《大明:开局召唤游戏玩家》 第一章 梭哈是一种智慧 坑洼斑驳的墙壁,屋顶摇摇欲坠的茅草,透过缝隙渗入的寒风呼呼作响。 身前披着一层草席,李牧环视周遭的一切,只觉得腰间有些生硬。 他下意识伸手探去,熟悉的手感传来,那是他备用防身的小刀。 他由此回想起昏迷前遭遇了山贼袭击,他带着部众逃到豫东南,一路上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 突发的变故使他脑中记忆有些错乱,但他清晰记得自己是一名穿越者。 他十八年前穿越到天启年间,十二岁那年家破人亡。 他随后跟着闯军队伍一路南征北战,终于成为一员骨干将领,十八岁便拥有六年的杀人经验。 眼看着要跻身闯嫡系,闯王却突遭大败,十万军民一朝尽散,听着就感到绝望。 可是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里,李牧坐起身。 他看见一位矮个子少年的背影,正在灶台鼓捣什么。 那少年似乎听见床榻上的动静,回过头来正与李牧四目相对,前者像是看见后空翻的猫猫,惊奇又欢喜。 矮个少年清秀瘦弱,头发像被狗啃似的,胡乱剪短,两颊涂抹黑乎乎的锅灰,嘴角还残留着窝窝头的棕色碎屑。 少年忙不迭擦擦嘴,企图消灭“犯罪痕迹”,但鼓囊的脸颊却出卖了他的行为。 “你醒了。” “这里是哪?”李牧起身站在床边,抬腿舞臂,并未疼痛迟滞之处,四肢依旧轻快强劲。 少年双手捧来一个木碗,“杨家村……是二叔救你回来的,他说你沉得像死猪,费好大功夫才给你弄回来。喏,给你留的。” 碗里放着三个窝窝头,其中一个被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小猫”偷吃一半。 “多谢。”李牧也觉得饿了,拿起一个便塞进嘴里,“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二叔说过英雄不问出处,来了都是客人。” “哈哈哈,你小子倒是机灵。”李牧撇眼一看。 清秀少年直勾勾盯着木碗,双眸里闪烁的渴望几乎快要满溢出来。 李牧默不作声地点点头,拧起碗里的半个窝窝头,接着把木碗递出去悬在少年手边。 “你吃吧。”少年咽下渴望的唾沫,“二叔说给你留的。” 李牧笑笑不说话,又把木碗晃了晃,“谁吃都一样。” “那你可别告诉二叔……”少年得了许可,立刻抓起窝窝头送到嘴边。 那吃饭的模样像极了安逸进食的仓鼠,双手捧着食物,一点一点啃进嘴里,满脸浮现出幸福的傻笑。 看着手里的半个窝窝头,李牧顿时陷入沉思。 如今闯王兵败,他孤身一人散落到一个陌生的小乡村,四周皆是官府的力量,而且用不了几年,八旗便会入关夺取天下。 他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呢? 李牧忽地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说自己饿出幻觉了? 李牧揉揉眼睛,可是眼前漂浮的文字与数值愈发清晰。 【游戏玩家召唤系统·等级1】 【天命值可用于抽取游戏玩家,抽取商城上架物资,提升系统等级,添加系统功能,增删玩家规则】 【当前天命值:500】 “游戏玩家召唤系统”八个大字瞬间引起李牧无限遐想。 难道是那群时而天真浪漫,行侠仗义,时而无恶不作,杀穿全世界的恐怖直立猿吗? 若果真是这群精力无限的游戏玩家,那他就不必担心未来前途了。 战斗,种田,科研,潜伏,刺杀……玩家们可是样样精通,任劳任怨的。 只是这天命值怎么使用? 能不能一次性来几百个人形“高达”? 李牧忽然心念一动,眼前的文字被一副商城弹窗所取代,每一件上架的货物都明码标价,有些可以直接购买,有些则要运气获得。 其中召唤玩家的窗口神似氪金手游的抽卡页面。 召唤玩家用运气抽卡,李牧能理解,他穿越前玩的一些氪金手游,也是这般抽取战斗干员。 既然有运气成分,那么必然存在高低的强弱之分。 【抽取玩家最低十连一次,消耗100点天命值】 【有一定概率抽取高级玩家(退休教授、退伍佣兵、游戏高玩、组团老兵、高级技工、农业专家)】 看着界面备注的概率描述,李牧心中念叨。 他穿越前玩游戏从不花钱,拿到高级干员也是靠保底,随手抽到的低级干员要不是放着吃灰,要不就是拿去干基建,冗余的低级干员没什么大用。 可眼下玩家不分高低贵贱,只要是个人就能给李牧带来劳动力,价值非凡。 那还等什么,梭哈! 随着一阵炫光闪过,十张卡牌逐一显现在眼前。 十个初级玩家。 李牧心说问题不大,毕竟是第一个十连,不出稀有干员很正常。 继续抽卡! 七个初级玩家,一百套牙刷。 六个初级玩家,十根拖把。 李牧登时暗骂,牙刷、拖把你个头啊,这玩意在明末环境也能自给自足好么,需要你给我吗? 这系统的商城功能是特么日用超市,给几个铁锅都比牙刷拖把强一万倍吧! 三十瓶啤酒。 好家伙,刚说完日用超市,这回来便利店了是吧,你是不是接下来要给我来几份打工人廉价快餐? 最后一个十连抽,李牧果断启动,随着炫光闪过。他看到的不是奇葩日用品,而是实打实有用的—— 粮食。 八百斤粟米。 经过一轮梭哈抽卡,李牧总共拿到23名初级玩家,牙刷,拖把,啤酒,粟米。 虽然一个高级玩家都没有,甚至没有中级玩家保底,但是二十余名“恐怖直立猿”也足够他施展一番伸手了。 【23玩家载入中,当前进度15%,每名玩家随机赠送1-5次复活机会,随机赠送常规冷兵器】 【请勿在狭小空间、悬崖边、陷阱旁、火山口等难以施展,或即死环境召唤游戏玩家】 李牧环顾四周,狭小的茅草屋应该容纳不下二十三个玩家。 一些关乎玩家的基本游戏规则,也能由李牧自由增加。 就在李牧添加了一些规则,玩家载入进度达到75%之际,李牧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随之而来的是夹杂哭喊的叫骂声,拍墙踹门的咚咚声响。 犹如被电击一般,清秀少年立刻低喝一声,“快躲起来。” 他一溜烟便钻进木床底下,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李牧俯身一看,清秀少年单薄的短衣被床沿刮起,露出打底的淡色亵衣。 “他”是个姑娘? 少女并未在意李牧变换的眼神,而是掀开床底的一块木板,“是黑风寨的山贼。他们去年来过几回,只要藏起来,等他们搜刮一些东西自然就会离开。” 还没等李牧回应,少女已经熟练地钻进地洞,甚至还探出脑袋催促李牧赶紧钻洞。 然而时间来不及了。 不是李牧钻不进床底,而是一名凶神恶煞的山贼提着明晃晃的刀,已然踹门而入。 山贼提着铁刀冷哼一声,“粮食在哪?” 李牧并未出声,而是换上一脸畏惧难堪的神色,随手指了指先前便发现的米柜。 “去,把粮食装上!” 山贼从腰后摘下一个草袋子,又嫌弃李牧不够迅速,举刀晃了晃。 “兵爷行行好,那是我家今年渡荒的粮食啊!” 李牧弯腰,赔笑,双手在半空中挥舞,两腿则在伪装中颤抖,并努力湿润眼眶营造自己无害的模样。 “哼,给我老实点!” 或许是山贼抢惯了村庄,一向顺风顺水,根本不把讨饶的李牧放在眼里,也不担心胆小的村民胆敢反抗。 那贼人径自提着草袋与钢刀走向米柜,一边用袋盛放零食,一边将钢刀放在脚边。 呵。 李牧咽下一口唾沫,先前吃下的窝窝头已在肚肠中渐渐化作能量。 在这王朝末年的混乱世道,弱者永远都是强者的猎物。 他从现代穿越过来已经是捡了条命,如今遭遇危险,又被这村的乡民拯救,再度捡回一条小命。 既然是“第三条命”,那就好好活着,轰轰烈烈地活着。 闯入单户的贼人只有一人,而不是多人,说明贼人的数量不足以覆盖整个村庄,只能分派人手逐一搜刮农户。 那么身处屋内的贼人,在此时此刻便是“孤身一人”。 拥有六年战斗经验的李牧,已经熟练掌握杀人的技巧。 他抽出腰间小刀紧紧握在掌心里。 “嗯?” 山贼猛地察觉到有人靠近的温热感,可他刚一回头,便觉得脖颈一痛,嘴也被死死捂住,尖锐的小刀刺入喉咙。 “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李牧的吐词铿锵有力。 山贼反射式地丢掉粮袋,伸手去抓钢刀,却惊奇发现自己的半身已被一双强劲有力的胳膊锁住,生生压制到上,颈部遇袭也让他丧失大半气力。 这厮的求饶、打颤竟然都是伪装的! “你……” 山贼的喉咙渗出模糊的语句,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李牧的脸。 后者镇定肃穆,面部肌肉抽动,丝毫没有杀人的慌乱,熟练的杀人手法恍若宰杀一只引颈受戮的肥鸡。 坚硬的小刀在颈脉中扭转切割,更多的血水喷涌而出,在山贼的身下积成一滩腥臭的殷红。 第二章 你也不希望家人受伤吧 经常杀人的都知道,颈动脉大出血不到两分半就会休克,十分钟内没有失血急救措施便会死亡。 李牧耐心默数一百秒,直到山贼完全失去动静,才拔出小刀。 小刀拔出的同时滋啦几声,温热的血浆飞溅半身,浓烈的腥味刺激鼻腔。 他拿着小刀在贼人身上擦尽血渍,滑腻的血水影响战斗。 铲除一头山贼只是解除一时危机,迟早有山贼进屋搜寻伙伴,把所有贼人驱逐出村才是李牧当下必须做的。 他收好擦拭干净的小刀,捡起贼人的随身钢刀。 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他拿起铁锅的木盖,擎在手中勉强当个盾牌。 出门之前,李牧对着床榻下的少女嘱咐,“屋内的贼人已死,不要出声,等我回来。” …… 乡村的布局杂乱无章,一间间茅草屋低矮狭小,唯一的木质建筑看起来像是堆放粮食的公仓,正有几名壮汉背着一袋袋谷子走出。 村庄空地聚集着数十名男丁,无论老少皆跪在地上,时不时有人发出求饶的哀嚎。 另一拨约莫十人,由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子领导,个个心高气傲,手里握着砍刀与长矛。 “大王行行好,去年村里也闹了灾,收成只有平日里的六七成,大伙就指着这点粮食渡荒,求求诸位掌柜的,给条活路吧!” 村中的老者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企图唤醒山贼们内心深处最后一丝怜悯。 周围的老少村民也都低声哀嚎,若是按照七成的“贡品”缴粮,手头的存粮消耗大半,很难熬到夏收割麦子。 “我像是跟你说笑么?”为首的贼头抬起刀身拍在老者脸上,吓得后者全身僵硬,“叫你们上贡就老实点,再婆婆妈妈就要你全家小命!” 此言一出,几名凶恶的贼人提刀上前数步,原先靠前哭求的村民立时后退数步,全都萎靡地垂下脑袋,慢慢转过身去,努力克服失去粮食的绝望。 几名山贼分别从茅草屋中走出,肩上扛着大小草袋。 “大王饶命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山贼身后忽地跑出一名满脸哀苦的农民 “这是俺家的种粮,不能拿走啊!” 后者径自扑到搬粮的山贼脚边,扒拉着对方的裤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求着留下一些粮食。 “找死!” 一脸暴戾的山贼厌弃地啐了一口,抬脚便是一记飞踢,将那哀求的乡民踹倒,像是踢飞一颗挡路的石子。 农民的妻子尖叫一声,赶忙跑出来扑到丈夫身边,又哭又唤。 而她瘦如干柴的孩子晃晃悠悠来到门口,小小脑袋无法理解当前的状况,只是本能感到悲伤,嘴巴一扁就嚎啕大哭起来。 一名山贼循声看去,一眼便锁定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妻。 “诶哟!” 贼人兴奋地吹响口哨,两眼直冒绿光。他冲着身边的兄弟挑了挑眉,随口说道,“兄弟们稍等,咱去劫个色……” 贼人拧着砍刀,明晃晃的刀片映出他狞笑贪婪的脸。 年轻的妇人眼见贼人不怀好意地逼近,心叫大事不好。 当那贼人的大手钳住她胳膊的瞬间,一连串糟糕的联想画面映入脑中,女人使出浑身解数挣扎,双脚在泥地上摩擦。 “啊啊啊!救命!”女人凄厉地大喊,看一眼地上深受内伤的丈夫,又看看同村的男人们。 可是每个人与她四目相对,皆会羞愧地躲开视线。 受伤的丈夫起身想要夺回老婆,却被赶来的山贼死死压制在地上。 “娟儿!” “当家的!” “别乱动!你也不想你男人和小崽子被我们活活打死吧?” 在强壮男人的言语威胁下,人妻抬头望了一眼丈夫和孩子,渐渐失去挣扎抵抗。 就在要被拽进小屋遭遇“不测”之际,忽地响起一声铿锵有力的呵斥声。 “放开那个女人!” 一众山贼闻声看去,只见一名青年站在数十步外,手里拿着一把钢刀与一面锅盖。 “哪来的毛头小子跑出来强出头,找死!” 贼人放开挣扎的女人,就像丢掉一件玩腻的玩具,现在他相中一件新玩具,他要小伙付出惨痛的代价。 其他贼人也颇为兴奋,饶有兴致地打量小伙全身。 抢劫那么多村子,碰到的都是逆来顺受的懦夫,今天破天荒见到胆敢反抗的小伙子,对方手里居然还有砍刀,俨然一副战场老兵的做派。 可是任由小伙如何精神抖擞,区区一个人如何打赢二十个“绿林好汉”? 贼人暗骂小伙自不量力,在场的好汉们人手一拳,就够给他打成半身不遂。 周围的乡民也觉得小伙凶多吉少,小伙敢独身站出来虽然值得敬佩,但这种危急时刻逞能并非上策,保命才是王道。 毕竟生命只有一条。 “小子既然你敢站出来,你应该知道待会要发生什么吧?” 几名山贼互相对视一眼,提着刀围拢上去。他们要当着一村乡民的面杀鸡儆猴。 然而几个山贼刚走到小伙十步开外的位置,忽然停滞在原地,仿佛撞到一堵无形的空气墙。 随着山贼后退数步,露出身体之间的视界,距离最近的村民瞧见了一生难忘的奇景。 一个布包的圆滚滚东西缓缓钻出地面,好似飞速破土的雨后春笋,一个,两个,三个…… 一个个布包发髻、衣着朴素的壮汉纷纷破土而出,每一个人双眼睛闭,却手足并用地钻出了结实的土面,随手还握着刀枪棍棒之类的武器。 沙土与灰尘从“地底人”身上滑落,恍若沉睡数百年的英灵爬出坟场,身下破碎的地面泥土片刻后便离奇复原。 起初后面的贼人看见前排的弟兄止步还觉得疑惑,一股脑地向前拥挤。 当他们看见数十个凭空出现的“身体”便开始思考,接着变成震惊,最后被恐惧情绪挤占大脑。 一个年轻小伙竟在无形之中,唤出数十个手持武器的健壮兵士! 这已经不是普通人了,简直是撒豆成兵的天师! 看清地底“怪异”的山贼无不双腿发软,精神震撼,肩膀之间挑着的脑袋不由自主向后仰,嘴角微微扯动,双眼竭力睁开犹如牛眼大。 就连周围逆来顺受的乡民,也被贼人的异样举动吸引,纷纷投来好奇的视线。 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在李牧身上,一齐见证了数十名壮汉从地底爬出的惊人场面。 距离最近的山贼眼角滑落泪水,呜咽震惊的吼叫从喉头挤出。 “啊啊啊!妖怪!妖怪!” 手中的砍刀滑落在地,贼人旋即转身,一边叫喊着妖怪吃人,一边夺路狂奔。 好几个贼人一脸癫狂,仿佛被惊人场面吓出一魂一魄,不顾身后兄弟的疑惑眼神,疯狂逃跑。 先前咒骂李牧找死的山贼面色发白,手足不止地颤抖,就连逃命都忘了迈腿。 更有甚者果断跪下,一边疯狂扇打自己耳光,一边磕头如捣蒜地冲着“天师”大呼自己猪油蒙了心,有眼不识天师圣体,冒犯了天师,祈求天师饶恕。 惊诧的叫喊声促使贼人与乡民跪倒。 后排那些没看清细节的村民不知所措,但邻居都跪了,大部分山贼也跪了。 又见明明孤身一人的小伙身边,忽地多出数十名手持兵刃的壮汉,也大致猜出三分。 纵使没夹杂什么“神通”、“道术”,一个聚集数十战力的小伙也不是好惹的。 有人面色惶恐磕头,有人带着虔诚之色,默诵佛道混杂的教义,还有人不知说些什么,只是惊骇于天师“变人”的恐怖实力,跟随其他乡民尽力表现自己的恭敬。 平坦的空地上呼啦啦跪倒满满一片,唯有几个陆续走出茅草屋的山贼一脸茫然。 他们虽然听见户外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但没亲眼见识三十几个大男人爬出泥土的“骇人场面”,对所谓天师就少了大半敬畏。 “出什么事?”一面放下肩抗的粮食袋,一面拧小鸡一般拽起一个乡民。 “天师!天师降世了!” 那乡民一改先前的怯弱,满脸皆是狂热的虔诚。他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刀盾小伙,还时不时挥手,示意对方也屈膝跪拜。 贼人抬头望去,数十名站立不动的持械壮汉尽数闭眼,唯有前排的那位傲然扫视眼前跪地的乡民。 贼人没来由生出一股恶感,一种刚才还臣服自己乡民,此时却去臣服他人的背叛感。 就连那些一同打劫村庄的“好汉”们,也都颤巍巍蹲行过来,低唤他快跑,声称这“妖道”修为了得,惊能当众召唤兵马。 乡民们满眼见到救世主的狂热,兄弟们也是满口胡言乱语。 贼人怒骂道,“胡说八道!疯了!全疯了!” 贼人根本不信什么神佛之说,一脚将跟前“着魔”的乡民踹倒,这一动静顿时引起小伙的注意。 只见年轻小伙举刀大吼一声,“贼人就在眼前,杀贼!” 一声令下,数十名闭眼的壮汉登时睁开双眼,嘴里念叨着,“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可以开杀了”,“这游戏太真实了”,“开局就有遭遇战”,“我要拿下首杀”之类晦涩难懂的话语。 他们神似一群饥饿的狼群,挥舞着刀枪棍棒,穿过跪地的人群,扑向早已被标记的猎物。 “哈哈哈,经验包我来辣!” 第三章 他们来辣 面对冲锋过来的壮汉,贼人轻蔑一笑,只当这民兵找错了对手。 贼人后退数步拉开战斗距离。 可他没想到的是,敌人与他刚打照面,既没有刀剑相交的尽数碰撞,也没有一击入肉的撕裂声。 眼前的民兵竟在他面前左右翻滚。 他举刀劈砍,却总被壮汉恰到好处的翻滚动作避开。 “这是什么路数?” 贼人惊呼遇到了神奇战技。 他曾在官军队列征战多年,见过南北官军的刀技、身法,也见过建奴的俯身“老鼠战”,就没见过碰面先打几个滚的敌人…… “啊!”贼人失声尖叫一声,顿觉右脚传来一阵剧痛。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那打滚的汉子拿刀在他脚踝划拉一刀。 侥幸得手的汉子嘿嘿坏笑,大喊一声,“宫崎英高诚不欺我!” 这莫名的话语使得贼人怒意高涨。他踢土扬起一片泥尘糊了汉子的眼,紧跟着补上一刀直刺汉子的背后。 “甘霖娘,玩阴招不讲武德!”那汉子吃痛大吼,灵巧的翻滚动作随之停滞。 还没等汉子调整招架姿势,贼人已经拔出砍刀,迅速贴上汉子的脖颈,狠狠一拉,温热的血水顿时如泉喷涌。 “我还会……再回来的……”话音刚落,翻滚的好汉便一命呜呼。 “哇呀呀,野牛冲锋!”又一名壮汉端着长矛发起冲锋,嘹亮的怒吼暴露了突袭意图。 贼人侧身躲避矛尖,左手抓住来者的胳膊,右手挥刀划破空气,精准无误地扎进来者的肚腹,甚至加力更入三寸。 “蠢货!” 哪有得手之前就大呼小叫的,这不是纯纯暴露自己么。 看着两名敌人命丧当场,山贼顿觉压力一松,这伙民兵的战斗力堪称孱弱,就算村子抠出来几十个民兵,又能如何? 他一个人杀十个都不在话下。 可是还没等他松开眼前的垂死之敌,忽地感到半身僵硬,剧烈的疼痛感从胸口扩散,他低头一看,一根长矛从身前的敌腹刺出,扎进他的身体。 噗嗤一声,长矛拔出,山贼像是被抽空了气力,与濒死的敌人一同瘫软跪地。 贼人以刀插地维持平衡。 他不可置信地平视前方,只见方才得手的壮汉兴奋地举矛大呼,“首杀是我的!” 对方为了杀敌,竟连还能抢救的队友,都毫不留情一矛捅死。 对方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这还是人吗? 贼人环顾四周,还没逃跑的兄弟逐一战死,此起彼伏的惨叫与求饶声在耳边回荡。 不过他渐渐听不清了,眼前蒙上一片无尽的黑暗,身体愈发冰凉虚弱。 那名骄傲的长矛手踱步走来,拾起地上滴落的砍刀,对着他脖颈处重重挥出一刀。 “敌将首级拿下了!” 胜利的天平逐渐向玩家倾斜,周遭的贼人持续死去,丧失战意的人拔腿就跑。 近二十个山贼逃的逃,死的死,就算来不及逃脱的贼人跪下来磕头求饶,也会被玩家一刀砍死。 随着三个山贼被李牧留作活口,杨家村初战落下胜利帷幕。 夹杂凉意的春风掠过,酣畅胜利后的李牧扫过眼前一片空地。 凭空召唤的游戏玩家带给李牧强悍的助力,凭他一个人打退一二十个山贼是不可能的。 玩家们正愉悦地搜刮山贼的尸体,而那些目睹全程的乡民们早已傻眼,他们犹如迎风倒伏的麦浪,恭恭敬敬低下看戏的脑袋。 山贼入村劫掠的危机化解,乡民们都将“撒豆成兵”的天师当成圣人下凡。 他们默默祈祷多年的“圣人”终于在今天显身! 那一对被拯救的夫妻,互相搀扶着来到李牧身边,深深拜服下去五体投地,一边磕头如捣蒜,一边呜咽低呼着感激天师大恩大德。 若不是天师出手相助,他们一家子就完了。 “救苦救难慈悲天尊!” “大慈大悲活菩萨!” “天尊慈悲!” 村民们以头抢地,深深嵌入泥水的土地,哭嚎着宣泄自己内心的疾苦与委屈,仿佛要把多年求神拜佛、逆来顺受无果的卑微一次呕出。 面对一百多人的顶礼膜拜,李牧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 他享受着众人的崇拜与感激,感到一股强烈的满足感直冲后脑,那种发自内心的成就感,由大脑传递四肢。 这下,不仅召唤的玩家,整个杨家村的人力也都为他所用了。 忽然,李牧脑中浮现出清晰的画面与提示音—— 【驱逐进村山贼,征服杨家村乡民,天命值到账500】 噢?新的奖励到账了? 李牧指挥村民去收拾残局,自己则开始钻研召唤系统。 从“驱逐”、“征服”的字眼里,李牧看出了两种奖励机制。 驱逐山贼奖他明白,无非是战斗胜利掉经验包。 征服杨家村乡民,应该指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召唤出无中生有的玩家,又帮他们击败山贼,使他们身体心灵受到极大震撼,由此拜服,自愿成为李牧的臣民。 如此说来获得天命值的途径至少有二。 军事胜利,扩张征服。 发起战争获得胜利,统治地盘换取天命值,使用天命值召唤游戏玩家,游戏玩家则可以继续战争,拿到更多地盘换取更多天命值。 循环往复,做大做强。 不过想法很简单,现实却很骨感。 士兵需要训练,需要兵器甲胄,需要粮食补给,更需要运输兵器钱粮的交通工具,需要维持地盘的行政治安系统…… 李牧光是想想就觉得道阻且长。 至于接下来最要紧的是什么,自然是先来几个十连抽碰碰运气,万一弄招来什么特种兵王呢…… 李牧当即进入精神世界,下意识将所有天命值投入商城抽奖。 随着一阵炫光闪过,所有的卡牌仿佛从一个肥大的拉链包蹦出。 【17名初级玩家,二十双人字拖,三十根木质锅铲,五百斤粟米,十五根棒球棍】 就这? 这一回拿到的初级玩家无需载入,便立刻加入到大明世界。 看着第二批爬出泥土的新玩家,李牧只觉胸口一阵淤堵。 同样都是500点天命值,怎么抽出来的玩家数量还越来越少了? 保底的粟米他很喜欢,高质量的棒球棍也能客串杀人兵器,但是人字拖和木锅铲有个球用,就算卖到县城去,都卖不出几个钱。 李牧心说自己的运气不可能如此糟糕,正想继续来几发十连抽博运气,却看见天命值一栏的数值,空空如也。 他在不知不觉间把刚到手的天命值,全给“赌”进去了。 天命值用光了怎么办? 继续发动战争啊! 从村民口中得知,入村抢劫的山贼只是“征粮队”,还有大量贼人盘踞在附近的一个山头。 逃走的山贼必定将此地的遭遇报告回去,山贼的主力迟早杀过来。 而在此之前,他必须拷问留下的活口收集足够情报。 就在他打算行动之际,躁动的玩家们却开始展现他们,根本闲不住的特殊属性。 第四章 定个小目标 一名玩家手足并用,攀上一间茅草屋,他骄傲地环视地面的玩家与百姓,仿佛在遥望美好的万里山河。 他旋即大吼一声,“看我信仰之跃!”便一头栽倒下去,正巧摔进一堆干草剁。 片刻后,他顶着一身的干草灰尘,骄傲地伸手拥抱空气,“啊哈,这么多年了,干草剁里还是没草叉!” 有了第一个整活的哥们,又没了初战副本的危机感,一二期玩家纷纷觉醒“整活之魂”。 缴获战利品的玩家们肩抗披甲,头戴斗笠,臂弯里夹着皮靴或腰刀,脖子还要缠绕几条外衣。 只留下一地的山贼尸体,连底裤都被扒得一干二净。 刚来的二期玩家更加兴奋,他们好奇地观察周遭一切,揉捏自己的身体与五官。 有人趴在地上,将双手十指插入泥土里,捧起一抔泥土凑到鼻尖猛吸一口。 有人倒反身躯,四肢杵地,脑袋仰后五官朝上,好似一只人面蜘蛛在地上爬行。 有人伸出舌头努力触碰自己的鼻尖,亦或是走到村民面前,碰到成年人就握握手,看见小孩子就摸摸头。 有人四处蹦跳奔走,好像地面流淌着岩浆烫脚。还有人举起右手,对着脸颊狠狠打一巴掌。 “卧槽,50%的疼痛感好真实!” “这游戏太真实了吧,这光,这泥土,这水坑里的水。我身上的皮肤白里透红,还带着淡青色的血管,哇啊!这要顶级特效要花多少钱才能够啊!” “你看那些游戏npC,比古装电影的群演逼真多了。这些npC真智能化,他们还对我们指指点点,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我们脑子……不好使?” “这就是仿真的明朝末年么?哪里有建奴,我要大开杀戒!” “喔噢,游戏官方还给我们每个人都送衣服了,我以为开局只有一条裤衩呢,还打算看看女玩家是不是只有一件衣服。” “我去,这游戏特效也太真实了,该不会是什么禁锢一万游戏玩家,最后不能退出的求生游戏吧?”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玩家共鸣。 大家纷纷点击退出按钮,一时间大多数玩家像是没电的机器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片刻后,玩家们重新上线,兴奋地大呼,“这游戏能退出!” 作为第二期的玩家,『黄子龙』是在一款页游广告看见《晚明风云》的。 起初他并不感兴趣,但游戏头盔就像中了病毒似的,强制使他进入游戏。 他原以为是什么垃圾换皮游戏,结果一进游戏就惊呆了。 五感相关的感官系统真实无比,双目所见的世界也毫无粗糙的卡顿感。 市面上最好的虚拟游戏,都赶不上这款游戏的皮毛! 他刚进游戏就给了自己一巴掌,那火辣辣的疼痛感,时时刻刻告诉他,这是一款跨时代的惊人之作。 若不是每个角色头顶悬浮着绿色的“倒三角标识”,他都不会记得自己是在游戏中。 哦不! 就连这些游戏界面与标识,都能在系统设置隐藏,然后进入真正的“真实模式”。 『黄子龙』抬手在空气中唤出系统窗口,点开设置,消除标识,眼前一切与游戏相关的细节全部消失不见。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每一种感官都是那么的真实,就这还是50%的水平。 如果五感能提高到100%,再配合高智能Ai替代游戏路人角色的反应,那跟穿越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一群现代人要是能穿越到古代,简直可以爆杀一切来犯之敌! 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感还是那么真实,真实到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来到了一个特效绝对强大,但却是虚拟游戏的明朝末年,几乎在一瞬间,他心中产生一个疑惑。 如果这是一个绝对仿真的高自由度世界,那它的世界地图是不是也跟真实的世界一样大? 如果是的。 那就意味着《晚明风云》虽是一款以大明为舞台的历史游戏,但它的舞台其实是整个世界? 17世纪的世界? 东亚明清交替,欧陆三十年战争,大航海时代,美洲殖民,欧洲资产阶级革命前夕,工业革命的萌芽。 钟表朋克,蒸汽朋克,机械朋克…… 让中文成为世界的通用语言,万国朝贡? 一想到这款游戏隐藏着丰富的玩法,『黄子龙』就觉得自己的肝要原地爆炸。 就在他的宏图霸业即将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站在玩家附近一直没说话的npC开口了。 那npC拿着钢刀,与一面疑似锅盖的木盾,径自穿过蹦蹦跳跳的游戏玩家,“亲爱的玩家你们好。我是你们的新手引导人,李牧……” 要开始游戏剧情了? 『黄子龙』从不错过游戏剧情,但是有些人就没那么好耐心了。 “剧情跳过。” 好几个急躁哥说完,便想继续探索村庄,却发现全身动弹不得,甚至不受控制地靠拢过来,“我特么怎么不能动了?” 『黄子龙』这才发现角色不听使唤,“安了安了,应该是强制播放剧情动画。” “还请各位兄弟在剧情动画里穿的像个人……” “新手引导都这样,教你怎么快速代入游戏。” “说不定看完剧情还有奖励……” “是不是要做任务杀建奴了?” 无视掉玩家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李牧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说道—— “当下正是崇祯十一年四月,也就是西历1638年5月,闯军新败,诸多农民军仍在各地苦苦挣扎,关外东虏今年秋后也将入关劫掠,关内局势愈发糜烂。 我希望你们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在明清交替的大争之世,缔造一个新的国家,为天下百姓带来久违的和平。 这里是杨家村。杨家村处在中原东南一隅,北临淮河,南邻大别山。 眼下杨家村粮食不足,又有一伙黑风寨山贼作乱。此前入村劫掠的歹人便是此寨贼寇,他们败逃回寨,必定集结主力卷土重来。 我希望你们做好大决战的准备,击败山贼,还杨家村一个安宁。 系统为你们做了简单标注,以“绿、黄、红”标注他人的状态,绿色为不可攻击的友人,黄色为中立目标,视具体情况判断敌我,红色为生死仇敌,杀死有奖。 请遵守当前时代的基本规则,不要骚扰一般百姓,如果有疑惑可以在白天问我。好的建议谋略若被采纳,我也会酌情给予奖赏。” 李牧环视一圈,所有玩家的目光变得聚精会神。 “首次完成主线任务的玩家奖励翻倍。” 话说完了,李牧抬手打了个响指,所有听完新手剧情的玩家皆听到系统的提示音。 【完整看完新手剧情,声望值+1,荣誉值+5,功勋点+1】 观看剧情奖励! 『黄子龙』循着系统提示打开角色界面,果然发现一系列角色相关的数值。 声望值相当于准入门槛,达到一定程度可以领兵、做官。 荣誉值是个人的信用评级,如果太低会堕入“红名状态”。 功勋点像是游戏币,眼下根据当前角色等级所需的复活币价格是,20点功勋。 买一条命是20点,而作为刚进游戏的二期玩家,没参加开局械斗,他仅有看完剧情的存款。 “这种硬核游戏,总不可能没有初始复活币吧?” 黄子龙左翻右找,果然没找到复活币的存在。 他内心咯噔一下,只觉无穷无尽的硬核苦痛迎面袭来。 忽地身旁传出一声惊呼,“我去,我居然有五条命!” 黄子龙循声看去,只见一名玩家撸起左臂的袖管,露出手腕处的五条拇指粗的黑色条码。 黑色条码就是复活次数? 『黄子龙』有样学样,将初始发放的长矛插在地上,撸起袖子一瞧。 果不其然瞧见三条黑条码。 等等。 凭什么,别人五条,他只有三条? “谁能告诉我,我怎么只有两条命?” “我勒个老天奶啊,我特么只有一条命?这游戏没命了会怎样?” “妈妈咪呀,玩手游我出不了货,玩这游戏开局随机复活次数,也只给我一条命,难道我就是先天非酋圣体吗,走哪都倒霉?!” 『黄子龙』看着手腕上清晰可见的三条黑条码,平平无奇的三条命愈发可人了。 第五章 多人运动,来不来 当然,眼下刚进游戏,几条命是肯定不够看的,必须要尽快建功立业,做主线任务拿“首通奖励”,换取更多资源。 『黄子龙』低头沉思,游戏开局的背景设定是崇祯十一年(1638年),距离大明灭亡的崇祯十七年(1644年)还剩不到七年。 摇摇欲坠的大明会在农民军和建奴的交替消耗下倒塌。 等到朱由检吊死在老歪脖子树上,便会开启东亚内斗巅峰的南明阶段。 任何人看了这一阶段,都想一拳打爆这群又菜又爱玩的衮衮诸公,然后自信地来一句我上我也行。 不过,《晚明风云》的游戏主线是创造一个新的国家,什么蒸汽华夏,宇宙帝国,星汉1k6都是可行的。 也不存在扶明,扶顺的问题,甭管什么朱明,李顺,建奴,统统都要干爆…… 那么问题来了。 npC带着一期玩家打杀了山贼小队,山贼主力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黄子龙』瞥一眼视野窗口右上角的“讨贼主线任务”。 总结一下就是—— 黑风寨兵力众多,贼窝距离杨家村少说十余里。 只要干爆山贼,奖励丰厚无比。 按照『黄子龙』一贯的游戏思维,管什么敌人,主动杀出去一顿乱杀就完事,不可能等敌人杀上门来。 然而他看了看插在脚边的长矛,拿在手中突刺几番,感觉一股自己成了某全战游戏里最廉价的“农人长矛手”。 就凭眼下的装备,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所以得弄点“奇技淫巧”来弥补敌我装备差距。 作为新时代的三好青年,『黄子龙』时常浏览一些关于“荒野求生”、“建小屋”、“穿越者指南”等相关话题。 对于穿越古代搞发明创造这种事,不能说身经百战,也可以说是略懂一二。 最简单的战斗道具非燃烧弹莫属。 陶罐取代玻璃瓶,灌入酒精,加入白糖,再填入生漆作为增稠剂,一个简易燃烧弹就做好了。 『黄子龙』转念一想摇摇头否定了上述想法。 既然这游戏绝对写实,如此贫穷的小村,连食物都不够吃,自然没有余粮酿酒,也不会有白糖。 难道自己刚萌生的想法就这么夭折了? 天生不爱放弃的黄子龙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双眼忽地瞪大,嘴巴张开,手指指天。 他迅速退出游戏,询问度娘和万能的群友,很快便得到一份古代版本燃烧瓶。 木炭,硝石,硫磺,天然蜂蜜,松香,生漆,天然沥青…… 如果实在找不到上述几样,退而求其次,做个黑火药爆燃陶罐也行。 『黄子龙』说干就干。 木炭和硝石是当下最容易获取的道具之一。 硝石学名硝酸钾,一般在旱厕的墙壁,牲畜所在的泥土里能找到。 『黄子龙』环顾四周,杨家村虽然贫穷,但好歹有数十户人家,一百多口人,一眼前后望去都看不清全貌。 于是他随便拉住一位乡民,“请问大叔,茅厕在哪?” 大叔一脸疑惑地打量他全身,抬手指了个方向。 大叔望着黄子龙急忙奔走的背影,暗道这伙天师的“神兵”怎么如此怪异,一个个上蹿下跳没个正经,这回又一股脑地跑旱厕。 真是看不透的。 『黄子龙』刚跑到村里的旱厕,就瞧见一群猛男里里外外挤满了人,用手指在墙上扒拉着。 他循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走近一看,人手捧着木碗、破布,盛放着墙体刮下来的白色粉末。 这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喂,兄弟,注意先来后到,这里已经排满了。” 这位兄弟指了指身后,黄子龙扭头一看。 果然一群头顶“黄标”的玩家排成长队在旱厕外面,一个个捧着各式各样的容器,不满地嚷嚷前面的人少刮点。 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等食堂开饭。 黄子龙心中大震,他才刚形成爆燃陶罐的概念,就已经有玩家在他前面付诸行动了! 不过没有关系,旱厕被包围了,还有鸡鸭猪圈的硝土。 只要按照正确流程提取、过滤、熬煮、去杂提纯一番,虽说费时费力一些,也能熬出硝石。 等他访遍临屋搭建的牲畜圈栏,却见一群玩家早已“占领”地盘。 他们使用简陋的道具,将一堆堆浸润家禽粪尿的土壤填入竹篓。 他们背篓前往的地点,也早已摆好从村民那“借来”的木桶。一层硝土,一层草木灰填入桶内,层层堆叠压实,直到满桶,并在桶底边缘打孔插管。 接着倒入清水,将所需物质溶解入水,得到一桶接一桶“恶臭咖啡”,通过大火熬煮、过滤、吸附去杂,便可得到一小碗白色粉末。 黄子龙心说熬硝被人占了,那自己去伐木制木炭总可以吧。 结果乡民们家家户户都有储备干柴和木炭,npC天师一发话就献了出来,根本无需他动手。 甚至蜂蜜,松香,生漆,沥青,这些天然可得的产物,一些村民也偷偷储备了些。 “我特么……”『黄子龙』愤怒地掷矛在地,他搞半天,所有的好点子早被人站好坑了。 这下他再去做,甭管有没有插手的余地,哪还有半点“首通”奖励,那不是成跪着要饭的么? 正烦恼间,黄子龙瞧见不少玩家在远处的竹林卖力砍伐,走近一看,能瞧见更多玩家坐在地上,将一根根简单修剪的竹节,横纵交错的捆绑在一起,还有一些心灵手巧的乡村妇女帮忙。 有些是单人手持的竹盾,有些是竹钉、竹枪,竹弓,还有一面由多个竹盾编织在一起的大盾牌,足够十人抬着走。 “你们这是做什么?”黄子龙不耻下问。 一名紧张做工的玩家抬头瞥了一眼,“山贼的主力要杀来,做点武器防身咯。” “防身?”黄子龙左右环视,指了指那面大型盾牌,“那玩意一看就是进攻盾牌,下面装点轮子就能当冲车。” 一旁修剪竹节的玩家站起来,头顶的名字『吕小布』亮起,像是在做自我介绍。 “不错,好眼力,咱们就是打算主动进攻山贼。” “主动进攻?”黄子龙疑惑不解,“人家老巢在哪?” “不知道。” “兵力多少?” “不知道。” 『黄子龙』被噎得一时语塞,恨不能一口盐汽水喷死这货。 他缓了一会才说,“啥都不知道,你们在这搞得热火朝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打县城呢。” “区区县城算什么,再给我五千‘薯条’,我敢去打南京!” “咋地,你当自己是李云龙啊?” 此言一出,周边帮手的妇女皆是一愣,口音方面她们没有理解门槛,南京也能明白所指。 只是薯条二字不知道在说什么。 “嘿嘿嘿,开个玩笑。”『吕小布』款款走来,一把揽住黄子龙的肩膀,一副套近乎地姿态说,“兄弟,是第几批内测玩家?” “第二期。” “难怪,瞧那边。” 吕小布指了指村南的一口大树,树下聚集着数名玩家,树上挂着三个摇晃的身影。 “那是?”『黄子龙』眯眼远望。 “第二批玩家进游戏前,咱们第一批抓的山贼活口。只要兄弟们问出情报,咱们第一时间就能直冲山贼老巢——” 听吕小布这么一说,黄子龙确实发现三个俘虏皆被倒吊在树杈上,嘴里塞着破抹布。 树下的玩家一边嚷嚷着“说不说”、“叫你嘴硬”,一边挥舞竹条痛扁俘虏。 “不是,俘虏嘴里塞着东西,他想说也说不出来啊!”『黄子龙』惊呼。 吕小布扭头望了一眼,迅速收起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一脸正经地说道,“咳咳,那是计划的一部分——你也知道的,山贼土匪这些人自诩江湖人士,义字当头,要他们出卖兄弟那比杀他们还难。必须先叫他们吃点苦头,他们才知道好歹,没事的。” 吕小布话音刚落,便对着身边的队友耳语一句,后者急急忙忙跑到树下。 不知道他们交流了什么,只看见树下的玩家迅速摘掉山贼嘴里的破抹布,一声声凄厉嚎哭声传遍周遭。 别说贼窝在哪,兵力几何,就是他好兄弟底裤是什么颜色,俘虏们也如倒豆子般尽数说出。 黄子龙暗骂,这山贼哪有什么义气啊,破抹布摘下来就哭着招供了。 你确定不是你的队友忘记摘下塞口的抹布了? 『吕小布』顿了顿,转过身拍拍黄子龙的胳膊,“第一批玩家都在各自组队。怎么样,去打山贼的时候,要不要跟我的兄弟们组队?到时候打起来也能有个配合。” 一想着这位仁兄身边不靠谱的队友,黄子龙转头便走,“下次一定。” “没事,懂你们孤狼玩家的玩法。记得开战的时候来我们身边,记住,咱‘羽林军’小队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坚实后盾可算了吧,小队拢共十几个人,怕是连山贼的寨门都打不进去。 望着夕阳西下的余晖,黄子龙暗叹愉悦的时光果然飞快。 按照这款游戏与现实的对照,现实中应该天亮了吧。 黄子龙虽然是自媒体博主,近期工作也并不繁忙,但游戏是没有电灯的古代,一入夜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不如下线。 …… 黄子龙再次睁眼,熟练地摘下游戏头盔,映入眼帘的还是熟悉的天花板。 时间是08:49。 距离他进入游戏过去十二个小时,但他一点疲倦的感觉都没有,甚至有种被手术麻醉后,所有烦恼排空的舒爽感,仿佛这辈子都没睡这么爽过。 健康手环也显示他昨晚的睡眠质量奇高,不仅秒杀他过往的睡眠,还打败全国99%的联网用户。 我去,这游戏居然还有提高睡眠质量的保健功能? 昨晚明明经历十二小时,却感觉做了一场短暂且迅速的梦。 这游戏的体感时间飞速,既可以提高睡眠质量,还能活用人生的三分之一时间,甚至可以在游戏里偷偷内卷,冲刺高三,考公,考研! 《晚明风云》这游戏也太好玩了! 黄子龙已经等不及游戏那边天亮了。 第六章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入夜,几户村民代表神情凝重地敲响村长的房门。 看着这几人的神态架势,老村长便知没什么好事,“进来再说。” 老村长扭头走进屋内,拿出火折子点燃桌上的油灯。油灯跳跃着火苗,乡民的身影映在墙壁上拉扯摆动。 众人刚落座,便有人开口说道,“村里的存粮不够五天吃的了。” “嗯?我亲自点数过公仓存粮,吃到割麦绰绰有余。”老村长环视一圈,一眼锁定一位满脸胡茬的汉子,“到底怎么回事!二牛,你说!” 那汉子低头说道,“前几日跟着几位叔伯去给山贼献粮,期望他们放过本村,可是……” “糊涂!这般大事你们居然瞒我!”老村长吭哧一下,面色涨得通红,“贼人见你示弱,又见你暗中存粮,只当你是肥羊,哪能不抢你!” “是我糊涂,可眼下我们跟黑风寨结了仇,不是他们来打杀我们,就是我们自己活活饿死。” “要不提前割麦?” “不可!”老村长严厉否决,提前割麦相当于自断产量,那更加不够吃,“家家户户的娘们娃娃都少吃一顿,留给干活的,熬一熬能撑过去。” “那天师和他的灵兵呢?四十一个汉子,每日能吃多少粮食?” “天师那边我去说情。”一位颇为精神的大叔昂起脑袋,“当初是我把天师背回来的……” “天师助我全村度过劫难,他老人家的恩德不能忘!”老村长正色道,“该有的供奉一点也不许少,若是把天师气走了,山贼一来,你们还能保得住什么?”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你们说天师撒豆成兵,神通广大,怎会躺在荒郊野外呢?” “许是天师修行走火入魔,一时遭了难,若没这个机缘,咱们哪能度过昨日的大劫。” “我猜这是天师的考验。” “考验,什么考验?” “你想啊,说书人说的那些神佛怪异故事,都说世外高人常常扮成落难的老妇、伤者,以此来考验路人的德行。若是路人善心,救了伤者,便会得到丰厚的报酬……许是杨二背天师回来,叫天师看中了,所以才略微出手助我们击退贼人。” “有理。”老村长抿着嘴点点头。 “是这个理!”一个样貌憨厚的汉子惊喜地瞪大眼睛,“我昨日见天师训诫灵兵的时候,说的是外地口音,像是那些南下讨闯的辽兵一般。” “噢?”老村长若有所思地摩挲胡须,“去岁与今年,官军与闯军多有大战,波及数省之地,死伤不少人。如此说来,那些灵兵很可能是战死的辽兵,所以被天师唤醒之后,才从地底爬出,辽东口音也就留了下来。” “照这么说,天师不是撒豆成兵,而是起死回生?” “我看不是起死回生,而是唤醒行尸,招的活死人——有些灵兵被贼人砍死,一眨眼的功夫,又在天师身边爬出来…… 还有,你们白日也瞧见那伙灵兵做事怪异,有时如常人,有时又古怪难缠。有些人走路也不学好,整日蹦蹦跳跳,像是地里有火,多站一会都烫他的脚。 他们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有时候跟他们搭话还能回几句,后面变成什么‘黄龙江一派全戴蓝牙’,晦涩的很。” “毕竟是天师施展法术招来的人面战兽,说的肯定是奇人异兽的语言。高人神兽的行事作风哪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明白的。只要他们没扰各家清净,万事照旧。” “天师的灵兵从贼人口里得知,那黑风寨贼人至少有二百来人,距离此地二三十里。灵兵都说要去攻打黑风寨。” “攻打黑风寨?四十人打两三百?” “没瞧见灵兵拿着刀兵杀人的模样么?他们虽然是地里长出来的,个个却不是花架子,我看他们说不定能以少胜多,一战灭贼呢。再说天师也在,战死的灵兵随时都能从地里冒出来。” “咦!灵兵还真不把黑风寨放眼里。听说有灵兵声称,若是有五千那啥,就敢去打南京。” “是不是说的薯条?”见多识广的老村长一下子点出关键点。 “对!好像是这个。” “这薯,莫非与地里长的番薯是同一物?”一个时常去赶集的老农眉毛上扬。 “不清楚。” “该是番薯了,此物当年徐阁老多有推广……看来我们对灵兵都想岔了。”老村长恍然大悟,“灵兵实则应是薯兵。天师大隐隐于市,习的也不是‘起死回生’、‘兵术’,而是五行精土,以土中之物炼化所成。” 一众乡民摇头晃脑着,纷纷露出赞同的神情。 赞扬与夸耀的声音此起彼伏,老村长渐渐迷失在快活的空气中,趁着兴头又再次补充道—— “那灵兵,不,薯兵蹦蹦跳跳,我看啊,是他们由土而生,既不能过于近土,以免融土,又不能长久立土断了生气,所以才一会站立,一会蹦跳,是为中庸。” 老村长一番分析有理有据,甚至环环相扣,村民们不禁惊叹拍腿,大呼村长真是见多识广,一眼就看透本质。 “噢!” “果然还得是老叔。” “书看的多,果然不一般啊。” “哼哼。”老村长也不自谦,“老夫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麦谷还多——既然弄清楚天师的道门、法术,老夫也独断一回……杨二,就把你家的小侄配给天师做道童吧。” “啊?”被点名的杨二微微一愣,“可文盼是个女娃啊。” “女娃怎么了?”老村长说,“昨日,天师与你家小侄待了片刻,两人谈话融洽,那是你家小侄的福气。此时不凑近些攒些善缘,沾沾灵气,学些天师的高深法术,日后也能庇佑咱们杨陈两姓…… 纵使她天资驽钝,学不到东西,以后凭着天师徒弟的身份,在天师面前美言几句,咱们杨陈两姓纵使不能大富大贵,也能保世代平安!” “啊这。”杨二已经被老村长的一通嘴炮说的晕头转向,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啊,老叔说的对,杨二你就照办吧,老叔哪回坑过咱们。” “再说了,你家小侄跟了天师,以后定是吃穿不愁,就当是为文盼好,你也该乖乖照办!” 杨二看着一众村民皆是理所当然的表情,自己也合计了片刻,心说文盼也到了这个年纪,是时候给她找个出路了。 即便天师带着薯兵们离开杨家村,能有法术与“灵兵”保护,到哪都伤不着,饿不着。 杨二看了一眼村长的双眼,旋即重重低下脑袋,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第七章 你怎么睡得着觉的 次日早晨,李牧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推开门就看见十几个玩家拥堵在门口,臂弯箭头放着各式各样的物件、材料,脚边也放着各种盛放物资的竹篓,有柴火,河鱼,兔子,竹盾…… “npC还要睡觉休息的设定能不能改改,就不能二十四小时交接任务么?” 为首的玩家伸手戳击李牧的胸口,后者下意识后退,没戳着。 “现在都1638年了,大明要完,清兵都要入关了,你是怎么睡得着觉的。” “我抓了一条河鱼,中登快给我爆功勋币!” “我昨天伐了很多原木,给我结算奖励。” “什么时候能出村打山贼,我要血流成河!” 玩家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一会戳戳李牧的胸,一会点击他的额头,期望看到领取任务的问号变成可交接的感叹号。 结果什么变化都没有。 还有人扒拉李牧的裤子,“让我康康你的发育怎样。” 李牧可不给那人好脸色,重重的巴掌甩得对方晕头转向。 【骚扰村民,荣誉值-10】 【李牧对你的好感度-30】 “不是!怎么npC对我好感度瞬间降低了?”『阿杰』有些吃惊,“好感度过低会发生什么?” “无非是奖励打折,领不到任务,任务难度提升……” “我靠!我只是想看看游戏公司有没有偷懒,做没做隐秘位置的建模。” “看你样子是第二批玩家吧,这游戏的角色全是高智能Ai,有基本情绪,你当众要脱一个人裤子,别人不跟你拼命,已经算npC脾气好了。” 『阿杰』沉默片刻,瞧了李牧一眼,忽然熟练地弯腰鞠躬,与地面形成标准的九十度夹角—— “真的很抱歉,我一时兴起冒犯了您老人家。以后我就是您老人家忠实的奴仆,随叫随到,您要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周围的玩家皆是一愣,没想到这小子真是能屈能伸,为了拿到完整奖励也是拼了。 【李牧对你的好感+5】 “多谢天师原谅,嘿嘿,以后我就是您的仆人了,有什么任务需要我去做的么?”『阿杰』眨眨眼,挤出一副谄媚的微笑。 李牧没有回应,而是按远近顺序给玩家们逐一结算劳动“报酬”,根据不同物资的价值,结算不等的“功勋点”。 所有物资都将存放在村庄的公仓。 领完奖励的玩家们纷纷散去,这时李牧才瞧见外围有两人早已等候多时。 一人是昨日见过的“假小子”,另一人是个身材相对壮硕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不由分说,拍着假小子的肩膀,噗通一声扬起一地灰尘,跪在李牧身前,“感谢天师昨日解救全村乡亲,杨二在这里代全村人,拜谢天师恩德!” “起来说话。”李牧弯腰去扶,却没想到中年汉子只是直起上半身。 “小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天师准许。”那汉子抬起脑袋,额头上满是磕头的灰尘。 “起来说话!” 李牧的语气严厉三分,双手一用力便将中年汉子硬拉起来。一旁的小姑娘见状,也跟着懵懂地站起。 “有什么事进屋说。”李牧领着一大一小走进屋内,小姑娘在后面带上房门。 “天师……”中年汉子刚进来就要跪下,被李牧眼疾手快拦住。 “有话说话,我又不是一尊神像,不值得你见面就跪。”李牧瞥了一眼小姑娘,后者扫了一眼灶台。 “天师。”中年汉子抬头望了一眼,一看到李牧的脸庞,刚刚聚敛起来的勇气便又消失无踪,慢慢把头低下去。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说话。”李牧拍拍中年汉子的肩膀,“我又不会吃了你,有什么话直说!” “粮食……” 小姑娘嘀咕一声,这似乎给予了中年汉子一丝勇气,他终于鼓足勇气面对这位‘撒薯成兵’的高人,双眼直视对方的胸口。 “天师神通广大,昨日也瞧见本村的状况,地里的麦子还要一些时日收割,本来粮食就不够吃,又多了天师昨日唤出的四十张吃饭的嘴,这粮食愈发不够了。” 中年汉子猛地提高音量,再次跪了下去。 “杨二恳请天师暂且收了神通,助我全村省去粮食。待山贼打杀过来,再唤出神兵抵御贼人也不迟……” 杨二的脸庞紧紧贴近地面,额头渗出的汗水缓缓下流,一滴滴留在地上。 此言一出,他便后悔了。 老村长早叫他不必介怀粮食问题,再饿也不能饿到天师的“薯兵”,只要熬到天师打败山贼,村民顺利割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他觉得,天师这份机缘是自己带回来的,虽然这份机缘救了乡亲,但也因此让乡亲过上艰难的挨饿生活。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为村民的肚子拼一拼。 过去村民们一路逃荒挨饿的苦痛日子,他再也不想让乡亲们再经历一次。 他也不知道此番话语是否会触怒天师,毕竟天师召唤神通,收起神通都要消耗法力。 而他居然妄想凭借三言两句,就叫神通广大的天师满足他的愿望,太不自量力。 若是请愿失败,就让天师把怒火全部倾泻到他头上吧。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唯有小姑娘饿肚子的咕咕叫声响彻屋内。 杨二顿觉不好,连忙抬起头仰视天师,“期望天师收起神通的想法,皆由我一人而起……” 杨二话没说完,便被李牧拽起来。 “我听懂了你的意思,你是怕那四十个壮汉吃光了杨家村的粮食。” “对,哦不是,是我猪油蒙了心,说出这般冒犯天师的罪言,是我的错!”杨二只觉晕头转向,自己的语言能力也混乱了,“还请天师不要牵罪村民,只罚我一人就好。” “深呼吸,冷静一些。”李牧按住杨二的肩膀,给予对方充分的镇定时间,“既是缺粮,我这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去,把所有全村民都叫出来,别忘了带上粮袋和瓦罐,另外再让人支几口大锅,准备生火造饭……” 杨二心说不好,难道天师要在全村人面前杀鸡儆猴,把他给活活烹煮了? “天师!”杨二哀求一声。 “叫天师太过生分,来日方长,你我有的是时间相处,以后就叫我先生吧。”李牧话音刚落,便推门而出。 杨二与小姑娘紧跟其后。 天师的命令,乡民们莫敢不从,很快便拿着草袋、锅碗走了出来。 一百多男女老幼聚集在空地上形成一个空心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甚至有人按照吩咐摆放柴堆,大锅,正在煮热水。 所有村民疑惑不解地望向圆心的李牧。 不知天师集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第八章 人心就是粮食 村民们沉默着,燃烧的柴堆噼啪作响,几口大锅在冒出滚滚白汽。 李牧环顾四周,将村民迷茫、疑惑、害怕、惶恐,以及面黄肌瘦的模样尽收眼底。 要打山贼,四十名玩家差不多够用,但若是山贼分出小股部队袭扰,村民们依旧是待宰的羔羊。 何况玩家总有外出探索的时候,下线离开的时候,村民们必须学会自保。 杨家村有杨陈两姓,全村至少三十名壮丁。 若是山贼进村那天,他们勇敢组织起来反抗,击退贼人绰绰有余。 可惜他们只敢跪在地上求饶,指望山贼发慈悲,留他们一些口粮。 太软弱了。 李牧在乱世生活十八年,深刻明白,不要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抉择。 他昂起头,对着周遭的所有村民大声喊话—— “今朱明气数已尽,新朝将立,正值天下大乱之际,我不忍见天下百姓生灵涂炭,特来救民于水火,解万民于倒悬。 昨日见你村乡民良善,深受凶恶贼人袭扰之苦,便施秘术唤来域外灵兵击退山贼。 山贼虽退,但其贼众尚存。我若派遣灵兵攻打山贼,杨家村又将无人看守,灵兵能保你们一时,却保不得一世。 由此,我特招大家前来,是为组建民团自卫一事。” 李牧顿了顿,看见村民们面面相觑,大伙虽不敢明目张胆议论,但脸上的难堪与窘迫却是一览无遗。 李牧知道乡亲们为何一脸抗拒,毕竟组民团的人要每日参加军事训练。 越高的训练强度,每日所需的热量越高。 平日里吃粮都要省吃俭用的乡民,哪敢轻易触碰“军训”这般的大项目,练一会就得瘫地上。 一个正常劳动力若是不搭配蛋白质和油脂,一日能吃谷一升,普通士兵一升两合。边关士卒,一日得备粮一升五合。 小小村庄没余力练兵,可是李牧有啊。 作为李牧第一个“征服”的村庄,他早把乡民当成自己的部下,给他们发粮食补补身体,组建民团,是他未来规划的一小部分。 李牧装模作样地竖起双指,仿佛在念咒一般,逐一点了点地上放置的器皿,“粮来!” 乡民们皆是一怔,旋即左顾右盼,寻找昨日灵兵爬出地面的奇景。 然而乡民未见奇景,却听奇音。 那声音像是一粒粒流沙从天而降,落入了缸瓷之类的器皿中,接着冲击缸壁,回荡缸内,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啊啊啊啊啊啊啊!有了!” 一位妇女忽然惊声尖叫起来,扑到米缸旁,又惊又喜地看着黄灿灿的谷子满溢起来,仿佛守财奴看见聚宝盆冒出一堆金元宝。 杨二不可置信地看向地面,一个不起眼的草袋逐渐鼓囊起来。 他下意识伸手去捏。 熟悉又陌生的手感再次回归,杨二已经许久没看见如此丰富的谷子,那充实的感觉就像干枯的嘴唇与清水碰撞。 文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捧起一掌粮食放在鼻尖嗅了嗅, 果然是她梦寐以求多日的,真实存在的粮食。 “谷子?谷子。是谷子!真的是谷子!” 杨二与文盼相视大笑,两人死死抱住那个草袋,眼角滑落的泪水一滴滴落下。 乡民们小心翼翼地轻抚那像是幻觉,却又那么真实的粟米,一粒一粒的,不再是干枯发苦的柴火,不再是淤塞肠胃的泥土,也不再是涩得口燥的野草。 他们终于有饱饭的粮了! 村子里的大人们陷入集体癫狂状态,又哭又嚎,上千里逃荒的苦楚仿佛变成一场梦,一场痛苦、真实,但已经可以埋藏心底的梦。 老村长也喜极而泣,他作为一位落魄的读书人,总是端着读书人的架子,但今天他也疯癫了一回,像个疯子一样,抱着木盆嚎啕大哭。 天师下山,不仅为他们赶走山贼,还为他们施展“仙术”变出粮食。 天师果然是精通土系的世外高人,不光“薯兵”从地里出来,就连这些地里种出来的粮食,也能变出来。 真真是叫人钦佩敬畏啊。 接连两次的救命大恩,叫老村长终生难忘。 老村长重重跪了下去,朝着天师一拜又一拜,磕头咚咚作响。 纵使磕破他的脑袋,也不足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之情。 其他村民也跟着一同跪了下去,他们发自内心感谢眼前的救命恩人—— 天师或许是哪个山头隐居修炼的半仙,此时下山体验凡间疾苦,眼见杨家村有难,顺手就搭救了。 杀人、活人,或许在天师眼中,好比干预一群蝼蚁的生死,根本不值得谈一个谢字。 但乡民们却不管什么大道理,他们只知道,有人对他们真诚地好,他们就该报恩。 天师要他们组成民团,保家卫乡,别说是全村壮丁,就是让男女老幼齐上阵,要他们也会无条件照办! “开饭!” 李牧大手一挥,金灿灿的小米倒入几口大锅,不一会便冒出一阵阵四溢的粮食香味。 当那一碗碗粟米饭递到手里,文盼还是多年以来,首次吃到满满当当的干饭,以往都是稀可见底的稀粥。 除了粟饭以外,还有灵兵打猎的猎物,小鱼干,一块块切下来的肉被放进锅里熬煮。 眼见此情此景,老村长也奢侈了一把,吩咐几人把公仓的食盐与香油拿出来,让大伙高高兴兴配着野味吃粟饭。 附近干活的玩家们也欢快地跑来加入“宴会”,每个人都分到一碗略微简陋的盖饭。 『黄子龙』也拿到一碗,昨天他只有啃咬硬邦邦的窝窝头,今天总算能真正体验游戏的味觉功能。 尽管在现实中,这一晚所谓的“盖饭”根本不值一提,但在古代底层已经是相当奢侈的大餐。 一阵春风拂过,满头汗水的『黄子龙』只觉一股清凉透过全身,充实的安逸让他内心感到无比宁静。 一同劳动,一同分享,一同享受,欢声笑语,即使作为一名战斗玩家,『黄子龙』也能感觉到和平的幸福。 老村长捧着饭碗凑近杨二,刚席地而坐便开口问道,“昨夜交代你的事提了么?” 杨二猛地一拍脑袋,“我只说了粮食的事,其它我给忘了。” “早叫你莫提粮食的事,你倒好……唉,所幸天师宽宏大量,我们才能因祸得福,你家小侄的事就由我去吧……” 老村长不容杨二犹豫,便自顾自地领着文盼来到李牧身边。 一番客套的话语下来,老村长的意思很明确—— 天师千金贵体,需要有人在旁伺候照料,这位小女是杨二的侄女,名叫杨文盼,年芳十三,先前与天师相处融洽。 若让文盼留在天师身边,以后若对村民有何吩咐,打发她便可,就不劳天师亲自动身了。 杨文盼缩着脑袋,没了初次与李牧见面的坦然,多出一丝羞涩与惶恐。 她虽不敢看天师尊荣,但是偷瞄粟米饭的胆子是有的,还很大。 瞧见这小妮子古灵精怪的一面,李牧顿觉甚是有趣,当即回应,“文盼昨日应对贼人时机警聪慧,进退有据,是个聪慧孩子,以后就伴我身边吧。” 老村长闻言大喜,连忙押着文盼的脑袋鞠躬拜谢,“多谢天师青睐。” “快去天师身边伺候着……”老村长轻轻一推文盼的肩,后者软绵绵地应答一声,便扭扭捏捏地走过去。 “天师。”文盼没敢抬头看人,只是看着自己的双脚并拢,分开,并拢…… “记住了——”李牧轻轻敲打文盼的脑袋,“以后叫我先生,喏,这是给你的。” 杨文盼委屈巴巴地揉揉脑袋,但是看见满满一碗的粟米饭,便再次喜笑颜开。 她接过饭碗伸到嘴边,粟米,鱼干,腌萝卜,肉汁,构成的香味直冲她的大脑。 她头也不抬地随口说道,“多谢天师赐粮……”随即便唔啊唔啊地狼吞虎咽起来。 李牧满足地看着周围进餐的村民和玩家,这些人将是他未来打天下的班底…… 文盼不知道李先生的大愿,她只知道埋头吃饭,并随口说出心中所想的愿望。 “要是以后每天都能顿顿吃干饭,淋上肉汤,小鱼干和腌萝卜管饱该多好啊……” 第九章 黄毛小儿辱我太甚 经过一日绕路,狼狈败逃的二牛终于返回黑风寨。 当他表明身份后,便急匆匆冲进大军驻地城堡大厅,满脸肿胀的他犹如一头家猪冲进暖和的猪圈。 二牛见到诸位老大,便是一个清脆的跪伏。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凄凉地哭诉在杨家村发生的悲剧。 他声称杨家村进驻了妖道,那妖道能文能武,法术了得,挥一挥衣袖便凭空召唤数百甲兵。 他拼命厮杀,左闪右躲拼掉足足十三个甲士,砍卷刀刃,榨干气力,无力再战最终被俘。 至于为什么他能活着回来,因为妖道见他勇武过人,动了招募的心思,对他好肉好酒地伺候着。 不过他牢记黑风寨的兄弟情谊,死活不肯就范,于是妖道便杀鸡儆猴,将其他被俘的山寨兄弟日夜羞辱折磨。 二牛每晚都能听见凄厉的惨叫声,许多兄弟被吊死在老歪脖子树上,但是他不屈服,因为他生死黑风寨的人,死是黑风寨的鬼。 就算是爬也要爬回山寨,誓将杨家村的“噩耗”报告诸位掌柜的。 二牛表示凭借自己的聪明机警,骗得一个看守的信任,然后趁着妖道和刁民疏忽之际逃出囚笼,一路上还挥拳打倒三个拦路的刁民。 若不是他身手矫健,他就不能跑来传递紧急情报了! 可怜的兄弟实在太惨了,他逃走的路上,还能听见身后传来悲惨的哭喊声。 那杨家村的妖道简直是暴虐无道的嗜杀妖魔! 二牛表演得绘声绘色,简直像亲身经历了十遍一般。 “二牛兄弟说的不错,不去做说书人真是屈才了,不过你说的跟我听到的,有些许错漏,要不你睁大眼睛看看这几人是谁。”山寨头目虎爷眉头一挑,挥开手臂指向身后。 二牛定睛一看,不是一齐打劫杨家村的三位兄弟,又是谁? 二牛心说杨家村那般境况,居然还有三人活着回来。 他刚才的一番话不就成了胡编乱造,欺瞒大掌柜的? 二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噗通一声跪下去,眼眶中迅速泛起热泪,“虎爷,你是知道我的,我就是卖自己,也不可能卖您啊!” 虎爷不慌不忙,慵懒地坐在虎皮藤椅上,“这三位兄弟说杨家村没有妖道,只有几十个拿矛带盾的庄稼汉。” “虎爷,我说的可是千真万确啊!”二牛声泪俱下,“若没有妖道助阵,区区数十泥腿子,如何是我黑风寨小二十好汉的对手啊!” “噢?”虎爷略带狐疑地看向三位兄弟。 “虎爷!别听他胡说八道。这厮的三脚猫功夫我们还不清楚么,他连三个泥腿子都打不过,还能拼掉十三个甲士?” 另一个弟兄补充道,“那天,我们刚从屋里走出来,就瞧见一群人跪在地上膜拜一个年轻小子。等我们打起来的时候,二牛这厮早跑没影了!” “说来说去,这小小杨家村都折了我寨不少兄弟……”二掌柜插话。 “嗯。”虎爷冷哼一声,眼见一旁的几个掌柜的还在吃肉喝酒,登时大怒,一脚踹翻桌子,桌上的酒肉菜肴摔了一地。 “吃吃吃!吃他娘的吃,咱们白白折了十几个兄弟,这小小杨家村我非带人平了,鸡犬不留!” 二牛心说要糟,虽然自己编造的谎话很多,但是妖道无中生有的本事确是真的啊。 他编造故事,一来想打消虎爷征讨杨家村的念头,二来给自己的形象增色,没想到半路竟杀回三个弟兄。 若是黑风寨跟妖道血拼起来,谁赢谁输还不一定,甚至妖道的胜算还大一些。 他逃跑之前,亲眼看见一个妖兵被戳死,不一会便有人在妖道的脚边爬出,杀了又活,杀都杀不完。 可是他不敢再发言,生怕虎爷想起他来,盛怒之下拔刀给他劈了。 他悄悄躲到一旁,便见三掌柜说,“杨家村是要平的,但不是现在。虎爷莫非忘了,近几日该去给高老爷送货了,绑来的肉票也到收款的时候……多捞点银子,才能招兵买马壮大山寨。” 虎爷听闻此言,眉头微微一挑,这话简简单单,却像是一根钢针戳中了他的心窝。 天底下哪有愿意一辈子窝在山寨的人,他也想杀人放火受招安,带兵上千,做个正经的朝廷武官,南征北战,最后封妻荫子,安安稳稳度过余生。 “对啊,听说闯军被官军杀得大败,很多人都溃散了,一些残部流窜到汝宁府地界。若是拿钱去招揽一些兵丁,我黑风寨就能壮大数倍啊!那时候,小小商城县又算的了什么。” “怎的,我黑风寨什么时候受辱还要忍着,甭管杨家村的妖道是装神弄鬼,还是真有两小子,黄毛妖道辱我太甚,再放任他多活几天,我这心窝里就跟蚂蚁在爬似的!” “不劳哥哥们费心,算他杨家村有四十个泥腿子能战,只要给我一百来个弟兄杀过去,泥腿子立马就散了。”排位最小的头目自告奋勇。 “急什么?”三掌柜撇了各位兄弟一眼,似乎在看一个个管不住脾气的巨婴,“一个个平日里都想做大最强,眼下挨了一拳就受不了,那杨家村也就三四十壮丁,他们跑又跑不掉,还敢杀上门来么,一个个都没个耐心,如何能成大事?” 三掌柜的劝诫犹如一块大石丢进池塘,泛起一段一段的涟漪,诸位兄弟沉思片刻,都觉得确实是这个理。 可是没等众人完全认可这个方案,就听见喽啰火急火燎地冲进内帐,一边跑还一边喊。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一众头目冷眼扫过来,死死盯着刚进内帐,还喘着气的喽啰。 “寨外来一伙人,不像兵,也不像匪,看见咱们就放箭,似要打上山寨来了!” “什么!” 方圆数十里的山头、好汉与黑风寨井水不犯河水,头目们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刚刚结下血仇的杨家村。 三掌柜登时就惊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家村区区三四十壮丁,都敢打上门来,他们难道没听说过黑风寨的名声?还是没抓到活口问话? 三掌柜眼见自己的提案出了糗,正尴尬之际,忽然瞅见二牛鬼鬼祟祟地想走出内帐。 三掌柜登时大喝一声,“曾二牛!好你个浓眉大眼的,愿意为你是山寨的忠义汉子,没想到竟把杨家村的人引来了!” “不,不是我!” 二牛作势要跑,却被一把长矛从背后斜向刺穿肚腹。 浑身气力尽泄的二牛缓缓扭过头,却见大掌柜虎爷手里端着正在滴血的长矛。 “虎爷……” “出卖兄弟,死!”虎爷松开手中的长矛,恶狠狠地盯着二牛,直到后者倒在地上彻底咽气。 “虎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虎爷冷哼一声,“我们没杀过去,人倒自己找上门来了,黄毛妖道当我黑风寨无人,真是欺人太甚!儿郎们抄家伙!跟我一起杀啊!” 第十章 有两下子,但只有两下子 三名手持竹弓的玩家忽然转身,穿过一片树林与灌木丛,跑到指挥官李牧面前。 沿途的树枝与灌木忽然探出一个个脑袋,齐刷刷看向斥候玩家的背影。 “动了!黑风寨的山贼朝这来了,看样子有将近两百人!” “好!所有人立即进入战斗状态!” 此言一出,所有冒出脑袋的玩家纷纷缩回“阵地”,仅有十五人身披战死山贼身上扒来的皮甲、棉衣,手持刀盾站在最显眼的中心。 李牧拔出腰间佩刀擎在胸前,旋即转身退到一百余步之外。 这里是临时建造的小队“指挥部”—— 由数十根敲入地底的尖木桩构成,周边还摆放着数十根备用的长矛木盾,以便战死复活的玩家及时取用。 李牧自然不会在指挥部傻等,而是退到附近的一棵大树上躲避。 李牧趴在树杈上,面色凝重地望着逐渐逼近的山贼,装备参差不齐的山贼已经突破两百人。 山贼们并未进入慢跑状态,而是快步前进。 叫骂声,嘶吼声,金属武器互相碰撞的铿锵声不绝于耳。 松散排列的山贼如同一块渐渐逼近的铅色雨云,积年的厚重杀气犹如怪兽攫住了李牧的喉咙。 即便这不是第一次率军实战,李牧还是不敢轻信玩家的战力。 毕竟游戏玩家可是能以少胜多的猛男,亦或是突然发癫投降的“混沌生物”,永远没人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若不经历一场正经的血战,他也不知道这一二期的玩家,是他所需求的“中立秩序者”,还是伤人伤己的“混沌邪恶”。 不过李牧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担忧是徒劳。 即使初战失利,能拼掉山贼一些有生力量也算达成战略目的。 山贼抵近三百步。 『黄子龙』趴在灌木丛里,全神贯注地紧盯前方的山贼,身后忽然传来一记轻声问候,“哈喽啊,咱们又见面了。” 黄子龙扭头一看,是吕小布,“你说我们第一轮防御能拼掉多少山贼?” “一群小怪而已。开服战斗的时候,我一个人就连杀三个山贼,一点不费力,甚至还想笑。看我待会用一招翻滚刀法,给他们全宰了!” “看不出来啊,大神竟在我身边?”黄子龙不可置信地打量吕小布半身。 “低调低调,区区晚明风云算什么,虚拟游戏我早玩过上千小时了,我当年在骑砍3七进七出,一个人就能无伤杀败一百森林强盗。” “吕小布大爷,请受黄子龙一拜。”黄子龙用两根手指摆出小人模样,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好好好,既然都是兄弟了,那大哥就破例带你飞一回。”吕小布拿出一副前辈口吻说道,“记得把痛觉数值调到最低的5%,不然待会痛的你哇哇叫。” “大哥痛觉调了多少?” “我?当然是50%啊!” “那不是最高数值吗!” “真男人就该体验真实的五感,那才能体验虚拟游戏的极致体验。” “既然大哥如此豪气,那小弟也舍命陪君子,一齐调最高痛觉!” 山贼抵近一百步,一个个狰狞的邪笑映入眼帘,山贼粗鲁地嘶吼怪叫,唇齿间唾沫横飞,就像如毛饮食嗜血野兽。 凶恶的山贼近在咫尺,箭矢与碎石也划破空气飞驰而来,其中一箭甚至命中黄子龙身边的树干,若是偏离几分,就能射中黄子龙的肩膀。 『黄子龙』这时清晰看见山贼的头顶亮起显眼的“红名”,胸中登时涌起海量的建功热情。 这些都是奖励丰厚的小怪啊! 山贼冲到三十步内,距离靠前的黄子龙甚至能看清某个山贼脸上的麻子。 “杀!”这时一名玩家声嘶力竭地大吼。 两旁蹲在树上的玩家立时甩出点燃的陶罐,十余个罐口燃火的陶罐接连落地,顷刻间燃起红莲般的刺眼火焰,碎裂抛出陶片与易燃物四处飞溅。 饶是一点星星之飞落在棉衣、兽皮上,便会迅速蔓延开来。 阵前的山林忽然爆发一阵阵怪叫怒吼,活像一群发癫的狒狒,刹那间跳下十余名手持利器的壮汉,从天而降扑到山贼头顶。 又有藏匿灌木丛的玩家飞速杀出,绕开着火的贼人,突击后排。 听着火焰燃烧布衣与血肉的滋滋声响,以及身侧被火焰吞噬的惨叫声,一名喽啰大喊,“树上有人!” 忽然冒出的伏兵吓得山贼前锋一滞,身处后排的虎爷不由得怒骂妖道不讲武德,居然藏树上搞偷袭! 冲在最前的玩家迎头杀入山贼的阵线,装备简陋的双方就像基层械斗的乡民,刀枪棍棒撞击在一起发出咚咚闷响。 “子龙!”吕小布拔出钢刀,握紧盾牌。 “大哥!”黄子龙抄起一根短矛。 “跟哥一起杀山贼!” “杀!” 两兄弟怒吼一声,一前一后奔出灌木丛,顺势跨过前方“爆燃陶罐”开出的空地。 就在黄子龙以为能被大神带飞,混点助攻上分之际,一声尖锐的声响从前飞来,像是利器入肉的声音噗哧一响。 奔跑在前的吕小布猛地停下,导致黄子龙撞了个结实。 “大哥?” 黄子龙端着短矛警惕四周,却没想到身前的吕小布居然全身一软,向后倒了下去,喉咙插着一根利箭,伤口处正汩汩流出鲜血。 只是这如泉喷涌的血水,怎么会是粉色的? 黄子龙心说我色盲了? “大哥不是要带飞小弟么,怎么躺地上了!你为什么不举盾挡箭!”黄子龙伸手抬起吕小布的脑袋,激烈的语气里夹杂着笑场的愉悦。 “我有两件事骗了你。”吕小布气若游丝。 “回答我,你为什么不举盾!”黄子龙拼命摇晃兄弟的肩膀,更多粉色的血水涌出。 “第一件事,我其实痛觉调的是5%……” “尼玛!”黄子龙心叫要糟,虽然他留了心眼,没调到50%,但是也有30%的程度! 他连忙抬手唤出游戏界面,找到五感数值界面。 “第二件事,我其实不……” 没等吕小布说完,黄子龙便发现一名山贼“相中”了他。 黄子龙赶忙甩开吕小布,压低身子摆出应战姿态。 “加油……连同我那一份,一起战斗。”躺在地上的吕小布抬起颤颤巍巍的手,用尽全身最后一丝气力大喊道,“不要停下来啊!” 黄子龙毕竟是学过一些格斗技巧的猛男,也玩过骑砍3这种虚拟游戏,第一人称视角的仿真游戏。 他可是老手! “你他娘的来啊!”黄子龙双目圆睁,脖子前倾,凶猛的气场配合上狰狞面孔犹如暗巷恶犬。 对面的喽啰显然被“嘲讽效果”激怒,拿着钢刀便迅速刺过来。 黄子龙连忙举盾,只听哐当一声,钢刀砍在盾牌上挑飞木屑。 一击挡下,黄子龙信心大增,心说自己认真厮杀还是有模有样的嘛,魂系列的招架格挡算没白玩。 喽啰眼见一击不成,立刻挥刀补上,黄子龙继续举盾格挡,哐当,哐当。 一连串的攻势被阻拦,喽啰又急又气,他当即拉开两人的距离,粗略点评道,“身手不错,有两下子。” “哈哈哈,过……”没等黄子龙自谦说完,喽啰踏前一步袭来,挥刀的轨迹依旧是从上往下劈砍。 山贼的攻势不快,黄子龙觉得仍然能挡住,甚至可以刺出短矛重创敌人。 然而山贼悬在半空的钢刀即将劈下时,忽然绕着盾牌旋转一百八十度,刀尖对准『黄子龙』毫不设防的肚腹狠狠捅刺。 黄子龙顿觉浑身一颤,左手的盾牌掉落,视野的边缘闪烁着“重伤”的红色警告,生命值也如风中残烛飞速流逝。 他娘的山贼居然玩假动作搞偷袭! “你的确有两下子,但也只有两下子。” 山贼一脸得意地狞笑,一手握住黄子龙刺来的短矛,一手用力扭转刺入血肉的钢刀,企图给黄子龙带去更多痛苦。 可是黄子龙没有他预料的那样,满面惊恐慌张,也没有开口求饶,更没有全身发软向向后瘫倒,反而松开被牵制的短矛,腾出两只空荡荡的手一把抱住山贼。 山贼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妙,但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不断抽出钢刀一截,又再次捅进去搅乱敌人的内脏。 令他惊讶的是,这该死的伏兵竟然连捅数刀还杀不死。 “你没吃饭吗?再用力点!”黄子龙一边喷山贼一脸血,一边呼唤远处一名头顶『林登万』的玩家,“兄弟!快杀了这狗贼!” 林登万心领神会,端着一根长矛飞速走来。 山贼这才意识到黄子龙要做什么,对方竟然要以身锁死他的行动,然后同归于尽! “该死!松开!你他娘的给我松开!” 山贼发了急,左手拿着抢来的短矛狠狠刺击黄子龙胳膊和后背,右手握紧钢刀在后者肚腹七进七出。 饶是他把吃奶的劲都使出,也解不开黄子龙的束缚。 一种寒冷刺骨的恐惧感涌上心头,山贼浑身冰凉,头皮发麻,眼前重伤将死的敌人仿佛不是虚弱无力的弱鸡,而是视死如归的疯子! 黄子龙呕出一滩鲜血,上半身也几乎被鲜血浸透,“快!我要锁不住了……” 黄子龙话音未落,一根长矛便从黄子龙背后刺入,胸口刺出,狠狠扎进山贼的胸口,将两人扎个对穿。 长矛抽出,锁死山贼的怪力瞬间消散,但他也同样丧失继续作战的体力。 虽迟但到的疼痛感在胸腹间奔腾,山贼无力地跪在地上,脊椎形成的弧度给他一个不会倒下的支撑力。 为什么? 弥留之际的山贼喃喃自语。 为什么这个人战技如此糟糕,力气也不大,却敢冒着战死的风险冲过来与自己拼杀,甚至临死之前还要死死锁住自己同归于尽。 这个人不怕痛,也不怕死? 为何这个人的队友也是杀伐果断,竟无丝毫犹豫便一击杀死敌人和友军,难道他们丝毫不顾兄弟情分,不会心痛吗? 杨家村的泥腿子何时有这般铁血战意。 真是猜不透啊。 山贼呕出一滩鲜血,脑袋一低死了。 第十一章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刚刚战死的『黄子龙』消耗一条“复活次数”,再次重生在李牧身边。 他像是古战场的复活亡魂爬出大地,仍旧是一身粗布单衣的打扮。 身边接二连三出现复活的玩家,黄子龙扫视一圈并未瞧见熟面孔。 他抽走备用的长矛盾牌,扭头就走。 经过一次正经厮杀的死亡,他感觉自己的战斗经验又上一个台阶,已经不是十秒前那个会被假动作骗到的萌新小白。 而且这款游戏的角色战斗能力,远比现实中的他要强。 非要加个数值衡量的话,他起码比现实要强10%左右。 这一次他不要区区助攻,誓要拿下首杀! “你爹来了!”黄子龙紧握长矛像个疯子一般,直挺挺冲出山林。 …… 遭遇战带来的伤亡影响迅速在山贼队列蔓延,黑风寨不断减员,可是杨家村的增援却有增无减。 渐渐的,胜利的天平向杨家村倾斜,些许只能打顺风仗的喽啰当即要逃,即使被连斩数人也不能阻止败意扩散。 饶是一部分积年老匪战斗经验丰富,勉力在前排拼杀,苦苦支撑全员的士气也是徒劳。 愤怒的游戏玩家无惧死亡,更何况是痛觉调低至5%的加强版,还有“复活次数”和“首通奖励”给自己兜底。 谁不想拿到奖励,还成为完成任务的头号勇士呢! 起初玩家们参加实战还不懂作战技巧,要么大开大合榨干自己的体力,动作缓慢招架不住,要么四肢疲软直立摔倒。 然后纷纷战死。 不过玩家战死的下一秒便会立即复活,并将上次学到的技巧铭记于心。 尤其是幸运拿到“五条命”的玩家越战越勇,他们的战场适应力飞速提升。 即使他们不能凭借硬拼快速击退山贼,但凭借不怕死的勇气和疯癫的进攻,还是把重整队形的山贼打得节节败退。 山贼的有生力量不断下降,而玩家的战斗力却源源不断。 大当家虎爷都惊了,这突然冒出的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把腰刀砍卷刃了,手腕酸软了,都杀不完。 起初他还怀疑是杨家村的泥腿子主动上门。 可当他看见地上躺满敌我双方的尸体,山林间再次涌出更多喊杀的兵马,他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小弟说过,杨家村的壮丁也就三四十。 即使再从周边几个村子拉些壮丁,也不会超过六十,而眼前敌人的尸体与战力合计超过一百! 唯一让人怀疑的是,既然敌兵人多势众,为何还要一批一批冲锋,而不是一股脑地全部杀出来呢。 这就像明明有一两百兵,却非要一次次添油,反被敌人各个击破。 若不是敌人技巧孱弱,武器简陋,虎爷都以为是官军来剿寨了。 不过敌兵的作战意志和悍勇程度远胜官军,甚至比官军疯狂十倍! 有些被砍断胳膊、大腿的敌兵,仍在地上艰难爬行,嚎叫着杀杀杀,似乎只要没断气就要把手中的小刀戳进敌人的大腿。 这份战斗到底的癫狂,彻彻底底刷新了虎爷的世界观。 这世上竟有如此悍不畏死的神勇之人! 他只在一些精锐官军见识过这般“神勇”。 而对方并非官军,那极有可能是藏匿在周边村庄的某种邪教道门。 这种邪教组织最擅蛊惑人心,利用百姓的愚昧无知,假意给他们施加法术“赐福”,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刀枪不入,死后能进天堂仙境,进而悍不畏死地冲锋陷阵。 从敌兵简陋的装备,疯狂的作战方式来看,敌人是邪教的可能性极大! “敌人援兵又来了!” “败了!败了!大当家死了!” “撤!快撤!” 接连几句老道的河南话传遍全场,原本就处在崩溃边缘的山贼听闻撤退,立刻扭头逃跑。 大当家当场就蒙了,自己活得好好的,刚才还斩杀两名敌人,怎么把自己给说死了。 虎爷赶忙让小弟澄清谣言,可是“大当家没死”、“继续厮杀”的话语,很快被更多俚俗的消极话语淹没。 瘟疫般的溃逃很快传染给全员,大头目继续作战的命令演变成大溃败。 喽啰们丢盔弃刀,减轻身体的负重以便节省体力。 追杀敌人和被敌人追杀是两码事,心里所承受的精神压力也大不相同。 作战的悍匪,头目的心腹,边缘化的喽啰全部崩溃。 他们的数量明明是玩家有生力量的数倍,却再无反击的组织力。 他们四处溃逃,钻山潜林,就像一个积木搭建的房屋在一瞬间倒塌碎裂,飞溅的碎片到处都是。 没有方向没有纪律,在极端恶劣的求生条件下,许多人被求生欲激发兽性本能,哪怕是地位低下的喽啰也壮胆抢路先逃。 甚至有的人敢对昔日威风的头目大声呵斥,甚至痛打一顿,大不了钻进山林自谋生路,亦或是转头跪在地上,向悍勇无比的敌人乞降。 山贼奔逃的速度很快,尤其是大当家与他身边的亲戚心腹,简直比撒欢的兔子还要快,几个眨眼间就冲出数百步外。 远远落在后面的喽啰大声呼救,他们这些做老大的也只当没听见似的,什么义气统统抛到脑后,一个个闷头向前奔跑。 “追啊,杀啊!” 预感副本胜利的玩家愈发兴奋,纷纷化作捕猎的猛兽,一刻不停地追杀山贼十余里,一直冲到贼窝,才停下来等待队友赶到。 山贼狼狈逃窜,既舍弃武器甲具,也遗失随身携带的粮袋物资。 这些武器全部便宜了后续赶到的玩家们,当李牧抵达贼窝跟前时,所有玩家都焕然一新—— 他们战前还是武器简陋的部落猛男,这下瞬间竹枪换钢刀,竹弓换步弓,总算有了些许明末正规武装的气质。 如果说此战之前的玩家们脆皮“大学僧”、慵懒“社会人”,经过一场真正血火的较量,他们距离铁血老兵也更近了一步。 换做一般农民军,有数十个骨干精锐,再裹挟数千饥民就敢攻打县城。 然而李牧知道,这种裹挟饥民的“滚雪球模式”,拿下一两座城市很简单,但要打败官军的主力,甚至是打赢入关的建奴,还要从长计议。 历史上的李自成之所以迅速崩溃,最终全盘皆输,便是赢得太快,导致根基不稳,嫡系数量不足以压制新加入的“投机分子”。 李牧不会重蹈李自成覆辙。 眼见黑风寨败局已定,心思活络的小喽啰们当即投降,数十人齐刷刷跪在李牧面前,剩余的人或四散逃开无影无踪,或是钻进山寨宁死不降。 其中一个投降的喽啰壮着胆子膝行数步,凑近一些,一脸谄媚地笑道,“大王这边请,我知道一条进寨的安全小路!” 第十二章 收手吧老大,外面全是兵 面对临时投降的山贼,李牧摇摇头,“我如何知道,你不是跟寨子里的弟兄里应外合,要赚我脑袋?” “小人哪敢啊!今日出战已是黑风寨倾巢出动。大王英明神武,一战以少胜多,可见有苍天眷顾啊! 黑风寨一帮喽啰就是侥幸逃走,回到黑风寨的恐怕还不到一成了,若是大王担心有诈,小人愿亲自打头阵,为大王冲锋陷阵……” 小喽啰跪在地上,静静等到胜利者的回应。 终于那雄厚且沉稳的声音响起,“你们,放下武器头盔,只许留盾,暂且听他号令。” 小喽啰惊喜地抬起头,方才投降的喽啰乖乖放下武器,只留一面盾牌在手。 新晋的“老大”真是豪爽,一上来任命他做五十人的头目。 “现在,我命你给我拿下黑风寨!” “遵命!” 小喽啰眼见有人撑腰,登时昂起脑袋,嘴角上扬,大声呼喊全体喽啰听令攻寨。 五十名降卒在前,小头目在后。他扭头看一眼身后的李牧,很想得到一个代表认可的微笑或点头。 游戏玩家们跟着山贼绕开一片山林语小道,没多久便在一处石壁前停住,这里果然存在一处灰布遮蔽的小洞,可供三人并肩前行。 『黄子龙』跟着降卒继续深入,一股难闻的闷臭味迎面袭来。 一排排栅栏上摆放着阴干的破烂衣裳,随处可见残羹剩饭的渣滓,以及血水干透的污渍。 不出意料的是,在黄子龙眼里,这些血渍仍旧是粉色的。 打头的持盾喽啰很快遇见寨中的第一人,后者一见面还以为兄弟重逢,正哀叹两百弟兄杀出去,回来的还不到两成,便被一盾牌砸头上。 “啊!” 突然遇袭的小弟微微一愣,一股暖流顺着破皮的额头向下流淌。当他看见昔日兄弟背后是一群持刀的生面孔,这才恍然大悟。 逃回来的兄弟临阵倒戈了! “大当家,有人杀……”忠心的小喽啰转身欲逃,却被变节的兄弟猛扑在地。 饶是如此,告警的声音还是传到虎爷耳里。他迅速呼唤周边的败兵,与先前的二五仔们撞了个满怀。 原本还是并肩作战的兄弟,此时却成泾渭分明的敌我。 “虎爷,降了吧,寨子外面全是杨家村的兵,地上站满站不下,都蹲树上去了。你跑不了的!”刚晋升为队长的喽啰奋力大喊。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没给你酒肉吃,你敢出卖兄弟,把小道告诉外人!” “读书人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要是降了大王,起码做个五十人的管队!” “你放屁!我跟你拼了!” 虎爷仔细观察一番,看见降卒手里都只有盾牌,没有兵器,心想那位妖道果然没有信任“背叛兄弟的叛徒”。 虎爷当下吩咐亲兵一边挥刀拼杀,一边结成战阵向前拥挤,还能把跟在叛徒背后的妖道挤出去。 心中正打着美好的算盘,虎爷忽地瞧见空中抛来什么物件,定睛一看,竟是接连三个冒着火星的陶罐。 那是妖道的爆炸陶罐! 如此拥挤且密集的队列,若是落入爆炸物,不管是黑风寨的人,还是背叛兄弟的叛徒,都会死伤惨重…… 虎爷登时大喊不好,手脚的毛孔仿佛一瞬间排出所有热量,哇凉哇凉的。 他娘的妖道想把两拨人都给炸死! 没等他转身逃跑,三枚陶罐落地爆炸。 夹杂着碎片的冲击波向四周辐散,距离最近的倒霉蛋瞬间口吐鲜血倒地,爆炸周边的喽啰被碎片扎伤半身,亦或是被震破耳膜,暂时失去平衡。 近百人形成的队列以爆炸为中心,向四周倒伏扩散。 『黄子龙』只听见身前身后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所有玩家手持利器向前狂奔,甭管是敌人,还是刚刚投诚的降卒,一律砍倒在地。 “为,什,么?” 刚刚就任小队长的降卒躺在地上,胸前赫然有条劈开布衣,撕开皮肉的伤痕…… 他呕出一滩鲜血,虚弱无力地看着那位面无表情的“大王”。 不敢相信为什么,对方要杀自己。 李牧冷冷地扫视他一眼,对身旁的玩家点了点头。 一名玩家满脸血渍,举起钢刀对着地上的伤者胸口刺去,“红名就是怪!” 凶猛的杀戮击溃了所有阻挡在前的有生力量,惨叫与鲜血喷淋声此起彼落。 这已经称不上是势均力敌的战斗,而是一边倒的大屠杀。 『黄子龙』跟着兄弟在山寨里横冲直撞,他至此还没拿到一个完整的“战功”,全是辅助杀伤的助攻。 三次助攻都抵不上一次击杀。 黄子龙很急,但奈何跑在前面的兄弟都是一个个“卷王”。 别说正儿八经的敌人,就算是刚投降,头顶还没来得及变化的“红名”降卒,也被他们当成战功一一收割了。 “你们人头拿够多了,给我匀一个啊!” 黄子龙好不容易要抢到一个山贼,朝着后背一钢刀捅过去,系统却提示【助攻+1】。 “淦!” 拿不到人头的黄子龙无能狂怒,只好拿一些盆罐箱子泄愤,将一切都能砸碎,统统踹烂砸碎,恨不得把地上的蚂蚁也统统碾碎。 待他发泄一空,转过身才发现周身十步竟是空无一人,自己身处在一间粗陋的小房间,房间尽头隐约传来一些啜泣声。 黄子龙握紧钢刀走近进步,一排卡主石壁洞口的栅栏映入眼帘,当他再走近一些,一群衣衫褴褛瑟瑟发抖的女人映入眼帘。 于是整场副本都没拿到一个人头的黄子龙,因为无意中发现被藏匿起来的无辜妇女,而获得相当不错的功勋排名。 随着最后的抵抗力消失,黑风寨正式落入李牧之手。 被强制绑来的妇女、肉票总计百人,全部解除束缚带到山寨大厅。 他们被折磨多日,几乎都不剩人样,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被好人解救,还以为是新的山贼取代旧的,要继续折磨他们。 原本两百多战力的黑风寨,也只剩下二十来个活口。 他们被李牧勒令跪成一排,被亲兵拼死保护的虎爷也在存活之列。 李牧端坐在虎皮藤椅上,居高临下地俯视排排跪地的俘虏。 “待会,我会给你们同样的问题,谁答的最慢,谁的脑袋搬家,明白吗?” 第十三章 子曰:脑袋开花是为‘义\’ 尽皆带伤的俘虏们不敢多说话,他们抬头瞥了一眼,妖道身边的悍兵跃跃欲试,就像等待大餐上桌的贪吃小孩,只差妖道一句“开饭”的许可。 李牧指着大厅内堆放的粮袋钱箱,“除了寨子里存放的钱粮兵器,还有没有藏匿钱粮的地点?” “不许说!”胸前挂彩的壮汉昂起脑袋,一只眼睛被血水糊住,“你们把秘密都说了拿什么保命,这厮立马就摘你们脑袋!” “怎么,你不怕死?”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老子要是怕死,就不会来这落草做山大王!”壮汉颇为自傲,眯起眼睛逼视藤椅上的李牧,“再说了,你杀了我不打紧,可要是夺了高老爷和其他大佬的货,老爷们定饶不了你,!” “敢问兄弟大名?” “黑风寨大当家刘虎!”壮汉眉头上扬,眉眼间尽是无惧死亡的自信。 “你的意思是,你只是跟诸位老爷跑腿干脏活的奴狗!我抢了寨子里的钱粮,就是跟这些老爷们作对?” “哼!你自己打听打听县城高老爷是什么人物,你得罪高老爷,那就不是一两百小喽啰过家家,而是一县的官军和乡勇要你的命,凭你那点兵马如何抵挡?不如放了我,我去高老爷面前美言几句,拉你入伙,咱们携手赚泥腿子的钱做大做强,岂不痛快?” “你的提议有理有据,听起来不错,但是——我拒绝!” 李牧的话语说罢,虎爷便忽然感到脖颈一痛,像是被什么重物撞击,喉头淤塞难言,他低头一看,一根尖锐的矛尖在下巴前停住,矛尖上的血水一滴一滴掉落地面,发出啪嗒轻响。 “好耶,终于拿到副本的第一个人头了!” 喜悦的欢呼声在虎爷脑后迸发,他疑惑不解地看向李牧,“为什么?” 李牧抬起手指扫遍全场的游戏玩家,“我这帮兄弟别的啥也不懂,只知道一点,对自以为是的人说不!” “愚……蠢……”虎爷不明白,融入上层圈子一起压榨泥腿子,然后做大做强的计划如此美妙,为何会有人不愿意? 为什么要逆流而上,跟强者作对? 长矛抽出,大当家的喉头血水喷涌,他无力地向后倒下,再也无法从这些疯狂的敌人脸上看见想要的答案。 “还有谁想跟着大当家一块去见阎王?” 李牧的声音寒冷如冰,惊得一帮俘虏瑟瑟发抖。 “虎头山有钱!”一个被血水糊住一只眼的喽啰抢先回答,甚至补充,“距离这里两天脚程,我去过那,我能带路!” 其他俘虏零零散散说出一些地名,一个要跨过淮河去一个矮牛山的小村寨,另一个囤积物资非常丰富,本打算收买一支乡村武装,只是路途遥远曲折,得翻过大别山,进入湖广地界。 剩下的俘虏位卑权轻,从来不知重要信息,绞尽脑汁根本想不出有用的,眼见周围一圈凶恶的壮汉朝他们投来质疑的眼神,只能拼命磕头认错,哀嚎求饶。 “太慢了……”李牧一声落下,几个俘虏头顶黄、红参半的标注,立即变成鲜艳的血红。 好比是长跑赛场的发令枪响,一众反应迅速的玩家,忽然意识到新的比赛开场,迅捷扑上去举刀就砍,“抢人头啦!” 只听几声惨叫,几个俘虏重伤倒地,其中一个被钉锤敲开了脑花。 满脸是血的锤子哥吸了吸鼻子,“子曾经曰过,给脑袋开花叫作‘义’!” 五具尸体倒下,剩下的幸存者瑟瑟发抖,而那些没抢到人头的玩家悻悻退回“安全线”,以等待下一场人头角逐。 “第二个问题,看看谁能决出最后的胜负!” 十几个俘虏喉咙渗出恐惧的呜咽声,眼中充满敌意、挣扎、苦痛之类的复杂情绪。 “除了杨家村,你们还祸害过哪些村子?” 李牧的问题讲完,十几个俘虏立刻七嘴八舌喊叫起来。 别说是抢劫钱粮物资,掳掠妇女,就算是在哪个村民的屋子里随意拉屎撒尿,也被说得清清楚楚。 甚至有一个求生欲热烈的喽啰,大声说自己方圆数十里的村子都知道,还贴心地以指为笔,在地上划出黑风寨通往各村的简陋草图。 小喽啰声称,这些村庄已经准时为黑风寨“纳贡”多时,只要派些喽啰去恐吓一番,就能接着给新寨纳粮。 第二轮比赛结束,一阵阵的惨叫声夹杂着刀剑入肉的噗哧接连响起。 最终只剩下两位幸存者进入决赛圈。 “你们大当家说的高老爷是什么来路,把你们知道的统统说出来。” 有了两次血淋淋的教训,两人顷刻进入抢答状态,他俩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有如此流利快速的语言表达能力。 高老爷人在家中坐,忽然就被扒了个干净—— 姓名,家世,年龄,黑道白道更有联系,每年放高利贷,做县城垄断生意。 为了防止土匪小贼惦记,高老爷一般住在乡下庄园,雇佣了一批打手,寻常人根本入不了他家的土围子。 从黑风寨如何快速抵达高家的庄子,沿途的路标,以及暗中交易的门道说的清清楚楚。 两人的决斗渐渐分出胜负,其中一个俘虏作为干过私密活的小头目,显然比另一个小弟见识得多。 卑微的小弟最终只能胡诌一些现编的信息,但小头目的说辞更加可信。 就连高老爷娶了一妻三妾,在外面还养了一户外室,有两个私生子都说了出来,甚至其中一个私生子是那外室与黑风寨大当家偷欢所生。 而小头目就是在外面盯梢的当事人,一切试听细节都是亲眼所见。 “我去,你老大居然连朋友的情妇都睡,你还特么在旁边听墙角!” “兄弟,你杀死了比赛!” “哈哈哈哈!让我隆重宣布这场生死决斗的胜利者——” 一名玩家握紧小头目的手腕高高举起,恍若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拳击比赛,“噢噢噢!为他鼓掌!” 啪叽啪叽啪叽,周围一圈响起热烈的掌声,甚至有人抬手擦拭眼角,似乎被小头目求生的意志感动到哭。 小头目也激动得眼角泛泪,获得生机的希望使他忘了自己还在别人的掌控中。 他冲着每一位为他鼓掌的人点头致谢,好似一位影帝正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 “啊啊啊啊啊!”落败的小喽啰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随后便被一拥而上的玩家乱刀砍死。 “一个问题。”一名玩家热情地揽住小喽啰的脖子,好似久别重逢的患难兄弟。 “嗯嗯。” “你也知道,咱们这的弟兄实则几十人,要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杀进高家庄,打败那位财力雄厚,广蓄打手的高老爷呢?” “这不难。”小喽啰沉吟片刻,很快代入到军师的角色,“只要打着黑风寨去‘销赃’的旗号,说一些暗语,就能从容进入高家庄。按照惯例,高老爷一般会留你吃一顿晚餐。” “噢?万一假扮黑风寨的喽啰,被沿途的官兵捕快识破了怎么办?” “不会,黑风寨其实跟运镖的镖师没什么两样,寨子里早就备好了。若是碰上官军衙役,只要打点一番,都不会为难。” “噢!”玩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指了指身后的木箱子,“只要我和弟兄们换上黑风寨备好的镖师衣服,再结合你刚才所说的暗语,到时候我和兄弟们打开高家庄的大门,里应外合,高家庄就是待宰的羔羊,随杀随吃咯?” “是这个理。”小喽啰表情舒缓,俨然一副脱离危机的放松模样。 “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小头目心说自己帮了大忙,料定对方会留自己一命,所以说话的语气轻松了许多。 那玩家凑到小头目耳边,轻声的悄悄话明明细若蚊声,却给小头目刚刚缓和的心灵重重来上一击。 “我们已经知道路线和突破方法,那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呢?” “你!” 小头目心头大惊,却发现自己难以发出声音,原来是一把尖锐的匕首插进了后腰。 “我扎你腰子,扎你腰子……” 玩家死死地绞住小头目的脖子,将匕首抽出腰子再捅进去,直到这位小头目彻底没了动静,才松开双手。 随着最后一个山贼死去,黑风寨战役完美落幕,李牧脑中忽然响起一阵系统提示—— 【击败黑风寨山贼,天命值到账3000】 第十四章 抽卡,启动! 一场军事胜利下来,居然能拿到三千天命值! 征服杨家村一百来口人,才加了五百天命值吧,一来一去竟有六倍差距。 而且打败山贼还缴获大量钱粮兵器,商贸货品,以及一些被掳来的无辜百姓。 看着玩家们兴高采烈地点数缴获物资,李牧也躺在藤椅里,慢慢盘算怎么花这笔“巨款”。 按照基本规则,随机召唤一名玩家10点,十连起抽。 若是全投进去召唤游戏玩家,依照前例再倒霉也能召唤七八十玩家,再附带一些赠品。 只是李牧经过一场“玩家实战”,却觉得目前玩家打仗全都靠莽,战术不多,技巧也不多,损失倒是颇多。 玩家是可以凭“功勋币”购买复活码的,基础花费是10点天命值,不过李牧给单价定到了20。 赚点差价,不寒碜。 那么问题来了。 全部梭哈召唤游戏玩家,赌一波玩家们的各自运气,若是大多数人随机到五条命,玩家人数就将最大化。 也可能全员倒霉蛋,只有一条命,李牧除了把玩家锁在家里闷头发育以外别无他法。 当然,李牧深知“第四天灾”的秉性忽冷忽热,把他们硬憋在小村子搞生产,相当于把哈士奇关屋里。 精力旺盛的他们除了拆家就是拆家。 由此,李牧觉得一部分召唤玩家,一部分备用复活次数为好。 平日里把战斗玩家放出去探索周边,如果有特殊任务,还可以用“复活储备”激励他们去卖命。 毕竟不是所有玩家都是战狂玩家,也有一小部分生产、建设、科研、练兵都愿意做。 不过嘛,李牧总觉得光靠抽奖补充玩家太慢,就没有玩家线下宣传,给他带来“自来水流量”的途径么? 李牧问【怎么引流增加玩家】 【由玩家自行一对一发放游戏激活码,每个游戏激活码消耗20天命值,每人当前仅可发放一次】 让玩家自己去找人倒是可行,每个人带个伙伴,打团的时候也能默契帮扶,凝聚力更强。 于是李牧花费一千天命值买下一百条“复活储备”,另外的两千天命值,全部梭哈—— 开抽! 随着熟悉的光芒闪过,无数张卡牌映入眼帘。 【65名初级玩家,七十条毛巾,两百斤白糖,三十盒烧烤料,五十罐可乐,五面防弹盾】 还行。 李牧已经习惯抽出中高级玩家,而白糖、烧烤料、可乐都很不错,尤其是最后的三面防弹盾。 不是警用防爆盾,而是能防弹的那种? 试想一下,现代枪械都打不穿的防弹盾,放在古代那不就是人形“轻坦”,什么弓箭弩矢鸟铳,刀枪剑戟全能挡下。 可惜数量太少了。 要是有一二十面防弹盾,交给玩家并排前途,简直就是“步坦协同”。 眼下卧榻之侧的威胁清除,李牧暂时没有军事压力,即便有个“高老爷”会成为敌人,对方得到黑风寨被消灭的消息也得好几天。 李牧暂时不用担心外敌,当下就先把黑风寨迫害的十几个村庄收到手里,固定征收一些粮食和人力也是好的。 不一会,缴获来的物资清点完毕。 黄金一百两,白银三万八千两,麦谷粮食两千石,长矛,腰刀,弓箭,钉锤,长戟,铁头盔等等若干,还有些大宗商货,暂时还估不上价格。 难怪黑风寨大当家要扯出高老爷,这寨子里的物资价值的确很高。 不仅让李牧一波吃肥,还顺便给所有玩家的装备缺口全部补齐了。 这下夺财之仇算是结下了。 不过李牧毫不畏惧。 他可是坐拥一百零五名玩家,每个玩家都有复活次数,外加李牧手里的复活储备,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四五百大军。 “这些人怎么处理,好像是山贼抓来的人质,看着怪可怜的。”一名代入党的善心玩家凑到李牧身边。 “要不全杀了吧。”另一个战狂玩家提起染血的腰刀。 “你疯了吧,你以为玩求生之路杀丧尸呢?” 一个狼狈不堪的老头噗通一声跪在李牧身前,哀求道,“大王英明神武,发发慈悲吧。黑风寨贼人捉我离乡已有半年,我家中妻小还等着我回家团聚……求求大王放我归家,我一定奉上丰厚报酬报答大王恩情!” “我们虽然杀了贼人,却不是要做贼人。你大可以放心,你离回家的日子不远了。” 李牧握住老头的双手,将其扶起,旋即随口一猜,“你是商人?” 那满头褶皱的老头微微一怔,明显被猜中了身份。 李牧继续追加道,“你的双手并无老茧,可见你没做过重活,你面上虽然褶皱密布,但这一把年纪,说话底气厚足,可想而知是从小衣食无忧的主,不是田主,就是商人……” “在下……”老头抬起脑袋,欲言又止。 “你怕我坐实你商人身份,狠狠捞你一笔?” 李牧微微一笑,老头却从这抹微笑中瞧见一丝不悦,像是在说你老小子不坦诚。 “小的该死。”老头颤颤巍巍,“在下林江河,家中确有一家商号,只是被县中恶霸高正远盯上,强逼我低价出售,我坚决不应,不出三天便被恶贼掳掠来此,恐怕这些日子,我家中基业已经被那厮给夺去了!” “真巧,我眼下灭了黑风寨,正巧也得罪了高老爷,你我二人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过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请说,若是在下力所能及,必竭尽全力!” “这些东西。”李牧指了指身侧的一堆草席,刚才还是空荡荡的,眼下忽然摆满了奇奇怪怪的货物。 嗯? 刚才这里还没东西的啊,难道是自己眼睛花了? 林江河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草席上确实多出一些东西来。 在李牧的引导下,林江河谨慎小心地靠近草席,一条条五颜六色的布料,一瓶瓶半透明容器,一堆白花花的堆积物,还有一盒盒偏墨绿色的粉状物。 李牧拿手蘸了点白花花的颗粒晶体,示意林江河放入嘴中。 眼见此物十分眼熟,林江河怀揣着期待的想法,轻轻捏起一些放入嘴中。 嗯! 竟然是砂糖,还是价值最高的纯白色! 第十五章 MPV结算画面 林江河口中生唾,甜味无穷,这世上竟有如此纯净的砂糖。 他见过南方出产的糖货,但那是颜色土棕,杂质较多的残次品,即使有再加工的白糖,也不配与眼前的白糖相提并论。 这才是真正的雪白! 白糖虽然不像食盐那般是生活必需品,但在中上层社会是卖到断货的热销品。 过去五分银一斤的糖,已经涨到一钱银子一斤,更别说这种质量上乘的白砂糖。 略微取个高大山的名字包装一下,甚至能卖出五钱银子一斤的高价。 这一堆土丘般的白砂糖,卖出几百两银子绰绰有余。 这难道是黑风寨抢来的糖货? 林江河看向李牧,后者给他使了个颜色,好像在说继续瞧瞧。 林江河于俯身蹲下去,拿起一条白色毛巾,毛绒顺滑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此物料子厚实,韧性十足,颜色鲜明不褪色,林江河使劲上下拉扯,也不见毛巾撕坏。 这毛巾的料子和做工都是上乘! 这里数十条五颜六色的毛巾又是一笔价值不菲的款子。 “你瞧瞧这个,能吃。”李牧拿起一盒墨绿色的粉状物,给林江河掌心倾倒一些。 林江河只是把粉末凑到嘴边,就嗅到一股浓烈的刺激香味。 他蘸上一点放入嘴中,立刻被这丰富的味道激发了味蕾,鲜香辛辣,开胃十足,若是手边有几个大馍,他能就着这粉吃十个! 这应该是多种香料混杂的无疑。 香辛料的各位成分在明朝已有进口和种植,每一种单独的香料价格不菲,如这般混在一起磨成粉末,别说一般殷实家庭,就是豪商士绅家庭,想买也不一定买得到。 “好东西!”林江河暗叹这些商货,竟能一个比一个稀有价高。 他再看那最后的商品。 半透明的容器,像是不含杂质的琉璃器,里面填充着不知名的液体,盖口似乎是扁圆的金属片,死死咬合瓶口密封。 他拿起一个瓶子把玩掌间,奇异的触感叫他眉头飞扬,双眼瞪大。 奇异“琉璃瓶”的表面光滑如水,摩挲起来毫无滞涩阻碍,就像手指在水面滑动,指尖传来的尽是平滑的顺畅感。 即便不做文玩生意的林江河,也从这手感等同瓷器,却又不同于瓷器,酷似琉璃器的半透明玩意,看出了丰厚价值。 琉璃器这玩意若是做工精美、色泽鲜明能卖上天价,即使是寻常的琉璃器皿,少则几两银子,多则百两。 跟别提这种半透如水晶的货色,开出五百两也有豪绅出手。 换句话说,这地上装着液体的“琉璃器”粗算一番也有数千两银子的价值。 如此珍稀且价值不菲的商货,引得林江河“商魂”觉醒。 他作为一名商人,欣赏完一地的奇珍异货只觉得酣畅淋漓,仿佛享用了一顿山珍海味。 眼前的年轻首领愿把宝贝拿给他看,说明想通过他,把货物卖出去。 光是这一地的商货,就足够令他林家的商号更上数层楼! 只是可惜,他的商号还在不在林家都是个问题…… 林江河哀怨地低下脑袋,“若是恩公将这些奇货交托我手,保证三个月之内赚到白银万两,只是我林家被歹人惦记,恐怕已不在我手,纵使商号仍在,如此奇货必遭那天杀的高贼窥伺,白白便宜他人。在下只是一介本分商人,实在无能保住这些奇货,还请恩公另寻人才吧……” “没有一口答应我的要求,反而担忧我的货物安全,你人还怪好嘞。”李牧拍拍手。 “恩公救我一命,准我归乡团圆,我若只想着谋私利,却不顾恩公财货利益,那就是忘恩负义,要遭雷劈!” “嗯,我这人呢,向来对坏人苛刻,对好人优待,你专心经营卖货,打打杀杀这种事,有人替你办——” 李牧拍拍手,六十五名新玩家应声出现,他们张牙舞爪地爬出地面,恍若墓地的丧尸破土而出。 其中一名刚加入的玩家,好奇地走上前,捏了捏林江河的脸。 “你就是新手剧情的引导人么?” 视觉,听觉,触觉,嗅觉皆是无比真实。 林江河惊恐地看向眼前凭空出现的数十名持械壮汉,再看看李牧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浅笑。 恩公竟然是撒豆成兵的“仙人”,有了这些灵兵保护,林家商号定能保住了! 白日撞仙的恐惧与惊喜感夹杂在一起,林江河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当林江河再次醒来,已经跟着仙人所在的大部队返回村子。 外出征战的天师凯旋而归,不仅带着无辜的人质,更多装备愈发精良的“薯兵”,还有许许多多的草袋与木箱。 村民们热烈地欢迎天师返回,一来天师缴获大量物资,仍然返回杨家村,说明把村子当作了根据地,杨家村全体乡民都将持续受到天师庇护。 黑风寨亡了,无数个日日夜夜被压榨的屈辱得到释放,这一刻村民们备受鼓舞,他们头顶上的“大山”总算推倒一座。 “当家的!” 被掳走的人质当中竟有杨家村民的家人,双方紧紧拥抱一起,喜极而泣。 而那些尚未与家人团聚的可怜人,也在一旁暗自期待与家人团圆的那一天。 大胜一场,自然要举办庆功宴,犒赏那些浴血奋战过的玩家。 作为“主线任务”的首通奖励,一二期参加战斗的玩家每人先奖励5两银子,10点功勋,至少保证每人拥有一把腰刀和一面盾牌。 同时还要表彰此次战斗中最为卓越的前五名玩家。 高低不等的领奖台搭建完毕,一群玩家在台子后面烧柴生烟,以便领奖台形成烟雾缭绕的酷炫场景。 在全村乡民与玩家的注视下,五名获奖玩家逐一被唱名上台,喊话的是一个爱凑热闹且嗓门最大的玩家。 “黑风寨战役综合贡献第五名——吴厘头。” 只见一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腰间的佩刀随着步伐左右摇摆。他一路上走走停停,时不时回头冲着乡民和玩家摆个自以为炫酷的姿势。 乡民只看到一个行事疯癫的侠客,玩家的双眼却瞧见『吴厘头』的名字下面,挂着荣誉头衔,若是直视片刻还能弹出头衔注释—— 【生存专家·副本战无伤拿到五次助攻】 黄子龙暗骂,这特么也能拿到成就。 是不是趁着敌人被击杀之前,冲杀过去戳一刀蹭助攻,然后再退到安全位置等机会? “第四名——姜小白。” 一位样貌清秀的玩家拿着腰刀,缩着脑袋,一路小跑到领奖台,站在台上仍有些扭捏羞涩,似乎不习惯这种众目睽睽的大场面。 【软骨锤·副本战最多助攻次数且零击杀】 最多助攻次数零人头? 这尼玛也能混到前五名mvp? 黄子龙心说早该多弄点助攻了,这游戏就该卷起来,甭管什么数值刷高了就用。 “第三名——章献忠。” 此人装束平平无奇,听到念名不急不忙地走上领奖台,就像学霸看见满分试卷时毫不意外。 【爆破狂人·副本战单次使用爆破物杀伤最多敌人】 黄子龙心说此人,应该是山洞口一战的时候,贼兵和降兵挤成一团的时候丢的吧。 哇,黄子龙回想起陶罐在密集人群里引爆的那一刻,想想都觉得爽啊。 可是就这才算第三名吗,前两名该多恐怖? “第二名——何鲁司。” 一名光头夹着一枚铁头盔沉默上台,手里还握着一把狼牙锤。 【猎颅者·副本战砸碎最多脑袋】 可以的,这人一听名字就知道是非常孝顺的锤子哥。 “第一名!黑风寨一战最强勇士,请大家用掌心热烈欢迎——王图图!” 台下立即响起如雷贯耳的掌声,一名身体壮硕的年轻人裸露着后背,虬结的背部肌肉隐隐约约形成一个“德”字。 【以德服人·副本战击杀数最多】 『黄子龙』当场就惊了,能在四十人里排到最高击杀数,这是什么面容清秀,肌肉发达,杀人不眨眼的狠人。 第十六章 游戏新版本 接着,游戏引导人走上前,为一个个立下功勋的勇士佩戴勋章——使用白银紧急融制的战斗勋章。 五名玩家刚才还嘻嘻哈哈,扭扭捏捏,这回立刻昂首挺胸,平视前方,仿佛回到严肃的军训时刻。 待李牧走上前,他们才低下脑袋方便npC为自己戴上勋章。 与此同时,每一位mvp玩家还有高低不等的额外奖,从加赏五两银子,到赠送白糖,烧烤料,可乐,棒球棍…… 台上的玩家拿奖拿到手软,台下的『黄子龙』羡慕得牙痒痒。 物质层面的银子、奖品、勋章应有尽有,精神层面的“荣誉头衔”也把情绪价值拉满。 玩游戏的猛男何尝不想一局对抗之后,听着队友“卧槽五杀”,“大佬带飞”,“牛逼啊”,“给你嗦牛子”的夸奖,更别说这种在数百人面前领奖。 『黄子龙』看着自己的“家当”,长矛,腰刀,盾牌,五两银子,一顶斗笠,十几点功勋值,连一副基础的皮甲、链甲都没有。 立功心切的黄子龙赶忙点开主线任务,空荡荡的,啥也没有,仅有一条特殊任务。 【护送商人林江河返回家乡,并帮助他铲除一切商贸威胁,稳定贸易渠道】 只是任务条件是指定的特殊玩家才能参加。 特殊玩家? 难道要引导人钦定的玩家才能执行么。 黄子龙正疑惑间,忽然看见系统弹出的游戏提示,游戏版本更新了。 “你家更新直接就这么更的?” 所有玩家纷纷抬手点开游戏日志,低声念叨着更新的内容,这在玩家眼里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可这整齐划一的诡异行为,在村民眼里,却像是全体“薯兵”正在集体作法,施展无形的术法影响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至于作法的原因和对象是什么,一概不知,但村民知道,天师与薯兵皆非凡物,不能以凡间的想法看待他们。、 那些没见过天师召唤新玩家的“前人质”就傻眼了,这群兵丁究竟在做什么,自己到底是被救到什么村子了? 黄子龙翻了翻更新日志,游戏版本从0.1.15变成0.1.30 更新内容总结下来。 每个玩家获准,花费20点功勋值,购买一枚激活码邀请亲朋好友一同加入。 玩家商城初步开放,上架一些可用功勋点购买的常规物品。 每个玩家能够选择职业侧重,以此解锁更高的权限,体验更多游戏内容—— 【军事战斗】 【生产建设】 【科学研究】 【驻村发展】 【探索潜伏】 【自由人】 每一个职业侧重根据npC的需要,产生不同的奖励加成,也会衍生完全不同的支线、特殊任务。 如果什么都不想选择,只想自由自在地体验游戏的内容,云游四方,行侠仗义,兴趣来的时候就杀几个坏人,倦怠的时候就看看风景,勾栏听曲,就自行选择【自由人】。 只不过自由人想外出npC的直接控制区,需要兑换“探索券”才能自由出行。 当前控制区仅限杨家村周边二十里,非特殊任务不得自行外出,除非点选其他职业侧重。 黄子龙想都没想,就点击了【军事战斗】。 明朝末年已是王朝乱世,战斗厮杀数不胜数,随便接点支线任务,就能快速获取功勋点。 随着职业侧重分配成功,黄子龙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点击“商队护卫”的特殊任务,还加入成功了。 黄子龙看着特殊任务不断缓慢攀升的数字,忽然意识到,参加护卫任务岂不是可以走出村庄,前往最近的县城? 好耶! 终于可以走出新手村了。 “嘿兄弟,咱们又见面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背后,黄子龙不用扭头就知道来者是谁。 吕小布。 “又是你。”黄子龙没好气地垮着臭脸。 第一次拒绝对方的组队邀请,第二次半开玩笑以为对方真有点实力,结果特么所谓大神根本就是菜鸡,吹了半天露头就被箭矢爆杀。 这要是放在其他游戏里坑人,不给他压力几句都对不起自己。 “嘿嘿,上次我被秒杀那只是一时疏忽,我要是真发威,区区山贼根本不够我塞牙缝的。”吕小布羞涩地搓搓手,像极了料理肢体的大头苍蝇。 “不愧是全五名都没拿到的民间大佬,那么这位吕神上个副本战,拿到多少击杀和助攻呢?” “不多不多,三次助攻。” “一次击杀都没。” “一次都没。” “你见过哪个大神战绩零杠三的,菜鸟临死前的大神幻觉是吧?”黄子龙鄙夷地瞥了一眼。 “诶,我那是心善,一般不轻易杀生……” “这么说来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为什么杀敌的时候看见的都是粉色的血,而且敌人的伤口断肢好像被模糊化了,比那些血腥电影看起来还要假。” “这你可是问对人了!”原本羞涩的吕小布瞬间精神起来,“好像是系统限制,年龄不到二十四岁的玩家,一律没有血腥模式和涩涩内容。” “不是,18x的游戏,特么的要二十四岁开放这些东西?等等,你怎么知道二十四岁以下没有涩涩内容的?你特么,噢——你在哪个寡妇门前,奖励自己了?” “农村的寡妇多没劲,人老珠黄的,扬州瘦马、秦淮八艳那种才够劲吧。”吕小布闭眼想象,忽然浑身一激灵,仿佛一切变得索然无味。 “别扯些没用。” “嗯,其实是几个冲锋太前的玩家,一下子杀进黑风寨里,看见留守寨子的喽啰正在跟妇女探讨生命的诞生原理,有的人能看清楚,有的人只能看见高糊的马赛克,不能靠近触碰,耳边甚至回响干扰音乐never……” “淦!这歌名只听第一词,我就知道了——” 两人对视一笑,然后默契地异口同声,“never gonna give you up!” “话说回来,刚才的游戏更新你选了职业侧重么?”吕小布说。 “军事战斗,刚接了护送商人回家的特殊任务,打算去县城干票大的。” “嗨呀,缘分呐兄弟,我也是商队护卫,怎么样,咱俩到县城了要不组个队,一起做大做强?” 吕小布兴奋地伸出手,黄子龙虽然略微嫌弃,但还是递出右手跟对方握了握。 “很好,这下‘羽林军’的人数有五个人了。” “啊?你搞半天小队加我一个才五个人?” “安了,市面上竞技游戏都是四五人组队开黑,什么刀塔,Cs,战地……,人少也能搞出大动作。”吕小布一张嘴便是机关炮开火,唾沫横飞。 黄子龙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换个话题说道,“我看这商队护卫才涨到30人,所有玩家合计起码百人了吧,怎么战斗玩家这么少?我还以为大伙都想出村杀杀杀呢。” “听说是军事战斗只是一个类别,实际上分了几个小组,战斗玩家起码有八十个,有些被安排去接收周边村庄,有些去黑风寨的藏宝点挖东西……这特殊任务也不是你想接就能接到的,还要看随机。” “这么说我俩的运气都还不错。” “包运气的兄弟,这么多人护送商人回家,一定圆满完成任务,优势在我啊!”吕小布酣畅大笑,那笑容简直比某个浙江口音的光头老人还要自信。 第十七章 山的那边是什么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村里的打鸣鸡仍在打盹,一群不知疲倦的“人形生物”已经堵在安置商人的木屋前。 咚咚的敲门响起,林江河睡眼惺忪地推开门。 “我们能进去吗?”数十名壮汉面上挂着职业假笑,那礼貌问候的态度颇像吸血鬼的进屋请求。 “啊?请,请进。”林江河话音刚落,一群精神抖擞的壮汉便急吼吼地冲进屋内。 “林先生该回家了!” “啥回家?”林江河纳闷,不是要在村子里静养几天再启程么。 他正疑惑间,“泼猴”们上蹿下跳,翻箱倒柜,已经把屋内翻了个遍,甚至把他整个人竖直举离地面一掌距离。 诶? “快!快!快!时间就是金钱!” 一名玩家站在方桌上发号施令,其他人捧着衣服、腰带、包头巾、袜子、鞋子,就往林江河身上套。 林江河没来得及反应,便在一阵聒噪中穿戴整齐,然后被抬送出屋,放在第一辆载货马车的前头。 “早餐,npC还没吃早餐!”有人提醒一句。 其他人如梦初醒,有的人拿出窝窝头,有的人拿出盛满清水的竹筒,也不管林江河什么反应,就撬开他的嘴。 林江河疑惑“恩皮谁”是啥玩意,就见满满的食物和清水,逃跑似的往他嘴里猛钻,“够,够了……” “嗯,衣服穿好,行李带上,早餐吃了,货物也备好,万事俱备——” 说话的游戏玩家回顾周身,几辆拉货的马车旁悬挂三角小旗。 包他在内的三十名玩家身穿黑风寨缴来的镖师服装,这一副副跃跃欲试,装备齐全的模样,不像是依仗“人情世故”的镖师,倒像是准备跟人打仗的军事小组。 “兄弟们!咱们虎门镖局第一单开张了!” “噢噢噢!” 就这样,林江河嘴巴还在咀嚼,脑子犹在发蒙,等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没跟李先生告别,已经坐在马车上走出数里的距离。 三四十岁的他经过半年的煎熬,几乎成为一位半百老头,是李先生带人救他脱离苦海。 他短叹一声,继续咀嚼没吃完的窝窝头,暗想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赔礼道歉吧。 能暗中攀上一位法力高强的“道人”,林江河倍感舒心,只觉从此有了坚实的靠山。 李先生在杨家村所做的一番作为,倒像要干一番大事业的前奏。 这自古以来的能人异士,一旦下山入世,便要干一番大作为,不是出将为相,就是君临天下。 很显然,李先生胸怀的是整个天下。 念及此处,林江河的小心脏不由得剧烈跳动,似乎要撞破胸腔破肉而出,直到灌了一口清水才平复一些。 能登上李先生的“大业战船”,他又怕又喜。 怕的是造反维系着林氏全族的性命,稍有不慎九族不保,毕竟朝廷作为一个庞然大物,想处死一人九族还是轻轻松松的。 纵使有人看出老朱家大厦将倾,也没人能断定是何年何月。 先前年举旗造反的老闯王,便被官军捉去京师,听说被皇帝给活剐了。 那可是几千刀割肉啊,一想想就觉得骇人。 而最近的新闯王也被杀得大败,有说被拿去京师剐了,有说带着亲兵逃生了。 造反,依旧是低收益高风险的买卖。 相对的,林江河又感到惊喜,能在一方霸主崛起之前就投入原始股,将来不说与国同休,起码一场改变全族的大富贵是有的,还很大。 而这场富贵的核心是李先生,后者的安全尤其重要。眼下李先生的羽翼未丰,暂时不能暴露在官府面前,以免招来麻烦。 话说回来,林江河觉得李先生的法术十分好用,抬抬手便能幻化一个个真假难辨的“活人”,不仅能办差,还能打仗,真是方便。 他猜测李先生的专精法术应是“拘灵遣将”一类的召唤术,不明来历的魂魄为心,泥土所化的身躯为体。 如此融合才有奇人的实体肉身。 只是这些李先生幻化出来的“奇人”叫人摸不着头脑。 这些人有时错漏百出,有时满口胡言谈天说地,有时却一丝不苟但是他们骨子里透着的“勇往直前”的办事劲头,叫人佩服不已。 好像这世上没什么事能难倒他们。 此行北上县城,寻常速度要两天。 原先他还担心回去能不能摆平高贼的恶奴,如今有三十名不怕死的“奇人”助阵,他也就放心多了。 只是。 离别多日后第一次离家越来越近,林江河却愈发忐忑不安,也不知道家中妻小过的如何。 高贼有没有霸占林氏商号,商号里的掌柜学徒有没有大难临头各自飞…… 怀揣着对家人的思念,林江河不知不觉闭眼睡去。待他再次醒来时,已经瞧见人群密集的市集。 “啊!已经到了?” 林江河赶忙扫视周边的地标,瞧见几位熟悉的摊位货主,确定此处是县城南部的最大集市。 到了这里距离林氏老宅就不远了,可是这般行程没有两天是走不完的啊。 林江河心说难道自己一觉睡到了天亮?他赶忙询问得知,今天还没入夜。 林江河登时惊呼,奇人的效率真的高,两天的行程一天不到就给走完了,比那些被迫劳动的牛马还要高效。 换做一般人磨蹭一点,偷懒一些,三天能抵达目的地就该烧高香了。 林江河不由得对诸位奇人点点头,这帮人虽然经常不着调,但是办事的热忱那是再忠实的学徒也比不过。 “在这停一下……” 林江河打算在市集兜售一些李先生交托的货物,谁想到奇人们根本不给机会,一口一个“送你回家是最高优先级,别的都排在后面”,说得林江河哑口无言。 刚才还赞扬他们办事热忱,这下又暴露弱点了,说好听叫不会变通,不好听的叫没脑子一根筋。 就这样一肚子牢骚的林江河被安安全全送到林氏老宅。 熟悉的院墙映入眼帘,林江河自然而然伸手推门,却发现门内已经被锁住。 “我回来了。”他轻轻拍打房门,不一会便有急促的脚步跑来,随着门闩拆下,房门推开。 林江河与夫人打了个照面,久别重逢的两人相视一笑,没有激烈的拥抱,没有大声痛哭,就好像一阵清风飘过来,什么烦恼烟尘都被吹散了。 “夫人,你受苦了。” “老爷你也瘦了……这些人是?” “这个说来话长,让老张把客房和柴房收拾一下,把兄弟们和货物都安置下,我林家今日便要焕然一新了!” 然而林江河一行还没安顿,就有一群“臭虫”闻着味过来了。 “林江河!你欠我家老爷的债,打算什么时候还?” 第十八章 他说可以上了 林江河心说要糟,才刚回家就被找上门,说明高文远贼心不死,一直安排人手在自家附近盯梢。 眼见忙活搬货的奇人纷纷聚集过来,林江河小声解释。 他做生意的时候,通过熟人介绍借了一笔款子度难关,谁料那姓高的瞧中他家生意,不仅买来债务,还擅自篡改本息金额,非逼他用商号铺子抵债。 林江河想过报官,可没想到本县典史竟是姓高的姐夫,托这层关系,姓高的把县衙六房的吏员上下打点过一遍,告他的官司一律不好使。 后来林江河就被绑架到黑风寨。 至于为什么姓高的,没让贼寇把他杀了,估计是绑匪想赚肉票钱,其次姓高的想知道他林家阿胶生意的秘诀。 “你家老爷的债,我早还清了!” “还的都是利钱,眼下本利打滚,怕是你抵了铺子,还得卖你家妻女才够……要不这样吧,让你娘子陪我和几位兄弟睡一晚,每人算一两银子,大爷我掏了!” 此言一出,跟在家丁身后的青皮混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嘴里嘟哝着污言秽语。 “你、你欺人太甚!”林江河气得双肩颤抖,眼睛瞥见门后的扁担,刚要去拿来赶跑这群臭流氓,便被一双大手按住了肩膀。 一团黑影忽然笼罩他,他转过头,一个健硕的汉子站在他身侧,脸上扭动的肌肉已经快压不住癫狂的表情。 林江河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提醒道,“别,他背后的人是高文远,姓高的背后全是县里的老爷……” 那汉子扭回头,“做生意你在行,但讲道理我们精通。” “敢问兄弟姓名……” “姓章,名献忠,章献忠。” 啊这,林江河惊讶地看着数十名壮汉陆续走出房门,心中莫名有种危机将临的感觉。 “镖师?哪的镖师这么大胆,敢管高老爷的事!” 那家丁蛮横惯了,趾高气昂的神情几乎翘到天上去。 “趁我们还没生气,给我滚蛋!”『章献忠』一边说着,一边对头顶“黄名”的家丁啐了口唾沫,后者灵巧闪避,这才没被浓痰击中。 家丁感觉良好的坏笑戛然而止,嘴角肌肉扯动几下,眉眼间浮现出狰狞恨意。 他上下打量几眼来者,人数在三十人上下,盾牌腰刀备的很齐,一看就是行走江湖的狠人。 不过家丁也不怕他们,毕竟这年头出来混,得有实力和背景。 高老爷的名头在商城县就是势力!几个拿刀的愣头青想搞事情,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 另一个家丁显然有点脑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我这有点碎银子,就当是替我家老爷请诸位好汉包了这几天的酒肉。” 家丁抛飞一块碎银子,结果章献忠一动不动,只听银子摔在地上的脆响。 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时林家的隔壁传出一阵凄厉的嚎哭,几个壮汉拖着一位妙龄少女往走出门口,不一会从屋内跑出来鼻青脸肿的大叔,抱着壮汉大腿哀求放过他女儿。 周边的邻居听见动静,纷纷打开房门探出脑袋,一见高家的恶奴,便又缓缓退了回去,只敢在门缝后面看。 四周百姓的畏惧模样,使得家丁颇为得意,仿佛他也拥有叫人畏惧不前的威压,“瞧见了没,这就是欠高老爷钱不还的下场!” 章献忠微微一愣,发现这些混混头顶的“黄名”,像是被异色染料浸泡一般,渐渐染上红色,半红半黄。 恶奴的话语刚说完,便瞧见数十名壮汉分散开来。 “你们几个刚才吵到我眼睛了,现在从我们兄弟的胯下挨个钻过去,不然就别想走出这村子。”『章献忠』大步上前张开双腿站马步,然后用手指了指胯下的空间。 “你他娘的找茬!”家丁与混混抽出随身携带的短棍,其中几人甚至抽出了小刀。 “诶你说对了,我就是来找事的。”『章献忠』凑近过去,腰间的刀都没拔,就凑到混混身前,把毫无防备的脖子露出来,“来给我一刀,你们就少一个对手。” “你以为我不敢吗!”家丁恶狠狠地威胁。 “那就来啊!今天我给你这个机会!”、 章献忠忽然握住家丁的手,拼命凑近自己毫无防备的脖子,只要刺进去划一刀就能得到喷涌的血。 可家丁只是个狐假虎威的空架子,哪里经历过这般玩命的阵势。 四周都是街坊邻居的偷瞄视线,他若真的当众杀了人,老爷也不见得保住他。 家丁拼命使劲对抗章献忠的气力,却没想到后者突然一松。那灌注全力的刀尖划过一道弧线,竟在章献忠脸颊留下一道渗血的浅痕。 章献忠轻抚脸颊看见血印,一边把手放在刀柄上,一边冲着倍感惊讶的家丁竖起大拇指。 “多谢!” 多谢? 家丁混混疑惑不解,林江河也觉得奇怪,周边偷偷围观的村民也觉得这镖师是不是被气疯了。 为什么脸上挨了一刀还能忍住气致谢。 章献忠的视线穿过家丁的头顶,那象征敌我的标识正以他预料中的状态变化这着。 原来是这种变化机制。 『章献忠』语速极快地说道,“周边npC的共同评价,能影响恶人的风评,而被人无端攻击,我们能享有无限制自卫权,条件凑齐了,兄弟们可以上了。” “嘿嘿,他说可以上了。”王图图发出一声少年音的傻笑。 『章献忠』露出狂喜的笑容,右手快大脑一步拔出腰刀,对着眼前家丁的胸口狠狠刺过去。 “为……什么……” 家丁不可置信地低下头,自己的肚子被腰刀捅个对穿。对方狞笑着转动刀柄,把家丁的五脏六腑搅成稀巴烂。 “啊!杀人呐!” 混混们如梦初醒,纷纷作鸟兽散,打算抢走黄花闺女抵债的混混也撒腿就跑,可惜刚才玩家四散开来,早已将人渣们四面包围。 一帮欺软怕硬的青皮混混哪能跟上战场的“老兵”对抗,激烈的咒骂砍杀声此起彼落。 刚才还嚣张无比的混混们逐一被砍倒,躺在地上痛苦哀嚎,鼻涕眼泪混作一团,甚至有人屎尿皆流,臭气熏天。 他们痛呼着祈求好汉饶他们性命。 然而换来的只有一句,“红名就是怪”的回应,将他们乱刀砍死。 尤其是那个嚣张的家丁,被十几个人轮番砍杀十遍。 “这狗东西太特么气人了,一想起他刚才的嘴脸,我就来气!” 不一会来讨债的家丁混混们便彻底没了动静,地上躺满十九具尸体,遍地是血。 饶是被拯救女儿的那一家,也觉得厮杀场面太过血腥,险些晕厥。 好在那位大叔强撑着挨打过的身体,眯眼不看地上骇人的血迹,拉着女儿跪到玩家面前,感谢恩公救他女儿的大恩大德。 方才不敢出门的百姓零星走出。 有的人双手抱拳感谢大侠为乡民除去一害,有的人感叹大侠伸张正义是好,但也要明哲保身啊。还有的人劝说大侠们赶快离开本县,这些都是姓高的狗腿子,等高老爷查过来,好汉们就危险了。 “我们跟高家恶贼的事迟早会有个了结,但是今日希望各位乡亲帮我们个忙——把地上的血洗了,再把高家的狗腿子埋了。” 玩家的话说完,林江河立刻出来帮腔,表示大侠替咱们除去恶贼,咱们不能叫大侠自己受苦善后,那一户受了恩惠的大叔也高调帮腔。 其他村民或多或少受过高家骚扰,也被这些青皮混混恶心过,烦人的苍蝇即除,该是天大的好事。 村民们当即达成共识,把今日的秘密埋在土里。 『章献忠』冷冷地俯视乡道,各户村民都派了人来收拾残局,甚至有人趁着搬运尸体的时候,对着死去的狗腿子猛踹几脚,或是照脸猛打几拳。 看来百姓们忍气吞声多时了啊。 忽然,章献忠感到裤腿有什么在拉扯,他回头一瞧,只有村尾的空地,低头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双手捧着一个滚滚圆物,缓缓递过来。 章献忠蹲下身子,努力使自己的高度与小姑娘并齐。 “这是给我的么?” “娘说你们是大侠,除掉了恶人。大侠好,恶人坏。” “多谢。”章献忠接过小姑娘递来的土鸡蛋,走动数步捡来一枚银色的小碎块放在对方手中,“回去告诉你娘,就说鸡蛋我要了,送你们一个小‘石头’留作纪念。” “谢谢。”小姑娘呆呆的,捏紧小石头就往家里跑,一路跑还一路欢快地喊道,“娘,我拿到一块好漂亮的石头……” 望着跑步飞快的小姑娘,章献忠不由得想起自家可爱的小侄女,大概跟这小女孩也一般大吧。 “这位章兄弟……” 林江河搞不清这支奇人队伍的首领,只能把脸上划伤的那位当成老大。 他走上前劝说道,“你们杀了那厮的人,他迟早发现狗腿子不见,到那时他免不了跟你们算总账,他家的打手众多,还有典史姐夫撑腰,你们要当心啊……” “你不怕那姓高的来找你么?”章献忠收起那枚鸡蛋,用布包好。 林江河闻言微微一愣,“就算你们今日不做这出,那姓高也会来骚扰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强买强卖,低借高还……唉,都习惯了。” “呵,都习惯了。”章献忠嘴角微微上挑,“唉声叹气没什么用!今天也要他家习惯习惯!” “你、你们打算怎么做?可千万别把事情闹大啊,高家的势力不好惹啊!” “放心吧,我们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把那姓高的全家都送上西天,以后就没人打扰你们了。” “啊?” 第十九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今年的夏日比以往更清凉一些,河南各地的旱情愈发严重了,扬起的飞尘给世界添上一层土黄色的滤镜。 割麦后的茬地犹如土黄色的海洋一眼望不到边,一座土围子突兀地横亘在土海之间,孤零零地立着。 椭圆的土墙围住十数家佃农的房屋,几个家丁义勇攀上土墙警惕四方。 近日听说闯贼余部散落到豫东之地,高老爷急忙新雇一批打行的保镖护院。 又命令护卫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每日两班轮换不得有误! 然而每日的报酬却只有五合谷子,还掺沙子的那种。 原先这点工资连半个人都请不来,可如今时局艰难,多有干旱,西北陕甘一带一石谷子听说要七两银子,是以往七钱一石的十倍! 就这每天五合谷子的报酬,有人想跪还没这门子呢。 曹二凭着七大姑八大姨的远方亲戚,好话说尽,总算攀上高老爷的高枝,每天虽然挨欺负,起码能把肚子填一填。 曹二很担心那些“义军”攻城。 几百上千人把庄子一围,他跑都跑不脱。虽然那些义军总把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惩奸除恶挂嘴边,但他这个穷人是没被接济的。 而义军杀进寨子,就算把他一刀宰了,也没人替他说理去。 不过寨子里的“老油条”都不担心义军攻城,寨子里东拼西凑,攒个百人固守不成问题。 寨子里还有几匹快马备下,必要时可以派人去县城告警,再不济也能确保高家老爷逃出生天。 每天五合谷子的热量实在太少,曹二不一会就感到身体发虚,四肢酸麻。 他眨眨眼睛,好像看到远方出现什么东西。 难道是自己饿出幻觉了? 一伙武装人员渐渐出现在视野边缘,他们缓缓踏出地平线,就像一条黑色蠕虫攀上高空。 “是闯军?” 曹二顿觉大事不妙,扭头拍醒瞌睡的老打手。后者一脸起床气,刚要发怒,便被一声闯军吓得全身激灵,恍若一盆凉水从头浇下。 “贼人来了!贼人来了”老打手惊叫起来,取下墙头的铜锣卖力敲打。 当,当,当! 寨子里顿时一片混乱,各位打手义勇迅速手持长矛铁刀,登上土围子。 曹二惶惶不安,心说自己还没娶媳妇啊,难道就要死在这? 老义勇们却坦然自若,一眼就瞧出来者的装束与规模并非闯贼。 一支十人的队伍出现在高家庄的土围前,虽然护卫的制服是熟悉镖师制式,车马悬挂着镖局小旗,但土墙上的守卫并未放松警惕。 “哪里的兄弟,到此有何贵干?” “都是自家兄弟,咱们奉虎爷之令,来给高老爷送礼。” 墙下的来者声音洪亮,一口河南土腔十分地道,人数也是安全范围的十人。 镖师其实是黑风寨山贼的信息,仅有高老爷和几个心腹管家、家丁知道。 不过墙头的老家丁没有放松警惕,继续试探道,“上回送糕饼,老爷吃都说好,这回你们带了吗?” “上回哪有送什么糕饼,就送了几坛浊酒吧?你家老爷喝得伶仃大罪,酒席没散就趴桌上呼呼大睡了。” 这一套说辞否定“假话”的同时,给出了正确的赠礼,甚至还有酒席上高老爷喝醉的私密细节。 多个消息互相佐证,老家丁心中的疑惑彻底打消。 “哈哈哈,你说得对,你说得对,这人年纪一大就容易忘事。回去的时候替我向虎爷问个好。”老家丁回头朝门内大喊一声,“开门!” 随着寨门打开,十人的镖师队伍跟随马车依次进寨,家丁在身后一道一道卡上门闩。 眼看着十人的队伍走进寨子,老家丁却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这支队伍的步伐与精神面貌,丝毫没有山贼的样子,一点散漫痞气都没有,反而有种行伍之人的镇定自若。 老家丁摇摇头,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这年头哪有如此队列严整,还能通晓高家秘密的流贼,除非是黑风寨新并一批悍兵。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黑风寨若果真兼并这般悍兵,手中兵强马壮,怎么也得裹挟民众南征北战了,干嘛还要跟高家来往? 这次镖局运来的货物珍稀宝贵,使得高老爷心情大好,当即给所有镖师奉上酒肉,一齐吃席。 众人谈笑间推杯换盏,从土地兼并聊到高利贷欠款,从姐夫典史聊到县里的老爷人脉,从下午聊到晚上。 在一众镖师的吹捧奉承下,高老爷渐渐迷失了自我,甭管什么信息知无不言,甚至把昨日小妾的底裤颜色都给说了出来。 很快便有人不胜酒力晕在桌上,上一回在酒力大赛比拼惨败的高老爷,这回竟能独占鳌头,喝得在场所有人片甲不留。 “哈哈哈,痛快!”高老爷满面通红,端起酒杯一口饮下,当即对着一众晕晕乎乎的醉汉吟唱一首打油诗,眼见大多数镖师都不省人事,便大吼一声,“来人呐。” 家丁奴仆们迅速赶到,高老爷吩咐众人把镖师们抬下去,一定要好生伺候。 十个镖师被放在大通铺的客房,一个个备好的红包都小心翼翼塞进枕头底下。 随着屋内的旁人全都离去,几个方才还鼾声大作的玩家缓缓起身。 “现在几点了。”『黄子龙』小声发问。 “换算一下是游戏时间凌晨一点,我刚才下线去看了。”『吕小布』说。 “你居然没醉?”黄子龙拍拍胸脯,胸腔内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你不也没醉么?” “我线下可是人称酒剑仙,杀遍朋友圈无敌手。” 黄子龙骄傲抬头,现实他身材一般,武力值平常,到了游戏里增幅5%还算勉强可用。 现实中能喝酒的特殊技能,放在古代蒸馏酒刚刚起步的明末时代,那不是乱杀。 “我也是千杯不醉,人送外号酒王。要不啥时候咱俩线下碰碰,不醉不归?”吕小布翘首以盼。 “一定一定,下次一定。” 然后两人齐刷刷看向真喝醉的队友,莫名油生一股强烈的成就感。 “你说干嘛要约定凌晨五点搞事啊,现在npC都睡觉了不正正好么?”黄子龙缩在被子里。 “古代没灯光,夜里都是睁眼瞎。哪怕是放在现代,农村一到晚上那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第三个人冷不丁地冒出来,“其实大家白天不是上学,就是工作,现充们还要忙着约会哄女友,到了傍晚五点,才是游戏的凌晨……你俩不会是没事做的单身狗吧?” 两人闻言面色一红,旋即恼怒地看向低情商发言人,『吴厘头』。 这不是那拿生存专家成就的“畏缩怪”吗! “你、你凭什么污人清白!”黄子龙反驳。 “你说我俩单身狗,你有女朋友么?” “女朋友倒没有,女人只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游戏使我专注力提升,我在冥想构思小说,然后线下踩点码字,你俩等什么?” “淦!”黄子龙意识到这作者大概率为真,因为能说出踩点的,几乎都是真作者。 他觉得非常不爽的是,居然叫这厮装到一手好逼。 “好好好,原来是小说大神,惹到我你可算是踢到棉花了。”吕小布说,“大佬在哪里写书,是不是某点白金大佬?能让小弟拜读一下么?” “不了,我只是个无人问津的小菜鸟罢了,跟那些白金大佬根本不值一比。” “我去,看见没有!”吕小布犀利指出,“别人都是跟精品比,他一上来就是跟白金比,不是大佬是什么!求求大佬指点迷津,我也想写网文赚大钱。” “劝人写书天打雷劈,如果老天爷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吴厘头说,“我一定加倍码字,一飞冲天!” “大佬待会战斗开始的时候,记得躲我后面,我的战斗力保你一人绰绰有余。” 吕小布的声音透着一股迷之自信,一种让黄子龙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一天艳阳高照,他与赛博兄弟们一起并肩四杀。 …… 游戏时间,凌晨五点。 天色仍旧昏暗,但已出现渐明的趋势,原本酩酊大醉应该睡到日晒三竿的“镖师”们早已离开客房,朝着高家庄的土墙摸去。 第二十章 你干嘛,哎哟 一半人负责墙头守卫,一半人负责打开寨门。 黄子龙与吕小布戴上决胜套装,裁开眼口的黑色头套,打磨过的锋利腰刀,屁股后面还跟着吴厘头。 三人悄悄摸上右侧墙头,抬眼便见一个年轻义勇靠着墙边打盹,怀里抱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刀片子。 吴厘头还在发愣,另外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分置左右,一人迅速捂住义勇的口鼻,按住右手,另一人锁住敌人左手,并将利刃送进胸口。 那义勇吃痛瞬间醒来,双眼瞪大,满面惊恐,双腿挣扎着刮擦地面,呜呜咽咽的低吼声从指缝间渗出。 不一会义勇的动静渐消,吴厘头赶过来捅了一刀,似乎是想趁热蹭助攻。 两人如法炮制又干掉一个老家丁,后者连挣扎的气力都没使出来,便渐渐死去了。 这连续杀人的动静虽小,但还是惊醒了一旁睡觉的曹二。 他眼见蒙头的贼人发现他醒了,登时惊掉一魂一魄,赶忙丢掉长矛,连滚带爬向后倒退,一边用屁股爬,一边大喊饶命。 饶字还没出口,便被蒙头人扑过来捂住了嘴巴。 他以为自己的性命就要在此终结,出乎意料的是,两人没杀他,反而将他死死压制在地。 一个人说,“咋搞,他第一时间弃械投降,敌我标识都变了。要不你来把他宰了?” “放屁,杀黄名要扣声望、荣誉,还没奖励。你不想扣,还要我来?” “老吴,要不你来?我看你今天还没开张,新鲜出炉的人头哦。” “滚。”吴厘头是珍惜游戏数值的人,能不扣分就不扣分,玩荒野大镖客也要遵纪守法的那种。 于是三人愉快地决定打晕民兵。 然而当他仨学着电视剧手刀劈颈的动作,却发现被打的民兵痛得哇哇叫,却还不晕过去。 “尼玛的,是我没打准位置,还是电视剧都骗人的?” “别管了,大门都被兄弟们打开了,给他绑了完事。” 曹二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能侥幸活下去,仅仅因为几个“人形野兽”爱护自己的数据。 然而他也算不好过,双手与双腿的脚踝捆绑在一起,嘴里被塞进一团不知何物的布料,恶心得他差点呕出来。 就这能活下来,他已经感恩戴德了,今天所受的拳脚,不及平日里寨里人对他欺辱的十分之一。 曹二全身受缚,脑袋朝向墙内,眼睁睁看见一群持械带盾的猛男闯进寨子,他们悄无声息,只有刻意压制的急促脚步声。 这是歹人要杀人劫财了! 三人小分队小跑下墙,提着腰刀跟上大部队。 五个人留下来控制大门,十八名装备最好的玩家去牵制寨中民兵打手,剩下的七人去解决所有高氏全族。 所幸,三人小分队得到杀高氏的机会,这也是让他们冒险混入高家庄的交换条件。 三十人各司其职,数人一组打着火把前往目的地。 至于为什么他们能迅速分清陌生地区的建筑分布,那是因为混入寨中的玩家,早在吃饭之前就在四处走动。 他们记住寨中建筑分布之后,立即下线勾画自己牢记的部分。当所有人的记忆拼在一起,便是一副完整的高家庄平面图。 黄子龙等人直扑高贼所在。他一脚踹开房门,大喊一声,“开门送快递!” 他身后的队友立时举着火把走进去,为室内提供光源。 昏暗的房间渐渐驱散黑暗,酒意未醒的高老爷脸颊挂着粉红,身边陪睡的小妾已经忍不住惊声尖叫。 “啊啊啊!” 尖锐的喊叫声犹如一根尖刺,扎得高老爷酒醒大半。 “你叫吧,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高老爷心头一惊,眼前的几人蒙头黑布,只露眼睛和嘴巴,与那些蒙面大盗截然不同。 “你们,别、别乱来,你们是黑风寨的人?”高老爷强装镇定,四肢却不由自主抖起来,身边小妾的哀哭啜泣更叫他心烦,“是刘虎叫你们来的?你们要钱?要多少,我给你们!” “呵,你们把我们当什么,打家劫舍的毛贼么,你勾结贼……” 黄子龙满腹装逼打脸的话语,既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好好臊得高贼无地自容,再拿刀吓唬对方屎尿皆流。 结果他下半句刚到喉头,就看见一人抢先他一步,窜到床边,利落地抬刀刺出两下,伴随着鲜血喷淋的闷响,一男一女的悲鸣声转瞬即逝。 “哈,杀了你,咱们也能拿到钱!”说话的是『章献忠』,他举起腰刀狠狠劈砍空气,甩掉一地的鲜血。 “卧槽,你抢人头?” “人头就在那里,你不拿,就会被别人拿。”章献忠提刀跨过门槛,“下次记得少说废话,反派死于话多,好人也不会例外。” 剩下几个兄弟眼见没了战功,立时分头散去。 “淦!”黄子龙恨得牙痒痒,本来准备好的大串装逼词全泡汤了,他怀疑章献忠这小子故意的。 害怕兄弟吃苦,也怕兄弟装逼。 吕小布双腿并拢,冲着黄子龙挺直胸膛,“吕小布下士请求长官下令。” 一旁的吴厘头也有样学样,“俺也一样!” 黄子龙无意中瞥见桌上的酒水糕饼,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水和糕点吃下,吕小布也伸手拿起一块,无厘头一样。 奶奶的,这高贼吃的糕点味道不赖啊。 这时屋外响起愈发响亮的喊杀声,“贼人来袭”,“杀杀杀”,“大王饶命”,“你一个月几个钱玩什么命”之类的吼叫声此起彼伏。 “看看屋子里有没有财物,到时候拿去npC那换点功勋……”分队三人分头行动,一人找床底下,一个翻柜子,最后一人敲打地板和墙壁看看有没有暗格。 “我找到东西了,是古人的小‘皇叔’!” “噢噢噢!一箱子稿纸,哦不对,是卖身契、地契、房契!” “好耶,墙角的地板有动静,应该藏着大宝藏,就让大哥哥让你重见天日吧。” 就在三人进入愉悦的搜刮状态时,门口的一声担忧的喊声,打破了快活的氛围—— “老爷!” 急忙赶来的三名家丁,愣在门口,他们与屋内三人对视,并且看见桌上的男女已经没了动静,鲜血透过被絮滴落在地上,渐渐在床边地面形成深色血泊。 “天杀的恶贼!” 三个老家丁勃然大怒,持刀冲进屋内,吕小布眼疾手快,一脚踹翻桌子堵住门口,增加进屋的障碍。 站在角落的吴厘头不算。黄子龙与吕小布正好形成正义的二打一局面。 “小布!” “子龙!” “跟我一起杀恶奴!” “杀!” “看我兄弟二人的组合攻击!” 两人分置左右,默契地同时进攻。 眼见二人攻来,老家丁有些迷茫,只是凭借本能抬刀格挡,然而他能弹开一人腰刀,却挡不住第二人压低身子劈砍过来的利刃。 噗哧一声,钢刃撕开布衣在肚前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黄子龙猛地踹出一脚,受伤的家丁被迫后倒,被身后两人共同扶住。 二人趁胜追击,利用对方扶持友伴的空隙,各自刺出一刀,戳中左右家丁的肚腹,然后调转位置,刺向另一个人蹭下助攻。 不过短瞬之间,两人竟能获得两个半的战功。 黄子龙登时龙颜大悦,举起带血的腰刀自豪大喊,“不要小瞧我俩的羁绊啊!” 第二十一章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 看戏半晌的吴厘头终于走出角落,拿着腰刀挨个捅刺地上的重伤者,也不知道能不能蹭上助攻判定。 尽管进屋的家丁被解决,但户外的局势尚不明朗,黄子龙觉得干掉所有抵抗之力,再慢慢搜刮财物稳妥一些。 “冲冲冲!去帮兄弟们杀恶奴!” 三人刚出来就看见光头佬,拿着锤子猛砸义勇的脑子,噗嗤一声,坚硬的颅骨犹如西瓜外壳怦然碎裂,“粉色”的血水混杂“灰色”的浆糊四散飞溅。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光头佬张开双臂抬头望天,冷不丁一吼声吓得三人组一激灵。 “淦!你大早上特么嚎什么嚎,战锤看多了吧。这是大明,不是战锤1k6!”黄子龙对着光头佬竖起中指。 “啧啧,这人被混沌邪神腐蚀了,我看他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吕小布似笑非笑。 “中二病晚期,治好了也是流口水,算了。”吴厘头摇摇头。 “杀杀杀!” 装备精良的突击组四处砍杀,守庄的乡勇被这惊骇的杀气震撼心灵,双腿发软,不知所措。 正如某人所说的“你一个月几个钱玩什么命”,打手义勇们掂量一番每天的几合粮食,心说为这点东西送命根本不值,连忙溃逃。 “贼人破庄了!快跑啊!” 不想卖命的义勇们寻找出路,他们一股脑跑到大门,却被看守大门的玩家打杀回来。 一群人惊骇之余,忽然有人眼前一亮,想到好点子——还有狗洞! 他们急匆匆跑去钻狗洞,倒是有几人成功逃出生天,结果有人体型肥硕,生生卡在中间,既葬送了自己,也堵死了后面人的逃生之路。 无奈之下,大伙转头在寨子里乱窜,有人钻进柴堆装死,屁股却露在外面,有人缩进宅院的死角,假装不被看见,还有人躲进佃户的家中避难。 更有自觉机灵的,攀上房顶,打算慢慢爬到墙边的屋顶然后跳下去。 可惜的是,这几个小聪明家丁面对的敌人从来不走寻常路,足足三名玩家在屋顶体验“大侠式”的飞檐走壁,正好与家丁大眼瞪小眼。 “哦豁,我们没去找人,猎物倒是自己送来了?” 伴随一句嘻嘻哈哈的话语,三名玩家拔刀出鞘。 家丁们连忙踩着瓦片飞奔,可是心急踩不出逃生路,后面三人不急不慢,发现瓦片不稳便踩上平坦的屋脊。 家丁很快被身后的狩猎者追上,他们自知无路可退,当即跪下磕头求饶,鼻涕眼泪四处乱飞。 即便他们手无寸铁,头顶标识也渐渐转变成黄名,但屋顶的三名玩家可不管荣誉值漂亮与否,只要不跌破红线,那就杀光一切刚才还在抵抗,眼下却弃械投降的敌人。 毕竟只要是敌人的部众,杀了总没错。 只听落地五响,五个倒霉蛋从屋顶摔落。 三人当场摔死,一人摔断大腿躺在地上嚎了一阵也死了,只剩下一人被痛觉生生折磨,声嘶力竭地嚎叫着,仿佛要把这辈子的恐惧吼叫出来。 逃无可逃的打手义勇纷纷跪地求饶,佃户们也自觉跪在门口,等待入寨的好汉发落。 除了看守“降人”的玩家,其他人都在房间各处搜刮物资,时不时搬出粮袋木箱摆在空地上。 马棚牵出的驴骡驮马就地拉屎,啪啪地落了一地,眼下“无人归属”的马车也被玩家笑纳。 夏初的朝阳升起,整个高家庄都亮起来。 高家庄的银钱数目一般,粮食却是非常多。 谷物,水果,蔬菜,还有一些量大的杂货。 不少玩家都看过电影一九四二,知道穷苦人逃荒是什么悲惨模样,但实际上明末的环境远比电影更加凄惨,不少旱情严重的地区早已经开始吃土,吃人。 北方的灾民不断饿死,这里的富户们囤积的粮菜却应有尽有,甚至能开一家大型菜市场。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黄子龙』对改变天下没什么兴趣,但也知道,这些豪强劣绅统统该杀,而他正好手里有刀。 『黄子龙』随便找了个木箱子坐下,与吕小布,吴厘头三人,就着茶汤吃糕点,就当是吃早餐。 其他玩家也都在吃饭,甚至还要求厨子给他们做顿好的。厨子直接惊了,第一次见入室抢劫,还要留下来顺便吃早饭的。 有些人喜欢吃点热热带汤的,有人要吃正宗的大馍,还有人不怎么讲究,什么苹果、桃子擦两下就吃。 甚至有人直接啃生菜,一片接一片,美其名曰,绿色无农药。 “还有活着的高家人么!” 虽没人答话,但窸窸窣窣的步伐却给足了回应。 高家的小妾丫鬟、女眷被钢刀押解出来,就连高家私牢的一批百姓也被救出。 形容枯槁的可怜百姓一见人就跪地拜谢,尽管这些人头上蒙着黑布,像极了入室劫掠的悍匪,但那是救他们重见天日的恩人呐! 他们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痛斥姓高的那厮,篡改债约,雇人做局,把他们骗入“高利贷陷阱”,然后逼他们用土地,房屋抵债,最后再强逼他们卖儿卖女。 若是他们稍有不从,就会派恶奴把他们抓进私牢,日夜羞辱殴打。 他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忍着,受着,期望哪天高老爷耍腻了,能放过他们,可惜天不遂穷愿,直到今日私牢被打开,他们才获得自由。 原来是姓高的死了,而杀死恶贼的,就是眼前的诸位好汉们! “大侠大恩,小人必定结草衔环……” 被抓的百姓感恩戴德,而那些被捉来的高氏族人、家丁却如丧考妣,痛哭流涕。 一名高家亲戚双膝前行,一把抱住距离最近的『章献忠』大腿,被后者一脚踹飞数米远。 几人拼命磕头,撞得满额都是鲜血,只为塑造自己凄惨的形象,试图勾起“绿林大侠”的同情心,有人疯狂给自己连环耳光,说自己猪油蒙了心,不该跟高家人来往,希望大侠大人有大量,饶过他这一回。 章献忠毫不理会他们的哭闹,只是径自上前扒拉每个人的衣服,查看他们的发髻,再翻看他们的掌心与十指。 他们穿着没有补丁的干净衣服,定期打理发髻,手指与掌心根本没有重体力劳动的厚茧。 十几个年轻男女体貌神态卑微懦弱,趴在地上失声痛哭,根本不敢抬头看人,一看就是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底层人。 章献忠上前注意查看,果然是任劳任怨的普通劳动人民,有些是丫鬟奴仆,有些是饭也吃不饱的义勇民兵。 “这些人就放过吧?”章献忠环顾四周的玩家,语气中透过一丝询问味道。 玩家们都没什么意见,放走几人看的是心情,心情好全放走也行。现在他们搜刮的物资丰厚,正是喜悦上头的时候。 被挑中的穷苦人被全部拉出来,并且挨个给他们嘴里塞半个馍。 穷人们微微一愣,咬着激发食欲的大馍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心说,好汉入寨劫掠一番,不仅不杀他们,还给他们粮吃,人还怪好嘞。 “你的意思,剩下的全宰了?” “嗯,毕竟高老爷都死了,剩下一家子总得整整齐齐吧。” 此言一出,恍若轰隆一声巨响,剩下的人只觉遭遇晴天霹雳,死亡恐惧就像电流辐散全身,他们立刻哭天抢地,嚎啕震天。 然而哭泣是没有用的在古代,尤其是缺粮少银的乱世,能过上优渥生活,少说也是中产以上,地主小康之家。 再加上这高家在方圆数十里素有恶名,一看就是欺压百姓积累起来的财富,杀光他们也没有冤枉好人。 数十人求饶,哭嚎,跳身蹬腿,但他们被一群宰人心切的好汉死死摁住,那奋力挣扎的窘迫模样就像壮汉手中不断挣扎的鸡鸭,动静再大也是徒劳无功。 不怕掉荣誉的玩家上前,举起大刀悬在高家人头顶,随着一道道寒芒闪过,数十颗人头接连落地。 这时,几名玩家从围观队列中走出,拿起缴获来的大毛笔浸透地上的血。 “你们这是干啥?” “我们要在墙上写几个字。” 第二十二章 义军之名今日起始 高家庄彻底肃清,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高家人是被杀光了,但是高家一寨子的钱粮物资怎么拉走呢。 高家遇袭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到县衙,光靠玩家带来的马车,以及寨子里的牲畜,可没法在县城武装到来之前运走。 那一座座寨内粮仓,足够寨内人吃老长时间,若是不运走,最后还是白白便宜贪官污吏。 其二,县内典史,也就是本地的公安局长,是高贼姐夫,听闻小舅子全家被杀,必然跟玩家死磕到底。 典史住在县城,白天在衙门,晚上回宅邸,昼夜都有人手保护。 玩家们再想像今天这样,通过已有的渠道混入营寨搞“斩首行动”就没那么方便了。 这时几个瘦不拉几的青年走到玩家面前跪下,磕磕绊绊说一大堆,大意就是感念诸位侠士伸张正义,为民除害,期望加入侠客的义军,一同劫富济贫。 接着更多小年轻跪下去,他们表示自己作为高家的奴仆、丫鬟,没在家主遭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已经是罪过,官府的人来了定饶不了他们。 高家的关系户也不会叫他们好过。 若是能跟着义军一起走,保住一条性命不说,就算是被迫上山落草也能混个温饱。 『黄子龙』环顾四周请求加入队伍的百姓,忽然意识到,他们这支小队,无意中立起了威望。 百姓自古以来便期待伸张正义的侠士,秉公执法的晴天大老爷。 作为一个现代人,黄子龙比古人更懂民心的强悍作用。 今天高家庄一战,小队的双重名声即将传播出去,官僚胥吏会把他们当成打家劫舍的恶贼,百姓却会觉得他们是替天行道的义军。 游击战争需要什么? 高效的指挥系统,强劲的组织能力,坚定不移的战斗人员,以及最关键的群众基础。 而玩家可以用线上线下交流,对抗敌兵的时候高度团结,每个人都悍不畏死,唯独缺少群众基础。 只因为,广大百姓还不认识他们,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更不知道双方其实可以成为朋友,乃至战友。 而如何争取民心,现代人都知道。 无非是公平,公平,还是他娘的公平! “我有个提议。”吴厘头站出来,“让每个人腿脚利索的去周边村庄敲锣喊话——到高家庄领粮食。那时候周边村民蜂拥而至,把寨子里的粮食蔬菜什么全部搬空,不到半小时这方圆数里都是蚂蚁搬家,我们混在队伍里驾车运粮,谁又能分辨我们是谁呢?” “好哇!不愧是网文作者,脑子里东西就是多。” “你小子没看出来,战斗纯混子,说起谋略来一套一套的,你要考研啊!” 众人闻言都觉得此言有理,当即将所有铜锣、铁锅集中起来,发放小青年,指示他们去四周传播消息。 尽管玩家们不能收留他们,但还是给对方指了明路—— 年轻男女们若是无家可归,就拿着粮食去南边的山谷区域,那里有好几个拓荒村,正缺人手。 接过铜锣铁锅的年轻人知道加入义军也不可能,当即郑重询问道,“诸位大侠打的什么旗号,可否告知我等?” “旗号?” 一众玩家顿时围绕着起义军的名头讨论起来,什么“大秦锐士”,“白毦兵”,“盛唐武士”,“革命卫队”,“救火营”,“星际战士”,“重型合成旅”,“黄金舰队”…… 最后还是一个玩家凭着大嗓门,叫百姓们听明白一个名号。 “乞活军”。 一个曾经在华夏最艰难的时候,传遍九州大地的名字。 点名了这支部队的士兵来源,也告知了部队作战的核心目标。 活下去。 任何阻碍“乞活军”活下去的都是敌人。 沉寂一晚的骄阳蹬开地平线,高挂当空,朝气十足的光芒洒下大地。 高家庄的大门再次打开,一众百姓扛着粮袋,背着篮装蔬菜,朝着四面的方向走去。 随着这些百姓各回各家,“高家寨有自称乞活军的义军劫富济贫”的消息迅速传遍。 就像现代人看见富豪当街撒钱,一众百姓带上一家老小,背上锅碗瓢盆,仿佛天生自带奔跑之魂,一路不带停歇地奔向高家庄。 人们到了地方,果然看见所有粮仓都被打开,一群手持武器的壮汉沿途站在成两排,就好像新店开业大酬宾,站在店旁欢迎顾客的服务员。 排队是必须排的,以防后面来迟的百姓拿不到粮食。 眼见前来取粮的百姓形成大量的规模,玩家小队立刻驾马出寨,混在回家的百姓队伍里一轮向南。 百姓们拿到别人的粮食,今年下半年要好过很多,一个个喜笑颜开。 玩家过一把宰杀豪强的瘾,搜刮不少牲畜、钱粮,“乞活军”的名头也就此打响,眼看大量的功勋值就要砸头上,也是嘴角都压不住。 什么叫双赢,这就是了。 …… 高家庄被屠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县衙。 按照惯例,若是暴民吃大户,待他们吃饱喝足,县衙调派一些捕快、帮闲把人驱散就成, 可要是贼兵部队杀地主,县城武装会等到贼人退走,再姗姗来迟,接着上报一个击退贼寇,酣畅大捷。 毕竟民兵大队都是壮丁征召的普通人,一个月才几个钱的工食银补贴,犯不着去玩命。 而一县之地另一方面的乡勇部队,则由地方缙绅大户挑头、组织的村庄联防部队,一般不为暴毙的大户出头。 除非是碰到穷凶极恶的贼兵为祸城乡,他们才发挥“保卫家乡”的技能拼死抵抗。 于是等到“乞活军”给周边百姓发粮,却没有裹挟百姓起乱的消息传来后,衙役们不由得扼腕叹息,没抓住捞钱的机会。 不过眼下赶过去似乎还不迟,快班头,壮班头各点齐二十人马,奔向高家庄。 等他们赶到时,搬运粮食的百姓少了许多,只剩下一些更远的百姓,仍在粮仓边缘捡拾掉落的谷粒,一点一点扣到草袋里。 “快滚!”快班头拔出铁刀一声怒斥,犹在捡粮的百姓登时作鸟兽散。 快班头踏进熟悉的高家庄,一地的狼藉映入眼帘,尤其是墙壁留下的血红色字样最吸引眼球。 第二十三章 一战成名天下知 “乞活军到此一游” 快班头心说,这乞活军又是哪里的“绿林好汉”,这些年也没听说过啊。 高家庄墙高人多,就这么轻轻松松被贼人攻破了? 如此强悍的“乞活军”怎会不声不响多年呢。 捕快们簇拥着他深入高家庄,浓烈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屋前、墙根、屋顶皆是鲜血喷淋的血迹,一具具死相凄惨的尸体倒满空地。 甚至还有数排死尸整整齐齐向前跪倒,伤口处流到地上的血基本干涸,肩上的脑袋却不翼而飞。 这时快班头发现几名不知死活的泥腿子,还在庄子里倒腾粮食,当即命人逮起来。 “大胆贼人,竟敢偷盗良家财货!” 几个倒霉蛋刚收集的粮袋被夺了去,还被捕快重重甩下几耳光。 “差爷冤枉呐!” 倒霉蛋连连磕头求饶,声称自己只是听说这里在发粮,所以赶来分一袋,没想到来迟了,啥也没有了。 他们乞求差爷放过,毕竟今年的夏收不太好过,就指着这点意外之粮苦熬了。 “放屁!这分明是人高家的粮,与你何干!” 那说话的捕快拧着粮袋,冲着班头谄媚一笑,后者点了点头,他才放心系在自己腰带上。 眼见壮班的兄弟散进房间,快班头也给其他捕快使了眼色,只留几人在身边,其他人立刻进入屋子搜刮残存的“油水”。 快班头扭头一扫,便见一面墙壁好像写着红字,上前几步一瞧,竟还是用鲜血写的刺眼字。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待到甲申天下变,杀杀杀杀杀杀杀” 七个震撼人心的杀字仿佛血渍未干,赤色“颜料”缓缓向下流动,犹如恶鬼泣血。 快班头只觉一股恶寒涌上心头,没来由心烦意乱起来,“破寨的贼人有多少?” “啊?”几个倒霉蛋微微一愣。 “七爷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捕快挨个赏赐他们一脚。 倒霉蛋畏惧地低下脑袋,时不时揉揉挨踢的屁股,“我们真的不知道啊,来的时候就剩一些乡民在拿粮食,真不知道啊……” 快班头没了耐心,低头瞧着几个倒霉蛋脏兮兮的模样,就跟丢在路边只有乞丐捡去的烂菜叶子一般。 “拿了。” 班头一声令下,旁边的捕快立刻意会,拿出绳具就给几人捆上。 “差爷饶命啊,我们真的不知实情啊!” “还敢说不知?”捕快指着腰间的粮袋,“吾等亲眼所见你们杀人越货,地上死尸满地,如今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冤枉啊!冤枉!我们都是良民,什么武器都没有,就算想进寨抢粮也不成啊。” 捕快眼珠子一转,凭借进寨的印象退回数十步,找到几根木棒与染血的短刀,而当他抬起头,却见一屋的内墙上写着一连串他看不懂的文字。 “朱明已死,新朝当立,反明灭清,天下大吉” 捕快拿着兵刃返回,高声说道,“凶器在此。” 此时一个倒霉蛋见状登时大怒,就是兔子急了还咬人,“我们老实本分,不做亏心事。你凭什么污人清白说我们通贼!” “我说是就是。怎么,你不服气?” 快班头轻蔑地扭过头,耳边响起倒霉蛋一声高过一声的嚎哭,什么你诬陷好人不得好死,小人冤枉,饶了小人一命…… “聒噪。”快班头眉毛微皱,轻描淡写地摆摆手,就像抬脚踩死几只蚂蚁一般,“带走。” 随着哭求的哀嚎声渐行渐远,突如其来的尖叫声从屋里传来,快班头赶忙领着人循声赶去。 快班头刚进门就被冲鼻的恶臭给恶心住了,血腥味与臭味混在一起,犹如一把碎刀片在胃里摩擦。 持续嚎叫的捕快坐在地上,满脸惊恐害怕,颤抖的右手直指房梁。 快班头抬眼一瞧,便看见这辈子众生难忘的骇人景象—— 十九颗脑袋以平行的姿势系在半空,双眼瞪大,嘴角留着血渍,仿佛死不瞑目一般死死盯着走进房间的人。 床上的两具尸体也没了脑袋,不,是没了自己的脑袋,男的被安上狗头,女的被插上鸡头。 见到此等恐虐的奇景,快班头几乎要把今日的餐食给呕出来。 头顶悬挂的几个脑袋都是他的熟面孔,这不是高家族人又能是谁? “乞活军”这帮贼寇与高家全族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将高家杀了,还要做成这般模样? 这还没算完。 房间内的墙壁上赫然用血写着明晃晃的大字,“血流成河,花满天下”,以及对面墙壁上的“下一个轮到你”。 尤其是这面墙壁的六个字,仿佛在不知不觉间幻化成无数把箭矢小刀,朝着快班头面门飞速袭来。 “啊!” 快班头不由得惊叫出声,身体的本能再也压制不住,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他一边呕吐,一边逃出这魔窟一般的凶案现场,旁的捕快迅速递上水壶给老头漱漱口。 快班头吐出苦涩之物,“下一个轮到你”,短短六个字犹在脑中萦绕回转,仿佛牛头马面低语的法咒深深印在他心口。 快班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许多墙壁上都写了血字。 泥腿子看不见,因为他们只在意地上的钱粮,而快班壮班不在意,因为他们大多是文盲,只想着翻箱倒柜。 只有快班头这种,家里有点关系,小时候学过几年私塾的人,或者说小时候家境殷实能有余力读书写字的,才能看懂血字,才能读懂血字与高家惨案背后的深意。 而在这战乱不断的时代,能看懂血字而不急于那点“残羹剩饭”的,不就是快班头这种阶层的人么。 这字似乎就是贼人公开说给他们这些人的话。 快班头仿佛看见一个个贼人在墙壁写下血字,并嚣张地朝天一字一句地吼出来。 “下一个就轮到你!” 贼人是在挑衅啊! 以往快班头面对挑衅都会产生愤怒,然而此时明白挑衅之意,却不敢生出半点对抗之意,甚至想快些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待兄弟们搜刮一阵后,快班头问也没问“分赃的配额”,就带人急匆匆回衙复命。 高家庄的惨状以及那些略带“艺术”色彩的血字,也被一一告知给县衙的诸位官员。 “乞活军”一日扬名。 第二十四章 刀把子里出政权 【乞活军扬名商城县,天命值到账300】 李牧刚从床上坐起,便瞧见映在视网膜上的系统提示。 他入眠之前,听驻村的玩家提及了“破寨战斗”,破寨缴获的物资也会挑时间运输回来—— 这多亏玩家线上线下来回倒腾的功劳,信息传播效率比八百里加急不知道高哪里去。 他没想到自己人在家中座,奖励还能天上来。 这不,接收村庄的奖励占领奖也在昨日收到:【顺利控制周边村庄,天命值到账900】 李牧判断,不管玩家以何种名义在外面打胜仗,刷声望,占地盘,他都能拿到间接增益。 之所以说是间接,那是因为李牧总共派出数十名玩家护送人质回乡,并接收村庄。 足足有二十七村庄愿意臣服,并按照收成的25%交来一千三百石麦子,就放在村子里新修的粮仓内。 可是二十七个村子产生的天命值,却只有当时杨家村产生的两倍不到。 要么是他没亲自征服,奖励打折,要么是这些村子面服心不服,只当杨家村是又一个“黑风寨”一般的草寇势力。 不管怎么样,1200天命值顺利到手终归可喜可贺。 这一次击杀高家恶奴、攻打高家庄的伤亡可以忽略不计,经过几次生死拼杀,纵使再萌新的玩家,也能学到一招半式的杀人技巧。 一些玩家自发组建的小分队也逐渐成型,以后以分队形式独立行动的玩家也会更有战力。 考虑到这次伤亡不大,李牧这次就不留复活储备,1200天命值全部梭哈召唤玩家。 他就不信,这回还不能抽个中高级玩家出来! 【45名初级玩家,一副8倍双筒望远镜】 结果还真就出不来。 好在玩家召唤的数量,比上次两千天命值召的值,甚至附带了一副八倍望远镜。 当前算上还没召唤出来的玩家,李牧已然手握一百五十人的战力。 “军事战斗”侧重占比最大,他倒是不意外,毕竟明末环境对玩家来说,就是个绝对真实的骑砍游戏,战斗自然是首要选择。 选择生产建设,科学研究,驻村发展倒是不多,都是寥寥几人 唯独这选择“自由人”的玩家让人觉得奇怪。 特别其中几人明明攒够了“外出探索券”的价格,却非要待在杨家村搞生产建设,甚至还有人去周边各村当“驻村干部”,体验古代扶贫。 那为什么不选相应的侧重,奖励有加成啊。 这奇怪的感觉像是,明明准时上班能拿全勤奖励,打工仔也老老实实准时上下班,可到了发工资的时候,他却根本不要全勤。 主打一个我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任性自由。 李牧也不得不承认,这批“自由人”的积极性特别高,造房子,修大屋,建工坊,锻兵器等等活计都抢着做,简直比帕鲁还牛马。 他们帮助生产建设组建起“玻璃坊”,“造纸坊”,“火药作坊”,“制炭坊”,“肥皂坊”…… 只要是百度穿越者“必备xx”提到的,他们都没日没夜地做,要是材料不够,资金不够,就哇哇叫着跑来找李牧批经费,给人力。 面对这种精力无限的爆肝玩家,李牧也乐得让他们给自己添砖加瓦,只要有需求一律给足。 原本一百来口人的杨家村,在先前黑风寨人质与南下难民加入之后,突破了三百大关。 在这天下纷争的乱世,若想有一番大作为,首先便是割据保平安,或者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发展自身实力无非几个重要因素。 持续增长的人口,足够养活工农军的地盘,与实力匹配的军队,以及加强军队的火药钢铁。 眼下若想增长人口主要靠流民输入,而明末的北方地区年年干旱,时不时还有建奴入关抢劫,逃荒避难的流民数不胜数。 只要给任务标注,使得玩家在流民面前提一嘴,这里有村子拓荒,难民们便会自发前来找活路。 土地也是不缺的。 大别山区各大山谷地带仍有不少的可耕土地,再者像玉米这种被明朝百姓称作“番麦”的作物,比薯类作物更早传入大明,在山区种植也更容易一些。 火药和钢铁也不算难,有山的地方就有矿,大明的底层豪强与百姓,早就把浅层矿藏都摸透了,李牧只要跟着去一起挖就行。 再不济也能拿缴获的金银购买生铁和火药材料。 这两样虽是军事重器,官府多有管控,但众所周知,古代这种禁令向来只能管小民,却禁不住豪强权贵。 至于最重要的军队,李牧并不打算完全依靠玩家。 他给玩家的定位是精锐、特工、死士、侠客、游击队,却不能是最需要稳定忠诚的主力士兵,由此他打算编练一支直属自己的精锐军队。 于是杨家村周边的村庄就成了李牧的征兵地。 …… 李牧一声令下,驻扎别村的玩家一个线上线下便完成基本交流。 这一天,数十个村庄都收到杨家寨的李先生要招募“家丁”的消息。 百姓们围拢在告示前议论纷纷,大多数村民大字不识一个,只能凭着李先生派来的“驻村代表”帮忙解释。 告示的大意是,近日山贼盗匪横行,地面不靖,为保诸位村民的财产人身安全,李先生决定自出钱粮,以家丁的名义招募一批保护地方的乡勇,待遇从优,还给发放武器。 “诶?这李先生的家丁还要每天都练?” “三十天后还要演武考核,要是达不到条件就要回家。” “那是啊,别人给你每天三顿粮食,过考核的以后就是李先生的家丁,发你五石白面做安家费,还给你一两银子月钱!那当兵吃粮的军爷,也就这个数的军饷吧?” 围观的农民们摇头晃脑地合计当家丁的好处,每月有钱还有吃,做成了还能把家里安顿好,那可是五石白面啊,省吃俭用的话足够一家老小吃大半年。 乡民们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差事,纷纷找各自的“驻村代表”报名,若是村里没驻村玩家的,就自行结伴前往杨家寨报名。 一时间不光杨家寨控制的村庄踊跃报名,就连周边的普通村也闻讯跑来凑热闹。 第二十五章 兽人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 不过招募家丁也是有条件的。 身高不低一米六五,年龄不得高于二十五岁,如果体质较好,当过纤夫,矿工,手艺人,或者会写几个字,那么年龄可以适当放宽至三十岁。 营养不良,面黄肌瘦,身高矮小是古代王朝的一大弊病,许多青壮年的平均身高勉强在一米六五左右徘徊,想选他们做乡勇还要调养他们的身体。 李牧原计划招募一百五十人足矣,可是挤破脑袋想要当家丁吃粮的小民实在太多,里里外外挤在村口突破千人,其中包括携家带口的逃荒流民。 李牧精挑细选,优中选优,干脆一口气凑了三百人“家丁”。 突然失业的曹二就是应募家丁的一员。 在高家寨惨案捡回一条的他,只抢到一点粮食,几天时间就给他一大家子吃光。 当他听说杨家寨有个土财主出手阔绰,打算招募家丁,撒丫子就跑过来应募。 他好歹是做过高家寨民兵的,按照现代话说就是专业合适,工作经验丰富。 可他到地方就傻眼了,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密密麻麻堵在村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流民要组团造反。 “排好队不要拥挤!应募家丁的到前面去!愿去拓荒、做工坊在这里排队!选中就给安家费!” 大嗓门的壮汉来回走动,时不时蹦跳一下,好像天生就不能平稳走路。 还有一些壮汉站在屋顶奏乐起舞,一边奏响曹二听不懂,但却很悦耳的调子,一边大声喊道,“大家一起嗨起来好吗!” “噢噢噢噢噢!哦耶!我就是明日的大明歌王!” “人生苦短就该及时行乐,接着奏乐,接着舞!” 这花里胡哨的乐队给曹二整的还挺乐,第一次见招募家丁还给唱曲助兴,热热闹闹的。 这土财主真是有意思。 应募的第一关便是身高,一扇木头做的门框摆在面前,所有应募者挨个走过去,头顶的布包发髻也得压低下去。 超出框顶的跨过,不合格的淘汰。 被淘汰的汉子无不跪地乞求再给个机会,毕竟李老爷给的家丁待遇太过优厚,堪称一人就业,全家温饱。 面对跪地“撒泼”的汉子,李家的仆人并非打跑,而是平淡地给条出路,“家丁不成,就去应募工坊,总有一碗饭给你吃。” 这李家似乎不嫌弃穷鬼,只要是人都要的样子。 曹二凭借不错的体格,迅速通过一连串选拔,随后便有大夫模样的人在他身上揉捏一番,还要他张口看看牙。 “这个可以,就是太瘦了。” 一听这话,曹二登时背脊发凉,自己已经连续通过数道难关,总不能在这灰溜溜回家吧? 他作势便要跪下去哀求一番,可他膝盖刚弯曲一半,就被一位猛男给拦住,“大好男儿怎么膝盖这么软!” “老爷,我不瘦,我能干活!以前给其他财主老爷做过护院,还请老爷给个……”曹二说着,竭力弯曲压迫肱二头肌,以展现自己的“实力”。 可是他一个瘦小子,能有什么实力。 那壮汉一手抓住他的脑袋,就像一只巨型蟹钳夹住猎物,“进到这里的第一课,挺直腰杆子,学会不跪!” 学会不跪? 曹二心说这老爷不是诚心耍他玩嘛,下位者不跪上位者试试,治不了上面的还治不了你? 那老爷说完便转身离去,曹二愣神一会,才回味出老爷前半句的含义——进到这里的第一课,说明他已经应募成功。 好耶! 经过精挑细选,应募成功的家丁总数三百。 当然,应募成功不代表吃上李家的铁饭碗,还有一个月的考核期,以及一整年的实习期,才能与李家签上长期服务契约。 什么一年,几年,曹二没那么远大的长远目标,走一步看一步,能吃饱饭就行。 当天他就混到两顿饱饭,吃饱饭的感觉很舒服,很滋润。 只是李老爷招来的家丁、乡勇,不像别家那样弄几个乡勇教师,稀稀拉拉练些刺杀技巧就成。 李老爷的考核相当严苛,比那些三日一练的官军还要严。 首先是划分家丁编制,最小的编制为“组”,十人一组,三组一队,三队一哨,三哨一营。 然后就开始跑步,罚站,团队行军,修旱厕,修寨墙,造房子,搬运货物,给新来的拓荒流民打井? 曹二惊了,一连训练几天都是上述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项目。 跑步,行军,他还能理解一二,但是后面几项怎么看都像是普通力工啊。 敢情李老爷编练家丁乡勇不是为了剿灭贼寇,而是为了做力工活。 那干嘛给丰厚的工食银啊。这几年光景,就是每天只给两顿一干一稀,也有人抢着玩命干。 教练说这叫“生产建设兵团”。 什么生产建设兵团曹二不明白,他懂卫所军,平时务农,战时为兵。 每天三顿,活计不累,拿的又是家丁待遇,曹二简直觉得李老爷在做慈善,白花花的钱粮散给穷人,给穷人们养身体。 曹二倒是乐见其成,毕竟他就是正宗的穷鬼,巴不得天底下的老爷,都是李老爷这般善心,给他们足粮足银的待遇。 他甚至觉得每天就跑跑步,罚罚站,做一些力工所及的活计,根本对不起李老爷的“厚赏”,总觉得这份幸福来得太突然,老天爷哪天会突然收走。 这感觉就像现代打工仔找到月薪过万的工资,朝九晚六,年假三十天,公司包吃包住,每天布置的工作也不累,做事委屈了还有慰问奖,公司每个段时间还发点小礼物和零食。 是个人都希望在这家公司干到退休。 曹二也是这般认为,若是善心的李老爷被他们吃穷,还能上哪找到这份优厚工作。 于是大伙们打起十二分精神卖力干活,生怕李老爷的家业垮塌。 这边刚招募的家丁卖力干活,那边暂时潜伏在林商人家的战斗玩家,则在查看自己上次副本拿到的丰厚奖励。 他们顺利缴获的钱粮物资,暂时存放在林江河老宅里,计算一批就送往杨家寨一批,玩家的声望、荣誉、功勋点也一批批增加。 剩下三成钱粮就留在林家,充当商贸现金流。 看着自己最终停在90的功勋值,『黄子龙』笑得合不拢嘴,这相当于足足四条命! 兜里有钱的黄子龙不由得精神起来,之前都不想看的游戏商城,此时也愿意点开瞧瞧。 他抬手唤出操作界面,系统商城的货品新增了不少。 【复活码】,【复活码皮肤】,【激活码】,【血腥滤镜皮肤】,【毛巾】,【棒球棍】,【拖把】,【牙刷】,【防弹盾】,【可乐】,【探索券】,【涩涩券】…… 第二十六章 疯狂的装备部 黄子龙别的一扫而过,唯独这“涩涩券”使他移不开眼睛。 涩涩券的价格很贵,价格100功勋点,准入门槛100声望,中上荣誉:使用者在四时八小时内可花钱购买勾栏服务,但禁止勾搭人妻与黄花闺女。 提示:24岁以下的玩家不得使用涩涩券。 焯! 未满二十四岁的黄子龙猛砸眼前的方桌,桌上的早餐碗杯哐当一响。 惹得同桌进食的吴厘头,章献忠,阿杰,突破手都是一愣,其他桌的玩家也投来看热闹的视线。 “你干嘛~哎哟~”吕小布嘴里叼着一片生菜,“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 “额,不好意思,刚刚以为功勋值没到账,现在延迟到了。”黄子龙随便编个借口糊弄过去,旋即看看其他商品。 这些乱七八糟的便利店商品都很廉价,贵的10点,便宜的3点。 军用类的燃烧瓶20点一个,火药陶罐15点一个,还有什么刀枪剑戟盾牌皮甲之类的,都是两位数一个。 不同于民用品的是,军用兵器道具会随着购买而上涨价格。 最贵的要属这面防弹盾,居然要500一个!就算高老爷全家老小复活几次给他杀,他也凑不齐500功勋值。 算了,这种能在古代大杀四方的“神器”,也不是他能奢求的。 于是他花费30功勋买了两把腰刀和六把小飞刀,40功勋买两条命,剩下的20功勋打算预留着购买激活码。 他想把这个激活码留给自己的一个朋友。 当他点击购买按钮,选中的道具图标瞬间碎裂成几团光粒,数条缠绕飞翔的光流向下坠入他的手臂。 手腕处的旧复活码下面,犹如雕刻激光扫描一般,生生多出两条黑色条纹。 就这样,黄子龙累积了四次复活机会。 他恍若坠落悬崖捡到秘籍的好运少年,只觉体内涌入一股先天真气,强得可怕。 只是好像少了点什么道具…… 黄子龙惊奇的发现,这购买的实体道具,似乎要去杨家寨开设的实体店购买。 淦! 《晚明风云》特么的居然连道具都要自己亲身取件么? 他心中的念头刚落,便听见户外传来敲门的动静。 黄子龙立时拔刀出鞘,周身的其他桌玩家也纷纷抄起自己的杀人利器,按照小团体的单位,有序地走出客厅,以此在门口附近排开。 “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当他们听见熟悉的暗号,这才放心地解除戒备。 原来窜门的是“主基地”运输货物的小队,足足有四辆马车的货。 “看看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运货的玩家跳下马车,掀开盖布,一众战斗队员毛猴一般向中心猛窜。 “哎哟,就这啊。” “玻璃,肥皂,纸张……全都是穿越者老一套了,能不能整点新东西?” 运货的人也不气恼,只是叫人把车上的货物卸下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敲打空空如也的马车底板。 “咋?” “嘿嘿。”运货人拿出一把小刀插进底板的缝隙,轻轻一挑,一个藏货的夹层映入眼帘。 运货人犹如献宝一般,一边将夹层中的道具一一拿出,一边神情激动地解说这些道具—— 添加各种易燃物的“战狂”燃烧瓶,一瓶更比六瓶强,只要被火焰星子粘上,就休想轻松扑灭。 使用方法也简单粗暴,在战前拿出火折子,对着瓶口扎实的布条点上,然后将燃烧瓶丢出去,就能看见一朵绚丽的红莲之花在敌人身上绽放。 运货人温馨提示,切记不要丢进友军、路人密集的场所,以免伤及无辜。 “球形手雷”,使用铸铁制作的空心球体,内部填满火药与破片,使用引线点燃内部爆药,切记点燃引线之后,不要在手中紧握超过四秒,与上述燃烧瓶同理,别在友军密集的地方使用。 “火箭筒”,顾名思义,一种便携式的单兵武器,将加强版的鞭炮塞进肩抗圆筒点燃发射出去。 其威力自然不能与现代兵器相比,只是个听响的大号鞭炮,距离目标越近冲击杀伤最强,当个烟火也未尝不可。 当然最主要的是,它有种扛起来仿佛能炸碉堡的帅气。 运货人表示,“联合装备部”将继续改进这款产品,争取早日研发射出去就能大面积杀伤敌人。 “袖剑”,一种藏匿于手腕之间,无需切掉手指的辅助武器,帮助佩戴者在闹市之间悄然杀人。 当然,最大卖点还是,它很酷。 “破伤风之刃”,故意做旧涂毒、抹粪的单兵腰刀,经过打磨的刀锋依旧锋利,适合发动附魔攻击。被此刀划伤者不是即死,就是明天死,反正都得死。 还有一些中看不中用,但总觉得会有用的小商品。 “你们装备部在主基地搞这么多牛掰东西,真酷啊。” “除了酷还有什么,我就没见几样东西有点作用。” “你懂什么,强是一时,帅却是一辈子的!” “这些都是送给我们的吗?谢谢啦!” “诶,慢着!”运货人向众人伸出右手,“每样东西可都是我装备部辛辛苦苦爆肝出来的,那可是我们的血汗成果啊——得加钱!” “多少钱?” “每件道具都标注了价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装备部的兄弟们还等着我带外快回去呢……顺带一提,买的多赠品也多哦。” “不是,一个狗屁燃烧瓶,你居然要一两五钱?我特么再加五钱银子,都能买把鸟铳了。” “诶,人家鸟铳是明军的军用品,能卖给你?而且我这可不是普通燃烧瓶,是玻璃坊精心出产的瓶子,再填入各家作坊的拳头产品,精心调制而成的秘密武器,一燃烧瓶丢过去,什么敌人都给你弄死了。 想一想,一两半就能杀死一个任务目标,赚到功勋和声望,或者说打仗的时候,朝着人堆里一丢,十几个人都因你丧失战力,那割草的感觉多爽啊。”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觉得有道理就快买!”运货人拿起一个燃烧瓶递出去,然后伸手讨要道,“一两五钱银子,谢谢惠顾。” 经过运货人一顿王牌销售的口才,成功将所有商品兜售一空,然后运上林家存放的银子和货物挥手离去。 黄子龙买了一把破伤风之刃附赠破伤风小刀,吕小布买了袖剑,吴厘头则是买了一颗球形手雷。 购买的冲动感过去,留下的只剩“我干嘛买这东西”的懊悔与空虚感,黄子龙更是想当场剁手,这破伤风之刃越看越觉得有毛用啊! 银子和功勋值都被掏走大半的玩家们,顿时油生一种想要继续建功立业的强烈冲动。 手中的刀似乎都按耐不住要惩奸除恶了! 这时正常作息的林江河刚刚醒来,不想再被玩家们抬走的他,以往常数倍的速度更衣洗漱,随后迅速登上马车。 “城里给你们几位准备的落脚地都置办好了,我带你们进城。” 听说可以顺利进入县城,玩家们纷纷欢呼起来,如同一群发情的狒狒。 甚至有玩家坐在马车前,扬起手中的小刀向前一指,恍若自己是某个名扬天下的大人物。 “走!咱们上任商城!” 第二十七章 文体两开花 “乞活军”在商城县一带的影响深远,每当百姓受到欺压,都会在背后悄悄咒骂恶徒:乞活军大侠迟早收了你。 甚至有小孩在自家院落,给脑袋蒙上一块黑布头套,效仿乞活军的大侠,大喊一声,“呔,你这坏事做尽的歹人纳命来!” 百姓们对乞活军赞扬有加,县城里的老爷们却畏惧乞活军威名。 他们害怕灭门高家的贼人,混进县城弄出骚乱,于是加派人手负责城门检查。 然而守门的兵士也是人,检查是象征性的,自己的腰包却是一定要肥的。 面对一众要进城的马车与商队伙计,士兵们假装公事公办,跳上马车挨个搜索,一副要把所有商品都捞出来细细检查的态势。 领头的商人心思机敏,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悄悄塞进士兵的怀里,后者虽然嘀咕着使不得,手里拿银子的动作却不曾停下。 “他们没问题,放行!” 于是伪装成商队伙计的玩家小分队顺利入城。 城门口出入的人流量不算太多,他们走过几条街道,渐渐步入烟火气十足的闹市街。 潺潺流动的小河上架着一条石拱桥,商贩货郎在拱桥两侧摆摊售货,一系列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摆在摊位上供人挑选,时不时有摊贩高声吆喝,引人注意。 随着一天的生活正式开始,街道上拥挤着越来越多的人流,有呼朋引伴前往酒楼一醉方休的,有逛街东看西瞧就是不掏钱买的,还有到处走走看看,瞪大眼睛挑选新奇小物件的。 黄子龙等人的目的地是一家车马店,足够安顿三十名玩家,还有接待外客的余裕。 “你们是我安置的第三批‘灵兵’,在县城里我们应该算作不认识,如果有疑惑和需要,等入夜了派一个人去东巷找林氏商号即可……” 林江河说罢便领着几个店家伙计匆匆离去。 “第三批玩家?我们难道不是第一批?”黄子龙疑惑不解。 “最近又有几十个新玩家加入,肯定是其他战斗玩家在偷偷内卷!”吕小布猛拍大腿。 “那我们还在这里傻待着干嘛,赶紧出去找猎物啊!” “都别急,先让我康康有没有新增的任务——诶哟,果然有新任务出来了。” 黄子龙闻言打开任务界面,保护林家商路的特殊任务并未结束,待领取的各类任务的确新增不少。 【主线任务:击溃商城县的主要武装力量】 【支线任务:为杨家寨招募工匠,矿工,纤夫等特殊人才】 【日常任务:潜伏起来,为杨家寨提供商城县的一切有用情报】 【日常任务:惩恶扬善,消灭一切红名的暴虐之徒】 黄子龙粗略扫了一眼,也不看奖励就把所有任务全部接下。 “这商城县的有多少兵马?我们要不现在就给县城夺了?”阿杰从马车夹层中取出自己刚买的火箭筒,抗在肩上好似一个要轰炸碉堡的大头兵。 吴厘头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你想多了,明朝县城的衙役、民兵少说有两百人,算上县周边的乡勇民团,能有六百大军。 如果周边有新编的营兵,总战力破千也绰绰有余。算上其他内卷的玩家,我们满打满算一百人,一百人打一千,优势在敌啊。 退一万步说,我们拿下了县城,周边的明军很快就能赶过来围剿我们,要知道明廷围剿闯军的主力,基本驻扎在襄阳附近,离这里也就六百里。” “诶是这样的。我问了度娘,这商城县附近有两个卫所,信阳卫和汝宁千户所……” 另一名名叫『李四民』的玩家说着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张淡黄色的叠纸,缓缓平展开来竟是一副囊括河南,安徽,湖北的手绘地图。 它根据明朝区划做出修正,描绘了府县地界,治所位置,以及主要河流的走向,足够覆盖整张饭桌。 “我去,你从哪搞来的地图?游戏商城不卖这玩意啊!” 黄子龙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张详略得当的地图,尽管比不过专业的军用地图,但是吊打古代人的作图水平。 他下意识便要去摸,却在地图上方停下,直到他从对方那得到一个点头微笑,这才放心大胆地去触碰地图。 作为一名热血青年,黄子龙心中装着一个梦想——自己是手握十万雄兵的大元帅,看着一副宽大的地图指点江山,然后将它们填满相同的颜色。 “我自己照着网络大神提供的资料临摹的。” “临摹?你一会线下一会线上,然后在游戏里临摹?” “不是,我直接把地图记下,然后在游戏里直接画出来的,顺便给npC做了个模板,他当场就奖励我100功勋点,后面还要我负责全国地图的制作。” “记住这么大的地图然后一口气画的?” 其他玩家都呆住了,纷纷表示这能是一般人的记忆力? 黄子龙也觉得此人天赋异禀,换做是他,就算是看一块画一块,也要进进出出几十趟,付出无数时间和精力,就这还不保证顺利画完。 这好比开卷考试,大家都在翻书找答案,翻得汗流浃背,而这小子早把全文背下来,什么疑难杂题都难不倒他,解题答卷一气呵成,真是恐怖如斯。 “既然小分队有这种大神,那咱们干脆组团搞个大的,把更详细的县城平面图画出来,以后周边的县城府城全都画出来,引导人肯定不吝奖励!” 玩家们说干就干,除了留下几人看家以外,其他人都像是放风的囚犯四散开来。 雷打不动的三人小组,这回变成了五人小组,多出了章献忠和突破手。 五个人在县城闲逛走动,时不时拿出炭笔和纸张描下一些粗陋的线条。 距离大车店不远处的空地处正围绕一群人看热闹,黄子龙等人走近一看,原来是卖艺人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同伴高高举起铁锤重重砸在表演者胸口,表演者结结实实吃了一痛,脸庞憋得通红,一击下去,大石未碎。 于是同伴又举起石头砸了一击,只听咔嚓一声,几乎能覆盖胸膛的大石板忽的裂开,两块碎裂的大石很快被周围的同伴挪走。 他们举起石头在人群内圈里走动,似乎在展示这石头是确确实实用铁锤砸开的,并没有掺假。 紧接着又有同伴展示出一系列危险性极高的绝活,什么长枪刺喉,脑袋砸方砖,连续前后空翻…… 一连串绝活惹得围观群众纷纷摆手叫好,一名卖艺人趁着观众热情度高,赶紧捧着一个暗色的铜锣走到观众面前讨赏。 看绝活的时候大家拍手叫好,可到了要钱的时候,观众便下意识后退数步,要么声称自己手头有点紧,要么说什么“下次一定”之类的,仅有几个铜钱落在铜锣上发出些许微响。 卖艺人耷拉着脑袋,有些沮丧,这点铜板可不够全团队的今日伙食啊。 就在他转身要走开之际,忽然铜锣上接连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卖艺人心头一惊低头看去,竟是数十枚铜板! 他抬头望去,一眼便看见黄子龙一行。 简单的几声脆响在卖艺人耳里恍若悦耳的天籁之音,意味着一天挥洒的汗水都有了回报。 “谢谢老爷打赏!多谢老爷打赏!” 随着一声声感激,卖艺的伙计们更加卖力地展现绝活了。 『黄子龙』等人瞧了一会就转身离开,四处兜兜转转,手里的小本本积攒不少线稿,也没瞧见一个“日常任务”该杀的恶人。 这时,眼尖的『章献忠』像是瞧见什么似的,指了指数十步外的一家酒楼说道,“快到正午了,要不去吃顿饭?” 第二十八章 你已有取死之道 店家的生意不错,大堂一半的位置坐满。 一行五人刚跨过门槛,便瞧见右手边楼梯口的位置,有一位说书先生端坐在案台后面,手拿一把折扇轻轻摇啊摇。 “古代的故事会,要不听听?” “听听。” 黄子龙一行随便挑个就近的位置坐下,也没不急着叫小二点菜。 “老周,今天说石猴,还是水浒啊……”案台附近的食客们兴致高涨,挨个给老先生打赏铜钱。 “咳咳,今日开新篇章,说一说近日火热的乞活大侠!” 说书先生拿着醒木往桌上一拍,新鲜的故事娓娓道来。 传说那高山之上隐居一位世外高人,麾下招收七位身怀各异的义子,是为乞活七剑客。 大侠力大无穷,二侠眼观千里,耳听八方,三侠钢筋铁骨刀枪不入,四侠五侠拥有水火之力,六侠悄无声息,七侠有法宝葫芦在手,能收人入宝化作血水。 黄子龙一听就觉得非常耳熟,这不是童年经典动画葫芦娃的设定么! 是游戏官方给的彩蛋,还是其他玩家搞的宣传手段? 同桌的其他玩家也觉得有趣,脸上泛起重温童年的会心一笑,吕小布更是站起来欢呼尖叫,热烈鼓掌,“说得好!” 面对如此捧场的客人,说书先生愈发精神—— 某日高人掐指一算,世间大乱必有恶人兴风作浪,而高人亲身镇守着山中大妖不便下山,于是派出七位徒弟下山惩恶扬善,重振世间秩序。 七侠下山第一日便瞧见一狗妖邪气滔天,二侠睁开千里眼一番搜索,终于在高家庄发现狗妖身影。 那大侠一招法天象地,身形顷刻间高耸入云,原本他一脚就能踏碎狗妖三魂七魄,却因顾念寨中无辜小民,收回了神通,与其他侠客径自杀进寨中。 大侠力大无穷,一拳砸开高家庄寨门,三侠钢筋铁骨抵挡家丁刀枪剑戟,四侠武侠以水火之力交融退敌。 六侠趁机隐去身形只身刺杀狗妖,谁料那狗妖俯身高老爷,一身武艺着实了得,身边还有一鸡妖助阵。 那狗妖割开掌心洒出鲜血,迫使六侠显了身形,若不是老七及时携宝接应,恐怕第一战便要折损一位大侠。 那七侠举起法宝,对着狗妖高叫一声,“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只见…… “一派胡言!”楼上传来一阵呵斥声,旋即有一个醉醺醺的汉子扶在二楼的梯口,“什么狗屁大侠、狗妖,再敢胡说八道,小心爷拔你的舌头!” 受了暴力威胁,说书先生当即住嘴,收拾收拾东西匆匆离去。 正听的起劲时被人强行断章,黄子龙等人都觉得烦恼不悦,第四天灾的战魂仿佛要压制不住。 眼见新客在座位上坐了良久没点菜,此时故事被打断,正是切入的好时机。 小二赶忙殷勤地凑近过去,“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本店近日引入了一些新品,保证各位满意。” “噢,有什么新品?” “你们瞧——” 店小二指向旁桌的客人,那三人正在耍弄着纸牌,一边抽取对方手中的卡牌,懊悔地大喊一声,“我抽到鬼牌了”,一边拿起桌上的玻璃瓶啜饮一口。 店小二解释,“那是新进的纸牌和琉璃瓶,都是从林氏商号买来的。” 黄子龙明知故问,“他家怎么能弄来这般多珍品——那半透的琉璃瓶恐怕不便宜吧?” “听说是林氏商号从江南运来的远洋货,就说那琉璃瓶,一个就得这个数。”店小二冲着黄子龙等人竖起两根手指。 “二两银子?” “是二十两!” “二十两?用这玩意喝酒不怕摔了赔钱?”黄子龙也有些震惊了,这狗屁玻璃瓶能卖这么贵。 “老爷们用钱那都是赶着越贵的用,他们不怕摔着,就怕摔不着显不出他们的派头。我几年的工钱都赶不上这一瓶子。”店小二说,“不过这玩意是不卖的,本店只供瓶装的酒水,若想买这琉璃瓶,得去林氏商号自己挑。话说回来,几位爷想吃点什么?” “随便上几盘饭菜,能对付一口就行。” “好嘞。” “等等。”章献忠唤住店小二,后者转过来低着脑袋,询问还有何事。 “问你件事。”章献忠随手抛出一串东西,店小二准确接住,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串铜钱。 店小二通过铜钱的手感和体积,估摸着这里有半吊铜钱,这快相当自己一个月的工钱了,当即兴奋得鼻涕泡都要喷出来,“谢这位爷赏!老爷有什么话要问?” “刚才我瞧见几个吵吵嚷嚷的,簇拥着一个华服青年进了店子,他们是谁?” “爷不认识吗?” “我们初来乍到,没见过本地的有名人物。”章献忠端起桌上的粗茶一饮而尽。 “就是楼上说一派胡言的人。”店小二畏惧地指了指楼上,“各位爷可要当心的,那几位是赵家的大公子和本县的外委把总爷,一般人不敢惹的主。” “他们的靠山很硬?”黄子龙发问。 “岂止是硬,那比铁还硬!赵大公子的爹是本县民团首领,手底下几百号乡勇听令,把总爷是本县的哨官,手底下管着百号兵丁。两人时常相聚畅饮,只不过喝醉了就要打人,几位可千万别触招惹他们。 若是打伤挂了彩,把官司打到县太爷那,你若是有钱,大老爷就帮着你,若是你没钱又无势,大老爷自然帮着自己人……” “呵呵,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店小二短叹一声,“王法就是他们,他们就是王法。谁能管得住他们。” “呵呵,我看是这狗妖没被收服,反倒是换个人俯身了。”黄子龙一声冷笑。 “小二!” 眼见二楼有人召唤,店小二连向黄子龙等人告罪,弯着腰转身离去了。 “我最近有个新发现。”章献忠盯着碗里的粗茶,水中倒映着一张杀意渐浓的人脸。 “啥发现?” “红名敌人不只有威胁我们才会产生,还有本地‘久负盛名’,叫大众们敢怒不敢言的恶人,也会变成红名。” 黄子龙闻言眼前一亮,“这么说楼上就有几个红名目标。” “哦耶,日常任务这么快就要到手了!”吕小布兴奋探向腰间,只觉手中一空,“坏了,我们是扮成路人出来的,没带腰刀之类的趁手兵器,对哦,我买了袖剑。” “我也买的袖剑。” “还好还好,买东西的时候,装备部附赠了我一把破伤风小刀。” “我有这么个玩意。” 吴厘头从怀里掏出刚买的黑色小球,那不是装备部魔改的球形手雷,是什么? 忽然楼梯间传来碗杯砸碎的脆响,以及叮咚翻滚的撞击声响,黄子龙等人循声看去,店小二像个球一样滚落下来。 当他瘫倒在底层梯口的时候,脑袋上淌下一条刺眼的血线,不知是生是死。 回想起店小二先前说的话语,黄子龙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热流,促使四肢灌入几欲爆发的力量。 他对着所有兄弟,指着二楼梯口的始作俑者说道,“多人运动,来不来?” 第二十九章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忽然吴厘头像是没电的机器人瘫倒在桌上,不一会他像是充满气体的娃娃,咻的一下支起身子。 “我在聊天群留言了。” 既然援军到来只是时间问题,那就趁机大闹一场吧! 五个玩家默契地站起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店家掌柜见状心说不好,三步并作两步挡在楼梯口位置,“诸位请留步,路肩不平的心思是好的,但是上面几位都是不能惹的爷啊,打赢了吃官司,打输了见阎王啊……” “谁见阎王还不一定呢。”黄子龙摸了摸腰间藏匿的小刀轮廓,这给他付诸行动的底气。 章献忠蹲下身试探店小二的鼻息,断断续续,恍若风中摇摆不定的惨烛,“凶多吉少。” 黄子龙顿觉怒意上涌,体内的血都在沸腾。他按着掌柜的脑袋推向一旁,“让开!” 五个人气势汹汹,踩着木质阶梯咚咚向上,果然第一眼就看见一群黄名标识夹杂着几个显眼的红名。 章献忠的推测是对的! 眼见二楼上人,一名恶奴走过来挥手赶人,“不开眼的东西滚下去,没看见赵大公子、把总爷在此?” “我眼瞎,看不见。” 黄子龙右手伸进怀中,握住了破伤风小刀的刀把,又环视二楼一圈,确定只有这伙人包场。 “哦豁,头一遭见到不识抬举的东西,你知道我爹是谁么?” 衣着华贵的青年面颊通红,他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前数步,手里还端着一杯摇晃泼洒的酒水。 一旁的把总也按着腰刀站起身,一副这里我们包场,你们再不走就给你颜色瞧瞧的模样。 “咋,你娘没告诉你么?”吕小布插嘴。 那赵公子微微一愣,明明是一句简单的反问,却将他屡试不爽的发威开场白瞬间打断。 赵公子只觉一口气憋在喉头半点顺不出去,面色涨得赤红。他指着那个出言反驳的壮汉,“你!给我打!狠狠打!” 那赵公子愤怒的命令还没起效,就瞧见另一名壮汉踢翻一旁的空桌,当作大号盾牌躲在墙根位置,其他几人也跟着缩进方桌后面。 这是什么状况,刚开打就躲桌子后面当缩头乌龟的? 赵大公子的疑惑很快得到答案,一枚黑乎乎的圆球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在家奴的脚边,发出重物落地的咚响,球体边缘挂着一根短绳,滋滋冒着火星。 “啊!”把总爷毕竟是带兵的军官,大喝一声,向一旁跳开。 赵公子与家奴尽管见过鞭炮引线,但没有行伍之人的实战反应,愣是原地发呆数秒也没想过逃开,更不知道可以一脚把手雷踢飞。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碎裂的外壳四散飞溅,强烈的冲击瞬间剥夺附近家奴的行动力,数人晕倒在地,浑身的衣衫被飞溅的碎片扯成破烂。 赵公子更是“运气绝佳”,被一枚破片击碎眼球,深深嵌入前脑,已是生死不知。 距离手雷稍远的家奴也不好过,二层小楼这种半封闭空间,没处躲藏,又没有蔽体吸收破片与冲击波,他们皆被室内手雷震得双耳轰鸣,无法维持基本的平衡站立。 二楼的爆炸声很快引起一楼大堂的注意,有人小心翼翼且缓慢地爬上楼梯。 黄子龙推开方桌,桌面跌在地上掀起一片扬尘。 “装备部的手雷这么牛?” 黄子龙都有些不敢相信,方才还嬉笑畅饮的数十人此时基本昏倒在地,或是躺地上摇摆身躯,低声哀嚎。 “啊啊啊!我的声望值掉了,啊啊啊,荣誉值也掉了!”吴厘头大吃一惊,可怜自己积攒多时的数值,不能维持漂亮的状态了。 “掉了就掉了,以后带你打团刷回来。” “趁他病,要他命!”黄子龙也不管什么红名,黄名,扣不扣分了,只要是在二楼包场的家伙都得死。 几人立时抄家伙杀出,吴厘头并未趁手的兵器,只能举起手边的凳子。 “两刀胸口,一刀头。”黄子龙默念着武功秘籍,一面握紧小刀猛插还有动静的家奴。 “噢噢噢!居然是失传已久的——莫桑比克刀法!”吕小布惊声尖叫。 “杀人呐!杀人呐!” 一场变故使人酒醒大半,恢复些许镇定的把总一面拔出腰刀后退,直到背靠墙壁,一面冲着楼下大声喊叫。 “杀人?哪里的人?”黄子龙故作懵懂地环顾四周,“我只看到一头该杀的妖怪。” 把总被噎了一句,差点被口水给噎死,“我是汝南兵备道亲命的把总,你们大白天袭杀民众,谋杀朝廷武官,是要造反吗!” “造你马的反!”突破手一张小嘴仿佛抹了蜜,抄起手边的凳子就朝把总砸去。 这可不是影视剧提前备好的散架道具,而是正经砸身上会鼓包红肿的木凳子。 把总挥刀格挡,却还是受到多半的冲击力,吃痛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啊啊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有话好好说……你们要钱?我有钱,给你们,全都给你们。” 把总掏出厚实的钱袋,抛给面前的绿林好汉。吕小布接住了。他打开钱袋,伸手在里面鼓捣一阵,原本严肃的面孔立刻换上惊喜神色,“居然还有钱庄的银票,你很有钱啊。” “嘿嘿,没钱没钱。都是诸位好汉的钱。”把总努力挤出尬笑。 “杀了你我们一样拿走钱!”黄子龙握紧滴血的破伤风小刀,另一手抄起板凳充当盾牌,快步逼近把总。 其他玩家在原地飞速收割家奴的性命,吕小布捧着钱袋数银子。 “别!”把总围绕着方桌左右横跳,又是踢飞凳子,又是踹翻桌子,拼命挣扎,“几位好汉是不是为店小二来的,那不是我做的!是他!赵公子这厮,他平日里欺男霸女,草菅人命,今日好汉为民除害,是好事,是好事啊!” “你特么头顶挂着红名,还跟我说你无辜?”黄子龙举起凳子就丢了出去,砰的一声响,凳子砸在地板上。 “什么红名?我真不知道啊。” 黄子龙又抄起凳子接连丢过去,却都被把总躲过。他着急之下扭头看了一眼,几个队友都在“不务正业”。 “你们在搞毛啊,先把这狗东西宰了再说啊!” 黄子龙的提醒好似警铃,其他几个玩家如梦初醒,回应着来了来了。 五人旋即组成半包围的圆弧,步步向把总逼近。 “不要啊!”把总声嘶力竭地喊叫,挥刀反抗却砍在凳子上,这一下他的内心彻底坠入谷底。 “去死!”五个玩家纷纷将手中的兵器刺向把总的胸口,其中仅有吴厘头是用拳头砸的,连助攻都没混上。 随着二楼的动静渐消,趴在楼梯口多时的掌柜才敢冒出头来。 他来到二楼环视一圈,登时拍打大腿惋惜地叹道,“哎呀,诸位杀此二人,这下闯大祸了。那赵老爷和把总爷的兵都不是善茬,眼下已经有人跑出去报官,捕快待会就赶来了,若是落到赵老爷手里,你们要被活撕了的。” “想杀就杀了,怎么,杀的不对?”突破手抬手擦去脸上残留的敌人液体,反问道。 “这几人的确是无恶不作的坏人,杀他们也算是为百姓除去大害,但是诸位杀了他们,你们自己该怎么办?” “你的担心我们心领,这件事我们既然做了,就不怕后果,大不了就是一死。” “这些是给你的。” 吕小布从钱袋挑出一些银子抛给展柜的,后者下意识伸手去接,竟是足额的银两。 这些银钱别说填补厮杀砸坏的桌椅,就算是把二楼再小小翻修一遍也足够了。 这几位好汉踏上无法回头的道路之际,居然不忘弥补给他人造成的损失。 他们真的,掌柜的想哭。 掌柜的眼角泛泪,冲着几人深深一鞠躬,“诸位难道是近日闻名全县的‘乞活军’大侠!” 黄子龙等人嘴角微微扬起,迅速排成五人的队形,摆出一副“快夸我很酷”的造型,“没错,就是吾等!” 掌柜握紧拳头,又把刚拿到的银钱递回去,眼见对方有些懵懂,他含着泪水哽咽道,“我弟前些年被高贼设局诓骗,借下数百两的高债,我四处借债也还不上,后来他被强拉去矿窑挖矿,最后生生累死在矿洞里…… 多谢乞活大侠灭高家满门,为我报下血海深仇!今日又见恩公惩奸除恶,我怎能要恩公的银钱。诸位大侠快走,我家后门少有路人,快走!” “不可!我乞活军做事正大光明,杀人就杀人了。” 黄子龙心里却说,总不能跟对方说,自己可以不出店就能同知伙伴支援的手段吧。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掌柜急忙拉扯几位好汉的衣袖,却见对方全都纹丝不动。 “一人做事一人当!”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吕小布也站到黄子龙身边。 “死战不退,杀杀杀杀杀杀杀!” “自古以来讨平不公,没有不流血牺牲者,这也是为何天下乱起,流民遍地的原因,如想讨回公平,就从我们流血开始吧!” 黄子龙昂首挺胸,一把小刀握在胸前,一脸精神焕发的模样像极了传统宣传画报,充满力量的新青年。 第三十章 一切战术皆是换家 “打!打!打起来了!”洪亮的声音穿过走廊,一位年轻人跟随前传的声音一路小跑。 这是一家外表香油店,背地里囤积军事物资,并且潜伏玩家的秘密据点。 数十名玩家待在后院搬运偷买的货物,或是吃喝谈天,或是手持利器攻击假人锻炼自身的技巧。 外门传来的惊呼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他们纷纷起身围拢到走廊。 只见来者喘着粗气补充道,“有玩家在某处酒楼打起来了,杀了本地一大户的公子哥和一个营哨军官——援助的玩家赶到地点,跟官府人马开始拼杀了。” “还有这事?” 几名玩家当即犹如放气的娃娃瘫软下去,待他们下线求证完毕,回来的时候又带来附加消息—— “赶过去战斗的是一分队,基本是一二期的老玩家。” “章献忠说,只要声名狼藉的恶人都可能变红名,这么说我们不用辛辛苦苦自卫反击咯?” “有人杀贪官污吏,那我一定要去帮帮场子。”一人领头,周边十几个玩家都抄起家伙作势要帮忙。 “等等!” 站在墙根角落的男人出言阻止,众人回头看去,那人戴着一顶斗笠,腰间挎着一把红色刀柄的直刀,头顶『杨文理』的大名。 “干啥?” “我们进城的玩家,满打满算能有一百来号人就不错了,一分队杀了两个重要人物,背后牵连着数百人马的战斗力。就算我们赶过去,也是添油战术对添油,人数多的那一方获得胜利——”『杨文理』握住直刀环抱在胸前。 “所以呢,你的想法是什么?” “不去支援,然后等。”『杨文理』的语气自信,就像脱口而出一加一等于二那般笃定。 “等?” “等到更多的兵员冲到酒楼绞肉,那时县城的大多数武装力量都集中在某个地点,这好比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其他篮子会怎样?” “空了。” “没错,许多地点都会兵力空虚,尤其是县城最核心的位置——”杨文理拿起直刀指向一旁的假人,“县衙!” 县衙二字恍若一团火星,点燃了玩家们眼中的火焰,他们好像看见一间偌大的宝库敞开大门,里面的金银正闪闪发亮。 “你想跟敌人换家!” “是的,众所周知县衙是一县之地的行政首脑,三班六房聚集着大量县城的吏员,也是一片区域最有权力的人。 古代王朝的权力是没有约束的猴子,你永远不知道这些人会用权力做什么。把他们全都杀了可能有冤枉,挨个杀了绝对有漏网之鱼!” 杨文理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冲到酒楼跟一群人数优势的敌人硬碰硬,能换到多少功勋?最后只会白白送掉自己的装备。 可要是直扑县衙就不同了,若是能杀掉一两个主事的贪官,不仅大赚功勋和声望,让百姓都知道‘乞活军’敢杀敢干。 万一运气极佳,杀掉一县的所有主官,让县城变成无政府状态,那我们就能在此大显身手了,届时就算送掉一身的装备,又有何妨?” “可要是县城瘫痪了,贼寇横行祸乱治安,豪强士绅趁机摘桃子也有可能的吧?” “你傻啊,规则与权力的本质永远是暴力!那时候手里有刀的你我才是真正的豪强,其他的什么豪强士绅就是第二个高家庄,我们想吃就吃!” 杨文理一番声情并茂的论调有理有据,他唾沫横飞,双臂舞动,言语中极强的煽动力像极了某个双眼炯炯有神的落魄美术生。 “听说本县最大的武装力量握在姓赵的手里,他是本地的乡勇首领,几百号人也有点难啃。” “这倒不难,乡勇的建立本质是保卫家乡,面对名声不错的义军,他们一般不作激烈抵抗。只要我们杀死那个赵老爷,乡勇的组织自然瓦解,我们甚至能顺势接收乡勇武装。” “可是你不知道县衙的内部构造,冲进往哪走都不知道啊!”仍然是那个犹犹豫豫,满脑子担忧的悲观玩家。 “明清大多数县城的县衙都是相同形制,随便上网搜一搜就能看见。” “啊?怎么搜?我不会啊。” “都是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了,能拜托你学一学怎么使用度娘吗?你不会搜索簧涩都要别人手把手教吧?”另一个玩家看不下去了,一字一句地说道,“来,现在打开游戏界面,点击下线按钮,然后打开你的私人终端,找出搜索引擎输入,明清时代县衙平面图,这几个字,对着高清图片好好瞧瞧,看几遍就明白了。” “噢,知道了。” “既然大家都觉得不错,那就这么说定!” 于是原本还打算进行小规模巷战的玩家,纷纷拿出大决战的势头。 有些人从木箱中取出皮甲、链甲换上,有些人揣上不久前刚采购的装备部小道具,或是给自己的箭袋塞满箭矢,还有些人在腰带、后背系上大刀小刀,俨然一副左千户的帅气模样。 “安陆山披甲完毕……黄朝披甲完毕……洪秀清准备完毕……刘关张准备好了……” 三十五规模的二分队全员进入战斗状态,此战绝不能吝啬个人装备,只为最大程度杀伤敌人。 所有人看向提出意见的『杨文理』,就跟任何联机游戏的玩家,下意识听从大神指挥一样。 服从聪明且强大的大神,是每个竞技玩家良好本能,这无关素质与习惯,只关乎最后的输赢。 而他们想赢! 杨文理拔出直刀伸长胳膊递出去,其他人纷纷递来自己右手与坚定的作战决心,一如历史上玄武门之变前,秦王府一众文臣武将所处的关键时刻。 “此战务必血战到底,做好全员战死的准备!死战不休!” “杀杀杀杀杀杀杀!” …… 酒楼发生凶案的消息还没传来,县太爷正在后花园的凉亭,吃着冰镇小酒,品着糕点,那残留糕饼碎屑的右手,迎合着歌伎的曲调摇摆回旋,好不轻松。 日常公务由几位师爷料理,张知县在这没人打官司的日子真是悠闲自在。 就在他的兴头跟随曲调即将迈过高潮之际,刑名师爷忽的闯进来。 师爷凑近县太爷的耳朵轻语几句,闭目赏乐的大老爷忽地两眼瞪大,慵懒的身子坐起,神色凝重慌忙地看向师爷,略加怀疑地问道,“赵家公子被贼人杀了?” “千真万确,还是市面上盛传的‘乞活’贼人,不仅是赵公子,连守城的把总也被砍了。” “啊!” 第三十一章 咋整我这来啦 县长浑身僵住,右手的指头一松,指间捏住的糕饼掉落在地。 他神情恍惚一会,旋即露出一副被人羞辱的恼怒神情,“大胆贼人竟敢祸乱县城,速速派人捉拿贼人!” “典史老爷和兵房的领人去了,把总爷的兵听说上官被杀,都嚷嚷着要报仇杀过去,眼下赵老爷怕是也收到了消息,若是他领着几百乡勇进城平贼,嘴巴一多,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人家死了儿子,让他威风几日是应当的。到时候就算他赖着不走,也无需担忧,咱们提领一位把总暂领那些丘八,两方人马总会斗起来,我们就稳坐县衙收取渔翁之利,县城还是咱们的。” “东翁英明。”师爷谄媚地恭维道。 县令抬起手从餐盘里又取出一块糕饼放入嘴中啃一小块,旋即掸掉衣衫的饼屑,“如今真是多时之秋,土匪贼寇都多起来了。” “许是那闯贼被打散到地方做了草寇,多方州县愈发不安了。” “眼下四处盗匪横行,今年的税赋担子又重,还有‘山西屋子’的债,怕是要费一番功夫咯,唉……”县令摇摇头,放下没吃完的糕饼,眼疾手快的师爷已经递来一杯润喉的茶水。 “这两年多增一些浮收,东翁欠那晋商的债也就平了,自己口袋里也能揣点。” “唉,都说千里做官只为财,我上任两年还是两袖清风……” 县令感慨自己寒窗苦读多年,怎么到了做官的今日还捞不到钱粮呢。 当年他在京师赶考,虽说侥幸考中,但是一连应酬送礼,门面排场,简直是家乡的数十倍,一来二去欠下数千两的债务。 由此,债主派了师爷专程跟着县令走马上任,便是要监督他尽快捞钱还款,至于身旁的这位师爷,是他花钱雇来的。 师爷闻言嘴角一咧,心说您老一年捞那么多还两袖清风,自己一年还不到您老的百分之一。 “待平了县内贼人,去户房知会一声,今年赵老爷的税赋减去一半,毕竟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咱们也得安慰一番不是。” “那是自然。” “这老天无情,世事无常呐,人指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县令看着手中摇晃的茶杯,深色的茶水渐渐动荡起来。 “不好了!”这时一名衙役慌慌张张地跑进后花园,脚下一个不注意跌在凉亭前方,摔了个满面尘土。 县令顿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忧虑地站起身,带着期盼地目光等待衙役的回答,“发生什么了?” 师爷赶忙将衙役拽起来,扯到县令跟前。 “贼、贼人打进县衙了!” “啊!?”县令大吃一惊,师爷也觉得两腿发软,当下县衙人手空虚,这是要被贼人趁虚而入啊。 “贼人不是在酒楼与县兵厮杀么,怎么杀我县衙来!” “千真万确啊!多亏壮班头关了二堂的门,不然现在来的就不是小的,而是贼人了!” 衙役头上挂着一条血痕,显然是被人用兵器打伤的。 “请大老爷快快拿个主意吧,若是贼人翻过二堂的院墙,再过三堂就是后花园了!” “啊!”县令只觉脑壳被一刀劈成两半,寒凉刺骨的冰水临头浇下来,全身上下冰冰凉凉,止不住的颤抖。 没想到他随口感慨的命运无常,竟一语成谶要加在自己头上! 县令抬手便给自己一巴掌,“我这张嘴哦……”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县衙是一县之地防卫最森严的地方,贼人胆敢进攻此地,要么说明他们人数充足,有信心在县兵、乡勇回援之际安然撤离。 要么说明他们背后有援军支持,拿下县衙只是制造混乱,为的是后面的大部队进驻全城。 “是闯贼!”县令登时惊呼,“闯贼要夺我商城县!” “东翁快走吧!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不可啊!我身为朝廷命官,负有守土安民之责,岂可轻易弃城出逃,我大明养士三百年,杀贼报国就在今日!” 县令作势回房取剑,与贼人厮杀到底。 然而与县令相处几年的师爷,抬眼便瞧出自家雇主的小心思,玩的就是天子登基前三辞三让那一套,不是咱想当皇帝,是你们非逼着我当,所以我才不得不顺应民意坐上了皇位。 师爷心说,东翁这是不想背负“丢弃县城”的名声逃走,得要旁人把他请出去,他日后才好在上官面前辩解是迫不得已,以此减轻政治污点。 主打一个黑锅我不背,骂名我也不担。 念及此处,师爷忍不住嗤笑一声。他旋即收敛偷笑,斩钉截铁地呵斥一旁下人,“还愣着作甚,快快护送大老爷到别处躲避!” 一群下人衙役立时行动,架着大老爷就往后门跑。 “不要拉我!不要拉我!我要与贼人决一死战!” 县令嘴上虽是勇猛坚定,双腿却跑得比身旁架他的衙役还快,衙役还要加速度,才能跟上穿道袍的县令脚速。 一行人刚冲到后门才发现,小小的房门竟挂着一把铁锁与数道门闩。 县令与师爷左看看,又看看,竟无一人能打开门锁。 “门子呢,门子去哪了!”一群人急得大汗淋漓,原地跳脚,这种平日里都不会说几句话的小人物,如今却成了一锤定音的关键。 可是这情急之下,谁也不知道小小门子跑哪去了。还是几个衙役拔刀站出来,对着门锁奋力劈砍。 然而衙役使用的刀具,都只是震慑小民的次品,砍人都不得劲,更别提砍这种属性优良的门锁了。 他们轮番劈砍数次,连刀刃都砍卷了,都没能破坏门锁,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身后传来骇人的惊呼声,“看那!穿道袍的是县令!” 一声呐喊惊扰了敌我双方。 原本空空如也的二堂房顶忽然继而连三地爬出满脸是血的壮汉,手里的刀刃沾满血沫,隔老远都能看见刺眼的血腥。 “嘿嘿,今天真是收获颇丰,没想到还有大官在后面!” “杀杀杀!我要血流成河!” “敌人援兵要来了,赶紧收拾完敌人回家吃红烧鸡翅啦!” 满脸凶恶的贼人恍若散发煞气的血腥僵尸,持刀在屋顶狂奔,他们一个接一个爬墙,踩瓦,飞奔,无数瓦片被踩落,掉在地上发出噼啪脆响。 “啊啊啊!贼人来了!”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方才还簇拥着县令的下人们顿时作鸟兽散。 第三十二章 县城乱成一锅粥 衙役仆人们四处乱窜,或是失足跌落池塘浸湿全身,或是钻进假山的空隙躲起来,还有人跑到东西的花厅,随便找个空洞角落钻进去,来个顾头不顾腚。 “这下该如何是好啊!” 知县老爷再无平时操纵县政的游刃有余,急得乱蹦乱跳,头上的软帽,脚底的靴子尽数跑丢,一双袜子的底板全是黑灰。 忽然一支箭矢划破空气射来,穿过县令与师爷的中间,咔嚓一声正中后门。 “啊啊啊!”县令与师爷吓得浑身哆嗦,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跑。 师爷多年配官形成的急智在此刻迸发,“还有狗洞!东翁,快去狗洞!” “啊?我堂堂七品知县,居然要我去钻狗洞。”县令虽然嘴上嫌弃,但是脚底下已经迈开大步。 他俩飞快踏前数十步,就在距离墙根狗洞仅仅十步的位置,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怒喝,“狗贪官!纳命来!” 两人心头一惊,顾不得寻找危险的声音源头,只知道扑向最后的生路。 噗通一声巨响,混杂粘稠物的温热液体溅射到脸上,县令扭头一看,那喊打喊杀的贼人失足从屋顶跌落,胳膊,手腕以恐怖的姿势翻折,脑袋侧面坠地,砸出一滩飞溅状的血迹。 定是这贼寇杀人心切,脚下没找准位置。 县令冲着死去的贼人啐了口唾沫,然而身下洇出一滩血水的贼人并未完全死透。 “杀……杀贪……杀贪官……” 那贼人用完好的手臂支撑身体缓缓远离地面,坠落砸伤的烂脸滴答着血沫,崩溃的唇齿间漏出不成句子的单字。 那贼人不知有何深仇大恨,竟凭借强大的意志力,生生站起来,折断的骨头犹在嘎吱作响。 尽管他半身的肌体身负重伤,骨折的断臂恍若细线扯住的风筝,但他还是努力捡起随身的钢刀。 他一边低吼着杀贪官的话语,一边拖着半边伤体佝偻前行,伤口渗出的鲜血滴落身后一地。 “啊啊啊啊啊啊!” 知县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如此血腥骇人的场面,一下子吼出此生最大的嗓音。 他下意识想抓住某个人的衣袖,缓解无法压制的恐惧,结果他伸手一掏却扑了个空。 师爷居然抢先他一步钻进了狗洞,屁股一扭一扭的,就要钻出狗洞。 “该死!”他想骂人已经来不及,待他回头瞧人的一瞬间,灌入最后气力的钢刀劈在县令右腿。 县令吃痛倒地,整个人趴在地上。 “好汉饶命!饶命啊!” 县令不知道这濒死还能行动的,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但他知道此时在再不努力,这辈子就算交代在这了。 “别杀我!我不是贪官,我是好人!我为官以来一直为民做主啊!啊啊啊!” 他一边向逃生的狗洞匍匐前进,一边扭头观察追击者的位置,时不时蹬出完好的左腿阻碍对方的行动。 他无意中的一脚的确踢中伤者,导致后者残破的身子再无平衡,前扑倒地。 知县顿觉这贼人应该彻底死透了,顿觉逃命有戏之际,使出一番吃奶的气力爬,但是他被割伤的腿伤拖慢了他的爬速。 该死的师爷,竟敢抛下他这个雇主逃命,简直没皮没脸,若是自己逃出生天,一定要打他二十大板,还要在夏税、秋粮狠狠搜刮一笔…… 然而知县的思绪瞬间被打断——他的左脚脖子被一只手抓住,竟是那贼人的折臂的左手。 知县惊骇这人居然还没死透! “啊啊啊!妖怪!妖怪!” 知县疯狂拉扯左腿,企图摆脱“活死人”的折臂,然而贼人骨头虽折,肌肉与神经却大致完好,就像麦芽糖甩都甩不掉。 贼人一手扯住县令的腿,一手握住钢刀对准县令的大腿,狠狠刺了进去。 县令只觉浑身僵硬,甚至连吃痛的叫声也喊不出来,额头上的汗水随着身躯抖落而掉落,原本涨红的面颊愈发深红,甚至隐隐泛起些许淡紫。 贼人努力抽出扎中大动脉的钢刀,看到动脉血喷涌而出,才满意地低语,“这,是,我,最,后,的,波,纹……” 贼人脑袋一歪彻底死去,而被扎穿大动脉的县令只能无力地趴在地上,感受着身体“元气”随着喷溅的动脉血飞速流逝。 知县眼睁睁看着师爷爬出了狗洞,而他自己的性命,永远留在这个他平时从来看不起的小洞前。 县令死去,但厮杀仍在继续。 抱着必死之心的玩家们在县衙里大开杀戒,别说是头上挂着红名,就算是衣着华贵、亦或是官差制服的黄名,也要一刀子捅死。 『杨文理』赶到后花园时,现场已是尸体遍地,鲜血喷淋。 他刚才听见友军喊叫穿道袍的是知县,眼下死在墙边小洞,跑丢靴子的狼狈死者,大概率就是知县本人! 一座县城的主要行政长官,大老爷知县,二老爷县丞,三老爷主簿、 若是这几位主官离任退休,又没有新派的官员赴任,那么一县的典史才能暂代县政要务。 玩家刚冲进城的时候,当场就击毙了县丞,眼下一把手,二把手尽除,此次任务的主要战略目标全部达成,已经算得上是圆满! 但还不够。 杨文理觉得这还远远不够,主簿和典史还没死,尤其是这个典史,那是高家庄家主的姐夫,是必须除掉的漏网之鱼。 “咋的了,在偷吃独食呢?”名叫『黄朝』的兄弟凑到杨文理身边,地上的两具凄惨的死尸映入眼帘。 “县令死了。” “噢?!县令?!他?”黄朝两眼都是不可置信,指着县令,又指了指旁边死去的玩家,“淦,这小子真走运,最大的Boss都给他逮到了。” “敌人的援兵应该快到了,你手里还有道具么?” “有啊,两颗手雷,引线都是缠在一起的。”黄朝掀开衣襟,骄傲地展示自己买来的两颗魔改手雷,塞进胸口像极了饱满的“母婴产品”。 “此战的目标已经达成,但我觉得还远远不够——”杨文理忽然瞪大双眼,竖起食指指天,一副想到好点子的惊喜模样,“我想到了,一个计划,很大的计划。” “什么计划?”黄朝挠挠头。 “我需要你的配合,放心,你绝对会是最后的受益者。” 杨文理的劝说话语犹如一道道强力魔咒,说的黄朝两只眼睛,仿佛都倒映出“好处”二字。 第三十三章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乞活军大闹县衙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城,等到援兵赶回县衙时,周边的大街小巷,高楼屋顶早已站满围观群众。 数百名县兵与乡勇将县衙团团包围,弓箭与火铳齐备。 侥幸逃出县衙的胥吏躲在兵丁后面大喊大叫,声称自己要手撕所有贼人。 “滚开都滚开!” 持刀的兵丁四处驱赶围观百姓,可当他们重回各自的站位,老百姓也跟着蹑手蹑脚返回刚才的位置。 “为何不速速进去剿贼?” 满头大汗的典史姗姗来迟,身后跟着上百名捕快与帮闲。 面对典史老天爷的质疑,没了顶头上司撑腰的小营兵没敢甩脸子,倒是赵家乡勇的领兵头目完全不给面子—— “贼人捉了衙门里的老爷相威胁,还要我们给他们备好逃跑的马车。” “跟贼人谈什么?” 典史老爷又急又气,他小舅子一族几乎被杀干净,妻子整日在他面前以泪洗面,要他为妻族报仇雪恨。 眼下贼人又在他的辖区闹事杀人,新仇旧恨算在一起简直把他逼疯。 他作势便要带领冲进去厮杀,却被乡勇头目厉声喝止,“要是大老爷因你我而死,上面怪罪下来,这责任你担的起吗!” “大老爷被捉了?” 典史只觉当头一棒,满脑子的怒意削去七分。 站在照壁前,透过牌坊看过大门,典史果然瞧见一群浑身浴血的贼人,死死锁住几位衙门老爷的脖子,冰凉的刀尖抵在脖子上。 被绑的几名司吏瑟瑟发抖,时不时发出救命的悲鸣声。 只是几位县令、县丞这些主官的样子尤其怪异,像是被打晕一般,整个人靠在贼人的怀里,脑袋也像是肌无力倒在贼人肩膀上。 “贼人还要什么?” “他们还要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 典史心说这贼人真是胃口大开,自己几年捞来的油水都没有一万两银子,他们居然一开口是一万。 典史回过头看见几辆马车缓缓驶来,不可置信地询问乡勇头目,“你真打算给他们马车和银子?” “不,这只是拖延时间的戏码——贼人都在甬道之间,我派人绕后爬墙进内院,从仪门位置偷袭贼人后背。” “好!”典史不禁对乡勇头目刮目相看,对方不愧是剿过几次闯贼余孽的老手,实战经验丰富啊。 随着爬墙入院的乡勇营兵形成规模,一支响箭骤然升空。 “就是现在!” 乡勇头目立时下令总攻,前后数百人齐刷刷涌进大门,原本就稀少的贼人此时已被重重包围。 “血流成河,花满天下!” 那些贼人见状癫狂地笑起来,旋即杀掉手中幸存的司吏,至于县令县丞之类的,早已死的透透的了。 顿觉被骗的赵头目勃然大怒,也顾不上被问责,挥刀向下劈,“杀了他们!” 片刻功夫,赵头目忽然又追加一条指示,“抓几个舌头!”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贼人抛出一枚黑乎乎的球体。 赵头目心说不好,根据酒楼的目击者声称,好似就有这么一颗东西在二楼爆炸出惊人响动,且二楼死去的赵氏家奴,也多半是被这“贼人特制”的玩意震伤的双耳。 说时迟那时快,他扭身向后扑去的一瞬间,黑球爆破。 然而黑球并未如想象中的发生剧烈爆破,而是噗的一声犹如放屁一般炸开外壳。 难道是颗哑弹? “杀贼!”典史的喊杀声从身侧传来,紧接着便是猝不及防的呕吐声。 难道? 乡勇头目也嗅到一股难以名状的味道,那味道越来越浓烈复杂,随着味道的精髓袭来,乡勇头目也耐受不住,哇的一声呕出肚子里的存货。 这居然是特制的“臭弹”! 这味道就像是老奶奶的裹脚布泡在棺材里透七七四十九天,掏出来裹上腐烂的臭鸡蛋液,再跟榴莲煮一天,隔壁小孩都能臭哭咯。 “呕!” 剧烈的呕吐声此起彼伏,再勇武的乡勇也挡不住这种“生化攻击”。哪怕是捂住口鼻憋气,也会被顽固的臭味渗入鼻腔。 原本还是优势兵力的乡勇顿时丧失大半的战斗力。 而这超强度的臭味,在一群嗅觉降到最低的玩家感官里,反而是种淡淡的清香。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手雷爆破安知香臭!” 残存的玩家挟大臭之威再杀强敌,有人施展出失传已久的“双刀流”,恍若化作战斗陀螺疯狂切割周身的敌人,其他玩家也各显神通,险些击溃暂无抵抗之力的县城武装。 可惜,残存的玩家数量实在太少,况且先前进入县衙一战损耗了太多体力,终究被数十倍精力充沛的敌人击败。 剩下几名玩家尽数被擒,唯有一人满头是血仍在抵抗。 此人胸口鼓鼓囊囊的,像是女装男装的壮硕妇人,可这一脸横肉又不像是扮男的女人。 “死到临头还不惧死,是条汉子。只要你供出乞活贼的名单和藏身处,我就饶你不死。” 乡勇头目啐了口唾沫,却总觉得身上臭臭的,还能嗅到那似曾相识的恐怖味道。 “不可!” “典史老爷有何指教?” “你抓的舌头够多了,这个交给我,我要报仇!”典史老爷被臭味熏到酸水都呕出,没能赶上生死战斗。 “典史?”那浑身浴血,刀身涂满血肉污泥的贼人忽然开腔,左手探进腰带拿出一个小木棍,“你就是那个妻族一家被咱灭门的商城典史么?” “你这贼厮!我杀了你!” 典史激烈的情绪反应验证了他的身份,只见那贼人嘴角勾起一抹夸张的弧度,他一口咬开小木棍,木棍顶端忽地亮起一团明亮的火星,竟是火折子。 那贼人用火折子探进怀中停顿一会,旋即癫狂大笑,直冲迎面走来的典史,“哈哈哈哈哈哈,我也要拿小Boss人头啦!” “博思?”乡勇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见典史与贼人完成了照面的简单拼杀。 拥有愤怒加持的典史显然更会用刀,一击弹飞贼人兵刃的同时,扭转刀尖的方向狠狠刺入贼人的肚腹。 “正远老弟,我给你报仇啦!”典史犹觉得不够解气,握紧刀柄反复旋转,只为给贼人制造更多痛苦。 谁料那贼人,不躲不闪,竟是自己踏步向前,使得刀尖没入身体,甚至从背后刺出。 “抓,到,你,了……”那贼人伸出犹如铁钳的双臂,死死勒住典史的腰。 后者还不知发生什么,忙向周边人喊话,“快过来帮把手,把他扒开!” 捕快们应声向前,乡勇头目也下意识向前走了几步。 忽然,典史看见贼人衣襟位置燃烧起来,火焰向四周扩张,留下的空隙处使人看清怀中藏匿的东西。 竟是两颗用绳索捆绑在一起的手雷! 臭气弹?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被动连接的两人被巨力掀翻,碎裂的破片无差别四散飞溅,正巧有几枚扎中乡勇头目下意识抬起护脸的右手。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右手!我的右手!” 第三十四章 那可是我的手足兄弟啊 衙门一战,县城行政班子损失惨重,各位主官司吏尽数殒命,唯一还活着的主官仅剩九品主簿,相当于政府办公室主任。 只是他脑袋上挨了一击重锤,虽然在大夫的全力医治下,保住一条性命,但多久醒来还是未知数。 其他六房副吏书办不敢擅专,又各不服从。 于是众人只好邀请本县素有名望的赵老爷出来主持县政诸般事务。 赵老爷本名赵四维,出身举人,做了十余年地方官便弃官归家。他凭借名望与家财,在县令的支持下创办一县民团。 不管是个人资历威望,还是对乞活贼人杀子的仇恨,于情于理赵老爷都做得代理县令。 有了主心骨,濒临崩溃的县政再次运转起来。 赵老爷第一指示便是逼问乞活贼寇的老巢在何处,三个俘虏被关在死牢深处,其中就有故意被捕的『陈文理』。 衙役们为赵老爷搬来一张躺椅,方便老爷坐在监狱观看拷问画面。 “你们的贼窝在哪!说不说!你说不说!” 几名狱卒扬起沾水的鞭子,狠狠抽打俘虏的胸口,一边抽打还一边大骂着询问。 然而三个俘虏颇为硬气,一人梗着脖子直视衣着华贵的赵老爷,充血的双眼仿佛能射杀生人,嘴巴里还不断喷出污言秽语,“狗贪官都给我死!只要我还能活一天,豪强劣绅,权贵恶人我都要统统灭绝!” 另一人咂巴咂巴嘴,舌头在口腔里来回翻滚,语气中透着轻蔑和不屑,“你没吃饭么?再用力点,再用力!” “好好好,我叫你嘴硬!” 狱卒从一旁燃烧的柴堆里抽出一根铁板,狠狠贴在俘虏胸口,只听皮肤瞬间发出滋滋声响,随之而来的是略带肉香的焦糊味。 “噢噢噢哦耶!就是这样,很爽很舒服,再来再来再来!难道你就这点能耐吗,快给我统统用出来!你大爷我要是皱眉头,我就把你名字倒过来写!” “不痛?” 狱卒都傻了眼,自己在监牢办差数十年,第一次见到烙铁烫在身上,还能镇定自若地满口吹牛皮的。 难道是烙铁有问题? 狱卒挑起另一根烙铁凑到跟前,只觉一股灼人的热浪迎面袭来,险些把眉头给点着。 没问题啊。 接着他再把烙铁按在俘虏胸口,熟悉的滋滋声响再次冒出,但是俘虏依旧满面春光,甚至还有闲心哼起欢快的小调——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眼睛,一只没有尾巴……没用没用没用,不痛不痛不痛!再来再来再来!让我跟烙铁再战三百回合!” 狱卒这下算是折服了,头一次见到先天不怕疼痛的人,“你牛。” 两个俘虏硬气十足,唯有『陈文理』摇头晃脑,痛快哀嚎,一副经受不住的模样,脑袋时不时垂落下去,像是被痛苦折磨晕倒。 他实则是感到受刑过程实在无聊,下线去开一把Cs。 眼见三个俘虏的态度已然表明,赵老爷的脑子飞速运转思考对策。 就在狱卒打算换个刑具之际,听见身后的赵老爷轻咳一声,待他扭头看去,赵老爷给他使了个眼色,又瞧了瞧痛晕过去的『陈文理』。 从业多年的狱卒堪称人精,当即领悟赵老爷的暗示。他抄起一旁备好的清水木桶,对着昏迷的陈文理便是迎头浇下。 哗啦一声,却是没什么反应。 “嗯?打死了?”狱卒赶忙凑过去试探对方的鼻息。 嗯,还活着。 “兄弟该醒了,到吃饭的时间咯!”那位被烫出两个炭疤的俘虏兴致很高,仿佛没有沦为阶下囚,而是玩了一次亲临其境的剧本杀游戏。 不一会儿,“昏迷”的陈文理果然苏醒过来。 眼见观众醒来,狱卒赶紧表演一番,“你们知道这位老爷是谁么!” “关我屁事,反正是要死的老东西。” “答对了有奖励吗?没奖励,你要我答什么!他是你娘生的吗?” “你们!” 面对两个油盐不进,拷打不痛的“赖皮猴”,狱卒急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但有赵老爷在旁,他还是正经地回答,“这位就是本县乡勇的创办人,昔日为官十余载,如今赋闲在家,全县人尽皆知的赵老爷!” “哦,他就是赵老爷?那个被我们宰了儿子,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最后要断子绝孙的悲催老头?唉,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努把力,造个小娃娃出来传宗接代,我看难啊……” “!” 赵老爷数十年养成的沉稳性格,差点被这句话给整破防,在杀子仇人面前维持基本的涵养,已经是他的极限,但两人的污言秽语,时时刻刻都在挑战他的极限。 他猛地拍打藤椅把手,亲自说道,“废话不用多说,如实招来你们老巢的位置,我保你们平安,再给你们一份乡勇教师的差事,半生无忧。” “看见没有,你们大闹县衙杀死那么多官老爷,已是杀头的大罪,赵老爷还愿意给你们活命的机会,还不快谢谢赵老爷恩典!” “我谢你祖宗十八代!”嘴臭王者出口成脏,“有种你解开束缚咱们来单挑,我保证不把你的脑袋打进肚子从屁眼里喷出来。” “行啊。”那胸口两个炭黑的玩家昂起脑袋,挤出一脸坏笑,“只要赵老爷让他的夫人小妾陪我睡几晚。” “啊!杀我儿子还辱我妻妾,欺人太甚!” 赵老爷瞬间暴起,夺过乡勇腰间的佩刀,便朝着嘴臭哥与调戏哥一人一刀刺过去。 “你奶奶的,不讲武德,好好说话干嘛动刀啊……”两人口吐鲜血,其中一人含着一口鲜血,犹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白烂话。 待两个俘虏彻底死透,暴怒的赵老爷这才冷静下来。 好不容易抓来的俘虏还没问出话题,就让他杀死两人,若是最后一人也就此死去,意味着遍地作乱的“乞活贼”仍将逍遥。 于是他改换策略,要求狱卒给『陈文理』解开束缚,擦拭药膏换身新衣,再端来好酒好菜,以及几个双手捧起的小箱子。 “只要说出来乞活贼的藏身地点,这些都是你的。”赵老爷慈眉善目,语气里透着一股竭力表演的温和。 他一边故意打开一个小箱子,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两,并且亲自为陈文理斟酒。 “给我的?”陈文理指着箱子里的白银。 “没错,只要你给出我要的答案,这些都是你的。” “可是赵老爷不知道么,乞活军可都是我的挚爱亲朋啊,我们一起上过刀山下过火海,我怎么能背叛他们。”陈文理一脸的理所当然。 赵老爷环视周围一圈,狱卒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刑具,烙铁,夹棍,细针,“他们远在天边救不了你。你也不想再回刑架上被折磨的死去活来吧?” 陈文理一想到刚才被迫退出了即将胜利的Cs,就露出一脸惋惜难堪的表情。 眼见『陈文理』“露怯”,赵老爷趁胜追击,“你们在商城闹得如此之大,府城听闻此事,难道不派兵丁来援,到时候你们乞活军就是人人三头六臂,又能杀几个。” “不,赵老爷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得加钱!” “好!够爽快!”赵老爷拍拍手,所有木箱子都被打开,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加起来有小一千。 “乞活军老巢的位置我能亲自带路。” 赵老爷与其他乡勇的笑声在死牢回荡,而陈文理抚摸白花花银两之际,亦有一抹坏笑藏在箱盖之下。 这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第三十五章 引君入彀 同一时间的杨家寨,李牧玩家正在翻阅玩家递来的“无间道计划”—— 玩家们大闹县衙,杀死大量主官司吏的同时,假装不敌被俘虏,再假借撑不住拷问,顺水推舟招供所谓“老巢”的地点。 若是县城武装相信“背叛者”所言,集结县内全部武装前去剿匪,那么他们的出兵时间,动员兵力便暴露在李牧面前。 况且大部队前往固定地点的官道都是固定的,意味着县城剿匪的行军路线,也被掌握李牧之手。 这相当于游戏驱散所有战争迷雾,敌人的所有情报暴露在自己面前,仗还没打,已经赢下一半。 即使县城武装不太相信“叛徒”,还要试探一番真相,甚至识破无间道计划,那与大局也无关紧要。 毕竟乞活军大闹商城县,与他李牧又有什么关系。 他可是组织流民垦荒,自编乡勇维护地方平安,为县城和平安宁做出巨大贡献的大好人。 当然了,游戏玩家大闹县城,搅得一帮贪官污吏下了地府,给他带来800天命值的奖励,足足是上次扬名之战的两倍还多。 由此可见,“声望路线”的天命值与百姓的观感有关。 消灭高家庄只是“劫富济贫”的水平,而杀死七品县令与其他官吏,相当于冒着造反的风险为民除害。 按照这个逻辑推理,如果玩家杀死首辅级别的大贪官,亦或是干掉坐拥数十万亩田地的藩王、缙绅,那天命值还不得飞天。 这种爆“天命值”的肥猪可得抓在手心里。 眼下是崇祯十一年夏,李牧靠着玩家即时补充的明朝历史,以及自己了解的一点,知道李自成此时应该躲在那个山沟沟里。 张献忠暂时率部招安,等到明年同一时间才会再反,而李自成等到张献忠造反大半年,才会率部杀出穷山。 如此说来,李牧少说有一年多的时间,收割周边地区的“肥猪”。 拿出玩家制作的精细地图,手指在商城县周边滑动。 距离最近的两个大明藩王,一个是北边汝宁府城的崇王,一个是南边武昌府的楚王。 杀死被圈养的藩王并不难,就像“大闹县衙”一般,组织一批百十人的敢战玩家,爆破王府院墙直接斩首即可。 可是问题也来了,直接杀死藩王,却不能消灭藩王全族,更拿不到藩王巨量的钱粮,甚至可能便宜当地的贪官污吏…… 李牧转念一想打消这个念头,先把这几头肥猪记在黑名单,等以后能宰猪的时候再把清单拉出来。 眼下最重要的当然是——抽卡! 由于复活点暂时只有李牧本人,所以战死的玩家全都回到杨家寨,不存在死而复生,生再战死的多次消耗情况。 况且玩家自身的储备复活还没用完,李牧不用增加总储备。 于是答案只有一个,八百天命值全部梭哈抽卡—— 【25名初级玩家,五百斤甜菜,两千斤玉米,两百斤食盐】 不错,相当不错,玩家数量虽然少了点,但是粮食和食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 不过,这几天玩家自行购买的“激活码”已经生效,自来水玩家陆续载入游戏。玩家总在线人数突破两百大关! 按照天命值召唤玩家,玩家自行发放激活码的速度,恐怕一年之内玩家总人数就能突破一千,届时就算分成百人一支游击队,也能散出去好几个。 如此可喜可贺的成绩,坚定了李牧闷声发大财、苟着种田发育的念头! 念及此处,肚子忽然咕咕叫唤起来,李牧拉响桌旁的摇铃,不一会儿文盼便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两人份,只是文盼的那份吃掉了三分之一,甚至偷偷摸摸吃掉李牧的一份餐点。 尽管少女伪装的很好,并在进屋之前一口吞咽下嘴中食物,但少女嘴角残留的窝窝头碎屑还是出卖了她。 这小妮子,还是挡不住食物的诱惑。 …… “主人该起床了~新的一天也要快快乐乐哦~” 温柔的起床呢喃声响起,柳长生睁开眼睛呜咽地闷哼一声。 睡眼惺忪的他挥舞手臂四处扒拉,终于摸到床头柜上的金丝边无度数眼镜,将其架在鼻梁上。 当眼镜遮蔽双眼的一瞬间,他瞧见了浮现在视野前的全息投影——他自己捏脸的虚拟电子女管家。 “注意查收您的消息,以防错漏重要信息哦~” 随着电子管家发话,数个社交软件的消息弹窗逐一铺满整个视线,柳长生快速浏览诸多垃圾邮件与广告,总算找到一个有用。 那是高中同学老黄给他发的消息与一个跳转链接。 老黄表示自己找到一款“神作”虚拟游戏,绝对适合柳长生游玩。 又是虚拟游戏? 柳长生看看自己略有萎缩的干瘦双腿,再真实的虚拟游戏,能让他这双因为意外报废的双腿恢复知觉么? 不过他也已经习惯了,只有二十来岁的他,未来的人生还很长。 若不用虚拟游戏消磨时间麻痹自己,他会突然想起自己好不容易忘掉的,自己永久是残废的事实。 智能机器人旋即进入房屋,将他抱起来到客厅,更多机器人为他洗漱穿衣。 待他洗漱完毕吃过早饭,机器人一边按照命令将他放在游戏专用“潜入仓”内,又一边给他揉捏四肢的肌肉,以维持肌肉的基本弹性。 晚明风云? 听老黄说,这款游戏与骑砍3类似,都是虚拟第一人称视角战斗,只不过这款啊游戏的游戏感弱一些,真实感特别强烈。 柳长生苦涩一笑,这种名字一看就是量产的廉价虚拟游戏,再真实的虚拟游戏,也只是特效建模外加剧情文本堆砌的“数字垃圾”。 但既然是老黄推荐的,他第一观感再差,也得进去瞧瞧。 只见游戏舱的特质透明罩缓缓覆盖在身上,犹如一个半透明的战舰休眠仓,柳长生如往常一般,在闭上双眼之前都会大喊一声。 “头脑风暴,连接!” 随着一句无甚作用,但中二气息爆炸的口号过后,柳长生带着一抹苦笑进入虚拟游戏。 他的意识仿佛坠入一条五彩斑斓,光亮四射的时空隧道。 新游戏的第一环节自然是捏脸取名。 不过柳长生没这个兴致,什么古神之貌,邪神名讳通通不要,一键遵循现实中的一切条件。 于是他随机生成一个平平无奇的明朝壮丁模样,名字也是柳长生三个字,好在没人跟他抢注,顺利通过了审核。 万事俱备的柳长生点击开始游戏,眼前顿时变得漆黑一片,片刻后眼前中心出现一个白点,随后逐渐扩大绽放,迅速驱散眼前的黑暗。 原本寂静的耳旁瞬间变得人声鼎沸,许许多多头顶绿色标识的人物在身边游走。这是一处半封闭的房屋,有人上楼,有人出门,『柳长生』下意识跟着几人前进,朝着明亮的出口走去。 大门敞开,户外的空间豁然开朗。 柔和的阳光投射大地,阳光照射脸颊的微暖传递至大脑。 一阵清风拂过,带着一丝潮湿的凉意,在脸上留下瘙痒的触感,柳长生下意识轻抚脸颊,不可置信地凝望抬起的左手。 白里透红的手掌充斥着细腻的掌纹与淡青色的血管,他甚至在触碰脸颊时能感觉到一丝淡淡的暖意,真实的摩擦触感恍惚让他有种身在现实的错觉。 他情不自禁给了自己一巴掌,微微的疼痛就像是轻轻拍了一下,总体程度应该不到现实中的一半。 更重要的是,他能清晰感到双腿抬起的知觉,下蹲,站立,走步,奔跑,蹦跳…… 是他曾经熟悉,但后来又突然失去的感觉。 他的双腿仿佛回来了,他站起来了。 第三十六章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没有机器人的辅助,由他自己独立稳稳站在地面上。 腰间的腰刀轻轻摇晃,他骄傲地张开双臂面对太阳,多年以来只能坐轮椅的孤寂屈辱终于冲到了喉头。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流淌下来,他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像个一米八的孩子,“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村镇里飞速奔跑,遍是古代风味的人或建筑飞速闪到脑后,他一边飞奔,一边向周遭的一切活物宣告自己的惊喜—— “我站起来了!” 他回想起过去夕阳下挥洒汗水的奔跑,那是他逝去的完整人生。 “他咋疯癫了?”沿途的新驻村民对『柳长生』边跑边喊的行为指指点点。 “不打紧,三天两头就能见到这一出。你是没见过,天还没亮,就有人爬到屋顶吹拉弹唱的,平时走路还要蹦蹦跳跳的……在杨家寨,这都是稀松平常的。” 无视掉周围村民的点评,『柳长生』只觉得自己很快乐,很幸福。 他很怕自己玩的不是游戏,而是一场醒来就会结束的梦。 他迅速下线回到现实,紧接着迅速回到游戏。他又开始在小镇里狂奔。 没变。 一切都是熟悉的感觉。 这款虚拟游戏的感官系统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款都要真实,简直就像肉身穿越到了真实世界。 如果这是假的,他希望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希望永远存在。 他过去没出意外前,并不喜欢奔跑,甚至不喜欢餐后散步,多迈一步都觉得浑身疲惫,但现在他珍惜每一次使用双腿的机会。 他狂奔到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四肢张开像个“大”字一般紧贴地面,闭上眼感受这个让他拥有双腿的世界。 他感觉找回了曾经失去的感觉,那是一种曾经无法意识到的,一个完整人的自豪感。 忽然一团黑影笼罩了『柳长生』,“嘿,兄弟,你醒了,手术很成功哦……” 柳长生坐起身,瞧见五个头上挂着『???』的人把他团团围住。 “你们是?” “我黄子龙,他吕小布,这是吴厘头,章献忠,突破手,我看你的名字很像我的一个老朋友,所以来找你组团,你有兴趣么?” 随着黄子龙逐一介绍,柳长生眼中几人头顶的“???”恍若燃起一团白色火焰,随后被相应的名字所取代。 这些人与刚才所见的乡民不同,这些人头顶的标识似乎有着共性,名字间带着独特的『』,甚至其中人名字边上还带着特殊头衔。 爆破狂人。 “你们是玩家?” “当然啦,不是玩家咋会叫你组团嘛。我们马上要组团去个地方打副本战,你小子运气真好,刚进游戏就赶上大阵仗。” 柳长生忽然想起刚才对方话语中的重点,老朋友? 他试探性问道,“黄老邪是你嘛?” 对面的黄子龙微微一愣,这种私密的外号只有老朋友才知道,“你是……长生?” “对对对,是我啊!” “我勒个老天奶啊!”黄子龙干忙将老朋友拉到一边,“你怎么能在游戏里用真名啊!” “没事没事。你看我这腿都好了。” 柳长生骄傲地连续蹦跳,展现自己完好的双腿,就像老兄弟之间炫耀自己新买的好车。 “行,你能喜欢就好。”看着兄弟欢快地蹦跳着,眼中闪着喜悦的光,黄子龙满眼皆是欣慰。 黄子龙拉着老友跟队友逐一介绍,六个人就算这么认识了。 “你刚才说马上要打副本战了?跟谁打?”柳长生握紧腰间的腰刀。 “跟县城的武装力量,我们这回起码集结一百多人,对抗县城武装七八百,嘿嘿,这游戏的真实战场氛围保准叫你嗨翻天——咱们这几个已经是身经百战,见的多了。” 黄子龙昂起脑袋,骄傲地竖起大拇指点了点自己和队友。 “一百打八百,优势在我啊。”吕小布举起随身携带的道具,多管硬纸壳与一个纸盒构成的崭新武器。 “这是什么?” 柳长生话刚问出口,注意到其他玩家都带着不同的特殊道具,铁铲,锄头,钢斧,弓箭,长刀,短矛,玻璃瓶,甚至还有一根马桶橛子一般的,火铳? 唯独那位吕小布手里的不同凡响,从模样看来像极了某种多管旋转武器。 “加特林?” “不,准确说是加特林烟花。一根六管三百响,惊吓专用,你值得拥有!” 吕小布抓住玩具的前后两端,挺身侧立,一副大杀四方的硬汉形象,那时不时上挑的眉毛和下巴,像是在提醒别人自己是个酷哥。 “这些东西我都懂,但是你们人手背着铁铲,锄头是干什么?” “接下来打副本战要用。”黄子龙一把拦过老朋友的肩,“你初来乍到,没经历前几次副本战,没经验,听哥给你慢慢说。” 黄子龙不管参加与否,全部说出—— 他一路上开服战斗开始讲起,消灭黑风寨山贼,假扮镖师混入高家庄屠其全家,留下乞活军的传说,接着混入县城大闹酒楼,然后在县衙大杀特杀。 同时换命的玩家以自己的生机,换取几个玩家被俘,成为潜伏者,并按照计划供出所谓的贼寇窝点。 眼下,县城官吏死伤无数,暂代县务的大户老爷报仇心切,正在整合全县的武装力量要剿灭乞活军的窝点。 至于这个窝点在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玩家知道,通往这个窝点的必经之路只有一条。而玩家此行正是要前往途径地点设伏。 一个个生动故事快速消磨时光,黄子龙等人不知不觉跟上大部队,一齐行进,小憩,吃饭,大休,重新出发…… 一路上黄子龙的嘴巴就没听过,把事件的细节全部润色一遍,说的绘声绘色。他将自己这个助攻小能手,塑造成以一敌十的强劲勇夫。 顺带给自己的队友吹嘘一番,以免他们出言戳破自己的牛皮。 熟知老友性格的柳长生知道,对方在吹牛,但他从不扫人兴致,做个捧哏的倾听者,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现在听完这些故事,你也知道咱们这一百多人是什么战力了吧?” “听起来还有模有样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一点点水分。” “那自然是没什么水分,咱们这几人的战斗小组,那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就算现在北上去京师,也能把崇祯那小子给暗杀咯……子龙你说是吧。”吕小布挑了挑眉头。 “那是那是,给我一千薯条,我敢去打南京!”黄子龙举起斧子递给老朋友,自己手里留一把,“来吧,县城的武装人马过几天就来,咱们总得给他们送点见面礼。” 咔嚓一声,斧头凿在树干上。 第三十七章 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 崇祯十一年夏,商城地方艳阳高照,天气晴朗,是个出游野营的好季节。 参差不齐的八百县城军队行走在通往年久失修的官道上。 亲自参战的赵老爷坐在两人肩抗的竹椅上,身边还有俩人给他交替撑伞遮阳—— 赵老爷并不轻信刚投诚的小贼,而是优先派遣几匹快马前往小贼所说的“贼窝”侦察一番,果然瞧见一群贼人活动的痕迹。 这才动员县城大部武装力量前往剿贼。 赵老爷在队列后半段,前面的是营兵,壮班,他们大多数人的装备较好,实战经验相对丰富,甚至有人装备了强弩与火铳。 出身平民的乡勇夹杂在中后,武器装备是简陋的矛盾与砍刀,普通的棉衣配上草鞋。 一旦全军停下扎营,乡勇们便会按照各自的乡域聚团造饭,跟那些真正的丘八混不到一起去。 这八百人看似东拼西凑,也没有磨合训练,但却是县城相当强力的重拳。 寻常山贼听说八百人的县城部队出征,早就吓得投降招安。 可那该死的乞活贼至今未有派遣“使者”来降,竟是一副死战到底的顽固模样。 若是没有该死的乞活贼大闹县城,赵老爷的儿子此时该活着,他也躺在家中喝着冰镇甜水,吃着香甜水果,一边聆听优雅的小曲…… 可是悠哉的生活破灭了。 天杀的贼人不老老实实在山寨里待着,非得跑出来祸乱地方,那就叫你们看看什么叫一县之地的雷霆之怒! 附近各地的粮户、庄子都给“讨贼大军”运来粮食、酒肉,赵老爷也都一一收下,就是没主动送礼的村子,他也派人去要粮。 “征”来的粮食赵老爷也不吝啬,拿出一半的“贡品”发给士卒享用。 一来指示各家村落表明态度,减轻此次出兵的钱粮压力,二来叫所有兵丁吃饱喝足维持高标准士气,好叫他们卖命杀贼。 有人听话照办,就有人阳奉阴违,有一些村庄,送是送粮了,可是那点粮食蔬菜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其中便有近日声势最大的杨家寨。 据说此寨的领头人姓李,此前团结数十个村子的壮丁斩木为兵,硬生生把黑风寨踏平了。 赵老爷简直不敢相信几百壮丁就把百来山贼击败,可见这位李老爷具备极强的军事才能。 这李老爷利用缴来的钱粮物资,广置流民招募家丁,俨然一副地方豪强的做派。 若不是害怕此人分功,赵老爷都想联合这位李老爷共同讨贼。 另外,关乎李老爷的还有一则玄乎版本—— 传闻说,李老爷实则是隐居深山的得道天师,一下山便用泥土幻化出数百悍兵,不仅平了黑风寨,还灭了周边数股土寇匪盗。 赵老爷当即否定这毫无根据的传闻,表示这是怪异小说看多了,悍兵强将岂能凭空出现? 若是李老爷真有这本事,早就裹挟百姓攻打府县城池,自立为王了,何必缩在山脚下闷头安置流民呢? 赵老爷暗骂刁民就是粗鄙,这种无稽之谈也敢信。 赵老爷也深知,这种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亦可能是邪教贼首造反前的造势宣传。 不过赵老爷眼下的敌人是乞活贼,李老爷这种“嫌疑人”就暂且搁置,待讨贼行动凯旋而归,再慢慢料理这位李老爷也不迟。 赵老爷回首扫视自己组建的乡勇,他对这全体八百人非常满意,尤其搭配了营兵与壮班。 他记得早些年,成千上万的刁民暴动,只需要派出一两百官军压阵,数百乡勇充当羽翼,便能轻轻松松击溃上万刁民。 几百官军追着几万流寇连奔数十里的事迹常常可见,这不近几年声威浩大的闯贼也还是败在朝廷之手。 可见什么流寇山贼都是名气比实力大,赵老爷很自信这伙乞活贼,必定跪倒在他身前身后的八百大军之下。 赵老爷之所以亲身参战,那是因为他怀揣一个“伟大”的梦想—— 眼下大明正值内忧外患之际,关内流寇作祟,关外建奴侵吞国土,到处都要用兵作战,筹措粮饷。 若想在此时出人头地,在当今天子面前留下军事才能的印象便极为重要。 他虽弃官归家,却时时刻刻关注天下大势,见过多位低级官员凭借“知兵”火速攀升。 那么当一场自认为必胜的机会摆在面前,赵老爷便要伸手牢牢抓住。 他扭头看向队伍侧翼的“带路人”,后者刚刚还忽然晕倒过去,还是后面人即时扶持才勉强站立。 赵老爷暗骂道,此等出卖兄弟的叛徒也不能叫他活命。 待斩尽乞活贼寇,就将此人一并除了! …… 一阵清风拂来,吹起『柳长生』身后的落叶,周遭的山林树叶随风而动,窸窣作响。 夏季的朝阳透过山林树叶的缝隙斜射下来,一缕缕光柱照亮空中的小虫飞尘,恍若一副静态的风景画卷。 远处的鸟啼声音时不时响起,将这片树林山道渲染得如同人间仙境。 片刻后,山林中响起一阵清脆的鸟儿啼鸣声,抑扬顿挫,连续不断,宛如群山中的鸟儿乐队协奏合唱。 大自然竟能如此和谐美妙,『柳长生』甚至想融入其中,一起奏乐歌唱。 一名玩家披着吉利服从林间爬起,“刚收到的消息,敌人已过老歪脖子树,距离此地不远了!” “敌人即将进入埋伏圈,所有人准备战斗!” 全军警戒的告知,通过其他玩家口口相传,传递到各位玩家耳中。 柳长生这才意识到卧底的真正作用——只要卧底下线再上线,便能跨越距离完成一次即时且准确的传讯。 『柳长生』瞧见『章献忠』爬出落叶的伪装,缓缓倚靠着一棵粗糙的树干站起。 他又听见身后的队友从树枝堆里爬出,零星的碎石从身上滑落,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 道路两边的树林渐渐站起若隐若现的身影,玩家们小心翼翼拍掉身上的杂物,握紧腰间的武器,以便影响接下来的激烈战斗。 县城的部队近千,正排成稀稀拉拉的纵队出现在视野不远处。 趁着战斗还没爆发,『柳长生』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旋即光速退出游戏,打开游戏舱的内置音乐软件,熟练地设置一波延迟播放,然后再次进入游戏。 随着山贼走进伏击圈的中心,延迟播放的音乐开始响起,那如同鼓点般阵阵敲击的战场音乐仿佛打在他心口,逐渐勾出他灵魂深处的战意和亢奋。 这使他他回想起“撤退的矮人”击杀巨人的高昂热血。 “县兵进来了!” 身边的黄子龙竭力压抑音量,颤抖的声音夹杂着紧张和兴奋,就像一头蹲伏草丛里的猛虎,竭力压制狩猎的本能。 柳长生握紧钢刀上前数步,走到一棵相对茂密的区域之内,此时他已经可凭借肉眼清晰看见敌兵的队列。 数百县兵武装掠过山林间的过道数百米,就像一条黑鱼逐渐钻进土黄色的竹篓。 县城大兵,半数进圈! 这是『柳长生』第一次参加99.9%写实的厮杀战场,不由得兴奋喘气起来,四肢都被滚烫的热血灼到战斗。 他握紧腰刀开始原地热身。 激荡的热血音乐在耳边回响,他不断起身,蹲下,扭动手腕和脚踝,身体每一处关节感到热身动作带来的温热。 身边的吕小布与黄子龙小声低语,黄子龙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这只是游戏,把痛觉调低点,待会打起来就不会痛。” “嗯。”柳长生点点头,但他没有调低痛觉。 他不害怕,甚至跃跃欲试,这可是他重新获得双腿的感官试炼,哪能轻易放过。 他环顾四周,所有玩家都以做好战斗准备,刀枪铳弓尽皆紧握。 有些人因为极度兴奋而喘息,有人压抑不住内心腾起的杀意,还有人面目狰狞紧握两柄石斧,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即将到来的伏击时刻让他们浑身颤抖。 直到县城大半部队进入包围的覆盖范围,玩家的吼声响彻,“杀!” 伴随着震天喊杀声,县兵道路的前方忽然响起几声剧烈的爆破声,几根高大的树干接连倒下,堆积在前方形成难以跨越的障碍。 第三十八章 坤拳第一式 “有伏兵!” 惊觉贼人埋伏的营兵大吼一声,敌人的箭矢流弹相继飞驰而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赵老爷肝胆欲裂,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扯回心脏,手足四肢因为缺血而酥麻无力。 屁股下的竹椅瞬间一沉,赵老爷没来得及反应,便跌落在地——给他抬椅的下人竟然掉头就往后跑。 该死的家奴,竟敢弃家主于不顾! 不过他没余裕憎恨家奴了,数百人的队列被突然倒塌在路前的树干分成三块,前中后各不相顾。 他正巧被困在中段,前后皆不可逃。而道路两旁的贼人犹如躁动的猕猴,高举兵刃盾牌发出齐声怪吼。 贼人并不急于冲出山林,倚靠着树干朝乡道的县兵射箭放铳。 箭矢流弹入肉的惨叫声此起彼落,鲜血喷溅到脸上,竟是那般令人胆寒。 真实的战场原来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血腥。 赵老爷双眼瞪得老大,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心头,贼人为什么能探知他的行军路线,并在此地提前设下埋伏? 如此缜密的安排,除非是里应外合! 赵老爷推开竹椅充当盾牌,周身受过他恩惠的家丁也纷纷举着盾牌围拢过来,为他抵挡箭矢。 箭矢敲打盾牌咚咚作响,赵老爷的思绪也在恐惧与焦灼中激烈碰撞。 他下意识看向那个叛徒,那人却正巧被一箭封喉了结性命。 若真是此人布下“引君入彀”的杀局,那另外两名俘虏呢,难道是用性命为兄弟做衬托,以此骗取信任? 可是把这些猜想串联起来还是不对,即使那贼人是用命潜伏的细作,可他是如何与友军对接消息的? 县兵大队何时出发,万一临时变道,走哪条路,速度如何,兵员多少…… 赵老爷心说,自己从头到尾都把这叛贼看的死死的,对方不可能通风报信! 为什么! 贼人为什么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 赵老爷觉得自己要晕厥了,他第一次遇见数十年人生阅历无法解答的神秘事情。 “贼人在林中,一鼓作气杀过去!” 还是作战经验相对丰富的营哨官临危下达指令,壮班与营兵略微迟疑,便抄起武器杀向两边的山林。 而那些装备简陋,战斗意志薄弱的乡勇犹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来他们深陷“伏击”恐惧绝望状态难以自控,只想着攀过挡路的树干脱离危险地带。 二来,他们家中不少亲朋好友,拿过乞活军劫富济贫的粮食,要他们攻杀素有“侠客”名声的好人,他们多不情愿。 『柳长生』手持刀盾便要冲下去与县兵厮杀,却被黄子龙拦住,“咋了?敌人都要扑上来了。” “先别急,让弓矢流弹再飞一会。”黄子龙环抱双臂,连腰刀都没拔出来,只是举起盾牌护住躯干。 “再飞一会?” 柳长生怀揣着疑惑平视前方,上百名满嘴喊杀的县兵迎面扑来,就在他们即将杀到玩家跟前时,忽然脚底一空,一条腿仿佛被吸入地底,半个身子斜靠在地上。 县兵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到脚底传来一阵剧烈的穿刺痛。 “啊啊啊!”继而连三的县兵喊得声嘶力竭,竟是被“绊人坑”布置的竹钉扎穿了脚底板。 要知道这些县兵虽然有武器,但脚底的防护却极其简陋,好一点的军官能有一双军靴,其他人不是布鞋,就是草鞋。 面对受困的县兵,玩家们自然是要趁人之危,一个个张弓搭箭,装药入铳,挨个点杀难以动弹的县兵。 饶是后排的县兵跨过队友的背后,踏过绊坑陷阱,也会被轮换不断的弓矢射倒。 为了这一场提前得知地点的伏击战,半数玩家都有充足时间,携带足量的箭矢。 “来试试手感!”震天的喊杀声中,黄子龙给兄弟递去步弓与箭矢。 柳长生对一切都感到新奇自在,他接过弓箭,学着影视剧摆弄的姿势那般,张弓搭箭射出。 接连三箭皆没中人,要么擦过敌人射在地上,要么钉在盾牌上叮当一响。 “没事!我第一次射箭的时候,连射五箭都没中靶。”黄子龙举起盾牌,蹲在兄弟身前,为自己和老友提供掩护。 “啊嘎嘎嘎,加特林来咯!”吕小布提起纸壳加特林,另一手捏着冒火星的火折子探向引线。 引线燃起火花,飞速向盒中鞭炮袭去,只听库次一声,一朵朵红莲之火顺着圆管喷出,四散飞溅的火球砸得县兵不能放下盾牌。 这烟花的威力虽然微不足道,但火球贴面的瞬间还能灼伤皮肤。 “噢噢噢噢噢!” 吕小布一面癫狂发笑,一边提着加特林四处横扫,宛如一夫当关的战神。 县兵被加特林烟花的火浪逼得连连后退,其他玩家听见加特林烟花的连续喷射声,也都投来艳羡的目光。 黄子龙在好友身边大笑,“你觉得这样打仗酷炫吗?” “酷!太酷了!简直来到一个新世界!”柳长生脸上兴奋的笑容一刻也没停过。 他再次张弓搭箭,手指松弛,箭矢飞出,终于射中敌人的小腹,一种经历失败后重新胜利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他原以为伏击战,就是敌人抵达伏击圈,自己人就乌央乌央地冲过去包围敌人,展开激烈厮杀。 没想到几根路障,一些坑洞陷阱,外加持续不断的远程武器倾泻,就能不费伤亡地大杀敌军,而敌人此刻甚至动员不出像样的战斗力。 纵使有冒着箭雨,跨过坑洞的勇士拼杀上来,也会遭遇第一排战力中上的老玩家。 『柳长生』看着这伙兄弟站成一排,手中的盾牌也比其他人更加厚实圆润。 待敌人冲到跟前,手持大盾的玩家们齐声大喝,旋即以盾为武器,迅猛冲撞迎头的敌人,一击用盾前顶,二击提肩膀追杀,三击整个身躯向前发力,犹如一颗人形重锤侧身轰击敌人。 柳长生见状一时愣住,那熟悉的侧身撞击,以及三连猛冲的进攻节奏,使他想起一位熟悉的故人。 “这难道是?”柳长生扭头看向黄子龙,眼神中夹杂着三分笃定与七分期盼。 “没错,这就是失传已久的坤拳第一式,铁山靠!” “吃我坤拳啦!”吕小布丢掉放空的烟花,拿起盾牌与钢刀便冲了上去。 第三十九章 练习时长两周半 冲在最前的玩家迎头杀入县兵队列,防具简陋的双方就像械斗的村民狠狠撞在一起,盾牌碰撞,碎屑飞溅。 “冲,跟我冲!”黄子龙与老友对视一眼,提着钢刀冲向敌军,一溜烟就不见踪影。 『柳长生』手持钢刀尾随其后,双目所见皆是相差无几的布包头,长布衣,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大明民兵。 好在“敌我识别”清晰标注出所有玩家,脑袋上没有『』标识的皆是敌对兵马。 柳长生闯进战场中心,恍若踏入骑砍3的乱战现场。 嘈杂的厮杀声与兵器碰撞的脆响混成一团,高低不齐的敌我民兵充斥眼前,他几乎无法凭借视听感官,定位自己在战场的具体位置。 密密麻麻的敌我双方砍杀在一起,不断涌出的鲜血浸透地面,有人倒下被来来回回的脚底踏死,有人爬起,竭力扒拉敌友的肩膀,使自己更加靠近上方的新鲜空气。 忽然一个敌兵的背后朝己,柳长生举刀便要捅刺,可当他钢刀挥出一半,又看见与敌兵拥抱缠斗的友军调换过来,于是只能及时止刀。 这拥挤又混乱的厮杀场面,让他着实下不了手。 “喔喔喔喔喔!” 悠长的吼叫声从头顶传来,柳长生循声看去,几名玩家拽住麻绳荡漾出来,哇哇怪叫着落入密集的人群,像是大航海时代的跳帮作战,又像是某个恐怖直立猿。 “长生,快来蹭助攻!”黄子龙的声音从夹缝中传来,柳长生稍一愣神,好友已经推着重伤的敌人急速走来。 “看我的!”柳长生当即前冲数步,紧握腰刀摆出一副刽子手砍头的姿势,狠狠劈砍下去,一刀正中民兵的肩膀。 噗嗤一声闷音,柳长生很明显感知到钢刀入肉的手感,飞溅而出的血水竟然是“少女粉”。 刀刃撕开民兵肩部皮肉,嵌入锁骨一寸。 他用力活动卡骨的腰刀,就像从锁孔里拔出严丝合缝的钥匙,努力一番才勉强拔出。 粉色的血水飞溅,民兵脑袋一歪侧身倒地,溅射染血的泥浆。 初次杀敌的手感很好,一扫柳长生初入战阵的迷茫,仿佛一个死宅的灵魂被注入老兵的勇气。 “感觉怎么样?”黄子龙吸了吸鼻子,抬手擦拭脸上的血水。 “这血怎么是粉色的,难道是和谐机制?” “是这游戏的特色,不满二十四岁体验不到完整的内容——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黄子龙脸上的微笑瞬间垮塌。饶是他竭力迈出步子,举起盾牌想要保护老友,还是慢了半拍。 一支弩箭飞射而来,正中柳长生的大腿,没有调低痛觉的他忍不住喊叫出声,“啊啊啊!” “敢阴我兄弟!” 黄子龙登时暴怒,提着钢刀飞扑向前,一刀插进弩兵的肚腹,旋即快速抽出,对着吃痛嚎叫的敌人下面再狠狠刺进去。 “啊!”敌人顷刻体会到一辈子积攒的所有痛楚,当即便被剧烈的痛觉击晕过去。 眼见敌人晕倒没死透,还在下意识低吟,黄子龙当即捡起敌人的弩箭,对准“鸡蛋香肠”狠狠插拔,竟让敌人活活痛死过去。 料理完敌人,黄子龙扭头去寻自家兄弟,却见倒地上的柳长生胸口多了一根折断的长矛,矛尖嵌在体内。 “兄弟!”黄子龙扶起嘴角流血的兄弟,一副苦口婆心的老妈子一般,“不听兄弟言,吃亏在眼前,叫你调低痛觉你不听。” “久别重逢的痛觉,真好,真好……”柳长生紧闭双眼,抬手竖起大拇指。 “兄弟看看你的左手腕,有多少复活次数,要是只有一条,你后面就不能再死了!” “没看见几条命,但是看见五条黑色条码……我感觉我还可以抢救一下。”柳长生努力压住出血的伤口。 “卧槽!我开局都只有三条,你居然随机到五条,去你的!” 黄子龙没好气地推开兄弟,没成想打破了矛尖与渗血伤口的动态平衡,导致伤口瞬间大出血。 “艹!”柳长生只觉生命流逝的速度加快,眼前闪烁着红色的濒死警告。 他不由得看向给自己间接致命一击的好兄弟,并给对方赠送一记临死礼物。 一个大大的中指。 “不!”黄子龙恍若苦情戏的男主附体,伸手想去感受战死者的体温,但不知从何下手。 “不!不是我害死了兄弟,不是我的错,是世界!对,是世界的错!”黄子龙双眼充血,杀气腾腾,“世界害死我的兄弟,我要大开杀戒,为我兄弟报仇!” 他握紧沾染泥血的腰刀,拿住插上几支箭矢的盾牌,灵活且焦急地爬过第二道树干路障,眼前的大户家丁已经乱成一团。 他们竭力保护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赵老爷向后逃窜。 赵老爷是本县有名的缙绅大户,他想过投降——赵家的钱粮殷实,足够赎买自己的性命。 不过在看到贼人陆续爬过路障杀来,满是鲜血的脸庞扭曲且癫狂,嘴里还嚷嚷着要把“藩王士绅从这世界上驱逐出去”的场面。 赵老爷打消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尽管很不情愿,赵老爷也不得不承认此战他败了。 八百人败在一群不到两百的贼人手里,还输得这般惨烈。 他眼下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他逃出生天,以后必当加倍供奉天神,敬香不断。 “受死吧!”赵老爷面前的道路两旁突然闪出数名乞活贼。 他们手持长矛,身上的血腥气味混杂泥浆,融合出一股难闻的臭气。 “赵家大户在此!”有人大声向附近呼唤,但那人很快便被家丁射出的几支箭矢击倒。 两方人马二话不说交接在一起,尽情厮杀。 刚才传递的情报如同丢进湖泊的石子,向四周荡漾的水波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反应。 及时赶来的玩家加强了包围圈的人数,弓矢铳弹起飞,赵老爷花钱喂饱的家丁不愧是精锐部队,玩家即使局部人数占优也很快被家丁打败。 赵老爷的家丁迅速撕开一个豁口,朝着乡勇溃散的方向逃去。 若是能收拢一两百乡勇,不说回身抵抗,起码能保命逃走。 “只要杀出重围,我们就能活!” 赵老爷催促家丁加快奔跑,却忽略了自己孱弱的体力,家丁们只能跑跑停停跟上老爷的节奏,甚至有人直接背上老爷狂奔。 托赵老爷的拖延,家丁的人数骤然削减一半,其中近战的家丁损失最多。 疯子,都是一群疯子,乞活贼竟能把他花重金养起来的家丁打得快要全军覆没。 赵老爷顾不了那么多,哪怕周围的家丁一个不剩,只要换取他活着就好…… 前方人数稀疏的家丁突然停止,赵老爷本想咒骂,却透过人影之间的间隙看到前方拦路的几个人影。 “快,快杀了他们!” 然而双方交火之后,赵老爷才发现己方竟然稍显劣势,没有办法他只能亲自上阵。 赵老爷拔出根本没想过使用的长剑砍向身前的一位贼人,却听一声清脆的声响,哐当一声,他的长剑被弹飞。 “救我!”赵老爷惊声尖叫,扭头一看才发现身边的家丁皆在浴血奋战,无人有余力护卫他。 陷入绝境的赵老爷这才发现,自己一向轻视的武功战技,此时成了杀向他心脏的关键一击…… 我还要积累军功,上达天听,出将入相,我不能在这窝囊的死去! “你害死我兄弟,给我死!” 那贼人从怀里掏出几把小飞刀,恍若某个大侠一般,捏紧小刀聚力掷出。 一刀,两刀,三刀……全数插在赵老爷身上。 “你……” 赵老爷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一个卑贱的贼人手里。直到黑暗笼罩他的世界,他都没能说出含在喉头的不甘话语。 第四十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营哨官组织营兵壮班发起两次反攻,还是被乞活贼打垮。 眼看着全军的队列愈发散乱,营哨官也意识到大势已去,猫着腰朝后方奔走。 一名玩家爬到路障的高处,手里提着仍在滴血的首级,高声怒吼道,“赵贼已死,你们还不速速投降!” 原本就处于崩溃状态的县兵,听此噩耗恍若遭到一击重锤,许多人丢掉武器盾牌扭头就跑。 “赵老爷死了。” “啊啊啊啊啊!跑!快跑!”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降者免死,顽抗者死!” 随着“乞活军”给出最终担保,失败的瘟疫在战场迅速蔓延,突围的县兵顷刻间变成大溃败。 他们争相攀爬树干路障、钻进山林逃命,亦或是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求饶。 溃败的县兵丢下武器,盾牌,火铳,弓箭,甚至连脚上的草鞋布鞋也跑丢。 县兵的逃跑速度飞块,远比受惊的兔子窜的还快,饶是玩家竭力堵截,也只是勉强堵住其中一部分。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 大嗓门的乞活军不断喊着招降话语,许多县兵乡勇早已肝胆欲裂,精疲力竭,干脆把心一横,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大侠”处置。 数百败兵蹲在地上,脚边堆积着个人配备的兵刃防具,时不时有人从旁走过,捡拾地上的兵备。 赢取胜利的玩家开启愉悦的搜刮时间,首先翻找死人的衣兜,什么铜钱,碎银子,小刀,粮袋,砍刀,长矛,弓弩,火铳…… 吕小布在地上捡的不亦乐乎,头盔拿走,靴子脱掉,甚至从一个投降营兵的口粮袋里掏出几枚乌梅干,味道干干巴巴,一点也不滋润。 倒是这降兵身边的一具死尸叫他惊讶——此人身上披着半身链甲,大概是个小军官之类的。 “来,帮把手。”吕小布把蹲着的降兵也叫上,联合一齐扒掉死尸的链甲,随后迫不及待把链甲披在自己身上。 他原地转个圈,抖了抖,只觉上半身压了一团重物,这玩意的重量居然比他想象的要重。 此战躺在地上的县兵尸体超出总兵力的一半,而玩家这边有心算无心,靠着一系列小道具打了县兵一个措手不及,总伤亡也就一成半。 大汗淋漓的吴厘头环顾四周,满地的尸体便是他们这一战的杰作。以少胜多的案例并不多见,而他们却做到了。 一种自己也是酣战老兵的自豪感直入胸腔,浑身燥热起来,吴厘抬手擦去脸上的污渍,吐出一口浊气。 他这种只会蹭助攻的“怯战蜥蜴”,也总算手刃了一名敌人,完成独立击杀。 “哦呼,大家好像都还活着。”章献忠怀里抱着五把各式形制的刀具,腰带上还挂了两根马桶橛子一般的火铳。 “终于赢了,不容易啊。” 吴厘头摘下腰后的竹筒,对嘴饮下一大口,接着便全部倾倒在头顶,给自己降降温。 突破手提着被血污包裹的苗刀走来,倚靠着倒塌的树木斜立,他说—— “咱们一成左右的伤亡杀伤敌人半数,还俘虏了好几百人。这样的战损比,放到全战游戏里,怎么也算是最高档的史诗大捷吧。” “那是当然啊。我们都没几套像样的防具,全靠小盾牌死撑。”章献忠拢了拢手里的装备,“要是我们全配上明甲,或者布面甲,别说区区八百县兵,就是三千正规军,咱们也能把他们砍崩……话说回来,子龙去哪了,我刚才还听到他叫唤的声音了。” “八成是战死了吧?” 两人口中的『黄子龙』并未战死,他拿着斩获的赵老爷首级,回到自家兄弟的尸体前。 他将敌人的首级放在兄弟的胸口,双手按上去,嘴里念念有词,犹如僧道在给死人超度。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眼里透着激烈杀戮后的空虚与迷茫,随着镜头逐渐拉远,一只蝴蝶在高空翻飞跳舞…… “卡!”吕小布假装刀鞘与腰刀作电影卡板,上下一碰发出脆响。 黄子龙脸上流连的复杂情绪瞬间收敛,浑身的表演欲一扫而空,变作看见沙雕的会心一笑。 他看见吕小布腰间缠满的大小布袋子,一脸震惊地说道,“你小子搜刮不少好东西啊,还特么有锁子甲。靠!见者有份,快给我分点!” “你干嘛~哎哟~”吕小布随便挑了一个大袋子递出去,“就当是给你精湛演技的奖励——你刚才那一副战争胜利,却失去了战友的悲凉空虚感,啧啧……” 吕小布顿了顿,旋即挤出一副知名导演的震惊面容,手指不停指点,语气老成地追加一句,“这就是老戏骨。” “哈哈哈,你哥我的演技可不是吹的。刚才的场景在我十大想演场景里,排进前五——”黄子龙打开袋子瞧了一眼,“要是这些真实的战后场面能拍成电影,估计观众都要大呼国产片复兴了。” “我也有十大最想说的台词,排名第三的是……” “不好意思,我不想听。”黄子龙一边捂住耳朵,一边奔向远处。 “淦!你特么不讲武德!我今天非要说给你听,别跑!” 战利品大伙都在搜刮着,接下来要解决的是,剩下几百俘虏怎么处置。 按照战狂玩家的意思,只要是敌人全屠了干净,仁慈一些也要三一抽杀震慑一波,才好收编降卒。 不过绝大多数玩家只想服从“主线任务”,任务叫他们杀,他们就杀,任务没奖励的,他们甚至都懒得多看一眼。 主线任务是击溃县城主要武装力量,核心便是消灭县兵的建制。 眼下县兵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建制几乎全灭,算是完成主线任务的目标,大伙就等着拿奖励,也有人才想着这次会不会举办一次mvp评选。 忽然叮铃一声轻响,黄子龙,吕小布,乃至所有战斗玩家都收到游戏系统的提示音。 旧的主线任务完成,新的主线再次出现—— 【灵活收编降兵,彻底消灭县兵残余的同时,积蓄攻打县城的力量,直至拿下县城】 “主线任务要攻打县城啦!”吕小布振臂高呼。 “什么攻打县城,这是要我们利用手头的资源,积攒打县城的实力。”黄子龙指了指周围搜刮战利品的玩家,“一战之后,咱们就一百来个战斗玩家,再算这几百降卒,也才不到六百人啊,五六百人你就打县城?” “咋不可以,那谁谁小分队,几十个人就把县衙搅翻了天,我看啊,打县城完全可行……拿了县城,咱们再拿府城,省城,然后一城变两城,两城变四城,接着做大做强,改朝换代……” “啊呸。你想的美,你有这本事,干脆游过渤海,去辽东把黄台吉给暗杀了。”黄子龙竖起中指。 “唉,我倒是想,可是没机会啊。” 这时有玩家大喊道,“哪些人是当官的?” 另一名玩家掏出一块银锭抛在天上,又接回手中,“只要把人指认出来,不仅放你们安然回家,还给发赏钱!” 玩家的赏格刚开出来,便有投降的乡勇大声吼起来,“他!” 接着乡勇们就像开闸泄洪一般,纷纷站起来指认自己所知的军官、差爷,以及一些官吏身边作威作福的帮闲狗腿子。 “很好!”玩家给每一个首次指认的乡勇发放赏钱,起码是二两银子。 其他玩家则用刀剑逼着被指认出来的“人上人”站到右手边,没被指认的降卒站到左手边。 一位嗓门大的玩家踩在路障顶部,高声喊道,“我知道你们时常被这些恶人欺辱打骂,如今站在我左手边的人,捡起你们手边的刀枪棍棒!” 乡勇们有些不知所措,但在周遭玩家一脸认真的表情逼视下,他们还是颤颤巍巍拿起了兵器。 “以前你们受尽欺辱,现在乞活军给你们复仇的机会——右手边的人要杀要剐,随便你们自由处置!” 玩家的话音刚落,乡勇们都不可置信地互相对视,有些不敢打破上位者对他施加的“阴影”。 “动起来!” 一名玩家冲着乡勇屁股猛踹一脚,促使对方持刀冲进右手边的恶人群,只听噗哧一声,腰刀的刀尖不经意戳中一个大户家奴的肚子。 “杀!” 有了第一个乡勇的带头,其他乡勇恍惚瞬间觉醒,纷纷怒吼着向前冲杀,也不管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何求饶哭嚎,全部给他们乱刀砍死。 当站立右侧的人,全部变成持刀的乡勇,他们心中的某种压抑许久的封印终于碎裂。 第一个乡勇跪下,朝着乞活军众人表达感激,他们感激乞活军饶他们性命,又给他们亲自复仇上位者的机会。 “小的愿做各位的马前卒,为乞活军征战四方!” 接着更多义勇齐刷刷跪下,希望乞活军收编他们,大伙一起做大做强。 “不愿跟着乞活军的可以回家,若是要跟着我乞活军举义,须知道令行禁止,秋毫无犯!否则我乞活军的刀可不认人!” 此言一出,转身离开的乡勇不足半成,剩下的人都希望跟着乞活军搞一番大的。 “只不过一招就把敌我不明的降卒全部变作自己人。厉害啊。” “厉害是厉害,可是五百多张嘴,吃什么?” “有人,有兵器,但是饿肚子,那还能吃什么,当然是吃大户啊。”黄子龙看向远方,“刚刚正好有一家大户败在我们手里,而他家里的钱粮无人使用……”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吕小布举刀前指,“吃他家!” 第四十一章 此军真是恐怖如斯 “今天有演武大会,快去看呀!” 乡民们呼朋引伴,成群结队聚集街道上缓缓向寨门移动。 交接完运输的金属矿石,林江河从仓库里走出,汇入人流。几名孩童从一旁快速跑过,兴奋的念叨着要看稀奇。 昔日“杨家村”只是百来人的小小村落,如今已经发展成人口上千,商贩蜂拥而至的小镇。 “哇!这些古代人好真实啊!服装,头巾,鞋子都比古装剧都要考据一百倍!” “真是捡到宝了。就这还是内测的水平,要是放开公测,我都不敢想有多少人涌进来。” “鞑子在哪,我要杀鞑子!” 林江河浅笑着摇摇头,好似感慨顽童灵活好动。 他每次间隔押送货物前来杨家寨,都会听见“灵兵”的惊叹怪叫,已经见怪不怪。 新的灵兵不再简单粗暴爬出泥土,而是从一栋宽大的府邸里走出来。 他与少数乡民知道,这些灵兵是李天师以“泥人”幻化而成,但对于新来的垦荒百姓来说,这些人只是李先生更信任的亲兵护卫。 林江河推测,这屡有灵兵出没的府邸,乃是“灵兵”协助天师打造的一座“通灵祭坛”,以便不定期唤出更多灵兵悍将。 仅仅根据他的观察,灵兵的总数已是他初到杨家寨的数倍,按照这个增长速度下去,未来可期啊…… 乡民们喜欢热闹的场景,一个个热情洋溢,结伴出城观赏杨家寨定期举办的演武大会。 林江河随着人群流动,耳边时不时传来乡民对李先生及其家丁的赞扬—— 李老爷的家丁不扰民,不欠账,甚至偶尔帮助庄稼汉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一点没有官军的粗鄙匪气。 只是其中一批家丁略显古怪,上房揭瓦,奏乐蹦跳,逗狗追鸡,甚至拿着大把大把的铜钱送给小孩子,一问起来就说,“爷有钱,任性”,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些古怪行径都是细枝末节,对于乡民商贩来说,挣钱才是硬道理。 要知道家丁们都领着李老爷发放的工钱,手里头钱粮充足,每每购买商品都是出手阔绰,着实让一批小人物赚到了第一桶金。 甚至有人出钱在寨子边上建了商铺。 更多的资金,意味着商贩能提供更多货物,更多的货物会降低物价,于是城镇的工商氛围在消费与物价双重刺激下,渐渐繁荣起来。 深受消费恩惠的商贩,铺子老板,巴不得李老爷招募的家丁长工越多越好,那他们就能赚更多钱。 寨子外面的空地较多,乡民们大多随便挑一块空地坐下,林江河也入乡随俗,跟仆人一起席地而坐。 “烤饼,好吃的烤饼,新鲜出炉的烤饼咯!”头脑灵活的小贩背着藤箱,走过人群兜售烤饼。 来这挣外快的小贩不少,麻花,浊酒,鱼干,窝窝头,甚至还有人在这推销织物、补品。 林江河买了两块烤饼。 看着小贩开心的道谢,感受着周围乡民热闹议论的声音,林江河只觉这种和谐的环境让人很安心。 大概这就是太平盛世的和谐生活吧,没有强盗土匪袭扰,没有苛捐杂税压身,也没有纷纷扰扰的战乱。 真是安逸呢。 如果可以,林江河真想在这里住上一辈子…… “来了!他们来了!”一个半大小子宛若狂热粉丝见到心心念念的偶像,跳起来大声呼唤。 一条队列严整的家丁队列从另一处兵寨走出,家丁们齐声唱着通俗易懂的军歌,沿路前进的行军队列犹如一条威猛的长龙。 演武点周边围上篱笆,手持兵刃的“灵兵”在篱笆前看守,不许一般人随意靠近。 理由是当心流弹。 由此待在外围的乡民,除了看清家丁的队列轮廓以外,乡民们看不清一些家丁手中黑乎乎的武器是短矛还是铁管子。 “看见了吗!那是我儿子!他也在李老爷的家丁队!” 一个乡民激动地唾沫横飞,拉着身边的陌生人,疯狂介绍队列中的某个家丁。 可是其他人根本看不清家丁,更别说在一群标准的制服下,一眼选中乡民所指的目标本就是件难事。 “快看,是李老爷!” 林江河循声看去,果然瞧见 只听一声号角划破长空。 家丁队列突然在行军途中变化阵型,好似前方遭遇敌军冲锋。 三百人的部队瞬间结合成三个实心方阵,紧接着战鼓快速响起,三个实心方阵又变作三个空心方阵。 “这!” 家丁们快速结阵的能力,让林江河忍不住咂舌。 这比他见过的官军变阵还要迅捷严整! 可他听说李先生的家丁,八成以上都出庄稼汉,少数是矿工纤夫。 他不懂军队打仗,但知道一群农民拼凑起来就是乡勇,打打山贼土匪还行,可要是与强敌作战,那是万万不可的。 他万万没想到李先生一手“撒豆成兵”出神入化,居然对治军练兵也有涉猎。 一群家丁在队列最前方数十米处,纷纷放好木桩和木板。 这是在干什么? 正思索着,周身的乡民激动的呼喊起来,好似有什么重要戏码即将登场。 林江河远望前方,数百名手持长矛、“短矛”的家丁排成两排,队列中的鼓手敲响战鼓,乐手吹响风笛。 随着鼓点和军乐的节奏,家丁们尽然有序的迈动左右步伐,然后在适当的位置立定停下。 “演武还带戏台班子?” 林江河不由得噗哧笑出声,但转念一想,李老爷那可不是一般人,他老人家做的事一定暗藏深意。 随着家丁队一人抽出腰间军刀,重重朝着眼前的空气劈砍而下。 那些手持黑乎乎“短矛”的家丁好似激活了什么开关,一排排黑色铁管喷出浓烈的烟雾,喷发而出的弹丸击打在木板和木桩上啪啪作响,碎裂的木屑四处飞溅。 林江河登时低呼,这分明是鸟铳! 打完枪弹,第一排铳手接过后排人递来的鸟铳继续齐射。看不清的弹丸飞驰而出,充当枪靶的木板被打的千疮百孔。 鸟铳这种简单易上手的大杀器,可是朝廷严禁的。 当然了,眼下基层吏治腐败,兵乱四起,官府也没余裕过问一个明面上的大户是否私造鸟铳。 就是造了又如何? 河南年年有义军、官军过兵,府县州城纷纷自筹钱款加固城墙,而地方的大户财主们,也都修筑寨墙,私购兵器,不仅抵御吃大户的义兵,还要抵御匪盗般的官军。 朝廷也时而调遣地方乡勇助战,私藏一些违禁武器根本不算事。 家丁们的严整齐射带来的震撼感还没消退,几辆分别由数匹驮马拖拉的大号兵器出现在视野里。 家丁分成几组,分别搬来几块更大更厚的木板,摆在军阵数百步外的前方。 林江河眯着眼睛审视那大号管状物的模样。 难道? 林江河心中冒出一个惊喜的预感。 果不其然,几名家丁操作之下,几个粗管子被点燃,齐声放出更猛烈的巨响,好似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林江河被突如其来的爆裂声响,惊得差点丢掉烤饼。 居然真是火炮? 只是这炮的形制与颜色不同,倒像是外层箍铁的木炮。 林江河不懂火炮的优劣程度,只知道到几门木炮接连发射后,远处的木板尽皆被打碎。 天呐! 林江河张了张嘴,想说几句赞扬的话,但大脑实在过于震惊,只能嘴巴重复闭合,说不出一句赞美的话。 林江河觉得自己傻了。 天师的灵兵已经悍勇无比,还把一群庄稼汉练成严整之军,甚至配备了犀利的鸟铳和木炮。 李先生的实力真是恐怖如斯,那他为何还缩在山脚下练兵屯垦呢? 难道? 震惊感稍稍平息,林江河嘴角勾起一道压制不住的弧度,心中冒出几个大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可是本朝太祖问鼎天下的立国方略啊。 林江河心说,自己的揣测没错,天师既然下山入世,便存了一分大争天下的念头。 就在林江河自我脑补之际,忽然瞧见一名家丁,快速穿过看演武的人群,奔向天师所在。 像是有什么紧急事情要当面禀告。 第四十二章 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牧是在观赏台上收到重要消息的。 “老大,基地外面有一伙残兵想见你。” 这是报信的游戏玩家,一般由时不时上下线的“驻村玩家”客串。 李牧不清楚来访的残兵是谁,但他知道不久前“乞活军”伏击打败了县兵,并俘虏收编其中大部分。 在一些留村战斗玩家的簇拥下,李牧来到会客厅,十几名残兵被玩家挡在庭院外的空地上,仅有三名代表被准许来到李牧跟前。 三人衣衫破烂,口鼻带伤,布包的发髻也乱糟糟的披散下来,活像走投无路的乞丐。 他仨初次看见年轻小伙模样的李老爷,先是一愣,没想到传闻中的李老爷这般年轻,恍若年少有成的秀才公。 待他们回过神,旋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的悲音张口就来,“李老爷救命啊!” “你们来自何处,因何叫我救命?”李牧其实对他们的身份猜出个七七八八,但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是赵四维老爷的族亲,赵贵……这些都是本县剿贼的县兵,外加赵老爷助战的乡勇。我八百好儿郎轻信贼人谎言,冒进中伏。我族叔当场阵亡,其他兵勇死的死,逃的逃。八百兵马已是全军覆没!” “八百人都被打的全军覆没,贼人此时兵威正盛,下一个兴许就要吃我大户,我自身都难保,如何救你们?”李牧故意对旁边的玩家说道,“弄一些饭食过来,送这些人出寨,我也该整军备战了。” “李老爷且慢!”赵贵伸手阻拦,“那贼人撑死不过二百,我见李老爷寨中人口众多,不仅自保有余,还有余裕保境安民……恳请李老爷出丁相助协防县城。要是县城沦陷,贼人做大,势必裹挟百姓袭击杨家寨,到那时就全完了。” “呵呵,我不过是小小村寨的土财主,哪里打得过凶猛贼人,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也不是谦虚……”李牧嘴上这么说,身子却不曾离开座椅。 “久闻李老爷年少有为,仅凭一己之力集结数十乡村的民力,一举荡平黑风寨山贼,可见老爷文武双全。 只要老爷派遣些许家丁充当骨干,再佐以县内勇武乡民坚守城池,必定打退贼人,还百姓安宁。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若是此战立下大功,被上面那些大人相中,李老爷日后必能扶摇直上。” 赵贵一连串话语,激得李牧摇头晃脑。 他还以为李老爷被自己一番说辞打动,后者实则在思虑一件完全相反的事情。 只见李牧紧闭双眼,嘴唇微动良久也不见任何回应。 赵贵一时有些情急,当即试探性问道,“李老爷,如何?” “嗯,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什么?若李老爷有什么顾虑不妨说出来,眼下族叔不在,小弟在赵家还算能说几句话,一定为李老爷办理妥当。” “我最近刚新募了一些家丁,战力可用,只是他们性格顽劣,不受管束,出操演武都要厚赏,真是难缠的很,如今就把这二百四十人,暂时借你,你可管教得住?” 李牧表面上说是新募家丁,实则是伏击战获得的天命值,召唤出来的两百多玩家。 这些玩家抽出一些新人与村中战死复活者、其他老玩家对调,勉强能凑出二百四人的老、新组合。 赵贵闻言心中大喜,李老爷派出两百多家丁助战,说明寨中尚有余力。又说家丁可用,表示家丁的战斗力的确不错。 “多谢李老爷襄助!钱粮用度之事,我自当亲自筹划,决不让老爷的家丁受半点委屈。” “去吧,你要的援兵已在寨门等候——切记,那些家丁桀骜不驯,千万不可当他们是寻常乡勇而打骂,也不能克扣粮饷,否则后果自负。” “小弟明白。” 赵贵领着一群残兵冲着李老爷深深鞠躬以表感激,旋即三口吃掉一个窝窝头,猛灌一大碗清水就算吃过饭。 当残兵们来到寨口,还以为要等家丁一会,毕竟两百多人散到一个这般大的寨子,喊也要费一番时间,更别说还要穿戴装备。 结果他们刚到,就瞧见二百四十名家丁在门口等候多时,各类兵刃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人腰间背后缠绕着大包小包,也不知装的是什么。 人数和装备倒是齐了,就是这纪律和气质,见惯懒散乡勇的赵贵也不由得眉头紧皱—— 家丁们上蹿下跳,像极了没戴金箍的泼猴大闹天宫,有人像是第一天活在这世上,止不住感叹这天,这光,这水,这泥土。 有人把手伸进裤裆,一边揉捏提拉,一边惊叹地尖叫,“我有吉尔!” 赵贵只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没那玩意,阉人才没那玩意。 还有人炫技一般,爬上别人家的店铺屋顶,对着下面的装载干草的平板车大声喊道,“看我信仰之跃!” 噗通一声,家丁坠入草垛之中,然而他没能顺利站起来,从高处坠落的姿势没有调整好,导致脖子率先着地咔嚓折断,临死前的脸上还挂着兴奋的笑。 好家伙,还没出发就折损一员。 赵贵心说,你们这群“泼猴”还真如李老爷所说的性格顽劣啊。 还没等赵贵要求出发,便见一位年轻家丁迅速奔出寨子,那人一过来就全身绷直,双腿啪嗒并拢,整个人犹如钢铁一般举手敬礼。 “家丁114514号前来报到!” 赵贵扭头一看,只觉得此人与刚才自信跳楼的年轻小伙样貌略像,但是走近些仔细端详,却又觉得不是一个人。 “这是我兄长,他死了,我来接替!”那年轻人大声咆哮,“应当二百四十人,少一人也不行!” “好!” 赵贵不由得连连夸赞,心说这些人虽然顽劣难治,但也有信守承诺的优点……兄长死了,做弟弟的能立刻顶上,真是难得啊。 若是乡勇也能父死子继,兄终弟补,那这地方上的治安还有什么好怕的。 “走,我带你们去我赵家庄,给诸位兄弟好酒好肉伺候着,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杀乞活贼!” 第四十三章 跟这些虫豸一起如何治国 进入仲夏以来,北方的旱情愈发严峻,逃荒的难民成群结队逃往东边乞食。 商城县大门紧闭,衙役壮丁悉数上墙协防巡逻,全城许出不许进,只在数里外的官道上设置粥棚舒缓民怨。 县城下讨不到活路,几间粥棚的粮食也在日渐减少,流民们不得不啃树皮,吃木屑,煮野菜,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多了不消化,也无法排泄,无数难民因此肚胀而死。 近日,赵家庄外两里半多了几个施粥的棚子,据说是赵家族长心善,想为家中长辈行善积德。 只是这几个施粥的棚子令人疑惑不解,粥稠菜香不说,一天供应两顿,偶尔还能尝到半点酱油味。 虽然那若有若无的酱油味,就像滔滔江水里的一叶扁舟,但聊胜于无,对流民来说是不可多得的“福报”。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粥棚每日都有粮食发放,流民却不见赵家庄一人走出。 赵家人自己也很诧异,他们赵家哪里牌派粥放粮了? 派粥这种事一般是官府来做,纵使赵家自己做,也不会如此大肆放粮,不然吸引来数千流民就糟了。 眼看着几天来汇聚过来的流民渐膨胀到数千,赵家人有些坐不住,族长更是召唤全体族人、佃农上墙协防。 这几千人虽是面黄肌瘦的难民,但经过几日的“施粥”调养,多多少少存了些气力。 赵家不知究竟是谁在施粥,但这粥水毕竟是有限的,不可能供应流民吃到秋播。 指望官府接济也很难,眼下各府都在围剿闯贼余孽,军粮十分吃紧,而商城县的行政班子几乎被一锅端,正是“大脑失调”状态。 若是饥饿的流民被宵小之人鼓动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赵家族长当即派人去县城报信,希望县城能匀出一些兵马给赵家解围。 就在族长忧心忡忡之际,忽然瞧见远方的尽头踏出一群武装分子。 两百多人精神抖擞,威风凛凛,即使面对数千流民的人群也丝毫不怵,甚至有闲心解开粮袋,拿出干巴磕牙的窝窝头递给周边的流民。 “噢噢噢!”流民们顿时发出一阵阵低呼声,纷纷伸手去拿,有时十只手搭在一个窝窝头上面。 若是有体格相对健壮的流民抢夺妇孺,便会被这些武装分子狠狠殴打。 随着武装人员抵达近前,赵家族长这才看清打头的是赵贵。 “快快开门!我带着援兵回来了——这都是南边李老爷的家丁。”赵贵嘴角翘得老高,身后两百多名家丁给他不惧数千流民的底气。 县兵溃败的消息早在县内传扬,但大家都不敢当真。 眼下看见赵贵与其他熟面孔返回,只觉得又怕又喜,怕的是与赵贵同行的乡勇没能回来,乞活贼击溃县兵,至此声威大振,喜的赵贵领来两百多军容严整的家丁。 甭管县城如何,赵家庄肯定是稳了。 不过老族长还是不能放这些家丁进庄,毕竟是外来的武装分子,不能轻易相信。 于是赵家庄抛下几个竹篮,将赵贵等人拽进庄子。 “三叔,为何不让这些友人进庄!他们可是我千辛万苦,打着保境护城的名义,从李老爷那求来的。”赵贵说。 “哪个李老爷?” “就是那荡平黑风寨山贼的李老爷!” “噢!原来是他。”族长指着庄外的人,“这些都是他的家丁,竟能如此严整悍勇?” “他老人家是什么人呐,像这般的家丁,人家还有一队呢。” “还有一队?”族长吃惊地张大嘴巴。 “我答应了李老爷给这些家丁钱粮补足,别人辛苦出寨平贼,岂能叫他们待在外面喝西北风?速速打开庄门!”赵贵冲着下人喊道。 “不可!”族长连忙制止,旋即对族侄说道,“他们毕竟是外人,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你四叔中了乞活贼埋伏,就是浮躁冒进。你就算不顾个人,也要顾念这一庄子的老少妇孺啊!” “那行。”赵贵只觉得有两百多家丁撑腰,在昔日长辈面前的腰杆子都挺直了,以往他哪敢提要求,“但要给兄弟们吃肉喝酒。” “好,毕竟是客人,酒肉馍馍我管够!”族长当即吩咐下去,把酒肉用篮子缒下去犒劳诸位兄弟。 可是拿到食物的家丁却不满意,捡起地上的黄土块块就往庄子上扔,“赵贵你这狗东西,咱们奉老大的命令给你帮忙,你倒好,庄门都不让进,当我们是看门狗啊!” “草拟吗!” “我嬲你祖宗十八代!” 伴随话语飞来的是土块碎石,甚至其中一颗石子正中赵家老辈,额头哗啦一下就流出鲜血来。 “啊!杀人了,杀人啦!”赵家老辈痛苦地哀嚎,旋即被小辈携手抬了下去。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援兵?”赵家族长的眼神恍若一把快刀,刺得赵贵腰杆子萎靡下去。 “那李老爷也说这些人桀骜不驯……” “桀骜?我看是浑身匪气,一言不合就要杀人,这哪是正经人家的家丁?”族长的声音斩钉截铁,“酒肉给他们吃,最多三天,三天后,叫他们哪凉快哪待着去!” “是。”赵贵唯唯诺诺地应答,一改先前的傲然态度。他暗骂这伙家丁就不能忍忍吗,这点小事都要弄僵…… 赵贵不经意扭头看向远处,忽然瞧见流民人群有些不太对劲—— 数千人仿佛被无形的力道聚成数个圆圈,那空心圆中间分别站着手持利刃的陌生人。 “天下大旱,流民四起,朝廷还在年年加派军饷,不顾百姓死活——凭什么我们就该在这里,看着妻儿老小吃柴火,饿肚子,最后落得卖儿卖女还是只能贫苦终生,凭什么!” “我们都要饿死了,没粮是要饿死,造反也是死,你们想在这里等死吗!”铿锵有力的咆哮声在人群中炸响。 流民们沉默不语,但藏匿人群的壮汉却大声怒吼,“杀杀杀杀杀杀杀!” “朱明已死,乞活当立,岁在甲申,杀猪大吉!” “官府不救,豪绅不仁!昏君当道,虫豸横行,我等替天行道,为百姓澄清这浑浊的世间而高举这义旗!” “想活命的随我们一起来!想跪着饿死的,就坐在这等死!” 藏匿人群的数百壮汉瞬间高举旗帜,甚至有人从地上挖出几根粗壮的原木。 “粮食就在赵家庄,跟我们一起拼杀的赏三斗粮,杀进庄子的立赏一石粟米,妻儿老小皆有赏赐!想活命的跟我们上啊!” 那武装人员的首领大喝一声,便带着手下弟兄们高举旗帜冲向赵家庄。 数百兵丁士气旺盛,而他们身后拿起锅碗、柴刀的流民队伍,宛如一股黑色洪流连绵不绝。 “反了反了!”赵家族长吓得破音尖叫,双眼快要凸出眼眶。 “不用怕,庄子外面有援兵!” 赵贵努力安慰自己,直到两百多家丁被起义的人潮吞没。 第四十四章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李老爷的家丁队也溃败了? 赵家庄外喊杀震天,凄厉的嘶吼与求饶声混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贼人与流民挤满了空地。 赵贵不用看也知道贼人大获成功,无数关厢饿肚子的流民被挑起怒火。 原本倚作强援的家丁队正在崩溃,而他却只能待在城墙上看着贼人为非作歹。 没想到乞活贼竟然混在流民队伍里,蛊惑人心! 一想到贼人击败李氏家丁,又缴获对方的兵甲器具从而实力大增,他就感到一股深渊绝望油然而生。 这就像熊孩子将一根火把丢进漆黑的古井,惊醒了沉睡的上古妖魔,那激活毁灭倒计时的滑稽理由让人更加绝望。 “开门!让我们进去,快开门!” 溃败的李氏家丁犹如丧家之犬扑到城墙下,染血的手掌重重拍打庄门,留下咚咚的闷响。 可是庄上的赵家族人早已吓破胆,全身肌肉紧绷着,一步也不敢动弹,仿佛城外的贼兵皆是行尸妖怪,庄内的族人只要弄出一点动静就会招来攻击。 赵贵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潮吞没家丁全体。 他好像求生欲强烈的丧尸片配角,躲在安全屋里透过玻璃窗,看着丧尸一点一点啃食自己的好友。 不过片刻功夫,两百多家丁队全员尽没,但赵贵明显看见“反贼”的人数增长不少,似乎逼迫幸存的家丁队从了贼。 他辛辛苦苦求来的援兵,就因为不开庄门而全没了? “起乱了,乱了……” 他呆滞地发出低语,随后像是被注入了元气一般双眼瞪大,扭头看向赵氏族长。 他猛扑过去,挥舞拳头砸在族叔脸上,一拳接一拳,恨不能将老鬼打死,“都怪你这老不死的东西,若不是你紧闭大门,他们也不会死!” “快把他拉开!” 一旁的小辈、仆人们赶紧拽开癫狂的赵贵,将他硬拉到土墙下面。 饶是被几个人拖着走,他依旧在破口大骂,“你害死两百多个好男儿,现在你要谁来守庄!” 一脸是伤的族长被人扶起,他扶着土墙看向庄外,一股追悔莫及的锥心感猝然生发。 “粮食!粮食!粮食!”乞活贼裹挟着流民渐行渐近,犹如汹涌的洪水席卷而来。 他们口中念叨着,嘶吼着,无数人的声音逐渐汇聚成赵家庄全都听见的声浪。 一个头绑黄巾的乞活贼站在翻倒的米缸上,拼命敲打手中铜锣,“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申,天下大吉!” “乡亲们并肩上啊!”一名河南口音的乞活贼大声呐喊。 二十名壮硕的汉子合力抬起一根削净的原木,冲在队伍的最前方。 “杀进赵家庄!”三十名刀牌手簇拥上前,将攻门的队友护在盾牌之下。 然而赵家庄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不少佃户、赵家人眼见数千流民来势汹汹,早就打开后门逃之夭夭。 攻门小队一路上畅通无阻,连箭矢和落石都没见着。 “撞!” 小队抬着原木冲撞庄门,一下,两下,无人看守的庄门很快被撞破,汹涌的流民犹如破堤之水,瞬间冲破赵家庄的大门冲进去。 “杀杀杀,杀光赵家人!” 犹在阶梯上懊悔开门的赵氏族长被一刀攮死,其他小辈与家奴也都一哄而散,跑得慢摔地上的,皆被赶来的玩家捅死。 绝望的赵贵拿着一把砍刀迎敌上前,两次惨败的阴影剥夺了他的希望,他觉得愧对李老爷的信任。 两百多家丁就这么在他手中白白葬送了。 乞活贼今日对赵家庄下手,明日就会对实力大损的李家下手。 “天杀的乞活贼!” 赵贵正面应战入庄的贼人,却被两个灵活合击的贼人一刀切断脖颈,一刀砍穿腰侧,死也不能瞑目。 有的玩家拿着腰刀追打身着贵服的财主,有的玩家冲进庄内街巷杀死一切能看见的老爷夫人,连地上的蚯蚓也要竖着劈烂。 “粮仓在这!”一位满脸谄媚的佃农,领着义军来到重要位置。 玩家撞破粮仓房门,一刀戳破谷仓,金灿灿的粟米如水一般流淌着。 紧跟在后的流民们纷纷扑进金色的海洋,尽情将粟米捧入怀里。 有人饥不择食,直接把生米往嘴里赛,神经兮兮地嚎啕大哭起来。 有人脱掉臭烘烘的衣服,尖叫着用衣服包住粟米,番麦,白面……扛起一大包就高高兴兴往外挤出去。 还有人若有所思地呆滞低语,口中念叨着如果早点有粮的话,家人就不会饿死了。 “有粮了!有粮了!” 穷苦的流民明明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拿到救命的粮食却开心地笑裂嘴,嘴角的渗血滴落进粟米里,被流民吃进肚子。 此时一位头戴斗笠的玩家踩着一个木箱子:“乡亲们,不要乱,一个个按人给粮,不要白白糟蹋粮食!这些谷子麦子都是咱们老百姓的血汗,个个都有!” 他的声音很大,但是乱糟糟的环境却压倒了他个人的声音。 忽然一阵火铳鞭炮的声音噼啪作响,流民微微一愣,一时间都停止了骚动,本以为是官军打来了,定睛一看才知道是义兵兄弟的铳子。 可是火铳这种官军才有的管制品,义兵兄弟怎么会有的? “我们打破了赵家庄,有的是麦谷!大家都是穷人,白白糟蹋粮食,后面的穷人兄弟哪还有粮食吃!家里有老弱妇孺的先拿,不要慌,不要急,每个人都有粮米吃!” 在斩杀了十几个不听指令,甚至想跟乞活军火并的流氓之后,赵家庄慢慢恢复秩序。 打破庄子杀人都是其次,主要还是捞到赵家庄的钱粮物资,然后凭借钱粮壮大人手攻打县城。 一众被搜出来的赵氏族人,被拉到庄内广场上,好几个人被玩家拳打脚踢,已是鼻口流血,奄奄一息。 好在这些人被玩家拷问出来藏钱的地方。玩家到地点挖掘三尺,果然找到十数个箱子,翻开一看金银珠宝,银票借据全都塞满。 破庄缴获的金银珠宝自然被玩家们笑纳,借据与卖身契等等契约,则是当着乡亲们的面摆在柴堆上。 “乡亲们,赵氏全族为富不仁,鱼肉乡里,已被我等就地正法!”头戴黄巾的玩家高举火把伸向干柴堆,“今日,我等替天行道,匡济天下,替你们烧掉这些恶契,破除恶法,以后不管是赵氏家奴,还是欠债贫农,租地佃农,你们今后自由了!” 只见火把点燃火绒,引燃干柴,熊熊燃烧的大火吞噬干柴草垛,还有那些束缚百姓十数载的借据与契约。 围观的流民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不少人跪下来磕头如捣蒜,感激义军为他们解除“枷锁”,除去祸害。 这不仅仅是压在身上的“契约”被焚毁,更是赵家庄,这个兼并土地、剥削百姓的实体被物理消除。 有些年轻壮劳力头脑一热,当场就要加入“替天行道”的义军。 “感觉怎么样?”头蒙黑布的黄子龙询问自己的老友。 “做老天爷的感觉真好啊,所有人都敬爱我们,感觉像是天命所归……”柳长生喘着粗气,手里的钢刀滴落着地主的粉色血。 “这还没完呢,破庄的消息很快传开,来拿粮食的流民、乡民肯定很多……只要咱们精选一批相对健硕的壮丁成军,咱们就成货真价实的义军部队,拿下县城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回咱们是真·上任商城咯。”吕小布即使头蒙黑布,眼眸与嘴巴也透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第四十五章 清汤大老爷 “乞活军”打破赵家庄,驻庄分粮的消息不胫而走。 附近的百姓、流民听到有粮食的消息,恍若小蜜蜂发现了花丛,纷纷带着草袋篮筐前来。 他们拖家带口,小孩老人都一并带上,只为按人头多分一点粮食。 赵家庄外堆起数十个燃烧的柴堆,支架大小锅罐,蒸煮炖炸,肉菜面粟,样样都有,样样都做。 无数流民捧着破口的木碗,眼巴巴地看着义兵缓慢搅拌着糊糊,期盼着赶快把这些温热的食物灌进肚子里。 会做饭的玩家临时客串大厨,一手颠勺翻炒的绝活耍得风生水起,蒸煮出来的蔬菜农肉、馍馍也能香飘数里。 别说流民被迷得神魂颠倒,就连玩家也不禁给炫技的兄弟点赞,“没想到杀人如麻的你还会这手。” 成千上万的百姓密密麻麻围在赵家庄周边,遵照要求排成十几条长队。 每个人按照男女老少分发三斗到五斗不等的粮食,小孩妇孺还能分到乞活军大厨现场烹饪的热食。 当然,为防止有人浑水摸鱼,领完粮食再来领取,玩家们想出一则妙计—— 拿出赵家庄所有的墨宝,捣碎了与清水搅拌成墨水,挨个给领取粮食的流民脖颈深处涂上一个“√”,待墨水干透再放流民离去。 如此一来,难以洗净的墨水需要数日才能自然褪去,而画在脖颈处若不抬头也不会被轻易发现。 若是愿意加入乞活军的壮丁,顺利通过挑选后,每个人发放一根木矛或是竹枪,再给其家人赏赐一份粮食。 不过短短一日,战斗玩家,“临阵倒戈”的玩家,新编的乡勇,以及新编的民兵已然突破两千人。 而这个数字仍在增长。 “来来来,每个人都有份!”『柳长生』喜气洋洋,像是在过新年。 这种伸张正义做老天爷的感觉真是爽快,恍若街道上遇到生活困难的老人,随手给他买一份快餐。 毕竟谁家都有爷奶,爹娘,谁都有困难时候。 看见这些熟悉的华夏面孔,柳长生就不允许自己袖手旁观。 再说,发放的粮菜肉蛋又不是他家的,他也不心疼。 他所在的分队负责发放肉类,他拿着猪肉递出去,黄子龙与吕小布等人则在后面运输存货—— 赵家庄的鸡鸭鱼猪皆被宰杀,就连原先赵家庄的家奴、佃农也在屠宰地帮忙杀畜。 忙活半天的柳长生等人也轮换下来,随便拿着馒头就肉汤吃起来。 大多数玩家并不在意游戏里吃什么,只需要按时填满“角色数值”的碳水、脂肪、蛋白质、维生素的基本指标即可。 味道,菜相什么的,完全不在意,反而一锅乱炖混成糊糊,一口喝下去最好,多快好省还补能,简直一举两得。 吃完热食的外地流民从饥饿状态活过来,他们激动地感谢乞活军的施舍。 吃饱几顿积攒的“能量”,足够他们逃荒多活几日,他们不敢再奢求什么,携家带口就要离开。 “老乡,你们忘拿东西了!”『柳长生』眼疾手快,抱着粮袋走上去,黄子龙等人也纷纷抱着粮袋与肉排跟上。 “俺们是外乡人。”外地流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们在本地讨食,还要看本地人脸色。 “什么外乡本地,大伙都是穷人,给你!” “!” 外地流民惊了。 没想到乞活军真如传言所说,给他们按照人头发放粮食,这些抗在肩上沉甸甸的粮食甚至能让他们熬过旱情。 这还没算完,当一块块切好的肉排也送到手里的时候,流民们几乎丧失情绪表达能力。 有粮就是算了,居然还有珍贵的肉! 流民甚至不用担心这是“米肉”,因为义军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庄子外面现宰现切的正经肉。 要知道寻常百姓要到逢年过节,才舍得买一点肉,还要全家老小一齐共享,每个人其实也就尝点肉味而已。 流民看着自己全家人扛着粮袋、抱着肉排,再看乞活军自己却捧着破碗,碗里盛满一言难尽的糊糊,而不是大馍和肥肉! 义军老爷为了给流民发粮,居然自己节衣缩食,吃糊糊! 乞活军杀官举义,吃大户抢粮,难道不是为了个人富贵么,甭管口号喊的再响亮的起义军,夺得金钱女人后都要好好享用一番。 而乞活军却不这样做,他们就像是苦行僧一般苛责自己,反而便宜与他们毫无瓜葛的陌生流民。 这是何等善良的菩萨心肠! 流民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过去他们被迫跪在官绅老爷面前,那是习惯屈服于上位者。 如今,他们只觉得任何神佛都失去了神圣光环,真正怀揣“菩萨心”的真人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给粮,给肉,给盐…… 流民们不由自主地跪下,这无关尊严,只是他们发自内心的举动。 他们身无一物,唯有这膝下微不足道的一跪,表达他们内心强烈的情绪。 他们携老扶幼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惹得一旁的玩家一阵懵逼,手里的糊糊也差点泼了。 难道自己给他们发的肉少了? “大慈大悲活菩萨!” 一位妇女冲天嚎哭一嗓子,引得周边无数流民感染激动的情绪,跟着齐刷刷跪下去。 成千上万高呼着“佛军”、“菩萨”、“仙人”之类的话语,仿佛要把心窝里的话都吼出来。 他们从出生以来,得到的最多关爱也就是亲人,乞活军与他们非亲非故,却待他们如赤子。 俗话说真心换真心,即便玩家做事都是兴趣使然,没想过当三好青年,但他们无意中的举动,却换到了百姓对一支举义部队的认可。 如今乞活军在为攻打县城做准备,流民百姓都不允许自己傻傻看着。 于是大伙纷纷拿出十二分干劲替乞活军出力,年轻的壮丁加入乞活军队伍,老人孩子帮助乞活军制作攻城武器—— 他们拆掉赵家庄的木屋、土墙,利用这些散件制作“登城梯”,攻城槌,挡箭木板…… 数千人自发劳作的场面是壮观的,『柳长生』见此情形不由得响起一句话:“本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真可谓占尽天时。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就在眼前呐。” “总座高见。”突破手躺在藤椅里,手里捧着一碗糊糊。 “诶诶诶!可不兴这么说,我们才不是虎踞小岛的光头佬,别乌鸦嘴!”黄子龙慌得伸手去堵老友的嘴。 “哇,有画面感了,熟悉的浙江口音犹在耳边啊。”吕小布说。 “哈哈哈哈哈哈!”吴厘头开怀大笑,章献忠则在一旁默念八十万对六十万,优势在我。 几名队友互相对视,各自会心一笑,纷纷看向远处写作打造攻城兵器的百姓,看向更远处被夕阳染红的天。 尽管天边的太阳逐渐落下,他们也要下线开始新的生活,但他们都确信,明天的太阳还会照常升起。 第四十六章 啊? 县兵惨败,赵家庄破灭的消息传回县城,城内的官吏商民都慌了。 他们知道乞活贼连续得胜,再裹挟民众壮大声势,第一个便要攻打县城。 商城上上下下,都听闻过乞活贼的胆大妄为,甚至亲眼见证过贼人进攻县衙,好几户官吏老爷家披麻戴孝。 有人觉得乞活贼锄强扶弱的好汉,即使打进县城也是秋毫无犯,有人却觉得乞活贼嗜血暴虐,说不定要在城内大掠三日。 伴随着攻城的恐怖阴影落下夜幕,夜幕中的县城悄悄涌动着无数暗流,诸多官吏富户心思各异。 最悲惨的是刚刚醒来的主簿。 他昏迷多日,还不知道局势变换,以为袭击县衙的贼人全被就地正法,县城转危为安,今年的夏税征收工作也能顺利展开。 没想到事实与他想象的竟有一百八十度大逆转。 “县兵全军覆没?赵家庄也被破寨灭门?” 主簿深吸一口气,身子摇摇晃晃向后仰去,差点没晕死。 “贼兵裹挟奸民朝县城赶来,眼看是要来夺城的,咱们该怎么办,三老爷你拿个主意吧?” 床榻下跪着一片帮办和衙差,低着脑袋等待官老爷回应。 “你、你们究竟办的什么差事!不过胡乱杀人的贼寇,派些捕手壮班去捉拿就是了,为何能酿成今日之祸!” 主簿心说自己平时只是服从上级办事的,县城三把手,怎么忽然间就把守城重担交给自己了呢? 福没享多少,黑锅倒是要背最大的是吧。 “那赵老爷逮住几个舌头拷问一番,获知贼人的老巢便急匆匆调兵赶去了,谁知道中了贼兵埋伏……” “那姓赵的懂什么军略,哪有不做探察就冒进剿贼的。”主簿长叹一声,只觉得是猪队友带不动,“援兵呢?” “兵房的派了马快去周边求援,也不知援兵几时能到。” “怕是就算到了,咱们也都死在贼人前头!” 主簿一想起,当日贼人冲进县衙疯狂杀人,甚至叫骂着把主官吊死的场面,就觉得浑身冒出鸡皮疙瘩。 “城内还有多少可用兵马?”主簿接过衙役递来的热茶灌了一大口。 “算上我们几个,不到两百。” “不到两百?”主簿咳嗽一声,差点没被新的噩耗呛死,“你们说的,贼人裹挟流民已有数千之众。不到两百人打几千人,那还守什么!” 即使被动晋升为一县“长官”,弃城而逃是为大罪,但主簿可不想把小命丢在这里。 退一万步说,他因为弃城行为被问责,那也能拿钱向上活动。 只要乞活贼被镇压下去,他托关系送点礼物,在剿贼战果上添加自己的名字,那不仅可以保住小命,甚至可以再向上提一提。 主簿打定主意便安排人准备弃城而逃。 寻常官吏逃了也就逃了,只要职位还在,丢掉的财货还能捞回来,但那些豪商士绅就惨了。 他们所有的资产与金银都存在城内,一时间就算想撤,也没有足够的马车拉货啊。 就这样,逃走与留下的人迅速分成两派。全县城的居民一整夜都在忙里忙外,遍地都是来回奔走利落的物件、衣服…… 次日一早,领着民兵出发的玩家们万万没想到,他们凑足三千人兵临城下,结果看到的是城门大开的县城。 数十名大叔、老者齐刷刷跪在门口。 好几个人身边还握着长矛客串的旗杆,几面黑色、黄色、蓝色的旗帜上书“乞活”二字,正迎着清风猎猎作响。 『黄子龙』愣住了,『吕小布』瞪大双眼,『章献忠』握刀的手指随之一松。 商城县竟然一声不吭,就单方面无血开城了。 而且降人为展示自己的恭顺忠诚,特意用黄纸写上“顺民”二字贴在脑袋上跪地伏身,展现自己的恭顺态度。 『黄子龙』怒了。 他与兄弟们极其重视县城防御,为防止第一次攻城出现纰漏,还特意去军事键政群,询问了相关攻城知识。 随后一刻不停爆肝制作攻城器械,不知道耗费多少气力,才适配了三千人的攻城部队,满心欢喜要大干一场。 结果呢。 潜伏城内的商贩玩家还没启用,县城就自己开了。 “淦!”一名战斗力靠前的玩家,愤怒摘下头盔,连同手中的狼牙锤也一同狠狠砸在地上,“为了战斗,我披甲就花了不知道多久,还以为能碰到一场血战给来一波先登的功勋,多赚点数值评个“副本最佳”,马的,这么大一个县城,那么高的城墙,居然一箭没放这么开门投降了?” “没事。”『吕小布』宽慰道,“你可以把降人放回去,让他们关门再战,来一个明末版的七擒孟获。” “诶哟,听起来不错哦。” “不错你个球啊!能无血开城都不错了,你还要浪费时间再打一遍?你特么吐出来的,还要塞嘴里再吃一遍是吧。” “啊,对对对。” 跪在最前面的老者眼见乞活军愈发靠近,连忙大声汇报道,“商城县户房帮办,率全城商民代表拜见乞活军大帅!” 走在最前的『王图图』一身壮硕的肌肉犹如连绵的山峦。 他握着苗刀俯身蹲下,壮硕的身姿犹如一座大山压下来。他低头审视这位县衙临时工。 这自称户房帮办的老人须发花白,看年龄至少过了半百。 这么大年纪还要跪在晚辈面前,做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恭顺模样,真是难为他老人家了。 难得的是,对方头顶的标识并非红、黄,而是一抹比寻常友军要微弱的淡绿。 不管怎么说,此人作为县衙的临时工,虽然掌握一定权力,但工作数十载还能维持“不变红标”的名声,应当是不错的。 他再抬头扫过其他人,皆是淡绿与浅黄,全都是名声凑合,或是略有瑕疵的。 深黄与红名的根本不在,看来乞活军“除暴安良”的名声深入全县各地,一听说乞活军要来攻打县城,一个个自知罪孽深重的早跑没影了。 “有什么交接的,先进城到县衙再说,另外,把城内有头脸的人物都叫出来,咱们开个小会,慢慢说,慢慢谈。” 三百多玩家领着两千余民兵进驻商城。 昔日只能袭杀豪强大户,被县民看作是贼寇的乞活军,如今也是手握数千兵马,控制一城的豪强了。 “咱们义军进城的第一步是干嘛?”吕小布跨过县衙大门。 “那还用说,当然是刮油水啊。”黄子龙的神色笃定。 第四十七章 谁赚了我的钱 “糟糕,咱们来晚了,县衙没油水可榨了。”『吕小布』指着书办堆放在办公桌的账册税簿。 “啥?你能看懂古代账册?” 『黄子龙』不可置信,拿过来一本淡黄色的册子翻了翻,其他人也跟着翻看古代政府资料,整个户房办公室都响起窸窸窣窣的翻页声。 这册子记录着人名、户内人数、里甲、职役等等,就是这层出不穷的繁体字叫人眼花缭乱。 尽管结合上下文,他能猜出大致意思,但繁体字对他太不友好了。 古代账册四个字听在玩家耳里是正常发音,但在书办耳中,倒像是被强制消音一般,听起来就是“**账册”,账册前俩字根本不发音。 “这是记录户籍状况的黄册,另有配套的鱼鳞图册征收农业税,只要有这些,整个县城的人口赋税都能掌握清楚。” 柳长生低头寻了一眼,在另一桌上堆满的书册中捡起一本鱼鳞图册。 “听说主线任务就是要控制全城,掌握税收体系……” 黄子龙不喜欢繁体字,但还是装模作样拿起一本里甲的鱼鳞册子翻看。 这册子开头便是整个里甲的土地分布图,一块挤一块的犹如紧密排列的鱼鳞,后面是每个书籍名下的土地形状,既有图形,又有土地的亩数。 一家人的田土碎成玻璃渣子,东一块西一块,等于说种完村西的土地,还要去种另一块地。 若是邻居不跟你共修水渠灌溉,那只能多修一处水沟,亦或是自己挑水东奔西跑。 费时费力还不讨好。 难怪说自然经济效率低下,土地破碎不成规模,水利设施办不起,还要东奔西跑伺候土地,这能有效率么? 黄子龙忽然想起什么,望向一旁的吕小布,“话说回来,我只看到户籍跟田亩,你是咋从这些册子里看出没油水可榨的?” “我哪有看册子的本事,是这几个书办看说县城的粮仓银库都没东西了。”吕小布指向一旁的几位户房书办。 “什么?你们把我们的油水贪了!” 黄子龙愤愤地扔掉书册,单薄的书籍落在地上只有啪的一声轻响,但听在书办耳里,却比铡刀砍头的声音还要惊人。 “如实招来!是不是你们贪完了仓库,今天拿我们来平账!”吕小布与黄子龙并肩站立,恍若大门前浓眉大眼的一对门神。 “不关我们的事啊!”书办们身子摇摇晃晃,双腿支撑不住便摔跪在地上,“平日里老爷们就拿仓库里的钱粮放贷,有时各位的亲戚拿着条子就要取走钱粮,典吏老爷都没说不,咱们这些小人物不敢问,更不敢拦啊!” “那咱们的油水哪去了!说不说!”黄子龙拔出腰刀架在书办的脖子上,“不说的话,叫你脑袋搬家!” “啊!”书办惊叫一声,两眼顿时泛起泪光。 “哭也要掉脑袋哦!” 书办赶紧收敛悲戚,连眼泪都努力吸回去,“许是那些老爷们的亲朋拿走了……他们昨夜走的匆忙,还有些人没走脱,此时去搜寻应当有收获。” “那你前面带路!要是找不到人,第一个拿你开刀!” “等等!”柳长生捏着几本黄册、鱼鳞册,挡在书办面前,“这些册子都是陈旧的老数据,黄册更是一年抄一年,最多改几个户籍人名——你们按照这个根本收不了税,真正收赋税的底册在哪里!” “嗯?”黄子龙与吕小布默契地冷哼,同时将钢刀架在书办脖子上,“你不老实啊。” 赋役底册?! 书办们皆是一惊,赋役底册这种私密东西,连那些书呆子县官都不知道存在,寻常百姓更不可能知道。 而这位贼人出身的“义兵”不仅能流畅阅览册子,比对出数据错漏,还能直接点明真正底册的存在。 这好比一个小学生捧着高等数学看的津津有味,写出来的考卷分数居然能狂甩一众大学僧。 此人绝不是寻常人家出身,多半是某个官绅家庭,亦或是胥吏家庭出身的富哥,见过听过。 可是前途无量的富哥,为何要自毁前程去从贼作乱呢? “冤枉啊!”书办们再次跪下去,膝盖都被撞到红肿。 而那位被架脖子的书办心中哭嚎,怎么被刀架脖子的总是自己,就不能换个人威胁么。 “本县赋役田亩都是户房的典吏老爷负责,他每每发放赋役分册,派人下乡收税,待赋役完税后,他会收回各本分册,不让其他人有留手的机会。” “他人在哪!”吕小布语气加重。 “他人……”几个书办互相对视,面面相觑,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种一加一等于几的愚蠢感,“他人被乞活义军给杀。” “杀了?”吕小布疑惑不解,还是一旁的黄子龙凑近他耳边作了解答,“应该是前几天的‘换家战术’,几十个玩家冲进县衙乱杀一通。” “噢——我说当时友军怎么那么少,原来是特么拿我们当诱饵,自己去打县衙了是吧!” “他家在哪,你们带路。” 柳长生抓住重点,人虽然死了,但只要城内的宅邸还在,就有搜到底册的可能性。 控制县城只是武力征服一座城市,要想快速掌控一县之地的人口、税收资源,就需要拿到赋役资料。 不然只能一家一户去人口普查、清丈田亩。 眼下夺取县城,迟早招来明军围剿的他们,是没时间搞这一出的。 当然,多快好省的方法不是没有——与地方士绅豪强合作,在他们的协助下快速摸清基层,并建立初级税收体系。 不过这一条很快被大多数玩家否决。 他们没来的时候,士绅豪强掌握基层,他们如今来了,还要跟士绅豪强合作,那他们不白来了吗? 黄子龙问,“这书房典吏相当于现代什么职位?” 柳长生:“大概是财政科长。” “那好,咱们就先从这个已故的财政科长家里下手,狠狠捞他一波油水。”黄子龙握紧拳头,颇有一番我全都要的自信气势。 “等一下,县城的油水专区好像划分了网格——就在主线任务描述上。” “什么?”黄子龙等人纷纷抬手划拉空气,只见主线任务下面的描述新增一段追加规则,以及一副简陋的县城平面图。 平面图上用不同颜色的线条勾勒出六个网格,分配给六个三十人小队去征收“合理负担”——富户、商人出钱粮,穷人出人力物力。 额外的一百多名玩家就负责带领民兵巡视全城,以防地痞宵小趁机作乱。 “我去,咱们小队被分在第三网格,居然是距离县衙最远的城对角!” “更糟糕的是,这回油水要三七分成结算功勋……”吕小布耷拉着脑袋,像只大雨中低头淋雨的败犬。 第四十八章 怎么才七成啊 “怎么才七成啊?”新来的玩家略感不满。 “七成是引导人的,能得三成功勋还得看引导人的好感度。”吕小布接话。 “谁的脸色?” “引导人,就是开局给你发任务的小伙子。” “我戴头盔玩虚拟游戏,就是为了来看特么的npC脸色?”新玩家顿了顿,追加几句,“我好不容易下班回家打开游戏,我还得爆肝任务,打怪加经验值,花时间爆装备升级,做完任务还得看那谁npC的脸色,那我不成花时间自虐的傻叉了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玩游戏真就是消磨时间、打发内心空虚,给一个又一个npC做牛做马,走南闯北享受多种虚拟人生,但赚不到收益的自娱自乐过程。就这,每年还有那么多人花钱又花时间,对着几张纸片人乐呵呢……” “你、你再骂!” 新玩家仿佛戳中痛楚,一副你凭什么污人清白的尴尬神色。 “有牢骚很正常,如果你觉得不满意,可以给游戏官方提意见呐,说不定游戏策划哪天就采纳你的建议了……” 几个玩家在户房门口友好交换自己的意见,可是音调时大时小的话语,在帮办耳里却像是争论。 况且这争论的字句中多有省略,使得本该通顺的话语,变得磕磕绊绊,像是故意在“外人”面前停音的保密习惯。 帮办不禁感叹,乞活军的保密本能简直深入骨髓。 他们就算跟自己人吵架,也能像嗅到臭味下意识捂住口鼻一般,本能地保守秘密,时时刻刻记住安危与团队。 难怪人家能轻轻松松混入高家寨、混入县衙大杀特杀而不提前走漏风声,那是因为人家有严密组织与铁血纪律。 不知道这种背后的保密训练经历了多少苦头,才练就如今吃饭喝水一般自然的保密本能。 难道他们在今日造反之前,就开始卧薪尝胆了么? 乞活军真是恐怖如斯啊! 帮办内心对乞活贼的鄙夷、恐惧感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敬畏与欣赏。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一众帮办们在此分别,几人带着“义军”小组前往所谓的网格片区,另外几人带领几人前往“前户房典吏”的宅邸。 可是刚到第三片区的街角,就看见别的义军小组在搜刮钱粮,有钱的富户狠狠掏钱,不掏钱的架在门口打屁股,钱粮箱子蹲在街道上累成小山,没钱的普通人出点物品,或是提供人力搬运物资、清扫街道,再不济也能供点粪便去熬制土硝。 最搞怪的是一组玩家在一家棺材铺叽叽喳喳,恍若一群雏鸟嗷嗷待哺,又热闹又吵闹。 『黄子龙』等人好奇地走上,打算参考一些如何顺利“捞油水”。 没想到迎头撞见一支“乐队”,好几个玩家各带乐器,琵琶、二胡、箫、笛、葫芦丝,甚至还有最吸引人的快板。 这不像是征收“合理负担”的小队,倒是沿街卖艺赚钱的戏台班子。 俩位小哥一边敲着快板,一边使用“霍元甲你嘛时候是天津第一”的地道方言,字词清楚地吐出一字字。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饥民难存活。 关内朱明征辽饷,关外建奴掠四方。 皇亲国戚享田亩,贪官阉狗刮钱粮。 缙绅老爷欺我若牛马,恶吏流氓视我作猪羊。 今日天下乾坤变,天降义军血债尝。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纳粮。 吃他娘,着他娘,吃着不够杀豪强。 平不公,报冤仇,大伙快活过一场!” 快板兄弟的表演结束,两人肩并肩鞠躬,对在场的看客表达感谢。 “好!好!赏一个!”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如雷掌声,黄子龙大声叫好,吕小布不停吹响嘴哨。 “想不到我的赛博兄弟还有这本事?” “帅,太帅了!我要跟你生猴子!” 就连店家老板也被才艺表演所打动,不好意思不交“合理负担”。 毕竟这年头要抢钱的官军、义军数不胜数,头一回见好声好气讲道理,还给你表演一番才艺的。 就冲这门精湛的“口活”顺口溜也得给打赏不是。 于是棺材铺老板打手一挥,就让乞活军带走三口做工精细的那种,反正这几天官吏死的多,他的生意完全不愁。 “不是哥们,我沿途看过来,收钱收粮,收陶罐藤条的都有,可是你们收棺材有啥用?”黄子龙发问,身旁的玩家也都一副我不懂的疑惑脸。 “太平天国,地穴爆破法……”奏乐小队只是提点两个关键词,便坏笑着闭嘴。 “噢——”柳长生迅速反应过来,“是太平天国用来轰爆大城市城墙的办法——棺材里塞满火药,打仗的时候塞到墙根地上点燃。平时就算不打城市,棺材里填满泥沙,也能充当掩体跟敌人打阵地战。” “好家伙,你们已经开始筹备攻坚战了?” 黄子龙心说敌人第一波围剿大军还没来呢,兄弟们已经走一步,看三步,眼光这么长远么? “战略上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啊?”黄子龙与吕小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茫然,“你说的很对,但是你能不能再通俗一点,我兄弟书读得少,没明白你的用意。” “嗯嗯,我不明白,还请老大解答……”吕小布点点头。 眼看着周边皆是npC,颇为谨慎的乐队小组拉着黄子龙等人钻进街边暗巷。 “我们在线下找专业人士询问过,汝宁府有一个卫,一个千户所,再算上周边的巡检司和各地的乡勇,参差不齐的强弱兵力加起来起码一两万。 就算他出动一半,也有一万左右的兵力,别管他强不强,就凭咱们三千混杂大量流民的部队,必须要借用巧劲才能削去敌人的优势。不然咱们只能放弃县城撤离。” “撤退?刚打下来城市就溜?” 突破手不太情愿,毕竟有了城市,意味着拥有控制周边乡村、市镇的据点。无论义军招兵买马,征收赋税,还是派人渗透周边都很方便。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如果不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我们哪有时间经营根据地,明军也不会放任我们占据县城不管。 你以为历史上的李自成不想打地盘好好发育么,明军不给机会啊,从头到尾都跟他死磕。” “说的有点道理啊。”黄子龙一个劲地点头。 “再说咱们拿下县城努力了多久——消灭地方豪强,袭杀官吏造成混乱,伏击县兵大队,等到县城武装被一扫而空,我们才挟大胜之势夺取县城。 这一步步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环环相扣,步步推进,这才有稳固的胜利,拿下县城只是第一步,壮大我们的有生力量,才是重中之重。 等到一府,甚至一省之地的机动兵力都被我们击溃或收编,那时几个府城县城,都是餐盘里的一块肉,我们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看看,这就叫专业。” “妙啊!不愧是专业军事人才,战略思路一套一套的,我一下子就觉得前路清晰了!” “那你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刮油水啊,等有了钱粮咱们该强化部队了!” 此言一出,黄子龙等人纷纷有了十足的干劲。 之前他们纯粹为了个人功勋,现在被点名了未来方向,一下子感觉要肝的任务多到爆炸。 刮城里市民的油水算什么,他们决定凭借“赋役底册”去刮全县财主、富农的油水。 这才是城镇化率还不到8%的小县城,最大的油水所在。 “戴上咱们的决胜套装。” 吕小布掏出黑头套戴上,跟着兄弟们一起闯进“财政科长”的府邸,将所有没逃离的人全部抓获。 每个俘虏嘴里都塞进一块破袜子,然后就见几名玩家抄起藤条,拼命鞭打几人,“赋役底册究竟在哪,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被塞嘴的俘虏们呜呜乱叫,像是在说,你不给揭开嘴塞子,咱们怎么说真话啊。 …… 玩家们在县城闹得红红火火,李牧这边也收到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又顺利拿到天命值,不过这一次好像多了一个东西。 第四十九章 版本迭代0.2.10 【扫清敌势,控制县城,天命值到账15000】 【控制县城,综合声望提升,游戏玩家召唤系统·等级1→等级2 新增‘战团指挥官’系统,战团语音指挥功能。玩家拍摄纪念功能,关闭敌我识别功能,屏蔽词库扩容智能化……】 【玩家可花费功勋点,使用上述新增功能。】 控制一座县城居然产生一万五千天命值! 上回伏击战大胜给他增添两百多名新玩家,这回一万多天命值,让他腰包瞬间鼓起来,腰杆子也挺直,举手投足之间仿佛自带骄傲气质。 这好比月薪五千的苦逼打工仔,忽然拿到两万的奖金,恨不得吃快餐也要多加两个鸡腿,以显示自己的阔气。 他李牧创建的“李家寨”正在蒸蒸日上啊。 除了天命值之外,李牧还发现一点不同。 召唤系统的等级居然从1晋升为2,这么多天过去,他早就忘了游戏系统本身还有等级划分。 李牧看着系统描述,“乞活军”控制县城提升了综合声望。 而作为幕后操纵者的他,也间接获取声望加成,晋升了系统等级。 这岂不是说,只要自己的声望一步步提升下去,迟早做到最高,解锁更多的系统功能? 李牧心念一动,挨个查看每个解锁的游戏功能。 “拍摄纪念”、“敌我识别”、“屏蔽词库”这些功能顾名思义,就是给玩家新添的一些小福利。 比如潜伏城镇的时候,关闭对我识别,不仅使玩家自己深深代入明朝世界,其他玩家也看不见关闭者的具体身份,促使玩家更好融入明朝社会的方方面面。 “拍摄纪念”允许玩家通过截图、拍视频的方式,将自己在游戏中遭遇的“惊险”、“感人”、“帅气”、“特殊”的动静态画面记录下来 屏蔽词库扩容,自然是防止玩家故意坑队友,泄露己方的重要情报,比如高调宣称李牧其实是“乞活军”幕后主使…… 【战团指挥官系统】倒是让李牧眼前一亮。 进入战斗状态时,最低三百玩家可自行组建临时战团,并推举一位声望不低一百的玩家成为“战团指挥官”,超过总票数60%即可当选。 若开战前无法产生有效指挥官,则自动推举声望最高的玩家当选。 每位指挥官四次战役内不得连任,除非是李牧钦定的长期指挥官。 战团指挥官拥有当前战役的统一指挥权,并消费功勋点直接与队长们进行语音对话,当前通讯半径两里半,距离越远吐词越模糊。 类似于某些射击游戏,总指挥只能语音对话小队长,而不能指挥小队长下面的队员。 服从命令并获取重大战果的,战后奖励加成,获得随机稀有奖励的概率提升,声望荣誉功勋大幅度提升。 不参与战团指挥体系,只想以孤狼身份,自由享受战斗者,无法参与战后奖励结算,也不能使用主基地增援武器。 若是指挥官军事稀烂,胡乱送人头,也会被禁止竞选战团指挥官。 临时战团的最小编制为“百人队”,同时也是语音收发的最小单位。 假设有一支八百人的玩家战团,便会在战斗之际临时产生一位指挥官,八位队长。 “这个功能真是妙啊!” 在这个作战通讯即便靠旗帜、战鼓、传令兵的年代,能有即时战斗的语音系统,相当于给每个小队长分发通话手机,简直对古代军令传递速度是一次降维打击。 李牧抬手将这些新增的游戏功能加入下个版本更新——玩家们给他做牛做马,总得尽快给他们新玩意补偿一下。 要让马儿跑,也得给马吃饱不是。 眼下,李牧通过引导玩家拔除县城相关势力,总算兵不血刃拿下县城。 然而武装夺取城市仅仅是第一步。 李牧看着眼前厚厚的稿纸——这些都是玩家给他抄录的历史论文与百科资料。 通过“功勋点奖励”促使玩家抄录资料。 他尽管早就穿越古代,但依旧感觉身边有多个搜索引擎,想要怎么资料都能拿到,甚至比以往更加准确。 按照诸多信息显示,即使大明还有七年就要灭亡,却仍然拥有远超过元朝末期的动员能力。 1639年,大明集结十余万大军围剿张献忠。 1641年,大明动员边军精锐十余万跟满清在松锦决战,带兵的将领与兵员数细致到千位。 1642年,大明松锦之战惨败,关外精锐损失大半,同年时间,大明依旧组织十余万大军围剿李自成,最终被李自成击溃。 哪怕是到濒临死亡的1643年,大明还能挣扎一番,从监狱里拧出孙传庭跟李自成死磕,还差点打赢。 崇祯末年的明军很弱,弱到被满清入关抢掠数次,入关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劫掠的财货人口一次比一次多,却不能大量杀伤满清一次。 崇祯末年的明军也很强,一直压着各路农民军打,直到灭亡前两年才暴露颓势一泻千里,从而导致李自成根本没时间经营根据地,无法抵抗来势汹汹的满清大军。 人人都说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满饷何处寻,辽东黄台吉。 那没问题来了。 如何才能收编这些拿到满饷就能爆发惊人战力的明军呢,自然是发钱发粮,或是纵容他们烧杀抢掠。 作为一名体面人,李牧才不会放纵兵丁祸害百姓,他这一世的家人便是被那些军纪败坏的官军所杀。 可是不刮穷鬼的钱那能挣谁的? 自然是谁有钱挣谁的咯—— 在明朝末年持有最多钱粮物资的是藩王士绅,这些真正趴在大地上吸血的恶性肿瘤。 每代王朝就像一具人类身体,这些勋贵好强就是人体内的肿瘤、病毒,一到王朝末期就会让人毒发身亡。 等到新朝居上,前朝的肿瘤、病毒被屠杀一批,就又能勉勉强强地运转下去,直到下一个病毒周期爆发…… 这勋贵豪强必须要杀,就跟土匪山贼必须要剿。 李牧需要他们的钱粮,而玩家也喜欢把这类人吊老歪脖子树上,双方一拍即合,双喜临门。 至于担心大肆屠杀士绅豪强,会引发“士绅战争的汪洋大海”,那就不关李牧的事了。 吃大户的是乞活军,又不是他李家寨的李牧。 他只是暗中与义军走私货物,资助义军一些兵粮武器,乃至训练出来的家丁思想觉醒,自发前去投靠义军…… 再说了,这年头哪家大户不是“两头下注”,这边助饷剿贼,那边卖身投靠,黑锅单单也甩不到他头上。 念及此处,李牧忽然想起有什么事没做,一万五千香喷喷的天命值还躺在系统里睡大觉呢。 抽卡,启动! 这一回的天命值二八分成,两成储备300条复活次数,八成直接梭哈召唤游戏玩家。 伴随着熟悉的背包拉链刷开的光芒乍现,足足一万两千天命值召唤的玩家显露。 【350初级玩家,三千斤现代麦种,五套定制角色扮演服,十把电击枪与30发备用弹药,Cs游戏款警用投掷道具‘震撼弹’、‘手雷’、‘燃烧弹’、‘烟雾弹’、‘诱饵弹’十套】 第五十章 帅气是男人的良药 三千斤现代麦种? 李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可是现代人经过数十年迭代培育的良种! 他记得穿越前,老家的小麦一亩能产千斤。 明朝末年伺候最好的麦田,也就两三百斤,大部分田亩能有小两百斤就谢天谢地了。 影响农业产量的要素是,土壤,水源,耕作方式,农具,良种,肥力…… 前几项条件在古代能凑合,但化肥和良种却是近代农业革新的核心,也是世界人口大爆炸的根本原因。 如果亩产百斤升格为亩产千斤,人口膨胀五倍绰绰有余。 当然,李牧也知道这类良种是杂交培育出来的,不能长期自留种子,两三年就会退化。 不过抽卡能刷到麦种,说明以后也有机会,撑到李家寨粮食充沛应该不成问题。 电击枪和投掷道具套装还算不错,以后跟防弹盾组合起来使用,会是不错的进攻道具。 唯独这角色扮演定制服装,没说什么特定影视动漫的服装,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李牧点开道具描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居然是佩戴者想要什么,就能定制一次的特殊服装! 什么高达、假面骑士、阿斯塔特、奥特曼、士官长、斯卡文鼠人……都能实现。 服装本身没有防护力和战斗力,纯粹好看,好玩,好酷。 仅仅如此,李牧也觉得超值的,他甚至都想自己变成玩家,体验一把以“高达形态”出击的酷炫感。 但是作为一个幕后老板,他深知给员工们重重奖赏,才能鼓舞兄弟们杀敌的道理。 衣服穿在他身上只是一时的感官刺激,随着一阵哆嗦很快便会索然无味,但穿在五个玩家身上,激励的是数百上千,乃至后续进入的新玩家。 “帅气的道具”会鞭策他们拼命赚取功勋值。 在大庭广众之下帅气装逼,永远是男人最爽的精神高潮。 试想一下谁不想穿着一身限量版高达机甲,在一阵“爹给我穿一穿吧”、“啊啊呜呜好帅”、“哥,求链接”、“很丑,寄过来给我改一下”之类的吹捧中迷失自我,上扬的嘴角比Ak还难压。 李牧心念一动,在系统内做了一点修改。 嗯,就把这些道具放在“主线任务奖励”中,激励他们绞尽脑汁对付接下来的优势敌人。 嘿嘿,李牧已经想象到,五套定制服装能把这些玩家的嘴角吊成什么样。 他也想看看,玩家的口味都是什么样的。 搞定这些细节,新来的三百多名玩家也顺势进入游戏。 似乎是玩家们在线下给《晚明风云》炒出了些许热度,三百多人很熟练地选完自己的职业侧重。 大部分玩家选择战斗,战斗玩家达到600人,新来的这一批会在次日凌晨携带装备,悄悄抵达县城与大部队回合。 其次就是搞生产和科研的种田玩家,剩下的名额才会分到“驻村干部”、“自由人”、“潜伏卧底”之中。 先前一周,李牧接连看见玩家乔装打扮后四散而去,总人数有35人,大体方向是北边的汝宁府,南边的武昌府,东边的庐州府。 有乞丐、流民家庭、商贩、船夫、戏台班子、镖师、应征壮丁、傻子…… 李牧对于这些人的定位是情报为主,暗杀为辅。 若是卧底们能混到文武商界的高层,形成“酒厂都是卧底”的局面再好不过。 把玩家的事务抛到一边,李牧看着老村长递上来的公文报告。 得益于乞活军在县城“大闹天宫”,不管是何种阶层的百姓纷纷涌入安全的李家寨,周边十余里的村庄听说李家寨名声,都想拜倒在李牧旗下受庇护。 这既带来人口,也带来了粮食和金银珠宝。 寨子里的人口日渐膨胀,寨墙内的建筑造满,墙外面到处都是修建房屋、商铺的敲敲打打声。 从李家寨发散出去的贸易网络也在扩大。 一条河流从山脉直冲而下,正好汇入滚滚东流的淮河之中。 凭借这条支流,李家寨不用费太多功夫,就能通过河运,把工坊里生产的货品卖到淮河流域,甚至是江南地带。 有了商贸利益,自然要加强军备保护利润。 三百家丁队的强化训练如火如荼地进行,按照李牧的初步计划,军队方面是两条腿一起走。 一条是精锐路线,以当前的家丁队为基础发展出一支人数较少,但装备精良人员精悍的尖刀部队,必要时能充当军官骨干。 另一条是训练大量的民兵,就像汉朝时期的兵役制度,每一个成年人强制接受数年的兵役训练,若是发生战事可以迅速武装组织起来。 两条路线相结合,就是少量精锐军官搭配大量受训民兵,如此一来便能在短时间爆发出相对战力最强、人数最多的部队。 李牧将每一个庇护下的百姓做了人口登记,凡是年满二十岁的男丁,务必首次接受100天的完整军事训练,其后每年接受30天训练,暂定七年。 每一期民兵训练人数,不得低于当地成年壮丁总数的五分之一。 训练期间的食物与武器,由李牧发放。 于是大量可用民兵产生了。 第一批民兵足足有一千五百人,每日所需的粮食也是惊人的。 不过李牧毫不畏惧,因为他有乞活军从县城秘密运回的粮食物资,以及玩家在县城郊外搜刮的士绅粮食。 吃别人的粮食,养自己的民兵,李牧舒坦,需要营养的百姓也舒坦。 看吧,只有一种人会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顺带一提,装备部的玩家们每天都在鼓捣新发明,内嵌铁管的木炮,铁皮圆桶,压实的圆饼火药包,恶臭炸弹,细长细长的抬枪,中看不中用的“火箭筒”,都是他们的杰作。 前些日子装备部提取硝化甘油,就被炸死了好几名玩家,于是他们不得不将实验工坊搬到寨子外两里半的位置,以免伤及无辜。 好在最近乞活军“绑架”回来一些老练匠户,有他们做技术指导,再加上玩家搜索的图纸理论,两相结合一下,金属火炮也该被铸造出来了。 失败了也不要紧,反正有时间练。至于廉价的木炮,狗都不用。 就在李牧思考着扩产火器之际,一位刚上线的玩家给他带来一则消息。 县城那边,有一些访客想跟“乞活军”谈判合作事务。 第五十一章 那么回答只有一个了 一支十人的队伍装扮成商人模样进入县城,领头人是李来亨。 他带人在转悠几圈,仔细观察乞活军在城内的做派,才主动暴露身份,希望会面乞活军的首领。 李来亨很快被带到县衙大堂,大堂内外被乞活军兵卒围得水泄不通,却迟迟不见有人与他接触。 他静待好一会,直到一壶茶都被喝完,仍然不见来人踪影。 他心中顿时油生不好的预感,难道乞活军要杀他? 可是他进城观察良久,对方在城内扫除街道,修补路面,救济难民,训练新兵,就连乞丐流氓也被管束起来强制劳动,整个街面仿佛焕然一新。 市民们纷纷夸赞乞活军不像义军,倒像是真正的官府,一桩桩小事,乃至百姓都意识不到的细节都做的漂亮干净。 百姓一致盛赞的义军,如何会滥杀一位无冤无仇的“使者”? 果不其然,一位青年风尘仆仆地赶过来。那人一边分开紧密排列的护卫,一边连声说道,“不好意思我才接到特殊任务就来了。” “特殊?任务?”李来亨不太明白,但谈判还是要继续的,只是这身边涌上来的护卫着实多了些。 李来亨补充一句,“我想与大帅谈件大事,可否……”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屏退左右。 “我不是大帅,他们不听我号令。” “嗯?” 李来亨有点懵,旋即明白过来此人是建言献策的军师,一般军师若得不到重用,确实没有兵权。 可是,这些护卫也太奇怪了,怎么说两句话还越来越近了呢。 十几个护卫像是变成屏风,三面皆围得死死的,李来亨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人呼出的热气扑到他后颈处。 “咋了,咋不说话?”义兵的军师略显不悦,“你来造访咱们,不会是来蹭茶喝的吧?” “噗。”李来亨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谁家谈判是这样用护卫把使者团团围住的,叫我怎么说机密事宜? 李来亨环顾四周,十几双杀气腾腾的视线射过来,李来亨只觉浑身不自在。 噢! 李来亨恍然大悟,这是乞活军的“下马威”,利用凶神恶煞的护卫震慑来人,以检验使者的耐心与应变能力。 就像诸葛亮造访江东,孙权要用文武大臣考验诸葛。 好! 既然对方已然出招,他接招便是,“军师可知乞活军已然大祸临头了。” “长话短说。”军师端茶饮了一杯。 李来亨微微一怔,心说这军师真是老辣,居然毫无波澜,还把问题反推回来。 他瞧了一眼身旁不曾挪步的护卫们,当即开门见山,“我的人探到官府集结大军正朝商城赶来,兵员不下五千,若是汇聚沿途乡勇,很快便能破万,恐怕要不了几日就会抵达商城。” “来的正好,我们刚宰了几家大户,半点抵抗都无,大伙都吵着无趣。正愁没人给咱们解解馋。” 李来亨觉得十分惊奇,仿佛看见一个顽童嚷嚷着要打十个壮汉,这不是自不量力,这是自寻死路。 “不是?我刚才说的还不明白吗?我观你部兵马不到一万,根本无力对抗万余官军,守城更不行,官军一来,全县士绅立刻与官军并肩作战,那时候县城就是你们败亡的囚笼。” “守什么城,直接出城迎战。还有咱乞活军没有一万,我们刚补了一批新兵也才几千人,不过够了。” “够了?”若不是周围挤满了护卫,李来亨都要站起来大声质疑,“如此规模的官军部队,没有数万义兵如何抵挡,你们几千人那与送死何异?” “当初我们一百多人,就能打败八百县兵,如今几千人应对一万官军,双方的差距还小了,多谢你报信,我们乞活军会记得这份人情。” “啊这。” 李来亨一时语塞,这打仗怎么能当成简单的算术问题? 若是双方人马摆出来比大小,人数多的就获得胜利,动则数十万的农民军早把官军秒杀了。 可结果呢,几百官军能追着几万农民军跑数十里。弱旅与精锐不能相提并论。 他跟着闯王南征北战多年,近年才慢慢明白打造强军并非易事,训练,武备,军官组织,后勤补给,这些都不是闯军能稳定获取的。 闯军只能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批老兵,就这样花费数年还不能形成一支与官军正面抗衡的老兵队。 乞活军只有数千兵马,就敢跟上万官军死磕? 该说他们勇气可嘉,还是造反经验不足,意识不到官军的强悍战力呢。 若是看着百姓人人称颂的“乞活军”一头撞死南墙,也怪可惜的。 李来亨决定再努力救一把,“我部愿与乞活军合营南下湖广。那里的关隘军驿前些年被义兵攻毁,周边的一些秘密小道也无人看守,若是我们迅速南下,等到官军抵达商城,我们早已闯入一片新天地,到那时再做图谋也不迟啊。” “噢,搞半点,你们是要来合营逃跑的。可惜我乞活军只知勇往直前,只有站着胜利,没有跪着逃跑!” “若不积蓄力量,如何打过?白白送死是无谋。”李来亨不理解。 “你还想往哪跑,去了湖广,要不要去南直,去了南直要不要再回河南,永远在跑,永远就只能跑!战胜官军的最好办法就是勇敢面对他,没有狭路相逢的决战勇气,流民一辈子都是被追着打的流民!” “!” 此言一出,李来亨只觉得振聋发聩,恍若寺庙的铜钟陡然在头顶炸响,闹得他脑袋嗡嗡的。 他回想起这些年跟着老闯王,与新闯王四处征战,也是东奔西跑,一直在跑,哪怕偶尔获得胜利,也是侥幸小胜,军力与兵团作战经验没有任何长进。 一直到近期闯军兵败溃散,闯军余部仍旧是跑,不停地跑。 可是不逃跑又能做什么,相较于义军,朝廷官军实在太过强大,简直像一座大山压在各路义军头上。 就在李来亨思量之间,他忽然瞧见眼前的军师面不改色地抬手在空中指点着,像是在示意他左右看看。 李来亨环顾四周,竟看见瘆人的恐怖画面,周围十数名拥挤的护卫齐刷刷抬手,整齐划一地触碰空气,像是在统一画符。 什么情况? 李来亨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浑身毛孔打开,汗水伴随着热气一泻千里。 他浑身的肌肉紧绷,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失态暴走。 “新版本更新加了战团功能,好耶!” “卧槽,你们快看主线任务的新增奖励,定制Cos服装!我特么要当阿斯塔特,我要让大明燃烧!” “兄弟们,选我当指挥官,我全战、骑砍、人间地狱、战地全部精通,指挥作战嘎嘎猛!” “决定了!”军师在一众护卫的吵吵嚷嚷声中站起,“回去告诉你家首领,我乞活军不日出城与官军决一死战,你若要逃,随你逃,你若要战,就到西边县界的急递铺与我会合。” 合营的答复收到,李来亨连忙带人返回山中的老巢,收拢多日的闯军余部聚集在一起,勉强凑够两千人。 “父亲。”他冲着养父李过拱了拱手,“他们答应合营,可是要主动迎战官军。” “迎战官军?” 李过苦涩地摇摇头,己方这边的人马加上乞活军也没有应战官军的资本啊。 “不如借此机会,趁机南逃。”另一个义军头目建言。 “不可!别人用命抵挡官军,我部却趁机逃走,如此跟那些杀良冒功的官军有何区别?” 李过当即否决这种拿他人垫脚的提案。 他当年为何跟着族叔李自成造反,不就是看不惯官府士绅的腐朽作风,才反了的么。 如今闯军溃散,他竭尽所能才收拢一批败兵和闯军家属,可是其中一个他极为看重的心腹却始终不见踪影。 那小子是个李氏本家,十二岁便跟了闯军,次年被李过相中收入亲兵,接着因为聪慧机警被他收其为义子。 几年时光过去,李过愈发觉得那小子潜力无限,好好培养一番,日后必能成为叔父的助力。 只可惜闯军大败,霸业的梦想破碎,许多兵马与心腹都走散,李过至今收拢多人也未见那小子。 也不知他死了,还是活着。 唉,李过暗骂自己就是无法心狠。 那么对于乞活军的迎战提议,李过的回答只有一个了。 “去告诉乞活军,我部准时赴约助战,无论胜败,也要给其他义军的撤离拖些时间。” 李过在心中追加一句,这一战只求问心无愧。 李二,你小子可要活着啊。 第五十二章 不要停下来啊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章献忠』左手食指搭在耳侧,却没收到半点回音。 望着周围一脸期待的队友们,章献忠无奈地摇头,“坏消息是距离太远无法通讯,好消息是无效通讯不扣功勋点。” “诶,我们明明可以下线通知敌情,要这功能有啥用?”姜小白不解地挠挠后颈。 “下线通知再上线起码一分钟过去,这通讯相当于给你一个有信号的手机,三秒就能传达消息,现在看起来很鸡肋,等打起来就知道威力了。”突破手说。 乞活军率领主力部队出城迎战,十个战斗小组向西散开,时时刻刻捕捉方圆数里的动向。 章献忠便是带组侦察的一份子。 因为声望较高,名字旁边挂着“荣誉称号”,跟八大王谐音等诸多因素,被玩家推举为第七队长。 侦察小组以十人为基本单位,基本是开服以来就结成的小团体,开黑打团也形成了一些默契。 章献忠本来不需要亲自上阵,还是黄子龙等人竭力劝说他多捞功勋,战后方可拿到“定制Cos服装”,他才勉为其难报了名。 而黄子龙这些经常与他开黑的家伙,就成了他此次侦察任务的队员。 吕小布掏出单筒望远镜向前望去,透过镜片的世界仿佛被拉扯至跟前,稀疏的山林、土丘、缓缓前进的难民…… “我去,你怎么还有望远镜?”双手在胸前敲键盘,黄子龙眼神微眯,一副要把望远镜抢过来的贪婪模样。 “装备部买的,他们照着系统商城的望远镜仿制了一些……”吕小布骄傲地递出单筒镜,上扬的嘴角都要翘到嘴角。 “我、我,让我也康康!”阿杰发出想要的声音。 “我也一样。”柳长生也凑过来。 章献忠虽然没说话,但也跟着其他玩家凑过来。 “感觉没怎么缩进距离啊,你这几倍镜?” “四倍镜。” “淦,跟不用望远镜没什么两样。” 黄子龙把单筒递出去,看到吕小布骄傲的神色,顿时明白这小子是故意拿出来炫耀的,道具本身的效果如何不重要。 重点在于,我有,你没有。 “话说你小子的羽林军呢,第一次之后,就没见你队友过。”黄子龙突然想起这一出。 “嗨呀,你们不就是我的羽林军队友嘛?”吕小布眨眨眼睛,笑得非常诚挚。 “好啊你骗我!你这家伙满嘴跑火车,嘴巴里有几句是真话?”黄子龙冲着对方竖起左右两个中指,“” “当然有真话,我当你们是打团的好朋友啊!”吕小布嘴里叼着一片树叶,躺在一棵树下面,静静地注视蔚蓝的天空。 “呵,朋友。怕是被你坑到红温爆炸的朋友吧。” “嘿,你怎么知道我要坑你!”吕小布笑着说,“等后面打起来的时候,你最好有思想觉悟哦,我一定打开‘摄影功能’记录你的出糗时刻。” “呵,看谁的摄影手速快。” 就在两人唧唧咋咋之际,『柳长生』透过镜片,隐约看见一些身影出现在视野尽头。 “喂,兄弟们,我好像看到有人过来了。” 柳长生的提醒引起大家注意,侦察小组迅速中止吵闹,攥紧手中的武器进入战斗站位,一齐转身目视前方。 柳长生把望远镜递回。 阿杰双膝跪下,以耳贴地,只听咚咚的震动声缓缓传来,“有马蹄声!不知道是敌军还是队友。” 黄子龙也模仿着样子趴下去听,结果没听到明显的动静,“这都能听出动静?” “经常跟马打交道,跟马相关的我都懂。”阿杰摆摆手,示意这不足挂齿。 “不是哥们,你是高考要考骑射的内蒙人是吧?”黄子龙一脸惊诧。 “低调,低调,我不会告诉隔壁省的高考要骑骆驼……”阿杰用食指紧贴嘴唇。 “真的假的?我读书少你千万别骗我。”突破手一脸懵逼,有点真的信了。 “是真的。”吕小布义正言辞,“我湖北人高考还要考开车,不能在繁忙公路‘杀’出一条血路的,都不能拿高分。” “我通你滴嗯马。”黄子龙冷不防一句话,引得吕小布与他对视一眼。 旋即两人像是用眼神交换了信息,哈哈哈大笑起来。 只听一声箭矢划破空气的闷响,突破手没好气地怒斥,“敌人都尼玛杀跟前了,还在这里哈哈大笑!” 敌人的骑兵越来越近,『黄子龙』只觉得肾上腺素疯狂在血液里流窜,紧张情绪犹如铅水在毛细血管里扎针。 他取下肩背的步弓,张弓搭箭射出一击,却没中。 “来了!”章献忠大喊一声,敌军斥候骑马冲过来。 玩家们迅速闪身躲避,但还是有一名新人没及时躲闪,被战马壮硕的胸肌撞飞。 “啊啊啊啊啊啊,我被撞飞了,医疗兵,快救我!”新人躺在地上大喊。 黄子龙张弓搭箭对准骑兵射出,一箭没中,但那骑兵的战马却忽然失衡前倾栽倒,将马背上的斥候甩飞老远。 他扭头看去,竟是阿杰一箭射中战马。 “你小子牛啊。” 他的夸奖刚刚传达给嘴角上扬的阿杰,便见一骑斥候投出长枪贯穿阿杰的胸口。 “尼玛!”雄壮的战马从身侧奔过,黄子龙只觉面前掠过一辆轻型坦克,马尾后面还刮起一阵风。 “看我的!”柳长生与突破手端起马桶橛子一般的火铳,对着转向减速的斥候压下火绳引燃火药。 只听几声铳响,只听战马与斥候的嘶鸣惨叫声响起,几具重物沉沉摔下。 “别怕,秦王绕柱走!骑兵的转身速率不行!”吕小布大喊着提醒围绕大树转圈,逼迫斥候下马步战。 果不其然,在几个回合对拼中,双方都减员几人后,斥候不得不选择下马步战。 一名斥候刚下来就举起步弓连射三箭,一箭正中姜小白的肚子,“我中箭了,我中箭了,我血流满地了!来人呐,救一下啊!” “嗷嗷嗷,沙比射中我了,我中箭了!”又一名玩家倒地。 眼见队友不断减员,柳长生飞速装填弹药,再度举起火铳压下火绳,砰的一声,竟再次射中一名斥候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仰头倒地。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为战果喝彩,便被一发箭矢射穿喉咙,苦逼战死。 “不行打不过了,快撤!知道敌兵主力就在附近已经足够了。” 章献忠与另一个新人反应迅速,一边招呼剩下的人撤离,一边绕路用短矛杀死战马,剥夺斥候的机动性,但他俩却牺牲在围攻中。 剩下几名玩家奋力奔逃。 “看来我们没法回到主力大营了。”吕小布面色一僵,随后露出一抹苦笑。 “说什么呢,敌人没了马,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会,我们就安全了!” 黄子龙回头瞄了一眼,身边的队友居然只剩下他们四个。 “按照npC的思路,这种前哨战不会放过我们。” 吕小布一边奔跑,一边从怀里掏出单筒望远镜递给黄子龙,像是递出一根百米赛跑的接力棒。 “你这是干什么!” “只要你能活着回去,咱们的任务就能准确记录。”吕小布忽然停下脚步,另外两个分别带伤的玩家也跟着止步。 “为什么,不坑我了?” “虽然我经常满嘴跑火车,不靠谱,还爱说白烂话,但相信我,今天我决定把生的希望留给你——我相信你能带着我们的‘意志’返回主力大营!只要继续前进就好,只要不停下脚步,道路就会……不断延伸!” 吕小布抹去嘴角的血渍,其实刚才他在搏斗中被小刀刺中腹部,尽管有链甲缓冲,但还是坚持不了多久。 “不要放弃,我们一起跑!” 黄子龙万万没想到,吕小布这不靠谱的小子,今日居然有独当一面的英雄帅气。 “没人挡住斥候,你跑不远的。” 吕小布又从怀里掏出烧烤料、糖包、燃烧瓶……像是缝了一个四次元口袋,不停往里面拿东西。 然后一一塞进黄子龙怀里. “去吧。” 吕小布背过身去,依旧锋利的长刀斜落地面,精心打造的剑身反射出明亮的金属光泽。 “不!小布!”黄子龙努力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其实是吕小布花费功勋买的玩意太多,落到敌人手里太浪费。”『突破手』不留情面地戳破吕小布的感人效果。 “卧槽,我特么刚打开摄影功能录一段感人场面,太不给面子了吧?” “废话你马呢。” 突破手一人当先,举起没装填的火铳就当锤子使,无奈苦笑的吕小布紧跟其后。 “加油快跑,带着我们的希望活下去!” 说罢,吕小布提着长刀快速前突。 黄子龙已经不记得自己跑的有多快了,他只记得“摄影功能”里,吕小布与突破手的背影定格在冲向斥候的那一刻。 黄子龙抱着一堆道具,拼命地跑。 他仿佛逃跑的途中,仿佛看见幻化的画面,吕小布躺在地上,用沾满鲜血的食指划出一条赤红的前路: 不要停下来啊! 第五十三章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穿过枝叶掉落的树林,跨过溪水流动的小河,『黄子龙』双腿狂奔,随风摇摆的枝叶摩挲声好似变成追杀他的敌兵。 他努力回想当年运动会的长跑节奏,保持自己的双眼注视前方。 体感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暗暗加速,黄子龙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联军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尖木桩围成的营寨愈发清晰,他焦虑的内心终于安抚下来。 总算不用担心战死后,赶不上初次决战。 尽管玩家战死的那一刻,已经有人通过线下传递了“敌军抵达”的消息,爱表演的他还是想扮演好侦察兵的角色。 “急报!” 他一面高声大喊,一面掠过玩家、民兵、盟友的队列,数千人的联军齐聚营寨之中。 乞活军的旗帜随风猎猎,象征着本阵所在的大旗映入眼帘。 他迅速扫视一眼,锁定那位被众人推举的临时老大——首任战团统帅『何鲁司』。 他冲着老大低头抱拳,“敌人的斥候已在十里外,献忠侦察小组除我以外全部阵亡!” 一位身着布面甲的男人徐徐走出,身边还跟着几位寻找合适角度,进行宣传拍摄的小跟班。 咔咔咔。 尽管黄子龙听不见拍摄音,也仿佛看见一位资深模特,在一阵阵闪光灯下时不时停滞摆姿势。 充满亲和力的声音从头盔传出,何鲁司一改之前大吼大叫的中二气质。 何鲁司抓住黄子龙的双手,“很好!你们非常忠诚!我不会让忠诚的兄弟白流血。这次侦察任务,我一定给你们记大功!” “那些死去的同袍听见这个消息,也能死而无憾了。” 黄子龙怀揣着兄弟大量“遗物”转身欲走,何鲁司却拉着他右手,转过身面对“拍摄组”,露出一副礼貌式假笑。 只见几人拿着手势摆弄几下,仿佛记录了战帅优待下属的光辉时刻,也把黄子龙好似胸前塞了南瓜的搞笑模样保留下来。 “哦了。”拍摄组比了个手势。 何鲁司的假笑迅速垮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疲惫的慵懒表情,“这兄弟兵器都遗失了,带他去领一些。” “来吧哥们。” 『安陆山』领着黄子龙在营寨中穿行,成百上千的民兵卸下马车上的杂物,一座座营帐竖立起来, 黄子龙知道这些人是响应合营的盟友,只是还不清楚对方是闯军余部、革左五营,还是其他义军部队。 炎热的夏风吹过,丝毫没有蒸发汗水的清凉感。 黄子龙跟着安陆山来到辎重车,一番挑挑拣拣后拿了两把砍刀和一面盾牌,扭头一看瞧见数十名玩家正在鼓捣几门炮车。 应该就是主基地秘密支援的木炮。 随军的铁匠敲敲打打,锻打腰刀与头盔,烧红的灼热金属砰砰作响,明亮的火星四处飞溅。 明明铁匠们只穿单衣,火星溅射到身上却如同司空见惯一般毫无感觉。 一位头戴铁盔的大叔站在寨外大声号令,数百民兵拿着铁锹锄头在寨外挖掘壕沟,以防官军骑兵夜间劫寨。 “那是谁?”黄子龙指了指那位大叔。 “那是盟友的首领,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行事作风很有准正规军的势头。”安陆山说,“我以前觉得明末农民军多半是乌合之众,但这支义军改变了我的想法,原来明末环境下,也是有作风不错的义军的。” “说不定是纪律严明的小袁营,明末百姓都称呼他们是‘佛军’。”黄子龙借来一块布料,将兄弟遗物包裹起来系在腰上。 安陆山闭眼思考片刻,“没可能吧,我记得袁时中是崇祯十三年举义反明,现在才崇祯十一年,差老远了。” “蝴蝶效应呗。你现在组一个暗杀队北上京师,崇祯小儿都能提前几年去世……我只怕游戏策划不做人,给你强制剧情杀,然后把游戏剧本扭回‘正轨’。” “要是兜兜转转还是相同轨迹,那就没意思了。” 这时寨外响起一阵急报时,恍若重演一遍黄子龙进寨汇报消息。 黄子龙被吸引注意,安陆山也紧跟其后。 这次返回的确实是侦察小组,只是他们还多带了几个受伤的人。 “牢大,我们抓了三个舌头回来了!” 凯旋的侦查组满脸兴奋,每三个人压制一名俘虏,那几人拼命挣扎,满口脏话,一嘴一个匪寇、逆贼…… “好样的!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忠诚的战友一定会得到忠诚的奖励!”何鲁司大喊一声,“一切为了帝皇!” 凯旋过来的玩家忽然立直,铿锵有力的呐喊声脱口而出,“为了帝皇而战!” 黄子龙一脸复杂地看向身旁的安陆山,“不是,我怎么觉得这话那么耳熟啊,好像刚才对我说的,差不太多?” 安陆山无奈地笑了笑,“就是差不多的台词。这几天想积攒功勋的人太多,谁都想拿到‘定制服装’,一个个全部报名侦察往外跑。 出去的人很多,回来的人也很多,像你一样报告军情的。 脑子一热就前突十余里袭击明军队伍,还真杀了几个人的。混到一些农户家里帮忙干活种菜的。 长途奔袭一百里到隔壁固始县杀贪官的。甚至还有侦察好好的,中途听到‘卧底哥们’报信,说有劣绅可以吃,于是屁颠屁颠就跑去打土豪的。” “嚯,这尼玛真是群魔乱舞,决战还没开始就到处打游击了。” “谁说不是呢。”安陆山拿起竹筒灌了一口清水,“你想想,一天这么多人赶回来报信,能够维持假笑说些中二台词,我觉得不错了。换做是我的脾气,能坐在大旗下面一脸严肃,已经是十连抽出精品的大好心情了。” “看来要面对这么多沙雕折腾吗,这指挥官也不是好当的。” 黄子龙看着一干玩家现场拷问三俘虏,结果那三人死鸭子嘴硬,宁死不屈。 何鲁司一旁的陈文理建议道,“不如把他仨交给猛男组,迟早给他们撬开嘴。” 何鲁司当即批准,于是一群猛男奉命前来。 他们几个人身材壮硕,半身不穿衣服,裸露出来的虬结肌肉颇为健美。 他们一边在旁边摆出帅气地姿势秀肌肉,一边什么也不说开始扒拉俘虏的裤子。 惹得俘虏惊慌大喊,“你们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其中一个猛男歪了歪嘴。 “吾等男女通吃,接连几日不曾开荤,今日就拿你们几个解解馋!”另一个猛男握紧拳头,骨头间咔咔作响。 还有一人凑到俘虏中间,小声地问候道,“你们也不想被我们七进七出吧?” 三个俘虏互相对视,又看了看充满哲学、油腻气息的半裸猛男,心知他们是说到做到狠人, 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上千人看着发生那种事,那他们以后也别想有脸活下去,当即菊花一紧,把所有知道的都招了。 官军的统帅是汝南兵备道马守仁,总兵力一万二千。 官军主力是精选的营兵与卫所军,勉强四千人,带了几门短程的小炮,鸟铳三眼铳皆有。其余随军部队则是巡检司、地方乡勇兵马。 六千联军对抗一万二千官军,怎么看都觉得优势在官军。 第五十四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阵地战 次日早晨,夏日的朝阳缓缓攀升,一缕缕阳光射进树林枝叶,在地面上投射下或明或暗的斑驳光影。 环绕战场的清晨白雾消散,逐渐显露出坑坑洼洼的战场。官军的大营就扎在肉眼可见的尽头。 “呜——” 悠长的号角声划破寂静的早晨,高声呐喊的玩家在营区内来回奔走,营帐内的民兵缓缓起身。 所有人陆续整顿武器装备,在诸多小头目的指挥下快速结成队列。 联军方面的战略是防守反击,六千人的部队以营寨为中心,排列在四周。 士气高涨的尖刀队站在最前,少数玩家充任军官,将自家民兵夹在中心。盟友的部队则分散在两旁侧翼。 尖刀队的玩家站在一口口塞满泥土的棺材后面,前面是插满斜木桩的战壕,只留几条窄道进出。 混杂少量火铳与步弓的方阵分成几块,互相间隔几乎等同的距离,如同龟壳的纹路一般站成数个方阵。 木炮与烟花组成的炮兵阵地,摆在军阵后方用沙土累积起来的小土丘,由盟友的嫡系亲自护卫。 夏日的早晨虽有暖意,但仍比过去要寒凉一些。 『黄子龙』拢紧身上的披风,暗骂这小冰河期真是折磨人,好端端的夏天早晨跟春天没什么两样。 难怪粮食会减产,温度不够啊。 他所在第七队就在第一排,身后两个方阵位才是玩家民兵融合的混成方阵。 黄子龙拿出单通望远镜观察,官军的队伍渐渐蠕动起来,一万多人的部队稀稀拉拉鼓捣好一会,才走出临时营地。 前排的兵丁精神抖擞,满脸肃杀,一看就是能打的营兵。 不过后面的乡勇就很拉胯,绝大多数人只有草叉、长矛、捆绑菜刀的木棍,软趴趴的刀片子,脚底踩着草鞋,甚至光着脚踩在生硬的大地上。 两翼的卫所军也是懒懒散散,除了装备相对齐全,不比乡勇好到哪去。 看见官军的组成部分如此,黄子龙顿觉敌兵虽有人数优势,但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忽然一名玩家走到战场的中心,他转过身看向所有人,两手摆出一副“相机”的模样。 “帅哥勇士们,看这边,看这边!” 此言一出,那些自诩帅哥的前排玩家纷纷投去视线,然后自顾自地摆出帅气的姿态动作。 黄子龙也不禁拔出腰刀,用肘窝夹住刀背,恍若自己是个帅气的锦衣卫。 无声的咔嚓拍摄之后,那人又转过身将自己也纳入镜头,“看!这就是我所在的战团,后面都是我的赛博兄弟。” 玩家们也不管能不能录入声音,一个个大声开腔—— “还记得硫磺岛战役的那天,我和很多赛博兄弟在岛上付出了生命。” “星汉帝国第一勇士在此!” “战斗!战斗!战斗!” “给我五千薯条,半年之内拿下京师!” “哇呀呀呀呀呀!”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阵前的玩家们兴致很高,又喊又跳,后面的李过却觉得莫名其妙。 他疑惑不解地询问义子,“乞活军这是怎的?咋还有人敢一个人跑外面去?” “噢,那好像是乞活军的随军画师,他们的大帅喜欢用画来记录每日。至于那画师,应是用手摆弄几下更容易记住画面。”李来亨说出自己的猜想。 “真是奇了。”李过说,“这几天见过大厨班子,杂技班子,见过乐班子,今天又看见画师班子,这乞活军造反恨不得琴棋书画都带全,他们就是靠这手段打赢的么?” “按照乞活军的说法——人生苦短,便要及时行乐。打了那么多天的仗,就该好好享受享受。” “享受享受?都要阵前厮杀了,还要享受?” “许是他们天性豁达,刀子没捅进肚子都不叫开仗。” “唉,我算瞧明白了。说不定这就是人家闯到今日,也不惧官军的原因——不念生,也就不惧死了。” 李过环顾周围一圈,有闯军的兵丁,也有乞活军的民兵。 众人的表情畏惧、胆怯,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不少人双腿打颤,甚至有人忍不住发出害怕的呜咽声。 大部分新兵没做好参战的准备,就算是闯军这边打过几场实战的老兵,也不免畏惧优势兵力的官军。 等等! 李过猛地发现,乞活军的民兵虽然战栗不已,却有相当一部分队列中的人,神情雀跃,口吐飞沫。 这一切都是敢战老兵的特征。 李过粗略扫一眼,发现诸如这般的乞活军老兵不少。 大部分站在最前排,少部分夹杂在民兵之中,恍若定海神针制住惊涛骇浪。 原来如此。 李过心说,难怪乞活军敢主动应战,原来是有充足的精锐老兵压阵,而这老兵的临阵气质远远胜过闯军。 可是精锐老兵稀少且宝贵,为何要摆在前面,而不是放在中间压阵? 到时候打起来,精锐老兵随时可以策应左中右三向,又不至于在第一波厮杀中损失惨重。 毕竟民兵随时可以补充,但是精锐老兵却是死一个就少一个。 李过看了看身边不远的乞活军大帅,后者站在一片土丘上眺望远方,手里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 李过还在感叹乞活军能缴获“千里镜”之际,忽然瞧见三名骑手高举旗帜走出,缓缓来到战场忠心。 李过心知,这是官军“平贼”的惯例—— 双方派出使者象征性劝降一番,不管成败都能展现己方的宽宏大量,同时也能间接瓦解对方的死战之心。 官军的使者果然还是老话—— 乞活军若能以礼来降,定能加官晋爵,享受荣华富贵。至于先前杀官屠绅的恶行,以后不可再犯。 农民军最大的几股,张献忠、罗汝才、张天淋等人都已投降受招安,大明的剿贼形势一片大好。 使者劝说乞活军不要冥顽不灵,否则押去京师千刀万剐。 乞活军的使者便是那位画师。 那年轻人啥也没说,只是张弓搭箭,射中了一名骑手。 当中箭的骑手摇摇晃晃地坠落地面时,双方的战斗正式开打。 两位幸存的使者赶紧勒马逃跑,见到招安无望的官军立刻点炮还击。 只见几门小炮猛地喷出一口口白烟,数发漆黑的铁弹腾空飞起,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如鬼的嚎哭声。 一发弹丸落在地上跳起,接着撞在填土的棺材里,一发后劲不足落在战场中心,前滚了几百步缓缓停下,后面几发不是飞过联军的头顶,就是砸入棺材与侧立的马车。 一轮炮轰居然无一所获,玩家们纷纷振臂高呼,冲着远处的官军发出挑衅之语,气得炮兵将领拼命鞭打炮手,勒令他们赶紧再装填。 第五十五章 他超勇的 “速速填炮!” 炮兵组的将领嘶吼着,不断甩动鞭子打在民夫身上。 民夫们哀嚎着搬运炮弹填入小炮,凭着习惯点燃打出。 可是小炮接连打出数发,不是打不中人,就是被贼人构筑的“掩体”挡住,饶是侥幸击中目标,也只是打死前排的寥寥数人,连贼人中军的皮都摸不到。 眼见小炮射程不足,炮将连忙要求再进几百步。 一门门小炮顿时在骡马的嘶鸣中拉向前方,但前方的空位早已站满人马,稀稀拉拉叫骂着调度半天,才缓缓让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待炮兵站定新的位置,再次点炮射弹,还是没达到预想到的效果——贼人布置的棺材马车防御体系,好似天克官军的小炮。 以往只要小炮轰击几轮,兵卒带队冲杀一阵,就能打垮数以万计的贼寇。 结果今日连打几炮,贼人战线竟是纹丝不动!? 炮将只感到被羞辱的气愤涌上心头,他愤怒大吼大叫,“推炮推炮,再进再进!” 炮将的话音刚落,民夫们却迟疑地回望他。 “活腻歪了!我叫你推炮!” 炮将拔刀出鞘,锋利的刀刃架在民夫脖子上。他的亲兵也纷纷拔刀威胁民夫。 民夫齐齐哀求哭诉,“军爷,进不得啊!” 愤怒上头的炮将这才意识到,炮兵阵地已经推移到本阵的右前方,距离他最近的兵丁已是最前线的第三排。 就在他要继续推炮之际,忽然发现战场中心落单的贼人动了。 此人经历几轮炮弹轰击,居然没被打死,这是什么气运? 无数视线投射到这位乞活义军身上,他非但没觉得害怕,反而丢弃步弓箭袋,不慌不忙地摘下背后盾牌,拔出腰间佩刀。 “你愿意做一分钟的英雄,还是一辈子的懦夫!” 那人头上挂着普通人看不见的名字『剑草』,嘴里吼出响彻天地的咆哮。 他冲锋了。 他抛掉世人珍重的性命,独自一人勇敢冲向上万官军,冲向炮阵所在的官军右翼。 右翼的官军起初觉得可笑,旋即感到惊诧,最后感到一丝慌乱,好几个人脱离了自己的站位。 一个人也敢单独冲阵,他凭什么? 漫天的箭雨飞速袭来,『剑草』猫着腰凭盾抵挡,但还是被四面袭来的箭矢刺中小腿,腰侧,肩膀…… 当他抵达阵前,即将碰到官军士卒时,他的半身几乎被箭雨射成刺猬。 他倒下了,在他倒下之前,还有闲心冲着背后的队友,微笑着竖起大拇指,像是在说,我这逼装的如何? 他看似愚蠢的独自冲锋,深深震撼敌我双方的心。 兵备道老爷没来由产生一种恐惧,如果贱民连官军的兵锋都不怕,那将不再畏惧官府的权威。 区区一个小卒子就敢直冲万余官军,他真的不怕死! “乞活军真不怕死。” 李过惊了,浑身微微一颤怔在原地。 独自冲锋的义兵背后传达的勇气,就像乞活军没有逃跑,而是毅然决然地站在这里与官军决战。 单人赴死的壮烈恍若一盏明灯照亮全场,那些畏缩、低嚎的民兵也为友军的牺牲感到愤怒。 士气涨起来了! 胸腔内仿佛燃起熊熊烈火,李过忍不住拔出佩刀擎在胸前,恨不能立即冲向敌阵冲杀一番。 前排的玩家也被『剑草』的装逼所感染,不能让这家伙一个人把逼装完了! “官军的火炮也不过如此!第二队,第五队,第七队出列。我要求你们直击敌人的炮阵,把敌人死死钉在那里!” 『何鲁司』的命令下完,三个百人队立时走出。 “神圣的卡拉链接着我们!为帝皇而战!” 三个方阵的玩家兴奋地朝天怒吼,终于可以在普通人面前好好装逼了。 三个方阵走出营区的瞬间散开战线,变作三排较长的横列。 装备最好的玩家站在横列的前排中心。玩家们举盾持刀,在一阵敲响的腰鼓声中,步步前进。 “什么情况?”李过凑到义子耳边发问,“这相隔数百大步,乞活军连传令人都不派,也无战鼓号角,前面的人如何听见军令?” “我、我也不知道。” 李来亨心说乞活军稀奇的事多着呢,他哪能桩桩都知道。 官军的火炮再次响起,飞驰的炮弹终于打中贼寇的身体,一发炮弹打穿贼人的横列,但却只造成三人伤亡。 马的贼人!为什么不排成纵队给炮弹杀?! 炮将气得暴跳如雷,好不容易打中贼人,居然只有这点战果。 饶是如此,第三排被铁弹砸烂小腿的贼人,居然挣扎着爬起来,用长矛当作拐杖,一瘸一拐,努力跟上前进的队友。 “前进!前进!前进!” “前进吧,祖国儿女,快快奋起,光荣的一天已经到来,暴政与我们势不两立!” 这时横列中的一名高声唱起法国的马赛曲,懂法语的玩家也跟着哼唱,其他听不懂的人便跟着旋律瞎哼哼。 炮弹不能阻碍玩家的前进,箭矢铳弹也被横队的盾牌挡住。 再不济第一排所有玩家,都是后面两排队友的肉盾,为队友抗下第一波最大伤害。 “冲啊!” 他们支撑不住战死,后续的玩家会跨过队友的尸体继续前进。 玩家冲进一百步,脚下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进入小步慢跑,所有人已能清晰听到官军嘴里蹦出的脏话叫骂声。 『黄子龙』握紧腰刀和圆盾,好似要把武器防具嵌入手掌的肌肉里。 他看着前方不断缩短距离的敌兵,沉重的呼吸声从四面的兄弟口中传来,真实的战场氛围却让他异常兴奋。 他死死地僵住脖子直视前方,就像一头潜伏在草丛里的饿狼,经盯着前方涌动的猎物。 前进,前进,前进。 肾上腺素快速分泌,他只觉自己的心脏加快跳动。 “接敌准备!”队长的呐喊声洪亮且清晰。 就在兄弟们冲到三四十步,黄子龙甚至能看见某个官军脸上的疤痕之际,后排的玩家忽然原地停滞。 他们握紧手中早已备好的标枪,朝着三四十步外的官军狠狠投掷出去。 多场战役培养的经验化作此时此刻的力量,『黄子龙』举盾弹反一名官军刺来的长矛,握紧钢刀狠狠刺出,硬生生扎穿一人的肚子。 数十根标枪从头顶飞过,齐刷刷扎入官军的胸口、腹腔,惨烈的痛呼声顿时响彻大地。 在各自战斗本能的鞭策下,玩家利落地刺出长矛、钢刀,继续向前刺杀,无数鲜血顺着兵刃拔出的位置四处飞溅。 “杀!” 玩家全身心投入到杀敌中,没闲心擦拭溅射到脸上的血。 第五十六章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碰撞敌人的瞬间,玩家的横阵前止后涌,逐渐拥挤成方阵。 第一次交锋,官军被夺走数十名有生力量,被搅伤内脏的官军倒在地上翻滚痛呼。 官军被刺伤只能哀嚎倒下,玩家被刺伤,却能继续作战,就像丧尸只要不被爆头,就能继续撕咬生人。 后面赶到的官军如同海浪继续拍打在三颗坚硬的“顽石”上。 许多官军从方阵侧翼绕到后面,企图把方阵包起来围杀,然而方阵范围皆是结阵固守的精锐贼兵。 无论官军从哪个方向发起攻击,都要面对盾牌和刀矛。 “杀!” 玩家们狠狠的刺出长矛,刺穿官军的肚腹、喉咙,就像在无所顾忌地宣泄体内的兽性本能。 有些官军身手矫捷,挥刀劈开玩家刺出的长矛,撞向盾牌,然而腰刀挥砍在臂甲上只能听见铿锵一声,不能破防。 前排的玩家丢掉染满鲜血的长矛,拔出腰刀顶着圆盾,半蹲下腰在刀剑矛林之下捅刺敌人的腹部、大腿。 “乞活军先锋竟是如此精锐!” 借来“千里镜”观战的李过看得目瞪口呆。 他第一次看见三百人被数千官军淹没,还能持续不断拼杀。 他们虽然拿的是简陋的长矛、砍刀,居然能像宰鸡一样屠杀官军。 战场上没有没有热血厮杀的吼叫,只有锐器插入肉体的血肉闷响,官军一次又一次在方阵上撞的头破血流,三四层的严密方阵除非天降战马才能破解。 “杀!杀!杀!”有玩家兴奋地大喊大叫,宛若一只发情的狒狒,急求配偶搭配。 大量的官军被区区三百人的玩家牵制住,几乎扰乱了所有的部署和阵型,原本颇有章法的打法,逐渐演变成大乱斗。 本该官军进攻,却被贼兵抢先也就罢了,数千官军竟然被三百人搅乱,还不能速胜。 兵备道马大人坐在木椅上焦急挥拳。 一群无能的丘八就是这样,只需要不带脑子杀敌就好了,不像他堂堂兵备道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关键是这么简单的杀敌,丘八们还做不好。 真是一群窝囊废! 此时敌我双方混在一起乱战,火炮弓铳不可用,只能用血肉之躯消磨贼兵精力。 可是这贼兵先锋拼杀一阵,怎么还不死绝? 眼见无力克服跟前的“顽石”,兵备道马大人只好锁定敌人的“统领”,都说擒贼先擒王,不能任由敌人搅乱自己的进攻节奏。 “出击。” 兵备道挥挥手,千余官军领着数千乡勇直扑贼兵大营。 这数千人来势汹汹,几乎与山贼营地的“乌合之众”人数相当。 忽然,领兵的游击将军看见贼兵的土丘高坡喷出一团白雾,旋即炸雷般的轰鸣声传递到耳边。 几颗黑色实心铁球落入官军队列,就像几个黑色镰刀在拥挤的队列里硬生生犁出几道血肉模糊的血痕。 凡是被实心弹打穿十几个人的乡勇小队,几乎都愣在原地呆了好一会,然后发疯似的尖声怪叫,直到身边的军官一鞭子甩过来,打得脸庞火辣才恢复神智。 游击将军万万没想到,贼兵居然有炮。 他不禁感叹在这种时刻,恰恰是使用火炮轰击的最佳时机,贼兵居然抓住了时机! 又一轮火炮齐射。 引线迅速燃烧将火焰传递至炮膛,火药在相对封闭的环境燃烧爆炸,产生剧烈的热浪和冲压,将实心弹丸沿着木炮内嵌的铁管向外喷出。 几颗同样大小的实心弹呼啸而来,宛如强壮的强龙从天而降,咆哮死亡之声。 数发实心球飞出,两球飞至军阵后尾未命中,一球砸中官军侧面的乡勇步队,当场砸死好几个。 炮弹砸击地面的同时又弹跳起来,将纵队方向上的十多人打死擦伤,就像小型的保龄球击穿数个球瓶,十个人当场死亡,七人受伤。 尽管木炮的威力不大,但架不住敌人的阵线密集且人多。 “啊啊啊!” 将死未死的士兵被实心弹利落的截断一条小腿,他抱着大腿的断裂处,扯着嗓子呼嚎,好似要把苦痛连带灵魂一同吼出。 凄厉的叫喊声响彻天地,一名乡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相识,被一枚炮弹砸断胳膊,断肢的血肉筋膜还在滴答滴答粉红色的血肉混合体。 “啊啊啊啊啊啊!”乡勇无法忍受惨烈的战场,扭头就往反向跑,结果被督战的军官一刀劈死。 “不准逃,继续冲!” 数千濒临崩溃的乡勇还是被官军用刀尖逼迫向前,直到他们冲到跟前才发现,敌人的阵前是插满尖桩的壕沟,马车棺材紧密排列的“寨墙”。 数千官军乡勇撞上来,犹如撞到布满尖刺的铁板,弓弩铳弹抛过马车袭来,数千人竟不能推进一分一毫,甚至有人开始大叫着溃逃。 官军本阵被几百人搅乱,刚派出的进攻部队又撞停在防御工事下,此时哪里都有官军,唯独本阵没有! “就是现在!” 观察战场已久的『何鲁司』坐不住了。 他拔出插在地面的战旗握在手中,旋即对一旁的盟友首领说,“本阵的指挥就交给你了,我要带队冲杀敌阵。” “啊?” 李过刚想阻拦,一军的统帅怎可冒险上阵,就看见何鲁司走出老远。 何鲁司握紧战旗来到厮杀正酣的前方,对着周围的所有弟兄喊道—— “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所有兄弟随我一起直扑敌人的本阵,拿下敌人统帅的狗头!” “噢噢噢噢噢!” 玩家们的热情高涨万分,就连乞活军的民兵们也振臂高呼,朝着战旗的位置聚拢过来。 “那里是敌人薄弱处,进攻!” 何鲁司指着敌人侧翼的阵线破绽挥旗大吼,前排的玩家迅速推倒马车,跨过棺材。 十数燃烧瓶从三面飞来,接连砸向指挥官所指前三十步的位置。 轰然窜起的火焰吞噬多个乡勇,被烈焰侵蚀皮肉的剧痛,使得乡勇喊得声嘶力竭,后排的官军乡勇更是吓得连连后退。 不过片刻功夫,乞活军便开辟了一条绕开官军主力,直扑兵备道的通畅大道。 数百名本阵涌出的玩家奋力拼杀,战死的空位立刻由后人补缺。 饶是中心的官军迅速扑过来阻挡,也无力击败风头正盛的玩家——玩家们就像一颗颗滚动的巨石,碾碎一切阻挡在前的障碍。 乞活军悍不畏死的示范作用,就像战场上的一盏士气明灯,给每一个士气平庸的民兵猛加士气。 别人都可以这么不要命的死战,自己凭什么不能? 乞活军老兵已经把最困难的问题都解决了,自己只要跟在屁股后面补充战力,就能拿下胜利。 胜利。 李过心说,他们太需要一场洗刷过去诸多败绩的胜利了。 内心压抑许久的耻辱与悲愤在此刻化作拼命的力量,李过把心一横,高举腰刀大喊道,“此时不战,更待何时,儿郎们跟我冲啊!” 轰隆一声声巨响呐喊,数千民兵顿时化作一条愤怒的长龙,跟随者坚定的龙头前进,前进,前进,直扑兵备道马大人的位置所在。 “噗。”马大人刚饮下的清茶被他一口喷出。 怎么贼兵突然就绕过主力,一鼓作气朝他冲过来了! 第五十七章 失败主义的谋士 明明有数千兵马包围贼兵营寨,为何拦不住突围的贼兵! 若是贼兵冲击他的本阵,一万余大军都将土崩瓦解。 这可是上万兵马,剿灭数万贼寇都绰绰有余的官军呐! 他与诸位兵备道前辈整饬兵马多年,好不容易整顿出如此规模的兵丁,为什么能被一伙小小的贼兵冲败。 他娘的,为什么! 兵备道有些承受不了惨败的打击,脑子一片空白。 “不可能的,我不会输……”兵备道失魂落魄的向前移动数步,魔怔一般喃喃自语,“我还有预备队,我还有机会!” “道台老爷,来不及了。各地巡检司、乡勇的兵马都跑了。”一名佐贰小官扑到兵备道身边哭诉。 马老爷环顾四周,他身边预留的两千预备队,面对凶猛袭来的贼兵也都一哄而散。 他彻底没机会了。 他懊悔,他恼怒,他绝望。 他被贼寇以弱势的乌合之众打败,皆是因为他轻敌冒进。 如果老天能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轻视这伙贼寇,在驻地拖延时间,一定尽可能集结多的兵马,携带更多火器弹药,神速抵近商城县剿灭乞活贼兵!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没有重来的机会,也没有扭转今日惨败的妙法。 “老爷快上马!等贼寇冲到跟前,想走都走不脱了……” 小官死死拽住兵备道的手臂,后者木讷地看着前方的战场,大量的乡勇一触即溃。 溃兵们丢矛弃盾,大喊大叫着向后方安全的道路出逃,那一路狂奔的速度比败逃的南朝鲜人还快。 “马道台!”一名满脸是血的武将极速走来,挥舞着刀叫身边的仆役、小官扶持道台上马。 “砰!砰!砰!” 火铳的击发声已经攻入官军本阵,其中击发弹丸直接命中簇拥兵备道身边的小卒。 胸口霎时炸开一团血雾,几名小卒接连闷声一哼,带着一身脏污的棉衣立扑倒地。 “贼寇居然有火铳!”佐贰小官惊呼。 “穿青袍官服的是敌兵统帅!跟我杀啊啊啊!” “老爷快走,贼寇冲上来了!” 武夫高举染血的腰刀,组织兵卒上前迎敌,数十名忠心敢战的士兵挥舞着铁剑钉锤冲向蜂拥而至的敌军。 小官乡吏纷纷扒掉兵备道身上的青袍官服,然后将其扶上战马。 直到此时马老爷仍是晕晕乎乎的状态,他上下摆动着跟随战马奔出百余步,突感身子向下一沉,整个人晕头转向,被抛飞十数米远。 原来是溃败的官军拦路抢马,把他给打飞下来。 马守仁摇摆脑袋甩飞灰尘,只见那名溃兵丢掉粗木棍,辅助倒地战马重新站起,就要上马逃走。 兵备道老爷回过神的第一印象便是:好你个无能的死丘八,居然敢抢我的马! “你这丘八!” 他伸手欲拔腰间的配剑,却摸了个空,竟是刚才摔落马下时抛在十数步外。 这下他终于慌了。 好似被贼寇击溃的畏惧后知后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 “贼攮的狗官,害死我多少兄弟,我肏你娘!” 那溃兵提着血肉模糊的腰刀健步走来,也不顾马老爷的好声好气地讨饶,一刀刺入老爷的肚腹,抽出来,再刺去……多少带点深刻的私人恩怨。 …… 兵备道骑马离去,本阵的大旗也被砍倒,维系士气的重要因素消失,剩下的数千官军一时间有些迷茫无措。 “道台被杀了!”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快跑!乞活军杀来了!” 失败的阴影迅速席卷全场,原本不想溃逃的士卒,见了远处官军一脸惊恐地返身狂奔,只觉得恐惧攀上颅顶。 这就像长条的地铁上,身心疲惫的打工人忽然看见前面有很多人尖叫着往后逃跑。 虽然打工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没什么好事,甚至会自我脑补丧尸爆发、无差别杀人、暴恐分子等等意外,转身就跑。 数千官军四散奔逃,到处寻找安全的方向, 原本凶猛的官军此时变成没有牙和尖爪的衰老饿狼,一个个张着嘴傻傻的喊叫着逃跑。 有的人只顾着逃走,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吓尿裤子。有人被玩家扑上按在地上群殴,有人爬到树上跟追兵对峙,哀求义兵给他一条活路。 还有人迅速解开衣带,一头扎进支流河水,结果身后几名玩家竟也跳入水中。 溃兵一面泅水前突,一面哀嚎讨饶,“你我各为其主混口饭吃,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还要追我!” “因为你有急支糖浆!” “什么乱七八糟!饶命啊!啊啊啊!” 出身底层贫民的民兵只觉得狠狠出了口恶气—— 他们不仅受过贪官污吏的欺压剥削,也被兵油子欺负过。 凡是官军过兵的地方,就像被篦子刮过,烧杀抢掠的罪行数不胜数。 他们今日终于能扬眉吐气,将那些袭扰过自己村子的恶兵狠狠捅死。 李过绷着脸,扫视跪地求饶的败兵。 他们失去了之前耀武扬威的自信,此战必胜的傲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求生的渴望与祈求胜利者发慈悲的期盼。 败兵与义军血战多时,原本平整的土地也被搅得泥泞不堪。 敌我双方的外衣尽皆沾满飞溅的污泥,宛若疯玩泥水然后悄悄跑回家的狗子。 不管这些官军先前镇压过多少义军,但现在他们全是联军的俘虏,是义军一言可决之生死的败犬。 终于打赢了吗? 李过眼眶热胀痒痒的,手中的刀砍出五个豁口,他都不敢回想这一战是如何打赢的。 他抬起手狠狠给自己一嘴巴,火辣辣的疼。 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第一次堂堂正正打败了官军,还是艰难极高的以少胜多。 李过心中压抑许久的屈辱与此时的激动融合一处,不可抑制地从眼中溢出,他找到义子李来亨,与对方来了个熊抱。 “我们赢了,真的赢了!” “啊!是啊,我们打赢了!我们赢了!” 两父子抱在一起泪流满面,其他民兵们也都感动得热泪盈眶,不仅仅是击败昔日恐惧的官军,他们自己也都好好活了下来。 一个民兵头目冲着乞活军大帅所在振臂高呼,“我们赢了!打赢了!” 其他民兵也纷纷举起武器呐喊,“吼!吼!吼!” 好像击鼓传花,又像聚溪成河,士兵的欢呼声汇聚成巨浪般的海潮,胜利的呼嚎声变成狂热的崇拜。 “乞活军威武!” “乞活军万岁!” 分散各处正在殴打俘虏、搜刮战利品的玩家们,听见这热闹的雀跃欢呼,也忍不住张嘴跟着凑热闹。 “乞活军万岁!万岁!万岁!”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传遍四周,标志着豫南一战,以联军大获全胜落下帷幕。 就在这隆重的吼声中,数十名努力赶路的玩家抵达战场边缘。 “咱们终于赶到了……哈哈。” 吕小布抬头远望,这本该激烈厮杀的战场,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 第五十八章 运输大队长 『吕小布』仔细一看,弯腰、蹲在地上挑挑拣拣的猛男头顶都带着『』,不是玩家还是谁。 要知道玩家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无组织无纪律地搜刮战场——战争结束时。 “淦!仗打完了,没首级可捞了!” 吕小布摘下头盔,狠狠掷到地上。 他先前下线询问群友,得到的回应是还没开打,结果这会都已经打完了,白瞎了他一路狂奔过来的热情。 “他妈的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们到齐再打?” “还好,看来我们的牺牲是有作用的。”柳长生倍感欣慰。 “噢我的老天爷啊,早知道侦察的时候就不送人头了,看来限量版定制套装跟我无缘了。”吴厘头苦涩地叹气。 “乐观一点,你就算参战也拿不到限量奖,还省得战死浪费一条命。”吕小布的安慰话语使得『吴厘头』双拳硬起来。 “决战咱们虽然没参与,但武力侦察是下了死力的,分配几个战利品总可以吧?” 突破手自顾自地扑进战场,随机挑选一位死去的士兵开始搜刮,其他刚到的玩家也纷纷开始“新的战斗”。 吕小布本来也想捞点好东西,之前的侦察作战,他好不容易搞来的链甲遗失了,此时他是无甲的虚弱状态。 他抬眼一扫,看见一个玩家头顶挂着熟悉的名字。 『黄子龙』? 吕小布有些惊奇地打量一会,那浑身染满泥巴的“泥人”蹲在一具尸体前翻腾搜刮。 “嘿!兄弟!” 吕小布一拍好弟兄肩膀,后者扭头看来,除了眼鼻的位置露出以外,其余皮肤皆被稀泥糊住。 “咋,你们怎么仗打完了才来啊?” “你以为我不想早来,主基地到这里忒他娘的远了。” “那你们可来晚辣,大伙们基本把战利品都搜刮完了。”黄子龙说。 “尼玛以后咱们小队得买几匹马,最好马车也有,然后雇佣几个npC给咱们驾车,他们赶路的时候,我们就挂机去玩别的游戏,嘿,岂不美哉!” “你就吹吧,这又不是产马的边境。关内一匹普通马一二十两银子,好一点的五十两起步。你要载几个人,就得双马轮换,再算上马车和车夫的工资,啧啧……” “格局放大一点,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分别?”吕小布说,“再说了,咱们每次缴获的战利品上缴,每个人平均分到几两银子,多的时候十几二十几两,攒一攒。开黑的大伙摊一摊就够了。” “不过这次乞活军真是赚大一波肥——官军跟运输大队长一样,给我们送辎重物资,骡马车辆,又给我们送了一批训练有素的营兵。” 黄子龙指了指不远处翻倒的辎重车,低头啃食野草的骡马牲畜,以及一堆堆累积成山的兵仗甲具。 一看就知道此战收获有多丰厚。 “咋说。这回乞活军吞了多少降兵?” “好像是四千人上下。营兵小一千,乡勇三千多。” “怎么才四千啊,聊天群不是说官军有一万二千兵马么?” “都跑了呗,咱们没有骑兵,追杀也追不到几个。”黄子龙又蹲下在尸体怀里一阵摸索。 “噢,那盟友怎么说,他们分了多少?”吕小布也跟着蹲下。 “他们呀,没要求分俘虏,就补了些武器和存粮,说是此战由我们发起的,他们作为助力,就不要求补兵了。” “哟呵,这部队还挺有分寸的。” “哦对了。”黄子龙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递出去,“喏,你的东西。” 吕小布接过来一看,虽说外面侵入一些泥污,但大体上是完好的,唯独少了燃烧瓶…… “别这样看我。拼杀的时候太激烈,弄坏一些东西,勉强着用吧。” 黄子龙心说,燃烧瓶是他顺手就用掉的,至于那些器皿损坏的烧烤料、白糖什么的,是因为他故意拿包裹挡了几次攻击。 “没想到你还保存好好的,好,好,好。” 吕小布露出一个浅浅微笑,旋即从包裹里掏出一个包装完好的白糖塞进黄子龙怀里。 然后小声地补充一句,“给快递员的运费。” “噢?”黄子龙掂量一番白糖的重量,这可值不少钱啊。 再看看吕小布略微难为情的神色,黄子龙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快去洗洗,你一身脏兮兮的,弄得白糖都是泥就卖不出价了。”吕小布一把抢过黄子龙还没捂热乎的硬纸糖包。 “我去你大爷!给我爽一会就是报酬了是吧?” “呵呵,我可是满嘴跑火车、嘴巴里没几句真话的吕小布啊,不骗你几次那都叫偏离人设……” “嘿,你小子。说你一次,还挺记仇!” 黄子龙来到河边褪掉大部分衣物,一面搓洗泥巴,一面整理仪容。 “话说,他们那是在干什么?” 吕小布把道具包裹塞进怀里,眼神示意了一下数百步外的场景—— 数千归属不明的人夹杂着玩家的『』缓缓汇聚成数个空心方阵,阵中用木箱搭建着临时高台,嗓门大的玩家站上去。 “刚收编了降卒,自然是要整编一下,咱们也确实该朝正规军方向晋级了……” 此战民兵的损失不大,损失大的玩家也在死后立即复活,过几天便能赶过来与大部队回合。 收编降卒之后,联军的总兵力攀升至万人。 无论是联军的指挥体系,还是自玩家而下的编制问题都亟需解决。 按照经常在聊天群纸上谈兵的“键政达人”的说法,一万联军按照主基地模式全部整改。 十人一组,三组一队,三队一哨,三哨一营,但是五营一个步兵团。 每个步兵团包括辅助人员和军官,共计两千人左右。 联军全员划分成五个步兵团,盟友指挥其一,剩下其四都由玩家控制。 而且士兵的粮食、兵器配比也要细分,所有联军麾下的人员一律划分待遇序列。 由低到高依次是,民兵/乡勇,辅兵/凡人辅助军,战兵/步战侍从,暂时划分三个序列。 毕竟眼下还没有达到“步战侍从”的兵员,就连刚收的营兵,也只能被算作是辅兵序列。 而由于盟友自称是陕北出身,却并没透露是具体那支义军,于是玩家们一致决定称呼他们是“北军”。 整顿完指挥和编制问题,盟友也决定以“乞活军”的名义,跟着玩家大闹豫南。 一场胜利固然可喜可贺,但也会衍生出更可怕的威胁。 明廷将派遣更强、更多的大军前来围剿威望日隆的乞活军。 一个巨大的战略问题摆在玩家面前。 他们该如何应对数万,乃至十数万的大军围剿? 第五十九章 看我微操 宽大的帐篷摆放着数条方桌拼成的长桌,桌上摆放着糕点与茶水,数十名小队推举出的代表玩家齐聚一帐,一齐讨论乞活军接下里的战略目标。 作为“北军”的统帅,李过也受邀参加军事会议。 然而他一进帐篷,就感到拥挤不堪,一张张方桌四周坐满了人,应该是中下层头目也被邀请前来开会。 李过有些疑惑。 重要的军事会议,都是大头目们和极个别心腹召开的私密会议,最多不超过七八人。 怎么乞活军要召这么多人来。 “主线任务的特殊奖励显示已领取,我去线下问了,‘快递小哥’已经启程,很快就能送过来。” “这么说两件定制套装已经出来了?” “到底是哪个欧皇拿到了奖励,站出来!” 一名玩家没好气地猛拍桌子,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羡慕嫉妒恨。 “正经点,我们讨论的是战略问题,不是来审判‘欧皇’的,再说了人家拿到宝贝肯定闷头发大财,等恰当时候再穿出来装逼啊,谁会傻到现在站出来拉仇恨。” “淦!这次我没拿到奖励,下一次我一定要!” “看我吸光你们的运气,下回轮我一个人拿!” 一名玩家对着所有人做出吸气的举动,竟然还有人跟他对吸,一副大家都是小学生的幼稚模样。 众人纷纷对运气爆棚的“欧皇”们展开批判,恨不得欧皇当众把宝具献出来给大伙乐乐。 “诶诶,别歪楼说正题,旁边还有个npC看着呢,都注意点。” 此言一出,争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家旋即回到下一步该怎么办的主题上。 看见代表们纷纷看了自己一眼,李过才知道,刚才可能有人提到了自己。 不过这一连串的争论,他是没听懂半点,就听懂了“运气”,“奖励”,“站出来”之类的。 代表们说的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略微能听懂,一些特殊词汇听不懂,而代表们说话间时不时不的吞音、停音,也叫他听得格外吃力。 他不懂,也不敢多问,免得对方看穿他文化不高的样子。 “新主线任务的要求:拿下淮河到大别山之间的州县,正好形成一片割据地带。” 这人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一张厚厚的纸张,一旁的代表心领神会,连忙挪开糕点茶水的碗杯。 一张大纸缓缓平展开来,李过伸长脖子眼巴巴望过去,竟是河南、湖北、安徽三省的府县分割图。 虽然此时明朝没有区分湖北、安徽这样的省份,但李过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中原地图,画的贼详细。 这图不仅狂甩闯军十条街,还把官军的军用地图给比了下去。 “这,你们画的?” 李过激动地手指颤抖,不可置信地指着那张纸。 若是能有这样一副地图,闯军的流动之路何至于那般艰难! “是啊。”应答人的语气轻描淡写,好像这种图他们轻轻松松就能整出来。 乞活军到底还有多少绝活没有抖露出来? 李过不禁对这些“不拘一格”的猛士再起三分敬意。 李过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微笑,就像历经沧桑的中年老叔到餐馆乞求老板接济一碗面吃,“我、我可以摸摸吗?” “都寄吧打过官军的哥们,随便看。” “诶!” 李过兴奋地应了一声,恍若穷苦惯的庄稼汉碰到价值连城的瓷瓶,那小心翼翼落下去的手,生怕碰坏了宝贵的地图。 河流,府县治所,卫所标注,藩王府邸,甚至连一些山中关隘都一一点了出来。 原来乞活军早就知道山中的诸多隐秘关隘、道路,自己人却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真是惭愧啊。 乞活军不仅不计较,反而带着他们夺取酣畅大胜,眼下又毫无保留地展现地图这种宝贝。 李过头一回见到如此坦诚相待的义军——以往其他合营的义军,不是出卖友军换前程,就是各自为战、疯狂薅资源。 乞活军真的,李过想哭。 “如果打光州、信阳,乃至汝宁府城,我认为可以放心速攻。”李过终于提出自己的看法。 “为啥这么自信?” “以我与官军打过的交道看,商城一战葬送了豫南官军的机动兵力。官军见我兵势大,势必集结更多兵力来剿,否则不能赢。 而战兵人数一多,辅兵和民夫也要跟着,如此一来少说调用数万兵马,数万人的钱粮兵器都需要时间筹措调用。依我看,两三个月不会有大军前来。” “嘿呀,不愧是跟官军对抗的老江湖,那叫一个地道!”一名玩家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那三个月后来五万大军跟我们死磕,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诸位都是用兵如神的奇才,我就不献丑了。”李过拱了拱手,继续看他最喜欢的地图。 “怕个球,过几个月清兵就要再次入关抢劫,到时候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这种猛人,都会被调去直隶勤王。中原剩下的部队还要监视张献忠、罗汝才这些‘降军’……就算官军七拼八凑一些人马跟我们打,我们也有胜算。” “好呀,能杀鞑子了!” “从这里到直隶、山东起码一千多里,你走都要走很久。” “我不管,就算把我走死了,我也要拼尽最后一口气捅鞑子一刀!” “这回清兵入关是几月份?” “好像是农历几月来者,哎呀忘记了,我这渣渣记性看一遍过会就忘了……我去看看。” 玩家话音刚落,身子忽然瘫软下来,脑袋撞在桌上震得碗杯一阵响动。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李过一跳,他惊奇地看向倒桌上的义军兄弟,而周边的代表皆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他怎么了?”李过走上前扶起晕厥小哥的脑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还活着。 “暗伤发作了?” 他又努力扯开玩家的衣襟,搜索小哥是否存在深紫的内伤。 可他刚扯开衣襟,查看一番锁骨胸口,那小哥就回过神来,与李过大眼瞪小眼,“卧槽!你特娘的吃我豆腐,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糙汉子,居然喜欢男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李过自讨没趣地返回座位,心说此人应该有什么急晕的暗疾,缓一会就能恢复过来,所以其他人才冷眼旁观,因为习惯了。 “看清楚了,是农历九月,距离现在也就两月半了。” “这么说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杀四方了?” “我觉得可以手脚再大一点,化整为零,兵分多路,一个步兵团攻一座县城,在极短时间把地盘全拿下,早点获得任务奖励。” “唉哟,你的建议不错哦。” “不错个锤子,一个步兵团才两千人,怎么打县城?你以为县城都是你家,想开门就开门。” “难道你忘了大明湖畔的夏……啊呸,是太平天国的穴地攻城法!” “噢——”质疑者恍然大悟,“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这一手王牌了,不过我记得如果有护城河、壕沟的话,这一招也不好使,不如假装招安,拖延时间到鞑子入关。” “招安,招安,招甚鸟安!”满脸横肉的玩家站起身义正言辞,旋即傻笑着坐回去,“不好意思冒犯了。这句台词我老早就想说了,今天终于碰到机会。” “不好意思,一般的城市都没有护城河。就算哪座城有,也是咱们这个水平拿不下来的大城。” “好!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我投赞成!” “我也赞成!” “让我负责去爆破!” “老李,你的想法呢?” 一众玩家纷纷看向沉迷地图的李过。 李过在他们面前自称李大,也就被称呼为老李了。 李过心说从刚才起,这些人说话都是信息破碎的“加密交流”,什么鞑子,什么招安,什么招甚鸟安…… 前前后后没什么逻辑关联,唯独分兵去攻略周边各城,他是听懂了,不过他没意见。 农民军的攻坚能力都很弱小,一般都是靠着“里应外合”,亦或是城池自降来夺取城市。 寻常攻坚是拿不下的。 眼下周边各地的机动兵力几乎耗空,分兵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撞见官吏跑光的城池,捡大漏。 就算没几个便宜能占,大家裹挟一些民壮、饥民,一哄而上也就把城池攻下来了。 “我同意。” 李过话刚说完,便意识到一个很大的问题。 怎么乞活军大帅『何鲁司』怎么没出席军事会议?哪有底下将领都在讨论,老大不出面主持大局,做最后决策的? 这个疑问一直困扰着李过,直到他们分团准备攻城器械的几天后,一支运输队伍出现在视野范围。 第六十章 全场最佳 来路不明的武装分子竟然无伤突破斥候的警戒线,这不像是乞活军粗有细的作风啊! 李过来不及多想,当即唤来百来个精锐老兵迎头围上去,再叫义子赶忙去通知乞活军诸位。 他刚把数百人的运输队伍包围起来,就听见乞活军的喊声接连传来。 “李老大你围错了,这些都是自己人。”『洪秀清』一路小跑奔过来,“叫你的人都散了吧,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真的?”李过略微迟疑。 “比黄金白银还真。”『洪秀清』扭头看向运输大队,“你说你们也是的,连个乞活军的旗子都不打。” “那我哪知道。”负责运输的玩家委屈巴巴,他也没跟npC军队打过交道,哪能知道这种实践出来的细节。 跟随运输大队的复活玩家,志愿战斗的新玩家,以及玩家引流的“自来水玩家”一齐加入乞活军。 此时乞活军玩家总数达到九百。 “这回送来什么东西?”『洪秀清』张望着车上货物好奇问道。 “一千石粮食,几百双布鞋和草鞋,还有链甲,鸟铳,头盔……” 运输队长眼见npC将领带人离开,又见围拢过来的玩家越来越多,便高声追加一句—— “屋里人托我给你们带个话,引导人马上带兵拿下商城县,夺城的相关事宜他会处理,你们就别往东打了,安心去西边、北边攻城略地。而且引导人已经在山区开矿,以后秘密支援的武器装备会更好。 另外,告诉你好消息,主线任务奖励的定制套装、Cs装备也在马车上装着,而且新的主线任务还会有这些奖励。” 玩家们早把什么“打假赛”、“商城要给引导人”的事情抛在脑后,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奖励重要! “噢噢噢!快让我康康是什么套装!” 玩家们围绕着一辆辆马车又蹦又跳,惹得其他运输队员忍不住笑出声,仿佛看到抢食的猕猴。 “东风快递使命必达!小的们!领到任务奖励的自己上前来,爷爷我开赏了!” 运输队长喜悦地嚎一嗓子,接着走到一辆马车前掀开防水油布,搬下来一个个木箱子。 逐一打开,全是标准制式的投掷道具,震撼弹、手雷、燃烧弹、烟雾弹、诱饵弹成一套一箱。 第二批箱子是电击枪与替换弹药电池。 “念到名字的上前来,领完奖励就在这里签个名字。” 运输队长拿出一本名册,右手拿着一支炭笔。 每一个被唱到名字的玩家喜气洋洋,像是月光的苦逼打工仔听到工资到账的短信铃声。 在接收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旋即抱着摆放珍贵道具的木箱子,再感受周海边队友的羡慕眼神…… 随着浑身一阵舒爽的哆嗦,玩家只觉得这些天爆肝的辛苦与疲劳都值了。 “尼玛这看起来都是现代才有的道具,主基地那点微不足道的工坊,连白沙瓦兵工基地的零头都比不过,哪里能产出这些东西?” “设定啊,游戏设定啊,引导人是通过‘撒豆成兵’这种法术召唤玩家的,你说真实明朝有这种玄幻成分吗,一看就知道是策划为了游戏趣味搞的强设定呗,弄点闪光弹,电击枪多简单。” “我看你是嫉妒咱们拿到奖励,非要酸几句。” “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那玩家拼命摇头,旋即转过身去,小声地呜咽一句,“我也想要啊……” 吕小布也在乐呵呵地观赏,忽然听见黄子龙三个字的唱名,接着看见好兄弟喜滋滋地抱着一个箱子挤出来。 “不是哥们,你也拿到特殊奖励了?”吕小布双眼瞪大,眼白里塞满了不可置信。 “总不可能是定制套装吧?”柳长生也觉得羡慕,衣袖都快被他牙齿扯断,害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突破手急得挥臂殴打空气。 “额,确实不是定制套装,但是电击枪。” 黄子龙打开箱子,恍若一阵金光闪过刺瞎了同伴的眼,一支装填好的电击枪与三套备换的弹药零件。 “哇!金色传说!” “艹艹艹!为什么不是我的,老天爷你好狠的心啊!” 啪嗒一声,黄子龙关闭木箱,“看也看够了,等以后有机会让你们玩一发。” “哇哦!黄队长接下来有何吩咐,吕小布下士谨遵军令!”吕小布双腿并拢绷直,俨然一副接受上级训示的小兵模样。 “俺也一样!”其他队友站在吕小布身边并腿立正,异口同声地回答。 “嗯嗯嗯,不错不错,眼下无事,都退了吧。” 黄子龙话音刚落,便听见附近的玩家响起一阵惊呼。 “快快快!mvp评选要开始了,定制套装也要发放!” “我去,赶快去抢围观的好位置啊!” 吕小布拔腿就跑,转身的须臾摇摆身躯,晃荡的手肘不经意间、精准命中黄子龙的脸颊,给后者砸出一瞬间的包子脸。 得益于良好的平衡性,黄子龙才没摔倒,要不然摔坏了电击枪就糟糕了。 他奶奶的吕小布,故意不小心肘我是吧! 热热闹闹的评选活动顿时吸引大量玩家,主持活动的玩家又是吹唢呐,又是敲打铜锣,甚至还有人表演街舞、杂技烘托气氛。 就连北军和乞活军民兵,也被玩家们吵吵闹闹的欢快气氛吸引过来。 李过算是发现了,这群乞活军的老兵,总能见缝插针地找乐子,每回还真有点乐子。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激动人心的评选活动马上开场!神秘的定制套装即将揭晓!这究竟是战狂的胜利,还是欧皇的主场?是装逼的盛宴,还是非酋的落泪场,敬请期待本次评优活动,赛马郎为您亲切解说!” 声音洪亮的『赛马郎』捧着一个简陋的金属扩音器,来回走动炒热氛围。 他本是潜伏在基层的卧底玩家,只因嗓门大,又会搞主持活动,就被赶鸭子上架主持了好几回。 他先前就在主基地搞过几场“生产建设”的评比大会,眼下是跟着运输队过来赶场子的。 随着乐器小队逐一登场弹奏雅乐,赛马郎也看着投射在手掌的“虚拟名单”唱到,“近期一系列战斗,最佳个人第三名——剑草!” 那位“半身借箭”的兄弟在双腿上故意绑满一支支箭矢,他头顶上很快浮现出荣誉头衔。 【装逼能手·在最多人面前装逼,还成功了】 『剑草』感觉自己披着温暖的夏风,兴奋地冲到主持人身前,一把拿过扩音器就开始感谢父母,感谢好友。 “拿来吧你。”赛马郎按住剑草的脸推开,右手迅捷夺回扩音器,“我这专业主持人,还能让你抢走咯……第三名奖品是精良布面甲一套。” “啊?说好的定制套装呢?” “第三名没有。” “焯!” 剑草期望落空,气得原地跺脚,但围观的玩家却个个笑出声,就喜欢看别人装逼到一半被夹住的尴尬感。 “第二名——粟拉” 一位身材矫健的精悍男人迅速冲上领奖台,他身上背着火铳,步弓,爪钩。腰挎战刀和一把手弩,双肩覆盖一层粗陋的铁皮甲,整个一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士。 【绝地猛男·陷入绝境包围时杀死最多敌人并存活下来】 黄子龙心说这人,难道是跟着一起打先锋的“死士”? “这是你的定制套装。”赛马郎递上一个小小的木盒子,并当着所有人的面提醒道,“看好盒缝的封条,没人动过。” “谢谢。”粟拉接过木盒放在手里细细观察,似乎并不奇怪巴掌大的小盒子里,为何能塞进覆盖他全身的套装。 “特别提醒你一句,你可要想好在哪穿。这东西要是激活了,就没法收回去了,打坏了,弄残了也没地方修补替换。” “多谢提醒。”粟拉没选择当场拆开,而是塞进木盒再做打算。 “噢噢噢!第二名居然选择日后再穿!”赛马郎激动地叫起来,“下面让我们掌声有请最后一位最佳个人——王图图。” 【仁义双馨·击杀数助攻数全场最高者·孔孟之道的新解释践行者】 黄子龙听到这名字就傻了,这哥们怎么回回都能拿到最佳第一啊? 还有数据最好就是最好,孔孟之道的新解释是什么鬼? 把人脑袋打进胸腔的“义”,将人一刀腰斩的“仁”是嘛? 接着王图图拿到众人艳羡的定制套转,本该打开盒子让大家解解馋,结果他却直接塞进怀里,跟粟拉一样,想要吊一波大家的胃口。 无声装逼更为致命。 “服了。” 没看见定制套装效果的黄子龙只觉浑身有蚂蚁在爬,他低头看一眼抱在胸口的木箱子,顿觉自己的电击枪也不香了。 “颁奖活动还未结束,最佳个人颁奖完毕,接下来是颁奖新环节,综合数据最好的——头号小队!” “哈?还有?还特么是团队评比?” 第六十一章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数十人的队伍走出人群,他们身着统一的武装棉衣,腰佩砍刀,肩抗步弓,腰后的箭袋摇摆不定,雪白的头发用绳带束成发髻。 这难道是战斗组里“西北有孤忠”的唐朝爱好者——白发军? 只见一名白头队长手里揣着什么物件,走到乐队领头的身边递出去,后者顿时喜笑颜开,并竖起ok的手势表示没问题。 “白发军全体成员荣获头号小队称号,每人奖励涩涩券一张,功勋值一百点,复活码一枚,滤镜皮肤一款,复活码皮肤一款。” 主持人的话语进入尾声的同时,乐班玩家开始奏乐。 伴随着一阵轻快的音乐入耳,『黄子龙』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数十名白发军随乐起舞,整齐划一地抬起手臂轻微抖动,身躯也跟着上下摇晃,脑袋左右摇摆,仿佛在骑马奔腾。 “是加州女孩胜利结算mvp舞蹈!” 吕小布一眼认出了熟悉的舞蹈动作,情不自禁跟着古风音乐哼唱起来。 “古风乐器弹奏美利坚歌曲,还在农民军面前跳搞怪舞,祖宗之法都给你变没了。” 突破手嘴上嫌弃万分,但身子却情不自禁跟着节奏抬起手臂,摇晃脑袋,恍若某款游戏里改了建模的治疗动作。 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数百名玩家都被结算舞蹈所感染,跟着一起蹦跳起来。 就连一旁观赏全程,却不懂“乞活军文化”的李过,也不由得扭了扭腰,而他的义子学的很快,已经上手跳起来了。 尽管这舞蹈看起来略显呆傻,但与乞活军相处多日的李过深知,乞活军表面上看起来不靠谱,实则粗中有细,做什么奇葩事情都是有用意的。 或许这套他看不懂的舞蹈,能使人强身健体,亦或是带来好运吧。 “害,差点忘了。” 李过一拍脑袋,攻城器械打造完毕,分兵攻城的战略也已经定下—— 每个步兵团攻打一座城,而他与另一支步兵团攻打相对困难的信阳卫城。 只是各自的目标已经定下,大帅『何鲁司』怎么还不现身? 若是未来乞活军做大做强,这一军大帅就是称王称帝的霸主。 别说李过在不在乞活军长期待下去,就是作为客人,也要将重要信息报告给大帅。 他这几日到处搜寻大帅的踪迹,战场尸堆里也没找到,只有一具穿着大帅甲胄的尸体颇为相似,但其脸部被砸得稀烂,再问乞活军众人,都说此人不是『何鲁司』。 可一军大帅能去哪了呢? 难不成带着少数心腹前往附近侦察敌情了么—— 李过的那位叔叔李自成,就喜欢亲自带队深入危险地带侦察,好几次差点被官军斥候杀了。 李过劝说过几次,可叔叔就是不听。 总不能蒸蒸日上的乞活军大帅,忽然被地主乡勇给截杀了吧? 李过这般想着,忽然抬头扫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连忙小跑凑过去,仔细打量那人几眼,果然是他寻找多日的『何鲁司』,只是脸庞变了样子,好像兄与弟之间的细微差别。 “李大见过大帅……” “嗯?”那人微微一愣,旋即郑重说道,“我已经不是大帅了。” “啊?” 李过有点懵,已经不是的意思是过去曾是,也验证李过没有找错人,此人正是何鲁司。 也不知道他这几日都去了哪里。 何鲁司没听见李过的心里话,但也在心中吐槽,自己战死后赶过来几天,怎么还能有人认出自己来。 还好兄弟们都没说何鲁司死了,旧人设还能用,不然他下次复活就得摒弃“默认捏脸”,手动捏脸了。 “乞活军从头到尾都由你一手创建,所以才有众望所归的大帅位置,如何说不是就不是了?” “我们乞活军有不同的章程,战时统帅皆由乞活军投选出来的。” “啊?大帅也能选?” 这一连串话语李过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就有点震撼三观。 大帅确实可以选出来,但也只会选一次,上下秩序一旦确定就成制度了,可以说只要义军赢下去,大帅就是未来的霸王、帝皇。 哪有打完一次仗就重选一次帝皇的。 难不成乞活军真信奉并贯彻“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新任大帅是王图图,那,看到没。” 何鲁司指向领奖台上,正拿着一瓶啤酒拼命摇晃的亢奋青年。 那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像极了古代纨绔子弟,若是身边再左拥右抱两位美女,就更像了。 “啊?” 李过感觉自己脑子完全不够用,他深刻体会到“乞活军文化”的深不可测。 一切一切的细节都让他怀疑人生,怀疑过去数十年的人生经验是否正确。 你们乞活军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绝活啊? 李过短叹一声。 既来之则安之,乞活军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吧。 …… 官军吃败仗的消息早已传遍豫南,但是贫穷的拴柱并不在意这些。 作为一名世代穷苦的小军户,他今天只想解决吃的问题。 毕竟家里还欠着百户的债,不尽快偿还一些又要屁股疼了。 原本按照朝廷祖制,军户每家能分到二十亩至五十亩田不等。 但众所周知,制度这种东西运行久了也就自己崩溃了。 后面出生的军户早没了自己的份地,只能自己辛苦开垦几亩薄田,就这还要被顶头上司当牲口一样使唤。 种完上官老爷的地,才能去伺候自己的田,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薄田还要上交大半作为“军用”。 要知道卫所序列的军职大多是世袭的,也就是说你老板是你老板,你老板的儿子还是你儿子老板,世世代代上下尊卑。 如此一来,底层军户饥一顿饱一顿,还得做牛做马,简直比农奴灰还惨,怎么会有战斗力呢。 军户理论上还有被选作营兵、考科举、斩首获军功等等上升途径,不过想想也知道,那是家有余粮、养得起余丁的富裕家庭才能做到的。 拴柱这种贫苦家庭,就是一辈子当牛马,被上司欺压凌辱的命。 一想到这里,拴柱只觉得自己屁股又疼了。 在青年们多有威望的石头哥发起觅食行动,同堡的哥们一齐结伴出行。 “隔壁做木工的老金头说了,每次官军吃败仗的时候,都会有大户人家结伴逃走,时不时遗落一些物件,咱们只要捡到就能换钱买粮!” “那往哪走?要是碰到贼兵,会不会把咱们咔嚓了?” “兴许不会,乞活军向来喜欢吃大户,咱们这些榨不出二两油的苦哈哈,他们也瞧不上。”另一个机灵的军户说道。 “那可不见得,贼兵最好杀人,给咱们一刀一个,也没处说理去。” 乞活军到底是好是坏,几个军户也没争论出结果。几个饥饿的小伙暂时搁置争议,拖着虚弱的身子向东寻粮。 区区一二十里路,身体发虚的他们多花了一倍的时间,一路上走走停停休息了好几回。 逃难的大户队伍,他们确实看见好几伙。 他们每每都会一拥上去,又哭又嚎,乞求老爷们赏点钱粮。 可是老爷们心善见不得苦命人,所以都由家丁管家出面,用棍子把他们打跑。 伙伴里最小的瞎鹿跑得慢,结结实实挨了几棍子,差点没被打死,还是石头哥拼死解救才拉回来。 拴柱在逃跑中被一个东西绊倒,当他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个遗落的空瓶子,“石头哥,你看这是什么?” 石头哥走上前瞧了一眼,也没瞧出什么端倪,只觉得这瓶子手感不错,“应该能值点谷子……咱们再搜搜。” 众人四散开来搜索物件,却再也找不到有用的玩意。 “要不今天就这样吧,拿这瓶子去换几升谷子,我都快饿死了。”拴柱拿起瓶子塞进怀里。 只听气喘吁吁的瞎鹿指着远处说道,“那是什么?” 众人循着指引看向远方,一群打着五颜六色旗帜的武装人马正朝信阳走来。 石头哥一改先前的镇定,一眼认出最简单的“乞”字,登时觉得手脚冰凉,四肢无措。 “是贼兵!快、快跑啊!” 第六十二章 我来带路 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全身刺刺的冰凉,拴柱登时反应过来这是乞活军杀来了。 无论是官军,还是义军,踩死他们这种苦哈哈,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快跑!” 拴柱拔腿就往屯堡飞奔,瞎鹿跟在身后又哭又嚎,其他人也忍不住发出怕死的呜咽低吼。 拴柱忍不住感慨自己的命真苦,好不容易捡到一个能换粮食的漂亮瓶子,就要死在外头。 他不甘心啊。 天杀的百户,天杀的官军,天杀的贼兵! 拴柱在心中咒骂,这群人为何非要打打杀杀,闹得大家都活不下去! 他抱着瓶子拼命狂奔,干燥的喉咙涌起一片腥甜,时不时听见伙伴倒地的惨叫声。 他眯着眼睛抵挡飞奔产生的反作用气流,心中暗叹:莫怪拴柱见死不救,拴柱也不敢停下脚步啊…… “嘿!兄弟你好啊,买外挂吗?” 突然有声音从身侧传来,拴柱扭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几个贼兵竟在他左右并肩赛跑。 三个人身后扛着弓弩、刀铳,还有一根圆头棒子。 啊!贼人冲上来了! 其中一人与他四目相对之际,还歪头微笑,好似想表现出人畜无害的亲切与和善。 结果因为表情僵硬虚假,露出了恐怖片的惊悚效果,反而让拴柱受到巨大的惊吓。 “啊啊啊!”拴柱大叫一声,跑得更快了。 “哟呵,这小卡拉米想跟我们比赛跑步,这能让他比过去?” “真男人从不惧怕挑战!” 于是受到激烈的玩家加速飞奔,一溜烟再次出现在拴柱左右。 “你好呀,我们又见面了。” “啊!” 拴柱脚下一个踉跄摔翻在地,径自滑行了好几步,胸口的瓶子也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碎成多瓣。 完了,拴柱心头一沉,今天的劳动成果白费了。他也要被抓住杀头了。 “哦耶,我才是这场赛跑的第一!” “啪齿啪齿。你牛的。” “恭喜『刘关张』喜获临时短跑第一名!” 头顶传来奇怪的欢呼声,待拴柱定了定神,抬头向上看,出现在视野里的却是五个围绕成一圈的关注表情。 “小伙子,你看见我们跑什么?还想问你几个问题呢。” 五个大汉蹲在拴柱面前,其身上散发的凶悍杀气就像屠宰场的屠户。 拴柱心头狂震,一片空白的大脑只剩下要死了吗。 “大大大大、大王饶命!诸位掌柜的饶命啊!”拴柱跪在地上,脸颊贴着尘土,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壮胆子求饶已经是他勇气的极限,他安静跪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 “把头抬起来!” 一名乞活军大喝一声,吓得拴柱反射式一颤。 他思量再三,终究还是遵照对方的命令缓缓抬起头来,但视线却不敢抬得太高,只是略微仰视几个猛男的样貌。 他刚把脑袋抬起来,骤然感觉嘴巴里霸道地闯进什么东西,塞得口腔满满的。 是窝窝头! 他来不及多想,任由食欲暴走,暴风吸入干巴巴的窝窝头,哪怕是碎屑掉衣襟上,也要捻起来塞进嘴里。 一个窝窝头就像灵丹妙药,不过片刻功夫就缓解了他全身酸软发虚的症状,但只维持了一小会,又觉得饥饿起来。 不够吃啊。 “你叫什么名字。”另一个取下身上弓箭的问话道。 “小人,拴柱。” “你是不是有个熟人叫瞎鹿?” “兵爷你咋知道的?” “哈,还真有。” 吃过窝窝头后,拴柱的状态好了许多。 他扭头瞥一眼身后的同伴,竟然全都活着,各自跟乞活军兵爷说着话,手里拿着馍馍或窝窝头,也都有东西吃了。 既然这几位兵爷给他们粮吃,又说话和气,应该不会要他的命。 就算要陪睡,拴柱一咬牙也认了,这年头能吃饱饭才是正事。 “你是本地人?” “是,小人是信阳卫下辖百户屯堡军户,今天忒饿了,所以跟着友伴出来找食。” “你给我们带路,若带我们进了屯堡,赏你一石谷子!” “好嘞!” 拴柱一下子活络起来,与先前的害怕畏缩模样判若两人。 “咱们可是反贼啊,你小子为了一石粮食就肯带路,就不怕落个通贼的罪名么?” “大王给我粮吃,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那天杀的张百户,我早就想要他死了!我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拴柱说着揉了揉屁股,仿佛这个部位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黄朝』发现了这个微不可察的细节,小声凑到兄弟耳边低语,“这小子八成是被那百户入了后面,所以才有如此深仇大恨。” “这是什么狗屁世道,逼得一个好小伙去卖沟子!我迟早把这充满沟子交易的混沌旧社会砸烂粉碎!” 『刘关张』没有大声讲出来,给这小子留足了颜面。 不过他觉得军户小伙怪可怜,打开自己的口粮袋拿出一个硬邦邦的馒头,递到拴柱手里,满眼都是可怜与同情。 拴柱也不管乞活军脑子进行了什么争斗,自己一门心思填饱肚子。 几个乞活军又接连问了他几个问题—— 屯堡有多少守军,卫所城的总兵力还剩多少,北边的府城是否传来兵马调遣的消息,本地军户的生活状态,是否会坚守卫城…… 拴柱心说自己一个贫苦的军户,哪里知道什么机密军情。 于是他一面迅速把馒头塞进喉咙,一面挑拣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军户都知道官军吃了败仗。 百户对待军户的待遇,比前些天稍稍缓和了一些,并且要求军户操练的时间延长。 屯堡里的军户与其说是官军预备队,不如说是又穷又苦,瘦不拉几的耕田奴隶,就算想守城没多少气力。 “还真是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何处寻满饷,辽东黄台吉。” “不,现在时代变了,应该是何处寻满饷,豫南乞活军。” “不止乞活军一支,听说引导人组织了一批百来人的游击队,翻过大别山去湖广打游击了。” “这么看来,所谓朱明、满清看起来军事强大,其实都是花架子,只要把满地的‘干柴’都组织起来,掀翻整个天下绰绰有余。” “这正是我们现在做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不明白你们说的什么大道理,只要让我杀狗官劣绅,杀藩王杀鞑子。哪怕是杀一万遍,我也不会腻!” 乞活军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拴柱听不懂的话语,其中一人走动数步,捡回来一只草鞋放在拴柱身边。 “你鞋都跑丢了,还好我注意到了。” 诶? 乞活军的兵爷不仅没打他、屈辱他,反而给他连送两次宝贵的干粮,甚至亲手把他的破草鞋给捡了回来。 拴柱呆住了,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位兵爷为何要这么做? 以往官军路过必定羞辱欺负他们这些穷军户,他几个邻居的老婆就被官军强了,婆娘第二天就吊死在房梁…… 寻常义军也好不到哪去,说是替天行道,其实就是想做新老爷,要他们粮食,要他们使力气。 而这支乞活军却不一般。 对方与他非亲非故,一只破草鞋而已,他自己捡回来也成。 可兵爷却特意走了几步,把这只廉价的草鞋送到他面前,就好像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刻入生活习惯的举手之劳。 而那些百户、千户之类的上官,从来不会在意他们这些下层人的想法。 就像人类踏过路面,也不会留意脚底板黏住了多少蚂蚁的尸体。 拴柱不懂什么叫刻入骨子的现代人礼貌,更不知道什么是兴趣使然、千金难买爷高兴。 他只知道兵爷的无心之举让他倍感喜悦,好似有股暖流灌满胸腔,让他在这闷热的夏天感受到亲人的温馨关怀。 拴柱暗想,这不是官军口中蔑称的“逆贼”,而是一支真正的义军! 拴柱重新从尘土里站起来,穿上草鞋拍了拍腿脚上的灰土,情不自禁地跑到乞活军的先头。 “我来带路!” 第六十三章 只要援兵抵达,一切都会好起来 四千余西征大军抵达百户屯堡时,一众世袭旗官全跑不见了。 只剩下一些跑不动的贫穷军户,躲在屋里,或跪在门口等待“义军”发落。 当军户们看见领头的是拴柱等人时,暗骂这些臭小子居然把贼兵给引到家里来了。 拴柱等人的家人却暗自庆幸,只要有自己人在乞活军队列,全家的性命就无忧了。 还有一些军户壮胆子抬头,竟从入堡的队伍里看到“出征讨贼”的熟人,他们居然没被乞活军杀死,还被收编了! 跪在地上的军户看着乞活军高举“乞活”大旗走进屯堡,奇怪的是他们进了屯堡不烧杀不掳掠,也不强民女。 只是在土堡中四处查看,仿佛千百年没见过这些平平无奇的建筑与土墙。 “真不错,跟我在旅游景点看的明清屯堡几乎一样。” “确实啊,你在现实中看景点还要花钱买门票,我们现在直接看原汁原味的正版,还有真实的‘群演’给你营造氛围。” “那我们以后去长安,是不是能弄出纯正的大唐风味。” “什么长安,明朝长安叫西安,长安是西安下辖的一个县。” “春秋,战国,秦汉魏晋唐宋明,每一个朝代都能划一片区做个文化基地。” “醒醒,明朝还没死呢。” “这场景,这人物,这浓浓的历史风味,啧啧,要是游戏官方跟古代影视剧合作特效,再加上这不要钱的群演,拍一段两军决战的场面,好几万人的群演往那一站,这才叫史诗级电影好么。” “对哦!这要是定制一些简单的服装,让那些明星授予脸部“权限”,华夏上下几千年的古代剧都能在这拍出来,那还有影视基地什么事啊。” “你们真有想象力。” 『章献忠』可不管这些沙雕怎么奇思妙想,作为西征军的“指挥官”,他的目标不仅是百户屯堡,还是信阳一整座城。 一万联军的总帅仍然是『王图图』,但方便前线部队指挥,所有单独执行任务的步兵团都推举了临时指挥官。 “大王这边来!” 拴柱的带路热情十分高涨,一会给乞活军指出粮仓与武器库,一会给众人详解百户大人家中的格局,以及钱粮藏匿的位置,好像他已经来过很多遍,轻车熟路。 粮食与银钱被搬运出来,堆积在校场上。 “只要帮我们抬工具打信阳的,统统赏赐钱谷!另外,若有关乎信阳的重要情报,被我们验证有用的,赏二十石谷子!” 二十石谷子! 这年头干旱四起,北方物价上涨数倍,银钱没有过去那般吸引人了,反倒是粮食价值倍增。 拥挤在一起的军户们顿时议论不休,二十石谷子足够一家老幼爽吃一年。 有了赏格在前,军户立即把“忠君爱国”、“通贼杀头”的念头抛至脑后,一个个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但说来说去都没一个有用的。 “近年光景不好,浉河的水降了许多,护城河的水都干了。” 还有几个做泥瓦、木石的匠人大声说道,“前几年别的义兵打过信阳,眼下城北还有几道暗伤!” “你还记得在哪么?” “小人记得。” “好!” 章献忠心中大喜,这才是他们所需的重要情报。 攻打城池,无论是冷兵器时代,还是眼下进入火器大炮时代,都是令人头疼的棘手问题。 一万军队卡死十万大军都很常见。 『章献忠』就被诸多游戏的攻城战恶心到吐,所以每每碰到“攻城”二字都会产生心理阴影。 “穴地爆破法”并非万能,但是把炸药埋在暗伤位置,相当于攻击人体旧伤,那杀伤力一定事半功倍! “把你们各家的棺材拿出来,我们出钱买下来了……” “啊?棺材?” 军户们互相对视,小声议论着棺材这玩意能咋攻城? 抬棺攻城告诉对方自己做好战死觉悟,灭敌人威风,涨己方士气么? …… 乞活贼兵杀来了! 随着各路屯堡的百户军官逃入卫城,敌袭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城。 东征讨则的官军大败,大小随军武官尽皆战死,城内品级最高的只有正四品的指挥佥事。 他动员全城还能作战的军户协防,勉强拼凑出两千人,就这还不够防御四门的。 指挥佥事登上塔楼远望,信阳城南临水量暴跌的浉河,整个城区的俯视平面像极一把手铳朝向西面。 虽然守城的兵士不多,但是乞活贼兵的人数……也不多? 逐渐从西、北、东三面围拢而来的贼兵也就数千人,并没有寻常贼兵裹挟数万百姓的“盛景”。 传闻不是说乞活贼裹挟民众造反,拥兵数万么,要不然怎么击败一万官军。 难道是贼兵狂妄自大,分出几路兵马各自攻打县城,想来个一网打尽? 指挥佥事当即否定这个猜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再胆大的贼兵也不会这般嚣张,万一城池久攻不克,官军来援,贼兵就只能落荒而逃,况且集结数千人就妄想拿下府州大城,未免太猖狂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官军兵败后,附近的县城官吏尽数弃城逃跑,被乞活贼捡了便宜。 而贼兵主力主力都在县城里烧杀抢掠,纵情享乐,不思进取。 这支新加入的“杂牌军”没能分一杯羹,只好来更远的信阳碰碰运气,结果打完一圈屯堡发现,信阳城高墙厚,防守森严,所以只能暂时包围全城,等待后援。 是这样的,指挥佥事重重点头,一定是这样的。 这支贼兵的主力布置在东门,人群更加密集一些。 至于北门,西门的贼兵则用马车、大盾之类的遮挡物,摆出一副困死城池的“铁桶”态势。 确认贼兵的确要长期围城待援,他就放心了。 城内的钱粮储备还算凑合,也向省城巡抚,襄阳熊总督派遣了求援探马。 只要坚持到官军主力来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东门外几声浓浓的炮响震撼他心,几颗炮弹或重重撞在城墙上,或是飞跃墙头落入城内民居。 指挥佥事透过瞭望口看去,竟看见贼兵阵列中有几门喷射白烟的火炮。 贼兵居然缴获了官军的大炮,还会使! 第六十四章 你不讲武德,搞偷袭 “点炮还击!” 指挥佥事话音刚落,又听见炮弹破空的尖锐呼啸声掠过头顶。 他环顾四周,这塔楼的位置极为惹眼,万一被炮弹击中,他就成最倒霉的武官了。 于是他带着亲兵飞速下楼,换到坚固的城墙。 他刚选了一处安全的观察点,便听见墙头的将军炮迅猛咆哮,数发炮弹飞驰而出。 一发越过贼兵的队伍向后飞去,一发嵌入地面,一发在地上弹跳数次,勉强在卸力之前见了血腥,还有一发砸在贼兵的马车上,溅飞一团木屑。 指挥佥事不禁摇摇头,放在前几年闯贼攻城的时候,一发就能轰死十数人,一轮齐射简直可以大杀特杀,现在居然一轮齐射就打死几个人。 太弱了。 都怪指挥使把卫所里的老兵、炮手拉出去大半,结果逃回来的十不存一。 好在贼兵的炮术虽强,火炮的口径却很小,炮弹砸在城墙上也像刮痧,最多砸碎一些外层砖料。 照这么个速度刮墙下去,指挥佥事完全有信心守到援兵抵达。 就在双方“交流炮术”之际,指挥佥事忽然看见东面的数百贼兵蹲下……挖坑? 他看见乞活贼“强迫”民众向前开辟壕沟。 数个挖沟小队就像飞速刨土的田园犬,在大地上挖出一条条蜿蜒前进的沟渠,一看就是农户经常修筑简陋水利的老练手法。 经过“俘虏”们的辛勤努力,数条蜿蜒曲折的壕沟逐渐延伸至墙头之下,宛如一只庞然巨兽在地面留下的狰狞兽爪。 难道贼兵围绕着信阳深掘壕沟,是为了长期围困? 指挥佥事略加思考后深以为然,贼兵应当是见到炮轰不能奏效,所以才出此策略。 可那贼人好似看透他的想法,故意跟他作对一般—— 数百贼兵手持兵刃跳入壕沟,猫着腰迅速通过壕沟“通道”抵达城下。 “吃我涂了剧毒的破甲箭啦!” 贼兵一面持盾抵挡墙头倾斜的武器,一面用步弓与火铳攻击城头。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啊的惨叫,指挥佥事扭头一瞧,竟是一名小卒被抛射的箭矢射中左肩,痛得嗷嗷直叫。 指挥佥事只叹好险,若是他刚才的位置再站起几寸,中箭的倒霉蛋就是他了。 “杀贼!杀贼!” 心有余悸的指挥佥事勃然大怒,拔出腰刀劈砍空气,命人即刻还击。 然而己方火器、炮弹、落石对壕沟内的贼兵几乎无效,只有抛射的箭矢能落入壕沟,但却被盾牌抵挡。 饶是箭矢幸运一些,也只偶尔射中一两名贼兵。 眼见壕沟愈发靠近城墙,钻进壕沟的贼兵也越来越多,甚至一些贼兵协作抱来一门小炮木炮放在壕沟,距离城墙还不到两百步! 这壕沟不是围城,而是攻城掩护! 指挥佥事顿时醒悟。 这“战壕推进”能助贼兵以最小伤亡,推进到城墙之下,并且依托战壕与盾牌与墙头的士兵交换性命。 贼兵真是狡诈非凡,竟连这种攻城法子也想得出来! 若是贼兵集结城下不断消耗守卒兵力、打击士气,然后一鼓作气拿出攻城锤与登墙梯猛攻城池。 他麾下的这点兵力还真不够坚守的! “速速去征集人马,西面北面再抽调些人来!” “可是北面也有贼兵啊!” 指挥佥事扫了一眼北面,毫无动静。 他估摸着北面的贼兵应该是充场面的流民,根本不敢效仿东面死战。 “速去!” 指挥佥事的命令很快抽来数百兵丁,军官催促搬货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落石与滚木纷纷抬上墙头备用。 墙下数十名军户烧柴煮锅,黄绿相间的糊糊液体在锅中沸腾,军户一边用木棒搅拌,一边用袖子捂住口鼻扭开脸庞。 当一锅锅令人眉头紧皱的“沸液”端上墙垛,指挥佥事只觉得内心安定,至少可以顶住贼兵前几波疯狂冲锋了。 指挥佥事的内心稍安,却忽然听见震耳欲聋的炸响声传来,犹如苍天蓄力打了一个炸雷,搅得胸腔一震。 发生什么了? 指挥佥事一时间还搞不清楚状况。 “贼兵进城了!” 一名小卒指向城北一处墙段,混杂着灰尘与飞沙的黑烟冉冉升起,数百人突破墙塔凝聚的烟尘灰雾,踩着塌陷墙段的夯土豁口冲进城池。 不好! 指挥佥事不由得低吼一声:“太卑鄙了!贼兵竟然声东击北!” 贼兵费尽心机在东面佯攻,竟然是为了欺骗他集结重兵在东面。 他上当受骗了,被骗得好惨! “快快驰援城北!” 指挥佥事的命令下达,数百兵丁不得不再次折返回去,脚踩阶梯砰砰作响。 奉命驰援的兵丁刚踏出百步,便听一阵阵凄厉的尖叫声从城北传来。 兵丁们闻声呆滞在原地,胆子大的上前数步,伸长脖子远眺。 几面写着“乞活”的旗帜忽然出现在视野里,旗帜之下是几名悍勇无比的贼兵,身披染血的札甲,手持两把腰刀,刀身滴答着鲜血。 “还有谁!”那贼兵朝天怒吼,吓得驰援北门的兵丁一哄而散。 “佥事老爷!”一名满身是血的家丁穿过大街小巷,连滚带爬地噗通倒在城墙之下,气绝之前竭力喊道:“北、北门……破了!” 北面的守军居然连一刻都没坚守,就破了? 贼兵一旦破城涌入,其他部分的贼兵也会一拥而入,城内逃无可逃的兵丁必将土崩瓦解,再无抵抗之力。 完了,一切都完了。 指挥佥事只觉得手足冰凉,脑袋嗡嗡作响。 “杀人偿命,欠债换钱!” “军户的田亩都给老子吐出来!” “贪官污吏都给爷吊死在城门示众一百天!” 东门外冲击城门的贼兵喊杀震天,后续的贼兵也在战壕的掩护下,不断输送兵力架梯爬城。 眼见东面破防在即,自己生还无望,而贼兵虚实结合的狡猾算计,也彻底消灭了他继续作战的心气。 或许是世袭下来的职务给绝望的他带来一丝勇气,指挥佥事强打精神,拔出腰间佩刀,“随我杀贼报国!” 然而城破消息传开的那一瞬间,指挥佥事就失去了统管卫城的统率力。 周遭的军户兵丁纷纷作鸟兽散,城墙的防线瞬间出现大量的缺口与空隙。 一名头头戴铁盔的玩家手持棒球棍爬上墙头,一眼就发现两眼茫然的指挥佥事。 “呔,妖怪,吃俺老孙一棒!” “狗贼!” 指挥佥事挥刀与棒球棍碰撞在一起,只听咔嚓一声打铁脆响。 没想到后者的铁棍子更加结实,直接给他兵器弹开的同时,留下一道砸扁般的豁口。 “看我弹反追击!” 那持棍的玩家抢前一步,挥棒砸在指挥佥事颅顶,一棒,两棒,三棒……哪怕是如注血流从头盔边缘淌下,挥棒重击的动作仍未停息。 看着指挥佥事仰头倒下,这玩家不屑地甩动棒球棍,朝尸体啐了口唾沫,“你大爷我练习多年的弹反经验,你能挡得住?” 第六十五章 冤有头债有主 凶猛的呼喊声从身边飞速掠过,『黄子龙』看见一个个玩家、民兵顺着登墙梯爬上城头。 友军们手起刀落,每个人眼中粉色、绿色、石油色的血雾随着惨叫哭嚎声喷淋。 两名队友被弩箭射中膝盖,从城头栽倒下来摔断脊椎,临死之前还要低吼一句,“十八秒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十几个精明的玩家第一时间冲下城墙,团结协作打开了卫城大门。 原本堵在墙根等着爬梯的玩家,立刻从宽敞的大门涌入城中。 城墙破口的一瞬间,负责指挥系统的卫所军官们满脑子只有逃走。 “我军败了!” “贼兵进城了!” 乞活军的旗帜愈来愈多涌入城中,敌我双方的呐喊声此起彼伏。 军官们匆忙退出衙门,打算趁乞活军入城未稳,从城南渡河逃走。 而那些住在卫城的士绅地主则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若是直接逃走,本地家业就全便宜了乞活军。 可若是不逃,自己这条小命大概率不保。 失去指挥与管束的官军一哄而散,饶有宁死不降的武夫结阵还击,但终究是螳臂当车,被迅猛的乞活先锋打垮。 剩下的散兵游勇们眼见秩序混乱,冲进小巷民宅抢夺百姓的财物粮食,甚至当街杀人淫掠,一时间诸多“黄名”军户、地痞纷纷变成红名。 随着时间推移,联军大部队全员陆续开进卫城,开始着手恢复官军战败导致的混乱秩序。 玩家们结成数十人一组立刻分散到全城各地。 有人经验丰富,带着人直扑经历司,这是卫所城的“档案所在”。 这好比萧何进咸阳的第一时间是拿走秦国的政府“数据库”。 有人则是搜捕败兵与溃卒,看看能不能再博取一两个战功。 “哥们几个快来,我发现了红名小怪!” 『阿杰』发现溃兵的嗓音顿时吸引附近的好兄弟。 一众伙伴喜笑颜开,犹如饥渴的哥布林发现受伤的女冒险者,一个个扭曲着表情,怪笑着冲上来。 眼见义兵杀过来,刚抢到钱粮布匹的“红名”地痞还以为是义兵老爷要分润一二,于是递出去大半财货。 结果根本无用,为首一人直接被义兵一刀砍死,“红名就是怪!” “大王饶命啊!饶命啊!” 几个全身缠满布匹和银两的地痞丢掉财货,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眼泪与鼻涕混成一团,拘束长发的网巾掉落,一头杂乱的头发披散下来,活像荒野求生数年的野人。 “当你们脑袋上出现红名的瞬间就已经死了。” 一个玩家揪住一个溃兵的散发,将腰刀架在后者脖子上,腰刀顺着横面狠狠一拉,血液犹如喷泉一般喷出三尺远。 不远处趁火打劫的流氓眼见义兵“整顿街面”,一个个吓得转身便逃。 “啊啊啊啊啊啊!”犹如老鼠一般的溃兵四处奔逃,而凶残的玩家却如猫一样紧跟其后死咬不放。 一名溃逃的百户被轮番追击跑进死巷,可是他没有时间回头,凶残的乞活军距离拐角已经不远。 面临死亡的恐惧促使他疯狂求生。 “救命!行行好开开门!救命啊!” 他扑到民房面前挨个敲打房门,祈求屋中百姓能给他打开活命的门。 一扇门一扇门地猛拍猛砸,不一会儿他的敲门动作愈发激烈,直接演变成拳脚砸门。 他忽然想起半年前的画面,这一扇扇简陋的木门平常只需要踹一脚,便会有人耷拉着脑袋开门见人,临走也会奉上几百文的“草鞋钱”。 而他收下铜钱也会嫌弃地啐出一口唾沫,说几句粗鄙之语,下回再来的时候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可是现在百户这身皮失去了权威…… 任凭他砸门还是踢门,都无人开门。 “救命啊!”百户发了狠,几乎加上了吃奶的力气正对着一扇木门的凹陷处狠狠踹出。 咔嚓一声,门被踹开了。 他连忙闯进屋内。狭小的庭院里挤满了屋主与其家人。 这溃兵扫视一圈,屋中六个人,却只有一个手持菜刀的男子,和一名手持棍棒却面露惧色的少年站在庭院中央。 其余的妇孺们缩在屋子里隐隐能看到身影。 这一家人都很害怕,但拥挤在一起的五官却显现出溃兵平日里不曾见过的怒意。 “让我躲一躲!”百户挥了挥手中的腰刀,屋中的几人明明有人数优势,却不敢上前围攻。 这个小小细节鼓舞了他,仿佛那个人人敬仰的百户权威再次加身。 他一边朝着庭院的墙角移动,一边挥舞腰刀指挥起来:“你!把门关上!” 那被点名的少年微微一愣,屋内便有一女人叫喊着小孩的名字冲出来,但被那手持菜刀的男人拦腰抱住,“不能去!” “再加一根木头。”百户用刀指着小孩做事,而小孩的家人却只能在一旁看着。 那小孩找来一根当柴用的木棍卡在门口充当加锁,刚把木棍放上去,房门便传来激烈的冲撞声! “开门,查水表!” “开门,送快递!” “开门,社区送温暖!” 尽管屋外的乞活军叫嚷着听不明白的话语,但百户知道自己大祸临头。 他眼疾手快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小孩抓在身边,腰刀抵住小孩的脖子。 “啊!”女人尖叫起来,仿佛一瞬间爆发出无穷的力气,立时挣脱丈夫的束缚。 她想冲上去抢回儿子,但看见儿子脖子被刀锋划拨了皮肤,只觉双腿一软跪在溃兵面前,她迷茫失措地挥舞着手,“别伤我儿!求你发发慈悲吧!求你放了他!他只是个孩子啊!” 轰隆一声,几个粗壮的大汉撞门而入,一众玩家瞬间看清屋内局势。 好端端的官军还真是使劲霍霍百姓的真贼! “别过来!”百户嘶吼着,嗓音里透着困兽的绝望沙哑,“再过来我就……” 噗哧一声,一把飞刀正中溃兵的脑门,鲜血顺着伤口向下滑落。 “娘!” “小庄!” 妇人立刻起身将受惊的儿子涌入怀中,母子二人相拥而泣。 “看来我勤练多日的飞刀,都快赶上李寻欢了。”『阿杰』骄傲地昂首挺胸,周围的兄弟们纷纷为他的绝活鼓掌喝彩。 “可恶,真被这厮装到了。”吕小布愤愤地咬咬牙。 『章献忠』环顾四周,只见一群衣服打折补丁的百姓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房屋内的状况堪称家徒四壁。 就连家境一般的玩家也不禁感叹,与这些在求生挣扎的穷苦百姓相比,自己的现代生活简直幸福到天上去了。 屋主当家的心思清明,眼见入城的义兵四下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于是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吊铜钱,岣嵝着身子双手奉上。 “几位大帅辛苦了,一点草鞋钱,不成敬意……” “钱,拿回去,我们不要你的钱。” 『章献忠』冲着队友点点头,两名玩家走进屋内,一人提起一只溃兵的脚,将他拖拉着拽出房屋。 被飞刀插入额头的伤口涌出鲜血,在地上留下一条瘆人的血痕。 “大帅!” 那当爹的突然跪下来,似乎是以为乞活军看不上这点铜板,想要更多的东西,“小民家中实在没有多余的钱财,还请大帅高抬贵手……” “哦豁,你家里还有点粮食啊。” 一名玩家窜进别人家屋子,四处翻找终于在一处藏匿较深的角落找到粮食。 “军爷使不得啊!”那当爹的惊骇不已,连忙跑到那玩家面前跪下,与此同时身边的其他家人也跟着下跪,“这是我一家六口过春荒的口粮啊!求求你们!” 那当爹的卑微祈求,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孩子,似乎做出重大决定一般咬咬牙:“只要留下一半!我们想想办法省点吃也能挺过去!可是孩子不能挨饿,军爷!求求你们!” 他趴在乞活军头目的面前拼命磕头,硬是把额头磕出血来。 乞活军没有回应,而是冲着翻箱倒柜的玩家提醒道,“你搞什么呢,声望荣誉都不想要了?” “嘿嘿,玩游戏养成的习惯,进屋子总是忍不住翻箱倒柜。” “咱们向来不刮穷鬼的钱。”章献忠冲着队友们发话,“我们走,去别处看看还有没有红名小怪。” 全员晃悠一会立时转身离去。 走在最后的『章献忠』停顿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枚银豆子抛到那当爹的面前—— “这是补偿损坏房门的钱,快要入秋了,给你家老小多买点粮食吃。” 说罢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家六口迷茫地互相对视。 等当爹的冲出房屋,来到街角处寻找乞活军的身影时,却再也找不到那位大帅的身影。 乞活军送他的银豆子重达一二两,足够买一些谷子让全家人吃好点。 这一切都是真的嘛? 当爹的看到地上滴落一滴血液,这才恍惚发觉自己额头破了口正在流血,火辣辣的疼。 刚才磕头造成的伤口提醒他这些都是真的! 他紧紧握住那颗小小的银豆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活这么久第一次遇到进门不抢钱粮,踹坏了门还给银子补偿的义兵。 前几年信阳被贼寇攻打,他一家人拼死才苟活下来,但家里的存粮与银钱却被趁乱打劫的上官抢掠一空。 当爹的笑了。 他确信自家今年能过好一点,因为信阳进了一支不同以往的义兵。 第六十六章 恶人玩意,die!die! 随着全城挂上乞活军旗,信阳之战以乞活军完胜宣告结束。 报信者立即下线交换情报,顺便导出一批战斗中拍摄的“帅气瞬间”,然后上线告知同团的队友。 尽管信阳城距离商城最远,但西征兵团却是第二个拿下城池的。 排位最后的是攻打光州的步兵团,直到刚刚才攻破城门。 短短十天时间,乞活军连续攻下光州、光山、罗山、信阳、息县五城。 最内卷的第一名是北伐兵团,不仅光速拿下罗山县,还跨过淮河夺取了任务之外的息县,以及附近的真阳巡检司。 这“敬业精神”堪比大夏天深夜加班不开空调,不吃公司包餐,甚至不要加班费。 这显得其他玩家,尤其显得攻城最落后的“光州兵团”很弱鸡。 “好好好,没奖励也要内卷是吧!” 吕小布点评这些玩家是为“玩贼”,比工贼还要可恶。 “拿下这些城池接下去该怎么做?主线任务好像没有变化,还是夺城、消化地盘的任务目标。” “西征兵团”喜欢动脑的玩家齐聚墙头,共同商议接下来如何处置信阳城,及其周边乡村地区。 虽然大伙平时p社游戏,策略游戏,骑砍游戏,键政大事谈论起来头头是道,恨不得把地球上所有地块涂上相同的颜色。 可真到要他们出谋划策的时候,一个个全哑了火。 毕竟治理地盘的事情是严肃认真的大事—— 没几个玩家在学生时代做过组织者,也没人混上中大型公司管理数十人的小主管。 大多数玩家之所以让出“决策权”,并非害怕自己的幼稚愚蠢发言被人嘲笑,只是不想成为“专业大佬”装逼打脸的素材。 不让他人装逼成功,才是玩家的人生信条。 “我们接连打下几座城池,乞活军的威名应该传遍中原了,想必很快就有各路英雄豪杰来投奔我们,而我们继续做大做强。” “要是被朱由检这个微操大师听到消息,肯定暴跳如雷,逼着官军南下进攻我们……听说六省总理熊文灿麾下有十几万兵马,随便分几万人来打,我们都会吃不消。” “要不抄家卷一批钱粮就化整为零,变成十几个游击队到处打土豪吧?” “那可太累了,不如这样团结成主力跟敌人硬碰硬,还有点趣味。” “有人建议在淮河北岸修筑一座棱堡,让官军主力撞死在棱堡下。” “你想多了,修一座棱堡起码要半年,就这还是小型堡垒。” “不是新修一座,而是把淮河北岸刚打下来的县城要塞化,在城郊四周布置棱堡防御体系。” “那么问题来了,假设我是官军,用一万人把你棱堡困死,主力大军跨过淮河打你老巢,你该如何应对?” “那我就通过地道钻出,奇袭围城部队。等围城部队溃散,我再回头和友军回合,夹击你的官军。” “可笑可笑,那我发动覆盖已久的‘还乡团’陷阱卡——官军跨过淮河的时候,所有心向大明的士绅地主群体暴动,你又要如何应对?” “那我发动魔法卡无效你的陷阱牌,每一个穷苦人都是我们的助力!” “你说的很对,但你要如何用一群低星怪兽卡,召唤出高星怪兽?” “手牌魔法卡全部发动!消灭土地兼并,惩治贪官污吏,大搞下沉宣传,创建扫盲班提升识字率。” “那你这样就是跟天下士绅地主为敌,这是与士绅共天下的十七世纪,不是经受新思想熏陶一百多年的二十世纪。” “不!我召唤终极怪兽卡——第四天灾!我们每一个玩家都是一颗思想种子,一个人带动十人,百人,那我们一千多人,乃至以后进入更多玩家,能带动多少人?” “可恶,居然被你发现我的破绽!那我发动魔法卡融合,投靠满清的士绅地主与卖国奸商融合成为最强怪兽卡。 哈哈哈,整个天下都将陷入蛮族贵族与士绅战争的汪洋大海,我将拥有最强的还乡团!” “蛐蛐纸老虎又有何惧,我也发动融合卡召唤最强怪兽——闯军与西军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势必结为盟友,而他们终将在我乞活军麾下一同奋战,看是你蛮族与士绅厉害,还是我们农民军的究极体厉害!” “嗒!嗒!” 两位玩家被挨个弹脑瓜崩。 “要打牌就下线去打,别在这里发癫。” “不好意思,我俩只是牌瘾上头,情不自禁。” “话说正题,我们拷问了几个经历司官员,信阳卫军屯田亩居然被侵占75%——卫所军官,地方豪绅,连藩王也插了一脚,人人都要田,就是军户没多少。” “百分之七十五?你确定没搞错?” “千真万确,已经派人去周边地区核实侵占情况,等数据汇总就可以了。” “那你可要注意保护好档案库啊,那些占地士绅们肯定要搞事情的。” “放心吧,实际储存资料的地点并不公开,就算是咱们之间也没几个人知道具体位置。” “不过问题不大,如果资料全被烧了,那就是对方不识抬举,咱们瞬起一份嫌疑人名单,开始反恐点名,全给他们杀咯。” “确实该来一波大会,好好杀一杀权贵的威风了。” …… 西征兵团的信阳是第一个筹办大会的。 当天,信阳城外的官道附近搭建一处五尺高的木台,又长又宽,足够二十人同台站立。 四面八方闻讯而来的军户、百姓将木台围得水泄不通,热闹嘈杂的场面犹如节日庆典。 百姓们都想看看乞活军处决犯人究竟是怎样一副奇景。 信阳城外人潮涌动,负责维持秩序的玩家不得不拉起人墙,划出一圈禁止百姓凑近的警戒线。 又派人在审判台附近用石灰粉划分出一块块观摩区域,并留下道路分明的过道。 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先抢占绝佳观看位置的是本地城乡居民。 眼见前排的场地皆被占满,后来人干脆爬上城外关厢的屋顶,亦或是爬到树杈上登高望远,甚至连城墙上都挤满了闹哄哄的看客。 伶牙俐齿的商贩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大声叫卖着各式茶点小吃,民用杂货,甚至有人怀揣着“黄色”小册子,谨慎小心地露出一角,挨个询问看客要不要。 估量公审的时间到了,大会的主持人在数十名披甲玩家的簇拥下走出信阳。 看见乞活军的头目出现,原本在试探禁止线的百姓们纷纷后退数步,自觉腾出一条宽敞的人行通道。 紧跟在玩家队伍身后的是大小官员,士绅地主,以及一些为祸百姓多年的地痞流氓。 罪人的衣服被扯碎,没有经过打理的发髻散落开来,恍若一团黑色干草。 若有人停步不前,就会被随行的玩家狠狠棍击,“别他妈装死,快走!” “张绍平你这老贼,你不得好死!” 一个年轻的军户高举一根棒子,发出憎恶到极致的愤怒吼叫,惹得周围的群众皆是一惊。 第六十七章 你这贼虫留世上只会把米吃贵 街坊邻里都知道这位“苦主”的愤恨缘由—— 他婆娘被百户强迫,次日悬梁自尽,百户不仅毫无愧疚之心,反而派他去做脏活累活,导致他家中幼儿无人照料摔进水坑里溺死。 百户觉得深深得罪他,前些日子给他报上“东征讨贼”的名单,即使官军大胜,他一个小卒子也可能战死。 还好他福大命大,乞活军见他是穷鬼饶他一命。 他原以为乞活军会像其他义军那般,只杀几个作威作福的虫豸给百姓过过瘾,然后把中下层军官、小吏收入麾下听用。 没想到义兵果真践行“替天行道”! 甭管罪行涉及何人,只要民愤极大,犯下命案、大案的都要当着百姓的面,堂堂正正审判! 诸如这位受苦军户的百姓还有很多。 遭遇土地兼并,全家不得不逃荒的。家中亲戚兄弟活活饿死的。 被债务和年年高涨的赋税逼得卖儿卖女,最后卖身为奴的。被地痞豪强欺辱霸占的。被无缘无故殴打羞辱的。 而面对权贵豪强的“官官相护”,他们这些“贱民”能做的只有忍耐,拼命忍耐,忍耐到这辈子悄然过去。 可是今天,他们终于不用忍耐了! 那些昔日作威作福,欺压百姓的虫豸和狗腿子,也像奴隶一般用麻绳串联成长队。 “张百户你这老狗,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从人群中传来,百姓们纷纷动用趁手的小道具,诸如石头,泥块,甚至是亲自冲上前,捶打自己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仇人。 而负责“保卫”罪人的玩家,一边大喊着,“不可动用私刑,我们会替你们主持公道!” 一边假装拦不住,等到苦主猛锤几拳发泄一番才把人推开。 “苍天有眼啊!丽娘你看见了嘛!” “陈友德,你终于要死了!” “下十八层地狱去吧!” “咱们慢慢走,让百姓的热情再飞一会。”主持人刻意放缓走向审判台的速度,好让百姓的情绪再酝酿一会。 罪人们一个个缩着脖子,佝偻着身子踉跄前行,许多人脑袋上蒙上泥尘唾液,好几人被四面交加的拳头打得鼻青脸肿。 罪人被玩家领着绕过人群与高台转了一圈,漫长的路上受尽折辱唾骂。待他们抵达审判台时已经成了一团“泥人”。 不少人哀嚎求饶,甚至有人转头想跑,却被串联在一起的麻绳撤回。 “叫你跑!叫你跑!”旁边的玩家抄起棒球棍拼命殴打,好像在狂扁自己的公司老板。 围观群众们骚动起来,有些人议论乞活军该如何处置罪犯,砍头,吊死,用铡刀剁成几段喂野狗,还是拿铁钎从后面狠狠敲打进去。 主持人对着长长的号角大喊一声,“肃静——” 突如其来的洪亮长音让百姓们心中一惊,原本还在嘈杂议论的很快收声安静。 “带罪人,张绍平!” 张绍平恐惧地东张西望,四面都是满眼嫌弃的悍卒,台下的百姓闹哄哄地叫喊,恨不能提着刀把他切成一万片。 他满头大汗,喉头露怯,祈求周身的义兵大帅饶他一命。 然而与他双眼对视的玩家要么戏谑地嘲笑,要么阴冷地盯着他的脸,就像看到一只黑色蟑螂,不禁想抬脚踩上去。 髡兵头目展开一张公文诵读起来,一件件介绍张绍平此生犯下的滔天大罪,滥用职权,强奸妇女,设计害命…… 光是经过查证的被害就有五人,这还没算至今没有伸冤的苦主。 于是他长话短说,尽可能简短地阐述罪人的累累恶行。待罪行宣布完毕,接下来苦主上台控述。 遭遇张绍平迫害的军户纷纷上台现身说法,讲述自己当年被张绍平压榨迫害的纪实。 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双眼流淌着恐惧与庆幸相杂的多元情感。 遭遇压迫屈辱的事例引起诸多贫穷小民的精神共鸣。 他们也时常被富人豪强当作牛马猪狗一般打骂羞辱,仿佛权贵富豪欺负穷人就是天公地道。 有的控述人回想起惨痛的往事竟又急又气,哭晕在台上。 有人指着张绍平的鼻子痛骂,尽力把唾沫吐到白户的脸上,还有人怒发冲冠,急急忙忙在附近寻找趁手兵刃,想把狗贼当场打死。 乃至维持秩序的玩家,也联想到自己现实中遭遇的困难,顿时气血上涌扑向罪人。 “你、你别过来,啊!”张绍平嚎叫起来,一名玩家犹如丧尸一般,死死咬住他的耳朵。 “啊啊啊!”张绍平惊声尖叫。 “兄弟你闹哪一出,公审没有这一环节。”主持人有点迷茫,这人擅自加戏就有点不地道了,“快把他拉开!” 两名守在附近的玩家立刻冲上去将犯人与发癫的玩家分开。 “去死!去死!去死!”那玩家哭嚎着叫嚷,唇齿间浸透鲜血,一个带血的粉红玩意掉落在地上。 “啊啊啊!”张绍平竭力捂住脑侧的伤口,鲜血透过掌心与脸颊的缝隙缓缓流下。 “你特么代入感也太强了吧。” 主持人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士兵看“地主欺压良民”的舞台剧代入感太强,差点拔枪毙了演员。 情绪的感染力还真是恐怖如斯啊。 被人咬掉耳朵的张绍平陷入极度恐惧之中,面临死亡审判的阴影又如阴云般笼罩心头。 他只觉得视野逐渐变得昏暗,耳边的声音仿佛也微弱了许多,唯有胸腔内搏动的心跳声愈发清晰。 一连串的罪行公示与苦主控述,激起全场百姓的愤慨,甚至连玩家也被撩拨情绪,开始蠢蠢欲动。 主持人趁机大手一挥:“我代表乞活军西征兵团,宣判张绍平死刑!” “死刑”两个字一出,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那些受尽屈辱的苦主家属们喜极而泣,甚而有人被这天大的喜讯击晕,仰头倒在人群怀里。 “饶命啊!我不想死啊!放过我吧!我忏悔,我道歉,我磕头,要我做什么都行!我真的不想死啊!” 张绍平挣扎哀嚎,全身每一处肌肉仿佛在此时拼命,想要逃出审判台,然而看押犯人的玩家都是强壮的。 两个猛男齐上手,将他脑袋强行按在行刑台的锁木中,“你这贼虫留在世上只会把米吃贵!”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随着一把大刀破空下落,哀嚎求饶的叫声戛然而止。 “贼人伏法了!” 有几个泪流满面的军户高呼亲朋的名字,尖锐的唢呐声与洪亮的铜锣响起来,好似一对新人成婚,满大街都是快活的喜庆气氛。 眼看群众的心情都被带动起来,恰好是巩固乞活军威望的时候。 主持人赶紧叫人一次性带上更多罪人,飞快细数这些人的罪行,紧接着便是苦主们控述罪犯的环节。 有人掀开一件单衣,露出衣下惨不忍睹的伤痕,就像十几条黑虫嵌在皮肤深处,叫人瘆得慌。 有人举起自己断掉的胳膊,将伤口截面的烙印展现给百姓,还有人高举家人的血衣,哭泣着讲述家人是怎么被狗贼折磨致死的…… 感同身受的百姓们双目圆睁,青筋暴起,一个个涌上木台,对罪犯拳打脚踢。 更多百姓涌上木台,几乎要冲破玩家编织的防线,大家都想亲手殴打罪人几拳以泄心头之恨。 一个在台前冲锋,一个在台子后面快爬,玩家们挡住一波接一波,却有更多愤怒的百姓往台上爬。 其中一个罪人在推搡中跌落台下,等到玩家冲下去将罪人抢回来时,那人的尸体面目全非,活活被百姓愤怒的拳脚打死。 “父老乡亲们不要急!腐朽的官府不为你们主持公道,咱们乞活军替你们把恶霸杀光!” 汹涌的百姓高喊青天大老爷,这才稍稍平息了一些,但仍然汹涌着挤向审判台。 主持人深感群众力量犹如洪水般滔滔不断,赶紧宣判罪人死刑,以免他们死在百姓手里。 罪人们被群情激奋的百姓吓到,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昔日被踩在脚下的百姓聚集起来,会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就好像他们生来就具备这股庞大的巨力,只是被封印禁锢千年。 汹涌的人群不断向审判台拥挤,百姓心中的怒意喷发而出,焦躁的呐喊声,喊杀声,哭泣声,尖叫声,混乱而嘈杂的群体力量仿佛冻结了四周的空气。 李过父子倍感振奋与畅快,但同时也生出一丝丝恐惧。 以往闯王公审恶人,也只是当着百姓的面说几句振奋话语,然后砍掉恶人脑袋。 从没有过今日这般喊声震天的惊人场面,好似整个人的三魂七魄都被调动起来,只想跟着一起大闹特闹,把一切不快、不平的禁锢统统砸碎! 李过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所有激荡的百姓安静下来,仿佛这些百姓躁动起来,就像战马脱缰那般不受控制。 随着最后一个罪人在呐喊中被斩首,主持人走到木台最前,大声喊道,“朝廷马上要调大军来围剿咱们,他们要为这些被杀的恶人平反,把你们统统丢进监狱折磨! 而那些士绅大户要组建还乡团,把你们每一家遭受的屈辱劫难,再让你们体会一遍!杀你亲朋,辱你妻女,让你再也不能翻身,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百姓们的回答声斩钉截铁。 主持人指向不远处的招兵点,“那就去那加入乞活军,为你的父母妻儿朋友邻居战斗!” 公审大会调动的情绪正好,数不胜数的围观百姓纷纷前往“招兵点”报名。 只为亲朋好友,乃至自己,不再成为审判台上哭嚎苦楚而晕倒的可怜人! 心中有怒的兵员有了,乞活军接下来要为膨胀的军队筹措钱粮—— 凭借搜刮来的田亩底册,缙绅录一类的资料,乞活军向几个州县的缙绅大户发出集会邀请。 一起商讨“助饷”的相关事宜。 第六十八章 不好的士绅我会杀 助饷会议的地点选在控制区的地理中心,罗山县。 五块新占地盘的城乡人口加起来超过六十万,方圆百余里有名有姓的缙绅大户都在邀请之列。 士绅们对此并不意外,无非是跟闯贼一样的勒索大会,过去走个过场纳点“保护费”就行了。 于是诸位缙绅大户纷纷派出代表前往罗山县城。 有人觉得乞活贼在此不会久留,勒索一批钱粮就会转移,跟闯贼一样东奔西逃,最后被官军击溃。 有人认为乞活军势头正盛,前途无量,已有在豫南扎根经营的打算,若要长久治理州县,必定依靠他们这些明事理的读书人。 毕竟士绅豪强才是基层柱石,没有他们鼎力支持,任何“皇权不下乡”的政权都不能稳固运行。 还有人觉得乞活贼即使割据豫南,也迟早被十面杀来的官军主力剿灭,所以只派了几个家族庶子赴宴投靠,不管结果如何都可以随便牺牲。 近百户受邀的缙绅大户很快抵达罗山城下,他们刚抵近县城就看见一群人手持旗帜站在城外数里相迎。 出城数里相迎可是极佳的礼遇啊! 乞活贼人一定混着明事理的读书人,不然使不出这种收买人心的策略。 可是大户们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些横幅、竖旗写着正俗混杂的俚俗句子—— “你不让我老实种地,我就把你全家种地里” “乞活军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不好的士绅我会杀” “按时纳粮全族光荣,偷税漏税满门上天” “土地兼并一时爽,求饶不成乱葬岗” “官绅勾结笑哈哈,人头落地软趴趴” “听话办差保你平平安安,暗地密谋刨你祖坟烧你牌位” 还有一些夸张写实的大型肖像画,其中一幅画着一个精神抖擞、双目有神的男人指着你的鼻子,“我要你交出非法的钱粮土地!” 甚至有一批乐班队伍,站在城门又吹又唱。 大意就是:趁着乞活军夺取城池心情大好,赶快把兼并的土地吐出来,把这些年欠税漏税的缺口补齐,不然三天之内杀了你,拿你骨灰拌饭喂狗。 “好端端的正体字被改的乱七八糟,乞活贼真是言辞粗鄙,贼心不改!”大户不禁在马车中咒骂。 “短短几十个字虽俚俗得很,却有无尽的杀意袭来,真是恐怖如斯啊。” “没进城就给下马威,这不是一点钱粮能打发的,看来要狠狠破费了。” 大户们怀揣着各异的心思进入城池,很快被迎接人员引入包场的客栈。 家境雄厚的大户坐在客栈内堂,其他中下缙绅则坐在堂外的露天庭院。 大户们喝着甜酒,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听着乐班奏响的轻松小调,不知不觉忘记时间流逝,竟有种与老友久别重逢的安逸愉悦。 就在大户们“乐不思蜀”时,一阵急促且激荡的音乐奏响,乞活军的大帅终于出现。 一位身材健硕的猛男缓缓走出,他头戴金色兜銮,腰别四尺战刀,足踏特制短靴,赤红披风垂落背后,胸前打磨光滑的札甲甲片反射出粼粼微光。 他一边踏步向前,一边拍打披风使其甩飞在后。 道路两侧的义兵随从,跟随者大帅的步伐节奏走走停停,时而停下用手势做出“拍摄”模样,时而低喝一声真帅,促使大帅难压的嘴角上扬,摆出更多帅气姿势。 原本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乞活军大帅愣是走出五百步的时间。 大帅出场没算完,他身后还跟着一百名身穿布面甲、链甲的糙汉子,藏匿棉衣的甲片随着走动而摩擦作响。 待到大帅弹飞披风,稳稳坐在主位上,百名披甲护卫分别站在大户身后。 眼见正主落座,士绅大户们纷纷起身朝着大帅作揖致敬,献上一句句奉承话语。 还没等大户的马屁拍完,只见刚才紧跟大帅的随从,蜂拥过来讨要工钱,似乎刚才他们给大帅提供了某种服务。 士绅大户都觉得纳闷,方才那些随从摆弄着双手不知道在做什么,也要叫提供服务? 再说了,就算真提供了服务,也是私底下找大帅的总管讨要赏钱,不该当着这么多客人,直接向雇主讨要。 多没面子啊。 除非乞活军内部派系林立—— 这位大帅看起来是众人首领,却做不到令行禁止,可以说是威望甚微,几个小随从也敢当面索要财物。 等到大帅掏出一些碎银子递出去,随从们犹嫌不够,“我们又是奏乐,又是给你捧场、拍照,排场给你拉满。你逼都装完了就给这么点,跟之前说好的可不一样。” “后面给你们穿我的定制套装行不行?” 大帅好说歹说,才给闷闷不乐的随从们哄下去。 就这? 坐在内堂的大户们都觉得,乞活军内部绝对有问题!这所谓大帅甚至可能只是露面的军师,真正的幕后大佬另有其人。 由此,士绅大户们对这位“大帅”更加轻视,心中的轻慢之心也渐渐浮现。 小小的插曲结束,这大帅拿出一张白纸,开始毫无感情地念诵起来—— “近年来北方各地连连大旱,逃荒流民连绵不绝,眼下聚集豫南的流民便不下数万。 只是追击溃兵,缉拿盗匪已经耗空我乞活军的钱粮储备。 我乞活军痛惜百姓流离失所,贫民穷困潦倒还要承担苛捐杂税,希望安置万民休养生息,却苦于财力有限。 我深知诸位缙绅老爷皆是国家柱石,坐拥田亩店铺无数,手中钱粮物资殷实,希望各位匀出一些土地、银两,助我安置流民,抚慰贫民。 届时民怨平息,地面安靖,各州县恢复生产,百姓博得温饱,诸位赢得身前身后之名,也算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我话说完,谁赞成,谁反对?” 大帅刚说完,同桌的大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存着一份相同诽疑。 谁家话事人进行利益谈判的时候,还拿着一张稿子照着念啊,起码背熟了策略再出来谈事吧? 诚意何在,智慧何在,体面何在!简直是个没用的草包! 众人对这位大帅的轻慢鄙夷之心达到顶点,一位中年人说话了。 他冲着大帅的位置拱拱手,“今年豫南也受了些兵乱影响,各家的收成被一大家子嚼用,也没落下多少余粮。不过既然大帅有这份为民的善心,在下愿意出一百两银子,略尽绵薄之力。” “一百两?”大帅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反对我的提案咯?” “若是要这般想的话,在下确实认为方才的提案有些不妥。” “?”大帅两眼一蹬,那瞪大的双眼仿佛喷出火焰,像是在说你已有取死之道。 第六十九章 嘿哟,你真反对啊 大帅冷哼一声,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哪里不妥?” “学生名下田产皆是数代人辛辛苦苦积攒的基业,将这些田土拱手送给流民,学生以为对不起列祖列宗,是为不孝,若由流民出钱赎买,学生以为流民负担过重,有违大帅的本意,所以学生认为分田之策不妥。” “是啊是啊,倘若分出农田给那些流民,学生家中的老小亲友怎么办,岂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喂饱一群人,又饿死另一群人?还望大帅原谅则个。” “这灾荒凶年,咱们这些粮户也遭了大灾,我们虽然有些许薄产,但是家族人丁众多,蓄养的家丁仆役、家生子也不少,每年开销甚大。对朝廷上官也要打点孝敬,每年存不下多少钱粮,实在是有心无力呀。” “哈哈哈哈……”听闻此言,大帅不禁哈哈大笑,疯狂捶打桌面震得碗杯跳动碰响。 一众大户见状,都不知道大帅为何发笑。 只见大帅拍了拍手,十余名仆从端着托盘缓缓走进内堂,盘中堆放着一摞摞书册。 他们端着托盘走到大帅身后的多余方桌,将一本本册子平铺上去。 “那个谁。”大帅拿手指着那位率先表示不妥的大户,“你是哪里出身?” 那人虽觉得大帅粗鄙,但还是回应道,“学生光山县人士,梁颂文……” 一旁某个大户正想赶着拍马屁,连忙对着大帅补充道,“他是光山县凉亭乡光明里的里长。” “噢!多谢这位老叔补充,你贵姓啊?” “免贵姓何,名万全。” “很好,我记住你了。” 大帅话音刚落,身后的仆从便从一堆书册中挑出几本里甲的赋役册子,包括户籍与田亩状况。 “梁颂文,名下田产一千八百六十六亩五分九厘,家中在册丁数三十五人,人均土地面积五十三亩三分三厘,每年应缴夏税秋粮,里甲均瑶银,两饷加派…… 共计折色四百二十三两七钱八分,实缴一百九十三两三钱八分,完税率不到一半,还时常借故拖欠,崇祯九年便借口光山大旱,一分未缴……” 念诵册子的随从放下手中税本,又拿起另一本封皮灰白的翻开找了一会,接着说道,“根据光山县户房与税吏口供,本地贿赂税差减免赋税,或是故意拖欠赋税等朝廷免除,最少已有二十年。” “哎呀,偷税漏税搞了二十年,你这一年少说漏掉二百两银子,二十年就是四千两银子,这还没算你家商铺生意的收入,你究竟多有钱啊!” 那大户神色慌乱,发颤的双手在胸前交错挥舞,“这、这是胥吏血口喷人!大帅初接政务不知胥吏之害。他们虽然地位卑贱,却掌着一县的钱谷税收—— 纵使我们各家大户也不免被他们盘剥压榨,一两银子,他非说成色不够,要收一两三钱,多出来的耗费就成他们的油水。 若是不给他们赠送好处,他们轻则拖慢纳税办你罪过,重则勾结匪盗害你性命。” “你这脸色变得可真快,我刚把底册拿出来扒光了你的底裤,你就转头说去胥吏害你。咋,他还能害你四百两税,只缴一百九?” “这些年处处旱灾虫灾,为养活一大家子,我、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梁颂文左右看了看,希望有人附和他的说辞,却无一人搭腔。 大帅接过随便一本赋役底册,在同桌的大户面前晃了晃,“哈哈,可笑可笑。我看这里记着一处里甲逃民甚多,一户本该缴纳二十税银,却被提到三十五两银子。 人家不仅交了,还足足缴纳十年时间,你猜他为什么只缴了十年就没后续了,因为他穷到卖儿卖女,卖田产,最后把自己也卖了去做家奴! 怎的,那旱灾虫灾长了眼睛,只祸害你们,不去害那些贫苦小民?啊!说话!” 那梁颂文再无方才读书人的游刃有余,一张惊慌的脸憋得通红,急了片刻才缓缓吐出几句,“学生也是难办啊……” “难办?那就别办了!” 大帅忽然重重一拍桌子,梁颂文身后站立的披甲猛士心领神会,右手握住左腰侧的腰刀快速拔出,旋即对准大户的后颈垂直狠狠刺入,从喉前刺出。 啪叽一声,鲜血飞溅,尤其是梁颂文四周与对面的大户被喷溅一脸。 “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杀人行径吓得老爷们惊声尖叫,手中的酒杯滑落,好几人屁股没坐稳跌倒在地,还有人连滚带爬想爬出内堂,却被披甲的猛士拦在门口。 “回去。” 一句平平淡淡的两个字,却像皇帝口谕,迫使想爬走的人不得不返回席位。 饶是堂外庭院的中户们看清了内堂的杀人动静,也被周身的披甲猛士看死,不敢动弹一步。 “跟你们好好说理,你们非当我是在说笑,你不想活,有的是人活!” 大帅端坐主位,原本略显草包的气质在鲜血飞溅之后变得凶猛骇人。 他追加一句说道,“继续念名字,凡是累积欠税超过三千两白银的,都给我拿下!” “周定国,陈兴河,李文昭……” 凡是被念到名字的大户皆被身后的猛士掐住喉咙拽离席位。 他们被绳索绑住,恍若死狗一般拖拉到内堂门口,正对着庭院外的中小粮户。 “大帅执意偏信胥吏奸民之言,胡乱残害良绅,到时税赋混乱,匪乱丛生,大帅就不怕豫南震动,天下士子寒心吗?” “少他妈的代表天下人来压我们!”大帅指着身后拷打出来的口供,“你们平日里满嘴仁义道德、圣人经典,名下霸占不知道多少土地,捞了多少油水,祸害多少平民百姓,要是朱重八活过来,非把你们千刀万剐!” “饶命啊!小人愿意献出家中田亩!只求大帅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小人知错了!饶命啊!” 然而乞活军根本不听他废话,一拳砸在他脸上打出一串鼻血,使其当场闭嘴。 那位拍马屁的何万全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知道髡贼在杀鸡儆猴。 虽然当众处决大户做的残酷粗鄙,但他不得不承认,乞活军虽是反贼出身,但在“依法问罪”这一条算是做到师出有名。 也暗暗庆幸自己在县衙的人脉很差,欠税的累积数额都很小,平日里做事虽然抠搜一些,偶尔也使点计谋坑一波竞争对手,但害命的事那是不敢的。 “不好的士绅给我杀!” 随着一个个姓名产生,披甲玩家们好似饿狼出笼,兴奋地嚎叫起来,纷纷按名拿人,顿时闹得满堂酒席鸡飞狗跳。 有人挣扎反抗,有人钻到桌子底下躲猫猫,还有人跪地磕头求放过,结果被重甲髡兵连扇三巴掌,打得面颊通红。 “叫你欠税!叫你欠税!叫你欠税!”一个重甲玩家对着一个欠税五千两的士绅连打巴掌。 一个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老爷们再无斯文模样,一个个儿哭天抢地,连声跪求讨饶,愿意献出土地改过自新。 “总有人以为自己一败涂地了,还有谈判的筹码。可惜我先礼后兵的机会给过一次,而你们贪得无厌,已经没了……”大帅冷冷地拒绝谈判。 被捆绑的士绅被玩家的膝盖跪压门口台阶上,脑袋悬在半空。 “动手!” 号令声响,悬在士绅脑袋上的钢刀齐刷刷落下,噗哧声响,鲜红的血液从颈口喷淋出来,一颗颗脑袋滚落庭院。 大中粮户们一个个脸色煞白,双腿如灌铅一般挪不动半步,他们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亲眼见过近距离砍头的血腥场面。 有些人直接被吓得小便失禁,散发出一阵骚臭味道,还有人两眼泛白,身子向后一倒晕过去。 大帅擎着刀来到内堂门口,对着内外的大户们发出怒吼—— “是补齐这些年积欠的银两,还是拿出人均超额的土地出来安置流民,是想做杀鸡儆猴的鸡,还是活下去的猴,就他娘的站出来放个响屁!” 在座的士绅们被髡贼一套“先兵后杀”的打法弄得头晕目眩,眼花缭乱,再看地上一排排无头死人,早已没有什么主见。 此刻被大帅怒吼质问,所有人再无他念,呼啦啦地跪倒一大片。 …… 乞活军占领区“打绅分田”的活动闹得沸沸扬扬,平日里被大户欺压的百姓全都精神抖擞起来了。 好几个大户不堪乞活军“逼迫”,不得不带着家财细软,逃往东边还未陷落的固始,散掉家财组建还乡团。 其中还有一些大户趁夜逃往李家寨,联合“商城沦陷区”的士绅,一齐跪在李牧面前哭诉,请求李老爷为他们带头做主,带领他们打回沦陷区。 第七十章 你甚至不愿称呼我一声先生 数十个老少爷们跪在会客厅内嚎啕大哭,周围五十名披甲玩家严阵以待。 其中不少人是攻打地主城寨战死的“乞活军玩家”。玩家认得大户,大户却认不得面容变化的玩家。 一名头发花白的大户膝盖前行,爬到李牧脚边,声泪俱下地控述乞活贼的罪行—— “我光山梁家开族以来,一直都是老实本分的耕读人家,牢记圣人之言,从未有过伤天害理之举。 这些年只是稍稍延迟缴纳赋税,就被乞活贼抓住把柄,说我梁氏欠税该死,不仅杀我梁氏族长,还忽然带兵闯进梁家庄。 我梁氏族人反抗了,守住了家族名声。男的被贼兵日夜折磨数十遍,女的被他们轮番羞辱,连那些鸡鸭鱼羊也被乞活贼泄愤宰杀,甚至路过的野狗也要挨几巴掌,简直人神共愤! 待我收到风声赶回梁家,我梁氏满门上上下下老小全部杀绝,那些助贼奸民都在搬运我家钱粮物资。 那可是我家三代人积累的家业啊,就这么白白便宜了那些奸民!那些该死的奸民对着我发笑,说什么又拿到粮食了兄弟们,还劝我也去背一袋。 若不是我那日在外巡视佃户,恐怕已经成为乞活贼的刀下亡魂! 眼下豫南州县尽皆沦丧贼手,我听说商城南还有一位结寨自保的李家主,人人都说,只有您能保我们平安,还我们公道!” 那头发花白的老者抬起颤颤巍巍的双手,探向李牧的裤腿,好似要把眼泪鼻涕蹭上去。 就在他即将得手之际,一旁的玩家眼疾手快,揪住老头的后颈衣领将他推开数步远。 “诶,人家怎么说也是客人,怎能如此粗鄙。” 李牧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暗道干得漂亮,并给这人奖励了5点功勋值。 李牧冲着旁边的玩家使了个眼色,立即便有人端着一盆热茶奉上。 “多谢。”大户们站起身接过茶杯饮下,温暖的茶水下肚,只觉得浑身舒适。 众人纷纷感叹,这李家主就是有眼力劲,知道你说干了口渴,立刻就给茶水润润喉。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李牧稳坐厅中,年轻的脸庞透着一副大佬的气质。 “我们愿奉李小友为豫南讨贼首领,协助官军夺回我们的家乡!” 李牧闻言摇摇头,“你们请我担任商城的剿贼统领总领大局,那是断不可行的……我自认才疏学浅,先前编练的两百余家丁借给赵家御贼,结果呢,一触即溃,也不知是散了,还是降了贼。眼下贼兵愈发壮大,我一个小小的庄稼户,如何与‘乞活’对抗?” “李小友不可妄自菲薄啊!” “是啊是啊,这方圆百里仅有李家寨守得一方安宁,足见您的本事过人。” “能在这战乱之地鹤立鸡群,想必李小友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若是能联合官军杀退乞活贼,朝廷赏赐下来,李家也能光宗耀祖了。” “只可惜没个秀才功名,不然以今上破格提拔人才的性子,李小友定有一番大作为,说不准几年就能当上巡抚一方的大臣!” “你胡说什么!李小友何需功名才能为朝廷效命?”一名老者立时驳斥,“李小友少年英才,天赋异禀,凭一己之力就能创下如今李家寨的局面,你就算是举人之身又能如何,还不是要来求助人家庇护?” “老武头,人家若是这般说我,我不挑理,你搁这凑什么热闹!你倒是组了八百乡勇跟着官军平贼,结果呢,全是一伙臭鱼烂虾,一日便溃散了,还真以为你有人家这般练兵打仗的本事呢。” “我!”那老者被这一激,顿时面红耳赤,一句话噎在喉头出不来,差点被活活憋死,还是被老友一阵安抚,再喂了口暖茶缓了缓才好些。 眼见老头被气的不轻,老头的朋友当即指着反驳者对骂起来,恨不得表演一个文人武斗。 “够了!你们当这是你们家吗!” 李牧一声怒吼,迅速平息嘴炮大乱斗的双方。 “瞧你们这内斗不休的窝囊样,敌人还没打过来,你们自己反倒要掐起来了,成何体统!” 李牧起身走到几个中老年人身边。 众人按照年龄辈分都比李牧高出几级,尽管被一位小辈训斥多有一种“倒反天罡”、“纲常颠倒”的不悦,但仔细想想李牧说的没错。 若是他们能携手团结起来,不说剿灭乞活贼,起码不会叫贼人如此嚣张。 “你们来到我家,不说交情,不讲道理,进门就叫我为你们出兵讨贼,这合乎礼仪么?你们当我是你们族中小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你们若是只求平安,在这里老老实实的,我自然保你们周全。 若要人替你们的家业流血牺牲,我可不做,上次两百多家丁败亡的抚恤金,还没哪个赵家人付给我呢!” “你误会了,我们……” “你甚至不愿称呼我一声先生!”李牧狠狠瞪一眼发言的老头。 后者磕磕绊绊一会,脑子里飞速运转,什么长幼有序,伦理纲常一下子全被暂时搁置,终于把称呼和迟疑给修正过来,“李先生,我、我愿意毁家破财资助剿贼大业!” 老头话刚说完,便从袖口掏出一叠纸片子。他递出去的时候有些舍不得,递出去又缩回来,还是李牧看不下去,一把给薅了过来。 “此乃那帮徽商创办的江东商号,三千两,见票即付。” 握着几十张银票子,李牧不禁感叹,好你个老头子,乞活军榨你钱粮的时候,各种装穷哭诉,现在自己的利益受损,掏银子起来真是卖力啊。 李牧甚至怀疑,这不是老头子的全部“实力”。 其他大户见到第一个“出血”的榜样,也纷纷掏出随身的银票或黄金首饰。 钱财不够的,则当即表示李牧带兵经过的时候,他们必当箪食壶浆迎接“平贼大军”,并奉上自己该孝敬的钱粮。 来自数个州县的大户们你一点,我一点,足足给李牧凑到四万五千两银子,这还没算兵卒过境的钱粮补给。 好好好。 李牧心说要不是士绅被逼到绝路,自己又逼了一把,这群见人就哭穷的士绅都不知道潜能多大。 要知道拿到赋役底册的李牧深知,商城县一年的赋税刮了又刮,加起来才四五万两,这些个老家伙随便凑凑,就足够抵一座县城。 李牧真想问这些人搜刮民脂民膏的感觉很爽吧,只不过这笔“民财”又落到李牧身上。 他要好好使用这笔钱,全部花在一县的建设上! “待我过些点齐人马,备好粮草兵器,就立刻北上夺回商城!” 第七十一章 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五座州县给李牧带来数万天命值,相较第一次夺取县城降低了些,有种边际效用递减的感觉。 好在获取的天命数值够大,李牧一次性兑换一千复活储备,一万功勋点奖励储备,五千紧急储备,剩下的立即全部抽卡。 算上近期稳定增长的“激活码”玩家,截止此刻新增玩家800名,总玩家人数突破两千。 原先工农合一的玩家眼下的分工也愈发明确:战团、游击的战斗玩家仍是主流,占据六成以上。 生产建设,科研以及驻村发展,也都有缓慢提升,行走江湖的“潜伏党”到处都有踪迹,开封,洛阳,汝宁,南阳,武昌,庐州,安庆…… 听玩家转述,最远的一个三人小组已经抵达南京。 李牧知道拿下商城全境毫无悬念,这无非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 但是占领地盘与消化地盘是两码事。 乞活军虽说占据五个州县,但权威无法下乡,征税招兵依旧是农民军式的摊牌催收。 若想建立稳定官僚体系,要么培养自己的文官体系,要么重用士绅豪强,留用降吏、衙差。 很显然以玩家的脾气,穷鬼都没油水可榨,不榨富商大户的榨谁的钱。 由此引发的“追欠大会”有利有弊,好处是快速获得大量钱粮,“坏处”是逼得数十大户转头来投靠李家寨。 这说明见谁跪谁的士绅虽然是软骨头,但要是对他们的“命根子”下手,那就是捅了蟑螂窝,他们一定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假设今日被士绅推举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位官绅,乞活军陷入两面受敌的状态,那就糟糕了。 李牧不由得庆幸,自己暂时潜伏在大明的路子走对了。 他不仅可以暗中资助乞活军闹大,还可以优化自己的“政策态度”,以便压榨士绅豪强的最大价值。 可要是如此类比,李家寨势力此去夺取县城,最后不还是回到“政权不下乡”的尴尬局面么。 那当然不是。 李牧从内测玩家开服以来,便特意划分出“驻村干部”的职业侧重。 在这个时代做驻村干部,简直比扶贫干部还累,但玩家的思维灵活跳跃,再加上李牧给予他们充分的自由权。 没有什么繁杂的公文报告,没有事无巨细的请示上级,没有职场官场的勾心斗角。 只有一条,尽可能发展生产力,为李家寨提供更多钱粮物资。 愿做干部的玩家虽只有10%左右的占比,但他们的工作积极性极强,有时一天能爆肝十多个小时,夜晚打着火把照明还要劳作。 原先枯燥的扶贫被他们玩成“我的世界”、“庄园领主”、“穿越者的奋斗纪实”、“末日重建家园”、“生产建设比赛”、“土门村欢迎旅游参观”、“我的科技树点歪了”、“集体农村你喜欢吗”、“农村蛋糕做大做强”…… 得益于这些干部玩家的热情奉献,李牧根本不担心士绅垄断基层。 按照玩家提供的参考资料—— 新华夏建国初期的干部配比,县政府所需总人口万分之三左右的县干部,总人口万分之十七左右的村干部。 也就是说十万人,大概要配置二百名基层干部,即使村干部缺少一些也无妨。 以此为标准,这一批分流进“干部序列”的玩家合计过去一直在做的,正好补满商城县的干部缺口。 这意味着李牧可以在全县插满“吸管”,在不任用士绅豪强的前提下,畅通无阻地调用每一分资源。 这一次李牧亲自出征,动员八百新玩家,五十名战死复活的老玩家,以及一些充场面、搬运物资的民兵队,总计两千人。 三百家丁队留下来加强训练,家里还有一批生产、科研的玩家留守,老巢的安全不必担心。 当这支强弱结合的两千兵马踏出营寨时,一直住在此地等待出兵的大户们都惊呆了。 李家军阵型严整,三人并肩构成的纵队笔直如松,从头到尾有序前进,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长矛队走在最前,十二尺的长矛犹如刺猬森林,刀牌手与弓铳兵稳居中央,后部的短矛手身背数根标枪,腰挎砍刀,腰带左右悬挂着轻轻摇摆的道具布袋。 李家军脚踏布鞋与短靴的比例相当高,甚至连那些穿草鞋的,都是一双崭新模样。 两千兵马武备齐全,精神抖擞,远胜一般乡勇民壮,甚至跟朝廷官军也有的比。 白头大户惊呼李牧深藏不漏,这小子前几日还自贬实力不济,没想到一出手就是如此大手笔。 这年头在基层能动员数千人马,别说战力如何,装备如何,就是往那一站,人山人海的,打械斗都是碾压,官府也必须给几分薄面。 大户不禁暗想,这李家小子究竟能动员多少人马啊,两千人肯定不是他的“全部家底”。 若是李家寨倾巢出动,再配合周边的巡检司、州县民兵,以及官军先锋,别说一座小小的商城,就是跟乞活军主力打个五五开也没问题吧? 都有此等雄厚实力了,还蹲在山谷里经营那几块破庄稼,鼓捣那几个破工坊! 要是早出来登高一呼,几千上万人马聚拢过来,乞活贼何至于如此猖狂横扫豫南。 明明是个正当热血的大好男儿,行事作风却跟个叔伯一般瞻前顾后,真是太谨慎了。 李牧不知道大户如何在心中诽疑。他只知道带着大军慢悠悠北上,今天吃武家,明天吃周家,后天吃王家。 短短两天半的脚程,愣是被吃出三倍时间。 大户们都快急死了,纷纷表示兵贵神速,若是贼兵驰援过来,他们这支队伍就全完了。 李牧根本不管大户咋说,依旧我行我素慢悠悠行军。 直到大户们火急火燎地凑出一万两银子,李牧这才恍若酒醒一般,扬起马鞭直指前方,两千人马不出一天,就走完了过去两天的脚程。 乞活军派遣守卒留守的商城县,不到半日便被李牧攻下,一些守城的玩家像是技术不佳的新人声优,干巴巴地大喊着—— “我军败了,快跑啊。” “居然是李家寨那位万夫莫敌之勇的李先生!” “哇,威名显赫的李先生竟如炎炎夏日的骄阳,刺得我根本睁不开眼,投降了,我投降了!” 于是在一群演员的拙劣演技下,留守玩家与乞活军民兵尽皆被俘,竟无一人流血伤亡。 “贼人你们终于落我手里了!杀!杀!快杀了他们!” 跟着一起进城的大户们兴奋大叫,恍若一群未开智的猩猩,恨不能亲自持刀把这些贼兵砍死。 第七十二章 拿你钱粮≠帮你报仇 然而士绅大户不是这支军队的“上级”,无论是玩家,还是深受李家寨厚恩的民兵,皆只听命李牧一人的号令。 面对士绅大户的聒噪尖叫,他们只把视线投向马背上的李牧。 那些躲在门后的市民、商贩也悄悄探出脑袋望着,看看这位传说中“待人宽厚”的李老爷会如何决断。 乞活军是好人,李老爷也是好人,好人为何要打好人,反而让土豪劣绅那些坏东西得益呢? “快!李小友!快杀了贼寇!我要把他的脑袋挂在城门示众一年!” 大户们围绕着李牧的胯下战马转圈,一边蹦跳一边尖叫,丝毫没有读书人的体面矜持。 “把他们放了。”李牧扬起马鞭指了指乞活军。 “嗯。嗯?啊!” 士绅们闻言都是一惊,心想李小友是不是说错了一个字,把杀说成是放了。 玩家们毫无反应,李家民兵却觉得有点懵—— 民兵们不想杀死名声远扬的乞活军,毕竟人家真替天行道,好些民兵的家里都受了乞活军恩惠。 李老爷也对他们很好,月钱和口粮都给足了,最近还办了“扫盲班”给他们的孩儿教识字,简直是再造之恩。 两边都是恩人,让他们进退两难。 而且他们知道,若李老爷把乞活军放了,未免落得个“通贼”的嫌疑…… “诶,李小友是不是说错了,应该是把这些人都杀了以儆效尤吧?”几名大户翘首以盼。 “你在教我做事?”李牧低头瞪一眼士绅大户,旋即对着身后的兵丁大喝一声,“告诉他们,你们是谁的人!” “李家寨李先生的人!”数千人马齐声怒吼。 “好好好。那你们是没长耳朵吗!我再说一遍,给他们松绑,把他们放了!” 李牧的军令恍若一阵惊天炸雷,民兵们这才反应过来,李先生果然是站在百姓这一边的。 得到放人的许可,民兵们顿时喜笑颜开,嘴角上扬的弧度比大炮还难压。 民兵们的放人积极性胜过玩家,快速走到乞活军玩家与辅兵身后,给他们解开绳索束缚。 “住手!”几个士绅大户跑到俘虏堆里,拼命阻拦民兵解绑,却被民兵一巴掌掀开。 “万万不可啊,贼寇为祸方圆数十里,若是将他们放了,商城县旦夕之间匪患丛生,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丧生啊!” “是啊,千万不可啊!若是这些贼寇逃回去报信,到时候数万贼寇攻杀过来,商城如何自保?” “李小友私放贼寇,难道是与贼寇有勾结不成?” 李牧甩动马鞭狠狠抽去,在那“污人清白”的大户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你糊涂!杀了贼兵才会引来报复,我放他们安然离开便是释放善意。要是商城再起兵戈误了农时,苦的还是一县的百姓,我是为一县百姓的生计着想,如此大计,你偏只知道勾结贼寇?真是人老了脑袋里全是浆糊,真糊涂!” “你!”那老头被李牧一阵训斥,气得一口气呼不出来,差点背过气去。 “我们暂且不论杀不杀贼寇的留卒,且说商城县被灭族分田的仇该如何算,李老爷不便动手,那把他们交给我们处置,总没有顾虑吧?”另一个中年士绅上前舌战。 “你是什么人?”李牧没来由抛出一句。 被问话的中年人微微一怔,心说自己是光州的士绅啊,当天去李家寨拜访的时候做过自我介绍的啊。 “我是光州粮……” 中年人继续补充,可还没说完便被李牧一声打断。 “你既无官身,又非商城县民,与商城的一干绝户非亲非故,谁分了谁家的田土与你何干?你如何有资格代官动私刑?” “可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奸民瓜分良绅田土,而坐视不理吧?” “都说民不举官不究,苦主早死绝了,谁来做苦主告状?再说那些苦主也非良善人家,欺男霸女,强买强卖,夺人田土,害命无数……依我看,乞活贼虽是逆贼,但却做了‘完璧归赵’、‘惩恶扬善’的好事。贼得剿,但贼做了好事,我们就得认,大伙说对不对!” 周围的民兵与偷听百姓纷纷附和道,“说的对!” 眼见周围响亮的附和声此起彼伏,士绅们顿觉有些势单力薄,仿佛被一股汹涌的洪流夹在中间。 其中一名大户摇头晃脑听了半天,细细琢磨一番,吐出这么一句,“李先生说的是对的。” “你、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释放贼人是为自保止战。不掀牢狱之风,是为安定地方民情。眼下过些时日便是秋收时节,积粮练兵才是正道。保一县乡民,才能保几县百姓,否则州县皆不可保。学生认为李先生年纪虽小,但今日说的一番话都有些道理。” “胡说八道!” 一名士绅不服气,梗着脖子走到李牧面前本想大声质问,但眼见周围大胆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壮起来的声势又蔫了回去。 他来到马侧小声质问,“我们前前后后给你数万两银子,你就这么答复我们的吗!” “我拿你们钱粮,不代表替你们驱逐分田的百姓。你们给我的银子,是叫我出兵夺城的钱。” “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士绅们急得原地跺脚,他们本想说县城其实无所谓,最主要是他们的田土、钱粮被奸民抢走了,他们希望李牧出兵杀死奸民,把他们的财产夺回来。 但考虑到围观群众甚多,这种话露骨又政治不正确,于是一口咽了回去。 “什么不一样?你再回想一下当日我答应你们的时候,如何说的?”李牧好心补充道,“——待我过些点齐人马,备好粮草兵器,就立刻北上夺回商城!眼下我夺回了商城,再释放贼寇与乞活军修好,保住商城一方平安,我哪一句食言?” “可是那些田土咋办,我在光州的良田全被贼寇吃了啊!”这士绅快要急哭咯。 “我只管商城事,外地事我无能为力。” 另一名商城本地的士绅抓住机会,“我是商城本地人,我家的粮仓被奸民搬空了。家中佃户最近吵吵嚷嚷说六成租子给不了,只交三成租子,全被乞活贼教坏了——李老爷不给外乡人做主,总得替我们本地乡绅教训奸民吧!” “六成租子确实太高,最近年景不好,能给你三成就不错了,你就知足吧……万一把人家逼急了,别人杀你全家,我再带兵过去那也迟了不是。” “不是,李老爷怎么能慷他人之慨,白花花的钱粮损的都是我的家业啊。” “既然是你的家业,还要我来出力解决?你知道这些大兵一天的嚼用多少钱粮么?你知道吗?” 李牧一番舌战群绅,说的他们纷纷哑口无言。 甭管士绅们如何巧舌如簧,说到最后李牧就一个态度: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不出兵。 拿你钱粮≠替你报仇。 贼寇他是要释放的,毕竟所谓的“贼兵”都是他李牧的人,放出去给普通人看看,李牧是不杀乞活军的大好人,也不会改变“分田的现状”。 然后刷完存在感的乞活军玩家,再转头回来换个脸,摇身一变依旧是县城上下的干部、守卒。 百姓都会觉得这批李老爷派驻的人,除了脸不一样,其他的口音、习惯、做事风格都与先前一模一样。 若是以后王师抵达豫南,“心向大明”的李牧倒是愿意派兵协助。 现在嘛,加固城防自保才是重中之重。 李牧死皮赖脸的态度叫一众士绅又急又气,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但他们又没什么办法。 只能寄希望于第二条路,联名写信给驻扎襄阳的六省总理熊大人,希望他能催促官军南下剿灭乞活军。 到那时李牧这小子也就没理由拖延出兵了,纵使他再拖,他们也能借助官军的力量一起下乡“除奸”。 第七十三章 狡诈贼寇无孔不入 远在襄阳的熊文灿很快收到豫南士绅的联名信:催促他赶紧调兵南下剿灭乞活贼。 别看这是一伙没了权力的退休官绅,但他们的学生人脉广布天下,甚至有人能直通六部。 当今圣上做事操切,自御极以来换掉的内阁首辅不下十人,说罢官就罢官,说杀人就杀人。 若是士绅们通过人脉递几句话上去,在陛下面前说坏话,纵使熊文灿贵为“六省总理”也难免头疼。 庆幸这些士绅的要求不多,还托人递来赠礼。熊文灿也就随意敷衍他们几句,官军已在集结,不多时便能围剿乞活贼。 不过区区乞活贼兵,熊文灿并未放在眼里。 所谓乞活贼与那流窜各地的闯贼余党,太湖一带的水匪贼寇,都是疥癞之患罢了。 当年贼兵嚣张气焰最盛的时候聚众百万横跨数省,眼看着大明就要不行了,诸位将帅力挽狂澜,生生将贼兵打败。 百万贼兵死的死,逃的逃,连老贼高迎祥也被捉入京师凌迟处死。 张献忠,罗汝才,张天琳,刘国能等人合计数万兵马,也是乖乖招安投降。 贼兵尽散,大明却依然在。大明俨然一副蒸蒸日上的中兴模样,熊文灿手握十余万官军的兵权,也不由得感到自我良好。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圣上莫要“微操”。 每每他与其他将官定下军略,都会被圣上催战给破坏—— 他还记得年初大战张献忠等人,险些超出圣上划定的剿贼期限,若不是张献忠踩线招安,他恐怕已经被圣上逮入诏狱。 圣上做事还是太急躁了,不知治国如烹小鲜,得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可是圣上就不,明明剿贼需要一年时间,圣上非要给你定下四个月的死线,完成了没什么像样奖励,完不成就罢官,或者戴罪立功,甚至直接杀人。 眼下各路将帅几乎都享受过戴罪立功的“待遇”。 大家都是戴罪立功,那就无罪可言。 好在当前大股的流寇基本被剿灭,仅剩下一些“猫猫狗狗”还需清理,但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熊文灿捻起盘中糕点放入嘴中,一口便吃掉五钱银子的价值。 他躺在藤椅上聆听诸位幕僚给他念诵公文、邸报,以及各路官员送来的军情,连亲自看的功夫都没有,“继续念。” “新蔡县主簿全家被贼人吊死家中……裕州知州被刺,三日后中毒身亡……洛阳县令处理官司之际,被贼人杀到跟前当场斩首……随州知州坐轿出巡被贼人以爆雷袭击,险些丧命……商水县一家大户满门被杀……贼寇袭击官军运粮队伍……开封府街巷闹鬼,到处皆是鲜血写下的血流成河、花满天下…………还有人在南阳王府门前写……” “嗯,写什么?” “如果不能从朱……圣上的失败中拯救天下,那就让整个大明燃烧吧。还说大明国祚仅剩六年,甲申年京师沦陷,圣上便会吊死在一棵老歪脖子树上……” “大逆不道!”熊文灿陡然坐起身,原本一脸的悠闲换成狰狞愤怒,“我大明立国近三百年,气数犹在,当今圣上洪福齐天,勤勉理政,岂是一介小贼可以妄评的!这些袭杀命案都是乞活贼做的么?” “不全是,依其他州县上报的公文说,有些自称太平军,黄巾军,盛唐武士,大秦锐士,人类联邦革命党,星际战士,天龙人……那些贼寇皆以十余人为一伍,悍不畏死,被捕拷问时犹宁死不屈。” “真是咄咄怪事,不过半年时间,竟有如此多的流血命案。”另一个幕僚不禁感叹。 “许是闯贼被打散,所以在各地落草为寇为非作歹。” “警示各地州县,要他们严格关防衙门,城门进出都要严查。贼寇奸诈狡猾,说不定就扮成商贩、乞丐游走在你我之间。”熊文灿端起茶杯啜饮一口。 “闯贼余孽真是顽劣难治,十个人就敢冲撞县衙杀官,难道他们不怕死么?”一名幕僚翻看着密密麻麻的贼寇报告,贼寇临死前竟无一人出卖兄弟。 “人都是怕死的,那张罗之流若是不怕死,也不会招安投降了。” “但这伙人显然不同,我只怕是与白莲、闻香之类的邪教相关,邪教会道门最擅蛊惑人心,蒙骗无知之人传授所谓刀枪不入技法,再蛊惑他们去刺官杀吏,如此一来,恐有邪教起乱啊。” “确实不得不防,近日贼兵主力虽灭,但余孽犹存,是时候派兵搜索周边山林谷地了。每每贼兵败退修养都会退到山中。” “嗯,商洛山中有闯逆余党活动的消息我有耳闻,我已令左总兵前往驰剿。”熊文灿说。 “东翁请看,这是近日请托的名单……”只见一名幕僚掏出一本精美的册子。 “嗯。”熊文灿应了一声,接过来仔细翻越,每个人请托的名字后面都跟着相应礼金与请托事宜。 他看了一会没发现重要人物,便感到厌烦,随手交给幕僚去按常规处理。 一些是官场往来的常规“孝敬”,一些是中下级文武官员希望走走门路,升迁调任之类的,还有一些地方士绅,想给自己的子侄在衙门、官军补一些缺位的。 熟面孔倒是不少,甚至有人几年时间赠了数千两银子,但熊文灿信奉的是“价高者得”,倒霉落选者的钱财他也不会退还。 属于是两头吃。 熊文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嗯,我记得豫南绅民递来的条子,有提到过李家寨的一位年轻小友。” “确有其事,那人名叫李牧,原是逃难的流民,被当地里长相中收作义子。”一名幕僚赶紧回答,“他倒是本事不小。仅凭一人之力组织十余个里甲乡民,一战平定村旁山贼,又招募流民开荒垦殖,竟是集结一批乡民夺回了贼兵占据的县城。” “如此说来那小伙真是少年英雄,不错不错。”另一名幕僚连连夸赞。 “不过有绅民说那小子勾结乞活贼,手中有兵却坐守城池不去攻打贼寇。也有人说那小子跟贼寇达成了‘君子协定’,一切都是为了保存全县百姓免受灾祸。” “有得必有失。能以一介白身保下一县安宁,也是年少有为了。” 熊文灿一句话便给李牧的功绩定下调子,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称赞李牧,表示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如将其提拔上来收入麾下,也能当一助力。 不过熊文灿并未顺着话题走向,而是话锋一转,“名单上可有给那少年请托的?” 听闻此言,幕僚赶紧翻开礼单仔细查找,旋即抬头摇了摇,“并无相关。” 没有送礼那就是绩效不合格了。 熊文灿眉头微皱,“少年人还需多加磨炼心智,骤得高位未免拔苗助长。” 熊文灿顿了顿,继续说道,“派人去常抚台那催一催,是剿灭乞活贼还是招安,速速拿个章程,人家豫南绅民都催到我这来了,我总得给他们个答复吧……” …… “围剿你们的大军已经集结汝宁,但我家抚台老爷念你们也是大明百姓,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速速惩治夺田奸民,将诸多田产商铺归还原主,抚台大人可恕你们无罪,日后在抚台麾下当兵吃粮,日后立下战功封妻荫子,就是去了九泉之下见到列祖列宗也有体面不是。” 第七十四章 他是明末点子王 冒险出使“贼占区”的使者,强压着恐惧与惊慌说完一串劝说词,方才适应数十名悍卒环伺的紧张氛围。 使者抬头直视前方主坐的大帅,那是一位头戴范阳笠的糙汉子,黑发的鬓角点缀些许白丝,浓密的眉毛像是两顶软帽盖在眼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腰间挂着一把钢刀,踩住台阶的军靴旁有一把小刀隐约可见。 “别的暂且不论,官老爷打算给俺们什么条件?”王大帅挪了挪屁股,斜靠在椅子上。 “说条件之前,在下想问乞活军是否如传闻所说,有多位大帅,打一场仗就换一位。” “没错,俺『王图图』只是大帅之一,你看看你周身悍兵宿将,何鲁司,章献忠,洪秀清,安陆山,黄朝……都做过大帅和管队,你跟俺们一起谈,就相当于跟整个乞活军谈。” “原来如此。” 使者心暗骂,这乞活军还真封了这般多大帅,也不知兵权分散的贼寇是如何做到上下一心,闯到如今这个局面的。 忽然使者像是想到什么,这人刚才说叫什么? 张/章献忠? 你跟那位屯驻谷城的前贼军张献忠是什么关系?这天底下竟有同名同姓的贼军头子,真是巧巧娘给巧巧开门,巧到家了。 不过使者没有说笑话缓和场面的胆气,而是复述巡抚给出的招抚条件—— 授予乞活军一个副总兵职位,一次性发放一万两银子作为赏赐,乞活军整编成三千人,每月由朝廷按时发放军饷。 乞活军可驻扎信阳城郊,但必须协助朝廷“纠正”倒行逆施的分田行为,狠狠杀伐一批奸民。 料理完奸民之后允许修整三个月,随后前往河南巡抚麾下听用。 “怎么才一万两银子?还要整编成三千人?那我乞活军剩下一万七千人靠什么吃饭?”那位『黄朝』大帅陡然拔出腰刀架在使者脖子上,“是不是你把咱们的钱粮军饷都贪了!” “这与我无关啊!”使者只觉得冤枉,“这都是抚台的原话,我绝无修改一字。” “这个条件俺不喜欢,怎么样也要把剩下的一万多兄弟安置好。这样吧——给我兄弟每人分三十亩地,一万两的赏赐提到三万两,再者整编的军饷每人按照边军旧例,每个月起码一两五钱,六斗月粮……” “这……”使者有些为难,“容我回去禀告常抚台,他自会有一番定夺。” “别那么麻烦了,俺们直接跟你去官军大营,当面跟那什么巡抚谈。” 此言一出,使者登时惊掉下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甚至看见王大帅与其他大帅站起身,一副要离开县衙门,跟着招安队伍返回的样子。 使者不确定自己刚才是否耳背,特意再次询问了一遍,得到的依旧是相同的答复。 跟你一起走。 这么多大帅、将官一起打包跟着北上,若是常抚台下令全杀,到时候乞活军群龙无首,那就是不攻自乱的下场啊。 难道大帅们不考虑这个问题? 以往其他贼寇受招安,都要来来回回试探、递话、赏赐交流,反复拉扯好几个月。 哪怕是张罗等人投降六省总理,也好歹交流磋商了十几天,就这也没说张献忠亲自到熊文灿大营里去。 等等! 使者忽然意识到,这应当是贼寇的试探。 若是他当真信了这般幼稚的孩童笑话,对方必定拔出腰刀砍下他的脑袋,招安也就此作废。 毕竟巡抚是官,乞活军是贼。 官军与贼兵还没有长期交流产生的默契与政治互信,怎敢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对方。 于是还没走出衙门,使者便扭头阻拦几位大帅,“诸位大帅不必试探,我虽不才,也知道没人不顾自己的性命,信我务必将诸位大帅的诉求带给抚台大人。” “为何不让俺跟着,难道俺不是人吗!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招安的诚意!” 王图图当即拔刀架在脖子上,当着使者的面狠狠一拉,噗哧一声,颈动脉的鲜血犹如泉涌。 当温热的血水喷淋到脸上,使者只觉一股寒意灌入体内,闷在体内的热气像是打开闸门,瞬间都通过毛孔倾泻出去。 “啊啊啊!”迟钝片刻的使者尖叫出声,惹得周围负责守卫的玩家纷纷聚拢过来。 “这与我无关啊!是他自己拔刀自刎的。” 使者几乎快要哭出来,乞活贼又是册封多个大帅,又是当场发癫拔刀自刎,你们乞活贼难道都是疯子吗! 当赶来的玩家看见躺地上的是『王图图』后,都是一副“原来是他死了”毫无意外的模样。 “这番诚意足够带我们去见你们家巡抚了吧?要是还不够,我也来!” “不!” 使者的阻拦音还是慢了一步,『黄朝』拔出小刀对准无甲的胸口狠狠刺进去,不过片刻功夫便倒在地上没气了。 “俺也一样!”『安陆山』作势便要拔刀自捅。 “我答应!我答应你们!别杀了,别杀了,别再自杀了!” 使者赶忙按住这位大帅胳膊。他怀疑自己要是不答应请求,这里的一群大帅会把自己杀绝。 先前王大帅死的时候,蜂拥而至的部众没对他做什么。 可要是所有大帅、军官全部自刎,而他一人活着站在死人堆里,就算他自辩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没人信他没杀人啊。 听到一同启程的答复,『安陆山』果然收刀回鞘,一副早该如此的兴奋表情,全然不顾地上还躺着两位大帅的尸体。 你们大帅的尸体都不收了吗? 就这么赶着去汝宁招安么? 万一抚台心情不好,你们说错话了,不就全完了吗? 使者满腹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因为大帅们打包行李的速度飞快,还没等使者吃完饭就被一群活力四射的人推上马车。 招安队伍的随从小吏也被乞活军拉出县衙,旗帜仪仗全都带齐,乞活军大帅们简直比老妈子还要注意细节。 “时间就是金钱,速速出发汝宁府城!” 大帅们与护身随从加起来五十人,个个都是膘肥体壮的猛人,甚至把招安队伍的马车也给强行“征用”,几个大男人挤一个车内,也不知道有什么趣味。 其中一辆马车上,几位大帅相对而坐,互相对视,各自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抹坏笑与奸恶,而他们身边的木箱子里装着两位死去大帅的“礼物”。 “计划第一步达成了。” 第七十五章 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使者队伍匆匆走过二百里路。五六天的行程硬生生被乞活军“大帅团”缩成两日半。 每每天还没亮,便有大帅拼命拍打驿站的房门,“人命关天的时节你是怎么睡得着觉的!” 使者刚打开门,便会被强行拽出房间,衣服、方巾、鞋袜、腰带……都是乞活军大帅在下楼的功夫给他穿戴完毕。 赶路前的食物是一碗一言难尽的糊糊,大帅们表示这是他们每日的饮食,直接惊呆使者。 你们造反杀官,就是为了吃这灾民才能勉强下口的破糊糊? 使者光是嗅到那味道,就感觉自己食欲全没了。 “沿途的灾民连这都没得吃!” 大帅们不由分说捏住使者的鼻子,强硬地给他灌进去,差点给使者的太奶奶召唤出来。 “快上路,别浪费时间!” 大帅们也不管使者能否承受“糊糊”的杀伤力,立刻抬着他塞进马车,大喝一声迅速赶路,刚睡醒的随从、护卫们赶忙冲出驿站,对着远去的车队大喊,“我还没上车啊!” …… 汝宁城很快进入使者队伍的视野,坐落城郊的官军大营连绵十余里,随风飘扬的旗帜五花八门。 数万大军分属不同的总兵、参将,随军助战的乡勇民兵充当辅兵来回奔走。 由于汝宁城居住着崇王,当今圣上最重藩王亲戚,若是官军冲撞藩王贵体,官军会不会被严惩不知道,但巡抚知道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由此府城之内仅驻扎河南标营,人数在四五千上下,是巡抚足饷足银喂饱的精锐部队。 尽管汝宁城内外遍布官军士卒,但内外的商贩、店铺依旧照常经营。 只是街巷间多了一些巡查贼寇的官军小队,时不时吃饭不给钱,亦或是找商家店铺勒索点“辛苦费”,纵使常巡抚下令严惩一阵,也管不住官军的“手脚”。 眼下这伙丘八是越来越嚣张跋扈,纵使常道立贵为一省巡抚,也不能使麾下官军绝对服从。 乞活军大帅全体“单刀赴会”主动求招安的态度,令常巡抚倍感欣慰。 若能兵不血刃化解“乞活贼”,他个人履历上也能新添一抹浓厚重彩的一笔,要知道当今圣上最重会打仗的地方大员…… 他赶紧吩咐留在城内的将帅们披挂起来,赶来府衙摆好阵势,务必给乞活贼一个下马威。 五十人的“大帅团”被暂且安置在府衙内的宾馆,并由标营士卒看管起来。 “照这阵势,能走到巡抚跟前没几个人。”『安陆山』环顾四周,队友们随便找座位坐下,桌子凳子挤满了人,实在没坐的就一屁股坐地上。 “问题不大,本来也没指望所有人都能到大堂门口,只要有一个人抵近跟前就行。”『洪秀清』瞧了一眼随身携带的两个木箱子,嘴角微微上扬。 “没想到我们也有表演历史名场面的一天——公子献头,荆轲刺秦,王图图和黄朝算是立大功了。” “我一直有个疑惑,咱们就算任务达成,好处是什么?” “让敌人群龙无首拖延时间啊,再拖一会就是秋收时节了,息县的要塞化也能准备更加充分……” “几个州县的百姓都在踊跃帮忙干活,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军民鱼水情。” “老百姓虽然没文化,但不蠢,要的也不多。你给他分田分粮,替他伸冤报仇,还保护他的安全,他不把你当亲人,都属于忘恩负义了。” “这样亲身体会一次,比看一万遍爱国教育还有用!” “待会谁打头去见巡抚?” “我吧。”章献忠自告奋勇,“我的记性不错,群友教的台词我都背下来了,保证不让兄弟们失望。” “那行,待会就看你发挥演技。” 不多时,几个身穿布面甲的小兵小跑来到府衙宾馆,高声说道,“乞活军的大帅,抚台老爷有请!” 只见『章献忠』打头出去,左右各跟着一位捧着木箱子的兄弟。 “跟我来吧。” 几名小卒在前方带路,三个玩家紧跟其后。 他仨一面走着,一面扫视沿途周围的环境与官军站位。 待到内堂门口,值守的兵卒拦住章献忠仨人开始搜身,外显的腰刀、匕首被暂时没收。 但搜到巴掌大,带圆环的圆柱体时,士兵懵了,都没见过这玩意。 “这是我乞活军奇思妙想做的信号箭,只要打开这个拉环便能发信……”『章献忠』作势便要拉开圆环。 “诶,不必了。” 士兵也知道这是一次性用品,若是在这里冒出惊人响音,发出错误信号误导全城官军,甚至引发营啸,他这个小卒就惨了。 于是刀剑手弩袖剑钉锤飞刀之类的杀伤性武器被搜走,这种“无用”的小道具被放行。 十数名官军在左右簇拥着章献忠仨人前进,跨过门槛,走过仪门。 两列披挂齐整的官军站在道路两侧,一脸威武的凶煞表情射向章献忠,甚至有人吼叫辱骂起来,一副群魔妖怪要把人分尸活吃的骇人态势。 在两侧官军的逼视下,章献忠毫无畏惧地继续向前。 而两侧的捧箱子的玩家却开始瑟瑟发抖,面露难堪,那蹩脚的演技直让『章献忠』觉得非常浮夸。 仨人抵近巡抚十余步,便被亲兵持刀阻拦下来。 那端坐主位的巡抚老爷身披绯红官袍,乌纱官帽用金线修饰外缘,椭圆形的帽翅向左右伸展,胸口挂着一套全甲背心,既能显示绯袍代表的地位,又能保护大官安全。 “罪人章献忠携大礼拜见抚台老爷!” 章献忠单膝跪地,另外两人却僵在原地,傻傻地捧着木箱子,仿佛已经被官军营造的骇人场面给吓傻,双腿发颤,额头上大汗直冒。 “这两人怎么了?”巡抚身前的一位甲胄精良,一看就是将官的武人上前问道。 “这二位平日里自称乡间一霸,天不怕地不怕,今日见到诸位官爷才知道什么是真霸王!” “那你不怕?”那将官嘴角含笑,打趣道。 “我自然也怕。”章献忠指着额头,“不信将爷摸摸,我早已被各位的勇武煞气吓得浑身是汗了。” 官军闻言皆是哈哈哈哈大笑,笑这乞活军大帅胆小如鼠。 “箱子里是何物?”主位上的巡抚老爷开腔了,尽管他事先在使者那得知过详情,但还是想听听这位大帅是何态度。 “此乃罪人王图图与黄朝。他二人自觉罪孽深重,不得饶恕,又怕乞活军全体兄弟受此牵连,由此自刎以表诚意。还望抚台老爷看在他二人以命谢罪的份上,给我乞活军一条活路吧。” “拿上来。”巡抚的话语简短,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是。”『章献忠』忙转身催促两个伙伴前进,谁知道他二人仍是一副吓傻模样,动也不动。 “真是饭桶!” 『章献忠』各踹两人小腿一脚,旋即左右胳膊各夹一个木箱子。 乞活军大帅踢打亲兵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周围的将领亲兵们纷纷嘲笑,这传闻中悍勇无比的乞活贼也不过如此嘛。 “止步。” 护卫巡抚的将官没让章献忠走进安全距离,而是唤了两个亲兵接过木箱子,递到巡抚老爷眼皮子底下。 “打开。” 巡抚老爷一声令下,木箱子啪嗒两声打开,箱子里果然是两颗被石灰腌制的头颅。 只是刚才箱盖打开的时候,为何会有什么东西拉开的清脆声响。 巡抚大人还看见两个脑袋脖颈处,分别有一颗圆滚滚的小球。 这是什么? 第七十六章 战个痛快 巡抚老爷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手雷撞针敲燃底火,紧接着神速引燃爆药,剧烈的冲击裹挟破片向四周扩散。 手捧木箱的两名亲兵率先被炸死,碎裂的木刺碎屑加入冲击波大军,巡抚老爷震惊一瞬便被冲击波杀死。 较近的将官亲兵皆被震晕,乃至炸死,稍远一些的护卫都被飞溅的破片扎伤面部。 更远的亲兵被突如其来的爆破炸音吓得膝盖一软,险些蹲到地上。 浓烈的烟雾笼罩厅堂,哀嚎与咒骂声渐起,外面的亲兵甚至不知道内堂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是现在!” 趁着外围亲兵尚处懵逼状态,『章献忠』掏出闪光弹扯掉拉环,旋即朝着堂内尚有行动力的亲兵抛去。 尽管闪光弹在白天效果不明显,但在半封闭的厅堂,能完美发挥噪音的震撼效果。 身后两位一直假装怯弱呆傻的兄弟忽然恢复理智,也一并甩出闪光弹与诱饵弹。 在闪光弹生效之前,他们赶忙下蹲闭眼,捂住耳朵。 只听三声砰砰砰的巨大噪音,数十名亲兵皆被噪音效果暂时剥夺听觉与平衡,头昏脑涨地倒在地上哀嚎连连。 至于那枚诱饵弹则开始发出一阵猛男的惨叫声,“哼啊啊啊啊啊啊!” 『章献忠』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一名晕倒亲兵的腰刀拔出来,然后对准亲兵毫无防备的脖颈狠狠扎进去。 另外两个兄弟也抢来兵刃,一人对着地上失去行动力的亲兵挨个收割,一人直扑甲胄鲜亮的将官,尽可能破坏官军现有的指挥系统。 三人疯狂砍杀幕僚、亲兵的场面被外围亲兵看在眼里,刚才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士兵们如梦初醒,纷纷抄刀砍杀贼人。 与此同时,府衙门口响起一阵惊天的喊杀声,数十名满脸杀意的汉子冲杀进门。 为首的贼子还推着一名重伤官军前突,直到看见府衙混乱的厮杀场面,才把身前的“人盾”一把推开。 “河南巡抚已死,我们的目标达成了!兄弟们尽情厮杀吧!” 随着一声呐喊,数十名怀揣着死志的玩家犹如狼群下山,分别寻找各自的猎物厮杀。 友军的强援先到,『章献忠』顿觉力量如洪水般灌满全身。 他左手握着三眼铳,右手提着滴血的腰刀,敌兵发出惨死悲鸣,友军高举染血的刀剑庆贺杀戮。 “看我星爆气流斩!” “我的卍解也不输你!”一名玩家手持一根抢来的步槊耍得虎虎生风,一下便是一个血窟窿。 “贼寇受死!” 一名官军飞扑而来,章献忠挥舞三眼铳弹开敌人的腰刀,另一手刺出腰刀,捅穿敌人的肚腹。 鲜血登时从明军的嘴里喷出,那将死之人紧紧握着章献忠握刀的右手腕,声嘶力竭地喷血咆哮,“狗贼!” “你已经死了。” 章献忠猛地以头前撞,砸得官军晕头转向,那痛苦且懵逼的表情瞬间凝固成冰,转变成不可置信的惊愕。 噗哧一声,章献忠顿觉后腰传来微痛,似乎有一根利器撕裂链甲背心钻进肉里。 他一脚踹飞眼前的半死人,急速转身挥舞三眼铳和腰刀劈开空气。 谁料那背后偷袭的明军长枪手极为灵活,几个移步躲掉他连续数次前突,并使用长枪回刺,着实让章献忠吃了不少苦头。 『章献忠』上下审视一番灵活的长枪手,对方满脸皆是等待援兵的坦然自若,那平稳的持枪双手,一看就知道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很好,那就战个痛快吧!” 正当章献忠以为自己能享受一波酣畅淋漓的生死决斗时,凌空刺出的尖锐物一击贯穿官军的脖子,鲜甜的气味顿时弥散开来。 那枪兵连声咳嗽,喷出几口深红色的粘稠血液,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没料到自己如此“幸运”,死于偷袭。 “不用谢我,助人为乐是三好青年的美德。”那玩家抖了抖抢来的步槊,抬手冲着章献忠比了个自以为酷炫的姿势,“嗨呀,无伤人头到手了捏。” “奶的,抢人头!”章献忠愤怒地破口大骂。 满腔被抢人头的怒火都化作砍向敌人的战意,他挥舞三眼铳和腰刀疯狂劈砍官军,整个招安会议的府衙厅堂顿时变成血腥炼狱。 “乞活贼在这!” 随着官军的援兵抵达,仍在府衙厮杀的玩家犹如雪花般消逝,饶是被砍断手脚的玩家继续作战,还是挡不住官军成百上千的人数优势。 不过半个时辰,数十名玩家只剩下七人被官军包围在场中。 当总兵陈洪范、总兵左良玉、副总兵金国亮等人听闻巡抚遭遇不测,急匆匆赶来,才看见城内标营已经收拾完残局,将残存的贼寇全部活捉。 传闻是真的。 巡抚老爷跟其他幕僚佐贰官被杀,参加“招安会议”的将官死的死,残的残标营总兵也被贼寇活活砸扁脑袋。 仅剩下参将白文选勉力维持标营的纪律。 城内外数万大军的“首脑”竟然片刻间被贼寇一锅端,没有巡抚和监军统帅,几个总兵哪会有配合。 什么叫群龙无首,这就是了。 陈洪范勃然大怒,揪住白文选的领子怒吼道,“你们干什么吃的,几十个贼寇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把常抚台杀了?” 面对高出自己几级的总兵,白文选像是小鸡一般小声回—— “那贼寇好生狡猾,在献头的箱子里埋下火雷,巡抚老爷一打开箱子就被炸死了。还有那贼寇不知用了什么邪术,只一下,我和同僚们便没了精神,只觉得头晕想倒,站都站不起。” “胡说八道!” 陈洪范一听就觉得这小子在撒谎,什么狗屁邪术能让人失去抵抗力,却不失去性命? 除非是什么外撒的毒粉,可要果真是毒粉,凭什么贼寇不受影响? “什么狗屁邪术,分明是你掩饰护卫不周的罪过!” “陈总兵息怒,贼寇神出鬼没,悍勇无比,纵使今日你我在场,也料不到贼寇献头是为了刺杀抚台老爷啊。” 副总兵金国亮出来打圆场,友军之间的和谐还是很重要。 更重要的是,眼下巡抚死去,原先的巡抚标营就成了“爹娘不爱”的倒霉蛋,他此时出言帮衬两句,到时候出战也能有个助力。 “眼下上官皆死,数万兵马屯驻汝宁,若是惊扰了藩王殿下,人家递几句话上去,当今圣上震怒可就大大不妙了。下一步该如何做,还是早日请熊总理定夺才是——” “哼!”陈洪范虽不情愿,也知道老金说的有理,于是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末将斗胆抓了些贼寇舌头,敢问各位总兵如何处置?”白文选下意识看向金将军。 “我看没什么鸟用,贼寇定是抱着必死的心前来刺杀,就算拷问也问不出什么道理。当然了,也不必全杀了,留几个活的给我,南下讨贼的我自有用处。” 听闻一名将领如此发言,那些跃跃欲试想被拷问的“猛士”顿时犹如枯萎的花朵耷拉下去。 “前有贼寇四处袭杀官吏,现有贼寇冒死刺杀抚台,我看这伙贼寇绝非一般贼人,必须出重兵痛剿——我受累,这就去四周搜寻贼寇踪迹,定要狠狠杀杀他们的嚣张气焰。” 左良玉说完便转身告辞,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左总兵要杀的或许不是贼寇,而是一份份“军功”。 几位手握大兵的将领坐在汝宁静候多日,他们上报熊总理,后者加派一支官军来援,并要求狠狠绞杀乞活贼,不得再行招抚。 皇帝也很快任命新的河南巡抚,李仙凤来到汝宁掌兵。 还没等李仙凤的位置坐稳,便收到兵部的加急文书,要求调走他身边的两部强军北上。 因为东虏再次打破关墙入寇了。 第七十七章 来,给友军整个活 大明朝廷那边因为清兵入寇闹得鸡飞狗跳,乞活军控制下的息县却正如火如荼地大搞建设。 上万名来自附近州县的百姓自备竹篓与锄头,跟着乞活军老兵们挖土修堡。 经过数十天的辛苦劳作,县城改造出来的“要塞体系”初具规模,主城墙角打造四个小型堡垒,犹如一个大大的“器”字坐落于淮河北岸。 整个县城的墙体被加厚三分,为的是抵御大口径炮弹的冲击力。城内也组织了一批砖瓦匠,随时准备修补被击伤的城墙。 墙根外处的土方被挖空,留下一个二十尺宽的壕沟,沟内插满尖桩与竹刺,城门处的吊桥与沟外的平地相连。 各种赶制的小炮、床弩被摆在墙头,一筐筐碎石滚木挂在墙垛后面,另有一口口大锅摆在墙底下,随时准备熬煮沸水或是“金汁”。 息县城内原有的数万百姓被乞活军告知——若是官军大举杀来,息县必被长期围困,城内一旦缺粮少食便会陷入吃人的境地。 乞活军再三保证,会保护市民留在城中的私人财产,并派兵护送出城百姓前往相对安全的后方。百姓们这才相继携带细软逃往周边。 经过乞活军一顿承诺加威吓,数万城镇人口顿时缩减到不足一万,就算是这些人也全都是自愿协助乞活军作战的民夫、匠人。 “各位兄弟加把劲!清兵入寇关内,官军悍卒北上勤王,新来的河南巡抚马上就带兵杀过来,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吕小布』举着一个简陋的扩音器放在嘴边呐喊。 他一边喊话,一边在墙头对着忙碌的玩家加油鼓劲,甚至要把扩音器杵到别人脸上。 “你奶奶的还搁这偷懒,快来帮忙!守城道具还有一堆没搬上墙头呢!”『黄子龙』没好气地前倾咬人,却被吕小布灵巧一缩,啥也没咬着。 “你懂啥!我这叫战地奶妈,虽然不战斗,但是给兄弟们加士气,你瞧,柳长生他们,还有那些在夯堡垒的npC都很喜欢我的口号呢。” 吕小布朝前一指,数十名玩家与农民正望过来,冲着吕小布嘿嘿一笑,有的人还挥手示意。 “你放屁。”黄子龙放下一个装满炮弹的木箱,“那是人家有礼貌,以为你跟他笑呢,赶紧的,你现在不忙活,战后谁给你记功?” “知道黄老爷受累了,您先喝口水消消火。”吕小布殷勤地递上竹筒,然后掏出一张折扇刷拉一下展开,犹如狗腿子一般对着家主扇风去火。 “章献忠他们几个又立大功,公子献头、荆轲刺秦,你说我这脑子怎么就想不出这种计谋。”黄子龙不禁猛拍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哀叹语气。 “咱们哪能跟他们那些高玩比,人家的聊天群说不定就有什么军政、谋略的大佬指点迷津。 咱们的聊天群,除了在键政的时候突然求涩图,就是在涩涩的时候突然键政,要不就是p社玩家在发癫,今天脚踢这个,明天拳打那个,后天要打上月球……” “还有战锤的中二佬满脑子血祭血神,你忘了?”『黄子龙』拿起一块随身携带的破布擦去脸上的汗水。 “对对对,是我疏忽了,战锤佬整天都想何鲁司变身大孝子,把引导人给突突了……” “那他们没法如愿了,游戏官方的剧情定死了,引导人是游戏剧情的唯一男主角,主角要是挂了,围绕着引导人的游戏剧情、玩法内容都要重做,游戏策划才没那闲心再做一款—— 照我说,何鲁司应该假意投靠大明,等到看透大明官场的虚伪和无药可救,再站出来登高一呼,大喊那就让大明燃烧吧,然后开始叛乱,既不用祸害引导人,又可以满足锤佬的扮演癖好,看,大明受伤、锤佬爽爆的世界达成了。” “噢噢噢!谁说黄长官没脑子的,这不是挺有点子的嘛,我敢打赌,你只要把这方案说给锤佬听,他们保证给你安排一个军团长当当。” “那就希望他们派的卧底早点混成老大咯。话说回来,最近好像有人买到了装备部新研发的利器,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没人说。不过引导人最近靠收税狠狠‘捞’了一波,如果按照白银计价足足有五万两……” “一个秋收就有五万两?一个破县城不是夏秋一整年才四五万么。”黄子龙惊诧地睁大眼。 “本来是不能的,但是引导人自上而下派了一两百玩家当干部,还有赋役底册做参考,那些有钱人再也不能偷税漏税咯,商人与店铺也跟着一并纳税——有钱人一多交税,这税额就上来了,或者说这里本该能有这么多税,只是以前被豪强跟胥吏吃了。” “倒也是,明朝的官方账册历经两百多年,结果记录人口没多少变化,田亩总数还下降了,你说这种数据说出去都没人信。” “也就只有胥吏自己编写的‘底册’有用了。那些被收税的富人全都要气死,说是赶走了乞活贼,却来了个小扒皮。” “哈哈哈,那普通人怎么想?” “普通人平时也是按时交税,现在没了吃拿卡要,反倒压力小了,不少人都感激李老爷给他们带来朗朗晴天呢。” “唉,别人都在蒸蒸日上,我却在原地踏步。要是这一战还拿不到排名奖,我估计要组团北上杀鞑子了。”黄子龙随便挑了块空地坐下,打开竹筒灌一口清水,“听说鞑子眼下的战斗力很强,我想去感受一下强度锻炼自己。” “哈?”吕小布一脸惊愕,“清兵才刚杀进来吧,等他们抢到山东估计都几个月后了。你要跟伐清队伍一步步走过去?” “你傻不傻。看过地图没,黄河淮河密密麻麻的支流,我们只要吃着糕点唱着歌,坐船几天就到地方了。再说这只是计划,哥几个拉了一个北伐志愿群,已经凑齐三百人。” “那算我一个。” “可别,你这老六净在这偷懒,把你带上了不是拖后腿么?”黄子龙起身准备继续做事。 “别呀!我刚刚那是干活前的小憩,现在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吕小布一把抢过黄子龙的活计干起来,时不时还捧着竹篓、箱子,冲着黄子龙嘿嘿傻笑,像是在说别小看我,我也能大干特干。 “不错不错。”黄子龙接过折扇对着吕小布扇风,两人像是家主与仆人更换位置,只听黄子龙卖力地喊道,“加油,加油,吕老爷真是好把式,简直狂甩我一条街。” 墙头诸多玩家的嬉闹声传到城门口,亲自押送粮食与弹药的李过恰好听在耳里。 乞活军的老兵们还是那么豁达随性,哪怕是干累活的时候也能苦中作乐,他却始终做不到这点。 李过听说了“大帅刺巡抚”的英雄事迹,这给乞活军招兵、修堡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可刺杀巡抚大臣也会激怒文臣武将,招来更多官兵围剿,到时候若有五六万官军南下,一座小小的县城真能挡住官军兵锋么? 李过很想知道乞活军面对强敌,却坦然自若、随性豁达的底气何在? 他们为何从不展现畏惧心理,就好像他们天生就是要来战死沙场的。 连前些日子新加入的一支三百人义军,也能跟乞活军老兵一样,浑身散发着不怕死的气质,仿佛乞活军存在某种秘术,能使彻底投靠的嫡系亲信获得至高无上的勇气,令他们孤身直面万人也不惧。 李过心说,为何乞活军不给自己也来一发“秘术”,只因自己是外围义军,没有彻底卖身投靠么? 他转念一想,若是叔叔不在了,他的确可以跟着乞活军杀到天下大定,但是他最近在信阳城中发现闯王留下的交流暗号——呼唤友军前往指点地点会合。 他很纠结,也很迷茫。 一边是他的骨肉亲叔,一边是他由衷钦佩的乞活军,究竟选择谁让他这些日痛苦不已。 他所能做的便是放弃思考未来,一门心思打跑官军再说。 怀揣着复杂的情绪踏进县城,李过忽然看见城内街道,比他上一次押送粮草多了一些路标公示板,尤其是一面墙段上画着令人耳目一新的画—— 两个长发的男女青年并肩站立,他们背后是广袤无垠的农田与水利工程,头顶的朝阳散发着富有张力的色彩。 俩人容光焕发,精神十足,平视右侧像是在看诗和远方。 油画的上面还有一行粗体的俗体字:穷苦人是我们的后盾! 尽管画面没有多余描述,但李过依旧能透过简单的画面和几个字,看到一种乞活军特有的豁达态度。 他向前再行数十步,又看见一条悬在两间客栈之间的横幅,上书几个粗体的大字:朱明和满清都是软脚虾! 诸如此类单纯的标语,亦或是图文并茂的宣传画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大力发展生产力”,“团结贫苦小民,严惩土豪劣绅”,“我们要用双手把荒地变成良田”…… 这些新奇的宣传画与标语要么刷在屋墙上,要么是在街巷路口竖一块木牌,这精神生动的画面让李过眼前一亮。 作为一名大老粗出身,李过虽然识得几个字,但也知道这种以图画为主的宣传效果很好,就算是不识字的百姓也能感受到一股精气神。 就在他暗暗称赞乞活军又给他露了一手绝活之际,忽然听见不远处干活的民夫指着天上喊叫起来。 李过循着百姓目光看去,竟发现令他一生难忘的画面。 第七十八章 乞活军科技震撼人心 城防堡垒的一角升起一个巨大的椭球物,椭球表面绘画着富有张力的宣传图。 而那椭球物下面吊着编织紧密的竹篮,竹篮中隐隐预约晃动着什么东西,像是人。 四根粗壮的麻绳连接着地面铁环,向上不断延伸捆住漂浮的椭球物,仿佛锁住了一只欲展翅高飞的大鹏。 “那是什么!” 地面干活的民夫都傻了,好比是恐怖漫画里看到人头气球一般惊骇,竭力发出看见鬼神的惊慌尖叫。 有人瘫坐在地上屎尿皆流,有人跪在地上乞求神佛勿怪,也有胆子大的放下手中的活计,奔向“飞天神物”的位置。 如果只是巨大的风筝在天,百姓们不会害怕,但是这“风筝”上挂着人、人在天上飞! 李过不由得惊呼这天底下竟有人能飞。 这就是乞活军真正的底牌秘术吗! 人类用牲畜车辆征服广阔陆地,用木船征服河流与海洋,唯独没人征服一望无际的天空。 可是今天,这个无人涉足的领域被打破了。乞活军的老兵就站在浮空的竹篮里面,冲着地上的民夫挥手示意。 他们就像下凡的天神,带着慈爱与怜悯的情绪,俯瞰地面渺小的凡人。 看着身披札甲的乞活军老兵渐行渐近,李过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好奇,“这究竟是何物,为何能带人飞天?” “噢,这玩意,就是个观测气球而已,像这个高度的气球能望远四五十里。”乞活军老兵的语气平淡,仿佛这是件十分廉价的小玩具。 “四五十里?”李过完全不怀疑老兵话语的真实性。 寻常官军带着火炮辎重能日行三十里已经不错,日行五十里那是绝对精锐。 一个“飞天神物”可以看穿敌人的兵力、动向、行军轨迹。 岂不是敌人没到,我军便能根据敌情部署作战,仗还没打就大胜三分了? 关键这还不是李过发问的重点,重点是这玩意是如何实现的? 普通的风流可以吹飞大风筝,平日里吹到人身上也就拨动几根发丝,而这竹篮上可是实实在在站着两个壮汉啊。 像是存在一股只能乞活军操纵的“奇风”把人送上天。 他的念头还未转化成疑惑问出来,便听见民夫们再次传出一阵惊呼声,原来是又有几个巨大的椭球物飞天。 不过这回“大球”没有麻绳连接地面,犹如断线的风筝缓缓飘走,竹篮中的乞活军老兵也被带向远方。 李过心中没来由产生一阵惊慌,“这数十丈的高度若是不慎掉落下来,岂不是尸骨无存?那上面人如何下来?” “嗯,这有一套技巧在里面,我也不好解释,你就当他们想什么时候下来就什么时候下来吧。” “那他们要去哪?”李过满脑子都是问题,很想一次性找到所有疑惑的答案。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这么飘到京师去。” “飘去京师?”李过双眼瞪大,不禁感叹此物远离地面数十丈,说不定真能跨过京师的高墙,飞到皇城去。 这要是一个竹篮里多站几个人,然后放出数十个这般的“球形风筝”,岂不是可以直扑皇帝小儿的寝宫。 厉害,想想都觉得惊险刺激! “此物究竟如何飞天,恳请兄台教我。”李过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这很简单,只要学会科学,人人都能飞天拥抱天空。” “柯穴?来自柯穴洞府的世外高人么?”李过狐疑地歪了歪头,“乞活军是否有不曾露面的高人,可否为在下引荐一番?” “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科学,也就是自然科学,是认识并利用自然力量的学问,只要学会了数理化,鸟枪火炮,修墙铸堡,乃至这观测气球,都能轻轻松松掌握。” “啊?” 李过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串联在一起就像听天书一般,什么“孜然柯穴”,什么“叔礼花”,完全搞不明白。 只知道学会了这门学问,就能造铳造炮,甚至是飞到天上。 李过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他总觉得乞活军有什么秘术。 原来乞活军老兵是受高人传授“柯学”技艺,所以行事作风才异于常人,优于常人。 若是自己学会此等“秘术”,日后回到闯王麾下也能大有一番作为。 他当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语气郑重得像是拜师,“恳请兄弟传我柯学秘术,学成之日定当以命相报。” “诶诶,别介啊。”那乞活军老兵连忙将他扶起,“我是文科生,理科水准比小学生还渣,平时学知识都是看短视频,前脚看完后脚就忘了——你要是想学,日后咱们会办进阶班,眼下只有扫盲班,你要是不识字,可以去扫盲班学学认字。” “在下倒也认得几个字,不知道乞活军何时才能创办那什么,柯学?”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打进北京坐了江山,柯学班就开课了。” 此言一出,李过当即心头一震,乞活军果然心怀大志,连杀进北京改朝换代这种事,也说的像今天午餐吃什么一样轻松写意。 眼下明明还没解除官军即将前来围剿的危机! 李过心说,对方或许早已看出自己并无彻底融入乞活军之心,所以今日谈到“柯学”秘术才会这般拐弯抹角,遮遮掩掩。 李过转念一想,倒也理解对方的做法。 毕竟这种学会就能做大做强的秘术,也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就能学习的,自然是嫡系亲信才能接触。 唉,真是天意弄人。 就在李过纠结迷茫之际,身边的乞活军老兵忽然有了动静,“观测气球的兄弟看见敌兵踪迹了,就在数十里开外。” “啊?”李过瞧了一眼那被挂住的“球形风筝”,也没看见有什么讯号啊。 “快快快!全体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官军主力距离此地已经不到两天的脚程了!” 另一名乞活军老兵飞速跑来,眼见李过这个熟面孔,赶紧说道,“你不是选在后方部队机动作战吗?” “我方才押运了一批粮草……” “那快回去吧,守城的兵马已有定数。机动兵力可不能不少。” “嗯,我知道。” 李过作为乞活军名副其实的副统帅,却没有高级军官的傲慢,哪怕面对一位不知军职高低的老兵,也是礼貌地回应了一声。 终于,悬在堡垒上方的观测气球有动静了,数支响箭破空射出,发出清脆的鹰啸声响。 官军南下的“剿贼”大军果然是来了。 第七十九章 这可是你们的手足兄弟! 高空的大风在四周呼啸,萧瑟的秋风涌入衣缝,『刘关张』站在远离地面数十米高度的竹篮里,俯瞰宽阔的大地。 他作为守城的指挥官,将以俯瞰的视角指挥全军。 同处一个竹篮的还有另外三个玩家。 一個负责俯瞰拍摄,积累大场面素材,一个手持弓箭朝下面射击,一个弹奏琵琶,为同一个竹篮里的兄弟解闷。 数不胜数的官军在视野范围内活动。 起初官军被息县上方悬浮的“载人气球”深深震撼,后续部队愣是在二十里外驻扎一日。 直到官军确认“神奇的球形风筝”没有危害,方才集结大军包围息县。 官军的数量庞大且骇人,如同一群迁徙的牦牛,将南靠淮河的息县三面全数包围。 深秋的暖阳洒下大地,照射在官军重甲上反射出闪闪寒光,一闪一暗,犹如长龙在深夜睁开闭合的双眼。 六万左右的战兵、辅兵、乡勇,数不清的各色战旗,来回奔腾的大几千骑兵。 士兵嘶吼声,战鼓号角声,甲胄碰撞声,战马嘶鸣声,战旗迎风的猎猎声,空气中弥漫着杀气腾腾的尖啸。 『刘关张』低头扫视一圈,一股不可名状的威压扑面而来,只叫人胸闷气短,呼吸急促。 若是换做一般义军部队,看见数万官军的阵势,估计已然吓得心头打颤,转身便逃了。 不过在这样的高度指挥全军,总有股玩全战游戏的感觉。 “这才是真·决战场面!这才是我想象中大明的实力!这才是猛男之间的巅峰对决!我站几十米高都能感受到官军的气势,不愧是大一统王朝,都快凉了还有如此强悍的气势。” “几万人排兵布阵都这么壮观,这要是身临香积寺之战的现场,我能爽到裤子湿透!” 一名玩家闭眼幻想,“我是十万大军的统帅。我站在居高临下的高坡,高级将领做我望远镜的支架,我渴了有将帅给我递茶杯,我饿了有大将给我端餐盘。我一句话,就让数万猛男替我碾碎敌军,胜利的虎狼之师振臂高呼,然后把一件黄袍披在我身上,高呼我为皇帝陛下……” “你此刻正在当我的望远镜支架。” “淦!” 那玩家像是被蟑螂爬肩一般露出惊愕厌恶表情,赶忙甩动肩膀摆脱新任大帅架上来的单筒望远镜。 “焯焯焯!好不容易幻想的人设,给你特么先装逼了!” “放心兄弟,你给大帅做了望远镜支架,按你自己的话说,起码也是个高级军官了。” “高级军官听起来不错。啊不对!你特么该是高级军官,我才是大帅!快叫我大帅!” 这小子充满稚气的无能狂怒,引得另外俩人笑得前仰后合,其中一人爆笑的动作幅度过大,差点跃过竹篮掉下去。 “看吧,我就说语言也能杀人,你三言两语差点把队友笑死了。”刘关张淡淡地补充一句,却像是威力十足的破甲轻语直逼对方破绽。 “我特么!”这位名叫『罗大锤』的玩家仿佛被一口盐汽水噎住喉咙,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憋了半晌,才抬起手猛击自己的面部。 惹得旁边的玩家赶紧劝住,“锤哥别这样,别这样,人与人之间的智力是不同的。” “尼玛!” 『刘关张』噗哧一笑,旋即把视角转向墙头严阵以待的守卒。 此次作战,城内守军总计五千战斗力,仍然留在县城的民夫只帮忙劈柴、煮水、搬运器械,不算战斗人员。 墙头的玩家们神情悠然,动作放松,对数倍于己的官军充满不屑,满脑子想都是即将杀怪的热血亢奋。 『黄子龙』与他的小伙伴们待在县城墙角凸出的新修堡垒,周身还有几百人协同作战。 “嗯,那是搞什么?” 听闻黄子龙发声,吕小布赶紧拿出望远镜观察。 官军的阵地推出几辆改装过的盾车,破败的木轮吱嘎吱嘎地压过泥泞的路,直到走出大阵一百来步才缓缓停下来。 上百名手持长矛与盾牌的官军把几辆盾车围住。 “城里的贼寇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车上的男人们还认识吗?给你们半个时辰考虑,若不开城投降,你们的大帅就没命了!” 大嗓门的音量穿过平坦的大地,传遍整个战场。 几辆木车上竖插结实的硬木,木头上捆绑分别捆绑着数名衣衫褴褛的男人。 有人耷拉着脑袋,像是没了魂,有的人瞪大双眼却无半点吃痛反应。 还有人精神尚在,敞开喉咙叫骂,“该死的朝廷走狗,我的义军兄弟马上就能把你们打败,你以为这点酷刑就能让我屈服叫门,痴心妄想!老子可不是叫门天子朱祁镇!” 男子满口污言秽语,使得周围的官军实在听不下去,抄起手中的长矛狠狠刺进男子的小腿。 然而这对常人来说特别痛苦的贯穿伤,对男子来说却没什么痛感,甚至还想再来一下。 男子忽然垂下脑袋好似昏死过去一般,不过片刻功夫又恢复精气神,发声痛骂起来。 只是这一次骂人的词汇量特别惊人,“你朱明江山没几天气数了,我乞活军吊民伐罪,反抗朱明暴政,实属天命所归! 你朱明今天把祖宗基业玩成什么破烂玩意,吃空饷,喝兵血,穷苦人没钱,还要拼命刮他们的钱,朱八八都要从棺材里气活过来! 速速卸甲跪降我乞活义军,日后新朝初立,你们也不失封侯之位,军安民乐,岂不美哉!” “快杀了他!” 督战的将领深骇这大逆不道之言。 他并非想维护皇帝的威严,而是害怕吃空饷、喝兵血,刮穷人钱的话语,引起出身底层士兵的共鸣。 随着数支长矛捅进『洪秀清』的屁股,后者脑袋一歪,彻底气绝了。 “莪去,洪秀清深处绝境都不忘招降敌人,临死前还能把自己价值最大化!” 『黄子龙』不禁竖起大拇指。 “哪个是你啊?”吕小布看向一旁的章献忠。 舍弃旧命、重新复活,又迅速赶到息县的章献忠仔细寻找一番,指了指左数第三人,“在那呢。” “看来放弃旧号,只要不被杀死也不会死,只是会失去知觉,就像机器人断电一样。” “你还能切号,换过去么?” “不能。”『章献忠』语气笃定。 “好家伙,你还试过了。我采访你一下,看着自己熟悉的前世身体,会不会有种猪八戒吃猪蹄的感觉?” “没有。”章献忠表面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种大街上被人叫名字,却发现是同名同姓者的微妙感。 半个时辰的时间飞速流逝,“难道你们不顾自家大帅的死活了吗?!” 官军有些疑惑不解,他们明摆着威胁乞活贼大帅的性命,就算乞活贼内部推选出新的将帅,也会有一些前大帅的心腹产生动摇吧? 可这乞活贼不仅不把大帅们的命放在心里,反而命人射出箭矢示威,仿佛贼寇们都被暴行激怒,士气更加旺盛了。 另一名挂机的“人质”迅速恢复神智,似乎上一个被捅死的洪秀清给他带来莫大的勇气,或者说灵感。 『杨文理』骄傲地昂起受伤的脑袋,冲着城内的乞活军呐喊,“兄弟们不要管我们!向我们开炮!向我们开炮!” 杨文理坚定且洪亮的吼声让一众民兵感动得热泪盈眶。 民兵们知道大帅组团刺杀巡抚,却想不到大帅被官军押到阵前折磨,还一心想着队友,想着乞活军的未来! 乃至被整编过来不久的前官军、现辅兵,也不禁深深代入乞活军,一股愤怒的复仇之魂涌上颅顶。 为大帅复仇! “就用这个床弩的初战献祭……哦不,成全杨文理等人的拳拳之心吧!”数十名玩家开始操作火炮与床弩。 “你们他马的向我开炮啊,别叫我瞧不起你们,向……” 随着杨文理吼出最后的呐喊,数发炮弹与弩矛射出,其中一发炮弹正中杨文理脚下的木车。 木车破碎,大帅们跌落,官军与乞活军之间的“缓冲”彻底消失。 “呜呜呜——”出战的号角声响彻天际,原本静候的官军瞬间躁动起来。 官军阵地的火炮率先开火,炮弹划过天空留下一道道黑色尾迹。 犹如无形网络串联所有的玩家队长,指挥官『刘关张』的声音响彻,“小心炮弹!” 第八十章 我的赛博兄弟我的团 “敌兵炮击!”收到消息的队长当即复述大吼。 『黄子龙』等人立时靠墙下蹲,一发炮弹从头顶飞过。 另一发命中主城的正面墙体,强大的冲击犹如石头贯穿软绵的豆腐,砸烂墙头的城垛。碎裂的垛石四处飞溅,砸伤数人。 黄子龙透过浓密的尘雾,看一眼炮弹击中的地点,一处墙垛被彻底打烂,就像一块饼干被掐去一块。 碎石打烂民兵的肢体,或是嵌入皮肤肌肉,周遭都是受伤哀嚎的人。 “快抢救伤员!”一名玩家以身作则,抬着担架运输伤员下墙。 他根据民兵受伤的程度分成三个等级,止血的布条与沸水在此刻发挥作用。留守城内的民夫也被动员起来救助伤者。 “所有人趴下!” 负责墙头的玩家队长大声呼唤,周围的辅兵、民兵立即照做趴在墙面上。 仅有那些不怕死的玩家,只是蹲在墙垛后面,甚至有人大胆站在床弩、火炮后面,哇哇嚎叫着反击敌军。 官军的大炮再次呼啸,尽管炮击的命中率不高,炮弹要么击中城墙刮掉几片砖瓦碎屑,要么越过城墙钻进坊区,落入某个百姓的家里。 “他妈的这是什么口径的大炮,这么凶猛!”『黄子龙』扯着嗓子嘶吼。 “应该是红夷大炮!少说有18磅、甚至24磅口径!”混乱嘈杂战场环境下,『吴厘头』也不得不提高音量吼叫,“大明末期的红夷大炮一部分产自广东,一部分向澳门的葡萄牙人采购。七八成的重炮都配置给边军,剩下的才给这些内地督抚!” “太猛了!要不是我们的新造堡垒是特别挡炮型矮墙,还真可能被重炮砸碎!” “孤身刺杀巡抚的大帅们立大功,给我们争取加固要塞的时间!” “我特么不信邪,给我尝尝床弩的厉害!” 『突破手』恍若打了鸡血,一人给床弩上弦,旋即热心肠的柳长生过来帮了把手。 两人一個转动床弩的角度对准官军的人群,一个扣动机关。 只听咻的一声,犹如长矛粗细的弩箭射出,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 落地的弩箭恍若撞向球瓶的保龄球,一次性刺穿数人,四周官军吓得散开数步,这个命中的细节即时反馈回来。 “好耶!” “让我也射一发,求求了!”一旁的『姜小白』像极了某射击游戏,请求队友让出载具给他玩玩的好话哥。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吧兄弟!” 三人的协同操作使得床弩上弦更快,只见一发“长矛”填上凹槽,咻的一声第二箭射出。 “噢噢噢!射中了!” 长矛落点的位置像是石子落水产生波纹荡漾,三人顿时站直身欢呼嚎叫。 忽然一发重炮铁弹越过堡墙打来,蹲在地上的黄子龙等人安然无恙。 站立的三人却悲剧了,炮弹裹挟的冲击径自切断两人的首级,站在侧面的『柳长生』被冲击掀飞的同时,也被砸断肩膀,断裂的左臂仅剩些许筋肉连接躯体。 被掀飞老远的柳长生好一会才恢复理智,“啊啊啊!我被击中了!” 相对真实的剧痛使他痛并快乐着。 “你这傻子快把痛觉调低啊!你是什么疼痛星人吗!”黄子龙连忙小跑过去,紧急救治队友。 “哈哈哈哈——”柳长生没来由地大笑起来,“我还活着,我还好好活着!” “伤我们兄弟!你妈的!”『阿杰』迅速接替弩机的射击位,一旁的章献忠与吴厘头替他上弦、填箭。 第三发弩箭射出的同时,官军大营响起一声穿透战场的号角声,如雷炸响的战鼓也在此刻擂动。 或许是意识到几轮重炮轰击也打不下县城,墙体被贼寇加固强化。官军终于派遣步军攻城。 万余兵马黑压压一片朝县城压过来,持盾的重甲兵缓步向前,辅兵推着盾车与攻城锤卖力移动,还有数百名携运“登墙梯”的乡勇,混杂在前进队伍之中。 身在高处的『刘关张』扫视地面,就像“上帝游戏”看见蝼蚁敌兵逐渐靠近。 刘关张打开语音下令,“敌兵进入射程,开炮还击!” 主墙,堡垒上的玩家队长立刻拔刀命令周围的炮手组。 几门小炮猛地向后一坐,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响,几枚炮弹飞出墙头落入人群刮出血痕。 “步弓手!鸟铳手!” 『刘关张』的命令再次透过队长向民兵传递。弓矢与铅弹飞跃墙头向官军倾泻。 然而打头阵的官军不仅手持盾牌,还身重甲,寻常箭矢即便绕开盾牌,也只是给重甲兵身上徒增几根箭矢装饰。 凶悍的官军来到城下结成盾阵,运送沙袋与登墙梯的民夫则把道具丢在官军脚边,便撒丫子往回逃跑。 辅兵抱起沙袋就往布满尖桩的壕沟里扔,时不时有倒霉蛋被矢弹击中倒地。 “奶奶的,敌兵侦察到我们的壕沟里有尖桩。” “这敌兵的‘智能’比骑砍3要强十倍,还特么知道攻城战术!” 随着越来越多的沙袋抛入壕沟,几条通往墙根的大道被垫出,预留过长度的登墙梯一个个搭在主墙、堡垒上。 “敌兵爬上来了!” 登墙梯本身与墙根形成的夹角让它十分稳固,绝非轻轻一推就能推倒。 身披重甲的官军缓缓前行,阳光照射札甲的铁片反射出银白亮光。 一轮箭雨呼啸着落到官军头顶,箭头撞击甲胄头盔上发出叮咚脆响,饶是被箭头刺入血肉,或是被铳弹击落在地,惨叫着跌落下去,后面的官兵仍会继续向上攀爬。 “砸梯子!别让敌兵登上来!”箭矢的声音在头顶呼啸,火炮的鸣放声在耳边怒吼。 『王图图』弃弓抽刀,奋力劈砍搭住墙壁的梯子,刀刃入木,碎屑飞溅。 “让开!” 王图图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原来是几个玩家共同握着一支草叉朝着邓登墙梯冲去。 几名玩家齐心发力,竟把那爬有数人的梯子生生推开倒下,惹得几名官军跟着梯子一齐向后仰倒,最顶部只差一步的官兵带着不甘的怒吼,摔入没有填平的尖桩中。 “倒金汁!” 随着一声呼唤,守在大锅旁的民兵好似如梦初醒一般,立刻与同伴协力抬起热锅旁的支架,将恶臭四溢的铁锅向外倾倒。 几锅深棕色的沸水顷刻间浇在数十上百名官军头顶。 混杂浊物的沸水侵入札甲的缝隙,透过底衣,触碰到稚嫩的皮肤。 滚烫的金汁撕开稚嫩的皮肤,迅速带着滚烫的温度钻进官军体内。 “啊啊啊啊啊啊!” 被金汁浇头的官军痛得撕心裂肺,仿佛全身的痛觉神经都被滚烫的高温折磨。 恶臭与高温播散的死亡迅速扩散,原本迅猛的攻势随之一滞。 『黄子龙』张弓射箭,身边的队友也都在努力奋战。 这众志成城的场面让他回想过去,那是个大雨倾盆的周五傍晚,他坐在打开的电脑前,手边摆着炸鸡与冰可乐,经常开黑的好友全部在线。 他们随后进入“一战射击游戏”,端着步枪在炮火轰鸣的战场奔走厮杀。 对!就是现在这样,他跟他的赛博兄弟一起并肩作战! 过去与现在的时刻完成重叠,『黄子龙』只觉一股犹如电击一般的刺激,顺着背脊直冲后脑。 爽!爽爆了! 第八十一章 啊哈哈军功来咯 似乎有许多玩家与『黄子龙』产生无声共鸣,大伙相视一笑。 玩家们仿佛打了鸡血,脸上尽是中大奖的狂喜,一会张弓举铳射击敌军,一会拾起竹篓中的碎石、断木砸下去。 飞石箭矢在城墙边飞驰,中箭的官军悲鸣着掉落下去,被石头猛击头部的官军晕厥在地,又被后续赶来攻城的士卒轮番踩踏。 奔涌而来的官军很多,密密麻麻拥挤在墙根下,一面举盾抵御飞石箭矢,一面张弓搭箭还击,时不时射中一些乞活军兵丁。 中箭的“贼兵”从墙头跌落,很快被官军一拥而上砍死。 透过望远镜,『刘关张』发现除了头一遭官军的披甲率较高,后续赶来的辅兵乡勇居多,甚至能看见拔刀督战的战兵砍杀溃逃辅兵。 呵呵,官军以为乞活军是寻常“贼寇”,所以率先派出精兵打算一鼓作气拿下,结果迎头碰壁,才改换成炮灰消耗策略是吧? 那今天就叫你看看乞活军的实力。 “官军已在墙下连成一面,到处都是打击目标,该收割麦子了!”『刘关张』的指挥音再次响起。 “嗷嗷嗷嗷嗷!” 连续擦洗炮膛、装填弹药使得炮组玩家浑身燥热。许多玩家干脆脱光上衣,犹如发情的狒狒一般,怪吼着填弹。 尽管受限于墙体射角,火炮无法炮击墙体下方的敌人,却可以轰击敌人的后续援兵。 “准备大杀器!”炮手们嘿嘿坏笑着,打开主基地秘密援助的炮弹箱。 第一步把一包火药塞进炮膛底部,填入一块圆木板,然后从弹药箱拧出一包用厚纸包裹的“铁葡萄”,使用捅杆抵进炮膛深处。 炮手再用铁针透过火门刺穿膛底的火药包,最后将捆在细铁棒上的火绳探入火门。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野战小炮喷出一口浓密的白烟,向后狠狠一坐,移动的炮架子被固定的绳索扯住。 炮手们见状一拥而上,或是通洗炮膛内部,或是用浸透醋水的湿抹布擦拭炮管表面。 裹在纸包中的“铁葡萄”凌空飞出,刚出炮膛不久便开始扩散,细小铁弹编织的弹幕落在官兵头顶,瞬间爆开无数朵赤红花朵。 弹幕覆盖外的官军人都傻了,他们知道贼兵有几门缴获的野战小炮,但没想到泥腿子出身的贼寇,竟比官军还会使用火器! 究竟谁才是粗鄙无知的贼寇! 第二门、三门、四门小炮相继装填葡萄弹。 “开火!” 纸包的弹药急速冲出炮膛,碎裂的纸片四散飞溅却不伤人。 无数颗细小铁弹在空中发出撕裂空气的啸叫,犹如接连袭来的大网,朝着官军的阵列猛扎下去。 率先被弹幕覆盖的官军连惨叫声都没有,就惨死当场。 数发贯穿胸腔的弹丸,裹挟着碎肉与血泥,又一次命中后面官兵的大腿,几人的大腿动脉被生生打穿,立时喷溅血水。 还有人被弹丸砸断胳膊、大腿,发出一阵阵咔嚓断骨声。断肢折骨的重伤者倒在地上吼出悲鸣。 停止一会后,墙头那令人胆寒的炮声再次响起,发散的弹丸每一次袭入人群,都像狂风吹倒麦秆,迫使十数名官兵倒伏。 几轮葡萄弹造成的破坏,使得官军不敢靠近主墙。 即使侥幸逃过“弹幕”,已经身处葡萄弹死角的近点,也会被左右两个凸出的小型堡垒夹攻射击,而一面盾牌,根本挡不住左右袭来的弓矢铳弹。 官军逐渐意识到贼寇特意新修的凸出堡垒,竟是这般左右夹攻的用意! 甭管官军攻击主城哪一面墙,都会同时被两个堡垒的贼兵射击。 饶是身披重甲悍卒如何善战,也挡不住左右前三面袭来的猛烈攻势,不一会盾牌与身躯便插满箭矢,最终支撑不住摔落爬梯。 火炮过热的状态,通过队长语音传递给观测气球的指挥官。 『刘关张』立刻根据现状做出调整,“葡萄吃完,该吃烧烤了!” 神圣的“卡拉”连接着指挥官与队长,指挥官居高观察敌兵的详细动态,及时做出战术修正,队长们负责传达军令,仅仅一瞬间,交接双方就完成了军令传递。 受命的玩家齐刷刷拿起武器篓里的玻璃瓶,将瓶口的布条探向火盆。当布条燃起火焰,所有玩家朝着墙根丢出。 燃烧瓶落地,噼啪作响,瓶中易燃物接触火焰的瞬间扩散成熊熊烈火,骤然窜起的大火连成一片将墙根处的官军吞没。 火焰贪婪地攀上皮革与甲片的连线,吞噬暗甲的布面,原本防御齐全的重步兵,此刻却成了一個个大火烧烤的焖锅。 “啊啊啊啊啊!” 被火焰焚烧的痛觉直击灵魂,浑身是火的重步兵四处奔逃,倒地翻滚,但终究灭不掉加强版的火焰。 葡萄弹与燃烧弹的威力,震撼所有亲眼所见一切的官兵,他们不敢相信战争都能打成这样。 后续赶来的援兵都是一愣,宽敞的战场遍地都是断肢与死尸。 炽烈的火焰,血腥焦糊的怪味,凄厉瘆人的惨叫,每一类感官都在提醒他们,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不要靠近! 他们南征北战多时,哪怕是跟建奴开仗,也没今天这般惨烈的时候。 稳坐后方透过“千里镜”观察战场的新巡抚,也觉得此战不可思议,平日里这般强攻,早已拿下小小县城。 而今日却像是撞到一堵坚实的铁墙,成千上万士卒都要撞得头破血流,然后败退回来。 贼寇筹备的新式武器,以及他们怪吼乱叫的作战意志,简直不像一支乌合之众拼凑的贼寇部队,而是一支货真价实的官军精锐。 这种战力甚至能跟东虏拼一拼,若是他们肯老实招安,日后调他们去辽东打建奴,也算是为陛下分忧了。 只可惜…… 难道是阵前折磨贼寇大帅的恶行,迫使贼寇同仇敌忾,所以乞活贼才爆发如此惊人战力么? 巡抚李仙凤不由得看向金国亮,都是这丘八提出的“威胁”策略。 若没有这幺蛾子,官军早就打进县城了,何至于付出惨痛代价,还不能踏进县城一步? 就在李仙凤思虑甩锅的奏报时,忽听一名将领指着城墙喊道,“有人跳下来了!” 原来是『王图图』腰身捆绑麻绳从墙头一跃而起,他短暂悬在半空的瞬间,将一个铜镜模样的东西贴在腰前,大喊一声,“你爹来了!” 借助腰身麻绳的扯力,他恍若颠倒了重力方向,径自在几乎垂直的墙壁上飞奔向下。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那面“铜镜”犹如纳米装甲展开甲片与装饰,笼罩王图图全身。 王图图帅气落地,旋即在一片死尸中间缓缓站起。 一套精美帅气的武装已然套他身上—— 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手持自备“阉割版”方天画戟。 任由瞧见他这一身装扮和手中兵器,都会不由得大喊一声。 “吕布,吕奉先!” “神特么吕布!他是吕布,那我是谁?吕布的儿吗!”吕小布嫉妒地直咬牙。 只可惜『王图图』胯下没有赤兔马,没有骑着宝马从城墙一跃而下的震撼效果。 不过他所扮演的角色,依旧是万千男人渴望代入的超级猛男之一。 “乞活军力士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尽管墙头的玩家大多只能看见王图图的背影,但他们都能猜到,被万人瞩目的王图图的上扬嘴角,肯定比Ak步枪还难压。 上架感言 (明早十点) 又到了一本一次的上架感言,明天早上10点上架,也就是6月23日星期天上架。 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其实按照本书后台的追读成绩,十五万字就能上架收费。 作者觉得初来乍到,要养一养人气,于是就多写了几万字免费章节让兄弟们看个爽。 听群里作者说,首订和均订都很重要,关乎作品后续的成绩和推荐,所以拜托各位喜欢本书的,多多订阅追读! 千万不要养书啊,养着养着,书就死了。 第一天爆更以外,以后每天保底双更,一章三千字左右,然后看数据情况加更。 不知道读者喜不喜欢大章,四千字,五千字以上那种大章节,如果大伙喜欢,后面剧情高潮的时候都安排上大章爽个够。 按照作者制定的粗纲,这本书写到两百万字以上不成问题。 至于后面要不要攻略印度、脚踢欧陆、殖民新大陆等等支线剧情,那就看本书的成绩如何了。 顺带一问,目前的剧情推进节奏喜欢吗? 大概就是——推进一篇剧情单元,收尾之后进入有关联的新剧情,时不时插入主角的一些总结、铺垫、发展的小剧情,偶尔有视角转换,但不影响整体剧情的发展推进。 主角的戏份会有,主要是一些必要的、不能省略的情节,你要是觉得主角戏份不重要,也可以换个思路,把男主也当成一名玩家去代入,或许会好点。 当然主要戏份还是这些有时沙雕,有时奇思妙想,有时靠谱能打的玩家们。 喜欢免费章节的剧情节奏和剧情分配比例的,在这冒個泡,我也好知道,要不要继续照这种模式写。 作者新开的聊天群放在简介,直接点击就能加入。 不管怎么说,明天早上十点发vip章节,希望读者兄弟多多支持,推荐票,月票,打赏,订阅,作者全都要! 感谢诸位兄弟从开书以来一直追读到现在,作者也会尽量保持当前的剧情节奏更新下去。 第八十二章 强是一时的,帅是一辈子的 两军酣战之际,一名乞活贼人忽然离开安全墙头,跳入群敌之间的危险行为,顿时引起残存官军的注意。 此人身着华丽帅气的精良“甲胄”,一看就是大帅级别的贼寇。 堂堂大军统帅,竟然以身犯险,亲临战场厮杀,就算不惧官军兵锋,也要担心漫天乱飞的流弹飞矢吧。 还是说乞活贼的大帅就是这般,喜欢身先士卒作战,死亡率极高,所以才不停推举新的上来? 王图图眼前的官军不断溃退,数十步内竟无一个活着站立的敌兵。 王图图犹自觉得不够尽兴,跨过一地的尸体与刀盾,走出壕沟,当着溃退官兵的后背大吼,“有谁敢取我项上人头!” 似乎是王图图以身犯险的挑衅起了作用。 一名距离王图图最近的官军停下小跑的步伐,转过身来,他捡起一面插满箭矢的盾牌,抬起刀顺着盾面下劈斩断箭杆。 另有几名准备撤回大营的官兵折返回来,陆陆续续集结五人,呈半圆形将王图图包围。 五名士卒时而凝视大帅模样的王图图,时而瞥一眼墙头,提防可能袭来的箭矢—— 这种距离鸟铳打不准,但箭矢抛射能射到。 只要在箭矢袭扰之前,快速解决掉贼寇的高级军官,那么这一波进攻即使撤回大营,也有值得夸耀的军功在手。 然而出乎官军意料的是,墙头并无箭矢飞弹抛出。 乞活贼似乎想看大帅大杀四方,亦或是可能最小的,看着大帅送死? 一些看起来就满脸凶狠的乞活军老兵振臂高呼,“快打,快打,东汉吕奉先大战明朝营兵精锐!究竟是货真价实的札甲厉害,还是软弱无力的‘时装’皮套更强?” “下注了下注了,买定离手!” “我买官军赢!” “你这狗贼叛变了是吧?我、我也买营兵赢,没别的,就是不想看别人装逼。顺便把他打死,我就能舔包了。东汉吕奉先,你给我输啊!” “别打身体,照着脑袋砍!别把限量版时装给打坏了。” 墙头的欢呼声很快传到营兵耳里,他们都搞不明白,乞活贼怎么好几人盼着自家大帅输,还很多。 甚至有人拽着绳子跳下城墙,也不上前支援大帅,而是在尸堆里站着,不停诅咒大帅赶紧送人头。 难不成这是乞活贼独特的“激励方式”,激怒友军迫使他们发威血战么? 果不其然,王图图大发神威,“想等我死了捡时装,再练习两年半吧!” 连续拿到排名第一的王图图握紧长戟,压低身子,在几名官军一同杀过来的一瞬,一个箭步踏出。 他以腰为中心,整个人仿佛紧绷后松开的弩弓,单手握紧长戟的尾端旋转半弧。 长戟利刃划破空气发出骇人尖啸声,护身的盾牌断裂,布帛与底衣被割破,无甲官兵的鲜血犹如喷泉一般飞溅。 然而横劈的长戟仍旧力道不减,利刃撞在营兵的札甲上,划拉出一连串火星,令人脑崩的刺啦声响起,长戟的尖刃划开甲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不过简单一击,五名官军已有两人战死,一人重伤,还有两人被骇人攻势击退。 不过这还没完,王图图凭借大力加持,调整身体重心与姿势,再度挥舞长戟横劈回来。 一個营兵尽管拼命抵挡,还是被长戟刺入腰腹,待那长戟抽出,他像是被抽干气力一般一头栽倒。 剩下最后一名官军眼见冒险出城的贼寇,竟是本领超常的真猛男,当即喊叫着转身逃走。 可惜他没跑出十步,就被墙头射出的箭矢刺中肩膀、腰侧、小腿,最后被一箭射中后颈一命呜呼。 这一场以少胜多的比试震撼众人,濒临崩溃的攻城官军再也无法维持阵线,发出一声声呼啸往后逃跑了。 民兵们却觉得振奋人心,纷纷呐喊王图图被系统自动修改的“王xx”,高呼这位猛士大胆出城迎敌的,简直是万夫莫敌之勇! 大英雄! “可恶,让他装到了!” 王图图当众使用限量版时装皮套,酷炫地亮相一把,接着孤身跳下危险尚未解除的城外,表演一番“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装逼戏码。 如果他像先前的剑草一般被乱箭加身、壮烈战死,那么装逼带来的快感便会戛然而止。 可是他并没有战死,反而以一己之力打败五名官军,甚至可以自夸“我的威名迫使数千攻城官兵崩溃后逃”。 而事实,也差不多是如此。 攻城的官兵在王图图小战大胜之后便撤了。 这简直是成为男人最想成为的英雄,然后当众装逼,还装出满分的绝活! 爽啊! 围观的玩家光是暗自代入,就感觉脑子要坏掉了。 “可恶啊!我、我也要装逼啊啊啊!” 羡慕嫉妒恨的玩家张弓搭箭对准王图图,要不是未经友军同意不能误伤,早一箭过去给队友弄死了。 就算连带杀死敌人,不经友军同意也要承受声望荣誉惩罚。 并且某些带着特殊“标识”的人物,别说伤害了,就是有伤害他们的意图,也会被系统检测并立即踢出游戏、永久封号。 不信邪的沙雕有好几个,等他们打算破坏“违禁区”,伤害“特殊人物”的瞬间,已经被游戏官方拉入黑名单,这辈子都不能再进入这款游戏。 “快开门迎接我们的大英雄!” 城门的吊桥放下,啪嗒一声捡起一团烟尘,王图图昂起起脑袋挺直胸膛,,手中的阉割版方天画戟在掌中旋转。 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他上扬的嘴角几乎快要撕裂,从头到尾就没松弛过。 王图图只觉得获得极大的精神满足,似乎就凭今天身穿时装所获的情绪价值,就足够他给游戏主角卖命好几年! 乞活军平稳守住息县,此战的伤亡仅有3%,甚至那些接受救治的伤者,修养一些时日还能继续作战。 不过官军那边就不太好过了,一连串的情报失误导致战术失误,足足损失两三千强弱混杂的兵马在城墙下。 要不是各总兵的精锐“家丁”没上场,依旧镇得住大营,此刻大军恐怕已经要动摇了。 “想不到乞活贼竟如此顽劣强悍!昔日攻打贼寇窃据的县城,哪有今日这般棘手。” “定是有人攻城不用命,待俺带儿郎们冲杀一阵,定可拿下此贼!” “不可!”巡抚李仙凤否决再战的提案,“岂不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那名总兵顿觉被拂了面子,虽然没有当场发作,但心里还是吐槽一句书生之见。 “不如深掘壕沟困死贼寇?” “乞活贼狡诈且悍不畏死,若是用命袭扰我军粮道,数万大军供应不足,儿郎们吃什么?还是速速了结乞活贼人为好,以免夜长梦多。”这是没打算劫掠百姓的宿将。 “贼寇蛊惑奸民守城,这一时半会也拿不下,若再强攻,那贼寇贱命不足惜,但白白折损你我的大好儿郎就不妙了。” “说的有理,我也认为长困贼寇可行,若觉得粮草不足,跨过河去遍地是粮。” “你我皆是朝廷钦命的经制武官,怎能祸乱无辜百姓?” “都是些协助贼寇的奸民小人,杀了他们也是为民除害。” 眼见几位将官争论起来,李仙凤顿感悍将难制的同时,从衣袖里掏出一纸书信,“诸位稍安勿躁,我这里有一封豫南士绅的联名书信,他们愿暗中集结族丁、乡勇,只待我王师过河南下,他们便群起响应,与我合兵一处共讨乞活贼!” 第八十三章 大声密谋 “温井君,率领你的联队,发动进攻吧!支那人只不过是仗着获得了我们的火炮而已。实际上,他们的战斗力应该并不强的。”步兵团长山本募少将说道。 “桑大哥是想问沈言为何要抓钟威吧?”秦静雅听到桑安炎的话语,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酒窝,淡淡的说道。 对于自己神魂上出的问题,古溪也有几分无奈,所幸花点时间应该能完美恢复。 抗日救国军对曼谷的炮击,还在持续。特别是在彻底碾压了日军的炮兵后,所有的大炮都加入到了对曼谷的炮击当中。一门门155毫米重型榴弹炮,强大的威力直接让曼谷城内的拿下建筑物,在猛烈的炮击当中,化为废墟。 英姿将手抽出,仿佛打量着自己指节分明有力的手指,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眼神坚定道。 只是修炼过外家的武技,自身的那点把式,对付普通人还行可以对付,和这些黑衣人比起来就差远了,而这几个黑衣人,明显是会内家功的江湖好手。 不说刘继兴还不是个很坏的少年,就是他有着一些不好的习惯,在欧阳通的眼里可能都会忽略掉。 这不但给朝廷赈灾带来了许多困难,最可气的是有些百姓真的是因为吃不起高价的粮食饿死了。 司徒基赞离开之后,秦寿就召集了抗日救国军的将领们,下达了抓捕劳动力的命令。 就见云阳脚下猛地向后一撤,身体呈九十度扭转,以一个玄妙的闪避动作,躲过了于劲风的攻击。 沐千寻脸红的更厉害了,扯住被子将脑袋蒙住,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寻儿,你去弄点饭菜,你也饿了,跟凌泽他们一起吃,我去去就回。 果然,宁浅儿的想法是对的。少年因为她的冷淡,而逐渐便的疏离。不过他似乎更喜欢用嘴角含笑的面孔看着自己,那是疏离的面具。 梅井慎太郎已经和参谋们把要撤和可能撤出的部队拉了名单,大略的名单。 黎兮兮脚下轻旋,灵力鼓动间,身影飘忽不定,只是眨眼,靠近楼重九距离竟只有数丈远。 夜倾城一身的白色里衣,是那种紧身束腰的样子,湿淋淋的头发,就这样披散下来,转瞬间就将衣服也弄得有些显掉,然后,她心念一动,火狮兽出现,使用温和的火元素力量,瞬间就将她身上、头发上都弄干。 跳跃的火焰脱离出往生剑,化作苍白之花,迅速吞噬着四周竹林,一时间,黎兮兮的身前,竟然空档了起来。 沐千雅一脸惊愕的盯着沐千寻,你?慕宥宸?这称呼不大妥当吧,不过看上去慕轻悠一点都不介意。 只是有些奇怪,这些石头怎么看着都比花坛边的那颗轻,是怎么回事?花坛边的那颗应该是百来斤吧?她这副身体没有练过,应该也只能承受百来斤吧? “询,你知道吗?你消失的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思念你,我的身体已经脏了,可我的心,永远都落在你身上,”夜雨心上演情深深雨蒙蒙中的浓情密语。 许末也没客气,跟着蓝爵一块进入了总督府内的餐厅,这里有下人忙碌着,已经布置好了精美佳肴。 杰西卡一脚睡到了晚上7点才醒了过来,在洗了一把脸后就回家了,而孟祖和杨海两人继续在整理东西。 郭嘉强说完便直接向帅气男子出手,一道带着恐怖力量的手掌瞬间向帅气男子攻击而来。 仙道的仙凡之变,武道的后天转先天,还有三大飞升,全都是在三阶晋级四阶的这个节骨眼。 而魔兽森林中那片没有任何植物遮挡的空旷地带,更是被金色的阳光给染成了一片金色的地毯。 冉飞出了宫门,往临淄北门去的时候,看见了一支押解的队伍,押解的犯人就是燕双鹰,只是此刻两人的瞳孔已经黯然无色。百姓们深受燕国进犯的灾难,对燕国人很恨,都往他们身上扔脏东西。 “甭管他什么东西,杀了沈剑南最主要,上。”万紫红淡淡一声,飞起一脚,踢碎了门板,奔了出去。 不得不说东皇镇变脸的功夫那是难有敌手的,这才没多大一会就多次变脸,还如此的自然,任谁见了都想竖起大拇指。 雪过初晴的月光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站在空白的雪地里,显得那般神秘。 这个汉奸头说他聪明吧,他有时候还真是很傻很天真,简直就是单纯的可怜。 这些妖孽放在各自的天地绝对负有盛名,不过,只局限于各自的天地,但这次交流盛会是青年妖孽们名震荒古九天地的最佳时机。 第八十四章 我们中出了叛徒 聂空纵马游掠在战场边缘,一边躲避追杀过来的五十多妖兵,一边在马上朝那妖将胯下战马射击。 “宿主要提取病毒干吗?”虽然魔镜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他有点不敢去想,不愿去相信自己的那个猜测。 “我们先睡下了吧,太夜了。”李花儿先推李果儿去睡了,自己则洗漱收拾了阵子,才自睡下。 皇后带着笑意点了点头。这一次她从头到尾的笑容里都很少闪现犀利。不过接下来的时间里会出现极限了吧? 虎克苏没有第一个开口,他在等那位脸上纹秀了一只了金凤凰的巴伦王妃飞得意洋洋到极致之后再出尽洋相的时刻。 她并不知道本来的自己和本来的李花儿如何,但是如今种种,都已经是匪夷所思至极,所以不管原本信不信,现在入了佛寺,一谢佛祖神灵的慈悲为怀,也是应当的。 距离虫母只有几步之遥,天初咬牙想爬起来,可身体已经不能动了,他不甘心地看着虫母不停长出的两颗头,突然眼前一花,便失去了意识,身上的紫火也随之灭掉了。 作为前线据点的君诚国际酒店上空,三口魔能大炮对天猛轰,几位红袍卫和几十名魂武高手,在巨型护盾中进进出出,一旦和外面的军方高手拼杀时受伤,就立即回到护盾内去疗伤。 陶大少爷是长房长子嫡孙,不管在外面多么能惹祸,因着模样长得好,所以甚得家中长辈的喜爱。 阴瑟瑟的一片天,凶猛的玄煞阴风在左右肆虐,夹杂着鬼哭狼嚎声,就连身前5米内的事物,都难以辨认清楚。 这个弟子,虽然不是他心甘情愿要的,可毕竟是三念峰的一员,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失踪,让他很是不满,为何其余四峰的弟子,平安无事? 自从上次离开建安后,苏彦已经差不多两三年的未曾回来过了,这次回来不免有些感慨。 “我们如果不查出朱艳顶罪的原因,估计现在去问她,她也不会承认,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调查她。”秦丹丹说出她的担忧。 心里一股暖暖的感觉,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突然间,又想到许琳曾对我说过的话“当你享受爱的同时,也试着去付出一些,如果你不想失去爱”。 成熟婴儿的尸僵较明显,末成熟婴儿的尸僵较弱,持续的时间也短,所以有时不易察觉,成年人肌肉较发达的人,其尸僵出现得较慢,维持时间较久,其三,要受到死因的影响。 “轰隆隆!”雷声阵阵似乎是想要压过诸葛亮等人的声音,可是赵云和李雄那雄浑厚壮的声音还是能盖过雷声。 苏彦看着杨林离去时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厉芒,他虽不认为自己是个君子或者好人,但当有人胆敢威胁到他身边人的时候,他便绝不会手软,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去做的。 尸王犼看到二人更是心惊,只不过依然不将二人放在眼中,冷哼一声再也不看过來一眼。 众人闻言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似乎贾霸就在某个角落里偷窥自己似的。 纪灵所率领的是袁术军中的精锐,范立又将如何面对这支精锐之师的拼死突围呢?毕竟范立的兵力才是对方的两倍而已。纪灵能否成功突围呢?下回分解。 并排放着两张床,虽然不是什么酒店的席梦思,就是当朝的木床,但是,也是很上档次的最新款式。 众人随着陈掌柜的手指看去,果然盘子里干净的连个菜叶子都没有。 这里的大雨已经下了一段时间了,山里四处都是水,泥泞、湿滑,十分的难走。 不得不说,浴血门除了对顶尖战力外,中层以及弟子间的实力,都要比青云道宗强上了一大截。 傅廷远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再次被她这番话给激怒,要不是想到她胳膊上的伤,他会让她立刻马上滚下车。 楚凡从后面看过去,司机的脸上,明显有些失望,楚凡觉着有意思,这个时代还有人这么在意一张奖状的? 看来确实是有人盯上了这家虎牌金店,不过既然已经发现店里的脏东西,楚凡倒是不着急了,坐门后边的实木椅子上大口吃着面。 “当然了,我从来都不骗人,从明天起,让莎莉丝特一起吧。”黛西再次说道。 李雷知道此处不能就留,免得对方的手下赶来,虽然不会对他造成威胁,但是却有些烦人。 她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毕竟陈雪这样做实在是让人有些想不到,可以说陈雪的这种做法是在让张蔷薇给她自己挖坑,然后再跳进去,而陈雪的这个办法做到滴水不漏,如果不是到了最后,张蔷薇根本不会发现这问题的所在。 她伸出手掌,在她掌心有一个1星的魂魄,魂魄已经非常虚弱,风烛残年一般。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他们也是来到元明山另一边,同样是坐落一片别院。 第八十五章 陷阱卡发动 虽然不晓得这么都尸体同时飘上水面的意义何在,但直觉告诉我前面不可能有好事发生,下意识就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划水,可这一划之下,心中却骤然缩紧,发现了一件足以颠覆我认知的诡异画面。 如果不是塞伯那一剑中所蕴含的力量有限,而加里本身又恰好处于力量的巅峰,只那一剑就足以让塞伯将他的生机抹杀。 陈凡的周边商品销量一时间以坐火箭的速度大涨,在短时间内超过了2-5名的总和。 “三连胜?那代表不了什么,赛季如此漫长,利兹联的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走”赛后李逸嘴上如此谦虚道。 当然,她们这些做兄弟姐妹的还好说,主要是父亲和母亲,他们才是反应最大的。 杜鲁门瞄准了明年的大选,产联的支持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绝好的消息。 想想这段时间以来的遭遇,我真是够倒霉的了,老话说倒斗毁三代,莫非这世上真有气运一说?我们常年下墓,和死人打多次交道,运气早就该被邪气消磨干净了吧? 南木愣了一下,再一想到他在自己的前面,顿时明白,白西装的帅哥应该是被撞车的车主。 这时,一直埋头跪在地上的老奴惊讶的抬起头来,一般来说,奴隶未经准许是不能在主人面前抬头的。 司仪可以介绍,先是介绍现场的观战人数,然后是通过wwe电视网在线观看的人数,反正时间一直来到2分钟,司仪才开始第一场比赛报幕。 实际按照天玄目前的水准,打通天地之桥,又入先天之境,身手已经超过一般的江湖高手,可临敌经验太差,屡屡被对手缠斗而无法反击。 龟宝点了点头,毕竟他是乔装打扮了一番,变成了一个脸色黝黑的修士,并且也穿着一件非常普通的服饰,所以被人认为是散修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而且散修也不一定差,随即就跟那名白袍掌柜提出想要购买万年冰凌果。 一晃以是百余年时间,杨戬在孔宣教导之下,尽得灵火岛一脉真传,又得先天灵根五针松果实之助,此时以有天仙道行,手中三尖两刃刀同境界之内难逢敌手。 如今丢在一旁的灵兽镯直接被一道星光给砸中之后,就被击碎了,要知道这种须弥空间的物品非常坚固,而且选用的材料也非常特别,可惜也受不住一次攻击了。 进入石洞之后,里面却是光亮无比,完全是一个玉石雕琢的玉洞,周围布置了环形的玉壁,上面刻画了一副千重星杀阵的布阵图。 强吸一口气,将体内金丹稳住,控制真气运行,向手中上清晨阳剑吐出一口真气,混合玉精的火性真气,长剑覆盖上一层金色光芒,“疾!”以烈炎门手法天玄子将长剑抛出,只见剑破阴霾,剑芒如刀,直破眼前黑雾空间。 说来也怪,这里虽然是湖口,地势却平整,也没有其他地方那恼人的水网、沼泽,正适合大军行动。骑兵军之所以被放在这里,要的就是其机动力,一旦鼎州被围困,陈兰若就可以带领部队突袭围城的贼军。 如此浓郁的太阳能量,引来不少以阳光为食的妖兽,其中又以灵植为主,毕竟大部分灵植都以阳光为食。 阮奉海服下一颗药物,打碎一道古瓶,两只蜈蚣攀爬到双臂,随着撕咬血肉,毒气灌体,阮奉海一声低喝,燃烧两只蜈蚣,将所有毒气灌到血液。 这时阿尼的声音传来,李灵一瞬身术立刻消失,下一刻狂风又再度出现,将盔甲直接卷飞了出去。 善正真人看他一眼,他抢先出了院子门,青年和尚跟着走了出去。 但是对兰姐儿来说,凤元真君是她的师祖,她的师祖历来疼爱她。 他原本还想向夜姬请教,是如何看出老太君肝脏的毛病,但现在看来,只能等待下次了。 “不要,你们都是坏蛋,你们欺负我,我恨你们,我讨厌你们,放我走,我不要在这里……”陈思琪情绪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崩溃大哭。 夜姬并不知道,当夜明看到连皇帝都奈何不了她时,便产生了谈判的心思。 本身若无意外发生,确实很难翻盘,毕竟对方有备而来,早已做过精打细算。 而付了车费的人,却听进方士提醒的话,他跟着拦了一辆马车坐了上去。 在黎曼的严防死守下,就算是黄德翰有什么坏心思,也施展不开。 他当时的心思都在事情成了就能袭爵的兴奋上,根本没注意屋里的味道。 最近订单更是越来越多,一天有七八单,本来以为会一直这样稳步增长着。 不仅仅是他,除却黑,言无道,雪狼王以外,所有人都眼睛通红的看着陆云一步一步开始缓慢走过来的。 “能回信贷科我就很知足了,起码工作时间自由许多,压力也没那么大了。”张瑶虽然对自己不能升主任也有些失望,但能调回信贷科已经很满足了。 那四名天族露出苦笑。纳界,是天族之人用来储存物品的一个奇特的世界,这种世界无法让人进入,并不是如同世界一样,只能算是一个死界吧。 第八十六章 内鬼你算计我! 事情证明朱元璋的谨慎那是相当有用的,他离开皇觉寺不久,那位元顺帝就突然意识到朱元璋的不简单,想要再次找到朱元璋,于是下旨到皇觉寺要朱元璋进宫面圣。 虽然这只不过是传说,但如今看到这么一大片气运彩莲的根系都变得枯萎,他还是忍不住的心神震撼。 但行迹缥缈,出现的时候,也根本没有什么征召,所以,能遇到的都是大气运的武者。 哪吒心里一边愤愤不平,一边又满怀期待的看着断愁,等他点头交出玄黄帝棺,在他想来自己已经许诺到了这种地步,断愁无论如何也不该要拒绝自己了。 在这些‘人之常情’因素的鼓动下,安眠枕头俨然有着即将火便全世界的趋势。 “不好,是障眼法!”见此情况,陈易也是脸色一变,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头,剧痛让他清醒了过来,只见一个黑漆漆的手,已经到了自己的胸口处,若是再晚一分,心都要被掏了出来。 “走?到了此处,你认为还能走吗?”秦始皇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脚步缓慢的往陈易这里走来,虽然她的速度不慢,不过陈易却有一种逃无可逃的感觉。 “今天寡人就想看看,你们四大灵族到底有什么不可思议的能力。”在场之中最淡定的是秦始皇,虽然陈易看起来非常骇人,但是他并未怎么放在眼中。 陈易点了点头,清真派也是一个玄门势力,虽然不如茅山和龙虎山这样的玄门大派,可也算是极为不错的了,他们崇尚玉清无为,坐落于山西,和茅山崇尚上清不同,但是殊途同归,均属于正统的道教。 所以说,根本没有士兵给他们卖命,郭子兴他们才这么容易的就把濠州城占领了。 我承认,我确实喜欢像明秋欧巴这样的男人,有责任感,有安全感,虽然性格奇葩了一点,虽然会时不时的让人生气,但却会一直给人一种新鲜的感觉,似乎永远都不会腻似的。。。 在和狂视线碰撞的瞬间,dark将心中的意淫收敛了起来,用傻笑掩饰。 嫦娥惊恐的发现,随着自己的力量被吞噬,她的青春渐渐流逝,头发渐渐变白,脸上开始出现皱纹。 刘十八面上挂着笑意,缓缓将所有人都看了一遍之后,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冰冷。 这一番心灵上的搓蹂,实在太凶残了!除了杂种之外,人类绝对难以企及。 如果不是时刻提醒自己,这里是贼人的老巢,自己是要等着在这里打拼,当上将军后,就要去帝都屠城,杀杀杀一个都不放过,胡三七可能已经在这样的生活攻势下投降了。 “摄政王,明军援兵已经抵达,明军主力想来也不远了,大军已然死伤惨重,无法达成目的,还是撤吧!”托岳亲自前来对多尔衮说道。 他非常善于猜测别人心中的想法,连其背后隐藏起来的真实也能轻易捕捉到然后加以操控。 没办法,李明秋已经把他的两条胳膊都给踢废了,他现在还能爬起来战斗,完全是靠着意志。 说着,吕清媚又抛出一块黑色的石头,丢给尚景星,这还不算完,她还接着在储物袋中找着什么。 “是你说一下的,可没说一下是多久,”云驰帮李静宜顺着气,还在控诉李静宜的吝啬。 “我真怀疑你是看这部电影得来的灵感,两个月之内把二十五亿放完,亏你想的出来。”我撇了撇嘴。 为了让她用心去照顾好王胜,我甚至给她开出了不管她是否干满一个月都按一个月的薪资待遇算。 断古今呼出一口气,他身子一闪,急速朝旁边躲闪避开那两枝长箭。 南宫瑾慢慢靠近了锁魂雾林,一阵轻飘飘的,凄厉的哭泣声传了出来,南宫瑾微微皱了皱眉,将手滑向了自己腰间的软剑。 就在这时,尹天正走了进来,他冷眼朝凤天和秀云扫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张媛的身上。 “不要!”柳欣妍嗲声嗲气的叫饶着,但是身体却摆出了撩人的姿势。 她漂亮的眼眸,凝望着这幽冷的碧血剑。多少年来,在她满门被灭时,还能从她的眼里看到求生的渴望,是什么,让她如今的心如死灰般。 若是让它遇到寻常武圣强者,那它的神魂攻击就会让被攻击者的神魂受到一定程度的重创。 想想昨天晚上我跟王胜真是够疯狂的,吃的东西几乎没怎么碰,全程光喝酒了。 从到心理作战科工作的第一天起,肖天浩已经清楚自己角色上发生的变化。 楚颜知道追上去也是无益,便留在了当地苦想着星辰的真实身份。 毕竟,在连续战胜了数名黑洞级的强者之后,萧远寒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万古上人见自己的对手忽然间发生了变化,边停止了继续的攻击。 木绣画转头看向叶新,满脸的期待和向往:“姐夫,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九江城?听说那碧海云天里,有一条百花组成的唯美大道,被称为最是人间春好处? 这里的居民大部分都只会说gd话或者闽南语,这是两种肖恩两辈子都没办法学会和欣赏的语言;没错,在这里很难有机会听到亲切的普通话,更别说找机会以此进行交流了。 第八十七章 国家昏乱,有忠臣 虽然不知道什么理由来到了这里,但是既然来了那么久洗一个澡吧。 顾萌态度一般,口气恶劣,气势上一点没输给颜悠冉,还差点把颜悠冉逼到死角,一脸不自然。 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就和往常强制的执行契约一模一样的反应。 “先回去休息一下,吃过饭了吗?”顾恋看于佑嘉一副劳累的神色,不想再多问什么。 凌炎对这样的场面显然也有些惊讶,但仍旧保持着沉着冷静的态度,眼眸瞬也不瞬的看着武场入口,直到两抹风华绝代的身影同时从入口出现,这才让人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 冷月看着几人嬉笑打闹,低眸不语。总觉得,似乎封柒夜的离开,并未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不会吧,这种凡化丹药,真的被你们叶家炼制出来了!”唐灵听到这里,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抢过这药瓶。 冷月不忍打破封灵儿的幻想,但又不得不让她认清事实,当时匆匆一瞥,她认错了人也说不定。 洛基的手仍然插在口袋里,并没有举起来指向智天使。即使如此,他好像仍然保持着魔力的连通。巨大的大刀精确地射向夜夜。夜夜连忙翻了个跟斗躲开。 刘菲菲看了一眼林无双,脸红红地走了过去,把脸凑到了叶天羽的手上,乖巧动人。 十五位异族神帝突兀之间来到太阳系,其恐怖威压,法相天地,震动诸天,无远弗届。 因为无差别的轰炸突然停了下来,让前一刻陷入混乱的圣地玛丽乔亚在这一刻变得死一般寂静,因为这突然的寂静,让圣地玛丽乔亚的所有人都感觉有点适应不过来,无形的压抑的气氛让许多人喘不过气来。 “怎么可能?我亲眼看到的,穆海心的朋友圈发的。”简思说着,把照片传给了简奕。 到底的,是应该在怎样的强大力量战斗之中,真正的,若是可以的话,在其他方面,足以是能够控制的更强的战斗实力,在一定程度之上,必定的,是能够集中起来去战斗到底的。 不远处,老大老二老三也都相继看到了陈墨言,手里头的玩具一丢。 他意识到自己管不住樊思荏,那么就只能管住自己,不如回房间,把自己反锁在屋里。 见艾薇儿一杯倒,李易两眼一瞪,斯摩格与波尼斯也是面面相觑。 这个时间,樊思荏静静凝视着穆老太太,眼神看起来冷厉锋芒,透着阵阵寒意。 在她纤手掌心朝上的当头,前一刻没入到地下的刀剑顿时剧烈地颤抖起来,而后在一道道轻吟的刀剑之声中拔地而出,直奔空中的阿萨姆。 其实梵锦倒还好,不过不想暴露实力,表面上装作跟他们一般紧张的模样,暗地里是搜刮了不少灵巅之峰中的药材。 除了财务总监,后面还要弄两个副总过去,至于董事长的位置上面已经钦定,由他来兼任。 丑陋的炼丹炉顿时便早来其它炼丹师们的鄙夷和唾弃,敢拿着这样丑陋不堪的东西出来,也不怕丢脸。 一时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毕竟帮派是最论资排辈的,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信一安作为香江的第二大势力,手底下的金牌打手众多,没实力还是乖乖坐在那里听喝才是明智的选择。 结果……他反过来被风不归“指点”了。事实证明这老头虽然在外面留了几个私生子,但总体不坏,算是个合格的丐帮帮主。 可是在场如同蝼蚁一般被不断秒杀的魔心族,任何一人境界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影喵也已经不听地把脑袋探出车窗,试图从影世界里看到叶探云赶回来的影子,然而期望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但不仅是刘邕,包括诸葛亮在内的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地看着高铭。 一根烟接着一根烟,但电脑依旧是电脑,上面没有打下任何计划。 可是他的手距离李锋不到十厘米的时候却是停止了,一种无形的薄膜阻挡了他继续前进。 在把这个古芊芊抓住之后,她并不服气,认为东一是用了诡计,胜之不武,还要重新再战,东一哪会理她,将她和她的手下,全部押往去了京都。 两分钟后,老师傅热汗淋淋,放下大剪子背过手,悄悄在后面活动着酸软的十指,同时,主动的解释了她们心中的疑惑。 省内回家没什么问题,可相隔几千里回家,就为了取点东西,是不是有点太浪费时间了? “哼!怕?好笑,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老夫让你一招又如何,来吧,让老夫看看你到底有何手段,能让老夫怕!”南荣无敌气极反笑。 但是一直没有看到记忆里那熟悉的影子,她立马的就翻了起身泡,忙的下了床,但是腿却累的发软,立马都跌坐在地上。 把玩了一番意欲本源后,沈会仙便毫不在意的把意欲本源丢入到衰弱到即将死亡的世界碎片天道之中。 于是吴杰领头的作用就自然而然的被代替了,张洪冲到了最前方。 黑色如同火焰般的光焰在毁灭之龙身躯蓬勃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好似烧毁的竹子。 “后面的怪物我可以应付,如果你实在想帮忙的话,干脆把我的东西还给我。”绿漫天趁机提出要回自己的东西。 很符合周晗风格的一个问题,就连黄一葭都认真起来,准备取点精,万一自己哪天就用到了呢。 高烈的温度,直接将水鲸鱼蒸发殆尽,火焰直冲着水神蓝袭去。水神蓝发出尖叫声,动用全身的魔力抵挡住这股火焰。 他向来对吃住没有太多的要求,当时部队在家属楼分给他一套房子时,他也只是将原来宿舍的那点儿东西搬了过去。 未来一脚踹飞世界,笑着回头看了我一下,然后和世界展开pvp。 第八十八章 威震山河 赵井泉不在山上,他下山去蔚州了,鹤鸣发现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想要问一问赵井泉该如何应对,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却无法否认赵井泉已经在整今天坛下院里拥有相当影响力。 华如逸此时终于换下了那身玄色的衣服,换上了一身湖蓝,和华如初头顶上的珠宝一个颜色,衬得他更显俊秀挺拔,腰间别着宝剑,更给他增了几分英气。 卫螭径自找了个椅子坐下,等着承乾太子。隐隐约约的,从里面传来辩论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似乎在说啥农桑、社稷之类的,卫螭有些同情承乾太子,还真是每天都好好学习。以期天天向上。 内心之中,仔细的推衍着阵法的每一个细节,布置阵法,就如同做一件工艺品,一丁点的错误,都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严重的,甚至会导致整个阵法崩溃。 楚帅此刻的心情非常激动,他看着那几个表现形式非常简单的函数,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内心有些期待,也有些忐忑。 可心情很是压抑,她转换了方向,并没有朝着房间走去,而且朝着吴家花园的方向走去。 就算是天坛下院初建,很多人都以为会循例至少由一名道师担任,尤其是考虑到目前天坛下院要应对与鹰扬军合作事宜,可谓权责重大,交给之前在门中毫无影响力的赵弃泉,不能让人感到震惊。 嘭一,强大的刀气斩在脚影之上,像是鸡蛋撞在了石头上面一样,没有造成半分影响,便消散了。巨脚之力没有半分停留,狠狠踏下。 王建看到叶天直接躲开了自己的手,很是幽怨的看着叶天的背影,要是叶天看到王建那幽怨的眼神,一定会忍不住打一声哆嗦。 “带了,怎么的?”五品后期强者不解的问道,不明白云昊为什么会这么问。 冷冷一笑,陈进露出一丝讥讽,对这些掌控权力的上层统治者们所用的肮脏手段清楚的很。 虽然天帝大人从来没有来过神天城,可是也没有人敢拿天帝大人的名号出来吓唬人。 “你们还跪着干什么?等死呢!敌人来袭,还不赶紧将护山大阵打开!”百毒老祖高声喝道。 “阿浩!”夜莺喊了一声,阿浩原本低着的脑袋抬了起来。看到马龙和夜莺,他也有点意外。 等苏晨处理了黑龙尊者的尸体飞下来之后,林月柔方才俏脸煞白的走了出来。 “平行世界你应该多少懂一点吧?”白薇没有直接回答叶修关切的问题,而是反问说道。 失笑一声,老者挽了挽袖口,随后从腰间摸出一根两指长的土黄麻绳。 依靠圣皇丹的能量,齐镇如同回光返照般再度生龙活虎起来,二星武王的气势迸发出来就连林青云和楼云清雅都感到了些许压力。 最大的可能性,是江婆对于业江的意义,因为江婆是守江人,莫非,这业江只有江婆守得住,而万般大师怕江婆没了之后,业江再次作乱? 按理说系统新人考验任务,应该是最简单安全的,这次自己任务描述就是去亡灵界生存三十天。 皇后抬起眼帘,红彤彤的眼睛看向太后,显然没听明白太后的意思。 李焱已经得知白沙一行人的到来,不过自己在营帐里面喝着热茶,根本没有起身相迎的想法。 阿朵衣也没在地下室耽搁太久,满心都是要七毒老祖收自己为徒的事,随后便离开了地下室。 于是,趁着花千绣停止攻击的时候,夏禹主动出击,飞身而起,冲向了花千绣。 不是李垚担心白沙卸任,而是李旦明确说过白沙必须在这个位置上。 新来接管这里的人算是知道一些秘密的,他知道白沙和自己的顶头上司郑芝龙是过命的好兄弟,当下不敢怠慢,赶紧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白沙坐下,奉上茶水。 结果就有一名奇人异士李升前来应聘,要仿照炎黄大陆的都江偃进行治水。 太医在这儿涌了一批又一批,都只说尽力而为,这让君砚寒和封四月的心又凉了一半,几乎要背过气去。 你一个经商的世家人物,能跟人家有雄厚的政治背景的人物相抗衡吗? 同时悲伤按下鼠标左键,在这种微调操作下,瞄准圈还没来得及扩圈,悲伤这一炮就开了出去。 她没有直接说出她要跟着他,只是要默默选择一种最能帮助他的方式。 “爸,咱们的唐三彩马到底能不能干翻这几个王八蛋?”黄松在副驾驶位置上面问着黄齐。 “公子,我知道那里有一个半神存在的灵龟!那家伙和我一样来自黑龙潭,防御惊人,我和他为敌近千载,却谁也奈何不了谁!”找到古怪归属感的野蛟开始出谋策划了,一出言就是大筹码,提到了另一个宿敌的半神存在。 从学校约好了去他家玩,兵藤一诚也拿出了珍藏的dvd一同与我分享。 何鸿羽应了一声,就驾驭着飞梭向着远处飞去,片刻之后,在一座数十丈高的酒楼上空,何鸿羽收起了飞梭,带着陈泽从空中飞落下来。 “你的一切都拜我所赐,你以为你真能杀的了我?”唐川终于说话了,看向黑袍修士的脸上毫无表情。 “你怎么才能够办到?”杨半仙只关心这一点,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 第八十九章 新版本0.2.55 要搭配这么东西,才有看电影的气氛,而且冰箱里实在是堆了太多零食了。 20多年以来,沐安然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的夸奖,她的俏脸瞬间就胀得通红。 他是知道分寸,不能做的是没做,能做的一点也不落,折腾她也折腾他自己,好久,低头吻了吻她削瘦的肩头,然后翻身下床去浴室冲冷水澡。 无数雷电落下,本来因为中了那位水系魔法师补属性魔法——沼泽而缓慢下沉入地面的魔物们被瞬间劈成了残渣,刚刚还威胁着帝国安全的魔物潮就这样被两个魔法完全毁灭。 阵法之灵脸色突然一变,挥手将周围变成火海,魔虚一剑如泥潭一样斩破。 锯齿鳄见没有扑到羽轻柔,转身甩尾抽了出去,不过好在羽轻柔反应及时躲了过去,不然这一下拍进水里,那就真的玩完了。 这不怪司溯星,在他们三兄妹出生之前很久的时候,玄天就已经陨落。所以司溯星不知道很正常,更何况玄天带给阮绵绵他们的记忆也都是不好的,所以从来没人在他们提起过玄天的存在。 在他口中说出这等生死之事,仿佛是不相关的人一般,冷飘星的语气竟然是水波不兴般的平静淡然,好像他早就该是个受死之人了。 但这些朱木艺已经和李铭优,玩过了一遍,再重温一遍,并没有觉得多刺激,但李娅洁却玩得不亦乐乎,而且越害怕越要去玩。 话的内容是不曾怨恨,可秦宜若的语气分明就是指责,最后那一句更是咬着牙说的,像是刻骨铭心地痛一般。 “哎!难怪呢,出生不同,怪不得这妹妹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贵气呢?不像我……”宁妃立即阴云密布。 尽管是有些肉疼,但事情却终于算是安全的办妥了,陈延泗肉疼了一会,就把气发泄在了杨巧翠的身上,事毕也就安心的熟睡了。 所里的警力有限,周睿婕是警察,自然也知道所里的困难,虽然心急,一时却也无法可想。 仿佛这一拳没有任何的威力,轻轻的印在血裂的胸膛。赤红色的异火烈焰紧紧包围着血裂的全身,不时的抽搐着。 尽在两圈相对时,任自行的拳头突然间化作数十个一模一样的虚影。 “两年前我们比试了一场。未分胜负。”洛影成攥紧拳头语气中未免不乏遗憾。 “那你是不是认为我没资格教训你三哥,只有黄著良才能教训,”陆军说。 其实就算李林明不找陆军,陆军也会主动找李林明,明天的行动武器必须问李林明购买点,没办法谁让李林明是超级军火商,恐怕没有什么武器是李林明搞不到的。 以杨雨对她的恨意,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而上回那般不明智的举动,想来并不是她背后之人的指令。 乐天谨慎的提防着。继续走,看着前方的树有的连树叶都荡然无存了。 还有就是,不管每次放假,放什么假,学校总是会给你把假期加到周六周日里面去。 那么个黑漆漆的地方。虽然还算宽敞,但要和这同使双剑的敌人战斗,这单打就是要看技术了。 一般这样的事,勋贵高门是不会管的,有同情心的也最多是请大夫去看看,不是心狠,有些时候不得不防着,御凤檀便是这个心思,又怕草有不妥,干脆自己拿着。 虎啸和胡琴则是一脸怪异的盯着两人,虎啸更是咬紧了牙,一脸吃味的看着言师,自己和白姑娘几乎认识了几年的时候,但是却连白姑娘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过。 “完事儿了?”果然,花怜雪提出了和她心中所想到的一样的问题。 眉头一皱,言师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这时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言师的耳朵里。 来之前,易劲苍等人已经向岳嬷嬷说过两人的身份,此时见到御凤檀和云卿,岳嬷嬷跪下来就要行礼,干瘪的嘴里依旧喊的十分清晰,“奴婢见过世子,世子妃。”接着,就要跪下去。 “傻瓜,她想在你求爱呢!什么保镖,乔乔,你干脆的对她说,我想让你做我的男朋友!”姗姗不耐烦的说道。 听了云卿的话,老夫人暗道,她回来的时候有喜鹊进屋,却因为冲撞了何物喜鹊才死了,抬头正巧看着淡白色素服,素面朝天的谢姨妈和韦凝紫,眼色露出一丝了然来。 乌木低头撇嘴一笑,叹道:“早就知道这些低等生物脑子不会开窍了。”接着,他缓缓抬起了头,而他的双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东西。 陈静下意识地拔起了风之圣剑,向前一个横扫,在她面前的岩石巨人瞬间被挟裹着劲风的剑刃斩为两截。 只见那惊人的足以斩杀任何一名,实力未到四重灵宗境灵者得一刀,竟硬生生的被黑袍青年抓住。 这头六品高阶灵兽是秦始的灵宠,它的实力相当於七重灵皇境以上灵者,也就只有秦始这种可怕的灵尊境强者,才有可能将这种层次的灵兽收为己用。 第九十章 大明有嘻哈 “你跟我来,”杰克起身将李思萌带出了他的办公室,并叫上了几名员工去了一个房间。 “原来是他,如此太白金星你走一遭,请他入天庭为官”玉帝点点头脸色有些奇怪的说道。 就像是一个即将受到死刑的犯人突然间接到了被赦免的命令一样,那瞬间的呆若木鸡直接让自己傻在了原地。 正在调整身形的唐婉莹只听见一阵急促的呼啸之声在她耳边越来越响。听到这声音的唐婉莹心中立刻便是一紧!她只能将体内那还没有完全稳定的妖气强行逼向手中的冰晶白骨妖剑。 越是靠近夜鸣山,气温越低,在这里似乎只有黑夜,连天上的月亮,都被黑暗隐藏起来。 在看到江声的时候,一夏还是有几分不可思议的,她几乎已经与外界失去了联络,就这么不经意间看见一个别的人,心里竟然升腾起一种别样的情绪。只是却在瞬间就垂下眼帘,看不清她的面容。 第一个电话打给谁?冷静下来,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出现在了脑海里。 任务,向林栋出售剑指苍穹系统,使其成功的蜕变成一个指挥型星际战争人才。 随后有拿出几块玉石,用剑切割好适当的长宽后便给凌夜绑了起来。 裁判说完结果,台下顿时惊呼,尖叫,而前来助威的众杂役弟子更是兴奋激动,恨不得飞上天。 孙沫不懂南疏为何如此笃定,但她还是听话的点点头,一边给南疏梳头,只是在略微低头的一瞬间,她看见南疏的手机上跳出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我回上京城了。 在进入蒙罗的这些天来,轻骑卫一路披荆斩棘,勇闯数关,威名早已远扬。 “身子是行,养了这么长时间,别说下地,活儿都能做得了,就是秋菊—看的太紧!!”蓝氏不由抱怨一句。 “婶子想的太多了,我们只是通通信,又见了一面而已,哪有你想的这么严重?”嘴上风清云淡,实际手在桌下紧紧握成了拳头。这个修林娘,是老天特意派来刁难她的吗? “听说,三嫂给我生了个白白胖胖的侄子,真是恭喜恭喜。”庄明喜看着方妍杏,懒洋洋地笑着。 对于这个日期,舒绿没什么感想,可老王爷非要坚持在京城办婚事这一点却委实让舒绿伤透了脑筋。她催着哥哥出马,指望展眉能够说服老王爷让步,还是回江城成亲的好。 殇丝毫没有片刻的犹豫,而是转过身,迈开大步向帐篷外走去,殇的表情让芷楼感到十分意外,他竟然同意了。 还没看清楚环境,先听到一连串的尖锐笑声,秦天听出,这就是刚才她在外面听到的二姨太太的声音。 陶皇后忙于保胎,腾不出手来对付于氏。皇帝那时候只是个寻常皇子,娶手氏进门本来就是为了拉拢于家,也不可能让于氏把孩子给打下来。 场边的三个评判见此,皆是挥动双手,释放出一股股刚猛的劲气,将擂台团团围住,防止发生误伤。 温一鸣对金佳佳没有任何好感,他可是听底下的人说了,金佳佳最近不在海市,他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 德国换上诺伊维尔,目的当然是不言自明了,那就是必须进球的人。 他还以为自己是突然走运了呢,结果原来都是魔王二叔设计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也渐渐的深了。本是夏日炎炎的季节,可这晚风吹来,却让人觉得有一丝丝的清凉,不自觉的将身上的衣袖拢了拢,以此来躲避严菡。 能够做医生完成自己的梦想,每天还能够看到家人,时不时还能和新任男友约会。哇,她是人生赢家呀。 阿里多夫作用在伊戈斯身上的魔法被急剧消耗着,明明可以维持数天之久的魔力,在这时甚至维持了不到一秒便被消耗殆尽。 而且,如果这里真有黑巫隐藏的话,只怕多半已经发现他们进来了。 “胃不好,慢慢吃,没人跟抢。”楚修栈见施醉醉狼吞虎咽,出声提醒她道。 而她……像是盛开在沼泽上的花,鲜艳美丽,芳香扑鼻,却是一不注意就会让人尸骨无存。 面对此情此景,立言真人与言恭真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眸底里闪烁着别样的光华。 “队长——!”见盖齐奥尔没有反应,蒙德科姆不禁再一次叫了起来,不过,这两个字才刚刚出口,他就被身边的默阻止了。 柳凝悠见逐影得知自己有了身孕,比她还激动、高兴,也不由得被他感染,唇角掠过一抹笑意。 身上的衣服且不说,这三日下来,大家都差不多,科考原本也是一件遭罪的事儿,出来后像遭了大罪的也不在少数,还有极个别的甚至直接瘫倒在地。 清秀少年气急,不顾同门,当先奔了出去,速度超越音速,一阵风过,就消失在对岸的森林内。 “人家并不能侦听到卡兹兰军方高层的对话,他们所使用的似乎是另一个独立的联络系统。人家最早收到的消息,就是高层向舰队发起集结的命令了。”阿特拉斯回答道。 但是突然,一股冰冷刺骨的煞气戾气从徐鼎临的身上迸发而出,吓得尚在铜盘后方的秦十八浑身发软,一下子跌坐在了铜盘上面。 现在,不管是哪个下人,哪怕是平时再嚣张的,见到叶青璃,都远远的躲开,根本不敢再招惹她。 乔安夏清楚地看见韩如初从兜子里摸出来了那个匕首,像是怕惊扰了乔安好一般,轻手轻脚的冲着她靠了过去。 绿裳迟疑了,是,哥哥很有可能随时都能醒来,而如果知道的蛇姬出了什么事情,几怕四大魔王都不会的放过她的吧。 第九十一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毕竟,大召秦家的确灭门了,而她却好好地活着,如今到了云国,太祖母、祖母也都相继离开。 都说了节操在过去万年内就已经丢光了,只要他想,性别相同照样能恋爱,跨物种都没问题。 没有什么污垢细菌,是把自己用火烤上一遍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多烤几次。 秦晚秋专程去了一趟赵家,而洛凝璇特意让知茉与知棋前去,秦晚秋带着自己的嫁妆,清算了与赵家的恩恩怨怨,便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赵家。 也许是过了许久,又也许是过了一瞬,当苏楚离开了通道,出现在一个灵气惊人的世界,他都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 而在这一刻,安静至极的教室也爆发了热烈的讨论声,互相拿着手机来看,火热的视线不住的看向讲台上。 原来每次天枢学院高层会议,虽然也会通知一下慕容剑羽,但她基本都是拒绝的,甚少出席。 夜南山张张嘴,不过最终也没再说什么了,宋寒淼说得没错,修士行走江湖,确实要一声好点的衣裳,普通的衣服经不起修士打斗折腾,一场战斗下来,浑身褴褛,跟乞丐似得。 他定了定神,看了一眼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现在是凌晨四点四十四分,一个很诡异的时间段,房间里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 宁宁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所有人都听到了,于是纷纷互相鼓气,身体里那根紧绷的弦缓缓放下。 一团团烟雾从戾的口中喷出,为混乱的天空又增加了不少的烟雾弥漫。 “带上你的队员一起,先随我回厅里吧!”事情闹的这么大,邪安宁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处理权,他能做的,就是将生冲突的双方当事人以及部分目击者带回厅里,经过调查之后,向上级汇报最终调查结果。 龙至言眨了一眨眼睛,巡望了一下四周,最后找了一个边边角角的位置,既可以作为休息地,也可以好好的观察门口进来的人,并且,还可以很好的掩护自己。 但不管怎么说,一下子来了四名皇级巅峰,而且除了那个不知名的,没有一个比光明巨龙族龙舍亚弱的,这场战斗越来越坚难了。 两位主持人姜虎东以及李胜基作了此次的序幕致辞,并进行了首次对节目的呐喊。 对于博尔格教皇代理教皇以及担任红衣大主教期间的表现,很让教会高层以及信徒们认同,因此博尔格教皇正式开始履行教皇职权的时候,所颁布的命令都能够较好地执行下去,这也使得阿雷多教会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动荡。 在这个时候,龙至言不得不感叹盗版的力量有多大,如果是一眼望去,两个坠饰差别甚微。 “咦……荷叶出水了?”刘军浩看到那尖尖的嫩荷,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喜悦。貌似去年莲藕也是这个时候长出水面的。 还没等神圣巨龙哈莱多高起身,那法多拉子爵大人已经带着随从来到了这高层,就好像是自己的家里,随意的看了几眼,就将目光焦距洁西卡的身上。 “请宗主宽宏大量,只诛杀此子,下丹辜!叶此刻哪坏有半分温和的模样,眼峙削帅的全是一片恶毒。 南瑜下意识的摇头,她想要跟汤怀瑾一起度假,却并不想跑去见汤英楠。她好累好累。已经没有心力去应付汤家的人。 墨以深想抱着她,可因前面有人,言优不好意思靠着他,便自个找了个适当的位置端正坐着。 萧太后也退到了一边,此时,祭坛上,金龙太子已经走到了中央!左边是他的母后萧太后,右边是他的呼伦格尔王妃——马上就要封皇后了。 晚些时候离开,她才出去,就见程容简的车停在外面。车窗是摇下的,暗黄的灯光下只看得到他的侧脸。 “这个不能说拉多说曲子,有谱子就能啦,但是也要看曲子的难度。”千水水有些无奈了。 两人确认好,叱老爷子换一身衣服出发,虽然现在是晚上,但不影响他出门。 只见保镖拿起手中的微冲,对着叶青说道:请你马上离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府州城外又是一阵激战。而府州因为有了大批的羽箭,而且粮食早就有备用的,一两年,满城的都够吃的,而城里还有自己的水井,可以尽情的射箭,保护自己的城府了。 医生对南瑜目前的情况倒是早有心理准备,就算是何修仁,也同样并感觉到惊讶。 他有一些没有把握了。方家魔天功加葬星境,要是他无法一击杀掉方白,只要方白有机会逃走。 烟鬼男一巴掌把他给拍到一旁,感觉丢了大丑的烟鬼男,将手中的雪茄摔在地上,从怀中掏出手枪指向云夕的脑袋。 “那就来吧,不过这次要是再输了,你准备怎么办?”史蒂芬站了出来,掀起球衣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冲着扎昆说道。 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冲到这里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在过往的战斗中,他的敌人总是跟他强攻硬碰,他根本只需要冲出三步,就已经将敌人击溃,可是今天,他却遇到了林燃星这样奇怪的对手。 第九十二章 哪里的贼寇跑这来撒野 “哈哈哈,怎么样,这股力量很完美,很强大是不是!”看着他们凝重的表情,陆恒心中的畅意越来越浓烈,他的潜力只能说是不错,一直以来他就被组织当中的很多老一辈踩在头上,此刻简直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在擂台的周围坐满了来自各个星系各个星球的战士,他们正在热血沸腾地为擂台上的两位战士加油喝彩。 路人摇了摇头道:“可不是,那个杀千刀的,竟然对光明神不敬!”说完摇着头走开了。 过道上人来人往,时不时有人将目光落在林云身上,神色都显得十分古怪。古怪中,藏着一丝不屑和嘲弄,十分莫名。 此时正值中午,街上热闹非凡,行人如过江之鲫般熙熙攘攘,用“举袂成阴,挥汗成雨”来形容,半点也不夸张。 山顶一声炮响,马腾残兵一涌而下,喊杀声震天。山下吕布大营混乱怒喝,士卒往营外滚滚奔出,想要拦截山上冲卷下来的西凉兵。 “不好!”蓝袍老者脸色大变,他太低估对方的实力了,单是催动这件同化法则流灵器的威能就足已媲美圣界强者。 片刻后,随着一大叫声,一颗软绵绵的毒丹从毒鼎中飞了出来,古清微微一笑收了起来。 迷雾中,谁也看不见谁,张卫本想用弓箭开路,先溃敌,而后追杀。没想到吕布军悍不畏死,冒着箭雨冲锋过来,来不及布置刀盾兵,长枪兵,山坡上的弓箭手反冲将回来,将他的大阵冲得乱七八糟。 这等遭遇,这等悲剧,也难怪杨右化为洪一的模样,别人会用那般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原来如此。也难怪洪一会疯掉,换做谁碰到这种事情都会疯掉吧。 高超加了秦青青好友,附带消息是我是高超,没想到那丫头也是秒同意的。 “我们?可能结束了吧?”言楚洛说到这里,眼圈又红润了起来。 “徐少,请不要这样子,我真的要为病人负责,但是呢,徐老先生他不是我的病人,所以……徐少你都想让我怎么做?”方医生面带谄媚笑容看着徐伟问道。 若是承认真的还对他存在不舍,若是承认她当时真的打算说出来结果一出口就成了否认……他一定会更得意吧? 来到还在昏迷的眼镜男跟前,在他身上摸索一阵,李狂人找到了眼镜男的手机。 每一个迫切想要离开的人,在离开的最后一刹那,总归有些许的留恋,或许是带不走的物件,或许是印刻在那个空间的回忆,实现不了的诺言,或者未完成的心愿。 修炼与修仙,看上去只有一个字的差别,但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别。 从未像今天一样慌张过,赵启辰顾不得行李,匆匆扔下便跑去了林秋冉的家。 出了刘氏的大门,果然有一台救护车等在那里,叶离懒得理,低一低头,衣领遮住了脖子上的伤口,三步两步绕过去,招手拦了一辆车。 从郊区开到繁华的都市,又穿过都市开往另一头的郊区,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森林是大自然赠予人类的瑰宝,是人类不可或缺的资源集中地,人类每年都要从森林里拿去许许多多的物资。 黑衣人的话音落定,朝着雷辰招了招手,看起来像是招呼好朋友一般,然而雷辰却只感觉一阵心惊肉跳。随着他的动作,雷辰瞬间失去对飞剑的控制,直接斜着朝地面扎了过去。 下一刻,发了疯一般的法拉利已经凶猛而来,车头直接狠狠撞击在奥迪A8的身上。 猫看来当然没有狗那么凶,却比狗残忍得多。它捉住只老鼠的时候,就算肚子很饿,也绝不会将这老鼠一口吞下去。 蓝蓝暗自想道,要知道,刚才那件发夹可不是简单的东西,而是经过自己多年来杀虐形成的,上面的戾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普通的鬼怪也不行,也就是说,这只鬼比自己要厉害。 再说了,如果把这些人都给损失了,那以后打探消息怎么办呢?基于这个原因,马先平一直不敢用他们。但现在到了不得不用的地步了。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普通的手电的话,新城也不会拿过来了,手电没问题,关键是在它上面沾的一些奇怪的东西。 王动的伤势虽已好了,但人却变得更懒,整天躺在竹椅上,几乎连动都不动。 黑星将军刚要出手,金光一闪。原来是圆队长阻止了他。“哟!我怎么把你给忘了,圆队长!既然你要多管闲事,那你也要死!魅影把他解决掉!“黑星将军。 二爷从手腕上摘下了一串珠子,拿在了手中,可能我们也只能依靠二爷了。毕竟这四具死尸,并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可能比起来弑魂还有苦难一下。 不觉不屑的看了大爷一眼,告诫姜无形不要相信大爷的鬼话,而姜无形的本能却告诉自己,他现在特别想看看那妖性十足的剑到底生的什么模样,于是没加思索的直接问话。 第九十三章 敌兵要打上门怎么办 几天后,一座活火山的火山口处,兰登带着三个独眼巨人看向下方,三个独眼巨人这几年的伙食明显比以前好很多,一个个看着都比初见的时候壮了不少。 开什么玩笑?要是真跟她回到那所谓的宫里,岂不是注定死翘翘了? “以前只觉得你很会做生意,浑身都是铜臭味,现在觉得你像一个大英雄。”秋雪燕通过新闻得知sC的惨状,很难想象,没有江燕公司的预测会死多少人。 “当然,如果有人能够在竞争中成功,原本的牢头以及其嫡系家人修为,则全部都会消失,他们也会彻底从不破神牢内消失!”西风子淡淡的说道。 林卓也只能说些客气话,他是一步到位了,前十二名的孩子也有了保障,其他人还要被馆选再刮下一层皮,馆选分三等,一等做翰林院庶吉士,二等六部观政,三等灰溜溜到穷乡僻壤去当县官。 “谁知道营销部是这样子的,我还以为都跟我们一样呢。”蓝素素道。 奇薇塔家族这次是来谈贸易的,来的也是使团而不是部队,所以兰登专门吩咐了霍格,就算她看艾诺再不顺眼,也不能对他动手。 李凡有了一个所有人再看孟洛打英雄联盟的时候都会有的一个想法。 许久的精神紧绷与毒素的摧残之下,就算幽旷意志再如何坚定,也依旧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 如果最后没打起来,他们自然能回来。那渊城,肯定是回不来了。圣境出手,只怕整个渊城都会崩塌。 “给我冲回去!杀敌者有赏!后退者杀!”颜良站在阵前厉声大喊道。 两个月前,玩家还是一转的时候,就不惧怕这些装备简陋平均等级在15到20级之间的黄巾军,现在玩家都是三转的精兵强将面对这些黄巾军分外没有压力。 抬眼看去,只见刚刚明明还是尸体的羿宏邈,此刻却是站了起来,周身笼罩着那一圈光芒。在光芒下,让其显得异常神圣。 它虽然忌惮却凶威不减,依然无法无天,一双眸子乌金烁烁,环视着众人丝毫不掩饰敌意。 “四极,将他们都交出来吧,老夫有事宣布!”老者与灵炼落在了四极圣君身旁,淡淡朝其说道。 紧接着,云贤的演练即将到了尾声,只见云贤的身边紫云阵阵宛如在天上云雾中修炼的仙人一般。这是幻境,所谓的紫云都是假的。云贤的脑海中想,它才会出现。 世家豪强们吃不住劲了,他们已经向张裕妥协,表示愿意支持张府君筹钱为天子分忧的举动,张裕又顺势提出了要买粮的条件,世家豪强们表示可以按照市价卖给他,但是只能卖各家经年积累的一半。 今天正好转到静心宫,他发现金玉迪面罩已经脱落,衣冠不整的抱着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但觉得自己胜在有年龄有经验,却也没有太在乎,没想到一番争斗下来,自己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摸不到,这实在让人心中感到颓丧。 他明白青毓说这话的内在含义,无非是讽刺着自己。他比不上晨夕,给不了她想要的爱。 凌子桓瞄准那个泛着蓝光的妖族法印,身子一跃而起,举起一道剑芒,对着那团幽光猛然斩去。 这个村子似乎已经在泰国的边缘,有许多像是泰国人又似乎是束埔寨人,满嘴叽哩呱啦的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与生俱来的一种不容反抗的气场,林婉白十分不情愿的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的走近他。 周爱玲装好名片正欲离开,手机响起,又是个陌生电话,电话通了,里面的声音是梁爱财。 当十二祖巫一个不差聚集在一起使用“十二都天神魔大阵”的时候,可凝聚出盘古真身,开天辟地,毁天灭地,圣人之下鲜有其匹。 若有一天,没有“龙渊”,没有与众不同的血脉,没有机遇和巧合,他哪里会有今日的修为? 在他说话的当头,枫林已经走到了白容的身侧,他没有表情的脸庞微垂,看着白容,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刀就横在白容的颈项上。如此锋利,便只要轻轻往下一压,便能斩断白容头颅。 素叶镖局为行商提供武力保护,根据货物的价值、路程远近和难易程度抽去相应佣金。若是因镖局原因导致行商财货损失,他们将提供相应赔偿。 若馨瞪了她一眼,白容再想后退,却被若馨一把拉住,白容僵直了身子。若是过往,白容不愿意,她不会勉强,但如今,若馨也不退让,死死地瞪着白容,并抓着他的手臂,将他背过身。 “对义弟倒是比对我这个大哥好。”云泽酸溜溜的一句话,屋里几个奴才憋着笑。 此人,名为皇甫宗,乃是皇甫家硕果仅存的先辈高手,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晋入了后天引气境。 还说什么“晓”的目的是为了抓捕尾兽,征服忍者,不就是想要把他们也拉下水吗? 第九十四章 我已经迷恋上飞天无法回头了 这个时候夜色已经降临了,深冬的夜晚虽然寒风刺骨,可是却不影响皇宫之中精美的景致,许多宫院里都有着葱绿的枝叶伸展出来的痕迹,在暗夜里勾勒出墨黑的影子。 有白狐的全力相助,只要我们按照之前商议的对策对付妖王,我们妖界一行应该不会再出多大变故。 在我点头说有后,奶奶说我爸爸真是个不省心的,都是为人父的人了,做事情还丢三落四。 便见着天地之间出现九尊巨鼎,巨鼎中产生一道道丹药之气,随即钻入他的体内。顿时他的身躯发生了改变,竟然直接抵挡住了四大天王。 云仙芷脸色稍霁,道:“算了,损失些名声,能及早拉拢光禄大夫,也免得夜长梦多,对二皇子和我们云家都有好处。大哥好好养伤吧,妹妹明日早来看你。”说完就转身走了。 巨大如苍芎的地下墓穴中摆放着一具白色石棺,四周是另外十二具棺材,棺材的主人属于简云生前十二铁卫,十二铁卫活着时候是简云的左膀右臂,死去了依然拱卫着人皇简云的灵魂。 牛十三对我去而复返的举动似乎已经习惯了,见我重新回来了,也没太惊讶,就问我咋了,我火急火燎的说出大事了,那人给了我一百万,还给我留了张字条。 等被领到了这样的一个房间里,司凰心里的讶异还没有平静,没有想到秦梵竟然真的能做点浪漫的事出来。 十大城主之中有五名城主是投诚的,只有三名城主是藏锋提拔起来,也就是他的心腹。 两个医生悄悄退了出去,现在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刺激周蕊三位姑娘的。 想到以后的日子,感觉就棒棒的,有人陪自己玩,不用花钱就有吃不完的甜品。 透明的结界顺着木门的四周升起,那彪悍的岩浆竟然只能乖乖的被拦在另一侧。任由里面地狱一般的恐怖,外面却是鸟语花香的景致。 她想起了巧音死的那晚上,楼止咬上她的肩胛,那种鲜血淋漓的画面至今她都不会忘记。难道是……不自觉的抚上肩胛骨,上头的伤早已愈合,只是不知为何,前段时间越发溃烂得厉害,如今那道齿痕就算拿铲子都抹不去。 他手里的提着的渔网并没有松开来,一手划拉着,就爬到了岸上。 不,无论蕊公子如何对我,我都不会改变心意,兰溪胡思乱想着。 哇——,这味道,就如喝花露一般,一直渗到心底,蕊儿只觉全身每个细胞都舒展开来,说不出的舒畅。 没做过多的停留,我跟着法警走了进去,没一会,我就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果然推开门的时候,云璃带着墨镜就站到了门口,只不过,这一次,云璃身后跟着一个个头不高的男人,也戴着墨镜,看不清他的脸。 许久,王嫂都没有出声,我好奇的看过去时,王嫂正两眼瞪圆的看着我。眼角不停的有泪流下来,我不知道刚才的话。是哪里刺激到她了,尴尬的舔了舔嘴唇,正想开口问一下,她怎么了。 红扑扑的,那是新的希望,是千寻与楼止,性命的传承,骨血的延续。 从萧山的办公室出来后,项飞就一直在思考对策,如何借今天这个机会,合理合法地将吴磊拐走。 学校规定连续三次考试不及格的学生要开除,她为了帮陈思瑶留下来,放弃奖学金,调换两人考卷。 她本来打这个电话也只是为了诉诉苦,并没想着能够真正解决问题。 “要不,你直接搬到我的山顶别墅吧,那里会更安全一些,我给你找个暗中保镖。”项飞说道。 彦扭动着性感地身体,走向了华烨。她坐在他的腿上,搂住华烨的脖子,一副淫荡的样子,让沉翦作呕。 “南剑门?那是什么地方?”楚玄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唐凤玲的家境也属中等,虽不能说大富大贵,但衣食无忧,从不用为生计所愁。而她平时也出手大方,从不计较金钱得失。 玉婷母亲站在旁边,也被这个景象吓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是该摇醒叶旭还是先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唔!!!”拿着不知道哪个巨魔的钝斧,洛克劈砍最后一个挡在自己面前的巨魔。他低吼着,血红的眼睛打量着四周,但他的面前却早就没有了敌人。 她腰身一转右路攻他下盘,一个旋身,转身刺向地面,剑尖飞舞之间,带起零星的落花,翻身而刺。 当刘远舟接手指挥后不到一分钟,战局产生了翻天覆地般的扭转。刚刚还势均力敌的双方天平在重量级砝码压下后,瞬间倒向人类。 安雅国际大酒店顶楼天台,无关人员已被清退,周围竖起了折叠挡板。 砰的一身巨响,烟尘散去,一个深坑出现,燃油投石车的骨架七零八落,散落一地。 第九十五章 孤高的死士 想着想着,陈浩就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毕竟是熬了一个通宵,走来走去也的确感觉到一阵累意。 虽说林成父亲有些恨潘佑武的忘恩负义,但是毕竟这是过年,人家又是拿着东西来看林成他爷爷奶奶的,也不好给脸色。 王振宇对于所谓军垦农场的态度其实是十分谨慎的,他并不是很希望执行这一决定,但是现实摆在自己面前,如果自己不重视农业生产,那么根据趋利避害的原则,光是一个粮荒就足以让自己建立的新政权迅速垮台。 秦枫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被江户川鬼说中心声一点都不介意,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 望着越来越近的身影,苏静萱的身体不住后退,脸上闪过了一丝惧怕,难道今天真的没有人在暗处保护自己吗? 是他们,白玲和丫丫,还有丫丫的亲生父母,还有干娘,还有张明。他们这一家子好不热闹,都来了,而此刻的我脑袋上缠着纱布,一个重伤员。 面对她的眼泪,我又坐了回来,坐回来后,我想去安慰她,想给她擦干眼泪,可是手颤抖了下,却没有伸出手去。 丁老将军的腰带断得不能用了,而他的衣衫掷出了一支火把去击紫萱,可是被他先前掷出去的火把又飞了回来,他的衣衫已经飞出去击飞最近的几支火把,根本来不及去拦紫萱扔得那支。 可王振宇的心思不是满足在国当个土皇帝或者大军阀,他的心很大,大的足以让白人的世界发抖,,。 猛虎旅开始出现伤亡,部分洪江守备队官兵突破了一些地段,和守卫在这些地段的猛虎旅官兵展开了白刃战,而这方面恰恰是猛虎旅的弱项,很是吃亏,整个战线也因此变得摇摇yu坠起来,战局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 看懂他凤眸中的情绪,展云歌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颈,轻轻的吻上他的唇,软软的唇瓣让他的理智一瞬间崩溃,化被动为主动,房间内的温度炙热起来。一次一次的缠绵悱恻,身体和灵魂相融的那一刻,爱升华到了极致。 孟璟玄也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许是这月色太清冷,又或者是这长街处的风过于柔和,不知为何,她觉得他眉眼弯弯,那双眸闪烁的明光,比那月光还要暖。 从李树瑜话里的意思,陈枫感觉到郭茵茵并不是被方箐媛抓走的。 顾嫣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两个爪子露出玉般的细腕给骆荣轩看。 因为钟希望之前在屋里听到她与胡兰花的对话,所以不自觉地就朝她的胸口瞄了一眼,这一瞄之下她也不禁在心里暗暗咂舌,乖乖,确实挺壮观的,厚棉袄都挡不住那雄伟的感觉。 云歌疑惑的看向南宫玄,他们什么时候决定去神隐族了?想到答应云上屋墨公子的复神丹,以为还是这个事,就没言语。 五息之后,又一队甲士从牢房建筑外走过去,等甲士们远去,脚步声渐渐消失,黑影从阴暗处走出来抬头看了看房顶,突然蹲下纵身而上蹿上了房顶。 顾安都纳闷了,好好的少爷不当偏要参与到夺嫡当中,自己作死就算了还要拉着全族的人下水,他就没想过这件事了了以后怎么办吗?要是让京城其他世家的人知道了他们的秘密是从定远候府里泄漏出去的,顾家的人还有好? “难道你认为她练了什么邪术不成?”沛骆凑了过去,好奇地问道。 密密麻麻的乾军步兵们从一箭之地外拿着刀盾冲向城墙,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传遍四方,声势浩大无比,人未到,杀气就先到了。 这之后万恶的周一又来了,学生们怏怏的回了学校,个个无精打采。 “明乾哥,我也要和你一起去。”看着宋佳跟随在萧明乾身边,田欣觉得在这种时候,自己也应该跟随在萧明乾的身边。 可随即就又微觉奇怪,怎的那来自秦烈的血脉抑力,是分毫不减? “回大人,第二师与一部八千人的阿伊努族军队已经在西南南的山区地带影藏完毕,接到命令便可以立即东进,夺取山口地带,掐断日本人的退路。 ‘黄石圣府’所散发出来的独特气息,立即就把真正坐镇着黄家,使黄家屹立不倒的老祖宗,黄天给惊动了。 萧明乾没有想到唐洪生会说出这番话,这些年来,萧明乾已经习惯了掌握整个中华帝国的大权,有的时候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以前的一些顾虑。 在这种情况之下,皇太极不得不宣布撤兵,结束了这场持续时间长达二十多天的进攻义勇军的行动。阿敏的自保使得整个行动很是虎头蛇尾,但是这场激战的影响极大。 桀皇此话,却是包含着一层深意,孙继光却也不是蠢人,这是桀皇在提点自己,便安静了下来,的确是,自己怎么受吴琼这个老不死的几句话挑拨心头就跳了起来呢,这不是刚中了吴琼的计了嘛。 “谁知道呢,都是那个该死的纨绔公子,傍晚的时候居然还要去雪峰上赏雪,自己不知死活也就罢了,还白白的搭上她们三位的性命。 第九十六章 来了,他们来了 总统府办公室发言人,在国家电视台上发布了洛克亲王殿下离世的消息。 大量肩头顶着铜色,银色,金色龙徽的人进进出出,他们带着陌生的目光看着我,很奇怪在天谕殿内怎么会出现一个连徽章都没有的人。 这还有三清和祖巫之间的矛盾也是非常的深厚了,三清自称是盘古正宗,因为他们是盘古大神的元神所化,但是十二祖巫是盘古大神的精血所化,说来也是盘古大神的传人了。 一切言毕,厅堂中无人说话,只有漠漠轻轻啜泣的声音,浓重的感伤弥漫在几人之间。 它收拢翅膀,落在梧桐树上巨大的鸟巢内,随即挥斥翅膀,散出三道本源意识。 他垂下手中骨剑,痴痴望着这个姑娘,像是回到那年触动心底最柔软时的温柔。 季熙妍一愣,想了想突然沉默下来,她好像明白他之前为什么总是生气了。 “你别过来,你这个魔鬼!”大筒木辉夜姬有些胆怯的看着长门,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面前看起来如此年轻的红发青年,竟然能够发出那么强大的攻击,甚至是连他这个神都抵挡不住。 圣城特洛兹的萨满祭祀厅内,暂时代替奥斯曼执掌荒族大权的是——阿奎那。 舞月紧咬着嘴唇,泪眼含珠,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应该是被触及到了什么伤痛!她恨恨地看了罗如兰一眼,转身朝外跑去。 其实这也怪不得程尉连,有个丞相的爹自然没有必要去巴结别人,别人自然会来巴结他,只不过程尉连这性格也不是太好巴结。 柳树芽眼泪汪汪的,还在兀自抽泣,刚刚明明那么吓人!真不知道罗如兰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心情?说这些不着边的话又有何意义? 此时的他,全部注意力都在时桑榆的身上,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这些街边混混。 拿起遥控器按了下,全自动的窗帘缓缓拉开,灿烂明媚的阳光立即从硕大的落地窗洒了进来。 眼看她就要跑走,时新月像是发疯了一般追上去,生怕她会消失。 手臂传来柔软的触感,楚阳无奈的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见她不愿谈及太子爷的事情,殷童也不再八卦,将她扶着坐到椅子上后,赶走了外面一行看戏的员工,替她倒了杯水。 杨公天一剑割断蒋全身上绳子,敢割断绳子就不怕他逃,蒋全有多少能耐杨公天自是清楚,割断绳子将蒋全衣服一拉。 这个难事是什么葛玉泉听出暗示,凌玉也是听出,所以,凌玉率先动筷。 他打开了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后门监控,因为那声巨响明显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从男主的角度来说,他饱受了多年的折磨,自然想着要报仇雪恨。 其中一个乞丐不死心的抓挠着前方,长长的指甲在半空中挥舞,就像是一只仓皇逃窜的野兽。 两个猴孩子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特别是萧雨馨,仗着自己聪明伶俐,在家总是十分淘气活跃,萧宇浩纯傻,也很开心。这个样子还真不多见。 等确定好魂契,感受着灵虫的生机不断复苏,并且还开始轻微的吸收起外界的灵气,叶景诚便更放心了。 可能是知道了商少峥出轨,对于花昭这样的举动,哀其不幸罢了。 鬼子开枪扫射,保证对两边的火力压制,而对面的马军他们也开枪。 情急之下,叶景勇也冲出,想要趁叶景诚刚释放完铁木藤无法兼顾的时候,将叶景诚先击败出局。 叶凝川正在扫院子,刚扫完一半,听到身后有动静,她回头,看到地上的饭菜,把它们都端进了厨房。 总部六位指挥使,陈镇抚谁的人都不是,这道种碎片大都督肯定是用不上的,到头来还不是要落到他们的口袋里? 孟依然喝宁荣荣开始给给赵帝夹菜之后,朱竹清主动停下开始自己吃自己的。 精灵族没耗尽一次灵力点,对身体就会产生巨大影响,他不能拿优姬的健康作为筹码。 他们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四周的场景已经切换了,身边不再是冰丘雪地,面前也不再是成百上千的哥布林大军。 慕云听罢直是气笑不得,两人来来去去嘀嘀咕咕,都是在谈论余冰如,却不知就在后院邢稚莺的闺房之中,他们也成了别人的谈资。 不过杨颜枫又怎么会给这些喽啰搬救兵的机会?箭步向前一冲,不到两秒的时间,这些沼怪居然全部倒地了,连尖叫声都没有发出一句,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杨颜枫不知何时出现在手心的匕首已经染成了红色。 因为路上设施破坏,齐衡川的地图失效,绕了许多的路都没办法通过,就在他有些沮丧时,隋依依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 比赛现场,现在第7组已经比完了,还没有出现比703更高的成绩。安琪儿更加自得了,排名赛第一,稳了。 淮嬷嬷和玉怜亦是面色惨白,眼圈却红红的,俨然是因为离王妃越近,她们就越来越控制不住情绪。 “还行。”莫承昀搭着符朝烟的肩膀,正要继续靠着,人就被拽了起来。 原来,这个异世界是从地球上剥离出来的亚空间,但是其面积比起地球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人类并不知道这里的存在。当人被转移到这里的时候,就意味着游戏已经开始。 保安军中的精锐被郭志一带着离开了山东,他们的目标是青巾帮的老巢,要闹事也要在最热闹的地方闹。这样青巾帮才会印象深刻,才会明白保安军的力量,保安军才能占领全国的食盐市场。 这莽汉嗜酒好杀,为了战场多杀人痴好习武,在这点上从不偷懒。 只要不影响自己执行任务就好了,如果影响到了执行任务,那就只有对不起了。 第九十七章 猛男猛女向前冲 左林帆暂且把尸体放在一边,跳上大树折断了一截树枝,用断茬的那一头在大树的根部翻土。 周泽躲在柱子后面。差点笑出声。“也就她能想出这样的词。”萧昊天只是绷着脸。看着台上的凌东舞。 艾翎对李雪韵心里是极为不服气的,勾引西王这个分内的事她要做,但是做了之后呢? 西门哲知道,随着这些年宰相府的发展,身为皇上的西门昊不会嗅不出什么,这样准了他,不只是惦记着他这个弟弟,还有专门给宰相府一击的意图。 “哼!不管,为了我的福利,你的内衣还有睡衣,必须由我挑!”冷少辰说道,完全没得商量。 对于傅雪娇而言,又哪里听的进别人的赞赏了?她全副心神所需的,也无非是流光一个鼓励的眼神而已,可偏偏流光从头到尾,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此时。就算吴佳豪不要那幅画。他也想亲眼一见那幅画现在的样子。 雷雨脑海中瞬间出现手中白光的信息,雷雨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心中有些明悟,随手将手中的白光松开。 昨日,西门昊在锦华苑跟皇后说了对她的态度?苏染画很意外,原以为西门昊故意将她支开,是要说什么秘密的事,原来是在说与她的关系。而正因为此,被收到消息的白依依匆匆赶来撞破,才有了她撞自己落水的事? 而此时,东门外五十余里的青溪峰林间,冥烈抱着一壶酒在山巅最高的一棵桐树上仰头直灌,笑的得意。 明世隐的开口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与人说话。可从语意来理解,更似乎是后者。可看车厢内的景况,却完全是前者。 羡慕系并没有再理鹿晗,现在她总算是发现了,在鹿晗面前,她根本就没有说“不”的权利。 这时,他发现物品栏上方,有一团漆黑的光团在闪烁着,点开一看,苏黎不由心底轻震了一下。 就比如那张巨大的触屏高科技智能电子办公桌,以及安装了健身性能的电子转轮椅,正象征着集团至高无上的权威。 又是如此简单的任务描述,简直就是惜字如金。杨也不知自己是该叹气还是该怎么。 “你的意思是今晚我要装出一副大佬的派头?”乔君眯着眼睛道。 场面一下子肃杀起来,这里的温度极速下降,比斗台下,所有观众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双红争霸的年代,最有代表性的两名球星是罗伊·基恩和帕特里克·维埃拉,他们是真正的领袖,攻防俱佳,下黑脚的时候也毫不手软。 少年觉得它的话颇有几分道理,可是他依然没有放下手里的剑,只是抬起头,稍稍望了望天,不知在想什么。 所有的聚阳符立刻在空中散落了出去。然后“呼”的一声全部燃烧了起来,并且向着周围扩散出了强大的阳气。有了这些阳气的压制,雪清莲前面的那些活尸急忙逃命一般的向着后面就退了出去。 这个消息确实过于劲爆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下去再说。 虽然说我跟她是冤家路窄,但是毕竟也混个脸熟,我来到警花的面前,问个究竟。 彭震这人有洁癖,衣服从来不穿两天,家里也都是要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床单要每日更换,种种要求一大堆。 而后,我们离开了这个地摊货,明天早上,地摊货的主人发现,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虽然她扮弱是为了不吸引人的注意,可也没有弱到让人给欺负了去。 苏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也慢慢的握着他的手,有此人陪伴,还有何求。 闻言,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惊!我急忙抬起头,向着前方看了过去。 有道是,不争是为争,不言是为言,齐嫣儿一副欲言又止,一脸祈求的模样。 这是混元极致的交锋,是力量的交锋,是三种大道的交锋,黑暗大道与杀戮大道共同对抗时间大道,冥河与鸿钧大战不休,血溅苍茫。 “让你竞价就竞价,废话那么多做什么?”钱多多突然暴躁地说道。 “千寻,我受伤后是王爷给我包扎的伤口吗?”仓洛尘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忽然问他。 嘴角扯起一抹妖孽肆意的弧度,冥寒枫的声音如风吹浮冰一般,清冷冻人。 巨灵神将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暗骂了一声“见鬼”,只是瞬间就被怒火包围,一个天仙而已,竟不把自己这个堂堂太乙仙放在眼里。 “哼,好一个冥河,是真有信心,还是目中无人,狂妄至极!”鸿钧眉头皱了皱,看着冥河离开,他的脸色变幻不定。 红云主动让座,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意外惊喜,让二人喜出望外,其中准提更是激动不已,连声感谢道:“多谢道兄。”说着,准提急忙往回走,在第六个蒲团上坐了下来。 按理说,若是一刀寒血想进来,是没有人能够拦的住他的,而且即便对方不告而来,相信自家便宜爷爷也不会说什么。 再靠近营地中间的地方,几个帐篷草草的立着,围着一堆篝火,上面吊着一口大锅正在咕嘟嘟的煮着今晚的晚餐。 第九十八章 集帅们谁懂啊 此时暗区有罂粟在,这些人也是她唯一能接触得上的自己人,他就不用想也能猜得到是什么了。 这个叶叔,还真能储备的。这些东西何止只供他们两天的食用,大概一星期都够用了。 米国这种大国最喜欢的就是定点打击,利用最先进的武器来制造斩首。 与其这样痛苦地等死,不如死利索些。立威的情况他也看到了,华家其他派出去的人会是什么情况,他几乎都能想象得到。 听到苏酒酒这话,画千魅那漂亮的脸庞先是轻轻一愣,随即,红唇一启,开口说道。 然而如今,再次听到男子对自己的呼唤,苏酒酒只觉得心里,如同剜心般的痛。 意识到皇上的心思之后,雅思琦简直是心急如焚,皇阿玛皇额娘再是怪罪也不到皇上的头上,要怪罪也是怪罪冰凝,他操这个心干什么?这不明摆着是闲吃萝卜淡操心吗? “浩然oppa,阿尼阿瑟哟!”正在这时,随着一声声嘈杂的声音,拐角处出现了五个妹子,画面爆炸到姜浩然都一下子愣住了。 “可是……”裴程俊此刻也有些犹豫了。连武圣巅峰的强者都冲不进去,他的士兵又怎么能冲得进去呢? 后来姬吉大的其他人马都在殡葬博览会上出现了,唯独那个挂名总经理的白头翁不知所踪了,当然,白头翁也没有给殡葬博览会做出任何的宣传,那自然是因为白头翁有了其他的事情了。 扬州知府没料到梁守福口气这么大,瞪大了眼睛,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然,从前后的了解来看,对于高峰他还是能够信任的,只是这个信任还得看高峰给出的筹码是什么,否则,他很难做出抉择。 人家是三品大员,父亲又是钱满江的上峰,钱三贵不愿意得罪他。但钱三贵身子不好,也不可能专门去厅房里接待他。 看到白纪成这个客客气气的样子,白纪忠心中好笑,不过也难得芯儿如此有本事,居然只是看了一眼,就看得出来大哥的病情。 只是赵明诚越懂,他对李清照便越是多一份意见。李清照不随他同去,他可是同样不舒服的。 “以后请与我保持一丈的距离。”她冷不丁丢出一句话,又往后退了两步。 吹吧你就!都能骑在皇帝身上了,还说使不上力气?他才不信那谪仙一样的皇帝会抱她上身,一定是云容自己爬上去的!葛英愤愤想着。 楚青珞自然也听到了这种风声。在她看来,这无疑是再次把八公主往风口浪尖上推。 她们亦瞧到玉翘挺着肚懒懒坐在那里,忙拍着赶驴车的老儿肩膀,让他停下,利索跳下板车凑到她跟前来招呼。 此刻的君亓,已经奄奄一息。望着碧瑶晶莹的泪珠缓缓滴落,他艰难的伸出了手,道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不过,你不要得意,你我之间的胜负还很难定论。一旦慕殇归来,何愁碧瑶不乖乖来到朕的身边? “听到了。”不就是威胁我吗。不做就不做,反正自己对那事也不是特别地渴望,到时候不给他就是了,到时候看谁着急上火。 “抬头。”这一次往回走,“再抬。”格尺不客气的代替了她的手托起了顾青城的下巴。 她又尝试了一下,发现里面的东西还是拿的出来的,但是也仅限水果药材之类。大殿里现成的丹药、法宝之类,也都动不了。 摆在胖子眼前的只有两种选择,一种就是投降,另一种就是战死沙场,而一般人面对这样的情况,多半是选择苟且偷生。 看了看自己的属性值,纪容羽这次没有多犹豫,直接将点数全部加在了精神上。 “不叫拉倒,这辈子你是别想见到江媛了。”抽回自己的脚,跳下沙发,拍拍自己的裙子。 支线任务:武贤妃的阴谋,揭发武贤妃正在策划的阴谋,任务完成进度,0%。 虽然心中仍然有些疑惑,但是简现在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了,跟他们两个道了一声别,然后三人就分散开,各自回去了。 连海平的镰刀脱手而飞,紧接着一棒打在了他的脑后,一股剧痛令他眼前一黑,立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天皎说着丢下了话筒,一贯是那种有些嚣张欠揍的姿态,也是被他的很多粉丝追捧不已的那种典型的天皎式的表现。 凌素慢慢跟着,身上繁复的裙摆让她感觉步伐也似乎更沉重。一旦进入武场,她太明白这代表的是什么。 望着眼前的混乱空间,感受着周围空间乱流蕴含的恐怖威能,离央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想到才隔不久,自己居然又进来了,而且一旦传送玉牌所化的防护罩一旦破去,己身完全暴露的话,还不第一时间被空间乱流撕碎。 这种感觉太过舒服了,就像……就像在草原上一样,在那幼年时候的自信,仿佛又一次回来了。 “你先坐着吧,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印容玉阴沉着脸,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火龙海贼团旗下的加盟海贼团数量早就已经超过了五十个,在Bigmom海贼团覆灭之后火龙海贼团迎来了新的一波加盟狂潮,和之前的情况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刚才黑衣妖灵驱使六色骨妖的疯狂扑杀,气势都没有此时的一半之力,好像黑衣妖灵不是这七个骨妖的主宰者,连海平才是真正的主宰,发挥出它们最强大的力量。 并非是冷月不想帮他,而是他这样的人,心思虽然不够深沉,但是见风使舵的本领让人不得不防。 不过他这话一出,不止白秋,就连离央几人的面色也阴沉了下来,冷冷地看向了这阴柔青年。 第九十九章 稳定度加一 这事结束半年后,那一片确实被开发了,挖出了很多石人、石马还有一些其他的古物。 “一个强者,是不会动摇自己的内心,是有着自己的坚守!”凌风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着。 “我该怎么办?”慧坐在床边,眼圈不由红了起来,但是她强忍泪水。 没多久,安娜的星灵就吸到了饱和状态,她就开始修炼稳定,然后继续。 系统说的也是,作为一个能够做出理疗床的高科技系统,又如何能够智商低到如此程度。 “这个你真的不知道?好吧,就当作是你不知道,我告诉你,我们怀疑这个次元之中有门。”千不换说道。 虽然万物都有灵,但灵气的多少是有较大区别的,一块寻常山石的灵气就不能跟人类比,而人类的灵气则不能跟一些天材地宝比。这些天材地宝的灵气要是比起一些名山大川来,就又差着一些了。 “放心,我打听好了,这人是个收藏家,收藏家对历史都颇有研究喽,也许会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她高兴的嘴都要咧到耳朵了。 说完也不管夏莉答不答应,直接掏出一张电影票塞到夏莉手里,然后转身跑掉了。一下午夏莉的心思都没在工作上,一次次的把那张电影票拿出来看,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夏莉打车朝电影院赶去。 “老太君,我原本也要替母妃去朝安寺求个平安符,不如,您与我一道走吧。”楚砚之又转过脸对老太周道。 凯杨和洛野正水深火热的沉浸在游戏的氛围中,聊着游戏的攻打秘籍,佳瑜突然的一个电话,已经累得不能自已的她断断续续的说了医院的地方,就挂了。 杨贵妃寿诞倒是载歌载舞地结束了,李白则与李龟年进宫一趟,留在了宫中,那夜天象异变,李龟年见黑气远去,便知安禄山战败,随口编了个祥瑞,将李隆基给哄住了。 那天载空城里浮现的红色血光,涵虚山的人都看见了,那是一种极为诡异的令人不由得心生恐惧的光芒,那光芒的出现,让整个涵虚山都笼罩上了一股沉重的气氛,所有人神色凝重,仿佛都意识到了这红光代表着什么。 只听随着云羽咒语念叨,风邪剑整个化作一柄巨剑,风邪剑剑势不减,不停向云清压去,在那天罡正一印之中,灰光闪耀,隐约还看得到金色光芒。 “能被不同的人暗算三四次,可不是蠢货吗!”皇上明显不喜郭美人。 裘永思解释后,鸿俊方明白,蛟与蛟间,是无法交|配生育的,传闻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但那是因为龙性本淫,龙与龟交合便得赑屃,与巨鱼交|配便得鸱吻……龙子与蛟不同,仍同属“龙族”。 听了冷月的话后,沐青言只是紧紧的抱着她,没再说什么了,他觉得自己所受的委屈,在这一刻都已不重要了。 看来荣国府后来并不是仿造贾赦手中的印章,也不是摒弃了贾赦手中的印章又做了一个。 孙武让他们赶紧回去,他把保险箱送过来了,兮甲盘和曜变天目就放在保险箱里。 昨夜一场混乱,鸿俊万万没想到,安禄山的第三个目标竟是将封常清扣为人质,李景珑千算万算,只算差了这一道。若陆许仍能入莫日根的梦中,说不定还能窥见这一重要信息。 “你别这样好吗?你这样,真的给我很大的压力。”叶飞扬拉过箱子。 简单的招呼了一声,卓经理开始吩咐工作人员对赌桌进行检查,是不是赌桌内部机械设备的问题,必须要查清楚,不然的话,发生这样的事情肯定是要对赌船造成严重的影响的。 说罢他用力甩手,将狐珠向我砸了过来——尼玛,你这绝招是用扔的吗?难道就没有啥更高大上的发招方式了? 刚才程锦仪的话,叶飞扬并没有听得很真切,但见台长夫人的神态,像是有难言之隐,叶飞扬也不便多说。 李建成当时就气歪了鼻子,为了不犯下以前同样的错误,李建成连夜写了一封密函,要密探带到了被李家控制的几处军营,要求他们人手尽出,去追杀这股势力,将这股势力永远的留在并州。 尤其是二郎神,虽然表面看上去很是愤怒,其实暗地里却是有着一丝喜色。 龙族一族,以青龙为首,在其下有五爪金龙、黑龙、翼龙等众多分支。 只是瞬间,贺兰心就哽咽了起来,叶东升没有出声,攥紧的拳头,可以看出他内心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看到江天道拉着叶清进了屋,叶宇斌一下子松了一口气,连忙关上了门。 第一百章 会 赢 的 要是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林大河估摸着会失望,可他现在进了京城,见识多了,想法就不一样了。 皇帝住的宫殿,是未央宫。秦真记得自己前天也曾到过这里附近的,只是没有到达这里罢了。真是可惜。 话音未落,她便感觉自己的嘴被人堵上了,紧接着,有股热潮很粗鲁的袭来,撬开了她的牙关,长驱直入,野蛮肆虐。 过程很简单,疾控中心的路易斯主任出面,对最近几天疯传的大事件,进行解释和澄清。 电话挂断之后,花家那边暂且有袁霹雳阻挡,眼前就是想办法解决磨人的林墨申了。 因为对于李政来说,他如果想要给自己的身体,锻炼出效果的话,健身的频率和力度是要非常之大的,甚至大到一个极其夸张的地步。 出租车司机心里纳闷,一边从后视镜里打量,一边自己在心里犹豫,到底要不要报警。 杨寿亭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他没办法不激动,因为这种情况让他想起了自己高考那年。 大概五分多钟过去之后,当水温降到差不多变成凉白开的时候,没有热气再往上冒的时候,李政这才端着水杯,离开了厨房,杯子中的水温虽然凉了下来,但是水杯上,却还是很温热的。 吃过早饭之后,一切如常,林语儿和林言儿依旧去了炼狱大本营修炼,玛利亚去了庄氏国际集团总部大楼上班,麦莎则去上学了。 洛思涵连忙上去接住它的身体,眼中满是疼惜之色。其实腾龙提出的要求虽然非常优厚,而且还能帮到洛云冬等人,可如果冰云自己不同意的话,洛思涵也绝对不会强求的。 “你不用来安慰我,我能够承受乌曼勒斯给格莱美造成的一切损失,我必须承受。”克莱乌迪马声音生硬的说道,头也不回,但是仿佛冻僵了的身体总算有了一点令人满意的反应。 她不要破损的爱情,不要迟疑的爱人,她宁愿更伤更痛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她给的是纯粹的爱,如果他无力回报,就别再说将来。 他已经这样躺了三天三夜了,这三天三夜中,他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一直在思考着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这半神阶并不是每个神阶高手都会经历的,只是个别少数的武者在进入神阶之前会卡在这里,所以大陆上虽然还有不少的神阶,却没有现有几个半神阶的。 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依兰国建国不过八百余年,但是涅罗西京已经有至少一千五百年的历史了。 “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吕秋实稍微放松了一些,给自己点上烟,吐出了烟雾,轻声问道。 林夏他们也都纷纷上马,追着格雷米公爵而去,连接着飞云堡和克里夫兰的道路上,一时间,灰尘蔽天,就好像是有大队的敌人杀进了克里夫兰一样。 林奕果真把手里的一张美金递给了其中一个索马里男子,在那男子刚接过来的那一刹那。 对于火麒麟的强词夺理,龙天一点也不在乎,因为主脑既然对所有的人说是神秘级的坐骑,那自然就不会很差!加上主脑既然让龙天来到这里面,那就不会无的放矢。 耒国王至此改为耒,乐王后为乐,所有仆人一概都要这么称呼他们。 我们三个自然懒得听王方平的污言秽语,连忙夺路而逃。彼岸上丛林茂密,道路难走,我们费尽辛苦,这才找到一番出路。 我一脸错愕的转头看着陈哥,不过就是去一趟顾姐的家,却搞出这么多事情来,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而且,这么多车跟着一起去,就油费都贵了吧。 没想到有突然这么一问,荆建反而有些躲躲闪闪,发现魏颖芝目光越来越逼迫,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我的哲学不怎么好。”长久相处,对魏颖芝,荆建又怎么会没有好感呢?又怎么会不明白魏颖芝那一丝情愫呢? 随后,江之帧收好合同,又与黄齐耀、唐叔各签了协议,就兴冲冲的直奔沪江,等待那些考察的人了。 我不知道刘昕是什么样的想法,但是我知道今天的夜宵,她是带着其他目的的,这让我感觉有些不是太好,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根本就不需要做一些自身不愿意的事情。 看见龙天在那里思考,轩浩启四人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静静的在那里等的龙天的安排。 对于那日发生的事情,张天养后面已经没有记忆了,却只不过自己没有死,唯一的可能是夜莺救了自己。按照米切尔的性子,绝对不会让自己活命。 就那刚才那位学弟最近表现看来,西西和他在一起会不错,所以才想着撮合他们。 黄氏蠕动嘴唇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叶妙再嫌弃自己,自己也舍不得骂她几句,总归是自己的心头肉,舍不得骂舍不得责怪。 似乎能把大地踏破的脚步声,在身后不远处响起,灯火染红了河和城,河面倒映着密密麻麻的人影。 第一百零一章 你惊扰了战魔 不过这一下,却也让麦野沈利察觉到一些事。刚刚心中泛起的异常的恐惧之感,似乎引起了自己Aim力场中某个外来之物的反应? 那些福尔摩斯所逮捕犯人堕转来的怪物们也在攻击两人,各种混沌邪恶的能量在拉莱耶虚影下交错爆发。 他没有【能量泰坦】那样能量无尽输出无限的恐怖,也没有【心灵博士】那样弹指间翻天覆地的灵动;【空间领主】的优势,便是在生命形态上的进化和对空间的掌控。 随机,灰袍皇者也是不再去纠结这些,而是摇了摇头,还是准备回到自己的地方,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的脸,依旧是“段辰则”健康时的模样,皮肤白里透红,但手却如八十老妪,皮皱干枯、青筋暴露。 这手链是买给唐悠悠的,花了一百块钱。不过,唐悠悠没要,这手链价值不算高,但李达一个大周的生活费只有两百块。 “你们……”夏明堂也不知怎么说才好,队友的不离不弃他是很感动,但这不是正确的做法。 场上卡莎被酒桶撞到,接着就是一堆技能砸中。虽然牛头很努力地回头wq二连控住了酒桶,但为时已晚。 消耗能量的最佳方式是高强度的攻防战,然而莱尔无法确定金色噩梦之王会否保护莉娜的身体,毕竟对她而言那只是一个没有保留价值的容器,与其打得束手束脚,不如全力防守当一个靶子。 唐悠悠说着,把自己羽绒服的拉链解开了一些,表示她是热的脸红。 而暗雅和几个姐妹坐在大厅左侧,蛟统领和八大军头坐在大厅右侧。 比如在著名的星光行事件中,美国驻香港代表宣布,任何商业大厦的租户,都不允许购进美国货。而港英政府更利用权力给霍大亨手里的地产项目断水、断电,着意“封杀”霍大亨的发展空间。 张浩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老爸的惊呼声出门口传来,他立即起身出去。 两人用神识交流着,墨羽把手放在梦儿的胸口,随着一缕灵力的释放,一条如发丝粗细的碧绿枝条从墨羽的中指伸展而出,直接没入了梦儿的体内。 “佳慧!王京可是一位很有名的导演,这次过来是请你拍戏的!”关山在一旁说出了王京的来意。 她还想着过年的时候好玩儿一些呢,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一家子都走了。 说着她还对张浩眨了眨眼睛,脸上还是难忍喜意,从刚刚张浩那无比配合的反应让她再次确认他对自己肯定也有好感,只要一想到自己终于得到了他的心张千琴就控制不住笑容。 思念如同藤蔓滋生,开始疯狂的生长。然后泛滥成灾,紧紧地缠绕住他的心,令人窒息。 国内观众对于重播完之后也是这样,实在这个操作太几把六了,居然还能飞天,玩过的都知道不被炸死就好了,更加不用说飞天。 考虑到苏月涵在旁边,免得对方要是乱买,自己会累的半死不活,干脆的拉马德里,何之洲去做壮丁。 这次的态度要比之前热情得多了,和之前她坐在柜台前不发一言时的漠然截然不同。 棠儿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周围的弥天大雾,再看看已经接近死亡边缘的秉。 就在两人享受痛苦万分的时候,又感到自己不由自主地后退,接着被人抓住扔了出去,飞向击飞而来的两个武皇后期。 天气虽然有些炎热,但是一到湖岸边的荷叶田田之处,便自然而然有一种凉风习习之感。这里倒是一处纳凉消暑的好地方。 瑾瑜:哪有老兄身体好,我有手机过敏症。看手机超过十分钟,我的颈椎就受不了。 银这时候才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用心去看,净琢磨把星光凝聚成为一星的办法了。 有的时候老板娘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们自己有手有脚,却不去自食其力呢? 用了不足一刻钟的时间,分散开开来的特警团各部已经分别卡住了自己需要警戒的交通要道。下面只剩下了两种选择,要么等在这儿守株等兔,要么主动出击搜索三名可疑分子。 来的是谢参谋、高俊岭、许志利和几个班长,其他的战士已经散布在各处道口,卡住了通往这里的道路,禁止一切闲杂人等接近泵房的枪战现场。 刘飞阳不得不思考,虽说没感受到她身上有恶意,但对人虚幻毫无概念,总让他觉得心里不舒服,知己知彼未必要战,也可能更好的相处。 “动过?被人挖开了?”李屹凑过来问道。安老爷是个极温润的人,谁这么丧尽天良,居然去挖死人的坟? 梅莉热了锅,在两个锅内都稍微放了些油,接下来就可以开始来炒。 “看我的降龙十八掌。”黄飞怪叫了一声,两手左右开弓朝着李队长招呼上了。不过刚打到第七掌,就被欧阳倩拦了下来。 “这就是我的一线生机,趁着这个机会,可以逃走!”江易环顾四周,入眼尽是茫茫白雪,大雪封山,已经没有道路可走。 绮香紧咬着下唇,闷声跪在地上,这一个一个的叫人问,明摆着是让她们心里不着底。 “夫君在写什么?”秦姨娘看着乐天写出的稿子,有意岔开话题说道。 虽然他们都藏着掖着,但毕竟猜也可以猜出个大概,当年的事情,估计和几人都脱不了干系。 慕容家的别墅一共有三栋,第一栋是接待亲友开会议事用的,第二栋是慕容泽健住的,最后一栋是慕容泽安住的。 这是想安插人在自己身边一直监视着自己么?呵呵,季然,你真是好样的。 “弄翻他。”雷长老怒声吼了一声,然后便是向一侧用力推去,怒雷黑豹从玄山正面冲撞。 第一百零二章 老爷们生前都是体面人 路易斯换了一口气,正要奔逃,却突然娇躯一僵,一双秀眸之中爆射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只见不知道何时,她根本没有任何的察觉,之前出手的那个神秘人,却是已经出现在了他们之前,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一行人马数百人踩着泥泞的道路又朝郊野湖泊奔去。走了十余里总算看到飘起的烟雾。 秦慕白与苏定方各自惊异,拿起信来参照刘义所说的方法细细比对,果然如他所说一般,破绽百出。 短短几句话,就将张瑄的“嬗变”勉强掩饰了过去,而他眼角的余光从众人“颇有同感”的面庞上扫过,直至落在妩媚中带着几分怜惜的虢国夫人脸上,他便知道机会来了。 后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他居然发现这些冻气如果利用得当的话,对灵魂不但没有损伤,反而有丝丝稳固的作用。 于是,展布也绝了培养冬官的念头,就拿她当杂役使用,派到几个红角身边当粗使丫头。 ‘轰。’一股强大的气息,倏然间自萧叶的身上涌出,如同冲击波一般的强悍破坏力,瞬间将四周的一切移为了平地。 “少主你说安家回来收尸?如果安天翔来,我们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干掉他!”说话的依然是鼠坚强。 待最后的五道神雷轰下,三只妖鱼身体被轰得全成血屑,满空废物的碎肉掉入封阵烈焰,火焰一裹,瞬间就烧为虚无,连个毛都没剩,全被烧成灰了。 不过,秦慕白的确希望能有个孩子了。穿越千年而来,落地生根开花结果,这事对他为说,意义非凡。 翟珊再想阻止,晚了,地板下当即传来了一连串嘎吱嘎吱的机关消息声,响了一会儿,声音逐渐停止了,周围什么事也没发生。 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内,花旗银行的董事长斯密斯坐在办公桌后面,正在和别人通电话。 “怎么会这样?”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云崕借机调息,约莫是半个时辰以后才缓缓睁眼。冯妙君见他脸色好似稍有回转,也不晓得是心疾发作的时段过了,还是龙牙戟当真起了效用。 华天大酒店顶楼,西野推开包厢。他不知道是如何把车子开过来的,只记得自己闯了无数的红灯,超越了无数的车辆,以跑高速的速度跑在普通大街上,车外的风景根本看不清楚。 但是,有很多虚空壳虫吞噬的规则之力不够,无法构成足以支撑自身的规则之线时,混乱侧力量就会反向侵蚀,让虚空壳虫的转化失败,回归混乱。 牵着一只在他“闻”起来气运和厄运最为浓厚“无毛兽”,在对方屈辱的眼神中,亚特行走在贝内特城中。 庞大的裙摆让陈晨迈进去有点费力,她扶住安娜的肩膀跳到裙子中间,让安娜和店员一起把她的裙子拉起来。 “谨遵吾主的指示。”塞拉丹妮说道,对着苏宇皲裂的身体施放治疗术,用来延缓狂暴能量对身体的要害。 “是的,如果他能躲过警察的追捕,能活过黑帮的追杀,又能说服龙坤,那么这并没有什么不可行的。”a先生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李强忽然下蹲准备起跳投三分。没错,黎天戈和广腾早知道他是假突破真三分,即使你后仰我们也要改掉。李强两眼都被遮住,天上也冒起了另两只大手,天罗地网的盖帽。 萨温造访精灵族的过程可谓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虽然最后的结果并不没有完全按照他设想的那样,不过大体上是达到了他的目标,接下来就看埃克塞温的态度了。 身为佣兵界总首领的龙升,只要发号施令,没有哪个佣兵组织敢不遵的。 偏偏虎蛮不会作假,俩人一来一回,虎蛮丝毫未损,鹰天问不知吐出几口鲜血。 等电梯的老韦预感到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回头看了一眼病房,正好看到那人停在病房前,看了一下略做迟疑又离开了。 我婉转回身,高城的右手指尖夹着的不是塔罗牌又是什么?疯子一脸迷盹,似想不通怎么两张牌出去,变成一前一后的方向了。 等到萨温重回海顿尼斯以后却不见了瑟蕾希的踪影,听人说她已经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此后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萨温一直也没空去打听她的下落,反正瑟蕾希武力高强,一般人也奈何不了她,萨温也就没放在心上。 萨温的话让夜蝠突然焦急起来,他拼命地挣扎起来,这一下反而更加坐实了萨温的猜测。萨温用牙齿咬住蒙面布的一角,然后做出要拉扯的样子,就在这时候他忽然看到夜蝠的眼睛里竟然泛起了泪光。 我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想让他说话别太过激,毕竟林毅轩的妈妈和宋燕关系似乎不同寻常,而且这些话他妈妈也能听到。 那周姐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家,要真是一早就瞧上青青,又怎会找上她? 从陆彦的房间里出来,曹沫又与杨德山跑到沈济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曹沫微微侧过身子,看着周晗诱人的脸蛋,没想到她这看上去清澈深邃的美眸,竟然悄无声息的挖这么大坑骗人跳。 叶闻尉的人还没下手,便被处理掉了,不是古梓倾做的,也不是暗七和暗八。 好在有乌七剑这个死脑筋,接了命令守在秦朝云那里,除非他战死,绝对不会离开。 通过二手车及零配件输入,继而在非洲各国的二手车改装厂、汽修厂等领域进行布局,确保天悦未来能在非洲市场在售后服务、零配件供应等方面有更强大的基因,这需要在非洲当地进行非常大而深的布局。 第一百零三章 没有暴徒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这要取决于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冯昊拉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平视马卫民,以及他桌子上的被翻乱的资料。 就在林风正在焦急等待的时候,对讲机里突然传来龙天异样的声音。 可如今,差点都以为他们都是些石头人的艾瑞克却不止一次的在古板的氪星人脸上看到一丝的忍俊不禁,显然的,此刻的氪星舰队上发生了某些他不知道的事情,这让艾瑞克也好奇了起来。 “怎么了?心情不好?”莫媛媛听出了男人的语气有点低沉的,问道。 在久违的大姐的吆喝声中,我怕起了床,顺便拍了拍身边还在睡觉的铃铛。 面对袁崇焕以上回的战斗为经验蓝本,不冒进、不移动,前排长矛大盾掩护,弓弩火铳躲阵里头与鞑子对射,时不时还张开盾阵几个口子轰上几炮,完了又迅疾缩了回去,搞得后金骑兵无可奈何。 但现在的问题是,在其他人都知道只有他有箱子,箱子里有金子的情况下。 只有神秘的火巨人所在的穆斯贝尔海姆及阿萨神族所在的仙宫,阿斯加德依然笼罩在某种神秘力量的面纱之下。 看着消失踪迹的冯昊,顾盼影磨牙,坐直身体,掏出手机,下达命令。 这个时候的曹操是东汉末期罕见的一心为了匡扶汉室的治世能臣。 如果学生街有店面要转让的,最好是原先做的就是餐饮,只要稍微改头换面,添置一点设备,请几个服务生,就可以开门做生意。 就在此时,皇宫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从皇宫大门外再度涌入了一股人马,为首的正是黄,郭,项三大家族的家主。 杨易自从重生以来,一种本着大自由大潇洒的心态在游历,只是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这么多事情,也误打误撞建造了自己的玄机城,让他的心态也开始慢慢的产生了一丝变化。 他是男人,虽然脸上有点疤痕什么的,算不了什么,可这也太多了,他的脸可比安雪凌毁容时的样子,可怕多了。 引星第一式所牵引出来的星力攻击,在苏婵没有防备之时,曾一举建功,可是在她有了防备之后,还能不能起到效果,青袍人也不敢确定。 要知道,岁年剑可是一把杀伐宝器,虽然只是下下品的,但其攻击犀利的程度,也远不是区区化法境的妖兽能够挡得住的。 语毕,却没有任何人来救援,看到这一幕,罗陌的脸色彻底变了,有些不知所措。 话说回来,即使现在她是慢的,可比起绝大多数人来说,这进阶速度,也是逆天了。 大约过了几分钟后,洛千帆带着满脸震惊的任天狼,走回了屋子里。 夜寻欢只觉周身一寒,似乎连血液骨髓都要冰冻起来,意念顿觉天旋地转,脑部有一丝气流横冲直撞,他无数次想要昏过去,但冥冥中自有一股力量令他保持着清醒,无数信息乱七八糟地塞入了他的脑海。 云尘暗中抹了把汗,要是杨老六知道他就是他口中的江湖骗子,不知道是作何感想? 要知道他可是华瑶的师父哎!可是现在他的徒弟却成了他的教官!这让他做师父的脸往哪搁? 达克格林江边,众人都在等待着,他们只能祈祷泽特没有什么事,除了这个其他的他们都做不到。 天气变冷了,琴姬又需要用灵力维持自身的体温,而泽特必须一直回溯时间。 此时,其他人也都看清楚了这几位的穿着特征,灰色的靠衣,白色的尖靴,再加上配在腰间那把很是招摇的长刀,赫然是如今势头正盛的东厂番子标配了。 华山派水云空辉此战不敌,一脸怒意道“充天,你够卑鄙的!”华山派水云空辉并不是败在了剑术造诣之上,而是拜在了剑气消耗之上,这也就是为何空辉久战至此,崆峒星月派的充天方才上来迎战。 因为当棺材中那僵尸刚从棺材里出现没多久,一阵阵如同龙吟般的声音猛然响起。 测试灵根的设备是一个鼎里装着的水晶石,将双手放上去,你的灵根就会在水晶石里显示。 但是依洛娜和琴姬还没来得及逃跑,那只怪物就已经出现了。在两人头顶,一只巨大的怪鸟就那样飞在空中盯着两人。 “你的意思是我俩结婚以后,我才可以慢慢获得沙魔的信任?”我问道。 一曲将近,杨清一的手指不断拨动着琴弦,将滚拂技法运用得淋漓尽致,又形成了一个酣畅淋漓的高潮。 这是最安全的方式了,管他什么病菌和寄生虫卵,一把火绝对烧的干干净净。 她也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看着朱由检退出乾清宫,而后朱由校又将所有下人都赶了下去。朱由校似乎总是喜欢如此,尤其是与她在一起的时候。 他对我一直有意见,因为他喜欢叶北北,而我抢了叶北北喜欢的人,所以他对我一直不怎么友好。 叶萧虽然也没有摸到暗劲的门槛,但以他的实力,这一下甚至有数百种不带重样的招数对付青方圆,而且毫无悬念的是,青方圆已经百分之百招架不住。 看看前面站着的林采薇,又看看身旁坐着的赵妖精,目光再次落在面前的课桌上的两个热腾腾的饭盒上的时候,叶萧顿时就黔驴技穷了。 她转身恼羞成怒的迈步离开,不愿再多看陆丞凌一眼,她堂堂北辰国的嫡公主,哪里不如这个凤玄音,真是气煞他也。 第一百零四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演技 得到平原夫人的确认,李御如遭雷击,还好多年的从军生涯让他意志坚韧,没有那么慌乱不堪。 阳光晒上,光芒刺眼,脸上的汗水结成了盐晶,闪闪发光,望之如同宝石。战士们全身武装,干粮饮水,弓箭军刀,自己吃的自己背,自个儿用的自己拿,人人负重超过百斤。 就算这些正在战斗的修真者和妖修们修为都很一般,但是却不敢保证他们身上没有厉害的法宝不是? 身在滇池美人温柔乡中的李御不会知道,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地域,正有一场战争等待着他。 “亲王殿下,现在大英帝国所面临的挑战是前所未有的,所以需要沉着应对。相信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因为上帝是同大英帝国站在一起的!”首相张伯伦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但是祁昆派凭借着数万年的底蕴还能勉强保存,炎州境内其它门派却是根本无从与抗,在虞山门和罗浮宫的强大压力之下,大部分门派都选择了投降合作,少部分门派则拼死顽抗,然后便被虞山门和罗浮宫直接毁灭。 笑声极度邪恶有劲,甚至连房外的花草,亦给笑声所带起的气流,掷进窗内,霎时房内花草乱飞。 飞舟的速度极是惊人,想来他们附近这会根本不可能有别的测试赶来,所以倒真有不少时间商议,是以一点也不紧张。 这一刻,萧问再一次意识到荀誉和摩诃椰佛必然所谋甚大,不容有失!南武神还只是受了伤,荀誉便要赶人走,这不是怕影响大计是什么?之前荀誉明显想送他回天机仙界,不也正是这个原因? 生产设备真的不错,可就是生产的东西不咋样!陆南沿着一间间工厂看,感慨万分。 对于一个武者来说,自爆真气之源这种做法太过残忍,不仅是对敌人,更是对自己的残忍,因为那等于是自毁修为,等于是自杀。 我还真没几张自己的照片,我爱好摄影,都是拍风景,或者给别人拍,从来不拍自己。大山说,等我拍了发给你吧。 这条狂龙身长十米有余,体粗半米左右,遍体金黄腾空而起之时,身周雷电交加雄风激荡。 “比如我做出一个神戒,连接在某个深山老林里,然后我储存了一块肉进去。正好那深山老林有一野狼路过,它可以直接吃掉我储存的肉是吗?”我又问道。 “傻香儿,你来作甚?”韦潇潇一时哭笑不得,但也挺高兴,总算是没白疼她。 如果现在给我一个选择题,如果让我的朋友,同伴死去,才能换取天下苍生的活。 “爹爹所言极是,龙大哥你就赋诗一首当作留念吧,我先来!。”韦潇潇道:十里长亭百草齐,琴箫和奏惺惺惜。 别看胖子老是被轰飞,但是……每一次他的身体受到重击,他的防御之力就会提升一点。 \t“情况很好,从各方面来看,这家厂子运行都很顺利,财务情况也很好,不过,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两个问题。”李雨欣慢慢地说着。 说话间,紫面庄主手中法杖一点,顿时……以紫面庄主为中心,一道宝蓝色的,荡漾的光盾,出现在紫面庄主的身体周围,将他的身体,牢牢的包裹在内。 “乖猫儿别怕主人疼你,只要你听话受了委屈主人帮你撑腰。”苗若兰煞有其事挑起展昭的下颚颇有霸气的道。 苗若兰随意挥了一下手,只见峰顶凭空出现了一座宫殿,其恢弘大气不下于皇宫,这就是所谓的院子,所有人全都傻眼了。 “鸣人,我来帮你。”夜葬走到鸣人的跟前,将手放在了鸣人的头上,一股清凉地感觉从头顶灌过胸前,感觉舒服极了,随后夜葬肚子产生一股漩涡,转动着周围的灵体,将夜葬的意识卷入到了其中。 “傻瓜,别哭了,天塌下来由我顶着!”金发光替宋词擦着眼泪。 面对着项云的攻击,金甲武士骇然欲绝,只一步之间,项云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前,虽然他已经拿出了武器和骑士盾,但是……他的武器是长枪,面对近身攻击,根本发挥不出威力来,只能用骑士盾去格挡了。 “算了吧,还是跟他们分了吧,把这鸡放到药汤里面吧,这样对刚恢复的人来说是大补。”夜葬这么说让那些之前对他有意见的人羞愧的低着头。 大蠢猪深深地吸了口雪茄,只见那头上的红光闪了几下,然后他将一大口的烟气喷在那人的脸上,那人忍不住这样浓烈的烟气,被呛得连连咳嗽了几声,但他还是咬紧了牙半个字都不说出来。 第一百零五章 吃进去的全给我吐出来 介绍:钻锥宝可梦,尼多王有粗壮的尾巴,强壮的前肢和可怕的毒角。这些都是它的攻击武器。它的皮肤像岩石一样坚硬,尾巴的一击可以将电线杆像火柴棍一样轻易折成两段,它庞大的身躯拥有巨大的力量。 孩子都是单纯的,不管之前多么的陌生,只要用心的接触和融入,她都可以感觉到你的心情,也会尝试着,跟你靠近。 而被张英席先生点名的两个训练家也倍感荣幸,都卯足了劲准备好好表现自己。 “多谢公主殿下费心!”自己确实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一杯牛奶,确实挺好的。 韩骄阳的作业剩的既没有甄彦那样少,也不像傅宇那么多,他在哥哥的盯视下只能自己慢慢写。 “啪!”还未说完,脸上突然被响起清脆一声,一道纤细的手印出现。 她只抽走了静晨的记忆,并未伤及性命,不过一旦走阴仪式的持续时间结束,魂魄未能回归,对方怕是就会知晓。 “所以说你本来是想去的咯?”其实甄语吃醋的点,本来就是在后面的‘考虑一下’。 “真的是鬼王!真的是鬼王!天道垂怜,我鬼族终不会亡于此!”不知是谁突然带着哭腔大喊了一声。 虽然她只是保险栓而已,真正限制她哥的是灵魂契约,倒没怎么担心她会找到机会跑掉。但既然她很清楚自己的人质处境,那就不管了吧。 温世达伸手一点温煦:“那今天你的运气来了,世煦不光是烧得一手的好菜,也烤的一手的好串,我们村那几个烤串的点儿几乎都是从他手上的学的手艺,生意都是老好老好的”。 正当西瓜给里面的二挺捷克造打的心烦时,杂货铺的后院也响起了枪声。 “对了,我们有大批物资补充和兵源,你帮我盯紧点。”陈飞道。 其人生的有些瘦弱,但神色精明沉稳,戴着眼镜,许是因为孩子丢了,面有愁容。 “部队伤亡出来再说,上吊也要喘口气,更何况还没上吊,战士们太累了。”陈飞看着前方道。 温煦挠着后脑勺想了一下:“好像也没有什么,问我栋梁什么的吧,我也记不清了”。 只是炼金术和炼丹术需要的不只是自身的力量,还需要自然界的力量,所以暂时无法使用……而且说起来,这个世界的自然有没有力量,都值得怀疑。 可是这世道,分明是懂得借力的人才混得好,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其实诗韵是为了你好。”叶凯成在床边坐下,一手拍了拍徐佐言的肩。徐佐言扭了扭身子,不理会叶凯成。 乔清顿时没了逛花园的兴致,直接一把抱起儿子一句话都没说扬长而去。 “我的青春很正常,她是你指尖掠过的惊鸿岁月,潺潺如流水,维以不永怀。 东方凤菲挥了挥手中的卡,果然,之间那张卡的卡面浮现着三十几万的数额。 “见了本妃为何不行礼?”周红缨看着举止轻浮的杨氏冷冷地问。 叶宁宁坐视他们的窘境,一语不发,直到叶成河发声,众人才想起还有叶宁宁在,将注意力集中到她这边,周荣几个才暂时解围。 门被人无声推开,哑奴桀骜淡漠的脸映入梅子嫣的眼帘,他身上穿着一身崭新的貂皮绣边夹袍,头发被蓝色发带扎成一束,梅子嫣愣了愣,他的身上也只有耳下的金环是她所熟悉的,她亲手烙下的印记。 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叶成河不想去招惹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去招惹他。 \t秦风摇头叹气,这种不甘心最可怕,正是因为没得到才觉得好,可一旦到手了马上会发现不过如此,继而失落难过,然后是迁怒,这一类人总是跟自己过不去,不肯原谅自己,人就活得太累。 对于蒋光头的话,特战队员们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冷静的端着枪,丝毫不放松,而李易锋则是向他笑了笑,也不说话。 “那,就这么说定啦。”月璃起身,笑得灿烂。仿佛星河都在她身边流转。美的不可思议。 根本就没打算抵挡,光明十字斩印在了我的身上。大力猛震之下,两次伤害直接被miss掉了一击,但还是掉了三万多气血,防弹回去一万多点的伤害数字。我的匕首直接泛起风刃斩效果,刺在了逆苍天的脖颈之上。 鹿晗就这样任由她哭着,他知道,月璃需要发泄,她需要把自己内心的情感发泄出来,只有这样,月璃才真正能够把她十二年的心结彻底解开。 片刻之后,汽车在一处警卫严密把守的庞大院落门口停了下来。门口的士兵看到这辆车后,迅速的跑了上来进行开门。因为这辆车的主人,每个月都会来几天,还包括现在退出政局的中央高层等人员。 沈予面上浮起一丝得逞的坏笑,原本握住出岫的双手松开一只,改为很自然地环在她腰上,使劲将她往自己怀里送。 和自己最爱的人,身心都结合在一起的那瞬间,是什么都无法比拟的美好。 吕香儿听到吕二娘的话,差点就跳起来捧着吕二娘的脸亲一口。这个理由太充分,太能让人接受了。从今以后,无论什么人问吕香儿,吕香儿都不会心虚害怕了,而且这个理由还能成为她推广葡萄酒的广告。 \t秦风差点哑然失笑,这婆娘还真是泼辣,张嘴就是脏话,在男人堆里混的时间长了,性情很直爽,倒是不招人反感。 第一百零六章 他曾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保持理智 牛魔王一看,一双牛眼瞪的比谁都大,反应过来后,顿时给气笑了。 二品与一品,本就是天壤之隔。赵无安要以二品境逆流而上,斩杀一品境的聂君怀,实在是太过不自量力。 时间一天天过去,林雷带着两头魔兽和赛斯勒终于堵上了巴克5兄弟。 苏瑾玥听到他的回答,在意料之中,倒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只是,心,还是狠狠地抽了一下,有些泛疼。 将天神大人,也就是毕诗夜送上祭坛,火烧火烧祭神,以唤醒其元灵。 这一次黑光头随着雷纳斯,可是疯狂地收刮了一把。9级魔兽的精血直接就收了几百滴,而那些在兽潮中蹦跶得最欢的人,更是被他洗劫了一番。之前很多隐藏的古老势力这次都从一些偏僻地方冒了出来。 一声三八步枪的清脆枪响,两名老兵企图通过敌区的行为还是没有逃过日军的视线,工兵排在出发时,这附近的日军哨兵仅有三四人,而现在是增加到了一个步兵分队,无论是警戒范围还是视线,都增加了很多。 其实,双方都明白,那把剑自始至终一直紧握在赵无安的手里,未曾变动过分毫。 感慨的是自己一年多的日夜操劳,居然没有半点成果。欣喜的是自己还有继续操劳的日子。 “耶鲁,你就直接说吧,我看他们好像有些……”哈德利眼神盯着耶鲁,那意思很明了,这三人看样子就是不怎么会说话的主,既然人是你带来的,到底什么事,你就早点说了吧。 却听凌月道:“就是他想象的那样!”他说着一把将她横抱而起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经过多年历练,元尾已经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在闵妃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一场事关生死的风险。基于境界上的差别,闵妃挥手就能将自己拍死。但是为了聂幽兰,他不得不出来。 扯掉床单,下面垫的一床破旧的棉絮,也被沾染上了些,吕子祺用脏床单沾了沾,找块稍大的棉布垫上,再在柜子里找出春草陪嫁的新床单,铺好。 听了此言,王厚心里大定,对莫功、百合仙子道:“说起来,你俩也认识胡俊的师父,老道姑的死,让胡俊的行为更加极端,如果圣僧能够帮助他走出魔障,真是很大的善事。”说罢,将目光转向乔琳师父。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们怎么可以不带上我就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儿?你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了,这,他不会有事吧!江雪娟心疼地抚过尘子的脸,眼神闪烁。 众人都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点什么,但谁也没问,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 十几天后,两国终于走完了一些程序上的问题,签署协议,结束战争状态,恢复两国贸易!扣下的一些东西和船,当然也还给了他。 何胖子见他呆愣在那里丝毫不动,脸上也是木然的表情,又加上这里实在是有一股阴森的感觉让他内心不安。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即刻离开的心情,一把拉过牧惜尘的左手就大步流星地开始往外面走。 他本就瞧不上外披人皮僧衣,内里娼盗满腹的大师兄悟尘和尚,以为这样的人死不足惜,自己早有心杀之,只是碍于他在寺中地位才一直隐忍。 “天毅能够提前龙化,都是爷爷寻找的魂兽合适,当然,也多亏二家主。”玉天毅笑道。 这一个组织的成员无一例外,都是至少踏入了入定,并且已经拥有了共生体的存在。 皇极惊天门的掌门怒喝一声,宗师级的气场震开了众人,众人如垃圾一样倒飞。 话落,玉天毅身后,武魂雷霆祖龙身躯散发出一道雷霆之光,光芒如长龙一般游动,瞬间来到玉天毅的右手中。 太阳日升日落,校园里的那些丧尸基本都被清理完了。留下来的幸存者,一部分留下来去把学校的各个大门堵上,他们巡查学校的围墙,有任何漏洞都不放过,他们这些大学生自己调了水泥,给墙上的洞补好了。 苏晓晓盯着魏琛,笑的十分灿烂,她指了指方才大胆开口的那个记者,温柔的说道。 离明司这个部门压着夜巡司一头,明争暗斗向来不少,单锋是怕离明司故意阻碍他的行动,抢夺功劳。 若不是姜怡然带着夏衍隐匿了气息,恐怕都来不到这里,就会被发现。 他们领地的东西如果定价过高,玩家大可不买,自己去做,这就失去了让他们用掉贡献点的意义。 江老爷子为人耿直,在江北镇国司做了一段时间,为人正直,为当地百姓所称道。 武松听了,心中大怒,狠狠的瞪了胡正卿一眼,眼角余光却看到王二牛向他打个眼色,微微一笑,虽然狐疑,但王二牛不会害自己,武松也没有发作。 门外的马车自然是没有相府标记的,李知时三人坐上马车大概走了一大半的路程之后便下了车绕进巷道步行,为了避开外人的耳目,李纲也算是好生安排了一下线路,以求万无一失。 “血腥玛丽这个名字听起来感觉就好邪恶,会不会很危险?”媛媛有些害怕的问。 就这样两人又是悠闲的度过了一天,直到晚上欧阳澈在胖子的保护下回到了宅院之中带来了某个消息。 交往?我轻轻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着面前这张所谓的长期饭票,顿时变得不知所措。 第一百零七章 王爷家也没有余粮啊 谢依菡回到学校了,她病假请得时间太长了,这个学期只能重修,那段日子叶离很烦她,明明没课可上,还天天来寝室找她,找她,就是念叨秦朗。 沐七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他当年为了沐家筹集军费,真是和各种各样的人都打过交道,那些世家大族,和商人家的老狐狸再狡猾,他也有信心糊弄住他们,从这些人身上刮下一层油水来。 现在出售抄录的典籍,不过半个月,就有三万多点儿入账,就是顾婉这些年已是越来越不大依赖随身商店,也忍不住欣然。 突然变得绅士的慕容澈走至苏樱面前,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令苏樱十分的别扭。 龙青尘反而不急,他传给思尘的绝技,思尘还没使用,而且,思尘还有天赋神通呢,不管怎么样,都有自保的能力,根本不需要他们插手。 “可要是不从这里出去,我怎么能看到外面的景象,从而判断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呢?”钱彬问道。 “二十三,爷爷,你怎么想起问这个?”莫邵东一愣,不知道爷爷怎么了,究竟打的是什么哑谜。 刘忠义似乎已经吃过了早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除了弹烟灰以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似乎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沈素儿眸子闪了闪,之后低着头轻声拒绝了,说暂时那里也不想去。王谦轻笑了笑,也没有继续要求什么,或者他应该替死党高兴,有点修成正果的味吗? 慕容浩面带微笑的点头回应这所谓的夸赞,但是心里,早已怒气腾升。 当他明悟之后,已经来不及了,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阵冰凉,人头落地,死不瞑目。 当年孙思邈在医学、药物一行,可谓达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巅峰。 这时,这些摩诃人才蓦然想起,夺下法阵是一个重要的任务,而抓住建造法阵的人,更是一个重要的任务。 秦孤月把酒囊的塞子一拔开,顿时整个空间里弥散起了浓郁而刺激的酒香来。 “逆贼赵红,叛国通敌,还不速速受降!”魏炎身高逾九尺,面容刚毅,薄薄的络腮胡,善用丈八蛇矛,正值巅峰状态。 “哗啦……”的声音不停的响起,一名名警察从天而降,撞碎了玻璃,冲到了咖啡馆。 李东升换衣服的时候,将里面的机关一起换了下来,不过他动作很隐蔽,老胡并没有看见,这一次去对方的老巢,没准对方还会搜身,这机关是藏不住的。 林柯看到原本混乱的场面被稳住,他长长松了一口气,一刀下去,秒掉了面前一只残血怪物。 当黄二牛枪挑七个武将尸体,一步一步的走向魏炎大军,魏炎忘了下令,忘了让弓箭手放箭,忘了组织进攻阵型。 可是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疯子,达兹纳断了的手臂掉在了冰凉的地面上,惨绝人寰的叫声响彻。 一把苦无瞬间出现在弥彦手中,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朝志村石树的方向丢了出去。 太子妃面色微红,却也感觉到了八神庵的动作有点暧昧,心跳有点加速,胸前的玉。峰本来就很大,所以无论穿多少,都是鼓鼓的,仿佛随时都可能弹出来。 一众黄金虽然有些不满,但也还是退下了,就留下了希绪弗斯和雷杰尔几人在教皇殿内。 “张山说完,率先下了楼。他并不担心刘源敢将自己如何,毕竟要用到自己。 晚上睡觉,张山和baby都没有脱一衣服,尤其是张山,有整戈待旦的味道,这个时候发生状况,他自然便已进入战斗状态! “闻言,张山更是有些哭笑不得,心道,一个盗墓贼,居然是我的粉丝,这感觉还真是怪怪的。胡作人笑着解释道。 “他们在一楼,离得远,咱们下下,听听她又在作什么妖。”锦茉对我们说,我们点头,跟着她轻轻向着二楼走。 坐在地上歇歇,刚才这么一会,就花了一千多积分,若不是之前宰了两个上忍转了两千,弥彦还真感觉有些心疼。 第一步拔了姜御城在南方军的钉子,对她也是一个好处,至少不会有人将她的存在透漏出去。 鸡汤金黄,米豆腐雪白,葱花翠绿,肉香扑鼻,米香清雅,葱香浓郁,视觉和嗅觉顿时得到了双重的享受。 而当星月等人离开了之后,只见那雪狐圣君的身影再次幻化了出来。 “我们正愁揪不出幕后主使,还怕什么打草惊蛇。”沈依依不以为然。 “看样子消息是被人压下来了!”陈鱼跃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块面包后嘟囔着嘴说道。 那人脖子一歪,左耳直接贴到了肩膀上,嘴还微微张着,应该还有话没说出来。 “好,我承诺,只要我狮鹫王族再次执掌狮鹫王国,我就敕封你为大公爵,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妃莉娅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两人相顾无言,就那么无声的互望着彼此。 “操你妈的你不早说!”嘴炮张又是一嘴巴子扇过去,胡军挨这一下直接就晕了过去。 官兵们将沈家查封,便撤走了。沈家大宅又恢复了平静,除了大门上极其显眼的两张大封条。 “摁!”闷哼一声,朱峰想要后退躲开,却惊恐的发现,那触及到自己胸口的幽灵之手同时注入了更加冰冷的气息,这气息恍如讲他的五脏六腑全都冻结! 第一百零八章 朝天放三枪,也算对得起朝廷了 欧爵没回应,而是起身,满是矜贵的穿好了衣服,然后将夕颜的衣服拿了过来。 今日能够醒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曾经困扰在她脏腑之中的寒疾似乎已经完全驱逐一空了,她再运转这一门功法之时,也是无有阻碍运转如意,她简直欣喜若狂。 碧绿的断剑上流瞬间转出一叠叠紫霞,强烈的愿力光华刺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虽说胡铭晨叮嘱姐姐别告诉他,但是胡铭晨也清楚,这种叮嘱几乎没有什么大作用。 就在苏明月准备用钥匙开门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门竟然没关!这个发现让苏明月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是得心多大才会出门不关门的。 肖烨心底暗自腹诽表面却不敢抗议,甚至还强颜欢笑的点了点头。 越是焦急,就越容易出事,只有半步的元婴境界,犹如一道天堑一般,横亘在那里,楚枫心神不宁,总是后继无力,冲不过这一道障碍,阻隔在金丹境界巅峰。 “没有,不过就这几天了吧。”安娜没有去特意的关注过鉴定的进度。 虽然短片已经放完,但是所有的观众都在盯着已经定格了的大屏幕在看。 暗天主如同战神降世一般,疯狂屠戮着宇宙级修士联盟的联军,身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 经过重重魔兵把手,两人来到了一处大厅之中。为首的座位上,一名中年魔族悠闲的喝着茶。样子极为滑稽,似乎在学着人族一般。只不过样子看起来像是邯郸学步。 “知道了,弗洛伊大人。”伊修阿尔庄严半屈膝行了个礼,也不再有半句话语便带着人出了殿厅。 “哈哈!”莫凡笑了起来,底气十足的样子让吴绝三人一愣,心里忐忑起来。 “府主!首领说的没错!影魔宗恐怕还会对欧阳家以及罗魂殿出手,要是让他们壮大起来,到时候就更无法对付了。”一位武宗凝重道。 只怕他怎么都没办法想到,在无数年之后,自己这个外来者会出现在凡人界,还成为了神族吧。 陆坤在骨宝期修炼了血魔炼骨术,这门脱胎于血魔功的秘术,能够增加血液的密度,他血液的密度极高,这几口精血对他而言,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孟德大哥,今天谢谢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借你的钱我下月发工资了就还上。 “前辈,你也看到了,如果不逼你出手,我们都得死,我也没有办法。”古星魂微微笑道。 “哈哈!道友不必多礼,日后我们也会平辈先交。”直爽的通天哈哈大笑道。 兰子义本来想回来跟三位哥哥道歉,但只这么几句话的时间兰子义已经心潮涌动。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发作,虽然他也不知道他要发做什么或是为什么发作。 老杰斯给他的感觉可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按照他的话说那批货已经被毒刺抢走好几个月了,如果他真的忍不住想要强抢,只怕早就动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除了暮雨,苏煜阳着实想不到他认识的人中,还有谁可能有凌秒老家的地址。 甜宝每一次的觉醒,体内汹涌澎湃的异能之力,都会呈现几何数字的翻倍上涨。直到甜宝腻烦了这样不断变幻,撅起嘴恳求凌阳和羊垛子想想办法的时候,甜宝终于不再变化,成长到十二三岁年纪的样子,赫然停了下来。 她急促喘息着,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在黑暗中走向自己的房间去。 果然,北冥雪听到宁枫这么说,眼睛里面顿时出现了一种自己没有看错人的神色。而且看着宁枫的眼神也柔和欣慰了许多。 叶逐生见状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慢慢爬出通道进了地洞,紧攥着匕首朝那男人走去。 仅仅过了十五分钟,百事通便已经行驶完平时需要四十分钟的车程,远远能够看到四大块仓储区外的指示牌。罗图看到路口处停着一辆熟悉的长城越野车,凌阳正倚在车旁,眼巴巴等着罗图前来回合。 妮妮看着律昊天脸上的表情,呆滞了一下,但是瞬间又想起孟宇的话来,漏出了一个笑容来。 喝了葡萄糖之后,苏煜阳渐渐缓了过来。凌秒本想好好教训苏煜阳一番,但一想自己没有教训他的立场也就没有开口,不过有件事他不得不说清楚。 徐铮打了个哈哈,以他的性子,有摸不摸,纯属大傻哈,能停下才怪咧。 大竹惠美毕竟是经验丰富的教师,像这种集体活动最能发挥她的组织本领。 昨天晚上提前退赛的孩子和监护人中,一些将选拔赛的具体信息透露给了记者,消息瞬间就传遍了整个网络。 门口的鬼兵见到斯年纷纷颔首行礼,二人一路畅通的进了宫府直到竹林。 安格尔目光放到漆黑虚空的深处:那里传来了一阵阵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却是在其他虚空无法感受到的。 对于林有容来说,她可以挥别所有的不堪过去,直接重新开始,应该可以过得很好。 又是十手过去,双方的棋路依旧不太明朗,虽然都有棋子被消灭……但却似乎并不影响两人的心绪,棋局不紧不慢地进行着,虽然双方神色之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每一手走棋的间隔时间,明显开始加长了。 但是这种国际电影节的参赛作品来自全世界,自然在故事选材和表现手法上多了不少国际化的元素。 吉事果也叫“西班牙油条”,是把面团挤成雪花截面的长条在热油里炸制而成,口感酥脆香甜,与华夏传统的“油炸果子”不尽相同。 宁泽没有防御任何一道水柱,他右拳朝天打出,拳意朝四面八方散开,三十二道水龙在上船之前,便结成了三十二道冰柱。 第一二排修者释放的防御灵符终于产生作用,狮鹏锐利的巨爪抓向光盾,顿时擦出深深的划痕,后面一波波的狮鹏砰砰的拍打在前面的防御光盾上,众多的修者吃不消强大的推力,胸口遭受重创,吐出一口鲜血。 第一百零九章 大道废,有仁义 “看来十一月对你,也不见得多好。”楚芸怜偏了偏头,微微一笑。 又看了几眼,却发现真如冷雨疏所言那般,那些画中人栩栩如生,宛若生人,似乎一个不注意,便要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一次是在柳若白毕业那一年,还有一次是柳若白生病,她上门照顾。 就在江岳以为这只是一个感谢他的饭局的时候,赵家族老突然开口。 明天就算要出门,和这些食材有什么关系,这些食材难道还带着走。 季子璃突然想起这块玉佩本来就是他的,难道是跟他的寒毒有关? 江岳反应了过来,紧紧跟着啸天,一路向西,走了三四里山路,眼前兀的出现一条溪流,缘溪行几百步,一片桃林豁然出现。 尼克昨夜,趁着夜色独自一人闯到会所,重伤托马斯,将会所的幼崽救了出来。 “父皇,儿子这次回来给您带回了大名鼎鼎的无双公子,他是我的师弟,相信他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慕少恭看着慕夜天,眼里充斥着尊敬与坚定。 大家嘻嘻哈哈围坐一桌,我不被允许下厨房,李沐颜则是家务废,啥也干不来。 朝着身旁的这些火焰重新的汇聚了起来,形成了一条巨大的火龙,对着辰枫张嘴就是大咬一口的吞噬过来。 担忧了一晚,墨宇惊尘此刻眼底酝酿着浓烈的风暴,如果双儿有什么事,他定要让凌风国陪葬。 时间就是这样过去了,辰枫三人也来到了达克城的大门外,这时候的佣兵工会的工作人员现在已经早早的到来,等候着辰枫等人的到来。 她绞尽脑汁的回想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她一定是喝醉了酒,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叶东被武田一脚踢飞,像个稻草人一样,在空中翻转,然后摔在地上,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在弋谦宁左右吩咐的时候,谙然和锦枫还是僵持着,两人互相看不惯,空气中带着一丝剑拔弩张的气息,有些紧张。 金大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丝毫犹豫指挥着自己的族人们就冲了过去。 “答不好还要罚酒?你这丫头真是太刁钻了。”白轩之笑着摇了摇头,详细的回忆起他们初见时的情景。 看着头顶的床幔,不对,这不是紫千夜的房间吗?自己怎么会在他的房间呢? 我还注意到有些人腰间别着枪,看来能上这辆车的都非等闲之辈。 “死去兄弟们的遗骸都已经收敛好了,送兄弟们最后一程吧!”孙富川的声音低沉。 中年男人已经恐惧到了极点,他颤颤巍巍的说完,紧张无比的对林羽点了下头。 卓雄如法炮制的倒挂在飞檐上,那孤独的圆环也不知肚子摇晃了几千年,当铃铛被重新挂上去的那一刻,“叮”得一声,那么的清脆。 十一颗定海神珠微微颤动地悬浮在空中,好似有联系一般环绕着飞道灵泉的中央。 “您大老远的将一个师爷调过来,没什么必要吧?这儋州会算账的可不在少数!”张虎询问着说道。 原本我以为在风情街,骗人的活让人觉得很难,可是到了这个奇怪的村庄后,我反而情愿每天去工作。 地球灵气稀薄,他内府灵气随呼吸吐纳而泄气,却无法弥补回来。 林羽听到电话中自己父母的争吵声,他刚想说话,手机就关机了。 不只是收拢了所有还能动的人,亦或是刚刚登陆的后备军,总之大约有十几个,来到了众人面前。 匠神传人怎么会缺钱?随便动动手指都有一堆的人等着往他这里送钱。 一大家商议完毕,陆将军设宴款待三皇子等人,凌东舞和穆紫城也被安排在末座奉陪。饭后,陆将军和三皇子又到内室密谈,凌东舞和穆紫城被安排去客房休息。 从此以后,她再不是阿策的辰年了。谢辰年沒能嫁给阿策,她将是别人的妻。封君扬忽觉得喉间发甜,那声闷咳再也忍耐不住。 正说着,童若胳膊被人一拉,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冷少辰揽入了怀里,这时候,秦楚也被裴峻给拉到了身边。 身怀武艺的她听力比黛晓强的多,突然听到了不远处传來熟悉的声音,当即有了个念头。 “豪哥,我这做希望你不要生气!”事后在回自己地盘的路上,李嚣对吴锦豪满怀歉意的说道。 求收藏有鲜花的,没有鲜花的,给个收藏,收藏不要钱,麻烦各位亲顺手点击一下,加入收藏,谢谢。 辰年气得肺都要炸了,一想自己竟然要这样被毒死,心中不禁又是恐惧又是委屈。等喉间那药丸彻底融化了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咧开嘴放声大哭起来。 “主子你自己也记得梦的,何须问我。”蝶依的声音里尽是吃痛。 诗敏一愣,随后不解的看着上官傲,他是什么意思?惜如不是很想离婚吗?然后他们结婚吗?他们不是应该意见统一吗?为何现在会如此呢?上官傲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胡闹,你怎么把她抓来了?”彦良听人回报说慕容瑶命暗卫抓了冥王妃,气的浑身冒火,立即赶过来。 第一百一十章 我乞活军的规矩就是规矩 到达第八圈的时候,操场上放倒了一大片,还在努力跑着的人就只剩下五个了。 她心下便以为,恐怕是皇帝羡慕五郎,也想体会一下这样的父子之情了。 现在,只要它的独角能量一旦发射出去,那恐怖的能量瞬间就能将林宇的肉身物化成尘,到时候,林宇失去了肉身,就算是元神再强悍,暴露在虚空里的天地罡风之中,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要被吹成风丝儿了。 五星级酒店的高级西餐厅里,姚希跟靳祈昊像是冤家路窄那样,他们又遇见了。 “我……前辈多虑了,我只是汗颜无法帮到前辈。”林宇脸上一红,不过嘴里却不承认。 此时此刻,从花阴那冷漠的神情上感受不到半分属于常人的情绪温度,一双冰寒的眼睛充满了冷厉。天牢里微弱的光正照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戾气。 这种扭曲得近乎变态的情感,显然已经不是可以用常人的思维和心态去理解得了的了。 这下换成是沈晟勋沉默了,他的喉咙里像是哽住了什么东西似的。 说完了正事,春梅婶坚持让我们在她家留宿一夜,又和燕子去厨房张罗晚饭去了。 而此时龙兵淡定自如,他一向自问,没有做过亏心的事情,所以他不惧怕任何人。 聚义厅上,细瓷蓝‘花’白碗盛着美味佳酿,各位英雄开怀畅饮,气氛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叶青眉将天玄踢开,整理了一下衣衫,脸上浮现两朵醉人的红晕。 不,她说什么也不能离开长安城,甚至不能离开大明宫,只有留下来,才有机会。 为了躲避师父的责罚,生生逼出了一身躲藏、逃跑的好本事,只要她想躲,就算师傅翻遍整个庄园,也拿她没办法。 箭雨在这一刻失去了应有的作用,在风沙的肆虐下,后方所有的箭雨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四处的栽倒,甚至是折断开来,更有些直接加入到了风沙的行列当中,壮大着风沙的声势。 117旅司令部人员一宿眼没合眼,散会后各部长官散去,天就要亮了,剩下的人又研究了一些迎战茂木第四旅团的具体分工,王参谋长开始用电话通知各部与老乡联系做饭和喂马诸般事宜,好多连队炊具都丢掉了。 龙兵心里还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在结婚那一天,方婕能够原谅她的父亲。 空间被锁定,第一个血邪将骇然的发现,他的身体竟然动弹不得。 远处孙仙人身体猛然震颤一下,把叶枫笼罩在他身上的时间之力,给震碎。 “我不是已经领悟了冰之道吗?可这是怎么回事?”惊骇过后,林海心中涌起深深的不解。 刚刚一件下品仙器,被林海拍走后,主持人调整好情绪,正准备激情亢奋的宣布,拍卖压轴宝物破雷丹时。 而且上元节这天没有宵禁,只要你有精神,就是玩上一夜也没人管你。 “夫人,这孩子心怀仇恨,我与师兄就是担心他戾气太重,才千方百计把他与同村的那个孩子分开,你怎么又提起这个了?”田不易道。 叶安和呼延庆,带着绑得严严实实的金国皇帝完颜晟,回到了汴京。 刘栓柱见刘方氏被架走了,他回了屋,把刘方氏的衣物收拾了一下,跟边四娘说了一声,然后也跟着走了。 孙不器对赈灾大会很不上心,对逃票事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把相同的意思,不着痕迹的灌输给身边的人。 “不要再反抗了,我答应你,我会保留一道神识,不让你魂飞魄散,我要让你亲眼看见我是怎么成就一代魔主的。”漆黑的陈凡再次释放出神念道。 乔米米努力的回应着他,青涩的吻着他,好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一般,那么强烈的想要在他的面前,寻求安慰。 出了县衙大牢后,门外早有两辆囚车等候着了,江楚寒坐上囚车后,选择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姿势,开始游街了。 话落,冷紫冰有些紧张,心中有些希望他是,又不希望他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今遭受这种蛊毒的人就是她的儿子吗?怪不得以前见到他的时候都会感觉他像着谁,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那我的工资什么时候发?”已经工作了一个月,那就应该发一个月的工资了。 “他是李自成?”年轻的阎应元缓缓地开口了,他狐疑地看了一眼顾君恩和宋献策,低声问道。 最后两人竞争,最后以八万金币的成交价被壮硕青年拍走。光头壮汉倒也没有出太高的价,毕竟这只是第一件拍卖品。 这是大明朝,自己已经穿越来了,他怎么可能跟着自己穿越过来? 玩家辉煌之殇,您已完成任务洛阳城主的嘱托,现在是否直接建立二级帮派? 一个略带轻佻的声音从暗处幽幽传来,紧接着走出来一个黑衣黑袍的高挑青年,正是皇宫禁军修罗卫的统领:商白。 被溟墨亲吻,墨月的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随即瞪了迦尔云若一眼,羞怒道。 嘉年华,虽然名字很一般,但这座写字楼修建得豪华大气,装修也非常有格调,属于中高档的写字楼。 银杏猩红着眸子,明明她伤了徐林,可一点儿喜悦的心情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男人对元锦玉下了手? “理由很简单……在冲击天地一体之前,他已经在突破到了一半,倘若他能分清主次,按部就班,那么多半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在于他不一定看得清楚自己应该如何去做。”箭不凡解释说道。 多吉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去细想它话中的意思,虬魑已经低了头,尖锐的指尖顺着他的胸口往下划过。 “刘队,其实卓世不配合的话,我们完全可以用执法部门的权力强制对方执行。”坐在刘科对面的苏弥提议。 第一百一十一章 红烧鸡翅我最爱吃 或许若干年后,经过时间的洗礼,一切都会随风而去,唯有这些才能记住曾经在一起的痕迹。 彭大人的动作有些粗/暴,可能是喝多了的缘故,竟然掐住了他的下颚,然后压住了他的双手,然后/进一步肆虐着他的双/唇和口腔。 日本评审员的实力还在韩国评审员之上,孙传忠有能力杀了日本评审员,就有能力搏杀韩国评审员,这就是韩国评审员的忌惮之处。 凌雨绮被突如其来的大动作惊醒,睁开眼,简煜眸光似裹了火般的看着她,而且他压在她身上。 众人的情绪瞬间被汉子略显激昂的话语带动了,纷纷跟着附和起来,一时间“皇家仁慈,皇上万岁”这样的话语充斥了整个大堂,就连庄大夫也被带动了情绪跟着感慨了几句,欣慰和满意溢于言表。 因为朱老/爷晚上每一个时辰要换一个房间睡觉,所以他有好几个房间。他就死在了其中一个房间里。 楚阳一点都不着急,刑灭也观察了很久,在他脸上根本找不出一点心虚的样子,暗想莫非这一次这家伙是真心实意来帮自己。 “来,师弟,我正式邀请你加入云仙宫。”云琳的这句话让楚阳很莫名,楚阳记得已经拒绝过了。 外界对浩淼之城猜测已久,更是想尽办法窥探过,对于这个地方,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深不可测。 鲜血顺着白色的长袍滑下,他也因这疼痛艰难的脱离了艾宁的魅术控制,但是却再也不敢注视艾宁的眼睛。 黑妮恢复了理智,可也没轻饶了那禽兽。她求萨尼配了毒药,折磨消气的同时,也借机控制了那畜生。 只是,刚清净没一会儿,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依然是陌生号码,冷莘怀疑还是刚刚那个莫名其妙的人,只是换了个号继续打而已。于是,她再次拉黑。 “周围没有危险是因为这里没有太强大的生灵,我掉落到这里的时候散发的气息也驱逐了一部分。至于正常,呵呵,你知道这条路我们已经走了三遍了吗?”司筠嘲讽道。 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话的戴军脸涨的通红,手已经伸出,却被从始至终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孟瑾言拦住了。 “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长公主想起,她在内学堂看到的颜若玖的那份作业。 “应该吧,毕竟现在是魔天记正热,关注度比宣传那个时候要多太多了,哎,我本来以为可以消停的,没想到还要去,但愿到时候不会出什么岔子!”苏青道。 “来两招儿嘛,当时我只顾着尖叫了,都没看清楚!”叶婵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体质和毅力,没可能成为武林高手,只想靠着近水楼台的便利条件,亲眼看一看高手现场耍个一招半式的。 “怎么在这里发呆?在想什么?”突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转过头,常诚辉微笑着在他身旁坐下。 但对于我来说,这两个半月挺长的。因为我不是单纯利用业余时间在写,而是占用了我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 毕竟西部的比赛也就这场看起来有故事,湖人弃将面对旧主,到底是原形毕露还是疯狂复仇。 “天级的魔兽?!”原本以为又是一名隐世的天者,听到吕志强的话语,几人感到脑中有些眩晕。即使是那位眼高的傲宇少爷也是目瞪口呆。 “嘿!你还不说是不是?信不信我继续完成刚刚没有完成的工作?”说着楚昊然就一脸猥琐的伸出了双手。 “既然不知道,为何又称她为妖精呢?”夜鬼谷有些较真了她想起就那只三尾狐,死的真是很惨,临死前还没放弃那早已破碎的梦想。 楚昊然纳闷的看了雷霆一眼,虽然不知道雷霆怎么知道会有人来,但是他经过这四天跟雷霆的相处,早就明白雷霆的厉害,说的话从来就没一句是错的。他点了点头,穿上了衣服。 “大概是为了把这个世界当作大本营,然后去入侵其他世界,将之融合不断进化,形成一个真正的大千世界最后代替天道吧!”万青想了想,回答道。 心中为李源默哀了三秒,又想到自己拜万青为师,而且“暂时”见不到师兄,也就说过一段时间我就要去阴曹地府陪师兄了? 通知各地驻军,全力配合道门和道院,担负运输重任。通知地方官府,立即疏散整个镇子上的人。若有必要,整个县城全部疏散。 现在还回来一个有多年经验的老将沃尔特,主要是得到了莫宁补强老鹰队内线替补阵容。 然后他又给王教授打电话,确认两人的确有预约,这才交还证件,发了两张通行证,放行车辆。 只是,虽然挡下了第一把,但后面呈连珠之势紧跟着的那另两把飞刀,就立即“叮叮”两响,紧接着首尾相撞地先后撞到。 他伪装的,是一个外地别村的猎人,而且是距离很远的一个地方,因为进入森林打猎而迷了路,这才穿过森林来到了约克村。 在这样的季节中,富贵人家总会选择出城到风景优美的地方去踏青游玩。 给人一个把柄,顺便也能转移注意力,必要时候还能推出来当个挡箭牌。 安东尼恶狠狠地瞪了卡尔一眼,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训斥自己,你有尊重过我这个巨星吗? 这种杀伤力恐怖的武器,想要成功发射也不是扔石头,为了避免被波及,肯定需要发射装置,涉及到科技,总是很细致的不是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听完向导的叙述,子婴也明白了身后这支追军统帅的身份,十有八九是匈奴的太子莫顿。 圣龙城来的统领一声怒吼,意思是让里面的内应赶紧想办法打开城门。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一鼓作气冲过来,此时若是城门打开正好冲进去一番厮杀,一定可以拿下峰城。 叶飞等人早已经疲惫不堪了,在古齐一翻吩咐之后。各自寻找了自己的房间。一个个钻进屋子内,倒头就睡。 或许,真如陈自静说的那样,在她眼里,自己的天赋,修炼速度乃至修为只不过是一个笑话,一个废物罢了。 他已是将对方看作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那可是传说中神秘无比的蛊术,换作别人也看不出来自己中蛊,说不定对方便有能力除去自己体内的蛊虫。 月色迷蒙、路灯晕黄,两边的树木葱葱,光线透过树叶枝丫间的缝隙打在地上、身上,影影绰绰间,两人越靠越近。 从林外的草原上重新建立的营地,次日一早收拾完行装便继续向着东方进发。 长须紧紧谨慎的盯着火灵兽。此刻,火灵兽并无恶意,慢慢的朝着他们三人走来。其中魔和教皇也笑着朝火灵兽走去。 “这些人里面,大部分的是雇佣军就可以,当然雇佣这么多人也必须要跟公爵你打个招呼才行。剩下的我就打算在这里招募一些,有没有乐于冒险的人。”山道年缓缓的说道。 林氏集团的董事会,林紫玥从来没有参加过,说起来今天还是第一次。 但是对于这两种人,丽婉仙却是从来也没有怕过,并且还在无形之中让他们吃足了苦头却还乐此不疲。 之所以让一众队友对其特别关注,除了因为它们是少数能够不靠围攻,便可力敌暴亡泰坦的强大存在之外,更是因为它们除了遍布全身的鳞甲,实在有些类似东方神话中的穷奇。 “不知道,或许是……”但此刻丁浩却是并没有敢猜,已经好几十年过去了,但那次把他们从飞船上放到这颗星球上就彻底消失了。“这让丁浩这些很是郁闷,一直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赵冷光把赵香琼的那半块虎形玉佩和自己手中的虎形玉佩合在一起之后,赵冷光的手都在颤抖,赵冷光的眼泪就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的滚落到了地上。 “你~!”陶杰原本还庆幸,结果,张狸却来了这么一招,自己的生死完全不由自己了,这让陶杰非常的憋屈,脸色非常的不好看。 这几乎是每一个图灵族人最大的梦想之一,他们拼命修炼,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破开地壳的封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本杰明危急之下,长剑横档,以剑脊硬生生的撞上李哀川的剑尖。 “冥雷,我有些好奇,如果没有其他信息交融产生那记忆能量当中的信息会发生改变吗?”肖毅有些好奇。 刘启感觉到,这些人的生活还不如原本清水镇边缘的那些山民呢,至少那些人穿的都是棉布衣服,比这单纯的兽皮要强很多。 “前方发现一个地穴,附近散落着一些动物骸骨。”摩西向赛尔斯说道。 银杉林的周围是苦寒湖,水中充满了寒毒和被极冥草控制的亡灵生物。 他们四人暗自嘀咕交流,赵构也已经走到校场中央。众人见他十一二年纪,如何梦射中箭垛,心里有些诧异,又有几分怀疑之色,全部都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 李昊说完,就让那些人先去里面,外面还有接近七百人需要他来安排。 她之所以问唐辰这个问题,主要是想看看唐辰有什么独到的见解,但想不到唐辰跟她一样,全靠猜测。 “什么相信不相信的,明天就要考试了,你们三个准备好了么?”凌云眉头一挑,开口问道。 赵有恭、高宠、林冲、燕青等四人赫然在列,而其他十六人却不是军中之人,只因这些人乃是赵构秘密训练出来,一直隐身在燕云十六州中,现在正是需要他们的力量,故而赵构让燕青将他们全部带出来。 如今想起来,周侗只是心里难受,自己的独子死了,任何人都无法接受,心里对赵氏子孙有间隙情有可原。如果责任真的在赵有恭身上,赵构身份暴露后,周侗不可能倾囊相授,也不可能收他为徒。 众人浑身一震,连忙收回目光。王诗诗身子一僵,脸色绯红,只见赵构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拉着王诗诗直接离开了。那一刻,众人就像是被试了咒语一样,全部都呆住了,老夫人则抿嘴笑了起来。 按照齐泰的保守估计,如果这艘船满载的话,排水量绝对可以超过千吨。 秦凤仪笑眯眯地,“好,听大将军的。”亲自送严大将军出门,严大将军绝非傲倨之人,相留之下,秦凤仪到仪门便止了步,之后由王府管事将严大将军送出。 第一百一十三章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好的,主人,赤灵帮你揉揉肩怎么样?”赤灵一笑,在一旁美美的说道。 突然张钧神色一变,立即将手上能量石推开,同时两道天罡符打出在将能量石包裹起来。 银色胖圆的肚皮上烙印着龙凤呈祥的印子,炉口双耳垂下,上面镶嵌着奇特宝石。 世家门阀的时代,中央朝廷对于地方的控制力不怎么样,若是朝廷势大,各地地头蛇还会服服帖帖,官府要征发人力物力,他们只能老老实实交差。 袁术想要做什么事情,天下人都知道,只不过现在袁术还没有明目张胆的做,登上那九五之位,还没有人会说什么,一旦袁术登上了九五之位,那么,连同孙策在内,今后就会落得现今吕布的下场。 “哈哈哈哈,杨坤,你这是自寻死路,你以为你成为关注者后,就有和我一较长短的资本么?”麟霸厉声大笑起来,在他眼中杨坤即便是成为关注者,但也绝不该来招惹自己。 “哈哈!方圆兄说哪里话!一个巧字联而已,以你的才学见识,这又如何难倒你呢!”秋律含笑说道,其他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因为,各级藩王、世袭贵族都已经将目光从国内一隅之地调到了边疆之外的茫茫天涯。 一只玄黄色,但眼珠确实银色的等人大鸟雀厉鸣一声,振翅而出。 现在龙血草一次出现了如此之多,确实匪夷所思,或者说根本就不可能,要衍生出这么多龙血草,没有几十条巨龙的精血浇灌根本不可能。 丝毫没有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废墟果然是已然曝光,萧让到达之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很多修士,大家都是神情紧张地盯着中央一处地方。 “什么?”我只感觉手脚冰凉眼前发黑,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寒风几个急忙围了过来把我扶住,我内心如惊涛骇浪般狂跳了许久,颤声说道:“其他人呢?都怎么了?”声音出口,竟然嘶哑的吓人。 端佟格格是谁?恐怕在北京城内以及整个长江以北地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沉寂在黑暗中我就这么呆呆的抱膝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思考,总是要出去的,出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而我打量了四周,赫然发现门就在不远的地方,那是一道密封门。 朝井里看了看,已经干涸,只剩下角落内还盛放着一片拳头范围的液体,透明色,雄浑粘稠,熠熠发光。 “彤儿,你想成为仙人,想学仙人的本领,萧大哥可以教你,你不必拜这老贼为师的。”萧让十分无奈地说道。 残天立于血湖边缘,两手飞速捏诀,口中喃喃有声,在那血湖之中,三朵奇异之花开始壮大了起来!由一开始的五尺之高迅速变成了五丈之巨!而萧让也在那一瞬间就融化殆尽,他的血肉筋骨还有灵魂,瞬间融入到花朵之中。 想明白之后,纪寒没有犹豫,直接是一个e技能海克斯爆破雷区扔了过去,顿时草丛中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我用手指轻轻一抹,那芯片仿佛完全与脑组织长在了一起般,再微一用力一抠,芯片登时被我抠了下来,我把敏丧尸那绿色的脑核一并取了出来,拿在手里反复思索着。 一年之后,还活着的人类和混沌血魔族天才,可以进入下一环节。 就不多谈会儿资源的事情,毕竟他以后可是得养她的,得卖力赚钱才行。 六更结束,明天继续。大家加油投票评论打卡呀,进入下一轮pk的话,会保持六更的。 夜总攻大人:谁规定出席宴会就得穿礼裙,我家总攻大人就爱穿西装,犯法了吗? 迟早当然看到了卫骁手机屏幕上的这张图,说真的,电影里,就一个简单的画面,她看的时候忙着关注剧情了,压根没注意这个,现在这张图上热搜了,被网友们一通曲解,就连迟早都觉得莫名的色气。 解说平缓了下情绪,发出真诚的赞叹,观众高高吊起的心也松了下去。 卫骁想想法挺简单,他知道跟迟早分过一次手,有了许多隔阂,迟早已经不信他,也不像以往那样黏他了。 夏安让陆淮继续捎他们回去,自己则打电话给温相宜,那边没接。 走到中古店门外,给凉风一吹,淮真突然醒过神来,脸红了一下。 酒店提供的上网本打开,古老的21世纪屏幕中赫然显示“xx影视基地”的搜索结果。 洪凉生身体稍微好转一点立刻从医院里搬了出来。淮真穿了一次黛拉给她的年轻时穿过的素黑旧旗袍,据说是她最瘦那年做的。除了肩不太合适,衣服有点空以外,其他也还挺好,洪凉生一看却直乐。 回去的路上,纪羡载着钱水闲,穿行在街头,天府的天气比魔都要好许多,没有那么冷,风也没有那么刺骨。 纪羡笑了笑,眼见烟雾即将消散,敌方又扔了一个烟雾弹,大雾四起,遮住了视线。 为什么这样说呢!她怕痒,而夏倾月每次都会故意去针对她的弱点,要么挠他脚丫子,要么挠她咯吱窝,很多次她忍不住,眼泪都笑出来了。 沙场打仗这么多年,一心想的都是兵法战略,他都已经忘了这些陈年往事,从未想过云姝会再次出现在他生命之中,与他再度有所交集。 范羽刚下直升飞机,听到徐峰的汇报也是相当的惊讶,没有想到他们的动作居然会这么的迅速。 张所周知,神器也是需要能量的,有的需要灵气值,这就是比较光明的神器,有的需要鲜血,这就是邪恶的神器。 但刚刚和这些幽冥军碰撞到了一起,就感受到了再次袭来的压力。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全都要 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亚州,有一个城市叫威尼斯,和那个欧洲的威尼斯重名。话说,按照当初那帮欧洲佬的起名原则,这里不是应该叫什么新威尼斯或者纽尼斯之类的吗? 因为就在这时,唿哨一声,又有一人从密林中现身出来,二话不说加入了战局之中。 祈天秘术没有规定具体的接受者。无论是谁,只要感应到以灵能形式发出的求救信号,都可以出手。但如果对手实力强横,拯救失败,施救者就会被强大的天地威能当场碾压,连渣子都不剩。 李思钰再也不理会他人,背着双手,很是恼怒,大步向自己房屋走去,后面跟着捂嘴轻笑的大丫。 大唐的天下四分五裂,朝廷更是四处漏风的破墙,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稀奇,李思钰对这个奇葩的朝廷早已彻底死了心。 只不过阳光心里清楚得很:雷家的人不过来,不亲眼见证这印刷术上的“革命”,自己这技术又怎么能卖出去呢? 这样巨大的怪物,显然是那些怪人也从未见过的。惊叫声立刻响起。 从收下岛风这名徒弟之后,阳光也开始了闭关,要么埋头修炼,要么苦练道法,就连吃饭时都在整理修行心得。 阳光全当他在放屁:劳资都不打算在联盟里混了,哪还会怕你威胁? 宋德明一直觉得自己很强,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修士。即便是龙虎山与武当山上那几个不世出的老怪物,大概也就是等同于自己的实力水准。 “原来是这样!真是太势利了!地震那么严重,也没见这些人捐过多少钱!”林浩没忍住气恼了一句。 黑桃看了鑫鑫一眼没有说话,他径直走到了自己的羊毛垫子那里,直挺挺的爬了下去。 这人走近了唐辰等人,阴鸷的眼神扫了众人一眼,又看了看停在地阶上奋力抵抗压迫的白衣青年,冷哼一声,就再次将目光移到了战斗的两人身上。 可就在他们的攻击停止的时候,嗡鸣之声沉闷响起。他们就见到一个晶光闪闪的晶钟罩笼罩着一道人影,从里面向他们缓缓走来。 林浩只感觉周围被一股像是棉花一样的粘稠液体紧紧包裹住,然后被一股吸力抓住,不断的往下滑落,在滑落。 作为一个真正的魂花境巅峰强者,第四朵魂花缓缓从黑雾的脚底出现。 就在曹思风因为风飞柳的出现而心神大乱的时候,后者诡异的笑了起来。 威廉这次进攻卡斯提尔,威胁莱昂和加利西亚,对于阿方索来说并不是生死存亡的危机,反而是他借助威廉之手除去桑乔,进而统一卡斯提尔的绝佳机会。 一口气走出十多里,才到了宾县保安团的团部驻扎地,这里还有十几个留守的兄弟,才是三更天,联系上以后,保安团残部仓皇逃进总部的村子里。 当然,在发明出铅活字印刷术后,威廉也同样并未将其公开,反而将其封存保密起来,同时命令皇家工坊的工匠们对其进行进一步的改进,包括活字铸造模具、金属固定夹角、以及压模铸造的发明和改进等。 是谁,竟敢如此的胆大包天。这必定是一个权势极高的人,否则断然不敢如此操纵。 道夫把红色法杖在空中打了个旋转,顿时空间缓缓释放出一个三米左右宽的红色光圈,急速向卡丹撞去。 “是的,乐观的想,外星人未必都充满侵略性……但悲观的想,一些企图侵略地球的外星种族极有可能利用这个机会入侵地球,我们所面对的很有可能会是一支甚至几支外星军队。”高飞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看你以后病倒了,谁管你。母亲将脸扭到了一边。 “我可要睡了。。。”一扫连日的阴霾,我全身似乎瞬间得到了防松。 要不是张然翻出来,种子店老板早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包种子存在。 好了,你们不要担心了,我想他俩是心中有愧,一时半会还不敢面对你们,不过我们不是应该对他俩有信心吗,难道不是吗? 当着几百人的目光注视之下,维克托大步如风地,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但搬家原因我听老安提过,他说是为了我上学方便一点。”安乐想了想说道。 街道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车水马龙之间,有一只队伍格外显眼。 我是经过严格训练过的,绝对不会轻易就笑,可是我真的忍不住。 这样的一个财迷有一个特长,就是会聊天,说起话来,言辞颇为动人。在魏晋士人看来,这就够了。再加上他出身于一流门第--琅邪王家,所以这个名士,王戎就做定了。 吕烈在山谷外壁杀了那两个放哨的马贼之后,扒下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和饰品,套在了自己身上。又在泥坑中打了几个滚,弄得自己灰头土脸。旁人若是不走近仔细看,根本看不清他那张大花脸是谁。 虽然李虎所部士卒大多身上带伤,但是,就损失来说,并没有多大,但是,随着被包围之后,有些士卒的心理产生了一定的变化,直接表现就是手忙脚乱被乱刀砍死。 “你真的不动心?这么多钱,相当于一座金山呢。”大将军叹气。 此时的刘元海不会意识到,自己掉入了一个大坑之中,若干年后他将会为自己这个在当时看起来颇为明智的决定懊丧不已。两人各怀鬼胎的说笑了一阵之后,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便分开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就我一人是萌新 刑宇在疑惑的同时,眼中出现了一缕清明,发现了一丝蹊跷,却还不算明朗。 方金龙的速度整个仙界都知道,在金仙之中,堪称无敌,能够在他手中逃脱的,也就只有玄仙了。 李侠回沪海已经三天了,而云动犹如一头困在笼中的野兽,焦躁不安,坐卧不宁。 显然,刚才跟凌楚汐竞拍只是想为难一下她,这玄武石,才是虚冥尊府真正的目标。 有秦萧给他们的关于神界的诸多信息,也主上长风他们早就知道了神界的一些基本情况。自然是知道神界到底有何凶险了,一步神灵贸然的进入,那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刑宇双眸微冷,既然身后有着这么多人在支持他,那么此时的他还有什么顾及呢? 而释道凡本就身受重伤,此刻,玉无明瞬间便将自己身上霸道无比的六道之力尽数灌入释道凡体内,释道凡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巨力,仅仅一瞬间,释道凡体内的五脏六腑和全身骨骼、经脉便被这股霸道之力摧毁殆尽。 两人静静相拥良久,时光慢慢滑落,天外流星又坠了几颗,整个夜幕都沉寂着,好似停止了流转。 狮心见自己偷袭奏效,眼中寒芒一闪,竟然不顾体内阎罗煞气的侵蚀,强行催动体内佛力,随后,高声喝道:“龙岩,贼子,纳命来!”说罢,佛掌动乾坤,一击而出,神魔难当,直奔龙岩头顶。 “先骑马冲过去,看看斩神者的转职任务。”江彦轻踢马腹,拍马前行。 人家林锋玩的都是国与国之间的东西,而他们顶多就算个玩泥巴。 陈默浑身不由得一阵的鸡皮疙瘩起来,一个大老爷们如此,你能受得了吗? 江丰强忍着全身血管的沸腾,强忍着青衣的死所带来的悲痛,圆睁着眼,像是一点就会爆炸似的。 江彦拼命的划动,足足过了几分钟才落在海底,朝着一个鲍鱼就伸出手去。 有的直挺挺地躺在院子里,有的躲在高墙的后面,弓上的箭还未射出去。 李桐凭着直觉,松手射出手中的箭,“嗖”的一声,羽箭划过一道弧线直直地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这时那种怪异的“沙沙”声也消失了,两人谨慎地靠近箭支射中的地方,可惜什么东西都没有。 龙鳞戒指有10%的概率化解所受伤害,一半反弹给目标,一半化为自身血量。 见到天国内部竟然派出来这么多的高手,日韩双方的黑客顿时鼻子都气歪了。 威尔森发誓要挽回这一切,虽然一辈子都很难完成这梦想,但没有梦想的科学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九层寒霜壁!”银安歌袖袍一挥便是形成了一面护住四面八方,他动作一滞,这九层寒霜壁就是当年他和秦妙可一起制作的外门暗器。 好在聂焱从未要求过聂子谈什么,他来或者不来,聂焱都把他当弟弟。 南北的身体微微一颤,有些恍惚,心脏如同硫酸倒灌,充满了酸涩和疼痛,早已被腐蚀。 聂焱有些汗颜。要知道最近这段日子,他因为逃避梁柔,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安安甚至上一次见到聂焱,还是梁柔在医院的时候,他出差回来后,就没有陪过孩子。 二人停下身形,没有丝毫预兆,便是铺天盖地的灵力向着这悲催的一支巡逻队暴射而去,随后地上空留下十几道精魄而已。 运气还算不错,每天,简封侯都回家了,虽然还是没让她进去,但元沁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目光了。 周焱提醒了大家后眼睛就一直在四周观察,知道这种魔兽都很狡猾,很贪玩,倒是不吃人这种魔兽保留了吃素的习性,但是却特喜欢捉弄人类,玩得差不多了就会抓碎人的脑袋或者用尾巴击穿脖子。 越羽闻言神情微微一动,不自觉的把目光看向玉如颜,果然,她脸上流露出犹豫担忧的神情。 :“现在你的依仗没了,就剩下这两个老者了,我看你还能怎么样。”千凡尘手心忽然一闪赫然是当初玄冰给自己的那玄机门外门巅峰暗器:人鬼阴阳隔。 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实在觉得过于牵强,因为她明显的感觉到,莲妃对她的那种彻骨的仇恨。 有说苏时受圣恩眷顾,因此得意忘形,陛下这样做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 他踩着田埂走过来,穿着宽松的衣裤,上身一件灰棕色的马甲,头上戴着一顶草帽。 时间过去了几天,顾盛也出院了,他收拾了行李,回到了和白暮雪所住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吾有一计 额日敦巴日说:“我这腰,你也看到了动弹不了,这两天怕是去不了。你去吧,过几天我再问一下。”额日敦巴日干脆利落答应了,这事已成功了一半以上。 “躲一边去,扯那么远干啥。人和牛羊不是没掉进去嘛,坑已经塌了,又没塌着你家的牧场。看你那着急的架势,这是你的草场吗?噘嘴的骡子输在那张嘴上。”额日敦巴日用手轻轻的推着巴雅尔的胳膊让他回去。 巴雅尔在急诊室门外大声说着事情的前后经过。医生手里的皮抽子把阿来夫的胸脯抽的上下起伏,一会儿阿来夫微微睁开了眼,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凌王妃是个讨巧的,不怪王爷总心疼护着,”贵妃掩面笑了起来。 而此时,他当然不会知道,叶飞豪和周丽嫚竟然会躲在那个角落里,听着他说出这种话来。 避不开了,车内的雄心心想。他本能的紧紧靠住车厢,做好迎接冲击的准备。 相比起十年前,徐骁头发变的更加花白,正侧躺在榻上,听褚禄山汇报。 末日到现在,已经接近一个月,大家早就适应了末日里的一切,再恐怖还能有那个蚁人中型遗迹里的血色骨架邪灵恐怖吗? “剥下他的皮和骨头,也认得出。”那人一听吓得走了,怕跟他黏下一层皮。 听到云念溪的话,再看看她手里那只奄奄一息的黑色蛊虫,众人当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贾琼看着两人的对话,从中也听出了一二,心里直说两个影帝,太tm能说会演了。 他说得稀松平常,眼也没抬一眼,像是在闲话家常。陆宴尘面上的笑意却瞬间凝固了。 当然他们也知道,既然国王为海陆军争取到这么丰厚的经费预算,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不简单了。要打一场大战念头,已经在海陆军大臣心中已经生根发芽。 如果说云念溪之前称她自己是‘圣级’时,沈凌琦虽觉不可思议,但还留有一丝怀疑的话,那么此刻就完全觉得她是在胡言乱语了。 食指和中指捏在一处,运起丹田内所有灵气,注入两指指尖,旋即狠狠的按在了唐天豪后脖子的大椎穴上。 前一个需要黄蓉帮忙添水烧水,是个累活,不过她倒是没有拒绝,嫌弃的接受了。 “陛下谦逊,老臣练了一辈子字,也不过勉强能入目罢了,可以说是天赋极差的了。”说着,陈远思引着叶倾怀往后院去。 雪宝一直坐在巫陌肩头,听见南宫羽怀的话,没忍住跳了起来,爪子恶狠狠地在他脸上抓出一道血印,随后立马又窜回到了巫陌肩上,此时看见南宫羽怀朝它看来,雪宝扬了扬爪子,对着他龇牙咧嘴,看上去颇似威胁。 “林生,你既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可有应对之策?”叶倾怀问道。 “我知道,不要去吵醒她。”在陆风帆开口前,李妈已经抢先说完了,他每天都会交代一遍。 可是她们哪里肯,她们的父母在这里可是有头有脸的人,这里,还没有几个是她们惹不起的。 是的,她不希望阿奇出事,他也不会有事的,她怎么会去怀疑阿奇会出事呢?她要相信,阿奇会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 她手上的灵气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即便没有接触,也能感受到那种攻击性。 宝宝眼睛光亮亮地注视着面前的三颗珠珠和远方的那颗红色珠珠,眼睛光亮光亮的。 她要广招天下的男子,她就不信,她找不出一个真心爱她,真心接受她的男子。 然而,在现实,绝大多数的平凡人,没有遇到爱情就结婚生子了。 记忆,所有人的记忆,就像一个又一个的视频短篇,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这一刻,所有人的记忆都联系到了一起,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别人的记忆,也可以看到自己的记忆。 远处车道上,一辆红色法拉利呼啸而过,从哭哭涕涕,说说笑笑的两人身边经过。 邪毒不是世间寻常的毒,自然也不会是什么有毒的虫兽之类的东西,因为那些虫兽的毒不可能会是邪毒。 七个老大爷身体一颤,他们跑江湖的最怕政府机构,此时蒋丽厉声喝问之下,顿时让他们把恐惧排在了后面。 虽然这股气势压力并不是很强,可萧炎也立刻就发觉,这老者的修为,怕也在源王大境之上。 虽然这里还有一个晕过去的男孩,但是她在他身上摸索了好一番,除了在他口袋里翻出一个p4和一枚五毛钱的硬币外,再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狂徒,你处处于狱空派为敌,杀我手足之恨,今日我就要结果了你!”数招之下,势均力敌,狱空门的密多不如尊者此刻是信心满满,数招之内一定当场诛杀此人,为所有狱空门的弟子一血雪耻。 星海蝠王的表情微微一僵,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冰冷寒意,一时间羞愧难当。 见姜凡转身,夏璃顿时便是对着姜凡一阵张牙舞爪,嘴里还低声骂了姜凡一句土大款。 跟在坦克附近的那些国民党军步兵一下子就被飞来的密集枪弹给撂倒了不少,剩下来没死的那些步兵则躲在了坦克后面,他们以为只要躲在这些坦克后面,他们就能安全,最起码共军的枪弹是打不穿那些坦克装甲的。 虽然秦少安很想坐下来,但他又怎么敢?别的不说,这里还真没他的位置。 这一期的增刊把这个故事叙述的很详细,基本上可以当作话本来看。 “回答本尊三个问题,本尊可以饶你不死!”对于青衣青年的威胁,顾北浑然不惧,淡然出声。 明寒自从进入校队后,生活极具规律。并且有了早上起来晨跑的习惯。篮球运动很讲究对抗,而出色的身体素质会让你如虎添翼。 刘辰早早吃完了饭,千般承诺说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会自己洗衣服,然后亲自将茉莉给送上了地铁,就面色阴沉地来到了东郊区。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古希腊掌管潜伏的神 “你们别听他的,叫我于哥就行。”于帅显然也不喜欢人家叫他帅哥,所以赶紧出声纠正。 卡尔不禁长吸一口气,火辣辣的伤口上顿时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又疼又痒又难受。 貂蝉与蔡琰循声齐齐望去,见说话之人竟是赵云,蔡琰兴奋的张开双臂跑向赵云,一把抱住赵玉,在赵云的脸上一顿狂亲。 最近这队列训练不知练了多少次,总算让这些驴球子练的有点样子了。 最后一名侍卫左右看了看。前面三个说话的侍卫。话都被他们三个说了。他已经沒啥禀报的啦。只好无奈的低下了头。 待饭菜端上桌子,乔彬看着美味的饭菜食欲大动,那迫切的想要流口水的摸样,惹得一桌人对他嫌弃万分。对此,乔彬丝毫的不在意,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竹笋鸡,被陈骏狠狠的瞪了一眼。 像卡尔这样为修道院工作的抄写员,活动区域仅限于在第一道城墙和第二道之间的廊柱广场之间。 江萧的声音重出混沌,在他身边一直清纯的赵灵儿俏脸红扑扑的,这一次与两个姐妹不间断与江萧折腾几十万年,虽然做的时候开心,这恢复正常状态时赵灵儿还是娇羞不已。 竹屋内有着一层厚厚的尘土,看样子这里已经好久没有人居住了。 “武侯自然会很高兴,雁归塔之会即将拉开序幕,李兄这幅百鸟朝凤图极为应景。”何龙拍手称赞。 而随着这种无力感的扩散,焕蓝魔君那一身强悍的气息,也随之开始跌落。 他们赤火教,为东部数一数二的大教,即便是在进入北部的三部势力中,也绝对可以排的上名号。 他脸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为了掩饰刚才自己心心态的变化,甘泉名急忙应付着孙李的话语。 苏锦微微转头,抬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擦了一下,直到这个时候,她的双手才有一些轻微的颤抖,看着两人,痛苦扭曲的脸色。 从机场外面第一次相遇,那打在她敏感部位的两巴掌;到高架桥上遇袭时他的镇定如山,潇洒如风;再到刚刚给吴妈推拿,她给他擦汗。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苏锦就让柳洢去退婚,本来她以为柳家成了这样,退婚会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没有想到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既如此,林步征索性改变计划,堂堂正正,以无可阻挡的大势,从吴天王身上碾过。 而从三代的决定,以及旗木朔茂脸上落寞的神情来看,他的队友怕是在之前的任务中出意外了。 一进来,面对眼前陌生而压抑的环境,大家多少都有几分不适应。而此时,云跃这个队长,自然就得带起头来了。 最主要的是,现阶段,不管是大蛇丸还是自来也,他们会的忍术仅限三身术。 原本俊彦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仅仅只是开始。 云跃不知道他得研究多久,可是,看他这秒入的状态,又实在不想去打断了他的思路。 叶秋大骇,他不明白慕容紫月为何要向他出手,但能够感受到慕容紫月这一掌的强大,并且苦涩的发现他接不下来,下一刻或许非死即重伤。 白颜雪真的有些想要这个东西,因为感觉一看就知道这东西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的,能够将这个血色藤蔓都给杀了,那么以后指不定又是能够做到什么样的事情,她可是非常的期待的。 “这么晚了,先回学校吧。”王鹏叹了口气。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忽然咦了一声。 那滩血把陈宇一包裹得密不透风了,形成了一个血茧,血的光芒在其外表闪烁着。 “跑什么跑,堂堂江家第一天才,南离省五大天才之一应该和僵尸大打一场才是。”杨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江流川的右侧对着他一拳轰出。 随意找了个地方,将二人草草埋葬,也算给足了两人最后的面子。 右手将大剑反抓在手中,在止住身形的瞬间,对着脚下的空气重重地砸了下去。澎湃的阴影力量轰然爆发,漆黑的圆环以剑尖为圆心,瞬间扩散出去。 磅礴大力相随,那骨爪落下,其落点处的几只亚古兽呆呆地抬着大脑袋,那几双眼睛里,尤是深入骨髓的欢喜与不曾改变的信任。 他们将洗掉的瑞士军刀改为不锈钢针,这样一来兑换所需要的积分大幅度降低。然后就是沈丰为他量身定制的诸葛弩,军刀匕首、充气船以及求生手环。 李达就不一样了,他都不用别人操心他穿衣的问题,降温了,就把衣服加上,宁愿多穿一点,热的时候脱了,也不愿意受冻之后感冒发烧流鼻涕。 许弥唉声叹气,随手点了微博,眼睛却越瞪越大,最后心虚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儿。 但这次,那东西就没那么幸运,段承则迅速将对方所有活力薅光,确认四处再没其他生物体,才让乔营警惕楼梯中的危险。 不守时没礼貌的鸽子王贺先生,已经回到了他位于朱雀北街的家——百岁食堂职工宿舍。 自那天初进精神空间后,一连平静许久,恢复秩序的社会彷佛是在嘲讽那些买了一堆东西囤放的人。 王阳的嘴角勾勒出一丝微笑,田家和顾家的不对付,王阳是清楚的,甚至心中还在盘算,如果将这个胖子打成残废,算不算是为顾家出了一口气? 霍冰耸耸肩,她老爸的脾气就这样,两人都闹成这个样子了,让他们一起吃饭,他肯同意才怪。 同样的一件事,之所以在不同的人类个体中形成不同的认知,除了思维习惯、教育水平、情怀理念等东西不一样之外,最重要的是看问题的角度和高度不同,也就是常说的“屁股决定脑袋”。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杀 二爷这两天心情很是不错,儿子死而复生,而且老爷子还将大部分产业交给他打理。 随着千万亿艘宇宙战舰的逐渐靠近,二号鸿蒙世界之外的生灵,已经看不到整体轮廓,迎面而来的是无尽的宇宙战舰,仿佛整个无限虚无空间都是宇宙战舰。 想到这里,厉璟宸只是希望乔慕能够远离叶晓涵就好了,至于这件事情为什么,厉璟宸的占有欲可是很强大的。但是在叶晓涵面前,他今天隐藏的很好,虽然超级好奇叶晓涵和乔慕之间的关系,始终现在什么都没说。 “唰唰”衣服挂着花花草草,两人的衣服上,腿上,脚下,都是沾上了花瓣,慌不择路之下,他们两人没有注意到,他们俩离那轮血月,越来越远,原来两人是在往反方向跑。 剩下的三分之二主力战舰,全部投入大战,也不够与机械族开战,机械族在无限星空存在太久了,底蕴太深厚了,辰辰知道一些关于机械族的机密。 自打生日那天叶蓁蓁替自己挡了一场祸事之后,叶春华就对叶蓁蓁的话多了几分思量,沉吟一会儿觉得有道理,便没有轻举妄动。 大家都知道黄印蓉有意向和董雅宁结为亲家,听到黄印蓉这话纷纷开始把纪澌钧和赖毓媛拉到一块讲。 颤抖着拿出手机,却是反复掉在地上,手机壳都开始裂缝了起来。 “大概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没有被一起传送过来。”傅君绝还是十分冷淡的样子,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个意外,也不打算解释点什么。 “我不需要。”南宫倾冷冷的说,脸上还有点淡淡的粉色,渐渐被那一片冰凉覆盖。 李振是真心实意还是假仁假义,佘不独此时对李振心中充满了好感。 喧嚣都市繁华城,恐怕说的就是如此吧,可是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对这些满意呢? 既然对方敢这么说,那么就表明对方绝对有实力将自己等人留下来。 直升机这样的东西,在美帝国并没有什么严格的限制,只要你原因花钱,都可以使用这种工具。 今天的这一幕牢牢印在里他们的心间,即便是今天这几个年轻人尽数被闪电劈死,但是他们永远都不会忘了这些奋不顾身怒劈九天真雷的高大身影。 银月此时在林晴羽和苏樱聊天的地方下面,这个地方正是一个窗台。 什么海枯石烂,什么生死相依的誓言,在干将莫邪面前根本不足道哉。 苏樱仔细想想自己还真的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林晴羽是她的主人,银月是她的妹妹,所以都不能算一个真正的朋友。 老人迫不及待的接过袋子,高兴的一下子坐在地上,一脸傻笑的拆开了包装,随后直接当场吃起起来,什么都不顾,如同饿了三天的乞丐一样。 紫冰儿说完,素手猛地一挥,体内的冰寒之气氤氲而生,朝着面前的大海笼罩过去,随着这股冰寒气息的笼罩,本来翻滚着浪花的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了坚冰,并且还在迅速的扩大蔓延着。 叶天目光一冷,大手一挥,郝飞哇的一声口中喷血,身体如同死狗一样抛了出去。 他的爹娘死于一场饥荒。自幼在九州流浪,为了活下去,他偷过、乞过、抢过、骗过,当然,也做过一些不值一提的好事,随心地救过一些人。 众少年纷纷回神,抬头问好,定睛一看,却一个二个都被姬钺白无神的双目、晃悠的步伐给吓了一跳。 若之前毛无敌真的单独对付夜枭都吃力,那现在,又怎么可能做到同时对付那位天父和夜枭呢? 所以,也就难怪裂缝和深渊一出现,便吸引了无数修炼者的注意力了。 “我们将推动森林王国与人造人之间的战争,并且抑制亚当和夏娃对你们的帮助。”n2的身影开始慢慢消失,但她的声音还回荡在整个空间之中。 结果打开面板一看,才发现夜阑雨的进度条是灰色的,根本就没有开启。 汤崖白瑜倒还好,壶黎连忙讪笑两声,露出礼貌而又不失尴尬的笑容。 一个疲惫至极的身影,任由鲜血流淌滴落,任由力量渐渐消失,他只是微笑靠在巨门上,愣愣的望着韩东。 “这件事,既然因我而起,那我会处理的。你可这事到此也就已经圆满解决。沈父与孟龙潭他们说了会话后,便分道扬镖。 “毒药?你确定可以毒杀王级修炼者,我们是可以用灵气将毒药逼出体外的。”候君开口说道。 听了秦若的话,林翔一肚子话不知道怎么说,音乐之路固然重要,但华夏人的脸不重要么? 男子手指着赵铸,但是,刚吐出一个字,就传来一声极为清脆地“啪”。 顷刻间,成千上万的飞天蝎子落入到血海之内,而摩羯的血气再一次变得炽烈起来。 这也就意味着最强忍者挂掉之后,对方的刺客已经彻底派不上用场了。 自村子里飞出来十几道虚影,他们飞向了一个位置,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准备返回神农架封印之地去了。 挖洞的人是半觉醒者,蚯蚓人吕成,包括敲破表面的水泥土,六米深的土,他只用了三分钟,就在地上掘出一个深洞,直接和下面那条地道完成了连接。 说到这里,林佳语无伦次,只是趴在陆飞的身边呜呜的哭了起来。 顾筱筠听了她的描述之后不禁气笑了,原本还以为萧清是故意陷害她。还纠结着自己和对方到底有什么仇。 第一百一十九章 酒厂都是卧底 这时候在郭钰的家里,她早已经是心急如焚,天色已经逐渐地发亮,时间越来越近了,而王旭东和张晓芸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这让她怎么能不着急? 要是她这会儿已经进了富贵人家的门,倒也不介意嗑着瓜子围观热闹。 雪上加霜的是,这人之后,又有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响起,以及牢房门锁被砸开的动静。 看着后方到来同时伸出爪子的【吸血公爵】,我想我大概已经认命了,只是,没有注意着前方,我的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被一颗石子给绊倒了。 是的,就如李亚林所说的那样,多重影分身之术固然很强,但破绽却也相当的多。 可是凌天辰挥来的这一棍却是与众不同,就算是这种强力的头盔,估计真要被打中的话,恐怕连头盔都能给直接震碎。 其中一名六星战王,此时已经显得有些疲惫,毕竟从最开始冲杀到现在,他已经消耗了很大部份的功力。 生意非常好,很多后来的人根本就没有位置,只能在门口那票排队,不过张晓芸是特权阶级,不知道从哪弄的关系,已经提前在这里预定了一个包间,包间上面写着“七十年代”几个字,走进去,里面全部是七十年代的风格。 围观的数千人,纷纷惊愣,而幽天魔宫的人个个都露出了愤怒的神色,那个青年竟然这么嚣张,扬言要在宝物出世之前,把他们给解决了。 一旦她因为视频主动联系他就等于把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跟了陆时遇这么久,她不会连这么浅薄的道理都不懂。 他刚沿河岸飞驰过,对面河岸又有一人一马在喊出同样的征集令。 “确实有一个很大的活物,而且,我们现在位于它的背上!”林羽缓缓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听着哀嚎声远去,赵磊笑着扔掉棍子将脱下的上衣重新穿上,笑道。 “到底发生了何事?这可是首次见到黑风山出现这般异动!”其中一名仙人满脸震惊地说道。 “不哭不哭,不必担心,总有一天你不用问它们,它们也会给你个解释。”许晚照站在我的身边,遥遥看着前方的队伍。 迎接她的只有蝎子精手中的三股钢叉,说起武器,蝎子精更觉得舒锦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学人精。 “大哥,这家店铺刚才发生什么了?”陈阳向附近摆摊的商贩,询问道。 “娘子放心吧,工坊有我们在,绝对不会让工坊出任何事。”袁叔、严叔异口同声的回答。 “陈禹大人,这诡秘怎么变的这么强了?”朱雀听后不由的插了一嘴。 国师猛地抬手,将自己的斗篷都掀了起来,加上散发的黑雾,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身旁左右,跟随着四巨一众人等,因为所见之人身份太过特殊,很多人想看最后局面,奈何没有资格。 “好好好……冯天明,我看你是不想当这个院长了!”扬天面目狰狞,直接拿出了电话打了出去。 “哼,怎么不说了?还是知道理亏了?”龙隐轩可没有想过就此放过他。 “这个还差不多,主要是不认识,免得尴尬!”陈浩说出了心声。 第四层是一个很大的大厅。没有前三层那么广阔,却充满了一种异样的华贵。大厅中的建筑物红色和黑色交替,有着一种异样的优雅和魅力。 落日左手持着五十级四星紫盾一击,眼前那个一刀劈向他的明光帝国剑客,直接被抽飞出去,砸倒后面一片玩家。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搬走,倒不是因为他的计划,而是因为他的处境。 楚晗深吸一口气,不想跟她过多的计较,转身拿着自己的包包准备离开。 似乎为了证明墨洛洛的猜想,三名光耀人身边,唰唰唰的凭空出现十几只动物。 想来,应该是“守护者”称号所带来的“所有属性翻倍”效果所引起的吧?想不到连控制时间也算在了“属性”中? 但仅有的一次排名年级第五,孩子成绩的退步,让阿利与妻子长了记性。 而这时的阿利,就会用大扫帚上边儿的一根扫帚苗儿,将扫帚苗儿缠在一节竹竿上,在扫帚苗儿的前端绑上鱼线,栓好鱼钩儿,调整好浮漂儿,最简单的渔具就做成了。 心里暗暗的为林风默哀一声,云阳问道:“怎么回事呢?是哪个混蛋居然欺负萌萌妹妹。”云阳一脸的正经,看上去有点像帮张萌萌出风头的样子。 漓陌漂亮的唇角勾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什么也没说,便径直走了出去。 空间再次破碎,路姓少年一闭眼一睁眼又回到了潭水里,他手中握着那枚血色令牌。 第一百二十章 大明忠臣我玩家 刚撤离没多久的洛萨等人,停下脚步的同时,也看到远方战场升起的巨大爆炸。 所以温良才能一眼认出来,但仅是这四人,就足以让温良收起自己大胆的想法了。 以邓蒂斯的眼里,早就看出来这两个东西,实则都是被贝拉操控的躯壳傀儡。 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一艘完成环球航行的舰队,于开元元年,正式抵达汴京。 科学家们已经与罗曼诺夫取得联系,因为制度相似同为红色世界的缘故,罗曼诺夫很希望与他们合作。 只要好好处理好伤口,不要留下隐患或是后遗症,就是痛过这一阵的事情。 这个又说自己还有婆娘,回家关上灯想着那花魁的模样也是一样的,然后另一个说这要是兴奋起来了叫错了名字,不怕被浑家揪着耳朵打么? 在原著中,忠顺王其实并没有过正面描述,只在王府长史上门讨要蒋玉菡和后来贾家破败中有提到过,其权势自不必多少,而其对贾家似乎也是本来就有不满,所以找着机会就落井下石。 那些世家子弟此时也鼓噪了起来,一个个看似义愤填膺的模样,实际上,他们是和魏征一样,慌了。 这意味着他已经来到了长冶村的范围内。进入凉州区域后,温良已经可以通过领主论坛了解凉州区的现状了。 可不管怎么样,这样的杀人砍头的画面还是被樱子看到了,于是乎。。。 “前辈,不知您怎么称呼?”明月往地上一坐,就恭敬的一问。虽然不知这白蚺叫自己二人进来的深意,但是见她此时苍老的体态,明月一时间多了几分伤感。 一种是元神出窍,与前往冥界的方式类似,借由元神穿过大千世界之内的屏障,以元神之体步入那个世界。 浅间易想了一下还是不解,看着千手柱间想问但又怕他误会自己有别的想法。 “好,那今日草平便奉陪到底!”草平真人也大笑一声,提剑战去。 不可能,我欺负漩涡洛依撕下了漩涡洛依的一段衣服时,猿飞日斩根本就没有阻拦我,说明他是喜欢我的。 那就是让火之国的资源平分给其他四国,火之国的大名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陶镜染无意跟她有更多的交往,不过空姐的一句话让他留下了纸条。 郭菁菁这幅画楚翘也是第一次看,波光潋滟的湖面上,悠然游着几只水鸟,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湖边绿草如茵,整幅画用油画来体现,色彩鲜明,逼真,确是一幅好作品。 “对了,我吧这个给你。”说着莫奇就从他的灰黑的鬃毛中拔出了一根毛发,这毛竟然是金色的,和其他的毛发全然不同。 “好,那就玩玩儿,难得今天闲会儿。”珩少见难以推辞,便接招奉陪,左手掀牌齐刷扫眼,验牌完毕。 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人们只知道当祭坛上躺上他们的圣龙的时候,龙族分裂的数座岛屿将会将会合并在一起。 这百宝箱不愧是第一收纳神器,换做平时,刚才这只能带给他剧烈危险的神秘怪兽绝对是一场恶战,陆游虽然有把握能够降服,但其中凶险程度绝对很大,故而受伤应该是肯定的。 原先是冥月宗的渡劫境强者左飞白也站在最前面,现在依旧是渡劫境,不过比起之前来,已经强大了很多。 不过对达标的凡俗物品,却有一个好处,可以达到淬炼的作用,不断提升其品质,达到凡俗圆满的程度。 万道信仰之力撒下,让朱竹清也百级成神,代表暗之法则的神纹烙印在朱竹清的眉心,让她更显冷艳,身材极致完美。 一阵心悸的骨骼摩擦声响起,随即中年人的左手臂耷拉下来,很明显。 毕竟一个世界诞生之处,必然天然已经蕴含了大量的法则,制定有自己的规则,若是按超凡生灵的体系,最少也是五星级别的。 姚云坐在宽敞的马车上,看着帘幕外荒凉的景象,心中很是感慨,一路走来,路上竟然都没有遇到危险。 “怎么办,在这里再等上几天。看看那个战神会不会有什么举动。如果没有最好,如果有,那就麻烦了。那个战神在军队里的号召力,可不是夜王所能比的。”伊莎贝尔说道。 陈七夜正查看自己的系统,刚刚一巴掌让不少萧家人都震惊了,产生的情绪值让陈七夜迫不及待进入系统。 他竟是没想到在他被关押的这几年里竟然会出现这么厉害的少年,可他究竟是谁? “你为了给我寻找药材,你身上的衣服都撕裂了,我会让我妈妈给你买一件新衣服的。”轩辕寒看着她,有些尴尬的道。 再加上李柒柒看的出来,林君茹是真的喜欢苏锦川,因为她平时看向大老板的目光,明显和看别人时的不一样。 朱颜平瘫坐在那里的时候,竟有些尴尬,她一直在想,自己若不是这么执意的去找她,会是什么结果呢? 当即,他便明白,刚才包括之前发生的一切,都被夜禅给看在了眼里。 但是,经过日积月累之后,那些屏障上面逐渐的泛出了漆黑的色彩。 他们需要在雷劫来临之前,到达后山那片山谷,如此才不会引人耳目。 郭采笑了起来,她这可不是闺蜜才说的客气话,赵柳蕠真的是有这个条件,这些年排着队追赵柳蕠的男人简直不要太多,真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那一种。 贺寒川却没有要停手的意思,面色阴沉地抡起花瓶,再次砸了下来。 苏云朵有些惊讶地看了陆玉雅一眼,因为她说得含糊不清,自是没明白她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却也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渴望,眉头不由微微蹙了蹙。 吕飞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她越来越觉得范水青肯定是有明确的目标。 “我也不知道我的道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反正随着这道花的出现我的法相金身就变成了死灵棺。”赵辰经过一番犹豫,并没有打算将彼岸花的事情说出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燃烧的远征 因为网络被控制,未免出现意外,很多事情都必须人为去做,哪怕是传递消息。 他的话刚刚说完,手就被人扭转,然后下盘不稳,视线天旋地转中就摔在了地上。 “我的心脉受损严重,你觉得我的身体还能再在活几天。”我没忘记刚才我以可隐身纸人之眼看到的我的模样。 一路上她很是留心哪里有铺子要租要卖,她也想好了,既然要赚钱,本钱也够了,不如就开铺子,既不用抛头露面,又比摆摊赚的银子多。 “臣没有,让娘娘担心了。”杜承桓连忙鞠了一躬,往后退开了一步。 为期三个月的盛典,预计消耗各类酒水饮料一万七千亿吨,蔬菜,瓜果,鱼类,肉类,菌类,两万两千亿吨,这其中绝大多数都会被白白浪费掉,如果带回地球,足够所有地球人吃一千年。 知道澹台璃时间紧迫,我在澹台璃脸颊上吧唧一口,送澹台璃离开。 赵铁树可不敢招惹这些村民了,马上就让后厨再准备几桌,把这个院子里的饭菜补上,而且要给阳叶盛单开一桌,却被阳叶盛拒绝了,但却让赵铁树将饭菜送到卫老头的家里。 ‘下手’两字顿时就触动了贺楼远的逆鳞,骑上马就奔皇宫而去。 把游戏结束之后,司凰又在zz里和粉丝们互动聊了几句,才和大家告别——她下午还有课。 杨志掏出手机,打开今日热点一看,完全风平浪静,丝毫没有有关这十八条人命的言论。 “恐怕收容所也维持不了多久了。”熊猫老师说道,一旁的众人听了不置可否。 “喂,阿璟。”沐晗放下手里的零食,拿起一旁的遥控器对着电视按下暂停。 一辆朝市区疾驰而去的车上,张宏才开着车,歉意的朝姜凡说着。对于邓青陵那些弯弯绕绕的规矩,他也是到今天才全部知道。 轩辕男子不知,因为他并不是轩辕剑的主人,而仅仅是他的伙伴而已,对于这位老伙计,究竟为何会如此大动干戈,他也是不能理解。 “真遗憾,全美国所有男人都渴望得到我的身体,你却要放弃这个机会吗?”最后,卡戴珊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但那个亚洲人,依然没有被攻陷。 亦阳出球的瞬间,很多人还以为伊戈达拉是接球的对象。可当德克持球起跳时,人们次发现原来球压根就没有经过伊戈达拉的手。 贝里内利今天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但面对这个空篮,贝里内利又有些担心气势汹汹的“拳王”泰森。那家伙一次次精彩的追身钉板大帽,贝里内利可没少见。他不希望,自己也成为那其中的一份子。 说完,身形一闪,就来到了那尊棺椁面前。用力一掀,就掀开了棺材板。 “为什么不会出现在西海岸呢?”玛西亚心中虽然很期盼这个新人就是汤森,但理智告诉她这种几率近乎等于零。 “……微臣宁愿不要这份封赏,只求陛下怜悯微臣那些可怜的属下,能让他们安享余生,如能如此,臣再别无他求……”那个叫林怀远的带着一些悲伤说道。 看着夜色越来越浓,林鸟归巢,虫蚁等也许都进穴去了,今夜里讨人厌的吸血蚊子将不会再来骚越来越了罢。而此时风越来越冷,气温越来越低,由于不能活动,傍暮的高地上有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寒气。 “这个该上,这个该上……”杨改革听到有人说三皇五帝该上“碑”,立刻高声喊道,杨改革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了。 接下来,大家就不用再跑一趟了,都显得很是兴奋,毕竟能够节约不少时间不是? 想想看,将近一万人形成一个并不整齐的方阵,射击出去的子弹,想要落空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先去吃饭吧。”孙玉民没有给她想要的回应,直接走出了旅店大门。 王有财硬被王福拉着坐下,又殷勤地给他倒上了一杯酒,连筷子都给递到了手上。 如此一来,实际上对于队伍的输出能力,和谐是要远胜于遵从的。 再想想,心中又有了一些明悟,近曰来迟迟不能下的决断,只怕正是要到了这个时候才能下,才会下,也只有到了此刻,该以何种方式建厂,该以何种方式分配份额和利润,才云开雾散。 曾经他遇到过一个精神系的灵兽,对方很厉害,真的,他居然没能够伤害到对方,最终惨败,这就是区别了。 “前几天,有人和我说,现在欧洲流行把亲人的骨灰做成瓷器来保存,有做成餐具可以天天用的,也有做成饰品可以一直戴在身上的。”鲍鲍解释了她自己刚刚的问题。 首先,虽然有1-20这样的不同的数量的区别,但·潮牌的衣服大部分都是统码的,来排队的人,肯定也都是先到先得。 “什么?算你们陈家退婚?我是被退婚的一方?”叶尘风似乎发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事情。 黑心老人看着叶寒恭敬的神色,心中半信半疑,不过他并不担心,以他的实力,叶寒在他眼皮底下还能做出什么翻天的事来。 那人身子后仰,身后的丫头立即取了一个锦垫,给他垫在身后,椅背上也铺了一块一尘不染的帕子。他靠在上面,仰起头,眯着眼睛看诺雅,露出一截雪白的天鹅一样的脖颈,高傲得不可一世。 容可可从旁边拿起一杯果汁,将藏在指甲的粉末弹了进去,微微一摇,什么痕迹都没有。 四野都是沙漠和黄石山堆,高地矮胖都有,沙尘暴一刻不停,亚瑟用风王结界护住全身,四处打量着。可无奈四周的可见度极低,并且四周什么人都没有。 在璟华还是人形的时候,这里是终年都无法愈合的,血肉模糊之下,可见一片青蓝色的光芒,是日夜不断往外泄涌的灵力。 第一百二十二章 壮士一去兮 “姐没回来,我房子今天重新刷了墙,就过来姐的房间睡了。”可是李露萍没有想到,竟然就遇上了偷袭。 宛如神抵一般的声音,在山谷中荡漾,在场的所有人都脸色一变。 几人齐齐打个哆嗦,开始按计划行事,通过微型传送阵,向房间内充入特殊气体。同时开始头巾遮面,做好战斗准备。若是事情不按剧本发展,也要及时出手武力干预。 硬是要说起来,朱常洛是很无辜的,他本身并没有犯什么错误,也没有作死,错就错在他生在了帝王家,还是朱翊钧的长子。 他在拼命咳嗽,不断吐着泡沫状略显粉红色浓痰的同时,断断续续地艰难说着。 “六翼,你就先待在院子里看守吧!若是有人前来,不用攻击,叫我一声便可。”君寒道。 卞祥大急,眼见蛇矛刺来,他这时也是躲无可躲,连忙也学杜壆,右手握枪仍旧横扫,左手撒手就来抓杜壆蛇矛。 看到各大媒体报导出来的新闻,一众之前没有看直播的网友无比的感叹。 杨彩云似乎是感受到了丈夫的爱抚,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薰郎正在流着泪,便露出了极其虚弱的笑容。 在许多修行中人的眼中,那传承无数岁月的剑宗,依然在心中有着极高的声望。 疑惑的看去时,只见那个一身蓝色铠甲,身劈灰色披风的男孩,正微笑着伫立在面前,满脸惊叹的看着自己。 “晚上一起吃饭吧。”金鑫竟然有些花痴了,“不谈什么业务,不谈什么工作。我们交个朋友吧。”她已经忘记了来这里的初衷。 “我送你!”刘啸一摆手,就在约翰前面带路,把他送出公司大门,看着他走进了电梯。 龙出云琢磨了片刻,点头答应,他觉得五千万这个价很合理,熊老板没为难自己,那自己也不能为难他。 “娘,您要告诉我什么?祖先当年难道是一代贤臣或是良将?”商羽立即在心中回想着所知道地所有商姓先贤。 明炽的目光移向高响的身上,只见他脸上的神‘色’先是吃惊,渐渐变得‘迷’‘惑’,然后是无比的震骇、痛楚,正要发问,高响身上的气息突然为之一变,原本神秘却柔和的神之气息,之中竟蕴含着浓郁的恨意和杀机。 高响仍不回话,火影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是微微吃了一惊。 远在数万里之外的轩明星也感到了大爆炸,地面上房屋倒塌无数,不计其数的凡人死伤。大气层外的众修真者倒没什么。 邀月神抬起右手,指尖遥指前方,一股神凝力从他身上漫延开来,如同轻风拂过,高响却感不到一丝的压力,像是置身于波澜不惊的海面,让人感到大海的浩瀚的同时,又是如此的惬意。 就是这个时候,暗处,慕容博见叶枫要逃,害怕黑衣人大意下,真给叶枫逃了,略微一急,准备出手。 在四周探查了许久之后,秦冲找了一个藏身处,同时将五行隐灵阵布置妥当之后,这边隐匿其中开始修炼恢复。 这位龙太子,看起来确实没有坏心。而且离开黑风山前,老猴子也曾提到过东海龙宫。 天庭的五十万天兵,纵使兵甲优良,实力更甚,也已经不占任何优势。 永祥格格一愣,刚想要反抗。理查德已经绕到她身后,一边用力让撑子勒住永祥格格的喉咙,一边让丝巾缠在自己的手上。最后,他用力拉扯丝巾,丝巾连着撑子,撑子嵌入永祥格格的喉咙。 只求有朝一日,能够带领花果山的后代,走出灵猴谷这一座巨大的囚笼。 当初百乐门歌舞厅里的人被傅家的势力震慑,不敢说出真相,如今,乔川要让傅家遭到这些底层人的反噬,也算以牙还牙。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身为独孤阀的家主,独孤峰只想在时机成熟之时带着剩下的核心成员安安全全地撤离,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与杨广、杨广的事有过多的牵扯,以免以后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这位姐姐,单单是回了一趟京都,钟家就恨不得邀请整个京都的人来庆祝。 “呃,云长,你就去忙去吧,要么晚上我返回军营,要么我明天一大早过来,必然不会耽误训练的!”刘天浩转头发现关羽正跟在自己后面,好似也要跟自己回府似的。 李承介跟朴素妍并没有讲得太多,只是大概说通了他们之间的渊源,其实从明白了她的心意开始,后面的事情,都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换言之,天瑶可以随便打他们,但是他们都不能动手,这就是身份的差距。 此行一来是为了躲避不断赶来拜年的大军,二来也是带着林清雅她们去山里泡泡温泉,好好玩一玩。 与此同时,剑邪手持一柄古剑,剑芒嗡嗡颤动,瞬间在他周身形成了成千上万道剑芒,犹如下雨一般朝着凌霄笼罩而来。 “这个憨货,实在是胡搅蛮缠,人家好端端的赚钱,还在这憨货之前,竟然还好意思要人家问参谋费?”孙悟空见状不由得笑骂道。 袁凡很想说他才不在乎其他的世界的事情的,不过这么说显然不会帮助自己得到百里晴的同意的。 修为已至大罗圆满的孙悟空本该不会感受到丝毫的疲倦,但此刻却异常的疲惫。 杨子佩回过身来又对着武清璇冲了过去,武清璇的身手要比袁凡好那么一些,虽然说她的攻击打在杨子佩身上效果不大,可是却可以缠住杨子佩,给袁凡充分的时间念咒。 嗖的一声,我一把冲了出来,大风歌的步法毫无保留的施展开,要是失去血玉骷髅,后果我真的不堪设想。 来到他身旁,感受到火焰带给自己的温度,雅儿心境安逸了一些。 帽子男看了一眼高裤腰,高裤腰捅了捅大鼻子,总之仨人就在那捅来捅去的没完没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建奴他有几个师 “夫人走了,这些可以说了吧。”一名长相颇像猴子的铜甲士兵问道,在王庭,那士兵都是分甲的,最下等的是铜甲,中间是银甲,上等就是金甲。 “杀死我刚刚收进去的断腿土著,然后拉到实验室进行科学研究。”宁一天急匆匆的对着玄宗副宗主古袖丞传音道。 这里,杨清华走的是基因改造路线,所以,她没有任何使用法术的能力,古凤舞也因为是贝塔星人,走的是炼体路线,对于法术所知很少,而且体内灵力也不多,这里,也只有欧阳冉出手进行“除尘”了。 “冷冽,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我对这些不熟悉。”亦宣不再理会丹尼尔,转头继续对着冷冽说道。 “妈的,老婆?老婆是什么动物?”他被赵星男一下捏在了七寸上,竟然无话可说了。 血姬低垂下头,叹了口气,亦宣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就已经很明显了,不过她还是希望她能起到作用,如果能够化解更好,如今也只有她有这个希望了,毕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她而起的。 看着拦住她的门卫,亦宣皱了皱眉头,“我想见你们这里最高级的警官,我有事找他谈。”亦宣也不知道该找谁,反正能说上话就是。 解决完后顾之忧李二带着特战连感到南通战场,二楞子介绍了情况;城内日军2000多人,伪军两个半团5000多人,攻城没问题,就是伤亡免不了。 “皇上,你不是说他们已经隐居山野了吗?为何还在此出现?”我稳住声音问道。 现在我命令:“薛勇率二团向东跟关东军碰一碰,不要硬拼,以游击,骚扰为主。铁蛋率三团垫后,埋伏起来等真山上钩。二楞子率一团进攻金山码头,拿下码头给我守住,我还指望码头运送弹药呢。四团继续训练。 要说,天鹅近来的生活过得还真是不错,没有架打,也没有惹祸。只是她依然很郁闷。 “还有20天就两个月了,我想问问他们能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形成战斗力?”森井一雄对雷问道。 方圆数百米内,血蟥虫瞬间被灭,污浊血气和诡异血管也被切割分裂,在狂风飞砂中呼啸磨杀中彻底消散。 “好!”他高兴地跑进屋子里,一会儿拿了一根传输线和充电宝过来。 “不长,只有短短的七个月时间,不过在这有限的三千年里,七个月,已经算是很长时间了。”蓉蓉淡淡的说道,声音之中,似乎不带一丝感情。 “还剩钱了?多采购回来的装备?把采购的清单给我看看。”雷一听李嘉豪的话顿时说道。 龙组这个组织已经存在了数十年,在其内出现的任务也很是非凡,这个组织组要的就是接一些普通士兵接不了的任务,为何这么讲呢。 他环望四方,桀骜、霸然、昂扬、骄傲、不屈的光芒从眸中爆发出来。 渡海湾如今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火热了,就是因为那件事情发生后,有些人害怕自己也深陷其中,所以,不管渡海湾这个地方多好,为了自身的安全,人们还是选择了另一个地方旅游。 “哼,要是等你现在才让人去做饭,我们都饿死了,我早就叫人做饭去了。”姜民白了范老一眼,有些没好气的道,刚才的事情还没有了呢。 凌霄宝殿中,玉帝已上位,穿的并非龙袍,而是素衣,虽在殿中,却有俯瞰八荒的威势,他不止是天庭的王,还是一尊至强巅峰境准帝,论战力,在天界是能排上名的。 微微闭眼,灵识猛然如光线般四射散开,方圆万米之类,纤毫毕现。 这段时间内,早就已经有不少弟子被罗刚烈和柯信然两人联手欺辱,可是却并没有丁点的办法。 她忽然觉得,清湖的那片地区的风景,的确要比一般的地方,更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东陵凰掉下去的时候是被摔在了一个延伸出去的大树上面,所以并没有受伤。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先停手吧。”杨箐箐尖叫着躲闪,出声提醒杨柳柳修理工老大爷还在呢。 蝴蝶在半空中左右摇晃着,没有支撑点的它显得那么的可怜,让人不怀疑只需要一口气就能将它吹落在地。 苏染染一听,顿时皱眉,她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呢!实在是太诬赖她了。 正当青年准备解释刚刚的事情时,经理阻止他说下去,对着赵铁柱握了握手。 苏御澈却好像是故意一样,看都没有看顾安星一眼,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这两天见到了太多的奇葩的事情,眼前又出现了特异功能的家伙。 “孙神医,你总算过来了,你爷爷怎么没有过来?”鲍洪升有些疑惑地看了孙昊一眼。 这番话说得萧尘喜笑颜开,甚至于似乎已经看到了叶长生身败名裂的样子。 “我还是觉得你有点吃亏,五十万联盟币换一个不加限制的要求,你不考虑一下?”叶南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是他,就是他 “看你恢复得不错,可当时你在昏‘迷’中,又怎么可能知道是我把你送进医院的呢?”李正不解地问道。 咱知道在座的许多朋友都喜欢刨根问底,恰好我老瞎子别的没有,就是时间多得是,所以趁这个时候再把这段故事给大家补充两句。 “玄武,我和陆次便都是出自杀人庄的,没想到能在这里与前辈相遇,”花弄月笑道。 李靖父子三叩三拜大礼一毕,苏河立即封李靖为托塔天王,统领天兵,封哪吒为护宫大元帅之职,为佐武之神将。 “你为什么要考虑这些呢?”端木凌煜笑着反问,笑意没有因为她的反问而淡去,反而真挚了几分。 莫君崚此话一出,周围的气氛越发的凝重,便是一直淡然的韩惜怜,脸‘色’都变了变。刚开始,他为莫君崚求情的时候,莫敖的脸‘色’还难看了一下,但听到最后,眼神猛地变了。 “别伤心了伯母,相信你这么关心想念他他一定会很开心。”吴云开导着蓉儿。 “那你们不能结婚吗?”听刚刚那话的意思,单习聿思考了下开口说着,按照心遥那话的意思只要结婚事情就能解决不是嘛。 身边的月王子妃马上拿着帕子擦拭着凌安月的嘴巴,贤惠的样子一丝不差的现楼出来,羡煞旁人。 “我跟踪你来的……”冷淡的说着,温其延的脸色看得出来不大好看,但是林心遥却没看出来。 主神的提示音紧跟着响起,短短一瞬间便有八名菜鸟被炸成了肉末。 “是,妖王强行用他们的精元修补好了你的元神。”青叶长老道。 这段时间已经很多次了,每次都是这样,让她现在都恨不得多他们俩远远地。 谭老爷子住院的消息早早就传到了顾家,顾家人自然来看过了,只是因为谭老爷子的特意安排,这才没碰上白薇。 然而,黄亦云他们也准备好了,打算去京郊的庄子上去住一段时间的。 “大妹,今日做哪些菜呢?主食吃什么?”黄李氏看了一眼黄亦云后问道。 “不了,我这边还挺忙的,谢谢老爷子的好意。”白薇简直哭笑不得,可老爷子不甘心,被谭老头摆了一道,肯定要报复的呀。 叶天瑾抱怨道:“这是什么鬼地方,热死了。”叶天瑾一开口便觉得一股浓郁的热气向自己袭来,这股热气烧得他喉咙火辣辣的疼。他说完便赶紧捂住嘴,闷声咳了几声。 “我已经选择回宗门,这次能见到玉玲姐你,就再也没有遗憾了。”张一凡终于从刚才那种状态中抽离出来,用很平常的语气说道。 所谓官场之事,非市井所能涉。也就是扯扯老婆舌罢,要说大胆议论,那是万万不敢的。 这个雷比其他的雷炸的都要厉害,别说是顾景瑞了,这时候在场的来宾都惊讶的张大嘴巴。 两人这一路上走的很慢,都在附近搜寻宝贝,现在已经被后面的人追上了,而来的这一批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林孝那一伙人。 强盗们见官军来势凶猛,不敢应战,放下柜子,丢了白马,各自逃命去了。 “我也懒得去!不是你们不让我吃东西,那必须去打点野味。”君竹冰冷的道。 孙策觉得,系里的老师说那么多废话,还不如直接说,比赛要是赢了,每人发一个妹子,更来得实在。 哪怕是弹劾了楚娴和四爷的御史们,也没想到佟佳老夫人竟然会把话说的如此直白。 现在面对黑安迪,戴伟特·利亚,乔治·佩托西奥这种顶级高手,一年分开打七场赛,平均一个半月打一场赛这不跟开玩笑一样呢吗? “陈景元,他是陈景元。”那凝丹初期高手大喊说道。虽说他并未见过陈景元,但了解很多,而且从噬灵教其他人那边听到了一些,这才认出了陈景元。 比赛结束了,王震本来打算是立刻离开深圳回中都的俱乐部享受一下休赛期然后好马上投入到可能出现的与黑安迪之间出现的对决,但是蒋华有事情要跟他面谈,让他留在了深圳两天。 也不知道这燕国二皇子是如何得罪了对方?竟让楚昭安这么乐意看笑话。 来到神殿外时,天极观的道士,已经用灵力,集结了一个防御阵。 不料,我话音刚落,唐语嫣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那是花枝乱颤,合不拢腿了。 秦风心中暗喜,看来他的猜测没错,这面墙壁就是通往龙穴的入口。 因为,据金国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他们被掳走的二圣,当年就是这样向金国皇帝请降的。 别说,自打陈泽来了之后,反塞坦组织一天比一天壮大,甚至还能反攻他的个个塞坦基地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神啊,可不可以让我感受一下 三尖两刃刀一摆,刹那之间,一股恐怖的杀机如排山倒海一般向着白乐压了过来,几乎让白乐喘不过气来。 突然鬼子哨所里的电话响了,牛大力看着一直在响的电话座机,着急又害怕,可就是不敢接,一旦接了不知是什么人打来的电话,说的话驴唇不对马嘴,肯定会毁了雷剑的行动计划,把牛大力急的在屋里直转圈圈。 落座后的贵族们在心里,对亚当的来历充满了好奇!不过限于在宴会上,不好离桌前去攀谈。 水潭中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水声,接着一股巨浪冲天而出,浪花向四周拍去。 说来奇怪,素来以骷髅和亡灵形态存在的地府世界,进入却骤然出现了一个有些有肉的人。 苏英似乎很怕苏雪妈妈,此刻终于不再说话了,气氛再次回归融洽。 做完这一切,白乐又自己生火烧水,倒入浴桶之中,按比例将一应需要的材料投掷进去。 大家在海洋中心外面等了一会,苏慕和表姐停好车后一起过来后,大家才结伴一起走进了海洋中心。 他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上古巫师,不知道什么级别的存在,或许是法则巫师,还是更恐怖的星空巫师?炼化了一颗星球,压缩成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菊花本不用闭麦的,她比赛时候从不乱说话,孟羽让她也闭麦是为了方便管制阿超他们。 唐浅听到顾清明的话,呼吸一窒,童稚地声音就不卑不吭地响了起来。 这也是她能在狡诈如狐的叶竹青身边呆很长时间的原因,因为没有心机,太单纯,让叶竹青很放心,也很喜欢她。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找莫老头子,而是找你的?”黄子枫坐到了莫铭对面的沙发上,好奇道。 他被关进了禁闭室,那对于白门的孩子来说,是一种很严厉的惩罚。 刘平凡将胡队脖子一掐,反手拧到身前,看着蜂拥而入的警察,一道道黑乎乎的枪口对着自己,刘平凡没有任何惧色。 正当任天行动手一击,一道黑影瞬间划过了任天行直接一拳把任天行打飞了出去,并且直接一个手刀击晕了天鸣。 连烁手里正拿着手机在翻看网页,被杨艳红这么冒失的一撞,手上的手机飞了出去,掉到了地上。 “依依,你好过分,明明人家救了你两次,居然就请吃饭,怎么说也该给个吻做为奖赏。”说完,尉迟麟不忘指了指自己嘟起的嘴巴。 现在的社会不就是这样吗?人和人之间像是隔着一堵天幕似的,路上看见别人出事,不会去帮忙,甚至连一个报警电话都不会拨一下,看热闹是他们的天性,躲麻烦是他们的本能。 回到别墅的第二天,她和顾靖南,上了餐桌,仍然是相对两无言,顾靖南面色看不出来喜怒,不过眸色有些沉,看起来一大早的心情不甚明朗。而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万一……没达到它今年的分数线怎么办?”裴安安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丝哭腔。 而此时,雅姝正在外殿听着那些话,听着那些大臣们言辞犀利,语气越来越加重,与其说是请旨,倒更像是逼迫。 苏以乐咬着唇,她知道,她又反悔了,又说出了这样,明明会让他很生气,很生气的话。 这个结果,让人觉得心里沉重的就好像压了一块巨石。厉封爵和厉封辰心里的煎熬可想而已,唐子萱很心疼的抻手握住了厉封爵的手,与他十指紧扣,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安慰厉封爵。 李灵按照房然说过的方向,找到了房家三兄弟的屋门,李灵几步走上台阶,敲了敲木门。 白泽平时最听的就是金由一的话了,金由一已经这样说了,白泽就没有继续说了。 苏以乐震在那,睁着眼,看着她辛苦做了一下午的菜,全数悉数被他一掌毁灭,全成残渣。 这一见着皇上那脸色有些狰狞,靖贝勒这才赶忙放下雅姝,起了身,后退了一步,看着宫人抬着雅姝离开。 那样罕见的温柔如退潮般迅速离开,她避嫌似的收敛了自己的关怀。 而所谓的戒烟药……有些纯粹是骗人的,却也有一些,其实是弄了一些鸦片的替代品给毒瘾发作的人用。 威尔博士作为克里星的首席科学家才有能力研究这种东西,当然47发现这引擎似乎不是给载具用的,而是给炮弹用的。 宏远法师走进五行山,看似巧合,但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即使没有今日,将来的他,也会来到这儿。 虚数空间时间流逝的速度是实数空间的三分之一,李健在虚数空间待久了,身体猛地适应不了。 和这赐婚的圣旨一同下来的,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圣旨,说是嘉奖令也成。 这场比赛,不管输赢,对于心仪来说,都是一次突破性的成长和蜕变。 郑维新念叨了一会儿,就开始乖乖干活,帮着傅蕴安给人治病了。 如今他的家底起码不会比那些个积累了有年头的大佬们来的差了,甚至可能比程咬金他们这样的老牌猛将来的身家还要丰厚,自称一声终南山首富,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这可是她引以为傲时时刻刻放在嘴上的丈夫!换做是自己,估计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更别说古召紫已经几番受挫折了。 但是,很显然,这个眼镜男并没有按照他的意思来做,而是收起电脑,并且拿出一份领取这台电脑时,章嘉泽签字的协议。 不管场上的是谁,皇上希望的是水暮国赢,而现在,上场比试的是他的儿子,他更不允许春水输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宰猪小能手 若不是车轮战,金翼巨龙以一敌五过于困难,非得要这些九魂龙死得好看。 蕙兰:但愿路人多加注意,摔骨折了可不好玩。你买了什么花,会摔落了一地? 随即,这位在一众人肃穆眼神里,尊称为ccg总局局长的人,即刻神情平静的浅笑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时候了,明白吗?”种纬根本没心情听他的解释,这些事情根本不是他的任务范围,更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萧英喊道,“师傅,你先走!他们要抓的是我。”话还没落音,她就呆了一下,齐琳被一棍砸中,被砸得直接朝地面扑去。 就在这时,正在一旁思虑着自己该不该出手的金木研,当他习惯性的准备摆出自由拳击姿势时,他的身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骤然响起。 孙飞一时间有些无语,这莫名其妙就认了个师,而且还是个大魔头,真是让自己有些无语。 可求道宗众人不管这一套,他们不是在修炼,就是在赶路,余下的就是战斗;很多人都不知道光明神族意味着什么,只知道遇到挑衅就要还击。 若晨:想象是美好的,做到需要诗意。不过现在说来,事后诸葛亮也。学校已经停招新生,再过两年物是人非。代之而起的是新设机构,安庆高中补习学校是也。 干净利索的打出一张水行符,直接将这几人,瞬间变成几具冰雕。 这一刻,他们就仿佛失去信仰的信徒一般,剑问天虽然厉害,但相对陌生。 他声如惊雷,一字字落入方毅识海,如一柄柄重锤,让方毅神魂震动,差点失守。 “要是唐宇兄在此,哪有他们蹦哒的地方!”黑桐狠狠的呸了一声。 基达瞬间炸毛,他不知死活的对着荒厄龙大吼道。但是不知道荒厄龙是听不懂基达的人类话语还是故意装听不到,它的声音继续在基达的脑海之中回响。 “苍月仙子,看你的表情,这事你应该也知道吧?”张谦笑着问。 崩龙庞大的身躯直接弓了起来,而下巴上的扁大铲颚几乎竖直对着地面。 一瞬间的功夫,凶兽的真形朝着那几个金帐汗国的顶尖真王飞扑而去。 “不……你听我说,这个就是留着送给你的,梅若希也有一枚,她的那一枚名字叫坎希,你这枚叫巽月,正好跟你的名字也有一个重字。”颜争芳急忙解释道。 这种感觉很奇妙,一行十几个三十岁左右的精壮汉子,居然都把命压在了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身上,说出去都有些可笑。 法师的头上,冒出了一个非常骇人的数字,原本法师职业的血量就少,护甲也低,正好碰上刺客的高爆发,还有攻击类型的克制,与正中要害的致命性简直是凶残得不忍直视。 山中老妖足下一蹬,身形一晃,便闪开了丽娅从半空中劈下的一击。他的判断确实有道理,但这一闪却极不明智,因为丽娅的长剑劈斩本来就不是为了击杀他,而仅仅是为了近身缠住他。 这段记忆不长,但里面包含的信息太多,他迟迟不能消化,就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其他帝国的人也是犹豫了起来,纷纷开始点头起来,他们其实也是早就想着要撤离了,毕竟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下去,实在是太过于消耗资源了。 她的本能使她警惕起来,但是当她看清身后的景象之后,便又放松了下来。 至于篮球队与篮球社为什么会成死对头,这说来就话长了。诶?怎么变成老爷爷讲故事模式?那就长话短说吧。 半空中传来一阵乱响,四杆长枪轮番挑住巨印。巨印在半空中翻滚不已,就是落不下来。 他们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也许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眼前这帮家伙最终只能是被猛兽杀死了。 紧接着“砰”的一声,整块光镜碎裂落下,度引瞬间尤为震惊,自己引以为傲的护盾,极光之镜,居然阻挡不了这火焰一击。 昆玉等人看着这一幕,都是皱了皱眉头,先灵既然已经消失了,那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只能是靠他们自己了。 再想想,只要他们将景家灭了族,不但能将景家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占为己有,说不定还能得到上头的嘉奖。 荀衍、荀谌是荀老二家的三郎和四郎,荀衍十三岁,荀谌十岁,都比阿生稍大。荀谌相较之下更加活泼些,无论是射箭或者学乐器,都喜欢来招呼阿生。 她就知道,顾锦汐怎么可能会这么配合,敢情是打着昧掉逼供灵符的主意? 回想自己砍断杰森的手指跟脚趾的时候,那种突如其来的兴奋跟满足感……武越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下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man,what can i say 男人【莫】吓了一跳,她当时还以为这两人是情侣关系才附身过来的,怎么现在她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他晕迷前明明感觉到自己丹田的元力喷涌出来,可是现在,身体竟然糟糕成这样子,甚至连一滴元力都没有。 听到徐客居然给与这样的承诺,边上赵昊等人看王渣的脸色都变了,能够让徐导如此看重的人,基本上是没有的。 听到简灵犀的话,楚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扯着头发,想不出个办法。 龙不凡是一个性子刚毅、桀骜的人,他的内心是很复杂的,像他这样一个不到十七岁的少年在感情方面经历得少,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自己的爱情。 白莲看到这一幕,则是更加新生悲凉,这个妮子看到这幅景象或许也想到了当初的云梦城池被破的样子,那着盔的幽山兵将闯入宫门,也是好一顿的烧杀抢掠,也是白莲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景象。 这么多人,而且还是几大神通界顶尖的门派,竟然同一时间出现在西平城,而且恰逢肉灵果出世之时,这里面若是没有隐情才算是怪了。 应天宝之所以了解阵法,也是因为这一段时间的恶补,三个老师之中,祝无双便是传授应天宝用毒解毒防毒之法,另外两个老师之中就有一位是教他阵法之术。 一百二十六部族,除了因为迟到,将要杨诛被灭族的几个部族,其他部族最少有三个参赛名额。 无天老魔之所以没出手那是因为当时仙羽门硕果仅存的一个老祖笑苍天出手了,这才没让无天腾出手来。 林玉阳的父亲林奇伟,可是林家第二代的排名第二的高手,是半步宗师的境界。 之后的一天,我都在陪杨局长一起在郊区山上呆着布置防线,以应对明天的突发事件。 “闭嘴!”索菲娅现在一肚子的疑惑,哪有心思和康氓昂开玩笑。 我苦涩的笑了笑,看着证长生以变态的方法复活的荒,正面目凝重却不失自信的向我大踏步走来。 他虽然只是初入神境,但比普通的神境强上几分,只因沈天云曾经得到过地仙的传承。 “姜阿姨,燕七伤的重不重?到底怎么回事?”我赶紧追问。燕七化身血魔,和我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不是我把虎符给她,她仍然是正一道的天下行走。 此时刚刚赶到学院的丝丽,正好遇到艾莲娜,两人凑到一起谈起了达瑞的事。 达瑞将兽灵两姐妹的身世跟丝丽说了说,丝丽听罢心中大为触动,眼睛都有点泛红。 当着兰利尔的面这么说,达瑞真有种狠抽这老东西一顿的冲动,他难道不懂得伤者的心理吗? 殷渝超面带微笑点头应是,眼睛里精光不经意飚射出来,那是鲨鱼闻到了血的味道。 “藏宝楼?为什么要到我们去哪里?”明月听着藏宝楼的名字,根本不像是什么客栈之类的地方,心中顿时就有些好奇,带着疑虑的语气赶忙询问道。 “这里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嘛?我们好像穿越了来到了一个……我们不是在你家吗?”此时秋上佳音有些激动,倒不是因为突然来到这里惊慌失措,反倒是好奇哈莫雷是如何做到的。 酒保听到这声音背脊突然一凉,调酒的动作一缓,调酒器差点掉在地上。 “那这牌子好么?”田野装傻的说着,说是装傻其实自己真的不知道这牌子有多好,正想听听这保安解释解释。 宋香梅的大姨在电话中说的多,可是真的见到宋香梅的时候,她却是喊了几声,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足足十年的时间,就连世界也变了一个样子,而宋香梅的变化更是巨大,这几乎让宋香梅的大姨没有把他认出来。 而这里就是王富贵告诉秦羽的第二个地方了,虽然同样归陵天商会管辖,不过其内却不是买卖东西的地方,而是运输东西的地方,而这里就是秦羽此行的最终目的地了。 不过也没有等多久秦羽就已经看到了,欧阳锋和洪七公都双双累的坐在了地上了。 “呵呵,什么都有。”庄剑伸手拦住了想要过去查看单据的杨大力,急忙把话题岔开。 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跑了,不过常祥似乎已经猜到了我可能要跑,带着人直接把我围在了中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何况是逃跑了。 龙公子眼角往庄剑那边扫了眼,见到庄剑满地打滚,秦广在后面慢步轰击,一咬牙,低喝一声,迎着电光就冲了出去。 “而且那个恶心的家伙说,还要,还要把……还要再来找麻烦。”王赛花的话说得吱吱唔唔,显然中间很难听的话被她省略掉了。 “鱼儿,咱们的商船走了一个多月了,庞老爷还在船上呢!”朱青看着她,一脸的纠结。 “义父,寻蝉儿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如同佩鸣,貂蝉的声音空灵、清亮,一双乌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看着王允,对这个一手将她推给董卓的人,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自己是何心情。 几秒后,粗犷的喘息声传来,然后是城门打开的声音,随之还有一道高大的人影。 陈鱼见事情有门,就连忙说道:“我们自己也筹了一些,如今还缺了三千两,”其实,陈鱼也不知道到底要赔偿多少,但有一万两在手的话,应该还能应付一下,所以就没往多的借。 好在九大门派代表及时赶到才控制了事态,又经过多次斡旋两方才同意坐下谈判。为显示公正,谈判的地点被设在郑家堡以北三十里外的土坡上,由少林苦海大师亲自主持,同时也对双方代表的人身安全全权负责。 第一百二十八章 已老实,求放过 不愿意,他不愿意,在他心中,黛西早已是他的家人,不论她是人也好,是什么妖魔鬼怪也罢,他只需要知道黛西是自己的亲人,知道黛西对自己好,自己要保护她就足够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拳头就好了。 与他二人相比,弥远道因许庄号称压钟神秀一头的名号,早有留意,岑风鸿也是与许庄相处过的,对此结局虽感惊喜,也只是交口称赞,言说许兄,不愧千载仙风之名。 不过元青梨可不会认为那是喜庆色。握成拳头的手轻微颤抖着,掌心汗津津的一片。 “土豆节就是君主与臣民们一起劳动,在皇宫重地:皇冠农场。在那里播种土豆。”咖喱公主。 薄子衿正想朝右侧靴子走去,可却在要靠近陆醒云的时候,忽然飞了出去,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挡在眼前。 温沐遥有些唏嘘,不过她没有过多的同情唐沁雪,毕竟唐沁雪被封杀也算自作自受,她只是同情唐沁雪生病的奶奶。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实力已经远超过我了!”鲁天涯惊恐的问道。 她从楼下找到了殷义国,殷义国正在和几个专家一起商量殷宵的治疗方法。 竹老大他们说完,孟起正要转身看看是个什么玩意儿,嘴里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我是旅客,想去哪就去哪。”白鞋继续下降,是两条带点婴儿肥的腿。 什么情况?山崎治平赶紧举起六倍望远镜,这下看得更清楚了,好像是有人在棱线部位挖掘防御工事,但是根本看不到人影。 “秀儿说的在理,我等下问问玲珑,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好的内部资料分享一下。”戈薇琢磨着确实要准备起来了。 “奥,大爷,我们是吴亮的朋友。他说一会过来,让我们先来家里等他一会儿。”老猫说罢话以后,吴亮他爸直接把我们请到了屋里,还很热情的拿了水果。 这个伤员也不知道怎么受的伤,手像切萝卜一样被切了下去,只差最后一节,他的手就彻底断了。 只见从杀虎尖继续往东走就是骑猪岭,八路军运输队并没有如津田美武所料,往南绕道倒马口返回到太岳军区。 “嗡”测武碑一阵轻颤,底部的白色光点飞速上浮,不一会儿便抵达了数字四的位置。 无聊的跟着三位室友出了“北大”校园,乘坐地铁来到了主城区。 ‘行星图’中蕴含空间本源法则的36种基本玄妙和时间本源法则的基础运用。 这家伙明明是一只猛虎,却扮成一头死猪,难道就是为了今天大放异彩? 虽然她和阿达相处的时间还短,还摩擦不断,可她是由阿达带入这广阔的星际,总有些难以割舍。 “输了?”信彦苦涩的笑了笑,倒也没多少失落,他第一次,不也是被这个年龄的娜姿打败的么? 比拉诺瓦为了梅西的回归,已经把乔巴移到了边路,把中路让回给了梅西。 想到此,苏沫沫准备回到宴会里找石子宸,却看到石子宸向她走了过来。 “只是这个白诚……”康肯斯坦皱眉,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四天王莱月出现,这个变数已经够大了,不过还好有米可利在,不会造成太大影响,但白诚展现的实力,却让康肯斯坦觉得,这个变数比莱月还要麻烦。 苏德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找个时间请他们来家里做客吧。”到时候说不定能收到不少灵玉呢,那些人总不能空手来吧? 杜月笙不住的埋怨马车走得慢,当初坐着神机营的马车,那可真算得上是风驰电掣。但是这外出拉活的普通马车怎么能跟神机营的战马相比?一路上嘚嘚嘚,嘚嘚嘚,走的是又慢又颠。 当沈子默听到可儿老爸就是血鹰的时候,他心里一怵!他不是黑道的人,但是十几年前,血鹰的名声还是很响的,只是后来销声匿迹了!他一直知道南宫可儿的爸爸就是富可敌国的南宫集团,却没有想到会有黑道背景。 青年公子只是看了一眼,略点点头,掌柜就喜笑颜开的把东西给包了起来。 记住,不管你是在哪里长大,你都是云家人。出门在外,你代表的就是云家的颜面。 顾光晔自理了理衣摆,打算回屋,把昨儿个王安为他带来的诸多糕点拿出来,大家分吃一下,在军营里头呆惯的,对于分享这种事情,一向都是习以为常。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敢耍诈,我肯定不会再饶你了!”孟皈装出一脸凶相向朴信爱恐吓了几句。 “别怕,有我呢。”华奕晨真诚的脸认真的与她对视着,握着她的手也紧紧的给她力量。 若说以前还有一个皇上压住这位爷,可是现在却没人压得住他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那在他这里,他在如今的这个时候,这也是没有就这么放弃的,他这里怒吼了一声,继续向着董不凡这里攻击了过去了。 一个从地狱中走出来的男人,还有什么是他搞不定的?如果不是丫丫病发得急,他也不会从王殇这里把钱要回去。 夜魅晞带着白枫与锦尧亦是冲了进去,而后守在了城门处,便听到有喊杀声冲了过来,接着便看见精锐铁骑蜂拥而至,锦尧与白枫带着人马死守着城门,展开了比之前更加惨烈的厮杀。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已经到下班时间,左开宇便扶着王思莹离开办公室,出了县政府,准备回家给王思莹疏通瘀血。 现在得罪了厂长,不仅是他,恐怕连自己这个科长,都一直要跟着受连带责任。 简思顿觉得脸上一阵刺痛,顷刻间,温热的液体便顺着脸部曲线流了下来。 而从上了马车之后,他就一直很紧张地紧紧攥着黎嘉妍的手,让黎嘉妍可以借力支撑着靠坐,不至于完全支撑不住倒下。 炉内火流升腾起伏,炽意大增,更是隐隐传来一阵清越的剑鸣声。 像昆仑、道德宗、太一宗、阴阳教、天行健宗、大罗金仙宗,都不在此范围之中。 先是去y国进修两年,然后去m国进修两年,最后去d国进修两年。 他身上的伤,不论是宋家的府医,还是宫里的御医,两者皆无从下手,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替他止血,延续生命。 以秦府目前的状况,面对这么一个连袁天地都不是对手的强者一点办法都没有。 鬼影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以及他自身受伤的情况,很笃定地告知老爷子,一定是有通天级别的强者参与到了这次事件之中。 壶外,一片‘诱’人的香气,清源在万紫嫣和叶轻瑶的帮助下张罗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叶巧巧刚才受了刺‘激’,很是不高兴,蹲坐在一边闷闷不乐。清源招呼众人用餐,见那叶巧巧这般模样,边上前安慰。 从黑影走路的样子看,很像我在山遇见的那个黑影。我心里想,这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我总能看见这样的影子呢?这影子到底是谁?不会是山洪的鬼魂吧? 神荼闻言,却是沉默了,片刻后摇了摇头,想说什么,但是没开口。 “你是张亚东!”电话里面传来了一名中年男子兴奋的声音,似乎从说话的声音就辨别出了张亚东的身份。 还没有走进院子,瓷器碎裂的声音便不算的传了出来,听得人耳朵发疼,沐清雅挑挑眉,毫不介意的走进院子,却不想一只脚刚刚踏入院‘门’,一只瓷瓶便飞了出来,乐棋拔剑一下将瓷瓶砍成两端。 天大的荣誉直接落到了秦蓉的身上,让她有些错愕之时,却又无可奈何,这件事情是市里不少人博弈之后的结果。 我拿过苏柔的手电筒,顺着这股味道走前几步,发现路边有一摊血红血红的东西,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肉,已经腐烂了,周围还被人淋了一圈的鲜血,我看得出来,是新鲜的。 点头,林心遥对着他微笑着,虽然想送他,但是少爷不松开手,她也只能目送施恒的背影离开了。 韩玲珑对着赵铎微微行礼,一双眼眸柔柔的犹如一汪清水,让人看一眼恨不能将所有心神容纳进去。 启点这边也是千算万算、千防万防,最终也没有避免得来网页服务器的宕机。 君兰烬不是八卦的人,当时也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正在安陵麻利地将这只惊恐鸟开膛破肚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换了是年轻时候的自己,看完十多万字肯定是用不了多少时间的,但是现在不行了,年纪大精力自然是大不如前的,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生活琐事与工作上的琐事需要去处理。 人有七情六欲,佛门讲究无欲无求,以佛性压制住人性,让欲望无限淡化。 从今天起,朝廷将分为三大派系:主和派,主战派和我段王野的马屁派。 最后顾倾城见她似乎真的不想说话,转身打算先回去,而十公主之前也只是在等,没想到顾倾城真的要比她想的还要难搞。 可惜因为出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搞笑Bug,导致连这个第一的宝座都还没有真真实实坐上去过呢,就已经被人一把从上面给薅了下去。 “吴将军果然大才,只是凭借劣势兵马就能够战胜鲁国和郑国的大军。”而吴起则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的眼中露出来一些敬佩之色说道。 说完,他又微不可查的瞄了安陵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枚联络用的魔法水晶,放在座子上,随后优雅行礼离开了。 酒老叹了口气,见莫凡无动于衷,无奈的将其中一个紫色的酒葫芦取了出来。 可是西门狂都这么说了,对面的初秧竟然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 一个多钟头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乌孙谷里静悄悄的,好像所有门徒真的全都不在了。广尘仙子身着一套暗色长裙,长裙后是一个宽沿帽子,她戴上帽子遮住脸面,拽着花如风趁着夜色就冲了出去。 可能也正是因此,杰拉德也察觉到了问题,所以连一个时间,都不好拿定吧? 第一百三十章 你过关 溃退的中国军队经过不断的收拢,打乱之后,重新编成不同的军队,开始慢慢的拜托了溃退的阴影,一部分部队已经开始沿着长江沿岸进行驻防。 同时,逃生者们还有一个担忧,那就是我信任你,但你却对我放黑枪怎么办?我怎么知道你会信任我不会放我黑枪? 余志乾等人安排的位置距离第九联队不到五百米,处于营地侧翼的一片空地之中。 在壮汉拳头落下的刹那,封云同样打出一拳大伏魔拳法,但见封云拳头之上金光爆闪,壮汉硕大的身躯挤破门窗飞了出去。 袁方国倒是没有注意到刘千东的脸色,而是对着杨飞不由得点了点头,在他看来,杨飞确实是一个值得放心的人,他已经把很多优秀的方面都学到了。 顿时胸口上就出现一道道深深的血口子,然而从血口子上流淌出的并不是鲜红的血液是黑色的液体,而血肉深处密密麻麻蠕动着一些黑色的虫子。 但除了这几副手铐,她身上就没别的是什么武器了,她虽然很强,但遇上枪械还是只能避其锋芒,不过以她那恐怖的反应速度而言,对方想要射中她恐怕也有一点难度。 但在扫了一眼桌子最后面某个不起眼的较落后终究没有把话说完。 一瞬间轩辕引歌想到了很多,若是这样的话,如果黑鬼和鬼大的反叛,他俩要是对自己有什么想法的话,那自己可不就是完了? 他没有开车,也没有听服务生的建议,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叫厚街的地方。 而现在,他体内不仅有尸气,更有了真气、血能,以及在这一片充满真气规则的天地里,他这红犼之毛自然水涨船高了。 陈虎瞥了大白猫一眼,大白猫懒懒地趴在床上,陈虎拿起汤勺,打起一勺鸡汤吹冷后,一勺一勺的喂给白衣男子喝下。喂完后,准备出门的陈虎看了一眼大白猫,感觉大白猫对自己没什么敌意了。 李烨倒是没有想到,传说中的妖族八大王之间,竟然还有这分歧。之前他还以为,妖族八大王之间是铁板一块,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白展堂和冁玉对视一眼,两人立马迈着虚步,往后移动了数米,警惕的看着上官云顿。 孙雨沫望向唐烨,等待唐烨的答复,陈虎一脸期盼的望着师傅,看着他俩的表情,唐烨点头答应,他也想尝试一下电影为何物。 “唐先生,你我都清楚,这百年野山参可不比寻常之物,这东西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这正好到饭点,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在这里碰上了,那就由我做东,请您吃个便饭,略表谢意!”李忠握着唐烨的手,热情的说道。 再加上许多并都是从城里动员出来的城市兵,因此对于农活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陈薪烬恢复意识时,自己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而徐抿月就坐在床头发着呆。 “这位是北欧神话中的雷霆之神,奥丁的儿子,阿斯加德的国王。”威廉介绍道。 “奇怪,和尚不都有法号的吗?你怎么不提法号。”穆松柏疑惑道。 至于其他的族人……杀了这些强者,已经算是毁了楚家的几根脊梁了。 “再过几天就要考试喽,长安,放假了教你学武怎么样?”早上李远山问道。 远处的楚家子弟,也是看到了楚伯烈的身形,一个个兴奋的瞪大了眼睛。 这……唐风轻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和杜子誉之间根本不存在勾心斗角,反倒是情比金坚。 王源显然是个社会经验丰富的主,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显然早已了然于胸。 因为他知道他将要遇到的艰难险阻不光光只是这么一条河,所以就算横在面前的是刀山火海他也得闯过去。 秦直叹了一口气,太狠了,他现在不就是一直都自力更生,自行解决吗? 其实住在这里两年,她总共也没见过秦直几次,为什么今天还要紧张兮兮的,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天河之水仿佛源源不绝,随即席卷整个洪荒,毒蛇猛虎,狂狼走兽无不四处奔逃,但随即被淹没,消融,地水火风四处涌起,犹如末世降临一般。 他与刘彪本是伯仲之间,但方才受了一些伤,如今一方对抗下来,却是有些陷入劣势。 好歹这里也还有其他不少好吃的东西,他跟龙雨晴、朵拉他们除了吃一些烤羊肉之外还吃了不少的蔬菜。 雏鸟灵性恢复,一双金瞳透出前所未有的暴怒和疯狂,强大的音波随之震荡弥漫。 因为穿越火线和QQ炫舞的提前出现,可能,魔兽世界的寿命会出现很多问题。 我看向门口,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老头子,都是冥皇的修为,带着八个冥帝级别的一起走了出来,脸上露出愤然不岔之色。 说他实力强悍……这家伙天天卖萌打滚除了吃之外还真就没见他做过什么正经事。 可惜,魔术到底也还是一种技术,利用魔力引发种种超自然现象的技术。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二十八岁,是皇帝 钱银算是一条好汉了,对着陈宇如此恐怖的手段,都能忍住不出声,实在了不起。看着陈宇的背影,钱银双眼发红,眼瞳微缩。随后咬紧牙关,低下头,开始自行处理伤口。 秦玉突然意识到这是在她面试的公司,而不是教室。她收敛起全部的惊讶,端坐在水青面前。 中阶圣兽,这可是能和炼魂中期武者相抗衡的存在,虽然周道有神剑护身,也要大感头疼。 “什么。超级神兽精血,门主说的可是真的?”星辰兽惊讶道,要是周道真的有办法让自己晋升,那么甘心成为天道门护山神兽也不是不可以。 风清刚被领域的力量笼罩,就感觉坠入了幽冥炼狱,周身寒冷无比,还透进了骨子里,痛苦从灵魂里吼叫出來。 “羽姐,你太单纯了。”肖申宝说。看着她很潇洒,很帅气,跟巾帼英雌似的,在某些事上直爽到单细胞。比如恋爱。 也许是饿的吧,李岐感觉自己只是扒了几口饭,夹了几口菜,这饭菜就见底了。 “先不要将这些了,直接说你的意见!”吴倩玲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陈申海话说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说了,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至于李歧听不听,就不是他的事了,他作为算是与李歧认识的先来者,已经是做的仁至义尽了。 比蒙战将寒怒在龙轩带领无双氏族成员对他发动攻击的那一刹就认出了他们,自是怒不可遏。 西府的一声伯父叫得他很是开心,他最不喜欢狐假虎威的后生,最喜欢西府这中有背景又有礼节的后辈。 恐怕唯一有一个清醒的就是庞家大公子,只不过在他母亲的逼迫下,早早的就放弃了,继承庞家,另立门户了。 这些白虎军团得人士兵在胶州军港训练了一年有余时间早已经经得起船只在大海中的晃动,而不至于晕船。当船只靠近旅顺海岸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暗。 “老爷,老爷在……”一个家丁还未说完,那个少爷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间挺起身来,怒喊道:“不准说。”不过说罢这三个字,顿时如同跑气的气球一般,瘫在了地上。此时他知道以前都完了。 就在这个空当,俞庭薇敏捷的从身上的挎包里掏出一块儿砖头,使出浑身力气照着孙鹏的脑袋拍了下去。 跑步机的速度并不慢,可两人都是习惯了健身的,边跑边聊天倒也不觉得累。 西府轻轻一笑,算是回礼,“苏老爹无须客气!”说着往客厅走去。 “那、那你不是说他身上有妖气吗?那有妖气还不是妖吗?”西府知道自己可能是问错了,但嘴巴上可不愿意认输。 “咣当!”一声巨响,随后又是零零碎碎竹筷落地的动静。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汉子们个个跟个木桩子似的,即使筷子掉在了地上,依然维持着夹菜往嘴里送的动作。 一把长刀朝宋谨之砍来,却未能再上前分毫。宋谨之手中剑捅进了其中一人的眼中,同时借力跃起,踢中第二人心口。那人倒飞了出去,口中流出鲜血,竟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随着这一声提醒,她的目光从亚连的脸上移开,看向特斯坦城,表情一变,瞳孔不由得收缩到了极致。 王浩只得不在看这些东西,熟悉的打开衣柜,将一些脏乱的衣裳放入最下层,算是勉强帮忙整理了一下卧室,这也是今后自己要居住的地方,他也不希望太过脏乱。 吴立看到王天这样子,知道这是没机会了,他在这个圈子里打滚多年,见惯得失,自然不会在意。 李素清在柜子里面翻了许久,从衣柜里翻出一个老旧的木头盒子。 还是在整上两个吧,随后又炸了一个香椿鱼,又做了一个红烧茄子。 金钟焕这绝对是鬼扯,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和棒子私下单独接触,一旦让人发现口水都能够把自己淹死。 詹森并没有想太久,要治死这个加斯腾斯,他有无数办法,没必要急在一时。先安抚他,把生产继续,等满足了前线的要求,看他怎么收拾这个蠢货。 关明玉轻轻的行走于时光中,曾经所经历的一切都在眼前浮现出来。 毕竟仅以技巧而论,龙蛇世界的很多技巧,甚至劲力融合为一体的气血金丹法门,已经到了主世界元神级数的境界,只是道路不同而已。对付宁夏刚刚得了意境的剑法,自然手到擒来。 海风不大,在这座历史见证的大桥上,亲吻并不仅仅是林凡和楚楚的专利,也有很多情侣在接吻,但并不是所有情侣都像林凡这么帅,楚楚这么美。 第一百三十二章 系统升级 卓不凡虽然在真气上远胜他们四人,但毕竟修炼的时间太短,出现这样的情况在所难免。 “呃……关于这个,最近我跑了几个地方,查出一些情况,有一个恶势力组织掌控了这块地方,据说夜行魔就是他们的手下。”我把探听到的关于原始父神军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 “这是你的发票,请到前台结一下账,再来拿东西。”营业员把发票给她道。 画面里边,传来了她们飒爽而又高昂,整齐而又具有穿透力的呼喊声。 “你还说,你抢我老婆,你还有脸说,你抢我老婆,你还有脸说,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说着说着王健明拿起了拳头就朝张天驰打了一拳过去。 话说,可能是在里面呆了一段时间,很久没摸手机了,与网络隔绝,思想落后了。 其他人也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们几乎都认为卓不凡已经完了。 这可是指引柳成言贵人的信物,如今断了,该不会是有什么不祥征兆罢? 我的目光放旷于窗外,天空澄明高朗,日光曈昽浸微,雀鸟飘然远飞。 “呼噜”的一声响,等瑞恩看见的时候,酒桶已经空了,只是剩下龙龟在哪里摇头晃脑的,显然很享受,龙龟在进城之前被严令不许说话,不然有它的好看,所以龙龟才这么安静。 “没有,我不认为有谁同时熟悉我俩人。”赵韵含不假思索的摇头。 “垃圾,是垃圾,不过你能做的出来?我这垃圾东西可以让一个普通人直接享受飞翔,即使不到神级也能飞行。既然你说这是垃圾,那么我就不送你了。”瑞恩没好气的反问道。 两个时辰后,朱富贵的伤情已经大有好转,便要准备继续前往山谷击杀元灵,可是却被宇浩劝下,继续休息知道痊愈了再做打算。 一会儿功夫,花仙儿和司徒月便熟络起来,好像多年未见的姐妹。 赵鹏清清楚楚的记得,大唐海船上,那一架一架,架设着刻画有俘虏的一支支弩箭,更记得那种连宗师、大宗师都可以射杀的弩箭之名:百箭屠宗怒。 楚天舒心里泛起一阵嘀咕,丫丫个呸的,难道这帮修灵王还真将自己杀到零级么。 但人多未必战斗力就强悍,楚天舒虽然无法看到战斗的全貌,但几分钟过后,开始有魔法技能的光泽闪烁着,不断的向城墙边覆盖了过来,这显然不是攻城一方的印度人。 纳兰若晴的心跳忽然间漏了一拍,她看着嬴御宸的同时,嬴御宸正玩的开心。一双大眼睛闪一闪的,口水顺着嘴角滴落在扶苏的身上。 不过也就是看一看,并没有发生上来卡莱尔那样上来纠缠的人,那些佣兵也不傻,能收复地行龙当做魔宠的人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在没有摸清底细的时候除非是那种做事不懂脑子的人,才会招惹这种存在。 宁枫见到白薇的情绪有些不对,便停止了自己的手,然后看着白薇认真的问道。 宋怀安的下颌猛地被捏住,她惊吓的转过头,看了眼寇景玉,便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珊姑姑。 至于他扔出去的东西?那自然也不会是炸弹了,在这鬼地方除了老杰斯他们那种人之外,其他人想弄到炸弹?那根本不可能嘛。 抓过何春花拧着自己耳朵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趁何春花还没反应过来,打开院门冲了出去,啧,这样的“家”谁爱待谁待吧,反正我是不稀罕了。 心中琢磨着想要用英语和对方交流一下,可是张了张嘴叶逐生却根本说不出口。 万千箭矢从龙城上射了下来,一根根冰冷的箭矢无情夺走匈奴兵的生命,将他们变成一个个冰冷的尸体。 那个省体育队的训练员,也激动的对着老陈说道。原本他并不看好高中学校里面的这些个学生,认为来这些个学校根本就是浪费时间,省队要是想要寻找一些个好苗子,直接在体育学院招生不就好了么?干嘛浪费这些个时间。 最后,一分钟时间到,顾颜和华慎言猜对了六个,霍维辰和许烟猜对了两个,金若骁和顾雅涵猜对了一个。 虽然不想,不过还是得去,不然谁知道慕长林又会怎么责怪慕云薇。 这妮子今天格外的机灵,问出的这些问题,还真是奇奇怪怪的都准了。 “这不是应该的吗。”少年忽然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我家境优渥,所以更应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切。父母给了我好的生活,我理所当然应该达到他们的要求,做一个他们想要的儿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她扬唇,另一只手抬起,在她已经涂好的指甲上重重的一碾,本来鲜艳的颜色瞬间支离破碎,像一滩嫣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再看向手中的手机,神识毫不犹豫的穿入,认主那一刻,眼中的神采更是惊人。他瞬间了解了手机的功能,也就是这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孤陋寡闻坐井观天。 回忆起自己前世后来在那个符师传承之地中经历过的那些往事,陆芷筠不由得微微拧了拧眉,觉得她家符师君止的这个便宜二师姐虞百灵若是真的进入到了那个符师传承之地里,现在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黄泉地府,只要你在哪里,我都在。”顾流兮也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不过乌拉圭也不是吃素的,作为本届世界杯最大的黑马,他们能够和荷兰鏖战许久、杀的难解难分自然有他们的长处。 容禹真是觉得自己是脑筋不正常才会找沈彦帮忙,这家伙帮倒忙还行,要他帮出点贡献,登天还难。 一睁开眼睛,就被眼前的白团子吓得不清,猛地往后缩了一下,结果却撞上了坚硬的浴缸边缘,疼得她眼冒金星的。 这里依旧一片荒芜,孤城一片万仞……额,没有山。楚乐高坐帅椅上,抬手直拍石柱灯塔,砸的那叫一个砰砰响。 也难怪他惊讶,按他和楚阳的约定,楚阳的每批货物到来之时,只要他帮忙维持秩序,楚阳都会给他5000美金的报酬。 主要是天时已晚,楚阳他们的列车是早上十点左右到的,等他们卖完货物之后已是下午五点。按毛子多年的经验,这个点是不会再有外来列车了。 如果现在宁拂尘就放任不管的话,金家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发展的起来,肯定会在短时间之内就被取代,宁拂尘保不了他们一辈子。 “找到你了。”这时,林凡笑了,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将这最终的凶手给抓到了。 这件事他一直埋在心里,除了君王后,没有人能知道,大权在握的齐王,竟然会怕一个臣子到这种程度。 对这种情形,没有亲历过战争的赵括自是看得目瞪口呆,但作为他前辈和上司的鲜于校尉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是寻常事,列国征战,只要不开到最前线箭矢射得到的地方,驻地附近就必然会有军市,熙熙攘攘,皆为利来。 而同时,三个月的时间,他的星玄经出现了巨大的变化,但这个变化,似乎有点古怪。 说实话,我真的有点佩服这家伙,居然能够钻空子钻到我心服口服,不过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我,我可不是有条约就能约束的,空子,我也可以钻。 毕竟长安君能模拟大致过程,但天上云中的复杂状况,他也不能一一做出解释,依然留出了鬼神天意演绎的余地来。 她的四周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她想要往前往后往左往右往上往下,都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她,让她无法如愿。 各地统领收到了消息之后也很上心,这是上头重视的事情,他们要是搞砸了,那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温和的话语从宁阳的口中传出,伴随着宁阳的话语,一只糖葫芦出现在了宁阳的手中。 下丹田位于脐下三寸正中,也就是关元穴之处,又称本宫或会府,命门等,主藏精宝,即精元之力,亦可说是元气[1],俗话说的生机或生命力便是孕生在此处。 “我说了,这浩然阵的防御力可是这个时空里最强的,你的实力确实也很强,但也别想突破!”零这一刀看似没有起到效果,但浩然掌门心里却非常的慌。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不对。总之就是拿了那些赞助商的钱,有时候也要为他们考虑一下。 红,她不太喜欢跟男人有所接触,之前是因为没有办法,但现在她手脚都是好的,也直接拒绝了苏慕。 不过,这两个选择的结果差异好像不是很大,孩子生下来都可以进入微界和地球,只不过是以地球人的身份进入微界,还是以微界界民的身份去地球的差别而已。 突然有外族人闯入,而且此人身份还如此非同寻常,顿时就在雪域引起了一番震动。 这地道的四壁并非普通岩土,看起来有些像浑浊的水晶,更有淡淡幽光自其内散出,而这幽光又似呼吸般时明时暗,且频率不一,显得这地道空间如同梦幻般,给人一种扑朔迷离的感觉。 今年的颁奖,林格就没有其他奖项,只有一个年度最佳阵容可以争,如果国际足联给他发了邀请,那就意味着很大的可能是最佳阵容当选了。 ……好像有点随便了,但是自己去哪里却是不想告诉她们,经验告诉她,这个双喜娘亲必定有见不得人的隐情。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不生第四天灾,天下万古如长夜 这几天大家对外界的了解都是通过巴士上的电台。知道现在基地的人口安排住处都是按照异能等级的。如此一来,大家是要分开的。 那零星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不多时,便听到了一声“丁玲桄榔”的声音,似是踢到了什么铁器。 其实她说这话的语气并没有多大的起伏,仿佛这些字眼早就刻在心上,她用那样平淡而没有任何波澜的语调说出来,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罢了。 “很多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他。”琅邪自嘲道,被嘲笑被讽刺被轻视被不屑这么多年,他早已经习惯世人的眼光。 少爷很乖很听话的趴过去,秦九褪下他的衣衫,望着腰间那块青紫蹙起了眉。少爷一身肌肤堪比世间最好,然而此刻腰间那一块狰狞的青紫着,在周围白嫩的衬托下,更显恐怖。 航天器降落在嘎纳错附近卓央贡嘎的别墅前面,藏族人看到这么大一个飞行器从天而降,一时间惊慌失措,有奔跑躲避的,有呼喊救命的,还有跪在地上顶礼膜拜的。 所以在魔之大陆里所生活的人基本上都是强者,可以说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 “可是,补天之后,我就被遗弃在这方世界里了,我也是在这之后才产生的灵识。所以是真的没见过这种植物。”石灵宝宝的声音有些黯然的说。 虽然很辛辣,却是事实,你无法获知那些看似匪夷所思的事物,因为你青凡,虽然你不容易接受。 大炎国君,丝毫没有因为面前之人只是个16岁少年便有所轻视。 内心的不舒服让他有点妒忌,多看了大哥两眼,心说自己也不照他差,干嘛一直盯着人家看? 天还味亮,盛宝龄便从梦中清醒了,她再睡不着了,只能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起身到外头,刚推开门,便惊动了一直守在她门外的离生。 樱井骏看了眼刚刚走到五点整的手表,对她摊了摊手,表示你说的都对。 孟德具有压迫性的话语传来,让提前打算开香槟的众人顿住了,收敛了那种极度开心的情绪。 却说这时的考场上,莫浩见众人打消了疑虑,转身请宋云孤为两位学子授牌。 这句不痛不痒的话瞬间踩到季璃的痛脚,他闭上眼睛,睁开时,恢复了些许清明。 司马懿迟疑了一下,没敢再次拒绝,接过杏干放入口中。一股微甜带着十分强烈酸涩的味道在口腔中爆炸开来。 寒冰之气,从剑上挥出,而后化作九股寒潮,铺天盖地,吞噬而去。 盛宝龄咬了咬下唇瓣,想起那个坐于高马之上,恣意洒脱的少年身影,藏于身体里的那颗心,便跳得厉害。 野蛮暴力的拳头疯狂砸在凌落石的护体罡气之上,让那罡气罩上的光芒逐渐暗淡下来,摇摇欲坠。 正是今天湖北总督府和渣打银行公布的初步达成交易合同的消息,这让正做着财梦的卢卡斯怎么可能不恼火。 激烈的搏杀之后,已经只剩下了不到四名打手,其余的,都倒在了地上。而宁天林的面前,正是一名手持冲锋枪的纹身大汉。 胡大孬也停住了手,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弯下腰将头伸入洞口向洞内看去。 阿古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心神,这金色石龙,明明是死物,只是镇宅之用,但怎么会给他这样的感应? 他不曾料到,那些水中的异兽竟会那般多、那般强大,他们精练了许久的水鬼竟是几乎没有多少对抗能力。 因为是开幕式比赛的参赛选手,所以卡修自然不可能和其他选手一样观看开幕式,并且他还需要更早进场做准备,所以原定下午四点才进行的开幕式,卡修上午的时候就已经抵达了会场。 怎么现在就死了呢?那么今天那个队长走出去的事情就大有可为了。 而这时候原天为何不阻止他,为何要眼睁睁看着卡修不断削减自己好不容建立起来的优势呢? “没有最高的境界,只有更高的境界么?”看着场中一个个缓缓倒下的身影,玄月喃喃的说道。 傲娇地、趴在白令丞脚边的白虎忽然发出一声令空间都颤抖的吼声。 “姑娘,别怕,我是来救你的。”沐灵歌尽量让自己的音量听上去温和。 “行了,别说废话了,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叶逐生没好气道。 那可是一位堂堂太尊,而且还是那种无比恐怖类型的。之前黑暗孔雀说他既然普度众生,那就先渡了她的性命,对方居然真的照做了。 从那里出来的,就没一个简单的,他绝对不会因为金龙修为不如自己,就对他报以轻心。 恰于此刻,那长刀武士突兀钻了出来,看也没看,一刀重劈,正砍在乔龙吼刚刚所在位置。 男人不躲不闪,这一剑竟是直接刺穿了男人的脖子,鲜血淋漓,男人的生机迅速流逝。 因为他不管如何都是在力挺华夏本土的第一家世界尖科技企业,只要不是恶意抹黑,肯定不会让民众不满。 良子点了点头,脸上泛着笑容和那毛子军官交流一番,对方看了看照片,什么都没说冲手下摆了摆手。 如果给他真龙方天戟,释放神枪魔戟属性的话,应该能有取胜之机,但最多能胜八层的白牙巨汉罢了,第九层,那就真是一点谱没有。 贵妃的坦诚,如同随意扔给李获悦一颗炸弹,让接收到信息的李获悦极其不安。 但他有句话说得很对,蚂蚁尚能溃长堤,她怎么能龟缩在庄子上,任由那些人污蔑。 可与此同时,她又想起,胖橘作为猞猁酋长之子,他的兽身大多数族人应当是认得的,所以认出他来也就不足为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北上,启动! 超级公会发展后,超级波开始不安分了,竟然也学三大公会把所有公会成员派出来寻找boss,也想打出一块建会令,让超级公会更上一层楼。 纳若丝和塞丽雅同时扭头看着萨温,脸上写满了疑惑的表情,萨温只是笑了笑,却什么都没有说。 李强飞到空中之后,迎着勒布朗的面就是一个取自于他的专属战斧式劈扣!勒布朗奋力跳起防守,却被李强骑在胯下。。。 赛前。帕特莱利的办公室里,他召集了热火所有的球员,正在进行赛前的总动员。 “跟我来吧。”中年人说着一挥手,带领着萨温向密集的沉船堆里游去。 我真的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灯叶现在才是了,毕竟灯叶现在的样子,有一点太可爱,可爱的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了。 他原本以为天帝极信任自己,才将幽冥这等极重要的禁地交给自己来看守,可是到了现在才知道单纯的自己被天帝骗了,那里是什么心腹,分明就是财主家里看门的狮子,只是看着威风的而已。 剑魔以三剑称霸在葬剑魔岛之内,域外的生灵通过特殊方式同剑魔对剑也仅仅是逼出了剑魔的第四剑。 跪在地上一肚子火气的大臣们此时也惊讶地抬起头,向高台上的梅因看去,他们没想到教会方面竟然如此重视这次宣誓仪式,居然把名满大陆的魔法大师给派来了。 “她也在龙坤那儿”彭浩明觉得有些奇怪,他让朱魅儿去找龙坤只是多一条路子,他预计朱魅儿是不会去找的,没想到她竟然还真的去了。 这几年,下乡的政策一年比一年严格,听说知青办因为名额不够数,已经准备逐个核查这些没下乡的人员。 “好恶心!”君祺和苏聿函也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看着面前的饭菜,好像自己的这些菜里也随时会爬出来几只一样。 等到他回过神来揉揉眼睛还以为是被风沙迷了眼的时候,却看到一件勾画着一尊啸月白狼的长袍正站在不远处迎风鼓动着。 既然有人把他的底牌先翻出来了,那就看看到底谁的棋艺更高一筹了。 一名士绅不服气,梗着脖子走到李牧面前本想大声质问,但眼见周围大胆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壮起来的声势又蔫了回去。 不知道这种背后的保密训练经历了多少苦头,才练就如今吃饭喝水一般自然的保密本能。 要真是敌军追来了,恐怕敌军人马未至,箭雨已经飞过来了,可现在后方军队只是匆匆往前面赶来,并没有释放任何箭矢。 看到他们居然低头认错,苏铮稍稍有些意外,原本还以为要大费手脚才能摆平。 那峰对着黎响摆摆手,示意她回去,拉着行李箱和阿月、阿茹娜一起进安检门进行安检。 显然,此宝一经融合,根本不用再炼化,已经能够完全发挥出威力。 若非实在是没办法了,她也不想撒泼耍赖——考上京城大学的年轻人,谁不是地方上凤毛麟角般的高材生,在老家那是受人钦佩羡慕的风光人物,谁不要点儿脸面? 张氏刚想说什么,却被刘氏狠狠的拉了一下,她转回头一看,刘氏那眼神里装着十足的警告意味,她被吓了一跳,只得悻悻的闭上嘴巴。 别人生孩子,奶~孩子,怎么得你偏生无~奶?精细点的人家,会花心思找些催~乳的方子,要是还不成,就得用牛乳和羊乳来代替。 说着话,那一方端砚已然被温朔从檀木盒子中取了出来,放在旁边揭开的绒布上。 走到台阶前,看到这奇怪的铺有碎卵石的斜台阶,以及中间的螭龙浮雕,温朔不禁微微皱眉,心生出些许猜测,继而停下脚步,扭头打量着院子里几棵参天梧桐的位置。 就像一般的槐树精,低级的狐妖什么的,化形很容易,反而是蓝飞虎之类的仙兽化形很难。 花大宿舍,月亮自窗外透了进来,窗子开着,四床蚊账里嗡嗡电扇的轻响,空气中浓浓的酒气。 对方一阵很长很长的沉默,想必是因为刚才她挂他电话而生着闷气。 她最懂男人了,更知道如何取悦男人,她主动追求的男人,还没有追求不到的。 络腮胡男人所乘坐的黑色汽车,刚开上一座桥时,桥身突然发生了爆炸。 他穿鞋走出去,果然,正跟他打电话的姑娘占据着他的沙发,在用他的电脑看电视。 之所以没有怀孕,不是自己不行,也不是莎莲娜她们有病,是因为安全措施齐全,没有怀孕的机会,以后肯定不需要了。 多少个穷屌丝365天天天买彩票,做梦都想一夜暴富,可没有一个成功的。 看到诺厄与凯尔特伯恩教授,尤里西雅斯特教授还有心力与他们打了个招呼,顺带给自己和海格施了一个清洁咒。 楚子航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又收回目光望向李平成离开的背影,双手交叉置于桌上,心里若有所思。 只不过这次二人没有像上次一样,甜蜜的共乘一马,而是一人一匹。 自拍里的绾柠长发盘起,几颗满天星的钻饰点缀在发间,身上是一袭水粉色长裙,彰显青春与优雅。 杜瓶自己不畏死,可是她却不能害了孙贸,她心里防线越来越松,最终压制不住。 “不错,他防备心理太重了,似乎不相信任何人。”第二圣说道。 沈燕珺如是说着,顾长靖也觉得有些道理。两人下意识的不去听那些人过多的废话,倒也是十分的清净了。 林尘也不客气,接过纸钱就走到古兰面前,将通冥鬼币放入古兰手中。 “九儿姑娘皮肤这么水嫩,肯定不过才刚到二十岁。”风枪抢先答到。 乔沛凝拍了拍杜瓶肩膀,神色有些黯淡,她当然也希望师父还活着。 第一百三十六章 疯狂星期四,V我50 两道高阶法术的能量同时释放,压力大增,让齐姓老者瞬间便无法对抗,淡金色盾牌终是不支,护罩破碎开来,盾牌无法控制,散落一旁。 天灾之人又是天选之人,他的能力超出了这片大陆召唤师的认知,他要毁灭世界,动一动手指就足够。 “那就是有意的咯?”杜红娟的羞涩变成了皱眉,眼睛陡然瞪得滚圆。 王志强刚想说不用,他不喝酒,突然,一侧的树林中跑出了一个士兵,这名士兵满身是血,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 童年何其短暂!长大之后的我们,又有多少人渴望再度重温童年,但那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然而命运却眷顾了郑玄麒。 比如青丘古池这个地方,你每天必须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因为这里历练的人实在太多,皆是来自不同的宗门。 洪秀全开始大兴土木,到处建造宫殿,他的妃子据说有几千个,当真是后宫佳丽三千人。各种酷刑也是层出不穷。洪秀全出行的时候,所有人都要跪倒,有人胆敢抬头看他一眼,就冒犯了龙颜,当场砍头。 福寿寺起火,是民国中期发生的事情。棺中棺的来历比学校更早,那时候,这里还是一座寺庙。 “好着呢,今天发福利,大家都在村委会,可热闹了。”李东听见后说道。 她的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萝莉音,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又可爱又搞笑。 可是,梅洛佛却迟迟没有听到艾莫的回答,于是便感觉到异常的疑惑,转过头的时候,梅洛佛才发现艾莫的身影居然不在自己的身边,刚才在奔跑的时候,艾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了。 艾莫看出了阿德亚的弱点,居然是心软,所以依靠这种手段,艾莫渐渐逃出了阿德亚的追踪的范围,离开这里到了其他隐秘的地方躲藏起来。 想起两人的婚约,霍少霆看了看顾凉砚,故作潇洒弹了弹衣服上的水迹。 她们三人的声音虽然压低了,奈何夏日的午后太寂静,隔得又不远,便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屋中里人的耳中。 很强的不确定性,即使提前对对方灌输想法,他/她进入轮回世界后是否会按照预想中的发展行事也是个未知数。 “准备一下吧,明天就全部动手!”恩格尼已经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决定,虽然转机有可能随时出现,但是他却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他不想要等到兽人士兵们都饿到了没有一点力气的时候才想办法战斗。 那个水,是自己早早就准备好的,本来想等着什么时候有机会替换,却没想到哥哥第一轮的时候说要把水给容昧喝,既然如此,她就干脆把添加了兴奋剂的水给了她哥哥。 稍微高级一点的是伊蒂,她作为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强Ai,能黑进许多正常手段无法干涉的系统里,同时可以无视信号干扰同安德森进行联系。 身后的议论声纷纷没停,还能听到有人询问姜幼瑶的声音。姜梨晓得,姜幼瑶和姜玉燕又会极尽全力的抹黑自己了。 春菜看出来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哥哥的视线莫名让她打个寒颤,她只好赶紧溜走。 君玉摇头笑了笑,慢慢驱动轮椅,在大殿里找了个空荡荡的位置,取出玉简来,慢慢翻看。 她慢慢地走到了铁门面前,把她的手伸了出来,我竟然鬼使神差的,没有闪开,她的手抚到了我的脸上,她的手并没有腐烂,但却很粗糙,这种感觉……这只手,就是在实验室里,摸我脸的那只手。 片场的拍摄已经进行了很多,罗陌看着这些拍摄进度,在看一些回放,他是监制,也是电影的投资者,这里面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罗陌最终能够一锤定音的。 这样一来,现在的导演们也谈不上是第六代导演了,大家更多地还是直接说成新生代导演……当然罗陌也是新生代导演中的一人。 望向风澈前一刻还浑身澎湃着杀气,后一秒气势便猛地一顿,而后脸色也变得尴尬起来,何终没有一点笑意,只是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 云鹏平时给人的感觉,是很冷静的,怎么一到床上,就变得这么狂野呢?而且怎么觉得……他那方面功夫……越来越好了呢? “你能告诉我,你这几天到底在干什么吗?”罗陌拖着旅行箱要走的时候,赵三趴在网吧的吧台上问他。 在失落之地中,半仙境就意味着是最底层的存在,挖不了生机米,打又打不过人仙境,各大势力压根都瞧不上眼,甚至求着入会他们都不愿意招收。 冯晓刚由衷地感到了一种震撼……找到这么一个新人,居然能做出那么多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放心吧,我陪你们过去,不会有事的,咱们怎么说是空中学院里的精英,枪法如神。”在旁边的唐焱拍拍楠枫的肩膀说。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的回合抽卡 尽管如此,肖成对他的研究无比支持,几乎是有求必应,所需的实验器材,各种材料,总能在极短时间运送过来。 该如何面对杨柳珊?再婚家庭的妹妹,像顾律师家的那位姐姐一样? “想知道我探测到什么才来找你吗,夜风,或者说,夜祭?”魏迪的声音有些挑衅的感觉。 “道友,里面请,等会儿我星辰山的紫薇道尊,也会来,见一见道友你,他惦记道友你很久了,你这趟刚好来了,正好见见。”黄粱道尊领着唐昊,往主殿里面去。 “那我就把你打成乌龟!”吕天明嘿嘿一笑,毫不吝啬身上的灵力,同时运转太古天尊诀,这那个灵力漩涡也跟着他在移动。 不过,这片区域比他想象的大了很多,光是凭着肉眼寻找的话,恐怕短时间内很难将“强者洞府”寻到。 一次看似轻松愉悦的私人聚会,满是血雨腥风,表面上欢声笑语,桌子下面暗流涌动,身在其中,让人不寒而栗。 夏尘并不知道,日本山口组的人正准备向自己动手,他回到学校的时候,便被许多多打电话叫了学校的大礼堂。 想想用几千几万个阳命男子的生命可以干些什么吧,要想灭杀个档次低的神仙完全没有问题的,而柳欣仅仅是被封印了。。。更别说她之前还吸收了那些被污染的阳血里面的能量,现在她的实力又上升了许多。。。 “好。”夏雨挂断电话,公司的问题再多,也的一样一样的解决,现在关键是挽留客户。 雨薇听了太医所言,也知道琳琅担心的问题。不过现代的医学证明,任何人的血都能相融的,即使没有亲属关系也可相融。雨薇回头看了看琳琅,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怎么就觉得避开我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看看你的全身吧。”灵云淡淡的说道,只是声音中透露着淡淡的冷意。 “甚好?他不是圣子的奴仆么?”明和好奇,眼里闪着玩味的光。 然而,因圣特能做到的事情虽然很多,但改变别人对自己的感观,显然并不是其中之一,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保持着自己的平常心,然后把一切都交给时间。 余媚伸出手臂,张开五指,对着这栋楼轻松一抓,萦绕在屋顶的黑雾像是瀑布一般倒倾而下,尽数吸入余媚掌心。 苏月在出嫁前被再三叮嘱了许多的规矩,她坐在大花轿里红盖头随着花轿的颠簸一晃一晃的,听着鞭炮齐鸣。 “有又怎样?我厉少看上的人还有人敢跟我争不成。”厉少的唇边勾起一抹玩味。 黑影受制于符纸,动弹不得,扬天发出一阵阵桀桀桀尖锐刺耳的叫声。 托尔警告了一声因圣特后,果断释放出了之前所储存的滔天电能,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清脆炸响声,无数道密密麻麻的分岔闪电,以他手上的锤子为中心,蔓延在了整个偌大的指挥室里,待到雷光散尽,场上哪里还有活人。 “我来和你单挑,用重型机甲怕欺负你,我用短距离普通白板博格斯手枪。”飞哥道,潜行者的双刀连机甲的防御都破不开,赢了也不光彩,飞哥干脆自己出马,教训一下这个潜行者,出口恶气。 很多人穷极一生都在研究未解之谜,希望能够看到不一样的世界,但其实我们所在的大地,原本就足够精彩了。 前方感染的巨熊还在厮杀,同时我也逐渐失去了大白和二白的联系,这倒不算是坏事,毕竟有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了,我还能想得开。 “她那次离开苏宁之后,就再也没联系我,我打电话也打不通,也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蒋欣桐说到这里,不由有些失落。 他不知道我是龙神,所以对我还算客气,四大暗察部长龙神都非常了解,最为阴险的是龙碾,其次是曹逊然,慕容客和华庭稍好,说话应该可以信。 起码我刚出校园那段时间还是很多人感觉我还在上大学的,甚至还有人问是不是才十八岁,倒是让我有些窃喜又哭笑不得。 而在此时,在夏子轩后面不远处,血河七将在后面紧追不舍,但是他们并没有收到天劫的攻击,他们几人都被一把血伞发出血光笼罩住,代他们化解了周边的雷劫。 白日热闹的院落此时静寂无声,只有那一缕清音回荡在夜空中。但只闻声,却未见人。 “怎么,我开车技术,你不满意?”冰蓝之心好笑道,这林天看上去真是特别奇怪,跟自己之前遇到的男人都很不一样,有一种极其稳重,镇定的特点,并没有他这个年龄应有的稚气。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看看怎么个事 毛乐言脚踏七星阵,身子凌空飞起,驱魔剑发出寒光,只一剑,便把那黑影恶鬼打得魂飞魄散。她出手这么重,是有原因的。因为,她终于发现今晚所有的不妥,都在棺木里。 主持人觉得没法问了,这也是一个教坏了的孩子,于是转向李晓玲。 转而,她见那名金发碧眼的男人朝她看过来,那是一种探究的眼神。 顾明珠跟着他一起进了卫生间刷牙,卓以凡看着她刷牙的时候,还是眯着眼刷的。 在贺兰瑶走了之后没有多久,龙绍炎却醒来了。而他则被龙绍炎带到了这个地方,即使不怎么懂武功,宁儒熙也看得出来龙绍炎应该要比贺兰瑶的功夫高。可是为什么龙绍炎不去救贺兰瑶,反而是站在这里看着呢? 只不过以前在skt俱乐部打杂的时候,偶然一次,王跃看到某高端排位的辅助选择了伊莉丝,并且拥有极为亮眼的表现之后,王跃也尝试的使用,也发现了伊莉丝恐怖的压制力。 白虎在心里默默地流着泪,不就是没有欢迎贺兰瑶吗?至于这样报复吗?贺兰瑶明显就是故意加重了脚上的重量踩在它的身子上的,不然,就贺兰瑶平时的重量,踩在它白虎大爷的身上,那不就跟搔痒一样吗? “我不是躲,”只是看见贺兰瑶来找哥哥就……突然不想进去了。 一家电竞馆,最为在乎的不是规模,也不是能够举办多大型的比赛,而是名声。 光芒浮现,顽强的黄色蜥蜴再次盘踞于索克场上,以守备表示随时准备迎接着卡缪拉接下来的攻势。 “那孩子在脑波强化器的房间。”x教授眨了眨眼睛说道,即使没有脑波放大器,x教授的精神力依然可以轻松笼罩整个学校。 刚才,272在球即将来到巴卡约科面前时,用他的右脚踩住球,左脚在地上一按,身体以右脚为足在空中旋转了360度,在身体转过来的同时,右脚脚内侧轻轻将球向身前一带,就这样一个马塞回旋过掉了巴卡约科。 哗啦啦的温水从花洒里喷出来,打在白实秋的身上,虽然现在的老白有些胖,但胸肌还在,毕竟底子好,所以,这水珠弹起来就比较的欢腾。 这一次不仅没有获得新的力量,反而奥利哈刚之神数千年来辛苦积攒的灵魂能量全部葬送。 “你们人类,大肆打捞海洋生物,真的很过分,其中还有螳螂虾,你们称之为皮皮虾,似乎很盛行呢。”雀尾将军冷冷道。 “真是一个好主意,老实说比起枪来,我觉得用刀手感更好一些,水果忍者这一款游戏你玩过不,我超喜欢的。”看着刚从转角冲出来的守卫,死侍已经拔出背后的双刀冲了上去。 響红叶电光火石般从决斗盘上抽出一张卡片,翻开后,绿色的卡图映入眼帘。 哈蒂卜点头说了句“没问题”,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欧元要尼奥菲托斯去搞一点可卡因过来。 "三思哥我是不是状元你心里最清楚不过!要不是扣分的问题,俺唐唐那可是拿满分的人!"唐僧喝得满脸通红,脚有些偏离正常轨道了。 这里钢筋水泥,错综复杂,非常的混乱,唯一的好处就是周围比较安静。 “当然帅,星目剑眉,眉清目秀,白白净净,比你好看一千倍。”宋清兰回应道。 李扬阴沉着脸,抬手而已,便有一股气浪,将宋春生掀飞,血洒长空。 听到云阳的话,它当即便是一声低吼,张开大口,朝着历纲扑了过去。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后面的人蜂拥而至,把它推了进去,等待会儿进去的时候完全就傻掉了。 万朝交易会还要三四天才能开始,如果能在这之前就买到阵法材料,那是最好不过。 雷霆仿佛被激怒了一般,不再不停的劈落,反而慢慢汇聚在一起。 二人自然知道这是借口,今日入宫,李氏虽不知何故,但心中知晓,并不是那么简单,才出了皇后宫中,琼妃又来请,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稍稍表露出抗拒,沈予见状便松了手,没有再勉强。 在我公布了虎头鱼之后,虎头鱼便成了一种最常见的水中骑宠,现在每个帮会一些高层都会有,自然在这里杀海生怪物也不再少数。 除了早死的亲妈刘爱红,没有谁会真的爱惜他,没有谁会对他好而不索取代价。 “给我一份魔狼烤肉。”方东没有理会那魔人,径自走到一张桌子前面坐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的陷阱卡你挡得住? 见到自己的同伴情况不妙,对付显得有些着急起来,一旦自己的同伴受伤或者是被杀,那自己也就不妙了。 更让我感动的是,她是用真心去对待奶奶的,如果只是虚伪做作,不可能在这样的事情上也会想到奶奶,而且她对奶奶的关心已经细微到了心理层面,这甚至是我这个为人孙子的,都没有能够做到的。 总之,现在的叶飞想到这,已然开始不安起来,毕竟在这个地方,一旦主神对他们失去约束,那么一场更大的混乱就会发生。 “大妹妹何出此言?”谢诂见韶华明白了,便也不久留,闲聊了几句便离去了。 凤轻语有些无辜,比赛本来就是凭实力说话,谁的实力高自然是就绝对的胜利。 “西北传来消息,彦城被戎狄攻占了!”这是事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们迟早会知道。轩辕璃夜就直接告诉他们了。 之后,我和陈艺将空间充分的留给了秦苗和乔野,两人离开宾馆所在的巷子再次走回到郁金香路上。 他知道秦宝宝这是在变相的为自己和孙师伯撑腰,免得师傅不在,神兵峰上的人会给自己等人难堪。 白祺揉了下眼睛,自己的这个眼神越来越不好了,他考虑下是不是要去配个眼镜,作为一个技术员,他唯一骄傲的就是自己的眼睛了,到现在还没近视。 当他来到走廊里的时候,露露正坐在长椅上擦拭着自己眼中的泪水。 当初叶开天不过是六等武师,就算有战渊这样七等武师巅峰的存在一路掩护他,也没有那么容易让他们一行人逃离卫国,如果一切有百慕大商会暗中相助的话,的确容易的多。 唐荣轩的声音,仔细听下来,平淡里却有几丝微微发颤,宠溺又温柔。 听见许忘卿这么认真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许筱星差点没笑出声来,有些欣慰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身后此刻,已经是跟随了十几位天位境高手,更有好几百人跟着。 “你怎么也在?”褚唯喝了酒,脸红扑扑的,显得眼睛非常明亮。 因为若云在日记里曾说过,她十二岁那年大病一场,差点死了,这件事父亲是不会忘记的。 负责巡逻的两名日军并没有对向巡逻,两人并排走着,边走边聊,丝毫没有觉察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毕竟,拿出宝贵的金灵至宝来交换,可是要担心秦尘会不会使诈。 下一次,只要墨南歌没有拿出更好的作品,她都可以以“没有进步”为理由和借口,给出不符合实际的分数。 而且他记得,这部电影,是全班一起看的,那年学校宣传校园凌霸,每个班轮流去多媒体教室看这部片子。 这样巨大的优势,不兼修武道太可惜了,还可以把它作为底牌,关键时刻出其不意。 然后回来的时候,全身无力,双腿发软,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似得。 “诸葛亮,看下猪。”焱神提示道,甄姬一旦清完兵线,升到二级,自己的野猪怕是无可避免的被偷,就看舞风云是选择偷猪还是选择偷蓝。 王景坐在床边头都没抬,“你最近去哪里了?言,警官?”他转过脸,抬起的眼角遮不住的讽刺。 坐在桌子前盯着饭菜看的夏薇极其不耐烦,她眼睁睁的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变得连一丝烟都没有。 以往出现的异兽,因为都是陆生动物,导致他们直接忽略了动物之中天生就会飞行的这一常识。 “领导,表扬不能老是在嘴上,不如实际点,请我们请宵夜如何?”乘风的话刚一落下,同事们又是热情鼓掌,欧阳钥自然不会让大伙失望。只是为难了苏是。 哪有你这样子说别人的,而且那位还是开国帝君,要是放在以前,早就被勾魂了。 这升仙门,就是无尽门弟子都是第一次见,而且这门,似乎就像是常驻在这了,开一下关一下的,来者不拒的那种。 终于有人明白过来了,听到陈铮要把他们乱箭射杀,连忙大叫起来。 难道世间就没有一种方法来改变这一情形?后土的心乱了,她开始漫无目的地在洪荒游荡起来,企图能够找到一种改变这种情形的方法,但始终一无所获,难道死亡就是生命真正的结束吗? 漆黑的剑身,就如同一柄被烧黑的破剑,平凡无比。任谁看到,也不会认为这是一柄上古魔剑。 乌兰卓雅心中有鬼,闻言顿时神色一凛,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但却是瞬间恢复如常,微微摇了摇头。 百里登风、阿紫和乌兰卓雅三人闻声,不由得齐齐一惊,尤其是乌兰卓雅,震惊的同时,心中竟是涌上一股不好的感觉。 嗖的一下,出现了风公子说话的地方,一爪抓出,撕裂了无数的气流,寻找到了风公子的真身,抓穿了他的胸膛。 阿紫嘴角噙笑,瞳孔中隐约可以看到一抹淡淡的紫色,妖娆而又神秘。 陈铮面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朝着诸人挥示示意,蕴含一缕真气的声音,清晰的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在诸人耳边响起。 原本林倾城那一队的人听闻林倾城这般所说的话语之后,瞬间就脸色大变,议论纷纷的。面对着凶残的天兽都分神了,不少人差点就此丧命。 三人蓄谋已久一记绝杀,竟然落空,刘柄权满脸愕然,不敢相信这必杀一刀被挡住。陈铮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刀光一挥,抽身而退。 闻人雅和沈枭两人,在经过两天的分析之后,发现宝石并非只能留在地上,所以他们重新定了目标。 庄离诀手中的扇子慢慢下落,露出唇边一抹嗜血的笑容,然后,精钢所制的扇骨,在半空中划出了十几道尖锐的风声,带着冷彻骨髓的寒意,成扇形向着柳墨言半个身子笼罩过来。 第一百四十章 要你命三千 那些埋伏的人立刻齐齐冲了出来朝着赵远和阮清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容舍也不说话,只将白得得搂在怀里,靠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揉她头发。 心里有些发虚的金吉回到了提尔西府中,进了帐篷却发现翠儿并没有在房间内,原本还以为她去了其他地方,然后仔细一看却发现问题。 胡途也感觉到了那种联系,随即,他拒绝了她的主动获取,这个权力太大了,即使是信任的亲人也要限制。毕竟,好多人都盯着他们呢。要是被别人知道王丽雯有这项能力,只会尽可能的压榨她。 作为一星势力墨羽殿的少主,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么拼命的跟上一个的步伐,却依旧跟不上。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很无奈。 赵豪叫来一位特警,在两人的合作下,总算是把刘天琪从衣柜里边弄了出来。现在刘天琪的脖子还不能动,腿部也因为长时间处于弯曲状态而发麻。 咳,她要如何让自己下不了床呢?东方熠突然心里有一丝期待。他想点头,试试看她要如何让自己下不了床,不过,想想,他觉得还是算了,别挑战江罗的底线了。 玄舞这才点点头,脱下了身上的嫁衣,这才发现这嫁衣仅仅是套在自己的身上,里面的衣服并没有被脱,如此一来也更加安心了几分。 慕风嘨不想继续损失人手了,而他们唯有撤出皇陵,才能保证安全。 真是太狡诈了。白得得犹豫了片刻,她不能再随意点亮星辰,必须先弄醒出光线点亮的规则才行。但规则实在太多了,白得得只能一个一个演算推论。 “要多久才能到达呢?”琉星向坐在自己正前方的朱乃学姐问道。 阿力和阿天以及王强手下的几个新兵,全部闹哄哄地朝观察区域走去。 这句容易使人误会的话,让南宫井辰弯着唇角笑了笑,他前倾着身子,声音低沉而暗哑,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这种声音听在百里岚的耳中,无疑是杯醇酒,扔到她的身体里,让火星瞬间熊熊燃烧。 只是,她还没有走出几步,就被三道从天而降的身影阻挡了去路。 他们的可怕不是这个世界能够抵抗的,所以一个国家的助力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丝毫的用处,拦不住他们半分。 “我不能让人一辈子将我控制,我要克服,我还要上南方青莲门修习逍遥功,杀了童福安。”洛涟漪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说。 杜馨华垂眉沉思了一番,耳中听着房内不断传來的痛苦哀嚎,别无他法之下,也只得让南郭敏儿先行进去应急了。 只是,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自信满满的秦疯子在碰到了王强的拳头时,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王强拳头上的力道,简直不像是人类应有的力量。 唐凌璨一边摇着头,一边用力向后退去,想摆脱百里岚的钳制,睁大的双眸中,都是惊恐和畏惧。而百里岚则是他的噩梦,一个无法摆脱的梦魇。 易受思想控制、害怕能力窃取,抵御魔法的能力很差。尔希答道。 然而陆珏只是又揉了揉她的头,满是疼爱且又虚弱的一笑,便去了内殿。 凌天成也满脸震撼,再看闻一鸣更加高深莫测,年轻人不但香道水平惊人,对家具还有如此鉴赏力? 林越更加觉得杨珊做了几年船长的经验,倒是很适合留在他身边。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闭嘴!”刘明最看不惯m国佬的喋喋不休。 如果不是琉芬斯·琉贝提前做了准备,他们现在可能已经被伊马塔斯人杀得片甲不留了。 桑若微微皱眉,在院长办公室的镜子上留了一句话后,就随着弗尼瓦尔的视线转入了学生的寝室楼之中。 抛却一切,他这样的年纪,本该就是个毫无顾忌无忧无虑的少年郎。 同时,他也开始吟唱起来,在魔虫都已经被菌兽、灵觉士兵、以及菌兽的孢子给解决的差不多的情况下,琉贝家族最强的魔法。 驯兽城中的大军出动,在另一边的剧毒之城的斥候,马上将这一消息传回去。 晚饭很丰盛,有鱼有肉,甚至还弄了一坛酒过来,大家都吃得很饱,吃完后,张进北和李得贵先被打发出去收拾自己屋子,李和也要起身去忙活,却被朱达喊住。 那遮天蔽日的巨嘴,宛如一个倒扣的碗,天圆地方般扣向地表,途中不论何种飞禽,何种参耸入云的高楼,全都被黑暗笼罩,或崩塌,或溃散,一切存在朝着毁灭的方向大踏步前进。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他们还是人? 在他二人出声的话语下,一些原本还没认出黑袍男子的昆仑门弟子以及天宸宫一众,此刻的脸上也纷纷浮现出一抹惊愕之色。 如果说此时场上谁最得意,那自然就是楚子平无疑,楚风是他的大儿子,楚永是他的二儿子,楚风夺冠,基本是板上钉钉,而楚永进入前五,也基本没有什么问题。 大渝与北燕亦是邻国,关系自然也好不到那里去,大渝使臣自知获胜无望,自然也不希望北燕获胜,大家一拍两散正合他们的心意。 “奇怪,刚刚明明感到灵识受到了某种侵袭,莫非是与那只狐狸有关?”走在路上,沈凌晃着有些发昏的脑袋,回想着方才一幕,口中不由嘀咕道。 从明月山上往下看,整个帝都灯火通明,偶尔还能看到突然冲天而上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绽放出一个个美丽的瞬间。 可是,在他被封印的同时,以全部力量打开的世界缺口也在不断的扩大,甚至已经隐隐的看到了整个天际已在不断的产生裂缝,甚至裂缝周围都已开始了崩塌。 “刚刚应该有人来叫你,如果你一直没有出去的话,他们进来找你,我更麻烦。”男人说完直接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被麻醉剂影响了大脑,居然一次性说了那么多话。 没多久,几十名同样穿着迷彩服的教官就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了操场。 黑君娇喝一声,双瞳瞬间变得苍白,眉心之中的五色光彩飞速涣散。 而猿刚这个金刚猿族千年来的第一天才,现任族长就有改变战争结局走向的能力。 却没有想到,风之刃和石子还没到若惜面前,金吊莲就发出一种金色的光芒,风之刃立刻就化成碎片,石子直接变成了粉末。 冷念的这个样子在他看来就像是魔鬼对着猎物的模样,他不由的浑身一震,眼里微微有了些惧意,努力地挪动想要离冷念远一点。 “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会突然的来一个强者对付你吗?”秦晓晓的音贝突然地提高,冲着杜飞凡说道。 顿时周围的景物都如被火燃烧一般逐渐消失,而若惜也化作一道光消失在南宫锦钰面前。 炎光的眉始终拧着,想了许久脑子都有些疼了,可是依旧没有任何印象。 其实经过昨天晚上的谈话,邱晚月还是有些自责的。正如陆嵩所说的那样,就算是协议结婚,这也有点太伤他的自尊了。 刘强闻言不禁眉头紧皱,一旁的钱程看着几人也是缓缓的开口说道。 君夜晰自己疗伤的时候冷念也没闲着,吞了一枚丹药给自己疗伤。 收回筷子之后,他才惊觉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大胆,那是他自己吃过的筷子,她应该会嫌弃吧? 而一直在一边竖着耳朵,听着两人说话的煎饼,听见他未来舅妈是柳絮的时候,心里也偷偷的松了一口气,毕竟他还是很喜欢柳絮阿姨的。 光是凯伦摆出来的这一支亡灵大军的实力,已经可以比拟一个城市的常备军团的力量了。 随着两人渐入佳境,很明显的林芝兰也清醒了几分,不知觉得沉迷了进去。 陆岱山手上的长剑,突地出现一分为二,一个把叶荣扎的透心凉,一个把陆灵蹊踢得半死,才要爬起来的人也斩了。 路知渊笑笑,继续给她上妆,要是能一直这么听话该多好,至少不会威胁他忤逆他让他担心。 元徽没有说话,抚着下巴沉思着,见过李青霞之后,此前脑中散乱的某些想法,渐渐捋成了一条线。 “我师兄和师尊同时进入这个世界,师尊陨落之后,是师兄代替师尊收我为徒的,所以我并没有见过师尊他老人家。”昊天很耐心的跟妖月解释道。 “是!”乌玨应命,不过看其紧巴巴的面容,想来是放松不下来的。 虎敬晖疑虑的是,为何不直接派人杀了“李二”,反而要出动官军。用官军,或许能让让她继续隐藏在暗中准备,但是,如今正好撞在狄仁杰手上,虎敬晖感到些许不妙。 “这次修炼还有四十几年呢,我当然接受,跟这么个大美人结婚我什么条件都能接受”杜海乐得直搓手。 克里斯还在配合着汉克调试属于自己的精神波动时,忽然感应到了外面似乎有空间能量的波动,不由眉头一皱,刚想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的时候,突兀的听到一阵类似龙卷风的呼啸声越来越近。 “干爹,咱们事先可要说好,这酒楼要么我不管,要么你别插手!”她不喜欢绊手绊脚,不做就不做,要做,就放开大胆的去做,做的惊天动地。 三人都知道皇帝对自己的兄弟非常好,派自己三人给信王当师傅那是看上了自己身上某处闪光点,只要自己能将这闪光点发扬光大,锦绣前程就算是从脚下铺开了,想到这点三人的呼吸都有点粗了。 等白悠岳安排好众人,安排那些在陈家吃了热饭热菜的人回北渔镇,却在路上遇到了连寻亲的人。这一下,一路上的热闹,就不用说了。 叶家送到这个宫殿中的,全是叶家自己的族人,也就是大晋的皇族,这些人在大晋之中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个个都是所有修士追捧的对象。 “阿卡南星人不肯逃走我怀疑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不会驾驶飞行器,所以才会觉得飞行器很危险”俞升说道。 陆如风摆了摆手,薄唇微动,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他就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活常识,满脑子只有一句话,简安安要跟程默回美国。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复活吧,我的兄弟! 左首汉子气急,提刀来战,大刀到处,欧阳无敌已经用手轻轻捏住,怎奈这汉子武艺太差,不紧打,只一招锁喉,登时毙命。 “二位将军坐镇司隶辛苦,此次前来主公亦让嘉问候各位将军与三军士卒。”张辽张合以军礼相见,郭嘉也是还礼含笑言道,陷阵军镇守函谷关要地,高顺是不可轻离的。 刘明涛应道“好的,彭局~事不宜迟,要是没什么事,我这就去办?!”彭庆安点了点头,李明涛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为什么?”妖神子的话让唐新震惊不已,难道一件神器的出世都引不出九龙圣子吗。 两人复回,但是地摊大叔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空空的地摊在那,再看周围并无可以之人。 十五层狱主看到十八层狱主也很是无奈地的样子,即便再没有多说什么,身影向着唐新而去。 唐新二话不说,直接将荒古神体的木质长枪拿了出来,并且当着他面直言说道。 真空道祖和那猥琐老者一见这头水母怪,都是露出了一脸畏惧的神色。 不过,五行神剑上所爆出来的威力,却让一旁坐在座椅上的唐新感到了极其的恐怖。 于谦心想这下坏了,本以为说出自己的名字没准能把他吓跑,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暗自叫苦。 就是伊泽瑞尔的大招是往自家放的,和想要的效果完全相反,也就是这个操作,当称新年第一波“辣眼睛”操作的开始。 被芬里尔这么要挟了一下,龙云还真的不敢施展全力,虽然现在身体里力量异常充沛,龙云觉得自己的状态真的前所未有的强劲。 苏逆苦笑了一声,他几乎不用想,都能够明白,巨眼圣人的顾虑。 三只恶魔种再次出现在了拍卖会场的大门口,那只下等恶魔一手伸出,拍卖会的大门仿佛被人控制一般自动开启。 皇族目前的战绩,同样是两胜,下一场比赛与龙族,则将会决定两支战队的先后排名,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夏季赛决赛的pk,所以说,夏季赛的每一场比赛都很关键。 毕竟他是个新人嘛,做游戏的时候很容易就会被人欺负,而他也总是一脸委屈的样子。 朱重八肯定不是懦夫,虽然现在他是僧人,他信奉的是,所谓的做好事肯定有好报这样的道理。 整块陆地的地面,是呈一圆形,而这圆形边缘,是一圈的荒地,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圈乱石荒地,也就是老浅他们最先来到这个世界时所看到的地方。 冯武等人见到陈易和李青璇两人自顾自的说话,中间好几次都张开了口,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可是……萧衍怎么办?如果她不回去,他是不是就会一辈子都不放人了? 虽然她平时在锻炼身体的时候就没有松懈过,但,还是被司令大人折腾得腰酸腿痛下不了床的感觉。 缪可馨微微侧眸看了她眼,“信不信,事实就摆在那了。”说完走下台阶。 不等方淼淼说完,罗伊月挤眉弄眼的已经拉着她进去里面,看到四处干干净净的,不像是要收拾的样子,有些意外。 柳竹轩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不曾料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被其他人摆了一道。他有本事弑父,却没有本事打得过这么多的人,才会沦为阶下囚这么久。 只不过他来不及出手或是下口,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即晕死过去。 若是夏祥听到徐望山的一番话,肯定会感慨万千,一个商人有如此见解,也算是难得了。 “你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想说,我别给孩子惯坏了,对吧!”慕子谦云淡风轻的笑。 坑洼当中身影,浑身焦黑,衣物早已被焚烧殆尽,就连身上的毛发,也已经一根不剩,浑身上下,更是大片大片的灼烧痕迹,明显能够闻到一股烤焦的味道。 “风祁,这里此时不需要我们了,咱们闪吧!”楚风云捋着胡须,嘴角上扬的开口道。 丽塔·斯基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完全无视了在斐许和哈利入学之前,往届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虽然因为各种原因只教了一年,但大多都是完好离职的情况。 她指的是现在就选本命卡……本命卡牌和御卡师的精神力共生,即便是烂大街的成长性卡牌成为本命卡牌后,质量与能力都会产生明显的飞跃。 这让诸葛笑很是兴奋,这一路过来,诸葛笑能见到的大多数修士都是金丹元婴境界,少有的时候会看到化神境的修士,而就算是在天宇城里,也是难见到炼虚和大乘修士。 中途,为了让陆远对领地增加一些归属感,疤痕大汉特地没让玩家出手,而是让一排士兵,联手击杀了一头十五级怪物。 当然具体效果还得试一试,如果能直接传送到元婴修士体内,那威力自然不必说。如果只能对金丹境以下的生物生效,那只怕又是个鸡肋。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让悲愤化作我们的力量 随着曹参以莫名严肃的语调,说出这句‘陛下行了躬耕礼,却因为没有皇后,而没能完成亲蚕礼’,朝臣百官不由稍低下头,面上顿时涌现出些许古怪之色。 自从那天她奇奇怪怪离开就很多天都没见她回来,揪住白来威逼利诱才知道白妙音是去了青大人府上。 起初窸窸窣窣的,似乎距离较远,后来渐渐清晰起来,那声音就很像什么东西从地上慢慢爬过,还带着“嘶嘶”的声音。 君无异可是清楚记得昨天黄老板说的话,按照他们的脚力来算,现在过去撑死也就一天便能到。 这样一来,沈瀚辰就得帮自己找药材,而自己则可以拿走剩下的药材,简直完美。 听闻萧何这一番郑重其事的话语,张苍稍点了点头,面上忧虑却只稍淡退了些。 可怕的是这种人身上一定带着极大的因果,不然的话,为什么偏偏就他不入轮回? 陆容渊在客厅喝茶,眼睛时不时地望一眼外面,似是在盼着什么。 出来这些日子,虽然一直都是危险不断,但是之前每每都能化险为夷。 “说来听听。”柳木内心没把萧灵儿的话当回事,因为高句丽这边许多行业与产品都是受限制的,说的直白一些就是不希望许多技术流到高句丽来。 却没有想到,不但如此,还可以让自己活得极高的身份地位,如此一来,既可以保证身边的周全,还可以让家族使命往前更进一步。 “没有了!”宁远澜点点头,腰上的上只是划破一点皮,并不严重,现在她全身上下,伤得最深的,就是两边脸颊了。 怎么感觉她刚才在舒陌的脸上似乎看到了一抹很是不真实的表情呢? “好哇,二师兄,你有那么多的符咒,还在那里磨磨唧唧的不给我买。”天尚知道大师兄对他们很是宠爱,如果他要是向大师兄要的话,大师兄也一定会给他的,只不过二师兄先下手了。 世子此时打破了沉默,面色阴沉的冷声说道:“八戒是个奴才,但他是瑾王府的奴才!即使犯错,似乎也轮不到你忠远侯府来教训!”他的语气不善,且周身所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在场的人都不由暗暗心惊。 她咬着唇绝望地将网页关掉,这一篇报导已经彻底地将她打入地狱了,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他真的好狠心,让她毫无防备地受他这重重一击。 “放心,摔不着你。一定会抱的紧紧的。”简亦扬一脸傻乐的看着她,抱着她往楼上走去。 “林风,我们这一辈子就没有见过四是一颗玄石,就让我们见见呗。”“是呀,林风,您就让我们见见吧。”一些人开始起哄。但是他们确实没有见过这些玄石。 主卧里没人,宁远澜连浴室阳台和衣帽间都没有放过,还是找不到她。 “什么毛毛虫?你口管毛毛虫不如看看你自己的心魔!”亓灵说着直接敲了一记主人的脑袋。 所有开天境后期的强者都脸色大变,惊恐的睁大双眼,就连妖皇同样如此表情。 见她去后台更衣去了这么久,回来后还彻底换了一身衣服,更别说她的眼睛还像是哭过一般,二人真的是担忧不已。 “如此这般,眼下要收回两村土地重新造册分配,还望贤弟帮助洒家先拿下西溪村。”鲁智深把梁山计划一五二十娓娓道来。 虽说春怀楼拟定的契约上有过注明,这批材料最低售价还要低于两千万,随便死也算是超额完成委托,但如果他心怀不轨,卖出更高的价格呢? 可后来苏乾大师突破后悄然离开了绿崖城,就是怕自己步了灵域历代炼丹师的后尘,只是后来还是没有逃过被抓走的命运。 “如果龙先生不嫌弃的话,我布朗德愿意帮助龙先生成就千古以来的伟大霸业,你要什么,我布朗德都可以给你,而且是无偿的给你。”布朗德说的无比的认真,一双渴望阿诗龙愿意与他合作的眼神。 仅仅是那么几秒钟,西尔维娅便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达到了极佳状态,不仅如此,现在的自己跟得到克鲁丝力量的自己比起来,似乎是更胜一筹。 牧茹雪也恢复了平静,而且她体内魔灵出现问题,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她不得不严肃起来。 听到这句话,雨大师顿时不爽,但一想到自己这便宜徒弟这么不要脸的天赋,也就没有多纠结。 两血兽的来历,陈昊也有点眉目,在南州只有血魔派才会使用这种类似的攻击手段,所以,这两只血兽很可能就是出自某个血魔派之人,不知为何来了此地,然后炼制了这些血兽,用于捕捉村民。 显然此石对于李诗韵的灵兽来说,也是异常需要之物,但此物到底是什么,他也不得而知,而且他隐隐猜测,老妪应该知道此石名称与功效,不然不会一脸淡定,念及之此,陈昊突然觉得老妪有些神秘起来。 然后,想到这是谭潇水的别墅了,就都忍不住问张玥,这房子真的是送给谭潇水了? 那种滚滚而来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在整个武院之中翻卷弥漫,所有人的脊背,都感受到了袭来的阵阵寒意。 观月七郎从怀中掏出一把扇子,那是一把由凤凰尾羽做的梦幻扇子。 “放心吧,大哥虽然让我来捉你回去,但我并不会这么做。”韩信端起酒壶,倒满了面前的三杯酒。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来了老弟 但一来因为她是通天的弟子,而来她本身也是一名大罗金仙境界的强者,所以还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大胆而直白的一直盯着她,在这种情况下,纵然是以她的淡然时间久了也被看的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然而,这感人肺腑的兄弟之情却并没有让后羿的眼神产生半分波动。 也不知庞大是从哪里偷学到了一招半式,竟靠着身强力壮和一点把戏也打算学人混迹江湖,以武论雄。 就这,还是因为他们在把持帝国的权利,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利这才愿意南征北战。 本来吗,她回到家之后,已经不打算和东王公计较了,但是现在东王公这个在她眼里的骗子居然追到家里来了。 首先要刨除掉自己食用的粮食,按照每人每天一公斤计算,自己正在训练的两千名正规军以及三百名军士,以及其他的士兵们每天就是需要两千八百公斤的粮食,这还只是军队每天的消耗。 他手中长枪如幻,随手一抖,就是枪影漫天,枪花四绽。打到尽情处,忍不住纵声长啸。 一双很修长,很纤细,很漂亮,很诱人,很无法自拔,很能使人看上一眼就堕入地狱的大腿。 总体而言,差不多就是第一次八百,其后半价,复杂的情况另外算。 吴阿姨还有一个妹妹,叫做吴秀兰,姐妹两个之间的关系还是可以的。 没想到刺客组织内部正在经历动荡,要想往上接触高层的话,除非卡特琳娜当上刺客组织的首领。 “乔珊,你在吗?你怎么不接我的电话?”夜丞好听的声音通过电话传了过来。 行刑者麻木的靠近天凌,他也不是铁石心肠,如此方式对待一个同伴,心里也很不好受,但是没办法,他就是干这个的,而且……这么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郭一达和矮子兴也异口同声的说,肯定没有找到坟地来,明明是进村了。 陆尽欢闻言一喜,这么说这里就是出口了?她抬脚往前走了几步,细细打量了那道半圆的绽放着白色光芒的门,门后面是刺目的一片白光,什么都看不清。 人说着温柔的话语,动作却是又带上了不容人忽视的压迫力,直接将碗递到了董如面前,不容她抗拒。 他的脸从左至右,一道长长的刀痕深深划下,疤痕早已凝固,但是却将整张脸毁了,看起来委实可怖,眼睛里的神色也是狠辣阴毒。 她神情悲痛,想起江雪瑶为了他就要寻死,心里便是难过,说出来的便是自带了三分对他的怨愤。 暗杀任务这一块都是带着兜帽斗篷的杀手,和其他区域吵闹不同,这里异常的安静。 “唔!好!”秦笑点点头,告诉晴儿这两天尽量不要外出。外出需得让大黑马或西门飞鹤陪同。 这可是活生生的回家门票,千万保管好了,如果再出什么纰漏,回家可就就只能成为痴想了。 华雄大惊:“抗什么抗?被发现了,我军虚实被发现了,胡轸害我。”华雄猜想,这一定是胡轸的错,没事叫我冒充一万人干嘛。今天这一跑,还得我差点都以为自己有一万人去,现在好了,被坑了吧。 作为职业杀手,绝对拥有敏锐的听力,水流声却也没能遮住,听到动静,浴室的灯突然关上,与此同时,水流声也没了,可见里面的人经验丰富。 “师父,那个萧凡的潜力真有人们说的那么强悍么?”一个看起來二十多岁的英俊年轻男子神态轻傲地说道,脸上尽是轻蔑与不屑之色。 对面五六十丈外的金袍男子一听对方这般说话后,眉毛微微一跳,倒是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妙哉!敢和我闵大人如此说话的同阶,你还是第一个。看来你也是一个对于自己实力颇为自信的人了。 一声巨响,人们尽皆骇然。萧凡一拳砸向紫色的符篆光球,那拳头宛如不朽,似乎可以崩天裂地,一拳砸进了光球内,并且贯穿而过,紫色的光球轰然一声就裂了。 “你说的没错,但是你现在的状况应该比我差吧。”男子笑着说道。 刘宠缓缓的骑马出门,脸上笑嘻嘻的,慢慢的看见远处典韦铁塔一样盯着场中两人激斗。刘宠也加入了观看的行列,只见夏侯惇长刀破天,甘宁臂粗如腿,青筋暴起。 于是,在一阵‘乱’糟糟地议论过后,“鬼帮”的人还是硬着头皮冲了过來,他们只顾拿刀砍向“弹弓帮”和李潇。 董老爷见状,起身看着赫连荨几人说道:“那就有劳两位贤侄了。”说完也跟着转身走进了内院。 南雪蓉恨恨不平,虽然知道慕容耀这样说,是为了哄骗南雪钰,可她这心里还是很生气,感觉就像自己才是那个被骗的傻瓜一样。 不过看到周围所有人都没有反对胖子的话,再联想到缘殿中的种种神奇,元清风还是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 元清羽垂在身边的手紧握着,指甲在掌心刺出一道道血印,他恨不得狠狠一拳砸在这张胖脸上,但是想想那样做的后果,最后只能乖乖的让开。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好心办好事 她在改变,因为在乎,也因为跟她相处的人是我,她学会了成长。 在听到他说“刚买进来”几个字时,楚思地心中涌入了一阵欢喜。难道天可怜见,这么轻易地让她找到了避难所? 陈扬是打算单独去神农世界,也不参与冰冷灵儿和黑衣素贞之间的事情。这样一来,便不算违规了。 “放心,你们回来我定会绘制好。”黎凌天也是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如果这目光能够杀人的话,萧七七觉得她这会儿已经被万箭穿心而亡了。 随着雷少的溃败,正常战斗在一瞬间结束,雷少带来的几个超级宗门的跟班,一瞬间就冲了过来,把雷少给围了起来。 “怎么你的样子还是没变?”不是说觉醒完会变成大美男么,她期待了一路的说。 美人展颜一笑,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惊艳的方志同是难以把持住自己,上前去一把就握住了沈无双的手。 接着她向我伸出了手,是在跟我要手机,终究还是这么做了吗?我无奈而失望的笑了。 王苏州是跟客人一起进门的,所以他也没说话,打了个招呼就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 不等素利回头,刘和一枪扫过,砰的一声击中肋部,闷哼一声从马上直接飞了下来,人还在地上翻滚,就被亲兵冲上去生擒。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向三少爷道歉,这件事情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要做我门徒。”魏老看着敖夜,平静地开口说道。 然后自己大哥来了,这个叼毛一张嘴就说要卖自己这里两百块钱一只鸡。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让其原本就有些清冷的声音更显几分凌厉的味道。 神职这东西,可以说是神明一个最强大的地方,但若是利用好了,也很有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 林志自己在受委屈也不怕,看到叶龙儿受委屈心疼,自己一点也不敢维护她,还算什么男人。 而这时候,灶房里面人的多了起来,钱红的姐姐和嫂子弟妹儿什么的,都来到了厨房帮忙来了。 叶承礼不好评价天尊过错,又知道叶龙儿脾气,再说下去会把叶龙儿气走,不知他要闹出什么事情。 绕是周九然见多识广,却也不知该要如何劝慰,一时间这十二剑关之内,竟是出奇的沉默了起来。 要是别处大不了直接不理叶枫,该去哪就去哪,但等飞机起飞了那可是几千米的高空,自己又不会飞,还能去哪? 穿着各色官服的官员们整齐的起身,段锦睿开口,说了一段勉励的话语,对众臣的期待与看重,花花轿子人抬人,便是知道这只是一种需要走一遍的过程,也是人人挖空心思地不动声色的谄媚应诺。 王杰看了一眼风情扬几人,不在拖沓,直接跟着谭俊对着那空间的深处赶去,当来到那座祭台之前,谭俊神情略显忧伤,看了一会那祭台之上的参天巨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听着林灵这语气夜影是更加不相信了,有时候林灵办事儿那是相当不靠谱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三天过去了,科琳·蒂斯和第五纤柔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至少在家里两人都会时不时的交谈几句了。对于科琳·蒂斯,第五纤柔还是很佩服的,毕竟如此惊人的成绩,能不让人佩服么? 杨彤箬低垂着臻首,发丝凌乱,将整张有些扭曲的娇艳的容颜都遮掩了去。 “呵呵,坐轿不太方便。”云潇勾唇一笑,私自离开王府,哪敢坐轿子?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上海马超已经拿着电话走到了王修的面前。 “我也不知道,爹没有说这些,他之说这龙鳞是拯救天下苍生的东西,而且他得到消息,这个世纪,是龙鳞千年出世的时间。才派我来寻找的。”令狐伊雪淡淡道。 if的奇迹也算是国服打野里面比较机智的一员,他还在国服有个相当奇葩的外号,叫做机智的葫芦娃。 与此同时,地面上,一阵无形气浪划过,横跨整个大陆,隐有细纹追随,让无数人惊疑。 开始的时候杜狄冬被媒体批评的很厉害,可是对手塞石膏事件事发之后立马变成了一边倒,杜狄冬成了打击违反规则的英雄。 张龙在景区里边喊着李凡的名字,但是没有任何的回应,他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难道自己身边的人都要这样子一个个地离自己而去吗? 随着这一声大骂,现场瞬间陷入一片骚乱,所有人都激动的争论起来。 “冷锋,罗霄云,随朕遁入空中。”王高飞大手一挥飞到空中,一朵火云从他脚下升起,和他一起的有黄统领,还有一些陌生的面孔。从他们身上传出的气息,都在七星境之上。 但是从另外几个方面来看,又能够证明他是绝杀组织成员之一的事实。 叶阳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当封印消失的瞬间,洞穴里忽然传来强烈的能量波动。 没错,如今浮现在叶阳面前的这张脸,和自己有着九成以上的相似。 而就算最强大的袁刚,也很难单独猎杀二品兽族,若非有绝佳的机会以及超水准的发挥,连最普通的二品兽族都不行。 大长老也隐约从奥塞西口中听到过,奥塞西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是一个强大的地方,那里居住着无数的神明,比此处凡界也要高出无处倍,凡人永远不可能到达那里。 第一百四十六章 见面礼 一切都如黑风心中所想,山洞深处的丽影站起身,甚至还迈开了步子缓缓朝洞口方向走过来。 夏鸣风像没事人一样,走向师兄师姐的位置,望见宗内师兄师姐那惨白的脸色,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屑。 无需别人再开口催促,他们目光刚刚投来的时候,胡眉道人已经发出一声轻喝,随即,指尖轻点再次划开那一方虚空,随即便送了一缕真元进去。 落在地面的赵铭狂啸一声,声浪席卷四方,脑海中有了一丝明悟,赵铭盘腿坐在地上,想借助这丝明悟突破现在的瓶颈,在施展令旗的时候,赵铭的修为就已经临近了聚元境初期。 “那师姐,那么剑真的是纯均吗?我们算不算完成任务了。”杨剑的情绪也恢复了不少,开始关心自己的任务。 可是,令杨剑绝望的是,这是一个全封闭的空间,根本无处可逃。 尽管在这里让自己很疲乏,但是他精神饱满,因为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修炼地,只有让自己变强,让自己生存下去,才可以调查家族精英惨死的原因,查找父亲消失的线索。 “吼。”接着,没有给这个哥布林破冰的机会,一个巨大的身影从一旁迅速闪过,一口把这个哥布林化成的冰雕给咬在了口中。 天蛇的临死反击,一扫之力威力不可想象,若是打在两人的身上,那不死也要骨头断裂,不过此时撞上的却是沧溟泛起的青光。 好在肖某有一种异宝可以罩住全身对烟罗蜂的此种攻击有效防御,这才将大范围受攻面积抵御。 便领路在前的进去里头。兰帝心里就只觉得着天玄大殿更像活死人地方,连续走两个多时辰的路,他能感觉到的生人气息不足二十个,跟地魔宫的景象实在差的太远。 七月堂原本有十三个成员,在一个月前,全都在外地执行保护任务时,被人设计全歼了。若非漆牙做足了后备工作,及时有其它团的人前往支援,那趟必定要写下一个失败记录。 “总队长同志,是中国人打过来了!”杜达耶夫凑到卡里莫夫总队长耳朵边上大声吼道。 秦仲海眼望星空,微笑道:“先别烦恼这些事了。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趁着夜色不坏,咱俩先下山收些庄稼再说。”说着向项天寿眨了眨眼,嘴角努了努。 一阵阵飓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力量之大甚至相当于一排排巨石砸来。 那老头儿没理陆南,瞥了会议厅几眼,这才悠悠寻了个座坐下,抬头打量陆南。 众人一片哗然,轩辕暗道兰帝此举太毒。世俗武夫确实有专走速度路线者能达到瞬二十数剑,更甚者甚至可破四十,但那些本就是一代绝顶高手了。 它们更热衷于制造急功近利的工具,因此发展出许多可达到和接近法术杀伤效果的武器,伴随着其它能解决生存需求质量的工具制造,进入到和我们这里全然不同的生存形态。 简易在空中看的清清楚楚,东云城其它地方的人们还有很多出于好奇向这个方向看过来,城主府里却是一条人影也没探出头,就连洛天成也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阳春,你怎么看?”薛岳不理那个被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的英军中校,扭头就问自己身旁的林祚大。 “哎!我居然还有机会看个收尾的动作,不错,不错,谢谢姐夫……”王大胖说着就撅着腚的窥视了起来。 数道黑色的火球猛地从高空之上坠落下来,将苍凉的冰面上砸穿了几个恐怖的窟窿。 不过,熬不住徐家的姜清凤一天能够打十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有时候他和韩芝正在研究怎么才能更舒服一些,也打电话来打搅人,陈楚良只好回去了。 几十丈粗的龙卷风在半空中扭曲盘旋,稳稳的落在地面上,旋转涌动的气流将周围的浓雾吹散了。 “马勒戈壁,你们都tmd想死是不是?”严江嘉一听顿时就怒了,这就算是傻b听了都不能忍,更何况他这个鼻孔朝天的家伙? 这个时候,才签完合同的丁雷,准备打电话叫人帮他订一张现在回羊城的机票。 并且告知大和尚,如果以后再搞这种突然袭击,就让大和尚自己去摆平这些事儿好了。大和尚自知理亏,所以在回复李修缘短信的时候,一个劲的夸那四个姑娘有多么聪明。 都不成观察着周遭的环境,除了屋舍和这些人的衣着与人类不同,其他的几乎完全一模一样。 这话是在他得到一千万之前说的,得到一千万之后,他在银行给李修缘开了一个账户,眼都没眨一下就转进去了五十万。 就是大哥哥,也没能想到这些,也没能考虑到王晞的尊严和安全。 在十五万朱家和卢家联军队伍前,楞县大峡谷的轮廓已经渐渐清晰起来,只要过了前面的大峡谷,就会到达楞县草原,在楞县草原就是朱玺第一站的目标——楞县城。 本来没什么人会盯着林致之的脖子看的,被他这么一叫,都看了过来,林嘉若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秦天赐想也没想立刻也跟着窜了上去,上楼时也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只是这来到二层,更是不见一丝光亮,周围更是黑乎乎的。 依旧是记忆中那般模样,十几年来未曾改变,仙风道骨,眉眼如画,淡淡一笑间,便是说不出的温雅。 一出去后,外面虽然同样的漫天飞沙,但明显没有在阵法中那种压抑的感觉。这让李嗣等人松了口气,众人用神识往四下一扫,想辨认一下方向再行动。 “何家胜在找你干什么?又是拳击吗?他真是个功夫狂。我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最近一段时间,陆璇和慕容见了面。这种遭遇的可能性正在增加。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一次呀变成这样的我 其实我是真的不信,只不过夸张了一点。反而让人觉得我有几分信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白他的意思,心里一阵发慌,伸出的手抖个不停,最后无力的垂了下去。 说到这里,老人笑容不减,骤然间,大袖翻滚,元力疯狂外泄,如潮如浪,席卷一切。 “身为世界权限持有者,对世界循环进行备份有什么错?备份不属于这块管理的。 然而,不等他发出惊呼惨叫,杨天眼中寒芒微闪,身若鬼魅,直接出现在了唐栎面前,右手抬起,掌心紫焰升腾,拍向他的面门。 而各级军官士兵均被要求通过星际要塞前往一线战场,但估计只是去观摩学习,真正要他们动手的地方实在太少了。 阴愁仍是抬着手臂,没有将手中的灭魂钉甩出,看似大势已去,几乎没有出手的机会,但直面他的杨天,却心头一震,脊背发寒,但已经冲到这里,容不得改变方位,只能纵身跃起,冒险一搏。 这枚以秘法催动,由他的神魂和气血凝结而成的血球,可消融血肉,可侵蚀宝器,可防御元力攻击,无限接近完美,几乎没有任何薄弱之处,只能以强力破除。 这一幕,让指挥大军的长老们惊怒不已,阮天欢阴冷的目光,穿过十余里的距离,落向了城楼上。 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是用眼睛余光看着安如初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毕云涛眉头微蹙,原本找到师傅的下落,他应该是很高兴的,可不知为何,他此刻的心却隐隐间感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所以,夜景阑一直以来都那么的关注她的纹身,但是又刻意的回避她关于纹身的话题,就连她们感情最融洽的时候,他都没有透漏过只字片语。 一个个老家伙纷纷开口,心中都打着不一样的主意,看他们目光一直盯着齐才手中的烤肉,而且还有在咽口水的迹象,可想而知他们打的什么样的主意。 如果用科学仪器,根本就检查不出来,只有刘芒使用神农诀的力量才能感应出来。 此时,因为大家都是穿越过来的,所以容貌上与游戏时都有了些微的变化,之前若不是饕餮自报家门,我却是也未认出其身份来。当然,自报家门的还包括信和邪天染二人。 原本只是很简单的任务,不成想,饕餮的云梯却足足搭建了三天两夜,这才宣告完毕。与玩游戏时不同,穿越过来后,众人终于发现,原本一些简单的挖掘和搭建工作此时却是变的非常耗时耗力。 作为林家活的年岁最久、声望最隆的三叔公,或许能知道一些东西吧。 而就在这片残破的废墟中,却毅然耸立着一栋高大精美的尖顶木屋,完全没有被破坏一丝一毫,木屋建的非常高大,却仅有一层,细高的落地窗整齐排列,更显出整栋房子的高大精美。 算了,神殿嘛,大概也不用回去了。既然已经被人熊的千疮百孔了,相信里面的东西早就被洗劫一空了。就算刚才没死,跳下去看,也只是空欢喜一场罢了。 “谁呀?”梦雪起身便是立刻问道,刘芒也是目光向外面看去,那些孩纷纷睁大了眼睛,一脸的好奇。 罗大山不比周云梅,他是个老实人,也不会想着战刃便宜,要是住在一块,不会生事。 不过身处车水马龙的大都市中,陈星宇却又从中感到了几分亲切。 此时苏可正在远处的窗口排队打饭,加之食堂里人多嘈杂,所以也一时并没有注意到陆艺娴这儿的纷争。 这种瞬间‘化身千万’的身法,估计比起带有神话色彩的分身残影忍术也不逞多让了。 罗惊也是笑了笑,确实很是恼火。这两个黑榜高手不是一直都说很牛逼的吗,现在连一个乌鸦都对付不了。 石壁上已经开了一道两米宽的口子,有炫目的光亮从里面照射了出来。 其实,说白点,就是满身匪气外溢了。他一个跨步就到了叶君天面前,并且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一把就来了个亲切的拥抱。 “郡主,你看看,那复活之门是在什么地方?我们这就去找,那个,这地图……”大长老指着手札道了一声,又指着那羊皮卷道了一声。 “没有吧?我刚才扫了下四周?没人知道你杀了赵武德。”唐韵没什么太过在意。 没有人知道,再不斩在杀死自己亲友之前究竟有没有犹豫过,现在又有没有后悔,甚至是当“杀人”这种事情真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也没有多少人觉得意外。 好吧,反正春神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乱来的,她的六识都被雨神封闭了,自然现在都还没有解开。 看到了这如同鬼城一般的街道,平日里理性而且冷静的弦月,也终于发火了。一道雷霆打出来,直接将身边的一栋房子就给炸了。 而这一幕落在了众人的眼中,却是引起了轩然。要知道,潘恒是什么修为,叶刑又是什么修为,两者之间的差距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可即便是这样,潘恒依旧破不开叶刑的防御? 有赵信在前面做示范,诸大臣再也不敢怀疑天子的望气之术,不过片刻之间,便将试卷分门别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康康我发现了什么 “决战?”这下陈子豪也放下了手中的食物,有些惊愕地看向了他。所谓的决战,那就真的是绝定生死的一场战役,那是人类倾尽全力地对魇魔发动的反击,足以决定往后数十上百年内人类的生存地位。 她一直以为皇上迷上了后、宫里的哪位美人,可是她让人查了又查,结果什么也没查到。 饮酒作罢耽搁了一阵儿后,便纷纷呼喝起属下扈从与随行,分道扬镳,各自离去。 赵天机的阵亡令沈浩蹙眉不已,原本以为凭他那趋吉避凶的能力,怎么也能支持到自己回国。而且他的牺牲令国内的猎魇者们丧失了最重要的“眼睛”,这对之后他们要展开的反击相当不利。 沈浩掐灭烟头,正想再点上一支,却在打火机微弱的光线下发现陈子豪的脸色忽然一变,他一声不吭却突然伸手搭在沈浩肩头,猛一用力下使得自己的身子腾空而起,接着手中的狙击枪“嘭”地喷出一道耀眼的火舌。 雨水顺着冰凉的金属滑落下来,巨人把它举到了脸前,似乎在闻着某种美味一样抽动着鼻子,灼热的鼻息在闪亮的刃口上留下了一层模模糊糊的水雾。 此刻,林风的眼前依旧出现了万里无云的天空。不过周围却是有着虚空裂缝在不断的愈合,而周围的阵法,此刻已经被林风刚刚用那暴力的手段,直接破坏掉了。 柳寒忽然意识到,这次百工坊到帝都来,很可能便是冲自己来的,目的便是通过甄娘,搭上自己这条线,然后拉自己到扬州开盐号。 边上青朱一手轻轻按抚头上的大包,一手拎着帕子擦干净头发,时不时地痛得“嗞妞嗞妞”地呻、吟出声。 沈浩被砍了个踉跄,之前一刀斩空的死灵骑士已经再次纵马而来,沈浩故技重施,一矮身子再次窜入对方的马腹之下。亡灵马立即躁动起来,四只马蹄疯狂地践踏,想要将欺入自己危险领域的敌人踏成肉饼。 如此不是办法,我必须得下狠手。古羲的这串手串并非只单一那颗珠子里有细线作为武器,当连珠拨动时那根细线会如割据般地旋转。我有用苹果来试验过,眨眼之间那只苹果被搅成碎屑,其威力是让我目瞪口呆的。 她注意到,在说话的时候,对面的洪叔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中带着莫名的欣喜与欣慰。 唐三一慢的结果就是不得不和肖辰硬撼,生死毫厘之间再也无法做到对力量精准控制,稍稍触及怒血狂兽禁制,引来了怒血狂兽的少许关注。 怔愣了下反应过来,那是我的柳叶刀!原来刚才他弄穿石层以及此刻刺穿金属板都是在用柳叶刀,可我怎么不知道这刀锋利到削铁如泥? 到前台一问才知道,包媛媛一大早就退了房,但她给我留了一张字条:我回家了,不要告诉江阳,我考虑清楚了会跟他说决定。 响起门铃的声音,我心烦的翻过身,拽起夏凉被把自己蒙在窝窝里。 “先不说这些了,你们打算怎么救舍其出来。”钟馗摆了摆手后说道。 秦守诚没有接,鹰厉的眼神落在庄岩脸上,可庄岩的笑容却岿然不动。 她和傅世瑾认识这么久,两人从开始的互看不顺眼,到后来感情渐深,又分分合合,根本没时间出去旅行,她自然期待。 回到别墅,王大宝众人自然是不会管外面如何的,这种事情都弄不明白,还要他们何用!四架战斗机,换不来自己几天安宁? 那尖锐的声音,好像随时会刺破耳膜,搅拌人脑,可是……周围却没有任何人听得到。 让他们看看,立等可取,拿到的面粉和麸子,跟之后来取拿到的是一样多的,绝对不会超过半斤的浮动。 “异能者?老子有那么差劲吗?看你丫的还和老子玩偷袭玩死你。”欧阳鹏程恨恨的说了一句。 对于这些损失,商队老板们不太在乎,因为这些货物如果及时运到西北面可以卖出几倍的价钱,选择走这条凶险的近路,会有些损失他们早就知道了,不过这些损失和巨大的差价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自己只是记得,当时那个天运的国师,说是送自己去维克所在的地方,后来自己便晕了,到现在脑袋还有些痛,有些蒙蒙的。 从头到尾,窦四方越发地怀疑,这个黑衣人是不是不会任何表情,因为他的脸好像是刻出来的一般,不会有任何变化。 “能让我当炮灰的至少地球上没有,火星上就难说了!现在我们离山顶的距离不是很远,抢东西的时候到了!”欧阳鹏程两眼发亮的说道,似乎宝贝触手可及。 整个过程之中,卢锡鹏甚至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当时的艾玟,就那样光着身子,坐在地毯上,哭了。 银色的魔音蝠似乎没有发现我们,于是我们决定先把五头魔音蝠干掉。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今天星期四,明天星期五,再坚持一天 秦问博看着秦问谣脸上白花花的印记若有所思:有意思。那你们先play,我晚上再来。 怨魂司空:凭我几千年研究特级动作片的丰富经验,你这具肉体是受中极品。 “道长客气了,我……我……只是……”九野君话说得结结巴巴,从未喝过如此烈酒的他尽管武功高强,也耐不住酒意上头。话好没有说完,就迷迷糊糊醉倒在地。 岩郡之中,九十多座城池,每一座城池之中都有我的巨大雕塑,留给城中居民供拜,从此汲取信仰之力。 沈于归唉声叹气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觉得这个技术部简直是神经病。 “你是谁”她问,却又觉得好蠢,问别人是谁干嘛。又不是自己的地盘。 由他先行找机会,劝说光耀学院院长陶悠然和水月轩门主水碧然一同在天道大会结束后,前往药神谷。 来人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黑色紧身衣,这一身行头着实与他不太相衬。 刘继义听到这话,脸色都黑了。想要说什么,可见白竹对他摇了摇头,就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穴山信君听了,眼神不禁一眯。主公虽然抢占了骏河国,但形势并不安稳,毕竟今川家在此深耕数百年。浅间神社在骏河国的名声还是很响亮的,若能收为己用,说不定可以借其安定人心。 说完,就以跟他的身材和年纪完全不相称的矫健步伐,蹭蹭蹭地向外跑。 这下,倒是让我彻底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姥爷和花娘并不是一伙的? 早饭很简单,两个白鸡蛋,这半年来两兄妹的早餐大部分时间都是这个样子的,用hua梨的意思来说,就是简单又营养。 那尖厉的呼啸声,二人自然能分辨得出,正是那无数怨灵冲锋时所发出的声音,不用抬头,她二人也能想象得出,此时的忘情海茫茫海域之中,恐已被无数怨灵占据,不稍片刻,它们便能冲破忘情海之水的阻碍,杀进无情宫。 “你那时候就没有想到会挖到尸体吗?”凌澜心想如果是她,恐怕是不敢挖的,都是在地下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吗? 身前男人的气息,让她甚至没法指责他是个杀人狂,因为就像她之前说的,生命在这男人眼中,没有任何意义,杀与不杀,向来都不是他会犹豫考虑的问题。 他的眼神顿时就冷了下来,盯着兰妃,那眼神之中似乎是带着探询之色。兰妃又何尝不了解皇上的脾气,她跟了皇上这么久,自然是很清楚的,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而且自己刚刚的确是做得不太好。 她有自信,如今的五皇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根本就不会是她的对手。 有一天,欧阳鲲鹏外出与人签合同时,突然发现没有带公司的章,于是,便叫田甜送过去。 春草进屋便见到了躺在床上脸色憔悴的娘,疑惑的将目光转向嫂子,却发现嫂子也眼眶通红。 如果此时有人仔细观察的话,他一定会发现,在距离石棺不远处的两只石狮子居然流下了浑浊的眼泪,而且整个三米高的狮身已经有的地方出现了裂纹。 就在石全动用神识主动沟通医皇之时,医皇突然感觉到一双眼睛出现在他的灵台之中,带着皇者的威压盯着他的灵体。让他的灵体不由的浑身发抖,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噗通跪倒在灵台之中,不敢抬头。 就像月球和地球的关系一样,牵引法则一旦被打破,所有空间四季将变化无常,一切将会被毁灭。 虽然她是更希望他早点回家守岁的,可同时她又希望他能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守岁。 所以近百年来,许多届交换生来了又走,无法化解两族数个世纪的仇怨,反而,让矛盾深化。 贺三郎的脚步声又沉又急,楚琏微微转头就瞧见了朝着他们这边走来的贺常棣,一颗悬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落了下来。 轻声一叹,深深呼吸一口气,空气炙热干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跳,他还活着。 “你这话就太客气了,我们俩的关系需要计较那么多吗?”王铁梅一脸不认同。 杨爱国再仔细看看徐芬现在的样子,怎么也没办法和之前的那个徐芬联系在一起。 其他五个华服少年听见萧水寒这话,也一起冲向了林凡,他们刚才就看出来,林凡要比萧水寒强的多。 梁羿没有想到沈慕熙会跟他说这么一番话,他从来不知道梁氏有多少人,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 但传闻总统纪律严明,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如果他已经识穿她的身份,早就问罪了。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他还不知道。 洗完澡,躺在床上。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透过窗看到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轻柔如水,给还在黑夜里挣扎人带去一丝光明,给寂寞孤单的人送去一丝温暖。 秘境的规则很简单,三个月内,哪个势力子弟捕获的凶兽蛋最多最珍贵,便是哪个势力赢。 他们有属于这个年纪的热血,他们憧憬未来,是虞姬给了他们这个机会,让他们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价值。 要是金主知道她被别人碰过,别说是给她报仇了,肯定会厌弃她。 就连脸上都裹着纱布,只留着一双眼睛,可是那一双眼睛也肿的老高,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了。 第一百五十章 猪头八旗不会遇到恐虐学长 “你的那个龚平,联系上了没?我豪鹰未来的大顾问,总顾问,国际集团的董事。”金秀英讽刺说道。 “五行之力?这五行之力可以帮他阻挡心魔吗?”老乞丐奇怪的说道。 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早在天体卵巢中陆玄身上就被沾粘过,要是不是借助原力脱离那个奇怪的东西,被倒粘在上面的自己可能早就成“人干”了。 我刀刀紧‘逼’,一直为攻。霍东则展现出了极高的武术造诣,他的动作灵敏,身体的动作恰到好处,每次都能避开我的攻击。 立即有三个兄弟走过来,和蒙面大汉一起抬起石条和孙乾。海风吹动,海水摇晃着船体。 我很疑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和她表白,后来想想,又觉得这样做才是对的。 齐弘一不知道这些人脸究竟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但却觉的这五张人脸却蕴含着极深的道理。 当胖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头大惊,怎么可能?这个赵曼筠是假的? 不过被发现了一次,他也不敢再一次的伪装成心理医生万一在被发现了怎么办? 可是他的身体却不由他控制,最后在心里挣扎着无数次之后,还是走到了床边一下子就钻入了被子当中。 “能不能把这包东西顺便帮我带给峻衡,他和你在一个学校,应该能遇见吧!”韩连依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不准你再伤害她,否则,不死不休!你也该知道我的势力如何,我同时也知道你的状况,望你,好自为之。”陆研冷着一张脸,身上陡然发起凌冽的气势。 于此同时,在尤里斯帝国首都李尔城的皇宫内,玉流正趴在一间房间的阳台上,看着天上的明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云菲儿听着叶贤的计划,久久回不过神来。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和谋略。 然后在寻找这些的时候,还发现了……母亲的遗物,也发现了那个……禁-忌的秘密。 虽然不一定全部懂英语,但还是有人能听懂,并且在给周边的人转达这段对话的大致意思。 于此同时,变成黑暗巨人的晓月,已经乘着孙老大的歼星舰还未飞出大气层的时候,追上了飞船,并且降落到了飞船的甲板上。 杨言说完,也没有给她们两人进一步解释什么,而是直接带着两人上了船。 她是愿意和她在一起的吧,可是,即便遍体鳞伤也无所谓吗?会吗? 其实顶多就是在短时间内没办法再见阿娜丽塔公主而已,又不是永远也见不到了。 释怀的是,果然这些人是会变异的,经过我们的猜想与提前行动,免去了这一遭劫难。 进了公会,一打眼就瞧见奥力会长面带愁容,坐在大厅里唉声叹气。 他们再次看向张星星的时候,眼里的崇拜之色,更加的浓郁了。不仅仅自身实力无比强大,就连教徒弟的本事,也强横如斯。 这枚金光就像太阳一般,无比耀眼,它不仅是将石球洞穿,更是将其中心的黑洞给彻底摧毁,而恐怖的引力也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验完牌后开始发牌,阿天看李蕴闫旭光头张等人推边看牌的动作,速度,手法,表情,都很正常。 “薇薇妹妹,你们的服务器遇到黑客攻击了?”章心怡奇怪的问道。 刚走到她近前,她就双手搂住了我的腰,将脸埋在了我的肚子上面,同时,她的双肩微微颤抖了几下,身体也不自觉扭动了一下。 要知道,慕容霓裳身份十分神秘,就连京城四少之一的存在,都因为招惹了她,而从四少之中除名。 即使想从这个空间传送阵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是碍于空间崩溃的影响,所以幽蒙狂一转头冲出了此地。 这样的日子,如果一直过去的话,盖聂可能会失去往日的锐利,如果真失去了,那盖聂就不是盖聂了!!!!当然,盖聂明白自己要干什么,自己的未来会面对什么,他会早好一切准备的。 昔日,诸葛武侯才智可说是三国争雄时的第一人,未出茅庐便已定下三分天下,数次北伐本可大展宏图,延续大汉的天下! 说着,天翼把眼睛一闭,一脸赴死样,手掌举起,猛然而下,啪的一声响,并没有如期而至,因为天翼的手掌并没有打在脸上,而是离脸部还有那么一点微末距离之时,停住了。 她知道姜铭住四楼,具体哪个房间不清楚,可她可以挨间看。不过到了四楼,现事情很简单,就一间有灯光溢出。 墨朗月护着朱盈盈,萧开阳护着淳于皮皮,陆云也及时出手护住了受伤的丁未寒,这才险之又险的在这一波暗器攻击之下未伤毫发。 英俊和林若兮在水里面用各种高难度姿势战斗,当然这都是无耻的色狼英俊提出来的,林若兮只是被动地承受。 三人下得山来,走出不远,便看见了这家客栈,同时也看到了那位住店的旅人。此人断了一条臂膀,看得出,内裤做成的绷带刚扎好不久。面目却也相识,竟是先天无极门的掌门封力。 “你别激动,我都被你拍疼了!”程凌芝无语道,往旁边挪了点,觉得自己还是远离她比较安全。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给我把火炮拉上来 “里面地龙真热。”出来后走了一段距离,周意儿吩咐新荷与秀婉都离得远一点,对苏如绘道。 “大霸兄弟,在下有一事相求,希望男你能答应了我。”话语间我抱起了双手,做了恭维的手势。 这本就是做生意的手段,说不得谁对谁错,谁不想赚钱,只是手段让人有些不齿罢了。 那扇檀木门被怒火中烧的慕容澈粗暴的踹开,门,一半的檀木门摇摇欲坠,挂在门框上,好似随时要掉似的。 她不想有人活着去送信或者是在未来的日子里像影子一般的追着她,只等着她神经一松懈,就一箭或者一匕首结果了她。她还要照顾昏迷的龙绍炎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宁儒熙,所以她不能让这些人威胁到她。 “他为什么取消封后,他怎么能这样。”豆大的眼泪滚下,滑过脸颊,流在口中竟然是那么的苦涩。 吴子浩机灵的一矮身,躲过歹徒的用力一击,然后慌乱的向前跑去。 “回宫以后,本王让你去祭拜。”离傲天用瓷勺舀了一勺大米饭,又在上面添了一块肉,凑到她唇边。 “那为何没有人或者鬼行走?”景王觉得这种宁静有些恐怖,有幽幽的风声响起,在耳畔掠过。 毛乐言噢了一声,也是的,到底死了人,还是因为他们婚礼的戒指出事的,总不能你有你死,我有我洞房的。 苏墨染具体倒是没有多少的感觉,但是实际上要做的事情差不多也就是都可以理解的。 若是瑾儿可以忍受谢灵儿伤心,昨天晚上她也不至于放任不管了。 摇摇头,无奈的跟上,这秦天泽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他对她不好吧,可是还特意来给她解围,她可没有蠢到相信秦天泽的出现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章青一手扛着一把冲锋枪走在了最前面,第一次,他第一次在队员面前摘下了自己的眼镜,眼镜之下,是一双早已被人剜掉的双眼,里面却装着能在广陵王墓中致死一只黑僵的梦魇。 听见凤云汐的话,夏宁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走到凤云汐面前,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凤云汐的脸颊。 “哈哈,我就说吧,你们肯定会喜欢的!”何炯很高兴,有人喜欢秦昊做的东西他都会很高兴。 李改革正在一开始载着李绿蚁与栾菁菁来的那个溶洞门口,紧张的布置着什么,手都在颤抖,握住的军工刀忍不住几次掉落在地,高危状况下,连神经都受到了影响,而此时身后的拍水声越来越近了。 此后他不是没想过再提,只是每次还没开口,父皇便因了其他事情,忽略了他。 到这里,都是第一个视频的内容,毕竟方方是隐身的,视频上看不到。 2、每周亲吻一次,时间我说了算,其余时候,想都不许想,提也不许提,也不许做梦。 这种贯穿伤对肌肉虫兽来说算不上什么,但遭受这样一击,却对他的神能损耗严重。 和这两个相比,自己往附近射发的炮弹,对桥梁的影响,倒不是很大。 到了议事大厅,见到了一位身着大元朝服的官员,面白如玉,须发皆白,看起来很面善。 齐宝只见从玉玺中飞出一道几乎凝实的紫金圣鹿虚影,仰天鹿鸣,脚踏疾风般飞入化鹿台的法阵之中。 “晚辈正是当代的茅山掌教陈易,不知黄前辈有何贵干?”见黄林说出了以自己名字,陈易也没惊讶,在大清龙脉之中,他和黄清两人独自过了渡人河,从那时候起,陈易就知道他已经进入这些人的视野中了。 另外一个,则是那个本来就话题颇多的陈易,在生死双杀的域中,连飞台境界的人都不能动有丝毫灵力,可是他一个先天境界竟然可以,缘由让众人感到费解。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最后一颗还徘徊在他身周的武灵终于有了动作。 总体而言还是一句话不同意,浅野学峰明显的针对差异,这次也在全校学生面前明显偏袒似乎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怎么回事,我不是和你说过,让你不要冲动吗?”见到风澈后,陈易直接呵斥了一句。 “他们的配合真的好……”马灰灰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从职业赛场上退下来的,可惜的是,他没有这样能跟上他节奏的队友,也就是磨合上还不够好。 离开通道,罗毅发现他们居然已经离开了光明与正义教会,虽然,眼下还是在内城,但只要在翻过前面的内城城墙,他们就能离开。 两人到达巨坑之上时,有近千光头出现。洪蒙还以为是浩然宗的弟子,却不曾想到是山禅宗的弟子。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这一次,是花钱买了通往地狱的门票。 就在那黑暗与邪恶阵营信徒心急如焚时,这日罗毅又带着四个丫头来探索地下城了。 吴凡不禁回头一望,后方却是烟波万里长,看不到边际,仿佛身后的海域,是突然出现的一般。 他承载了真武下凡一剑之力,泥像因此而崩溃,也是正常的事情。 不仅仅是他,此时此刻,金身佛掌之中,周围的众人皆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一道身影。 “光羡慕我有什么用,我可听说有个师兄在追你,怎么你没有动心?”周白看了章紫怡一眼八卦的问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先来的 那两个壮汉,一个叫王二麻子,一个叫王三麻子,他们两个是双胞胎,因为擅长打砸抢而被地主收为麾下,成为了赵云霄最重要的打手之二。 这年头,连得了病的学生都不被允许入学,更别说一开始就没录取到的,但两者之间又有差别,以至于宋父也没办法给准确的回答。 她立即跳下去开门,但门已经冻住了,而且门口已经积满了雪,根本开不开。 事情不出洛逸所料,刘强一行人来到了商场,在他的安排下出来的学生分成了两组,分别去收集水和食物。 不过队长也不是吃素的,身为风元素的能力者,在同等级别的情况下,没有人能抵得过他。 “当然啦。”说着话,红豆就挣扎着身子坐起来,要给万青画图。 “对你做一次全面的基因检测,我们会根据你的基因为你设计专用的黑甲以及武器。”怜风道出这次的最终目的。 酒楼不用像之前一样建设的太标新立异,但得挂同样的牌子,营造品牌效应。 “特薇拉,现在战况如何。”艾雅面露愁色。妖兽力大无穷,她们虽然善用武器,奈何一直被困于一处,资源总有用尽的一天,随后一会愈发的难以抵抗。 “造船停止!应该有老子的位置吧!”弗兰奇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好,一路顺风。”差点将后半句半路失踪给说漏了嘴,还好张依明机警,真要把这么不吉利的话说出口,非得遭对方痛揍一顿不可。 在场的基本都是诗人词人,但是没有人能够挑出这首诗的毛病,这首诗倒着念也很对仗,也很押韵,根本就没有什么毛病,现在所有人也都是赞同苏大师的结果。 李子杰是早就知道事情会这样的,因为都是他安排下去的,所以他没什么反应,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曾经美好的一切,就随着黄昏走向黑夜而消失了,那时候的你,也在记忆中开始模糊。 “没问题,只不过前提是你们能弄到……”李子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手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这么美好的景色加上山治亲手炮制的美味食物这个时候只需要一点点美味的果酒,一切都显得这么的完美。 刚才大意了龙雷焱心里暗骂,一直保持警惕却被钻了空子,假如造发现一秒钟,他坚信凭自己的枪法,完全可以在火箭弹刚发射的时候,用高射机枪击毁它。 苏寒眉头一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以他的功力,他当然知道门口生了什么。 上辈子苏寒很想来这种饭店吃饭,体验下人上人的感觉,然而现实比较残酷,如果来一次,估计半年的工资就搭了进去。 这东西,据说曾经一度被科学界认为,是‘不可能实现’的技术。 只见大帐之外,刑天带领九凤等几位大巫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大笑着,可见蚩尤脱困,刑天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没事吧?”高九鼎上下打量了一下翼虎,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才算放下心来。 这些密集的如同蚂蚁或者说和僵尸一样的施密特复制人密密麻麻的冲上来。有的在进攻有的在逃跑。 林母将鸡蛋羹放在林宇面前,轻轻叹了口气,将事情的整个经过说给林宇听。 “我知道!”墨穷在亚当斯发现项链没了的第一时间,就冲向了电脑。 舱室外肆虐着狂风,狂三朝夹板左侧走去,银袍一动不动,每走一步,大股狂风都会让开道路。 林宇话里有话,宋槿亲眼看到他施展油锅取钱才相信是有真功夫的。 即便是没有任何人吃过但是仅仅是闻味道就让人难以控制自己的唾液,仿佛是本能一样。 饭桶“吱吱”叫,那头驴突然疯狂似的蹬蹄子,呛的宋莳咳嗽着说信了,它才又温顺下来。 不是什么离谱的心动,他莫名在这个好看的笑容里,看到了奇异的光彩,耳边传来了过往不曾听到的声音。 连反震之力都如此强大,可想而知,金钟内部的情形当是如何凄惨。 刘二妹没看到肉,还以为肉真被宋莳炖糊,没法吃了,她刚要骂败家玩意,就听宋莳说肉还得炖一会,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但所谓欲盖弥彰,他的这个动作,更引来了附近工作人员的注意。 摩骆天竟然直接绕过了域使,朝着下方轰杀,一方掌印就覆盖了上百个星辰。 可是,就在他强忍着眩晕,登船接受审查的时候,他却彻底懵了。 他年纪看着已经有六十多了,背佝偻着,后面挂着个大背篓。里面是满满的皂荚,上面还带着水珠,目测起码得八十来斤。 面对十多个张牙舞爪的持刀大汉,闫森二人脚步不停,轻松避开砍来的片刀,手中军刺翻转,扎在了几人的大腿上。 赵泠把这设备打开,自己投递原材料等物,然后又忙活了一会,最后众人就见那管子里竟然流出了些最开始的洗发水液体。 紧接着,一口鲜血从嘴巴里面喷涌而出,二夫人见此,不顾老夫人的阻拦,急忙上前将林夕抱在怀中,痛苦的看着林夕。 前一秒还在并肩作战,现在却无声无息的躺在这里,这种现实的落差让得夏天感到了一丝的不真实的感觉。 “等我处理好师父的事情,我一定将镇魂塔的塔尖还给你!”看着消失的青‘毛’巨狮,以及在青‘毛’巨狮背上的夏天,天萧郑重的说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雨夜带刀不带伞 “说真的,能帮忙介绍一个吗?”赵政策赶紧转换了话题,这场景虽然只是在电话中,却也有些暧昧。 造化玉碟入手,庄万古神念注入,发现那是太上天魔掌地天道,只是太上天魔挂掉,庄万古却是根本无法接手,当然,有了这造化玉碟,以后便可以成功掌得北边大宇宙地天道。 李松神情严肃,却是扬手一招,将那天地印与轮回杖尽皆收好,只将那混沌钟摘在手中,看着如来,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个臭败家的,亏他编地这么圆滑,笑,你还笑,你也不是啥好东西”!蒋惠娟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和萧寒一起笑了起来,此情此景,这个笑话却是让蒋惠娟觉得是如此的暖心。 在走廊的时候,那来人就已经络绎不绝了,出了医院之后,秦正红看着门口进来的一辆辆的轿车,嘿嘿的笑道:“听说……光蛋那家伙前些日给这位父母官还上了一课”? 事实上,赵政策也有些无奈,即使颁发出这样的规定,也会有其不足与缺陷。 尽管有天帝和王母的安慰,可是宝宝的哭声却越来越大,响彻云霄。 一点一点的粹炼雷球,只是时间太紧,也没有太过粹炼。现在庄万古最需要的便是时间,只是南明离火已经全部用尽,却在哪儿找那南明离火。这一日,长安城多云,阴云笼罩。 第二,立威,天界帝君之会便是要让自己下台,此时不立威,基本以后很难再有立威的时候人,凭着自己现在露出的绝世威世,敢逼自己下台的人要掂下自己的份量。 可看着对面男人有气无力的说话,安淑可那股子火气就压不住了。 这牛肉酱汁也堪称一绝,咸香微辣,带有一丝丝牛肉天然的甘甜滋味,让人回味无穷。 顾客也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他们陆陆续续进店找位置坐下,开始点餐消费,韩威也按时到店里帮忙。 他现在就只希望他这样的做法,合了那些他如今绝对招惹不起的人的意思。如果他走错了,怕就是万劫不复,瞬间灰飞烟灭的下场。 因为在平城一时大意,遭了敌人算计,武旻不但损兵折将,还身受重伤,差点死在那场战争当中。好不容易等他伤势养好了,阿玖已经领着人干脆利索的把梁军打退到泯江之上,他除了那次战败之外,半点战功没捞到。 碎石休闲步道的两旁是修剪得整齐的冬青树,间或有几株美人蕉从绿色中探出高挑的身子,招摇地开出几朵火红的花。 到现在为止营地里面地上还有许多尸体没有被收容起来,受伤的人员也没有进行有效的治疗。 “怎么着,你们好意思这样子做不好意思我说出来吗?”一瞬间,安安宛如是吃了火药一般开启了地图炮。 红尘俗世,看多了恋人们的分分合合,见惯了随随便便的两性关系,大家合则聚,不合则散,潇洒来去,挥去一段情,犹如拂落一片尘埃。 春野樱右手出现了一把蓝色的查克拉刀,接着春野樱对着身后的查克拉金属柱子用力挥去。 这条山路本就泥泞,落雨之后更是坑坑洼洼的,几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云荇自然知道。她现在只是有些担心,自己到时候发挥不好,再丢了爹爹的颜面。 看着妹子一脸的玩味,外号杯子的青年更激动了,这个是一个好的信号。 这事蒋游是决不能接受的,就好像现实的吃拿卡要,一旦成为风气,顺风的好日子也就到头。 “你想干嘛?”看着一场大战一触即发,蒋游没由来有些心痛,他并不是一个冷血动物,因为人对妖先天上的恐惧,他一直都害怕和妖族接触,特别是做节目,觉得危险。 太白这个忽悠诡异的一笑,这不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任务吗?我才是天命所归!说到这个靠天吃饭,他真的没压力,找个大户就成了!加上自己这造型,仙风道骨,看来外形和能力有时候还是很有用处的。 赵妈妈决定去大厨房瞧瞧,大家坐在桌子上,愣是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不敢动筷子。 “他真的是我同学,今天说顺道来看我,但是,却一路跟踪我到了公寓,还试图抢我的东西。”夏景宜解释道。 把手指甲抠花了,一时半会可找不出来,被裴清看见了,以他的精明,肯定能翻箱倒柜给她搜出来。 眉心一点黑光闪耀,印记共鸣,多出来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是这样子吗?“当听到马克西密利安的回答,蕾贝卡才放下心来。原本陆羽依旧沉睡的话,蕾贝卡还比较担心陆羽。但是,现在陆羽既然苏醒了的话。那么就不用蕾贝卡担心了。因为,陆羽很强。 “此去沧州道路不近,路上遇到了天涯客栈你可以去店里投宿,只需要拿出这块腰牌就能得到五折的价格。要知道天涯客栈本身就不贵,五折的话已经很便宜了。”晁盖说。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渴望死亡吗 大陆人人均可修练,区别只在于高低,只除了他们这种罪奴,那只不过是最低等的封灵锁,他和妹妹却终其一生无法打开。 只是可惜了姣好的五官,精致的妆容也挡不住楚秋失意的酒鬼模样。 阿古力心中颇不以为然,不就是几万贱民的性命么,有什么值得怜惜的?素来冷酷无情的圣子居然会下这种命令,实在教人费解。 宋安宁此次,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装备齐全,带许多的生活用品和衣服,她并不打算直接去对上与自己同阶的灵兽,是准备找一些低阶的妖兽锻炼一下自己的肉体能力。 少年便尝了一口糕点,甜腻的有些冲脑,他皱眉放了下来,看着面前一脸欢愉的宋安宁,实在不明白这东西哪里好吃。 自己好像还没开口问楚秋要不要去约会呢吧?怎么就,一起出门了? “毕竟你们认识那么多年,曾经她还是你的未婚妻,你们一起拥有过很多的回忆。”那些回忆是谁都抹不去的,唐心更没有篡改记忆的能力。 “做木工用的。”沈清一边解释,一边顺着墨斗线往上看,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干尸的脸上。 兴许是时越的歌有着非一般的魔力,没等他唱完两圈儿,那株黑色的植物被连根拔了出来。 曙月是全大陆的休战年的第一个月,每隔百年就会有一次全大陆休战,此名源自十万年前大陆一位大能的名讳。 但是现在,即使她知道自己身患重病,但是她的心情也不再悲观了,不会再觉得生活有压力,也不会整天愁眉不展的。 姜白的心理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压迫,所以现在状态也说不上好,索性继续埋头装死。 顾朝颜原本还觉得还是皇后娘娘好,听到后面那句,更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没有倒塌的墙壁,没有遗留的残破东西,甚至想象中的骸骨也没有。 江九月告别凤梧后,独自坐着马车向着江府走去,因为天色已晚,便选择了一条捷径,穿过一段宽广的巷子,刚出巷子走到街上,喧嚣扑面而来。 “你终于出手了,你终于舒服了,可是你特么的坑劳资干嘛?劳资招你惹你了?”秦乎怒喝道,不说还好,一听这死逼说起来他是怎么杀凡真伟的,秦乎就会想到自己被冤枉的事情,本来被人冤枉的感觉就很难受。 这太极讲究的是轻柔和阳刚并进,所以修炼的最好时间是早上旭日初升之时、还有晚上万籁俱寂的时刻。 反正,他也是要进踏湖居,既然遇到,就结伴吧,不然转头走开,也不太好。 “那是?”杨奇突然看到车外掠过一道全身裹在黑布内的黑袍人影,心神一动当即丢下一句话后掠身下车。 叶无缺发现浑身都使不出力气,体内的经脉都被堵住了,丹田的星辰真气驱使不了。没有了星辰真气,那么叶无缺就是身手不错的武者而已,实力降低起码十倍。 “大少爷,你先在这坐一会,吃完饭我来陪你出去,我先去准备准备。”福伯请了安退了出去。 或许是猜到纳兰明珠会露出反常的表情似的,纳兰轩并没有感到惊讶,而是脸色难看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并且补充说明了裴东来的分数。 当时能够看到的,明明就是一片泥沙尘土,整一片土黄色,后来还莫名其妙跟着大部队进了这个军事基地。 “哎,我是你师父,帮助你还谈什么谢谢?要是你真的想谢我,就救我出去。”萧岳的师父吹胡子瞪眼的说道。 沙尘滚滚,昼夜不休,地表上空某处,突然发生了一阵异动,一个巨大的黑洞慢慢浮现,一架类似于飞机的飞行器,从黑洞中飞掠而出。 黑衣门之所以这么久没有拿下瑶池圣地,钱疯便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因为钱疯给瑶池圣地布置了一座护派大阵,正是这座阵法,拦住了黑衣门的高手们,那他们望瑶池圣地而兴叹。 青年犹如一个球体,在罗平三人的中间不断地穿梭着,痛苦哀嚎之声就没有间断过,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青年的声音逐渐的弱了下去。 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夏依娜直接就坐不住了,质问负责保护他们的士兵。 然而猎犬魔兽却没有直接把顶部撑破,而是怒嚎一声后,便微曲着腿部继续进化。 “我想哪怕过了五年、十年之后,都不会有哪一部纪录片可以打破这部纪录片所创下的记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他虽然得到了折磨,但也失去了生命 刘放和沈十三已经被特别交代过了,连太后都接不进去,只能让江柔去试试,实在不行,让太后悄悄把沈思带到宫门口,出不来,隔着门口见一面总能办到吧。 被折腾一夜,许安然连咬牙切齿的力气都没了,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 “他们白吃黑的事干得多了,还不如我们有信义。”玉娇龙功底也颇为扎实,休息一晚,现在能动能说话了。 平时那里就是赵局长十分头疼的地方,若非没有大事,他也不会跑死城那边去。 “没事了。”容墨也在安抚着受到惊吓的妻儿,这次也确实凶险,但他却很肯定的感知到,这片地域要崩了。 但她知道,自己在家的行动轨迹早就通过屋顶那枚针孔摄像头传到了某人眼里,指不定,某只大魔王此刻正坐在电脑旁心花怒放了呢!? 肖然努力辩解着,但是越辩解他心里越虚,话说,好像还真是这样哎,自己从来没花大力气去追捕过什么人。 风千露让慕家人一个一个的排好队,自己交代亥时三刻在哪儿,在做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彭氏早知道这个王姨娘和刘姨娘串通一气,平常府里就属她们俩交好,此刻出来说话,定然没安什么好心。 超市中的植物太少了,程天如果在这种环境下战斗,只能用元气来具象化植被进行攻击,这样的话消耗会大得惊人,与简简单单操控植被,消耗大约有十倍差。 先前说绝不答应,现在又有所松口,蒂姆对罗马教皇的厚脸皮程度有了更进一步了解。 张辽镇守此地,陈子明非常放心,可张辽的任务可不只是镇守,更多的是准备进攻,而进攻的第一道险关则是黄河天险,比起江东的长江天险来,黄河之险,丝毫不让。 他猛然大叫一声张开眼睛,看到了一张白发苍苍的老脸俯视着自己。 就在亚历山大·皮尔斯辞职不久后,他便在一场车祸中丧生,这件事虽然神盾局完全封锁了消息,但也让那些隐藏在神盾局内部的九头蛇势力产生了大地震。 凌厉的剑气宛似疾风骤雨,刹那间朝着宋明镜侵袭过去,于半空中交织成天罗地网一般的攻势,重重叠叠的罩落下去。 这等高人眼光何等之毒辣?三德若冒然更改心法,有着一丝一毫的不谐,都很容易被察觉出来。 对方的表情和声音都有点不自然,让林顿有些奇怪地上下打量着他。 这诡异的一幕引得周围人一阵惊呼,与此同时一个妖娆的身影,突然从那空间门内冲出,旋即在全场惊呼声中,举起手枪便对着总统本杰明开了两枪。 “夺走你的神力这很残忍,我能够理解。如今父亲也不在了,国王的重担落在了我的头上!”洛基继续说着。 正想着,学徒殷勤地将洗漱用具和早餐给林顿端到了面前,甚至连吐漱口水的痰盂都放到了他脚下。 不过对于一般修真者来说,到了引气期时,他体内容纳的就不是真气,而是灵气了。 一时间,这场攻防之战有些滑稽,让人哭笑不得,仿佛送礼之时的你我谦让推拉一般。 林云天身形一闪,直接对着林云天直接冲了过去,一张对着林有志的胸口击打下去。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出发吧。”管宁突然钻出来说道,看样子他已经在一旁偷听了好久了。 房间中传出的之句话让房间附近的人都同时打了个冷颤,与此同时,和王富贵他们刚从傲来国探友离开的白月初突然莫名的打了个喷嚏,而正在楼顶晒着太阳享受着大简木辉夜按摩的莫墨也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年轻人一把对着饭店老板直接踹了过去,一脚将饭店老板踹倒在地。 “本主大人,我在这里。”听到我的号召,阿瓦哈衣急忙驾驭着马匹跑上前来。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在我们侧面,两盏轿车的车灯射向了我们这边。接着只看见丫头开着我们之前做的那辆车,一下子撞开了堵在车前的两辆轿车,猛地朝我们这边冲了过来。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他必死无疑,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疯上一把。”朱天麟的眼中闪过一抹疯狂。 可是现在,这个年轻人知道了,这里住宿一晚上需要一百灵石,那食物呢? 只要今天在这里消灭“风暴”,人类社会再也没有谁能阻止uAC联邦统一五大星系。 与此同时,他还要完成抑制大族,厘清土地,选拔人才,即便是归还了朝廷,当地还记着自己的好,倘若将来朝廷上派来昏庸的官员,这些人会有呼声,让自己回来的。 张杰的眼睛也眨都不眨的盯着金南哲,他有些好奇,对手如果上一回合被自己抢断一条龙上篮羞辱后,接下来的进攻应该不会这么慢,而是迫不及待的回敬自己一个,这个家伙持着球到底在干什么? “请您稍等!”那名狮鹫骑士的长官急忙朝着曹克一抱拳,然后就向身旁的同伴耳语了两句,同伴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驾驭着自己的狮鹫,在空中一个转身,直接朝着精灵都城的方向就落了下去。 没过几分钟的时间,正如曹克所说,杨慕瑶端着一个大茶壶,回到了会客厅之中。 “为什么能,你难道想不明白吗?为什么我能计算到你们的贡献点,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杜子平冷笑道。 姓名、兵种、军衔全部对上,唯一不对的是所属战舰,后面再也没有第四个罗毅。风宇一边祈祷一边点开明细,希望这又是一位同名同姓的陌生人。 也许是年龄上引起的变化,也许是高处不胜寒太久,她跳脱的思维一分一分收敛,开始有了国王的严肃。 第一百五十六章 能力越大,越不负责 经历了撕心裂肺的挫折后,米斗变得更加沉静了,以复活余冬儿为第一目的,不断修炼突破到洞尘期,顺便解决掉太川门的浩劫,这是他的唯一出路,米斗沉气定神,脑海深处智谋暗自潜伏,静静听着青袍儒生的陈述。 众人目光,都是向着这阴冷男子看过去,阴冷男子将水灵珠子,拿在手中,慢慢注入灵气。 “这个没问题,你尽管去吧”得到肯定的答复,萧无邪心念一动便将金大大从鸿蒙塔中放了出来。 屏住呼吸的观众,终于看清楚了,只见漫天碎藤抛飞,一道火红的流光凶悍地来回捅杀,把玄武青甲打得步步后退。 眼下立即拼个你死我活,或是静观其变,于她自己而言并无分别,但或许能为两个弟子寻一条生路。 黑袍真君黑衣蔽体,让人看不清的他的面貌。本就和勾魂鬼叟不合的他,有怎能让这来家伙得手,当下一掌向着勾魂鬼叟击去。 周瑜终于开始相信,很多道理真的不是靠天赋就能想明白的,一些事如果不是真的亲身经历过,根本不可能明白其中的精髓以及根源。 赤虎完全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此事是硾无理在先,他乃十万大军的主帅,硾冲撞军营、当众辱骂主帅,这等行径,就算闹上联盟高级会议,他也不怕。 他入幽离幻境,自不是为了所谓修行神魂,而是寻找当年埋藏在星罗宗内的连云山脉封印之处以及查探此地是否藏有那神秘组织之人。 叶知画却是摇摇头:“东临城如此之大,三教九流之人甚多,事无巨细,任何人管理起来都不会轻松”。 血魔大阵虽然厉害,可是也只有在阵中之人,才可以看到里面之物,而在外面的陈虎等人,却看到不枯桑在里面到底遇到了何物,这便是这血魔大阵幻境与陈飞的虚妄神通不同之处。 看着这种轻蔑的眼神,敖元的心中大怒,对着周边的陈飞一声大吼,而在音波所过之处,只要有陈飞的地方,那一片区域的陈飞,便会慢慢的消失,而在片刻之后,又会闪现出来,不死不灭,但是没有任何的攻击能力。 这本來不是什么大事,青灵见郑万千上纲上线的,刚想解释解释沒想到他垮着脸把请帖一把丢到青灵的脸上,青灵拾起请帖看了看请帖上的画像,又看了看台上的未央,嘴角不由的轻轻抽搐。 “我们要和你一起去呗。哈哈。”苗景琳拍着唐微微的肩爽朗道。 请柬微沉,入手还颇有些分量,林风打量了一眼之后,随意的翻开请柬看了起来。 “这便是三千大道吗?三千大道形成的雷罚,可克制一切逆天之人?”感受着能量液体形成的洪流,灵魂慢慢的吸收着这些能量,把能量分解再分解,慢慢的感悟。 “我以为你只是无聊些,没想到你还有妄想症。我为什么要见过你?或者说见过又为什么要记得你?!”唐微微看白痴的眼神对蓝袍青年说道。 “微微!你这个时候真的是最漂亮,最动人!没想到你还挺浪漫的!这个交杯酒我们换个喝法,你喝我的,我喝你的!嘿嘿!”福生将自己的酒杯送到了宋微微的唇边。 而另外两名神秘客人同样拥有着丝毫不弱于林啸的实力,真不愧是中洲老牌宗门,其底蕴果然深厚。 莫愁听到林风的夸赞,只是淡淡的微笑了一下,然后还是继续的开着车子,没有多说什么。 但不等他说完,秦子皓皱眉一掌拍出,落在弗朗西斯科头上,直接将他的脑袋拍碎。 单说来,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修建了一个功能完善的码头、清理了漫河从码头到矿区的河段礁石淤泥,还有就是将钢铁厂城区的树木全部砍伐一空。 她以为今天顶多和次级战队打打比赛,没想到是和df这样的强队过招。和kpL的职业队打比赛,她也是头一回儿,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看出了林清清的紧张,欧远澜不仅不保持距离,还厚颜无耻的又靠近了一些。“没什么意思。”他吐出来的温热的气息喷在林清清的脸上,让她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天神殿连同整个海岛,直接爆炸开来,无数碎屑好似礼花一般扩散开来,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最后宛若密集的雨点,落到海水之中。 他原本只以为秦子皓开公司赚了些钱,身价至少也有几百上千万的。却根本没想到秦子皓不仅身价远不止如此,就连社会地位也是他难以想象的。 苍鹰这个举动让几位长老也觉得不好办,总不能杀了苍鹰吧,这对帮派并不是件好事儿。 沿途,他们超越了一长串车队,看他们去的方向,似乎也是中华制造。 方敏在原地楞了两秒,然后才反应过来她们家的总裁到底让她干什么。“是,欧总。”职业素养不允许她再多问什么了。 月香韵和秦云的修为都没有远超他们,所以他们两人联手,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将他们歼灭。 九局上,青道第一大喇叭终于上场了,此时分差已经到了很夸张的程度,荣纯刚刚深吸一口气,还没开口,就已经被仓持前辈捏住了嘴。 第一百五十七章 闲着也是闲着 林安歌接过了红包,跟个孩子似的拿到了许凉城的面前去显摆,开心得不得了。 如此重的阴风之下,苏宇只能勉强阻挡,将玉玲珑等人保护在内。 汪宏扬时不常会跟着周鸿去叶府,有时候也会去叶府向周鸿送信。叶府诸人对他也极为熟悉,茶水点心饭食都招待的十分周到,香火情还是有几分的。 一切计划,本来万无一失,然而,居然在第一步就出了问题,而且是无法挽回的问题。 他不认识她,而她……只需要隔着轻纱见到他依然安好,余愿已足。 叶芷青失踪之后,卫淼也是四处寻找,数日之后还不见人影,他疑心是程壹作怪,或者跟盐帮有关系,便直接搬到了程壹所处的盐帮分坛,整日盯着程壹以及与他来往的盐帮汉子。 他从容山岛认识叶芷青,亲眼见证了两人从甜蜜到反目成仇,中间被刘嵩横插了一脚,差点成了他师公,若非叶芷青失踪被周鸿救了回来,他都要怀疑两人从此彻底的分道扬镳了。 “呵呵,看来大王山已经开始自乱阵脚了。”夏侯尚在东洲郡的一处,听着手下汇报大王山的近况,脸上扬起一丝讥讽的笑容。 所以关于他们这一次的行程,除了一个迪士尼乐园之外,可能就再没有其他的了。 她曾经很爱严擎均,可是经过一年又一年的沉淀,到前年那些事情的发生,她终究还是看开了。 但她忘记了,如果楚宏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他又怎么可能说出刚才那些话呢。 她用平淡却隐含怒气的声音缓缓道:“你还要自欺欺人吗?老公,我不希望以后的慕太太走在大街上被人戳脊梁骨。如果真相不揭开,你永远会背负着唐氏的恩情。 五子机灵的划亮洋火,在那人脸上绕了绕。昏黄的光点,已将那人的面貌照得一清二楚。清瘦脸,浓眉大眼的不像是个坏人。溜直的身板,顶多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知道黄老伯的牛车应该已经出发去镇上了,跟张氏说了声回房拿了银子,就坐着刘掌柜的马车去了苍山镇。 这一瞬来的太突然,另一个雇佣兵刚喊了声,却听‘砰’的一声,那个络腮胡太阳穴炸裂,血浆喷了一墙。 大表嫂转头看向刘氏,看到刘氏笑着点头,她才接过来,又行了个礼谢过张氏。 “你喜欢这样的日子吗?”歪头望向萧艺瑶,朱拉不知该如何开口。 “难怪我总觉自己有些不对,原来问题在这。”坤舟异回想刚才的情绪波动,心有余悸。 路天已经不能想象他老爹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该有多兴奋了。他舔了舔因为激动大口呼吸而造成的干巴巴的嘴唇,搓了搓手。 顾以泽只是凭自己的感觉就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儿来,具体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感觉她有些闷闷不乐,虽然她脸上依然是温柔的笑容。 “想不明白吗?那你就回家好好想想,一周之后在来上课吧。”说完之后,孙寅生就直接坐在椅子上,缓缓闭上了眼睛,看都不看陈煜一眼。 这些都是他利用寒之剑意制作出来的,极薄,数量大概有一百多片左右,每张上面都有编号。 不过,就在钟御激动的时候,突然间不死鸟精血之内,传出了一道强悍的力量,直接轰飞了钟御,让的钟御气血翻滚,倒在了地上。 今天,整个安源市都被隔了出来,对外宣称是要进行军事演习,实际上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这是六大家族要和楚昆仑摊牌了。 说着有些迫不及待,我瞧了一眼贺锦荣,又看了一眼杨凌轩:“我去送林总!”说话间抄起蛋糕,跟着林卓锋一起出了门。 贺锦荣目光一聚,停在杨凌轩身上,面容的微笑,一霎那的凝住。 听到黑袍两个字的时候上官若雪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别人不知道这黑袍代表了什么,她作为铁剑门未来的掌门候选人自然知道。 再好的皮囊,也有人老珠黄的一天,作吧,人生不作,就不叫人生。 两个亿的票房听起来很多,事实上只要一千万人观影,现在华夏一线城市的人口数量都达到了两三千万,因此只要口碑爆炸,两个亿的票房还是非常简单的。 恶鬼上上下下的嘴巴都在说话,声音凄厉难听,同时朝着范浪两人展开了攻击,伸出了几十只手。 好吧,这些变化是基于什么原理王风还没搞明白。但是得到了这么多的积分,王风还是很高兴的,最起码不用束手束脚的了。 老汉听说是梁山义军的头领杨雄,知道他们专为穷人做主,就把寻死的原因说了一遍。 这还不止,这仙岛的神奇还不在于灵气的浓郁,在于整个仙岛上不时会传来阵阵仙音。 马腾云亲自检查一番,从外部到内部,连报废的动力机关都拆开看了看,最后得出了结论。 虽然梁山众人情同手足,但是马步军、水军只见也是存在彼此竞争的。 吕方邀了王伦,和郭盛同上对影山。二百余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将王伦簇拥至聚义厅前,吕方便让王伦到中间虎皮金交椅上坐。王伦想要推辞,但见吕方其意真诚,转念一眼,便笑着点头坐下。 这倒不是吞天虫尊在自我鼓吹,荒古时代吞天虫尊的确是最强炼丹师之一,虫族能够在短时间内培养出大量高手,从而占据天地中央制霸诸天,可以说吞天虫尊功不可没。 他深知师父的脾气,以师父的性格,给范浪的考验肯定是无比苛刻。 原本还有说有笑,嘻嘻哈哈的战友们,现在却是躺在地上,没有了生息,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的要来了 “你说过,你可以帮助我夺回那些被恶人控制的名刀对吧?”达斯琪问道,声音与往常并没有多大不同,只不过说出的这句话闲的较为正式罢了。 说来也是,这一次渡劫是强降天雷,这样的天劫中没有吸收天雷本源,那么下一次三莲座渡劫就要危险了,很有可能连撑都撑不到最后,便会身死道消。 林圣子带着铺天盖地的死豸离开了貘北深渊,在半空中兜圈子,不时传来一阵阵的怪叫。 果不其然,一听还有能影响人精神状态的石板,奥古斯特再也忍耐不住,当即就表示要跟祝觉面谈。 哪怕百灵虫是只巴掌大的老鹰模样,他都可以把它想象成蛇的天敌,用威压降服了那条蛇。 一向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孙倩儿,也急忙过去帮厨,表现的那叫一个殷勤。 坐了好一会儿,她才起身洗漱准备休息,刚在床上坐下,便瞧见枕头上端正地安放着一封信笺。 此时此刻,他们没有选择突破,而是选择临时提升自己的战力,且还是二人联手,能和王林斗一个五五开,看似出乎意料,实则是情理之中。 “关键是现在怎么办?我的看法是放他下飞岛,让他自己走回师门。”敖高山打断他道。 之前和宁远同桌的陈若雪,灵动的眼眸之中,还满是担忧的涟漪。 正准备等死的他,似乎上天有一次的眷顾了,那位正道弟子,准备将他干掉的时候,却是突然被一道虹光给干掉了。 窦翯见长孙无忌已经服软,也不再跟他废话,急忙披挂上了战甲,领着府内诸将及其麾下士卒,急往南城门而去。 杀了他!这一刻,他的杀心超过了一切,双手握剑,另一记剑气加持之下,杀生求道一剑割裂空气,数十里方圆的青丘原中心一片破败,坑洼中搅动着残存的剑气,令大地生机难以延续。 那一瞬间,天地为之一静,随后空气也剧烈的荡出一圈圈涟漪,跟只听“轰”的一响,刹那间,天地为之震颤,天盖也寸寸崩塌,而如同核弹爆炸所形成的可怕的灵压余波也陡然暴起扩散。 他们今天遇到了许多怪事,本来是想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再动手,但一系列的变化,让他们提前了计划,没想到,此刻又遇到了这么一个暴徒。 凯利中校和巴兰德尔少校等人具是一怔,他们都非常诧异的望着自己的上司。 反正让丁一来操作,不凭周学峰的关系,弄一百万估计都要等年后去。 掌印与风刃长河撞在一起,可怕的能量波动震裂空间,黑白二气混在一起,成为一个巨大的气团,嘭!一声沉闷的声响传来,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从气团之中倒飞而出,虚空之中,血迹散落。 别的先不说,光是体质永久提高10%,永久免疫B类及B类以下病毒这个被动效果就足以吊打一切。 他们也只是听了那刘英武的话,打算控制舆论给沈浩上一点眼药,却没想到现在苏氏竟然被波及得这样严重。 让她无比怀念那言听计从、根本不用费心给个笑脸就满足的秦江。 只是,下一秒,林梦就将一系列的清单全部都送到了宋世峰的手头上面。 南倾不自觉多看了他一眼,不同于她专注与死人打交道,沉浸在自己的职业里乐在其中。 两人穿着校服,是当初秦江高考失利时拍的,为此秦江花费数千块给柳如烟买个相机,换来的是合照被当垃圾扔。 男人的衣服款式不多,挑选的空间不大,最后选了件白衬衣,一条黑裤子。 她辛辛苦苦的在门口表演了那么久,都没能有一百块,宋知岁却随随便便的拿了出来。 有了县令大人的承诺,这三个村子的村民就乐颠颠的开始种玉米。 深蓝色的礼服,胸前坠了一圈闪闪发光的大钻石,腰间也绕着一圈宝石,配上全套的海蓝珠宝,雍荣华贵,气质高雅。 江炎让人面诡蛛在自己左手上用蛛网织了一个手套,躲到蛛网手套和手背之间的缝隙里去,从外面看不出任何藏匿蜘蛛的痕迹。 只要像阿雷斯一样利用贝拉多娜,就可以命令奇利老老实实地开口供认一切。 “等一下!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楚云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谢四爷对我的宽恕。我知道我的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四爷的原谅。”说到这里,他深深的朝着方羽和语嫣鞠了一躬。 梅露可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又用水汪汪的眸子深深望了阿雷斯一眼,全身突然散发出数不清的细微剑气,将全身裹成一团青紫色的炫光从战略研究室里一瞬间冲了出去。 “应该是你哥哥。”王靳说道,王靳看的那个药人比石兰年纪大,又是男的,只能是她哥哥了。 那么大的家族,现在活下来的也不过这么一点了,这二十多个阴阳师都可以说是安土家新一代的精英了,这里弱者早就被阵法所炼化成为阵法力量的一部分了。 这一刻的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对面四人组就有如他们的角色一样,也彻底被冻结在了原地。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个“傻子” 当日她入宫前,他曾在她面前清晰而冷静的陈述,她明知道等着自己的是怎样一条路,却依然选择,他知道是为了他。 司徒静瑶见怪不怪,吩咐手下的人按老规矩办事,无非是威逼利诱罢了,那些个连社会大门都没踏进过的雏鸟们,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原本握在手中的酒杯,被他没有控制住的力道捏碎,鲜血和着域魄酒汁,沿着他修长的手指,淋漓而下。 庄菲菲因为黑市做生意失败,连受打击,加上每次来陆承野这边都会受挫,诸事不顺,使她一时间觉得身心俱疲。 皇叔和宣王都是魏国举足轻重的人物,都和魏皇关系密切,谁说的话都有分量。 他原本想要再走一阵再放信号弹的,距离太远,安排的接应的人不一定能看见。 天上人间这样的高档场所当然是他的常去处,现在还跟着林风一起来,当然显得很兴奋,因此不免有点催促起来。 而那在忙碌的其余人已经退开,冲击波之中,唯有那道青色身影巍然不动,唯有衣袍边角被灵力冲击得向后飘摇,那些滚落的石头分明已经滚到了人面前,却下一瞬间就化为了齑粉。 “听说你今日为难白璇?”慕容月杀浑身杀气,目光幽冷地看着徐勇。 退一万步讲,杀手又怎么保证楚治卿的车就一定会轧到那块玻璃? “两位半圣来袭,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留下来,结局只有一个,全军覆没。大家分开而逃,能逃一个是一个。”邱少平面色有些不好看,出声建议道。 日出时分,陆尘一行五人已经出现在万山城,接下来,周元亲力亲为,召回分散在各处的周家子弟,在周家遗址上重建家族。 火莲再次凝聚已经是出现在了天辰的脸旁。天辰望着脸旁的火莲。手掌猛的一甩,火莲就朝着后方迅速的移去,仿佛是倒带一般。 项康不吭声,只是神情有些狐疑的看着郑昌,郑昌也这才醒悟过来,明白项康是在试探自己的谈判诚意,想通过邀请刘老三入关这点,试探自己是否真心想和他缔结和约。 清欢披上衣服,下了楼。她其实并不是多关心霍湛北,只是,刚才陈真真说的话,让她觉得有些异常。 此刻再见,四眼相对,都羞答答的,可又都不错开眼去,都一脸傻呵呵的笑,看着对方模样。其实鹿鸣期间也有从黑时回来给九象诊过脉,所以说来分开也才个把月,可真的,感觉过了好久似的。 那些凶神恶煞忽然就纷纷口里哀嚎一声,单膝跪地了下去,却是因为他们都在顷刻间被飞来的箭矢刺穿了脚面。 剩下的炼丹宗师,都是一些炼制出一些七品,可以炼制出八品丹药的,已经算是炼丹师之的凤毛麟角。那些老家伙哪个不是内心高傲,甚至早已经与世隔绝。眼前的这个家伙无论怎么看,都不会是那等传说的炼丹宗师。 “娘娘,茶来了。”桑兰的到来刚好打破这尴尬至极的气氛,瑾妃忙回过神来,接过茶饮了一口。冬日的暖茶带着清香,虽然瑾妃并未尝出这甘香,却也稍微缓解了她的寒冷。 枯鬼灰狼两人连忙默契的迅速摇头,萧炎如今的实力,已经足够让灰狼和枯鬼二人重视,而且灰狼虽然时常冲动,但是灰狼不傻。 王一亮看得一口吐了出来,大图特图,除了之前吃的,就是喝的一口水,差点连同黄胆都吐了出来。 叶雪英先飞去了赤丘,把俘虏来的风狐全都下了禁制,然后用天音术收服。接着就把风狐全都收编,组成一支近十万的大军。 当初他在夏灵身上就感受过,而后,他在夏灵意识空间里,也帮他消灭过那道纯白的主神力量。 但邵询无暇顾及她,甚至连让郑啸天叫家长的事情都抛在脑后了,即将到来的全市统考让整个初三年级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二十枚地雷幸好没有聚在一起”何明细数了一下,发现刚才引爆的地雷数量足足有二十枚。 平局收场的第一场战斗,只是将战争延长的可能性,从九成放大到了百分之一百而已。 谢府,废墟之中,谢丽娴和原本杀向程清寒的几个谢府家族子弟,一个个瘫软地坐在地上。 方才她那一下,倘若他送孟樊的是什么寻常的礼物,比不过她那枚钻石领结扣,那现在,尴尬的该是他了。 天空上的动静,顿时将内宗所有的目光都是吸引了过去,望着那个大大的枫字,顿时一道道惊呼之声便是响彻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章 怒拳为谁握 陈一刀让他的人在车上吃饭和休息,而他确和萧傲他们去玩,其实也不是玩,而是去打听消息,准备晚上动手。 这些都是曾浩在曾家沟里打听到的消息,这让曾浩大叹和家人连最后的见面机会都没这个缘份,不过知道家人现在过的很好,曾浩也就放心了,只要家人好,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依旧不惊反喜,无敌么?这还是有Cd的,你拿出的保命技越多,就越说明你黔驴技穷,少时收拾你还不是要轻松很多? 锦娘听得一脸的黑线,果然物以类聚,贞娘比白晟羽更强大,她正夹了块红烧排骨往自己碗里放,在半路上,那排骨就被截走了,定眼一看,那炸得金黄油酥的排骨正往扬哥儿碗里而去,而抢她排骨的人,正是秀姑。 一声巨响,天地为之一颤,自天空一号处方圆亿亿里受到毁灭性的波及,爆炸风暴所过之处,一律化为虚空,呈现真空地带,席卷一片混沌。若不是处于天地最高处,在混沌之中爆炸,否则不知殃及多少无辜的生命。 沉重的碰撞声,烟雨抵挡龙尾的力道,然而却连同自己在外,五人后退了十几米之外。 孙悟空见释迦牟尼佛派出佛教三大菩萨,心中大喜,拜谢道:“门生多谢佛祖相助。”罢,也不待释迦牟尼佛回话,赶忙来到三位菩萨身边,催促其上路。 “好,一言为定。”秋境高兴的道,她当医生是爱好,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赚钱,陈一刀给的工资高,而且还有股份,她当然选择给陈一刀打工。 陈一刀看见郑琪滔滔不绝的教育自己,很是无语,心想你能让我说句话吗?我想说话你都打断我,你知道不知道我很委屈。 我和清雅哑然,这还真是一出悲剧,想不到黑暗阵营四面出击,不说暗魅部的灭亡,就连前线的精灵种族大军都惨遭失败,黑暗阵营当真强势如此? 可立储就立储吧,为何不抓紧时间集权皇室,反而是操心他陆某人的婚礼? 根据对方说,这住宅是政府批给他暂住的,主要是奖赏他多年来对云海市的杰出贡献。 本想打听一些什么消息,到时候这家伙现身,反倒是成了别人想要知道的消息。 苏眠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说,所以把这几天自己准备好的说辞也拿了出来。 二人皆是皇后所出,但两人之间不仅没有兄友弟恭,反倒是渐渐有了兄弟阋墙的迹象? “连输三局,心不在焉的,是有心事?”晏行裴收着棋盘上的棋子,望向眼前端坐着的姜星余。 暮千荨轻轻喊了君易枫一声,等君易枫看过来,她才用眼神询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这声音软的一塌糊涂,别说桑湛,就是她自己听了,都觉得自己这是在……欲拒还休。 说AA她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两人没成功,总不能蹭人家一顿饭,可结果呢,感情是把她当冤大头了。 最近霍雅的确带着南瑶见了不少人,不过都不是什么投资人,经纪人之类的。 “少爷!”水不断的向自己喷洒过来,受不了的林心遥大喊了起来。 乐诚用力拽了两下绳索,确定锚爪已经牢牢嵌入了石头之中,随后他闭上一口气,借助着锚索的力道和绳子惊人的弹力,双手用力下拉,穿着软底鞋的双脚在光滑的墙壁上只蹬了两下,身体就犹如一个瓶子般翻上了城墙。 然而有人喜有人悲,南瞻剑宗之内,在白老陨落片刻后,白老留在剑宗的印记便彻底破碎开来,这让剑宗一些资深的长老们顿时愤怒起来。 陈清华道:“你等在这里,过五分钟打上一梭子子弹帮我吸引一下目标就撤退,其他的我来。”说完也不等刘震再说什么,将手枪掖在怀里,抱起五个一摞的地雷捆就低着身子跑了。 良番在月宫见了嫦娥吴刚,先将来意表明,又将自己将要下界送贴的事说了一遍。 就在林笑手掌即将抵达一名男子胸口时,这名男子终于忍受不住那种恐惧,高声喊出,在这一瞬,他体会到了死亡的气息,竟直接蹲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气起来。 悟空目视着前方,冷冷的孤月将寒光撒向海面,投射出一道道阴森的怪影。一切,静得有点令人窒息,而在悟空的心头,却总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由于这次事关重大,方啸宇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这次财物的来源,就连自己和王轩的手下都下了封口令,好在搬运这些财物都是他们的亲信执行的,民兵都没有让靠边,所以他们还是有足够把握的。 这种晃悠晃悠绳子好像随时都会断的苦逼感觉,我实在懒得去说了。 见到自己等人直接被无视掉了,五名男子当下脸色阴沉无比,怒吼一声,化婴境的气息瞬间爆发而出,扬起拳头便朝着林笑三人怒砸而去。 夏暖略微迟疑了一下,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男人身上排斥的戾气,轻轻的晃了晃他的胳膊。 “孔宣道友来的好早,怎么在北海当中逗留!”镇元子冲着孔宣拱手行礼问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刀客 看到有船来了,我放心的晕了过去,而等我醒来的时候,我感觉身上正一阵阵发疼,睁开疲惫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柔软的床单,我知道,自己真的得救了。 金猿皱眉思考了几息,一抬手便是星辰通道,星辰之力为引,刹那间便将三人吸入其中。 徐莹莹这时一手搂住吴刚的脖子,一手将丰盈送到他的嘴边,不得不说他很懂得该如何取悦男人,吴刚此时恐怕更痴迷她了。 一夜疯狂,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榨干了一样,累的不行,而当我醒来时,怀里躺着的这个白玉一般的美人,却红光满面,好像是吸取了上好的营养。 这是他的本能反应,夏新完全没空多想,满心担心着,冷雪瞳是不是哪里手指被划破了,是不是受伤了,会不会发炎了,要不要去上药什么的。 青石立即动心,他的问题,还在灵墨上。凝练出来的灵墨无法保存,只能将其作画与纸上或者树叶上。但有些灵墨靠所有真气都画不完,必须三四次才能成型,比如妖兽。 挂了电话,我思考着他的话,左右都想不明白这话的意思,难道说韩清志是想利用颜如玉来刺激我,h难道他想把对段青狐的怨恨,发泄到颜如玉的身上? “这是太子妃今日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北宫煜站在离她不远处,微微侧过头,半晕黄的烛光夹杂着微茫的月色照去,将半边魅惑的脸隐在了黑暗之中看不清表情。 总管大人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丝丝冷汗,再晃动着脑袋,四处张望着。 华佗不遗余力地开口讥讽,只是到了最后却是照不出个名词来形容韩言,只能是一甩衣袖,不屑地冷哼一声。 不由得愣了愣,这样的气质,哪怕那些顶尖势力的天骄都有所不如。 却说祁云躲在了那一个水泡之中,将自己的一身修为尽数敛去,只顺着溪水,不断翻滚着向下奔流而去。而藏身在这水泡之中,别有一番不同的体悟。 “你嘴张那么大干什么?不就是一百万嘛,我说过给你,就一定会给的。”易天笑着说道。 一番话说完,荀靖和荀爽还没有什么表示,韩言自己却是突然明悟了。现在的自己,不正是在为这些事情苦恼吗? 哪家唱片公司要是没推出几个偶像组合,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 叶子轩朝着白屠使了个眼色,那家伙昨天受了内伤,以白屠的身手,抓住他应该不成问题。 这一刻,叶子轩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毫不犹豫的向前一步跨出,七星龙泉剑直接刺进了他的皮肤。 寂无波老祖依着规矩验核了祁云的身份玉简,这才开启了禁制,让他们进去。 今日去庄宁宫请安,太后这老太太一如既往的佛,压根不理事儿,还对梨花极好。 因为即便修为最高的林慕阳,也才不过褪凡境,而且还被紫袍长老丢出去的时候封禁了修为,想要逃跑都做不到。 宫妃们听说,前不久鲁婕妤奴婢弄坏了苏思茹的一个镯子,那镯子值几千两,而苏思茹眼睛眨也不眨,丝毫没看出心疼来。 在老师们看来,日向朝奈开启白眼以后,实力已经达到了下忍级别,她的实力在4年级这么多学生里也是能排前5的。 而没摘完的宫章,那些难题她是专门留着的,当是给自己留条路,就比如军器局的难题,她会,但留着。 “下午两点你们的指导老师会来班里找你们,希望大家都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现在解散吧!”说完老师就转身离开了。 它要天天凄凉的去奉先殿待着,哪都不能去,只有人来喊它才能回守着汀梨院。 这老怪平日鹤发童颜,姿态飘然,可今日就连平时极为珍视的头发,都未曾打理,显得很是乱糟,如今更是嘴唇紧闭。可算没有半分仪态,显然宝蛇血被盗、还被人打掉了牙齿,心情差到了极点。 一道紫色雷电狠狠地劈砍在黑衣人的长剑之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道道火花不断的溅射而起。 “因为推测对方是当地人,所以他们应该对于本地的监控很熟悉,想要找到直接的证据并不容易。这算是一个新的突破口。”游南星说着。 “我要你帮我,把我弄进你们的队伍里面,以后天天帮你抓贼,这个你做得到吗?”第一个要求不行,没事,咱们还有好多可以提的,只要你能做到其中一个,就行。 “卖石油的!”枪火的话,任谁都能说得很在行,不过他也算是挑对了行业,也就这些行业好挣钱。 三人将自己妻子平日里的言行细细捋顺了一遍,正应了那句细思极恐,竟然也发现了不少的“端倪”,一时间脸色也成了同钱家主一样的颜色,正宗的猪肝色。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送佛送到西 寒表哥了媚药,令我意识到事情不妙,让我有了警惕,所以你的计划也便行不通了。 “季凯瑞又是从哪儿‘弄’来的?”杭一根本不望季凯瑞,只问辛娜。 是谁要杀她?那个名字几乎要呼之欲出了。崔悯沉住气静下心不再想了,在他见过她之前不用多想。 青水踏出七步之后一步向着天星战神打去,习惯‘性’的再次踏出。 这个帝尘喊父亲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实力“他?他是谁?”帝尘看着男人不解的问答。 霍正知道,霍焱彬所说的同类人,并非是指他们都很爱自己的另一半,而是指,他们所爱的另一半,都是有精神问题的人。 冰色结界的威力一点不比先前的战武攻击弱多少,匆忙应对的二人结结实实的被撞个正着飞了出去,随着二人身影而至的不适冰色结界而是拿到战武攻击,冰凌气刃在二人飞起的同时就带着哗楞楞的摩擦声紧随而至。 九州大陆有针灸术,但却是大部分都是只能起到略微效果,所以针灸术只存在于传闻,真正见识过强大针灸术的人少之又少。 白浅一边吃着,一边给两人推着那些美食,看着她那殷切的眼神,两人都是不忍心的将她推过来的美食吃了下去。 “别说了,正好大夫人要见他,我再将这事跟大夫人说说,看他怎么死。”赵兰眼中掠过一抹怨毒之色,那贱种居然敢掌我嘴,那我就让他明白这样做的后果。 徐翔这次见到李卓,明显感觉和上一次不一样了,上一次他主观的认为李卓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是在一定的高度上俯视着李卓。 当然,如果是与其他修士争斗的时候,法宝的重要性还是显而易见的。 “现在还没有上场的百灵子也就你们几个了,你看看四周,已经有很多人聚集在了这边,就是为了一睹你的风采呢!”陈默轻声说道,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但是这飞剑的品级,实在是不堪入目,也是最低级的魄级一品而已。 看着紫蝶,苍月的眼里忽然闪过了一丝羡慕之色,或许能够有一个值得爱的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随即便是跟了上去。 至尊天才们神情苦涩,一个准帝和一个真正的帝境强者对决,根本没什么悬念,估计每个修炼者都会认为帝境强者会赢,然而,她竟然认为一个准帝会赢? 傍晚时分,安阳省昆云山脉原始森林内的一片平坦开阔地带,洛青凝的团队在草皮上搭起了帐篷,生火做饭。 最后一块灵石射出去的瞬间,疯狂的天地元气向李卓身处的厅堂聚集而来。 乔子轩毕竟在这方面经验很足,而且他们同学所有加起来的资金,大头几乎都是她的,总数量也上亿了,不过这个体量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很好操作。 宗主等人命令他带着宗门年幼的孩子离开,为星辰宗保留一线生机,所以后面发生的事情,何冠昌并不清楚,他以为宗主和那些长老都被杀死了。 似乎已经有好久没和乐乐一起出来了,难得乐乐心血来潮,可老天却似乎并不给我们面子,阴沉沉的,眼瞅着马上就要下雨了。 她焦急的转身要解释,却看到男人直接脱了衬衣露出结实的胸肌。 随着一声声让人头皮发麻之音响起,穆西风那条断了的手臂却是一点点的生长了出来!这就是界王级别强者的威能,只要不是大脑死亡,丹田破裂,那么便可以靠着世界之力,重新凝聚肉身,这就是世界之力的威能。 “我不管,反正就是看到了。”肉包不依不饶的对着叶尘梦伸手,要求一个怀抱。 “能……能,天黑之前,属下定当办好所有事情。”虽然穆西风的要求有些霸道,但李正明却不敢说个不字,毕竟惹怒了面前的杀神,大开杀戒,所有人都要死,而且还是那种很惨的死法。 “不至于,等后年大选开始的时候,这一波风潮已经过去了,到时候独立百年展览会即将举办,所以咱们还有重整旗鼓的机会。”李牧不着急。 我怎么能气到他?他总是一副冷漠高高在上的模样,而且说这话的薄音真的很可爱,我偏头看见耳边有一层淡淡的红晕。 当这个念头完完整整从大脑中冒出来时,童恩也就彻彻底底地失眠了。 镜子里的自己俨然是十八岁以前的自己,可实际上呢,她早已千疮百孔,一如她身上被衣服掩盖住的伤口。 石殿外,狮人部落的族长,狮心大圣沉静的在外面来回渡步,周围的部族族人、几个兄弟都不敢打扰他的心境。时而狮心大圣关心的目光朝房间里面看。 事实上,在妖王的眼中,这些低阶妖兽都是些蝼蚁般的存在,死多少都无所谓。 总计有七颗,大概有三颗是向着清道源而来,其余的则是飘向了其它的方向。 十二人,皆是为人尊崇可称仙人的盖世高手,被这名紫袍男子一一斩杀,场中百人惊惧难禁,哀饶苦命。 池顿也没有在这件事上深究,他又不亏什么,今天心情不错,就出去看看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除虫射日 曲阜的初春依旧夹杂着冬末的寒冬。 排队进城的队伍从城门延伸至视野尽头,每年前来孔庙“朝圣”的文人墨客、出差官僚、退休缙绅数不胜数。 城郊商贩与乡下农户闻着生意的味道匆匆赶来。 他们或抱着货箱,或挎着竹篮,对排队的旅人挨个兜售物美价廉的商品。 『乐鼠』花钱买一个杂粮菜团子,一边 说完,春雨即刻面露狡黠笑容的双手负后,紧接微微向前倾身说道。 这个大殿上方,有一个座位。本来讲,有这个座位,本身就是不稀奇的一件事,但是,现在,为什么看那个座位,越看越不顺眼。 坐在他旁边的人就要苦瓜脸的的多,并不是他本身长成这样,而是从吊脚楼内出来,急匆匆向竹林外赶,低下头看手机信号,紧要关头抬起头,看到眼前的神仙之后,就变成了这样。 中场休息时间还有不到几分钟结束,陈萌萌就已经开始提前安排第三节的上场人员了。 因为之前的遭遇,叶伤寒消失大半年,如今重回燕北,感受到大家对他的关心,不禁有些感慨当初的年少轻狂。 “你在你们大周大大的有名气呢,好多人都知道你。却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遇到了你,真是……真是……有些……有些巧了。”完颜明月笑道。 蓝多轻笑了一下,把校服上衣脱了下来递给了身后的司空君,然后坐了下来,把手握在了虎子的手上。 当那匹骨架魁梧的骷髅战马前后蹄踏出一个马位之时,天空处,原本绯红似火烧的夕阳晚霞,即刻瞬间日落西山的转换成夜幕笼罩的漆黑夜晚。 叶伤寒对车虽然没有什么研究,但单从外观来看,今年刚出的这款宝马i8的确非常漂亮,耀眼的红‘色’,浑然一体的车型,令人只看一眼就怦然心动,热血沸腾。 说完,欣悦神色依旧的月山习,紧接露出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转眼望向旁侧侧车窗外的繁华街景说道。 一个个游客嘻嘻哈哈笑着。这一趟追叛国贼的体验。让他们有种莫名的兴奋感。我,抓了一个叛国贼! 他们就算遇到了相熟之人,既然这些人已经背叛,他们自然不会留手。 吾愿死在牡丹花下,做鬼也风流。最后,汉成帝真的死在赵合德的身上,谶语成真。 原因便是两次开弓距离的时间太短,宋逸兴所立身之地的天地灵气刚被抽空,还没来得及补充完整,而在这时宋逸兴又开了一弓。这一弓,灵气自然不足。 “我黑在皮肤,这叫健康,你黑在心里,叫什么?”天叻两只深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巍巍。 金时澈敷衍着陪唐悠言吃了顿饭,满脑子都想的是房间里希夏在做什么。 “我们是想毁了颜洛雪,没想到,”瞬间说话的人话还没说到一半,已经剩下一寸灰烬。 尽管金时澈伤害了希夏,让希夏寒心,可希夏到底是喜欢了金时澈那么多年。 她可是知道,这时候是绝不能独占夫君的,不然真姐妹情就得边塑料姐妹情了。 不等夏管事说话,一道悦耳的朗爽笑声从绣着兰花的屏风后传出来。 一瞬间有几千万人死于那魔塔下,而张凡和纳兰若冰也是从美梦中醒了。 张英夏也察觉了自己不妥,要说起被编排的话,眼前这几个才是娱乐圈里顶级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当场化身反孔精英 贼寇的援兵来了?千总暗想怎么可能。 方圆数十里驻扎多支朝廷大军,省城也有黑旗营强军暂留。 他们如何避开诸多官军视线,放着那么多县城不打,却选择袭击曲阜的? 贼寇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贼兵来了!” 墙头传出此起彼伏的哀鸣,投降情绪犹如瘟疫向四周蔓延,千总抬头便能看见友军 “那正好,我在烧菜呢,家里的酱油没有了,耗油也差不多用完,你让凌墨去超市给我买点回来。”高雪晴说。 眼神飘忽的瞄向某个隐匿的角落,少年的身体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红蝶之毒,是师兄毒门秘方,原本是用在得病受伤之后痛苦不堪的病人身上,希望能让他们在昏迷中逃脱病痛,而医生随之就可以替他们解除痛苦。 双手“啪-啪”拍着玻璃,大声叫喊着,顾不得自己此刻一丝不挂,就这么站在落地窗前喊着叫着。 而那个让苏夏每每回忆起来就甜到心底的那个拥抱,却成了拉开整场戏剧帷幕的开端,让她觉得又讽刺又难堪。 “都一把年纪了……”林心洁有些难为情,凌羲都那么大了,她还要嫁人,实在是……说出去都会惹人笑话的。 每当出现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之后,之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如同人间蒸发了似的。 “妈妈,再讲一个吧。”凌墨靠在椅子上,一副要听故事的模样。 见蝎子爬过蝎子冰墙,雪萌用尽全力,将蜂拥而来的蝎子一起冻结住,如同波澜的湖面一寸寸冻结起来。 走廊里的光线越来越暗,脚下的路也越来越朦胧,走廊两旁的门扉也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被远远甩开的布加迪威龙和柯尼西塞处于胶着状态,始终无法拉开距离。 章瑾昊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懵,望着我们匆匆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语。 大家立刻就把目光,从叶窈窕的脸上移开,看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等到发现坐在那里的人是罗兰时,全都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反正跟着凌羽哥一道去就是了,就看看这个微信叫爱花的人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 又往前走了一段,叶窈窕闻到一股香味,顺着香味往前一看,发现有个卖煎饼的摊子前排着长长的队伍,看样子这煎饼的味道应该不错。 一旁的杨梅心里也难免会有所嘀咕,绞尽脑汁也是猜不透这洛凡星到底是怎么个目的。好端端的,他跑来就为了挑拨钟凌羽和欧阳休之间的合作关系不成? 虽然顾长卫只是一个摄影,但是在整片的色彩以及摄影的风格上还是需要多多沟通一下的。 房间的格局和林木的基本一样,不过就是向阳,于飞鸿正在床上躺着,被子裹得紧紧的,脸色有些发红,紧闭着双眼。 随后,在店里其他客人和那些围观众诡异的表情中,纳兰明珠一行三人离开了麻辣烫店。 因此秦清朗才会铤而走险的绑架了林碧霄,因为他之前的所有计划都已经不适合。 “雷碧成,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龙印听得雷碧成那句“识时务者为俊杰”,顿时感觉到一阵扎耳,又骂了起来。 此时的陈浩正躺在床上休息,大中午的这几天陈浩也没啥心思修炼,陈浩的修炼一贯都是如此,几乎很少刻意。 第一百六十五章 呀嘞呀嘞,赶着去死的孔老爷 随着第一个被捅死的孔家人出现,孔家子弟总算意识到贼兵是动真格的。 胆小的孔家子弟被迫前进数步,犹如下蛋一般咔咔跳入水中,扒拉着凉水一点一点向前游滑。 而那些旱鸭子却站在岸边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顶着一身沉重的湿透棉衣,光是走路都觉得负担沉重,往前是活活淹死,后退是贼兵明晃晃的钢刀。 这些时间,陈风一直沉浸在修炼之中,他知道,若这场危机真的爆发,首当其冲的就会是自己。 想到这里,五彩光团反而不逃了,学着对方的样子,前方张开一个大嘴,恶狠狠地向对方咬去。 谷秀脸上掠过一丝轻蔑的神色,将纸条揉巴揉巴扔进垃圾桶里,继续喝粥。 可父亲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年怎么就交了汪鹤这样人品的朋友呢? “不愧为紫韵炉,竟连我等神识都能阻拦!”上官人杰深吸一口气,喃喃开口。 这个房间里,想必有一条属于她自己的秘密通道,每天夜里把她带到另一个地方,造出那神奇而独特的丹药。 妻子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隔壁邻居传来的一声怒喝两人的对话硬生生打断。 说罢,抬手一抓,那张巨大符咒立刻化成一缕金光被她收了回去。 这间酒楼就像是一朵在盛放在龙爪之下的妖艳蔷薇,肆意吸取男人的血盛开落阳城的中心,只要萧王爷一日不死,这朵蔷薇则永不凋零。 正逢初春,天气微凉,她穿的长袖,袖子宽得恰到好处,于动作无碍。梳条鱼尾辫盘在脑后,插一支白玉簪子,清丽淡雅又不失庄重。 这种前提下,他能对李安邦问好一声“您好”,已经是看在母亲李梵霞的面子上,至于老太太,无论上一世还是眼下,根本是看不上,那他又何必客气。 “有必要这么急吗,其实多等一天才是最佳时机。”林国豪轻声说道。 他们五人都携带了神器,但都藏着噎着不想暴露出来,这下好了,他们带来的人全都死了,早知如此一开始就拿出来了。 虽然沙王也是楞了一下之后才行动,但是毕竟是皇级的修为,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不说这些了,我让你们安排的事情,办的怎样了?”李安邦问道。 但是这人,只利用九道地煞之气,就排列成某种玄妙阵势,立足在百丈高的天宇之上,无视蚀骨罡风,用劲之玄妙,洪宇也不得不佩服。 “主子,要不要我带高手进山,让他悄然消失在世上?”铁骨闻言,双眼杀机森寒跳动。 “我说了先不告诉你,你先回去换衣服,我在后花园等你。”说完她的父皇转身离开了。 不过令聂枫讨厌的是,杨岑岑洗完澡后竟然没洗衣服,还随后扔下“帮我洗下衣服”的话进屋休息。 为不让高立国的人知道风无意跟月常缺是双胞胎,月常缺特意不让风无意露面。 坠星山秋猎是对弟子一次试炼,若是能获得第一,不但能进入勾陈星宫修炼,而且也能获得双倍的功德点数,外加随意挑选功德殿一门功法的机会。 “说吧。”李一飞没有直接坐在地上,而是转身走出十多米,提着一个椅子走了回来。 叶澈见状,深吸一口气,这一刻体内所有的白金之力,乃至隐藏在骨骼里的段位之力,全数被调动了出来。 卡沙咬紧牙关,坚持不肯承认,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承认,一切就都完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明柱石黑旗军 红巾军造反,衍圣公全家暴毙的消息,第一时间通过急报传到济南。 颜继祖傻了。 这可是堪比凤阳皇陵被烧的大新闻。 不,是比皇陵被毁更加严重的政治事件! 当年凤阳巡抚杨一鹏只因救援不及时,被盛怒的陛下判处“弃市”,死相凄惨。 而如今“六省总理”熊文灿也因湖广剿贼不利,被陛下罢 下午,趁王雅芝不注意的工夫,李天离开了公司,这也是不得已之举。并不是说李天就怕她,而是遇见后又要一顿的质问,麻烦。 “靠!”郑淋与冰啸两人各自爆出一口粗话,瞬间两人消失在战场上。数息之后,两人又同时回到战场上,只不过两人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尤其是郑淋,望着龙无名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怒火。 原来,在傲晨的灵感识海中,那两道银色的光流在疯狂肆虐时,遇到了那人龙之身的元神。 面对着这样的苦果,无数的修真门派和家族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这也在为了东周星的未来做贡献,那些选择了支持项如的同道,说不定还不如自己好过呢。 后,那个独立的人格再次出现,而且具备着远远超越它们五个的超强实力。 “唐震天,你好无耻!”洛炎冰咬牙切齿地说道,双眸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回到房间后。项如迫不及待地把和悖天圈配套的那块玉瞳简拿了出来。神识第一时间冲到了玉瞳简中。那块笼罩着部分内容地浓雾依然存在,项如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用暴力方法把这团浓雾破开。 其实,青林在骥尾星得到的仙器可不止这几件,他连那个仙府都一块儿端了个底儿朝天,收获极为优渥,腰包一下子就鼓出了很多。 赫连容这才觉得诧异,当初老夫人带她上山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让她问出当年火灾真相,她也问过未少昀,却没有结果,现在看来老夫人真是所托非人,困扰她多年的事,白幼萱竟早就知情。 他们已经跑出剧组搭建的那个华丽大棚。拐來拐去几个街道后。他们來到了专供普通人休闲娱乐的步行街。 而面对自己不爱的人,即使她万般的付出,你的眼里仍然见不到她的好。 “砰。”一声血肉横飞。后面的裴虔通吓傻了。眼看那少年一锤打下,令狐行达用刀去挂,可是那少年的锤实在力大非常,竟然一锤打折了刀,打碎了令狐行达的头,连他的马都砸的塌架了。 说完,雷云扬单膝跪地,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绒盒,里面的钻戒璀璨夺目,耀眼的令人睁不开眼睛,在阳光的反衬下更是折射出最美丽的光芒。 “欣赏下有什么要紧?况且他都五十多岁了,尤倩儿也看得上眼,肯定是有过人之处,况且,我看看他,我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亏的不是?”胡喜喜狡辩。 曾几何时,秦龙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可如今,随着境界的提升,他的眼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室的喘息夹着着欢爱过后的暧昧沉寂,昏黄的台灯只梁了一盏,屋内的光线充满朦胧之感。 满佳一时有些头疼,袁东已经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虽然满佳不想确定,但是那也绝对不是喜悦。 “是的,今日只有皇后娘娘和皇上去见过太上皇。”清儿哆嗦着说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喜欢杀怪,卧槽拦不住的 刘泽清统兵四千从兖州西北方向赶来,先前收到过“武装分子”夜行过境的消息。 可他只当是流民过境,没想着盘查过问。 眼下听闻“曲阜变故”,心中已有闯祸的预感—— 若是有心人细查一番,他很可能被推成曲阜陷落的背锅侠之一。 正德年间爆发过“刘六刘七之乱”,乱兵攻克曲阜洗劫全城财富,孔 魏家人再望向方堃的目光,都含着一种敬畏,这个少年再非他们以前认识的顽劣少年了。 就象东彦娇成就的‘乾坤阴阳法相’,那简直是不敢想象的,按照诸仙对‘阴阳王丹’的理解,就不可能有人最终能修成‘乾坤阴阳法相’,即便能修成,也会触怒天道降下灭杀大劫,亿万古以来,不曾与闻谁能修成。 这一抱,却是力气极大。郑大奶奶不防她这一动作,顿时被绞住了身体与脖颈。 要不男人死的早,你就笨寻思吧,是那样不正经的早找了,能守住吗? 不发生大的异变,那以自己和圣宫的实力是可以应付的,可是一但发生了意外,极有可能就是域级大战的突然暴发。 别人她不敢保证,但是对沈长生,她还是有把握的!他前面两个老婆不都是因为长得漂亮,才挤掉前任娶回来的吗? 用英语俄语德语法语日语韩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意大利语的,则被在线网友趁机安利了一番,谁说我大中华帝国没有好歌来着? ‘紫薇法廷’也是天界八廷之一,是与旧仙廷、御皇廷齐名的老廷势力之一。 “那就先让他们进来吧,把他们这次来的人安排在一起,让人暗中多留意一下他们的动静。”李雪对向东说到。 要么就是觉得没戏了,可不再这闲呆着丢磕碜了,不打算浪费时间了。 “那佛修,什么都不见了,身体也不在了,更没有灵力痕迹,除了这些墙壁上的字体。”凌云紫貂有些疑惑。 眼下来说,已经有凝聚迹象的大概只有佛道法则道境了,所以妘兮打算从这个方面下手,在好好嘱咐了墨胤汎和辰星父子两莫要冲动行事好好待在夹层空间之后,她随即便立刻返回了仙灵界。 说罢还不耐烦地掸掸衣裳,高德忠一看,得,皇上爱干净的毛病又犯了,赶紧的去准备准备的。 哇靠!这种无耻的假话她居然都能说出口,百信们纷纷议论起来。 说完撩起刘眉的衣袖,果然胳膊上全是红‘色’的麻疹,钟杭越跟沈空空吓得差点蹦起来。 王名媛和姜燕儿对视一眼,转身飞向两个空着的蒲团!不过,就在她们转身的时候有人说话了,毕竟如果这两个被人占了,其他人就要继续等下去!如今战了这么久怎么会有人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 最主要的是他今天打扮的非常儒雅,没有半分纨绔子弟的模样,眉眼间全部都是跃跃欲试,他听闻整个东陌最骁勇善战的就是凤家军。 没多少时间浪费了,众人有了一种紧迫感,立刻去找自己的猎物。 这一次天越可没有刚刚那么轻松了,刚刚进入劫云中就遭受了重创,进入劫云中还不到十息的时间天越就被劫云打了出来,而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天越已经浑身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了。 华晨这番话落之后,就是连见过大世面的徐老爷子也是目瞪口呆,更遑论徐家其他人的表现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来都来了 强军的培养皆有迹可寻。 如此精悍士卒没有半年调养,半年强训,一年半载实战见血是不可能产生的。 刘泽清屯兵山东数年,早年带兵跟随朝廷大军追讨过登莱造反的“李孔大军”,之后再没听说过哪个贼寇造反。 山东怎么就会有“红巾军”这么一号窝藏数年的贼寇? 难不成他们在一直藏在山中,利用奸 如果她还是原来的君绮萝,那岂不是要一辈子葬送在安王府,孤独终老? 无影等人立即哑了,赶紧的离开了寒潭,回千叶寺去做免费巡逻去了。 “你忘记啦,你先从车轮下救我一次,再才是在凤凰公墓又救的我。”叶羽飞说道。 蒙面人与沈宛月对战了一会,似乎觉得讨不到好,便虚晃一招,抛下一句“倒霉”,揪了个机会跑了。 君绮萝对他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家伙有事没事笑得这么勾魂干嘛? 陈泰然的身子就像一座山,牢牢扎在地上,任凭沈欣欣怎么使力都没用,反把自己的大腿硌得生疼。 韩晟世阴戾的看着韩子烨,这就是他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吗?的确是够冷,够毒,够狠。可却是对他。 尉迟麟自然会意过来,这是要演场戏给别人看,他当然乐意配合,不过等会一定要找她要回这次帮她的报酬。 几分钟后救护车把叶羽飞送到了就近的医院。连烁一直陪在旁边,至少在她家人来以前,他会陪着她。因为他知道孤独的面对有些事情是很可怕的,这个滋味他明白也深刻的理解。 胡栖雁依然没有说话,胡王气不打一处,抬起脚来,一脚对着‘胸’口踹了过去。 他忽然抬起了她的下巴尖,温沫沫一下子紧紧闭了闭眼睛,卷翘的睫毛颤抖个不停。 管它能不能活到三个月呢,反正多活一天就算赚一天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想了也没有用。 上浮呼吸时,刺耳的哨声打断了吕健的畅游,他把头探出水面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游了几百米开外,船长正在使劲吹哨要求自己折返。 其实谢知福是不愿意过来的,他的院长早已经将他的奖金撤回去了,并要他晚上写篇检讨。 “峨眉远黛,倚妖作媚。肤如盛雪,肌若凝脂。若得暖帐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康正帝一脸诚实地说道。 那一瞬间,莫知非盯着溏心,心里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觉得他要死。 “好强的实力,还有九龙至尊终极异象,幸好我没有动手,不然的话,今天恐怕我也要死在这里。”她一副后怕的样子。 一队急救人员推着一辆担架车匆匆而来,前面的一个戴口罩的护士提着一个正在点滴的玻璃瓶。躺在担架车上的是一个年轻瘦弱的男孩,这个男孩脸色发紫,面无表情,看起来好像没有了生命气息似的。 莫长愉颤得更加厉害,她想从吕健眼里捕捉到迟疑,但完全没有。 就在这时,唐三眼前的场景骤然一变,四大长老与唐门烟消云散,紧接着是一道绝美的身影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虽然心里面感到非常的好奇但是嘴上依然还是非常的严谨为了不让朋友对自己产生任何不好的感情所以很多情况是下自己选择把自己嘴巴闭上。 凛若的话让何婉心顿时火冒三丈,她这是在暗指自己不如她有天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只要黑旗营来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再打兖州的建议很快得到一干玩家的赞同。 通过玩家上下线交流的李牧,也不反对计划。 反正临时战旗也没多少天时间,不如趁此机会放开对玩家的束缚,任由第四天灾施展各自的创意才华。 说不定就能整出几个让李牧惊叹的大活呢。 万一拿下兖州再屠一家藩王,也能给未来山东军团的玩家,乃至山东百 “你不是说想怎么保护就怎么保护吗?帮忙买点水果来,不算特殊要求吧?”我道。 “你根本就不懂我们的困难,你给我去死,不管如何,今日你们必死。”天魔帝怒吼连连道。 水乾坤暗自心惊,暗道:果然,天才都有属于自己的傲气,不管是何时何地,需要他高傲的时候,就会高傲的有些狂妄起来。 在房内的古冰冰与古朗停止交流后,黑影才发出一道苍老的声音。 而且这样离开之后,羊国丢失的重要的动力系统等物品,找不到也怀疑不到一具尸体上面来。 本来,在他们眼里,哈德利与林雷那看不清真实的脸庞,让他们以为对方是隐藏身份,要把他们全部杀死在这里。后来又听哈德利的解释,心中产生了一丝生的希望。 如果不是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林一猜测她绝对不会这么想要赚钱的。 有着这么多的光环,那她想要圈钱就更容易了,也不只是依靠花别人的钱,到时候自己也算是在这个时代走出来的一个典型的人物了。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大惊失色。这些人中,好多都是有头有脸的渡劫期高手,竟然还有两位一劫散仙。 只是,刘飞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些本来沉默的黑色皮夹克男人,就突然动了。 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一个男人背对着邢峥,邢峥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从他的背部猜出他的年龄不会超过四十,也许连三十都不到。 “你!”成闲憋屈至极,再加上,周围那些食客此时投来的诧异目光,更加让成闲脸上无光了。 “上次那是骗你的,我是因为看中了陶老板那颗钻石项链才那样说想,这次绝对是真的。”蒋冰冰语气无奈,就差举手发毒誓了。 跟着,她便感觉到肚子的疼痛加剧了,估计和这两天舟车劳顿有关,瞬间冷汗布满了额头,她看了看叶夜留下的瓶子,最后咬了咬牙打开了瓶口,药香扑鼻。 到了卫生间,她使劲用冷水拍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浮出不正常的红晕,媚眼如丝,嘴唇娇艳欲滴。 “怎么不提?要是我那孙子还在,就已经会打酱油了!”周易昆敲着桌子,疾言厉色地说。 清心露的效果很好,入口即化,化为了一股清凉的气流,先扫遍全身,随后涌入脑海。 我听到了冯程程这样的话,心里也是一阵愧疚,之前我对她那么冷漠,对她来说真的是太残忍了。 沈灵敏真的伤心了,她不要我了,我只能身影落寞的离开了沈灵敏的家里。 “骗子!你如何能进入此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滚出去!!”黑色的巨狐呆在水中,状似愤怒地发出尖锐的声音。 “谣儿,你别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可以伤害你了。”段夫人说道。 在前军的老兵们,他们虽然被包围,但是一点也不紧张,在他们看来,那些新兵都是跟纸糊的差不多,他们既然能够冲进来,那要冲出去却也是易如反掌。 第一百七十章 叫他们看看谁最waaaaagh “大明版游乐项目‘海盗船’开张了,有想玩的快快来报名!划拳三局两胜,赢的人请走上前来——” “噢噢噢噢噢——” 幸运拿到机会的『野牛』双腿岔开蹲立,双手竖中指,朝天大吼,像是在与天比高比凶猛。 三人一边冲着兄弟比着耶,一边笑盈盈地走向投石机。 “叫城防军看看,这世上谁最waa 等事情安排妥当,蔡城知府和知县就先告辞了,不过他们谁也没有提绑着的那些人。 “呵~现在你自己动手,是打断一条腿,一只手,否则,就是废掉双腿双手!”郑也悠然的端起一杯茶,咽了一口。 “环锦没有指使甘佳捆绑炒作。”季笙歌深吸口气,应该解释的话她还是要说。 “不是已经跟你们说了,杀人的是阎罗殿的人?你们真是胡搅蛮缠,真正的凶手不去抓,专门来找沈哥哥的麻烦!”觅芳怒道。 有些是因为没找到的,从流苏手上买到旗帜之后,就有了通关的资格,一些是本来就找到了一些的,所以在数量上,略占优势。 严太后又想到早亡的大孙子,要是家望在就好了,他性子好又最疼宝姐和贵妃,以后一定也会对他们好的。 杜先生笑了下,其实刚开始严知理说找到妻儿的时候,杜先生心中没当一回事,府里的徐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外面长大的孩子,哪怕天资再好也被蹉跎了,只是没想到严舒锦和严启瑜姐弟两个会这样有本事。 醉鬼依然不理他,又仰头灌了一口,将酒坛子搁在腿上望向远方。 “别废话了,他以后就是我们蝴蝶门的二当家,不行?这事就这么招了,你自己看着办!”洪翎大气的摆摆手。 虽然答应了下来,严舒锦还是进屋看了眼孩子,这才回自己房中,现在孩子对她不熟悉,而且她也不太会照顾孩子,贸然把孩子抱到身边反而不好,不如等和孩子熟悉起来,再把孩子抱到身边。 这一切是作为乾坤戒主宰的蓝嘉维以上帝视觉观察来的,接下来,他就像不断地拉进镜头一样“飞驰”着,渐渐被他以太阳系几大行星的名字命名的星球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包括漂浮在“星系”中的几艘飞船。 突然,那个倒在地上的尸体爬了起来,他的手中攥着刀子,直接劈向了陆玄一。 “你竟然将我击退了!”戬铖看着叶辰低吼,好像一尊受伤的野兽。 这二人正是青龙神殿殿主:龙云青与亲族长老:炎皇!在他们身旁,青龙神殿太子:龙颉与青龙神殿执事总督:龙云权分立两侧。 然后就准备带着韩灵离开,魏源入住也有一段时间了,从来不见韩灵出门过,就连吃饭也是叫外卖,这一次她主动踏出屋子的大门,让魏源也有些难以置信,但是他还是得跟着上去。 听到秦暮的话,神界之主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为幼稚的一个笑话,顿时忍不住冷冷大笑了起来。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事,她这辈子都将在后悔中度过。还有一点,她有可能是知道霍青要过来了,才会在负重越野的时候,分心了。要是搁在以往,她是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果单以眼前的巫阵和王康、周永等人的实力而言,姬澄澈并不在意,哪怕加上祁红门和他手下的虾兵蟹将也未必能够留下自己。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是,你有什么实力啊 正面迎敌的守军濒临崩溃,成百上千人逃到墙根底下,或是窜进坊区街道。 赶来支援的卫所军并未瞧见墙头的“血肉地毯”,只知道西面城墙的战斗尤为激烈,似乎被火炮、投石机砸得够呛。 卫指挥使好歹是正三品武官,差遣兖州游击,眼见这帮营兵如懦夫般仓皇逃窜,又没有总兵约束,当仁不让接管军法权。 “ “的确是家严出了点状况”,吴欣说着,摆摆手,示意莫远,一起边走边说。 “你说的是蝙蝠侠!”詹姆斯心中一动,眼睛都散发微微的希翼,林立的说话让他内心蠢蠢欲动。 “哈儿,我们要不要先偷吃一点儿?”希尔薇可是对中间那道“凤凰展翅”垂涎已久了,可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沈一宾出来,她有些忍不住了。 高速下行的观光电梯,远处尽头微弱的殷红,被窗格不停地切分,忽明忽暗,跃动在莫远的脸上。 看着冷漠看过来的希冀目光,轮回之灵这一次却是对其摇了摇头,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中缓缓的开口为其解释了起来。 他怎么也看不出这座城墙已经腐朽,还有城门两边的城墙,会不会和灵州一样,也是中空的吗? 咕嘟咕嘟灌下去一整杯水,沈一宾总算是好了些,回到房间带着哈儿它们洗漱一番,出来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再喝上几杯龟大仙特制的药酒,然后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第二天早上醒来又是活蹦乱跳的了。 李延庆皱眉跟随他来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昏黑的牢房中隐约可见干草上躺着一人。 对于那些未能获得胜利的顾客而言,原本以为自己浪费了时间,到头来一无所得,非常扫兴,正准备离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奖品”,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惊喜之余,竟对商场产生了额外的好感。 听闻沈凝霜突然间的再度询问,冷漠扭头看了眼对方,微微一笑间轻声回应了句,说完也不等沈凝霜说点什么,自己带着几人继续朝着另一隐藏地点走去。 跟一些连天阶功法,都当个宝的乞丐宗门,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解释半句都是浪费时间。 不过如此一来自己的身份势必就要暴露了,日后宁永年随便一查便知道自己跟今夜之事有关。 只是这次簌簌声只是一直在周围响起,追击他们的巨蟒并没有立即袭击他们。 炎黄门十七位长老的魂魄,全都被魂链绑在十七根石柱上,一名威严中年男子拿着打魂鞭,用力地抽打着他们。 这些秀场的设计和布置,根据安渡夏刚开始构思来布置的,没有一点儿变动,原本安渡夏还会担心国内的场地师做不出自己想要的效果。 他不愧是抗相声大旗的人,如今这个平行世界没有郭德纲,你看看相声都没落成什么样子了? 除非他八脉齐开,要不然对上任何一个都是很勉强,所以他现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先进去,看有没有突破八脉的天材地宝。 刑罚堂门前,白丘明一身标志性的漆黑道袍,目光深沉地遥望远处主峰大殿。 杨安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车钥匙,心中嫉妒的不行,安明珊过的比自己好,现在又是冷氏集团总监,过的可谓是顺风顺水。 顺着漩涡强大的引力,舰队七扭八歪地接近漩涡眼,也就是风眼。其实进入大漩涡,船只有没有动力已经无所谓了,单单是那股强大的吸引力就能让拽着船抵达风眼。 第一百七十二章 借刀杀人 这、这难道是传闻中。 全营尽是良家子出身的忠烈子弟,自从建军成营那一天便没尝过败绩,八百大破十万贼寇。 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全军宁可战至一兵一卒也不投降,数次重创建奴,斩获上万东虏首级的—— 黑旗营悍卒! 那个不到一年便闻名朝野的武夫偶像就在眼前,小兵只觉得双眼发热,呼吸 南省的鬼子司令官藤原麻亩沉吟一声,随即皱起眉头摇摆着脑袋道。 呆呆看了一会儿地上的那只拖鞋,干脆踹掉另一只,通红着脸迅速窝进沙发另一边,乖乖抱着膝盖安静看他。 刚说到这里,石会长那边的原石也切开了,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块颜色辣绿的白底青,其中一条辣绿色的色带,足以达到做蛋面的标准。 他跟霍安妮合作的不错,本来就不想把这两款水果授权给别人,赵大强来了还想空手套白狼,简直是笑话。 她又是一抖,筷子都差点掉到桌子上,幸亏没喝水,不然估计得喷他一脸。 只是前脚刚一踏入大门,眼前的世界就立刻变得模糊起来,吓的两人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 每一次都是两桶满满的,回来把水泼在了墙上又继续去打。林穗陈春英,以及赵虹他们则负责把外面的墙壁跟地板,全都洗刷得干干净净。 洛泽本来就是他们的上级,洛泽把他们带回来,这些人完全没疑问。 没想到丈夫刘强却是一个扶不上墙的烂赌鬼,什么事都不做,每天就知道赌博,早也赌,晚也赌,有时候一天都见不到人。 最后发现佐助给的那些钱还不够,但此时,他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零花钱了。 野兽皮毛自有一个做过猎户的赵姓老者拿去水边硝制,郭斌却看着这些肉犯起了嘀咕。 因为墨时澈接手了墨氏集团,变成了墨家少爷的身份,怕有不好的影响,所以她现在在公共场合都叫他时澈——当然,这也是盛苗自己找的理由。 此时,郭全满脸好奇地对关羽道:“云长大哥,适才说的什么大贤良师、西天师君、还有杏林圣手,都是江湖中人吗?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给我们讲讲呗。”说着,摆出了一副好奇宝宝的嘴脸。 写下名字和生辰后,白芷带着周天天出了房间,将楚焱放在桌上的饼干了其它的零食一股脑全装了进去。 随心体能就更差了,还在后面没有追上来,看到陈舒欣好不容易拦住方清,也放慢了追跑的速度。 “看二人的装扮,应该是从穆朝国逃出来的罢?”善彦靖眸光流转,幽潭般的眸子看起来深不可测。 轿车一路沉稳的行驶到家门口,颜向暖率先下车准备进家门,却意外听到一抹熟悉的叫唤。 “原来傅婉仪是傅兄弟的义妹?亦难怪方才傅兄弟极力替傅婉仪辩护了!”善彦靖轻轻一笑,恍然大悟。 洛蔷薇自然不会忘记当初让医生给她剖腹取子的就是步蔚,虽然是盛苗指使的,但那有什么区别,他们是一伙的。 她喊了一声,马上朝傅离这边跑过去。傅离听到了,朝这边看过来,张开手臂把她抱在怀里。 这边miss刚说完,那边李玉军的队友就怪叫,立马也是知道了,肯定这句话是被他们听到了,脸上涌现一股红晕。 沈蓝心没有再看了一眼洛一凡,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亲了亲孩子的额头,目光异常温柔,笑容十分诡异,好像放下了一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由于兖州红巾贼平定太快,文官老爷们还没想好捷报如何写。 即使黑旗营平乱神速,一众文官能蹭点“运筹之功”,也掩盖不住“失陷亲藩”、“孔氏一族灭族”的大罪。 况且入城之后发放饷银,又闹出“黑旗营奉巡抚之命”擅杀几员武官大官的风波,简直给颜巡抚与其他文官罪上加罪。 按照圣上的脾气,越是忠 虽然很感谢大甜甜护理长看中他,不过现在的蓝宝还不想谈什么深入研究治疗魔法,他现在连自己的魔法咒语都不知道,还不会走就想要跑,感觉有些太不实际了。 这个中年男人虽然身手强的离谱,而且说话的声音还变了,可是不管怎么说,她认为,对方认识那个王家的可能性不超过百分之一。 第二,他留下,就算帮他捆绑起来,他也有办法找机会离开,甚至还有机会把冯芷烟姐妹俩一并杀了。 陈彬说完,马震天终于有较大的反应了,眼神也稍微有了一些色彩。 这话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刘军士兵开始麻木了,这援军怎么还不至? 没想到,事情越闹越大,竟然惊动了园长,园长大发雷霆,然后直接就把李优优训哭了。 不过他们倒也习惯了,落后是正常的,只要心态不蹦,后面这十分八分的都不叫事儿。 王伯和罗密欧也是浑身是伤,二人和朱丽叶组成三角阵不断的阻挡着桑切斯想要破坏神光结阵。 到了巴黎,我就莫名地遇到了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然后在他的带领下,我坐上了一辆加长型的凯迪拉克。 我瞬间的呆滞,双手无力地推着“明一”的身体,“明一”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自在,渐渐地放开了我。 但无尽的压力还是让她无法喘气,紧咬着牙关,却依旧没有露出慌张的神情。 听到这命令,身处马三位的熊恒生身形再次一抖。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让王月天再次催促。 本司胡同的春院从不开门迎客,客人敲门,里面有人迎进去,前厅入座,几句话问明情况,送入后厅,又聊几句,确认客人确实舍得花钱之后,才请姑娘出来相见,渐渐熟悉,开始花天酒地。 郧阳城里尚且没住满人,城外更是荒凉,胡桂扬等人刚来时曾经住过城外的一家客店,如今连同其它房屋都被推倒,只剩一片片瓦砾,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微微地点点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走吧。”然后我和她一起走下了楼。 有些心悸,虽然自己和这些同学不是很熟,但是对于要伤害到别人这种事情还是很无措的。 见到这些灵液,许多人眼神充满了贪念,可是,当他们看见空中的君思忧的时候,又将这些想法,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我刚才就说了,只是老祖没等我说完就动手了。”白玉京无奈的说道。 曾春秋直接吩咐汪海华,也不要想着把钱或房子拿回去了,干脆大方点直接捐赠给慈善基金会,她再找合适的机会,从基金投资收益中拨出钱來还给汪海华,这样一來大家都不损失。 景墨轩的喉间溢出一声好听的低笑,抬步追上千若若带着她走出了桃林。前脚刚踏出桃林,一开始见到的那个男人已经将景墨轩的汽车开了出来。 薛云没有丝毫的惧怕,对方的强大让他更加提起了争一争的念头,敢与天斗敢与地斗,还不敢和一个猎食王者交锋了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衍圣公灭族,兖州兵败,鲁藩失陷的消息相继递送到朱由检手边。 起初朱由检在御案前大骂山东文武,痛斥他们无能至极,保不住衍圣公一族,居然连他的叔公也保不住。 朱由检盛怒之下便要大清洗鲁藩失陷的相关官员,却没想到紧接着一则“黑旗营平定红巾贼”的捷报传来。 怒火中烧的他顷刻平缓下来,就像饥 随着最后一声歇斯底里的哀嚎,金光笼罩之处,就已经完全化为了虚无。赵公明叹一口气,收回了法术。这封印若是碰到全盛期的环狗,恐怕,就不见得这样奏效了。 倚在青龙寝宫外的子芪揉揉迷糊的眼睛,扭着酸涩的脖子四下环顾。 而最后卓依派出五千名影子,无非是要与陈戈抗衡一番,同时也要竭力救出莫默和物华。 决定之后,便不再关注这事,盘坐在魔神大殿中,准备稳固修为。 “接近完美品级的丹药?”所有人都愣了,疑惑地看着华火,他们只知道丹药分九品,还从未听说过完美品级。 罗丽几个箭步窜过来,狠狠地把枝的手打到一边,枝也没注意是谁,下意识的开始还击,罗丽要气疯了,跟枝扭打成一团。 莫默在岸边踱了几步,一脸无奈的看了看天空。随即从怀中摸出了三个传讯珠。 等了半天里边没什么动静,莫默便拿出了死神之镰,朝着门缝用力一撬,木门吱的一声被撬开了一点,再稍微试探,木门便被完全打开。 “那也没办法,五娘掌管唐家丹药,而道天帝国只有晴日林可以供给丹药材料,她不接触忘归宫的人,谁还能接触的到?”唐权悠悠说道,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战斗一打起,吕府顿时大遭其害,不时被其中一两道灵力斩、灵术技飞出来将吕府内的建筑破坏得面目全非。 同样招收队员也是可以从组织那里得到帮助。所以想解决人的问题,必须得先找到党组织,才能得以解决。 “真是狡猾的家伙!”严逸怒骂一声,随后开始查找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虽然这个东西他一点都是不心疼,但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坏掉了,着实让人心中有一种窝火的感受。 目的地近在咫尺,疲惫感排山倒海倒灌而来,裴青累得像条搁浅已久的鱼,不愿多话,只丢了一块腰牌出去,示意守城士兵拿进去请示。 就在突然间,饕餮感觉到了一种极度的危险传来,他的脸上随即布满了惊骇,狂吼着向后退去。 这个过程十分的短暂,身为当事人,王峰甚至都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在脑海里多出了些东西。 已经洗了澡的周泽楷穿着浴衣敞开着胸口,那胸口的腹肌若是其他的粉丝看到,肯定会流口水,而且那皮肤的颜色也是十分的完美,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娘,这是什么地方?”大丫头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和妹妹们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被子好暖和,好干净,比奶奶床上的都要干净好闻。 经过两天的侦查俩人基本摸清了一号村的放哨和巡逻情况,并对敌人的兵力有了更加具体的了解。 “你们都得死!”血鸦老祖的身躯不断鼓动,身上气势变得更加骇人。 那怪物在打了一棍子之后,摇摇晃晃的就走了,也没赶尽杀绝,这个消息在上报后马上就被封锁,最后起源星球上的外星人说是另外一个空间来的妖族。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权贵跌倒,黑旗吃饱 文武官员接二连三举起抬价牌,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军官首级的价格已经涨至八百两银子,甚至还再攀升。 杨振武心说你们为了前途真是下血本了,一上来就把经济欠佳的人的后路堵死。 杨振武没注意到的是,拍卖帐内的少数文武官员其实是玩家假扮的。 他们时不时举牌抬高价码,将原本三四百两的东西刻意 然后李雅希还特意用微博跟杭雨说了,希望他再给林度一次机会。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杭雨便同意了,结果林度第二次面试还是没有成功。 朗飞的话音刚落,周围还都是倒在一地的诸多大势利的人都纷纷起身坐在了原来座位上,但是这些人脸皮十分的厚装作没有发生的事一样。 让韩魏赵三国和秦国两败俱伤,很难很难,三国虽然总兵力超过秦国,而且赵国有廉颇为将,但是在秦国有白起为将,函谷关这一天险为守。双方都不是傻子,没有抓到机会,不会轻易动用自己的实力胡乱出击。 杨帆眼前一亮,想要给孟洛打招呼,可是想到临上场的时候田启对他的嘱咐,他便是乖乖的没有声张。 要知道,高速移动和穿行的物体,如果突然接受到一个强大的力量,是绝对会被击飞出去的,但孟洛此时正占据上风,他怎么可以放弃? 苍天有些惊讶之声再次出现在星空下,他所化身的三千大道之光此时也冲在了唐新近前。 黑暗冥神界的发问者,虽然提出的问题是代表了整个荒古十大最强大势力共同看法,甚至也是神城十大圣家的一致看法。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回过了神,也知道想要让裁判直接给他们判负是不可能了。 深夜的王府的之中,一阵琴声响起,丁立刚刚睡下,听到琴声猛跳了起来,就从屋子里出来,寻着琴声而行,果然刘宠就在一颗树下,身上仅穿白衣,琴在膝上,随着他的手指,弹奏出一阵阵哀婉的乐声流动,如泣如诉。 罗亚特也不敢劝,只能是听着,杜凤扬知道,自己没有穆桂英过三关的本事,就这样上山绝不可能把人给请下来,要上山就要想一个万全之计,只是苦思冥想,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 他们古鲁人的整个军事基地内部,被一个庞大的能量保护罩包裹起来,除了他们内部使用的特殊信息传递方式,这个保护罩会隔绝一切外界信息的传递。 “楚风你不要问赵静了,是我看你一直都不会来,我想着肯定是萧寒不愿意走吧,很多事情我还是自己面对的好。”思思因为和萧寒之间已经多了很多年的夫妻了,所以,她对这个男人相对还是十分的了解的。 将军义正言辞,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保护猎犬魔兽,但又有谁会去相信? 赵天宇一把抱住了郑如烟“如烟,相信我,我会杀了他的”赵天宇眼中都是坚毅,郑如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这尘封多年的往上,猛然被揭开,让他的心如何才能承受。他在赵天宇的怀中默默的流着泪水。 从画面分析,胡经理隐约感觉刘警官说的话不靠谱,但是他并不想多事,虽然和刘警官不是太熟,但也基本了解此人不是个好鸟,所以他更加不敢得罪。 豪宅的大厅被布置成了简单的舞会现场,周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点心、水果以及来自法国波多尔酒庄的昂贵红酒。 第一百七十六章 新的征程 春暖花开,万物生长。 少女在客栈等待很久。 闷了就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看“女侠客”留给她的小说。 她从朝阳升起等到漫天星光,然而她始终没能等到男人的身影。 一年之计在于春,家里的农田还要伺候。 她不得不跟随父母,带着幼弟离开客栈返回家乡。 回到家乡的她会在村口驻足良 李辰和元启都想不明白,她是如何脱身的。倒是韩时看出了端倪,与姜染说。 看表嫂幽怨的样子,摸了摸发疼的手臂,这感觉怎么这么熟悉呢?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韩时的灵力突然增强了不少,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结果身体向上使劲了,脚却被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结果就是跳的越高,摔的越重,花忍冬只听‘啪唧’一声,隋勇的脸和地面就来了个亲密接触,疼的他半天没爬起来。 花忍冬一想也是,能进部门的人,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就是她自己,在得到异能后,明显感觉到身体一天天的变化,就是犁上一整天的地,估计也不会怎么累。 “行,那我们就回夏国。”钟馨只短暂的考虑了两分钟,就做出了决定。 光是这些海兽的实力,就远远超越了寻常的超级王朝,只能说不愧是超级宗派。 姜茵茵兴奋地拍起了手,为穆紫喝彩着,一双大眼睛中满是崇拜之色。 阿泽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想将人叫住,发现早就走远了。 围观的修士中,那些实力低微的,惊恐地散开。而那些大势力的弟子,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观看着。 “兴许是打破楔儿的。”宋逸山就说。这是说有人不愿意他们办成事,故意说坏话破坏。 她更曾因此一度的以为他是她的救世主,他待她始终是不一样的。 至今都没有看到大筒木浦式的踪影,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在干嘛? “没来,把她奶娘几个都打发过来了,跟着我做的饭菜。”宋老太太告诉淑媛。 “先不要检查战舰的受损情况了!先去查看有没有人受伤,另外,想办法恢复通讯装置,然后,向亚古纳可托尔发送通讯请求!”亚历山大少将从安全气囊的缝隙中钻了出来,下令道。 虽然来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一个多星期,但彦行对外界还是一片陌生。 要是放任它继续进化下去,恐怕就连浅野昭都将不再是它的对手。 “两年前你不过是侥幸拿了个第三而已,没想到回去不知反省反而堕落至此,就等着在这次大赛中被我打趴下吧!”先前出声那人又说道,态度很是嚣张。 门口守卫转身进入紫雨峰,走进了一处位于迷宫中间位置,且巨大的枫树里面。 负责后勤的西奥多伯爵除了要为前线输送物资,还要东拼西凑的找兵源。 屏障虽然透明,却十分结实,魏清淮撞上去之后,眼冒金星,过了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魏皇的旨意下达之后,他们就立马过来了,本想直接到苏珩的住处捉拿苏珩,谁知秦瑾瑜竟在此时来了,他们便临时改变了主意,先行躲了起来,等秦瑾瑜走了再继续翻找。 章远当初崩溃自杀的原因就是受到施涵宇的诬陷,伪造证据,并且将其上报给tB娱乐高层。 所以大家都知道,萧大影帝这是迁怒了,如果不是他们出妖蛾子,夜莫星也不会因为去找他们而失联,若是她真出了事,他们敢保证,即便季元华两人安全回来,萧大影帝也会让这两人陪葬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智慧出,有大伪 『张天寺』是被朋友发放激活码邀请进游戏的。 他对医学略懂一二,但刚开始主基地一穷二白,他纵使想广救天下贫民,也苦于没有器材与药品。 而他不愿意打打杀杀,于是跟着种田组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赚点“功勋值”,顺便提供些许简单的医疗服务。 后来主基地发展壮大,外面又有乞活军横扫千军,玩家可探索 “市场的蛋糕就那么大,我们进去了,就要分享别人的财富,那他们势必要阻拦我们,现在就遇到了阻力,我们应不应该让他滚蛋!”树鹏面向着他们,慷慨激昂的又喊道。 听到病人有危险,副院长和教授们迅速围了上来,他们本来想上前帮忙,但被沈炼给拦了下来。 刘飞阳没抬头,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刚才他就觉得最后一杯酒不对劲,现在胃里火辣辣的。 石子点点没有开口跟随千香直奔二楼台阶,上到二楼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一屏风前。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木棉长得太过明艳动人,哪怕张德明早已年过中旬,但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像对待叶伤寒那般对待木棉。 没走出几步,洛林就听到背后传来急促的呼喊声,回头一看,正是那家杂货商店的老板。 孙泉眼看他过来,瞳孔中闪过一丝恐惧,只是在耿爷面前不能退缩。 李羽看看大部分的田地都还没有开始秋耕,这么多田地,就靠这些速度慢的要死的汉犁,要耕到什么时候? 而春雨却似乎对徐良所说的那句惊叹话语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她视若不见的,把原本与徐良一同下望的目光,转而移开至体育馆外的右侧下方后,春雨忽然紧迫的呼喊说道。 理都不想理他,火凰一用力,那人就弹了出去,他把战斧往肩膀上一抗,转身走向火彤那边。 一听到火彤此话,云详荣和哈斯都随之一震,紧张的看着她,难道她发现了? 但就在一凡好像要抓住什么灵感的时候,忽的一道细微的光芒自不远处亮起。 那人在二十岁左右环顾四周,一只老鹰的鼻子和一只冷冰冰的“阴影”在他的眼睛里,好像被一条毒蛇盯着似的。 他忽然恶劣的一笑,甩开韩邦炊的手,走到一旁挂着刑具的墙边。 “随机抽选,已经配好对了。”火彤收回远望的视线,土队那边静的诡异。 谢晨暗想道:这也太奇怪了,银狐明明是惯用左手的,河边先生用的却是右手。 陈平挺起了身子谢过恩,走到萧何的下手位坐下。萧何抬起了头目光扫至,微微颔首,算是跟陈平打了个招呼。陈平却不敢随意,忙拱了拱手。 百里傲云脸色虽然苍白,却依然淡定,智宇亦是,两人偶尔还会低谈几句,要指挥三军,却是无能为力了,只要入了迷幻,十匹马也拉不回的。 军方的强硬支持态度和朝臣的一致拥戴,再加上同时民间的巨大拥护的呼声,韩信考虑再三,最终同意了接受禅让。 “念念,你出去,让管家,叫律师来。”薛德海看着米白,说着,他要趁着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将事情,都交代清楚。 灵儿心疼地看了一眼被两个侍卫架走的王母娘娘,没有说话,心疼地跟着他们后面走着。 对于叶华的指令萤火虫不敢不从,毕竟她在叶华这支队伍里还是粉嫩嫩的新人,还不是很了解队长叶华的脾气,还不敢单独违抗叶华的命令,有其他人声援的情况下另算。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这是我最后的波纹 临近傍晚,『张天寺』如往常一般寻来一块木板,依靠篝火的光芒教授流民们识字。 认识他的人传颂他的恩德。不认识他的人,见他为诸多非亲非故的流民忙碌一整天,使用“黄符”与粮丸拯救不少人,也就认识了。 流民们不知不觉围拢过来,或蹲或坐。 有些人直接躺在地上,听着教书声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就这 虽然人间所传,神仙不饮不食,但是神仙其实也是吃饭喝水的,只是他们吃的都是仙界的珍奇异果,喝的都是玉露琼浆。 叶锦幕一阵无语,她哪里没有相信叶弦了,她纯粹就只是发觉楚蒹葭的功力今非昔比,不想让叶弦被连累到而已。可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做法,却是让叶弦伤心了。 夜云天指的是那个秘密基地,那里的确是可以藏玲珑,但缺点就是太偏,那边也不方便请保姆照顾她。 虎觉得阮萌怀疑这个是在怀疑他是一个正直的雄兽,正直的雄兽说一不二,说没看他洗澡,就是没看。 冥肆见我躺好了以后,便伸出左手,血戒在他的手上开始发光。而后我就看见了冥肆手上的血戒中一道淡红色的光亮从手上到了我的身上,直到笼罩了我的全身。 现在估计一大批的江湖人士,都已经来到了苏城,来寻找她这个拥有火红色天云令的人。 不过今天,叶离没什么睡意,困倦的感觉被刘天青吓得无影无踪了,她靠着床头,反复的想着刘天青的话,直到电话铃声急促的响起。 难道楚蒹葭真的复活了?而她复活的原因,就是跟寂灭黑烟修炼秘籍的秘密有关? 虽然现在江铭川已经忘掉了自己对慕叶的感情,但是,感情这种事情是很奇怪的。 他侧着身子,阳光从车窗玻璃里透进来,给他俊美的轮廓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边。 洛无笙又将玉佩放回了王妈妈的手中,“既然如此,还劳烦钱管事能够取上十万两银子交于王妈妈。”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宗门?是这个宗门孕育了雪域高原,还是雪域高原因为他们而存在? 除此之外,期间苏木进入亡神晶空间中,想要开启第二次太古巨门看看能够获得什么,却怎么扳,都扳不动,那柄插在晶石上的断剑,想来也是以为修为实力还不够,苏木也只能作罢。 在几个保镖的带领下,直接上到了第三十层,来到了罗曼的办公室。 妖界,宸极宫。王侯御狸先一步归来,根本无需任何人多言,他便自动回到了本该软禁他的地方,坐在房间里,他盯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第二:注册页面的第一行,需要填上邮箱,建议使用网易、qq、新浪等邮箱,为了方便接收激活邮件。 第五墨迷离的眼神慢慢聚焦,眼角的余光里是洛无笙有些气鼓鼓的模样:你终究还是没明白我,就算是你愿祭给所谓的天,我又怎会舍得? 可是她们俩却有些奇怪,闫娜肚子里的孩子是张云泽的,为什么这些人会这么大费周章,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来让她将孩子打掉,这个孩子到底牵连了什么? 苏若瑶也端正地坐好了,但是她心里是这么想的:我才不要这样婚姻,所以等下舅舅一开始点我的名,我就拒绝。 天刚亮,我们就被叫起,吃过早餐大家就上了车出发,入城搜寻。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为天下乞活 双目圆瞪惊诧,汗水顺着脸颊向下滑落,守备官低头看向自己的腰刀,刀头三寸残留着显眼的血迹,一滴一滴落下入泥。 “我没杀他!”守备官犹自辩解,“是他自己撞刀上来的!” 守备官平时很少说实话,今日头一遭说的比真金还真,却无一人相信。 这番狡辩听在流民耳中,就好像成济杀了高贵乡公,却辩解是 凌雪马上戴上戒指下一刻一道红色光环出现在她的身周暂时没有危险了。 “好!就二十枚,那些该死的混蛋!”狠狠的咒骂一声,赤面老者想到后面的事情只能忍气吞声。 大鹏等人看着疾驰而去的楚岩,心中的心情极其复杂,不管怎样,试探的结果都是令所有人满意的,只不过德克恐怕得去看看自己的好兄弟了,那几个被楚岩痛揍了一顿的家伙,应该会对他多有抱怨吧。 打斗的响声惊动了附近的野狗。不一会儿的功夫。犬吠声连成了一片。恶斗中。灰衣忍者突然发现自己在飞退。强猛的力量使身体失去了控制。一直撞到墙壁。后背传來的触感告诉他砖墙碎裂了。 “看来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封印了,开始了!”厉泊看着越来越浓的天怒地煞,想起当年在海上的遭遇,不禁拿出了放在胸口的那支笛子。 艾莉娜手持短剑,迎着一名黑衣人跑了上去。艾莉娜的武技并不算很高,她更擅长从背后偷袭,不过现在这种局面,队伍里的战士奥兹被拖住了,雷德又是一名牧师,肉搏更不擅长,也只能由她自己出面了。 荣誉长老,那可是家族高层的存在,四大家族高层,可想而知地位如何,可以媲美交易所贵宾的存在。有了这个代表能够控制所有蝎王一族外围成员和一般成员,甚至连他们的附庸家族都能够被调动使用,可见能量之大。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在全英国都绝对算的上顶尖的高权人物会出现在剑桥这座城市,而且更让他们想不通的是,格雷亲王竟然没有带一个扈从,单身一人。 “无所谓!”对于卢比奥的疑问,罗德淡淡的说道。仇恨的结下了,就算这一次他们没有灭族也是一样的结果,自己管那么多做什么。 “除了拥有飞行武魂的魂师或者一些特殊魂技以外,通常情况下,普通魂师根本不具备飞行能力。 由于神龛中供奉的恶狗头颅已被谢巧倩啃咬而尽,所以一直氤氲在房间中的红光也已不见踪影,整间301房恢复一片黑暗。 大战当前,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即使有再浓的重逢之情,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你侬我侬。 但是来不及了,他们离斯拉达尔之间,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还隔着一头庞大的巨龙躯体。这样的阻隔下,谁也来不及阻止一名半神强者的出手。 尽管兰似虞做了心里准备,但是出门就看到被一层黄沙覆盖到的院子,嘴角不由得一抽。 赵嫣然边跑边头也不回的把属性共享施加到了变异象王的身上,就在赵嫣然的技能完成的时候,几十只物理攻击的boss已经团团的把变异象王围在了一起。 然而,程海却在第54分钟的时候带球突破了两名球员后将球传了出去。 反正冷俏仙已经答应让自己就在这住下,等水淼淼冷静点了,晚上在来把话解释清楚。 第一百八十章 我如此重拳你该如何应对 郧阳巡抚王鳌永对着督师拱拱手,得到首肯之后摆弄兵棋。 “贼兵一路势如破竹攻取多个州县,势头正盛,而我军各部击退东虏归来不久,正是人疲马乏之际,又散落中原各地,一时间难以集成合力,眼下诚不可与贼军争锋…… 不如结硬寨打呆仗,以官军为主,地方良绅乡勇为辅,挫贼军锐气,慢慢蚕食贼军生气……” 冉斯年很清楚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无论是意识还是潜意识。他知道饶佩儿对于自己绝对是特殊的,搞不好,会是他脸盲症的一剂良药。他跟饶佩儿的关系绝不仅限于此,他们未来一定会经常性的交往的。 婷花咬了咬嘴唇,道:“好吧,是还有一些其他原因,高尚师兄在包裹上叫我不要打开”。 那些跳伞的飞行员,刚从机舱座椅弹射出来,随即就被纵横的剑气绞杀成碎肉。 乐亚桑普鲁斯联想到校长的举动,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又好像还是什么也不明白。 冉斯年关上房门,把陶翠芬的聒噪隔绝在门外,马上掏出了手机,给瞿子冲拨通了电话。 “谁是李强?我不认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把我弄这里干吗?我的手机呢?”中年男子浑身上下摸自己的手机。 “是晚辈的爹,聂弑天,当初在粒子世界的时候,他不想晚辈靠外界之力,所以把此剑封印了起来!”聂天开口道。 “缇娜家里就有恶魔果实图鉴。”缇娜高傲的抬起头,寸步不让与萨蒂争锋相对,站在其中,千劫感受到凌冽的杀气。 “你们已经收到了钱,把我们放了吧,江湖上混,要讲信用。”这是顾初夏的声音。 大厅里面,其他那些弟子慌乱害怕,他反而是愈发的安静了。这么多年的风霜雪雨,他见识过太多的死亡和杀戮了,比起害怕和慌张,他更想知道罗生门那些人,到底在等谁。 黑夜杀手组织的人,只要出手刺杀,生死都在一瞬间,根本不会给你反映的时间。 凌明此时的脸色却是大变,他没有想到叶宇竟然硬生生的受了他那一掌还能安然无事,甚至还有余力挡住自己的一位表兄凌隐的攻击。难道他的修为又有了进步,凌明看着叶宇,脸色十分难看。 “你放心吧,不会的,灰溜溜逃走了哪还有脸回来?”张叔安慰我道。 他的心如同被生生撕裂,难以相信这都是真的,如果不是追杀他的人全都泄露出来,恐怕他死的不明不白。 贺川只能随意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已经对于自己的记忆都开始不信任了,现在再来问他,这不是属于没事儿找刺激的嘛。 虽然贺川回来对于周晓灵来说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但是,赵雅雅的事情在周晓灵的脑海中迟迟没有消散,不仅仅没有消散,反倒是更加的根深蒂固了。 突然间到来的他们,对扶桑这个武道实力最强大的组织进行了铁血清洗,不少人在睡梦之中就被抹了脖子。少数惊醒过来的核心成员,在拼死抵抗一番后,终究寡不敌众,一一倒下。 身子一顿,叶宇手中的盘龙剑化作一道青光挥出,一声脆鸣响起,叶宇的身子不由得倒退数步,只见盘龙剑上面一道淡淡的白痕,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陈浩,张守成,高青龙跟在身后,而这个时候满脸无奈的张星无比垂头丧气,一旁的张南华却是脸色兴奋。 第一百八十一章 没人比我更懂忠诚 登上县城门楼,李牧透过望远镜俯视远方。 万余兵马分设数营,安置在商城郊外布阵操练,另有两营分别安置在“李家镇”与固始县。 此刻李牧麾下可动员战兵高达一万六千,分设前后左右中军五营。 右营与后营共计四千兵马,由朝廷“空降”的两员参将统领。 尽管这俩人各自数百亲兵接管部队,但两营 “我只是一个武者,少爷,请你记住,我只负责你的安全,我顶多再监视五天,以后的事我便不管了。”那个梓护卫完全一副军人做派。 “报告,前方有十五人,人质两人。”就在这时,紫月回报了前方的消息。 走出暴雨工作场所的大门,来到了下面的街道上,这里信息会好些,于是拨通了醉蓝蓝姐姐的电话。 “喂,那个你能到我这边来吗?”苏苏这时低声,有些不好意思道。 眼看着对方也似乎没那个意思再惹我了,于是我收回了双剑,转身扬长而去,刚才杀了十二个龙头帮的成员,我的声望涨了223点。 同时,龙威皇帝也宣布了水晶宫总殿若天云的死讯,并决定将若天云遗下的九枚灵晶化为晶粉,溶入到若天云的雕像之中。 “楚岩,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迪雅今天的日程很忙,她去了一趟狄罗河画廊,此刻回来正在做着有关画廊的功课,至于她所在的绅士礼帽团队其他的人,楚岩不清楚在哪,而且楚岩也不会去问。 十月初的一天,林伯曲又来到毛zd的住处汇报近期收到捐赠款的情况,如今他的心情不像十几天前那样焦虑了,但也带有几丝隐忧。 “好吧,我也要打一个电话。”王苗苗知道再拒绝也有些不妥,于是和江笑然两个一起出了诊所,分别打了一个电话。 75级的普通怪物型boss,我对付起来应该还是可以的,不过我打算把它引到岸上再开战,虽然玩家也能进入水中,但在水中作战我还从来没试过,不做没有把握的举动是我一贯的作风,于是我转身拔腿就跑。 “这是要投降了还是怎么的?”白敬旗眉间带笑,讽刺意味十足。 “白煞,我会和阿道夫先生说明这的情况的,你居然见死不救!”赵建林爬起来愤怒的对着白煞说道,说完之后,马上叫人把已经昏死过去的赵亚青送去了医院。 “嘿,还别这么说。”旁边不然有人插嘴道。两人扭头看去,却见是一个胖子,脸上未语先笑,跟一弥勒似的,让人一见便生好感。 “这牛要不是有这王庭禁锢,只怕早就是神王境了,你真仙境吃了它的肉,自然有极大的好处,不过,你也算是彻底得罪那牛了,要注意点。”庄珣慢悠悠道。 “好,既然你们这么说了,我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这张银行卡我会叫人再打进去一百万美元,只要能控制好张大克的势力,钱不是问题。”凌峰见这俩人如此诚心,满是欣慰的回复到。 正当刘萌萌犹豫着是继续逃跑好呢,还乖乖上前挨揍时,林毅的话成功的把她从矛盾中解救了出来,更转移了唐茵的注意力。 中华无数的瑰宝中,江南的园林绝对是排在最前列,令无数人叹为观止的。尤其是以明清时期,江南园林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其中美轮美奂的布景,妙到毫巅的构思,直到后世千百年都令世人赞叹不已。 第一百八十二章 就决定是你了 “记得,辽东经略杨镐兵分四路讨伐建奴,结果被努尔哈赤各个击破…… 哎呀等等,我们今天遇到的督师也姓杨,也分四路围剿我们—— 你也想‘任敌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是的。明军若是两两集结前来决战,肯定碾压我们。但我们地处河南中心,容易抓到机动的官军部队,迫使他们不敢随意机动。 “自己并没有杀人”,明知这是逃避,可只要没人说出去,谁知道死过人呢? 李昊知道妮可出身在美国的一个大家族里面,或许是家族里面有什么事情要交待给妮可,这种事他不会阻拦的。 先说工业吧,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工厂,岂是一天就能关闭的?如果真要那么做的话,别说一天,就算是十年来挨家关掉工厂,也会对冀省乃至华夏的经济造成重创。 但由于有火妖套装的套装属性,因此这绿色的衣服现在来说相当于没用。 而且他又得辛苦抵抗,风雷池的雷电与狂风,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周遭的人事物。 身为皇上被将士佩服,不见得是他有多么厉害的军事才能,只不过是皇上这个身份。赵构被他们敬重,完全是因为他的能力太过强大,众人都心知肚明难以匹敌。 “公公如此说那是真的见外了!”赵构不由分数的拉着他直接坐了下来,又命人上来一壶酒,与他对饮起来。 于是逃了二十来个,至于十几人被打伤打晕的修者则被对方扔了下来。 原本赵似与宋青二人在花苑赏花,不知为何宋青突然昏倒,这个吓坏了赵似,他立即传令让御医前来,心急如焚。虽然宋青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如今早已过去三个月,宋青的身子越来越好,脸色愈发红润有光泽。 “九弟,你到时候说说这段时间去了哪里?”赵有恭对这个问题很是追究到底,要知道他可是派出去很多人打探,就是没有任何答复,这让他很是受伤,那脸上的哀伤就连其他人都看得出来。 “我好期待呢?”周依灵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用只有陆天宇看得懂的表情道。 转眼期未考试考完了,王喜乐告我他们这次考试是全盟统考,老师都说试卷难度比较大。 煊赫大仙尊去劝,果然是没被睬应,反而遭受别的大仙尊耻笑,便是罡仙主都坚决要杀狂嚣的李顽。 不过,他的实力又有所增进,现在他与控道境高阶上人战上,已是能坚持更久的时间。不管结果是不是最终会落败,实力精进却是实在的,能完全感受得到的。 那不急不缓的剑锋正碰大盾,闷响声犹如春雷炸响,连绵不断,大盾退一分,则剑锋进一分,魏利争虎口炸开,血流不止,仍旧不得不死命的紧握大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那柄短剑破盾刺来自己真的会死。 约翰热情的伸出双手,和曾恪重重一抱,之前在辛斯海姆,他受到了曾恪和金特尔等人的招待,如今到了他的地头上,他自然要热情回应,礼尚往来嘛,可不仅仅只是中国人讲究这一套。 “对,现在在这边上大学,今年刚过来的。”王媛媛过了一开始见到方远的兴奋之后,便有些害羞,随手拿了个水果吃着掩饰心中的紧张。 天陨见朱雀秀发飘然,妩媚动人的面容勾起笑容,似乎又想使用魅惑之法。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不可能告诉你任何事情 西路军主力三万,乡勇两万。 河南巡抚高名衡虽坐拥五万大军,却不敢冒险迎战贼军主力,但是杨督师严令进击贼军他又不敢违背。 于是他统帅大军走一日,停半日,保持安全的尾随距离,小心翼翼观察贼军的实时动向。 可能是贼军不喜官军尾随其后,忽然加快行军步伐向郏县、襄城方向赶去。 贼军的主 假以时日,遇见他人,或随着时间流逝,便自然能将这朦胧初恋逐渐淡忘。 他本打算去天河城,完成昔日应承风百川前辈的诺言,将该族至宝风之刃交还,讵料计划赶不上变化,阴差阳错来到碧水州。 于融一声厉喝,寒冰巨剑震颤嗡鸣,陡地爆发璀璨豪光,可怕威压逼迫而下,当真铺天盖地。 他的年纪和叶晨差不多,面如冠玉,一头金黄色长发劈散,看起来很是英武不凡。 那一张张脸上自然没有什么花,但是他们却有着同一个特征,那就是刻在左脸上面的奴隶印记,那是他们曾经身为奴隶的证明。 云海殿里没人再反对,在场的各位掌教真人,不仅仅是妙可先生能够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稍加思考,都能够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倒是并未精修一门武器,刀剑之流都有所接触,一些冷门的兵器也能驾驭得住,因此倒是有些左右为难了。 既然如此,这个官还不如不要。其实话说回来,即使的一州知府在主公面前也不得上座,现在外派,不过一知县,有何可惜? “去了不就知道了吗?”剑逸说得很随意,他的伤已经痊愈,而且似对那日之事并不怎么怀恨在心。 飞龙说到:“大师,我都听你的,你帮我们决定就好了。”火炎点了点头。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加扎联邦控制下的马普托对华人的态度极为友好,这里看不到白人,但华人数量却不少,开办有不少商号而且与黑人的关系十分融洽,甚至还有不少华人后裔。 雷觉昆冷哼一声,挥挥手,不再理会。身旁随即走出两名魁梧大汉,上前架起已经瘫软成一团烂泥的雷启争。不由分说,往外拖了出去。 巨大的爆炸声震裂了巡逻车的玻璃,罗安的身体直接从座椅上弹了起来,脑袋狠狠的撞上前面座椅的靠背。 “只是西班牙人的猜测,这帮人都有受迫害妄想症。”高鸿仕马上就理解了秦致远的意思,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默契,所以高鸿仕能担任这么多年的兰芳国家安全局局长。 刀山撞向巨大的漩涡,登时,气浪飙爆,基光迸扬,能量乱流四下扫出。 三生果在仙界是中很罕见的灵药,对金仙也没有多大效用,但是对天仙来说,十分珍贵,因为三生果是炼制一种升龙丹的主药,升龙丹可以提升天仙的修为。 现在新艺城老人出走,新人还未上位,青黄不接,正是下手摘桃子的好时机。要是错过今年,让新艺城缓过劲来,徐客工作室步入正轨,再想收购金公主院线,恐怕又要费上一番周折。 还好,蓝军因为担心岛屿的其他方向,也会受到红军分队的突袭,所以不敢从各条战线抽调人手。因此,这只红军分队的舰娘人数,比阻击她们的蓝军舰娘,多了近一倍。 当的一声,美人剑与福山乌鸦的左翅撞在一起。哗啦,美人剑之中迸起一道血瀑,覆盖了福山乌鸦的左翅,将它给染红了。仿佛它生来就是红色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快快快冲冲冲 春风拂过树林,新生的枝叶随风而动窸窣作响。 东升的朝阳光芒飞洒大地,一层一层橘红轻纱慢慢褪去,显露出光芒照射下的蔚蓝天空。 一只小鸟扑扇着翅膀翱翔天际,掠过一片片零星树林的尖顶,终于落在一棵大树的枝丫上。 它扭动灵巧的脖子四处张望,却没发现枝干之间的潜伏者『李四民』。 李四民 第二天萧雨起床就发现季晏坐在餐桌那里一脸的憋屈,萧雨整了整身上的红色长款礼服。 李青一边说一边把酸甜汁倒进锅里翻炒,然后倒进了炸好的肉块。 “真的太厉害了。”平时不太喜欢说话的曲烟,现在都不由的震惊的说出话来。 楚白一瞬间表现出的恐怖武力,顿时把余下的几个混混吓得要死,牙齿打颤中一边慌不择言的想用他们下意识中印象最厉害的警察来庇护自己,一边连连后退,就要逃离这里,压根是准备把一旁昏过去的同伴直接舍弃在原地。 这是宫廷的规矩,上位者没开口底下人都不能先说话。少商赶紧道:“我从来没有随意发言!”除了皇老伯训话时自己的辩解。 少昊哈哈大笑,虚影碎开,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碧游宫中,消散于三界中。 也许是觉得那样不妥,也许是因为提前完成惩罚的考生又多了好几个。 秦究简直要听笑了。这种时候他越是笑,越是让人感到不安。他正要治治这位叨叨的前研究员,游惑突然攥住他的手腕。 这个亚历山大·拿破仑大帝,受到的直接刺激,据闻是他的结发之妻,也就是那个当初被五六个帝国君主看中,被大秦帝国所有的最大的贵族子弟所共同追捧,乃至于愿意用整个帝国来换的那个绝色美人。 巡抚师爷和其他的师爷想必,可谓是在三省之内,是所有的衙门里面的最大的师爷了。 很显然,唯一能拯救她的,便只有莲花温囊,而至少在短时间内,医院是无法拿出更多的药物花费在她身上。至于宫羽寒,前些日子便完全和他断了联系,目前生死未卜,更是将他原本仅存的希望彻底剥夺。 他已经不再掩饰对凤云染的龌龊想法,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他哪有不吃的道理? 楚语向剧组请假了一个星期,因为她要去国外参加活动,是公司给她安排的一场活动,所以她就拍完自己的戏份以后就离开了剧组。 陆霄去了浴室打了一盆热手,然后就开始给虞欢泡脚,想让她的脚舒服一下,不然第二天起来脚会肿的。 尽管那黑衣人武功高强,却也无法躲开这么多的弩箭,上又被中数箭之后,落荒逃走,从此,一直到赵来喜范三胖等人回来,也再没有出现过。 为首那名刀疤脸一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个又猛又楞的主,连忙指挥着手下人闪避。 “我给你们的暗器都收好,一旦遇到什么特殊情况直接使用就是,我这里还有很多,你们几个都不要吝啬!”,王铭着再从背包之中拿出更多的暗器,放在了桌上。 顾子吉大惊,电光火石之间,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他连忙撒手扔枪,试图躲开北辰罗郭这一招。 石元吉侧目望去,只见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向他抱拳施礼。这男子看上去和他年纪差不多,目光中确有一种与年纪不相符的市侩气质在。石元吉说不上来那种气质究竟为何如此浓重,但总让他不舒服。 第一百八十五章 忽有狂徒夜磨刀 “所有人进入战斗准备!”粟拉的声音在队长耳中回响,“骑兵前往西北方向蓄养马力待命。” 粟拉话音刚落,便有两名辅兵为他捧来全套的战甲——红色布面甲犹如一条连衣长裙,革带、副带缠绕腰间。 副带上悬挂水囊、皮包、火镰、干粮袋。 两名辅兵分置左右,协助他佩戴环臂甲铠,装上环臂护喉,捆绑一块 许寄到宋府门口的时候,正遇到满头大汗跑过来的府医,府医甚至都来不及跟许寄打招呼便直接闯了进去。 曾经自己还觉得那些妖族挺单纯的,现在想来,哪有什么单纯不单纯呢,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 刚接通,他还没来得及讯问,对方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他想插个嘴都费劲。 楚岳按照夏力夫给的地址来到了他家,正巧夏力夫的父母都没有回来。 让学生冲锋陷阵为自己收集实验材料什么的,会不会……不太好? 鬼大毫不犹豫接过了李纯刚果子,然后将果子摆在了自己的尸体前。 看着那种似乎是对自己有话要说,在那里面停顿了一下,看看李甜甜的反应。 这三胞胎直接走了上前,开始壮着胆子,双手叉腰,挺身而出,像是要为大哥的终身大事抱不平一般。 至于布鲁克,他担心地窖幸存者有人蜕变感染,带着乔尔等人迅速赶回庄园。 他让程处默立即召集将士按照父皇的指示,先把侯府的安全保证起来。 进入到雇佣兵们的饭堂里,饭菜的香味更加浓郁了。暗金花和她的徒弟们眼睛都直了,有的甚至流下了丝丝点点的口水。 下课后更是立即往老师的房间跑去看看,除了武瞾在里面乖巧的练字外,根本就没有老师的影子。 不过对于佐助而言十四区虽然非常的危险,但是却是最适合佐助的地方。 你一贯野蛮把官给弄丢了、又跑来我这里哭诉、想着让我去王上那里、把你丢了的官职、再给你要回来对吧。 可这世间本来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她和长公主之间必定是不能共存的。 但是此刻已经没有时间让我想那么多了,这黑驴蹄子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况且人家拿一截大腿给我做提示,若是不信那还有天理吗? 兄台这个词汇、最好还是休提了吧、毕竟我们只不过是初会、我的名讳并不想说与你听。 现在陶然的形象在将士们的心目中进一步高大起来,如果以前已经深入人心的话,现在最起码深入骨髓了。 就在安悠然准备用口水淹死韩尔齐的时候,却突然感到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袭来,让她身不由己的向前一扑,倒在了韩尔齐的怀中。 雪萌回头一望,差点认不出。那是一张墨与纯粹的白渲染的面具,中间都是鲜明的白,从两侧开晕染出一条一条妖娆的线条,像是盛开的墨,紧贴在脸上,盖住挺拔的鼻梁,露出微抿的薄唇与精致的下巴。 “你干嘛?”不明白什么意思的叶晓媚,皱着眉,将这个男人推开。 当月老真是不容易,这其中有包括地理,人情,算术,各类奇奇怪怪的问题,看得她头都大了。 “妈,你怎么了?怎么又进派出所了?”舒岁坐在沙发上,两腿毫无形像的翘在前面的茶几上,一手拿着一苹果啃着,另膝盖上放着平板电脑,一看曹美嫦进来,抖着自己的两条腿,含糊不清的问。 第一百八十六章 帝星飘摇荧惑高 贺人龙在前面奔逃,『黄朝』在后面骑马狂追,时不时对着沿途溃逃的敌卒大喊:“跪地投降者免死!” 成百上千的明军应声跪下,他们很快被后方追来的玩家与辅兵赶上。十个人一组捆在一起押送回去。 贺人龙骑马飞奔数百步就被贼军的轻骑追上,弓射的箭矢来回抛飞,中箭的骑手惨叫着落马。 守护在身边的亲 “你说什么?”华曦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重重地敲锣打鼓,一时之间,轰鸣的声音反而让一切都寂静了。 起码他们已经能想到,那些前往地球的族人和亚罗星人已经失败了。 这二十张藏宝图下去,骚哥直接摇头摇了起来,不过骚哥摇头也没有什么问题,给你刷了那么多,摇个头怎么了? 汪总平时都是克制着的,不然他早就刷了两个太阳了,你以为还有现在啥事? 子龙再次重现了他最拿手的鞠躬道歉,但是这一次道歉全屏都是恭喜。 这些花草虽然无比珍贵,但对他而言,真正最重要的就是这一盘多肉,因为他们是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有着无可代替的意义。 “重夕不会这样做的,他或许想杀了我,但不会用这样的办法。”她说。 召集神卫军统领,老家伙们,五族仅剩的两位族长,古青,东方墨,百里明阳等人,月擎天便派人在废墟之上搭了一顶帐篷,临时开始议事,商讨接下来幻兽大陆应该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争。 “不,我不累,时间不多,能现在就去见风域域主吗?”华曦打起精神,时间这么仓促,怎么能浪费在休息上? 胖子做出一脸惋惜的样子,“可惜,我就算去也是到萨卡城。”也不知那惋惜的表情是真是假。 贺凯捷连忙答应,然后挥手将藏身在军卡中的武警们唤出,命令他们迅速地控制惜缘俱乐部的前后出入口。 这时,烈日之炎消失,反而出现了死亡珠,死亡珠上阴森黑暗的气息弥漫着。 这时候,那远处奇异而古老的黑色“神巫祭台”骤然发出一声轰震,竟是开始骤然坍塌。 暴走机器人在这时已经穿过大街接近了王宫的大门,守卫这里的警卫用高斯步枪将机器人打得浑身火星乱冒就是无法阻挡它分毫。 楚明秋语气的肯定让赵贞珍吓了一跳,老实说,她对报上的消息也存怀疑态度,她家不是农村的,可老家也有不少亲戚在农村,知道农村的情况,至少知道亩产多少。 等到了两人离开了这风蚁族虫堡时,外界的战争打的不亦乐乎,四处爆炸打斗,杀戮无穷。而兽界的大军明显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更多的兽族大军疯狂的卷来,朝着虫族各内部冲杀而去。 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走上了大厅最前方的舞台之上,那里待会儿将会进行拍卖藏品的活动。 紫色光带翻卷着笼罩向千夜梵音,两个本来在从旁观战的忍者却悍不畏死地迎上光带,以粉身碎骨的代价撕碎光带为自己首领创造出躲闪空间。 她呜咽了一声,抬起头睁开眼睛,看了看坐在身边的秦唐,脑子才慢悠悠的转了过来。 迦拉德洛斯的笑点实在是低得不行,一些很俗套的笑话,都能让他笑好久,前俯后仰,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而且他对那些内涵的荤段子情有独终,艾蜜莉丝在旁边听得脸都红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寡众悬殊,胜负已分 黑洞洞的火炮静静地摆在寨墙豁口,犹如一个个无形的死亡威慑,使得劝降者的话语愈发强劲。 “兄弟们还记得家里黄糕的味道嘛! 你们背井离乡为国征战多少年,有回去见一见亲人们,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么? 你们有多久没递过家书了,还记得家人的声音么,还记得儿女的笑闹么,还记得你家门前那棵老歪脖子 她跟莫琼舞经常给爹一些蕴养身体的灵药,这些年来,爹是越活越年轻,原本有些斑白的头发比年轻人还要黑,身体也健康得很,可是自从莫夫人死后,爹悲伤过度,几乎一夜之间就老了十几岁,双鬓已斑白。 这东西吓了所有人一跳,不是的别的,居然是一个干瘪的“死娃子”。 那长得青葱水嫩般的少年,冷冷地扫了眼满脸急得通红,正不停向他解释的萧鱼淼。 关兴听他言语无礼,心中大怒,明知不是对手,也不禁又挥刀上前。 他们一行五人,白天飞行在空中,而晚上,帝天漓怕叶轻澜受不了,就落下地来休息。 话音落,她也没等叶轻澜答应,脚底抹油的就往风之慕的方向跑去。 没人答话,这种诡异的角度下才能辨别的黑血,让众人心都沉了下去。 我阻止说,点多了吃不完是浪费。其实我担心张国庆的50块钱,不能早酒喝得欢,回去闹战争,还有,多了这50结不了账怎么办。 况且就算莫清雨想嫁也没人敢娶,哪有婆家想娶服丧期间的姑娘。 但是此刻已经顾不得王楚多想,不愧是魔无极,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拳,其内所蕴含的威力,就已经远在王楚遇到过的南荣无敌之上。 扉间说话间便看到柱间通灵出来的鸟居出现了层层断裂,想必不久就会被挣脱。 看了一眼后,苏怀山转过头来,悬于头顶的造化天眼开始缓缓上升。 “拓跋诘汾既然带着一万五千人左右逃走,那么诸位认为他们会逃去哪里?”刘成一边进食一边问道。 赵明轶用“华夏圣剑”造一个金光闪闪的投影挂在半空之中,好像自己已经飞了一样。然后赵明轶就是一阵被澹台孔孟设计的,非常帅的宗教动作。 此外,每一个近卫随身携带的箭囊里,总共会备有十八支箭,其中只有三枚是普通箭矢,其余十五枚特殊箭矢各有用处,分别是六枚流星箭、六枚火油箭和三枚信号箭。 于是他去吃了一顿晚饭……咳,总而言之,从山巅回来的严渊并没有再跑到其他多余的地方,而是回到了沧海那里,并且和巫谢一起全程偷听到了巫罗对沧海姐所说的一切。 接下来两天,大军在狼居胥山东麓山脚下的营地内杀牛宰羊,刘成又下令从军中抽调善于捕鱼的兵士,把他们组织起来在弓卢水的河水中捕鱼。 然而穹并不知道,就在他将视线从伊人身上移开时,伊人却悄然打开了自己的勾玉轮回眼。 苏怀山默默的思考着,噬星族霸占着这片大地,诸多尘封者全部在东极王朝境内,现在又得知那里曾经是魔族的地盘,人皇要他去东极王朝。 “品尝一下吧!”陆子谦很骄傲,他泡茶的手艺真不是一般,就连他家陆将军那种挑剔的人他都能摆平,别说眼前喝水都没他老爹喝茶多的傅容希了。 “给我个理由。”苏羽双眼凝视着李坤,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询问,有时候放你走,并不是好的出路,他苏羽,宁愿身死,也不愿当一只替罪的羔羊。 第一百八十八章 优势在我 六万大军浩浩荡荡行走在官道上,前锋后军连绵十余里。杨世恩骑马跟在中军队列。 南军统帅是湖广巡抚宋一鹤,他是崇祯朝为数不多的知兵文官,知道不能瞎指挥,所以将兵事尽数托付给久战宿将,自己则留在南阳统筹粮饷。 备受督师青睐的杨世恩便顺势接过最高指挥权。 他派出塘马搜索敌情,却没法从百姓嘴 她也更加的确定,林羽一定是知道了蓝雪薇现在自由了,所以,要和她保持距离了。 见到血衣修者双目闭合,众人都是一楞,李明然也是眉头微微一皱。 然而,她点了头,就是骑虎难下了,那就一定要给卓安然准备一份礼物了。 原本喧闹热腾的空气。逐渐变得安静起來。参差不齐的餐具与食物。或多或少地。冷冷地保持不动。仿佛是对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的。一种嘲笑。 就在龙帝杀掉最后一个士兵的瞬间,炮弹便呼啸而来,将这一块阵地淹没在炮火之中,数十发炮弹将这里炸的一片狼藉,彻底毁掉了所有日本士兵的尸体,以及他们的枪支弹药。硝烟掩盖了龙帝的身形。 情到浓处的时候。一夏也是即为配合。陈方平从一夏的眉心开始亲吻。顺着眼睛。鼻子一路而下。手上也不闲着。但是这样昏昏沉沉的十來分钟。陈方平干脆挫败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解不开叶一夏的这身衣裳。 灵照道人脸上阵红阵白,显然对就这么败了感到有些不甘心,不过,不管他心中如何不甘心,他顾及到脸面,又顾忌荣成的实力,却也没有再与荣成纠缠。 看到隐身在黄沙之中,转瞬已至身前的妖化杨震天,空明十二夜当机立断,两臂齐舞,两剑齐挥,一道血色剑网几乎转瞬之间便在他面前成型。 作为罪魁祸首的刑天现在的生活可是无比的滋润,这厮正在太子府和武媚娘混在一起,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太子的客厅中白昼宣淫,愣是把武媚娘那强悍的身体给弄得瘫软,没有一丝力气。 契丹要进攻宋军,一条路是振武县,另一条路是沙州。宋军对这两个地方看管较严,一有大军,立即报告,契丹并没有突然进攻的机会。 潘员外一时不说话,心思急转。姚二的妻子虽有几色姿色,总是年纪大了,能占一天是一天。实在占不住了,让他回家也没什么。谢二姐却正当妙龄,自己垂涎了不只一日,如何舍得? 这时候要是有中医大阀在场,一定会惊讶万分,这不是传说中只有扁鹊神医才会使得‘赤炎十三针’吗!这种针灸疗法,只是从那些传说的野史中才有记载,难道上古的时候真的有这种针灸疗法? 也没发现妹子身上有什么不同,可以排除同类人或是特殊种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长的较可爱的那种。 又问了句关于珠子的事情,知道它还安然的待在那家铺子里,顾西锦放心的回房间去休息了。 尉迟瑾瞅准机会,一步欺身而上,双拳紧握,准备给十三长老致命一击时,刘锋的攻击已是逼来。 张昇连连点头,说不出话来。这里的景象,与他想象中的相差太大,需要好好适应。 正如陆尘预料中的那样,苏离并未认输,他僵着脸,不情不愿登上擂台。 伴随着陆尘一剑斩出,只见得一道赤红色的粗大剑气暴射而出,狂暴而炽热的剑气令得虚空破碎,天地间的温度也是陡然升高。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兄弟们上才艺 官军的人马很快发现乞活军布置的阵线,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啸,拖拽黑烟尾迹的火箭直冲天际。 宛如一条黑色长龙的明军队伍瞬间一滞,随后缓慢扭动身躯,一边由绵延千步的长条纵队变成横阵,一边朝着乞活军推进过来。 松散的官军就像放学散步的悠闲学生,三三两两结伴成行,似乎一点没有大敌当前的紧迫危机。 一旁火队的成员看的暗自叫绝,他们队长的演技居然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水平。 用力搂紧韩凝,智宇知道,过了今天,他再也没有机会这样抱着她了。 火凤的声音异常的冷静,那双棕色的眸子透露出来的,是绝对的理智。 但此时的韦大爷哪有半分受伤的摸样,胸膛之上也是完好无损,连擦破皮的迹象都没有。 约定即成,昆莫也不再冒险停留,告别之后一行人便调转马头,沿着来路返回。 他说到此处,我感觉到识海中突然就多了个什么东西,心中一惊,元神内视发现,那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居然跑进了我的识海之中了。 身边的谭正峰,慕容狄等人,暗中看了看水晗玥,不过都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们了解水晗玥此时此刻的心情。 “嘶……!”三位仙帝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听说这紫月交易所有许多上品仙器出售,来这里也是想碰碰运气,看能否买到一把极品仙器。 这是她早已决定下来的事情,而如今,正是她实现自己诺言的时刻,她会变得更强,强的足以为哥哥挡去所有的风雨,强的足以为他获取世间的一切,强的可以打到所有威胁到她在乎的人的敌人。 “那三路大军现在何处,你可知道?”陆飞的双眼之中精光直闪,直直地盯着代峰,如果对方胆敢有半句慌言,绝对会被陆飞所察觉的。 夏青静下心来,完全沉浸在修炼天地中,等他感觉到疲惫停下来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身上衣服被汗水湿透。 毕竟苏家可是已经收下了裴若昀的投资呢,苏正恺怎么会得罪他呢? 我以为这个时间点,家家户户都在家里面做饭,看电视,再加上今天本身就不是周六周日,本来人就不多,如果是在马路的前面出现了车祸之类的事情,马路上暂时的封锁也是正常的。 桃花妖姬等人纷纷更换装束,穿上天道门弟子的制式战袍,然后盘腿坐下去继续闭目养神,耐心地等待。 就因为这一句话,她未足月的孩子便被提前引产,为苏晴天提供了救命的造血干细胞。 马宾接受老蒋的任命,把自己的部队改编为暂编第7师,先后担任师长和甘凉肃三州的边防司令。 王氏家族中有一个名叫王子玺的年轻人。他没有继承王家擅长做生意的传统,而是选择了租赁别人的土地以种地为生,家境相对做生意的亲戚们算是比较贫寒,也不大受到族人们的待见。 “对,回北邙山见丽娘,无论她愿不愿意跟我一起闯荡江湖,我都要回去见她一面。至于她的身份……,也不怕兄弟笑话,丽娘其实是我嫂子。”萧五迟疑了一下,然后坦荡告诉夏青。 莫言非虽然跟张四爷来过几次,可还是记不往包厢的位置,她跟着张四爷,四处张望着。 和花花一样,大家都是认识了好久,但是面基真的对大部分人是第一次。 第一百九十章 瓮中捉鳖 爆炸的冲击裹挟碎肉铁珠四散飞溅,距离最近的几名炮手当场被炸死,周遭的辅兵被掀翻震晕。 架炮的木架被炸断,沉重的火炮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滚落数步,径自碾向一位倒霉的辅兵。 数千斤重的炮身犹如一个巨大的铁碾,将晕倒的辅兵压醒惨叫,进而活活碾死。 第一发爆炸的余温还没消退,俯冲而下的“碳基导 只要她想仔细的回忆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就头痛欲裂怎么都想不起来,但是只是想到这一点,就已经吓到她了。 介于中国的乌拉草品质上乘,有利于苏联国内人造棉的开发利用,因此苏联部长会议决定,可以利用乌拉草补偿Bm—13“喀秋莎”火箭炮。 碰~!在水泡流走的时候,青翠葫芦再次受击,王明那一丝神念被震动颠簸,好在‘青翠葫芦’爆发九彩宝光,没有被损伤,只是里面的王明被震晕陷入了昏迷之中。 苏眉听到皇后无事,心中便安了,只是朝堂上的事,不是她能插得上话的,所以也不多问,锦枫也没有再说这个问题,只是将丝绢放入水杯中,丝绢入水便化开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那一杯水依旧清透。 香港酒吧拥有673家,而成都发展到现在,已经有661家,其中主要集中在两个地方,著名的九眼桥和少陵路。 锦枫在屏风后沐浴更衣,楚芸怜则坐在桌旁愁眉苦脸地拨弄着茶杯。 如果塞缪尔·蒂尔登现在去注册,那么恐怕已经是二打头,这才开放注册仅仅几天而已,可想而知现在车迷协会有多么的受追捧。 “东王公,你也不过如此,你这是要想龙族求救码?”帝俊、伏羲拼斗中都出声喝道。 “为什么输?千万别说是因为我的原因,我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李牧知道格罗弗·克利夫兰为什么来,格罗弗·克利夫兰是个很有野心的人,这一次输了不要紧,格罗弗·克利夫兰把目光放在未来,将来还有机会。 “父皇……”慕静雅不死心还想在说什么被慕夜天一瞪只得悻悻闭嘴。 用于奎塔蒙多内部的种族融合,怎么想,都是一件相当有利的事情。 “斯凯……”梅琳达还打算说一些劝解的话,但是被查理斯挥手打断了。 “嘭!”地一声巨响,三代雷影整个都入岩浆之中,千度的高温瞬间透过雷遁查克拉对他的身体进行侵蚀,他是感觉全身皮肤火辣辣地剧痛,仿佛血液都要蒸发掉。 随后是地上的,不过这段时间城卫军的有效输出时间也过了40秒,倒是不亏。 仿佛有风吹过,食死徒的手指从根部整齐地被切落下来,鲜血染红了地板,金妮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 团藏的根部也完全不是七万精锐的对手,而两位顾问手中没有任何兵权,想要将他们消灭恐怕用不了三天时间,再加上边疆有四万雨忍和六万木叶忍军镇守,将他们解决之后,绳树大可以带着七万解决外敌。 然后观察两人的身高,默默松了口气,竟只比那池子边高出一个头而已,而那池子边的高度,也只是墙壁的十分之一高,所以,墙建这么高有什么必要? 一看到季林,杜正天的心头便窜起了一股心火,他将全身的力量凝聚到合金战枪之中,猛的朝后轮了过去。 宁安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他猜测自己逃离霍格沃茨以后,魔法部一定会介入调查,他所做的一些事情说不定会被查出来,那么他将要面对的处境就会非常危险。 第一百九十一章 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 黑尔火箭,这种发明于十九世纪前中期的铸铁火箭弹,射程短,准头差,威力一般,适合轰击易燃建筑与船只。 它们就像一颗颗大号“窜天猴”,纵使缺点众多,面对敌兵的密集阵型也能大杀特杀。 数十发一齐飞天的黑尔火箭犹如陨石天降,轰入明军阵地,爆开一朵一朵黑灰相间的红莲之花。 一发黑尔火箭炸毁偏 “那是因为不能亲手杀死他,总归是有些遗憾!只是没有想得到,你竟然踏出了那一步,突破了内气圆满的境界!”圣主道。 说完,梁辰刚一抬头,却是看到白千羽的身影,不知何时竟已不见了。 炮停,浪花止,海面上漂浮了一层的各种鱼类尸体,连近处的海面都被染成了红色。 东方倩眼中射出一道红光。朝这边射来,一下子就打在了斩龙刀上。 这时候,旁边的两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紧张感。都有些兴奋的开始四处游晃。一会儿碰碰这条鱼,那会碰到那只虾。 干坑出的古钱锈迹是红斑绿锈,而水坑出的则是黑色或者黑灰色,甚至是黄色的锈迹,刚才那些古钱,明显是水坑,梁辰要找的是真正的风水法器,这些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姚贝看他的样子随即放了心,看样子没听见两人说话。拿过一件裙子和曼伊去内殿换上,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那衣服轻若羽毛,穿上身就如要飞起来一般,衬得二人的容颜天姿国色,委婉动人。 这天上还得再转悠转悠,墨隐让他侦察的事情才是重点,待回头再来盯着这老头。 话说到一半,瞿妙妙顿觉失言,立时转身向梁辰和胖子鞠了个躬,并客气的赔笑一番。 看到发票上三万六的数字,我这才猛地想起,他送唐梓晴的手表被我给砸了,我让他拿着发票来找我报账呢,没想到,他还真拿来了。 人家都进门来了,她还能睡得跟个猪一样,一点都没有警惕心,就这种身手还能排名二十? 坚强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可能因为被打的太惨了,一时半会他没能爬起来。 见她没一点要醒的样子,黑豹才慢慢的把剩余的脚全都放了上去。 虽然这正道人的眼中很不屑的,但是王风的门派正在这龙山崛起,方圆百里,都知道这龙门派是大侠风范的门派,这里以前的荒凉变成了繁华。 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幸好主子没有喝,在心里想着如果是和这家人无关还好,要是和这家人有关那自己直接送他们下大狱。 反正各种奇葩的要求,孔沐风只能瞎碰。又不是说一抬头就有凤羽鸟,一往前看就有麋鹿。 一道恐怖的威势从天而降,试图隔空抹杀正在散发记忆的伏天魔帝。 但王缈有种直觉,只要自己突破天道境,这个世界会成为真实的,而且存在于他的身体里的世界。 邱柏红最讨厌邱老八喝酒了,皱皱眉头,一副赌气的样子没吭声,装睡。 对周青云的焦躁,朱达能想到部分原因,真正猜测出背后可能的指使者,反倒让人无奈和无力,大同总兵是什么地位的武将,袁标和秦秀才都做过很详细的解释,这是天下武将最上层的几个位置,无论是地位还是掌握的实力。 “啸……”幻流鸢像是此时才发现星炼的存在,撑开一只翅膀,拂了拂头上三根蓝色羽毛,倏然一蹦,蹦到了星炼的头上。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是我军不努力,奈何贼军有高达 啪的数声脆响传来,三条红色烟雾犹如丝带冉冉升空,进攻的信号瞬时调动全军。 身穿高达“皮肤”的粟拉骑马冲锋,身后的侍从高举将帅战旗紧跟其后。 玩家见状放下武器,趁机抓拍滑稽的抽象场面—— 高达没有屹立大地上,反而骑在马背上发起决死突击! 甚至有玩家觉得此景甚酷,连忙找来一匹劣马 “哥,有我在,想动你先从我身上跨过去!”罗飞眉头紧锁,掷地有声的说道。 “好嘞!”听到林玲肆无忌惮地叫喊,庚浩世也很配合地大声回应着。 唐劲听他这么问竟是有些心跳加暗想自己在恋爱上真是太嫩了稍微有点敏感的东西就这么紧张。 第二天一早,杨心怡起床后发现夏建业已经做好了早饭,她也不说话,直接就去吃饭,夏建业见了,也没说什么。 当得到手下的报告时,王恭铎的脸色简直就如同刚刚吞下了一百只苍蝇外加一百颗老鼠屎。 相比较于时刹大师的举轻若重。星罗这边可就颇有些驾轻就熟了。 他在她的胸乳上肆意的吻着,身体如烈马般颠动,一次比一次更加凶悍地冲击着她柔嫩的身体。她的身子在男人疯狂的冲撞下剧烈的颤动着,但她却依然在配合他的动作,双腿高高抬起,紧紧地夹在他的腰背上。 一行人热情的进入了大厅,蒋干兴奋的拉着俄塞俄斯坐下,还没有等俄塞俄斯说话,就吩咐从人置办酒席,上果品。随即拿出葡萄、桃子、柑橘等水果招呼客人享用。 “其余人我没空去抓,叫他们看着办吧。”李尔换好衣服,戴上面具,拍拍那位杰克船长的肩膀,笑着道了声谢。 装备铁炮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精铁的产量虽然有了很大的提高,但还不足以维持海军的开销。为了节省开支,除了先进的战舰和远洋水师外,其余的部队只能使用笨重的铁炮了。 姜云却是不以为然,比起他曾经接触过的那些对手来说,这许家兄弟两人,差得远了。 以你现在的水平,只需要负责下面的两层就可以了。以上的部分,有比你仙力高强的师兄去打扫。你万万不可轻易上去。以防被妖力强的精灵或者妖精迷惑了心智。 “三城联军,断然不会只派出区区三千人马跟我军交战。其他的人呢?其他的人在哪里?”挑灯起身,在中军大营来回走动着。 赵佶心不在焉地与老夫人说着话。讲着游历过的地方的风土民情。 她担心魔君明天会不叫上她,于是晚上的时候,就和伺候魔君的丫鬟睡在了一起。 陈青阳默默点了点头,本能反应告诉他,这座岛里面,绝不是邪主说的那么简单。 这就好比任何一个世界之中都会有着或浓或淡的灵气,修士能够轻易的感受到,并且加以吸收,但是如果换成凡人,却是根本无从感受。 蛮蛇不但擅长速度,他的力量也是恐怖之极,即便陈青阳将力量催动到极致,感觉依然有些吃力,手臂和身体都被震地开始发麻起来。 因为,从玲珑沐雪叫出的那句话,以及他自己先前对于三皇宗那所谓的不会强人所难的分析,他不难推测的出来,应该是三皇宗的人,正在强迫玲珑沐雪进入那宝窟。 顿时间,鲜血四溅,滚烫的鲜血溅在依旧跌坐在地上的翁老脸上。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奸臣误国 正午的太阳高挂当空,暖阳的光辉占据整个天空。 威名远扬的黑旗军渐行渐近,其辐散四周的杀气与威名就像滚烫岩浆中破火而出的漆黑长龙,展开魔化的双翼遮蔽朗朗晴空的大地。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久仰黑旗军大名的守备官目光灼热,热泪流下,情不自禁举起双拳,宛如狂热教徒冲着下凡的神主欢呼雀 李南也不思量,当即便擎起一个灭火器在手里掂量,重量还可以,作为武器也不错。 年柏杨也附和了董展风的意见,龚学农也附议,彭开喜只好同意先到董展风办公室碰头,但他要求把组织部长仇卫国叫來,毕竟这个涉及到干部问題,应该听听仇卫国的意见。 “什么意思?”魏尘风实在没能明白,这个挤眉弄眼是什么意思。 李南从饭桌上往客厅里走,跌跌撞撞几次之后,倒也坐在了沙发上。 “老于!请你马上去一趟雷江县,局里面给你配了一辆吉普车,两个助手,现在动身!”行署公安局赵局长是转业军人出身,说起话来干脆利落。 在这一刻,有多少人眯着眼睛看凌无九下一步的动作,而洛辰手中的黑焰也即将出现,凌无九却伸手去抓莫北浩。 搀扶着她的月秀,此刻也只能从月华手上接了过来,摆在乌拉那拉氏的眼前翻了翻。 就连通玄长老,也目瞪口呆,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的局面了。 李南的确是高估了自己的判断,像是之前在4楼楼道里的那么一具丧尸,完全不用在意,但是现在一下子了六具,倒是难住了李南,怎么才能对付他们?怎么才能安然无恙的走到对面的药剂科? 面对胤禛的迟疑,武格格很是满意,看来主子爷,也不是不在乎这个孩子的嘛。 不过,它显然是想要主人帮自己做点什么事情,一边低声的哀嚎,一边示意主人跟它出去。 只见沈柯身旁,地面上一阵蠕动,突然破开一个漆黑大洞,洞中魔气缭绕,向四周扩散而去。 “行了行了,都闭嘴吧!”刘强没有好气的说道,一个个推来推去的,没一句有用的,他算是看出来的,这些弟兄打架行,谁也不会含糊,但玩起智谋,肯定差一截。 如今他对大自在剑神通的掌握,比之之前要熟练了许多,可以做到信手拈来的地步。 “哼,那老狐狸该跳出来了。”叶天冷笑的看着希城主的方向说道。 但是,他应该是斗法败了,只剩下一道残魂,最后附身在安长河的身上,装神弄鬼。 老狗也是感觉到这股恐怖的气息,立刻是吓得跌倒,坐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 而且,刘老头已经是六十多岁,身体早就不行,根据他老婆说,一年也不一定能硬起来一次。怎么会这么疯狂,死在床上? 从墙洞里面,跟随者墨汁流出来三个浑身都沾满了墨液,看起来非常狼狈的人影。 自己竟然看到有香港记者在新闻直播里哭泣。英国人的奴化教育、殖民教育确实太厉害了。想要转变,或许得先让他们认同祖国,这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更需要港陆两地做出巨大的、艰苦的努力。 想着以往和闪电队的比赛里,那些无比精彩绝妙的配合,无论是时机还是配合都打的极其巧妙,以至于有数次蒋浩都觉得他们是运气,可现在看来,这还是运气吗? 第一百九十四章 忠不可言 几无败绩的黑旗营也乱了? 杨世恩坐起半身,面容呆滞好一会儿才消化这个坏消息,突然间四肢如坠冰窖般涌来一阵阵寒凉,不受控制地打颤。 他来不及穿衣披甲,只着一件单衣,胡乱踩进靴子跟随亲兵奔向城墙,一路所见尽是慌忙哀嚎的士卒百姓,敲锣报信的告警声不绝于耳。 杨总兵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城墙,守 灵脉已经收入万兽灵牌,至于在灵牌里面的动静,外面感觉不到。 因此,这也只能在单独的时候去做,超车的时候,这是不可能做到的,而这个转弯又让他减少了几秒的时间。 居庸城外,来往的人不少,中年男子派出的两名随从就躲在了暗处观察着进出居庸城的人。 杨二摇了摇头,说实话,这出云楼的招牌菜是什么他都不知道呢,自然是要不承认的,要是真的要面子承认了的话,要是等会姜欣雨问他一些这菜的问题,自己还偏死达不上来呢,那不是丢死人了吗。 剑意山,这是南云州的一座大山,奇峰异石,云雾飘渺,就景色而言,那是十分奇秀壮观的。 “你自然是萧大人的血脉!微儿,是不是你父亲他和你说什么了?”江氏抓着萧希微的手焦急的道。 倒是一旁的穆咏婷一言不发,是她让宁拂尘帮她写作业的,现在要被叫上去了,万一这是老师故意刁难,宁拂尘肯定会在这么多同学面前成为笑话,这样的话,也她自己也要受到影响。 “你还杵着做什么!”鲁国公大怒,伸手用力的推了鲁海阳一把。 终于在太阳下山的时候,这驾驶老船的人,终于开始行动了,他从船上拿起了一个巨大的铁枪,尖头处都是倒钩,这用来捕鱼倒是相当犀利。 至此,从邯郸到临淄的八百里行程过半,平原君派人来告诉因为熬夜看竹简,此时有些瞌睡的明月。 回想一下刚才的对话,除了他故意装可爱的部分,由始至终都是一个成年人的口吻,狡诈而冷静。自己答应把他留在身边,究竟是对是错? 明石姬等人对商毅也十分感激,因为现在的玄皇教实际己是名存实亡,商毅还念着曾经的同盟,给了玄皇教足够的照顾,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因此明石姬送师长老离开之后,也来见商毅,向她表示自己的感谢。 只要周舟本身不想放弃,再多的诱惑都无法击溃他的防线,更别说耗死他。 吴甡心里明白这一点,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在心里骂陈演只知道争权夺利,全然不顾大局。 林翔露出愕然的表情,摇了摇头,虽然林翔知道吉毕尔不能阻挡自己的攻击,但起码也会阻挡一下,却没想到吉毕尔这么轻松的被干掉了。 而这一世,这个游戏论坛,就在兰登的脑子里,再加上领主系统带来的各种便利优势,让他拥有极多的选择。 “呵呵……没办法,你病了,我只好亲自上阵了。等你好了,你得负责做饭给我吃。”林枫看着恢复了往日神采的董洁,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也有了开玩笑的兴致。 “那就让他们进来拿走古剑。”王贤没觉得是什么大事,淡淡的说道。 脸上均是出现了一股凝重,但是凝重之中又带着一丝喜悦在里面,心里各自都在盘算了什么。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句话用来形容冯嫽此时的心情再适合不过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官兵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官兵与乞活军打得天翻地覆,谷城县边界的农户却在烦恼春荒的粮食问题。 王成器一家七口,老婆,大儿,二子,三女,幺儿,还有卧病在床的老母。 眼下冬小麦还未完全成熟,他家的存粮已然捉襟见肘。 就这还要拿口粮、手工制品去换草药给老母治病。 说是生病其实就饿的,吃几天饱饭就能调养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息,墙面起了皮露出灰色的水泥,墙角偶尔有老鼠出没,压抑到令人作呕。 喜塔腊氏很少和子若说话,子青和红姑又仗着是陪嫁,处处欺压她,此次喜塔腊氏找子若说话,子若可是受宠若惊。 陈灿听了苏雪说符春又怀孕的事,就埋怨,说符春还把她当闺蜜吗?怀孕这么大的事,压根就没提过。 纳兰幽若将面纱取下来之后,心里一直在想要怎么开口呢,虽然她已经想好方法了,但还是开不了口。 涌进了几万人的直播间里一片安静,没有人敢说话,现在这个时候只能让王天嚣张,谁叫他有这个本事呢? 这一连好多天了,红姑每日还是劝着喜塔腊氏,说没必要帮刘氏,自己宠爱还不稳定呢。 黄毛整天和孙宏混在一起,这个时候当然一下就知道孙宏的想法。 这几天,老爷子吃的是越来越少,为了让老爷子吃的少而精,给蒸鸡蛋羮,蒸肉松,榨鲜果汁。 盛欢星拎着一个大大的包,里面装着她今晚走秀要穿的衣服和高跟鞋。 老公是云盛集团的大boss,还有好几个隐藏的身份,难道会吃不起这些海鲜吗? 见通讯器也敢吐槽自己的路痴,李力不由暗骂道:我堂堂天仙境的修士,还修炼了【九州大法】的修士,怎么可能辨认不出方向。 木头从最上面滚了下来,直接就砸到了,在后面跑的胖子老板,把人给砸晕了。 转眼间来到这里已经将近四个月的时间,换句话说,她离开大景朝也有四个月的时间。 现在她可以变身为大型水元素和火元素,中型风元素,以及超大型土元素。 履带仿佛绞肉机,所过之处,一片血肉狼藉,只留下两条血淋淋的车辙。 这使得他的力量,彻底超越了普通人,与电影、电视里的超人相比,也相差不多了。 不论怎么说,林宇也是曾经要害容灵的人,就算他当初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也依然不值得被原谅。 “现在什么级别了?突破7级了没有。”王亚对他的修炼速度了如指掌,算了算日子,应该也差不多了。 大名咒骂不断,他也只能用嘴巴发泄怒火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于事无补。 所以徐征的目光放在了银奖上,第一名的五万票直接让他绝望,第二名的一万多票还能追一下。 靓汤居然也想去,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家伙虽然喜欢篮球,可是更喜欢的还是泡妞吧,他不是杰克尼克尔森那种狂热的球迷。 不过热火在分卫和内线这两个位置并不是那么的迫切,只有控卫这个位置,哈达威不止一次的对自己说,他想打分卫,因为在控卫是上太过压抑自己的天性,而且目前热火能够组织分配球的人并不多。 当前可接任务:限时3天,掌握一项生活技能至精通层次,完成后可获得科技物【虚·伽马射线暴控制灯】。 第一百九十六章 义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 他鼓起勇气下坡,恍若跳入漆黑且未知的江河。 然而他跨越数百步也没有乞活军士卒阻拦他,更没有斥候挡路。 他就这般毫无阻碍地抵达队列跟前数十步。 咋回事? 乞活军完全不对“外人”设防么? 他下意识停下来,呆呆地望着连绵数里的长队,数万人犹如一条蜿蜒身躯的长龙向前移动。 一次猛烈的冲击,这个屏障震荡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被东方寒给破开,这个时候,东方寒已经完全明白了,要想炼化这个五角圆盘,怕是需要破开这个屏障。 尽管火球熄灭,王旭因为紧张和热气形成的汗却是挂在了脸上。擦了一把汗王旭这才有机会观察此处地方。 “爽是挺爽的,就怕他怀疑到周杰身上,你说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害了周杰?”我现在挺担心这个问题的。 “说够了吗?”楚默的脸色冷了许多,仿佛拢了一层寒霜,声音也很冷硬。 “无论如何,一定要逃掉,联合其他的人,杀死这个该死的家伙!”海伍德的心中充满着无尽的恨意。 俩人就这么抱着,感受着难得的温馨。冰玉也乖巧的把头靠在李毅的胸膛。 “你刚才说抱歉什么意思?我还以为你要抛弃我们家族呢?”东方征忍不住问道,这个问题,他之前多次想问。 人类的面部是由44块肌肉组成的,血管和神经缠绕着软骨和骨骼,皮肤贴在骨骼上,这些组织相互关联,相互作用,可以做出推、拉、扭曲各种动作,摆出超过5000种表情。 李毅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眼睛瞪的老大,打死他都想不到,李恪这厮居然会做出如此没品的事。 刘维冷眼旁观了整场军议,对于军议的结果不置可否。毕竟刘维才入盟不到一月,更是深知此处世界必有古怪,实在代入不了这个“官员”角色。 更多的话,这家伙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然而王阳也是听懂了这家伙的意思。 胜利可以增加50分,也就是说游戏开放不到10分钟,他已经赢了40场,平均十几秒一场,这种恐怖的速度,他应该是个降级玩家,面对同等级玩家直接碾压。 于思楠从他的肩头抬起头,然后看着他,忽然就压下白少卿的头,就吻住了他。 这笑声,让胡瀚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他看向刘修的眼神,多了一丝的凝重。显然,刘修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也不会同意这一条件。 有道是,当排除了所有不可能,无论剩下的是什么,无论它看似多么不可能,它也一定就是真相。 霍允当即有了决定,挥手道:“不见,让他回去。”霍允的脑子里面,完全充斥着朱标劫掠粮食的事情,没有心思搭理康鹤。 这个计划中的酒店会在明年的春节过后正式投入运营。而它的名字就叫“郁金香”主题酒店,而在郁金香会盛开的季节,这里的草坪旁和道路两旁都会长满各个品种的郁金香,这是它的特色,也是我赋予的。 对于普通蛮人,必须要实打实的好处,让他们看到有衣穿有饭吃,他们才会心动。 比较少见的是属性克制,例如阳克阴,以及元素法师的五行相克,但这种克制并不绝对,在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阴也可以噬阳,火也可以克水。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有敌自天上来,不亦惧乎? 民夫们心思淳朴,乞活军一来就逮住胥吏恶霸、兵痞贪官,当着众人面前一刀给劈了。 这些平日里欺男霸女的狗贼被天诛,百姓只觉折磨多时的结石瞬间消解,简直比赚到一年工资还要舒爽。 乞活军来了就是好,朗朗乾坤叫人干活都有劲。 长舒一口恶气的民夫纷纷爆发出惊人的积极性,他们这辈子都没这么酣畅淋 陆衍周身的线条紧绷着,他仍旧像刚刚那样,从后背一把拽住了言喻,什么话都不说,手上的力道就是不肯松开。 听到罗雪的话,看到罗雪的眼神,莫雨并没有回头。她早就知道罗琦会追过来。 那就是我是商人我有钱,因为在如今的大唐,铜钱是主要流通货币,金银珠玉只是贵重物品,并不能当作钱财直接流通。 他身上酒气仍旧很重,她却笑了笑,从他的额头一直擦到了薄唇上,停滞了动作,目光一寸寸地逡巡着他的这张脸,鼻高唇薄,眉眼生冷,眼下有若隐若现的泪痣。 她哭不出来,她不敢看母亲的尸身,不敢靠近棺椁。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跟着父亲进出停尸房那么多年从不曾畏惧过尸身,没想到如今要验的却是自己母亲的尸体,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现场的观众们一阵唏嘘,一些观众以为运气一向很好的张一涛会获得压轴出场的机会呢,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他是第二个出场的。 因为有地下河的流过,这溶洞里格外寒凉,总觉得阴风阵阵。刘景山都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越往前走。越冻得身子发颤。 可是,又不无道理,在程辞的有意掩盖下,言喻的身世明明看似平淡,却又充满了秘密,程辞帮她寻找的家人不是她的家人,她的资料又都被遮盖。 而下一秒,整个巨大的舞台一下子就熄灭的所有的灯光,大家都知道,这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开始在给阳光组合的演唱布置舞台场景效果了。 除了耿姓修士、邵一子与水云外,还有两名修士,他们身体飞起,一个祭起一柄短矛,化为七八丈长的巨型黄色光芒,另一个祭起一柄玉尺,在空中化出无数道尺影,也直击过去。 “卫松!他们是干嘛的?”王勃朝着卫松叫道,卫松现在被人戏称为卫老二,因为王勃不在一般都会安排卫松组织队员训练,和副队长差不多。 这种时刻,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时间说,幽兰当机立断,拉着那已然被恶灵侵蚀得几乎失去意识的柳岩,转身朝着古堡外荒漠地域蹒跚而去。 这种能够自行制造天候并且发动攻击的强悍武诀,是他们生平仅见。 于是,那被些被射上城头却依然劲道不减的箭矢只能白白地钉在那一面面的盾牌之上。只有少数几支箭矢从盾牌与盾牌间的缝隙里射入,击中运气不那么好的明军兵卒。 看着幽旷眼中闪烁的杀意,鬼丽不但没有露出丝毫的惧怕,反而是继续不断挣扎着,嘶吼着,那怨毒狠辣的眼神,仿佛是要将身前之人直接吞噬一般,看上去宛如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之眼。 陈诺身后的马匹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惊吓了,突然掀起两只前蹄长嘶了一声,打断了屋内的谈话声。 人既然都来了,宋铮总不能再把人家全都轰出去,是部大戏,需要的演员多,今天来的这些人里要是真有合适的,宋铮也不介意挑上几个,可看过之后,他除了失望就没别的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乞活妖术震撼人心 杨嗣昌等人穷尽才智,几乎把智慧压榨到极限。 只是无论怎么建言献策,文武官员都绕不开“凡人手无法器,如何斩妖除魔”的关键问题。 逃也是不可能逃的,要是拱手让出襄阳重镇,杨嗣昌的脑袋第一个不保。 一众自诩国家栋梁的文武官员急得焦头烂额,你说,他拒,他说,你否……忙活半点,还是没能想出半 一段时间之后,瘴气珠总算是收集的差不多了,李大龙也没有太过犹豫的意思,直接召唤虹光天梯,要带着人离开。 所以龟仙人做完自我介绍之后,他也是立即上前一步,态度很是恭敬的向龟仙人问起了好。 储物空间超能力融入了‘言出法随’超能力之后,基于‘言出法随’sss级的超能力特性,陈奇目前拥有的储物空间体积,足足有十里的直径。 按照之前在花枝爹那里打听的来看,她现在手上的钱足够盖房子了,而且还可以盖一间大一点的房子。 “紧张什么?公事,不是私事。”秦可欣白了王旭东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而正当这个时候,另一边,与九重武君战力骷髅战斗的人,有些直接被轰杀,有些则被震飞了出去。 “我要打死这个不孝子!!”陆骁苍老的脸上布满了青筋,眼底的怒火熊熊而起。 “你是攻不破这里的!我也杀不了你!还不如离去!”老者沉声一喝道。 眼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刚刚还有些恍惚的龟仙人还来的非常莫名其妙。 掩嘴似乎想要偷笑,这是紫月琴城主在听完我离开主城后与琪思娜前往遗迹发生的事情。能够知道关于蛟龙亚娇特的事情,也只有城主这种人物了吧,所以我才会想着来到这里。 说完,不顾另外两个伙伴,自己先行逃跑,却被冷玉一把抓住了折断的手,刺骨的痛立刻传遍他的四肢,让他浑身使不上劲来。 冷玉一愣,撇了撇嘴角没有多说什么,语薇的来,确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可是现下静下心来,却让她心中起了警惕,这些日子她一直待在太后那边,莫不是……是太后让她来打探什么的吧? 邮电设施联合会会长季贾科夫,基本上,俄国最高端的人,都在这儿了。 某某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还在一本正经的批注卷轴的兰斯洛特,由衷的为他鞠了一把心酸的同情泪。但是鞠泪和同情也阻止不了某某嫌弃的把第二卷卷轴也扔到一边去,打开第三卷的事实。 刹那间,这名苦行僧就被炙热的熔岩所淹没,随即甚至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就算是他撕她的衣服,就算是他强要她,心都没有这样疼过,原以为只有对她,因为恨,他才会这样粗暴,现在看来,他就是有这个嗜好。 日子一天天的流逝过去,莱恩家的宴会终于还是来了,某某看着镜子里憔悴浮肿的自己干笑了几声。 轩辕霆野摊开掌心,低头看着,大手上放着是整齐的几缕白发,这白发证明了什么? 宇化及听闻司马德勘叛变,献了城门。他眼前顿时一黑,险些从马上栽倒下去。 李凝的傲气是从来就有的,当初风幽要收李凝为徒。本来这对于出身杂物处的李凝是天打的好消息,可是李凝断然回绝。这不是李凝不够聪明,而是他有着强烈的自信。 虽然表面上无风无浪水波不兴,但诸人还是感觉自从黎彦抱着鲜血淋漓的安悠然回来后,王府上下开始悄悄的发生了改变。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乞活来了,青天就有了 王成器握紧义兵发来的长矛眺望远方。 数万义军百姓入城的声势浩大,犹如万千游鱼通过狭窄的水道回溯上游。 前排兵民踩过狭窄的吊桥,通过瓮城,穿过城西大门冲进襄阳。 赤色旗帜在头顶猎猎作响,王成器看见无数身穿粗布麻衣的贫民意气风发,高喊着冲啊杀啊。 就连他几个熟识的同乡,也一改往日 玄若薇觉得夜色还不错,今晚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波则,趁这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乔汝安只觉都过了一个世纪这般久,依然不见赫连浩的炼化有所长进。那一团地狱之火仍旧是被赫连浩勉勉强强困住,不松不紧地困在他的面前。 她的动作很轻缓,先是一双唇触碰到了他的唇,随即便轻咬了一下,之后便和戒玄曜保持了一点距离,戒玄曜以为穆琼月的吻到此为止了。 这几十年前,洛海生和妻子温氏靠着辛苦打拼,以五万资金基础,注册了盛世房业有限公司,这是就是盛世集团雏形。 “可是你的伤……”余妃站着没动,她的目光看向时谦的后背,只可惜被外套包裹的严实,根本看不到任何伤势。 纳兰若若还没从被苏菲掐了一把的惊愕中回过神儿来就看到她顺着山坡咕噜噜往下滚的情景。 一轮冰月高悬于墨玉苍穹之上,如同雪白的梨花绽放开来,轻柔皎洁的光芒,照耀在每一片丝绸般的花瓣上。 “你们这是要去哪?”刘淼看着前面开车的唐嫣问道,她是故意不想搭理乔夏。 穆琼月微微蹙了蹙眉,怎么觉得这家伙说话怪怪的,感觉……像是在追求我? 无尘这一个时候应对起来是有那么一些的吃力状况出现这,因为在这样的一个状况之下,显然对方的实力就比较的强悍。 “时间到了?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当初你得罪她了?看把人家气的,能把一个好朋友弄成这样,看来当年你没少坑过人家”黄鹃似笑非笑的道。 “那么好,契约成立。”黑兔压下心中的不安感,在原地蹦跳了一下,兔耳来回一晃,啪的打了个指响。 陆树清说道:“我们朝前跑。”他明白,石柱之所以封死了后路,那前方一定不太平。 聂天说话间,猛然带动自身的伤口,顿时一股难以忍耐的疼痛涌遍全身,他大叫一声,面部扭曲起来,随后一股股鲜红血液自口中涌出。 之前霍华问我们的问题就已经明白了,他肯定是有所发现的,所以才在开始的时候问了那么一句话。 云海看了看远处的树林,他明白,前面的路可不是很好走,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几个,把他埋了,你们几个提高警惕,轮流守夜。”他不动声色就分配了任务。 “你再想想,那些阴气又会到哪里去呢?它们会不会凭空消失?”黄俊道。 似乎是看出无尘接连使用瞳力的疲乏,宇智波佐助抓准时机向着无尘扑来,须佐能乎手里闪耀着刺眼的雷芒令人根本无法直视。 如今,聂天进入那地图中已经半月了,到现在仍没有任何动静,显然,封印还没有解除。 安宥真卖力的鼓着掌,笑眯眯的叉着腰,恬不知耻的对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疯狂的称赞着。 在学校里一直熬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八点下了夜自习,陆野才匆匆赶回出租屋。 第二百章 三家分“晋” “但凡运粮运物、抬铳架炮,协助我乞活军攻城拔寨者前往城西关厢领赏……” 一听说有赏赐发放,无论是否协助义军的百姓们精神大振。 不管是家里有粮无粮的,是否立下功劳的,亦或是纯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统统涌到指定地点。 王成器也跟着同乡们拥挤到城外。 城西关厢人山人海,数万人分成数 翔龙拍了拍手,随后说道:“好了,更多的事情我们去城外再说吧,我会对你们的魔法一一指导!”说着,转身向门外走去,温蒂等人见状犹豫了一会,随后跟着翔龙走了。 “好的,我马上到。”李云祥还有急事,暂时把彭思哲的事儿抛到了一边。 危难时刻,直接冲到她的面前,挡住了飞来直下的漩涡,郭玉儿几日泪水止不住的流,她发现,就在这一个瞬间,她心中,满满装载了这个男子的印象,最后的一个诀别眼神。 渐渐的,连陈乐也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的,隔三差五的就过去混顿饭吃。 阿狸已追到门口,听了这句话,又生生的住了脚,脸上露出忧虑的神色。 我一直盯着吴晓的脸,注意到她的脸色变了变,并且捕捉到了她的眼神之中闪过的那一丝惧意。 一锅番茄蛋花汤,一盘醋溜土豆丝,一盘红烧肉,一盘麻婆豆腐。就是这么普通的一桌家常菜,一家人却吃得其乐融融。 姐,你没死,还在,我们三姐妹终是合体了,从此子瑶可以不用再恨。 为什么篮板数量也下降了呢?很简单,进攻的时候被迫漂在了外面,进攻篮板拿不到了,只能在防守的时候趁着李强漂在外面投三分,捡漏抓一些防守篮板。 渐渐地,比斯利和兰多夫都有了些脾气,在球场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消极。他们心想,你们爱秀就让你们秀个够,反正输球最丢人的不是我们。 烈焰瞬间密布长空,而在石峰的操控之下,大地也开始变形,不断挤压正在赶来的那些白色修罗。 幸福来得太突然,没想到我李涛也有抱着这么大美人睡觉的时候。 石原健次曾任关东军情报主任参谋,中将军衔,与三宅恭次是军校的同学,两人在军校的时候就是竞争对手。 李清翔看着夜凤脸上带着的那种戏虐般的笑容,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当然,石峰只是借用dna进入游戏,到了游戏之中,虚拟人物的名字,是可以自己重新命名的。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整个灵魂都在颤抖,莫名的有种自己正深陷在洪水之中,十分的无助,有一种极度的不安全感。 令牌那边也没有回复之声,但没过多久,虚空就是突然窜出一道阴影,好像是永远生存在阴影地带,见不得光的存在一样。 “你是什么人?”王鸿卿边问边打量刘少奇的一身机械工人装束。 “造化无极,袖里乾坤!”乾坤大帝居然一抬手,衣袖之中,爆发出恐怖的吸力,尽皆将这些时空乱流转化为的刀剑法宝给收取了。 凤云烟摸着他的头发,触手的时候,发现那头发很多已经被汗水沾湿。 因为上次自己就是利用这件东西将野蛮人化身的那个银面人送去了其他位面,可看来这家伙的运气太好,不光没死,反而再次找到了办法,回到了深渊界。 只不过,赵政策窜起实在过于迅速,让南湖省这帮官员干部觉得心头乖乖的。毕竟,赵政策原来可比这些官员干部低了若干个级别,根本不被这些人看在眼中。 第二百零一章 猿神,启动! 『长生军』留下四成兵马清扫襄阳城周边,其余部队分成千人队伍向四周扩张统治。 襄阳陷落的消息很快传递周边府县,官吏败卒们仓皇逃窜,诚不敢与声势浩大的义军争锋。 义军分队沿途发粮的消息也传遍方圆数十里。 附近无论是否困苦的百姓纷纷赶来“竭诚欢迎”,每人都能领取七升粮食。 虽然义兵 盛国阳咬了咬牙,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一阵晨风吹过,带来一丝暖冬的寒意,再次看了看凝立如渊的谢军,盛国阳紧了紧自己的风衣,迎着朝阳走下了阶梯。 看着上方那看似普通其实加固了的钢筋水泥天hua板,林云轩举起法杖,魔力爆发状态之下凝聚起来一道火焰之盾。 “那好,此事就由张将军安排就是,有什么需要的我和萧大人肯定全力配合。”田丰最后点点头,将此计划定了下来。 “对了老哥,我下月回沪海,你回不回去?”周蓓开了会儿玩笑,把东西收好后想了想问。 “哼!”一声冷哼,从林云轩的包厢传出,瞬间一股巨大威势席卷全场。 或许是被半马人首领惹火了,负尽狂名冷哼一声,掷出手中之剑。 “嗷!”林云轩这边刚刚跃起便察觉到身后一股滔天的邪恶气息冒了出来,紧跟着,一头独眼,独脚的独脚鬼从裂缝里跳了出来。 林云轩感叹着,让三大游戏角sè都通过传送门回去了浮空之城。 霎时间,塞万提斯轰出的沙粒长矛全部被帕拉丁的刀光巨轮所挡了下来,虽然沙粒长矛瞬间发生了连环爆炸,将那个刀光巨轮炸得不断颤抖,摇摇欲坠,但最终还是没能突破帕拉丁的刀光防御。 这时细雨霏霏,江水气象万千,空檬中带惊心动魄的浪涛,江心有一叶扁舟,始终在怒涛中不去。 肉身强悍完败泰坦王,神识力量碾压灵王,身负强大异火,还有没有更多不为人知的手段? 神仙:以地仙厌居尘世,用功不已,关节相连,抽铅添汞而金精炼顶。玉液还丹,炼形成气而五气朝元,三阳聚顶。功满忘形,胎仙自化。阴尽阳纯,身外有身。脱质升仙,超凡入圣。谢绝尘俗以返三山,乃曰神仙。 接下去的几场比赛,阿森纳迅速转入屠杀模式。无论是查尔顿、博尔顿还是利兹联,都无法挡住阿森纳的脚步,他们在积分榜上,已经拉开排名第二的曼联4分。 哒哒哒…二号机此时飞到了血腥屠夫的后面,加特林机枪是枪火频频,高速子弹打得血腥屠夫蓝血飞溅。 他们赢得联赛冠军,打进欧冠四强,同时赢得了西班牙国王杯冠军。这赛季,刚刚开场,马拉加又轻松赢得西班牙超级杯冠军。 “恭喜燕王,贺喜燕王,喜得爱子,燕国有后。”韩岩也是大喜,你生了儿子,老子可就轻松了。 刘彻寻思着是不是找机会把这个义纵招募到麾下,毕竟这种买=送一的买卖可不多见。 这一次大比,君子青居然没回来,以沐夏对她的了解,君子青爱炼丹如命,更是眼巴巴地想进九仙谷。 来往的商人听说了乌恒王的儿子在长安当官,以前几士张皮料换一石粮食,现在可以换到两石。 她掌心里渗透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来,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身体紧绷着,做出随时防御的状态来。 第二百零二章 圣上高见 他准许杨嗣昌动员十万大军围剿乞活贼,本以为能毕其功于一役,亦或是重创贼寇,迫使贼军困守数座城池,最终在年底完全剿灭贼寇。 饶是贼寇流窜它省,朱由检也能接受。 毕竟贼寇打不过才要跑,打不过就说明官军战力依然处于优势,剿灭贼寇也是迟早的事。 可没想四路兵马刚动,贼寇已然得知消息。 过了一会儿,张贵兰就在楼下叫王晨他们吃饭了,于是二人赶紧下楼吃饭,因为王晨的到来张贵兰那可是弄了一大桌子菜。 二天是星期六,闫亦心亲自捧着礼服盒子敲开了严绾的家‘门’。 董学成叹了口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顾缉是同病相怜,都只能指望孙子了。 弘历吃过午饭,眯阖了会眼,便在里间屋子里坐着功课,慧珠自是带着宝莲在外间玩,留给弘历安静的空间。 月荷似有种被慧珠当撞破的羞愤,咬咬牙,无声的行了个礼,就低下头去,掩下情绪。慧珠也不愿多管月荷,惊讶过后,也是收回了视线。 顺治拧了我的鼻子一下才道:“说好了,我若是赢了,你可不能再耍赖。”说着便牵着我的手走到那盏灯下。 这时候,严绾却想到了安的那一劈,苍苍的老者,不起眼的劈刀,竟然华丽得让她回味了几百遍都不厌倦。 “皇前辈,你怎么来了?“如果说看到沐风和两哥哥出现在这里她不惊讶的话,那么皇和水若寒的出现着实让她感到意外。 是的,没错,顾十八娘记忆里那模糊的,在屏风后匆匆一瞥的状元郎,与方才那个带着几分怯弱的少年融合在一起,就是他。 今日,韩凝彻底怒了,她不怕地火焚身,她也不会万剑穿心,她已经忍够了,前世忍,今生亦是,她也是有底线的。 而更明显的是,她的父亲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直全神贯注的看着大门口。 好在老虎身为猫科,继承了猫科的一大特点——再怎么肥也不胖脸。这点很好地维持了它们的颜值,也让人在只看它们脑袋的时候,会产生一种“这只老虎其实不算太胖”的错觉,让它们有机会继续骗吃骗喝。 沈彦走访之后,调查出容家泄露公司资料的人不是外人,正是容雨的妻子季相思。 除开她的这些担忧,仓鼠那边的工作倒是很顺利。过了两三个月,它们就传来了工作完成的消息,邀请鸿华来果园这边参观它们的成品。 “当初夏洛言离开我的时候,我妈她是不是跟夏洛言说过什么或是做过什么?”封犹豫了一下,这才问出了这句话。 “娘放心。保证啥事没有。”常久得令,拉着绿柳的手,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在热闹的活动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也到了晚上十一点了。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走人了。 但是他没有过去,因为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让他的希望扩大,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夜臣因为太想和这丫头单独相处,所以,一吃过饭,他立即让人准备了马车,带着这丫头去了龙灵圣城之外的兰香冢。 背面的劲风传来,这是充溢逝世的杀机。韩天竹的精力早已爆破,背面的汗毛猛的炸开。在霍剑锋的手指刚刚要抵到背心的时分,猛的向前一扑就像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般。 第二百零三章 让你剿贼,不是刮风就是下雨 李牧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口,掀开帐帘望向远处的信阳,三万战兵、民兵将信阳城围得水泄不通。 成百上千的营帐像是给城池套上一圈围脖,李牧一度想起穿越前游玩骑砍2的日子。他手持弓箭站在土丘上,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战辅兵叫吼着冲向城墙…… 李牧静静远望一支高举白旗的小队逼近信阳城门,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派 王海涛厅长逐个对参与竞标的企业进行了一番简短而有力的介绍之后,微笑着靠在座椅后背上。 要是有一架属于自己的飞机那就不一定了,zk家大业大可韩泰俊却没有自己的飞机,仁川出去后一路南下,蔚山,光州,全州三个地点的惊喜结束后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这个叶枫到底跟她什么关系?一起逛街看电影,还要举办家庭聚会,这是他妈的普通关系吗? 韩磊心里舒服了一点,就听她继续道:“我怎么可能一分钱都没带,我还带了一点钱的。”她说了一个让韩磊无动于衷的数字。 然后,这些人就意识到了刘璘的神通广大,竟然连军队都能够请到。 “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我们以后再讲,下课!”刘璘说完这句话以后,也不管在座的众人怎么看,直接离开了。 他见她脸色微微涨红,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却没有放开她,而是渐渐平静下来,静静地望着她的脸。 金三挪动几步来到蓝正宰的身后,他没有轻易进攻却也不会让对方就这么简单走掉。 韩泰俊去了华夏,那边的情况的确有些不乐观,因为大政策的关系大家的日子都不是特别的好过,韩泰俊出现在了A网络影视传媒公司在上海的办公室。 “都是我什么?”洛川没头没脑的挨着打,一边抬手遮挡着一边问。 自从上次鬼煞那混蛋来抢老子一次之后,我就布下了这个大阵,为的就是防着你们这种王八蛋。 “如果仅仅是见面的话,这要求确实不过分,到时候抓到了吕同,我会带她去见吕同的,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就无法帮忙了。”傅雪瑶沉声道,将自己的观点说了出來。 与韩金儿通奸的人是李自成同村的村民盖虎,而与邢氏通奸的人却是李自成手下的大将,号称翻山鹞的现秦军副将高杰。 苏铮盯着纪家后院没多久,前前后后就看到了七个仙君强者走了出去,仙六的长老也出去了不少,足可见纪家的实力当真也是隐藏颇深。 “我来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现在还没查到是哪里的,一伙人堵我被我全放倒,结果他们竟然报警了。”一说起这个,楚惊蛰的脸上就是一阵难看。 要恢复身体是真,但同时他根本就没打算真心帮鬼煞刻画什么欺瞒天机的符纹阵,但他一时间又想不出别的什么好的方法来,只能暂时先拖着。 萧样儿仿佛遭到晴天霹雳一般,她虽然知道裴安娜不善,当初利用自己传话去设计雅雅,可也没想到她坏得如此彻底,连绑架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曾经那还是她们最好的姐妹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苏铮踩着仙王步都没能来的急逃开这个爆炸的范围,当下身子直接被这股自爆的力量给卷中,后背就像是被人狠狠的砸了一锤子一般,张口就喷出了一口鲜血,随之身子就失去了控制,朝前跌飞了出去。 第二百零四章 该罚 兵士打架?李牧心说这不应该。 自己治军严格,但凡有人违令内斗,或是扰乱百姓,轻则打三十军棍,重则打个半死,外加清扫哨队军营厕所一个月。 黑旗营战兵的饷银充足,多次立功的兵士家中亦有分田,隔三差五还会举办扫盲班,给士兵上课。 他们怎么会私自械斗呢? 至于玩家更不可能,他们被“绿 时间缓缓流逝,渐渐的刘当紧锁的眉头开始舒缓开来;一晃三天时间过去了,刘当的意识终于从识海中返回,张邋遢和周颠的传承虽然依旧一知半解但却以深深印刻在其脑海中。 太上皇,您也太心急了吧?这都腊月初十了,等您赶到京城,再选址、装修什么的,没两三个月哪里能完成? 极富极贵,不是因为她注定要成为一国王后,而是她,生而不凡,注定背负了大凰氏新的命运而已。沈云承怎么会懂得这些呢,天知道,为了让沈朝凰来到这个世上,她到底费了多大的力气,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 诺伊则是有些担心,这只是武飞扬的猜测而已,万一弄错了,那岂不是不能如愿? 就算不顾及沈姑娘是陛下心爱之人,但是现在,沈姑娘的身份愈发的扑朔迷离,也不好太早就让她察觉陛下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 圣识这可是圣人才具备的一种东西,简单的说起来就是一种精神力的演变,可是圣识却又不像精神力那么简单的一种东西,圣识包含的东西可就多了,成千上万。 周颠身体虚晃几下,接着就见他嘴角溢出一条殷红血迹;阵法被破加之心神被对方包含戾气的意念攻击,周颠顿时真元逆冲受伤不轻。 “马大伯,我和妹妹要去镇上,带我们一程呗!”余航跟爹爹去镇上卖了几次猎物,曾经坐过马大福的驴车。 现在落入虚空巨龙之口,也是因为巨龙看了荒古虚空剑蕴含的力量吧。 萧子非猝不及防,直接便是被紫饶轰飞,全身骨骼不知道断了多少根,不过,他的剑亦是不慢,竟是一剑刺出,将紫饶左臂几乎整个斩下,一时间两人均是鲜血横流,受创甚重。 屋顶上吊扇嗡嗡转动,三只翅膀形成一层银灰色的幻影,发出的强风把房间里的纸张吹拂的不住翻动。 他沿着长街,慢慢地从黑暗中走过来,走到了有灯光的地方。他就在街心坐了下来,抬起了脚。 “如此,那我改日求见将军的时候,必然要求教一番的。”闻言的蔡旭也没用多意外的开口说道。 襄城伯李国助作为勋贵的一员也知道现在京营的状况,因此尽管他在催,但并没有去怪罪这个军官。因为这本来就是现在京营的正常情况。 马芳铃的狂笑似已渐渐变为痛哭,渐渐已分不出她究竟是哭是笑。 她凝视着叶开,轻轻道:"我的确应该知道你能认得出我来的,因为,你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你。"她的声音也美,美得就像是春天傍晚吹过大地的柔风。 并不是两人不知道这三个词所代表的意思,但毕竟没有涉及到相关方面的资料,因此一下子也不知道代表的什么意思。 下一刻,伴随着巨大的血腥味,一股浓郁无比的炎火之气也随着传递了出来。 虽然因为才是清晨,到处浓雾弥漫,地面湿润光滑,但却胜在因为是白天,因此调查的工作也非常顺利。 第二百零五章 野猪皮痒了 方国兴心说刚才都不敢多话,现在哪敢有别样心思。 约束军纪这种事本就可大可小。 就算大将“失手”把一员部将活活打死,上面也挑不出半点破绽,除非这员部将身后有靠山…… 方国兴低着头,忧愁地扫视那些挨棍惨叫的士兵,心里嘀咕这群蠢货真是把他坑惨了。 大伙都是旁系,老老实实跟着黑旗营混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充满热情的男性声音,这道声音正是那刘芒的好朋友,赵峥传来的。 齐才带着面具,众人倒是没有认出他来,而他也没有时间留下来,眼前他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少,必须要抓紧时间才行。 他睁大眼睛,仔细去端详,去打量,一个俏丽若仙的熟悉面孔,就这么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其实,以我对你的了解,原本我是不打算见你的,但听说你将我们卡巴拉学者称为‘解惑者’,我这才答应与你视频会面的!”胡格诺并没有回答关毅的问题,但他所说的话,关毅还是听明白了。 所以刘勇哥一看陈烨芝真的有生气的苗头,赶紧脸色一变,然后对着陈烨芝一脸无辜的说道,脸上哭丧着,一副“我也不想这样”的样子,搞得自己和受害者似的。 朱老板有些疑惑,他现在感觉很好,并没有觉得自己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 秦越嘴角微微一歪,一脸欠揍的样子,顺便还朝何云野淡淡笑了笑。 苏丽娜很轻松地就把她带到了苏家大门口,正让门卫开门时,身后响起了一个苍老的身影。 刚刚出生就有天地异象伴随,这种天赋资质,简直绝无仅有,不愧是天生剑体。 流氓冷哼一声,随后轻而易举的接下了那警察的拳头,而后一拳打出,那警察顿时牙齿断裂,满脸是血。 牧青青对李清风还是非常关心,所以起了个大早,来看望李清风。 至此,钦察汗国大军的这一阵攻势被破,士气更是一泻千里,再难组织起有效的进攻。指挥攻城的将领无奈,唯有带领残余的军士,退回本阵。 诺拉大惊,如此庞大的界力领域,居然还能在这么遥远的距离将她的烈火凤凰制住? 看来这伙人遇上大麻烦了,一个卡修拉已经很难对付了,要知道,卡修拉是个什么重量级的?是让马程峰和那咻联手都觉得头疼的对手呀!更何况山林中,鬼手贼王马老二也来了。 虽然陈林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的留下来,但他却不想就这样的离开。 这些东西都长着一张无比丑陋的脸,脸上毛茸茸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尚未开化的猴子似的,有着两条长长的手臂,每条手臂上只有三根手指头,一共是六根手指,手指甲的位置上面还长着锐利的长喙。 只见他双手合十,把那张雷符紧紧夹在掌心处,然后合上双眼,口中默念神秘咒语,他一边念一边轻轻摩擦着手掌,渐渐的,手掌中竟然被他摩擦出了一股黑烟,就好似手掌中夹着的雷符被点着了似的。 “是是是,属下再也不敢了。”昊苍畏惧的说道,现在他已经是肉垂砧板上,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陈锋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够让他灰飞烟灭掉。 魏玲两眼放光,要知道每次来大姨妈她都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她也曾经去医院看过,不过这是生理反应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第二百零六章 好点子在此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黄子龙』退出《晚明风云》回归现实生活。 他迅速洗漱吃饭,换上一套运动服装,出门晨练一圈锻炼锻炼筋骨,顺便接听电子管家播报的游戏圈热门新闻。 待晨练完毕,他回到家洗个澡,迅速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打开社交群康康游戏群,粉丝群的大伙在说什么。 好家 谁知她刚一坐定,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有一双冰冷的视线直射而来,她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差点没吓得哭出声来。 虽然心有不甘,但害怕过久停留被人发现,安悠然只能无功而返的退了出来,去替唐宁向刘琬萱呈献面料。哪知来到西厢敲门之后竟无人回应,显然屋内空无一人。 “既然如此,那么……一切如你所愿。”而回应她的,不出所料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宠溺。 天罡点点头,但是眼泪却依然在眼中打转,说道:“我知道了,清师兄。我去修炼了。”说完,天罡走到了玄灵竹林之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天罡心中想着,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要给痴心山做出一番事业来。 最终,宣敏敏是颤抖着两条腿,两米的距离就好似两百米那么远,走起来那么累。 雷夫人傻傻的瞪着眼睛,看了他半响,又转过头看晓雾,似乎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了。 门外,李承乾确实是想求柳木,他知道眼下只有柳木才能改变圣令。 这下林彬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要说话,柳云絮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要他帮忙试试这四人的真心,搞得林彬汗流浃背。 弗拉德笑着,眼前的这一个家伙可是真的很了不起的家伙,今年37岁,在四皇格局形成的时候,这个男人不过二十余岁,在那个年纪就可以和白胡子大妈百兽这样的怪物并列,这个男人,实在是非常的了不起。 多普泽勒星球传出的异样让四处探查的爱丽丝赶了过来,看着倒在地上一丝伤口都没有的十几具尸体,她心中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做生意,未免以后伤了和气,还是得有个合同的。”李煜笑道。 殷枫心中一惊,暗道自己莫不是被发现了,丰富的丛林经验,让殷枫没有第一时间现身,他依旧蛰伏在茂密的枝叶中。 有人已经受不了这种等待的煎熬,萌生了逃离的念头,就在两天前,三名二代弟子悄然消失,离开了狐异门不知所踪。 何青川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的飞剑放出,剑诀捏动间,飞剑迅速变大,何青川率先一跃而上,随即招呼离央以及白秋叶跃上飞剑。 他更明白,将自己一家逐出基地,实则是对自己的保护。这一刻,内疚,懊悔都一一涌上他心头。 当然,只要突破了心经第二层,秦戈能量将会无限循环,用之不竭,取之不尽。 李绩带来的礼物中不光是有酒肉居然还有一些绿菜,想必也是李二赐下来的。在这春寒刚过还未回暖几日的季节绿菜也只有皇家的温汤监能出产一些。 林氏浑身发抖,脸上血色褪尽,天堂地狱只在一言间,信念轰然坍塌,失去精神支撑,仿佛也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就连背部撞到门框也感受不到疼痛。 “他怎么住在哪?难道北番人没给他提供住所吗?”柳玄有些奇怪的问云从风。 第二百零七章 海的那边是什么 数百明军策马狂奔,一路跑到背嵬军面前才勒马停下。 登莱巡抚徐人龙,登州副总兵楼挺,登州守备杨振武,登莱兵备道郑来聘……驻扎登州的大小文武官员尽皆赶到。 他们起初听到背嵬军擅自出营的消息,还以为闹饷兵变了。 徐人龙翻身下马,嘴唇半张,眉头紧皱,疑惑地指着眼前场景半天憋不住一句话。 这天,当未来能源公司正式成立,开始运行后,林凡终于暂时脱身,决定去天下集团看看最近的状况。 “父亲这话说得可真好笑,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更没做对不起姜家的事情,我为什么没脸回来? 赵长鹏其实在独立师里面也安插了不少细作,随时监控厉风的动向。 看到知意对许则匀好,那阿姨暗地里在只有许则匀能看到的地方把白眼翻上天。 林凡迅速选取了筛选好的那十种药材,随即就开炉生火,以炼狱之火焚烧丹炉,控制温度,开始对一种种药材逐一进行提炼。 不过想想风险,还是算了,容易被父老乡亲们撕成东一块西一块,然后吃席东一筷西一筷。 金玉蓉气得抬手把车钥匙摔在了副驾之上,冲着叶长青呵斥:“叶长青,你什么意思? 出乎邓辉意料的是,刘春生和丁虹聊天,一个字也不提美之源会所被关闭的事情。就好像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知意揣摩着凌远的意思,按理说,表白应该用玫瑰,她应该知道吧? 没办法,梁媚只好亲自打电话给会所的清洁阿姨,请清洁阿姨用自来水冲洗。 只是,剑老在最后似乎发现了他的最后挣扎,反而主动迎上了那一剑,临死前,只给他留下了一个鼓励而欣慰的目光,没有丝毫怨恨,所以最终,他的灵光再次沉寂了下来,变得发的晶莹和璀璨。 对于雷焱等人,铜牙可是恨得打紧,若不是之前陈老的估计恐怕他在那池坑之处便是下手了,如今给了这样的一个机会,他自然不会留手。 当玩家们点击这款游戏的下载后,发现跳出的付费说明似乎与以往游戏有很大不同。 “不是!你看看你一会来就碎碎念念的,我喊你三声你都不应,这不是鬼上身吗”,你走开啦,我那是在思考,你才鬼上身,这是服了你。 龙傲天的话似乎一时间也是激起了这个老者的斗志,重重一拍桌子,轰一声沉闷的声音传来,瞬间一张石桌化为粉末变成虚有的存在。 “怎么可能有人能坚持那么久?”千骑长,展铁一脸愤怒之中带着不甘的表情吼道。 一时间,长枪在呻吟,全身焕出一种淡淡的白色,显得艳丽无比,但显然这个时候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这一切!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躲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这边生的一幕,所有人都期待着结果的出现。 “这次你来这边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够留在这边几天,或许能够帮上我一个忙,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将凯莉离开这边吧!”等到所有的人离开之后这个中年人带着一丝沉重的语气朝着龙傲天说道。 因为反物质炸弹爆炸产生的伽马风暴,那些幸存的宇宙战机也遭了秧,纷纷失去动力变成了漂浮物,等待其他人的救援。 也就是魂卷,当然,这样做并非毫无意义的,相反,这河图已经是触及到了一些绝世的隐秘,尤其是天地的源起,还有星辰之力的所隐藏着的天地之间的阵法杰作。 第二百零八章 黄金之风 哈堪想象不出敌人的抵达路径,南方还有复州,金州,金州中左所等等数座城池要塞。 除非敌人光速拿下金州中左所,金州,钻进山林穿过山道绕到运粮队的身后。 很显然这一切根本不可能,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敌人乘船登陆到此。 且不说敌人怎么突破智顺王的水师封锁。 这里可是大清控制 宋维又迟疑了一下,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看来是相信了青龙的话。原振侠却知道青龙是在撒谎,他只好心里苦笑。 天亮前他们到达了一处废墟,在沙海里长途跋涉都在晚上,白天总是要睡觉的。 王平的打算自然很清楚,他也想得到那具损坏的人造躯体,或许自己能够多活几年也说不定。 现在它当然是不可能会相信的,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做到这一点,就是要把这个客人骗进去,之后的事情就之后再说吧。 夜‘色’深沉,繁华的街道上车来人往,习习夜风吹来,无端的,狱火凤凰竟是闻噢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在百息之后,娜娜妮主母终于虚脱的从巨型蜘蛛的腹下爬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巨型蜘蛛没有得到满足,还是其她的主母引起了它更加的饥渴。 洪荒空间出了『毛』病,正说明自己也出问题,毕竟青木戒与自己血脉相连、血气相通。回思着获得青木戒的一幕幕,最终依旧不得其解,着手解决更从谈起。 说话声响起。王平只感觉面前突然出现个黑影,脖子一紧,却是被段天星地胳膊勒住,老段知道情况紧急,也知道王平不是轻易能被勒死的人,或许是吓呆了,干脆不给他反抗地机会,夹着长毛男的脖子就往坑道深处跑。 林丰重申:“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并不是支持北京xx队的罢赛行为,而是觉得为了维护中国足球环境,我们有责任、有义务表明自己的立场。 八神庵的人影一跃,却已经飞出了十丈之远,最后拦在了须佐之男的身前,手足的村雨剑,发着黑色的光芒。 一道声音传来,所有人转头看向天空,那里漂浮着两道浑身包裹着光团的身影。 她居然都会在大义面前后悔拉他一起来坐这事情了,她会出现这样的想法,不得不说让他非常的惊喜。 王聪大呼吃不消,往后挪了挪,用手拄着脑袋看着李凌薇那完美无瑕的侧脸,忽然电话声吵醒了李凌薇,只见李凌薇手捂着耳朵,腿等着被子,咿咿呀呀的发泄几声。 看着他们走远,丁磊朝着亚度尼斯点点头,后者挥了下手,那些在后面待命着的暗杀者全部消失在了原地。 沿着岩浆河逆流而上,不过千丈,就看到了一个岩浆湖,这里是岩浆河的源头,不止是刚才卓越看到的那条岩浆河的,还是其他很多条岩浆河的源头。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跟五彩凤都去了哪里?遇见过什么事儿吗?”叶明羽试探着问道。 高空之中有许多身影朝着宫殿飞去,都是前来讨好之人,但他们大多数都是妖魔界之人。 可是没想到,让他认为已经毫无竞争力的京城卫视居然一直领导收视率,而且就连宁辽卫视那边赵大山登场也没有反超过来,虽然宁辽那边因为赵大山的出场,在收视率上已经无限的接近京城卫视,但毕竟还没有反超。 第二百零九章 荣耀属于天生战狂 然而前线的一百骑兵来不及等待传令。 他们瞧见武装包衣溃散后逃,敌人趁胜追击松散了阵型,当即意识到机会来了。 两股骑兵分置左右摆好冲锋阵型,打算左右夹冲打垮敌人的步卒。 而眼前的明军经过半场厮杀,体力消耗不少,哪里会有抵挡满洲铁骑的余裕! “冲锋!” 一百骑兵迅猛冲锋,犹 哪怕是龙行石和龙行灭等啸天龙一族之人,在这样的气势压迫下也是身体颤抖。 虽然我这么开导自己但还是感觉这样不好,我现在杜春晓对于我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人,而且看起来就是一个长得漂亮一些的单纯初中生而已,都不知道谈没谈过恋爱,就这么让我下手的话,我有点无法说服我自己。 但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陈玄又是为了什么一定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只见蒙奇身体微微策动,在众人毫无所觉之下,那一方的空气微微的波动了一下,蒙奇的身体却是诡异的扭曲消失在了原地。 第二天一早,罗谦送沈珂到学校后,去超市里买了几件礼品,亲自去许家登门拜访。 青妖天帝在天帝级别中虽然很难做到如焚灭帝子这样出色,可只要离开了禁古之界,混沌神品血脉就会发挥出效用,晋升古神后,靠着混沌神品血脉,战力也能达到不俗的境地。 凯山只好退而求其次,使用巫蛊降头术,在自己身体四周围遍布毒云,勉强抗住了血族和古武者的进攻。 用他们的话说,自己是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当天晚上的情景,让他们一辈子也忘不了。 害时,眼泪还能及时有效的保护自己,如此看来,在未来的培训机构里面真心应该安排一节专门哭的课程。 柳景岚其实是千面假扮的身份,这个事实在之前叶家出事后,就在家里公开了,这也让之前不知道的人感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元魂境大能的元魂冲击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除此之外,夜枫遇到过的音波攻击,在本质上也是撼动武者的灵魂,使灵魂处于一种迷醉、幻想的状态。 他的意思是,当时在漫展的时候罗成可以不因为他的被抓而向总部外勤组投降,后来被抓住了,罗成也可以自己跑,没必要拉着他一起跑。 这日午后,风静云散,一碧晴空,暖日融融。连日的暴雪,阴沉的天空,卓一凡一直闷在屋子里,早就觉得气闷难耐,难得好的天气,想要出去走走。 “那也先把衣服换好嘛……”林映空对他工作至上的属性没辙了,把床边的外套拿过来披在他的被子滑开之后露出来的肩膀上,自己爬下床滚进洗手间去洗漱了,说好了七点半集合呢,待会儿总办外勤组其他组员就要过来了。 林映空这次倒是意外了,“静白你找我?”总办外勤组的人形兵器平时可不怎么会主动找人。 王予以知道坏了事,赶忙上前进一步的观察一下里铁的情况,这一看更是了不得。 王予以看着现在的灵诺儿一阵无语,刚才装的多么的逼真,好想真的像水仙儿那样,不贪玩呢。 虽然害怕,但艾佳还是昂首挺胸的对视着他,因为,从现在开始,她不再感谢冰辰之前对她的出手相救,她讨厌他,她真的很讨厌他。 周围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不过大家更关心的是那场比赛,都激动的望着食堂的门口。 第二百一十章 饱和式游击 “给你们反抗的机会还要教么?” 驴脾气的玩家凑近过去,贴住奴隶的后腰,把住手腕,陡然发力向前刺击。 矛尖刺中包衣肩膀渗出血,包衣哇哇叫痛呼,动手的奴隶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长矛掉落,满眼都是泪花。 奴隶们手握长矛,短刀,却不肯前进一步,脑袋后面的金钱鼠尾废掉他们的尊严,似乎还有 铭君的黑影盘旋了一圈,轻轻叹了口气:“这是什么意思?”说完,带着丹药离开了。 第四节一开场,保罗乔治就顶着防守投出一记三分,他们急于追分,连进攻的套路都不愿多打了,这一球遭到了安溪的干扰,自然是没能打进。 等回来流木希然住的地方,林雪才算轻松很多。在溜冰场大冬天的都出了一身汗,那地方也不知道流木依然为什么喜欢去。 南邵王庭内乱糟糟的,南邵百官自从得知大唐攻打南邵的消息,全都乱了套,各种意见纷纷上奏,指责声不断。 她的十指纤长,肌肤白皙如玉,跟乌黑冷硬的金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更加移不开眼。 而最后的,再见蓝天,也是让她很有感触,现在这天气,似乎看不太到蓝天白云了。 沐沐羞中带怯的点点头,那样子简直就是无声的邀请,让人热血沸腾。 俊逸邪魅而又优雅神秘的炎狐携带着幽蓝阴森的火焰,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地面。 “刚刚就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问起这个。”星灵蝶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忽然挥了挥蝶翼,只见半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庞大的光幕,光幕之上全是星星点点的亮斑。只不过有些比较黯淡,有些十分明亮。 初九是给林雪爸爸妈妈上坟,这是头祭,农村都比较隆重,不过林雪爸爸妈妈没有儿子,所以什么东西都是林雪代替着。 其实不仅是木玲,纳铁等人也是憋着一肚子的笑意,刚才木玲可是在两人身上游走了数遍,弄得两人欲火焚身,纳铁也没想到这木玲的手法如此的专业。 温热的水蒸汽将视线变得模糊、浴液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再加上按摩浴缸的作用,江岚差点舒服的睡着。她很少有如此缺乏警惕的时刻,直到敲门声将她惊醒。 相当于,在上半场的最后十五分钟内,平均三分钟就有两脚射门——别说是以防守为主的意甲了,就是在激情的西甲和英超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好酒”卿鸿感受着唇齿之间的流转着的清香与胃中的温热,不禁大声的喊道。 盘宇鸿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这么放心的让梦菲菲来帮助自己,否则的话,他宁愿等梦菲菲恢复了再出去。 既然主神如此之厉害,那等司杞恢复过来之后,那么即便自己不能帮那神魂报仇,可是司杞能呀,作为一个主神,一个超越法则神的存在,想要帮张偌芷报仇,应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回到了场上,雷科巴望着正在和队友闲聊的凌枫,心中一阵感触。 聆星顿时眨巴了下眼睛,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和唱歌离不开关系了,但是具体是要干什么,众人还是一副迷茫的状态。 唯一一个不高兴的是主教练马加特,凌枫实在是太猖狂了,基本上已经是公开和自己叫板。 “欢迎我们的演员回家”就在聆星结束了拍摄工作回到宿舍的时候,从宿舍内传来了成员们的声音。 第二百一十一章 牵着敌人鼻子走 炎热的夏风呼啸而过,扬起的飞尘混杂海洋水汽给世界添上一层朦胧滤镜。 高低起伏的丘陵山峦环绕三面,一座重新修缮的堡垒屹立在谷地官道之上。 汉军包衣遵从主子命令上墙协防,慵懒的巡逻脚步时不时从墙头掠过。 守城的牛录章京坤泰,听闻明军零散部队登陆辽南各地,已有不少旗丁遭遇毒手,急忙命令士 如果能在训练营崭露头角,甚至运气好获得一点军功,说不定就能脱离民团,直接选入四大军团。运气再好一些,说不定就能甲士,虎尉,龙校,一路青云直上。 之前苏家陷入困境,最大的原因就在于包括朱家在内的各大势力因为某些原因而形成了共同意志。而今,一旦朱子明对周家下手,那未来,翼山城的格局,就将彻底颠覆。 尤其是见到安澜真人的那一瞬间,负责人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正是因为安澜身上的气场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了。 今天星期三,过两天他就要北伐半个月去了,他不希望狗子不知道他不在了,还在路边蹲守他,太危险了。 “但看到那边两个的时候,我就彻底放弃了。”滚球兽指的是海贼罗克和妙蛙花罗克。 这分数一加一减的,看的罗克有些感慨,斯普劳特教授简直是把马尔福玩弄于鼓掌之间。 可他们这些百姓又能去哪里?想起当年爹娘带着她逃荒的情景,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样的仪式,提前准备是必须的。自几位皇子成年后,景康帝就让他们和礼部官员一起参与筹办了。 碰到实在点辅导不通的,有些家长甚至被气到两眼一闭,倒头就睡。 被连根拔起的树木,倾倒的垃圾桶,不知从谁家吹出来的花盆,还有随处可见的垃圾。 对于此,统御诸兵的名战神将并没有说什么,至于青阳桓一直都处于闭关修炼之中,更是不会在意。 然后因为动作大了一点,一个有着红色按钮的遥控器从口袋里掉了出来,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那红色按钮的遥控器。 这些人议论纷纷,虽然等了如此之久,但他们还是想等莫一鸣从这入口出来,想看看这个天骄的修为,在这铁索崖之中,究竟会到什么程度。 然而苏庭心有悸动,忽然伸手在额头一拂,顿时睁开第三只眼,扫视过去。 也不知道,是融融提前知会过盼儿要这样做,还是盼儿自己加的戏。肇裕薪这话一说出口,盼儿就羞红了脸,低着头一直不敢说话。 罗峰心里正暗暗想着,突然一阵邮件讯息声传来,他沉下意识一翻看,顿时下了一跳。 “这两个家伙就交给你了。”泰坦机甲军士朝雷欧和希尔维亚指了指,然后便迈开他那沉重的步伐,领着一队机甲军士和神灵眷族离开了这个观测台,沿着深渊气息的边缘地带,朝下一个观测点巡视过去。 谢无常来到聚气七重的铁索,在来临的一瞬,他忽然听到一个嘶鸣,且在这嘶鸣之中,在他的注视之下,他亲眼看到一个南峰的弟子,身子直接被这天地威压,挤爆开来,化为血肉飞溅。 看着灵霄子嘴角弯起的弧度,青阳桓没有出声,先前在古老葬地中虽然有灵族的强者出手,不过确实没有见过灵霄子。 远处老者狡黠一笑,眼中森然更为浓郁,身子一动不动间,似乎正等待着莫一鸣的接近。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人人可做微操大师 朱由检是在养心殿收到辽南大捷消息的。  他正在闷头批阅众臣递上来的奏本,王承恩捧着喜报飞扑而来,一个脚下不稳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帽冠也差点摔落。  王承恩连忙正身扶帽,捧着奏本高举过头,“大喜啊,陛下!”  朱由检心中生出一丝预感,强忍着翻涌的激动,右手颤抖地指着王承恩,铿锵有力地大声说  然而,他现在最担心的却是萧何,虽然有了他的消息,但是他也没有回来。  “等着,我过去。”李六五挂了电话,眉头紧皱,看来计划真的失败了。但这死胖子不要命了,敢明目张胆的挟持警茶?他深吸了口气,强作冷静,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萧何也没有丝毫的退缩,眼神淡淡的从慕初然的脸上扫过,然而,袖子下的手,早就被她紧紧攥成了一个拳头。  而苏炀看见李铭优那副紧张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李铭优走后,走到他的位置前。  苏念觉得自己好像一条狗,他说过去,她就真的往过走了,刚刚靠近就被他伸手拉着拽了一把,她跌坐在他怀中,他扳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好了,背抵着他胸膛,然后他的手越过她在茶几上的电脑键盘上跃动。  说着琥乾一脸叹气的转身,他打算离去,指望眼前的龙玄不现实。  现在自己落在曹操手里,将来怎么扯皮回到己方势力,估计还得有一段时间呢,现在还是好好养伤为重。  叶秋的体内产生一声巨响,那丹田处困扰了叶秋的八年的薄膜,砰然破碎,叶秋顾不得疼痛,心神向下探去,他倒要看看这丹田之中究竟有何东西在作怪。  身体竟然具备了自然愈合的能力,力量也变的更加内敛起来,以前因为淬体而有些夸张的肌肉,全部都缩了回去。  不行的话,太假了,这有什么不行的?两人两情相悦,没什么不行的。  上辈子她照常用灵气冲刷米,却并没有这么大的作用,最多强身健体并无起死回生的效果,可如今这些灵米,等等,迟殊颜突然想到上辈子她身死前些日子无意得到的一枚玉佩和一本玄阴决功法。  原本他对于什么邪教徒就没什么好感,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更让他对邪教徒恨之入骨。  同样的一幕出现了,秦子栋和赵新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地眨了眨才惊呼道:“大伯?大娘?二奶奶?你们……”怎么过来了?  反正洛世的人一个没来,就是摆明了站在神帝对立面,他一向都不同意穹隆钟情芷鸾,这次正好将这个锅扔过去。  一只手,从腰后探入,将她的身子用力一揽,与他的身躯紧紧贴合在一处,彼此感受着对方的灼热,对方的轮廓,还有轻颤。  直到正月十五过后,她才有空,带上钟希望的棉袄以及一纸包约摸一斤重自己炒制的葵花瓜子来到钟希望家。  这片园子,二叔打理了一阵,后来又转手给了卜谨勇,现在看来,收成不错。  但,时间也好,这个世界也好,总是会让有些人有些事,变的面目非。  但是晴方好肚子太大行动直接受到了影响,一躲一闪间她的脸色猛的就是一白。  只是他内心顾虑重重,江北是蒙古人的地盘,万一成了蒙古人的卒子,那与自己的愿望就大相违背了。  吴鑫想了想,还是把第一任务压了下来,目前暂时不要和她结上仇恨。 第二百一十三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急促的脚步声在甲板咚咚作响,携带鸟铳的玩家来到船头架好武器,复活次数较多的自顾自捆绑火药炸包。  “风向正好,是东南风!”  黑珍珠号顺风前进,愈来愈多的战船出现在视野里。  透过望远镜的加持,远方驶来的船只轮廓越来越多清晰,大型战船三艘,中型战船有七艘,小型战船三十余艘。  敌人也  经过这些年在娱乐圈的熏陶,金成五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星味儿”,引人注目。  一颗晶莹从她的眼角滑落,那血红色的眼眸里异常闪烁,嘴角紧抿,整张脸都充满了忧伤之色,北冥寒轩微微一怔,赶忙打起手势,这也是他们商量好的,如今在主营外,更不能发出一丝声音。  雷洛与纳多在混战中几乎同时跃上空中,扫探四周,却见整个威特家族庭院都被雷霆结界笼罩。  方正被送到县衙时,秦梦儿和秦梦瑶已经回到了县衙,而且将在军营里的秦清也带到了县衙,希望秦清能治疗方正的双手。  这是个很有活力的镇子,虽然算不上路不拾遗,治安极好,但看上去应当不会有什么恶霸般的人物突然出现。  这是一项简单的工作,因此大部分参与这轮破坏行动的翼骑兵根本没有,也不需要在意一些细节。黑暗环境下无论弓弩还是火枪的命中率都低的令人发指,至于近战肉搏……他们追的上来去如风的翼骑兵  僵持了一会,头狼似乎也按耐不住,它的喉咙不断的涌动,最终,一声长啸划破夜空,所有的野狼得到讯息,咧出獠牙,伴着嘴角那恶心的口水,纷纷朝着火势中心狂奔而来。  对于躲在地下掩体里的索尼、索额图来说,每个时辰都是一种煎熬。  而在营地不远处,大战已然爆发,南方军营地的校尉们与月瞳带领的使徒和下属展开了全面碰撞,战况远比营地复杂激烈。  “赌门三大圣术,你可知道?”见四下无人,慕容翠花抬头望了望月色,心思时间尚早,便站在石桥边问道。  两个彼此都并不怎么放心的,几句话之间便达成了一项交易,虽然这项交易并不怎么合理,但是冷寐影眼下却必须要去执行。冷寐影此刻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过无论是火焰锁链追逐的速度,还是齐英游走的速度,都没有减慢一分。  这一次落地的炮弹无一不是都只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等这种并不剧烈的爆炸过后,弹着点就会有一阵略呈绿黄色的云状毒气徐徐升起,慢慢地向四周散开,不一会整个据点里东西就像覆盖上了一层雾气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白羽让他跟祝晓萱断了,夏新完全没办法说出口的原因,他很清楚,断了之后,连朋友都不会是的,两人就只是陌路,他真的开不了口。  “你们过来吧,罗浩正在修炼,先别打扰他。”焱开口,证实六人身份。  这个巨兽之影,是法天相地这样的神通,并不是那个修者的真身,自己再怎么攻击,只要没法直接将其摧毁,那修者便不会受创。  楚暮一脸怪异,阎罗鬼子突然逃走让他也是一脸懵逼,自己又不是洪水猛兽,这逃跑的也太突然了。  这次出来探查的目的主要是搞清对方下一步的打算,现在显然还没有做到这一点,秦川不想回去被人鄙视为无能,那么必须捉一个有份量的人物来拷问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不按套路出牌 尚可喜的舰队虽然在固定海域封锁粮船,但茫茫大海想要锁定数十艘战船,就像湖底寻找几枚石子一般困难。  就算有内鬼使用飞鸽传书,战船也不是固定的堡垒、军营,而是时刻变化的动态。  敌兵难道有什么索敌秘法?  尚可喜摇摇头,将这个杂念抛开。  当务之急是打垮敌人的战船,彻底困死复州明军的援  验证了猜测,四风景衍眸光一转,不再理会,直径朝着星炼的方向走过去。  太白金星笑着摇摇头,众人又是一阵纳闷,许宣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等了一会儿,星炼打了个哈欠,将目光移到桌上放着的一盘水果上。  所以说,楚云裳这话还真没掺假,经了今晚这场,花雉不休养个几天,保准是不能再出场的。  方正原本以为能来十几二十号人就算不错了,一听要来三百多人!方正顿时有种两眼翻白,晕过去的冲动!这么多人份的腊八粥?  她果然活的太久,思想迂腐了吗?原来新时代人类与灵宠的相处方式是这样的……?  邢天宇心中忽热觉得一阵不妙,急忙让死亡之翼把车停下,朝着管明军所指的方向看去,就看昨晚他们埋好的那两个坑里,其中的一个似乎有些异样。  万方惊呼一声想要退开,可是宁玉成的长剑再次劈过来;万方无奈,只得拼了全力将双剑架上去。当的一声响,右手剑掉过在地。  但是如果你过去从未遇到过任何危险,连血都没见过,连夜路都没走过,那么自然很容易受到恐惧的影响。  她蹲在河边,并不过去和三人一起,低头就看见河面映出的自己的身影。  古辛冷冷一笑,凝脉一重天就敢接凝脉三重天以上的任务,真是找死,在他看来,林风刚来宗门,肯定还是凝脉一重天。  青莲回答道,这些人虽然不敢在虚市中闹事,但青莲觉得,主人应该会愿意见一见这些人。  因为之前试过,即使是以他服用高级体能胶囊的力气,也没办法蛮力打开这枚蛋。  黑甲捂着那被刺穿的心脏、口吐鲜血的说道,刚刚说完,他便死去了。  虽然近两年因为北境国战争,西大陆的确被这种反科恩思想充斥着,但是以她的身份讲出这些话,还是很危险的。  杨信手中的混元伞再一挥运,观世音断臂流下的金色血液飞到杨信的面前,杨信盯着这金色的血液,血液中蕴含着极强的能量以及极其旺盛的生命力。  吴秋舫蜷缩在床上,漆黑的梦境所留下的阴影,牢牢地镌刻进他的脑海,他思念起了晏青云。  杜曼琳默默注视着他,心里如翻倒了的五味瓶,说不出是啥味道。  纪浔这才松了口气,又觉得奇怪,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人把她从那里带了出去?  美国队长并没有迟疑,直接将心灵宝石递给了杨信。美国队长如此直接原因有二,其一,心灵宝石本来就是杨信救下幻视后交给他的;其二,有至尊法师及众多超凡者在,灭霸也翻不了什么浪。  虽然今天因为赵老四当堂反水,狄仁杰没能成功将方谦一伙人拿下,不过狄仁杰就趁势宣布将行辕扎在与五城兵马司司马吴益之的家中,这也让方谦等人方寸大乱。  他越练下去越会发现,自己的拳脚,自己的武功其实根本不值得拿出来炫耀,也许在高手眼里,自己的武功根本不值得博人一赞。 第二百一十五章 出来混是要还的 战败的情绪随着火焰逐渐扩散,越来越多清兵意识到此战败局已定。  “王爷快走吧!速速退往辽南落脚,征南大将军即将南下,我兵还有活路!”副手噗通一声跪在尚可喜面前,“不能再犹豫了!”  尚可喜扭头看向船侧斜挂的小船,闭眼摇了摇头。  他看着甲板上的海贼乱作一团,有的跌倒在地,被人践踏,有的人  郑拓保护神魂体的无上道纹散发出阵阵波动,生生将地狱之主的神通打断。  上议会和元老会早已经不复昔年之荣光了……明宗的崛起,最大程度的削减了上议会和元老会的生存空间。  再说了,岳父岳母这好不容易能够答应留下了,如果是起,要是改表现出一点的不满意的话,估计老婆大人就能直接送自己归西算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见到她,所有的情感都涌了上来,再也挥散不去。  实际上雷欧身在局中,并不了解多佛朗明哥的内心变化,像是夺取德雷斯罗萨王国其实是有托雷波尔和琵卡他们的私心在的。  都吃过……咳,战斗过这里的顶级掠食者之后,哪怕只是佐助单独在死亡森林里也不需要再躲着谁,反倒是掠食者要躲着他们走。  因为郑拓非常清楚,此时此刻的黑莲被自己压制,根本无法吸收终极轮回世界的阴之力,所以,现在便是最好的时刻,只要他持续不断的疯狂攻击,必然能够打碎黑莲,击碎这一次黑莲圣母的阴谋。  而因着在练习查克拉的时候有鸣佐两个工具人实验克制力量的效果,经常对练下,三人组较原著要更早地形成了羁绊。  国师、金巫长老、木巫长老三人定眼看向莫风,都一至点了点头认为莫风就是儡王。  白脸男和梅威瑟老先生依旧在发威,一人一口,又把价位推上了一个大台阶。  “……”看着张良极度认真的面孔,目瞪口呆的胖子一脸抽搐,几近连话都说不出来。  如此一个宫殿,没有任何的其他装束,没有多余的雕梁玉砌,花开一朵,树茂一支,三三两两以致厚重无匹。  我微微的点点头,刚准备说话,便看到了夏浩宇脸上露出了难过的神情,他急忙的转过脸去,走到了窗口,一直手臂紧紧地抓着窗口,脸上露出的挣扎的表情。  可他心内意识到这一点,打算观望马青他们的情形时,不成想那防御墙壁内的火光又是暴涨而起,热浪扑面而来,令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看清内里的情状。  对于禁足这件事他是一点没往心上去,回到卧室倒在床上就开始呼呼大睡。  “跟老然决斗的那天晚上。”树家主停止了吃食静静的看着陷入沉思中的光家主。  我看着夏浩宇恼火的模样,心里面微微的平衡了一点,平时都是你气我,总该让我气你一次了吧?  光家主微怔,暗叹雷生的情商真高,一句话就把大伙的距离拉近了,也减轻了与他这半年不见的隔阂。  巴克拉其实不大乐意跟蜥蜴人打交道,正如其他民众一样,他对蜥蜴人的印象也是残忍嗜杀,是很凶残的种族。  青年显出原形,是一只巨大的狐妖。郝仁注意到狐妖长着两条尾巴,比之前在东宁市要杀郝仁的天狐少了一条。  尤其是钱从省建行弄来的,跟他基本没牵扯了。之后,周学峰大概是想表达亲切,闲聊了两句。 第二百一十六章 好客山东欢迎你 饶是登莱巡抚亲迎,凯旋归来的队伍也只是点点头,不曾停下片刻,全神贯注地走向水城大门。  数百人腰间分别挎着二三布包,圆滚滚的包裹底部隐隐透着暗红色印记。  簇拥着木车的玩家人手提着沉甸甸木桶,桶中盛满咸湿的海水。  每当队伍行进三五十步,都会有人抽出蘸水的藤条狠狠抽在尚可喜身上,随后敲响  正说话间,原本黄晨带来的人也已经开始自觉的分散到了各个地方,宛若主人一般的开始招呼着宾客,维持起了秩序。  楚风实在想象不到,今夜竟然会如此跌宕起伏,不过自己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连传说中的鸟人都见着了,真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新奇的物种。  谢立人越想心越惊,直接大步朝大门走去,准备再不开门自己就把门轰开。  林青平与郭尔巽并不熟,说起来,魂影几人中除了宋天,剩下几人与郭尔巽也不相熟,后者也是看在宋天的面子上才加入魂影,并且跟林青平一样,属于挂着个空衔,什么都不敢。  君士坦丁看向热内亚大使,热内亚大使回以微笑,并对着威尼斯大使也微笑点头,以表示尊敬。  这已经不仅仅是震撼了,要知道,李世民的上榜,算是为金榜开了一个先河。  年轻的时候,王氏可是清河县有名的美人,那时赶着向她提亲的人能从县东排到县西,除了褚半山这样的大老粗之外也不乏俊秀的年轻人。  就在这时,地形却忽然发生了变化,开始以螺旋形慢慢的向下延伸而去。  而且这个世道要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修行者就会打破限制,出现在世人的视野里,到时候整个事情都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可以说,直到千年后的现在,整座天下的格局大体仍是始煌帝当初划定的那样:人族占据天下中心,妖魔二族各自聚集在中原以外,重楼出身的魔域便是其中之一。  六大帝国的带队人基本上都是镇国强者,那是因为普通第3位阶巅峰的强者反应只要慢了一瞬,也许自己国家最强的天才就有可能惨死在其他国家天才的手中。  “登上岸居然还有埋伏,学院也太坑了吧?”云轩脸色一黑,掉头就跑。  早在之前,沃姆就已经用奥特念力锁定了泽井所在的位置,所以他才这么肯定泽井就在顶楼。  只是没想到那春桃远比他想得还来的狡猾,似乎早有防备,轻轻巧巧就避开了,顺势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黑沃姆收起了黄金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卡尔星的方向,高加尔贡后怕道。  李太白问道,他倒要看看,这御医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周恒如此年轻能知道什么。  毕竟夜魔人大贤者这次是真真正正地完成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壮举,这可是所有齿轮的归还!  闻言,王风心中无比震惊,蓬莱仙岛据说是开天辟地之时,一块仙土落下形成,很是神秘,也非常凶险,无数的灵草灵药矿石等,吸引了不知多少人丧命岛上。  显然,她并没有暴力破阵,而是观察出了一些破绽,用巧妙手段将大阵变慢,自己伺机逃出。  过了好一会,幻影消失,幡重新变回原样,经脉中逆流地真气,这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丽斯虽然不懂汉语,但是苏霁月早已在来的路上便迫使他们这一行人学习简单的汉语,所以他们虽然不会说,但逛逛地方买点东西难不倒他们。 第二百一十七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 白鸽展翅翱翔,掠过茫茫大海,跨越山川河流,待它接连飞过一座座屯堡乌黑的废墟,终于瞧见一座位于河流东岸的城池。  只是这座城池与以往有些不同,数千顶灰白营帐犹如劣质瓷碗倒扣在城外,连绵数里。  白鸽不懂这些复杂信息,只知道自己回家了。  它欢快地飞进熟悉的家园,还没落地就被养鸽人一把抓住。  持续了近个时辰,沸腾的饭堂才渐渐平静下来,晚饭高峰过去,累得跟狗似的厨工们才清闲下来,开始吃晚饭。  那是朱雀印的光芒,下方不过二阶凶兽的疾风狼是挡不住朱雀印的,往往都是一击必杀。  说完转过头说道,“蝎子,还愣着干什么?干活!”蝎子看看悟空再看看风灵,作为一名大修罗被别人当做苦力坐骑使,那种屈辱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可能成大事者隐忍自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另一边龙殊硬是用手捏住木三千的下巴让其张开嘴,银针对准了穴位便刺了进去。  结果,关羽成功的吸引了不少司机的眼球,甚至有个倒霉鬼看傻了,直接将一辆货车开到人行道上去了。  方牧微笑的看着这一切,不管怎样,反正话已经放出去了,这就足够对一些年轻一辈造成影响了。而且历届的天兵选拔赛也在证明,天军的影响力始终是在稳步提升的。  如果说白星的名讳已经让这位公司的总负责人感到万分的惊讶,那么蔡骏二字更是令他冷汗直冒,不知所措。  事情很顺利,龙阳、天天、于飞三人全部进入东阳市刑警大队实习。龙阳跟随朱宏远,于飞和另外的刑警队员实习,而天天被安排在刑警综合股坐办公室。  但众人都忘了龙皇还有一个嚣张的不可一世的儿子,紫焰,且龙皇四子紫焰也是天赋异禀,早些年便在东土闯出名声,更是敢叫板蜀山掌门。  十几位大能第一时间扑上前来,江东一声长啸,数掌连拍,十几位大能被抽飞出去,更有数位一花聚顶期修士直接毙命。  “二十六,他自称十八岁就去东方闯荡了,听上去很有水平。”倪凌薇答道。  “真的?”宗风有些兴奋的问道。事实上,今天他的确没有打过瘾。放下郑大海对苏家生意的威胁不说,单凭他在茶楼时对苏魇的出口不逊,宗风就觉得让他只是在医院躺几天的惩罚有点轻。  因为,只要苏炳瑞一死,那么,苏家和那位身居高官的人的关系必然得断,同时,没有了苏炳瑞的苏家,整个产业必然在短时间内崩盘。  “青杏不怕,以前是青杏不懂事,不识好人心。”青杏紧张的解释着,怕墨苒不信。  如此一来,张福可就傻眼了,他费了那么大的周折,可不是请对方过来喝茶的,那样的话,他岂不是吃饱了撑着了。  uf战队最后则是选出了杰斯来作为前期对阿卡丽的压制,同时杰斯的poke能力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弥补uf战队这一边远程火力不足和手短的缺点。  一般婚宴都需要提前准备,无论是婚礼中各个环节,还是婚宴的菜品等等,当天早上再准备肯定是来不及的。  墨苒心里默念一个形状,然后用鬼气,随意的就可以雕刻出来了。  两个星期后,第一块铁冶炼出来了,铁匠用这块铁锻打出6个矛头。 第二百一十八章 星期四吃肯德基 崇祯十二年,夏末。  辽南的夏季似乎比以往消失的更早,还没过几天温暖日子,就让人感到秋冬的寒凉日浓。  混杂水汽的凉风呼啸而过,犹如冰籽打在脸上,冯汉民打了寒颤,吸入鼻腔的空气也愈发刺人。  冯汉民原先是直隶人,三年前鞑子入关劫掠给他逮来辽南做苦役。  这年头的天气也不知怎的一年比一  又一次烨华站到了古楼的门前,铁索又恢复了原样连带门上的锁也恢复成了原样。  “好了!今天晚上我们野外露餐怎么样?”林子云忽然提议道,眼神神似大黄脸斜眼笑。  经过樱若雪特训的美纳斯,显然知道这个位置,于是,水炮喷射而出,并且正中目标。  说来也奇怪了,自从那个梦过后陆原好像在也没听到过铁路桥过火车时的那个烦人声音……。  观察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发现如今他是在距离贯清派不远的山林中,这遗迹的出口竟与入口隔得这么开。  陆玉珍偏着头看着老海的背脊,旗袍上的珍珠纹丝不动,帐篷里似乎陷入了沉凝。  不久,火影种子逐渐延伸扩大到林少更整座身躯,下一秒,明皇尊老的“隔空意念操控”被尽数挡在外面,后者无论怎么催动再也无法控制林少更的手脚。  真实的万国饭店是在海河去那边,现在是老干部疗养院了,不可能让你拿去拍电影。  当然,这仅仅只是在擂台上,若是在外面,可就不是这么绝对了。  尽管她也知道主播打通关、做副线任务、制作视频、剪辑的工作量非常大,但卡关总是令她耿耿于怀。无聊之下,她打算在网上搜搜看其他玩家的游戏视频用来消遣时光。  毕竟太子的存在,圣上也本就不喜,太子好大喜功,为人不懂体恤子民,圣上早就有废太子之意,只是一直没有动手而已。  这几天每天都下雨,摸哪里都潮乎乎的,很不舒服,无聊的时候就打开电脑解闷。  秦思淼抬起头牵强的淡笑,其实无法拒绝自己笑容的只是端木昊,只因为自己的笑容里有她的影子。  吴师兄兰花指一勾,一甩纤细的胳膊,参加第一场的两人都御风跃上了比武台。然后,吴师兄纤腰一扭柔软转身,兰花指又是一勾,才缓缓地回到了控制防护阵的位置。  安冉再次来到了寒剑潭,这已经是她在寒剑潭中炼体的第二十天了。  “忧儿,谢谢你,谢谢你经常能过来看爸妈。”其实浩然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家庭和睦,他所爱的人拥有了幸福,这就足够了,有时候,爱情并不是占有,只要对方过得很好就满足了。  枫想自己正好有事跟宇说,他刚才还冷冷的,现在就温柔地说道“忧儿,那你到那边的沙发上休息一下,先随便吃点东西!”哥哥叮嘱道。  一想到马舒雅那让男人忍不住遐想翩翩的两条又长,又白的美腿,穿上这件丁字裤,扭动之间那该多诱人,王海涛嘴角透着一丝笑意,发出一丝怪声。  娜提的关门弟子不仅活着,还跨越了千年也来到了我们这个时代,而且对我还算友好。  从服务生的口中,陆羽得知原作电影的主角——吉米阿什还没有回来,也就是说,电影里的情节还没有开始呢。  我知道这些大头兵并不尽信国字脸的话,我是懒得再理他们,只要不是乱入最坏的景象就好,否则,说不得为了以后维护世界和平,只好浪迹天涯了,至于后果,当时脑里可没想那么多。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可恶,被他装到了 凶残的鞑子纷至沓来,犹如一片厚积的乌云压境。  野蛮的鞑子杀来了,他们要捉他回去继续当牛做马!  冯汉民回想起被鞑子支配数年的恐惧,肠胃反射式翻涌,被鞭打过的后背隐隐作痛,双腿不由打颤。  “辅兵、民夫速速退回复州城内!”  一面镶白黑旗高高举起,旗下的背嵬军透过“扩音器”大声喊话,  正常情况下,商会的主人已经这样盛怒了,门外的人无论有什么需要禀报的都会另择时机吧。  马鸣声不绝于耳,一声接着一声,那人却毫不变色,一看便是沉稳冷静之人。  “对,若是市里边肯建一个产业园,哪怕不用市里出资建设,只需要市里批一块地下来,那也好多了。”连莹莹说道。  “我也是好意,想让招娣来帮你搭把手,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汪素莲说。  场面一时间僵住了,玲姐这地方选得好,离那些来外来人暂住的地方有段距离,所以这边的动静没有惊动到他们。  保罗痛苦的青筋暴起,奈何冉修睿比他高大一些,以绝对优势压制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台下哄堂大笑,主持人僵在原地,而祁璟谦面无表情,也没有半点尴尬。  公孙寒璃体会不到那种苦恼,她不懂什么是爱情,不会为谁寻死觅活,也不可能为谁消得人憔悴。  如果不是那变态的修复能力,在这个时候同样坚挺,周成觉得,别说是一天,自己能活过一个时辰都是天之大幸。  不久之前的几十分钟里,他被纯阳刺穿了邪眼,这对于他来说是非常致命的事情,因为邪眼一旦破碎,那么对于他来说,最为无奈的事情就不由自主的出现了。  这样一来的话,澹台瑶不看好凯旋宫的做法就正常了,估计从自己丈夫死掉之后,澹台瑶就开始安排蔷薇姐到无忧城安排后路了。  于是王胜又多了一项打熬身体的方法,就是游泳。绕着泳池一圈是一百丈就是三百多米,王胜一次游二十圈。游完之后,王胜就会穿着一套特殊的加重服,沉入泳池中,在一丈深的泳池底部打太极。  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些微白色内衫长袍的领子,以及袒露着一截白皙性感的胸膛。  们的工资还不少拿,基本工资一千二,保证设备维持在百分之六十效率正常工作,就能保证拿到绩效工资五百,还有特种工作补贴八百,每月到手至少两千五。  她身穿着黄色的衣裙,内搭浅黄色的诃子,外穿黄色的对襟广袖上襦,两臂处分别戴着镶嵌着珍珠宝石的金色臂环。  发现这个问题,林八方心里开始偷偷乐起来了,如果真的是这样子,那么自己不用刻意去修练,也能让体内的丹田强大起来,说不定几天后,丹田内,一片星辰之海呢。  个身着黄金甲,身材极其魁梧的男子,目光燃烧的看向东方天际。  现在王胜已经掌握了道藏守静心法,自然修行之下,王胜也可以考虑下一个元魂变化了。剩下的变化不多,狴犴,嘲风,睚眦,蚣蝮,椒图,各有特点,但王胜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下一个变化选择椒图变最合适。  国内假货盛行这是公开的秘密,各地曝假的新闻那是从出不穷,于是很多人都把希望放在国外,买东西的时候不仅喜欢让人去国外代-购,出国旅行的时候更是不买到回家吃土不罢休。仿佛外国的东西那都是好东西一般。 第二百二十章 杂鱼~杂鱼 八旗的步军未到,绕后的骑兵先至。  多铎统帅的五千骑兵迅速抵达复州西北方向的丘陵窄道停下整顿。  就在整顿队列的空隙,多铎翻身下马来到一处土丘,举起千里镜观摩战场。  随着东南角的孔有德部出现在视野,而麾下部众也整顿完毕,多铎比着胳膊向前一劈,进攻的号角声登时响传遍谷地。  三百护军  “这都哪跟哪呀?”莫晓生暗暗道。但是,朴慧毕竟不把他和拦路剪径的土匪联系在一起,这还是让他好受一些。  因为事情都是靠人去推动合作的,他必须依靠集体的智慧去做事。而集体之中领头者的智慧和能力至关重要。  绝招都是简单的,柴桦的这个动作,不知道用了多少回了,简直是轻车熟路了。为什么呢?因为太多仗着自己功夫而在自己面前耍大能的家伙了,而且就愿意抬起脚来朝自己的前胸部位踢来。  易枫赞赏的看了一眼李阳,对敌人出手,就应该动用全力,这也是易枫的理念。  莫绍峰依旧是一脸讨好的笑容,就算是梁凡歆做了多少令他愤怒的事情,但现在她却是自己不敢惹的人,不仅不敢惹,他还得百般讨好,毕竟自己日后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梁凡歆帮忙。  既然阿玲有意疏远她,而且阿玲和叶梦关系密切,就算是见到叶梦之后恐怕也是尴尬至极,索性不如离开,免得许多麻烦。  “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会想请本王吃饭?”上官弘烈只是片刻,神情便恢复了自然。  不过,他对于这位仙人的观感可不是那么好,看他的所作所为也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  钟欣仿佛声控机器人,顿时高举双手,本来就借助双手勉强支撑的,突然放手,身体顿时往下坠去,仿佛要坠入无边地狱。  本来此事也和张万民关系不大,不过既然对方要送钱,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他脑海中浮现周尘那伟岸无边的身影,那是超出他想象和理解的恐怖。  木泽不知芮闻月想做什么,只能跟在她的身后看看能有什么能帮忙的。  他们四大王朝联手,能够轻松占领大乾大部分地盘,将大乾众人困在乾都。  说来也奇怪,安琪儿那天晚上明明抵触情绪那么大,但回过头却跟没事人一样,不但认可了他保镖的身份,有事没事就叫他出来玩。  青牛精见到太上老君到来,顿时化作本相青牛,回到太上老君身边。  没有使用滞空符,他利用【审判之瞳】的特性,加速地朝着下方飞去。  在华夏如今脑残多得很,一个流量明星被造出来,价值高的很,甚至赚的钱比一部分上市公司老总赚的都多。  萧清璇选择的都是人体最脆弱但又不致命的位置,软肋,下腹,胸隔,手臂和腿脚关节。  叶灵泽甚至能透过对方的面纱,看到对方面纱下是一副怎样精致的容颜。  头顶有五色玄光冲起,巨树元神从玄光中冲起,恢弘庞大的元神之力席卷整个修炼室,冲得修炼室石壁上铭刻的灵纹不断的闪烁。发出低沉的轰鸣。  “机会来了。”三名族长一直跟着纪宁,从未远离,此刻他们个个激动的飞扑围攻过去。  当着数万人的面把一个死者从地狱拉了回来,绝对是震撼xng的神迹,看过的人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当下,他和珞风四人化为无限明灯,直接进入了荒神的神格,立刻之间,荒神的身上就充满了浓郁的大帝之气,是一尊不折不扣,名副其实的大帝,而是不是大帝之中的弱者,而是大帝之中那最强者。 第二百二十一章 小卡拉米 每位背嵬军藏匿的地点出现一方浅坑,身上的泥土随着身子竖起纷纷抖落。  有的明军握着水晶瓶,有的握着腰刀,还有的满脸皆是鼻口溢出的鲜血。  突如从地底冒出的数百敌兵惊得旗丁们皆是一愣。  即使他们一路走过来偶尔感到脚感不对,也只当是路面坑洼不平,谁能想到地底藏匿数百个大活人。  一两万  丁峰慢慢的看着,并不着急,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时间不过数字罢了。  “真不知道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这种信心,难道就因为你这地灵境后期的实力么?”秦牧无奈摇头,这些大宗门的人,总是喜欢这般高高在上。  对此,她持悲观态度。从走进这间试镜室,一眼扫过她今天的所有竞争对手开始,她就悲观了。  剑光一刺便到,月乘风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至少在二楼里为数不多的人看来,也似乎是这样,在他们看来,这个少年难逃一死。  青年眼睛一眯,气息一起,气势化成惊涛拍岸的浪涛,将叶凡拍了下去。  如果真是金丹修士,他们的反应只会是一点。那就是以绝对的实力将两人强力弹压了。高手的威严是不容侵犯的,不管是以任何形式。  不过,不知是何原因,这个规矩已经被废除了。元阳宗也有千年没有元神大修士开坛讲道了。  在萧轻琴姐妹说话的时候,石室之中,萧清封与敖冰菱还有摇光仙子同时睁开了双眼。闭关百年,萧清封没有做其他事情,只是做了一件那就是积累法力与参悟修行。  未几,刘驽和颜烈带着几十名亲兵向神策军的方向驰骋而去,蹄声轰响如雷。  王大同身边的木桶里面已经有三条大鲤鱼了,那三条大鲤鱼似乎还十分的愤怒,不时的把桶里面的水溅起来很高。  这里还是大德的地界,虽然不方便,银子早晚还能花出去。再往前走,出了大德地界,银子都不一定有用。  一声带着莫名气味的话语突然响了起来,被痛苦惊醒的壮汉和安茹,看着突然出现的看守,内心顿时充满了喜悦。  如果不是没有好的了,她不会只挑五个的,既然要挑,那就一下子挑出来好了,免得以后还要挑。现在选出来也可以培养了,到时候就能用上了。  旁边水族族长闻言点头不止,显然她所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而火焚与土鸿先是一愣,接着也皱眉深思起来。木易刚才的一席话,却是让众人均陷入了深思之中。  不过萧战却没有在意这种极度变态的训练方式,他看到远处的训练场中间,一个浑身血迹的人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早就看不清脸了,但那头发却是金黄色,依旧飘逸。  这一刻,张晓枫的整个意识海也因为自己的愤怒从而瞬间开始剧烈的摇晃了起来,而且摇晃的动静也变得越来越大。  现在,他又立大功了,他在幽州击退四族蛮夷联军,将一场举国兵事浩劫止于摇篮之中,李世民龙心大悦,又特许他从明德门入城。  木老爹和木娘子两人忙一人一句的将事情说出来了,还不忘强调他们也是被逼无奈。  不留行客突然开口,倒把众人吓了一跳,望向张佑的视线,登时复杂了起来。  这时,当艾米尔见到大屏幕上出现的一个背上长着两对黑色翅膀的鸟人时,顿时脸上露出一脸疑惑地急忙对着张晓枫大喊道。 第二百二十二章 啊哈 还是说背嵬军又在玩什么鬼点子?  耿仲明半生征战一二十年,见过的战术战略不知多少,从没见过背嵬军这般不按套路打仗的。  区区数千人玩出各种花样,一轮接一轮给他制造惊喜。  他甚至怀疑背嵬军派遣辅兵作战是诱敌的幌子,实则早在周边丘陵山间埋伏生力军,只要辅兵佯装溃退,就包他一个大饺子。  虽然德军的通信与龙魂军比完全不在一个层面的,但由于敖德萨的军事位置实在重要,所以,德军无论是海军还是陆军在这里都遭受到灭顶之灾的消息都第一时间传回了纳粹德军总部。  打得萌美二哭爹喊娘的满屋乱蹿,倒是把它的语言又治回了嗷嗷叫,不在老大老大的喊了。  她记得,阿灵甚至都不像是一个姑娘,若是知道有这么一天,她宁愿不再与她相遇,那一天,还灰暗的皇陵里,她应该装作不认识她才对,不应该再把她拉入危险之中。  这个彻底的改头换面,确实比一般的变装处理要更加能够糊弄得住人。  格罗弗被褚瑜一下子抓了起来,她也没有犹豫,顺手往旁边一扔,格罗弗就满脸惶恐的飞了出去,然后……落在了离擂台不远不近的地方。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抓住李海,跟李海商量商量要不要和解,只是身为部级高官的自尊心,还是有那么一点的,略一迟疑,李海已经爬起来,满脸悲愤地推着赵诗倩的轮椅走进电梯,闪人了。  “哎哟。那可不行。我还是叫您吕老师吧。吕老师。您今天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么。”乔暖决定不跟他继续绕圈转弯下午了。电话打完了她还要出去吃饭呢。  苏锦玥觉得她们两个大抵是真的被闷坏了,竟然赶着要陪付峥煜去监督什么皇陵,但付峥煜也是答应下来,没有拒绝。  尉迟昀将苏锦玥哄睡下,她紧紧的闭上双眼,脸颊挂着泪痕狼狈不堪,就连在梦里不能安稳,双手一直紧紧的攥着被子。  昭玉见到余薇安的模样,赶紧拉住她制止住,向唐雀云福身行礼,道了一句抱歉之后,就带着余薇安赶紧出来延雀宫。  血迹四下狂飙,那个蠕虫般的东西不停的摆动着自己肥硕的身体。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下叮铛还是不是记得这条海上山脉的走向。”潘嘉撇了撇嘴。  提着厚重电脑包的赵明,站到了阳光下,轻轻的谨慎的想要将铁门慢慢推上,奈何这扇铁门大抵是因为年久失修,从外往里推时,止不住发出咯吱的响声。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徐辰白天上学,晚上和夏烟掌对掌修炼八脉炼体诀。  现在人间之所以能在东西方两大神话体系斗争中坐享太平,一切全是因为太祖圣物的存在。  “你在装我可脱你衣服啦?郑悟彤你这是想搞什么?”王道威胁出声。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何老头丢在甬道的地砖上,石块铺就的甬道无限的延伸在黑暗尽头,让我又一次感到了那环境中循环的可怕。  范老板又是一声不屑的冷哼,刚想说些什么。但这个时候,楼下突然警笛大作。  如此说来,岂不是等于只要能离开这里,他便就是自由身了。当然,为了自由,他还得先找到苏婷婷,拿回警车后备箱里那个行李箱。  没有丝毫办法,只能挥拳而挡,这个大家伙的速度可不下于自己,躲是躲不开的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这得挨多少打才能成角啊 口中混入温热的液体与泥土,满口的血腥与苦涩味道。  强大的冲击将他震晕过去,当他被连续耳光打得痛醒过来,惊觉数个健硕大汉笼罩住他。  身下有什么木质东西吱嘎吱嘎的响,左右颠簸,上下翻腾。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母子平安。”  “?”身为满清贵族,阿济格与其他亲王一样研习满汉双语,完  这会儿在外头等着呢,心里头忐忑不安的在想自己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徒远此时已经想到了自己物色的那名人选此时在哪了,而且因为他的经验丰富,早就已经将这人的一切信息都了解了。  同样的,已经离开断刀门的方恒,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自己师兄的动作。  而大姐力量要比江源强的多,体质也是好很多,而因为赤果的缘故,身体时刻属于能量充盈状态,黑羽鹰的那个动作只是让她换了一只手,然后那只受伤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的愈合。  邪王的铁拳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他胸膛,咔嚓数响,肋骨已断了数根。  墨凌薇捂着胸口咳了好几声,抓着幔帐,替宫肃解围:“哥哥,你误会了,宫二公子只是不希望我闷在家里,想要带我出去散散心而已,并无他意。  “不知师尊能不能挡得住来自各方的压力?”这也是莫天想要担心的事情。  一山是指嵖岈山,嵖岈山是风景点,可山脉范围大,躲在山里,想要寻找可很难。  用力的拍门声和佣人惊慌失措的喊声模模糊糊的传入脑海里,封少瑾奋力的睁开眼,撑着手臂坐起来,掀开被褥,开了门。  没过多久,身后的人用两只粉嫩玉臂搂紧了他的脖颈,脸蛋也埋进了他的颈窝处,让回过头来的他看不清是谁。  露茜还是第一次看布告栏上的任务,很兴奋,时不时地还会和里傲讨论。  他们可都知道,在霍克帝国万万不可得罪的人物排行榜里,玛洛利特的排名有多靠前。所以三人赶忙围在了玛洛利特面前,那讨好的模样恨不得就差去舔疾风剑圣的靴子了。  黑熊巨大的兽爪力量惊人,叶被他一爪子扇飞,身形踉踉跄跄地飞向了一边,南宫雄抓住机会,紧随而至。  短短几个月时间,她犹如海绵般吸收了太多的知识,这些知识运行在大脑中,时不时还会和旧有的框架作斗争,同化与顺应时刻发生。  “啪!”黑色的雷电炸响在叶天身旁,叶天却转手将一块冰球扔进了鬼王还未闭合的嘴巴里。鬼王嘴里一股寒气袭来,冰球在他的嘴里骤然放大,将他的嘴巴撑了起来。  夜幕垂帘,李海依然如同老僧入定,只留r白s的双手依然蕴含节奏的律动着,白袍人,则至始至终都在冲着清茶,对于李海的状态,视若无睹。  听到这话,简丹的身体忽然僵住了,过了一会儿,简丹直接把我的脑袋揽入她的怀里,然后放肆的哭了起来。  “当然没问题。”不等莲华话说,露茜已经一口答应了下来,她对于魔法师可是充满了好奇呢。  “彪哥是吧?”走到彪哥跟前,我递给彪哥一根烟,烟是软中华,彪哥接过烟,叼在嘴里,我连忙把火给他点上。  狐丽抬头大有深意的瞥了阎罗一眼,在从他身边的壮汉身上一一扫过,才开口说道:“你好像并不需要我们帮忙吧,难道你就不怕告诉我们之后,我们两来个夺宝杀人,那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二百二十四章 暗流涌动(二合一大章) 一派是收编派,只要败兵融入官军就免他们一死,没有把敌人赶尽杀绝的打算。  一方面不少将官损失不小,急需包衣、朝鲜人补充兵员,就算是一些满蒙八旗的旗丁也来者不拒。  毕竟这年头手里有兵才有话语权,要是兵打光了,官位升上去也是光杆司令。  另一方面统兵主帅都是文官,无论是前线的兵备道,还是后  “你们是匪五、匪六和匪八吧,我看过你们的资料,不过就凭你们这军士八层十层的实力居然还敢装比?”杨仪嗤笑道。  在此时不是留手的时间,能够早点击杀蜂王,对于海棠门众人也就多一分安全。  “你管那么多干嘛,能解决就行了,不过这种说法恐怕也就糊弄下普通强者,那些传说中的家伙怎么可能相信,还好他们一般也不多管闲事。”青月玲摇头道。  马飞没什么问题,一直沉默不语的于涛也没有问题,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手铐和手枪,冲着王动点了点头。  被踢的保安勃然大怒,扬起警棍就吓唬寒寒,结果寒寒压根就不怕。  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的确在这种封建社会,没有注重奴仆关系的主子很少很少,而李家偏偏就是这样一位。  “现在可以说了吧?荷哥放学不是直接去饭店吗?”凌想玉手紧握,用一副不敢领教的语气说道。  只是赵修像是一尊雕塑一样,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神都没有施舍一个给和穗儿。  也只有传闻中的皇家龙骑军才有这么骚包,每人一套明光铠甲,这几乎是六品校尉的待遇。  我点上一根,你别说,别人的大重九,抽起来味道跟自己买的是不一样。  “今献于大宁国,愿大宁国皇帝能借兵30万于我古月国抗敌战场,我们古月国百姓必将感激不尽。”卓弋王子向他们抚胸行了一礼。  “凯哥,怎么样了?有啥感觉吗?”按计划走了一天,到了休息时分,张阳率先挤了进来。  夏长陵没想到自己视他们和嫡系无二,关键时刻竟然背叛了自己。  听到这话,众人心里震动无比,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光幕中将暖阳药剂递给姜灵的陆安。  那个方向也是木灵湖那条微型灵脉的所在地,正处于湖中岛下方。  这两个守卫被我凌空一指,果然如同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呆若木鸡一般。  可那谈何容易,如此重要的资源点,陈家都是派遣一名长老在那里看守的,想要捣毁难度系数直接拉到最大。  而高阶冰心玉,则是一直都佩戴在腰间,高阶冰心玉是一种短时间内什么效果的宝物,但是长时间日夜佩戴的话,则是可以让修士受到极大的好处,而这种好处在修士结丹的时候是可以带来一定程度的帮助的。  赵承霖指着东方瑾冷冷笑了笑道:“少跟我用这种口气说话,现在你再用这一招已经没用了,我不会因为你一两句噎人的话便由着你胡来的,现在,马上,就调转车头跟我回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非常信任罗梅,什么秘密都敢和她说,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玉韵怎么舍得相依为命了十数年的大哥出事呢,于是便将从太子那央求来的一块令牌,塞到黑袍之人手中。  “混账东西,出了什么事,这么没规没矩的!”皇后心情本就不好。 第二百二十五章 选择是门技术活(二合一大章) 秋风在山间狂舞,明黄色的甲衣随着寒风肆意摇摆。  满清皇帝透过千里镜观望远处,数万明军的营帐坐落松山、乳峰山之间。  一条深黑色壕沟从他脚底发端,弯曲着延伸至松山南麓的海边,恍若巨人画出的一条弧形墨线,将一群群蝼蚁圈禁在山谷之间。  近十万明军被他一招困死在乳、松之间。  当着敌人面  往日沉稳如松的少爷,此刻好像也不顾自己失态了——怒喝道:“我这就让管事的打发了你!”说罢竟不顾身份,直接拖了铜豆,便要往院外走去。  心在扑通扑通地跳着,一种喜悦在颜悦的心底滋生,难道师尊真的看上我了?  马义将事情经过作了一些修改,沒将自己因被活埋,反而得到异能的事告诉长孙冶,还是那句话,这太离普,很难让人相信。  “当然,当然,”疤面男子忙不迭地点头,他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贵族的面子总要照顾的。不能因为自己说了几句就马上离开,这个道理他也是懂得。  而他却不知道,在他离开的时候,在野狼峰深处,王二和红玉都在默默的为他饯别。  更要命的是,经过了一夜的辗转反侧,临近黎明之时,他才陷入浅睡,刚刚眯了一会而已,敌人就撞入了大营来。  带队的上尉了解一些情况,但是命令上只是说天堂夜总会有几个现役军人在搞事,还动了枪,杀了人,让他带部队过来弹压。  凌霄天帝这时已经在攻击了,凌厉地电光甚至超过了之前对付真人的强度,在这么猛烈的攻击下渡劫的真人也得灰飞烟灭,看来凌霄天帝对莫江南地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不过谁都知道天材地宝之所以被称为天材地宝,就是因为它们本身的稀有,而在狼多肉少的情况下,弱肉强食的法则也就随之诞生。  没有实际肌肤的接触,可她的心却好像突然被抛向了高空一般,又直直落下,叫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来平稳突然失控的心跳。  现在,苏家已经对外公开加入天星派,而龙虎山又进行这方面的针对,若是说里面没有猫腻的话,恐怕没人会相信。  天生经脉全无的他,不要说修炼功法了,就连正常人应有的健康也没有多少。体质弱不禁风,天生多病就不说了,还会经常无缘无故昏迷不醒。  有惊无险的从地道里出来,三人虽然全身弄得很狼狈,但收获却是丰盛的,特别是达瑞,现在真盼着能早点遇到岩石鬼了。  那就是境界浮动,虽然林羽已经凝气六层了,但因为境界不稳定,所以还无法发挥一个凝气六层正常的实力。  而陈杰又和林羽唠叨了几句就走了,他也要去为第二峰的师兄弟加油。  带头的两个特种兵交接了一下,飞机外面的特种兵接手了这些蒙面人,带着他们走下了舷梯,然后押上了早已等候在这里一辆监狱大巴。  出来后又查看了一下地上的男子,他仍旧昏迷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王朝阳也不确定在西藏高原的极端环境下电子仪器会不会出问题,所以还是随身携带了纸质地图。  飞刀再次射过去,第一柄出手后,腰扣中又射出两柄,这三柄飞刀从三个角度射向慕拉,同时在空间还不断变化攻击方位。  还好碧瑶没有在一开始就说出这些事情,否则她必定活不到现在,父亲每走一步棋,都要做到万无一失,他会杀掉每一个知晓苏暖暖身世的外人。 第二百二十六章 我们的战略(二合一大章) 黄台吉包围锦州、松山,辽西形势一片危急。  造成这一切恶果的皇帝与诸公却紧急调令辽西官军驰援辽西。  立下大功的背嵬军主将也被晋升为总兵,其余部将各有晋封赏赐。  辽西堪堪三四万兵马,送到辽西也是给奴酋送人头,皇帝与诸公却不管,明知道奴酋擅长围点打援,却还是要催逼各路官军前往驰援。  古风心中暗骂了句,谁他娘说的此话,若是王者一下,有破王丹和法王药剂倒是可以,可他们最差的都是武王中期修为。修炼之事越往后越难,境界提升越慢,谁敢保证我让你提升你就提升。  不过这也很正常,树jng灵虽然是优良的sh手,甚至一些天赋特别好的,还可以进阶为幻影sh手,但无论他们如何优秀,都无法和死亡骑士这样的亡灵高阶兵种抗衡。  “你吃什么干醋呀?我们只是形式上的夫妻,却没有夫妻之实,怎么能算数呢?”吴用故意逗她道。  片刻,那挣扎的赤龙仓才缓缓平静下来,古风赤皇等人一个个松了口气,生怕赤龙仓挣脱而出,他们将面临灭顶之灾。  “也只能安慰自己了,努力变强,并活下去吧,这就是空间让我们这些轮回著位置努力的目标。”爵士憋了憋嘴说道,话里的意思有着深深的无奈。  “你们来了多少人?”郑易好奇的问道。她们的伤势倒不用担心,都不算是重伤,最多一两天就会恢复如初连道疤都没有。  狂傲的笑声骤然响起,被之前那一幕给震住的无数观众猛然回过神来,纷纷嗷叫起来。虽然很多人咒骂周天凶残狠毒,但更多的观众却被激起了热血和暴力,大声咆哮,宣泄着心中的激情。  韩烟到了秦唐停车那边等他,等到秦唐过来之后,两人上了车总算是顺利离开。  虽然谁也没有确认,但是李林已经展现出来完全不逊色于那个活着的传说白胡子的实力,所以在这种节骨眼上更不可能会有人对他出言不逊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闯我灵界不说,居然还敢伤人。难道你们想死不成?”其一名精灵怒喝道。  “觉得你不对劲,那天爸妈都在不好问,你现在老实跟我说说怎么回事,还有你说的半年后能拿出五百万又是怎么回事?”时全的声音变得严厉,但只是因为担心。  “爸爸,这是三哥,发生一些事情,他的武魂二次觉醒之后就变那样了。”宁荣荣解释到。  她跟江洐的腿挨在了一起,忽然的时安就想到刚刚在江洐怀里的感觉。  花船宽敞的船舱里,被装扮的很是喜庆,几个着装艳丽的乐妓在上面吹拉弹唱。  宁风致看着来人,一身灰色劲服,头发发白,带着面具,看不见人脸。  “十天了,跟着那汤宗一会东一会西,可是累的够呛,哪有这样喝着美酒,抱着美人舒坦?”他抱怨道。  “要我送你回去?”江洐洗好了澡,看见时安还一身大汗的躺在他床上,声音透着不耐烦。  房间和陆安之前进入那次没有区别,耳边熟悉的戏曲声,让陆安感觉有些舒服。  沈御之再怎么说,也是沈御唐的弟弟,帮着沈大少指责几句没问题,但真的动手了,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凉意中逐渐清醒过来,时安下意识的用手掌揉搓胳膊两侧,给自己取暖。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为什么(二合一大章) 崇祯十二年秋,天边刮来的风愈发凛冽,天边的太阳懒洋洋的,仿佛蒙上一层氤氲轻纱,怎么也温暖不了地面。  辽南一片废弃的屯堡群通往海边,破败的废墟就像乌黑的积木被熊孩子踢得歪七扭八。  明明居民区已遭彻底毁灭,却依稀能看见一团团贴合地色的干草垛与风滚草。  这时死寂的大地忽然动了,草垛直起腰  在保安的追捕下,元太三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大厦里面乱跑,好不容易用电梯甩掉身后的保安,在一个楼层找到了一个公共洗手间,让元太解决了生理问题。  萧权当即就醒了,凤眸睁开,漆黑的瞳仁明亮深邃,眸中一片清明,竟像是一直醒着一样。  此时,车已经开走了,中年外国男子转身从后窗望去,“这就是秀一说的聪明的孩子?这才六七岁吧?”说着坐正了身子。  刚才他已经把话放出去了,要是因为这样的情况走人,那他们赶了这么远的路岂不是白走了?而且徒惹人笑话r。  但那是在他确定自己肯定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况且那两位也都没有真正降临。  千只苍鹰振翅一飞,拉动船也跟随着飞速向前推进。要知道鹰力之强可把整只羊抓到半空,而鹰也最有耐力,为了食物可以盘旋在空中几天几夜。  雷电轰击过后,天空下起了绿色的大雨,这雨落到山峰上倒是没事,但是落到星宇之主身上,却会灼烧他的皮肤。  “没什么,不过是和兄弟们经常玩野战练出来的。”李少扬笑着说道。虽然和方筱嘉也算是不错的朋友,不过他们还没到无话不说的地步。更不会和她说二叔的事情。  “大眼金枪鱼!”没有等贝海说话,齐一铭到是伸着脑袋望着水中的侧着身体的大鱼。  罗成仰起头,轻轻摇了摇头,右手握住剑柄,很平常的拔剑出鞘。  嘉神奈嘀咕着拿起盘子给两人选取食物,这话说的好像我把你们的爱好都忘掉了一样。  金色如工艺品般的长发,伴随着狂风吹袭而舞动,如画卷般悄然悄然。  他看着地上带着火星的箭头,横剑一挥,一道淡金色剑气斩出,将火星尽数熄灭了。  清澈眸子呈现出明显的担忧之色,但语气却依旧保持着傲娇姿态,努力给自己找了理由。  二人相恋这么久,平日里许言动作稍有放肆,唐雨都会以拒绝婚前行为拒绝他。  几人走出了洞穴,见外面没有浓烟,没有被控制的村民,也没有那个“肿瘤包”,这才松了一口气。  “给我多传几个助攻。”达尼罗-加里纳利说着,作出了投三分的手上动作。  非要留下来不离开房间,怎么感觉我好像也差不多一样没羞耻心来着?  手掌指尖,五根半米长的指甲,在漆黑的房间,依旧泛着淡淡白色冷光,让人看了就心生寒意。  她越来越欢喜“你的画真好!”手轻轻地抚弄,画就在他麻木的膝上。  孙爱国仿佛已经看出了叶天目光之中的亮光,带着叶天到处转悠了一番。  “哼~~讨厌的人类!”猿天早已收回战体,突然冷哼一身便转身离开。  一枚又一枚三品火符,从叶天五人手中射出,在僵尸老魔身上焚烧起来。  如此在周冲等人还没有出山之前,司奇就想到要用潜艇世界的泥沙来作为训练之物,所以才有了周子元的抱着一个背包的泥土出来的情况。 第二百二十八章 帝国之盾(二合一大章) 丘陵的山顶,身披枯草皮的『何鲁司』爬到树上固定自己身位,十余位军事顾问环绕树干站立,或多或少做些伪装。  他们透过固定的望远镜远望。  一望无际的平地尽头,鞑子终于还是来了。  密密麻麻的清兵士卒涌出视线尽头,犹如一条从东面山脚发端延伸至海边的黑线,接着由线入面一刻不停闯入观察范围,满蒙  一道轻微的龙吟声奥秘楚寻体内响声,瞬间,一片黑气降临,形成一道隔绝神识与声音的隔离罩,将刘家三位筑基,与周家五位筑基修士,全都笼罩起来。  云若颜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太多疑惑交杂在一起让她一时之间理不出头绪。  看着对方嗜血的眼神,严健刺岳身后的心魔法相一拳将其头颅打飞,随后冲身向前,欲再杀向迎面而来的敌人。  我在这个事情上可能说是无奈到了极点,这可能就是自己的性格,人一辈子可能会改变很多东西,但是像性格这样的东西却有可能一辈子都改变不过来。  得,还是坐火车。如果在最开始的时候阿荼不拉着我跳车的话也不会出现这边的事情了。当然那个时候可能并不是她的本意。  暮渊听见赵沐风的声音时候,也赶忙甩出追魂链,却被另一位黑衣人出手,操纵着八支乌刺将暮渊挡住。  轰隆,轰隆,轰隆,天空泛起无边的白色雷电,所有人都凝视着天空的中白色雷电,不少人的脸色是骤然一变,白素神雷,天空中泛起的是第四等级的雷电,白素神雷。  纵然是其他六大势力中的,地品筑基后期大圆满修士、等威震一方的顶尖人物,也都不禁陷入沉默。  惹得村里村外的人提起她,都笑掉大牙,直说她异想天开,那大城市的医院,是那么好进的吗?  有天品筑基鬼物跟在身边,那也是有着相当强大的助力,也许在关键时刻还能救她们一命。  听到这儿,谢宫宝一阵幸灾乐祸,心道:“佛母舍利没了,我看你们拿什么锻炼。”心念之间,眼角余光瞄到院墙上有一人影,转头瞬看,却发现那人是吴冕。  对面的荒沌没有再言语,他只是有些感叹“面对一条前途无量的道路和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他们选择了后者,可能是前者虽然无忧,可是却是孤独的,而后者,却有兄弟陪伴。。  把好处带出去很难,那岂不是说,这里根本就是一片有进无出的绝地?  但这任然有些不解,集体下山去打劫这他能明白,但这会不会太集体一点了?点个看山寨的人都没有,万一有敌人入侵怎么办?难道这山寨里有什么防御阵法,这些土匪才如此自信?  虽说水一方被炸一事已过去许久,又加之雏形世界崩溃和妖兽袭城两件更重大之事的发生,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水一方之事的影响已降到很低,不过对于燕云城的搜捕却未撤销,他因此不得不仍然戴着面具。  阿莎尔她们不是异位面生物,洛克又怎么向她们随意激发心中的暴虐与嗜杀,而且这么长时间下来,洛克的身心都有些疲惫,额头骨铠的缝隙处,哪还有什么黑色火焰产生。  要不是他现在被覆盖玄气的绳子绑着,动弹不了分毫,估计早就上去抢姜邪手里的纸了。  卓君尴尬的笑了笑,当初他代表海东青去找阮玉,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她没资格进入海家。 第二百二十九章 屑猪皮(二合一大章) 去年没参加入关劫掠的尼堪,根本没见过黑旗营的特殊“臼炮”。  交错喷出的布包恍若节庆大喜喷薄的礼花,为陷入窄道的武装包衣献上真挚的“祝福”。  那引线预判不足的布包忽然在鞑兵头顶爆开。  火药爆燃的冲击四散,飞溅铁弹如同小范围骤降大雨,砸在地面上恍若钻进血水泥浆。  弹丸覆盖中心的鞑  尽管中年大叔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他的嘴唇刚才好像碰到了毛茸茸的东西?  可是若是人的话又怎么会有那样恐怖的面孔?单纯的易容变化?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又将目光放在了江长安的身上。  司徒玉凝没有觉得他的姿势有什么不对,反而她很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坐姿,不用受任何的规矩礼数束缚,也不必向那些口上整日挂着礼仪道德的人妥协,表面华丽堂皇实则苟且地活着。  柔软的身躯摇摇晃晃,不甘心地栽倒在地,刚巧不巧正栽入院子里。  看着她的背影,贾琮眼中的贪迷欲色一点点变成了清凛,点了点头。  金石之音不绝于耳,紫袍年轻人越战越勇,施展出的战技不再似幻境初见时那般,仅仅只用曌字诀一记吃定他,而是层出不穷,长袖化作银河,抬手即掷寒星,捏出的古字印诀奥妙无穷,没有一样重复的灵技法术。  荣庆堂内,贾母、王夫人、薛姨妈、宝玉等一起围着宝钗上下打量,见她拿来诸多江南土产,喜之不尽。  “不满哥哥说,这也正是我心中的未解之谜。我认为我的写作水平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自我感觉良好吧!”梁心惠说道。  “我刚嫁进来的时候,普光还是一个太子,后来才当上了皇帝。”盲婆说道。  凌霄淡淡的说道,但是他的声音让陈坤听来,却是不由得浑身一颤,脸色无比难看了起来。  虽然莫焉的本意是好的,不过每家都把意外得到的能源存储起来,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出乎卢生意料的是始皇帝不但当即便应允了自己的请求,而且一刻都等不及的嬴政直接下令巡视碣石。  凭借迷魂术逃过一劫的楚望舒,这次真的打算努力复习。念力大增后使得他如今的学习更加游刃有余,在课堂上他不仅可以将老师所讲尽数记住,还能一边复习林媚给他准备的各种资料。  不过威廉不管海军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都做好了最坏的准备,除了原本在东海的布置之外,甚至连梅尔维优岛上,他需要的东西也都已经搬空,连金狮子史基的尸体和其佩剑都被找出来了。  只是等那名宾馆的服务员走开后,他全身都不由自主的抖动了几下,却是心里实在太过畏惧。  “不知此剑有何不妥,敢劳巨子亲弃之。”这大匠看着自己的心血被扔到了水沟中,冲着子婴颇有些不忿的说道。  粗粮麦粒嚼在口中还是很粗糙难以下咽,可今天朱明却品到了一丝粮食特有的香甜,只有在原始的自然中,人们才能感受到身边很多事物的美好吧。  那些精纯的生命本源之中,蕴藏着海量的不朽物质,虽然无法让凌霄的修为提升太多,但却能够让凌霄的底蕴根基,越来越深厚。  托尼终于无法维持矜持的表情,略带得意的笑了起来,不过随后,就又收敛了笑容。 第二百三十章 俺寻思能行(二合一大章) 尼堪本能地后退数步,却觉得那股热浪愈发靠近。  他顾不得敌我之分,转过身以肘为锤奋力推开一切阻碍,“闪开!”  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哪怕肘飞撞开十余名旗丁也在所不惜,可是身后的怪物却紧追不舍,发出一声声沙哑的怪吼,“小野猪乖乖,把门打开……”  忽然脚下的木板噼啪断裂,一股踩空的失重感  李坚不在说话,而是转身从身后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了100张10元兑换券,扔给了程时,程时接着把钱又交给了巫楠信。  拍完这段戏,工作人员们保持着仪式感的喊了声“姜奕灵杀青”,姜奕灵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点了点头示意了几下后,工作人员们又马不停蹄开始了之后的拍摄。  对于坐拥三千多万杀生点的苏生来说,升级神通的消耗也已经不算什么了。  和凤挽歌告别,姜云微在前面走了一会,一个仆人过来递交了一封无明显,姜云微打发了那仆人,就突然换了道。  “已经半个月了,他就这么一直不眠不休,真的不要紧吗?”宗琴再一次过来的时候,问司马臻道。  这个时候,法租界某一间公寓里,一个中年人正平静的躺在床上,但是他的心里却不平静。  “青云门,一门浩然正气,为了人间界舍身取义,其志不能就此消亡。”白云楼沉声道。  极乐星君道,“你当初搅乱妖族大营时,他正在前线督战。此君能力平平,背景不俗。上次,若不是你忽然搅乱妖族大营,他恐怕凶多吉少。  今天是周日,由于是本月的第一个周日,所以本周的周末活动再次转回了十二门派闯关。  这样恐怖的威势,让苏生都感到了一阵压迫感,心念一动控制五色霞飞到身前。  祝龙起对此亦很是诧异,他这一刀,足以开金断石,却为何割不开徐寒的血肉之躯?这一点让他如何也想不明白。  姚贾凛凛笑道:“丞相放心,老夫自知罪孽深重,今日绝不会逃,必死在陛下面前!”说着便上前几步,在嬴政面前跪倒在地。  这毕竟是市长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及的项目,材料齐全后,发改局的立项部门也不敢懈怠,他们在第二天就召集有关领导和部门人员召开会议,专题讨论大清集团的休闲旅游项目。  而为首的那位儒生却是目光冰冷的诸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忽的眉头一挑,看向那座营地内唯一的马车。  那像是北地的一种功夫,还好今夜大雪,否则根本留不下任何痕迹。  早前,他已将柳花渡口商人行骗之事报与赵明诚,赵明诚亦觉出蹊跷,便着手调查。  另外一边,其他的魔界之王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见到攻击有效,一时之间纷纷欢声雷动,joker有这种强悍的手段,当真非常人能比,这下子真是服气了。  有一个帖子,就发布了一条水桶粗的蟒蛇,在一栋大厦里疯狂攻击人的视频。  石雨萌是大清集团的总经理助理,只要水务集团没事,她一般都在大清集团总部腾龙大厦办公。  一旁的众人也是纷纷议论起来,无论怎么看都跟好奇宝宝一样,充满了好奇心,对此,大少也是一笑,很是理解。  他薄唇勾勒着极浅的弧度,眸光深深幽幽,仿佛要将她深深地印入脑海里一般。  帝墨玄无法去回想,自己在没有夜清落消息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第二百三十一章 来呀(二合一大章) 打定主意暂时休战,黄台吉派出使者队伍的同时,命令全军扎稳营盘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再派人前往周边捕猎、割麦。  只可惜黄台吉聪明反被聪明误,先前对辽南下达的“坚壁清野”政策化作回旋镖正中他的眉心。  方圆数十里的房舍、麦子、林中猎物几乎绝迹,永宁、复州、羊官堡、盘谷堡等诸多堡垒、驿站皆是空城。  是可忍孰不可忍!黑龙巨口一张,两道凝结为线性的酸液吐息脱口而出,直指正在地面上四处扑杀卓尔法师的岩浆毁灭者。  吴凯闻言,不舍的回答道:“姐!再见!”说完他等董玉挂断电话就立即挂了电话。  张燎挥刀砍向沈轻鸿,眼看那带着犀利刀风的锋利刀刃就要落在沈轻鸿身上,沈轻鸿手里的黑色鞭子“啪”的一声打出,刚好打在刀身上,将它打得往旁边一歪。  足球又低又飘,还略带一丝弧度,切沃队门将判断出现了失误,足球竟然从他与对面的双方球员中间挤过,当所有人目光全部聚集向球门后点时,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让大舅劝九叔公几人回去,为了安慰家里和乡亲们,只好解释明日请到省城最有名气的律师上庭辩论,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听这种解释入情入理,九叔公他们不再那么焦急。  这时,医院的播音系统传出了要原振侠立即到三楼病房去的声音,原振侠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动作粗野中透着些亲昵,效果倒还不错。水蝶兰挣了一下没有得手,回眸又刺了他一记,才勉强接了过去。  丁母追了上来,气急地说投苗是大事,不对乡亲们『交』代清楚,怎么一句话就了事?  这对于依靠声音辨别食物来源的海中凶物们无疑是一个大好的消息。  “没事了,没事了”卫风稍稍犹豫了会,可最终还是伸手去拭干了陈媚那张光滑细嫩的俏脸上的泪痕,他理解陈媚此刻的心情,被这四个大男人拉着走,她肯定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喂!!”林萧答应,泳气鼬顿时大喜,没有在意什么收服不收服的问题,再说它信心十足认为自己没有训练家也能变得更强,所以根本不需要依附训练家来让自己变强。  王聪开车回到工作室,一路上心中不断想着这次法国之行,还有就是比赛的事情,再有就是法国那边还有一个熟悉的人。  伊绮菱闻言,虽然心中有着很多的疑惑,但是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病房之中。  李阳的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开始听到梁度的时候,那是惊喜异常,但是现在听到另外一个主演是杨涵的时候,已经不再是惊喜了,而是惊吓了。  不由感慨到,要是自己工作室这边有个录音棚该多好,不由想到只要挣到钱,一定要将音乐工作室建立起来,配上顶级的录音棚,想想就带劲。  “我不同意。”盛世冷然说道,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就打电话叫刚才自动消失的司机过来开车。  “那个教授,您能吃下多少铑”哈维尔教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然后看着杨勇的眼睛坚定的说道。  看着面色为难的帝乙,苏子瞻相信他绝对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隐瞒自己,既然帝乙说了无法安排,那绝对是没办法。  廖惊鸿笑了笑,有些感情,因为有了遗憾,而变得美好。叹口气,廖惊鸿离开了机场。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又是忠诚的一天(二合一大章) 指挥官何鲁司的语音在队长脑内响起,后者大声传递军令,“第二队,前进!”  第二轮波次的部队犹如一个个关机的机器人,昂首挺胸静静立在晨雾之中。  随着一声令下,静立的机器人仿佛充满电能,大踏着步子向前移动。  “第三队,前进!”又一声命令在脑后响彻。  柳长生没有回头,前方第一梯队才刚  “今天预定的倒是不多,不过你也知道,到我这里的好多是没有预定的,加上不可预知的外卖,很难说。顶点”李老板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然而,这却并不是我心绪不稳最主要的原因,此时此刻,我心底有多惶惑害怕,只有我自己知道。  钟晴夏点开微信,通过他的添加,看着他头像就是一颗五角星,忽然笑了起来,打上他的备注。  从出电梯的那一刻开始,就有无数的眼光在她们身上停留,叶晴晴很不适应,拉了拉林佳颖的胳膊,后者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张朝阳想起了上次张萌萌也是找自己帮忙说有个朋友被抓紧了警察,还是他未来孙子的爸爸。当时张朝阳就被吓了一跳。  听完慕容清璃瓮声瓮气嘟囔的话语,轩辕逍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了。  “好好,是我错了,你弹我两个崩。”蚩尤说着就把身躯弯了下来。  劳劳碌碌没有享过一天清福。她却是极善良的,连棵草都舍不得踩。  出车祸去世的……出车祸去世的……这一切,不都和梦里的一切完全相同了吗?  以往他也经常和别人发生矛盾,尤其是童话作者,不少人都跟他吵过。  这世上没有谁比白知秋更适合作为帝御天举世无敌的对手!只是,这位隐匿人间亦圣亦魔的昔日魔道至尊,究竟藏身于何处?  “流产后的第一次,是疼,不过也证明你身体在恢复正常了,好事。”嫂子说着,看着楚旭宁从厨房出来,便交代了一些要注意的,才带着人离开。  再加上徐阳修炼血魂断脉诀和月华诀铸就了本就强悍的体魄。二者合一,才能无碍的抗下对方的龙火拳。  美国政府没有想到华夏国竟然还有这些东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了,有了这些照片,他们根本就否定不了叶修入境,否定不了叶修曾经在洛杉矶的事实。  回家不仅仅是张天的目的,同样也是尹诗琪的梦想,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很长时间了,尹诗琪同样也非常想家,那种想家的情绪一点不比张天少。  眼前,也是被藤蔓缠绕成一团,根本无法去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不是威胁,不是恐吓,凡是知道他是谁的人,都相信他有这种实力与手腕。  也正是因为如此,鬼谷医派成为这次的武道联盟各派之首,古老头成为实际上的联盟盟主,大家全都没有任何的异议。  十年里异族渗透,他是第一位真正意识到隐患的人。否则也不会让柳十三稍信风雪银城,欲与洛长风商榷乱世劫降临前的应对之法。只是后来被诸事耽搁,才让异族有机可乘,几乎暗中侵吞天南。  这四种颜色十二分开,时而凝聚,不停的交织变化着,看的久了不禁让人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但是天生可是丝毫不敢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姐你不是说,要出去打了招呼,得到准许之后再进来吗?”南影儿问道。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最后的轻语(二合一大章) 本该空虚少人、一触即溃的狭道竟然站满人,一如清兵前两轮进攻的森严防线。  一心回家的清兵都不敢相信双眼所见。  背嵬军经过两轮血战,又派出突击队直扑清兵大营,惨痛死伤何止六千。  况且这些天海边并无运兵船抵达,背嵬军怎么可能还有额外兵员继续战斗?  这一定是背嵬军随从的辅兵、前奴隶,  “那边是什么?”走过菜地,穿过牲畜棚,家禽栏,张叙聪指着赵原家养殖蚯蚓的地方问道。  “父神!伟大的父神,您还活着!你能听到了我的呼唤吗?”虫族之主突然跪了下来,颤抖地看着深渊中的妖魔鬼怪。  这让曾学伟更加憋屈,所以他想要做一件大事,一件彻底改观所有人对他评价的事,而零零七的事件,让他看到了希望。  穗穗闭上眼睛,心想睡着之后会不会再梦见如空和尚,再跟他学习一些武艺呢?  一天的时间,就在众人的仰望中渡过,到了夜里,太阳落山,那惊天的光芒再次爆发出来。  “这是孩儿新招来的黄金供奉,也是卡先生的救命恩人。”于泽连忙介绍道,重点放在了第二句话。  楚风取出一根儿臂粗的木头,上面无数的世界之力,充塞了整个元界之中,顷刻间,整个元界密密麻麻的晶壁之中,出现了绿光,好像翡翠,青翠欲滴,整个元界,刹那之间,在世界之树归位的一刻,无比坚固,无比凝练。  李允看了一眼气质改变不少的赵原,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当初自己跟张兄还与赵原打了一个赌,那首诗就是那时候赵原拿出来的。  宇宙本源嘶笑过后,情绪似乎严肃了不少,无边的魂力绽放,一圈一圈的魂力开始摧毁诸神的领域,似乎准备结束这场史诗战斗,收割诸神与万族的性命。  整个积雷山在火焰山的地界之内属于一种独特的存在,由于有着天降的火焰,整个火焰山的地界之内被无数的火焰所笼罩燃烧,而只有这积雷山却相当的怪异。  昨夜星辰当即拉开了距离,不断的魔法型大招向楚天舒攻来,虽然楚天舒知道昨夜星辰的身份,但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昨夜星辰是无法对自己留有任何后手的。  听那声音,便可判断此兽的可怕,奎目明知那八色彩虹就在山谷的尽头,却不敢踏入一步。  就好像嘲笑着井底之蛙一般的婚后光子似的,爆炸声再一度以无比狂暴的方式轰然响起。  虽然看起来有点可疑,不过这确实是海原光贵尝试过的学园都市的自动贩卖机中少有的口味清淡而又具有提神作用的饮料之一。  叶修似乎对赵和靖之前拿自己和北月相比的话很介意,但是他也来不及细细思考了,那边,狼的嚎叫声已经传来,他一步踏出去,直接横移了过去。  吃饱喝足之后。我们继续踏上了西行的道路。这走出秦城的范围之后。还真是进入了沙漠之中。可是我们一连走了两日。也沒有走出那沙漠的范围。  根据厚度和我的观察,本应是隔壁男厕所的空间居然被缝隙填充了,缝隙里黑漆漆的,一股一股的冒着惊人地凉气,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心里的猜测得到了确认,我长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既然凶手妹子是人类,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超自然力量,那就好办多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很开门(二合一大章) 清兵先锋出现在金州地界,意味着背嵬军兵败覆没,眼下再无人抵挡鞑子南下的步伐。  不过背嵬军用命拖延出来的时间并未白费,数万百姓尽皆安置在金州以南,其他各路援兵也相继抵达辽南。  纵使保不住金州旅顺以外的地区,收复辽南沿岸的诸多岛屿绰绰有余。  此时金州、旅顺一带的官军总数突破两万,而这个  闻言,管权等人也是着急了。这邹永成的地,是整个烤房的心脏之处。一旦要还给对方,就等于他们的烤房需要从新选择地方。  尽管他是一名帝国大佐,但是,一名大佐军官,是不可能承受得住一名帝国中将的怒火的。  而现在叶雏竟然独自开创出了新的血继限界,而众所周知,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一旦开创成功,血继限界都是可以流传后世的,这也是血继限界这个名字的由来。  那个念族的上半身居然直接掉了下来。从他的左肩处,斜向右边胸口。  当然,也有不想来的。这很正常,任何人都是怕冒险的。很多人,都是喜欢不冒险。不冒险的办法是什么,那就是等着确实可以赚钱的时候,再来便是能够将风险降到最低的。  二人刚从青城山出来,并没有回去的想法,便也没有多想,继续赶他们的路。  博弋和几人互相看了看,大家都明白了,就算是他们联手也敌不过这位老者。虽然这边有两个化影期,但是,实力的差距太大了。  高飞伸手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先想办法和马朗缓和关系,如果行不通再想办法搞掉马朗。  有时候高飞真的很想去太阳上看一看,看看太阳内部是什么景色,可惜呀,他此刻的实力有些低,无法抵御太阳的热量,只能等以后实力提升上来了,再去太阳上一探究竟。  确实不好处理,这东西是个好东西。一个不好,就成了了鸡肋了。  而且离开米兰和巴萨,其中都有阴谋和背叛,但离开皇马什么都没有。诚然,在皇马期间,闹出了和穆里尼奥宫斗,以及殴打本泽马和耶罗两出大戏,可卓杨到哪不惹出点动静?没动静还叫卓杨吗?  姬然看着那个被称作蒋总的帅哥,心里奇怪,蒋总是谁?他怎么会认识我呢?  “应该是这了吧?”陈飞扫了一眼手中的卷轴,便缓步走了进去。  然而听到这陈飞却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再来一次就能够成功?抱歉,或许这个名叫月元道的家伙,再来十次都不会成功。  好在异世封印即便被破开,可天道平衡还是在这凡尘俗世中无形地禁锢了他们的原始灭世力。  年纪比较大的兄弟们可能会有经验,老婆怀孕了之后,特别需要陪伴。  波坎特的家训:贵族生而高贵,不要在乎哪个平民比你更聪明更强大,更不要去欣赏平民式的艰苦奋斗。作为一个贵族,当你去和平民比努力的时候,便已经失格。  她最初并没有友军支援的实感,即使在联合军的通讯频道里听到让自己闪开的指令时,她还更多的依靠本能而非逻辑做出了向后跳跃的动作。而在稍微离开战场一段距离之后,她才开始认识到正在发生些什么。  就在莱特将尸狗从体内一刀两断的当口,地洞深处随即传出一声好似孩童呓语,又似鬼哭狼号的怪叫。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就你,去给我炒俩菜(二合一大章) 王承恩神色慌张,淡薄的眉毛与抬头纹拧在一起,方才感动忠臣留下的泪痕随着脸部表情左右颤动,恍若数条晶莹蠕虫。  他冲着周遭太监、宫女伸手讨要手帕未果,情急之下锁定自己宽大的袖口,登时福至心灵,连忙扯下袍服一角压在皇帝的伤口上。  奈何一条碎布止不住血,血水浸透碎布从指缝间一点点渗出。  似  “哎呦,不敢了,不敢了。哈哈!”曹操笑着很开心,但旁边看着的关羽却不是很开心。  “放开心神,不要有任何的反抗。”我看了风先生淡淡一眼,开口说道。  而这仅仅是开始而已。明王咒与寂灭形成的气息也是瞬间释放了出去,直接就形成了一个领域。  这些暗器加上唐鑫的剑每一样都有可能要了龙飞云的命,可龙飞云还是没有动!  结果就看到了郁晓彤想杀人的眼神,温青青更是狠狠掐了他一把,只是当着这些人不好多说什么。  这时,一阵浓郁的香风袭来,一个身影带着清脆的笑声飘然来到了床头。  司徒浩宇浑身一颤,笑声瞬间顿住了一秒,下一秒又笑了起来,将她从自己怀里挖出来,俊逸的脸哪哪都带着浓浓的笑意,深深地看她。  “滚一边去!”谁知那些当兵的不管这套,一拳一个把二人打翻在地。  司徒浩宇抿唇,心中烦躁,想起登机的时候高逸轩问他老大,程凌芝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着急地赶过去?担心她吗?。  王英本能拿刀就砍,但是发现这人没有恶意,就跟着这黑矮子走了。  不太敢确定现在范铃雨究竟在想什么,仇无衣多少也有一点点心虚,调整了一下身体的方向,望着几乎整个身体都陷在被子里的恋人,温柔的目光当中多了一丝忐忑。  “那关东名门怎么会想到离开故土到东北之地呢?”陶长房倒是认为作为作为关东名门的上杉家不待在关东和宿敌交战,怎么会到东北之地割据一方。  在罗杰对上恐怖大树的同时,另外的两尊守护者与巫师学徒的争斗也步入了激烈化的地步。  拿乱空巫师学院这边来说,高阶巫师学徒就来了四个,其他六个则选择继续修炼。为接下来的比赛做准备。  远处,正在低头喝水的残暴秃鹫忽然动作一滞,察觉到不对,双翅开始剧烈的挥动起来,想要离开地面。  “虽然你可能会很失望,基拉祈,把大地之神固拉多传送过来吧。”听到这个愿望之后巴勒特明显抖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看着基拉祈。  不过无论是寿元被抽干,还是寿终正寝,自己死后的灵魂将会成为尊无忆所有,以帮助她重塑魂体,将来有机会找回自己失去的魂力和肉身。  邹润对晁盖等人更加的恭敬,实力就是一切,这四人随便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十分钟之后,陆羽提着恶魔的头颅就出去了。在离开恶魔之谷不久,原本一直缠绕在谷中的迷雾也消散了。但是,陆羽现在却没有心情想这些。陆羽的脑海当中一直浮现的是恶魔临死前说的话。  李海洋忽然神神秘秘的说道,他跟着刘尚明主任这样的大老,自然是能得到很多别人得不到的消息的。  他也有些尴尬好吧,在和红雨结侣前,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红雨的父母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你的目光(二合一大章) 秘密研制的新式武器?  李牧心说自己知道的特殊项目,也就那么几个。  山间谷地的铁路在铺路,不过时不时就得跟“扒路人偷铁贼”对抗。  飞艇的早期柴油机在研发,可供早期柴油机使用的花生油等燃料也在慢慢储备。  冶炼钢铁的产量稳步提升。  还有玩家尝试研制多管排放枪“蒙蒂尼机枪”,这  一盘蛋炒饭一人一大勺便见底了,顾不及脸面的钱亮端起盘子,呼哧呼哧将零零碎碎划拉进嘴里。其他人差点把勺子捏碎,一把抢过来的想法最终败给了对忙内的照顾,以及拉不下来的脸面。  无恙环顾四周,满意点头,招呼人将提前领取出来的奖励拉过来。  他压抑着异样,语气刻意放平淡,可嗓音中那一丝沙哑却暴露了内心。  否则河边正三吹的天花玉坠也不见得,东条英机会答应派兵增援。  祝羲和脸色不变,“给您点单了,今天客人有点多,您稍等。”一转身,偷偷翻白眼的祝羲和被韩阳抓个正着。  身体瘦弱而修长,手指如同骨瘦如柴的树枝,但却拥有强大的力量。  而从永盛帝与一众大臣刚才之言语来看,多半这党项国要成为自己提出的这个祸水东引计划的牺牲品了。  “行了,咱们抓紧回公司吧,毕竟这次有很多资料要留着给徐总自己填写。”赵贤说着,轻轻一个踏步,人影瞬间来到了十米之外。  所有人都相信,在寸云生的带领下,他们将会走向一个又一个的胜利。  正恨声对着坊市方向说完话的夏栋,一道飘忽的声音忽然传进他的耳中,令他的全身汗毛竖起。  众人只是笑看着王兴新哭穷,只有魏征注意到了他说的用防治天花的办法给李二借钱。  弗拉德笑了笑,直言不讳,这个男人很忠实于自己感受,喜欢的就是喜欢的,讨厌的就是讨厌的。  “闻人罹,上次的帐本皇子还没同你一起算呢。”四皇子居高临下,语气极为不善。  她拿着手帕,不知道是这具身体太弱还是什么,呼吸一个不顺,竟然真的昏了过去。  有些劫后余生的长舒了一口气,名为韦帕的男人很是惊悸的看着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东西,只能用东西来形容,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王庆此次进京,虽然大部分的部队都在城外,但是军中能征善战,武艺高强的武将大多在身边,拼杀当中,枢密院的人数虽然众多,但是王庆的那些手下实在太厉害。  不多时肉酱做好了。面也在村里两位婆娘的帮忙下全部弄好,就等下锅了。王兴新招呼着大火先歇息一下等面下好了大伙吃饱再干。  果然不一会黑娃就拎着吱哇乱叫的向导官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脸鄙夷的秦怀道。  连海平的身影一闪而逝,再出现时,已经进入虚无空间之内,盘膝坐在云气缭绕的空中,默运神灵之力,向下方的大地,散布而去。  “我什么我。金蛟公子。莫非你堂堂万兽山庄少庄主输不起。”古岩不依不饶道。  她咬咬牙,正准备自己硬搬,旁边一个男人过来,她急忙请他一起帮自己把烤炉搬下来。  开玩笑,这个时候走上两步,那不是把自个儿送到你的马鞭下面吗?  古岩看向黎明,淡淡说道,“黎大天才,这场赌注是不是我赢了?”说完,古岩手中的气刃长枪凑近了几分,几乎贴在了他的额头。 第二百三十七章 没关就是开了?(二合一大章) 天空的飞行物很快引起众人注意,黑埔军校学员像看到百年难遇的日食景象,时不时发出惊叹低呼。  有人惊慌失措跌倒在地,有人指着天空的异象半点说不出一句话,还有人仿佛坠入冰窖,牙齿打颤磨吱嘎作响。  饶是接受过军事培训,曹二也吓得呆立当场。  这三个怪东西可不比“热气球”,体型庞大犹如肥硕的腊  “不行。我用意念感知到的画面不由我自己选择。提示仅限于此,我也没办法。”孙雨辰说。  土屋里的火炕烧得很热,一丝夜风从门窗缝隙里吹进来,明前睡在炕上睡得很沉。她觉得疲倦极了,这两天的遭遇像走马灯似的在她身边转个不停,使她无所事从,身心疲惫。就像是做着一场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  那些奴婢家丁虽没不知那灵宝价值几何,但看自家候爷这般作态,也明白其价值不菲了。  端着牛奶走过来的凌少轩说着,将牛奶倒了出来,放在了两人的面前,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中午的时候是开扛着一头死鹿回到了山谷谷底,放下死鹿,石开来到明月近前,但是明月仍然是是处在昏迷中,没有醒来的迹象,通过神识石开发现明月虽然处于昏迷之中,但是生命迹象确实很旺盛。  “呃——”李孟一张脸都是痛苦得扭曲了起来,先前嚣张的气焰全无,只是可怜巴巴的望着陈洛,似乎乞求陈洛能放过他。  对于这一点,他可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南域九大宗派,除了修罗霸宗,其余八宗的人皆无法与他争锋。  “呼”足以燃烧一切的狂暴天炎一出现,整个斗战门的玄界就好像突然的燃烧起来一般,即便都是斗王都感觉来自天炎的这种自然产生的热浪让自己有些难以承受。  此刻,伊芳摇晃了两下。她用仅余的力气艰难地转过身,最后看了孙雨辰和海琳一眼,倒在地上,死去了。  青水现在加上衣甲有了三郡多一点的防御力了,这在同级别的武者当中,属于超级厉害的存在,毕竟服食过赤金玄龟丹,如今更是修炼出了“宝像神现”的境界,让“不动如山”发生质变进入到一个全新的境界当中。  只有宋振宇依旧是惜字如金,看着这么多玄技,依旧是板着个棺材脸。  没有人想到这青袍人竟是一名武王强者,刚才青袍人虚空踏立,那就是武王强者的标志。  所以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追错方向,可到现在还没发现墨雪燕的踪迹,李江也难免会有所焦急了。  野利无名、尊胜陀罗和持世陀罗三人终于明白,自己武功虽然又有精进,可和眼前的阳云汉比较起来,无异于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  良久,乌黑的血渗了出来,与黑色的制服交融在一起,无法分辨。它却微笑地注视我,没有一丝恶意,刹那间,我好似掉进了它的眼神里,这眼神,如此熟悉!我按住胸口,后退一步。  残雁剑顾不上招呼别的野兽,只对着这只野猪猛烈的攻击,而且剑剑吧不离狼的耳朵。  “哈哈,别以为两个玄王境老夫就怕了,老四出来,让他们看看!”萧天浩随后就对着身后那一直没说话的看着笑着说道。  十天学院有三大密境,名为:历,重,意。传出来的这个消息和历之密境有关。  四周的白雾缭绕,从发际指间冰冰凉凉地绕过,若有若无的感觉,恍若梦境。 第二百三十八章 平凡之路(二合一大章) 『八号』,『绿皮』,『罗伯基里』按照队长的指引来到一片光秃秃的丘陵顶部,山顶悬挂着几个热气球。  老玩家提来一袋袋布包绑在竹篮四周,旋即招呼八号等人一同上球。  八号等人原本是西营潜伏者的一员,玩腻了规规矩矩的潜伏任务,便随意参加一场战斗而死。  热气球的载人竹篮面积不大,最多容纳八人与  “枚!”草苗龟叫了一声,让苏御跟着它,转身就向着房间内走去。  当然,楚幽王倒是野心勃勃,毕竟刚继位,极想搞点政绩出来,听到这消息,自是想要利用一手,同样,派了不少人往齐国,往稷下学宫而去。  看到老鬼瞬间被打的大残,黑衣城主惊呼一声,幽紫色的眼眸瞪着我,表情愤怒不已。  再加上,这次考核所用的树果是由培育家公会买单的,而且规定中,并没有说明在考核的过程中制作出来的能量方块不能够带走。  如今看到他争抢原本属于它的美食,自然不能忍,跳了出来,和他争抢了起来。  虽然觉得拉鲁拉斯有些可怜,他也很想将它从青年手中解救出来,而不是当做货物一样被青年换来换去,但苏御还是不会放弃自己的精灵的。  后方则是一直追踪的两名敌人,紧紧地跟随着他的脚步,好几次都差点要追上他,但在夜色的笼罩之下,苏御弹射出的钢珠威胁太大,这才让他有些喘息之机。  门慢慢的被敲响了,心中平静下来的二号少年走过去将门打开了。  见苏沐清教冷月修炼,我微笑点头,其实边走边运行体内的阴气,并不难,需要的就是时间。  老人只是慢慢的伸出手,对着布鲁克的脖颈,轻轻一握。“咔擦!”的声音,从布鲁克的脖子上传来,身体一软,身体倒了下去。  龙青青道:“父亲,您何必这么执着,既然我有能力解救母亲,为何还要峰上等上数百乃至千年”。  我叹了口气,肯定不是这样的,就算阎王老子在这里,地狱警察也会履行自己的职责。现在,大概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地府出了状况,二是广林仙姑横加干涉。  可怜天下父母心!有青玉姨的保护,宵宵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我在她布置得宛如黑夜的房子里幻了个结界,让他们一家人短暂的相聚,见一次,便少一次的了。  柳婆婆接着道:“中央那座山峰名芷茹峰,我龙域之主芷茹神帝的洞府就在此峰,而那分立四方的四座山峰是由龙域四使坐镇,老身正是东峰之主”。  叶韬道:“就剩难么点身板了,还被人毁了,算了我操心它干嘛”。龙洛知道叶韬虽然亲手灭了那树妖的灵智,但还是有一丝不舍,可能是同为树妖,叶韬这是看到同类消失心中引发的一丝触动吧。  问心走近战力塔的时候,战力榜外,少许人的谈论吸引到问心的注意。  冰凉的手铐再次套上手腕,刘星皓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种触感。戴上它时,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抵触和恐惧,反而多了一些从容。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怕是他们有所心思,也不会轻易的表露出来。  但是,萧水的战斗经验显然极其丰富,那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能够保持形势,不落下风。  “苗疆族内有神象池,正好你现在也到了突破的瓶颈,神象池正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疚疯笑着说道。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选择逃跑,反而主动接近我?(二合一大章) 奉皇命镇守辽阳的钮祜禄·图尔格,很快率领一万五千战辅兵南下遭遇敌兵。  各屯堡的奴隶们也被迫跟随旗人老爷出战,他们手脚被绳索串联,恍若一群任劳任怨地蚂蚁推送着弹药粮车。  待粮车到位,他们便被一群武装包衣驱赶至侧后方。  战场中心是一片隆起一人高的土丘草地,周边是茂密的树林,缭绕的白雾弥  她高兴,愉悦,是因为凌霄进化为了成熟期,她担心,是因为凌霄进化之后,名字还是不死鸟。  杨芸成了专家组的组长,领导整个专家组并配合凌霄的工作。没有秦云路的干扰,再加上聂天齐和钱奋进亲自督阵,整个专家组马达全开,高速运转了起来。  一如往昔的青铜古门,恒古不变镶嵌在那片古朴沧桑的山崖之上,媚儿的手轻轻抚摸着上面冰冷的花纹,有一股炽热,缓缓自眼内升腾着,门滑开,异域阴寒的冷风扑面而至,她终于向前跨出了一步。  她抬起水晶般澄澈的眼眸,薄薄的雾气氤氲在眼底,显得朦胧悠远,那一抹淡淡的柔怜风情又一次全无遮挡地蔓延在她的俏脸上。  “你是不认识我们,可我们却关注你很久了,你的事迹我们都有知道。我们对你很好奇,尤其是你治好了身患渐冻人症的黄志强的事情,让我们看到了一丝希望。”漆雕秀影说道。  “老板,你这是要建商品房吗?那我……我还能给你看门吗?”王贵紧张兮兮地看着凌霄。  可时光之力异常强大,就算有崩玉的加持也难以挣脱,一剑已从他的心口划过。  雷祠这里,顾名思义,是一个到处在打雷的地方。这里魔兽极少,因为打雷的缘故,经常会有魔兽在这里被劈死。久而久之,就连魔兽也不到这里来了。  若他日真的因此燃起战火,他要保证在这一世将这火熄灭,不可延至后世。否则他就是幽冥地域的千古罪人。  云城点点头,这个自己昨天就猜到了,对于他们的想法,自己倒是无所谓,不过能学到多少,这个就看他们自己了。  “苍穹依,收回你的魅术,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冷月的身边冰寒的斜睨的苍穹依,语气无比的霸道寒冷。  龙国战士虽然实力强大,但这些飞鱼不论力量、防御还是速度,全都一点不弱。  虽然心中愤怒,但是吴易却知道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他直接拨通了左敏敏的电话,办公室是左敏敏的,他必须要想找到左敏敏才行。  罗刹与修罗,是高傲的种族,宁死不屈,现在竟然要排队送死,以最终的狂欢来掩饰悲凉的结局,如此屈辱,不甘,悲伤,怎样才能接受?  幸好魔法防护膜不硬,和胶皮的触感有的一拼,我的身体微微凹陷了一些,又猛地被弹了起来。  郡兵中的别部司马等人不好说,其他几位郡中官员虽然也都是面带讥讽和不屑,可是望着秦都尉和几个开口的郡中官员,也没人主动开口破坏其好事!  张星星只感觉画面一阵变换,没一会儿工夫,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被各色花卉围绕的庄园,而庄园的正前方,是三个金光万丈的繁体大字“蟠桃园”。  伴随着光门的开启,,毒岛冴子、卞喜、太史慈等人纷纷从各自攻略的世界径直走了出来。  “谢谢黄副府主,弟子对仇人的信息一无所知,也正想寻求一下西府的帮助,如果黄副府主能够帮忙调查,帮弟子找到凶手,报得大仇,那自然是感激不尽!”唐易微微说道。 第二百四十章 中秋节快乐(二合一大章) 数千背嵬军将万余清兵围得水泄不通,就像薄皮面层包裹厚实的豆沙馅,并且不断收缩面皮将馅饼压得更实。  万余清兵拥挤在一起推攘叫骂,仅有外圈的披甲人才能挥刀战斗。八旗一方原本具备的人数优势在此刻被瞬间化解。  “杀鞑子!”  背嵬军主将的命令犹如战鼓擂动,前排的兵士举起盾牌前进数步,就像一堵  被斩断的身体部分开始出现不断蠕动着的肉芽,然后它们像是两块磁铁一样再次粘结在了一起。  皮特罗则是看了一眼被韦恩牵着走的姐姐,无奈的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跟在最后面。  他走到了时玉儿的身后,直接将身体贴到她背上,伸手夺走了她手里的行李箱。  甩甩手上的水渍,一边看着手里名片上的  大家仔细看了一下,眼前的这个时空之门,通往着一个昏暗的世界。  霍伊尔这句话给多米透露出了一些信息,明明贾尔斯年纪要比霍伊尔大的多,但霍伊尔却一直是一副老成看待后辈般的语气。  借着月光,他凝视着睡在旁边床上的玛丽安娜以及被她牢牢抱住的安妮久久没能出声。  但是坏处也十分明显,那就是需要面对从更多不同方向出现的敌人。  在秩序树中,有一个极度隐秘的部门,除了这个部门中的人以外,没人知道这个部门的具体职责是什么。  倏地垂眸,深深的凝视着她的泪眸,大手滑过她温热的肌肤,感受着她的存在,想要确认她是否真的回到了他的身边。  难得一大家子凑在一起吃顿饭,冯雪莹特地交代了王妈做了家里几个男人爱吃的菜,老头子发的什么疯?明明和玉伦说话说的好好的,一转身怎么就打起玉龙来了?  本来,村子里的村民还不是很在意,毕竟可能有哪个渔民顺着红河跑去桐合郡东面的大泽捕一些水鸭子之类的东西贴补家用。  “哎哎!别绑别绑,我们听你们的,跟你们走,这事儿总要先审审吧,你们这儿的人总不会全是糊涂蛋吧,呀!我强烈要求见你们大王!见大王!”陈澈空有一张利嘴,却无用武之地,一会儿功夫,就被绑成了粽子。  现在的颜盈,不仅有因云天朗死后带给她的空虚,洪琪的事忙不能经常越城来看她,带给她的寂寞,还有拼命躲避自己害死三三的愧疚。  包括很多关于南疏的黑料洗脑包,甚至不是傅希希粉丝发的,而是傅希希经纪公司发出来的。  “羽,你能不能把那东西退出去,这样子……我真的很不适应!”说出这话后,赤瞳当即害羞地低下了头。  周春平家的大门很厚,听说是当年周富贵挑了上好的硬木做的,硬度堪比普通的铁片。李家几个汉子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只能在上面砸出一点印迹。  长坪牧场是受玄门庇护的,帮派中人未得允诺,不得在此地闹事,原因无他,上缴的税赋多。  他其实也没想到过,自己一直尊敬着的外公一家,却是当年对他母亲痛下杀手的罪魁祸首。  鬼鹰现在比往日更加神俊了些,目光也更加深邃了。以前它在城里大约还要躲一躲橘灰的野猫,以免被那个平头哥般的东西烦扰的。现在它已经不用躲了。  “赵持满?我听说过你,唐国的猛将,据说双拳能打死猛虎,光脚能追上战马,力大无穷,骑射了得。”黑齿常之盯着赵持满看,这是一种英雄相惺的感觉。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们是寨子的明星(二合一大章) 饶是尚有战意的旗丁拥挤人群冲杀出来,也会被一排排弩箭鸟铳射死在地。  那些将死未死的旗丁高举染血的拳头,临死前都在低吼自己没有给皇帝陛下丢脸。  眼见勇敢者战死,剩下的都是垂头丧气、舍弃刀盾的“败犬”,图尔格也不由得绝望地闭上眼睛,染血的钢刀从掌心滑落。  一万五千战辅兵对战七千强弱分明  探了探她的呼吸,用心感应了一下她的气息流动情况,发觉她只是因为消耗过度而陷入昏迷后,罗魁这才稍稍安心了。  见状,唐魅轻轻舔了下唇瓣,感慨了句男人就是麻烦后,一把将厉尘的头按在自己肩上。  “哇!”的一声,她再也控制不住压抑多年的情绪,直接扑在罗魁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苏绾心突然想到盛浅“嘤击长空”的技能,于是心血来潮学了下,结果嘤的展澈脸都绿了,愣是没能说出别的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而那些暗鸦,被火蛇圈住的,却是瞬间灰飞烟灭,稍微离得远一点的,也是化成了一堆焦炭,露出兽核后也是顷刻间崩碎,在紫色火焰的高温中化为虚无。  最终白青着一张脸的叶帆在柳媚儿半拉半哄之下一脸悻悻地离开,等叶帆和柳媚儿带着丫鬟护卫离开之后,帝九一反适才的轻佻,青竹般的手指敲着桌面。  这四个字极为残忍,厉甜听后脸上的血色消退,身子轻轻颤抖着。  为什么说轻易的当包房服务员呢?因为这个场子里面的服务员就分为两种,一种是包房服务员,一种是打扫卫生干杂活的。  接下来的日子,为了放松心情,陆枫和凌晓南约定每周打一会乒乓球,在运动中让身心都得到暂时的释放。  就在四个大少爷都各自研究刘凯的这一件事的时候,刘凯跟李添相对而坐四目相对。  在大家的议论声中,玄武跟阿农一起抬着担架进屋,把阿农的姐姐搬上了担架。  卡拉格总是能准确地找到曼联的黑点,这次说起两人的配合问题,这确实是个问题。  其他人全部都被朱阳给搞去挖矿、修路、修建城池等,劳动改造。  炽热的凤凰火焰骤然从火红色提升到了白炽色。瞬间暴增的高温,令两旁的戴钥衡和贝贝都不得不迅速拉开距离。烈焰升腾之下,那魔虎光影竟然在瞬间化为飞灰。  不过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利物浦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进球,反而两次差点儿丢球。  她回到自己房间,跟直播间的观众说现在要去接上一个有缘人阿农一家子。  只听一声震天巨响,一阵无比强烈的光芒闪过,随后便是咔擦一声。  只不过,如今朱阳的体魄之强大,气血之旺盛,宛如一个气血熔炉一般。  作为建立木叶的宇智波一族愿意身先士卒,那么身为火影的猿飞一族呢?这一有对比下,还有各种不公平的决断,便会产生不愤、憋屈,当积攒到了一个界限时,爆发的力量是恐怖的。  若八娘真的是故意与自己说的那些话,那五郎看上的,岂不就是自己?  燃火老和尚也不顾收取最后一颗舍利子,身子一晃就挡在佛像身前,手中的佛钵变大数十倍罩向其中一个僧人。  在李南看来,同为极湮境修士可战力却不尽相同,就像这广成真人眼中根本就没有自己。这,是实力决定,纵然自己代表了阳尊殿,实力不行仍无法让广成真人退去。阳尊令自己必须完成,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也要办到。 第二百四十二章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二合一大章) 代善透过千里镜向南张望,一个怪异的球形风筝早在敌兵渡河前就悬在半空,用一根粗壮的麻绳连接地面。  他这些天时常看见怪东西从南边飞来,抛下数百张宣传“反清言论”的黄纸。  有些风筝撒完黄纸便会落在远处,竹篮中跑出名士卒到处厮杀。  这些士卒勇武的很,就算被抓住也是宁死不降的顽固态度,更不肯  “刚才赢得比赛的化好妆了。”李辰说道,不过在他的视线看到贾灵的时候,贾灵则是躲到了陈赤赤的身后。  而在两人战斗之时,卫“一五三”贞贞已经解决了那两个半步先天,对于现在身上拥有强大功法的卫贞贞来说。  望着自己脚下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瀑布一样破空袭来的无数子弹,刹那湛蓝深邃血红妖异的双瞳微微一凝,完美俊秀的脸庞上此刻流露出了恶鬼一般邪异的笑容。  “喂,杀了你的话,这把帝具村雨应该就可以归我了吧?”与戈兹齐那一脸惊异的样子不同,一护接下来仍旧是十分自信地一笑,继而看着戈兹齐轻描淡写地开口说道。  “那个混蛋竟然把我的外貌当做插画放了上去。”霞之丘诗羽哼了哼,虽然那副插画做了一些改变,但霞之丘诗羽怎么可能认不出那是她。  他想起了来这里之前,龙园翔对他说的话,替他背下这口锅,不然的话,叫他在c班中待不下去。  依照昨晚的约定,叶锋来到邓朝的房门前,按响门铃,叫这位大哥起chuang,在磨磨蹭蹭了打半分钟后,朝哥果然是一脸睡眼惺忪地给开了门,然后迷迷糊糊地刷牙洗脸,五分钟后,两人坐着电梯到了一楼大厅。  果然,接下来陈赤赤这个二货虽然靠着马酥苏的牺牲知道了第四个是虾仁,结果却在第五个选择上犹豫了,并最终选择了胡萝卜。  沐秋轻悄悄的走到君日月面前打算吓君日月一跳,但是计划并未成功。  这不,第二天一早,北冥玉就把所有大海盗和姜子桓一起叫到了自己的议事厅。  离开时,达纯搜尽全身上下,把能留下的财物都留下了。好在他出来时带了不少钱,还有手表、项链等等饰品,够板叔全家生活些日子。他临走时还约定,过几天再来和他们相会,到那时板妮子也怕生产了。  所有人都觉得娃娃会跟琉璃好,会整日里粘着琉璃,却没想到,她跟昊天“冰释前嫌”之后,倒是一直粘着昊天。  “德海,就是我,你还记得我。”藤堂建雄激动的拉着薛德海的手,点着头说到。  微型核弹都出现了,这完全是捅破天的节奏,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控制的了得了,必须上报。  几乎同时,对方那利爪鹰钩般的擦着面门而过,带起的犀利风声让他的鼻尖和脸面阵阵隐隐作痛。  “来武,重新联系一下他们父子,也许他们又转移了地方!”李来风皱着眉头说道。  “放心,我不会乱来的啦!炒我们鱿鱼?有种你就炒吧!”那位服务员就奸笑着说道。  “成交了!那就休息一会吧,阿空加瓜火山那么多的骨头架子,还有火巨人、地狱鸟的,我估计没个几天时间是见不到死神的。”既然谈妥了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到了晚上还不知道有多少的骨头架子跑出来胡作非为呢。  今年征召还没有开始,这些进入万界战场的都是从那边返回来的老人。 第二百四十三章 战斗战斗战斗(二合一大章) “进攻!”  战鼓与号角响彻天地,迅速升空的号箭犹如烟花般在高空炸响,包围沈阳的明军同时从四面发起围攻。  墙头的大小火炮喷发,每一段城墙都有十数颗炮弹陆续倾泻而出。  炮弹破空的尖啸犹如恶鬼嚎哭,明军并未傻呵呵地踩踏平地,而是跟随背嵬军的身影飞速钻进蛛网一般的壕沟。  数万明军在壕  汉灵帝病危了,恐怕是在洛阳城之中已经是风云变幻了,其中的滋味,廖兮自然是不会闲着没事去掺和,目光之中的担忧,却是因为那些百姓。  高姜二人代表东林与吕汉强斗,那是党派之间的事情,而在爱国护国上,二人还是知道轻重的。  这一句一出,大帐里本来热乎的气氛立刻直线下降,直接降到冰点。  叶锦幕朝手机铃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手机铃声响起的,正是楚轻寒的手机。  “哼!你这个没教养的丫头舍得回来了吗?”老鱼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实力得到提升,乃至能够与叶锦幕并立,叶弦并不介意从别人的口中,知道更多能让他自己得到提升的信息。  只见黑衣纤影手指动了动,刚说完话还没来得及闭上嘴巴的冥白衣就感觉口里多了一样甜甜的东西。  所有人都跑累了,心中的恐惧却迫使他们继续往前逃,在他们身后,不断有弱阶学员的惨叫,每一个惨叫,都代表他们当中有一人命丧兽口。  刘十八跟着通天教主走了几步,摸了摸下边裤子口袋,反手摸出一根香烟点燃。  现在的崇祯表现的无比轻松,因为吕汉强到了,因为还在刚到就大胜了建奴一场,这样的转机,当然让崇祯欢欣鼓舞。  暴风雨过后,张勇看着习惯姓事后睡一阵的张少芬,心里兴奋地不得了。  “抱歉,这不关你的事。”说完,阿兰多似乎终于又有了气力,他甩开蕾依莉雅的手,大步的走上二楼的卧室去了。  “那些人都是云师级巅峰,我们整个武陵郡就那么几个,而且还良莠不齐。”周通无奈道。  “打听我的消息干什么,拍个照片而已,早知道会惹出这么大动静我就不拍了。”凌祈不以为然地把食物往嘴里送,抽空回复道。  “然后用gn武器去给老子全干掉!”亚赞嘎嘣嘎嘣的扭了扭脖子。  “我说丹易,没想到你还挺幸运的。这才刚刚打赌,你这里就出现了一位这么厉害的修士。在我看来,你们丹盟又要多一位修士能被仙宫选中了。”东方朔说道。  身处其中的郝术因为有铠甲护身,同时在左丘尘故意将神雷打向铠甲打去的情况下,这才让郝术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势。  虽然叶东竹说话的态度十分温和,但是左丘尘感觉的出来其中不可置疑的语气。左丘尘算是看出来了,叶东竹这是下定决心要自己带领弟子参见这次的北方宗门大典。若是不接下,只怕日后在承灵宗内不会有好日子过。  一周后,冬青城所有人员全部乘坐天龙级飞船出发,包括三个超级星主。几乎是同时,暗月星其他人类势力也全员出动,目的只有一个,和魔鬼争夺即将从空间裂缝中跌落的源晶体。  “这位夫人,听闻你身怀六甲,在下对测算一道倒是很有研究,不如让在下给你算算这胎儿未来的天资如何?”洛天终于想到了办法,于是便说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 你很勇哦(二合一大章) 随着四面墙段爆轰的烟雾消散,身在鼓楼的代善才发现城西大事不妙。  怀远门附近被惊人动静轰出一道缺口,任何手脚健全的人都能踩着土坡踏上墙头。  代善这才恍然大悟,敌兵挖掘蜿蜒曲折的壕沟网并非长围盛京,而是要打入盛京的时候莫使一人逃脱。  汉狗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速去城西驰援!”  “有些可惜的是神话战队和st战队也被错开了,st战队排在了第二组,神话战队则是在第三组。”米粒有些可惜的说着。  看到这一幕,场下的众多观众顿时欢呼了起来,而反观那些特意从韩国过来为st战队加油的观众,此刻他们的心里面则是为金相赫他们捏了一把冷汗,希望他们能够躲过这一劫。  周围的变化没有让林奕觉得有什么,分身能来的地方,他自然也能来。  世界就是如此简单,凯多凭借他的实力能够组建百兽海贼团,白胡子凭借他的仁义就能够聚集四十三个附属海贼团,弗拉德光是凭借他的名声就可以收服一个海贼团还算是比较丢脸的了。  一个具有起死回生之术的神医,绝对不会开错什么药方,自己与赵大娘无怨无仇,也就没有害她的理由。赵大娘的死,谁也看出与神医无关。  男学生们已经经过了大半个月的军训,这点军事素质还是有的,听到刘金龙和张泽山的命令,学生们立刻就翻身起了床,麻利的收拾起来。  王娟没有身份资料,这个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管是车票还是机票都买不了,要想带着这么一个大活人从y省回到千里之外的h市,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儿。  段郎半推半就地被马红梅拥抱上了牙床之上……房间里的灯光忽然之间变得更加的迷离了……马红梅制造了浪漫温馨的环境,为自己的红心出墙营造出良好的气氛。  段郎一夜睡得很好,一早起来,诸葛婵为大家准备好了各式各样的早点。  从前在电视上,见识过各种火山迸发的精彩映像,都不如我此时亲眼目睹,心情来的动荡。即便看起来它只是一座很安静的火山。  石斧可以砍木,但切割东西十分费劲,玻璃刀就不一样了,它虽然不能像钢刀一样有锋利的刀锋,但我却可以把它们变成齿状的利器。  悲催的阴蚀王,自中了第一记神殇之后,脑袋瓜子就嗡嗡嗡的,被叶辰接连不断的神殇攻的不断后退,每退一步,都会踩塌一片虚天。  这个药方是解毒系统分析出毒素成分之后,按照毒药智能生成出来的解毒药方。  银子在阿贵娘拉拽下上里屋换衣服了,王国伦和邬天鹰、王家琪、上官云走进柳翠莲打寝的那间屋子,见她还在昏迷之中。  不说张扬还真忘了,他的工作也是换取许振国对自己和周芳在一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前提,他想了那么多说服许振国的话,可是没想到许振国第一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了。  让金吾蛮离开寨子出去吸引凶兽林东不允许,在寨子附近与凶兽周旋没问题。  例如“有”与“无”,出自老庄哲学,“有无相生”体现了事物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实际也体现了艺术创作的辩证关系。  “三位都答完了,让我们来查看一下三位的成绩!”九洲城副城主之一木元青微笑地道。 第二百四十五章 已阅(二合一大章) 当敌兵杀进盛京的噩耗回荡在殿阁内,许多福晋女眷吓得惊声尖叫。那些孩儿哥眼见母亲、姐姐悲伤惊恐,也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有人想到投降。  他们听说背嵬军赏罚分明,军纪森严,从不祸害寻常小民,应当不会滥杀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吧?  但也有人反驳,那是针对普通小民,而不是她们这样  厉青闻言有点尴尬,若非那只红脸鬼王以及钟馗出现的话,别说现在,他可能继续用个几十上百年都不会发现。  厉青听闻此言后,心中便骤然生出一股诡异之感,似乎与曾几何时,第一次见到僵神那根指骨时,所生出的感觉一致。  “去吧,本座不日即将离开,你也不必登门道歉了。”贺主管如此前辈大能,也不会真的跟区区宇宙级修炼者多作计较,挥了挥手,便让他离去。  杰西卡·阿尔巴还是一个粉嫩新人,对于这种事,她有些不敢想象。要是换做其他人,她肯定惊吓的就跑了,可是对方是唐恩·沃克,是詹姆斯·卡梅隆托关系帮她联系的大导演,她必须要谨慎对待。  然后左翔太郎,一连串的循环踢踢在了岩浆怪人身上,左腿为支点,踢出一脚,然后收回右腿,紧接着换右腿为支点,左脚攻击。  其实是有一点的,不过她幸福地要冒泡泡了,才顾不上疼,抱着他,脑袋顶在他胸口蹭蹭。  在肖恩更加具体的说明后,工坊管事推荐了其中一位叫贾德的铁匠大师。贾德大师中等身高有着极其强壮的身体,年龄大概在40岁左右,留着一脸的络腮胡。  “以后,只要我还是你们的长官,就按照这次的例子给阵亡和受伤的士兵们多发一些补偿…”肖恩用不容置疑的声音宣布道。随后看了看表情激动的士兵们,满意的点点头。  李昊天心中的不详越来越重。自己身上的重力感也越来越明显,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很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菲尔闻言后笑着肯定道,而后他对着身后的戈登挥手示意。  头脑清醒后,肚子就巨饿,大晚上的,顾言也操弄着她不熟悉的厨艺,给楚俞端来了一碗糖粥。  到底是紫霞谷的子孙,就算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战场,可是骨子里仍然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  他们当时吵的凶,苏湛气走了,她担心苏湛,又不能接受他的言论。  在这个空间里,她待了近三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她从来没有走出过空间半步。  而在这种环境下,有关于三部作品的创作花絮视频,先发放到官网上了。  赵沁音没有再制作魔法少男那个开玩笑的名字了,语气也变得凝重。  “一直麻烦莉花也不太好,总有想要休息一下的时候吧?”夏知看向了白石莉花,但是白石莉花却不给面子地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有好几个地方收拾微调整,鼻梁和颧骨都是故意填充,改变了原来的样子。  “龙珠宇,你个混蛋……”此时龙珠夜禁不住回过头朝着声音看去,此时龙珠夜弟弟正在一脸愤怒的看着他。  苏湛回头看了一眼桑榆,他总不能把桑榆再带回学校吧,这不是来回折腾人嘛。  这么极品的帅哥,就算是在外面也是不常见的,更何况是在这种极具暗示性的地方。  自打应聘翻译成功进入叶名琛幕府后,冯天养深居简出,即使是府中的幕员同僚也只有三两相熟之人,只是听闻叶名琛两次亲自上门邀请左宗棠入幕,尚未见过真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二合一大章) 位于辽阳的观测气球由五人轮流换班侦察,其余人挂机下线玩别的的游戏。  这一日的天气晴朗,冬阳升起的时间比以往再晚一些。  值班的兄弟如日常一般遥望东面,山川河流依旧如画,辽阳内外的百姓忙碌着收集过冬的柴火,成千上万壮丁被组织起来进行军事训练。  尽管这些人没什么战斗力,但掺杂数百战兵,就  在那梅林之后,四周有重命把守,显然,那房子里住着一个极奇尊贵的人物。  只是觉得自己并没有足够的实力给予对方安全感,林间才等到今天。  只见千夜煦迅速解开缠绕在上面的绳结,画轴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在两人眼前展开,其独有的光泽,在夜明珠的烘托下,泛出淡淡光晕。  认识四五年了?那也就是说,高旭来到g市起码有四五年的时间了。  看到这一幕许峰在心中是直叫过瘾!这特么的花费了这么的商店币帮助这些大臣渡劫成仙,现在终于是算派上些用场了。  刚洗完澡出来,杜雪旻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念我,她这般想着,否则我好好儿的怎么打了个这么大的喷嚏。  看来,高旭想搞这个水世界不是一天两天了,否则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到这样细致有条理的资料给她看。  傻子和宝木坐在中间那一排,二人全都呆愣愣的,徒劳地眨着眼睛,好像陷入了某种幻觉一样。  一位,太玄仙宫玉玄峰玉玄真君,那位豪横到天尊都要绕道的狠人。  听说两位师兄,最近各自收了一位资质上佳的徒弟,灭尘子听说了后,心里痒痒的。  卫生1部的领导来春城,就是为了表达对禽流感患者的重视和关心,要是因为他们的到来,反而影响了禽流感患者的治疗,那岂不是闹出了笑话。  几个新上岛的赌客正在议论着昨天的大场面,陈浩则是压低了帽子,生怕有人认出他来。  对于这个好消息,杜长官倒是没有感到多大的兴奋,因为这都是航空队飞机干的,地面上配合指引目标的那些特务也不是他们司令部的人,这次胜利也就是时间和地点刚好跟他们主力行动很默契而已。  “协助就不必了,因为就是你龚家的人干的,龚家主,你觉得这事情怎么办?”王素素语气冰冷。  除此之外,便是那张嘴唇,竟然呈现一种极其诡异的暗红色,就像是直接把鲜血涂抹上去一般。  不过除了奥门之外,想要不冒风险的赌博,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在公海的赌船上进行。因为这里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属于华夏,不必遵守华夏的法律。而这种暴利的行业,在港岛,几乎全部被宋家垄断。  “叮铃铃……”刚上出租车,林飞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林飞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事黄晓月的号码。  蒋申声势浩大,每一步都石滩崩裂,所过之处,无数的碎石四溅。  “别唠叨了,你比个娘们儿还啰嗦,不让我喝酒,那就是要我的命!”张狂生的嗜酒,无人能劝。  当然了,站在电竞之巅,不一定要去参加各种比赛,毕竟那只是其中的一种方法罢了。以他现在的实力,他只想先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至于参赛,等到几年后,直接去参加顶尖赛事就可以了。  莫问,眼见着终于以叶丰和云逸,逼得厚土婆婆放弃了缠斗,他的嘴角,不由得浮上了一抹浅笑,继而,身形一纵,亦是飞身入阵。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世上本无路(二合一大章) “皇阿玛!”  豪格急促呼吸,心跳加快,冲上去一把扶住昏死的黄台吉,旋即大呼随军大夫。  一众大夫匆匆赶来,连忙试探皇帝陛下。  幸好黄台吉只是遭受恐虐画面的“刺激”,一时气急攻心昏死过去,不过脉象相比熊岳驿之败后更加微弱,怕是连一年活头都没有了。  于是豪格代为下令,吩咐全军退后十  “是的,他来找过我,要我把手中的事情都交给他。”雷昀回到道,她正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发信息给闻人君复都没见他回复,如今闻人君浅提到,她正好听听闻人君浅的意见。  永显帝面色越发难看,“陈氏,朕念你打理后宫还算尽职,特地过来提醒你一句。你再这样胡闹,朕也不一定能护得了你。自己好自为之!”话落,一撩袍站了起来,迈着大步出了房间。  白溪撅起了嘴巴,我有些无奈,便由着她对我的脸蛋上下其手,揉来揉去。  毕竟他的目的,只是泡妞……不对,是救人,目的达到了,其他都不是事儿。  一边是宁王,一边是太后,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人,而城主孟梁痛失爱子,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侍卫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三人离开了牙行,到街上去买菜,乔迁之喜,总得好好吃一顿才行。  老龟趴在那儿怕怕,好在不是割它的肉,流出的血它可以喝几口,味道真不错。  “笑够了没?”楚云逸轻拍她后背,知道她为何笑,却不懂她怎就对于此事如此热衷,乐此不疲。  三年前,张无忍和何中华为了保护于不仁,被迫坠入无尽深渊,直到很久之后,才带着舜帝冰棺从大海深处的厌华国回到了阳世。  不轻慢也不热情的态度,语速适宜,对九歌而言刚刚好。她瞧了眼掌柜,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拉开三尺距离,随后微微点头。  梦风保证,这咸猪手,他是真不想伸。但没办法,为了不被察觉,只能委屈他的手了。  “妈的!纪烈你少惹我,有能耐你先过!”奎牛怒道,脾气相当的火爆。  “哎~这不是叶兄弟吗?”一个声音在我们身前不远处传了过来。  同辈云集,足有数百人,全都来了,在此议论纷纷,高谈阔论,不过大都围着云山岚和紫月仙子,同时恭维太玄天一行人。  顿时石易被这一扫之力,击得飞了出去,自己的力量,与母体相比,实在是相隔太远了,而且自己所料也错误,母体的力量,虽然不能够延伸这么远,但是锁链能够,只要折磨得自己筋疲力尽,自己自然就会成为母体的食物。  云贤哑然的摇了摇头,对于与连月儿最后的了结,他心中也联想不出是什么样子。  距离越来越近,袁洪心都在颤抖,不敢露出半点呼吸,精神绷紧极致,而后看到黑甲人踏入了爆炸范围,他瞬间引动,发生了大爆炸。  教导完云贤的塞恩进入百花大殿,看到斗笠黑衣人,塞恩脸色一变。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招安了吗?怎么还回牛头山来!”霸地叫道。  单单胡德帝的御剑术,云贤暗暗估计,目前自己对降魔杖的领悟,如果对上他的御剑术,将被压着打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  陈天摇头,这也是他担心的问题,该不会是自己执意凝聚九大气旋,导致了身体真的出了问题? 第二百四十八章 抛开事实不谈(二合一大章) 难道是奴酋联络草原蒙古诸部落给他们使绊子,拖延两路伐清大军的会合速度,以便各个击破?  还是在沈阳城下溃散的鞑子,打算来这碰碰运气?  在数万骑兵面前,以步兵为主的部队不能轻言一个“撤”字,那会导致争相夺路搅乱自己的阵型,最后被骑兵屠杀——  先前松锦大战有人抢跑导致的失败,仍然印在洪承  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林夏雨当时其实并没有死,如果送医,还能获救。  此番因为皇帝陛下将会亲临观礼的缘故,导致很多在朝堂体制下的修行者也将参加到春闱大比中,无形中便给罗森制造了更多的竞争者。  一簇军队蜂拥而至,场面宏伟壮丽,蓬荜生辉,应景这天气,带着点威严,顶着一头晦暗的天空,像是背着一副黑锅,一排排的车辆缓缓停下。  “韩哥,我这人也不见外,这样,乔鑫麻烦你找一个卧室,我给韩哥先看看。”陈浩给乔鑫说了以后,乔鑫便带着他们来到了自己的卧室,将床上仍的散乱的衣服收拾了一下就退了出去。  “狗都是通人性的动物,其实所有的动物都不是绝对的凶残,虎毒不食子,在残暴的动物也有自己柔情的一面,所以凶残只是相对性的。”陈浩在一边解释道。  “白耀兄,在下花木,得罪了!”一名健壮的蛇人族子弟,穿着粗布麻衣,一看就是来自蛇人族底层的子弟,此时望着台上那负手而立的男子,一脸热切的说。  他对着我,我却看不透他的表情,有一瞬间,我开始觉得,我的话是不是太重了,可我大错特错了,他说,“那你去找他吧?”声音没有一丝的荒乱,冷冰冰的。  他以为下一刻她就会忍无可忍的把手里的碗朝他脑袋扔去,然而她却安静的转过了身去。  随后胡老板便收起了将这只黄色鳞片的鱼人做成美味料理,吃顿好的的心思。  这两人都是世间奇男子,一笑之下,互相之间的热血情感更是深进了一步。  白雪无力的闭上双眼,眼前一片黑暗,可他却看的很清楚,他总算明白了,这一切一开始就是个阴谋。  当周扬离开以后,一众科研人员,还对这一幅图震撼不已,对于画出这一幅图的老板周扬,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稍微询问一下便是可以追问出来,李恒曾经也参与过一个“魂兽破境”事件,而且那次魂兽破境事件,李恒便是以一人之力,拯救了陨星大学一辆高铁列车上的全体师生,还有铁路员工!  再加上那口大黑锅,做出来的饭菜,果然有着不同锅气,吃着格外香。  但是,实际上,他口袋比脸还干净,所有灵石都被鼎爷收走了,一颗都不剩下。  此时,胡国柱也追到了马车旁,他解下腰上的软剑,就朝马眼上刺了下去。  现在朝廷的军队正和南明僵持不下,要是蛮夷再乱起来,事情可不大妙。  新鲜出炉的余泉状元报考的是京城医学院,据说这次分数很有可能成为齐省状元,那么放跑了也可以算的上是一个损失,没有哪个学校会嫌弃状元多。  说完便点停了电梯,众人一起上了上去,来到了先知所在的房子里。  下达命令之后,四人便一起上了天宫将自己四人的猜测报告给霍向空,霍向空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也十分重视,当即作出决定:命在【伏羲天】训练新兵的哪吒整军备战。 第二百四十九章 滑稽(二合一大章) 与会人员没到之前,李牧静静坐在主座上,身披一套鱼鳞般的重甲,金色纹饰从衣领发端,涂满整个胸前罩面与双肩披膊,肚腹的“虎头”紧紧咬住环绕腰身的皮带。  一顶金色兜銮压在头上,打磨光滑的盔面反射出寒凉的金属光泽,盔顶一根红缨随着脑袋摇摆而轻微晃动。  冬阳犹如流动的琥珀一般照进屋内,细小的尘埃在  “可你现在却是朋友无数,太子殿下不要别说三部没有你的人,下面的知府知州没有你的人!”王彩君淡淡的说道。  昭夫人的马车里,这还是裴馨儿第一次跟自己这位婆婆坐得如此之近,一时之间很是有些紧张,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况且这会儿她的脚踝越来越疼,疼得脸色都白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来,又哪里有什么心情说话?  “这礼物却是多少有些棘手呢。”太子殿下却是满脸的苦笑。“你当我没看出来呢,彩君虽然说是要将那两层的利润给我,但是你可知道那两层的利润代表了什么?”太子满脸的苦笑的说道。  若是只有一人倒下,还可以说是意外,同一时间如此多人同时倒下,那就绝对不能称之为巧合了!皇后的眼神霎时间变得锋利起来,眼光刀一般射向上首的太后,脸色阴沉得能够滴水。  他看来看去,向天赐顶多是在炼丹上,比别人多了那么一点点的天赋。  因为宋瑾承是城草,在大学城里算是个明星,所以要避开人行,所以两人到了比较少人的一角,在草坪上坐了下来。  “是吗?那就让孤请大家一起吃中饭吧!”一个温和的笑声从一旁传过来,大家抬头一看,李成泰正从石板路上慢慢走过来。看来,是昨天范之祥传的信到了。  为毛当年她入潭的时候,便是花了一盏茶的时间,她可是也找得很努力,很辛苦。  常年练武的手上有着薄薄的茧子,捏在细嫩的肌肤上,莫名地带起一丝丝怪异的感觉,有点痛、有点麻、有点痒、有点慌……雪峰上的红豆渐渐挺立了起来,裴馨儿的嘴边不由自主便溢出了一声细微的呻|吟。  “那好,我就期待你活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美人的面孔慢慢的消散最后完全的不见了。  “好了,咱们都赶紧休息吧。”木梓飞看着巴图鲁和水无悔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一旁躺下了。  “恩,还不错,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师父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点了点头。  南风没有将自己晋身洞神一事告知胖子,胖子心思也不在南风身上,每日只是往北山去,也不知道是为了讨好灭缘师太学得武功,还是为了亲近那两个妙龄尼姑。  可是无论怎么看都没有任何异样。“你们不要再想了,如果真是开明兽,我们恐怕也对付不了吧。”齐麟说。  齐麟又问起幻觉的事情,得知了死幻香苔藓的来历,原来这种死幻香苔藓是当年白帝少昊祭祀时特意派人炼的一种怪异灵草,此草外表和苔藓相似,几乎看不出来,但如果受到修士的气息就会复活散发出制造幻觉的气息。  九爪金龙吐出金光,如阳光高照定住了后母戊鼎,后母戊鼎则将金光源源不断吸入鼎中。  这也是最后一步,将灵根进行压缩,让其再次精炼,这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这一步失败便是堕入万丈深渊,再无翻身之力,若是这一步成功,那就是凤鸣九霄,步入天才之列。 第二百五十章 那种事情不要啊(二合一大章) 朱由检竭力扯住麻绳向下使劲,冀图用胳膊的力量将自己脖颈抬起,以赢得片刻的喘息之机。  然而朱由检平日里不修武德,此刻的双臂竟无缚鸡之力,连抬起自己脑袋都做不到。  剧烈的挣扎令他身躯晃动起来,犹如一个遭受地震的吊灯轻微晃动。  发现援兵的明军喜极而泣、欢声雷动,又像是在为皇帝上吊庆祝天地  无论如何!丹王妃必须表明立场,不能被利用,必要时候,可以撇清和慕府的关系,否则得罪了帝师府,在前线整张的公公,恐有麻烦。  叶平安无奈,他可不会吃鸡屁股,索性,他因为刚吸收了妖龙精元,并不怎么饿,决定趁着此刻空闲的时候,修炼一下,争取突破武道境界。  “怎么,想管我?”罗哲升冷笑,一脸不屑地睨着她红肿的脸颊。  败天武帝征战九天而亡,叶平安将来肯定要上九天,为败天武帝报仇雪恨。  总不能一直藏得滴水不漏,东野广泽开始为自己以后的变化做铺垫。  此时的魔炎海再度狂暴起来,九彩火焰再次凝聚,眼看就又要化形为炎海魔灵。  “你想说会把卡神推到另一个层次对吧?”陆晨笑着接过曾佳的话。  不过不把它放出来,它肯定是无法吞噬天幕的力量,所以以后还是要尽量把它保持着召唤在外的状态。  众人都是一滞,而叶狄听到这个声音后却是抑住不住心中的狂喜,这个声音已经数万年没有出现,正是混沌魔神的声音。  几位参加录制的明星自身掀起的热度,节目未播先火完全可以理解。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优子没有想到阮浩的日语竟然也这么标准。  “我是一队的队长是吧,那我们的研究所叫什么来着,人体……”昊天明在想。  昊天明看着丽姐的眼睛,觉得丽姐身上有一种母性的光辉。很是有味道,真的是越看越有味道,之后就将心中的不平给说了出来。  他们再也不敢多做停留,像过街的老鼠一般,低着头,仓皇地离去了。  李宝刚刚醒来,见到这和尚,本能就受到了惊吓,躲在叶子怀里根本不敢露面。  “你敢给试试看,到时候我就把你给踢出家门!”他也笑了,在她的后背。  梦琪松开了手指想想,他说的到是在真的,那种东西,赵世杰曾经就用在她的身上,还是自己无意发现的,后来把他狠狠的骂了一顿。  巨声响彻,大笼包的牙齿,尽数崩碎,而他被迫含在口中的心脏,竟是直接洞穿了他的脖颈,飞射而出,最后“咚!”地一声,落在地上。  “哎呀,这个就不是我知道的了,不过我会尽力的将这药液研究出来的。”付医生说道。  有效攻击距离不过百的歼星炮,犹如礼花般只能一炮5000的魔法攻击,你敢信这炮只能打击生命力,完全不能打击任何物质存在,垃圾如此,河解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温和如玉、白皙俊朗,仿佛就像一个贵公子般的存在。  村长办公室里,余晴美处理了一些公务,然后掏出了手机,准备给凌霄打一个电话。  看到神奇宝贝们的举动,凌霄似乎明白了过来,他们是不再害怕他了,而且他可以感受到,那激动又痴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他从前希望看到的场景吗? 第二百五十一章 飞龙骑脸怎么输(二合一大章) 清晨,李牧睡到自然醒,虽然睡眠时间不够长,但他觉得睡眠质量比以往更强,更舒适。  李牧掀开帐帘走出数步,干涩的寒风呼啸而过,那面复活用的战旗随风招展,发出干净利落的噼啪声响。  此时正是蓝调时刻,头顶的天仿佛笼罩一面蓝色幕布,士兵们刚从睡梦苏醒,夜间站岗、外出巡逻的斥候陆续返回。  而高  “佑大人请留步!”这个熟悉的声音也正是准备前去上任的杨宪。  为了防止被官府发现,在明州打造的船只都没有安装任何的武器,而是留下了日后安装的位置,用在船上的弩炮,将会在梁山打造,运到海上后再进行组装。  天穹中,星辉流淌,星斗沉浮,垂落下万丈星海,磅礴一片,浩瀚非凡。  不过倒也有传闻,称南海紫竹林的紫瑞圣体可与之匹敌,还有昆仑山的西皇母之子,最强神王体也能与他争锋。  张元昊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再度看向手中火烛,只见当中隐约有着一团黑影闪动,原本燃了约莫有五分之三的烛身不知何时重新长了回来,回到了最初时五分之四的模样。  此时红霞漫天,夕阳渐沉,却全然没有一丝和此前一样天雷滚滚,乌云密布的迹象。  所以现在秦锋镝所表露出来的一切,很有可能都是假象而已,为的是迷惑住天辰真人,想要反制于他。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修士,不管是脾气好的还是脾气不好的,都感觉胸口有一股火焰在燃烧。  随后,李将远命令浮空战车中的易衍剑宗弟子将太岩山林封锁起来,形成了一道隔离线,周围只有一些修为低劣的散修,见此一幕纷纷逃离,哪有心思偷窥。  围观的人心想,影帝的演技就是好,这种下一刻就要暴起打人的愤怒感塑造得太好了。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吧!”说完。那中年男子便一阵风的消失不见。  我抬头看了一眼这婚庆公司的牌匾,众人迈开了脚步,朝着那婚庆公司的大门走去。  顺势而为之下,新政从河南蔓延,往山西、山东、陕西等偏北的省份进行着。  当然,那会儿李镜可能的些色令智昏,犯了历史上诸多昏君的毛病。可从现在往回看,这俩人简直天生一对。  另则,安徽巡抚也说了,镇南王殿下要在南夷修建新城,在徽州广招匠人商贾,淮扬那里也提了此事。故而,这事到底如何,景安帝心知肚明。  本来他对两个孩子便不太上心,日里都是让丫鬟奶娘管着的,这次因迁怒陈秀兰不中用,两个孩子也遭了狠手。  倘若子午扣没有拦下邓元超,惹来了卢随心,他和衣飞石这会儿就得仓促逃跑,妙物山庄最好的下场也就是从本星系彻底消失,和刹木和星的难民一起,在解紫唯的指挥下并入新宗派苟延残喘。  讲解,本就是一个系统功能,就如同玩家完成任务领取奖励一般,就如同玩家达成条件后在npc师父那里学习技能一般,数据,是由系统,直接分配到玩家身上的。  众人一看,荷花明明全都败落了。叶楚虽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可都是为了替叶嘉柔圆场,真是一片苦心。  若是那种不需要睡眠的药物技术,或许还真会引起国家的关注呢。  当然,正所谓有图有真相,慕白还列举了好几张图片,特别是把那部纪录片的数据也给贴了出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个真正的man(二合一大章) 或许是担心误伤自己人,玩家费老大劲将燃烧瓶抛高。晶莹的瓶子反射阳光,好似微小的精灵踩着火苗冲浪。  没见过玻璃瓶的鞑子微微一愣,暗想敌人把此等珍宝丢出来,还抛那么高做甚。  难道是阵前抛洒金银珠宝的“诱敌”招数么?  而那些见识过“三昧真火”的鞑子暗叫不好,连忙转身就要逃离险地,却被发愣  林修实在想不出比三分之二神格是怎么杂交出来的,二分之一到还是能够理解,一般吉尔伽美什骂人的时候,我们应该会问一句,杂种骂谁,吉尔伽美什要是回答杂种骂你的话,那他还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  “呵呵,不知皇上来此有何贵干?”欧阳锋阴森森的笑了一声,问道。  因为,他无法忍受在方萍英和罗志勇面前低头,那对他来说,比让他坐牢更加难以接受,所以他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军工厂现在慢慢成型了,主要分为三个部门,一个是军工部,一个是研究部,一个是冶铁部,一个是民用部。水泥制造就被安排在了民用部,至于缝纫机一旦研制出来,也会放到民用部。  可是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那你就打错特错了,这位主可是比血曜魔皇还要狠的一位,杀人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他或者好像就是为了杀戮而已。  司马幽月将骨笛交给他,和众人一起退到了他后面,看着他吹奏,看着那些人在他的笛声中一个个倒下。前后也不过几分钟而已。  “什么,手?”叶妈妈马上看着叶良辰的手臂,还是看上去好好的,不对,很柔软,摸上去没骨头。  人类编织神话影响神明,神明通过神力影响人类编织的神话,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而那些江涟不怎么熟悉的人脸上的表情就精彩了,有一脸怒意的,有尴尬的,也有一脸果然如此的。  真正的天下第一剑只能有一柄,不是天晶,便是轩辕,但这两柄神兵利器却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相遇。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一起,自然要分出一个胜负高低,决出真正的天下第一剑的归属。  定昼已经受过一次伤,又看到开译和许方界相战,开译瞬间被斩杀,它有点怯了。  剑身反光映射出自己的神态,翔太脑海里立马出现剑魔的身影,那时他拿着剑斩断自己手臂时正是现在这个表情。  我和刘伟吃完了饭,他要送我回学校,在学校门口,我们两个聊着天,散着步。  在玄关处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头发好像长的有点过分了。  叶悟空决定用一张生存本体体验卷,让自己的体型再大一点,体魄更强。  尔阔走向门口,邓八既开始指挥训练,上午的是玄蛮训练,下午的练枪和血魂训练,接下来的训练方法就是李灵之前没听到的。  他刚说完,结果李元的一枚箭刚好射向他,他往旁边一躲,这才躲开了箭支,不过因为李元这一耽搁,他们却是失去了最佳的最开机会。  阿岩这边刚揣飞了一个大汉,就觉得身体一轻,被苏瞳抱了起来。她还未来得及抗议出来,苏瞳已经抱着她跃起,脚尖轻轻一点,两人一痛跃起,稳稳落在苏密旁边。阿岩被苏瞳公主抱着,四目相对,又是一阵脸红。  窗户留着一个缝隙,此刻,夜风起,薄薄的纱帘被风吹的飘起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时不时用竖中指掩饰害羞的黑旗同学 “很好,敌人中部战兵损失惨重,又在侧翼折损大量骑兵,已然丧失断我后路能力。只要打垮敌兵攻我左翼的步卒,我军便能趁势掩杀,包围整个敌军大营!”  李牧目光灼灼,仿佛看见唾手可得的胜利。  “通知李辅明,赵率鸣,侯国安整顿部众,一旦看见橙色烟雾信号,就率领他们所有部众进攻敌人侧翼,协同背嵬军对敌  齐芳芳咬了咬牙,本来她是打算一起去的,但想到自己去肯定是个拖累,而家里有那么多东西总得有人守着,于是便同意了夙瑾的决定。  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倒是总宠着,可是他毕业后,就搬出来自己住了。不想被他们宠得跟个孩子一样。  “长明公子还没有回来?”裴永伦很想找顾长明问问清楚,火场浓重的硫磺味已经说明这场火到底是如何烧起来的,到底有没有发现可疑的纵火者?  “单论余氏集团的实力,如果是他们精心准备下的东西,绝对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想来,对此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当晚燃放的烟花,应该是临时买来的劣质烟花。  夏祥看了出来,李恒对连若涵的态度三分拘谨七分恭敬,可见连若涵明显高他一等,他有意无意总是避开连若涵的眼神,不敢和连若涵对视。  叶清寒深深的看了一眼苏安暖那微红的脸颊,感觉到呼吸有些急促。  肖恩暂时不知道这五大势力的目的是什么,但毫无疑问,这五大势力如此做,必然是有着深层次的目的。  荣娇若着急的问着,发现方淼淼的手一直捂着肚子,闭着眼睛里很难受的样子。  我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我妈在楼底开了一间杂货部,靠卖着柴米油盐,养活着我们娘俩。  更为严重的是,几个警员发现郭方正在上厕所的间隙,用马桶上的碎瓷砖划开了自己的手臂,企图自杀。  当下他也二话不说,拿起地上的锯子,跟着伐木工人们往林子里冲去。  “唰,唰”只听见两声响声,然后山洞中就亮了起来,然后君雪艺就看到叶星已经拔出剑,全神戒备的看着洞口处。  “张长老,刚才我都看见了,是那个李霸先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招式的,王后无奈之下,才被动反击。”正当那长老想说什么的时候,场下的叶婉儿跑过去为王浩辩解说道。  “困杀元光”在光罩外面的大汉看着叶星,手中再次打出手势,那光照上不断游离的元力,开始在光罩内凝聚一丝,然后向着叶星轻飘飘的划了过来。  “现在出云的状况,云兄也知道,府里本来就不要太多的仆人,多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就几个而且又是能干就行了。”南明辉看着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花坛,心里的心情变得稍微平静了。  兽吟浩荡,猛荒吟本就是高级拳法,又被李言参悟到登堂入室之境,再加上三十一成的控力完全爆发,足有将近一千倍的体质力量向黄袍青年扑杀去。  另一生灵见此,脸色一变,也沉重起来,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力量似乎比对方要弱上一分。不过也正是如此,对方才敢明目张胆地抢夺自己的宝物。  百里御见他脸带愁容,也不开口询问。既然来找他,机一定有事要说。  “你得先答应我我才能告诉你。”清潭洞洞主说话的时候已经是断断续续,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国庆节快乐 明军抵近齐射造成的震撼仍在酝酿,两三排之后的鞑子愣在原地发呆,前排的友军大多阵亡,被打穿肢体的鞑子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弥漫战场的浓密硝烟还未散去,鞑子已然听见明军怒意滔天的吼声。  硝烟被粗暴地撕开,突进来的不是一个个敌兵,而是双目赤红、满面狰狞的“杀猪怪物”。  他们踩过重伤未死的鞑  “什么?此事当真?”樊无期头皮炸麻,实在没有想到世子痨病缠身不是天生,而是人为,还是那公子纠为幕后黑手。  听了这话,最高兴地自然数沈姨娘了。她看着满院子香气四溢的烤鸡,仿佛看见了腰缠万贯的星火。  “监押被杀等同于谋反了,何况哪个贵人愿与有可能勾结西贼的人往来,这些人对待家国天下吝啬得很,算计自身得失一个比一个要精明,局势明朗之前,这里由我们说了算。”李寇欠着骏马说道。  白无常向黑无常施了个眼色,对方会意,控制着铁索竟扯着乔明的脖子,慢慢将人吊了起来。  苟日新脑子一蒙,挣扎着跳到了后座,头顶在角落里开始反思乔明的话,难道自己真的猫化了?不行,绝对不行。他还得偿还果报,下辈子投胎做人呢。  李蔚然忧心忡忡,更加让杜子誉觉得这是条汉子,若是为己所用,定能所向披靡。  囚牛点点头。两个月前,他被任命为教廷第二战区最高军法官,负责对整个战区巡视检查。  天狂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忽然觉得身体周围的温度下降了很多,冷得让自己直打哆嗦。  以往的程夜澜,这个样子和他提出任何要求,姜赫都是满口答应的,现在,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  苏正南一开始还不相信,后来府里人云亦云,传的越来越愈烈,苏正南便半信半疑,一天沈菁去静安寺祈福,苏正南便悄悄跟随她。  熊力缓缓站起,此刻他已经没有一丝反抗的心思,去反抗一个王者,找死也不带这样的,熊力只想弄清楚。  “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到。”少年看了眼花上雪的装扮,才发现她一身粗布麻衣上还有一些不起眼的补丁,一看就是出身不高的平民,忽而觉得自己那番话此刻想来,自己都不禁觉得有几分羞愧。  用过午膳之后,慕北三人离开了,花上雪几个留在姚园稍作歇息,待得睡了一个午觉后醒来后,问了姚园中的丫鬟云瑾泽是否过来,或是派人过来,得到的消息却是没有。  “唉呀!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吧!扶林大酒店,我请客!去的举手!”神枫突然豪爽地道。  如果没有意外,眼前这个尚且稚嫩的年轻人,今后绝对会是海军一颗比任何人还要耀眼的新星。  苏彦也开始运转九候炼天决,通过吸收天地元力来修复自身,这时候庚金血脉的自主修复能力也开始显然出来,洪流般的元力一遍遍冲刷着苏彦的经脉和血管,一扫之前的颓势。  云家家主,眼睛一亮,这个方法,的确不错,身边的手下也做了同样的事情,紧接着其他人也是,然后就出现了一幕非常精彩的景观。  三宝双内丹,强灵魂的优势再次发挥的淋漓尽致,普通灵修就算拥有这些灵技,也难以同时将其发挥出来。  而没有了城主,先天高手一个个横空出世,纷纷想来抢夺城主的位置,而大打出手,青城变得更加混乱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耗子尾汁 是啊,真不像话。  李牧感觉自己浴血奋战一番,却得不到应有的情绪价值,心都“凉”了。  他仔细打量这位“睡天子”,仿佛透过凡人的躯壳看见另一个世界线的历史。  按照大众评价,朱由检这个皇帝做的并不称职,就像是上天派来故意把大明最后一丝元气也折腾光的疯子。  崇祯朝历经十七年,朱由检登  欢喜过后,慕容枫望着空中幻境,虽然此次有大道大爷相助,目测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一颗怀着忧国忧民的心,驱使慕容枫还是架起天风,遨游了一圈。亲身验过之后,没有发现什么纰漏,这才缓缓安下心来。  赵如相今天回來的特别早,他前脚踏进府上,樱儿后面就溜达去找汤问了。自从上次汤问随机应变给老夫人演了一场戏之后他们腻腻呼呼的时间越來越多越來越理所当然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依旧有个温柔男孩的背影,牵着她的手,背后是血红的残阳。  叶知郁有些窘迫,说实话穿成这样直接过来她还是觉得有些失礼的,更何况她一向不适应这种场合。  一说起那个老头,我浑身都觉得发冷,我不自觉的又往四周看了看,我总感觉有一双猫眼正在附近盯着我们,这种感觉有一段时间了,一直很强烈。  “那多谢大统领了。”蓝樱依旧是脸色清冷,但是那眼神之中,却是掠过一抹隐晦的疑色。  至于云天的“无尽路”嘛,虽然厉害,但远远还没有达到渡雷劫的程度。  他伸个懒腰往回走,眼神向上挑。回来时他走的这么慢李涵还没有跟上来,那就只有一种原因了——他被罗云撂倒在外面了。  夏恒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心中虽有怒气,但是碍于身份,他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有目的性跟玄破天交往的人,玄破天只要看得出来那是一律不摆的。  而且论起山地作战能力,我手下的那些人,跟人家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三个汉奸听到杨三财的话,抬头畏惧的看了一眼雷战,哆嗦着就要起身。  “这个……”石大器刚想说话,就看到端木秋菊不停的朝他使眼色,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论玩阴谋手段,康国定要比陈广盛差了不止一截,他直到临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中了陈广盛的计了。  并且,一旁的战士们,此时已经散开,装作散乱的样子,在这座院子之内走动观察着,一副好奇的样子。  与之相配合的便是高台上,处在高出的dj是全场的焦点,一举一动,一个手动作,指挥着音乐,用音乐支配着现场的气氛,让气氛h到最高点。  对方说着,很明显有些激动。张邵苧从口袋里摸出烟,递给对方一支,自己和叶勍也各自点燃了一根,三人,隔着一道墙,吞云吐雾。  确实,如今的松山湖,还只是一个任何人看不山的烂水沟。用现在那边的人说,晚上住在松山湖,连人烟都看不到一点,简直就是一个死地,或者说是一个鬼城。  所以说,在命令下达的这一瞬间,早就准备好的战士们,直接就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那本来酷似保安队长的一张脸,马上就变了,却是变成了张青云?  听到这一声哥,我鼻子一酸,眼泪立即就流了下来,眼前的这一幕,跟两年前何其相似? 第二百五十六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尾随在后的明军像是被饿狼吃掉爱犬的猎人,撵着清军追杀数百里,后者被迫遗弃大量兵甲、辎重减轻负重,提高逃跑速度。  明军接连追杀三日后退却,部分外藩蒙古贝勒带着人马消失,包衣奴才死的死,逃的逃。  直到逃入一片安全地带,豪格与一干王爷才有心思检点人数与装备。  抛开进攻朝鲜的多尔衮、济尔哈  这次苗朴只带走3头【魔罗】和20战兵,其余的3头【魔罗】和50射手傀儡以及所有守护都留下来由罗芷晴指挥,用于防卫宿营地安全。  而她方才提及需要她效力之处……紧紧咬着唇,十指交握,手心汗湿。  叶倾看着手里面的睡衣,心情跌落到了谷底,那双拖鞋也许还可以解释是为客人准备的,那么这套睡衣呢?很显然有男人曾经在她家里过夜,甚至他们本来就住在一起。  至于喵喵,额,已然在段青焰怀里找了个地方蜷好打呼了。还好此猫无比神奇,爪子上仿佛有黏力,能把自己固定好,你怎么跑她都不掉下来,不需要段青焰特别为她操心。  7个精英怪和回归的2个精英怪在经过一番面对面的交流沟通后,最终达成共识,其中5个精英怪将与昏睡的8个精英怪一起乘船撤离,剩下4个精英怪,统帅总计6千的衍生怪物以基地内城为依仗继续固守。  就连建安伯府,得了这个消息都没人真的哀痛,只是有些心慌,蒋氏一大早就来了镇国公府见甄妙。  不过,为什么除了落霞峰来的几个,其他人看向师麟的目光都是充满同情呢?  进谏?众人一怔,虽则顾大人此话,比之前那两位,平淡许多。可此地非是前朝,何来的进谏一说?  太阳系联盟是最为薄弱的时期,但也是最后黄金发展的年月,那是个矛盾的岁月。  白色衬衫配上了黑色的褂子和裙子,胸前还有一根红色的领带,腰间是一条白色的装饰皮带,衬衫和裙子的下摆是故意做出了有点褴褛的样子。  她们正位于一个十字交叉口的巷陌内,从交叉口看向四周,一切一览无余,但却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她们这边的马,完全找不到一匹能撑起“高头大马”四字,全都比较矮,很适宜爬山,而带弟,偏偏就在这么差的路况下,连马鞍都不用的练习跑马。  其哥其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他与乌兰走到一起的机会,本来以为这样的机会会非常的渺茫,可是没想到幸福来的这样突然。  秦岳淡淡扫了守卫们一眼,也懒得和他们啰嗦什么,直接施展轻功,如飞天之鹏,眨眼消失在众人眼前。  穆里尼奥以保持球队在各条战线的竞争力为由,严枫也无力反驳。只是这样一来,严枫自然是高兴不起来的。要知道,在见到莫德里奇拿到金球奖后,他可是内心极其活泛的。  “我?我害了净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严枫有些懵了,指着自己有些苦笑不得。他觉得很冤,他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害过净秋了。  他这时才注意到辛西娅仅着轻纱,顿时面红耳赤地看向别处,一双手都不知道如何摆放。  农家喂猪,都是洗碗水加上猪草、米糠这些杂七杂八的,再掺上一点玉米面一起煮,每次喂猪都是一大桶提过去喂。招弟带弟虽然早早的就喂了一次才出门,时间太长来弟盼弟也不能等她们回来再去喂。 第二百五十七章 我的世界 摘掉游戏头盔从床上站起身,『突破手』扯开床帘,打开窗户透风。  他拿起床头柜的水杯对着嘴唇豪饮一口,旋即发出畅快的低呼声,冲着窗外的朝阳感叹道,“今天又是安宁的一天。”  经过周五晚上畅睡的周六早上,总是那么幸福惬意。  忽然耳边传来手机的提示声响。  突破手顿时眼前一亮。  是  清河郡主双手交叠,没有搭理裴元元的招呼,反而来到薛兰芷的绣台旁,看她绣的那一幅芍药图,拍手叫好。  这几天下来,他一直研究阵法和纹身之术,自己这两个领域倒也算是在炼气期的修士中,非常顶尖的那种了。  奉天等人也倒在了血泊中,整个天师门就这样被一个晚上烧成了灰烬,只留下断岩残壁,还有昔日的一些记忆,没有一个弟子逃出,所有师门中都被全部杀害,无一生还。  想起自己当时嫁去萧府,仅有的那三十抬嫁妆,大部分还是外祖母给自己添的。  不解决这两个问题,星月商会早晚有一天也变成像利布斯商会一样的吸血怪物。  这种情况下,李灵一毕竟是站在壁内世界这边的,所以他也会想办法加速韩吉的科技研究,当然,这就需要认真考虑拿出计划了,现在而言他还没什么好的想法。  他们村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人这一边退避,一边还击,但是那刀刃每次攻击以后却会再起飞起再次追击两人而来。  真是的,这儿可怎么办,早知道就先观察观察周围在给公子哥儿你看这些了。  随即伙计脸上飞速向内堂奔去,而龟宝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一边还在观察着周围做买卖的修士,而他们讨价还价情景,就像在街市一般。  并且作为外敌的青衣修士人数比较少,在三方中的实力最为低下,却又占据了一方势力,所以先将他们灭杀了,那之后鬼刹门与骁兽谷的修士,再来争夺这个“当成归”就容易多了。  唐峥就像一个巨人,举手投足之间,搅动得空间内灵元云雾翻腾涌荡。  被他杀死的廖候风,嘴里一直念念不忘的,可不就是他们的老大飓风么。  噗!噗!噗!冥河自然不敌,虽然凝聚全力,却也只能勉强抵挡,在原来血海方位的上空,踏着十二品业火红莲,连连倒退。不甘,冥河的内心嘶吼,有着强烈的意念咆哮,想要抵挡元始天尊。  “老大,你在干嘛?”蛤蟆的声音没有了往昔的风骚,显得有些疲惫。  我看着qq上面的好友,一个个的看着她们名字考虑我发了信息之后会不会理我,我忽然看到表姐竟然在线,我就朝着表姐发了一个信息。  “好了,把钱收起了吧,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再说你能吃多点?”楚香雪笑道。  鲁修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说,桦哥你开什么玩笑呢,我吃这么多饭都长在身上了,要不是这些肉我刚才就被揍的爬不起来了。  神奇的是,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觉得这个外号理所当然,非常贴切。  猪八戒思索着,双目道道精芒闪过,不理孙悟空、沙僧诧异目光,陡然单手掐诀,凝聚一枚玉符,玉符闪烁妖光,瞬间轰破虚无,消失无踪了。  “要练好散打就要先学会挨打,你们谁上来体验一下?”韩志军嚣张的问到。众人无语。看了刚才那阵势谁还敢上去找虐呢?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人心 活着的生者应该嘉奖升官,死去的勇士也该一同参与“庆祝”。  『土豆泥』跟着师父融入移动的人群。  在持械兵士的维护下,人群的秩序井然,没有前往不远处的大舞台,反而径自走向辽阳城的数里郊外。  那里竖起一块方形石碑,碑文写着辽东沦陷的时间,无数大明军民经过十余年的艰苦奋斗,终于顺利收复沦陷  “原来这样,不错不错,这李斯果然有点脑子,可是,门从外边打不开,我们就进不去,那我们不就白来了?”李胖喃喃说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陆游再一次将一条黄河鲤鱼从鱼钩上抓下,扔进水桶时,身后忽然传来轻轻的鼓掌声。  “我想到了这个布置地雷的原理,这样杨队,等会儿我压下其中一根无影响的引线后,您微微抬起脚,在这个瞬间我再切掉那根危险的引线。现在就只有这么赌了,杨队请相信我!”贾恩信誓旦旦地说道。  夏芸烟知道儿子不好意思这样开口,就替儿子走了一趟,亲自和赵梦菲谈谈。  结果如秦耀天所说,峰劲不出意料地终止了华东市场新计划与陈钻的合同,秦氏地产也紧接着撤资。  一时之间,这诡异、可怕的声音似乎就在沈光景的耳边,吓得他顿时摊在地上,情绪近乎崩溃。  说罢,男人再不给孟起说话的机会,掸了掸衣服,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罗成说话间,伸手一招,周围五六个学员立即屁颠屁颠跑来,随后一行人脚步迈动,一路沿着轻微的痕迹,还有空气中那遗留下来熟悉气息,逐渐缓步向上。  蓝蓝的身躯紧紧一颤,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向那束缚在墙上的高庆,抿嘴摇头!  “少则百年,多则千年,或许一辈子都离不开!“水池中人终于睁开了眼,看向那一望无际的苍穹,眼中尽是不甘!  他只是用力喘息,用以压下心头泛起的愧疚,此时,空中传来了云傀的声音。  方皓钰知道说多失言了,他又立马改口,那意思,他以前只是听别人说过,他可没弄着这东西。  这一战,燕京出动了近30名身体素质十万以上的破限级强者,尤其是最新组建的黑锋骑士团,表现的尤为抢眼——他们撕裂军阵,斩将夺旗,仿佛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将整个战场搅得天翻地覆。  “太好了,既然如此,那么今天午夜,赵军的这批粮食,我就要定了。”校尉说着,脸上的笑容洋溢了开来。  秦言这一击已竭尽全力,未料到耶摩勒还有反击之能,在气力消尽之际被他反过来一撞,顿时如遭雷击,颓然撤臂,踉踉跄跄地往后跌退十余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主宰闻言,立刻变得沉默不语,祂只是默默加大了本源之力输送力度,以求尽其可能的为魔界多续点儿时日。  “那又如何,如果我愿意,你那心怀不轨的亲爹,在我面前也就是蝼蚁般的存在!”风凌突然恶狠狠的抓住安琪的手,怒吼道。  荣华富贵什么的反而在次,得不到信任,反而得到觊觎这才是最主要的因素。  恐怖的魔音,剧烈的扰乱人的神魂,让人产生可怕的幻像,仿佛无数妖魔即将从深渊中扑出。  梁鹤彦欲哭无泪,他虽然是玄门高手,实力超强,一手剑术出神入化,甚至掌控了飞剑之术。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 天刚蒙蒙亮,他就换上一身便服,迅速前往章大帅所处的兵营——  『章献忠』身为背嵬军主帅,不住在安全的衙门里,反而时常跟一些说不上名字的小卒子混在简陋兵营。  尽管与兵卒同吃同住有助于提高军兵士气,但在收复辽东之后,遍地弥漫着“功高盖主”氛围的当口,大帅一人安危关乎上万兵士的前途,也该惜身谨慎  每几个忍者的面前,向外伸出一根固定在岩壁上像钓鱼竿一样的东西,而鱼竿的长绳上,则绑着一个个昏迷不醒的人质。  当然,叶枫自然不会知道这其中因因果果,他现在思考着该如何应对邪王石之到来。  他看向陈进的眼神很慈爱,就像是母亲再看儿子,见他还在发愁,在她耳边低语。  “学长你来了,我刚刚泡好了茶。”赵芙荷听到脚步声转过头,一瞬间,顾平生以为自己看到了温知夏。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枫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支撑不住,意识也变得模糊,连自己逃的方向都分不清了。  这要不是温知夏再三保证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也是为了再给这两个孩子一个机会,楚恒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楚蔓这个时候出门。  这个古道元一直声称对先皇和朝廷非常衷心,想要拥护欧阳仲这个真正的太子继位,一直以来都在无偿的帮助欧阳仲母子。  “可能是和你比较熟,又或者……”叶凯成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头微微一歪,看向徐佐言,话语却是停下了。  而段誉看到王语嫣对叶枫如此热情,心中又妒又羡慕,相处了这么久,他的神仙姐姐可还从没有给他露过一个笑脸呀。不过,良好的素养不会让段誉因为嫉妒变得记恨人,所以也不由上前向叶枫打招呼。  “你今天睡过头了。”叶凯成被推开还被骂,却一点也不恼火,一手撑着脑袋,侧躺着看着徐佐言提醒说。  宇明因为沐毅实力没有自己强,再加上周围这么多人在场,料想沐毅也不敢强抢自己的贡献牌,所以非常放心的把贡献牌抛给沐毅,让他自己检查。  异族联军发起总攻,掌目族全线加入战争,这已经令人头疼,北区战场异常吃力。  而一旦首飞出了事故,那么arj21支线客机的发展就将蒙上阴影,甚至有可能就此夭折。  “等等!窦夫人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就急于将我送走,莫不是为了掩饰什么?如果我说,娇月的死因并不是人为,而是其他呢?”温玉蔻仍然不慌不忙,定定观察窦氏脸上的每一丝神情的变动。  力壮鸡听到真嗣让自己上场后立刻兴奋起来,毕竟这是自己的第一次道馆赛,一定要打好。  暴鲤龙的出现顿时就在游客中炸开了锅,所以人都纷纷的开始慌张起来,倒是船上的服务人员训练有素的指挥着惊慌的游客避难。  次日,周天换了一身颇为华丽的衣衫,精神抖擞的出了客栈,直奔内城而去。  “你本是朱雀之身,如今怎会变成人躯?”颛顼不解的看着刑茹嫣。  只见草苗龟在扬起的尘土消失之后,立刻冲向杰尼龟,但杰尼龟还是在草苗龟撞到自己之前将四肢缩进龟壳里,保护了起来,但真嗣的意思并不在此。  现在阿岩也只能放手一战了,毕竟就算打败真嗣的闪光哥达鸭,但真嗣还有一只克制自己的风速狗和还没出战过的精灵,这一盘,阿岩已经知道自己的胜算不多了,但作为一名训练家,不到最后是不会放弃了。  川岛留下两个鬼子,放走了陈辉。陈辉这时已经取得了鬼子的高度信任,他的武功枪法也早已高出黑龙会的普通成员。他的日语也非常纯熟,这让鬼子有时会忘记他是中国人。  虽然是实习生,但叶飞扬觉得这专业不对口,确实应该从零开始。  一声低吼从秦宁口中传出,以他为中心,在其脚下有着一道道波纹传出。  不大一会儿功夫,这祥云华盖就剩下了薄薄一层。与此同时,一股异香从丹鼎中飘出,霎时便布满整个洞府。  他作为二十八星宿的老大哥,自然是转瞬间便明白了秦宁的意思。  “曾老板,这件东西是张姐买下来的,如果你要买的话,价格你要和张姐商量,我做不了住。”叶枫回头,缓缓的把目光落在了张可欣的身上。  王霜霜锁定了最后一个名额之后,王赢并没有再收弟子的打算,因为他的弟子贵不再多,而在于精。  果不其然,通过了考验之后,那青铜大门在李天瑞面前形同虚设,毫不阻拦。  另一边,王牧叫了李兰、严宽一等,浩浩荡荡地踏过工厂大路,准备连夜离开了。  他知道老邦德说的这些都只不过是安慰他罢了,至于他所说的那些,北川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李峰乖巧的点了点头,毕竟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外人一样,能带他来这里玩,他已经觉得很高兴了,就算这里东西再好,他也不会乱跑的。  刀身上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黑色,但这黑色之中却没有邪恶的力量。  怪不得夏子玺叫的这么大声。别说是他了,这一幕看得我都浑身直冒冷汗,拳头也握得紧紧的,但也没有叫出来。  给叶轩的感觉就是,好像每一次大奔都能知道,筛盅里摇出来的点数一样。  说完,刘东海就慌慌张张的离开病房,然后出去打电话了,看样子应该是安排人去调查了。  可是忽然有一日,再次有人入侵冥界,令他不得不出关,与入侵者大战一番,却发现对方修为胜过自己的人竟然超过五十位,这让他不得不动用妖精仙卷,最后将入侵者灭杀。  那大叔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似乎有什么隐情,我也没有多问,看了一下这个山坡,大白天的也没什么好看的,随便转了转就回去了。  “哼!”冷哼一声表示不满,随后看向夜奕与乾玲,尤其是看到乾玲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之后没有什么反应。 第二百六十章 震惊,他居然是 多种乐器同一时间奏响,仿佛某系列赌博电影的压轴大佬登场,主角隐藏在数十名甲兵之内,甲片摩擦的声响此起彼伏。  他们走的很慢,像是刻意进入慢动作。高举“镜头”的甲兵随着队伍缓缓移动。  直到众星拱月的主角坐上主位,甲兵护卫呈扇形向外散开,陈景和等人这才看清主位上的人。  那是大明当前立功最  “这里聚集的都是在沙漠里已坚持不下去的人,我还没有见到她们两个,她们应该还在坚持”阳胖子说道。  人数相差如此悬殊,更何况自己这边还有武家三个高手,黑旋风一脸的自信。  果然,叶芊绮脸上虽然依旧保持着礼貌笑容,可脸上的神情变淡了一些,礼貌打完招呼后,人转身离开了。  罗通哆嗦着伸手接,对方却缩了回去。这货眨巴眨巴眼睛,立马懵里懵懂了。心道你不先给钱,可怎么去办?  “病人不能离开这个房间,否则必死无疑。”不等麻生长说什么,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恐怖的精神力量,喷涌而出后,无比凶猛,顿时就干扰现实,在前面形成一个巨大的力场。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夜宵是被吓怕了不敢发消息的时候,一张照片突然从屏幕上闪过。  收回冰丝巾的云秀优哉游哉的在苏越的面前来回走动,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夜行魔强还是弱?教义中并没有记载,只是记录了他们在夜间的特殊能力。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在场的所有人给弄懵逼了,两边的首领相互对视了一眼,其意思很简单,这家伙是不是你们那边的人。  她加速地走进了电梯,头都不回。顾行看着手中的盘子,又看了眼办公室的方向。算了吧,想必华总他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心情吃这些东西了,进去反而是惹他心烦,还是不要自找麻烦了。  地下室里没有灯光,永远都是一片昏暗的,她隐约看到不远处的杨正气还有沉睡中。  沈大少走到一侧,背身而立。身穿戎装,武装带一丝不苟的紧扎腰间,军帽凛然,军靴锃亮,迎着冉冉而起的普天朝晖,愈发显得威武英挺,豪气干云。  席志翊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虽然被她惹怒的时候他有种恨不得将她给掐死的心情,但也不过是气愤之下的一种情绪而已。  在挖掘机的前面都有一个推土用的东西,这玩意虽然不能像推土机那样去工作,可是推点东西还是没问题的,因为两辆铲车跑了有一段距离,没办法,秦始皇只能把它们推回来。  昨天还好好在通话的人,如今见到确实在医院的病床上,这让她怎么接受。  她扭了头,望着棺中沈钰痕,目光仿佛山涧中流淌的细泉,不湍急,安然静好,仿佛这样置身虎口狼牙的危险只如区区一盏平淡光阴。  信上约了他在这里见面,他既喜且怂,七上八下,坐立难安的在竹屋子里候了许久,揣测了无数种她的意思,也想好了无数种应对之言。他也想明白了,无论她爱或不爱,留与不留,他都会一直等下去,直到死,直到老。  “现在请先生出题吧。”刘君翔低头朝着赵凡一拱手,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眼神里却充满了恶毒。  第二日,大雪未停。易逢君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十几里的路程,因积雪深厚,汽车难行,遂骑了匹红棕大马,迎风冒雪,衣发尽白。 第二百六十一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陈景和等人看不见什么游戏界面,更不觉得黑旗营短时间内就能搜罗相似之人。  除非是江湖传说的易容术,找个与王子体格相当的壮丁,换张脸。  可是这般相似程度也太过惊人,黑旗营大帅究竟从哪搜刮的奇异人才,琴棋书画,夷兵、蛮兵,就连易容术也会,还能做到以假乱真!  真是恐怖如斯。  古今中外  第四天下午,离太阳落山还早,韦德尔就停止工作,开始手脚麻利地收拾吃饭的家伙,匆匆忙忙装满木板车后就往回走。  “干妈,我要去!让我见识一下你们土豪的生活吧!”范霜霜两眼放光地盯着高唤妈。  这儿整体看上去镶金嵌玉,却毫不落俗,它的色彩搭配可谓完美,哪怕是一盏摆放在角落里的射灯,灯光都能与墙壁相映成辉。  岳席笙揉了揉眉心:“我没打算瞒着,只是想着等时机成熟了我带她去见你们。”岳席笙解释到。  而他之所以能够在众多年年轻皇子当中修炼至天阶九级,那也是有幸得太子华晟的帮助。  虽然说是指点一下,但是铁犀开始教颜峰使用剑法的时候,颜峰的确学到了很多。  柳岩退后两步,深深吸了口气,果真,他手上的武器,必须要注意。  叶婉和叶弦朝无极帮的方向走去,叶锦幕则是走向了一个公共洗手间。  江铭川的心里涌起一阵好奇,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们在这里这么严肃的谈论,并且连南宫静泓和傅殿宸都隐瞒着。  那一缕融合的意识,既是无法成众相,必然仍以意识的形态存在着,且其所处的空间,也定是在之前众识分散的范围之内。  望着那一地的枯色,彼岸花尽皆凋零,那一条条花瓣,萎缩成一团,那曾经的极致赤红,如今破败焦灰。  感受着彼此的温暖,少年将头埋在她的头顶,贪婪地呼吸着她特有的馨香,整颗心都在颤抖。  “哼!这不可能!”罗超作为新上任的校长主要任务其实就是为了这张卡牌的破译。虽然他在这个学校还未站稳,可是他是联邦委派下来的,有着强大的后台。  族中共七位族老,六族老云明知和七族老云明旬,外出寻找云城和云倾绝的下落了。所以现在云家还有五位族老坐镇,大族老云明宗去抓那黑衣人还未归,现在出现在苍秋院的,只有四位族老,二族老到五族老了。  只要认为是正确的事情牢不可破,而且在时间消逝前紧紧的抓住它,它可能就是真实的。  气流忽然一滞,宛如失重的水一样往下压去,令众人心头一紧,呼吸难耐。  给你说这些,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一个办法能救陈,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陈翔,你在那边干什么,赶紧过来帮忙。”另一边的几个学生会成员朝着这边看来,把他给叫走了。  如今最后的办法就是让魔力集中在尓朱永一人身上,让尓朱永独自去闯阵,这样才能保证古蒙军的战斗力。  周伯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对于叶远,他肯定隐隐有所猜测。  “咳咳……”舒愉脆弱的咳着,惶恐的看向江正,仿佛他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凌寒,够了。”星沙大圣也说道,他现在起了强烈的惜才之意,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凌寒保下,只要此子成圣,当拥有横推天下的实力。 第二百六十二章 好久不见 刀下的奴隶哭喊着求饶,屎尿浸透裤子逸散一地。阿拜却充耳不闻,仿佛听见扰人的老鼠吱吱作响。  “啊啊啊!”阿拜大吼一声劈下战刀,可怜的奴隶人头落地。  他手起刀落,血水飞溅,接连砍下九颗奴隶人头。  连砍九人消耗不少气力,使得最后一刀卡在奴隶后颈,他使劲抽拔也动弹不得。  重伤未死的奴  渊虞冷冷地看了一眼骨隗锿,脚踏月影流光,在骨刺雨中穿梭,一个闪身,就来到了骨隗锿的面前。  沈羲等到郑太后与皇帝轿辇出去,才领着沈嫣她们往校场里走来。  他想,没有人会再相信他,就连一直当他是亲兄弟的旭东都已经和他反目成仇,认为他是蓄谋已久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对他设计了长远的圈套。  每一次,都在大花的指挥下险而又险的将怪物击杀或者逃离,值的一提的是,这半个月里,除了战斗的时候,钟晴一直都是趴在大花背上的,那一星期一次的条件彻底的形同虚设。  “韩顿那边后来不了了之,沈若浦应是没曾说什么。王爷这里也并没有传他,应是了了。”苏言道。  朱光也是惊呆了,他看着抖腿的徐乾,只觉得了他一举一动都有无上的风姿。  在他心里,她的地位就是至高无上的,谁要是惹她生气了,那仔细军法处置。  钟晴跟大花两人连忙点头,一脸的好奇,她们不仅想知道巨鹰的名字,还想知道关于巨鹰的更多的事情,直到现在,钟晴还一直在回想着巨鹰那不可思议的速度。  “淼妹!”还在吃饭的甄海听到佣人的声音,急促地丢下了饭碗。  卡梅隆虽然是一位狂人,却也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商业导演,只要能拉动票房,他愿意放弃一切的节操,为此他吹捧徐乾我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凌恒看上面的血迹和泥渍冲的差不多了,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向那辆罢工的摩托车。  潇洒不理会李钰辉的异常,她就是要揭开李钰辉的假面,她就是要狠狠的戳他的内心,她要看看他的心是不是也会痛,她一点也不想看见他在那里装痴情,她觉得那是对云无忧的亵渎。  她虽然不认识沈敬仁,但是却有所了解,知道对方是珠城名门沈家之主、亦珠城首富。  霍景尘的脸色陡然就变了,看着她的目光变得危险,就想上前将她拉回来说清楚。  “陆琛,等下就手术了,我们先手术吧,安稳的事我已经吩咐舒家的人去调查了。”舒明珠柔声道。  他们已经摸清了凌恒的套路,所以当他往前冲的时候,后面的人就一致冲了上来,朝着后车厢的位置哐哐当当地砸去,坐在后座的崔云阳和安歌间接地感受到那样的冲击力,不由地回头去看。  看着就不像是她的穿衣风格,而且要回去见家里人,难道不应该穿得体面点吗?还是说严瑾已经把她以前的衣服都扔了?  “凤公子的意思是说刘子羽之前已经派人到客栈去了?”刘曜听闻,心中惊骇。  科里人手本来就紧缺,这个节骨眼上韩霆竟然去进修,其他人分担的事就更多了,本来今天是他轮休,结果不得不留在科里给别人做帮手。  “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的是,东南亚的负责人约博格和缅甸的一个地方军阀勾结在了一起,明面上是那人是缅甸的一个将军,我们要是打过去的话,会引起国际争端的。”滕虎说到。 第二百六十三章 你真是有眼不识二五八万 『笑猫』平稳降落地面,降落伞在身后空地落得老长,与他随行的十一名队友接连落地,双脚踩踏地面发出咚咚声响。  “十二生肖”是由笑猫亲自组建,一点点聚拢起来的精锐小队。  这支小队一直在大运河沿线活动,杀点贪官污吏,铲除山贼水匪,或者帮助“坤帮”对抗漕帮集团,站稳鲁南之地。  小队原本总人数  她和公司签了五年的合约,前两年合约到期了,她没有续约,双方倒也算是和平分手了。  白皙的手落在肚子上,一下一下的安抚,里头的崽崽才算是安静下来。  “哈?我又做错什么了我!”安珂一只手抓着季久的脸,另一只手抓到了一堆颜料,直直地砸到了季久的脸上,颜料顺着她的脸和眼睛往下滴。  那,我就放魔佛出世,炼化九幽,让他取代灵宝天尊,成为终结的象征。  但祝家出结界也有理有据,你萧家在边澜界待不下去,龟缩回天命城,祝家有那实力和余力,帮你萧家一把,为国主解忧,又有什么不可以。  梁家能在打压下坚持到现在,不就是因为有这么一代代重情重义的族人么。  安青篱望着这片桃林极为满意,这里便定了下来,是以后她在芥子空间内的歇脚修炼之地。  经纪人送季久回家,她本想留下来帮季久收拾屋子,但接了一通电话后就走了,工作室那边出了点问题需要她去处理。  我滴乖乖!他老人家怎么也来了?朱大贵见过赵新好几次,远了不说,去年赵新成亲,他还去喝过喜酒呢。  裴延尧作为太子首当其冲,所以事事尽心尽力,只怕被责罚,也因此极为心累,特别是近来御史上谏,道他年岁已大,正妃却尚未册立。  “放心,我会控制好力道的,就算打中了她,也不过是轻轻地碰一下而已,不会有任何的伤害。”入江奏多微笑道,不等种岛修二再阻止,手一挥,啪的一声打出了网球。  男子这才反应过来,收回了刚才掏出来放在柜台上的一块三七说了句“告辞”便离开了。  袁华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搂着王丽。没多久,王丽睡了过去,他自己却难以成眠。  几乎从姜宓一出现,青月公主便双眼如冰一样地盯着她。此刻见姜宓过来,青月公主直接让所有人等散开一些。然后她驱车挡在了姜宓面前。  束渊眸底的血色浓郁,擦掉顺着下颚滑落的水珠,随意的搭着外袍,光脚踩在台阶上。  那赤狼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头颅在一瞬间被斩断,滚了下来,劲间流下大量血液,染红了大片土地,同时一股血腥之味淡淡飘出。  球,死死地粘在了球拍上不断地旋转着,黑色的焰火也跟着跳动,看上去有些浓稠,像是泡泡糖一样。  一名名弟子交头接耳的交谈着,慕蓝自然也听见了,非但不怒,反而眼中更为期待。  袁华默默地看了尹明月一眼,觉得这是她吹牛逼带来的后果。当然这话袁华没敢说,只是又从后视镜里看了雷蛇一眼,这家伙水平比英国人高,此时紧紧地跟在袁华身后。  她因为强行使用法力,而伤了自己的魂魄。体内的七魂碎了一魂。不过幸好她是神,可以吸收天地间的灵气,重新将破碎的那一魂再聚回体内。  孕育了良久,戏份做足,正当那啥的时候,司徒轩右手不经意间碰到了一处柔软。 说一下重要通知 首先感谢各位读者老爷至今的支持,推荐票,月票,打赏都很感谢,但我还是要说一句抱歉。  这不是弃坑断更,只是表明一下作者放弃稳定日更,开始几天一更的状态。  上一本书就是几天一更写到最后完结,这本书还算写得快,开启“少更状态”之前已经八十七万字了。  按照少更的节奏,最多明年夏天就能完结,至于统一全国后的海外支线剧情再说。  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力。  从一开始日更六千多字,到后面五千字,到现在五千字都撑不住,写到现在九十万字差不多到我耐力极限了。  按照粗纲来说,后面的剧情足够写到一百七八十万字正常完结,但我就觉得卡文到飞起,完全没有创作热情了。  很多本该挪后几十万字的高潮剧情,全被我提前,前中期剧情也打的太快,没有安安心心沉下来打一打、种一种田,穿插一些支线调剂剧情。  还是被各种读者的“水来水去”言论影响到了,导致大纲出现非常严重的偏移,也是我耳根子软的错。  现在事后看来,有些“看起来半水不水”的剧情还真就必须写出来,既能承上启下,又能丰富剧情爽点。  哪怕是小小的爽点,那也是不重复的好爽点不是?  不懂得运用任何一个角落的爽点,大概就是我跟大神的差距,我还是太菜了,得多练。  写这种玩家+历史的文,我满脑子都是整活素材跟军事战术,生怕素材重复用几次就被骂。  写成常规历史线,又觉得偏离了本书的玩家主题,觉得读者感觉干巴巴的,会掉追读。  想构思好情节就要拼命去想,一想到每天的大章又要更新了,我压力就特别大,家里人都说我这几个月脾气大多了。  偏题—被骂—构思—压力大—思绪更乱—卡文—写出来的东西怕被骂质量低—不敢写快—拼命斟酌—即便读者能接受,我自己也觉得如同嚼蜡……  现在彻底走进死胡同了属于是。  我本身就属于玻璃心,又容易精神内耗的那种人,耗着耗着就被压力挤爆了,所以我想休息一下变成几天一更。  愿意继续留下来的就留吧,我慢慢写,你慢慢看,能在你上班放学回家,给你带来一点乐趣就行。  直接删除收藏,过几月有缘过来瞅一眼也是可以的。  其实,这本书的追读跟新增都是稳步增长的。  一开始我觉得这本书顶多完结的时候成为精品,没想到还没完结,大精品都有希望。  每个月的收入也很可观,能让我在小城市过得非常滋润,但很可惜,我现在心态崩了,有种怎么写小说都不开心的感觉。  上个月就有端倪,苦苦支撑半个月,还是绷不住了。  与其到时候心态彻底崩掉,写出来一坨坨狗屎恶心你,也恶心我自己,不如现在放缓节奏,变成几天一更。  也是对起点风格不熟悉吧。  剧情节奏跟文风还没完全适应起点,我感觉在起点就得写那种游走在“水文”边缘的节奏,大小爽点一个接一个,偶尔穿插一些亮眼的高潮,这样才显得丰满,又能写长。  像我这样前中期就把亮点全抛出来,直接把自己燃烧殆尽了。  最后,对支持到现在的读者再说抱歉,不能稳定日更真是对不起了。  不过作者几天一更,把书写完是可以做到的。  少更之后,作者心态就摆正了,没有期待就没有希望落空的压力,就能心无旁骛地继续创作。  这书后续也相当于一份不错的“固定收入”,不赚白不赚,弃坑是不可能的。  各位下本书想看什么,也可以留言给点参考。  第二本不写玩家流,太费点子。  我倒是想写单机xx的题材,属于那种按照系统做任务,然后兑换武器、召唤可成长助手那一类,主角也能跟着成长。  助手的培养很像冒险游戏,又像是骑砍,也有幕后流元素。  写单机都市,就加点异能增加难度和看点。  要是单机古代王朝,那就是汉唐宋之类的,或者是清末太平天国起义背景。  作者需要再沉淀沉淀,感觉自己当前心态弱,脸皮薄,容易受“建议”影响,实力也太弱,远远达不到自己下一个阶段的要求。 第二百六十四章 来了 二十余名护卫尽皆挡在身前,犹如一根根深嵌地底的营寨木桩,阿拜几乎只能透过护卫的脑袋缝隙看向前方。  敌人追求速胜,而他要在保住尊严的情况下拖延时间。  各段城墙的八旗兵正在赶来,一旦左右形成夹击之势,这十名敌人就算再勇武也会力竭而亡。  就算敌人一心夺取他的首级,摧垮整支清兵的士气,也要  下意识地微微用力,试图推开他。却不料,此人为了安抚自己,竟然伸出手,轻抚着自己的头发。那种感觉酥酥麻麻的,让她只是感觉良好。  结成冰的水龙弹虽然坚硬,却还是顶不住水流的冲击,眨眼间全身布满了裂痕。  轻咳声响起,徐琳琳回过头,对方也不说话,只是把玩着折扇,指了指身后,随即转身离去,其意不言自明。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关闭的房门,确认老人不会突然间醒来,徐琳琳也就跟着他去了。  三人赶紧去交了铭牌,接着便被告知全部通过了第一轮,让他们等待通知参加下一轮考试,这让杨旭三人都是比较好奇。  不一会儿,老鸨找了一间后院的套间出来,虽然没有民房那么安全僻静,但是好歹是艺馆的一部分,设施还算很齐全。  这会儿阳光正烈,大概是中午头吧。而且我发现楼下的路边村民们和往常一样,都在门口淘米,开始做饭。看到几个村民的脸,已经没有那么红了。  村里许多年轻一辈的人,都想出去外头闯一闯,干个体户,或者去外头开放出来的工厂找工,听说随随便便都有六七十,比在家里种田好。  一道道刺目的电流在空气中流窜,眨眼间布满大片天空。  “唯一的证人就是齐儿了,他明天就能到月甸,当时我不到三十,齐儿只有十岁。他陪你玩耍的时候,你走丢的。等他来了,我再问问他。”老和尚说道。  地下城没有秩序,活人进去,做了买卖就出来。地下城有的人感觉遍地都是黄金,有的人感觉就是地狱。  苏沁舞急急把研制出来的雨水解药吞进去,就见还没死的迷幻蜂在雨中身形暴涨了两倍,足足有两个烤乳猪那么大,口器的长度也长了两倍,根根坚硬如铁,却又比飞针更锋利。  能够让她延寿二十年,刘七娘这辈子也就两三个二十年而已,这一下就多出来二十年的额寿元。  旁边的阴影之中,三个阴魂正在黑暗中阴恻恻地觊觎着苏沁舞,听到朱明焰的声音立刻从城黑暗中扑出,朝苏沁舞包围而来。  林桃厌恶瘪嘴,看着没入泥土的水渍,硬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凌天留下自己的传承是一回事,同时也就不能够不管这方世界的事情了。  听着厨房开始点火炒菜的声音,闻着空气中飘溢的香味,余沐阳的嘴角也是露出一丝笑容。  不过,当她看到他所说的凤形面具时,见发现它连脸的三分之一都遮不住,戴着它形同虚设。  结果还没等介绍完,一个看着二十出头的穿着西装的男子推门走了进来。  “你们干嘛!打人啦!他们打人啦!”少年被按在地上,不断的挣扎叫喊。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哪怕是老年痴呆前期的天成子,也有些动容了。  先去药水店买了10包药水,赶到铁匠铺打开门,熟门熟路的升起炉子,等温度慢慢上升,将红铁矿和蓝铁矿放入炉内,等到两种矿完全融化后融合在一起,滴血然后上天工之锤开始敲击。 第二百六十五章 各怀鬼胎 一场紧急会议在铺盖青瓦的宣政殿召开,国王李倧稳坐正中王座,包裹嘴唇一圈的胡须点缀些许花白。  他稳坐俯视阶下大臣,两班大臣们低垂脑袋分立两旁。  敞开的殿门透进明亮的阳光,国王挪了挪屁股,似乎这样能使他好受一些。  殿内人员早已悉数到齐,却无一人发起话题议事。他们静静地站立着,或闭目养神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夏天,7月21的晚上。玛利亚的第200次建造失败后,她独自一人走在军港的沙滩上。  同样凡人的商容、费仲、尤浑,以及秦始皇先祖的飞廉,原本为大商殉国活活将自己饿死的古之大贤伯夷叔齐两兄弟,也都不禁看着激动了。  跳跳推了推睡着了的王跃以及冯晓两人,见没有效果,又加大力气拍了几巴掌,两人这才幽幽的醒来。  所谓的熟悉感觉,便是指面具男子似乎在哪听到过英雄联盟这个字眼。  “你自己作孽,却怪不得我!”夏侯英奇心中一横,掌力便吐,只是这一掌拍下去,那人身子却也不过微微一晃,不见半分躲闪,更不似有半分痛苦。  孙沫臊得慌,明明自己是来叫南疏的,没想到跟着吃了一个三明治,好吃的连自己本职工作都要南疏提醒了。  就在他们战斗得难得难解的时候,陈如儿领着几个白衣仙子从天而降。  婆子关上门,屋里黑漆漆的渗人,彩兰想起来,想逃跑,奈何被捆住动弹不得。借着月光,她瞧见一只彩色的蜈蚣从门缝下爬进来,一点点靠近自己。  两人的久别重逢并没有干柴烈火,反而显得有些尴尬,毕竟发生了那么多事。  “外面怎么样了?”看到她进来,霍贵妃和念心都露出了了然之色,贵妃按捺住急切,谨慎的问道。  甚至在更遥远一些的未来,都已经可以利用患者的细胞,对需部分需要替换的器官进行3d打印了。  他迅速作出反应,拔出腰间的军刀,狠狠刺在那张脸上,一段用力的搅和后,手指上的压力消失。  娜美端着碗却一口没动,路卡又说:“不吃完,别想!”自然是别想学汉语了。  那次采集的后续,就是陆峰乘坐飞船,高速的在安全层围绕天际不停绕圈来着。  自从噩梦醒来,段更还是第一次全力催发吞噬后的力量,霎那间迸发出来的力量,踩碎了脚下的地面,磅礴巨力如同实质向四周冲刷。  赵立征放下手掌,一旁的红袍修士又惊又怒,黑袍修士很明显没有注意到这里,依旧专心致志对敌。  李三刀见到玉瑶紧张的样子,面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但感觉心里暖融融的,非常享受。  “这个我已经让丽丝去教室查了。”顿斯瞥了木皓一眼,显然不想和他多话。  远方的地平线,一批又一批血血淋淋的行尸走肉出现在他们眼前,拖着疲惫残破的身躯,双目赤红。  “怪不得,如此巧夺天工之作,不像世间所有,原来是神器。不过主公,这图纸上还有几处地方不明,还请主公帮我解惑。”宋信惊叹道。  “你想怎么样?”秦岚此时觉得自己浑身发软,体内的凤凰涅槃诀像是提不上来的样子,她江湖经验丰富,此时也不惊慌,只是冷冷的看着肖月。  对面的“武林高手”摆完了姿势,上前来只是一步虚晃了一拳却是转身遁走,赵敬东愣了一愣,妈的,这算是哪门子高手,还没过招呢怎么就溜走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关键问题就在于问题的关键 天兵入朝大胜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鲜北方。 大明的春风又回来了! 仿佛数十年前从倭寇手里拯救朝鲜,这一次大明爸爸又像“超人”一般杀进朝鲜,为好大儿驱逐暴虐的蛮族。 朝鲜在满是“精明精儒”的公论氛围下,愿为鞑虏效力的不说是贪婪恋权的小人,也可以说是道德败坏的恶徒。 朝奸为讨好鞑虏,也 如此美人,自己若是能追到手,不仅能大饱艳福,还可以得到向教授的支持。说不定以后白泽基地都将是他的囊中之物。 而且大黄蜂最近两个月都很忙,他也没有想到,一枚只剩下微弱能量的碎片,在山姆的手里居然会发生这样的变化,机器骑士什么的没有,反倒是把山姆的脑子折腾坏了。 “成了!成了!”他激动的抓着一旁的大叔,那大叔本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见如此,也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看来计划已经上路了,邯郸吗。”张谦装作没看到一脸委屈之色的老张,品了口茶,心想帽子都到邯郸了,自己竟然才是最后一个知道。 古代时期那些名医,如果华佗、扁鹊、李时珍等,都是受过他的指点,才有此成就,名垂千古。 既然她能暂时性的取代辛德瑞拉成为这个房间的主人就代表她是个聪明的人,而且还是一个聪明的坏人。 宣城侯哈哈笑道:“那是自然,我也只是这么一说,具体能不能成还要看圣上的意思。”两人揭过此事不提。 不过作为交换,我需要莫比亚斯在调整的病毒的时候,多使用一份带有遗传病的基因样本。 虽然自己电影的票房很低,但是他也不想这么低的价格就被别人买断。 “我算了下你的命格,就是感觉比较奇怪。”因为好奇,所以他又来了。 待周未出去之后,宇大川才将手中的供词收好。他拿着的一直都不是周未那份,而是坤凌的那份。之前坤凌交代的与周未这次的回答完全一致,没有丁点的错误。 无敌听得一笑,这个大个儿还真有意思!居然现在才注意到。他有些恶作剧地指指自己的头顶,三人的视线顿时都落到了他的头顶上,只见雪花一飘到他的头顶就悄然而没,仔细看去才发现他的头冒着热气。 温长溯像是被震醒,开始不停地给燕乐施磕头,每一下都磕在地面上,“咚、咚”之声回荡在房舍里,正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好嘞!有您这一句话,您就等着擎好吧”!也不知是什么事情,竟然指使的这哥几个都疯魔了,不管不顾的爬上了铁门,跨过上边地扎枪头儿就往下边跳,连滚带爬的冲萧寒扑了过来。 凡赛宫的大门也缓缓打开,两队铠甲整齐的皇宫近卫走了出来,两边一分,列在宫门两侧前。 最后那支毒箭,让他丧失自我治愈的能力。但他推测射箭者并非落王的人,却猜不到是谁。 燕归晚在床榻上“吭吭唧唧”了一刻,知道自己不得不起床了,只得让众人强行拉她起来梳洗更衣。 衡北地区的领导基本上都找黄铁芯谈过话,有对他严肃批评的,也有委婉教育的,惟独没有直接表态支持的。 “请主任明示,请主任放心。”赖星光一改往日的浮躁,很是恭敬地沉声说道。 两人径直的来到魔祖罗瞩身前,躬身行礼道:“昊天王母见过魔祖!”却是理也不理一旁的道祖鸿钧。 第二百六十七章 晚上好 清晨,天还蒙蒙亮,藏在暗处的视线射向远处的无人小道。树林深处寒风呼啸,尚有干柴燃烧的噼啪作响声。树枝与茅草搭建出一间间草庐,出身平民、奴婢的义兵们围拢在篝火附近,一处处篝火在林中燃烧,狩猎得来的猪鸡鸭鱼放在木架上炙烤。这是附近最大的一股义军队伍,足有一千五百人。自从鞑“这是在度蜜月吗?哎呀,要是没怀;孕就好了,我就要跟我老公也去埃菲尔铁塔上亲吻。”索菲亚的回答算是连绒所有朋友当中最开放的了。其实功法的传播,一直存在专利性的问题,天通商盟的功法会不会重复卖,这谁都说不清楚,所以太清派有这个要求,皇甫无瑕也不能说什么。“辰亲王,这次真要多谢与你,让家父免受苦痛折磨。”蒙广再次真挚致谢。随着基里艾洛德人的死亡,一直围绕着伊舞的那些身影也消失了,伊舞也成功的脱困。纵观整个剧情,发生过许多次针对高层的阴谋事件,接下来要发生的就不用说了,就队长身上都出现过几次险情,由此可见出对方的阴谋。冥之巢坐落在美新洲的西北方,千里内都是不毛之地,终年黑雾缭绕。这个星期胜利队众人简直是累坏了,刚刚在首都对付完加佐特,就来到宿那山对付宿那鬼,就算是胜利队也有点吃不消了。艾夜掐了一下胡窥青的胳膊,笑骂道:“我看你才是管的太宽了。”两人笑作一团。这林云的演戏绝对不是一般的强悍,想要在这个时候拆穿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曾经她在雨露的身边能够演戏这么长的时间,还成为了雨露的心腹,可见她这方面的功夫是有多么的深了。可最后呢?还真的让人心寒,有些人步入了社会,成为了对社会有用的人才。有些人,则成为了社会的寄生虫,成了败类,社会的毒瘤。罗猎心中暗骂穆三寿卑鄙,到这种时候还利用叶青虹来挑唆自己和陆威霖之间的友情。这一番话让所有的妖修都深以为然,若不是在做梦,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出现。接下来,图威奥市的上空,再一次爆炸声轰鸣不绝。引得塞肯特市与霍尔市的幸存者们,都一个个看的是目瞪口呆。A级机体绝击者的驾驶员,一脸复杂地看着正在忙来忙去的422部队方向。大批的元素、火亚种的外界生物和使用火的生物都可能在此遇到。“也许回去就该把她处理掉了!”迷诱魔领主-赛泰勒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在雅兰蒂尔的浮空城内,预言者-安卡拉突然发现自己彻底失去了对于浮空城的控制能力。说话的是桃子妈,生产队出了名的火爆脾气,不过心眼倒是个实诚的,平常素来是有啥说啥,嘴里都没有一句瞎话。在场的人一听,眉头纷纷皱了起来,手上的家伙倒是没有放下,反而纷纷掉了个头,直接对准了贝贝妈。又是三人倒了下去,没有死去,却均已经断胳膊少腿,就是不死,也已经成了废人。说完,余璞对着大家一挥手,人走向内壁,扫了一下地面,取出了七政丹炉和破尊丹的药材,就只两丹,七政丹炉足矣,药材成泥,念力掀开炉盖,心神一凝,开始炼丹。王秀英既然没在回府当日将事情报给沈氏,府里府外也没有任何这事儿引起的风言风语,说明发生这事儿以后,无论是王秀英她们姐妹几个,还是在场的宁国公府姐儿和世子夫人,必定都敲打过当时在场的婢子和下人。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复活吧,窝滴碍人 掷地有声的质问好似加持了魔力,促使数十把刀刃悬在半空,数十名执刀护卫停下动作,其他护卫更是显露被打断“好事”的怨怒表情。 他们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竟看见尊贵的世子领兵前来! 如果说两班是奴婢的天,那么王族就是他们的天。 世子与“护卫”来势汹汹,尤其是一众甲具各异的奇装异服叫人侧目— 越来越多的参赛者登上比斗台,在他们看来,第一轮只要晋级,名次无关重要。 她对战虽然十分恭敬与惧怕,但她的实力摆在那呢,她能看的出来,战的情况一点都不好,根本就不可能是现在那圣主的对手。 水木撇了撇嘴,暗部?准确的说应该是团藏所领导的根吧,纲手应该知道点什么,但是没有告诉自己,旗木卡卡西作为前暗部队长,有点情报渠道很正常。 紧接着是苗雪儿,东方凤儿……邵怡然和水龙吟,伊琳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也围了上去。 我抬头看了左轮一眼,他勉强挤出一丝比哭强不了多少的笑容,充满了苦涩,这样的伤不做好处理一旦感染,这条胳膊就废了,可他始终都一言不发,有时候痛苦未必是坏事,疼痛可以忘记悲伤。 然后是一个同样189cm的赵承敏,这个老家伙的进攻还是不错的。 这个进球相当长士气,一下便给堪萨斯诸位将士带去了无边的信心,肯塔基也不过如此嘛,还是可以对付的。 就在这一刻,从黑暗中爆发出一阵闪耀的光芒。魂天、魂岳、东方凤儿等人都闭上了眼。远在万米外看热闹的绮罗四人只是看了这阵光芒一眼,瞳孔便受了伤,流出一道鲜血,连忙将眼闭上。 虽然被圣主压着打,但三人一点都不气馁,他们见识到了至宝的威力,更加不会选择放弃,如果他们也有至宝,绝对不会被欺负成这样。 她只记得杨天这顿饭吃得十分开怀,模样帅气极了,令她怦然心动。 黄清远猜测的说道,不过就算赤峰宇拥有几百块中品能量石,那也不至于土豪到订包间的地步。 胡老看到大吃一惊,没有想到天赐这样历害。这种方法,连他自己都不会,看来这眼前的少年真的是身藏不露。 我可以承受侮辱,但是我绝对没有想过,这种侮辱却偏偏来自于我曾经最爱的人和最疼爱的人。这种感觉,真是挫骨扬灰般的剧痛。 赵秦汉也愣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靳言,似乎完全没有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一时尴尬地根本不知道怎么接话。 金雕丝毫不理她,仰天长啸一声,抬高了巨大的双翅,伸长了鸟腿朝她俯冲过来。 刚才被邱明一拳打飞的山妖晃了晃脑袋刚站起来,就看到那个刚才打飞了他的人又一次冲过来了。 顾凌川身子晃了晃,倒下的瞬间看到紫月原来站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刹那间瞬移到他身边,他便稳稳倒在她怀里。 唐嫣和依依看了一眼天赐,只见天赐点了点头,唐嫣心里有了底,”没问题,你们代路,我们这就上去。”说完唐嫣三人直接跟着他们来到了二楼的一间贵宾厅。 可是符箓之术是邱明最早学的道术,他的手法绝对纯熟,甚至不下于他的刀法,会出现这么低级的失误吗? “曦儿,这件事情是个误会,听话,把手中的东西给我。”安尔泰这一次的态度,很明显比之前强势了许多。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 土豆泥细细品味刚才的威风姿态,以及大声吼出命令的冷酷肃杀,简直是短剧里扮猪吃老虎的装逼小能手。她下意识歪嘴浅笑,好似化身歪嘴龙王,大手一挥就叫对手身心震撼、羞愧难当。一股强如电力的愉悦感顺着背脊直冲后脑,让她仿佛升入仙境,体内挤压的烦闷都像汗水一般倾泻出去,上班一天的烦恼也都随之烟消至于曹礼,对方都已然将自己当作生死仇敌般对待,崔封自然不会再去为其考虑什么后果。那名男生没有回答他,默默转身回到座位上,也没有抬头看他,只是低着头无言无语地坐在那。“给我两成的贷款,用于编练军队和筹建海军大学,其他都归您,但您要保证有一半的款项用于海军建设”陈宁说道。“怎么会停电了?难道是跳闸了?”薛琪琪不解地自问道,回到办公室,准备把手机拿上先回到寝室。“嘿,你们大概都没有来得及把遗嘱交给军需官吧?”西部牛仔奥克雷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签字,在这里!”护士又一次提醒了费良言,费良言才愣过神来,颤颤巍巍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你想干什么?留在这里等死么?以你现在的实力,莫说这几尊生灵,就是这山谷中其他的生灵,你都未必能战胜!”石猴冷声道。随着醉虎的消失,无尽宫和鬼神宫的人也陆续撤走。董占云看着睡意昏沉的凌秋河,无奈地把他背上楼。安顿好凌秋河以后,董占云打算去凌旭峰把徐菁需要的丹药炼制出来。因此,这些凶魂最为喜欢的,还是活着的生灵的精魂力量,但活物知晓抵抗,若是遇上善于运用神识的修士,凶魂很容易沦落到泯散得下场。“您还有其他安排吗?如果没有,我就按照您的这些要求去准备”谢葆璋征求意见道。“在这种时刻你还是闭嘴静静听吧,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气氛破坏者”雪莉没好气的拍了一下亚伦的头说道。这也是对手不知道他能召唤英雄,不然的话,他们可绝对不敢过来送死。这种损人利己的行为也是很符合她的性格了,周九一点都不意外这姑婆能够做出这种事情,只不过还是有点儿被姑婆这行为给惊到了。跌落在地,兰洛斯没有时间去感受身下这个世界的宁静,而是立刻起身,抬脚就要向前冲去。可就在这一刻,隔着一层扭曲而模糊的幕布,卡德加向他投来了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随后,他手里的魔力光辉达到了顶峰。生死符虽然能让人发作的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要是心够狠的,还能在没发作的时候自杀了事。如果说想对自己的三千禁军下手,出城完全没必要,如果要对周边的禁军下手,那为何不将家眷转移,而且他刚就藩,似乎没有突然发难的可能。何勇却不理会众人的复杂眼神,而是看向场地边上,一个大框中装着的几十个篮球,然后嘴角一翘。经常幻想自己能沙场杀敌,最好像三国七进七出的孤胆英雄赵云的李显城,听到李隆基召唤,本以为要问训练或马球队的事,没想到是这种事,当场就兴奋起来。但这头虚空幽龙的状态很不对劲,兰洛斯也不知道虚灵是怎么让它臣服的,最关键的是,从钥石给出的数据来看,其属性能力似乎距离传奇的门槛还有些距离。 第二百七十章 中国有句古话 白雪覆盖的山脚下,身披白甲的多尔衮踏上一方土丘,身前的数百勇士排成一堵坚实的人墙,他熟练拉开千里镜观望远处的战况。 当数百只白鸽翱翔在天,所有埋伏山林间的清兵抬头望天,白鸽与铃铛声就是当前时代传播最广的瞬时命令。 马蹄踏动,勇士怒吼。 换做一般军队遭遇伏击必将一蹶不振。 伏击 “大……大人……”狐七媚努力想让自己能够表现得不胆怯一些,但是她不断打结的舌头还是让她露了怯。 张云泽重重点了点头,他看得出来提姆是真心为他好的,要是换做一般的球星,被当面这样抢断,然后扣篮,不发作才怪了,而提姆却是鼓励自己。 说着洛无笙瞬间移动到阿道的身旁,即使没有胜算,她还是要试上一试,实在不行,她就跳崖,一回生,二回熟,说不定还能跳回现代去。 “这是术法吗?”曳戈有些分不清楚,在妖族战斗时间久了,总是习惯性地认为幻化出来的东西,大多都是妖印,其实两者的分别并不是很大,因为万变不离其宗,都是以灵力涌现的方式进行供给的。 可是还有很多人,依旧是搞不明白,为何那箭矢一直能够追着曳戈不放,像是长了眼睛似的? 医生离开后,张云泽睁开了眼,他其实早就醒了过来,只是一直装着没有醒过来,不然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了,他也早就知道,爷爷一直守在自己的身旁。 “阿谀奉承对我来说是没用的,如嫣,我还看不出你那点心思。”程延仲对她又气又笑。 李逸决定跟过去看看,如果这家伙陷得还不太深,就拉他一把,如果真陷进去了,这种人,还是早点离他远点为好。 就在聂离走出几步之后,龙羽音突然出声喊道:“等等!”这一句,她感觉就像是花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一般。 所以这就是年纪大了的表现么?只要稍微一有点病,就会被家里的人乱担心。 “大长老之位理应有能者居之,你比我厉害就有资格坐上去!”秋恒坚持着说道。 连天启声音虚弱,比起其他人而言,他的伤势可以说是最严重的。 “你跟我哥会在一起吗?”他不是看不出来,一直以来是司徒景凉在强扭不甜的瓜,刚刚范依依转身的时候,他也决定了,要敲醒大哥。 只见沐莎轻轻的打开窗子,对着两个昏昏欲睡的人,砰砰开了两枪,虽然只是给他们注射了麻醉剂,但也够他们受的了。 了,如果加上五行灭天衣的威能即使是仙器在不附加天地之力的情况下也对他们没有什么伤害。 程默寒看着她伤心的哭着,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把事情说出来,因为很可能东方冥已经死了,如果继续给她希望,她就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上官鸣天和四位长老听了华袅姿的话后,心中都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而同一时刻,度假酒店里,范依依和司徒景凉的订婚礼圆满的成功。 望着那些泛着青光的符纸,我眉头皱了皱,不知道这些又是什么符纸。 好奇之下他选择了坏消息,可是面前的男人却没有以前那样的干脆。 宋念呵呵一笑。我信你个鬼!过几他们醒来?到时候我们可没有理由和机会,第二次来搜查了。 可问题也来了,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成了亲。那他们本来的关系不就乱了吗?咱俩可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呢。 第二百七十一章 站着把钱挣了 早在李淏被封世子的消息传开之时,北方三道的商人便收到了世子的邀约。 可当平壤爆发祸端,商人们都有些迷茫,得罪两班还能有好后果么? 诸多商人各自在小团体内私下密谋开会,猜测是世子请来天兵驱逐鞑虏,许下巨额报酬,须从他们商人身上“搜刮”钱粮。 国家打仗,百姓遭殃。 作为国家的中下 远处,张家高楼上,一道曼妙的身影翘然倚着栏杆,看着叶潇与张星舟二人。 万千桃花席卷而来,将这些道则冲散,紧接着又携晶莹花瓣冲向对手。宇悟德立时向后远逃,百忙之中还不忘回头给她一个飞吻。 说实在的,要不是因为这【天选】字帖推测出一定要帮助江胤脱离险境,就江胤这大咧咧的作死性格,他肯定非但不帮忙,还要落井下石一番,真的是太气人了。 呼!眼看着白虎殿主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老虎王猛然向着对方走了过去,如实质一般的杀意喷吐而出,似乎下一秒,就会对着白虎殿主大打出手。 蒙恬见到那些将士殒落后,心中悲愤不已,越发卖力的阻挡大能级恶魔。唯有尽可能拦下全部恶魔,才可以让将士们轻松点。 毕竟,少年浑身上下一丝元力修为没有,看上去基本就是一名普通人,而岑蓝蓝了不起也就恒法境后期的修为,还是在最近才刚刚突破的。 “没想到,最后还剩你一人…不知你那掌柜的可否发你工钱,好让你走好上路?”林萧然笑着问道。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东门市大半年了。此时正是十二月份。在南方十二月算是冬季,在北方十二月则是深秋的最后一个月份,随着温室效应的蔓延,如今的北方第一场雪早已从往年的十月份推迟到十二月份。 呼延瓒兴奋莫名,他亦是识货之人,连连点头,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伸手就要去拿“沥血枪”,一看如此柴宗训立刻就急了。他原以为呼延瓒会自然而然选取双鞭,没想到却是把主意打到自己的“沥血枪”上了。 聂阎神色凝重,在初步的交手中他就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差不多年龄的同行给自己带来了很大的压力,极有可能也是日后争夺潜龙榜名次的强大对手。 没有鳞片保护而露出的肌肉仿佛嶙峋有力的山脉,而且在肌肤纹理下还浮动着散发魔力和热量的光芒,这幅样子虽然不如之前气势强大但却反而更显得狰狞了。 腿上的剧痛,让李大龙顿时清醒,他想往前跑,却不争气的跌倒在地。 虽然没有玫瑰,没有戒指,甚至所谓的祝福都只是刚刚认识的陈勃送上的两句话。 “我也想不到你这么好骗,现在,给我听好了,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院子里的,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郭荣厉声喝道。 她惊喜的跳了起来,顾不上羞耻心,急忙跑过去,手触碰在车门的刹那,“滴”的一声,自动打开,她就像受了惊吓的老鼠一般,扑进了车里。 眼前的这个叫刘宇轩的,无疑是想借着“赞助商以及经纪人”的名义接近自己,说穿了,无非是想泡自己。这点她当然明白。她也明白,若是接受了他的追求,自然前程一片光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王影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近段时间在唐娜的教导下,几人也能在地图上看个大概距离。最大的问题还是对地图上的地点一无所知,现在又没有任何网络可以用,就算想找点资料也无计可施。 第二百七十二章 哈库拉玛塔塔 鞑子正在北上的消息,通过指挥语音传遍全员。 有的玩家正在检验完买来的商货,有的古装短剧拍得正入佳境,还有的刚刚年满二十四岁,打算使用涩涩券沉沦一番,就被队长语音搅弄得索然无味…… 副本任务永远是最优先的。 兄弟们都是一个副本的蚂蚱,要是遭遇重大失败,光是复活之后的赶路时间就是不小的 确实,虽然傅司墨帮了她帮了父亲,在这点上她是感激的,可是她心中也有疑惑,他想找人结婚很容易,根本没必要选择她。 墨道名下的专属训练靶场,梁元怔怔的看着已经被男人挂掉的电话,半天没回过神来,懂? 此时,容华国际总裁办公室里,简封侯盯着那张寥寥几张背影的照片,越看越觉得熟悉。 寒冷的狂风从窗户上灌进来,吹到人的脸上,更是让人冷得全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 一支五千余人的精锐骑兵,恰似出笼的猛虎般,恶狠狠的杀入海族大军之中。他们并非玄秦的大军,而是地地道道的山河盟佣兵。 生活压得陈漫喘不过气来,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一死寻求解脱。 确实如戴蒙德教授所说,略微把玩了一会儿已经喝干了咖啡的咖啡杯,克拉克看向戴蒙德教授,做出了让步。 “没错,但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我把他的耳朵咬掉半只!”许诺恨恨的道。 向来他给她的感觉是清清冷冷,甚至有些高高在上的,像这样温雅着和人攀谈的模样,并不多见。 警察餐厅里已经坐满了警员,罗恩悄悄蹭进厨房,蹲在厨台旁边,看着罗伯特笑眯眯地递来自己的专用餐盘。 秦风没动秦冷,一方面也是顾念那点兄弟情,但更重要的却是给自己那便宜老爹找点麻烦。 “这个消息我可以免费告诉你!”秦风刚想到用金币解决,只是阿诺接着却又是说愿意免费提供,让秦风搞不明白他到底想搞什么。 “无法攻破天龙关,又一定要占领天龙关,这可以说是一个矛盾,要解决这么,必须要使用迂回的法子!”青年淡淡的说道。 “闭嘴!”周林瞪着眼睛,冷冷的打断了唐雨的话,对于这个看不清形式的师妹,周林现在几乎要恨得咬牙切齿了。 “咦!”感受不到疼痛,经脉居然没哟一丝疼痛的感觉,这让秦风不禁一愣,低着头,看着不远处的湖水想起刚才自己遇到的情况,秦风若有所思。 “好!”颜兮月应了一声边直接跟着苏无双两人一起下去,上车后,苏无双直接将事情一一都给颜兮月说了一遍。 听到这,秦瑾瑜才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魏皇,这么多年来魏皇常常提到皇后,以至于秦瑾瑜都能根据魏皇的语气和表情分辨魏皇接下来到底是要详细地回忆一遍当年发生过的一些事情还是只是简单的提一下名字就过去了。 夜千宠却不以为然,直起身就往前走,准备回去洗漱,收拾干净才舒爽。 皇子和公主的住所本就不在同一处,在宫中处于相反的两个方向,秦瑾瑜对于魏清淮这种为了送她回去特意绕路的行为表示佩服,换做是她,可能会因为懒惰而放弃。反正都在皇宫天天见,也不差这一段路的见面时间。 第一道生死关迈过去了,但情绪锁的后遗症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消失。 第二百七十三章 别开枪,是我 其物通体漆黑,镜架嵌合,每一寸外部纹理都透着精细加工的美感,佩戴在额头上犹如多了几只圆柱状的眼睛,又像是三星堆的突眼人像。 “这难道就是刚上架没多久,价格昂贵,寻常玩家买不到,能使凡人看透黑夜,传说中的至高宝具——” 众人见状倒吸一口凉气,有人一脸惊奇与羡慕,有人则忍不住伸手去摸,还有人 表情扭曲脑袋上更是有着一个巨大的凹陷,身体更是如炮弹一般向后飞出,口中鲜血在空中形成一道血箭,将地面都砸出了一个坑。 但是……三万多人,每天的吃喝拉撒再怎么节约也需要至少三四百两银子呀。 如果是命都没了,尊严那种东西他也带不走,那有什用?好歹自己还能留个清白在人间,这样的苟活,他可不认。 那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那就有意思了,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只猫从这个别墅中带走,怎么看都像是修行者才能干的事情。 果然不出所料,随着猴子的叫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十几只猕猴,它们朝着周燊追了过来,甚至有一只猕猴竟然从前面包抄。 可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让她满意的白马王子,那可不是一件简单地事情,偏她还是个完美主义者,婚姻大事绝对不能凑合。 但是未来的那个时代,黄金之国可是消失了的,他的行为可以真可以改变未来吗? 林永生顾不上什么尊贵的身份,他只知道自己每一秒都生不如死,若是有人能救他,他甘愿奉献出所有家产。 青樱为了保护她,被这个坏师叔压制在瓶子里,就是不肯放出来。 就这样,叔侄二人商议完毕,阿古鲁对着身后队伍一挥手,众人鱼贯而入,进入古堡大门。 熊倜此刻已知道自己的对手是怎样的杀手,也知道他们要以怎样的方式来对付他,于是他已清楚应该以怎样的方式来应对。 在秦与罗马交战的时候,孔雀王朝的国王是登位不久的末代君王巨车王,这位阿育王的子孙属于那种志气很大、才干却并不出众的类型,在权臣巽伽的鼓动下,决定与西方的强国罗马结盟,共同对抗北方的强邻秦国。 “哈哈,知吾者,虞儿也。”项羽哈哈一笑,满意的披上火红色的葛巾,大步出了寝宫。 那不知道材质的石台忽然在夜枫最后一次猛然砍刀下,赫然龟裂开来,可以显眼的看见丝丝裂痕。而石剑更是剧烈地震颤起来,拼命的挣扎着已被破坏掉的禁制魔法阵。 林淼停下练琴的动作,琴声一停,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写着疑问。 r战队队员等自己全部成员都是把三件套给掏出来的时候,才是果断的对着大龙动手了。 “大家给我精神点,拿出你们平时训练的干劲,为了我们的家园不受敌人侵袭,我们一定要赢得这次龙头争夺战,知道了吗?!”随即,站起身来的夜枫扭头向着身后的士兵们大声吼道,声音震耳yu聋。 所以说,超长枪的阻碍并不在山。在山区仍旧有超长枪兵的用武之地——他们的真正阻碍在于林地,以及灌木丛,而且必须是非常密集的林地才行。 铁剑的目光中已有了泪花,男人的泪花并不常见,但能够见到男人的泪花的人,定然能够理解那种悲壮的情怀。 第二百七十四章 弹棉花呀弹棉花,半斤棉弹成八两八哟 玩家先前都不认识多尔衮,但在俘获阿济格时,早已拷问出大多数王爷、贝勒的肖像特征,以免杀鞑子的时候错漏任何一个奴酋首领。 『阿杰』也由此知道眼前人是满清睿亲王。 他参会之前便提高了五感的数值,右手狠狠掐住大腿肉上下拧,顿觉一股痛楚悲伤油然而生,两行浊泪顿时涌出眼眶,好似死了亲戚。 阿 而龙就没这么好运了。狂风怒龙之后,她受到了技能反噬,自己已经五痨七伤。再加上几记伤害巨大的指枪,她几乎是在瞬间被清空了血量。 另一边,金少爷刀剑齐出,福由心至地使出了儒门绝学君子风,将其对手玄擎斩成两段。 脚边放了杆钓鱼竿,时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吐着泡泡,偏偏没有一只鱼上钩。 孟清风点点头,不过想到苏胭居然说叶思妤有那种病,他还是面色难看,感觉到不可思议。 房玄龄听了之后十分高兴,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相信秦王知道魏将军的威名之后,肯定很高兴的,放心,秦王也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房玄龄双目中光芒闪烁,一丝凶光出没其中。 从孟萌走进房间的一开始,整个寝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微妙起来。 世间善恶,孰对孰错,最后还不是谁的拳头大,谁才有资格去下定义。 刹那间,葬天身上也涌出一股黑白能量,这些能量见到无穷狱火,也不畏缩,反倒像是见到食物一般,争着上去吞食起来。 杰克已经很久没有过焦急这种情绪了,他从来都是冷静的,因为不冷静对于一个杀手而言就意味着死亡。但此刻,铁石心肠的杰克却不知所措,脸上流露出久违的焦急。 说完这句,余宴看着台下有些卡壳,被刚刚那一出搞的他获奖感言都忘了。 曾掌柜不经意地问道:“那也没有听沈大人提起?”眸子却探究地望着江寒。 众人见到她进来,望着披着头发的模样,就算是一身男装,也显出分外妩媚。 对于他这样的绝顶高手,曾经迈入过超脱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感到气氛很不对劲,于是也急忙跟着下楼。 天气闷热,下弦月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光线微弱无力,根本穿不透鳞次栉比的房屋,到达黑漆漆的巷道内。 听到她的话,吕同只回头帐然地望了她一眼,最前面的沈大人却似充耳未闻。 放学了,张伟自信满满的走向大会堂,一种“胜似闲庭信步”的风范。 一颗爆米花突然抵在了她的下嘴唇上,“张嘴。”耳畔温热的气息佛过,微痒。 旁边有闻讯赶来的吃免费粽子的,见样粽暂时没有了,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围在一边看热闹。 邻人的话如此的明白,真相又是如此之接近,白逸天一肚子想法,却被悲伤掩盖住,周博,是你我当初寻错了方向吗? 月瑶也不在意:”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以后你多跟郝妈妈学习学习。”既然刘二一家不想去庄子,那就在府邸熬著了。 在古时候,一般穷人家中午是不吃饭的,只有早晚各一顿,周家自然没有这个规矩,但中午也很少如此丰盛过,肉多菜多,大家吃得不亦乐乎,连最淡定的周博都比平时多吃了半张葱花油饼。 两人正互相沉默的对望着,忽地“吱嘎”一声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里略显突兀。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在前方开路的侦察兵分成三人一组,小组之间相隔一里左右,呈楔形队列向前快步移动。 为首的侦查组寻觅敌人探马,封锁敌人的情报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两翼的小组则是寻找阿杰等人留下的白色标记,以便即时修正前进的方向,防止走错方向白白浪费计划时间。 斥候之间的战斗无惊无险,佩戴夜视仪的玩家总能 陆霁明倒在地上,看着她唇上伤口流出的血,与他的血融合在一起,不由得露出一个笑。 赵管事直摇头,给通过考核的孩子们发放号码牌,安排进药司局学习。好巧不巧的,石头跟赵宁的号码就在宋如玉前后,就连课桌和卧铺都是相邻的,让宋如玉着实郁闷了好久。 他们一开始时认为,只要古大陆香火不灭,将来就有机会重回古大陆,将自己的家乡重新夺回来。而整个古大陆的生物也为了给他们创造时间,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竟然硬生生的扛住了对方的攻击。 如果他们此刻还活着,必定是汗流浃背,冷汗淋淋,可是如今的他们虽然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却无法做出太多的反应,只是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和惊恐的眼神还是充分的表达出了此刻的心情。 “不是,飞龙在天是星象的变化。不过此人的道法,竟然如此厉害。大概也是化神的境界了吧。”慕枫呆呆地道。 千叶一眼看出三人修为不低,灵气内敛,犹如潜伏不动。看到人类修士,朱妍儿却是大喜,冲上前去大声招呼起来。 一个身穿灰袍的老者,站立在一片树荫下,他的须发皆是墨绿色,一双墨绿色的眼瞳更是如同绿宝石一般,透着几分不真实的诡异。 可惜猿灵他们已经走远,根本就听不到他说的话,看着消失在天边的猿灵三人,最后恨恨的躲了一下脚。这才回到了旅馆内,自己生闷气去了。 其实从经济角度上看,双方的差距也没有非常大,只是妖姬这么点rng没法处理,沈浪甚至都不需要费尽心思去秒希维尔,杀打野岩雀也能够取得相同的效果。 顾天雪成为魔帝第一刻,就是去找轩辕孤报仇。但是如今,面对天生,却是如此的绝情,再无往日半分情分。 “可是家主,这么做的话,幽冥肯定会报复,有可能会对我们出手。“林武担心说道。 通天点了点头,老子分析的却是在理,只是冥河到底用鸿蒙紫气从巫族那换到了什么,不弄清楚这点,他们始终有些担心,但交易内容,恐怕只有十二巫祖和冥河知晓,一时之间,他们根本猜不出什么。 说罢,百里登风微微一笑,接着“唰”的一下将三张落雷符抛向空中,只看天空中瞬间金光大作,旋即便是乌云密布,黑云盖顶之势。 那炼制出来的神魂,就会形成三个不同的性格。在封印进去神魂后,这三个玩偶还是静静的躺在地摊上。不过胸前有了起伏。这是模拟活人的呼吸,其实这些傀儡是不需要的。 本源星辰树结果依靠的就是从虚空引渡神魔战场高层的周天星辰之力,但如果这本源星辰树就在神魔战场高层会怎么样,它所能吸收的周天星辰之力恐怕是在神魔战场中层的千百万倍,届时结出的本源星辰果该是何等的宝物。 “好!”孙兰对儿子那是无条件的信任,也不问这药是干什么用的,直接拿过来就放进了嘴里。 而更糟糕的是他们被阻截在陷阱地带,使得城头的弩炮和腹弓有足够的时间施展它们的杀伤力。 不过,一时间,也是有些没有头绪,但是他们可以肯定,这个少年,他们肯定在那看到过。 陈铮皱起了眉头,自己与素心观暗中合作,虽然碧月另有谋算,但也不至于用假消息蒙骗自己。 她手里抓着酒瓶子磕到了茶几上,慌乱之中,扎到了郎少的下、体,那一下子她下了狠手。 不管怎么说,云星王心中已打定了注意,回去后马上和天席长老们商量,到底该如何培养叶绝尘了。 只是,还没待齐啸天的掌印落下,一只修长的手掌,却在璀璨的阴雷包裹下。 云白山不同于来参加斗丹会的这些宗门,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三大宗门之一,元沛沛在门中真的如此受重视,像她说的那样,师父会亲自来接他吗? 之前什么路虎什么宾利什么这个那个的,在毛雨涵的这辆阿斯顿马丁one77面前,真心是不够看。 沿途所过之处,直接是燃烧成了滔天火焰,短短方才片刻的时间,这一片广阔的密林,就彻底得成为了一片火海。 而夏紫纤如今也恢复得好,活蹦乱跳的。即便薛氏有什么头疼脑热,也不至于劳动薛神医大驾吧? 这神魔传承地不辨日夜,也不知过了多久,叶青终于睁开了眼睛。 况且胡老头很不屑地和她说,元婴七阶和元神级根本就没有对抗的可能。 关平等人听后心中怅然若失,仔细想想也只能进山了。山中还可狩猎为食,又易于躲藏,说不定真的有机会返回晋阳。 所以装甲队立刻挺上,整齐划一的展开了装甲,因为事先就演练了多次的缘故,这由人组成的装甲壁就好似一道真正的城墙一般,将袭来的各种攻击都尽数抵挡。 听到这话,李勇心头一松,便偷偷御剑离开了元昊峰。他乃是乾极峰一脉弟子,与元昊峰一脉水火不容,若是被有心人看见,免不了会有一顿麻烦。 何春成他爹看着何春水说道:“春水真的是谢谢你了。”春水转身离开了何春成家。 上一次河边碰上一头巨熊,这次白森学乖了,没有出去作死,被别人直接无视,所以白森现在的实力的确恐怖,但是在这些天生就带着各种优势的巨兽面前,就跟一个和成年人大家的婴儿一般,软弱无力。 第二百七十六章 密斯卡莫斯卡 有人身上一水的惨白色调,脸上和纯白的便服都用“血水”写一个大大的惨字,时不时有红色液体滴落在地。 旁边十余个阴森森的“怪物”吹响唢呐、敲打铜锣,哼唱起恐怖电影里的惊悚配乐,犹如送葬一样在原地蹦跳起来,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觉得异常阴邪。 最离谱的是数十名面容尽“毁”的丧尸,有些趴在地 “可是。那又是什么呢?”索农面露震惊之色,突然向一个方向指去。 “看在今天你主动送上门!老子心情好,就给你个机会!也别说我欺负你,来吧,咱俩亲近亲近。你若赢了我,今天就放你条生路。”陆老大笑着走过来,手里拳头捏得嘎嘣响,看着武植的眼里全是戏谑。 因为这个时期,洪门上层主要的研究对象在形意门身上,被江海鲸的‘消失事件’左右,关注到这件事情上了。 同样被困在石碑前的王乐和曲惊鸿,想要突出重围的话,也就没那么简单了。 云翔天在这里懊恼不止,坂田雄却是怒不可遏,他甚至有一种想自杀的的心态。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设的局,竟然会是这样。 盖亚也一直认为掌管四分之一罗萨神殿的大祭司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但是没想到居然和剑圣凯朗一样只是一个中年人,甚至他就是二十年前进入神之禁地的其中一名成员。 侍卫统领“哼”了一声轻蔑地道:“这不是你该问的还不滚?”说的话带手下急急跟着上楼。 听了龙威提到了“嫁”这个字,王璐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被王乐从屠刀下救出的修士们,纷纷追出门,看向还在不断进出房间正忙着杀人的王乐,大声感激高喊着。 魏令姜如鬼魅的身形在一颗子弹阻挡中,微微一顿,继续无顾弹幕而前行。 但就这么轻松的把话说出去,团子你就真的那么信任这几个洛基眷族的妹子? 瞧着赤峰宇的背包里装满了东西,而且看样子也比较沉实,王流通立刻是好奇的问道。 老国丈看着荣棠走过回廊的拐角,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老爷子想转身走的时候,腿才使不上力气,这一回拐杖也帮不上他的帮了。 陈奇笑了起来,他可不认为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帅,这个乔治这样说,自然是有别样的目的。 “医生,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真的是怀孕了?已经确诊了?”一个声音突然问着。 也可以说,是因为晋苍陵一直都是这般冷酷如山川的模样,她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样的变化。 王旭东把陈龙拖到了丛林的深处,把陈龙丢在了地上,这一路拖行,陈龙浑身上下已经被拖的血迹斑斑了,有刺挂的,也有树桩树枝挂的。 瑞王,或许开始悔恨起来,自己培养了一个难缠的对手。如今,人家和他已经站在了同样的高度,他奈何不了的地方。 我与s本来已经做好听故事的打算,可是对方的请求居然是让我两人加入她们的队伍!所以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你要做什么?!”张妃类叫了起来,人也开始发抖,娘娘是又惊又怒,帝王后妃,能给人随意触碰的? 就好比他不会平白无故帮别人忙,得有收获才会帮,他想来,这仙人也是一样。 但那个能力都是巫觋掌握的比较多,法师掌握起来稍微有一点点难度。 第二百七十七章 你滴盐,我滴醋谷 鞑虏与朝奸一路上东奔西逃,一会加速狂奔,一会藏匿在林中躲避追兵,精神高度紧张到几乎崩溃。 眼见忽然遭遇的人影并非敌人,双方稍稍松懈逃的警惕。 赵四郎犹如与家人久别重逢一般,红着眼睛来到王爷身边,就差抱在一起哭诉悲凉。 双方就昨夜达到惨败进行了深入浅出的讨论,一致认为是背嵬军果真有高 那黑衣人悄悄的走近史炎,看了会,只见他慢慢的拔出了手中的长剑,一步一步的向着史炎走去。 徐牧森则是看着手机里自己发出那句晚安的间隔,又看了看自己这俩室友。 看到暖暖就立刻上来关心的看着,确定安暖暖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提颅古佛,曾施主,你没有使出全部的实力吧?”明缘侧头问道。 男人一身定制复古西装,身体略有消瘦,走路间可以看出走路有点坡脚。 随着他慢慢长大,从村人的风言风语中,逐渐知晓,他与崔泫并没有血缘关系,他还在襁褓之中,便被遗弃在荒郊野岭,后被崔泫收养。 “陈宁,我要求的那些战舰数量是用来讨价还价用的,一旦他们同意了,该如何是好”载洵担心道。 万河,战气巅峰强者,而柳璃只是战气三段,战斗起来,柳璃靠着极其诡异的身法连连闪躲,时不时的给万河一下,一时间倒是也难分胜负,如果真的拼命,这二人谁胜谁负还真的很难说。 “从他对你说话的严肃神情来看,对你应当是有重要安排,今天晚上他们几人的会议应当与此有关”蒋百里分析道。 风蛇冷哼一声,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王轩龙道:“我笑你的怕死,我都已成这样,体内经脉尽断,对你,还有威胁吗?”说着,口中又是一口血喷出。 “我叫情天!至于她们的名字,你不配知道!”我上前一步说道。 陈炫二话不说,便开始试鼎了,龙形铭纹在自己的紫火下,散发出了青色的光泽。 “草,中计了,赶紧开车!”面色一愣,在看到车身后面缓缓走上来的三道身影后,咒骂一声叶欢急忙冲着李贺吩咐道。 接下来,在赵三儿的带路下,张捕头带着一批官兵,有二十人,与清越卿宝和唐剑随赵三儿往凤凰镇偏僻的后山河去了。 于是两人互相谈条件的瞬间也被当作互相说情话了,虽然观众们不知道两人具体在说些什么,但是两人这样的动作,他们实在想不出来还会说什么。 吃饭时,胡成确实狠狠“宰”了李雪倩一顿,他足足吃了四碗饭,看着李雪倩直咬牙。 简皓一大早就过来了,他本来是要来这边确认一批货的,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边遇到徐寒风。 待方家彻底稳定下来以后,方清越和卿宝的婚事,再一次被提上了日程。 卫长风当然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因为莫吾尔话音未落,套索已经飞出,那索在空中弯弯曲曲的画出好几个圈来,一时也不知要从哪个方向来袭。 “昭,你说实话,来广州之前你从你哥嘴里听说我以后,对我的段位是个啥评价?”没有着急去回答叶玉昭的问题,王思博反而是岔开话题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ps:身体状态一下来,脑子感觉有点迟钝。就连打字也频频出错。 “哼!”岳娴衣冷哼一声,没有继续说什么,但却在心里算盘着接下来要如何为难张让。_ 第二百七十八章 蒽芹与葱橙 多尔衮闻言浑身一哆嗦,赶紧迈腿向前跑动,身边无数清兵迎着寒风从他身边掠过,恍若下课铃响奔向食堂的饥饿学生。 背嵬军大兵则骑着战马跟在左右两侧,时不时扬起长鞭痛打沿途的俘虏,亦或是抱着二胡、马头琴弹奏“敕勒歌”,嘴里还大声哼唱着草原啊,阴山…… 距离裁判较远的清兵倒了大霉。 他们只听 血厚高防的“精英怪”牙疵被盾击,它抬起岩石般高大的拳头就要砸下。 “嫂嫂,这支玉兰花头的银簪倒是适合你,这段时日你里里外外的为我忙活,这支木兰簪,就当做是我的谢礼了。”杜依依在一个匣子里拿起了一只白玉兰花苗银簪子。 所以,之前,他听到了张剑那种不客气的刻薄的话,他也没有反驳,而对于龙翔提出的要求,他也同意了。刘伟虽然有些野心,但,很多事情,他也是不屑去做的。 “王妃,这十位就是特地前来结算的庄主了,奴才先前已经对过了他们的账册,没有出入差错,这些个东西呢!是他们拿来孝敬您的!”管家指了指大堂一角的一些筐筐篓篓。 “大哥,怎么回事?”王卓停下攻势,一脸诧异地望着王腾说道。 “元力化形!你是元婴期鬼修?”黑冉见多识广,立刻大吃一惊地后退半步,说道。 那法师,也知道是自己懦弱,才导致那仙舟被时川搞走的,绝境法师自知自己犯下了罪过。 树爷爷!?林希一愣,左看右看都只发现石桌旁那一颗梧桐树,莫非……那个声音,是这梧桐树发出来的?而树当然是不能说话的,唯一的解释便是,这树已成精,并且也算是在妖族的行列里。 法海暗暗道:“说实话,自己的性命,乃是人家刘大帝给救出来的。”法海认为自己必须得帮助仙豆才行。 白易很直接地翻了一个白眼,月瑶却笑着道:”不会的,我会很努力的。”她会一直努力,努力成为大画师。 哪怕龙骨精的一身妖力已经十不存二,也非眼下的犬夜叉可以抗衡的。 曾经武仙王说过,幽界生灵根本没办法达到仙师境,更别说那最高的主宰境了,这座世界似乎是少了某种东西。 英灵舰队在舰灵指挥下集体调戗抢占上风,对着【瓶中魅影号】轰然开炮。 孙元化与程世杰在不知不觉中居然谈了两个多时辰,眼看着天色已深,孙元化也结束了这次会谈。 不是一支,除了能在野战硬刚建奴的宁海军,他还有一支可以以一敌百,大破流寇的天雄军。 当空气流经船帆好似机翼一样的弧面时,会产生一个向前向上的吸引力,船体也正是靠着这种压力差前进。 只见天灵印从范懿的丹田位置飞了出来,悬停在范懿的跟前,它似是正在仔细观察着少年的身体。 这也是他们能够从大陆的东北方天南一角、回返大陆西南方的大晋南疆喘口气的主要原因。 五道犀利的刀气瞬间砍爆了炼狱鬼喷出的两颗足以点燃两间房屋的火球,紧跟着威势不减的直奔大惊失色又气急败坏的这货而去;求救声刚出,刀气便扫了过来。 他是因为无法解开此物的秘密,所以当众示人过后,希望找出一丝端倪。 右脚落地,雷恩没有丝毫停顿就是冷漠的扫向对方,身形蓦然间如魅影般消失在了原地,与此同时,震惊当中的那名cp9耳边也突然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_ 第二百七十九章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于是这群朝奸赶紧去找郑亲王商议后路,谁料济尔哈朗也有些慌乱。 他实在搞不明白,敌弱我强的局面下,多尔衮是如何把优势全部败坏的? 敌军贸然分兵南下,被多尔衮抓住机会狠吃大半,勉强还剩两万兵卒而已吧。多尔衮吸纳各路降卒,已有七万余战力。 七万打两万,简直是爸爸打儿子,怎么会输,怎么能输 长鞭如灵蛇,瞬间变长几百米,眼看要缠绕住沈浩,四条长鞭炸成碎沫,四个看守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肉身爆开,血肉横飞,神魂随之湮灭。 元历9年2月10日,在李寅和唐天阙经过近十天的紧张谈判后,金鹏皇朝和李寅联名向边荒大陆宣告,金鹏皇朝放弃北疆千里疆域,李寅接管北疆并开创‘苍穹国’。 谈好了价钱,摊主就连忙把主人请了过来,是一名修士,跨过了炼精化炁这道坎,里炼炁化神还远。四十多岁的年龄,一看到常兴就满脸堆笑。 “你不用搞学习了?还有多少天就高考了?常兴,你要是再这样,耽误了儿子的高考,我跟你没完。”吴婉怡瞪了常兴一眼。 来到尹延镇,镇子还是和以前一样,镇子上的店铺、摊贩,和陈凡上次来时,一模一样,全都没有改变。 能同化方圆百里的土地,掌控这一方,就跟凝聚了一处方圆百里的领域差不多。 明明也就比秦雨瑶大不到10岁,但秦雨瑶却感觉黄老师比自己成熟好多。 这种情况下,张若羽和宗乃元,包括乌云子,都是很客气地向该天兵点点头,然后,不敢再有任何地耽搁,迅速迈步进了南天门。 走的极远了,楚梦寻又回头看了眼远处,可那里,哪里还有那老人的身影? 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林然已经被韩蕾给奋力推开,全无防备的林然被推倒在地上。 彪哥冲上去几人围着周扬顿是一顿拳打脚踢,剧烈的疼痛使得周扬惨叫起来声音凄惨。 何许跟梁子停下笑,一起看着他,突然何许转身就拉着梁子跑,躲回了通天殿中。 “那我不客气了。”李娇娇不担心有毒,她要把自己怎么着,也总得拿住问问话吧,不能直接弄死,所以就算有毒也不是致命的毒,只会晕菜而已。反正明儿会来做保护,晕了不怕。 所以年轻有什么好?要受年纪大的长辈控制,受一无所知的生活支配。 有科技树的存在,星火科技就永远走在正确的方向,这是任何科研单位都无法比拟的庞大优势。 巨蟒从王新的脚。已经缠绕到了他的腰,眼看着就要缠绕到手臂了。 说话间,食物已经烤好,大家你一块我一块的往嘴巴里面送,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也很不讲究形象。 我趴在前座后靠上,闭着眼睛想集中注意力转移一下呕吐感,微微抬头,点点头,无力的又趴了下去。 一个个子高高的,长得比较帅气的人向秦羽说道。不过相比之下,秦羽要比他帅的多一点。 \t“不用了,我们去秦家庄吃大户去,你自己在家里看门。”欧云飞回了一句。 姚战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阿仲,说了声“告辞。”急忙转身就朝外走。 “该愧疚的是你。”沈教授气得吹胡子瞪眼,上去给了他一个巴掌。 “吴处,你复杂现场,我去抓捕岳园,这里就交给你啦。”秦风喊了一嗓子,随后也冲进了大师冲进去的那间房。 第二百八十章 你作业写完了写什么作业 李倧死死盯着儿子的绯红身影,像是一只猛虎在警惕闯进领地的食肉动物,心中的猜忌之心愈发浓烈。 他嘴唇微微张合,仿佛在与远处的儿子隔空对话:不要以为嫡长子死在沈阳兵乱,你就成了孤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便觉得高枕无忧了。 孤给你的才是你的,孤不给你的,你不许抢! 李倧下定决心要好好敲打世子一 看着一道道紧紧关闭着,明摆着闲人免入的大门,孟起心中十分好奇,不过好奇归好奇,孟起还没有虎到直接闯实验室,不理会门口那些异能者眼神的警告,孟起若无其事的朝前走着。 清脆的破裂声响起,紫色光芒之后,七彩神石突然出现阵阵裂纹,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神石炸裂。 轰!两股气息犹如两头愤怒的公牛般撞在一起,周围空间立即出现一些轻微的震动。就像角力的斗士在空中互不相让,努力的打压着彼此,让得周围的气浪翻涌不断。 你们在这里,除了你们的妻子,还有他们的孩子和家人在英哥兰。 媒体对巴黎圣日耳曼俱乐部的关注度下降,这对莱因哈特巴尔来说是件好事。因为他可以在安静的环境下训练球队。 室内一张破旧的木桌,一张仅容一人睡卧的床榻,除此之外竟是再无任何东西。 一进入到船舱,便是听到上边巡逻的弟子咚咚的脚步声,不过更多的是打鼾的声音相信一些弟子早已睡去。 我摇了摇头,同学还是那一帮同学,我以为他们清醒了过来,看来是我想多了。 “马上就要上课了,先把他送回飞船吧。”多多说完,利用瞬间转移与众人一起回到飞船。 次日,经过一天的飞行,刘凡带着秋禾三人回到了祖界,而在这途中,刘凡才知道,渝市的其他人还在紫圣的独立空间中。 佣人带着叶榕馨上了楼,韩韵琳坐在客厅的沙发中,她脸上是一副深思的表情,看來秦欢这件事情不能拖得太久,叶榕馨是对承爵有心的,可是承爵……哎,他才是个定时炸弹。 雪之国虽然强大了,富裕了,却引来了众人的窥视和,内部的夺权,外部的蚕食,雪之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了,但是雪之国子们却夜夜笙歌完全没有意识这点。 自己刚才的做法是否有欠妥当?皇上对这丫头的疼爱宠溺可是整个后宫都知道的,自己要是就这么和这个丫头楚河汉界对立着,岂不是对自己十分不利? 傅承爵看着景荷西,许是三秒,许是五秒,他薄唇轻启,淡淡道,“如果你不是东南的妹妹,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你说话”。 随着雷雨一声怒喝,雷雨身后出现一个宛如从上古降临的擎天巨棒,镇压天地。 蓝胡子突出的瞳孔,看着和金鱼一样,紧紧地盯着雨生龙之介,看的这个变态一阵发慌。 “那么多弓箭手能不抓到吗?正押往大理寺审问呢!”禁军统领说着,眸中掠过了一丝慌张。 抓着点心拼命的往嘴里塞,塞的太急被呛到,猛的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到面色通红,眼睛里不断的迸出泪水来。 普通人很有可能会伤心过度导致昏迷,但是拥有实力的人不会昏迷,很有可能大肆破坏来发泄内心的悲痛。 这家伙似乎知道我的身份吗。也不错呀,至少在决斗场上失手杀死人可不会有人啰嗦的。 第二百八十一章 爹菜爹有理,你菜爹揍你 『土豆泥』是在一片平民的欢呼声中被召唤的。 独自面对便宜父王的一刻终于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赝品能否顺利过关。 从背嵬军进入汉城的那一刻起,远在辽阳的队友便已就位—— 真正的王子夫妇被带到密室之内,扮演“国王”的玩家将随时共享『土豆泥』遭遇的言语考验,以便真王子做出有效的回 就在这时,大地隆隆的抖动起来,天际的黑云威压,弥漫了整个天宇,黑云中,有电芒在闪烁,雷声炸响,微沙幻境内,顿时变得不平静了。 这人一开口,不少人跟着解腰带,动作整齐划一,声音噼啪噼啪。 尽管从水里出来了,但他身体里还留有大量的冰寒之气。原本,运转灵气,可以把这股冰寒之气驱赶出去。但萧遥觉得这里面还蕴涵着大量的灵气,驱赶出去,太过可惜。 此时的里维雅丝毫没有发觉红狼的变化和炽热的眼神,而是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萧秋雨身上,不时的嘴里在嘟囔着什么,好像是在祈祷,眼睛已经是哭的红肿。 另一方面是因为这家伙的修为比他们都要高,以萧秋雨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判断这家伙的真实实力,如果萧秋雨解开自己的封印,也许才能看出这家伙的真正实力,初步判断,这鹰龙的真实修为至少在元婴期以上。 说空话这玩意儿,萧遥那是无师自通。虽说是第一次,但他却脸不红、心脏也没有加速跳动的迹象,好像就跟喘气一般容易似的。 要知道一般的修真者,要将真气压缩也是可以的,只不过真气一旦脱离自己的掌控就会消散,消散到空气中消失不见,最后融入到空气中,化作空气的一部分。 肝火旺盛的他,“嘭嘭”地踢了吴晓天尸体好几脚,他咬牙切齿的吼道,目光狰狞的宛若愤怒到极致的猛兽,凶芒毕露,看上去可怕极了。 萧遥和林雅娴向服装店走去时,百花堂里的殷桃,俏脸阴寒的可怕,森冷的气息从体内散发出來,吓得一旁的如玉娇躯直颤。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过去两个时辰之时,九千九百九十人已经仅剩下了六千多人左右。又过去了两个时辰,整个空间内的修士剩下了大概五千人不到。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人数还在四千人左右。 楚天发疯地挥舞着手中的巨剑,因此而产生的阵阵飓风不断地破坏着周边的环境,仅仅只是片刻他的身边就已经是废砖烂瓦,甚是恐怖。 木盒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弹开并飞出什么危险的东西出来,四周更是一却如常。 杨剑看了看营养舱,也不明白紫瞳是什么意思,不过紫瞳并没有打算多说,转身就出去了。杨剑叹了口气,用得着这么高冷吗?没办法,杨剑只能躺进去再说。 虽然凭借痛感恢复了身体的机能,但是这怪物的舌头一直缠着龙造寺的双腿,慢慢地将她向那深渊一样的嘴巴里拖行着,那舌头湿滑柔韧,根本没办法用黑曜切断。 之后,一连数次,北斗又没有找对人选,几乎他每改一个目标,对方就相应地转换能量,将目标打造成能与自己匹敌的存在,长期的硬拼使得北斗出现了半死疲惫的感觉。 五彩光芒一闪,便自他的脚底往他的身上攻击而上,欲在一瞬息间便往他的身上覆盖。 第二百八十二章 倒反天罡 朝鲜王宫东南西北建有四座门楼,门楼之外分别驻扎禁军与御营士兵,提防着所有宵小之徒。 可是巧合的是,御营士兵被国王下令挪了地方,原有的营区腾给天兵居住。 除少量巡夜的士卒以外,其余御营士卒尽皆安置在汉阳较远处,由此打破了原有的军事部署。 原本由七千七百人构成的王都守备力量,此刻正处在 这几天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了,宝儿听到自己心里某根弦断裂的声音,强压着的紧张情绪此刻折磨得她晕眩不已,看着无影的脸她的眼睛渐渐模糊起来。 “你去吧,早点回来,灵儿在凤仪宫等着你!”石灵儿乖巧的答道,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处的很好,石灵儿对萧琅也是越来越依赖,同时她对他也是越来越体贴、理解。 枉死城内的人模馆里,西王母仍然蹲坐在地上,双目紧闭,口中默念着道家的无上口诀,却是一脸的平静。 在遥远的奥地利神秘古堡之内,吸血鬼四大亲王和一个面色阴郁的男子正商议着什么事情,那名面色阴郁的男子突然站了起来,面向南美大陆的方向,眉头紧皱。 一大口入肚,辛辣的感觉才冲鼻,喉咙火辣辣的烧灼着味觉,惠彩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因刺鼻、麻辣的感觉,惠彩的脸涨得通红,眼泪都流出来了。 “还真被你猜对了,就是鬼哭狼嚎,这声音从城内传来,因为那些鬼魂正在受罚呢……”阎罗天子说完,又笑了起来。 宝儿也私下问过无尘,他说朝中大臣已经上奏过多次,让陛下充盈后宫,但是这一道道奏表轻而易举地就被仟堇压了下去,到了后来,就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件事了。 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傅斯年那货她算是早就参透了,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优点掘出来,再把自己的缺点隐藏起来。 惠彩吓一跳的忙从床下滚到地上,摔痛的屁股揉揉又错乱的站起身,有着前一晚的相处,惠彩现在看到韩在淑就会怕,怕她又找她什么麻烦,很不想再从她的口中听到关于自己对韩在承不利的话,拿她与闵孝莹作比较。 早上天色刚刚放亮的时候,峡谷里涌出了三千多名面色阴沉的虎狼之士。这些人正是在上个月失踪的那些修炼者。 马老板一想,自己刚刚是心急,困龙罩一旦全部打开就关不上了。 等到测试成绩公布出来后,武道界协会委派的成员,将会根据学生的成绩分数排名。 “我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跟我回去!”陈若虚不顾正在破阵的顾嘉南,他本来也没想伤害这两人,与上次陪在红姒身边的那个男人不一样,这两人应当是红姒的友人,他可以放过他们。 在地球上,这模样的颈环勉强还是可以看做复古款式的装饰品的,毕竟颈环在地球上并不少见。然而在天元大陆的审美里,这种款式的“项链”简直丑角人寰,怪不得虽然它很强力,宫霖却不愿意戴。 在云秀岛一个从外面看起来很普通的住宅里,夜王正在后院里悠闲地钓鱼。 象族兽人费沙眉头一皱,又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悬崖边,朝下望去。 “可是戚总将,你毕竟身在朝堂并且掌握兵权官职,参与江湖之事不太好吧”顾天恩在一旁突然开口道。 第二百八十三章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怒音入体的瞬间,一众禁卫几乎陷入迷糊状态。 他们大多出身中下级官员,乃至平民子弟,都是智力出众、容貌清秀,凭借自己努力通过武科考核的英才。 他们一举一动不仅关乎个人前途,还牵扯整个家族的命运,稍有不慎便会落得全族尽灭的下场。 按照法理来说,他们当然不能屈从谋反的逆贼,谁知道逆贼能不 不一会,褚昊轩跟吴炜一起出来,褚昊轩的面色阴沉,叶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讶的望着他们。 觉罗氏早已经泪流满面,好几次,差点都吸不上气来,她不敢开口,怕惊醒老爷,可是,却也想老爷醒来,想好好的陪他说说话。 至善那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默默地看着她,并不说话,只是他白皙如玉的脸庞上却莫名其妙地泛起一丝丝显而易见的红晕。 “怎么说?”走遍天下,兰儿,你可知,你这样的想法,在你的身上是多么的难以实现。 所有人都对她避而远之,好像她就是瘟疫,一旦沾染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李凯莉比起素日里和元笑她们在一起时候的精心打扮,李凯莉的穿着看起来普通许多,甚至有些俗气,衣服鞋子,一看便知道是地摊货。周栩看着自己对面的李凯莉,感慨命运的无奈。 只是他还没有正式说教两句呢,官红颜就去不乐意了,“什么是浪费在我身上!”自己的本命灵剑这么容易的就被人夺走,相当于自己的半条命被别人握在手里,官红颜心中很是不爽。 看得出来,说要相亲不过是说给张惠听罢了。一定是昨晚张惠的放纵让他觉得憋屈觉得压抑,又因为不是她男朋友什么话都不能说,所以今天两人才吵得这么厉害。 即便低着头,红鸾还是感觉到了他那锋利的眼光,一时间心好似揪成了一团‘乱’作了麻。 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道歉,认错,或许还能让这头猛兽停下他的疯狂,此时他已经连魔鬼不如了。 毕竟事情是因自己而起,所以,夏新还是很愧疚的,不希望洛水仙太累了。 随即,枪声断断续续响起,这是神枪手进行点射。现如今的士兵,就算不是神枪手,但是瞄击射靶的能力还是不弱的。 “无知!”盛雪落冷哼一声,脸上的笑容陡然收起,将那灰扑扑的,名不见经传的玉石捏在手里,运起了内功。 上次马上风,这次更严重,差点变成了活死人。下一次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然而,吕高闻言,腿肚子都在抽筋,他可不敢再让这主去警局,到时候白局长一个电话打来,他们不仅得放人,还要挨一顿批。 夏紫诺吓坏了,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夏高山头朝下落地,地上一大滩血,已经没有呼吸了。 指尖,早已经被弓弦崩出了鲜血,拇指上,甚至已经有一大块的血肉被崩碎了。 白锋根本就懒得和冷寐影浪费时间,虽然此刻冷寐影并不难看,但是那废物本质,怎么可能与他堂堂皇子相配。 梦仙君,星耀等数百人目瞪口呆,脑中还在回荡着血淋淋的一幕,不败的神话,居然凋零了。 今日来将军峰采摘雪莲子,就看自个运气了,运气好碰见雪莲子,此后炼化出圣雨露,救治那些患者水火之中。 “你看看,你看看,闹笑话了吧,都怨你!”沈丽缇和杜海琼见状不由得羞红了脸,忍不酌手要去掐夏云杰,但真要掐下去又有些不舍,最终还是狠狠刮了他几眼。 第二百八十四章 写,自愿退位 所有官员的目光统统集中在甲士身上,这位大嗓门的老贵族也不例外。 他目视甲士一步步靠近,随着甲士一声大吼,酸臭味的口水喷他一脸。 老贵族下意识闭眼侧头,旋即厌恶地打量甲士一眼。 那惊愕的憎恶眼神像是在说,你一个底层出身的护卫平日里连近身贵族的资格都没有,怎么敢喷堂上官一脸口水? 酒过三巡,众人渐渐开怀畅饮起来,张汝嫣更是亲自下了席位献了一段舞蹈,随后端着酒器给大家斟起了酒。 方一恒和这些热情的企业代表一一点头致意,然后在崔霖的带领下来到了专门给区领导准备的席位上坐下,等待募捐活动的正式开始。 “端人家老窝?人家是睡你婆娘了,还是杀你属下了,你哪来这么大的脾气?”袁朗揶揄了一句。 李成龙到岳州时已经是黄昏时刻,再赶去岳州城估计城门已关,他没有扛着马翻越城墙的想法,便找了一个乡村落脚。 这是会议上发放到每人手上的关于这次基地军方任务的过程与结果。 金红色的超音波光线轰然命中前方蓝色身躯猛然爆炸而起,四射开灿烂火光。 依旧在空中保持着高速飞行,考虑了一下,刘浩宇伸手在面前打开了一块虚拟屏幕,然后给保安队长李家松去了一条消息。 可是此人已经被他刘备痛斥之后戒酒数月了,那些荒唐话也再没说过,可是万年公主现在突然提及此事,而且好像知道的甚为详细,这就不得不让刘备始料未及了。 听到幽怜所说,林淼和雷迦两人轻轻地点点头,因为事实的确是这样的。 以阿才现在受伤的身躯,本来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之所以现在还能够走动,完全是被突然降临的庞然大物给刺激的有点回光返照,硬生生的拖着垂危的身体强制离开。 其实族门离衣泓弢家挺近,但是出族门后,映入眼帘是一片浓雾,灰茫茫的比雾霾还雾霾。 其中,另有避雨的修士十几人,见陶紫等人进来,下意识的抬头打量。 这法器内部,是他结合了第六行的原理,造出的一个“境”,只有入了境,才能把魔息当成真正的、独立的活物,这样才算是完成了第一步,没想到这个过程,她只用了两天。 时予初见他的确累,便不忍心打扰。但她真的担心时振南他们待会儿进来,那就尴尬了。 太后赶紧往门口看去,明殊先出来,随后便是脸色有些苍白的如歆。 这间庙宇供的不是龙王也不是什么神佛,而是一张图,图上画着一个黄色的口袋,长着翅膀,无眼无鼻,这是传说中帝江的原型。 时予初道了声谢,随即坐在沙发上,桌上摆放着母子俩人的合照,没有父亲。 可是想想那一瞬间,她青丝化雪,满眼凄绝……他忽然打了个寒颤。即便一切要重新开始,他也不想让她再想起那一瞬间的痛苦,最好永远都不要想起才好。 她这一方的,是距离京都最远的,而且中间还隔了一条十分宽的河流。 她被叶凯无意中伤害了一次,就在自己身边建了一堵高高的墙,既不让自己出去,也不让别人靠近。这些年,明明还在想着叶凯,也因为叶凯加入了娱乐圈,可她却一直没有勇气去找叶凯。 就在紫姹滚倒在地狂喷鲜血时,付修和花随叶赶来了,他们在柳毅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抱起已经连神智都已经模糊的紫姹转身就逃了,让柳毅几人错愕不已。_ 第二百八十五章 他出多少,我给双倍 答案自然是两班贵族。 他们掌控着这个国家最多的土地,却是缴纳贡赋最少的人群。他们时常利用优势地位兼并小民土地,逼良为奴。 玩家们根据朝鲜户曹的税册得知,政府掌握的账面土地一共152万结,而在倭寇入侵之前,全朝鲜土地高达172万结,就这还没算隐田数目。 一结土地为每年产出三百斗粮食的 叶素缦虽然自己的手枪没有青连的高档,但是装上消音器还是一样的好用。 南柯睿无语的摇摇头,他这段时间真的看了一场好戏,虽然这好戏有些曲折,但是他也从中学到了太多的东西,对他的人生有着太多的价值,他相信日后的日子他将会更加完善自身。 三架直升机在坡顶降落之后只有一架撤退了,另外两架原地待命。 “我可不觉得我的魅力有多大,这不,你都还没有被我‘迷’倒呢!”青连刮刮她的鼻子,浅笑着说道。 刚一进仙山,映入云浩眼中的,则是一团火焰般,巨大赤红的东西,吓了云浩一大跳。 精神力高度集中,牢牢锁定手中的两只箭,就在这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达瑞只觉平静的脑海中,突然劈下一道惊雷,让他全身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紧接着海水大涨,就像遇到了洪潮一样,精神力瞬间提升了三倍还多。 这家伙典型的笑面狐狸,一般人还真占不到他的便宜。别看他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真正出事,他的心思不见得比黑三差到哪里去。 见云浩如此坚定,仍然继续选择地图残片,独孤乾元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有些替云浩感到惋惜,感觉他错过选择一件宝物的机会,不过既然是云浩的决定,独孤乾元便也不再多言。 夏铮有些恍然的点了点头,这种情况倒也正常,一个宗门称霸一域的时间已经太久,加上顶级高手极有可能不在了,下面的附属肯定要心思活动。 待从车上下来,拉远了同缇娜的距离后,夏峰便开始搜索起了附近的鬼魂。 苏夏不由分说,直接瞬移而出,李婷双掌劈向扑来的妖兽,那些妖兽顿时被撕成碎片。 此时黑龙已经开始着手修复火系傀儡战俑,金系傀儡战俑也一直在稳步的修复之中。至于土系傀儡战俑,只等隋破军伤势稳定之后,便可以着手修复了。 此刻朱珏正含着绝品逼毒丹、顶着渐渐稀薄的绿色雾气,缓缓向着石缝中的花朵处走近。 不过谁也说不出人家的不是,有本事你自己去控制一下试试,别说失手就算是能抬起来的都少有。 那一抹凶光,已说明连海潮起了玉石俱焚之心,足见魔族给他的压力。 “你自己难道就不带话筒和音响了?还是说你的话筒和音响可以拆卸?”冷霜凝反问道。 这时众人奔涌鱼贯而入,不多时山岛上竟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了一脸萧瑟的无先生,和半空对望的易寰天与朱珏原平三人。 “每一位噬殇的使徒,每个月都会得到一定的资金补助,级别越高,每月所发的资金便越高。”毒蜥低声对费君帅说道。 五道流光宛若流星一般划破长空,最后在天际之上犹如彻底消融一般散没入空间之内,而随着华光的没入,这里的整片空间,突然之间,震动起来,这里的灵力,也是宛如沸腾了一般,狂暴的流动起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 殿下的恩情一辈子还不完 金氏兄弟二人最近的心情历经数次一百八十度大旋转。 第一次进驻汉阳那天,沿街的百姓对他们高呼万岁,他俩犹如过节一般亢奋,自己真成了救国救民的大英雄,浓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可随即世子被软禁,官方许诺的“除贱”、“赏赐”也都没了下文,他们与义兵去王宫前请见世子,也都被禁军呵斥骂走。 若 当吴凡再次忍受不了,说出暴力威胁的话时,他就会收获一条令他伤心的回复。 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少年就是刚刚在警卫处中一巴掌吓得他的手下都不敢动的少年。 相比于禁忌,这位鸿蒙天君除了没有突破极境,渡过雷劫之外,相差不多了,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禁忌的造化,不让人妒忌都不行。 话题的浏览量已经达到了三千万。当然这个数据是有很大水分的,会重复统计点击,只是为了让数据看起来更漂亮一些。但是三千万的浏览量,至少也有五十万用户的基础了。 然君无邪已经来到了燕不归的面前,早在看到乔楚他们实力的时候君无邪便起了这样的念头,想要成长,便不能闭门造车。 其他几位上界精英都到了,跟他对峙,一个个面色冷漠,带着杀气,还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意。 神火门掌门神焰上君此时正坐在神火门大殿之上,听着弟子的汇报。 李洪瑞未睡,京城中也有许多人没有入眠,例如……赵家的赵随心。 一半白天、一半夜晚的行星上,分散在世界各地的丘比,纷纷抬起了头。 秦川几乎忍不住要冲进去,但想到凌剑飞的信心,他停下了脚步,他现在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容易成为拖累,等候在外面才是最佳办法。 那边早撑好了竹竿,杜宝儿今天一身杏黄裙。居然干起了泡茶丫头的活计。还真别说,杜宝儿好像受过专门训练似的。这手茶道就是叶君天都暗暗佩服。 叶远心头大急,他很清楚地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处在最危险的时刻了。 “这个任务有些难,但是地点是在中州。”魏子淇找出一张纸来,递给大家。 除了宁思语之外,其他三十九人,事后直接离开了云丹大帝都,奔向了天鹰皇城。 其实在这样的情形下,什么离婚,什么家里的事情,一切都显得那么不重要,方萍英在心里祈祷,只要罗志勇好好活着,无论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康纳德的太太五年前因一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这种病症对于现代医学来讲仍是一个无法攻克的课题。 这还真是比方萍英想的要严重很多,方萍英起初就以为罗大山和罗大河的病一样,只是卫生院治不好,去了大医院,应该就没啥大事情。 难道张神算修炼的是另一种不属于赵国武者才能拥有的能量不成?而这种能量目前还没出现。貌似也不大可能。能量出来都是有波动的。不可能自己的感知线都感觉不到。 京城的长街格外冷清,连生意红火的百花楼也没多少客人——正值皇位交替的关键时刻,达官贵人们都忙着自保,怎有闲心来买醉? 这可是个露脸惊动学院高层的大好机会,此刻不显摆更等何时显摆? 安吉洛闻言心里一突,她的大脑开始高速旋转,但不论怎么想,也想不出有关眼前这人的事情。但她可不敢直接了当地说出疑惑,万一惹怒了这个衣着奇怪的家伙,那就不好收场了。毕竟阿加斯看起来可不像什么好人。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为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 殿下传授的“魔咒”竟是如此恐怖如斯,即将离去的天兵转身朝他走来,询问他有何需要! 尽管双方的语言依旧不通,金五这个文盲也没法进行笔聊,但大致用手比划一阵,还是能传达建屋的诉求。 “原来是想雇我们建房子……” 领悟“村民”用意的天兵立即行动,抄起金五买来的农具开始大干大建。 眼 蒙面的随从则是厉声喝道:“若不是大周迫得北魏没有退路,又何止于此!”他蒙面的面巾已经成了趁手的武器,面上的遮掩荡然无存,赫然竟是北魏皇帝萧恒远。 一股玄奥气息瞬间升起直冲天际,一条金龙虚影出现在天空之上,不管身在何方都能看的见那一道金龙虚影。 段衡猛地抬起头,白堂还活着!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她震惊得都忘记了呼吸。 第一批十五份因为琉璃宗损失一份,琉璃宗还要参与竞拍,其他人都是有苦难言。 要不是叶修出手相挡,恐怕戴管家真的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前,不会让周立成功突破至真气境。 然而甄连城与贾东风也颇有渊源,他在重华宫的时候,据说颇得贾东风的欢心,就连目前唯一的皇嗣贾怀璧,都叫他为爹爹了。 茉莉她已经因为我的力量而受伤了,我不能让她再继续受到伤害,夏佐想。 他的身后是星罗帝国?他对于星罗帝国来说,并不重要,有他的哥哥在,他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怎么可能一而在的获得资金。 “我什么我,同伴之间的战斗需要这么下毒手吗?你这是想要了他的命吗?”赵无极怒气不减的说道。 如此看来,那么万年前人族与妖魔两族对抗是怎么取胜的呢?要知道自己是拥有两极造化这种强绝功法在使用最强战技的时候才能将之诛杀或者重伤。 沈眉佳说了一声谢,杀猪刀在手中旋转一阵,而后猛然挑进了大汉的嘴巴里。在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之后,扑通一声,沈眉佳将手中的大汉丢到了地上。 这并非是理性上产生的情感,而是自然而然的,天然的厌恶,是发自基因底层的厌恶,毫无理由。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中海刮起了刺骨的寒风,风比较大,吹的空气中呜呜作响。早上的温度发生了急剧的下降,林正峰刚从床上起来,就感受到凉意袭来。 杭雨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公司的资金为何不存到聚宝盆一起投资。聚宝盆可以随时取用,比银行方便多了,自己的产品心里有底。 周围的诸多强者听到这道声音之后表示,又来几个送死的sb了。 酒玄子无奈的点了点头,但是他的精神头瞬间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自己的灵根虽然差劲,但是有了这些合气丹,不怕灵根改不过来。 典韦看出高梦鸾的力气不足,但却用巧劲破了自己的掷戟,不由得多了向敬意,历声叫道:“你打了六枚钉子,我只还你三戟,你若都能接得下,我就算你赢了我一局!”说到这里抓起两把手戟再次掷了出去。 “黄帝不是进入修真界吗?怎么到了那个什么归地星了?”一个老头问了起来。 也因为这件事情,让紫阳侯世子守孝三年,然后影响到李秋意嫁人的事情,最后变成她替嫁。 她也不要他可怜她,同情她,这些东西对她来讲,比一刀一刀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_ 第二百八十八章 掏空~我的所有~ 小兵们坐在临时搭建的茅草学堂,犹如乖巧的小学生整齐端坐,学着教官的口音学习着一个个汉字的发音与写法。 面对天兵的询问,他们表示天兵将爷心善,自己吃一锅乱炖的杂粮糊糊,却给小卒子们吃香喷喷的窝头与菜汤,众人都觉得天兵是菩萨的化身,良善的完全不像是真人。 小卒子的解释让玩家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而月教主却还是毫无反应,任由刺眼的白光照到眼睑,他连眼皮都没有眨动一下。 换句话说,人的天性之中就有社会的基因,也注定是社会的一分子。 他们住在一个比较偏远的别墅里。虽说没有中心城镇的繁花似锦,但也却是实实在在的景色宜人。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是与世隔绝的地方。 王虚满脑子的黑线,她这八百岁的年龄差不多也就相当于凡间界的十六七岁,可这智商怎么只有八岁呢。 一年以后,月璃成功了,已经学成归来,成为了世界顶尖的武术大师,学业也步步高升。 半夜2点多的时候,范虎就率领着他的手下,和将近100多名的地下党员到来了。 既然做皇帝兼父亲的刘玉都怎么说了,典韦也不好坚持,乖巧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去。 但是这种修炼方法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所以王虚就决定过来看看。 马超对羌人十分反感,充满杀气地看向了羌人部队。羌人们也是发现了马超那充满杀意的眼睛,个个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马超对羌人可是出了名心狠手辣,羌人可不敢惹怒了这个杀神。 可金清却猛一摆手挥出了一阵妖风,这股妖风刚猛有力,一下子就把月白推的倒退了几步坐在了水里。 严格说起来,高飞确实是乘人之危了,就算赢了也不光彩,被其他人知道,肯定也会鄙视、嘲笑高飞不要脸。 先躲在一边看看,看看是什么等级的宝贝,如果只是一般的宝贝,那就没必要抢夺了,如果是很稀有的宝贝,那就要好好抢一下。 伴随着破空声,一名身后背负着三对雪白翅膀,白发白眉白瞳孔,容貌绝美,散发着清冷气息的身影从降龙之地而来,停留在了叶雏的面前。 “老刘,你脑袋瓜怂了吧?好好地咋不干了?”赖长清开始套刘长河的话。 未来的修士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只会赞叹许天的伟大,而十几位大罗金仙只会沦为配角,甚至还会被人暗地讥讽嘲笑的。 “呵呵,说实在的,还是因为我们不是真正的相信陈老,若是在他提醒的时候我们就走,这时候也没事。”李哲苦笑道。 而尸王一声大吼,周围的那些普通活尸和高阶活尸就躁动了起来。 许是高兴,候大富对管权就是一阵玩笑话。还别说,胖的要命的管权,还真的与八戒有几分风范。 太好了,这下子就可以发起正式攻击了!曹仁决定让他们抓紧时间先歇息片片刻,喝点水,吃点粮。 看到郑含这条充满关心的消息,曹越终于没忍住思念,给郑含打了个电话。 “没事,只是有两个不长眼的,动了歪心思,撞到了我手上而已!”许贯忠洒然一笑。事情当然不像他说的这么轻描淡写,不过是他以铁腕手段将事态控制住了而已。 准提被白虎这个硬汉形象和表现出来的样子强烈的反差给萌翻了,没想到是个逗逼的大老虎。 第二百八十九章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金五惊愕地看着灵兵虚弱无力地向后倒去,后者嘴里一边喷涌血水,一边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真,倒,霉。” 金五顿觉整个世界摇摇晃晃,随后所有声音瞬息消失,唯有自己的脑内忽然爆发铜钟般震响。 刚才还跟他有说有笑,热心扶他起身,为城镇乡村的百姓做过无数贡献的灵兵。 死了。 另外几支箭 在场下场上的无数双目光的见证下,常少华终于无惊无险,以极大的优势取得此场的胜利。 丫的,我的眼珠子差点掉落下来,即便是亲眼所见,可却不敢相信,我特么也不知道这该怎么解释,脑袋一阵嗡嗡响。 随后这三人便离开了,过了一会,又来了一批人,而林溪也来到了这里。 “行,背着吧!”孟凡和煦的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随后两人径自离开了家,来到了那座城池的街市上,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被肖健中这么一凶,孩子们又恐惧的退缩回去,毕竟他们还只是孩子。 其实杜峰也挺尴尬的,可是又不能这时候单独离开,于是就转过身去背对着那边。毕竟那是朋友的妻子,还是应该尊重的。 我把剩下的那一成阴气给运转到了左手,感觉身躯已经有点飘了,要被抽空的感觉。 糟老头颓然坐到了地上,嘴角的血迹鲜红刺目……他看了一眼九阴锁魂大阵,那大阵因无面的死去,失去了操控,正在慢慢变得黯淡……亡魂也停住了脚步,神智正在恢复清明。 萧敬山知道自己上当,出掌就向着那团黑影拍了过去。觉得以自己伪天人境的实力,不管什么东西肯定能拍碎。 威廉没有理会克洛,走近雨中,来到一柄被扔在地上的弯刀前,脚尖一挑,已经将其抓在了手里。 “言离忧回宫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心急如焚的蓝芷蓉好不容易盼来连嵩,还不等他站稳便匆匆开口质问。 言离忧呢喃自语,缓缓低头看着自己双手,不冷,不热,不痛,不痒,就好像那双手已经脱离身体不再属于她一般,还有双臂,双腿,双脚……四肢百骸毫无知觉,如同被人掠去。 嘉蓝自然听得出來,她的手攥得紧紧的,看了一下杰森,杰森居然沒有反应,也沒有为她说话,她的心都凉了。相比较佳茜的出口不逊,杰森的不管不顾,更让嘉蓝伤心。 许是那份穷途末路的无望带回了冷静,言离忧惊诧渐渐平息,面对步步逼近的连嵩,不着痕迹地把手伸到腰侧。 身后的荷花池还是摇摇晃晃的,藕断香残,仿佛昭示着刚才被人踩踏过。 一旁的阿东对于这种事情毫不在意,他现在是完全沉寂在了春天的喜悦当中。 我这话一出口,强子他们都有些不明白的看向了我。我也懒得和他们解释,反正我自己知道为什么就行了。 一个下午。紫宸殿进出的嫔妃和官僚众多。平日里。众人对她争相亲近。而今见绮云立在殿外。却无一人上前与她搭话。 接过柯男手中的资料的时候,叶浮生就随便扫了几眼然后就扔给了花美男他们说道:“你们五个,一人一个目标!明天早上之前我要见到他们几个的人头。 他说到这些的时候。目光狠绝。仿佛是要一口气便将这些富贵子弟的血肉都吞咽下去一般。恨不得他们都不得好死。 第二百九十章 好比是刚刚开饭,菜被端走 望着一片血红的名字,二百名玩家领着捕盗营士卒向前冲杀。“杀啊!”『凶牛』一人当先怒吼咆哮,手中一把铁环大刀耍得是虎虎生风。他挥舞大刀弹开山贼的兵器,在敌人兵器弹开的瞬间,他双腿扎步,灌注全身的气力扭动胳膊一百二十度举起铁环大刀,整个人犹如绷紧的床弩,接着骤然劈下。刀刃划破空气“陆宗主不用担心路上寂寞,我们名震神州的第一狂剑和屠夫也会和一起上路的,所以,黄泉路上您不会孤单!”随着夜明珠的话音落下,只见她的手掌轻轻一挥,竟然就那样轻而易举的拍碎了陆天宇的脑袋。他们都是尚阳和韩斌的手下弟子,修为不高,此刻脑袋清晰了点,见识到林越发威之后,皆是神色警惕再不敢上前半步。“你究竟想说什么?”听到这朱显再不明白就真傻了,这些明摆着的事不由让他开始多想,自己已经是被人利用的当头炮。随着胡岳被轰飞出去,海魈才得以逃离金乌焚天渊·黄昏的恐怖高温,让制冷剂将铠甲的温度降下来。流年是真的没有想到,修能会说这样的话,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都在的场合下。所以,晋国人很可能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研究出控制着怪物的方法。不过这些祖宗留下的瓷器价值千金,高姓工匠自然不愿意把这些祖宗冒着性命危险留下来的传家宝就这么白白交给侵略者。但是家人的性命又不能不救,左思右想之下,此人便想出作假的办法。卡坤达拉闻言后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既然修兰迪尔是同伴,他也没有什么好再纠结的了。不但有丹域,还有神雷教、赤风殿,林越还看到几个光头和尚模样的人,他记得这些人是雷音殿的人。“用强光爆弹炸死这些该死的暗影生物!!”知道投弹手全死了的话自己这边其他更值钱一些的士兵就必须冲上去承担起投弹这项有些危险的任务了,所以伊马塔斯克隆人的指挥官毫不犹豫的怒吼道。这是一家看起来十分简陋的土屋,明面上是经营酒水的,但暗地里却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勾当。诺尔诺斯军队之所以硬要挤着三百多艘船只过来,就是为了尽可能运送更多的军队过来,便于入侵凌英洲。之所以不一批批运行,就是因为他们并没有那么多船只,这三百艘船只是它们在短时间赶制出来的。逐渐就开始演变成,以机器一号为中心的四散作战的方法,慢慢的朝着外围攻击扩展,转瞬之间,居然就被王崇阳他们击毁了百十架的飞行器。总之,也大概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有种让人可以为他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动人魅力。面对着这一情况,徐晃,于毒还有徐庶三人,经过商议后决定,由徐晃跟徐庶,负责带着昏迷的刘烨,进入官渡城内,寻访名医,进行救治。萧锦兰今日一身素白长裙,只是在裙裾,袖口,衣领衣襟处点缀了些花草,看起来很是亭亭玉立,衬得极为清纯动人。“那行,按你说的,就算有人诬陷他,偷了他的血液样本沾在刀柄上。”虞法医换了一边腿翘起。再这么争吵下去,必然要吵到当初赵菁想要离组,但是却因为违约金和保密协议不得不留下来的事情上。 第二百九十一章 维也纳金色大厅 南征朝鲜的玩家大多数是前几十期的老手,所经历的战斗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次。 他们参加过轰轰烈烈的乞活军起义,跟随黑旗营打过凶悍鞑子,也曾当过孤狼仗剑走天涯…… 他们习惯了一点一点推倒腐败的房屋,自下而上地重塑组织,却是头一回作为国王俯瞰整个国家。 他们就像空降干部,被投放到陌生的地方 其他灵药若干,虽然没有千年以上的年份,但是灵力凝聚,以他的丹道境界,同样可以炼制出三品丹。 再说了只要是没被天道给彻底淘汰的,又有那个种族,是真正积弱不堪的呢? 话音刚落,这男子的身形在原地一闪立时不见,而后只听得“当、当”两声,那杨彩月和姬红珠手中的兵刃突然被人挑开,那鬼玲珑也趁机得空退了出来。 远的不说,就说百千年的虎头少保孙禄堂,道义担在铁肩,心胸可藏日月,终其一生,都是为国为民,发光发热,为了华夏国,与外国侵略者斗争了一辈子,最后死在了神风国武者的联合暗算之下。 林天也用神识四处探查过,方圆十来公里范围内,基本都是各种荒野森林,偶尔能看到强大的妖兽出没。 此刻他明明是怕拿不下陆晨,反而会让陆晨杀掉孔雀王——哪怕杀不掉,只要能够破坏孔雀王渡劫,也会让他们功亏一篑。 这个摊子不是很大,但却围了许多人,好想里面有什么大热闹似的。 要不是实力不济,他真想一掌将那尖嘴猴腮的华阳真人拍死,但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什么事?”三人齐齐疑惑,他们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追踪厉天更紧迫。 他的公主妻子虽然年轻貌美,但是可惜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 另一边,火星之上,火星狩猎牢笼之中聚集了许许多多的仙人,数以千计的狱卒随处可见。 他们朝北眺望,夕阳下,是广袤深幽,是肉眼望不到边,披着金色的草原,些许高高的树林点最其间,错落有致。这里还真是个蛮不错的地方。 七家山迎来了两批四家胡地转回来的坚昆汉人的后代,吴得汉觉得这样一年只有一次而且人不能多的行动太慢,就组织基地的年轻人,悄悄地在背后的狼山里面建立基地。 而在这途中,萧炎也才得知,这家伙也是于几个月前方才突破源宗,后一路赶往流火平原,直到前不久,因为火榕令的缘故,被那四个家伙给盯上,此次若非萧炎恰巧经过,只怕真要折在那四人的手中。 邪寒死了,死的是那样的憋屈,至此冰封之地的两代统治者彻底完蛋了,那些遗留在冰封之地的冰奴,也就是那些被掳走炼制成冰人的兽族则在邪寒身死的那一刻就化作无数冰渣融入到冰层之中,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本来林月儿是坐在王兰兰和张建勇的中间,张建勇坐在秦龙的旁边,听着秦龙的话林月儿顿时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厌恶起来。 听到白荣的话,身旁的另外两人脸色顿时一变,眼神中不由浮现一抹畏忌之色,可紧接着,冷哼声便在三人耳边响起,白梓敬的身影紧跟着来到了屏障之前。 “我不是不想付出代价,而是你要的东西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你要点别的东西,我马上就给你!”顾恺之说道。 第二百九十二章 哪个是中杯大杯 高挂当空的冬阳缓缓落下,像是火焰引燃了半边天空,火红色的霞光照映在大地上。 一百余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刀矛剑铳散落一地,干透的暗红色血迹印得地上到处都是,犹如土棕色幕布抹上一团团暗红色涂鸦。 另有两百余尸体整整齐齐跪在沟壑边缘,全身向前栽倒,双肩之上的脑袋却没了踪影,再往前看一颗颗 听言,白衣青年看向廉兀的目中瞬间有杀意弥漫而出,从其身上更是有惊人的煞气升腾扩散。 走出楼梯间,就是一片广阔的空间,这里是神宫的顶上,弗拉德专属的午休场地,一片空白,妮可?罗宾能够看到的东西就只有顶楼的中间放着的那一顶遮阳伞,和下面的那一张躺椅,以及旁边的一张椅子。 此时的l市,人们在市政府的组织下,被带领到防空洞里避难,而官方也不会给予明确的解释,有人知道,但是却不会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墨离翻滚着,终于挺身稳住身形,当即一咬舌尖,噗的喷出一口血雾,不惜耗费精血之气,以‘血遁’之术,急速逃离。 四人在那从村里带到军中的牛车上迫不及待的摸黑往袁楼村赶去。 值性命攸关之际,谢宫宝可不愿磨唧:“你到底走不走!”声音颇大,近乎于吼,把诛姬吓了一跳。诛姬没法,难做逗留,只得叹息而去。 他便送包特那到了外面的一家客栈,交代好店里一些事情,又和包特那说了几句,方才回来。 再说了哪有客人第一次留宿就睡懒觉的,何况还是那程咬金家中。这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王兴新顶着俩黑眼圈就程处默叫醒了。 那李助此时见陆平松口,心中也自踌躇,也有些心动,可是,看到梁山上人才众多,自己又是细作的身份,恐日后再梁山上不好混,不管怎么,都难以达到在王庆那里的地位。 从李逵走到张庄门口,两个庄客迎上来开始,李逵的斧子就没有停止过杀人,凡是那些在他斧子附近的人,都被他斧子劈的翻着筋斗飞了出去,这一路走去,一路鲜血飞溅。 艳老板坐在圣斗士角斗场的包间里,一边看着比赛,一边等着陈浩南过来回报角斗士的调查情况。 “怎么了?难道是你还想要去我的婚礼吗?”看着江凡这么的关心自己的婚礼的事情,莫雨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不知何时进来的金媚娘,坐到她身边,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大,让林晓筱厌烦,讨厌的白了她一眼,继续陶醉在孟前进的身上,眼神一刻都不愿意离开。 犬牙红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得知了真相之后,一刻不停的跑向议事厅。 既然纯阳内力是寒冰绵掌的克星,那么为什么不能用石守自身的纯阳内力来化解寒冰绵掌呢? 同时在来到他的巅峰杀戮剑意一丈左右范围里面,岳涛的飞剑攻击威力,也是被大幅削弱。 他们站在了一起,五色神光流转,朦胧而神秘,演化五方世界,共敌马三智。 马三智立即仔细注意这些金色细丝。这些金色细丝直接进入马三智地灵魂空间,只是这灵魂空间浩瀚无边。大量金色细丝也只能算是大海中地一滴水罢了,金色细丝进入灵魂空间,马三智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变化。 “我来帮忙。”青枫低喝一声,抬手一拳,真龙神形扑杀而出,凶兽气息扑面而来。 第二百九十三章 哪来的十万大军 起初卢得孟是不信的。 按照流言的描述,原本雄踞五道半的“义军”,如今已经只剩两道半——忠清半道,庆尚半道,全罗一道,外加江原道的部分残兵。 在脑中构思一番流言中的朝鲜地图,卢得孟好似看见一把灼热的菜刀切开一块名为朝鲜的猪油。 伪王已然夺回六成的领地。 这场全国大举事刚开始一个 身后,凤无双看着两人骑马远去的背影笑了,心中也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二月初八,贾琮决定在德州暂停一日,他备好德州三宝的礼物,往西行到运河口岸。 我一听师兄这话,心里猛地一惊,难道这九阴煞已经在到处害人了? 任岩下意识望向之前碰到陈发儿的位置,却没有看到她,大厅也没有陈发儿的身影。 被打击到的众人心中不由暗暗发誓,我要努力修炼,变得更强!不变强,就连观战的资格都没有。 等来到野人部落的时候,众人发现这里的房子都是用木头和茅草建成,无比的简陋。房子的外面挂着兽皮或者是动物骨头,给人的感觉非常野蛮。 冒险家协会传承这么多代,协会持有的艺术品那简直要用10火车皮来拉。 但最恶心人的就是,它不出现来攻击你,却用这种最低俗,又是最有效的方法来折磨你。 想到曾经的第一废物竟也有如此风光的一天,金美凤心中甚是不服气。 按理来说,夜哥那个寺庙的救命恩人不是早就找到了吗?为什么还会这么问人家姑娘? 在张星扬押运着二级火箭和逃逸塔到达酒泉发射中心总装厂之后,第一时间就在总装厂等待着。 而且徐总督手下的管理被杀,还引燃了黄主管和徐总督之间的争斗。 老首长点了点,其实军方也越来越觉得无人机,在未来的战场之上一定会发挥重要的用途。 不过听他的一番言论,分明是另有目的,至于说他关系院子里的贫困户,打死姜言他都不信他会有那么好心。 许清和五官立体,但眉发眸色偏浅,浓妆就是会显得艳丽灼人,若是淡妆,就透着股清冷贵气的味儿。 喝完水之后,姜言直接就坐在了大领导的身边,随手拿起来放在桌子上面的牡丹烟,拿起来美美的抽了一口。 需要救援的人近在眼前,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无力感让不少警员脸色难看至极。 杨宁浩沉着脸,将威亚的安全绳扔开,接过助理递上来的水连灌几大口。 现在虽然有评论骂得不好听,却没有太大风浪,属于当红流量的正常状态。 “这个怎么能怪我呢,你帮我做任务的话,可以暗中做,也可以慢慢做,谁让你非要十天之内完成,并且现在才第九天,还不是怪你非要出风头,要和别人打赌。”安娜直接回道,这个锅我不背。 叶落从一个外门废物,晋级成为内门弟子,原本就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好,好。”孩子家长们点着头,随后带着孩子赶紧去中医药店买药去。 “你们在吗?”叶渊终于从皇宫中挣脱出来,回到王府立刻找到后院来找澜王。 “当然不是人为,一看就是被猛兽袭击了。”一旁的中年仵作侃侃而道。 “哼,你才淫荡呢!你打听到什么信息了?”安娜问道,然后就开始吃早餐,做一个倾听者。 第二百九十四章 真是恐怖如斯 这一天,卢得孟正跟仆人在酒肆吃喝。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接着是敲锣打鼓声,楼下有人高声大喊,“天兵过城了!” “噢?去看看。” 卢得孟含着一片鱼干,对着仆人一挥手。俩人顾不上清理碗中的残羹剩菜,连忙分开人群抢占一处二楼观景处。 酒肆里的食客们蜂拥而出,街道两旁站满看 同时安迪开始采集怪物死亡后的尸体采集出了很多木头材料还有金属材料种类非常的多。 严乐一面走一面欣赏着校园春色,入春后的京城,与地处南彊的东桂市相比,绿色才开始复苏,也很有了一些春天的气象,刚开学不到两天的京城大学,学生较多,有的脚步葱葱,有的悠然而行,严乐就属于后者。 “退后!”谢半鬼运气真气出的一声怒吼,震得靠过来的骁骑卫头晕目眩,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 黑漆的夜中,火光是尤为显眼的东西,更别说那静寂之下震天的喧腾声董卓又怎么会听不到,只是略一思索,董卓当即就决定带人赶去增援,留下朱灵严守营地后就带了许褚并三千士卒出发。 但话虽如此,真正动起手来,想要做出个了断又谈何容易。到时候,会不会横生枝节,再发生什么意外是一回事,哥哥他真的能够与爸爸动手这谁也说不定。 高胖子三步两步走到近前。却见一具身着男装被齐肩砍去头颅的尸体,半栽在汤锅旁边,锅中被煮得白人头正在翻滚的血泡中打转,血水泱泱的从锅中荡了出来。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这样也好,大家一起参加说不定也挺好玩的。”南宫霖毅出来圆场。 对于安迪的微笑寒光冰心可是非常清楚的,这种笑容完全就是非常邪恶的笑容,她相信一点那就是简易装备不是那么好爆的,所以就决定了不给,其他的玩家可是无法从玩家背包里获得任何东西的。 “哗啦!”僵尸的双爪从冰封当中挣扎了出来,尖锐的手指缓缓缩了来回扣在冰上,一点点挖开冰封,插满锁地钉的胸膛也跟着露了出来。 “这个吧,我觉得还是你自己说比较好些,我不做声就是了,至于报酬嘛,你想要什么自己提,我一定给你,你觉得怎么样?”严乐试探着说。 虽然抓周有时候只是图个吉利,但是很多年之后,林华奕还真的成为了最年轻的上将,他一生赫赫威名,也算是抓周的结果灵验了。 陆凡拿了一根筷子,跑到院子里,在泥地上将八星将给写了下来。 随着一声惊爆,惊动了各怀心思的丁不二和血无情还有黑墩子三人,当三人循声赶到爆炸地点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金属风暴。 安静的夜里顿时一片喧嚣,伪军们在那嗖嗖乱飞的子弹中惊慌失措的躲避,翻滚着,许多人趴在地上吓得双股颤颤,就差钻进土里了。 许忠辉要陪着妻子在娘家多住两天,不过许向晴接到了何汐雯的电话。两人在电话里互相拜了年,而后就提到了正事。何汐雯初五要坐飞机去北京,她打电话就是让许向晴去安市与她汇合的。 他们也是团里目前唯一一支完全由老兵组成的连队,没有一名新兵,并且人手两支驳壳枪,配备着最强悍的火力,属于杨凌手里的底牌。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念生死 天兵炫耀似的展现自身武力,就像强壮的猛男光着半身展现山峦般的肌肉。 任何理智的人看过这场阅兵,都不会生出敌对情绪。 伪王宣称集结了三万余精锐步骑南下平叛,算上战斗与往返的路途时间,最多十五日就会结束战斗。 贵族军主力还剩多少?七万,五万? 就算贵族军还有十万大军,也挡不住天兵 听到这话在一边听故事似的段平君眼睛亮了,这说明他没准有机会呢。 杨海看着安冉犯难的样子,也明白一个药师对于药鼎的那种渴求。 “忧儿,我想在你十九岁生日的时候,为你准备宴会,然后宣布我们订婚的消息,到你满法定结婚年龄的时候,我们在举行婚礼,好不好?“哥哥突然认真起来。 这里是哪里?落天奇怪的看向周围,却发现周围有许多破烂的衣服,那些衣服看起来有些年月了,依稀可以看见上面带着淡淡的血迹。落天心里一惊,难道这里才是终结山谷却可怕的地方,想到这里,忙向远方看去。 翌日,中午时分,帝国大酒店内,人流量很多,欧阳雪被逼着去相亲,她漠然一笑,什么时候自己也轮流到这个地步了。 紫烟粗粗的看完信息,该删除的删除,想必这么几天找不到自己肯定也是很焦急的,看到这些信息,紫烟的内心仿佛被一种叫做正能量的东西给感染了。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门外的人似乎有些喘,缓了些许,门外带着熟悉的声音传到慧娘的耳中。 回到了山庄里,宛凝竹看到邢少铭还在等自己,她微微摇头,表示一切正常。 刚刚那老周其实弄错了,这把柳叶双刃刀并不是铁母而制,而是铁晶所制。否则,怎么可能会是如此通透呢? 那人不再推辞,坐了下来。看大牛冷着脸还以为是不欢迎他,又想起身离开。 赵福昕握着沈冰莲的双手,眼中含着泪水,他不能娶刘琼琼为妻,他说服不了自己。 至于那个专门关押魔族罪犯的监狱究竟再什么地方,自然不是他们这些年轻人所能够知道的事情,那个监狱在着这个弦神岛之上同样是被市民们称呼都市传说的一种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滑倒?传太医了没有?”见琪嫔被扶起来,脸色苍白,沈婠着急的问道。 这一刻,燕山慕容世家彻底震怒,慕容世家老家主大怒之下,一面让人进京告状,一面暗中下了死命令,这一次跟叶天羽所属势力彻底对决,不死不休。 拉弓射箭,不是只有南祁大陆上的那些长耳朵精灵才擅长的么?什么时候,人族中也有人开始练这种鸡肋职业了? 凌素上前两步,目光更是紧紧的盯着马车,这几天她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手臂上的伤口也开始结痂,如果待会要打起来的话,她应该也能抵抗一阵子。 惜尘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太后的怒骂,只是劝她注意身子,别气坏了自己。 璃雾昕顿了顿,在一旁的凌景明显可以感觉到她的反感,下意识的伸手捏了捏璃雾昕的手。 卓青空脸上带着火热的光芒,只要离开了京城,他就什么都不怕了,至少在其他城池中,还有不少都是卓家的产业,等到那时候,他卓家又可以一方独大,接下来他一定要为自己多家考虑,哪怕是暗中养兵也不无可能。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不许玩家伙儿啊 数百名黑衣人急促地穿过街道小巷,饶是刻意压制的脚步声,还是犹如战马轻踩马蹄的踢踏声。 不过黑衣人并不担忧暴露行踪,他们在距离王宫的百余步外停下,一手握着尚未点燃的火把,一手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刀。 卢得孟挥了挥手,数十人分散出去,直挺挺翻过民宅的院墙,摸索进昏暗的房间。 望着这些武装分 说到这个,林天确实觉得是好办法,但是要找到合适,又不高不低的对手,实在太难,所以他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好了好了,在欣赏雪景之前,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歇歇脚!”最后的松本乱菊不满地说道。 这个高手虽然修为不低,但决计不会是自己的对手,所以南宫若离也不着急,自己适才那一手,能够瞒得住下面那些圣级境界的高手。 这就让人搞不懂了,他跟特雷西说了什么,能把特雷西给惹恼了? “呃……”二位由木人整个身子匍匐前伸,神态凶恶,由喉咙深处发出阵阵低吼。 南宫若离心中暗自想到,自己这一身所学,过于驳杂,除了逆天之道外,还有兵道、太极之道、风神之道等诸多天道感悟。 说完这话,罗英却是根本再不给吴池答话的机会,径自一甩袖子离开了房间。 林天分身此刻确实头疼,不知道该跟谁,不过他知道那个青风肯定去了龙的坟墓,面对如此情况,林天本尊只好前往龙的坟墓,而魔林天则去找分身会和。 王仲明抓数枚白子扣在盘上,曹英则摆出两枚黑子,表示猜双。王仲明把手拿开,下边是四颗白子,曹英猜对了。 管他什么太皓经,根本都是没影的事情,吴池心中根本就没什么贪欲,舍弃一个所谓的太皓经,换取自己安全脱身的机会,怎么算都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但是,他却知道,自己还真的不能放弃,不然意识一旦被火海吞噬,自己就算不死恐怕也不再是自己了。 物资的事情已经渐渐停了下来,毕竟自己的钱是有限的,买了这么多不引起人的注意也很难,见好就收罢。 然而,他这个动作只移动了数步,身形猛地一折,对着不远处的空气中重重一拍。 他之前之所以没有雷霆万钧的拿下夜林夕,是因为他想从夜林夕嘴里知道一些他想知道的事情,例如泽金,例如夜听梦,例如死亡奥义轮回,现在他全部都知道了,所以这一场战斗其实也是蛮划算的。 “呵呵,年轻人,要是我用剑术将你击败,你就必须拜在我的门下,做我的亲传弟子!”本羽说完,绿软剑哗啦一声落在他的手中,整个练功房隐隐被这诡异的绿光掩盖了大半边。 “赵老板还有事吗?”她没有刻意疏远他们,只是觉得心有余悸,也不想再发生同样的事,她还是不能和他们太过亲近。 “哎,好好!”利索地收起了枪,放入一边的保险柜里,转身从密码锁的抽屉里,掏了十个圆形银币来。 白依可没有想到他“只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只一刻不停歇地寻求着高空的刺激,那呼呼的风声让她特别的还念与渴望。 入夜之后,大家轮番休息。由于被抢了面,叶素素抓到了理由。“肚皮空空,无法专心值夜。”遂跑入大帐篷倒头便睡,不闻也不问。 夜下,月色正浓。关羽让手下在寨外停留,自己身穿青袍并不带任何兵器入寨,连庞统的士兵都看不懂了。既然来到敌寨,怎么会有这么气定神闲又毫无准备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 刚才外面人多 “怎么可能?!” 卢得孟惊叫出声,死死盯着眼前犹如幻觉的画面。 数百名甲士如黑水般涌出宫殿,旋即迅速排列成数条横列,就像一根巨大的断头刀横在“义军”身前。 即将实现的权臣之梦碎在胜利的前夕,仿佛千辛万苦登上山巅却被人一脚踹下去,经历了从天到地的双份绝望。 卢得孟整个人如坠冰窖 “看看,是不是少了什么。”她没有问“是不是你的”,而是问“少了什么”,宋如玉一直提着的心却是放了下来。 看着陆言崇拜又依恋的目光,江父开始给他铺路,自己挣下的财产就应该给自己最喜欢的儿子。 自己的设计除了江淮城两家公司的设计师看过,其他人都没有看过,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市面上。 青道夫刚想答应,却被钱来也碰了一下,看到钱百年对自己使眼色,就把话咽了下去。 可他一再的冷漠相对,到底是伤了她的心,她是父皇的掌上明珠,是大石国尊贵高雅的琉苏公主,为了他,自己已经低到了尘埃里,却依旧换不来这个男人一丝的侧目。 想到此,她不禁自嘲的笑了起来,慕容晴莞呀慕容晴莞,原来你也是怕死的,无论表面装得有多么不在乎,对这个世界,你终是有太多的不舍。 被噬鬼附体的人,从来没有人被救活过,全都无一例外的变成了异变体。 张妈知道大少爷去了外祖家,更是笑眯了眼,招呼他们几句,这才将人送走了。 她抬头,正对上萧昶阙幽深明亮的眸子,此刻他一身金丝滚边龙袍,金冠束发,俊美到极致的面容上是一片威严之色,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不知道,我觉得出极影比较好。”邪云天说道,极影的效果是提高百分之三十的攻击速和百分之十的冷却,八百范围内有效。 老人见到躺在椅子上额头直冒汗,脸色变的发青的中年人,立刻伸手将中年人的手握在手里,为中年人把起脉来。 “对方有装甲车,咱们没有重武器,时间仓促,只带了两公斤炸药,你有什么打算?”听黑杀语气,情况不是很乐观。 作为杀意针对的唯一目标,他所承受的压力,便是周围所有人加起来,也难抵其万一。 狐狸眼心中哀嚎,这家伙不仅说话喜欢让人琢磨,就连行为也挺让人琢磨不透的,这么多年了,从来不来这艘画舫的人突然说要跟他一起来这画舫看看,美名其曰心情好。 林雨暄感激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笑着转身走到吴凯的身边。拉着吴凯地手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阎夫人本就重伤在身,再被阴火烧灼,内外相激之下,伤势更重。还好,宗门祭服是以最上乘的“雾松铁”抽丝编织而成,本身便有吸纳阴火的功效,防护能力也不错,才没让她面目全非。 她似乎是陶醉了,借助着酒劲。半依半就的将头枕在这个男人虽说不厚实但很有安全感的肩膀上。 宋若曦一眼就看到了顾倾,伸了手朝顾倾摇了摇。身边的宋笛也瞧见了顾倾,也朝着她的方向微微一笑。 一个身穿翠绿色衣裙,头戴斗笠纱巾,左手中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右手拿着一个油饼的姑娘在楼梯间焦急的呼唤着。 山中有蛇,巨蛇之大,超乎想象。蛇躯只显‘露’一截,可这截躯体粗得象根山柱,体表布满了白‘色’的鳞片,鳞片反‘射’光线,闪烁出粼粼之光。_ 请假一天 如题,今天请假一天跨年。 顺便感慨一下,这本书从开书到现在终于达到百万字。 这书从上架的800首订涨到现在4000均,离不开各位读者的支持,在这里对各位读者表示感谢。 目前本书的成绩对我自己来说属于不错的成绩,也让我赚了一些钱。 起点的风格和节奏,我也在逐渐适应中,后续的统一剧情脉络基本考虑完毕,趣味度方面尽量维持,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高持久的大神。 如果喜欢本书,可以一直追读下去,统一完华夏后,会开大量海外线,日本,南洋,欧陆,新大陆什么的……属于什么好看就“水一水”。 让玩家参合到欧陆大战,算是统一之后的第二个大高潮,毕竟这个时期欧洲战争的烈度还是很大的。 最后祝大家2025年平安健康,万事顺利,亲朋和睦,事业爱情双丰收,红红火火大发财! 2025年再见!_ 如题,今天请假一天跨年。 顺便感慨一下,这本书从开书到现在终于达到百万字。 这书从上架的800首订涨到现在4000均,离不开各位读者的支持,在这里对各位读者表示感谢。 目前本书的成绩对我自己来说属于不错的成绩,也让我赚了一些钱。 起点的风格和节奏,我也在逐渐适应中,后续的统一剧情脉络基本考虑完毕,趣味度方面尽量维持,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高持久的大神。 如果喜欢本书,可以一直追读下去,统一完华夏后,会开大量海外线,日本,南洋,欧陆,新大陆什么的……属于什么好看就“水一水”。 让玩家参合到欧陆大战,算是统一之后的第二个大高潮,毕竟这个时期欧洲战争的烈度还是很大的。 最后祝大家2025年平安健康,万事顺利,亲朋和睦,事业爱情双丰收,红红火火大发财! 2025年再见!_ 第二百九十八章 活人经常比死人好用 数百人连忙贴上大门,后来者却慌不择路地撞上前人的后背、后脑,磕得牙齿飞溅,鼻血直流。 排在最后的义军满眼恐惧,布满血丝的双眼涌出泪水。 “快开门!” 后位的倒霉蛋一边催促最前人赶紧开门,一边转过身持刃面对禁军。 “吼吼吼!” 杀人机器一般的禁军仍在低吼着前进,他们这才回 醒来的时候回电话给冷阎,得知他是甘愿被楚傲天带走的,也没再管他。 “难道我出现得不是时候,你们两个现在正在卿卿我我做儿童不宜的活动,没空搭理我?”穆风继续自娱自乐。 她永远也忘不了,当他看见她出现在他公司的时候,那种愤怒和厌恶的眼神。 “呵。”青鸦笑了一下,却是已经随时做好了反手攻击的准备了。 其实,康王府的事情很简单,既没有姬妾的争斗,也没有普通人家那些父母兄弟妯娌之间的鸡毛蒜皮,只是一些日常的开支以及那些田庄的收入。 说着,林天遥不再隐藏力量,一下子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沸腾如江海,雷鸣般,他捏动印决,双手向前。 “阿虞,这里非常危险,我带你出去。”林天遥没有过多解释,但虞姬和林天遥相处已久,不会在这种时候去追问为什么,而是顺从的点头。 长门都会需要去真的这么去做,这其实也是不难看出这么多大,这些事情上也是的的确确会有所不一样。 这种阵法的威力非常强大,并且当初他们费尽了全部力气和自己的底牌,才从中逃出,躲过那一劫。 随后,临界、剑墨分别率领北辰军团驰援东西两翼,我则带着主盟一半的军团回身攻击印尼服务器的人马。 “该死的飞机场,到底是怎么查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带手枪上飞机的。”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一脸惊惧的哭丧道。 皇上仪仗队里的卫兵的刀矛倒是假的,都是木头做的,这些刀矛本就是撑场面用的,不给他们真正的刀矛是怕他们中有人行刺,虽说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但还是要防备万一。 这样的奖励当然都是学员们想要的,金羿也不例外,因此他更加努力的练功,希望自己能够在考核之前达到练血初期,到时候赢得了虎血直接就能够使用。 沈言舒的眼神扫过顾子易与安桃,眼中饶有深意,倒是没说什么,转身继续往云裳楼外面走出去。 锦衣卫最可怕也最遭人痛恨的就是这一点,可以超越法律,为所欲为。 即便只是一时的朋友,为了目的,将他们当作踏脚石也未尝不可。 关关她们也没说什么直接从城墙上飞了下去,也和士兵们打了起来。 金羿本想再好好享受一番这醉人的乳香,隔段时间再去看,便在此时白语真玉掌伸出,轻轻抬起爱郎的头,芊指指向一边。 “那个···这事还一时半会说不清,但敬请各位对刚才我说的事保密!”紫涵暗自怪自己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替此事,真是脑袋坏掉了。 “我不放,我怕你又要走!”原本很听话的她,此时怎么也不听话。 短短几日,两千弟子便已经锐减到了一千,被海妖大军逼入了绝境。 “对,就是这个意思。宁被人打死,莫被人吓死,难道因为对手实力强就不敢拼了吗?”温老三点头道。_ 第二百九十九章 因为所以 义士政变失败的消息在朝鲜中部地区传开。 战死者皆被斩下脑袋悬在王宫前的广场,尚未战死的义士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也许正被暴君严刑拷打,或被施以荣华女人的诱惑。 不过参与政变的支持者、密谋者却不担心出事,他们早就做好了“信息隔离”,万事用旁人联络。 小喽啰只知道给钱卖命, 说着就将一枚戒指扔给了狼王,身子瞬间消失不见,留下狼王宛如木雕一样,不知道它这是干什么。 “那就只能在一楼教你了,一楼有闲着的房间吧?”叶白耸了耸肩,转身说道。 希望之城内,理仁在属下们的帮助下,已经做好了一切防备,并且通过这几年的渗透,已经掌握了整个潮州的军事政治,和得到了周围乡村百姓们的支持。俨然现在俄潮州官员,就差一步到了只知潮州候不知朝廷的地步。 “罚你天天烧饭给我吃,不要厨师,只要你炒菜烧饭给我吃,”冉歆想到了之前在别墅时区旭炒菜给自己吃,现在想来还觉得很开心。 “杀人夺宝。”亚东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想到还有人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杀害自己的同类,不过,这个风火大陆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亚东旁边的土拉格与黑铬脸面也同时一片震惊。 桑尚很想拒绝,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冉歆那认真的表情,那些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赵军看王峰心事重重不想和任何人说话的样子,也没有多问什么,把悍马的钥匙甩给了王峰,看着王峰驾车远去,心里还很是担忧。 知音倒是觉得,自己的姑娘长大了,也学会人世间的交往了,还能认识一些朋友,在家里替他们办些事儿,这也倒是为他们家增面子。既然姑娘想干的,觉对要支持。 龚局长听了这些,脸上有了一丝喜悦的表情,他现在明白了,当初军区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二十岁的孩子去执行这样的任务。 “灵儿,你辛苦了。等我弄懂了所有内容,就带你出去玩玩。”赵子弦怜爱地摸了摸巫灵儿头,带着歉意地说。 水之精魄一被带入到五鬼道符中,就如一团毛线球被拉开一般,一道道曲折异样的光线从中散发出来;每一道光线,都时时刻刻变幻莫测。 苏寅政不是苏家的孩子,是白浅和别人的孩子,是他偷了苏慕白的身份。 在阴阳术学说中,胎儿从父母处可继承阴阳的力量,单子继承的力量最多,双子则会分化减弱父母的遗传。因此孪生双生被历代认为是不祥的象征,凡有这样的孩子诞生在阴阳师家族,都会被遣散至外家,不准接触阴阳术。 赵子弦暗暗估算自己的生体状况,已达到进山前的状态。他并没有因此而开心,反而更加担心起来。四大真气六天的储存只让他恢复了一天多的生命,那就意味着如果问题得不到根本的解决,他还是随时都有老死的可能。 刚刚经历了台岛公视的争夺,李辰估计自己在内陆政府名单上要被画红圈,没想到他们竟然也来了。而美林证券则是华尔街四大投资巨头之一,自己从未和他们打过交道。而台岛长老会,更是很神秘的一个宗教组织。 然而,事情是多变的。他的刀还没有落下,武田兰突突地凭空在他身侧现身。_ 第三百章 突刀乐突刀乐 踏入院子的官兵追加一句道,“根据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卢得孟先生提供的情报,我们确认黄州赵义全与最近发生的谋反案件有关……” “谋反?” 管家挥挥手驱散呛鼻的烟尘,眉头紧皱着凑近数步,盯着白纸黑字看了一会,果然看见自家老爷的籍贯、姓名、出身等私密信息。 管家扭头瞧了一眼主屋,房门被扯开一 求生毕竟只是一款成本不高的2d游戏,独立游戏的味道其实很重,这种游戏想要火其实偶然成分比商业大作大很多,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感觉。 一旦杀了楚逸云,那么,他己身身上的反向反噬就会永远都解决不了。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主动来趟这滩浑水的。毕竟,康正帝自己都没有查出来。 贺老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凌卿蕊给打断了,她喊的不是贺老而是贺老头,声音也有些冷意,证明她当真生气了,贺老当即就闭了嘴,再次冷哼了一声,大踏步就走了出去。 各种震惊的声音不断地响起,而此时,楚逸云的周身的气息再度变得狂暴了起来。 不管是哪一个逃回去,至少能改变一下巨魁星修仙界针对这里凡人的态度。 “他上午在我这露了一面,然后便说政务繁忙告退了,可能是在忙于理政吧!”荣禄的眼中卢思勇根本不重要。 都怪阳河星的宗门欺人太甚,逼得他们零淼修仙界四处远征,好处最后大半还是落入阳河星修仙界。 其次是fg平台的玩家本身就能享受一些非常便捷的,由平台本身提供的服务。 老祖宗的事情她没有资格去评价,万千思绪总结出一句话,她很庆幸出生在这个和平的年代,人人平等,自由,国家的强大让她一直很幸福。 一张脸摔得乌青不说,整个鼻子都歪了,额头上还缠着纱布,嘴角也裂开了一道口子,下巴更是肿大的有些吓人。 虽然经过易容化妆,外貌方面有点变化,可气场却一点也没有变化,一看气场就认出来了。 杨雨涵看着方薇薇的背影,心中有些无奈……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你能认出我来?”看徐强一口叫破他的身份,左鹰眼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的声音,还环绕在耳边,可是此时此刻的情景,却和当初天差地别。 钱朵开了门,目光往晃悠了一下的柴禾垛扫一样,与裴乾相视而笑。 原本预计三个月才能运达的粮草,结果不到一个月就运到紫荆关,速度远超预期。 打从上次的反叛事件后,龙韵对江枫态度愈发的恭敬,以前都是直呼其名,但现在在后面加了主君二字,来区分君臣。 新军的训练,需要时日,江枫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固营寨的城墙,以此来防御九黎族可能发起的攻势。 “军师此言有理,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朱厚照确实不是泓治皇帝亲生……而且,如今朝廷之上奸佞横行,民不聊生,我们有必要挺身而出,拯救天下于水火之中!”朱宸濠浑身散着一种叫做正义感的光芒。 “来呀,怎么没人说话了?”羊舌秋悲愤,怒火冲天,手持仙剑扫视四周,刚才都挺狠的,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其他三人见司徒马良如此狠辣,且根本看不清他的出手,便呆住了,犹豫了一会,干脆放弃了比赛。就这样,因为其他三人弃权,司徒马良便直接进了前十。_ 第三百零一章 别慌,只是技术性调整 宫廷政变失败的消息,以及天兵与官府的联军抵达忠清道边缘的消息,很快传到各路贵族军将领手中,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 一些贵族豪商投机成瘾,投靠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鞑虏来了他们就高呼大清万岁,大明来了,他们就重回天朝怀抱,贵族势力如日中天,他们便躲在后面做投资。 眼下新君与天兵 见宫本武藏眼睛睁不开了,岗村鸣说道:“怎么了?武藏君,打算放弃了吗?”宫本武藏擦了擦眼睛,显然眼睛睁开成了一个严峻的问题了,眼眶红彤彤的,眼睛边缘湿润异常,他难受至极。 她之所以这么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为的就是想问问翠翠有关昨晚的事情。 二十余位东瀛浪人的内力,总共怎么也要有百余年,炼化之后便是十多年。柳生但马守和柳生飘絮的内力,加起来也有八九十年,炼化之后,又是八九年的程度。 看来这一个音爆弹对它的伤害超过了一般的程度。通常情况下,音爆弹只能将水龙炸出水底,并不会造成伤害。 “到时我一定要击败你!”他信誓旦旦地说道。“哈哈,”我笑道,“你不会如愿的,我敢肯定。”我说了一句反话,他一听也哈哈大笑了,我们两人旁若无人地笑着。 不知为何,那声音突然开始哀嚎,虽然依旧缠住吴冥不肯松手,但主体部分正在痛苦地抽搐。 他如今的年纪,绝不算是很大,以他的天赋,圣贤境应该是稳稳的,如果和张家的关系在好一点,那么再往上一步也不是不能。 主要是,楚峰如果没有那种意思,他再『逼』也没用处。此刻他也知晓,楚峰之所以会过来,还真就是看在鬼老的面子上。若非如此,他们南宫家能抱上楚峰的大腿。 林枫此刻所做的,便是查探西夏一品堂所在,如果可以,能取得悲酥清风及其解药自然最佳,若是不能,便是只取得其解药也可。 随着制空权的丧失,地面战场压力更大,仅有的几门防空炮叹息着,根本无法阻挡天上的威胁。 “没什么,只是碰到了几个同学,然后打了声招呼而已,”反正没啥事,我没必要跟蒋欣说我刚才因为跟人吵起来然后把别人的车子给砸了。 “那这么说,只要咱把这头牛牵下车,其他的牛不用赶,也会跟着咱们一块走,对不对?”李霞兴奋极了。 “呵呵。是真的分了。是我跟她分手的。”我笑了一下,想听听苏含说我点什么。 “没用的,少年,你太弱了,这点攻击力给我挠痒痒都不够。”赤炎嘲讽的道。 而走在后面的我和萧燃也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不止是我们,很多正往学校赶的同学都看到了,大家还在那儿议论。 郭铭有点不太敢问下去,因为这是违蔽的话题,而他刚才说的也是实话,他每月负责帮黄势辉出那批货物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因为货越出越多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但是缘分就是如此,相识多年的人也许并不交心,而两个素未蒙面的人第一次相见也许就惺惺相惜,引为知己。 我能感觉到萧燃是想推开的,因为她很不自在,还有就是因为我的关系。 抬头看着刘封,我咬了咬嘴唇。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时刻在提醒我,不能冲动。_ 第三百零二章 社交的手腕,拼好的米饭 郑家栋也想知道该怎么办,北方六道半尽丧,精心打造的山城也被敌人迅速攻破,贵族们甚至连拖延时间的选项都没了。 面对势如破竹的天兵,他还能做什么! 贵族军剩下的有生力量仍有数万,正常来说八万贵族军打三万余官军绰绰有余,奈何敌人太强大。 即使只有一万天兵南下,他们这八万大军也不够看的。 王阳简单的给楚雨他们解释了一下这个六壬式盘的来历,同时也说明了六壬式盘和风水罗盘之间的差别后,他们几个才明白过来。 吴茱儿架不住两人拉扯,手中银票撒了一地,她慌忙蹲下去拾捡,却被王梅君推倒在地,王兰君趁机抓起地上的银票,一张一张数过去。 他的想法转过一瞬,就听一声拨弦,幽幽响起,四周遽然一静,只余此琴音。 施亮很是主动地过去跟鄢杰打招呼,鄢杰也有些奇怪,怎么军训都完事了,这教官还追到家里来,再说了自己教出来的这两个也不可能会在训练上有什么问题。 媚娘脸上微微泛起红晕,激动地走近徐俊轩,距他只有一步之遥才停下,一双眼睛清亮无比地盯住他,可怜徐俊轩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又怕她再逼近来,紧张地往后看了看,找准退后一步的地方。 “难道说真的可以用兽皮代替空白符纸?还有,那段资料里有没有提起如何制作?”沧澜急忙惊讶地道。 武东云的动作不仅让那个战神宫的玩家大吃一惊,就连那些帮派的头头们尤其是战神宫的高层玩家也很是吃惊,当下战神宫众人纷纷开劝,不料武东云铁了心的要直接第一个去,战神宫众人拗不过她,也只好作罢。 而米国最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瞬间,有些反应灵敏的已经开始打颤。憨猫银行!米国最近做的影响力最大的就是憨猫银行,同时拥有大量神石的憨猫银行能够培养出这么多的超能力者,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吴茱儿暗暗着急,语妍这样子刁难月娘,分明是没安好心。何况今夜这河上卖弄技艺的都是秦淮妓子,语妍却叫她们奏乐助兴,这不是埋汰人么。 一袭黑色西装,上衣口袋里备着墨镜,黑色皮靴,皮手套,还有藏在地板下一支半自动冲锋步枪,这些就是他所需要的全部行李,当然,还有那张存有巨款的银行卡。 若是不能度过这一劫,生命就因此而终止;若是度过了这一劫,差不多都可以长命百岁了。 “不清楚,杨枫最近很不正常,你知道他发生什么事了吗?”白子浩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按照杏花楼妈妈的说词,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萧炜先挑起来的,也是他先让萧家的护卫先动的手,而江家大少爷从始至终都是受到挑衅的那一方。 肖可丽一边不停的忏悔,一边不停的留意几人的反应。慕容夫妻俩都眼里都有一丝不忍。 “医生怎么说?就是中暑吗?没有发病?”苏亦晴一连问出了三个问题。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众人刚刚达到那石桥上面,便是一个个掉了下去,并且,发现在这里居然不能使用斗气。 聊了一会儿,两人决定给苏亦晴打电话,质问她究竟还有没有诚意了。 而就在苏亦晴想的专心的时候,她突然听到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叶尘一闪便是出现在了天空之上,望着那些围观的人,叶尘心里也是不由有些感慨。 十年的时间,说短也不短了,叶尘现在觉得最为重要的还是先提升自己的修为要紧。 “但却是不甘心,老祖宗说了就算给他们,也要交换相等的宝物,才能对得起你们封家的团体第一。”屈城主很诚恳地说道。 他觉得自己能干掉异神的唯一仰仗,就是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同时能够利用穿梭门离开此地。 死死抱住林柯的美娇紧张的问道:“是不是有个洞里有沙子?还有……”她仿佛恐惧着什么不敢说下去。 “好的,多谢你了经理。”我说着就要走了。我也不太会和别人联络感情讨好什么的更不会了,所以就装作没听到他刚才的话。 那个家长竟然被韩瑾雨说得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想了半天才道。 因为刚刚时间太短,所以夏尔没有彻底了解这种影像到底有多严重,不过就目前所了解的那样来说,也已经足够说明一些效果了。 我重生回来了,就想要弥补我人生最大的遗憾:好好的学习,考上学。 困乏,闷热,紧张,一系列的糟糕在她的喉头发酵,让她有些想吐,胸膛里只有砰 砰砰的心跳,这个时候就算她再想忍,也控制不住表情了。 多年后他和我表妹结婚,我也只是送去了礼金。他是一个很不错的男孩子,当初因为我,他也受了很多伤害,也曾经萎靡了好一阵。这辈子我不想在和他牵扯上关系,我现在这样的状况,也只会连累他而已,就让他好好过吧。 “你要做什么?”林豪看着步步紧逼,眼眶泛红的苏皓,顿感不妙。 人马唯一的不足就是太吃等级和装备,所以前期需要沈炼这个挖掘机来帮他顶上。 只不过,这个通道一定非常隐蔽,而且无法大规模传送过来魔物。 即便是反应过来少部分对拾玖进行攻击的人,一个个100多,高一点的500多的伤害,从拾玖头上冒出。 因为666连接的是整个琼华王朝的人,所以其实这天幕所有人都看见了。 这也实属正常,毕竟无尘如今虽是凡人,但却丝毫不似凡人,更是得了燃灯古佛的一桩传承,身上还隐藏着连她都看不透的诸多秘密。 联邦的科研学者早已证实,孩子的天赋觉醒等级,与父母的天赋等级存在着相当大的关联。_ 第三百零三章 你若三冬来,换我一城雪白 凭借名义领袖的身份,郑家栋轻松进入老友的营地。 他一路上大摇大摆,精神焕发,整个人像是年轻二十岁,身后的私兵们也都昂起了脑袋,似乎没什么人能放在眼里。 他们若不是友军认识的熟面孔,大伙都要以为是天朝上国的使臣队伍来了,一身的高贵傲气着实逼人。 不过郑家栋终究不是“天使”,他的私兵不 没有丝毫的犹豫,此时的井上中佐这个鬼子畜生,立即就下达了炮击命令。 随着许天这一句话所有人都再次平静下来,包括异族都一起看向许天,都想听许天下面究竟会怎么说的。 这一次大战之后双方再次分开,只剩下了十二名强者了,而且这十二名强者大多数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完好无损的几乎没有。 “大点声!我没听见!”于志同眼睛一瞪,身上爆发出一股吓人的气势,整个大殿的气温都似乎下降了几度。 “行!谢了,珀泰。”这些都是老规矩了,见者有份,巡警们也需要养家糊口,而且他们的收入更低。 “那就好,那就好。过几天,镇上的门市就要开张了。到时候,一部分的酒就运过去自己卖。 虽说伪军也是中国人,但是,只要是拿起了枪,上了城墙,开了枪,那么,就已经彻底的背叛了自己的祖国。 老郑对大明星操刀的这部电影,给了一个非常精准的评价:意识流。 阮念笙从未想过他的吻会来的那么突然,更不知道他如此的温柔,猝不及防就陷入了进去。 “轩,我还是陪你一起前去吧。”血鹰有些不放心。毕竟现在老鬼什么样子,他们心里都不清楚。 到底是谁威胁了他?恐吓了他?让他在监狱里坚持了这么久都没有服软吐口,却突然选择放弃生命? 感觉到安勋的气息吹拂在自己脸上,宋星辰差点就破功的一巴掌扇过去,竟然被一个畜生给轻薄了。 “徐绍北,难道你就为了这么一个理由连她的亲生父母都可以置之不顾了?”阮夫人一脸的不可思议,更不知道他此时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冷嗤一声,觉得无比讽刺搞笑,又自顾自喝了一杯。 现在陆琛早就已经不用轮椅了,就连拐杖都用不上,只是走路的时候伤口会有隐隐约约的疼痛。用陆琛的话来说就是,这点疼痛都不能忍的话,那以后怎么办。所以陆琛坚持不用拐杖。 此刻的周安旭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因为不是月三师傅做的饭就死活不吃的境况。 顾画蕊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宋聪的嘴巴动了动,刚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第三猪皇倒是很愿意让第二梦嫁给聂风,可他觉得还是跟第一邪皇说一声的好,毕竟第二刀皇是个不讲理的,一旦将来他为此不满,也可以让第一邪皇顶在前面。 “那个箱子是我的,你放下我就让你离开”,阿达惺惺的笑道,不过这手中却暗暗用了点力道。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跨越了彼此之间的数十丈之地,金色方天画戟如蛟龙出水,夹带着万钧之势,刺向西门剑,而是西门剑手中的墨玉长剑,也没有露出半分弱势,剑光挥洒,彷如是一道道黑色的雷霆炸开。 邓麟不敢回头,挺直身子跪着,知道这次又连累了大哥,心里又愧又急。_ 第三百零四章 今天你吃了吗 一场席卷全朝鲜的贵族叛乱不可谓不大,前后牵扯的大小家族超过一千。 朝鲜八道的叛乱贵族、乱兵、贪官污吏,乃至趁火打劫的土匪山贼数以万计。 换做普通明军见到如此声势的敌军,早就逃之夭夭回辽东了。 没想到这支背嵬军天兵就像为战斗而生的魔物,对战斗厮杀的渴望达到极致,不仅不怕敌人的兵锋,反 于是,花浩然立即催促所有人全都冲上去,不给林天和何尚任何游走的空间。 张烨眉头一挑,这道声音的确是系统的,但是却没有之前充满感情,这道声音就像是机械发出来的一样。 他看着城墙上出现的那道身影,忍不住的惊呼出声,随后立刻又看向了墨离。 顿时,叶星辰身体之中弥漫出了浅蓝色的气息,随之,他的身体被这道浅蓝色的气息笼罩后,变成了瀑流水龙的初始真龙形态。 原本打算弄些海产回去,现在有了如此多的巨蟹,吕凤强也懒的再浪费时间。将肉质最好的蟹腿送回去一些后,吕凤强再次带队前进。 水漂只能承受十斤的重量,所以度达不到一息十五步的移动度,就会掉落水池而淘汰。 队伍开始回转,吕凤强也开始和李克伟讲一些末世可能出现的危险,让他们做好应对准备。 “一时怒火攻心,故有此疏漏,待讨董事毕,我便回去为弘农王主持大婚。”长天说道。 虽然破碎虚空,然而这里和魔界显然不会有什么牵扯,这竟然是另外一方奇异的世界。 林沐在分配战斗的时候,特意将战力较强的分到一边,让配合还不是非常默契度队员一起对付另一只。 本来奇美拉想吓住苏珺,让她道出其它办法,可是,直到生命被威胁,平等契约也没有传来一丝说谎的痕迹,难道,这真是唯一的逃离办法? “真的是你救的?”顾念兮突然激动地抓着欧阳铭赫的手臂,问道。 天色渐暗,前方密林中忽然窜出两台吉普车,史晓峰大惊,立即停车准备玩命。 黄昏的时候,光线的转变会使眼睛也做出调整,在这个情况下,作为狙击手必须留意自己的安全。 可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沉不住气,等不及清早起来再收拾自己,现在就动起了手。 柳爷带着老七来到了自己花园里,在花池有一尊石像,柳爷轻轻挪动石像,石像的嘴巴伸出一个摄像头扫描了一下柳爷。花池中的水位迅速褪去,花池底部露出一排阶梯,柳爷遣散周围随行人员只让管家和老七两人随行。 他拼命表现,积极踊跃的参与到赌场的建设之中来,最终为他迎来了皇家赌场的管理权,现在,他就是赌场的主人,赌场里的一切都由他说了算,而他主需要服从国家的命令即可,保证赌场不出现太大乱子。 张智对现在的刀客郎有些害怕,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所有的古苗族的村民都躲得元远点,因为他们害怕这些人。 当然,为了保密和方便,所有的军人都只带了手枪和为数不多的其他便于隐藏的武器。至于那些个大无法隐藏的武器,一律没带。 太多而言,汪曼春的性格也是让她踏上这条不归路的原因,她是个敢爱敢恨的人,无人敢相信,在76号冷血惊艳的汪处长,还有,还有痴情的一面,这可能也是她的一个亮点,可也是她的可怜之处。_ 第三百零五章 我的团长我的团 滑稽的是,6500名玩家领着一万五千明军南征朝鲜,一路上不断有其他战区的玩家自发加入进来,或从辽东翻山而来,或自家打造民船渡海登陆…… 扣除掉回乡的朝鲜兵,原定北返的总兵力竟然不降反增。 六千五百玩家南下,打完一系列大小战役后,死的死,探险的探险,环球的环球,抛开决定留守朝鲜的一千余玩家 而他本体,随即大喝一声,此声洪如钟吕,那六个呆滞的五毒教教众当即打了个激灵恢复正常,但是眼神看上去依然有些呆滞,并未完全从春梦中完全清醒过来。 艾伦现在听见阿颖两个字就觉得头皮发麻,身体虽然还不是很能动,但足够他像一只蛆趴在地上求饶了。 “丑。”真丑。宫御臣眼睛抬都懒得抬一下,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张华从身后见到被人欺负的柳嫣,喉咙间的哽咽似乎很是纠结,别看张华在公司的时候如此耀武扬威,可当他面对真正的恐惧时,他的脆弱心灵会在黑暗面前不不断放大。 “在完全控制这玩意儿之前,我可不想以身试法,即使只是关系与他非常暖昧的残余!”楚风心中如此想到,觉得在完全掌控完美之血之前,类似蛤魔这种不可控的东西,还是不要碰的好。 而再回到家,看着自家一闲下来,不是躲在房间里上网就是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的儿子,就格外的不顺眼。 赵鑫此时虽然慌乱,但逻辑还算清晰。对方的来头,大概涉及到的原因,都一字不漏的转达给了陆非凡。 乔鸯拉着薄煜寒的手臂,亲昵的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现场的人几乎看愣了。 “你给我闭嘴!您老的脸皮呢!”莫澜也不管什么矜持不矜持了,这死男人真是不能心软,美男计被他用的炉火纯青,自己在他面前,根本没有多少抵抗能力。 “娘亲,白暄和你有什么仇恨究竟?”果果也有点懊恼,不能因为那人对自己没有什么坏心思,就和他做朋友,如果娘亲因此生气,那么自己真的要后悔了。 我心里一慌,意识到了有问题,我想要打开车门直接跳车逃走,却赫然发现出租车的车门也被锁得死死的。 夏枫等人上了楼,因为是赴宴,长兵器都没有携带,每人都携带着一柄随身的佩剑。这时,楼上的孔融也前来迎接,夏枫等人还是要给孔融面子的,他们一起拱手行礼,不过,在拱手的时候,身子是向前微微弯曲的。 “它这是在奔海岸线去!”在辨别了方向后,安国号的舰长说道。 依据功法,要先将自己的灵识压缩成一根针的形状,再从眉心印堂穴释放出来。而且在修炼之时,一定要保持头脑清醒,否则轻则前功尽弃,重则就会损伤神魂,造成永久性的伤害。 拥有这种灵根的人,虽然只能吸纳炼化跟属性相符的一种灵气,但修炼的速度却是普通真灵根人的三倍。 但即便这样,我依旧能够听到那男子的笑声,就好像魔音一般在的脑海里萦绕,挥之不去。 刘贺和廖青以及高敬等人已经知道了夏枫新的身份,都积极配合他的安排。 柳时信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订婚这件事上,于是情人节这么重要的日子被他忘记了,郑秀妍同样也是如此。 像安姨娘的东西,萧婉词选的最仔细最精心,谁让她和安姨娘最亲呢。 关键这个弃徒本该是上清宗的掌门,是被他们用阴谋手段给掀翻的。 “还能怎么办?过去吧~”柳时信觉得脚上像灌了铅一样,每一步都很沉重。 再说,夏皇后用这样的方式, 向谢太后表孝心的举动, 她也不好过多插嘴, 自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商淑清吃饱后,牛有道又微笑道:“就在火堆旁睡会儿,不冷,暖和,好好休息。”语气平静温和。 剩下的几个宫人, 那也是各有各的事情做, 不要看着送来的人多, 可现在正殿也大,人员这么往各处一分,也就刚刚够用吧。 而为了消磨时间,也为了避免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把自己的车给砸坏了,他决定先把车开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经由安太平的事,她算是看出来了,上面应该也早就看出来了,邵平波就算最后成功了,也未必会娶她,可上面对这事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否冒昧的问一下,你花了多久?”苏灵姗轻咬红唇,在竭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老伯接过面具后,先给公子墨带上后,再把剩下的面具分给大家,黄伯接过老伯递过来的面具看了看,摸了摸面 具的材质,心中一惊,抬起头望着众人,见众人带上面具都改变了容貌,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 尹天祈强忍住,控制住自己心里突然涌起的陌生情绪,他转过身,大步的向另外一边走去,不去看苏欢欢和南宫善予的暧昧,也不想上前去打招呼,虽然他今天是专程来找南宫善予的。 他身前,一头外貌的确和西方传说中的巨龙类似,然而体型却比玲珑兽大不了多少的"超迷你飞龙",这头超迷你飞龙正发出凶狠的叫声,直接用头撞向林浩的肚子,而那一阵阵的微弱痛感,就是这样来的。 念此,林浩深呼吸了口气,再度扬起短剑,下一刻,那股熟悉的力量如期而至,他猛地跳跃起来,直接一剑劈砍在不远处的一张会客椅上,房间里便又多了一堆碎木。_ 第三百零六章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百余名精悍的甲士跟在李牧身后快步前行。 李牧龙行虎步,踏上那气势恢宏的点将台。他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劲装在阳光下泛着微微冷光。 数十名大小文臣武将已在点将台等候多时。 眼见晋封为伯爵的李都督出现,文官监军们立时低头作揖,恭恭敬敬问候一句“见过李爵爷”。 站在木台高处,主角的 可这一次,一个卖手抓饼的竟然也被评为三星了,这就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她一步步踏出万蛇窟,红肉交错的侧脸在月夜中犹如阴间惊悚的鬼者。 燕国军队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除了一些燕王在尽力扶持的燕国本土将领栗腹、卿秦外,就以乐氏和荣蚠在军中影响力最大,荣蚠靠的是他三朝老臣的资历,而乐间靠的则是他父亲乐毅的威名。 记者们来到云里街,这件事情影响颇大,虽然仅过了一天时间,但这事情关系到林大师,记者们能不来嘛。 “不行也得行,你们都什么情况,这种事情心里就没点明白嘛?你们如果随意出去,只会传染给别人,现在政府专家们都在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你们还想怎么的,都给我回去,胡胡闹闹的。”牛大明怒声道。 蔺相如不想招致赵王的疑心,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他现在不愿跟长安君有太过瓜葛。 面对这强悍的十三位敌人,腾龙的气势丝毫不弱,他把修为运转到了最强的状态,用自己的全力来迎战他们。 尹铭直接被三道剑气直接撞飞了出去,到地之后尹铭嘴里面不停的吐血,顿时他的整张嘴巴都被染红了。 单单依靠魔天伦如今的法则之力,根本就无法支撑他突破到魔尊级别。 不过他现在想想,其实那个时候应该卖了摩托车,至少还有点钱,看来今天要露宿了,找个天台吸收星辰之力。 看到眼前的这个东西,林涛显得兴奋异常。刚刚进阶的他,准备拿眼前的这个家伙来试探一下自己的实力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席向东习惯自然的接过她的大衣,挂在手臂上,径自陪她走了进去。 一斩,空间为之碎裂,而也正是因为这一斩让许皓庭知道了眼前少年的天赋有多么可怕,那是超越他的存在。 “呜呜!”七彩之金蓦然飞起,在天空中盘旋飞旋了数圈,正当张华明以为它会带自己等人去那葵水之境的入口时,那七彩之金却咻的一声飞了回来,搞的张华明心里郁闷不已。 “咳,所有的化神以上的精灵都被限制在各自的地盘上不能远离,这个是规则,这个是花仙子制定的规则,我们没办法撼动的……”灰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帮不上忙。 “你们就此离去吧,归去何如,尔等自行做主。”张华明与风飘雪以及段天涯三人来到傲天等人跟前,对他们三人说道。 医院内,尚琦苏醒过来。她睁开眼睛四处看着,眼神中尽是诧异。 突然一阵杀猪叫声,关菲菲沒有等來巴掌,却听见了慕紫晴表哥的凄惨叫声。 连生没有理睬娄父,便在娄府佣人的房间内发现了他那苍老的外婆。 苏易明白,此次同城大比,他们才是他真正的对手,至于其他的人,就完全没有被他放在眼中,就比如,眼前的这个铁林。 看着大王子阳如丹,还有林无敌等人的身上满是血渍的衣服,苏易便是明白了,想必之前,这里一定是经历了一番旷世大战。_ 第三百零七章 我在五点二十睡觉十三点十四按时起 这种比较都是不由自主的,所以说就算是王雪兰这样的姑娘,也难免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这就给数据导出来。”二奋说着,开始向秦奋的脑海中传出来数据。 果然是为了保护大少爷,才会变得这么咄咄逼人吧?一想到大少爷还没有苏醒,李婶也是一阵担心。 “哼,现在也不急着让你吃苦头,让你先嚣张一会,得意一会。我到时要看看你从高出跌落的感觉,想看看你被打在地上的那种表情……”胡生嘴角上扬,心里暗自说道。 某些学校领导有些疑虑,对刘虎投了不信任票,加上后者平时不得人心,也没有拿出手的政绩,墙倒众人推之下,被免了各项职务。 总之,在场的所有人,只要是听到李二龙的那医生时候,就没有不惊讶的,就没有不被震住的。 不过,刚吃过晚饭,少离便来了,显然是不放心,特意来问一下情况的。 一楼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有公司的员工,也有他们的朋友。大家大声讨论每一个选手的比赛策略,嘲笑好友的低级失误。 不管谁来了,这些人都得死,为了以防万一,秦宇先让宋沧海和马鸿道布置两道防御罩。 哪怕像是个男人一样有来有回的战斗,最终将对方给打败击杀,那他心中也不会有这种莫名的情绪。 一看到石慧,刘刚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本来给儿子打的算盘十分的好,但奈何儿子太蠢。 她也许有些傻,也许太天真,也许不精明。可是,正是她身上那份独特的清新与单纯,深深吸引了他。 这天开完会后,台里的工作安排下来,还是和会上黄台长说的一样,给她的工作安排一直安排到两个月后。 林梦笑眯眯的听着,原本提起来的心一下子落了回去,心情也一下子美妙了。 魏忠贤听着这回答,不由自主不可思议的就冲着秦遥看了过来了。 人家又没有请他载,巴巴地跑过来问,结果等人家报出目的地,又一副很拽的样子高傲地拒绝。 秦长生,孤舟城第一炼丹家族的当家人,靠着祖传的练气液配方,垄断了周边所有城市的所有练气液。 包括他明明说好一个月内就能回来,对外也这么说,导致一个月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不少人等着看自己笑话。 街上,五彩的霓虹已开始次第闪烁。雨依然在下着,从灰蒙蒙的天空飘下来,被街灯照着,那千万条银丝,织成一张密密的网,铺天盖地地撒下来,好象整个世界都变得忧伤了。 众人也都在这一刻的时间纷纷跟秦遥告别,转瞬的功夫,这身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姜思依被安抚在一个装修典雅的包间里,餐厅经理接过服务生的托盘,亲自给她端上了热果汁。 脸丑床技好,还真的是对上了靳南辞这个瞎子的口味,这算是歪打正着了,却不是柳素芳乐意看到的。 之前,水卿卿对昀儿好,他以为她是为了巴结白凌薇。可如今两人已彻底闹翻,她什么还对昀儿这么关心? 次日,白鹤染起大早去见了老夫人,陪老夫人用过早膳后正式离京,前往青州府。 一夜没睡,她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村口前,眼见天色已亮,她的心里越来越不安,就在她决定前去寻找林浩的时候,远处一道略带疲惫的人影缓缓走来。 这丫头是不是故意不把他话放心中了,让她回去给司机打电话接她,偏偏要自己出租车。 “我今年22岁,不仅成年了,也法定了,可以对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沈语西依然温和以对。 “喂喂喂,是派出所吗?”老师一边手抖一边拼命地对着电话喊。 虽然战承欢的事情已经爆出来了,她也已经承认了自己是冒牌货。 而这几日他也知道了这层灵气的作用,那就是为他们抵挡高空中的罡风,越高处,罡风越强横,若是没有苏牧灵气的保护,这里的罡风足以撕开林浩的身体。 “你姐姐既然不让你跟着我们,难道她不来阻止你吗?”兰斯特在一旁有些担心。 而此时的叶星还不知道两名强大的元婴强者已经向着他的位置赶来了,不过此时他也来不及去关心这一切了。 但赵风是面对两名士兵的,所以两名士兵的举动,赵风看的一清二楚。 石长老闻言还是没有丝毫改变的低垂着脑袋,那样子似乎林羽在说的是别人。看到这里,林羽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石长老,随后转身就走。拜月并没有阻拦林羽,并非是因为林羽的实力,而是因为他也 想和石长老有个了结的。 赵风则用各镇诸侯,他们自己的生命威胁他们,表示自己根本不吃他们那一套。 贺虎通红着脸,扭捏了半天,最后还是道出了其中的究竟。原来贺虎和铁竹他们一靠近对方,就被锦衣卫的人发觉,他们退却,锦衣卫的人也没有追,那个阴鸷汉子更是递出了一封信,让贺虎和铁竹交给秦云。 “不错。”赵吏承认道,神情没有半分的变化。他活了那么多年,什么事情都已经习惯了,很少有事情能够让他动容。_ 第三百零八章 大忠似奸,还是大奸似忠? 那里应该就是“青天大老爷”的所在地? 怀揣着满腹的疑惑,陈靖安随着人群前行数百步。 待他抵达人群外围,环顾四周一圈,附近数十步的茶摊早已坐满行人,甚至有人为了看热闹,竟然爬到人家的平房顶上。 行人们三三两两冲着“围观群众”指指点点,或出几个铜钱买些粗茶吃,或掏出自带的干粮就着粗茶咽 不知为何,看到大白的笑容,冷若冰前面忍了很久的泪水,这时却是毫无预兆的流了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继续去找!”楚琀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地面,迅速站起身来,已经恢复一往常的平静,只是那平静的外表下,依旧血液奔涌。 再考虑一下副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李致也就直接放弃了后面的任务,开始寻找起加隆来。 三果有点纳闷:“你就叫南山太子?”名片上落款也是南山太子。 墨南低头望见白露一双似水双眸,如山涧泉水般清灵,他本不是什么圣人,到如今却不忍心就这样让白露死去。 苏北皱眉,很难想象这样的话是出自林微的口中。尽管林微恶劣,可她还是知道分寸的,除非是景莫黎说了什么惹到了她,不然林微不会这般。 “刚出去,游泳去了。”萍姐看看他,马上把眼睛又转回电视上。 凌云将苏瑾瑜放在软榻上,那几个太医围着她一番诊看。他走到凌枭的身旁,苦笑了几声。 而眼前,白弘所带领的那拨人,很显然就是樊盟的人,因为他们的袖口处,都有一枚刻着樊字的袖章,这可是身份的代表。 雨水沿着伞骨滴落在他身前的水潭内,晕染处一朵朵水花,煞是好看。 反正这里什么人都没有,也不怕被别人知道,大长老干脆直接给赤焰跪下,磕头。 之后,紫凝也对自己的梦进行过分析和推理。其他几个东西完全无法明白,但是欲望之兽,紫凝却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尸兽。 就在这时,曾礼佛带着手下到了,而摔在地上的陈风轻,趁着这两记汽笛声,再次纵了起来,这次的方向不是逃遁,而是刚刚到达的曾礼佛乘坐的汽车。 为首的是个太监,抬头挺胸颇有几分趾高气扬的看着慕容银珠,也没有任何行礼的意思。 果然,就在云玥挑眉疑惑的时候,战辛堂和狄纷纷进到了帐篷呢。 但是,他的玉指修长,白致,虽然自己的手被他窝在手心的时候,她依旧能感受出一些微的薄茧,这是平日练功的时候留下的。但看不出来,根本不影响什么。 这一切的美好,就像是一场海市蜃楼,只是短短维持了那么几天,就要重归原点了吗? 她就知道她的蛊是最厉害的,一旦进入身体,就能和血液完全相溶,一旦融合,那就是生命体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等下完了再累。”说着,锦洋便轻轻吻住了林深深,声音含含糊糊的透过暗色沉沉的房间,轻缓的飘落在了林深深的耳中。 “那个男孩子很喜欢你。”走着走着,他突然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想要的东西你应该明白,你已经把我逼上一条绝路了,我不跟你走下去,我就会死,我死没关系,但她们也要跟着我一起死,你认为这是我想要的吗?”李荣反问道。 今日这一出,还是前天盛王出的主意,总不能叫人觉得自家王妃不孝,在相府受的委屈也得叫世人知道才行。 第三百零九章 震惊部上班了 别看他跟秦相合作这么多年,但是秦相最大的倚仗是什么他还真的不清楚。 他区别于李耳的就是那双灰色的眼睛没有了眼镜的遮掩,变得奕奕有神。 玉金刚是会隐身的魔兽,所以即便肖屠有着武王境的实力,却也从未能寻到过玉金刚。 丰谷优看着红豆鞠躬样子虽然还是有些别扭,但心中却豁然开朗了不少。她淡淡的说道。 想到此处,游承的冷汗不禁滴落了下来,只不过由于汗水也是身体的一部分,所以还被能力范围所笼罩,没有凭空出现。 于是,法努一声令下,第一集团当即集体起飞,迅速进入『圣光之门』。 所以天一并非残暴无情的神,这对世界……不,人类来说是最大的好消息。 毕竟按时间来算,黑塔降临已经过去了7天半了,第一批进入黑塔的那10万人也全都出来了,没出来的都死了。 汗水越来越多,顺着施萌的下巴一点一点的滴落到了地上,原本眼底深处的惊喜也渐渐的消散了起来。 随后,蓝悦、刘玲玲等人,一人端了一盘,或者汤盆,将整个餐桌摆满,没有丝毫空隙,同时浓郁的香味,也在餐厅客厅之中飘荡。 毫不夸张的说,就是他老婆儿子,也不知道自己手里还有这么一件神物。 “你没事吧江凯然!”龙天反应过来,立即把江凯然拉起来,李秃子也没有半分迟疑,反正连龙天都做了,他帮着做也没什么。 花一百万,买五株破草,还说这破草是什么天材地宝,这人没病吧? 不过,这名宗主心中有愧,明里暗里,对朱天邪照顾有加,给予庞大的修炼资源,这也是为什么在三十岁年纪,就成为金丹巅峰的原因。 要知道,骆涛在这两人手底下,可是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便被打残钉在了地上。 “还不是你自己说的,西装用不着系扣子,修身一点的好,以后你就瘦了,到时候穿的更合适。”另一个男子笑道。 “这个我来,这是我的职责,你就不要操心了,等着我的消息就可以了!”陈政委笑着点点头道。 “伊万,你也吃一块虎肉。”看到大家吃的差不多了,萧飞割下一块虎肉,扔到伊万脚下就像是扔给狗一样。 “废话你哪个班级的下来”学生会的人拍拍江凯然的窗框,对他吼道。 下一秒,抽搐的手指扣动了火箭筒的扳机,火箭弹咆哮着冲破塑料袋地妨碍,一头扎进了铲斗内,接连两声轰鸣,装载车四周如同下了场血冰雹,人体组织噼里啪啦散落各处。 既然没人,众人也节省了时间,继续沿着通道往里行进。越往深处,通道开始渐渐变窄,只有一人宽。而且,脚下的地面变成了石阶,一路朝下。 “老大,救我。”古永这个死胖子的实力可不不错,他其实面对这一招,也是可以抵挡一下的,还偏偏要对着徐峰呼喊。 一帮人哪里还敢再有半分停留,急忙上前将那些被打断腿的混混、连同平头青年跟独眼的尸体一起,手忙脚乱的拖走了。 只因为,这里随处充满的都是阵法,而且是强大的阵法,勾动天地之力的阵法。 没错,这些年来,铁手党内很多反对铁手的人,最终只会莫名其妙的消失,而至于去了哪里,恐怕也有只有天知道。 很简单的道理,假如徐峰没有获得这枚四重大道结晶,也许他想要凝聚出第四道重力大道,没有半年时间不可能。 如此一来,沈千三他们的兽车只能直线前进,要么停下,要么迎头撞上去。 过了许久之后,那仙魔殿轮回者缓缓抬头,看向殿外的浩瀚星空,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自问般的轻声喃喃着。 她看着我身上的伤,哭起来,像是打开了闸门的河道,止也止不住。 许博大喝一声,人声如雷,传入耳中。只是人影却还在高空,跟那名武王纠缠在一起,短时间内,似乎无法脱身。 “藏龙殿的目的是为了延续龙族的血脉,说不定得到了传承的也可以。”殷渺渺提出了个可能。 若是旁人,兴许还当真就被沈芝韵这激动至极的反应给吓住了,然而姬弦音却只是笑了一笑,连眉头都未皱上一皱,惬意至极的回望着沈芝韵。 进到房间后,徐曼曼只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便和母亲一头扎进了厨房,留着李明尴尬的面对着徐曼曼的父亲。徐曼曼的父亲能当上市高中的教导主任,自然不仅学识渊博,而且还组织能力很强。 白煞这厮估计也被我吓了一跳。在他看来,我应该不管一切的都追逐轮回镜才对。这样子的话,他在背后偷袭,要是能让我受创,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把轮回镜拿在手里。 顺着道路前行,他们还遇到了一个驾着牛车、拉着一车干草的好心大叔,也是要去前面的城镇的,顺带载着他们。 “自从上次沈倩过完生日,我就吃素了,自身也发生了很多变化,现在学习佛法,觉得以前的生活,简直不堪回首。”李美茹微笑道。 第三百一十章 桃花源记 过了几道防线之后,山中的黑旗营巡逻队松懈了许多。 没了时刻悬在头顶的死亡威胁,陈靖安终于敢到山林边缘行走,偶尔拿起弓箭,假装猎户在山脚下赶路。 南部山区连绵上百里,陈靖安并不担心中途迷路。 山谷,河流,乃至“地龙黑路”延伸的方向都是他的“指路明灯”。 即使真的迷路了,他也会掏 “不凡,该你了,你用那边的那一块石头。”李大地指着另外一处。 事实上,秦人会想要召唤魔神,并不只是因缘际会之下来到以色列附近这么简单。 之前古董店老板曾经来过一座山脉里头这一座山脉,有一些怪异的能量,到时候古董店的老板因为爱好冒险,所以进入到这个山洞。 刘林还在算计着,如何装作没看见,逃之夭夭。而9527则纵身而起,加入到了鬼差的行列。 崇祯自然知道李自成和他部下的品性,所以才特意说出来,让百姓对李自成和他的流寇们生出怨恨,这样才能更好的实施他的政策。 只是这只蟒蛇,竟然头长一对青色犄角,血红的双眼,如同一对灯笼一般,闪着亮光。 但是,他前面经历过一些鬼魅的事件,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一些新的认知。 房门打开,一位身材婀娜的白衣天使,推着一些药物器材,进入了房间。 但是纣王就是这个倔脾气,不惜贵族判乱,也要解放奴隶阶层。就算触怒上苍,也不会放弃妲己。 崇祯没有再理会皇后和袁贵妃,皇后妒忌,袁贵妃说是为了自保,大明危在旦夕,这些人不但不为崇祯分忧,反而还在后宫挑拨是非,拿着崇祯的皇子公主当棋子摆布。 见此情形,长空晓澜也微微色变,五位相爷同一时间众口一词的说事,这在绝宫近三百年来,是很少见的。 巴迎秋挣脱数次无果,随后他面色一冷。一只手悄悄的摸向了腰间的匕首。 天茗察觉到人形傀儡果然没有追过来,便知道这淡黄色光幕应该起到了效果,同时发现人形傀儡方才好似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创伤,这让他感觉需要血拼,以伤换伤方才有可能对人形傀儡造成伤势。 而天茗三人也急忙跟了出来,在听到灵药禅师的弟子法会和尚的言语后,顿时对事情有了一个了解。 徐大山纵身跃出地面,缓了口气,从空间内取出一块半人高的原石。并指如刀,眨眼将大石头分为两半。切面光滑如镜,就好像用切割机分开的一般。 清廷大同总兵姜瓖,拥兵十万,管辖整个山西,虽然名义上清廷封的山西镇恭顺侯吴惟华的权势在他之上,但实际上,作为父子三代深耕山西的土著,姜瓖在大同的力量,远远非南方人吴惟华能比拟的。 没有将这些老鼠杀掉,也没有取走老鼠身上的仪器,算是夜默不想打草惊蛇吧。 只因这台损坏的无线电,内置的电池已经差不多用完了,所以如果无法找到替代的电源,那么依旧没有什么luan用。 见状,夜默毫不犹豫的按下了电圈的控制器,以免她忘记了自己姓啥名啥。 没有多长时间,姜邪就完成了天术对木灵丹王的医治,这货顿时就眉开眼笑起来,说是要请姜邪吃大餐。 陈潇这时候冷笑着吐出了四个字,顿时,这让聚九元和孔宣都是脸色一变。 “叶公子,许久未见,不知叶先生身体可好?”二皇子微笑的问候道。 但他继承了老者的传承,那也就继承了老者的一切,包括罪孽,所以他理因替老者将这里的所有人解脱。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股攀升的气势似乎到达了一个定点,触摸到一道无形的屏障,夜阳周身发出轰鸣的道音,皮肤血肉之下,一道道经络穴道发出莹莹白光,通透无暇。 胡明深吸一口气,说道:“山民哥,海家对我们有恩,是山海集团所有兄弟姐妹的恩人。我们现在与海天集团有深度合作,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两家的关系,要以大局为重”。 原地踏步的感觉内容固定一个长度吧,哈哈。原地踏步的感觉内容固定一个长度吧,哈哈。 然而画面到此还没有结束,还不等光明神族的天使们从这场空前爆炸中理清头绪,暗黑军团再次来袭。 “什么?”林宇一下没反应过来,然后突然一惊,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 倒是太子那边,父皇让他亲自去监杀一个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儿,虽说是为了避嫌,祛嫌,但是那种感觉,应该是不错吧? 想着柯云殇刚刚那盛气凌人的模样,这算是打招呼么?孤鸣默默无语。 鄢枝直接赏了两人一人一锭五两的银子,看着两人磕头谢恩下去了,陆涛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这种事情他真的受不了。 汪曼春随萧山走出古朴的宅院,大喘了一口气,看向一旁潇洒的萧山,内心充满了疑惑,面前的萧山到底是靠什么能让王亚樵对他如此礼遇有加,不由得一股神秘的气息笼罩着萧山,汪曼春实在是想不通,看向萧山道。 终于,如今死国最高的代表,一直默默无闻的地之者,带着满腔的怒火出现在了死神的面前。 “所以,你就以金钱贿赂了她们?”孤鸣又望了一眼那闪闪发光的水晶币。 岳东莱打发走赵百户,按捺住激动之情,叫来两个番子守在门外,将吴茱儿领到后堂说话。 第三百一十一章 假猎户误入狮驼岭,真暗探巧辨忠奸心 不过墙壁被震出裂缝后,被神秘力量操控的白骨生物就会飞扑上去,化成骨粉将裂缝填实。 “穆、艾欧里亚!”史昂大喝一声,两名黄金圣斗士立刻就朝着阿贝尔发动了攻击。 而霍君耀常年在境外,他的连锁酒店也遍布很多国家,一个如此成功的商人是不可能干干净净的,说出来别人都不会信。 “你知道回生锁链是空心的吗?”天束幽花的声音突然有些异样。 可能老于已经完全的走火入魔了,说话的时候脸上阴森的像是一个魔鬼一样,我正消化他说的话的时候,老于突然爬起来想扑向我,我一个转身到了房间的外面,因为手里拿着枪,本能的对着老于的肩胛骨,又开了一枪。 单纯的宝具齐射能够发挥宝具本身的几层威力?如果不解放真名也有那种威力。那么那个宝具至少也是ex级别,或者说金闪闪的王之财富早就被戳穿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除了你,就更不应该有人能获肉些信息?除非天束幽花自己泄露,或者是你故意走漏风声。”神音说。 不说别的,就刚刚提到的问题,家里人几乎没透露出一丁点口风。但武湄好像不是这样,他好像知道很多,但全都藏着不说,好像就等着某一刻忽然揭开谜底。 接过钱,林湘儿就向天瑞百货商场那边行去,待林母走后,她才又折了回来,重新走入了手机商城。 要知道,生在王室之中,特别是自己的老子还是那种顶尖的半神强者,有的时候他们真的不敢生出忤逆之心,所以只能看几位王爷自己的心情来赏赐,白白耽误了他们最佳的修炼时间。 之后几天的国际时讯中,几乎无一例外的全是关于一场诡异战争的讨论。 注,相信,若非这里地方的特殊性,估计空空灭会第一个跑来看看究竟。 “能,我的手机里都有,都留下来当证据了,我们都报警了。”经理赶紧调出另一个视频。 林沁似乎浑不在意,面孔更是浮起了一丝红晕,眼波流转,做出娇羞的神色。 “帮你?怎么帮?我的实力还很弱,才虚丹下境,别说碰到虚境强者,就是实丹境的强者应该也能轻松杀了我。”高飞说道。 随之而现的,是无数的实质化勾魂使者,蒙着血红的长袍,在巨门之中,分两边而立。 看样子从义哥和万世侯划江而治后,自己就松懈了,等自己平安度过这一劫,一定要把申市官场的人物统统认清。 可他的话还没等说出来,就看到了邪武用灵气攻击给木质傀儡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也就是说,灵气攻击对这三个木质傀儡是有效果的,而且效果还不错。 张入云见梨山老人这金幢如此厉害忙也将混天绫取出,霎时一阵红云翻滚,宝光荡漾开去,无奈难敌那金幢上那一粒赤珠,虽得红光助益将金光消散了好些,可仍旧难以支撑。 楚泱本身就不是那种愿意让自己吃亏的人,被这么束缚着手脚落得的后果,简直让她气笑了。 “镇长,我家里还有老娘和一个妹妹,海沟子盖的房子,开的地。”驼子先答话道。 我,令微。已经被关在这里不知道白昼黑夜,若不是每隔几天都有一次放风,对于一支人类的灵魂来说,在这个深不见底的石壁岩洞里,时间变得毫无意义。 这句话让他忍不住抬眼望着她,接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桌子上的手提袋拿起来,拿出里面的衣服,这是一条棉质长裙,只要是稍微懂点行的人,随手一摸就能够摸出来它的质量。 “虽然不疼,但是可以美丽,好了。尽管你只是人类的保姆,可是在这个时代,你是先进科技的代表,不要把自己看低了”度衡为他扎上最后一颗针然后拧好隐藏。 “刘橙姐姐,云水已经是了解清楚了,整件事情的一个来龙去脉。”云水讲说着,就又从司徒清尘的旁边,强行地拉走了刘橙。 范谢尔明,用深蓝色的眼眸,神情的看着令微,并掰开一半甜甜圈想喂到她的嘴里,被令微笑着接了过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给我的朋友疗伤,其他的以后再说”wn打算先来一个缓兵之计。 “早就不喜欢了,谁会喜欢那种孩子气的东西。”顾沁不太在意地回答道。 二世子今日在忙完公务后,特意来到白泽的院子,远远地便见到白泽正在院子里独自对弈。 就拿刚刚走掉的靳老六來说,比起彭家的人是低了一头,但也是梧桐县城人人知道的无赖角色,也不是轻易可以去惹的主。 余晓丰本來陪着王鹏去是开车的 ,但见他后來喝得來者不拒,又知道他近來饭局不断,便上來帮他挡酒,结果俩人都是喝得大醉。 40分钟后,大量的战舰在离岸2海里就对台湾岛上的倭军进行火力打击。以战舰上巨大的火力瞬间碾压倭军。 四模带领着随自己而来的三万精英巴图大军夜袭禹州城池不成,反被提前知道消息的木坤等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带着剩余不到几千人的巴图将士仓皇而逃。 耳畔响起了怀旧情曲?哀婉缠绵,听了都心酸,心都软了,谁来融化? “什么?为什么会害了苍渊?”莫北浩不解地问,这样不是更好吗? 首先看见韩水儿的人并不是景墨轩,反而是平时吊儿郎当的肖紫陌。 “现在你说什么都是对的,铁铮帮主又不在!”众人不屑的说道,不过说到底,面对红‘色’贵族的权贵象征,他们的心中还是不免发麻,甚至身体都有些颤抖。 第三百一十二章 妖是妖他妈生的 阴森森的恐怖感在背后愈发浓烈,他缩了缩脖子,扭头看向后方。 那些“作法”的、围观的山民陆续朝他看来,不少人抬手指向他的位置。 那感觉像是在说,看呐,那里好像有生人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 陈靖安心说自己挑选的位置极其隐秘,还有“伪装衣”包裹半身。 要不是妖孽空降下来卡在 海面波涛翻涌,发射平台却稳如平地,船体连轻微的颠簸也停息了。但在这时,六面能瞭望世界任一处海洋的玻璃,如被来自海水的力量拆分,平台周边浪花飞腾之激烈,暗白色的浪尖甚至超过了瞭望塔的尖顶。 他并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但他必须带他走,任谁都不可能任由前世的自己,再去经历一遍噩梦。 “我这是促进你脑部血液循环,这样就会越来越聪明。”零本泽一本正经的答道。 高为良的心里现在对于自己被强掳上山这件事一点都不委屈,没看到自己旁边还躺着一个执掌刑房的朝廷大员吗? “怎么办,怎么办?自己要不要去?去了会不会就……”秦盼脑海中突然迸发奇想,刚迈出去的步子,又不经缩了回来。 所以在叶心欢看来,原主并不是真正的开心,倒还不如后来反派出现,带她去外面战斗来得精彩。 很明显,王乐的担心是多余的,利永信可能是真的被撞得秀逗了。 日光刺眼,他却无需花时间适应,影幻里黑夜与白昼的过度,不过是眨了一下眼。 难怪来自u星的怪兽,能从河水里钻出来,原来是经过了韦德尔的改良!这太神奇了,海歌再次觉得目眩神迷,但更让人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施盈盈再一次抢在了孙家父母开口前,率先说话了,声音听着尖锐而刻薄。 还有那帅帅的学长,带着肉肉去找她,却发现她不见了,不知道会不会着急,会不会怪她不守信用。 贺御君踏进浴室,站在防滑垫上,筱筱将手里的毛巾丢回水里,将短发别到耳后,便抬手给男人解扣子。 如今她既选择留下孩子,就要面对有一天,可能被他发现事情真相的时候。 这行人在东双城的大街上若是一字排开,根本就容不得其他人再从中间经过了。 纽约的冬季晚上,是很冷的,虽然别墅里有暖气,一个晚上没有被子,就这样躺在沙发上睡了一整夜,很容易感冒的。 “没事儿,我酒量不错,这酒也不错。”纪曼柔哪里肯听,说完又是叹息,提着酒瓶自斟自饮。 汪雨秦看了一眼面,满脑子却都是激动,她醒了……她真的醒了,不是幻影,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的。 当然,青眼丧尸数量有限,大多数白眼和无眼丧尸碰到的还是他们同级别的丧尸。 说不定,伺候好了,还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这位优秀的男人,听说还没结婚,谁都有机会,灰公主的例子,可不少见。 “我是他朋友,现在要带他去安全的地方,你又是谁?”古心妍面色不善,直接对白淑瞪了回去。 林子遇换好衣服之后,慕容朔这才转过视线。只是,他一转过视线,他就移不开眼睛了。恍如隔世,这就是每每午夜梦回,他最心心念念的姑娘。他这生生世世最爱的姑娘。 这时,已经利令智昏的独孤长烈,却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优势,开始向冯清如示威。 第三百一十三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从外面看来这黑屯堡已是宏伟气派,不输给公侯的豪华府邸,没想到内里也是别有洞天。 堡内的灵光悬在一根根木柱上散发长亮光芒。 陈靖安尝试着探究“灵光”的密辛,多看了几眼就发现眼睛晃得不行,有种僵尸忽然见到阳光的不适感。 数不清的陌生人在灯光下来来往往。 他们穿着一身五颜六色、款式 只不过他们不叫偷渡,叫做侵略;严格说来除了友好之外,其余的都是敌人,都是值得消灭的。 杯中的酒,呈淡红色,从酒名就可以知道。晶莹的酒液在杯中晃动,仿佛血液般流淌,又如泉水般剔透,煞是好看。 王竹差点没气昏,心说这王陵八成是白痴!瞎嚷嚷什么呀!王贲的脸都绿了,直勾勾的盯着王竹,希望他下命令把王陵拉下去重打一千军棍。 电话黎,李莫楠为之前的事情进行了道歉,之后又问黎晓霾晚上有没有时间,约她一起吃饭。 沙师弟说:大师兄你别急,说不定老人家设置的方位是十六个呢,再试试看吧,反正是四的倍数。 “什么!?”电话那边的人,正是杜振恒口中的傲苍。全名,林傲苍,被称作青帮智囊。而给他打电话的黑狗,正是他的徒弟。 被御言笑抱在怀里的苏欢只管抹泪大哭,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飘过她耳边,被她当成一阵风,呼呼从耳边飘走了。 苏欢想的入神,刚解决了一个,后面又冲上来一个,她右腿一踢,原本是能准确无误的踢上对方的胸膛。由于她的分心,被对方轻易闪过,她踢空了。 雅轩在整个贵族街最中央南城的黄金位置,两个庞大的店面把它夹在了中间,可是那古朴优雅的门牌却出众之极。让人透过重重的遮挡,依旧一眼看到这个店的不平凡。 “瞄准了狠狠的打。”蚱蜢在他的防区来回奔跑大喝着。两个士兵把成包的火药和铁砂装进了虎威炮的炮筒里面。五台虎威炮同时装好了弹药,然后手持火把的士兵在盾牌的护卫下点燃了,引线。 干这个找工作感受感受香港打个赌大概都好好的好的好的大宝贝。 他故意利用时空殿主对他始源体质不了解的情况,表现出一副空有力量,没有太多技巧的模样,让时空殿主放心的和他纠缠。 在克里斯汀娜家住了一夜之后,夏元早上起来之后,克里斯汀娜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就不!”雷停顿了一下回头扔下了两个字后就继续向前走着,屌都不屌那两名伊贺忍者和他们顶在承子殿下后脑上的手枪。 叶征无处不在的思维早就注意到,秦球球在等他醒来时,百无聊赖地把带来的玩具剑全都加工成了爆破型的,足有三四十柄之多。 但是万物殿主和叶枫、老龙只是有仇,但还没有到生死大仇的地步,对于跟老龙他拼命的这件事情,万物殿主想都不会去想。 “当年你将五行山藏于乾坤画卷之中,害我被封五千年,今日才得以脱困,新仇旧恨,也该有所了结。”孙悟空傲然道,阴阳玄铁棍出现在其手中,棍指佛手。 监控室正中大屏,监控画面是自上而下的视角,二十个黑点悬浮在一大团迷雾面前。 想到这里,叶逸原本淡漠的神情终于发生了改变,瞬间惊喜了起来,没想到他居然能够感应到灵气的存在了,莫非? 第三百一十四章 君要臣死,臣就是不死 收复辽东的大功臣居然跑去朝鲜为非作歹? 听闻急报的朱由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背嵬军可是高呼“帝皇万岁”、“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在熊岳驿打碎满清国运、收复辽东数百里的大英雄,怎么会堕落成烧杀抢掠的恶贼呢? 当初他收到背嵬军入朝的情报,只当背嵬军“杀猪瘾”犯了,就是要爆杀野猪皮 毫无疑问,这四句中,没有一句有任何的亮点,就像是平白的描述了一个无聊人士的行走过程,走了二三里,看到了几个屋子,几座亭子,还数了数前面的花朵。 在那里出现一阵道音,一句洁白如玉的妙体出现,披散着秀发,一双眸子如秋水般,浑身上下曲线呈现,如象牙般洁白,挑不出一丝瑕疵。 然而不管众人再怎么不理解不相信,眼前的结果就是地魇根逃进了地下暗河,成功逃脱。 “剑气入体而已,你以为我救不了,滚一边去!”周安斜眼看净土圣母道。 他这是彻底无路可走,才如此低声下气,与之前嚣张跋扈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 在得到确定的回复后,吴凡想了想,给晓美焰那边也发送了消息。 “剑痴、剑狂、剑嗔三位长老被叛徒出卖,已是必死,我们也不愿他们白白死去,这才……”李清灵不忍徐天正被误会,出言解释,说到最后,她也说不下去了,想必当时最为难的便是徐天正了。 “难道说之前有人助我,如此才能完成寂灭玄功的修炼?”馨儿同样疑惑不已,之前她的意识朦胧,本以为玄功将毁,没想到意识回归后,竟出乎意料的成功。 又是一阵颤动,九天听到了飞梭发动的声音,这种货运飞梭启动的声音很大,嗡嗡作响。一阵剧烈的失重感之后,九天知道他们已经踏上了离开星洲的道路。 说实话,九天其实并没有开课的打算。不是他敝帚自珍,而是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掌握一门技艺与教导一门技艺是两码事。毕竟不是每一个老司机,都是合格的驾驶教练。 青衫老者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不断往后退的血衣死卫,更是看到那十五名蛮人浑身染血时,波澜不惊的脸上终是闪现出一抹震惊之色,在那双目之中更是连连爆射出一道道惊骇的光芒。 “就收下你的贡献了,不,你这不是贡献,你这是抵债,让你以后还敢嘴狂,明白吗?”万朝天告诫的循循教导着。 此时,深夜下,柳云龙离开紫峰会总部之后,没有丝毫的迟疑,张伯开着车两人迅速的向着一个地方奔袭而去,但是却没有离开龙城,而是进入龙城身后那绵绵的山脉之,是的,那绵绵山脉之。 一件逆天至宝,乃是天地初开,转化阴阳,清者为天,浊者为地,然后在天地间独自诞生而出来的一幅图。 好男儿志在四方,尤其是当知道这个世界的深度和广度之后,总是会想着去探索一番。 卫刚这么一提示大家都想起来了,对呀,咱旅长还没说他有什么办法,看旅长和政委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肯定已经胸有成竹了。 虽然来的都是魂师,但是他们着实太过落魄,除了少数一些家里有背景,有私人军队的,其余的,全都一个个灰头土脸,饿得面黄肌瘦,比之乞丐还不如,好在官方也不会让考生饿死,配备了一些中科院生产的营养液。 第三百一十五章 从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开始 “臣要的是,夫妻之间,灵魂与肉体上的深入沟通与交流!”苏离也是豁了出去。  陈可欣脸型消瘦,一头陈浩南同款发型,戴着一副大框眼睛,看起来有五十多岁,说话很儒雅,一点没有大导演的架子。  钱氏话音刚落,东屋里便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可见老太太着实被这番话气的不轻。  考虑到战争还持续了一段时间、而在战争结束之后也并非立刻冰冻起来,她或许成为天使的时间还要比这更早。  不乐把匕首放在低下头的唐三面前,当着他的面,一点点的由上往下划开衣服。  这时,一张酒剑仙日报飘到刚进城的史莱克四男附近,最后落在奥斯卡的脸上。  若是他真的拔出自己那柄雄伟霸气的大宝剑,只怕会比上官鹤死得还舒爽吧?  他已经得到了萧长生被帝天羽击败,并且帝天羽领悟剑意的消息。  寻凡按照师父的话去做,他闭上眼睛,勾动起体内体外的源气,一种轻到没有重量的感觉让他舒服极了。  幸福岛上,从十一月开始、无知之幕就再也没有活动过了。当时教父还对此而感到疑惑,要求他们不要放松警惕。  “你还是安静一点吧!”叶凡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将他手的枪击到了地。  与其他的客栈直接化为齑粉的情形相比,他这家客栈的结果算是非常好了。  燕无绝见洛嫣儿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也不愿将这事儿闹得难看,最后,到底还是对她好颜相待。  我知道,出墓只是开始,从跳出活死人墓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做好了再次东进的准备。  秋静好将视线落在郭佩云身后的缪可馨身上,自然的又看看她的肚子。  “好吧,这倒是,我想他们也不敢不要的!”亚瑟点头说,他对教会的了解算是很深的了,现在出了这种事,教会算再不舍得,最后也没可能会丢了这种面子的。  倾环没办法了,只得自己上前去迎迎自家那位不知在思考什么人生问题的主人了。  “因为冥傀之毒,有引毒引子。”倾啸天好似看懂倾世颜的困扰。  李子和在旁边听五子这么一说,差点笑出声来,不过他却颇有涵养,此时连忙收起笑意,只专心观看李大乘如何答复五子。  又过了半个月的光景,这天正是十月十五下元节,孙富春带着庭瑞和合家人等操持家庙祭祖的事,一直忙到熄灯时分方才到房中安歇。  马车缓缓行驶,千寻也不再说什么,不管世事如何转变,她还是千寻,只做自己的千寻。白素雪不时的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千寻都没有理睬,也不想理睬。  沈媛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直接从她的身旁擦身而过。  短短一句话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而后找到那个号码,按下发送件,将短信发出去。  到后来,更离谱的事发生了,媒体收集到了图片,二话不说就把楚良娆认为是傅成伟的新欢。‘私’下里,大家纷纷猜测起傅大公子这一回的新鲜劲儿什么时候才过。  以往强势的南心,这一次却晕了过去。反倒是千寻,仅仅只是吐了而已。  自己眼巴巴的等了很久的兔肉,自己就吃不到了?哪有这般道理,她都做了点心的。  “就算,他对你没有感情,你也愿意?”西流景冷下脸,犀利的反问。  老夫人此时哪里听得进去,得知已是备好了车马,便再也坐不住。  皇后依然是皇后,只是没有了太子的皇后,沉寂沉默了很多,在她的宫里供了太子的牌位。吃斋念佛的守着太子的牌位过日子。  褚老爷子下午来找叶栗,晚上叶栗就不见了,张姐无法不联想到是不是褚老爷子逼走了叶栗,如果真的是那样,只怕叶栗真的就不会回来了。  那人刚想跑,陈师爷使个眼色,两名官差跟着他去了。那人暗呼倒霉,却不得不垂头丧气带着人回家领马。  一声轰然巨响,整个地面一阵剧烈的颤动,飞沙走石,掀起了漫天的灰尘,地表直接砸出了一个恐怖的深坑,一股能量波动沿着地表面宛如潮水般的席卷向了四周,所过之处激荡起了数十米高的烟尘,蔚为壮观。  回家时,赵玉兰和张罗氏已经烧好晚饭了,她们今儿就有经验了。做了许多馒头包子等好送又好吃的东西,数量也足,连明早的就不用那么早往那儿赶了。  刑天瞳孔一缩,灵魂竟然有些颤抖起来,整个世界仿佛猛然坍塌瓦解下来,无数的能量luàn流、漩涡使得他如陷泥沼。  几乎就在下一刻,二楼窗子便被人从里头掀了开,魏思沛露出个脑袋匆匆看上一眼便将脑袋缩了进去。  屋里,月娘吩咐着丫头们 收拾,秦天低头伏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时也没人来理她。王氏红着眼睛不迭叮嘱他们两个时,陈铁贵已经外头搬运好箱子吆喝开。  由于声带估计都被烫熟了。所以那个士兵头子只能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直接倒地就挂了,还爆了两个铜板出来。  赵家父子进去劝慰赵王氏,可章清亭的字字句句就如刀子剜在众人心上,不禁都在暗自疑问,真的会好起来么?  “你们来了。”郑逸接到冷一念电话的时候,他的心情其实也是很不平静的,因为对于他来说,莫绍霆的这种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罗睺见鸿钧又有这等领悟,自然是非常着急,如果这次不能消灭掉鸿钧,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鸿钧已经摸到了圣人的门槛,要是真的再给鸿钧有点时间修炼的话,可能就会直接证道成圣。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短短十年时间就一路突破至仙台第一阶巅峰,战力就算是仙台第二台巅峰,手持半圣兵的天宇圣主也没有在她手中撑过几招。 当程非凡把苏绵绵的手交到容湛手里的那一刻,容湛的眼睛突然湿润了。 那时候的杨戬就发现陈塘分舵被灭得太容易了,觉得有些问题,现在终于从敖听心的口中证实,确实是龙宫故意舍去陈塘关分舵,庆幸的是,今天在这里的是他,而不是哪吒。否则的话今天哪吒就要大闹你龙宫的北海分舵了。 可是即便我完事不管,地底下还是冲出来了一条紫色的藤蔓,朝着我的双腿缠绕而来。 江琳琳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塞了双筷子到乔刚手中:“您先尝尝,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的反应,这是花了一天时间准备的。 就在这时,许诺的手机响起,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陌生的号码,就直接接通了。 自从跟苏绵绵相认以后,她的嘴就没合上过,眼角眉梢全是微笑。 鸿天啸随即温和一笑,眼仔细的观察起这个别墅现在的布置,并没有其他人进入的痕迹,客厅中央摆了一个巨大的镜子,镜子旁放着一碗米,短短的蜡烛就在那一晚你的右边依然在燃烧。 六巫道人这一下彻底慌神了,倒也难怪,这些真龙种每一条都是他耗费无尽年月、无数心血才培养而成的,这些真龙种死在化龙劫之下,只能证明它们没有化作真龙的潜力,这样的废物死了,六巫道人也不甚可惜。 “去谒陵,昨儿宫里来宣旨,命我随扈伴驾谒陵,时间紧,这就要出发。好了,别问了,多说一句我都冷得慌。”梁丰一气说完,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水面上有两条半尺长的鱼仰躺着,雪白的肚子朝天,静静地躺在岸边的草丛里。 这是一杆通灵长枪,浑身包裹着金红色的火焰,化为一条长蛇向着林锋刺去。而在它身后,接连又有八件通灵兵器先后恢复了灵性,在其主人的控制下向着林锋打去。 听的兰帝一时有些感触,他对天玄门并没有感情,更没有狂热的信奉情绪,故而并不对雷的行为有什么愤怒情绪,更不觉得被他背叛,反倒想来他的行为和即将面临的危机,为他这些年的付出感到有些悲凉。 而且这种抱成团都是以镇子里的房屋为中心的,他们都如所有巷战一样,准备利用民居的院墙、房屋、水井、磨盘为掩护抵抗敌人。 “差不多可以了。”暗自算了一下时间,虞庆看着远处毫无动静的城池,低喃了一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崔广鑫虽然得意。但也没有到得意忘形的程度,况且他其实很明白一点:为什么林鸿飞对自己这么好? 严守着魏王绝不轻启战锋的谕令,颇得兵法精要的魏祜将十万大军分出一半驻于共山之上,与共城守军遥相呼应,并严令麾下将领不得擅自出战,确实让赵军无从下手。 “伏龙芝同志已经来了?他在什么地方?”巴拉诺夫追问道,语气显得极重。 “公主,不哭了吧。”等到公主妮配合之后,享受了一番的李御感觉到美人粗重的喘息声,他才有点不舍地放了下来,傻傻地问道。 很多承受大恩的人都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去忽略这份恩德,他们会给自己找借口,施恩者远比自己过得好,自己哪能回报他们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缺。 是,苏阳有时候性格确实有点带八卦性质,但是孰轻孰重,什么东西该听什么东西不该听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王平安部落因为这次不战而胜,让他们很高兴,相反侯君集憋屈的撤退,回到将军府可是发了一通脾气。 于是黑衣殿的人开始攻击蚩尤的防护阵。蚩尤的巫修本来就高,黎家九兄弟和风伯雨师,也在这个防御阵修行。受到震动以后,他们从修炼状态醒过来,意识流没有了蚩尤的功法吸引,也开始溃散。 张天策以退为进,先是退后半步,避开了这一爪最具锋芒的时候,随后双手抬起,抓住秦穆川右手,顺手卸了其上的力道。 洛宇天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不愧是洛宇倾,猜的真的是一点也没错。 承天学院、顺天学院和四木学院搅荡的风波就这样平息,很多看热闹的武者怅然若失,最近蛮荒的很多事情都很不正常,都是先乌云狂风,但雨雪未落,就阳光倾撒,这不是闹着玩嘛。 大司命、少司命一离开,苍剑离就到了附近的一个阵法中打坐,密切感应着大司命、少司命的行动。 李朝哀叹一声,还真的和自己有些类似,都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遮蔽了内心,一心只想着复仇,根本没有考虑过后果。 两人连忙冲过去打开门,一定要将功补过,哪怕是得罪那个上等也值了。 海辰也大着胆子向下爬着,有些晃眼的光出现了,梯子离着地面还有两米的距离就没有了,下面是一个隧道,很光亮。 第三百一十七章 就算他有99%的问题,难道你就一点错没有吗 一声号角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数十名关宁军一瞬间停下抢掠动作,就像时刻警惕天敌的驯鹿伸长脖子探向传来动静的方向。 蜷缩在角落的村民们也不由得抬头看去,似乎瞧见了大救星。 冯汉民也被村民拖到屋前靠墙坐下。他抬头望向那一面渐行渐近的镶黑旗,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 背嵬军的驻防小 “法%克!这里竟然是未来风格的世界?”三位男子中的一位白种人看着四周,震惊的出声道。 而且精金这种矿物基本上都是在地下最深处,地表是完全没有可能开采出来的,目前市面上流通的精金全部都是来自地下世界。既然雅兰蒂尔的下面就有一个古代遗迹和一片精金矿,史蒂芬怎么样都得下去看看。 辟邪夭禄,本就郁闷非凡,自己所得不到,那便让他永坠不朽,梦中全是噩梦连连,两人想要在梦中相会,简直妄想。 “还有十几天就要进行家族选拔测试了。”正逛街的周函雅,侧过头看着周天道。 罗源自己挑选出无数性格模板,然后,将这些性格模板,设置成随机出现,然后按照这些模板来做事。 史蒂芬感觉有点昏昏欲睡,他几乎是立刻惊醒了过来,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外面走去。 带着一抹狞笑,沈轻茗安心坐到了房间一侧的休息位上,一边吃着瓜果零食,一边安心等着欣赏几分钟后王九带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败下阵来的场面。 说罢就拉着苏菡走到柜台跟前,和老板打了招呼。老板笑眯眯地抬起头来和高明说话,转眼看见苏菡,表情却一下就僵住了。但仅仅过了一瞬,又恢复了满脸的笑容。 “别!你要这样就没意思了,我真没怨你。你可是所有人的希望,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要因为挫折就放弃了。等我们回到家族,恢复了力量,就会去找你,帮你。”赵争一脸认真的说道。 陈嫣然的脸颊愈来愈红,更是羞红到了极点,如果不是为了拉拢林尘,她怎么可能会这样做?再加上,她对眼前的林尘,倒是也有些好感。 郝脾心中无比后怕,刚刚他居然开口嘲讽林尘,如果后者要是动手,恐怕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心中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楚瑶瑶先动手,让郝春企业破产,反而还救了他一命。 虽然林尘说这种神药很少,估计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在别人眼中看似是宝贝的神药,在他眼中,挥手便可以轻松的炼制出来,对于尘师而言,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我背着母亲的尸体,感受着冷风吹来的方向,在湿滑的溶洞地面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还要注意避开那些根本不会给人让路的石钟乳尖刺。 毕竟,自从他废掉了王家的王通和王家大长老,有关他的事情,已经在整个凌霄城传开了,直到现在,依旧无比火爆。 苏若琳虽然只是凝脉境五重的修为,但是,她毕竟觉醒了玄级上品武道天赋,加上苏若羽在里面牵线,被南宫世家引入门下,最后进入天象武院,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药王谷的薛夫人和聂家二爷皆下意识地相视了一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都被半路杀出的叶尘搞得手忙脚乱。 按照吴山城的吴长老的说法,叶白之所以能够杀掉薛天刀,那是因为得到了其他强者的帮助。_ 第三百一十八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关宁军还没来告状之前,方一藻刚在巡抚衙门接待完一批访客。 他自认没有对官员、将领们吃拿卡要,还三番五次表示自己坚决不收。 奈何这些人上赶着给他送礼,他实在推脱不过浓烈的热情,只好勉为其难收下。 他刚来辽阳没几天,就跟各路文武吃了好几顿酒席,明里暗里得了不少“礼金”。 他记不住 刻魂也将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一番,据说是他们刚刚抵达仙雪谷当日的夜里,便发生了意外,但是再多的情况,他也并不了解。 我心想,现在不能就这么跑,不然孟瑶绝逼能拦住我,所以必须先让她消除防备心,那时候才跑得掉。 方白的表情也有些难以描述,他怎么不记得死侍什么时候找武侠片看了,好吧,他的确没怎么关注他都看了些什么。 不错,如果不仔细回想,我还真是不会发觉,似乎,事情真是如此。 墙面塌陷,母体踩着齿轮城的地面开始咆哮起来。它使劲的左右摇晃着自己的巨大脑袋,继续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噪音。 尤其是一会儿进去之后,还说不准会有什么样的变数,所以现在并不适合与他们发生冲突。 “我们带着?你……你的意思是不和我们一起回去?”陈佳佳满脸诧异地盯着林天涯问道。 晚上七点多,叶姗姗问我有没有耗子的消息了,说林娜急得直哭,我说还没有,就在这时候,耗子给我回电话了。 “可是这种感觉,总让我患得患失。”就算感觉在强烈,只要没有对她亲口说,何念念都不会完全相信的,何念念的性格就是这样。 我将手指向地图的一角,那里标注的是逃跑的最佳位置,当然,这只是我认为的。我想听取一下梁海琪的意见,毕竟他好歹也是专业高校毕业的,应该比我有才华。 这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布满了乌黑色鳞甲且长着粗大拖地尾巴的人形怪物,一双墨绿的眼眸森然望着对面三人。一股股邪恶的气息也不断地从它的身上散发而出,让三人都感到了压迫。 与此同时,各民谣歌曲的下载量也在之前一直无法突破10万人次之后,却是涨了不少,平均达到了20万人次,有的甚至达到40万人次。虽然这样的下载量仍然无法与一些流行歌曲相比,但却比之前好了许多。 想到老太爷意味深长的笑容,以及松本藤大师万年死寂的面孔,仓井依浑身猛的一颤。 于亘虚手一抓,玉瓶顿时被一股吸引力吸到了的手中。于亘的神识瞬间扫过玉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里面装着正是土之灵气。 从美国的节目制作,到危地马拉员工发生意外,最后到雨林里的见闻。 现时却是红通一片,一个巨大的橘红色火球,如太阳般浮在伦敦城的上空,天空火红亮眼,空气中散发着数百度的高温,炽热的烤着伦敦城,高温使得伦敦城里人类口舌干燥,毛发焦卷,涌动的人潮不停的奔离火球下方。 既避免了刺激到张平仄防止了无可挽回的情况的出现,又成功的将人收到了自己的手边,进行慢慢的调教。 酒香也怕巷子深,新节目在播出之前,没有粉丝基础,因而宣传工作必不可少。 陈子昂这才把门打开,看到门口的芽衣穿着睡衣,脸色却很苍白,见到门打开了连忙进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借问天上宫阙 不知重逢何年月 王殇看着水门皱了皱眉头,水门自从成为火影开始就一直在办公室里几乎没有出去,一直不停的在处理各种政务。 再后来遇到了所谓的亲生父亲,不想再去过抢劫珠宝的日子,一心一意为了尚氏集团努力五年,结果就是到了关键时刻,拉自己出去当替死鬼。 何志远听出张铭话里有话,但两人之间关系一般,不便过多询问,只得佯作不知。 牛璧叹了口气,这些人什么都怕,那还怎么大婚,这不是存心找事么? 看着窗外渐黑的天色,尹画芝伸了个懒腰朝着躺在沙发上的苏卓说道。 至于以后的话可不敢保证,听说沈瑶嫁进来之前已经有男朋友,要是还是念旧情,沈少就算爱她,时间久了可能也坚持不下去的吧。 随着夜色的降临,营地中也是逐渐的寂静了下来,除了守夜的佣兵之外,便只有那木柴在火焰中暴烈的轻微脆声。 “去去去,赶紧做任务去,看到你老头子我头疼。”猿飞日斩连连挥手,对王殇极其嫌弃,和之前说要拜托王殇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王殇也只能暗暗的唾弃三代渣男。 接下来陈少君又看到了一座足有一人多高,看起来古香古色的鼎炉,这大鼎表面烟熏火燎,看起来已经有很长的年头了,但真正让陈少君在意的还是这座硕大鼎炉内部一股又一股强大的法阵波动。 但这里终究是忍界的世界,怎么可能冒出来克苏鲁邪神这种东西,至于其他的支配者或者神话生物就更不可能了。 或许我这么说你还是有点儿难以置信,甚至会更加激动,那我只能希望此次前去新金月的时候,你可以有幸遇到她,你们可以好好切磋一下。 “枫哥,警察很好解决,那几百人对我来说,也没有难度。天罗地网,呵呵。”陆云飞的自信,不是来自于狂妄,而是他早已有了完整的计划。 一声巨响,支持不住的陆云飞,倒飞出去十几米的距离,一口鲜血飚了出来。 “那你当时又是如何遇到他的?怎的又成为你的师父呢?”方紫韵好奇不已。 “袁绍可能真的已经到达了极限,如此都没有发兵,只是在休养生息!”程昱回答道。 秦浩然看到这一幕,心里腹诽一阵,将刚才的念头彻底扔到了九霄云外。 曲蔷薇在听到曲成武这话后,本来苍白而又恐惧的脸色为之大变不说,更是还浮现了一股不可置信之色。 犹豫写在横山平阳的脸上,就算两人联手,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杀了陆云飞,那样的话,他的出手毫无异议。 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林天姝在战事期间不慎,为了名声才不得不慌称是自已的救命恩人,有人说林天姝在战争中耐不住寂寞,找了野男人拉回来想要名正言顺。 这句话把宇智波银搞懵了,开着超强感知全方位扫描了一遍,确认是千手扉间本间后,皱起的眉头,能夹死一头牛,这个白毛又玩哪出呢? 宋灵音听到这个猜想,光是顺着他的思路猜了一下,就感觉自己全身直冒冷汗。 石田苦笑道:“大雍朝廷一直在加强禁海,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从大雍拿到足够的货物,再说了,东银那边现在各个藩国之间一直都在大战,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乱,我们的商品还没有送到,可能就被人给劫走了。 并没有宇智波银想象中的噩耗,相反,良一那家伙,过的还不错,他那手精妙的投掷之术,也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眼中透露出一丝得意,随后开始清洗身上焦黑的颜色,不一会儿,一具白皙娇嫩的躯体重现忍界。 她穿戴着甲胄,混在石头寨的上千将士之中,平静地观察着这些人,当他看到李元吩咐的人离开的时候,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这是大家吃过钻井液一顿饭,宋灵音想到明天要分开了,有点舍不得他们,只能默默安慰自己,以后有缘可以再见。 不过也没有清静几天时间,一则爆炸性的消息传到了石头寨,安东卫反了。 而千手扉间在被质疑的下一刻,直接气呼呼的跳了出来,这个宇智波斑,居然敢质疑我的能力? 但是这也不是说,就一定会输给他,因为许潇毕竟还有着众多底牌在手,尤其是背后刚刚拿到手、还没有开锋见过血的诛邪镇妖剑,拥有这些法器在身,许潇多少还是有几分底气的。 推人上去,在走到原本主坟的地方,那更是一片荒草,实际是,老吕家的展历史,在清道光年间,自己的确来得太早了。 所以,想在市场上和人家抗衡有点难,如果玩过大航海时代 或者p社的人都该知道,长距离的范围内,不能光指着飞船运送。 但她丝毫不气馁,冲着方才飞舟所行轨迹,接连拍出三掌掌,果然有一道掌印似乎擦着舟身而过,正好触到了飞舟外侧的阵法光罩,叫飞舟身形一晃,显出一点点水波般的形迹。 他身上至少还有几件像奇门飞甲这样的高等法器,论起威力来,比起这些装备只强不弱。根本没必要再使用这些东西。 吕汉强微微一笑:“既然他们讲流民百姓堵在那里不许进入平陆,那我们就去抓人。 大明哪怕强盛无比,也还需要敌人,更需要竞争对手,正是因此,朱慈踉很早就放弃了把欧洲也灭了,以此来统一世界的打算。 如果按照秀秀的要求,他将他们看见赤角的信息告诉李云憬,很有可能导致岁月的计划彻底失败——而失败的根源就是,岁月放过了他。_ 第三百二十章 铁铁,我爱撒点小谎 『章献忠』毕竟是见过风风雨雨的老玩家,不惧死亡,不怕疼痛,在游戏里死亡就像一天三顿一般稀松平常,自然没有惜命之人应有的警惕感。 可普通将士只有性命一条,求生的本能促使陈景和嗅到一种不详的感觉。 他赶紧收起“万国地图”,一面与大帅保持驾马速度,一面劝说章大帅莫要赴宴—— 祖家军可是关 褚厌怎么可能让一个异性跟柯黛单独在一起,哪怕是白则也不行。 苏汉良作为曾经的军士,拥有敏锐的观察力以及超于常人的记忆力。 阴蛊发作的过程,别说亲身经历的柯黛了,就连旁观者都不忍直视。 第二天叶明志带了五个纸包,每个纸包里面装了差不多五两的黑芝麻糊,叶明志还额外带了几颗黑芝麻丸。 本来嘛,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将主家的内部消息告知别人,这是他们作为雇工的职业操守。 台下暗暗关注考官动向的徐宜听到这些,终于承认自己与程羲和的对比,结果就是他的全面溃败。 不提这五百块钱还好,一提五百块钱陈裘就只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感觉自己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 裘珂见着沈清琦虽是上了妆,也是难掩虚弱之色,淡然道:“本该早些将你接回家中来的,可是你爹爹当年回长安的时候,你才两岁,他一人觉得没法照顾你,怕你死在路上。 王研这才大步地走了过去,手中的箱子放在了一旁,仔仔细细的放好,生怕坏了一样,宝贝的很。 会元城使我们的门户,不管是城里还是附近的村子,我们都要派人去细细调查一番。 雷格纳在一旁将早就准备好了的治疗药水拿了出来,然后和薇拉一起对科尔达克的伤口做应急处理。 白老学着火凤的样子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瓷杯,开口说道:“红鳞府深处不是还有几间老茅屋吗,我看我们找机会去探探,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这身体原本不是弱不禁风的体质,而是被人长期用这种药给熏的。通过气味,把毒送入身体里面,日积月累,别说去练武了,就是砍柴都提不起刀子。 她垂眸说道:“当时跟凤南司治疗的时候,发现他的脊椎骨里面有一根细长的针是直接插进去的,那根针妨碍了他的神经系统,让他不能走动。 白辰将紫电软剑捏在手中,同时将寒冰真气灌注于剑神之中。紫电软剑顿时成为一把杀人利器,杀人不见血。只是一瞬间,白辰便躲过十数颗射向自己的子弹,并且用软剑划过五人的脖子。 许超的两支钢镢在接触到那青色扇罩的时候,猛地发出两道金铁交鸣之声,竟然是和林无虚施展的防御罩僵持起来,不过两人一者咬牙切齿,一者闲庭信步,沐凌在擂台之下看来,胜负,已经是没有了多少悬念。 纪流年面色一白!凌一川眼底的冷漠和严肃,她一眼就能认出来了,可她没有错,为什么要跟于暖雪道歉? “这算个什么鸟?鉴定成功还是问号?”神鉴之术给出的信息,让白辰破口大骂。 不是吧,这货都已经起反应了,看起来马上就会如狼似虎地扑来了。 凌莉用余光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知错不改还一副等着她主动去哄的姿势,刚才不知是他刻意的还是所谓的花氏幽默? 第三百二十一章 所以忠会消失,对不对? “老夫为官数十载,何曾见过此等暴戾奸贼!该杀!该杀!该杀——”  望着章献忠被押走的身影,方一藻犹未脱离暴怒状态。  他双目圆睁,呼吸急促而不规律,胸膛起伏剧烈,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跟空气较劲。  脖子上的血管也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愈加明显,它们像是要膨胀到极限,随时可能爆裂开来。  拥有【聪明】词条的她,为什么会甘心忍受千临涯的支配,表现得像个一味傻白甜的孩子?  在河水涨潮的汛期,如果命大,抱着羊皮筏子、树干等漂浮物能顺水流往北飘。  雷羽峰对穆凌雪有感觉,娶穆凌雪也的确是雷羽峰会来到房城的目的。  太子之位稳固,不管大家面上如何,心里都想与太子搞好关系。但詹事府官员由弘治帝亲自点名,不是那么容易进。哪怕进去了没能力也坐不稳,比如程敏政。  一般情况下,就算做了骨髓手术,也需要大把的时间恢复,后期的恢复状况也不能保证。  原来只要自己放空大脑,将思绪凝聚到一点上,身体相应部分的强度就会随着自己的想法改变。  太子要组成远征军,焦俊表面上举双手赞成,把手下得用的人分一半塞进远征军。实际上他非常有疑虑,没敢把子孙们塞进远征军。焦俊是蒙古人,元朝的时候蒙古出海攻打日本失败,不是败给了日本人而是败给了大海。  陕西已经有了兰州分行,西安分行建的比较迟,至今太子还没有委派分行掌柜。  与此同时,他也在外卖软件上买了一些东西,现在很方便,不止能订饭,很多东西都能买得到,他买了一些彩灯、鲜花、红毯,打算在家里布置一下。  林潇潇这也是未雨绸缪。很多人都会选择年底离职,年初找新公司上班,所以这是一个招人的好机会。  看着凌天沉默,秀才放肆的大笑了几声,凌天向后面的天门兄弟招了招手,几名天门兄弟把受伤的向飞提了出来。  “走进来的。”紫月根本就没有去看黄志远一眼,继续趴在地上寻找着蜘丝马迹。  说着三人就跑去了报名点,只是那个主办方一脸古怪的望着三人。  “算了,我欧某人也不用留下来了。你们陈家的待客之道我也见识到了,以后和你们陈家也没有什么好合作的地方了。”欧云站起身来,说完是转身离开。  结果王昭宁用手一抹,顿时现代版的张飞出现了。最后是在全班的爆笑声中,低着头走出了教室。不过这墨水,可能不是那么容易洗掉。  假如你一定要说他是在逃避,那么,他逃避的绝不是红娘子,也不是赤练蛇,更不是其他任何人。  “爷爷,您的东厂的人员也要减少一些,咱们用不了那么多人。”希孟说道。  后面三人虽然好奇,但也没有撑保护罩。作为武尊境,开启保护罩只不过是一个念头的过程,根本不用提前准备。跟着寻白羽,转过转角。  但是要说他愚昧,就有点过了,毕竟他也在苏希怡和邓美姬的指导下,有了一些进步。  要说林主任在往日里,有意无意勾引他的时候也很多,但那基本上属于暗示——她有自己的使命,当然要努力完成,但是她没皮没脸乱开车的时候,还真的不多。  此时衍光正念到玄字龙虎殿中试炼的项目,正是以软剑在石砚上刻出“剑道清明”四字。字迹清晰、规整视为及格,方有资格进行下一项的试炼。 第三百二十二章 痛,太痛了 软禁章献忠的厢房燃起来太过迅速,等到看守们意识到房内失火之后,已经来不及打开滚烫的房锁。  突如其来的大火烧的很旺,迅速吞掉周遭的所有厢房,妖艳的“火龙”坐在房顶疯狂舞动,戏谑地俯瞰地上慌乱不已的人类。  冲天的火焰就像是丢进枯井的火把,照亮整个昏暗的辽阳,所有城内的军民相继受到巡抚大火的消  大唐因为柳木才有了角分这个概念,用的是钢钱、铁锡合金的钱币。  心里积淀的委屈,已让她的大脑无法思考。鹅黄的轻纱转瞬间消失在紫璃宫内。  当时的遗憾在现在却成了喜从天降的契机,若不是那次意外留下的两粒浅浅牙印,又怎能让他找出凌碧珞与安悠然实为一人的佐证?  林风尴尬的笑着,脸在从寒的脸颊上面蹭着,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还不是你先骗我。”从寒笑了笑,说道:“该做饭了,我要去做饭了。”林风抱住从寒,“再抱一会,我还不饿呢。”林风开始把脸向从寒的脖子扎去。  太史令傅弈今天特别高兴,自从他得知长孙无忌带兵去让那些和尚们懂规矩的时候,他所面临的最大一个麻烦也迎刃而解。  他忙着烤肉,烤香肠,烤香菇,烤鱼,烤好了全放到晓雾的盘子里,自己都顾不上吃。  为什么说杂,因为柳木控制的船队几乎都是全帆式,非全帆式的只有十几条旧式的大肚子槽船。  “恩,看他手上拿着药,谁生病了吗?”百里彦宇心里一阵苦笑,同样身为男人,他的眼神里蕴含着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  西陵璟听到雪萌想要,知道她肯定留着有所作用,也便依着她:“你说留就留。”养肥之后,宰了。  屋内虽己空无一人,可藏身在柜内的安悠然却没有任何动静。只张大嘴拼命的呼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自己已经处于癫狂状态的心跳。  “紫凝,我看你是否能在这里活下去。我有的是时间,我可以慢慢的等!”海伦娜走之前,这样说道。虽然是海伦娜的声音,但是很明显,这是那个幕后黑手在说话。  偷眼看看众人,唱歌的唱歌,聊天的聊天。宋子武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而且还带走了孙菲菲。雷五洲这家伙更是粗鲁不堪,正搂着人家苍老师讨教呢。  雨若睨着他,既期待又害怕。她知道他是个善解人意的人,让他如此难以启齿的话,必然也是让人觉得危难的话。  自从控制薛晓妮开始,他就察觉精神力其实也是可以当做眼睛来用的。现在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只有用这种能力来观察房间里的一切。  思量了半天,洛羽深深坚定,他一定不能半途而废,一定要给娘亲亲手做一个‘礼物’。  也许是自己过去太任‘性’了,现在坐在一张桌前,回忆过去的时光,她才发现,父母都老了。霜‘色’爬上了双鬓,脸上也有了皱纹。可惜,恐怕今后,她也没多少机会和他们在一起。因为那个秘密。  她本想问问公冶楠,到底是什么人要将他赶尽杀绝。其实就算不问,她也已经猜到了。问他不过是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  璃梦的神色中微微露出一点失望来,非常的轻微,如果不是马尔斯一直死死的盯着璃梦,绝对无法发现。而这个神色,立刻让马尔斯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打上了肯定的符号。 第三百二十三章 新年新气象,祝大家快快乐乐 天空蒙蒙亮,祖大弼兄弟前脚登上瞭望塔,后脚便看见四处围来稀稀落落的披甲身影。 镶嵌白边的黑旗犹如一道道夜行的鬼魅,裹着初春的凉意碾过数里大地,将祖家军营地团团包围。 “背嵬军还真敢!” 祖大弼一脚踏在木栏上,朝着眼前的大地啐了一口唾沫。 他命令数十名大嗓门兵士登上营墙,“你们 要是将自己与叶妙城对换一下,估计叶妙城在靖国公府一天都过不下去,早就被老太太拿话给挤兑的终日闷闷不乐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安若然翻了翻白眼,没有必要这么的明显吧? 王乾元心中也是怒火炽烈,但他非常清楚,这些情绪对当前形势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干扰他的判断。 节目组的人都没说话,其他选手就更不会去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声了。 忽然被挂电话,蒋恪也是有点懵的,然而想了想,人家能告诉他就仁至义尽了,其他都不重要。 而在这几天的时间,苏南一行四人难得的出现在学校上了几节课,这让旗木卡卡西挑了挑眉。 “滚。竟敢那太祖长老跟族长來压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着就看到凌云霄头也不回挥手就是一击。 “她知道了吗?”徐荣衍看着我问,他口中的那个她我自然知道指的是宋仿。 她一秒便杏眼圆瞪,嘟着的嘴巴却没来得及收回,一副比见到鬼还要惊恐的模样,这有些滑稽的表情,倒让电梯里的乔安明有些怔怔然的想发笑。 于佑嘉对佩月月介绍邱素心,他的话被一个字不漏地听进了辰星的耳朵。 林玉宸接过喜秤,喉结涌动。随后轻轻的将那红艳艳的盖头掀了下来,露出让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清雅的面容。 原来……原来我还不够强吗?即便是这样子的拥有着这样子的帝具的我……依然不够强吗? 面对着自着天空袭来的火焰吐息,崔希斯那被着斗篷遮掩着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旋即恐怖至极的寒气自着她的双手之上散发开来,伴随仿佛巨狼咆哮一般的嘶吼声,银白色的箭矢呼啸着朝着火焰吐息迎击而去。 “对,我就是留下来听他讲经,人家佛法高深,我早就想听了!”宋依依口不择言道。 而且,如果锦王和凌素已经在一起,何苦凌家这次又要举行如此大阵势的选夫?这岂不是自打嘴巴? 士兵拿着火把和长刀向前冲去,呼号的长鸣声几乎直冲云霄。深夜中,百姓的民居里,再次战战兢兢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就在此时,凌素看到她再次高举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出腿直接将凌静狠狠的踢倒在地,而她狼狈的模样也激起一地尘土。 “救我的不是你!是塔兹米和伊耶亚斯!”已经知晓了身后之人究竟是谁的莎悠咬着牙愤怒的吼道。 接着再聊了一会集团公司的安保工作后,以王海青的离开而结束。 龙的攻击让高冇惊恐的叫了起来,现在不用掩饰自己的行踪了。高冇发力向后奔跑,奔跑是踉跄的。三两步一个跟头,五六米的距离高冇用上全身的肌肉在推动自己爬行。 只见白生一和顾长青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让那激动的内心,尽量平静下来。 岳无信嘴角一撇,以为是心底最深处那点心思自行冒了出来,脸庞顿时红了大半。 无更新 如题,今天无更,出去玩了。 但是好死不死的,这家伙偏偏是水系领域,如此一来他的绝招可是被大大克制的。而且再加上,现在火咆火炽又在他的手上,他便是有些投鼠忌器了。 林凤凰不舍离开,在床边坐下。见童牛儿颤着一只手向自己伸来,忙握入手中。 这一次,狼妖没有准备,自然无法立即发动土遁术,一下子被孟启的紫金锥给击中。 过了一会,孟启反应过来,上前拿过一块鱼肉。狠狠的咬了一口,在狠狠的看着霓虹,似乎自己咬的是霓虹一般。 田甜拿起听筒,可是,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她拨号的手哆哆嗦嗦的,所以,好几次都拨错了,不得不重来。 就在她转身出了酒馆不久,挂在胸口长时间被她忽视的巫戒突然亮了一亮,而那座酒楼轰然倒塌。 看到她的名字渐渐的暗了下去,我笑笑,就在这时突然一股焦味传了过来,我看过去时,柳天雪正拿着一个煤球一样的东西翻来转去。 所以,当老人举掌正要拍下的瞬间,自己毫不犹豫地制止,希望他能悔过自新。没想到第二天他即卸去教主之位,遁入山林,以身伺虎,悔过如此,倒胜过死在我的手中,希望他可以渡过此劫,为一方百姓造福。 “那是巧合?”白菱格带有零星宽慰地猜测说,不过话说回来,整条罗德索伽大街恐慌的不会只是他们一家,这么想她又放轻松了许多。 不过回想之前他不顾自己安危救了她,她这样对自己依恋也属于正常,再说,他们本就是夫妻,这样亲密本来就是应该的。就算是大武朝的规矩教条再严苛,那对于他们夫妻也不会有什么。 叶寻欢这话说的倒也没错,毕竟他刚刚到奥利维亚这里,元殊和风雅两人就跟着过来了。 一刀劈下,安格斯手中的血刃仿佛被无限的拉长了一般,重重的劈在了这气波之上,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响声,将气波给击碎。 杰西卡不由的抬头看着面前的江南,心里有些膜拜,更有些疑惑。 此时南宫素素被唐夜的威胁彻底激怒,想将这个恶少大卸八块。可是唐夜的身份背景太强了,她有很大的顾忌。 “大富?应该不会是他吧。”宁轻雪不敢相信是弟弟宁大富,必竟他还要顾虑到她的安危,她哪里知道,宁大富恨不得她死呢。 “有什么事?”既然苗玉儿这么主动,唐夜自然会帮她解决问题了,所以不让苗玉儿扭捏下去。 “还没有吗?”赵风沉思了起来,这锦衣卫已经被派出去四天了,竟然还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问题?难道是进入了敌人的埋伏圈?或者是已经被敌人擒下来了? “辛月,怎么了?”男人的声音很是温和,但却带有一股磁性,仿佛拥有某种魔力般,很是好听,或者说清澈,甚至还有一种空灵的感觉。 不过现在魔王去了什么地方,叶寻欢也不知道,所以就只能够等了。 等叶寻欢离开之后,秋若曦长舒了一口气,这个‘混’蛋终于出去了,但内心之中却依旧充满了愤怒。 宛如睡着一般,一动不动,周围的天地灵气不断朝着秦羽身上涌去,不过就算如此,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秦羽依然还是会瞬间反映过来的。 “哟,是个和尚!”杨度见一和尚拦住自己,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老婆,这样的话,我觉得我不能做你的保镖了。”苏辰突然一脸认真的道。 问完话扁鹊不用猜也知道这件事情肯定带给田野的打击很大,毕竟自己还没有见过一个乐天派的人会如此伤心,轻易的掉眼泪。 但是没想到苏辰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虽然诺菲勒家族给出的条件很优越。 “哪去了?”池瑶不解,按理说林越是来找她师尊的,东煌飞羽还未出关,林越没什么事也不会离开,况且云环还在这里呢。 但此时没有战兵,众人曜气飞行的消耗极大,一夜过后,暮光重回大地,但南宫棠等人,已经脸色不好看。 她可不想到时候所有人看见她和秦羽这样,指不定到时候别人这么想那,虽然说。。哎呦,好害羞。 既然要卖,索性把手里的这些摆到面上的技术全部卖了,价格方面也不能放的太高,以免吓跑了他们。 说完用手再一指画面,这次是竹林最角落的一处,很多竹叶层层叠叠,随风摇摆。 剩余五祖齐声应诺,然后矮人六祖又变化阵势,结成半圆向前推进。 但是他知道坎离祖师能和天淫教主掰 手腕,更接连杀了诸多成名散仙,修为是胜过自己一筹了,所以也不托大,急忙躬身还礼。 再加上她已经与世隔绝三年,自己都无半点信心,所以猜测收到面试邀请的几率应该不大。 “卟哧”一声,那人咽喉涌出大量的鲜血,痛苦的死去。看到这惨烈的一幕,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_ 第三百二十四章 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 辰时六刻的朝阳隐在云间若隐若现,昨夜的兵变动荡随着阳光洒入辽阳。 军队、百姓都在猜测昨晚剧变的前因后果。 前往校场集结的军令如春风徐来,尽管调令来自背嵬军副帅何鲁四,非辽东巡抚,却没人敢说一个不字,更不敢携带甲兵。 军民们大致知道背嵬军死了大帅,也知道背嵬军正处在盛怒之下,一言不合 “随意,你带着淘淘去买,免得买了他又不喜欢吃。”慕少凌说道。 随即就笑着跑开了,一过去,就钻到林云夕的怀里,“奶奶怀里香香。”软软萌萌的声音,让林云夕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客人们也不是暴发户,所以对于这种昂贵的食物并没有取用太多,而是很礼貌地浅尝辄止。 也不怪他们会这么认为,毕竟杨尘在刚刚接触到这个东西的时候,也是同样的震惊。 当然,这些人本来数量就不多了,大部分之前就已经被苏晨解决了。。。 现在有人准备给她过生日,请她吃蛋糕,这种事情大概放在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龙烨天深深呼出一口气,既然没有想要去的地方,那就回龙吟戒里修炼吧? “额,可以吗?”杨尘闻言扭头看着一旁两个已经开始低头不语的玄武族守卫。 “不提这个了,学校门禁时间好像到了。你打算怎么办?”高凯看了下腕表,皱眉问道。 黎昕的目光眯了眯,莫名的查觉到身体里有一股激流并涌而出,在他的血管里嚣张冲击。 许弥一手继续刺杀,另一只手捏着法诀,几道雷霆凭空生出,劈在鬼王身上。 不过,落宝金钱除了具有落宝功能之外,还可以用于演算天道玄机。 单单是这个记忆水晶球里的内容,若真如洛无悔所说,那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洛无悔心中满是激动,他伸出双手给了九幽冥鸦一个大大的拥抱。 冯云山死了,那他和李奕这两个冯云山的旧部,自然得报团取暖。 意识到自己实在不是个做生意的料,黎雾赶忙呼叫公会成员支援。 但若要收为亲传,必然要一视同仁,少不得又要拿出一些珍稀法宝。 那片风属性芭蕉叶,落入手中,化作一白色蒲扇,内蕴虚无陨风。 而且,如果记忆没错的话,这家伙本是射击运动员,在92年西班牙奥运会上,就是因为遗传病发作才导致错失金牌,随后便退役做了杀手。 任何一支队伍遇到危机都能及时救援,因为六境强者相隔的距离,正好可以让他们的神识相互交叉探查。 张开山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郝师姐在这里,是为了看住我。 身后的众人无声的点点头,一个个斗志昂扬的看向自家主子,就差嗷嗷叫了,看得白露头皮有些发麻。 如果赵天的身上受到了伤害,可能只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就算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就算是被人给重重地捅了一刀,赵天也能够恢复的很好。 回到宿舍后,寒颜如愿吃到了爱森准备的大餐,而爱森也因一天攀登炎山而积累的疲倦深深睡了过去。 此时,雪漫漫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因为雪漫漫平时接取的委托,根本就没有前往雪山这么高的地方,对此,对于这种状况,雪漫漫也是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几个户部的人见到洛耀,赶紧从木抬架上赶紧爬下来,被搀扶着往后躲。_ 第三百二十五章 这不是真的 得益于背嵬军的渗透运动,大量文职、治安组玩家深入辽东各地,真正做到每一个卫所城,每一个基层屯堡,都活跃着玩家身影。 神圣的“碳基网络”在一瞬间共享所有情报,而在朝鲜战场锤炼数月的玩家,对通讯网络的运用也愈发熟练。 一群由军政大佬构成的“战略指挥室”仿佛化作虫后首脑。“它”遥控着每一只细小 双指朝向天空,还没有折断的几十柄弟子剑在蓝青两色带领下,直冲云霄。 豆丁和冷清抱拳领命,周围的大臣们的脸上也算是露出了笑容,虽然比较难看。 “那个,咱们能聊聊吗?”即便不好意思开口,但是伯宇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毕竟刚才莫离所说的话,自己必须要解释清楚,伯宇不想让林雪瑶对自己有任何的误会。 昭君姑娘毕竟是大家闺秀,性格也大方。埋怨一阵子之后,开始关心伤口了。这一看,居然渗血,心疼的不得了。更是痛骂麻令史,必须要找他出气。 司徒轩再也忍受不住心底的渴望,双指一勾内内滑落,伸出了咸猪手。 “就算你真是我爸爸的表弟,我也不会管你叫表叔。”何晓琪懊丧的说道。 孩子长大了是好事,唯一的遗憾,就是吕洞庭突然发觉自己老了。 当何惊云的万鬼幻影齐声嚎叫,无穷的剑意化作可见的剑气江水,向着元尘冲刷而来。 昭君还是有点不开心:“那怀朔城里那么多不走的人,会不会。。”昭君没有敢说下去。 在鬼眼的帮助之下,雷修将这个鬼魂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节都给观察并且记录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而此刻他也是发现了一个最关键的地方,那个鬼魂的胸口部位,明显的凹进去了一块。 虽然他们的身份来历就算是告诉了这个世界的人也无关紧要,但是这种事情和她们这些从没接触过这个层次的人讲再多也是无用的。 “这里有血迹,是人血!”狐狸突然蹲下去,伸手在野草上一抹,然后在鼻子下嗅了嗅,说道。 沈念如愿起身了,在他的视线里,她转身出了卧室,直到逃离他视线的那一秒,沈念才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他生活的地方比较偏僻,没有朋友能解闷,也没有什么娱乐,就干脆自己跟自己的左手猜拳,自己跟自己的左手下象棋,时间一长,竟然不但没觉得索然无味,反而越来越喜欢这样了。 “坟墓!你清醒一点——”坦克大步冲上去,试图捉住苏慕白的身体。 底下更多的西北联军的一众灵、妖兽将领同时向上苍控诉着对于这场战事的不公。 “药医不死人,疗伤在下当然是懂的,但得看看伤者的伤有多伤,如果伤太重,在下无能为力。”马汉山一边说,一边抬脚进门,直接向“手术台”走去。 茗儿自回宫后总躲着离洛,常是听见或远远看见他便会躲开,可此时她给我二人奉了茶后却静静地立在一旁,垂首默默不语。 这个帖子,最上面的几楼,还是诸如什么已经有玩家混入应天军么,欧皇吃我一刀之类的。 “莉莉娅,你怎么了,摔疼了吗?来,姐姐把棒棒糖给你吃。”姐姐见到妹妹跌倒在地上,连忙着急跑过去,将手中棒棒糖递给妹妹。 “有钱了才更要防身嘛,反正我钱多没地方花,找乐子总行吧!”杨度笑道。_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大年初五迎财神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辽东得而复失。 简单六个字在心中不断反刍,朱由检每咀嚼一次,就会被骇人的事实割伤一次。 背嵬军反乱,意味着这个帝国最强的羽翼之一折断,双方彻底变成水火不容的仇敌。 一年前的满清就够难缠,如今背嵬军取代满清的一切,成了加强版的满清,割据辽东。 邋遢老头儿从屋中出来,跃到石台上,叫道:“大伙吃饭了。”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桌旁,拿起筷子,当先吃了起来,吃几口菜,喝几口酒,脸上惬意,似乎很是享受。 陆沉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刚刚烤好的烧鸡递了过去,然后望着陈一离去的背影。 他把目光投向江源和叶胜男,两人满脸蒙圈,显然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老师,我之前已经放弃了仙缘散的奖励,可否有其他什么机会再能获取到仙缘散呢?”易轩抓住关键所在,请教柯镇阳。 三名金丹终于搞清楚易轩的后手是什么,全部吓得亡魂皆冒,要知道这渡劫可不会管是不是你招来的天劫,只要你在天劫的范围中,就会被视同一起渡劫,一起承受雷霆之怒。 “这个,百花道尊,晚辈实在想不到可以在这里可以见到您!”易轩诚惶诚恐的说道。 黑不见五指的迷城之中,敌人铁骑如盲马黑夜入深林,别说找对可搏杀的对象,就是奔跑行走也成最大的问题。 “对,谁要是做对不住易轩的事情,我老聂第一个不放过他!” 聂永望斩钉截铁说道。 “叶老,算了,反正是配合调查而已,你先回家,等我处理完这里事情,然后去家中找你怎么样?”这个时候,他开始想办法把叶老劝回去。 “副院长,导师,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的?”昆蒂娜立刻奇怪问道。 龚家兄弟面面相觑,父母成婚乃交易,可不就透着疏离客套么,偏偏他们身为人子几十年,却未发现端倪。 闻人季哪里知道,巫秋秋的不害怕当然不是装的,她本来就不怕。 他们都知道巫秋秋昨天的提前知道内幕,故意装出有胆识的样子,骗过了城主。 从六月初七开始,只用了三日,西京湖便上涨到最高水位,现有的防涝泄洪体系根本抵挡不住。 邓世荣把单车停好,便在海鲜店老板的招呼下去查看螃蟹、大虾以及泥虫的品质与新鲜度。 霍霆川原本还想着帮秦霜干点,结果等他去的时候,秦霜已经离开了。 石牧低头,就看到巫秋秋呆萌的大眼睛望着自己,浑身冰冷的气场瞬间瓦解,冷峻的面容也柔和下来。 她无论怎么努力反抗,每一世的下场都无比凄惨,所以这一世她干脆放弃了重生。 她很想知道,绾宁在这件事里,甚至在苏雨澜的事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而类似的一幕不只在深水田村发生,在影视城规划范围内的其他村也在不断的上演,都是嫁到那耶村的阿姑大姐们赶回来向村民们报喜,跟他们讲清楚山岭田地的征收对于大家有多大的好处。 来人正是易卜天和魏星辰,易卜天来到众人面前抱拳行礼,而那魏星辰只是报了自己的名字,就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眼睛紧紧盯在那吕七竹的身上,让对方感觉很不自在。 莹莹灿灿,通体缠绕着无数先天道纹的紫金葫芦,闪闪发光,吞天食地。 第三百二十七章 Go学长这招太狠了 背嵬军造反的消息在登莱很快掀起涟漪。 文臣武将们来不及搞清真相与阴谋,只知道登州成了镇压叛军的前线。 有人忠于国事,甘愿为朝廷继续效命,也有人被“忠臣惨死”的血淋淋案例伤透了心。 给朝廷卖命的尽头不是被奸臣烧死,就是被背嵬军悍卒灭杀。 你立下的功勋比得过背嵬军?你战斗力打得过 看看她是真接受了我的过往,还是假装的跟我保持现在的这种特别不清晰的非正当关系。 这飞腿兔,乃是三级灵兽,后腿力量巨强,一腿之力,能够踢死寻常魂王,但是,叶风可不是一般的魂王,那是能够斩杀魂皇的魂王,所以,这就注定了,这只被叶风发现的飞腿兔只能沦为烤兔了。 广州那边的肠粉一般不加辣椒,但这是北方,老板会加以照顾一下北方人的口味。 房间之中,姜云岚也睁开了眼睛,透过窗户,看到了外面的情况。 大阵一破,江易狂吼一声,冲入星辰道内,雷杀之眼运转出来,扫视之间,将一尊尊真传弟子,圣子,长老,殿主诛杀。 本来秦冷还觉的没什么,可是安雨桐的这个动作成功的引起了秦冷的注意。 到了酒店之后,苏倩倩将鞋子一甩,直接就扑到了大床上,这姑娘要是犯起懒来,那就真的是很强大。 之前爆炸的威力实在太过惊人,以至于黄土漫天,迟迟无法散开,视线一片迷糊。 “什么?你再说一次?”荣挚仿佛没有听清,让南远又说了一遍。 话之间,他身上便爆发出一股力量,将身前的桌椅,酒水,全部震飞,纷纷化为粉碎。 也许对于一些事情的理念真的是超出别人的想象,所以才会造成一些不同的理念和一些不同的解释方式,所以这种事情,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自己做出来的事,那就应该努力的做好一切。 最重要的是还不用他们自己花钱,本来就缺钱,有的吃就是最好的,所以他们很开心。 后面的越野车连忙踩着急刹车停了下来,车上的四名尤利西斯·克劳的手下迅速从车上冲了下来,躲到了车后,掏出武器朝着艾瑞克·克尔芒戈还击了起来。 梦里你的爹长得什么模样?灵月这次没有忌讳这个话题,反而好奇的询问。 “你们看,果然是那个宇老大。”有人眼尖,一眼便认出了此人的身份,正是平日里对众人狐假虎威的那个宇老大。 “云朗,你别忘了我是谁,我可是苏亦瑶,这些人可还不够看,你在车好好看着我是怎样收拾他们的。”说完苏亦瑶便一声令下,让护卫冲了去,不久两方人马便厮杀了起来。 他嘴里咕哝着直进厕所,远远看见一个老婆婆拿着那个球从厕所走了出来。 许韵一怔,她没想到罗丰竟然能把那帮同学都请来了,说起来,自打毕业后,她基本没怎么见过同学,还挺想念那帮人呢。 感受到了这意念之后,聂枫就立刻停下了动作,回想种种所有,不难想像,是这点金光救了自己,而这点金光,现在看来还有灵智,想到自己一想动的时候,金光就传来了意念,聂枫心中就闪过了一丝想法。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只棉拖带着劲风啪的一声又砸他的脸上,不过,这次是另一侧。 郭奕爬到张红颜的窗外,他伸手抓住窗台,将身子从排水管上移动到窗台,他用手轻轻推了推塑钢窗户,竟然没有上锁,郭奕心中窃喜,看来今晚还有戏。 第三百二十八章 城外是背嵬军的味道 登州城外,晨雾尚未散尽,露珠顺着枯叶滚落,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冽的锋芒。 军靴重重碾过落叶堆,惊起几只山雀飞向天际,一名强壮的战士在树木间奔跑。 他半身披覆麦色的干草,腰间挎着一把新淬的腰刀。 “快!快跟上!” 身后传来沙哑的低吼,『罗大锤』扭头瞥见无数道麦色身影在树丛中穿梭。 善雅从她妈妈那里了解了一些最近爸爸的一些反常现象,他拒绝吃药,有时甚至会偷偷的把药丢掉,这才导致了病情严重,在医院的时候他也没有要活的欲望,也不配合医生的治疗,这次的手术失败多半是因为这个原因。 “看来他们聊得还不错?要不一起去吃个饭?”黎曜天满意地看着那边的黎父黎母,当然,还有一旁的神助手洛父洛母。 之前输给恶狼战队的那场比赛,步悔可是历历在目,娘气男生的眼神步悔也一直铭记在心里,总想找个机会还回去。 叶萧微微一笑,目光中尽是战意与兴奋,这崔洋的实力很强,算是踏进了四星八级武者实力。 其实这原本是世族子弟应当遵遁的礼法,然而因为“世风日下”,偶然出了一个遁规蹈距者,就此成为“道德标杆”天下典范。 歌迷的喊声,眼看着就要压不住了,尼尔调皮的对叶梓潼眨眨眼睛,一个跃起扯过她的手,一只胳膊拦着那纤细的腰肢,一个旋转的将叶梓潼带进怀里。 黎曜天的任务说出发便出发,当天下午,黎曜天便离开了苏沫的病房。也没有回去黎家大院,只是打了个电话给家人,自己要出任务的事情。 带着惩罚和征服欲望,冷俊浩低下头索取自己的需要,跟本不理会那张被泪布湿的脸,和眼里的伤心欲绝。 穆昊天果然是一个聪慧的人,他太清楚这个世界上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而她呢?一直苦苦的追寻,可最终得到的是什么?除了残酷的现实社会留下的就只剩下不可磨灭的痛苦。 因为叶尘身上的钱已经给张萌萌买吃的了,身上实在是没有什么钱了,最后王思娣拿出了伍佰元钱捐了出来,也是在场所有的人捐的最多的。 而另一边,苏晨也连忙站起来施展鲲鹏九闪和大力魔猿拉开了距离。 这些,都是在离开陆府的前一夜,激情缠绵过后,陆夫人在床上亲口对我说的。 “罗主任,我妈妈的病,刚才叶修叶医生已经治好了,现在我妈妈想要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好修养恢复身体,医院里面不太适合,我再次请求罗主任答应我妈妈出院的请求。”楚嫣然再次向罗主任提出出院请求说道。 被埋伏了,如果到现在云昊还不能反应过来的话,那他修罗的称号就真的是可以卖了,只是到底是谁要给他和坦克设下这个陷阱呢? 段先生站起身,吐出嘴里的鲜血。扭头看了看节节败退的众多杀手,又看了看街道那边。 而就算是圣教,也是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是派出了圣公子,乌鸦圣使,圣剑三人,一同联手,朝着造化深渊处,冲了上去。 外婆杨雪琴一看到叶织星,脸上的笑容秒收,冷漠得就连对陌生人都不如。 第一次接触苏晨,他并没有多么的在意,只是隐隐觉得苏晨的不凡,再加上种族的特殊能力让他看到了苏晨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索命的银丝带着锋利的刀刃直冲丫头,而此刻的丫头毫无抵抗能力的躺在那里,就算是清醒的,她也抵挡不住骷髅面具那神出鬼没的攻击。 “什么?”李冰洁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杀机凌厉的一招究竟就此被轻易的破去了,她自然不会甘心,左手一晃,亮出了一柄白晃晃的玉勾,划破虚空,向着太玄颈项间斩去。 血河终于落地,无边血煞之气尽皆凝聚,犹如一张大网般罩向神龙,就像猎捕一只野性难服的大虫。 而且在美国,这“市”的准入门槛很低,好象是常住人口超过500人就能申请“市”,所以在美国,有些市的人口都还没华夏一个稍微大点的村子人多。 这可是大实话,由不得叶天城不好好思虑一番,他现在命系人手,就算真不相信,也得装模作样拖延一下时间嘛。 开门的人正打算行礼,申屠休看也不看直接冲了进去。那人一时之间愣着原地,刚想唤来府中侍卫。却想到赵緤往日的交代,只能作罢,重新把门关上。 人蛇那黑紫色的毒液注入到他的血管内,通过体液循环一下子便扩散到了全身。他还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下那么大的决心在毒素扩散前砍断自己的左腿,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夕阳,洒落在雄伟的斗兽场上,天蝎毒怪被玄索紧紧地锁着,哪儿也不能去。这些年来,休与已经习惯了兽人的生活,可是心中的怨愤却从来没有磨平过。 赵无铭在恭恭敬敬一礼:“无铭明白,不会给你们渔阳云氏在添麻烦“。 正是因为是云府,所以不屑干这种事吗?还是说因为是云府,所以从一开始根本没有理会过他们的感受? 第三百二十九章 争什么,掺在一起做撒尿牛丸啊,笨蛋 数百艘大小战船酷似一座海上城镇,裹挟着水汽席卷而来。 登州水城的守军见状逃之夭夭,剩余残卒立马换上镶白的黑旗,恭恭敬敬跪在岸边等候强者查收。 大型战船留在近海抛锚,中型船只直挺挺驶入水城,卸下一门门火炮与弹药箱。 数百艘小舟踏过海浪冲击海岸,兵士们不等船只搁浅,踩着咸湿的海水上岸。 但是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那妖族青年死前凄苦悲狂的样子,应该是恨透了这血阴魂,不像是骗他。 “行了,启明,把酒喝了,我扶你去休息。”陆深也不指望雷启明能说出什么中听的话了。 嗨,话儿是这么个话儿,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诸位有所不知的是,这探险队一行人此时之所以会惊讶不已,倒不是因为这湖水的退却。 不过自己父亲的话,他也不敢反驳,只能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普通人之所以要做出选择,是因为普通人只能同时做一件事情,就算如此,其力量很可能还不够,必须要全心全意的投入才能完成。但是乔修亚则不然,强者之所以被称之为强者,正是因为他可以做出比普通人更多的选择。 紫桓结束,仙山大开,诸大宗门,四方传承地,古家族等都有派相应的老一辈人物来接走他们。 我看这天色黑暗,冬风吹拂,屋子外的行人很少,就算飞行也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 我靠在叶梓涵身上,一步一步慢慢上楼,我自己能走,就是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行,我去发。”有人自告奋勇。船上有专门的网络娱乐房间,水晶球互照模式,只需片刻,就能把图纸发挥国内网站。甚至这些游客都出镜在水晶球里,真实性极高。 没有与兽人的战争作为吸引仇恨的标靶,在帝国的南部贫困地区,这种贵族与平民的矛盾几乎已经无法妥协了,之前是平民没有力量反抗,现在拥有了力量之后,他们便不会继续那么百依百顺。 不知是不是柔心弄的,这些鬼魂并没有立刻对他们发起攻击,在他们布好阵法之后,才展开自己的攻击。 “紫荆是吧,带上他们走吧,此刻的战斗,已经不是你们可以参与的了!”孟婆不希望落月华他们留下来,毕竟他们此刻失去了意思,还处在战斗的中心处,若是真的战斗起来,那他们很有可能会因为余波而死去。 “找我师父?你开什么玩笑?告诉我师父,我和你在野战,结果被人惊吓,导致我哪方面不行?这……这叫我怎么说出口?”龙斩天怒红着脸,凶戾的吼道。 思前想后,秦昊最终决定将这件事隐瞒下去,哪怕被认作是变态也就无所谓了。 咫天涯轰出了自己的一拳,而蛟龙也吐出了龙息,看似瘦弱的拳头与足足百米之巨的恐怖龙息对碰在一起。 唐风已经被他们救下,虽然受到了很严重的损伤,但是却不危及性命。若是唐风死在了这里,那他们就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一名魂王,一脸怒意,将被魂力包裹的声音大声喝出,声如狂风,霎时间,席卷了整个乔府。 我没办法解开刘雨菲睡衣上的纽扣,只能运用了一种最原始的方法,撕开。 安雨桐觉得自己的反射弧好像是越来越长了,不然为什么老是觉得自己的思维跟不上秦冷的思维。 她不确定若愚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不虚荣,所以他才能放下那满身荣誉。 这样的话就可以密切的定位一下,就不用担心他会在路上突然不见了,或者是长时间的堵塞在路上,要是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他们肯定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没人敢来串一个死鬼的门,可活着的老太太,却是龙潜别院那帮邻居的老首长老上级,老朋友。 “你唬我?”张若愚探头扫了眼,码人茬架?他有种回到原单位的感觉。 那黑色的气息就在水中徘徊,是从泥土中出来的,两人看的越是专注,越能看清那和清澈的水到底组成了什么画面。 ps:回家了,明天步入正轨,这一周感觉丢掉了很多精神上的垃圾,向大家说声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当然,如此大的动静,不可能不引起歹人的注意,万一他们因此而点燃空间里的氢气,照样得不偿失。 全老:“这些世家,真是什么人都收,什么人都养,那些人桀骜不驯,哪里是乖乖听话的主,也是想借着世家的名头栖身而已。 婉婷似乎比较喜欢说话,一件件商场里的奇闻异事,随手拈来,秦志远倒成了忠实的观众。 几乎所有的运动员,身材都很好,至少没有赘肉,呃,国足除外。 傅九笙一愣,心里莫名的兴许,她看着墨若渝,一时间 说不出话来。 已经被吓到,不能自己的佐佐木更是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那就是树妖藏身的地方。”傅九笙抬手指了指前面不远的院子。 贺兰颜夕则是哀怨的瞪了一眼贺兰泽曦,真是笨嘴拙舌的,这段话还歹我替你说。 帝辛则是表现得淡定了许多,毕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人族气运长河的出现。 男人浑身的气息铺天盖地压向她,又凶又霸道,好似天网地网将她包围。 第三百三十章 以空间换时间 “咻——” 天将破晓时分,尖锐的响箭声撕裂了铅灰色的天幕。 登莱巡抚陆文锦猛然从草席上弹起,一身戎装在石砖地面磕出脆响。 他昨夜才随溃兵退入城中,室内角落的稻草还沾着露水。 “敌袭!”城墙上骤然炸开此起彼伏的呼喝。 陆文锦抄起配剑走出塔楼,凄凉的晨风裹着泥味扑面而来。 “林峰。”身为维度通道的构建者,自强不息自是知道谁搞的鬼。 “喂,我说天泽哥哥是我的,你听到了没有。”看来凌玲真的是生气了,连姐姐都不叫了,直接叫‘喂’了。 这等凶猛手段,比当年清河崔氏还要恐怖。清河崔氏好歹还留下了枝枝叶叶,整个荆州,跟萧氏联姻的当场撇清。 无尽的仙气从天门中涌了出来,直接灌入辛寒体内,被其元婴、元神和肉身同时吸收。 侯君集可以让他儿子跑去“王下七武海”的母港,他尉迟恭还怕别人笑不成? 这里就是哪怕远在五千里之外的武汉,都很有名气的“眷村”,倭人土族因为用“唐人亲眷之村”来称呼,时间久了,便简称“眷村”。 老张笑了笑,伸手拿起酒瓶开始开酒,打开之后给两人都倒了一杯。 “最好不要有所隐瞒。”方脸警察正色说道,就连周沁怡也用疑惑的表情望着他。 这种做法是楚轩想要的,因为在楚轩看来,科比将近20年的赛场经验是无价的,而如果他愿意传授给年轻球员,无疑是对湖人最大的帮助。 在更衣室,楚轩找诺尔聊了聊。本场比赛,诺尔上半场只有4分3板3盖帽1抢断进账,表现完全没能够达到球队对他的要求。 这还不算完,刚从唐阳羽肩膀上下到地面的二黑,咬着嘴唇用手拉唐阳羽的袖子,很委屈的样子,唐阳羽赶紧抽空看了她一眼。 叶柠心里自然堵得慌,被人这么直接的觊觎到眼前了,能不堵得慌吗? 卑微的杂种,赵羽天望见这一幕变化,心中实在是忍不住腹诽一句。 薛之爽一脸霸气的拱拱腰,下面是越来越胀了,一会儿非得好好爽爽不可。 不单单是魔刹,魔轲和魔虚还有魔寒都被震飞出去,在空中漂浮的血液,险些落地。 所以唐阳羽才选的这里,不,具体不是他选的,是楚伊帮忙选的。 叶柠也是有听说,这边的住宿条件不好,因为他们的资金有限,也很抠门,不想弄那么好的酒店。 会是的意思是平常他们两个也并无派系,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凌院长肯定会站在王先生这边。 军区大院看守严密,外面的出租车进不去,她只好下车徒步进门。 “这就不知道了,石岭的!”老人家说完就指指拉煤车来的方向。 邦索尔夫想到了在之前祈祷中回应他的声音,对方也告诉他在这座大教堂内有这把武器,才让他来取。 论资源,巴西就算比南部非洲差点也没差哪儿去,尤其是近代工业所需要的钢铁和石油,巴西可是一点都不缺,而且储量还很高。 微软的创始人之一,全球有数的知名大富豪,保罗是相当聪明的,在车上看到科里安先生等人的态度,再看到郭泰来出神入化的赌技,已经大概猜出了原因。不过他现在是真的好奇,太好奇了。 与世界上其他的赌场一样,博门之所以能够兴起,靠的也是海港的码头兴起。 外交事务组主要针对的便是美利坚国,认为教廷付出了那么大的努力,平定了纽约事件,而对方并不感恩,还冒犯神的威严。 随着盗梦之枪的一声枪响,福田正义的脑壳上绽放的光芒介绍了这次盗梦副本的内容。 凝视着林安然那梨花带雨的泪颜,面无表情的夏坤多少也有了些心得体会。 林安然和夏坤牵着手漫步在风景区的山水里,感觉就像在郊游一样。 甚至于美容院的事情郭泰来都不知道能隐瞒多久,现在也是抱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心态。 钱三贵也吃惊不已,他也没想到钱亦锦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自己这是把皇孙激怒了? 来得时机正好,莉莉丝确实是到了复活的时间点,她一把抱住了卢格,然后就拉着他往外头跑。 乾武帝从冬月中旬开始就没有上早朝,他只在太极殿里见见重臣,商量商量大事,其他一切事宜都交给太子殿下。 卢格身先士卒,庞大的体格,没有一匹马驼得起他,还好他把手摇蒸汽车,从大王城开过来了。 “师傅好些了么?”穹儿抱着孩子走进屋子,凑到正在给师傅喂药的珂兰身边,看着床上依旧虚弱的人问道。 钱亦绣知道生孩子会痛,但 没想到这么痛,痛得她恨不得去死。接生婆说她的胎位不正,腿在下面。宫口打开了,一条腿出来,接生婆又塞进去,不停地按摩她的肚子,希望把胎儿的头顺到下面来。 “仙法:金蛟剪?”祝融坐在神座之上,那原本紧握在手中的五行磨盘散去,唯有生死二气化作的火龙依旧环绕周身。 周辰见此,面色一变,双腿瞬间发力,一个高高的起跳,及时躲开了箭矢的攻击。 “我还是逃命吧!”我心中浮现了退却的念头。但是我的神识想要从念头之海中冲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所有的方向竟然已经被一团团乌云所包围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什么? 四更梆子响过三声,一家客栈的店伙计猛地睁开双眼。 『胡三筒』翻身下床打开脚底一块暗格,取出一身墨黑的夜行衣。 当他从客栈后窗翻出时,特意戴上三筒面罩。 他熟练地攀上屋顶,莱州城的屋脊在月光下泛着鱼鳞般的青灰。 猫着腰掠过瓦片,他能听见战靴撞击屋脊的细微响动。 他参加过十 “我承蒙当初游奇族老一行救助,此番回到部落,一是为了归还当初游奇长老所赠兵器,二是为了给予若华及灵儿一点发展机会,让其成长为部落英才。 我见幽灵看得出神,便故意逗他,双手在他下巴一捧,幽灵见状不解问“干嘛?”。 此刻的张哥恼羞成怒,他没有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计划,竟然这样半途而废。 “不要这么客气,以后你们是我的部下了,要好好的为巴洛克工作室战斗。”薇薇公主道。 更让云羽心中惊诧的是,此处所在的外围无尽云雾层,对进入的修士,有极为强大的克制功能。 “需要一些时间,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也走了蛮长的时间了。”川田辉抬起头让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脸,继而将眼神立刻转向了左数第二个岔口前方。 他亦是想着在之后恢复全力之下,亦是设法破除眼前的护罩,进入搜寻其踪迹,此仇不报,自心意念不通达,想再进一步的可能几乎为零。 九长老的话时时刻刻都在耳边传想,“平时要多坐坐,多想想。”龙浩从不敢有丝毫懈怠,这里的罡风很大,这里的环境很是恶劣,这也是一个锻炼体质,提高修为的地方。 就这样,自己知道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的吴妈,在钟如水的生日的宴会上,将还在襁褓中的水儿带走了,交给了师祖。 或者同意,或者不信,又或者干脆是不屑,不多时候,通道口外就响起了议论声,争辩声。 “你在我来y国之前,就发现了些秘密吧。”林威不置可否,韩城的推测基本都是正确的。 “好吧,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高孟超冷冷的说道。 拉尔夫死了,他最终还是没有把当初红衣主教临走前告诉他的话转述给众人,至于众人也不可能离开这座被鬼封禁的庄园。 庭院深深,青砖灰瓦,木门斑驳,偌大的院子里的石凳已经被磨得光滑,泛黄的梧桐叶随风而落。 紫晶翼狮王怎么也想不到它的攻击居然没有对青衣造成半点伤害,方才那一剑虽同样没有对他造成半点伤害,可重剑的反震也让它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好,那我宣布,本次宗门比武胜出的是玉玑子,明天也将由他代表我青城派参加十年大比,有没有问题?”灵矶子宣布道。 全息屏幕上每次闪现出高守那傲人的麒麟臂,都会引起阵阵低呼。 林坏微笑着,开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名单,开始详细的介绍起来了作战计划,等到详细的介绍完了,吴春丽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坏,刘美琪也是瞪大了凤眼,眼中都是兴奋之色。 “没什么意思,熊九的名声这么大,这倒是没想到,他是哪国人?”林威喝了杯开水,从桌上拿起一块面包边吃边说。 雪骑士仿佛被抽空了能量,电子眼黯淡了下来,浑身的光华消退,慢慢倒了下去。 “反正肯定会有出口,既然我们还活着,那就说明这里有氧气,根据你的推测,这里至少有上万年的历史了,那么就绝对有通风的地方,那肯定就是出口或者入口。”杨剑安慰道。 “能前进的只有高志,让他过去吧,只要能够看到战况就好,根据那边的战斗情况再做考虑。”樱间给高志使了个手势,他也立刻顶着盾牌从树后冲了出去。 “怎么还是不相信我?”王觉看到他还是有些疑惑,装作生气的模样说着。 “老祖,不过现在仅仅是仙魔佛三道乱了,但妖族还有混元宗和散修联盟三派还在观望,恐怕会…”中年男子静静地等待老祖将话说完之后,带着一些担忧的语气说着话,但随后就又被老祖给阻止了下来。 但还是担心云宇在炼丹房因从未炼制过丹药,会因手法及过程中火候掌握不当而频频炸炉,发生了自身危险及可能触发地火脉中受到波及,引发大灾难。 也是因为来到南荒,碰到的是相里兀这个南荒土著,同时又见到了让自己心动的隐匿之法,叶拙才冒出来交换功法的心思。 话还没说完便被男子打断,随手一挥,然后腾空而起,夏鸣风也突然飞了起来,在空中挣扎起来,看着眼前的刘叔飞行后,才慢慢的反应过来,穿过种种建筑,到达侧边一座山峰的山洞前。 终于,熔炼期的 1000名弟子都捡完圆球后,空中的六位师叔师伯,又飞到了擂台前方的高台,盘腿而坐,夏鸣风的师傅刘禅与师叔王婧就在其中。 第三百三十二章 他们来了 『胡三筒』给捆绑张典吏的绳索割烂一半,在对方磨烂剩下一半之前,两兄弟有足够时间离开。 “记住,我是三筒!” 攀上屋顶之前,胡三筒还不忘冲着对方比个耍帅的手势,只可惜对方根本没留意,一心想着赶紧磨断绳索逃命。 胡三筒与兄弟拧着铜锣登上屋顶。城外的视野被高墙挡住,唯有玉盘般的皓月映入眼 五爪魔龙虽然不愿意看到慕容烟儿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但是他也不愿意一再的阻止慕容烟儿,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就算是再阻止也没有什么用,一切顺其自然吧。 “就这么定了,我的去看看我哥们了!”叶天决定了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除非是组织上的命令,否则就别想改变他了。 “还不都是因为老大你!”苏天宇一边说着,一边委屈的撇了李天一眼。 陆伟顿了顿道:“关于打算。我这两天都有些心神不宁。通过这些天走访。。尤其是……”陆伟想说私挖滥采的事情。可吃不准吴江凯什么态度。话到一半。又咽了下去。 收卷的铃声已经结束有一会了,但是考场中的考生并没有散去,是考场上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吗? “局长,我刚以为是其他同事开玩笑说的!”白彪意识到这事情有麻烦了,豹子的电话没等来把局长大人给等来了。 “上次让你跑掉。今天你可跑不掉了。”雅典娜俏脸寒霜。玉足轻点虚空。顷刻间杀入重围。纤手雷光缭绕。如雷龙破空般的轰了出去。 张开了巨大的虎口,毁天灭地的声音法则就从白虎妖王的嘴里面传了出来。 说着,寸头男的一只手已经抓住了韩雪的脑袋,另外一之手拿着酒杯就往韩雪嘴里灌。 四月愣了愣,没想到还会有不认识符咒的龙王。但随即想到从他出生到现在都是一直生活在这座古堡中,没见过也是正常。想到这,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李封月问道,周身烈焰燃烧,周围的世界温度骤然升高,所有人看着李封月,齐齐一惊,然后又将目光落到锦叶身上。 唐彼得他们终于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罗宸与最顶尖天才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想到他原本衣服的去处,还有他这几个月身子虚弱无力的原因还有总是摔跤的原因……晴空眸子里的泪水就忍不住的想要冲出去。 没羞没躁且一点面皮都不打算要的贾宝玉在继续往前凑过去,继续贴近了对方的身边后,才一边拉住了对方那温润滑腻的手臂,一边急迫地低声恳求了起来。 在这漆黑墓道内,白光仿若划过苍穹星海的流星,眨眼间就冲到林峰跟前。 雷伊嘴角一翘,看着眼前不顾生死,直接撕开自己伪装的水妮,眼中流露出一丝寒芒。 宁宇他们在帝都这边的关系即使找到了,但吴挺如果没什么大错,要弄沉他也很难。 当所有的凡人都走光之后,一个浑身披着黑色斗篷,看不到具体样貌的人才走入了这个空旷的,只有红蓝两位龙王的会议大厅里。 “我是肖石,肖家少主。”其中一个青年说道,神情淡然,此人背了一柄剑,应该是一个剑客。 车子里依然很安静。温亦杰也没有发表任务的言语。即使她已经道歉了。可是,他却没有一副想原谅她的意思。 君宜转过头去,见云宫仇已换了一身行头,穿了件淡蓝长衫,上绣有精美苏绣,端了把躺椅悠闲的斜坐在窗外的一棵桃树下在唤着她。 第三百三十三章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的 感受着周遭百姓的热情援助,胡三筒始终把那土陶碗握在手里,好似握紧一方珍宝。他终于明白,兵法上为什么说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少年时在课堂上学到的干巴巴文字,犹如一枚子弹正中眉心,又像一阵清风拂过,浑身凉爽安逸。他捧着陶碗一饮而尽,自豪地接下百姓们的“热情”,旋即摆出一副激昂向上姿最主要的是这个付磊太恶心了,居然咔嚓一口就咬了下去,连给他往回抢的机会也不给。按着林茵手的孙富贵和刘大壮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林茵就趁几人注意她的时候猛地把人从他们手里抽了出来。实在是芦苇这个东西也不是啥金贵东西,外面到处都是,大家对他这个说法也没啥怀疑。“铠,就好像你之前说的,我们长城守卫军,只要还有一口气活在这世上,就要用尽自己的一切守护住自己的家园!”花木兰决然道。“我就不能是来关心你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斗嘴。”叶海轩无奈的对何晶晶说道。“不用了,我们只是来喝酒的。”林子越摇摇头,看来花姐是把他们当成是世家纨绔了。这大漠无边无际,更无高大树木遮挡,自然是炎热无比。哪怕姬乐儿修为深厚,也难以抵御持续多日的滚滚的热浪。她平日爱美又爱干净,望着前方看不到底的荒漠,心中不由的慢慢升起焦躁之意。南尼斯通在此前的火龙卷中身上所有东西被焚尽,只剩防火的天讯手环和他身下凝出的一条短裤,通体赤红代表着他身上余温未散。虽说末世结婚证就是一张没什么用的废纸,但锦离觉得哪怕是名头上挂着的夫妻,那也是陶汀岚的耻辱。如今五强队伍已经出现了四支,分别是嬴天一队、魂修一脉、妖修一脉、厄道夫一队。剩下的天仙门和幽冥宫,也不用再抽签了,直接开始比试。“昔年玄门一脉是何等兴盛,若不是因三清不合,释门一脉岂敢前来东土传道,儒家一脉岂可于人族当中大兴,使得玄门只有偏安一偶,洪荒大地中的气运功德流失。”太清道人面露苦笑继续言道。“修真之人,以身入道,白日飞升,成就仙道,解救黎民苍生!”宓珠大义凛然的说着,天玄子在一旁积极点头,显然非常赞同宓珠的说法。血之狐狸不禁有些惊讶,最让它自己没有想到,居然一只史莱姆这么强。既然二人可让玄门一蹶不振,可见太清、玉清二人也是无可奈何,不然岂会有西游一事!佛教焉会如此大兴!后世佛教寺庙遍地皆是,而道家道观极为少见,可见佛教影响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天玄子直觉身上一片酥麻,却不带任何疼痛只有一种通体舒畅的感觉,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石洞之中,那旋风不见了,那闪电不见了,那大漠也不见了。而听到王东这一句话,郑方顿时神色就黯然了下来,他当然也不是傻子,王东说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对让是王东也不想得罪的人,或者说,为了他而得罪对方,王东绝对不划算。突然白光一闪,连接鱼网的那条粗大绳索被一刀斩断,船动了起来。二是,苏菲公主的魔法师很厉害,追兵里的魔法师却不咋地,想要趁黑夜乱中取胜,但还有一种可能,苏菲公主身边的魔法师也不咋地,否则也不会让人追的跟兔子似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元宵节快乐 出身当地大族、已是秀才之身的白斯文暗骂叛贼匪性不改。先前叛军忠诚未叛时,与士绅多有冲突,白斯文只当他们自恃功勋卓著,目中无人。眼下叛贼盘踞辽东、登莱,俨然一副割据政权的态势,怎么还跟过去那般粗暴无礼,一门心思从士绅富人身上刮油水?白斯文虽然没考上举人,但祖上出过部堂高官,家父可如今数年之后,帝无泪竟然能够将这种事情一笑置之,这足以说明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现在的李青,为了在晚上的时候,不会因为没有光亮而看不清楚东西,一旦到了晚上的时候,他就会带上夜视眼镜,所以,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正在被宋轻柔踩在脚下的秦照。他不知道如今翎儿去了哪里,但一直觉得翎儿不该为此事承担全部责任的。开始动手的时候,秦照还不忘了把他们两个身上的武警装备给脱下来,毕竟那制服,在秦照的心目中是不容侵犯的,即便是他现在处于震怒的状态下,也不能忘记。“轰!”九龙钟镇压而下,九龙钟还没有落下,九龙钟下的地面化作虚无,若非姜怀仁及时收手,后果无法想象。看着眼前的一切,姜怀仁愣住了。路飞甩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清醒了过来,随即露出了灿烂的笑脸道,看得山治额头上顿时爆出了几根青筋。“这就是通往圣火封印之地的大门,只要打开它就可以进入其中。”白鲸说道。莫道转过身,一手负于身后盯着棋盘,先手虚提一子落定,然后身影也如飞灰片片消融。说话的人是队伍里唯一的高级魔法师霍龙,霍龙是除了王武在队伍里最有威信的人,也是队伍里的老前辈了,约莫四十多岁,穿着一身灰色的魔法袍,对于同是魔法师的张天很是喜爱,这些天跟张天交流了不少的魔法技巧。听到叶珣开口说鸟语,两个洋鬼子当场就呆住了,他们万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说他们的语言。同时,司徒勾拼着自己受伤,也解决了对方,只是他自己也伤势不轻。所有人都朝着大阵方向看去,只见阵法慢慢消失,一道身影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待轴头彻底消失之后,石盘中央,也是三口石棺的中央,一个圆形的门旋转开来,当即滚滚黄河水倒灌而入。姓徐的那家伙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计策一定管用吗,怎么貌似连阉贼一根毛都没伤到?刀刀均是攻向要害,那个五阶学员一直疲于防备,可这男子也是嘴贱,明显不敌的情况下竟然还出口羞辱对方,最后被四阶少年格杀在石台之上,真是不作就不会死。碍于情面,阿勒坦并没有发作,后来不知怎么了,脑袋就变得浑噩起来,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本来要告辞离开的,带去的两个亲兵却不知因为什么突然拔刀伤人。但是陆轩却硬生生达到了需要他们这些天生神圣都要仰望的境界。夜沉渊看着一脸神气的元初,表情非常奇怪,似乎想笑又想叹气,宠溺却又无奈。两人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陆轩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出手过,开什么玩笑,一出手就是天地色变,这还能出手么?青宁刚一醒来,发觉自己被困在禁阵之中的她,第一时间不是惊慌失措,而是瞪大了眼睛指着萧墨,一脸惊疑。 第三百三十五章 你在第一层,他在第五层 “地契!”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奸民”们如狼似虎般围拢在一起,犹如一群饿狼分食猎物。白斯文忽然想到,父亲并未逐一发放,而是放在箱子里任由“奸民”索取,岂不是要激发“奸民”的贪婪一面?这帮“奸民”最是见利忘义,肯定会夺走不属于自己的地契,使得旁人互相拉扯、大闹起来。想必父好吧,其实颖宝的舞姿还是不错的,除了身高这个硬伤,这妹纸跳舞看着还挺诱人。一帮人还没弄清楚这是怎么了,就下意识地跟着他俩一块儿大喊大叫起来,往前奋力奔跑。??“那水户大人,我们呢?”毫无存在感的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终于开口了。目的就是想移植自己的万花筒写轮眼,看看,能否觉醒轮回眼吧?白九被护持在灵光之中,手中青雷化作一抹流光,到了风暴之中,而后猛然绽开金色的雷霆,向着血色劈砍,霹雳啪啪的虚空炸响。既然她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证明,其他村子安插在木叶的间谍,不止白绝一个。韩冬雪和章封的电话不停的给秦飞打过去,秦飞看着手机里多个未接电话,感觉到有些头痛。随着挤进来百度试听,想一探究竟的路人网友们越来越多,然后红昭愿不出意外的享受一片好评。灵虎大眼瞪着白九,转了两圈,这才一口吞下了灵桃,而后似乎很满意,又要睡觉。林梦儿听到这话,手一顿神情有些不自然,前几天放榜,她自然也看到了林斯鱼的成绩,竟然只跟她相差了三分,就在她后面两位。殷福平心下大喜,这个杜淳生见过凶手,那真是令人兴奋,这就说阴,那个杀手就要浮出水面了。而杜淳生接下来的话却又令殷福平再次震惊。所以问题来了——到底是录像带有问题,还是有人借着录像带的名义在搞事?薛隐尧耗重金造冰窖,以求保护付遥的尸身。同时,他下令遍寻全国,希望找到能人异士可以将付遥复活。为了测试镜花水月在视觉上的操控对写轮眼是否有效,顺便将能力的细节更加细致地表现给木叶高层,鸣人才选择这次和佐助的对战。而我的这些想法,也不敢同宋老师讲,我害怕她又会嫌弃我敏感多疑,反而会弄巧成拙,使得她更加厌恶我。也许是我同宋老师从前的那般亲密无间太过美好,引了苍天的嫉妒吧?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传进男孩的耳朵里,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而二人鏖战的同时,一旁轻骑营将士被宋子阴、曾庆云带来的那些高手几乎屠杀已尽。叶玄空看的真切,此时更是深陷战阵,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急切之下,更是犯了武林大忌,有几次差一点被宋子阴伤到。斯塔克虽然是武器的发明者,但不是使用者,旺达父母的死,还真不该由他来背,毕竟如果他们父母换一种死法,是被人用刀捅死或者枪杀,他们总不能去找刀和枪的制造者报仇吧?蓝背心的心口位置中了拳,当场就传出咔嚓咔嚓几声脆响,明显肋骨断了好几根。两处战场上。滇军士兵都在各自清理战场,脸上都挂着胜利的喜悦。等了好一会,天霓裳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手中叠着一件紫色的东西,上面还放着她那一把宝剑,逍遥子迟疑地盯着,满眼的不解。 第三百三十六章 忠奸之争向来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冰凌儿突然想到了在大殿装晕的时候,她的右眼皮跳得很厉害,原本她以为只是她的错觉,现在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实战中是不会有这种酝酿机会的,但凌青云只是静静等待楚玉龙犹如一座山般将巍峨浩大之势酝酿至极,他也好奇目前自己的极限在何处。他感觉这青铜断剑的品级非常之高,至少比万化刀这种下品灵宝要高了三四个层次,要是强行以万化刀继续下去的话,没准万化刀都会蹦开一个口子,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如果,玩家的属性被暴露出来,那在对战的时候,敌人自然能够凭借对于这些属性的了解,提前进行一些防备,这样的话,神兵所能发挥的威力,自然会有所下降。“自从闻听学长遭遇,在下便对学长深感佩服!”凌青云注视着面前的少年,郑重开口。一个家奴手举着木棍刚要咂上秦墨宝时,秦墨宝伸手,接住她打下来的木棍,一用力,把木棍夺了过来。这个胡莉静,可是连曾家外面埋伏的专业保镖都能打倒,并轻易离去。乔森没有在说什么,在白衣帮大门口缓缓将车停住,说了声“自求多福”,便一溜烟的开车走了。“你还懂这些?”江道远,佛道人等人纷纷吃惊,心说你懂的可真多。暗部见到明日香的行为,都想冲过来执行命令,可是他们感觉到空气中冰冷的杀气,内心中充满了恐惧,最后退却了。“木祭酒,很高兴见到你。”林灭满脸惊喜,他本想对木森拱下手,但神琩的镇压让他不得寸动,没奈何,他只得依旧保持瘫在地上的姿势,对木森的到来表示很欢迎。随着时间的推移,陈贤发现自己体内多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流,这股清流跟随着师傅的灼热之气循环流转,好像是救火之水一般为他滋润着四肢五骸。现在中域帝都的五百里大阵,就是他帮神农柱布置的,这个阵法大了一倍,内容复杂一些,总之还是传统的阵法范畴。夫妻俩儿坐在桌前,都不再说话,只听到外面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地鸣叫不已,把庭院中一棵石榴老树的枝叶摇得晃来晃去。木森感到一股久违的舒适,这种舒适就像是午后阳光照射,靠窗睡眠缱绻。但遗憾的是这种舒适并没有持续多久,木森便感到一股更加剧烈的疼痛袭来,他身上冷汗直冒,豆大的汗珠直接流淌成河。晚风刮起,寒意阵阵,夜幕降临时,太和山下渐渐沉寂,唯有洛河水仍在哗哗流淌。河畔已是战场,烽烟四起,尸横遍野,血凝成块,腥味儿随着河风飘散,弥漫旷野。“呃,有一件事情说明你父亲对你是满意的。起码他没炒掉你。”萧鹏说完后,众人一起笑了起来。梁洛仁执缰狂奔,满脸汗水,不时地回头顾望,生怕有追兵紧随其后。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王平安就这么简单的原谅了那些奴仆,简直可恶透顶。突兀的,庭院之中响起一道声音,而后便见庭院深处走出一名老者,老者岣嵝着身躯,手中还持着一根拐杖,步履阑珊,看上去弱不禁风,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孙导头一次听见少年的语气这么冰冷,心头一跳,猛的想起他家是最大的投资商。青岚坐起来下意识看了看梳妆台和地上,果不其然梳妆台上面再次出现东西了。她正想说些什么,余光间却瞥见一个身影躲在角落,眼神不断向四周张望些什么。“早就送来了,宫里的人现在还在府上没有走,说是要亲自给阿郎,看到阿郎品尝才行。”管家不明白,这是什么操作。邱睿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也不是傻子,现在冷静下来,也收起了那看谁都欠了几百块的表情。她走到教室门口,看着两人在课堂上悄悄递纸条,谈情说爱,无心上课。“什么日子?”周明弈的脑子有些迷糊,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姨想打就打,要是想见我了,我就去看你。”骆柠嘿嘿一笑,脑海里闪出关于傅琛妈妈的内容。豫章公主跟着做饭,没有当自己是公主,和李丽质一样平易近人,很好相处。“去名宴饭庄吧,吃完之后还可以在南江街逛一逛,一举两得!”这时,汤瑶瑶举手说道。五辆的磁电战车同时向着同一个目标,发动着那一种磁电光束的攻击,这对于刘森来说,自然也并不是一次两回的事情了。对于这一种的攻击方式,刘森那可是十分拿手的。情况其实很明朗,和许许多多投资者一样,王诺需要做的,就是等。“哎,你们太笨了,本公子不会再跟你们玩了。”丢下一句话某宝酷酷的转身离开。 第三百三十七章 粮粮粮粮草征收人 夏收时节,骄阳炙烤着陇亩。齐腰高的麦穗谦卑地垂首,在燥风中漾起连绵起伏的金色波浪,宛如大地披上了缀满碎金的绸缎。“开镰喽——”老把式们沙哑的号子刺破热浪,佝偻的脊梁弯成紧绷的弓弦,成捆的收获被整齐码成金色矮墙。远处田埂上,三五成群的农夫将沉甸甸的麦捆码放在木板车上。吱一个简易严实的换衣间就在现场被迅速的搭建起来,不仅是一夏,现场所有人都呆若木鸡。李珣随即想到当年天芷对他说过的「夜摩天观景」之事,但仍然不敢就此相信。虽然这不是蓝子一向的行事风格,以往很少当着人前去评论别人是非,这一点深受母亲喜爱。也许经此一劫,蓝子的『性』格变得偏『激』些,但她能平安归来就好了。为了确保所谓的‘公平性’,进入控制中心附近洞穴的是暗子部队成员,而医疗中心附近的则是铁娘子部队人员。史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眼之中,又射出了那股邪异的光芒来。厉大遒在日记中记载的事固然令人震惊,但那毕竟已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而且,那“精怪”的胚胎也停止了生长,虽然留给人们十分恐怖的想像,但究竟未成为事实。还有些客人的眼圈似乎是红了。仿佛是被这透着淡淡哀伤的隐约勾起了过度伤感的往事或是不堪回首的记忆,因此清然泪下。血衣修者这仿佛漫不经心的话语,李明然却是听得有些心惊肉跳,这种被人盯住的感觉让他极为难受。据章依人描述,这七彩幻魔刀乃是当年三绝武圣自凌云神宫所得的传承刀法。凭借这套刀法,三绝武圣横扫了整个青州,并进入了当时凌云大陆的十大高手之列。偏偏虎蛮不会作假,俩人一来一回,虎蛮丝毫未损,鹰天问不知吐出几口鲜血。我俯下身子,“应该是真正的彼岸花。”我在观察了一下后对苏月娥说。“喂,你们要是敢再次自相残杀,我不会放过你……”她的话还未说完,翔龙与夏尔再次扭打在一起。“七天七夜……白痴弟弟……我竟不知你为我受了那样的罪痛……”白芷萱听闻白池死亡真相之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沉静多年的心。“当初让他加入,是看上他在大事件中表现出来的战斗能力和推理能力,但是我觉得现在的他还没有做好直接面对未知危险的准备!”林晓蕾依旧对刘盛强不放心。“姑妈,就算龙升想帮韦圣,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帮不了了。”杨济骅不以为然道。翔龙听罢看了一眼伊莉娜,嗔道:“笨蛋,这种话怎么会是哄你开心呢?哎,不说了,睡觉!”说着,翻身躺在床上,闭上眼也不管伊莉娜的存在了。“那就好……那就好……”彭浩明眼前浮现着她的脸庞,已经很久很久没能将她拥入怀抱了,她会不会已经忘记了自己怀中的温暖和味道?脸上皮肤异常粗糙的男子也跟着挥出拳头,直击龙升的心脏位置。那一次,在西域,他去攻击帝煜天,其实是想给阿姒他们留下讯息,帝煜天身边,有隐藏的高手,当时,他害怕极了,怕这个货真的会对他下手,怕自己不能好好的活着。杜若退后一步,有些不爽的看向肖璇。他可是有老婆的人,肖璇这丫头当面放电,想要图谋不轨不成? 第三百三十八章 麻辣大老爷 大堂上森严肃杀,县太爷捉着惊堂木连拍数下。沿着桌案分立两列兵士,一直延伸至堂口,总计三十六人。前排兵士身材壮硕,一双虎眼炯炯有神,腰佩刀剑,颈挂链锤。后排兵士虽然同样精悍敢战,但相比前排却像猛虎与幼崽之别。乞丐仔细琢磨,这分立左右的“皂班衙役”应当就是红巾军兵士了。县杨虎铭点点头,觉得周中说的有道理,因为他并不知道糜百灵的真正想法,自己胡思乱想也没有用。没过多久之后,远处才终于走来一行人,全都是衣着华贵,一看上去就来历不凡,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一样。此时此刻,二肥子的眼中忽然神采迸现,那种感觉,就像是垂危的病人,看到了自己最思念的亲人。然后,两颗硕大的泪珠,也从二肥子的眼睛里滚落出来。陆羽皱了下眉头,他最讨厌的就是杂乱,他喜欢安静,可以思考,可以享受生活。而且等醒来的时间长了,他的鼻子也醒过来了,一时间呛的差点流出眼泪。“这倒是,不过我天帝大人现在还没有恢复,灵魂损伤已经波及到根基了。”金龙反而羡慕起来麒麟老祖宗,而自己天帝大人现在还在拼命恢复。只见他的下身直接和他的上身分开,这完全是一眨眼的时间,甚至都不到,就是一旁的凌天都没有看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余下十几个猛虎的人见对方敢还手,连忙呼啦啦冲了上来,举起手里的凶器就朝杨杰凯身上招呼。他给的吻就像漫过脖子的温水,让人舒服的沉溺其中,又害怕下一秒就会完全窒息。沈源眼神微暖地刮了刮她的俏鼻,并没有跟她说,幻月狐即使在晋升时也能时刻关注着周围。他虽心有疑虑,但也是已经说定的事,就算再怎么奇怪他也得硬着头皮上了。戴大哥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只手电筒来向他们指的墙缝照了过去,他伸出手去抠着墙边,也只抠下一点灰来。正林看杜如歌一副淡然的表情,也摸不准他的话到底有没有说到她的心里。帮她找人吃?这么损阴德的事情,他真的要干吗?也许,也许还有其他的办法呢?可是,连这个聂朱都做不到,这世界还有谁能做到?整个皇宫都沉浸在火海里,皇帝急于救火,这才放弃对他的追踪。赵茗挠了挠后脑勺,想到李大哥也是兴德村的人,所以他们指的“那个男的”应该是聂倚秋吧?被叫到的聂双停下了脚步,睨了他一眼,便将收音机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虽然宁溪镇不是他们的老家,但好歹这里山高皇帝远,能过清净日子就好。“她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红发欲哭无泪,这都是什么破主意。听见了这种情况之后,太一只是想一想就感觉到,如今的这个问题非常的棘手,要知道,只是凭借一道伤疤,想要去赢取一亿日元的话,未免有点太过于简单了,很多人都会铤而走险的。工藤新一想到在游乐园里见到的那一幕交易。“那两个黑衣人,绝对是属于同一个犯罪组织的人员。”工藤只要一想到和这种犯罪人员斗志斗勇,把他们抓进监狱,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天珠开始发光,犹如雾气般蔓延向整个大殿,太阳开始旋转,投下一道三米宽的光柱。 第三百三十九章 来晚了点 一天的断案结束,意犹未尽的张荣跟随人群离去。人们唧唧咋咋地讨论今日见闻,分享各自心得。张荣踱步在街道上,脑内不断重复“小民之权”四个字,犹如一口铜钟在山涧回响。县官说话好听,道理发人深省,一言一行说到做到。他多希望县官能再断一些案子啊……不过青天大老爷毕竟不是铁打的,她喜欢优秀的音乐,喜欢秦墨的那些原创音乐,她觉得,自己有幸参与其中的演奏,这也算是实际了她的音乐梦想的一部份了。而因为魔临秘术本来就是爆发性秘术,十只魔兽的气势开始缓慢下跌了。“但是现在你口中的这些乌合之众聚集到一起,就成了所谓的民意。原本的辣椒吃完烧胃,可被空间土壤改良过的辣椒吃完只觉胃里暖洋洋的,大冬天出一身热汗,别提多舒服。这年代隔着八竿子远都能找到熟人,所以什么年代都一样规定原则一大堆,最后都用在没本事没关系的人身上。原先还招呼卫国夹肉的程大勇护的比谁都厉害,就差把盆给端走了。陈淑仪还真的知道,她做电视主持人,并且多是在外面跑的现场主持人,她也的确经历过不少事。“孙叔叔,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申建口中所说的九霄灵动丸吧?”林尘看着孙海林手中的盒子说道。到时候,这个直播团队,也会随自己的流浪歌者乐队一起同行,对上,是独立的,跟自己也没有太大关系,但实际,却依然还是属于是自己的。宋梨他们在大兴屯待到了正月十五,贺临渊今年立了功,年假也比往年多了几天,陪着妻子孩子好好过了个年。林卓看着老者,不知该怎么回答,实际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很心虚,毕竟之前他拿着先知珠子,打算坑眼前的老人,他相信老人明白这一点。说完这一句,胡青牛就携韦德离开了新闻发布会现场,人们不知道他说的夏洛特见,是指下一次和湖人队在夏洛特的比赛,还是仅仅指下一场在夏洛特与魔术队的比赛。他归根结底还是希望能够以此来振兴奥托雷皇室,只是选错了对手。林卓迅速离开这里,没有去村外击杀野兔,而是向武器店走去,因为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好哥们儿,忽悠人有两下子。”黄河抹了抹满嘴的油,凑在第五听云耳边低声说道。冰冻老鬼一见刀疤点头,他就一把扯掉了他的冰冻断臂,只看见镜中的冰冻黑水,呼的一声,就又化作了粘稠的古怪黑水。不容多想,三人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潜伏着,下水道的昏暗无疑是最好的掩护。超级加点系统作为金无止穿越而来时带来的系统,经过之前的灵魂屏蔽之后,由于他明心见性,照见自我,从而彻底与他真正融合,从此可以做到更多的东西。然而,即便有元阵的加成和辅助,李青麟、游所为和黄远卿依然左支右绌,频频露拙,身上的伤痕也逐渐多了起来。但四人经历了在瑶池林中的成长,早已习惯了鲜血,这时依旧苦苦支撑。是的,方泽从一开始准备忽悠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一整套的计划。路南飞配药,做成药丸需得费上更多的时间,他便直接抓了药煎成药汁,让人喂给宣大人。 第三百四十章 替白老爷接上腿 “把这帮狗贼统统杀光!”玩家们气得嗷嗷直叫,纷纷拔出腰间刀剑劈砍空气,一时间破空的闷响此起彼伏。队长被杀,玩家们嘻嘻哈哈报仇,甚至有心情对着“尸体”表演一轮苦情戏。可要是剧情配角蒙受冤屈,他们必定深刻代入剧情配角,恨不得当场开挂,屠尽天下蛀虫。“看来又有支线任务了,是美惠子以为能混过去,一开始并没有反抗。听到刑讯室后,吓的脸色苍白,一下子挣扎了抓他的特务,往前跑去。成旻雪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突然有些暴怒的凌风,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云海国皇帝听到这话,就更高兴了,尤其是在看到萧琅已经沉了下去的脸色时。亚特兰蒂斯大陆进来容易出去难,但是有了神将的帮助,加上犀龙的实力,达芙妮她们轻而易举的就离开了这里,消失在天空之中。踏上了去上仙宫的路,这条路很宽大,走了大约一里路,一道雄伟的关口将大路拦断,关口的建筑物上,一对人身虎头的赤练蓝虎守着,威风凛凛。“冲到前面去,混在这些魔族玩家中间进城。”张宁在队伍频道里说道。才反应过来的情煞根本来不及躲闪,灵机一动竟一个转身拿当起我挡箭牌。尽名爪号。“难道你要等到卡蜜儿叛军回来,腹背受敌才后悔吗?”十六翼天使首领厉声喝道。看着满目疮痍的阵地,看着自己士兵的尸体一具具被抬下、掩埋,杨洪心中酸楚。牺牲的都是老兵,是滇军的精髓,杨洪内心感叹昔日的“国之劲旅”将不复存在。这古里古怪的巫寨我真是搞不清,可还是被辜负了这一桶热水吧。现在一般都用浴缸了,这种古朴的木质浴桶还真是甚少见到呢。“我怕,日本到时也会有异能者或是忍者出没,你们去多少人。。。”面对着这样的情况,公孙来仪还是不禁是有些担心的。而当风平浪静,古林公园被摧残的不成样子的那一刻,一道清灵的身影也是猛的是出现在一处树梢之上了。“废话,什么事啦。”轩辕笑无心听取长篇大论,此时的他困得厉害,一声一语都嫌吵杂。“他都在威胁我了,不管我离开还是留下,他都不会放过我,不过你不需要为我担心,他还没有资格威胁到我。”萧晨轻声道,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却蕴含着一股强势。“野哥,咱们怕是登不了这花船了。”谷允一听说要想登船的话,除拿一百两银子外还要附加一首原创诗歌,于是就不由泄起气来。“什么?你,你怎么知道,你是谁。”汪彪一脸惊诧的看着秦少杰,忍不住喊了出声。秦少杰自然听不到安琪的话,这时候,他已经走出了安琪的这座庄园,在路上叫了一辆出租车后,就直奔林赛尔的家开去。走之前,他要把仰慕安顿好。“杀害你儿子那都是你造的孽,你做过什么畜生的事情你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儿子成这样,也是你造成的,冤冤相报!”江泽成恶狠狠的说道。而这一枪张力龙是很容易躲过的,张力龙往前走的时候就注意林冲的手指,在林冲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张力龙迅速的来了一个做翻滚躲了过去。他的自言自语,全被姚忆敏锐的听力听到了,虽然姚忆已经下了楼。 第三百四十一章 体面人做体面事 白嘉文瞥一眼躲在妻子身后的逆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滔天的愤怒,握紧的拳头抬起又落下,有种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若没有逆子做的腌臜丑事,他白家如今仍是无懈可击的!只可惜眼下错失良机,只能先应付反贼的快班,把今日之危滑过去。白嘉文朝着一众心腹奴仆吩咐下去,做好“迎接”快班的准备——心里也在诽谤自己,难道恢复了自己中二的记忆。中二的气质也就显露出来了?她简单的洗漱了下,十分钟,就急急忙忙的下楼去了厨房,万一陆西霆说话不算数走了怎么办,虽然陆次霆一向都是说话算数的。在失眠的这些夜里,每一次,都会回想起和宋梓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甜蜜的,欢笑的,虐心的,痛苦的……每一幕都像放映电影般,在凌绍轩的脑海中过一遍。金雅想着,难道惩罚很简单?她赶紧去看凌绍轩那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当众唱一首歌”。“殿下,你老这是第一次向我要钱呢。是不是觉得退隐的生活太难过了。决定向我要借些生活费?”桃灼也是个胆大的,而且给钱的是他,问清楚一点总是好的。上车后,凌绍轩看到宋梓依忘记系安全带,于是帮她把安全带系好。昆塔那副杀人未遂的郁闷表情,看在马汀眼里,只是无语的叹了口气。其实她要的并不是什么“你厉害,你厉害”,只不过是想他跟自己说从今以后家里的大事都会跟她商量,不会瞒着她。当苏安好问她说话方不方便时,许欢颜还以为她要和自己说什么,重要不能被人知道的事情。我不理解师父说没人敢害我性命,但想想也是,如果有人想要我死,恐怕早就死了。而在下一回合,章斯在突破之后,并没有选择自己上,而是击地传给了外线的队友。评判师的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直击人的心底,完全破开了人的心底防线。它已经连续出招了一刻钟,体力消耗殆尽,阵法五指空间也已经收缩得只剩不到两丈方圆。市一中以一流的成绩闻名全市。这是它最大的底牌。李志超绝对不允许,在自己任期,考出史上最差的一届。当明寒踏上球场那一刻,全场静了五秒,然后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所以他这具身外化身虽然拥有操控火种的能力,却没有火种可以供给他操控。在零六年时候,华北市还是有集市的,每个月一次,在这天,周围的几个县,跟几十个镇,都会来一大帮人。于是乎就上报“上级”,延州老夫子范雍,要求把这些党项降人迁居到远离西北边境的南方安置。“嘿嘿,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必须来一套!”瘦子陀和胖子陀磕完头后,起身看着道君散人笑道。董卓的实力不错,皮糙肉厚,但是那一瞬间的炽热却是超过他的忍受极限。他至今还在记着贾清指使收下人扇他耳光的事。而且,先前还听说贾清会亲自过门给他赔礼道歉,他当时还在想该怎么摆一下谱呢,也好将丢了的面子找回来。这个风贼只好拿出一条白色绳子,然后这绳子犹如蛇影一样,一下飞到楚天面前,然后把楚天五花大绑起来。虽然风间寒月躲开了那道掌心雷,但那道掌心雷去势依旧不减,直接劈在了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 第三百四十二章 别拉了叔叔我害怕 温热的鲜血喷淋一脸,在低嗅觉的反馈下透着淡淡的腥甜味道。卢智森一脚飞踹濒死者的胸口,半嵌肩头的钢刀发出摩擦血肉的闷响,连带喷涌一股股鲜血,就像淤塞的下水道一瞬间通畅。他话音刚落,便听见老泼妇发出见血的惊叫,原本被五花大绑的白斯文也被家丁松了绑。秉持着擒贼先擒首的想法,卢智森大袁军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着侃侃而谈的江河,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叶天转身刚要走忽然背后袭来一道劲风,一柄长戟杀魂忽然朝着他的背后刺来,叶天的杀魂也在瞬间透体而出,迎着他的杀魂就刺了过去。“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但佳音人呢!为什么我现在没有看到他?!”田野问道。宋征剑指一指飘飞在空中的灵符,这些灵符便立即燃了起来,空中顿时就传来了一阵阵灵气的波动,狂暴的气息立即从头顶蔓延开来。数百张爆炸符,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就爆炸了,火光顿时亮起,掩盖过了强烈的阳光。三人在争斗中不慎碰到了还放在木架子上的棺材,棺材在架子上晃动了一下,重重朝着墓坑的方向侧倒。强大的冲击力震开了棺材上的棺材板,那七根钉子看样子只是钉在了棺材盖上,并未钉死在棺材上。抱着好奇的心里,郁楚轩悄悄的走到了思琦宇房间的门旁,而米亚此时正往房间里进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郁楚轩,郁楚轩透过门开的一点空隙发现,思琦宇、晨曦、杨夕月她们三个居然都在这里,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郁楚轩这个一号位的选手,反而无人问津,这让他不由的一阵郁闷,同时也暗自怪萝莉姐刚才那无用的举动来。那发生了很多事情。江河把日记本合上的时候,嘴里的水果糖也融化殆尽了。那乃是这周围十几名杀神巅峰强者的合力一击,在这一击之下猎神者原本那身周的庞大漩涡都是被一下打散。一楼唯一可以说还算见过的就是欧式的风格了,欧式的建筑有三种风格。一种哥特式、一种是拜占庭式,最后一种就是巴洛克式了。随即这些敌军士兵立即丢掉手中的冲锋枪,坐在地上,高举双手等着后面冲上来的共军来缴械。“你和苏大伯一样,会给他们解开心结的!”在他们这些娃娃心里,除过苏大伯和梅尕大妈外,他们的阿爸阿妈还是比较听,这位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大姐的意见的。“你想说什么?”吞噬之神咬牙切齿的说道,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杀机。“是的,人的眼睛所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萧飞说道。说完走到石头旁边,伸手向它头顶虚空一抹,大熊猫顿时消失不见了。“看来酒这东西真不能乱碰!”陈浩扶着墙,有些后悔昨晚由于口渴,拿房间里的红酒当饮料喝了。“不要过来……”何田田手中握住一把朱砂,对这只邪祟对峙着。蒋绂感受到自己体内灵力自由的流转,然后归于气海,偌大的年纪,却笑得合不拢嘴,激动莫名。这时恩人追着灰鸮过来遇见,救了它们母子的命。第二天他给大熊伤口又敷了药,收拾好伤口留下吃的,堵好洞门回去了。但还没等他们能打出去几颗枪弹,大黄牙手中的二十响盒子炮连连射击,打死了几个敌军士兵后,他从地上捡起来一把冲锋枪,朝四散而逃的敌军士兵就是一梭子。 第三百四十三章 如何用一段话证明你玩过某款游戏 当数百名镇暴部队会合,近千暴徒都在钢刀与鸟铳的威慑下丧失战意。不到半个时辰,街面上的厮杀喊叫声渐渐平息下来。听到一阵哭求与咒骂声,『卢智森』便知晓镇压谋逆的行动至此结束。端坐长廊扫视周围一圈,卢智森瞧见一列列垂头丧气的俘虏被押送到室外,路过门口时要经过详细甄别——通过哪知道朱美人是另一番想法。她虽然也知道一些镇妖关的内情,却并不知道第三层是什么光景。打脸也要有根有据,此时自然不好吭声。“朕以为,花神二字说完花字之后,应该还有个神字。”皇帝含笑表达出他的意思。戴维需要寻找一些对付阴魂的方法,短短一个月内戴维就遇到了两次阴魂,次次都用硬怼不是办法,还是需要找专业人士学习,这样才能事半功倍。那些刺客本就是冲着她来的,跟许静婉并没有什么关系,自己倒还是借着许静婉的光了。“威尔逊,你他妈干了什么!?古丽克怎么死了?”费里也看见了尸体,质问威尔逊道。月九萱在感知到齐燕微、纪明淮两人身上微弱的月见神草的气息,心中欣喜。顾袁说话就说话,还无耻的伸手去抓住了白卿安的手,一副深情委屈的盯着白卿安看,白卿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倒胃口,直接就抽回了手,抗拒的远离了顾袁几步远。看到监控里面的人都倒下后,他们加急把人往车上运,而店铺那边有了温衍景特意喊来的帮手,帮助他们将这上万人往机器上放。而那里的路人们,朝上空伸手接着钱,或弯身往地上捡着钱,都正陷入狂热。她微眯了一下眼睛,如果实在威胁到了她,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剩下的,都是不待见我的……在热的血,再沸腾的心气儿,都凉了。哈利和梅的战斗互有来往,白眼想要看见查克拉线太简单了,而柔拳想要切断查克拉线也是再简单不过。许颖夏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被许家送去了美国进修,说是进修,言喻觉的更像是避难,避开风头,但她也不知道法斯宾德的事情最终怎么解决了。其实距离还是有差不多三十来丈的距离的,此时眼前的暴风谷还是被无数黑色暴风包裹,诡异的是山谷入口处约有三丈高两丈宽的地方一丝风都没有。秦怡终于脱离了严易泽的怀抱。躺回到床单上,闭上眼睛任由严易泽替她上药。许志刚手指颤抖,心脏瑟缩,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离去的背影显得格外佝偻。“吾的部下,生死自有吾来掌控,白云宗又如何,给吾回去。”就在必死的情形下,那位尸血教大宗师身上忽然也爆发出一股绝强的气息,那同样是一股尊者的意志。现在,白客的商行也没啥紧俏物资了,老帽也就成了白客在京都的联络官,每隔一两个星期帮白客在京都这边张罗张罗。我点了下头,八岁后的事儿就比较清楚了,我还记得,那是个夏天,大奶领我到了县里,她给我买了冰棍儿,然后就去了医院,和医生讲,说是我脑子没问题,但怎么跟我说话就像是听不着似得,她有些担心。不知不觉间,这届s赛的影响力已经扩散到了一个相当夸张的地步。想到这里后,姜正不禁深吸一口气,算是终于明白了这个“变装狼人杀”真正的可怕之处。 第三百四十四章 我们称之为高效 黑料把柄通过线上照片转换成文档,再由专业人士增删文字、修补错漏得来,每一位代表都分发了一份完整文档。接着群主快速填好共享文档的表头,并将表头固定。府县辖区,罪人住在城市或是乡野,犯下什么罪过,祸害多少无辜百姓,其拥有的反抗能力……每一位代表填表之前,都会事先浏览“黑料文档”,关于李二龙这既简单但是又很奇怪的治病方式,王雪兰刚才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了,甚至还因为这个都不相信李二龙了,现在听到乡亲们有人问这个问题,自然也就跟着好奇的了起来。“那不行,你越是没有心情,咱们还越得去玩玩了,我保证,你去逛逛之后,心情一定会好的。”李二龙保证似得说道。“这几位全部逐出须弥宗吧。”秦宇淡漠的看了眼丁弘等人平缓道。她是过来人,早发现孙不器与徐丽丽的关系,知道说服不了老板,就曲线救国,试试吹枕头风的威力。而让秦宇有些惊疑不定的是,在鬼域苍天一脉那石碑上得到的金色苍天印记还留在残魂中,和肉身融合之后,这金色印记竟鸠占鹊巢,直接将肉身苦海中的苍天印记吞噬了。“如此就多谢大人了。”曹景休连忙拱手答谢,他是个大孝子,听闻陈凡愿意医治自己的母亲,自然是很高兴的。秦奋也是嘴角扬起一个笑容,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管住了这个班级最厉害的胡生,其他的人也差不多能管理一下。就当秦奋在懊悔自己失算的时候,一双手突然出现在木青子的身边,一把手把木青子抱了起来。随即俯身扣在地上,任凭那冲击打在自己身上,保全了木青子的安全。姜一飞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装着赌注的纳虚戒拿了出来递给秦宇。“带回去!好好查问!”顾璟辰冷着脸吩咐道,这件事并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一定要将背后的人揪出来,给若兮报仇。男人的声音被阖上的门扉掩盖,寇珊珊站在空旷的走廊上,一步一笑,上扬的嘴角就像是在讽刺自己的行动。夜已深,林婉清和李浅语都已经睡了,萧旭进林婉清房间躺下,惊醒了林婉清。更不要说炼成术士本来就人数稀少,毕竟这个职业是带着风险的。“先别弄死了,咱们要活捉,活捉起来才更有意思。”阿博特用着手指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嘴唇,兴致更高地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两股可怕的力量在改造着纪金的身体,足足三个时辰,一切才慢慢稳定下来,还好这里距离离火仙都足够偏远,而且也很荒芜。杨念中把手里面的可乐杯子往地上一摔,蹦跳了两下感觉身上没有什么碍事儿的地方,然后一个助跑来到约翰的身边,嗷的一声就从地上跳了下来。世界之中多了一些灵根之后,不仅能稳固世界,更能提升不少灵气。无论哪个黑客,要想攻击安妮的电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是做律师的电脑被人攻击泄露了重要客户的资料,那可就是麻烦事儿了。纪龙腾点点头,探手间,凶刀屠戮出现在手中,一股狂霸,血腥的气息荡漾而出,别院中无风起浪。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如此羞辱,长欢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抬头刚想说话,谁知韩婕妤扬手又猛地掴了一巴掌,却比第一下更狠。 第三百四十五章 第三百四十五章 百姓的呼喝声如海浪在耳边回响,『卢智森』把通讯组兄弟拉到跟前,几乎嘴耳相对,又一起退到木台底下,收听的声音才清晰许多,“明军主力出动的消息保真吗?”通信小哥对着卢智森耳朵说道,“千真万确,今早全部出动了——有兄弟在济南城扮演铁匠学徒,前日听见明军在城外办誓师大会,又是检阅军士,又是操练军阵的“沐沐,我心疼你。”宫茉莉挨着她坐,下巴垫在唐沐沐肩膀上。显然释放这两根异宝,让他们也有些元气大伤了,但他二人还是面露狂喜的向下飞去。但即使如此还是被王权压着打,要不是国师法术厉害,那场仗只怕还要输。虽然中奖得主戴着帽子和墨镜,但某些苏铭的粉丝莫名觉得,怎么这人长得有点像自家哥哥呀。七头蜈蛇四万二经验看似很多,实则在近十万的经验需求面前,依旧显得杯水车薪。其中为首之人,满头白发,眉头紧锁,他出现那一刻,第一眼就看向青玄。都是死皮赖脸、不怕对方有没有喜欢的恶人。都是长得不错、家境都很好的人。安心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将已经是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脏,重新的又给捋了回去。但现在,她已经很久没有登过那个微博,没有在那个账号上发过言了。安心刚想轻松一下,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眼前原本已经被砍成了两半的诅咒虫,此时已经一分为二,直接变成了两只。本来想用p丑的广告片来挑点事情,让姜杳来找她对峙,没想到姜杳轻松的就答应了——就放p丑的成片。而下一回合的进攻环节,罗龙按照霍特曼的安排转到外线,而防守他的人也就变成了比卢普斯。她在拿衣服的时候偷偷拿了手机,在走进卫生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人发了一条消息。姜杳知道,傅盈之所以这么捧着她,是想让姜杳对科技大厦那块地盘指点迷津。以至于此地虽然聚集的黑甲士兵数量越来越多,但这些黑甲士兵却又相当主动的让开了一条足有十丈的道路。三段击,加上性能提升的火铳,他也已经摸不准这只队伍的真实实力。真的等到看见了坐在窗户后,正在彼此闭眼修炼的吴升和元柒,她这也是带着很多的不满。她捂着嘴的手慢慢落下,轻轻覆盖在自己的腹部,耳边传来那日电话里的声音。姜家村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他们在姜家村安居也有一百年,让他们离开姜家村,他们还真舍不得。青衣侯摇头,他当然能感觉到紫衣侯,血衣侯对他们的态度,当即青衣侯毫不客气的反驳。安白丝毫不觉得这样的等待枯燥无聊,反而兴致勃勃的拉着司空长庭一起说着关于滑冰的事情。“怎么了?”赵嫣不解,相反,不等金雪颖说出究竟发生了何事,她就上前揪住了对方的衣袖,将其硬是拉上了自己的马车。这一切,绝对不是那九个曾经的圣地能做出来的,那九个曾经的圣地虽然靠山很强,但是他们自身所掌控的力量却绝对无法左右血海那等存在。安奇洛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心里本来就因为奥斯叔叔的事情烦躁,现在他还要找上来烦他。本来是不想见他,但是基于礼貌还是让杰西卡带了他进来。他的年龄毕竟不大,有时候喜欢出些风头,考虑问题也不是特别成熟,这没有办法,只有经历的多了,才能逐渐的成熟。 第三百四十六章 想不到好的章节名 “呱!呱!”蛤蟆不会说人话,不过他每叫一声口中都会喷出一股刺骨的寒气。本以为陆游的行为是必死无疑,但他没有想到,陆游居然真的做到了,这前无古人,以后估计也不会有来者了。不等佐汉动手,地里传来了琼斯充满怒气和怨恨的怒骂声,他以手撑地,从土地中将自己拔了出来,三角眼中闪烁着阴冷噬人的光芒,似乎要将孟起吞噬了一般。说完这些,端木晴的脸色恢复平静,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雷辰,嫣然一笑,那笑容能将人的心彻底融化。没错,的确是士兵。因为这些战争机器大多都降临到了米国的军区,准备按照惯力先解决脚下这片大陆的军事武装,然后在解决其他的地方。这些东西,有衣服,有裤子,有各种技能,进阶技能,比如他的医术,全名成为医学圣典,囊括中华古代医学典籍,共分为初中高,完美,一旦达到完美,即便是神医华佗都可超越。也是人最多的地方,也是见证一个个赌石赢了,或者赌亏了的一幕。人氏族圣子咆哮,俯冲了上去,头顶处像是一个宝轮般刺目,压裂了此地。楚昊然实在是没想到,司徒雅茹的背景居然这么强横,更想不到的是,这两个有点类似于人民英雄的老头老太太,居然要成了自己的岳父岳母了。两车手打个手势便分开了,法拉利的贵公子朝秦宇和刘轩民这边大步跑过来。张远记得很清楚,他打造空间折叠手镯的时候没有设置任何发光功能,因为在战场上,无端的光辉会引人注意,这足以致命。在基地大门内外,时而走出一队面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武者,就见他们脸色白的如同死人,无论是走路,呼吸,还是摆手,皆是动作一致,就像是被设定好的机器人一般,看起来非常渗人。“这是,许愿树?!”独孤凌兮迟疑地问道,她记得她在医院里的一个供病人娱乐放松的地方见到过类似于这样的大树,听允寒西说那是颗许愿树,是医院特意为病人准备的,将自己的心愿写下,挂在树上,就会实现。事到如今,叶宁已经不用在做什么伪装了,这就是夺嫡的残酷,尽管叶枫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但在这夺嫡战中,叶宁却不会把叶枫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立马找到手机,给蓝雨辰打了个电话,说是找到了沐熙墨跟安若然了,之后留下地址,便找齐人手朝着那个地点驱车赶往。他坐在观众席上……是要干嘛?他不是应该在那边的一堆摄像机连接的设备前吗?玻璃声破碎的声音引得江贝贝稍稍回过神来,她极为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佯装镇定地拍了拍晚礼服上的灰尘,不断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宋仿一直关在房间不出来,我睡觉前敲了敲门也没搭理我,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我便先睡了。既然是领导安排,她总要认真完成,下楼就打了车,直奔擎远酒店,那辆骚包红她没敢开,毕竟上班第一天,让人指指点点就不好了,只是她不知道,刚才被经理叫进办公室,已经足够让她在新人中脱颖而出了。至于这中间负责解释起承转合,前因后果的时间断层到底是什么,恐怕也只有作者知道了。这时吴凯隐约听到身后传来汽车的声音,他停下脚步转身一看,只见一辆中巴车正从远处向着这边慢慢的驶来,见到客车,吴凯高兴的立即向着车子不停的挥手。“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陈媚娇嗔的说着。又瞪了卫风一眼。她虽然并未驻形于外,不过这十几天中发生的种种事态,却都了如指掌,有些事情,她觉得有必要说出来,给李珣参考。随飘云展颜一笑巧妙掩去自己的尴尬,推说了家里来客人,拉上李若琳先走。煮了一锅鱼丸,撒一把葱『花』,加些些许醋,让人胃口大开,泡泡一口气吃了十二个,撑得直打饱嗝。面对众人目光,泡泡无奈解释没吃晚饭。闷声许久的老章头突然提起鱼料之事,300亩的大黄鱼苗现在急需鱼料。大舅为难地说加工厂的设备刚刚安装,还不能投入使用。听到老爷子这么说,我就知道这一趟来对了,龙凤玉佩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至少知道了爷爷在这儿,我们也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般的找来找去,都不知道爷爷到底来没有来这边。在这时候,他眼前金星直迸,根本什么也看不到,更无法知道自己这一掌,对林雅儿造成了什么结果。他身子向外跌去,不知道撞中了什么,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后,他就跌倒在地毯上。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多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 尽管红巾军相距十里开外,两位将领仍是感受到随风袭来的紧迫感。“停!”文总兵的吼声刺破晨光,整个队列响起战鼓与唢呐的啸叫。刘钦踩着马镫站直身体,看见五颜六色的洪流正从东面涌来,扬起半丈黄尘。他第一时间命令偏厢车前置,尽可能将步阵四周包裹起来。“让道!”数千兵马又田策是好策,燕北有无数种才能,哪怕治政是他所有才能中最差的那一个,他都能看出田策是好策,不是坏策更不是乱政。可怎么施行至郡县,便成了乱政,竟要逼得人无田可耕还要缴纳赋税?赤目骨龙的四只眼瞳之中,火焰在疯狂涌动,甚至已经喷射出数十米的距离了。如果要将龙族算作强队的话,五强三弱,最好的分组就是一边三支弱队,一支强队,另一边四支强队,大部分情况还是两强两弱。连日的大雨将丛林浇了个透,加上两个月来,数十台重型机械在这里穿梭,地上泥泞一片。四人消失后,这道光柱有持续了数十分钟,随后就渐渐变弱,最后消失不见。两人身份悬殊,虽然霍冰不在乎,但她不确定家里人是不是也不在乎,所以她现在并没有告诉家里人的意思。不仅仅是为了扩大燕北所控制的地域,更是为了在地利上能够以乐浪郡与辽东郡一西一南地牵制高句丽,使其不敢轻易向辽东或是乐浪进军。“公主,情况您也看到了,实在是此子欺人太甚,还请公主出手相助。”方天对颜素素拱了拱手,通过刚才的交手,方天的心中其实比谁都清楚,如果单靠他们几个的话,根本不可能是陈易的对手。“等等,良平,你是不是把问题搞错了,我们现在是要听你说,我们如何才能攻出去,你怎么说成了,要让其他势力先来攻伐我们呢?”大仙也被搞糊涂了,他也不明白良平的思路到底是什么,他也觉得,良平可能是搞错了。“是的,一直以来,上一任城主都会告诉一下任城主这一规定,而且,如果违反这规定,那么四方城,将会不复存在。”徐战严肃的说道。老七吃了几口之后,看见不远处正在叼着胡饼的老二,立刻大喊了一声。陆尘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世俗之间走动,久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长时间,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也不知晓,以前光顾着闭关修炼渡劫没有什么机会,现在倒是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这一声怒骂传到了众人耳中,瞬间那一个个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看外星人一般盯着凌皓,似乎想要看到他这自己找死的勇气都是从哪里来的。至于其余四峰的名字,陆凤秋按照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分别给命名为,东来峰、西去峰、南来峰、北往峰。飞马牧场之内,商秀珣脸上充满着惊骇之意,随即招来四大执事共商大事。她闭关出来之后,的确是发现了飞羽,只是觉得面容有些熟悉,但毕竟时隔多年,如今听白鸣岐亲口说出来,还有些难以置信。她知道朝楠打算问什么,无非是电影是什么类型的,导演是谁,需要什么样的片尾曲,而他自己能否胜任等。刀疤脸也有些难看,但是听到刚才叶孤仙的话,显然是跟周家有些不对付,要是真想要自己的命的话,自己肯定活不下去的,不过他也不敢确定,随后便下意识的说了起来。 第三百四十八章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偏厢车的木板足以抵挡箭矢与铳弹,敌兵此举岂不是在浪费弹药?这个念头刚冒出一瞬,刘钦便看到令人震惊的画面——躲在木板后的官兵尽皆发出受伤的惨叫。一个个伤兵转过身来,脸上胸口几乎插满飞溅的木刺,有人从车板滚落到地上,挣扎几下便没了生气。敌兵弹丸竟连偏厢车的木板都打穿了?!那么这种冒险其实在于很多人而言,都算是足得让他们说明白的一些道理。清让让锦娘找人安置云泽与于二的马匹,自己独自领着于二往卿竹苑。绕过药材展览架,沿着侧面的楼梯上了二楼,前面的青年人在拐角的时候身形一滞,对着叶辰使了个眼色。白茹雪身后的年轻男子,身材修长挺拔,眉目俊美,比之皇甫贤的如画清雅,多了几分狂野之气,肤色也不似皇甫贤的白皙,略显深色。长发尽数缚于头顶,干净利落的模样。对于完全暴露在玲珑七彩琉璃叶之前的先天禁制,长门解开阵法也只是时间问题。我瞪他一眼,又看了下敏敏,她面上‘波’澜不禁,只是眸中寒光一闪。我心中翻滚着惊涛骇Lang,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等下没人的时候,我再好好问她。虽然赦天锏在她手上的威力不如杀霸王,但还是砍得她们几十几十的经验直掉。席曦晨紧蹙着黛眉,她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突然,杀得他们措手不及。与之欣喜相反,胭脂冷淡秀丽的面庞却带着疏远的表情,上下打量着若馨,又在若馨的脸上逗留了许久,似在确认她的身份一般。对于陈笑棠来说,乔安琪除如此多的价钱拍下自己的唱片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叶泽涛心中一动,就有些明白了,李维有着一些特种兵出身的朋友,这次估计李维把他们都调动了起来。穿过甬道,陈忌发现他已经不知不觉的走进了一座散发着红光的大殿,陈忌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厅中的一切,惊愕的张大了嘴巴。“目的?你又知道什么?我还没问你这么长的时间不见,你怎么会衰败成这样了呢?除了我,还有谁能把你削弱到这种程度?说来听听……”水元素集合体不紧不慢的说完,好奇的看了炙炎一眼。这是哪跟哪呀,你家毛毛病了,那能怪我吗,我劝你送孩子上医院,怎么就惹你不爽了,是你不接我的电话,怎么又怪我临阵脱逃。“晚晴,你这么说一个领导同志是不公平的。”楚天舒突然板起脸來,打断了向晚晴的话,然后漠然地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自然,随着奥雷欧斯的话音落下。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而奥雷欧斯却在一瞬间消失了。除此之外,她们的支援人物兼教练,上白泽慧音老师,也以智慧出众而闻名。应该会起到很大的作用。毕竟这场战斗并不单纯是比拼腕力,计谋也很重要。王离所在的船上如此干,其他三艘无不是如此,而且一个个轻车熟路,显然是早有经验,如此在这个水流相对湍急之地,宋阀的船只竟是行的颇为不慢。会长大人来到竞技台的中央,轻轻的咳嗽了声,整个竞技场的看台上立刻便安静了下来。他想高洁可能是要给她做检查,他在这肯定是不方便,也不多问就出去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重复的情绪重复了熬过想你的夜 知道敌军的大致方位与兵力数量,是战还是袭扰便有了相当大的主动权。当敌人还在困惑情报混乱之际,己方已经围绕着敌人制定歼灭计划。“一百里路程对骑队来说也就一天左右的脚程。现在出发,明天傍晚就能跟明军主力亲密接触……要是六百骑兵打垮六万主力,那该是比熊岳驿大捷还要传奇的战绩吧?”一方子明让张涛在公司安保人员中选了一百人接受牛龙的训练。章华将作为重点对象一起接受培训。稍息后皮耶罗、老博士,好几人拿着东西路过唐海车边,也不赶时间,就和唐海聊了起来。苏景祯懵逼的摇摇头,他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东西,还真的不知道私人飞机也能租的。如他所说,莫龙和秦寿仁这等禽兽不如的无耻之徒,就算怎样报复都不为过。鲲鹏实力够了,看着天空就发呆,用心一数,我了个去,还多硬点子。苏景祯现在解释不了短短的二十年,国内的gdp从现在的第七一下就窜到了第二,这说出来没人信,就算是最乐观看待国内经济的人都没这样的信心。柴荣,要是他不英年早逝,要是他能再活二十年,定会灭党项,收西域吧?郎兵不由的想到。“走。”张易向傲观海使了个颜色,想要偷偷救走两人已经不可能,只能退而求次,想办法干扰明日祭祀。张栋梁身子飞起,落到一丈开外。这一巴掌,张易控制了大部分力量,但含怒一击,张栋梁也绝不好受,左边脸颊顿时肿了起来。然后对方跟着就是眼睛一闭,身子和筛糠一般的抖动,片刻之后才安静了下来。夜影非常想问云儿,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蒲团有什么奇特之处?但是又怕一问就露馅了。只好又问疾风。“你……怎么知道路”,沉静了片刻后,佐青云看到龙剑飞要走的路正是邴雷荣与齐鲁南的方向,而且很精准。装备和等级已经初步积累完成的沐璟终于迎来了他的第一个巅峰期,冷却减缩更是已经达到百分之四十五的极限峰值,法强和移速同样在当前阶段非常高。虽然亦阳在电话中的时候已经听达菲说过这个数字,但当他亲眼看到合同之后,还是不禁咽了咽口水。亦阳现在对金钱的追求的确不如刚刚进入联盟时那么强烈,但面对上亿美元的报酬,是个正常人都会心动。“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陆羽翾冲陆夫人得意地笑,引得陆夫人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然后,他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对陌刀和盾牌的运用更加纯熟了,属性栏里面的信息也出现了变更。只有学会将思考变成本能,一个玩家才能得到真正的进步和升华,否则单凭手速和操作去挑战对方完美意识的话,很难会可以赢过对方,毕竟追根究底英雄联盟还是一个动脑子的游戏。不过这一动作又让胖子看到,又是一阵阵的痛心,直拍自己的大腿,不过龙不飞也不会再给他送可乐的机会了。这种正面的较量,始终还是抵不过眼前的魔。依依被血魔的黑烟击倒在地。贺芝仙几步走到山凹中,嘿嘿笑道:“那鬼丫头只被老夫打了一掌,就跑得没了踪影,老夫又没欺负她,有甚么可逃的?”听得柯青青没事,上官云和萧莹莹终是放下心来。 问个问题 问个问题,顺便请假休息,调整状态。对本书剧情有建设性意见的欢迎加群讨论,帮作者调整一下思路。书群在简介。作者最近感觉思绪很混沌,统一关内的大纲基本搞定了,按照大纲往里填剧情就行。但写到现在感觉非常疲软,我已经在尽力写好每一个剧情单元,铺垫,爽点,该有的都有。但是进入三月,公审剧情结束后,剧情热度一下子骤降。尤其是最近的骑兵打步兵的以少胜多战,我感觉写出了全战游戏里的骑兵拉扯步兵的感觉,骑兵配合穿插冲锋,怎么没几个反馈啊。还有说没整活了,我寻思你们想看什么整活啊,告诉我啊。就说这么一句抽象话,我哪知道你们爱看什么啊。我个人的素材库有限,不知道怎么整活有趣了。这几天的剧情,我就安插了“解禁捏脸”的对话,就是想看看读者有没有反应。到时候玩家捏脸古神之貌,半兽人,智械,虫群……搞个全世界大乱斗,搅乱世界历史。结果没一个读者吐槽这一点的,给我整的很迷茫,都不喜欢看?我估计还没写出来的直播设定,空投复活战旗,全世界复刻春秋的国家名,写各种玩家佣兵团、武装公司的发展史,估计也一样无人问津。前中期用过的整活套路,逼不得已才会再用一次,我尽力在避免重复。你们要是决定稍微改点细节,再用几次前中期的玩家疯癫套路,只要看着有趣,多整点活就行,那我就用。后面剧情到打入北京,还有几个小篇章的剧情,入了北京,北方就会完全裂开。功德林,追赃助饷等等剧情都会有,男主大叛乱之后,会把裂开的国土一点点收复回来,再造河山……其实这时候想想,还是剧情上的危机感没了,玩家慢打快打都没什么差别。别人大神能写二三百万字亮点不断,我一个小扑街,写到一百二十万字自认没崩,已经竭尽全力了。我也知道升级打怪的写法用完了,无敌流的救火,装逼打脸,还是能写的……我觉得当前局面的主要原因还是把满清太早打崩了。这主要是去年底喷子太多,给我喷自闭了,导致我把高潮提前太多。本来是想打完辽南就收手,玩家占据辽南造反,这样拿下山东,也不至于太强,还能跟大明打的有来有回,男主也能在大明还有余力的时候造反。鞑子也有几十万生力军,等主角统一关内的时候,鞑子还有战斗力入关干涉,剧情危机感能延续到关内统一、灭国满清的。只可惜被喷子整的道心破碎,没守住原本的大纲。现在追读、订阅还蛮平稳,但是段评突然一下子就没几个了,所有人给了订阅,但是不看,也不发段评,我还以为我小说被屏蔽了。我这单机的有点累说实话,也不知道我写的好不好。有人说练兵征税水,说战斗水,写支线,写铺垫,他还是说水。你写什么剧情他都说水,我都不知道他想看什么,觉得这书很水,还要接着看,你是受虐狂吗?天天水来水去,除了压力作者还能有什么用?那种复制百度百科,疯狂水历史字数的,你不去说水,就搁这压力我,给我压爆了,到时候又来一句早知道你会太监,就舒服了。以前我觉得我会完结打水哥的脸,现在我觉得水哥大概率会胜利了。我觉得自己真的尽力写好每一个剧情单元了,起承转合,爽点,趣味点,努力做好。有时候绞尽脑汁写一个情绪流完整的剧情,自己觉得已经够好,就等着读者看完夸你两句,然后继续投入下一章,结果水哥直接一句水把你否了,整得你码字几个小时全是狗屎一样。 第三百五十二章 洗了点阳光青提 "亿人级!"叶幻淡淡说道,这禁制如果只是为了困住一个千万人级,实在有些太大费周章了,那么就只有可能是亿人级。 林飞就这样势如破竹,从寒冰碎片中冲出一条血路,眼见就要冲到丽桑卓面前。 现在,智一已经决定全体迁移到水翼崖,生意什么的,自然也就不用做了。 “如果你加入我们,就要负责一些岗哨的任务,我这里,不养闲人。”相比戚凝的态度,叶磊无疑是要冷血很多。 现在,他已经无法在这一场斗丹赛中,战胜叶星辰了,连一点胜算都不会有。 亚托莱尔情绪激动,激昂!其实内心中,亚托莱尔还是希望亚托克斯能够觉醒,起码,虽然自己当不了英雄,也能够挽救护国军的命运。 林霜芸以为受点伤,就能把以为难缠的叶星辰击败,也算是值得的,但是却没有如她所愿。 看到这一幕,除了蒙山无奈的捂着脸,其他二十多个兄弟全都张大嘴巴惊讶的说不出一个字,心里有一万头草尼玛崩腾而过。 "和我一起去?不行,太危险了!"叶幻想都没有想,直接拒绝了叶瑶梦,谁都可以和自己一起去,但是叶瑶梦不行。在这个时代,叶瑶梦是叶幻最为重要的人,叶幻可不想再次失去了她。 可是,而今的结局,却恰恰相反,叶无双反手给了他一耳光,仅仅一耳光,连他的身体都轰裂开了,一击,便让他失去了战斗力。 就在这一刻,天边猛地裂开,一直如同横握山岭一般的巨大手臂,完全由滚滚浩荡的海水凝聚而成,横空劈出,一下子就将龙行云打出的碧色光芒,全都轰得粉碎、炸开。 范健心里暗暗估量着手镯的重量,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握住了口袋里面的钳子,而这时那辆红色的电动车终于在一个菜摊前停了下来。 在他死亡前的最后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了这样一个画面:借着白雾的笼罩,那妖狐都没有反抗,直接就倒在地上,变化成他们这四个通天妖王中的任意一个装死,然后只需要静静等候白雾散开就可以了。 “这是边境围墙!也就是说,我们到了!”听后,拉维丽一愣,接着仔细一看,霎时瞪大了瞳孔,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众人自然知道适可而止,而且一天下来疲累不堪,所以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睡觉的睡觉,修炼的修炼,沉思的沉思,所有人都不再说活。 大伯等人也是露出了笑容。慕容雪可不管家族以后的发展,她只关心李逸有没有受伤。 “派出所呀……”尤薇不由得拉长了声音,再看向王动的目光却多了几分的审视,这让王动有些摸不到头脑,搞不懂这妞到底是什么意思。 巴毅皱皱眉,觉出青葱有古怪,只是他不是多事的人,也懒得管一个丫头的事,进了房,上官云衣忙从炕床上起身相迎。 季寥闭上眼睛,用听觉感受世界。悠扬的晚风吹落远处的柳絮,轻盈的絮儿,触碰泥土,细微的响动,回馈到季寥耳中,似有拨动心弦的作用。 他也希望电视剧能够早点和大家见面,这部电视剧结束了之后……他打算去电影圈嘚瑟嘚瑟。 屠辘一咬牙,将天龙令的防御打开,覆盖整个太方舟,然后将大量法力注入舟体。 刘硕说完,黄中裕就走上舞台,学着漫画当中的样子比划了几下。 他竟也没有多劝,这又出乎金先生意料。金先生完全猜不到这个四季山庄的公子爷究竟是什么意思,拿他做消遣? “我才不把钱投在这个地方呢!”还没等林士豪说完呢,赵郁就开口拒绝。 第一武道学院的老师们没有去责怪冷厉他们,他们知道冷厉等人已经尽力了,只可惜,第五武道学院出了一个更加变态的暴君级天骄。 “你呀?你……你就叫郭登峰吧!”王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郭美美她妈的名字。 历经几百次的损耗,元尾的魂魄早就剔除了那些不属于元尾自己的特性,已经变得十分纯净。 “多谢郑长老赐宝!”程牧雪微微一愣,但马上露出一副惊喜之色。 田笑一直都习惯顺从宫薇薇的意见,除了苏南以外,笑着点了点头。 田甜的爷爷退休前是国营企业职工,有工资领,给田甜买本子是没问题的,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只要能关起门来解决,就不到外面大肆张扬。毕竟“家丑不能外扬”。 “哼,今天我来,就没准备活着离开,用我的命换你儿子一条命还有你们两人终生痛苦,也值了!”渡鸦说着,匕首已经划破羽皇的皮肤,渗出丝丝鲜血。 约顿海姆:巨人居住的地方。人类世界到“巨人国度”的路标是一个恐怖的“铁森林”;也有传说海的那一边就是“巨人国度”。 而八部之主帝释天正在随意的轰杀浮屠兵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向他窜来。 六耳闭上了眼睛,静静躺在药师怀里,任凭药师如何痛哭,也再唤不醒怀中的玉人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就是官军主力么,被咱们一支分队压制成这样,也不过如此嘛……哈哈……”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嘲讽,『郭子义』死死紧盯墙头,竟无一人胆敢直起身子,仅有一支支弩机、鸟铳高举过头胡乱射击。郭子义见状不禁笑出声,一度联想到黑叔叔的信仰射击法,虽然姿态猥琐,但总能保命。郭子义发现一处射击水间月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是来给自己开欢迎仪式的,就是组织再怎么超乎水间月想象也干不出这么毁三观的事情。二毛顿时楞了起来,凯子都认输了,自己要是要是同意了,岂不是注定失败,但是他很想知道,凯子为什么认输,他想亲自知道。“有没有人受伤?”水间月的声音很冷静,明显没有被这尸山血海的景象吓到,这让他手下的这些杀手们中的某些人很失望,他们还期望着这位新的领导会是一个好欺负的呢。这个酒店,是一个五星级的酒店,里面的配置也十分的到位,更是豪华。侧目望了眼地上的韦香香,心中却是在发愁,现在虽然挟持着秦瑶可是楼下却全是明教的教中,韦香香本就不会武功,现在却又是受了伤,若是就这样下去万一出了什么变故,那自己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西里尔依旧维持着半真半假的戏谑目光,而王子的表情则沉静无波。男人静静地看着伦巴,仿佛要从这张满布沧桑的脸上找到些什么。姬妮甚至不顾他的脸色,在他的左耳别了一个会微微反光的晶石耳环。就在这会儿。一个心腹士兵进入了房间,走到亚当身边,轻声细语的嘀咕了两句。于是在得出结论后,继续进一步猜测,是否人类和灵兽间有过什么芥蒂罅隙?导致灵兽不愿也不能变成人形?“死!”血婴再次挥动血焱狂刀猛的劈下,景炎赶紧侧身闪,狂刀看着擂台上的,血婴愤怒了,提起砍刀向上提起,狂刀把擂台上的地板掀起!台上混乱不堪。别看这桶中除了颜色之外丝毫不起眼,里面可是蕴含了二品续脉丹、二品固脉丹、二品凝血丹以及数十种珍贵的药草,单单论价值而言,起码也得数千两黄金以上,可以想见这些药草和丹药的珍贵之处,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第五重!”夜含淡淡地说道,同时余光扫了夜枫一眼,却见夜枫一脸平静,顿时脸色又阴沉了几分。老者脸色苍白,眼中闪烁无尽怒火,看着那恐怖的余波,心中生出一股余悸,不过就在他想要对着下方之人喝道时,一道影子蓦然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四神仙穿云破雾,直奔黄河隘口,而此时的黄河两岸更是人声鼎沸,大堤上一座行营大帐鹤立在旗幡之间,一行身着官服的人正矗立在人前,望空朝拜。那面龙骨灵龟,即便眼光如云姐,也颇为赞赏,虽然夜枫不知怎么施展这面灵甲,但以此来缅怀云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给仙母明姬服的毒药怎么一点效都没有,到现在她还没死?”吴尚问孙乔仙。经过了一段思索,花弄月纵身跳入水中,这水慢慢渗透过衣布,这种痛只有感受过才知道。前面又是那水柱,花弄月一鼓作气,要穿越那水柱,这一刻被水柱打的气力全无,脑袋空空的,像是失去了知觉。 第三百五十四章 啊? 三百多名贼兵呈松散队列,每人对应着前后的缝隙。炎热的夏风吹过,朦胧的硝烟顷刻消散,又一轮红夷炮弹透着白烟飞出,数百步外的贼兵像是提前预知炮弹的轨迹,立时反应躲避。这场面就像三百多人的大型舞会,贼兵的动作左右同步,炮膛喷出的白烟是一起舞动的号令枪,足以碾碎血肉的炮弹从贼兵刚才的站位透过但是车子驶到了距离清河不远的一个地方后,逐渐变得艰难起来,开始出现了严重的堵车现象。赵雪雅这轻声细语的话刚一落,庄义就感觉,他的脑回路已经有些落后了。眼前的这个少年外观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在鱼龙峰上,十八岁的年纪虽然不算大。既然要等一天的时间,黄青还是决定先去一转青龙殿,将这次荒龙岛的收获先换成贡献点。王大龙下船,走上码头,顿时几个在码头上候着的车夫就走过来,争先恐后的抢着要载王大龙。“这么奢侈的办公室?天呐,这么奢侈”苏茜连连惊叹着,不由得瞠目结舌,两眼放光。陆衣点点头,就转身走出大堂,顿时整个充满血腥味大堂就只剩下了王大龙与黄全了。可能是因为黑哥长相颇为帅气的原因,使得烤鱼店中的服务员妹子对他好感大增。站起身,脚步一晃,就是数米开外,在院落中,接连闪现身影,刚开始还难以把握精妙,不过片刻功夫,就好似将草上飞这一轻功修炼了几十年似的。“我说的都是实话,当然检测不出什么。至于你们想知道的东西,歌利亚会更清楚的告诉你们,有很多东西我也不清楚。”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很淡然的说。游方当然不可能伤着屠苏的母亲,恰恰相反,这恐怕是世上最奢侈的一种中医推拿手法了,以一流高手最精纯的外化之内劲打透三关,以自身元气补益患者的中气,促进全身气血与经络运行,扶正祛邪、壮骨强筋。现下的心中有着对华山的不舍,也有着对即将进入中央天朝的期待。虫族主宰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造成绝大杀伤的机会,此时的他并没有使用自己那磅礴的精神力感知周围空间之中的情况,因为这会让感知敏锐的封神作者发现他的踪迹。“好了,既然烛世青灯能照亮我们的路,那我们就走吧!咳咳咳!”古海一阵咳嗽道。兰晴发现这个名字就吃了一惊,尽管根据经验,在这种情况下组织不会理会是谁在什么地方接受信息,但她还是很谨慎的没有在家里输入这个网址,而是化妆进城到了灵宝市,找了一家网吧打开了这个网页。“好,我会为你联系总部。”林越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他不怕皱明反悔,信仰是不容开玩笑的,否则神灵会告诉他什么叫做神之怒火。说起来,这种独立于中央大世界,同样却又与中央大世界相联系的世界还有许多,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盘古域仙域诸天的关系,当然,相对中央大世界而言,仙域诸天的各个世界还算是各自独立。魏一凡是一个lv4作者,正好面对点燃神火这至关重要的一步,而他自己又是一个矛盾的人,而这种人恰恰是最容易点燃神火失败的人。方正出手,他一点反抗力都没有,仅是三拳,他便受不了,直接被揍趴下了。 第47章 谁赚了我的钱 第47章谁赚了我的钱 “糟糕,咱们来晚了,县衙没油水可榨了。”『吕小布』指着书办堆放在办公桌的账册税簿。 “啥你能看懂古代账册” 『黄子龙』不可置信,拿过来一本淡黄色的册子翻了翻,其他人也跟着翻看古代政府资料,整个户房办公室都响起窸窸窣窣的翻页声。 这册子记录着人名、户内人数、里甲、职役等等,就是这层出不穷的繁体字叫人眼缭乱。 尽管结合上下文,他能猜出大致意思,但繁体字对他太不友好了。 古代账册四个字听在玩家耳里是正常发音,但在书办耳中,倒像是被强制消音一般,听起来就是“账册”,账册前俩字根本不发音。 “这是记录户籍状况的黄册,另有配套的鱼鳞图册征收农业税,只要有这些,整个县城的人口赋税都能掌握清楚。” 柳长生低头寻了一眼,在另一桌上堆满的书册中捡起一本鱼鳞图册。 “听说主线任务就是要控制全城,掌握税收体系……” 黄子龙不喜欢繁体字,但还是装模作样拿起一本里甲的鱼鳞册子翻看。 这册子开头便是整个里甲的土地分布图,一块挤一块的犹如紧密排列的鱼鳞,后面是每个书籍名下的土地形状,既有图形,又有土地的亩数。 一家人的田土碎成玻璃渣子,东一块西一块,等于说种完村西的土地,还要去种另一块地。 若是邻居不跟你共修水渠灌溉,那只能多修一处水沟,亦或是自己挑水东奔西跑。 费时费力还不讨好。 难怪说自然经济效率低下,土地破碎不成规模,水利设施办不起,还要东奔西跑伺候土地,这能有效率么 黄子龙忽然想起什么,望向一旁的吕小布,“话说回来,我只看到户籍跟田亩,你是咋从这些册子里看出没油水可榨的” “我哪有看册子的本事,是这几个书办看说县城的粮仓银库都没东西了。”吕小布指向一旁的几位户房书办。 “什么你们把我们的油水贪了!” 黄子龙愤愤地扔掉书册,单薄的书籍落在地上只有啪的一声轻响,但听在书办耳里,却比铡刀砍头的声音还要惊人。 “如实招来!是不是你们贪完了仓库,今天拿我们来平账!”吕小布与黄子龙并肩站立,恍若大门前浓眉大眼的一对门神。 “不关我们的事啊!”书办们身子摇摇晃晃,双腿支撑不住便摔跪在地上,“平日里老爷们就拿仓库里的钱粮放贷,有时各位的亲戚拿着条子就要取走钱粮,典吏老爷都没说不,咱们这些小人物不敢问,更不敢拦啊!” “那咱们的油水哪去了!说不说!”黄子龙拔出腰刀架在书办的脖子上,“不说的话,叫你脑袋搬家!” “啊!”书办惊叫一声,两眼顿时泛起泪光。 “哭也要掉脑袋哦!” 书办赶紧收敛悲戚,连眼泪都努力吸回去,“许是那些老爷们的亲朋拿走了……他们昨夜走的匆忙,还有些人没走脱,此时去搜寻应当有收获。” “那你前面带路!要是找不到人,第一个拿你开刀!” “等等!”柳长生捏着几本黄册、鱼鳞册,挡在书办面前,“这些册子都是陈旧的老数据,黄册更是一年抄一年,最多改几个户籍人名——你们按照这个根本收不了税,真正收赋税的底册在哪里!” “嗯”黄子龙与吕小布默契地冷哼,同时将钢刀架在书办脖子上,“你不老实啊。” 赋役底册! 书办们皆是一惊,赋役底册这种私密东西,连那些书呆子县官都不知道存在,寻常百姓更不可能知道。 而这位贼人出身的“义兵”不仅能流畅阅览册子,比对出数据错漏,还能直接点明真正底册的存在。这好比一个小学生捧着高等数学看的津津有味,写出来的考卷分数居然能狂甩一众大学僧。 此人绝不是寻常人家出身,多半是某个官绅家庭,亦或是胥吏家庭出身的富哥,见过听过。 可是前途无量的富哥,为何要自毁前程去从贼作乱呢 “冤枉啊!”书办们再次跪下去,膝盖都被撞到红肿。 而那位被架脖子的书办心中哭嚎,怎么被刀架脖子的总是自己,就不能换个人威胁么。 “本县赋役田亩都是户房的典吏老爷负责,他每每发放赋役分册,派人下乡收税,待赋役完税后,他会收回各本分册,不让其他人有留手的机会。” “他人在哪!”吕小布语气加重。 “他人……”几个书办互相对视,面面相觑,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种一加一等于几的愚蠢感,“他人被乞活义军给杀。” “杀了”吕小布疑惑不解,还是一旁的黄子龙凑近他耳边作了解答,“应该是前几天的‘换家战术’,几十个玩家冲进县衙乱杀一通。” “噢——我说当时友军怎么那么少,原来是特么拿我们当诱饵,自己去打县衙了是吧!” “他家在哪,你们带路。” 柳长生抓住重点,人虽然死了,但只要城内的宅邸还在,就有搜到底册的可能性。 控制县城只是武力征服一座城市,要想快速掌控一县之地的人口、税收资源,就需要拿到赋役资料。 不然只能一家一户去人口普查、清丈田亩。 眼下夺取县城,迟早招来明军围剿的他们,是没时间搞这一出的。 当然,多快好省的方法不是没有——与地方士绅豪强合作,在他们的协助下快速摸清基层,并建立初级税收体系。 不过这一条很快被大多数玩家否决。 他们没来的时候,士绅豪强掌握基层,他们如今来了,还要跟士绅豪强合作,那他们不白来了吗 黄子龙问,“这书房典吏相当于现代什么职位” 柳长生:“大概是财政科长。” “那好,咱们就先从这个已故的财政科长家里下手,狠狠捞他一波油水。”黄子龙握紧拳头,颇有一番我全都要的自信气势。 “等一下,县城的油水专区好像划分了网格——就在主线任务描述上。” “什么”黄子龙等人纷纷抬手划拉空气,只见主线任务 平面图上用不同颜色的线条勾勒出六个网格,分配给六个三十人小队去征收“合理负担”——富户、商人出钱粮,穷人出人力物力。 额外的一百多名玩家就负责带领民兵巡视全城,以防地痞宵小趁机作乱。 “我去,咱们小队被分在第三网格,居然是距离县衙最远的城对角!” “更糟糕的是,这回油水要三七分成结算功勋……”吕小布耷拉着脑袋,像只大雨中低头淋雨的败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48章 怎么才七成啊 第48章怎么才七成啊 “怎么才七成啊”新来的玩家略感不满。 “七成是引导人的,能得三成功勋还得看引导人的好感度。”吕小布接话。 “谁的脸色” “引导人,就是开局给你发任务的小伙子。” “我戴头盔玩虚拟游戏,就是为了来看特么的npc脸色”新玩家顿了顿,追加几句,“我好不容易下班回家打开游戏,我还得爆肝任务,打怪加经验值,时间爆装备升级,做完任务还得看那谁npc的脸色,那我不成时间自虐的傻叉了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玩游戏真就是消磨时间、打发内心空虚,给一个又一个npc做牛做马,走南闯北享受多种虚拟人生,但赚不到收益的自娱自乐过程。就这,每年还有那么多人钱又时间,对着几张纸片人乐呵呢……” “你、你再骂!” 新玩家仿佛戳中痛楚,一副你凭什么污人清白的尴尬神色。 “有牢骚很正常,如果你觉得不满意,可以给游戏官方提意见呐,说不定游戏策划哪天就采纳你的建议了……” 几个玩家在户房门口友好交换自己的意见,可是音调时大时小的话语,在帮办耳里却像是争论。 况且这争论的字句中多有省略,使得本该通顺的话语,变得磕磕绊绊,像是故意在“外人”面前停音的保密习惯。 帮办不禁感叹,乞活军的保密本能简直深入骨髓。 他们就算跟自己人吵架,也能像嗅到臭味下意识捂住口鼻一般,本能地保守秘密,时时刻刻记住安危与团队。 难怪人家能轻轻松松混入高家寨、混入县衙大杀特杀而不提前走漏风声,那是因为人家有严密组织与铁血纪律。 不知道这种背后的保密训练经历了多少苦头,才练就如今吃饭喝水一般自然的保密本能。 难道他们在今日造反之前,就开始卧薪尝胆了么 乞活军真是恐怖如斯啊! 帮办内心对乞活贼的鄙夷、恐惧感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敬畏与欣赏。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一众帮办们在此分别,几人带着“义军”小组前往所谓的网格片区,另外几人带领几人前往“前户房典吏”的宅邸。 可是刚到第三片区的街角,就看见别的义军小组在搜刮钱粮,有钱的富户狠狠掏钱,不掏钱的架在门口打屁股,钱粮箱子蹲在街道上累成小山,没钱的普通人出点物品,或是提供人力搬运物资、清扫街道,再不济也能供点粪便去熬制土硝。 最搞怪的是一组玩家在一家棺材铺叽叽喳喳,恍若一群雏鸟嗷嗷待哺,又热闹又吵闹。 『黄子龙』等人好奇地走上,打算参考一些如何顺利“捞油水”。 没想到迎头撞见一支“乐队”,好几个玩家各带乐器,琵琶、二胡、箫、笛、葫芦丝,甚至还有最吸引人的快板。 这不像是征收“合理负担”的小队,倒是沿街卖艺赚钱的戏台班子。 俩位小哥一边敲着快板,一边使用“霍元甲你嘛时候是天津第一”的地道方言,字词清楚地吐出一字字。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饥民难存活。 关内朱明征辽饷,关外建奴掠四方。 皇亲国戚享田亩,贪官阉狗刮钱粮。 缙绅老爷欺我若牛马,恶吏流氓视我作猪羊。 今日天下乾坤变,天降义军血债尝。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 吃他娘,着他娘,吃着不够杀豪强。 平不公,报冤仇,大伙快活过一场!” 快板兄弟的表演结束,两人肩并肩鞠躬,对在场的看客表达感谢。 “好!好!赏一个!”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如雷掌声,黄子龙大声叫好,吕小布不停吹响嘴哨。 “想不到我的赛博兄弟还有这本事” “帅,太帅了!我要跟你生猴子!” 就连店家老板也被才艺表演所打动,不好意思不交“合理负担”。 毕竟这年头要抢钱的官军、义军数不胜数,头一回见好声好气讲道理,还给你表演一番才艺的。就冲这门精湛的“口活”顺口溜也得给打赏不是。 于是棺材铺老板打手一挥,就让乞活军带走三口做工精细的那种,反正这几天官吏死的多,他的生意完全不愁。 “不是哥们,我沿途看过来,收钱收粮,收陶罐藤条的都有,可是你们收棺材有啥用”黄子龙发问,身旁的玩家也都一副我不懂的疑惑脸。 “太平天国,地穴爆破法……”奏乐小队只是提点两个关键词,便坏笑着闭嘴。 “噢——”柳长生迅速反应过来,“是太平天国用来轰爆大城市城墙的办法——棺材里塞满火药,打仗的时候塞到墙根地上点燃。平时就算不打城市,棺材里填满泥沙,也能充当掩体跟敌人打阵地战。” “好家伙,你们已经开始筹备攻坚战了” 黄子龙心说敌人第一波围剿大军还没来呢,兄弟们已经走一步,看三步,眼光这么长远么 “战略上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啊”黄子龙与吕小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茫然,“你说的很对,但是你能不能再通俗一点,我兄弟书读得少,没明白你的用意。” “嗯嗯,我不明白,还请老大解答……”吕小布点点头。 眼看着周边皆是npc,颇为谨慎的乐队小组拉着黄子龙等人钻进街边暗巷。 “我们在线下找专业人士询问过,汝宁府有一个卫,一个千户所,再算上周边的巡检司和各地的乡勇,参差不齐的强弱兵力加起来起码一两万。 就算他出动一半,也有一万左右的兵力,别管他强不强,就凭咱们三千混杂大量流民的部队,必须要借用巧劲才能削去敌人的优势。不然咱们只能放弃县城撤离。” “撤退刚打下来城市就溜” 突破手不太情愿,毕竟有了城市,意味着拥有控制周边乡村、市镇的据点。无论义军招兵买马,征收赋税,还是派人渗透周边都很方便。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如果不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我们哪有时间经营根据地,明军也不会放任我们占据县城不管。 你以为历史上的李自成不想打地盘好好发育么,明军不给机会啊,从头到尾都跟他死磕。” “说的有点道理啊。”黄子龙一个劲地点头。 “再说咱们拿下县城努力了多久——消灭地方豪强,袭杀官吏造成混乱,伏击县兵大队,等到县城武装被一扫而空,我们才挟大胜之势夺取县城。 这一步步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环环相扣,步步推进,这才有稳固的胜利,拿下县城只是第一步,壮大我们的有生力量,才是重中之重。 等到一府,甚至一省之地的机动兵力都被我们击溃或收编,那时几个府城县城,都是餐盘里的一块肉,我们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看看,这就叫专业。” “妙啊!不愧是专业军事人才,战略思路一套一套的,我一下子就觉得前路清晰了!” “那你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刮油水啊,等有了钱粮咱们该强化部队了!” 此言一出,黄子龙等人纷纷有了十足的干劲。 之前他们纯粹为了个人功勋,现在被点名了未来方向,一下子感觉要肝的任务多到爆炸。 刮城里市民的油水算什么,他们决定凭借“赋役底册”去刮全县财主、富农的油水。 这才是城镇化率还不到8%的小县城,最大的油水所在。 “戴上咱们的决胜套装。” 吕小布掏出黑头套戴上,跟着兄弟们一起闯进“财政科长”的府邸,将所有没逃离的人全部抓获。 每个俘虏嘴里都塞进一块破袜子,然后就见几名玩家抄起藤条,拼命鞭打几人,“赋役底册究竟在哪,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被塞嘴的俘虏们呜呜乱叫,像是在说,你不给揭开嘴塞子,咱们怎么说真话啊。 …… 玩家们在县城闹得红红火火,李牧这边也收到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又顺利拿到天命值,不过这一次好像多了一个东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49章 版本迭代0210 第49章版本迭代0.2.10 【扫清敌势,控制县城,天命值到账15000】 【控制县城,综合声望提升,游戏玩家召唤系统等级1等级2 新增‘战团指挥官’系统,战团语音指挥功能。玩家拍摄纪念功能,屏蔽词库扩容智能化……】 【玩家可费功勋点,使用上述新增功能。】 控制一座县城居然产生一万五千天命值! 上回伏击战大胜给他增添两百多名新玩家,这回一万多天命值,让他腰包瞬间鼓起来,腰杆子也挺直,举手投足之间仿佛自带骄傲气质。 这好比月薪五千的苦逼打工仔,忽然拿到两万的奖金,恨不得吃快餐也要多加两个鸡腿,以显示自己的阔气。 他李牧创建的“李家寨”正在蒸蒸日上啊。 除了天命值之外,李牧还发现一点不同。 召唤系统的等级居然从1晋升为2,这么多天过去,他早就忘了游戏系统本身还有等级划分。 李牧看着系统描述,“乞活军”控制县城提升了综合声望。 而作为幕后操纵者的他,也间接获取声望加成,晋升了系统等级。 这岂不是说,只要自己的声望一步步提升下去,迟早做到最高,解锁更多的系统功能 李牧心念一动,挨个查看每个解锁的游戏功能。 “拍摄纪念”、“屏蔽词库”这些功能顾名思义,就是给玩家新添的一些小福利。 “拍摄纪念”允许玩家通过截图、拍视频的方式,将自己在游戏中遭遇的“惊险”、“感人”、“帅气”、“特殊”的动静态画面记录下来 屏蔽词库扩容,自然是防止玩家故意坑队友,泄露己方的重要情报,比如高调宣称李牧其实是“乞活军”幕后主使…… 【战团指挥官系统】倒是让李牧眼前一亮。 进入战斗状态时,最低三百玩家可自行组建临时战团,并推举一位声望不低一百的玩家成为“战团指挥官”,超过总票数60%即可当选,局部战场有且只能产生一位指挥官。 若开战前无法产生有效指挥官,则自动推举声望最高的玩家当选。 每位指挥官四次战役内不得连任,除非是李牧钦定的长期指挥官。 战团指挥官拥有当前战役的统一指挥权,并消费功勋点直接与队长们进行语音对话,当前通讯半径两里半,距离越远吐词越模糊。 类似于某些射击游戏,总指挥只能语音对话小队长,而不能指挥小队长 服从命令并获取重大战果的,战后奖励加成,获得随机稀有奖励的概率提升,声望荣誉功勋大幅度提升。 不参与战团指挥体系,只想以孤狼身份,自由享受战斗者,无法参与战后奖励结算,也不能使用主基地增援武器。 若是指挥官军事稀烂,胡乱送人头,也会被禁止竞选战团指挥官。 临时战团的最小编制为“百人队”,同时也是语音收发的最小单位。 假设有一支八百人的玩家战团,便会在战斗之际临时产生一位指挥官,八位队长。 “这个功能真是妙啊!” 在这个作战通讯即便靠旗帜、战鼓、传令兵的年代,能有即时战斗的语音系统,相当于给每个小队长分发通话手机,简直对古代军令传递速度是一次降维打击。 李牧抬手将这些新增的游戏功能加入下个版本更新——玩家们给他做牛做马,总得尽快给他们新玩意补偿一下。 要让马儿跑,也得给马吃饱不是。 眼下,李牧通过引导玩家拔除县城相关势力,总算兵不血刃拿下县城。 然而武装夺取城市仅仅是第一步。李牧看着眼前厚厚的稿纸——这些都是玩家给他抄录的历史论文与百科资料。 通过“功勋点奖励”促使玩家抄录资料。 他尽管早就穿越古代,但依旧感觉身边有多个搜索引擎,想要什么资料都能拿到,甚至比以往更加准确。 按照诸多信息显示,即使大明还有七年就要灭亡,却仍然拥有远超过元朝末期的动员能力。 1639年,大明集结十余万大军围剿张献忠。 1641年,大明动员边军精锐十余万跟满清在松锦决战,带兵的将领与兵员数细致到千位。 1642年,大明松锦之战惨败,关外精锐损失大半,同年时间,大明依旧组织十余万大军围剿李自成,最终被李自成击溃。 哪怕是到濒临死亡的1643年,大明还能挣扎一番,从监狱里拧出孙传庭跟李自成死磕,还差点打赢。 崇祯末年的明军很弱,弱到被满清入关抢掠数次,入关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劫掠的财货人口一次比一次多,却不能大量杀伤满清一次。 崇祯末年的明军也很强,一直压着各路农民军打,直到灭亡前两年才暴露颓势一泻千里,从而导致李自成根本没时间经营根据地,无法抵抗来势汹汹的满清大军。 人人都说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满饷何处寻,辽东黄台吉。 那么问题来了。 如何才能收编这些拿到满饷就能爆发惊人战力的明军呢,自然是发钱发粮,或是纵容他们烧杀抢掠。 作为一名体面人,李牧才不会放纵兵丁祸害百姓,他这一世的家人便是被那些军纪败坏的官军所杀。 可是不刮穷鬼的钱那能挣谁的 自然是谁有钱挣谁的咯—— 在明朝末年持有最多钱粮物资的是藩王士绅,这些真正趴在大地上吸血的恶性肿瘤。 每代王朝就像一具人类身体,这些勋贵豪强就是人体内的肿瘤、病毒,一到王朝末期就会让人毒发身亡。 等到新朝居上,前朝的肿瘤、病毒被屠杀一批,就又能勉勉强强地运转下去,直到下一个病毒周期爆发…… 这勋贵豪强必须要杀,就跟土匪山贼必须要剿。 李牧需要他们的钱粮,而玩家也喜欢把这类人吊老歪脖子树上,双方一拍即合,双喜临门。 至于担心大肆屠杀士绅豪强,会引发“士绅战争的汪洋大海”,那就不关李牧的事了。 吃大户的是乞活军,又不是他李家寨的李牧。 他只是暗中与义军走私货物,资助义军一些兵粮武器,乃至训练出来的家丁思想觉醒,自发前去投靠义军…… 再说了,这年头哪家大户不是“两头下注”,这边助饷剿贼,那边卖身投靠,黑锅单单也甩不到他头上。 念及此处,李牧忽然想起有什么事没做,一万五千香喷喷的天命值还躺在系统里睡大觉呢。 抽卡,启动! 这一回的天命值二八分成,两成储备300条复活次数,八成直接梭哈召唤游戏玩家。 伴随着熟悉的背包拉链刷开的光芒乍现,足足一万两千天命值召唤的玩家显露。 【350初级玩家,三千斤现代麦种,五套定制角色扮演服,十把电击枪与30发备用弹药,cs游戏款警用投掷道具‘震撼弹’、‘手雷’、‘燃烧弹’、‘烟雾弹’、‘诱饵弹’十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0章 帅气是男人的良药 第50章帅气是男人的良药 三千斤现代麦种 李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可是现代人经过数十年迭代培育的良种! 他记得穿越前,老家的小麦一亩能产千斤。 明朝末年伺候最好的麦田,也就两三百斤,大部分田亩能有小两百斤就谢天谢地了。 影响农业产量的要素是,土壤,水源,耕作方式,农具,良种,肥力…… 前几项条件在古代能凑合,但化肥和良种却是近代农业革新的核心,也是世界人口大爆炸的根本原因。 如果亩产百斤变作大几百斤,人口膨胀数倍绰绰有余。 当然,李牧也知道这类良种是杂交培育出来的,不能长期自留种子,两三年就会退化。 不过抽卡能刷到麦种,说明以后也有机会,撑到李家寨粮食充沛应该不成问题。 电击枪和投掷道具套装还算不错,以后跟防弹盾组合起来使用,会是不错的进攻道具。 唯独这角色扮演定制服装,没说什么特定影视动漫的服装,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李牧点开道具描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居然是佩戴者想要什么,就能定制一次的特殊服装! 什么高达、假面骑士、阿斯塔特、奥特曼、士官长、斯卡文鼠人……都能实现。 服装本身没有防护力和战斗力,纯粹好看,好玩,好酷。 仅仅如此,李牧也觉得超值的,他甚至都想自己变成玩家,体验一把以“高达形态”出击的酷炫感。 但是作为一个幕后老板,他深知给员工们重重奖赏,才能鼓舞兄弟们杀敌的道理。 衣服穿在他身上只是一时的感官刺激,随着一阵哆嗦很快便会索然无味,但穿在五个玩家身上,激励的是数百上千,乃至后续进入的新玩家。 “帅气的道具”会鞭策他们拼命赚取功勋值。 在大庭广众之下帅气装逼,永远是男人最爽的精神高潮。 试想一下谁不想穿着一身限量版高达机甲,在一阵“爹给我穿一穿吧”、“啊啊呜呜好帅”、“哥,求链接”、“很丑,寄过来给我改一下”之类的吹捧中迷失自我,上扬的嘴角比ak还难压。 李牧心念一动,在系统内做了一点修改。 嗯,就把这些道具放在“主线任务奖励”中,激励他们绞尽脑汁对付接下来的优势敌人。 嘿嘿,李牧已经想象到,五套定制服装能把这些玩家的嘴角吊成什么样。 他也想看看,玩家的口味都是什么样的。 搞定这些细节,新来的三百多名玩家也顺势进入游戏。 似乎是玩家们在线下给《晚明风云》炒出了些许热度,三百多人很熟练地选完自己的职业侧重。 大部分玩家选择战斗,战斗玩家达到700人,新来的这一批会在次日凌晨携带装备,悄悄抵达县城与大部队会合。 其次就是搞生产和科研的种田玩家,剩下的名额才会分到“驻村干部”、“自由人”、“潜伏卧底”之中。 先前一周,李牧接连看见玩家乔装打扮后四散而去,总人数有35人,大体方向是北边的汝宁府,南边的武昌府,东边的庐州府。 有乞丐、流民家庭、商贩、船夫、戏台班子、镖师、应征壮丁、傻子…… 李牧对于这些人的定位是情报为主,暗杀为辅。若是卧底们能混到文武商界的高层,形成“酒厂都是卧底”的局面再好不过。 把玩家的事务抛到一边,李牧看着老村长递上来的公文报告。 得益于乞活军在县城“大闹天宫”,不管是何种阶层的百姓纷纷涌入安全的李家寨,周边十余里的村庄听说李家寨名声,都想拜倒在李牧旗下受庇护。 这既带来人口,也带来了粮食和金银珠宝。 寨子里的人口日渐膨胀,寨墙内的建筑造满,墙外面到处都是修建房屋、商铺的敲敲打打声。 从李家寨发散出去的贸易网络也在扩大。 一条河流从山脉直冲而下,正好汇入滚滚东流的淮河之中。 凭借这条支流,李家寨不用费太多功夫,就能通过河运,把工坊里生产的货品卖到淮河流域,甚至是江南地带。 有了商贸利益,自然要加强军备保护利润。 三百家丁队的强化训练如火如荼地进行,按照李牧的初步计划,军队方面是两条腿一起走。 一条是精锐路线,以当前的家丁队为基础发展出一支人数较少,但装备精良人员精悍的尖刀部队,必要时能充当军官骨干。 另一条是训练大量的民兵,就像汉朝时期的兵役制度,每一个成年人强制接受数年的兵役训练,若是发生战事可以迅速武装组织起来。 两条路线相结合,就是少量精锐军官搭配大量受训民兵,如此一来便能在短时间爆发出相对战力最强、人数最多的部队。 李牧将每一个庇护下的百姓做了人口登记,凡是年满二十岁的男丁,务必首次接受100天的完整军事训练,其后每年接受30天训练,暂定七年。 每一期民兵训练人数,不得低于当地成年壮丁总数的五分之一。 训练期间的食物与武器,由李牧发放。 于是大量可用民兵产生了。 第一批民兵足足有一千五百人,每日所需的粮食也是惊人的。 不过李牧毫不畏惧,因为他有乞活军从县城秘密运回的粮食物资,以及玩家在县城郊外搜刮的士绅粮食。 吃别人的粮食,养自己的民兵,李牧舒坦,需要营养的百姓也舒坦。 看吧,只有一种人会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顺带一提,装备部的玩家们每天都在鼓捣新发明,内嵌铁管的木炮,铁皮圆桶,压实的圆饼火药包,恶臭炸弹,细长细长的抬枪,中看不中用的“火箭筒”,都是他们的杰作。 前些日子装备部提取硝化甘油,就被炸死了好几名玩家,于是他们不得不将实验工坊搬到寨子外两里半的位置,以免伤及无辜。 好在最近乞活军“绑架”回来一些老练匠户,有他们做技术指导,再加上玩家搜索的图纸理论,两相结合一下,金属火炮也该被铸造出来了。 失败了也不要紧,反正有时间练。至于廉价的木炮,狗都不用。 就在李牧思考着扩产火器之际,一位刚上线的玩家给他带来一则消息。 县城那边,有一些访客想跟“乞活军”谈判合作事务。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1章 那么回答只有一个了 第51章那么回答只有一个了 一支十人的队伍装扮成商人模样进入县城,领头人是李来亨。 他带人在转悠几圈,仔细观察乞活军在城内的做派,才主动暴露身份,希望会面乞活军的首领。 李来亨很快被带到县衙大堂,大堂内外被乞活军兵卒围得水泄不通,却迟迟不见有人与他接触。 他静待好一会,直到一壶茶都被喝完,仍然不见来人踪影。 他心中顿时油生不好的预感,难道乞活军要杀他 可是他进城观察良久,对方在城内扫除街道,修补路面,救济难民,训练新兵,就连乞丐流氓也被管束起来强制劳动,整个街面仿佛焕然一新。 市民们纷纷夸赞乞活军不像义军,倒像是真正的官府,一桩桩小事,乃至百姓都意识不到的细节都做的漂亮干净。 百姓一致盛赞的义军,如何会滥杀一位无冤无仇的“使者” 果不其然,一位青年风尘仆仆地赶过来。那人一边分开紧密排列的护卫,一边连声说道,“不好意思我才接到特殊任务就来了。” “特殊任务”李来亨不太明白,但谈判还是要继续的,只是这身边涌上来的护卫着实多了些。 李来亨补充一句,“我想与大帅谈件大事,可否……”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屏退左右。 “我不是大帅,他们不听我号令。” “嗯” 李来亨有点懵,旋即明白过来此人是建言献策的军师,一般军师若得不到重用,确实没有兵权。 可是,这些护卫也太奇怪了,怎么说两句话还越来越近了呢。 十几个护卫像是变成屏风,三面皆围得死死的,李来亨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人呼出的热气扑到他后颈处。 “咋了,咋不说话”义兵的军师略显不悦,“你来造访咱们,不会是来蹭茶喝的吧” “噗。”李来亨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谁家谈判是这样用护卫把使者团团围住的,叫我怎么说机密事宜 李来亨环顾四周,十几双杀气腾腾的视线射过来,李来亨只觉浑身不自在。 噢! 李来亨恍然大悟,这是乞活军的“下马威”,利用凶神恶煞的护卫震慑来人,以检验使者的耐心与应变能力。 就像诸葛亮造访江东,孙权要用文武大臣考验诸葛。 好! 既然对方已然出招,他接招便是,“军师可知乞活军已然大祸临头了。” “长话短说。”军师端茶饮了一杯。 李来亨微微一怔,心说这军师真是老辣,居然毫无波澜,还把问题反推回来。 他瞧了一眼身旁不曾挪步的护卫们,当即开门见山,“我的人探到官府集结大军正朝商城赶来,兵员不下五千,若是汇聚沿途乡勇,很快便能破万,恐怕要不了几日就会抵达商城。” “来的正好,我们刚宰了几家大户,半点抵抗都无,大伙都吵着无趣。正愁没人给咱们解解馋。” 李来亨觉得十分惊奇,仿佛看见一个顽童嚷嚷着要打十个壮汉,这不是自不量力,这是自寻死路。 “不是我刚才说的还不明白吗我观你部兵马不到一万,根本无力对抗万余官军,守城更不行,官军一来,全县士绅立刻与官军并肩作战,那时候县城就是你们败亡的囚笼。” “守什么城,直接出城迎战。还有咱乞活军没有一万,我们刚补了一批新兵也才几千人,不过够了。” “够了”若不是周围挤满了护卫,李来亨都要站起来大声质疑,“如此规模的官军部队,没有数万义兵如何抵挡,你们几千人那与送死何异” “当初我们一百多人,就能打败八百县兵,如今几千人应对一万官军,双方的差距还小了,多谢你报信,我们乞活军会记得这份人情。” “啊这。” 李来亨一时语塞,这打仗怎么能当成简单的算术问题 若是双方人马摆出来比大小,人数多的就获得胜利,动则数十万的农民军早把官军秒杀了。 可结果呢,几百官军能追着几万农民军跑数十里。弱旅与精锐不能相提并论。 他跟着闯王南征北战多年,近年才慢慢明白打造强军并非易事,训练,武备,军官组织,后勤补给,这些都不是闯军能稳定获取的。 闯军只能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批老兵,就这样费数年还不能形成一支与官军正面抗衡的老兵队。 乞活军只有数千兵马,就敢跟上万官军死磕 该说他们勇气可嘉,还是造反经验不足,意识不到官军的强悍战力呢。 若是看着百姓人人称颂的“乞活军”一头撞死南墙,也怪可惜的。 李来亨决定再努力救一把,“我部愿与乞活军合营南下湖广。那里的关隘军驿前些年被义兵攻毁,周边的一些秘密小道也无人看守,若是我们迅速南下,等到官军抵达商城,我们早已闯入一片新天地,到那时再做图谋也不迟啊。”“噢,搞半天你们是要来合营逃跑的。可惜我乞活军只知勇往直前,只有站着胜利,没有跪着逃跑!” “若不积蓄力量,如何打过白白送死是无谋。”李来亨不理解。 “你还想往哪跑,去了湖广,要不要去南直,去了南直要不要再回河南,永远在跑,永远就只能跑!战胜官军的最好办法就是勇敢面对他,没有狭路相逢的决战勇气,流民一辈子都是被追着打的流民!” “!” 此言一出,李来亨只觉得振聋发聩,恍若寺庙的铜钟陡然在头顶炸响,闹得他脑袋嗡嗡的。 他回想起这些年跟着老闯王,与新闯王四处征战,也是东奔西跑,一直在跑,哪怕偶尔获得胜利,也是侥幸小胜,军力与兵团作战经验没有任何长进。 一直到近期闯军兵败溃散,闯军余部仍旧是跑,不停地跑。 可是不逃跑又能做什么,相较于义军,朝廷官军实在太过强大,简直像一座大山压在各路义军头上。 就在李来亨思量之间,他忽然瞧见眼前的军师面不改色地抬手在空中指点着,像是在示意他左右看看。 李来亨环顾四周,竟看见瘆人的恐怖画面,周围十数名拥挤的护卫齐刷刷抬手,整齐划一地触碰空气,像是在统一画符。 什么情况 李来亨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浑身毛孔大开,汗水伴随着热气一泻千里。 他浑身的肌肉紧绷,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失态暴走。 “新版本更新加了战团功能,好耶!” “卧槽,你们快看主线任务的新增奖励,定制s服装!我特么要当阿斯塔特,我要让大明燃烧!” “兄弟们,选我当指挥官,我全战、骑砍、人间地狱、战地全部精通,指挥作战嘎嘎猛!” “决定了!”军师在一众护卫的吵吵嚷嚷声中站起,“回去告诉你家首领,我乞活军不日出城与官军决一死战,你若要逃,随你逃,你若要战,就到西边县界的急递铺与我会合。” 合营的答复收到,李来亨连忙带人返回山中的老巢,收拢多日的闯军余部聚集在一起,勉强凑够两千人。 “父亲。”他冲着养父李过拱了拱手,“他们答应合营,可是要主动迎战官军。” “迎战官军” 李过苦涩地摇摇头,己方这边的人马加上乞活军也没有应战官军的资本啊。 “不如借此机会,趁机南逃。”另一个义军头目建言。 “不可!别人用命抵挡官军,我部却趁机逃走,如此跟那些杀良冒功的官军有何区别” 李过当即否决这种拿他人垫脚的提案。 他当年为何跟着族叔李自成造反,不就是看不惯官府士绅的腐朽作风,才反了的么。 如今闯军溃散,他竭尽所能才收拢一批败兵和闯军家属,可是其中一个他极为看重的心腹却始终不见踪影。 那小子是个李氏本家,十二岁便跟了闯军,次年被李过相中收入亲兵,接着因为聪慧机警被李过收为义子。 几年时光过去,李过愈发觉得那小子潜力无限,好好培养一番,日后必能成为叔父的助力。 只可惜闯军大败,霸业的梦想破碎,许多兵马与心腹都走散,李过至今收拢多人也未见那小子。 也不知他死了,还是活着。 唉,李过暗骂自己就是无法心狠。 那么对于乞活军的迎战提议,李过的回答只有一个了。 “去告诉乞活军,我部准时赴约助战,无论胜败,也要给其他义军的撤离拖些时间。” 李过在心中追加一句,这一战只求问心无愧。 李二,你小子可要活着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2章 不要停下来啊 第52章不要停下来啊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章献忠』左手食指搭在耳侧,却没收到半点回音。 望着周围一脸期待的队友们,章献忠无奈地摇头,“坏消息是距离太远无法通讯,好消息是无效通讯不扣功勋点。” “诶,我们明明可以下线通知敌情,要这功能有啥用”姜小白不解地挠挠后颈。 “下线通知再上线起码一分钟过去,这通讯相当于给你一个有信号的手机,三秒就能传达消息,现在看起来很鸡肋,等打起来就知道威力了。”突破手说。 乞活军率领主力部队出城迎战,十个战斗小组向西散开,时时刻刻捕捉方圆数里的动向。 章献忠便是带组侦察的一份子。 因为声望较高,名字旁边挂着“荣誉称号”,跟八大王谐音等诸多因素,被玩家推举为第七队长。 侦察小组以十人为基本单位,基本是开服以来就结成的小团体,开黑打团也形成了一些默契。 章献忠本来不需要亲自上阵,还是黄子龙等人竭力劝说他多捞功勋,战后方可拿到“定制s服装”,他才勉为其难报了名。 而黄子龙这些经常与他开黑的家伙,就成了他此次侦察任务的队员。 吕小布掏出单筒望远镜向前望去,透过镜片的世界仿佛被拉扯至跟前,稀疏的山林、土丘、缓缓前进的难民…… “我去,你怎么还有望远镜”双手在胸前敲键盘,黄子龙眼神微眯,一副要把望远镜抢过来的贪婪模样。 “装备部买的,他们照着系统商城的望远镜仿制了一些……”吕小布骄傲地递出单筒镜,上扬的嘴角都要翘到嘴角。 “我、我,让我也康康!”阿杰发出想要的声音。 “我也一样。”柳长生也凑过来。 章献忠虽然没说话,但也跟着其他玩家凑过来。 “感觉没怎么缩进距离啊,你这几倍镜” “四倍镜。” “淦,跟不用望远镜没什么两样。” 黄子龙把单筒递出去,看到吕小布骄傲的神色,顿时明白这小子是故意拿出来炫耀的,道具本身的效果如何不重要。 重点在于,我有,你没有。 “话说你小子的羽林军呢,第一次之后,就没见你队友过。”黄子龙突然想起这一出。 “嗨呀,你们不就是我的羽林军队友嘛”吕小布眨眨眼睛,笑得非常诚挚。 “好啊你骗我!你这家伙满嘴跑火车,嘴巴里有几句是真话”黄子龙冲着对方竖起左右两个中指,“” “当然有真话,我当你们是打团的好朋友啊!”吕小布嘴里叼着一片树叶,躺在一棵树 “呵,朋友。怕是被你坑到红温爆炸的朋友吧。” “嘿,你怎么知道我要坑你!”吕小布笑着说,“等后面打起来的时候,你最好有思想觉悟哦,我一定打开‘摄影功能’记录你的出糗时刻。” “呵,看谁的摄影手速快。” 就在两人唧唧咋咋之际,『柳长生』透过镜片,隐约看见一些身影出现在视野尽头。 “喂,兄弟们,我好像看到有人过来了。” 柳长生的提醒引起大家注意,侦察小组迅速中止吵闹,攥紧手中的武器进入战斗站位,一齐转身目视前方。 柳长生把望远镜递回。 阿杰双膝跪下,以耳贴地,只听咚咚的震动声缓缓传来,“有马蹄声!不知道是敌军还是队友。” 黄子龙也模仿着样子趴下去听,结果没听到明显的动静,“这都能听出动静” “经常跟马打交道,跟马相关的我都懂。”阿杰摆摆手,示意这不足挂齿。 “不是哥们,你是高考要考骑射的内蒙人是吧”黄子龙一脸惊诧。 “低调,低调,我不会告诉隔壁省的高考要骑骆驼……”阿杰用食指紧贴嘴唇。 “真的假的我读书少你千万别骗我。”突破手一脸懵逼,有点真的信了。 “是真的。”吕小布义正言辞,“我湖北人高考还要考开车,不能在繁忙公路‘杀’出一条血路的,都不能拿高分。” “我通你滴嗯马。”黄子龙冷不防一句话,引得吕小布与他对视一眼。 旋即两人像是用眼神交换了信息,哈哈哈大笑起来。 只听一声箭矢划破空气的闷响,突破手没好气地怒斥,“敌人都尼玛杀跟前了,还在这里哈哈大笑!” 敌人的骑兵越来越近,『黄子龙』只觉得肾上腺素疯狂在血液里流窜,紧张情绪犹如铅水在毛细血管里扎针。 他取下肩背的步弓,张弓搭箭射出一击,却没中。 “来了!”章献忠大喊一声,敌军斥候骑马冲过来。 玩家们迅速闪身躲避,但还是有一名新人没及时躲闪,被战马壮硕的胸肌撞飞。“啊啊啊啊啊啊,我被撞飞了,医疗兵,快救我!”新人躺在地上大喊。 黄子龙张弓搭箭对准骑兵射出,一箭没中,但那骑兵的战马却忽然失衡前倾栽倒,将马背上的斥候甩飞老远。 他扭头看去,竟是阿杰一箭射中战马。 “你小子牛啊。” 他的夸奖刚刚传达给嘴角上扬的阿杰,便见一骑斥候投出长枪贯穿阿杰的胸口。 “尼玛!”雄壮的战马从身侧奔过,黄子龙只觉面前掠过一辆轻型坦克,马尾后面还刮起一阵风。 “看我的!”柳长生与突破手端起马桶橛子一般的火铳,对着转向减速的斥候压下火绳引燃火药。 只听几声铳响,只听战马与斥候的嘶鸣惨叫声响起,几具重物沉沉摔下。 “别怕,秦王绕柱走!骑兵的转身速率不行!”吕小布大喊着提醒围绕大树转圈,逼迫斥候下马步战。 果不其然,在几个回合对拼中,双方都减员几人后,斥候不得不选择下马步战。 一名斥候刚下来就举起步弓连射三箭,一箭正中姜小白的肚子,“我中箭了,我中箭了,我血流满地了!来人呐,救一下啊!” “嗷嗷嗷,沙比射中我了,我中箭了!”又一名玩家倒地。 眼见队友不断减员,柳长生飞速装填弹药,再度举起火铳压下火绳,砰的一声,竟再次射中一名斥候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仰头倒地。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为战果喝彩,便被一发箭矢射穿喉咙,苦逼战死。 “不行打不过了,快撤!知道敌兵主力就在附近已经足够了。” 章献忠与另一个新人反应迅速,一边招呼剩下的人撤离,一边绕路用短矛杀死战马,剥夺斥候的机动性,但他俩却牺牲在围攻中。 剩下几名玩家奋力奔逃。 “看来我们没法回到主力大营了。”吕小布面色一僵,随后露出一抹苦笑。 “说什么呢,敌人没了马,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会,我们就安全了!” 黄子龙回头瞄了一眼,身边的队友居然只剩下他们四个。 “按照npc的思路,这种前哨战不会放过我们。” 吕小布一边奔跑,一边从怀里掏出单筒望远镜递给黄子龙,像是递出一根百米赛跑的接力棒。 “你这是干什么!” “只要你能活着回去,咱们的任务就能准确记录。”吕小布忽然停下脚步,另外两个分别带伤的玩家也跟着止步。 “为什么,不坑我了” “虽然我经常满嘴跑火车,不靠谱,还爱说白烂话,但相信我,今天我决定把生的希望留给你——我相信你能带着我们的‘意志’返回主力大营!只要继续前进就好,只要不停下脚步,道路就会……不断延伸!” 吕小布抹去嘴角的血渍,其实刚才他在搏斗中被小刀刺中腹部,尽管有链甲缓冲,但还是坚持不了多久。 “不要放弃,我们一起跑!” 黄子龙万万没想到,吕小布这不靠谱的小子,今日居然有独当一面的英雄帅气。 “没人挡住斥候,你跑不远的。” 吕小布又从怀里掏出烧烤料、包、燃烧瓶……像是缝了一个四次元口袋,不停往里面拿东西。 然后一一塞进黄子龙怀里. “去吧。” 吕小布背过身去,依旧锋利的长刀斜落地面,精心打造的剑身反射出明亮的金属光泽。 “不!小布!”黄子龙努力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其实是吕小布费功勋买的玩意太多,落到敌人手里太浪费。”『突破手』不留情面地戳破吕小布的感人效果。 “卧槽,我特么刚打开摄影功能录一段感人场面,太不给面子了吧” “废话你马呢。” 突破手一人当先,举起没装填的火铳就当锤子使,无奈苦笑的吕小布紧跟其后。 “加油快跑,带着我们的希望活下去!” 说罢,吕小布提着长刀快速前突。 黄子龙已经不记得自己跑的有多快了,他只记得“摄影功能”里,吕小布与突破手的背影定格在冲向斥候的那一刻。 黄子龙抱着一堆道具,拼命地跑。 他仿佛逃跑的途中,仿佛看见幻化的画面,吕小布躺在地上,用沾满鲜血的食指划出一条赤红的前路: 不要停下来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3章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第53章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穿过枝叶掉落的树林,跨过溪水流动的小河,『黄子龙』双腿狂奔,随风摇摆的枝叶摩挲声好似变成追杀他的敌兵。 他努力回想当年运动会的长跑节奏,保持自己的双眼注视前方。 体感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暗暗加速,黄子龙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联军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尖木桩围成的营寨愈发清晰,他焦虑的内心终于安抚下来。 总算不用担心战死后,赶不上初次决战。 尽管玩家战死的那一刻,已经有人通过线下传递了“敌军抵达”的消息,爱表演的他还是想扮演好侦察兵的角色。 “急报!” 他一面高声大喊,一面掠过玩家、民兵、盟友的队列,数千人的联军齐聚营寨之中。 乞活军的旗帜随风猎猎,象征着本阵所在的大旗映入眼帘。 他迅速扫视一眼,锁定那位被众人推举的临时老大——首任战团统帅『何鲁司』。 他冲着老大低头抱拳,“敌人的斥候已在十里外,献忠侦察小组除我以外全部阵亡!” 一位身着布面甲的男人徐徐走出,身边还跟着几位寻找合适角度,进行宣传拍摄的小跟班。 咔咔咔。 尽管黄子龙听不见拍摄音,也仿佛看见一位资深模特,在一阵阵闪光灯下时不时停滞摆姿势。 充满亲和力的声音从头盔传出,何鲁司一改之前大吼大叫的中二气质。 何鲁司抓住黄子龙的双手,“很好!你们非常忠诚!我不会让忠诚的兄弟白流血。这次侦察任务,我一定给你们记大功!” “那些死去的同袍听见这个消息,也能死而无憾了。” 黄子龙怀揣着兄弟大量“遗物”转身欲走,何鲁司却拉着他右手,转过身面对“拍摄组”,露出一副礼貌式假笑。 只见几人拿着手势摆弄几下,仿佛记录了战帅优待下属的光辉时刻,也把黄子龙好似胸前塞了南瓜的搞笑模样保留下来。 “哦了。”拍摄组比了个手势。 何鲁司的假笑迅速垮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疲惫的慵懒表情,“这兄弟兵器都遗失了,带他去领一些。” “来吧哥们。” 『安陆山』领着黄子龙在营寨中穿行,成百上千的民兵卸下马车上的杂物,一座座营帐竖立起来, 黄子龙知道这些人是响应合营的盟友,只是还不清楚对方是闯军余部、革左五营,还是其他义军部队。 炎热的夏风吹过,丝毫没有蒸发汗水的清凉感。 黄子龙跟着安陆山来到辎重车,一番挑挑拣拣后拿了两把砍刀和一面盾牌,扭头一看瞧见数十名玩家正在鼓捣几门炮车。 应该就是主基地秘密支援的木炮。 随军的铁匠敲敲打打,锻打腰刀与头盔,烧红的灼热金属砰砰作响,明亮的火星四处飞溅。 明明铁匠们只穿单衣,火星溅射到身上却如同司空见惯一般毫无感觉。 一位头戴铁盔的大叔站在寨外大声号令,数百民兵拿着铁锹锄头在寨外挖掘壕沟,以防官军骑兵夜间劫寨。 “那是谁”黄子龙指了指那位大叔。 “那是盟友的首领,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行事作风很有准正规军的势头。”安陆山说,“我以前觉得明末农民军多半是乌合之众,但这支义军改变了我的想法,原来明末环境下,也是有作风不错的义军的。” “说不定是纪律严明的小袁营,明末百姓都称呼他们是‘佛军’。”黄子龙借来一块布料,将兄弟遗物包裹起来系在腰上。 安陆山闭眼思考片刻,“没可能吧,我记得袁时中是崇祯十三年举义反明,现在才崇祯十一年,差老远了。”“蝴蝶效应呗。你现在组一个暗杀队北上京师,崇祯小儿都能提前几年去世……我只怕游戏策划不做人,给你强制剧情杀,然后把游戏剧本扭回‘正轨’。” “要是兜兜转转还是相同轨迹,那就没意思了。” 这时寨外响起一阵急报时,恍若重演一遍黄子龙进寨汇报消息。 黄子龙被吸引注意,安陆山也紧跟其后。 这次返回的确实是侦察小组,只是他们还多带了几个受伤的人。 “牢大,我们抓了三个舌头回来了!” 凯旋的侦查组满脸兴奋,每三个人压制一名俘虏,那几人拼命挣扎,满口脏话,一嘴一个匪寇、逆贼…… “好样的!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忠诚的战友一定会得到忠诚的奖励!”何鲁司大喊一声,“一切为了帝皇!” 凯旋过来的玩家忽然立直,铿锵有力的呐喊声脱口而出,“为了帝皇而战!” 黄子龙一脸复杂地看向身旁的安陆山,“不是,我怎么觉得这话那么耳熟啊,好像刚才对我说的,差不太多” 安陆山无奈地笑了笑,“就是差不多的台词。这几天想积攒功勋的人太多,谁都想拿到‘定制服装’,一个个全部报名侦察往外跑。 出去的人很多,回来的人也很多,像你一样报告军情的。 脑子一热就前突十余里袭击明军队伍,还真杀了几个人的。混到一些农户家里帮忙干活种菜的。 长途奔袭一百里到隔壁固始县杀贪官的。甚至还有侦察好好的,中途听到‘卧底哥们’报信,说有劣绅可以吃,于是屁颠屁颠就跑去打土豪的。” “嚯,这尼玛真是群魔乱舞,决战还没开始就到处打游击了。” “谁说不是呢。”安陆山拿起竹筒灌了一口清水,“你想想,一天这么多人赶回来报信,能够维持假笑说些中二台词,我觉得不错了。换做是我的脾气,能坐在大旗 “看来要面对这么多沙雕折腾吗,这指挥官也不是好当的。” 黄子龙看着一干玩家现场拷问三俘虏,结果那三人死鸭子嘴硬,宁死不屈。 何鲁司一旁的杨文理建议道,“不如把他仨交给猛男组,迟早给他们撬开嘴。” 何鲁司当即批准,于是一群猛男奉命前来。 他们几个人身材壮硕,半身不穿衣服,裸露出来的虬结肌肉颇为健美。 他们一边在旁边摆出帅气地姿势秀肌肉,一边什么也不说开始扒拉俘虏的裤子。 惹得俘虏惊慌大喊,“你们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其中一个猛男歪了歪嘴。 “吾等男女通吃,接连几日不曾开荤,今日就拿你们几个解解馋!”另一个猛男握紧拳头,骨头间咔咔作响。 还有一人凑到俘虏中间,小声地问候道,“你们也不想被我们七进七出吧” 三个俘虏互相对视,又看了看充满哲学、油腻气息的半裸猛男,心知他们是说到做到狠人, 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上千人看着发生那种事,那他们以后也别想有脸活下去,当即菊一紧,把所有知道的都招了。 官军的统帅是汝南兵备道马守仁,总兵力一万二千。 官军主力是精选的营兵与卫所军,勉强四千人,带了几门短程的小炮,鸟铳三眼铳皆有。其余随军部队则是巡检司、地方乡勇兵马。 六千联军对抗一万二千官军,怎么看都觉得优势在官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4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阵地战 第54章没有人比我更懂阵地战 次日早晨,夏日的朝阳缓缓攀升,一缕缕阳光射进树林枝叶,在地面上投射下或明或暗的斑驳光影。 环绕战场的清晨白雾消散,逐渐显露出坑坑洼洼的战场。官军的大营就扎在肉眼可见的尽头。 “呜——” 悠长的号角声划破寂静的早晨,高声呐喊的玩家在营区内来回奔走,营帐内的民兵缓缓起身。 所有人陆续整顿武器装备,在诸多小头目的指挥下快速结成队列。 联军方面的战略是防守反击,六千人的部队以营寨为中心,排列在四周。 士气高涨的尖刀队站在最前,少数玩家充任军官,将自家民兵夹在中心。盟友的部队则分散在两旁侧翼。 尖刀队的玩家站在一口口塞满泥土的棺材后面,前面是插满斜木桩的战壕,只留几条窄道进出。 混杂少量火铳与步弓的方阵分成几块,互相间隔几乎等同的距离,如同龟壳的纹路一般站成数个方阵。 木炮与烟组成的炮兵阵地,摆在军阵后方用沙土累积起来的小土丘,由盟友的嫡系亲自护卫。 夏日的早晨虽有暖意,但仍比过去要寒凉一些。 『黄子龙』拢紧身上的披风,暗骂这小冰河期真是折磨人,好端端的夏天早晨跟春天没什么两样。 难怪粮食会减产,温度不够啊。 他所在第七队就在第一排,身后两个方阵位才是玩家民兵融合的混成方阵。 黄子龙拿出单通望远镜观察,官军的队伍渐渐蠕动起来,一万多人的部队稀稀拉拉鼓捣好一会,才走出临时营地。 前排的兵丁精神抖擞,满脸肃杀,一看就是能打的营兵。 不过后面的乡勇就很拉胯,绝大多数人只有草叉、长矛、捆绑菜刀的木棍,软趴趴的刀片子,脚底踩着草鞋,甚至光着脚踩在生硬的大地上。 两翼的卫所军也是懒懒散散,除了装备相对齐全,不比乡勇好到哪去。 看见官军的组成部分如此,黄子龙顿觉敌兵虽有人数优势,但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忽然一名玩家走到战场的中心,他转过身看向所有人,两手摆出一副“相机”的模样。 “帅哥勇士们,看这边,看这边!” 此言一出,那些自诩帅哥的前排玩家纷纷投去视线,然后自顾自地摆出帅气的姿态动作。 黄子龙也不禁拔出腰刀,用肘窝夹住刀背,恍若自己是个帅气的锦衣卫。 无声的咔嚓拍摄之后,那人又转过身将自己也纳入镜头,“看!这就是我所在的战团,后面都是我的赛博兄弟。” 玩家们也不管能不能录入声音,一个个大声开腔—— “还记得硫磺岛战役的那天,我和很多赛博兄弟在岛上付出了生命。” “星汉帝国第一勇士在此!” “战斗!战斗!战斗!” “给我五千薯条,半年之内拿下京师!” “哇呀呀呀呀呀!”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阵前的玩家们兴致很高,又喊又跳,后面的李过却觉得莫名其妙。 他疑惑不解地询问义子,“乞活军这是怎的咋还有人敢一个人跑外面去” “噢,那好像是乞活军的随军画师,他们的大帅喜欢用画来记录每日。至于那画师,应是用手摆弄几下更容易记住画面。”李来亨说出自己的猜想。 “真是奇了。”李过说,“这几天见过大厨班子,杂技班子,见过乐班子,今天又看见画师班子,这乞活军造反恨不得琴棋书画都带全,他们就是靠这手段打赢的么”“按照乞活军的说法——人生苦短,便要及时行乐。打了那么多天的仗,就该好好享受享受。” “享受享受都要阵前厮杀了,还要享受” “许是他们天性豁达,刀子没捅进肚子都不叫开仗。” “唉,我算瞧明白了。说不定这就是人家闯到今日,也不惧官军的原因——不念生,也就不惧死了。” 李过环顾周围一圈,有闯军的兵丁,也有乞活军的民兵。 众人的表情畏惧、胆怯,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不少人双腿打颤,甚至有人忍不住发出害怕的呜咽声。 大部分新兵没做好参战的准备,就算是闯军这边打过几场实战的老兵,也不免畏惧优势兵力的官军。 等等! 李过猛地发现,乞活军的民兵虽然战栗不已,却有相当一部分队列中的人,神情雀跃,口吐飞沫。 这一切都是敢战老兵的特征。 李过粗略扫一眼,发现诸如这般的乞活军老兵不少。 大部分站在最前排,少部分夹杂在民兵之中,恍若定海神针制住惊涛骇浪。 原来如此。 李过心说,难怪乞活军敢主动应战,原来是有充足的精锐老兵压阵,而这老兵的临阵气质远远胜过闯军。 可是精锐老兵稀少且宝贵,为何要摆在前面,而不是放在中间压阵 到时候打起来,精锐老兵随时可以策应左中右三向,又不至于在第一波厮杀中损失惨重。 毕竟民兵随时可以补充,但是精锐老兵却是死一个就少一个。 李过看了看身边不远的乞活军大帅,后者站在一片土丘上眺望远方,手里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 李过还在感叹乞活军能缴获“千里镜”之际,忽然瞧见三名骑手高举旗帜走出,缓缓来到战场中心。 李过心知,这是官军“平贼”的惯例—— 双方派出使者象征性劝降一番,不管成败都能展现己方的宽宏大量,同时也能间接瓦解对方的死战之心。 官军的使者果然还是老话—— 乞活军若能以礼来降,定能加官晋爵,享受荣华富贵。至于先前杀官屠绅的恶行,以后不可再犯。 农民军最大的几股,张献忠、罗汝才、张天琳等人都已投降受招安,大明的剿贼形势一片大好。 使者劝说乞活军不要冥顽不灵,否则押去京师千刀万剐。 乞活军的使者便是那位画师。 那年轻人啥也没说,只是张弓搭箭,射中了一名骑手。 当中箭的骑手摇摇晃晃地坠落地面时,双方的战斗正式开打。 两位幸存的使者赶紧勒马逃跑,见到招安无望的官军立刻点炮还击。 只见几门小炮猛地喷出一口口白烟,数发漆黑的铁弹腾空飞起,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如鬼的嚎哭声。 一发弹丸落在地上跳起,接着撞在填土的棺材里,一发后劲不足落在战场中心,前滚了几百步缓缓停下,后面几发不是飞过联军的头顶,就是砸入棺材与侧立的马车。 官军一轮炮轰无一所获,玩家们纷纷振臂高呼,冲着远处的官军发出挑衅之语,气得炮兵将领拼命鞭打炮手,勒令他们赶紧再装填。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5章 他超勇的 第55章他超勇的 “速速填炮!” 炮兵组的将领嘶吼着,不断甩动鞭子打在民夫身上。 民夫们哀嚎着搬运炮弹填入小炮,凭着习惯点燃打出。 可是小炮接连打出数发,不是打不中人,就是被贼人构筑的“掩体”挡住,饶是侥幸击中目标,也只是打死前排的寥寥数人,连贼人中军的皮都摸不到。 眼见小炮射程不足,炮将连忙要求再进几百步。 一门门小炮顿时在骡马的嘶鸣中拉向前方,但前方的空位早已站满人马,稀稀拉拉叫骂着调度半天,才缓缓让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待炮兵站定新的位置,再次点炮射弹,还是没达到预想到的效果——贼人布置的棺材马车防御体系,好似天克官军的小炮。 以往只要小炮轰击几轮,兵卒带队冲杀一阵,就能打垮数以万计的贼寇。 结果今日连打几炮,贼人战线竟是纹丝不动! 炮将只感到被羞辱的气愤涌上心头,他愤怒大吼大叫,“推炮推炮,再进再进!” 炮将的话音刚落,民夫们却迟疑地回望他。 “活腻歪了!我叫你推炮!” 炮将拔刀出鞘,锋利的刀刃架在民夫脖子上。他的亲兵也纷纷拔刀威胁民夫。 民夫齐齐哀求哭诉,“军爷,进不得啊!” 愤怒上头的炮将这才意识到,炮兵阵地已经推移到本阵的右前方,距离他最近的兵丁已是最前线的第三排。 就在他要继续推炮之际,忽然发现战场中心落单的贼人动了。 此人经历几轮炮弹轰击,居然没被打死,这是什么气运 无数视线投射到这位乞活义军身上,他非但没觉得害怕,反而丢弃步弓箭袋,不慌不忙地摘下背后盾牌,拔出腰间佩刀。 “你愿意做一分钟的英雄,还是一辈子的懦夫!” 那人头上挂着普通人看不见的名字『剑草』,嘴里吼出响彻天地的咆哮。 他冲锋了。 他抛掉世人珍重的性命,独自一人勇敢冲向上万官军,冲向炮阵所在的官军右翼。 右翼的官军起初觉得可笑,旋即感到惊诧,最后感到一丝慌乱,好几个人脱离了自己的站位。 一个人也敢单独冲阵,他凭什么 漫天的箭雨飞速袭来,『剑草』猫着腰凭盾抵挡,但还是被四面袭来的箭矢刺中小腿,腰侧,肩膀…… 当他抵达阵前,即将碰到官军士卒时,他的半身几乎被箭雨射成刺猬。 他倒下了,在他倒下之前,还有闲心冲着背后的队友,微笑着竖起大拇指,像是在说,我这逼装的如何 他看似愚蠢的独自冲锋,深深震撼敌我双方的心。 兵备道老爷没来由产生一种恐惧,如果贱民连官军的兵锋都不怕,那将不再畏惧官府的权威。 区区一个小卒子就敢直冲万余官军,他真的不怕死! “乞活军真不怕死。” 李过惊了,浑身微微一颤怔在原地。 独自冲锋的义兵背后传达的勇气,就像乞活军没有逃跑,而是毅然决然地站在这里与官军决战。 单人赴死的壮烈恍若一盏明灯照亮全场,那些畏缩、低嚎的民兵也为友军的牺牲感到愤怒。 士气涨起来了! 胸腔内仿佛燃起熊熊烈火,李过忍不住拔出佩刀擎在胸前,恨不能立即冲向敌阵冲杀一番。 前排的玩家也被『剑草』的装逼所感染,不能让这家伙一个人把逼装完了! “官军的火炮也不过如此!第二队,第五队,第七队出列。我要求你们直击敌人的炮阵,把敌人死死钉在那里!”『何鲁司』的命令下完,三个百人队立时走出。 “神圣的卡拉链接着我们!为帝皇而战!” 三个方阵的玩家兴奋地朝天怒吼,终于可以在普通人面前好好装逼了。 三个方阵走出营区的瞬间散开战线,变作三排较长的横列。 装备最好的玩家站在横列的前排中心。玩家们举盾持刀,在一阵敲响的腰鼓声中,步步前进。 “什么情况”李过凑到义子耳边发问,“这相隔数百大步,乞活军连传令人都不派,也无战鼓号角,前面的人如何听见军令” “我、我也不知道。” 李来亨心说乞活军稀奇的事多着呢,他哪能桩桩都知道。 官军的火炮再次响起,飞驰的炮弹终于打中贼寇的身体,一发炮弹打穿贼人的横列,但却只造成三人伤亡。 马的贼人!为什么不排成纵队给炮弹杀! 炮将气得暴跳如雷,好不容易打中贼人,居然只有这点战果。 饶是如此,第三排被铁弹砸烂小腿的贼人,居然挣扎着爬起来,用长矛当作拐杖,一瘸一拐,努力跟上前进的队友。 “前进!前进!前进!” “前进吧,祖国儿女,快快奋起,光荣的一天已经到来,暴政与我们势不两立!” 这时横列中的一名高声唱起法国的马赛曲,懂法语的玩家也跟着哼唱,其他听不懂的人便跟着旋律瞎哼哼。 炮弹不能阻碍玩家的前进,箭矢铳弹也被横队的盾牌挡住。 再不济第一排所有玩家,都是后面两排队友的肉盾,为队友抗下第一波最大伤害。 “冲啊!” 他们支撑不住战死,后续的玩家会跨过队友的尸体继续前进。 玩家冲进一百步,脚下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进入小步慢跑,所有人已能清晰听到官军嘴里蹦出的脏话叫骂声。 『黄子龙』握紧腰刀和圆盾,好似要把武器防具嵌入手掌的肌肉里。 他看着前方不断缩短距离的敌兵,沉重的呼吸声从四面的兄弟口中传来,真实的战场氛围却让他异常兴奋。 他死死地僵住脖子直视前方,就像一头潜伏在草丛里的饿狼,经盯着前方涌动的猎物。 前进,前进,前进。 肾上腺素快速分泌,他只觉自己的心脏加快跳动。 “接敌准备!”队长的呐喊声洪亮且清晰。 就在兄弟们冲到三四十步,黄子龙甚至能看见某个官军脸上的疤痕之际,后排的玩家忽然原地停滞。 他们握紧手中早已备好的标枪,朝着三四十步外的官军狠狠投掷出去。 多场战役培养的经验化作此时此刻的力量,『黄子龙』举盾弹反一名官军刺来的长矛,握紧钢刀狠狠刺出,硬生生扎穿一人的肚子。 数十根标枪从头顶飞过,齐刷刷扎入官军的胸口、腹腔,惨烈的痛呼声顿时响彻大地。 在各自战斗本能的鞭策下,玩家利落地刺出长矛、钢刀,继续向前刺杀,无数鲜血顺着兵刃拔出的位置四处飞溅。 “杀!” 玩家全身心投入到杀敌中,没闲心擦拭溅射到脸上的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6章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第56章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碰撞敌人的瞬间,玩家的横阵前止后涌,逐渐拥挤成方阵。 第一次交锋,官军被夺走数十名有生力量,被搅伤内脏的官军倒在地上翻滚痛呼。 官军被刺伤只能哀嚎倒下,玩家被刺伤,却能继续作战,就像丧尸只要不被爆头,就能继续撕咬生人。 后面赶到的官军如同海浪继续拍打在三颗坚硬的“顽石”上。 许多官军从方阵侧翼绕到后面,企图把方阵包起来围杀,然而方阵范围皆是结阵固守的精锐贼兵。 无论官军从哪个方向发起攻击,都要面对盾牌和刀矛。 “杀!” 玩家们狠狠的刺出长矛,刺穿官军的肚腹、喉咙,就像在无所顾忌地宣泄体内的兽性本能。 有些官军身手矫捷,挥刀劈开玩家刺出的长矛,撞向盾牌,然而腰刀挥砍在臂甲上只能听见铿锵一声,不能破防。 前排的玩家丢掉染满鲜血的长矛,拔出腰刀顶着圆盾,半蹲下腰在刀剑矛林之下捅刺敌人的腹部、大腿。 “乞活军先锋竟是如此精锐!” 借来“千里镜”观战的李过看得目瞪口呆。 他第一次看见三百人被数千官军淹没,还能持续不断拼杀。 他们虽然拿的是简陋的长矛、砍刀,居然能像宰鸡一样屠杀官军。 战场上没有没有热血厮杀的吼叫,只有锐器插入肉体的血肉闷响,官军一次又一次在方阵上撞的头破血流,三四层的严密方阵除非天降战马才能破解。 “杀!杀!杀!”有玩家兴奋地大喊大叫,宛若一只发情的狒狒,急求配偶搭配。 大量的官军被区区三百人的玩家牵制住,几乎扰乱了所有的部署和阵型,原本颇有章法的打法,逐渐演变成大乱斗。 本该官军进攻,却被贼兵抢先也就罢了,数千官军竟然被三百人搅乱,还不能速胜。 兵备道马大人坐在木椅上焦急挥拳。 一群无能的丘八就是这样,只需要不带脑子杀敌就好了,不像他堂堂兵备道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关键是这么简单的杀敌,丘八们还做不好。 真是一群窝囊废! 此时敌我双方混在一起乱战,火炮弓铳不可用,只能用血肉之躯消磨贼兵精力。 可是这贼兵先锋拼杀一阵,怎么还不死绝 眼见无力克服跟前的“顽石”,兵备道马大人只好锁定敌人的“统领”,都说擒贼先擒王,不能任由敌人搅乱自己的进攻节奏。 “出击。” 兵备道挥挥手,千余官军领着数千乡勇直扑贼兵大营。 这数千人来势汹汹,几乎与山贼营地的“乌合之众”人数相当。 忽然,领兵的游击将军看见贼兵的土丘高坡喷出一团白雾,旋即炸雷般的轰鸣声传递到耳边。 几颗黑色实心铁球落入官军队列,就像几个黑色镰刀在拥挤的队列里硬生生犁出几道血肉模糊的血痕。 凡是被实心弹打穿十几个人的乡勇小队,几乎都愣在原地呆了好一会,然后发疯似的尖声怪叫,直到身边的军官一鞭子甩过来,打得脸庞火辣才恢复神智。 游击将军万万没想到,贼兵居然有炮。 他不禁感叹在这种时刻,恰恰是使用火炮轰击的最佳时机,贼兵居然抓住了时机! 又一轮火炮齐射。 引线迅速燃烧将火焰传递至炮膛,火药在相对封闭的环境燃烧爆炸,产生剧烈的热浪和冲压,将实心弹丸沿着木炮内嵌的铁管向外喷出。 几颗同样大小的实心弹呼啸而来,宛如强壮的强龙从天而降,咆哮死亡之声。 数发实心球飞出,两球飞至军阵后尾未命中,一球砸中官军侧面的乡勇步队,当场砸死好几个。炮弹砸击地面的同时又弹跳起来,将纵队方向上的十多人打死擦伤,就像小型的保龄球击穿数个球瓶,十个人当场死亡,七人受伤。 尽管木炮的威力不大,但架不住敌人的阵线密集且人多。 “啊啊啊!” 将死未死的士兵被实心弹利落的截断一条小腿,他抱着大腿的断裂处,扯着嗓子呼嚎,好似要把苦痛连带灵魂一同吼出。 凄厉的叫喊声响彻天地,一名乡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相识,被一枚炮弹砸断胳膊,断肢的血肉筋膜还在滴答滴答粉红色的血肉混合体。 “啊啊啊啊啊啊!”乡勇无法忍受惨烈的战场,扭头就往反向跑,结果被督战的军官一刀劈死。 “不准逃,继续冲!” 数千濒临崩溃的乡勇还是被官军用刀尖逼迫向前,直到他们冲到跟前才发现,敌人的阵前是插满尖桩的壕沟,马车棺材紧密排列的“寨墙”。 数千官军乡勇撞上来,犹如撞到布满尖刺的铁板,弓弩铳弹抛过马车袭来,数千人竟不能推进一分一毫,甚至有人开始大叫着溃逃。 官军本阵被几百人搅乱,刚派出的进攻部队又撞停在防御工事下,此时哪里都有官军,唯独本阵没有! “就是现在!” 观察战场已久的『何鲁司』坐不住了。 他拔出插在地面的战旗握在手中,旋即对一旁的盟友首领说,“本阵的指挥就交给你了,我要带队冲杀敌阵。” “啊” 李过刚想阻拦,一军的统帅怎可冒险上阵,就看见何鲁司走出老远。 何鲁司握紧战旗来到厮杀正酣的前方,对着周围的所有弟兄喊道—— “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所有兄弟随我一起直扑敌人的本阵,拿下敌人统帅的狗头!” “噢噢噢噢噢!” 玩家们的热情高涨万分,就连乞活军的民兵们也振臂高呼,朝着战旗的位置聚拢过来。 “那里是敌人薄弱处,进攻!” 何鲁司指着敌人侧翼的阵线破绽挥旗大吼,前排的玩家迅速推倒马车,跨过棺材。 十数燃烧瓶从三面飞来,接连砸向指挥官所指前三十步的位置。 轰然窜起的火焰吞噬多个乡勇,被烈焰侵蚀皮肉的剧痛,使得乡勇喊得声嘶力竭,后排的官军乡勇更是吓得连连后退。 不过片刻功夫,乞活军便开辟了一条绕开官军主力,直扑兵备道的通畅大道。 数百名本阵涌出的玩家奋力拼杀,战死的空位立刻由后人补缺。 饶是中心的官军迅速扑过来阻挡,也无力击败风头正盛的玩家——玩家们就像一颗颗滚动的巨石,碾碎一切阻挡在前的障碍。 乞活军悍不畏死的示范作用,就像战场上的一盏士气明灯,给每一个士气平庸的民兵猛加士气。 别人都可以这么不要命的死战,自己凭什么不能 乞活军老兵已经把最困难的问题都解决了,自己只要跟在屁股后面补充战力,就能拿下胜利。 胜利。 李过心说,他们太需要一场洗刷过去诸多败绩的胜利了。 内心压抑许久的耻辱与悲愤在此刻化作拼命的力量,李过把心一横,高举腰刀大喊道,“此时不战,更待何时,儿郎们跟我冲啊!” 轰隆一声声巨响呐喊,数千民兵顿时化作一条愤怒的长龙,跟随者坚定的龙头前进,前进,前进,直扑兵备道马大人的位置所在。 “噗。”马大人刚饮下的清茶被他一口喷出。 怎么贼兵突然就绕过主力,一鼓作气朝他冲过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7章 失败主义的谋士 第57章失败主义的谋士 明明有数千兵马包围贼兵营寨,为何拦不住突围的贼兵! 若是贼兵冲击他的本阵,一万余大军都将土崩瓦解。 这可是上万兵马,剿灭数万贼寇都绰绰有余的官军呐! 他与诸位兵备道前辈整饬兵马多年,好不容易整顿出如此规模的兵丁,为什么能被一伙小小的贼兵冲败。 他娘的,为什么! 兵备道有些承受不了惨败的打击,脑子一片空白。 “不可能的,我不会输……”兵备道失魂落魄的向前移动数步,魔怔一般喃喃自语,“我还有预备队,我还有机会!” “道台老爷,来不及了。各地巡检司、乡勇的兵马都跑了。”一名佐贰小官扑到兵备道身边哭诉。 马老爷环顾四周,他身边预留的两千预备队,面对凶猛袭来的贼兵也都一哄而散。 他彻底没机会了。 他懊悔,他恼怒,他绝望。 他被贼寇以弱势的乌合之众打败,皆是因为他轻敌冒进。 如果老天能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轻视这伙贼寇,在驻地拖延时间,一定尽可能集结多的兵马,携带更多火器弹药,神速抵近商城县剿灭乞活贼兵!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没有重来的机会,也没有扭转今日惨败的妙法。 “老爷快上马!等贼寇冲到跟前,想走都走不脱了……” 小官死死拽住兵备道的手臂,后者木讷地看着前方的战场,大量的乡勇一触即溃。 溃兵们丢矛弃盾,大喊大叫着向后方安全的道路出逃,那一路狂奔的速度比败逃的南朝鲜人还快。 “马道台!”一名满脸是血的武将极速走来,挥舞着刀叫身边的仆役、小官扶持道台上马。 “砰!砰!砰!” 火铳的击发声已经攻入官军本阵,其中击发弹丸直接命中簇拥兵备道身边的小卒。 胸口霎时炸开一团血雾,几名小卒接连闷声一哼,带着一身脏污的衣立扑倒地。 “贼寇居然有火铳!”佐贰小官惊呼。 “穿青袍官服的是敌兵统帅!跟我杀啊啊啊!” “老爷快走,贼寇冲上来了!” 武夫高举染血的腰刀,组织兵卒上前迎敌,数十名忠心敢战的士兵挥舞着铁剑钉锤冲向蜂拥而至的敌军。 小官乡吏纷纷扒掉兵备道身上的青袍官服,然后将其扶上战马。 直到此时马老爷仍是晕晕乎乎的状态,他上下摆动着跟随战马奔出百余步,突感身子向下一沉,整个人晕头转向,被抛飞十数米远。 原来是溃败的官军拦路抢马,把他给打飞下来。 马守仁摇摆脑袋甩飞灰尘,只见那名溃兵丢掉粗木棍,辅助倒地战马重新站起,就要上马逃走。 兵备道老爷回过神的第一印象便是:好你个无能的死丘八,居然敢抢我的马! “你这丘八!” 他伸手欲拔腰间的配剑,却摸了个空,竟是刚才摔落马下时抛在十数步外。 这下他终于慌了。 好似被贼寇击溃的畏惧后知后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 “贼攮的狗官,害死我多少兄弟,我肏你娘!” 那溃兵提着血肉模糊的腰刀健步走来,也不顾马老爷的好声好气地讨饶,一刀刺入老爷的肚腹,抽出来,再刺去……多少带点深刻的私人恩怨。 …… 兵备道骑马离去,本阵的大旗也被砍倒,维系士气的重要因素消失,剩下的数千官军一时间有些迷茫无措。 “道台被杀了!”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快跑!乞活军杀来了!”失败的阴影迅速席卷全场,原本不想溃逃的士卒,见了远处官军一脸惊恐地返身狂奔,只觉得恐惧攀上颅顶。 这就像长条的地铁上,身心疲惫的打工人忽然看见前面有很多人尖叫着往后逃跑。 虽然打工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没什么好事,甚至会自我脑补丧尸爆发、无差别杀人、暴恐分子等等意外,转身就跑。 数千官军四散奔逃,到处寻找安全的方向, 原本凶猛的官军此时变成没有牙和尖爪的衰老饿狼,一个个张着嘴傻傻的喊叫着逃跑。 有的人只顾着逃走,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吓尿裤子。有人被玩家扑上按在地上群殴,有人爬到树上跟追兵对峙,哀求义兵给他一条活路。 还有人迅速解开衣带,一头扎进支流河水,结果身后几名玩家竟也跳入水中。 溃兵一面泅水前突,一面哀嚎讨饶,“你我各为其主混口饭吃,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还要追我!” “因为你有急支浆!” “什么乱七八糟!饶命啊!啊啊啊!” 出身底层贫民的民兵只觉得狠狠出了口恶气—— 他们不仅受过贪官污吏的欺压剥削,也被兵油子欺负过。 凡是官军过兵的地方,就像被篦子刮过,烧杀抢掠的罪行数不胜数。 他们今日终于能扬眉吐气,将那些袭扰过自己村子的恶兵狠狠捅死。 李过绷着脸,扫视跪地求饶的败兵。 他们失去了之前耀武扬威的自信,此战必胜的傲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求生的渴望与祈求胜利者发慈悲的期盼。 败兵与义军血战多时,原本平整的土地也被搅得泥泞不堪。 敌我双方的外衣尽皆沾满飞溅的污泥,宛若疯玩泥水然后悄悄跑回家的狗子。 不管这些官军先前镇压过多少义军,但现在他们全是联军的俘虏,是义军一言可决之生死的败犬。 终于打赢了吗 李过眼眶热胀痒痒的,手中的刀砍出五个豁口,他都不敢回想这一战是如何打赢的。 他抬起手狠狠给自己一嘴巴,火辣辣的疼。 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第一次堂堂正正打败了官军,还是艰难极高的以少胜多。 李过心中压抑许久的屈辱与此时的激动融合一处,不可抑制地从眼中溢出,他找到义子李来亨,与对方来了个熊抱。 “我们赢了,真的赢了!” “啊!是啊,我们打赢了!我们赢了!” 两父子抱在一起泪流满面,其他民兵们也都感动得热泪盈眶,不仅仅是击败昔日恐惧的官军,他们自己也都好好活了下来。 一个民兵头目冲着乞活军大帅所在振臂高呼,“我们赢了!打赢了!” 其他民兵也纷纷举起武器呐喊,“吼!吼!吼!” 好像击鼓传,又像聚溪成河,士兵的欢呼声汇聚成巨浪般的海潮,胜利的呼嚎声变成狂热的崇拜。 “乞活军威武!” “乞活军万岁!” 分散各处正在殴打俘虏、搜刮战利品的玩家们,听见这热闹的雀跃欢呼,也忍不住张嘴跟着凑热闹。 “乞活军万岁!万岁!万岁!”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传遍四周,标志着豫南一战,以联军大获全胜落下帷幕。 就在这隆重的吼声中,数十名努力赶路的玩家抵达战场边缘。 “咱们终于赶到了……哈哈。” 吕小布抬头远望,这本该激烈厮杀的战场,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8章 运输大队长 第58章运输大队长 『吕小布』仔细一看,弯腰、蹲在地上挑挑拣拣的猛男头顶都带着『』,不是玩家还是谁。 要知道玩家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无组织无纪律地搜刮战场——战争结束时。 “淦!仗打完了,没首级可捞了!” 吕小布摘下头盔,狠狠掷到地上。 他先前下线询问群友,得到的回应是还没开打,结果这会都已经打完了,白瞎了他一路狂奔过来的热情。 “他妈的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们到齐再打” “还好,看来我们的牺牲是有作用的。”柳长生倍感欣慰。 “噢我的老天爷啊,早知道侦察的时候就不送人头了,看来限量版定制套装跟我无缘了。”吴厘头苦涩地叹气。 “乐观一点,你就算参战也拿不到限量奖,还省得战死浪费一条命。”吕小布的安慰话语使得『吴厘头』双拳硬起来。 “决战咱们虽然没参与,但武力侦察是下了死力的,分配几个战利品总可以吧” 突破手自顾自地扑进战场,随机挑选一位死去的士兵开始搜刮,其他刚到的玩家也纷纷开始“新的战斗”。 吕小布本来也想捞点好东西,之前的侦察作战,他好不容易搞来的链甲遗失了,此时他是无甲的虚弱状态。 他抬眼一扫,看见一个玩家头顶挂着熟悉的名字。 『黄子龙』 吕小布有些惊奇地打量一会,那浑身染满泥巴的“泥人”蹲在一具尸体前翻腾搜刮。 “嘿!兄弟!” 吕小布一拍好弟兄肩膀,后者扭头看来,除了眼鼻的位置露出以外,其余皮肤皆被稀泥糊住。 “咋,你们怎么仗打完了才来啊” “你以为我不想早来,主基地到这里忒他娘的远了。” “那你们可来晚辣,大伙们基本把战利品都搜刮完了。”黄子龙说。 “尼玛以后咱们小队得买几匹马,最好马车也有,然后雇佣几个npc给咱们驾车,他们赶路的时候,我们就挂机去玩别的游戏,嘿,岂不美哉!” “你就吹吧,这又不是产马的边境。关内一匹普通马一二十两银子,好一点的五十两起步。你要载几个人,就得双马轮换,再算上马车和车夫的工资,啧啧……” “格局放大一点,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分别”吕小布说,“再说了,咱们每次缴获的战利品上缴,每个人平均分到几两银子,多的时候十几二十几两,攒一攒。开黑的大伙摊一摊就够了。” “不过这次乞活军真是赚大一波肥——官军跟运输大队长一样,给我们送辎重物资,骡马车辆,又给我们送了一批训练有素的营兵。” 黄子龙指了指不远处翻倒的辎重车,低头啃食野草的骡马牲畜,以及一堆堆累积成山的兵仗甲具。 一看就知道此战收获有多丰厚。 “咋说。这回乞活军吞了多少降兵” “好像是四千人上下。营兵小一千,乡勇三千多。” “怎么才四千啊,聊天群不是说官军有一万二千兵马么” “都跑了呗,咱们没有骑兵,追杀也追不到几个。”黄子龙又蹲下在尸体怀里一阵摸索。 “噢,那盟友怎么说,他们分了多少”吕小布也跟着蹲下。 “他们呀,没要求分俘虏,就补了些武器和存粮,说是此战由我们发起的,他们作为助力,就不要求补兵了。” “哟呵,这部队还挺有分寸的。” “哦对了。”黄子龙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递出去,“喏,你的东西。” 吕小布接过来一看,虽说外面侵入一些泥污,但大体上是完好的,唯独少了燃烧瓶……“别这样看我。拼杀的时候太激烈,弄坏一些东西,勉强着用吧。” 黄子龙心说,燃烧瓶是他顺手就用掉的,至于那些器皿损坏的烧烤料、白什么的,是因为他故意拿包裹挡了几次攻击。 “没想到你还保存好好的,好,好,好。” 吕小布露出一个浅浅微笑,旋即从包裹里掏出一个包装完好的白塞进黄子龙怀里。 然后小声地补充一句,“给快递员的运费。” “噢”黄子龙掂量一番白的重量,这可值不少钱啊。 再看看吕小布略微难为情的神色,黄子龙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快去洗洗,你一身脏兮兮的,弄得白都是泥就卖不出价了。”吕小布一把抢过黄子龙还没捂热乎的硬纸包。 “我去你大爷!给我爽一会就是报酬了是吧” “呵呵,我可是满嘴跑火车、嘴巴里没几句真话的吕小布啊,不骗你几次那都叫偏离人设……” “嘿,你小子。说你一次,还挺记仇!” 黄子龙来到河边褪掉大部分衣物,一面搓洗泥巴,一面整理仪容。 “话说,他们那是在干什么” 吕小布把道具包裹塞进怀里,眼神示意了一下数百步外的场景—— 数千归属不明的人夹杂着玩家的『』缓缓汇聚成数个空心方阵,阵中用木箱搭建着临时高台,嗓门大的玩家站上去。 “刚收编了降卒,自然是要整编一下,咱们也确实该朝正规军方向晋级了……” 此战民兵的损失不大,损失大的玩家也在死后立即复活,过几天便能赶过来与大部队回合。 收编降卒之后,联军的总兵力攀升至万人。 无论是联军的指挥体系,还是自玩家而下的编制问题都亟需解决。 按照经常在聊天群纸上谈兵的“键政达人”的说法,一万联军按照主基地模式全部整改。 十人一组,三组一队,三队一哨,三哨一营,但是五营一个步兵团。 每个步兵团包括辅助人员和军官,共计两千人左右。 联军全员划分成五个步兵团,盟友指挥其一,剩下其四都由玩家控制。 而且士兵的粮食、兵器配比也要细分,所有联军麾下的人员一律划分待遇序列。 由低到高依次是,民兵/乡勇,辅兵/凡人辅助军,战兵/步战侍从,暂时划分三个序列。 毕竟眼下还没有达到“步战侍从”的兵员,就连刚收的营兵,也只能被算作是辅兵序列。 而由于盟友自称是陕北出身,却并没透露是具体那支义军,于是玩家们一致决定称呼他们是“北军”。 整顿完指挥和编制问题,盟友也决定以“乞活军”的名义,跟着玩家大闹豫南。 一场胜利固然可喜可贺,但也会衍生出更可怕的威胁。 明廷将派遣更强、更多的大军前来围剿威望日隆的乞活军。 一个巨大的战略问题摆在玩家面前。 他们该如何应对数万,乃至十数万的大军围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9章 看我微操 第59章看我微操 宽大的帐篷摆放着数条方桌拼成的长桌,桌上摆放着糕点与茶水,数十名小队推举出的代表玩家齐聚一帐,一齐讨论乞活军接下里的战略目标。 作为“北军”的统帅,李过也受邀参加军事会议。 然而他一进帐篷,就感到拥挤不堪,一张张方桌四周坐满了人,应该是中下层头目也被邀请前来开会。 李过有些疑惑。 重要的军事会议,都是大头目们和极个别心腹召开的私密会议,最多不超过七八人。 怎么乞活军要召这么多人来。 “主线任务的特殊奖励显示已领取,我去线下问了,‘快递小哥’已经启程,很快就能送过来。” “这么说两件定制套装已经出来了” “到底是哪个欧皇拿到了奖励,站出来!” 一名玩家没好气地猛拍桌子,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羡慕嫉妒恨。 “正经点,我们讨论的是战略问题,不是来审判‘欧皇’的,再说了人家拿到宝贝肯定闷头发大财,等恰当时候再穿出来装逼啊,谁会傻到现在站出来拉仇恨。” “淦!这次我没拿到奖励,下一次我一定要!” “看我吸光你们的运气,下回轮我一个人拿!” 一名玩家对着所有人做出吸气的举动,竟然还有人跟他对吸,一副大家都是小学生的幼稚模样。 众人纷纷对运气爆棚的“欧皇”们展开批判,恨不得欧皇当众把宝具献出来给大伙乐乐。 “诶诶,别歪楼说正题,旁边还有个npc看着呢,都注意点。” 此言一出,争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家旋即回到下一步该怎么办的主题上。 看见代表们纷纷看了自己一眼,李过才知道,刚才可能有人提到了自己。 不过这一连串的争论,他是没听懂半点,就听懂了“运气”,“奖励”,“站出来”之类的。 代表们说的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略微能听懂,一些特殊词汇听不懂,而代表们说话间时不时不的吞音、停音,也叫他听得格外吃力。 他不懂,也不敢多问,免得对方看穿他文化不高的样子。 “新主线任务的要求:拿下淮河到大别山之间的州县,正好形成一片割据地带。” 这人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一张厚厚的纸张,一旁的代表心领神会,连忙挪开糕点茶水的碗杯。 一张大纸缓缓平展开来,李过伸长脖子眼巴巴望过去,竟是河南、湖北、安徽三省的府县分割图。 虽然此时明朝没有区分湖北、安徽这样的省份,但李过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中原地图,画的贼详细。 这图不仅狂甩闯军十条街,还把官军的军用地图给比了下去。 “这,你们画的” 李过激动地手指颤抖,不可置信地指着那张纸。 若是能有这样一副地图,闯军的流动之路何至于那般艰难! “是啊。”应答人的语气轻描淡写,好像这种图他们轻轻松松就能整出来。 乞活军到底还有多少绝活没有抖露出来 李过不禁对这些“不拘一格”的猛士再起三分敬意。 李过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微笑,就像历经沧桑的中年老叔到餐馆乞求老板接济一碗面吃,“我、我可以摸摸吗” “都寄吧打过官军的哥们,随便看。” “诶!” 李过兴奋地应了一声,恍若穷苦惯的庄稼汉碰到价值连城的瓷瓶,那小心翼翼落下去的手,生怕碰坏了宝贵的地图。 河流,府县治所,卫所标注,藩王府邸,甚至连一些山中关隘都一一点了出来。 原来乞活军早就知道山中的诸多隐秘关隘、道路,自己人却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真是惭愧啊。 乞活军不仅不计较,反而带着他们夺取酣畅大胜,眼下又毫无保留地展现地图这种宝贝。 李过头一回见到如此坦诚相待的义军——以往其他合营的义军,不是出卖友军换前程,就是各自为战、疯狂薅资源。 乞活军真的,李过想哭。 “如果打光州、信阳,乃至汝宁府城,我认为可以放心速攻。”李过终于提出自己的看法。 “为啥这么自信” “以我与官军打过的交道看,商城一战葬送了豫南官军的机动兵力。官军见我兵势大,势必集结更多兵力来剿,否则不能赢。 而战兵人数一多,辅兵和民夫也要跟着,如此一来少说调用数万兵马,数万人的钱粮兵器都需要时间筹措调用。依我看,两三个月不会有大军前来。” “嘿呀,不愧是跟官军对抗的老江湖,那叫一个地道!”一名玩家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那三个月后来五万大军跟我们死磕,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诸位都是用兵如神的奇才,我就不献丑了。”李过拱了拱手,继续看他最喜欢的地图。 “怕个球,过几个月清兵就要再次入关抢劫,到时候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这种猛人,都会被调去直隶勤王。中原剩下的部队还要监视张献忠、罗汝才这些‘降军’……就算官军七拼八凑一些人马跟我们打,我们也有胜算。” “好呀,能杀鞑子了!” “从这里到直隶、山东起码一千多里,你走都要走很久。” “我不管,就算把我走死了,我也要拼尽最后一口气捅鞑子一刀!” “这回清兵入关是几月份” “好像是农历几月来者,哎呀忘记了,我这渣渣记性看一遍过会就忘了……我去看看。” 玩家话音刚落,身子忽然瘫软下来,脑袋撞在桌上震得碗杯一阵响动。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李过一跳,他惊奇地看向倒桌上的义军兄弟,而周边的代表皆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他怎么了”李过走上前扶起晕厥小哥的脑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还活着。 “暗伤发作了” 他又努力扯开玩家的衣襟,搜索小哥是否存在深紫的内伤。 可他刚扯开衣襟,查看一番锁骨胸口,那小哥就回过神来,与李过大眼瞪小眼,“卧槽!你特娘的吃我豆腐,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糙汉子,居然喜欢男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李过自讨没趣地返回座位,心说此人应该有什么急晕的暗疾,缓一会就能恢复过来,所以其他人才冷眼旁观,因为习惯了。 “看清楚了,是农历九月,距离现在也就两月半了。” “这么说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杀四方了” “我觉得可以手脚再大一点,化整为零,兵分多路,一个步兵团攻一座县城,在极短时间把地盘全拿下,早点获得任务奖励。” “唉哟,你的建议不错哦。” “不错个锤子,一个步兵团才两千人,怎么打县城你以为县城都是你家,想开门就开门。” “难道你忘了大明湖畔的夏……啊呸,是太平天国的穴地攻城法!” “噢——”质疑者恍然大悟,“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这一手王牌了,不过我记得如果有护城河、壕沟的话,这一招也不好使,不如假装招安,拖延时间到鞑子入关。” “招安,招安,招甚鸟安!”满脸横肉的玩家站起身义正言辞,旋即傻笑着坐回去,“不好意思冒犯了。这句台词我老早就想说了,今天终于碰到机会。” “不好意思,一般的城市都没有护城河。就算哪座城有,也是咱们这个水平拿不下来的大城。” “好!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我投赞成!” “我也赞成!” “让我负责去爆破!” “老李,你的想法呢” 一众玩家纷纷看向沉迷地图的李过。 李过在他们面前自称李大,也就被称呼为老李了。 李过心说从刚才起,这些人说话都是信息破碎的“加密交流”,什么鞑子,什么招安,什么招甚鸟安…… 前前后后没什么逻辑关联,唯独分兵去攻略周边各城,他是听懂了,不过他没意见。 农民军的攻坚能力都很弱小,一般都是靠着“里应外合”,亦或是城池自降来夺取城市。 寻常攻坚是拿不下的。 眼下周边各地的机动兵力几乎耗空,分兵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撞见官吏跑光的城池,捡大漏。 就算没几个便宜能占,大家裹挟一些民壮、饥民,一哄而上也就把城池攻下来了。 “我同意。” 李过话刚说完,便意识到一个很大的问题。 怎么乞活军大帅『何鲁司』怎么没出席军事会议哪有底下将领都在讨论,老大不出面主持大局,做最后决策的 这个疑问一直困扰着李过,直到他们分团准备攻城器械的几天后,一支运输队伍出现在视野范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0章 全场最佳 第60章全场最佳 来路不明的武装分子竟然无伤突破斥候的警戒线,这不像是乞活军粗有细的作风啊! 李过来不及多想,当即唤来百来个精锐老兵迎头围上去,再叫义子赶忙去通知乞活军诸位。 他刚把数百人的运输队伍包围起来,就听见乞活军的喊声接连传来。 “李老大你围错了,这些都是自己人。”『洪秀清』一路小跑奔过来,“叫你的人都散了吧,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真的”李过略微迟疑。 “比黄金白银还真。”『洪秀清』扭头看向运输大队,“你说你们也是的,连个乞活军的旗子都不打。” “那我哪知道。”负责运输的玩家委屈巴巴,他也没跟npc军队打过交道,哪能知道这种实践出来的细节。 跟随运输大队的复活玩家,志愿战斗的新玩家,以及玩家引流的“自来水玩家”一齐加入乞活军。 此时乞活军玩家总数达到九百。 “这回送来什么东西”『洪秀清』张望着车上货物好奇问道。 “一千石粮食,几百双布鞋和草鞋,还有链甲,鸟铳,头盔……” 运输队长眼见npc将领带人离开,又见围拢过来的玩家越来越多,便高声追加一句—— “屋里人托我给你们带个话,引导人马上带兵拿下商城县,夺城的相关事宜他会处理,你们就别往东打了,安心去西边、北边攻城略地。而且引导人已经在山区开矿,以后秘密支援的武器装备会更好。 另外,告诉你好消息,主线任务奖励的定制套装、cs装备也在马车上装着,而且新的主线任务还会有这些奖励。” 玩家们早把什么“打假赛”、“商城要给引导人”的事情抛在脑后,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奖励重要! “噢噢噢!快让我康康是什么套装!” 玩家们围绕着一辆辆马车又蹦又跳,惹得其他运输队员忍不住笑出声,仿佛看到抢食的猕猴。 “东风快递使命必达!小的们!领到任务奖励的自己上前来,爷爷我开赏了!” 运输队长喜悦地嚎一嗓子,接着走到一辆马车前掀开防水油布,搬下来一个个木箱子。 逐一打开,全是标准制式的投掷道具,震撼弹、手雷、燃烧弹、烟雾弹、诱饵弹成一套一箱。 第二批箱子是电击枪与替换弹药电池。 “念到名字的上前来,领完奖励就在这里签个名字。” 运输队长拿出一本名册,右手拿着一支炭笔。 每一个被唱到名字的玩家喜气洋洋,像是月光的苦逼打工仔听到工资到账的短信铃声。 在接收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旋即抱着摆放珍贵道具的木箱子,再感受周海边队友的羡慕眼神…… 随着浑身一阵舒爽的哆嗦,玩家只觉得这些天爆肝的辛苦与疲劳都值了。 “尼玛这看起来都是现代才有的道具,主基地那点微不足道的工坊,连白沙瓦兵工基地的零头都比不过,哪里能产出这些东西” “设定啊,游戏设定啊,引导人是通过‘撒豆成兵’这种法术召唤玩家的,你说真实明朝有这种玄幻成分吗,一看就知道是策划为了游戏趣味搞的强设定呗,弄点闪光弹,电击枪多简单。” “我看你是嫉妒咱们拿到奖励,非要酸几句。” “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那玩家拼命摇头,旋即转过身去,小声地呜咽一句,“我也想要啊……” 吕小布也在乐呵呵地观赏,忽然听见黄子龙三个字的唱名,接着看见好兄弟喜滋滋地抱着一个箱子挤出来。 “不是哥们,你也拿到特殊奖励了”吕小布双眼瞪大,眼白里塞满了不可置信。 “总不可能是定制套装吧”柳长生也觉得羡慕,衣袖都快被他牙齿扯断,害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突破手急得挥臂殴打空气。 “额,确实不是定制套装,但是电击枪。” 黄子龙打开箱子,恍若一阵金光闪过刺瞎了同伴的眼,一支装填好的电击枪与三套备换的弹药零件。 “哇!金色传说!” “艹艹艹!为什么不是我的,老天爷你好狠的心啊!” 啪嗒一声,黄子龙关闭木箱,“看也看够了,等以后有机会让你们玩一发。” “哇哦!黄队长接下来有何吩咐,吕小布下士谨遵军令!”吕小布双腿并拢绷直,俨然一副接受上级训示的小兵模样。 “俺也一样!”其他队友站在吕小布身边并腿立正,异口同声地回答。“嗯嗯嗯,不错不错,眼下无事,都退了吧。” 黄子龙话音刚落,便听见附近的玩家响起一阵惊呼。 “快快快!vp评选要开始了,定制套装也要发放!” “我去,赶快去抢围观的好位置啊!” 吕小布拔腿就跑,转身的须臾摇摆身躯,晃荡的手肘不经意间、精准命中黄子龙的脸颊,给后者砸出一瞬间的包子脸。 得益于良好的平衡性,黄子龙才没摔倒,要不然摔坏了电击枪就糟糕了。 他奶奶的吕小布,故意不小心肘我是吧! 热热闹闹的评选活动顿时吸引大量玩家,主持活动的玩家又是吹唢呐,又是敲打铜锣,甚至还有人表演街舞、杂技烘托气氛。 就连北军和乞活军民兵,也被玩家们吵吵闹闹的欢快气氛吸引过来。 李过算是发现了,这群乞活军的老兵,总能见缝插针地找乐子,每回还真有点乐子。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激动人心的评选活动马上开场!神秘的定制套装即将揭晓!这究竟是战狂的胜利,还是欧皇的主场是装逼的盛宴,还是非酋的落泪场,敬请期待本次评优活动,赛马郎为您亲切解说!” 声音洪亮的『赛马郎』捧着一个简陋的金属扩音器,来回走动炒热氛围。 他本是潜伏在基层的卧底玩家,只因嗓门大,又会搞主持活动,就被赶鸭子上架主持了好几回。 他先前就在主基地搞过几场“生产建设”的评比大会,眼下是跟着运输队过来赶场子的。 随着乐器小队逐一登场弹奏雅乐,赛马郎也看着投射在手掌的“虚拟名单”唱到,“近期一系列战斗,最佳个人第三名——剑草!” 那位“半身借箭”的兄弟在双腿上故意绑满一支支箭矢,他头顶上很快浮现出荣誉头衔。 【装逼能手在最多人面前装逼,还成功了】 『剑草』感觉自己披着温暖的夏风,兴奋地冲到主持人身前,一把拿过扩音器就开始感谢父母,感谢好友。 “拿来吧你。”赛马郎按住剑草的脸推开,右手迅捷夺回扩音器,“我这专业主持人,还能让你抢走咯……第三名奖品是精良布面甲一套。” “啊说好的定制套装呢” “第三名没有。” “焯!” 剑草期望落空,气得原地跺脚,但围观的玩家却个个笑出声,就喜欢看别人装逼到一半被夹住的尴尬感。 “第二名——粟拉” 一位身材矫健的精悍男人迅速冲上领奖台,他身上背着火铳,步弓,爪钩。腰挎战刀和一把手弩,双肩覆盖一层粗陋的铁皮甲,整个一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士。 【绝地猛男陷入绝境包围时杀死最多敌人并存活下来】 黄子龙心说这人,难道是跟着一起打先锋的“死士” “这是你的定制套装。”赛马郎递上一个小小的木盒子,并当着所有人的面提醒道,“看好盒缝的封条,没人动过。” “谢谢。”粟拉接过木盒放在手里细细观察,似乎并不奇怪巴掌大的小盒子里,为何能塞进覆盖他全身的套装。 “特别提醒你一句,你可要想好在哪穿。这东西要是激活了,就没法收回去了,打坏了,弄残了也没地方修补替换。” “多谢提醒。”粟拉没选择当场拆开,而是塞进木盒再做打算。 “噢噢噢!第二名居然选择日后再穿!”赛马郎激动地叫起来,“ 【仁义双馨击杀数助攻数全场最高者孔孟之道的新解释践行者】 黄子龙听到这名字就傻了,这哥们怎么回回都能拿到最佳第一啊 还有数据最好就是最好,孔孟之道的新解释是什么鬼 把人脑袋打进胸腔的“义”,将人一刀腰斩的“仁”是嘛 接着王图图拿到众人艳羡的定制套转,本该打开盒子让大家解解馋,结果他却直接塞进怀里,跟粟拉一样,想要吊一波大家的胃口。 无声装逼更为致命。 “服了。” 没看见定制套装效果的黄子龙只觉浑身有蚂蚁在爬,他低头看一眼抱在胸口的木箱子,顿觉自己的电击枪也不香了。 “颁奖活动还未结束,最佳个人颁奖完毕,接下来是颁奖新环节,综合数据最好的——头号小队!” “哈还有还特么是团队评比”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1章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第61章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数十人的队伍走出人群,他们身着统一的武装衣,腰佩砍刀,肩抗步弓,腰后的箭袋摇摆不定,雪白的头发用绳带束成发髻。 这难道是战斗组里“西北有孤忠”的唐朝爱好者——白发军 只见一名白头队长手里揣着什么物件,走到乐队领头的身边递出去,后者顿时喜笑颜开,并竖起ok的手势表示没问题。 “白发军全体成员荣获头号小队称号,每人奖励涩涩券一张,功勋值一百点,复活码一枚,滤镜皮肤一款,复活码皮肤一款。” 主持人的话语进入尾声的同时,乐班玩家开始奏乐。 伴随着一阵轻快的音乐入耳,『黄子龙』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数十名白发军随乐起舞,整齐划一地抬起手臂轻微抖动,身躯也跟着上下摇晃,脑袋左右摇摆,仿佛在骑马奔腾。 “是加州女孩胜利结算vp舞蹈!” 吕小布一眼认出了熟悉的舞蹈动作,情不自禁跟着古风音乐哼唱起来。 “古风乐器弹奏美利坚歌曲,还在农民军面前跳搞怪舞,祖宗之法都给你变没了。” 突破手嘴上嫌弃万分,但身子却情不自禁跟着节奏抬起手臂,摇晃脑袋,恍若某款游戏里改了建模的治疗动作。 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数百名玩家都被结算舞蹈所感染,跟着一起蹦跳起来。 就连一旁观赏全程,却不懂“乞活军文化”的李过,也不由得扭了扭腰,而他的义子学的很快,已经上手跳起来了。 尽管这舞蹈看起来略显呆傻,但与乞活军相处多日的李过深知,乞活军表面上看起来不靠谱,实则粗中有细,做什么奇葩事情都是有用意的。 或许这套他看不懂的舞蹈,能使人强身健体,亦或是带来好运吧。 “害,差点忘了。” 李过一拍脑袋,攻城器械打造完毕,分兵攻城的战略也已经定下—— 每个步兵团攻打一座城,而他与另一支步兵团攻打相对困难的信阳卫城。 只是各自的目标已经定下,大帅『何鲁司』怎么还不现身 若是未来乞活军做大做强,这一军大帅就是称王称帝的霸主。 别说李过在不在乞活军长期待下去,就是作为客人,也要将重要信息报告给大帅。 他这几日到处搜寻大帅的踪迹,战场尸堆里也没找到,只有一具穿着大帅甲胄的尸体颇为相似,但其脸部被砸得稀烂,再问乞活军众人,都说此人不是『何鲁司』。 可一军大帅能去哪了呢 难不成带着少数心腹前往附近侦察敌情了么—— 李过的那位叔叔李自成,就喜欢亲自带队深入危险地带侦察,好几次差点被官军斥候杀了。 李过劝说过几次,可叔叔就是不听。 总不能蒸蒸日上的乞活军大帅,忽然被地主乡勇给截杀了吧 李过这般想着,忽然抬头扫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连忙小跑凑过去,仔细打量那人几眼,果然是他寻找多日的『何鲁司』,只是脸庞变了样子,好像兄与弟之间的细微差别。 “李大见过大帅……” “嗯”那人微微一愣,旋即郑重说道,“我已经不是大帅了。” “啊” 李过有点懵,已经不是的意思是过去曾是,也验证李过没有找错人,此人正是何鲁司。 也不知道他这几日都去了哪里。 何鲁司没听见李过的心里话,但也在心中吐槽,自己战死后赶过来几天,怎么还能有人认出自己来。 还好兄弟们都没说何鲁司死了,旧人设还能用,不然他下次复活就得摒弃“默认捏脸”,手动捏脸了。 “乞活军从头到尾都由你一手创建,所以才有众望所归的大帅位置,如何说不是就不是了” “我们乞活军有不同的章程,战时统帅皆由乞活军投选出来的。” “啊大帅也能选” 这一连串话语李过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就有点震撼三观。 大帅确实可以选出来,但也只会选一次,上下秩序一旦确定就成制度了,可以说只要义军赢下去,大帅就是未来的霸王、帝皇。 哪有打完一次仗就重选一次帝皇的。 难不成乞活军真信奉并贯彻“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新任大帅是王图图,那,看到没。”何鲁司指向领奖台上,正拿着一瓶啤酒拼命摇晃的亢奋青年。 那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像极了古代纨绔子弟,若是身边再左拥右抱两位美女,就更像了。 “啊” 李过感觉自己脑子完全不够用,他深刻体会到“乞活军文化”的深不可测。 一切一切的细节都让他怀疑人生,怀疑过去数十年的人生经验是否正确。 你们乞活军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绝活啊 李过短叹一声。 既来之则安之,乞活军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吧。 …… 官军吃败仗的消息早已传遍豫南,但是贫穷的拴柱并不在意这些。 作为一名世代穷苦的小军户,他今天只想解决吃的问题。 毕竟家里还欠着百户的债,不尽快偿还一些又要屁股疼了。 原本按照朝廷祖制,军户每家能分到二十亩至五十亩田不等。 但众所周知,制度这种东西运行久了也就自己崩溃了。 后面出生的军户早没了自己的份地,只能自己辛苦开垦几亩薄田,就这还要被顶头上司当牲口一样使唤。 种完上官老爷的地,才能去伺候自己的田,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薄田还要上交大半作为“军用”。 要知道卫所序列的军职大多是世袭的,也就是说你老板是你老板,你老板的儿子还是你儿子老板,世世代代上下尊卑。 如此一来,底层军户饥一顿饱一顿,还得做牛做马,简直比农奴灰还惨,怎么会有战斗力呢。 军户理论上还有被选作营兵、考科举、斩首获军功等等上升途径,不过想想也知道,那是家有余粮、养得起余丁的富裕家庭才能做到的。 拴柱这种贫苦家庭,就是一辈子当牛马,被上司欺压凌辱的命。 一想到这里,拴柱只觉得自己屁股又疼了。 在青年们多有威望的石头哥发起觅食行动,同堡的哥们一齐结伴出行。 “隔壁做木工的老金头说了,每次官军吃败仗的时候,都会有大户人家结伴逃走,时不时遗落一些物件,咱们只要捡到就能换钱买粮!” “那往哪走要是碰到贼兵,会不会把咱们咔嚓了” “兴许不会,乞活军向来喜欢吃大户,咱们这些榨不出二两油的苦哈哈,他们也瞧不上。”另一个机灵的军户说道。 “那可不见得,贼兵最好杀人,给咱们一刀一个,也没处说理去。” 乞活军到底是好是坏,几个军户也没争论出结果。几个饥饿的小伙暂时搁置争议,拖着虚弱的身子向东寻粮。 区区一二十里路,身体发虚的他们多了一倍的时间,一路上走走停停休息了好几回。 逃难的大户队伍,他们确实看见好几伙。 他们每每都会一拥上去,又哭又嚎,乞求老爷们赏点钱粮。 可是老爷们心善见不得苦命人,所以都由家丁管家出面,用棍子把他们打跑。 伙伴里最小的瞎鹿跑得慢,结结实实挨了几棍子,差点没被打死,还是石头哥拼死解救才拉回来。 拴柱在逃跑中被一个东西绊倒,当他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个遗落的空瓶子,“石头哥,你看这是什么” 石头哥走上前瞧了一眼,也没瞧出什么端倪,只觉得这瓶子手感不错,“应该能值点谷子……咱们再搜搜。” 众人四散开来搜索物件,却再也找不到有用的玩意。 “要不今天就这样吧,拿这瓶子去换几升谷子,我都快饿死了。”拴柱拿起瓶子塞进怀里。 只听气喘吁吁的瞎鹿指着远处说道,“那是什么” 众人循着指引看向远方,一群打着五颜六色旗帜的武装人马正朝信阳走来。 石头哥一改先前的镇定,一眼认出最简单的“乞”字,登时觉得手脚冰凉,四肢无措。 “是贼兵!快、快跑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2章 我来带路 第62章我来带路 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全身刺刺的冰凉,拴柱登时反应过来这是乞活军杀来了。 无论是官军,还是义军,踩死他们这种苦哈哈,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快跑!” 拴柱拔腿就往屯堡飞奔,瞎鹿跟在身后又哭又嚎,其他人也忍不住发出怕死的呜咽低吼。 拴柱忍不住感慨自己的命真苦,好不容易捡到一个能换粮食的漂亮瓶子,就要死在外头。 他不甘心啊。 天杀的百户,天杀的官军,天杀的贼兵! 拴柱在心中咒骂,这群人为何非要打打杀杀,闹得大家都活不下去! 他抱着瓶子拼命狂奔,干燥的喉咙涌起一片腥甜,时不时听见伙伴倒地的惨叫声。 他眯着眼睛抵挡飞奔产生的反作用气流,心中暗叹:莫怪拴柱见死不救,拴柱也不敢停下脚步啊…… “嘿!兄弟你好啊,买外挂吗” 突然有声音从身侧传来,拴柱扭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几个贼兵竟在他左右并肩赛跑。 三个人身后扛着弓弩、刀铳,还有一根圆头棒子。 啊!贼人冲上来了! 其中一人与他四目相对之际,还歪头微笑,好似想表现出人畜无害的亲切与和善。 结果因为表情僵硬虚假,露出了恐怖片的惊悚效果,反而让拴柱受到巨大的惊吓。 “啊啊啊!”拴柱大叫一声,跑得更快了。 “哟呵,这小卡拉米想跟我们比赛跑步,这能让他比过去” “真男人从不惧怕挑战!” 于是受到刺激的玩家加速飞奔,一溜烟再次出现在拴柱左右。 “你好呀,我们又见面了。” “啊!” 拴柱脚下一个踉跄摔翻在地,径自滑行了好几步,胸口的瓶子也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碎成多瓣。 完了,拴柱心头一沉,今天的劳动成果白费了。他也要被抓住杀头了。 “哦耶,我才是这场赛跑的第一!” “啪齿啪齿。你牛的。” “恭喜『刘关张』喜获临时短跑第一名!” 头顶传来奇怪的欢呼声,待拴柱定了定神,抬头向上看,出现在视野里的却是五个围绕成一圈的关注表情。 “小伙子,你看见我们跑什么还想问你几个问题呢。” 五个大汉蹲在拴柱面前,其身上散发的凶悍杀气就像屠宰场的屠户。 拴柱心头狂震,一片空白的大脑只剩下要死了吗。 “大大大大、大王饶命!诸位掌柜的饶命啊!”拴柱跪在地上,脸颊贴着尘土,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壮胆子求饶已经是他勇气的极限,他安静跪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 “把头抬起来!” 一名乞活军大喝一声,吓得拴柱反射式一颤。 他思量再三,终究还是遵照对方的命令缓缓抬起头来,但视线却不敢抬得太高,只是略微仰视几个猛男的样貌。 他刚把脑袋抬起来,骤然感觉嘴巴里霸道地闯进什么东西,塞得口腔满满的。 是窝窝头! 他来不及多想,任由食欲暴走,暴风吸入干巴巴的窝窝头,哪怕是碎屑掉衣襟上,也要捻起来塞进嘴里。 一个窝窝头就像灵丹妙药,不过片刻功夫就缓解了他全身酸软发虚的症状,但只维持了一小会,又觉得饥饿起来。 不够吃啊。 “你叫什么名字。”另一个取下身上弓箭的问话道。 “小人,拴柱。” “你是不是有个熟人叫瞎鹿” “兵爷你咋知道的” “哈,还真有。” 吃过窝窝头后,拴柱的状态好了许多。 他扭头瞥一眼身后的同伴,竟然全都活着,各自跟乞活军兵爷说着话,手里拿着馍馍或窝窝头,也都有东西吃了。既然这几位兵爷给他们粮吃,又说话和气,应该不会要他的命。 就算要陪睡,拴柱一咬牙也认了,这年头能吃饱饭才是正事。 “你是本地人” “是,小人是信阳卫下辖百户屯堡军户,今天忒饿了,所以跟着友伴出来找食。” “你给我们带路,若带我们进了屯堡,赏你一石谷子!” “好嘞!” 拴柱一下子活络起来,与先前的害怕畏缩模样判若两人。 “咱们可是反贼啊,你小子为了一石粮食就肯带路,就不怕落个通贼的罪名么” “大王给我粮吃,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那天杀的张百户,我早就想要他死了!我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拴柱说着揉了揉屁股,仿佛这个部位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黄朝』发现了这个微不可察的细节,小声凑到兄弟耳边低语,“这小子八成是被那百户入了后面,所以才有如此深仇大恨。” “这是什么狗屁世道,逼得一个好小伙去卖沟子!我迟早把这充满沟子交易的混沌旧社会砸烂粉碎!” 『刘关张』没有大声讲出来,给这小子留足了颜面。 不过他觉得军户小伙怪可怜,打开自己的口粮袋拿出一个硬邦邦的馒头,递到拴柱手里,满眼都是可怜与同情。 拴柱也不管乞活军脑子进行了什么争斗,自己一门心思填饱肚子。 几个乞活军又接连问了他几个问题—— 屯堡有多少守军,卫所城的总兵力还剩多少,北边的府城是否传来兵马调遣的消息,本地军户的生活状态,是否会坚守卫城…… 拴柱心说自己一个贫苦的军户,哪里知道什么机密军情。 于是他一面迅速把馒头塞进喉咙,一面挑拣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军户都知道官军吃了败仗。 百户对待军户的待遇,比前些天稍稍缓和了一些,并且要求军户操练的时间延长。 屯堡里的军户与其说是官军预备队,不如说是又穷又苦,瘦不拉几的耕田奴隶,就算想守城没多少气力。 “还真是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何处寻满饷,辽东黄台吉。” “不,现在时代变了,应该是何处寻满饷,豫南乞活军。” “不止乞活军一支,听说引导人组织了一批百来人的游击队,翻过大别山去湖广打游击了。” “这么看来,所谓朱明、满清看起来军事强大,其实都是架子,只要把满地的‘干柴’都组织起来,掀翻整个天下绰绰有余。” “这正是我们现在做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不明白你们说的什么大道理,只要让我杀狗官劣绅,杀藩王杀鞑子。哪怕是杀一万遍,我也不会腻!” 乞活军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拴柱听不懂的话语,其中一人走动数步,捡回来一只草鞋放在拴柱身边。 “你鞋都跑丢了,还好我注意到了。” 诶 乞活军的兵爷不仅没打他、屈辱他,反而给他连送两次宝贵的干粮,甚至亲手把他的破草鞋给捡了回来。 拴柱呆住了,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位兵爷为何要这么做 以往官军路过必定羞辱欺负他们这些穷军户,他几个邻居的老婆就被官军强了,婆娘第二天就吊死在房梁…… 寻常义军也好不到哪去,说是替天行道,其实就是想做新老爷,要他们粮食,要他们使力气。 而这支乞活军却不一般。 对方与他非亲非故,一只破草鞋而已,他自己捡回来也成。 可兵爷却特意走了几步,把这只廉价的草鞋送到他面前,就好像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刻入生活习惯的举手之劳。 而那些百户、千户之类的上官,从来不会在意他们这些下层人的想法。 就像人类踏过路面,也不会留意脚底板黏住了多少蚂蚁的尸体。 拴柱不懂什么叫刻入骨子的现代人礼貌,更不知道什么是兴趣使然、千金难买爷高兴。 他只知道兵爷的无心之举让他倍感喜悦,好似有股暖流灌满胸腔,让他在这闷热的夏天感受到亲人的温馨关怀。 拴柱暗想,这不是官军口中蔑称的“逆贼”,而是一支真正的义军! 拴柱重新从尘土里站起来,穿上草鞋拍了拍腿脚上的灰土,情不自禁地跑到乞活军的先头。 “我来带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3章 只要援兵抵达,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63章只要援兵抵达,一切都会好起来 四千余西征大军抵达百户屯堡时,一众世袭旗官全跑不见了。 只剩下一些跑不动的贫穷军户,躲在屋里,或跪在门口等待“义军”发落。 当军户们看见领头的是拴柱等人时,暗骂这些臭小子居然把贼兵给引到家里来了。 拴柱等人的家人却暗自庆幸,只要有自己人在乞活军队列,全家的性命就无忧了。 还有一些军户壮胆子抬头,竟从入堡的队伍里看到“出征讨贼”的熟人,他们居然没被乞活军杀死,还被收编了! 跪在地上的军户看着乞活军高举“乞活”大旗走进屯堡,奇怪的是他们进了屯堡不烧杀不掳掠,也不强民女。 只是在土堡中四处查看,仿佛千百年没见过这些平平无奇的建筑与土墙。 “真不错,跟我在旅游景点看的明清屯堡几乎一样。” “确实啊,你在现实中看景点还要钱买门票,我们现在直接看原汁原味的正版,还有真实的‘群演’给你营造氛围。” “那我们以后去长安,是不是能弄出纯正的大唐风味。” “什么长安,明朝长安叫西安,长安是西安下辖的一个县。” “春秋,战国,秦汉魏晋唐宋明,每一个朝代都能划一片区做个文化基地。” “醒醒,明朝还没死呢。” “这场景,这人物,这浓浓的历史风味,啧啧,要是游戏官方跟古代影视剧合作特效,再加上这不要钱的群演,拍一段两军决战的场面,好几万人的群演往那一站,这才叫史诗级电影好么。” “对哦!这要是定制一些简单的服装,让那些明星授予脸部“权限”,华夏上下几千年的古代剧都能在这拍出来,那还有影视基地什么事啊。” “你们真有想象力。” 『章献忠』可不管这些沙雕怎么奇思妙想,作为西征军的“指挥官”,他的目标不仅是百户屯堡,还是信阳一整座城。 一万联军的总帅仍然是『王图图』,但方便前线部队指挥,所有单独执行任务的步兵团都推举了临时指挥官。 “大王这边来!” 拴柱的带路热情十分高涨,一会给乞活军指出粮仓与武器库,一会给众人详解百户大人家中的格局,以及钱粮藏匿的位置,好像他已经来过很多遍,轻车熟路。 粮食与银钱被搬运出来,堆积在校场上。 “只要帮我们抬工具打信阳的,统统赏赐钱谷!另外,若有关乎信阳的重要情报,被我们验证有用的,赏二十石谷子!” 二十石谷子! 这年头干旱四起,北方物价上涨数倍,银钱没有过去那般吸引人了,反倒是粮食价值倍增。 拥挤在一起的军户们顿时议论不休,二十石谷子足够一家老幼爽吃一年。 有了赏格在前,军户立即把“忠君爱国”、“通贼杀头”的念头抛至脑后,一个个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但说来说去都没一个有用的。 “近年光景不好,浉河的水降了许多,护城河的水都干了。” 还有几个做泥瓦、木石的匠人大声说道,“前几年别的义兵打过信阳,眼下城北还有几道暗伤!” “你还记得在哪么” “小人记得。” “好!” 章献忠心中大喜,这才是他们所需的重要情报。 攻打城池,无论是冷兵器时代,还是眼下进入火器大炮时代,都是令人头疼的棘手问题。一万军队卡死十万大军都很常见。 『章献忠』就被诸多游戏的攻城战恶心到吐,所以每每碰到“攻城”二字都会产生心理阴影。 “穴地爆破法”并非万能,但是把炸药埋在暗伤位置,相当于攻击人体旧伤,那杀伤力一定事半功倍! “把你们各家的棺材拿出来,我们出钱买下来了……” “啊棺材” 军户们互相对视,小声议论着棺材这玩意能咋攻城 抬棺攻城告诉对方自己做好战死觉悟,灭敌人威风,涨己方士气么 …… 乞活贼兵杀来了! 随着各路屯堡的百户军官逃入卫城,敌袭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城。 东征讨贼的官军大败,大小随军武官尽皆战死,城内品级最高的只有正四品的指挥佥事。 他动员全城还能作战的军户协防,勉强拼凑出两千人,就这还不够防御四门的。 指挥佥事登上塔楼远望,信阳城南临水量暴跌的浉河,整个城区的俯视平面像极一把手铳朝向西面。 虽然守城的兵士不多,但是乞活贼兵的人数……也不多 逐渐从西、北、东三面围拢而来的贼兵也就数千人,并没有寻常贼兵裹挟数万百姓的“盛景”。 传闻不是说乞活贼裹挟民众造反,拥兵数万么,要不然怎么击败一万官军。 难道是贼兵狂妄自大,分出几路兵马各自攻打县城,想来个一网打尽 指挥佥事当即否定这个猜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再胆大的贼兵也不会这般嚣张,万一城池久攻不克,官军来援,贼兵就只能落荒而逃,况且集结数千人就妄想拿下府州大城,未免太猖狂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官军兵败后,附近的县城官吏尽数弃城逃跑,被乞活贼捡了便宜。 而贼兵主力主力都在县城里烧杀抢掠,纵情享乐,不思进取。 这支新加入的“杂牌军”没能分一杯羹,只好来更远的信阳碰碰运气,结果打完一圈屯堡发现,信阳城高墙厚,防守森严,所以只能暂时包围全城,等待后援。 是这样的,指挥佥事重重点头,一定是这样的。 这支贼兵的主力布置在东门,人群更加密集一些。 至于北门,西门的贼兵则用马车、大盾之类的遮挡物,摆出一副困死城池的“铁桶”态势。 确认贼兵的确要长期围城待援,他就放心了。 城内的钱粮储备还算凑合,也向省城巡抚,襄阳熊总督派遣了求援探马。 只要坚持到官军主力来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东门外几声浓浓的炮响震撼他心,几颗炮弹或重重撞在城墙上,或是飞跃墙头落入城内民居。 指挥佥事透过瞭望口看去,竟看见贼兵阵列中有几门喷射白烟的火炮。 贼兵居然缴获了官军的大炮,还会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4章 你不讲武德,搞偷袭 第64章你不讲武德,搞偷袭 “点炮还击!” 指挥佥事话音刚落,又听见炮弹破空的尖锐呼啸声掠过头顶。 他环顾四周,这塔楼的位置极为惹眼,万一被炮弹击中,他就成最倒霉的武官了。 于是他带着亲兵飞速下楼,换到坚固的城墙。 他刚选了一处安全的观察点,便听见墙头的将军炮迅猛咆哮,数发炮弹飞驰而出。 一发越过贼兵的队伍向后飞去,一发嵌入地面,一发在地上弹跳数次,勉强在卸力之前见了血腥,还有一发砸在贼兵的马车上,溅飞一团木屑。 指挥佥事不禁摇摇头,放在前几年闯贼攻城的时候,一发就能轰死十数人,一轮齐射简直可以大杀特杀,现在居然一轮齐射就打死几个人。 太弱了。 都怪指挥使把卫所里的老兵、炮手拉出去大半,结果逃回来的十不存一。 好在贼兵的炮术虽强,火炮的口径却很小,炮弹砸在城墙上也像刮痧,最多砸碎一些外层砖料。 照这么个速度刮墙下去,指挥佥事完全有信心守到援兵抵达。 就在双方“交流炮术”之际,指挥佥事忽然看见东面的数百贼兵蹲下……挖坑 他看见乞活贼“强迫”民众向前开辟壕沟。 数个挖沟小队就像飞速刨土的田园犬,在大地上挖出一条条蜿蜒前进的沟渠,一看就是农户经常修筑简陋水利的老练手法。 经过“俘虏”们的辛勤努力,数条蜿蜒曲折的壕沟逐渐延伸至墙头之下,宛如一只庞然巨兽在地面留下的狰狞兽爪。 难道贼兵围绕着信阳深掘壕沟,是为了长期围困 指挥佥事略加思考后深以为然,贼兵应当是见到炮轰不能奏效,所以才出此策略。 可那贼人好似看透他的想法,故意跟他作对一般—— 数百贼兵手持兵刃跳入壕沟,猫着腰迅速通过壕沟“通道”抵达城下。 “吃我涂了剧毒的破甲箭啦!” 贼兵一面持盾抵挡墙头倾斜的武器,一面用步弓与火铳攻击城头。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啊的惨叫,指挥佥事扭头一瞧,竟是一名小卒被抛射的箭矢射中左肩,痛得嗷嗷直叫。 指挥佥事只叹好险,若是他刚才的位置再站起几寸,中箭的倒霉蛋就是他了。 “杀贼!杀贼!” 心有余悸的指挥佥事勃然大怒,拔出腰刀劈砍空气,命人即刻还击。 然而己方火器、炮弹、落石对壕沟内的贼兵几乎无效,只有抛射的箭矢能落入壕沟,但却被盾牌抵挡。 饶是箭矢幸运一些,也只偶尔射中一两名贼兵。 眼见壕沟愈发靠近城墙,钻进壕沟的贼兵也越来越多,甚至一些贼兵协作抱来一门小炮木炮放在壕沟,距离城墙还不到两百步! 这壕沟不是围城,而是攻城掩护! 指挥佥事顿时醒悟。 这“战壕推进”能助贼兵以最小伤亡,推进到城墙之下,并且依托战壕与盾牌与墙头的士兵交换性命。 贼兵真是狡诈非凡,竟连这种攻城法子也想得出来! 若是贼兵集结城下不断消耗守卒兵力、打击士气,然后一鼓作气拿出攻城锤与登墙梯猛攻城池。 他麾下的这点兵力还真不够坚守的! “速速去征集人马,西面北面再抽调些人来!” “可是北面也有贼兵啊!” 指挥佥事扫了一眼北面,毫无动静。 他估摸着北面的贼兵应该是充场面的流民,根本不敢效仿东面死战。 “速去!” 指挥佥事的命令很快抽来数百兵丁,军官催促搬货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落石与滚木纷纷抬上墙头备用。 墙下数十名军户烧柴煮锅,黄绿相间的糊糊液体在锅中沸腾,军户一边用木棒搅拌,一边用袖子捂住口鼻扭开脸庞。当一锅锅令人眉头紧皱的“沸液”端上墙垛,指挥佥事只觉得内心安定,至少可以顶住贼兵前几波疯狂冲锋了。 指挥佥事的内心稍安,却忽然听见震耳欲聋的炸响声传来,犹如苍天蓄力打了一个炸雷,搅得胸腔一震。 发生什么了 指挥佥事一时间还搞不清楚状况。 “贼兵进城了!” 一名小卒指向城北一处墙段,混杂着灰尘与飞沙的黑烟冉冉升起,数百人突破墙塔凝聚的烟尘灰雾,踩着塌陷墙段的夯土豁口冲进城池。 不好! 指挥佥事不由得低吼一声:“太卑鄙了!贼兵竟然声东击北!” 贼兵费尽心机在东面佯攻,竟然是为了欺骗他集结重兵在东面。 他上当受骗了,被骗得好惨! “快快驰援城北!” 指挥佥事的命令下达,数百兵丁不得不再次折返回去,脚踩阶梯砰砰作响。 奉命驰援的兵丁刚踏出百步,便听一阵阵凄厉的尖叫声从城北传来。 兵丁们闻声呆滞在原地,胆子大的上前数步,伸长脖子远眺。 几面写着“乞活”的旗帜忽然出现在视野里,旗帜之下是几名悍勇无比的贼兵,身披染血的札甲,手持两把腰刀,刀身滴答着鲜血。 “还有谁!”那贼兵朝天怒吼,吓得驰援北门的兵丁一哄而散。 “佥事老爷!”一名满身是血的家丁穿过大街小巷,连滚带爬地噗通倒在城墙之下,气绝之前竭力喊道:“北、北门……破了!” 北面的守军居然连一刻都没坚守,就破了 贼兵一旦破城涌入,其他部分的贼兵也会一拥而入,城内逃无可逃的兵丁必将土崩瓦解,再无抵抗之力。 完了,一切都完了。 指挥佥事只觉得手足冰凉,脑袋嗡嗡作响。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军户的田亩都给老子吐出来!” “贪官污吏都给爷吊死在城门示众一百天!” 东门外冲击城门的贼兵喊杀震天,后续的贼兵也在战壕的掩护下,不断输送兵力架梯爬城。 眼见东面破防在即,自己生还无望,而贼兵虚实结合的狡猾算计,也彻底消灭了他继续作战的心气。 或许是世袭下来的职务给绝望的他带来一丝勇气,指挥佥事强打精神,拔出腰间佩刀,“随我杀贼报国!” 然而城破消息传开的那一瞬间,指挥佥事就失去了统管卫城的统率力。 周遭的军户兵丁纷纷作鸟兽散,城墙的防线瞬间出现大量的缺口与空隙。 一名头头戴铁盔的玩家手持棒球棍爬上墙头,一眼就发现两眼茫然的指挥佥事。 “呔,妖怪,吃俺老孙一棒!” “狗贼!” 指挥佥事挥刀与棒球棍碰撞在一起,只听咔嚓一声打铁脆响。 没想到后者的铁棍子更加结实,直接给他兵器弹开的同时,留下一道砸扁般的豁口。 “看我弹反追击!” 那持棍的玩家抢前一步,挥棒砸在指挥佥事颅顶,一棒,两棒,三棒……哪怕是如注血流从头盔边缘淌下,挥棒重击的动作仍未停息。 看着指挥佥事仰头倒下,这玩家不屑地甩动棒球棍,朝尸体啐了口唾沫,“你大爷我练习多年的弹反经验,你能挡得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5章 冤有头债有主 第65章冤有头债有主 凶猛的呼喊声从身边飞速掠过,『黄子龙』看见一个个玩家、民兵顺着登墙梯爬上城头。 友军们手起刀落,每个人眼中粉色、绿色、石油色的血雾随着惨叫哭嚎声喷淋。 两名队友被弩箭射中膝盖,从城头栽倒下来摔断脊椎,临死之前还要低吼一句,“十八秒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十几个精明的玩家第一时间冲下城墙,团结协作打开了卫城大门。 原本堵在墙根等着爬梯的玩家,立刻从宽敞的大门涌入城中。 城墙破口的一瞬间,负责指挥系统的卫所军官们满脑子只有逃走。 “我军败了!” “贼兵进城了!” 乞活军的旗帜愈来愈多涌入城中,敌我双方的呐喊声此起彼伏。 军官们匆忙退出衙门,打算趁乞活军入城未稳,从城南渡河逃走。 而那些住在卫城的士绅地主则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若是直接逃走,本地家业就全便宜了乞活军。 可若是不逃,自己这条小命大概率不保。 失去指挥与管束的官军一哄而散,饶有宁死不降的武夫结阵还击,但终究是螳臂当车,被迅猛的乞活先锋打垮。 剩下的散兵游勇们眼见秩序混乱,冲进小巷民宅抢夺百姓的财物粮食,甚至当街杀人淫掠,一时间诸多“黄名”军户、地痞纷纷变成红名。 随着时间推移,联军大部队全员陆续开进卫城,开始着手恢复官军战败导致的混乱秩序。 玩家们结成数十人一组立刻分散到全城各地。 有人经验丰富,带着人直扑经历司,这是卫所城的“档案所在”。 这好比萧何进咸阳的第一时间是拿走秦国的政府“数据库”。 有人则是搜捕败兵与溃卒,看看能不能再博取一两个战功。 “哥们几个快来,我发现了红名小怪!” 『阿杰』发现溃兵的嗓音顿时吸引附近的好兄弟。 一众伙伴喜笑颜开,犹如饥渴的哥布林发现受伤的女冒险者,一个个扭曲着表情,怪笑着冲上来。 眼见义兵杀过来,刚抢到钱粮布匹的“红名”地痞还以为是义兵老爷要分润一二,于是递出去大半财货。 结果根本无用,为首一人直接被义兵一刀砍死,“红名就是怪!” “大王饶命啊!饶命啊!” 几个全身缠满布匹和银两的地痞丢掉财货,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眼泪与鼻涕混成一团,拘束长发的网巾掉落,一头杂乱的头发披散下来,活像荒野求生数年的野人。 “当你们脑袋上出现红名的瞬间就已经死了。” 一个玩家揪住一个溃兵的散发,将腰刀架在后者脖子上,腰刀顺着横面狠狠一拉,血液犹如喷泉一般喷出三尺远。 不远处趁火打劫的流氓眼见义兵“整顿街面”,一个个吓得转身便逃。 “啊啊啊啊啊啊!”犹如老鼠一般的溃兵四处奔逃,而凶残的玩家却如猫一样紧跟其后死咬不放。 一名溃逃的百户被轮番追击跑进死巷,可是他没有时间回头,凶残的乞活军距离拐角已经不远。 面临死亡的恐惧促使他疯狂求生。 “救命!行行好开开门!救命啊!” 他扑到民房面前挨个敲打房门,祈求屋中百姓能给他打开活命的门。 一扇门一扇门地猛拍猛砸,不一会儿他的敲门动作愈发激烈,直接演变成拳脚砸门。 他忽然想起半年前的画面,这一扇扇简陋的木门平常只需要踹一脚,便会有人耷拉着脑袋开门见人,临走也会奉上几百文的“草鞋钱”。 而他收下铜钱也会嫌弃地啐出一口唾沫,说几句粗鄙之语,下回再来的时候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可是现在百户这身皮失去了权威…… 任凭他砸门还是踢门,都无人开门。 百户发了狠,几乎加上了吃奶的力气正对着一扇木门的凹陷处狠狠踹出。 咔嚓一声,门被踹开了。 他连忙闯进屋内。狭小的庭院里挤满了屋主与其家人。 这溃兵扫视一圈,屋中数人人,却只有一个手持菜刀的男子站在庭院中央。 其余的孩子妇孺们缩在屋子里。 这一家人都很害怕,但拥挤在一起的五官却显现出溃兵平日里不曾见过的怒意。 百户挥了挥手中的腰刀,屋中的几人明明有人数优势,却不敢上前围攻。 这个小小细节鼓舞了他,仿佛那个人人敬仰的百户权威再次加身。 他捡起一根木头插在门口充当门闩,随后远离木门而去。 他刚把木棍卡上去后退数步,房门便传来激烈的冲撞声! “开门,查水表!”“你有胆子贪赃枉法没胆子开门啊!” “你跑不了了,这里已经被一万个乞活军包围,站不下人都站到房顶去了。” 尽管屋外的乞活军叫嚷着诸多夸张之语,但百户知道自己大祸临头。 他眼疾手快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小孩抓在身边,腰刀抵住小孩的脖子。 “啊!”女人尖叫起来,仿佛一瞬间爆发出无穷的力气,抄起一根擀面杖就要拼命。 她想冲上去抢回儿子,但看见儿子脖子被刀锋划拨了皮肤,只觉双腿一软跪在溃兵面前,她迷茫失措地丢掉擀面杖,“别伤我儿!求你发发慈悲吧!他只是个孩子啊!” 轰隆一声,几个粗壮的大汉撞门而入,一众玩家瞬间看清屋内局势。 好端端的官军还真是使劲霍霍百姓的真贼! “别过来!”百户嘶吼着,嗓音里透着困兽的绝望沙哑,“再过来我就……” 噗哧一声,一把飞刀正中溃兵的脑门,鲜血顺着伤口向下滑落。 “娘!” “文儿!” 妇人立刻起身将受惊的儿子涌入怀中,母子二人相拥而泣。 “看来我勤练多日的飞刀,都快赶上李寻欢了。”『阿杰』骄傲地昂首挺胸,周围的兄弟们纷纷为他的绝活鼓掌喝彩。 “可恶,真被这厮装到了。”吕小布愤愤地咬咬牙。 『章献忠』环顾四周,只见一群衣服打折补丁的百姓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房屋内的状况堪称家徒四壁。 就连家境一般的玩家也不禁感叹,与这些在求生挣扎的穷苦百姓相比,自己的现代生活简直幸福到天上去了。 屋主当家的心思清明,眼见入城的义兵四下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于是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吊铜钱,岣嵝着身子双手奉上。 “几位大帅辛苦了,一点草鞋钱,不成敬意……” “钱,拿回去,我们不要你的钱。” 『章献忠』冲着队友点点头,两名玩家走进屋内,一人提起一只溃兵的脚,将他拖拉着拽出房屋。 被飞刀插入额头的伤口涌出鲜血,在地上留下一条瘆人的血痕。 “大帅!” 那当爹的突然跪下来,似乎是以为乞活军看不上这点铜板,想要更多的东西,“小民家中实在没有多余的钱财,还请大帅高抬贵手……” “哦豁,你家里还有点粮食啊。” 一名玩家窜进别人家屋子,四处翻找终于在一处藏匿较深的角落找到粮食。 “军爷使不得啊!”那当爹的惊骇不已,连忙跑到那玩家面前跪下,与此同时身边的其他家人也跟着下跪,“这是我一家六口过春荒的口粮啊!求求你们!” 那当爹的卑微祈求,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孩子,似乎做出重大决定一般咬咬牙:“只要留下一半!我们想想办法省点吃也能挺过去!可是孩子不能挨饿,军爷!求求你们!” 他趴在乞活军头目的面前拼命磕头,硬是把额头磕出血来。 乞活军没有回应,而是冲着翻箱倒柜的玩家提醒道,“你搞什么呢,声望荣誉都不想要了” “嘿嘿,玩游戏养成的习惯,进屋子总是忍不住翻箱倒柜。” “咱们向来不刮穷鬼的钱。”章献忠冲着队友们发话,“我们走,去别处看看还有没有红名小怪。” 全员晃悠一会立时转身离去。 走在最后的『章献忠』停顿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枚银豆子抛到那当爹的面前—— “这是补偿损坏房门的钱,快要入秋了,给你家老小多买点粮食吃。” 说罢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家六口迷茫地互相对视。 等当爹的冲出房屋,来到街角处寻找乞活军的身影时,却再也找不到那位大帅的身影。 乞活军送他的银豆子重达一二两,足够买一些谷子让全家人吃好点。 这一切都是真的嘛 当爹的看到地上滴落一滴血液,这才恍惚发觉自己额头破了口正在流血,火辣辣的疼。 刚才磕头造成的伤口提醒他这些都是真的! 他紧紧握住那颗小小的银豆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活这么久第一次遇到进门不抢钱粮,踹坏了门还给银子补偿的义兵。 前几年信阳被贼寇攻打,他一家人拼死才苟活下来,但家里的存粮与银钱却被趁乱打劫的上官抢掠一空。 当爹的笑了。 他确信自家今年能过好一点,因为信阳进了一支不同以往的义兵。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6章 恶人玩意,die!die! 第66章恶人玩意,die!die! 随着全城挂上乞活军旗,信阳之战以乞活军完胜宣告结束。 报信者立即下线交换情报,顺便导出一批战斗中拍摄的“帅气瞬间”,然后上线告知同团的队友。 尽管信阳城距离商城最远,但西征兵团却是第二个拿下城池的。 排位最后的是攻打光州的步兵团,直到刚刚才攻破城门。 短短十天时间,乞活军连续攻下光州、光山、罗山、信阳、息县五城。 最内卷的第一名是北伐兵团,不仅光速拿下罗山县,还跨过淮河夺取了任务之外的息县,以及附近的真阳巡检司。 这“敬业精神”堪比大夏天深夜加班不开空调,不吃公司包餐,甚至不要加班费。 这显得其他玩家,尤其显得攻城最落后的“光州兵团”很弱鸡。 “好好好,没奖励也要内卷是吧!” 吕小布点评这些玩家是为“玩贼”,比工贼还要可恶。 “拿下这些城池接下去该怎么做主线任务好像没有变化,还是夺城、消化地盘的任务目标。” “西征兵团”喜欢动脑的玩家齐聚墙头,共同商议接下来如何处置信阳城,及其周边乡村地区。 虽然大伙平时p社游戏,策略游戏,骑砍游戏,键政大事谈论起来头头是道,恨不得把地球上所有地块涂上相同的颜色。 可真到要他们出谋划策的时候,一个个全哑了火。 毕竟治理地盘的事情是严肃认真的大事—— 没几个玩家在学生时代做过组织者,也没人混上中大型公司管理数十人的小主管。 大多数玩家之所以让出“决策权”,并非害怕自己的幼稚愚蠢发言被人嘲笑,只是不想成为“专业大佬”装逼打脸的素材。 不让他人装逼成功,才是玩家的人生信条。 “我们接连打下几座城池,乞活军的威名应该传遍中原了,想必很快就有各路英雄豪杰来投奔我们,而我们继续做大做强。” “要是被朱由检这个微操大师听到消息,肯定暴跳如雷,逼着官军南下进攻我们……听说六省总理熊文灿麾下有十几万兵马,随便分几万人来打,我们都会吃不消。” “要不抄家卷一批钱粮就化整为零,变成十几个游击队到处打土豪吧” “那可太累了,不如这样团结成主力跟敌人硬碰硬,还有点趣味。” “有人建议在淮河北岸修筑一座棱堡,让官军主力撞死在棱堡下。” “你想多了,修一座棱堡起码要半年,就这还是小型堡垒。” “不是新修一座,而是把淮河北岸刚打下来的县城要塞化,在城郊四周布置棱堡防御体系。” “那么问题来了,假设我是官军,用一万人把你棱堡困死,主力大军跨过淮河打你老巢,你该如何应对” “那我就通过地道钻出,奇袭围城部队。等围城部队溃散,我再回头和友军回合,夹击你的官军。” “可笑可笑,那我发动覆盖已久的‘还乡团’陷阱卡——官军跨过淮河的时候,所有心向大明的士绅地主群体暴动,你又要如何应对” “那我发动魔法卡无效你的陷阱牌,每一个穷苦人都是我们的助力!” “你说的很对,但你要如何用一群低星怪兽卡,召唤出高星怪兽” “手牌魔法卡全部发动!消灭土地兼并,惩治贪官污吏,大搞下沉宣传,创建扫盲班提升识字率。” “那你这样就是跟天下士绅地主为敌,这是与士绅共天下的十七世纪,不是经受新思想熏陶一百多年的二十世纪。” “不!我召唤终极怪兽卡——第四天灾!我们每一个玩家都是一颗思想种子,一个人带动十人,百人,那我们一千多人,乃至以后进入更多玩家,能带动多少人”“可恶,居然被你发现我的破绽!那我发动魔法卡融合,投靠满清的士绅地主与卖国奸商融合成为最强怪兽卡。 哈哈哈,整个天下都将陷入蛮族贵族与士绅战争的汪洋大海,我将拥有最强的还乡团!” “蛐蛐纸老虎又有何惧,我也发动融合卡召唤最强怪兽——闯军与西军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势必结为盟友,而他们终将在我乞活军麾下一同奋战,看是你蛮族与士绅厉害,还是我们农民军的究极体厉害!” “嗒!嗒!” 两位玩家被挨个弹脑瓜崩。 “要打牌就下线去打,别在这里发癫。” “不好意思,我俩只是牌瘾上头,情不自禁。” “话说正题,我们拷问了几个经历司官员,信阳卫军屯田亩居然被侵占75%——卫所军官,地方豪绅,连藩王也插了一脚,人人都要田,就是军户没多少。” “百分之七十五你确定没搞错” “千真万确,已经派人去周边地区核实侵占情况,等数据汇总就可以了。” “那你可要注意保护好档案库啊,那些占地士绅们肯定要搞事情的。” “放心吧,实际储存资料的地点并不公开,就算是咱们之间也没几个人知道具体位置。” “不过问题不大,如果资料全被烧了,那就是对方不识抬举,咱们瞬起一份嫌疑人名单,开始反恐点名,全给他们杀咯。” “确实该来一波大会,好好杀一杀权贵的威风了。” …… 西征兵团的信阳是第一个筹办大会的。 当天,信阳城外的官道附近搭建一处五尺高的木台,又长又宽,足够二十人同台站立。 四面八方闻讯而来的军户、百姓将木台围得水泄不通,热闹嘈杂的场面犹如节日庆典。 百姓们都想看看乞活军处决犯人究竟是怎样一副奇景。 信阳城外人潮涌动,负责维持秩序的玩家不得不拉起人墙,划出一圈禁止百姓凑近的警戒线。 又派人在审判台附近用石灰粉划分出一块块观摩区域,并留下道路分明的过道。 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先抢占绝佳观看位置的是本地城乡居民。 眼见前排的场地皆被占满,后来人干脆爬上城外关厢的屋顶,亦或是爬到树杈上登高望远,甚至连城墙上都挤满了闹哄哄的看客。 伶牙俐齿的商贩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大声叫卖着各式茶点小吃,民用杂货,甚至有人怀揣着“黄色”小册子,谨慎小心地露出一角,挨个询问看客要不要。 估量公审的时间到了,大会的主持人在数十名披甲玩家的簇拥下走出信阳。 看见乞活军的头目出现,原本在试探禁止线的百姓们纷纷后退数步,自觉腾出一条宽敞的人行通道。 紧跟在玩家队伍身后的是大小官员,士绅地主,以及一些为祸百姓多年的地痞流氓。 罪人的衣服被扯碎,没有经过打理的发髻散落开来,恍若一团黑色干草。 若有人停步不前,就会被随行的玩家狠狠棍击,“别他妈装死,快走!” “张绍平你这老贼,你不得好死!” 一个年轻的军户高举一根棒子,发出憎恶到极致的愤怒吼叫,惹得周围的群众皆是一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7章 你这贼虫留世上只会把米吃贵 第67章你这贼虫留世上只会把米吃贵 街坊邻里都知道这位“苦主”的愤恨缘由—— 他婆娘被百户强迫,次日悬梁自尽,百户不仅毫无愧疚之心,反而派他去做脏活累活,导致他家中幼儿无人照料摔进水坑里溺死。 百户觉得深深得罪他,前些日子给他报上“东征讨贼”的名单,即使官军大胜,他一个小卒子也可能战死。 还好他福大命大,乞活军见他是穷鬼饶他一命。 他原以为乞活军会像其他义军那般,只杀几个作威作福的虫豸给百姓过过瘾,然后把中下层军官、小吏收入麾下听用。 没想到义兵果真践行“替天行道”! 甭管罪行涉及何人,只要民愤极大,犯下命案、大案的都要当着百姓的面,堂堂正正审判! 诸如这位受苦军户的百姓还有很多。 遭遇土地兼并,全家不得不逃荒的。家中亲戚兄弟活活饿死的。 被债务和年年高涨的赋税逼得卖儿卖女,最后卖身为奴的。被地痞豪强欺辱霸占的。被无缘无故殴打羞辱的。 而面对权贵豪强的“官官相护”,他们这些“贱民”能做的只有忍耐,拼命忍耐,忍耐到这辈子悄然过去。 可是今天,他们终于不用忍耐了! 那些昔日作威作福,欺压百姓的虫豸和狗腿子,也像奴隶一般用麻绳串联成长队。 “张百户你这老狗,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从人群中传来,百姓们纷纷动用趁手的小道具,诸如石头,泥块,甚至是亲自冲上前,捶打自己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仇人。 而负责“保卫”罪人的玩家,一边大喊着,“不可动用私刑,我们会替你们主持公道!” 一边假装拦不住,等到苦主猛锤几拳发泄一番才把人推开。 “苍天有眼啊!丽娘你看见了嘛!” “陈友德,你终于要死了!” “下十八层地狱去吧!” “咱们慢慢走,让百姓的热情再飞一会。”主持人刻意放缓走向审判台的速度,好让百姓的情绪再酝酿一会。 罪人们一个个缩着脖子,佝偻着身子踉跄前行,许多人脑袋上蒙上泥尘唾液,好几人被四面交加的拳头打得鼻青脸肿。 罪人被玩家领着绕过人群与高台转了一圈,漫长的路上受尽折辱唾骂。待他们抵达审判台时已经成了一团“泥人”。 不少人哀嚎求饶,甚至有人转头想跑,却被串联在一起的麻绳撤回。 “叫你跑!叫你跑!”旁边的玩家抄起棒球棍拼命殴打,好像在狂扁自己的公司老板。 围观群众们骚动起来,有些人议论乞活军该如何处置罪犯,砍头,吊死,用铡刀剁成几段喂野狗,还是拿铁钎从后面狠狠敲打进去。 主持人对着长长的号角大喊一声,“肃静——” 突如其来的洪亮长音让百姓们心中一惊,原本还在嘈杂议论的很快收声安静。 “带罪人,张绍平!” 张绍平恐惧地东张西望,四面都是满眼嫌弃的悍卒,台下的百姓闹哄哄地叫喊,恨不能提着刀把他切成一万片。 他满头大汗,喉头露怯,祈求周身的义兵大帅饶他一命。 然而与他双眼对视的玩家要么戏谑地嘲笑,要么阴冷地盯着他的脸,就像看到一只黑色蟑螂,不禁想抬脚踩上去。 义兵头目展开一张公文诵读起来,一件件介绍张绍平此生犯下的滔天大罪,滥用职权,强奸妇女,设计害命…… 光是经过查证的被害就有五人,这还没算至今没有伸冤的苦主。 于是他长话短说,尽可能简短地阐述罪人的累累恶行。待罪行宣布完毕,接下来苦主上台控述。 遭遇张绍平迫害的军户纷纷上台现身说法,讲述自己当年被张绍平压榨迫害的纪实。 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双眼流淌着恐惧与庆幸相杂的多元情感。 遭遇压迫屈辱的事例引起诸多贫穷小民的精神共鸣。 他们也时常被富人豪强当作牛马猪狗一般打骂羞辱,仿佛权贵富豪欺负穷人就是天公地道。 有的控述人回想起惨痛的往事竟又急又气,哭晕在台上。 有人指着张绍平的鼻子痛骂,尽力把唾沫吐到白户的脸上,还有人怒发冲冠,急急忙忙在附近寻找趁手兵刃,想把狗贼当场打死。 乃至维持秩序的玩家,也联想到自己现实中遭遇的困难,顿时气血上涌扑向罪人。 “你、你别过来,啊!”张绍平嚎叫起来,一名玩家犹如丧尸一般,死死咬住他的耳朵。 “啊啊啊!”张绍平惊声尖叫。 “兄弟你闹哪一出,公审没有这一环节。”主持人有点迷茫,这人擅自加戏就有点不地道了,“快把他拉开!” 两名守在附近的玩家立刻冲上去将犯人与发癫的玩家分开。 “去死!去死!去死!”那玩家哭嚎着叫嚷,唇齿间浸透鲜血,一个带血的粉红玩意掉落在地上。“啊啊啊!”张绍平竭力捂住脑侧的伤口,鲜血透过掌心与脸颊的缝隙缓缓流下。 “你特么代入感也太强了吧。” 主持人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士兵看“地主欺压良民”的舞台剧代入感太强,差点拔枪毙了演员。 情绪的感染力还真是恐怖如斯啊。 被人咬掉耳朵的张绍平陷入极度恐惧之中,面临死亡审判的阴影又如阴云般笼罩心头。 他只觉得视野逐渐变得昏暗,耳边的声音仿佛也微弱了许多,唯有胸腔内搏动的心跳声愈发清晰。 一连串的罪行公示与苦主控述,激起全场百姓的愤慨,甚至连玩家也被撩拨情绪,开始蠢蠢欲动。 主持人趁机大手一挥:“我代表乞活军西征兵团,宣判张绍平死刑!” “死刑”两个字一出,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那些受尽屈辱的苦主家属们喜极而泣,甚而有人被这天大的喜讯击晕,仰头倒在人群怀里。 “饶命啊!我不想死啊!放过我吧!我忏悔,我道歉,我磕头,要我做什么都行!我真的不想死啊!” 张绍平挣扎哀嚎,全身每一处肌肉仿佛在此时拼命,想要逃出审判台,然而看押犯人的玩家都是强壮的。 两个猛男齐上手,将他脑袋强行按在行刑台的锁木中,“你这贼虫留在世上只会把米吃贵!”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随着一把大刀破空下落,哀嚎求饶的叫声戛然而止。 “贼人伏法了!” 有几个泪流满面的军户高呼亲朋的名字,尖锐的唢呐声与洪亮的铜锣响起来,好似一对新人成婚,满大街都是快活的喜庆气氛。 眼看群众的心情都被带动起来,恰好是巩固乞活军威望的时候。 主持人赶紧叫人一次性带上更多罪人,飞快细数这些人的罪行,紧接着便是苦主们控述罪犯的环节。 有人掀开一件单衣,露出衣下惨不忍睹的伤痕,就像十几条黑虫嵌在皮肤深处,叫人瘆得慌。 有人举起自己断掉的胳膊,将伤口截面的烙印展现给百姓,还有人高举家人的血衣,哭泣着讲述家人是怎么被狗贼折磨致死的…… 感同身受的百姓们双目圆睁,青筋暴起,一个个涌上木台,对罪犯拳打脚踢。 更多百姓涌上木台,几乎要冲破玩家编织的防线,大家都想亲手殴打罪人几拳以泄心头之恨。 一个在台前冲锋,一个在台子后面快爬,玩家们挡住一波接一波,却有更多愤怒的百姓往台上爬。 其中一个罪人在推搡中跌落台下,等到玩家冲下去将罪人抢回来时,那人的尸体面目全非,活活被百姓愤怒的拳脚打死。 “父老乡亲们不要急!腐朽的官府不为你们主持公道,咱们乞活军替你们把恶霸杀光!” 汹涌的百姓高喊青天大老爷,这才稍稍平息了一些,但仍然汹涌着挤向审判台。 主持人深感群众力量犹如洪水般滔滔不断,赶紧宣判罪人死刑,以免他们死在百姓手里。 罪人们被群情激奋的百姓吓到,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昔日被踩在脚下的百姓聚集起来,会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就好像他们生来就具备这股庞大的巨力,只是被封印禁锢千年。 汹涌的人群不断向审判台拥挤,百姓心中的怒意喷发而出,焦躁的呐喊声,喊杀声,哭泣声,尖叫声,混乱而嘈杂的群体力量仿佛冻结了四周的空气。 李过父子倍感振奋与畅快,但同时也生出一丝丝恐惧。 以往闯王公审恶人,也只是当着百姓的面说几句振奋话语,然后砍掉恶人脑袋。 从没有过今日这般喊声震天的惊人场面,好似整个人的三魂七魄都被调动起来,只想跟着一起大闹特闹,把一切不快、不平的禁锢统统砸碎! 李过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所有激荡的百姓安静下来,仿佛这些百姓躁动起来,就像战马脱缰那般不受控制。 随着最后一个罪人在呐喊中被斩首,主持人走到木台最前,大声喊道,“朝廷马上要调大军来围剿咱们,他们要为这些被杀的恶人平反,把你们统统丢进监狱折磨! 而那些士绅大户要组建还乡团,把你们每一家遭受的屈辱劫难,再让你们体会一遍!杀你亲朋,辱你妻女,让你再也不能翻身,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百姓们的回答声斩钉截铁。 主持人指向不远处的招兵点,“那就去那加入乞活军,为你的父母妻儿朋友邻居战斗!” 公审大会调动的情绪正好,数不胜数的围观百姓纷纷前往“招兵点”报名。 只为亲朋好友,乃至自己,不再成为审判台上哭嚎苦楚而晕倒的可怜人! 心中有怒的兵员有了,乞活军接下来要为膨胀的军队筹措钱粮—— 凭借搜刮来的田亩底册,缙绅录一类的资料,乞活军向几个州县的缙绅大户发出集会邀请。 一起商讨“助饷”的相关事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8章 不好的士绅我会杀 第68章不好的士绅我会杀 助饷会议的地点选在控制区的地理中心,罗山县。 五块新占地盘的城乡人口加起来超过六十万,方圆百余里有名有姓的缙绅大户都在邀请之列。 士绅们对此并不意外,无非是跟闯贼一样的勒索大会,过去走个过场纳点“保护费”就行了。 于是诸位缙绅大户纷纷派出代表前往罗山县城。 有人觉得乞活贼在此不会久留,勒索一批钱粮就会转移,跟闯贼一样东奔西逃,最后被官军击溃。 有人认为乞活军势头正盛,前途无量,已有在豫南扎根经营的打算,若要长久治理州县,必定依靠他们这些明事理的读书人。 毕竟士绅豪强才是基层柱石,没有他们鼎力支持,任何“皇权不下乡”的政权都不能稳固运行。 还有人觉得乞活贼即使割据豫南,也迟早被十面杀来的官军主力剿灭,所以只派了几个家族庶子赴宴投靠,不管结果如何都可以随便牺牲。 近百户受邀的缙绅大户很快抵达罗山城下,他们刚抵近县城就看见一群人手持旗帜站在城外数里相迎。 出城数里相迎可是极佳的礼遇啊! 乞活贼人一定混着明事理的读书人,不然使不出这种收买人心的策略。 可是大户们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些横幅、竖旗写着正俗混杂的俚俗句子—— “你不让我老实种地,我就把你全家种地里” “乞活军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不好的士绅我会杀” “按时纳粮全族光荣,偷税漏税满门上天” “土地兼并一时爽,求饶不成乱葬岗” “官绅勾结笑哈哈,人头落地软趴趴” “听话办差保你平平安安,暗地密谋刨你祖坟烧你牌位” 还有一些夸张写实的大型肖像画,其中一幅画着一个精神抖擞、双目有神的男人指着你的鼻子,“我要你交出非法的钱粮土地!” 甚至有一批乐班队伍,站在城门又吹又唱。 大意就是:趁着乞活军夺取城池心情大好,赶快把兼并的土地吐出来,把这些年欠税漏税的缺口补齐,不然三天之内杀了你,拿你骨灰拌饭喂狗。 “好端端的正体字被改的乱七八糟,乞活贼真是言辞粗鄙,贼心不改!”大户不禁在马车中咒骂。 “短短几十个字虽俚俗得很,却有无尽的杀意袭来,真是恐怖如斯啊。” “没进城就给下马威,这不是一点钱粮能打发的,看来要狠狠破费了。” 大户们怀揣着各异的心思进入城池,很快被迎接人员引入包场的客栈。 家境雄厚的大户坐在客栈内堂,其他中下缙绅则坐在堂外的露天庭院。 大户们喝着甜酒,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听着乐班奏响的轻松小调,不知不觉忘记时间流逝,竟有种与老友久别重逢的安逸愉悦。 就在大户们“乐不思蜀”时,一阵急促且激荡的音乐奏响,乞活军的大帅终于出现。 一位身材健硕的猛男缓缓走出,他头戴金色兜銮,腰别四尺战刀,足踏特制短靴,赤红披风垂落背后,胸前打磨光滑的札甲甲片反射出粼粼微光。 他一边踏步向前,一边拍打披风使其甩飞在后。 道路两侧的义兵随从,跟随者大帅的步伐节奏走走停停,时而停下用手势做出“拍摄”模样,时而低喝一声真帅,促使大帅难压的嘴角上扬,摆出更多帅气姿势。 原本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乞活军大帅愣是走出五百步的时间。大帅出场没算完,他身后还跟着一百名身穿布面甲、链甲的糙汉子,藏匿衣的甲片随着走动而摩擦作响。 待到大帅弹飞披风,稳稳坐在主位上,百名披甲护卫分别站在大户身后。 眼见正主落座,士绅大户们纷纷起身朝着大帅作揖致敬,献上一句句奉承话语。 还没等大户的马屁拍完,只见刚才紧跟大帅的随从,蜂拥过来讨要工钱,似乎刚才他们给大帅提供了某种服务。 士绅大户都觉得纳闷,方才那些随从摆弄着双手不知道在做什么,也要叫提供服务 再说了,就算真提供了服务,也是私底下找大帅的总管讨要赏钱,不该当着这么多客人,直接向雇主讨要。 多没面子啊。 除非乞活军内部派系林立—— 这位大帅看起来是众人首领,却做不到令行禁止,可以说是威望甚微,几个小随从也敢当面索要财物。 等到大帅掏出一些碎银子递出去,随从们犹嫌不够,“我们又是奏乐,又是给你捧场、拍照,排场给你拉满。你逼都装完了就给这么点,跟之前说好的可不一样。” “后面给你们穿我的定制套装行不行” 大帅好说歹说,才给闷闷不乐的随从们哄下去。 就这 坐在内堂的大户们都觉得,乞活军内部绝对有问题!这所谓大帅甚至可能只是露面的军师,真正的幕后大佬另有其人。 由此,士绅大户们对这位“大帅”更加轻视,心中的轻慢之心也渐渐浮现。 小小的插曲结束,这大帅拿出一张白纸,开始毫无感情地念诵起来—— “近年来北方各地连连大旱,逃荒流民连绵不绝,眼下聚集豫南的流民便不下数万。 只是追击溃兵,缉拿盗匪已经耗空我乞活军的钱粮储备。 我乞活军痛惜百姓流离失所,贫民穷困潦倒还要承担苛捐杂税,希望安置万民休养生息,却苦于财力有限。 我深知诸位缙绅老爷皆是国家柱石,坐拥田亩店铺无数,手中钱粮物资殷实,希望各位匀出一些土地、银两,助我安置流民,抚慰贫民。 届时民怨平息,地面安靖,各州县恢复生产,百姓博得温饱,诸位赢得身前身后之名,也算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我话说完,谁赞成,谁反对” 大帅刚说完,同桌的大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存着一份相同诽疑。 谁家话事人进行利益谈判的时候,还拿着一张稿子照着念啊,起码背熟了策略再出来谈事吧 诚意何在,智慧何在,体面何在!简直是个没用的草包! 众人对这位大帅的轻慢鄙夷之心达到顶点,一位中年人说话了。 他冲着大帅的位置拱拱手,“今年豫南也受了些兵乱影响,各家的收成被一大家子嚼用,也没落下多少余粮。不过既然大帅有这份为民的善心,在下愿意出一百两银子,略尽绵薄之力。” “一百两”大帅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反对我的提案咯” “若是要这般想的话,在下确实认为方才的提案有些不妥。” “”大帅两眼一蹬,那瞪大的双眼仿佛喷出火焰,像是在说你已有取死之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9章 嘿哟,你真反对啊 第69章嘿哟,你真反对啊 大帅冷哼一声,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哪里不妥” “学生名下田产皆是数代人辛辛苦苦积攒的基业,将这些田土拱手送给流民,学生以为对不起列祖列宗,是为不孝,若由流民出钱赎买,学生以为流民负担过重,有违大帅的本意,所以学生认为分田之策不妥。” “是啊是啊,倘若分出农田给那些流民,学生家中的老小亲友怎么办,岂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喂饱一群人,又饿死另一群人还望大帅原谅则个。” “这灾荒凶年,咱们这些粮户也遭了大灾,我们虽然有些许薄产,但是家族人丁众多,蓄养的家丁仆役、家生子也不少,每年开销甚大。对朝廷上官也要打点孝敬,每年存不下多少钱粮,实在是有心无力呀。” “哈哈哈哈……”听闻此言,大帅不禁哈哈大笑,疯狂捶打桌面震得碗杯跳动碰响。 一众大户见状,都不知道大帅为何发笑。 只见大帅拍了拍手,十余名仆从端着托盘缓缓走进内堂,盘中堆放着一摞摞书册。 他们端着托盘走到大帅身后的多余方桌,将一本本册子平铺上去。 “那个谁。”大帅拿手指着那位率先表示不妥的大户,“你是哪里出身” 那人虽觉得大帅粗鄙,但还是回应道,“学生光山县人士,梁颂文……” 一旁某个大户正想赶着拍马屁,连忙对着大帅补充道,“他是光山县凉亭乡光明里的里长。” “噢!多谢这位老叔补充,你贵姓啊” “免贵姓何,名万全。” “很好,我记住你了。” 大帅话音刚落,身后的仆从便从一堆书册中挑出几本里甲的赋役册子,包括户籍与田亩状况。 “梁颂文,名下田产一千八百六十六亩五分九厘,家中在册丁数三十五人,人均土地面积五十三亩三分三厘,每年应缴夏税秋粮,里甲均瑶银,两饷加派…… 共计折色四百二十三两七钱八分,实缴一百九十三两三钱八分,完税率不到一半,还时常借故拖欠,崇祯九年便借口光山大旱,一分未缴……” 念诵册子的随从放下手中税本,又拿起另一本封皮灰白的翻开找了一会,接着说道,“根据光山县户房与税吏口供,本地贿赂税差减免赋税,或是故意拖欠赋税等朝廷免除,最少已有二十年。” “哎呀,偷税漏税搞了二十年,你这一年少说漏掉二百两银子,二十年就是四千两银子,这还没算你家商铺生意的收入,你究竟多有钱啊!” 那大户神色慌乱,发颤的双手在胸前交错挥舞,“这、这是胥吏血口喷人!大帅初接政务不知胥吏之害。他们虽然地位卑贱,却掌着一县的钱谷税收—— 纵使我们各家大户也不免被他们盘剥压榨,一两银子,他非说成色不够,要收一两三钱,多出来的耗费就成他们的油水。 若是不给他们赠送好处,他们轻则拖慢纳税办你罪过,重则勾结匪盗害你性命。” “你这脸色变得可真快,我刚把底册拿出来扒光了你的底裤,你就转头说去胥吏害你。咋,他还能害你四百两税,只缴一百九” “这些年处处旱灾虫灾,为养活一大家子,我、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梁颂文左右看了看,希望有人附和他的说辞,却无一人搭腔。 大帅接过随便一本赋役底册,在同桌的大户面前晃了晃,“哈哈,可笑可笑。我看这里记着一处里甲逃民甚多,一户本该缴纳二十税银,却被提到三十五两银子。 人家不仅交了,还足足缴纳十年时间,你猜他为什么只缴了十年就没后续了,因为他穷到卖儿卖女,卖田产,最后把自己也卖了去做家奴! 怎的,那旱灾虫灾长了眼睛,只祸害你们,不去害那些贫苦小民啊!说话!” 那梁颂文再无方才读书人的游刃有余,一张惊慌的脸憋得通红,急了片刻才缓缓吐出几句,“学生也是难办啊……” “难办那就别办了!” 大帅忽然重重一拍桌子,梁颂文身后站立的披甲猛士心领神会,右手握住左腰侧的腰刀快速拔出,旋即对准大户的后颈垂直狠狠刺入,从喉前刺出。 啪叽一声,鲜血飞溅,尤其是梁颂文四周与对面的大户被喷溅一脸。 “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杀人行径吓得老爷们惊声尖叫,手中的酒杯滑落,好几人屁股没坐稳跌倒在地,还有人连滚带爬想爬出内堂,却被披甲的猛士拦在门口。 “回去。” 一句平平淡淡的两个字,却像皇帝口谕,迫使想爬走的人不得不返回席位。 饶是堂外庭院的中户们看清了内堂的杀人动静,也被周身的披甲猛士看死,不敢动弹一步。“跟你们好好说理,你们非当我是在说笑,你不想活,有的是人活!” 大帅端坐主位,原本略显草包的气质在鲜血飞溅之后变得凶猛骇人。 他追加一句说道,“继续念名字,凡是累积欠税超过三千两白银的,都给我拿下!” “周定国,陈兴河,李文昭……” 凡是被念到名字的大户皆被身后的猛士掐住喉咙拽离席位。 他们被绳索绑住,恍若死狗一般拖拉到内堂门口,正对着庭院外的中小粮户。 “大帅执意偏信胥吏奸民之言,胡乱残害良绅,到时税赋混乱,匪乱丛生,大帅就不怕豫南震动,天下士子寒心吗” “少他妈的代表天下人来压我们!”大帅指着身后拷打出来的口供,“你们平日里满嘴仁义道德、圣人经典,名下霸占不知道多少土地,捞了多少油水,祸害多少平民百姓,要是朱重八活过来,非把你们千刀万剐!” “饶命啊!小人愿意献出家中田亩!只求大帅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小人知错了!饶命啊!” 然而乞活军根本不听他废话,一拳砸在他脸上打出一串鼻血,使其当场闭嘴。 那位拍马屁的何万全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知道乞活军在杀鸡儆猴。 虽然当众处决大户做的残酷粗鄙,但他不得不承认,乞活军虽是反贼出身,但在“依法问罪”这一条算是做到师出有名。 也暗暗庆幸自己在县衙的人脉很差,欠税的累积数额都很小,平日里做事虽然抠搜一些,偶尔也使点计谋坑一波竞争对手,但害命的事那是不敢的。 “不好的士绅给我杀!” 随着一个个姓名产生,披甲玩家们好似饿狼出笼,兴奋地嚎叫起来,纷纷按名拿人,顿时闹得满堂酒席鸡飞狗跳。 有人挣扎反抗,有人钻到桌子底下躲猫猫,还有人跪地磕头求放过,结果被重甲义兵连扇三巴掌,打得面颊通红。 “叫你欠税!叫你欠税!叫你欠税!”一个重甲玩家对着一个欠税五千两的士绅连打巴掌。 一个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老爷们再无斯文模样,一个个儿哭天抢地,连声跪求讨饶,愿意献出土地改过自新。 “总有人以为自己一败涂地了,还有谈判的筹码。可惜我先礼后兵的机会给过一次,而你们贪得无厌,已经没了……”大帅冷冷地拒绝谈判。 被捆绑的士绅被玩家的膝盖跪压门口台阶上,脑袋悬在半空。 “动手!” 号令声响,悬在士绅脑袋上的钢刀齐刷刷落下,噗哧声响,鲜红的血液从颈口喷淋出来,一颗颗脑袋滚落庭院。 大中粮户们一个个脸色煞白,双腿如灌铅一般挪不动半步,他们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亲眼见过近距离砍头的血腥场面。 有些人直接被吓得小便失禁,散发出一阵骚臭味道,还有人两眼泛白,身子向后一倒晕过去。 大帅擎着刀来到内堂门口,对着内外的大户们发出怒吼—— “是补齐这些年积欠的银两,还是拿出人均超额的土地出来安置流民,是想做杀鸡儆猴的鸡,还是活下去的猴,就他娘的站出来放个响屁!” 在座的士绅们被乞活军一套“先兵后杀”的打法弄得头晕目眩,眼缭乱,再看地上一排排无头死人,早已没有什么主见。 此刻被大帅怒吼质问,所有人再无他念,呼啦啦地跪倒一大片。 …… 乞活军占领区“打绅分田”的活动闹得沸沸扬扬,平日里被大户欺压的百姓全都精神抖擞起来了。 好几个大户不堪乞活军“逼迫”,不得不带着家财细软,逃往东边还未陷落的固始,散掉家财组建还乡团。 其中还有一些大户趁夜逃往李家寨,联合“商城沦陷区”的士绅,一齐跪在李牧面前哭诉,请求李老爷为他们带头做主,带领他们打回沦陷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0章 你甚至不愿称呼我一声先生 第70章你甚至不愿称呼我一声先生 数十个老少爷们跪在会客厅内嚎啕大哭,周围五十名披甲玩家严阵以待。 其中不少人是攻打地主城寨战死的“乞活军玩家”。玩家认得大户,大户却认不得面容变化的玩家。 一名头发白的大户膝盖前行,爬到李牧脚边,声泪俱下地控述乞活贼的罪行—— “我光山梁家开族以来,一直都是老实本分的耕读人家,牢记圣人之言,从未有过伤天害理之举。 这些年只是稍稍延迟缴纳赋税,就被乞活贼抓住把柄,说我梁氏欠税该死,不仅杀我梁氏族长,还忽然带兵闯进梁家庄。 我梁氏族人反抗了,守住了家族名声。男的被贼兵日夜折磨数十遍,女的被他们轮番羞辱,连那些鸡鸭鱼羊也被乞活贼泄愤宰杀,甚至路过的野狗也要挨几巴掌,简直人神共愤! 待我收到风声赶回梁家,我梁氏满门上上下下老小全部杀绝,那些助贼奸民都在搬运我家钱粮物资。 那可是我家三代人积累的家业啊,就这么白白便宜了那些奸民!那些该死的奸民对着我发笑,说什么又拿到粮食了兄弟们,还劝我也去背一袋。 若不是我那日在外巡视佃户,恐怕已经成为乞活贼的刀下亡魂! 眼下豫南州县尽皆沦丧贼手,我听说商城南还有一位结寨自保的李家主,人人都说,只有您能保我们平安,还我们公道!” 那头发白的老者抬起颤颤巍巍的双手,探向李牧的裤腿,好似要把眼泪鼻涕蹭上去。 就在他即将得手之际,一旁的玩家眼疾手快,揪住老头的后颈衣领将他推开数步远。 “诶,人家怎么说也是客人,怎能如此粗鄙。” 李牧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暗道干得漂亮,并给这人奖励了5点功勋值。 李牧冲着旁边的玩家使了个眼色,立即便有人端着一盆热茶奉上。 “多谢。”大户们站起身接过茶杯饮下,温暖的茶水下肚,只觉得浑身舒适。 众人纷纷感叹,这李家主就是有眼力劲,知道你说干了口渴,立刻就给茶水润润喉。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李牧稳坐厅中,年轻的脸庞透着一副大佬的气质。 “我们愿奉李小友为豫南讨贼首领,协助官军夺回我们的家乡!” 李牧闻言摇摇头,“你们请我担任商城的剿贼统领总领大局,那是断不可行的……我自认才疏学浅,先前编练的两百余家丁借给赵家御贼,结果呢,一触即溃,也不知是散了,还是降了贼。眼下贼兵愈发壮大,我一个小小的庄稼户,如何与‘乞活’对抗” “李小友不可妄自菲薄啊!” “是啊是啊,这方圆百里仅有李家寨守得一方安宁,足见您的本事过人。” “能在这战乱之地鹤立鸡群,想必李小友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若是能联合官军杀退乞活贼,朝廷赏赐下来,李家也能光宗耀祖了。” “只可惜没个秀才功名,不然以今上破格提拔人才的性子,李小友定有一番大作为,说不准几年就能当上巡抚一方的大臣!” “你胡说什么!李小友何需功名才能为朝廷效命”一名老者立时驳斥,“李小友少年英才,天赋异禀,凭一己之力就能创下如今李家寨的局面,你就算是举人之身又能如何,还不是要来求助人家庇护” “老武头,人家若是这般说我,我不挑理,你搁这凑什么热闹!你倒是组了八百乡勇跟着官军平贼,结果呢,全是一伙臭鱼烂虾,一日便溃散了,还真以为你有人家这般练兵打仗的本事呢。” “我!”那老者被这一激,顿时面红耳赤,一句话噎在喉头出不来,差点被活活憋死,还是被老友一阵安抚,再喂了口暖茶缓了缓才好些。 眼见老头被气的不轻,老头的朋友当即指着反驳者对骂起来,恨不得表演一个文人武斗。“够了!你们当这是你们家吗!” 李牧一声怒吼,迅速平息嘴炮大乱斗的双方。 “瞧你们这内斗不休的窝囊样,敌人还没打过来,你们自己反倒要掐起来了,成何体统!” 李牧起身走到几个中老年人身边。 众人按照年龄辈分都比李牧高出几级,尽管被一位小辈训斥多有一种“倒反天罡”、“纲常颠倒”的不悦,但仔细想想李牧说的没错。 若是他们能携手团结起来,不说剿灭乞活贼,起码不会叫贼人如此嚣张。 “你们来到我家,不说交情,不讲道理,进门就叫我为你们出兵讨贼,这合乎礼仪么你们当我是你们族中小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你们若是只求平安,在这里老老实实的,我自然保你们周全。 若要人替你们的家业流血牺牲,我可不做,上次两百多家丁败亡的抚恤金,还没哪个赵家人付给我呢!” “你误会了,我们……” “你甚至不愿称呼我一声先生!”李牧狠狠瞪一眼发言的老头。 后者磕磕绊绊一会,脑子里飞速运转,什么长幼有序,伦理纲常一下子全被暂时搁置,终于把称呼和迟疑给修正过来,“李先生,我、我愿意毁家破财资助剿贼大业!” 老头话刚说完,便从袖口掏出一叠纸片子。他递出去的时候有些舍不得,递出去又缩回来,还是李牧看不下去,一把给薅了过来。 “此乃那帮徽商创办的江东商号,三千两,见票即付。” 握着几十张银票子,李牧不禁感叹,好你个老头子,乞活军榨你钱粮的时候,各种装穷哭诉,现在自己的利益受损,掏银子起来真是卖力啊。 李牧甚至怀疑,这不是老头子的全部“实力”。 其他大户见到第一个“出血”的榜样,也纷纷掏出随身的银票或黄金首饰。 钱财不够的,则当即表示李牧带兵经过的时候,他们必当箪食壶浆迎接“平贼大军”,并奉上自己该孝敬的钱粮。 来自数个州县的大户们你一点,我一点,足足给李牧凑到四万五千两银子,这还没算兵卒过境的钱粮补给。 好好好。 李牧心说要不是士绅被逼到绝路,自己又逼了一把,这群见人就哭穷的士绅都不知道潜能多大。 要知道拿到赋役底册的李牧深知,商城县一年的赋税刮了又刮,加起来才四五万两,这些个老家伙随便凑凑,就足够抵一座县城。 李牧真想问这些人搜刮民脂民膏的感觉很爽吧,只不过这笔“民财”又落到李牧身上。 他要好好使用这笔钱,全部在一县的建设上! “待我过些点齐人马,备好粮草兵器,就立刻北上夺回商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1章 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第71章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五座州县给李牧带来数万天命值,相较第一次夺取县城降低了些,有种边际效用递减的感觉。 好在获取的天命数值够大,李牧一次性兑换一千复活储备,一万功勋点奖励储备,五千紧急储备,剩下的立即全部抽卡。 算上近期稳定增长的“激活码”玩家,截止此刻新增玩家800名,总玩家人数突破两千。 原先工农合一的玩家眼下的分工也愈发明确:战团、游击的战斗玩家仍是主流,占据六成以上。 生产建设,科研以及驻村发展,也都有缓慢提升,行走江湖的“潜伏党”到处都有踪迹,开封,洛阳,汝宁,南阳,武昌,庐州,安庆…… 听玩家转述,最远的一个三人小组已经抵达南京。 李牧知道拿下商城全境毫无悬念,这无非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 但是占领地盘与消化地盘是两码事。 乞活军虽说占据五个州县,但权威无法下乡,征税招兵依旧是农民军式的摊牌催收。 若想建立稳定官僚体系,要么培养自己的文官体系,要么重用士绅豪强,留用降吏、衙差。 很显然以玩家的脾气,穷鬼都没油水可榨,不榨富商大户的榨谁的钱。 由此引发的“追欠大会”有利有弊,好处是快速获得大量钱粮,“坏处”是逼得数十大户转头来投靠李家寨。 这说明见谁跪谁的士绅虽然是软骨头,但要是对他们的“命根子”下手,那就是捅了蟑螂窝,他们一定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假设今日被士绅推举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位官绅,乞活军陷入两面受敌的状态,那就糟糕了。 李牧不由得庆幸,自己暂时潜伏在大明的路子走对了。 他不仅可以暗中资助乞活军闹大,还可以优化自己的“政策态度”,以便压榨士绅豪强的最大价值。 可要是如此类比,李家寨势力此去夺取县城,最后不还是回到“政权不下乡”的尴尬局面么。 那当然不是。 李牧从内测玩家开服以来,便特意划分出“驻村干部”的职业侧重。 在这个时代做驻村干部,简直比扶贫干部还累,但玩家的思维灵活跳跃,再加上李牧给予他们充分的自由权。 没有什么繁杂的公文报告,没有事无巨细的请示上级,没有职场官场的勾心斗角。 只有一条,尽可能发展生产力,为李家寨提供更多钱粮物资。 愿做干部的玩家虽只有10%左右的占比,但他们的工作积极性极强,有时一天能爆肝十多个小时,夜晚打着火把照明还要劳作。 原先枯燥的扶贫被他们玩成“我的世界”、“庄园领主”、“穿越者的奋斗纪实”、“末日重建家园”、“生产建设比赛”、“土门村欢迎旅游参观”、“我的科技树点歪了”、“集体农村你喜欢吗”、“农村蛋糕做大做强”…… 得益于这些干部玩家的热情奉献,李牧根本不担心士绅垄断基层。 按照玩家提供的参考资料—— 新华夏建国初期的干部配比,县政府所需总人口万分之三左右的县干部,总人口万分之十七左右的村干部。 也就是说十万人,大概要配置二百名基层干部,即使村干部缺少一些也无妨。 以此为标准,这一批分流进“干部序列”的玩家合计过去一直在做的,正好补满商城县的干部缺口。这意味着李牧可以在全县插满“吸管”,在不任用士绅豪强的前提下,畅通无阻地调用每一分资源。 这一次李牧亲自出征,动员八百新玩家,五十名战死复活的老玩家,以及一些充场面、搬运物资的民兵队,总计两千人。 三百家丁队留下来加强训练,家里还有一批生产、科研的玩家留守,老巢的安全不必担心。 当这支强弱结合的两千兵马踏出营寨时,一直住在此地等待出兵的大户们都惊呆了。 李家军阵型严整,三人并肩构成的纵队笔直如松,从头到尾有序前进,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长矛队走在最前,九尺的长矛犹如刺猬森林,刀牌手与弓铳兵稳居中央,后部的短矛手身背数根标枪,腰挎砍刀,腰带左右悬挂着轻轻摇摆的道具布袋。 李家军脚踏布鞋与短靴的比例相当高,甚至连那些穿草鞋的,都是一双崭新模样。 两千兵马武备齐全,精神抖擞,远胜一般乡勇民壮,甚至跟朝廷官军也有的比。 白头大户惊呼李牧深藏不漏,这小子前几日还自贬实力不济,没想到一出手就是如此大手笔。 这年头在基层能动员数千人马,别说战力如何,装备如何,就是往那一站,人山人海的,打械斗都是碾压,官府也必须给几分薄面。 大户不禁暗想,这李家小子究竟能动员多少人马啊,两千人肯定不是他的“全部家底”。 若是李家寨倾巢出动,再配合周边的巡检司、州县民兵,以及官军先锋,别说一座小小的商城,就是跟乞活军主力打个五五开也没问题吧 都有此等雄厚实力了,还蹲在山谷里经营那几块破庄稼,鼓捣那几个破工坊! 要是早出来登高一呼,几千上万人马聚拢过来,乞活贼何至于如此猖狂横扫豫南。 明明是个正当热血的大好男儿,行事作风却跟个叔伯一般瞻前顾后,真是太谨慎了。 李牧不知道大户如何在心中诽疑。他只知道带着大军慢悠悠北上,今天吃武家,明天吃周家,后天吃王家。 短短两天半的脚程,愣是被吃出三倍时间。 大户们都快急死了,纷纷表示兵贵神速,若是贼兵驰援过来,他们这支队伍就全完了。 李牧根本不管大户咋说,依旧我行我素慢悠悠行军。 直到大户们火急火燎地凑出一万两银子,李牧这才恍若酒醒一般,扬起马鞭直指前方,两千人马不出一天,就走完了过去两天的脚程。 乞活军派遣守卒留守的商城县,不到半日便被李牧攻下,一些守城的玩家像是技术不佳的新人声优,干巴巴地大喊着—— “我军败了,快跑啊。” “居然是李家寨那位万夫莫敌之勇的李先生!” “哇,威名显赫的李先生竟如炎炎夏日的骄阳,刺得我根本睁不开眼,投降了,我投降了!” 于是在一群演员的拙劣演技下,留守玩家与乞活军民兵尽皆被俘,竟无一人流血伤亡。 “贼人你们终于落我手里了!杀!杀!快杀了他们!” 跟着一起进城的大户们兴奋大叫,恍若一群未开智的猩猩,恨不能亲自持刀把这些贼兵砍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2章 拿你钱粮帮你报仇 第72章拿你钱粮≠帮你报仇 然而士绅大户不是这支军队的“上级”,无论是玩家,还是深受李家寨厚恩的民兵,皆只听命李牧一人的号令。 面对士绅大户的聒噪尖叫,他们只把视线投向马背上的李牧。 那些躲在门后的市民、商贩也悄悄探出脑袋望着,看看这位传说中“待人宽厚”的李老爷会如何决断。 乞活军是好人,李老爷也是好人,好人为何要打好人,反而让土豪劣绅那些坏东西得益呢 “快!李小友!快杀了贼寇!我要把他的脑袋挂在城门示众一年!” 大户们围绕着李牧的胯下战马转圈,一边蹦跳一边尖叫,丝毫没有读书人的体面矜持。 “把他们放了。”李牧扬起马鞭指了指乞活军。 “嗯。嗯啊!” 士绅们闻言都是一惊,心想李小友是不是说错了一个字,把杀说成是放了。 玩家们毫无反应,李家民兵却觉得有点懵—— 民兵们不想杀死名声远扬的乞活军,毕竟人家真替天行道,好些民兵的家里都受了乞活军恩惠。 李老爷也对他们很好,月钱和口粮都给足了,最近还办了“扫盲班”给他们的孩儿教识字,简直是再造之恩。 两边都是恩人,让他们进退两难。 而且他们知道,若李老爷把乞活军放了,未免落得个“通贼”的嫌疑…… “诶,李小友是不是说错了,应该是把这些人都杀了以儆效尤吧”几名大户翘首以盼。 “你在教我做事”李牧低头瞪一眼士绅大户,旋即对着身后的兵丁大喝一声,“告诉他们,你们是谁的人!” “李家寨李先生的人!”数千人马齐声怒吼。 “好好好。那你们是没长耳朵吗!我再说一遍,给他们松绑,把他们放了!” 李牧的军令恍若一阵惊天炸雷,民兵们这才反应过来,李先生果然是站在百姓这一边的。 得到放人的许可,民兵们顿时喜笑颜开,嘴角上扬的弧度比大炮还难压。 民兵们的放人积极性胜过玩家,快速走到乞活军玩家与辅兵身后,给他们解开绳索束缚。 “住手!”几个士绅大户跑到俘虏堆里,拼命阻拦民兵解绑,却被民兵一巴掌掀开。 “万万不可啊,贼寇为祸方圆数十里,若是将他们放了,商城县旦夕之间匪患丛生,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丧生啊!” “是啊,千万不可啊!若是这些贼寇逃回去报信,到时候数万贼寇攻杀过来,商城如何自保” “李小友私放贼寇,难道是与贼寇有勾结不成” 李牧甩动马鞭狠狠抽去,在那“污人清白”的大户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你糊涂!杀了贼兵才会引来报复,我放他们安然离开便是释放善意。要是商城再起兵戈误了农时,苦的还是一县的百姓,我是为一县百姓的生计着想,如此大计,你偏只知道勾结贼寇真是人老了脑袋里全是浆糊,真糊涂!” “你!”那老头被李牧一阵训斥,气得一口气呼不出来,差点背过气去。 “我们暂且不论杀不杀贼寇的留卒,且说商城县被灭族分田的仇该如何算,李老爷不便动手,那把他们交给我们处置,总没有顾虑吧”另一个中年士绅上前舌战。 “你是什么人”李牧没来由抛出一句。 被问话的中年人微微一怔,心说自己是光州的士绅啊,当天去李家寨拜访的时候做过自我介绍的啊。 “我是光州粮……” 中年人继续补充,可还没说完便被李牧一声打断。 “你既无官身,又非商城县民,与商城的一干绝户非亲非故,谁分了谁家的田土与你何干你如何有资格代官动私刑”“可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奸民瓜分良绅田土,而坐视不理吧” “都说民不举官不究,苦主早死绝了,谁来做苦主告状再说那些苦主也非良善人家,欺男霸女,强买强卖,夺人田土,害命无数……依我看,乞活贼虽是逆贼,但却做了‘完璧归赵’、‘惩恶扬善’的好事。贼得剿,但贼做了好事,我们就得认,大伙说对不对!” 周围的民兵与偷听百姓纷纷附和道,“说的对!” 眼见周围响亮的附和声此起彼伏,士绅们顿觉有些势单力薄,仿佛被一股汹涌的洪流夹在中间。 其中一名大户摇头晃脑听了半天,细细琢磨一番,吐出这么一句,“李先生说的是对的。” “你、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释放贼人是为自保止战。不掀牢狱之风,是为安定地方民情。眼下过些时日便是秋收时节,积粮练兵才是正道。保一县乡民,才能保几县百姓,否则州县皆不可保。学生认为李先生年纪虽小,但今日说的一番话都有些道理。” “胡说八道!” 一名士绅不服气,梗着脖子走到李牧面前本想大声质问,但眼见周围大胆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壮起来的声势又蔫了回去。 他来到马侧小声质问,“我们前前后后给你数万两银子,你就这么答复我们的吗!” “我拿你们钱粮,不代表替你们驱逐分田的百姓。你们给我的银子,是叫我出兵夺城的钱。” “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士绅们急得原地跺脚,他们本想说县城其实无所谓,最主要是他们的田土、钱粮被奸民抢走了,他们希望李牧出兵杀死奸民,把他们的财产夺回来。 但考虑到围观群众甚多,这种话露骨又政治不正确,于是一口咽了回去。 “什么不一样你再回想一下当日我答应你们的时候,如何说的”李牧好心补充道,“——待我过些点齐人马,备好粮草兵器,就立刻北上夺回商城!眼下我夺回了商城,再释放贼寇与乞活军修好,保住商城一方平安,我哪一句食言” “可是那些田土咋办,我在光州的良田全被贼寇吃了啊!”这士绅快要急哭咯。 “我只管商城事,外地事我无能为力。” 另一名商城本地的士绅抓住机会,“我是商城本地人,我家的粮仓被奸民搬空了。家中佃户最近吵吵嚷嚷说六成租子给不了,只交三成租子,全被乞活贼教坏了——李老爷不给外乡人做主,总得替我们本地乡绅教训奸民吧!” “六成租子确实太高,最近年景不好,能给你三成就不错了,你就知足吧……万一把人家逼急了,别人杀你全家,我再带兵过去那也迟了不是。” “不是,李老爷怎么能慷他人之慨,白的钱粮损的都是我的家业啊。” “既然是你的家业,还要我来出力解决你知道这些大兵一天的嚼用多少钱粮么你知道吗” 李牧一番舌战群绅,说的他们纷纷哑口无言。 甭管士绅们如何巧舌如簧,说到最后李牧就一个态度: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不出兵。 拿你钱粮≠替你报仇。 贼寇他是要释放的,毕竟所谓的“贼兵”都是他李牧的人,放出去给普通人看看,李牧是不杀乞活军的大好人,也不会改变“分田的现状”。 然后刷完存在感的乞活军玩家,再转头回来换个脸,摇身一变依旧是县城上下的干部、守卒。 百姓都会觉得这批李老爷派驻的人,除了脸不一样,其他的口音、习惯、做事风格都与先前一模一样。 若是以后王师抵达豫南,“心向大明”的李牧倒是愿意派兵协助。 现在嘛,加固城防自保才是重中之重。 李牧死皮赖脸的态度叫一众士绅又急又气,只觉得一拳打在上,但他们又没什么办法。 只能寄希望于第二条路,联名写信给驻扎襄阳的六省总理熊大人,希望他能催促官军南下剿灭乞活军。 到那时李牧这小子也就没理由拖延出兵了,纵使他再拖,他们也能借助官军的力量一起下乡“除奸”。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3章 狡诈贼寇无孔不入 第73章狡诈贼寇无孔不入 远在襄阳的熊文灿很快收到豫南士绅的联名信:催促他赶紧调兵剿灭乞活贼。 别看这是一伙没了权力的退休官绅,但他们的学生人脉广布天下,甚至有人能直通六部。 当今圣上做事操切,自御极以来换掉的内阁首辅不下十人,说罢官就罢官,说杀人就杀人。 若是士绅们通过人脉递几句话上去,在陛 庆幸这些士绅的要求不多,还托人递来赠礼。熊文灿也就随意敷衍他们几句,官军已在集结,不多时便能围剿乞活贼。 不过区区乞活贼兵,熊文灿并未放在眼里。 所谓乞活贼与那流窜各地的闯贼余党,太湖一带的水匪贼寇,都是疥癞之患罢了。 当年贼兵嚣张气焰最盛的时候聚众百万横跨数省,眼看着大明就要不行了,诸位将帅力挽狂澜,生生将贼兵打败。 百万贼兵死的死,逃的逃,连老贼高迎祥也被捉入京师凌迟处死。 张献忠,罗汝才,张天琳,刘国能等人合计数万兵马,也是乖乖招安投降。 贼兵尽散,大明却依然在。大明俨然一副蒸蒸日上的中兴模样,熊文灿手握十余万官军的兵权,也不由得感到自我良好。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圣上莫要“微操”。 每每他与其他将官定下军略,都会被圣上催战给破坏—— 他还记得年初大战张献忠等人,险些超出圣上划定的剿贼期限,若不是张献忠踩线招安,他恐怕已经被圣上逮入诏狱。 圣上做事还是太急躁了,不知治国如烹小鲜,得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可是圣上就不,明明剿贼需要一年时间,圣上非要给你定下四个月的死线,完成了没什么像样奖励,完不成就罢官,或者戴罪立功,甚至直接杀人。 眼下各路将帅几乎都享受过戴罪立功的“待遇”。 大家都是戴罪立功,那就无罪可言。 好在当前大股的流寇基本被剿灭,仅剩下一些“猫猫狗狗”还需清理,但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熊文灿捻起盘中糕点放入嘴中,一口便吃掉五钱银子的价值。 他躺在藤椅上聆听诸位幕僚给他念诵公文、邸报,以及各路官员送来的军情,连亲自看的功夫都没有,“继续念。” “新蔡县主簿全家被贼人吊死家中……裕州知州被刺,三日后中毒身亡……洛阳县令处理官司之际,被贼人杀到跟前当场斩首……随州知州坐轿出巡被贼人以爆雷袭击,险些丧命……商水县一家大户满门被杀……贼寇袭击官军运粮队伍……开封府街巷闹鬼,到处皆是鲜血写下的血流成河、满天下…………还有人在南阳王府门前写……” “嗯,写什么” “如果不能从朱……圣上的失败中拯救天下,那就让整个大明燃烧吧。还说大明国祚仅剩六年,甲申年京师沦陷,圣上便会吊死在一棵老歪脖子树上……” “大逆不道!”熊文灿陡然坐起身,原本一脸的悠闲换成狰狞愤怒,“我大明立国近三百年,气数犹在,当今圣上洪福齐天,勤勉理政,岂是一介小贼可以妄评的!这些袭杀命案都是乞活贼做的么” “不全是,依其他州县上报的公文说,有些自称太平军,黄巾军,盛唐武士,大秦锐士,人类联邦革命党,星际战士,天龙人……那些贼寇皆以十余人为一伍,悍不畏死,被捕拷问时犹宁死不屈。” “真是咄咄怪事,不过半年时间,竟有如此多的流血命案。”另一个幕僚不禁感叹。 “许是闯贼被打散,所以在各地落草为寇为非作歹。”“警示各地州县,要他们严格关防衙门,城门进出都要严查。贼寇奸诈狡猾,说不定就扮成商贩、乞丐游走在你我之间。”熊文灿端起茶杯啜饮一口。 “闯贼余孽真是顽劣难治,十个人就敢冲撞县衙杀官,难道他们不怕死么”一名幕僚翻看着密密麻麻的贼寇报告,贼寇临死前竟无一人出卖兄弟。 “人都是怕死的,那张罗之流若是不怕死,也不会招安投降了。” “但这伙人显然不同,我只怕是与白莲、闻香之类的邪教相关,邪教会道门最擅蛊惑人心,蒙骗无知之人传授所谓刀枪不入技法,再蛊惑他们去刺官杀吏,如此一来,恐有邪教起乱啊。” “确实不得不防,近日贼兵主力虽灭,但余孽犹存,是时候派兵搜索周边山林谷地了。每每贼兵败退修养都会退到山中。” “嗯,商洛山中有闯逆余党活动的消息我有耳闻,我已令左总兵前往驰剿。”熊文灿说。 “东翁请看,这是近日请托的名单……”只见一名幕僚掏出一本精美的册子。 “嗯。”熊文灿应了一声,接过来仔细翻越,每个人请托的名字后面都跟着相应礼金与请托事宜。 他看了一会没发现重要人物,便感到厌烦,随手交给幕僚去按常规处理。 一些是官场往来的常规“孝敬”,一些是中下级文武官员希望走走门路,升迁调任之类的,还有一些地方士绅,想给自己的子侄在衙门、官军补一些缺位的。 熟面孔倒是不少,甚至有人几年时间赠了数千两银子,但熊文灿信奉的是“价高者得”,倒霉落选者的钱财他也不会退还。 属于是两头吃。 熊文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嗯,我记得豫南绅民递来的条子,有提到过李家寨的一位年轻小友。” “确有其事,那人名叫李牧,原是逃难的流民,被当地里长相中收作义子。”一名幕僚赶紧回答,“他倒是本事不小。仅凭一人之力组织十余个里甲乡民,一战平定村旁山贼,又招募流民开荒垦殖,竟是集结一批乡民夺回了贼兵占据的县城。” “如此说来那小伙真是少年英雄,不错不错。”另一名幕僚连连夸赞。 “不过有绅民说那小子勾结乞活贼,手中有兵却坐守城池不去攻打贼寇。也有人说那小子跟贼寇达成了‘君子协定’,一切都是为了保存全县百姓免受灾祸。” “有得必有失。能以一介白身保下一县安宁,也是年少有为了。” 熊文灿一句话便给李牧的功绩定下调子,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称赞李牧,表示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如将其提拔上来收入麾下,也能当一助力。 不过熊文灿并未顺着话题走向,而是话锋一转,“名单上可有给那少年请托的” 听闻此言,幕僚赶紧翻开礼单仔细查找,旋即抬头摇了摇,“并无相关。” 没有送礼那就是绩效不合格了。 熊文灿眉头微皱,“少年人还需多加磨炼心智,骤得高位未免拔苗助长。” 熊文灿顿了顿,继续说道,“派人去常抚台那催一催,是剿灭乞活贼还是招安,速速拿个章程,人家豫南绅民都催到我这来了,我总得给他们个答复吧……” …… “围剿你们的大军已经集结汝宁,但我家抚台老爷念你们也是大明百姓,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速速惩治夺田奸民,将诸多田产商铺归还原主,抚台大人可恕你们无罪,日后在抚台麾下当兵吃粮,日后立下战功封妻荫子,就是去了九泉之下见到列祖列宗也有体面不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4章 他是明末点子王 第74章他是明末点子王 冒险出使“贼占区”的使者,强压着恐惧与惊慌说完一串劝说词,方才适应数十名悍卒环伺的紧张氛围。 使者抬头直视前方主坐的大帅,那是一位头戴范阳笠的糙汉子,黑发的鬓角点缀些许白丝,浓密的眉毛像是两顶软帽盖在眼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腰间挂着一把钢刀,踩住台阶的军靴旁有一把小刀隐约可见。 “别的暂且不论,官老爷打算给俺们什么条件”王大帅挪了挪屁股,斜靠在椅子上。 “说条件之前,在下想问乞活军是否如传闻所说,有多位大帅,打一场仗就换一位。” “没错,俺『王图图』只是大帅之一,你看看你周身悍兵宿将,何鲁司,章献忠,洪秀清,安陆山,黄朝……都做过大帅和管队,你跟俺们一起谈,就相当于跟整个乞活军谈。” “原来如此。” 使者心暗骂,这乞活军还真封了这般多大帅,也不知兵权分散的贼寇是如何做到上下一心,闯到如今这个局面的。 忽然使者像是想到什么,这人刚才说叫什么 张/章献忠 你跟那位屯驻谷城的前贼军张献忠是什么关系这天底下竟有同名同姓的贼军头子,真是巧巧娘给巧巧开门,巧到家了。 不过使者没有说笑话缓和场面的胆气,而是复述巡抚给出的招抚条件—— 授予乞活军一个副总兵职位,一次性发放一万两银子作为赏赐,乞活军整编成三千人,每月由朝廷按时发放军饷。 乞活军可驻扎信阳城郊,但必须协助朝廷“纠正”倒行逆施的分田行为,狠狠杀伐一批奸民。 料理完奸民之后允许修整三个月,随后前往河南巡抚麾下听用。 “怎么才一万两银子还要整编成三千人那我乞活军剩下一万七千人靠什么吃饭”那位『黄朝』大帅陡然拔出腰刀架在使者脖子上,“是不是你把咱们的钱粮军饷都贪了!” “这与我无关啊!”使者只觉得冤枉,“这都是抚台的原话,我绝无修改一字。” “这个条件俺不喜欢,怎么样也要把剩下的一万多兄弟安置好。这样吧——给我兄弟每人分三十亩地,一万两的赏赐提到三万两,再者整编的军饷每人按照边军旧例,每个月起码一两五钱,六斗月粮……” “这……”使者有些为难,“容我回去禀告常抚台,他自会有一番定夺。” “别那么麻烦了,俺们直接跟你去官军大营,当面跟那什么巡抚谈。” 此言一出,使者登时惊掉下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甚至看见王大帅与其他大帅站起身,一副要离开县衙门,跟着招安队伍返回的样子。 使者不确定自己刚才是否耳背,特意再次询问了一遍,得到的依旧是相同的答复。 跟你一起走。 这么多大帅、将官一起打包跟着北上,若是常抚台下令全杀,到时候乞活军群龙无首,那就是不攻自乱的下场啊。 难道大帅们不考虑这个问题 以往其他贼寇受招安,都要来来回回试探、递话、赏赐交流,反复拉扯好几个月。 哪怕是张罗等人投降六省总理,也好歹交流磋商了十几天,就这也没说张献忠亲自到熊文灿大营里去。 等等! 使者忽然意识到,这应当是贼寇的试探。 若是他当真信了这般幼稚的孩童笑话,对方必定拔出腰刀砍下他的脑袋,招安也就此作废。毕竟巡抚是官,乞活军是贼。 官军与贼兵还没有长期交流产生的默契与政治互信,怎敢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对方。 于是还没走出衙门,使者便扭头阻拦几位大帅,“诸位大帅不必试探,我虽不才,也知道没人不顾自己的性命,信我务必将诸位大帅的诉求带给抚台大人。” “为何不让俺跟着,难道俺不是人吗!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招安的诚意!” 王图图当即拔刀架在脖子上,当着使者的面狠狠一拉,噗哧一声,颈动脉的鲜血犹如泉涌。 当温热的血水喷淋到脸上,使者只觉一股寒意灌入体内,闷在体内的热气像是打开闸门,瞬间都通过毛孔倾泻出去。 “啊啊啊!”迟钝片刻的使者尖叫出声,惹得周围负责守卫的玩家纷纷聚拢过来。 “这与我无关啊!是他自己拔刀自刎的。” 使者几乎快要哭出来,乞活贼又是册封多个大帅,又是当场发癫拔刀自刎,你们乞活贼难道都是疯子吗! 当赶来的玩家看见躺地上的是『王图图』后,都是一副“原来是他死了”毫无意外的模样。 “这番诚意足够带我们去见你们家巡抚了吧要是还不够,我也来!” “不!” 使者的阻拦音还是慢了一步,『黄朝』拔出小刀对准无甲的胸口狠狠刺进去,不过片刻功夫便倒在地上没气了。 “俺也一样!”『安陆山』作势便要拔刀自捅。 “我答应!我答应你们!别杀了,别杀了,别再自杀了!” 使者赶忙按住这位大帅胳膊。他怀疑自己要是不答应请求,这里的一群大帅会把自己杀绝。 先前王大帅死的时候,蜂拥而至的部众没对他做什么。 可要是所有大帅、军官全部自刎,而他一人活着站在死人堆里,就算他自辩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没人信他没杀人啊。 听到一同启程的答复,『安陆山』果然收刀回鞘,一副早该如此的兴奋表情,全然不顾地上还躺着两位大帅的尸体。 你们大帅的尸体都不收了吗 就这么赶着去汝宁招安么 万一抚台心情不好,你们说错话了,不就全完了吗 使者满腹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因为大帅们打包行李的速度飞快,还没等使者吃完饭就被一群活力四射的人推上马车。 招安队伍的随从小吏也被乞活军拉出县衙,旗帜仪仗全都带齐,乞活军大帅们简直比老妈子还要注意细节。 “时间就是金钱,速速出发汝宁府城!” 大帅们与护身随从加起来五十人,个个都是膘肥体壮的猛人,甚至把招安队伍的马车也给强行“征用”,几个大男人挤一个车内,也不知道有什么趣味。 其中一辆马车上,几位大帅相对而坐,互相对视,各自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抹坏笑与奸恶,而他们身边的木箱子里装着两位死去大帅的“礼物”。 “计划第一步达成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5章 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第75章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使者队伍匆匆走过二百里路。五六天的行程硬生生被乞活军“大帅团”缩成两日半。 每每天还没亮,便有大帅拼命拍打驿站的房门,“人命关天的时节你是怎么睡得着觉的!” 使者刚打开门,便会被强行拽出房间,衣服、方巾、鞋袜、腰带……都是乞活军大帅在下楼的功夫给他穿戴完毕。 赶路前的食物是一碗一言难尽的糊糊,大帅们表示这是他们每日的饮食,直接惊呆使者。 你们造反杀官,就是为了吃这灾民才能勉强下口的破糊糊 使者光是嗅到那味道,就感觉自己食欲全没了。 “沿途的灾民连这都没得吃!” 大帅们不由分说捏住使者的鼻子,强硬地给他灌进去,差点给使者的太奶奶召唤出来。 “快上路,别浪费时间!” 大帅们也不管使者能否承受“糊糊”的杀伤力,立刻抬着他塞进马车,大喝一声迅速赶路,刚睡醒的随从、护卫们赶忙冲出驿站,对着远去的车队大喊,“我还没上车啊!” …… 汝宁城很快进入使者队伍的视野,坐落城郊的官军大营连绵十余里,随风飘扬的旗帜五八门。 数万大军分属不同的总兵、参将,随军助战的乡勇民兵充当辅兵来回奔走。 由于汝宁城居住着崇王,当今圣上最重藩王亲戚,若是官军冲撞藩王贵体,官军会不会被严惩不知道,但巡抚知道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由此府城之内仅驻扎河南标营,人数在四五千上下,是巡抚足饷足银喂饱的精锐部队。 尽管汝宁城内外遍布官军士卒,但内外的商贩、店铺依旧照常经营。 只是街巷间多了一些巡查贼寇的官军小队,时不时吃饭不给钱,亦或是找商家店铺勒索点“辛苦费”,纵使常巡抚下令严惩一阵,也管不住官军的“手脚”。 眼下这伙丘八是越来越嚣张跋扈,纵使常道立贵为一省巡抚,也不能使麾下官军绝对服从。 乞活军大帅全体“单刀赴会”主动求招安的态度,令常巡抚倍感欣慰。 若能兵不血刃化解“乞活贼”,他个人履历上也能新添一抹浓厚重彩的一笔,要知道当今圣上最重会打仗的地方大员…… 他赶紧吩咐留在城内的将帅们披挂起来,赶来府衙摆好阵势,务必给乞活贼一个下马威。 五十人的“大帅团”被暂且安置在府衙内的宾馆,并由标营士卒看管起来。 “照这阵势,能走到巡抚跟前没几个人。”『安陆山』环顾四周,队友们随便找座位坐下,桌子凳子挤满了人,实在没坐的就一屁股坐地上。 “问题不大,本来也没指望所有人都能到大堂门口,只要有一个人抵近跟前就行。”『洪秀清』瞧了一眼随身携带的两个木箱子,嘴角微微上扬。 “没想到我们也有表演历史名场面的一天——公子献头,荆轲刺秦,王图图和黄朝算是立大功了。” “我一直有个疑惑,咱们就算任务达成,好处是什么” “让敌人群龙无首拖延时间啊,再拖一会就是秋收时节了,息县的要塞化也能准备更加充分……” “几个州县的百姓都在踊跃帮忙干活,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军民鱼水情。” “老百姓虽然没文化,但不蠢,要的也不多。你给他分田分粮,替他伸冤报仇,还保护他的安全,他不把你当亲人,都属于忘恩负义了。” “这样亲身体会一次,比看一万遍爱国教育还有用!” “待会谁打头去见巡抚” “我吧。”章献忠自告奋勇,“我的记性不错,群友教的台词我都背下来了,保证不让兄弟们失望。” “那行,待会就看你发挥演技。” 不多时,几个身穿布面甲的小兵小跑来到府衙宾馆,高声说道,“乞活军的大帅,抚台老爷有请!” 只见『章献忠』打头出去,左右各跟着一位捧着木箱子的兄弟。 “跟我来吧。” 几名小卒在前方带路,三个玩家紧跟其后。他仨一面走着,一面扫视沿途周围的环境与官军站位。 待到内堂门口,值守的兵卒拦住章献忠仨人开始搜身,外显的腰刀、匕首被暂时没收。 但搜到巴掌大,带圆环的圆柱体时,士兵懵了,都没见过这玩意。 “这是我乞活军奇思妙想做的信号箭,只要打开这个拉环便能发信……”『章献忠』作势便要拉开圆环。 “诶,不必了。” 士兵也知道这是一次性用品,若是在这里冒出惊人响音,发出错误信号误导全城官军,甚至引发营啸,他这个小卒就惨了。 于是刀剑手弩袖剑钉锤飞刀之类的杀伤性武器被搜走,这种“无用”的小道具被放行。 十数名官军在左右簇拥着章献忠仨人前进,跨过门槛,走过仪门。 两列披挂齐整的官军站在道路两侧,一脸威武的凶煞表情射向章献忠,甚至有人吼叫辱骂起来,一副群魔妖怪要把人分尸活吃的骇人态势。 在两侧官军的逼视下,章献忠毫无畏惧地继续向前。 而两侧的捧箱子的玩家却开始瑟瑟发抖,面露难堪,那蹩脚的演技直让『章献忠』觉得非常浮夸。 仨人抵近巡抚十余步,便被亲兵持刀阻拦下来。 那端坐主位的巡抚老爷身披绯红官袍,乌纱官帽用金线修饰外缘,椭圆形的帽翅向左右伸展,胸口挂着一套全甲背心,既能显示绯袍代表的地位,又能保护大官安全。 “罪人章献忠携大礼拜见抚台老爷!” 章献忠单膝跪地,另外两人却僵在原地,傻傻地捧着木箱子,仿佛已经被官军营造的骇人场面给吓傻,双腿发颤,额头上大汗直冒。 “这两人怎么了”巡抚身前的一位甲胄精良,一看就是将官的武人上前问道。 “这二位平日里自称乡间一霸,天不怕地不怕,今日见到诸位官爷才知道什么是真霸王!” “那你不怕”那将官嘴角含笑,打趣道。 “我自然也怕。”章献忠指着额头,“不信将爷摸摸,我早已被各位的勇武煞气吓得浑身是汗了。” 官军闻言皆是哈哈哈哈大笑,笑这乞活军大帅胆小如鼠。 “箱子里是何物”主位上的巡抚老爷开腔了,尽管他事先在使者那得知过详情,但还是想听听这位大帅是何态度。 “此乃罪人王图图与黄朝。他二人自觉罪孽深重,不得饶恕,又怕乞活军全体兄弟受此牵连,由此自刎以表诚意。还望抚台老爷看在他二人以命谢罪的份上,给我乞活军一条活路吧。” “拿上来。”巡抚的话语简短,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是。”『章献忠』忙转身催促两个伙伴前进,谁知道他二人仍是一副吓傻模样,动也不动。 “真是饭桶!” 『章献忠』各踹两人小腿一脚,旋即左右胳膊各夹一个木箱子。 乞活军大帅踢打亲兵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周围的将领亲兵们纷纷嘲笑,这传闻中悍勇无比的乞活贼也不过如此嘛。 “止步。” 护卫巡抚的将官没让章献忠走进安全距离,而是唤了两个亲兵接过木箱子,递到巡抚老爷眼皮子底下。 “打开。” 巡抚老爷一声令下,木箱子啪嗒两声打开,箱子里果然是两颗被石灰腌制的头颅。 只是刚才箱盖打开的时候,为何会有什么东西拉开的清脆声响。 巡抚大人还看见两个脑袋脖颈处,分别有一颗圆滚滚的小球。 这是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6章 战个痛快 第76章战个痛快 巡抚老爷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手雷撞针敲燃底火,紧接着神速引燃爆药,剧烈的冲击裹挟破片向四周扩散。 手捧木箱的两名亲兵率先被炸死,碎裂的木刺碎屑加入冲击波大军,巡抚老爷震惊一瞬便被冲击波杀死。 较近的将官亲兵皆被震晕,乃至炸死,稍远一些的护卫都被飞溅的破片扎伤面部。 更远的亲兵被突如其来的爆破炸音吓得膝盖一软,险些蹲到地上。 浓烈的烟雾笼罩厅堂,哀嚎与咒骂声渐起,外面的亲兵甚至不知道内堂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是现在!” 趁着外围亲兵尚处懵逼状态,『章献忠』掏出闪光弹扯掉拉环,旋即朝着堂内尚有行动力的亲兵抛去。 尽管闪光弹在白天效果不明显,但在半封闭的厅堂,能完美发挥噪音的震撼效果。 身后两位一直假装怯弱呆傻的兄弟忽然恢复理智,也一并甩出闪光弹与诱饵弹。 在闪光弹生效之前,他们赶忙下蹲闭眼,捂住耳朵。 只听三声砰砰砰的巨大噪音,数十名亲兵皆被噪音效果暂时剥夺听觉与平衡,头昏脑涨地倒在地上哀嚎连连。 至于那枚诱饵弹则开始发出一阵猛男的惨叫声,“哼啊啊啊啊啊啊!” 『章献忠』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一名晕倒亲兵的腰刀拔出来,然后对准亲兵毫无防备的脖颈狠狠扎进去。 另外两个兄弟也抢来兵刃,一人对着地上失去行动力的亲兵挨个收割,一人直扑甲胄鲜亮的将官,尽可能破坏官军现有的指挥系统。 三人疯狂砍杀幕僚、亲兵的场面被外围亲兵看在眼里,刚才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士兵们如梦初醒,纷纷抄刀砍杀贼人。 与此同时,府衙门口响起一阵惊天的喊杀声,数十名满脸杀意的汉子冲杀进门。 为首的贼子还推着一名重伤官军前突,直到看见府衙混乱的厮杀场面,才把身前的“人盾”一把推开。 “河南巡抚已死,我们的目标达成了!兄弟们尽情厮杀吧!” 随着一声呐喊,数十名怀揣着死志的玩家犹如狼群下山,分别寻找各自的猎物厮杀。 友军的强援先到,『章献忠』顿觉力量如洪水般灌满全身。 他左手握着三眼铳,右手提着滴血的腰刀,敌兵发出惨死悲鸣,友军高举染血的刀剑庆贺杀戮。 “看我星爆气流斩!” “我的卍解也不输你!”一名玩家手持一根抢来的步槊耍得虎虎生风,一下便是一个血窟窿。 “贼寇受死!” 一名官军飞扑而来,章献忠挥舞三眼铳弹开敌人的腰刀,另一手刺出腰刀,捅穿敌人的肚腹。 鲜血登时从明军的嘴里喷出,那将死之人紧紧握着章献忠握刀的右手腕,声嘶力竭地喷血咆哮,“狗贼!” “你已经死了。” 章献忠猛地以头前撞,砸得官军晕头转向,那痛苦且懵逼的表情瞬间凝固成冰,转变成不可置信的惊愕。 噗哧一声,章献忠顿觉后腰传来微痛,似乎有一根利器撕裂链甲背心钻进肉里。 他一脚踹飞眼前的半死人,急速转身挥舞三眼铳和腰刀劈开空气。 谁料那背后偷袭的明军长枪手极为灵活,几个移步躲掉他连续数次前突,并使用长枪回刺,着实让章献忠吃了不少苦头。 『章献忠』上下审视一番灵活的长枪手,对方满脸皆是等待援兵的坦然自若,那平稳的持枪双手,一看就知道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很好,那就战个痛快吧!” 正当章献忠以为自己能享受一波酣畅淋漓的生死决斗时,凌空刺出的尖锐物一击贯穿官军的脖子,鲜甜的气味顿时弥散开来。 那枪兵连声咳嗽,喷出几口深红色的粘稠血液,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没料到自己如此“幸运”,死于偷袭。“不用谢我,助人为乐是三好青年的美德。”那玩家抖了抖抢来的步槊,抬手冲着章献忠比了个自以为酷炫的姿势,“嗨呀,无伤人头到手了捏。” “奶的,抢人头!”章献忠愤怒地破口大骂。 满腔被抢人头的怒火都化作砍向敌人的战意,他挥舞三眼铳和腰刀疯狂劈砍官军,整个招安会议的府衙厅堂顿时变成血腥炼狱。 “乞活贼在这!” 随着官军的援兵抵达,仍在府衙厮杀的玩家犹如雪般消逝,饶是被砍断手脚的玩家继续作战,还是挡不住官军成百上千的人数优势。 不过半个时辰,数十名玩家只剩下七人被官军包围在场中。 当总兵陈洪范、总兵左良玉、副总兵金国亮等人听闻巡抚遭遇不测,急匆匆赶来,才看见城内标营已经收拾完残局,将残存的贼寇全部活捉。 传闻是真的。 巡抚老爷跟其他幕僚佐贰官被杀,参加“招安会议”的将官死的死,残的残标营总兵也被贼寇活活砸扁脑袋。 仅剩下参将周文选勉力维持标营的纪律。 城内外数万大军的“首脑”竟然片刻间被贼寇一锅端,没有巡抚和监军统帅,几个总兵哪会有配合。 什么叫群龙无首,这就是了。 陈洪范勃然大怒,揪住周文选的领子怒吼道,“你们干什么吃的,几十个贼寇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把常抚台杀了” 面对高出自己几级的总兵,周文选像是小鸡一般小声回—— “那贼寇好生狡猾,在献头的箱子里埋下火雷,巡抚老爷一打开箱子就被炸死了。还有那贼寇不知用了什么邪术,只一下,我和同僚们便没了精神,只觉得头晕想倒,站都站不起。” “胡说八道!” 陈洪范一听就觉得这小子在撒谎,什么狗屁邪术能让人失去抵抗力,却不失去性命 除非是什么外撒的毒粉,可要果真是毒粉,凭什么贼寇不受影响 “什么狗屁邪术,分明是你掩饰护卫不周的罪过!” “陈总兵息怒,贼寇神出鬼没,悍勇无比,纵使今日你我在场,也料不到贼寇献头是为了刺杀抚台老爷啊。” 副总兵金国亮出来打圆场,友军之间的和谐还是很重要。 更重要的是,眼下巡抚死去,原先的巡抚标营就成了“爹娘不爱”的倒霉蛋,他此时出言帮衬两句,到时候出战也能有个助力。 “眼下上官皆死,数万兵马屯驻汝宁,若是惊扰了藩王殿下,人家递几句话上去,当今圣上震怒可就大大不妙了。下一步该如何做,还是早日请熊总理定夺才是——” “哼!”陈洪范虽不情愿,也知道老金说的有理,于是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末将斗胆抓了些贼寇舌头,敢问各位总兵如何处置”周文选下意识看向金将军。 “我看没什么鸟用,贼寇定是抱着必死的心前来刺杀,就算拷问也问不出什么道理。当然了,也不必全杀了,留几个活的给我,南下讨贼的我自有用处。” 听闻一名将领如此发言,那些跃跃欲试想被拷问的“猛士”顿时犹如枯萎的朵耷拉下去。 “前有贼寇四处袭杀官吏,现有贼寇冒死刺杀抚台,我看这伙贼寇绝非一般贼人,必须出重兵痛剿——我受累,这就去四周搜寻贼寇踪迹,定要狠狠杀杀他们的嚣张气焰。” 左良玉说完便转身告辞,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左总兵要杀的或许不是贼寇,而是一份份“军功”。 几位手握大兵的将领坐在汝宁静候多日,他们上报熊总理,后者加派一支官军来援,并要求狠狠绞杀乞活贼,不得再行招抚。 皇帝也很快任命新的河南巡抚,李仙凤来到汝宁掌兵。 还没等李仙凤的位置坐稳,便收到兵部的加急文书,要求调走他身边的两部强军北上。 因为东虏再次打破关墙入寇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7章 来,给友军整个活 第77章来,给友军整个活 大明朝廷那边因为清兵入寇闹得鸡飞狗跳,乞活军控制下的息县却正如火如荼地大搞建设。 上万名来自附近州县的百姓自备竹篓与锄头,跟着乞活军老兵们挖土修堡。 经过数十天的辛苦劳作,县城改造出来的“要塞体系”初具规模,主城墙角打造四个小型堡垒,犹如一个大大的“器”字坐落于淮河北岸。 整个县城的墙体被加厚三分,为的是抵御大口径炮弹的冲击力。城内也组织了一批砖瓦匠,随时准备修补被击伤的城墙。 墙根外处的土方被挖空,留下一个二十尺宽的壕沟,沟内插满尖桩与竹刺,城门处的吊桥与沟外的平地相连。 各种赶制的小炮、床弩被摆在墙头,一筐筐碎石滚木挂在墙垛后面,另有一口口大锅摆在墙底下,随时准备熬煮沸水或是“金汁”。 息县城内原有的数万百姓被乞活军告知——若是官军大举杀来,息县必被长期围困,城内一旦缺粮少食便会陷入吃人的境地。 乞活军再三保证,会保护市民留在城中的私人财产,并派兵护送出城百姓前往相对安全的后方。百姓们这才相继携带细软逃往周边。 经过乞活军一顿承诺加威吓,数万城镇人口顿时缩减到不足一万,就算是这些人也全都是自愿协助乞活军作战的民夫、匠人。 “各位兄弟加把劲!清兵入寇关内,官军悍卒北上勤王,新来的河南巡抚马上就带兵杀过来,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吕小布』举着一个简陋的扩音器放在嘴边呐喊。 他一边喊话,一边在墙头对着忙碌的玩家加油鼓劲,甚至要把扩音器杵到别人脸上。 “你奶奶的还搁这偷懒,快来帮忙!守城道具还有一堆没搬上墙头呢!”『黄子龙』没好气地前倾咬人,却被吕小布灵巧一缩,啥也没咬着。 “你懂啥!我这叫战地奶妈,虽然不战斗,但是给兄弟们加士气,你瞧,柳长生他们,还有那些在夯堡垒的npc都很喜欢我的口号呢。” 吕小布朝前一指,数十名玩家与农民正望过来,冲着吕小布嘿嘿一笑,有的人还挥手示意。 “你放屁。”黄子龙放下一个装满炮弹的木箱,“那是人家有礼貌,以为你跟他笑呢,赶紧的,你现在不忙活,战后谁给你记功” “知道黄老爷受累了,您先喝口水消消火。”吕小布殷勤地递上竹筒,然后掏出一张折扇刷拉一下展开,犹如狗腿子一般对着家主扇风去火。 “章献忠他们几个又立大功,公子献头、荆轲刺秦,你说我这脑子怎么就想不出这种计谋。”黄子龙不禁猛拍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哀叹语气。 “咱们哪能跟他们那些高玩比,人家的聊天群说不定就有什么军政、谋略的大佬指点迷津。 咱们的聊天群,除了在键政的时候突然求涩图,就是在涩涩的时候突然键政,要不就是p社玩家在发癫,今天脚踢这个,明天拳打那个,后天要打上月球……” “还有战锤的中二佬满脑子血祭血神,你忘了”『黄子龙』拿起一块随身携带的破布擦去脸上的汗水。 “对对对,是我疏忽了,战锤佬整天都想何鲁司变身大孝子,把引导人给突突了……” “那他们没法如愿了,游戏官方的剧情定死了,引导人是游戏剧情的唯一男主角,主角要是挂了,围绕着引导人的游戏剧情、玩法内容都要重做,游戏策划才没那闲心再做一款—— 照我说,何鲁司应该假意投靠大明,等到看透大明官场的虚伪和无药可救,再站出来登高一呼,大喊那就让大明燃烧吧,然后开始叛乱,既不用祸害引导人,又可以满足锤佬的扮演癖好,看,大明受伤、锤佬爽爆的世界达成了。” “噢噢噢!谁说黄长官没脑子的,这不是挺有点子的嘛,我敢打赌,你只要把这方案说给锤佬听,他们保证给你安排一个军团长当当。” “那就希望他们派的卧底早点混成老大咯。话说回来,最近好像有人买到了装备部新研发的利器,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没人说。不过引导人最近靠收税狠狠‘捞’了一波,如果按照白银计价足足有五万两……” “一个秋收就有五万两一个破县城不是夏秋一整年才四五万么。”黄子龙惊诧地睁大眼。 “本来是不能的,但是引导人自上而下派了一两百玩家当干部,还有赋役底册做参考,那些有钱人再也不能偷税漏税咯,商人与店铺也跟着一并纳税——有钱人一多交税,这税额就上来了,或者说这里本该能有这么多税,只是以前被豪强跟胥吏吃了。” “倒也是,明朝的官方账册历经两百多年,结果记录人口没多少变化,田亩总数还下降了,你说这种数据说出去都没人信。” “也就只有胥吏自己编写的‘底册’有用了。那些被收税的富人全都要气死,说是赶走了乞活贼,却来了个小扒皮。” “哈哈哈,那普通人怎么想”“普通人平时也是按时交税,现在没了吃拿卡要,反倒压力小了,不少人都感激李老爷给他们带来朗朗晴天呢。” “唉,别人都在蒸蒸日上,我却在原地踏步。要是这一战还拿不到排名奖,我估计要组团北上杀鞑子了。”黄子龙随便挑了块空地坐下,打开竹筒灌一口清水,“听说鞑子眼下的战斗力很强,我想去感受一下强度锻炼自己。” “哈”吕小布一脸惊愕,“清兵才刚杀进来吧,等他们抢到山东估计都几个月后了。你要跟伐清队伍一步步走过去” “你傻不傻。看过地图没,黄河淮河密密麻麻的支流,我们只要吃着糕点唱着歌,坐船几天就到地方了。再说这只是计划,哥几个拉了一个北伐志愿群,已经凑齐三百人。” “那算我一个。” “可别,你这老六净在这偷懒,把你带上了不是拖后腿么”黄子龙起身准备继续做事。 “别呀!我刚刚那是干活前的小憩,现在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吕小布一把抢过黄子龙的活计干起来,时不时还捧着竹篓、箱子,冲着黄子龙嘿嘿傻笑,像是在说别小看我,我也能大干特干。 “不错不错。”黄子龙接过折扇对着吕小布扇风,两人像是家主与仆人更换位置,只听黄子龙卖力地喊道,“加油,加油,吕老爷真是好把式,简直狂甩我一条街。” 墙头诸多玩家的嬉闹声传到城门口,亲自押送粮食与弹药的李过恰好听在耳里。 乞活军的老兵们还是那么豁达随性,哪怕是干累活的时候也能苦中作乐,他却始终做不到这点。 李过听说了“大帅刺巡抚”的英雄事迹,这给乞活军招兵、修堡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可刺杀巡抚大臣也会激怒文臣武将,招来更多官兵围剿,到时候若有五六万官军南下,一座小小的县城真能挡住官军兵锋么 李过很想知道乞活军面对强敌,却坦然自若、随性豁达的底气何在 他们为何从不展现畏惧心理,就好像他们天生就是要来战死沙场的。 连前些日子新加入的一支三百人义军,也能跟乞活军老兵一样,浑身散发着不怕死的气质,仿佛乞活军存在某种秘术,能使彻底投靠的嫡系亲信获得至高无上的勇气,令他们孤身直面万人也不惧。 李过心说,为何乞活军不给自己也来一发“秘术”,只因自己是外围义军,没有彻底卖身投靠么 他转念一想,若是叔叔不在了,他的确可以跟着乞活军杀到天下大定,但是他最近在信阳城中发现闯王留下的交流暗号——呼唤友军前往指点地点会合。 他很纠结,也很迷茫。 一边是他的骨肉亲叔,一边是他由衷钦佩的乞活军,究竟选择谁让他这些日痛苦不已。 他所能做的便是放弃思考未来,一门心思打跑官军再说。 怀揣着复杂的情绪踏进县城,李过忽然看见城内街道,比他上一次押送粮草多了一些路标公示板,尤其是一面墙段上画着令人耳目一新的画—— 两个长发的男女青年并肩站立,他们背后是广袤无垠的农田与水利工程,头顶的朝阳散发着富有张力的色彩。 俩人容光焕发,精神十足,平视右侧像是在看诗和远方。 油画的上面还有一行粗体的俗体字:穷苦人是我们的后盾! 尽管画面没有多余描述,但李过依旧能透过简单的画面和几个字,看到一种乞活军特有的豁达态度。 他向前再行数十步,又看见一条悬在两间客栈之间的横幅,上书几个粗体的大字:朱明和满清都是软脚虾! 诸如此类单纯的标语,亦或是图文并茂的宣传画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大力发展生产力”,“团结贫苦小民,严惩土豪劣绅”,“我们要用双手把荒地变成良田”…… 这些新奇的宣传画与标语要么刷在屋墙上,要么是在街巷路口竖一块木牌,这精神生动的画面让李过眼前一亮。 作为一名大老粗出身,李过虽然识得几个字,但也知道这种以图画为主的宣传效果很好,就算是不识字的百姓也能感受到一股精气神。 就在他暗暗称赞乞活军又给他露了一手绝活之际,忽然听见不远处干活的民夫指着天上喊叫起来。 李过循着百姓目光看去,竟发现令他一生难忘的画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8章 乞活军科技震撼人心 第78章乞活军科技震撼人心 城防堡垒的一角升起一个巨大的椭球物,椭球表面绘画着富有张力的宣传图。 而那椭球物像是人。 四根粗壮的麻绳连接着地面铁环,向上不断延伸捆住漂浮的椭球物,仿佛锁住了一只欲展翅高飞的大鹏。 “那是什么!” 地面干活的民夫都傻了,好比是恐怖漫画里看到人头气球一般惊骇,竭力发出看见鬼神的惊慌尖叫。 有人瘫坐在地上屎尿皆流,有人跪在地上乞求神佛勿怪,也有胆子大的放下手中的活计,奔向“飞天神物”的位置。 如果只是巨大的风筝在天,百姓们不会害怕,但是这“风筝”上挂着人、人在天上飞! 李过不由得惊呼这天底下竟有人能飞。 这就是乞活军真正的底牌秘术吗! 人类用牲畜车辆征服广阔陆地,用木船征服河流与海洋,唯独没人征服一望无际的天空。 可是今天,这个无人涉足的领域被打破了。乞活军的老兵就站在浮空的竹篮里面,冲着地上的民夫挥手示意。 他们就像下凡的天神,带着慈爱与怜悯的情绪,俯瞰地面渺小的凡人。 看着身披札甲的乞活军老兵渐行渐近,李过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好奇,“这究竟是何物,为何能带人飞天” “噢,这玩意,就是个观测气球而已,像这个高度的气球能望远四五十里。”乞活军老兵的语气平淡,仿佛这是件十分廉价的小玩具。 “四五十里”李过完全不怀疑老兵话语的真实性。 寻常官军带着火炮辎重能日行三十里已经不错,日行五十里那是绝对精锐。 一个“飞天神物”可以看穿敌人的兵力、动向、行军轨迹。 岂不是敌人没到,我军便能根据敌情部署作战,仗还没打就大胜三分了 关键这还不是李过发问的重点,重点是这玩意是如何实现的 普通的风流可以吹飞大风筝,平日里吹到人身上也就拨动几根发丝,而这竹篮上可是实实在在站着两个壮汉啊。 像是存在一股只能乞活军操纵的“奇风”把人送上天。 他的念头还未转化成疑惑问出来,便听见民夫们再次传出一阵惊呼声,原来是又有几个巨大的椭球物飞天。 不过这回“大球”没有麻绳连接地面,犹如断线的风筝缓缓飘走,竹篮中的乞活军老兵也被带向远方。 李过心中没来由产生一阵惊慌,“这数十丈的高度若是不慎掉落下来,岂不是尸骨无存那上面人如何下来” “嗯,这有一套技巧在里面,我也不好解释,你就当他们想什么时候下来就什么时候下来吧。” “那他们要去哪”李过满脑子都是问题,很想一次性找到所有疑惑的答案。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这么飘到京师去。” “飘去京师”李过双眼瞪大,不禁感叹此物远离地面数十丈,说不定真能跨过京师的高墙,飞到皇城去。 这要是一个竹篮里多站几个人,然后放出数十个这般的“球形风筝”,岂不是可以直扑皇帝小儿的寝宫。 厉害,想想都觉得惊险刺激! “此物究竟如何飞天,恳请兄台教我。”李过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这很简单,只要学会科学,人人都能飞天拥抱天空。”“柯穴来自柯穴洞府的世外高人么”李过狐疑地歪了歪头,“乞活军是否有不曾露面的高人,可否为在下引荐一番” “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科学,也就是自然科学,是认识并利用自然力量的学问,只要学会了数理化,鸟枪火炮,修墙铸堡,乃至这观测气球,都能轻轻松松掌握。” “啊” 李过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串联在一起就像听天书一般,什么“孜然柯穴”,什么“叔礼”,完全搞不明白。 只知道学会了这门学问,就能造铳造炮,甚至是飞到天上。 李过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他总觉得乞活军有什么秘术。 原来乞活军老兵是受高人传授“柯学”技艺,所以行事作风才异于常人,优于常人。 若是自己学会此等“秘术”,日后回到闯王麾下也能大有一番作为。 他当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语气郑重得像是拜师,“恳请兄弟传我柯学秘术,学成之日定当以命相报。” “诶诶,别介啊。”那乞活军老兵连忙将他扶起,“我是文科生,理科水准比小学生还渣,平时学知识都是看短视频,前脚看完后脚就忘了——你要是想学,日后咱们会办进阶班,眼下只有扫盲班,你要是不识字,可以去扫盲班学学认字。” “在下倒也认得几个字,不知道乞活军何时才能创办那什么,柯学”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打进北京坐了江山,柯学班就开课了。” 此言一出,李过当即心头一震,乞活军果然心怀大志,连杀进北京改朝换代这种事,也说的像今天午餐吃什么一样轻松写意。 眼下明明还没解除官军即将前来围剿的危机! 李过心说,对方或许早已看出自己并无彻底融入乞活军之心,所以今日谈到“柯学”秘术才会这般拐弯抹角,遮遮掩掩。 李过转念一想,倒也理解对方的做法。 毕竟这种学会就能做大做强的秘术,也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就能学习的,自然是嫡系亲信才能接触。 唉,真是天意弄人。 就在李过纠结迷茫之际,身边的乞活军老兵忽然有了动静,“观测气球的兄弟看见敌兵踪迹了,就在数十里开外。” “啊”李过瞧了一眼那被挂住的“球形风筝”,也没看见有什么讯号啊。 “快快快!全体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官军主力距离此地已经不到两天的脚程了!” 另一名乞活军老兵飞速跑来,眼见李过这个熟面孔,赶紧说道,“你不是选在后方部队机动作战吗” “我方才押运了一批粮草……” “那快回去吧,守城的兵马已有定数。机动兵力可不能少。” “嗯,我知道。” 李过作为乞活军名副其实的副统帅,却没有高级军官的傲慢,哪怕面对一位不知军职高低的老兵,也是礼貌地回应了一声。 终于,悬在堡垒上方的观测气球有动静了,数支响箭破空射出,发出清脆的鹰啸声响。 官军南下的“剿贼”大军果然是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9章 这可是你们的手足兄弟! 第79章这可是你们的手足兄弟! 高空的大风在四周呼啸,萧瑟的秋风涌入衣缝,『刘关张』站在远离地面数十米高度的竹篮里,俯瞰宽阔的大地。 他作为守城的指挥官,将以俯瞰的视角指挥全军。 同处一个竹篮的还有另外三个玩家。 一个负责俯瞰拍摄,积累大场面素材,一个手持弓箭朝 数不胜数的官军在视野范围内活动。 起初官军被息县上方悬浮的“载人气球”深深震撼,后续部队愣是在二十里外驻扎一日。 直到官军确认“神奇的球形风筝”没有危害,方才集结大军包围息县。 官军的数量庞大且骇人,如同一群迁徙的牦牛,将南靠淮河的息县三面全数包围。 深秋的暖阳洒下大地,照射在官军重甲上反射出闪闪寒光,一闪一暗,犹如长龙在深夜睁开闭合的双眼。 六万左右的辅兵、乡勇、战兵,数不清的各色战旗,来回奔腾的几千骑兵步兵。 士兵嘶吼声,战鼓号角声,甲胄碰撞声,战马嘶鸣声,战旗迎风的猎猎声,空气中弥漫着杀气腾腾的尖啸。 『刘关张』低头扫视一圈,一股不可名状的威压扑面而来,直叫人胸闷气短,呼吸急促。 若是换做一般义军部队,看见数万官军的阵势,估计已然吓得心头打颤,转身便逃了。 不过在这样的高度指挥全军,总有股玩全战游戏的感觉。 “这才是真决战场面!这才是我想象中大明的实力!这才是猛男之间的巅峰对决!我站几十米高都能感受到官军的气势,不愧是大一统王朝,都快凉了还有如此强悍的气势。” “几万人排兵布阵都这么壮观,这要是身临香积寺之战的现场,我能爽到裤子湿透!” 一名玩家闭眼幻想,“我是十万大军的统帅。我站在居高临下的高坡,高级将领做我望远镜的支架,我渴了有将帅给我递茶杯,我饿了有大将给我端餐盘。我一句话,就让数万猛男替我碾碎敌军,胜利的虎狼之师振臂高呼,然后把一件黄袍披在我身上,高呼我为皇帝陛下……” “你此刻正在当我的望远镜支架。” “淦!” 那玩家像是被蟑螂爬肩一般露出惊愕厌恶表情,赶忙甩动肩膀摆脱新任大帅架上来的单筒望远镜。 “焯焯焯!好不容易幻想的人设,给你特么先装逼了!” “放心兄弟,你给大帅做了望远镜支架,按你自己的话说,起码也是个高级军官了。” “高级军官听起来不错。啊不对!你特么该是高级军官,我才是大帅!快叫我大帅!” 这小子充满稚气的无能狂怒,引得另外俩人笑得前仰后合,其中一人爆笑的动作幅度过大,差点跃过竹篮掉下去。 “看吧,我就说语言也能杀人,你三言两语差点把队友笑死了。”刘关张淡淡地补充一句,却像是威力十足的破甲轻语直逼对方破绽。 “我特么!”这位名叫『罗大锤』的玩家仿佛被一口盐汽水噎住喉咙,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憋了半晌,才抬起手猛击自己的面部。 惹得旁边的玩家赶紧劝住,“锤哥别这样,别这样,人与人之间的智力是不同的。” “尼玛!” 『刘关张』噗哧一笑,旋即把视角转向墙头严阵以待的守卒。 此次作战,城内守军总计五千战斗力,仍然留在县城的民夫只帮忙劈柴、煮水、搬运器械,不算战斗人员。 墙头的玩家们神情悠然,动作放松,对数倍于己的官军充满不屑,满脑子想都是即将杀怪的热血亢奋。 『黄子龙』与他的小伙伴们待在县城墙角凸出的新修堡垒,周身还有几百人协同作战。 “嗯,那是搞什么” 听闻黄子龙发声,吕小布赶紧拿出望远镜观察。 官军的阵地推出几辆改装过的盾车,破败的木轮吱嘎吱嘎地压过泥泞的路,直到走出大阵一百来步才缓缓停下来。 上百名手持长矛与盾牌的官军把几辆盾车围住。 “城里的贼寇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车上的男人们还认识吗给你们半个时辰考虑,若不开城投降,你们的大帅就没命了!” 大嗓门的音量穿过平坦的大地,传遍整个战场。几辆木车上竖插结实的硬木,木头上捆绑分别捆绑着数名衣衫褴褛的男人。 有人耷拉着脑袋,像是没了魂,有的人瞪大双眼却无半点吃痛反应。 还有人精神尚在,敞开喉咙叫骂,“该死的朝廷走狗,我的义军兄弟马上就能把你们打败,你以为这点酷刑就能让我屈服叫门,痴心妄想!老子可不是叫门天子朱祁镇!” 男子满口污言秽语,使得周围的官军实在听不下去,抄起手中的长矛狠狠刺进男子的小腿。 然而这对常人来说特别痛苦的贯穿伤,对男子来说却没什么痛感,甚至还想再来一下。 男子忽然垂下脑袋好似昏死过去一般,不过片刻功夫又恢复精气神,发声痛骂起来。 只是这一次骂人的词汇量特别惊人,“你朱明江山没几天气数了,我乞活军吊民伐罪,反抗朱明暴政,实属天命所归! 你朱明今天把祖宗基业玩成什么破烂玩意,吃空饷,喝兵血,穷苦人没钱,还要拼命刮他们的钱,朱八八都要从棺材里气活过来! 速速卸甲跪降我乞活义军,日后新朝初立,你们也不失封侯之位,军安民乐,岂不美哉!” “快杀了他!” 督战的将领深骇这大逆不道之言。 他并非想维护皇帝的威严,而是害怕吃空饷、喝兵血,刮穷人钱的话语,引起出身底层士兵的共鸣。 随着数支长矛捅进『洪秀清』的屁股,后者脑袋一歪,彻底气绝了。 “我去,洪秀清身处绝境都不忘招降敌人,临死前还能把自己价值最大化!” 『黄子龙』不禁竖起大拇指。 “哪个是你啊”吕小布看向一旁的章献忠。 舍弃旧命、重新复活,又迅速赶到息县的章献忠仔细寻找一番,指了指左数第三人,“在那呢。” “看来放弃旧号,只要不被杀死也不会死,只是会失去知觉,就像机器人断电一样。” “你还能切号,换过去么” “不能。”『章献忠』语气笃定。 “好家伙,你还试过了。我采访你一下,看着自己熟悉的前世身体,会不会有种猪八戒吃猪蹄的感觉” “没有。”章献忠表面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种大街上被人叫名字,却发现是同名同姓者的微妙感。 半个时辰的时间飞速流逝,“难道你们不顾自家大帅的死活了吗!” 官军有些疑惑不解,他们明摆着威胁乞活贼大帅的性命,就算乞活贼内部推选出新的将帅,也会有一些前大帅的心腹产生动摇吧 可这乞活贼不仅不把大帅们的命放在心里,反而命人射出箭矢示威,仿佛贼寇们都被暴行激怒,士气更加旺盛了。 另一名挂机的“人质”迅速恢复神智,似乎上一个被捅死的洪秀清给他带来莫大的勇气,或者说灵感。 『杨文理』骄傲地昂起受伤的脑袋,冲着城内的乞活军呐喊,“兄弟们不要管我们!向我们开炮!向我们开炮!” 杨文理坚定且洪亮的吼声让一众民兵感动得热泪盈眶。 民兵们知道大帅组团刺杀巡抚,却想不到大帅被官军押到阵前折磨,还一心想着队友,想着乞活军的未来! 乃至被整编过来不久的前官军、现辅兵,也不禁深深代入乞活军,一股愤怒的复仇之魂涌上颅顶。 为大帅复仇! “就用这个床弩的初战献祭……哦不,成全杨文理等人的拳拳之心吧!”数十名玩家开始操作火炮与床弩。 “你们他马的向我开炮啊,别叫我瞧不起你们,向……” 随着杨文理吼出最后的呐喊,数发炮弹与弩矛射出,其中一发炮弹正中杨文理脚下的木车。 木车破碎,大帅们跌落,官军与乞活军之间的“缓冲”彻底消失。 “呜呜呜——”出战的号角声响彻天际,原本静候的官军瞬间躁动起来。 官军阵地的火炮率先开火,炮弹划过天空留下一道道黑色尾迹。 犹如无形网络串联所有的玩家队长,指挥官『刘关张』的声音响彻,“小心炮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0章 我的赛博兄弟我的团 第80章我的赛博兄弟我的团 “敌兵炮击!”收到消息的队长当即复述大吼。 『黄子龙』等人立时靠墙下蹲,一发炮弹从头顶飞过。 另一发命中主城的正面墙体,强大的冲击犹如石头贯穿软绵的豆腐,砸烂墙头的城垛。碎裂的垛石四处飞溅,砸伤数人。 黄子龙透过浓密的尘雾,看一眼炮弹击中的地点,一处墙垛被彻底打烂,就像一块饼干被掐去一块。 碎石打烂民兵的肢体,或是嵌入皮肤肌肉,周遭都是受伤哀嚎的人。 “快抢救伤员!”一名玩家以身作则,抬着担架运输伤员下墙。 他根据民兵受伤的程度分成三个等级,止血的布条与沸水在此刻发挥作用。留守城内的民夫也被动员起来救助伤者。 “所有人趴下!” 负责墙头的玩家队长大声呼唤,周围的辅兵、民兵立即照做趴在墙面上。 仅有那些不怕死的玩家,只是蹲在墙垛后面,甚至有人大胆站在床弩、火炮后面,哇哇嚎叫着反击敌军。 官军的大炮再次呼啸,尽管炮击的命中率不高,炮弹要么击中城墙刮掉几片砖瓦碎屑,要么越过城墙钻进坊区,落入某个百姓的家里。 “他妈的这是什么口径的大炮,这么凶猛!”『黄子龙』扯着嗓子嘶吼。 “应该是红夷大炮!少说有18磅、甚至24磅口径!”混乱嘈杂战场环境下,『吴厘头』也不得不提高音量吼叫,“大明末期的红夷大炮一部分产自广东,一部分向澳门的葡萄牙人采购。七八成的重炮都配置给边军,剩下的才给这些内地督抚!” “太猛了!要不是我们的新造堡垒是特别挡炮型矮墙,还真可能被重炮砸碎!” “孤身刺杀巡抚的大帅们立大功,给我们争取加固要塞的时间!” “我特么不信邪,给我尝尝床弩的厉害!” 『突破手』恍若打了鸡血,一人给床弩上弦,旋即热心肠的柳长生过来帮了把手。 两人一个转动床弩的角度对准官军的人群,一个扣动机关。 只听咻的一声,犹如长矛粗细的弩箭射出,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 落地的弩箭恍若撞向球瓶的保龄球,一次性刺穿数人,四周官军吓得散开数步,这个命中的细节即时反馈回来。 “好耶!” “让我也射一发,求求了!”一旁的『姜小白』像极了某射击游戏,请求队友让出载具给他玩玩的好话哥。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吧兄弟!” 三人的协同操作使得床弩上弦更快,只见一发“长矛”填上凹槽,咻的一声第二箭射出。 “噢噢噢!射中了!” 长矛落点的位置像是石子落水产生波纹荡漾,三人顿时站直身欢呼嚎叫。 忽然一发重炮铁弹越过堡墙打来,蹲在地上的黄子龙等人安然无恙。 站立的三人却悲剧了,炮弹裹挟的冲击径自切断两人的首级,站在侧面的『柳长生』被冲击掀飞的同时,也被砸断肩膀,断裂的左臂仅剩些许筋肉连接躯体。 被掀飞老远的柳长生好一会才恢复理智,“啊啊啊!我被击中了!” 相对真实的剧痛使他痛并快乐着。 “你这傻子快把痛觉调低啊!你是什么疼痛星人吗!”黄子龙连忙小跑过去,紧急救治队友。 “哈哈哈哈——”柳长生没来由地大笑起来,“我还活着,我还好好活着!” “伤我们兄弟!你妈的!”『阿杰』迅速接替弩机的射击位,一旁的章献忠与吴厘头替他上弦、填箭。 第三发弩箭射出的同时,官军大营响起一声穿透战场的号角声,如雷炸响的战鼓也在此刻擂动。 或许是意识到几轮重炮轰击也打不下县城,墙体被贼寇加固强化。官军终于派遣步军攻城。 万余兵马黑压压一片朝县城压过来,持盾的重甲兵缓步向前,辅兵推着盾车与攻城锤卖力移动,还有数百名携运“登墙梯”的乡勇,混杂在前进队伍之中。身在高处的『刘关张』扫视地面,就像“上帝游戏”看见蝼蚁敌兵逐渐靠近。 刘关张打开语音下令,“敌兵进入射程,开炮还击!” 主墙,堡垒上的玩家队长立刻拔刀命令周围的炮手组。 几门小炮猛地向后一坐,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响,几枚炮弹飞出墙头落入人群刮出血痕。 “步弓手!鸟铳手!” 『刘关张』的命令再次透过队长向民兵传递。弓矢与铅弹飞跃墙头向官军倾泻。 然而打头阵的官军不仅手持盾牌,还身重甲,寻常箭矢即便绕开盾牌,也只是给重甲兵身上徒增几根箭矢装饰。 凶悍的官军来到城下结成盾阵,运送沙袋与登墙梯的民夫则把道具丢在官军脚边,便撒丫子往回逃跑。 辅兵抱起沙袋就往布满尖桩的壕沟里扔,时不时有倒霉蛋被矢弹击中倒地。 “奶奶的,敌兵侦察到我们的壕沟里有尖桩。” “这敌兵的‘智能’比骑砍3要强十倍,还特么知道攻城战术!” 随着越来越多的沙袋抛入壕沟,几条通往墙根的大道被垫出,预留过长度的登墙梯一个个搭在主墙、堡垒上。 “敌兵爬上来了!” 登墙梯本身与墙根形成的夹角让它十分稳固,绝非轻轻一推就能推倒。 身披重甲的官军缓缓前行,阳光照射札甲的铁片反射出银白亮光。 一轮箭雨呼啸着落到官军头顶,箭头撞击甲胄头盔上发出叮咚脆响,饶是被箭头刺入血肉,或是被铳弹击落在地,惨叫着跌落下去,后面的官兵仍会继续向上攀爬。 “砸梯子!别让敌兵登上来!”箭矢的声音在头顶呼啸,火炮的鸣放声在耳边怒吼。 『王图图』弃弓抽刀,奋力劈砍搭住墙壁的梯子,刀刃入木,碎屑飞溅。 “让开!” 王图图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原来是几个玩家共同握着一支草叉朝着登墙梯冲去。 几名玩家齐心发力,竟把那爬有数人的梯子生生推开倒下,惹得几名官军跟着梯子一齐向后仰倒,最顶部只差一步的官兵带着不甘的怒吼,摔入没有填平的尖桩中。 “倒金汁!” 随着一声呼唤,守在大锅旁的民兵好似如梦初醒一般,立刻与同伴协力抬起热锅旁的支架,将恶臭四溢的铁锅向外倾倒。 几锅深棕色的沸水顷刻间浇在数十上百名官军头顶。 混杂浊物的沸水侵入札甲的缝隙,透过底衣,触碰到稚嫩的皮肤。 滚烫的金汁撕开稚嫩的皮肤,迅速带着滚烫的温度钻进官军体内。 “啊啊啊啊啊啊!” 被金汁浇头的官军痛得撕心裂肺,仿佛全身的痛觉神经都被滚烫的高温折磨。 恶臭与高温播散的死亡迅速扩散,原本迅猛的攻势随之一滞。 『黄子龙』张弓射箭,身边的队友也都在努力奋战。 这众志成城的场面让他回想过去,那是个大雨倾盆的周五傍晚,他坐在打开的电脑前,手边摆着炸鸡与冰可乐,经常开黑的好友全部在线。 他们随后进入“一战射击游戏”,端着步枪在炮火轰鸣的战场奔走厮杀。 对!就是现在这样,他跟他的赛博兄弟一起并肩作战! 过去与现在的时刻完成重叠,『黄子龙』只觉一股犹如电击一般的刺激,顺着背脊直冲后脑。 爽!爽爆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1章 啊哈哈军功来咯 第81章啊哈哈军功来咯 似乎有许多玩家与『黄子龙』产生无声共鸣,大伙相视一笑。 玩家们仿佛打了鸡血,脸上尽是中大奖的狂喜,一会张弓举铳射击敌军,一会拾起竹篓中的碎石、断木砸下去。 飞石箭矢在城墙边飞驰,中箭的官军悲鸣着掉落下去,被石头猛击头部的官军晕厥在地,又被后续赶来攻城的士卒轮番踩踏。 奔涌而来的官军很多,密密麻麻拥挤在墙根下,一面举盾抵御飞石箭矢,一面张弓搭箭还击,时不时射中一些乞活军兵丁。 中箭的“贼兵”从墙头跌落,很快被官军一拥而上砍死。 透过望远镜,『刘关张』发现除了头一遭官军的披甲率较高,后续赶来的辅兵乡勇居多,甚至能看见拔刀督战的战兵砍杀溃逃辅兵。 呵呵,官军以为乞活军是寻常“贼寇”,所以率先派出精兵打算一鼓作气拿下,结果迎头碰壁,才改换成炮灰消耗策略是吧 那今天就叫你看看乞活军的实力。 “官军已在墙下连成一面,到处都是打击目标,该收割麦子了!”『刘关张』的指挥音再次响起。 “嗷嗷嗷嗷嗷!” 连续擦洗炮膛、装填弹药使得炮组玩家浑身燥热。许多玩家干脆脱光上衣,犹如发情的狒狒一般,怪吼着填弹。 尽管受限于墙体射角,火炮无法炮击墙体下方的敌人,却可以轰击敌人的后续援兵。 “准备大杀器!”炮手们嘿嘿坏笑着,打开主基地秘密援助的炮弹箱。 第一步把一包火药塞进炮膛底部,填入一块圆木板,然后从弹药箱拧出一包用厚纸包裹的“铁葡萄”,使用捅杆抵进炮膛深处。 炮手再用铁针透过火门刺穿膛底的火药包,最后将捆在细铁棒上的火绳探入火门。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野战小炮喷出一口浓密的白烟,向后狠狠一坐,移动的炮架子被固定的绳索扯住。 炮手们见状一拥而上,或是通洗炮膛内部,或是用浸透醋水的湿抹布擦拭炮管表面。 裹在纸包中的“铁葡萄”凌空飞出,刚出炮膛不久便开始扩散,细小铁弹编织的弹幕落在官兵头顶,瞬间爆开无数朵赤红朵。 弹幕覆盖外的官军人都傻了,他们知道贼兵有几门缴获的野战小炮,但没想到泥腿子出身的贼寇,竟比官军还会使用火器! 究竟谁才是粗鄙无知的贼寇! 第二门、三门、四门小炮相继装填葡萄弹。 “开火!” 纸包的弹药急速冲出炮膛,碎裂的纸片四散飞溅却不伤人。 无数颗细小铁弹在空中发出撕裂空气的啸叫,犹如接连袭来的大网,朝着官军的阵列猛扎下去。 率先被弹幕覆盖的官军连惨叫声都没有,就惨死当场。 数发贯穿胸腔的弹丸,裹挟着碎肉与血泥,又一次命中后面官兵的大腿,几人的大腿动脉被生生打穿,立时喷溅血水。 还有人被弹丸砸断胳膊、大腿,发出一阵阵咔嚓断骨声。断肢折骨的重伤者倒在地上吼出悲鸣。 停止一会后,墙头那令人胆寒的炮声再次响起,发散的弹丸每一次袭入人群,都像狂风吹倒麦秆,迫使十数名官兵倒伏。 几轮葡萄弹造成的破坏,使得官军不敢靠近主墙。 即使侥幸逃过“弹幕”,已经身处葡萄弹死角的近点,也会被左右两个凸出的小型堡垒夹攻射击,而一面盾牌,根本挡不住左右袭来的弓矢铳弹。 官军逐渐意识到贼寇特意新修的凸出堡垒,竟是这般左右夹攻的用意! 甭管官军攻击主城哪一面墙,都会同时被两个堡垒的贼兵射击。 饶是身披重甲悍卒如何善战,也挡不住左右前三面袭来的猛烈攻势,不一会盾牌与身躯便插满箭矢,最终支撑不住摔落爬梯。 火炮过热的状态,通过队长语音传递给观测气球的指挥官。 『刘关张』立刻根据现状做出调整,“葡萄吃完,该吃烧烤了!”神圣的“卡拉”连接着指挥官与队长,指挥官居高观察敌兵的详细动态,及时做出战术修正,队长们负责传达军令,仅仅一瞬间,交接双方就完成了军令传递。 受命的玩家齐刷刷拿起武器篓里的玻璃瓶,将瓶口的布条探向火盆。当布条燃起火焰,所有玩家朝着墙根丢出。 燃烧瓶落地,噼啪作响,瓶中易燃物接触火焰的瞬间扩散成熊熊烈火,骤然窜起的大火连成一片将墙根处的官军吞没。 火焰贪婪地攀上皮革与甲片的连线,吞噬暗甲的布面,原本防御齐全的重步兵,此刻却成了一个个大火烧烤的焖锅。 “啊啊啊啊啊!” 被火焰焚烧的痛觉直击灵魂,浑身是火的重步兵四处奔逃,倒地翻滚,但终究灭不掉加强版的火焰。 葡萄弹与燃烧弹的威力,震撼所有亲眼所见一切的官兵,他们不敢相信战争都能打成这样。 后续赶来的援兵都是一愣,宽敞的战场遍地都是断肢与死尸。 炽烈的火焰,血腥焦糊的怪味,凄厉瘆人的惨叫,每一类感官都在提醒他们,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不要靠近! 他们南征北战多时,哪怕是跟建奴开仗,也没今天这般惨烈的时候。 稳坐后方透过“千里镜”观察战场的新巡抚,也觉得此战不可思议,平日里这般强攻,早已拿下小小县城。 而今日却像是撞到一堵坚实的铁墙,成千上万士卒都要撞得头破血流,然后败退回来。 贼寇筹备的新式武器,以及他们怪吼乱叫的作战意志,简直不像一支乌合之众拼凑的贼寇部队,而是一支货真价实的官军精锐。 这种战力甚至能跟东虏拼一拼,若是他们肯老实招安,日后调他们去辽东打建奴,也算是为陛下分忧了。 只可惜…… 难道是阵前折磨贼寇大帅的恶行,迫使贼寇同仇敌忾,所以乞活贼才爆发如此惊人战力么 巡抚李仙凤不由得看向金国亮,都是这丘八提出的“威胁”策略。 若没有这幺蛾子,官军早就打进县城了,何至于付出惨痛代价,还不能踏进县城一步 就在李仙凤思虑甩锅的奏报时,忽听一名将领指着城墙喊道,“有人跳下来了!” 原来是『王图图』腰身捆绑麻绳从墙头一跃而起,他短暂悬在半空的瞬间,将一个铜镜模样的东西贴在腰前,大喊一声,“你爹来了!” 借助腰身麻绳的扯力,他恍若颠倒了重力方向,径自在几乎垂直的墙壁上飞奔向下。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那面s定制套装的“铜镜”犹如纳米装甲展开甲片与装饰,笼罩王图图全身。 王图图帅气落地,旋即在一片死尸中间缓缓站起。 一套精美帅气的武装已然套他身上—— 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百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手持自备“阉割版”方天画戟。 任由瞧见他这一身装扮和手中兵器,都会不由得大喊一声。 “吕布,吕奉先!” “神特么吕布!他是吕布,那我是谁吕布的儿吗!”吕小布嫉妒地直咬牙。 只可惜『王图图』胯下没有赤兔马,没有骑着宝马从城墙一跃而下的震撼效果。 不过他所扮演的角色,依旧是万千男人渴望代入的超级猛男之一。 “乞活军力士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尽管墙头的玩家大多只能看见王图图的背影,但他们都能猜到,被万人瞩目的王图图的上扬嘴角,肯定比ak步枪还难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2章 上架感言 (明早十点) 第82章上架感言(明早十点) 又到了一本一次的上架感言,明天早上10点上架,也就是6月23日星期天上架。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其实按照本书后台的追读成绩,十五万字就能上架收费。 作者觉得初来乍到,要养一养人气,于是就多写了几万字免费章节让兄弟们看个爽。 听群里作者说,首订和均订都很重要,关乎作品后续的成绩和推荐,所以拜托各位喜欢本书的,多多订阅追读! 千万不要养书啊,养着养着,书就死了。 第一天爆更以外,以后每天保底双更,一章三千字左右,然后看数据情况加更。 不知道读者喜不喜欢大章,四千字,五千字以上那种大章节,如果大伙喜欢,后面剧情高潮的时候都安排上大章爽个够。 按照作者制定的粗纲,这本书写到两百万字以上不成问题。 至于后面要不要攻略印度、脚踢欧陆、殖民新大陆等等支线剧情,那就看本书的成绩如何了。 顺带一问,目前的剧情推进节奏喜欢吗 大概就是——推进一篇剧情单元,收尾之后进入有关联的新剧情,时不时插入主角的一些总结、铺垫、发展的小剧情,偶尔有视角转换,但不影响整体剧情的发展推进。 主角的戏份会有,主要是一些必要的、不能省略的情节,你要是觉得主角戏份不重要,也可以换个思路,把男主也当成一名玩家去代入,或许会好点。 当然主要戏份还是这些有时沙雕,有时奇思妙想,有时靠谱能打的玩家们。 喜欢免费章节的剧情节奏和剧情分配比例的,在这冒个泡,我也好知道,要不要继续照这种模式写。 不管怎么说,明天早上十点发章节,希望读者兄弟多多支持,推荐票,月票,打赏,订阅,作者全都要! 感谢诸位兄弟从开书以来一直追读到现在,作者也会尽量保持当前的剧情节奏更新下去。 第82章上架感言(明早十点) 又到了一本一次的上架感言,明天早上10点上架,也就是6月23日星期天上架。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其实按照本书后台的追读成绩,十五万字就能上架收费。 作者觉得初来乍到,要养一养人气,于是就多写了几万字免费章节让兄弟们看个爽。 听群里作者说,首订和均订都很重要,关乎作品后续的成绩和推荐,所以拜托各位喜欢本书的,多多订阅追读! 千万不要养书啊,养着养着,书就死了。 第一天爆更以外,以后每天保底双更,一章三千字左右,然后看数据情况加更。 不知道读者喜不喜欢大章,四千字,五千字以上那种大章节,如果大伙喜欢,后面剧情高潮的时候都安排上大章爽个够。 按照作者制定的粗纲,这本书写到两百万字以上不成问题。 至于后面要不要攻略印度、脚踢欧陆、殖民新大陆等等支线剧情,那就看本书的成绩如何了。 顺带一问,目前的剧情推进节奏喜欢吗 大概就是——推进一篇剧情单元,收尾之后进入有关联的新剧情,时不时插入主角的一些总结、铺垫、发展的小剧情,偶尔有视角转换,但不影响整体剧情的发展推进。 主角的戏份会有,主要是一些必要的、不能省略的情节,你要是觉得主角戏份不重要,也可以换个思路,把男主也当成一名玩家去代入,或许会好点。 当然主要戏份还是这些有时沙雕,有时奇思妙想,有时靠谱能打的玩家们。 喜欢免费章节的剧情节奏和剧情分配比例的,在这冒个泡,我也好知道,要不要继续照这种模式写。 不管怎么说,明天早上十点发章节,希望读者兄弟多多支持,推荐票,月票,打赏,订阅,作者全都要! 感谢诸位兄弟从开书以来一直追读到现在,作者也会尽量保持当前的剧情节奏更新下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3章 强是一时的,帅是一辈子的 第83章强是一时的,帅是一辈子的 两军酣战之际,一名乞活贼人忽然离开安全墙头,跳入群敌之间的危险行为,顿时引起残存官军的注意。 此人身着华丽帅气的精良“甲胄”,一看就是大帅级别的贼寇。 堂堂大军统帅,竟然以身犯险,亲临战场厮杀,就算不惧官军兵锋,也要担心漫天乱飞的流弹飞矢吧。 还是说乞活贼的大帅就是这般,喜欢身先士卒作战,死亡率极高,所以才不停推举新的上来 王图图眼前的官军不断溃退,数十步内竟无一个活着站立的敌兵。 王图图犹自觉得不够尽兴,跨过一地的尸体与刀盾,走出壕沟,当着溃退官兵的后背大吼,“有谁敢取我项上人头!” 似乎是王图图以身犯险的挑衅起了作用。 一名距离王图图最近的官军停下小跑的步伐,转过身来,他捡起一面插满箭矢的盾牌,抬起刀顺着盾面下劈斩断箭杆。 另有几名准备撤回大营的官兵折返回来,陆陆续续集结五人,呈半圆形将王图图包围。 五名士卒时而凝视大帅模样的王图图,时而瞥一眼墙头,提防可能袭来的箭矢—— 这种距离鸟铳打不准,但箭矢抛射能射到。 只要在箭矢袭扰之前,快速解决掉贼寇的高级军官,那么这一波进攻即使撤回大营,也有值得夸耀的军功在手。 然而出乎官军意料的是,墙头并无箭矢飞弹抛出。 乞活贼似乎想看大帅大杀四方,亦或是可能最小的,看着大帅送死 一些看起来就满脸凶狠的乞活军老兵振臂高呼,“快打,快打,东汉吕奉先大战明朝营兵精锐!究竟是货真价实的札甲厉害,还是软弱无力的‘时装’皮套更强” “下注了下注了,买定离手!” “我买官军赢!” “你这狗贼叛变了是吧我、我也买营兵赢,没别的,就是不想看别人装逼。顺便把他打死,我就能舔包了。东汉吕奉先,你给我输啊!” “别打身体,照着脑袋砍!别把限量版时装给打坏了。” 墙头的欢呼声很快传到营兵耳里,他们都搞不明白,乞活贼怎么好几人盼着自家大帅输,还很多。 甚至有人拽着绳子跳下城墙,也不上前支援大帅,而是在尸堆里站着,不停诅咒大帅赶紧送人头。 难不成这是乞活贼独特的“激励方式”,激怒友军迫使他们发威血战么 果不其然,王图图大发神威,“想等我死了捡时装,再练习两年半吧!” 连续拿到排名第一的王图图握紧长戟,压低身子,在几名官军一同杀过来的一瞬,一个箭步踏出。 他以腰为中心,整个人仿佛紧绷后松开的弩弓,单手握紧长戟的尾端旋转半弧。 长戟利刃划破空气发出骇人尖啸声,护身的盾牌断裂,布帛与底衣被割破,无甲官兵的鲜血犹如喷泉一般飞溅。 然而横劈的长戟仍旧力道不减,利刃撞在营兵的札甲上,划拉出一连串火星,令人脑崩的刺啦声响起,长戟的尖刃划开甲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不过简单一击,五名官军已有两人战死,一人重伤,还有两人被骇人攻势击退。 不过这还没完,王图图凭借大力加持,调整身体重心与姿势,再度挥舞长戟横劈回来。 一个营兵尽管拼命抵挡,还是被长戟刺入腰腹,待那长戟抽出,他像是被抽干气力一般一头栽倒。 剩下最后一名官军眼见冒险出城的贼寇,竟是本领超常的真猛男,当即喊叫着转身逃走。 可惜他没跑出十步,就被墙头射出的箭矢刺中肩膀、腰侧、小腿,最后被一箭射中后颈一命呜呼。 这一场以少胜多的比试震撼众人,濒临崩溃的攻城官军再也无法维持阵线,发出一声声呼啸往后逃跑了。 民兵们却觉得振奋人心,纷纷呐喊当众死过的王图图,被系统自动修改的新名“王xx”,高呼这位猛士大胆出城迎敌的,简直是万夫莫敌之勇! 大英雄! “可恶,让他装到了!” 王图图当众使用限量版时装皮套,酷炫地亮相一把,接着孤身跳下危险尚未解除的城外,表演一番“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装逼戏码。如果他像先前的『剑草』一般被乱箭加身、壮烈战死,那么装逼带来的快感便会戛然而止。 可是他并没有战死,反而以一己之力打败五名官军,甚至可以自夸“我的威名迫使数千攻城官兵崩溃后逃”。 而事实,也差不多是如此。 攻城的官兵在王图图小战大胜之后便撤了。 这简直是成为男人最想成为的英雄,然后当众装逼,还装出满分的绝活! 爽啊! 围观的玩家光是暗自代入,就感觉脑子要坏掉了。 “可恶啊!我、我也要装逼啊啊啊!” 羡慕嫉妒恨的玩家张弓搭箭对准王图图,要不是未经友军同意不能误伤,早一箭过去给队友弄死了。 就算连带杀死敌人,不经友军同意也要承受声望荣誉惩罚。 并且某些带着特殊“标识”的人物,别说伤害了,就是有伤害他们的意图,也会被系统检测并立即踢出游戏、永久封号。 不信邪的沙雕有好几个,等他们打算破坏“违禁区”,伤害“特殊人物”的瞬间,已经被游戏官方拉入黑名单,这辈子都不能再进入这款游戏。 “快开门迎接我们的大英雄!” 城门的吊桥放下,啪嗒一声捡起一团烟尘,『王图图』昂起起脑袋挺直胸膛,,手中的阉割版方天画戟在掌中旋转。 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他上扬的嘴角几乎快要撕裂,从头到尾就没松弛过。 王图图只觉得获得极大的精神满足,似乎就凭今天身穿时装所获的情绪价值,就足够他给游戏主角卖命好几年! 乞活军平稳守住息县,此战的伤亡仅有3%,甚至那些接受救治的伤者,修养一些时日还能继续作战。 不过官军那边就不太好过了,一连串的情报失误导致战术失误,足足损失两三千强弱混杂的兵马在城墙下。 要不是各总兵的精锐“家丁”没上场,依旧镇得住大营,此刻大军恐怕已经要动摇了。 “想不到乞活贼竟如此顽劣强悍!昔日攻打贼寇窃据的县城,哪有今日这般棘手。” “定是有人攻城不用命,待俺带儿郎们冲杀一阵,定可拿下此贼!” “不可!”巡抚李仙凤否决再战的提案,“岂不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那名总兵顿觉被拂了面子,虽然没有当场发作,但心里还是吐槽一句书生之见。 “不如深掘壕沟困死贼寇” “乞活贼狡诈且悍不畏死,若是用命袭扰我军粮道,数万大军供应不足,儿郎们吃什么还是速速了结乞活贼人为好,以免夜长梦多。”这是没打算劫掠百姓的宿将。 “贼寇蛊惑奸民守城,这一时半会也拿不下,若再强攻,那贼寇贱命不足惜,但白白折损你我的大好儿郎就不妙了。” “说的有理,我也认为长困贼寇可行,若觉得粮草不足,跨过河去遍地是粮。” “你我皆是朝廷钦命的经制武官,怎能祸乱无辜百姓” “都是些协助贼寇的奸民小人,杀了他们也是为民除害。” 眼见几位将官争论起来,李仙凤顿感悍将难制的同时,从衣袖里掏出一纸书信,“诸位稍安勿躁,我这里有一封豫南士绅的联名书信,他们愿暗中集结族丁、乡勇,只待我王师过河南下,他们便群起响应,与我合兵一处共讨乞活贼!” 明天早上10点上架,各位记得来订阅啊! 求推荐票,求月票,求订阅,求打赏! 作者在这再次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上架首订,各位一定来订阅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4章 大声密谋 第84章大声密谋 “何时何地”总兵陈洪范凑近一些。 “你们自己看看吧。” 李仙凤递出书信给诸位高级将领传阅,可是拿信的手僵了半天,始终不见一人接过去。 他狐疑地扫视一眼,几位总兵、参将都是一脸懵懂与期盼。 “俺认不全。” 陈洪范带头回答,其他将领都是尴尬浅笑,这战乱年头飞速升官的武将极多,很多人认不全字,即使有人看懂几个字,也不能流畅阅读文人写的文绉绉信件。 “唉。” 李仙凤暗叹武夫的文化水平真是低下,但又不屑于像仆人一样给这些粗鄙武夫念信,于是随手递给身边的幕僚代为念诵。 士绅的计划很简单—— 乡绅地主以“抗拒苛捐杂税”的理由举行暴动,数千名地主乡勇一起前往光州一处大户寨子会合,然后聚众攻打光州,迫使贼兵部队解除光州之围。 与此同时,官军主力可趁机渡河南下,一战击溃贼寇兵马。 此战,地主武装的核心骨干商城县李家寨的“家丁队”。 “这李家寨的家主是否叫李牧”陈洪范郑重发问。 “没错。”早已收集过地方信息的幕僚当场应答。 “那就没错了。本地人都说这李家寨小主英勇过人,谋略无双,仅凭一人之力便荡平山中贼寇—— 他假借投靠之名混入山寨,随后挑拨山贼头目的关系,诱使众贼自相残杀,旋即带领方圆十余里的庄户人家杀入山寨平了所有贼人。如此勇武的好男儿还不到二十,此次南下若有机会,俺定要将其收入麾下。” “我与你听说的不大一样。”幕僚说,“当地传说那李家小子学艺于‘条薯道人’,学会一手‘土术炼化’。某日他下山云游,见贼人祸乱百姓,便随手抛出数十颗泥豆,那泥豆瞬息之间化作人形,不一会便手持兵刃将那些贼人杀了。” “荒谬。”左良玉嫌弃地瞥了幕僚一眼。 陈洪范,金国亮,还有其他武将也觉得荒唐可笑,他们这些粗鄙武夫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也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世上或许存在隐居的世外高人,以及未知的邪法、术式,但撒豆成兵这般夸张的,他们还是从未见过。 “我倒是也听说了,那李家小子被一众乡绅推举为商城‘善后总办’,老爷们给那小子钱粮让他吃喝,只希望那小子严惩奸民,结果那小子拿完钱粮,进了县城就翻脸不认人,还说什么吃你钱粮,也不替你做事。” “哈哈哈,穿上裤子就不认窑姐了是吧这小子对俺胃口,我要他!”陈洪范开怀大笑,连连拍打大腿,直接把平日里神气十足的士绅老爷当作卑贱窑姐。 “听说那小子长得也挺俊朗,咋,你想那小子给你暖如意棍” “浑说什么!”陈洪范眉头紧皱,抬起拳头便要揍人,好在那副总兵灵巧后退,没打着。 李仙凤面色不悦,一旁的标营总兵连连低喝安静安静,巡抚老爷有话要吩咐。 只见抚台正坐主位,喝了口温茶润了润喉,“诸位对豫南士绅的建言意下如何” “可。” “俺没异议。” “末将以为可行。” “好,既然诸位并无异议,就如此吧——”李仙凤登时表情一变,大喝一声,“众将听令!” 此言一出,一众高级将领纷纷离开座位,朝着巡抚老爷单膝跪地。 李仙凤骤然拔出腰间配剑,“赵顺、周文远,你二人率一万八千兵卒长困贼城,务必深掘壕,断河运,不使城中贼寇逃出一人!” “末将领命!” “其余诸部随我一同渡河南下,与当地义民一同荡平乞活贼。圣上授我节制一省军务之权,征讨豫南乞活贼,我只求上报陛下,下安黎庶。若再有今日攻城不尽全力之人,有如此桌!” 李仙凤大喝一声,挥剑砍断方桌一角。 诸位将领皆是心中一凛,抱拳震声道,“必不辱使命!” …… 商城,光州,固始三地交界之处的某家大户庄内。 蛰伏“沦陷区”的大户,早已家破人亡的士绅,以及心向大明的豪商、小吏,或亲自赴会,或派出家人走夜路赶到地点。 数十名代表相见恨晚,有人拥抱着放声大哭,释放多日在“沦陷区”的屈辱,有人红着脸破口大骂,痛骂乞活贼抢他们的田产,此等大逆不道的逆贼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还有人三三两两拿来小板凳坐在一圈,一边吃着杂粮团子,一边嬉笑着讨论官军剿灭乞活贼后,如何折磨那些夺走他们田地的奸民。 士绅地主们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谈天,又像是闲情雅致地说些笑话、荤段子。 什么十大酷刑,什么慢慢折磨人的,要狠狠给贼人和奸民来上一遍,不然不能解他们的心头大恨。 贼狗攮的泥腿子,平日里见他们一面,都要到处请托找关系,如今被乞活贼捧到天上去,居然都敢跟他们犟嘴。 下贱胚子们都反了天了! 这次定要一巴掌打碎泥腿子的翻天梦,叫他们老老实实蹲在泥地里耕田交租。 “助纣为虐的奸民都该整死,还要当着他们的面,先把他们的妻女弄死……” “林小友有何惩治奸民的良策” 一名士绅扭头看向李家寨的家丁队首领,一正两副。领头的叫『林登万』,两个副队长分别叫『林登图』,『林登水』。三人都是不苟言笑,只是偶尔相互间说几句悄悄话,面对士绅的问询,都是不冷不热的即答。 “没有。” 据说三人本是一户良家的三兄弟,某一日官兵杀进村子见人就杀,砍下人头就说是“贼寇”。 破家的三人机缘巧合之下被李家收为家丁,受尽李牧恩惠,于是成为李家小子的心腹之人。 这回,也是由他们三人代表李牧率领八百家丁出战。 只是这些家丁好似属“泼猴”的,仿佛刚在昨天由泼猴化作了人形,第一次见凡人的世界倍感新奇。 “泼猴”们刚进庄子就上蹿下跳,飞檐走壁,翻箱倒柜,扒士绅衣服,连续前后空翻像是耍杂技。 甚至有人抓起“人造物”就往一大户脸上丢,嘴里还不忘大喊道,“老八请你吃汉堡!” 惹得那名脏污糊脸的大户气得哇哇大叫,洗了几遍澡还是一身难以言喻的味道。 大户们都很欣慰李家寨派出家丁支持“暴动大计”,毕竟对方收下他们那么多钱粮,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只是这支家丁也太顽劣了,“暴动大计”还没开始,就闹得各路士绅怨声载道。 好比是费重金买到了害人的假货,士绅们一致要求李家小子换一批精神点的家丁来,就比如进城时候,精神面貌极佳的那支。 “你们的诉求我都传达给我家家主——我家主说,这是最近新训的家丁,虽然顽劣,但是可堪一用,也对得起诸位给出的钱粮,若是要再加人,或者换一批更听话的,那就是另外的价码了。” “原来是这样。” 士绅们表面上敷衍过去,心里却把扒皮的“标签”狠狠贴在李牧脑门上。 这小子年不过二十,咋养成恁抠搜的贪财性格,恨不得把一粒粟米掰开来分两顿吃。 不是才在秋收以官府的名义刮一次钱粮么,组织一批两三千人的乡勇队伍也绰绰有余吧。 结果才给八百人,真是抠搜至极。 也有人暗暗油生负面念头——官军收复失地之后,一定想法子把李家小子扯下“善后总办”的位置,赶回寨子里去。 “诸位,诸位!既然大伙都已到齐,那就议一议吧——巡抚老爷着人来信,不日便渡河南下,要我们做好接应的准备。” “不对,这与说好的不对。我们不先聚众攻打光州城,吸引贼寇主力么”『林登万』率先指出疏漏。 “巡抚老爷说我们并无攻城器械,担心攻城无力。由此要我们专心打造渡河舟船接应官军渡河——那乞活贼太可恶,竟把沿岸的渡船全都凿沉河底了!” “天杀的乞活贼,我与贼寇不共戴天!” 这是一名连乞活军都没料到的老实士绅,没想到也来悄悄赴会了。 『林登万』抬起手对这人做了个“拍摄”的手势,后者疑惑不解,“咋了” “额,这是我家乡给人赐福的手势,寓意心想事成。” “噢,林小友你人还怪好嘞。”那士绅有样学样,对着林登万也做个相同手势。 “固始那边来了多少乡勇” “起码三千。” “好好好!算上在座的各位要出的人马,也有小一万了吧” 士绅们感慨:要不是乞活贼苦苦相逼,强硬夺走他们大部分田产,白白便宜泥腿子,他们也不会拼命反抗。 不亲身串联组织一次,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压榨财富与人脉所爆发的动员力,竟是这般强劲。 当然了,最主要还是乞活贼贪婪,逼迫他们太甚,以及收复失地的官军就在北岸,给了无数胆小士绅赌一把的底气。 “纵使贼寇裹挟万民,这里留守一些,那里驻防一些,真正预留出来的人手也不会超过一万了吧。” 『林登万』心中吐槽一万说少了,除去留守城镇的民兵,乞活军还有一万五千机动兵力。 啊不对,一万五千八百。 “这些士绅总共凑出几千乡勇,能打的还只有我们,不知道我们到时候突然搞事的时候,他们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林登水』凑到林登万耳边低语。 “会不会有种酒厂都是卧底的微妙感觉”『林登图』也加入话题。 “注意你的表情,笑得太猖狂了。”林登万顶了顶阿水的肩,示意他别太夸张。 “啊抱歉,我没受过专业训练,一时间没忍住。” “我刚下线说了士绅的新计划,再让这些士绅的笑声飞一会——”林登万话音刚落,便陡然站起身振臂高呼,那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简直与话语中的内容判若两人,“杀光乞活贼,夺回我们的钱粮土地!” 士绅们闻言皆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李家小子是个吝啬扒皮,手底下的家丁没想到也是贪财之辈。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哈哈哈,此战定叫气焰嚣张的乞活贼灰飞烟灭!” “终于、终于,我们终于苦尽甘来,能重见天日了!” “抢钱,抢粮,抢娘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5章 我们中出了叛徒 第85章我们中出了叛徒 到达约定的当天,数十股地主武装从各自的庄寨出发,每支队伍少则数十人,多则一两百人,几个时辰内便能会合成大股,进而融合成更大的队伍。 他们就像一群蝗虫一般在数十里道路上肆虐。 有人把“抢钱,抢粮,抢娘们”理念牢记于心,集结百来人就要下乡耍威风,杀几个人。 可是不知怎的,凡是他们途径的区域,村中百姓全都跑得一干二净,仿佛提前得知消息一般,走的很从容,任何东西都没落下。 饶是一些乡勇不信邪,偏离方向远行十余里,也看不见活人。 就算看见了也是乞活贼的武装队伍,双方迎头遭遇,乡勇族丁们自然是一哄而散。 待李家的家丁队与还乡团主力抵达渡口时,已经是预定时间的两天后。 原计划拼凑七八千的地主武装,实际抵达的仅有六成,不知是被乞活贼的巡逻队伍撞见,还是放弃行动逃回家。 只是士绅们不能再等了。 官军的先锋大军出现在北岸,所有人立即按照新计划布置渡船,到北岸去接送官军与马匹。 一批又一批的人马运送过来,士绅地主们顿觉大救星来了,纷纷弹冠相庆。 结果数千先锋刚在南岸站稳脚跟很,便暴露官军真正的“本心”,拔出钢刀硬要士绅“献粮”。 “军爷这是咱家乡勇的粮车,不能拿走啊。” “聒噪!” 士绅们稍有怠慢便会遭到拳头与刀背痛击,被打得嗷嗷直叫。叫喊声与讨饶声此起彼落,一辆辆粮车与骡马都被抢走。 这时士绅们才深有感悟—— 李家寨的家丁队虽然闹腾些,左右不过是顽皮孩童的程度,但这些官军是真的“虎狼”,一点道理都不讲,动不动骂人伤人,甚至一言不合抢劫财产。 “打你又如何,你不服气” 官军先锋迅速接管渡船与南岸,士绅地主们只能缩回自己搭建的营帐,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运来的粮食物资,被官军嬉笑着抢走。 他们一面痛斥官军纪律败坏,一面分享这几天没看见几个百姓的怪事。 是乞活贼的斥候眼睛毒辣,还是有内鬼走漏的风声 “一定是我们中出了叛徒!不然那些百姓如何提前逃走!” 李家寨的林头领在临时营地的大帐拍桌大骂,那一双充斥杀气的双眼挨个扫过各家士绅的领兵头目。 头目们都被这逼人的气势看得内心发麻,恍若学生被班主任的视线锁定,明明没做错事,却觉得心虚得不敢直视。 有一点大家都认可:在座的各位之中一定存在乞活贼的细作。 “从你开始,大声说你这几天在哪,做些什么,见了什么人!” 『林登万』左手按住腰间的刀,激烈运动的面部肌肉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煞气。 “我……” 那年纪尚轻的士绅子侄满脸惶恐,面对林登万那仿佛杀过人的威严恐吓,他一时有些说不出连贯话语。 “大声点,我听不见!”林登万嘴唇猛张,唾沫横飞,“这么小声还想娘们,重来大声点!” “大哥过分了吧”二弟『林登图』站起来,走到这名年轻小伙的身后,“大伙都是共存灭贼大志的同道,怎会暗通贼人出卖兄弟” 得到台阶的小年轻赶紧就下,“是啊是啊,我家被贼寇夺去九百亩良田,恨他们还来不及,怎会出卖兄弟呢。” “那就是你”林登万指向另一个中年士绅。 “不不不是我!”那中年人慌忙摆手。“大哥够了!”林登图大喝一声,“你在这胡乱咬人,搅得人心惶惶。若是败坏官军跨河剿贼的大计,你担当得起么” “不揪出内贼才要坏事,你安心内贼领着数百兵马待在你我营中么,若是他们与贼寇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林登万对着二弟不经意地单眨一眼。 后者心领神会,继续发挥精湛的演技,“胡说八道!我看你才是内贼,是贼寇重金买通来搅乱人心的坏贼!” “李老爷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会通贼辱他名声,你污我清白就是羞辱李老爷,我跟你拼了!” 林登万顿时挥出一拳砸在二弟脸上。 “剿贼事大,我决不许你在这胡言乱语!”二弟硬吃一拳,旋即使力前扑将大哥扑倒在地上,接连抬起的左右拳头相继落下,再抬起。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林登万还击,旋即拥抱在一起滚落到地上。 “大哥二哥你们别打了,不要再打了!” 三弟赶忙扑过去拉架,却不小心闯进乱战,三个人扭打在一起,缠斗到桌面上将一干碗杯统统扫落,走到帐边踢坏支撑,导致帐篷内陷垮塌,乃至挥舞重拳精准误伤过来劝架的士绅。 不过短短片刻,已有数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直到官军瞧见这边帐篷塌陷的动静,方才将乱战的三兄弟生生拉开。 来人是副总兵金国亮,身边跟着数百亲兵。 他细细盘问一番,才知道前因后果,这是地主武装们在自查内贼。 就算乡勇们存在内贼,等着跟贼寇主力里应外合,金国亮也不怕。 要知道率先渡河的几乎是机动性较强的骑兵,乞活贼即使裹挟数万奸民来攻,也围不住骑兵四条腿。 况且金国亮刚渡河,便派出数十骑塘马四下侦察,十余里之内若有军情,顷刻间便能报告。 倒是直属李家小子的三兄弟,做事虽是暴脾气性格,一言不合要打人,但是纯粹之中却透着一种“一心奉公”的忠心。 毕竟做内奸的哪敢搞大动静,暴露自己的内奸身份,如此第一个站出来要求彻查的反而不会是内奸。 金国亮不禁感慨,难怪老陈想把那李家小子收入麾下,那小子调教出来的家丁也是这般心直口快,直来直往的武夫性格。 真对人胃口。 金国亮瞬间拔出腰刀架在林登万的脑袋上,“换做以往凭你们扰乱军营重地,败坏军心,我就能砍了你们三人的脑袋,但我念你们三兄弟为国清查内贼,一片报国的拳拳之心天地可见,今日就暂且饶过,若再有再次定斩不饶!” 威胁与敲打说完,金国亮面色一软,收刀入鞘,“听坊间传闻,你李家寨家丁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猛汉” “都是些市井传闻,当不得真,如何与将军这般赏罚分明的英雄好汉相提并论若是能在将军麾下调教一番,纵使没有勇武之力,日后也会有。”『林登水』单膝跪地。 “好好好,你家三弟嘴皮子倒是利索啊,哈哈哈。”金国亮被一番马屁拍得浑身舒坦,当即大手一挥,“你们说有内贼通敌报信,那今晚你们就扎营在我大营旁侧,为我看好门户!” “是!”三兄弟齐声应和,那一脸亢奋扭曲的表情,像极了即将开餐的饿狼。 忽然林登万晕倒在地,金国亮疑惑地发问,“这是怎么了” 两兄弟扶起晕厥的大哥,一脸眼角含泪的诚恳模样,“我大哥素有顽疾,今日得知大大的将军信任我等,竟是高兴到晕过去了。” 金国亮心想这小子还真是直爽,三言两句的信任就让他倍感惊喜、引发旧疾,一点伪装都做不出。 于是对这支家丁队愈发信任了。 …… “老林老林,我是粟拉,官军大营平面图我部已接收,现在可否开始行动。” “粟拉粟拉,我是林登万,夜已深,官兵大多睡着,可以行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6章 陷阱卡发动 第86章陷阱卡发动 遍布篝火的官军大营犹如枯井明灯,与附近昏暗的土丘形成鲜明的对比。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现实时间下午三点半。收到卧底报来消息,我们随时可以采取行动。” 两盏油灯的微光印在地上,一副用树枝为笔,泥土为卷共同构成的官军布局图映入『粟拉』眼帘。 除去指挥民兵留守城镇的少数玩家,此次特别军事行动一共动员八百玩家。 尽管许多玩家白天有事,但为了今日的夜袭行动全部搁置! 学生翘课,打工仔请假,哪怕说好要陪女朋友逛街的,也果断爽约,到点就冲回房间,戴上游戏头盔便大喊一声,“晚明风云,启动!” 数万人的营寨连绵数里,光是用脚走都要耗费一些功夫。 好在卧底们凭借精湛演技获得将官认可,又有李家寨名声外显,加强了这份信任。 卧底们假借献礼的名头,推着一辆辆鸡公车四处走动,一面谄媚献礼,拿出李家寨特产的精酿果酒,一面记下各路将官的位置和大致的兵力配比。 随着卧底不断下线贡献布局图,一副完整的拼图很快展现在“奇袭队”面前。 有人拿出纸做的小旗,写好将帅的名字插在布局图上,王顺平,金国亮,陈洪范,左良玉…… “左良玉这狗贼!麻烦指挥官让我打左翼,我要亲自手刃左良玉这狗杂种。明末军阀化的武将,就属他最突出!”『剑草』自告奋勇。 “左良玉虽然不做人,但这个时期他的亲兵战力都很强的。”另一名玩家提醒。 “他再强,我也要砍他脑袋!我要用他的头盖骨当碗使!” 『粟拉』没有在意兄弟的讨论,而是专注地上的布局图—— “官军扎的营盘果然稳健,若是换做一般人夜袭官军,还不一定讨得便宜……但我们事先探知布局图,再稳的布局图也能瞧出一些破绽。” “破绽”头顶着『暴风鼠』名字的玩家眉头紧皱,身后背着的两把铁斧碰撞作响。 他拍拍头上“犀牛角”头盔,又瞧了瞧粟拉一副笃定的模样。 “就这么几个粗线条画的简陋布局图,能看出啥玩意夜袭不就是趁着夜色冲锋就行了吗”『暴风鼠』歪着头,指了指身边瘦猴一般的少年,“你看出破绽了没” 那人摇摇头,双手下意识握紧腰间鼓鼓囊囊的布包调整一下位置,背包的接口处漏出一串灰色纸皮的鞭炮。 『暴风鼠』身子前倾,手臂绷直,像是老师点人回答问题一般,锁定另一个蹲在附近的兄弟,“你有什么妙计没” “没有。”被点到名的玩家尴尬笑了笑,腰后斜挎的加特林烟轻轻摇摆。 “那你呢大兄弟。”『暴风鼠』望向『野牛』。 借着微弱的油灯光芒,『野牛』左看右看,旋即抬手指自己,“你说我啊我、我脑子不好使,玩什么游戏都不用计谋和战术。 射击游戏只知道用冲锋枪往前冲,竞技游戏也是见面就放大,管他敌人是谁,只要敢挡在我面前,我就冲上去跟他玩命。” “是啊,我就说大伙的智力水平都在一个起跑线上,咋就你一人这么突出呢” “你们看这里!”粟拉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众人微微一愣。 他盯着布局图用树枝划一条线,简陋的布局图仿佛被一箭贯穿。 “官军将乡勇辅兵都集中在东侧,摆的是个头重脚轻的阵型,就像一头犀牛躺在河边,脑袋和后背是坚硬的,但它的肚皮和屁股暴露无遗,若有人进攻破绽——” “噢——”有玩家看懂了,“一旦乡勇辅兵炸营冲击官军的营盘,就会像泥石流一样冲垮沿途的一切房屋,甚至把官军冲到淮河里!” “这样的布阵都会做好夜间守备,警戒侧面的夜袭。大部队夜间行军很容易暴露,而小股部队在没有情报的情况下,猛攻稳健的大营不亚于自杀。” “可我们都不怕死,也提前探知了强弱情报。” “妙啊!”『暴风鼠』情不自禁打了个响指。 “是的,官军绝对想不到夜晚会有不怕死的疯子夜袭!”『粟拉』的嘴角勾起一道比肩小丑的弧度,“兄弟们,准备好大干一场了吗” 指挥官欣喜若狂的声音透过“语音”传递给队长,人人都知道八百人,不对是一千六百玩家即将开赛。“早就饥渴难耐了!” “好!”粟拉精神大振,“所有人绑好加强标识的白布条!凡无此识别者皆可斩杀。” 命令下达,八百玩家迅速抽出白色布条系在右胳膊上,以及额头上。 有些玩家觉得白布条太过单调,于是各自在额头布条上添些红色文字—— “天诛伪明”,“天街踏尽公卿骨”,“反明灭清”,“杀杀杀杀杀杀杀”,“人联万岁”,“统一世界”,“今日入关”…… 粟拉激活语音,镇定自若地发号施令。 “你们听好,我现在做出如下部署……八百人分成八个小队,三队四队五队佯攻正面,沿途中不断放火,弄出响动,劳烦河南的兄弟嗓子受累,把你们平生最大的声音喊出来。 一队二队六队七队随我一起猛攻乡勇阵地,不管遇到什么,见人就砍,见东西就烧,不管有没有斩获,都不能停下! 剩余一队前往卧底所在与他们会合,等到官军阵脚大乱再突然杀向将帅的位置,务必一战拿下所有大官的狗头! 记住,我们此战的第一目标是敌人的指挥系统,其次才是击溃敌人的组织。不求杀死最多的敌兵,我们这一千多人也打不垮数万官军。 不要恋战,不要过多停留。 即使今夜取不到多少战果,我们还有大部兵马在后头等着!” 粟拉话音落罢,预留了一分钟的时间给队长们给队友传达战术计划。 “还有疑问吗”粟拉打开语音询问。 “没有问题!” 八个队长异口同声,乃至卧底在营区的林登万等人也开腔回应一切准备好了。 “好!”粟拉瞥一眼身旁刚刚下线又回来的兄弟,后者对他低语几句,他立即说道,“现在是凌晨四点整,我给你们半小时各就各位的时间——四点三十分时,第一梯队准时发起佯攻!” 粟拉一声令下,数百玩家齐刷刷从趴伏、下蹲的姿势站立起来。 第一梯队的三百人以小组为单位,断续绕开官兵大营抵达指定位置。 『暴风鼠』静静地站在一棵大树后面,悄悄地取下背后的两柄战斧。 他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渐渐变热,双手在颤抖,灌入心脏的杀戮之心正在血管之内横冲直撞。 官兵大营静悄悄的,偶尔传来的马蹄、响鼻动静都显得格外刺耳,八百伏兵各就各位,恍若一群两眼放光的夜狼缓缓探出树林。 “四点二十九分。”指挥官的声音再次传达队长。 身在第一梯队的鼠鼠情不自禁开始倒数,五九,五八,五七—— 他仿佛身在与青梅竹马相约的跨年夜晚,那一天他牵着她的手在拥挤的大街,心脏加速搏动,血液翻滚,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正如此刻他握紧两柄战斧,几乎把斧柄嵌入手掌。 当第三发响箭发出凌空尖啸,第一梯队的玩家迅猛冲出。 破空的响箭瞬间惊到官军最外围的哨兵,然而他们才刚刚发觉敌袭,便看见一群额头、胳膊捆绑白布条的黑影蜂拥而至。 尤其是两名面部狰狞的贼寇,完全不顾哨兵刺来的刀枪,以及寨墙射下的箭矢,一门心思撞到寨墙上,然后点燃怀中火药包的引线,大喊一声,“天诛伪明!”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临时打造的营寨矮墙被强大冲击爆破,硬生生撕开两个距离极近的豁口。 鼠鼠一脚踹开爆破过的残骸,两柄铁斧在胸前交错碰撞,“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7章 内鬼你算计我! 第87章内鬼你算计我! 一支标枪从头顶掠过,直刺前方哨兵的胸口,鼠鼠迅猛前冲,举起斧子便将重伤的士兵一击掀翻。 身后的队友一拥而上,各自挑选就近的营帐钻进去厮杀。 “啪!啪!啪!”噼里啪啦的噪音在耳边炸响,竟是一群沙雕沿途点燃鞭炮,丢进帐篷、马车引火。 鼠鼠看见一名只有单衣的官兵钻出帐篷,手里握着一把刀,心中暗喜来得正好。 “啊啊啊!”他怪吼着冲上去,一斧子劈在脖颈,一斧子嵌在胸口,飞溅的血水喷淋他一脸。 这还没算完,鼠鼠听见附近营帐内响起杂乱的呼喊声,心知这些睡梦中的官兵已然惊醒,立刻提着染血的斧子冲进营帐砍杀。 凌晨时分正是深度睡眠的时间,听见炸响的官军们几乎刚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就被玩家冲进来砍杀大半。 又三名玩家冲进来,配合鼠鼠左突右砍,纵使有人抓住鼠鼠劈过来的斧子,也会被其他玩家乱刀砍杀。 “贼寇劫寨了!” “李巡抚被杀了!” “打不过了!左总兵带亲兵跑了!快跑!快跑!” “一万贼寇杀进来了!” 一声声地道的河南吼声透过夜火传出,有的河南兄弟甚至一边与官军拼命,一边不忘朝天大吼一句我军败了。 奔走在帐外的某支战斗小组忽然有人想到一个“馊主意”,同行的队友纷纷表示:这点子不错! 于是他们借着篝火的光芒直扑军中牲畜所在。 他们一面砍杀走出营帐官兵,一面找到看起来就壮实的战马,将鞭炮绑在马尾上。 “盛大的晚会开始了!” 想出好点子的玩家张开双臂拥抱夜空,十数串鞭炮陆续炸响,噼啪爆炸产生的瞬光恍若迎接偶像的闪光灯,照亮他的后背。 成百上千的战马、骡驴被剧烈的鞭炮声惊骇,发了疯似的四处冲撞,首先就把惊吓战马的点火组全员撞飞、踏死。 点子哥被一匹战马撞飞,在天上翻滚的感觉像是在玩过山车,他重重摔在地上弯折了颈椎,出场作战还不到一小时便一命呜呼。 尽管他死的很廉价,但“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自拍帅照被他保存下来。 对他来说,万般筹备为了这么帅气的一刻已经超值,哪怕是游戏官方要一百块打印钱,他也乐意。 四处乱扔鞭炮的玩家无意中整出一波大的,数十上百个营帐陆续被鞭炮与火把点燃,深秋的晚风呼呼一吹,便将火势蔓延开来。 熊熊燃烧的营帐大伙犹如一个个冲天火炬,照得官军大营亮如白昼,饶是间隔数里也能在夜间看见。 战马的尖啸,民夫的嚎叫,梦醒士兵的悲鸣,精锐战兵的叫骂声,骑兵奔走相告的急促呐喊,这一切的声音与混乱席卷在火浪之中宛如一曲火焰战歌。 “第一梯队的佯攻很成功,敌军营寨燃起来了!”『粟拉』兴奋地喊叫出声。 他拔出腰刀,冲天大喊,“第二梯队随我冲锋!” 密集的喊杀声与惨叫声吸引人们的注意,直刺双眼的冲天火光模糊了人的判断力。 “乞活贼夜袭”的消息迅速传播,尽管各部将官第一时间醒过来召唤亲兵。 可是数万大军的营地连绵数里,即使正常状态发号施令也要等待骑手传令。 眼下到处都是火光与喊杀声,不知是鞭炮还是鸟铳的炸响声此起彼伏,就算有传令兵也会被突进营地的贼寇绞杀。 人人都在尖叫逃命,老道醇厚的河南方言高呼贼寇夜袭。 “阎王爷叫我来收人头了!” 疯狂的玩家四处播撒死亡,有人觉得夜袭厮杀不够刺激癫狂,直接把自己全身点燃,犹如炎魔降世一般,怪吼着引燃沿途的营帐与草料,甚至是扑进密集的人群惊吓对方。 数万人的官军大营都躁动了,尤其是纪律涣散的乡勇、民兵连一回合反击都没有便向外面逃跑。 集体掀起的恐惧感就像水坝开闸泄洪,滔滔不绝的洪水一泻千里。 饶是能保持理智的官军,没有即时通讯的手机,得不到消息安抚恐慌,也被大环境的恐慌氛围所击溃。 有些精锐战兵连衣甲都没穿上,就被溃逃的乡勇裹挟着冲散。 崩溃的混乱由外向内,逐渐汇聚成数条势不可挡的人潮洪流,犹如热锅上舞动的黄豆一般冲着不同的方向跳动。 营内冲天火光占满了视觉的光感,人们反而看不清眼前昏暗的事物,慌不择路地推挤、冲撞。 无数人被撞飞撞倒,随后被紧跟而来的人群践踏,一脚一印活活踩死。 “咚咚咚——” 如雷响动的马蹄声纷至沓来,受惊的牲畜们奋力狂奔,碾碎一切阻挡在身前的两脚生物。 “咦哈!”一些会骑马的玩家瞅准时机,一个箭步跃上马背。 他们嘴咬缰绳,一手握住腰刀,一手握住铁斧,犹如精锐的死士骑兵驾马砍杀,跟着受惊的牲畜冲毁一个又一个营帐。 帐内的兵丁来不及出逃,就被战马与骡驴给撞飞、撞倒,卷到足蹄之下活活践踏致死,碎骨破肚的声响此起彼伏。“第三梯队冲啊!”混战中的粟拉发出此战最后的命令,便再也没了声音。 …… 身处军帐的左良玉早已被骇人的响声阵震醒,他赶忙猛地坐起身子去拿腰刀。 左良玉侧耳倾听,营外若隐若现的哭喊与鸟铳声愈发清晰,他心中断定这是遭遇贼寇夜袭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名亲信家丁冲进营帐,“大帅不好了,贼寇杀进来了!有人喊李巡抚都被杀了。” 啊! 突如其来的噩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正中天灵盖,左良玉只觉一阵热火由心冲脑,顿时睡意全无! 不过短短一个月,就连死两名巡抚大臣,这乞活贼寇真是比闯贼还要棘手的强敌! “大帅快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等大帅做出判断,亲信架起左良玉就往外跑,也不管大帅只穿了一件单衣,连鞋都来不及穿。 左良玉一行匆忙踏出营帐,几匹发疯的马匹正从脸前呼啸而过,狠狠撞击一名腰包满鼓的大头兵,强劲的冲击径自将其掀飞,白的银两散落一地。 只可惜附近的战马与骡驴尽皆受惊逃散,就连预备给大帅的马匹也不见踪影。 “左良玉哪里跑!”十数名玩家一路狂奔,总算在左良玉逃跑前堵到目标。 突如其来的贼寇惊得左良玉险些心跳骤停,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扯回心脏,手足四肢因为缺血而酥麻无力。 他双眼瞪得老大,一股毫无来由的恐惧笼罩心头,他的营地位于大营的深处,而贼寇居然能径自冲杀到此地。 难道巡抚与其他将官都被贼寇夜袭斩首了 “大帅先走,我们断后!”被左良玉喂饱银子的亲兵们把刀握在胸前,大吼一声扑向堵路的贼寇。 “好儿郎!我们到北岸去会合!” 左良玉也不做扭捏姿态,留下一句话,便提着腰刀奔向渡口。 可他没走出百十步就被一束瞬光吸引,他心头一惊,多年征战的生存本能促使他停下脚步侧身躲闪。 果然躲过一支从旁袭来的利箭。 “野牛冲锋!” 忽然一个猛男从身侧冲出来,那坚硬的颅顶恍若加持了一层铁皮一般,生生撞在左良玉后腰,几乎要把肾脏冲破。 左良玉毕竟是戎马半生的宿将,虽然被一击撞腰,但还是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后撤半步站稳。 他趁着敌人尚未调整姿态之际,握紧腰刀狠狠斜劈,直接切断贼寇的左手。 “啊啊啊!我的左手!我的王之力量!” 『野牛』握着断手痛呼,却被另一个伙伴当场指出错漏,“王之手是右手,你哭错坟了,你个假粉丝!” “啊!我特么居然连手都搞错了!你妈的左良玉,砍手都砍错!” 听闻此言,野牛的痛苦表情瞬间收敛成,仿佛被小偷顺走钱包一般的咒骂怨恨。 左良玉当时就惊了,他原以为对方会抱着受伤的断手在地上痛哭打滚,瞬间失去继续作战的能力。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这断手贼寇的痛苦假的一样,还能像没事人似的挥舞狼牙棒。 他不痛左良玉目瞪口呆。对方的左手被完全斩断,还哗哗喷着血水,竟然一会就不喊痛了 恍若感到痛觉共鸣,左良玉只觉脚下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只有袜子的双脚已经被鲜血浸透大半。 “左良玉打了半辈子的仗,别跟他单挑,一起上!”又有几名玩家走出昏暗的阴影,沐浴在冲天火光之中。 只见数名贼寇围杀而来,左良玉挥刀招架、还击,一刀刺入一名贼寇的肚腹,刺出后背,刚要抽出腰刀还击,却发现被自己捅伤的贼寇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嘿嘿,左良玉,跟我一起下地狱去吧!”那贼寇一边喷人一脸血,一边脖子前倾,咬住左良玉的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左良玉只觉痛苦袭脑,随即便被短矛、尖刀生生捅进肚腹胸腔。 “敌将首级拿下了!” 一声骄傲的吼声向四周传开,狼狈逃出大营的巡抚隐约听见这股吼声,但他没有停留。 贼寇夜袭打得他猝不及防,还跟在身边的高级武将仅有总兵陈洪范,另外便是一些中下级文武官员与少数精锐亲兵。 乃至李家寨的林氏三兄弟。 要不是他仨及时发现贼寇夜袭,并且赶到大帐护送巡抚逃离,又挥刀砍杀数名围拢上来的贼寇,恐怕他已命丧贼手了。 饶是如此李巡抚也不好过,他膝盖上中了一箭,一直是被林氏三兄弟轮流背着走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8章 国家昏乱,有忠臣 第88章国家昏乱,有忠臣 簇拥在巡抚身边的兵马并不多,算上文武官吏,亲兵家丁,以及李家寨的少数家丁,总计两三百人。 李巡抚一行人互相搀扶狼狈逃命,好不容易赶到渡口,才发现早有数百溃兵捷足先登。 溃兵们为了争夺十余条渡船互相厮杀,有些人拥抱着在地上打滚,或用牙齿撕咬,或用头盔碎石猛砸,鲜血的血水将河水染红。 “李抚台、陈总兵在此,你们还不速速停手!” 一名随军文官上前数步,摆出一副习以为常的傲慢姿态发号施令,以为官府的权威犹在。 没想到杀红眼的丘八根本不管什么巡抚、总兵,对准聒噪的就是一记利箭。 噗哧一声,箭入脑门,那文官直挺挺地仰头倒下。 “啊!”另外一些文官小吏发出惊诧尖叫,陈洪范与其他部将当即指挥亲兵开始作战。 李家寨尚存的家丁们,则后退数步聚拢到林氏三兄弟身边。 各路武将身边的家丁不愧是精锐战兵,不过短短几回合便将溃兵打散,抢到数条尚未开走的渡船。 饶是如此几条舟船还是容不下数百人,无法上船的人只能脱掉全身甲胄外衣,一头扎进淮河泅渡,亦或是强忍着入秋河水的寒凉,扒住船沿跟着游水。 经过千难万险,李巡抚一行人终于驶入河心,自身的安危总算是保住了。 性命无忧的瞬间,所有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那些身子骨较弱的文官们险些一头栽倒。 船上、船下的幸运儿们,不约而同地回首观望官军大营,冲天骇人的火光照在每人脸上,映出截然不同的复杂神色。 悲凉,痛惜,哀伤,懊悔,怜悯,庆幸,乃至转瞬即逝的狂喜…… 李巡抚短叹一声,懊悔自己葬送数万大军,这可是前任巡抚与他费数月调动兵员物资的心血啊。 不过短短一夜数万兵马尽数溃散,也不知道一夜过去,明日还能聚拢多少残兵败将。 唉。 李巡抚环顾四周,无论是文臣武将还是家丁随从,都是衣衫破烂,浑身泥污的狼狈颓相,已然将朝廷大军的威严损失一干二净。 只可恨那内鬼勾结乞活贼设下“合兵南下”的圈套,然后在营中引狼入室,害得四万将士饱尝惨败。 可恨,该杀! 尽管包围息县的官军尚有万余,收敛败兵与之会合,尚有退守汝宁的余力,但经此一败,李巡抚自知罪责难逃。 当今圣上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暴脾气,他今日一败,过几天就可能被缇骑捉入京师问罪。 即使万幸,陛下准他戴罪立功,他也没有足够的精兵剿贼了—— 东虏入寇,大部分精锐被调往直隶勤王。剩下的机动兵力还在追杀闯贼余孽,简直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到处需要征剿,到处需要兵员。 可是招募新兵需要钱粮,而要钱就得获得陛下授权截留税收。 然而陛下把兵权、财权都锁得死死的,不肯轻易开放额度,没有哪一位督抚大员能随意自筹军费。 一想到自己灰暗的未来,还不如一死了之,也能保全家族名声。 李巡抚作势便要跳河自尽,可是刚到船边被一股寒风袭来,心中自尽的念头便削去大半,一双脚迟迟跨不过船沿。 而一直保护他的林氏兄弟也没有一点动静,似乎故意没看到他“作死”,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害得他尬在边上,跳也不是,回来也不是。 还是几个久经官场的官吏懂得人情世故,大喊着巡抚老爷珍重啊,一扑过去抱住巡抚的身躯。 “别管我,经此大败都是本抚无能,让我去死罢。” 李巡抚被人抱得死死的,反而来了劲,恍若一只要被剪指甲的狸猫拼命挣扎,但他越挣扎,官吏们却抱的越紧。 一旁的林氏兄弟暗骂这货表演欲真大,以为你是曾国藩呢,要死要活表演一波 陈洪范与其他将官也觉得没眼看,真要想死的话,刚才早就一声不吭跳进水里,哪有这会功夫表“气节”。 不过大伙都看破不说破,静静看着一帮文官表演“忠臣戏码”。 一直到有粗鄙武夫也站出来劝活,巡抚老爷这才放弃“死志”,一副都是你们求我活下去的模样,重新回到船中。 随着渡船靠岸,数百人算是彻底进入安全地带。纵使贼寇想要渡船过河,他们也有就地还击的余裕。 渐渐的,夜幕退去,朝阳爬起,聚集在巡抚身边的兵马陆陆续续已有上万,就这还不断有败兵渡河游过来。 好消息是劫寨的贼寇并未渡河追击,而是在对岸四处追杀溃逃的败兵。 坏消息是渡河过来的败兵几乎兵甲全无,战马驴骡也没运过来多少。 数万兵马只剩下身边这一万余人的残兵丧卒,这已经不是失败,而是要钉上耻辱柱的大失败。 既然有败仗,就得有人背锅。 经过一众文臣武将的共同商议,将这次败仗定义为—— 内鬼与贼寇里应外合,且贼寇作战勇武、悍不畏死。 饶是巡抚老爷与其他部扎稳营盘,彻夜巡逻,还是没能挡住贼寇的夜袭部队。最大背锅侠自然成了已经战死,没法申辩的左良玉、王顺平等人…… 因为他们不顾军中禁酒的命令,彻夜饮酒作乐,导致军中兵卒大多喝醉不能战,这让贼寇有机可乘,最终导致数万兵马溃败。 即便他们麾下还有活着的家丁士卒,也没有向上的发声渠道伸冤。 而最大的功臣要属李家寨的家丁队们。 原本出征八百的家丁队,如今活着泅渡淮河的只剩一百来人。 尽管他们皆是白身,但救“驾”之功甚伟,就算他们没有给银子贿赂,李巡抚也要给他们一官半职。 “李家寨家丁首领林登万上前听封!” “草民在。” “你们虽是一介白身,但忠心报国,奋勇杀敌,又即时报信救下一众文武,居功甚大。本抚任你为麾下标营守备,兵额一千,军饷钱粮皆照边军例……” “谢抚台老爷!”林登万一行百人皆单膝跪地,高声感谢巡抚老爷的赏赐。 边军的军饷待遇属于明军序列最优厚的,一个月军饷起码一两五钱,月粮五斗,若是家丁、马兵则军饷更厚,有些悍卒甚至能达到月饷五两银子。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足饷足粮。 封官作罢,林登万一行人虽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惹得李巡抚不禁询问,“这是何意” “草民出身贫民,少年时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多年,是李家寨的老爷救我出水火,如今我虽受巡抚老爷青睐,却不敢忘记李老爷的恩德,不能背弃家主而去——” “恳请巡抚老爷收回委任。”一众单膝跪地的家丁们呼啦啦响起请愿声。 即便此时一位守备官在官场没什么地位,但对于小民来说,已经算是一步登天。 况且在巡抚老爷麾下标营做事,相当于在省里有了人脉和后台,未来升官发财都是肉眼看见的前途无量。 寻常人一辈子都摸不着县令的边,就这多少人想跪还没这门子,家丁们居然开口拒绝了。 “受赏还不忘过去恩人。” 陈洪范不禁对这些家丁更加喜爱,若不是李巡抚抢先一步拿下,他都要开出厚赏,将家丁们强行收入自己编制了。 “嗯,你们倒是牢记忠义二字。” 李巡抚转头与文官、幕僚们短议片刻。 他们认为,连家丁们都是这副恩义双全的模样,那么调教出这批家丁,又在本地素有声望的李家小子,自然也是德才兼备、能担大任的人。 而且李牧这段时间的一系列作为,也足够上报朝廷赏他一官半职。 按照目前李牧的声望与功绩,封一个游击将军绰绰有余,若是李家小子点钱打点朝廷大员,甚至能一步到位做个三品参将。 至于结果怎么封,兵额安排多少,那就是朝廷大员做主了,李巡抚没法过问。 如此一来,昔日的恩主做了参将,或是游击。家丁首领做守备,也不至于“功盖上主”。 而巡抚也能合情合理地收编这支忠勇家丁,不至于给人留下“抢人”的口实,一举两得。 “多谢巡抚老爷成全!我等必誓死追随老爷剿贼报国!” “好好好!” 收编强军的喜悦冲淡些许惨败的灰暗,李巡抚不由得捻须浅笑。 而玩家们也觉得欣喜若狂,一为成功打入明军内部,建立稳固情报渠道而惊喜。 二为引导人谋到官职,合乎支线任务的要求,奖励肯定拿到手软。 三为丰富的游戏素材感到满意,明军主力大军必定是数万,乃至十万级别,随便拍摄几段大军演武的画面,亦或是历史名人的真人模样,就能让游戏外的粉丝高潮惊呼。 真是秦始皇摸电线,嬴麻了。 …… 林登万等人心怒放,对岸追杀溃兵的乞活军也感到爽翻,尤其是指挥官粟拉,都没想到一千多玩家冒死夜袭,竟把数万大军都给冲垮了。 这已经不是酣畅大胜,而是史诗大捷! 收到“袭营成功”消息的李过赶忙按照计划,率军出城接应。 他起初不太相信八百乞活老兵就把数万官军打散了,还打算接应一些幸存者,一同在野地迎战官军主力,打一场苦战。 结果他与其他乞活大帅率军抵达一看,当场就惊得目瞪口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9章 威震山河 第89章威震山河 李过率领的骡马队伍先行一步——这是乞活军临时组建的骑兵队伍。 与其说是骑兵,不如说是骑在劣马、骡驴上的步兵。 他率领数百“骑马队”迅速跨过数十里赶到作战现场。 视野中渐显残破的官兵营地,李过便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死尸与焦糊混杂的恶臭味道。 空气像是被大火炙烤数个时辰,明显存在一道划分高低的温度墙,前面是炎炎夏日,后方是寒凉深秋。 他骑着战马继续向前,双目所见皆是官兵与牲畜的尸体。 破败的马车倾倒,燃烧未尽的旗帜随风飘扬,燃烧过后的帐篷、篝火冒出黑烟,各类死状的官兵横七竖八地躺着,新添重伤的战马躺在地上发出哀鸣。 这些都是乞活军八百勇士的杰作 他策马在尸横遍野的战场奔腾,仔细寻找乞活军老兵的身影,每隔百十来步就能看见乞活军老卒结伴的身影。 几人拖拽着丢盔卸甲的俘虏慢慢走回,几人把一堆捡来的玩意丢进包裹,几人把俘虏压在身下倾泻老拳,还有一些人勒令俘虏替他们抗着大小包裹,甚至有人认得李过的样子,抬手向他挥手问好。 他们每个人额头、胳膊上都缠绕着白布。 尽管布条已被鲜血、泥污染成黑灰,但李过还是从这些人的共性看出,这就是乞活军—— 因为他们在殴打俘虏。 没错。 乞活军虽然以“佛军”著称,但那是与军纪败坏的官兵相比,并不代表“佛军”士卒没脾气。 他们很少杀死投降的败卒,除非收不住刀兵,而暴揍俘虏是他们最爱的发泄方式。 按照乞活军的话说,饶败卒一命已经是他们最大的仁慈,不然敌兵打之前嚣张疯狂,打输了投降就能活命,那也太舒服了吧,总得给败兵一点苦头吃吃,告诉所有人与乞活军为敌,一定会付出代价。 对于被打的俘虏来说,挨骂挨揍还算过得去,只要不杀他们做什么都成。 随着时间推移,乞活军主力步卒逐渐赶来,而散落四处的乞活军老兵也陆陆续续押着俘虏回来。 只是这乞活军老兵的数量有些不对劲,人数变多了 李过揉揉眼睛,凭借捆绑白布的明显特征,多点数几次,还是不对。 明明是八百勇士冒死出征,结果细数一番竟有一千多人。 每个乞活军老卒都拥有不同常人的气质,与官军放在一起就好像狼与狗,前者悍勇凶猛,尾巴向下,一眼就能分辨。 这好比武侠小说里看见熟悉的招式,便知道出自何门何派,看见“铁山靠”就知道出自坤拳,想不认识都难。 怎么打个仗,不仅没死人,还快多出一倍 总不可能多出来的老兵是泥地里冒出来的吧 李过摇摇头,实在摸不透乞活军的做事路数,他们一会正经悍勇,一会滑稽搞怪,每次做一些惊世骇俗的事,却总能给他们办成。 昨夜八百老兵夜袭官军大营,不仅取得酣畅胜利,还打着打着多出几百人兵力。 难道乞活军真是天命所归,做什么事都有神明庇佑么 有了乞活军主力的协助,清点物资、整编降卒的相关事宜处理的很快。 此战,八百乞活军老兵击溃数万官军,打伤打死七千人,俘虏一万八千人,逃走的兵马不计其数,而自身伤亡却是原地新增四百人,战后乞活军老兵还剩一千二余。 缴获的粮草足够数万大军吃一个月,慢慢收拢回来的马匹驴骡也有四千余匹。金银细软,牛羊鸡猪,兵器甲具,马车板车,以及帐篷旗帜等物资数不胜数。 联军分配战利品的时候,李过有些尴尬。 息县守城之战时,他没能参与,因为他属于主力部队,随时准备与官军野战。 夜袭官军营寨是乞活军绝对心腹的“自杀式”突击冒险,他又没能出战,因为这是不确定的袭扰作战,带上主力也不合适。 他左思右想都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资格分配战利品,唯独定期押送粮草物资到县城,算发挥了一位“运粮官”的职责。 饶是乞活军大帅们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要给他记功,他也没脸笑纳给他的钱粮和兵员。 于是在李过再三拒绝之下,乞活军只好笑纳所有俘虏,以及大部分钱粮物资,只给李过部众分配了一些钱粮与兵器奖励。 乞活军从一万八千俘虏优中选优,挑选九千编入作战部队,剩下的全部打散重组,暂时关押在各县的俘虏营强制劳动一段时间。 等俘虏们值得信任时,再给他们分配土地展开军屯。 如此一来,除开李过所部,乞活军全体战斗部队已达到两万七千余人。 “是否休整一日再渡河解除息县之围”李过指出眼下战斗还没结束。 “不,息县战事已经结束,我军大获全胜。我军通过息县挖通的密道抵达城外,与我军夜袭官军的时刻相同,他们也在同一时间袭击围城军队并得手,此时也在收编败卒、清点战利品。” “解围了,息县也赢了” 李过疑惑不解,他与乞活军主力一直驻扎在光州,除了先前收到消息,声称士绅地主们蠢蠢欲动,即将组织族人乡勇暴动,所以派人疏散了周边百姓。 其次便是凌晨,乞活军大帅要他做好出发的准备,天还没亮就率军出发。 除此之外,他与乞活军几个大帅一直,这些天都没收到息县更新的战报。 为什么 乞活军大帅总能这样,像是使用秘术一般,没有传令兵报信,就完成信息交流 “哈哈哈哈哈……息县解围,官军溃败。此战我军大获全胜,一战解除豫南危机,这下官兵只能退守城池,半个河南都是我乞活军的囊中之物了。” 年轻的李来亨十分兴奋,仿佛看见一个崭新的政权冉冉升起。 他以前跟着义父在闯王麾下征战,总没有落脚的根据地,今日一战过后,他们总算从奔波多年的“流寇”晋升为割据地方的“坐寇”了。 五个州县拢共数十万人,按照十丁抽一,也能抽调一两万兵马。 加上联军此时的战力,便是精兵数千、辅兵数万。如此军力攻打府城,乃至进取省城都是不在话下了。只是乞活军拼杀至今,怎么还没有称王的打算 有些义军刚打下几座县城就急忙称帝,什么王侯大臣册封一堆,一群王公大臣恨不得比朝廷还多。 而乞活军却比那些猴急的义军谨慎沉稳太过,得胜至今都没有称王的暗示。 称帝确实可以不急,但是总该宣告天下称王建衙,举办自己的科举考试选拔人才了吧 一伙军事集团要向地方政权转变,首先便是开科取士,广招天下人才填充治下的政务缺口,如此才能梳理行政、司法、税粮,征兵、运输等等一系列国家政务。 眼下乞活军狠狠打土豪分田地,又狠狠公审一批卫所官与大户,算是彻底得罪了本地大户。 要知道这年头能读书写字的,最差也是中上层殷实家庭,只有极少数苦哈哈凭气运和贵人,才可能踏出一条光鲜大道。 没了读书人的支持,一方政权想要控制基层就难了。 一群打江山的粗鄙武夫连字都认不出,根本不懂得治理地盘,只是依靠简单粗暴的施政方法勉力苦撑…… 由此李来亨觉得可以跟士绅们稍作缓和,并跟他们约法数章,并以此规范治下的新秩序——既保护贫民的利益,又能得到读书人的支持。 李来亨知道义父是敦厚的老实人,也知道己部是闯军,对乞活军来说是外来派系,无法对这种“称王”、“开科取士”的政务大事插嘴。 但也不妨碍他委婉提几句,说什么入秋天凉了,乞活军大帅该加身衣裳了,别的颜色都不好看,不如选一件黄色袍子,绝对保暖。 乞活军大帅们,倒是听懂了他的暗示,但纷纷表示眼下不急。 若不能打进京师做掉崇祯小儿,这所谓的王称不称又有什么区别呢,那些心向大明的士绅文人,根本不会支持非正统的叛逆。 “至于缓和士绅关系的策略,那是万万不可的!此次拷打俘虏又问出不少藏在我们治下的奸人,其中不乏一些表面恭顺,老老实实配合缴纳赋税,背地里却勾结官军与我们为敌的虫豸!” “咱们就算对他们礼贤下士,他们还是会把我们当成粗鄙的反贼,哪会参加我们办的科举考试。 再说了,我们也不要这些酸腐文人做官,省得弄脏我们的新环境。” “干他马的表里比兴之徒,我非把他们满门杀了剁碎,煮成一锅肉糜给叛徒全吃下去!” “用檀香刑吧,一根尖桩从后面凿进去,从口里刺出来。” “好耶!我喜欢这个!” 乞活军大帅、将官们再次兴奋地议论起来。 什么吊路灯,蚯蚓竖着劈,蚂蚁洞灌铁水,丢进锅里煮,点天灯,凌迟处死,诛九族…… 他们每每说到杀死叛逆与劣绅要用的残酷手段,比任何人都要亢奋激动,恨不得当场逮一个倒霉蛋来过过瘾,简直让李氏父子渗得头疼。 虽然乞活军对权贵劣绅的憎恶直冲天际,但李过也能理解。 他猜测,乞活军的大帅将官们应当是出身贫寒的穷苦百姓,从小就被权贵士绅欺辱着长大,又或者被老爷逼得家破人亡,所以见到为非作歹的恶人就想消灭罪恶,为当初弱小的自己复仇,填补心中缺憾罢了。 “这一仗打完,立功的将士甚多,也该办一场庆功宴犒赏一下有功的将士。”乞活军大帅提议。 “还是趁胜追击的好,等敌人逃回汝宁,我们要拿下府城就困难了。”另一个乞活军老兵反驳。 “息县那边跟咱们都吸收了不少降卒,不整编消化几天就出战,你不怕他们背后捅我们屁股啊。 再说了,等我们几万兵马整顿完去包围汝宁,就算一时半会拿不下,也能趁机围点打援嘛。” “噢——还真是!等敌人援兵一来,我们就率军直扑过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继续围城,继续打援。” “所以说咯,眼光要放长远一些,别总在意眼前这点蝇头小利,官军怎么出招,我们接招就是了。” 李过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每次听乞活军讨论军务,都会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好点子”。 尽管天底下大多数战略战术,都在历史古籍和一些兵书中,但学会了并且随时随地用出来的却没几个。 而乞活军却像共用着“军略奇谋”的大脑一般,每每说到军事调度,都能迸发几个发人深省的奇谋。 哪怕是执行一些希望渺茫的战术计划,乞活军大帅将官也会身先士卒,而不是派遣民兵、旁系部队去当炮灰。 就在李过感慨乞活军打仗真是让人信服之际,瞧见一群正吃着饭的乞活军老兵忽然放下饭碗,惊喜地尖叫着“新版本更新了”,或坐或站立,抬手在空中比划。 一千多人齐刷刷抬手在空中写字,简直像极了某邪教现场的献祭仪式,饶是李过已经见过几次,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举动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很想说,你们下次搞这事的时候,能不能提前通知一下。 不过玩家听不到李过的内心想法,一门心思专注刚游戏更新的新版内容。 主要变化便是“新增主线、支线、特殊任务”,“新玩家进入通知”,“职业侧重细分”,“战团单元”等等内容。 原先攻伐豫南的主线任务新增内容—— 夺取汝宁城,目标是杀死藩王,夺取藩王的钱粮财产。 配合即将到来的干部小队,对接五个州县的基层行政、司法、税收工作。 “新玩家进入通知”: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定期公布近期最大新增玩家数量,方便玩家招新组团。 比如今天,玩家夜袭官军营寨成功、息县通过地道挫败围城官军的数小时后,游戏放出大量激活码,迎入八百名新玩家。 每个职业侧重的玩家都在主基地疯狂招揽新人,希望给自己的玩法增添新鲜血液。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0章 新版本0255 第90章新版本0.2.55 【职业侧重细分】 几个旧版“职业侧重”发生变化,并衍生出新的下属分支。 军事战斗正式拓展出主力战团,游击分队,潜伏特工队,卧底战团等等…… 驻村发展晋升为『基层治理』,衍生出职位细分的职务,不同职务所需声望值门槛不同,一般人起初只能从基层村干部做起。 实在人数不够,才会被李牧矮子里拔高个,钦定几个人晋升官职。 “探索潜伏”与新出的“战团单元”综合成为“战区划分”。 以李牧所在的主基地为核心,暂时划分东南西北四个战斗区域。 “西部”是河南&山陕战区,当前有『第一军团乞活军』配置战力。 “南部”是湖北&江西战区,目前有一支游击小分队活动,随着玩家人数变多,也将晋升为『第二军团』。 “东部”是淮东&江北战区,目前仅有小股潜伏卧底,通过淮河、长江流域的河船从事商贸走私活动。 “北部”是山东&冀辽战区,目前只有几支乘坐热气球的玩家在华北平原飞翔,已经自行降落几人潜伏在山东村庄。 每一个军团后缀名,都交给玩家自行选择。 每一个军团的玩家人数不得低于两千人,乞活军是为规则先例,最少存在一个军团。 另外引导人还会根据当前需要,给予每个军团不同的全服增益效果。 比如眼下乞活军需要掌握豫南各县的基层政务。 原本战斗玩家人数众多,随便站出来几百人前往基层,就足够填补干部空缺。 可战斗玩家之所以是战斗玩家,就是因为不乐意种田、干活、鼓捣公文档案。 他们一门想着杀光恶贼,杀得天下血流成河,不然也不会进游戏就锁定“军事战斗”。 谈起基层政务,战斗玩家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什么“基层你不占领,黑帮跟邪教就会填满”,“基层治理是新政权的法宝,不能不用”,“为什么没人下乡干基层,这点苦也不能吃么”,“没经过社会改造的府县就是封建殖民地”。 但真要他下乡搞政务,他们就像被街头采访询问捐钱的路人一样。 你有一百万会捐吗会捐。 如果你有一百块,你会捐吗 不会,因为我真有一百块。 而“战狂天灾”真的只想战斗。 能从生产建设、种田经营这种慢悠悠风格游戏,获得愉悦与成就感的人太少,主流游戏的受众终究是战斗与酣畅爽快。 这好比是“甜粽”和“咸粽”,味道本身没有错,只是吃的人更想从自己喜欢的味道中获得满足感。 于是李牧采用激励的方式,鼓励更多玩家转化成“基层干部”—— 他将即刻起到次年开春的半年时间定为“基层治理期”。 凡是在周期内从事“基层治理”侧重的玩家,累积服务一定的时间,将获得额外50%的奖励加成,并拿到三张系统商城抽奖券。 只要是主基地生产的,亦或是系统上架的,都能通过抽奖券抽到,下至普通的人字拖鞋,上到稀有防弹盾,乃至限量版定制服装。 尽管抽奖的奖品池很有吸引力,但是兢兢业业的基层工作劝退一批渴望快爽的战斗玩家,抽奖机制也劝退一些非酋玩家。 就算是这样,也有两百人左右的新老玩家加入“基层治理”。 其他玩家依旧疯狂涌入主力战团和游击队,『第一军团乞活军』实员人数达到2300。 散落各地打游击、潜伏暗杀的也有三四百。 …… 一辆辆装载物资的驮马队伍跨过隐秘的山道,悄悄在某天傍晚抵达乞活军的“首府”兼控制区地理中心的罗山县城。 这是一支完全由文职玩家组成的小队,足足有两百人。 负责接待的玩家率先跑去马车扫视一眼。 有些是系统分发的道具,有些是干部办公的基本材料,还有一些是主基地生产的铁质农具…… “聊天群大佬不是说,古代县村起码要人口万分之二十的干部,才算是理想中的蒸汽王朝,不然就倒退成明清了。你们这两百人最多充实一个县,可咱们拿下了五个州县啊。” “没辙呀,种田玩法受众太小,基层干部受众更小。我们到处呼朋引伴,下线拉人,也才凑出这么点人过来。” “玩家总数都三千多人了,咋就挤不出基层干部呢。” “要不,你来当我的助手” “不不不!”那战斗玩家听闻此言,脸上立刻挂起惊讶与惶恐神色,连忙挥手直拒,恍若在街上被人强制推销。 “看吧,这就是症结所在,一说基层治理个个义愤填膺,要真你去做的时候,个个都不愿意。”干部玩家短叹一声,“不过我们也有将就的办法。” “啥办法”战斗玩家顿时化做一副笑脸。 “两百人均分到五个州县,先把县政府的框架搭起来。”“那这样乡村基层不就还是老样子了” “不,搭建的县政府班子并非坐在县城当老爷,而是组建一个‘流动班子’,每隔十五天,按照固定路线在辖区内巡游——” “就像公交车” “嗯,可以这么说,除了必要留驻县城的干部,其他人全部散在辖区内——行政干部、巡回法庭、治安警察等等。 这样保证我们用有限的干部,尽可能覆盖更多的底层乡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流动班子经常在外跑,驴骡的草料,以及人员的开销会很多,这就需要你们战斗组协助了。” “这都没问题。再说以后行政司法税收,都交给你们文职当家,经费安排还不是你们自己来解决——嘿呀。”战斗玩家一拍脑袋,“怎么有种我们在前方占地,你们后脚跑过来拿走地盘的感觉。” “按照主线剧情,我们都是给引导人干活,如果你不想有被‘架空’的感觉,那就弃武从文,跟我们一齐干基层啊” “那、那算了吧。” 战斗玩家瞬间就蔫了,心说这文职工作还真是不可或缺啊。 至于搞独立脱离引导人的掌控,搞自主发展,那也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生产队、装备工坊、研究室等等新式器材、兵甲弹药,只有基础工具与技术人才齐全的主基地才能提供。 而乞活军收容的匠人,一多半都秘密送往主基地换“功勋”,让战斗玩家自己从头做起,他们也耐不住性子。 毕竟耐得住性子的,都在主基地干活呢。 况且引导人跟主线剧情相关,拥有红名裁判权。 若是有人图谋不轨,刚准备付诸实践,就发现自己头顶变成红名,这时身边再好的兄弟,也会拔刀把红名给砍了。 有些特殊红名的奖励是三倍数值,连带稀有道具奖励。 要不是变成“特殊红名”有封号风险,玩家都想变红名,把自己砍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北上进攻汝宁”干部代表发问。 “还没定。这几次“官军运输大队”让我们吞掉不少物资,什么虎蹲炮、将军炮不知道有多少。红夷大炮都捞到三门,马匹驴骡什么的更是数不胜数。 兄弟们讨论了一下,不算盟友部队,不算守城的民夫,咱们手里头总兵力突破三万,前官军营兵已有四千人。 正好借着这次版本更新的风头,咱们也搞一次军队改革,好好整顿一下现有的军队模式。” “编制多少人”几名干部代表立马从背包里掏出本子和炭笔。 “我没记得住,都是聊天群讨论的。” “按你的印象说个大概,我们接手行政财税,也要计算军费开销的。” 干部玩家盯着周围一圈战斗玩家,竟无一人能流畅说出具体框架。 “额,我想想。算了,我下线去问问。” 此言一出,好几个战斗玩家选择下线,噗通一声倒在衙门内堂。 只是这一次玩家上线的速度很慢,过了足足十分钟才陆续有下线的兄弟返回。 他们从地上爬起,满眼都是脑袋里装满知识的智慧模样,“我到处问了几个现充大佬都没回应,最后还是我狂轰乱炸一个认识的哥们—— 这次军事改革先整军两万人,组建七个步兵团。每个步兵团扩编成三千人,由玩家200,前营兵现辅兵800,普通民兵2000组成。 第一步兵团配置一千玩家,属于战力最强的尖刀部队,第七步兵团只有4000民兵,属于工兵、匠人的辅助军。” “嗯。”干部代表拿着炭笔在本子上飞速书写,接着抬起头发问,“你这营兵确实全整编,但是还有三百玩家,一万民兵呢” “几个大佬建议一万民兵在后方接受加强训练,就由留下来的三百玩家充当练兵教官。” “嗯那三百人怎么愿意干这种枯燥活的” “划拳败了,愿赌服输……练兵也比种田自由些,偶尔还能带着民兵到周边扫黑除恶。这年头山贼、水匪、贼寇太多了,多的是机会战斗。” 根据乞活军的钱粮惯例,干部代表们一通计算,粗略算出,眼下几万强弱结合的兵马,一年需要军粮十八万余石,军饷三十余万两。 按照目前五个州县的赋税供应,略有些许盈余。 若是激烈战事打起来,源源不断供应更多粮食弹药,就稍显不够了。 不过问题不大,眼下州县的旧税榨出来的钱粮,等干部玩家逐一到位,用新法榨的钱粮,应该就大致够用了。 随着夜幕降临,户外爆开一朵绚丽的烟,标志着乞活军面向全体战友的庆功宴开场。 战斗玩家一脸骄傲,竖起大拇指点了点户外,“咱们的庆功宴开始了,要不一起去乐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1章 大明有嘻哈 第91章大明有嘻哈 罗山城外舞台高搭,篝火通明,一排排方桌摆满酒肉饭菜,坐着村民和乞活军士卒。 摆放四周的篝火被点燃,火势冲天的焰火宛如随风扭曲身子的巨龙。 火焰的光芒给周遭参加庆功宴的军民披上晚霞般的红袍,他们吃着,聊着,哼唱着。 烟在头顶爆开一朵朵绚丽的,这一刻仿佛战乱与烦扰被抛到脑后,只有宴会的喜悦。 数百名被选中的辅兵成批走上舞台。 他们被台下众多军民注视,既有初次上台的羞涩紧张,又有无意中显露的骄傲自豪。 “挺起头来!” 在玩家的呐喊下,他们尽力昂首挺胸,努力展现出最好的精神面貌。 乞活军大帅团接二连三为优秀的士兵分发五十两赏银,以及一枚荣誉勋章。 勋章是一枚白银打制的大号“圆币”,按照足银份量,足够当作三两纹银使用。 被表彰的不只是作战勇猛的悍卒,还有多次负伤,依旧坚挺上阵的“老伤员”。 台下的玩家们一反常态地收敛起沙雕作风,仿佛彻底融入庄重的颁奖仪式,静静地看着,偶尔鼓掌叫好—— 这是他们亲手带出来的,跟着他们踏过生死的老兵。 玩家们心中仿佛有种炽热的自豪感,一种家有儿女初长成的成就感。 “你是我们的勇士!” “兄弟们辛苦了!” “我们以后也要并肩作战!” 大帅们与每一位士兵握手,谈话,并说上几句好听的赠语。 “谢谢大帅!” 哪怕是曾经出身营兵,此刻是乞活军一员的小伙,也感到一股浓烈的自豪感直冲眉心,险些一个弯腰跪下去。 “小伙子别紧张。”大帅轻抚士兵的肩膀,以求缓解对方的紧张情绪。 没想到这个简单举动在后者看来却是降维打击。 自古以来几乎没有什么大帅会平等对待卑贱小兵。 而乞活军大帅们刻入骨子里的和善亲切气质,让人顿觉一种无法抑制的喜悦之情从胸腔内迸发而出。 士兵脑袋里晕乎乎的,满腔热血与知遇之恩的情谊,在此刻化作一股浓浓的热火,顺着眼角泛出泪水来。 随着“优秀兵士”颁奖完毕,大帅公布乞活军正式的福利待遇。 军饷与口粮自不必说,肯定比同级别的官军要高。 最重要的是抚恤金,凡是不幸战死者,乞活军将向他的妻儿老小发放三十个月的抚恤金。 假设一个辅兵的月工资是一两二钱,月粮是五斗,那么综合计算下来,抚恤金有五十两左右。 这个数字是参考现代华夏的抚恤金标准:上一年城镇年均收入20倍+军人40个月工资。 相比之下,乞活军只给三十个月工资算一般般。 当然,跟明清时期的抚恤金对比确实属于厚赏了。 如果家中已无亲属,又无子孙后代的,乞活军将为他过继一位孤儿,延续死者的香火。 延续香火与抚恤厚赏两条政策,让一众不知情的百姓和民兵震惊万分。 官军小兵若是战死沙场,朝廷了不起给几两银子抚恤,小兵家属能不能拿到手还是个问题。 更不可能费事给小兵找孤儿续香火。 而乞活军不仅说了,还照这般做了。 无论台上台下的士卒们不禁眼眶发热,暗暗在心中发誓永远效忠乞活军大帅。 如乞活军大帅们这般心善、能打的猛人,就该杀入京师,夺了那鸟位! 至于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反乞活军”人士,则觉得这是贼寇在收买人心,拿的还是本该属于他们这些士绅乡贤的钱。 颁奖仪式结束,接下来是众人同乐的晚会时间。 篝火与烛光的照映下,十余名玩家身穿便利短衣冲上舞台。 他们竭力扭动四肢与屁股,一会以头顶为盖在地上转圈,一会跳动着滑步与踢踏弄得地板咋咋作响,一会激烈地跳动起来,仿佛要把自己的膝盖与脚踝掰断…… 擅长口技的能手在角落吭哧发声,像是一具具人形乐器。 虽然普通百姓看不懂这“雅乐”,但玩家却颇为受用。 坐在台下的『黄子龙』不由得跟着节拍晃动肩膀,吕小布则一拍大腿,“嗨呀,这真是大明有嘻哈啊。” 新潮的舞蹈结束,下一位是一群乐手与女玩家。 女玩家拿着简陋的扩音器一展歌喉,女人的歌声仿佛有一种治愈心灵的功效,一曲“callofsilence”直击心灵。 这时一轮烟直冲飞天,绚丽的彩在夜空爆开,让人不禁高声呐喊,呈现我们面前的是无限的自由。 『章献忠』坐在桌前一脸宠溺的慈祥,一旁的突破手则拍桌大笑——阿杰被一位健硕的猛男邀请去篝火旁跳舞,阿杰还没得及拒绝,便被壮汉一只手抓到篝火旁舞动。 吕小布,柳长生与黄子龙一齐玩“抽鬼牌”,每一局三枚铜钱,而倒霉的吕小布已经输去一吊。 军民的家属也加入欢闹的行列,一群小孩子在方桌之间奔走欢笑,其中有无数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惹得纯爱战士们暗暗暗叹,两小无猜真是美好。 『黄子龙』缓缓放下纸牌,他环顾四周,将庆功晚宴的热烈场面尽收眼底,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的节庆晚会现场,一个接一个的精彩节目上演。 周围的同学们欢笑着,嬉闹着,在这美好的夜晚等待次日的长假到来。 歌曲唱完,一群熟面孔的古风乐团走上舞台,他们带着琵琶、长笛、古筝。 原本还有“乐器流氓”唢呐,但由于这种乐器太过霸道,所以被禁止合奏表演。 古风乐团弹奏着众人熟悉的“精卫”,那轻快热烈、跌宕起伏的自由曲调,恍若一只飞鸟翻飞上天。 饶是根本不懂乞活军文化的李过,也能完全听懂古风乐器,奏响的精卫曲调。 绚丽的烟再次升空绽放。 他下意识耸动大腿敲打节拍,看着周遭所有军民开怀地笑,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驱散内心的焦虑与烦恼。 他开心,他轻松,他很想永远这般愉悦下去。 但他要离开了。 快乐的时刻总是短暂,正如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这一天,李过正式带领闯军余部向乞活军告辞。 闯军原先的两千士卒膨胀成三千五百。 没有要任何物资,李过父子骑着马儿在城郊与乞活军大帅告别。 乞活军表示过挽留,但李过并没有接受。 他与来亨骑马离开,却撞见几位部下属向他请罪——他们被乞活军的上下氛围与制度文化深深吸引,希望带着部众改投乞活军。 几人心知改换门庭意味着背叛,也做好受死的准备,即使李过要杀他们,他们也不做任何反抗。 但李过没有挽留,而是像个家中长辈一般,叮嘱即将远行的年轻人—— 即使彻底投靠过去,也要牢牢遵守乞活军的军纪,不能违反对抗。 那几人获准之后难掩心中喜悦,感谢完昔日老大后,便带着部众匆匆返回乞活军序列,也是一千五百人左右。 李过麾下的部众再次回到先前遭遇乞活军的两千人,仿佛做了一场不属于他的美梦。 他望着部众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他调转马头折返回去,一直小跑到距离乞活军百步的位置,方才勒马停住。 “在下陕西米脂人,李过,有幸能与诸位好汉并肩作战,日后江湖再见,无论是敌是友,我李过决不加害诸位性命。” 李过说着,弯腰从小腿侧面掏出一把小刀,削掉一缕头发抛在空中—— “我愿削发立誓,与诸位立下一生之盟!” “一生之盟!”眼见听见话语的乞活军老兵也纷纷割发,朝天吼出坚定的誓言,李过笑了。 一生之盟,一生无悔。 他勒马掉头,策马前奔,越过平坦的大地,马蹄在身后溅起带水泥。 “等等他刚才说他叫什么” “好像是陕西米脂人,李过”耳朵较好的玩家听出了大概。 “等等!李过”有人发现重点,“是那个年龄比李自成大,但辈分比李自成小,绰号一只虎,忠心耿耿替李自成打江山。 明亡之后扛起农民军反清大旗,不计明廷围剿的前嫌,毅然决然建立抗清统一战线,即使被明军狠狠坑过一次,还是选择顾全大局配合明军作战,被誉为南明时期最大良心的李过!” “是,就是他!” “卧槽!这下尼玛错过了!他可是明末清初最忠心、最有良心的武将之一,按三国视角就是关羽赵子龙,换成卡牌游戏,就是顶级ssr!” “那还不快给他拿下!” 这是古代武将收集爱好者,一看见这种品行优良,还有能力的武将就想收入碗里来。 “唉迟了,他跟部下离开了。” “算了算了,下次一定。我们连他的忠心部下也能‘牛’过来,以后也能把他从李自成身边牛过来,时间还长,慢慢牛。” …… 商城西部边境某大户庄内,听闻乞活军大胜的士绅们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都没想到乞活军在自称十万的官军围剿下,还能幸存下来并获得胜利。 更可怕的是,乞活军区区八百人就把十万官军一战冲垮,简直比当年张辽威震逍遥津还要恐怖。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2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第92章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不是官军不努力,奈何乞活贼万人敌。 也有士绅觉得乞活贼确实赢了,但绝不是传言“八百破十万”那般夸张。 官军当是精兵上万、辅兵数万。而贼寇是悍匪数千,胁从数万,总计四五万人。 虽说官军仍是多数,但贼寇自有奸民协助带路,又熟悉本地地形与水情,打败骄傲自大的官军也不算夸张。 今日官军惨败撤退,怕是一年半载也没法踏足豫南之地。 心怀大明的士绅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贼寇一步步做大。 原本官军输掉一仗也不打紧,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吸取教训,调集更多兵马四面围剿乞活贼,依旧能夺下胜利。 可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东虏入寇的消息已传到豫南,而各地征讨贼寇余孽的消息也多有耳闻。 纵使士绅们不懂兵事,也知道多线作战的艰难。 沦陷区的士绅们愈发焦急,好不容易盼来的大救星败走,自己只能继续“委身”贼寇忍辱负重。 “沦陷区”的士绅大可以带着金银细软逃往别处,但他们的房屋、店铺、隐田、人脉,乃至缴纳“罚款”后还剩下的田亩,都是带不走的“资产”。 他们哪里舍得放弃这些资产 其实还活着的士绅跟贼寇也不是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什么“罚款”,“没收额外田亩”,做了就做了。 真正使他们不悦的是,贼寇对待士绅的恶劣态度。 老爷们都是祖上,或是这一辈出过官老爷的体面人,自然是孤傲清高的,委身侍贼说出去也不好听。 你泥腿子出身、非正统的反贼,不来三请四接主动“追求”老爷,还想着老爷眼巴巴跪着“倒追”贼寇么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若是乞活贼与先前想要做大的反贼一样,待人亲切有礼,礼贤下士,再宣布保护士绅的生命财产安全,挑几位本地素有名望的士绅担任“善后委员”。 借着这次“八百破十万”的震天大胜,他们说不定半推半就,跟着乞活军混下去。 军绅合体之下,不出两年可将豫南州县打造成“铜墙铁壁”,五年长期割据,十年称王世袭。 纵使朝廷抽开身来围剿乞活贼,也休想短时间内打回来。 可惜贼寇冥顽不灵,不懂基本的治国之术,也没试探性举办“人才科举”,成天跟没文化的泥腿子瞎混,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这能铸就宏图霸业 对一个不能成事的反贼,士绅们自然没有投靠的心思。 “隔壁县的老袁头昨日被乞活贼灭了满门!” “啊” 闻言者心头一惊,老袁是“士绅联盟”的一员,也是自愿留在贼寇治下,“表现优异的大善人”。 贼寇要追缴欠税,他便一一补齐,贼寇要按新税法“盘剥”富户,他也照实缴纳,毕竟老袁在南侧山谷还有大量隐田没交税,压力不大。 如此准时纳粮的大户在贼寇眼里应是良民! 这种人怎么会被乞活贼突然灭满门 “贼寇带兵直扑老袁庄子,一点也没犹豫,仿佛事先就查清老袁底细。” “当日举义大会,诸多良绅亲自出席,一定是那晚有内鬼记下了平日里与贼寇友善的——” 其他敢于参会士绅,大多数躲在未沦陷区,派遣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子参与,即使亲自参与的,也会尽快逃回固始。 只有那些忠肝义胆的真勇士,才敢待在沦陷区还参加“举义大会”。 本来他们赴会的时间与路线都是秘密,动员的乡勇也是旁系的旁系,或是拐弯数道,托个中间人钱雇佣一批糙汉子,不可能泄露。 “天杀的内贼,背后告密祸害良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如此说来,也是有内贼作乱,官军才会落得大败下场” “那是自然。贼寇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若不用计,如何大败十万官军!内贼可恨,奸民可恶!还有那李家小子也不出全力,着实可恶!” “话不能这么说,那李小友的乡勇也被贼寇杀得惨败,据说残存的壮士皆被抚台老爷收编做了标营官兵。” “呵,能在抚台身边做事真可谓一步登天,便宜那些泥腿子了。” 一名士绅语气里充满酸气,贱胚子也能攀上巡抚,而自己堂堂人才却要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这世道真是不公啊! “不管怎么说,眼下当务之急是揪出内鬼,我近日觉得罗山曹家不对劲,行迹十分可疑,兴许就是他……” “胡说八道!曹贤弟与我家三代之交,怎会做出如此卖友求荣、委身侍贼的卑劣勾当!” “那就是光山罗家……” “没有实证,莫要胡乱指认!还没赶跑贼寇就自己人先斗起来,成何体统!各家回去后注意些,若有暗通贼寇的子侄、家奴,尽管家法伺候!” “说来说去那李小子也脱不开干系,这些日子他不知捞了多少油水,随便凑出数千乡勇,也能给官军多添几分胜算,他倒好,就出八百人!”“这你就想岔了,那李小友虽没派遣多少乡勇,但收的钱粮税银都有看得见的去处——开荒垦殖,开山挖矿,整顿屯田,修桥铺路,打造兵器甲仗。我看他不仅在做事,做的比寻常县令还要好,若我为他上官,定给他上上的考评。” “我看你是秋收的时候,被那小子免了钱粮吧,处处替他说话” “公道自在人心,李小友做的点点滴滴,都是诸位有目共睹,绕是我看不惯他扒皮的作风,但这几桩事做的漂亮,我就认。” 这名士绅的发言引起好几人的共鸣,大家虽说不喜欢吝啬、严厉的人,但对方要是做了好事,他们并非牲畜,也能看得明白。 当然,有渐渐认可李牧这位“善后总办”的,就有执意认为李牧是故意不做“实务”的。 “大敌当前,应当集合全力剿灭贼寇,修再多路面桥梁,垦荒再多田土,等贼寇杀过来,还不是白白便宜贼寇” “李小友当初放走贼兵,便已跟贼寇定下互不‘君子协定’,这才保住此地百姓数月安宁,不然你还能安稳坐在这里说话吗” “胡说!分明是那厮与贼寇互相勾结,怕不是早已暗中投靠贼寇,替他们看守县城,暗中援助物资!” “你含血喷人!”另一个中等粮户拍案而起,“我看你就是想流干我商城、固始的血,去替你们卖命!” 还有一个大户附和道,“说一千道一万,你们家田土财产与我们又有何干。我们出钱出力襄助官军收复失地,结果却败了,半点功绩没捞着,我自认仁至义尽,眼下两县正是太平安宁,你还要去撩拨贼寇,那你自散财去斗吧。” “你、你、你,你们!鼠目寸光!殊不知唇亡齿寒,若是贼寇做大,你们就是享尽眼下的太平,日后呢,贼寇还能容你们逍遥自在”另外几个收复失地派的士绅站起来。 “那是为我们自己死,为你们死,不值!” “竖子!”一名中年士绅忍不住挥出拳头,砸在对坐人脸上。 “打人呐!” 一名士绅叫唤起来,抬起脚便冲着反对派的大户暗踹一脚。 几名派别不同的士绅当即站起身加入战斗,你一拳,我一脚,撕扯网巾发髻,拳击老腰,甚至有人直接上牙,撕扯耳朵。 一众平日里斯文体面的老爷们,此刻恍若化作疯狗打一团,方桌倾倒,碗杯砸地砰砰作响。 还是庄子的家主实在看不下去,唤来家人与仆役联手扒拉,才将打架的两伙人扯开。 “各位都是饱读诗书的体面人,为何闹得这般斯文扫地!” 两派互相对视,再看看自己乱糟糟的仪容与扯坏的衣物,都觉得颜面扫地,不成体统。 于是纷纷向家主告辞,各自带着仆人回去了。 然而一心收复“祖宗基业”的士绅们不甘心,又临时聚在一起商谈灭贼大计。 眼下手里兵员最多的要属李牧那厮。 他的家丁队已从三百扩编成一千,又以县城防务的名义,用县财政组建一支一千多人的县城民团。 如此一来,那小子手中能打的兵员不低两千。 而那小子麾下屯田、开荒的佃农数不胜数,以两千兵员带动民兵乡勇,再有士绅钱粮人力的鼎力相助,顷刻间拉起一万人的混编部队不成问题。 至于李牧的另一伙“家丁”—— 那些脾性古怪、军纪时好时坏的“泼猴”,则被士绅称作是李牧重金蓄养的“死士”。 先前支援官军的便是八百死士,就是刚训练成型还太稚嫩,所以挡不住贼寇夜袭。 而他们又具备死士该有的勇武,不然也不能在混乱之中救出巡抚大臣。 只可惜这些兵马都握在李牧这小子手里,而此地兵荒马乱,根本没有上官愿意到前线赴任,无法合规地免除李牧的临时职务。 这好比董卓带兵入洛阳,谁能把他合法地除掉 他们这些外地逃来的士绅若想收复失地,事先便要有兵,那么搞掉臭小子的“善后总办”,乃至除掉他本人,便是眼前要务。 只要李牧一除,他们再顺势掌控县政,一县财政与刚组建的民团,便能握在他们手里。 到时候不管是配合官军收复失地,还是惩治一些与他们不对付的士绅,就都由他们说了算。 “可是那李小儿退回了老巢,只派了管家留守县城。我们手中并无兵卒,也无勇武刺客,如何与那小子斗” “除掉一个人有时不用刀兵,一纸书信便能完成——”一名士绅说道,“这大山东南处可有两支贼兵活动,一支唤作‘革左五营’,一支名猛虎营。去岁他们谋求招安,还是我做的中人。” “噢——”另外数人恍然大悟,“你想引得贼寇攻李,引得他俩两败俱伤” “是,李家寨钱粮囤积无数,在渡口一战损失惨重,又被官老爷并走死士,眼下正如一只肥美却无防备的肥鸡,你说贼寇会不会有心思” “妙啊!那么我也该布置县城诸般事务,一旦贼寇得手,我们就拿下李牧的狗腿子,控制县政!” “此计若成,离我们回乡的日子就不远了。” 士绅们相视而笑,都觉得此计甚好,甚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3章 哪里的贼寇跑这来撒野 第93章哪里的贼寇跑这来撒野 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风骤然变得冷,预示着冬季即将到来。 繁忙的百姓终于有了闲暇时光。 李家寨作为商城县为数不多的“安全地带”,也有着繁华的农贸集市,方圆数十里的百姓都愿意来这贩卖农产品。 而且李家寨大量需求各种人力,到处都是工作机会。 农闲的农民也纷纷到李家寨打短工做外快,直接导致本地的“平均工资”迅速攀升。 过去一些工坊地主招募短工,不用发工钱,只要每天给饭就成。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可如今世道变了,李家寨疯狂冲击着人力市场,若是矿主地主还像往常不给工钱,短工便拍拍屁股走人,你不想赚钱,有的是人赚。 越来越多人跟着李家寨讨生活,随之而来的治安问题愈发凸显。 偷盗、抢劫、械斗,时常发生流血斗殴事件,甚至有人拉帮结派,在周边划分地盘收取保护费。 李牧这能忍 当即组织数百玩家开展扫黑除恶行动,凡是涉黑涉恶的全部一网打尽,轻则苦役二十年,重则直接吊死。 为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李牧组织民兵定期巡逻,又招募玩家与普通人充当警察解决基层案件。 就这样,『薯片』凭借高声望、高荣誉,很幸运地成为第一批玩家警察。 原本警察的制服是统一分发的,但『薯片』嫌弃不够帅气,总觉得那糟糕的款式像某x管大队。 于是自己出钱定制三套服装,轮流换洗。 任哪个玩家看见,都会高呼一声“我穿越唐朝了么”,或是装模作样地单膝跪地,大喊一声“恭迎不良帅”。 没错,他在明朝的市井小镇穿得像个唐朝公差,又给自己定制一个不伦不类的金饰鱼袋。 唯有一块悬在腰间的“警察”腰牌,才能证明他其实是李老爷的治安人员。 作为一名警察,他每日任务很简单,带上四个民兵助手,在自己的辖区内巡逻。 盘查可疑人员,预防械斗发生,跟沿街的住户店铺聊聊天,对随地大小便等脏污行为重重罚款,拿不出钱的就押他们去几天义务劳动。 今日,他再次点卯上班,来回巡逻数百步,还跟同僚玩家打个招呼,双方交换一下最近玩家之间的大新闻—— 谁谁谁坐热气球飞到山东……潜伏南京的玩家创办一家糕点店,生意异常火热……某支暗杀小队,接连刺杀三位知府老爷,两败一胜…… 湖广游击队击败当地乡勇,声威大震……商洛山的农民军闹腾起来,杀了好几家大户……引天雷给铁棒充磁的项目大获成功,发电事业未来可期……在专业玩家指引下,李家寨成功发掘一处铜矿,稳步开采中…… 『薯片』呼吸着古代的新鲜空气,只感叹又是和平安宁的一天。 可当他走出数十步,忽然瞧见大量民众拥挤在街道。 被拥堵停下的商队马车驻足在街边,后续的马队与民夫被堵在原地。 满街都是人来人往的怨怒与马嘶声。 『薯片』心想难道是古代撞车,造成交通拥堵 他当即带领民兵助手赶过去,原来是一起经济纠纷—— 流动商贩声称一位李家寨民兵吃了两碗杂粮疙瘩,却一碗钱都没给。 “你胡扯!我只吃了一碗。”民兵指着摊贩桌上的三文钱,“这是我刚付的,都是万历钱。” 『薯片』上前一步捏住铜钱挨个翻看,铜钱一面都用繁体字写着“萬曆通寶”四个字。 眼见有李家寨的家丁“警察”出面,商贩当即叫屈,“老爷你评评理,他吃了两碗杂粮疙瘩还没给钱,赖说吃了一碗。这三文钱分明是别人给的,就在旁边还没走远呢,喏!” 商贩抬手一指,果然有一位糙汉子走过来,“这确是我给我的钱。” 薯片扭头看向那民兵,“咋回事” 那民兵满脸惶恐茫然,一副欲言又止,却说不出口的焦急模样,显然是不善言辞的内向人。 待那话语憋在喉头把脸涨红,他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我真只吃了一碗,也给了一碗的钱。” “这是李老爷练的乡勇吧,大家都受了李老爷的恩惠,人家的乡勇吃碗面疙瘩就是不给钱,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只当是还恩情了……” “不!我给了吃疙瘩的钱!”民兵急于申辩,“李老爷叫我们不能赊账,买东西必须足价,我真给钱了!” “”薯片眉头一皱,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总觉得现场的氛围有些怪异。 他凑到民兵助手的耳边低语几句,“你速速跑去‘猛男厅’叫人。” “小的只是一介民丁,怎么喊得动李老爷的家丁” “你到了地方就大喊一声,血流成河,速来,保管他们跑得飞快。” “好。”民兵说罢便钻出人群朝着目标飞奔。 “好哇,这就是李老爷要的公平,吃饭不给钱,这算个球的公平!”“你说我可以,不准你侮辱李老爷!”民兵顿时按耐不住扑上去,结果却被两个围观男子死死卡主腋下。 “放开他!” 薯片拔刀出鞘,直指两个身材异样的壮汉,后者互相对视一眼,满不情愿地松开双手。 其中一名壮汉说,“一碗杂粮疙瘩也就三文钱,听说你给李老爷卖命,每天三顿管够,每个月还有几钱银子的津贴,不知道有多少个‘三文钱’,就这还想赖掉一个可怜小贩的疙瘩钱,你不想给的话,我可以帮你给!” “你说没给钱就没给钱”薯片上前争论。 那壮汉却不正面回话,而是在百姓面前踱步转圈,“好好好!都说官官相护,原以为人人称赞的李老爷会有不同,没想到也是一丘之貉,还没当上官呢,脸都不要就开始护犊子了 要是没有在场的百姓给小贩主持公道,怕是事情一了,你们找个由头把小贩拉到暗巷暴打一顿出出气,是吧” 这番话语刺到民兵耳里像是刀子在割,但听在『薯片』耳里,却像是亲眼观摩一场似曾相识的好戏。 “好说歹说,话都给你说了”薯片冷笑。 “我们这是讨公道!” “我!”民兵急得想钻地洞,磕磕绊绊说不出一句流利的反驳话语。 他愤怒地抽出小刀直指摊贩,“你是好人,你就说实话,告诉他们,我到底吃了多少碗!” “怎么一言不合就动刀子,难怪说李家寨的民兵都是粗鄙的泼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壮汉的话语犹如刀子扎心。 这时人群中又有几名壮汉拥挤上来,冷冷地扫视过来。 薯片紧紧握住腰刀,摆出一个防御姿势。 “卖疙瘩的不用害怕,我和我的兄弟,还有周边的百姓都会为你主持公道。”那几个壮汉和气地说,“大声点告诉乡民们,这李老爷的乡勇到底吃了几碗疙瘩!” 小贩左顾右盼瞧了一眼,犹豫再三还是下定决心喊出了自己的回答:“他吃了两碗,却连一碗的钱都没给!” 围观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看向民兵的眼神都变得不太对劲。 窃窃私语的诽疑让民兵如芒在背,他若是被污成赖账的无赖,岂不是连李老爷也被一齐羞辱了。 “要证明吃没吃,就把你肚子剖开,看看里面有几碗!” 民兵犹豫片刻,握紧小刀摇摇晃晃抬到肚脐,旋即稳稳对准腹部,“好!我让你看看,我到底吃了几碗!” 啪嗒一声,民兵手中的小刀被打落,薯片一眼蹬过去,“你傻啊,你自己到底吃几碗你不知道么,信他们的鬼话” “可他们说官官相护。” “护他妈的头,你没看见人家在故意拱火,想叫你自杀——噢,没事了,援兵来了。” 『薯片』忽然话锋一转,扭头看向不远处,数十上百名玩家匆匆赶来。 这时几名壮汉眼见形势不妙,转身便逃,却发现百十个凶神恶煞的武装分子把人群团团包围。 “这桩案子了结之前,谁都不许走!”『薯片』大喝一声,旋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对玩家们复述一遍。 顿时便有人大骂一句,“你特么想杀我六爷!” “想知道吃几碗疙瘩,就把你眼珠子挖下来进肚子里好好瞧瞧。” 『薯片』则是当场建议,“我倒是有一种方法让诸位乡亲们看见什么叫公道——他。” 薯片指了指那位自称“三文钱主人”,并由此引发诬陷案的男路人。 “开他的肚子,看他是不是真的吃了疙瘩!” 此言一出,立刻便有玩家扑上去按住男人,后者挣扎求饶,可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玩家故意捂住嘴。 几个玩家压制他,就像巨石压顶。 只见一把短刀刺入肚腹狠狠一拉,旋即便有人借着“和谐滤镜”翻找一番,只找到些许肉干,却没有面点食物。 “看来真相大白了,你们撒谎诬陷我家兄弟!” 薯片抬手一指,犹如长剑逼人,那商贩与几名拱火的壮汉立刻被玩家控制起来。 被诬陷的民兵只觉得如释重负,踉跄着后退数步,险些晕倒过去。 “你们不能杀我们!我们是猛虎营掌柜派来谈事的使者,我有要事与你家老爷相商,你们不能杀我们!” 一名壮汉挣扎叫唤,小贩与其他壮汉磕头求饶。 “杀你是李老爷决定,但我可以叫你吃点苦头!”薯片话音刚落,便掏出一把铁锤狠狠砸在壮汉右手掌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4章 敌兵要打上门怎么办 第94章敌兵要打上门怎么办 当一众“猛虎营”使者与那小商贩被带到李牧面前时,全员被打得鼻青脸肿,好几个壮汉的手掌脚掌被砸得血肉模糊,血水一滴滴掉落在地。 使者们的双手被反绑在腰后,脚踝处也绑了麻绳,只能一跳一跳地前进。 看见端坐中央的李牧,使者们露出惊愕、疑惑、恐惧交杂的复杂表情——没想到李家寨的家主竟是这般年轻。 嘴里塞满脏兮兮的破布,壮汉们纷纷发出急切的呜呜声。 玩家们各自死死按住躁动的壮汉,饶是使者们都被完全束缚,压跪在地上,玩家犹觉得不够安全。 李牧抬起眼皮,睥睨地扫视一众伤者,像在看一群将死之人。 “让他们开口说话。” 玩家压住使者的肩膀,掏出后者嘴里的破布。 使者们被肮脏的破布弄得恶心干呕,剧烈咳嗽。 商贩一开口便是求饶与哭诉,声称自己的妻儿被这伙歹人擒获,威胁他在李家寨搞破坏,最好闹出败坏名声的大事。 李牧没有杀他,而是罚他去矿工做数年苦役,顺便让警察玩家带一些民兵去解救他的妻儿。 商贩当即转涕为笑,拼命磕头感谢李老爷不杀之恩。 眼见商贩被拖出去,一名壮汉手脚被砸成重伤,犹自昂着脑袋,一副要杀要剐我也不怕的模样。 “久闻罗田、英山一带有一伙人马活动,我与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入我庄子设计害人” 那壮汉啐出一口血沫,调笑道,“都说商城李老爷麾下乡勇耿直呆板,今日一试果然名副其实。” 李牧淡淡地说,“掌嘴。” 玩家立即动手,套着铁皮的大巴掌狠狠甩在壮汉脸上,犹如一柄小锤迅猛冲击,一下,两下…… 收到冲击脱落的牙齿带着血沫飞出,被铁片割伤的脸颊嘴唇淌着鲜血。 随溅落地面的血渍越来越多,那强装硬汉的男人被打得晕头转向,啪叽一声砸在地上晕死过去。 另一些壮汉显然没有多少胆气,一个劲磕头求饶。 有人胆小如鼠,便有人悍不畏死,“老子既然敢来,就不怕你使这些折磨人的手段,尽管来吧!爷爷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孙子!” 第三个胆大的壮汉虽被按着肩膀跪下,但还是努力直起上半身,好似表现自己悍不畏死的猛士气概—— “我家大帅近日收了不少绿林好汉,正缺银子。只要你把几处铜铁矿洞交出来,再奉上一万石粮食当贡品,我大帅心情一好,就不带十万兄弟找你麻烦。” 李牧闻言心中一动,此人没提到革左五营,说明只是猛虎营一家窥伺李家财富。 山区谷地面积狭小,再如何也养不活十万军民。 若是盘踞鄂豫皖的革左五营也掺和其中,人数膨胀到小十万,李牧便会觉得棘手难治,很可能命令“乞活军”暂时搁置汝宁战略,强行军赶回来抵御这些所谓义兵。 可眼下敌兵暂时只有一家,猛虎营撑死也就三四万人,数千悍匪夹杂数万民兵、家属的那种。 “照你这般说,我若是一分不给,你大帅就要带兵来踏平我的寨子” “呵,这年头有兵就是爷,连朝廷也要给你三分薄面。若是手里没兵,那就是兵爷们的粮仓。我劝你为了这寨子里的小民好好考虑,否则打破寨子鸡犬不留,到那时你再想钱免灾,可就没这机会了。” “动手吧。”李牧打了响指。 一声令下宛若恐惧魔王降临,吓得这些壮汉浑身一凛。 有人做好被杀的打算,有人开始疯狂求饶,各种乱七八糟毫无信息量的话语脱口而出。 十几名玩家提来一桶桶清水,看押使者的玩家则将一个个壮汉掀翻在地,使他们双手垫在腰后,脑袋朝上。 披着布面甲的玩家一屁股坐上去,分别压制壮汉的双腿与胸口。 几名玩家将一块块脏透的毛巾丢进水桶浸湿,然后盖在壮汉的脸上。 几名壮汉的大脸皆被盖住,眼前一片漆黑,心中油生一股迷茫与不安,口鼻尚可透过湿毛巾呼吸新鲜空气。 旋即壮汉们便猛地意识到,这是何等简略却有效的酷刑—— 玩家拿起一个木瓢舀来清水,缓缓倾倒在使者的鼻口之间,刚开始使者并无不适之处,但随着水流加大水量增多,壮汉们再也呼吸不到足够空气。 有人选择死扛到底憋气,或是把所有清水喝下,但憋气再久,喝再多水也补不了身体渴求的氧气。 强烈的窒息感迅猛袭来,壮年的身体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拼命挣扎蹬腿,但被披甲的玩家压制,根本不能躲避清水洗脸。 “你家兵民多少,是否还有同伙藏匿营寨四周。先前你们没过来讲斤两,为何今日跑来作乱……说!” 李牧的声音在受刑的壮汉耳边回荡。 给予壮汉充分的思考时间后,玩家才慢慢中止水刑。掀开湿透的毛巾,壮汉们扭曲惊愕的脸显现。 他们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不由自主地吐出大口清水,旋即猛烈咳嗽,呛出更多气道里的水。 强烈的窒息感与缓慢感受死亡的恐惧让一些壮汉后悔充当使者,更害怕再经受地狱般的折磨。 壮汉们满脸水珠,不知是刚倒上去的清水,还是方才剧烈挣扎渗出的汗水。 “还要再喝两碗清水么”一名玩家故意拿一碗水漏到壮汉脸上。 “啊啊啊!”壮汉惊叫出声,清水滴落脸上的触感,仿佛将他刚才受到的“窒息痛苦”放大十倍。 “我说!我都说!给我个痛快吧!” 壮汉们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情报全部说出—— 猛虎营兵丁家属合计四万有余,没有火炮,但有少许缴获的火铳与三眼铳。 营中征战多年的老卒很多,起码有一万,剩下的民兵战力不详,强的跟老卒相当,弱的只能撑场面。 猛虎营没有像样的骑兵部队,高机动性的只有驴骡。 猛虎营确实在李家寨外围市镇藏匿了潜伏的探子,壮汉将自己知道的人全部说出。 至于为什么过去不来找李家寨麻烦,是因为先前猛虎营与革左五营有嫌隙,正提防对方火并自己。 等革左五营换了一处位置,他们才算站稳脚跟。 这时,有人给猛虎营通风报信:李家寨兵马在讨贼之战中损失惨重,正是钱多兵少的空虚状态,赶紧过来抢钱抢粮。 为防止这些壮汉没说完情报,李牧下令再来一轮水刑。 直到壮汉们把自己睡兄弟老婆,战斗中背刺头领,盗窃营库的钱粮……之类的秘密也说出来,李牧才宣布作罢。 到底是谁通风报信的,李牧需要时间探查。 眼下敌兵将至,他需要及时应对。 最死硬的几个壮汉直接一刀太过便宜他们,李牧选择将他们交给玩家自由处置,做什么都行,但不准污染环境,也不能“扰民”。 剩下几个求饶不止的随行人员,暂且留下一条性命,李牧还指着他们协助带路。 等敌人打上门是不可能的,打坏周边的工坊与实验室,就算杀死所有敌兵也不值得。 李牧决定主动出击,在狭窄的山谷中与贼兵硬碰硬, “即日起,所有家丁民兵的探亲休假全部取消,所有人进入战时状态。生产建设组、主基地周边驻村玩家三丁抽二,距离较近的潜伏游击玩家立即赶回…… 军械库内冷热兵器拿出武装随军出征的玩家,新产不久鸟铳和火炮也带上七成。” 李牧预估动员八百家丁队,四百玩家,两千三百民兵—— 他将亲自统帅三千五百人南下迎战猛虎营贼寇,也是时候检验训练多日的兵士们,以及自产火炮的威力了。 只有经过血与火锤炼的兵士才是真正的精锐老兵,否则练几年都是少爷兵。 …… 首先出发的是百人玩家规模的小队,起始点是无人问津,但被玩家发展成秘密据点的黑风寨。 他们既是先行一步的武力侦察小队,又是抢先杀敌的先锋大军。 这一回引导人“御驾亲征”,相当于复活点移动到敌方门口,“第四天灾”总算能再次放开手脚猛杀猛冲。 就连其他地区战死的玩家,也能通过复活点无缝连接第二战场,畅享爽到大脑颤抖的疯狂战斗。 当然了,严格上说第一批出发的并非他们,而是在黑风寨冉冉升空的热气球。 幸好近期渐渐入冬,中原各地刮起西北风,玩家们能通过大风飘往东南方。 途中也能操纵头顶的火盆朝向,改变热源位置,略微修正热气球的飞翔轨迹。 随着热气球逐渐升空,『疯牛』看着地面逐渐远离,原本壮硕的友军愈发渺小,颇像一排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山道中缓缓前行。 气球小组很快飞过队友的头顶跨过数里。 『疯牛』透过单筒望远镜看向地面,层峦叠嶂的山脉恍若一头巨龙趴在地上沉睡。 河水支流切山淌过,一条条稀碎的山谷看起来,像是淡绿卷上潦草图画的几笔土灰。 他偶尔看见十几户山民在山腰处走动,透过望远镜能看见山民的惊诧神情,嘴巴张的老大,仿佛瞧见邪祟飞天。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5章 我已经迷恋上飞天无法回头了 第95章我已经迷恋上飞天无法回头了 热气球慢悠悠地飘向远方,『疯牛』拿下望远镜,趴在篮边用肉眼俯瞰地面,只瞧见一片了无生气的寂静大地。 高空的风流在耳边呼呼尖啸,他顿觉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席卷全身。 那感觉就像是丧尸爆发,他们四个搭上热气球逃走。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四个幸存者,谁不也知道永恒孤独的明天何时终结,他们只是凭借活下去的本能,随着气球漫无目的地飘荡在高空。 所幸这段时间天气晴朗,并无暴风雨天气,能见度也很高。 队友的兴致很高,一会用系统功能拍摄美景,一会拿出画纸与炭笔速写风景图。 『疯牛』看了一会风景就腻了,只觉得漫长的等待有些无聊,于是挑了个合适的坐躺位置退出游戏,光速打开dota匹配队友。 连续酣战数十分钟,正在进行激烈团战之际,他忽然收到《晚明风云》的队友提醒,于是无奈抛弃艰苦奋战的四位队友,前去辅助那三人。 原来是队友通过他的望远镜看见了敌兵的轮廓。 『疯牛』赶紧接过望远镜继续观察。 敌兵的数量很多,首尾相连的长队连绵数里,夹杂着大量驴骡猪羊之类的牲畜,老弱妇孺们坐在驴骡木车上。 稳步前进的队列中很快有人发现天空的“异样”,他们抬手指天互相议论,或是惊诧恐慌,或是连连后退,方才还前后有序的长列迅速涣散。 “快飘到贼兵的上空了,快计算距离——” 『疯牛』只听到一声叮嘱,另外三名队友像是进入战斗状态,一人拿出六分仪观察太阳与地平线,一人拿出小型日晷观察影子的夹角,第三人则迅速下线,不到十数秒便再次回归。 “现在是游戏时间11:05。”第三人又报告听来的主基地此刻的日晷影子夹角,对比两者之间的差异。 “很好!” 拿着六分仪的玩家迅速汇报数据,三人蹲下,围绕着一张白纸鼓捣着什么,像是在画平面图,又像是做数学算式题。 『疯牛』虽然也蹲下去看了两眼,但他的知识储备不足以让他看懂队友“鬼画符”是什么。 有一点他是听懂了。 他刚才看见一个队友抬起头,一脸欣喜地爆出一串经纬度数字,紧接着三人都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出同一个数字,“64.9公里。” “不是你们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叽里呱啦说什么火星文呢”『疯牛』分别看一眼三人,“啊喂,这里还有一个活着的队友啊,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文盲队友呢” “我们刚才计算了此地经纬度与我们出发点的差异,从而计算出两地的大致距离。计算出两地距离,再得知敌我的行军速度,就能推算出遭遇时间。” “不是,你们就那样,这样,然后就得出距离了” “嗯,也不是什么复杂的知识,都是高中地理的知识范畴——这个时代的欧陆航海水手,也会使用类似方法测量经纬度,从而再大海中定位自己的位置。” “我去,还高中知识,我初中知识都快忘光了。”『疯牛』不禁感叹,“你们仨穿越到古代真有大用,我这种文盲,要是不能随时查百科,怕是只能被捉去服劳役。” 待热气球飘到敌兵的正上方,拿六分仪的玩家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圆球,那球体头部挂着一根细长的引线。 “你该不会是要用这玩意轰炸敌人吧”『疯牛』没来由产生一种不详却刺激的预感。 “嘿嘿,你答对了。我就是要做高空轰炸第一人……” 那玩家用头顶火盆点燃引线,只听滋啦一声响,绚丽的小火迅速啃食引线。 可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家伙居然迟迟不丢下去,非要拿在手里。 “尼玛的快丢啊!”『疯牛』感觉这人就是在搞自己心态,就好像狐朋狗友明知道你害怕毛虫蟑螂,可偏偏要抓到你面前,看你受到惊吓的失态模样。 疯牛不管三七二十一,夺过黑球便狠狠丢下去。 过了没几秒,那黑球兀的在高空爆炸,爆开的灰烟在高空凝成一朵雾。 “还记得刚才是几秒时间高空爆炸的么” “你奶奶的,搞我呢!”『疯牛』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他低头看一眼左手腕的两枚“红桃心”,这是他买的复活码皮肤。 仅剩的两条命让他倍感珍惜,若是被自己人的手雷炸死,那就太冤枉了。 突然发生的爆炸吓坏了『疯牛』,同时也惊骇了地面行军的猛虎营兵民。 他们无法理解“球形载物风筝”,“高空爆炸”的原理,朴素的唯物主义与神秘主义互相交织,只觉得骇人、恐怖、天仙下凡。 有些胆小的民兵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时不时挺起上半身,双手合十冲着天空的“神物”默念宗教词汇。 也有些胆大的民兵不信有什么鬼神,在爆炸带来的震撼消散后,只当是大号的风筝在飞。 “把妖物射下来!”更有愤怒的头目命令喽啰张弓举铳,誓要把天上的邪祟妖物给射下来。 “看来猛虎营不喜欢你的礼物啊。”一名玩家说。 “没事,接下来给他们再送几件大礼。” 那玩家双眼微眯,一脸奸笑,仿佛有一个好点子溢出嘴角。另外两人也同样歪头,露出不怀好意的坏笑,像是串通一气的奸商,准备坑蒙拐骗。 唯有『疯牛』夹在几人中间,半点摸不着头脑,“我求求三位祖宗了,我只想侦察完敌情就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落地。把热气球埋掉之后,去南京云游一番,你们别搞我啊。” “放心吧,我们不会坑你的。” 只见三名玩家拿出更多黑色手雷,协助对方捆扎在胸口,一圈一圈恍若给水果捆绑运输绷带。 接着一人拿三根木棒伸到气球火盆里点燃,分给另外两人。 这下好了,三人一手拿着冒烟的木棒,一手拿着手指粗的火折子。 『疯牛』见此情形已经猜到兄弟要做什么,“大傻春,你们要干什么!” “用眼睛看也能明白吧跳下去咯。” “不是,为什么跳下去”『疯牛』感觉自己绞尽脑汁,也跟不上几人的思路。 “因为手雷的引线不足以支撑落地爆炸,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样做才能在有限的引线下,落地爆炸杀伤敌人呢” “当然是跳下去啊,用身体完成这一段爆炸接力。”另一名玩家抢答。 “对咯!” “你们不要命辣!” 『疯牛』的质问换来的仅是三人骄傲抬起的左手腕,全都是五条命的大佬,甚至其中一人还是带豪华皮肤的六条命。 “我们为什么要跳下去因为敌人就在那里!朋友,再会了!” 那兄弟说罢翻身跳篮,另外两人紧跟其后。 “不!”『疯牛』趴到篮边,亲眼见证三个玩家抱着手雷向下俯冲。 地面上的猛虎营兵民也觉得有些古怪,好像有三个东西落了下来。 直到坠落物越来越近,轮廓逐渐显现,他们才惊奇地发现那是人,是满脸狂喜、五官几乎扭曲的人。 “这就是高空坠落的极限刺激吗,没在现实体验,反而在游戏里体验了!” “噢噢噢噢噢噢!” 玩家兴奋得大脑发颤,极速俯冲的坠落感,像是被海量的水封闭了全身。 他张开双臂用心感受大自然,就像鸟在高空展翅飞翔,好似寻见极速刺激之下的无限平静,达到某种平衡自然。 一名玩家点燃引线,但被俯冲突破的风流吹灭,他只好翻转身体,以外衣掩护再次点燃的引线。 随着他外衣全被火焰引燃,整个身体都变成火把之际,他才再次翻转过来,犹如一支箭矢冲向地面。 “这一刻我将变成光!” 随着一声呐喊,引线钻进球内点燃火药,剧烈的爆炸冲击掀翻十数人,抛飞的断肢与鲜血四处散落。 “天降正义!”紧跟其后的两名玩家相继冲向密集人群,一人顺利引爆炸死扎伤数人。 另一人颇为倒霉,临到地面时却被风流吹灭了引线。他只能凭借坠落的冲击,砸死一个来不及躲闪的倒霉蛋,又依靠飞溅的断肢碎片击伤数人。 爆炸的余温散去,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旋即爆发出惊人的叫喊。 “啊啊啊啊啊!” 看着三名妖物坠落爆炸,近距离目睹一切的民兵们崩溃尖叫,上百人一瞬间失去理智,屎尿皆流,还有人发疯似的,跪地磕头,嘴里不停念叨“神仙饶命”,“妖物”、“神罚”、“天降魔神”…… “你发什么疯!”后续赶来的头目与首领,挥舞拳头砸在“疯子”脸上,使用疼痛与叫喊,促使他们恢复一些神智。 尽管爆炸制造的伤亡不大,但天降、爆炸、死尸综合起来的惊人画面,给他们留下一生难以磨灭的恐惧。 猛虎营行走的山谷中,突然天降三具疑似“凡人”的尸体,没有人知道他们三个如何飞到高空,又从高空跳下来砸死是做什么。 只有飘向远方的『疯牛』知道。 当三名复活的玩家,将自己在高空俯冲的自拍照发到聊天群时,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骇人,有想象力,酷炫已经不足以表达玩家心中的羡慕。 “凭什么他仨那么帅气!” 听闻队友装出一年难遇的大逼,先锋的百人小队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哇哇乱叫着加速行军。 一定要尽快撞到猛虎营的先头部队。 虽千万人,吾往矣! 群号在简介,有兴趣催更作者的,可以点击群号加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6章 孤高的死士 第96章孤高的死士 当三具被拼凑起来的尸体摆在面前,猛虎营首领丁义满的内心极度震撼。 他从尸山血海中拼杀数年,能有今日率众数万的成就,靠的不是鬼神妖魔,而是自己的刀和卖命的弟兄。 但是今日万人共同见证的“奇景”并非障眼法,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现实——他现在还能嗅到三具尸体散发出来的血腥臭味。 不信神佛妖魔的丁义满内心产生动摇。 他绞尽脑汁思考飞天邪祟为何物,从何而来,为何能承载沉重的“人形生物”飞天 这三名“恐怖直立猿”为何不惧生死,毅然从“球形风筝”跳下来,只为用“雷火弹”炸死十几个人 他仨究竟是谁 飞鸟之所以能飞只因身轻,一双翅膀足够托起身体。风筝也是这般原理,靠着风流在底部托住才能翱翔在天。 就算是孔明灯也是小小的一盏灯笼模样,而这“风筝”巨大无比。 这邪祟上面至少载着三位猛男,能把三个壮汉托在高空,这需要多大的风力才能办到啊! 难不成真有御剑飞行的术法 有部下猜测这是李家寨兵马,但丁义满却当场否决这个猜想。 李家寨要有飞天妖邪,以及此等一心求死的天降猛士,他们还能在淮南战役惨败 听说八百人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一百来人跟着巡抚老爷灰溜溜逃跑。 可要不是李家寨人马,“飞天妖物”为何袭击猛虎营 丁义满心说,自己最近就跟革左五营闹出些许不愉快,深知革左五营没这飞天本事。 对方也跟他透露想跟风头正盛的乞活军合营、做大做强,没功夫来偷袭他。 总不可能是哪个山沟沟的落草山匪吧 丁义满的疑惑只持续了一天半,第三天早晨时分,他派前探路的“骑马队”忽然打马回报,前方发现敌兵的行踪,正朝大军袭来。 “!”丁老大闻言浑身一颤,立刻下令全员止步,做好战斗准备。 可当他询问探子敌兵人数时,却得到一百人的回答。 “一百人” 丁义满怀疑自己耳朵听错,再三确认才知道确实只有一百敌兵。 一百人不悄悄潜伏在山沟里伺机而动,非要迎难而上冲击猛虎营数万人。 螳臂挡车,疯了 这一百人确实疯了,不过片刻功夫便出现在猛虎营士卒的视野尽头。 骑在马背上的丁义满望向远方,一百敌兵堵在前方道路,好似一颗苹果摆在大门口。 他回首瞭望渐渐聚拢、摆列成战斗姿态的己方部众,就像密密麻麻的西瓜堆满大厅。 “区区一百人,真是自寻死路。”他大手一挥,派遣三百兵丁迎战。 就让歼灭这百人的胜利,抹除“飞天邪祟”带来的阴影吧。 “杀!” 三百名贼寇步兵快走前进,进入两百步时怪吼着小跑,随后在一百步内提速冲刺。 数百人奔跑的场面犹如疯牛狂奔,无数条双腿踏动大地,尘土飞扬。 山谷通道虽然狭窄难行,但足够上千人展开横队攻势。 而这三百堪称猛虎营中等战力的老卒,大败三倍于己的山贼都不在话下,更别说区区一百人。 就在猛虎营士卒冲到近前的瞬间,百人的领队高喊一声:“盾牌!” “吼!”一百勇士大吼一声,恍若触电一般聚拢在一起。 他们由横队变方阵,组成一个严密方正的四方阵型。 前排的兵卒镇定自若地架盾举刀,后方的长矛顺着友军的间隙迅速刺出,还有手拿弓弩的士卒已经摆好姿态。 “射击!”百人队的头领冲天嘶吼,标枪与弓弩齐刷刷刺出。 数十名贼寇前扑倒地,后续杀来的贼兵抑制不住冲锋的惯性,狠狠撞击方阵盾墙。 刀剑砍在盾牌上发出叮当声响,百人队恍若刺猬与豪猪的混合体,纷纷刺出长矛与尖刀。 “啊啊啊!”贼寇惨烈的痛呼声响彻大地。 饶是面对数倍敌人包围夹攻,这伙百人猛士仍旧临危不乱,按照自己的节奏缩回长矛钢刀,继续向前刺击。 在猛士的视野里,各种颜色的血水顺着兵刃拔出的伤口处飞溅。 第一波交锋贼寇就被陆续夺走数十名有生力量,被捅穿肚腹、胸腔的贼寇倒在地上翻滚痛呼。 敌我双方组织的差距很快显现,猛士们冷冷注视友军战死,然后毅然踏前一步填补空位。 没有痛惜队友的悲鸣声,没有怕死的呜咽声,只有无情的,机械的,主动的,狠狠刺出手中的武器,然后带血收回。 “杀贼!”时不时发出的鼓劲呐喊,便是猛士方阵为数不多的声音。 贼寇被飞速攀升的伤亡震撼,不少人被挤开之后,就再也不敢上前围攻方阵。一个倒霉蛋被方阵射出的弩箭射中肩膀,一不小心摔坐在地,他下意识环顾左右,竟都是被方阵杀死的兄弟。 甚至有一人面色狰狞,两眼瞪大,眼角溢出的血泪,好似死不瞑目。 “啊啊啊!” 受伤的贼寇再也无法抑制恐惧,哇哇叫着向后溃逃,其他人也被失败情绪感染,三五成群向后撤退。 三百老卒强攻区区百人的方阵,居然被打得落荒而逃 丁义满只觉得人都傻了,好端端振奋士气的表演战给玩脱了。 “上!灭了他们!” 丁义满不再抱有侥幸、炫技的心理,派出两千人猛攻百人。 尽管两千人将敌兵团团围住,也不能一齐进攻发挥最大战力,毕竟小方阵四面的落脚点就这么点。 不过他们可以先围起来,慢慢用弓弩消耗敌兵的有生力量。 就在弓手平射第三轮时,遭受围攻的百人队忽然散掉盾阵,高喊一声“为帝皇而战”,便冲向眼前的敌人近战厮杀。 有猛士的钢刀被砍断,也要飞扑到贼寇耳边,狠狠撕扯下一块耳朵下来。 “杀贼!杀贼!杀贼!” 其他的玩家都被兄弟的疯狂所感染,纷纷化作丧尸一般,有武器就扎进敌人身体,没武器就用头盔猛砸,用随地捡起的碎石砸头。 即便被贼寇的兵刃刺入胸膛,玩家也要拼尽全力,用牙齿撕扯血肉,弄得满嘴都是血水肉沫。 “还有谁!”一名浑身染血的玩家发出震天咆哮,他口鼻糊了一脸血,神似令人胆寒的吃人狂魔。 明明拥有人数优势的猛虎营士卒却不敢上前,前排的贼兵更是身心俱疲。 这群满嘴是血,身受数创,甚至有人被砍断胳膊、小腿的,仍然坚持厮杀,简直不知道死为何物。 饶是一些贼寇老兵征战多年,也经不住如此疯狂不要命的打法。 任何一个老卒甭管多么勇武善战,都会被疯子扑过来,打也打不死透,纵使把敌人彻底打死,自己也要留下一道深伤。 这血肉横飞的搏命厮杀,远比他们之前征战的任何一场战斗都要残酷数倍! 直到这“疯癫”的百人被活活耗死气力,猛虎营才艰难取胜,顺便活捉了三个舌头。 丁义满打马来到近前,看着断肢横飞的狼藉战场,不禁感叹此战真是惨烈。 他初战轻敌,犯下添油的大忌,即使后续补充优势兵力,还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两千多人陆续围攻区区百人,竟然付出了两百多的伤亡。 这意味消灭这一百人,猛虎营要付出两倍半的代价,或伤,或死。 若是有数千这般凶悍的猛人挡在眼前,他的数万“义兵”要濒临崩溃才能打败敌军,甚至可能打不过就溃败了。 亲临战阵的老卒神情恐惧地汇报。 这些猛士竭力榨干自身每一处肌肉、断骨,有的人捡起自己的断臂,用那断骨充当短矛杀敌。 好似那疯狗咬住目标便不撒手,除非自己彻底死亡,否则一定要拼杀到底。 丁义满光是听细节描述,就觉得毛骨悚然,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一瞬冒出。 他心说,自己究竟惹怒了何方妖孽。 他来到几个活捉的舌头面前拷问,那几人一脸居高临下的睥睨,仿佛在看一群败者。 “舌头”倒是坦荡自信,表示自己是李家寨李老爷麾下死士,此次南下迎猛虎营贼寇,是为“以牙还牙”,偿还贼寇当日在李家寨搅乱市面的仇。 “你们是那小子的兵” “等着吧,后面还有更多像我们这般不怕死的,就等着杀过来取你狗命,啊哈哈哈哈哈——” 那死士仰头长笑,那瘆人的狂笑仿佛能穿透天和地。 “来了,他们来了。”另一名死士犹如恶鬼附身,嘴里吐出一句瘆人的话语。 三名被压制的死士忽然暴起,两人被看押之人当场杀死,还有一人扑倒最近的贼兵,朝着对方的脖颈咬上去。 任凭身后几名贼寇如何攻击,他也咬住脖子不松口。 只听刺啦一声,颈动脉的血水喷溅而出,那死士竟在临死前又杀死一名猛虎营好汉。 这一幕深深印在丁义满脑中,强烈的恐惧感充满胸口,好似被一块巨石堵死。 李家寨居然深藏不漏,蓄养了此等疯狂悍勇的死士,区区百人就敢迎敌拼杀,还杀了那么多人。 来了,他们来了。 这句死士临终的低语,始终萦绕在丁义满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终于他在两天后的清晨遭遇李家寨的主力大军。 他们真的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7章 来了,他们来了 第97章来了,他们来了 早晨时分,临阵遭遇的双方开始排兵布阵。 家丁民兵们整顿武器装备,在号角与战鼓的指挥下迅速排成小队方阵,井然有序地走向属于自己的站位。 李牧将己方的阵地划成几个部分。 玩家部队摆在民兵阵线的右前方,他们的站位与大部队相比,像是掉落在猫粮盆外的一粒食物。 他们向李牧请愿,希望离贼寇更近一些,哪怕打起来被包围全歼也不怕,只要能战个痛快就行。 连同其他战场复活的玩家,迅速赶回的部分湖广游击队,原有被李牧临时抽调的生产组—— 充当尖刀的玩家接近六百人。 六百家丁队集中在中军、右侧,两千余民兵顶住左翼、中军。 剩下的两百家丁放在左侧后守护炮兵阵地。 李牧这次总共携带四门6磅铜炮,两门粗管箍铁的8磅铁炮,由马车构建的“车阵”保护炮阵两翼与背后。 冬日的豫南有些寒冷,李牧搜刮仓库里的战利品存储,又钱从裁缝铺紧急采购,才勉强凑出三成冬衣给士兵们穿上。 实在分不到冬衣的士兵,就多穿几件普通布衣御寒。 饶是大伙或多或少穿了冬衣,或是多层布衣,还是冷得想跺脚。 瞧见士兵跺脚的细节,李牧当即命令一些民兵,在阵地四周摆出一个个柴堆点燃。 尽管空气依旧是寒风呼啸,但有篝火提高环境温度,大伙又排列成密集方阵取暖,渐渐没那么难受了。 李牧翻身下马走到靠前的位置,举起远镜看向敌人的阵地—— 数万人贼兵懒散地汇聚成团,按照步兵的种类粗略分成几个部分,像样的骑兵很少,全都是驴骡之类的骑乘队。 透过望远镜,李牧看见十几个男人骑乘战马走出队列,其中一人手执缰绳,策马在队列前方来回慢跑。 那骑手一会振臂咆哮,一会举起腰刀指向李牧的军团。 李牧即使听不见远距离的声音,也能猜到,猛虎营的首领正在进行战前演讲。 随着那首领掉转马头进入队列,猛虎营的部众顿时响起激烈的咆哮声。 数万人齐声高呼的口号汇聚成惊涛骇浪,饶是间隔整个战场的李牧也能清晰听见—— “抢钱,抢粮,抢娘们!” 果然又是这经典的老三样,李牧心说,即使自己有着现代人的道德荣辱观,但若是穷困潦倒一无所有,大概也会为这三样拼搏一番。 敌人的咆哮声在战场回荡,身边的民兵接二连三看向李牧,负责侧翼的家丁队也向他投来视线。 就连前排的玩家方阵,也投来关注的目光,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神像是在说“要不要讲两句热乎的鼓舞士气”。 李牧心说自己穿越前就不会演讲,在这一世经过农民军锤炼之前,还是个不敢在太多陌生人面前露面的社恐…… 罢了罢了。 李牧收起望远镜,装进马匹侧腹的皮质圆筒里。 管他呢,自己毕竟是三千多人的统帅,硬着头皮也要扯两句。 李牧怀揣着紧张的情绪,缓缓走向部队的中央,短暂的路途他努力打腹稿。 待他选定一处四面皆近的空地,正要开口时,忽然瞥见民兵与家丁齐刷刷投来的热切目光。 一双双肃杀的眼神中夹杂了请求指引的迷茫。 他们就像深夜里在大海漂流的浮船,睁眼四顾皆是漆黑的海面,渴望灯塔的光明指引他们找到正确的方向…… 李牧恍然发现,自己成了每个家丁民兵的精神支柱。 每个人的衣食温饱和跨越阶层的唯一渠道,乃至游戏玩家的游戏体验,也都系在他一人身上。 倘若自己战死,家丁民兵们还能保有现在相对温饱的生活吗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但有一点很清楚,李牧的命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命。 自从召唤玩家之后,沉迷权力与谋略的李牧恍若遭到当头一棒。 他意识到无形的责任具象地抗在自己肩头。 或许换一个人在他的位置,会比他做的更好,但他知道自己既然站在这,就要担起这份责任—— 他不能只为自己而活,还要为这些士兵和他们的家人活,为自己庇护下的所有渴望吃饱饭的百姓活。 为让更多这样的穷苦人吃上饱饭而活! “兄弟们!”李牧一开口,便有更多的士兵投来视线。 “在场的兄弟们有从半年前就开始与我并肩作战的家丁,也有两个月前才拿起长矛的乡勇。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生活困苦,如果家庭富足,没人愿意来做危险的吃粮武夫!” “也许我可以祈求神佛保佑,但那些神仙从没回应过凡人的任何祈愿。 也许我该说说古今的英雄事迹,但诸位勇士跟我与站在一起,直面千步之外凶恶的贼寇,足够我为你们每个人感到骄傲!”李牧伸手指向北边,“我们的背后是我们的家乡,那里有我们的至亲至爱等我们回家!” “对面的贼寇想杀死你,杀死你前后左右的兄弟。他们要跨过你的尸体,冲到你的家乡烧杀抢掠,欺凌你们的妻儿,他们要继续骑在你们头上,让你们当牛做马!” “我不管你们曾经出身,是军户,是泥瓦匠,是佃农,还是过去地主老爷家的家奴!” 李牧扯着嗓子大吼。 “今天不看出身!不看过往!我只要你们每个人像野兽一般拼死战斗!让我们的血肉筑成一道坚实的人墙,挡住企图入侵我们家乡的贼寇! 哪怕战斗到最后一刻,我,李牧也会与你们并肩作战!” “兄弟们!死战不退!”李牧拔刀出鞘,振臂高呼。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兄弟们举起长矛刀剑,齐声咆哮,昂扬的斗志化作三千多猛兽咆哮战场。 民兵们暗暗握紧手中的兵器,他们过去是老爷们随意践踏的野草。 老爷狠狠奴役他们,蹂躏他们的尊严,从未将他们看成有别于牲畜的,活生生的人。 老爷们高傲,纨绔,虚伪,理所当然的地压榨他们每天起早贪黑的辛苦所得。 他们双方明明都是两手两脚,一只鼻子两只眼,会痛会笑的人,生活境遇却天差地别,犹如人和牲畜。 他们曾经又累又饿,晕倒在家里怠慢一天的农活,就会换来一顿毒打或是痛骂。 现在他们的境遇变了。 他们能吃饱饭,住在暖和的军营,穿上做工良好的布衣和鞋子。 充足的月钱使得家人孩子也不再饿肚子,老人孩子骨瘦如柴的胳膊大腿也渐渐有了肉色。 这一切都是李老爷带来的美好新生活。 现在敌人又来了。 凶残的敌人想把他们重新变成田野间任劳任怨的“灰色牲口”,压榨他们的时间,夺走他们大部分的劳动成果,把他们的妻儿再次变成世代为奴为婢的“两脚牲口”! 过去他们无力反抗,只能伏低忍耐,忍受着日日夜夜的痛苦与屈辱,甚至遗忘自己应该愤怒,只能埋怨自己命不好。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们有了长矛,木盾,钢刀,钉锤,鸟铳,火炮…… 敌人奴役他们的心不死,那就让权贵老爷、山贼土匪好好看看,他们这些昔日卑贱的泥腿子、“奴儿”不是没有脾气。 忍无可忍,退无可退,他们也能吼出无尽的怒火。 不管是谁,胆敢夺走我们的美好生活,就请尝尝野草们也有的愤怒咆哮吧! “开炮!” 随着李牧一声令下,炮兵阵地在短瞬的寂静后,猛地喷出浓密的白烟。 率先试射的实心球从头顶呼啸而过,猛扑贼寇的阵地。 丁义满心头一震,李老爷一介阔绰的土财主,居然还有官军才有火炮! 他心说大事不妙,赶紧吩咐心腹催促喽啰们杀将出去。 “快冲!冲!快冲!” 吸取“添油”、“轻敌”教训的丁义满不再轻视李老爷的死士,一上来就派出手中战力的七成,足足两万四千兵马从三面冲击。 既然兵员素质不能取胜,那就凭借人海把姓李那小子活活“淹死”。 两万多人保存体力快步前进,就连丁义满麾下为数不多,骑乘劣马驴骡的千名“骑乘队”也被他大手一挥派出去。 尽管铜炮第一发炮弹没能斩获一个人头,但家丁出身、被玩家亲授技术的炮兵,迅速根据望远镜观察到的炮弹落地点,修正火炮角度。 “轰轰轰!” 这回是铜炮一齐呼啸,外带一门试射的粗管铁炮。 四颗实心弹呼啸而来。 一球飞过贼寇的头顶,砸中后排的重步兵,两发撞入密集的人群肆意切割,一球砸中步弓手后面的矛兵队列,当场砸死数人。 它砸击地面又弹跳起来,将纵队方向上的十多人打死擦伤,六人当场死亡,四人遭受不同程度的冲击伤。 “啊啊啊!”被炮弹砸断胳膊的伤兵倒在地上痛呼。 士气动摇的贼寇只是后退几步,就被飞速赶来的头目一刀劈死。 “后退者死!” 督战队身披布面甲,手持钢刀与利斧,四处寻找战意不佳的懦弱喽啰,稍有驻足不前的立地砍死。 一直冲到肉眼可见的距离,前排的贼寇才发现,站在最前方的步兵方阵,居然是远离友军的“突出站位”。 炮弹在头顶呼啸而过,前线指挥玩家的临时队长咆哮下令。 “标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8章 猛男猛女向前冲 第98章猛男猛女向前冲 “标枪!” 身披链甲的队长从地上抽出标枪悬于肩头。他双腿下压,身子微微倾斜,将半身的力量灌注到腰部与右臂。 两百根标枪的铁尖在阳光照映下闪闪发亮。 手举标枪的玩家只觉体内翻滚的“洪荒之力”达到顶峰,就在贼寇冲进三四十步的瞬间,队长大声怒吼,“杀!” 一声令下,两百根标枪齐刷刷投掷而出,在空中划出无数道优美的灰色弧线。 旋即落入贼寇的队伍,扎穿血肉蹦出血肉闷声,上百名贼寇重伤倒地,周围的贼寇顾不上队友继续前冲。 在贼寇步卒冲上来接战之前,许多玩家接连抛出第二根,第三根标枪…… 甚至有人在标枪上捆绑大号鞭炮,待标枪刺入密集的人群,轰然一声炸响震撼贼寇数十秒。 军事战术,玩家们嗤之以鼻,“附魔”整活,他们逐帧学习。 玩家纷纷表示标枪绑鞭炮,震撼敌人一整年,又学到一招整活小技巧。 先前见识过李家寨死士的贼兵,深知死士又要摆“乌龟阵”,于是先将死士团团围住,用弓弩射杀消耗一番。 可没想到死士这回不按套路出牌,一声“擒贼先擒王,拿下贼首的狗头”,数百死士散开盾阵,嘶吼着猛扑过来。 看着一众凶神恶煞的“猛兽”鬼叫着杀来,弓弩手们一时间慌了神。 他们还没来得及拔出备用武器,就被扑过来的玩家乱刀砍死。 贼兵慌乱中射出的弩箭无意间射中一名玩家。那玩家略微吃痛,只觉一股怒意占据大脑。 “给爷死!” 他握着钢刀狠狠插进贼兵的小腹,旋即拔出钢刀溅飞一串血流。他狠狠踩踏贼寇身体几脚泄愤,旋即跟着友军的步伐继续前冲。 数百中央突破的玩家就像一道防波堤,将中段涌来的敌兵死死挡在原地,甚至反推去数百步。 连绵数里的两万余兵马,没有即时通讯工具调度协调,根本不清楚中军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执行大帅的命令扑向敌阵。 饶是一些看清状况的头目,也是犹豫再三,才决定带领部众“抗命回援”。 左中右三个部分的贼寇,恍若被一团被捏扁中间的橡皮泥。 好端端的进攻节奏与队列,顷刻间被数百死士搅得稀烂。 “他们干甚吃的!他们在做甚!”骑在马背上的大帅气得殴打空气。 中军起码大几千人,竟然被几百人打得缓缓后撤,眼看敌人就要扑到自己跟前。 他不得已派出身边的九成预备队,吩咐他们以盾墙对盾墙,就是用尸体做障碍,也要把敌兵堵在外面。 饶是如此他还觉得心神不宁,当即再派人去传达赏格,“告诉儿郎们,杀敌兵一人赏五两!斩一头目赏二十两!” 一旁的心腹将领闻言一怔,杀敌就赏五两!都抵得上平日数月的例钱。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赏赐,而是厚赏大赏了。 大帅亲戚不由得站出来劝谏,这赏格应该降低一些为好。 若让喽啰们尝到甜头,日后再要激励部众,没这赏格大伙就不出力了。 “先前跟李家死士打一仗我就想明白了,有兵就派出去,有银子就掏出来,扭扭捏捏吃了败仗,这些粮食银子还不是全白白便宜那小子,要打,就狠狠打!” 十数条骑着劣马的传令兵跑出去传达大帅的赏格。 当传令兵穿梭在奔走的士卒之间,高喊着大帅的丰厚赏格,小喽啰们顿时兴奋咆哮,一个个嗷嗷直叫。 “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杀敌抢粮!” 被银子刺激得浑身燥热的贼兵们狂吼乱叫,努力加快速度贴近敌兵的阵线。 出乎贼寇意料的是,敌兵的炮阵似乎哑火好一阵时间,大概是炮膛过热,不能激发炮弹了。 这个猜想在数千人心中快速蔓延,兴奋的欲望在血管里横冲直撞,仿佛沉甸甸的银子已经踹进兜里。 然而李牧的炮兵并没有哑火,炮兵们在李牧的命令下换掉实心弹,替上霰弹与链弹。 六门火炮组两门一组,轮换发射炮弹。 随着李牧抬起右手,炮兵队长立刻大吼着下令,“开火!” 包裹“铁葡萄”的纸壳在喷出炮膛之前,就被强烈冲击的力量和高温撕成碎片。 火炮发出令人肝胆欲裂的咆哮声,数份霰弹形成的弹幕,犹如一张张难以察觉的渔网抛射出去。 数百名贼兵战士倒伏,就像狂风吹倒麦秆,战场的中心地带出现大量的战力空缺。 飞出炮膛的链弹犹如一条漆黑蟒蛇在半空中扭动身躯,数名倒霉蛋被打烂肩膀脖颈,当场毙命。 绷直飞旋的铁链发出瘆人的尖啸,好几人被贯穿肚肠砸断脊椎。 它带着血肉骨片继续前冲,毫无感情地砸在一列贼兵身上,缠绕,穿透,钝击,又是一片骨裂血溅的咔嚓声, 被打伤的贼兵纷纷倒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 局部区域幸存下来的几名贼兵孤零零站在死尸堆中,他们既幸运,又倒霉。他们被强烈的死亡冲击吓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四周都是被弹丸与铁链打死的友军尸体。 浓烈的血腥气味灌入鼻腔,他们一时间不知向前冲锋号,也忘了该向后逃跑。 面对骇人的杀器,部分贼兵惊慌地停下来脚步。 “找死!”一名负责督战的贼兵头目骑着骡子挤开人群,高高举起一把大刀,就要砍杀止步不前的懦夫。 然而当他挤开几名贼兵冲到最前线时,发现前方皆是稀烂的死尸堆。 滚流的血浆在地上形成一条血色宽线,仿佛有一堵无形的死墙阻拦战士们前进,任何企图越线的生物都会化作血肉尸块。 一个垂死的贼兵拖着断肢艰难爬行,两腿被霰弹砸的稀碎,断肢截面处的肉沫随着爬行微微颤动。 督战兵浑身僵硬,好似被施加石化诅咒。他满脑子乱糟糟的,几乎丧失思考能力,上千人尖叫着溃散。 然而在弹幕覆盖之外几千贼寇,来不及辨识其他方位的友军状况,只是硬着头皮冲到敌兵的阵线跟前。 “啊啊啊!” 贼兵做梦都没想到,敌人居然在阵线的外围,撒满了用细绳串起来的铁蒺藜。 这些尖锐的小玩意轻松刺穿只有布鞋、草鞋的贼兵,一个个痛得嗷嗷直叫。 “鸟铳手!” 家丁出身的小队长高举砍刀,身侧站立着排列整齐的家丁队,再往后是严阵以待手持矛盾、特长矛的民兵。 此时装填弹药来两轮齐射,正好再度打压敌军的士气,若是不能击溃敌人,还能及时后撤到长矛方阵后面。 听见军令的鸟铳手开始装填弹药。 曹二也是鸟铳手一员。数月的渐进训练与饱饭喂养,使原先那个干瘦的小伙子脱胎换骨。 即便与那些精锐壮汉仍有不少差距,但他的体格已经远胜一般的农民。 他遵守鸟铳装填条例,一丝不苟的装填弹药,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和停顿,在三十秒内装填完火药和弹丸,然后平举鸟铳直指贼寇。 压抑的战场氛围让他有些紧张,队友沉重的呼吸声从身侧与脑后传来。 凶猛的贼寇步步紧逼,曹二很想把头扭开,不去注视这些骇人的凶徒。 但是家丁队的纪律严格,未经允许不能左顾右盼,更不能让自己的眼睛离开鸟铳。 他只能死死僵住脖子直视前方,将初次实战的焦虑化作浊气吐出。 上百名贼兵突进第二根红色标杆,家丁队长大声吼道:“预备!” 听到口令,曹二很想扣动扳机,但是一想到违令的军棍会狠狠砸在后背,他就不得不强忍恐惧。 第三排的两百鸟铳手装填弹药,第二排的两百鸟铳手在装填完毕,第一排的两百士兵们平举鸟铳,瞄准前方贼兵的胸口。 贼兵的身影在视野里逐渐变得清晰,丑陋狰狞面容上的黑痣与伤疤,都已能清晰看见。 “啊啊啊啊啊啊!”凶猛贼兵咆哮着冲来,无数双大腿生生跨过地上一根根齐大腿高度的红色标杆。 “开火!”家丁队眼见距离到了,重重劈下明晃晃的腰刀。 两百鸟铳手扣动扳机齐射,喷出浓烈的白色烟雾,一轮弹丸飞射出去。突进到近前的贼兵应声倒地。 犹如遭受当头一棒的排头贼寇还没反应过来,第二排家丁便将装填好的鸟铳递给第一排。 李牧并没有采用相对复杂的三段击——初上战阵的新兵在大敌当前变换阵型,很容易搅乱己方阵型。 将装填好的鸟铳统一递给第一排射击,是李牧特意下令的结果。 “预备!” 家丁队长的嘹亮声音再次响起,曹二接过后排递来的鸟铳,再次双手端平对准贼寇。 “开火!” 砰砰砰,两百支鸟铳一齐开火, 弹丸在硝烟的包裹中洞穿贼寇的躯体,若是薄弱部位还能带着动能,继续杀伤第二人。 连续三轮快速齐射,直接打崩士气不振的贼寇。 经过霰弹震撼,鸟铳齐射的接连打击,刚刚被厚赏鼓起勇气的贼寇顿时哭爹喊娘,一个个士气崩塌,再没有一鼓作气的悍勇。 他们只恨爹娘没给多生两条腿,不能快速逃离恐怖的战场。 中部的贼寇被玩家拖住,左侧的贼寇被霰弹打蒙,进攻节奏一片混乱,右侧的贼寇因为回援中军兵力缺少,又在阵前被三轮铳射打崩士气溃退。 只要使出雷霆一击猛打敌兵,就能彻底击垮敌人全军的士气。 “就是现在!所有人拔刀!” 李牧拔出腰刀,身侧的少数骑兵跟着拔出战刃,严阵以待的民兵们发出震撼咆哮。 前排的家丁迅速抽拉细绳回收地面的铁蒺藜,待一切准备就绪。 除去少量留在本阵的预备队,以及炮兵部队,其他家丁与民兵,乃至刚复活的玩家齐刷刷离开各自的站位。 “跟我冲!” 李牧策马前进,带着一众狂吼大叫的步骑兵丁从右翼杀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9章 集帅们谁懂啊 第99章集帅们谁懂啊 战前演讲的鼓舞效果渐渐失去效力,逐渐对激烈战场感到畏惧的民兵,再次被一盏“明灯”照亮—— 他们看见骑在马背上的李老爷亲自出击,瞬间感到一股暖流迸至全身。 连李老爷这般尊贵的人物都冒险拔刀出战,他们这些享尽恩惠的苦哈哈,凭什么畏惧不前。 在统帅亲战的激励下,数千畏惧战场的民兵士气陡增。 “杀!” 夹杂着家丁与玩家,民兵们排成一条条波浪式的横队。犹如森林的长矛刺向拦路的贼寇。 饶是些许贼寇装备了布面甲与链甲,附加冲锋的矛尖还是轻易地破开交错的甲片,带着割破的衣服一同卷入内脏。 后排的民兵迎头跟上,举起长矛从队友的缝隙刺出,顿时队友前方响起大片的惨叫声。 不等这些贼寇的惨叫停止,后面的民兵跨过尸体走过去。 民兵们经过数月的刺杀训练,几乎把长矛刺击这一简单的动作练到想吐。 只要敌人出现在眼前,民兵就像条件反射一般,压迫肌肉握紧长矛刺出。 贼寇们来不及组织抵抗,便被三两个交错的长矛戳中。 即使贼寇组织些许步弓手平射箭矢,射倒多人,也挡不住统帅亲自上阵所感染的民兵。 倒满一地的死者与伤者上方交错着无数矛尖,把对面的贼寇刺得嗷嗷嚎哭。 李牧的冲锋大军恍若一记沉重的右勾拳,打在贼寇下巴,贼兵们被迅猛的长矛刺得连连后退,矛尖刺入血肉的喷淋声不绝于耳。 同时还有玩家亢奋的呐喊声,“兄弟们冲啊!” 中军围攻玩家的贼寇渐渐离开站位,有的挥刀阻挡李牧大军前进,有的被溃败而来的人流卷向后方。 还有人被溃逃的败兵撞翻在地,无数双大脚踏上来。 “好凶悍的士气!这李家小子究竟用了什么迷魂汤……” 丁义满站在马镫上直身望远,看着越来越近的战线,只觉得大事不妙。 他身边的预备队只剩下几百人,若是全派出去…… 丁义满狠狠咬住大拇指甲,纠结片刻后,猛地下令派出所有的预备队,并派人前往右翼收拢部众,要他们全员回撤到左翼迎战来势汹汹的敌兵。 数百名预备队踏出本阵,传令兵还没抵达右翼。 溃散的败兵与前进的预备队撞个满怀。 “回去杀敌!不准逃!” 精锐老卒们挥刀砍杀队友,才勉强收拢上千气喘吁吁的败卒转头回去。 可是这点兵马根本不够看,让他们站在原地,面临愈发靠近的敌兵已经是竭尽全力。 就在双方距离缩短至数十步之际,两拨人马之间的尸堆忽然爬出一个个生龙活虎的猛男。 这不是死尸复活,而是真从地底爬出的猛男。 就像是生活地底的妖怪察觉到战场的杀气与死人的魂魄,打算爬出来补充修为。 这近乎神迹的场面,吓得双方人马都是一怔。 “啊啊,妖、妖怪!” 原本就士气低迷的贼寇再次崩溃,有些人惊声尖叫,也不顾老卒砍杀阻拦,执意向后逃散。 好些人直接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祈求“地仙”、“土灵”饶命。 少数熟知“薯兵”内情的家丁丝毫不慌,甚至想酣畅大笑。 而大多数家丁民兵却感到恐惧,膝盖一软就要跟着跪下拜神—— 先前战死复活的玩家因为车阵与炮兵,没能在不知情的民兵面前露脸,但这一回大庭广众之下,着实把自己人也吓大跳。 好在知情的家丁及时解惑,又有平日里市井皆传“李老爷会法术”的流言铺垫,很快便接受这是李老爷术法召唤出来的援兵。 是自己人! 眼见自己一心效忠的李老爷,竟是心怀秘技的高人,民兵的士气再度攀升新高度。 刚复活的玩家也有些纳闷,这场战役的复活点不是在本阵么,怎么突然变到战场中心了 这个小小的细节差异并未引人深究。 玩家们只知道刚复活起来虽然附赠了衣服,但没有武器。 不过他们也不慌张,地上满是死尸遗落的兵器,刀枪剑戟,应有尽有,喜欢什么挑什么。 再度复活的玩家加上士气爆燃的民兵,只是短短数个交锋便打穿贼寇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防御。 丁义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侧翼组织的防御不知为何一触即溃,导致左翼瞬间空虚。 被“封印”良久的中军死士杀出松散的包围圈,更多的民兵疯狂压上。 丁义满死死盯着战场,从左翼袭来的敌兵,恍若排山倒海而来的洪水,将自己的本阵与右翼彻底切割成两个“水中孤岛”。我,要,败,了 丁义满只觉脑子嗡嗡的,视线变得模糊,耳边变得寂静,像是一头扎进水里沉入底部。 前线退回来的亲兵聚拢到大帅身边,一声声哀嚎悲鸣,犹如当头棒喝唤醒了宕机状态的丁义满。 “大帅,我们败了。” “快护送大帅离开,敌兵要杀过来了!”一名亲兵说着,其他亲兵赶忙牵来方便快逃的马骡牲畜。 “逃去哪” “去投乞活军!乞活军拥众数万,绝不是姓李那小子能抵挡的。再不济也能去投投乱世王、老回回。” “是啊大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是从乞活军一员小头领做起,将来也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不,没机会了。” 明明是晴朗的天空,丁义满却觉得头顶的天空一片昏暗,他从举旗造反到今日奋战多年,不知费多少心血,才有今日四万兵民的局面。 随便与哪个大官谈成招安,也能封个副总兵的职务继续拼搏……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前程没了,兵没了,积攒多年的财富也全没了。 “没了,全没了。” 一直以来掌控大军、手握权柄的良好感觉土崩瓦解,丁义满绝望了,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心气”彻底熄灭。 他不想逃了,就算逃又能逃到何处去呢 做过数万兵马大帅的猛人,又怎会甘心逃到某个山沟沟苟且终生呢 随着数十名亲兵翻身上骡,另外一些留守断后的亲兵抬手一巴掌拍在战马屁股上,驮着大帅的战马立时迈开蹄子小跑起来。 大帅刚骑马离开没一会,便有弓矢铳弹飞过来,中弹的亲兵闷哼一声前扑倒地,剩下的亲兵大呼一声杀向敌兵…… 眼见贼寇的主力基本溃散,李牧一面命令三百步骑追击逃走的马队,一面叫人在战场上大喊劝降宣言,若还有负隅顽抗的一律杀死。 “猛虎营大帅已死,想活命的速速投降!” “跪地投降者免死!” “捕杀猛虎营百人队头目者,赏银五两!” 降者活,顽抗者死的攻心策略相当有效。 许多士气崩溃的贼兵早已没了再战的心,眼见有人宣称大帅战死,敌兵又是大胜之势,索性选择就地投降。 成千上万的败兵丢掉武器,卸下装备,乖乖地跪在地上等待胜利者接收。 战场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道,原本铺满干草的地面满是泥泞,遍地都是黑红相间的污泥色彩。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死者铺满视野,失去主人的战马驴骡停在原地,低头啃食干草充饥。 李牧在一处空地翻身下马,数十斤重的甲胄压在身上有些燥热。 他摘掉头盔,让自己的脑袋沐浴在冬日阳光下,汗水蒸发带来的清凉感给他增添些许轻松感。 数十名家丁簇拥着他走过一条条鲜血过道,民兵们看见李牧的身影,纷纷投来敬仰与微笑的目光,还有许许多多人高喊他的名字,与他一同欢呼来之不易的胜利。 李牧抬头望天,露出一抹浅笑。 他费数月心血,亲自培养训练的家丁民兵终于通过血战的考验,成为一名合格的勇士。 他当年就是跟着闯军迎来初战后,感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明显变化,可以说突破了那层软弱的厚障壁,变得成熟勇敢了。 数不胜数的败兵跪在地上,被民兵挨个反绑双手,绑手完毕后再将他们十人一队串成长列。 捆绑俘虏所需的绳索用光了李牧带来的库存,最后还是靠着猛虎营的绳索储备,才把所有俘虏捆扎实。 此战李牧大获全胜,抓到两万余俘虏,钱粮物资、骡驴猪羊更是数不胜数……此次猛虎营可谓是倾巢出动,满心以为可以拿下李家寨换个新家。 结果他们一战惨败,所有的人力物资全都成了李牧的囊中之物。 这次鸟铳与火炮的威力超出意料,就连那些经常在老窝生产建设的玩家,表现的也十分亮眼。 李牧认为这是实战玩家“以老带新”的正向结果,也说明老兵的带头示范作用相当重要。 有了一批实战的老兵,李牧觉得能将他们一分为三。 三个种子分别扩编成“以老带新”的新部队。 火炮的威力也验证当前“玩家的理论”与“工匠技术”结合的路子是正确的——照这个路子生产大口径的火炮,甚至是更加轻便、便宜的铁制大炮。 数十名满脸泥污与血渍的玩家走过来,一人踱步凑近发问,“这些俘虏和他的家属,应该怎么处置” 李牧还没想好如何处置,便听到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天命值到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0章 稳定度加一 第100章稳定度加一 战后的系统奖励虽迟但到。 【击败来犯贼寇,扫清威胁,天命值到账45000】 李牧心说,果然还是亲自上阵奖励的天命值更多。 他一次亲自战斗远比玩家三次战斗胜利拿到的奖励还多。 考虑到最近主力战团与游击队的战斗烈度越来越高,李牧拿出一万五千天命值购买1500复活储备。五千天命值备用。 剩下两万五千再度投入抽卡系统。 只见熟悉的光芒在精神世界闪过,无数张卡牌依次悬浮在眼前。 【400名初级玩家,三十领山文甲,四十根步槊,一百双现代特战军靴,三千斤白,十万斤粟米,三套定制s服装】 依旧没能刷出中高级玩家。 李牧怀疑,是不是系统不显示中高级玩家,实际已有“高玩”游玩多时了 虽然按照性价比,这次天命值抽出的玩家数量很少,但架不住附带产品价值高。 山文甲跟步槊都是费工费时的精品,现代材质的军靴更是稀有,白跟粮食也很棒。 s定制服装自不必说,上回发出去的定制套装有一套已经展现人前,引得无数玩家热烈追捧。 果然帅气和装逼才是玩家的第一奋斗动力。不想帅气装逼的玩家,不是好第四天灾。 四百玩家陆续载入到位,李牧心念一动,四百个男女皆有的新人从他身边的泥地里快速爬出。 距离较近的败兵当场目睹“奇迹”—— 无中生有的“薯兵”们手持兵刃,犹如一群散发灵气的天兵屹立在大地上。 他们好奇地看着周遭新鲜的一切,甚至跑到目瞪口呆的败兵面前,捏捏他们的脸,戳戳他们的肚子。 “啊!”真实的触感将奇迹场面验证为真实,被触碰的败兵发出惊声尖叫。 这没来由的怪吼,也把玩家吓一跳,“你奶奶的,你嚷什么啊!” 数百新玩家与败兵们“友好互动”。李牧则在思考如何处置两万余俘虏。 他们既是两万多张吃饭的嘴,两万多蠢蠢欲动的不稳定分子,也是两万多可以生产建设的宝贵人力。 只要安置好他们为己所用,李牧的核心实力也能大大增加。 剪除贼首,胁从分化么 李牧无意中扫一眼被堆积起来的粮食缴获。 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敌兵携带的粮食只是短期的作战粮,能吃两个月就不错了。 可他们盘踞在鄂豫皖一带已有多时,不可能靠这点军粮支撑。 于是李牧命人拽来数十个降卒发问,果然找到问题的答案。 原来他们曾在英山一带屯田自救。 尽管一年多的耕种依旧不能自给自足,但猛虎营偶尔下乡吃大户,绑架豪商换赎金,收取周边山村的“贡品”,勉强维持着数万兵民的吃穿用度。 这次他们虽然倾巢出动,但屯田的据点依旧留存,若是战事不顺随时可以退回去…… 这下好了,李牧不用忧愁如何安置两万多俘虏,直接把三四成俘虏打包给“湖广游击队”管理—— 湖广游击队也有两三百人,如果有新玩家肯加入,他们的人数会更多。 让他们带领一些俘虏返回英山屯田,连修建房屋、开垦荒地的初期工作都省了。 当然了,降卒都是想活命才投降,面服心不服,还需要“清洗”一些不稳定因素,消除降卒再反的可能性。 李牧把俘虏以三千余人的规模分割开来,总共分成八个密集方阵,并将辨明身份的贼寇头目、大帅亲戚家属等人押到中心的空地。 这些久居上位的贼首们,瞅见自己被拉到一排排挖好的壕沟前,登时明白大事不妙。 “饶命啊!李老爷发发慈悲吧,饶了我吧……” “都是丁义满那厮执意冒犯李老爷,我早就劝过,可他不听。我根本不敢加害李老爷您啊,求求你饶了我吧。” “别杀我!别杀我!我还有用,我能干活,我会赚钱,留下我,我有用……” 他们竭尽全力哭嚎求饶,眼泪鼻涕混作一团,祈求李老爷饶他们一命,他这辈子,乃至下辈子都给老爷做牛做马。 李老爷说往东,他们决不往西,他们这辈子都愿意做忠实的奴狗。 还有人拼命挣扎想要逃跑,却被玩家几拳打倒,打得鼻口是血。 李牧站在马镫上环视周围一圈的围观降卒,时刻注意他们观刑的表情变化,看他们是解气的酣畅,还是惋惜的不甘…… 经过一番粗略的观察,李牧看到麻木、解气、憎恨贼首的神情占绝大多数。很显然自诩“义军”的猛虎营也跟官军大差不差:头目欺压喽啰,贼首欺负头目,一级压一级。 那么大多数降卒坚持战斗的士气来源,就不可能是忠诚大帅,而是抢钱抢粮抢女人,丰厚赏格,以及保护他们的家属。 按照一些战狂玩家的想法,俘虏都不要,什么好的坏的,只要是与自己为敌过的统统屠掉,把脑袋垒成“肉山”,狠狠震慑一切胆敢与自己为敌的势力。 但玩家也听过传言:游戏剧情的男主小心眼,若是得罪他降了好感度,轻则奖励打折,重则禁言封号,那就麻烦大了。 所以他们不得不请示,如何处置俘虏,“全宰了吗” “屠灭恶首及其家属。”李牧小臂垂直悬在脑侧,猛地从上往下一劈,淡淡地说,“杀。” 一百名玩家挥刀砍下,一颗颗溅血的脑袋滚入近前的壕沟,玩家们再利落地补上一脚,将失去知觉的无头身体踹进壕沟内。 也有些贼首亲戚哭嚎挣扎得太过厉害,导致行刑的玩家连砍几刀都劈在肩膀与后背,猩红的血水飞溅一地,愣是让他们痛着,失血过多而死。 这时几名湖广游击队的玩家走过来,“我们在武昌听到一则消息——有一支矿工义军部队在鄂南湘北活动,领头人自称‘铲平王’。 他们先前打的很好,但最近这段时间怕是要支撑不住……我想要不咱们把他们拉拢过来收编” 矿工 李牧闻言大喜,矿工可是明末环境下最优良的兵员之一。 更别说这种自发起义跟官军对抗多年的武装矿工,不是老兵也锻炼成老兵了。 到时候收编自己麾下,那就是老兵带老兵,对自己的部众也能产生极大的促进。 “很好,务必说服他们来投靠我,每说动一百个矿工义军投靠,奖励1点功勋。事成之后再给每个参与者额外两个战役的奖励。” 两个战役的奖励! 这几名玩家互相对视,分别从对方脸上看到狂喜表情。 重赏之下必有“肝帝”,只要给玩家发厚赏,他们甚至能带兵打上月球。 哥几个表演欲上脑,纷纷单膝跪地,对着李牧抱拳,恍若军团大将回应至高无上的帝皇。 “属下必不辱使命!” 战后的琐事处理完毕,新加入的玩家也都各自选择了职业侧重。 在“双战役”大饼的激励下,两百新人加入湖广游击队,一百人加入『第一军团乞活军』,一百人愿意领导俘虏屯田。 胜利的军团将在此地兵分两路—— 一路由四百玩家左右的湖广游击队,带领一万俘虏前往“英山屯田点”。 一路由李牧亲率,带着一万六千余俘虏返回李家寨,每走一天便留下一些过冬的食粮,让部分俘虏与种田玩家就地屯田。 如此一来,数天时间就留下大几千俘虏组成的“屯田村”,后续李牧会运来屯田工具和明年耕种的种子。 至于俘虏的家属们全部由李牧带回李家寨充当人质。 允许俘虏十五天见面两日,等到大半年后败兵们彻底安定,再让他们与家人团圆。 李牧率领大量俘虏的队伍走的并不快,安顿一个个屯田村也去不少时间。 不过他事先安排的玩家报讯,早已安抚住李家寨众人忐忑不安的心。 但那些躲在暗中蠢蠢欲动的士绅却不知道具体消息。 渴望扳倒李牧的士绅们,只当是李家寨人马故作镇定,散布出来的谎言。 甚至有人断定:李牧已经战死在外面,家丁民兵尽皆溃散了。 至于为什么没看见胜利者猛虎营的踪迹,估计是双方斗得两败俱伤,那些贼寇也领兵退走了。 李牧一死,他留在县城的心腹与一干“喽啰”便失去主心骨。 而名义上属于县城的一千五百人民团,肯定会摇摆起来。 此时正是“李扒皮利益集团”最为虚弱的时刻,只要老爷们出手正中破绽,县城政务的代理人便要换人。 有人在犹豫,有人却想搞一番大的。 “动手吧。” 一名大户急不可耐,他这些日子不断将家丁入住县城,已经聚集好几十人,每日的伙食住宿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若是待李家寨推出新的领头人接管民团,我们的谋划便要泡汤了!” “好!” 摇摆不定的几人一咬牙,猛地甩飞犹犹豫豫的念头。 “我去请李三前来赴宴,你们各家也请民团的小头目吃饭,只要听到号箭声响,就叫你们的家丁动手夺下县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1章 会 赢 的 第101章会赢的 “怎么老钱要请我们吃饭”『李三』摩挲着下巴的胡须。 他的人设是引导人的心腹家丁,代理“善后总办”职务,也是一众县村干部的名义班子领导。 “他说我们修桥铺路、扫匪除恶,造福了全县乡民,县内的读书人都看在眼里,而他作为商城素有名望的良绅,与其他有名的士绅联名摆下宴席犒劳我们,说是宴席上还有厚礼。” “嗯,跟平常一样,不过是以前在酒楼,这回去他家了。” 『李三』沉吟片刻,平时他们就跟士绅们虚与委蛇,凡是对方赠送的礼品银票照单全收,然后做账充入公库。 至于私吞钱粮是没必要的。 一方面收受的“礼金贿赂”充入公库可以获得数值奖励。 另一方面作为干部比普通玩家有着更多限制—— 如果普通玩家,或是玩家同僚举报他贪污不报,他轻则数据清零,重则封号数年。 玩家嘛,总是看不得别人装逼,也见不得别人吃福利,举报积极性老高了。 既然如此束手束脚,干嘛还要做干部,去战斗或者种田不香么 遇到这样的劝说,『李三』都是一句话,太年轻,太简单。 想在《晚明风云》做干部的门槛很高,不同的声望值能做的级别不同。 而“声望值”只能靠效忠引导人、做主线任务获得,没有其他途径。 要知道大多数玩家在现实中,都过着不咸不淡的平常,甚至略显苦逼的生活,早高峰挤着夹心地铁,晚上累成狗返回出租屋。 几年拼搏下来,连个管理十来个人的小领导都混不上,兜里的钱也是干瘪瘪的。 但在《晚明风云》就不同了。 虽然这里是古代背景,要娱乐没有,要科技没有,但可以品尝到九成九玩家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东西。 权力。 这份权力虽然管不到其他玩家,但管得了普通npc啊。 小权力管村民,大权力管士绅,再往上还能管大官。 能体验到权力的快感,谁也不想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害得自己被封号。 他们巴不得快点给引导人黄袍加身,好叫自己的权位跟着上涨。 “要不要带民兵一起” “没大事,就我们几个去混点礼物回来就成。” 『李三』与另外两个兄弟一起前往钱家宅邸赴宴。 夜幕降临,举办晚宴的钱府烛火通明。 钱老爷带领一众商城士绅盛情款待,甚至在门口就郑重相迎。 『李三』与两位兄弟特意换上自己定制的东汉官员袍服。 一身黑里透赤的玄色曲裾长袍,腰缠赤色腰带,头戴进贤冠。另外两人则是赤色袍服的武官形制。 若是玩家一看就知道是老三国的朝廷大员形象。 深厚的历史底蕴透过汉袍显现出来,庄重的内敛透着一股堂皇高贵。 当然赴宴吃席,三人是不带兵器的。 当三位玩家盛装来到钱府时,立刻吸引众多士绅的目光。 如果说是汉朝时期的一般打扮就算了,但这三人的文武袍服是官员形制。 在极度重视礼仪的读书人眼中,这一身“越矩”的打扮,简直是骑在他们头上拉屎。 毕竟眼下是朱明江山,不是东汉时期,而他仨也不是正经官员。 不过眼下钱士英为了顾全大局,忍耐着心中不悦并未发作。 他一边说笑着,一边领着三位贵客进入堂内落座。 钱老爷亲自拿起酒壶倒满两杯,然后任由李三挑选其一。 李三随意拿走其中一杯,钱士英则拿走另一杯。 “为造福商城百姓的李老爷贺!”钱士英举杯。 『李三』假装嗅闻酒水的香味拖延时间,眼见钱士英喝完一杯下肚毫无动静。这才放下警惕,端杯入口一饮而尽。 “为全县百姓贺!” 双方围绕着“县政事务”,“严苛税率”,“士绅优待”,“礼金额度”等问题进行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 双方充分交换意见,增进了双方的了解,愿意在未来县政事务上尽力消除分歧,共创良好和谐的商城氛围。 这时钱士英拍了拍手,唤来两名手盆托盘的丫鬟,盘中各放着一张折叠的厚纸。 钱士英微微一笑,并不亲手接过来,然后使了个眼色,两位丫鬟便一边拿着托盘,一边艰难地摊开厚厚的叠纸,展现在老爷面前。“” 李三一眼就瞧明白了,这不就是上个月某个玩家小队创办的报纸么,目前在周边几个县城传播。 好像叫什么“华夏时报”,写的都是一些针砭时弊、为民请愿、招募人才的事,还有一些多余的版面用来连载小说。 最近连载的小说是明末群侠传,说到一位袁姓主角习得神功秘籍。 而另一份版面写着“铁拳公报”的他没听说过。 是不是华夏时报创办的报纸引发了蝴蝶效应 要知道明朝只有“邸报”这种面向官绅的特权读物,像小说、画册之类的东西只在民间流传,也很容易被官府封禁。 似乎看出李三的疑惑,钱士英指出,“铁拳公报乃乞活贼创办,遍布沦陷州县,就连汝宁府城也有奸民散播。上面多有大逆不道的犯禁之语……” 总结一下就是—— 崇祯活不长了,过几年就要杀女上吊。 东虏入寇河间,官军却不能抵挡,小编不禁要问朝廷加派的那么多粮饷,究竟到哪去了。 朝廷大员的请托贿赂价码皆是一万两起步,前任温体仁与周延儒都曾收受巨额贿赂,整个大明官场成了贪污腐败的摇篮,这国怕是要完呐。 东虏数次入寇关内,对境内地形、河网了如指掌,就像入自己家一样来去轻松,一定有内奸带路。 大明崩溃论,为何小编断定大明终将崩溃,理由如下几点…… 大明官军内战内行,外战外行,难道失去自信力了么 边境商人从事走私生意,为何利润如此丰厚,他们或许与北虏与东虏皆有勾结,卖国求荣 辽东黄台吉广布细作渗透直隶、山东,锦衣卫的探子们可长点心吧。 …… 钱士英眼见李三毫无反应,于是点拨道,“这华夏时报好像是你家老爷的产业吧,乞活贼也有相同的报纸,这两者之间……” 『李三』很快弄懂对方的暗示,当即否决道,“我家老爷创办报刊只为开启民智,谁知道会被乞活贼学去 再说这玩意又不是什么复杂东西,一张纸写上几个字印刷出来罢了,随便找几家印刷坊便能做。 你们人人都说乞活贼粗鄙不堪,不通文墨,哪里会这般攻心之计。定是那心术不正的读书人投靠贼寇,又瞧见此等报纸甚合心意,便悄悄学了去。” 这一番话语攻守兼备,既驳斥了钱士英“二者勾结”的怀疑,又点出读书人才是其中发力的关键,暗暗讽刺一波读书人毫无气节。 钱老爷只觉得一拳打在钢板上,反把自己伤的够呛。 这时一位肥胖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在钱士英耳边低语几句。 钱士英脸上的不悦转瞬即逝,旋即一道若有若无的微笑,像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李三』看了看周围,酒香四溢的堂内,所有与会士绅都在打趣笑闹,丫鬟们端着托盘进进出出。 恍若自己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融入不了,也不想融。 这时一名士绅发起了酒疯,抄起酒杯朝着身边人猛然砸去,后者怒吼咆哮,挥舞着大拳还击,两人抱在一起斗殴,翻滚到桌面上推倒一堆碗杯,器皿落在地上发出叮当作响。 面对搅乱雅兴的蠢蛋,钱士英毫不在意,自顾自地端起酒杯,摇头晃脑地吟诵诗词。 打架的醉汉四处翻滚,两人的体格也有些过于健硕,像极了武夫披上文人素袍,有些不伦不类。 他们莫名滚到『李三』身边,噗嗤一声微不可察的声音响起,『李三』忽然发现自己的角色发出受伤的告警。 他循着微痛的部位看去,左侧的后腰上正插着一把小刀。 “鸿门宴!” 『李三』登时如梦初醒,浑身冷颤,赴宴吃酒的良好感觉烟消云散,另外两个兄弟也被扮做士绅的家丁砍伤,正扭打在一起。 “钱士英你这老狗算计我!” 『李三』大吼一声,扑向钱士英,却在中途不由自主停住,一根匕首从前方刺来扎中他的肚子,正是伪装成士绅的钱老爷家丁。 “啊啊啊!”李三勃然大怒,奋力反抗,但是手无寸铁的他只能用拳头和牙齿攻击敌人。 钱士英冷冷地站十步之外,数十名健壮的家丁从他身边不断掠过,犹如饿狼一般扑向『李三』。 饶是李三凶猛无比,也敌不过一个接一个压过来的家丁。 “钱老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找死!”李三口喷血沫,被无数把小刀刺中身躯。 钱士英对此充耳不闻,甚至嘴角勾起一道邪魅的弧度,“我知道你们勾结乞活贼,畏战不出,为贼寇走私钱粮赚取厚利。今日我便要替商城万民铲除反贼!杀!” 家主发话,家丁们更加卖力捅刺。 不过片刻功夫,『李三』无力地仰头倒下,双眼渐渐黯淡无光,陷入一片黑暗,“该死的老狗,白瞎我重金定做的长袍……” 随着三名李家寨的代表死透,喧嚣的晚宴瞬间变得寂静无声,事先知情或不知情的士绅们呆立当场。 有人瘫坐地上目瞪口呆,有人靠着顶梁柱不知所措,还有人傻傻地盯着钱老爷,期盼对方给他一个合理解释。 桌椅碗筷摔满一地,血腥与菜肴的气味混杂,冲击每一个在场者的鼻腔。 钱士英满意地低头审视李三身下洇出的血迹,仿佛看见前途无量的未来在向自己招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2章 你惊扰了战魔 第102章你惊扰了战魔 钱士英环顾四周惊疑未定的士绅客人,吐词清晰地震声说道—— “李家寨与乞活贼暗中勾结,输送钱粮物资,这些日子我收集多方证据,今日与其家丁当面对质,心虚的李三自知无力自辩,旋即暴起伤人,企图挟质自重。 所幸钱某家丁忠勇敢战,在下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当日我们出钱出粮请那李小子担任商城‘善后总办’,本意是想攘除贼寇,保境安民,却不想那厮借故按兵不动,养寇自重,搜刮钱粮,可见其野心勃勃,图谋甚大。 今日既手握李牧通贼实证,又与他结下生死血仇,不如一拼到底,杀尽那厮安插在县衙的眼线,一举光复县城!” 事先并不知情的士绅还是有些担忧,“城内民团尚有数百,都是李家寨用银子喂饱的,我们如何夺城” 钱士英轻蔑地笑了笑,“哼,县城民团也就一千六百人,城内外各半。 此时他们头目被杀,钱府上下早已封死,无人逃出通风报信,除非他们耳朵生了翅膀,否则哪会知道发生变故! 待我们各户家丁凑起来,猛冲城内民团驻地,民团群龙无首必定一哄而散。 到时候再当众杀几个李家寨心腹,散播一些钱粮恩威并施,剩下的民团也就降服了。” “妙啊!” “今夜诸位暂且在钱府住下,待天亮事明,再放诸位各回各家。” 钱士英一番有理有据的说辞打动诸绅心思,饶是没参加的,也决定出钱参与——虽说没法参与当前行动,但除奸壮举尘埃落地之后,还可以参与到县政管理。 若是能拿下某片区域的“税收承包权”,收十五成,交十成,一来二去就是五成的厚利,很快就能收回承包成本,大赚特赚。 密谋之前的诸多担忧一扫而空,钱士英顿觉夺取县衙的计划已经成功九成,就连事后的诸多安排也有了眉目。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载入史册的高深谋士,三言两语之间便将贼敌扫除。 “只待各户的家丁就位传来信号,我们便除奸报国!” …… 『李三』战死的下一秒便下线打开了聊天群。 商城的县村干部,民团教官军官,城内经商者,工坊投资人,驻防自由人加起来接近五百的玩家。 目前待在城内的也有三百来人。 除去官方主群,他们这些商城的干部圈子单独拉了一个“商城文武聊天群”。 李三虽然不是管理,但他的好兄弟是群主。 他直接在群里艾特群主,“杀人呐!狗日的士绅设下鸿门宴,把我们兄弟三人给宰了!一人捅我一刀,我比凯撒死的还惨!可恶啊,我好不容易信人一次,他居然把我骗这么惨!” 群主当即艾特全员,“来活了,搞内政做生意的,也有机会捞军功啦。” “马的,我和一个军官兄弟也被士绅暗算了!” “从来都是我游戏玩家骗人坑人,区区一个npc也敢如此猖狂,那就给他上一份灭门套餐尝尝!” “好好好,我们做文职工作的干部,也有披甲作战的时候了。“” “这就叫律法骑士,一手捧着法典,一手拿着长剑,看见谁触犯法律就给他一剑。” 可是有人说,“我刚约好跟女朋友出门逛街……” “鸽了!大早上逛什么街,以后有的时间逛,但你复仇之战只有一次,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我去,我刚特么挤上地铁准备上班呢,看来不得不请假了。” “我来了我来了,打团带我一个!” “杀杀杀!我要血流成河!” 『李三』:“可怜我的衣服啊,我重金定制的东汉官袍,还跟裁缝讨论了半天,就那么被玷污了!我要血债血尝!” “杀肯定是要杀的,但是杀谁,去哪杀,怎么杀” “去钱士英这老狗的家!他一定是主谋!” “所有城内干部都武装起来,驻防民团也立刻集结,一半戒严封锁街道,另一半跟着玩家先扑钱狗家,记住留一些士绅活口,我们要知道究竟是谁勾结猛虎营贼寇图谋夺城。” “哦豁,你是说给他们安一个‘勾结贼寇’的罪名,然后一网打尽” “他用通贼的名头杀我兄弟,我们也以其人之道还之其身,而且根据猛虎营俘虏的口供,贼寇北上很可能是县内的士绅推动的。” “虽然,但是,我们确实是乞活军的盟友……不过也没差,只要是敌人都给弄死就行。” “城外的民团呢这时候开城门万一把漏网之鱼放跑就糟了。”“那就不开门,城外民团动员起来封锁城门,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县城。” “所有人给npc弄点布条做标记,不管什么颜色,左右胳膊和领口都绑一条充当识别,凡是夜间持械上街而没有标识的,格杀勿论!” 原本平淡的聊天群瞬间聊出99+,大批下线回到现实生活的玩家,就像受到召唤的隐居侠客,纷纷搁置眼前的事务回归游戏。 过了片刻,李三再次出现在聊天群,“尼玛的,复活点不在主基地,我特么走回来都要几天!” 这搞笑的小插曲顿时让聊天群充满快活的气息,玩家们相继戴上“虚拟头盔”,亦或是躺进高档的休眠仓,大喊一声,《晚明风云》启动! 轰隆一声巨响,民团营房的大门被诸多玩家一脚踹开,原本还在睡梦中的民兵立刻惊醒。 没做过应急训练的民兵满脸不悦,骂骂咧咧抱怨是谁大半夜搅人清梦。 当他们看见是平日里威严十足的教官、军官时,这才立刻惊醒爬起来。 “所有人立刻穿戴整齐到校场集合!” 披着布面甲的『张三』一手拿着腰刀,一手握着军棍,瞅见哪个民兵落后半拍就一棒子抽上去。 虽然大半夜被叫醒非常不爽,但民兵们还是下意识服从教官的命令,毕竟军棍挨多了也就成了条件反射。 军官玩家手持火把各就各位,分别掌握不同哨队的民兵。 “今夜我们收到密报,有一群奸恶的士绅勾结贼寇,企图夺城献贼!”『张三』握紧拳头在脑侧挥舞,喊话的声音掷地有声,“他们夺下城池后,既要没收你们各家分到的田亩,还要清算你们每一个人的罪过,再让你们背上被烧毁的欠债!你们愿意欠债吗!愿意把拿到的田亩拱手让出去吗!” “不愿意。”呼应的声音很多。 “大声点,我听不见!”『张三』吼叫起来,“要是不想拼命,就滚回老家去等着那些劣绅找上门来,当着你的面肏你妻子,打你孩儿!大声点告诉我,愿不愿意!” “不愿意!”数百民兵朝天怒吼,恍若上百串鞭炮齐声炸响。 “很好,现在绑上标记敌我的布条,记住,凡是街面上遇到没有标识的持械之人,挥刀杀了他!” 长官的命令下达,所有驻防民团接过布条缠在胳膊,脖颈上,以防夜间辨认不及时伤了自己人或是无关之人。 待所有人做好准备,张三举刀前指,“四百人立即封锁全城街道,剩下四百人随我一起直扑钱士英宅邸,攻杀叛贼!” “吼!” 四百民兵手持长矛腰刀,打着照明的火把,迅速穿梭在街道之间。 急促的脚步声迅速引起全城百姓的注意,有人壮着胆子走出屋子,跨过宅院,小心翼翼地开门露缝,透过缝隙向外张望。 这大晚上路上怎么过兵了 瞧出不妙的百姓赶紧缩回屋子,嘱咐妻小把粮食细软藏好,再躲起来。 前去招揽民团的士绅代表也觉得纳闷,怎么自己人还没到,怎么就听见民团飞奔的声响。 难道是其他士绅早已就下足功夫,给民团的几个首领买通了 代表顿生欣喜,感慨钱老爷用计如神。 先是去信贼寇,诱贼攻李,接着不断设宴款待民团一众首领,收买人心,今日以宴请名义邀人吃席,对方必不会有疑。 等待贼人首领们被一网打尽,再凭借往日的笼络交情拿下民团也就顺理成章了。 真是步步为营,环环相扣! 代表暗叹钱老爷只做过几任县官真是屈才了,就该给布政使之类的大官当当,定能安稳一方。 待民团首领走近一些,代表不禁又生一喜,来人正是他平日里“交往甚密”的首领张三。 他迎头走上去,笑脸盈盈地说道,“今日我有一份大礼为张头目献上。” “这么巧,我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张三朝他招了招手,像是召唤一只小狗离近一些。 “噢是什么大礼”代表走近数步,满脸的笑意愈发浓厚。 “赠礼就是——送你上西天!” 张三的假笑戛然而止,手中的钢刀直挺挺刺入代表的下颚。 “”剧烈的疼痛与受伤的部位让代表说不出话,他双手反射式地扒拉张三的胳膊。 但受伤泄力的一介文人,哪里是数条性命下搏杀成长的武夫的对手。 张三抽出钢刀,左手轻轻向前一推,那代表瞪着惊恐的双眼无力倒下,死都想不通首领已死的民团,为何要与他为敌 当昏暗的视野彻底陷入昏暗之前,代表听见民团首领声嘶力竭的咆哮声,“火药包,给我把钱老狗的大门炸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3章 老爷们生前都是体面人 第103章老爷们生前都是体面人 “有!” 队伍中立即跑出两名玩家,一人手里抱着火药包,一人腋下夹着木质撑杆。 张三与他俩对视一眼,眉头顿时挤弄成一团,那一脸惊讶的神色像是在说:小兵都没动身,你俩军官凑什么热闹。 两人丝毫没有作为军官的自持,依旧是“我带头冲锋”的铁血风格。 一人来到大门前估摸门闩的位置,将火药包放上去,另一人推进撑杆卡主火药包,即使松开手,火药包也被撑杆牢牢顶在大门上。 “好耶!”合作完毕,两人拍掌相庆。 “快点!” 张三大声催促,心说你俩搁这拍电影呢。 待引线被火折子点燃冒出刺啦一声,两名玩家撒丫子飞奔,『张三』立时大吼,“小心破片!” 民兵们应声后退数步,举起盾牌组成一面人墙。 只听轰隆一声炸响,剧烈的冲击炸开一个豁口,带着破洞的大门猛地一震,碎裂的门闩向屋内飞溅碎片。 “后排人去包围钱府,别让人逃出来!其他人跟我冲啊!” 『张三』心头一振,握着腰刀抢先冲出一步,爆炸弥散的硝烟与灰尘蒙了他一脸。 他跨过大户家的门槛,抬头第一眼便瞧见外仪门附近,被爆炸震懵的持械家丁。 趁他懵要他命,张三挥刀竖劈,那家丁下意识抬手抵挡。附加劲力的钢刀从上往下劈,径自斩断家丁小臂一截。 “啊啊啊!” 凄厉的痛呼伴随着鲜血喷淋声传来,那家丁握着断臂倒地蜷缩,无论如何翻滚叫吼,也驱不散剧烈的痛感。 一旁的家丁们反应过来,拿着刀棒猛扑过来,却被蜂拥而至的长矛刺中腹腔与肩膀活活扎死。 张三握刀朝地上一甩,溅落一地的“石油色”鲜血。 他扭头一瞧,发现几个玩家向左跑进马厩,并不熟练地踏上马镫,犹如骑自行车一般,努力一踩坐在马背上。 “哇喔!我终于骑上马了,咦,怎么骑来着” 『张三』暗骂真是一伙沙雕玩家。 好端端的平乱行动,他们也能中途整点烂活,说好听点叫有松弛感,说不好听点叫坑队友还不自知。 “杀啊!” 张三也不管他们,自顾自带领民兵冲过仪门。不过数十步的距离,便有一众家丁迎面冲过来。 张三站在略高的仪门位置平视前方,正巧瞥见正厅内拥挤在一起的士绅老爷们,他们神色慌张,念念有词,似乎并未料到民团会突然闯进钱府。 钱士英的确慌了。 李三被杀还不到一个时辰,各户家丁协调联络都没办妥,传信的管家还在路上,敌人就杀上来门来,口口声声大吼着要给兄弟报仇。 这种事怎么可能 钱士英自认为行事谨慎,不仅软禁了所有与会士绅,就连自家的仆从丫鬟也不许踏出房门半步,更不会有什么飞鸽传书这种事,射箭传信这种事。 一只苍蝇都飞不出钱府,敌人是如何得知此地发生的变故的 难道真如传言所说—— 李牧是隐居高人的座下大弟子,习得一身法术本领。 他麾下一批悍不畏死的家丁,就是他用活人的血肉首级献祭给妖魔,召唤出来的邪祟妖兵。 而这邪祟妖兵每每战死却阴魂不散,仍然能飞魂传音,遇到恰当时机还能夺舍濒死的活人重回阳间。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若这些人真是李牧唤出的邪兵,那李牧与猛虎贼交战而死,邪兵怎么还不消散 除非李牧没有死,可他要是没有,为什么还没返回李家寨 等等! 钱士英被家丁搀扶着向内院奔逃之际,一股念头犹如利箭穿脑钻进思维。 他瞬间顿悟! 一定是李牧这小子暗中设局,引诱他们这些人上钩。 当初李家寨“疙瘩骚动”,李牧这小子捕获了几个贼寇,肯定从贼人嘴里撬开蛛丝马迹,牵扯到行事不密的士绅,最后牵扯到钱士英等人,然后暗中搜查实证攒足了证据。 李牧之所以隐忍不发,便是要稳住士绅的心,先集中精力解决猛虎贼寇。 随后再回过头来铲除他们这些暗中谋划的读书人。 而李三等人大胆赴宴,便是李牧出征前的提前授意—— 那小子早知道他们会找机会动手,索性抛出几枚弃子牺牲掉。 算上钱士英等人“通贼”的模糊罪名,李牧正好出师有名将他们一网打尽,然后收缴他们的田亩财产充公,最后再分发给贫民收买人心。 如此一来,小半个县城的贫民都将视李牧为再生父母,为他效死! “啊!竟是如此!” 钱士英被自己的一番推论惊出一身冷汗,原来他一直都在李牧的设计之中,被耍得团团转却不自知。 按照这个逻辑推测,县政与民团明明死了李三这种“领头”人物,却依旧保持着完整的组织力。 说明李三根本不是头目,而是真弃子! 他们若不是传闻中的邪兵,就是事先约定了某种暗号和时间。比如吃席半个时辰就借口尿遁离开,否则就断定出了意外,发兵讨伐晚宴邀请人。 是了!是了!是了! 钱士英瞪大双眼,一副当上内阁高官的惊喜模样。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英明一世,竟被一个年轻小子刻意伪装出来的“抠搜”、“扒皮”、“粗鄙武夫”的外在形象给欺骗了。 他其实是文武双全,智谋极深的高人,步步为营之间就把他们这些宦海沉浮多年的老家伙也蒙在鼓里。 隐忍筹谋,厚积薄发,引蛇出洞,这一招招都是权谋老手才能打出来的,而李牧这小子不仅做了,还当连环计一并使出来。 钱士英抬头长叹,单论谋略自己输的一点都不冤。 若是李牧是自己的儿子,钱家未来不可限量,只可惜对方是敌人…… “杀!” 大户家丁跟黑帮打打群架还凑合,但碰上有组织的军事组织便瞎了眼。 迎头交战的钱府家丁被长矛盾阵刺得血肉模糊,只是一个交锋便败落溃散。 这时县衙武装完毕的干部们也冲进钱府,看见衣着华贵的抬手便是一刀,饶是把人砍倒在地还不解恨,非要用刀尖戳刺十数下。 一些士绅老爷弯着腰,哭嚎着求饶,声称只要放过,就给钱给粮“赞助”县衙与民团。 “杀你全家,我一样能抄家赚钱!”说着便把士绅老爷割喉杀死。 有人两眼发红四处杀人,有人嗷嗷怪叫冲着空气挥舞兵器,还有人看见房内的盆盆罐罐也要上去踩两脚。 『张三』拿着火把从前院杀到内院,再追着逃散的家丁杀到厢房,连续半个时辰手起刀落,鲜血飞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杀到兴起只觉得浑身燥热,好似胸腔有一个小恶魔急于破胸而出。 “还有谁与我再战三百回合!” 他猛地踹开一间小屋房门,迎面扑来一股蔬菜粮食的香气。 他举起火把照映一片,定睛一看发现灶台的轮廓。厨房内摆放着诸多食材,却无半点人影。 他转身欲走之际,忽然听见屋内传出咔嚓的细微声响,立时扭过头大喊一声,“谁!出来!” 张三假装有火器威胁,“再不出来就拿鸟铳打了!” “别、别打铳!” 只见三个模样年轻的男女颤巍巍站起来,一男两女,都是一身粗布衣服打扮。 两位少女看起来略有姿色,全都胆怯地缩在男子身后,似乎很怕来人兽性大发,把她俩给奸污了。 不管是官军还是贼兵入了大户人家,第一时间便是要找俏丽的丫鬟小姐爽一爽…… “过来!把右手递给我!” 张三一边说着,一边挨个捉住三人的左右手捏了捏,有做体力活的厚茧,俩少女也没有寻常小姐才用得起的胭脂粉。 两位少女还以为他要办事,当即哭嚎着挣扎要逃,男人也拦在张三面前,企图阻拦张三的恶行。 “躲到灶台后面去!傻不拉几的,你们躲这里谁看不见” 张三分别甩了他们三人一巴掌,喝令他们藏到灶台角落。 三人被张三的大巴掌打懵,眼泪刷的一下流淌出来。 尽管他仨委屈巴巴,但也知道眼前人不会要他们性命,于是乖乖地缩到灶台的墙角躲起来。 张三转身离去之前,朝死去家丁身上多插了几刀,然后举起腰刀在门上、地上甩出几道血渍。 如此一来厨房门开,又有血渍飞溅,就算有人再进来也不会有人仔细搜索,也就没人趁乱伤害这三个“傻子”。 唉,张三短叹一声,心说自己玩这游戏的代入感越来越强了,看见这种卑微的家奴丫鬟,就不禁生出恻隐之心。 数小时过去,钱府渐渐安静下来,偶尔有一两个惊骇的惨叫声响起。 宅邸内持械的家丁与参会士绅皆被斩杀,钱老爷被玩家用弓弦活活勒死,大户的夫人小姐们也不能幸免。 张三在一处厢房的椅子上喝茶小憩,听见屋外传来的哭泣与求饶声渐消,便明白这次镇压到此落下帷幕。 他提着满是伤痕的腰刀走出厢房,地上跪满一片家奴丫鬟。 作为不轨分子的主谋,钱府宅邸内堆满死去的壮丁,有被刀枪戳死的,有被利器破开肚腹的,还有人在混乱中被飞刀扎死的,整个府邸都充满了死亡的血腥气息。 “哦呼,几个贪生怕死的大户被我们一逼,就把参与阴谋的名单供出来了,已经有兄弟带兵过去抄家,村干部玩家也在联合乡民,打算把搞事的士绅老巢一锅端了。” “李三的尸体找到了么” “找到了就在正厅。啧啧,他真是惨呐,浑身都是血洞。” “嗯,给他清理一 “哈一具尸体有什么用” “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更有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4章 没有暴徒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第104章没有暴徒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随着夜幕散去,冬阳升起,民团三五成群拿着铜锣在街面上敲打吆喝。 他们高喊着乱党已平,市面安靖,百姓们可出门营业、采买物资。 过了一会又说乱党余孽被押到菜市口示众,鼓动百姓都去看热闹。 一些担心留有余波的百姓不敢出门,但胆大的已经赶往菜市口看热闹。 还未开张的城内市集搭建一处临时木台,台上排排跪着素有名望的士绅老爷——头发被剃短,脸庞被擦洗干净,一身的名贵衣服经过撕打变得破烂脏污。 士绅老爷们脸挂泪痕,哼哼唧唧地啜泣求饶,饶是有人太过疲惫垂下脑袋,也会被民团揪住头发扯起来,务必保持抬头亮相的姿势。 闻讯热闹的百姓将集市围得水泄不通,数百民团呈空心方阵排成一方,将看热闹的百姓拦在外围。 民团大多数人半身染血,脸挂疲惫,似乎是战斗了一整晚,没来得及替换干净的。 伴随着响亮的唢呐声,几位气质悍勇的民团走上木台,数人协力将摆在台上的棺材竖起来,与木台形成六十度夹角。 围观群众们立时骚动起来,那被固定在棺材内的,不是李老爷的家丁李三又是谁! 甚至不止李三一人,还有好几个县衙“新吏”与“民团首领”。 李三面部被清理干净,头发也被细细梳理过。 那一副安宁的模样仿佛陷入沉睡。他身上染满鲜血的血衣,却昭示着他已经死去的事实。 随着唢呐乐班吹响一曲悲伤的哀乐,『张三』穿过民团冲向木台,三步一停一回头,那夸张的肢体语言恍若话剧演员。 “啊啊啊!兄弟,你死的好惨呐!”张三轻轻扒住棺材边,握紧拳头捶打空气,痛呼的哭腔之内尽是演技,“都是那天杀的钱士英老狗设计害了你啊!” 另有几个县衙的干部玩家一并冲上台,围绕着棺材痛苦流涕。 张三继续哭嚎着喊道,“咱们说好要做一辈子兄弟的,为何你还要弃我而去啊!” “都是这些该死的狗贼!我几个死去的兄弟何等光明磊落之人,应他们邀请前去吃席,连从不离身的配剑都没带,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去了! 可是这帮老狗,勾结猛虎营贼寇图谋夺城,设下鸿门宴暗算我兄弟!骗我兄弟喝道酩酊大醉,再唤出家丁挨个一刀把我兄弟活活插死! 天杀的狗贼!平日里自诩仁义道德的读书人,竟是这般卑劣无耻!” 玩家们挥洒眼泪,恶狠狠扑向木台上的士绅,拳打脚踢,还是其他维持秩序的玩家努力拉扯,才把他们拽开。 “他们不敢正当光明对战,却利用我兄弟对他们的信任,在酒宴上杀人,真是人神共愤啊!” 百姓们听闻民团首领声泪俱下的哭诉,不由得对这些道貌岸然的文人士绅心生愤怒。 酒宴杀人是每个人百姓都能共情的“痛点”。 谁都有三两个好友,若是好友不顾道德设宴诓人而来,再设伏杀人,简直防不胜防,完全是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良好道德踩在地上碾碎。 做出此等卑劣行径的,还是那些整天挂着“仁义道德”的文人老爷,真是恶心至极! 民团还说,这帮奸贼是为配合猛虎营夺城,才设计害死李三等人的。若是被贼寇攻入县城,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哪有安宁日子过 而李老爷率领乡勇迎战贼寇至今未归,狗士绅却在城中密谋害人,两相比较之下,百姓们更觉得这伙“体面老爷”简直猪狗不如。 “恶贼!狗贼!畜生!” 百姓们骚动起来,纷纷咒骂这帮狼心狗肺的奸贼,泥巴碎石都往台上的士绅丢。 就连维持秩序的民兵也觉得怒意上涌,恨不得转身冲上木台把狗贼活活打死。 眼见宣传目的达到,张三当即退出游戏。 失去“灵魂”的躯体瞬间仰头倒地,营造出民团首领为兄弟哭晕的震撼场面,再给围观群众增添一丝怒意。 “打死他们!” “通贼畜生该死!” “杀杀杀杀杀杀杀!” 随着一声干净利落的命令,十数把钢刀齐刷刷劈下,血淋淋的人头掉落在木桶里,仅有一颗脑袋擦过桶边掉在地上,滚落台下。 这时几位老妇人眼疾手快,凭借着矮小的身躯钻过民兵的队列缝隙,扑到脑袋边用碗接住伤口断截面滴落的鲜血,碗里还放着一块杂粮窝头。 “有救了,有救了!” 给窝头蘸上人血的老妇人们喜笑颜开,一边拿出十几文铜钱的“报酬”递给民兵,一边捧着“良药”转身要走。 收到铜钱的民兵恍若碰到烫手的炽铁,连忙把铜钱退了回去——若是给严厉的教官知道他们拿百姓钱,五十军棍都是轻的。 至于“人血馒头”、“人血窝头”这种事,市面上的确流传着这种治病的偏方,他们就不管了。 所有逆党余孽被当众砍头,达成了玩家事先设想示众目的,他们立即进入下一步。他们抬起封棺的棺材走下木台,随行的民团将恶贼的脑袋挑在长矛尖头。 “天杀恶绅,勾结贼寇,害我兄弟,天理难容!” 一行人排成一条送葬队伍,绕着县城最长的街道慢行转圈。县衙的干部玩家也来客串乐班成员,吹奏着唢呐给送葬队伍“注入灵魂”。 六名玩家肩抗一副棺材走走停停,一会左右摇摆,一会用大腿顶住棺材对向击掌,好似要用这欢乐的喜庆动作,冲散兄弟战死的悲伤,欢快送走兄弟最后一程。 这一轮送葬队伍走下来,没出门的百姓也弄清了昨夜“过兵”的前因后果,纷纷对勾结贼寇的卑鄙恶绅表示唾弃。 同时也对李牧为首的“善后集团”愈发敬重。 那些安于现状的士绅粮户也听说了“县城送葬”的大动静,不由得感叹:李牧的部下有高人呐。 快速平乱是血腥暴力,只会叫人心生畏惧并远离。 抬着几个棺材在县城转圈,却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引发百姓商人的共鸣,从攻心的角度拉高李牧极其追随者在本地的声望。 诸如不战而屈人之兵,“攻心”自古以来便是远超过战争的最高阳谋! 即使民团“违规”杀死有人脉后台士绅的消息,捅到省里,乃至朝廷部阁大臣眼前,他们也挑不出半点理。 总会有自诩清流的大臣替他们说话。 什么叫站在道德制高点,这就是了。 更夸张的是,送完兄弟的“新吏”当天宣布—— 所有勾结贼寇的士绅的城乡钱粮财产一律充公,没收的田亩按照人头发放给无地贫民、租地佃农。 年收成按照土地肥力具体计算,第一季收成象征性收取总收获量的5%. 商城本地人优先分地,随后才是整个汝宁府的流民。 每个年满十六岁的无地成年人可分三亩田,未成年算一半。 假设一户逃荒流民有六口人,爷奶,爹娘,两孩子,那么可分得十五亩地。 一户人家最多算五口人,未成年算半个,多余的户口必须分户,所有充公田亩分完截止。 这消息一出,那些本地佃农仿佛炸开了锅,纷纷带着家人冲向设在集市的“分田报名点”。 饶是一向重男轻女的家庭,也把未成年的女儿抱出去混名额,那可是一亩半的田地呢,不要白不要! 佃农喜气洋洋地分配田地,那些乡下的富户就傻了眼。 佃农全跑了,谁来给他们家耕田啊。 要知道最近长短工的工价全涨了,而仅凭他们自己家的人丁,就算有耕牛协助,也耕不来那么多田地。 于是中户富农们故意打扮成穷苦乞丐模样,结伴到县衙请求“新吏”升一升民屯的地租,或是给分田加点代价。 比如收成加几成,直到“赎清”地价才废除,如此一来官府补了粮仓库银,富户们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县衙新吏的答复也很快,没有腐臭的官腔。 “我们已在分配的土地加算了‘赎买费’,就这样还有大量佃农愿意租屯。你们为何不好好反思一番,自己的问题出在哪为什么没人租你们的地,却有人愿意租官府的地呢” “这”富户们面面相觑,自然是知道内情是什么。 他们的租子都贴着“律法”底线开的,饶是先前乞活贼分了一批田,需要租地的佃农依旧不少。 他们按照“善后委员会”的意思略降一些租子也能接受,也有人愿意租,但这已经是他们能接受的极限。 现在又有大量的充公田亩放出来,他们的“底线”就不能满足佃农了。 佃农拿到土地是给自己种,而给地主老爷种还要看脸色,交租子还要被刁难,即使双方的租子差不多,佃农也愿意给自己干。 更何况官府发放的田地租子比地主低,是个傻子都知道选什么。 “如果你觉得佃农不愿租地,那就降低租子吸引人。如果你觉得自家耕不过来,就多买点耕牛省力。如果你觉得商城政策不好,那你就提出满足所有人的更好建议。如果你觉得佃农贪得无厌,那就以身作则摒弃铜臭,而不是舔着脸跑来骂他们不租你的地!” 面对新吏一连串的语言攻势,富户们竟无言以对,只得悻悻离去,心中痛恨钱士英等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下好了,暴动的士绅没田地,他们的租地佃农也大减,简直双输! 就在富户们哀怨离去之际,一位绑着摇铃,奔走数里的急递铺兵进入县城,走进县衙交接了官府公文。 “上面来消息了,快找几个兄弟去通知引导人,要他加快脚步赶紧回县城。” “什么消息” “上面批准了河南巡抚的保举,任命‘引导人’做游击将军,过几天省里封官的队伍就要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5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演技 第105章没有人比我更懂演技 李牧是在安置俘虏的营地里收到通知的。 他一路上分化、拉扯、恩威并施,总算稳住了俘虏的情绪,算上湖广游击队带走的俘虏,这些俘虏总计编成九千户屯民。 其中不少屯户根本没有家属,李牧按照两三个壮丁一组,给他们凑成一户。 以后他若有军事召唤,每户最少能出一个壮丁武装成民兵。 为抹去过去“猛虎营”的痕迹,李牧给他们取名为“英山营”。 当然英山营半年之内是暂时用不上的,还得让他们在半年之内做到半自己自足,而且英山营的前首领也没抓到,仍在追击中。 通过玩家汇报,李牧得知“分田”造福了三千户百姓。 算上先前庇护的垦荒农户,眼下被李牧直接控制的农户达到一万五千户。 这还没算间接影响、乞活军分田造福的农户们。 只要兵器防具齐备,粮食供应充足,最多一年李牧就能拉起小万人的武装队伍。 尽管临时拼凑的民兵战力一般,但气势绝对震撼人心。 不过可惜的是没有系统奖励,大概是密谋暴动的士绅战力太弱,够不上系统的奖励点。 屯民事务还剩下一些收尾工作,李牧只能交托给种田玩家代劳,自己则亲率五百玩家与混合的部队,骑着战马、劣马、骡子,火速赶回商城县。 李牧刚到县城下马,就给驻防玩家、县城干部颁布了一项任务…… 此时距离县衙收到李牧升官消息已经过去几天。 张三坐在民团营地,捧着一张自己人创办的“华夏时报”看得津津有味。 正经内容他一眼跳过,无非是根据前方卧底提供的信息,报道一些中原官军“剿贼”时事……鞑子杀到何地……江南风土人情……商家店铺的广告…… 他最感兴趣的,倒是报纸里连载的历史小说。 那小说虽然是架空历史,但他一眼就看出来写的是明朝末年,各类角色人物与明朝名人皆有对照。 大致内容就是曹孟德病死洛阳后,穿越到崇祯十四年、松锦大战前夕,成为明末太子朱慈烺。 曹操大致了解一番魂穿后的局势,痛骂司马老贼篡他曹氏江山,又感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丞相,是当之无愧的大忠臣。 从曹魏到如今已过一千多年,多少风流人物都随历史长河渐渐远去,历代中原王朝的统治疆域屡次波动。中央地方的官职职权也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从隋唐以来的科举选才让他感慨万千,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即使曹魏时期能有科举制度,也只会沦为门阀大族把持的工具。 而如今时代已是大明,火器的运用超乎他的想象。 纵使朱明江山已有风云飘摇之势,曹操仍然觉得大明家业,远比他曹魏基业更加稳固深厚。 不同的时代要用不同的方法,曹操熟读大明“家族实录”,发现明朝的太子并不像其他朝代那般受到皇帝打压忌惮,甚至可以间接参与政务。 于是他活用太子身份,在限度范围广收文武人才,夯实自己的政治班底…… 张三看到“活曹操”带着一帮少年护卫在京师闲逛,忽然撞见权贵恶奴伤人。 结果就尼玛的连载结束了。 “还是个会断章的狗作者!到底是谁写的,我特么要把他绑进小黑屋,一天不写个三万字不让吃饭!” 张三拿起报纸往桌上一摔,没好气地大骂。 “好像是乞活军的某个玩家。这本是双开的,上一本写的魔幻明朝末年已经十天没更了,之前都是五天一更……” “好家伙……”张三刚打算痛骂“死太监”,便听到脑中传来一声叮咚声响。 他瞧见自己收到特殊任务,如果接受就能获得特殊奖励。 拒绝的话,一天之内不能穿文武制服靠近县衙。 张三想都没想就选择了接受,能有特殊奖励谁不期待 万一给发个s定制套装,那就爽翻了。 任务的内容很简单,凡是参与过前几日夜间平乱的,文职、教官全都要发挥演技。 扮惨。 当然这并非说谎,而是把剿灭猛虎贼与暴动劣绅的功绩具象化,展现在前来封官的老爷们面前。 特殊任务下达,玩家们纷纷开动自己的小脑筋。 他们仿佛回到幼稚的学生时代,使用简单的颜料在身上画一道道逼真的“伤口”,假装自己遭遇虐待扮可怜。 那些真实受伤、行动不便的玩家,正打算自我了断换个灵便的身体,忽然听说“伤体”还能废物再利用,瞬间打消自杀的决定,先捞点任务奖励再说。 于是当省里下来的官员队伍来到商城时,看到的是一群热情、整齐、吹拉弹唱,但几乎人人带伤的残兵部队。 额头上绑着带血印的绷带,浑身是血的衣服仍然穿着,断掉的胳膊、小腿用截短的衣裤扎住,他们脸上或有鞭打的深伤,或是在冬日不小心撸起袖子,不经意展现被利刃划伤的刀疤。有人的脖子正夸张地喷血,走近一看才知道是装有红色颜料的羊肠破了。 就连这帮民团乡勇的首领李牧,也用绷带吊着右胳膊,缠着额头与胸腹,纱布隐隐渗出红色印记,仿佛在战斗中遭受的重创还未愈合。 吹拉弹唱的乐班明明脸上挂着喜庆神色,奏出来的音乐却透着一股凄凉悲伤。 李牧走上前率先行了一礼,逐一称呼公文里提及的诸位官员名字。 “恭迎诸位上官老爷!” 一千多民团乡勇冲着官员们大吼一声。 随行官员们都被这气势如虹的吼声吓了一跳,没想到一群真假参半的伤员也能有这般气势。 带队的巡抚幕僚与随行兵备道,都是一脸赞许。 心说李牧真有练兵之才,能把一帮民壮乡勇练得如此悍勇,就算遍体鳞伤也能保持精气神。 他们也在路上听说了,李牧带领数千乡勇迎战十万“猛虎营”贼寇,一招“军旗前置”带队冲锋,大破十万贼寇,谷地河流都被贼寇的鲜血染红。 李牧自己就手持两柄钢刀杀了个七进七出,连斩十三悍贼,身受十数创也屹立不倒。 接着李牧又星夜兼程,骑马飞奔二百里赶回县城,沉着冷静指挥民团挫败了内贼的暴动。又只身闯进暴徒的宅邸,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便迫使暴徒首领痛哭投降。 短短数日,李牧历经两战,两战皆胜,堪称当时虎将。 当然了,这些都是市井传言,不能全当真。 官员们只当“剿贼”与“平乱”的事情是真的,细节方面略有出入罢了。 再看看李牧麾下的乡勇,几乎人人带伤—— 有些人的伤口一眼虚假,官员们也知道,这是武夫们常用的“骗经费”伎俩,假装自己非常可怜,急需更多钱粮兵器资助。 不过那些断胳膊断腿的肯定作不了假,官员们推测应当是真假三七分,确实有一批勇士奋战至残。 巡抚幕僚不知道其他官员看见伤兵残样的感想,他反正被感动了,即使李牧不给他“礼金贿赂”,他也要到抚台那里美言几句,给李牧所部多拨一些粮饷。 总不能让尽忠的勇士寒心是不 这支队伍前来的目的很简单,到下属县城出个差,吃顿饭,收个官吏、大户的礼金孝敬,再为巡抚老爷围剿“乞活贼”筹集粮饷。 顺便传达上面的意思,任命李牧为“商固游击”,所部兵额一千五百。 每兵月饷一两二钱,月粮五斗,李牧可挑选一百人作为家丁,月饷二两,月粮一石。 至于游击将军个人和小兵的武器装备,李牧可先用商城、固始两县的武库凑合着,等省里腾出手再给补齐。 部众的粮饷暂发一个月。 由于运输粮食费劲,所以粮饷都折合成相对便利的银子,应发两千六百八十两银子。 不过玩家们接收的时候,实际到手的是一千两银子。 这把李牧给整笑了,消失不见的六成多银子都自己长腿飞了是吧 他知道原因所在,还是假装不知地说道,“这饷银为何少了一千六百八十两银子哎呀我知道了——定是诸位上官运银途中,遭遇乞活贼袭扰,被夺去大半军饷。 而诸位深知不能短缺了将士的用度,于是自掏腰包给缺损的银子凑了个整,正好一千两!诸位上官损私为公,一片赤诚报国之心令末将感激涕零,末将代诸位将士谢过诸位老爷!” 听出话语中的浓烈讽刺,官老爷咬牙切齿,双手微颤,心说一个粗鄙武官也敢在老爷面前出言讽刺 要不是眼下正是用人讨贼之际,李牧又是立下大功的功臣。 别说一个小小的游击,就是三品参将在这里,他们一众兵备道、巡抚幕僚,一句话便能扒下武官的裤子重打板子。 什么叫“以文御武”,七品文官要打三品武将板子,合情合理,谁敢阻拦 眼见李牧如此不上道,又不给“礼金”,于是文官老爷们假借巡抚的名义,催促李牧赶紧出兵讨伐乞活贼。 “末将也想为国效力,只是部众连经两战,人疲马乏,又多增伤员,实在是无力出征啊,只要再给我三个月募兵整顿的时间,哪怕是调我北上去杀鞑子,我也不怵!” 文官们闻言心头一惊,心说你小子真是说大话不害臊,鞑子哪是区区“乞活贼”、“猛虎贼”能比的 这些年已有关乎东虏的传言盛行起来,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就你李牧一千来部众,打一百真鞑子都够呛吧 有了李牧在众人面前半认真说出的“军令状”,文官们催其讨贼的心思淡去。 他们都想看看李牧不得不遵从军令北上勤王,却在路上被打溃的时候,还会不会有今日这般的天真傲气。 李牧不知道文官们怎么想的,他只知道河南官员们,很快就没心思在商城应酬逗留了—— 经过一段时间整顿的乞活军终于集结大军与炮队,北上攻打汝宁府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6章 吃进去的全给我吐出来 第106章吃进去的全给我吐出来 筹粮完毕的“封官小队”启程返回,原本运银的马车统统换上粮食,商城固始的驿站马车被他们借机薅去不少。 得益于李牧部众的护送,运粮官员们走出固始之前都没遇到半个劫匪。 他们原本走直线距离很快就能抵达汝宁,但“沦陷区”将直通的官道拦腰斩断,他们只能绕路向北,再向西进入汝宁。 随着队伍绕路进入南直隶地界,向东逃荒的流民、饿殍越来越多,有官员觉得晦气,有人觉得可怜,还有人觉得心神不宁。 当队伍找了块空地坐下小憩,携家带口的流民们停下逃荒的脚步,呆呆地望向官员队伍,看着那马车上鼓鼓囊囊的草袋。 越来越多的灾民围拢在数百步之外,虽然不敢靠近运粮队伍,但也不想就此离开。 灾民们眼巴巴地望过来,哀怨的祈求声,嚎哭声,吃柴火拉不出东西的低吼声,混乱而嘈杂的声势仿佛冻结了四周的空气。 官员们怕了。 他们喝令护卫驱赶流民。 护卫持刀上前斥骂流民滚开,甚至抵近距离做出砍人的威胁动作,数千流民立刻撒丫子逃跑。 尽管威胁非常奏效,但流民们只是跑开百来步,便又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过来,那一双双眼睛里透着麻木、怯弱,以及对食物深深的渴望。 作为带队首领的巡抚幕僚只觉这些视线瘆人,“此地不宜久留,继续上路。” 巡抚幕僚被护卫搀扶着踏上马车。 马车四面封闭,隔绝了灾民灼热的逼视,他才感觉好受许多。 运粮队伍走出数里距离冷不防急停,幕僚向前栽倒,径自翻滚了好几圈摔落马车,染了一身污泥。 他抬起满脸是泥的脸,张口便是一句愤怒大骂,“混账东西!” 可他咒骂的句子刚脱出嘴边,就瞧见一支箭矢从他身边掠过,好似牛头马面冲他打了声招呼。 中箭的是他身边的一员护卫,箭头刺入脖颈,血淋淋地从脖颈冲出。 “啊啊啊!”幕僚当即惊声尖叫,犹如断脊的败犬四脚朝地爬向马车。 “敌袭!敌袭!” “哪里来的马匪” 数百名骑马、骑骡的匪盗将运粮队伍四面包围。 排头与两侧的护卫拔刀出鞘,但被下马步射的马匪射中倒地。 于是一众久经战阵的老兵纷纷拽下粮袋作为掩体,或是钻进马车与诸位文官老爷拥挤。 一名护卫迅速躲到马车底下,冲着林中放箭的人喊话,“我们是河南巡抚的督粮队伍,拦路抢劫官军粮队,你们知道后……” 噗哧一声,箭矢正中面门,方才还在作响的声音瞬间停止。 “啊!” 巡抚幕僚的心情如坠冰窖,看来袭击者不是一般的马匪,根本就是冲着官军粮队过来的。 他们的行踪都是保密的,怎么可能有人知道,这个时间段会有一支官军运粮队走这条官道 就算是先前流民给贼寇报的信,一来一去,也不至于过来的这么快吧 数百马匪几乎人人携带弓弩,即使幕僚躲在马车里,依旧能看见箭矢透过布帘来回飞驰。 饶是有些护卫凭借甲具与杂物发挥掩护,冲到马匪跟前,也被迅速弃弓抽刀的匪徒三回合打退,再被左右射来的弓弩了结。 四面箭雨袭来的咚当声渐渐消停,幕僚总算获得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他心想马匪的“下马威”是否结束,接下来该讨论赎金的问题了 可下一刻,他便听见一阵怪异的啸叫声,“waaaaagh!”随之而来的是急促的冲锋脚步声。 马匪要冲过来近战搏杀了! 巡抚幕僚透过前方的帘布缝隙,看见一名戴着牛角盔的男人手持两柄短锤,疯狂捶打一名求饶的道员,生生将对方脸部砸成肉泥。 “战斗,爽!”那马匪朝天怒吼,旋即挥舞滴血的战锤朝身侧的护卫砸去。 那倒霉蛋飞溅的血液钻进马车落到幕僚脸上。 “啊啊啊!” 鲜血落脸的触感引爆全身的鸡皮疙瘩,巡抚幕僚像是被掐住后颈的尖叫鸡,尖叫出声。 他与几名同僚官员尽可能缩在马车角落,却有人无意中挤到刺入马车的弩箭,锋利的箭头扎入后背,痛得那人嗷嗷直叫。 幕僚背脊冒汗,眼眶泛红,几乎要哭出来。 打烂头盔的咔嚓声,刀刃入肉的鲜血喷淋声,戛然而止的惨叫此起彼伏地折磨他。 车外厮杀战斗的声音渐小,保护运粮队的护卫似乎被杀光。 忽然一个满脸是血的马匪掀开破损的布帘,手里拿着一根沾满肉沫的狼牙棒。他就像恐怖片男主贴住房门的破口,露出狰狞的笑脸。 “嘿哟,当官的都躲在马车上呢!” 玩笑般的语气和恐怖的面容形成极致反差,将几位官员的恐惧推向顶峰。他们奋不顾身地发出最后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巡抚幕僚怕得要死,大口喘着粗气,眼角滑下泪来,“我是河南抚台的幕僚,别杀我!你们要多少钱,我都能让家人送来!” 其他官员也纷纷求饶,声称自己家里有钱,愿意支付足额的赎金,只求别杀他们。 就在猛男即将挥棒杀人之际,身后传来一句,“刀下留人,我们需要几口活口办事。” “切,算你们几个走运,都给我滚出来!”没能斩获战功的猛男不悦地吐出口水,旋即转身对战友吐槽,“我手里拿的是狼牙棒,不是刀。” 幕僚颤巍巍地走出马车,双目所见皆是一片狼藉,不少官员和护卫都被斩杀。 一二百人规模的运粮队伍,包括他在内的活口仅剩二十一人。 幕僚与其他活口被马匪威逼着跪成齐齐整整的一排,耳边回响着马匪搜刮尸体、扒拉衣物、捡拾银两铜钱的细微声响。 “把你们身上值钱的全都交出来!快点!”马匪们面露凶光,挨个质问幸存的护卫与官员。 还没等俘虏掏钱,一些玩家已经按耐不住性子开始揍人,拳头犹如雨点落下,活口们连挣扎反抗的胆子都没有,只能抱头哀求对方别打了。 “我给!我都给!别打了,别打了。” 幕僚忍着疼痛从怀里掏出一张江南钱庄的银票,足足一千两银子,其他官员护卫也都各自交出银票、银钱。 其中一部分是“商固”士绅大户奉上的礼金。总计五千余两银子。 “好哇,你们几个随手一掏就是几千两银子。看来这官做的真舒服,随便伸伸手就是别人小民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银两。” “这都是抚台老爷要收的礼,我只是代为掌管。”幕僚咧嘴赔笑,但是压抑恐惧环境下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微微扭头瞥一眼左右,看见马匪们扒下护卫官员尸体的衣服,然后往身上披。 一名马匪举起一件满身血洞的衣服,一嘴的埋怨,“都叫你们收着点打,弄脏了衣服还怎么穿啊” “那不是还有一群活口吗,把他们扒光就得了。” 幕僚闻言心头一惊,这伙马匪穿上护卫官员的衣服,是要作甚 难道要用伪装骗开汝宁府城! 此时此刻,在这片区域对集结官军的府城还有兴趣的,绝不是马匪。 是乞活贼! 乞活贼向来对官员士绅深恶痛绝,用完他们必不可能饶他们性命! 想出这一点还有另外几名官员,立时便有一位官员嗷嗷着站起来,“天杀的乞活贼,想叫我们替你赚开府城,简直痴心……” 那官员还没说完,便被一刀贯穿喉咙,仰头倒了下去。 幕僚没胆子也没气节,但他清晰感受到身边一位官员耸动身体,差点也站起来。 当第一个“吃螃蟹”的惨死后,幕僚身边的官员又老实了。 这时幕僚忽然产生一个疑惑,既然对方确认是乞活贼,为何不拷问他们收集情报。 汝宁府城中的驻军、援兵、城防布局,乞活贼肯定想要的吧 可是乞活贼非但没问,反而拿着银票与银钱走出数十步,一群人围拢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里有五千四百五十七两银子,谁快马加鞭送回商城县呢” “我不去。去了就赶不上汝宁大战了。” “我也不去,要是伪装行动顺利骗开汝宁,我们就是先登入城的大功啊。” “这次出击的主要目的是抢银子,骗城只是附带的下酒菜,就算不成功也没事。” 玩家们争论不休,谁也不想像先前几次那般,接连因为意外和特殊任务错过大决战。 于是玩家们决定使用“决斗”的方式来定下送银送粮的人。 奇袭运粮队的玩家们,分成十数人一组围成一圈,大声嘶吼着热血的决斗口号。 “石头……剪刀……布!” 经过几轮激烈的“拼杀”,终于决出数十名唉声叹气的败犬。 他们愿赌服输,不得不驾驶一部分马车运输粮食与银子返回。 剩下的三百余玩家则驾驶着马车,带着俘虏前往汝宁。 伪装小队走走停停,配合着主力战团的行进速度调整自己的节奏。 在一个晴朗的冬日,伪装小队抵达汝宁城下。 十几名玩家表面陪同,实则用刀剑威胁着幕僚与官员们上前与城头守卒对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7章 他曾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保持理智 第107章他曾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保持理智 值守东门的总兵陈洪范眼熟这几位幕僚、官员。 先前他们领着一辆辆马车出城,也是陈洪范负责值守东门的日子,这还没多少天就又回来了。 不过他并未第一时间放下吊桥、打开城东大门。 南面的乞活贼愈发做大,汝宁城只能间隙性封城戒严,对进城队伍严查,陌生口音的都要城内人作保才可入城。 当初淮河南岸夜袭,给陈洪范留下“恐惧乞活贼”的心理阴影,也让其他武将患上轻微“恐贼症”。 他生怕神出鬼没的乞活贼混在运粮队伍里,就像打工仔害怕回家打开衣柜后,十几只美洲大蠊扑扇着翅膀飞出。 待陈洪范与幕僚官员再三试探、追问,总算确认这支三百人队伍并无异样,于是朝着墙下大声喊道,“开城门!” 随着一声命令,吊桥落下连接护城河之间的道路断面,第一道铁闸门缓缓升起,三百人骑着马、赶着车跨过。 三百人的友军前后有序地进入瓮城,陈洪范低头观察这支队伍—— 他们或骑着战马,或驾马驱车,或跟在运粮左右稳步前行,每个人后背挂着一面盾牌,一半骑手的马侧挂着弓弩与箭袋。 陈洪范只觉得有些古怪。 这支友军部队的杀气太浓,好像每个人都在尸山血海闯出一条血路,浑身掺杂着不怒自威的杀气。 步卒队列也太过严整,整齐划一的步伐脚踏路面,就像两条交错起伏的钢鞭敲击大地。 他们不像官老爷“调教”出来的护卫,倒像儒将督师精心训练的强军。 可是有名的“秦军”被洪督带去京畿勤王,没有可能出现在此啊。 更重要的是,文官老爷们没坐马车,也不骑马,就这么被十几个凶悍步卒簇拥着前行。 甚至好几名步卒与官员的距离过分地近,像是推人走一般。 不对劲的预感在脑中划过,没等第二道城门打开,陈洪范忽然听见 陈洪范心头一惊,连忙叫人中止开门,第二道闸门刷拉一下重重落地。 “尼玛的,搁这玩忍辱负重是吧!”『野牛』当即握紧小刀朝这人背后连插数刀,旋即听见临时队长大声嘶吼,“后撤!” 可是队长的声音刚响,第一道铁闸门轰隆一声砸下,嵌入地面凹槽数寸。他们一行玩家竟是被两道铁闸门封死在瓮城。 “放箭!” “盾牌!” 敌我双方的指挥官喊出嘹亮的指令,三百玩家立时翻身下马、摘下身后的盾牌,凭借着马车与货车的掩护结成乌龟方阵。 而城头的官军却因为瓮城里有中级官员的存在,迟疑了片刻。 还是陈洪范嘶吼着重复命令,才迫使士卒坚定意志,张弓搭箭射出百余支箭矢。 无人庇护的幕僚官员中箭倒地,箭头钉在盾牌上发出叮咚声响。 『野牛』一面高举盾牌承受箭矢冲击的迟滞感,一面向后挪动步子靠近马车,草袋里替换掉的砂砾仿佛能给他带来安心感。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有玩家大声嘶吼,在这种前后封死的绝境,甚至连拼命都找不到对手。 即使当下他们能用盾牌挡箭,但是个人都知道,他们迟早被活活耗死在瓮城里。 “不要轻言放弃,我们还没全军覆没!” 队友一边说着鼓劲话语,一边临阵哼起热血激昂的战歌,一听就知道是某部热血番剧的主题曲,还挺燃。 “唱这么燃我们又够不到敌人,憋得我脑子都要炸了!” “射箭,射箭,把敌人从墙头射下来!” 野牛听闻此言,扭头看见一名队友张弓搭箭,于是小心翼翼举盾凑过去,给队友提供一些庇护。 只听咻的一声,箭矢飞出,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具重物狠狠砸在地上发出骨裂的脆响。 “干得漂亮,继续射!就算是一人换俩,也得给他们换掉六……” 队长的声音戛然而止,野牛循声看去,队长被漏过盾牌缝隙的箭矢射中颈部,血水就像水管爆开喷涌而出。 “我死后,你们可以用我的身体作盾牌……” 队长勉力支撑着身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握紧长矛朝着自己的胸口刺过去,尽力让身躯与地面形成可以挡箭的夹角。 “队长!”有人感动地喊出哭腔。 野牛通过缝隙看向天空,狭小的蓝天就像一处枯井的望天视角。 “井口”周围布满凶恶的弓手,他们正拼命地拉开弓弦射出箭矢,又拉开弓箭,或是举起碎石朝 “很荣幸能与诸位赛博兄弟战斗到最后一刻,或许今日就是我们的死期,但永远会有人记得我们今日的英勇事迹。我们一起跨过大别山和淮河,也穿过人山人海……” 这名玩家正在扮演决死奋战的孤军将领,在最后的战斗之前说些煽情的热血演讲,但说着说着就歪了主题,不知不觉唱起歌来。 “别特么煽情了!你们的大救星来了!当当当当!”头顶上挂着『周金银』的玩家,忽然从裤兜里掏出三根粗棒子。 那一脸的骄傲喜悦像极了某个蓝色圆脸胖子,从四次元口袋掏出新奇玩意。 “这是什么”旁边的玩家顶着盾牌询问。 “快护送我去闸门,待会你们就能看见救世主的本事了!” 虽然玩家们都不知道这家伙唱哪出,但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顶着插满箭矢的盾牌护送他贴近闸门,时不时有玩家被箭矢射倒再也没能站起来。 特别小队跨过队友的尸体抵近闸门,周金银给队友递出两根粗棒子,嘱咐他们双手扶稳对准闸门的某处,然后慢慢划出预定轨迹。 仅靠火折子并不够用,周金银果断扯下一段袖布用火折子点燃,然后用明火分别灼烧三根粗棒子的顶部。 三根粗棒子像是被激活了魔法,陆续迅速喷出一团亮光与烟雾,旋即以极快的速度喷出明亮的火焰。 “这难道是啊啊啊啊啊啊!”目睹一切的玩家兴奋地嗷嗷直叫。 “没错,就是铝热反应!我还加了硝酸钾增加威力。” “卧槽!” 玩家们都被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队友竟能在绝望境地,掏出三根铝热棒。 要知道铝热反应释放的高温足够融化这个时代大多数金属制品,区区铁门根本不在话下。 “你特么哪里来的铝粉这个时代还没点出炼铝的技术啊!” “还记得系统商城上架过的易拉罐可乐吗” “噢——易拉罐是铝制的!” 玩家们恍然大悟,懊悔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大杀器呢。 平日里刷到的穿越者必备神器,刷完就忘记了,没想到这人铭记于心,并活用于关键时刻。 一众玩家暗自佩服,这个逼该他装。 三团烈火一边崩裂耐热土管,灼烫持棒的手,一边在坚硬的铁闸门上肆意划出三道炽热的豁口,像是滚烫的钢刀轻松划开豆腐。 只听咔嚓两声金属撞响,封死众人退路的千斤铁闸门赫然出现一个大洞,足够两人并肩出行。 而手持铝热棒为兄弟们开辟生路的六只手,却只剩下黑乎乎的断肢。 “兄弟!我们永远记得你们仨的付出!冲啊!出城啊!” 两百多玩家前后冲出笼络,一个个兴奋地狂吼乱叫,先一个猛子扎入护城河游动一阵,旋即拖着浑身湿透的身体爬上岸边。 即便这里仍然是墙头箭矢的射程范围,他们还是张开双臂拥抱天地,像极了某个逃出监狱、沐浴在暴雨中的自由人。 “我自由了!” 喊话的玩家话音刚落,便觉得身体受到两次冲击。 他扭头一看,背后正插着两支微微摇动的箭矢,气得他当即对着墙头竖起两手的中指,“焯!” 倒霉的玩家仰头倒地,却有更多的幸运儿逃出生天。 『野牛』等人一路快跑到安全距离,才放心坐在地上恢复体力。 他们活下来了,像是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逃亡,惊险又刺激。 尽管湿透的身子每分每秒都在遭受寒冬的侵袭,但他们快乐。 坐在地上的野牛调转身子,朝着城墙岔开双腿,犹如刺秦的荆轲临死前对秦王表达了鄙夷。 “哈哈哈哈哈哈!”队友们指着墙头的守卒大笑起来,像是在说你们的瓮城也不过如此嘛。 有人觉得还不够尽兴,褪下裤子露出“香菇”尿出一串淡黄色液体,其他玩家也有样学样,冲着远处的守卒洒下侮辱性液体。 “爷爷我到此一游,不用出城相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玩家们此起彼伏的嘲笑声传递到陈洪范耳里。 他眼睁睁看着两百余“残兵”使出一招邪法,不知怎的弄出三昧真火烧穿了结实的闸门。 那铁门就算有人粗的攻城锤撞击,也要多费一番功夫,而乞活贼就像戳窗户纸一般,轻轻松松给闸门戳破了。 这特么还是人 尽管陈洪范万般不信,但事实胜于雄辩,还有数百名围绕着瓮城的士卒与他一齐见证了“奇迹”。 乞活贼真有法术傍身的高人暗中襄助! 汝宁城即使经过十数日的整修加固,在三昧真火面前都像是纸糊的。 那这城还守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8章 王爷家也没有余粮啊 第108章王爷家也没有余粮啊 乞活贼有“法术”破城的消息在城中不胫而走,各种说法有鼻子有眼。 街道暗巷,客栈酒肆,农贸市集,都有无心者、有心者传播乞活贼的流言。 有人说乞活贼使的一手“画皮易容术”,三百人扒下官军的脸皮给自己换上,险些骗过城东的陈总兵。 有人说乞活贼修炼邪术,将全身血水炼成火油,只要榨取友军的鲜血便能使出三昧真火融化石头钢铁。 还有人说乞活贼死士是朱明立国两百余年,冤死贫民的怨气所化的妖孽,此次修炼成人形,便是要报仇雪恨杀光所有权贵。 当塘马发现乞活贼主力的情报传入城中,原本就濒临崩溃的官兵士气瞬间引爆。 陈洪范调集麾下数千步骑要求城北开门,临时提拔的一位副总兵也跟着要走,不到一日便有万余官军拥挤在城北。 要不是监军极力阻拦,这一万多官兵怕是已经出城,向北直奔开封。 部众闹着要走的消息传到李仙凤耳中。 “什么!”巡抚老爷心头一惊,只觉全身一震,四肢变得僵硬起来。 城中两万余卒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有六七成兵马抗命欲出 “市面上都说乞活贼有高人相助,使出的三昧真火能把铁闸门烧穿——三百人被困死在瓮城,也能烧坏闸门逃出去。 在下本以为是无稽之谈,亲眼去瞧了才知道是真的。” 一位幕僚言之凿凿,满脸坚定,就像关云长说亲眼看见曹操轻松斩杀百人一般笃定。 另一名文官当即驳斥,“一派胡言!不过是丘八不能尽力的粉饰之言你也信三百贼寇被封死在瓮城插翅也难逃,可他们却逃了,为何定是有人指挥不力,忘封了闸门才放跑了贼寇。” “依我看,八成是当日守将与贼寇达成默契,收受了贿赂才放跑贼寇,后为了免除责罚才编出荒唐的‘三昧真火’谣言——这天底下哪有仙人妖魔! 至于那闸门的缺口,就不能是他们事后砸出来的么” “可缴获来的粮袋装的都是泥土。” “便是那厮偷梁换柱,命心腹亲兵以土换粮。若不狠狠惩戒丘八一番,他们日后再跟贼寇眉来眼去还了得” “说的没错!近来丘八们见贼寇并起,朝廷多有倚重,愈发嚣张跋扈。平日里别说一员参将,就是一员总兵见了我们也要行大礼,如今区区一个游击也敢在面前蹬鼻子上脸,这成何体统!” “咳咳……”巡抚老爷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议论打断,“陈洪范指挥不力,我定会参他一本,但眼下乞活贼主力不日抵达,还需要丘八们用命杀贼、坚守汝宁,不能苛责太过。” 当然巡抚不敢动真格的原因—— 他因为豫南一战,被陛下责问、戴罪立功。 尽管他的权力并未变化,但在武将面前的威压大损,时常有统兵数千的总兵、副总兵阳奉阴违,甚至是曲解、拒绝执行他的军令。 而仅有一支标营嫡系的他又不敢杀鸡儆猴严肃军纪,害怕激起兵变,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当前局面。 巡抚沉吟片刻,冲着户外大喊一声,“方世豪!” 统领四千标营兵马的副总兵立时走进厅堂,单膝跪地,“末将在!” “本抚命你手持令箭,督促陈洪范等人带兵回营!若有人不听号令……”李仙凤犹豫片刻,还是没能放出狠话,“本抚一定参到御前。” “末将领命!” 看着副总兵走出厅堂,李仙凤又选中知府,命其责问陈洪范当日“纵贼之过”。 李仙凤也不是要问罪总兵,只是暗示对方交几个倒霉蛋出来顶锅。 如此一来总兵没受到责罚,巡抚“秉公执法”面子上好看,苦的也只是几个微不足道的小丘八,堪称一举两得。 当然仅仅安排这些是不够的,还需给将士们发一波厚赏提振士气,否则难以抵挡来势汹汹的乞活贼。 李仙凤手里头的军饷紧缺,维持饷银不断都够呛,那么在这汝宁府城谁最有钱 士绅和藩王。 他不能像乞活贼一样挥刀砍死所有权贵,把他们的钱财田亩逐一充公,因为做完之后他自己就先被海量的弹劾淹死了。 他只能舔着脸,像个衣冠楚楚的“乞丐”向这些有钱人请求资金援助。 李仙凤申明利害关系,号召大户捐献钱粮激励官兵,招募更多民壮充实城防。 若是乞活贼攻破汝宁,以乞活贼高举的“劫富济贫”口号,诸位贫民百姓或许可以幸免,但诸多富户士绅绝无幸免之理。 一名本地树大根深的士绅却婉言拒绝,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侥幸心理。 他们表示贼寇不愿裹挟百姓,纵使沿途县城不战而降,等他们抵近汝宁城下,那点贼兵也困不死汝宁全城,兵员与粮草还能偷偷运输进城。 有人带头发言拒绝“助饷”,其他士绅便开始努力表演。他们诉说今年收成不济,佃农饿死逃亡甚多,朝廷加派繁重,而前任巡抚因为筹粮剿贼的事,已经对本地筹措过数次钱粮,就算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士绅还说汝宁城高墙厚,绝不是豫南几个破落县城能比的,一群刚放下锄头的泥腿子哪懂得行军打仗,攻城略地 先前豫南战败,只是一些官兵喝酒误事,让贼兵侥幸大胜罢了。 李仙凤知道这些人是在哭穷,今年收成的确不好,但绝没有一蹶不振的地步。 诸位士绅大户家里必有相当规模的钱粮储备,每户出个百石粮食,千两银子渡过眼前的难关足矣。 可他们一个个千两、万两的家业,竟连百两银子都不愿出,要是贼兵破城,他们纵使有万两家业又有何用 只是慑于士绅大户背后的人脉关系网,巡抚老爷也不好强逼过甚,只能再费口舌劝说他们为民也是为己。 兴许是士绅们也觉得一毛不拔实属面子不好看,便你十两,我三十两的拼凑起来,数十家士绅大户本可以拿出四万两银子而不伤根基,到头来却只七拼八凑了四千两银子。 四千两能做什么 均分给两万余官兵,每人都分不到二钱银子。 这年头河南一石粟米的价格已经涨到一两六钱,比过去八钱一石的价格贵出一倍。 陕甘一带旱情极为严重的区域,一石粟米飞涨到八两银子,已经沦为人间地狱。 崇王殿下更加抠搜,他一家相当数十家士绅的总和,被李仙凤再三劝说惹烦了,才不情不愿地掏出二千两银子,就这还是一脸“我竭尽全力”的为难模样。 李仙凤再劝说几句,藩王便要变脸大怒,斥责李仙凤身为一省长官,却不自己解决问题,尽想着从别人手里扣钱。 就算打退贼寇立下功绩,他崇王又有什么好处,当他藩王是好欺负的么 李仙凤简直快被气笑,心说打退贼寇保你全家性命与财产,还不是好处,那天底下就没有好处了。 崇王殿下在河南省内多有庄田,还有家奴在周边府县经营店铺,每年收入数不胜数,就算掏出三万两银子也绰绰有余。 至于有人说藩王的“年禄”屡遭拖欠,藩王也没有余粮度日,都是愚蠢屁话。 宗室底层被拖欠禄米确实过的很苦,但也只是底层而已,中上层,乃至藩王这种顶级宗室会缺米少银 用屁股想想也知道,藩王要是没钱,两百多年哪里能诞生那么多宗室子孙,全是妖怪变出来的么 光是河南一省就被分封七王,挤占的田亩不知多少。 “若是贼寇打破汝宁,殿下阖家性命财产如何保全” 李仙凤冲着藩王离去的背影大吼,但后者像是没听见似的,逐渐加快步子。 李仙凤再想求见藩王,就被告知藩王生病,近期暂不见客。 糊涂!糊涂!贪婪至极! 李仙凤被气得脑袋疼,却又无可奈何,藩王殿下都是当今重视的“香饽饽”,他也不敢强迫。 无奈,他只能先将六千两银子发下去提振士气再说,六千两均分到两万余士卒,每人大概可得两三钱。 …… 某天早晨,听说上面发赏的士卒们美滋滋地前往校场集合。 每一笔赏钱先发给小兵的大领导,然后由大领导的亲兵发给小卒。 士兵们排成稀稀拉拉的长队,偶尔有威猛的兵卒喝令兵卒让开,自己带人插进去。 当前面的小卒陆续离开,轮到猛男领受赏钱。 他接过一颗银豆子,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他捏着微小的银豆询问,“这多少银子” “一钱”猛男有些不悦,一把揪住分银小兵的脖子,“一钱银子连一斗粮都买不到,你特么糊弄谁呢!” “不许闹事!”参将的亲兵拔刀走过来,猛男只好瞪着对方缓缓退回。 诸位此类的叫骂声与冲突声不时发生,几乎每一个将领麾下的将士都心生不满。 唯有标营守备『林登万』麾下的士兵拿的最多,每个人分到五钱银子,听说原本也是一钱银子,但林氏三兄弟自掏腰包,将部分俸禄拿出来分赏给麾下一千士卒。 两相对比之下,官兵们更加愤怒,甚至有流言说,抚台老爷实则募捐到六万两银子,若是全数分给每个小兵,人人可得二三两。 可眼下他们只有一钱银豆子,这缺失的一两多去了哪! “老子给这帮达官贵人卖命守城,他娘的就给我们发这个!”一员游击愤怒抛出银豆子砸向墙面,旋即扭头看向一旁主位上的男人,“大帅,干脆开城降了乞活军吧!” 主位上的男人身子微微前倾,在烛光下露出完整的面容,不是总兵陈洪范又是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9章 朝天放三枪,也算对得起朝廷了 第109章朝天放三枪,也算对得起朝廷了 他环顾四周,各路眼熟的副总兵、参将呈两个一字排开。 除去巡抚标营和外援官军,几乎所有参加过豫南之战的将领都在此列坐,他们所掌兵马已然占据守卒六成、一万四千余人。 可见藩王士绅吝啬不拔,巡抚“发赏不公”激怒了大量将士。 另一个参将反驳,“降他乞活贼作甚,不过数万贼寇能成什么大事。我们这里一万多人要是投过去,他还怕我们给他吃咯。 听说周王素有贤明,好善乐施,不如北上开封,说不定能讨几个赏钱。” “不投乞活贼,你擅自北上。若是朝廷怪罪下来,你我担待不起啊。”一个脸部棱角分明的游击一脸担忧。 “怕个卵!前年左良玉收受贼寇金银私纵贼兵,去年左良玉抗命不尊,带着儿郎打粮抢娘们。今年熊督召他,他也置之不理,最后背的责罚也是不痛不痒。你瞧谁能奈何他。 可如今他兵败身亡,一顶醉酒误事的屎盆子就扣他头上,还不是兵都没了,老爷们不忌惮了。这年头有兵就是爷,没兵就是臭鱼虾。” “说得好!”此时一位坐在左手边末位的男人站起身,“咱们武人该奋起了。平时里被文官唤家奴似的呼来喝去,也该叫他们吃吃苦头。” 陈洪范聆听一番只觉此人说到自己心坎上,令他浑身舒坦,好似出了一口恶气。 可他定睛一看,这人竟是那林氏三兄弟的老二『林登图』。 他不是隶属李抚台的心腹标营么,怎么也来参与“特殊”军议。 陈洪范作为总兵,名义上拥有所有下级武官的指挥权,所以今日以“军议”的名义邀请各路将官也算合情合理。 不过明朝惯例是“以文御武”,“大小相制”,所有武夫的实际上司是文官,武官之间的上下级也不是绝对服从。 总兵没有绝对指挥某员下级的职权,除非到了生死存亡,或是完全撕破脸的状态。 尤其标营是文官的嫡系部队,一支不属于自己“序列”的将领听从自己这个总兵命令,有种暗暗站队的表态。 陈洪范冲着自己的心腹游击使了个颜色,对方心领神会充当嘴替,“你大哥不是标营守备么,为何也会来此议事” “总兵有令,我们做下属的岂能不来”『林登图』说的理所当然,就好像自己不是巡抚标营,而是总兵的亲兵一般。 “那为何不是你大哥前来” “我大哥身为标营守备,要在抚台老爷面前听用,而我守备营不愿为可憎的藩王劣绅拼命守城,白白丢了性命,最后还落不到三两银子收尸!所以派我前来请示陈总兵——这城守还是不守” 林登图此言一出,一众武官纷纷看向主位的总兵。 要举义献城,陈洪范是不答应的。 他与乞活贼并无交情来往,没有老熟人在对面帮衬,贼寇又有高人相助,他骤然投靠过去得不到重视,麾下部众也可能被吞并整编。 另外,他对乞活贼的了解很少,都是通过流言和贼寇创办的“铁拳公报”收集情报。 乞活贼相当憎恶“权贵士绅”,好像跟权贵有着杀害满门的血海深仇。 即使乞活贼大发慈悲,饶过一些“占领区”的士绅大户,后者也会不小心触发“新法”被抄家灭族。 陈洪范觉得所谓新法都是借口,单纯是乞活贼站稳脚跟后,对大户们秋后算账找的理由罢了。 他听文案师爷给他念诵“铁拳公报”,能从简简单单几行字中听出乞活贼响彻天地的恨意—— 乞活贼杀灭罪户满门,刨大户祖坟挫骨扬灰,焚毁大户的宗祠与牌位,甚至就连县志中留存过的大户痕迹,也要全部修改掉。 仿佛被灭门的家族彻底从历史中消失,再无存在的痕迹。 陈洪范怀疑,乞活贼的高层是不是从小被权贵士绅羞辱玩弄,整个人都魔怔了,所以满脑子都是对权贵的深深憎恨。 他们长大后举旗造反有了复仇的资本,于是带着“天街踏尽公卿骨”的气势,要杀尽天下权贵泄愤。 如此想来,他这般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的总兵也算是乞活贼要赶尽杀绝的“权贵”,那就更不能投靠乞活贼。 但打是不可能打的。 乞活贼悍勇无比,还有高人作法相助—— 想来当初夜袭之战,兴许就是高人施法使得劫营死士刀枪不入,悍不畏死,才能以区区八百贼兵大破数万官军。 可恨那李巡抚,竟不信他亲眼所见的“三昧真火”,还逼他交出替罪羔羊承担放跑贼寇的过错。 该死的! 就算换皇帝亲自值守城东,怕是也挡不住三昧真火,那凭空产生的“法术”哪是凡人所能匹敌的! 守城 守一座必破的城那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这次他也来不及思考方略破解“三昧真火”,只能换个地方再从长计议。 而且此次“抗命出奔”可将一众武官扯上一根麻绳,凝聚成法不责众的“利益共同体”。 朝廷当初连手握数千兵马左良玉都不敢惹,又如何敢对聚合万余兵马的他下狠手 经过一番头脑风暴,陈洪范双目瞪大,震声说道,“今日通知各部将士做足准备,明日卯时出城北上,去开封。” 『林登图』发问,“若是再有人阻拦又当如何”陈洪范双眼微眯,抬起手臂对着空气狠狠斜劈,雄浑的嗓音渗出一股浓浓的威严,“敢挡我去路者,杀!” …… 出奔的计策定下,各部将领迅速返回驻地布置事务。 『林登图』一回到守备营的军官营房,便看见一百多玩家挤得满满当当,站不下的人都蹲在桌椅上,活像一群看见食物而聚拢过来的峨眉山泼猴。 他推门进屋,只觉得从寒冬腊月进入了炎炎夏日,浑身燥热。 “那陈总兵怎么说我们放的流言有没有起到效果”『林登万』焦急地凑上来。 “流言很有用,很多将官快被气死,但是陈总兵不献城投降。”林登图的话语未半,一百多人的期盼顿时消散,只剩下无趣与烦恼——间接先登的大功劳飞了。 “为什么不投降!为什么不投降!为什么不给我们创造立功的机会乞活军主力最多明天傍晚就到了,这尼玛就错过了啊!”一名玩家坐在另一人的肩头,神似射击游戏踩踏队友脑袋的场景。 “npc也是有自己智慧逻辑的,换位思考一下,我是一个总兵,也不会投靠一个只知道杀杀杀的武装集团,说不定哪天打猎的时候就被射死了。” “确实,乞活军确实该转变一波思路,从推土机模式改良为边战斗边建设模式,起码要把朋友搞的多多的,不然到处都是敌人,乞活军怎么做大 现在湖广游击队干的风生水起,要是被他们创建第二军团,我们未来招新的压力就大了!” “这些权贵士绅不杀怎么行不杀怎么打扫干净屋子,建一个新的国家” “是啊是啊,现在可是大航海时代,列强都忙着抢殖民地,我们也得赶快杀干净华夏,弄一个蒸汽帝国出来吞并世界啊。” “急什么,治国如烹饪,火候大了菜糊了,火候小了菜还没熟,多了少了都不行,还是要耐心一点一步一个脚印,把地盘打下来消化好了,再搞一步。步子要是迈大了,咔,容易扯着蛋!” “就等着下一个升官扩兵的良机了,守备升游击,游击变参将,再升副总兵,总兵……要是哪天能带兵入京师,客串一把董卓董肥肥就有乐子了。” “那我们也跟着陈总兵一起出奔,李巡抚怎么办” “给我们和引导人封完官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无论是总兵出奔,还是汝宁城破,乞活军饶不了他,崇祯也饶不了他。” “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我们是算计别人的卑劣小人一样。” “事实证明,你替文官老爷卖命,他也不会念你的好,除非你的顶头上司是孙传庭、卢象升这种——以前我还有精明的想法,现在入了明军序列,接触一波官场陋规,只想说一句,虫豸们都给我去死吧。” “我们跟着陈总兵出奔,以后会不会见到这两位明末猛男” “孙传庭还有机会,他明年会被崇祯一怒之下打入诏狱,等到三年后你去陕西就能见他了。至于卢象升,差不多就是这几个月时间,被建奴包围最终战死。” “不!我不准他死!我要收集明末有名的文臣武将!我要救他!” “那建议你参加伐清志愿队——”这时一名玩家开口,“加入聊天群534……,我们一起携手北上救苦救难,杀鞑子!” “喂喂,我们这是卧底独立团,你特么在这打广告挖墙脚是怎么个事,觉得我们不说话是吧” “诶诶,都是误会。这次行动是引导人发起的定时特殊任务,过段时间就开始。有几个土豪玩家专门出资,给参加伐清志愿队的人做线下培训,提一提战斗力,说是还有甲具格斗、真人射击的项目。” “噢噢噢!线上线下都训练,这可是双倍成长啊!我喜欢!我要参加!” “加群吧,土豪大佬是人都收。” “都别扯了,快去叫兵丁做好明早出奔的准备,别特么落后被留守官军当军功刷了。” “好嘞,谨遵守备官军令!” 玩家们嘻嘻哈哈,模样慵懒,丝毫没把堂堂守备官当成领导,因为他们都是这支部队的领头,共同执掌麾下的数百兵丁。 若是发生战事,林登万也只是表面主官,实际指挥人还是要靠玩家临时公推。 哪怕他们不满足三百人的指挥官系统门槛,也得选。 …… 次日早晨,冬阳明媚,全城百姓再次平安迎来新的一天。 可当他们打开房门,却看见令人震惊的一幕。 兄弟们别养肥,多吐槽让作者看看人气啊。 数据虽然没变,但吐槽少了,让作者总有孤军奋战的感觉。 顺便求个票,推荐票,月票,打赏都来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0章 大道废,有仁义 第110章大道废,有仁义 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清早的街道忽然涌现大量官兵,骑马的,推炮的,在街道上推嚷叫骂。 “让开让开!” 官兵急匆匆地奔跑,遇到走出家门的平民便一拳头打过去,以便腾空街道。 摆摊卖货的商贩一哄而散,板车与货箱遗落在地。 百姓们赶紧缩回房屋,搭上门闩,有地窖的躲进地下,没地窖的缩进米缸。店家商铺也赶紧关窗封店,吩咐家人伙计搬来桌凳堵住房门。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何事 官军闹饷兵变还是官兵献城投贼,跟镇压投降的官兵打起来了 兵变在这些年并非稀罕事,光是河南一省就发生过数次“闹饷”兵变。 可兵变对百姓就是祸乱,官军顷刻间变作匪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轰隆一声爆炸声传遍全城,像是运动赛场打出号令第一枪,分成两派的官军厮杀起来。 为了抢夺逃跑的道路,有人不惜挥刀砍向昔日并肩作战的同伴,一时间断肢横飞,鲜血飞溅,不一会儿坑坑洼洼的街道就被血水染红。 交战双方的兵马皆有被打散,一想到自己卖命搏杀就换来一丁点银子,干脆放弃“效命”想法,一脚踹开富户的房门冲进去叫人“献宝”。 汝宁的秩序逐步崩坏,部分守门的标营士兵皆被杀死,李仙凤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无法阻止部官军出奔。 李仙凤慌忙派人召集兵将,却只有标营马世豪,和原左良玉旧部金声桓派人来听命。 外援将领也跟着出奔“浪潮”逃出汝宁,连他颇为青睐的林氏兄弟也跑了。 此时他还能调度的兵马仅剩五千。 突如其来的兵变导致汝宁城防瞬间瓦解,藩王士绅也不愿出钱给他募集壮丁,饶是李仙凤再想守城也没了兵力和心气。 文官、幕僚、武将都劝他带兵出逃,可李仙凤知道自己上了陛下的“黑名单”—— 他初次失败就背上“戴罪立功”的责罚,若是再失陷亲藩,皇帝一定会灭他满门。 无论留下离开都是必死之局,不如战死在汝宁,也能给家人留下一些抚恤…… “我意已决,死守汝宁!” 眼见巡抚已立死志,金声桓当即领兵出逃,文臣幕僚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大不了弃官不做,这么多年收受的礼金足够他们舒服一辈子。 标营马世豪感念巡抚厚恩,率部在城中砍杀打劫的乱兵,足足维持两个时辰的秩序。 直到塘马回报,乞活贼先锋距离汝宁不足十五里。 他才不得已率领标营出城奔逃,也算是报答抚台给他与部众们足粮足饷的恩遇。 到最后仅剩下百十名家丁,以及极个别心存死志的官员留下来陪同李仙凤。 乞活军的先锋来的很快,第一步兵团的尖刀玩家骑乘路劣马与骡子一路飞奔抵达汝宁城下。 汝宁的数道城门逐一敞开,城门处尽是官军厮杀的尸体与血迹,断轮的推车翻倒,头盔、军靴遗落在地。 一批等候多时的降卒、小吏依照传言,头包黄巾,额头贴上顺民二字的黄纸。 他们见乞活军靠近,也不顾地上尽是血渍断肢,便噗通一声跪下。 “汝宁文武在此恭迎乞活军多时”,“大帅快进城”,“帅爷这边请”,“府库的钱粮正被溃兵劫掠”,“伪明巡抚仍在府衙负隅顽抗”的之类的带路发言层出不穷。 “啧啧啧,这大明的乱兵还等咱们这伙‘叛军’去镇压,到底谁才是官军啊”『吕小布』扬起马鞭直指一地的降卒,满脸皆是嘲笑。 “什么叛军,咱们是要反明灭清的义军!注意用词。”『黄子龙』眉头紧皱。 “管他叛军,义军,官军,只要是我们的敌人,全给他屠了!”『突破手』抬手悬在脑侧,接着狠狠劈砍空气三下。 “你太极端了。大明太过城市化了是吧” “快进城,免得放跑大鱼!”『章献忠』扬起马鞭抽打胯下劣马,提速跨过吊桥与城门进入汝宁。 “哎呀等等我!我骑马还不太熟练呀!” 『姜小白』的声音落在兄弟们后头。 一千玩家构成的尖刀团顺利进入汝宁,接着分散行动前往重要地点,首先控制仓库和王府,以及活捉伪明巡抚。 当一名家丁浑身是血的扑在府衙堂前,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出一句“贼寇”时,李仙凤就知道乞活贼进城了。 既然死期已知,那就坦然面对吧。 “随本抚一起杀贼报国!” 李仙凤拔出配剑,与他留守的官员、家丁也都齐刷刷拔出腰刀跟他冲了出去。 没走百步便迎头撞见乞活贼的骑马队。 “杀!” 双方都喊出震天动地的杀戮声。有些玩家翻身下马打算步战,而有些玩家也不管自己骑术糟糕,猛踹马腹便冲上去。 “咿哈!” 骑马的玩家兴奋狂叫。飞奔的马匹恍若一辆重型摩托,径自撞飞两名来不及躲闪的家丁。 “杀杀杀!” 后续的玩家小跑冲上去,一身的布面甲、链甲缓冲敌人刀剑造成的伤害,而他们挥出的刀斧,却能轻松破开敌人的布帛扯碎皮肉。 区区文人家丁哪里是七个步兵团相对最强的“尖刀团”对手,仅仅一个照面,巡抚老爷身边的家丁便死伤三成。 在惨烈的厮杀下,“与家主同死”的热血念头瞬间熄灭,家丁们转身想逃,却发现街道前后被乞活军步骑堵死。 这时有人哀嚎着大王饶命,但已经晚了。 “活命的机会只有一次,既然你们选择了第一时间抵抗,那就好好看着自己怎么被杀死的吧!” 不过顷刻功夫,文官与家丁被斩杀殆尽,唯有最内圈的李巡抚苦苦支撑。 他身受三创,半身渗血,光是站在原地不动就已经耗尽气力。 本来有键政玩家希望招降巡抚狠狠打击明廷。 一省长官投降,乞活军的声望立即攀升新高度,后面大明的文臣武将投降起来也就没了心理负担。 “要我投降侍贼,痴心妄想!” “敬酒不吃吃罚酒,一起宰了他!” 数名玩家包围过来刺出腰刀与短矛,李巡抚顿时再无生还可能。 他拖着濒死残体缓缓朝着北面跪下,用配剑插地支撑身躯,“老臣为圣上尽忠了。”说罢便气力全无,侧身倒下死透了。 『突破手』提着染血的腰刀便要去砍断巡抚脑袋,却被『章献忠』拦下,“都是为国效力的忠臣,死都死了,就给他留个体面吧。” “也行吧。” 突破手没做反驳,径自蹲下身在尸体间搜刮东西。 『吴厘头』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拿下汝宁之后,咱们以后也算是割据一府之地的正经政权了,很多称呼、体制、官职都该正规化了,顺势立个‘国号’,比如地球联邦如何,正好竖立统一蓝星的志向” “你又在推销你那狗屎联邦了。为什么不能叫牢不可破的联盟全世界都给我中原做藩属!”『阿杰』蹲在地上扒拉着文官的衣袖、腰带,这些地方最能藏钱。 “那就人联呗,所有人联合起来打上太阳系。”『吕小布』随口建言。 “一个个的想什么呢,才拿下巴掌大点地盘就想建国了哪个诸侯不是控制一两个省才称王称霸的” “人没有梦想,就没有动力,没有动力就没有执行,不执行就永远实现不了梦想,你要做一只没有梦想的咸鱼么” “我有梦想,我要下南洋封邦建国,做土霸王!” “不如改名叫极限战士,用蓝色调把兄弟们武装起来,以后大家都是帝国的顶梁柱。” “又见中二的战锤佬。”黄子龙和吕小布异口同声。 “说什么呢,你们要是不懂战锤,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淦,居然被你这厮发现了。那我不装了,让大明燃烧吧!” 黄子龙举起双手,恍若两团悬在大气层外的巨手要捏爆星球。 就在众人围绕着战锤说些搞笑段子时,忽然一个身受皮肉伤、头包黄巾,气质明显像是降卒的小伙,噗通一声跪在黄子龙等人面前。 “大帅,救命……” 那小兵一眼就从玩家们撒发的独特气质,认出他们是乞活军,而非趁乱打劫的溃兵。 “怎么了” 章献忠低头一瞧,那小伙挨过刀片子的外伤有几处,破口处的渗血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 小伙自称是本地军户优选的营兵,今日情愿投降乞活义军,但那些组织崩坏的溃兵仍在城中作乱。 他不忍同乡受难,一个人上去理论,却被溃兵持刀威胁,若不是他身手不错,挥刀招架抵挡,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他深知“纵兵劫掠”是历来上官拉士卒的策略,乞活军或许也会默许溃兵抢掠,以此来收编溃兵降卒,安抚军心。 抢劫归抢劫,杀人奸淫就不好了吧,乞活军自诩“义军”也会注意一些名声影响,不希望得到一个残破的汝宁城吧 所以他抱着可能被杀的念头,四处寻找乞活军,恳请他们约束溃兵军纪。 “噢噢噢噢,好像又来新活咯!多人运动我最爱!” 『突破手』握紧腰刀使劲一甩,溅落数尺的血痕。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1章 我乞活军的规矩就是规矩 第111章我乞活军的规矩就是规矩 在小卒的指引下,一百来玩家跨越数条街道,逐渐逼近愈发危险的城北地带。 墙壁和房屋留下刀枪剑戟的划痕,鸟铳的弹坑,战死的尸体横七竖八躺着。 『章献忠』跨过死者的尸体,尽管万般小心,还是踩到了溢出的血泊染红了脚底。 小卒指了指一间中户的大门,门上挂着“周府”的牌牌子。 那房门敞开,年过半百的管家倒地,手边遗留一根木棒子。狂躁的低沉吼叫从厅堂厢房传出,其中还夹杂着女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章献忠跨过门槛进入院内,定睛一瞧便看见溃兵的身影。 一个悍勇溃兵追赶着一位黄闺女冲到厅堂,旁若无人地撕扯少女的衣裳。 “咿呀!”少女惊声尖叫,眼泪瞬间涌出眼眶。 她哭喊着求放过,抬眼扫视周围一圈,可是双目所见的尽是凶恶的溃兵,以及从门口缓缓走过来的另一支“溃兵”。 她捂着胸口逃离,溃兵也任由她逃跑,可是刚跑到厢房,就被健壮的大汉擒住扯碎更多衣服,上半身只剩衣服残片与肚兜。 附近的溃兵皆对此熟视无睹,他们各自冲进不同的家宅里,忙进忙出地搬运物资,钱粮财货几乎堆满几辆木车。 实在没有地方装载战利品,他们就把长条的布匹丝绸包裹在身上,或红或蓝,仿佛在身上批了一层彩虹。 『突破手』阴沉着脸走上前,按住那糙汉的肩膀,恶狠狠地问道:“你们是谁的兵” 那小头目不耐烦地打开突破手的手臂,“你他娘的是谁,也配问你爷爷” 突破手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自己提问,得来的却是这种反馈。 “哈哈哈哈哈……”他忽然笑了,就像突然犯病的小丑一样站在院子里哈哈大笑。 其他的玩家也跟着笑起来,仿佛看见肥婆掉进水沟里。 “老子是你爹!”『突破手』抬起手掌露出腕下的袖剑,对准溃兵的脖子熟练一划。 噗哧一声闷响,那头目连嚎叫声都没出,捂着喷血的喉咙后退数步,无处安放的右手到处挥打,扫掉厢房一桌的杯碗砸在地上咔嚓作响。 他倒在地上,感受着生命逐渐流逝。 “杏儿!” 带路的小伙快速穿过玩家来到少女面前。 “文白哥!” 两人轻轻握住对方的胳膊,互相对视着,泪水不禁泛出眼眶。 眼见少女半身只剩肚兜蔽体,又冷又不体面,小伙赶忙脱掉外衣给少女披上。 “我说你小子怎么引我们到这呢,原来是有心上人在呢。” “大概这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 “纯爱真好,我就喜欢纯爱。谁要搞乱纯爱,谁就是我的敌人!”『野牛』举刀大呼。 “你脑袋上顶着牛头的名字,说自己喜欢纯爱也没有说服力啊。” “我这是身在牛营,心在纯爱。纯爱无敌!纯爱万岁!” “文白哥,他们是”少女缩在小伙身后,心有余悸地指了指这支“溃兵”。 “他们就是我跟你常说的乞活军好汉,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穷苦百姓们都说他们好!” “可我爹娘姐……” “放心吧,乞活军的好汉最是嫉恶如仇,肯定救你的家人!” 眼见有人夸赞自己,玩家们不由得飘飘然起来,他们咳嗽几声,扭头看向天空地面,不知不觉摆起帅气的姿势,仿佛有人给“超级英雄组合”拍摄帅照。 听见野牛吼声的溃兵走出来,其中一人瞧见倒在地上的同伴,登时喊叫起来,“有人抢东西!曹把总被杀了!” 又有人绕过厅堂跑到户外,冲着周边大声喊叫。 周围正在抢劫的溃兵听闻呼唤立刻响应,片刻间竟有三百多人聚拢过来。 不断涌现的同伴身影给予千总官莫大的勇气。 数百人前后左右将“多管闲事”的来人包围得死死的,而那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的女子再次激动起来。 章献忠把手搭在耳边,直接向指挥官发送语音,“城东周家需要支援,我们会使用口哨提示具体地点。” 那千总趾高气昂地扫视区区百余名乞活军,就像强者居高临下俯视待宰的弱者。 “你们是谁的兵” “乞活军!” 几个小卒子微微一愣,但千总官并未受到吓唬。 他们是从湖广调过来驰援汝宁的援兵,对乞活军的名声所知甚少,只当是攻占州县,声势大一点的“巨寇”罢了。己方拥有数倍的人数优势,即便闹僵拼杀起来,也能把这一百来人杀干净。 千总官语气轻松,笑着说道,“原来是乞活军大帅,那咱们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了,小的仰慕乞活军已久,今日率部众投诚义军麾下,恳请大帅收留……” “让你的弟兄列队前往城中校场等候发落。”『章献忠』的语气生硬严肃,恍若上位者对下位者发号施令。 千总官一听就乐了,“兄弟们平日里过的困苦,多捞点油水再去校场集合不过分吧这水灵小妞若是大帅喜欢,咱们也就让了,屋内还有几个没来得及玩的女眷,哥几个要不去尝尝” “去校场集合。”章献忠握紧腰刀。 “嘿,真是奇了。”千总噗哧一笑,看看左右兄弟,旋即换上恶狠狠的表情死蹬章献忠,“老子心情好叫你一声大帅。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这里几百个弟兄把你们都宰了,也没人知道!” “那咱们就要给你上一课——我乞活军的规矩就是规矩!”『突破手』大吼。 “去厢房躲好。”章献忠扭头嘱咐小伙,后者立即拿着武器保护少女进屋。 千总官火冒三丈,心说区区百余名乞活军,还没意识到自己陷入重重包围的险境了吗 他大发慈悲给出消弭火并的机会,乞活军竟不知道好好把握,非要自寻死路 突破手两眼放光,肌肉紧绷,一群赤红的红名正在响亮着“你过来啊”的嘲讽声。 如果一刀砍不死红名小怪,那就多砍几刀。 几乎在同一时间,千总看见百余乞活军缓缓拔出腰间的利刃。 他们脸上全无被优势兵力包围的绝望与沮丧,反倒有猛兽锁定猎物的贪婪与暴虐,上百双眼眸仿佛射出恐怖的赤红凶光。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还能怎么办,唯有杀杀杀杀杀杀杀!” 突破手像个疯子一样,猛扑到千总身前,使用袖剑狠狠插进敌人的喉咙。腥甜的气味模糊感官,粘稠的液体堵住喉头。 千总到死都没想通,区区百人在被包围的状态下,怎敢对数百人发起进攻。 一旁的溃兵挥刀劈砍突破手,钢刀撞在布衣碰响内衬的甲片,突破手虽然觉得背后一震,但还是安然地站起身来。 “给我死!”突破手举刀砍向溃兵,锋利腰刀摩擦骨头发出脆响,敌人的肩膀被砍出一条深坑,浓烈的血雾四处飞溅。 温热的血液溅射到脸上,突破手不以为意,继续提刀砍杀溃兵。 百余名玩家尖叫怪吼着扑向四周的溃兵,犹如百只放出狗笼的恶犬。 数百溃兵虽然仓促应战,但凭借人数优势仍能勉强招架。 数百人混战成一团,溃兵与玩家倒在凶悍的拼杀下,血水汇聚成流在脚下形成一片血泊,双方踩踏着前人涌出的鲜血,挥舞刀剑砍杀眼前的敌人。 章献忠一边找人捉对厮杀,一边拿出口哨放在嘴边吹响。 好在尖刀团的玩家披甲率相对较高,终于坚持到援兵赶来。 新加入的一百玩家瞬间打破“动态平衡”,五五开的战斗变成一边倒的碾压。 举盾的玩家堵在门口,把想逃跑的溃兵统统赶回,接受生死决斗。 一些溃兵自知不敌,纷纷丢盔弃刀,跪在地上磕头哭嚎,哀求乞活军饶他们一命,“我们猪油蒙了心,不识乞活军真面目,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以后大帅说东,我们决不往西!饶我们一命吧!” “想投我乞活军第一规矩就是服从命令,刚才给过你们两次机会,你们不要……” 男人爽朗的声音转瞬即逝,溃兵的头上旋即响起刀剑劈落,划破空气的闷响声。 “全员开始恢复汝宁城秩序,主力大军马上就到了。”指挥官的声音通过队长的声音,间接传达给所有队友。 尖刀团的玩家恍若杀神附体,开始在汝宁城大肆搜索溃兵流氓。 在大街上找到抢劫的溃兵就当街将其乱刀砍死,在水井旁发现就将其溺死在水盆里。 在女人身边抓住行凶的溃兵,就断了他的命根子、砸碎双蛋,使其活活痛死。 在粮仓附近发现溃兵,就用粮袋堆叠把他压死。 “原谅他们是阎王的事,我们的职责是送他们去见阎王!” 趁火打劫的溃兵面对凶残的乞活军,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乞活军为何短短数月便能席卷数个州县,乃至打败官军主力。 因为他们够勇够狠,狠到无所畏惧地杀死一切仇敌。 这些凶悍的猛男个个都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哪怕是要杀戮士绅,也要由他们组织行动,搜刮来的钱粮物资必须充入“公库”再集中分配,私藏者重罚。 有些溃兵临死前才领悟这个道理,而有些人则幸运地活下来,被乞活军暂时收编。 玩家们在城中疯狂杀戮,不少人手中的砍刀都连换了四把,砍到腰酸胳膊痛,角色提示的痛觉警告不断闪烁红色边框。 一直到主力大军踏进汝宁,还有一些玩家在街道暗巷手起刀落,浑身都沾满了敌人的血。 望着街道上堆积的溃兵尸体,满脸是血的章献忠气喘吁吁,他抬头看向城中最为气派的府邸。 “该吃藩王大礼包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2章 红烧鸡翅我最爱吃 第112章红烧鸡翅我最爱吃 随着乞活军主力进驻汝宁,铳炮的噪音逐渐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乞活军呼吁街坊邻里恢复百业的敲锣打鼓声。 乞活军声称溃兵已被肃清,所有平民百姓的人身财产都将受到保护。 一些人出于对“贼兵”的恐惧,打算再闭门观察几日,等形势彻底明了之后再出门营业。 深信“小册子宣传”,早已认可乞活军作风的百姓,大胆踏出房门拥抱早晨的太阳。 他们没走几步便看见街上尽是巡逻的乞活军士卒。 乞活军十步一岗,二十步一哨,碰到店家、商贩唯唯诺诺地递来草鞋钱,也表示不擅取百姓一分一毫。 不同于声名狼藉的官军,百姓非但不害怕这伙义军,反而觉得很亲切,好似自家人拿着长矛在街边巡逻,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各坊区连续出现开门营业的商家店铺,街道上逐渐能听见小贩吆喝买卖的声音。 一位年轻人也开门上街,四处闲逛。年轻人名叫孙岩,二十四岁,是举人。 他生性慷慨豪爽,常常接济穷人,爱打抱不平伸张正义,在汝宁一带名声很好,百姓都称他为“孙公子”。 他考中举人后做了几年芝麻小官,因看透官场腐败、不愿与虫豸们同流合污,这才辞官归乡,安心做个太平公子。 近日造反贼军在豫南崛起,他也多有关注—— 乞活军从行侠仗义开始,聚敛饥民攻取县城,随后直面官军讨伐,置死地而后生,一鼓作气打垮官军完成蜕变。 接着乞活军十日夺五城,收缴大量士绅土地、整顿军屯,广招流民恢复生产,又吸收降卒增强军力。 乞活军没有像过去义军那般“弃土流动”,而是选择加固城防与官军血拼。 为了争取加固城防的时间,乞活军大帅们毅然决然牺牲自己,献出头颅,好让其他大帅接近并刺杀巡抚。 最后计谋成功,数个大帅死于非命,但为全体兄弟争取到宝贵的加固时间,也顺便搅乱河南文武的关系。 这是何等无私的赤诚之心! 别家大帅都是让别人先去送死,自己踏着友军的血肉向上攀升,而乞活军的大帅们却身先士卒,用自己的性命为兄弟开拓生路! 孙岩听闻此事后大为震撼,意识到这就是古籍文字中的“义”。 为何乞活军能快速崛起,“用真心换真心”恐怕就是最大的原因。 也自那时起,他便不再以“贼”称呼乞活军,真正认可这支为民乞活的义军。 随后“乞活八百死士大破十万官军”的消息席卷半个河南,跟着而来的是大量莫名出现的报纸与宣传小册子,还有无数在街边响起的童谣。 他尤其赞赏一句,“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 老百姓文盲居多,不识圣人经典,也看不懂告示,但能看懂色彩鲜明的连环画,也能听懂孩子们挂在嘴边的顺口溜。 只要乞活军到来,压在他们身上的苛捐杂税、沉重地租会被大大减轻。 乞活军不仅说了,还做到了。 他们一刻不停践行着自己当初许下的诺言,穿着百姓缝制的冬衣,吃着百姓缴纳的粮谷,穿着妇女们编织的草鞋、布鞋,从豫南一路杀过来。 沿途的县城不战而降,百姓们皆箪食壶浆以迎乞活。 乞活军进城还不到两日,汝宁城内的死尸与血迹都被清理干净,打家劫舍的溃兵逐一被斩杀,城内秩序焕然一新。 乞活军纪律森严,禁扰百姓,吃东西给足份量的铜钱,与人攀谈聊天也没有盛气凌人的傲慢。 孙岩仿佛看见前宋冻死不拆屋,饿死不虏掠的岳家军。 正感悟岳家军在世之际,孙岩忽然听见几个百姓在街头呼朋引伴,那一脸惊喜的神色仿佛有什么热闹可看。 于是孙岩也跟着躁动的人群随波逐流,终于走到宽敞的校场。 上百个发髻散落犹如野人的男女被一根根长矛驱赶着校场中央,他们有些人鼻青脸肿,脸上染血,华贵的衣服却被撕成破烂,脚底的靴子也是踩一只,光一只。 其中一人的袍服虽然破碎脏污,但其形制一眼就能瞧出是汝宁王爷,崇王。 眼见校场中央搭建着木台子,台子中间还摆了几个模样新奇的刑具,像是把虎头铡扯开,刀片子高高悬在十尺之外。 按照乞活军散播的“铁拳公报”来看,乞活军又要搞“公审”了! 孙岩登时扫视周围一圈,发现一处适合望远的酒楼。 他挤开人群,跨过大堂,踩着楼梯走上二楼,谁知早有人捷足先登,把一个个赏景的窗口全部占领。 于是他掏出几钱银子找一个年轻小伙买下观众位。 他透过窗户向下望去,果然是一览无遗。 藩王一大家子拥挤在一起,王爷自知今日凶多吉少,握紧亲人的双手小声啜泣。 他们一家老小外加仆人集聚一起,小声啜泣的声音渐渐汇聚成流,形成一阵高过一阵的哭泣声。 王爷在城破那天,便派遣家奴向乞活军传达自己的“诚意”—— 官军守城的时候,他几乎一毛不拔,导致官军士气不足最终弃城逃跑,也算是给乞活军做贡献了吧 然而乞活军的猛男根本不承认他的“歪理”,凡是王府内的宗室和奴仆,一概驱逐出来放置在校场上。 周围上万悍卒和凑热闹的百姓投来灼热的视线,王爷只觉得自己像是笼中的飞鸟,被人观赏调笑。 “啊!”一声凄厉的叫喊声引起孙岩的注意,他循声看去,发现又有一批新人被踹进包围圈内。孙岩粗略瞅几眼,就知道这不是王府的人。 来人衣着光鲜,满脸挂彩,孙岩隐约还能看见几个熟面孔,当即断定这是乞活军最厌恶的“土豪劣绅”。 孙岩心说,自己这种有功名、做过官的人,也该算作乞活军深恶痛绝的“士绅阶层”吧。 可为何没人来捉他 难道是乞活军杀光一切士绅的传闻有假,他们其实只吃兼并土地的富户,以及牵扯命案的劣绅,行的是“抑制豪强”的古汉策略 “噢噢噢!” 随着楼下爆发一阵呼声,藩王全家被逐一押上木台。 当藩王的脖子被封在锁木,深知死期已至的他害怕到哭喊出声,死命挣扎的下半身到处扭动,屎尿皆流。 四周成千上万的围观百姓,都能听见他丑陋怯弱的哭喊求饶声。 “杀!”乞活军头目大喊一声,断头台刀片哗啦一声落下,藩王的求饶声戛然而止,喷血的脑袋落入前方的竹篓。 站在一旁监刑的乞活军头目拧起滴血的断头,冲着四周的百姓展示。 “伪明猪妖今日正法一只!” 有人害怕血腥而晕倒,有人欢呼雀跃甭得三尺高,还有人觉得害民的虫豸被清除,心中畅快无比,亢奋的喊杀声一浪接一浪。 断头台的砍头效率极高,只要乞活军头目转动机关,那锋利的刀片便会借助重力势能干净利落地斩断脖子。 当然了,乞活军并非为杀而杀,他们每处决一批人,都会安排识字人念诵这些人的罪行——土地兼并,逼良为娼,强买强卖,谋财害命,偷税漏税,虐待仆役,爬灰乱伦…… 几乎每一个被拉上台的大户都身负多罪,其中甚至有孙岩一直以为的“清流先生”。 当犯罪事实与苦主出现时,孙岩都震惊了,仿佛被刷新了三观。 若没有乞活军今日公审,公开这些老贼隐藏颇深的罪行,他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道貌岸然的狗贼骨子里,竟是这般欺辱儿媳,虐待仆役致死的狼心狗肺! 狗贼!恶贼! 孙岩抬手便给了自己一巴掌,当自己瞎眼看错人,竟当这些狗贼是本地的清流。 好好好,乞活军的公审大会犹如照妖镜,让一众披着人皮的饿狼都显出了原形! 百姓们叫吼着,欢呼着,热烈的喊叫犹如惊涛骇浪在校场上荡漾。 就连一直居高旁观的孙岩也觉得胸腔好似燃起一团火焰,要把这世上的污秽与不平一口气扫清。 “好!杀的好!”孙岩不由得大赞。 同处酒楼二楼围观“审判”的读书人却与孙岩看法有异。 那些违背人伦、残害人命的恶绅确实该杀,但多购置一些土地,少缴一些钱粮,放贷利息太高,是大多数田主都会做的事。 算不上太大罪过吧 至于乞活贼审判的依据主要是这些罪人害了人命。 他们只当是奸民诬告,而乞活军又拉偏架。 他们觉得乞活贼杀掉宗室,吞并藩王钱粮资产差不多够了,毕竟士绅文人也觉得被当猪圈养的藩王该死。 可是乞活贼吃了藩王不够,还要掳掠士绅财货、没收田产,表面是替天行道,实则是乞活贼大帅众多,借着奸民诬告敛财罢了。 别看现在乞活贼气焰嚣张,但观他们虐待士绅的暴虐行径,大概是成不了气候的黄巢之流。 自古新朝立国,所需无非钱粮、人才。 钱粮由粮户出,人才也同样是粮户出,每个朝代的粮户都有不同的名字,在本朝就是那些缴纳钱粮、供给人才的士绅豪商。 这乞活贼的江山还没开启,就狠狠得罪士绅的心,就不怕全天下的士绅大族仇视对抗! 莫非乞活贼以后想靠那些目不识丁的泥腿子治天下 读书人承认乞活贼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但他们的政治能力堪称幼稚,就像是无知无畏的孩童顺着情绪发泄破坏一切。 既不懂得张弛有度、政治妥协,也不明白联合“社会顶梁柱”的道理。 要知道封建王朝的柱石,便是这些手握钱粮与知识的士绅豪强,笼络他们才能顺利夺取天下。 残暴的乞活贼却把士绅当成死敌一般疯狂杀戮。 若是“创业”初期乞活军靠吃大户筹集军饷倒能理解,还能辩称是人才不够,不懂得为政之道。 眼下乞活贼已然夺取一府之地,也该修正前期粗暴的政策,对士绅大户稍加安抚了。 若乞活贼还是冥顽不灵,不知变通,只知杀伐,恐怕要不了几年便会被朝廷镇压下去,届时贼寇懊悔今日没有优待士绅,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一些读书人在一旁咒骂乞活贼气运将散。 以往习以为常的文人议论氛围,此时却让孙岩觉得聒噪不已,心乱如麻。 他看着楼下一个接一个被砍头的罪人,只觉得杂乱的心绪被振作,仿佛找到迷茫黑雾中的前进方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3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第113章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既然决定要做,那就贯彻到底。 孙岩拿出家中所有的地契、房契、借据,金银细软装入木箱,又钱雇来几辆马车一并运到府衙门前,希望求见乞活军大帅一面。 这时,府衙的玩家正在清点缴获、搜刮的钱粮物资,忙得焦头烂额—— 藩王与士绅的不动产和流动资金太大,光靠留用的小吏、书办仍然不够,懂会计的玩家也被拉过来凑数。 小吏使用算盘,玩家们使用稿纸计算,古今的数学人才在此刻团结在一起,共同对抗庞杂的权贵家产。 大家即使算的满头大汗,仍然是面带喜色,这感觉就像是反复查看自己的银行账户,看着那一串骤然增长的数字,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时一员举人求见大帅的消息传来,玩家们哪有心思理会士绅。 “叫他回去,我们不收礼,暂时也没有开科取士的打算,让他别想打什么钱捐官的歪主意。” “他是来卖身投靠的。” “举人卖身投靠” “他把全部身家都带过来了,要不见一面” 大帅们立即聚在一起交头接耳,都觉得此事确实重大。 先前他们在豫南整顿土地问题,也有一些老童生前来投靠。童生在明朝社会地位一般,属于是没考上秀才的读书人。 主动投降的士绅或是中上级官员根本没有。 乞活军瞧不上酸腐文人,士绅们也不愿与“粗鄙蛮横”的他们合作。 眼下乞活军刚拿下汝宁城,便有举人主动投靠。 要知道明朝功名大致分成秀才、举人、进士三类,举人属于拥有了官身,可以分配一些低品小官做做。 若是能大肆宣传,不亚于在政治影响力层面给予明廷一击重拳—— 你看连举人都投我了,以后会有进士,知县,知府,巡抚,总督,尚书…… “键政”玩家提议,甭管用不用此人,起码把人拉进队伍,当尊不痛不痒的雕像供起来也行。 战斗组不懂“键政人”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这类政治攻势属于低成本高收益的杀招。 什么外交攻势、攻心策略、不战而屈人之兵,他们还是懂的。 “那就见吧,要是他肚子里还是优待士绅的老一套,就让他滚蛋。” 于是孙岩和他的全部家当被迎进府衙大堂。 “你先坐,大帅们马上就来……” 孙岩只当是客套话,端起茶杯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然而他刚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热茶,便看见乞活军大帅出现在大堂。 乞活军果然没搞“先把你晾一个时辰”的官场套路,连见面说事也讲究一个兵贵神速。 只是有些奇怪,来的大帅竟不止一人 孙岩差点把嘴里的热茶喷出来,因为他看见大帅接二连三地走进大堂,到最后居然有一百多个大帅! 这一百多人往厅堂一站,浑身散发出来的热气,直接把冬季取暖的火盆给取代了。 “啊这” 孙岩面露难色,用微妙的肢体语言和眼色,示意坐在自己侧位的真大帅,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与我都是乞活军大帅,你有什么机密也但说无妨。” 『安陆山』心说自己就算要说悄悄话,也挡不住想凑热闹的沙雕啊。 都是大帅乞活军有一百多个大帅传闻的“无稽之谈”竟是真的! 那他们是如何令行禁止地打败数万官军,一路杀到府城的 孙岩感觉自己的阅历有点不够用,一个全新的组织形式正在撕碎他的三观。 但他很快调整思路,一脸严肃地说道,“大帅,咳咳……诸位大帅可有席卷天下,再造山河的大志” “啥意思”一个玩家插嘴。 “就是问你想不想做皇帝统一天下。”另一个玩家解释。 安陆山心说自己想也没用。 即便十七世纪以皇权为主,进步一点君主立宪,玩家也不可能支持另一个玩家坐龙椅。 沙雕们最多支持时不时发奖励的引导人,让后者坐在“皇权马桶”上遥控指挥。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吧” 一名玩家自顾自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孙岩闻言微微一愣,不是被倒茶哥的无礼举动惊到,而是确认了乞活军的野心感到兴奋。 一颗被贪腐污浊熄灭的雄心,再次被炙热烈火点燃。 孙岩开门见山,“既然诸位有心夺取天下,学生这里有些拙见可供斟酌—— 官军新败,士气不足,朝廷精兵尽皆北上勤王,眼下又是深冬季节,粮草兵员调度不灵,东虏退去之前,河南一带无官军来犯。 此间数月正是乞活军休养生息、培根固元之际。 乱世之时,粮食最重。想必各位大帅缴获充分的钱粮,招兵数万民壮不在话下,随后可派遣几支偏师横扫周边县城。 一来官军大败,周边府县皆畏惧乞活兵锋,乞活军打着‘均田粮’的口号便能蚕食大片疆土,二来以战练兵。 除去兵事以外,诸位亦可如先前那般,多派勇士混入周边府县,用童谣打响乞活军声势,叫百姓信我,助我,盼我! 当今圣上最重皇亲藩王,待明年开春,诸位大帅大可挥师西进南阳夺取膏腴之地,亦或北上开封连通黄河,无论攻打何处,官军必救,乞活军正好围点打援。” “我有个问题——” 一名玩家从怀里掏出地图展开,他手指点在襄阳,并以此为起点划出一条直逼南阳。 “我们打听到熊督与中原官军主力驻扎襄阳,若我们攻打南阳,他主力三日就可回援,我们连打援都来不及布置……可要是乞活军北上开封,他也可以汇聚兵力攻打汝宁城,直插我乞活心腹逼我撤军,你又当如何” “嗯。” 孙岩都没意识到地图异常精细,闷头沉浸在图中府县之间思考军略对策—— “数月前数万流贼招安,被安置襄阳以西的郧阳。 若乞活军派遣细作散播谣言逼其再反,襄阳官军必定腹背受敌,顾此失彼,那时候乞活军无论强攻南阳,还是南下顺取襄阳皆可。” 玩家们闻言都是一怔,这跟主线任务新增的战略描述几乎相当。 孙岩这举人还真有点东西。 “打仗这种事能不能成功都是未知,除去军事,你还有什么建议要说么” “学生深知诸位大帅厌恶士绅,但也该定下明例公之于众,哪些人该杀,如何杀,全家连坐,还是不搞株连,以免士绅诸人惶恐不安,对乞活军心生怨恨对抗。 学生知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的道理,但也知道士绅竭力捐饷,会使官军兵力大增,于诸位大帅不利,还请大帅三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4章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第114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孙岩站起身,对着周围一圈大帅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一脸的坚定与坦然仿佛做好哪怕会死的觉悟。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拒绝。” “为何乞活军要夺取天下,就算不用缙绅大户,底层读书人也要用吧内政,仓储,文书,钱谷,刑名,转运,教化……诸多繁杂事务若没有明事理的人,如何调理内政” “这世上万万的穷苦人就是我们的帮手。” “天下百姓确是国家柱石,学生也明白大帅们能顷刻间聚集十万饥民横扫中原。可是打天下终究要坐天下,大字不识一个,如何传阅公文。” “乞活军白天行军打仗,查抄劣绅逆产,晚上挑灯教书,教那些大老粗识文学字,先前在豫南创过识字班。现在我们拿下一府之地,也该正式创立书院招收孩童学习了。” “大帅们也精通文墨” 孙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在他印象里武官都是大老粗,识文断字的不多。 “来兄弟们,给他整个活!” 安陆山骄傲地昂起脑袋,像是没钱抽到高星干员来群里炫耀一般,立刻便有人钻进签押房拿出笔墨纸砚。 “从小报的书法兴趣班现在算是派上用场了。” 数名玩家当着孙岩的面,握笔在纸上书写起来,好几人的书法水平直接粉碎孙岩对武夫的刻板印象。 那笔墨勾勒之间的文字功夫,没有数年的沉淀必不可能成,每个人书写的字体风格还各不相同。 甚至有人则炫技画出一幅传统写意的山水画,或用炭笔速写孙岩的肖像。 当孙岩看到两幅中西皆有的绘画,顿觉诸位大帅竟比他想象的更有才华,甚至比一些死读书的秀才举人更加优秀。 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孙岩觉得大帅们就是造反成功的秀才! 而且一位大帅默写出来的内容还是陈寿的《隆中对》。 孙岩面上一红,只觉得两团热气聚集在脸颊,暗想大帅们写出隆中对,难道是在讽刺他上门献策是在妄比诸葛丞相么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今日得见诸位大帅才知人外有人,学生惭愧——方才学生的妄言,诸位可任其随风去吧。” 孙岩顿了顿,问出一个困扰已久的疑惑。 “学生知道诸位大帅胸怀经世之才,堪称文武双全,用人方略也是学生班门弄斧了,但学生有一问不解,恳请大帅们为学生解惑。” “什么问题” “为何大帅们对官绅大户如此仇恨传言说大帅幼时被权贵欺辱……” “哪里来的沟子文学,谣言都传到我们头上了!”一名玩家嚷嚷起来。 “杀大户哪有什么理由,纯粹是想杀,爱杀,必杀!” “士绅豪强除了架空基层,就是蹬鼻子上脸,不把他们宰光难解我心头之恨!” 玩家们七嘴八舌地表达憎恨,一改先前写字绘画的文雅姿态,变成狰狞癫狂的战斗狂人,满嘴都是杀杀杀。 孙岩满脸尴尬地端茶喝水,那一脸的惶恐不安,像极了误入大佬聚会的萌新,不敢说一句话。 还是安陆山开口给他缓解了尴尬—— “因为藩王士绅兼并土地,让太多本该有地的农民变成了饥民、流民,吃不饱饭的饥民遇到绿林好汉登高一呼,便会揭竿而起。 好比是这一盘糕饼分给五个人,正好一人一个,但要是一个人独占全盘,另外四人就没了糕饼吃。 我们要做的便是杀掉这个人,把四个糕饼分出去,自己只留一个糕饼,如此一来人人皆有,人人不怨,而我们也有资金维持官府运转……” 抑豪强,均田地 孙岩心说这是古代就有的,但做官的人如何保证公平,保证自己不会给自己多分几个糕饼呢 “若一户田主靠着几代人积攒坐拥不少田亩,平日里也是老实本分,雇农佃租,不曾犯法,也在诸位大帅的该杀之列么” “老实人积攒的基业都有定数,一代人勤恳劳作,加上一些精明经营,积攒下数十上百亩田产已是全力。 就算是三代积累,也不过二三百亩田,一旦家族分户,这田土也就分出去了,这些人我们当他们是良家子,不仅不打压,反而会重用。 可是那些士绅,哪一个不是坐拥千亩、万亩田地。而做过部堂高官的老爷们,家中田亩何止十万,皇亲藩王更是百万有余! 他们若是告诉你,并无土地兼并,也没有谋财害民,更无官绅勾结,是老老实实积攒下来的,你信吗 他们坐拥雄厚财富,不出钱粮保境安民,也不钱赈济灾民,坐视官府崩塌,朝廷毁灭,谁强他们投谁,到了新朝就摇身一变成顺民,继续维持他的富贵生活,吃香喝辣。 他们家中奴仆依旧困苦,庄内佃农依旧受盘剥,如此立起来的新朝与那旧朝又有何异处 我们便是要杀尽这些土豪劣绅,给世代受辱的贫苦百姓一个新的活法。”“新的活法”四个字犹如一支利箭穿胸而过,孙岩忽然觉得二十几年的人生仿佛活在迷雾里。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儒士的终极梦想,他参加科举中秀才,中举人,去做官,走的都是前人走过的路。 可是官场腐败、陋规横行,他不想同流合污便只有寸步难行。 别说造福百姓、顺便满足自己的治国理想,光是跟贪官污吏智斗,就占据他绝大多数精力。 他殚精竭虑做官数年,也只能做点小修小补的“改良”,待他离任一去,所有政策也会被后来者推翻,到头来忙得一场空。 当乞活军横空出世、大闹河南,他才明白腐坏的不止一个个“千里为财”的官员,而是整个天下都腐朽了。 这就像所有顶梁柱都腐坏,只做些小修小补挽回不了大屋垮塌的命运,索性把大屋全数推倒,在废墟上重打地基,再立顶梁柱,造一间更大更稳的新屋子。 即使这间屋子某一天会被岁月摧垮,那也是下一代后人要解决的,一代人做一代事…… 孙岩发现自己顿悟了。 原先只能在迷雾中摸索前路的他终于看清世界,乞活军就是他的答案! 他也要为万民乞活,为天下乞活! 无论乞活军是否接纳他,他都要跟着乞活军走到底! “学生受教了。学生自知军略才智文采都比不过诸位大帅,但学生愿意为乞活军的大志奉献毕生所学所想!” 孙岩说罢便要跪下去献出自己的“大礼”。 “诶,在我乞活军不兴这一套。”安陆山的大手钳住孙岩的胳膊,将他提拉起来。 “诸位大帅可愿接纳我这位酸腐文人……”孙岩没了刚进门的自信,反而有种看清大佬的羞涩腼腆。 “我们也不是什么胡乱杀人的恶魔,有愿意听我们说道理,还能听进去的聪明人,我们也是愿意接纳的。” “如此说来我也是乞活军一员了!”孙岩喜笑颜开。 “当然,不过也不知道你想干文还是从武。”『安陆山』说。 “无论文武,但凭大帅吩咐!” “那就做文职吧,最近乞活军就来了两百多个新人,虽说一百多人是干文职的,但要填满新占的几个县远远不够。 “我西部战区眼看着吸引力骤降啊。” “干他马的北部战区,人都被尼玛要杀鞑子的志愿兵抢去了!我们乞活军以后也要大作宣传,把新人都抢到手!” 西部战区新人鞑子志愿兵 孙岩心说乞活军不是刚收缴大量钱粮田产么,怎么可能只够招募两百新兵 另一个大帅补充道,“我们不可能一来给你安排知府、知县的官职,最多给你安排几个村子当个乡长,从基层做起是我乞活军的定制。” “学生明白,古制便是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学生必定竭尽所学为乞活军效力!” “好好好!跟懂道理的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在下乡期间贪污腐败、损公肥私,我们一定不会饶你!” “学生谨遵法度!” “你的钱财地契都拿回去——我们用你,是看重你的为官经验和思想觉悟,与你奉献的钱财无关,我们也不希望别的士绅看见,以为乞活军可以钱买官职,你明白吗” “明白。” “另外,交你一件差事。你回去后把你为官期间的事例写成日志,再按照你印象中乞活军官吏应当如何行事,写一个基本守则,也就是教官员什么该做,怎么不该做。” “学生……”孙岩看着诸位大帅视线投来,立即改换称呼,“属下必定全力以赴!” 孙岩“求职成功”的消息在汝宁周边引起轩然大波,乞活军甚至没要他投献的全部身家。 难道这是乞活军想做大做强,形成稳固的割据政权,所以“礼贤下士”向周边大户传递的友善信号么 一些受到鼓舞的士绅富户们有样学样,拉着一辆辆地契与金银来到府衙门前,请求乞活军大帅见面策对。 他们也有诸多治国平天下的良策,急需一个施展抱负的舞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5章 我全都要 第115章我全都要 前往府衙的车辆层出不穷,短短几日接连发生“堵车”、“撞车”、“撞人”交通事件。 富户的随行家奴互相对骂,甚至为了抢道打起来。 奴仆的家主亲自出面解围,惊奇发现对面是平日里吃酒骂乞活贼的好友。 两人在酒席上把乞活贼骂得狗血喷头,转头就带着家产来卖身投靠,灵活的道德底线比虾还软。 两人难为情地对视尬笑,旋即各退一步让出了道路,但冲到府衙的时候还是并肩走进大堂的。 眼见每天都有“卖家”投靠的富户与郁郁不得志的底层乡绅,玩家们再三强调—— “我们不要投献!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 “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做官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几年内捞回本再大赚一笔!想都别想!” 富户们犹自不信,搬出孙先生的例子,表示他们也可以谈,也可以忠诚乞活军。乞活军想要什么,他们也能给。 “孙岩与我们志向相投,相见恨晚,是个符合我乞活军要求的大才!即便如此,我们也会对孙岩的生平作风进行审查。 若有作奸犯科的往事,也会严惩其人,不是被我们授予大任就是自己人,就可以免罪免罚、万事大吉了!” 即使乞活军做足了解释,还是有人三天两头往府衙里跑。 “好哇,非要给我们卖命是吧,那就成全你们的报效之心!” 于是玩家表面开启严格“政审”,实则是开衙放告,广收罪人的犯罪证据。 凡是举报属实者,最高可获得罪人逆产财富的十分之一,至于最终给多少奖励,一切解释权归乞活军所有。 重赏之下,果然有大量含冤的苦主与“热心”邻里打官司,一连查出好几家罪孽深重的“富老头”被逮起来抄家灭族。 富户士绅人都傻了,自己张扬“求官”,结果引起乞活军的注意,不少人弄巧成拙导致自己被灭了族。 加上清点完毕的藩王劣绅的财产,乞活军总计缴获黄金一万七千两,白银一百二十万两,粮食三十九万石,耕地两百三十四万亩,还有绫罗绸缎,宝石首饰,家具房屋等等资产无算。 收编官军降卒、本地卫所军六千余人,战马四千匹,驮马骡牛驴羊共一万一千余头。 这大量的资金分成三个部分。 三成留给“文职组”维持行政司法开销,三成打包秘密运回主基地换取功勋点,四成用来招兵买马。 乞活军将在汝宁府周边精选一万精壮者编入民兵序列,再正式组建一支两千左右的骑兵部队。 乞活军的总兵力将达到46000. 当然其中大部分是民兵部队,玩家与前官军加起来的“骨干”差不多一万五千余人。 与此同时,“吃”乞活军部分财政的李牧也在扩充军备。 原先的一千家丁队扩编成三千战兵,一千骑兵,两个炮兵连12门滑膛炮,一半铁炮一半铜炮。 其麾下尚有无数个屯田村,只要武器充沛即可动员成千上万民兵。 “乞活军”与李牧给麾下民兵的待遇和装备基本一致。 战时民兵领取统一制式的武器—— 一根九尺长矛,一面明军常用的梯形虎饰盾牌,一把腰刀,一顶廉价的量产铁头盔。 若有闲暇余力,所有民兵都要练习弓射。 战斗组掉军费完成扩军,文职组表示自己也要“招兵买马”。 考虑乞活军基本控制汝宁全府,也没时间等待战斗、种田玩家转换职业。 于是趁着寒冷冬季、败军之将不敢来攻的真空期,引导人颁布了汝宁府的支线任务。 【招贤纳士】 一声令下,报纸、说书人等宣传渠道全面启动。 乞活军举办“公务员考试”消息很快覆盖汝宁府地区,甚至传播到河南其他州县。 不管是官绅出身,还是普通市民出身,只要有过人的才能,并且拥有基础的读写能力,都可以前往汝宁府参加选拔考试。 汝宁府士绅仔细打听一番才知道,乞活军原来要挑选一些卑贱小吏,而不是选拔体面的官员。 还说乞活军是官吏一体的制度,就算是未来的部堂高官此时也得从基层小吏做起。 士绅们登时失去响应热情。 士绅心说自己一个劲往府衙跑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在乞活军高层施展治国的抱负么,最次也要捞个县丞、知县之类的主官吧 区区办差小吏算的了什么。 他们这些有功名的体面人,跟那些卑贱胥吏同堂领俸,就像在破碗里跟野狗抢食,成何体统 更何况乞活贼还是反贼,说不定三年后就被朝廷讨灭了,不拿点重要位置拉拢人才,哪个人才愿意去 士绅们对选拔小吏的“公务员考试”兴致缺缺,但基层市民百姓、郁郁不得志的老童生却欣喜若狂。 自从科举制诞生的古代王朝不能说没有上升渠道,至少可以说是极其狭窄。 古代社会光是昂贵的学费就拦住大多数穷苦人家,这还没算昂贵的笔墨纸砚。 明朝后期的地方义学早已崩溃,饶是一些教书先生大发慈悲免除学杂费,普通人家撑死念几年私塾,会读写几个字罢了。十年寒窗苦读的脱产开销,绝非一户普通人家所能承担的。 更多穷苦人从出生到老死都是半文盲,甚至纯文盲。 现在乞活军抛出一个全新的上升渠道,等于在两山之间的悬崖搭建一条人人皆可走过的桥梁,把科举制度抬升至新高度。 尽管大多数士绅对“求贤令”嗤之以鼻,但积极报名的总人数却超过两万人。 其中就包括一些嘴上骂骂咧咧,实则很诚实地报了名的士绅子侄,乃至他们本人…… 参考汝宁各县的“底册”数据,全府人口大约一百四十万人,乞活军实控一百二十五万人。 按照先前的县村干部比例,所需两千五百人左右。 眼下总计有两批玩家干部填入汝宁府南北,将近四百人,再招募两千人即可。 第一场考试的读写与常识题,主要用于淘汰不学无术,甚至是半文盲的充数者。 复试的考题五八门,包含算术,医术,历史,策论,地理,建造等等。 但凡有一技之长的人,都能答满整张考题获得及格分数。 真有两把刷子的考生顺利通过复试晋级下一轮。 而那些只知道闭门造车、满脑子四书五经的“好好先生”即便在语言、历史获得高分,但在综合评价上却远远落后于有实用技能的人。 起初参与报名的两万人经过激烈竞争,只剩下六千人进入最终的思想测试。 压轴的题目很简单,只有几个口述问答题—— 『大明才是正统朝廷,为何你要背弃正统报考‘反贼’的公务员你觉得这合乎忠义么』 『大明当前征收的辽饷与剿饷,对百姓生活造成了何等后果』 『为何白银一两兑一千文变成如今一两兑一千三百文』 『你的家中是否出过高官,家里高中功名的有几人』 『如果你是大明皇帝,你该如何应对关内农民起义,关外东虏入寇』 『底层百姓为何困苦,他们的压力从何而来,如何消解』 如果说官绅凭借丰富的人生阅历和人脉关系,或许能过五关斩六将,但在这道精心设置的最终考验面前,都会暴露自己的“政治倾向”。 文职玩家们自认经验不足,个人能力一般,没有一双火眼金睛可以看穿善恶忠奸。 不过他们作为生活在华夏的现代人,都明白一个人的思想状态不仅取决于屁股位置,更在于想选择成为哪种人的强烈动机。 官僚士绅家庭出身的人,长久浸泡在“权贵思想”的精神海洋,哪怕这人有多在乎底层的贫苦百姓,他都无法真正做到感动身受。 因为他没有穷过。 他没有感受过为了混口饭吃日夜苦熬的麻木,没有灾荒年间不得不远离家乡,卖儿卖女的悲戚与无奈,更没有被丁点芝麻官纠缠到走投无路的绝望。 富人一顿早饭都要吃上千块,而穷人却一天吃不到二十。 一个官僚士绅家庭出身的富家子弟,思考社会问题的角度与穷苦百姓思考问题的角度,先天就不在一个世界里。 而这正是文职组想看到的,他们也确实看到了。 文职组从最终“厮杀”的数千份答卷中挑出了两千多份“上岸者”,其中就包括一些匠户、学徒。 尽管这两千多人不是最优秀的,文笔和阅读能力甚至是中下水平的,但是他们从头到尾所展现出来的政治思想,绝对符合乞活军的当前需求。 能从数万报名者中挑出两千多符合乞活军要求的“思想种子”,已经圆满达成此次“公务员考试”的目的。 考中者欢欣鼓舞,在公示板下又喜又跳,而那些惨遭淘汰的,则一个个捶胸顿足好似科举落榜的读书人,沮丧地连连叹息。 通过测试的两千三百人,会根据每个人的技能特长,分配到对应的岗位,跟在文职玩家后头实习一年。 一年内无大错的人,需再进行一次考核测验,成绩合格者才被乞活军正式聘用为办事吏员。 “记住你们不仅是乞活军的吏员,同样也是乞活军的颜面,若是谁觉得当了芝麻小吏,就有压榨百姓捞油水的权力,那我劝你趁早脱下差服,自己回家悬梁自尽!以免我乞活军死士杀上门去,误伤了你全家老小!” 内政处理告一段落,新募的民兵需要数月的时间调养、训练,部分玩家也将转换战区、加入伐清志愿兵。 为防止官军主力在这段时间集结重兵来攻,主线任务衍生的特殊任务按时启动。 这是从许多天前就精准分配给极少数潜伏玩家的“特殊任务”。 【到谷城去】 那一天,『杨文理』看着任务列表突然弹出的特殊任务有些迷茫,因为他询问周边一圈队友,都没人收到相关提示。 他好像是被选中的“幸运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6章 就我一人是萌新 第116章就我一人是萌新 鹅毛大雪纷飞落下,寂静的大地仿佛披上狐白毛毯。上万民兵分成两千人一个单元的步兵团,在玩家的指挥下进行长途拉练。 民兵们吃饱喝足,穿上厚实的衣,脚踏加厚的布鞋。 这次冬季拉练从汝宁出发,经过信阳罗山,中途抵达光州休整,再从光州出发直抵汝宁,全程长达一千里左右。 前半程磨炼民兵的负重行军能力,后半程锻炼急行军能力。 执行特殊任务的『杨文理』也在行军队列,只是他走到确山便自行离队。 他头戴范阳笠,身披一件灰白披风,腰佩一柄腰刀,肩抗一根红缨枪挑着酒壶,胯下一头骡子慢悠悠踏步向前。 他恍若行走江湖的侠客,漫步在大雪纷飞的季节。 天下万籁俱寂,唯有骡蹄踩踏厚雪的闷响声,以及他精心调配的古风歌曲。 充满古风、田园的曲调在脑中回响,一会轻快愉悦,一会战鼓激荡,就着雪白美景,配上一壶大雪冰镇的果酒,哼唱着古诗与歌曲。 啧啧这自由、愉悦的侠客氛围,就算给他俩美女也不换。 特殊任务的奖励相当丰厚,三张道具商城抽奖券,一枚复活码,一百点功勋…… 要知道最近商城上架了不少道具,山文甲,马槊,特制军靴,s定制套装…… 包括汝宁战后的新玩意。 团队音乐播放券,信号枪五十支、照明弹、烟雾信号弹各五十发,一百包压缩饼干,三百根撬棍,一百盒十三香调味料…… 杨文理发现每次军事胜利、夺城扩张,都会迎来一批新玩家和新上架道具,汝宁之战后陆续进入八百多新人。 他猜测这是游戏的迭代模式,每次大战之后都会根据战斗数据进行优化,才好容纳更多新玩家进入。 任务提示悬浮在视野右上角,提示他在农历十一月十日之前抵达集结地。 当一处袖珍版的“县衙”映入眼帘时,视野中央渐显飘出水墨画风格的提示——“竹沟巡检司”。 巡检司的办公场所像是一处大号驿站,少则驻扎三四十人,多则驻扎一百余人。 其作用相当派出所+驻防民兵,主要辅助县城、卫所,填补基层治安的缺漏。 杨文理翻身下骡,拉着坐骑跨入巡检司的大门,里面早已驻扎着数十名头顶带『』的玩家。 大家聚集在两个火炉前取暖,架在炉顶的酒壶冒出热气,一股浓烈的果酒香气扑面而来。 “噢,又来一个新人。”头顶『八号』的玩家迎面走来,脸上挂着贵客登门的微笑。 他熟练地接过坐骑缰绳,一边拉着坐骑前往马厩,一边询问杨文理是几期玩家,有什么基本特长。 “三期。特长的话,喜欢找乐子,想点子算么” “算,当然算。” 『八号』为兄弟的骡子添上一把草料,旋即轻轻拍打杨文理的肩膀,示意他一起进屋取暖。 八号拿起一壶烧酒递给杨文理暖身,旋即指点一位名叫绿皮的玩家,“你瞧这家伙,他的特长是打嗝和放屁。” 他又指了指另一位身披蓝色布面甲的猛男,“这人特长是极其中二,整天说自己是罗伯特基里曼,结果取名有字数上限,他只能姓与名二选一,但他不愿意,索性来了个罗伯基里。” “萝卜鸡梨,哈哈哈……”玩家们闻言顿时哈哈大笑,里屋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 “啊” 众人哈哈大笑让杨文理一脸茫然,这个四个字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是他笑点太高了。 杨文理发问,“那你的特长是啥” “我特长是暗杀。” 八号拿起一片无果干塞进嘴里咀嚼,当他看见杨文用异样眼光上下打量他,马上就要激活退出按钮,下线去拨打举报电话时,连忙补充一句,“是游戏里的暗杀!我要是现实中精通暗杀,早被击毙了。” 『杨文理』脸上的狐疑解除,取而代之的是惊诧和期待—— “难道你就是令贪官污吏闻风丧胆的‘中原大侠’!” “不止是我,这一屋子的人都是中原大侠,我们是一个小队。” 八号嘴角上扬,双眼微眯,一副你赶快再多夸夸我的得意模样。 其他人也不由得端正仪态,摆出自认为帅气的姿势,或坐或立,或侧躺在方桌上。 甚至有人仰头后倾,仿佛自己是某替身使者被人发现真面目,一边说着真拿你没办法,一边帅气地走过来。 “卧槽,中原大侠就在我面前!”杨文理一脸粉丝遇见偶像的狂热,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聊天群和铁拳公报经常有人提起你们!敢情一屋子都是大佬,就我一人是萌新” “低调,低调,我们当前的战绩也就两胜两败一平局,算不上高玩……另一支‘猫狗’组合已创下四胜零败的战绩,暗杀的贪官品级比我们强多了。” 杨文理微皱左眉毛,“两胜两败我能理解,这平局是什么鬼,没达成目标还全身而退了么”“目标死了,但我们伤亡惨重,所以是平局。”八号语气笃定,像是在陈述一加一等于二。 “杀了目标没全身而退都算平局,那你们败局是不是目标死了,但是小队全军覆没” “哦豁,你怎么知道的” “好家伙,果然是一群完美主义者的战狂。”杨文理吐槽,“按照一般人标准拿下目标就是胜利,你们的战绩应该是五胜零败!” “不不不,我们的标准不是普通人,而是其他竞争对手。比下有余但永远没有进步,比上不足但有前进的动力,人家猫狗组合犀利无比,每次暗杀行动都能全身而退,我愿称之为全服最强。” “牛的。” 杨文理暗想,中原大侠都连连称赞的“猫狗组合”究竟多牛啊! 难道是现实中的特种兵退伍回乡,然后在游戏中再创辉煌 杨文理看着自己稀松平常的肌肉,与大佬们相比“虚弱无力”的战技。 先前他觉得比萌新强大还有些骄傲自满,眼下见到一整队高玩,顿时有种“鸡立鹤群”的自惭形秽。 一群配合默契的猛男去谷城暗杀高官已经足够了呀。 特殊任务为何还会找上他 杨文理没有得到答案,待任务的出发期限一到,所有迟到玩家自动取消任务资格。 身为临时队长的『八号』立刻宣布启程。 只是在出发之前,杨文理看见所有人都在卸甲,然后替换上一套套平民百姓的粗布衣裳。 “你也来换一套。” 八号朝杨文理递来一身简陋的衣服。 全员二十一人换完装扮,活像一群走南闯北的戏台班子,大石锤子,软杆长枪,铁皮圈之类杂技道具应有尽有。 “装扮成戏台班子真不错,这哪里有人能认出我们是暗杀队伍。” 杨文理被分配的角色是捧盘要钱的小学徒,还轮不到杂耍。 他们一行人拉着骡子走出数里,来到一处渡口,赫然看见两艘运载货物的平底河船。 船顶覆盖一层皑皑白雪,数名船夫立在渡口,头顶与肩膀披上雪白的“毛毯”。 尽管那几人完美融入雪景,但杨文理还是一眼看出他们是带『』的玩家。 “哦豁,居然还安排了河船,想的真周到!” “是啊,这年头坐船方便快捷,顺风顺水的话一天可走四五百里。 要是逆风逆水,一天也能走两百里左右,黄河流域、淮河流域的河网在中原交织密布,只要有船去哪都成,咱们最多三天时间就能抵达谷城地界。” 杨文理带着骡子踏上河船,与运货玩家攀谈一番才知道这些货船是主基地的商贸船只,运载了一批羊毛大衣去襄阳售卖。 杨文理也听说主基地的商贸网络渐渐铺开,每个月都能给引导人带来丰厚的商贸利润。 特殊小队被安置在狭小的客舱,二十一个猛男排排对坐,唯有八号一人拿出小板凳坐在众人中间。 随着三声尖锐响亮的哨响,两艘河船应声。 窗外传来河水荡漾的流动声,杨文理只觉得船底轻轻摇晃,肠胃都跟着摇摆起来。 八号微笑着问杨文理,“有没有特种兵乘坐战机前往目的地的使命感” 杨文理环顾四周,一群肩负暗杀任务的玩家神色各异,“有那味了。” 漫长的路途总是枯燥无味的,但作为过来人的暗杀小队,自有解闷的法子。 有人下线活动活动筋骨,有人下线跟朋友开黑,还有人拿出象棋、围棋、军棋、飞行棋、纸牌、麻将之类的桌游出来酣战。 茫茫的河面上仅有雪纷飞,苦闷无聊之下,杨文理也打算下线玩几局全战。 他刚抬手唤出游戏系统界面,手指悬在退出按钮之前,便听见动听的音乐响起。 竟是一群玩家撑着油纸伞在船头举办“音乐会”,其中就包括运输队的兄弟。 杨文理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舱口,手捧一杯万历年的美酒,一边小酌一杯,一边欣赏这不可多得的现场音乐会。 有人拉着六角手风琴,有人吹响长笛和口琴,还有人弹奏着琵琶与二胡。 古今中西的乐器和谐同奏,那悦耳的轻快声音仿佛勾出杨文理的灵魂,带着他飘啊飘啊,飘到他希望抵达的远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7章 吾有一计 第117章吾有一计 张献忠在谷城招安之后,拒绝总督整编和调遣,“招安鬼才”熊文灿逐一应允,并不许巡按和县令设计暗害张献忠。 张献忠将麾下四万部众分设四营,交给自己的义子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四人统帅。 他利用多年打土豪攒下的金银招兵买马,训练士卒,打造军械。 湖广地区与北方恍若分属两个世界,前者收成丰足、百姓安居乐业,后者干旱连连,流民遍地。 得益于“八大王”撒币行为,小小谷城县涌现大量工作机会。 饶是寒冬季节,县城上下依旧忙碌。 劳工搬运货物在渡口与关厢之间来回奔走,泥泞的乡道繁忙嘈杂,牛哞马嘶,鸡鸣狗叫。 农民驱赶牛骡在乡道泥路边掠过,遗留下来的牛粪堆积在路边形成粪堆,迎面就能嗅到一股臭味。 行商小贩在沿着过道叫卖,或有买鸡贩鸭的农户与行人顾客讲价周旋。 县城周边的猎户背着猎物、兽皮赶来市集交易,若是碰到出手大方的“西营”士卒,便能顺利过个肥年。 谷城守备“外松内紧”,虽然城门尽皆敞开,但街道上处处可见巡逻的士兵。 城内的热闹程度与关厢、市集不遑多让。 进入城中,一支戏台班子在城中一分为二,一组前往城东,一组前往城西。两组在城内顺时针轮回演出。 一组采取全新的模式,讲述一个古代王朝的悲剧故事—— 有人负责说故事讲旁白,有人负责背景道具,有人穿着戏服开始表演。 那是一个摇摇欲坠的人类帝国,邻国猪妖率领大军兵包围边境要塞,求援的消息犹如雪般传入京师。 若是猪妖攻破要塞,帝国边境将无险可守,数十万妖怪将长驱直入。 年轻的人类皇帝下令支援,只是时局艰难,财政拮据,帝国元帅七拼八凑才集结十二万大军前去支援。 奈何人族吃过太多败仗,“一猪等五人”的战力公式人尽皆知,帝国元帅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步步为营派遣先锋削弱猪妖的围城大军。 所幸元帅的战法有效,打得猪妖连连败退,甚至逼得猪皇御驾亲征。 可惜天不佑人类,年轻的人类皇帝苦于钱粮不足,又做事操切,竟强令元帅与猪皇决战。 元帅明知决战胜算不大,还是被迫领兵前进。 两军各有十数万兵马在要塞附近对峙,互相交手数场各有胜负,谁料猪妖利用人类不敢前攻的软弱,在人类后方挖掘十数里长沟断绝后路。 自知被围的人类士气大跌,皆有逃跑之心。 此时一员虎将勇敢站出来,挑选精锐死士夜袭猪妖大营,只差一点就能杀死猪皇,可惜终是功败垂成…… 扮演猛将的演员卖力表现决死突击,竟真有一种杀气腾腾的煞气。 “好好好!”一位旁观的李姓小将不由得拍掌鼓劲,旋即从怀里掏出铜钱丢出去。 只听铜钱叮咚声响,数十枚铜钱落在演员脚边。 扮演猛将的演员没有去捡,而是备受鼓舞地露出浅浅微笑,更努力地挥舞木刀扮演最后一战。 二组是出卖气力的杂技卖艺团。 同伴高高举起铁锤重重砸在表演者胸口,表演者结结实实吃了一痛,一击下去,大石纹丝未动。 于是同伴又举起石头砸下一击,只听咔嚓一声,几乎能覆盖胸膛的大石板忽的裂开,两块碎裂的大石很快被周围的同伴挪走。 紧接着又有同伴展示出一系列危险性极高的绝活,什么长枪刺喉,脑袋砸板砖,连续前后空翻…… 惹得围观群众纷纷摆手叫好,一名卖艺人趁着观众热情度高,赶紧捧着铜锣走到观众面前讨赏。 看绝活的时候大家拍手叫好,可到了要钱的时候,观众便下意识后退数步,闭口不谈钱的事,仅有几个有点闲钱的看客赏了一些铜板。 几十枚铜钱落在地上由卖艺人捡拾,或是落在铜锣上发出清脆声响。 不过他们用风险换来的铜钱,却不能为他们所用—— 一群官军叫嚷着走上来驱散人群,开口便恐吓卖艺人是乞活贼的细作,几名官军将卖艺人团团包围。 带队的官兵头目一脸轻蔑逼视,嚣张的口吻几乎在明示把钱都交出来。 卖艺人若是敢反抗,轻则吃一顿打,重则安上“通贼”的罪名拉回监狱吃尽苦头…… 卖艺人虽面子上多有愤懑,但最终还是服了软,交出刚收到的所有赏钱。 “这还差不多,兄弟们咱们去喜凤楼,今天大爷我做东!” 拿到银钱的官兵头目喜笑颜开,其他小卒子也乐得发出兴奋嚎叫。而留在原地的卖艺人则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像是要把这些官兵样貌刻入脑子里。 随着夕阳西下,街道上的店铺商贩陆续打烊收工。 卖艺的戏台班子也拖拉着一堆家伙什进入一家骡马大车店。 二十来人虽然定下两间大屋,却齐齐拥挤在一间屋子里。 两根蜡烛点燃,将二十余人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 “这是谷城县的街道草图,我们要找的目标,巡按御史林铭球就住在县衙里。” 『八号』拿出一张泛黄的稿纸,抬手点了点其中一处红圈的位置,相距骡马店有两条街道。 罗伯基里从木箱子里拿出一包厚实的东西,里面像是塞进一颗硕大的冬瓜,“宣传纸也全部备好,行动一成功就可以散出去。” “城内各街守军走完一个来回是十五分钟,只要找准他们离开的节奏,就能在几处巡逻兵的空隙下潜入县衙,接近目标,然后干掉他。” “很好,等斥候回来我们就……” “等等——”忽然有人出声打断。 八号循声看去,是杨文理。 “老杨有什么建议等任务后再说吧,目标还等着我们去杀呢。” “不,这很重要,我看到郊外驻扎的前农民军部队,再被狗屎官军掳走钱财这么一刺激,才忽然想到的这个计谋,只需要给刺杀行动多增加一个环节——”杨文理说,“即使计谋不成,也不影响整体计划,若是成了,我们的收益恐怕还要翻倍!” “说来听听。” “……” 杨文理简单复述一遍,众人听了尽皆露出惊诧的表情,八号更是假装害怕地吐槽道,“这计谋真是毒辣啊,要是真被你做成了,你就是咱们全服前十的毒士!” “诸位要做么”『杨文理』环顾周围一圈,眼睁睁看到弟兄们相继露出坏笑、邪恶、兴奋、捡漏、狂喜的表情。 “我这人只要听到乐子、点子,统统举双手双脚赞成。” “这事简单,不就是加个环节么,不碍事,正好我对那个人也有一些恩怨要了结。”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异议,那就这么定了!”八号看着杨文理认真说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特殊任务选中你了,杨老弟你就是大明点子王啊!” “过奖过奖,只是基本操作罢了。”杨文理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但他拼命上扬的嘴角却透着浓浓的自豪与骄傲。 他总算在一群战斗大佬面前找回体面,显得自己与众人平等地位了。 “所有人准备战斗!” 对于中原小队来说,谷城刺杀原本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任务罢了。 可此刻加入杨文理的“毒计”,那肉眼可期的乐子与收益犹如滔滔江水席卷而来。 兄弟们的士气更加高涨,仅仅费平时的一半时间就将装备披挂完成。 外出侦察的玩家通过后门小跑回来,“夜间巡逻的频次没变,刚才第一条街道已经换班从头开始。” “现在开始计时!六分钟后出发行动!” 负责紧盯时间的玩家立刻下线,死死盯着桌面时间,另一名玩家开始默念秒数,其他玩家则重复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是否有疏漏。 待四分钟过去,预留上线时间的玩家立刻上线,与默数秒数的玩家对比时间。 相差无几。 饶是错漏几秒钟也无关紧要。 “出发!” 随着队长一声令下,二十五人分成三个去向,一队十四人前往县衙,一队六人拿着鞭炮分别潜入几处暗巷,一队五人拿着宣传纸爬上邻里的屋顶。 杨文理本来想跟“宣传组”爬屋顶,毕竟自己并不专业,万一坑到战斗组怎么办 八号一句“你这个谋士不跟着见证计谋岂不可惜”,就把杨文理拐进了战斗队。 十四人再分两组,分别由八号和罗伯率领。 站位第一的玩家手持圆盾与短矛,后排的玩家依次抬手搭在前人的右肩,另一只手拿着装填箭矢的手弩,紧贴着墙根缓步前进。 兄弟们紧凑排列的队伍像极了首尾相连的鼩鼱家族。 杨文理看见兄弟们这般专业的战术动作,心说你们这群专业大佬配合得这么默契,让自己这个菜鸡情何以堪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8章 古希腊掌管潜伏的神 第118章古希腊掌管潜伏的神 杨文理猫着腰,跟着前方的兄弟快步穿过街道、钻进狭窄巷道。 高挂当空的圆月洒下明亮月光,昏暗的夜间道路恍如披上银色轻纱。 民舍中时不时有吃酒作乐的欢笑声传来,官军巡逻的沉重脚步声渐行渐远。 『杨文理』开始有点后悔听信『八号』的“鬼话”亲自参加行动。 焦虑产生的汗水浸透背脊衣裳,他紧绷全身肌肉配合大佬们的前进节奏,双眼目视前方,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撞到前人的后背导致节奏崩坏,被官军发现。 忽然他看见排头的八号竖起左拳,前方的队友立时停下脚步。 这突如其来的节奏变换吓得他心脏漏半拍,全身像是被一股电流贯穿,他竭力稳住身形停下,微微前倾又扯回的上半身将额头上的汗水甩飞出去。 队友们紧贴着民舍房门的凹槽,杨文理也努力把身体“嵌入”墙体。 原来堵在路上的是一大户人家。那人前往好友家中吃酒,喝得醉醺醺的被仆人扶上马车回家。 马蹄与车轮的响声引来巡逻兵士的注意,双方进行深入友好的交流,紧接着便有大户充满醉意的咒骂声传来。 什么坏雅兴,死丘八,老爷我一句话就能叫你吃军棍之类的话语不绝于耳。 小卒子们自是不敢招惹“关系户”,悻悻调转方向离去,但却败坏了刺杀小队的前进节奏。 八号一步一个脚印贴墙前进,小心翼翼探出脑袋观察官军的背影,心中比对着敌我的相对距离。 待敌兵走出安全距离,八号才抬起手做了个前进的手势,队友们顷刻间恢复刚才的战术走位。 所有人尽可能缓缓落脚压低声音,一个接一个快速地踏过街道,只要再过一处转角便是县衙的后院。 除非特殊情况一般县衙不设后门,由此战斗小队抵达县衙时,拦在前方的是一堵严实的院墙。 杨文理原以为这还没完,兄弟们还要贴着院墙绕到前门。 结果八号一个手势,两组战斗队员迅速分成三组,排头三人蹲在墙根底下用大腿充当踏板。 后面的兄弟收好兵刃,一个健步飞冲过去踩踏队友的大腿借力一蹬,双手扒住院墙的顶沿攀了上去。 三人蹲在墙顶,接着用手扒住墙顶将身子垂落到墙内,以尽可能小的落地声脚踏实地。 墙外的兄弟不急于继续重复,而是耳贴墙壁,听到三声清脆的敲墙声才放心墙内并无敌兵身影。 『八号』冲着兄弟们点点头,后面的队友加快步伐一个接一个翻越院墙来到县衙。 身手一般的杨文理也被蹲在墙顶的兄弟连拉带拽,给他扯了上去。 居高临下的杨文理环顾四周一圈,只觉得月光照射下的视野豁然开朗。 冬季的寒风在耳边呼啸,现实中难以见到的纯正古风建筑群被他尽收眼底。 进入院墙的战斗队友再次检查各自的兵刃武器,八号与几个兄弟碰头低语,“官员一般住在东西厅,我们一队负责一边,找到县令就杀了,若是任务目标就暂时留着,三堂厢房也有人,完事的人记得去补刀。” “明白。” 八号领着六人前往东厅,罗伯领着六人前往西厅。 他们一齐穿过假山与凉亭,再跨过一道拱门,环顾左右便看见东西厅,尤其是东厅屋内还亮着油灯。 『杨文理』弯着腰蹑手蹑脚前进,七个人在房门前缓缓蹲下,屋内甚至传来女子莺莺燕燕的笑闹声,从音色来判断不止一人。 杨文理不由得暗骂一句禽兽,这当官的居然在玩多人运动! 一名玩家拿手指蘸上唾沫戳破木门的纸面,透过洞口观察屋内的具体状况,才不是想观看真人版动作片。 其他玩家见状心说里面有东西,也跟着有样学样。 只可惜好几人未满二十四岁,既没有血腥模式,也没有大人内容,双眼所见皆是高糊的马赛克,就连刚才还能隐约听见的挠心声响也被系统替换成葫芦娃主题曲。 这时队伍中一名干瘦的小伙挤到正中,拿出两根铁丝插入木门的缝隙。 只见他熟练地搅动一番,仿佛夹起什么原本卡主的东西似的,另一个玩家轻轻一推,两扇门扉缓缓向内打开。 队友们迅速弯腰突进室内。 厅内部的结构是三间半隔离的房间,中间摆放一张八仙桌,嵌入墙体方案摆放着香炉供奉神佛。 左右两间屋子各摆放床榻和桌案,左屋人都已入睡,右屋的人却就着油灯“办差”。 七人迅速分成左二右五,八号领着兄弟伏低着身子闯进右屋,在床上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忽然出现,并将锋利的刀刃架在他们脖子上。 “不许叫!” 突然闯进的歹人吓得巡按御史冷汗爆出,厚实的被从肚腹滑落,一肚子肥油左右晃荡, 另外两个可人的美妾也吓得蜷缩到床角。她俩又惊骇又羞怯,被玩家看完才想起拿衣服遮住身体,扯来被御寒。 巡按御史反应迅速,尽管怕得要死,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诸位好汉是求财么我有、有钱!”“穿衣服起来,我们要请你给我们办件事。” “好说,好说,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我也做。”巡按御史汗涔涔的,遵照大侠的要求迅速穿衣,平时都是丫鬟伺候的他今日只能亲力亲为,穿了半天才穿出个乱糟糟的模样。 于是玩家只好让两个小妾先穿好衣服,再给巡按把仪容整顿好。 当然小妾穿衣的全过程都被二十四岁以上的玩家看在眼里,好好享受了一把视觉福利。 待巡按有了一副正经威严模样,杨文理才负责开口,“我们要你以晚宴的名义请张献忠前来赴宴。” 张献忠的兵马虽然在郊外驻扎,但他本人与少量亲兵却是经常住在城内的。 “啊,可是这夜色已晚,我贸然请他赴宴,也没个正经由头啊。”巡按的汗水仍在冒出,一旁的小妾不得不在玩家的逼视下,给家主擦汗。 “你就说你听到传言,闯贼李自成只身潜入谷城就寄居在张献忠府上,企图说服昔日的八大王再反。 两人再反后便要杀尽谷城官绅守卒。就连远在京师的陛下也听此传言,责令熊督查清缘由,而你有必要当面听张献忠自辩,才好为他向上开脱。” “啊是是是。只是我这副模样,如何摆宴请客” 巡按御史当即意识到这些人或许是与张献忠有仇的侠客,此行过来便是要借用官员的名义赚张献忠过来。 林巡按早前就想过以宴会之名邀请张献忠等人前来,然后掷杯为号将贼首一网打尽,可惜熊督始终不许,他才没有付诸实践。 “放心,你平日里如何宴请贵客,今日便如往常一般即可。” 杨文理瞧了一眼左屋押过来的人质。 那是巡按御史的妻女,后者被绳索捆绑、臭袜子塞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如果你不老实,想报信坏我弟兄性命,那你的妻妾孩子可就性命难保了。” “明白,明白。” 巡按御史被两个玩家左右夹住前往二堂。 其他玩家则暂时躲在二堂侧门后,另一支负责西厅的小队也拿着染血的刀回归,所有人质都被安置在墙角,只要事情不对就立刻斩人。 巡按御史临时起意叫醒大多仆役点灯备席,仆人们虽然心有不悦,但不得不遵照老爷的命令起床办事。 不出一会,便有一盘盘热腾腾的菜肴放在桌上。 巡按御史端坐在主位,后背渗出的汗水已经浸透衣裳。 他双眼平视前方大堂的后墙,期待着那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只要歹人们报完冤仇,他就能解脱了。 躲在墙后的『杨文理』也时不时弹出脑袋,看看受邀的那个男人来了没有。 胸腔内的心脏加速搏动,杨文理恍若听见机动车发动前的引擎轰鸣。 他不确定那人会不会来,这种临时起意的宴会多半引人怀疑,若是目标不来,那他的计谋便大打折扣。 若张献忠是来了,这便是一石三鸟的妙计。 逼反张献忠的部队,除掉这位明末情绪最不稳定的农民军头子—— 不管史书对八大王有多少夸张贬低、摸黑、谩骂,把屠杀四川的屎盆子扣他头上,还是对他称赞有加,说他大大动摇了腐朽明王朝的统治根基。 都改变不了张献忠本人战死前精神崩溃、滥杀无辜的事实。 这是他本人暴躁性格决定的。 一旦张献忠横死,四义子之手便要为父报仇再举反旗。 以孙可望为首的“四人团”或许不会滥杀,但他们一定会杀尽城内官绅兵卒,也算顺手给戏台子报了“辛苦钱”被抢的仇。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甚至能听到札甲铁片摩擦作响的响声。 张献忠果然来了,竟是全副武装过来的,还好他随身携带的腰刀被看门的护卫收走了。 『杨文理』扭头望一眼身边的队友,他们都朝他投来敬佩与信任的目光。 那一双双炽热的视线像是在说:真有你的,你的毒计果然奏效了。 杨文理回过头,悄悄望向厅堂的张献忠,心中暗道。 不管对川蜀百姓,还是对乞活军、引导人的利益来说。 你,张献忠,无论如何必须死在今天。 死在这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9章 杀 第119章杀 张献忠跨步走来,隔老远便瞧见沐浴在烛光之中的巡按御史。 起初他不太情愿赴宴,左眼皮一直狂跳,夫人和亲兵也劝他,县衙这时候还办酒席怕是有猫腻。 可是眼下他若不来,一顶“图谋不轨”的罪名扣下来,他不反也得反。 他招安数月以来一直闷头招兵买马,训练士卒。 遭受大败的李自成并未死去,多次派人来劝他重打义旗。 他也很想把这些向自己索贿的贪官污吏斩尽杀绝,只是当前诸多事宜尚未办妥,不便起事。 他的预想起义时间是明年夏收,那时他兵精粮足,而官军心思都在乞活军身上,正是他杀官再反的好时机…… 眼下还是对巡按老爷敷衍一番吧。 张献忠头戴红盔,身披山文甲,护臂护肩护喉一应俱全,浓密的胡须从下巴向外延伸,犹如一团悬在半空的粗马尾。 “敬轩呐……” 巡按御史依旧挂着那标志性的假笑,抬手示意张献忠赶紧落座。 张献忠疑惑地左顾右盼,心说大冬天哪有在厅堂办酒宴的,几个火盆如何把半敞开的厅堂焐热 还没等张献忠挑位落座,堂后小门忽然窜出二十余名武装人员,俨然一副要把他包围的架势。 张献忠心头一惊,面部肌肉扭曲狰狞起来,看向巡按的双眼恍若要喷出火来。 这厮居然摆了一桌鸿门宴赚他来害命! “啊啊啊!” 张献忠大吼一声,抓起一根筷子的同时握住摆满饭菜的方桌掀翻,旋即跨过两步将巡按挟持在手里。 细长的筷子犹如一把小刀抵住巡按的颈动脉,张献忠朝着堂外大吼几声。 可惜二堂距离县衙大门相隔甚远,就算他喊破喉咙也唤不来县衙门口的亲兵。 深深的绝望恍若一只大手攫住张献忠的喉咙,体内的热气迅速攀升,随后随着热汗排出毛孔。 “林铭球你这狗贼!今日你要坏我性命,我也决不饶你!” 张献忠右手狠狠用力,筷子扎进巡按脖颈半寸,血水瞬间渗透出来一滴一滴顺着筷子向下流动。 “不、不管我的事啊,我不认识这些人,是他们用我妻女威逼,诓你过来。” 巡按满头是汗,充满破音的话语带着绝望哭腔,青色长袍被颤抖的双腿打得荡起波纹。 不一会长袍的下摆便有液体浸透的污渍显现出来,竟是巡按老爷被这阵势吓尿了。 张献忠也不管这些武装分子是不是巡按的亲兵,只是凭借本能控制着人质,“别过来!否则我……” 张献忠话音未落,便听破空的尖锐声发出。 他下意识向后倒退半步,一支本该射中他喉咙的弩箭正中他右肩,箭头破开甲片深入皮肉。 “张,献,忠!”一名手持长锏的猛士嘶吼着扑来。 张献忠忍耐着中箭的痛楚,握紧筷子插入巡按的脖颈,旋即把将死的累赘推向扑来的敌人,自己拔腿向一堂奔去。 没想到这些猛士根本不给他机会,数人手持利刃阻拦在他身前。 不过一息之间,二十多名壮汉已经将他团团包围。 “你们既不是林铭球的护卫,为何想害我性命!” “就凭你该死!” 一名玩家迅猛突袭,挥刀一击劈向张献忠的脑袋,后者赶忙抬起小臂抵挡。钢刀砍在臂甲上咔嚓一声响,刀刃径自砍破甲片嵌入皮肉一寸。 张献忠迅猛挥出一拳还击,打得那猛士两颗恒牙带血飞出。 玩家们可不像影视剧里面对主角还要一个个上的群演,碰到落单的敌人直接一拥而上。 单向袭来的杀招张献忠还能勉强招架,四面袭来的兵刃他根本无力阻挡。 小刀扎穿他格挡的右手掌,铁锤轰击他肚腹甲片,铁锏猛砸他的头盔。 还有一把短刀正要刺他的眼睛,被他一把掐住刀刃,血水透过指缝溢出。对方握紧短刀向后一扯,竟然割断他一根半手指。 “啊啊啊!” 张献忠吃痛大呼,却被一把铁钎刺入面颊,进而刺破喉咙穿后而过。 喉咙溢出的血水渐渐灌入气管堵塞呼吸,他甚至发不出一句完整的声音,饶是他已被夺去大半条命,猛士们依旧挥舞着兵刃砸在他甲具庇护不到的皮肉上。 透过“刺客”攒动脑袋之间的缝隙,张献忠看到漫天的星光。 多年以前,他还是个普通人家的少年郎,躺在自家的麦田里仰望天空的繁星,那时的夜景多美啊。 只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张献忠死了。 『杨文理』握着滴血的腰刀,低头注视着已死的八大王。 这个历史上死于1646年的西营领袖,如今提前八年死他们手里。 这数年间八大王会转战四川,酣战湖广,在淮北一带征战数年,接着回到鄂北开创属于西营的事业,然后抛弃所有湖广的地盘直入四川……如果这是真实的历史,那么玩家已经激活无数个蝴蝶效应,未来的历史如何走向谁也不知。 幸好这只是一款游戏,一切仍在游戏策划的掌控之中。 混乱厮杀的叫吼动静吸引了衙门护卫的注意。 姗姗来迟的他们刚跨过一堂,便看见地上躺着血肉模糊的披甲死人,又瞧见二堂躺着一位眼熟的文人。 一名眼尖的护卫认出桌旁躺地的死人,“是巡按老爷!” 护卫们当即把这二十多名陌生武装人员包围起来,“你们杀了巡按老爷!” 杨文理冲着想要动手的兄弟使了个眼色,又对这些护卫低喝一声,“慢着!” “杀死巡按老爷的是他!张献忠!” 杨文理指了指脸部被砸烂的死人,随后胡编乱造自己这些人是巡按的贴身护卫,平日里住在柴房,今日老爷有心在宴会上伏杀张献忠,便将他们几个叫了出来。 只可惜张献忠那厮警惕异常,不仅披着甲胄前来赴宴,还趁乱挟持并杀死了巡按。 趁着护卫们还未消化信息,杨文理再次给兄弟递个眼色,还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眼下巡按老爷被贼首杀死,而贼首也死于非命,最要紧的反而是贼首麾下的数万部众,若有不慎,你我都要被乱兵砍死!” “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杨文理瞥了一眼摆好站位的兄弟,凑到那护卫头目耳边说,“先送你去 杨文理话音刚落,便握着腰刀刺入护卫的肚腹。其他玩家也果断出手,将无心提防的护卫尽数斩杀。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杨军师” 八号擦去脸上的血渍,一眼望过来,其他玩家们给伤者补刀的同时,也纷纷朝杨文理投来问策的视线。 杨文理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成了一众大佬的谋略主心骨。 骄傲的情绪灌满全身,恍若福至心灵一般,他盯着张献忠的尸体就涌现大量灵感。 “去门外看看有没有张献忠的亲兵,把他们叫进来——”顶着一众玩家的疑惑神情,杨文理迅速补充,“告诉他们,我们是张大帅重金买通的兵,就是在这种‘鸿门宴’的时候发挥作用。只可惜我们慢了半拍,护卫们已经杀死大帅,而我们也只好杀死护卫和巡按泄愤。” “巡按的家属怎么处置让张献忠的亲兵进来动手么”罗伯基里发问。 “不,把他们移动到厢房安置,还要让他们误以为我们这些人头顶上司,实则是孙可望。” “什么意思” “即使这些家属后面会死在乱兵之中,但只要他们把这个流言传出去,便会在西营队伍中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那我们弄几个人去传播流言也是一样的。” “不,只有亲历今晚的当事人兼巡按的遗属,说出来的话语才有含金量,才有更多人信。” “我去,你特么挖坑小能手带英附体是吧” “啧啧,你这脑袋瓜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呢,嘴巴一张就是陷阱和毒计,这要是跟你敌对,还不被你算计到死。”罗伯基里按住杨文理的脑袋晃了晃。 杨文理也不知道这些计谋怎么蹦出来的。 这就像术业有专攻,丢给数学天才一份数学试卷,他看到题目随意演算一番就能得出正确答案。 杨文理看见几个重要人物和他们当前的纠葛,就能立刻想出鬼点子的雏形,然后迅速完善。 或许这就是天赋吧。 只是这天赋在现代社会难以显现,反而在仿真的古代游戏里体现出来了。 玩家们按照杨文理的要求照办,亲兵们瞧见大帅尸体的瞬间,只觉得天仿佛要塌陷下来。 如此关键时刻,大帅忽然身故,那西营全体将士的未来该怎么办 “都是我们救援不及,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就让我以死谢罪报答大帅的恩情吧!” 杨文理举起染血腰刀架在脖颈,心说自己使出多重连环计,再使出一招以死谢罪,便能彻底博得张献忠亲兵的信任,并将这二十几个弟兄打入西营内部。 而他也能在月光下拔刀自刎,留下一副最帅画面完美谢幕—— 他都不知道自己一连串的场面剪辑成视频,配上几个合乎氛围的背景音乐,最后画面缓缓定格在自刎的一刻,该有多少弹幕! 然而他刚把腰刀架起来,还没动手切割便被大帅亲兵打掉。 杨文理心中咆哮,你还我最帅气最激动的高潮片段! 眼见刀刃在杨文理脖颈留下渗血的痕迹,亲兵们顿时信了三分。 “大帅死了,接下来怎么办” 亲兵们都是大头兵,只知道护卫大帅、服从命令,谋略和军事之类的事务一概不知。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速回大帅府中报告大帅心腹谋士,再遣人混出城告知四营少帅城中变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0章 酒厂都是卧底 第120章酒厂都是卧底 杨文理一番有理有据的发言,惹得数十名亲兵侧目,就像一群学渣里蹦出个学霸,人人都觉得好奇惊诧。 亲兵队长张化龙拱了拱手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杨文理。” “多谢杨先生赐教!” 亲兵们只觉得昏暗的前途再次亮起光芒,起码不用以死谢罪—— 身为大帅亲兵却不能保护大帅,已是失职死罪,但如今西营将士正处在危难之中,他们尚有力挽狂澜的机会。 亲兵们不由得将『杨文理』这个大帅收买的兵卒视作“智囊”,遵照先生所说抬着大帅尸体赶回帅府。 中原小队也乐意混入西营序列,毕竟刺杀太多贪官污吏也有些腻味,客串一下卧底调剂一下口味。 尽管他们途中遭遇官军巡逻队,但凭借“中原小队”在县衙成功一次的演技经验再次全歼巡逻小队,顺利返回帅府。 大帅被暗算身死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在帅府炸响,大帅的遗孀和心腹们顿时炸开了锅。 要知道诸多利益集团、内部平衡实则都系于“领袖”一人,主心骨一死又没有稳固的接班人,这就像底楼拆毁承重柱,大楼随时都会倒塌。 这时张化龙抛出『杨文理』的建议,顺势将杨先生推到一众西营高层身前。 这既减轻亲兵队护卫大帅不周的压力,又能将高层焦点聚集在聪明人身上。 大乱之际唯有手握最多刀把子的人才能掌握生死,有识之士也知道应该立马联络城外西营将士,数万西营兵卒足以碾碎城中守备。 只是城中皆是朝廷官军,如何才能突破封锁联系到外面呢 而且拖延的时间越长,县衙变故的暴露风险就越大,守备官军迟早怀疑追踪到大帅府上。 “我有弟兄散落在城中各处可制造混乱,待官军一乱,集结府中数百亲兵一鼓作气,定能打破城门沟通城外义军!” 杨文理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众高层人员的深思。 有人惊叹大帅背地里布置了这么多“暗桩”,而暗桩里竟有一位好谋擅断的谋士级别人物,不由得肃然起敬。 有人则觉得此举风险甚大,万一计谋不成,他们这些人肯定被官军全部杀死。 还有人认为置死地而后生,大帅横死的事实既发生,那他们务必保住大帅遗孀的同时,还要为大帅报仇! 最后还是大帅的夫人发挥余威一锤定音,“就照他说的办。” 就在众人达成共识之际,八号忽然眼前一黑仰头倒下,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一旁的亲兵都吓了一跳,连忙询问这人是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跟亲兵说话呢。 “无事。他连连作战有些力竭,躺一会就好了。” 杨文理蹲下检查八号的身体,装模作样在后者胸口上按压几下。 不过片刻时间,八号再次睁开眼睛,杨文理假装凑上去检查眼眸,实则凑近了听队友说悄悄话。 “计划改变的消息传达到了,兄弟们愿意协助夺门计划。” “很好,打入西营内部的第一步完成了……” 张献忠的亲兵谋士们全体披甲戴盔,就连亲属奴仆们也都分到链甲或是盾牌防身,所有家属被保护在正中。 暗杀小队也被安置在中前位置。 随着在外的玩家点燃鞭炮,数个街道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鞭炮声。 值班巡逻的官军惊呼有乱,轮休的官军从睡梦惊醒,慌乱穿鞋披甲。百姓们也在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官军纷纷前往鞭炮炸响的噪音点,却不知另一处寂静的街区奔出数百全副武装的兵士直扑城门。 睡眼惺忪的城门守兵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就被数百亲兵攻占大门。 死士用命声东击西,众人杀出重围,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护送家属谋士踏出谷城。 一系列高难度任务短瞬完成,谋士也不禁感叹这计划执行效率比以往高数倍。 这杨先生甚至不用联络讯号,就能使死士们佯动诱敌,真是智深近妖啊! 当亲兵们瞧见郊外兵营投射的火盆亮光,便知道自己逃出生天了。 他们抵达的是刘文秀的大营。 当大帅被清理过的尸体摆在面前时,刘文秀当即趴在张献忠身上痛哭流涕,痛呼父帅为何弃他们而去,并发誓屠尽谷城所有官绅为大帅报仇! 其他各营的少帅、部将闻讯赶来时也都围绕着张献忠的尸身哀嚎痛呼,凄厉的哭声震天。 孙可望甚至哭晕过去,被亲兵搀扶到一旁缓和好一会才平复心情。 “为父帅报仇!” 艾能奇年龄最小,但也是最忠诚父帅的热血小伙。他拔出腰刀便要冲出大营为父帅报仇,却被李定国拦在大帐,劝其不要意气用事。“是哪些义士出谋划策保住了主母……”孙可望哭得气力大损,上气不接下气地询问。 “回禀少帅,是这位杨先生和他的弟兄。” 张化龙腾出空位,侧身指了指杨文理等人,旋即将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细节,以及杨先生自称的履历复述给孙可望。 还没等孙可望发话,李定国却开口说道,“我认得他们!他们前几日在城中搭台表演,我还赏了他们不少银钱。” 联系到张化龙复述的故事,孙可望当即点评,“那就是了……” 孙可望当即推断这些人一定是父帅暗中训练多时的死士—— 他们一些人扮做戏班子这种最卑贱的底层人在城中游走,一些人在县衙假装仆役,还有一些人或许扮作乞丐、小贩隐于坊间,必要时才会暴露身份为“家主”死命奋战。 牺牲自己为众人争取活路的“佯攻”计划,绝不是寻常细作能干出来的。 这份舍己为人,以命相搏,临危不乱的气质一看就是训练多时的精锐。 他们没有一般亲兵见到少帅的唯唯诺诺,也没有一众谋士逃出绝地、心有余悸的颤抖,身上散发着无所畏惧的自信态度。 一看就是跟过大帅多年的死士,看淡生死与上下尊卑,只知效忠大帅。 而这运筹帷幄的杨先生,更是引领这批死士的“头脑人物”,大致相当于死士队长了。 “多谢杨先生神机妙算,我西营全体将士才不被狗官蒙在鼓里。若无先生出手相助,恐怕主母与城内弟兄都将遭遇不测。 哪怕是我们也会被狗官再设宴席赚入城中害命。如此大恩大德请受在下一拜!” 孙可望还没跪下去,就被杨文理扶住胳膊拽起来。 杨文理自然知道这人就是在这“卖眼泪”罢了。 孙可望作为老张四义子之首,又是西营内部老资历的军事二把手,如今老张暴毙,老孙完全有威望和资历接任大帅的职务统领各部。 老孙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就是想招揽他杨文理罢了。 『杨文理』巴不得打入西营内部,两人正巧一拍即合。 不过杨文理转念一想,这文人谋士大多是傲娇一类的,怎么也得享受一番“三顾茅庐”的重视感,如此也能体现孙可望招揽贤士的心。 于是他客套一番,孙可望再挽留一番,他顺势带着“中原大侠”踏入西营中层序列。 他被孙可望封为西营军师,平时内政、军师都有列席高层会议的建言权。 至于这些曾经的大帅死士,则全部交给『杨文理』统领。 孙可望暗示他把死士的队伍壮大,暂定额度三百,每人的待遇从优。让杨文理以后就安心替他老孙办事,保证不让他吃亏。 处理完这些细枝末节,西营将士们当即在帐内召开紧急会议。 所有义子恢复自己的本姓。孙可望作为义子之首,顺利晋升为西营新头目。 西营四万余士卒照旧由几位义子分别统领,其余麾下部将也各有整顿提拔。 西营将士第一件事便是杀进谷城,屠尽城内官绅,顺便吞并城中守备兵丁,缴获不少军器与钱粮。 既然重举义旗反抗朝廷,那么西营将士便成了官军必须讨伐的“反贼”。 四位首领深知,西营四万兵马看似很多,实则挡不住官军雷霆一击,他们依旧要踏上东奔西逃的道路。 于是杨军师提议,“不如去投乞活军。他们聚众数万声势浩大,若西营与之联合,定能创下一番宏图伟业。” 这四位张献忠义子各有才能,孙可望是能在云贵贫瘠之地种田,把总耕地翻一倍,种出一二十万大军抗清的内政鬼才! 李定国则是两撅名王,用兵灵活的战术奇才。 刘文秀与艾能奇虽然在两位义兄面前稍显逊色,但他俩也是历史上统兵数万的优秀将帅。 若是能把这四人“牛”到乞活军阵营,这大明朝怕是要提前几年完蛋。 只可惜孙可望婉拒了,或许是他个人的野心使然,或许是害怕襄阳的官军主力阻拦,亦或是罗汝才、张天琳等人遣心腹来,希望合营举事。 于是合营的战略方针下,李定国的战术提议下,孙可望决意在谷城西南的房县一带迎战官军,打赢一场再考虑未来的方向。 这边招安的农民军尽皆再反,那边驻扎襄阳的熊文灿急得焦头烂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1章 大明忠臣我玩家 第121章大明忠臣我玩家 谷城距离襄阳一百余里,西营再反的消息次日便传到襄阳。 得知是巡按御史林铭球诓骗张献忠入席,并在宴会上做掉张献忠导致西营将士皆反,熊文灿暴跳如雷。 “无能至极!无妄之灾!” 熊文灿当着一众幕僚的面,低吼着捧起桌案向前一送,只听一声哐当巨响,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推翻桌案的“喜悦”并未带来满足感,这位头发全白的老总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不断起伏着,双手紧紧握拳。 “本督再三叮嘱,不可擅动张献忠,还没到剪除他的时候——东虏入寇关内,山东地界已有见敌军报,兵部发来的勤王军令一旬一封。中原又有乞活贼造乱杀害亲藩。 处处都是告警狼烟,事事都要调兵御敌,哪有余裕强逼西贼! 林铭球这厮贪功不成,闯下大祸,他一死倒是轻松了,反累得我们这些活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若是西贼流窜起来闹翻数省,本督如何向陛下交代!” 眼见制台老爷气得面目赤红,一众文官幕僚纷纷起身劝说,“熊制台可千万保重身体,关内数省的安危都系于熊督一人之身呐。” 一位幕僚奉上一杯温茶,熊文灿接过大饮一口,尽力平复愤怒的心情。 其他幕僚则唤来仆从收拾被推翻的桌案。 熊文灿暗想,自从自己被陛下任为数省总督,好消息接连不断。 可到了今年春夏像是物极必反一般,坏消息接踵而至,各地刺杀暴动的消息恍若雪般传来。 建奴,乞活贼,西贼,乃至闯贼的消息此起彼伏。 这就像一群妖魔鬼怪忽然突破封印,散落各地为祸人间。 前几年贼首高迎祥在时也是这般闹得天翻地覆,但最终被朝廷官军协力打散。 没想到大乱刚息,新乱又起, 四川有“摇黄贼”作乱,湖广有暴动的狂徒流窜,南直与江西交界也有“革左反贼”盘踞。 山高皇帝远的两广亦有山民暴动,刚平息不久的云贵土司时有不稳。各地也屡次报告发现天空“飞妖”的异样。 真是处处都有乱。 熊文灿忽然想到,大乱与异象都像是王朝更替的征兆,难道大明气数将尽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熊文灿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了一跳,他暗忖大明的气数确实不久,但应当不会发生在他这一代,撑死是一二十年后的事。 那时他早已入土,哪管得了身后事。 眼下,西贼造反的烂摊子要优先处置。 熊文灿立刻下令两位总兵调官军两万西进驰剿西贼,又派遣一万精兵进驻南阳,以防乞活贼突然南下。 如此一来他手头上的兵员只剩不到两万,到处分兵之后,他哪里还有余力剿灭乞活贼。 可想要增补募兵,他又没有足够的粮饷。 假如他与文官幕僚们自掏腰包,襄阳士绅与襄王慷慨解囊,凑出数十万银子招募数万士卒绰绰有余,只需训练数月,便能辅佐一二万精兵北上河南,配合河南官军一举灭杀乞活贼。 只可惜。 这些人都是专精损公肥私的主,要他们自掏腰包为大明卖命那是万万不能的。 毕竟任何一个推翻朱明的新朝建立,依旧会重用他们这些官绅豪强,那时候没钱“走关系”可怎么成。 “兵部发来的勤王令如何处置若是再派兵北上勤王,襄阳一带就空虚了……”一位文官出言,“我也不是怕死,只是担心失陷亲藩,诸位都会受到牵连。” 众人围绕着粗陋的军用地图扫视一圈,忽然有人手指点在豫东南一角。 “不如调遣这位李游击北上勤王” “你是说,凭借一介白身动员乡勇民壮,进而大败猛虎贼的李牧,李游击么” “正是此人,数月前他征伐猛虎贼落得元气大伤,却曾在河南筹粮官员面前夸下北上勤王的海口——待他练好兵卒就是北上杀鞑子也不在话下,此事当地绅民皆有传言。如今调他北上合情合理。” “可他有提防乞活贼东进之责,若调他离境,乞活贼窜入南直隶威胁南京该当如何” 此言一出,官员幕僚们默契地沉默下来。他们浅笑着互相对视,相继从对方脸上瞧见不谋而合的秘密。 若是乞活贼窜进南直,意味着河南威胁骤减,到时候要头疼的就是南直隶的上下官员了。 无论乞活贼胜败,与他们襄阳行营的一众文武的干系就少去大半。 烦恼也跟着散去大半。 “既然李游击一心报国,就成全他的拳拳之心吧!” …… 一千骑兵分成两组,近距离的集结在三百步位置,远距离的集结在一千步位置。 一千骑队整装待发,骑手胯下的战马践踏地面,扬起飞泥。 骑兵们紧盯冲锋路上排成空心方阵的步兵。 他们的任务是尽全力发起冲锋,冲垮步兵的队列,以此锻炼民兵们对骑兵的抵抗力。持续不断的“脱敏训练”能帮助步兵减轻对骑兵冲锋的恐惧。 要知道历史上不乏步兵打败骑兵的案例。 都是步兵维持战线挡住冲锋的战马,待战马变作胆小、迟钝的“四足笨兽”,再一拥而上击杀骑手与战马。 即使这一千骑兵是自己人,但奔跑起来绝对不会停下。 明眼人都知道战马奔腾起来,就像一辆开足马力的轻型坦克,若是把人撞飞不死也会受伤。 于是空心方阵的外围皆由玩家构成,内圈才是李牧的战兵与民兵。 参与脱敏训练的总计七千人,一千伐清志愿兵,三千新老战兵,三千优选民兵。 每个空心方阵一千人。 李牧定下奖励措施,凡是面对骑兵冲锋敢屹立不退,还不发出一丝声音的,事后赏赐一斗粟米,记一次评优资格。 日后提高待遇,选入战兵、马兵都有优先资格。 凡是被战马撞伤的带薪休假一个月,医疗费全免,若是不幸被创死,按照战死标准重重抚恤,没子嗣的也要给过继一个。 李牧登上瞭望台观察训练。 随着悠长的号角响起,近距离的五百骑兵将领立刻高呼冲锋。 滚滚的黑色洪流铺天盖地而来,马蹄踏出的剧烈仿佛撼动了大地,扬起的灰尘给骑兵队列盖上一层灰纱。 骑兵方向的天空好似出现了密布的乌云,随队而行的黑暗气息宛若面目狰狞的死神。 站在阵列前排的玩家亦有充当军官角色,接连吼出清晰的命令。 “空心方阵!” 命令如雷响彻,士卒们反射式地排空心方阵队列,鸟铳队与火炮组被保护方阵之中。 每一个空心方阵亦高举一面黑色旗帜,旗中一只仅有白骨的生物蜷缩着身体。 这是李牧结合玩家意见定下的军旗,日后他李家军又能称作“黑旗军”。 李牧透过望远镜望远。 仅有一批随他南下打过猛虎贼的“前家丁”表现不错,迅速列队成阵。 其他的千人队接连出现手足无措,方阵混乱的状况。 李牧不禁失望地短叹一声,这都是第三次脱敏训练了,新兵的表现依旧如此糟糕。 这要是面对的不是自己人骑兵,而是建奴的铁骑,他怀疑这些人连站在原地的勇气都没有。 还是完全不够格啊。 好在玩家的规范作用极强,犹如一方方模具,强制将惊慌的新兵挤入方阵之内。 “鸟铳手预备!” 方阵中的军官下达命令——鸟铳装填的弹药不加弹丸,只是填充火药的壮胆试射,不会伤及自家战马。 然而军令只是徒劳,新兵们个个都惊吓无比,装填火药的手都忙乱失措,纵使近距离的五百骑兵刻意放缓速度,但还是在鸟铳手装填完毕之前冲到了跟前。 骑兵的冲锋速度极快,一旦骑兵提速进入冲刺状态,鸟铳手根本来不及装填第二轮,就会被骑兵贴脸爆杀。 鸟铳手的表现让李牧很失望,一多半的铳手就连火药都没装填,有的人连捅杆都没拔出来,就慌慌张张想扣动扳机开火。 提速奔驰的骑兵就像一堵堵高速移动的铁墙。 没人会愚蠢地选择用身体抵挡机车,也很少有人能在恐怖的骑兵攻势下坚守阵地。 “稳住!”军官的命令又在战场回荡。 即使有大量战马被尖锐的矛尖吓得绕路,还是有大量战马冲进阵列,冲垮了新兵阵列。 即便冲进阵线的骑兵失去速度,已是待宰的羔羊,新兵们还是不敢动手。 一个个“溃散”的民兵就像被水淹没的倒霉蛋,叫喊声,马蹄声,挨揍声此起彼伏。 远近距离的骑兵队交替冲锋几次,李牧失望地看着周围四处逃散,坐地休息的“溃兵”,失望长叹“脱敏训练”任重道远。 当洪流猛兽停歇攻势,李牧惊奇地发现。 洪水过后,竟然两个千人队屹立不倒,他们斜刺而出的长矛就像刺猬身上的尖刺,保证他们“生还”在骑兵的攻击之下。 饶是有骑兵冲进阵线,也被他们的协力“斩杀”。 李牧欣慰地想,数次训练耗费的钱粮与药材总算没有白费。 这时,一匹快马飞奔到兵营之外,一名驿卒怀揣着重要公文求见游击将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2章 燃烧的远征 第122章燃烧的远征 东昌城客流渐少的街道上,一个男人穿过人群,绕过紧促奔走的官军,无视掉街边的乞丐,径自走进一家客栈,与老板娘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便直接上楼。 布鞋踩踏楼梯发出吱嘎吱嘎的怪叫声,男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扣上门闩将房门锁死,接着飞扑到床榻躺好。 待一切准备就绪,他抬起手唤出系统操作界面,手指滑过一连串按钮最后悬停在末尾用力双击。 随着一阵白光笼罩视线,映入男人眼帘的是游戏头盔的载入前画面。 他摘掉头盔,从床上爬起,迅速激活休眠状态的电脑,找到游戏聊天群输入这些天收集到的情报—— 【退休在家的孙承宗战死,孙氏一门被建奴残害】 【建奴大军齐聚直隶中南部,一路建奴大军攻克衡水】 【孙传庭率部解除真定之围,卢象升与高起潜抵达定州】 一条条的信息通过聊天群传递过无数玩家,即时在线的兄弟粗略扫一眼,记住所有情报的关键词,问一句引导人现在何处。 得到肯定答复的玩家旋即戴上游戏头盔进入游戏…… 大明商城郊外一处兵营,一位睡觉的军官忽然惊醒。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引导人所在的大屋,将自己收到的情报转告。 好在他是首位传达情报的幸运儿,远比第二个人快三分钟,顺利拿到中转情报的厚赏。 一番情报汇集而来,李牧总结—— 建奴分两路大军深入关内,一路席卷直隶西南,一路飞掠东南踏入山东地界,再结合历史资料,建奴此次入寇的总兵力不低于六万,这还没算随军奴隶。 被乞活军削弱过的大明比历史上虚弱三分,也该借着“总督军令”的由头出兵北上,狠揍一顿建奴平衡明清之间的实力。 一碗水总要端平。 原本李牧打算出动玩家与战兵的混合部队,锤炼一下自己的直属部队。 但士卒们数次脱敏训练的成绩较差,北上的路途遥远,指望官军的补给体系也不现实,就不派出去拖玩家后腿了。 此次李牧决定派遣一千五百玩家出征。 数百名早就为杀鞑子屯驻商城的猛士,数百名来自乞活军的弟兄,数百人是打算换玩法的生产建设、县村干部玩家,还有数百人是最近几批次新、纯新玩家。 毕竟是长途远征精悍的建奴,纵使有河运便利,补给线也拉的太长,所以此次远征不带火炮,但基础火器给玩家备足。 玩家自备的“新奇”火器以及普通鸟铳自不必说,李牧还给他们配置了两百支重型火绳枪。 西班牙方阵常用的重火绳枪在明末亦有使用,名字唤作“斑鸠铳”。 这种枪支长约两米,最大射程两三百米,有效射程120米左右,射程范围内可轻松破甲。 远征的交通工具是李牧麾下商队的河船,全员从商城坐船出发进入淮河,顺流而下进入洪泽湖,接着沿京杭大运河北上直抵临清。 全程走水路一千七百余里,若是临清陷落,便改选在东昌落脚迎战,预估十天至十五天抵达目的地。 由于路途太远,乞活军、湖广游击队、暗杀队伍等等战损极高的玩家还仰仗李牧的“复活圈”。 若是太过遥远,山东一带倒是能建起新的根据地,但是乞活军与湖广游击队打下的地盘就可能崩溃。 因此他这次并不带队出征,而是委任一员千总代他领兵北上勤王。 至于游击将军本人,当然是旧伤未愈不能作战。 …… 铁灰色的阴影渐渐退居幕后,橘红色的朝阳冉冉升起占据半个天空。 商城的居民早早苏醒,吹拉弹唱的宣传队伍已经奏响音乐,暗示着百姓们一齐出城欢送远征的猛士。 整个县城城郊热热闹闹,市民与农民自发地走向官道,簇拥着即将出征的勇士队伍走向西面的渡口。 旗帜飘扬,乐器奏响,在一片热闹的喧嚣中,『黄子龙』昂首挺胸跟着队友的步调前进。 他环顾四周,看见百姓跟着队列一路小跑,小孩子们也欢快地朝玩家大喊。 百姓们怀抱着竹篮、菜篓,纷纷向身前走过的黑旗军将士递送窝窝头与菜团。 百姓主动投喂的饭菜都是免费,是百姓们发自内心传达的感激之情。 被李游击调教过的官兵仿佛换了灵魂,从打家劫舍、殴打百姓的兵痞,变作扫黑除恶、剿匪护民的大好人。 百姓们不懂什么大局、大道理,只知道这支“新官军”对他们亲近友善,就像自家的子弟兵一般。 如此一千多心善的好儿郎,就要出征去打凶恶残暴的鞑子,他们如何不担忧。 “吃点吧。” “好儿郎吃吧,窝头不要钱。”『黄子龙』感受着官道两侧投来的灼热目光与热情欢呼。 他脑袋晕乎乎的,一股炽热的荣誉感涌上心头,让他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他现在才知道何为近代军队与现代军队的区别,为民为国的荣誉、使命感仿佛能给他无尽的死战勇气! 明明这些npc仅仅是游戏数据与台词文本构成的路人角色,他却体会到一种直击心灵的真实感。 好像他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七情六欲,自己酸甜苦辣的人生,自己的亲朋好友。 就好像明末环境下一个个被历史劫难压得喘不过气的贫苦小民。 他想为这些平平无奇的小人物做些什么。 他想要创造一个和平的环境,让他们安稳生活下去,不再受到贪官污吏、土匪恶霸、异族豺狼的威胁! 他要为万民而战! 玩家们换上自己定制的军装,刀枪剑戟、铳棒烟,使得每个玩家看起来都像是大唐的精良府兵。 常见的明军战旗,“李家军”的黑旗,乃至玩家自制的旗帜混杂在一起,数十面各色旗帜猎猎作响。 百姓们放眼望去,恍若能瞧见混杂无数文化的军队—— 『先秦宗周六师』,『大秦锐士军团』,『两汉虎贲』,『北魏六镇』,『大唐白发军』,『红巾军』,『戚氏浙兵』…… 甚至还有一些百姓看不太明白的『罗马禁卫军』,『法兰西老近卫』,『胸甲步兵』,『龙虾兵』…… 仅仅一千五百人的部队,就走出混杂中西数千年历史文化的惊人气势。整齐划一的步调犹如万马奔腾,震撼大地。 配合着中西合璧的乐器声响,他们仿佛搅乱了古今时空,将所有世界线的文化缝合在一起。 远征玩家高声哼唱愉悦轻快的军歌小调,经久沙场的猛汉们不自主地散发浓烈的杀气。 本该装病的李牧骑着战马等候在渡口。 “大帅!大帅!大帅!” 经过李牧身侧的玩家不由自主侧目呐喊,洪亮的问候声在李牧耳边如警钟回响。 “你们好!”李牧朝玩家招手,对他们点头,冲他们微笑。 他们都是好儿郎,都是经过多次血战的猛士。 李牧恍惚想到,历史上这般出征作战的勇士也是这般吧—— 那些人在新年到来,本该与家人团聚、共享幸福美满生活之际,却不得不披上戎装远离家乡。 因为他们是勇士,是天下的栋梁,是保护天下百姓不受残暴敌寇侵害的铁盾。 玩家将用双足丈量三分之一的国土,到遥远的北方打退入寇关内的豺狼。 李牧这次解除了远征玩家的“红名禁令”,只要敌兵脑袋后挂着丑陋的金钱鼠尾,一律标记永不消除的红名。 凡是斩奴兵者,功勋奖励翻倍! 李牧目送着一千余玩家坐上河船,直到河船驶离变得模糊,他仍站在马镫上极目远眺。 一艘艘河船飘荡着五八门的旗帜,随船奏响的音乐渐行渐远,高高升起的太阳恍若一盏明灯,照亮远征军远去的前方。 …… 鞑子逼近山东的消息传遍鲁西,靠近省界的一众州县官员惶惶不可终日。 都说小乱躲城,中乱下乡,大乱上山。 鞑子数次入寇给直隶、山东军民留下无数心理阴影——鞑子堪比吃人的妖怪,见人就杀,见钱粮牛羊就抢,山东省界周围也没有山脉可避,最近的泰山山脉也有两百余里,两条腿的百姓也跑不过四条腿的清骑。 百姓们只好携家带口,沿着运河南下躲避兵灾,甚至就连本该守土的官军也跟百姓抢道向南转移。 仗还没打,大多数战守兵便已丧失胆气。 山东巡抚颜继祖奉兵部尚书杨嗣昌之命,率领三千标营士卒移驻临清。 他数次发令召唤刘泽清、倪宠诸将前来,他们却留在后方逗留不前。 麾下三千标营士卒虽是他银子喂饱的大兵,但建奴势大,官军动摇,如何守得住鲁西 即使他动员全城百姓协防守城,也只能坚守区区数日而已—— 鞑子兵锋强盛已是关内公认的事实,他非不敢出城野战,实则是无能为力啊。 就在他焦躁不安之际,忽有塘马来报,城西运河方向有一支千余人规模的部队正在逼近临清。 塘马甚至不敢抵近侦察,只是瞧见武装人员的旗子便匆忙来报。 颜继祖登时惊呼,难道是鞑子先锋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3章 壮士一去兮 第123章壮士一去兮 “鞑子”的千余部队很快出现在视野范围,一千余人混杂着骡马队伍缓缓前进。 他们来了! 颜继祖心头一紧,只感一柄无形的重锤猛击胸口,虚弱的无力感如同涨潮的海水席卷全身。 他踉跄后退数步,险些在将士面前摔倒。 紧紧扶住城墙,指甲几乎嵌入石体里,他深吸一口气,站稳了脚跟,总算没在士卒面前出糗,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回头望了一眼城中正在集结的部众,三千兵丁稀稀拉拉的聚集到墙根底下,时不时有人小声低语鞑子重兵来袭的恐怖话语。 饶是颜继祖身处高墙,也能切身感受到士兵的胆怯与恐惧。 颜继祖注视着正在搬运城防物资的民夫,石料与原木被一个个搬上城头。 一些民夫蒙着面巾在墙边架起几口大锅,锅中熬煮着糊糊状的草黄色物质,一阵阵恶臭味道直冲云霄。 兵丁搬运物资在城头急忙奔走,或检查箭篮的箭矢,或移动笨拙而粗糙的弗朗机炮对准城外。 临清布置的火炮都是他带来的,四门弗朗机炮射程不超四百步,除了“子母炮”的特殊结构导致的射速较快以外,毫无优势可言。 颜继祖心中喃喃自语,但愿只是一支打粮的小股部队,后面没跟上建奴主力。 “呜——” 只听一声悠长的号角吹响,一千余“鞑子”兵在城外一二里的位置停下。 一千余人立定站位,结成铁块一般的方阵队列,五八门的旗帜昭示着他们是“鞑子”的事实。 颜继祖听说过鞑子分设八旗,便是四种主颜色,加上镶边的四色,共同构成八旗。 这支队伍的旗帜远不止四色,甚至有八九种互相交杂的颜色。 只是“鞑子”距离较远,颜继祖看不清这些人的甲胄制式,分辨不出是哪几旗鞑子的先锋。 忽然“鞑子”高举手中的鸟铳与长矛,大声吼出字音模糊的震耳咆哮:“风!风!大风!大风!” 明明只有一二千的部众,却吼出数万大军的凶悍气势,仿佛他们一齐冲过来就能把临清的城墙推倒。 鞑子的部队竟能如此精锐,一千多人的动作整齐划一,一丝不苟,就算是朝廷的精锐禁军也不过如此吧! “这、这就是鞑子的真‘满洲’么!真是恐怖如斯!” 一位文官眼神呆滞,嘴巴张开,口水顺着嘴角向下滑落犹不自知,期期艾艾地念叨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流言。 这时“鞑子”队伍派出一支十人的小队凑近临清城,为首的兵士高举一面红白蓝的三色旗。 难不成鞑子不满足四种颜色的建制,搞出一旗混色的新建制 颜继祖没让士兵放铳伤人,而是想看看这支鞑子先锋要耍什么把戏。 大概又是劝人投降献城、抵抗则屠的老一套。 “我们是河南商固游击麾下‘黑旗营’兵马,奉熊制台之命北上勤王。我部初来乍到,并无建奴情报,还请告知哪里有鞑子作乱……” “嗯他们是河南来的勤王官兵” 一名文官惊诧地瞪大眼睛,劫后余生的恐惧瞬间变作友军到来的欣喜。 其他几位中下级武将也觉得是这么回事,越看越觉得“服装各异”的步卒就是自己人。 “切不可轻信鞑子!” 颜继祖深知奴酋招揽了一批会说汉话的降兵。 当初登莱兵变,数万东江镇士卒转投鞑子,还给奴酋带去大量火器重炮,铸炮的工匠,以及被西夷教官训练过的炮手。 “这里有熊督的调令公文……” 那头戴铁盔的“鞑子”瞧不见辫子,一口南京官话倒是说的流利。 一帮文武信了大半,唯独颜继祖依旧存了警惕。 他虽不放自称友军的士卒进城,但还是放下吊篮将公文与游击本人的书信拉上来。 经过一众文武比对公文的纸张、字迹、印章,确认这是熊督的调令无疑,这些人也确实是商固游击的兵。 毕竟熊文灿担任数省总督,其人的名气和权威是人尽皆知的事。 只是这支兵马居然叫黑旗营/黑旗军,听起来一点都不气派。 “西北方向巨鹿一带,东北方向德州一带皆有鞑子活动的军报。诸位还是速速进城吧,免得撞见鞑子主力送了性命!” “多谢告知!我部这就前往巨鹿迎战狗鞑子!”这将官说着便要回头率领部众开拔。 “黑旗营将士请留步!” 颜继祖顾不上巡抚的体面在墙头喊叫出来。 此一千余人肉眼可见的精悍威猛,若是能留下来协防临清,不说迎击鞑子,起码守住临清没有压力。 眼见黑旗营将士并不回头,颜继祖赶忙命人缒下几个机灵的小卒前去挽留,更是把临清兵备道也派出去,务必留下这支精兵。 人确实是停住了,但他们还是一心要去杀鞑子。 兵备道暗赞这支兵马忠勇可人,这年头像这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士不多了。 尽是避战自保的刘泽清之流…… 如此猛士更不能放任他们去送死,忠勇之士少一个,就少一份保境安民的力量。兵备道挥舞着双手,像是在做详细解说。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黑旗营回心转意,“巨鹿一带自有卢督师料理,你们这点兵马若是碰上鞑子主力岂能自保与其白白送命,不如协防临清保护一城百姓,也算是为国尽忠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的,但我们此次身负军令——”这将官侧身指了指兄弟,“告诉这位道台老爷,我们此次北上来做什么!” “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 一千多人振臂高呼,齐声汇聚的怒吼声震撼天地,兵备道的心肝被这浓浓的杀气震颤,墙头的颜巡抚也为这支勇士队伍动容。 颜继祖不顾个人安危,领着一车车粮食走出临清城。 “这一千石粮食与运粮的骡畜就补给诸位勇士!” 巡抚又命亲兵为他与黑旗营的将官斟酒。 尽管深冬的寒风在耳边呼啸,巡抚却觉得心暖暖的。被鞑子打压数年的憋屈与耻辱,仿佛都在黑旗营这里得到释放。 他亲自端起酒杯敬道,“敢问小友姓名。” “商固游击麾下黑旗营千总,何鲁司。” “好!何千总!今日本抚就用这一碗酒为黑旗营全体将士送行!” 堂堂一员“高官”为一介“团长”斟酒,在古代社会已是天大的礼遇。 『何鲁司』接过酒水一饮而尽,随后把酒碗递回去,“告辞!” “一路顺风。” 望着黑旗营转身离去的背影,颜继祖暗自神伤。 列队离去的黑旗营忽然响起一阵咆哮声,颜继祖仔细聆听,听到“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 竟是岳武穆的词作——《满江红》。 是了。 东虏自诩女真后裔,原先的国号也是“大金”,正如前宋被金人羞辱践踏,如今大明也被金人的后裔数次入寇劫掠烧杀。 尽管时隔四五百年,颜继祖犹自听见岳武穆心中对金人的憎恨,对无法收复故土的痛惜。 颜继祖目送着黑旗营千余将士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土坡之后的视野尽头。 这些好儿郎、真勇士,也不知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 大明忠臣义士的血不能再流了。 …… 黑旗营一连走出四十里都没碰到一个鞑子,派出的探马也没有发现敌兵的迹象。 黑旗营不得不在一座废弃的驿站安营扎寨,一夜安稳过去,玩家们杀鞑子的士气与热情依旧不减。 『何鲁司』推开帐布走出。 农历十二月的天气更冷了,绚丽的雪断断续续落下,一会急速落下,一会旋转飘飞,一会悠悠荡荡扑落在地,趴在『何鲁司』头顶化作一滴雪水。 大地银装素裹,仿佛披上一件纯白丝绸。 时间慢慢临近早晨,朝阳升起,橘红的光芒洒落在白色的雪毯上,恍若泼溅了一桶橘色油漆,柔和的阳光随着太阳升起,逐渐覆盖大地。 何鲁司开着最高感官,寒冷的冬风呼啸而过,打在脸上硬生生的疼,冷气呼入鼻腔只觉气道吞入几块棱角分明的冰块,硌的气道犹如刀割。 他拢紧身上的大衣,在千余人规模的军营里穿梭,一直走到营区最外围,硬质战靴踩进没入脚踝的白雪浅层,发出鼓鼓囊囊的闷声。 虽然现在覆盖地面的雪很厚,但随着阳光照射,会渐渐消融一些,行军也不至于太困难。 玩家们敲敲打打,在温热的篝火旁修补兵刃甲具的部件,烧红的灼热金属砰砰作响,明亮的火星四处飞溅。 还有人在地上挖出浅坑,插入三根铁棒充当铁锅支架。 伴随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铁锅中的乱炖肉菜被煮熟。 玩家们分享一碗碗香气四溢的菜料,一边搓搓手放在温暖的火堆上,缓解角色肢体的低温状态。 一位躺在营帐里的玩家忽然惊醒,他掀开帐篷朝外大喊,“发现敌情!发现敌情!” 周围的玩家立刻围拢上去。 “什么方位,敌我距离,人数多少!” “探马的线下情报——敌人在西北方向,距离此地不到十里,是三百多人的骑兵部队,他们在劫掠打粮的时候被探马发现,斥候实在忍不住就上去跟他们拼了。” 很好。 既然发现了敌人,就意味着可以抓到说情报的舌头。 『何鲁司』手指搭在耳侧激活语音系统—— “全员注意!敌兵在西北方向不到十里距离,兵数三百余人。吃饱喝足后立刻向西北开拔,我们杀鞑子了!” 军营中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呼应声,“噢噢噢噢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4章 建奴他有几个师 第124章建奴他有几个师 “宰杀野猪”的动力促使所有玩家士气倍增,他们骑着骡子,驾驶着粮车,或跟在车辆左右快步前进。 双方很快在一处结冰的小河遭遇。 “列阵!” 指挥官的军令随着队长们通达全军,原先呈纵队行军的玩家立时散开、重组。 他们分成三百人一队的五个方阵,犹如麻将的“五筒”站位迎敌。 每一支方阵被临时标记为一、二…… 何鲁司站在最中心方阵的后排,他从方阵后的骡车取来一件折叠式三角梯,分开支点撑住地面。 他爬上木梯,拉开单筒望远镜,居高观察鞑子骑兵的一举一动。 鞑子的布面甲是蓝色、有红色镶边,应当就是镶蓝旗的兵,旗主济尔哈朗。 三百余鞑子身后跟着驴车与数百步卒。被掳来的壮丁妇女被迫跟在身后。 满清由于征服了大量蒙古部队,自己又成规模蓄养马匹,战马是基本不缺的。 只是鞑子的步卒装备简陋,何鲁司判断这是所谓的包衣/家臣,以及地位更低下的“炮灰”奴隶。 眼下是公元1639年1月,经过黄台吉的多年经营,建奴已有八旗满洲,附属满洲八旗的包衣,八旗蒙古,四旗汉军,全体估算约有九百牛录。 这还没算随军炮灰奴隶和外藩蒙古部队。 当然了,这些牛录不是满员的。 理论上一个牛录三百户,战时至少出一丁,然而黄台吉时期一个牛录能有二百丁就不错了。 九百牛录差不多十八九万丁口,总动员时三丁抽二,也有十二三万,算上外藩蒙古的兵员,主力部队凑出十五六万不成问题,若加上奴隶炮灰就更多…… 当鞑子发现黑旗营的存在后,立刻停在八百步外的位置。 领兵的牛录章京有些困惑,他大清猛士入寇数个月时间,见过数千上万明军胆敢迎战的。 但还是头一遭见到千余明军碰到大清铁骑不仅没溃散,反而列阵准备作战的。 不过再好的猛士也要死去—— 黄台吉陛下发过死令,凡是遇到敢战的明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歼灭,必须狠狠打击明军的心气,叫他们不敢与清兵正面作战。 这不,右翼军统帅岳讬就在集结重兵,打算包围一支驻扎贾庄小镇的明军,听说明军统帅还是个督师。 牛录章京派遣十数骑快马绕着黑旗营侦察,一来判断敌人没有后援,二来查看敌兵的兵器与军容士气。 双方就这般静静地对峙,战场上仅有马蹄践踏的咚咚声。 『粟拉』作为引导人任命的把总,也是远征军事六顾问之一,有责任提高军团的胜率。 他冲着三角梯上的千总建言,“不能跟建奴拖时间,我们不知道他们周边有多少主力兵马。” “我明白。” 『何鲁司』也知道是己方严整军容,唤醒了敌人的警惕心理。 若换做一般明军的松垮战线,只怕这支鞑子骑兵已经发起突击了。 何鲁司需要鞑子主动出击,需要一个引诱他们上钩的鱼饵。 他沉吟片刻,又跟几个军事顾问商议一番细节,旋即选中防御力最强的第二队。 “全军解除方阵队列,分别以三条横队前进。第二队加速前进,我要你们拉开与友军的距离!” “吼!” 领命的第二队玩家爆发出惊人嘶吼声, 何鲁司将三角梯留在原地,接过一面迎风飘扬的黑旗跟随第五队前进。 黑旗营阵线前后割裂的变化引起鞑子注意,三百人的步卒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小跑前进,将身后队友甩得远远的。 另外四个明军小队也各自向左右散开,似乎在跟上队友节奏,又或者都存了抢功的心思。 牛录章京轻蔑大笑,笑这明军有勇无谋。 不仅用横队这种“骑兵快乐阵”,还单独冒进往自己跟前冲,乃至带崩友军的站位。 饶是牛录章京觉得此军悍勇异常,也不免嘴馋起来。 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性和冲击力,只要冲垮步兵的严密阵型,剩下的便是来回冲杀将步卒杀绝。 即使作战失利,骑兵拍拍屁股便能离开,敌兵步卒根本撵不上。 成建制的骑兵部队往往能打垮三四倍,乃至十倍的步兵便是这个道理。 此时与自己相同数量的敌兵步卒完全脱离大部队,还是横队这种拉胯阵型,哪有不吃的道理! 牛录章京当即下令出击,只要打垮脱阵的三百人步队,剩下的明军就会因为伤亡震动而崩溃后撤。 这场遭遇战也会演变成追击屠杀。到时候海量的军功到手,他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冲了! 三百铁骑排列成并不紧密的阵线,牛录章京低喝一声,胯下战马踏蹄前进。 战马们起初竞速快走,随后慢慢提速小跑保存体力,进入四百步才才开始进一步提速。 待踏入两百步距离才开始真正冲刺。 三百铁骑犹如驰骋猎场的老猎人,耀武扬威地挥舞手中的钢刀,染血的钢刀在冬阳下反射出明亮的光芒。 他们自信地叫吼着,宛若凝视一群待宰的羔羊。 然而就在鞑子骑兵冲进二三百步加速冲刺,明军阵列响起嘹亮的喊声,“空心方阵!” 打头阵的三百玩家听令变阵,所有玩家恍若舞动着熟悉的广播体操,闭着眼睛也能完成每一个动作。 三条横列变成四方的空心步阵,盾牌与矛林在方阵外围构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 牛录章京心说不好! 此明军在骑兵冲锋的当前还能临危不乱,迅捷且有序地变换阵型,就像一个萝卜一个坑,竟无一人站错位置。 预感不详的他也来不及改变战术,战马在奔腾,部下在怪吼,他的声音再大也被诸多杂音淹没。 不管了,就凭一口气冲垮敌军阵线! 飞奔的风流在耳边呼啸,牛录章京已经能看见明军排头步卒的亢奋表情,后者仿佛迫不及待投入战斗厮杀。 就在此时,他忽然瞧见敌兵阵线喷出十几团白雾,只听噗哧几声,受伤的战马尖啸着倒地,被打死的骑手爆开血坠落。 牛录章京还没回过神,又有一轮铳声响起,打死数名骑手,甚至有弹丸打穿脖颈继续向后杀伤骑手。 为何明军鸟铳在这种距离也有此等威力! 他跟随着前排铁骑突进,却忽然听见大量战马的惨叫悲鸣。 原来是来不及刹住的战马迎头撞上尖锐的矛林,骤然止步的惯性将背上的骑手甩飞出去。 骑手落入空心方阵溅起泥浆,瞬间就被急于抢功的“丧尸”围拢上来乱刀插死。 即使有前排的战马企图绕开瘆马的矛尖,也会被后续冲来的战马挤入尖头。 牛录章京很幸运,他的战马排在中间位置,及时凭借本能避开刺伤同类的尖锐物体,从空心方阵前绕开。 可绕开空心方阵仍然会碰上铳弹与箭矢,不断有骑手受伤落马,随后被后方来不及规避的马蹄踏碎肢体,乃至活活踩死。 牛录章京立刻转变策略,抄起战弓便要搭弓射箭。 可是他刚扭过头,就发现原本分散的其他四个明军步队,竟在不知不觉中完成阵型布置,将清骑与“冒进”的小队半包围起来。 每个“空心方阵”之间都是一百来步,正好是鸟铳与弓箭的射程范围,既能杀伤遇矛减速的清骑,所处的位置方向又不至于误伤友军。 砰!砰!砰! 长矛如林的数个空心方阵时不时喷出白烟,带走一个又一个大清的马上勇士。 本是一片雪白的大地被血水浸透变作污泥,浓密的硝烟随着寒风渐渐飘散。 明军的阵线每抛射一次铳弹便前进数十步,一步步缩小半包围圈。 牛录章京只觉踏入迷宫,怎么跑也逃不出明军的火力覆盖范围,饶是有人想奔出“方阵迷宫”,也会被铳弹击落。 背脊迸出大量汗水,肾上腺素激素分泌,心脏加速搏动,叫吼声、惨叫声、鸟铳声、战马悲鸣声交织在一起,加重了牛录章京的焦虑和恐惧。 “变阵!” 明军那骇人的指挥音再次响起。 所有空心方阵就像发现猎物的老练猎人,变成首尾断续相连的步队,将所有没了冲锋速度的骑兵包围在中间空地。 这就像散开的渔网忽然收紧,将那些来不及逃离的鱼儿尽数捕捉。 即使有上百骑队在包围圈困死之前,扭转马头逃走,也没有余裕掉转回来冲击明军前后皆防的“圆阵”。 原先良好的感觉和士气已然崩溃,还能活命的骑手只想快些逃。 眼见四面皆是不断收紧的明军步卒,牛录章京心头一惊,难道自己要败了 不过他没机会看到结局了,一发重型弹丸打穿他的脖颈,断裂的颈动脉瞬间喷出大量鲜血。 他被弹丸冲击打得身子后仰跌落下去,却有一只脚卡在马镫上。 战马拖着他在包围圈内四处奔走,矛尖迫使战马转圈向内。 “杀鞑子!” 军官的命令响彻天地,玩家们咆哮着怒火,像是要把憎恨咬在嘴里。 面前的“金钱鼠尾”头顶皆是刺眼的红名。 双倍的赏格配合复仇的怨怒,玩家们展现出惊人的杀人效率。 无视掉一切求饶声音,他们握紧长矛一步步向前逼近,刺出长矛扎进战马与骑手的身躯,再狠狠抽回来溅落一地的鲜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5章 是他,就是他 第125章是他,就是他 “前进!” 一圈盾牌重重砸在地面,如同嵌入地底的牢固地基,死死堵住每一个可供骑兵逃走的缝隙。 “长矛突刺!”『何鲁司』大声咆哮,包围圈内数百根长矛齐声刺出。 长矛扎进战马的侧腹,臀部,大腿,无数受伤的战马惊慌地发出悲凉的尖啸。 它们四处奔逃,小跳,甚至一度踩踏到敌人、友军的头顶,试图逃离这片死亡之地,但都被包围圈内那一环冰冷的长矛驱赶回圈内中心。 “前进!” 何鲁司继续下达冷酷无情的命令,盾牌构筑的墙壁就像一环无情的推土机,大张旗鼓的前进一步,再进一步,一步一步地刺死敌人。 不断缩小的包围圈又像是热刀在刮一块巨大奶酪,一切又一层,十数人,又是十数个人,每一次推进与缩圈都会杀死数十个人。 失去主人的战马会被眼疾手快的玩家拉出圈外。 脚底下的尸体越堆越多,玩家仿佛踏上一座凹凸不平的肉山,盾阵前进的步伐已经开始失调与混乱。 人与战马的鲜血在脚底汇聚成河,时不时传来脚踏血肉的啪叽声,伤口喷溅出的热血糊满玩家的口鼻。 玩家们跃过战马的肚腹,踩过鞑子的尸体,将一根根长矛与刀剑刺入敌人的血肉。 包围圈中过度拥挤的骑兵摔倒在地上,在闭塞的环境下不得不艰难爬起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也有混杂其中的包衣、汉军旗大声求饶。 他们用辽东军话喊破喉咙、吼出带血的声调。 但鞑子头顶的红名依然存在,没有玩家想停下来,只有冰冷彻骨的命令:“前进!” “吼!” 玩家们冷酷地吼叫着,机械般地刺出已经被鲜血染得滑腻的长矛,凡是头悬红名的金钱鼠尾皆杀! “前进!” “吼!” 蘸满鲜血的绝望四处横飞,玩家足足杀了半个多时辰才把包围圈内的一切两脚生物屠宰殆尽。 这时地面已然倒满两百多具辫子兵的尸体,被“抢救”出圈的战马亦有一百多匹。 大量人畜的尸体堆积在地,它们体内洇出的血水染红周围大片雪地。 若从高空俯瞰地面,就像白色卷涂抹出一团黑色的污泥圆圈,圈中的赤色圆心犹如一只巨人独眼。 这地上明明是血腥恐怖的残忍画面,但在玩家的“和谐滤镜”眼里,却是石油、绿色、蓝色、灰色之类的和谐色彩。 “快骑马去抓几个活口!” 何鲁司命令还没说完,便有玩家丢下长矛和盾牌,抢过最近的战马便翻身上去。 一时间两百余浑身是血的玩家骑上战马和骡子向前狂奔。 “我们是河南官军,来解救你们的,不要害怕!” 他们就像围猎野兽的高手,将数百包衣步卒、八旗奴隶、被抓的平民百姓驱赶过来。 “战斗,爽!”『突破手』握紧钢刀朝天发出高潮般的大吼。 他满脸都是血,像是在赤色染缸里泡了脑袋。他随手捧起一团白雪抹在脸上搓搓,就当是洗脸了。 “只可惜这么壮观的屠宰画面只有和谐滤镜……”『黄子龙』随意挑选一匹死马的肚腹坐下,摘下腰后的葫芦给自己猛灌大口清水。 “看不见真实画面才好,到处都是骇人的尸体,你要是看了一准呕吐。”『吴厘头』说。 “就算给我看我也不想看,还是我的卡通滤镜好,不像是在玩游戏历史,倒是进了卡通动画。”『姜小白』说。 “我听到了什么,卡通滤镜那你卡通滤镜看到的鞑子是什么样的”『吕小布』捧着一个包裹走来,掏出一个又一个窝窝头甩给身边的好兄弟。 『姜小白』接过窝头放置嘴边,稍作回想后说道,“就像猪头的半兽人,嘴角刺出獠牙,但是看起来很萌,有种老动画虹猫蓝兔那种感觉,受伤飞溅的血也是彩色的。” 『阿杰』抬手唤出系统商城,看到价格的瞬间惊呆了,“我去,这玩意的功勋点要很高啊!” “我一般没什么战损,也不买什么古怪道具,攒下来的功勋当然多咯。” “不愧是拿过‘最佳软蛋’成就的强人,一条命能比别人三条命还经用。”吕小布语气里透着酸味。 “什么最佳软蛋,我拿的是最多助攻次数的‘软骨锤’成就!” 『姜小白』没好气地大声反驳,那一颦一簇之间的娇嗔姿态,像极了可爱女玩家。 要不是他角色短发,外加极致小学音,大家都以为他是萌妹了。 早就悄悄靠拢过来的『章献忠』沉默不语。 他扭头看一眼辫子兵的尸体。 “少女粉滤镜”下的尸体是一个个布偶娃娃,尸体流出的鲜血也是布偶破开的毛线,天真浪漫的滤镜恍若少女最爱的童话世界。 当然,老章是不会暴露自己癖好的。 耳边放着甜腻可爱的音乐,眼中透着香香软软的少女粉滤镜,一种自己在玩《晚明恋爱》的感觉,『章献忠』只觉一战下来脑袋好痒,要长双马尾了。 “跪下!” 被抓回来的数百俘虏被勒令跪在尸体旁五步,他们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血腥扑鼻的尸体。 重获自由的百姓被安置到骡马车队前补充一些清水和粮食。 俘虏与百姓都看见血肉堆积的尸山,一个个吓傻一般痴痴地看着黑旗军。 百姓畏惧之余,内心深处却有一丝对强者的敬畏与崇拜,能有如此强悍的官军庇护,他们的安全无忧了。 俘虏们则满眼都是看杀人狂魔的惊恐与害怕。 俘虏们不懂这支河南的黑旗军为何对清兵如此狠辣,将敌人包围至绝境,即便敌人磕头求饶还不愿放过。 鞑子没入过河南,哪可能与河南官军百姓结下死仇。这好像有被人刨了祖坟一样的深仇大恨,拿出要把对方灭绝一样的决心与杀气…… 所有辫子兵的首级被黑旗军砍下系在矛头,就像猎户抓到野兔用木杆挑回家。 八旗奴隶可以暂且放过,到时候带回主基地当矿工——他们大多数是辽东、内地被八旗掠去的穷苦百姓,南征北战都是给八旗、包衣做“人形牛马”的命。 包衣就不一样了,别看包衣在八旗面前是奴才,却可视作八旗的家臣,不是一般汉民奴隶能比的。 既然被抓来的俘虏包衣居多,那么会说辽东军话的肯定也有。 “这里还有没有满蒙汉八旗,谁能说出来可以免死!” “他!他……还有他!” 一个包衣立刻精神起来,接连指出几名精悍的辫子兵,又有几个包衣开始指认奴隶主。 “很好,赏窝窝头——先等等!” 何鲁司赶忙阻止跃跃欲试的玩家,要不是他说话够快,只怕几个八旗大兵已经被宰了。 “有会说蒙语的么跟他们聊几句,问他们主力在哪,有多少兵员。” 这年头八旗中大量混杂蒙古人,也是建奴的骑兵主力。 只要看见擅长骑射的精悍骑兵,多半是蒙古出身,或是海西女真出身的狠人。 建州女真反而不擅骑战,充其量是骑马重步,少数骑兵偶尔骑射罢了。 这时几位玩家走出来,一口地道的蒙语说得几个八旗大兵一愣。 八旗大兵一脸惊愕与奇怪,颇有种“你个浓眉大眼的”叛变大清了 八旗大兵们梗着脖子放几句狠话,还对会说蒙语的玩家一顿臭骂。 玩家能忍 经过网络骂战的玩家瞬间喷出无数污言秽语,骂得八旗大兵连连惊叹,居然还能有这种、那种骂人法。 气得这几个八旗兵直哼哼,恨不得化身野猪决死冲锋。 “嘿嘿,看我给他们来点狠活。”一名玩家领着几个兄弟分别扒掉八旗兵的衣服和鞋袜,一齐做好用刑的准备。 “嗯,你们现在再问。” 【我们知道你清右翼军的统帅是岳讬,说出他的总兵力和位置,给你们痛快】 【休想】 “他说你是蠢猪,他不想跟蠢猪说话。”翻译玩家如此转述道。 “好呀,瞧不起我是吧!”那玩家当即拿出一根铁夹将八旗兵的脚指甲活活拔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 八旗兵痛苦地叫吼,没想到敌人竟然使出如此酷刑折磨他。 “再拔!” 一个又一个脚指甲被拔下来,八旗兵几乎被痛晕过去,结果他刚要晕睡,便被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 “啊啊啊啊啊啊!” “他说你没吃饭呢,把他血肉都刮下来,他也不屈服!” “好啊!你够拽!” 脚趾甲拔完再插进一根根尖锐的竹钉。 就在玩家准备拔手指甲的时候,八旗兵终于扛不住了。 【我说,我说】 【左翼军三万五千战兵,在东北两百余里。右翼军四万战兵。右翼军在距离这里七十里的地方集结三万战辅兵,要围歼你们的督师,给我个痛快吧】 “……”听到情报的玩家赶紧一字一句复述出来。 “那督师该不会就是总督勤王军的卢象升吧” “就是他!“我记得历史上卢象升的兵力不到一万人,也就七八千的样子,最近的高起潜领兵数万也不敢援救,导致卢象升孤军战死。” “那还不赶快去救人” “动手吧。” 何鲁司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多时的玩家一拥而上,好似下课铃响直奔食堂的饥饿学生。 他们疯狂地“分食”八旗兵的尸体,就像一群茹毛饮血的丧尸。 抢到军功的玩家高高兴兴把脑袋挑起来,没抢到的捶胸顿足,唉声叹气。 玩家建议百姓前往临清躲避,就对城头巡抚说,是他们黑旗营建议的。 包衣俘虏五一抽杀。 苦命奴隶留下来给他们充当民夫。 “让俘虏给这些巡抚送的骡车做点改造!所有人原地休息恢复体力,等车辆改造完毕我们就继续前进,杀鞑子!” 何鲁司扫视一眼自家带过来的骡车,早已做好“偏厢”的改造,堆放在车上的秘密武器也还没动用。 毕竟谁会一上来就对一群小卡拉米使用王炸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6章 神啊,可不可以让我感受一下 第126章神啊,可不可以让我感受一下 白雪皑皑的大地上,一名强壮的猛士在土丘平地之间上下沉浮,污泥与雪在脚后飞溅。 他披着纯白披风,头裹白布,腰间挎着腰刀,手中握着战功,背上系着三根标枪。 『暴风鼠』听见身边传来喘着粗气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同伴猫着腰掠过他。 玩家们默契地噤声疾驰,犹如一百多雪人在白茫茫的雪地疾驰。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压倒踏雪的脚步声,发出呼哧呼哧的闷响。 出人意料的是,一百多人急行军途中竟无一人发出无关紧要的杂音。 忽然为首的玩家举起手臂,“停下”的声音通过前排队友向后传达。更远的玩家以声浪为中心依次趴地 暴风鼠就像迎面撞到空气硬墙,陡然停下脚步趴在雪地里。 他努力扒拉雪拢到身旁,撅起屁股,将自己伪装成通体白雪的石头。 排头的『刘关张』斜向匍匐前进百步,直到抵达一处土坡的下风,才小心翼翼扒住坡顶探出头去。 单筒望远镜的视野范围之内,数个鞑子兵在一处破败的村庄小憩。 村中的乡民横七竖八地躺着,身上覆盖一层薄雪,应该是死了一段时间。 刘关张放下望远镜,扭头看向一旁跟着爬过来几名玩家,“这应该是鞑子警戒四周的探马,敌人主力不远了。” 一人听闻此言像是被折断了颈椎,脑袋摔入雪地,片刻后又粘着厚雪抬起头,“那边说,要我们尽可能干掉这支斥候小队。” “行。” 刘关张爬回去跟兄弟们商谈战术计划。 就目前局势看来,敌人并未针对黑旗营派出偏师——那些逃走的辫子兵似乎并未及时赶回主力大营,或许是丢失向导在雪中迷了路。 此次前哨战目的是打掉敌兵斥候,断绝敌人对己方动向的掌控,然后打敌人主力一个措手不及。 基本思路是,所有前哨玩家匍匐前进,拉近搏杀距离再站起来冲杀,务必一击杀死斥候的战马,剥夺敌人的机动性。 失去战马的斥候也就没法回程报信,玩家怎么杀都行。 刘关张原以为匍匐数百步过去非常烦闷,没多少玩家愿意参与。 谁料哥们几个热情高涨。 他们既觉得近距离虐杀鞑子的机会不可多得,又觉得披着大雪匍匐过去,有种特工执行重要任务的酷炫感。 于是一百多人全员报名参战,犹如钻出沙滩坑洞的小乌龟,一点一点向前缓缓挪动。 若是角色肌肉疲惫,那就停下来小憩片刻,若是看见鞑子视线朝这边扫视,玩家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过数百步的距离,玩家们愣是爬出数千步的体感,终于在鞑子警觉之前将他们包围。 只听一声清亮的哨响,一百多玩家犹如翻滚的海浪,一排排站起身。 “敌袭!” 鞑子惊得手中肉干都掉落在地,好端端的雪地竟忽然冒出一百多个大活人,比会说话的树枝还要骇人! “狗鞑子给爷死!” 『暴风鼠』一人当先,挥舞着双斧就砍在辫子兵的双肩,利斧破开护肩深入骨肉,溅飞两条血流。 饶是鞑子仰头倒在地上,他犹自挥舞斧头挥砍敌人的胸腹和脑袋,要把敌人剁成肉泥,像极了剁肉出售的老屠户。 可是“猪”少人多,一百多人分猎不到十个鞑子。 不到片刻功夫,玩家就将野猪皮剁成肉泥,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鞑子斥候皆是一人双马的配置,但无一人有幸骑马逃走。遗留下来的十八匹好马就被黑旗营给笑纳了。 鞑子的前哨被顺利清除,敌人在这个方向上的“侦察”便处在瞎眼状态。 若是俘虏所说的情报无误,清兵应该正包围着明军打围歼战,那么便是一心向内的阵型。 他们绝对想不到有敢战的明军突破斥候警戒,杀到他们背后。 刘关张看了看正在踢球的玩家们,又扭头看向西北方向的天空,是时候瞧瞧鞑子主力的真正实力了。 …… 农历十二月十二日清晨,一夜未眠的卢象升走出军营大帐,营帐之间的空地被深雪覆盖。 身材壮硕犹如武将的他身披重甲,头戴银灰色兜銮,盔顶正插一支红缨,甲胄链接的缝隙之间隐约漏出孝服的麻衣。 他的父亲在半年前去世,他本想归乡丁忧,却被陛下夺情留任,抵御入寇的东虏。 强忍着丧父之痛,他统领各路勤王大军与东虏厮杀,各有胜败。 奈何诸君畏虏如虎,皆言不可与东虏野战。 饶是高起潜、陈新甲等人合计统兵数万,也不敢与东虏前锋万人而战,只坐视东虏劫掠村庄、残害百姓。 不仅如此,他们像是存了一份排挤的心思,故意掣肘卢象升的兵员粮草。 原本卢象升手握两万五千精兵,却被这里一则军情分去数千,那里一处告警带走数千。待他尾随东虏南下巨鹿,周身总兵力仅剩七千。 如此兵力别说打胜仗,就是自保也很艰难。 他登上大营瞭望塔环顾四周,东虏的军旗随风招展,数万清兵将此地层层包围,七千官军已然成为笼中困兽。 他扭头看向西南,派去西南的探马仍未带来援兵—— 高起潜统领关宁军三万步骑,却不敢与东虏野战。 若是自己败亡,高起潜又如何独善其身,还不是要被东虏各个击破,葬送大局! 卢象升长叹一声,自知东虏摆出如此阵势,已是下定歼灭他的决心。 即便不幸中的万幸,他顺利带兵突围出去,也会被陛下以“战败无能”的理由斩杀。 卢象升暗叹,看来此处便是他的死地了。 他走下瞭望台。 陆续走出营帐的将士们围拢过来,朝他投来迷茫、恐慌、期盼、恐惧的视线。 被东虏包围的噩耗令全军将士彻夜难眠,他们面无血色尽是疲态。 望着这些人复杂的神情,卢象升暗忖自己就像推着数千好儿郎去送死的罪人。 可惜这些随他征战的将士,都是他一手招募、训练,从血海里淌过来的精兵良将。 一想到这些人无力突围、随他葬身巨鹿,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家庭得披麻戴孝,他就心如刀绞。 卢象升只觉膝盖一软,眼眶一热,像是有什么热流要夺眶而出。 他冲着将士们跪下,痛斥自己无能鲁莽,带诸位将士闯入死地。 他恳求诸位将士拼尽全力杀出重围各自逃命去,不顾理会他这个无用的庸将。 将士们见状也都齐刷刷跪下,不肯也不愿受卢督师的大礼,也不想舍弃督师自己突围逃走。 军中不少将士出身天雄军,都是大名、广平、顺德三府的亲朋子侄,堪称直隶子弟兵。 他们跟随卢象升南征北战多年,早已将卢帅视作亲人一般的人物。 主帅若要死战,他们便死战,主帅要难逃,他们便跟着一齐活命。 东虏出击了。 他们驱使着百姓、奴隶充当前排炮灰,消耗明军的箭矢铳炮。 老弱妇孺被绳索捆成一排排波浪式的人墙,他们哭嚎着、讨饶着、尖叫着,百姓一个个衣衫破烂,头发散落,很多人干脆光着脚在雪地里走,脸皮冻得发青。 即使踩到碎石摔倒在地,连带着其他人一并摔倒,也会被残暴的东虏用刀剑强逼着爬起来。 待“肉盾”被驱赶到极近的距离,天雄军将士们甚至看见家人的面孔,听到亲朋的声音。 “该死的鞑子!” 士兵们脸上青筋暴起,双目圆睁,紧密闭合的上下颚几乎把牙齿咬碎。 昔日的亲情友情让他们难以射出箭矢、喷出铳弹,但为了其他同袍的安危,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内心。 出身顺德府的一员将领满眼血丝,泪水从眼角向下滑落。 他的爹娘姐弟都在“肉盾人墙”之中,那求救求饶的凄厉叫喊,让他钻心蚀骨。 他强忍悲痛,咬着牙弯弓搭箭射出第一支箭矢,眼睁睁看着箭矢没入无辜之人的胸膛。 “杀!” 士兵们哭嚎着,叫吼着,被迫亲手射杀自己的亲朋好友——因为队伍中夹杂着敌兵,若是放任他们轻松踏来,不出片刻就会被冲垮营垒。 待明军的铳矢几乎被百姓和武装奴隶耗尽,东虏才由八旗兵押着包衣和更多奴隶发起强攻。 官军士卒悲愤交加,士气爆棚,但再厉害的壮士也挡不住四面围攻。 本该坐镇指挥的卢象升本人也不得不拔刀迎战,箭矢在头顶飞驰,喊杀声、求饶声、鲜血喷淋声、火药爆炸声在耳边聒噪。 好儿郎们不断战死,他们临死之前都会呼唤爹娘,甚至是督师的名字。 可就是这些子弟兵的决绝态度,使得卢象升愈发愧疚难受。 他仿佛听见“督爷,家父和叔伯当年就在您麾下效力”的低语,像一把钻心刀在他胸腔捅刺切割,搅得翻江倒海。 他终于能体会到当年项羽不肯过江东的心境。 这些子弟兵背后的家人,光是用一句问候,一个微笑的,一个眼神就能把他活活杀死。 卢象升竭尽全力挥砍窜到身边的鞑子,绝望的内心涌现强烈的期盼—— 他多么希望那所谓的漫天神佛显一次灵,救救他这些可怜的将士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7章 宰猪小能手 第127章宰猪小能手 岳讬骑在马背上紧盯激烈厮杀的战场,身边簇拥着精锐巴牙喇,更远的周围是八旗满洲与八旗蒙古的精骑,以及四旗汉军组成的精锐火器部队。 “千里镜”中的事物被缩近数倍距离,岳讬只觉敌人站在自己跟前。 这种玩意与重炮被“三顺王”一并带到大清。 得益于此,陛下才能组建专业的火器营与炮兵营,使得大清对火器的运用蒸蒸日上,与明边军不相上下。 不过他们此次奉命入寇南朝,并未携带拖慢速度的重炮,而是快打快走,牵制分割敌军主力部队,再集中优势兵力以多打少,歼灭明军的敢战之师。 这不,多日的谋划总算等到踩进陷阱的“小羊”。 只要歼灭这支明军部队,震慑汉人各路勤王军,那他大清的兵锋就犹如回到自家一般,想抢就抢,想克城就攻,想在哪睡就在那睡,抢到春暖开都没事。 就在岳讬期盼着歼灭这支明军之际,忽然有人来到马前汇报,“有一支明军击败了纳塔,正朝中军大营袭来……” 敌人怎么会出现在后方,这方圆数十里早被大清一扫而空了,哪里还有明军的活动踪影! 这种围歼明军的关键时刻岂容出岔子! “我布置在外的探马都死绝了嘛!” 要知道岳讬手中的重兵虽多,但分散在四周围歼明军,每一面部队都是四分之一左右。 而他岳讬此时麾下的直属部队也不超过万人。 若是明军轻骑奔袭而来,他的本阵就危险了! 一旁的副帅杜度也是心头一惊,赶忙问道:“敌人有多少兵马” “尚且不明,都是纳塔败回来的披甲人说的口信。”小卒子低着头,声音颤抖。 “饭桶!速去再探!” 杜度指着小卒的鼻子大声斥骂,吓得对方浑身一哆嗦,颤声告了几声奴才该死,逃难似的奔出营帐,生怕被主将一言不合斩了首级。 岳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气与身旁的杜度对视一眼,以确定自己没听错天方夜谭般的古怪情报。 要么示警的斥候全死了,要么他们都被汉人娘们给迷住,挪不动腿了! 敌人在不惊动任何斥候的前提下,绕道至中军后方袭来。 若是没有战败逃出的败卒传回消息,他们至今还没不知道自己的后方已然危险! 难不成汉人督师闯进“埋伏圈”,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谋,故意将计就计引诱他岳讬上当 亦或是某支明军不知天高地厚,明知不可战也要过来送死 岳讬很快得到了答案,敌兵两千余人左右,骡马车队甚多,其中好几百人是装备简陋、甚至没装备的“辅兵”。 其中一两百人脑袋光溜溜的,像是被剃过头的和尚。 起初敌兵在数里之外停下,随后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再前进千步,走到敌我双方间隔两里半才停下列阵。 这支明军的旗帜繁多,数十面旗帜都不知道用什么鬼画符弄出来的。 有复杂的秦、汉、唐之类的汉字,有多色旗,有纯骨头的动物,有八芒星,有被红叉的骷髅头,有加特林图案,还有简单粗暴的四个血红大字“我是你爹”…… 这支来历不明的军队用骡马车队将自己包裹严实,俨然一副要打阵地防御战的态势。 那些剃头的“和尚”分十几人一队,被绳索串联在一起。 他们手拿一根铁铲开始在车队外围挖掘壕沟,每间隔数十步才留下三尺宽的过道。 岳讬看见一两个半熟的面孔,才知道这是被明军俘虏的清军包衣。 岳讬观察一会,犹豫这支明军身后还有没有援兵。 这时明军阵列奔出数十骑,每人高举墨黑的旗帜,旗中一只全骨的野兽蜷缩中央,战马左右两侧悬挂着大包裹。 他们怪叫着狂奔而来,犹如一群骑在马背上的发情狒狒。 岳讬身边的旗丁立刻策马迎了上去,没想到明军骑手并不打算进攻,而是在岳讬的中军面前绕了半圈,将马侧左右的大包裹全数丢出来。 待明军骑兵离开两百步,旗丁们才赶过去将包裹捡回。 数十个大包裹的底部渗出深红的污渍,仿佛填满一个个反季的大西瓜。 岳讬已经嗅到难以掩饰的血腥臭味,心中已有心理准备。 在众目睽睽之下,旗丁奉命解开布袋的绳索。 扯开捆绳的哗哗声明明细微如蚊,岳讬总觉得有人在他耳边弹动弓弦,咚,咚,咚,恍若夜间有序跳动的脉搏声。 随着圆鼓鼓的布袋逐一解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犹如狂风袭来。 泄露出来的竟是一个个被刻意打理、面容清晰的首级,他们的眼皮被竹钉扯开,保持死不瞑目的瞪眼状态。 “啊啊啊!” 发现好友的旗丁惊声尖叫,飞扑到脑袋旁哀声哭嚎,也有人看见丧命的亲戚,全身僵硬在原地。 金钱鼠尾的发型无声验证着他们属于清兵的事实——牛录章京纳塔本人,牛录的披甲人、旗丁,还有部分包衣奴才。不仅如此,每个首级的脸颊都刻印着相同的血色对联。 你爹黑旗营来也 专屠通古斯野猪 横批:你过来呀 或许是觉得这般挑衅还不够,那送来赠礼的骑手勒马停在原地,一个个站在马背上,自信地解开裤腰带,当着上万敌我的面尿出一泡热气腾腾的“黄水”。 然后集体冲着清兵勾了勾手指,异口同声地大喊道,“野猪皮,你过来啊!” “该死的汉狗!” 岳讬怒火中烧,恨不能飞过去把所有明军全部杀光。 他爱新觉罗家族自父汗起兵反明以来,吃过不少败仗,也受过不少屈辱,何曾有过今日这般屈辱! 岳讬知道南朝斩一员大清旗丁首级赏格丰厚。 这里有两三百颗脑袋,足够这支明军的头领官位攀升。 可这明军却对此不屑于顾,像是捡到垃圾一般,当着旗丁的面丢弃在地,又站做出当众撒尿的嘲讽之举。 明军能忍,他大清不能忍! “冷静点。这是明军的激将法,他们在逼你出兵!” 杜度紧皱眉头,若不是他与岳讬都坐在马背上,他真想拉住岳讬的胳膊,劝他要冷静。 战场上因发怒而突然进攻的一方会失去战略优势,因为这会破坏原本的战略计划,钻进敌人设下的圈套。 忍耐是一名优秀指挥官的必备素质。 因为沉得住气才能让他有足够时间看出敌人的破绽,以及根据战场态势及时调整步兵战术。 杜度在旁极力劝说岳讬冷静。岳讬作为主帅可以大局为重,但是这些旗丁哪能忍得住气。 更何况眼前的明军总共才两千人,此时若忍耐挑衅不战,他大清入关抢掠以来如入无人之境的威风就丢尽了! 旗丁们群起聒噪,岳讬思虑片刻后也决定打垮这支明军。 “难道你忘了临行前陛下对你的嘱托了吗”杜度努力阻止。 岳讬眉头紧皱,厉声反驳道,“你以为我是气昏头了吗!我发现这支明军举旗前奔,就为了给包围圈中的督师看的,要他们看见援兵已到! 若是那督师与外围援兵形成默契,联手突围攻我中军,你我的性命如何保全!” “啊!” 杜度顿觉后背渗出一抹冷汗,这才意识到挑衅举动背后真正的深意,竟是要绝地求生,一举打垮他中军大营。 要知道古代传讯缓慢、低效,若是敌军涌入中军斩断大纛,届时数万大军都可能溃散。 而大纛一般是不轻易移动的,除非是举旗前进的关键时刻,否则一动就可能导致全军生变。 “所以我不能忍,必须先把这支明军打垮,绝了汉人督师的念想,我们才有可能吃掉两股战果,否则我兵必败!” “都怪多尔衮分兵!要是此时主力合兵一处,我们何必怕这明军!”杜度犹自咒骂。 岳讬闻言也是苦恼地摇摇头,只怪明军太弱,让他们入关数月以来畅通无阻,一点像样的抵抗也没有。 多尔衮由此提出分兵劫掠的要求合情合理。分成两路各自去抢掠确实很高效。 只是这支突如其来,突破斥候警戒的明军,打破了他们良好的部署,就像一根钉子插在脚底板,使人进退两难。 更糟糕的是百姓俘虏都在围攻厮杀中损失大半,岳讬无法用“肉盾”先消耗敌军铳矢。 要么这支明军是有勇无谋的蠢货,要么这支明军背后还有援兵才叫他们有恃无恐。 岳讬就像一个赌徒,将周身为数不多的筹码啪的一下摔在赌桌上,要与这支明军一局定胜负。 他派出混杂包衣的一万二千步骑歼灭这支明军,而随军奴隶是不算人的炮灰。 他又从包围圈的另外三面分别抽调两千人充实中军。 就算因此松懈围攻部队也在所不惜,煮熟的鸭子还能再吃,要是被外人抢走鸭子救活,那他们面对的就不止是两只鸭了。 他再派快马去把右翼军一万多战辅兵赶快叫回来,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别特么在外面吃独食了! 战鼓与号角响彻天地,固山额真谭泰率领一万二千步骑朝这支自称黑旗营的明军袭去。 作为一名久战宿将,他一眼看出明军的“车阵壕沟”体系是个硬茬,仅靠骑射、骑冲难以冲垮,只能先派奴隶、包衣消耗一阵,再用重兵步骑一击摧垮。 他一声令下,数百旗人大兵指挥着四千步卒加速步伐向前。 然而当他们走进一百步,看见一辆辆偏厢车刺出的长矛与鸟铳时,忽然听见浓烈的爆炸声响。 十数个火药包从半埋地底的铁皮桶喷出,在空中划出灰白的硝烟尾迹,落在包衣步卒的头顶发生剧烈爆炸。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8章 man,what can i say 第128章an,whatisay 火药爆炸的气浪在战场扩散,火药包中掺杂的微小铁弹四处飞溅,无差别轰击周围所有空间。 盾牌被打碎,铁弹砸中头盔叮当作响,浓密的血雾在爆炸中心瞬间炸开。 暴毙的包衣前扑倒地,被击伤的倒霉蛋在高速冲锋的惯性加持下倒地滑行数步,浑身皆是被铁弹打穿的血洞。 后方的步卒闪避不及被尸体绊倒,被迫跟随前方的死人摔倒在战场上,随即被后续赶来的无数双脚践踏后脑、蹂躏后腰。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轮恐怖的抛射轰炸后,冲锋路上倒下数十上百人,满脸插着铁弹破片的士兵歇斯底里地吼叫,双手悬在血肉模糊的脸前,迟迟不敢下手拔出破片。 数千步卒的冲锋节奏为之滞,包衣奴才还没理解这武器是什么,就听到第二轮砰砰的炸响传来,脚下的大地好似在须臾间震颤。 火药包的抛射轨迹并不快,步卒们瞅见骇人的杀器将至,下意识向四周避闪。 前后左右的步卒撞在一起,连带把附近稳步前进的包衣一并撞倒,一带二,二带四……大半人的步调节奏全被撞乱。 同袍的惨叫声响彻,倒地的步卒被交相践踏而死,一声声爆燃的火药轰鸣犹如一击击重锤猛攻士气。 饶是一些立功心切的包衣憋着一口血气冲到跟前,也要面对偏厢车射出的重型铳弹和弓弩箭矢,以及壕沟刺出的长矛—— 黑旗营俘虏的包衣都安置在前排壕沟,就像蛋糕前半圈涂抹巧克力与奶油。 所有俘虏包衣分发一根六尺长矛,他们腰身用绳索串联在一起,又与身后的骡车捆绑防止逃跑。 他们若想活命,只有站在壕沟中,将长矛举过头顶狠狠刺向迎面袭来的辫子兵。 “杀!” 求生欲迫使俘虏奋力作战,仿佛要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举起长矛直刺敌人的膝盖大腿。 饶是有万幸的清兵躲过矛尖,也会在特意预留的狭窄过道被重型铳弹近距离打穿数人。 数千包衣还没跟黑旗营近战搏杀,就因为片刻伤亡太大而溃散。 任凭督战旗丁如何挥刀劈砍逃卒,也挽救不了溃败颓势,也被溃逃的人潮裹挟向后退。 “无能懦夫!” 谭泰喋喋不休地咒骂败卒,命人逮来一些溃逃的包衣,当着众将士的面全部斩首。 他回首望了望中军大营,主帅岳讬没有就他的败绩给出训示,于是他决定亲自统帅剩下的精锐步骑出战洗刷耻辱。 包衣奴隶付出鲜血代价换来情报很有价值。 谭泰顺利看清敌阵的强弱与火力布置。 敌军配置臼炮抛射“开弹”,一弹便能杀伤数人,乃至搅乱数十人的进攻节奏。 而即便步卒抵近上去厮杀,也会被火器与弓弩打退。 对付这种远程铳矢充足的“乌龟阵”,使用火炮轰击才有奇效。 可惜此次清兵入关并未携带大炮,仅有一些路途中缴获的明军轻炮,打一下密集步兵线还行,打这种防御工事完善的,就算烧红炮管也打不出什么战果。 只能用盾牌与重甲用命去换,以蛮力撕开明军的骡马车阵,再以重骑狠狠冲撞才能全歼敌军。 主意定下,谭泰亲率全军出击。 一半旗丁下马步战,一半旗丁骑马分成两队绕到明军侧翼。 主将一声令下,数千骑兵踏动着融化的雪泥走出阵地。 数千骑兵渐渐提速,逐次超越前方的步兵、包衣,干草与污泥在马蹄下掀起泥。 两股骑兵在明军骡车前分开,就像水流撞在顽石上被强制分流。 然而骑射的射程并不远,骑手们只能在四五十步内射射击目标,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头射下,砸在偏厢车与盾牌上叮当作响,好似炎炎夏日天降冰雹。 “开火!” 车阵中的呐喊声响起,能破甲的重火绳枪与弓弩大显神威。 黄子龙扣动扳机,只觉手中的重火绳枪猛地向后一座,逸散的白烟从火枪尾部泄露出来,呛得他不由得咳嗽起来。 但他隐约看见扣动扳机后的下一个瞬间,不远处的一个鞑子骑手的胸口爆开一团血。 耳边传来弓弩弹弦的清脆闷响,黄子龙扭头将射完的大铳递给车下的兄弟。 后者给他投来一个急切的神情,并递上一支装填完毕的重火绳枪,“快射几轮就换我上!” “你别急,先让我急。” 黄子龙接过枪支架在射击口,也不精确瞄准,对着密集的骑射队伍就扣动扳机。听到马匹的悲鸣尖啸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打死的,就当做自己又击杀一人。 “砰!砰!砰!” 重火绳枪相继喷出裹挟着白雾的铅弹,数名动态连成一线的骑手一瞬间溅起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线。 前八旗奴隶深知若是车阵被破,他们这些被鞑子视作牛马的奴隶也免不了被屠杀,于是自发请战,接过玩家递来的步弓与盾牌奋力一战。 黄子龙继续回身接过队友递来的火绳枪,这时几支箭矢透过射击孔飞入,一箭插入黄子龙的臂甲,一箭钉在板车上,一箭从他脑侧掠过,正中身后正在装填弹丸的玩家。 “啊啊啊!马的傻逼鞑子射中我啦!” 被射中的玩家气急败坏,一把扯出带血肉的箭矢,也不管伤口涌血,便抄起步弓来到骡车之间的缝隙朝外面倾泻箭矢。 “狗鞑子尝我涂粪箭头!” 『黄子龙』则是握紧箭杆折断,暂留箭头在胳膊上,继续架好枪支扣动扳机射出铅弹。 战马被弹丸瞬间爆头,浓密的血雾在爆炸中心附近瞬间炸开。 暴毙的战马低头倒地,高高翘起的马背在高速冲锋的惯性加持下将骑手向前甩飞。 后方的战马闪避不及狠狠撞上死马的尸体,纤细的马腿发出清脆的骨折声,马背上的骑手惨叫一声,被迫跟随沉重的战马摔倒在战场上,旋即被后续的战马一脚踩烂脑袋。 两队骑兵在车阵背后完成左右调换,但面前的明军阵地就像一座微型要塞,任凭他们倾泻多少箭矢也不能杀出破绽。 纵使他们骑射命中明军,也会被还击的弹矢打落更多骑手,用征战多年的老练骑手换明军步卒,简直亏大了。 八旗步军围上,骑兵们渐渐退去腾出战场。 然而令谭泰疑惑的是。 这次骇人的“臼炮”却没展现神威,偏厢车上的重火器也没开火,好似用光火药,亦或是枪炮过热需要冷却。 瞧见鞑子步军的身影踏进百步之内,指挥官对麾下所有人吼出命令,“燃烧瓶预备!” 言出令行,身处偏厢车的玩家拿起早已放在脚边的瓶子,并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瓶口的易燃物。 不过一息之间,上百名玩家已然举起引燃明火的燃烧瓶。 无数清兵就像突破房门的丧尸一般猛冲上来,时不时有弓弩手在路上止步放箭,几发箭矢嗖的一声破空而来,偶尔有箭矢射中一个玩家的面门,一箭毙命。 待清兵步军满心以为胜券在握之际,何鲁司以手为刀狠狠下劈,队长的指挥语音透过队长传达全军。 “杀!” 百余枚燃烧瓶远远抛飞出去,或砸在地面溅出一个火,或命中密集的敌人点燃。 这种添加各种加剂的火焰不易扑灭,还容易顺着燃料溅射的范围蔓延火势。 要知道清兵最喜布面甲,内衬札甲的衣御寒很好,也容易缓冲普通鸟铳的威力,却非常害怕火焰。 举盾冲刺的清兵忽然愣在原地,吃惊地看着火焰吞噬士兵,听着火焰燃烧布与血肉的滋滋声,被火焰吞噬的兵卒倒在地上惨叫打滚。 高温将札甲甲片烧成烙铁,给披甲人皮肉附赠更恐怖的伤害,不少人根本来不及脱掉布面甲,就被火焰夺走了生气。 鞑子们原先疯狂杀戮的戾气犹如被水熄灭的烈火,心中兀的生出惊骇犹疑, 饶是他们征战多年、无惧苦战累战,但当火焰焚身的试听折磨摆在面前,他们还是忍不住深深代入其中,感受到火焰啃咬皮肉、搅动脑仁的痛楚。 一个个就像面对尖锐长矛的胆小战马,不敢提速前进。 谭泰挥鞭抽打止步不前的旗丁,簇拥他周身的精锐巴牙喇也跟着甩鞭催促旗丁前攻。 可是旗丁好不容易等火势燃尽,鼓起勇气前突,又会被第二轮抛出来的燃烧瓶打破胆气,这次还穿插着铳弹与箭矢。 战马与步军的尸体在百步之内渐渐形成一片血肉丛林,清兵得跨过凹凸不平的障碍,才能贴近车阵。 而就算他们侥幸突破一切伤害,顺利抵达车阵,也被壕沟体系逼到发狂。 壕沟与骡车互相交错,即使清兵踏过狭窄的过道,也推不翻堵死在前的加固骡车,还会在爬车的途中被弓弩与长矛攻击,被壕沟中的前包衣举矛捅屁股。 清兵溃退了。 尽管他们尚有可战之力,却不想再死啃这毫无破绽的车阵防御体系,只想回身与汉人督师作战。 面对如此完备的“车阵壕沟”,唯一的胜算只有长期围困耗尽明军的粮草,或是使用重炮轰碎骡车。 可是眼下时间并不在清兵,中军面临两面夹击的他们不能用困守战术。 就在谭泰疯狂吼叫,命令旗丁回头再战,无意中回头的他看见中军本阵忽然发生了变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9章 已老实,求放过 第129章已老实,求放过 被包围在贾庄的明军骚动起来。 贾庄的明军早已瞧见持旗赶来的援军,只是援军太少,他们也没法做出配合。 直到区区两千明军把一万多建奴搅得天翻地覆,还能在大地上屹立不倒,官军们心中顿时燃起希望之火。 眼见突围有望,杨国柱、虎大威相继请示督师一起向敌军大纛所在突围,若有幸击败敌人中军,便能一举反败为胜! 相对擅长内政的卢象升知道战机转瞬即逝,也知道这位宿将远比他更会打仗。 于是他当即鼓舞将士,所有步骑、辅兵全体杀出。 目标—— 敌人的中军大纛! 数千获得胜利希望的将士倾巢而出。他们就像猛兽一般咆哮着杀向清兵的中军大营。 谭泰心说要糟,被围的明军尚有数千战力,无论是死战还是突围都有机会。 若是明军一鼓作气冲垮己方兵力空虚的中军,不仅大清唾手可得的胜仗变溃败,主帅、副帅的性命还会不保! 右翼军的主帅岳讬要是死了,所有随军将官都要被严苛问罪。 而谭泰奉命围攻两千明军久攻不下,大概率被当成全军崩溃的罪魁祸首处以极刑。 身加极刑的恐惧使他失去理智,他甚至来不及唤回远处的数千铁骑,就集结最近的八旗步骑立刻回援中军。 那些溃退的旗丁也找到回援的理由,跟随着固山额真赶回中军。 清军的异动被时刻关注敌情的玩家看在眼里。 『粟拉』坐在三角梯上,一身的重甲插着三支箭矢。这一战身上甲胄没插几支箭矢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功劳。 粟拉对底下的何鲁司报告,“被包围的明军动了!看来他们是发现我们的存在,要配合我们作战了!” “很好!现在正是两面包夹之势,我要带队出击!”何鲁司咆哮一声,浑身的血恍若在沸腾。 他拔出黑色军旗,掀起带水泥,可是刚走出数步就被『黄朝』拦下,黑色军旗也被夺了去。 “你是引导人钦点的千总,不好好待在阵地坚守,跑出去逞什么能!这么危险的掌旗任务就交给我吧,我不怕累!” 『粟拉』坐在三角梯上提醒,“别忘了,此战的目标是爱新觉罗岳讬,抓到他才是大功一件!” “他胯下是战马,我们两条腿的步兵怎么追”黄朝说,“能把卢象升救出来就差不多了。” 『何鲁司』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一种不久前才用过的战术再次涌入脑海—— “不,有机会!你带领一千玩家出击,引诱这些骑兵对你们出手——只要他们上当离开,我们就有机会派出玩家骑马追杀岳讬!” 黄朝没有言语,因为被随机选中出战的玩家热烈欢呼起来。 有人替换结实的大盾,有人要队友给他腰腹缠绕火药包,还有人换上新的弹药袋斜挂在胸口。 他们连脸部的血污都没擦去,就再次踏上危险的血路。正如他们前几日明知这有鞑子主力,也毅然决然前来。 前包衣都是一愣,前奴隶呆住了,数百人愣愣地看着调转方向的骡车,看见一千官军昂首挺胸踏着过道走出。 明明数百步外还有鞑子的游骑,他们却毫无畏惧地走出安全的车阵。 他们一脸坚定亢奋的喜悦之情,像是去亲戚家吃酒,一点没有踏入危险之地的恐慌。 这是何等强悍的兵卒! 天下纷乱,狼烟四起,却只有这些勇士挑起大梁。他们明明是天下珍贵的元气,却要为无数怯弱避战的官军流尽保卫家国的鲜血。 若是天底下官军都是这般的虎狼之师,他们辽东之地何至于沦丧至今,他们这些被掳走的百姓何至于在铁蹄的奴役下日夜煎熬。 前包衣和奴隶不禁落下泪水,他们注视着每一个踏出骡车的勇士,努力将他们的脸庞铭记在心。 哪怕勇士们全员战死,史书只给留下寥寥几笔,他们也会记得,也会叫子孙后代都记得! 一千玩家踏出骡车大阵数百步,果然引来嗅到香的蜜蜂。数千骑兵踏动着马蹄滚滚冲来。 就在此时,骡车大阵的另一端打开三处缺口,两百玩家骑着马、骡冲出,兵锋直至鞑子的大纛所在。 …… 冲天的喊杀声渐行渐近,挡在前方的旗丁被数千爆发强力的明军打垮,又有两百黑旗营突骑绕开战阵,朝着中军突击而来,眼看就要形成局部合围之势。 “贝勒爷快跑!汉狗杀过来了!” 一声呼喊打断岳讬的思绪,后者如梦初醒般寻找发声者的位置,数十名巴牙喇骑马簇拥过来,而杜度已经做好逃走的准备。 更多旗丁手持刀盾飞速奔驰过来,在两位统帅面前组成半圆形人墙。 在他面前当人墙的辫子兵被流弹飞矢击中,片刻就倒下三个。“不!我不能走!”骑在马背的岳讬作势便要下马步战,却被一众兵丁抵住,“我爱新觉罗的勇士不能临阵脱逃!我要是逃了,中军就崩了,中军若是不守,大纛倒下,全军都要崩溃!” “去找多尔衮,他的左翼军还有数万战辅兵,我们还有雪耻的本钱!”杜度连忙劝说。 “难道要我抛下右翼军的将士独自逃命!”岳讬目光灼灼,“我还能去北面督战,我还能鼓舞将士们再战!” 杜度驳斥,“不可!此战一败,周遭的明军必定闻讯赶来驰援,到那时我们就是以丧气的败卒对战数万新锐兵马,如何打得赢你是右翼军的统帅,只要你活着,就还有收拢他们归旗的机会!若是你死了,此次入关便输了!” “主子快走!”一个身负重伤的辫子兵拖着血流如注的伤臂,一瘸一拐地扑到岳讬面前,“两边的明军要合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岳讬面色凝重,呼吸急促,顿感背脊刺痛,浑身燥热。 黑旗营明军不过两千人,却害得自己布下的“围歼大局”满盘皆输!自己就算回去辽东,又有什么颜面去见陛下。 该死的黑旗营,为何要在关键时候出现,为什么要来阻挠大清的霸业! “走!” 杜度代为下令,巴牙喇立刻鞭打主帅胯下的战马屁股,数十名精锐护送岳讬向东奔逃,只要逃入多尔衮的主力大营,一切都会好起来。 “杀!” 奋力突围的明军顺利打垮清军断后部队,一刀斩断鞑子的大纛。 大纛一倒,远在各处的清兵顿时意识到不妙,中军大营似乎被敌人攻破,主帅、副帅也不知生死。 若没了统帅,此时再坚持作战也毫无意义,尚有战力的两万余步骑恍若被人类发现的蟑螂群体一哄而散。 骑马的旗丁自然没有性命之忧,很快便能脱离战场,可是那些没能抢到战马的旗丁与包衣就惨了。 他们只能凭借双腿在茫茫雪地奔逃,甚至搞不清楚周围的方向。 有人慌不择路钻进干枯的树林,有人踩进并未冻实的湖面,一个不注意陷入冰水里,还有人割掉脑后的金钱鼠尾,褪掉甲胄,企图藏入周边的村庄蒙混过关。 这时一发红色的烟雾信号弹射向东面,明军与玩家都看在眼里。 “爱新觉罗岳讬在逃”的信号通过骑马队长传给指挥官,更多玩家骑上骡子冲出来。 尽管官军将领们不知道这红色烟雾的来历和用意,但瞥见数百骑兵高举黑旗,以及其他古怪的旗帜,便知道这是来援官军正在追杀鞑子溃卒。 两位官军宿将不知道被追的是不是重要人物,但凭借敏锐的战场直觉,还是派出麾下最精锐的骑兵去助阵。 出身蒙古的虎大威更是亲自督战,率领匆忙集结的三百精骑踏阵而出,襄助援兵。 “头盔上有黑色鸟毛的是爱新觉罗岳讬,鞑子的贝勒!” 『阿杰』驾驭着缴获的战马前奔,一手拿着战弓,一手指缝夹住三根箭矢。他嘹亮的吼声传入岳讬耳中。 这位满清贝勒能听读汉话,吓得连忙摘掉头盔抛出去。 阿杰见状咧嘴嬉笑,再次大喊,“布面甲上有金色纹饰的是岳讬!” 岳讬再次受惊,连忙扯开铁扣,奈何这布面甲捆绑的严实,还有护心镜卡在正中,纵使他拼命解开腰带,又用随身的小刀划拉衣扣的缝隙处,也没法短时间脱掉衣服。 护卫大帅的巴牙喇无声地调转马头迎战追兵,『阿杰』暗道一声来的正好,对准迎头袭来的敌人张弓搭箭,迅捷射出三箭。 一箭掠过甲兵的头顶,一箭射中第二匹战马的马首,一箭刺入第三名甲兵的肩膀。 这利落迅猛的三箭连巴牙喇也不禁感叹,明军竟也有如此精悍、擅射的骑手。 无视掉两侧略过的鞑子甲兵,自有身后的队友料理他们,阿杰一门心思要拿下鞑子的统帅! 他压低全身减少空气阻力,全力催动胯下战马跟进岳讬,后者的胯下战马披着轻甲,又载着身披重甲的岳讬,渐渐被身无压力的阿杰坐骑追上。 当两匹战马并肩奔驰,阿杰忽然从马背上站起,大吼一声扑着岳讬滚落到地上。 两人翻滚数圈才停下,他俩平缓了好一阵,还是感觉头脑晕晕乎乎,身子摇摇晃晃不能维持平衡。 不过身为玩家的『阿杰』恢复很快,他拔出腰间的佩刀,快速靠近这位满清的贝勒。 后者虽然仍有晕眩感,但还是一边抽出腰刀,一边飞速后撤数十步给自己留足恢复时间。 橘红色的霞光将天边印红,倒地的战马在一旁嘶鸣,如此场面恍若两位大侠在霞光下进行生死对决。 阿杰都不由得感叹,“今天的晚霞真美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0章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第130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如此美好的意境怎能不留图片纪念 『阿杰』哼唱着轻松小调,侧身背对着优美的晚霞,并将对手的身影也包含在镜头之中。 他右手握着的腰刀抗在肩头,左手唤出游戏界面激活自拍功能,再顺手打开音乐模块。 “阿杰到此一游!茄……” 他还没点开音乐,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阿杰下意识远离脚步后退大步,果然瞧见一把钢刀竖着从身前劈下,握刀的岳讬已近他一步半。 “好你个野猪皮,趁着我操作游戏搞偷袭是吧!”阿杰挥刀还击,也被对方躲过。 阿杰暗骂游戏的仇恨值设定太拉,都不给玩家预留纪念、整蛊、放音乐的时间。 眼见偷袭不成,岳讬连忙后退拉开距离,将双指含入口中吹响嘴哨,以呼唤在远处奔驰的披甲战马。 “我特么想放音乐的雅兴都被你给坏了,别想走!” 『阿杰』压低身子,双腿张开,几乎要半趴到地上。 他收刀入鞘,左手握着刀鞘悬在腰后,右手恍若猫猫踩奶一般张开五指。鼻腔深深吸入一口凉气,恍若要吸收空气中无形的灵气,化作瞬间爆发的力量。 “死!”阿杰双腿猛然蹬地,犹如一枚炮弹飞射出去,与此同时迅速拔出的腰刀犹如一抹半月横劈刀锋。 岳讬来不及招架,被一刀划在肚腹上,刀刃切开布面,撞击甲片发出刺耳的刮擦尖啸。 岳讬心头一惊,胸口的布面甲断成两截,甲片与铁扣悬吊着断面,内衬的底衣隐隐看见半条血线浸透而出。 不算强烈的疼痛感从肚腹传来,就像不小心被竹刺划破了手掌。 尽管没怎么受伤,岳讬还是震惊此人一击就能伤到他,其人战力已有巴牙喇的过半水准。 嘴哨呼唤的战马已在路上,远处护军正与明军骑兵缠斗,他只要打败眼前的敌人,他就能逃出生天! 四十岁的岳讬调整呼吸节奏,多年的战斗经验在此刻回归。 两人相对厮杀,双方都披着防护极佳的布面甲,数刀劈砍下去只能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 岳讬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不过几回合交手就适应对方的攻击节奏,甚至做到压制对方。 照这样下去他能赢! 双刀碰撞,寒光一闪,岳讬敏锐地发现敌人的节奏破绽。 他两腿微张站稳脚跟,双手握刀假意招架敌人的劈砍,只听铿锵一响,他立即灌输全力对准敌人的右手从下往上斜挑,却没想到敌人反应迅速,用左臂的臂甲格挡一击。 尽管此人左手被臂甲护住依然在,但被全力一击砸断骨头,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噼啪一声脆响,阿杰左手里的刀鞘应声掉落。 阿杰整个身躯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失去平衡,踉踉跄跄后退数步,摇晃不止的身体几乎快要摔倒的瞬间,阿杰的左腿忽然向前踏出一步,勉强支撑身体夺回了平衡。 岳讬没想到左手骨折的敌人竟然一声不吭。 他原以为敌人会抱着受伤的断手嚎啕大哭,然后被他乘胜追击就地斩杀,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敌人并未像个狼狈的败犬后撤,反而一脸凶狠地前进。 敌人左手都像吊线的腊肉一般左右摇晃了,岳讬目瞪口呆,“他不痛” 为防止断骨干扰作战,阿杰直接挥刀斩断了裂骨以下,摘掉臂甲,光明正大地露出鲜血淋漓的手臂断面。 “天灭野猪皮!” 恍若不知痛的阿杰发出朝天怒吼,断骨的伤口面向外滴血。 他就像丧尸电影里的领主级丧尸,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慢慢逼近。 岳讬下意识握紧佩刀,这连现代人看见都会连连嚎叫的惊悚场景打碎了他的三观。 他一时间有些懵,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尽管岳讬的防御架势慢了半拍,但阿杰因为断手导致的体能下降,全身的速度更加缓慢。 鞑子贝勒顺利挡住劈来的腰刀,但漏防对方的断臂。 流血的断截面代替已不存在的拳头狠狠砸向岳讬的面门,那血肉模糊的断手恍若一把蘸满赤色染料的画笔,裂骨像是锋利的短矛。 血腥与骨矛刺入眼睛、鼻口,顿感剧痛的岳讬惊声尖叫,但这都不及惊骇血腥带给他的心灵震撼。 当阿杰抽出“骨矛”,岳讬不由得自主地握住眼鼻的伤口放声大吼。 贝勒一会弯腰嚎叫,一会直身惨呼,连连后退的身体没注意到脚下的碎石,一不留神摔倒在地。 是妖怪,是杀神,是魔神,他们不可能是软脚虾一样的明军!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怪物!”岳讬惊恐地指着不断靠近的阿杰,脸上的血与崩坏的鼻涕混成一团。 “天龙人,为杀尽野猪皮!” 阿杰利落地挥舞腰刀狠狠插进岳讬的脖子,鲜血如泉喷涌,飞溅阿杰一身。随着岳讬彻底咽气闭眼,『阿杰』只觉得全身一松,干掉小boss的成就感令他无比畅快。 这就像开了一局射击游戏,全场带着队友一路狂飙至胜利,四个兄弟的语音满是对他的称赞与吹捧。 只可惜这游戏没有打败boss的结算音乐,属实是吃肠粉没酱油,没那味。 好在系统的新增音乐模块,玩家不用下线,直接在线上就能给自己放歌——给别人放还是需要费功勋点才能使用。 结果他顺序播放的第一首,便是某“受苦”游戏遭遇boss的史诗音乐。 “淦!现在boss都被我干死了,你才响起来。刚才要是有这音乐氛围,我还能让他得手咯” 阿杰一边痛骂岳讬坏他氛围,一边扯出绳索切断一小节,捆在断臂处上摆狠狠缠紧。 尽管他自知这般处理也活不了多久,但至少要撑过杀鞑子的战役。 眼见远处的战斗也分出胜负,一群头顶带『』的玩家骑马奔来,阿杰赶紧挥刀砍下岳讬的脑袋。 他嘴角不由自主上扬,昂首挺胸,大踏步向前竞走,仿佛走路都带着风。 待兄弟们翻身下马靠近过来,他立刻将岳讬的首级高举过头,放声咆哮道,“敌将的首级拿下了!” “” 一众玩家纷纷露出疑惑、羡慕、嫉妒、不甘、恭喜、兴奋的复杂表情。 “好你个阿杰,不声不响把敌人统帅给偷了!” “啊,你手呢” “小问题,杀岳讬的时候遇到一点小波折罢了,但结果是好的,我用点手段止住了血,敌军大帅也被我拿下了!” 阿杰再一次兴奋高呼,然后炫耀战利品一般,将首级递给诸位兄弟传阅。 后续赶到的虎大威骑队也看到这惊人一幕,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明军队真的阵斩鞑子的主帅了 虎大威连忙翻身下马,也像是看到新奇玩意的路人一般凑过去看稀奇。 他旋即对身侧的部下说道,“叫几个汉军俘虏来辨认这是谁。” 不一会便有几个畏畏缩缩的汉军旗俘虏被押过来。 其中一人看见岳讬的脑袋,便噗通一声跪下去,“是贝勒爷!是大清的贝勒爷岳讬,贝勒爷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虎大威顿时开怀大笑。 随他而来的骑兵们经过一场厮杀,虽然气喘如牛,疲惫不堪,但这场绝地反击、拿下敌将首级的“反败为胜”,使他们重拾自信与希望,一个个脸上洋溢着血仇暂报的释然大笑。 虎大威只觉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眼角泛泪,心里五味杂陈,脸上复杂的表情仿佛在一瞬间经历阴晴圆缺。 被鞑子包围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无力突围将死在贾庄,没想到忽然杀出一支悍勇的明军,协助他们杀出重围,甚至夺下奴将的首级。 他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将,过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浊气。 那沙哑疲惫的宣言好似哽咽在喉头酝酿十数年,兴奋且激动的情绪犹如决堤的洪水喷薄而出—— “赢了!我们终于赢了!” 这复杂的情感就像连考数十年的科举,终于高中举人,自己的辛苦与血汗总算得到回报。 一名士兵举起因杀敌变得残破的腰刀,狠狠刺入地面。 他把腰间的建奴脑袋放在刀旁,又取下满是汗水的头盔怀抱在臂弯里,随后单膝跪地看向遥远的北方。 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翻腾着泪水,士兵不顾全身披着坑坑洼洼的战甲,艰难地朝天朝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终于为惨死的爹娘姐弟报仇了! “这位阵斩敌将的猛士如何称呼” “阿杰。” “走!护送斩杀奴酋的大英雄回营!” 虎大威匀出一匹战马给阿杰骑上,他身为陕西总兵官却亲自为一名不知地位的小兵牵马,而其他骑兵与玩家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仿佛这一切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卢督师!”虎大威一见卢象升便单膝跪地,随后指向身后众星拱月的『阿杰』,“那就是拿下奴酋首级的猛士,阿杰。” “好!好!好!” 此战反败为胜斩获的“真鞑子”首级已经够多,东虏大纛与建奴特色的布面甲也获取甚多,足够任何一员参战将领获得丰厚赏赐, 卢象升不顾极度疲惫的身躯,毅然决然走到黑旗营身边,朝着阿杰,乃至所有黑旗营将士重重跪了下去。 面对如此突然的“变故”,簇拥着阿杰嬉笑打闹的玩家们都是一愣。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1章 你过关 第131章你过关 “督师!” 副总兵刘钦见状,还以为督师长时间战斗导致力竭腿软。 堂堂勤王督师、元帅级别的人物哪能随随便便给小卒子下跪。 他是督师一手带过来的嫡系将领,看督师像是在看自家叔伯,赶忙冲过来搀扶。 “不用扶我。” 卢象升摆了摆手挥退刘钦,并给予对方一个宽慰的浅笑,示意自己无事。 这支来自豫南的黑旗营部队,不过千余人外加抓来的俘虏,便敢跨越千里驰援直隶,突破东虏的斥候一路杀到中军。 最后还真被他们打垮东虏,甚至阵斩奴酋的首级为大明带来酣畅大胜! 一场必输的死局,硬生生被黑旗营扳回来,从一个失败的绝望到获胜的酣畅。 该谢,该赏,该拜! 卢象升摘下自己的头盔放在身边,接着以大礼的姿势冲着阿杰等人深深一拜,随着身体弯曲的甲胄咔嚓作响。 “多谢诸位黑旗营猛士救我将士于水火之中,若无诸位施以援手,数千兵士无以再见明日的朝阳。 象升代诸位将士谢过各位助我突围,助我拿下今日的险胜,助我击败东虏!多谢了!” 直到卢象升郑重地行完大礼,阿杰等人才缓缓走上去。 “都是保家卫国的勇士,谈不上什么谢字……劳烦督师自己使点劲。” 阿杰用完好的右手扶住卢象升的腋窝向上借力,刘钦也赶过来扶住督师另一条胳膊。 卢象升大腿发力缓缓起身,扭头一瞧却看见『阿杰』左臂仅剩三分之二,扎紧的袖口被血水浸透。 他不可置信地打量壮士两眼,好端端一位猛士落下残缺,日后的人生多有不便,不由得盯着伤臂落下来泪了。 这是为他天雄军奋战受的断臂之伤啊! “不碍事,十八天后又是一条好汉。” “……” 卢象升苦涩地摇摇头,只当是勇士说的豁达之语。 就算过了十八天,这条失去的小臂也不会再长回来了。 虎大威摘下自己的水壶递给一名玩家套近乎,他指了指黑旗营的千总何鲁司,“也不知你黑旗营的将官用的什么练兵法子,能把你们练得如此悍勇,千余人就敢冲鞑子大阵。” “他只是千总,不是我们的将官。” “你家将官另有其人” 虎大威惊了,黑旗营全员受一员千总指挥就能爆发如此战力。 那练出此等悍卒的游击将军亲临战阵,全军将士的士气还不得飞天上去 『阿杰』满脸骄傲地吹嘘,反正吹牛皮不收税,“我家游击将军数十日前率部征讨贼寇,以三千大破十万贼寇,身受十三创,胯下的战马都打死了,却依旧掌旗带我们冲锋,一路冲杀到敌人中军阵斩贼首。” “三千破十万身受十三创还能再战”虎大威倒吸一口凉气。 要是别人在他面前吹这种牛皮,他根本不相信转身便走。 可这是刚刚襄助他们突围获胜的黑旗营啊,满地的建奴尸体就是最好的佐证—— 黑旗营真能做到! “只要我家将主养好身子,率领数千辅兵北上与我们回合,届时黑旗营才是真正的战力。” “你们只是黑旗营的先锋”虎大威瞪大双眼,嘴巴张的老大,像是看见令人惊奇的异象。 “嗯……”『阿杰』沉吟片刻,“算是吧,咱们都是黑旗营的战兵。剩下留在商城的辅兵也有一些战力,差不多三人顶我们一员战兵。 虎大威抬头望天,眼眸翻上,心中默默计算着黑旗营战辅兵的数量与战力对比。 一般军队的战辅兵比例是一比一,或是一比二,也有人完全不带辅兵,纯靠强征的民夫协助搬运物资、背负甲胄。 这么说黑旗营老家还有数千辅兵,其战力相当眼下的一千战兵。 一千五百战兵就把一万多建奴扯住,若再加一千黑旗战兵,岂不是又能扯住小一万建奴。算上他虎大威,杨国柱,刘钦等将领,完全能跟三四万战辅兵的建奴正面对峙。 这还没算其他不敢野战的友军。 若是把前些日子离开的,王朴所部四千余人、陈新甲所部六千余人、山西总兵四千余人,以及在鸡泽止步不前的高起潜三万步骑加在一起,督师身边就有五万左右的勤王之师。 即使五万步骑难以跟建奴野战取胜,只要逼得建奴不敢妄为,乃至匆匆退出关外便是成功。 虎大威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督师,后者竟与他存了同一份心思。 此战被斩杀、俘虏的辫子兵足足有一万七千,金银钱财数十万两,战马辎重不计其数…… 这样的战绩报上去,所有参战人员最少官升一级,而功劳最大的黑旗营起码官升两级,甚至三级,犒赏更是丰厚! 俘虏的处置并未产生什么争议,许多官军的家属都在此战被建奴当成肉盾害死,他们恨不能当场把建奴扒皮抽筋活活煮了吃血肉。 所有被俘的真鞑子一律斩首,真鞑子的首级累积达到五千。 八旗的包衣奴才则在黑旗营的建议下,三一抽杀,三人里面抽一个交给另外俩人杀死,由此处决三千包衣。 剩下的包衣用绳索捆绑起来当作罪人分给诸营看管,黑旗营分到最多的两千人。 由此,黑旗营的总兵数也达到三千七百。玩家总数还剩一千二百。 被分给玩家的包衣罪徒努力融入“黑旗营”圈子,玩家倒是觉得无所谓,多两千辅兵给他们搬运钱粮弹药也是好的。 但数百名与黑旗营并肩作战一场的前包衣、奴隶百姓,不由得抖擞起来,纷纷以黑旗营正统辅兵自居。 颇有一种“我先来的”上下尊卑,言语间对这些后来者颇有讽刺与鄙夷,监督起这伙罪人包衣一点也不含糊。 为区分两者的区别,黑旗营给前者定名为辅兵,为后者定名为“刑徒军”。 至于八旗掳走的奴隶百姓暂时安置在顺德由知府老爷节制,待战事平息再由官府协助归乡。 眼下建奴虽败,但其主力犹在,若是溃逃的败卒与建奴主力会合一处,仍旧是督师无法处理的顽疾。 卢象升召集诸位将领,包括黑旗营将官一齐议事—— 如何应对建奴的主力问题。 建奴就像一群饿狼穿梭在大明腹地,只等官军露出破绽便会一拥而出。 其实破敌之法很简单,把友军全部集结起来,力往一处使,就能重创建奴。 只是友军们个个畏敌如虎,探马一看到建奴先锋,官军主力便立即后撤数十余里。 黑旗营集思广益给出的建议很简单,用首级去诱惑散落各处的友军集结过来。 明军之所以畏惧建奴无非几点。 一是将官害怕野战不敌导致自己全军覆没,在这大乱之世若没了兵丁便没了话语权,只能落得赋闲在家的下场。 黑旗营襄助卢象升打赢巨鹿之战,胜利的消息很快便会在华北平原传播开来:鞑子也并非不可战胜的。 二来明军怕打赢了损失惨重,军功还被文官老爷夺了去,落到手的血汗赏银也会被贪污打折。 而卢象升的人品武将皆知,决不会侵吞他们的军功与赏赐,只要人人奋战便能正常晋升受赏。 当然了,光凭口说可不一定说服这些“畏虏如虎”的胆小鬼。 还需要一点甜头给他们尝尝。 卢象升对诸位将领下令,“你们立刻派出骑术好手,各带十颗真鞑子的首级去唤陈制台、王总兵、李总兵、孙巡抚、高大监前往临清屯驻,若他们按时抵达,本督便再给他们补四十颗真鞑子首级。” 按照这些人统领的部众,若能不战拿到五十颗真鞑子首级,纵使不能官升一级,也能抵消一次“戴罪立功”的缓刑。 他们为了拿到剩下四十颗脑袋的“尾款”,也为验证卢象升酣畅大胜的真实性,肯定会尊命前来临清会合。 卢象升加急上奏的捷报很快传到皇帝陛下御前,各地逗留的巡抚、总兵也都收到卢象升绝地大反击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北方都知道这场来之不易的大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2章 二十八岁,是皇帝 第132章二十八岁,是皇帝 朱由检最近很焦躁。 河南乞活贼愈演愈烈,原本被打垮的闯贼也死灰复燃,西贼更是招安再反。 鞑子第四次深入关内腹地,而各路官军却不敢应战。 无数州县沦丧贼手、虏手,不知有多少祖宗子民受难。 陕西巡抚孙传庭率领万余士兵在真定与鞑兵隔河对骂,仅仅一百鞑子渡河,就吓得万余官军瞬间崩溃逃散。 “万余官军还没接仗就被一百东虏吓跑,无能至极! 边军年年练兵,朕何曾短过他们钱粮年年给他们钱粮军饷,他们就是如此报效朝廷效忠朕的! 一个个避战自保,却说不可浪战。每日死的都是朕的子民,岂容他们退却!” 皇帝的咒骂声在文渊阁回荡,分坐两列的阁部大臣莫敢做声。 自从鞑子入关、京师戒严以来,陛下每日都会准时抵达文渊阁,提领杨嗣昌,洪承畴,刘宇亮等一帮重臣临时处理军务。 “无能!无能!无能!” 朱由检顿觉一股火气攻心让他一阵晕眩,旁边的贴身太监凑上来想要搀扶天子,却被天子摆摆手拦住。 朱由检立刻派遣心腹太监去领锦衣卫,务必把孙传庭逮来打入诏狱。 如此无能之辈该杀! 还是洪承畴站出来跪在陛击败西北流寇,又擒获闯贼高迎祥,眼下只是一次疏忽,也罪不至死啊。 洪承畴一番有理有据的劝告,朱由检才平息怒火。 大明天子微闭双目,待胸腔之内的郁火消散,面色恢复气血之后方才舒了一口气重新睁开双眼。 不过孙传庭死罪可免,败仗的锅必须背,先打入诏狱再说。 两旁的官员们不敢抬头直视天子,只能略微抬起下巴,用双眸上端余光去看看天子的心情如何了。 眼见天子怒意平缓,杨嗣昌站出来建言,“将士不敢死战,皆因甲仗废弛、粮草兵员匮乏,唯有补充各边兵员、打造兵器、鼓舞将士士气,才有对战东虏之机。” “加练兵马又是一笔巨额开支吧”首辅刘宇亮抬起沉重的眼皮。 “再加练饷、每亩加征一分银,又可得数百万两银钱,只要将士用命,必不会让东虏入寇的惨剧再演。” “前有辽饷,后加剿饷,如今又添练饷,父老百姓苦不堪言、民怨沸腾,若致乞活贼、闯贼愈发势大,如何了得”另一名内阁成员反驳。 “加派皆由田土所出,田土尽归有力之家,加派不会苦累百姓,反而有利抑制豪强,如何会闹得民怨沸腾不过是百姓受奸人蛊惑从贼罢了。” “可是……” “够了!加税之事待东虏退散再议。” 一语话毕,朱由检只觉掏空了身子,他勉力正了正身子,打算就此结束今日的日常工作。 “陛下!大喜啊!” 忽然独属于太监的阴柔声音从阁外传来。众目睽睽之下,王承恩急匆匆跑到文渊阁内。 他双手捧着几则公文跪在天子身前,如同献宝一般高举过头,嘴里还重复着庆贺的话语,“陛下大喜啊!” 朱由检心头一喜,预感到有什么大好事要降临! “兵部左侍郎、勤王督师卢象升奏……黑旗营商固游击李牧麾下千总何鲁司,宣府总兵杨国柱,副总兵刘钦,山西总兵虎大威,保定参将陈世友……大破东虏,斩首——” 文渊阁内,一个略显阴柔的男子声音在稍显空旷的阁内回荡,那身穿华服的太监满头大汗,双手颤抖,他的声音更是断断续续像是被人一针一针地扎在身上。 在旁边的大臣看来,这位王公公颤抖的双手仿佛捧着一沓珍贵的宝贝。 王公公坚持念诵着奏章上的内容,然而朱由检却下意识过滤掉了所有浪费听力的陈词滥调,只保留了那些至关重要的信息—— “斩首一万一千二百六十六级!” 当那阴柔的声音念到斩首二字时忽然打了鸡血一般高亢起来,字正腔圆的话语让阁内群臣听得一清二楚。 轰! 朱由检仿佛听见什么声音在阁内轰然炸响,一干重臣低声窃语起来,都在询问这捷报上说的是真的吗 斩首一万一千二百六十六级,并且阵斩奴酋一员,奴酋随身的甲胄头盔、大纛皆在! 朱由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伸长脖子环视群臣脸上的表情,想从一干重臣脸上寻找一些情感共鸣,但这些在官宦之海沉浮数十年的官僚皆是不露声色的人精,眼见天子的视线扫来,一个个赶忙低垂下眼眸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 久听败绩的大明天子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胜利会出现在今天! 朱由检并非想抹杀将士们用命换来的大捷,而是不想听到虚假的信息后乐极生悲。 这样的虚假捷报实在太多。 常常有人自称击败数千敌兵,结果递上来的首级才几十颗,一说就是敌兵将尸首一并带走。 “确定首级具具属实” 朱由检身子前倾,紧紧盯着身前保持跪姿的王承恩,拿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发问。 王承恩喉头发紧,呼气急促,面色涨得通红,就像是喉咙卡了痰的老者,努力咳嗽了半天才喊出声来:“卢老公加急送来一千首级,经过兵部检验,颗颗都是真鞑子!” 一千首级都是真鞑子! 就算没有捷报所说的一万多首级,有这一千颗真鞑子脑袋那也是数年以内的大功一件! 朱由检立时大笑着吩咐王承恩平身,后者谢了一声。 旁听的洪承畴也愣了,巨鹿一战斩获一万多首级。还拿下一员奴酋 尤其是捷报中多次提及的黑旗营猛士,竟能以两千余战辅兵拖住万余鞑兵! 他与流寇与边虏交战多年,知道斩获万余首级是多么艰难。 建奴有骑兵,来去如风,万余首级的来源至少是四万规模的虏兵,战兵数量不低于一万五千。 而这次的卢督师的直属兵力与黑旗营,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万人。以万人之众大败四五万气焰嚣张的东虏。 这已经不是大捷,而是崇祯朝以来的唯一史诗大捷啊! 这黑旗营的李游击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练出如此悍勇的强军,简直是戚少保在世啊! 洪承畴暗暗记住这位带兵有方的李游击。 朱由检接过捷报亲自阅览了数遍,果然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没有做梦。 斩首一万余级,还阵斩敌军头目,可见东虏战败溃散时有多么狼狈不堪。 朱由检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觉得特别解气,好似他自己也亲临战场,手握天子之剑利落地捅死一个凶恶的鞑子。 “好!好!好!” 一向看重礼仪的朱由检这回也顾不上帝王之仪,一连大喊数声赞美之语。 他兴奋的就像现代的小学生听到学校突然无作业放假一周,忽的从座位上弹射起身,率真地挥舞右手在空中划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右勾拳。 “卢九台好,黑旗营好,我大明将士好!哈哈哈哈……” 朱由检说罢对卢督师明军的评语,顿觉浑身冒出一层热汗浸湿了内衣,体内淤积的烦恼与郁毒似乎随着方才的热汗排出体外,全身皆有卸去重压的轻松舒适感。 阁堂内响起一片热闹的欢腾,大臣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一鸣惊人的黑旗营。 这久违的胜利让一众大臣颇有久干逢甘露之感,即便他们皆是年过半百的白发老者,对于边关将士斩获的荣耀胜利,仿佛也有自己手刃鞑子的热血与自豪。 “臣为陛下贺,为我大明贺!”杨嗣昌抢先出列,恭恭敬敬地向天子施礼。 一旁的首辅刘宇亮被人抢先一步,心中略感不悦,但还是紧跟着喜悦的氛围对天子恭敬地传达自己的“祝福”,“臣为陛下贺,为边关将士贺,为我大明贺!” 两位大佬带头,其余重臣纷纷附和,“臣为陛下贺,为我大明贺!” 群臣庆贺的声音在阁内此起彼伏,久久不能散去,朱由检头一遭受到如此纯粹的群臣祝福,第一次感受到天子治国所带来的成就感与自豪感。 似乎他登基十一年以来所遭受的重重磨难与挫折都在此刻烟消云散,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黑旗营将士从河南跨千里北上勤王的奉公之心真是天地可鉴。 那种将士用命保家卫国的赤子之心让朱由检感受到儒家经典里所无法准确描绘的家国情怀,不由得头脑发热,血脉偾张。 若不是大明天子必须坐镇中央稳定朝政,他都想御驾亲征与那些一心为国的赤子一起驱逐鞑虏,收复失地! “赏!务必要重赏有功之臣!莫让将士寒了心!卢九台有功,恢复他兵部尚书加衔,赐他王命旗牌……” 朱由检特意从内帑扣出白银犒赏卢督师建功的将士们,每兵都得赏赐五两。 这时刘宇亮顺嘴提了一嘴,卢象升出京的时候麾下兵马两万余人,怎么到了贾庄被围只剩下七千兵马。 其他人哪去了 朱由检听闻此言只觉得如梦初醒,一旁的杨嗣昌却眉头紧皱,仿佛有什么事情被戳破。 朱由检下令,申斥这些避战不前的懦夫,该革职的革职,该戴罪立功的戴罪立功,命他们务必听从勤王督师卢象升的军令。 若再有借故避走、败坏大局的,准许卢象升用王命旗牌先斩后奏! 他还要给奏报特意提及,受伤在家的李游击厚赏,连升他三级,各种加衔等等…… 当然也有大臣泼了一盆凉水,声称这位李游击刚被河南巡抚保举为游击,不过数月时间再次高升。 其人还不到二十岁,骤得高位恐怕不好吧。 “如何不行!大明正是用人之际,骤得如此悍勇的良将,为何赏不得! 李游击为朕追剿流寇,大破十万流贼,身受十余创还要率部北上勤王,骑马坠下被人送去急救才不得不委派一员部下统御儿郎北上勤王。 他黑旗营解除贾庄之围,救我大明数千将士性命!如此忠心良将,你告诉朕如何赏不得! 非要苛责忠臣良将,害得将士们流尽骨血,害朕无人可用才合你心意么!” “臣建言失度。臣有罪!” 那位大臣闻言连忙跪下,依朱由检的性子,想杀那个文官大臣,那是说杀就杀的。 杨嗣昌也站出来劝说,不如先压一压李游击的官职,眼下还有东虏主力没退走,仍有立功的机会。 要是人家中途犯个错,刚提上去的官职若再刷下去,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不如等东虏完全退走关外,一切事情平息好好论功也不迟。 一向重视杨嗣昌的朱由检这才退让一步,给李游击暂且只提一级。 升李游击作汝南参将,兵额一千五提升至三千,再给李参将特别赏赐五千两银子,勉励他保重身体继续为国效力。 洪承畴顺势提议,给李参将的部众军饷全部依照边军之例,如此也能鼓舞李牧悍卒的士气。 满心欢喜的朱由检中气十足地回应一句,“准!” 河南已被乞活贼截断部分,李参将所部军饷支出就由南直隶协饷一半。 朱由检再次翻看几封捷报,反复回味捷报里的字字句句,情不自禁仰天大喊,“好!好!好!” 朝廷的定议通过朝廷“天使”飞奔至临清。 而远在商城的李牧也在当日玩家战胜之际,收到了系统奖励的提示音。 只是这回的奖励,好像不止天命值,还有他没见过的意外之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3章 系统升级 第133章系统升级 【击溃八旗右翼军,黑旗营一鸣惊人,你的名声从京师到南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华北文武都期待你亲自带兵北上的那一天 天命值到账35000 游戏玩家召唤系统等级2等级3 剥离随身复活点,新增固定复活点与临时复活点功能。新增游戏官方论坛。游戏玩家熟练度渐进体质强化】 看着系统的奖励描述,李牧心说果然随着综合声望提升,系统等级也随之提升再次解锁更多功能。 “游戏官方论坛”就是游戏玩家的讨论场所,凡是游戏玩家都可以在论坛发起话题或是留言。 说些键政,评价游戏优点与不足,讨论一些在大明环境下可以实现的“科技树”、“社会制度”都是可以的。 它也有专门的“论坛图书馆”可供生产种田攀科技玩家上传办公资料,比如游戏内的赋役资料,户籍资料,犯罪档案,控制区域地图制作,玩家自报当前位置图等。 重要的是,李牧每三天可以打开系统阅览玩家的记录内容,相当于多了半台电脑在身边。 “游戏玩家熟练度渐进体质强化” 此功能强化玩家的成长性——力量,体质,敏捷,耐力,手工,骑术,剑术,射术,火器等等细化的技能。 每一位玩家进行不同的活动,都会获得相应的熟练度。 该熟练度会促使玩家快速成长对应的技能,相较于玩家现实的能力略有提升。 比如一名玩家一直在游戏内训练、战斗、负重等等力量训练。 那么他在游戏内会快速从普通壮丁成长为壮汉。再由壮汉提升为猛男,甚至最高提升至特工水平…… 当然,一位玩家再如何成长,也不会变成一拳打穿铁门的超能力者,只是凡人中的佼佼者罢了。 “复活点相关内容”起初让李牧眼前一亮,还以为是复活点数量从一变二,玩家的“战略威慑半径”变大了。 可他仔细一瞧,这功能却并非如此。 原先的随身复活点将脱离李牧的身体,变成固定地点。 李牧有三天时间选择固定点位置,只要在主基地方圆五十里之内都行。 虽然李牧身上的复活点没了,但是他多了一个临时复活点——一面战旗。 这面特殊旗帜拥有临时复活功能,从激活之日开始维持一百日,若是一年不使用将会消失。 当前系统等级战旗的绑定人只有李牧,可购买战旗数也是0. 当前系统等级 李牧心说,是不是只要系统等级再次升级,他不仅可以购买额外的战旗,还能将它赋予给别人 李牧沉吟片刻捋了捋“复活点”信息。 他虽然自己没了复活功能,但可以挑选永久复活点,还有一面有限时间的临时复活点。 假设他把永久复活点设在商城以西的河岸渡口,玩家一复活就能登上战船走水路,短短几天便能抵达战场。 他要是带着战旗率兵北上勤王,激活战旗期间,整个华夏大地便存在一南一北两个复活点。 玩家在北边跟鞑子血拼战死,眨眼之间便能跨越千里,在永久复活点重生,踏上水路前往乞活军的前线。 他们上一秒还是湖光游击队、潜伏暗杀者,下一秒就能成为杀鞑子的勇士。 这感觉就像一战时期铁路密布的德国,打完西线的德军能在数日之内赶赴东线战场,把一个人当成两人使。很好! 尽管战旗只有一百天的效果,但也足够打赢一两场大型战役。 更重要是以后或许能解锁额外的“战旗”,李牧恨不得多带队打几次实战,尽早进阶系统等级。 ——根据前线的玩家汇报,崇祯总算给予卢象升更多权限,北方各地的官军都在慢慢汇聚到卢象升旗下。 原先只有七千兵马的督师已然集结两万五千人,而这个数字还在每天增加。 李牧琢磨自己的兵力,三千步军,一千骑兵,刚战死不久的两三百多名北上玩家,已经有四千余战力。 前线的黑旗营听说收服一些辅兵,总兵力也有三千七。 二者相加便是八千左右的战斗力。 李牧忽然想到——对于一员实兵一千五的游击将军来说,统兵八千的确太过夸张。 不过他也想到了合理的解释,就按照前线玩家说的,他手头上三千步军是民兵,一千骑兵是辅兵。 嗯,替前线黑旗战兵骑马的辅兵。 当然,要是北上抗虏,真民兵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若要辅兵也有黑旗营收服的俘虏客串。 就这还没算35000天命值召唤的人。 事不宜迟,李牧抽出五千天命值兑换复活码,经过各战区战死、激活码消耗的复活储备回升到3400. 剩下的三万天命值全部梭哈召唤! 随着一阵炫光闪过,所有卡牌从熟悉的肥大拉链包弹出来。 这回一件附加道具都没有,全是游戏玩家。足足一千二百名初级玩家“新鲜出炉”,远比前几次天命值的含金量要高。 待他们全部载入完毕,李牧批准他们全部进入游戏—— 他本来是想北上抵达目的地,再用战旗把他们召唤出来,一路上省去不少口粮,玩家也不至于把时间在路上。 但他转念一想,拿到激活码的玩家肯定想第一时间进游戏看看,哪怕给他们时间熟悉环境,练一练兵器、队列、阵型什么,也比到了前线才把他们召唤出来一脸懵逼的强。 于是一千二百人顺利进入游戏,他们收到的第一个系统提示便是选择职业侧重。 不少人在同好群、聊天群、视频网站看过《晚明风云》的相关内容,知道眼下游戏最火热的副本是“北上伐清”。 足有一千人直接报名参加伐清,剩下两百人分流到生产建设、科学研究、化学实验室、核心区干部当中。 这样一来,李牧北上的实控力量便达到九千,其中游戏玩家两千五百人! 此时不带兵北上刷声望更待何时 就在李牧唤人去传达北上集结的命令之后,一名玩家跑过来,“李老大,咱们生产组又做成一个项目,该来验收一波发奖励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4章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第134章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很好。” 李牧不由得给对方竖起大拇指。 种田、攀科技的玩家的积极性就是高,他们不像做枯燥的游戏任务,倒像是在高自由度的环境下,主动创造出新的世界。 如果说战斗玩家是他的剑,那么种田玩家就是他的犁。 战斗种田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他时常给内政生产的玩家们举办“限时活动”,好把奖励分发给他们。要想马儿跑,总得给马儿吃饱。 给人画饼最后还赖账的脏事,李牧是干不出来的。 对这群“秩序”与“混沌”并存的沙雕多释放一些善意,总有一天他们会反馈令人意想不到的正向回报。 这不,又有成功的项目等着他去验收。 既然是非战斗的户外运动,自然少不了他的小跟班,杨文盼。 这小妮子如今十四,经过大半年的调养,身子骨总算有了少女的青春韵味,出落得水灵可人,蓄养多时的头发也能扎成双平髻,平添一份少女的俏皮可爱。 她眨巴眨眼一双大眼,墨黑的眼瞳恍若镶嵌闪闪发亮的黑曜石。 听到李牧唤她一齐出门,她连忙抄起一个包袱抗在后背,像是跟随少爷搬家的小丫鬟。 少女很喜欢跟着“李先生”东奔西跑,那样她能见识很多过去不曾见过的东西。 在数十名玩家护卫的簇拥下,李牧二人快步前行。她就像一条小尾巴,紧紧跟在李牧右手边。 不过她身材娇小还不到一米六,双腿总是赶不上壮汉李牧的步子,以至于后者要时不时放慢脚步等她追上来。 抬头环顾四周的风景,文盼惊叹原先的杨家村到如今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由破落乡村变成一座热闹繁荣的小镇。 她就像每日三点一线的打工仔,没有余裕欣赏沿街的风景,明明走过路过数百次的地点,却像是第一次见到那般惊叹。 今日她总算有闲心观察沿途的风景。 水泥铺设的宽阔主干道横贯小镇,行人与马车分置左右行驶,身穿自制服装的“快班”吹响口哨维持街面秩序。 硬质道路积着早晨下过的雨水,雨水混杂灰尘流入路旁的排水渠。 沿街的百姓瞧见李牧都会投来诚挚的问候,有人叫他李先生,有敬他是游击将军,还有人继续称呼他为李老爷。李先生也会一一挥手致意。 小镇头顶时常漂浮一个球形风筝,李先生说这是观测气球,能居高看见方圆数十里的位置。 文盼起初觉得很惊叹,人居然能坐着风筝飞天,但想到李先生每天都在召唤“薯兵”,她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他们一行人跨过寨门走出小镇核心区,墙外民房店铺相对杂乱一些,好在道路依旧宽敞干净,也没有过去牛骡鸡鸭的粪便臭味。 只是总会看见飞檐走壁的“薯兵”。 他们要么爬墙,爬屋顶,要么坐在瞭望塔危险的尖顶端着二胡或琵琶高声歌唱。 就在这时,来往的路人响起一阵惊呼,“快看快看!” 文盼与李牧一行停下来循声看去,只见一只棕色“大鸟”在空中翱翔。 文盼恍惚以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她揉揉双眼定睛一看,那所谓的大鸟并非鸟,而是一个木质“大风筝” 那风筝的形制颇为古怪,像是一只翅膀僵硬绷直的大雁。 一众路人与店铺的食客纷纷拍手称奇,都说李游击麾下人才济济,尤其是名为义士的猛男,每天都能给百姓带来不同的新奇戏码,简直比看戏台班子杂耍还过瘾。 “那定是李老爷义士的新样!” “凡人竟如鸟一般展翅高飞!” “数月前是飞天大球,今天是飞天大雁我下过广州,见过西夷红番,都没有这里的稀奇多,几日所见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一众食客纷纷拍案叫奇,对人能飞天的奇景感到莫大的震撼与猎奇满足。 “市井皆传李老爷会法术,我猜这就是李老爷传给麾下义士的一二道术,能使人腾云驾雾。” “人家兴许就是天上的仙人,下凡来除魔卫道,惩奸除恶的——他座下的亲传弟子也能算作半仙了吧” 文盼心说自己被李先生授业多日,还是使不出半点仙术,哪里算是半仙,只是个能吃的小丫鬟罢了。 李牧也假装在一家店铺购买小吃,实则聆听诸位百姓对“新技术”的看法。 忽然,众人议论纷纷的奇怪大鸟在空中撕裂解体,木屑与碎片旋转飞舞缓缓下落,而那名倒霉男人以极其狼狈的姿势重重摔在林子里……“看来半仙的法术也不行啊。” “仙人术法也有三六九等,这个半仙兴许、兴许是道行尚浅,学艺不精,没学到人家李老爷的秘术,一时疏忽犯下大错。 要是李老不会道法,那你怎么解释那工坊里自行运转的喷气大作坊我家亲戚去工坊采购货物,亲眼所见这般奇物,难不成是无中生有”那食客自顾强辩道。 “看吧,说不出话了吧。”食客自以为说的同伴哑口无言,洋洋得意的继续说—— “依我看,纵使李老爷和义士都只是肉体凡胎,那也学到了秘术。他们该是拜了名为‘水火天尊’的得道高人。 李老爷拜师过程历经坎坷,受尽九九八十一难才算感动高人,得天尊传授独门仙法‘真气东力’,所以那些工厂才能无力自动。” “诶,我怎么听说李老爷拜师学艺的洞府名叫‘柯穴’,习的是‘微乌竹意’,这飞天大球,三昧真火的宝瓶,犀利的大炮,驱动工坊做工的‘水火之力’亦是此门绝学之一。”又一个食客围拢上来。 文盼听闻此言微微一愣,心说这‘柯学’是不是李先生传授自己的“科学” 她扭头瞥了一眼也在偷听对话的李牧,暗叹李先生对自己真好,这种秘术也愿意传授给自己。 都怪自己天资愚笨,学了这么久还是使不出法术。 “应当是了,听说李老爷的弟子们还说飞天大球不算什么,以后要做能载百人飞天的‘大鱼’,从天上开炮杀鞑子。” “啊天上也能杀敌” 新奇的作战途径超出食客们的想象,许多人甚至连水战、海战都没见过,更别提天上来敌。 “前些日子李老爷带兵南下剿贼,便用过天降爆雷一招——义士坐着飞天大球来到贼寇大营,几个爆雷炸得贼寇哭爹喊娘,听说贼寇副头目当场就被炸死了。” “嗯,我怎么听说乞活军也有这飞天大球,难道会法术的不是李老爷,而是乞活军的高人” “放屁!是那乞活贼偷学李老爷秘术!” “说起来,我也听我家在做矿工的子侄说——李老爷以后要用铁做更多的驰道。” “拿铁做驰道一斤铁也要三四分银,把白银子拿来买铁铺地上,也太靡费了吧” “听说以后要做一些‘水火之力’大车去跑铁驰道,半个时辰能拉人走五十里。” “半个时辰五十里” 食客们目瞪口呆,都觉得这是在吹牛,饶是听说过“真气动力”驱动的工坊,也觉得半时辰跑五十里太过骇人。 更多食客见都没见过“神奇工坊”的,只觉得这是《华夏时报》连载的奇幻志怪小说。 若是“水火大车”一天走六时辰,便是六百里,都能赶上六百加急了。 可是六百里加急传递的是紧急军情,而这水火大车可是驮人啊…… 新奇的话题一下子打开食客们的话匣子,众人议论纷纷,将自己对诸多新奇秘术的看法说出。 在附近聆听一阵的李牧只觉得滑稽搞笑,没想到大众百姓心里的“新技术”是这般形象。 李牧领着跟班继续前行,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百姓还真是“可爱”。 城外关厢的尽头有一条特殊的道路—— 两条钢棍嵌入水泥地面,两匹驮马拖拉的双层木质包厢车映入眼帘。 文盼还是第一次走出小镇,跨过关厢数百步,瞧见这般的道路与马车。 一位身穿制服的猛男站在车头,他左臂肘关节以下没了,取而代之是简陋的轻型义肢。 眼见李牧到来,他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军礼,“参见游击将军!”随后对众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牧向众人介绍这位前线负伤的战兵,玩家护卫们不由得对断肢的猛士肃然起敬。 文盼目送着李先生踩踏阶梯进入马车,自己也有样学样小心翼翼地钻进去,好像是第一次坐地铁不知道如何操作,先看一眼前人的动作再模仿。 车内包厢制作的颇为精巧,双层结构的布置足够容纳三十余人。李牧领着文盼踏上车顶,玩家们则鱼贯而入抢占车头位置。 他们表面上替李牧二人抵挡前方的寒风,实则是占据有利位置观赏沿途的风景。 “喝!” 马夫轻甩马鞭,车前的马儿踏动马蹄慢跑起来。车轮沿着内嵌轨道迅速前行,一路上都颇为平稳。 随着马儿逐渐提速,有轨马车的速度早已超过行人小跑。 几名坐在前排的玩家张开大嘴迎入寒风,像是几个大傻子一边狂吃空气,一边发出没有感情的啊啊啊声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5章 天不生第四天灾,天下万古如长夜 第135章天不生第四天灾,天下万古如长夜 通行马车的内嵌轨道并非一组,而是整整三组。 两组运输货物,一组载人。 载人马车靠最右侧行驶,另外两组运货驮马跑得贼快,不断往返于仓库、工坊、矿洞之间。 每当有马拉的货物抵达,工坊劳工们便会一路小跑出来,协力卸掉沉重的货物。 尽管每日活计很累,但工坊给出的工钱相比做短工还要优厚,一人挣钱全家吃饱,他们乐意吃苦换取辛苦钱。 冬季的寒风透过玩家缝隙呼啸而来,文盼不自觉地凑近李牧的胳膊,好似这般能叫她更暖和些。 “薯兵”的歌声在耳边响起,沿途工坊的薯兵听见,还会接力哼唱几句。 工坊区是普通人限制入境的特别地区,设置民兵团在外围看守、内部巡逻,唯有受邀的商人、匠户,才有资格进入这片限制区域。 工坊区内的大小房屋间隔分布,成百上千的劳工进进出出。 工坊烟囱喷出浓烈的黑烟,白色的蒸汽随着低沉的铁器撞击时而喷出,弥漫在工坊区上空形成淡薄的白雾。 厚重的铁质机器狠狠挤压一盘盘圆形纸包,不一会便有大量深棕色的液体流出,一股浓浓的香油味道扑面而来。 “咻咻咻——” 一声声嘹亮的哨声穿透空气,十数人推动一台铁木结构机器的底部绞盘,使其转动起来。 高大的起重机附带一个大号的“笼子”,只要一群人钻进笼子犹如仓鼠一般快跑,铁架便会吊起一网又一网的沉重货物,将它们填入货架。 层出不穷的机器、工坊让文盼看得眼缭乱。 她做梦都想不到,生铁和木头结合竟能做出如此精妙的东西。 看来自己每旬所学的那点“秘术”还远远不够。 不过她学习算术培养的些许“数学思维”倒是派上了用场。 这三组延伸到视野尽头的“轨道”漫长且笔直,她坐着马车前进好一会儿都没抵达尽头。 这说明三组轨道消耗的生铁甚多,累积的造价肯定不便宜。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银钱投入到这上面去,马拉的货车确实更快了,但这就相当于钱节省时间。 对于农业社会成长的杨文盼来说,精准的时间概念是没有的,也没有“时间就是金钱”的效率计算、投资回报比,反而认为金钱比时间重要。 绝大多数中下地主宁可一整天步行,亦或是吝啬到影响身体健康,也要节省他自认为珍贵的一点点银钱。 为了节约时间而费额外金钱,在他们眼里就是浪费。 文盼不理解归不理解,但只要是李先生的决策,她都觉得是对的。 毕竟自从李先生到来之后,降临在杨家村百姓身上的都是好事—— 每日三顿饱饭再没断过,每家每户除了伺候自己的份地,还有时间去工坊做工赚点外快。 有些农户干脆派出一半家庭成员去工坊长期打工,每个月赚来的工资不少,农户们看着看着就变温饱家庭。 跟着马车欣赏沿途惊喜又震撼的工坊画面,文盼一行总算抵达了目的地。 货车的轨道在前方拐了个弯继续向前延伸,但是载人的马车却在相对寂静的工坊停下。 她跟着李先生下车。 有几个薯兵却不走寻常路,故意要展现自己的下车技巧,单手撑着马车顶沿,大喊一声腰马合一,然后当着众人面摔个狗吃灰。 惹得文盼不由得噗哧笑出声。其他玩家也哈哈哈大笑,一点也不顾及同僚的面子。 落地的几名薯兵拍拍下身灰尘,假装没事人一般快步走到先头,仿佛无声的背影可以缓解他们刚才犯蠢的尴尬。 视线越过薯兵的队列缝隙,文盼看见一条湍急的小河边立着巨大的轮状物,像是灌溉田地的水车。 几根被削得笔直的木头竖立在空地之间,顶端缠绕着什么黑乎乎的硬线,还夹杂着一些她看不懂的小物件。主导这些项目的玩家兴高采烈地围拢过来,就像考试一百分等待家长奖励的孩子抬起骄傲的脑袋,双眸里的神气几乎就要凝聚成光。 当李牧看见水车模样的机器,以及缠绕长线的木头杆子时,已经知晓了答案。 不过他穿越前是名文科生,不太明白玩家用什么做的电线绝缘外皮。 他将自己的疑问说出。 “人字拖呀……起初测验性能的时候,用人字拖的塑料就足够,不过现在需求量增大,我们就改用生漆和粗麻布,先用麻布包裹铜线然后浸泡漆液……” 玩家还在自顾自地解说,李牧却愣住了。 “人字拖”短短三个字恍若三拳击中他的胸口。 这种最开始被他视作“废物”的道具,竟然在这种环节派上用场。 他深刻意识到什么叫“天生我材必有用”,哪怕是在古代没啥用处的人字拖,也能被第四天灾变废为宝。 李牧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人字拖好样的,游戏玩家也都是好伯乐。 尽管玩家们早已做好了项目筹备,但他们还是特意等到临近傍晚时分,才叫引导人过来验收—— 只见两名玩家攀上瞭望塔,一人拿捏着电线,另一人腋夹着椭球状玻璃,玻璃中隐约可见弯曲的丝状物。 当他们将玻璃与电线安装完毕,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恍若一幅淡蓝暗蓝相间的幕布,地天一线的尽头留下一抹余烬般的霞光。 紧接着玩家们开始奏乐舞动—— 他们头戴铁盔,敲打钢板,碰响铁锤,点燃数根立香插在头盔顶部凹槽,朝着电线与灯泡的方向热烈地舞动起来。 他们像是工业萨满为取悦机魂而献上舞乐。 文盼疑惑不解地询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李牧回答,战胜的勇士会用舞乐抚慰自己,而这些人也是厮杀在不同战场凯旋而归的勇士。 这别有韵味的“工业舞乐”吸引了附近下班的劳工与玩家前来围观。片刻功夫便有数百人围拢在一侧。 一曲舞乐结束,玩家们朝着李牧投来期盼的目光,后者心领神会,淡淡地说道,“开始吧。” “好嘞。” 一名玩家打开悬挂在工坊屋檐下的方盒,使用工具将下垂的开关扳到最上,只听一阵滋滋嗡嗡的动静传来。 瞭望塔上忽然亮起耀眼的光芒,透过椭球玻璃罩辐散四周。 它的光芒驱散黑暗,为夜间的人类带来远比油灯、蜡烛更亮的光芒。 普通劳工们都呆住了,这犹如仙术的常亮光芒吸引住他们每一个人的眼。 它一直亮着,亮到劳工们身处昏暗的傍晚,也能清晰瞧见同事脸上的纹路。 有人下意识向前踏动数步,伸手想要触碰那摸不着的光源,有人震惊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还有人仿佛被夺走了魂魄,只是呆呆地望着。 惊叫、欢喜、哀嚎、恐慌、支支吾吾……诸多复杂情绪传达出的声音此起彼落,但更多劳工慢慢接受这“震撼人心”的光芒。 文盼也在一旁看的痴了,“科学秘术”的力量竟是如此厉害,连夜晚也能照得宛如白昼。 李牧环顾四周,玩家们皆露出感动且亢奋的神色,双眼好似泛起泪,又像是灯光倒映留下的光。 所有来自现代社会的灵魂在此刻产生精神共鸣,只有他们能理解的灯光带来无穷无尽的成就感与自豪感。 自人类掌握火焰对抗黑夜以来,李牧与玩家们终于可以自豪地宣称—— 跨越数百年而来的科学明灯替人类战胜了黑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6章 北上,启动! 第136章北上,启动! 电力的成功运用,使得李家镇的生产力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电解、电炉、电焊、电灯、广播、电池、取暖、农业等等急需用电的技术都能提上日程。 当然李家镇眼下的发电量肯定是不够用的。 对于工业这个庞大的“吞电兽”来说,李家镇的发电量相当于开胃小菜,连正餐都算不上。 发电所需的条件水力、风力、火力、人力等多种方式还好说。 发电材料诸如导线和磁体就有些破费。 前者一般使用铜,也可使用铝、银,但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铜这玩意都比较昂贵,铝和银就更贵了。 明末时期一斤铜的价格是铁的两三倍,李牧根据玩家构想的发电规模估算一下,所需铜线就是一笔巨额数字。 李牧这才深刻意识到“工业化”就是个“销金窟”,投入大量资金到一个无底洞,短期内还看不见效益。 教科书上说工业化的前奏是积累原始资本,他过去不太懂,现在深有体会。 没资金的小国小邦哪里玩的转 果然什么事都是要实践才能出真知,不深刻体验一番,知识就是一串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文字。 眼下的主要动力还是“蒸汽动力”,电力用来做一些特殊技术,比如用电焊和铆接把“高压蒸汽机”研发出来,先前普通蒸汽机的效率显然有些不够用。 这要是高压蒸汽机研制成功,再积攒大量资金铺设铁路,高压蒸汽机驱动的火车就能呜呜开动。 一想到时速数十里的火车飞奔起来,李牧就觉得情不自已,恨不得手舞足蹈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由此李牧需要挣更多资金,才能继续发展工业。 电力组的优异表现深合李牧心意,他大手一挥,一个战役级别的奖励发给诸位。 拿到奖励的电力组玩家欢呼雀跃,其他组玩家艳羡不已。他们纷纷拿出各自压箱底的“王牌”向李牧讨要奖励。 枪炮组拿出五十支线前装膛燧发枪,米尼弹头,有效射程三百米左右,搭配枪后的标尺可以精准射击三百米的敌人—— 原本滑膛的燧发枪加了内部膛线,又改进弹丸形制使其贴合膛线。 无数个“工匠小组”反复制作百余支,总算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掌握了技术窍门,成功精造一批误差较小的枪支。 按照历史经验,熟练的三人小组一个多月可生产一支前装线膛燧发枪,不熟练的要两月半才能生产一支。 一个熟练小组一年便是十支的产量。一百组便是一千支的年产量,十八十九世纪的欧陆列强,都是使用大型手工工场这般量产火枪,一年都是十数万支的产能。 “枪炮组”表示自己仍在积累加工经验,以老带新培养的工匠也在稳步增多。 更强版本的线膛火帽击发枪还在研制,未来肯定会有打四百米的火帽击发枪问世。 当然眼下用滑膛、线膛的燧发枪就足够了。 化学组也站出来贡献一批高爆炸药和瓶装硫酸。 硫酸这种好用的东西自然被李牧笑纳了。 至于高爆炸药,它的运输安全还好说,用木浆与炸药混合可以降低危险性。 不过考虑到“化学组”的炸药产量极低,用一下就没了,还不如能就地取材的黑火药累积造成的杀伤多。 不如以后把高爆炸药制成航弹,用热气球或是飞艇抛下轰炸。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武器,石灰弹,白磷弹,喷火油柜,黑尔火箭…… 李牧全部收下,并给予提供人相应的奖励。 此时他亲自带兵北上,一千新人玩家,三百前线战死复活的玩家,四千直属步骑战兵,总计出动五千余人。 配置六门野战炮,四门铁炮两门铜炮。 鸟铳射术最好的二十名玩家与三十名战兵抽调出来,武装燧发线膛枪,组建一支五十人的猎兵队,专门狙杀敌人的军官。 这次主力作战跨越千里距离,要注意的是补给线过长。 粮草李牧倒不担心—— 此次作战的顶头上司是卢象升,战场又临近大运河,每年运输的漕粮都在河中过。 再不济他的船队也能从老家运输粮草往返,汝宁一府的财政给他悄悄输血,供应数千步骑在外作战不成问题。 而且后勤补给是文官要头疼的事,要是不给他发放充足的粮草,他就自己“纵兵抢劫”。 反正他是“粗鄙”的丘八,吃几个大户补充粮草也是合情合理的。 当然,此次李牧亲自带兵北上的目标有三。 进一步削弱鞑子的硬实力,赚点战斗的天命值奖励。 二来通过公开渠道,安插“公开军团”与“义军”到山东潜伏,方便组织山东地界的贫穷百姓,必要时义军可效仿乞活军在山东揭竿而起。 若能顺利拿下山东,便与鞑子控制下的旅顺隔海相望。 大量游击队随便拉几条舟船就能在辽南登陆,攻击满清的农庄,击杀奴隶主。若是八旗前来围剿,游击队转头就能钻进辽南的群山躲避,亦或是泛舟逃往辽南左右的小岛。 敌来我退,敌退我扰,以此不断给建奴放血。 三来随军携带一些商人、掌柜、学徒。 每隔一个重要城市安插一组商贸团队,既给李牧赚取工农业资金,又能配合潜伏玩家构建一张情报大网,同时也能削弱林家的商业影响力,以防一家做大。 商谍两用的商贸团队用“金木水火土”、“甲乙丙丁”组合区分,比如这一批随军北上的便是,金甲,木甲,水甲,火甲,土甲五个团队。 预计安插到庐州,南京,淮安,徐州,济宁。 …… 北上伐清的动员令在李牧看完电灯之后,透过文武玩家的口令传遍实控的势力范围。 他亲手打造的小型战争机器首次以远距离战斗为目的全速运转。 尽管这台机器混杂大量封建残余和资本主义萌芽色彩,但架不住它自上而下延伸的官僚体系好用。 李牧按下大型战争机器的开关,金属齿轮紧咬钢齿运转,战争机器仿佛喷发出啸叫的尖锐的蒸汽轰鸣,每个人都是这台巨型机器上的螺丝和零件。 所有的资源就像纯白的牛奶和清澈的蜂蜜一同灌入到深不见底的“战争”深洞里。 宣传部门也开始大力宣传,这些天的报纸内容几乎关于战争与历史,报纸述说—— 北方连连战乱闹得民不聊生,权贵官僚只知道沉迷酒色,却看不见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痛,听不见被建奴掳走父母的孤儿痛哭,感受不到穷苦人民的饥寒交迫。 不堪重负的百姓多次揭竿而起,镇压内行、外战外行的官僚软弱无能,只知道加税再加税,逼得更多老实人被迫造反,却不知将负担分摊给富户来背。 现在打败过十万“猛虎贼”的李将军犹如一股污泥中的清流,明知鞑子凶残势大,仍要动员部众北上驱逐入寇关内的建奴。 连李将军都亲自参战,所有黑旗营将士能不跟上吗! 黑旗营全体官兵北上勤王,不仅是为挣取军功,还是为解救深无辜百姓脱离水火,为北方百姓重新赢回和平与安定。 升官发财的物质需求与拯救百姓的大义融合杂一起,数千将士的士气骤然高涨。 此次辎重装备与步骑队伍分离,河船运力有限带不了太多东西,辎重装备统统放上河船走水路,只留数百人随船护卫。 多出来的数千步骑走陆路前往临清一带,预估一千里。 李牧要求轻装简行的步骑日行一百二十里,平均日行百里,每日最低也不能低于八十里—— 这是戚继光对士卒的行军要求。眼下大多数明军达不到这水平。 李牧相信自己强训数月、走过长距离拉练的战兵可以做到。如果路途中能雇佣额外的船只,就坐船走一段。 永久复活点被李牧安置在商城以西的河岸,此刻只是一处临时营寨,以后这里会是玩家正式的主基地。 李牧在游戏论坛单开了一条帖子,专供玩家讨论设计主基地建筑布局和文化风格。 无论是古今中外文化,还是科幻奇幻风格,亦或是全都要,就交给玩家自己决定。 到了兵员集结完毕的日子,李牧起床穿戴衣服,小跟班杨文盼在一旁辅佐。 这已经是她第九次为李牧披甲,她记得每一次为他披甲的细节和场景。 第一次是他率领薯兵攻打黑风寨山贼,最近一次是他率部南下抵御贼寇。 她看着这个俊朗的青年穿着她亲手辅助披上的山文甲,胸口搭着一面她常常清理维护的护心镜。 她跟着他走到小镇门口,看着他翻身上马,在薯兵与战兵面前发表着激励士气的出征演讲。 杨文盼不懂内容,也不懂为何要这样激昂陈词,但她明白一点,那个骑在马背上男人是杨家村所有人的大恩人。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杨家村被夺走粮食之后,所有人会重演逃荒路上的惨剧,最终活活饿死。 她也会像烂泥巴一样倒在某条路上,被野狗,或是被饥民分食…… 杨文盼从来不听什么大道理,什么受命于天的大王大帅,也不信什么神佛。 如果神佛存在,又怎会允许她的亲朋好友活活饿死呢 无论现在还是未来,她只信李牧。 是他给予她第二次生命。 让她学会写更多汉字,懂得关于“科学”的秘术,知道什么才是吃饱饭的滋味,什么是寒冬下的温暖。 即使有朝一日,朝廷大军蜂拥而至要绞杀李先生,哪怕他是得道高人,死去也只是飞入仙境享福,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身前,情愿为他抵挡箭矢。 他就是她的所有,是她的物质基础和精神寄托。 他就是她的所有! 目送着李牧骑马远去的背影,文盼在心中祈愿。 她希望李先生好好活着,能在凡间陪伴她这个小跟班久一点,再久一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7章 疯狂星期四,V我50 第137章疯狂星期四,v我50 例行侦察的塘马返回,“金钱鼠尾”的斥候骑着战马缓缓穿过兵营。 数万兵马的营地围绕着陷落的州城一圈又一圈,方圆二十里之内都是清兵的警戒区,胆敢靠近的人都会被迅速杀死。 营区外围的鞑子们三五成群围成一圈,将铁锅、陶罐架在火堆上烹煮食物,旁边的草席摆放一头刚宰的大猪,鲜血淋漓,血肉遍地。 小头目吆喝着,端起马奶与部下碰杯痛饮,脚边的泥地还有大片喷射状的血色痕迹。 一声凄厉的悲鸣响彻营区,一名衣衫半裸的女子跌跌撞撞地跑出营帐,然而没跑几步远,身后便冲出来一名奸笑不止的辫子兵。 那鞑子面色红润,嘴角露出轻蔑的不屑,脑后的“老鼠尾巴”随着身子左右摇晃,满身散发拒人三尺的恶臭。 可是无论女子如何奋力奔逃,也逃不出鞑子的麒麟臂与十指山。 那男人只是前冲十步,就把女子掐入怀中。 “哈哈哈哈!”男人嚣张地大笑起来,好似抱住一头挣扎的猎物,后者越挣扎,他就越兴奋,越有捕猎成功的成就感。 咻咻咻的弓弦拉弹声传来,男人扭头一看,瞥见一群人在射箭打靶,充当靶子的是被掳来的汉民百姓。 其中一人就是女人的丈夫。 夫妻二人互相对视,屈辱的神色中透着对亲人的担忧,以及自身难保的绝望。 这个细节被鞑子看在眼里,他眉头上挑,嘴角微翘,心中想起一个绝妙的点子。 他扒掉女人的所有衣物,在寒冬腊月的户外,当着所有人,乃至女人丈夫面开始办事…… 他女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被箭矢活活射死,而她却只能在耻辱中堕入绝望的深渊。 “噢噢噢!” 上百名打粮的鞑子兴奋地狂吼怪叫着纵马而归,隔老远都能听见他们喜悦的声音。 他们刚刚出去劫掠厮杀一番,运输粮草骡马的喽啰队伍紧紧跟在身后。 骑马的清兵手中牵绳,如同拖牛拽马一样强拉着连成一串的男女。 骑队很快掠过一个堆满死人的大坑,里面堆积数百条男女老幼的尸体,就像倾倒垃圾一般倾倒在露天深坑。 而清兵却不以为意地继续前行,好似对雨后遍地的烂泥早已司空见惯。 驻扎德州城的左翼军高层收到斥候消息:明军主力正在向临清集结,总兵力四万以上。 多尔衮环顾室内一圈,豪格,阿巴泰,负伤逃回来的玛占,几乎被打成重伤只能躺着的杜度,还有两路军的固山额真。 右翼军溃败的当下,他作为左翼军的主帅有责任挑起指挥全军的大梁。 多尔衮听完斥候军报,便抛出一句话等待泛起波澜,“南朝主帅果然要与我们野地决战,诸位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杜度躺在担架上还剩半条命,他深知自己的伤势过重,已然不能活着回到盛京。 他可以死,但满洲的血不能流尽。 杜度微微抬起脑袋,但维持一瞬又被迫躺回去,“我们此行掠到够多的人畜、粮秣,汉人的兵马也都渐渐敢战,趁他们还没合围,撤吧。” “不能撤!”玛占额头上缠绕纱布,崩裂的伤口渗出清晰可见的血斑,他把憎恨咬在齿间,“汉狗杀了我的大哥,他们砍下他的首级,糟践他的尸体。右翼军全体将士死伤惨重,流的都是我满洲的血,这大仇怎能不报!” “不能退。”豪格也加入讨论,“右翼军猝败,汉狗士气大振,近日探骑都敢逼近我三十里,平日里他们连进六十里的胆子都没有。我左翼军一路连战连捷,缴获人口牲畜、钱粮珍宝无数,每日行军根本走不快,除非把战利品都丢了。” “呵,南下以来数月辛苦的血汗都舍弃,旗丁们该杀人了。”阿巴泰语气生冷。 右翼军的固山额真由于新败不敢说话,左翼军一直在赢的固山额真就不悦了,纷纷表示撤离不妥。 他们入关南掠以来,何曾在明军手里败过。 从来都是他们抢劫明军,明军只能目送他们的背影不敢追击。 纵使右翼军一时疏忽遭遇败仗,甚至丢了主帅的脑袋,那他们左翼军的主力犹在啊。 右翼军损失掉的辅兵很多,但陆续逃回来的旗丁不少,与左翼军合计还有六万战辅兵,若干奴隶。 那汉狗统帅集兵不过四五万而已,论野战实力,明军如何挡得住大清主力兵锋 “明军有支黑旗营悍不畏死,作战勇猛,与我大清的勇士也不相上下,甚至在我八旗满洲之上。” 黑旗营在巨鹿一战的表现震惊天下,直隶、山东一带都在议论悍不畏死的黑旗营大兵,就连多尔衮等人也多有耳闻。 新败的旗丁每每说到黑旗营,都是一脸惶恐不安的神色——勇武的黑旗军即使身中数箭,连伤数刀,血流如注,也要拖着残破的身躯爬到鞑子面前,竭尽全力狠戳清兵一刀。 甚至有黑旗营士卒刻意装死,躺在地上被数人践踏,最后还要强忍剧痛挥舞刀剑杀敌。 有的黑旗军被烈火焚身,不顾火焰烧身的痛楚,也要大吼着挥刀冲到人群里杀敌,最后抱着旗丁一齐葬身烈火。 还有的黑旗军不惜牺牲自己,宁用血肉之躯卡住巴牙喇的行动,也要让队友把白甲兵活活捅死。 “骇人听闻,骇人听闻!黑旗军都是不怕疼不怕死的怪物吗” 左翼军高层听完这些口述战报后不由得发出“真狂士”的感慨。 传言说黑旗军大多数是北方农民,清兵数次入寇害得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们在饥寒交迫之中向南求生,最终在豫南一处小县落户。 只可惜近年落雨稀少,收成不足,他们为免家人饿死,毅然决然投身行伍,带着对鞑子的仇恨北上作战。 他们从告别家人的那一刻起,便没打算活着回去。 他们就像一群自我放逐的弃子,既要杀鞑子报仇,又要为家人省去一张吃饭的嘴。 所以有旗丁觉得黑旗营像野狼,像一群年老体衰被赶出家族的老狼,一心求死地发起每一场厮杀。 难怪黑旗营的战斗力如此强悍,原来是自知必死的勇士,远比精锐的索伦兵还要猛。 只可惜这支强军是敌人,也与大清结下血海深仇,否则收编他们抬入八旗,又是一支大清劲旅。 起初多尔衮等人听见这种传闻是不信的,随后瞧见杜度和玛占的惨状,其他固山额真也像是败犬耷拉着脑袋,众人也就信了黑旗营之勇。 玛占大声低吼,“黑旗营再勇又如何拢共不过一千来人,死一个就少一个,死完就灭了!” “只要杀光黑旗大兵,其他汉狗就会吓破胆,到时这数百里大地都是我们跑马的牧场。” 眼见诸位将领达成再战的意见,杜度也不好再劝,只希望诸将慎重一些,多搜罗火药来给缴获的明军炮使用,务必迅速破了黑旗大兵的骡车大阵。 作为主帅的多尔衮其实也想打,虽说死去的岳托经常被黄台吉削爵、贬官,但他早知道这是岳托与黄台吉共演的集权戏码罢了。 多尔衮始终没忘黄台吉当年登上汗位,逼死他母亲的大仇! 眼下黄台吉断一心腹,若他再多立大功,日后必定成为黄台吉不得不倚重的重臣,接着更进一步…… 而多尔衮早就想到打击明军主力的计策。 “如果要打败汉狗的主力,就必须把他们引出来钻进我们预设的埋伏圈。” “怎么做” “包围济南。” 多尔衮拿出一副简陋的草图,那是某支暗中资助大清的豪商给他们绘制的。 虽然地图简陋,城池之间的距离也多有失真,但画出了主要的大河与重要城市,再搭配细作与汉奸带路,他们南掠关内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围点打援”一名固山额真提了一嘴。 多尔衮点了点头继续说,“南朝皇帝最重亲藩,若是我们包围济南,势必引起南朝官兵惶恐,若是南朝皇帝下令催进,那些明军必定前来解围。” “好啊!那汉狗的皇帝就成我们的帮手了!” “若汉狗任凭我们长十数日不来救,反而集结重兵把我们困住呢” 阿巴泰努力寻找军事计划的漏洞,这种关乎全军上下的战略容不得一点马虎,方方面面都要做好充足应对。 “那我们就破了济南,掠走南朝皇帝的亲藩做人质,若是南朝官兵尾随我们一天,我们就杀几个宗室逼他们远离,直到他们‘护送’我们退走关外。” “嗯,很充足的筹备。”阿巴泰点点头,“你打算放多少敌兵进来吃掉” “至少两万,最好把黑旗营也包含在内,一战打垮南朝官兵的士气,叫他们再不敢追击我部。” “就这么打!我要把黑旗营全部杀光!”玛占一脸凶狠,紧握的拳头能听见骨节咔嚓的脆响。 “不会被汉狗发现伏兵么”豪格有些一丝忧虑。 “不会。”多尔衮自信满满,“我的探骑搜遍济南一带,那里多山多坡,数万兵马藏匿起来也不会被人发现——济南会是黑旗营和那南朝督师的葬身之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8章 我的回合抽卡 第138章我的回合抽卡 崇祯十二年正月,各路勤王军仍在响应督师的召唤前往鲁西一带集结。 黑旗营李参将亲率五千余“辅兵”北上的那一天,就有玩家转告给督师卢象升。 卢象升有些纳闷,李参将所在的商城距离此地千里之遥,是如何在出发当天就传消息给黑旗营将士的 如果说李参将预估自己的伤势愈合速度,事先遣人到鲁西告知自己的行程,那还情有可原。 可是黑旗营士之间的传讯速度也贼快,又该作何解释 往往还没塘马回报,驻守大营的黑旗营将士就知道外派黑旗军的胜绩,击溃多少打粮的鞑子,斩获多少首级,几乎分毫不差。 就好像每一个黑旗营士卒都心有灵犀,互相牵连着某种即时传音的“术法”。 督师也特意给黑旗营分配数百马匹,让他们组成小股部队去打探消息、围剿鞑子的小股部队。 高效的信息传递着实帮了督师大忙。 过去要耗费半日到一日的军情交流,被黑旗营士卒缩短为半刻,数万人的兵团作战效率提升数倍,协同起来更加默契。 有一天卢象升总算忍不住向黑旗营询问缘由,对方的回答却模棱两可。 要么说是他们蓄养一种奇特的“血鸦”生物,血鸦吃下人血后,便能在数百里开外找到被吸食者。 还说世上怪异神奇的生物数不胜数,遥远的地方就有一种怪鱼,平时靠释放闪电捕捉鱼虾。 什么血鸦、电鱼,卢象升越听越觉得古怪,但是黑旗营另一种说法更不能理解—— 他们说一堆语言破碎的话语,起初还是正经的话题开头语,后面就变成“你有这么高速运转的机械进入中国”、“黄龙江一派全都带蓝牙”、“黄龙江在阴间是那个化名”……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卢象升只当“迅捷传音”是黑旗营士卒家传的技艺不便外传,他们在故意说胡话扭转话题,也就不再询问。 卢象升暗忖,待东虏撤走以后,能把这些人才收入天家也算是为国效力了。 这不一天清晨,卢象升还没完全醒来,便听见门口传来焦急的叫喊声。 卢象升不敢有丝毫懈怠——能在这种时候跑来传信,还不怕督师起床气的唯有天不怕地不怕、身怀赤子之心的黑旗猛士。 原来是前方武装侦察的将士们忽然遭遇大量敌军塘马,双方在德州东南一带屡次交手。 塘马斥候是部队的眼睛和耳朵,若是某地出现大量塘马,说明附近一定存在敌兵的主力。 如果前线将士的判断没错,敌兵主力的前进方向是。 济南府! 卢象升顿觉后背透出一身冷汗,济南分封德藩,只有数千人的山东标营驻守。 若是亲藩失陷,他与将士们都将受到严苛责罚。 换做以往的军情沟通效率,恐怕他要等济南的告急文书递过来,才会知道鞑子要围攻济南。 不过眼下也不容乐观,军情效率是提高了,但是大军的行进速度依旧缓慢。 明军大兵团的行进速度堕落到日行四五十里,少说要用五六天才能抵达济南。 眼下集结在他周身的官兵足有五万,还有一二万兵马在直隶、鲁南赶来的路上,黑旗营主将便是其一。 他麾下标营、虎大威士卒、杨国柱士卒在巨鹿之战前溃逃、此次重新归队的不少。 只是抵达集结点的将领部众,一看就是少数家丁混杂大量辅兵的部队。 所谓五万大军剔除掉充数辅兵,能有三万多战兵就已经非常优秀,就这还是九边常年作战,维持六成左右的实员兵数。 要是其他内地省份的兵马,恐怕实员兵数仅有三四成—— 五千兵马,两千人能用,剩下数千都是强征过来充数的壮丁,打起仗来一哄而散。 鞑子的骑兵比例贼高,行军速度非常快。 卢象升来不及等待其他未到的援兵,只能以麾下的部队硬着头皮去救济南。 他抽调军中七成骑兵,再分配马匹使一些精锐步卒骑乘战马,总计凑出八千余强弱混杂的骑马队。 这支骑马队将作为先锋,先行一步阻击建奴,中军、后队随后几天抵达。 擅长“传信”、悍不畏死的黑旗营被分成两部。 八百玩家组成的骑马队跟随先锋赶赴济南,剩下的跟着督师的主力向东南开进。 …… 济南郊外由于清兵抵达而陷入慌乱,但是某天入夜之后,大量清兵仿佛消失一般,仅剩下一支偏师包围着济南城。 躲藏起来的百姓眼见鞑子不多,可能是主力去打周边县城,于是悄悄拖家带口向大运河方向转移。 最近的县城便是济南西部,被济水支流隔开的长清县。 谁料到百姓们的人潮刚连接成一条长队,便有数百怪叫的骑兵来势汹汹地奔腾而来,急促的马蹄践踏大地,惊得逃亡队伍慌忙失措,赶车的马夫拼命甩动长鞭甩打马儿。 而且侧面也奔来一支骑兵,距离较远也看不清敌我,只知道这支骑兵队高举着数十面旗帜,没一面是常见的官军大旗。 如此喜欢五颜六色的旗帜,一看就是鞑子。眼见有两路敌人逼近,拖家带口躲避战乱的百姓尖叫着夺路而逃,数千百姓在跨河的石桥上拥挤推嚷,惨叫声与哭闹声不绝于耳。 有人回望凶残的辫子兵越来越近,拼命扒拉前人的身子脑袋,恨不能从人堆里爬出去,还有人挤到石桥边缘,一个猛子扎进冰河里。 一个打头的辫子兵策马而来,右手紧握的军刀微微举起,正对着一名逐渐拉近距离的逃难百姓,眼看无辜者就要被一刀斩杀。 就在他挥刀劈下时,啪嗒一声闷声,一支箭矢射入他的腰腹,迅捷补充的两箭分别命中他的胳膊与肩膀。 鞑子应声从战马摔下,被后方快速奔来的战马一脚踩碎脸庞。 “我们是卢督师麾下先锋大军,特来驰援济南!” “我们是宣府总兵杨将军麾下家丁,不用怕,我们来救你们!” “狗鞑子你黑旗营大爹来了!” 眼见会被明军与百姓“夹击”,鞑子骑队立时吆喝战马止速掉头,奔跑到四百步外的位置停下。 充当先锋前锋的六百骑队跑的飞快,一会功夫便赶到过河的石桥。 只见一批官兵迅速翻身下马,手持各自的兵器上前百步,掌旗手将五八门的旗帜插在地上,好似构筑一道人旗的墙壁。 后续赶来的前锋骑队奔驰到石桥,一边维持过桥渡河的秩序,一边派出生力军在黑旗营附近游走。 明军的前锋骑队显然超出这支鞑子骑兵的规模。 眼见鞑子犹疑不定,俨然一副要退回大营的态势,黑旗队长当即使出步军诱敌战术。 二百三十名下马的玩家列阵前行,逐渐缩短敌我双方的距离。 直到明军步骑扯开二三百步,距离鞑子已进两百步,鞑子骑队心动了。 两百清骑策马奔腾,犹如一股决堤的水流翻滚而来。 “列阵!”头戴鹖冠的队长仰天咆哮,一身的秦式甲胄让他看起来像是兵马俑。 『章献忠』瞧见一群定格动画般的猪头玩偶骑着马匹玩偶冲来,敌人手中的兵刃在滤镜下也像是一个个纸片子。 『章献忠』端着重火绳枪架在一柄长斧上,腰间挎着一柄腰刀,环绕胸前的子弹带挂着一枚枚包裹弹丸与火药的纸壳,腰后挂着一个火药袋,用来给火枪的火门添加引火药。 剩下的黑旗营士兵手持盾牌长矛组成方阵,并将前排的重火枪队覆盖在长矛之后。 “开火!”队长狠狠劈下长剑。 数十名手持重火绳枪的玩家熟练地扣动扳机,枪内的重型弹丸喷出枪膛,扑向急促赶来的鞑子骑兵。 战马中枪翻倒,伤口爆开一团红色的毛线。 马背上的辫子兵被甩飞十数米,摔落地上折断颈椎,像是一个布偶歪着脑袋。 虽然章献忠来不及在清骑冲过来前装填第二发,但他手中的长斧足够他杀鞑自卫。 一名倒霉的骑手生生撞在矛尖上,伤口与鼻口涌出大量的毛线,那红色毛线落在队友脸上流动,倒像是赤色蜗牛爬行留下的粘液。 眼见两百余步军遇骑不溃,还有奋力一战的勇气,鞑子们当即意识到这是威名远扬的黑旗军。 鞑子不由得暗骂黑旗军该死,为什么打出数十面旗帜,都不来一面黑旗给人判断部队番号。 若是他们事先得知这是黑旗的猛士,他们没有绝对的骑兵优势,是万万不敢冲击的。 “黑旗营来了!” 幸免于难的清兵赶忙调转马头回去,然而在逃跑的途中还是被打死一些,落马的鞑子被友部拉上战马救走,头也不回地奔向济南。 玩家们端着重火绳枪对准清兵逃走的方向扣动扳机庆祝胜利,浓密白烟从枪膛喷出,“噢噢噢噢噢!我们又赢了!” 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以玩家个位数的伤亡而告终,清军留下四十七具尸体,七十多匹或死或伤的战马。 劫后余生的百姓们虽然恢复了过桥秩序,但脚下的速度却加快双倍。 『章献忠』跟着弟兄们淌过一地的破碎布偶,红色的毛线缠绕在脚上给人一种乱麻的混沌感。 他快步走到一名痛快哀嚎的半猪布偶身边,后者身受重伤仍在地上爬行。 他抽出备用的腰刀,握刀架在布偶的脖颈。 『章献忠』紧紧握住刀柄横向一拉,精准割破颈部的动脉,大量赤色毛线喷涌出来,像是结婚典礼使用的礼彩带。 『章献忠』收回腰刀,反手用胳膊肘夹住刀背狠狠一拉,擦去刀身上的繁杂毛线,随后才看见大量友军渡过济水而来的马蹄践踏声。 尤其是关宁军的骑队,跑得飞快。 他们直挺挺朝着鞑子的尸堆冲过来,不顾仍在搜刮战利品的黑旗营友部,一点减速的迹象都没有。 “列阵迎敌!”秦甲队长咆哮起来,陆续发现友军出格举动的玩家迅速结成方阵。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9章 我看看怎么个事 第139章我看看怎么个事 “火枪手装弹!”队长的吼声。 『章献忠』与其他鸟铳手宛如在睡梦中听见清脆的闹钟响铃,条件反射似地摘下一枚纸包火药,熟练地咬开纸包,将颗粒火药快速倾倒至枪膛之内。 直到随后些许火药颗粒落入枪膛,玩家便像紧螺丝一般,掐住纸包铅弹扭送入枪膛,紧接着从鸟铳底端抽出捅杆,将纸包铅弹捅进枪膛之内轻轻压实。 长斧支架嵌入地底一尺,数十名手持重型火绳枪的玩家平均装填用时21秒。 装填完毕的『章献忠』抬起枪管放置长柄斧的顶端,左手握住斧顶靠下一寸的位置。 “装填完毕!”章献忠大声呐喊,其他玩家也相继吼出装填完毕的声音。 “保持住!”队长压低身子,摆出一副应对骑兵冲锋的抵抗姿势。 毕竟数百骑兵冲锋的冲击力并非血肉之躯能阻挡的。 无数根尖锐的长矛从脑侧刺出,被护在矛林之中的『章献忠』屏息凝神,紧盯数百步外正飞速袭来的关宁骑兵,心中期盼着队长下令开火的吼声。 后续赶来的其他友军发现这里的“误会”,纷纷骑马飞奔而来。 后续的玩家兴奋地大喊大叫,像是闯进庆典的热闹现场,恨不得自己也加入乱斗。 杨国柱与虎大威则急得挥手大喊,“住手!都住手!” 然而双方的面子都被架在火上烤,关宁军在等黑旗营自行散开,玩家也在等关宁军骑兵自己退散,双方便在僵持中缩短距离。 当数百关宁骑兵踏进百步的安全距离,仍旧没有减速的迹象,队长果断下令,“开火!” 数十名鸟铳手一齐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扳机,呛鼻的白烟猛地喷出,弹丸呼啸着跨过百步战场。 前排的战马中弹栽倒,被弹丸命中的骑手侧身坠落,仅仅一个照面关宁军便被打死二十余骑兵。 打完一发的『章献忠』立即摘掉火绳,将重铳的背带挂在肩头。 他双手握住长柄斧,压低身子,等待战马撞向队友的矛尖失速停下来。 后排的拉弓声忽然响起,二十几名玩家张弓射箭,皆在指缝间夹住三四支箭矢,一旦射箭时全体急速射。 谁料步步紧逼的关宁骑兵强制勒停战马,数百骑兵前后拥挤,一时间数十名骑手狼狈坠马。 “住手住手!” 几个总兵、参将总算赶到现场,一边大喊着别再放铳了,一边冲到双方的跟前充当障碍。 眼见象征友军的标识出现,两百多玩家也就收起兵刃,愤愤地看向不远处的关宁骑兵。 另一支关宁军也紧跟着抵达,他们的将领祖大乐打马上前,凑到几位将官与小股黑旗军跟前,“何故杀我儿郎!” “怎么,你自己没眼睛看不出来”一名玩家嫌弃地啐了口唾沫。 混在前突队伍险些被打死的祖宽骑马踏出,眼见有老大撑腰,当即趾高气昂地怒斥,“他杀我兵卒!我要这些铳手偿命!” “你黑旗营不过打了几场胜仗,就敢滥杀友军,真是好大的胆子!”祖大乐拔出腰刀在空中晃了晃,“再给你们几次胜绩,你们怕是要骄到天上去!” 另一个玩家满脸鄙夷地看向祖家将,“友军哪里来的友军我只看到一群匪徒骑马冲过来,要杀我们抢钱!” “我们只是在玩笑,哪有抢你首级的意思!”祖宽犹自强辩。 “那就是你们的战马受惊了,正好由我们的铳手给你们的马压惊。”一名玩家自顾自地装填弹药,旋即抬起鸟铳对准祖宽的战马,“不介意请你战马再吃一颗。” “你!”祖宽气得满脸通红,他的骑兵被人数劣势的步卒夺走声威,又增添几分耻辱与沮丧。 其实诸位关内将领都不喜欢关宁军的作风。 关宁军常年在辽西对抗建奴,拥有丰富的对虏经验,由此便觉得没打过建奴的关内官兵都是菜鸡。 他们入关协助作战以来,常常抢夺友军的首级,骑马惊吓友部,甚至驱使友军给他们干杂活,闹出诸多不愉快。 只是他们会积极贿赂上官,又确实有两下子,所以总有上官在他们闹出纠纷后拉偏架。 然而此次一向看重关宁军的阉人高起潜,没参与先锋骑队的任务,也没机会来给“熊孩子”撑腰。 虎大威也不喜欢关宁军,但他作为此次行动的“临时总指挥”,还是要努力化解矛盾。 “这件事确是你部有错在先,就当这些马兵战死,回头我向督师给你们请来重重抚恤。” “黑旗营杀我部众,几个抚恤银子就完了”祖大乐眉头紧皱,脸上青筋暴起,握刀的右手愈发紧促。 虎大威刚想说,你还想怎的,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低吼声,“我看看怎么个事。” 其余五六百玩家骑着战马赶到,他们将关宁军团团包围,腋下夹着长矛、手中握紧长刀。 更远的友军也在附近游走,可是八千骑马队连绵数里,根本挤不到跟前凑热闹,只能在外围站在马镫上望远。 直到消息通过口口相传递过来,他们才知道是不可一世的关宁军吃瘪了,不由得暗赞黑旗营干的漂亮。要不是他们战力不佳,他们也想狠狠教训嚣张的关宁军一顿。 这些关宁军的兵油子真是太可恨了! “交十个铳手出来,这事就算了了。”祖大乐咬咬牙,像是下定决定一般呼出一口浊气。 “什么意思”何鲁司打马上前,作为引导人钦定的千总官,他有义务为兄弟们的利益拼搏。 何鲁司凑到祖大乐跟前,“你要跟我黑旗营火并” “我要给死去的兵士一个交代!” “你要跟我黑旗营火并我这里还有七百九十二人,能把你关宁军一换二,你敢跟我打么” “杀人偿命!” “你要跟我黑旗营火并!” 何鲁司大吼一声,所有玩家也跟着齐声咆哮。 黑旗营全体将士满脸亢奋,仿佛要爆发的不是自相残杀的内斗,而是愉悦大脑的精神享受。 大脑在渴望鲜血。 祖宽焦急地望向祖大乐,后者也像是被架起来,真要打的话未免损失惨重,而且清兵的主力就在附近活动,打赢打输都很糟。 若是不见点血,就这般灰溜溜地带队离开,关宁军的脸就丢尽了。 “磨蹭什么啊!快打起来啊,我还等着杀红名呢。”拱火的黑旗营大声嚷嚷。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虎大威赶紧打圆场,劝说各位不要动怒,但他嘴皮子笨,说来说去也整不出好话“灭火”。 何鲁司驾马与祖大乐并肩,忽然抓住后者的右手,把对方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何鲁司双眼恶狠狠的,“老子现在给你偿命的机会,要么一刀抹了我的脖子,两军开始火并,要么没胆子就给老子滚!” “”祖大乐顿时惊了。 他第一次见一边口出狂言,一边把自己脑袋伸到锋利刀片前的。 若是他手一抖,刀刃割破颈动脉,这人就会死。 “快砍啊!”何鲁司贼大吼一声,吓得祖大乐右手一抖,那锋利的腰刀已然割破皮肤渗出血来。 祖大乐环顾四周,黑旗营士卒皆是跃跃欲试的表情,仿佛他们真的渴望友军火并,渴望无尽的杀戮与战争。 “这么婆婆妈妈还是不是男人,砍啊!”周围的黑旗营士卒叫骂起来。 怒吼声,催促声,窃窃私语声,周围黑旗军严阵以待的凶戾杀气恍若一把尖刀钻进祖大乐体内,上下翻腾,左右乱搅,内外兼有的精神压力最终压垮他的胆气。 他怂了。 他没法像黑旗营那般不顾后果的疯癫。 他使劲抽回那把防身的腰刀,然后收刀入鞘,生怕这刀刃砍出什么事端。 “哼!给你机会你不中用!”何鲁司轻蔑地撇撇嘴,朝地上狠狠啐一口唾沫。 眼见关宁军收拢部众退开,虎大威长舒一口气,友军火并的危机解除。 他也感慨黑旗营真是疯狂,千总官竟敢把脑袋伸到别人钢刀底下,就不怕别人真给他宰了 不过经历此事,黑旗营悍卒在内部的威风怕是要在关宁军之上。 小小的插曲揭过,明军通过百姓得知围攻济南城的清兵并不多,也没瞧见主力的踪迹。 这时明军的将领便分成两派,一派以关宁军为首的,认为应该主动出击,配合济南守军内外夹攻,打垮清兵的围城部队拿下大功! 另一派以杨国柱与少数黑旗营为一派,认为应当慎重观察几日,再等等后续大军。 他们认为清兵主力可能就在周围横扫县城夺取钱粮,若是他们这八千骑队贸然进攻,很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没错黑旗营内部也是两派人,一派人只想杀鞑子,什么战术军略都不想用,冲上去爆杀野猪皮就完事。 另一派觉得“战狂”太保守,他们想等主力到来,利用济南的复杂地形关门打狗,尽可能歼灭更多鞑子。 “此地距离济南也就三四十里,不到半日可达,先去瞧一瞧再做定议也不迟。” 就在一众将领达成一致要启程之际,所有翻身上马的黑旗营士兵忽然目光呆滞看向前方,右手齐刷刷抬起在空中划拉,嘴里还念叨着“新功能”、“战旗复活”、“可以好好战个痛快”之类的半和谐词语。 像是中了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0章 我的陷阱卡你挡得住? 第140章我的陷阱卡你挡得住 见此异样虎大威赶紧打马上前询问,但没一人有闲心在乎他。 他们自顾自地扒拉着空气,各自惊喜地聊着天。 黑旗军犯病了也不可能几百人一齐犯病吧 难道是供应黑旗营的口粮出了问题 虎大威心说所有人便携的干粮都是统一制作 他摘下绑在马侧包囊里的口粮袋,就着清水顺了一口干粮下肚,等待片刻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应该啊。 好在黑旗营的群体症状并未持续太久,很快恢复“正常”。 “咱们一起杀鞑子!” 原本保守派的黑旗营士卒立刻转变立场,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济南城与鞑子厮杀。 几名高层将领都觉得纳闷,这些人吃错了啥药,一会就主战到底了。 统一思想的数千骑兵快速上路。 或许是被黑旗营踏碎面子,一心建功洗刷耻辱,关宁军的两千余骑跑在最前。 他们有意无意地效仿黑旗营的作战风格,从清骑手中拯救百姓,但却没有令行禁止的军纪,也没有数百人如一人的默契配合。 他们没捞到多少首级,反而误伤不少无辜百姓。 尽管东施效颦的丑态百出,关宁军士卒还是用骑枪挑起为数不多的鞑子首级,大喊大叫着围绕友军转圈。 这就像几个自以为是的装逼犯到大佬面前耀武扬威,玩家都不屑于打脸,其他友部也露出嫌弃鄙夷的神色。 自信的装逼行为一拳打在上,自讨没趣的关宁军心中愈发愤恨不甘,他们第一时间冲到济南城外数里的位置。 祖大乐踩在马镫上望远,瞧见一片营帐把济南城团团包围。 每个营帐的驻军皆有定数,经常对战的双方都知晓对方营帐人数分配。 祖大乐根据营帐的数目粗略判断,围城的清兵可能只有一万多人。 而此次出击的前锋骑队有八千,八千骑兵冲击不到两万的鞑子步卒,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 如此丰厚的军功就摆在眼前,怎能不取! “大帅,要不等等友部” “等他们作甚!还想要黑旗军出尽风头么!” 祖大乐当即派出数百骑兵进行试探性攻击。 关宁军的突袭并未引起围城部队的恐慌,先前败退的探马早已告知明军的踪迹。 围城部队分出一半走出营地,稀稀拉拉地排列成数个交错的方阵队形。 像是特意欢迎“老友”的到来,清军营地顿时响起一阵炮响,数门缴获的大炮喷出浓烈白烟。 只是炮击的方向并非关宁军,而是济南城。炮弹砸在城头也只是掀飞泥尘,这威力差劲到让人怀疑装没装炮弹。 “杀!” 数百关宁铁骑没有直接强冲敌阵,而是策马小跑到距敌数十步的位置弯弓搭箭。 当他们抵近才发现,敌人根本没有挖掘壕沟,布置的营地栅栏单薄一层,好像轻轻一推就能掀翻。 整个营地透着一股颓废、茫然的气息,有种主力早已逃走,只留下一群残兵败将留在济南城做诱饵的感觉。 数百骑兵连射三轮箭矢便将清兵击溃,他们趁胜追击,凭借战马撞开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栅栏。 区区三百骑兵冲进营地便开始大杀特杀,奇怪的是营内清兵的战力仿佛被骤降至辅兵水准。 饶是有零星抵抗,也与平常的鞑子战斗不值一提。 眼见三百骑兵就把一万多围城清兵搅得撕碎,祖大乐登时兴奋四肢在颤抖,他拔出腰刀前指营地,“给我冲!” 剩下的关宁铁骑怒吼震天,跟着杀进清营疯狂收割军功。 “噢噢噢!”祖大乐兴奋地叫吼出声。 他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顺畅的仗,一刀,两刀,三刀……从背后砍杀溃逃的败卒,每一刀都能斩杀敌军。 每个敌人连求饶、痛呼的话语都没有,一个个像是哑巴一样呜呜咽咽地发出模糊的短音。 祖大乐默念不断累积的首级数目,像是在用麻袋捡钱,发誓要杀够一百个才够本! 后续赶到的援兵也瞧见欢快的追杀场面,纷纷冲进清军营区开始吃自助餐。 只有部分遭排挤的兵马,被安排去四周警戒清兵主力,无法参加“饕餮盛宴”。 守城多时的巡抚标营也觉得寂寞难耐,怎能坐视友军与鞑子厮杀而不援助呢 标营士卒快速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数千人冲杀出来,兴奋地举起刀剑棍棒砸击敌人。 有些骑马步兵觉得驱使战马来回奔走太过繁琐,自己的骑术也并不精湛,干脆下马用两条腿走路。 只是有些奇怪。 清兵的战斗力为何堕落到如此地步,明明昨天还是大师,今天忽然变成菜鸡青铜。 跟鞑子血拼过极限的玩家最敏感,『黄子龙』砍死一名辫子兵,那鞑子临死前还想爬走躲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黄子龙隐约看见什么端倪,掰开对方的嘴一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辫子兵的舌头竟然被拔了。 谁会把自家部队的舌头拔掉不可能是哪个战狂玩家的“行为艺术”吧黄子龙怀揣着疑惑再杀两人,一个击杀,一个助攻。 两者战力差别很多,前者挥刀招架有两下子,黄子龙与他厮杀几回合才在队友配合下完成击杀,此人嘴里的舌头完好无损,作战意志也还行。 另一个『黄子龙』蹭到助攻的敌兵却很菜,嘴里的舌头也被拔掉。 说明可堪一战的鞑子没问题,虚弱无力的都被拔了舌头。 他赶忙高声宣告自己的发现,还未发现问题的玩家立刻着手检验。 果然如黄子龙所说,越来越多弱兵被发现相同点——说明干出这事的幕后主使,不想让弱兵暴露什么事情。 士气崩溃的辫子兵纷纷四散溃逃,一部分朝着城池的反方向逃走,一部分径自钻进南边的山林。 山林稀疏的枝叶披着白雪冰,浓密白雾在群山之间萦绕,若不是山中隐约可见的寺庙与房屋,整个山脉几乎与苍茫的天空融为一体。 骑兵碾碎清兵步卒的大胜高涨众人士气。 众人纷纷下马搜刮尸体的财物,亦或是集中首级记录自己的战功。 关宁军更是小人翻身一般,一个个神气十足,看人都拿眼角去瞟,骑枪、长矛上串起数个首级的辫子,假装不经意地走到黑旗营周边,高声大喊自己斩获多少首级。 城池守军也感谢诸位将士不顾风险驰援济南,正要派遣部下进山追击清兵溃卒之际,就看见东北面奔来一小股骑兵。 看样貌与装备制式是自己人的骑队。 他们高声大喊模糊的话语,抵近才知道是“有埋伏”的喊声。 只是这时候已经晚了,报信的骑队身后跟着成千上万的铁骑,带着排山倒海的巨浪气势席卷而来。 原本寂静无声的山林也响起一阵细微的声响,『黄子龙』扭头看去,竟看见山坡斜面出现一个个甲胄漂亮、威严十足的将帅身影。 他们分别间隔一定的距离,陆续拔出腰刀向下一劈,悠长的号角声随之传遍济南周边。 原本仅有溃兵逃卒的丘陵瞬间站出数千,数万的辫子兵。 数种颜色的旗帜与甲胄展露出来,就像是会说话的树枝忽然长出一堆手持兵器的强敌。 咚!咚!咚! “什么逼动静”一旁突破手轻轻敲打脑袋,“谁特么在放音乐” 黄子龙的脑子里也响起相同的音乐,那熟悉的前奏鼓点他就算是化成灰也记得。 “是团队音乐券,能给所有人放五次歌!” 黄子龙移动视线看向“视野右上角”的任务栏下方。 一行音乐的曲名不断在一小块淡灰色的长条中,从右往左滑动。 decisivebattle “使徒来袭!” 还有玩家有心情拿出他的破腰鼓,跟着音乐的鼓点敲打,一点不担心被敌人重重包围战死此地。 “敌袭!” “有埋伏!” 意识到自己坠入埋伏圈的将士们士气暴跌,先前酣畅大胜的良好感觉顷刻消散。 杨国柱大吼一声扑向自己的战马,打算骑马向西逃窜,但没想到鞑子迅速俯冲下山,封死明军的东西退路。 北面是宽阔无桥的济水,南面是依山而建的济南城。 “快进城!” 不知是哪个将领大吼一声,所有明军顿时慌不择路、挤向城池吊桥。 然而城池守军这回没有感激援兵的谦让之心,满脑子都是死队友,不死自个。 他们凭借离城较近的优势,抢先一步跨过吊桥,钻进城门。 即使大部分明军迅速反应,还是没能冲进城池,就连一些跑得慢的济南守军也被留在城外。 几位将领恐惧地看着犹如潮水般包围而来的数万敌兵,就算是头猪也改意识到—— 城下的弱兵军营是清兵设下的诱饵,就是为了引诱他们入彀! 清兵主帅堂堂正正打出大纛旗,像是在打击明军的士气,告诉敌人自己的主帅亲率主力为你们设下天罗地网,休想逃跑。 又像在骄傲地炫耀自己的埋伏策略聪明,一计引入数千明军精骑。 冒进抢功落入陷阱的绝望击碎每一位将领的心,虎大威绝望地抬头望天,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八千失去冲锋场地的骑兵,如何对抗数万精悍的鞑子。 难道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吗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黑旗营的士卒,迫切想从这些勇武的猛士脸上找到一丝安慰。 果不其然,黑旗营兵士无一人展露恐惧、无助、迷茫的神色,反而像是饿极的野狼看到肥美猎物。 他们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南面山林的同一个位置。 那是鞑子主帅大纛旗的位置。 何鲁司举旗挥舞,随后以旗头的矛尖指向山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1章 要你命三千 第141章要你命三千 难道黑旗军要直捣敌军大纛! 虎大威心头一惊,数万鞑子正如潮水般涌来,东西两面的生路马上就会被完全封死。 他们区区八百人不想着赶快骑马突围,还想着突击重重护卫的奴酋 通往山腰的道路上布满了鞑子的重兵护卫,如何上得去 虎大威承认黑旗营很勇,但八百人打一两万的精锐鞑子不是勇,是自寻死路!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数百名敢战的好苗子去送死。 若是能拼死突围带出二三百好儿郎,未来充实边军以老带新,一年半载下来又是几营敢战的精锐。 这年头精锐的热血男儿极少,他要给大明留些精锐种子! 虎大威策马冲到黑旗营千总面前,身边簇拥着一干忠心的亲兵家丁。 “快骑马随我一齐突围!”虎大威焦急地怒吼,“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打不过鞑子护军的!” “你走,不用管我们!”『何鲁司』头也没回,“就算逃出去,我的兄弟也会死伤大半,不如留存气力一鼓作气杀向奴酋!纵使拿不到奴酋首级,也能叫鞑子瞧瞧我黑旗营将士的勇气!” “疯了!鞑子巴不得你黑旗营精锐死在这里,他们便又去一个强敌。”虎大威满头豆大的汗珠,后背也沁出一身冷汗,他扭头观察战场的变化,杨国柱的骑马队已经在向东面突围,关宁军和其他部众也动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先胜后败并不可耻,保住性命才有雪耻的机会!快跟我走!” “我与兄弟同生共死,要么一起站着生,要么一起奋战到死!”何鲁司催促,“你走,也许黑旗营拼死突击能为你和其他友部争取到生机……若你能逃出去,替我向李游击,不,现在该称呼李参将,告诉他,何老弟没有当孬种!” “可是——” 为什么! 虎大威只觉进退两难的抉择搅乱了胸腔,胸口一阵突突的阵痛。 他大骂关宁军该死,要不是这些狗贼抢夺黑旗营首级闹得友军不合,又擅自远离队友冲击敌营抢功,搅乱队友的进攻节奏,使得友军不得不跟着他们一齐抢功。 这害得友军深陷埋伏,黑旗营也要命丧于此,后续的主力大军也陷入被各个击破的危险境地。 虎大威不由得仰头大吼关宁军败坏大局,真该千刀万剐! “快走!我黑旗营用血肉给你们打掩护,你想要我们的血白流吗!”又一名玩家怒吼。 “……” 虎大威心头狂震,双眼不由得肿胀湿润起来。 他没有像影视剧那般再与主人公拉扯半日,而是冲着何鲁司重重抱拳,“我会给你们报仇的!” 虎大威说完便扯着缰绳调转马头,集结身边所有的部众一齐向东面突围,那里相比西面只有鞑子骑兵,趁着敌人步卒还没填补东面缺口,他们有机会突围部分人马。 周围的友军渐渐远离,有人突围成功消失在视野尽头,有人突围失败深陷鞑子的步骑包围。 还有人丢盔弃甲,哭嚎着跪在地上讨饶,渴求清兵饶他们一命。 何鲁司掏出单筒望远镜锁定几位甲胄华贵的大帅位置,平地,山脚,山腰,成千上万涌过来的鞑子就像直面boss的拦路小怪。 而他们这不到八百人就是冲击boss所拥有的“血量”。 他旋即将望远镜丢在地上狠狠踩碎,这种装备不能多给建奴一个。 “兄弟们做好准备了吗” 『何鲁司』刚才与虎大威闲聊,其实一直在等待兄弟们做好决死突击的准备—— 发挥不出什么战力的贵重装备一律摧毁,不能留给鞑子缴获。剩下的道具则要一次性全用出去。 “准备好了!”一人仰天咆哮,腰部已经缠绕一串火药包。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有人用左手抽出备用小刀在额头拉出一条血线,血水流淌下来覆盖脸庞。 “铁甲今安在!” “铁甲依然在!”有人手持双斧拍拍胸口的札甲发出咔咔声响。 “刚才放歌的兄弟劳烦再放几首热血激昂的歌给兄弟打打气,谁要是不想听,可以点击右上角按钮取消播放——” 『何鲁司』一声召唤,那放歌的兄弟回应一声。 紧接着全团的成员都听到熟悉的音乐,光是听前奏就知道出自哪里。 那分明是某撤退的矮人,在堵门行动开始之际的热血音乐:《ea》 急促的鼓点与渐响的吼声贯穿全身,仿佛有一面战鼓在胸口敲响。 『何鲁司』只觉浑身燥热,又有鸡皮疙瘩冒出,像是被热火煮沸体内的血液,沸血在血管内急速奔腾,不断涌现的力气几乎要把刀柄捏碎。 “此战的目标不求杀死奴酋,只求能跟我的赛博兄弟战个痛快!”何鲁司大吼一声,“随我一起冲锋!杀鞑子!” “杀鞑子!” 数百玩家齐声咆哮,以几个并不成型的方阵队列向前冲锋,接着与人数十几倍的鞑子狠狠撞在一起,就像几块炸鸡闯进一盆满满的芝士。外圈的玩家持盾抵挡鞑子的凶猛攻势,双方快速交换着战损,矛刀入肉,鲜血喷淋。 “杀出血路!” 黑色的旗帜犹如一颗太阳,照亮所有死士的前路。 伴随着何鲁司的军令,正前排的玩家按照计划原地立定,使用盾牌构筑一道严密的人墙。 第二排玩家单膝跪地,以刀矛插地给自己更多的支撑力,第四排玩家没有跟上队友步伐,而是留出数步的空余给第三排。 “杀杀杀杀杀杀杀!” 第三排玩家丢掉所有头盔与兵刃,拿出自备的火折子点燃身上的引线,大喝一声前冲数步,踩着第二排兄弟的后背腾空跃起。 他们凭借数步的助跑飞跃而出,犹如一颗颗巨型榴弹直挺挺跳入密集的鞑子阵列。 只听轰隆数声爆炸声响,爆炸中心的鞑子被冲击与破片炸翻、震晕,碎石与尘土被冲击波掀飞到高空,随后又齐刷刷掉落下来。 鞑子挡在前方的密集步兵阵线因为爆炸冲击变成破洞百出的筛子一般,凶猛的玩家趁机前突,犹如无人之境捅杀躲避不及的旗丁。 “前进!” 玩家们奋进一百步,却遭到更多鞑子的包围,被迫停滞下来与鞑子厮杀。 就像是黑旗营突击鞑子主帅所在招来强势围攻,牵扯周边的鞑子聚拢过来,亦或是鞑子主帅宣布重赏、集结重兵,下定决心要消灭黑旗营的有生力量。 “杀鞑子!” 英勇的玩家再次背上火药包踩着兄弟后背跳了出去,这回玩家们开始摆弄各自的姿势,有人使出帅气的骑士飞踢,有人像是在沙滩上侧躺着沐浴阳光,还有人像是在运动会上跳远测距,一双长腿在半空中拼命划拉助力。 轰轰轰! 一阵阵爆炸的冲击气浪反馈回来,泥尘与碎石打在盾牌上咔咔作响,犹如冰雹砸铁。 尽管自杀式爆炸的震撼效果惊人,但火药包的数量毕竟有限,自杀爆破的节奏很快放慢,后排的鞑子拥挤到前线,补上怯兵不敢前进的缺。 玩家每突击一百步都要费比常规作战多数倍的时间。 不少左右与后排的玩家被袭来的鞑子扯住,不得不留下来单独对抗多人,最后拼着血勇换掉一两人战死。 打头阵的玩家呐喊着刺出矛和刀,兵刃刺中目标的实感反馈,温热的液体喷溅到脸上,带着腥甜气味。 开着不同滤镜的玩家战场感官各不相同,有人是炮火连天的战锤世界,有人是可爱软萌的布偶娃娃,还有人是丧尸袭来的血腥惊悚,而更多人是真实的历史战场,血肉碰撞之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突破手』眼见己方爬上丘陵的底坡,但距离大纛与奴酋仍有大半的距离。 友军的人数正在飞速下降,不断有兄弟被鞑子的人数优势换死,照这么下去就算全军覆没,也摸不到奴酋的一根毛。 他不由得大喊,“太慢了太慢了!” 眼下火药包几乎用光,他却拿出其他东西,一瓶半裹黑布的玻璃瓶,瓶内的液体与油脂混合物随着手掌剧烈摇晃。 他点燃瓶口的黑布,并未直接将瓶子扔出去烧杀敌人,而是跟着剩下的自爆组,踩踏兄弟的后背飞跃出去。 “替我照顾好我七舅老爷他外甥女的表妹!” 突破手坠入密集的人群,紧接着朝着敌人的脚底抛掷燃烧瓶,由于他抛掷的距离太近,火势烧伤敌人的同时也把他给点燃。 他并不意外,甚至故意走进火焰的范围,任由火舌吞噬自己全身。 他就像一个火人,手持利刃大吼着冲击敌人。 砰!砰!砰! 又是一连串燃烧瓶的破碎声,原来是数十名玩家眼见『突破手』燃火装逼,自己也按耐不住效仿酷炫的场面。 故意踏进燃烧瓶的火焰引燃全身,他们犹如浑身冒火的怪物,提着燃火的刀剑矛棒,踏出燃火的脚印,为身后的队友开辟一条血火之路。 这一路上的清兵几乎人人惊骇,任谁看见一身火焰又怪吼乱叫的“火人”,都会害怕地四处躲避。 就连深受重伤的玩家也努力跟在身后,断腿的就用矛杆支撑,胳膊断裂的就用骨矛充当武器,双手被砍断的就挥洒鲜血糊住敌人的眼。 没有武器的就用牙齿撕咬,用捡来的石头猛砸,用自己的额头撞击,用拳头猛砸哪怕骨折流血。 还有黑旗营士卒的双腿都被砸断,仍然以手代脚,握着小刀与短剑艰难地爬上山坡,每一步仿佛都要耗尽半生的气力,咳血的喉咙也在时不时咆哮愤怒之语,“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 残存的玩家在数十名接连倒下的“炎魔”引领下,终于抵近奴酋主帅两百步的距离。 饶是阿巴泰、豪格、多尔衮身边齐聚着各旗精锐的巴牙喇,也不免惊骇黑旗营的无畏悍勇。 这些八旗高层甚至能听见“炎魔”震天动地的愤怒咆哮,“我要把鞑子从人间全都驱逐出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2章 他们还是人? 第142章他们还是人 被火焰夺去一切生机的玩家倒下,烧焦的手臂倒在地上,顽固的右手躺在地上,仅剩一根半好的食指向前伸得笔直,像是在给身后残存的队友指引方向。 “杀鞑子……” 数百玩家突破重重包围杀到奴酋跟前百步距离,只剩下六十七人。 他们用光随身的所有小道具,盾牌砸烂,甲胄插满箭矢,被矛刀刺穿的伤口汩汩流血,活像一群浑身流血的刺猬。 一个个猛士倒在鞑子的强力阻击下,全身的箭杆撞地折断发出咔咔脆响。 他们临死之前还在气若游丝地低吼驱逐鞑虏,身下或多或少压着鞑子的尸体。 起初黑旗军和鞑子的战损比是一比一,随后逐渐提升为一比二,一比三…… “前进!”队长的声音仍在咆哮,尽管音量略微削弱,但声音中透着的豪气并未减少半分。 后续的玩家踩踏着敌我的血肉继续前进,脚底板抬起落下都会提拉犹如融化橡胶一般的血肉。 数十人面对周围成千上万的鞑子,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他们终究还是没能冲到鞑子的身前。 看来这就是兄弟们的“人生终点”了。 “与你们一同并肩死战是我的荣幸。”何鲁司环顾四周与兄弟交换酣畅厮杀的喜悦。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何鲁司抬头望天,冬日的天空白茫茫一片,只可惜血雾喷洒在眼上,像是加了一层淡红色的滤镜。 他紧握在手中的黑旗被弓弩轮番穿透扯成破烂碎布,胳膊与大腿的伤口上摆分别缠绕着止血的纱布。 他不由得唱起一首简单的军歌,仿佛要跟自己剩下的兄弟一同慷慨赴死。 一支箭矢飞驰而来正中『何鲁司』的眼睛,他上半身后仰,却没有倒下。 差点被刺入脑仁的他没有痛呼,而是腾出右手果断拔出箭矢,连带扯出眼球与肉沫。 周围的士卒都以为这是黑旗军在强撑,待会就会因为剧痛倒下痛呼。 可没想到黑旗营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父精母血不可弃之!”猛男如此说着,握紧箭杆塞入嘴中,犹如烧烤撸串一般咬下自己的身体部位,用力咀嚼着。 这血勇的画面震惊多尔衮一整年。 这猛男竟然将拔出的眼球给吃了 空洞的眼眶还留着骇人的伤,每一次咀嚼都会牵拉新鲜的伤口,此人居然不痛,反而高举黑旗继续前进! 即便黑旗营是大清的死敌,多尔衮也不免暗赞一声,真狂士,好男儿! “招贤纳士”的心思愈发浓厚,多尔衮赶忙命令心腹下坡去劝降。 可当心腹赶到之际,还活着的黑旗营士卒只剩下不到四十人,坚决不降的黑旗营扑入人群死战。 到最后只有十三人被强制押到多尔衮脚下的土坡。 这十三名黑旗勇士人人身负重伤,就算耗费汤药与绷带救治,也活了不几人,但多尔衮还是想收服一个,哪怕是当一尊神像供起来也成。 清兵招降的赏格颇为丰厚,不仅给黑旗营士卒全部抬旗,还给他们每人赐女人和奴隶,让他们都做小奴隶主。 可是黑旗营桀骜不驯、宁死不降,即使被死死压制在地上也疯狂叫吼着要杀鞑子,急促的喘气吹飞一阵阵尘土,活像一群被捕进铁笼的饿狼发出恶狠狠的吼声。 就在多尔衮打算先打晕他们,给他们治伤,再时间慢慢消磨他们心智之际,被压制的十余名黑旗默契地暴走。 尤其是其中一人力气大的惊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挣脱数人压制,他疯狂左右冲撞,将压制队友的披甲人撞开。 这时一名被压制的黑旗军掏出一枚火折子点燃胸口的引线,旋即奋不顾身地冲向大纛所在的位置。 尽管他没有大声呼唤仇人的名字暴露意图,但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巴牙喇护军还是发现端倪。 “保护王爷!” 精锐白甲将多尔衮等高层护在身后,并不断向山上转移。 其他普通巴牙喇和红巴牙喇则冲下去阻敌。 若是旗主阵亡,所有同旗护卫的巴牙喇都要随主陪葬。 他们哪怕是献出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旗主,以免自己的家人受到牵连。 上百名精锐护军冲下高坡,即使有人跑的太急连翻几个跟头撞在凸出的石头上,或是径自滚落山下,只要没死的巴牙喇都必须站起来拦人。 “都给我滚开!” “疯子”嘴里喷射着血沫,千疮百孔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没法与精力充沛的护军缠斗。 他像是抱着橄榄球的运动员,不断弯腰、侧身、急停躲过一个个扑过来的鞑子护军,耳边时不时传来坠落山脚的惨呼声。 他一双几乎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慢慢后退的鞑子高层,只可惜涌过来的鞑子护军实在太多,他们挥刀插入他的身体,使他再也不能前进半步。 一名红甲巴牙喇抽出小刀要切自爆火药的引线,却发现“疯子”引线已经只剩一小节。 他们来不及制止了。浑身是血的猛士忽然狂笑起来,酣畅的大笑仿佛透着一股吞噬天地的狂气—— “都给我死!” 焚烧殆尽的引线将火星送入火药炸包,耀眼的火光与烟雾在短瞬之间爆发开来,混杂在火焰之中的细小铁弹凌空攻杀周围的一切。 最内圈的几名巴牙喇当场被冲击波与细小弹丸打死,稍外一圈也被冲击掀飞震晕,更远的巴牙喇则被铁弹破甲入身,或打在脸上血肉模糊。 至此十三名最后的勇士战死,参与前锋作战的八百黑旗军暂时全军覆没。 待爆炸的烟雾渐渐被寒风吹散,再也听不见黑旗营猛士的怪吼声,用“人墙”护卫王爷、贝勒的巴牙喇才敢散开。 旗丁、披甲人、巴牙喇全都心有余悸,他们打仗十数年,第一次见到真正宁死不降战斗到最后一刻,还要使用“性命”的计谋突袭敌人主帅的。 惊魂未定的多尔衮坐在一块冷硬的石头上发愣。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断重复着“为什么他们不怕死也不怕痛”,“他们究竟与大清有何血海深仇”,“他们还是人吗”之类的复述话语…… 随着一阵震惊的哀嚎声响起,多尔衮才如梦初醒,循着声音扭头看过去。 是阿巴泰,他被一枚抛射的流弹打中额头,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黑旗营死士的决死突击并非没有战果,他们又一次拿下大清贝勒的性命。 而多尔衮距离阿巴泰不过十步的距离,两人都有护军用人墙保护,可是阿巴泰的运气不好,被人护着还被流弹打死了。 多尔衮胸口的心脏加速搏动,几乎要突破胸腔肋骨飞出,逃离死亡的庆幸叫他长舒几口浊气。 若是那疯癫的死士再奋力突进数十步,他都可能被火药溅飞的流弹打中。 不管他被打死还是打伤,右翼军接下来的战略都要全盘推翻重改。 他第一次品味到什么叫“一力破万法”,战术也能打垮战略的血勇。 他差那么一点就翻车了。 他接过护军递来的温热马奶喝了一杯润润身心,还是不能驱散一众黑旗营疯子带给他的心灵震撼,微颤的手足依旧沉浸在死士搏命的寒凉中。 他捧着温热的水袋,痴痴地望着从身前百步延伸到山脚的道路。 敌我双方遗落的盾牌、长矛、旗帜与尸体混杂在一起,共同铺垫一条上山血路,就像白色的画布涂抹一条粗壮的暗红色痕迹。 黑旗营猛士果真是恐怖如斯! 多尔衮庆幸地短叹一声,好在地大物博的大明也只产出这些少数勇士。 而今天,他终于集结重兵设下埋伏将黑旗营猛士全歼,为大清去一大患。 那汉人督师已无与他大清悍卒正面厮杀的敢战之兵。 右翼军接下来只要吃掉汉人督师的勤王军,他便又能在山东逗留数月,带领将士们好好品尝“钱粮人畜”的丰盛大餐! “不许伤毁黑旗营将士的遗体,将他们好好收殓埋葬吧。我大清敬重猛士,他们也配得到我们的尊重……” …… 狂奔数十里的虎大威总算逃出生天。 他率领残部途径一处破败的乡村,途中自发会合过来的败卒每日增多。 他亲率一千骑兵参加武装侦察行动,结果却只有三百骑兵逃出。 其他将领的损失更是无法估量,他估计八千前锋骑队能活着出来两千人就不错了。 这已经不是失败,而是天大的惨败啊! 一想到跟随他出战的骑兵,都是他在边关跟北虏、东虏一刀一枪拼出来、带出来,一齐征战多年的好男儿,却被“奸人”坑害战死沙场。 他心里痛啊! 更叫人惋惜的黑旗营将士,用自己的性命反向突围牵制敌军兵力,再次拯救他虎大威的性命。 算上先前巨鹿之战的解围,黑旗营已经救他两次! 他身为边关武夫,更重情义与恩情,别人救他两次,他却不能回报,心中恍若有利刃在切割翻搅。 “呕——” 一股强烈的气流从喉头上涌。他下意识捂住强忍着呕吐感,缓和好一会才将那股躁动的气血压制下去,但遗留在喉头的苦涩却久久不能散尽。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督师交代,如何向自己战死部下的遗属交代。 就在这时,虎大威耳边传来一声庆幸的呼声。 “虎总兵原来是你……呼……总算找到自己人了。”熟悉的同伴嗓音恍若一股暖流注入心脾,与他并肩作战多次的杨总兵声音他哪能忘记。 只是杨总兵身后数十步还有一支别家的骑兵队伍,为首的领队将领不是祖大乐与祖宽,还是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3章 复活吧,我的兄弟! 第143章复活吧,我的兄弟! 总算找到歇脚的地方,诸位友军纷纷翻身下马,各自寻一处地方坐下吃粮喝水补充体力。 经过长时间的奔波逃命,大腿和屁股都有些承受不住。 祖大乐脸上好几处青紫,身上的披风被流矢刀剑扯破好几处,头盔也不知道掉落哪里,只剩一束发髻还完好无损。 “哦呼……” 祖大乐深吸一口气接着呼出。 他接过家丁递来的粮水吃了几口,正打算挑一间屋子小憩一会,就听到一旁传来犹如虎啸的大吼—— “祖大乐!” 虎大威神情凝重、五官紧皱,像是猛虎锁定猎物进入捕猎状态,手中紧握的腰刀尽是肉沫血泥。 虎大威的家丁也翻身下马,以将主为核心向四周展开,朝着“祖家军”包围过去。 似乎察觉出虎大威所部的不善举动,祖大乐冲着祖宽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跑去村口叫人。 祖大乐握紧左腰的刀柄,随时做好拔刀出鞘的准备,“唤我何事” “你害得八千将士溃不成军,就没什么要说的么”虎大威声音透着恨意,像是多年前逃过一劫的破家孤儿找回仇人的家。 祖大乐倒也不怵。 他老哥是左军都督府左都督、辽西提督、征辽前锋将军总兵官的祖大寿,位高权重,掌握着大明辽西的安泰。 祖家一门自从东虏崛起以来,便在辽西经营,已与多位武将结成姻亲,吴三桂便是祖大寿的外甥,还有多位亲朋在满清那“任职”。 说大半个辽西走廊已是祖家的“私产”也不为过。 要不是看在辽西数十万亩军屯,每年数不胜数的辽饷份上,外加投靠满清也不一定有如今的待遇,祖家早就放弃大明这艘破船了。 丰厚的财力也让祖家得以贿赂各路督抚高官,就算碰上友军冲突,谁敢惹他们关宁军 祖大乐自恃背景深厚、后台硬实,对方不敢把他怎样,当即讽刺道,“虎总兵还是多担心自己吧,前锋八千骑兵尽丧,就算督师留你一命,陛下也要拿你人头!” 听完这话,虎大威看向祖大乐的目光从凶恶变成看死人,周围的亲兵也嚷嚷起来,非要祖大乐好看。 祖大乐话锋一转,“别看我也只是武夫,但是托监军到陛 前锋总兵指挥不力致使部众中伏惨败。黑旗营轻敌冒进,败坏全局。 两者虽只有些许偏差,却能让虎总兵免受牢狱之苦……” 虎大威一想到巨鹿之战,关宁军袖手旁观,济南惨败与祖大乐也脱不了干系。 再结合对方此时恬不知耻地摆出台面下的交易,丝毫没把他一员总兵放在眼里,甚至恶意中伤黑旗营,登时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你这狗贼轻敌冒进败坏大局,害死我数千弟兄丧命,还想把脏水泼黑旗营头上!” 他举起钢刀劈向祖大乐,却被后者拼死躲闪开,只是砸中右胳膊的臂甲。 但这强劲的力道也足以伤筋动骨。 胳膊剧痛的祖大乐惊声尖叫,犹如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大鹅,“啊啊啊啊啊!虎大威你疯了!” “我没疯,我很清醒!我就该战前一刀把你劈了,黑旗营与诸位将官的部下都不会死!” “救我!”祖大乐焦急痛呼,右胳膊痛得拔不出腰刀,只能用左手反握刀柄抽出来。 他一边连连后退、挥刀招架,一边忍着剧痛高呼,“人都死哪去了!快救我!杨国柱!陈世友你们瞎了吗!快叫虎疯子住手!” 祖大乐的家丁的确赶了过来,却被几位将领的残部死死挡住。 “去死!” 祖宽也被不知道哪位怨怒已久的小将一刀插进脖颈。 有了这个将官起头,家丁们有仇报仇,拔出腰刀、挥舞钉锤爆杀关宁军的士卒,将他们全部杀死。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威风凛凛、时常欺辱友军的关宁主将只剩孤零零一人。 失道者寡助的道理在这里体现淋漓尽致,祖大乐环顾四周—— 所有将领的家丁都站在原地不动,冷冷地旁观祖大乐的丑态,无一人想上去帮忙。 武夫们憋屈了一肚子火气。 他们憎恶关宁军,憎恶这支身处前线吃掉最多辽饷,却不能收复一寸失地的废物。 只知道窝里横、在关内欺负友军,抢夺友军的首级,碰到硬战、苦战就躲在一旁作壁上观。 这些自诩大明第一强军的关宁军团,不把其他友部放在眼里,酿成今日大患还想着走后门颠倒黑白。 那今天就叫他好好看看,被逼急的野草也会发泄心中的愤怒! “狗贼!我要为全军将士报仇!为黑旗营将士报仇!” 即便虎大威先前突围斩杀不少建奴,消耗大半的体力,但是追击一个右胳膊被打伤的“半废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一刀劈开祖大乐的招架,一脚踹中后者的肚腹将其踢倒在地。 祖大乐倒在地上准备站起,却被又一脚踩在胸口压回去,“饶命啊!虎总兵,虎将军!我该死,是我纵容部下抢夺友军首级,是我带兵踏进埋伏圈,害死诸位兄弟!都是我的错! 可就算你杀了我,也不能挽回将士们的命啊!你放了我!我到监军面前说你好话,我给你请功!我请我哥给你们发很多很多钱……饶、饶命啊—— 你不能杀我!我哥是辽西提督!监军会问罪你!你不能杀我!” “该死!”虎大威没有回应祖大乐的任何提案,而是高举腰刀从上往下戳刺。 虎大威就像疯了一样,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他只觉得身下的狗贼声音愈来愈小,鲜血溅射到他脸上也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地戳刺,举起,再戳刺,仿佛要把几次的屈辱和愤怒经历统统发泄出去。 祖大乐死了。 与他随军作战的家丁部众也基本死绝,只剩下高起潜身边还有些许关宁军余部。 杨国柱走过来没有言语,只是给虎大威递来一块抹布,后者接过竭力擦拭脸上被喷淋的脏血。 两人沉默不语,盯着祖大乐惨死的尸体看了好一会,杨国柱才开口道,“你杀了祖大乐,督师不会饶你,祖家也不会放过。” 此言一出,恍若一盆凉水浇灭杀人的热血劲头。 虎大威也知道自己的下场最好也是贬官加戴罪立功。 若是高起潜和祖家的朝中“代理人”在陛 更何况他虎大威的骑兵是正兵营的精锐,一千骑兵死伤大半,等于损掉军魂,剩下的步军也发挥不出多少战力。 朝廷想拿他当“杀鸡儆猴”的鸡也没有太多顾虑。 想通生死,虎大威忽然就释然了。 他走到马边取下水壶喝了几口,寒凉的清水简直要他半条命。 他随便挑一处破屋的墙根坐下,“若是朝廷要杀我,就让麾下儿郎去投李参将——他能练出如此悍勇的黑旗营,必然不会亏待麾下将士。” “你麾下兵士多出自边塞,去南方能受得了么”杨国柱苦涩地笑了笑。 “总比被人当成破抹布,哪里要用哪里丢要强。” “鸟的朝廷!替他们卖命还要受气受累,天下之大哪里没有我们的容身处。大帅!我们干脆落草吧,不受狗屎朝廷的鸟气!” “对!干脆反了去投闯王!” “投什么闯王,如今河南闹得最凶的是乞活军!去投乞活!” 眼见其他将领的家丁也在起哄,虎大威方才悬着心的又落下了。 正所谓法不责众,只要大家都说了大逆不道的话,那么他虎大威家丁说的“反言”就没那么惊骇了。 只是他个人并不想反,“说什么胡话!卢督师待我们恩重如山,如今我们吃了败仗还要造反,你们想害死督师不成!” 虎大威顿了顿又说,“今日之败由我一人承担。若再有人说造反、落草的胡话,休怪我的刀不认人!” 虎大威等人在原地休整,又给马匹喂了一些干草。 参与火并的士卒,以及没动手但见证全程的兵被统一口径—— 关宁军是引发惨败的罪魁祸首,至于他们投降了建奴,还是战死沙场,他们并不知道。 所有关宁军残部的尸体就地焚烧,一点痕迹也不留下。 陆续集结一起的败卒达到一千余骑,虎大威等人在原地小憩半个多时辰,便继续朝着主力大军的方向开进,并派遣骑术最好的探马,前往附近的州县告警。 虎大威等人很快在高唐、荏平一带遭遇主力大军。 督师也从回报的塘马口中,验证了黑旗营士卒“速传”的惨败消息。 数千将士中伏战死的消息一度击垮督师的意志—— 数千将士一战覆灭,官军主力大损士气暴跌,数万驰援济南的大军顿时危如累卵。 清兵主力随时可能围歼官军的压力,犹如一把利剑悬在头顶。 尤其是黑旗精锐丧尽,意味着剩余的黑旗营战辅兵与“刑徒军”失去战斗力。 刚刚与主力会合的李参将表面上统帅近万兵马,但也只是充数的辅兵和民夫罢了,数百清兵便能将其击垮。 黑旗营战力不复存在,督师至此断一强力“臂膀”。 卢象升不由得感叹,大胜一场却紧新败,难道天要亡他 其他跟着主力的将领听到消息也都忧心忡忡,士气跌落到谷底。 虎大威、杨国柱等人并没有被严惩,在这强敌环伺的状态下,督师驳回了高起潜临阵斩将的要求。 准许这些败将暂留原职、戴罪立功,待建奴退走,再由朝廷具体定夺—— 若能在朝廷正式决定下,让他们夺些首级功过相抵,便能保住这些良将的性命。 大明经受不住损失了,无论是良将还是悍卒都不能再白白流血了, 被升迁为参将的李牧统帅九千大军,两千五百玩家,四千直属步骑,两千五百辅兵、刑徒军。 精锐尽丧的黑旗营被人当作没了战力的辅兵团,渐渐没人重视,巡视军营的虎大威却发现一个细节—— 他猛地发现黑旗营中有一位酷似『何鲁司』的兵士,很像,但不像是完全相同的一个人。 强烈的好奇心与对黑旗营精锐的愧疚,促使他走上前大胆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位兄弟。你很像我一位故人,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4章 让悲愤化作我们的力量 第144章让悲愤化作我们的力量 『何鲁司』正在跟兄弟们夸耀自己战死之前,高举黑旗喊出“宁死不降”,接着被鞑子箭雨射穿身体的悲壮酷炫,只可惜他战斗正酣,忘了留下自拍照。 正说的唾沫横飞、忽然听见有人搭话。 何鲁司扭头看过去,竟是老熟人虎大威总兵。 何鲁司微微一愣,自己明明战死了、人脉关系终结了才对,旋即反应过来是自己敷衍式捏脸惹出的“麻烦”。 原先的帅脸颇为成熟,他只做了几个变动不大的修正就保存了。 何鲁司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在下何鲁四,黑旗营队官。” “黑旗营千总何鲁司是你什么人” “你认识我大哥”何鲁司故作惊讶,按照他自捏的人设,现在自己是何氏家族的老四。 “你是何千总的弟弟” “是啊,我何家有七子,我排行老四,何鲁司是我大哥。” 虎大威震惊了,不可置信地后退半步,仔细打量何鲁司的样貌,兄弟二人的五官与眉眼都颇为相似,但不至于是双生子那般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种故人重逢的亲切感油然而生,虎大威依稀记得何鲁司的音容笑貌,记得对方临别前的最后一句话—— 快走!我黑旗营用血肉给你们打掩护,你想要我们的血白流吗! 可惜英雄已逝。 即使他替黑旗营牺牲的将士报了一半的仇,还是觉得胸闷气短,有股难以宣泄的怨气憋在心头。 虎大威斟酌腹稿再三,才缓缓吐出几个不连贯的句子,“你大哥他……很好……很勇猛……救了很多人……” 恍若久别重逢的新鲜感消散,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愧疚与懊悔。 若是当日死的是他虎大威,活的是黑旗营将士,他就不必受到良心的谴责。 何鲁司也开口了,“我听说我大哥跟随前锋骑队解围济南,可我在营中找了好几天,友军听我说起大哥都躲着我……他是不是在济南城下,战死了” 战死两个字犹如一支重箭贯穿虎大威胸膛,穿心而过。 他身子摇晃一下,仿佛受了重伤,愣在原地发呆好一会。 直到何鲁司平淡却透着忧伤的声音再次响起—— “世事无常……沙场上刀剑无眼,我何家的男儿踏上这条血路便做好了觉悟。二哥、三哥数月前也战死了,他们跟着李老爷征讨豫南的猛虎贼,每个人都身中十数箭,送回家的时候满身都是血洞。 我和其他兄弟都为他们感到骄傲,他们是何家的好男儿,没有丢何家的脸!” 第二支真诚之“箭”射出,虎大威只觉得胃疼眼酸。 他总算体会到,战死的子弟兵家属一句“将军,家父叔伯兄长当年就在将军麾下效力”的话语有多大杀伤力。 更痛的是,英雄的遗属往往没有怨恨,反而更加奋进向上,希望再为前人挣来荣耀。 这情绪前后的对比反差更扎人,虎大威几乎要呕出一滩鲜血来。 都是该死的关宁军,该死的狗鞑子! 『何鲁司』仍在说话,平淡的语气好似藏着诸葛弩,一箭一箭地射出杀人的箭矢—— “若是此战我也战死沙场,家里的老五老六老七都会顶上——我何家本是辽东粮户,那时候虽然我们还小,但永远记得虏寇霸占我们的家园。 我想念家乡的黑土地,想念我那片生养我的地方,我们何家子弟这辈子一定夺回我们的祖屋和田地,把家人葬在故乡的黑土。我大哥对此深信不疑,如今到我继承三位哥哥的遗志,我要打回辽东去,我要打回去!” 第三支“箭”射中虎大威的脑子,他已经痛到说不出话,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给他的心脏强制按摩。 恩人不愧是恩人,他一家子弟都是忠义无双的真汉子! 都说杨家将七子去,六子回,其中的悲痛与壮烈,虎大威此刻感同身受,犹如万箭穿心。 他痛,他恨,他怒! 他恨猪队友仗着后台坑害友军,他恨狗鞑子暴虐无道残害百姓,他恨贪官污吏尸位素餐却能有如此忠良的猛士替他们浴血奋战。 他恨老天不公!放纵恶人嚣张,却不照看忠勇善人。 虎大威低头看着腰间悬挂的战刀,心中迷茫自己究竟在为谁而战为谁! 忽然营地附近响起一阵发现动静的交头接耳声。 虎大威循声看去,何鲁司等人也扭头去看,士兵们都拥挤在寨墙、瞭望塔向外张望,好似在看稀奇。 虎大威快步走到大开的营门向外看去,数千黑旗营的士卒们在营外两里半位置围成一团。 他们在做什么 何鲁司等人见状纷纷拉着兄弟前往主将所在。 不少心中好奇的将官带着少许家丁请示上官后,带人出营去看看黑旗营在做什么。 虎大威努力不去想黑旗营战死的将士,但黑旗营三个字就像在他脑子里生根发了芽,他很难不去思考给死去将士、死去的黑旗营猛士报仇的事。 他唤来数十名忠心的家丁,随他一起出营瞧瞧黑旗营主将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黑旗营将士是在为死去的人举办葬礼。 巨鹿之战的牺牲者、济南中伏的勇士都在其中。 死在济南的尸首没一具带回来,于是李参将用逝者的旧衣服代替。 李参将挑了一块多石的荒凉土地,一千多个墓穴被战兵齐齐挖掘出来,死者的家属站在一旁啜泣流泪。 没有哀乐,没有锣鼓,只有家属与战友沉默地注视,注视着这些死者恍若化作英灵前往另一个世界。 尸体与旧衣服被缓缓放入墓穴,旋即响起一阵阵极有气势的军号声,所有流泪的黑旗军立时噤声。 一百名鸟铳手跟随着军官的口令迈出正步,军令一停,他们在墓穴的正前方立定止步。 “装弹!”军官的嗓音雄浑且清晰。鸟铳手神情肃穆,全身挺得笔直,装填弹药的速度并非最快,却是整齐划一的标准动作。 又有数十名手捧小册子和炭笔的人走到墓穴之前,一边叙说着墓穴主人的生前姓名与功绩,一边将他们记录在小册子上。 “举枪!放!” 百名鸟铳手同时举枪朝天扣动扳机,清脆的枪响声向四周传开,围观的黑旗营将士与其他将领一片寂静—— 鸟铳的声音不会引来误会,黑旗营事先就向督师作过请示。 记录者继续前进,高声念诵死者的名字与功勋,仿佛要为他们在成千上万的将士面前做一次宣传。 即使他们不幸战死,也要在人们心中和史册里留下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举枪,放!” 隆隆的鸟铳声震撼虎大威的心灵,悲伤、敬佩、感动、荣誉交织在一起,强烈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饶是虎大威还活着,也不禁被这隆重的仪式所震撼。 他甚至不自觉的幻想,若是自己死后也能有如此多战友目送,并被人们记在心里,被史官记在史书里。 岂不是就是赢得身前身后名 随着第三轮铳响结束,战兵开始给墓穴覆土,一个个原本活生生的猛士都将归于尘土。 一个个坟包插上一面面小号的黑旗,以及一块木头代替的墓碑。 “全体都有!向战死的勇士敬礼!” 军官的吼声嘹亮传心,所有黑旗营将士闻声抬起右手悬在脑侧送出最高的敬意。 随着葬礼基本结束,最后的抚恤环节登场——所有战死者的家属都将收到一份厚重的抚恤金。 当然,这表面上是分发抚恤金,实则是李牧给有功玩家的颁奖大会。 巨鹿之战、济南之战虽是一胜,一败,但两战都打出了黑旗营的威风,叫友军和敌人都畏惧“黑旗营”的威猛。 李牧亲自从骡车上拿出一份份丰厚的奖励,有信号枪,有照明弹,有撬棍,有特战军靴,还有限量版的s定制服装…… 普通人看不见的头衔、vp排名显现在玩家头顶,每当有人听到自己发音相同的唱名,便火急火燎地挤开人群,来到李牧身边。 尽管玩家都是一脸泪水的悲痛模样,但他们的心中早已放声大叫,自己终于站在前台领受vp大奖! 兄弟快看我!我就是最靓的仔! 吼吼吼!限量版的高级道具,你们见过吗!我拿到了,哈哈哈哈! 何鲁司荣获一个限量版的s定制服装,他接过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旋即将宝贵的“道具”揣进怀里。 他面对着李牧单膝跪地,宣誓自己何氏满门忠义,此生都会效忠李参将杀敌报国! 李牧将其扶起,后者凑到前者耳边悄悄说道,“支线任务已完成……” “好勇士!我相信你的忠诚!”李牧点点头。 任务完成的提示在何鲁司耳边响起,视野右上角的任务栏赫然显示—— 【支线任务哀兵策略已完成】 【功勋点到账……】 ——李牧要他们每个建立人脉关系的战死者,都去普通人圈子里转一转,说几句话给将官士卒们加油鼓劲。 一场败仗叫主力士气暴跌,那就让他们变成愤怒的哀兵。 哀兵必胜! 其他表面上拿到“抚恤金”,实则获奖、亦或是完成支线任务的玩家也纷纷单膝跪地表忠心。 他们声称自己是李参将的马前卒、死士,将军要他们杀谁,他们就杀谁! 葬礼与抚恤结束,黑旗营将士们纷纷退去,只剩下一些死者的家属在墓地旁停留,自言自语地说着一些思念的话语…… 看完葬礼的虎大威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壶酒。 这是他缴获来的一壶好酒,只因军中禁酒,他才一直存在着手里。 得益于葬礼的“唱名”、“遗属领抚恤”环节,他很快便找到何鲁司的坟包。 他原先心中里有很多话不吐不快,但见到千总的坟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自顾自地打开酒壶,将他一直舍不得喝的美酒倒在坟头,仅给自己留下一小口。 “来,干了。” 他端着剩余不多的酒壶一饮而尽,旋即将空酒壶放在坟前。 他模仿着黑旗军的动作抬起手,用一个不太标准的姿势悬在脑侧,给那些救他两次的黑旗营将士,以及那些随他征战多年的部下献上敬意。 除他以外,还有不少将官、士卒站在坟包前啜泣着、低吼着宣泄自己的决心。 虎大威抬起手擦去眼眶溢出的温热液体,惨败的屈辱与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复仇的怒火熊熊燃烧! “走了,该去杀鞑子替你们报仇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5章 来了老弟 第145章来了老弟 李牧率领近万的黑旗军跟着督师进发,他一身精良的山文甲在冬阳照射下反射光芒,黑底骨龙旗帜随风飘扬,数十面玩家风味的旗帜也在队列中前行。 其中一面比黑旗大数倍的旗帜被固定在骡车上,那是李牧激活的“临时复活战旗”。 眼下他暂时关闭战旗的复活功能,要是忽然蹦出几个乐子人复活出来,吓坏了队列就麻烦了。 毕竟这里距离京师很近,信息传递速度极快,不像豫南山区穷沟里传出多么离谱的传言也没事。 若是有人发现战旗的“神奇妙用”传到朱由检耳里,对方把李牧当作邪祟术士,命令天下文武来围剿他就糟糕了。 诸多随军文官、监军乘坐更舒适的马车,仅有少数带兵的文官骑乘战马。 抛开辅兵与民夫不算,此次跟随督师出击的兵马总计五万,骑兵损失很大。 大军朝着长清县地界挺进、直达济水,随后沿着河流北上。 如此行军好坏参半,好处是沿水而行,减少背面敌袭的可能,随时都能架设浮桥渡河南下。 坏处是一旦敌人从侧翼冲来,大军来不及架设浮桥,会被敌兵赶进河水,导致全军覆没。 由此,情报工作尤为重要。 骑术最好的塘骑派往东北、北面、西部,渡河过去的东南面,四个方位。 每塘五至十二骑兵,小队内部间隔一里排列,以确保战友之间可以目视对方的旗帜信号,或听见号箭响动。 各塘之间里外间隔五里,最远的塘骑超过十二人,或侦察敌情,或是杀敌人斥候拷问情报。 每一条情报“通道”最多向外延伸三十里左右,就像一只巨型蜘蛛向外延伸的数条蛛网。 不过玩家都是例外,他们不需要如此中规中矩的传信方式,直接自告奋勇加入最危险的外层塘骑。 若是有什么敌军动向,用不着旗语相传,再由人带口信回去,他们在三分钟之内便能完成信息交流。 骑在马背上的李牧回头远望。 密密麻麻的勤王军士卒仿佛连接视野尽头的天地,长条队列踩踏大地,各路部众的军旗随风飘荡,犹如一只多足的蜈蚣气球摆动着彩色肢体。 位列队伍中段的李牧看不清前后的具体状况,唯有自家骑手的后脑勺和脸庞。 鲁西一带毕竟是平坦的大平原,路面状况还算不错,骑队、骡车都不至于走坡陷坑。 数万勤王军的行进速度较为缓慢,每日能走三四十里已是督师严管有方。 忽然一匹战马从队伍前方跑来,一边掠过行进的队伍一边高喊原地休息。 第三次停下休息时间,李牧勒马止步翻身下来,身边的骑队部下也跟着翻身下马。 李牧还没张口,骑兵部下便拿着马扎递到他屁股底下。 他刚刚坐定,不用考虑额外的杂事,纸包的乌梅干,一袋豆沙馒头,油纸包裹的猪肉脯,外加一竹筒踹在怀里捂热的清水。 李牧低头一瞧,几名马兵与步军恭恭敬敬单膝跪地,双手将饮食举过头顶,恍若人肉茶几一般,静静等待主将享用。 李牧不得不承认这种小举动让人颇为受用,也难怪许多人经受不住“封建尊卑”的蛊惑。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钱来入兜的堕落生活谁不喜欢 不过李牧还是努力克服这种“封建陋习”,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自己有手有脚,要吃要喝自己会拿。 可是这些步骑战兵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声称这些琐事是他们这些人该做的。 尽管李牧麾下没有明确的亲兵家丁之分,或者说所有步骑都是他一个人的家丁。 那么家丁除了保卫主将以外,有时也该承担一些生活上的琐事。 士兵们表示朝廷发下来的奖赏、军饷都是缺额的,全是李牧自掏腰包补齐缺饷,才让小兵们的待遇向边军看齐。 他们吃大帅的军饷,自然就是大帅的人。若不多干点活,丰厚军饷拿的也不踏实。 “那一起吃吧。” “可这是给大帅准备的,我们哪敢……” “都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有什么好怕的,让你们吃饱喝足,我才敢把后背留给你们保护。” 李牧接过那份豆沙馒头,旋即给诸位士兵使了个眼色。 一干马步兵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但既然大帅下了命令,他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除开留给大帅的那份,剩余的猪肉脯一下子被分光,这可是老家的“薯兵”亲手制作的肉干,味道贼好。 正在小憩吃点心之际,忽然一辆骡车上躺着的黑旗营士兵睁开双眼。 他迅速翻身下车,一路飞奔到李牧跟前,“东北方向三十里左右爆发前哨战,我方塘骑战死两人,击杀鞑子五人。死士营全员无损……” “好,又一场胜利!快去告知督师,鞑子的主力已经渡过济水,距离此地不远。” 片刻后,又有一名玩家冲到李牧跟前,“黑旗营第七侦察小组突进鞑子主力的活动范围,已经拍下敌军的营区轮廓——几个学美术的兄弟正在素描绘画,很快就能在线上交画。” “干得漂亮!” 李牧兴奋地猛拍大腿,旋即撕下一小块豆沙馒头递给报信玩家,报信的功勋奖励也随之注入玩家的账户里。系统功能拍摄的东西虽然能传输到网络上,李牧也能通过论坛瞅一瞅,却不能打印到明末给诸位普通人分享,只能通过美术生复刻的方法,将照片用简略的线条画出来。 如此高信息量的情报才能增加诸位将领的底气。 几分钟后,停止行军、原地扎营的命令传来,数万大军恍若一条行动迟缓的巨龙,缓缓躺下沉重的身躯进入睡眠。 李牧眯着眼睛看向远方,渐渐下落的夕阳犹如卧室微弱的烛光,橘红色的余晖浸透天边的云彩,更远的世界逐渐暗淡下去。 天要黑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团浓密的黑雾所笼罩,李牧什么都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只能通过玩家下线上线的方式,源源不断传回瞬息万变的消息。 李牧的营地被安排在靠右、接近河流的位置。 战兵、辅兵、刑徒军从骡车上搬下一个个军帐。 李牧所在的大帐被率先支起来,战兵们搬来方桌和置物箱拼凑在一起,随即拿出一张精选的山东地图摆在桌上摊开,无数面小板凳也沿着长桌摆在两侧。 多余的板凳放置长桌的尽头,呈垂直面摆出两条横排。 李牧挑选的玩家参谋和直属部队的战兵代表,总计二十人将参加他个人的军事会议。 当然,李牧首先要参加督师的军议。 在五名马兵的陪同下,李牧骑马前往督师的大帐集合。 他一路上瞧见各路兵马的辅兵、刑徒军都在干活, 无数辅兵卸下骡车的货物,或是手持斧头前往附近树林伐些木头来,或是利用随军运输的一些营寨材料。 “壕沟挖深一些!”军官指挥辅兵挖掘壕沟防御体系。 他们将原木砸入地底组成木墙环绕营帐一圈,木墙下摆放斜刺的拒马,墙根外侧挖掘一圈壕沟。 营寨的大门外放下两排间隔较远的火盆,以便为夜间返回的塘马照亮道路。 塘骑若是在外遭遇紧急状况,可以避祸到安全时再回来。 军中的战马牲畜分各部自己管理,用一些简陋的木质围栏把马畜圈起来。 搭建临时营寨的材料很简单,只需木材、钉子、麻绳、兽皮之类的东西即可。 应对鞑子这种高机动性的凶悍敌人,不管鞑子会不会夜袭,夜间的营寨必须扎得稳固。 五万人的大营连绵数里,李牧光是骑马就走了一会。 当他抵达督师的大帐,随身护卫被拦在大帐外头,随身携带的兵器被放过,毕竟帐内都是督师的亲兵护卫,他老人家并不怕行刺。 李牧掀开帐帘通过外围营帐,再走动数步进入内部营帐,到齐的将领过半,李牧并不算是最迟的那位。 李牧很有自知之明,眼下他只是一个兵力一般,官位一般的小角色。 在一众总兵、副将、监军面前没什么太多话语权,也就过来听听战略方针,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打建奴,混个脸熟罢了。 与他只有两次见面的虎大威,好似与他久别重逢,一眼就看出他是黑旗营的李参将。 对方热情地拉着他落座,嘴里说着一连串活跃气氛的闲聊话语。 李牧狐疑地接受这份好意,但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坐在进帐右竖排的中位。 李牧心说你虎大威是总兵,自己只是个参将,怎么能随便落座。 要知道古人的尊卑观念很重,什么人坐什么位置都有定数,即使有人不管规矩随便乱坐,那就在无形中得罪了某些人。 李牧可以不贿赂上官,最多当成不懂人情世故的愣头青,不升官而已。 可要是坐错位置,那就是打人脸、得罪人,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报复就来,你都不清楚怎么得罪这人了。 李牧不怕仇敌,就怕难防的暗箭, 所以在没有绝对实力推翻一切之前,他还是决定老实点好。 他当即起身换成倒数位次,谁料虎大威也跟着坐了过来,就像热切的长辈想多跟年轻后辈多说两句知心话。 虎大威为他介绍在座的将官名字,什么阉人高起潜,王朴,杨国柱,孙应元,黄得功,周遇吉……陕甘的,山西的,宣府大同的,辽西的,保定督标,山东兵马…… 简直比玩家给他介绍的还要全面清晰。 后来的将官陆续到齐,督师也在亲兵的簇拥下落座主位。 开会的最核心主题便是,鞑子渡过济水,距离此地三十里左右,双方爆发了一场前哨战。 敌我都发现对方的主力动向,若是鞑子主动杀过来,勤王军该如何应对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6章 好心办好事 第146章好心办好事 也许是明朝正规军的作风如此,亦或是卢督师治军一丝不苟。 众将齐聚的军事会议并非你一句我一句的“纸上谈兵”,而是围绕着简陋地图推演兵棋。 一条由数个方桌拼凑而成的长桌摆在众将面前。 桌上摆放一张简陋的山东地图,木头做的小兵插上旗帜,一枚兵棋代表五千人。 勤王军的五万兵马摆在济水附近,拥挤成一团半圆形阵型。 驻扎在附近州县的官军也有几部,东平有刘泽清、倪宠,驻扎大名府的豫北官军…… 无论督师如何催促,他们都找借口不来,要么是腿摔断不能行走,要么是受了风寒正在养病。 总之一句话,人不来,兵也不来,你督师想斩我脑袋,先活下来、找到我跟前再说吧。 山西镇副总兵王成栋指着济南,“鞑子在济南设伏成功,一战夺我数千将士性命,兵锋正盛。不如我们避其锋芒,暂且渡过济水前往济南,会合山东标兵再做打算” “不可!”虎大威猛拍桌子,震得兵棋倒下数个,一枚棋子更是弹射到李牧手边,“鞑子主力在三十里外,他明日一早拔营袭来,你我根本来不及渡河便会遭遇,那时候将士心存退路,哪里敢背水死战” “那便今夜渡河。” “荒唐!”另一个副总兵听不下去,“你自己走出去看看天,今夜有月光借你渡河么” 李牧抬头扫一眼两位“主战派”,一位虎大威,另一位李辅明,其他几位京营的将领也毫无畏惧。 督师的标营将领更是死战到底的坚定。 他心说自己的“哀兵策略”还挺有效的,至少统一大半的军心。 “我听塘马来报,鞑子主力还有十万之众……我们不过五万,如何能敌” 听闻此言,李牧心说轮到自己上场了。 勤王军想逃是逃不掉的,朱由检会逼着打。 与其到时候被催在糟糕的状态下打决战,不如趁着当前哀恨犹在、一鼓作气跟鞑子拼了。 李牧将那枚倒下的兵棋扶正回原位,“鞑子十万是假的,最多五六万……我这有图画为证。” 李牧掏出一沓厚纸摆在桌上,挨个平展开来,虎大威与几名就近的将官顺势搭把手,接过一张张折叠的纸摊开。 美术生手绘的素描图映入眼帘,写实的场景、精致的线条、光影结合的画风,犹如黑白相机拍摄的照片。 鞑子的营地与旗帜点缀上辨认的色彩。 几幅栩栩如生的绘画代表不同视角观察到的鞑子主力,共同在将官脑子里构建出一幕场景。 一幕他们亲临战场、亲眼所见的鞑子主力大营。 写实的素描画风刷新众将士的三观,饶是有些高层文官见识过西夷传教士的写实油画,也不免感到震惊。 “这、这都是李参将所画”虎大威像是长辈发现后生多了一份惊世才能,满眼都是此子前途无量的惊喜。 “不,是我麾下几员辅兵所作。” 杨国柱也来了兴趣,“黑旗营精锐悍不畏死,都说李参将练兵有方。前几日见了,发现李参将高大威猛,麾下吹拉弹唱的戏班子也不少,如今又有画技人才,当真是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样样都有啊……” 大多数中下层晋升上来的军官文化不高,更欣赏不来琴棋书画之类的。 而高大威猛一看就是猛人的李牧不仅练兵有方,还随军带上乐班、书画、杂耍之类的技艺人才。 不像是粗鄙武夫,倒像是身披甲胄的儒士,而且是更复古的武儒。 主位的督师越看,越觉得文武皆有的李牧亲切。 若是后者有举人,或者秀才的功名,必得朝廷火速重用。 只可惜李牧已入武职,未来纵使加官进爵位,也是被高高挂起“闲置”的结果,没法像文官一般出将入相,登上帝国殿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位置。 真实的素描画狠狠打了一波“避战派”的脸—— 宿将们一眼就能通过鞑子营帐判断出大致兵力,充其量也就五六万。 鞑子也有战辅兵的区分,与勤王军综合战力差不多六四开,五五开。 即使有将官质疑画作有假,声称这是画师乱编的,也有将领反驳。 虎大威没好气地指着素描图,“我就不说画技。要是你能挑一个家丁出来,把五六万大军的营地井井有条地布置出来,我虎大威三个字从此倒着写。” 被怼的将领顿时哑口无言。 毕竟扎营这种事是将帅才会的技术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过来,就能把五万人梳理得井井有条。 更别说一个字都认不全的小兵,连军营厕所的选址都不会。 要么黑旗营的画师都是将帅水准的“骗子”,要么就是黑旗营画师亲自到鞑子营地侦察记下来的画面。 取信前者,那李牧就是练兵神人,小兵都能练成将帅。 取信后者,避战派的将领都要被打脸打肿。 很显然将官都不敢信前一条可能性,一个将领麾下的家丁都是将帅之才也太夸张,说明将领本身的才略更加恐怖…… 打消敌兵势众的疑虑,将官们士气再添一分,接下来该应对鞑子的侵攻。 “鞑子既已渡河,便是奔着消灭我们而来,明日一早定有一场苦战。”“来得正好,我兄弟的血仇正愁没地方报,他们倒自己送上来门来。” “要不背水一战,置之死地才能后生。”有人提出建言,并着手将兵棋背靠济水摆开。 李牧盯着新阵型出神,心说背水一战的最有名案例是韩信。 人家是另派一支奇兵夺取城池,击溃敌军士气才大获成功的。 眼下有不少友军分驻四周州县,却没一支友部敢偷袭鞑子背后,而且鞑子机动性高,与背水一战的夺城条件不一致。 乱用战术只会全军覆没。 李牧总算明白将帅无能,累死三军的含义。 头顶上一个“微操大师”朱由检,但凡有个能打的、攒点兵团作战经验,也会被微操坑死。 这不打败仗就没天理了。 要不就是聪明人都在明哲保身,只要不献策事后就不会背锅,导致蠢材的建言被付诸实践,白白浪费忠勇儿郎的性命。 李牧心说玩家战死可以复活,自己一手训练的数千步骑哪能随意葬送! 李牧自认不是什么强将,但玩家递给他的古今中外经典军事战例数不胜数,他光是看都储备大量战术战略。 更何况他这一世也跟着闯军打过无数大小仗,理论与实践在此刻融为一体。 他当即忍不住要说自己的战术构想,行不行再说,反正一口为将士不值的郁闷不吐不快。 他将背靠济水的兵棋改换位置,使所有兵棋垂直于济水摆成一条长队。 大军分成左中右三个部分,他刻意在左翼位置加强兵力,形成左重右轻的阵型。 右翼临近济水,旁侧又是友军,只会有一面对抗敌军。 “我想以左翼为重,右翼为饵,吸引鞑子进攻我军右翼,再以左翼强军压上,将鞑子包围在济水一侧,如此一来,就算鞑子骑兵众多,也会死伤惨重……” “怎么引”虎大威紧盯着兵棋。 “我黑旗营精锐虽仅剩四百,但也可诱使鞑子来攻——鞑子明日集结重兵前来尚有一些时间,我们可以再加拒马栅栏阻敌。” “有些冒险,若是鞑子冲破右翼,数万骑兵将我们包围起来就糟了。”大同总兵王朴一脸忧愁。 “所以右翼的壕沟拒马要扎实,兵员不说最强,也要守住阵线。既不能吓退鞑子,又要激起鞑子愤怒打过来。” 李牧相信以玩家的整活能力,肯定能激怒建奴。 “我也来守右翼。”虎大威第一个响应,“只要我在,鞑子就破不了右翼!” 杨国柱也随之响应。 李牧作为提案人,自然也要作为执行人上场守右翼,如此一来差不多就凑齐右翼的防守兵力。 不过督师不这么看。 这个诱敌战术听起来可以,是勤王军目前为数不多可用的战术之一。 但黑旗营先前两战损失惨重,精锐士卒已不堪用,黑旗营不能去守右翼,反而要放在相对安全的中军。 至于左右翼的人选,督师心中也有数。 督师再三询问是否还有其他良策,结果众将要么说一些不成体系的思路,要么说的还不如李牧的好。 于是督师下定决心采纳李牧的建议,并给后者吃下“定心丸”,“此战无论战果如何皆由本督一人承担!” 督师下令京营三将配合虎大威、杨国柱、王朴守右翼,黑旗营与保定督标,以及他卢象升督标稳坐中军,剩余综合战力最强的兵士在左翼。 而关宁军余部损了嚣张的主将,接任的代理将官也成了乖乖人,老老实实去左翼给督师卖命。 督师还追加一句——黑旗营剩余精锐抽调两百人出来,分散安置到各将帅营中。 督师虽然不知道“即时传信”的原理,但能用就用,就算这飞速传信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巧合,亦或是无稽之谈,黑旗精锐的战力也能担当保镖。 “此战众将士务必尽心竭力,若有怯战不前、临阵脱逃者,本督定斩不赦!” “末将领命!” 各路将官纷纷向督师告辞,返回自己的营地。 …… 次日一早,天空蒙蒙亮,李牧被一群积极的玩家叫醒。 辅兵与刑徒军正在营外挖掘壕沟、架设防马栅栏。 原先包围整个营地的粗陋木墙被缩小成中军小寨,多出来的材料分到各营布置战场。 早晨时分,李牧正在营帐内吃早饭,突然听见一阵悠长的号角声传来。 他全然没有夜间面对大决战的紧张。 此刻他冷静得可怕,像是刚把所有烦恼焦虑排泄一空,他捻起掉落桌上的干粮碎屑塞进嘴里。 鞑子主力到来,决战要打响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7章 见面礼 第147章见面礼 低沉而洪亮的号角声划破宁静的早晨,清冷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就像一块使用多年的旧围裙。 军营内喧嚣四起,许多兵士睡眼惺忪、整晚精神焦虑,一整晚都保持着难以压抑的亢奋紧张。 唯有黑旗营的玩家对战争习以为常。 他们入夜睡觉便下线开始现实生活,等到学习、工作结束,再以发泄烦恼的状态进入虚拟游戏。 黑旗军的站位被安置在中军,但李牧选择不入中军小寨,而是在中军小寨的右侧新搭一处营地,并在营帐中插上复活玩家的战旗。 这样两千多玩家才有独立的“操作空间”,“复活能力”也不至于被外人发现。 鞑子的前锋部队出现在视野尽头,后续的部队很快就会赶到。 明军休息一整晚正是精力充沛的状态,而鞑子天没亮就急着来吃掉勤王军主力,状态肯定不佳。 双方在平坦地带遭遇,当敌我开打之前,士兵都在抓紧时间吃早饭。 各部营地架锅造饭,很快沸腾的热水随便扔点腌肉、咸菜、豆腐,再加点调味料和酱料……烹煮一锅又锅热腾腾的浓汤。 每个玩家与士兵都能分到一碗热腾腾的浓汤。 李牧不管别的将官如何做,自家的部众在早晨一定要吃点热乎的。 发硬的杂粮馒头浸入浓汤里吸汁,再混合汤汁一同放入嘴中。 肉油与麦香在唇齿之间流连忘返,温暖的汤水顺食道入胃,浓汤的热量瞬间便能温暖全身,连四肢都变得暖洋洋的。 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只剩下狼吞虎咽的咀嚼声。 营外干活的辅兵、刑徒军也有玩家去给他们送去一桶桶浓汤与干粮。 他们昔日是低位的包衣,或是卑贱奴隶,吃上一口夹杂肉香的浓汤简直是奢望。 虽然桶装浓汤看起来像猪食,但已经让辅兵、刑徒军感动到落泪,黑旗营居然没忘了他们。 当然送餐的玩家还兼任其他工作。 『黄子龙』与小伙伴们手持工具走出营地。 他手拿“丈量步车”钻角插入地底压实,接着拿起木质的“皮卷尺”的蔑片一头慢悠悠向前移动,走到差不多的位置,便瞧一眼蔑片的标记,然后指着地上,“就这。” “淦你的,明明你一人就能做,非得叫我!” 吕小布嘴上说着,手里却没停下,分出一根表面涂抹红色颜料的木棍放在标记点,旋即使用木槌敲打进去。 两人每隔六十大步左右便插地四尺长的红棍,直到走完两百四十步才算完成任务。 其他测距小组也各自在阵前忙活。 有的玩家使用丈田的“步弓”,有的使用改造的“测距鼓车”,每隔数十步车上的小人便敲打一鼓,还有人用达芬奇的钢珠测距车。 不一会儿,黑旗营至右翼的阵前,尽皆插上数根测量距离的标杆。 即使小组之间测量工具的度量并不统一,标杆或前或后,但相互之间的误差不影响火炮和线膛燧发枪的发挥。 黄子龙拿着“丈量步车”回营,忽然瞧见几百名披挂整齐的玩家就要离营。 黄子龙拉着玩家就问,“这些人干什么去难道是要决死突击敌营吗” “咋可能现在就打。敌营距离我们好几里,等你突击过去跑也跑累了——他们是去各部将领做通讯人,顺便兼职贴身保镖。” “好家伙,这是把咱玩家当工具了”黄子龙将测量工具返回骡车,拍了拍一手的灰土。 “哪里是工具人,分明是监视者。”另一个在附近帮忙推炮的玩家插一嘴,他头顶挂着『瘦猴』,“每个主将身边都安插二三十玩家,但凡有人想临阵脱逃,当场就给他们拿下。” “对哦,我记得这王朴历史上就很爱临阵偷跑,松锦大战就是他抢跑带崩了友军节奏。”吕小布补充一句。 『瘦猴』:“所以给这厮安排的‘保镖’也相当多,足足六十个战绩最好的老玩家,每人单挑五个明军不成问题。王朴要是有逃跑的念头,直接给他宰了。” “那也不对啊。”『黄子龙』心算片刻,“我估算了几位带兵将领,拢共十个出头,算来算去也只需要两百左右保镖,这要走的兄弟分明快五百了吧” “噢,是给右翼的友部多分了一些机动队,待会要是右翼被集火,他们随时去支援,燧发线膛枪都带上了。” “线膛枪我能理解,但是燧发线膛我都没听说过。”黄子龙扭头与吕小布对视一眼,两人大眼看小眼,一脸茫然。 『瘦猴』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老教授开课的严肃模样说道——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最早的火枪是火门枪,像个马桶搋子。大明的火铳、三眼铳都是这类。后来火枪更新换代变成火绳枪,也就是我们熟知的鸟铳。 接着进阶成燧发枪的祖宗簧轮枪,但是簧轮枪装填复杂繁琐,一般骑兵用的多,或是用在暗杀炸药上,总之没有燧发枪普及。 当然这个时期基本都是滑膛枪,变的只是点火方式。一般的滑膛燧发枪能打八十米左右。 随后开始出现燧发线膛枪,使得火枪有效射程提升,接着没多久就改进击发方式,改用火帽击发火药——清末镇压太平天国时,英军卖给清兵一两银子一个的就是这火帽。 后来击发方式再度革新,变成撞针击发,弹丸也变成弹药一体的纸壳弹,只是纸壳弹尾部太软,撞针容易在火药爆炸时受损,所以那时欧洲士兵都要多备几根换装的撞针。 最后就是火药改良,纸壳弹变金属弹,枪管更加皮实,甚至出现弹仓供弹的半自动,自动步枪……” “我去!我一直以为早期就火绳枪、燧发枪、毛瑟枪这三类步枪,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变化……无用的知识增加了。”黄子龙与吕小布不由得鼓掌叫好。 被夸奖的『瘦猴』不由得挑起眉毛,骄傲地抿嘴微笑,耳根像是害羞一般泛起红晕,“知识就是这样,真到用时方恨少——” 瘦猴停顿一会,听到一声声清亮的口哨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脑袋,“哎呀,乐子人要出营整活,我特么居然忘了!” “什么整活!”吕小布如临大敌,这种事情他怎么不知道。黄子龙更是破口大骂,“奶奶的,开小群偷偷乐呵是吧!整活居然不带兄弟,是不是人啊!” “快!现在应该还来得及!”瘦猴连忙放下炮弹箱,领着两人就朝阵地右侧跑。 一路上他仨急匆匆的身影,吸引了柳长生、姜小白、吴厘头、突破手、章献忠等人的注意。 伙伴们纷纷询问他们这么着急干什么,像是超市忽然宣布大减价,吸引了一众爷奶叔姨。 黄子龙倒是仗义,直接挥手示意跟上,“来不及解释了,有整活!” 整活两个字一出,小伙伴们顿时两眼放光,活像一群听到开饭的哈士奇。 游戏玩家一般玩游戏图的就是酷炫帅气、消磨时光获得愉悦,其次是整活乐子。 在乐子整活面前,杀敌领奖励都能逊色不少。 原本三人的临时小组,一下子汇聚成数十人的小队。 待众人抵达目的地一瞧,原来是几辆马拖的偏厢车,车上“乘客”已就位大半。 组织者看见迟到的瘦猴,再看看瘦猴身后的数十名小伙伴。 “不是哥们,说好的至多领九人,你看看你背后,起码二十多了。” “哎呦,帮帮忙吗,大伙挤一挤也热闹些不是” 『瘦猴』虽然与黄子龙等人只有一面之缘,但毕竟是点赞之交,总得帮一下。 “算了算了怕了你了,最多再来十五个,剩下人自己猜拳淘汰。”组织者一边说着,一边踏上一辆马车入座。 黄子龙还在老老实实划拳对决,没想到吕小布这小子不讲武德,犹如狸猫似的一个箭步扑上马车。 黄子龙见状直接把规则抛至脑后,一个个跳跃攀上马车。 他与吕小布一左一右,分别霸占车尾的位置,任凭车下的伙伴如何拉扯,也死死抓住车沿不下来。 “人到齐就发车咯!”驾马的玩家甩动马鞭驱动双马出行,其他车辆也纷纷吆喝着出发。 几辆马车载满人员,有擅射的弓手,有奏乐的艺术家,有手持装备部道具的猛人,有鸟铳手,还有腰间挂一圈骷髅头的“疯子”。 “奸计”得逞的几人一脸得胜的嚣张狂妄,冲着没上车的队友哈哈大笑。 车上的玩家实在看不下去,抬起右脚一人一记“友情破颜脚”将嚣张的笨比打回原形,“不守规矩就下去……” 黄子龙与吕小布一时没有防备,冷不丁滚落下去翻滚几圈,吃了一嘴的泥土与干草。 “你奶奶的,暗算我……” 吕小布气得连骂数十句,没想到踹他下车的人却竖起左右手的中指,甚至露出鬼脸吐出舌头,那得意模样比刚才的吕小布还欠揍。 惹得吕小布更加生气,却只能踩踏干草无能狂怒。 而刚才没能上车的倒霉鬼,此时也坐上新增的两辆骡车踏上整活之路,“哎呀,我们就先走一步咯!” 唯独如吕小布一样不讲武德的几人彻底错过整活。 吕小布望着队友远去的背影,不甘地仰天咆哮,“焯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不想争抢的『柳长生』反而得到上车机会。 他跟着马车一路向前,慢慢逼近鞑子的前锋营地,后续的鞑子主力源源不断汇聚过来。 待马车抵近鞑子两三百步便停下来,数十名事先约好的玩家纷纷下车,『柳长生』与其他凑热闹的虽然也下了车,但不知道要做啥。 大敌当前,若是鞑子骑兵袭来,很快便能冲到脸上。 不过一群整活哥并不害怕。 服装各异的新老玩家站成数排,恍若古今中外的人物形象大集合。 “鞑清狗贼你们好,我们是练习时长两季半的黑旗营宰猪人,喜欢杀鞑子,虐鞑子,屠鞑子!” 站在马车上的玩家拿着一个扩音喇叭大声嘶吼。 “舞乐,走起!” 随着一声招呼,仍在车上“乐器组”开始弹奏乐器。 熟悉的前奏响起,数十名玩家以分发的骷髅头代替篮球开始运“球”,通过捆绑骨头的绳索上下收放。 负责歌唱的玩家更是热情十足地一展歌喉,“鸡你太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8章 第一次呀变成这样的我 第148章第一次呀变成这样的我 舞者身后十数乐器手吹拉弹唱,偏厢车旁悬挂的扩音喇叭,将音乐传播出去。 最响亮的乐器是唢呐,强劲有力的声音突破空旷的平地直逼鞑子大营,猛地冲击八旗高层的大脑。 大概是时机已到,唢呐的曲调骤然变换,数十名玩家一齐将“骷髅头”收入掌心,恍若两指掐住保龄球的双孔。 即使那些没事先经过排练的玩家,不禁跟随“灵魂”舞动。 那刻在灵魂深处的舞蹈动作永不遗忘,嘴里也跟着音乐哼唱,“鸡你实在是太美,哼,贝贝昂!” 所有人整齐划一地跳跃,转身,双臂在胸前交叉,随后犹如身体痉挛一般抖动肩膀,像是要狠狠肩撞右侧的同伴,接着双手举起,一脸洒脱地后退数步。 每当音乐进入固定的曲调,数十名舞者都会整齐跳起,异口同声地大喊:“基尼太美!贝贝,昂”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谁” “再多一眼看一眼就会爆炸,再近一点靠近点快被融化——” 再多看一眼的句子一出,留在马车的几名乐手立刻放下乐器,或肩抗一截圆筒,由旁人填充“烟炮弹”,或提起加特林形状的烟,或是给箭矢木杆捆绑怪东西,然后搭在弓弦上 玩家点燃加特林烟,绚丽的曳光火划破晨空。 提拉“加特林纸壳”的手臂肌肉虬结,他陶醉地闭眼,摇头晃脑,像是音乐会打碟的唱片骑师,“对面的野猪皮一起嗨起来好嘛!” 松开的弓弦射出的几支箭矢带着几枚诱饵弹落地,它们像是电子喇叭,以最大音量分别播放洗脑的快节奏音乐。 “第一次呀变成这样的我……” “火箭筒”喷射出的大号鞭炮,划出百步的抛物线落在地上爆炸,掀飞尘土,吓得前排的辫子兵齐声低呼。 已经有辫子兵按耐不住,想要“抗命”出击。 战场中心的舞乐“动静”震惊敌我双方,诸多将领都瞧见这一“变故”。 友军惊叹这些兵士胆子真大,竟敢驾车跑到战场中心,要是鞑子放箭、射炮,乃至派出骑队追杀。 随后看见士兵又是奏乐又是舞的,一看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黑旗营的风格,感慨一句不愧是悍不畏死的黑旗军。 而八旗高层也看得两眼发愣。 多尔衮起初以为是“谈判”的使者,舞乐开始后,他断定这是一群不怕死的癫子。 当加特林烟与火箭鞭炮射来,他们便知道这伙人该死。 尤其是“诱饵弹”发出的莫名怪音犹如邪魔入脑,多尔衮只觉浑身不适,头脑发胀,一股怒火直冲脑后。 他越看越气,越听越恼,当场便下令派出精锐骑队,誓要杀一杀敌兵的锐气! 望着快马袭来的舞者们并不慌乱,玩家驱使马车围成圈,车马之间的缝隙就摆放几根斜刺的尖桩。 他们井然有序地退到车上,放下“篮球”道具,重拾弓弩铳镖之类的远程武器。 “给你跳舞奏乐还不领情,那就去死吧!” 玩家把手平举伸出,绷得笔直,竖起大拇指依次闭上左右眼,使用“跳眼法”大致估算出骑鞑子骑兵的距离。 待敌人冲进三百米的距离,玩家默默将燧发线膛枪后的标尺移动到“两百”的位置,接着举枪瞄准,心中预判着骑兵的奔驰速度。 就是现在! 玩家扣动扳机,紧扣燧石的铁夹撞上铁片擦出火点燃火门的火药,枪管首尾瞬间喷出硝烟白气,半空尾部顷刻膨胀的米尼弹丸沿着膛线飞旋射出。 它飞跃一百九十米打穿布面甲,嵌入骑手的胸膛,软质的铅弹钻进血肉造成碗大的空腔。 骑手闷哼一声坠马。 其他骑手回望落地的友军,只觉得背脊发凉, 什么火器能打一二百步明军寻常鸟铳最多打五十步! 清骑的慌乱还没结束,第二轮铳箭发射过来,箭矢的抛射杀伤并不高,但这远距离精准射击的“鸟铳”却吓坏众人。 弹丸跨越两三百米战场,或贯穿骑手的胸腹,或打爆战马的脑袋。飞溅开来的血水溅落一地,伤者坠马哀嚎,倒地的战马痛呼低啸。 正在提速的骑兵们仿佛撞见无形妖鬼吃人的画面。区区一成的伤亡就让领兵头目不敢再战。 他迅速大喝掉头,拉扯缰绳驱使战马调整角度。 然而被败坏舞乐雅兴的玩家哪能轻易放过他们,驾马的车夫哼唧几声,甩动马鞭驱使马儿奔跑起来。 数辆战车虽然速度不快,却能尽力维持敌我的相对距离,不至于被甩太远。 建奴的骑兵与玩家的马车犹如海面上并行的两条船队,正在进行斜向炮击。 “野猪妖哪里跑!吃俺老孙一弹!” 坐在车里的玩家就像春秋战车的猛士振臂高呼,鸟铳手则在颠簸中努力瞄准敌骑。 肉眼不可察的弹丸从身边呼啸而过,鞑子听见一次恐怖的尖啸声就意味着一个马兵坠马。 凄厉的惨叫声刺激着每个幸存骑兵的大脑,饶是落地未死的马兵也会被战车上的弓手补一箭。 尽管鞑子竭力逃出一百步外,却仍然挣不脱邪门的“铳弹”,无形杀器继续捕杀飞奔的“野猪皮”。 一时间尖啸穿梭,惨叫连连。 直到三成骑手落地战死,剩余的骑兵才总算钻进大部队。不少列阵的步卒躲闪不及,被自家人的战马撞飞十数步。玩家的战车追击一百多步就调整方向往回。 他们的速度越走越慢,最终停在鞑子尸体最多的位置。 奏乐者顺走无主的战马。二十名腰挂“骷髅头”的玩家飞速下车,熟练地掏出短刀割掉鞑子的首级。 他们将首级分别插在尖桩上固定在地面,像是庆祝仪式一般,围绕着首级单膝跪地,双手捧着脑袋滴落下来的血水,恍若久旱逢甘霖。 他们将手中的鲜血涂抹在脸上,旋即高声咆哮,“血祭血神,颅献颅座!血灾降世!神灭野猪!灭族!灭族!灭族!” 接着他们像是标枪运动员,将一个个插着脑袋的尖桩投掷出去。 如此他们犹觉得不够尽兴,纷纷脱下解开腰带脱下裤子当场撒尿,还有人背对敌人,将屁股高高撅起。双手将屁股当成战鼓奏乐,为鞑子献上极致的嘲讽。 “快来攻击具有嘲讽的随从啊!” “汉狗该死!”多尔衮气得差点把千里镜捏碎。 他虽听不清这些玩家的咒骂与喊声,但能透过“千里镜”看见这些人嚣张至极的嘲讽姿态。 而且被打败的骑手退回去,那带队的管领被上司牛录押到多尔衮面前,惊恐地复述刚才的遭遇。 管领声称明军不知是火器,还是什么邪术,间隔两百大步就能打死人,他们还没冲上去就被杀伤不少。 若是真拼死冲到跟前,恐怕一半人都活不下来。 “胡说八道!”多尔衮怒火中烧,身边的巴牙喇拔出腰刀便将管领一刀枭首,“祸乱军心者,死!” “汉狗辱我大清,给我杀!把他们都杀光!” 然而多尔衮的命令还没传达完毕,他便挥手示意,“等等!” 他竟透过千里镜看见汉狗的中军飘扬着几面眼熟的黑旗,其中一面特别大,好似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黑旗军不是被自己设伏歼灭了吗 怎么可能还有! 就算黑旗营保留一部分种子,充其量搭起一两千人的部队。 可为什么这支中军的营地还竖着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旗帜,而且从“杂旗”与黑旗的摆位来看,这支军团的数量不下五千。 黑旗营还有五千兵马 多尔衮被自己的念头惊到了。他默念多次这不可能。 八百黑旗精锐就差点让九成胜算的伏击战失败。 这要是还有五千黑旗精锐,他这一仗就不用打了,鸣金收兵退走是最明智的做法。 他赶紧与其他王爷、贝勒交换“千里镜”反复观察中军黑旗营。 确认不是千里镜的问题,也不是自己眼睛问题——其他王爷贝勒也瞧见了黑旗。 这下多尔衮彻底慌了,几位见识过黑旗“癫狂”的王爷贝勒也没了先前要来吃掉明军的自信。 “难道是黑旗军残部与辅兵举旗伪装的”豪格努力寻找理由,但语气里透出的慌乱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豪格亲眼瞧见阿巴泰的死状,心知在黑旗疯子面前,王爷贝勒都会死。 “应当是伪装的,一定是伪装的。” 多尔衮也在骗自己相信,不然他都没有底气下令进攻,那一幕幕恐怖的“炎魔”与黑旗精锐滔天的恨意,一直在梦里折磨他。 “可总不能任由汉狗嚣张挑衅吧” 先前狂吼着要为大哥报仇的玛占镇定许多,黑旗疯子打碎他的狂妄。面对黑旗军的话题,他也学会压低音量说话。 “先试探打一打没挂黑旗的,若汉狗中军果真是黑旗营……” “该当如何” “那就退回辽东去!” 多尔衮说的斩钉截铁,接着迅速追加一段,“南朝人口众多,我大清与那黑旗疯子换不起性命,也没有再歼灭他一次的兵力——他就算战损失大半,只要还有种子又能练出数千精兵,一次次消磨我大清的骨血,数战之后我大清还能有多少丁口!” “那就这么办吧。” 原本各持己见的王爷贝勒难得高效达成一致——黑旗军这座大山是他们眼下跨不过去的大山。 出击的号角隆隆破天,数千骑兵则绕路袭扰明军的左翼,以及中军背后,伺机寻找破绽。 两万战辅步军群体出动,缓缓逼近明军的中军、右翼。 眼见鞑子发怒,驾车的玩家赶紧驱马逃走。 兴奋到极点的车夫冲着右翼友军放声大叫,张开的嘴巴被大风“撑”成一个大喇叭。 “我把敌人引过来了,哈哈哈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9章 康康我发现了什么 第149章康康我发现了什么 大量的骑马步兵下马步战,手持刀盾矛戟杀过来。 数十名整活完毕的玩家乘坐战车逃往己方右翼,仿佛身后跟着汹涌的丧尸浪潮。 某个大胆家伙仍不忘撅起屁股嘲讽,甚至兴致到了还挥舞双臂做出运气推波的姿势。 只听一阵涓涓细流般的声响,肠中的废气释放出来。这气体停在原地,等着给身后的鞑子步军提提神。 谁料车轮压到一块碎石子,一个上下颠簸竟把嘲讽哥甩飞出去,两侧的队友都来不及扯住他。 嘲讽哥翻滚数圈停下,染满一身泥尘杂草。 待他站起身,队友的战车已经走远。空旷的大地上仿佛仅剩他一人。 嘲讽哥转过身平视前方,凶恶的鞑子渐行渐近。 一群人形野兽看见落单的“两脚猎物”,兴奋地发出唾沫横飞的怪吼狂叫,似乎已经在心中杀死嘲讽哥一万次。 “呵。”嘲讽哥弯腰拍了拍双腿的灰尘,镇定自若地拔出腰刀。 他压低身子摆出应战的战斗姿态,旋即想起如此帅气的英雄场面不自拍怎么行 就在他打开功能准备自拍之际,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隆隆的炮声。 不是吧! 数发野战小炮射出的铁弹飞出,其中一发悲催地擦过嘲讽哥的胳膊。 强大的冲击砸断他的右臂,并在右腰侧留下一个骇人的伤口。 嘲讽哥装逼不成,反而留下丑陋的自拍照战死。 “哦不!”更糟糕的是他设置自动上传功能,就在他复活的时间,这糗照怕是一众游戏好友都看见了。 敌我双方的火炮陆续轰鸣,大小不等的弹丸在头顶飞驰,有些能落到密集人群砸伤十数人,有些却只能撞碎马车嵌入坑里。 乘坐战车返回的玩家受到虎大威部的热烈欢呼,士兵们将黑旗军的大胆行为统统看在眼里—— 嘲讽挑衅,奏乐跳舞,谈笑间杀几个鞑子骑兵,再给鞑子更多羞辱,直接把敌人引入计划中的位置…… 这一气呵成的壮举看得士兵们心情大悦,若不是现在大敌当前,他们都恨不得把勇士们丢高庆祝一番。 乘坐战车的狙击手回归,与另外一支狙击小队会合。 “干得漂亮,敌人果然如计划那样集结重兵冲击右翼……” “那是,没人比咱们更懂如何嘲讽敌人!” 二十名分配燧发线膛枪的玩家狙击手,站在虎大威给他们搭建的临时木台。 木台多一根木架子,方便铳手架枪射击。另外每位狙击手自备一个单筒望远镜,方便观察所要狙击的鞑子军官。 虽说八旗兵都穿着统一颜色的八旗布面甲,红黄蓝白的,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瞧出鞑子军官。 再不济也能通过“战场上话最多的”判断那就是军官。 随着一发试射的炮弹进入战场,观测员立刻将炮弹落点的信息报告炮组成员。 黑旗营六门火炮迅速修正火炮角度,黑洞洞的炮口朝向右翼阵前。 点燃的火绳凑近引线,火炮砰地一声喷出白色烟雾,向后移位数米。 六门12磅野战炮前后发出浓烟怒吼,沉重的实心铁弹在空中划出数百米的黑色尾迹,猛地砸在坚实的大地上溅起泥尘。 大地回馈的力量使得炮弹再次弹射起来,它第二次落地迎头撞击密集的鞑子战线,犁出一条血色痕迹。 第三次从地面弹起的实心球又秒杀四个人的性命才缓缓停下。 第一批被炮弹扫中的倒霉蛋连闷哼都没发出就当场暴毙,滚烫的炮弹打穿十几人的胸腹、头骨,溅起甲片与碎屑给周围士兵造成二次伤害。 第三次弹起落地狠狠冲断几人的侧腹与脊骨,地面断肢横飞,血流遍地,被炮弹擦过而重伤濒死的人躺在地上惨叫连连。 炮兵手握捅杆深入炮膛,清水遇到滚烫的炮膛发出滋滋的沸腾声响。一遍洗刷火药残渣,降低炮膛高温,二遍清刷炮膛内部保证干净无渣。 此时的滑膛炮能做到一分钟射击一发,但随着炮击次数增加,每次冷却炮管所需的时间也在叠加。 “六发炮弹,三发命中!一发距离过近,一发入济水,一发杀伤不足……” 炮兵旁的观测员汇报军情,每一位队长再传达给下属炮手。 炮手们根据信息再次修正角度。 随着炮手们装填完毕,军官的命令穿越硝烟,“开火!” 随着一声开火的命令,一发发实心铁弹不断抛射到空中,它们滚烫的漆黑身体就像阴云一般滑动着,在寒冬的阴天下播撒恐惧的阴影。 炮弹划破高空发出渐近的尖啸,距离较近的辫子兵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生怕炮弹从自己的头顶掠过。 十数发炮弹落入人群,就像疯牛闯进羊圈掀起腥风血雨,一颗颗炮弹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在鞑子战线中掀起血肉模糊的灿烂血。 “那是” 鞑子侧翼喷出的浓烟与火光引起观测玩家的注意,仔细一看是鞑子火炮—— 敌人为了提高命中率,竟把本该在大军侧后的炮阵前置。 观测员率先看见几门敌炮喷出白烟,几发炮弹抛飞在高空,其中两发炮弹落到战场中心弹跳数次,最后落在黑旗营阵前一百五十步的标杆附近,尘土与碎石四散溅落。 尽管鞑子的炮够不着黑旗军营地,但炮兵不要敌人火炮的干扰。 队长立即下令三门火炮调整炮口,务必要把敌人的炮阵摧毁。一炮一弹喷射出去,黑旗营的炮兵阵地已经被硝烟包围,几名手持巨扇的玩家立即扇风驱烟。 “噢噢噢!” 而几名装填炮弹的玩家则兴奋地嗷嗷叫唤起来。 明明是大冬天,他们却把外衣脱掉往地下一丢,抡起浸湿醋水的厚抹布就往滚烫的炮身擦去,满脸都是硝烟与油污沾染的黑泥。 玩家与炮手的炮术精湛,几轮炮击下来就把鞑子的炮阵全数报销,甚至有一发滚烫的炮弹击中鞑子的火药箱引发殉爆,冲天的火光相隔数里的战场都能瞧见。 …… 也许是黑旗营炮战的空隙,使得鞑子步军赢得喘息机会,也可能是督战队凶残暴虐,逼着步军前进。 鞑子步军举盾冲在前面,身材壮硕手持重弓的弓兵,也抽出箭矢夹在指缝。 “放箭!” 弓箭手张弓射箭,上千支重箭在空中划出一道不规则的弧线,大多数箭矢落在明军阵线的前方,部分箭矢刺入阵内。 近两百米的滑行使得箭矢失去不少动能,即使贯穿盾牌、顶开布面甲片,也只是给明军士兵留下一小团皮肉伤。 就算连射的中箭杀伤百十人,也会有后续的明军迅速部位。 鞑子战弓射箭的同时,玩家的重型火绳枪与燧发线膛枪也开火。 成排的弹幕杀将过去,犹如一把横劈的镰刀在战场上切割鞑子的胸腹,前排持盾的鞑子爆开一团团腥气十足的血雾。 更有重型弹丸贯穿步军躯体,打死身后的步兵。 巨大的伤亡让部分步军战意动摇,他们嘴里念叨着负面情绪,下意识后退数步想要远离这些恐怖的武器。 既然重箭抛射都打不过敌人的重火绳枪,那就贴上去跟明军斗狠。 “前进!” 督战队与军官挥刀砍杀停滞不前的怯卒,可是重铳的装填速度是一分钟两至三发。 忽然一名话多的军官后仰倒地,脑门上多出一个干枣大小的血洞,脑后渐渐洇出鲜血浸透泥地。 军官的突然死亡骤减周边小卒的士气,有人已经承受不住想逃。 只见寒光瞬起,一名后退半步的小兵被划破喉咙倒下。 “不许停!继续前进!”另一名牛录章京顶上。 刀盾、射手们好不容易再进数十步,就听见砰砰砰的射击音,一百多鞑子立扑倒地。 一个鞑子亲眼看见右手边的队友被铳弹打中倒地,温热的鲜血喷溅他脸上。 “啊啊啊啊!” 炮击、铳击、无声的血洞杀伤彻底击溃辫子兵的士气,起初是数十人争相败逃,接着蔓延到数百人。 “不准逃——” 话多的军官还没说完,一颗肉眼不可差的弹丸划破空气,一发击中牛录章京的胸口,弹丸穿透布面甲钻进内脏。 军官躺在地上,被溃逃的败卒踩得满身脚印。 向后溃退的败卒只是两万的一部分,像是一片池塘的水面泛起波浪。 尽管两万人分成几个单元,都在迎击明军右翼的各部,但溃退的数千人还是影响到其他人的发挥。 八旗高层不得不再派一万五千步骑压上去,一边砍杀几个跑得最快的溃卒,一边怒吼着催促败卒重整队形。 一时间,八旗已然出动六成兵力压上右翼。 “左翼友军被数千敌骑缠住,他们不敢冒进出击……” 报信玩家传来左翼官军的想法,李牧不禁握紧观察战场的望远镜。 看来理想很丰满,现实还很骨感啊,敌人虽然如预料那样猛攻己方右翼,但己方左翼却被锁住,迟迟不能关上“牢笼”。 而接下来右翼会有更大的绞肉战,有可能会撑不住。 李牧决定派遣一千新玩家协助右翼防守,先抗住阵线再说。 李牧死死盯着动态的战场,敌我双方的站位横跨数里,最远距离之间的驰援都要费数十分钟,乃至一两小时。 等等! 多年实战经验培养出到战场嗅觉,使得李牧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为何鞑子猛攻己方右翼,牵制己方左翼,却不曾对明军的中军大营动手 按照当前的战场局势,换做李牧是八旗,只要一鼓作气派出全部骑兵前后夹击,乃至击破明军的中军大营。 就能把数万明军分割成东西两个互不相连的两个部分,到时候包围两部明军慢慢消磨他们的有生力量,就能达到歼灭的目的。 明明鞑子本阵还有一两万的兵马,可是他们为何不做 他们在顾虑什么 李牧无意中扭头瞥了一眼,看见那一面扩大版的黑色战旗。 李牧猛地意识到,难道鞑子在怕黑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0章 今天星期四,明天星期五,再坚持一天 第150章今天星期四,明天星期五,再坚持一天 李牧拿起望远镜再观察一阵,看清对方进攻方向也就片刻的功夫。 敌人对大明中军的进攻浅尝辄止,几番交锋便匆匆退却,接着重整旗鼓再杀过来。 与其说鞑子是三面进攻,不如说鞑子不敢出动全力,只在大明中军面前疯狂试探,以牵制中军却不激怒中军倾巢出击—— 这扭扭捏捏的进攻,倒像是熊孩子在家长面前甩脸子要玩游戏,既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却又害怕踩过底线激怒家长换来一顿胖揍,处于“薛定谔的试探”状态,要达到目的,又不想死。 济南伏击战的细节,李牧只听过玩家口述的“故事”,见过玩家素描的手绘图,但并无五感结合的刺激感受。 他知道战斗相当惨烈,却不晓得玩家给鞑子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 李牧抬眼凝视一会鞑子的本阵大纛,内心的情绪起伏不已,胸腔内翻滚着一种兴奋与掌握的复杂滋味。 他伸出手对着数里之外的鞑子大纛虚空抓握,用身边护卫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鞑子怕我黑旗军!” 那么问题来了。 李牧知道鞑子畏惧黑旗军,该如何验证这一猜想呢 如果猜想为真。 高举黑旗的玩家很容易吓跑鞑子的“软绵绵”步军,空出战场中心位置。 李牧就能趁机使用“左勾拳”猛击鞑子的侵攻主力,顺势将敌人主力压向济水将其团团包围。 即使鞑子的预备队冲过来,也有几部督标、抚标牵制, 纵使天不遂人愿,标营兵马都是臭鱼烂虾没法牵制敌人,复活的玩家也能继续消磨敌人的有生力量、击溃敌人,从而完成包围战略,不过是多消耗成百上千条玩家性命罢了。 或许大量骑马的敌骑会跑,但歼灭一支主力部队也成。 若是猜想为假,敌人派出预备队包围出阵的玩家,企图在战场中心围歼“冒进的明军”。 那李牧也可以派出直属步骑将鞑子的包围部队再包围,做成双层夹心饼干。 要论换命,拥有“复活战旗”的李牧是不怕的——他手握不少复活储备,再让玩家战死三次都绰绰有余。 不过李牧觉得自己的计划不得劲,像是吃饺子没蘸醋。 凝聚成形的计划总觉得欠缺最后一环,心思不宁的他继续观察左右两翼友军的状况。 左翼明军派出数千人,结果被鞑子分散的千余骑兵打得够呛,灰溜溜地跑回营地。 要不是这支勇卫营部队属于明末有名的精锐,恐怕已经冲垮自己的阵线,导致全军出乱子。 右翼的状况一般,敌我厮杀碰撞的阵线不断前后移动,犹如闹市颜色分明的拥挤人群。 等等! 李牧仿佛透过表象看透某种本质。 他心说,要是右翼友军的中段故意后撤,放敌兵进入己方阵线,届时中段忽然止步顶住敌兵人潮,左右两翼友军再一拥而上侧击、背袭,就能将部分敌人切割包围起来。 狠狠吃掉一股敌人! 只是这种战术的前置条件很高,中军士兵防御力要强,士气坚挺,能在假败与坚守之间灵活切换。 李牧暗忖明军的素质做不到,说不定假败变成真败,但是永不溃败的玩家绝对能实现。 只要给他们充足奖励,他们甚至能在鞑子面前表演数千人级别的集体自刎。 好! 李牧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既能大量杀伤鞑子的有生力量,又能验证“鞑子是否畏惧黑旗”的猜想。 改进的战术构想立刻通过玩家传递给督师。 卢象升正为胶着的战事发愁,李参将的新增战术使他眼前一亮。 若能在此时小胜一仗,鼓舞全军士气,此消彼长之下必能打开僵持局面,反推鞑子。 只是黑旗营精锐受损严重,真的能假败后挡住鞑子的兵锋么 督师很快同意李牧的建言,但多加一部保定督标给后者支援,以免扛不住阵线导致胜绩惨败。 “不必担心中军空虚,本督身边尚有万余机动兵力,你大胆放心去做吧。” 督师的肯定通过玩家转述而来,紧接着又有传令兵骑马过来再说一遍。 随着保定督标的士兵就位,李牧也给右翼几位将领打了预防针—— 不管接下来黑旗营发生什么,他们都别大惊小怪。 李牧尤其“关照”王朴,再加派一百玩家给对方做保镖。 这厮要是敢有一丝歪心思就送姓王的去见阎王。 驰援右翼的计划中止,新老玩家两千人领命出击。 友军沉寂良久的炮弹再次从头顶呼啸略过,两千玩家踏着坚定的步伐来到战场中心。 被任命为千总的『阿杰』意气风发,他没想到自己一介小菜鸡,也能有“指挥官”加身的时刻。 大概是抓到岳托的声望极高,给他戴上“阵斩贝勒”的耀眼头衔。 他聆听着行军的战鼓与笛声,只觉得世间为何如此美好,仿佛他走路都带着一股暖风。 他并未参与济南之战,也没有复活重塑肢体,断掉的左臂安装木铁结构的折叠式手弩,堪称“大明义体合成”第一人。 不少玩家看着他简陋的“义肢”,纷纷露出艳羡的眼神,像是在说,大哥你咋恁帅呢! …… 面对如此疑似黑旗军、又大胆脱离队伍的明军,八旗高层决定武力试探。 除去填线的中段数千步军,多尔衮再派五千预备队。 总计凑成一万大军猛击这支两千人的敌兵。 多尔衮嘱咐带队的几位固山额真,但凡这支明军体现出一丝黑旗营悍不畏死的特征,不要犹豫立刻撤退。 一万步卒犹如一股巨浪,朝着两千玩家的长条形方阵袭来。 “放箭!”作为指挥官的『阿杰』大声传令。 他单手扯开折叠式手弩扯开弓弦,接着反手抽出腰后箭袋的箭矢,搭在手弩凹槽。 弓弩射出的弹弦声在耳边响彻,阿杰也用右手搭下发射机关。 咻的一声,弩箭射出。 上千名排头鞑兵举盾挡箭,旋即凭借冲刺的惯性,以翻滚姿势越过膝盖以上的长矛防线。 他们弯着腰,低着头,就像一群钻进粮仓的老鼠,一边扒拉盾牌,一边挥舞钢刀挥砍矛兵的小腿,长条的方阵防线瞬间破出一个小小的豁口。更多披甲鞑兵翻身下马,以坚硬的臂甲拨开矛杆,右手挥舞着战刀跟上。 “啊!鞑子冲进来了!” 一名新玩家发出恍若被电击枪击毙的滑稽惨叫,他一只小腿被钢刀斩断。 失去平衡的他侧身倒地,正好与一名满脸泥污的八旗兵对视,对方横劈挥砍,玩家下意识伸出左手抵挡。 钢刀顺着自指缝劈入,恰好卡在掌中两寸的位置,夹杂骨肉闷响鲜血飞溅。 玩家下意识握住左手两指,死死抓住敌人的刀刃。 眼见敌人的武器卡在自己的手掌血肉中无法动弹,这名负伤的玩家却露出天助我也的狂笑。 那鞑兵微微一愣,紧接着像是看到一头会说话的母猪一般,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名欣喜若狂的玩家不顾重伤的左手,右手高举腰刀劈下,利落地斩断鞑兵的右手,任凭敌人腕动脉的血液喷溅到自己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鞑子握着断裂的右臂后退,却被一根迅捷刺来的标枪穿眼入脑。 “杀杀杀!”断腿玩家扭动着流血的惨肢,艰难却坚定地凑近最近一名猫着腰闯进来的鞑子兵。 他竭力压榨完好的腿,迫使这可怜的右腿仅凭单肢勉强站立,再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前跳数步,猛然一个跳跃飞扑挂到一名鞑子白甲兵身上。 他本想凭借残缺之身继续杀敌,奈何持续流血的断腿让他的个人属性骤降,已没有足够的体力支撑他继续杀下去。 “杀了这辫子兵!”他死死抱住白甲重步,任凭对方如何挥刀戳刺他也不放手,“不要犹豫,连同我一起杀了!杀敌啊!” 身后的几名队友没有犹豫,猛地将长矛交错向前一送,一敌一友皆被长矛贯穿,被迫相拥着向后倒去。 『阿杰』又用“义肢”手弩射中一名鞑子,更多鞑子狠狠撞击盾阵捉对厮杀。 就在鞑子以为这就是如假包换的黑旗强军之际,黑旗军却动摇了。 “撤!!鞑子太猛!退回本阵重振阵型!” 接二连三的秦甲兵蹦蹦跳跳地转头慢跑,头上的双尾鹖冠就像赤色的兔耳朵一蹦一跳的,就连最猛的重甲兵也摘下头盔,生气宣泄一般狠狠砸在地上。 一部分左右两翼靠近中段内侧的兵也逐渐瓦解战线,就像沙漠中突然深陷的流沙,慢慢向中心陷落。 “哎呀,哎呀,打不过啦!”有些玩家故意把摘掉的头盔丢的老高,像是大学毕业抛飞的学士帽。 胡乱厮杀间,『阿杰』的代入感愈发强烈,似乎忘记自己该表演诈败。 他一把揪住一名后撤的玩家,义正言辞地大吼,“临阵脱逃者,斩!” “还打你马个头!”被拽住胳膊的玩家也是爱演的戏精,愤怒地打开阿杰的手,满嘴的唾沫横飞,“我们挡不住了,再不跑都得死在这!”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跑啊!” 兵士崩溃,溃兵皆逃。 督战的固山额真眼前一亮,对“黑旗明军”的恐惧顷刻被排出体外。 这不是黑旗军,而是假扮黑旗却并无悍勇灵魂的“假黑旗”! 他顾不得战场风险,亲自加入危险的前线指挥:“全军突击!撕破明军本阵,我们就赢了!” “杀啊啊啊啊啊!”鞑子步军士气高涨,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尾随着“溃卒”掩杀。 鞑子一路上砍杀数十上百的溃败明军,更多明军在奔逃路上自相践踏,死伤无数。饶是再谨慎的将领见此情形,也觉得这支明军败矣! “傻站着干嘛,快跑啊!” 黄子龙与吕小布冲过来一人一手,透过阿杰双臂下的腋窝,将他的右臂与左臂“义肢”狠狠夹在怀里。 他俩就像两个拉货的劳工,又像是把犯人叉出去的衙役,毫不留情地拽着阿杰跑路。 “放开我!我发过誓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阿杰身子被迫向后撤退,双眼却直视前方—— 凶悍的鞑兵被溃散的玩家吸引注意,成千上万的鞑兵怀揣着砍杀强敌证明自己的念头,提着染血的刀猛冲。 直到标记距离的赤红标杆映入眼帘,『阿杰』才甩开兄弟的胳膊。 “差不多得了,装起来还没完没了你俩。” 阿杰拔出腰间的钢刀,又觉得左臂的手弩义体,像极了某种怪异的欧洲海盗。 阿杰头也不回,直视前方汹涌而来的鞑兵,打开指挥语音就对全体队长喊话道,“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刚才还在逃跑的玩家猛地立定回头,他们脸上的神情仍然悬挂着方才背身逃跑时的兴奋、喜悦、狡黠。 “早就准备好了!” 玩家们碰撞武器,敲打盾牌,竖起矛戟重重击打地面,俨然一副发现少女闯进山洞的凶残哥布林形象。 尾随追来的鞑兵杀气腾腾,满脸桀骜之气,正准备挥舞刀剑砍杀败逃的兵以泄“济南伏击战”险些失败的心头愤恨。 随着鞑兵逐渐拉近与“假黑旗军”的距离,肉眼可见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鞑兵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 前排鞑兵下意识停下脚步,疑惑地瞪大眼,张开手臂阻拦其他友军继续前进,“明军为何不跑了” 饶是如此,还是挡不住一群被“小胜”冲昏头脑,满脑子建功立业的披甲人,“杀汉狗,夺前程!” 刚刚还在溃散逃跑的“假黑旗军”就像换了人似的,不仅填满所有阵线的空缺,还在一面面旗帜下形成一弧半圈的重兵防线。 左右两翼的远处甚至有步骑攒动的身影。 “告诉鞑子,我们是谁!”阿杰高举腰刀,振臂大呼。 “九州宰猪人!专杀狗建奴!” “杀杀杀杀杀杀杀!” “红名都是怪,鸡犬不留!” 身后早已饥渴难耐的玩家纷纷从阿杰身边跑出,就像一群发疯的狼群从狼王身边呼啸而过。 重甲玩家犹如一个个铁皮罐头,以半包围之势冲向鞑兵队列。 有人手持战斧猛砍敌人脑袋,每挥舞战斧劈烂鞑子的脑袋,都会发癫似地狂吼,“杀猪,爽!”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1章 猪头八旗不会遇到恐虐学长 第151章猪头八旗不会遇到恐虐学长 一个头戴兜帽的玩家手持两柄钉锤,恍若狂战士附体的刺客,疯狂捶打鞑兵的甲胄,一下,两下,三下…… 他砸得敌兵的布面甲向内凹陷,沁出的鲜血打湿甲胄外套的布衣,最后双锤交错猛砸头盔,像是敲响丧钟,连同鞑兵的脑袋一起砸扁。 滤镜下的绿色鲜血飞溅,击杀一人的提示音响起。 脸上亢奋的狂笑表情愈发抑制不住地显露出来,兜帽哥像是一头野兽,一头在森林捕猎的猛虎,尽情享受发泄负能量的无尽畅快。 这比下班打沙袋发泄还要爽十倍! 拥挤地铁上班的烦恼仿佛在此刻全部化作汗水,通过毛孔排出体外。 愉悦的畅快爽感几乎要撕碎他的五感,汗水迸出,血液狂吼,海量的刺激在神经网络间跳跃飞驰。 兜帽哥感觉自己就快爽飞到宇宙, “啊啊啊啊啊!爽!大脑爽到颤抖!”兜帽哥身子后仰,几乎要折断自己的腰椎。 他发誓这款游戏要玩到官方关服为止,哪怕十年,二十年,他都要玩下去!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围杀而来,惊觉自己落入“圈套”的鞑兵转身欲逃,却发现左右两侧的强敌恭候多时。 左右两翼的黑旗军犹如一把铁钳夹住龙虾的腹部,又像是肉夹馍把一团肥腻的肉沫夹在中间。 前有货真价实的真黑旗军强攻,左右也有黑旗营的战兵包夹,屁股后面的豁口愈发狭小,士气崩溃的鞑兵向后溃逃。 然而逃出去的败兵也不好过,黑旗营的骑兵从队列两旁飞速踏出,犹如碾碎蝼蚁一般砍杀落单的败兵。 受命驰援黑旗营的保定督标副将惊呼,黑旗营不止精锐能打,连这些辅兵也是一等一的悍卒。 假装败退这种高难度战术也能实操成功,真是恐怖如斯! 眼见近万鞑子被包围在阵中准备一点一点吃光,一场局部胜利就在眼前,“济南之后,我们太需要一场酣畅胜利了!” 督标副将命令部下一分为二,一半去黑旗营阵前堵住溃逃的鞑子,一半去阵后保护黑旗营的背后。 “配合黑旗营歼灭这支奴兵,就是一场大胜!若谁胡乱抢功、临阵脱逃败坏大局,我一定把他碎尸万段——出击!” 就连督师和太监高起潜也心动了,各自再抽调两千兵马扶助黑旗营作战。 右翼抗线的友军也随之士气大振,虎大威、杨国柱等人惊喜拍头,感慨黑旗营士卒作战精锐,李牧这参将战术运用也纯熟得力,完全是最强的将士组合! 有了几位友部的鼎力支持,黑旗营的包围圈愈发稳固严密。 『阿杰』挥舞着手弩义肢,嗓子都喊破音,还时不时搭箭上弩射出一发助助兴,“不接受投降,不留俘虏,把他们给我全部杀光!” “杀猪!” 包围圈最前排的玩家再进十步,长矛铁戟狠狠刺入败兵的血肉之躯。 黑旗营战兵则跟在玩家身后补位,跟着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死士”学习如何适应血腥的战场。 凶猛玩家顶着盾牌不断推进,一圈一圈顶着败兵向内拥挤,拥挤,再拥挤。 包围圈拥挤不堪,败兵突围后撤的缺口也越来越小,外围的鞑子向内拥挤,里面的鞑子也拼命向外逃跑,更有黑旗营继续向内缩圈。 “杀!”愤怒的吼声依旧,玩家带着灭绝蟑螂的愤怒与决心推进三十步。 每一位身处中心的鞑兵都会受到四面拥挤的压力,手臂被强力折断,脚踝小腿被踢踏,拥挤的血管流通不畅,淤塞的四肢缺氧发紫。 肋骨断裂刺入肺部,鞑兵大口喘着粗气吸入空气,却好似中途全部逸散一般,不得不再次使用更大气力吸气,最终被活活憋死。 不幸摔倒的鞑子像是被绞肉机碾下去的肉块,再也不能爬起来。无数双硬底皮靴交相踩踏,生生将其踏成血肉模糊的肉泥。 黑旗营死士与战兵仍在杀戮,长矛断裂就替换一根新的。 刀片子砍出数道豁口,就用身后队友的腰刀顶上。 玩家战死就由普通战兵补位再杀。 即使鞑子的投降声不绝于耳,玩家们也充耳不闻,默不作声踏过尸体,机械式地握紧长矛刀剑刺出去。 杀死一千人不够,杀死三千人不够,杀死五千还是不够…… 杀,杀,杀。 脑子里只剩下野兽的本能,仿佛有魔神在耳边低语,杀光他们,灭绝他们,净化他们! 但凡有鞑子按住相邻友军的肩膀探出半个身子呼吸新鲜空气,都会被一根长矛刺过来扎穿胸腔或脖颈,跌落尘埃。 包围圈中的鞑子犹如被热锅融化的固体猪油,逐渐变小。 求饶声与喊杀声在耳边聒噪,李牧站在马镫上望远,透过望远镜观察清兵主力的一举一动。 旗帜与号角的信号交替传递,左右翼的鞑子果然有动摇的迹象。 李牧期盼着八旗高层给出调兵的答案。 是给这支鞑子步军解围,还是集中优势兵力攻打明军的某一处 然而出乎李牧意料的是,鞑子上述方案一个没选,竟直接移动本阵大纛开始向后移动——成千上万的旗丁、披甲人翻身上马缓缓离去,他们竟然要抛下还没赶回本阵的友军。 难道这些旗丁,包衣辅兵,奴隶都不要了 还是说这是八旗诱使明军撕裂阵线、分割包围歼灭的战术 李牧啃咬右手大拇指,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鞑子这一步棋的用意。 一直到鞑子数万骑兵、骑马步兵汇聚到撤离的大纛位置,退出十里之外,李牧决定不等了。 “全军立刻打开包围圈的尾部缺口,放溃兵出逃——我要你们驱赶羊群一样,把溃兵赶向右翼撞散敌人撤退的阵型。所有骑兵全速前进,务必截住更多右翼的鞑子,新的一年该包一顿饺子了!” 这些亲历过血腥战场、自知必死的溃兵忽然得到求生机会,一定比普通败兵更加拼命逃窜。 他们会成为明军的“火牛阵”去冲散鞑子的队形。 这一回李牧派出八成玩家与步骑战兵出击,自己则在数百精锐的簇拥下慢慢跟在后面。 毕竟鞑子的威胁比流贼要大,万一碰到精锐的巴牙喇,他或许就会翻车。 局部胜利带来的战场变化被诸位将官看在眼里。 没了鞑子牵制的左翼勇卫营终于派兵出击,中军的督师也高喊着胜利带兵出战,右翼官军的压力也瞬间松懈。 一时间明军左中右三军几乎全部出动。 数万高喊胜利的明军犹如一把巨大的苍蝇拍,将尚未逃走、阵型大乱的鞑子步骑渐渐压向济水。 这一万多“弃子”彻底被数万明军所包围,其中就包括那些被故意放走的败兵。 他们深深患上“恐黑症”,声嘶力竭地吼出大家都会死的疯癫之语。 有些已经精神崩溃的士卒再也不想被拥挤的队列折磨致死,竟直接拔刀自刎。 喊杀震天的明军从三面杀来,大多数鞑子却只能站在河岸边干瞪眼—— 做了数十年奴隶主的八旗大多不会水。 饶是一些会水的八旗,或是出身辽兵、东江镇的汉军旗已经开始谋划逃命。 他们迅速挥刀斩断脑后的“金钱鼠尾”,熟练地褪去身上的头盔甲胄,再脱掉外衣与底衣叠放起来。 尽管冬季的寒风呼呼作响,他们也只能努力对抗严寒。 败卒们将衣服与鞋子顶在头顶,缓缓走进冰凉的河水。 入河的一瞬间,恍若无数冰刺顺着毛孔侵入体内,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顷刻间骤降三度。 好在他们适应力极强,只要渡过济水逃到南岸去,再逃进济南周边的山脉躲藏一阵,过段时间就能假扮成云游和尚出来。 然而就在他们游水过半时,忽然看见一只只舢板划过来。 每艘小船上搭载着数名明军,人人手持弓弩与鸟铳。 “哎呀,我们在这等你们半天了,你们咋才来啊!”一名头戴牛角盔的明军伸手挖鼻屎,旋即捻动手指搓出一颗滚圆的小黄粒。 咔嗒一声,鼻屎粒弹射起步。 “是八旗满洲,八旗蒙古,还是汉军旗” 一名汉军不小心吞了一口河水,他呕出来后再发出凄厉的哭声,“他们几个是鞑子。小的是汉人,小的弃暗投明,饶命啊军爷!” 又有几名汉军自曝性命,纷纷向明军讨饶。 “嗯嗯,既然你们诚心诚意求饶了,那我们就大发慈悲饶你们一命吧。”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军爷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然而汉军刚把手搭在舢板的船沿,就被一刀砍断手指,突然的变化吓得他心脏乱颤,沉入水中吞了好几口河水。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明军忽然露出狰狞的面容,语气却是依旧平淡。 “骗你的啦。” 那玩家又挖出一坨鼻屎弹射汉军,旋即挥舞双手在空中比划,恍若一名音乐指挥家在台上指挥乐队,“让我们热烈欢迎八旗兵入住济水酒店——” 随着一声令下,鸟铳与弓弩齐齐射出,还有长矛戳刺补刀,水面上顿时泛起一片赤色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2章 给我把火炮拉上来 第152章给我把火炮拉上来 数万明军堵死三面,又有玩家乘船封锁济水,一万余八旗步骑彻底沦为瓮中之鳖。 此战虽然没能按原计划包个大饺子,但能吃掉两部鞑子有生力量也算不错。 即使赢得最终胜利只是时间问题,李牧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他直勾勾地盯着逗留在十里开外的鞑子,数万清骑仍有一战之力。 越是这种临近胜利的关键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 若是数万清骑不顾伤亡围杀过来,背靠济水的鞑兵就成了“活棋”,反过来内外夹攻勤王大军。 好在清骑没有决定拼死一搏,他们调转马头向北缓缓离去。 这时候天空阴沉下来,凉飕飕的寒风在身边呼啸。 李牧望向北边的天空,成片的乌云推移过来,铅色的厚云推进得很快,半个天空很快便是昏暗。 “督师要派遣骑兵尾随监视鞑子的主力。”报信玩家沉声说道。 “你去领三百玩家骑马跟上去,记住!不要打乱七八糟的旗,就用我们的黑旗。” “好嘞!”临时被任命官职,玩家高兴地连续后空翻,也算是当上正经军官了。 望着黑旗铁骑离去的背影,李牧紧皱的眉毛舒缓开来。 他的直属步骑在此战经过血火的锤炼,彻底晋升为老兵,一个个的面相也由青涩惶恐转变为沉稳冷静。 此战大胜过后,黑旗营的名声从渤海到辽中平原将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未来八旗与黑旗营遭遇,纵使八旗人数一比一,也不敢与黑旗营进行野战。 什么叫威震辽东,大概这就是了。 被包围的一万余鞑兵尚待处置。 败卒们无论是全部杀死,还是收编部分,都是诸位大官与将领讨论的问题。李牧就不插手了。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考虑。 此战大胜之后,勤王军少说斩获一万以上的鞑兵首级。 按照卢象升一向公平的军功分配,黑旗营能拿到几千,其他将官也都各有封赏。 李牧暗忖自己的武职还能再升,也许能升到副总兵,亦或是一镇总兵。 更高的武职意味着更大的权限、更多的明面兵额,同时也会有限制与监视,大小相制、太监监军什么的…… 不过此时是明朝末期,任何对武官的限制与监视都成了摆设。 屡屡有武官抗命不前,听调不听宣,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 明末武将由此形成“忠君效命死得快,抗命自保升官发财”的氛围。 李牧当然不去做那劳什子“乱臣贼子”,但他这位“大明忠臣”也不可能被朝廷诸公牵着鼻子到处调来调去,累个半死。 他也得找点借口把一些玩家留在山东。鲁西被鞑子祸害数十日,已是兵力空虚,盗贼丛生。 他这样的“大明忠臣”总得为天下分忧,为百姓剿匪。 玩家日后渡海攻打建奴,或是夺取,不对,是重振山东秩序也很方便。 正思考着如何合情合理地留下一部分玩家,李牧忽然瞧见玩家推着一门门火炮挤进包围圈,“大伙都让一让,新鲜的大玩具来咯。” 闻声的官军眼见是黑旗大兵,纷纷默契地让出一条条通道。 玩家陆续推移自家、友军的火炮抵近包围圈最前排,二十七门各种口径的火炮抵近败卒不到三百步。 每个玩家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狂笑,众多p社玩家平日里满嘴“近距离炮决”,今日终于有机会将“霰弹炮决”付诸实践。 “装填弹药!” 并非队长的玩家摆出一副指挥官的派头,上百名炮手飞速装填火药包与炮弹,就连霰弹也装填双份。 若不是野战炮的炮口较小,乐子玩家恨不得把自己也塞进炮口,体验一把飞天肉弹。 当所有装填步骤结束,进入最后的点火发射环节,所有填炮玩家纷纷举起点炮火绳,包围圈中的玩家也忍不住冲过来,想抢夺“点炮”机会。 这时,数百亲兵簇拥着督师与高起潜缓缓走来,高起潜阴柔的声音脱口而出,“住手!” 玩家看见一众高官走来,却并无恭敬胆怯,昂着脑袋歪着头看过去,“怎么个事” 面对小卒的无礼,高起潜顿时露出不悦之色,“溃兵既无抵抗之力,准他们弃械投降也能免去兵祸,为何还要再添杀戮……择其精壮充实各军,也能补缺损失。以后遭遇东虏,阵前投降的也会多一些,诸位以为如何!” “狗屁!鞑子害我全家,又杀我兄弟!他们没饶了无辜的百姓,吃了败仗高喊几声投降就能免死充军,天下哪有这好事!” 桀骜不驯的玩家谁人都不放在眼里,别说区区高起潜,就算是朱由检在此,他也照怼不误。 当面硬顶架得高起潜下不来台,他饱满的脸庞顿时由赤红转为淡紫,活像被掐住脖子的肥猪。 高起潜虽是阉人,但奉皇命统兵数载,还没有哪个将领敢不给他面子当场驳斥。 更别说区区几个并无官职的小兵,他一挥手能便能唤出随身的锦衣卫把小卒子砍成肉泥。 眼见高起潜处在暴走的边缘,其他文官面露不悦之色,卢象升也不想杀戮过重,招降败卒确实更好一些…… 此时要么造反彻底暴走到底开启无尽战斗,要么说服督师卢象升,驳回阉狗监军的建议,日后有的是时间报复小人。一位高情商的玩家赶紧走到督师卢象升面前双手抱拳。 高情商小哥不愧是影帝级别的人物,情绪说来就来,两行酝酿片刻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饱含情绪地看着卢象升,“督师容禀,小子李四,本是辽东小户,家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料那狗鞑子侵入辽中原,杀我爷爹夺我田。我大哥举兵抗建奴,反被鞑子活捉来车裂。 我娘与姐貌美又心善,却被狗鞑子闯进屋,轮流糟蹋一百遍一百遍! 我李四被迫流落到山东,乞行在中原。谁料狗鞑子实在太暴虐,数次入关来劫掠。 小人命大体格健,逃到豫南得留存,可怜我李氏满门魂归天。 为求报血仇唯有入伍黑旗营拼命练。 小人卧薪尝苦胆,勤练熬筋骨,发誓把军功显,手刃鞑子意志坚。 从此返乡报仇伴身边,我与狗鞑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说完一连串的背景故事,李四已是泣不成声,其他官军闻言不禁感同身受,落下几行泪来。 『李四』猛吸一口凉气,收敛悲伤与愤慨,朝着卢象升重重抱拳,低下脑袋,“若督师执意招降我的灭家仇人,那就从小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此言一出,一众黑旗营的玩家也纷纷出列,杂乱地声音此起彼伏。 “我等虽是小小丘八,身子骨却硬朗如铁,要想招降恶贼,就先把我们都杀了!” 黑旗军悍卒满脸愤懑,目光灼灼,仿佛燃烧着一团团熊熊烈火。 眼见黑旗营的悍卒齐刷刷表态,虎大威也站出来为黑旗营说话,“黑旗营八百猛士在济南城下冒死突击鞑子贝勒,因此就救下的官军不知多少,若招降这些仇敌,岂不是寒了忠臣义士的心” 杨国柱站出来发言,“恳请督师下令杀光这些鞑兵以安三军之心。” “末将附议。”王朴也随波逐流。 就连左翼的勇卫营将领也站出来支持杀灭这支鞑兵——他们一直被清骑纠缠,整场战役都没什么发挥,此时正好借着杀光败兵的由头分润一些战功。 一时间超过半数将领达成一致,高官们惊觉:若是他们坚持招降这批降卒,黑旗营悍卒怕是要当场造反,其他将领甚至会冷眼旁观。 督师深知就算拿出“王命旗牌”也压不住这批骄兵悍将,更何况招降,先前才杀死众多官军的仇敌在道义上站不住理。 而丘八疯癫起来也不会跟文官讲什么“仁义”的大道理。数万悍卒乱起来,整个山东、乃至中原都将糜烂。 “啊!” 此时人群中传出一阵哀嚎声,众人循声看去竟是李参将。 他胸口正插着两支箭矢,伤口处汩汩流出赤色的液体—— 当然,他并非真的受了伤,而是灵光乍现的一步计划,血水也是从战死玩家身上弄来的血。 “将军!” 事先通过指挥官语音得知消息的玩家们惊声高呼,他们忙不迭地涌向受伤的大帅。 “不碍事……”李牧一边说着抚慰的话语,一边努力支撑着起身。 然而严重的“伤势”夺走他大半的气力,竟连起身也无法做到。 “不要让卢督师为难,你们应当服从命令……”李牧抬起颤巍巍的右手,半掌残留着血腥十足的鲜血。 他抬眼瞥了一眼那狗阉人高起潜,心说眼下当着数万勤王军的面不便动手杀人,过了当下有的是机会给阉狗做了。 李参将遇袭的消息很快传遍周遭,黑旗军勃然大怒。 其他官军也尽生愤怒的复仇之心,若不是李牧出谋划策,又有黑旗军悍卒死战,他们这场酣畅胜利背后的军功赏赐如何能到手! 说李牧是此战最大的功臣也不为过。 最大的功臣突遭鞑子袭击,一百多位中上层将官都忍不了! “鞑子都在暗中刺杀我将军,你们还要招降死敌!” “我看你们这帮坐惯衙门的老爷是忘了什么叫残忍,兄弟要不都反了!” “住口!”李牧竭尽全力驳斥,“怎敢如此大逆不道!” “将军!这些酸子欺负我们!”悍卒们扑到李牧面前嚎啕大哭,“我们给他们卖命,他们还要寒将士的心。他们不是人!走吧,我们回家,不给他们卖命了!” “擅离军营是死罪……你们难道忘了还要杀回故乡的大愿嘛留住你的性命,日后我带你们带回家,带你们祭奠你们家人!”李牧也留下泪水,旋即悄悄对玩家低语,过几天找机会把高起潜给宰了。 黑旗将士之间的苦情戏感染一众围观兵卒,愤怒与感人情绪交织在一起,他们纷纷朝着一众文官监军投去愤怒的视线——要是哪个人说个不字,他们都愿意拔刀把那人撕碎。 眼见一场兵变即将爆发,卢督师驳回监军的建议,下令杀光这些败卒平息士卒的怒火,再高呼军医前来给李牧将军治疗。 刚才还在哭泣、大骂的黑旗军士卒恍若变了个人,擦去泪水,收敛怒容,齐齐整整地返回炮阵。 也有一些玩家有意无意扫视高起潜,心中暗暗发誓,只要找到机会就给你这狗东西做了。 “杀鞑子!” 黑旗悍卒举起火绳与火把点燃开炮的引线,二十多门火炮一齐喷出数百颗霰弹杀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3章 我先来的 第153章我先来的 数百颗霰弹呼啸而过,一堵堵人墙倒伏,肉沫与血水飞溅。 鞑子的惨叫声响彻天地,犹如被捕兽夹钳住大腿的野猪在凄厉嚎叫。 自知必死的鞑子鼓起勇气突围,跨过数百步却撞上一圈圈栅栏与矛林。 黑洞洞的鸟铳伸出栅栏,一排排齐射打出的铅弹夺人性命。 “放箭!” “鸟铳,放!” “弹药装填——开炮!” 明军拼尽全力操持鸟铳弓弩,将铳弹送入鞑子体内。 数年被东虏击溃的败仗历历在目,这些年他们恍若被打服的败犬,每次遭遇入关劫掠的鞑子都不敢还手。 他们眼睁睁看着鞑子奸淫掳掠,看着鞑子拖走一车车金银珠宝、钱粮人畜,却只能跟在屁股后面“礼送”。 过去他们也有过反抗,但每一次反抗都是徒劳,将帅战死,士兵覆灭。 今天好似时代变了。 有人给予他们反抗的机会,鼓舞他们的士气,使用正确战术击溃东虏,并顺利包围一部东虏的“弃子”。 上有督师严格督粮发饷,中有良将出谋划策,下有黑旗军将士勇加三军。 他们终于回想起胜仗的美妙滋味。 每个人心中恍若伸出一只大手,狠狠握住敌兵的松散阵型。 “开火!” 装填完毕的鸟铳大炮猛地喷出大小弹丸。 敌人的惨叫与裂骨崩脑声让明军陶醉其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捏合他们心中的裂痕。 大明官军都是一个个热血好男儿。他们本应如此,本能如此,本该如此! 败兵的阵线被撕开无数道血淋淋的口子,不敢再战的鞑兵迫不得已丢盔弃甲跳入水中。 “前进!” 不知是谁的嗓音穿透云霄,更多的前进号令传遍四周。 数万勤王军好似一辆巨大的推土机,推着求饶、哭嚎、痛哭流涕的败卒后退,后退,再退百十步。 拥挤的败卒被迫向后挪动步子,后排的人甚至来不及卸下布面甲就被挤到水里,冰凉的河水淹没脚踝大腿,随后是腹部胸口…… 冷水漫过头顶,鞑兵竭力扑腾求生,奈何重数十斤的布面甲拖着他们下沉。 明军并不担心落水的首级难以打捞,被挤下水的鞑兵终究是少数,更多人被一轮轮霰弹打烂。 饶是首级被打坏,只要头顶的金钱鼠尾可以辨认真伪即可。 随着勤王军踏过一地的尸山血海,杀死最后一个鞑子,济水北岸的战役终于落下帷幕。 两路入寇关内的鞑子,一路被彻底击垮,一路被打伤。 就算鞑子剩余部队还想做点什么,凭借逐渐靠拢京师的其他勤王军也能挫败他们。 经此一役,诸位将领都喜笑颜开,洗刷数年屈辱的胜绩足够他们节节高升。 接连参加巨鹿、济南、济北战斗的虎大威、杨国柱、刘钦等人更是炙手可热。 尤其是虎大威,不仅可以摘掉济南之败后“戴罪立功”的帽子,或许还能再升一两级。 他已经是总兵大将,再往上怕是要加五军都督的都督,乃至受封挂印总兵。 这可是能不鸟督抚,真正完全体的总兵官,早些年只有侯伯勋贵才能担任的职务。 虎、杨几人也深知此战大半是李参将的功劳。 若不是李牧与黑旗营的猛士,他们恐怕已经成为鞑子的刀下亡魂,哪有此时手握大功的意气风发! 一场大战过后,将士们身心俱疲,再要北上尾随鞑兵主力有些强人所难,督师遂决定移师最近的齐河县休整,清点伤亡斩获的同时补充一些粮草军械。 身受“重伤”的李牧也跟着到入住县城驿站修养伤势。 得益于黑旗军眼下的雄厚威望,众将士理所应当“默许”李牧与他的随身护卫把环境舒适的驿站“承包”了。 李牧实际上并没有伤痕,胸腹绷带上的红色血迹也是玩家的。 有些玩家为了他伤口逼真,给他画上重伤妆,又是自割手臂给绷带滴血,搞得李牧都不好意思不给奖励。 李牧假装受伤主要防止被朝廷调去协防山海关,那里是“辽西将门”的势力集团,他除非在那反明又反清,来个大杀特杀扫清一切顽疾,否则闯不出什么路子来。 他也不想进京面见朱由检,见皇帝的繁文缛节太多,一整套流程下来怕是几个月时间过去,浪费时间还不讨好。 他假借重伤待在山东,亦或是乘船返回“老巢”都不影响朝廷给他升官、加权。 更重要的是此战胜利后,他再次获得系统奖励,总要时间构思接下来的战略部署——【亲率大军驱逐鞑虏,此后辽东八旗都会低语黑旗营的名字,黑旗营三个字从此可止蛮童夜啼。 当某一天鞑虏的生命走到尽头,你也会成为天下的主人 天命值到账40000 可购买临时战旗一面】 李牧直接跳过系统的“语音”,注意力集中到天命值和附加物品。 四万天命值比上次只多一点,但多加一面战旗让他欣喜不已,而且这旗子是可赋予其他玩家的无限制旗! 上一面战旗还没用完,这回又多了一面战旗购买次数。 只是这旗子的价格有点贵,而且功能有点欠缺。 一面就需要当前天命值的七成,最低购买价不低于三万,维持时间为零。 相当于费重金买了个外壳,还要投入更多资金填充内容。 若需要延长时间,则需要注入更多天命值,最多延长至三个月。 李牧直呼好家伙,你这玩意是按比例打伤害是吧。 如果他想买下完全体的战旗,至少需要十二万天命值。 玩家辛辛苦苦打一场胜仗才弄来一两万天命值,就这还是早期以弱胜强的奖励加成。 以后要是次次都是“略处上风”的优势局,恐怕天命值还要缩水,这简直是逼着人复刻“八百破十万”的奇迹之战。 这种死贵的限量版战旗谁会买 李牧催动意念选择购买战旗,三万天命值瞬间消失。 他才不是给自己买的,这是给最优秀军团准备的奖励。 谁给他挣的天命值更多,他就把这旗帜送给哪个军团。 至于剩下的一万天命值分出一半购买复活储备,剩下一半梭哈抽卡。 ——两百名初级玩家,一万斤土豆,两百份涪陵榨菜,一百颗茶叶蛋,五十瓶防狼喷雾。 很好!这五千天命值抽出的物资价值非常高,光是土豆这玩意就赚回数值了。 土豆这东西在万历末期传入华夏,到此时仅有少数地方耕种,而这个时代的土豆品种也不能与现代相比。 在大乱之世手握充足的粮食才能抓住人心。 就在李牧打算挑个宽敞的地方把两百新玩家召唤出来之际,忽然收到有人来访的消息。 他赶忙躺回床榻,一旁的玩家也赶紧给他补妆,伪造一副面色苍白、血气不足的样子。 来访者是虎大威,他左右手分别提着两大袋药材与补品,一进门就把慰问礼放在桌上。 “汝南参将李牧,参见虎总兵……”李牧作势爬起身,一旁的玩家眼疾手快扶住,搀扶着他缓缓下床。 “李贤侄莫要乱动,你有伤在身,还是躺下将养身子吧。” 虎大威连忙上去阻拦,却还是拦不住,硬是看着李牧艰难下床来到桌前。 他心中不禁感慨,年轻小伙的身子骨就是好,身中数箭还有下床的余裕。 “我身为黑旗营主将,未来数日都不能率众杀敌为国效力,真是惭愧啊。” “哪个敢乱嚼你,我虎大威第一个不答应!” 虎大威打量李牧一番,对方脸上并无半点血色,明明拖着伤体却仍旧心怀报国之心,这哪是区区忠臣,简直是天赐大明的福星! “李贤侄也不必忧心,此战大胜,朝廷对你必有厚赏——我听说你今年才二十岁吧” “嗯。”虚岁二十,李牧在心中补充。 “年仅二十就能升至总兵,祖坟里都要冒青烟了!” “都是为国效力罢了,哪里分什么上下,此战虎总兵也居功甚伟,若不是虎总兵等人抗住鞑子攻势,纵使我有再多破敌之策,也没处使啊。” “嘿嘿,贤侄谬赞了,谬赞了。”虎大威老脸一红,笑得合不拢嘴,眼睛也眯成一条缝。 虎大威说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将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羞涩地搓搓手,时不时看着李牧傻笑。 “虎总兵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李牧旋即将身边的玩家挥退出屋,只留他与虎大威面谈秘密。 “额……我见你黑旗营战兵勇武,辅兵也颇有章法,不知贤侄如何练……” 虎总兵话没说完,便听到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其他老将也带着几袋礼品,一路上热情地高呼李贤侄,恍若熟络的亲戚携礼上门。 虎大威扭头朝门外瞧去,不是熟悉的老将杨国柱又是谁。 除他以外,还有山西镇副总兵王成栋,督标副总兵刘钦,保定参将陈世友,山西副总兵李辅明。 虎大威暗骂,你们这群家伙约好了今天一起来探望李贤侄是吧 还好自己是先来的,就算是攀关系也比这些人都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4章 雨夜带刀不带伞 第154章雨夜带刀不带伞 几位老将陆续提着大小礼品踏进屋子,赫然发现室内已有虎大威在场。 杨国柱上下打量虎大威几眼,扭着眉头、歪着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一向不谈人情世故的虎大威居然开窍了 桌上的礼品堆积成山,诸位将领随便挑选椅子落座。 小小客房的人越来越多,屋内的座椅有些不够了,李牧眼睛四下扫了扫,耿直脖子朝外面喊一声,“来人呐,快给诸位将军看座。” 陈参将顿觉自己是全场官位最低的,连忙摆摆手客气道,“不碍事,不碍事,我站着就行。” 李牧让出自己的座位退到床榻上,又好声劝说一番,陈参将才勉强坐下。 这时一名玩家进屋,手里却没拿任何道具,径自走到李牧耳边低语几句。 李牧用只有玩家能听见的音量说道,“去做吧。” 待李牧的“家丁”离去,六位老将互相大眼瞪小眼,随后各自露出意味深长的浅笑。 几人年龄累加起来比大明国祚还要长,他们半数头发白,更有一位甲宿将须发皆白。 李牧不由得吐槽大明高层军官老龄化真是严重,有名气的壮年将领也大多战死。 青年老年之间的武德传承青黄不接,也难怪大明后期的兵团作战经验越来越差,但凡统辖兵员超过五千便捉襟见肘,超过一万就得出乱子。 几位宿将先是对受伤的李牧嘘寒问暖,旋即讨论各自在战场上表现。 他们添油加醋地讲述自己的英勇战斗,真是一番好激烈、惊险的生死乱斗,说的人血脉偾张,随后自然地引导话题到黑旗军身上。 有人夸赞黑旗军兵员悍勇,有人觉得黑旗军的火炮犀利,还有人想知道李参如何养得起那么多战辅兵,吃空饷喝兵血也养不起吧。 李牧神情肃穆地听完,恍然大悟地长舒一口气,原来这伙人都是来“取经”的。 “练兵养兵强兵的法子不难……” 李牧的话语真假二八开,治军练兵学习戚少保的《纪效新书》,造铳铸炮就是给匠户们发足工钱,多劳多得,强兵就是给兵士吃饱喝足,多多训练。 至于以上练兵强兵的大额开支自然是开源节流:内部杜绝吃空饷喝兵血,外部想法子多做生意。 众将听闻此言都是面面相觑,这练兵法子都是老生常谈的旧法子、大道理。 这好比家长劝说孩子多读书、学知识,未来必定成为栋梁之材。 可是大道理谁都懂,能不能把一整套完整学会,并长期坚持才是大问题。 吃一年苦和吃十年苦是两回事,后者的难度远超前者十倍。 众将士只当李贤侄还有什么“秘法”没说,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贤侄居然做买卖补贴军用” 虎大威震惊了,寻常将领巴不得薅军饷补自己腰包。 李参将倒好,费心思做生意就罢了,还自掏腰包补贴兵士、为国忠诚到此等地步,简直是忠勇无双的戚少保在世! “李参将忠勇为国,那阉狗高起潜还说风凉话!将士们的心都凉透了!”虎大威不甘地猛拍桌子。 “谁说不是呢。你忠勇为国,他说你不贪不闹,图谋甚大。你洒脱享乐,他又骂你粗鄙蛮横、骄纵不法,反正我们横竖都得被骂丘八。”王副将没好气地凝视地板。 “哼!我早看那阉狗不顺眼,要不是当时督师在场,我真想一刀活劈了他!”陈参将面红脖子粗,将右手比作一把钢刀对着空中浮现的阉狗脖颈狠狠一划。 “那阉狗是圣上的脸面,你杀他就是造反!你麾下拢共才几个兵,到时候朝廷大兵来围剿,你挡得住么” “那又如何,朝廷不公还说不得我们武将被文人酸子踩在脚下多少年,眼下又有阉狗指手画脚寒将士的心,我早受够这鸟气了!”陈参将犹自大骂数声。 “混说什么!你这大逆不道的话要被朝廷人马听去,该有缇骑来拿你了。”刘钦眉头紧皱,似乎深深畏惧朝廷权威。 “怕什么!这里都是并肩死战过的兄弟,你我都不说,谁会知道”虎大威大大咧咧,给自己斟了一壶茶水一饮而尽。 李牧在床榻上静静观察诸位将领的神色和语气。 众将的牢骚怨气颇重,但距离火药爆燃还差一些火候。 李牧暗忖可以试着拉拢他们。 “上下不公是朝廷积弊已久,非一时半会能革除的。我等武夫虽说为国效力,但也该想些好法子保全自我才是。” “贤侄可有良策”老将们齐刷刷看向床上的李牧,后者勉力直起半身坐起来。 “我听说江南有几名士子创办一文社,名叫复社。近些年那复社的名声愈发响亮,一次文社大会便能聚集数千文人墨客,好不热闹。”李牧顿了顿继续说,“不如我们也效仿那些士子创办武社,互相结为奥援。” “好哇!”虎大威第一个响应,多几个朋友也能多几条路子。杨国柱,陈世友也点点头。另外几人倒是游疑不定,刘钦忧心忡忡地警醒,“我大明素来重文轻武,文人结社办宴便是闲情雅致,我武夫若也结党办社,恐怕圣上与诸公都会不喜。” “那就秘密结社,把今日之事咽进肚子里。”杨国柱补充一句。 “不如歃血为盟。”陈世友伸手悬在众将面前,一把小刀抵在左手指肚。 “你们意下如何”虎大威扫视一眼犹豫不决的几人,另外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仿佛下定了决心。 “好!今日就与诸位结为秘盟!” 诸位宿将纷纷掏出小刀割破手指,用鲜血涂抹鼻口。 李牧拖着“伤体”下床,拔出悬挂在床边的腰刀,以刀尖杵地,众人见状纷纷伸手搭向刀柄。 七人中最有文化的李牧开口助兴,“今日我七人歃血为盟,为的是互相扶助共同对抗不公,为的是天下黎民百姓,为的是整顿万里山河。 今日起我将严格约束麾下部众,不杀良冒功,不欺辱百姓,不践踏庄稼,和气对待兵士百姓…… 若违背盟誓、残害百姓者不再是我会社之人,兄弟必唾弃杀之。” “这会社的名字取什么”虎大威发问。 “七人同心,互帮协助,就叫‘同心会’吧。” …… 入夜时分,突发的暴雨笼罩整座县城。 巡街执勤的士兵纷纷撤到屋檐下躲雨,雨水冲刷污泥形成的浊流在街边汇流。 一栋豪华客栈灯火通明,客栈内的住客统统被大人物赶走,只留下一个位高权重的阉人,以及一二百名保护他的亲兵、锦衣卫。 高起潜与几名幕僚待在上好的客房,锦衣卫与亲兵住在隔壁。地位低下的力士们则只能坐在走廊小憩,或是待在楼下大厅轮班守卫。 客房里的蜡烛亮着,几名幕僚凭着烛光奋力书写着上报皇帝的报告。 小太监伺候着高起潜吃蜜饯、奶浆之类齁甜的糕点饮品,后者悠然享受之际,还不忘恶狠狠提点幕僚几句。 当时众将士“逼宫”的屈辱场面,仍然深深印在高起潜脑中。 他不是宽宏大量之人,从来不等仇恨隔夜。 就算这帮该死的骄兵悍将立下大功又如何,得罪他高起潜,定叫这帮丘八吃不了兜着走。 他作为太监侍奉皇帝数年,深知圣上是什么脾气。 直接诋毁功臣不行,会触发圣上的逆反心理。 你得顺着圣上的心思往里钻,夸赞捧杀这帮丘八,贺喜陛下福德深厚。 然后不动声色地阴阳怪气几句,有意无意暗示这帮丘八不服管教,让圣上自己察觉出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本意”。只有陛下自己得出的“结论”才能坚若磐石。 都说盛极必衰、大奸似忠,人人都夸赞的“大好人”,必定引起圣上疑心。 到时候高起潜再顺势提几句若有若无的歹话,纵使弄不死这帮丘八,也能给他们整到诏狱狠狠折磨一番,以发泄心头之恨。 尤其是那黑旗营的悍兵蛮横无理、嚣张跋扈,他发誓这辈子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要跟黑旗营硬杠到底。 就算那李参将带着罪兵跪在自己面前磕三百个响头谢罪,他也不原谅! 他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连祖坟都要刨干净! 听着幕僚们一遍遍念诵写出来的报告草稿,高起潜总是叫他们打回重写,没一则写到他心坎上。 就在高起潜咬牙切齿地痛骂丘八之际,忽然听见屋外走廊传来一阵响动。 咻咻的闷响,戛然而止的人声,紧接着便是粘稠的软骨生物在地上蠕动前行般的啪叽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去瞧瞧。”高起潜暗骂这帮护卫不专心,大晚上不老老实实值夜,竟然给他制造噪音。 那长久侍奉高起潜的小太监也染上一身的傲慢,推开门冲着走廊便是一阵斥骂。 然而走廊尽头的护卫静静躺在楼梯口,胸口还插着几根箭矢。 忽然小太监看见一些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脸蒙黑布的陌生武装分子。 他们手里握着钢刀,蓑衣斗笠上沾染的雨水不断滴落在地板,发出滴答滴答的微弱声响。 “啊!有刺客!”小太监刚嚎叫出声,便被一支弩箭刺入喉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5章 你渴望死亡吗 第155章你渴望死亡吗 强劲的动能瞬间封死喉咙,小太监只觉一口气吸不进来,身子一轻撞在门上咔咔作响。 小太监下意识伸手堵住伤口,大量血水涌入气管肺部,愈发强烈的窒息感涌入脑海。 求生本能促使他挥手扒拉空气,但一切都是徒劳,流失鲜血的身躯渐渐萎靡,死去。 小太监遇袭前的惨叫警醒众人,刺客来袭的消息瞬间传遍二楼,锦衣卫纷纷抄起雁翎刀推门而出。 数十名身处二楼的锦衣卫拔刀出鞘,映入眼帘的是十三名刺客。 数人站在走廊尽头摆出一个帅气的前后站位,几人守在楼梯,还有几人浑身湿漉漉地走出客房。 楼梯口就近的客房大开,门口隐约能瞧见锦衣卫的尸体。 如果刺客不是杀穿大厅的校尉、力士冲上来,那就是攀爬客栈从客房的窗户钻进来的。 “大胆毛贼,偷盗竟偷到我锦衣卫头上了,你们知道这里住着谁么” “姓高的阉狗在这吧老子来取他狗命!” 锦衣卫闻言皆是一愣,原来不是寻常入室的盗贼,而是目标明确的大胆刺客! 锦衣卫也来不及思考刺客的来历,先杀退敌人再说。 “有刺客!” 机灵的锦衣卫赶紧猛剁地板,高声呐喊呼喊一楼大厅的友伴。 “保护高公公!” 几名锦衣卫下意识钻进房内贴身保护高起潜,却因此暴露高起潜的具体位置。 “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咱们找错了方位,目标在另一头。” 刺客们兴奋地拍掌相庆,锦衣卫却不讲武德,趁着刺客庆贺之际挥刀前突,然而接连三次劈砍都被刺客灵巧躲避挡下,最后一击仅仅劈烂刺客斗笠的一角。 刺客后退数步摆出防御姿态,没好气地竖了个中指,“真没礼貌,没看见我在兄弟聊天么” “刺客人少,杀了他们,记住留两个活口!” 锦衣卫百户发话,其他小卒子莫敢不从。 数十名锦衣卫摆出战阵的方阵队列,以四个巴掌大的小圆盾顶前,架着钢刀缓步前进。 “列阵是吧。” 为首的刺客不仅不怕,反而轻蔑地笑出声。他摘下破损的斗笠当作飞刀掷出。 只见寒光一闪,斗笠一分为二。 几名刺客端起手弩射出数箭,也都被小圆盾挡下,甚至有一箭被圆盾的弧度弹飞,插在门扉上。 眼见刺客两次袭击不成,锦衣卫顿觉刺客黔驴技穷,只剩下被屠杀的命运。 忽然,一名刺客掏出一瓶陶罐反手丢过来,锦衣卫如前两次那般准确挥刀砍中“暗器”。 谁料那陶罐破碎的瞬间洒出大量无色油状液体。 锦衣卫们下意识举盾低头,将脑袋埋进盾牌与臂甲的防护范围,以防陶瓷碎片划伤皮肤。 无数细小的“水珠”落到盾牌、头盔、甲胄上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好似柴堆上翻滚的烤羊肉滋滋冒油声。 很快排头的锦衣卫惊声尖叫,像是被滚烫的铁棒插进后庭,痛得嗷嗷直叫。 锦衣卫们赶紧后撤数步,受伤的弟兄们被留在原地。 百户伸长脖子定睛一看,几名兄弟痛得直打滚,受伤的部位犹如炭黑,深可见骨。 就连走廊的木质地板也被“水珠”咬出一个个空洞,只听咔嚓几声,空洞扩得如脚大,竟能直接看到楼底。 “这是化骨水!”一名识货的锦衣卫大声提醒。 虽然锦衣卫不知道硫酸为何物,但行走江湖多了见识也多。江湖中的邪术秘药数不胜数,会有腐蚀万物的秘药也不足为奇。 大胆刺客竟有如此邪祟的秘药,一瓶丢过来就能剥夺十数人的战斗力,甚至“烧”光地板房门。 这还能如何厮杀 这时一位锦衣卫福至心灵,握刀指向那一个个地板空洞,“踩碎地板,叫刺客过不来!” “好!”百户大赞此人急智有用,派出数人小心翼翼跺脚踏板,打造一片断层,若刺客想过来非要助跑跳跃才行。 “只要底楼的兄弟杀上来封死退路,这群毛贼就完了!” “到底谁玩完还说不定呢!听!好像又有新客人来咯。”刺客作势竖起耳朵,用右手指着耳朵,再指了指楼下。 百户屏息凝神,压低身子侧耳聆听,果然听见底楼传来一阵阵逐渐激烈的厮杀声。 一名大胆的锦衣卫凑到断层向下张望,果然瞧见数百人战作一团,刀光闪烁,鲜血喷淋。 这关键性的情报使得众人立即醒悟,这不是十数人的行刺,而是一二百人循序升级的血斗!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百户心中暗暗有了答案,这座县城驻扎数万兵马,哪会有胆大包天的刺客冒死行刺。 唯有官军出身的兵卒,才能完美通过雨夜的巡逻小兵。 而今夜雨声贼大,足以盖过客栈激烈的厮杀打斗声。 百户没想到自己推敲半天,竟是出了内贼! 底楼的锦衣卫兄弟不是吃素的,敌我火拼必定出现大量伤亡。只要有一个活口能逃出这家客栈传出今夜的变故。 上官通过各部将领缺损的人员,以及深夜出营的人数就能判断出谁是幕后主使。既然贼兵身怀死志前来暗杀,那么高公公的性命大概是保不住的。 高公公不是行伍众人,冒失从二楼跳下去会当场暴毙,下楼的道路也被一众贼兵堵死—— 百户明白,他们与高公公都逃不过此劫了。 “走!去找卢督师,他一定会彻查真相!我们留下来断后!” 百户挑出几名身子骨硬朗的小卒,命他们从二楼攀墙跳下去。 “吴百户,你!” “兄弟们死的值不值就看你们仨了!快走!” 三位被选中的年轻人把心一横,冲进身边房门抵近墙边。 他们打开窗户攀着窗沿向下试探,冷冷的冬雨拍打在脸上犹如刀割,夜晚的县城冷清安静,看不见多少烛光。 三人离别之前看着吴百户侧脸,后者平静地丢下一句,“替我照顾我的妻小……” 三兄弟没有言语,松开双手跳了下去,尽管他们用身体减少了一段下落距离,又用正确的落地姿势缓冲,还是震得双腿发颤,胸口发紧。 他仨刚刚站起身打算直冲督师所在的地点,就看见数十名身披蓑衣恭候多时。 可悲可叹,吴百户的报信计划还是被更加缜密的贼兵算尽。 “啊!”三人怒吼着挥刀迎战,热血的吼声被淹没在暴雨声中。 他仨死了,底楼的锦衣卫也被杀个干净。 “这些锦衣卫单兵战力还算可以啊,能给我们造成二比一的战损。” “别顾着感叹了,快去把高起潜这阉狗给剁了!” 得胜的玩家迅速上楼,一双双草鞋践踏木板发出嘎嘎声响,留下一地的雨水与污泥。 在近百有生力量面前,二三十锦衣卫根本不够看,玩家们很快跨过断层跳过去,将所有阻挡者尽数杀死。 唯有吴百户满身是伤,仍在挥刀力战,但是他没剩多少气力,逐渐被逼到高起潜客房的门前。 饶是濒临死亡,吴百户仍在尽职保卫这扇房门。 “你们这帮乱臣贼子别以为刺杀朝廷中官,可以这般轻松滑过去,迟早有一天你们东窗事发,一个个都要人头落地!” “敬你是条忠义的汉子,但可惜是为阉狗而死,不值得,不值得啊。” 玩家说罢扣动袖箭的机关,一支箭矢射出正中吴百户的脑门,后者身子靠着紧锁的房门缓缓滑下,背后的刀伤印出血淋淋的赤痕。 几名代入党玩家小心翼翼地挪开吴百户的尸体,毕竟人家值得尊重,但是屋内的狗杂种就不值得了。 只听哐当一声,木栓紧锁的房门被瞬间踹开。 室内仅剩三个锦衣卫,数位幕僚,以及任务目标的高起潜。 三个锦衣卫吓得满头大汗,握刀的手也在颤抖。 玩家随意挥刀招架就把三人的雁翎刀打偏,随后一刀刺入锦衣卫的身躯了结性命。 “啊啊啊!” 最后的人形屏障倒下,幕僚们要么跪下磕头求饶,要么直接被吓晕,还有的人疯狂甩打自己耳光,以求博取贼兵的同情心。 然而这些都是徒劳,白刀子插进身躯红刀子抽出,几位幕僚也全部丧命。 室内只剩下高起潜孤身一人直面一群凶恶的贼兵。 拥挤的贼兵站满整间客房,有些姗姗来迟的兄弟只能排队到走廊,恨不得扒拉着人群挂上诸君的肩膀。 高起潜被近距离的血腥恐怖场面吓出鸡叫,本就身体残缺的阉人瞬间涌现一股浓烈的尿骚味,玩家们甚至听见尿水滴答落地的声响。 玩家露出不可置信的惊奇神色,旋即指着瑟瑟发抖的阉人,扭头看向队友,“哈!这阉狗居然吓尿了!” “哈哈哈哈哈……”刺客们愉悦大笑,先前遭受的不悦仿佛在此刻全部宣泄出来,室内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 “跪下学狗叫,我们就不杀你!” 听闻此言,高起潜立马照做,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吐出舌头。 他脑门上满是汗珠,两腿之间皆是尿骚,却为了求生不得不照办。 玩家一下子就腻味了,又叫他学猫,学牛,学猪,学鸭,甚至叫这阉狗脱掉衣服在众人面前转圈。 然而时间紧迫,不是每个人都能轮上一波羞辱机会。 于是玩家拿出数瓶泡在水里的白磷,从阉狗脑袋上淋头浇下。 为防止白磷在冬季不能自燃,玩家贴心送上几团点燃的火绒引燃白磷。 “啊啊啊啊啊啊啊!”阉狗瞬间燃烧起来,犹如一张破纸片在钻心蚀骨的疼痛中燃烧。 为防止白磷的火焰焚烧客栈,导致店家老板受损,玩家们还贴心扑灭火源了。 简直是大明三好青年。 明明是23:59发出去的,尼玛的延迟还是咋了,给我变0:00了。这一章算昨天,每天还是稳定双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6章 他虽然得到了折磨,但也失去了生命 第156章他虽然得到了折磨,但也失去了生命 第四天灾还没隔夜就报了仇,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如此大的刺杀动静很快会传遍全城,成千上万的兵马都会赶过来围杀刺客。 玩家出来的时候可以避开巡逻兵士,但回去就会面对大量“友军”。 与其去费劲不讨好杀一些非任务目标,甚至杀到“同心会”的自己人,不如自我了断去做别的事情。 眼下游戏时间入夜,现实进入白天,大多数玩家也该回归正常生活。 “兄弟们,今日刺阉杀得痛快,要不是时间紧迫,非得折磨他个七七四十九天!” “阉狗既死,使命已了,让我们到英灵殿再见吧!” “英灵殿再见!” 幸存的玩家纷纷举起腰刀、长剑架在脖子上,那些只带了狼牙棒和锤子的,只好随地捡起锦衣卫的雁翎刀。 “再见!” 随后小一百人利落地横向拉扯,甚至有人用力过猛差点给自己脖子割断。 利刃破颈,赤血飞溅,数十名玩家逐一倒下,最后仅剩一人站在原地,开着“拍摄功能”记录“悲壮”的场面—— 明末武侠背景下,阉狗监臣高起潜贪赃枉法,残害忠良,闹得民怨沸腾,人人喊打。 可那高起潜身边高手如云,他自身也是武林高手,寻常侠士根本无法近身。 这时武林大侠李平安号召侠士聚义济南、共诛阉狗。 虽然大伙知道此番行刺十死无生,但他们毅然决然踏上死路。 他们一路拼杀,战斗到最后一刻,无数叱咤江湖的侠士战死,最后只剩李平安一人。 李平安感念诸位侠士用命铺垫到此的血路,以性命代价轰出全部真气活活烧死阉狗,这才为天下百姓去除大害。 而李大侠自己也耗尽真气、力竭而死。 可悲,可叹,可敬!多么壮烈的一出武侠剧。 只是,拍摄小哥仍觉得缺少点什么。 忽然他灵机一动,右手食指指上。 他拖来一具最帅气的兄弟尸体搁置在阉狗身边,摆弄出一副大战一百回合的激烈姿势,随后用兄弟的手指蘸血在地板写下几个大字。 泰山大侠为民除害 “简直完美!”拍摄小哥给自己竖起大拇指,陶醉地闭上双眼感受此间意境,仿佛自己代入李平安大侠的角色。 随后他举起腰刀给自己抹了脖子。 小哥眼睛一闭一睁,再次苏醒过来,刚刚自刎的兄弟们都在身边活蹦乱跳,他们全都换上与先前刺杀截然不同的脸。 刚复活的人只有系统赠送的衣物,他们手忙脚乱地穿戴卸掉的武器装备,假装自己一直在军营从未出走。 小哥看了看自己的id名字,总觉得差点意思。 于是他打开系统商城,咬咬牙买了一张改名卡,给自己修正为『李平安』。 嗯,这就对味了,很有行走江湖数十年的大侠气质。 忽然黑旗军营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数百士兵冒着大雨封死黑旗营的前后驻地,宣布此时开始全城戒严,所有兵卒不能踏出军营半步。 “发生啥事,搞这么大阵仗”『李平安』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凑到兵营门口。 戒严的兵显然对黑旗营颇为敬重,和和气气地小声嘀咕,“听说监军高起潜被刺客杀了,客栈里死了几百人。” “哎呀,是哪来的刺客,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行刺圣上身边的红人!” “督师正在派人追查,天亮前就该有眉目了,那些刺客逃不出县城。” …… 高起潜与随从护卫被杀的消息很快传遍县城。 卢象升登时如临大敌,派遣标营和勇卫营士卒封死各部军营,严禁出入。 他连忙带着数百骑兵前往案发现场,又派人唤来县城的快班与仵作搜集线索。 客栈的老板与伙计都被控制起来分别问话。 他们声称事发时都住在后院小房,确实听见激烈的打斗厮杀声,也有几个蒙面男人持刀闯进来。 只是蒙面男人扫视一圈发现没有刺杀目标,就把他们几个捆绑起来,臭袜子塞嘴,并嘱咐他们别出声,否则小命不保。 这个证词说明歹人并非劫掠客栈的毛贼,而是直指高起潜本人的刺杀团队。 不,这都不能说是刺杀,简直是肆无忌惮的扑杀! 锦衣卫与贼兵的尸体从门口延伸到大厅,再到二楼走廊、客房。遍地都是激烈厮杀过的痕迹,奇异的空洞点,以及十数名被不明暗器杀死的尸体,像是有什么毒虫吃空胳膊大腿的一团血肉骨头。 高起潜本人更是被烧成炭黑,连他妈都不认得了。 可令卢象升疑惑的是,如此骇人的火焰为何只烧死高起潜,却没波及室内的床榻、纱帘,乃至整个客栈 要知道许多大火一旦在室内燃烧起来,根本挡都挡不住。 贼兵又是如何突破巡逻士兵的警戒,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包围所有锦衣卫并杀死他们,并且全身而退不留一丝踪迹的 诸位问题萦绕在督师心头,唯有一句“泰山大侠为民除害”的留言称得上是可用线索。 可是这也没用,这世上能有什么大侠可以在数万人的眼皮底下杀死监军,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雨夜中的 纵使大侠会飞檐走壁,也会留下踩踏瓦片的动静吧 要么刺杀高起潜的是一群神人,身怀奇技,要么就是锦衣卫出了内贼自相残杀。 最后一种可能性便是憎恶高起潜的官军所为—— 当日高起潜与一众官军交锋结怨的场面,人尽皆知,是个人都知道官军对高起潜心有怨念。 卢象升推测是官军做的这出,也惊骇这伙丘八真是胆大包天,连朝廷中官也敢杀。 杀的还是陛下最器重的“统兵太监“之一的高起潜。 如果这个想法没错,幕后主使者的兵营一定缺了二百人左右的兵丁——这可不是临时抓两百个壮丁就能凑数的。 卢象升率先调查的便是黑旗营,当日黑旗营率先顶撞高起潜,拥有十足的作案动机。 然而心腹参将回报的消息却否决了这个怀疑—— 黑旗营兵员一个不差,甚至没一人违规出营“吃酒嫖赌”。 其他各营却相继有人缺失,有些兵丁在青楼夜宿,有些在酒楼里偷偷喝酒庆功,喝得烂醉如泥,还有人在兵营深处肆意赌博,玩到现在还没入睡。 卢象升气得猛拍桌案,这才刚把鞑子击退,各路官军就松懈享乐了! 鞑子主力还没退出关外,勤王之战远远没结束,岂能松懈堕落! 卢象升又想到自己怀疑唯一“自律”的黑旗营,不禁暗骂自己糊涂。 这年头社会风气败坏,尽是优待恶人,亏待好人的破事,自己怎能也犯这种厚此薄彼的错! “把这些违规出营放纵的兵都抓起来!”督师下令,标兵们迅速四散开来逮捕罪兵。 “监官被杀一事重大,陛下严厉怪罪,若是督师不能找出幕后主使,只怕……”一名幕僚忧心忡忡。 “不如杀了这些违令的丘八,就说是他们吃酒昏了头,与高公公起冲突厮杀起来,督师也好把自己摘出去……“ “不可滥杀!他们违规出营自有军法处置。眼下查无实据,我若用他们的人头替我看护不周的大罪,就本末倒置了,我不能,也不会做出无耻行径。”督师拒绝的很果断,也很硬气。 他就是这样耿直得有些迂腐的典型老文人。 也正是他这般直率的性格不讨朱由检喜欢,后者更青睐会拍马屁、会说好话、会吹牛皮的大臣…… “可是报捷文书已经上路,此时再去追回也来不及了。” 若是能把噩耗摆在捷报前面,先给朱由检看坏消息,接着再看好消息,便能缓冲坏消息带来的痛苦,乃至通过前后反差放大好消息的愉悦感。 说不定朱由检在高兴之余,就把中官被杀的罪名轻轻放过,只给督师贬官降低。 只可惜,报捷的文书写太早,眼下突发的变故也不能隐瞒不报。 “如实上报静待陛下圣裁吧。” 彻查一夜无果的督师次日挥师北上尾随鞑子主力,希望能在陛下怪罪下来之前,再为君上国家杀敌效命。 黑旗营也被带走部分自愿北上追击鞑子的精锐,受伤的李参将则统帅剩余数千“辅兵”留在济南一带养伤。 …… 数百里加急的报捷文书迅速递送到皇帝御下。 王承恩打开文书,当着皇帝与重臣的面,突刺清晰地大声念诵每一个字。 听到斩首多少级的时候,朱由检脸上的惊喜与亢奋几乎要压制不住,待他听见李牧将军再一次展现“战神”雄威的时候,控制不住猛拍御案起身。 “好!好!好!不愧是朕相中的人,真给朕争气!” 朱由检收敛袖口背在身后,用一种打赌胜利的得意笑容扫视左右两列重臣。 “要是朕不听你们的建言,火速提拔李参将,他就能带更多兵,给朕留下更多鞑子的首级!如此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还要说李参将年轻骤得高位于国无益的滥调,要朕打压忠勇爱国的良将么说话!” “老臣以为,李参将其人虽然年轻,却作战沉稳,忠勇敢战,大可再加封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7章 能力越大,越不负责 第157章能力越大,越不负责 那阁老顿了顿,恍若喉头包含一口浓痰,拖着长腔缓缓说道,“老臣以为可加李参将河南都指挥同知、领河南副总兵事……” “嗯……”朱由检再度坐回座椅,沉吟片刻后不悦地摇摇头,“从二品的武职太小,再加!” 阁老微微一愣,还没即时修正自己的提案,就被另一员重臣抢先。 洪承畴出列恭恭敬敬地说道,“臣以为可加李参将河南都指挥使、河南总兵。从都指挥佥事提至都指挥使、参将升至总兵也算官升二级。 再者李参将练兵有术,黑旗营悍不畏死的威名已在军中远扬,无论是市井之徒,还是贫民乞丐都能在他手中变为强军。 不如再给李参将加一个河南团练的职权,叫河南全省的营兵、旗军皆去黑旗营打熬一番。待李参将练出数万精兵交付陛下统领,不出数年便能荡平天下流寇。” “何必舍近求远,不如效昔万历年张相公调戚少保北守蓟镇,我们也调李参将北上蓟镇、宣府,如此一来东虏必不敢再南下掳掠。” “臣以为以李参将之才能,可整顿京营军务。叫一员虎将守在京畿重地,也能保护陛下周全……” “嗯……” 朱由检不置可否,这整顿京营的提案确实打动他的心。 他登基之初便任命过李邦华整顿京营军务,结果纸面数据的十二万京营兵马尽是老弱病残。 李邦华精挑细选、优中选优才挑勉强堪用的两万兵马。 哪怕后来又有御马监整编出的一万勇卫营士卒,朱由检身边也仅有三万兵马可用。 就这还不得不派出勇卫营协助各省官军讨贼。 也因此东虏每回入寇,他只能缩在宫中等待各路边镇、天下勤王军来援。 不过朱由检心思刚起,便被一员大臣出言打断,“京营之弊端错综复杂,李参将年仅二十又骤得高位,恐难服从。 若惹得京营各方闹腾,搅得李参将下不来台、体面丧尽。年轻人遭受重大羞辱挫败,恐会一蹶不振呐。 不如调李参将部分精兵充入京营效仿勇卫营之例,另扩一支悍勇新营……如此既能拱卫京师安危,若四方有警也能派去驰援。” “不妥。捷报说了李参将作战身先士卒,被东虏奸兵暗算中箭,此时在济南请名医治伤,巡抚、巡按的奏报也说了这一点,都说李参将身受重伤务必将养数月才可痊愈……” “对,李参将忠心为国,朕心甚慰!可也要顾念自己的身体!下旨告诉李爱卿,朕不许他不顾安危冒险,朕要他好好活着!” “陛下仁慈!” “既然李参将不得轻动,那便调他麾下黑旗军,抽调一千精兵足矣。” 洪承畴闻言摇摇头,“黑旗营巨鹿救援,济南中伏,齐河血战——三场血战下来精锐折损大半,再抽出一千精锐,李参将手里就只剩孱弱辅兵,还能如何练兵” 一名不懂兵事的阁老反问,“没了精锐如何练不了兵” 洪承畴只觉得无言以对,顿时醒悟在场的一干重臣中,只有他的实战经验最为丰富。 不过他也不恼,耐心解释精锐与新兵的区别。 精锐就是教书先生,新兵就是稚嫩孩童,如果没有精锐帮扶、教导,新兵的成长速度极慢,更没法在血腥的实战中存活下来。 “兵员新募不堪用,纵使有一万新兵也敌不过一百东虏便是这道理。”洪承畴长舒一口气。 杨嗣昌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臣以为洪督所言极是,各路边镇缺少精兵,粮饷不足,哪里会是东虏百战强军的对手。 臣原以为我大明几无敢战东虏之兵,却见李参将率黑旗营杀得东虏仓皇逃窜。可见并非我大明无人,而是兵士缺粮少饷,缺乏训练。 若能集中军饷强训九边各镇,依照黑旗营练兵之法,二三年即可练出数万敢战精兵。 那时再任一员知兵大臣统领将士出关讨虏,定能大破东虏收复辽东千里山河,那时辽东收复,海内免去加赋,后人也会说陛下是大明的中兴雄主!” 好! 朱由检忍不住在心中高呼。 杨嗣昌好似他肚肠里的蛔虫一般,每次说话都能挠中他的痒痒肉,说得他舒舒服服的。 近年来关内流贼不止,关外建奴掳掠入寇关内,是个人都觉得这大明天下是好不了了。 朱由检最担心自己成了“亡国之君”,于是愈发勤政治国,奈何这国事越治越乱,眼看着就要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李参将横空出世,为他讨平一支流贼,又编练黑旗营强军屡胜东虏悍卒,挣回大明的脸面,重振大明官军的心气。 先前直隶还收到过目击“飞天邪祟”的报告,民间传言这是大明将亡的不详征兆。 眼下朱由检终于敢自信地回怼。 那如何是邪祟,分明是天降祥瑞! 是老天见大明艰难,特地赐他福星良将,为他收拾贼虏、整顿山河! “东虏接连受挫,败相已显,各路勤王军也齐聚直隶一带,驱出东虏只是时间问题。东虏此役非但没有多少斩获,反而折损大量丁口,就算再休养五年也不能恢复,正是编练强军、一鼓作气收复辽东的良机!” “近年讨贼军饷已是巨数,哪里还有军饷可供强军加练,难道又是加征摊派的路数若是闹到民怨四起,贼寇难治,纵使平了东虏又如何,还不是白白便宜了贼寇!” 户部重臣语气不忿,眉头紧皱,恶狠狠地瞪了杨嗣昌一眼,旋即用乞求的目光看向朱由检,希望陛下驳斥杨嗣昌的加饷意见。 “练饷加派至多三年,甚至不过二年,只要练出强军就可踏平东虏,如何会闹得天下皆反” 杨嗣昌与另一位重臣唇枪舌剑交锋数个回合,谁也不能说服谁。 “杨爱卿之言,朕准了!待东虏逃出关外就立即开征练饷。” 朱由检一句话便杀死了两位大臣的比赛。 皇帝的脑子被收复辽东四个彻底占据,已经容不下其他的反驳意见。 搭在桌案的双手无意识地刮擦公文,游移不定的视线渐渐趋于稳定,朱由检平视前方,好似灵魂出窍飘荡出去,跟着冬风一路飘啊飘的,飘到他梦寐以求的辽东。 眼见陛下敲定决议,杨嗣昌的圣眷正浓,洪承畴也只好迎合着“平辽之议”,补充一些可行的战略—— 洪承畴建议重启登州镇,就以黑旗营的部分战辅兵充当骨干,扩充一支登州新军。 当年孙元化识人不明,能力不足,导致“西人法”训练的火器部队爆发叛乱,最终白白便宜东虏,致使明清之间的火器优劣倒置。 卢督师也在捷报中提及,黑旗营对建奴心怀大恨,急切打回辽东的将士甚多。 若有这群“一心回乡”的黑旗辽兵坐镇登州,跨过狭小洋面袭扰建奴,便能发挥当年东江镇牵制建奴之用,使建奴瞻前顾后、不敢再度冒险入寇关内。 “准!”朱由检的心情大好,接连不断的捷报让他开心,辽东收复再望的期待也让他肩上的负担减轻。 他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会成为亡国之君。 然而朱由检好不容易看着捷报高兴一阵,命运却是要给他使点绊子。 这不,跟在捷报之后的是一连串糟糕的坏消息。 高起潜在军中被疑似官军的歹人所杀,至今尚未查出主使。 鞑子数万步骑连破固安,永清,东安等县。蓟镇、大同的勤王军一触即溃,督师统帅的数万兵马仍在南边赶来。 湖广的熊文灿也吃了败仗,两万官军追剿降而复叛的西贼,竟被西贼设伏杀败。 气得朱由检面红脖子粗,拿起一连串公文朝门口连掷,最后把整个桌案都掀翻了,不停唾骂这几个领兵大臣无能。 朱由检飞速下令罢黜熊文灿一切官职,在接任六省总理的新人到来对接之前,让这厮老实待在襄阳别动。 紧接着他剥夺卢象升总督勤王军的权限,命他十日之内查清杀死高起潜的罪人,否则严惩不贷。 幸好洪承畴用“临阵换帅不利”的理由极力劝阻,才让朱由检准许卢象升继续统领勤王军,但卢的兵部尚书衔给去了,王命旗牌也收回! 卢象升的权威瞬间降低,就算有总兵抗命不尊,前者也不能做什么。 朱由检催促洪承畴统帅陕甘边军去围剿建奴,不可再有县城被建奴攻破! 望着一众重臣伏低工作的神态,朱由检回想起此刻在济南养伤的李参将。 在一群失败者中,李参将被衬托得耀眼夺目。 李参将就是他的岳武穆,是能打胜仗的大忠臣! 朱由检在心中默默祈愿李参将快些养好伤势。 他还要重用李参将去收复辽东,去踏平流贼! …… 崇祯十二年,农历二月,数万建奴带着从直隶临时抢掠的钱粮珠宝、人口牲畜踏出关口。 建奴入寇关内的战事终于落下帷幕,边镇各部将士总算长舒一口气,自己又活了下来。 卢象升因为查不出刺杀高起潜的幕后黑手,被连贬三级,但因为三边总督洪承畴调任蓟辽总督,杨嗣昌接任熊文灿的六省总理,孙传庭也早被逮进诏狱,卢象升由此调任陕西三边总督,配合杨嗣昌围剿西贼与乞活贼。 当然眼下围剿的重心仍然是实力更强的西贼,根据军报所说,似乎先前溃败的诸多流贼都跑去合营,俨然有十万流贼,其中就包括闯贼。 若是“流贼联军”抢到地盘做大做强,会是比乞活贼更加恐怖的军事集团。 另一方面,一直在济南“养伤”的李牧也终于收到正式的朝廷封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8章 闲着也是闲着 第158章闲着也是闲着 朝廷正式任命李牧为河南总兵,直辖正兵营六千兵马,其中步军四千五,马兵一千五。 另在李牧麾下分设左右二协参将,左协团练参将,屯驻商城训练民兵,右协援兵营驻扎固始,负责支援李总兵,各领两千兵马。 如此一来李牧所能直接、间接掌控的兵马高达一万。 以上步骑皆按边军饷银发放,每年该粮十五万石,军饷二十四万两,由河南、湖广、南直三地联合供饷。 可是朝廷诸公仰仗黑旗营的同时,也忌惮黑旗营的强悍实力。 为免将来黑旗营“尾大不掉”,朝廷抽调李牧一部战辅兵前往登州,兵员与战斗力都由李牧自己挑选。 抽调兵员最少不低于一千,就算李牧全挑弱鸡辅兵,上面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黑旗营经历数次血战,表面上的精锐战兵本就不多,而那些“黑旗营辅兵”战力也可堪一用。 另外,左右两协千总以上的将官都由朝廷“空降”,便是利用“大小相制”制衡李总兵。 朝廷要的就是分化黑旗营的兵马,明升李牧官位,却暗削他的兵员。 各路勤王兵马陆续回归辖区,到京畿地区走一遭的玩家也都返回济南等待下一步指示。 面对朝廷的牵制分化,李牧表示不痛不痒,中下层军官、士卒是他的人就行。 他一招“不喝兵血,军饷发到每兵手中”便可收拢军心。 这年头控制不住行政、军队的基层,一切分化手段都是白瞎。 至于抽调一部战辅兵前往登州,李牧求之不得。 作为“大明忠臣”,他理应“报效”朝廷为天下分忧。 一千兵马算什么,也太小看他李牧的“忠心”了。 愿意去登州的新老玩家都可以启程去登州报到,只要留几百人跟他回主基地就行。 玩家在登州建立根据地,进可渡海打击建奴、爽杀野猪皮,退可养兵自重割据半岛、暗杀豪强劣绅,积极性不要太高。 朝廷完成分化黑旗营、削弱李牧影响力的目标。 李牧在山东插进潜伏的钉子,随军带来的“商团”顺利进驻各大城市。 他俘虏数千包衣、刑徒军,又招揽一批流民充当民夫,起码为主基地赢得一万劳动力,未来也能继续通过“宣传渠道”吸引流民前往豫南垦殖。 三方在此得偿所愿,皆大欢喜。 北上伐清的行动圆满结束,李牧也该踏上返程,继续深耕军队与内政。 眼下他直接、间接操纵的势力越来越多—— 乞活军,黑旗军,湖广游击队,英山营,散布各地的潜伏者暗杀者……也是时候梳理一番未来的战略。 不过一个人的智慧是有极限,李牧决定召集第四天灾给他出谋划策,几个臭裨将凑在一起总能想出几个好点子。 于是玩家小队纷纷推举自家的“点子王”,足足凑出两百三十三人参加战略大会。 起初李牧以为能有几十个“智者”就行,没想到来人把兵房挤满,甚至有人站到沙盘上去。 “给我下来!” 李牧神情肃穆地低喝一声,旋即便有人幸灾乐祸地嘲笑:你完了,你完了,牢大最记仇了,小心给你记大过。 李牧心说这群沙雕真是稍不管教就到处捣乱,自由散漫成本能,说他们是精力旺盛的人形哈士奇都算褒奖了。 他怀疑自己要是解开活动范围限制,玩家们怕不是直接东征日本,乃至跨过太平洋前往新大陆。 李牧挥挥手驱散苍蝇一般,分出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通道。 他站在沙盘前环顾周围一圈,“我黑旗军势力近日蒸蒸日上,兵员器械已足,已经初步具备反明的基础条件。 不过眼下实控地盘的根基尚不稳固,豪强士绅都只是暂时蛰伏,我们还需要一省级别的粮仓、兵员、器械供应基地才算稳妥。 乞活军虽然拿下河南一府,但是建奴也被我们狠揍一顿,明清之间基本平衡。 大明也还没有经历松锦之败,项城之败,襄城之败,柿园之败,朱仙镇之败,其主力犹在。 眼下大明又将加派练饷训练九边悍卒,两三年内都是大明‘回光返照’的强势期,不必正面对其锋芒。 在上述前提下,诸位有什么好的提议,都可以说,都可以提。” 李牧在心中追加一句,不好的提议他只当没听见。 一名玩家指着沙盘,“两年之内消灭满清!” “嗯,然后呢”李牧点点头,双眸里透出期盼的光。 “没了。”“没了” 李牧暗骂这算什么战略,自己还想五年之内统一天下呢,没有具体方案如何做得到 你丫的搁这凑热闹浑水摸鱼的是吧。 “让我来!”『粟拉』挤开这位无厘头的摸鱼哥,端正姿态冲着李牧拱了拱手。 粟拉说,“属下以为满清并非两年内的重点,安排一些游击队放血即可,甚至还要在适当时刻停止游击,给予满清发动松锦大战给大明放血的契机。 而我们必须尽快强占关内产粮省份——明末最后几年旱情会愈发严重,一直到1644年各省才有好转。 直到1644年黄河以北的省份除了山东、淮北皆不可用……” 粟拉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一人打断,“黄河不是从东营入海吗,包括部分山东我能理解,黄河以北哪里有淮北啊” 『粟拉』短叹一声,犹如辅导笨孩子写作业的忧愁家长,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眼色看向那人,“现在是明朝,黄河是夺淮入海!1855年黄河才改道形成我们熟知的地点,历史上黄河经历数次改道,许多朝代各不相同。” “啊” “别打岔!”李牧随后冲着粟拉点点头,“你继续。” “按照这个思路,乞活军拿下河南全省就能向山东、皖北、苏北发展。 与此同时,山东的黑旗营也能在中途分出一部分组成义军,配合乞活军一同蚕食山东的地盘。 不出三年河南与山东大致就能连成一片,阻断大运河吃掉数百万石漕粮,到那时旱情缓解,我们前可以夺取京师,后也能发兵消灭满清,再从关内关外夹击京畿之地。” “打假赛养寇自重么义军一边杀豪强,黑旗营一边吃饷‘镇压’义军,到头来黑旗营做强,义军做大是吧” “是的,这样既能清除豪强,又能榨取更多明廷的钱粮。” “按照这个说法,那干嘛不拿下河南就派出一支精锐夺取京师,干死朱由检呢” “因为大明的藩王都是备份,你杀了朱由检一家,还有各家藩王可以做皇帝,到时候南明照样派兵恶心你—— 而且在我们不能接管天下之前,让明廷暂时稳住各省也是好事,糟糕的秩序总比无秩序要强。” “噢,你意思是先留着朱由检的狗命,叫他给我们再做几年管家。” “是啊,找遍大明也找不到比朱由检更猪的‘队友’,他微操催死大明官军,对我们来说也是大好处。” “说起明末产粮大省,最强的是湖广地区吧,拿下河南山东两省,不如拿下湖广一省。 湖北基本覆盖长江河网,河运便利。只要打造一批战船,轻轻松松就能顺江而下夺取南京。看看满清历史上征服南方的速度,连一年都不要。 咱们狠狠杀一批江南士绅整顿土地,费一两年好好种田,再重走朱八八的北伐老路不更香么” “你说得有理,湖广、江西、江南数省的肥沃富庶度远超河南、山东、江北。这几年北方旱情严重,夺取北方土地都是亏本买卖,要不是河南藩王众多,拿下河南也是亏本的。” “我也赞同。拿下河南山东,就算夺取京师也没有南方的漕运补给,根本稳不住九边数十万要吃饭的嘴。” “那满清历史上怎么收服九边的” “那都是1644年了,九边早被多次大战打得兵员尽丧,还能剩两三成就不错了,而且李自成追赃助饷拿到的金银大半没能带走,全被鞑子笑纳了。” “这说明某一天造反的时候,要记得夺取漕运船再反。” “那这么说,优先配置湖广游击队拿下湖北、湖南才是优先的,我乞活军岂不是要打南阳,接着南下襄阳” “也不能说完全不要河南。河南地处中原,是前往四方各地的必经之路,何况还有福王这个最大的肥猪可以吃—— 以当前乞活军的实力,远比历史上的李自成要强,完全可以独立拿下河南。其他的兵备资源倾斜到湖广就行。” “好耶!终于可以吃福禄宴了。” “福禄宴是野史,假的。” “管他正史,野史,既然老子来了,假的也给他办成真历史!” “有没有兄弟想来南部战区,加入游击队的,我保证湖广会成为你实现梦想的大舞台——武昌的崇王也是富得流油的肥猪,只要夺下武昌,我湖广游击队一夜就能晋升正规军团。” 然而一些乐子人却不管这些大小战略。 乐子人提议:“你们对着沙盘叽里呱啦说一大通,我啥都都没听懂。我只知道山东有个衍圣公,所有田亩不下百万,属于大明第一虫豸。 咱们不如趁着临时战旗还有一些时间,把衍圣公一家全做了,也省得以后我们还要跟衍圣公虚与委蛇。” 乐子人才不管这计划能不能实现,怎么去实现,只要脑子里形成了概念,自己也觉得有趣,有搞头就行了。 “卧槽!你小子的脑子真好使,居然想出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点子!曲阜距离济南也就两百多里,我们强行军走两天半也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9章 大的要来了 第159章大的要来了 “有趣,有趣,曲阜只是一座小县城根本没多少守军,最近的兖州府距离曲阜三四十里。即使曲阜有变,兖州兵马一天也赶不到。” “山东起乱,衍圣公暴毙,李老大身受重伤还不忘镇压‘叛乱’,朱由检不得感动死。” “好好好!” 杀衍圣公的建议一出,『粟拉』只觉室内环境温度从初春变成炎夏,仿佛有数百个藏在体内的热血之心激烈跳动着,散发着令人燥热难耐的高温。 『粟拉』环顾四周,各小队的代表们直勾勾地看着乐子人,好似发现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双眸闪闪发亮。 李牧也觉得这个提案虽然惊世骇俗,但也不是毫无操作性。 一两千人强行军二三日,区区曲阜的城墙根本挡不住第四天灾的雷霆一击,若能击溃官军、打下城池,还能附加扩张与军事胜利的天命值。 李牧暗叫不好,这个奇葩提案实在太过诱人,就连他也有些把持不住,胸口仿佛有小怪兽正在嚎叫。 室内接连响起洪亮的掌声,上百名玩家拍手叫好。 “这个提案深得我心,不仅可以当作山东起义的一次预演,试探一下山东官军的虚实与胆量,还能清除古代最大的硕鼠。” “可是问题来了,我们现在是官军身份,杀了衍圣公全家,我们也没法拿到他的田亩和钱粮。” “你忘了我们是黑旗营官军啦” “你是说——” “没错!鞑子入寇关内、劫掠鲁西,贼寇马匪并起。贪得无厌的贼寇盯上富庶的衍圣公府,残忍暴怒地杀光所有孔姓家人,抢走钱粮珠宝、地契房契…… 可没想到驱逐鞑虏的威武李总兵就在近前。他带伤出征,率领数千黑旗虎狼南下大破贼寇,斩首数千。 可惜孔家灭门,竟无一人能认领遗产,忠心为国的李总兵本想上缴朝廷,却拦不住手下骄兵悍将,黑旗士卒抢掠财物逃回豫南。 纵使朝廷问罪追缴,悍卒们也拒不从命,李总兵还要将士们用命杀敌也只能无奈妥协,这为后面将士们裹挟李总兵造反埋下了伏笔—— 衍圣公暴毙,贼寇瞬死,黑旗营士卒上下吃饱,这剧本听着多么顺耳!” “说得好,本大爷听着很舒服,当赏!” “多少人想执行这个计划,举手表决——” 李牧话音刚落,两百多个代表几乎所有举起手,甚至好几人爬到沙盘躺下,双手双脚都举起来了。 188:13 抛开没投票的人,赞成整活的拥有压倒性优势。 当乐子人听到自己随便口嗨的几句,自以为酷炫热血的提案被大票数通过时,心里满是不可理喻的问号。 他心说自己只是乐子人啊,口嗨逗乐让兄弟们笑一笑、炒热气氛才是他的需求。 带兵打仗,后勤协调,大局战略……他是一概不会。 万万没想到一个“鱼饵”吊起来这么多鱼儿,想发癫整活的玩家竟然有这么多! 他更想不到自己随便整活的乐子,被兄弟你一言我一语拼凑成型,还真有点像模像样了。 而其他点子王仍在继续贡献自己的智慧。 兄弟们满脸兴奋,像是在玩接龙成功就奖励一千的小游戏。 “济南到曲阜就按三天算,一天攻城,一天杀人,哪怕攻城杀人加点时间,也是七天左右。” “这次既然又是做完就死的一次性任务,那我们就不能着甲,也不能带枪炮……先派一些人混入县城,待大部队一到就抢下城门进而夺取全城。” “曲阜县城什么样,别进了城给整迷路了——要先派人绘制平面图么” “网络资料都有,出发前所有人都去搜一搜背熟咯,就算搜不到也能请那附近的潜伏兄弟帮个小忙。” “要是有两千多人出击,沿途的百姓、官兵都能瞧见,所以不能白天行军,只能在临近傍晚和凌晨行动,这个时间差,怕是有很多人必须请假。” “请假,当然请假!工作哪有打副本重要!亲自手刃最大虫豸的机会也难得!” “这时差颠倒,要是行军途中休息谁来站岗” “你放心,多的是我这种海外留子。我们跟你们作息不同,完美填补游戏凌晨和深夜的空缺……” 玩家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甚至都不需要李牧动脑,就逐渐完善出一整套计划。李牧越听越觉得此计稳了。 此次他统兵北上杀鞑子,战利品没捞到多少,反把炮弹火药用得七七八八,若是不算天命值和俘虏的收益,这一战基本是亏本买卖。 俗话说得好,大战之后必有恢复,这不“整活雷达”灵敏的玩家就在哔哔作响。 只要吃掉衍圣公的浮财,黑旗营不仅能顺利回上伐清损掉的血,甚至还能翻倍大补。 未来要编练更多直属部队,乃至安置流民垦殖的银子也有了。 大餐摆在面前李牧想不吃都不行。 杀孔计划基本成熟,然而玩家的话题开始偏题,从灭清之后北上占领西伯利亚,到征朝灭日,还有人说征服日本后,要安排“东瀛特首”,并给日本改名成“十一区”。 “诸位静一静。” 李牧拍手打断玩家发散的思维,再让他们聊下去,怕是要思考全球战略,乃至打进北美,要怎么按传统名字划分“新九州”。 “既然诸位都想做,那么杀孔计划就这么定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做一点工作……” 李牧当场任命一位代表成为“军团指挥官”,要求两千七百玩家一同投票支线任务结束后,他们想前往哪个战区。 李牧提供几个基本选项—— 山东黑旗军,未来有可能分化一部分变成山东义军。 乞活军。 湖广游击队。 还未组建的江南游击队。 京畿潜伏组。 …… 经过指挥官与队长的信息上下传递,两千多玩家很快完成意向投票。 一千八百人留在山东。 四百人回归乞活军。 两百人加入湖广游击队。 一百人想去江南大闹一场。 二十来人想去京师传播“谣言”。 剩下的人基本都想跟着引导人返回主基地。 这样一来北上伐清的收尾工作基本搞定,李牧只觉得浑身一松,愉悦地打了个响指。 “散会……” 这时一名玩家高举右手,“散会之前我顺带提一嘴,曲阜的守备部队需要确定人数,如果人多的话,我们就要多带一些道具……” “放心,我刚才下线去问了一嘴,山东大运河沿线的卧底有三十七个,其中就有几个曲阜附近,等他到曲阜县城瞧一眼就明白了。” “最近的兄弟是谁” “好像他扮演的是流民,还是傻子” …… “阿吉!” 一位少女冲着一个呆呆站在河边的男子挥挥手,她身后跟着一高瘦,一矮胖两位小少年。 阿吉是突然出现在曲阜附近的。 没人知道他从哪来,要到哪去,过去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的名字叫『阿吉』。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0章 一个“傻子” 第160章一个“傻子” 少女记得阿吉是去年腊月出现的。 他的呆呆站在一处冻河前,朝着北方望呀望呀,有时能呆呆站一天。 阿吉渴了就喝雨水,饿了就吃一些叫人难以下咽的糊糊,累了就睡在遍布蛛网的破庙。 他满脸脏污,衣衫破烂,乱糟糟的头发像是黑色的蒲公英。 有人说阿吉曾经也是幸福的五口之家,一场旱灾夺走他所有家人。 他就疯了。 也有人说他出身辽东,被鞑子夺走了家园才跨海逃到山东,那一口与山东颇有渊源的辽东军话便是证明。 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觉得他是傻子,不许自己家人去招惹他,以免惹怒疯子招来祸事。 不过阿吉从不害人,也不骚扰周边百姓,也就没有差役来拿他,任由他在破庙自生自灭罢了。 少女知道阿吉也有“精神正常”的时候。 那一次少女的伙伴不慎落水,是阿吉跳入水中将伙伴救出来的。 面对落水者的感激,阿吉只是嘿嘿傻笑,好似忘记自己做了一件救命的大善事。 自那以后,少女与她的伙伴们便知道阿吉是好人,只是脑子受了伤不太好使。 他有时候正经如常人,吐词清晰还能说些故事,有时候却呆头呆脑,挂着嘿嘿傻笑,有时候还会在破庙一睡一整天,偶尔也会突然消失一天半日的,最后还会回到破庙一个人待着。 每每有人询问阿吉,“你从哪来的” 他都会支支吾吾半点也说不出一句整话,要么就是挠着后脑勺嘿嘿傻笑。 比起阿吉纯善的心思,少女更喜欢阿吉说的故事。 他满脸泥污下是一张年轻小哥的脸,但是脑子里装满的故事好似走遍大江南北,见证了万千世界。 那些故事天马行空、趣味丛生,从千奇百怪的异世界说到新奇有趣的未来世界。 阿吉前天说的是一则“可爱公主与他的七个侠客”。 很久很久以前皇帝病重,续娶的皇后容不得这位美丽公主,欲除之后快。 公主幸运地逃出京城,误入七位侠客的草庐,并被七侠客保护起来,随后被皇后亲自下毒迷晕。 接着公主被一位云游到此的邻国太子所救,也不能说是邻国太子救的,只是恰好在太子回国途中,碰巧给公主“解了毒”罢了。 随后两人结为夫妻回国享福,而皇后的恶行也被揭露,最终被皇帝处死。 大多数伙伴觉得故事圆满,也有人觉得假的一匹,皇后若是要除掉公主,哪能被公主逃掉,还亲自跑去下毒简直愚蠢。 少女觉得倒还行,只是有些桥段不太认同。 若是换做她当公主,必定与某位庇护她的大侠长相厮守。 邻国王子只是突然闯进生活的陌生人,凭什么要公主嫁他为妻,无非是才子佳人的戏说罢了。 今天少女又是来听故事的,带了一颗杂粮与野菜做的“团子”当作听书的礼物。 好消息是今天阿吉的精神状态正常,还有许多伙伴陆续赶过来听故事。 “阿吉你昨天去哪了找你半天都没见你人影。” 定期听故事已经成少女的习惯,她每次挑在门口的位置,双手搁在双腿上捧着下巴仔细聆听。 “嘿嘿……”阿吉仍然是那一副没心没肺地笑。 阿吉今天依旧是蹦蹦跳跳着说故事。 阿吉说有这样一个世界,人们可以坐上大铁鸟在高空飞翔,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从南京飞到京师。 百姓随身携带一个铁块块放在耳边,就能跟千里之外的家人说话,亦或是钱叫人送来美味的饭菜。 那里的人们不用金银铜钱付账,只需要脸庞,手掌在机器上扫描一番,就能像“输送真气”一般完成交易。 人们在地上地下修建“铁驰道”,坐上一个个铁箱子,一杯茶的功夫就能抵达数里之外。 那里的人们丰衣足食,每天都能吃到各种肉类,有些人为了减去身体的肥膘,竟会主动少吃、不吃粮食。 而且某个国度的人们飞上月宫,在月宫修房建屋,屋顶上插着一面面红旗。 上天遁地,千里传音,衣食无忧,飞上月宫 少女被阿吉描述的梦幻世界给迷住了。 什么样的世界能富足到,为了减肥而不吃粮食! 眼下少女家里都只是普通的自耕农,太爷爷那代考中秀才,给家族积累百来亩田地。 可惜太爷爷一去,几个儿子瓜分家产,到了少女这一代家中只剩下几亩田地,勉强够一家人填个半饱罢了。 其他小伙伴的家庭更惨,他们都佃着衍圣公的田。 人人都说衍圣公是那位孔圣人的后裔,能给圣人的子孙种地是三世修不来的福报。 但少女却觉得哪是什么福报,分明是活受罪。 佃农们每年起码上缴六成的租子,一年辛苦到头只能靠杂粮和借贷度日。 见惯了周身的辛苦悲剧,少女都不敢相信会有这样一个“奇幻”世界,存在如此梦幻的生活。 她做梦都不敢往这方面去幻想,能想象出皇帝用金碗筷吃饭就是想象力的极限了。 “果然是傻掉的阿吉,说起故事也是这般不着调。这哪里会是人间,就算是天上仙境也不过如此吧”一些小伙伴都觉得太过荒唐,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而阿吉只是傻笑,呆傻之中仿佛透着一股看破尘世本质的坦然。 “要是真有这样的仙境该有多好啊,祖父祖母,我娘和三弟就不会饿死了……”说话的小伙伴语气平淡,就像是在叙述昨天弄破了草席一般。 “咋可能!就算是老天爷下来当皇帝,也没法清朗这世道。” “听说有支义军正在河南大闹官军,要是他们打来山东就好了。他们肯定会让庄田的管事给我们减租。” “那你就打错算盘了,人家义军若是来了山东,一样得把衍圣公老爷捧起来,你该交的租子一点都不会少。”上过几年私塾的少年一句话熄灭伙伴的梦想。 “放心会有的,粮食会有的,租子也会降低的。” 阿吉说话了,语气里蕴含着太阳会照常升起的笃定,但还是一副呆傻模样,叫人觉得他只是疯病犯了。 “阿吉又犯病了,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都散了吧。”少年摆了摆手,一干小伙伴各自起身散去。 少年和少女不约而同地留下。 “阿吉以后少说这些胡话,要是被一些心思歹毒的人听见非害了你……唉,我跟你说这干啥,说了你这呆头呆脑的傻子也听不懂。”少年俯身蹲下去,扒拉开阿吉的双手,将一个干净的窝窝头塞进掌心,“吃吧吃吧,也不知还能给你送几回。” 少女也蹲下去,盯着脏发与污脸中那一双清澈干净的大眼睛,“阿吉,你说的那个世界真的存在么” “有的,有的,有的……”阿吉呆傻重复着,像是一具成了精的木偶。 两人四目相对,少女分明看见清醒坚定的眼神发,仿佛有炽热的火焰在暗棕色的眼眸里燃烧。 “走吧香儿,别你也给荒唐故事给迷住了。” 少女跟着少年离开了。 临别之前少女还不忘回首瞧一眼呆呆的阿吉,他就那般静静地坐着,透过破庙的破门看向远方,如痴如醉地注视那个好似存在的美好“仙境”。 阿吉的模样深深印在少女脑海,她在路上仍在回味“仙境”的美好。 然而她没能回味一遍,就发现家里的天塌了。 家中聚集着一些猥琐嚣张的陌生人,爹爹一脸愁容,挤出几抹苦笑,满嘴说着好话。 这些陌生人并非山贼歹徒,而是一群大人物的狗腿子。 少女迅速跑回家中,被娘亲一把拽到里屋去。 少女躲在里屋听了一阵,再被娘亲解说几句,这才明白是爹爹去年欠下贷种的银钱,今日到了还债日期。 可恨这些恶人在契约上做手脚,将双方议定的利息由20%擅自改成30%,本金也由“十两”银子改成“廿两”。 如此乱改契约,难道就不怕官司打到县衙 少女是这般问的,可是娘亲却说,放贷人鲁老爷是衍圣公管庄的亲戚。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爵爷麾下的阿猫阿狗都不是小官小吏能惹的,更何况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屁民。 “行行好吧七爷,再过几个月就能收了麦子换钱,眼下我实在是拿不出钱啊。” “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着期限,你还想抵赖” “可是我只借了十两,是你们改……” “怎的!你不服气”来人嚣张至极,一脸不屑地夺步到男人身前,几乎脸贴脸,“我说这只是几个墨点,你凭什污人清白说我们乱改借据” 另一个颇有文化的狗腿子提出建议,“既然牵扯不清,那就跟我们去见县太爷,大老爷怎么判,我们就怎么算,如何” “不!”男人怂了,赶忙冲到众人身前拦住他们。 他知道这些人仗着有后台为所欲为,就算去打官司也是白搭,已有不少农户被他们这法子给弄破产,若没有上下勾结,他们如何能嚣张至今日 “我们知道你手头紧,也不是什么非得逼你卖田卖妻的歹人,眼下正好有一条明路给你……” “什么”男人猛地瞪大双眼,充满渴望的视线像是溺水者看见浮木。 “鲁老爷近日诸事不顺,请来高人算命得知,需寻个贴心小婢,我见你家小女正合……” “不!鲁老爷今年已经要了三个小婢,没一个活过三个月!”做爹的满面惶恐,连连摆动双手拒绝。 “姓董的!你别不识抬举,能被鲁老爷相中是你女儿三世修来的福气!要是有幸被鲁老爷纳作妾,能少了你董家的富贵么!” 另一个粗俗男人扯着嗓子嚷嚷,“不还钱就拿他去见官,打他几十大大板他就老实了!” “我求你们了!放过我女儿吧!求求你们再给我几个月时间,我一定还上,一定还钱!” “聒噪!带他去见官!” “等等!”少女挣脱娘的束缚,只身冲到外面,“我愿意给鲁老爷做婢。” “香儿……”做爹的羞愧地喊了一声,两行浊泪从眼角溢出滑落,娘亲也跑出来 “女儿不孝,不能在爹娘面前伺候了。”少女含着热泪,扭过头看向那些狗腿子,“我有个条件,我虽是去做婢子,但我要你们明早用车马堂堂正正拉我入府。” “好!就给你这份体面!明日一早我们准时到来,你可别想耍样。要是你人跑了,我们就拿你爹娘是问!” “一言为定。” 待狗腿子们散去,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成泪人,家中年幼的小弟缓缓走出来,看着爹娘姐姐不知道为何大哭。 好似被三人传达的情绪所感染,幼小的弟弟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三人哭罢,少女站起身欲离开家门。 “香儿……”爹轻唤一声,“要不你还是逃了吧。” “我要是逃了,爹娘和小弟怎么办”香儿抬手擦去眼泪,“我此去与几位朋友告个别,我很快就回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1章 怒拳为谁握 第161章怒拳为谁握 少女村南别闺蜜,村东辞伙伴,村西谢乡邻,村北泣冬阳。 最后她快步小跑来到熟悉的破庙,呆呆傻傻的『阿吉』依旧呆在那里,嘴里嘀嘀咕咕说着听不懂的话语。 她擦去眼泪,收敛悲伤的情绪,换上一副比哭还难堪的笑脸。 她凑到阿吉身边蹲下来,只有这样才能看见“傻子”乱糟头发的下的脸。 “阿吉,你好呀,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你好……” 阿吉起初是呆傻的状态,旋即浑身抽搐一番,好似飞走的魂魄重归肉身,他愚蠢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明亮起来。 “诶阿香你怎么又来了”阿吉语气清晰,似乎进入间歇性正常状态。 “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特地来跟你告别……”少女眼睛红红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压抑的哭腔。 “要去哪” “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了。” 少女一想到会被鲁老爷这狗贼虐待致死,就觉得只觉心如刀绞。 她忍不住转过头去,吸了吸鼻子,想把眼泪与悲伤压制回去。 虽然阿吉傻傻的,但是她在阿吉这里听故事的时光是她最悠闲,最快乐的。 她还想在阿吉这里听到更多有趣的奇异故事。 可惜…… 她只怪自己命苦。 “为什么不能再见想见面随时都可以见到呀,你不是刚回家又过来了么” 阿吉眨眨眼睛,视线中夹杂着清澈的愚蠢,好似天真单纯的大学僧。 “我要去鲁老爷府上做妾‘享福’去了。”少女编织谎言哄傻子,“鲁老爷对我很好,他给我爹下了一百两的礼金,以后我就能吃香喝辣了,只是老爷家风很严,我再不能随意出门了……” “既是去享福,为何我看你两眼泛红,像是大哭了一场你是被逼着嫁人”阿吉的神色凝重起来。 “哪有,鲁老爷的车队明早就来我家接我,我这是高兴坏了,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而且我是……自愿的……” 少女把自愿两个字说的很重。 她别过脸去,死咬嘴唇,一双小手紧紧捂住胸口。 她心说自己为什么要来找一个傻愣愣的呆子诉苦。 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傻子啊。 “你要是受了欺负强迫,来找我算是找对人了,”阿吉拍拍胸脯,自告奋勇地说道,“只要不是几十上百号人,我一个人就能应付,最近更新的游戏系统让我力量敏捷提升不少啊……” “傻子,你又犯病了。” 少女破愁为笑,心说阿吉说什么都能逗她发笑。笑一笑什么烦恼都能忘在脑后。 少女望向庙外,说自己要是能变成痴呆的傻子该多好。 不用欢喜,也不必悲伤,每天心如止水地等待朝阳升起,等待夜幕降临,一辈子就这般过去了。 她扭回头瞧了瞧破庙里半身截断的塑像,没有半身的“神像”,就像瞎了眼的漫天神佛,看不见人间疾苦,听不见她心中高声呐喊的悲凉。 她很想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哭一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把惊涛骇浪的绝望埋藏心底,等到身心俱死的那一天也就彻底解脱了。 “谢谢你阿吉,谢谢你这些天给我说的故事,谢谢你给我的生活带来欢笑,谢谢你让我看见那么多美好的世界。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少女从袖口掏出一团自制的香囊塞进阿吉的手里。 “是不是这姓鲁的明早要派人接你入府,而你家人性命被要挟,所以不得不嫁给他”阿吉这回精神正常了,可是说的话却让人觉得不正常。 “我走了,你一定要吃好,睡好,玩好。别忘了还有一位叫香儿的听客,听你说了很久很久的故事……” 少女转身要走,却被阿吉一把扯住手腕,“我很厉害。我会去帮你,明早在家等着我。我还会叫一些人来帮你,他们人虽然不多,但也都跟我一样厉害。” 少女没有在意“男女授受不亲”,谁又会在这方面计较一个善良的傻子呢。 少女强颜欢笑,一字一句地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语,“那我等你来,等你像故事里的英雄那样,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帮我。” 故事里的传说如何会成真呢 少女转身走了,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她一步一个脚印走回家,这一路仿佛跨越,漫山遍野。 她回到家就睡了。 可是她始终无法入眠,想着阿吉说的那些故事,想着那些仙境一般的世界,想着呆呆傻傻的阿吉。 她也想坐上铁鸟飞上天,乘坐“铁马”跨过千里河山,拿出铁块块与千里之外的人说说话, 更像飞上月宫去见见嫦娥仙子,是不是真的如传说那般美丽动人。 她还想每天三顿都吃饱饭,粮食充足到为了减肥而自愿少吃。 她真的很想很想,可是明天一早她的命就不属于她了。 “爹!娘!”少女捂住嘴,蜷缩在被褥里,全身颤抖着压抑自己的恐惧。 香儿还不想死…… 次日一早,那些狗腿子果然弄来一辆马车来到董家门前。 少女如约整理一番,随后跨过家门,踏着泥路,走向那辆驶向不归路的马车。 爹娘的呼唤声在身后响起,少女却不敢回头去看,她怕回头看一眼,就没勇气继续向前了。 临上马车的前一刻,她犹自向远处张望,看看那位熟人的身影。 他没有来。 少女短叹一声,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为何会相信一个呆子会真的来呢。 她踏进马车,认命似的坐在正中,随着一声吆喝,马车启动。 车轮咕咚咕咚地碾着泥路,少女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靡了。 双眼没了生气,心也彻底死透,好似金丝雀被锁进鸟笼,变成任人宰割的玩偶。 就在少女的心彻底陷入黑暗之前,脚下的马车忽然停了。 “什么人!” 少女听见狗腿子们在叫喊,像是陌生人闯进满是田园犬的庄园引发的动静。 坠落谷底的心再次悬起来,她急忙掀开车前的布帘,看见一位头戴斗笠的男人挡在路上。 少女觉得很熟悉,但一时半会又认不出来。 这男人抬起头,显露出斗笠下的帅气面容。被打理过的头发扎成发髻,修身的衣裳一水的黑。 男人双脚踩着军官制式的黑面军靴,手里拿着一把粗大的钢刀,靠右的腰间甚至还挂着一个眼熟的香囊。 看见自己亲手制作的香囊,少女才意识到此人不是阿吉,还能是谁 可是阿吉不是傻子么,怎么今日一见恍若换了个人 他不仅神智正常,还是一副浪客侠士的打扮。 “阿吉是你吗”少女急切发问,驾马的狗腿子却始终挡她身前。 “抱歉,洗头换衣服费了一些时间,我那些兄弟也都迟到了——不过没关系,这区区二十来人,我一人也轻轻松松。” “你能来送我,我很高兴,你走吧。”少女没能说完后半句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不想因为这半句激发双方的矛盾。 她不想看见好人受伤。 “喂,臭小子!你知道这是谁的马车么” “咋的,你出门没带脑子,马车是谁的不知道” 阿吉左右摇摆着脖颈,同时抱拳扭了扭手腕,脚踝与腰肢。 狗腿子们瞧见阿吉的古怪举动,还觉得挺乐呵,少女则是揪住胸口的衣服,满脸紧张。 “哦豁,想不到这妮子还有情人呐” “怕不是昨天就去找这小情郎共度春宵了。” “哎呀,那鲁老爷该不高兴了。” “诶臭小子,昨天你睡了这妮子么” “干你屁事”阿吉热身作罢,右手握紧刀柄,缓缓抽出粗大的钢刀,沉重的刀身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属光泽,“你们话说完了没,别怪待会我没给你们留足遗言的时间。” “哟呵,这小子口气还挺大,他想一个人打我们二十三个。” “别!求你们别伤他,他只是脑子不好使,不是坏人。你们放他走吧,我会乖乖跟你们去鲁老爷府上,求求……”少女急切求饶,双眼不禁泛起泪光。 “哼!老子就是当着你的面,把你的小情郎活活打死,正好绝了你的小心思,都给我上!” 小头目一声令下,二十二喽啰撸起袖子拿稳棍棒,蜂拥着包围阿吉。 “快跑!”少女扒着车沿凄厉大喊。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少女自责都是自己害了阿吉,要不是自己说笑了一句话,呆子也不会当真,更不会在这里送命。 “你快走啊……” 少女不敢抬眼直视前方,她害怕看见阿吉被乱棒打死的凄厉场面。 然而下一秒少女没听见阿吉的惨叫,反而听见小头目惊诧地怪叫—— 『阿吉』轻蔑一笑,一只手便抬起粗大的钢刀横向挥出。 只见寒光一闪,一个狗腿子瞬间身首分离,脖颈喷出的血水犹如山间喷泉。 还没等其他狗腿子从这震惊的画面回过神,阿吉已经带着狠戾的杀气前突数步,又一刀狠狠刺入喽啰的躯体,像是木筷捅破窗户纸一般轻松写意。 “欧拉欧拉欧拉!”阿吉狂吼着挥舞钢刀,恍若牛头马面在白天播撒死亡。 少女一屁股坐在车板上,不可思议地看着判若两人的阿吉。 这还是那个呆呆傻傻,间歇性正常、疯癫,喜欢说趣味故事的,呆子阿吉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2章 刀客 第162章刀客 又一颗喷血的脑袋凌空抛飞,脖颈断截面的伤口喷出猩红的血水浸透半身的衣裳。 “来啊!战个痛快!” 阿吉纯呆的神色被狞笑的狂怒所取代,滴答血水的重刀仍被右手紧握,就像一支筷子被手指夹得稳稳当当。 阿吉半脸沾满喷溅状的鲜血,一脸的杀戮狂热几乎能吓退上百人。 起初少女也非常害怕,熟人忽然展现的“阴暗面”叫她惊诧不已。 然而恐惧惊吓只维持一瞬,少女又觉得一股莫名的安心感填入心房。 他没有身披金甲圣衣,也没有驾着七彩祥云。 但他只身来了,带着一把能劈开少女束缚的战刀,为她奋力砍杀这些鲁老爷的狗腿子。 他并非真呆,而是装傻躲避仇家的真大侠,他就是故事中路见不平的大丈夫! “疯子,怪物!啊啊啊!” 喽啰们不约而同地尖叫后退,有人脚下踩中石子摔倒在地,有人嚎叫着四散奔逃,还有人躲到马车后。 可阿吉神似一支暴走的炮弹横冲直撞。 一名喽啰刚转身迈出一步,就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到脖颈上,又一喽啰被劈砍后背,触目惊心的伤口喷溅鲜血。 『阿吉』的刀锋声犹如马蜂嗡鸣,那可怕的嗡嗡声追着逃跑的猎物,一下,两下……夺走猎物的性命。 “啊啊啊!”一个喽啰不知不觉全身瘫软了。 他软坐在地上,尽管手里还下意识握着棍棒,却如何也提不起拥挤去反抗那恐怖的身影,更不敢站起身逃跑。 “来啊来啊来啊!”阿吉以迅雷之势左右劈砍,迅捷斩杀数名喽啰,兴奋的叫吼声像是在说唱。 脆弱的身躯倒下,濒死的喽啰扒拉着车轮与车沿,哀求头目救命。 模糊的血脸被刀尖劈砍深痕,断裂的鼻子下摆悬在唇边左右摇晃,涌血的脸部伤口隐约可见虫蛀的黑牙。 “啊!”依靠着车沿的头目忍不住尖叫出声,他呆滞的精神状态总算回归正常。 “驾马,快走!” 他冲着车夫怪吼,猛地想起车上还坐着最大的人质。 他只要把少女拿捏在手里,疯子就不敢对他出手。 可是马车刚刚驱动起来,他回头望向车内,却发现机灵的少女已经趴住车窗,上半身伸到外面,借着乱蹬的双腿跳了下去。 这小妮子咋恁聪明! 小头目也顾不上“婢女”逃走,眼下逃出生天才是当务之急。 只要他逃回去叫鲁老爷做主,唤来一二百打手,就凭这疯子一个人根本挡不住,定能踏平董家! 况且鲁老爷是衍圣公官庄的亲戚,四舍五入就是孔老爷的人,得罪了孔老爷就是得罪官府,这事能善了 那时候鲁老爷一定叫这小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还要当着她情郎的面羞辱她! 小头目随车逃走,留在原地的喽啰们却仍被阿吉追杀。 “啊啊啊啊啊啊!” “叫啊,你们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 阿吉冲着少女勾了勾手,示意对方靠近过来,却发现对方软坐在地上满脸疼痛模样,似乎是刚才跳车崴伤了脚。 于是他迅速凑上前去,解下一把小刀丢到少女手边防身,随后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像是打工人下班回家摸摸猫头一般,“你就待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嗯嗯。”少女宽慰地点点头,目送着这位英俊大侠的背影。 他就像故事里的英雄,真的好俊哦…… 喽啰们撒丫子四散奔逃,没一人重返血腥之地,更没人敢去挟持人质。 明明平坦的大地四处皆是道路,喽啰们却觉得钻进无形的迷宫,跑出十数步就会被“人形恶魔”追上一刀斩杀。 一路上不断有喽啰惨叫倒下,他们尖叫着,哭嚎着,呻吟着,甚至有人实在跑不动跪在地上祈求饶恕,说什么上有老下有小。 然而阿吉沉默不语,只是挥刀砍下他们的脑袋。 最后一位喽啰幸运奔出一百余步,可是他环顾四周,回望身后,却惊奇发现除他以外的喽啰尽皆被杀。 唯有那凶神恶煞的杀手仍在身后紧追,正在快速缩短双方的距离。 自知存活无望的喽啰鼓起勇气返身对峙,他满头大汗,双眼都是绝望的泪水,抄起棍棒哇哇乱叫着冲上去。 “啊啊啊!” 只听噗哧一声闷响,喽啰顿觉自己的双手一松,紧接着传来贯穿心脏般的剧痛,他举起双手,却发现只剩下两团喷血的断截面。 “啊啊啊!我的手!”喽啰痛得摔倒在地,蜷缩着翻来覆去,他想伸手抓住什么让他减轻痛苦的东西,却怎么也抓不住。 断手流血的速度非常快,外加他竭力挣扎喷血速度更快。 挣扎的幅度渐变微弱,旋即他看见阿吉蹲在他脑侧,侧耳摆出一副倾听求救的模样,用一口并不熟练的方言口音说话。 “安你说啥咧” “……” 可是喽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强烈的疲倦感笼罩全身,渐渐没了任何动静。 至此阿吉终于杀光所有没逃走的喽啰,本场战绩21/0. 先前征战留下的习惯化作本能反应,他压下钢刀切割首级。 他揪住喽啰的发髻,就像牵起美女的软绵小手,欢快蹦跳着往回走。可当他拧着脑袋走近,发现少女急忙把头偏开,才恍惚意识到这血淋淋的玩家吓到姑娘家了。 本来他还想用这些脑袋摆一个金字塔呢,转念一想如此恐虐的场面,还不给十来岁的小妮吓晕过去,还是算了吧。 阿吉决定先把小妮送回去,那什么老爷应该很快就会收到“被打脸”的消息,眼下跟约好的一些兄弟会合才是要紧的。 阿吉立即丢掉血淋淋的首级,用无头尸体的衣服擦了擦手,再仔细刮擦刀身上的肉沫血泥。 『阿吉』回到少女身边,后者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臭味与血淋淋的画面使她忍不住作呕。 “抱歉,吓着你了。” “没、没事。你救了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少女露出欣慰的微笑,但还是不敢去看阿吉满脸的血污。 她从腰间拿出一块手帕递出去,“擦擦脸吧。” “嘿嘿,谢谢……”阿吉握住手帕还未上脸,便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阿吉虽然擦去一脸的血污,但满身黑衣浸透的血水仍旧散发难闻的血腥味道。 “你崴了脚是吧” 阿吉蹲下身子瞧了少女一眼。 后者难为情地避开视线,简简单单的几个问候字,却像一柄鼓槌重重敲打着她的心。 她现在光是瞥阿吉一眼,都觉得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热。 这避开视线的躲避模样,惹得阿吉以为小妮是在害怕血污呢。 阿吉先前的呆傻与此刻英勇无畏的大侠形象重叠在一起,少女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拨动了她的心弦。 “让我康康你的……” 阿吉自然而然地捏住少女的纤细小腿,另一手摘掉她的女式布鞋,褪去袜子,一只少女脚显露出来。 少女紧抿粉唇,不好意思地偷瞄阿吉一眼,胸口的心脏加速搏动。 还是第一次有男人盯着她的光脚看,这种“跨越底线”的行动已经算是无礼。 可是她却没有生出丝毫的反抗之心,任由阿吉“把弄”着她的脚与脚踝。 阿吉静静盯着红肿发紫的脚踝,“你这脚扭得有点严重,只能让我背你回家了……” 她此时双眼微闭,又无声音入耳,把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皮肤触觉上。 有些痒痒的,麻麻的,微痛之中好似混入一丝舒适,好似全身都要被融化。 好在这令人“娇羞”的场面并未持续太久,阿吉转动身子背后朝人,双手将少女扯到后背上。 “坐稳咯,阿吉号火车开动了,呜呜呜……” 阿吉又开始“犯病”了,但这回多了一丝趣味,逗得少女发笑。 “阿吉。” 少女缩紧双臂,环住男人的脖子。 “咋了” “谢谢你救我。”少女把脑袋靠在男人肩膀,一股温热的安全感犹如炉火暖遍全身,脱离虎口的轻松唤醒了身体的疲倦。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大明三好青年应当做的。” “阿吉。”少女的声音睡意渐浓。 “咋” “你真的是大侠,为何还要装傻” “你觉得呢” “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了。你救了我,你是我的大恩人。”伴随着上下摆动,少女犯困的声音愈发可爱,旋即用一丝谁也听不见的微弱声音说道,“如果事情解决,你愿意带我浪迹天涯么……” “你说啥” “没什么。”少女吸了吸鼻子,嗅到血腥味中混杂的阿吉味道,意外有种很好闻的感觉。 “虽然这些喽啰解决了,但是还有个老爷在后头搞坏事——不过不用担心,我昨天联系了一帮兄弟帮忙,他们这会该到了。 到时候我们群侠举义,别说一百来个打手,就是来一百来个衙役官差,我们也给他全干趴下!” “阿吉。” “咋”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叫你……” “阿吉。” “嗯” 少女唤啊,唤啊,渐渐在男人肩上睡着,迷迷糊糊中仍断断续续呼唤阿吉的名字。 “这小妮体力真是差劲呢。” 阿吉扭头看向东方,一轮朝阳高挂当空抛下万丈金光。 “今天的朝阳真美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3章 送佛送到西 第163章送佛送到西 『阿吉』背着少女走向村子。 少女恍若躺在摇篮里,吃着甜甜的蜜水,摇啊摇,摇到了村口外婆桥。 “快醒醒,阿吉列车到站了,请注意收好你的行李物品,本站……” 阿吉耸耸肩摇醒背上贪睡的小猫,后者眨眨眼睛再次张望世界,只觉睡一场酣畅淋漓的回笼觉。 她看向前方,隐约瞧见十几个陌生的身影。 “哈喽啊,吉吉。”为首一人背着一根被粗布包裹的长柱物体,腰间还挎着两柄腰刀。 “他们是谁,阿吉认识么”少女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就是我说的朋友们——”『阿吉』好声好气地回应一句,旋即板着脸对着一众队友,“都说了别叫我吉吉,听起来很古怪不知道么!” 他背着少女抵近队友,“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笑猫』,咱们的老大。” “你好呀。”笑猫身材高挑,像是一只孤高的狸猫,背后背着两把兵器,一把大剑和两把交错的普通长剑。 阿吉逐一为少女介绍,“这是乐鼠……凶牛,黯虎,狂兔,欢龙,惊蛇,哀马,贪羊,醉猴,哭狗,忧猪……” “十二属相可是为何有十三个人好像多了一只‘猫’”少女眉头紧蹙,小小的脑袋藏着大大的疑惑。 “十二生肖有十三个人很正常吧”『乐鼠』一脸理所当然。 “别人哪懂你的二次元规则……”阿吉抱着少女的大腿向上提了提,只觉两团软物忽的撞到后背。 少女默背着十二生肖,忽然发现刚才介绍的名字少了一个,“诶,那阿吉是什么鸡” “我的代号是‘呆吉’。” “什么呆吉,明明是吉吉!” 说话的是一位女侠客,顿时引起少女的注意,她仔细打量这十几位大侠,足足有三位女侠客。 “去你丫的!说正经的——” 『阿吉』对兄弟们复述一遍少女的遭遇,表示眼下还需要帮董家彻底解决后顾之忧。 “噢——” 众人听到“香囊”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发出意味深长的低呼声。 他们嘴角上扬,嘴唇压成一道半弧,弯弯的眉毛上挑逗乐,竖起的手指不断指点阿吉这坏小子。 “你呀你,咱们在执行任务,你小子居然抽空……整了点私活。你小子真是厉害啊。” “那是当然,我阿吉是什么人,以后看谁还敢说我是没用的阿吉!啊不对!正说那姓鲁的事呢,你们尽在这胡咧咧。” “问题不大,正巧我们要去曲阜县执行先锋任务,要是这鲁老爷也住在城里,就顺手给他送到地府……” “那鲁老爷就住在曲阜县城。”少女突然冒出一句话,给补足了至关重要的情报。 “可以啊,这位女娃娃真是机灵呀,阿吉你小子真好的福气,真是捡到宝了……” 面对大侠的夸奖,少女顿时有些难为情,不由得缩回阿吉的后颈,像是出门认生的猫猫害怕地钻进主人的臂弯里。 十几位大侠率先把崴脚的少女送回家。 董家父母惊奇自己的女儿还能回归,一家三口立时抱在一起倾诉这会的离别之苦。 当爹的感谢大侠们出手相助,笑猫却说都是阿吉一人的功劳,他们只是顺路走过而已,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当爹的差点给阿吉跪下,还是一旁的凶牛眼疾手快给他扶住了。 紧接着孩她娘面露担忧。 她感谢诸位大侠救她女儿脱离虎口,可是大侠们也由此与鲁老爷结下梁子。 那鲁老爷虽不厉害,但鲁老爷背后的孔家管庄,乃至公爵老爷可是曲阜的主人。 整个曲阜说是孔家的“私产”也不为过,曲阜县令数百年都是孔家子弟担任。 一公爵,一县令,是名副其实的曲阜“土皇帝” 孔家虽是圣人后裔,但他和他家奴做的一些腌臜事却叫人敢怒不敢言。 “恳请诸位大侠带着我家香儿与文儿一起逃吧,只要给口杂粮饿不死就成……”当娘的作势便要跪下去,却被笑猫拦住。 “你放心,我们十三人虽不是替天行道的善人,却也不会坐视不理悲苦冤屈,既然今天见了强抢民女的恶霸,便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替你们将那歹人、恶首一并都除了!” “可是你们只有十三人……” 香儿的父母都觉得此乃螳臂挡车。 “别小看咱们只有十三人,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猛人,打一群官差、家丁这种臭鱼烂虾简直易如反掌——你不信问问你家闺女,我吉吉兄弟是不是单刀把她抢回来的。”『醉猴』伸出右掌上下翻转,一脸的理所当然。 单人把二十来个恶霸都打退了? 父母一脸惊奇地扭头看向自己女儿,后者看了一眼阿吉,又回望自己的父母。 少女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是的,阿吉真的很厉害,三两下就把那些恶人都打跑了。” 她没说完全的实话,她怕父母听完“杀光”的真相把持不住。 “可是十三人也……” 父母还是觉得不妥,十三个人就算再能打,一个人打十个,也就打退百十来人吧。 曲阜县光是官差就不止百人,这还没算县城守备与孔家的家丁,附近的府县也驻扎着官兵大军。 纵使十三位侠客侥幸得手拿下鲁老爷的项上人头,给乡民们出口恶气,可是未来一生都要被通缉。 而他们图什么 自己家也不是有钱人,也拿不出值得他们拼命的报酬。 阿吉的回答很简单,此间有不平之事,有该杀之人,他手里正好有刀。至于担心十三人去而不返,或者被迫浪迹天涯,不必董家父母操心。 吉人自有天佑,他们走南闯北多少次危险都蹚过来了,也不怕这一次。 再说他们身后还有数千人的大部队正星夜兼程赶过来,他们只是执行夺门的任务而已,杀姓鲁的只是顺带。 十三人聚集到董家门口商谈接下来的任务细则。 “大部队什么时候到” “大概一日,我们走到曲阜县城差不多就能执行夺门任务了……” “那我留下来保护这一家人吧。” “不必,每个战力都很宝贵。派两人把这一家人送去‘酒厂小队’暂住的客栈安顿一下。『琴酒』会保护他们,以免我们跟寻仇的狗贼队伍错过。” “琴酒‘西酒’小队什么时候也到这边了‘东酒’小队呢” “济南伏击战的时候他们就来这边了,说是换地方整点活——东酒小队在湖北,熊文灿被罢官,他们打算刺杀新任总督。” “原来如此,那西酒小队不来参加夺门计划么” “不了,他们另有自己的安排。” “这一村子人也要安顿吧万一狗贼没找到人,对同村人泄愤怎么办” “给村里人每户都发一两银子,让他们去外面的小镇玩乐几天。等我们夺了曲阜,断了公爵的根,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那你们要不要休整一下”『阿吉』发问。 “不了,现在就启程去曲阜,贼首、狗腿子全都一锅给他们端了。” “那你们先等等,我还有点事要交代一下。”阿吉跑回董家与少女告别,顺便把腰间沾染些许血污的香囊递回去。 接到香囊的少女微微一愣,抬头用不可置信的视线看着阿吉,“你不喜欢么” “喜欢呀。不过香囊染了血,我想你帮我洗干净。” 当然最主要的是阿吉此去凶多吉少,十三个人配合前锋夺取城门大概率伤亡惨重。 万一“少女手工限量版”香囊疑失,再也找不回来就糟糕了。 “阿吉……”少女握着香囊踏前数步,伸出手想留下阿吉,她也知道十三位侠客要去曲阜做什么。 她害怕这一见面就是最后一次。 “吉吉,人家给你送了礼,你怎么不回礼呢”一位玩家在身后起哄。 阿吉挠挠后脑勺思索片刻,掏出自用的一把小刀塞进少女手里。 “哎呀,你居然给女孩子送刀……” 吐槽的声音还没说完,便被少女坚定的回答打断,“我很喜欢,我会珍惜的!” “春暖开的时候,我一定回来。”阿吉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侠们走了。 少女与弟弟、父母,也在两位大侠的陪伴下前往某处“安全地”,两拨人在路口岔开,分流南北。 “我等你……” 少女回首望着他的背影喃喃,好似下定某种决心一般在心中说着,她会一直等,哪怕等到海枯石烂,山崩地裂,也会等他回来。 …… 送完董家一家老小,两位侠客迅速返身跟上队伍。 十三人各自携带自己趁手的武器,有陌刀,有大剑,有钉头锤,有七支战刀套装,也有箭矢犹如短矛的重弓…… 阿吉也到先前那间破庙补了四把腰刀,左右腰间成双,那连砍二十来人的钢刀已有数道豁口,有些不太利索。 他们几乎是二、三、四期的老玩家,唯有『笑猫』是一期的老大哥,也是“生肖小队”的最强引路人。 是他从“猫狗组合”一点一点开始,收集七龙珠一般,把这些能手凑到身边的—— 他们十三人各个身怀绝技,都是百里挑一的强人。 每人的战绩都在两位数以上,平日里在现实中磨练自己的“绝技”,现实与游戏相结合后,他们更能发挥自己的战力。 次日早晨,十三位头戴斗笠,面蒙黑布的侠客抵达曲阜城南。 望着城门外川流不息的人群,阿吉回想这些天从少年少女那听来的底层故事。 他深知此行不光为了自己的“除虫大愿”,更是为了这些少年少女背后的家庭,为他们除去此等为祸人间的虫豸! “吉时已到,该杀虫了!” 八月来了!兄弟们来点票子吧!月票,推荐票,打赏,追读全都要!求求了! 顺带一说,如果看到什么情节“不合心意”,不妨稍安勿躁再等等,往后多看一两章,你会得到作者为什么这样写的答案,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 如果实在不喜本作,记住你可以随时离开,这是你的自由。 不喜欢还要强迫自己留下来看书,还得发几句让你我都不爽的话。 这种不想,又要的感觉,我觉得是挺拧巴的。 另外欢迎读者催更,但请不要说一些让作者发癫的字眼,比如“水”,“写的什么玩意”,“就应该按照我的xx咋写”…… 第一次删帖禁言七天,第二次永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4章 除虫射日 第164章除虫射日 曲阜的初春依旧夹杂着冬末的寒冬。 排队进城的队伍从城门延伸至视野尽头,每年前来孔庙“朝圣”的文人墨客、出差官僚、退休缙绅数不胜数。 城郊商贩与乡下农户闻着生意的味道匆匆赶来。 他们或抱着货箱,或挎着竹篮,对排队的旅人挨个兜售物美价廉的商品。 『乐鼠』钱买一个杂粮菜团子,一边啃咬着早餐,一边跟着长队慢慢前进。 “为啥咱们要老老实实排队”『哭狗』探出身子前望,背后的页锤被粗布包裹起来,看起来像个二胡,“这‘检票’队伍还要好一会啊。” 『欢龙』右手掌握两颗健身球肆意盘捏,“因为大部队和前锋在路上晚点了,我们总要放缓脚步,等一等我们的兄弟。 而且城门守军刚刚起床正是精神振奋的时候,等他们检查得疲了,我们再冲过去夺取城门也就事半功倍了。” 看着兄弟烦闷的表情,欢龙眉头一挑,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好点子。 急躁的小哥还在抱怨队伍太长,耐心的兄弟已经开始自娱自乐—— 阿吉与两人玩“抽鬼牌”打发时间。贪羊三人则是买来一个挂脖的木箱,直接在箱子上斗地主。 欢龙等人百无聊赖,拿出备用长剑在一旁耍弄剑招,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招耍罢,惹得旅人们拍手叫好。 几位出手阔绰的文人豪商抛出厚赏,一堆碎银子与铜钱加起来有几两银子的价值…… 能赚钱的乐子活动瞬间引起所有玩家注意,十三剑客瞬间化作杂耍团。 他们拿出自家的绝活随风起舞,还有的组成“人形机甲”,组装的“机甲”甚至能自前后左右移动,惹得旅人惊声高呼,给前后排队的所有看客留下愉快的印象。 仅仅片刻功夫,生肖小队便赚到十多两银子。 不过钱财对他们来说都是身外之物,他们用赚来的银两买下农户的产品。 接着像是志愿者做善事一般,将买来的货物挨个分发给排队的旅人。 农户们将货物兜售一空,旅人们得到精神与物质的双重享受,玩家们也发泄了表演欲。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玩家们就这样不知不觉蒙混到队伍前排。 没人怪罪他们插队,更没人奇怪他们带着长矛与刀剑——“戏台班子”什么杂耍道具都有。 但是城门队官却眼红“戏班子”的收入,命令所有戏班子扯下蒙面黑布,“孔庙神圣重地,不准携带兵刃进城。” “劳烦军爷通融通融一下……” 『乐鼠』扯下蒙面布,左手掏出一颗银裸子,队官定睛一看,不由得吞咽一口唾沫。 此等体积的银裸子起码二两半,比他一个月的饷银还高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令人垂涎的银两,全然没有看见戏班子的其他成员,正以包围姿势向城门靠拢。 他正要伸手去拿银裸子,忽然感觉肚子一凉,像是有什么冰冷的金属扎进肚腹。 队官低头一看,这笑脸盈盈的“戏子”竟给他捅了一刀。 小刀抽出,鲜血涌出,队官只觉得浑身无力,想喊出声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最近的小兵瞧见队官胸口涌出鲜血,顿时惊觉这伙人是歹人恶贼,“贼人来了!” 几名小兵叫喊的声音还没收尾,就被迅捷出鞘的钢刀斩落人头。 排队前头的旅客还没反应过来,却听见几串鞭炮噼里啪啦炸响。 “杀人呐!山贼杀人呐!”『欢龙』冲着身后大喊。 杀人的呼喊声与鞭炮声混杂在一起,排头的路人拔腿就跑。 中后排的路人虽看不清事端,但听着疑似鸟铳的声响,又见前排撒丫子跑路,于是也跟着四散逃窜。 驱散无关人员的目的达成,『欢龙』回过头的时候,嘴角上扬的微笑还未收敛。 “我要大开杀戒!” 『哭狗』手持一把页锤,疯狂猛击涌上来的守备部队。锤头的刚硬边缘狠狠碰撞铁盔,强烈的冲击震撼脑仁。 被猛击脑袋的倒霉鬼满脸是血,双眼上斜露出眼白,全身失去控制地仰头倒下。 笑猫平静地前进,迎面袭来数名敌兵。 “一起上!杀了他!” “呵呵……” 强壮的胳膊促使单手就能掌控大剑,然而『笑猫』还是双手握剑,左脚踏前一步,整个人以腰身为重心,环绕着脖子抡剑一圈挥出。 大剑横劈,划破空气发出闷响。赤红的鲜血从腹前喷出,士兵的半身猛地断裂,啪叽一声跌落在地。 斩腰的大剑还没停止,径自向左收割另外几名士兵的性命。 耳边传来兵士的惨叫,笑猫甚至能嗅到迎面扑来的血腥味。 重伤未死的残兵仿佛看见恶魔一般,竭尽全力向用手后爬,企图远离这怪力的妖怪。“啊啊啊——怪物!” 县城守备队并无多少实战经验,还是第一次见身经百战的猛男。 而这些“疯子”比猛男更狂,要么是力大无穷的腰斩狠人,要么是动作神速,快得让人只能看见模糊刀影。 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小队便斩杀二十来人,更有兵士连山贼挥刀动作都没看清,就被斩断胳膊,亦或是人头落地。 守门的百来人立时作鸟兽散,纷纷寻找守备队主力的支援。 门楼内值班的士兵也在一次遭遇战中受挫溃退,仅有一些尽忠职守的兵士正在打开机关,关闭闸门。 谁料三位“山贼”飞速上楼,阿吉抢先一步,挥刀砍伤数人,“城门现在是我们的了!” 欢龙却比阿吉多一个心眼。 他透过观察隙瞧一眼闸门情况,确定并无差错,才让那些濒死的伤者,教他如何把闸门机关卡死。 做完这一切,欢龙只觉计划成功一半,又朝着门内的队友呼唤,“弄几具尸体卡住城门边角,这样能拖延更久时间!” ,一边举起相对瘦弱的尸体充当自己的“肉盾”。 两名弓手玩家则快速奔上城楼。 “我去清理墙头的漏网之鱼……”阿吉挥刀劈砍空气,溅落一地的血水。 “俺也一样。”哭狗紧跟其后。 两人走出门楼,县城的高墙使他俩视野豁然开朗,围墙向两边延伸弯折,构成一副近似四方的城墙。 眼见城墙左右两侧皆有敌兵身影,两人打算在此分头行动。 “别死了,家里还有小情人等着你呢……” “你也是,你这身装备可贵了。” 两人勾肩搭背,以门楼为背景拍摄一张合照,随后各自背过身去,抬手在空中碰了碰拳,接着头也不回地渐行渐远。 阿吉挥刀,哭狗抡锤,两人各自冲进敌兵的阵列,怪吼咆哮着与敌人捉对厮杀,飞溅鲜血。 墙头的玩家激烈拼杀,城门内侧的侠客也迎来悍勇之敌。 县城守备队集结数百人匆匆赶来,他们在城门前数十步排列阵型,弓手在后,三眼铳在前,刀盾手们则把他们包含阵中。 “大胆贼人竟敢袭扰孔府圣庙之地,活得不耐烦了吗!” “聒噪……” 只听嗖的一声,两支箭矢破空而出,一支插穿盾牌把一名小兵钉在地上,另一支径自射中那位话多的军官守备。 饶是身前交错叠加着几面盾牌,粗壮的箭矢还是穿透盾牌刺入守备官的腹心。 “啊!”守备官吃痛哀嚎一声,众人循声看去,竟看见一根短矛粗细的箭矢插在将爷胸口。 守备仅仅呻吟片刻,便咽下最后一口气死透了。 “墙头有贼人!” 原来是两个贼人躲在门楼放重箭,铳手们惊慌失措下引燃火药,数十发铳弹接连飞出,后排的弓手也齐刷刷放箭。 然而铅弹与箭矢只能打在肉盾上溅飞鲜血,丝毫伤不到“盾”后的侠客,饶是有箭矢刺穿布面甲,也会被缓冲动能,留下些许皮肉伤。 “没用没用没用!”忧猪兴奋地叫吼着,聆听楼上两位队友拉弓射箭的轻响。 如同短矛一般的重箭不断夺走守备队的性命。 看着被重箭钉死在地上的友军,顺位接管指挥权的千总官怒了。 “冲!杀上去!”千总举盾搭在头顶,猫着腰缩在友军后面。 他就不信数百人一拥而上,还不能把这区区数人的恶贼淹死。 然而侠客们皆是有备而来,三枚燃烧瓶划过前排侠客的头顶抛掷出去,正好落在门内五步。 燃烧瓶接连落地爆燃,冲脸的火焰逼得守备队不得不后撤避火。 千总暗骂这些贼兵胆大妄为,惊奇他们区区十数人不抢劫,也不寻仇,更不退走,非要死守在城门。 只要守备队余部兵马从其他城门绕出,再环绕到这些贼人的背后,届时两面夹击他们如何抵挡 那他们为何还要傻傻待在这里,就好像在拖延时间等待什么。 千总官很快就得到答案。 他听见墙头打算围攻门楼的官兵忽然爆发一阵惊呼,随后便是惶恐地逃窜声音,像是惊悚片配角看见了恐怖的怪物。 而这些坚守城门的“贼兵”也恍若苦尽甘来一般,举起兵刃欣喜高呼,“援兵终于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5章 当场化身反孔精英 第165章当场化身反孔精英 贼寇的援兵来了千总暗想怎么可能。 方圆数十里驻扎多支朝廷大军,省城也有黑旗营强军暂留。 他们如何避开诸多官军视线,放着那么多县城不打,却选择袭击曲阜的 贼寇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贼兵来了!” 墙头传出此起彼伏的哀鸣,投降情绪犹如瘟疫向四周蔓延,千总抬头便能看见友军仿佛见鬼的溃逃身影。 贼兵主力真的来了,而且看样子数量还不少。 正常情况下一千官军就能打败上万贼寇。 奈何守备队承平已久,被十几个毛贼杀得锐气尽丧,此时再见更多贼兵来袭,那里还有作战意志。 “撤……” 千总的声音颤抖,像是被鱼刺卡主喉咙,期期艾艾吐不出一句清晰的话语。 他还没说完清晰命令,数百士卒就被墙头跑路的场面吓到士气崩溃。 溃卒们纷纷喊叫着贼兵入城,打不过快跑的消极话语极速奔逃—— 贼兵从西北方位袭来,守备队忙不迭裹挟千总朝城东撤退。 若是运气好抢到马骡,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眼见守备队尽皆溃逃,笑猫擦净并收起大剑,拔出左右腰间的腰刀指向东北,“敌兵士气已溃,跟我一起杀进衍圣公府!” 随着一阵咆哮,尚存一些体力的生肖队员纷纷前冲,只留下两位“神箭手”与一位负伤者留守城门,等待友军对接。 『阿吉』还活着。 要不是友军出现的时候,他叫吼一嗓子使得敌兵注意远处的“援兵”,他恐怕要被一百多官军活活耗死。 阿吉依靠墙壁小憩,打开水壶猛灌几口,再往嘴里塞入一团干馍。 他一边吃着休息着,一边看向城外,两千“义军”火急火燎朝曲阜赶来,为首一二百人骑着马儿一路狂奔。 先锋骑队突进城门的那一刻,『阿吉』振臂高呼,从城外目送至城内。 “咱们上任曲阜!” “杀虫大队红巾军来也!” “咿蛤!噢噢噢噢噢——”甚至有人发出犹如汤姆猫的怪叫回应。 有人站在马背上挥舞双手,好似演唱会的歌手叫粉丝们嗨起来。 有人挥舞马鞭不小心抽到友军骑手,惹得兄弟差点跟他火并。 还有人特意在兄弟面前炫技,径自跳下马背,一手勾住马腹悬在半空,双腿在地上虚空跑动,甚至还有闲心拿下酒壶啜饮一口。 “太酷了!” 阿吉的高声赞美激发了后排骑手的好胜心。 可是骑手之间的骑术是不同的,东施效颦的小伙子刚跳下马背,还没抓稳就被惯性带翻摔落在地,接连滑行数步才停下来。 要是他脑袋着地,恐怕会成为第一个未战先死的倒霉玩家。 “哈哈哈哈……” 阿吉指着狼狈受伤的兄弟大笑出声,旋即唤出系统界面,瞅一眼自己的角色状态栏,刚才的“略感疲惫”变作“跃跃欲试”。 眼见体力恢复的差不多,队友前锋又进入曲阜。 阿吉心说游戏玩家的狩猎时间到了! 他捡起一把死人的腰刀,使自己左右手各执利刃。 玩家步军的呼喊声渐近,阿吉手持双刀冲下去。 他飞奔如箭跑得飞快,逮住一名乱跑的文人便询问姓鲁的住在哪,得知具体位置后顿觉力量如洪水般灌满全身。 怀揣着灭门的决心,阿吉直冲县城东北方向。 他接连拐过三条街道,忽然撞见两名匆忙逃窜的明军。 眼见阿吉并无官兵军袍,俩兵士当即意识到眼前是敌人。 “狗贼!” 小兵挥刀杀将过来,阿吉挥舞左刀弹开敌人的兵器,另一手刺出捅穿敌人的肚腹。 长期厮杀的作战经验使他迅速放弃右手刀,后退数步。 果然另一名小兵从侧身攻来,险些砍断他的右臂。 阿吉调整姿态主动前攻,对方连忙挥刀招架,双刀碰撞铿锵作响,火星四溅。 然而小兵的实战经验还是略逊一筹,被阿吉找准空隙追加一击斜刺,贯穿胸部。 阿吉抽出腰刀,小兵胸部的伤口喷出鲜血,后者愤怒的表情瞬间凝固成冰,转变成不可置信的惊愕。 小兵只觉得胸口一凉,皮肤有些发烫,鼻腔里油生轻微的呛水感。 随着血液流失,失压的大脑渐渐丧失思考能力,死亡的恐惧爬满全身,小兵捂着胸口挥刀胡乱劈砍几下,紧接着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他试图站起身继续战斗,却没有最后的机会。 阿吉捡起死者的钢刀,使自己再次变作双刀达人。 他穿过一处街道再拐个弯便瞧见姓鲁的大屋—— 一群鲁家的男女老幼、仆从丫鬟正在急吼吼地收拾细软,几名家丁手持棍棒站在门口小心张望。 阿吉轻蔑地笑了笑,提着双刀走了进去。 鲁老爷家中很快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奴仆和丫鬟们纷纷四散奔逃。 ……一名奋力抵抗的士卒被打落头盔,接着被数名玩家联合擒住。 那几名玩家头戴独角盔,岣嵝着身躯,嘴里呢喃着癫狂疯语,“敌兵玩意,die!die!” 两人压制躁动的明军,另一人揪住明军发髻,一手握着短刀横在泥污汗水混杂的脖颈间,利落一拉,动脉的血液径自喷射数尺。 几只“鼠鼠”高举敌人的首级,脑袋下摆的血肉切面仍然滴落鲜血,“首级拿下,yes!yes!” 惹得一众战锤玩家当场化作狂喜的斯卡文鼠人,手持剑盾与长戟挑飞敌人的内脏,“反明勇士!yes!yes!” 两千玩家就像破口入城的黑色丧尸,见兵就砍,遇敌就杀。 红巾军入城的那一刻,全城官僚士绅满脑子只有逃走,孔家人更是急得上蹿下跳。 孔家小辈们跑来准备劝说爵爷逃走,然而惜命的孔胤植早已抛下子侄逃出公爵府邸。 岂料贼兵进城的速度太快,街道上不是乱杀人的官军,就是四处搜捕达官贵人的贼寇,孔家人根本逃不出城。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充满邪教意味的吼声此起彼伏,孔胤植一身来不及更换的华服,一眼就被贼寇瞧出是贵人。 “这有大鱼!” 一声招呼,上百名贼寇陆续包围而来。 求生欲旺盛的衍圣公当场下跪磕头求饶—— “在下孔子六十五世孙,大明衍圣公孔胤植,愿举全家财货报效诸位大王,在下愿倾力襄助大王!” 孔胤植脸面是不可能要的。 中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他祖祖辈辈仿佛将这话刻入基因。 甭管是谁来了,他们都老老实实跪下,等待新朝胜利者的册封。 从汉高祖时期,孔家人便被赐予世袭的爵位,一直到北宋时期改了封号名称,但实际待遇并未明显变化。 不管是华夏统治者,还是外藩蛮族,甚至历史上德国人、日本人来了,他们也照跪不误。 孔家人就是打定主意,甭管你谁来统治九州大地,都得把孔子后代高高捧起来当个“吉祥物”。 尊孔意味着重儒,这是历代统治者与中下层士绅的必要妥协。 即便历代衍圣公都不是啥好鸟,甚至有官员弹劾衍圣公的道德,但衍圣公仍然屹立不倒。 孔胤植并不担心贼寇会杀他—— 寻常贼寇无非是劫富济贫吃大户,他府邸里都是钱粮珠宝,任由贼寇去夺好了。 只要官军打回来,谁也不会问他的“陷贼”之罪,甚至还得拨款给他重修公爵府邸。 而他名下田产店铺无数,再坐收数年租子就能轻轻松松补回今日的损失。 “原来衍圣公就是你啊……很多人都说你衍圣公一脉都是蒙古人的野种呢。” “都是市井传闻,当不得真。”孔胤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额头渗出的汗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真不愧是三姓家奴,这脸皮比京师的城墙还厚!” “能屈能伸,又识时务,这叫我们怎么杀你呢” “就算要他吃几坨狗屎,他要是也愿意吧,哈哈哈哈……” 玩家们哈哈大笑,跪在地上的孔胤植也跟着傻乐,心说氛围如此融洽,贼寇应该只问钱粮,不会要他小命了吧 就算真要他吃屎,他为了活命也可以豁出去! “带走!” 一声令下,孔胤植与其他的孔家人被一并押送出城。 难道自己得救了 贼寇良心发现要把自己放走 怀揣着这般疑惑,孔胤植看着自己被押送到城南之外的一处河流。 孔家子弟的熟面孔都在此处,贼兵不仅没有将他们挨个斩首,反而给他们不断添加衣服。 哎呀,贼寇真是暖人心! 知道眼下虽然入春,但天气依旧寒凉如冬,害怕他们逃跑路上受寒,所以给他们加衣助暖。 孔胤植也得到一套大袄,只觉得一股浓浓的暖意涌遍全身。 “看着你们面前的河水没有。”一名贼兵头目声音嘹亮。 一众孔家子弟闻声后纷纷回应看见了。 “现在,给你们活命的机会,从这里游到对岸,落后者死。” “啊”孔胤植微微一愣,旋即露出尴尬的苦笑说道,“大王不会是在说笑吧” 孔胤植心想,这寒凉的天气下水冬泳如何撑得住 忽然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转瞬即逝的窒息感袭来,孔胤植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凛冽的冷水透过数厚厚衣刺激皮肤。 孔胤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是何意,又一盆凉水浇下来,接着是第三盆,第四盆…… 他感觉到浑身的衣泡水逐渐发胀,变得愈发沉重,恍若肩头抗了五斗粮食,压得他虚弱的身子骨几乎散架。 “我再重复一遍游泳比赛规则,听见号箭声响立刻下水,任何落后不前者,死!” 只听一声号箭升空爆炸,孔家子弟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岸边不知所措。 于是第一个“幸运儿”诞生,某位孔家子侄被贼兵一刀从背后捅穿胸腹,当场暴毙。 “开始!” 很尴尬,踩点翻车。这一章算是昨天的,每天稳定双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6章 呀嘞呀嘞,赶着去死的孔老爷 第166章呀嘞呀嘞,赶着去死的孔老爷 随着第一个被捅死的孔家人出现,孔家子弟总算意识到贼兵是动真格的。 胆小的孔家子弟被迫前进数步,犹如下蛋一般咔咔跳入水中,扒拉着凉水一点一点向前游滑。 而那些旱鸭子却站在岸边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顶着一身沉重的湿透衣,光是走路都觉得负担沉重,往前是活活淹死,后退是贼兵明晃晃的钢刀。 他们一时间吓傻当场,鼻涕眼泪混作一团,腿间不由自主地逸散骚尿。 孔胤植的头发被浸湿,犹如烂菜叶一般紧贴脑门、脸颊。 冬末的寒风吹过来,直叫孔胤植浑身哆嗦。 他怀揣着侥幸心理扭头望了一眼,希望能用卑微凄苦的模样唤醒贼兵的怜悯之心。 他自恃衍圣公地位特殊,贼兵或许只是做做样子,不会真对他这位衍圣公如何。 “停止不前者,死!” 眼见一名凶恶的贼人举着陌刀前来,孔胤植浑身一凝,求生欲促使他扭头扎进冷水。 他要游走,他要活着逃离这片危险之地! “噢——” 入水之初的窒息感压迫着胸腹,他竭力呼吸新鲜空气,又颤抖着呼出寒凉催生的水汽。 尽管他会游泳,但浑身浸湿的衣限制他的发挥,他要使出平日里加倍的气力才能前进。 这时一位孔氏小辈出言提醒,“爵爷快翻过来游,那更省力……” 孔胤植十分听劝,立刻变换成仰泳的姿势,使自己半浮在水面。 他没扭头去看谁说的话,只专注于自己的求生之路。 他犹如上岸的游鱼,嘴巴一张一合稳住呼吸节奏。浮的身体逐渐维持动态平稳,死亡的恐惧与焦虑也渐渐消除。 “啊啊啊啊啊啊!”忽然孔家子弟的惨叫声接连传来,他努力抬起脖子,瞧见一群“旱鸭子”被贼兵粗鲁地踹入水中,或是被乱刀劈砍而死。 落水的旱鸭子扑腾着双臂挣扎呼救,饶是有其他孔氏子弟前去搭救,也会踩到“落后即死”的规则,被岸上射出的重箭射杀。 “快动!若是半柱香烧完,河中还有泅水的,一律射死!” 孔胤植听闻此言,扭头左右扫视一眼,竟有数十名子弟游到他前面,而他已然属于落后的待宰羔羊。 要死! 孔胤植连忙催动四肢游动,仿佛使出这辈子所有玩女人的冲撞气力。 随着他入水一会,身体逐渐适应冰凉的冷水,体内产生的热量辅助他对抗低冷水的侵袭。 孔胤植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劲,只要游到对岸,一切都能好起来。 只要他能活着,他仍旧是曲阜的“土皇帝”! 咻的几声,重箭飞射而来。 有的命中孔家子侄激起一阵低呼,有的落入水中噗通一声,还有的射中却未即时杀死目标,倒霉的孔家人拖着伤体拼命游动,结果因为激烈运动失血过多而渐渐沉入水底。 “快跑!”孔胤植心中呐喊一声,心脏仿佛被怪物攫住。 他要活,他要活,他要活! 忽然他感觉脑后“撞”到一团软物,原本就高度紧张的他吓得一激灵,浑身的肌肉仿佛萎缩一般。 待身体适应这种软物的感觉,他才壮胆伸出右手摸索一番。 不一会揪来一团东西,竟是一件外套。 孔胤植顿时联想到自己也可以褪掉衣服减负,于是抬手去解最外层的大衣。 然而他解开几处绳扣才惊恐发现,贼兵给他打的每一个绳结都是死扣! 他胡乱解绳半天仍未解决一个,恐惧的心理再次直冲颅顶。 别说他飘在生死未卜的河水里,就是他站在岸上,也没有耐心去解除一个个死扣,更不可能扭曲姿势用牙齿去啃咬。 他环顾左右,又抬头望去,震惊自己居然成为最后一名。 可是再要他拼命,也实在是游不动了。 四肢酸软无力,身体愈发沉重。他依稀看见岸边的贼兵朝他弯弓搭箭。 难道自己要死在这了么 孔胤植被自己这个消极念头吓到,他甚至能听见贼兵的喊杀咒骂声。 咻的一声,一支重箭飞射而来,孔胤植忍不住惊叫出声,“啊!” 然而他却没被箭矢射中腹部,因为一只温暖的手环住他的下巴脖颈,将他拽离原位。 “谁!”孔胤植下意识挣扎一番。 “是我……”熟悉的声音自报姓名,孔胤植顿时在记忆中搜索家谱,这是某支旁系的侄子。 他有点印象,但是不多。 “爵爷莫怕,我无论冬夏最爱下水,带一个人游到对岸不在话下!” “好侄儿,好侄儿!多亏有你啊!”孔胤植喜极而泣,双手不禁握住侄儿的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再也不肯松开,“那些没良心的东西全都抛下我不管,只有你……呜呜……等我活着回去,一定奏报圣上任你为曲阜县令!” “还是逃出去再说吧,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说得对,说得对……” 孔胤植老老实实配合,像一只被主人拧起后颈的败犬。 中箭的惨呼声时不时传入耳中,孔胤植紧闭双眼,低声呢喃圣人的经典篇章驱散死亡的恐惧。 “近了,还差一点。” 侄儿的提醒恍若天籁之音,浸润孔胤植绝望中煎熬的苦闷。 随着覆盖身前的河水越来越浅,孔胤植的屁股刮擦到河岸的浅滩。 孔胤植转身匍匐前进数十步,随后翻转过来静静躺在地上,厚重的衣袖砸在地上发出啪嗒声响。他终于回到陆地活下来了! 他自由了! 孔胤植望着冬末春初的太阳,看着晴朗蔚蓝的天空,感慨蓝天白云多么清澈美好啊,他过去怎么就没发现呢 数十名成功上岸的子侄在耳边庆祝逃生。 温暖的阳光洒满全身,孔胤植只觉得懒洋洋的,闭上眼睛就想小憩一会。 “爵爷!”侄儿的惊呼声驱散孔胤植的困意。 他翻转身体,以跪坐的姿势直起来,赫然看见二百多名头戴怪异面具的武装分子。 他们形象怪异,神似西游小说里的妖魔鬼怪。 “我红巾军恭喜诸位获得游泳大赛的胜利!” 贼人走上前来,握住一个个孔家子弟的右手高高举起。 “为这些游泳胜者——鼓掌!” 周围顿时响起激烈的掌声与欢呼,有人摘下头盔用力敲打,有人吹响唢呐演奏喜乐,还有人举起长杆武器重重砸下,像是用另一种方式为孔家人喝彩。 “孔胤植!孔胤植!孔胤植!” 人们高呼着衍圣公的本名,宣布他是本场“最高贵”的胜利者。 贼人也与其他孔家子侄勾肩搭背,一群人好似久别重逢的老友相拥在一起,询问刚才求生游泳的感想。 “来来来,一起拍个大合照!” 孔家子弟也不知贼人要做什么,只知道按照要求老实排成一块方阵,前排的半蹲,中间的屈膝,后排的挺直身板。 “来!看镜头!” 几名贼人站在方阵之前,好似人手拿捏一面无形的照妖镜对准身后人。 “大家一起跟我念——茄子!” “茄子!” 在场人异口同声地喊出同一个词语,只有玩家才能听见的拍照声发音数次。 “啊哈哈哈,史诗级限量版历史大合照到手咯!” “拍完合照”的贼人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数十人联合举起孔胤植,将他抛飞到高空,每一下抛飞都伴随着异口同声的欢呼尖叫。 饶是孔胤植也被这热烈的氛围感染,前死后生的反差情绪叫他难以压抑,眼角涌出两行泪水,忍不住喊叫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下一秒喊叫声戛然而止。 贼人一时疏漏没接住下落的孔胤植,导致后者重重摔在地上。 两三米的高度虽不至于摔死人,但却能剥夺孔胤植的行动能力。 短暂昏迷的孔胤植很快苏醒过来,浑身各处传来骨折、内出血的剧痛。 他缓缓扭动着身子,如同一只爬上树叶的肥虫,痛苦的哀嚎声断续渗出喉头。 “都怪你没接住!”一名贼人率先发难。 “放屁,是你故意退了一步,都是你的锅!” 贼人顿时争吵起来,甚至有人拔出腰刀捅人,然而贼人骂的是队友,那锋利的钢刀捅的却是孔家子弟的肚子。 贼人骂的越狠,捅刺孔家子弟的刀子就越多。 一时间和谐欢乐、庆祝胜利者的笑闹场面,变成血腥惨叫的屠宰场。 鲜血喷淋到脸上,难以动弹的孔胤植绝望地看着一个个孔家人悲嚎着倒下。 “为什么你们答应游到对岸就放过我们……为什么……”孔胤植一字一顿,语气里充满震惊与疑惑。 这时一名贼人走到他脸前,忽然开始深蹲动作。 贼人的深蹲姿势非常标准,几乎不会碰到孔胤植的鼻口。 贼人还时不时悬停屁股,左右扭动一番,好让孔胤植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猛男的美臀。 孔胤植重复着询问,这次多了一丝绝望与哀求,乞求贼人遵守承诺饶他性命。 然而贼人一边做着深蹲动作,一边放出一个臭不可闻的闷屁,接着三十七度的嘴说出令人如坠冰窟的话语—— “我们只说了落后者死,可没说先上岸者活呀!” 完成羞辱的贼人,最终一屁股坐在孔胤植脸上,用巨臀与臭屁将他活活闷死。 所有孔氏家族的嫡系、旁系,无论男女老幼皆被处死。 孔家成年男女的首级被砍下插在矛头——沉入河底的尸体也会被打捞上来斩首,脑袋挂在矛头。 所有挑头的长矛全部站在城门,公府门匾,街口等等显而易见的位置。 杀光孔家人还没算完,两千余玩家分出一部分玩家留守县城,另外大部分依照孔府的“庄户账册”全部下乡到庄,数十人一队组织庄户、佃农审判这些老孔的狗腿子管庄。 若是官庄害人无数,就给他宰了,若是管庄还有点良心,就交给佃农自己发落。 自称红巾军的贼寇瞬间出现在众人视野范围,他们攻破曲阜,杀死所有孔家后裔的消息很快传遍兖州、乃至整个山东。 驻扎在附近的刘泽清、倪宠顿时发现立功的机会。 要让他们去打“满万不可敌的建奴”,他们万万不敢。 可要是去杀几个打破县城的反贼,并趁机侵吞公爵财产的胆子是有的,还很大。 于是两位“跑跑将军”顷刻间化身“忠君猛将”,一人统兵四千,一人率部三千,分别从自己的驻地出发直扑曲阜。 都不想被对方抢先夺得更多的财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7章 大明柱石黑旗军 第167章大明柱石黑旗军 红巾军造反,衍圣公全家暴毙、曲阜孔氏灭族的消息,第一时间通过急报传到济南。 颜继祖傻了。 这可是堪比凤阳皇陵被烧的大新闻。 不,是比皇陵被毁更加严重的政治事件! 当年凤阳巡抚杨一鹏只因救援不及时,被盛怒的陛下判处“弃市”,死相凄惨。 而如今“六省总理”熊文灿也因湖广剿贼不利,被陛下罢官加罪,眼看是要逮入诏狱论死。 什么巡抚、总督,总理,内阁首辅……圣上一怒之下说免就免,说杀就杀,不知杀了多少封疆大吏。 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圣上行事急于求成,却又无耐心,对待臣属刻薄寡恩,疑心甚重。 办好差事无奖赏,犯下错误就得横死,长此以往谁还敢尽心效忠 大伙不过是勉力自保、浑水摸鱼罢了。 山东巡抚颜继祖深知自己辖区发生“孔家人暴毙”的大事,已是性命难保。 就算他尽力平定贼寇,将功赎罪,能落得平安落地算是老天保佑。 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天下文人都会在暗地里戳他的脊梁骨,把屎盆子扣他头上,写文写史辱骂他一万年,骂他保不住圣人血脉,是儒生的败类。 一想到如同刀剑的咒骂即将伴随他一生,甚至在死后也紧跟在后,颜继祖就想一头撞死在衙门里以谢天下。 颜继祖思虑再三还是忍住了,决定在朝廷得知“噩耗”之前尽力挽回山东的局面。 他年轻时便是怼天怼地的“肃贪先锋”,弹劾这个冗员冗费,弹劾那个侵吞军饷,巡抚山东以来也是尽力办事。 他虽说不上刚正不阿的“海钢锋”,起码不是贪赃枉法的虫豸。 既然陛下授予他巡抚之权,他就有责任讨平这股乱贼。 那红巾军逆贼能攻破曲阜,要么有贼寇内应外和,要么是贼寇众多,一鼓作气击败了守备队夺取县城。 若是前者倒不足虑,派兵碾过去就结束了。 可要是后者就很糟糕。 曲阜守备队少说一千余兵马,又有守城优势,依寻常贼寇的战力必须五倍,乃至十倍才能打破城池。 如此估算一番,颜继祖推测红巾逆贼至少在一万以上。 即使他统帅三千兵营南下讨贼,胜算也并非十拿九稳。 贼寇要是使用衍圣公的钱粮招募兵员,旦夕之间便能聚敛数万兵马,他三千兵马根本不够看。 至于驻扎在鲁南的刘泽清、倪宠部众,颜继祖并不敢相信。 这伙人无时无刻都在避战自保,鞑子逼近河间的时候,他们躲在鲁西,鞑子入寇山东的时候,他们退到鲁南。 除开这些“跑跑将军”,颜继祖只剩下一支驻扎于此的客军能用。 黑旗营。 黑旗营横扫东虏的悍勇战绩人尽皆知,但颜继祖也知道黑旗营损失惨重,精锐十不存二,其主帅又身受多处箭伤。 除非山东半省陷落,他是万万不肯“催逼”李总兵死战的。 更何况人家只是一心回乡的客军,就算能用也只有即将划到登州的一千黑旗军辅兵,战斗力或许一般。 然而颜继祖还在犹豫调兵之际,黑旗营一员部将已经找上门来。 对方名叫『李四』,是先前斩敌立功,如今就任游击的小将。 “我家将主听说鲁南惨案满心悲痛,深感逆贼嚣张。他纵使一身箭伤,也愿意为山东百姓带兵出征,踏平鲁南逆贼!” “万万不可!”对方的主动反而叫颜继祖无地自容,“你家将主身受多创,切不可再动!若是伤口崩裂,有不忍言之事发生,本抚如何向陛下交代,向黑旗营将士交代……” “我家将主年仅二十便升任二品武官,可谓一身荣华。他时常教导将士们要时刻记住,我们吃的谁的粮,用的是谁的饷。 军饷粮食都来自穷苦小民,是他们用血汗撑起的整个天下,如今我们的衣食父母受难,为何不敢为民而战!” “不!我不准!陛下言明不许李总兵再有不测。我麾下标营三千兵马精悍敢战,足以踏平红巾贼!” “颜抚台不必再劝,我家将主已下令全军集结,即使抚台不许,也要南下讨平贼寇! 将主说:为国为民岂可惜身,就算战死在鲁南,也算为君尽忠,为民就义了,他虽只读过几本书,也知道圣贤书教导的仁义礼智信……”“好!” 李总兵虽然二十岁就骤得高位,却从来不卑不亢,也没骄纵野蛮之举。 他明明可以躺在济南好好养伤,却仍要带伤出征讨贼。 李总兵真是如今当之无愧的“真义士”! 颜继祖双眼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几乎要在游击面前情绪崩溃。 李总兵真的,他哭死。 即使黑旗营士卒偶有交恶士绅大户的行为—— 比如当街殴打士绅的子侄、家奴,与吃饭不给钱的标营士兵打架闹出人命,亦或是冲到衙门里暴揍胥吏。 但这些克制的行为与其他抢劫杀良的丘八比起来,算得上是“大善人”。 甚至不少市井传言黑旗营比官员更加“雷厉风行”,痛扁的都是官商勾结、为害小民的恶人。 百姓虽然拍手称快,士绅豪强们却觉得黑旗营嚣张跋扈。 士绅豪强纷纷委托人脉上书弹劾黑旗营士卒嚣张不法,乃至弹劾李总兵本人约束部众不力,应当贬官削职。 不过颜巡抚却觉得这些都是小题大做,上书为李总兵辩解,应当是李总兵身受重伤,难以亲力整治军纪,才使得骄兵悍将们自由散漫。 若是李总兵养好伤势重振过来,定能即时修正这些殴打士绅、狂扁胥吏的粗暴行为。 不过陛下对这些“胡言乱语”尽皆留中不发,来“信”也只是象征性申斥李总兵一番,不做任何实质性惩罚。 陛下好像在对这些官僚士绅说,朕骂也骂了,你们不要得寸进尺,直接把“护犊子”、“拉偏架”的心思展露得淋漓尽致。 与其说陛下忌惮骄兵嚣张不法,不如说他乐见黑旗营干点符合武夫刻板印象的“事”。 李总兵本就是崇祯朝以来为数不多能打的良将,又练得一手敢打东虏的悍卒。 而李总兵本人不闹不躁,不吃空饷不喝兵血,不贪财不好酒色,也不杀良冒功,任何与他结交的文臣武将都对他赞叹有加,乐意与他亲近,其道德水准直逼儒士。 若是如此“道德良人”再立下数次大功,直至功高盖主,饶是深信黑旗营的朱由检也会再犯疑心病—— 李总兵什么都不图,是不是该图谋朕的江山 王莽篡位前也是谦恭忠诚,司马懿高平陵之变前也是三朝老臣,东晋刘裕,北周杨坚,后周赵匡胤…… 李总兵年仅二十,若他再为国家征战十余年,这天下谁的威望还能压过他 难道大明也要出一个黄袍加身的赵匡胤么 好在黑旗营的跋扈表现“坏心办好事”,暂时打消朱由检与诸公的疑虑。 图财图色图权才显得黑旗营将士像个有弱点的人。 而一个交恶官僚、士绅的人,大概率成不了大事。 毕竟士绅是天下的柱石,不与国家柱石合作的军队只是军阀、流贼罢了。 纵使他们举旗造反,横扫数个府县弄出浩大声势,大明也有余裕联合士绅把他们镇压。 而且黑旗军士卒的狂妄跋扈来自于“骁勇善战”,以及接连取得的胜绩。 如此悍兵怕是李总兵本人也渐渐难以压制,必定出现一些自认“无所不能”、“不甘久居人下”的悍将,最终脱离黑旗营的序列。 朝廷正好在将来对黑旗军分化瓦解,把上万黑旗营分成数个忠于朝廷、相互制衡的单元。 如此既能为国家保留悍兵种子,李总兵又不至于陷入“功高盖主”的危险境地,实在是两全其美。 李总兵与颜巡抚都不知道朝廷诸公的“良苦用心”,只知道眼下鲁南有危,不得不派兵支援。 于是颜巡抚担任军队“一把手”,率领巡抚标营与数千黑旗营士卒沿着运河南下曲阜—— 黑旗营辅兵、俘虏众多,又时不时雇佣民兵协运粮草,巡抚甚至都没发现黑旗营少了两千余兵马。 与此同时,一心剿贼的刘泽清,倪宠,与“群狼报信”的红巾逆贼遭遇。 除开部分留守曲阜的玩家,此次红巾军出动两千迎战。 三方在兖州以北的平原丘陵地带遭遇,分别发现对方部众的踪迹。 到底谁先动手,而红巾军又该先打谁,就成了一个困惑的问题。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8章 喜欢杀怪,卧槽拦不住的 第168章喜欢杀怪,卧槽拦不住的 刘泽清统兵四千从兖州西北方向赶来,先前收到过“武装分子”夜行过境的消息。 可他只当是流民过境,没想着盘查过问。 眼下听闻“曲阜变故”,心中已有闯祸的预感—— 若是有心人细查一番,他很可能被推成曲阜陷落的背锅侠之一。 正德年间爆发过“刘六刘七之乱”,乱兵攻克曲阜洗劫全城财富,孔氏子弟却逃跑大半,从弘治年便袭爵的衍圣公孔闻韶也活得好好的,一直到嘉靖年间才寿终正寝。 曲阜陷落,孔氏子弟被杀害,衍圣公一家与孔氏子弟被灭族。 这是严重程度逐渐递增的三种危机,而眼下三种事居然集中爆发了! 刘泽清暗骂这衍圣公咋就恁蠢,连逃命都不会,死了还要祸害别人背锅受罚。 刘泽清原本是不怕朝廷责问的。 这年头有兵就是爷,朝廷大官也不敢多问。 他手底下的兵早成了他的个人私兵,靠劫掠乡间百姓与商贩养着,大运河沿线的商贸也非常发达,足够他“吃”数年。 可坏就坏在济南驻扎了客军黑旗营。 都说建奴悍勇善战,一虏顶五汉,而这黑旗营更加凶猛狂暴,接连数战缴获的真鞑子首级,比别的将领征战一生都多。 中原百姓都传言黑旗营战兵一人顶五虏,辅兵也能一对一单挑建奴。 黑旗营战辅兵好几千,岂不是有近万的建奴战力 刘泽清心说,黑旗营要是“忠君爱国”奉命来打自己,自己还有活路可言 由此,他急忙恢复“忠君爱国之心”,集结数千兵马东进讨贼。 他既有击溃贼兵收敛衍圣公财富的心思,也有尽早平贼立功,以免山东巡抚找到口实,借调黑旗营给自己宰了。 不过眼下亲眼见到贼兵的规模,剿贼的忐忑不安也去了大半。 区区两千贼兵堪堪他的部众一半。 按照大明战斗力公式,一兵顶五贼。 四千官兵相当于两万贼寇,就这还是打过几次实战的贼寇。 换做这自称红巾军的两千贼寇,四千官军怕是半日就能给他们收拾干净。 当然刘泽清有这个实力,却并不急于出手。 他一边命令兵卒们摆开迎战阵型,一边吩咐亲兵给他布置休息营地。 桌椅,茶水,糕点,象棋,对弈的亲兵…… 他要一边吃着茶水,一边下着象棋坐等局势变换。 他在等。 等待友军去跟贼寇拼个你死我活,他再以“拯救者”的姿态冲杀出去剿灭贼寇。 然而倪宠也揣着同样的避战心思,就等刘泽清跟贼寇两败俱伤。 于是两位急吼吼率部剿贼的主将,抵达战场之后却默契地保持一致。 既没有主动出击,也没有团结合流,敌我友三方诡异地形成对峙平衡。 而这正好给了红巾军可乘之机。 “指挥官,我们接下来先打哪一边”众人齐刷刷看向新任指挥官。 乐子人『白烂』在战斗开始前一刻就被推举为军团指挥官。 玩家的推举理由是,你能想出奇袭衍圣公的乐子,总得让你当个指挥官爽一爽。 可是『白烂』对战术指挥一窍不通,玩游戏超过十个单位就会大脑宕机,更别说指挥两千人临阵作战。 再说玩家的爽点千千万,当指挥官也不是他的爽点。 好在福星小子总有奇遇,『白烂』脑内忽然响起一位队长的提示音,恍若段延庆用内力传音指导虚竹下棋—— “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敌人没有左右夹攻的心思,正好让我们各个击破!” 只见视野中央浮现出某支临时小队的发音标识,用来帮助指挥官知晓哪一支小队在汇报军情。 白烂登时发现说话的是粟拉,“那先打哪一路” “左右敌兵各有优劣,我也不好下判断,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去,哪有人出谋划策说话说一半的,你是那种拉屎遇到事,都能夹断然后去做事的狠人是吧” 没了幕后大佬的支持,『白烂』大脑一片空白。 算了不管了,白烂心说自己可是乐子人,管他们怎么想。 既然兄弟选自己当指挥官,就得承担选他的“后果”。 白烂把心一横,想着把兄弟们全部做成“乐子”。 于是他抬起手,对着远处两部明军在心底念咒,“点兵点将……就是你……” 最终白烂选中右侧的刘泽清部队。 他抽出背后的大剑,只身一人走到阵前,腾出一只手打开系统背包,点选使用团队音乐播放券。 他给自己选中几首荡气回肠的音乐,第一首延迟三十秒后播放。他回首看着自己的兄弟,“既然你们选我做指挥官,那我就按自己的风格尽情找乐子。 我不懂战术,也不知道兵法,只知道一个劲往前冲,现在我决定冲击右侧的明军——” 白烂话音刚落,使用全身的气力向前掷出大剑,剑尖如入烂泥一般插进大地,地面上发射金属光泽的剑身犹自不停地摇摆。 agiftofathistle 直击心灵的音乐适时响起,传遍每一位玩家的耳中,仿佛所有人回到宽阔的苏格兰土地,跟随华莱士一同抗击英格兰侵略者。 “白烂!白烂!白烂!” 兄弟们高呼他臭屁的名字,却叫白烂尴尬得浑身刺挠,恍若有蚂蚁在爬。 他暗想这名字是不是取得太蠢了 不过白烂很快将杂念抛至脑后,右胳膊绷得笔直前指敌兵,“野牛冲锋,兄弟们随我一起杀啊!” “杀!” 兄弟们朝天怒吼,不管什么阵型与战术,急吼吼地朝敌兵竞走过去。 白烂走在第一位,准备帅气地抽出插在地上的大剑,却被后面抢步赶来的队友挤乱步调。 他还没站稳,就被一柄尖头战锤迎面击中脑门倒下,像是撞到一堵铁墙。 尽管后面的队友努力挪开步子避开,『白烂』依旧倒霉地成为此战第一位非战斗减员。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特么故意不小心的是吧!”白烂临死之前,抬起手指向那位连声抱歉的队友,“我诅咒你这辈子拉屎没有纸!” 军团长战死,团队音乐仍在播放,备受锤佬青睐的『何鲁司』再次上位。 何鲁司跟紧队友步速,“回想你们在济南伏击战的突破打法,看见明军将旗了吗,冲上去,拿下敌将的狗头!” “拿下敌将狗头!” 脸前的兄弟们齐声怒吼,以数个不成型的队列小跑。 发癫的兄弟唾沫横飞,两条胳膊恍若奇行种一般疯狂甩动,还有人歪着头,翻白眼,好似感染丧尸病毒即将尸变的精英小怪。 眼见红巾贼奋不顾身地主动冲杀过来,刘泽清忽然慌了神。 娘的贼寇疯了! 自己可是有四千官军,他们两千人就敢主动进攻 他们凭什么敢如此嚣张! 端在手里的茶杯猛地摔在地上,刘泽清急忙吼叫,“炮兵!炮兵!快开火!” 可是主将悠闲的状态早已传染部众,步骑士卒松松垮垮,超过一半还没站好位置,炮兵甚至连弹药箱都没从马车上取下来。 “快去叫倪宠来帮忙!”刘泽清派出三名亲兵骑快马去叫援。 “该死的!给我挡住!”刘泽清急得乱挥马鞭,全然没有战术的考虑,一股脑地吼出此刻能想到的御敌之策,“骑兵!骑兵冲上去,给我杀贼!” 主将下令,士卒们莫敢不从,步卒继续调整战斗队形,大几百骑兵犹如放出铁笼吃饭的家犬一般冲出去。 眼见骑兵逐渐逼近贼寇的松散队列,刘泽清刚刚涌现的慌乱烟消云散,官军剿贼的游刃有余再次填入心口。 区区两千贼寇就想击破自己的“铜墙铁壁”,休想! 然而就在左右夹攻的骑兵开始提速冲刺之际,刘泽清忽然瞧见两千松散的贼寇,犹如遭到外界刺激的含羞草迅速收缩,熟练地结成空心方阵。 刘泽清登时就惊了。 他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看走了眼,于是揉揉眼睛再定睛远望。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红巾贼,比官军变阵的速度还要整肃迅捷,两千人如一人一般整齐列队。 这他娘的能是寻常贼寇 刘泽清暗自安抚自己莫急,再看看贼寇的底细。 说不定贼寇只是乡野子弟出身,平常村庄械斗习惯了列阵呢。 可是贼寇接下来的表现狠狠打肿他的脸。 好几百骑兵左右夹攻,竟不能攻破空心方阵分毫。 严密的“方阵”就像一个个庞大的刺猬,任何聪明的战马都会遵从本能绕开尖锐物体。 而方阵内部的弓弩手、铳手却能时不时射出铳矢夺走骑兵的性命。 失去速度的骑兵就像被拔了牙、剪了指甲的狼,只能依靠战马本能的飞踢攻击敌人。 饶是有骑兵突进一面奋力砍杀贼寇,也会因为失去速度被内圈的贼寇拖拽下马,接着被乱刀砍死。 更可怕的是这些贼寇悍不畏死,哪怕受伤浑身涌血,也要抱住马背上的敌兵狠狠拽落下来,然后用铁锤一下一下砸在敌兵脸上。 这数百骑兵根本没有顽强的战意,丧失一成的有生力量便嚎叫着撤退。 没了骑兵牵制的贼寇瞬间变阵,由数个空心“椭球”变成几条断续连接的横队,直冲刘泽清的本阵。 悍勇!太勇猛了! 刘泽清仿佛从这些贼寇身上,看到某支官军传闻中的悍勇影子。 这怎么可能是贼寇,分明是一等一的强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9章 来都来了 第169章来都来了 强军的培养皆有迹可寻。 如此精悍士卒没有半年调养,半年强训,一年半载实战见血是不可能产生的。 刘泽清屯兵山东数年,早年带兵跟随朝廷大军追讨过登莱造反的“李孔大军”,之后再没听说过哪个贼寇造反。 山东怎么就会有“红巾军”这么一号窝藏数年的贼寇 难不成他们在一直藏在山中,利用奸民屯田、打造军械,积攒数年本钱才下山夺取州县 可也不对啊。 刘泽清心想两千悍匪企图造反的消息不可能完全保密,总会有一二个不容贼首的“良民”下山报信。 可这些年一点消息都没有。红巾军究竟从何而来! 刘泽清不由得看向西面。 难道是大闹河南的乞活贼 他们不甘心在河南被朝廷大军包围,所以派遣一部精兵北伐京师,企图牵制朝廷南下剿贼的大兵。 那红巾贼不成吸引围剿的弃子了。 刘泽清心说换做自己做“弃子”,早特么率部上山落草为寇,亦或是招安为兵了。 这两千人到底被灌什么迷魂汤,竟敢北上朝廷心腹之地自讨苦吃。 他们不怕死么 刘泽清不知道红巾贼为何不怕死,他只知道红巾贼作战凶猛,就要折在这里。 轰隆两声炮响,刘泽清的火炮终于喷出炮弹。 然而红巾贼早就事先变作松散横队,纵使被实心弹打穿纵列,也只是合计伤亡十数人罢了。 士气昂扬的贼寇仍在前进,就像一堵坚实的铁墙,势不可挡缩短敌我之间的距离。 只有冲到敌人跟前,“红巾”猛士才能把钢刀狠狠插进敌人的肚肠。 第二轮炮击也在一分半后响起,炮弹落在队列中爆发一朵朵血色玫瑰。 等到第三轮炮击结束,红巾贼开始提速冲刺,丝毫没有半点遭受炮击的胆怯。 他们打退骑兵,无惧炮弹,甚至面对结好阵列的官军步卒也是满脸跃跃欲试。 刘泽清怀疑就算再来十门将军炮也休想阻止他们前进一步。 “前进!前进!前进!” 待红巾贼前进两百步,后排被炮弹命中倒地的“尸体”显现出来。 饶是间隔数百步,刘泽清也能看见地上数个模糊的身影,居然还在动 他眯着眼观察。 那些身影拖着断臂惨肢在地上缓慢爬行,身后的地面印下一道道血色难以察觉的血痕。 他们为何重伤濒死还要继续前进,为何还想战斗! 甚至有重伤者用长矛支撑身子站起来,他胯下的左腿被炮弹轰断,如泉喷涌的血水迅速夺走他的生命元气。 他拄着一根长矛勉强走了几步,还是缓缓倒下。 但他在倒下的前一刻,将矛尖刺入胸膛,使身体与长矛形成夹角维持平衡。 他就算死,也要选择站着死去。 强烈的视觉冲击几乎击飞刘泽清的脑子,浑身的鸡皮疙瘩一起爆发。 这是何等悍勇的“疯子”! 刘泽清心中惊呼,自己究竟再跟什么“怪物”战斗。 这特么能是乞活贼的偏师弃子确定不是成精的山妖 求援的探马匆匆来报,“倪副将说将士们奔波劳累,还没吃饭,等将士们吃饱喝足,他再派兵来援……” “等他吃完饭我已经身首异处了!” 刘泽清破口大骂倪宠这厮该死。 虽然他战前也怀揣着“死队友不死自己”的想法,可是占便宜的不是自己,他就不愿意了。 正在此时,两千贼兵犹如一把滚烫的战刀从中切开奶酪,将数千官军一分为二。 “杀!” 红巾贼越战越勇,冲进阵线就肆意劈砍。 “两翼掩护兄弟前进,拿下敌将的狗头!” “吼!” 利刃劈向一兵的脸,滤镜和谐下的蓝色血液随着刀锋切割方向喷淋,溅落『何鲁司』一身。 他揪住敌兵的领口,恍若手持一面人形肉盾向前冲锋数步,前方的敌兵慌乱躲开。 “来杀啊!”何鲁司狂吼一声,猛地推开充当肉盾的死人,满脸鲜血提着钢刀环顾四周,寻找下一个敌人厮杀。 玩家尽皆冲进明军的松散阵线,他放眼望去无不是厮杀肉搏的混乱场面。 刀剑劈砍,甲具碰撞,标枪划破空气犹如竹哨,箭矢插入血肉发出闷响,慌忙跑路的战马从身前飞速掠过。 『何鲁司』口鼻呼出略带湿润的水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草鞋刮擦路面的声音渐行渐近,在他侧后方凝聚成一幅虚拟站位。 何鲁司扭头瞬瞥一眼,瞅见那人头顶的红色标识便心中了然。 “找死!” 何鲁司反握钢刀,还没转身就斜刺出去,掌心猛地传来击中铁片的错位感,接着便是刺入缓冲物的迟滞感。 这一刀刺中布面甲的铁片,进一步碾压甲片的叠加处刺进敌兵胸侧。 若是再偏离数寸,就能刺入腋下无甲的软肋。 钢刀抽回,一条血流汩汩流出,虽不是什么致命伤,但就此剥夺小兵的战斗能力,也打掉敌兵的手中兵刃。一旁几个官军眼见伙伴被伤,愤怒的脸庞逐渐变得狰狞暴虐,如同发癫的狒狒一般抄刀冲上来。 何鲁司面对一打三的境况,并没有傻乎乎的等着对方夹攻,而是踢出一脚,扬起地面的飞尘糊住一人双眼。 钢刀带着凄厉的尖啸声横劈,如此凌厉的速度超出对手的预料。 第二名官兵仓促间来不及抬刀格挡,便被钢刀附带的强悍力道砍破肩甲,直入血肉两寸。 没入血肉的钢刀向下释放最后的力道,恐怖的力道震撼心脏肺腑,当场叫小兵暴毙。 何鲁司握刀回抽,这才发现敌人的肩骨死死卡主刀身,发出低低的咔嚓声。 刹那间,第三名官兵杀将过来,何鲁司深感倒霉地咬咬牙,果断放弃右手的钢刀。 他俯身一个翻滚拉开距离的同时,将刚才掉落在地的敌兵武器抢在手里。 他握紧刀柄,用力挥出一击斜劈招架官兵的攻势。 两刀相撞摩擦出斑点火星,两人都觉得手腕震得发麻。 官兵下意识后退数步调整战斗姿势,满脸震惊地上下打量这位红巾贼头目。 官兵想不到这位装备齐全的头目单兵经验相当丰富,非常熟练应对多人围攻—— 使用地面泥土暂时封锁一人视野,再以迅雷之势击杀一人,随后还能迅速抵挡第三人的进攻,并将对手击退。 这是何等强悍的单兵战力与随机应变能力,起码也是打过几年仗的精锐老兵! 放到官军序列就是将帅亲兵中的精锐! 不过这位官兵的感叹到此为止。 他作为总兵的亲兵之一,也是山东地区数一数二的高手,完全有信心拿下此等悍贼。 “受死!” 小兵踏前一步,刚要跟何鲁司进行生死对决,忽然全身一凝紧,一根长矛从他后脖刺入,矛尖从喉咙刺出。 小兵不甘心自己被偷袭而死,伸出手竭力想要抓取何鲁司却不得如愿,懊悔却无奈地瘫软倒下。 “不要谢哥的支援,这是哥应该做的……” 那名玩家冲着何鲁司比了飞吻手势,后者对他竖起中指表示感谢。 “抢我人头,你这人头狗!” 数千人撞在一起厮杀,不过几个回合的交锋,刘泽清便觉得中军已然抵挡不住。 红巾贼的悍勇足能抵挡五倍的官军,好端端的剿贼行动恍若变成“除妖作战”。 他可只是肉体凡胎,这还打个锤子。 干脆叫黑旗营那些敢打建奴的“战狂”来剿灭这群疯子吧。 战狂杀疯魔,正是天生的对手。 “撤!”刘泽清下令撤退,第一时间翻身上马。 待数百亲兵骑上战马、骡子,刘泽清不等步卒们调转方向,便果断踹动马腹狂奔。 至于此战带出来的小炮和一些军械,就白白便宜贼寇算了。 只要黑旗营南下击败红巾贼,他就还有夺回军械的时候。 惊觉主帅“弃军逃跑”的刘部士气暴跌,被拥挤在最外围的士卒忙不迭跟随主将抢跑。 原本还有些许抵抗的阵线瞬间演变成大溃败。 “刘总兵跑了!”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别杀了,我投降!” 消极败逃的声音在战场回荡,数千兵马犹如林中惊鸟一哄而散。 眼见追杀敌将无望的何鲁司当即修正军令,“放下武器投降者可免死,让败卒给我们运输物资!五百人南进三百步列阵,提防左翼明军驰援!” 仅仅付出半成伤亡的玩家向四周散出“捕猎”队伍,将那些丧失战意的溃兵一群一群驱赶回来。 何鲁司爬到一辆官兵粮车上远望,时刻关注着另一部明军的动向。 若是那数千生力军杀过来,耗费不少体力的玩家虽然不会败,但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可谁料那明军眼见友军溃散,自己也干脆调兵南逃。 何鲁司见状赶紧补充命令,点数三个临时番号,“你们骑马去追击左翼的明军,务必打击敌人的士气,咬下一些俘虏回来……” 右翼这片的战事结束,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俘虏像是牛羊一般被驱赶回来。 甚至有些玩家按耐不住性子,还没返回安全地带,就在途中暴揍俘虏,美其名曰“杀威拳”。 这时数十名骑着战马、骡子的玩家返回,身后跟着一百来明军俘虏,驾驭着一辆辆好似装载某种器械零件的马车。 “看看我们缴获了什么……” 何鲁司定睛一看,大约猜出这几辆车上的零件应该能拼凑出重型投石机。 他深知哪怕进入火器时代,这种投石机也多有使用。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用这些重型投石机代替那些小炮,去打一打旁边兖州试试,要知道城内可住着鲁王一家子,万一拿下了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0章 只要黑旗营来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70章只要黑旗营来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再打兖州的建议很快得到一干玩家的赞同。 通过玩家上下线交流的李牧,也不反对计划。 反正临时战旗也没多少天时间,不如趁此机会放开对玩家的束缚,任由第四天灾施展各自的创意才华。 说不定就能整出几个让李牧惊叹的大活呢。 万一拿下兖州再屠一家藩王,也能给未来山东军团的玩家,乃至山东百姓减轻不少负担,乃至再加夺城的天命值—— 夺取曲阜与击溃两部明军的累加天命不算多,可能是得手的太过容易,含金量降低。 总计累加七千天命值,给李牧带来三百新玩家和一些附属商品。 新增玩家数量虽少,却让李牧有种带着一千三百玩家出征,中途玩家变成两千七,接着又增长到三千的微妙滑稽感。 不过要打兖州,问题也来了。 兖州毕竟是一座府城,城内卫所守卒不少,而左翼溃逃的明军很可能退到府城之中。 就凭玩家激战后剩下的一千八百余战斗力,想包围全城很难,万一被藩王一家逃走就糟糕了—— 他们虽然能抢走藩王的浮财,却抢不走藩王的特权与田产,一旦这些蛀虫返回封地,或许还会变本加厉盘剥百姓弥补损失。 所以兖州破不破不要紧,只要决定打了,就必须消灭藩王全家。 经过一群“乐子人”与“战略家”的头脑风暴,红巾军决定两步一齐走。 第一步抽调“看管曲阜财物”的玩家充实战力——只要黑旗营的先锋骑队赶到,他们就退走。 第二步收编所有的俘虏降卒,红巾军总共俘虏三千四百余俘虏,战斗力虽然参差不齐,总比民兵、卫所兵强。 合计一下红巾军扩充至五千五百余人。 当然,刚投降的败兵不能直接调用,还需要调教一番—— 三千多俘虏被随机分成十余个队列,每个队列面前摆放一箩筐白银。 “这里谁是哨官,以及哨官以上的军官”何鲁司半张脸都是敌人溅射的血,他举起满是肉沫骨泥的刀,“凡是指认一名军官者,赏银一两……可要哪个方队无一人说话,每个人打三十军棍,打完再不说话,就再打,打到说话为止!” 何鲁司说罢,举起刀随机挑选几名“幸运儿”冲着兄弟们点点头,玩家们顿时喜笑颜开,拖拽着倒霉鬼就抄起棍子猛打。 玩家抡起棒子来狠下死手,打得俘虏嗷嗷直叫。 痛呼的嚎叫着使得其他俘虏慌了神,赶紧自证小卒子身份,接着指认同队列的军官。 有些小军官平日里很会做人,虽然被一些小卒供出来,却也有部分人替他求情。 有会做人的,自然有士卒们深深厌恶的。 “是他!他是把总!” 那被人指认的陈把总猛地瞪大双眼,他环顾左右,忽见五个红巾贼如饿虎扑食一般冲杀上来将他扑倒。 “反贼!放开我!”陈把总咆哮。 “直接一刀太便宜他了!这种没人求情的军官,一定是平常打骂小卒,又喝兵血的狗东西,整点酷刑让他爽一爽!” “嘿嘿,你说的有道理。” 刚打算砍人的玩家听劝地放下刀,那提议的兄弟用绳索套住陈把总的喉咙,四肢,周围的玩家顿时响起一片“好耶”的附和声。 数十名玩家在陈把总的注视下分成五个“拔河”小队,每一队手执绳索的一端缠绕在双肩,恍若拉船的纤夫。 除去陈把总,还有其他哨官,把总,千总被逐一指认出来。 他们都被玩家套上绳索,分置五个方位向外预备拉扯。 “干嘛不用战马,非要用人” “战马力气太大,一下子就给人扯死了,一点都不痛苦,我们这用人来拉扯就能合理把控痛苦的力道……” “我去,你真是个魔鬼,这种折磨人点子你都想得出” “跟咱们发明各种刑法的老祖宗相比,我这算什么,你没听过各种严刑峻法,现代人看了都要晕厥……” “开始!” 只听一声令下,无数个拔河小组应声开始比赛,不一会儿便响起此起彼伏的痛呼惨叫声。 少部分俘虏觉得残忍暴虐,而大部分却觉得解气痛快,平日里受到的欺辱与打骂此刻都得到发泄。 …… 向南溃逃的倪宠步卒很快被红巾贼的先锋追上,后者使出吃奶的劲飞奔,生怕比兄弟部队跑得慢些,落入饿狼的口中。 不少溃兵总算在贼寇咬上来前,跨过渡河的石桥,冲进兖州府城。 “别关门!”落后的溃卒挥手大喊,紧跟其后的友部时不时被呼啸而来的箭矢命中倒地。 “快关门!” 已经脱离险境的倪宠厉声咆哮,若是等待落后的人,被红巾贼趁机杀入府城,整个兖州乃至藩王都将不保! “关门……” 知府老爷心情复杂地下达命令,随着府城沉重的铁门关闭,门外传来一阵敲打劈砍与咒骂呵斥声。知府紧闭双眼,竭力剥离体内最后一丝良心。 很快门外的打砸动静渐渐变小,取而代之的是兵器入肉的闷声,以及残暴红巾贼怒吼的喊杀声。 “别以为几面城墙就能保住你们的性命!”贼寇在门外咆哮,“待我打破府城,就把你们跟藩王肥猪一齐屠灭杀尽!” “反贼莫要嚣张!待黑旗营大兵打过来,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闻将官的鼓舞话语,城中守军都觉得士气大振。 黑旗营连建奴都能秒杀,镇压这伙贼寇也应该绰绰有余。守军完全不需要出城再逃,老老实实待在城内待援就行。 只要黑旗营抵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哈哈哈!黑旗营算什么,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们也死定了!” 凶恶的玩家绕着城门左右狩猎一圈,击毙或俘虏数百来不及逃走的溃兵。 还有一些听说贼兵来袭、企图逃入城中避难的士绅腿脚不太灵活,被贼寇当场活捉。 兖州府城外围所有能见的士兵身影一扫而空,红巾贼只留下少量骑马队在四面护城河的石桥巡视,提防出逃的守军。 玩家将抵抗者的脑袋用长矛挑起,狠狠插在过河石桥旁震慑城内的明军。 “这位是谁家的老爷,等我们打进兖州,就让你们一家人齐齐整整团聚!”一名玩家轻摇长矛的杆子,矛尖的惨白死人头好像在跟墙上的友军打招呼。 然而震慑效果尚未发威,却激怒城内守军,一连串箭矢从墙头飞下,正中玩家的喉咙。 他握着中箭的喉咙,鲜血从指缝涌出,身子不由得自主向后撤退,又两支箭矢插入他的胸膛与大腿。 “淦!” 这兄弟浑身颤抖,眼前的游戏画面随着生命值不断下降而逐渐暗淡。 在最后屏幕变黑之前,他高举右臂,对着墙上的明军竖起坚挺的手指。 重整态势的明军迅速还击,铅弹箭矢四处横飞,打得红巾军猝不及防,留下十数具尸体缓缓撤退至铳矢的射程范围之外。 这时墙头的火炮也适时响起,数发炮弹落入玩家的阵地,径自打死数十名玩家与降卒。 『黄子龙』就是被打个半死的一员。 他上一秒叉着腰感觉神清气爽,恍若自己是某个敢打县城的老团长,指着城池冲着队友大吼,“二营长!把他娘的‘意大利炮’拉上来!” 下一秒就与炮弹撞了个满怀,炮弹砸断他的腰部。 黄子龙的上半身啪叽一声掉在地上,宛若一尊 他的角色晕厥一会才恢复清晰,“马的,我特么被沙比炮弹打中了!” 只听另一声啪叽从脑后传来,黄子龙扭头看去。 吕小布的双腿也被炮弹砸断,勉力支撑身躯的惨肢承受不住而断裂,导致上半身落地,正巧与黄子龙做了个伴。 “好巧哦,你也用这种霍比特人视角观战哦。”吕小布眨眨眼。 “神特么霍比特人!为什么只剩半身的会有两个人,说,你为什么躲在我背后!是不是想用我挡流矢!”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踩着兄弟身体往上爬的奸诈小人么” “你就是!”黄子龙抬手就要给吕小布一个耳刮子,却够不着,瞬间抓取一团沙土抛对方脸上,“哎,你特么别动我屁股!” “你说不动就不动,我多没面子” 吕小布伸手扒拉黄子龙断掉的上半身,打算用黄子龙的腿打黄子龙的人,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俩可真有才,都只剩半截了还能说一段二人转……” 『突破手』笑得前仰后合,提拉着吕小布的后颈,给他放到黄子龙跟前。 结果两人就像隔着铁栏疯狂对骂的土狗,真正见了面却一声不吭。 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充满尴尬的气息。 两人死了,却给一众队友带来无尽的快活愉悦。 友军呼叫的火炮没拉上来,反而是三门配重投石机,用数百人力了很久才组装完毕。 为防止投石机被守军火炮摧毁,玩家还在投石机前摆放几辆盾车、马车充当缓冲物。 配重投石机的射程不算远,但轰击固定的城墙还算堪用。 除非墙头有远射程的重型火炮,否则无法摧毁这几门投石机。 “投石机准备完毕!炮弹装填!” 可等投石机操作完毕,红巾军填入投石索的并非石弹,也没点燃火油,而是一位扒光甲胄、厚衣,只留一件单衣的小卒。 那人腰间缠绕一圈药包,身后系着一套披风,使他看起来像是一只硕大的蝙蝠。 被收编的败卒们都觉得惊奇,这是要把活生生的人给抛射出去 那不是必死! 可为什么这名被选中去死的红巾小卒,还是一脸兴奋的笑,好似此去并非送死,而是前往无悲无苦的极乐世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1章 叫他们看看谁最waaaaagh 第171章叫他们看看谁最waaaaagh “大明版游乐项目‘海盗船’开张了,有想玩的快快来报名!划拳三局两胜,赢的人请走上前来——” “噢噢噢噢噢——” 幸运拿到机会的『野牛』双腿岔开蹲立,双手竖中指,朝天大吼,像是在与天比高比凶猛。 三人一边冲着兄弟比着耶,一边笑盈盈地走向投石机。 “叫城防军看看,这世上谁最waaaaagh!” 他仨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来到抛石索入座,好似婴儿蜷缩在子宫,努力收拢手脚缩进投石索内。 “当!当!当!” 工作人员敲响铜锣,高声呐喊着闲人退避。 “开炮!” 随着一声咆哮,牵拉绳索的炮兵们一齐发力向后拉拽,扯开卡住长杆的插鞘。 装满碎石的配重箱猛地沉下,恍若跷跷板一端落下,另一端翘起,长杆拖拽着抛石索滑行数步,接着在最高点抛掷出去。 『野牛』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接着就飞在天上,强烈的感官刺激比海盗船强数倍。 要不是他马上就要暴毙,他都想钱插队,再玩一次刺激的项目。 他笨拙地张开双手,促使身上简陋的“滑翔衣”展开,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鸟在天空翱翔。 耳边呼呼作响的气流声隔绝大半的声音,野牛依旧能听见左右兄弟传来的怪叫声。 “我是天龙人!天降神罚!” “向永远的战帅献上忠诚!” “啊啊啊!”野牛也被这氛围感染,张开嘴放声大叫,任由高空的风流填充他的嘴皮子,钻进深喉。 …… 三个“炮弹”抛飞的时候,总兵与知府仍在期盼黑旗营的到来。 他们起初看见投石机抛出“巨石”,渐渐的它越来越大,随后陡然长出人的四肢在。 视力好的士兵已经发现它是什么。 它分明就是“蝙蝠妖”模样的人类,每人都是一百多斤的壮汉。 这究竟是妖,还是人! 守兵们连声惊呼,不由得左右闪避调整站位,以免被人形炮弹击中。 若飞在天上的是人,说明红巾贼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忍暴虐。 以往投石机作战要么抛射巨石,要么抛射死牛死羊给城池散播瘟疫。 可红巾贼倒好,不用死人的尸体,反而用活生生还能叫唤的人做炮弹。 “噢噢噢噢噢噢……” 飞天壮汉叫吼着一系列听不懂的台词,与其说是念诵邪术的咒语,不如说是被迫充当“石弹”的绝望呐喊。 “该死的红巾贼!” 知府死死抓住城墙粗糙的石沿,几乎要把指甲嵌入石头,红巾贼强逼百姓作炮,简直人神共愤。 他发誓抓到红巾贼兵一定要碎尸万段! 知府的憎恶并未传达给高空中的三勇士。 身子开始逐渐下落,墙头的布防状况由远及近,野牛终于能看清敌人站位的轮廓。 他左右摇摆身子,一点一点修正自己的坠落位置。 野牛预判自身下落的抛物线,很可能撞到城墙门楼,当即点燃火药包的引线,缩回张开的四肢加快俯冲速度。 “唔哈!” 这时他身旁的两名队友叫喊,一人大喊着吃我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啦,另一人高喊我杀我自己! 野牛闻言微微一笑,假装自己手中抓住一团方块,准确无误地按在腰腹位置,大喊一声,“变身!”血肉之躯犹如炮弹撞击门楼侧面的屋顶滑行数步,碎裂的瓦片四处飞溅。 暴毙的身体在跌落的前一刻卸掉所有动能,停在二楼侧檐的后半。 随着引线激活火药,激烈爆炸掀飞数百片楼瓦,另外两名“智能索敌人肉炸弹”也在落地前后分别爆炸。 爆炸腾起耀眼的火光,残臂断肢四处飞溅,门楼更多瓦片被震落,噼啪砸在墙头摔得粉碎。 火药爆炸与瓦片碎裂的烟尘混杂一起,直到一阵春风缓缓吹散烟雾,守兵们才看清爆炸现场的痕迹。 原以为只是“石弹效果”的士兵并未焦急躲闪,当场被三波火药冲击炸死七八十人。 数十人的伤口汩汩流血,在身下积成一片血潭。 一名士兵好似踩到什么软物,只听啪叽一声轻响,挪开脚低头看去,竟是一对纠缠着血肉的眼珠子。 “啊啊啊啊啊!”守兵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忍不住扭头作呕,今天两餐所吃的杂粮全被呕出。 惊魂未定的守兵扒着城墙向远处看去,那三门投石机竟又在转动滚轮进行抛射准备。 “开炮!还击!打贼兵的投石机!” 然而不少守兵仍沉浸在断肢横飞的恐怖画面,精神状态一度处在崩溃边缘。 投石机的命中率原本就很低,但被“碳基制导”的人肉炸弹自主修正弹道,直接把命中率拉到恐怖的水准。 这种人肉炸弹的威力其实不大,要不是官兵密集站在一起,根本不会产生如此大的伤亡。 敌我双方的注视下,三门投石机再次抛出令人胆寒的“人”,而这一次每门投石机都夹的“双黄蛋”。 足足六枚人肉炸弹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吓袭来, “投石又来了!快闪开!” 这回城头守兵总算意识到可怕。 他们尖叫着避让分散,无数人四散奔逃,还有人因为楼梯拥堵,直接从墙边跳下去,运气糟糕的起步半身不遂…… 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个,知府老爷竟然怔在原地。 心中的怒火早在刚才的惊悚画面下消散,知府看见这些抛飞在半空的自杀式炸弹,仿佛看见凶神恶煞的牛头马面朝他龇牙咧嘴。 知府双腿仿佛灌了铅水,一步也挪不动。 “老爷快躲开!” 知府的亲兵大吼一声,拿出足以撞倒战马的力气猛扑老爷,誓要将这个发愣的小老头救下来。 六发人肉炸弹再次坠落,就像一颗颗高威力的榴弹命中墙头。 强大的冲击震退上百名士兵,更当场杀死数十人。 剧烈的爆炸砸坏石砖,附加能量的碎石犹如火炮的霰弹四散飞溅,击伤数十名急忙逃窜的守兵。 “轰!轰!轰!” 爆炸溅落的火星落入火炮一旁的弹药箱,一箱箱被引燃的火药犹如烟爆燃。 猛烈爆发的爆炸冲击火炮。 一门将军炮恍若化作凶恶的炮兽,在城墙边刮到一片人,留下“割草”之后的血色痕迹。 火烟散去,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味。 墙头遍布此起彼伏的哀嚎,饶是躲过爆炸与火炮冲撞的守兵也不好过,断肢与碎肉混杂一起,犹如一张拼接的地毯铺在地上。 几乎所有守兵瞧见这骇人的画面,都会被击垮理智。 “啊啊啊啊啊啊!” 精神崩溃的守军痛苦地嚎哭,撒丫子朝后逃跑,然而他连看路的余力都没有,随着脚下踏空,径自从数米高的城墙跌落下去摔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2章 不是,你有什么实力啊 第172章不是,你有什么实力啊 正面迎敌的守军濒临崩溃,成百上千人逃到墙根底下,或是窜进坊区街道。 赶来支援的卫所军并未瞧见墙头的“血肉地毯”,只知道西面城墙的战斗尤为激烈,似乎被火炮、投石机砸得够呛。 卫指挥使好歹是正三品武官,差遣兖州游击,眼见这帮营兵如懦夫般仓皇逃窜,又没有总兵约束,当仁不让接管军法权。 “不准逃!都给我退回城墙上去!” 他命令麾下旗军结成人墙把溃卒挡在“墙”外。卫所兵打不过敌人,还挡不住友军么 “快、快跑!贼兵根本不是人,是妖怪!” “妖怪来了!妖怪要冲进来吃人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快躲开!快躲开!啊啊啊啊啊!” 溃兵们神情疯癫,拼命拥挤,连随身携带的刀剑都遗落不见。 他们满头大汗,眼泪鼻涕皆流,时而惊恐回望城头,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丧尸群即将爬上高墙钻进城池。 “一派胡言!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再妖言惑众搅乱军心,本官一刀宰了你!” “老天发怒了——劫掠乡村、杀良冒功、吃空饷喝兵血、奸淫掳掠,是老天来惩罚我们,任由妖怪为祸人间,你我都要死了!哈哈哈哈哈哈……都要死了!” “找死!”卫指挥使骤然拔刀斜向劈下,只见一道血水喷溅,那疯言疯语的小军官倒下 小军官临死之前犹自气若游丝地说道,“我们都会死……” 小军官刚咽下最后一口气,卫指挥使便觉得心里一阵心虚。 杀死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并未增强他的底气,仍在躁动的溃兵使他心中的不详感愈发强烈。 那感觉就像头顶的苍天塌陷,朝着地面直挺挺压过来。 卫指挥使抬头望天,隐约看见几个黑乎乎的东西飞在高空,扑扇着“翅膀”逼近城墙。 “大鸟”好似锁定猎物一般,收起“羽翼”并拢双足冲着城内的密集阵线袭来。 “来了!妖怪来了!” “妖怪”的真身引起一阵骚动,饶是初次见面、意识不到“妖怪实力”的卫指挥使也不免胆寒—— 数名悍不畏死的“天兵”坠落,吼叫着夹杂着主动求死的亢奋。 攻城贼兵不仅用的“人弹”,还是自愿送死的那种! 三发接连落地爆炸,掀飞街道的砖石。一发“炸弹”命中密集人群的后侧,将十数个拥堵在街道的官兵炸死。 还有“人弹”滑翔着坠落,拖着身体破裂溢出的鲜血滑行十数步。 尽管此人全身骨折筋脉尽断,血水喷涌,但身体仍存留一口活气。 他扭动着重伤的脑袋,将那一个个官兵惊恐的面孔尽收眼底,给卫指挥使留下刻骨铭心的惊悚印象,最后抬起深可见骨的胳膊点燃引线。 随着火焰燃烧火药的布包,重伤之人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怒吼,“帝皇万岁!” 火药包轰然爆开,裹挟的铁球破片的火焰向四周爆开将官兵们吞没。 “啊啊啊啊啊啊!” 卫指挥使被几颗小钢珠打穿鼻梁与脸颊,痛得跪在地上嗷嗷直叫。 原本已然松懈“人墙”的旗军顷刻炸营,一片哭天喊地。 信奉神佛的官兵、民夫满眼是泪,跪在地上焦急地念诵经文,祈求老天饶恕罪孽,收走这些骇人的妖孽吧。 随着一个接一个“恶鬼”坠落,一股股火焰与黑烟直冲云霄,碎石、木屑、砖块、断肢抛飞,随即又如雨降落下来,哗啦作响。 民房内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些鬼哭狼嚎般的叫声落在墙头,随后便听到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士兵们再也没有开战前的悍勇胆气,叫喊着,推攘着四处逃命,急切想逃开城外抛来的血肉傀儡。 火焰与黑烟笼罩兖州西面的城墙,墙头再无多少敢战之兵,纵使尚有一些胆识过人的将领亲兵,也不敢轻易踏上城墙。 眼见墙头人影不多,红巾军指挥官当即下令,“时机已到!攻城!” 三千强弱混杂的兵马飞扑城墙,而投石机发射“肉弹”犹在友军头顶掠过。 “步炮协同”战术压得墙头官兵不敢抬头阻击,攻城队得以轻松贴近城墙。 “快!快搭梯!” 在玩家急躁的怒吼声中,降卒联合架起一副副登墙梯。 待梯子刚架好,手持盾牌的玩家便怒吼着“我要先登”的话语快速攀上。 数百名玩家焦急攀上木梯,紧密相连的首尾像是奶茶吸管吸抽的“黑珍珠”。 他们翻过墙垛站稳脚跟,踏过敌我绵密的尸体碎肉,走出一个个血印的步子。 饶是临时组织的亲兵堵塞在楼梯口,也会被玩家逐一打退。 甚至有玩家嫌弃排队下楼太过麻烦,干脆助跑飞奔,一个跳跃飞掠敌人头顶。“吃我骑士踢丫!” 借着敌人脑袋、肩膀的缓冲,他安稳落地,还没站稳脚跟便开始大杀特杀。 这酷炫的飞跃动作激活沙雕玩家的搞怪之魂,不断有人复刻帅气的动作,飞落到敌人头顶。 陆续下落的飞踢搅乱阵型,原本就被打得缓缓后退的官兵再也不能坚持抵抗,纷纷转身溃逃。 顺利进入城池与登上门楼的玩家会合,他们一齐推动机关打开西面的城门。 随着城门大开,指挥官跟着部分预备队一齐涌入兖州。 一部分玩家迅速奔向其他三面城墙,控制城门与火炮。 其他玩家则统帅着降卒分成四个纵队向前开进,一路上清扫仍在反抗的官兵以及趁火打劫的流氓匪盗。 兖州城内的秩序彻底崩坏,战争的黑烟四处蔓延,惨叫声、求饶声、哭嚎声不绝于耳。 大量士卒杀出东门、北门突围出去,仅有一批死忠将领、官僚的亲兵家丁犹在抵抗,但他们的武备力量堪称孱弱。 玩家甚至都不用亲自上场,光是站在后面指挥降卒,就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数百玩家簇拥着『何鲁司』踏过几条街道,进入居民坊区。 抬头便瞧见左手边的知府衙门,由于衙门的形制大差不差,玩家一眼就知道这是官府衙门,于是也成了“智能索敌人肉炸弹”的攻击目标。 这里的房屋损害远比其他坊区更加惨烈。 木质结构的房屋倒塌,轰散的瓦片木屑散落一地,房屋的墙壁上残留破片洞穿的累累伤痕,死去的胥吏与小官以各种诡异凄凉的姿态倒满街道、衙内。 何鲁司还能看见一些官宦女子被扒光衣服,倒在衙门口,头发散乱,遍体淤青,身上残留着一些不明液体。 来不及逃走的官兵、绅民跪在路边全身颤抖,许多人额头贴地,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的脖颈以示臣服。 一些宗教信徒就算跪在地上,嘴里依旧念叨着经文与求饶混杂的话语。 红巾军并未为难这些普通人,反而随机挑选一些看起来就老实巴交的百姓,令他们指认城中最令人憎恶的“劣绅奸商”,旋即带队过去灭杀满门。 放下武器投降的守兵也被红巾军,按照十人一串捆成一列,全部锁死在兵营里——等待后续黑旗营处置。 当然,豪强劣绅,奸商地痞都不是红巾军打破兖州的重点,狠吃一次藩王大礼包才是目的。 两千五百玩家、降卒混杂的部队团团包围鲁王府。 与其说王府是一间地主大宅,不如说是府城内部的另一座小城。 鲁王府的城墙修的高大厚实,用俯视角度来看,王府稳坐城池中轴线,王府外城设置社稷、山川二坛,俨然一副国家都城礼仪规划的王城。 不过玩家可不管这些繁文缛节与背后的故事,径自穿过外城,通过内城四门长驱直入。 玩家见到箱子就猛砸,瞅见盆盆罐罐就一脚飞踢,沿途见到的牛羊马狗揍两拳,地上若是看见蚯蚓也要竖起劈烂,从早上杀到傍晚,封锁王城歇一歇,待次日早晨再冲进去继续厮杀。 所有银库粮仓用铁链与封条暂封起来,严禁任何人触碰。 除去日日夜夜为王府辛劳卖命的仆役、丫鬟、民夫……其他权贵的男女老幼一律扑杀,就算有人自杀也不能死在水井里,非得给捞上来。 所有该杀之人的脑袋砍下来摆在山川、社稷两坛的门口,堆积成小山。 再奉上几块木牌写上“血祭洪武,颅献儒座,邪祟澄清,天下大吉”,“祸国殃民的朱明不肖子孙”、“为天下再除血肉之癌”、“朱八八在 王府周边的喊杀声与惨叫此起彼落,或许是这些噪音穿透力极强,竟然唤醒一名在墙头晕倒的官兵。 浓烈的血腥气味呛鼻,官兵眨了眨眼,惊奇发现自己躺在死人堆,左右皆是被杀死的士卒。 忽然迟钝的感官察觉到头顶有东西,他抬起眼皮,猛地看见五个乌黑的指甲搭在自己额头。 不知是哪个恶趣味的家伙放的,一支断手张开五指将他颅顶掌握其中。 惊骇的恐惧差点让官兵惊叫出声,但求生欲促使他竭力压抑声音。 他甚至不知道已经过去一天,还以为是贼寇攻城的那一日。 红巾贼在干净的墙体来回巡视,慢吞吞地抬走一具具尸体放在板车上运出城外掩埋。 运尸的工作才刚刚开始不久,官兵却觉得这正是装死被埋的好时机,只要埋尸人稍一松懈,他就能顺利逃出生天。 红巾贼果然如他所料,将他这具“死尸”搬运上车,接着拖到城外乱葬岗。 也许是产生某种心灵感应,躺在尸堆上的小兵猛地睁开眼睛,隐约瞧见视野尽头摇摆着某种物体。 像是一面旗帜。 一面白色骨龙蜷缩在正中的黑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3章 借刀杀人 第173章借刀杀人 这、这难道是传闻中。 全营尽是良家子出身的忠烈子弟,自从建军成营那一天便没尝过败绩,八百大破十万贼寇。 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全军宁可战至一兵一卒也不投降,数次重创建奴,斩获上万东虏首级的—— 黑旗营悍卒! 那个不到一年便闻名朝野的武夫偶像就在眼前,小兵只觉得双眼发热,呼吸变得急促。 小兵下意识忽略掉贼寇入城不到两天,黑旗营就紧随其后赶来的细节。 他只知道“救世主”终于来平乱了。 只要黑旗营到来,什么贼寇都能被平定。 兖州有救了!鲁南百姓有救了!自己也有救了! 可是他害怕这一切,都是他被运到乱葬岗之前的幻想。 害怕自己一闭眼,这令人惊喜的画面就回化作泡影消失不见。 他闭合双眼,捂住口鼻憋气一会。 直到强烈的窒息感唤出求生本能,他再度睁开眼,黑色的旗帜更加近了。 上千骑兵高举黑旗踏过视野尽头的土坡,胸前打磨光滑的札甲在阳光下反射出闪闪光芒,宛如天神下凡的天兵天将。 “为什么官兵来那么快,有内鬼出卖我们!” “居然是杀虏不眨眼、人人以一当十的黑旗军悍卒!” “啊啊啊!我们不可能打赢黑旗军,我军危矣!” 推送运尸车的贼兵一哄而散,纷纷跨过石桥钻进城门。 “黑旗军!黑旗军!黑旗军!” 那名装死的小兵赶忙在尸堆中站起身,冲着来援的官兵挥舞双手,恍若见到偶像的狂热粉丝惊声尖叫。 黑旗铁骑并未理会这名小兵,而是驱马围堵那些逃走的“贼寇”。 其中一骑没有控制好力度,径自将一名背对溃逃的“贼寇”活活撞飞十数步远。 若是官军小兵仔细观察,便能看见骑手冲着被创死的“贼寇”挥手致歉。 其余幸存的“贼寇”被勒令丢掉武器、抱头蹲下。 或许是出城运尸人没来得及关门,亦或是城内的贼寇忙着抢掠财物,竟无一人及时关闭城门。 上千铁骑得以跨过石桥,穿入空荡荡的门洞进入城内,毫无防备的“贼寇”被“杀”的措手不及。 黑旗军步军与山东标营士卒紧随其后,蜂拥而入兖州城内。 “西门城破!官军冲进来了!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有人穿好裤子手持一柄钢刀踏出房门,叫吼着友军都死哪去了,居然连城门都不关。 此人眼见大势已去,当即举刀抹脖子。 有人听见接连不断的喊杀声与投降声,连忙赶到王府的粮仓银库检查铁链与封条。 一直坚守到眼熟的黑旗营兄弟进入,才给出一句“交给你们了兄弟”,然后拔刀刺入肚腹。 还有人刚把一名劣绅联手吊在屋檐下,直到劣绅彻底咽气,死在“胜利的黎明前”,他们才举刀自刎宁死也不降。 “宁死不降!” 全城各地的红巾军展现出惊人的气节,上百人一齐拔刀自刎,把自己淹死在水盆里,将自己与劣绅反锁在柴房举火自焚,或是爬上钟楼一跃而下。 两千余红巾嫡系几乎在短瞬间死伤大半,剩下人或许出于多方面考量,各自领着降卒走出来向黑旗营投降。 闹腾曲阜、兖州数日的“红巾贼寇”就这般在黑旗营的威压下,不到半日便举手投降,让出了兖州城。 所有红巾贼与先前降贼的败兵暂时被捆绑起来,锁进兵营之内等待后续高官们讨论后再行发落。 “红巾之乱”平息,接下来便要开始善后工作。 原本逃出兖州的官军听说黑旗营收复失地,连忙跑回来想蹭蹭军功,顺便瞧瞧能不能捞着一些金银珠宝之类的战利品。 黑旗营立下大功自然欢喜,然而却有人高兴不起来。 曲阜孔氏一族被灭门,兖州鲁王一家死绝。 两个重量级人物在半个月之内相继暴毙,这份黑锅丢到谁头上,就算有十条命也会被杀绝。 不过那些手握重兵的将领不慌,他们大不了带兵往南边逃,朝廷也管不住他们。 至于会被巡抚当作“执法刀”的黑旗营,将领们并不担心。 他们瞧见黑旗营一进城便直扑王府搜刮财物,搬运大箱小箱装上骡车。 可见传闻中军纪严明的黑旗营是假的,黑旗营士卒一样是贪财好色的粗鄙丘八。 况且此次黑旗营南下讨贼,李总兵似乎伤重未愈,领着一面硕大的黑旗住进卫所衙门便没再出来。 实际领兵的只是几个中层军官—— 也正是因为中层军官威望不足,所以约束不住骄兵悍将“劫掠”财物。 倪宠战死、代领部众的副将王熊,抛下步卒逃跑的刘泽清,乃至卫所的将领也想沿街“勒索”分一杯羹,却被巡逻的黑旗营士卒制止。 只许黑旗掠钱,不许友军发财 这整的几位将领很没面子。 几位将领转念一想,此次平定红巾贼是黑旗营立下的大功,连颜抚台都没资格对黑旗营说三道四。 他们几个跟在黑旗营屁股后头的“败军之将”也就暂时忍了。 分不到财物,瓜分那些投降过红巾贼的降卒总可以吧。 降卒可是有三千余士卒,随意分一点也能壮大各位将领的实力。 没想到还是黑旗营优先分配—— 黑旗营即将抽调一支部队北上登州,所以需要一批士卒充当辅兵。未来的“登州营”优中选优挑了半天,才抽调一千五百人入伍,剩下的还要给黑旗营嫡系去挑作辅兵。 刘泽清等人只觉得有些压不住火气,但还是忍耐着承接挑剩的“杂鱼”。 眼见此次平贼夺回大量王府的财货战利品,被欠饷多日的士卒们忍不住了,纷纷聒噪起来,要求巡抚补齐欠饷。 颜继祖正在绝望“曲阜孔氏灭族”、“鲁藩灭门”的诸多事宜。 知晓李总兵麾下没有喝兵血的事例,索性大手一挥,将发放欠饷的琐事交给黑旗营将官。 “既然颜抚台托付此次发粮发饷诸多事宜,那诸位就要遵守我黑旗营的章程——所有将士前往校场领取应发的饷银!我们会把饷银直接发放到每人手中!” “发放到个人”的消息引得诸多小兵一致好评。 每每上官发放军饷,都会找借口不发,甚至是少发,要么拿钱去天酒地,要么把军饷放贷给商铺赚取利息。 贫苦小兵要借贷,或去兼职零工才能勉强养家糊口,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如今终于有机会尝尝军饷的滋味了。 “现在,所有人排成十条长队,念到名字的上前领赏!” 『李四』站在木台上,对着喇叭大声招呼。 然而领饷的工作还未展开,便有一员副将凑到李四跟前,看似恭敬地抱拳道,“李游击是吧,在下济宁副将王熊,可否容我说两句。” “你说。” “这以往上面发饷都是拨到将领手中,再发到士卒手里,现在直接发到小卒手里……有点不合规矩吧” 这王副将说罢,又有几名武将来到那人身后,其中便有刘泽清与卫指挥武官。 他们一同朝着『李四』点点头,似乎在用自己的态度为王熊提供无声的支持。 李四本来还想跟他们义正言辞说说黑旗营发饷到个人的新规矩。 没想到身边的『野牛』忽然指着王熊问道,“你就是倪宠的副将是吧” “没错,倪总兵身故,本将暂代其部……” 那人又指了指刘泽清说道,“你就是刘泽清是吧” “对你认识我” “那就没错了,‘一家人’到齐了。” 说话的玩家突然暴起,像听到短跑比赛的发令枪响,一个个压低身体重心,迈出大腿飞快前突,身侧的腰刀铿锵出鞘。 『野牛』手持寒光一闪的锋利腰刀,对准那王熊的脖颈斜劈下去,只见人首分离,血溅三尺。 “啊啊啊!” “你……” 刘泽清等人没想到黑旗大兵会突然砍人,一个个吓得面部扭曲,急忙转身向后逃窜,结果却被恶虎扑食般的玩家挨个斩杀。 刘泽清更是被四把刀砍在身上。 随着最后一名“反对发饷到个人”的武将被砍杀,野牛利落地甩动腰刀,甩飞刀身上的血。 “淦,被抢先了……”十几个跑步稍慢的玩家看着地上四具流血的尸体,沮丧地摇头。 李四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围观的明军士卒也愣愣地一言不发。 一直到『野牛』举起副将滴血的脑袋,众人这才夺回些许神智。 “德州之战,这些人不尊巡抚调令,坐视友军战败、城池失陷……济南之围,颜巡抚三番五次调他们北上支援,他们仍旧不听不走,坐在后方混吃等死。 就连济水决战,他们也不闻不问,好似并非朝廷命官。 兖州被红巾贼打破的时候,他们狼狈逃窜,兖州被我方夺回,他们又屁颠屁颠跑回来,想分润军功攀升高位。 他们杀良冒功,吃空饷喝兵血,今日又想把分到你们手中的军饷拿回去再侵吞大半。 颜抚台早就无法忍耐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点心,特命我等斩杀狗贼,以儆效尤!” 当然,野牛口中的“巡抚军令”是他现场临时发挥的。 颜巡抚也没有斩杀总兵、副将的权限,不过能震慑住小兵就行。 “还有谁对我黑旗营做法不满的,站出来!”野牛朝人怒吼,“我黑旗军右营游击,野牛,现在给你说话的机会,站出来打赢我,赢的人我准你按照过去那般发饷——来啊!你,是不是你,我看你眼神颇有不悦,站出来啊!” “没人敢出来”野牛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皆是一干畏惧的眼神。他就像一头凶悍的孤狼,逼得一群绵羊不敢对视。 “既然没人站出来一对一单挑,那今日就当诸位认可我黑旗营的做法,今日发饷过后,若有人聒噪饷银之事,我跟他战刀见红!” 野牛用力上抛,那带血的脑袋在空中飞出一条赤色抛物线,随后掉落在地上,吓得一众士卒将官赶紧后退数步。 “发饷!”野牛头也不回地渐渐离去,留下一身霸气十足的酷炫背影。 待他走过一处街角,再无人瞧见他的身影。 他细细品味刚才当众杀人的姿态,一股唯我独尊的愉悦感直冲后脑,让他仿佛升入仙境,双腿爽到直打颤。 随着一阵阵哆嗦,野牛顿觉刚才得来的愉悦感变得索然无味。 …… 黑旗军官忽然斩杀四员高级将领实乃大事,但小兵们却不想思考巡抚与武将之间的政治斗争。 毕竟发放到手中的数月军饷可是真实的,他们感谢巡抚英明决策,更感谢黑旗营给他们发放足粮足银。 每个小兵的家庭接下来数月总算能吃上饱饭。 全城小兵们欢天喜地,城内商贩也高兴得合不拢嘴,但唯独颜巡抚与一众文官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淦,这起点发文会延迟,又特么踩点失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4章 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第174章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由于兖州红巾贼平定太快,文官老爷们还没想好捷报如何写。 即使黑旗营平乱神速,一众文官能蹭点“运筹之功”,也掩盖不住“失陷亲藩”、“孔氏一族灭族”的大罪。 况且入城之后发放饷银,又闹出“黑旗营奉巡抚之命”擅杀几员武官大官的风波,简直给颜巡抚与其他文官罪上加罪。 按照圣上的脾气,越是忠君爱国的文官死的越快,手里有兵的悍将反而神速升官。 一众文官们不想丢官归乡,更不想丢了小命,闹得抄家灭族的下场。 如今他们思来想去,唯有请求圣眷正浓、又立下平贼大功的李总兵美言几句,方能助他们脱离危险,再不济也能保住性命。 于是颜巡抚带队前去卫所衙门,身后跟着知府、兵备道、县令…… 几乎所有跟曲阜、兖州之乱相关的官员一齐跟来。 他们并非想巴结一介武夫,而是害怕去的人把“缺席者”做成替罪羔羊。 纵使一些小官牵扯不到黑锅划分,也要提防上官做手脚。 颜继祖一行人顺利通过黑旗营的门禁,但亲兵随从皆被挡在门口,老爷们只好亲自捧着礼物进入衙门。 不过颜巡抚刚进衙门,未见其人便听其声—— 无数黑旗营士卒在衙门内上窜下跳。 有一对一切磋打拳的,有站在队友肩膀叠罗汉的,有举办“大明好声音”一展歌喉的,有弹奏琵琶二胡奏乐的,还有攀上屋脊到处跑酷,结果失足跌到屋顶冲飞一堆瓦片,结果摔在地上当场去世的。 颜继祖刚进来数十步,就亲眼见证三个黑旗营士卒把自己作死。 还有人扑到濒死者身边,捧起友军的脑袋痛呼,“你不能死啊!我们还约好去登州渡海杀鞑子的,你忘了吗!” “我是不成了,我死后,你带着我骨灰北上辽东,一定把我葬回铁岭老家,答应我……” “我答应你。你的妻儿我也会好好照顾……” “你……” 听闻此言的濒死者差点一屁股坐起来,但被兄弟死死压住脖子与额头给按回地面。 这场面在外人看来只是黑旗营士卒给兄弟闭眼瞑目。 悲怆的“兄弟情谊”让颜继祖有种微妙的别扭感,他不知该难过,还是思考这是否真实。 黑旗营士卒在战场悍不畏死也就罢了,这会没有仇敌也不惜命乱作么 颜继祖继续向前,忽然看见看见一间插着硕大黑旗的屋子接连走出兵丁。 那屋子明明最多容纳数十人,却像变戏法一般吞吐着数百兵丁。 这些兵丁男女皆有,有的人手持刀矛之类的简单兵刃,却像是第一次活在这世上,惊叹地探索周遭一切。 不一会又跑到颜继祖等人身边,摩挲牵扯他们的衣袖,揪拉他们的胡须,甚至握住颜继祖的右手,旋即兴奋地喊道,“哇!是真人!这调到最高的50%触感真的神了!” 颜继祖勉力压制不悦的心情,嫌弃且假笑着抽回右手,旋即像是不接受采访的明星,摆摆手快速逃离。 另外小部分黑旗军赤手空拳,仅有一身粗布单衣,活像一伙年轻的民夫。 这些人的气质沉稳许多,并未骚扰颜继祖一行,自顾自地离开卫所衙门。 掠过这些黑旗营的杂耍团队,送出所有携带的礼物,文官们总算在相对隐秘的签押房见到脸色略白的李总兵。 李牧其人身材高挑,体格健壮,双眼炯炯有神地直视前方,饶是身穿一套普通小卒的作训短衣,也透着不怒自威的将帅威严。 颜继祖一见李总兵便要跪下行礼,其他文官也纷纷有样学样。 “颜抚台快快请起,诸位也都起来,不可乱了文武礼节……” 李牧表面上这般说,实际假装腹部有伤未愈,不能即时上前将他们扶起,着实受了一拜。 他随后才冲着几名“心腹”玩家使了眼色。 『李四』,『野牛』,『何鲁司』,『粟拉』四人伸手扶起一个个跪拜的文官。 “李总兵乃是陛下钦命的正二品武职,下官只是正四品的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按祖制法度,下官理应行此大礼……”颜继祖犹自一副谦卑的模样。 眼见此人不理“文尊武卑”的陋规表现如此恭顺,李总兵一边吩咐“给诸位老爷看座”,一边绕过案台坐到椅子上。 待座椅搬来,一众文官犹如下属似的小心翼翼坐下,屁股也敢覆盖椅面一角。 “诸位又是赠物,又是行大礼,来找我李牧……咳咳……所为何事” “这……” 颜继祖颇为难堪地瞥了一眼四位玩家,示意李牧屏退左右说一些私密话。“他们四个都是我的心腹大将,你们但说无妨……”李牧端起热茶吹了吹,啜饮一口。 “我与诸位同僚马上便要大难临头,恳请李总兵施以援手救救我等……” 颜继祖语气里透着一股羞愧的颤音。他满脸窘迫,苦涩的嘴角耷拉下去,恍若融化一半的蜡像。 “嗯这事从何说起啊”李牧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一脸茫然,“我率部迅速镇压红巾反贼,剿灭四散溃兵,接连收复曲阜、兖州未使鲁南地方糜烂,应是朝野庆贺的大功一件,诸位自当分润运筹之功,何来大难临头之说啊” 颜继祖还以为李总兵骤得高位,不懂这些年朝堂凶险。 于是委婉解释贼寇之乱虽然平了,但失陷亲藩、孔氏一族灭门属于不可挽回的大事,况且还有“擅杀大将”的罪名加持。 按照圣上的脾气一定会把涉事的文官一并处决,子侄流放三千里充军为奴,妻女入教坊司为妓。 想到自己下场悲戚惨淡,一众文官们不由得小声啜泣起来。 “要是我擅作主张害苦了诸位老爷,我愿意自刎谢罪!”『野牛』说罢便抽出腰刀架在脖子上。 “不可!”李总兵大声喝止,“若有人怪罪下来,自有我来扛!你一个小将担得起什么罪,把刀收起来!” 李牧说罢,『李四』的声音响起:“这分明是那几人养兵自重、避战自保,老爷们都一致认为他们该死也该杀,所以暗中授意我黑旗军铲除恶贼,整顿军纪军务,诸位老爷以为呢” 眼见黑旗军抛出“谈判的橄榄枝”,文官们纷纷点头,“杀得好,刘泽清这厮早该千刀万剐了……” 诸位在擅杀总兵、副将一事上达成一致,该如何上疏捷报粉饰一番也有了初步共识。 迈出利益谈判的第一步,老爷们再接再厉。 “众人皆知李总兵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李总兵的话定有分量的。”知府嘴角扯了扯,侧着身子以近乎哀求的表情看向李牧,“李总兵可否用此次平叛的军功,替我等粉饰一番?” 李牧闻言不置可否,反而一旁的李四继续发声,“听说此次平定红巾逆贼,孔家与鲁王的浮财竟都不翼而飞,你说这是不是咄咄怪事……再者我黑旗营过些日子便要返回豫南驻地,这随行的辅兵、垦荒的流民众多,每日消耗的粮草也是惊人,奈何我部缺少骡马车队,不知诸位老爷可否为我们帮衬一二,补给一些马车跟河船” 颜继祖闻言如同被掐了大腿,两眼瞪得老大。 颜继祖虽然没有插手战利品清点,但估摸这两家浮财不少,合计起来起码价值二三百万两银子的贵金属。 李总兵这是要吞下衍圣公、鲁王府的所有金银浮财啊! 颜继祖刚想开口委婉劝说是不是吞太多了,便听李四追加几句话,“要是能掘地三尺多挖几天,应该能挖出些许浮财填补府县财政和将士们的亏空。 另外,你我皆知浮财只是爵爷和王爷财富的九牛一毛,他们的田产、店铺、房产、矿洞、债权……都是些值钱却没法立刻榨出银子的东西,若是想个法子拿他们变出点银子,你我过手三分油,还能凑出一批饷银上缴给圣上。 那些曾经属于两位爷的庄田,以后也能直缴地租纳入圣上内库。 你说圣上收了这笔银钱填补九边空缺,每年定期上缴的地租也缓解了宫中用度,你们说圣上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你们这一回呢” 众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窃窃私语地议论方案的可行性。 当今圣上最缺的是什么 九边军费。 若不然如何会加派辽饷、剿饷多年,如今又透出风声要加练饷。 若是此刻他们连同平贼捷报,将变卖的爵爷财产押运入京,雪中送炭缓解陛下的燃眉之急,他们头顶的诸多大罪也能减轻不少,甚至混个最轻的“戴罪立功”也说不定。 “只是我等不懂商贾之术,又怕麾下小官、胥吏趁机上下其手,乱了上贡的额度……” “这倒是不难。”李牧终于开口了,“我黑旗营士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也有精通商贾之术的,我可抽调一批精通商贾、算术的人才拨给你们变卖资产,最多不超过两旬便能解决此事。” 如此一来,李牧的“五行商号”便能收购大量优质资产,趁机壮大商号规模。 颜继祖等人聚拢一起商谈一番,都觉得李总兵一系列环环相扣的建议可行,“多谢李总兵出谋划策,吾等感激不尽!但有用到吾等的地方,必定殚精竭虑……” 李牧正好趁机提出另一则建议—— 组建一些类似“包税”的粮柜,负责承包地方税赋,正好也能负责料理那些衍圣公、鲁王的庄田。 至于人选嘛,自然是公开招标有实力有名望的富户豪商,或者由那些庄户们内部推举公平公正的代表充任“管庄”—— 只是名单由李牧与文官派出的心腹,联合组成“临时委员会”进行筛选。 以确保参与者都能分到利益蛋糕,一人吃蛋糕,不如众人都来分一杯羹。 李牧心说自己拉拢完一批武将,也该对一些文官施加些许影响力、结一些善缘。 “何时开始料理这些资产与庄田……”文官发问。 李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事不宜迟,就现在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5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第175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衍圣公灭族,兖州兵败,鲁藩失陷的消息相继递送到朱由检手边。 起初朱由检在御案前大骂山东文武,痛斥他们无能至极,保不住衍圣公一族,居然连他的叔公也保不住。 朱由检盛怒之下便要大清洗鲁藩失陷的相关官员,却没想到紧接着一则“黑旗营平定红巾贼”的捷报传来。 怒火中烧的他顷刻平缓下来,就像饥饿哭闹的婴儿一口含住奶嘴吸食奶水,一瞬间便不再哭闹。 捷报详细记录胜利的全过程,红巾贼闹腾鲁南之地十日,接连夺取府县,击败上万官军,杀灭鲁藩全家。 大半山东俨然一副起乱糜烂模样,好在黑旗营及时南下,不过三日便击溃贼寇,阵斩匪首,斩得贼寇首级数千。 数名文官的奏报大致相同—— 他们痛斥刘泽清、倪宠部队坐视曲阜城陷,抢功冒进反被贼寇各个击破。 这几员悍将接着又在兖州鼓动部众抢夺军饷,险些引发大乱,还是黑旗营及时弹压,才没酿成恶劣后果。 最后官员们请求陛下批准:活用衍圣公与鲁藩的财产,春夏之际一定上缴二百万两银子解入陛下内库。 后面料理完一干庄田的诸多事宜,每年还能定期上缴地租给陛下专用。 另外,官员们请求收编悍勇的“红巾贼”,交给即将奔赴登州、已然改名“背嵬军”的黑旗营看管调教,想必很快也能转化成官军战力。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心腹爱将,不到一个月时间李爱卿再为朕立下汗马功劳,连破万人的贼寇也能给他两日半就讨平了。 那颜继祖虽无能,好在大事不糊涂、没有掣肘李爱卿,倒是个能任事的人,这刘泽清、王熊等人闹饷军变,着实该杀,黑旗营杀得好!” 相继两位“重量级人物”死去,但人死不能复生。 拍卖不动产以补边镇军费着实很好。 好到朱由检能暂时忘掉“亲藩失陷”的悲伤与愤怒。 “颜爱卿奏请诸事,朕都允了——李爱卿立下大功,诸位依例给封赏吧……” 诸位大臣商议一番,决定给李牧本官从都指挥使,升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虽然两者都是正二品,但前者是“省军区”,后者是名誉上“中部战区”长官,福利待遇更高一些。 朱由检听着听着,眼神突然变得哀戚,接着用只有他和身边太监能听见的音量感慨,“为何朕的身边尽是贪腐弄权,道貌岸然的无能小人,却没有更多李爱卿这般忠心为国,智勇双全的纯臣呢” 李总兵与麾下将士唯一的缺点,也只是贪财粗暴,偶尔对士绅官僚跋扈一些罢了。 换做任何为国家搏命的大功臣,这都只能算是“武夫的常见个性”,连污点都算不上。 若是贪财好色、做事粗暴无礼,就能为国家屡建奇功,朱由检巴不得再来十个这般的虎狼猛将。 最后朱由检下令“礼葬”鲁藩叔公与衍圣公一族,至少希望他们死后能安息吧。 …… 皇帝批准拍卖资产的消息很快传到兖州,并无抓人的缇骑赶赴山东。 这让一众“涉事”官员长舒一口气,托李总兵的福,他们算是安全落地了。 而“福星”本人也再度升官。 虽然五军都督府早已名存实亡,但李牧有个都督佥事的署职,也比其他普通总兵要高半级。 在皇帝没批准之前,拍卖会的诸多事宜便“先斩后奏”开始筹备、宣传。 这不,皇帝旨意到达的当天,由黑旗营主导的:拍卖会、大型“杂货”市场、演唱会、人戏团、招商大会举行。 杂货市场摆在兖州城西十里形成一片临时市集,只要给出“摊位费”的商号都能在此摆摊做签商单。 而“五行商号”的商人是李总兵关系户,一分不缴便占领数个好位置。 除去常规货物与招商机会,还有黑旗营死士摆摊出售的首级—— 所有红巾贼寇的首级经过“特殊腌制”摆放在货台上供客挑选。 从首级的切口看,一看就是最近两天之内斩杀的,但凡有人买回去都可以自称是追剿贼寇的斩获。 每个与贼寇相关的部件价码各不相同,比如贼首,旗帜,头盔,贼靴……有些是定价即售,有些却要聚众竞价。 买卖首级听起来非常古怪,但在明末环境下却相当火爆。 希望立功升级的小官家属、士绅亲戚,亦或是升职无望的基层明军、乡勇纷纷前来闲逛看货。 “一个贼寇脑袋起步就要三两银子” 底层明军有些犯难,他们这些人兜里干干净净,掏一两银子都够呛,要想购买一个贼寇首级,至少要数人众筹才行。 按照朝廷明码标价的军功,斩首一级通常可获得十两赏钱,或者署职提升一级,有时低一些只有三四两银子,而斩首一个建奴则可获得三十两重赏。 不过这些斩获会被上头截留,军功一般是拿不到的,能混三四两的赏钱就不错了。 既然这些脑袋都标好了价格,各级军官们的心思也都活络起来,有钱的自然要钱买下军功,没钱的也在绞尽脑汁想办法怎样才能拿到首级。 有些人具备承袭世职的资格,但因为贿赂不到位,迟迟补不上职缺,只能靠一些军功来提升一下,这种人需要重金拍下含金量极高的贼首人头。 有些人则是想赚快钱,对首级不感兴趣,众筹几两银子买点物美价廉的货物,回乡的路上转手一卖便是数倍的利润。 况且还可以购买普通贼寇首级,赚取朝廷下发的赏钱,额外的差价就当是这次大战的斩获。 还有人想要名望与功勋,需要首级、头盔、旗帜这些成套的信物,方便文官大员们在报捷文书里“书写”追剿余贼的传奇经历,以此增添上位的筹码。 无数官军士卒被“杂货市场”吸引来城西市集,甚至有些城内的原明军也陆陆续续走出兖州城,只为寻找名利机会。 当然底层明军没钱也无碍,黑旗营特别提供“抽奖模式”,只要一钱碎银子就能抽奖一次。 若是运气极佳,很可能抽到“高星”贼首与旗帜,来个官升两级。 ……前登莱副总兵、现被撸为登州守备官的杨振武也是醉心“官位”的一员。 先前几日就听说“拍卖宣传”的他急匆匆赶来兖州,一来钱走点升官路子,二来知道有一部黑旗营即将赶赴登州,特来拉一拉关系。 这时眼见“大会开始”,他赶忙换上便装前往城西的临时市集,犹如闲逛小吃街一般,在“大市场”区域来来回回走动。 数千黑旗战辅兵身着奇装异服,一度把兖州城外的市集变成艺术展。 他们穿着随身备用的服装扮演古今中外的“角色”,犹如闲逛漫展的宅宅们在市集摊位之间走走停停。 他们时而拉着相同的爱好者谈天说地,嘻嘻哈哈,时而爬到附近的驿站屋顶展现自己的角色特色。 时而一群人身子后仰、双手插兜,假装自己变成某拥有替身的奇幻冒险者。 还有人在市集与驿站之间又唱又跳,完全不顾还没下葬的藩王家族,恍若在死人坟头蹦迪。 “随我一齐加入『背嵬军』吧,咱们的军团初立,需要你们的加入!” 一名黑旗士卒头戴牛角盔,身穿皮甲,满脸涂抹纹路,外加浓密的下巴胡须,像极数百年前的北欧维京人。 “让我们像泰西的维京蛮族一样,乘坐维京长船跨过渤海,驶过内河深入辽中平原的每一寸土地,长船既是我们的渡河工具,又是我们攻城拔寨的挡板。 整个辽东平原就是我们的狩猎场,今日杀一百,明日杀一千,终有一天该死的野猪蛮子会被我们彻底灭绝! 加入背嵬军游击作战,随我一起让整个辽东燃烧!” 这一身粗鄙的打扮,杨振武还以为是黑旗营收编的“东虏夷丁”,直到他听见满口流利的汉话,才知道此人竟是黑旗营战兵。 杨振武心说黑旗营果然如传闻那般“行事古怪”,又擅长苦中作乐。 沿途走过来,听着奏乐与歌声,看着新奇古怪的“热舞”,以及那些危险十足的杂耍、跑酷,杨振武顿觉自己逛了一场盛大的节日庆典,心情愉悦舒畅。 不过杨振武深知自己是来讨“军功”的,于是放下有趣的歌舞,转头深入“首级专卖场”。 这边是黑旗兵卒介绍头盔来历的吆喝声,那便是黑旗辅兵捧着加工过的首级缓缓转圈向路过的官军展示—— “瞧一瞧,看一看呐!刚杀的新鲜贼寇脑袋,一颗更比六贼强!买一颗贼寇脑袋,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是真正的物超所值!” “人在官场走,哪能不湿鞋黑旗营牌贼寇首级,升官领赏均有大用。贬了官,买贼首,包你升官发财样样高……” 还有黑旗营士卒假装购买过首级的明军,与买家一同捧起一颗吐着舌头的首级,“自打买了黑旗营牌贼寇首级,这腰不酸,腿不疼了,升官快了,浑身都有劲了,一夜御女七次,不费劲!” “我买我买!” “不!卖给我!我出二十两银子!” 街边的武夫为了争夺一颗贼寇首级,你一句我一句,嘴里的唾沫横飞,吵得面红耳赤,几乎要当场火并,最后还是其中一人出手阔绰直接用五十两银子买断这颗脑袋,才让一场械斗风波暂时平息下去。 这些朗朗上口的“广告词”犹如魔音入耳,叫人难以忘怀。 杨振武眼馋地看向诸多商号的商品与贼寇首级,脑子里浮现出无数种官复原职的方法。 他手握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就像兜里装满压岁钱的十岁小孩,面对商业街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时间有些情难自已。 “甲字号拍卖会即将开始!内有稀有商品和首领级贼寇啊!还没进场的速速进场!”黑旗营的嗓音在数十步外响起,这下吸引了杨振武的注意。 区区一些贼寇脑袋无法满足杨振武胃口,他希望得到斩杀贼寇将领这般的高级功勋,才有希望恢复原本的武职。 拍卖营帐外的黑旗兵伸手拦住杨振武,以及其他想要入场的武官,“入场费五两银子。” “给。”杨振武痛快地给出一锭银子,心说如此做派也能隔绝那些中下级军官,减少军功竞争者。 “甲字号”拍卖会的营帐并不大,数十多名官职不等的武官齐聚帐内,几乎占据三成的空间。 杨振武扫视一圈,发现有不少熟面孔出现在帐内,甚至有一些平日里自诩正直清流的文官也在其列。 哼!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一边歧视武人粗鄙,自己却堂而皇之践踏平日里念在嘴边的道德。 杨振武双眼微眯,陡然发现好几个人似乎握着杯子正在饮用一种琥珀色的液体。 那是什么杯子! 竟然是透明的! 杨振武正要上前仔细观察时,一名侍者捧着一块黑色托盘上前,盘中摆放三支斟满酒水的高脚玻璃杯,“客人请慢用。” 杨振武有些懵,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还是另一位早来的武官捏着杯子,教他怎样将杯子拿起。 “多谢。” 杨振武小声嘀咕,模仿着那武官的动作,小心翼翼用手指夹住杯脚,其余的手指与手掌则是从下端托住透明玻杯的下端。 琥珀色的液体入口很润,夹杂着些许甜甜的麦香,残留的气泡感犹如无数根小刺在舌头上跳舞。 初次入口只觉得难刮舌,但咂咂嘴细细品味,却能体味一股苦尽甘来的淡淡甜味,让人忍不住在苦甜的反差中,留恋液体残留口腔的麦香清甜。 味道真棒! 杨振武两口便把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总觉得不够尽兴。 琥珀色的水是好水,这透明的高脚杯也是好杯子! 杨振武直勾勾地盯着透明无暇的玻璃杯,惊觉这一套东西下来至少也要费上百两银子吧。 黑旗军竟把此等金贵之物,拿出来当茶具供给客人享用,简直奢侈至极! 都说黑旗营吞了许多王府的奇珍异宝,如今一看果然是真的…… “下一个拍卖物是红巾贼的千总官,附赠头盔、战旗与贴身衣物!” 黑旗营士卒捧着一颗脑袋在前面左右各走十步,向面前的文武官员展现这位贼寇将领的样貌特征以供查验。 “起拍价二百两……” 随着拍卖人发出信号,文武官员们开始争相竞价二百两,二百五十,三百两,四百两…… 杨振武慌了,他没想到这些官老爷一上来就出价这么狠!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6章 权贵跌倒,黑旗吃饱 第176章权贵跌倒,黑旗吃饱 文武官员接二连三举起抬价牌,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军官首级的价格已经涨至八百两银子,甚至还再攀升。 杨振武心说你们为了前途真是下血本了,一上来就把经济欠佳的人的后路堵死。 杨振武没注意到的是,拍卖帐内的少数文武官员其实是玩家假扮的。 他们时不时举牌抬高价码,将原本三四百两的东西刻意抬高到一千两银子,乃至更多。 就算抬价“失误”真拍到首级或宝贝,玩家也不用付一分银子—— 只需要安排人隐秘“护送”货品到其他乙丙丁字号的军帐继续拍卖就行,务必把周边官场的文武钱财多压榨一些。 若是官员支付“大商家”的银票能打九折,黑旗营图的就是减少白银运输的负担。 不知“被坑”的杨振武还在焦急喊价,他从其他官员口中得知,这已经是第五颗首领级脑袋,喊价的官员们就没撤退过。 杨振武虽然不差钱,但一颗脑袋要近千两银子还是超出他的想象。 他如果血拼一波拿下二四个军官首级,就没能力多凑一些普通首级,也没有余钱活动上下关系,这复职回到副总兵的级别也将更加坎坷。 糟糕的是摆在台面上的军官首级已经所剩不多。 杨振武纠结一阵果断放弃喊价,期盼军官首级把竞争对手的钱包榨干,他好趁机“捡漏”一批王府的宝贝—— 斩首级立功是升迁方法,给上官赠送珍稀的礼物也是一条捷径。 直接送金银显得太俗,也容易被抓把柄,可要是送一件精美的宝贝,那就又雅又体面。 可谁知珍宝器皿之类的宝贝起步价更贵。 最次的宝贝也是六百两起拍,尤其一尊“水晶”制作的“万马奔腾”,上来就是一千两起拍,就这还有一帮官员拼命“搏杀”,唾沫星子漫天飞舞。 他端起高脚杯喝饮料的功夫,价格就被炒到三千两! 杨振武有些不爽了。 他了五两银子进场一件商品都拍不着,这不合适吧 “杨先生稍安勿躁,如果觉得这些货物实在瞧不上眼,这边为您提供高档抽奖服务——” 高情商的玩家没明着表达姓杨的兜里没钱,而是委婉抬高杨守备的眼光,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请随我来。” 玩家领着杨振武进入甲字号分帐,后者顿觉又见一片“新天地”。 数十人在此玩得不亦乐乎,兴奋的吼叫与抽奖失败的哀嚎此起彼伏。 帐内的游玩项目众多:飞镖,投壶,轮盘抽奖,弹球……总有一款适合杨振武。 玩家领着他来到轮盘抽奖,示意他将抽奖小球放入轮盘。 当然为了安抚贵客,玩家宣布杨振武的第一抽免费,此后每个十连抽的价格是十两银子。 后者听完一系列游戏规则,大概就是他运气好的话,可能抽出千两的“高档宝具”,来个以小博大。 杨振武盯着轮盘各区标注的礼品,甚至包括限量版的贼寇首级。 反正是免费的一抽,不抽白不抽! 他当即用免费的次数一发入魂,结果还真抽到一袋十颗的“水晶珠”。 手指在布袋中拨动弹珠,杨振武心说这珠子的手感与颜色,起码能卖数两银子一颗。 “好好好!” 一下子不仅入场费回本,还赚了个大的,一种想要再接再厉的冲动涌上心头,仿佛自己就是被老天眷顾的幸运儿,官复原职指日可待啊! 杨振武当即大手一挥,“给我来十次,不我要一百次!” 他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大大方方塞进“侍者”的手里,紧接着一轮轮拿起小球放在起始点松开手。 只是这一回他的运气不再,接连抽奖数十次都是些“谢谢惠顾”,或者是草帽、草鞋、狼牙棒、杂粮窝头、虎面盾牌之类的“臭鱼烂虾”。 别说抽大奖,就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一直到九十九抽还是一堆破烂玩意,杨振武气得快要爆炸,他强忍着愤怒抽完最后一发,结果没想到竟然出货了。 虽然是红巾贼的将领头盔,但是没有首级搭配,谁知道这是贼寇的物品 杨振武心情很复杂,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但是连贼寇头盔都抽到了,旗帜和首级还会远嘛 难道自己就抱着这堆破烂玩意,灰溜溜回到登州做个低位的守备官再苦熬数年么 不行!杨振武心想,来都来了,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于是他继续掏出第二个百两,第三个,第四个…… 他就这样在三十抽小保底,一百抽大保底,乃至免费送抽的诱惑下堕落沉沦,不断献出自己的银钱票子。 一旁的“侍者”渐渐露出恶魔般的微笑。 氪金手游的这套法子还是管用的,那可是让无数宅宅为了一些纸片人,以及纸片人衣服,心甘情愿献出资金的“魔咒”。 这位“侍者”曾经就是献出十万游戏资金的宅宅。氪金阿宅终究变成恶龙,他眼下也变成曾经无比憎恶的“狗策划”,利用假概率与机关诱使别人急切地掏出腰包里的银钱。 侍者暗叹罪过罪过。 可转念一想这些沉沦者的资金都会填入黑旗营银库,使得引导人的直属力量愈发壮大,能更早一天举旗反明,他就期待得双腿发抖。 然后再动动手指给杨振武来几发“意外之喜”。 至于这些文武官僚掏空钱包,会进一步压榨治下的百姓、军兵,那官僚将领就是自寻死路。 按照历史进程,朱由检征收三饷把百姓逼得无路可走,人人唾骂崇祯是为“重征”,导致几乎要溃散的农民军再次死灰复燃,甚至猛烈到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反吧,等到山东军民被逼反,红巾军还能再次闪亮登场,那一回可就不是夺取一两个府县那么简单了。 再说顺利承包鲁南“包税”粮柜的基本是潜伏组、商贸组、农场主玩家,甚至还有生肖小队这般超强侠客,若是贪官逼得太过分,他们也会适时出手。 无数文武官员在各路营帐内挥洒汗水与银钱,奋力“厮杀”。 而在他们忽略掉的角落,正有大量银钱与银票装填入箱,“侍者”掀开帐帘,抬着沉甸甸的木箱放至平板车。 接力的黑旗营士卒,推移板车前往不远处的城外兵营。 待板车小队进入兵营,营内的盛景映入眼帘,数百辆骡马大车停靠在兵营每一个空地,不断有士卒搬运木箱塞进车内。 这时数名捧着账册的玩家穿过一辆辆大车,无视掉整顿军备的玩家,越过一层一层的护卫,直入营帐中心。 一名男人坐在方桌后面翻看资料,左右两侧皆是手打算盘,或是用炭笔稿纸演算的玩家。他正是黑旗营主帅李牧。 进入营帐的玩家满脸欣喜,“这次举办的大会非常成功,拍卖会售出的货品和首级已经卖出五十六万两银子,其中一半是银票。” “干得不错……”李牧举起桌案上的酒杯冲着一众玩家敬重示意,“诸位此次立下大功,我必定不吝奖励——” 此次红巾军风波促使李牧晋升半级的同时,又给他带来丰厚的财富。 公爵府与鲁王府的浮财足足有黄金八万七千五百三十七两,三百一十九万五千二百两白银,各类珍珠九千两,绫罗绸缎五万二千三百匹,战马数千匹,驮马骡牛驴上万头…… 拍卖两位权贵部分家产,除去旁人的“蛋糕”部分,李牧已得白银四十六万两,银票三十九万两,后续仍在增加…… 如此丰厚的收益直叫李牧的野心更加膨胀。 按照以老带新的常规爆兵模式,李牧打算将四千步骑扩编成一万两千。 强训两万民兵以辅兵规格备用,外加炮兵营,辎重营,工兵营,特种连…… 对外对内的专业情报部门也要组建起来,内政干部的队伍也要多储备一些。 单纯军费方面,一年的粮食与饷银,训练弹药消耗合计接近百万两。 若是打仗时期的消耗翻倍,怕是要飙升到一二百万两。 这批“意料之外”的惊人财富足够他吃四五年,甚至还有余裕扩大“五行商号”的规模,安置流民垦荒,助他打造更强的“造血能力”。 当然,李牧假借受伤之名在豫南一直躺到秋收都行,这半年时间就安安心心蹲在老巢种田,布置接下来的诸多计划吧。 另外参加北伐的总玩家数随着一次次战斗,也涨到三千三百人。 这前后两批新来的六百玩家,根据个人意愿加入乞活军,背嵬军,湖广游击军…… 得益于战死复活的“折跃”功能,大量红巾军战死者老早就回到主基地,乘坐河船赶赴乞活军占领区——『第一军团乞活军』总人数上涨到2700 志愿前往登州的背嵬军人数上涨到2100—— 超出两千人的背嵬军正式建立第二军团,获得相应的战区加成,解锁跟随军团的一系列权限。 每一位参加北伐作战的玩家都有丰厚奖励,巨鹿之战,济南之战,济水之战,乃至曲阜兖州之战,每参加一次战斗,奖励都提升一档。 玩家可以选择纯功勋点,或者纯银钱,亦或是两者皆有部分。 最高功勋点奖励三百,最高白银奖励一百五十两银子,并发放数个高级商品。 以及数个限量版滤镜,比如战锤40k滤镜,丧尸滤镜,少女粉滤镜…… 当然能拿最高奖励都是少数,直属步骑发放的赏银也不算多,李牧发放的赏银合计也就二三十万两银子。 …… 崇祯十二年春,红巾贼“祸乱”鲁南的余波消除,立下赫赫战功的黑旗营在兖州“分裂”。 一部由李牧亲自率领,随行的骡马大车、运河大船数不胜数,若是随军的士卒再多些,衣甲再鲜亮酷炫一些,简直就是皇帝下江南的出行场景。 另一部『背嵬军』统帅前刘部、倪部的降卒一千五百人,又名义上监视数百红巾降贼。全军三千七百人赶赴登州。 李牧躺在马车里,掀开车窗的帘布向外张望,冬季结束,春天到来,无数卑微的农民又开始在田野间岣嵝着腰背劳作。 “春暖开,该回家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7章 新的征程 第177章新的征程 春暖开,万物生长。 少女在客栈等待很久。 闷了就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看“女侠客”留给她的小说。 她从朝阳升起等到漫天星光,然而她始终没能等到男人的身影。 一年之计在于春,家里的农田还要伺候。 她不得不跟随父母,带着幼弟离开客栈返回家乡。 回到家乡的她会在村口驻足良久,去往那座破庙搜寻,路过男人拯救她的地方回味那个坚定帅气的身影。 一想到他“戏弄”自己的时候,她还会莞尔一笑。 少女低头凝视着他送的小刀,以及焕然一新的香囊。 可是一天天过去,男人仍旧没有出现。 也许他去执行危险的任务,再也回不来了—— 她听说了曲阜、兖州的“大乱”,死了很多人。 但她仍然不敢相信,他不在了。 她坚信他会出现,因为他答应过春暖开时,一定会回来。 她就这般在家门前,村头口,破庙里,相思间,等啊等啊,像是一颗镇村石,慢悠悠地度过漫长的每一天。 小伙伴们也会来跟她顽玩耍笑闹。 伙伴们告诉她,孔爵爷被灭了门以后,管他们家收租的田庄老爷换了新人。 听说这些田庄老爷出自“坤帮”,后台关系硬得很,知县老爷都不敢轻惹,比漕帮的子弟还要威风。 不过坤帮的老爷说话还挺和气,一来就准许他们过去五六成的地租降低到两成半,交粮交银的单位也变成“一坤”。 坤帮老爷声称“一坤”是坤帮的宗旨,他们做什么事都是两天半,两年半,两斗半…… 他们供奉的是伟大的“上古武魂鸡坤”。 帮内研习一套坤拳强身健体,只要跟着学习两年半的坤拳,就能成为坤帮的核心成员。 少女第一次听说“鸡神”的时候,还以为说的是“生肖侠客”的阿吉,但随后打听一番才知道想岔了。 伙伴们不知道坤帮是不是好人,以后会不会变脸加租。 只知道坤帮把地租拉低到两成半,不对,是一坤成,那就是做了天大的好事,各家佃户也能喘一口气。 少女与小伙伴们玩耍得很快乐,但没有过去那般快乐了,就像心口被剜去一块,总觉得空落落的。 忽然有一天,某个小伙伴随口提到,在某个地方见过酷似阿吉的人—— 小伙伴还表示那人应该不是,毕竟阿吉呆呆愣愣的,哪会是那般帅气的侠客模样。 少女犹如被电击一般浑身一凝,旋即拿起小刀与香囊,在小伙伴茫然的目光中飞奔着冲出房门。 她没想过那个人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来找她。 她一门心思想再见他一眼,哪怕是幻觉也好。 她来到第一次见他的破庙,果然瞧见一身熟悉的背影。 她的视线渐渐朦胧,眼前的男人一点点模糊扭曲。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站在破庙门口,冲着她呆呆傻笑。 那个男人微笑着向她伸手,好似讨要吃的和铜板,而她递出去自己吃过小半的杂粮团子。 泪顺着脸颊滑落,这一刹那,少女的视线变得清晰。 她仿佛回到那个下午,他呆呆述说着故事,户外寒风呼啸,屋内燃烧的柴堆噼啪作响。 她看着蓬头垢面的呆子,猛地油生浓烈的好奇心—— “傻大个,你叫什么名字” “阿吉。” 他扭过头,她迎头对上。 少女遇见侠客,正如一江春水向东流。 那个男人摘下斗笠,犹如邀功一般扭头瞅一眼自己放在案台上礼物,旋即对少女露出一个久别重逢的浅笑。 “我回来了。” …… 辽东,沈阳。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 努尔哈赤时期修建的皇宫中,黄台吉冷冷地注视跪在跟前的诸位亲王、贝勒。 他并未说话,反而由汉官范文程代劳宣读惩罚—— “多尔衮南攻不力,擅自分兵攻城拔寨,致使用左翼军中围惨败。夺去十五牛录户口,贬为多罗贝勒,闭门思过……” “玛占扰乱军心,轻兵冒进,致使左翼军损失惨重,理应问斩,但陛下皇恩浩荡,念你劳苦功劳,免除一死贬为庶民,准你留庄九所、园二所,奴仆三十……” “豪格作战不力……” 所有参加南征的将领逐一被罚掉牛录,削爵贬官。 此次南下数万八旗兵只回来一半,带回来的钱粮珠宝、人口马骡更是只有屡次南下的两成。 这已经不是失败,而是努尔哈赤立国、黄台吉称帝建号以来最为惨痛的大败!损失的包衣和奴隶,还能通过劫掠周边国家、部落获取。 可是满洲大兵的丁口却死一个就少一个,若没有足够的满洲八旗震慑宵小,大清国的统治根基顷刻便会不稳。 黄台吉很生气,恨不得大闹一场,把带队的几个无能之将给宰了。 可是他不能肆意妄为,霸主不能任由情绪左右自己的行为。 他还要成就一番宏图霸业,入关九州做天下之主。 他自从登上汗位一来,时时刻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不管是真还是伪装,他都要努力维持自己公平公正的“裁决者”形象。 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如今,小心翼翼地维持八旗贵族的平衡。 他降服漠南蒙古,征服李氏朝鲜,北上搜捕索伦女真充实满洲八旗丁口,勾连关内“走私商贩”,俨然形成一个“对明包围圈”,全方位压制南朝。 大清的国运蒸蒸日上,黄台吉本打算此次入关结束,就集结重兵包围锦州,围点打援进一步消耗南朝的气血,最后彻底拔掉山海关外最大的“桥头堡”。 接着通过细作观察关内动静,只待形势有变,就集结八旗大军南下夺取天下。 可惜今日一败,打断他数年以来的所有谋划! 他恨!但他忍。 失败乃成功之母,黄台吉经历过很多失败,但没有一次被失败击溃过。 这一次他也要熟练地吞下苦果,重头谋划灭明的方针—— 黑旗军。 这个在去年底突然崛起的“悍卒”,比当年的南朝浙兵、川兵更加强悍,是他霸业路上的绊脚石。 他必须除掉。 他给所有潜伏在关内的细作传令,务必快速收集所有关乎黑旗军的情报。 他要针对这伙强军布置杀招。 除去敌人不仅仅用刀剑,有时还能用纸笔。 …… 襄阳城郊十里。 一支官兵与随从组成的队伍缓缓南进。 忽然道路中间忽然爆发剧烈爆炸,装载“贵人”的马车被爆炸冲击掀飞,口吐鲜血的贵人倒在车窗边。 百名贼兵喊杀着冲出落叶掩盖的深坑,与贵人队伍狠狠撞在一起。 官道上喊杀震天,百名贼兵战至一兵一卒,最后一人大吼一声“天诛伪明”便拔刀自刎,宁死也不作俘虏。 然而贵人死去的队伍并未溃散,反而收拾一番继续向南进发。 待这支队伍离开,后到的一支流民队伍停在尸体前驻足良久。 其中一人站出来看着尸体发呆,“久闻乞活贼好袭杀官僚士绅,今日一验果然如此……” “杨督师,我们是否绕路南下,暂避乞活贼锋芒” “不必,他们既以为这支队伍护送的是我,那就不会再刺第二次。”杨嗣昌低头瞧一眼自己的流民打扮,“乞活贼最重小民之利,扮做流民最好不过……” 杨嗣昌拄着一根木棍,抬手指了指前方,“继续上路吧。” …… 开封府境西南一处乡村。 穷苦的村民们仍在劳作,却忽然收到税吏提前下达的通知。 从今年夏税开始,每亩加派七分银钱,而实际上朝廷下发的“练饷”派银是每亩一分。 经过省府县吏的层层加派,竟从一分涨到七分,如果单单是七分的加派银还不算多,十亩地也就七钱银子。 可是坏就坏在有些穷户人家,一家人就要担任数家“逃户”的负担,更何况税差还会借口兑换的银两成色不足,再要农户加银。 几番叠加之下,七分银的加派钱已成不能承受之重,好似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无法承受重税的农户决定举家难逃去投乞活军。 投靠“反贼”被捉住可能被处死,但要是留在原地种田交税,全家人一定会被活活饿死。 然而,贫穷小户的见识没有胥吏、差役高,后者早知道“加派”消息下传后,会有不少逃民出现。 他们提前请县里派遣快班与壮班,以及地方士绅编练的乡勇一起堵住交通要道。 但凡被捉住的逃民都会得到一顿毒打,有些人被活活打死,就这般曝尸荒野喂狗。 而今年河南各地又有旱情加重的迹象,逃跑的百姓要么被打死,要么被催债的大户逼得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一时间全省府县哀嚎遍野。 天变了。 穷苦的百姓不堪受辱,又不耐饥饿,不得不悬梁自尽,给家里亲人腾出一份珍贵的口粮份额。 有些百姓想反抗,可是大明三百年积威犹在,他们不敢对抗朝廷。 而且就地造反也打不过官差和县兵,他们连像样的铁质兵器都拿不出,怎么跟官兵斗 这时一个男人出现了。 他带着厚厚一叠黄纸与一箱道具,闯进贫穷百姓的苦难。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8章 智慧出,有大伪 第178章智慧出,有大伪 『张天寺』是被朋友发放激活码邀请进游戏的。 他对医学略懂一二,但刚开始主基地一穷二白,他纵使想广救天下贫民,也苦于没有器材与药品。 而他不愿意打打杀杀,于是跟着种田组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赚点“功勋值”,顺便提供些许简单的医疗服务。 后来主基地发展壮大,外面又有乞活军横扫千军,玩家可探索范围变广,他索性购买“探索券”前往豫中府县云游行医,数十天来在中下层积攒不少声望。 不少士绅富商愿意无偿给他创办医馆,只为留下张先生造福本地乡民。 但是『张天寺』拒绝了。 他的游戏目标是救苦救难,传播自己所学医术,另外闲暇时间还会教授穷人识字。 若是困在一处固定地点,传播效率未免太低,何况医人启智的云游玩家也不止他一人。 开封西南的襄城旱迹已显,『张天寺』闻讯赶紧携带自己的道具箱前去助人。 这年头百姓最常见的病是“饥饿”,没有什么是一碗粮粥救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碗。 由此他道具箱里装填最多的,是主基地工坊生产的“压缩粮丸”。 一颗粮丸泡在水里虽然顶不了饿,但总比饥民吃柴火、吃沙土要强。 然而他初到宝地,便瞧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穷人围在河边,一看就是离乡逃荒的流民。 只见三名男人浑身湿漉漉地爬上岸,从河里拽出一名年轻小伙。 两位上年纪的男女跪在岸边哭天抢地。 那溺水的小伙面色苍白,眼看是溺水后不行了。 然而一帮流民不通急救医术,还想给小伙倒吊过来排水。 这种关键时刻要是被控水浪费掉急救时间,就糟糕了。 学医者最怕看见错误的施救方法,那简直是在草菅人命! 张天寺深深代入救人的氛围,甚至忘记小伙仅仅是“游戏数据”,不由得大喊一声,“住手!” 张天寺来不及讲什么礼貌,三步并作两步撞开拥挤的人群,一手摇响串铃,一手举起招牌开路。 流民眼见游医模样的人出现,纷纷自觉让出道路。 “别动他!” 谁料溺水者家属与“热心”流民不信,仍然执意要按照自己的法子“救人”。 为防止外人干涉自己急救,张天寺决定施展“法术”一劳永逸排除后顾之忧—— 他放下随身道具,打开箱子取出三张黄纸,接着使用火折子点燃。 只见刷拉三声轰响,黄纸仿佛被施加咒术一般瞬间燃尽,几乎没有灰烬残留。 这神奇的小把戏将一众流民唬得连连低呼,不少人已经双腿发软想要口称大师。 “快闪开,别打扰我救人。” 张天寺没理会流民的想法,赶紧抢过小伙的身体放平,检查小伙的意识状况。 确认对方失去意识,张天寺旋即按压小伙额头,抬起下颌,掰开小伙的嘴唇清除口鼻中的泥沙异物,尽力确保呼吸道已然畅通。 他捏住溺水者鼻孔,以嘴对嘴全覆盖包裹,抢先吹气五次,并且观察小伙胸口是否起伏。 人体呼出的氧气含量16%左右,足够逆转溺水者的缺氧状况。 饶是溺水者是个小伙,张天寺嘴对嘴的“亲密”举动还是惊得围观群众发出不解的惊呼。 要不是张天寺事先焚烧“黄纸”震慑众人,溺水者的家属恐怕已经扑上来斥骂他侮辱尸体了。 “帮我稳住他的脑袋!” 此时张天寺大喊一声唤来一名流民,替他维持小伙歪头姿势,并保持口鼻畅通,以免吐出的胃水呛入气管。 他熟练地扯开小伙的衣服露出胸膛,锁定双乳之间胸骨中下段位置,双手腕部重叠、十指交叉相扣,用力向下按压。 目的是模拟心脏搏动,将血和氧泵入大脑。 按压深度要足够,若是血液只到脖子就起不了作用。 大脑缺血缺氧很快会脑死亡,一旦脑死亡就再也救不回来。 然而他按压胸腹的剧烈动作又把家属们惊呆,外表看起来简直是在压迫心肺杀人。 可他们惊骇“法师”的奇技法术不敢伸手阻拦,只是瘫坐在一旁失声痛哭,哀戚自己的儿子没了。 张天寺每按压三十次便嘴对嘴送气两次,是为一个循环,每隔五个循环检查一次溺水者的呼吸、意识是否恢复。 随着胸腔起伏,溺水者嘴里不断涌出河水与胃容物,空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尽管溺水者没有苏醒,但张天寺丝毫没有停顿,继续按压溺水者的胸口,半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背脊渗出的汗水浸透衣裳,『张天寺』只觉得周遭的声音渐渐消失,唯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在耳边回响。 像是有人在赛场长跑,喘息着挑战最后一圈…… 终于,溺水者一次性呕出大量河水,慢慢睁开眼睛。 起初小伙是呆傻状态,连眼睛都不会眨动,随后慢慢恢复意识,头脑与手脚也能慢慢移动。他活过来了。 负责帮忙的流民盯着“死而复生”的小伙震惊出奇,又抬眼打量眼前大汗淋漓的游医,一脸惊诧的表情仿佛看见天神下凡。 “死人都能救回来……活了活了活了!” 流民急忙扭头宣告这个好消息。 “活了” 小伙的父母目瞪口呆,嘴巴张的老大,但还是第一时间扑到儿子身边,更多流民也围拢上前。 眼见小伙神智清晰,甚至平缓一会后还能轻唤爹娘,做父母的不可置信地拥抱上去。 这刚才还躺在岸边死掉的儿子,此刻竟能逃出阴曹地府重返人间。 起死回生的奇迹真的发生了! 父母顿时哇的一声哭嚎出来,失而复得的惊喜谁人能知晓。 “神医啊!天降神医啊!” “诶,我记得他,他是豫东一带游走行医的神医张先生” “他一定是老天见百姓疾苦,派下来救苦救难的神仙!” 不知是谁接连叫喊,百姓这才得知眼前人的“底细”。 此刻“救死神迹”与神医的名头相加,围观流民纷纷朝『张天寺』投去尊敬与崇拜的目光,甚至有些人还多掺杂了一份狂热。 那做父母的拉着面色好转的小伙一齐跪在张天寺面前,磕头感谢张天寺的救命大恩。 “多谢神医救我孩儿,您是我全家的大恩人!我家中虽然穷苦,也知道救命之恩大过天,日后神医但有吩咐,我一家人定当竭力报答!” “不过是一点微小的善举罢了不足挂齿。多亏这小子福大命大,我才能竭力将他救回。” 尽管张天寺极力辩解自己只是用了医术,并非起死回生的法术。 这话听在百姓耳中,却觉得是张道长藏拙自谦,心中愈发敬佩了。 张天寺打听才知,这溺水小伙是为病倒的家人捉鱼填肚子。 奈何今年旱情日重,河里的鱼虾早被流民吃光,小伙只能潜入深水,谁料忽然腿脚抽筋…… “神医!也救救我们吧!” 满脸愁苦的百姓齐刷刷跪下去,像是跪拜一位行走在人间的神佛,渴望从这位“半仙道人”身上汲取排解苦难的力量。 “站起来,都站起来,我不是神佛,也不值得你们跪!” 『张天寺』大声呼喊,却没唤起一个流民。 不少人跪地膝行,期盼能离“张仙人”更近一些,更想伸手触碰传说中的“救苦菩萨”的化身,却陡然中途缩回手,害怕因此亵渎半仙。 “哪里有病患,我可以救一救……” 张天寺此言一出,百姓们纷纷起身,犹如簇拥一位得道大师一般,围绕引领着他前往一处难民营。 难民营的中间是一处破庙,逃荒的难民围绕着破庙搭建成无数破草屋。 婴儿在啼哭,百姓在啜泣,活活饿死或病死的难民被草席一卷,这辈子便过去了。 营中可见几名大夫医治病患,然而张天寺走遍全营却觉得无能为力。 重病患者他无力可医,轻病患者也只需要调养身体即可。 境遇好点流民的能吃点带出来的杂粮窝头,运气差的只能将扒来的树皮与柴火碎末混合,放入锅中熬煮。 方圆数十里的飞禽走兽早就被吃光,能跑的动物,和水里的鱼虾被吃光,就只能吃树皮啃柴火。 发善心施粥的士绅寥寥无几,他们更害怕聚众的难民打进庄子吃大户。 以往难民聚众吃大户也是有的,可是近年来农民军四起,河南士绅地主纷纷散财结寨,雇佣家丁打手坚守。 寻常百姓饿着肚子,纵使聚集数千人也难打破一处庄子,难民们伤亡大了一会就溃散。 望着满地悲苦的百姓,张天寺心说唯一的特效药就是粮食。 他散出所有“粮丸”给流民熬粥,奈何这一箱子的粮丸还不够全部流民塞牙缝。 纵使一碗淡水一般的粮粥熬出来,一家老小也要互相谦让半天。 老的让小的,小的想吃,却耐着性子让爹娘,爹娘也不肯吃掉这宝贵的粮粥,最后大伙一齐分食,老的却悄悄假装吃过,全部让给儿孙。 张天寺的拳头不禁硬了。 医身可救百人,启智可救千人。 可他面前的男女老幼何止千人,靠医术与启智如何救得了这天下万万饥寒交迫的百姓 学医救了不天下人,更救不回腐败人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9章 这是我最后的波纹 第179章这是我最后的波纹 临近傍晚,『张天寺』如往常一般寻来一块木板,依靠篝火的光芒教授流民们识字。 认识他的人传颂他的恩德。不认识他的人,见他为诸多非亲非故的流民忙碌一整天,使用“黄符”与粮丸拯救不少人,也就认识了。 流民们不知不觉围拢过来,或蹲或坐。 有些人直接躺在地上,听着教书声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就这般迷迷糊糊睡到大天亮,一整晚都不会感到饥饿。 张天寺擦去上一轮的数个汉字,接着挥动粉笔写上一个漂亮的“人”字。 他拿粉笔敲敲黑板,“人是什么——就是你我堂堂正正地站在大地上,就是人……” “那官绅老爷才是人吧他们平常都站着,咱们见到他们只能跪着。”一个壮丁搭腔。 “那咱们是什么” “牛马呗,咱们都是官绅老爷家的牛马,有苦受着,有饿忍着,这日子就这般慢慢过去了……” “那你们想永远只当牛马么”张天寺发问。 “当然不愿,谁不想吃香喝辣的。可这世道便是官绅老爷骑头上,他要我们往哪走,就得往哪走,步子慢了,一鞭子就甩过来了。” “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吃饱饭……”另一个小伙捂着肚子,“咱们现在连地主家的牛马都不如,起码人家牛马还能填饱肚子,咱们就只能吃柴火……” “听说乞活军替天行道,专为穷人做主,你们想过去投靠”张天寺的脸被篝火照映,一半光明一半昏暗。 “想过,可是没辙。官军在豫南设了卡,敢往那逃的抓住就打个半死,然后拉给官军当‘两脚驴’,干几天活就累死了,若是碰上脾气差的官军,两刀就给你全家灭了当贼寇首级……” “你们恨么” “恨,也不恨……就算官老爷就在咱跟前,咱也不敢动他一根毛。” “没粮吃,身子骨没力气,就算干仗也干不过老爷的家丁。” “官军还有兵器,咱们顶多有根木仗,削尖了或许能戳个血洞,但也没啥用,官军一人就能打我们二三十个。” “听说乞活军的精兵个个都是虎背熊腰,一人能打十个官军!要是乞活军打过来,咱就敢跟官军干!” “嗯……” 流民的话匣子仿佛被张天寺打开,他们一言我一语不断顺着话题延伸,从畏惧朝廷官府,到渴求乞活军来拯救。 张天寺知道流民心中有怨有恨,甚至还有些许怒意,但他们终究不敢反。 他们吃不饱没气力,没武器没兵甲,也无军事训练,哪怕他们的人数加起来是官军的十倍以上,也没有打赢官军的信心。 为何不敢反抗因为反抗大概率会死,死很多人。 流民们没能力改变现状,又不想被一刀剁了脑袋,所以只能像牲口一般忍耐着。 遇到苛捐杂税就抗,遇到欺压就忍,遇到羞辱就自我安慰命不好罢了,下辈子投胎去户好人家享福…… 然而乞活军的主力犹在筹备后勤物资,等主力打到豫中来,这里的百姓多半都会活活饿死。 反抗会死,卑微忍耐也会活活饿死,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能血拼一把,为自己和家人挣一条活路 张天寺想救这些将会饿死的饥民,就像当天看见溺水者爆发强烈的医者仁心。 张天寺深知,流民们需要一个契机,需要一个引爆火药桶的火星。 待夜深流民们都已入眠,张天寺表面入睡,实则下线打开社交软件,向几个在河南活动的潜伏组,以及乞活军大群发信。 他需要一些小小的支援。 自这一天后,每天天亮,难民营外都会出现几板车粮食,而张天寺都会站在粮食中间。 这些粮食是张先生“变”出来的消息不胫而走。 张先生在流民群体的威望愈发高涨,许多人把他当成在世神佛,每天早起入睡都要恭恭敬敬拜一拜他。 尽管这些粮食对于流民来说是杯水车薪,但却给不少壮丁恢复些许元气。 流民也没发现营地里多出近百名体格健壮的“流民”。 “粮食奇迹”就这样持续数日,直到某天夜晚—— 难民营附近的一片树林咻的一声,忽然射出一束焰光,那团缓缓下落的“光火”比燃火箭矢还要亮十倍,照得方圆数里犹如白昼。 流民们纷纷惊呼这是老天给出的“天变预兆”! 待光芒彻底熄灭,流民们听到附近树林里传来刺耳的哭嚎声。 数十名胆大的壮丁相结为伴,打着火把探入树林。 只听树林深处窸窣作响,似有婴孩的啼哭声,又像是狐妖倚着树干抽泣。 壮丁们挥舞着火把寻找声音的源头,却始终找不到方向,只觉那空灵的低语声就像耳边窃窃私语。 忽然,一只雪白的生物从身前窜出,壮丁们惊吓地连退数步,导致火把的光芒没能照映那“怪物”全身。 那怪物愣了一会,冷冷地盯着几位壮丁,嘴角渗出骇人的冷笑声。 忽然它像是猫戏老鼠一般,在壮丁周身五步的位置来回走动,嘴里念叨着一些话语,“乞……活……兴……” 那雪白怪物在低语什么模糊的话语,听不太清,壮丁们却又不敢靠近,只听那怪物好似念经一般叙说了几遍古怪的话语,最后忽然发出几声凄厉的尖啸,好似被人一矛刺中大腿。 “乞活兴!星汉王!” “乞活兴!星汉王!” “乞活兴!星汉王!” 随后妖物便消失不见,壮丁们再想寻找它的身影却连脚印也没能发现。 只在方才妖物停留的位置发现一块十尺长的石碑,上书几个大字“打破府县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 这一晚的“白光”与“狐妖”很快传遍整个流民营,就连附近的县城也在传说这个奇闻轶事。 经过几次添油加醋的加工,已经变成狐仙降世,赐下救世妙法,要救流民们脱离苦海。 随后更怪异的事情接踵而至,有人在粥水里吃到一块七钱重的银饼子,识字的流民一眼就看出银饼上写了几个大字,乞活兴。过了没多久,第二个枚饼子出现,上书星汉王。 紧接着又有杀鱼时,发现鱼肚里出现极为珍贵的纸张,纸上写到,“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河南天下反”。 神秘主义的气息顿时笼罩整个流民营地。 年老的流民整日神神叨叨地重复最近流传的几句“谶言”,低语着上天给予的启示。 迷信的氛围持续发酵,尤其这些谣言还有元末红巾军起义的痕迹,本朝太祖便是随红巾军而起,鼓动百姓造反的用意何其明显。 地方县令自然不容逆党在此复刻当年的“成功”。 于是派遣一位守备官率五百营兵、七百乡勇,以“逮捕逃户”、“保障官军后勤”的名义来这里驱散流民、强征壮丁。 只要把劳动力强征而去,剩下的老弱妇孺自然掀不起浪。 可是官老爷高高在上的傲慢心理,让他下意识忽略基层百姓的感受。 无数流民是一个个有老有小的家庭,却不是他自以为就该自觉承受王朝压力的蝼蚁。 粗暴蛮横的官军才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只要是底层贫民全都强征过来,用绳索牵成一条长串。 给官军当运粮民夫算是一种劳役,理论上能包两顿饭。 但坏就坏在末期的政策全部变成空文,就算你去服劳役又如何,活活累死也是你自己命不好。 若是出役地点距离家乡很远,那这一去便是跟家人永久分别…… “军爷,行行好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走啊,求求你发发慈悲!”一个青壮年跪在守备官面前,卑微地磕头讨饶。 “运粮助军是为朝廷剿贼大计!你竟敢忤逆不尊” 武官朝着京师的方向拱了拱手,随即朝着地上的小民恶狠狠地啐了口唾沫,身旁的亲兵立刻涌上去对青壮年拳打脚踢。 流民呆滞地围观挨打的流民,默不吭声,尽管他们的人数是官兵的数十倍,但仍然没人敢站出来大喊一声住手。 守备官猛踹青壮年一脚,掀开后者的鼻青脸肿,血水流淌的脸庞展示给众人,“谁还敢聒噪!” “啊!” 突然间,拥挤的人群里响起一阵惊叫,恍若石头落入平静的湖水荡起涟漪。 声音附近的流民顿时窃窃私语起来,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半个流民营都开始交头接耳,随后朝官军投来冷冰冰的视线。 只不过那视线多了一丝漠然与敌视。 “都给我让开!”守备官带上数十个亲兵,挥舞腰刀驱开流民,给自己开辟一条通往话题中心的通道。 原来流民们正围绕着一个刚挖出来的破石头窃窃私语。 可当守备官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并非石头,而是一个独眼石人。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最近襄城地界流传的一句话——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河南天下反。 守备官下意识后退半步,蓦然回首却看见簇拥在周边的流民忽然像是换了一副面孔,刚强取代懦弱,愤怒取代卑微,敌视取代畏惧。 流民们冷冷地逼视官军,就像一群两眼发光的饿狼,在夜间包围一处羊圈。 “退后!都退后!”守备官挥舞着腰刀,企图逼退正在围拢上来的流民。 可是流民们虽畏惧腰刀的锋利,却不再害怕守备官背后朝廷武官的威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人群里有人振臂高呼。 “是谁!”守备官只觉背后的汗水浸湿半身,浑身仍在散发出令人难耐的燥热。 “今年大旱,粮食颗粒无收,朝廷不发救济,反而强逼我们缴纳赋税,至今已有三饷加派!朝廷不给我们活路,反了!” “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那守备官自顾强打精神。 “大伙稍安勿躁,让我与他理论……” 张天寺的声音穿过焦躁的人群,他径自穿过自觉让路的人群来到守备官身前。 然而他好似被人推了一把,亦或是他自己脚下踩到石子,一个不小心前扑一步,几乎扑到守备官身上。 守备官下意识伸手将他推开。 张天寺退了回来,后退的步子很小很慢,恍若电影播放的慢动作桥段。 他惊诧地抬头看向前方,双眸里倒映出守备官的惊恐神色。 虚弱无力的他仰头倒下,一名孔武有力的壮汉顺势迎上去扶住他的身体。 后者不可置信地看向张天寺胸口,一抹殷红渐渐洇出,染红胸口大片的衣裳。 『张天寺』颤巍巍地抬起染血的手,气若游丝地挤出一字一句,“不要妄增杀戮,这世道不能再添怨怒了……” 他竭尽最后的气力把手抬得老高,对着远处拨开云雾射出光芒的太阳狠狠一握。 张先生惨败的手臂垂落下来,彻底没了声息。 张先生死去,他死前所说的“和谐安宁”却全成了反话,所有流民对守备官怒目而视。 那痛惜张先生的壮汉胳膊绷得笔直,粗壮的食指犹如一把小刀直指前方。 被指的守备官恍若身中一箭,浑身颤抖,满头大汗。 “他杀了张先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0章 为天下乞活 第180章为天下乞活 双目圆瞪惊诧,汗水顺着脸颊向下滑落,守备官低头看向自己的腰刀,刀头三寸残留着显眼的血迹,一滴一滴落下入泥。 “我没杀他!”守备官犹自辩解,“是他自己撞刀上来的!” 守备官平时很少说实话,今日头一遭说的比真金还真,却无一人相信。 这番狡辩听在流民耳中,就好像成济杀了高贵乡公,却辩解是对方自己撞上来送死的。 难道人家付出性命代价,只为诬陷你么 “啊啊啊啊啊啊!”那抱着张先生尸体的壮汉嚎啕大哭起来,恍若怀中抱着惨遭车祸的兄弟。 他目视周遭围观的流民愤怒咆哮—— “朝廷加派三饷,贪官污吏抬高数倍税赋,你们咬咬牙扛了! 天降大旱无粮可吃,不得不背井离乡逃荒,你们抬头望天期盼天降大雨,忍了! 官官相护,士绅不法,你们打碎牙往肚里吞,觉得尊卑有序,穷苦人就该受苦,还是忍了! 官差抓捕逃农回去受罚,你们一声不吭受着忍着,安慰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 张先生为你们取来粮食,给你们治病救苦,官兵却连如此良善的好人也要一刀杀了! 官兵都杀到你头上了,你们还要继续忍下去吗! 忍到这些臭虫榨干你的骨血,肏死你的妻女,把你们一刀宰了还要骂你们是牛马不如的牲口嘛! 你们生而为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牛马! 退无可无如何退!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拿起你们脚边的长矛竹枪,跟我一齐—— 反了!” 洪亮的吼声响彻,流民下意识低头,脚边不知何时多出长矛与竹枪,甚至还有一二百面散落的盾牌半淹在泥土里。 “你、你们疯了吗!”守备官颤巍巍后退数步。 『王图图』轻轻放平张天寺的尸体,旋即从脚边拾起一支步槊。 拿槊在手轻轻一抖,长杆上的泥尘纷纷掉落,他双腿站开,双手持槊摆出一副突击姿势。 只见槊出如龙,守备官还没反应,顿觉喉头一紧涌出大量鲜甜,血水堵塞气管的窒息感夺人心魄。 守备官伸手虚抓几下,卡在喉头的话语始终吐不出口。 王图图松开步槊来到守备官身后,迅捷掐住刺出喉头的步槊前端,犹如拔出卡在皮肉的木刺一般狠狠抽出。 他握紧步槊抛在半空,混杂血水的红缨与槊杆飞旋,抛洒如雨般的鲜血溅落他一身。 他单手接住下落的步槊,抬尖前指,“杀!” 随着一声暴喝,不知从哪来的钢刀与短矛从人群里刺出,扎穿守备亲兵的身躯。 数十名毫无防备的官军瞬间被杀死。 人群外面的官军眼见流民群起骚动,又听此起彼伏的喊杀与惨叫声,顿知流民暴动了,立刻抽出武器镇压民乱。 他们原以为这是一群乌合之众,数百营兵外加乡勇只要进退有据,便能打溃流民挣得功勋。 谁料从难民之中忽然涌出一批精壮的猛男,尤其是那名手持步槊的精壮猛男,恍若吕奉先在世,一双大眼犹如怒牛圆睁。 “残害百姓、杀良冒功者,杀!” 王图图带头冲锋,犹如杀鸡宰羊一般,冲入敌阵疯狂厮杀。 其他壮士也很勇猛,齐齐冲杀出来,一个照面便将数百营兵打溃。 原本就是充数的乡勇大喊“流民暴动了”,撒丫子向后溃逃。 不过短短一刻的时间,险些被强征的流民重获自由。 这股强悍的猛士一边给被强征的流民解绑,一边动员壮丁把死去的张天寺埋葬起来。 流民们哀戚地看着“张先生”下葬,时不时抬头望天,在心底询问这位俯瞰众生老天爷。 老天爷真的存在么 那他们为何冷眼旁观坐视百姓受苦受难。 为什么张先生救苦救难,活人无数的大好人却没有好报,落得惨死异乡的下场。 还是说他本就是天上活佛,此番下凡便是为了体验人间酸甜苦辣,最后修成正果重返极乐。 可是他们明明看见的,只是一具即将尘归尘,土归土的冰冷尸体。 没有神佛,没有法术,只有冷热甜苦的人生,亲朋好友的温暖体温和柔声细语。 神佛不在乎凡人,权贵也不感谢小民。 张天寺安葬完毕,王图图高举一面临时扎布的大旗,上书简简单单俩字“乞活”。 猛男们站在土堆、板车上挥舞旗帜,成千上万的流民自发围拢过来,投来愤怒且坚定的目光。 尽管这份坚定中夹杂着三分迷茫与惶恐,但也足够了,这群迷途的羔羊已经被勾出忍让数十年积攒的怒意。 今日无需再忍。“还记得张先生的教诲吗所有人都给我站起来,堂堂正正挺起胸膛,你们是人,两脚屹立大地的人!” “朝廷无能,官府贪墨,狗屎的官吏视你我如牛马,你我吃了数十年的苦中苦,今日也该叫那些权贵贪虫也吃一吃!” “粮食就在襄城,不想饿死在这里,要活命的跟我们上啊!” “乞活军的主力大军就在后方,打破县城投乞活军!” “反了天下!打进京师踏碎公卿骨!” “反明!” 猛士们振臂高呼,流民也跟着举手呐喊。 这愤怒的呐喊声好似狂风卷地,又像是聚沙成塔,流民的欢呼声逐渐凝成巨浪般的海潮。 反明!反明!反明!反明!反明! 耳边回荡着热烈的呐喊声,『王图图』扭头看向远处的太阳,抬起手覆盖这只散发热光的“金乌”,旋即五指并拢紧紧握住,仿佛握住未来的天命。 他将步槊直插泥土,对着太阳慷慨陈词。 “壮士王图图,请大明赴死!” 近百名壮士的士气旺盛,而他们身后捡起官军的武器,抄起木棍,柴刀,竹枪的流民队伍,宛如一股黑色洪流连绵不绝。 …… 襄城,郾城,临颍,叶县,舞阳,郏县,宝丰…… 多个豫中州县相继爆发流民暴动,每个州县都有数十、上百玩家混杂其中领导义军作战。 眼见豫中形势一片大好,除去必要掌控军队的玩家,『乞活军』再派全是玩家的第一步兵团接应所有“义军”。 第一步兵团散成百人小队,混入这些流民队伍,配合着先前已然登上高位的玩家加强控制力。 各部“义军”发起攻城竞赛,没有护城河的县城就用“穴地爆破法”克城,有护城河的就冲到墙根底下,用“铝热剂”融化城门。 这一边用没良心炮喷射火药包,另一方就用“里应外合”赚开城门。 他在城中安插细作里应外合,另一方就用饱和式攻城,昼夜不停轮番攻城。 强攻县城造成巨量伤亡 这对发疯的第四天灾来说不值一提,死去的玩家在主基地复活的那一刹那便做好战斗准备,一边携带武器装备,一边跟随着复活的兄弟们前去码头坐船。 每一位玩家都身先士卒,纵使身上插满箭矢血流如注,也要大吼着夺取先登战功。 不怕死的玩家恍若一盏盏明灯照亮战场。 刚拿起竹枪长矛的流民备受鼓舞,不由得涌起一股血勇,大声叫嚷着,“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然后跟在玩家屁股后面攻城拔寨。 为了净化九州大地上贪官污吏、劣绅豪强、地痞流氓的“恶性肿瘤”,玩家们一个个就像打鸡血一般疯狂杀戮。 更有人觉得最近的游戏节奏非常爽快,还要上班应付狗老板,干脆大吼一声炒老板鱿鱼。 工作只会影响他净化腐败! 数万流民呐喊着,哭嚎着冲进敌人的堡垒,无论是地主寨墙,还是官府县城,凡是曾经对百姓虐待、催饷的国贼一律就地处决。 士绅的族人皆灭,砸烂盆罐,轰塌宗祠,烧毁士绅的祖宗牌位。 士绅的祖坟尸骨刨出,当着士绅的面砸成骨灰,迎着强风扬掉,然后再把士绅捆绑倒吊起来点天灯,就连寨里的鸡蛋也要全部摇散黄。 …… 不过短短十数日,流民暴动的规模越来越大,就像一股黑色洪流,带着把豫中罪恶全部灭绝的决心,狠狠冲刷大地的污秽与肮脏。 乞活军主力则跟在身后接管城池,安置一队又一队“干部班子”控制内政。 诸多士绅豪强被乞活贼的惊骇气势所惊吓,纷纷逃往四方官军聚集的洛阳,南阳,开封等地。 连坐镇襄阳、南阳的督师巡抚也觉得乞活贼的进兵速度骇人听闻。 这些县城陷落的时间,比督师写公文上报朝廷的时间还快,往往是这一封还没送到,下一封就要开始写。 随着一次情报比一次糟糕,杨嗣昌觉得不能再等待将领编练部队,立即向周边省份的巡抚发出自己“四正六隅”的战略。 战略的大意便是发动贼寇周边省份的巡抚一齐会剿,堵住贼寇逃窜的缺口,外围的巡抚协助进兵,一点一点缩短包围圈,最终一鼓作气消灭乞活贼。 至于原本助剿西贼、闯贼的卢象升,已经追着流贼去了四川,一时半会也转不回来。 围剿乞活贼的战略定下,杨嗣昌全神灌注面前的定制沙盘,河南全省的大致地貌一览无遗。 “诸将有何剿贼建言,但说无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1章 我如此重拳你该如何应对 第181章我如此重拳你该如何应对 郧阳巡抚王鳌永对着督师拱拱手,得到首肯之后摆弄兵棋。 “贼兵一路势如破竹攻取多个州县,势头正盛,而我军各部击退东虏归来不久,正是人疲马乏之际,又散落中原各地,一时间难以集成合力,眼下诚不可与贼军争锋…… 不如结硬寨打呆仗,以官军为主,地方良绅乡勇为辅,挫贼军锐气,慢慢蚕食贼军生气……” “不妥,贼军一路攻城拔寨已兵围汝州,不可再纵贼军肆虐——多亏汝州驻军将士用命,不然贼军已迫近洛阳福藩。若是福王有失,你我如何担待得起。” 湖广巡抚宋一鹤出言反驳,一句话就说到杨嗣昌心坎上。 尽管杨嗣昌简在帝心,犯下一些错误也能被圣上原谅。 可要是没有黑旗营“神速”剿灭红巾贼那般“天功”,也难逃福藩失陷的大罪。 “缓战之策莫要再提。”杨嗣昌扭头看向宋一鹤,“鹤峰,你有何灭贼良策” “属下以为贼军虽然势大,但却滥杀无辜,残忍暴虐,闹得无数良绅小民背井离乡,已是天怒人怨,必不可能长久。 属下以为可授予破家良绅团练之权,以外地良绅之财练本地之兵,纵使日后灭了乞活贼,那团练也不至于趁机做大。” “你的建言不错,可是团练乡兵练成也要一些时日,如此与缓战之策又有何异” “督师有所不知,流贼几经掠过河南,地方官绅早已人人结寨自保,各家各户都有家丁民壮、联防乡勇,只需添加钱粮强训一番,便可练成数支剿贼之兵。” “嗯嗯,你说的有理,不过还是要奏请圣上定夺,三五日内便能有结果……” 杨嗣昌全神贯注盯着沙盘,若是士绅乡勇快速练成,到时候平添数万兵马,围剿乞活贼的方略也能更顺畅一些。 忽然一人手持木棒直点沙盘,犹如短刀插进汝宁,随后顺着“汝宁&洛阳”构筑的线段延伸北上,直到汝州才停下。 将汝州与汝宁连成一线,杨嗣昌猛然瞪大眼睛,只觉发现敌人严密铠甲缝隙的软肋破绽。 “贼兵沿着豫中攻城拔寨,其所据州县连成一字长蛇,却忘记看似危险的毒蛇实则全身都是破绽!” 杨嗣昌抬头看去,发言者正是先前追击西贼立下大功,晋升一级,随后被自己从卢象升那抽调过来的。 湖广总兵杨世恩。 “贼兵确实连战连捷,但打下城池要留下喽啰守城,随着贼兵不断分兵驻守城池,分散兵力的贼寇打下新的城池也愈发吃力。 眼下贼寇每一次前进都要付出更大伤亡,贼寇如今包围汝州已过数日,而汝州军民仍在努力坚守,这足以说明贼寇已是强弩之末!” 杨将军的发言犹如一阵狂风驱散笼罩心中的迷雾,杨嗣昌只觉迷茫迟滞的思绪变得清晰通畅。 一字长蛇阵是凌厉的攻击阵型,利用首尾支援的高机动性夹击敌人的部队,但若失去部队策应的机动性,那么强势的一字长蛇便会沦为被人各个击破的笑柄。 杨嗣昌先前有些畏惧“乞活贼寇”势大,不好平定这伙悍贼。 而杨世恩抽丝剥茧的逐层分析却让他看透贼寇外强中干的本质。 杨嗣昌感叹,杨世恩不愧是与西贼、闯贼长期作战的一线亲历者,剿贼经验就是丰富。 即使贼兵连战连捷,但这世上就没有无法战胜的无敌之师。 如果有,说明他的敌人都是菜鸡。 贼寇的地盘从汝宁府至汝州就像一条细长的小蛇。 他们占据沿途州县,却没有人才治理地方。 贼军对待士绅文人残忍暴虐,更无人愿意投靠他们,只能简单粗暴留下喽啰军管地方。 “贼军从汝宁运粮北上,两地相隔三四百里,长途跋涉多有不便,我们可出动骑兵劫杀贼军粮队,迫使他们回撤取粮,以解洛阳危局。” “嗯……”杨嗣昌闻言连连点头,用眼神示意杨世恩继续说。 后者指着中心位置说道,“若是乞活逆贼打散编制,四散来开与我打粮队对抗维稳粮道,便没有余裕攻城拔寨,以此可为各路官军集结、地方乡勇编练争取一些时日……” 杨嗣昌捻着胡须沉吟片刻,“依你所见,围剿乞活贼所需多少兵马” “贼军虽号称三十万大军,但依属下所见,左右不过是精兵一万,胁从数万,裹挟饥民十万罢了。 唯一可虑的是乞活贼的精锐死士,其总人数应当不超过四千——若要四面张网围剿贼军,一路主力兵马不得低于三万,另三路分剿各自不低于两万,十万战辅兵应当可行。” 杨嗣昌闻言眉头紧皱,杨世恩竟要出动十万大军 虽说熊文灿“戴罪”等待杨嗣昌交接之时,已在襄阳筹措数月的兵员、粮草,但还差多个环节的收尾工作。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十万大军按照战兵一两二钱的月饷,辅兵八钱的月饷,每个人每月至少四斗口粮。 还好湖广是产粮区,粮价不高,近期的粮价是九钱银一石粮。 河南稍贵一两五钱一石,至于河南旱情严重区域,粮价已经涨到二两八钱一石,其他常年大旱的区域更是十两银子一石粟米。 然而即便如此,十万大军的士卒、马骡所需的粮豆草食也不是小数目。要是计算远途作战的运输损耗,这个军费还要加成。 做了两年兵部尚书,杨嗣昌对军费数字略有一些认识。 他估算十万大军一个月下来至少耗费二十万两银子,这还没算打起来的军费加耗。 谁也不敢保证乞活贼寇还能蹦跶多久,若是贼兵死撑一年,官军这边不用打就财政崩溃了—— 朝廷加派练饷得来的七百多万两银子,一多半都要供应九边补员。 崇祯给他分配两成练饷的额度,外加地方的旧制助饷,一年小两百万两应该是足够的。 杨嗣昌当初迈出京师时,也以为一二百万两的军费足以剿灭乞活贼,更深信自己半年之内就能踏平乞活贼。 可是抵达襄阳地界被“刺杀”过一次,才知道乞活贼比他想象的更凶悍。 这不是半年就能扫平的顽疾,而是一股决心夺取朱明江山的悍勇反贼! 若真按照杨世恩的法子布置,这笔军费最多支用七个月,要是战争烈度再高一些,恐怕四五个月就会耗空军费。 可是杨嗣昌又觉得此议可行。 对付这种顽贼务必全力以赴剿灭,否则容易被贼寇抓住破绽,搞出一两个震惊朝野的大事件。 他没有太多时间等待——要是乞活贼果真冲着福王而去,就算洛阳守军用命坚守,也拖不了太久时间。 这一前一后最多二十天,再多可就危险了。 可是军费不足的问题太过致命,一旦拖成持久战,军费断绝,后果不堪设想…… “灭贼”与“军费”犹如两种不同的声音在脑中争斗。 进退两难的境地,简直是在逼他赌上一切跟贼军搏命。 眼见杨嗣昌愁眉苦脸,杨世恩再追加一句,“久闻黑旗营兵士悍勇,近期又招安收编三千湘地矿贼,想必是实力大增……要是黑旗营从东面主攻,那另三面围剿大军可共削去一万。” “属下以为可行——黑旗营兵马得到练饷分配,督师不必担忧此部兵马饷银粮草,如此又可削去一万余步骑的军费开支,九万战辅兵便可只用七八的饷银……” “七成军费……” 杨嗣昌暗想,照这番筹划剿贼军费也能勉强维持十个月,“待各地逃绅抽调乡勇强训十余日,我兵便可四面张网、平定乞活贼!” “督师高见!” 杨世恩指出,“南路大军由襄阳出,过南阳,攻舞阳,截贼军腹部。 北路大军南下会开封之兵,南下攻临颍,断其脊背,此两路断贼军粮道,逼迫贼军回救决战。 西路军出洛阳进登封,若贼军进犯,则守城制贼,若贼军舍弃城池回救,则尾随贼军使其进退两难。 东路军黑旗营西进信阳夺取州县。如此四路强攻,必定大破乞活逆贼!” “只是河南各地贪图贼寇小利的奸民甚多,恐怕我兵四路进发的动向会被贼兵探知……”督师大人的一名幕僚提醒。 “哼,若不是奸民接济贼兵蔬菜肉食,乞活叛逆如何势如破竹,直抵汝州城下凡是助贼攻城者一定要严惩!” 几名文官扼腕叹息,感叹世风日下,道德沦丧,指责奸民见利忘义,助纣为虐,不帮助官军剿贼就算了,竟然恬不知耻协助贼兵攻打官军! 有人觉得这些奸民就是乞活逆贼的细作,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一人泄密,全家屠灭,狠狠杀一批奸民,这样才能制止歪风邪气。 有人则认为道德沦丧是教化不足,应该加强教化,使百姓懂得什么是仁义礼智信,什么是三纲五常,端正人心。 还有人觉得奸民、逆贼为何“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 逆贼若能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朝廷诸公就省事了,更不用加派那般多的军饷,天下万民也就不会困顿煎熬。 毕竟在他们心里,区区乞活逆贼不过是昙一现的逆贼,天下正统的大明官军一出,贼兵必化作齑粉! “咳咳……” 杨嗣昌清咳一声,议论纷纷的文官们总算抽身出来,等待督师大人做出最后的战略总结—— 南路军为主力三万五千 西路军两万五千 北路军三万 东路军黑旗营一万 各路大军佐以士绅乡勇辅助—— 十二个字。 缓进急战,四面张网,合击灭贼! 杨嗣昌冲着京师方向拱拱手,“诸位务必尽心竭力,报效朝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2章 没人比我更懂忠诚 第182章没人比我更懂忠诚 登上县城门楼,李牧透过望远镜俯视远方。 万余兵马分设数营,安置在商城郊外布阵操练,另有两营分别安置在“李家镇”与固始县。 此刻李牧麾下可动员战兵高达一万六千,分设前后左右中军五营。 右营与后营共计四千兵马,由朝廷“空降”的两员参将统领。 尽管这俩人各自数百亲兵接管部队,但两营中下层军官、士卒皆由李牧掌控,发饷权也被李牧拿捏在手。 前军、左军各领三千兵马,中军营六千兵马。此一万两千步骑由李牧直辖,其中混杂炮兵、辎重、工兵等辅助兵种。 至于特种连,暂不划入野战军序列,偶尔执行李牧派发的特殊任务…… 原本经过伐清大战,李牧手中四千步骑折损一部分,扩编成一万多人有些勉强。 好在商城有大量预先军训过的民兵,以及整顿完毕的英山营。 李牧优中选优,一共抽调六千成绩优异的民兵充实黑旗营,又面向豫南、江北地区的粮户,招募两千身家清白、体格健壮的民壮入伍。 可是如此算来,距离一万六千编制还差三千。 李牧正打算再抽调一些民兵预备役入伍,就忽然收到“铲平军”乞求招安的消息。 布局数月的玩家与对方搭上牵线。 义军领袖郭子奴听闻李牧是平贼、杀鞑的常胜将军,对待士卒赏罚分明、公平公正,驻防地区的百姓安居乐业。 方圆数十里的贼寇、土匪听闻李总兵之威名尽皆逃之夭夭。郭子奴暗忖李总兵是个值得投靠的人,于是率领三千矿工前来投靠。 矿工原本就是优良兵源,何况这还是打过一年实战的老兵,李牧果断下令收编。 身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李牧一句话招安收编三千“义军”的话语权还是有的。 就算有人不同意,也拿李牧没辙。 当然,收编这支“义军”不等于准许对方保持独立性。 李牧一面安排干部陪同“义军”中上层将领游玩李家镇,怎么愉悦怎么玩。 一面派玩家教官分散矿兵士卒,安排到各营操练。 待郭子奴等头目重返部队,却见矿兵已然散落黑旗军各营,建起稳固的新式关系。 头目们“乐不思蜀”,士卒们也深深融入黑旗营“足粮足饷”、“赏罚分明”、“士兵平等”的军旅氛围。 郭子奴不禁感慨李总兵手腕老练,不过数日之间便夺走他的兵权, 李牧并不知道“义军”头目们如何看他,只知道整编、扩编工作耗费他大量精力。 尽管朝廷给他的正兵额度是六千,还用两员参将牵制他,但超额的大量战兵,他都可以说是团练出来的民兵。 毕竟乞活军在豫中闹得天翻地覆,他要是不多练一些民兵,如何挡得住贼军兵锋 至于团练民兵战力比一般营哨战兵还强。 那大概就是黑旗营战兵做的好榜样,把一般民兵激励得悍勇起来。 说起乞活军大闹豫中,李牧还在纳闷为何夺城没给他新增天命值,总不能系统也跟朝廷一样,拖欠、贪污他的军饷吧 直到乞活军扩张势头削弱,采取围点打援方式、包围汝州,杨督师的军令也递到手里,系统的提示音才姗姗来迟。 【乞活军的威名如日中天,明军将官惶惶不可终日,作为幕后主使者的你是要加入其中让大明燃烧,还是继续在‘忠臣’之路上越走越远呢。天命值到账70000】 李牧心说自己可是大明“死忠”! 朱由检对他如此“优待”,新加的练饷也要给他多分十八万两白银,他如何会背弃“皇恩”反叛大明呢 当然是继续为大明“效忠”,扩编更多更强的精兵,铲除更多贼寇、建奴,登上军功的顶点啊…… 杨督师的军令很简单。 要求李牧在十五日后领兵渡河西进,收复淮河以南的四座城池,若是李牧伤重未愈,可遣一员悍将代理指挥。 军令还透露此次剿贼大军兵分四路。除去黑旗营一部,另有洛阳、开封、襄阳三路大军。 虽然军令没说各路的大致兵力,但提及大致的进兵方向与目的地,以及要完成的战略目标。 督师声称李牧这一路至关重要—— 黑旗营悍不畏死连东虏都能挫败,而贼军主力远离豫南,仅留一批虚弱喽啰守城。 要是黑旗营还不能收复失地,就说明黑旗军果真如传言所说,与贼军对峙数月是假,实则暗中勾连为真。 当然,李牧是不会允许流言蜚语中伤他的“忠诚”的。 不就是剿贼嘛,剿! 李牧通过驻扎开封的“林氏兄弟”得知,开封一路即将集结的兵马三万左右,当然这没算散财士绅编练的乡勇。除开乡勇的数量,再料敌从宽一下,李牧推测三路大军总兵数该有战辅兵十二万左右。 如此庞大规模的官军步步紧逼,要换做一般义军只能立刻开启“逃窜模式”,跳出重兵编织的包围圈。 然而乞活军不是一般义军,就算玩家奋勇战死,也能在下一秒复活,接着坐上河船抵达前线,比官军精锐的补员速度快十倍。 不过李牧作为“大家长”,也要好好看顾这群闹腾的孩子,以免他们中途翻车。 于是他抽出三万天命值备用,以便情况不妙时充入战旗,发放到乞活军前线,促使乞活军在一个月之内升格为“无敌天灾”。 当然,乞活军要是没依赖复活能力,凭自身力量就能打赢,激活战旗的天命值就省了。 三万天命值能召唤更多玩家,储备更多复活资源。 除去三万备用,李牧又拿出一万天命值兑换复活储备,剩余三万天命值全部梭哈召唤玩家—— 【1000名初级玩家,一百斤硝酸钾,五支早期左轮手枪与各自六十发配套子弹,十万斤稻米,九百根棒球棍,五十顶防弹头盔】 一千名初级玩家还行,要是有一半人愿去乞活军,后者粉碎围剿的胜算也能更高一些。 这回李牧召唤玩家之前,新增“志愿填报”环节。 各路职业侧重,乃至各大战区军团,皆由玩家进游之前就做出选择。 待所有玩家载入完毕,一千人都做出自己的选择。 七百人加入乞活军,两百人加入豫南干部团,五十人留在老家搞生产建设,五十人想做自由人。 两成玩家愿意做干部,倒是让李牧感到意外。 如此一来,乞活军治下的豫南四城也能填满玩家干部,多出来的普通人便能调去汝宁,乃至豫中新占领区。 一切处理妥当,李牧唤来一名干部玩家,“去把这封杨督师写的公文转述给乞活军。” …… 汝州城下数万兵马构建的营地将城池团团包围。 围城的是乞活军主力。有两千玩家,骑兵两千,前官军辅兵六千,新老民兵四万。 其他辅兵与新编民兵留在豫中守城,剩下的玩家则在周边四散游击,维护粮道的同时探知军情。 灰白的指挥军帐位于营地中后,帐内聚集数十名声望较高的“大帅”。 “又有七百新玩家要加入我们,最多七天就能到豫中前线,我西部战区很快就能诞生第二个军团!第二军团是『背嵬军』,那咱这第三军团取什么名字好呢” 『黄朝』犹如醉酒一般两颊红晕,脑中闪过无数帅气的军团名。 “这倒不是重点,来看看吧,杨嗣昌要集结四路重兵围剿我们。” 鲁南拍卖结束就立即自刎“折跃”的『粟拉』,此时也在乞活军大帐。 他掏出两份纸质文档摆在桌上,扭头看向平展开来的中原地图,拧起十数枚兵棋摆到相应位置。 眼见数十名大帅“争抢”两份纸质报告,粟拉当即追加一句,“线下也有详细信息,就在乞活军大群……” “收到!” 数十名大帅话音刚落,就像一具具断电机器人,呆滞地站在原地,平躺在地上,趴在桌上午睡,亦或是遭遇当头一棒瘫软在地上。 片刻后,大帅们再次苏醒,『剑草』忽然发出一阵爆笑,“哈哈哈……那杨嗣昌布置四路围剿大军,结果一路是咱们自己人,一路还被我们安插卧底,大军还没出动就被我们看光底裤了,这不是找打么” “洛阳、襄阳方向有潜伏组的兄弟么”『夏鸭』摩挲着下巴,凝视地图出神。 “有,但是官军营地戒备森严,探听不到官军具体兵数,官府公文也说的是夸张的估数,说是四路大军合计三十万。” 『刘关张』看着地图上逐一摆好的兵棋与行进路线。 “还三十万,他能有十一二万大军就不错了。”『黄朝』轻蔑地笑了笑,“分摊到三路军,一路最多三四万战辅兵。” “别忘了,情报说那些逃走的士绅全都发了狠地散财练乡勇,要跟我们玩命。” “让他们练好了,到时候正好把他们一锅全端!” “分兵合击是大兵团战术,好处是缓解补给压力,多路夹击使敌人顾此失彼,坏处是沟通协调不畅,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打”『黄朝』说。 摆完兵棋的粟拉抬起头,嘴角扬起一抹胸有成足的坏笑,“还记得万历末期的萨尔浒之战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3章 就决定是你了 第183章就决定是你了 “记得,辽东经略杨镐兵分四路讨伐建奴,结果被努尔哈赤各个击破…… 哎呀等等,我们今天遇到的督师也姓杨,也分四路围剿我们—— 你也想‘任敌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是的。明军若是两两集结前来决战,肯定碾压我们。但我们地处河南中心,容易抓到机动的官军部队,迫使他们不敢随意机动。 他们要是绕路集结,就要白白浪费时间,坐看我们攻城拔寨,很显然他们缺乏时间……” “是不是朱由检又在催战了” “我看八成是的,每次地方督抚大决战时,朱由检的催战命令都会恰到好处坑死自己人。” 『夏鸭』伸手对着地图画了一个大圈,“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河南多地大旱,负担不起十余万大军的粮草补给,各路官军就只能从邻省运粮。 为了减轻大军的压力,他们才选择分散各处,也正好分散取粮。” “我倒是认为中原藩王众多,南阳,洛阳,开封,襄阳都有藩王,所以官军才分散驻防,生怕藩王有失。” “不管什么原因,敌人既然分兵四路,那么每一路官军都将弱于我们,正好给我们机会集中优势兵力个个歼灭。”『粟拉』指着地图。 “各个击破的战略可以,但是优先打哪一路呢”洪秀清走到粟拉身边,压低身子等待战术大师的军事指点。 “粟大帅有什么想法”黄朝抖抖肩膀,那一脸横肉的脸庞直勾勾地盯着粟拉,就像黑旋风李逵等待哥哥宋江下命令。 粟拉环顾四周,猛地发现所有大帅的视线都在他身上,这种被人信赖和倚靠的成就感让他心生自豪。 他只觉得眼眶喷胀,好似有液体要涌出。 看来自己数次指挥战斗取得的成绩,都被兄弟们看在眼里…… 『刘关张』补充一句,“我们主力在汝州,距离洛阳一百二十里,距离南阳两百七十里,距离开封二百六十里。 明军撑死也就日行三四十里,依照距离来看也是先打洛阳这支更好。 我们最多走四天就能兵临洛阳。 只要击溃西路明军,我们就能进入洛阳杀死藩王,即使敌军截断我们与汝宁府的联系,凭借福王的钱粮财富和洛阳盆地的位置,我们也能迅速壮大,甚至可以在洛阳盆地割据自守。” 杀进洛阳盆地的提案赢得几人响应。 洛阳盆地易守难攻,亦有“小关中”之称,远比一马平川的汝宁更适合当种田根据地。 历史上李自成第二个起义,也是在洛阳盆地起家的。 “洛阳是个割据的好地方,但是明军包围我们也更简单,只要堵住各大关隘,守住黄河,我们想出去也出不去,难道你们想蹲在这里先闷头发育几年再出击么” 『夏鸭』一句话便打消诸位割据洛阳的念头。 苦闷、憋屈、束缚、无趣是战斗玩家最大的天敌,种田或许也受他们青睐,但是种田过程中的苦闷与煎熬却是他们的痛。 种田党只要枯燥地生产建设就行,他们战斗玩家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不打洛阳这支,那就放弃攻打汝州,南下攻打襄阳南阳这支官军,只要打败他们,我们就顺势夺取南阳,将湖广北上的道路堵住。” “嗯……”粟拉沉默不语,似乎用这点回应表示已阅。 “夺了南阳就直接下襄阳把杨督师逮住,我很想当面问问他‘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这种反人类话,究竟是不是他的作品。” “正经点兄弟,官军正集结十万大军要灭我们呢,稍有不慎乞活军就玩完咯——周边的乡勇在集结,这些都是地主士绅组织的民间武装。士绅憎恶我们灭他们家族,发了疯似的要跟我们拼命。”『剑草』说。 “这么说我们陷入了士绅战争的汪洋大海了”『黄朝』戏谑地笑了,仿佛看见一名士绅打扮成滑稽小丑。 “不过也没事,正好给他们一网打尽,也省的老去抓。” “要不咱们放弃河南四战之地,集结全军攻击江北,然后渡河拿下南京,你们觉得怎样” “很好,很有创意!” “有你个锤子!光找乐子不看实际是吧,从这里去南京一千多里,你走一个月都走不到。” “可以坐船嘛……” “你当官军的水师和陆师是吃屎的么你要是黑旗营,他让你过,但可惜你是乞活军,他只想摘你脑袋换酒喝。” “我也想下江南,听说秦淮河附近的美女多着呢。” “嘿嘿,到时候多买几张涩涩券,我也要好好品味江南风光……” “哎呀,怎么说着说着就歪楼了呢。我们现在说的是敌军四路围剿,该怎么破局,你们咋说到打南京,搞涩涩去了——你们这脑子除了血祭血神,就是美女涩涩是吧”“你要这么说,古今中外的物质精神需求不就俩字,‘杀’与‘肏’吗” “男人不涩涩还叫男人吗!涩涩自由!涩涩万岁!” “军事会议——不许涩涩!” “说正经的,林登万三哥们留言了,开封的驻军士气一般。他们没胆子当主力,却有浑水摸鱼抢劫的胆子。” “哈,估计我们派几千辅兵高举乞活军旗帜,骑骡子过去,就能把他们吓跑。” “就算开封这路有胆子打仗,有林登万时刻通知位置,我们也能及时调整战略。再说黑旗营也是咱们自己人,什么时候出兵,出多少兵,什么时候收复失地,也都是咱们内部说了算。” “等我们拿下河南全省,也能顺便把淮河以南的几座城池丢给引导人混军功……” 听闻多方发言的粟拉猛地瞪大眼睛,高声说道,“吾有一策,可使敌兵两路兵马皆败。” “说来听听。” “洛阳这一路还是要优先打击!”粟拉指着地图。 “那如果他见势不妙缩在城池里不出怎么办” “那我们就拔营南下,先打明军南路,若是这西路军尾随我们,我们就回到第一步计划,迅速返身将他击溃。 不过就算打赢西路军,我们也不急着拿下洛阳,反而要急速南下与明军南路军决战。” “那如果明军南路作战失利,急急忙忙缩回南阳呢” “包围他们!南阳城中有唐王一族,官军不敢舍弃唐王而去……如果他们没有退,而是在战场与我们血拼,那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时候,我相信乞活军会赢!” “那按照围城思路走,然后呢” “然后假意长困南阳围点打援,实则迅速拔营南下直取襄阳,拿下杨嗣昌的狗头!” “噢!我明白了!你这要是斩杀敌人的首脑!” “是的,杨嗣昌是数省督师,管着大大小小的总督、巡抚,一旦督师身死,明廷无论是派新人接任,还是临时委任一员总督接手,都需要时间交接。 要知道明军原本就是一盘散沙,没了强有力的督师管控,更没有协同作战的能力,没人会给杨督师报仇。 这能给我们争取更多时间——返身北上拿下南阳,接着挨个夺取洛阳,开封,归德,甚至渡河夺取怀庆,卫辉,彰德,如此一来河南全省尽归吾手,大明气数将尽!” “好!”黄朝拍手叫好,恨不能抬起双脚给粟拉点赞,“不愧是指挥多次战斗的老将,作战经验就是丰富。” “那么问题来了,你的战略都建立在打赢的基础上,如果任何一仗打输了呢”有人提出质疑。 没等粟拉辩解,一旁的『夏鸭』接腔,“打输加上不久过来的新玩家,乞活军将拥有三千四百玩家!还有我们亲手训练培养的辅兵和民兵。如果这种阵容打一路明军偏师还能输,那我建议趁早退游算了。” “其他人是什么意见都可以提,都可以商量,毕竟是集思广益,我也不是什么完人,战略计划肯定有纰漏之处……” 粟拉环顾四周,却没见几个反对者。 “那么举手表决吧。” 此话一出,九成的大帅都同意粟拉“各个击破”的战略方针,首要打击敌人的有生力量,其次才是占领地盘城池。 “萨尔浒之战,建奴五天歼灭五万明军,靠的是退无可退的勇气!而我们今天面临明军的多面包围,同样退无可退!但我们比建奴多出三千多悍不畏死的猛士,还有这中原大地遍地饥饿的百姓!” “如果诸君信任我,我愿意带领诸君去夺取这份胜利!” 『粟拉』狠狠插下手中小旗,旗帜穿过地图,正好钉死在汝州、禹州之间的平原上。 …… 崇祯十二年,中原围剿乞活贼的四路官军基本准备完毕。 南路军踏出襄阳前往南阳会合友部。 北路军走出开封一路吸纳地主乡勇部队,但南下速度却相当迟缓。 东路军黑旗营借口部队兵丁新募,训练不足,器械也需要新造,仍需要滞后一些时日。 西路军倒是颇为老实,会合了一批地主乡勇便朝着登封进发。 西路军刚到登封,便得知乞活贼放弃攻打汝州,正沿着河流南下,不知是要退回豫中,还是要南下进攻南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4章 我不可能告诉你任何事情 第184章我不可能告诉你任何事情 西路军主力两万五千,乡勇三万。 河南巡抚高名衡虽坐拥五万余大军,却不敢冒险迎战贼军主力,但是杨督师严令进击贼军他又不敢违背。 于是他统帅大军走一日,停半日,保持安全的尾随距离,小心翼翼观察贼军的实时动向。 可能是贼军不喜官军尾随其后,忽然加快行军步伐向郏县、襄城方向赶去。 贼军的主力虽然加速退走,但他们留下的斥候不知发了什么疯,频繁借着夜色靠近官军营地,与前哨爆发战斗。 乞活贼不要命地杀人,但却屡次凭借高超的组织配合退走,接着继续杀来。 高名衡一度以为乞活贼要趁机率领主力夜袭,时时刻刻保持着高度警惕状态。 然而夜袭并未发生,仅有前哨战从黑夜杀到白天,不断交换敌我性命。 更离谱的是官军十余骑斥候在一处破败村落包围三个乞活贼,眼看就要活捉问话的舌头。 没想到三名贼寇抱在一起,点燃腰腹捆绑的火药自尽,生生炸死一半官军斥候。 这份悍勇惊呆幸存者,也深深震撼诸位高官武将,贼军精锐悍不畏死绝非虚言。 幸好这般不畏死的精锐只是贼军的少数骨干,死一个就少一个。 只要官军凭借人数优势,换光贼军精锐,乞活贼便能不日平定。 或许官军的人数优势发挥作用,斥候们总算在数十次交锋后抓来贼军舌头。 “抚台老爷!我们抓到七个舌头!”亲兵在帐外欢喜地叫道。 高名衡闻言心头一喜,其他武将也都是仿佛出了恶气的浅笑,“带上来。” 只见七名浑身伤痕,满脸是血的俘虏被押解上来,他们双手反绑,脚踝捆扎着荆棘,衣服鞋袜都被扒光,只留一件裤衩蔽体—— 斥候都吃过贼军自爆的亏,一旦揪住贼军活口务必搜其全身,就算后庭都不能放过,以免塞了火药炸弹崩人一脸…… 高名衡身边的亲兵见人立刻大声呵斥:“见到抚台老爷还不跪下!” “跪下!”众人附和叫骂,甚至猛踹俘虏的膝盖窝逼迫对方跪下。 然而数名俘虏颇为硬气,梗着脖子直视高名衡,任凭官军家丁如何打骂羞辱就是死不下跪。 一个副将扬起马鞭,狠狠抽打硬气俘虏。 他刚要扬起第六鞭时,忽然看见高名衡朝他使眼色,那上下闭合的嘴唇似乎在做什么口型。 副将登时心领神会,收敛暴戾之心,又喝退其他想上来打人的兵。 副将勉力挤出一副笑脸,带着缓和气氛的爽朗笑声,凑到几位俘虏身边,“高抚台平生最敬重有勇有谋的硬汉,几位只要屈膝投降,说出贼军的底细,给你们一人一个千总的位置!” 此言一出,周围几位副将、游击都是一惊,他们率兵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多年,到如今才勉强晋升到。 现在反倒要给几个刚抓来的舌头新加厚赏,这不公平! 感到郁闷的将领有意无意看向高名衡,但后者还是饶有兴致地打量几位宁死不屈的俘虏,并未纠正错误的打算。 “乞活军待我恩重如山,休想叫我背叛!” “你大明没几年国祚了,你就继续给伪明卖命,全家一齐陪葬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名俘虏作势便要突击高名衡,奈何手脚都被绳索、荆棘束缚,没跑出两步半就被亲兵死死按在地上。 “我呸,狗屎的虫豸也配招降我!”另一名俘虏高声唾骂,“爷爷就是死,去了阴曹地府也要灭了你们日后化成的鬼!” “好大的胆子!”贺人龙踏前一步,却被标营副将抢先。 “放肆!”副将勃然大怒,抬手抽打那俘虏一耳光。 眼见几个俘虏冥顽不灵,高名衡决定叫人用刑。他相信这些丘八一定有法子撬开这些贼兵的嘴。 针刺指甲盖,烙铁加身,夹棍断指,老虎凳断腿…… 纵使酷刑加身,硬气的人还是硬气,滚烫的烙铁印在胸口发出熟肉煎炸的滋滋声响,“我不可能告诉你们任何事情,哼啊啊啊啊啊啊……” 坐在老虎凳的俘虏双腿抬得老高,膝盖与腿根几乎快被夸张的角度崩断。 然而俘虏就像天生没腿一般,还有闲心哼唱悠闲的轻松小调,“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树,玉兔在游玩……哦耶!乞活军勇士无所畏惧!继续不要停,我还能给你再唱儿歌三百首!” “用点力!”被戳指甲肉的俘虏唾沫乱飞,“老子的手指脚趾都在渴望鲜血!快点快点!不痛不痛不痛!” “好,叫你嘴硬!” 用刑的小将也来了劲头,一边给俘虏上夹棍,一边将盐水浇淋手指脚趾的伤口,换做一般人此时已被指头连心的剧痛折磨到晕厥。 然而俘虏依旧精力充沛,嘴角下垮,单眉上挑,一脸嫌弃地上下打量用刑者就这 好像美女用无声的表情嘲讽男人,行不行啊细狗。“这都不痛” 小将都傻了,施虐酷刑的成就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恼怒。 好在有宁死不屈的,就有扛不住酷刑的。 “我说!我说!”一名实在受不住穿指酷刑,哭嚎着讨饶。官兵中止酷刑给他递送一碗清水恢复体力。 “可说了么” “我、我全都说!” “你马的软骨头,不能说!你难道忘记大帅对你的大恩了吗!”仍在遭受烙铁的硬汉破口大骂。 “我乞活军主力四万,围攻汝州多日不下,后方粮道不畅、军中开始缺粮少食,大帅斟酌再三决定撤回襄城取粮……” “放屁,你狗日的胡说!”硬汉咆哮道,“我乞活军顺天救民,替天行道,百姓无不箪食壶浆迎接义军!怎么可能会缺粮!狗屎叛徒,我要宰了你!” 其他几位硬汉纷纷叫吼着,“我乞活军十万大军,哪里是四万,天杀的叛徒,你泄己方士气,你不得好死!” 另一名软骨头补充道,“大帅探知官军有精兵有五万,畏惧官军天威,根本不敢上前决战,所以派遣我们这些人断后。” “你胡说八道!我们是自愿断后的光荣战士,不是你这种贪生怕死的懦夫!”宁死不降的俘虏大声驳斥,却被官军挨个塞一嘴破抹布禁言。 “我说的都是真的!乞活贼命我们断后就是为了迟滞天兵的步伐。我知道的都说了,饶我一命吧!” 第一个叛变的俘虏高声喊道,“乞活贼嚣张跋扈,滥杀无辜,我已经受够了!恳请军爷给我杀贼报国的机会,此时贼寇军中缺粮,士气低落,一门心思撤退取粮,正是官军讨平贼寇的好时机啊!” “呜呜呜呜……”纵使被堵住嘴,几位硬汉仍在拼命挣扎。 他们死死盯着“出卖”兄弟的叛徒,双眼充斥着愤怒的血丝,恍若猛虎锁定毫不知情的猎物。 “叛徒”给出的情报很快吸引高名衡与众将到来。 高名衡扭头凑近副将耳侧低语几句,后者心领神会,亲自上前解开所有俘虏的束缚。 “狗叛徒,我要你血债血偿!” 束缚解除的瞬间,只有裤衩的五名硬汉犹如猛虎一般飞扑两位懦夫。 原本还是队友的双方扭打在一起。不过硬汉毕竟人多,很快对懦夫形成压倒性优势。 他们狠狠掐住叛徒的脖子,拳打叛徒的脑袋与下体,满嘴皆是仇恨之语,不一会便将披露友军情报的贼子干掉。 紧接着他们吼叫着冲向河南巡抚,却在中途被一根根火铳打死。 最后一名俘虏口吐鲜血,颤巍巍抬起胳膊指向高名衡等人,“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群虫豸!” 随着所有俘虏死去,贼寇正反方说出的情报融合发酵。 乞活贼的确不喜裹挟民众,麾下喽啰也是择精壮入伍,总兵力看起来就没有其他流贼动则十万,二十万之多。 高名衡暗忖,除去留守城池的喽啰,乞活贼仅有四万主力倒也符合这些日子的情报观察。 “诸君以为贼寇所说是否可信” 高名衡环顾四周,贺人龙,李国奇,郑嘉栋,牛成虎,张顺等将领互相对视。 李国奇率先回应,“末将以为贼寇所言应当属实,贼军主力不过数千精兵,胁从数万,不敢与我五万大军相抗,确实是尾随而击大破贼寇的好时机。” “乞活贼也就数千悍卒敢打,其他喽啰都是乌合之众罢了,只要咱老子大兵一到,贼寇定然落荒而逃。”贺人龙拍拍胸脯,一副胸有成足的自信模样。 其他将领也纷纷附议,认为贼寇虚弱,正是一战击溃贼寇夺取平贼首功的好时候。 若是襄阳方面的主力北上过来,督师的嫡系人马挤过来,他们几个哪里还有夺取大功的机会 “好!”高名衡当即下令加速前进,务必追上敌人与之决战。 同一时间的商城“复活点”,数名玩家从敞开的石质棺材、方形祭台、板甲骑士的甲具模型、悬挂墙体的画框……苏醒过来。 “好小子,刚才你‘出卖’消息的演技真好啊。”七名玩家相继拍掌相庆。 “你也不赖啊,那一副被叛徒出卖,恨不得要生吃活人的愤怒简直入木三分。” “那是,咱可是乞活军演技排名前十的小影帝啊,不然怎么会叫我跟你打配合呢” “就看官军信不信我们这一波演技了,要是他们信了,歼灭西路军的第一步计划就完成了。” “抓紧时间去码头坐船吧!虽然第二步埋伏怕是赶不上了,但是第三步战略我们还能赶上热乎的。” “快!快!快!冲!冲!冲!四驱战士在行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5章 快快快冲冲冲 第185章快快快冲冲冲 春风拂过树林,新生的枝叶随风而动窸窣作响。 东升的朝阳光芒飞洒大地,一层一层橘红轻纱慢慢褪去,显露出光芒照射下的蔚蓝天空。 一只小鸟扑扇着翅膀翱翔天际,掠过一片片零星树林的尖顶,终于落在一棵大树的枝丫上。 它扭动灵巧的脖子四处张望,却没发现枝干之间的潜伏者『李四民』。 李四民身披一套树叶编制的伪装战服,树杈上固定架设一根单筒望远镜。 他时不时将右眼凑上去观察远处的敌兵动静。 大树底下趴着『罗大锤』与『暴风鼠』两位队友,他俩半埋地底,已经数个小时没有动静,大概下线去玩别的游戏去了。 不一会又飞来一只小鸟,凑到第一只鸟儿身边。 『李四民』聚精会神地观察两只可爱的鸟儿,两鸟唧唧咋咋地小声哼唧,像是七夕约会的情侣有说不完的话。 这份溢出的可爱惹得李四民牙痒痒,心中突然涌现一股强烈,想把眼前两只可爱鸟儿抓在手里活活捏死的冲动。 这当然不是他心理变态,而是大脑对可爱生物的对冲机制使然。 随着一阵马蹄声动静传来,两只鸟儿展翅高飞。 李四民赶紧循声看去,透过望远镜发现敌兵的踪迹—— 大量骑兵打着旗帜出现在视野范围,步军跟在骑兵身后快步前行。 随着部分探骑回归,官军步骑挑选一处小镇驻扎,源源不断的步骑士卒从西北方向汇聚而来。 辅兵与乡勇很好辨认,前者一身破旧战袄,足蹬草鞋,一顶铁头盔,武器不是长矛,就是能当锤子的火铳。 后者穿着干净朴素,体态瘦弱,若不是手中有长矛刀剑,怕是会被认作是逃荒百姓。 敌兵的数量愈来愈多,临时搭建的营寨也初具雏形,李四民判断,这应该就是西路官军的主力大军。 他调整姿势趴在树枝上,犹如一套挂在铁杆上的被,旋即唤出游戏操作界面点选“退出游戏”。 随着一阵白光闪光,李四民的意识回到现实。 他赶紧解锁手机,打开社交软件在乞活军大群和侦察群分别发送,“丙四网格发现敌兵主力踪迹,人数规模不低于四万。另外,罗大锤和暴风鼠这俩狗贼线上挂机,没帮我半点忙,记得扣除他们的军功点数……” “情报收到,你的功绩记下来了。挂机狗也会扣除相应贡献。” 不过一分钟时间,群内顿时冒出两个匿名用户,“别啊!我只是去上个厕所,没有挂机啊!” “你上个厕所两小时,掉坑里了是吧” “求求了,我们下次不敢了。” “那就下次再说……” “淦!” …… 收到消息的『夏鸭』迅速上线,原本睡在躺椅里的软绵“人偶”忽然坚挺起来。 夏鸭凑到粟拉跟前,后者盯着划分十数个网格的河南地图,“丙四网格发现西路军主力踪迹……” “丙四。”粟拉低声呢喃,手持炭笔在标记地点画一个圈,然后比对敌我双方的距离,“官军的确跟上来了,但还是与我们至少保持四十里的距离,一天的脚程。” 『夏鸭』:“官军的斥候被我们消耗大半,他应该掌握不清我军的具体动向。” 『黄朝』稳坐木椅翘起二郎腿,“那还等什么,趁着夜色贴上去,白天就能跟西路军大决战。” “确实可行,今天晴朗无云,又是月圆时间,今晚月圆会很亮。” “不妥当。”粟拉出言否决,“我们和辅兵走完四十里还能作战,但更多新老民兵大概掉队严重,与其让民兵拖累我们,不如分开他们。” “你想分兵” “是的。战死的兄弟不是透露了情报么,说我们主力只有四万,可我们总兵力有五万!我们将计就计分出四万弱旅假意渡河南下,误导官军的判断——” “然后你分出一万精锐摸过去——”『夏鸭』总算摸透粟拉的战略意图,“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粟拉』笑了,说话语气也变得兴奋,“路途中的侦察小组都是我们的眼和耳,帮助我们规避敌军探骑、抵达正确的位置,而且敌兵驻扎附近多有树林,足够我们抵达位置后休整。” “嗯,怎么打敌人措手不及”『黄朝』不懂就问。 “若换做你是官军主帅,听说乞活军主力渡河南下,你会怎么做”『粟拉』发问。 “我会庆幸劲敌溜了,先在原地抢劫几天乐呵乐呵,然后等贼寇去打友军的时候,我再背击贼寇力挽狂澜。” “哈哈哈……”『刘关张』捧腹大笑。 “笑什么” “笑你把这些官军当傻子了。如果我是官军,肯定继续渡河咬住贼寇尾巴,等友军北上而来两面夹击……而我们就可以等官军渡河的时候,出其不意攻其半渡。” “既然计划这么好,那赶紧开始吧!我要血流成河!” 作为全军总帅,『粟拉』当即下令分兵。 玩家之间用划拳决定谁担任突击队,谁当诱敌队,最终决出两千玩家参与行动。“淘汰者”指挥民兵渡河南下。 此次夜行总共编组两千新老玩家,一千骑兵,七千辅兵,另带两千余匹骡子背负甲胄、道具。 全军沿着丘陵底部行进三十余里,玩家各自携带五天干粮,任何与战斗无关的炫技小玩意全部留给“诱敌队”。 夜晚八点,一轮皓月高挂当空。 温柔的灰白月光照映出丘陵的轮廓,一万乞活军如同黑色的行军蚂蚁,沿着丘陵底部急忙赶路。 队长使用“指挥语音”与『粟拉』直接对话,尽管每次对话都会预消耗一定的功勋值,但基本能在战役之后填补消耗。 位列中队的『粟拉』看不见前面的状况,前后左右唯有玩家的后脑勺和侧脸。 临出发前,指挥官共享了西路官军的情报—— 数万官军聚集在三四十里外的一处小镇。 而乞活军要在天亮之前赶到一片树林潜伏起来,等待官军阵型松散之际再一鼓作气杀出去。 所有参战兄弟都很兴奋。 现在他们将面临数万官军,那可是数倍于己的敌人! 人人都知道敌我之间的兵力悬殊,但人人也知道这是有心算无心,除非官军在乞活军安插了“即时通讯”的卧底,否则不可能探知乞活军的真实意图。 乐观的情绪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转变为热血与亢奋,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张力促使玩家走得飞快。 短短数小时就走完一半的距离,中途临时小憩两次。 第三次休息时间,『粟拉』坐在地上取出含于口中的衔枚,几滴晶莹的津液顺着衔枚流淌出来。 他抬起袖口拭去嘴角的口水,接着给自己灌了一口清水。 一阵清风吹拂而过,吹起了他鬓角的黑色发丝,周遭的树林枝叶随风而动,窸窣作响。 白色月光透过枝叶抛洒下来,恍若银白色的染料点缀郁郁葱葱的地面,将这片林中小道渲染得如同幻梦之境。 “全军上路……”『粟拉』下令,军团指挥官的命令如同浪潮一般,随着小队长的传话而传递全军。 刷的一下,几乎所有玩家立身站起,连带着催动骑兵与辅兵。 林中小道人影攒动,战马骡子咬着口嚼。长矛枪戟的利刃包裹灰布,以免在月光底下反光暴露。 所有玩家原地肃立,安静等候前排的弟兄踏出第一步。 又经过数小时的行军,排头玩家忽然看见一片树林闪烁着某种火光——明灭不定的光芒一闪一闪,好似摩斯电码一般传递着信息。 一切安全。 侦察小组传递的信息很快通过指挥官传遍全军。 “全军加快速度进入树林!” 指挥官一声令下,一万军队迅速进驻树林。 『粟拉』爬到一棵树上望远,敌兵的篝火照亮营地半空。若是玩家还有体力,怕是可以直接夜袭敌营。 只可惜数十里强行军,就算是第四天灾也有些扛不住。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所有人就地隐蔽休息恢复体力,到明天一早根据敌情再作应对。” …… “贼兵渡河南下了。” 探知数万贼寇渡河的探马迅速回报,明军高层都觉得惊讶又欣喜。 惊的是贼寇忽然南下,怕是要流窜作战,亦或是去威胁豫南州县。 喜的是贼寇不敢与西路军正面交锋,居然吓到渡河跑了。 “全军拔营出发,渡河南下追击贼寇!” 然而高名衡的命令传达下去,却没几个总兵服从。 丘八们一听说贼寇主力移师南下,纷纷如同解开金箍的泼猴一般,前往周边乡野“征粮”去了。 …… “哈哈哈哈哈!官军行为被我猜中了!他们果然跑去劫掠打粮了。”听闻官军动向的『黄朝』哈哈哈大笑,他看着先前嘲笑他的『刘关张』大笑不止。 “看来对明末丘八的秉性把控,我确实不如你啊。” “那接下来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既然敌人连半渡而击都不要,反而选了纪律涣散这条最糟的路,那我们就堂堂正正收下这份大礼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6章 忽有狂徒夜磨刀 第186章忽有狂徒夜磨刀 “所有人进入战斗准备!”粟拉的声音在队长耳中回响,“骑兵前往西北方向蓄养马力待命。” 粟拉话音刚落,便有两名辅兵为他捧来全套的战甲——红色布面甲犹如一条连衣长裙,革带、副带缠绕腰间。 副带上悬挂水囊、皮包、火镰、干粮袋。 两名辅兵分置左右,协助他佩戴环臂甲铠,装上环臂护喉,捆绑一块巴掌护心镜。 粟拉接过头盔紧扣头顶,头盔两沿的护脖下垂,再给柔弱的脖颈增添三分防护。 “第三队披甲完毕……第二队披甲完毕……第六队披甲完毕……” 披甲完毕的低喝声此起彼落,金属甲片的摩擦声哗哗作响。 担任主攻的『王图图』没戴金属头盔。 他冲着身侧的辅兵伸出右臂,看也不看便接过来一条白色布条,熟练地环绕前额缠住,狠狠打一个死结。 那白色布条的正中间书写四个血色大字:天灭伪明。 他身后一千名先锋死士也同样给自己捆绑不同颜色的额带,各自书写着不同的血色文字。 “活捉朱由检”,“屠灭朱明”,“世界大同”,“灭绝劣绅”,“踏平腐朽”,“人民万岁”,“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打进京师坐天下”,“我也要做黄四郎”…… 辅兵为『王图图』端来一碗清水,他捧着土陶碗看向斗志昂扬的勇士,弟兄们也各自捧着一碗斟满的清水。 “一切尽在碗里,兄弟们,干了!” “干了!” 一千先锋捧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陆续陆续将陶碗摔碎在自己的脚边。 王图图如同挥舞金箍棒一般耍弄步槊,旋即绷直手臂遥指明军营寨,“兄弟们跟我一起消灭此敌!杀啊!” “灭明!灭明!灭明!” 一千先锋狰狞着面孔,嘶吼着喷出满腔的口水,朝向数百步外的明军营帐发起决死冲锋。 这时隆隆的冲锋号角在背后响起,一千死士就像一群漆黑的疯牛,席卷着满地的泥尘直逼营寨。 西路官军的岗哨第一时间发现树林冲出一伙武装分子,但在各部分兵劫掠、松弛涣散的指挥系统下,竟不能在短时间内组织有效抵抗。 一千死士几乎没死几个人便贴住营寨木墙,多出来的伤亡还是冲锋太过激动,不小心崴了脚,或是挥舞刀剑锤锏砸到队友身上的。 王图图侧靠寨墙,扭头大喊,“爆破组,上!” 一声令下,二十名身形臃肿的玩家迅速贴上距离自己最近的寨墙,其中一半人冲到营寨门前。 “敌袭!敌袭!”寨墙上的守军张弓射箭,却被死士高举的盾牌阻挡。 爆破玩家手持火把,点燃胸前一根短细的引线,只见引线啪的一声燃烧起来,火焰飞速焚向引线的尽头——捆绑玩家半个身躯的火药包。 三个玩家一组前后拥抱,最前一人死死抱住寨墙,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充当障碍物,以便提高火药定向爆破的威力轰开木门。 【战功加一】 只听游戏系统叮当一声响起,所有前排爆破组的玩家嘴角扬起一道愉悦的弧度。 火星燃尽引线,瞬息之间点燃火药包中的黑色物质,一阵滔天爆炸响彻天地。 火药爆炸犹如十五米高的巨人狠狠踢出一脚,强大的冲击爆开木质寨墙。 木屑裹挟着碎石尘土四处飞溅,犹如落雨般降落地面发出啪嗒闷响。 寨墙上的防守明军被冲击波掀飞出去,无数赤红战袍的明军步卒在半空中发出惊声惨叫。 即便侥幸未死的明军也被巨大的震撼惊破耳膜,不光双耳惊鸣听不见声音,就连身体最基本的平衡能力也短暂丧失。一个个待在烟雾尘土弥漫的寨墙旁,失魂落魄地踉跄走动。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耳边响彻,『王图图』紧闭双眼,顶着抛飞落下的黑雨足足忍受三十秒,浑身上下的皮肤仿佛经受一场感官洗礼—— 他将五感的级别调到30%,虽然感觉不到剧痛,但大量汇总到大脑的密集痛感,仿佛化作一只异形幼虫正在脑中横冲直撞,令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就好像他真的活在大明末年,正统帅死士搏杀该死的伪明! 全身的亢奋战意达到巅峰,王图图双目赤红,浑身颤抖,摇头晃脑的发疯模样就像是绿巨人激活狂战状态。 王图图举槊前指,干枯裂口的嘴唇朝着天空发出破音的怒吼,“杀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千死士顺着炸开的豁口鱼贯而入,举起刀枪剑斧见人就砍,逢人便杀。 眼见先锋顺利突进营寨,粟拉当即咆哮着下令,“兄弟们跟我冲啊!” 树林中的八千步卒分成中东两路,分别冲杀出去堵截官军的退路,而包围圈西北的缺口就由远处待命的骑兵填补。 营寨边缘存在抵抗意志的明军被火药爆破炸得士气全无。 眼见“人面兽心”的贼军精兵喊打喊杀地冲进营寨,官军们根本顾不上拼杀,只想回身逃跑。 最靠近先前的官军率先逃跑,后面的官军听闻动静纷纷看向炸响连天的东面,惊觉大量友军一边叫嚷着,一边朝西北面奔逃。 后方的明军搞不清楚状况,只知道随波逐流跟着一起跑,不时听见有人嚷嚷着模糊的呐喊,那喊叫声渐行渐近,直到所有迷茫的明军都能听见每一个字句。 “这里怎么会有贼军!” “乞活贼杀进来了!” “我军败了!” 失败就像瘟疫传播,在营寨内各明军心里流传,饶是有人命令部下拼死抵抗,也扛不住其他友军逃跑的示范效应。淝水之战,北府兵击败前秦军队先锋,进而引发连锁溃败反应,直接导致前秦百万大军连锁败逃。 连锁溃逃的恐慌效应,就好比有人在火车站里惊叫着向后跑动,当你看见人群在骚动,耳边回荡着哭声与叫嚷着,你根本无暇搞清究竟发生了什么,脑子里冒出“伤人”,“危险”之类的消极想法,身体已经遵循趋利避害的本能向后奔逃起来。 “为何聒噪!” 高名衡听见东面传来剧烈的响声,一度以为帐外的震天动静是哪路官军爆发营啸,赶紧带着一众家丁出营探查。 他看见营寨东面燃起烈火与黑烟。 数万兵马的营地连绵数里,若没有望远镜,也得爬到瞭望塔登高望远,否则根本看不清大致局势。 一名负伤的部将满脸是血,睁大仅剩的独眼,一眼便在人群中瞧见绯色官袍打扮的高名衡,连忙扑到巡抚大人面前:“贼、贼兵杀进来了!” “什么!是哪一路的贼兵”高名衡犹自不敢相信。 “是、是乞活贼!他们破了寨门已经打进来了!” “啊!” 高名衡浑身一滞,顿觉双腿被注入高浓度盐水,仿佛要轰爆全身的血管。失去精神力的身子摇摇晃晃连退数步,险些跌倒在地。 此时高名衡也顾不得巡抚大臣的体面斯文,慌乱又震惊地重复呢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方圆百里只有乞活贼的主力大军,他们的主力大军已经渡河南下。数万贼军贴近过来,探马怎么可能看不见。” “属下这只眼睛就是被贼军炸伤的,怎会有假。”部将独眼皆是血泪,“贼军从树林中掩杀出来,我部一时难以抵挡……” “树林掩杀”关键词一出,高名衡如遭晴天霹雳击中颅顶。 原来贼军主力移师南下只是一个假象,实则贼军早在树林中设下埋伏,就等精神紧绷的官军放松警惕,暴露出浑身的破绽。 “是埋伏!我们中伏了!” 高名衡心说自己一再谨慎,也足够谨慎,可是为何还是中了贼军的圈套。 西路军数万大军若是一战溃败,四面张网的战略破灭,洛阳一带也将彻底糜烂。 到时候贼军撕破包围网,不仅督师要他背锅,陛下也会严惩。 完了,全完了! 高名衡捶胸顿足,哭嚎震天,悲痛欲绝的模样宛如商场内撒泼吵闹的顽童。 忽然从营寨东面传来隆隆战鼓声,仿佛有数千虎狼之师冲进营寨。 “乞活贼精兵杀过来了!请老爷速速转移!” 几个心腹副将来不及等候高名衡做出反应,便三两人协作,一同将思绪混沌的高名衡扶上战马。 “快护送抚台老爷撤退!回汝州!” 高名衡脸颊挂着两行浊泪,恍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想到什么,“贺人龙、牛成虎、郑嘉栋所部何在” “他们跑了!” “该死的丘八不听军令下乡扰民,搅乱各部阵脚,致使遇敌不能自守。如今又临阵脱逃坏我剿贼大计!该死!我定要参他们一本!” 然而高名衡还没逃出数百步,就发现前方拥挤着大量溃逃的败兵。 他似乎被堵死在路上了。 …… 数千乞活军精锐冲进明军大寨疯狂砍杀,数万明军叫嚷着拖拉部众向西北溃逃,而南面数里外是河流,跑过去也能卸甲泅水。 各路人马争相溃逃,甚至有些丘八为了争抢逃命的道路,竟对自己的友军刀剑相向,一时间军营大乱,遍地皆是被砍杀与砍人的凄厉惨叫。 贺人龙士卒跑的最快,等到高名衡反应过来踏出营寨的时候,他们已经冲出两里之外,堪称大明长跑界的连任冠军。 他先前便带着亲兵四下掳掠奸淫,一听说贼寇伏兵杀出,营地大乱,立刻想也不想骑马就跑。 至于生死不知的巡抚高名衡,贺人龙根本不予理会。只要他能保住嫡系兵马,再来谁当巡抚,也要重用他围剿贼寇。 这时隐藏树林已久的乞活军骑兵陡然杀出,惊得贺人龙险些丢掉三魂七魄。 一千贼骑一分为二,一半继续追击逃走的败兵将士,一半如同驱赶羊群一般将溃逃的步卒赶回去拥堵道路。 追击将官的贼骑更加精锐,尤其是带头的数十骑好似很擅长骑马,甚至有人炫技一般站在马背上迎风怪叫。 谁料官军也不是吃素的,一名边军出身的骑手回身弯弓搭箭。只听弓弦弹射,一支箭矢破空射出。 “尼玛的搞偷袭!” 险些被射中的贼骑大吼一声躲闪箭矢,结果因为躲避攻击导致身体失衡,失足跌落马下,被身后避闪不及的马蹄轮番践踏,成为此次出征第一个死在队友手里的骑手。 “天杀的狗贼,你杀我兄弟,我要你死!” 说话的贼兵没去追击害死兄弟的骑手,反而紧追战甲最为鲜亮的贺人龙。 惹得贺人龙心中大骂,杀你兄弟是他,不是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7章 帝星飘摇荧惑高 第187章帝星飘摇荧惑高 贺人龙在前面奔逃,『黄朝』在后面骑马狂追,时不时对着沿途溃逃的敌卒大喊:“跪地投降者免死!” 成百上千的明军应声跪下,他们很快被后方追来的玩家与辅兵赶上。十个人一组捆在一起押送回去。 贺人龙骑马飞奔数百步就被贼军的轻骑追上,弓射的箭矢来回抛飞,中箭的骑手惨叫着落马。 守护在身边的亲兵骑队越来越少,距离最近的亲兵也有数十步。 眼见贼军越来越近,贺人龙心中大骇,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下意识大吼起来,“啊啊啊!快来帮我!” 然而亲兵都被贼军缠住,他只能依靠自己化险为夷。 他竭尽全力压低身子,几乎要与马背合二为一,但他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因为黄朝的轻骑很快追到他身侧。 满脸横肉的『黄朝』与他的相对距离仅仅只有五步,『黄朝』左手握着一支骑兵专用簧轮火枪,右手平举起来充当火枪支架。 “看你铠甲光鲜的样子,应该是个大官吧” “啊——啊——啊!” 满头大汗的贺人龙嚎得声嘶力竭,因为他看到『黄朝』正用火枪对准他的身体,然后毫无表情地扣动扳机。 砰! 贺人龙只觉腰侧甲具遭遇重锤,身子一沉歪斜着倒下,右肩后背撞在地上不断摩擦。然而他左脚松开马镫,右脚却被马镫卡得死死的, 一心前奔的马儿拖拽着相伴多年的主人狂奔,活活把受伤未死的贺人龙拖死。 “淦,明明瞄准的战马……这准头太差了吧。” 『黄朝』抽出第二支簧轮火枪给马头来了一发,才促使马儿停下来。 “吁!”黄朝拉扯缰绳呼唤战马停下。 眼见周围友军取得压倒性优势,黄朝也就安心抽出腰刀,来到死人跟前,利落地斩下明将的头颅。 “这下,咱也算是捞到斩将之功了吧!” 他取来一个布袋将脑袋填入其中,接着系在副带腰侧,拉着缴获的战马赶回酣战的战场。 …… “不准逃!” 乡勇的溃乱搅乱主战场最后的秩序,许多精锐亲兵仍在奋力厮杀,却被溃退的乡勇撞烂阵型、打乱节奏。 一群人撞在一起侧身倒地,嘴里啊呀咦哦地发出怪吼。 整个明军的主力在友军的溃逃下变成大溃败,官兵乡勇丢盔弃甲,折矛扔旗,犹如受惊的野马在战场上胡乱冲撞。 牛成虎带兵逃了,却被贼骑与溃兵堵在半路上动弹不得,连绵数里的寨墙、拒马此刻变成囚禁败者的监狱。 铿锵一声闷响,牛成虎被某个溃兵胡乱挥舞的钉锤打翻在地。 他顿觉脑中的组织爆开,撕裂一般的疼,双眼所见的黑色晕斑在视野中心一闪一闪。 他挣扎着想从奔腾的人群中爬起,奈何溃兵血迹斑斑的军靴与草鞋在眼前飞速掠过。 身披甲胄的他被人连踏数脚,强大的冲击碰撞铁片发出咚咚声响。 “啊啊啊啊啊啊!”他竭力通过吼叫命令溃兵躲开,但是无人听从。 于是他竭力挥舞刀剑斩断几个溃兵的小腿,鲜血喷淋一尺远,几个受伤溃兵失衡倒地,抱着短腿惊声尖叫。 断腿的惨叫声吸引了周围士卒的注意,他们这才注意到一名将官倒在地上险些被踩死。 “牛总兵在此,都闪开!” 有人急忙过来帮扶,刚把牛成虎扶起来,却有一名满脸鲜血的溃兵举起长矛刺向牛成虎的喉咙。 锋利的矛尖刺穿护喉直入肉下一寸,牛成虎登时呕出一片鲜血。 他反射式握住矛杆,促使矛尖继续向前。 勉强站立片刻的他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明军步卒,居然胆大妄为刺杀朝廷总兵,“你……” “去死!”那溃兵竭尽全力前刺,牛成虎纵使挥刀横劈,也够不着长矛的长度。 他再次呕出鲜血,体力的残存气力像是遭遇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通过伤口都排了出去。 总兵牛成虎死了。 溃兵熟练地割下他的脑袋,犹如拧起鱼尾一般抓住脑后的长发。 “我投降!”溃兵高举总兵的脑袋大喊,“我杀了牛总兵!别杀我!我愿降!” 硝烟与白气渐渐从战场上散去,乞活军踏着满地的尸体追杀溃兵。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敌我尸体。残破的尸首堆叠成山,高位抵达大腿,低位勉强近膝。 数千尸体的血水从高到低缓缓流淌,就像一条血色溪流从山间向下流淌。 原本杀气腾腾的官军如今成了四处乱窜的无头苍蝇,大量的溃兵在乞活军的有意驱赶下退回大营。 有些人向河边狂奔,企图扎进河水逃到南岸。 还有些人脱掉盔甲,一股脑冲进危机四伏的丘陵,也不知道等在前面的是凶猛野兽,还是断粮的饥荒。 乞活军骑兵仍在四周追杀溃兵,步卒却已经呈四面包夹之势围拢过来,将溃兵包围在残破的营区之间,就连逃往河流的道路也被逐渐封死。 官军不仅脱光铠甲头盔,有些人连兵器也一并丢在路上,三个人也凑不齐一把腰刀。 “啊啊啊啊!” 有人叫喊,有人推嚷,还有人惊恐的吼叫。 数万强弱不一的汉子竟像受惊的小奶猫一半,拼命朝着安全地带拥挤,生怕被身后的乞活军追上砍杀。 丧失战意的官军眼见逃不出去,贼军又在身后步步紧逼,只好跪在地上连磕响头,祈求乞活军饶命。 而那些心存不服、鄙夷贼军的兵士搬来拒马与杂物堵路,甚至有人拿出铁铲挖掘壕沟,企图固守待援,等待援兵到来。 士气尽丧的西路军被贼军包围已成既定事实。 立于大地的高名衡向着贼军的阵线看去,无穷无尽的绝望与悲凉从心头涌出。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组织起来的官兵乡勇被贼军肆意砍杀,高名衡只觉心如刀割,这流的都是大明好汉的血啊! 各部将领生死未卜,也不知逃走的精兵能有多少,会不会带来援兵 不过他对此已经不抱希望,贼军的总兵力远不止四万,一旦贼兵主力与这支奇兵会合,西路军就真正败亡了。 一想到自己率领两万余官军南下,沿途又汇聚“良绅义士”的时候,胸中的雄心与壮志是多么豪迈。 仿佛踏平贼寇就在今朝。 可如今不过一二十天,西路军部众逃的逃,死的死,降的降,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兵力存着一口抵抗的心气,被围困在这里。 高名衡只觉浑身发冷,明明已是暖春季节,胸腔却好似透进一块寒冷刺骨的坚冰。 他抬头望天,东升的太阳滑落最高位,已是下午时分,意外爆发的遭遇战持续了数个时辰。 可是贼军的攻势从方才开始就忽然停了。 难道贼军是在整顿刚收下的降卒,亦或是打算“先礼后兵”劝说他们投降乞活军 贼军要是劝降成功一省巡抚,于政治军事都能产生极大的影响力。 当然,高名衡是不可能投降贼军的,若是贼军小憩之后再度杀来,他一定持剑与贼军战斗到最后一刻。 敌我双方就这般在诡异的氛围中保持对峙着。 不知过了多久,高名衡忽然瞧见寨墙外围露出一个个脑袋,那些人弯弓搭箭、平举鸟铳。 高名衡疑惑,寨墙内侧的木台可供士兵站立御敌,可是外侧是平坦的泥土啊。 他转念一想,便明白贼军等待这么长时间,原来是在垒土建梯,将寨墙变作向内攻击的防御工事。 这时,营寨几个破败的缺口分别走进十数名高举旗帜的士卒。 官军一看就知道是半时辰前的友军,此刻已然投诚了贼军。 “兄弟们降了吧!乞活军赏罚分明,投降过来的都给发一两银子和杂粮窝头。 乞活军主力马上就渡河过来了,到时候顽抗不降的都得死!” “叛徒”说话间,身后涌现一个个黑乎乎的东西。 高名衡定睛一看,那不是官兵随军的火炮是什么,贼寇忙活半天居然是在鼓捣火炮,准备用来轰击官军! 七夕开始追读掉好多啊,总不可能约会约三天吧。 总订阅和均订虽然还在涨,但这追读掉的幅度有点大了。 我寻思这两三天的剧情节奏还是老样子,没什么问题啊。 如果是阅读体验方面的建议可以说说。 如果是养肥,作者还是尽快看吧,作者是内耗型心理,读者一养肥,我就疯狂自我怀疑。 读者都去养肥,最后追读崩了,作者心态也崩了,书也就没了。 这本书我还打算正篇写两百万字以上,支线再另说的,别整的我一百万字就心态崩了。 来点鼓励吧兄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8章 寡众悬殊,胜负已分 第188章寡众悬殊,胜负已分 黑洞洞的火炮静静地摆在寨墙豁口,犹如一个个无形的死亡威慑,使得劝降者的话语愈发强劲。 “兄弟们还记得家里黄糕的味道嘛! 你们背井离乡为国征战多少年,有回去见一见亲人们,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么 你们有多久没递过家书了,还记得家人的声音么,还记得儿女的笑闹么,还记得你家门前那棵老歪脖子树么 乞活军都是穷人出身,也知道你们是苦命穷汉子,不然这年头要是有活路,谁愿意做个人人厌弃的丘八。 你们为了吃粮才当兵,可是朝廷发给你们的粮饷历来有过足数吗 快来投了乞活军吧,乞活军给你们足粮足饷,给谁当兵都是吃粮,为啥不选给钱大方的! 待乞活军推翻朱明皇帝,还给你们家家户户分地,替你们打翻欺压你们家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 咱们都是穷人,何必自相残杀白白便宜权贵,来吧,放下武器,走过来,乞活军大帅愿意倾听你们这些年的苦楚—— 降了吧!” 劝降者的话语仍在继续,唢呐与二胡奏响的音乐渐渐响起。 西路军大半是陕甘地区出身,跟随将领南征北战,已有数年没法回乡探望家人。 他们一听见这西北风格的音乐,浓浓的思乡之情顿时涌上心头。 他们远离家乡拼命搏杀,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那一点银子好给家人添点粮食糊口么。 可是就这点需求,他们也得不到满足。 底层士卒时常被欠饷大半年,不得不借债,甚至去抢劫。他们当然不是什么大善人,劫掠乡民抢夺粮食牲畜的事没少干。 若是能拿到足银足饷,又有严明军纪约束,大部分兵也不愿做贼做匪,数十年前的戚家军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火炮威胁与喊话攻势形成双重打击,更有透着悲凉的音乐传遍四周。 打算固守待援的官兵动摇了,但还是被身边的将领严加看管。 忽然一股浓烈的肉香味吸引官兵的注意,饥肠辘辘的高名衡不由得扫视几眼,却没发现任何肉味源头的线索。 只听一个老兵扶着拒马大喊:“快看外边!” 众人心头一惊,纷纷循着老兵指向的位置向外眺望,只见贼军推倒一片寨墙。 墙外摆放着数十口大铁锅,前排的铁锅熬煮着粟米粥,后排的铁锅烹煮着软烂的猪肉或是马肉。 上百名健硕的贼军一边用土味十足的西北话呐喊,“穷人兄弟快来吃肉喝粥啦”,一边用盾牌作扇驱赶着味道。 肉与热粥的气味混杂在一起,逐渐顺着风向飘进营寨内,惹得一众士兵躁动起来。 他们一大早被贼军偷袭,又接连厮杀数个时辰,早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此刻临近傍晚的第三顿饭时间,哪里还忍得住。 即便是意志最坚定的老兵也不免垂涎三尺,伸出手在空中虚抓几下,或者砸吧砸吧嘴假装自己大口撕下一块猪蹄子,糊的满嘴是油。 高名衡嗅到浓香四溢的肉香味道,脑海中已然浮现出幻想中的吃肉场景。 “真香啊……” 高名衡情不自禁的感慨一句,但没想到被旁边的亲兵听见他的低语,被部下听见自己无意中泄露的声音还得了 高名衡当即变了脸色,犹如百里乌云覆盖朗朗晴空,“哼,我宁死不食贼军的嗟来食!” 高名衡暗暗大骂,贼寇军中有高人呐! 贼寇没有一言不合大开杀戒,而是使用“四面楚歌”、“肉粥大阵”之类的攻心策略。 这意味着贼军内部完成思想转变,已从“流贼模式”晋升为准政权模式,开始有意使用非战之策击败敌人。 若是这里的两万余官军尽被贼寇所得,短瞬提升贼寇战力,河南局势将不堪设想。 高名衡赶紧吩咐亲兵加强监视,不许任何人谈论肉粥。 可是饥饿这头猛兽光靠封锁是没用的,贼军“萝卜加大棒”战法很快产生奇效。 一名饿坏的士兵两眼放着光,集结十余名同伴翻过杂物障碍冲出去。 当督战亲兵发现时,这十几个壮汉奔出数十步。 “混账东西给我站住!” 这些小兵的顶头上司焦急大喊,旋即命令身边的弓手用箭射杀这名逃兵,但以往高命中的精锐弓手,在此时却连射四箭也没擦到逃兵分毫。 榜样的示范作用就像溃堤蚁穴冲垮士兵的士气,崩溃外逃的案例不断发生,甚至有一些位置军官带头逃跑。 或许是两餐未吃饿昏了头,亦或是傲慢的巡抚老爷从未与底层丘八共情,他急忙挥手阻拦,“快拦住他们!” 被银子喂饱的亲兵拔刀杀人,飞溅的鲜血伴随凄厉惨叫。 然而吃下败仗又饿肚子的官兵早憋一肚子气,又被劝降者的一番话语勾出更多怒火。 此时被官老爷亲兵砍杀,正验证“小兵都是穷苦人出身,官绅只把你们当牛马”的话语。 “狗贼!” 数十名恼怒至极的官兵猛扑而来,拔刀便砍,仿佛要把十数年遭受的冤屈耻辱全部倾泻出去。“你们要干什么!” 高名衡被亲兵掩护着边打边退,他震惊这伙丘八竟对他刀剑相向,就好像看见一群蚂蚁竟敢撕咬他的脚底。 “老子忍够了,不想再忍了!” 蜂拥而至的“降卒”越来越多,成百上千人将高名衡与一众文官包围,一刀一矛将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老爷逐一斩杀。 饶是有些人哭嚎着求饶,鼻涕眼泪混作一团,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也博不到官兵的同情。 “杀!”腰刀落下,人头落地。 降卒们为了抢夺高名衡的尸首兑功,甚至把此人裂成数块,一位姓杨的小兵幸运抢到一条大腿,冲着乞活军高喊,“我杀了巡抚高名衡!我投降!” 眼见大势已去,宁死不降的官兵最后组织一轮突围,结果被站在木墙土台的义兵射箭放铳尽数消灭。 “所有人丢掉武器甲具,有序排好长队!依次慢速通过寨墙豁口,每人可领取一份肉粥!” 决心改换门庭的败兵们乖乖照做。 他们排成十几条长队,一边缓缓向前移动,一边摘去头盔、防具扔掉。兵刃甲杖渐渐堆积成山。 …… 数个时辰的激烈经历叫人惊心动魄,卢小武一度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了。 好在开恩放了他一马。 他身份虽是乡勇,实际却是被强征来给官军运粮、驮物的可怜虫,发给他的破长矛也早不知道遗失到哪。 当他排着队踏出营寨的那一刻,顿觉营外的世界恍如隔世——寨内尸横遍野,恶臭熏天,寨外铁锅炖粥香气扑鼻。 搜查败兵的义军像是机场安检,仔细翻找衣裤的每一个角落,以防败兵私藏兵刃。 卢小武也被上下左右摸索一阵。 或许是自己哪里惹义军不悦,后者语气生冷地指了指远处,一面橘红色旗帜 卢小武没敢多问,赶忙拖着饥饿疲倦的身体前往指定地点,自然而然地排在领粮的队伍后。 义军果然如事先承诺的那般,给每人发放一两银子,一个杂粮窝头,以及一份肉粥。 别说一两银子,光是这窝头和肉粥,都是他心心念念几个月都无法如愿的“稀罕物”。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心里想到,义军打败了他们,还能不计前嫌给他们饱饭吃。 这天底下竟能有这般仁义的义军,也算是老天爷开了次眼。 义军说到做到叫人钦佩不已。 这般说的话,跟着义军打天下,日后或许能分到田地过上安稳日子。 只是自己这样没受过训练,打起仗来会躲到马车后面,平生连鸡鸭都不敢杀的懦夫,人家会要么 卢小武转念一想,当了反贼也不好。 谁也不知道乞活军的旗能打多久,眼下打败官军看起来威风八面,兴许哪一天就被人山人海的官军剿灭了。 杂粮窝头吃完、肉粥喝完,卢小武又扒拉着陶碗来回舔舐,似乎要把残留碗底的滋味尽收腹中。 饶是一番做派,他仍觉得意犹未尽,捧着空碗眼巴巴地看着香气四溢的铁锅,很想再来一碗。 不过他也知道一两银子和一碗粥算是义军开恩,得寸进尺只会招来义军反感。别的败兵想有这战后待遇,还没这运气呢。 肉粥虽然没有自动续餐,但是卢小武却听见几个壮硕的义军说什么,“这一战又有五百新玩家入游,四百玩家愿意加入乞活军,过几天就到豫中。” 卢小武听不到“新玩家”、“入游”,就好像听见脏话“我草饲你全家”,被自动和谐成“我你全家”。 虽然语句有些怪,但联系前后语,也能弄懂是四百战马,还是四百肥猪什么的会递送到豫中。 随着将领、军官、士绅子侄、乡勇头目被拧出来单独斩杀,所有败兵被收编完毕。 此战乞活军总计收编官兵、乡勇两万二千人。 那些跟随乞活军征战数月的前官军、现辅兵经过忠诚考验。 现在玩家决定废除“辅兵”序列,并将所有参与此战的辅兵晋升为“步战侍从”。 没有参与突击的辅兵暂留待遇,但名义上降格为民兵序列,新收编的降卒也一律编入“民兵”序列等待考验。 另外乞活军增设第八至第十二步兵团,卢小武就被编入第九步兵团。 他好不容易吃顿饱饭,在营地美美睡了一晚,一大早就听说乞活军要拔营南下迎击南路官军。 卢小武心说,你们乞活军不是刚大胜一场么 怎么也不好好休息几天、沉沦一番再出战,非要急着这一时半会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9章 优势在我 第189章优势在我 六万大军浩浩荡荡行走在官道上,前锋后军连绵十余里。杨世恩骑马跟在中军队列。 南军统帅是湖广巡抚宋一鹤,他是崇祯朝为数不多的知兵文官,知道不能瞎指挥,所以将兵事尽数托付给久战宿将,自己则留在南阳统筹粮饷。 备受督师青睐的杨世恩便顺势接过最高指挥权。 他派出塘马搜索敌情,却没法从百姓嘴里打听有用的情报。 能探知的只有“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之类的童谣,再威逼利诱也只是获取几个毫无价值的碎片化信息,对大局无益。 杨世恩知道贼兵慷慨豪气,每打下一家大户,都要召唤乡野百姓,流浪难民来搬运粮食,发放粮食粗盐也从不吝啬,还常常烧毁卖身契、借据以笼络百姓之心。 他深知贼寇擅长蛊惑人心,但没想到南阳府明明仍在官府控制,却被贼寇深深渗透,百姓皆只信“乞活”,而不信官府。 他们见乞活军而欣喜,见官兵却恐惧憎恶。 究竟谁是官兵,谁是反贼 看着远处不断逼近的铅色积云,杨世恩心中蒙上一片灰色愁布。 忽然,远处出现数匹飞驰的战马。 骑手焦急万分,一见到大部队便高举旗帜表明官军身份,旋即沿着官军行进的长龙一路搜寻,很快便瞧见一身漂亮山文甲的杨总兵。 数名骑手翻身下马,其中一人凑到杨总兵马侧,环顾左右后小声说道,“还请杨总兵借一步说话。” 眼见小兵神情凝重,杨总兵心说油生不好的预感,于是也翻身下马跟着几名骑手退到一旁。 “杨总兵,祸事了!西路军被贼寇埋伏,此时已经全军覆没……” “什么!” 西路军虽然兵员不多,但也该会合不少地主武装吧,哪可能被贼寇轻易击垮! 杨总兵怀疑自己听错,“你们从哪得知的消息” “西路军的败兵到处都是,我们在裕州郊外找到几个溃兵,他们说贼寇主力假意渡河,实则埋伏奇兵在林中,待官军松懈再突然杀出,高巡抚抵挡不住已经沦陷敌手……” “啊!” 杨世恩恍遭雷劈,体内的汗水裹挟着热量如刺在背。 他建言布置四路大军围剿,四路大兵进发还不到十天,居然已有一路溃败全灭 要是贼兵吃完败卒“红利”转头攻打洛阳,仅凭一些逃出升天的溃兵能守住洛阳多久 藩王失陷大罪临头,杨世恩光是想想都觉得双腿发软。 “立刻加速进军!今晚在裕州过夜!” 杨世恩扬起马鞭抽狠狠打战马催其加速,身边的家丁亲兵一同驾马跟上。 …… 南路军先锋部队迅速进驻裕州,趾高气昂的武官们领着家丁到处索取钱粮,一言不合便打骂起来。 还有人提刀冲进屋子里抢劫,更有胆大包天的光天化日之下冲进内宅强暴妇女的。 混乱冲突中,几个吏员书办被当街斩杀,尸体躺在街道路口无人敢问,即便有上官问询事由,那几个做恶的官兵也只是咬死胥吏趁乱盗取管库钱粮。 兵丁趁机勒索钱财,武官也不好约束军纪。 毕竟将官吃空饷,喝兵血的时候没给过士兵温饱,当下士兵有了发财的机会,他们也没底气断兄弟财路。 而且上官大将通常把劫掠抢钱当成“年终奖激励”,任由士卒抢掠,只要士卒在战时用命听令即可。 没有上官的阻拦,官军只觉底气更加充足,继续握着染血的腰刀巡逻,瞧中哪一家富贵人家,便叫上几个弟兄一起进去发财,顺便还能品尝几个过去不曾品味的大户小姐…… 杨世恩在先锋部队之后入城,看着兵将乱糟糟的劫掠场景,只觉一阵强烈的眩晕感顺着背脊直冲后脑,“该死……” 他话没出口,便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几个衣衫破烂、长发披散的女子从屋内跑出,破损的衣内隐隐能看见肚兜布。 女人跪在身披山文甲的大将面前,大呼救命,而她们身后正跟着几个面色红润、邪笑挂脸的豪横官军。 那几个官军眼见杨总兵亲临,一脸的肆意妄为登时散去一半,只觉头脑嗡嗡作响,好似有一万只苍蝇在脑内跳舞。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已经瘫软至跪下。 他们就像无师自通的十年影帝,三两句间挤出滚烫的泪水,一边痛斥自己不是人,一边请求将军饶恕。 然而所谓的自责却尽是申辩,他们说这家大户的女子都是荡妇,光天化日敞开大门又对他们出言勾引。 若不是坏女人主动诱人,他们哪里会犯错误啊。 “噢你说这几个女子勾引你们”杨总兵冷哼一声,左手已经握住了刀鞘,“你说我该相信你们,还是她们” “念在我们多年的汗马功劳,就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全城闹事的军兵又何止我们几个,难道杨总兵要把他们全砍了,那个时候还有几人替你卖命杀贼” “死!” 杨世恩杀意大振,脑子里还在构想杀贼平乱,右手已经拔出腰刀一击砍下了桀骜不驯者的脑袋,飞溅的鲜血染他一脸。 另外两名乱兵见总兵动了真火,来不及磕头求饶,只凭着一身求生欲转头就跑,然而还没跑出十步就被总兵家丁贯穿肚腹。 这伙丘八真是太不像话,烧杀抢掠简直连土匪都不如,比土匪还败坏的官军怎么可能赢得百姓的支持。 杨世恩当下命令嫡系游击官巡城捕恶,但凡有劫掠害民,奸淫掳掠者,斩! 数万官军陆续进入州城驻扎,由于空余的民房不够,杨世恩再次严明军纪,没房住的官军只好依托城外关厢,临时扎下一片营寨。 傍晚时分,杨总兵派人收集贼寇情报,然而城内百姓闭口不言,士绅大户们哭穷讨饶,生怕被官军讨要钱粮壮丁。 这一路上的农民、商贩也将官军视作仇寇,唯恐避之不及。 周边十数里的农民听说官军抵达,连夜拖家带口逃到山林暂避。 百姓的敌视与抗拒,以及他们看见官军的漠视面容,深深刺痛杨世恩的心。 没有百姓的支持,他们这些主场作战的官军反倒像深入敌后作战一样,寸步难行,补给艰难。 肉眼可见范围外的道路、桥梁仿佛蒙上一层模糊的战争迷雾。 官军如今的恶劣名声就是形同土匪酿就的恶果,但这是朝廷陈年积弊,非他一人所能可撼动。 入夜前外派的塘马传来好消息,贼寇并未北上侵攻洛阳。 坏消息是,贼寇率领数万兵马南下冲他扑来,距离裕州只有四十里! 贼寇吃掉西路军嫌不够,还要吃掉南路军主力。 贼寇要的不是一城一池,而是消灭官军有生力量后割据河南一省。 杨世恩不由得惊叹乞活贼好大的胃口! 根据溃兵与塘马交相验证的情报,贼兵主力在五万左右,一多半是武装农民。 贼军之所以打败西路军,是因为西路军轻敌冒进,私自分兵下乡掳掠,导致贼军奇兵抓住破绽一击必杀。 这并非贼寇多么敢战,仅仅是官军疏于防范。 而他杨世恩不是百密一疏的高名衡,不会冒进中伏。 他麾下的南路军是实打实的剿贼主力,算上乡勇民壮足足有六万! 官军在西北围剿农民军,向来是几千人追着几万贼军到处跑—— 没有武器装备,亦无组织度与勇气的松散农民,是不可能打败装备精良的正规军的。 即使贼军有数千悍不畏死的精锐,他麾下也有两三万战辅兵。 两三万战辅兵讨伐数千悍贼。数万乡勇民壮对阵数万喽啰贼众。 贼军又是刚打过一仗的疲惫之师,而官军却是士气旺盛体力充沛。 优势在谁,一眼可知! 杨世恩吩咐诸位将士今晚好好休息,命令数千兵马稳守城郊,以防贼兵夜间奇袭。 他也亲自带人巡视城防,查看一番后在某处墙段停下脚步,眺望东北方向,数十里外看不见的位置应该就是贼寇主力安营扎寨的地方吧。 次日早晨,州城架起无数铁锅烧火做饭,数万官军闹哄哄地起床吃饭。 随着诸多琐事解决,数万大军陆续涌出州城,在城门口排成一条四五人宽的长列,夹杂着手推车,炮车,偏向车……稀稀拉拉地开往东北谷地。 …… 『粟拉』站在山脚土坡上,手里握着一支单筒望远镜。 乞活军的指挥大帐选在丘陵山脚一里的位置,山林茂密的枝叶随着清凉暖春的风流摇曳不止。 乞活军四万六千人在山间谷底摆好阵型,如同一个楔形箭头刺向西南方向:玩家三千,侍从七千,骑兵三千,民兵三万三千。 中军、右翼是步战侍从和民兵,左翼是两千老玩家。 剩下的玩家充斥小队各处,掌控侍从与民兵。 战线的前方挖掘几条断断续续的阻敌壕沟,固定防马木栅栏,完善的多层防御体系就像钉在马蹄上的环形蹄铁。 『粟拉』通过望远镜四处扫视,终于在天地相接的尽头发现明军的踪迹。 南路官军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0章 兄弟们上才艺 第190章兄弟们上才艺 官军的人马很快发现乞活军布置的阵线,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啸,拖拽黑烟尾迹的火箭直冲天际。 宛如一条黑色长龙的明军队伍瞬间一滞,随后缓慢扭动身躯,一边由绵延千步的长条纵队变成横阵,一边朝着乞活军推进过来。 松散的官军就像放学散步的悠闲学生,三三两两结伴成行,似乎一点没有大敌当前的紧迫危机。 稀稀拉拉的明军停在距离乞活军五六里的位置,各部将领迅速整顿各自的人马,按照先前定下的大阵前往预定站位。 总兵杨世恩透过“千里镜”直视前方,贼兵的阵法明显是“外强中干”,中军喽啰薄弱,两翼披甲强悍。 面对贼寇如此站位,破敌之策迅速凝聚成形。 杨世恩心想,先用火炮轰击贼寇中军打散阵型,接着派兵缠住两翼,以精锐步骑突破贼寇中军、斩将夺旗,最后分割包围左右两翼,贼必破! 很好! 杨世恩对自己的策略非常得意,似乎已经想象出贼寇溃散求饶的狼狈场景。 官军嘈杂纷乱,人喊马嘶,但乞活军这边却肃然无声,静悄悄地等待官军前来搏杀。 卢小武站在中军靠后位置,脚踩的地面比较第一道防线稍高一些,他透过友军脑袋之间的间隔能看见远处密如黑云的官军。 他是第二次参加这种数万大军厮杀的大决战。 他心说自己这种刚投诚的“非嫡系”,本不该随军决战,但义军精兵说他出身贫苦,政治层面可靠。 而那些“不可靠”的明面上留置襄城练兵,实则安排精兵坐城监视。 卢小武心说,自己宁愿被视作不可靠,留在安全后方,也不想上危险的前线。 虽说上前线的民兵每日可吃一升二合的粮食,要是运气好打破几家地主土寨子,还能尝点肉味…… 但是吃的再饱,造反也是要杀头的啊! 第一道防线前突三百步的位置,相较于位于后排的友军就像孤岛的浅滩,约莫近万民兵。 他们全员头戴铁盔,手持木盾长矛,偶尔穿插几个身披重甲的“精兵”,精神抖擞的模样好似千锤百炼的精锐。 尽管第一部民兵是跟乞活军拼搏数月的老兵,但这些人能挡住官军几次猛攻 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大股官军,高山一般巨大的朝廷威压再次席卷而来。 卢小武深刻意识到造反是多么不自量力的愚蠢行为,就凭一群拿着长矛盾牌的泥腿子就能撼动大山吗 他下意识握紧长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官军杀良冒功的凶恶传闻涌上心头,别说杀良了,他这样挂着“反贼”名号的人落到官军手里只有斩首的下场。 他不懂什么叫极度恐惧下的兴奋状态,肾上腺素快速分泌。 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速度加快,胸口悬挂的一块充当护盾的砧板似乎也变得轻盈许多,急促的呼吸裹挟口腔的唾沫,喷溅在前面兄弟的后脑勺。 战场的压抑恐惧让他双腿颤抖,他恨不能拔腿就跑,但身边挤满的友军让他寸步难行。 中间是民兵,外围两翼却都是精锐、侍从,完全限制民兵的自由行动,就像一个壮硕大汉被装入铁笼。 砰砰砰!官军队列里传出轰隆的炮声,浓密的白烟如同无形的箭矢划破长空。 官军在试射炮弹了! 卢小武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民兵弟兄浑身一颤,有人小声默念着老天保佑,佛祖保佑,还有人略带着哭腔低吟自己还不想死。 妈的,为什么! 卢小武狠狠咬紧牙关,为什么自己要像蝼蚁一样死在这里! 忽然,他听见左翼传出一声号箭炸响,扭头看过去,一条纱布乘着东北风飘向西南敌阵。 左翼精兵的阵后支起数个椭球型风筝,风筝翻身入篮。 卢小武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官军炮弹都快打脸上了,义兵精锐还有心思放风筝! 大敌当前,部下擅自整活胡闹,大帅也不管管么 中军后方的粟大帅果然无动于衷,就像左翼数千精兵根本不存在。 左翼精兵的情绪高涨,纷纷冲着竹篮里的壮士挥手致意,好似欢送英勇的战士前往荣誉的比赛场。 “兄弟们,我们走了!” 竹篮里的壮士冲着兄弟摆手,旋即点燃头顶的火盆。 随着一声,数个椭球风筝恍若苏醒意识的“肥鸟”,拖拽着竹篮渐渐远离地面。 “起风咯!” 每个风筝悬挂着数名壮汉起飞。活生生的人,居然飞天了 “啊啊啊啊啊!” 卢小武指着步步升高的“风筝”惊声尖叫,周身的民兵也都惶恐不安,仿佛看见一只只恶鬼从天而降。 甚至有人士气动摇,拔腿就要后跑,好在精兵与老兵早已堵在阵地四周,稳住战线。 至于老民兵都已见怪不怪,他们好歹跟着乞活军征战多时,最大的进步就是心里素质方面。现在无论大帅们使出怎样惊人的“法术”,都不会叫他们震惊动摇。 哪怕大帅忽然召唤一颗巨型陨石砸向敌军,老兵们也是浅浅一笑,不动声色地低语一句,原来大帅们还会这一招啊,然后跟着大帅前冲杀敌,夺取最终胜利。 “别害怕!这是乞活军大帅的秘术!能助我们击杀官军!” 安抚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卢小武等人这才缓缓放下心。 难怪乞活军连战连捷,堪堪一年就在中原创下如此局面。 原来是有得道高人暗中施法相助! “噢噢噢噢噢!” 震惊恐惧瞬间转化成兴奋喜悦,所有初次加入乞活军的“官军”、乡勇振臂高呼。热切且洪亮的呐喊欢呼声犹如歌星的演唱会现场。 随着“风筝”升至高空,竹篮里的壮士松开绑绳,任由风筝随着风流飘向西南。 椭球风筝升空同样引起官军注意,它们悬挂竹篮乘风而来,犹如数只胖鸟拖着“鸟窝”搬家。 官军的炮兵都停下装动作,下意识望向天边的异象。 贼寇的阵地在呼嚎,官军士卒却觉得一股不妙之感悄然蔓延。 他们总觉得接下来要爆发什么惊天的大事,就像孙猴子大闹天宫,搅得天翻地覆。 待风筝飞到官军阵地的斜前方,飞天的竹篮下方忽然打开一道口子。 “碳基导弹发射!” 耳边响起队友的呐喊,『暴风鼠』双手交叉在前,双腿绷直向前一蹦,径自从竹篮的豁口坠落。 意料之中的失重感犹如一阵强力电流贯穿心脏,饶是他玩过几次蹦极,还是忍不住叫喊出声。 耳边呼呼作响的气流声将世界的大多数声音隔绝开外,鼠鼠几乎没法睁开双眼。 他努力翻身向上,数只的热气球距离他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蓝天尽头。 数只热气球跳下的弟兄们各自拥挤一起,他们就像排列成军阵的兵士,站在天地模糊的位置一起飞翔。 身边的队友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向下坠落,有人绷直全身向下快速俯冲。 有人双手枕着脑袋,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似乎很想打开投影仪在美妙的下午看场电影。 有人被高空下坠的刺激感爽到,失态地扒开裤子就要给自己来一发。有人面朝天空,冲着后跳的兄弟竖起中指。 还有的数人一组手拉手组成一个小圆圈,时而又松开手,共同组成一个圆圈旋转,俨然一副高空跳伞的艺术表演,却有人技术不佳陷入死亡旋转状态,被活活转晕。 虽然玩家仍是清醒状态,但角色陷入不可控的晕厥,饶是玩家拼命点击系统界面,也不能唤醒角色。 “啊啊啊啊啊啊!” 鼠鼠努力维持身体平衡,以趴伏的姿势向下坠落。 他闭眼、睁眼重复几遍仍然没接触地面,顿觉几分钟的体感时间好似被拉长十倍。 他环顾左右,惊奇发现自己成为最后一名。 这怎么可能行! 好胜的玩家之魂熊熊燃烧,游戏玩家永不服输! “冲冲冲!”双手紧贴裤缝,鼠鼠整个人完全绷直,恍若化作一支笔直的利箭穿破空气向下飞驰。 他飞速穿过其他慢悠悠的兄弟,想象自己是一架轰炸敌军航母的战机,一边躲避敌舰疯狂喷射的防空高炮,一边小心翼翼地调整飞行姿态加快坠速。 然而明末的敌人没有密集的防空高射炮,也没有箭矢铳弹还击,只有凡人见到“邪祟”异物的怪叫。 敌人地面的布局越来越近,鼠鼠终于能看见敌兵炮阵的位置,他张开四肢任由“滑翔衣”犹如鱼蹼展开,一点一点地修正自己的坠落位置。 他寻找半天也没瞧见敌兵将领所在,遍地都是相同样式的将官头盔。 尼玛,俯瞰视角根本看不清敌兵的胸口大腿。 算了斩将夺旗就免了! 鼠鼠绷紧全身径自冲向早已选定的敌兵炮阵,嘴巴大张发泄将死的绝望,“啊啊啊啊啊啊!” “告诉俺娘,鼠鼠不是孬种!” 鼠鼠落地撞击,雷酸汞击发黑火药,一团耀眼的火光在地面轰然爆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1章 瓮中捉鳖 第191章瓮中捉鳖 爆炸的冲击裹挟碎肉铁珠四散飞溅,距离最近的几名炮手当场被炸死,周遭的辅兵被掀翻震晕。 架炮的木架被炸断,沉重的火炮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滚落数步,径自碾向一位倒霉的辅兵。 数千斤重的炮身犹如一个巨大的铁碾,将晕倒的辅兵压醒惨叫,进而活活碾死。 第一发爆炸的余温还没消退,俯冲而下的“碳基导弹”接踵而至。 “它们”精确瞄准炮车、一窝蜂、床弩,亦或是衣甲相对鲜亮的将官,就像放大数百倍的冰雹轰击地面。 激发火药失败的玩家化化作沉重的肉弹。 伴随着血肉砸地的巨响,碎裂的血肉四散飞溅,喷淋周遭官兵全身,或是溅入士兵的口鼻。 短短一杯茶的功夫,官军营地出现两百余敌我双方的尸体。 惊恐尖叫声、受伤呻吟声、友人重伤的痛呼声传遍四周,数万官兵出现骚乱躁动。 可怖的“碳基导弹”轰击结束,爆炸中心的官兵渐渐意识到死亡之影退去。 尽管“邪术”仅有数十发,落在六万大军的阵线就像抛飞六颗石子投湖,但“邪物”爆炸产生的惊悚效果还是震撼战辅兵一整年。 抬手挥打火药爆炸掀起的烟尘,杨世恩翻身坐起,下意识摸了摸脸和脖颈,环绕腰侧胸口检查是否有受伤痕迹。 他又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术,也不是噩梦,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幸好“邪祟”的准头不行,既没有炸断将旗,也没有击杀他本人。 若是他与将旗皆倒,全军士气都将暴跌至冰点,甚至可能被贼军掩杀过来击溃。 好险! 心有余悸的他按着胸口喘气,一边呼出唾沫,一边暗叹自己没着妖术的道。 以前他不怎么相信神佛,但今日亲眼看见志怪“妖弹”,对这些迷信玄学深信三分。 老天没收走他的性命乃天意也! 他坚信老天留他,是要他一鼓作气击败贼寇,捉来妖道将其碎尸万段!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 杨世恩努力站直身躯,大声宣告三军统帅并未战死,接着派人收拾“邪祟”造成的残局,敌我的尸体尽量转移至后方,以免影响军队的士气。 他不知道贼寇请来哪位高人助阵,但有一点可知。 邪道的法术应当是用光了,至此都没有新的“风筝”升空而来。 就连先前抛下“邪祟”的风筝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朝着南阳方向飞去。 “速速开炮还击!我要打垮贼寇的中……” 然而杨世话音未落,便看见副将愁眉苦脸地迎上来,“我们的炮都被邪物炸毁了!” “什么”杨世恩好不容易涌起的兴头沉降下去,抬起右拳猛击自己的左掌,“该死的贼寇!” 他此次出击带来数十门大小口径的火炮,就为轰翻贼寇,结果全被贼军使用邪法报废了。 杨世恩甚至怀疑天上翻飞的鸟儿,也是妖道的耳目。 妖道驱使飞禽发现他的火炮配置,所以在战前就布下阵法、绞尽妖术唤出“血肉傀儡”摧毁官兵火炮。 如今官军没了火炮优势,要么依靠兵力战力优势压垮贼寇,要么利用贼寇的背靠山脉的站位长期围困。 若是平常,他一定采纳前者,派出乡勇民壮消耗贼寇气力,再以押后的精兵打垮敌军。 可眼下他深知贼寇有妖道助阵,不敢激进行事。 于是打算采纳长困策略,将贼寇包围在山脚下耗尽粮水。 “速去挖掘壕沟困死贼军……” 然而他的命令传达下去,将士们却并无平时的执行效率,拖拖拉拉犹豫好一会才驱使乡勇前往贼寇三面挖掘壕沟。 杨世恩见状暗骂,妖道的邪术还是给全军造成了负面影响,就像手脚被打伤神经,开始不听使唤。 就在他感叹之际,兀的瞧见贼寇的中军后方喷出一团团白烟。 是火炮! 杨世恩并不意外贼寇会有火炮,但没想到他们能到现在才用。 炮弹射程不远,够不着官军阵线,但那些挖掘壕沟的辅兵乡勇就惨了,被实心弹打个正着。 落地弹跳的铁弹犹如一颗颗巨型网球,打穿一个又一个血肉之躯。 即使滑膛炮的命中率不高,也没人敢在头顶炮弹呼啸的状况下,赌命挖掘壕沟。 万一炮弹擦过来,侥幸不死也是一辈子残疾的命运。 他们一个月才挣几个钱,玩什么命啊! 于是辅兵们拿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向后奔逃,甚至有人灵机一动,径自逃脱战兵的掌控,向西飞奔钻进山林。 无论谁输谁赢,等到战事结束,他们还能活着逃回家乡。 杨世恩冷冷地注视战场,暗叹贼寇的兵法愈发老辣,远比西贼、闯贼的军事素质更加优秀。 若乞活军不是反贼,他都要以为遭遇哪国的正规战兵。 火炮被摧毁,挖沟长围的战术也被破解。 为今之计只有一路可走。狭路相逢勇者胜,调集重兵压上去跟贼寇斗狠! “出击!”杨世恩的军令化作一阵阵悠长的号角、战鼓声。 六万大军略有松动,数位副将、参将统帅三万余官兵、乡勇出列前进。 “枪来!”身处右翼的王参将翻身上马,接过亲兵递来的长枪。 他站在马镫上远望贼兵相对薄弱的中军阵地,大吼一声,夹着长枪慢慢驱马前行,身边数千步卒跟着主将向前涌去。 三万官军分从三面夹攻贼寇,精兵压阵在后,辅兵乡勇分散在前。 他们可不是遭受几轮炮击就溃散的弱鸡。除非贼寇把炮管子塞脸上轰击霰弹,否则接敌近战之前,他们绝不会溃散。 就算辅兵溃散了,战兵拔刀砍死懦夫也能继续顶上。 “砰!砰!砰!” 贼寇的炮击响起,每一发实心弹都在官兵队列中刮出血痕。 或许是这支官军确实悍勇无比,亦或是贼寇的炮兵轰击频次较低。 三路官军竟然只经历两次溃散、重组,就顶着炮弹杀到还跟前。 在进入一两百米后开始提速慢跑,数万官军一齐狂奔的场面恍若荒原奔腾的雄壮牦牛,脚下的大地好似都在震颤。 乞活军左中右三翼的前排皆是历经数战的“老人”。 无论是玩家,侍从,还是老民兵,都是自『乞活军』创业以来就“从龙”的功臣。 他们早已习惯战场的喧嚣与鲜血的喷淋。 若明天还能看见升起的太阳,他们庆幸,若明日他们将躺入坟墓,他们也无怨无悔。 “举盾!”打头阵的军官依次叫喊战场军令。玩家、侍从、民兵放盾举矛,死死顶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饶是身处第二道防线,卢小武也不免心跳加速。 官军冲来了,他们要跨过壕沟的过道杀过来了! 就在官军冲到五米之内即将撞入阵线时,军官竭尽全力吼出命令:“长矛!突刺!” 轮番强训的动作仿佛变成生理本能,前排民兵反射式地刺出手中的长矛,刺中一名一跃而起的官兵。 长矛贯穿那士兵的脖子,就像鱼叉命中水中的游鱼,当场死亡的官军瘫软下来滚落到满是尖桩的壕沟里。 “有壕沟!”冲撞上来的官军大喊,可惜为时晚矣,这与小腿齐高的小土丘正好掩盖后面的壕沟陷阱。 后面的官军弹跳起身,企图越过壕沟,却因为浮空状态毫无抵抗能力,被一根根刺出的长矛刺翻在地。 “长矛!杀!” 民兵熟练地抽回长矛,再次向前刺击,无数鲜血顺着长矛拔出的位置四处飞溅,纵使有鲜血溅射到脸上,也没有余裕去擦拭。 乞活军左右两翼打得漂亮,中军民兵略逊一筹。 数万官军犹如海浪拍打在两颗坚硬的顽石上,任凭他们如何冲杀,也克服不左右两翼的贼阵。 更多的官军倒下成为挡路的尸体,血水浸透地面把泥土搅成烂泥,无数人抛洒的鲜血在壕沟里形成一片污浊的血池。 不断堆积尸体的壕沟渐渐失去作用,官军得以跨过“尸桥”猛击贼寇中军。 焦灼厮杀的战场忽然出现转机,乞活军民兵毕竟不是老练战兵的对手,没了壕沟的掩护逐渐落了下风。 第一队方阵被击破,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很快第一道防线都充满官军的身影。 “撤!”这时一声命令传开,第一道防线的民兵跟随玩家军官后撤。 眼见友军犹如泄洪般溃退,左中右阵线出现内陷破绽,卢小武登时生出转身逃跑的念头。 可是方阵队友把他夹得很紧,他根本逃不开。 “长矛盾牌!” 军官的咆哮嘹亮且清晰。卢小武不得不举起长矛从友军身侧刺出去,形成矛林方阵。 一旦官兵打破第二道防线,再掩杀冲垮第三道防线,位于中军后方的大帅或将性命不保。 难道这一仗要输了,自己要死了么 官军冲到十五米内,凶恶狰狞的怪笑,粗鲁的嘶吼,黑黄牙齿间飞溅的唾沫,无一不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威压。 饶是站在第二排,卢小武两腿也止不住地打颤,但是长矛却握得稳稳的,这是他在乱军之中唯一保住性命的武器。 “杀!”军官的呐喊声并未动摇,语气里透着钢铁般的笃定。 “啊啊啊!”卢小武叫喊着给自己助威,狠狠把长矛刺出去,顿觉矛尖刺中什么,定睛一看才知道刺中敌人的胸腹。 对方露出痛苦悲凉的表情倒下。 原来堂堂官军也能被他这样的懦夫杀死。 这一击恍若乱世良药,他只觉战前的恐惧胆怯消散大半,一股战场厮杀得来的勇气缓缓充盈全身。 “呜——” 只听脑后传来一阵隆隆的号响,专心杀敌的卢小武没能回头,但他听见一连串犹如一窝蜂火矢起飞的声音响起。 咻,咻,咻。 数十支“火矢”凌空射出,飞跃卢小武的头顶,径自落在左右两翼的官兵队列爆炸。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2章 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 第192章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 黑尔火箭,这种发明于十九世纪前中期的铸铁火箭弹,射程短,准头差,威力一般,适合轰击易燃建筑与船只。 它们就像一颗颗大号“窜天猴”,纵使缺点众多,面对敌兵的密集阵型也能大杀特杀。 数十发一齐飞天的黑尔火箭犹如陨石天降,轰入明军阵地,爆开一朵一朵黑灰相间的红莲之。 一发黑尔火箭炸毁偏厢车的木板,碎裂的木屑四处飞溅,刺得辅兵满身皆伤,惨叫连连。爆炸冲击掀起的泥尘碎石将周身步卒杀死。 卢小武心中惊呼,法师的道术又在大展神威! 刚才榨干的法力,这会居然就恢复如初,真真是得道高人襄助大军,天命在乞活军啊! 第一轮轰击的余烟未散,第二轮火箭又开始呼啸,并且有意挑选骑马将官与辅助车辆。 忽然一发火箭击中一个乡勇脚底,那乡勇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被爆炸冲击震散内脏。 “稳住!不许退!” 王参将的命令刚吼出口,一发黑尔火箭在他身边爆炸,几个亲兵发出一声闷哼,晃了晃倒下去。 而他也没好到哪去, 战马的脑袋被几枚破片击中,飞溅的鲜血糊住王参将的眼睛,他只觉得身子猛地向前一沉,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横冲直撞。 强大的冲击将他震晕过去,待他再次醒来,惊觉自己被死马压在身下,腰部以下传来一阵剧痛让他不禁咬紧牙关。 他脸色吓得刷白,突然感觉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火箭的铁质碎片撕破甲片插进肚腹。 他稍有移动便会牵拉腹部肌肉,引起一阵剧烈疼痛。 “来人啊!” 硝烟与血腥味肆无忌惮地钻进他的鼻腔,他这辈子都没这般恶心想吐,恨不能拿把匕首割断鼻子,剥夺自己的嗅觉。 他被战马压住无法动弹,就像一只被订书针压中大腿的蚊虫。他无助地呐喊,声音却被四周喊杀与吼叫声所掩盖。 敌阵的火箭仍在抛射呼啸,随着周身步卒的数量渐渐稀疏,王参将明显感到官军冲阵的悍勇气势正在消散,更多哀嚎与悲鸣声在耳边回响。 步骑踏地、火箭爆炸扬起的泥土犹如雨水落在他的脸上,惹得他反射式缩了缩脖子。 他感觉自身仍有战斗的气力,只可惜被困马下的他无法观察战场全貌,只能呐喊几句吸引友军的注意。 “来人!拉我一把!” 然而周围的步卒都在慌忙躲避“邪术爆弹”,根本没人在意危险区是否还有活口。 王参将只能依靠自己推送马腹,生生将自己的双腿给抽离出来。 他缓缓爬起身,一股热流顺着眉眼与眼角缓缓流下。 晕晕乎乎的他扫视四周,破损的军旗斜插地面随风微微摆动,盾牌刀剑散落一地。 火箭爆炸过的区域恍若春季盛开的赤色朵,死者静躺,伤者哀嚎。 王参将昂起脑袋远望,忽的瞧见左右两翼贼寇的旗帜围拢过来,这意味着左右杀敌的官兵阵型崩溃,已被贼军夺下优势。 是这妖法爆弹打散了官兵的阵型! 王参将猛地看向战场中部,官军虽然打进贼寇的中军,左右两翼却逐步丧失。 他恍然大悟。 中军贼寇故意败退,就是吸引官兵冒进引君入彀,再用这不似一窝蜂、更胜神火飞鸦的“妖术爆弹”轰散左右官军的阵线,促使左右贼军夹击数百步,包一个大大的饺子! 摧毁官军火炮,封死长困策略,逼迫官军只能强攻,再以中军薄弱阵型诱敌深入—— 贼军步步为营,每一步战术环环相扣! 官军上当了! 王参将扭头看向尾部,贼军的旗帜已在随风飘扬,官军主力被全员包围了! …… “打得漂亮!”粟拉忍不住夸赞。 尽管这一战消耗的黑尔火箭,足以让后勤组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但是不得不说贵的东西就有贵的道理,数轮火箭打击,顺利推进左右两翼的夹攻路线。 透过望远镜的视野,粟拉瞧见明军阵线开始扭曲破洞,三面包夹之势正逐步形成! 此时应当稳定战果,再逼迫官军派出所有预备队救援,那时才能包出真正的大饺子! 为了稳住已得的成功,『粟拉』下令三千骑兵不动,所有步卒预备队立即出击,从左右两翼加强侧翼的攻势。 此时他的身边除了守护将旗的侍从以外,几乎再无预备队。 官军统帅也意识到有被包围的风险,赶紧派遣剩下生力军出击救援。 『粟拉』死死盯着官军援兵的动向,另外追加一道军令,“炮兵前移!让敌人尝尝近距离霰弹的滋味!” “把路让开!” 一阵轻快的军鼓与笛声响起,数千民兵分成两条长龙鱼贯而出,紧跟其后的还有推炮的步卒。 第三道民兵闻声让位,分出一条条通道供炮车前进。 普通炮兵相对保守,抵达第二道防线的后方便停下装填。玩家炮兵却激进地继续前进五十步,再五十步,哪怕炮口之外不到五十步就是敌人,他们也要再进一些。 “闪开!” 『安陆山』与其他玩家根本等不及民兵让出道路,硬生生用蛮力推炮,挤开密集的民兵方阵,恨不得将炮口直接塞进敌人嘴里。 然而官军也不是吃素的,眼见杀器当前纷纷冲上来夺取。 “随我杀敌!”安陆山手持刀盾挡在炮口前方,抵挡敌人猛扑,更多玩家也飞扑出来助阵杀敌。 “杀杀杀!” 刀劈矛刺的血洞汩汩流血,安陆山扭过来愤怒咆哮,“开炮啊!” 震耳欲聋的呼嚎声,震撼卢小武的心。 安陆山身披重甲,一看就是乞活军高层将领,如此尊贵之人没有躲在安全后方,反而亲身踏上战场,甚至为保护火炮装填,不惜用血肉之躯抵挡来犯之敌。 什么叫身先士卒,悍不畏死! 这世上居然真的存在一心为公的义士! 他们不是官军污蔑的贼寇,而是堂堂正正看淡生死的义士! 安陆山大腿、胸口又中了几矛,扭头呕出一滩鲜血,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他娘的开炮啊!” 他瞧见队友对他点点头,举起火把凑近火门引线。 他满意地丢掉手中兵刃,向后仰头倒下,高举的右掌举起夸赞的大拇指,“杀!” 轰!轰!轰! 数门接敌的火炮,顷刻间喷出数百颗葡萄铁弹,哪怕是神仙赐下福禄,也保不住霰弹覆盖下的血肉之躯。 霰弹之下众生平等,无论是将官、战兵,还是乡勇,数百颗铁弹打穿身躯向后弹射。 血雾爆开,数百士兵犹如风吹麦浪倒伏,侥幸未被霰弹击中的官兵零零散散站在血肉之间。 “啊啊啊啊啊啊!” 恐怖的战后惨状摧垮士气,坚挺半晌、没遭到黑尔火箭打击的官军精兵再也扛不住向后溃逃。 敌兵中营溃退,左右两翼向内拥挤,乞活军宛如墨西哥鸡肉卷,将三路官军生生挤压在中间,而敌人的援兵仍在路上。 “是时候了!” 『粟拉』从引导人那学到的“连环”战术此时派上用场,仿佛看见胜利女神正朝他挥手。 转身拿来一个小木盒、一根涂红铁钎、一面红色盾牌。他打木盒取出一个特殊材质的手套戴在手上。 他打开团队语音,郑重且大声地说道,“全员听令——放开包围圈,任由溃兵向后溃逃,我要溃兵冲垮敌人的援兵,要你们借此掩杀过去夺取最终胜利——” 他激活手套的瞬间,再度追加一条指挥语音,“我将以高达形态出击!” s套装的手套犹如纳米钢甲逐渐展开,一眨眼的功夫便覆盖粟拉全身—— 通体白色的“机体”点缀蓝色背心与红色腰带,额前两根尖角向外刺出,臂腿关节充满厚重感与机械感。 他一手拿捏红面盾牌,一手握持涂红铁钎,任何识货的玩家都会高喊一声,我军竟然有高达。 而一旁亲眼见证变身的侍从纷纷惊呆,这一套“战甲”就像变戏法一般,忽然就冒出来笼罩大帅全身。 难道乞活军一直隐藏多年的得道高人,就是粟大帅! 回首远望的玩家也瞧见『粟拉』这一身行头,白底红蓝搭配,又是一副未来机甲的样式,想看不见都难。 “马的,是限量版s套装!” “还特么是元祖高达!” “机甲永远是男人的浪漫!” “我也好想要,能不能给我穿一穿啊!就一天!就一天!” “哇,有人在装逼,好刺眼!” 然而更激动人心的还在后头,粟拉领着一众满眼崇拜的侍从离开本阵,一边骑上备用的战马,一边发起语音大喊,“这几战谁立下的斩将、夺旗、先登、陷阵之功最多,我就给他穿一年!” “穿一年!” 这种限量版特殊道具,很容易磕磕碰碰,刮坏这那,目前官方也没出修补套装的服务。 这道具别说是穿一年,穿一个月就快报废。 给人穿一年几乎相当于是赠送。 而且能立下这四等奇功的玩家,必定拿到战役的排头奖励,届时将有两套定制服装,一天换一套,必定羡煞旁人! 为了得到限量版套装,尖刀团勇士与军官玩家瞬间高涨100%士气,发出震天动地的齐声呐喊。 “为了元祖高达!”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3章 不是我军不努力,奈何贼军有高达 第193章不是我军不努力,奈何贼军有高达 啪的数声脆响传来,三条红色烟雾犹如丝带冉冉升空,进攻的信号瞬时调动全军。 身穿高达“皮肤”的粟拉骑马冲锋,身后的侍从高举将帅战旗紧跟其后。 玩家见状放下武器,趁机抓拍滑稽的抽象场面—— 高达没有屹立大地上,反而骑在马背上发起决死突击! 甚至有玩家觉得此景甚酷,连忙找来一匹劣马跟在大帅身侧,一边打开拍摄功能,一边冲着骑马的高达大喊。 “粟大帅来摆几个帅气姿势!” “嗯” 眼见有人记录生活,粟拉也想留下帅气逼人的痕迹,当即举起“剑盾”,微微侧身连摆数个帅气造型。 “咔咔咔……” 玩家自己用嘴拟音拍照的快门声,方便大帅即时调整体态姿势。 战马奔出数百步,光是模拟快门的咔咔声听了不下五十。 粟拉一想到帅照留的足够多,到时候发在社交群里指不定羡慕哭多少人。 谁料拍完的小哥勒马减速,挥手大喊一声,“拍照免费,照片三百!” 三十七度嘴说出的冰冷声音瞬间熄灭粟拉的热情。 他只觉愤怒直冲后脑,手持铁钎直刺溃逃的敌人后背,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焯!” “大帅亲自带队发起冲锋”的消息传遍全场,所有兵卒都瞧见乞活军的将旗快速前移。 乞活军大帅不顾生死带队突击,自己还能缩在后面怯战不前嘛! “跟大帅一齐杀敌啊!” 侍从与民兵叫吼着,翻越栅栏拒马,跨过堆尸的壕沟,踏进尸横遍野的战场。 侧翼正在与明军厮杀的玩家也爆发一阵熟悉的怪吼,“waaaaaagh!” “快跟上,不能让高达皮肤损坏了!” 数千玩家仿佛化身神选勇士,手持钢刃铁斧在人群里杀出一条条血肉脚印。 溃败的官军如同被点燃尾巴的受惊野牛一路溃逃,不顾友军的呐喊劝退声,执意冲破友军阵型,只为早点逃出危险之地。 原本还在呆滞与茫然中前进的官军援兵瞬间如雪崩般溃散,就连一些精锐战兵也被疯狂逃跑的溃兵裹挟着向后奔逃。 许多人毫无抵抗就扭头逃跑,瘟疫般的溃逃很快传染给全军,总兵派出的援兵被溃兵冲散,好好的支援作战顷刻演变成大溃败。 士卒丢盔弃甲,抛刀扔旗,减轻身体的负重以便节省体力。 然而追杀敌人和被敌人追杀是两码事,心里所承受的精神压力也大不相同。 明军的标营士卒,卫所旗军,乃至押送粮草的民夫乡勇全部崩溃,成千上万人四处溃逃,到处乱窜,就像一个积木搭建的巨屋在瞬间倒塌碎裂,飞溅的碎片到处都是。 没有方向没有纪律,在极端恶劣的求生条件下,许多人被求生欲激发兽性本能。 哪怕是地位低下的乡勇也壮胆抢夺官军的马匹逃生,还有人敢对高高在上的督战队,运粮官大声呵斥、痛打一顿,甚至动刀杀死嚣张的官兵,大不了转身投乞活。 官军奔逃的速度很快,尤其是几员部将与他们的亲兵,眼见形势不妙赶紧撒腿就跑,不过片刻功夫就冲得老远。 远远落在后面的文官佐吏大声求救,那些武夫只当没听见似的,一个个闷头向前奔跑。 被乞活军步骑联合驱赶到山脚的溃卒不再奢望逃走,一个个扭头跪趴下来,惊恐地看着凶神恶煞的义兵愈来愈多。 “饶命啊!” “我们降!我们降了!” “大王饶命啊!给条活路吧!饶命啊!” 溃卒丢弃所有的甲具兵器,完全失去勇气与作战能力,跪在地上争相表现自己的投降诚意,几乎将额头磕出血来。 乞活军虽然没有乱杀一气,但把官僚、小吏、幕僚、将领、军官全部揪出来。 玩家勒令这些希望投降的败卒,将这些中上层文武官僚全部处决,以此沾染“血债”算是纳了投名状。 被照片欺诈的『粟拉』火冒三丈,他领着数千骑兵追杀官军数十里,使得官军甚至不敢走官道入裕州,只能钻进山林小道,绕路返回更远的南阳。 裕州官僚听到零星逃回的溃兵声称,数万南路军被贼军击溃,当即吓得上下官吏、士绅大户、民壮乡勇弃城而逃。 成千上万人拥挤在西南官道,生怕落入贼寇手里被折磨致死。 于是『粟拉』统帅数千骑兵顺利得到一座不战而降的空城,随后驻城等待友军步卒陆续跟上。 粟拉统帅一万精兵与数万民兵,出奇谋大胜数万官军,堪称“天时地利人和”三元合一的指挥典范。 连那些心高气傲、从来看不起谁的孤傲玩家,也不得不认可「粟拉」能力,赞扬粟拉的战略战术是这几次酣畅大胜的关键—— 想要一个男人低下高傲的头颅,只有在他面前展现真正的超强实力,惊艳他到五体投地。游戏,军事,科技,武术等等方向,只要优秀的人是真的强,是个男人都会对值得尊敬的强者竖起大拇指,送去真挚的敬佩。 而军事天赋事关人之生死,也是与威望挂钩极深的元素之一,最让玩家羡慕嫉妒恨的是,这天赋异禀的军事才能不是自己的,而是别人的。 粟拉背山一战,挫败南路军对乞活军的围剿,俘虏近三万败卒,有强悍的标营士卒,也有稍弱的卫所旗军、乡勇。 官军狼狈逃窜,既舍弃盔甲刀枪,也丢掉了随军携带的粮草物资。 乞活军不仅补足粮草,还获取官军的火器——火铳千支,鸟铳三百,数十辆未被摧毁的偏厢车与马车,以及一些炮架损毁、炮身还在的小口径火炮。 倘若说乞活军过去仅靠着“不死”的悍勇与现代人的聪明才智死撑,才赢得今天的局面。 那么接连击败两路官军、收编官军精锐的乞活军将脱胎换骨,成为一股正式踏上明末历史舞台,有资格争霸天下的义军力量。 算上先前收编的官军降卒,乞活军此时杂七杂八的总兵力已然突破十万。 尽管高质量精锐只有玩家与步战侍从,但只要收服这些降卒的心,提拔一批敢战之士充入侍从。 乞活军也将是精兵三万,胁从十万,无需再畏惧明廷,正式割据中原的诸侯力量! 要知道历史上李自成之所以在1640年以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因为他几次大胜俘虏官军精锐士卒,快速吸收精兵改组军队模式,强化了战斗力。 否则他不可能1640年才拿下几座县城、41年正月夺取洛阳,44年就在西安正式建国,并且坐拥河南、湖北、陕甘地区。 当然,眼下乞活军击败南路军只是完成计划的第二步。 下一步,他们还要夺取南阳、襄阳两地,甚至席卷河南全省,给朱由检送上一份新春大礼! …… 乞活军打败南路官军的第二天,李牧连带上次的天命值一次用光,储备一千复活码的同时,召唤出2400新玩家。 少部分人愿意做生产,当干部。剩下2100玩家都想参加乞活军大闹一场。 当然,这批人直接走豫中怕是赶不上豫南大战,于是李牧换个思路,派他们南下走鄂北方向…… 听说官军四路围剿已败其二,李牧心说自己表演的时候到了,他亲率黑旗营主力兵临光州城下。 尽管驻城干部与黑旗营精锐都是“老相识”,但秉持着演戏演全套的理念,双方还是进行了一系列“亲切友好”地交流,炮弹与铳矢齐飞。 守城玩家假装被炮弹打中跌落城头,而黑旗营玩家也表演被流弹击中倒地。 就这样仅仅过去不到一天时间,双方都交出数十的伤亡后,黑旗营顺利收复光州城。 城内的干部与乞活军民兵,也巧妙地在城破前一刻逃出城池。 而那些原本扎根县村的玩家干部、普通人小吏,则在李牧的操作下摇身一变,成了“新官府”的吏员、村长。 “乞活贼寇不过土鸡瓦狗,正是乘胜追击连收失地的好时机!随我杀贼报国!” 李牧继续带伤领兵直扑西边的光山县。 …… 另一边,费劲千辛万苦逃回南阳的杨世恩与巡抚宋一鹤争执起来。 他声称贼军有高人相助,各种邪术叫人防不胜防。 宋一鹤却怒斥杨世恩一派胡言,打败仗还用如此荒唐的理由狡辩,简直辜负督师与他的信任。 四路大军已败其二,该如何向杨督师,乃至陛下交代! 不过南阳此时更焦急的不是推卸责任,而是如何守住唐王所在的南阳城。 陆续逃回南阳的官军满打满算只剩一万余兵马。 至于其他官军、乡勇究竟逃去何方,被贼军俘虏收编,还是战死沙场,杨世恩也不知晓。 但他知道,仅凭这不到两万的新败溃兵不可能挡住士气正盛的乞活军。 纸终究包不住火,此战大败的消息或许已经随着塘报、驿站向各地散开。 估计要不了几天,坐镇襄阳的督师便会知晓南路军大败的坏消息,甚至连远在京师的陛下也会知道。 求援吧,宋一鹤与杨世恩难得达成一致。 或许只有呼唤更多援兵聚集而来,才能剿灭这股悍贼。 否则此獠必定愈发膨胀,越变越强。 主意已定,杨世恩果断派出塘马向襄阳告警,又派人寻找北路、东路两军,催促他们速速进兵剿贼,截断贼寇的后方粮道—— 尽管他与宋一鹤中对败仗多有推诿,互相扣帽子甩锅,但两人应付的责任却是无法掩饰的。 杨世恩驻扎南阳城内等候督师作出进一步指示,每日披挂完整前往墙头巡视防务。 某一日恰好正午时分,他忽然看见南边的视野尽头出现一支军容严整的部队,那部队高举黑底骨龙旗,恰如他从塘报听说的黑旗营一模一样。 杨世恩只觉一股清风透心凉,浑身好像充满力量—— 强悍的黑旗营来援,乞活贼要吃大亏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4章 奸臣误国 第194章奸臣误国 正午的太阳高挂当空,暖阳的光辉占据整个天空。 威名远扬的黑旗军渐行渐近,其辐散四周的杀气与威名就像滚烫岩浆中破火而出的漆黑长龙,展开魔化的双翼遮蔽朗朗晴空的大地。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久仰黑旗军大名的守备官目光灼热,热泪流下,情不自禁举起双拳,宛如狂热教徒冲着下凡的神主欢呼雀跃。 “果真是黑旗军!” 杨世恩也觉得精神亢奋,热血沸腾,惯用右手隐隐颤抖发热,似乎想拔出腰间的刀上阵拼杀一场。 若不是自恃总兵的身份,他都想扯着嗓子冲援兵们高歌一曲。 大败一场的耻辱压抑好像“欲扬先抑”的前奏,那埋藏灵魂深处的昂扬斗志被点燃,甚至更加猛烈。 驻扎南阳的官兵都在欢呼,一举驱散南阳多日死寂沉沉的消极氛围。 两千余黑旗军停在城外两里半,为首一名身披重甲的将领驾马抵近城池,身后跟来十名雄壮威武的披甲大汉,其中一人高举黑底骨龙旗。 南阳城外建有托墙而成的关厢集市,无论春秋都有不小的人气,但当下贼寇入境,又有官军路过,原本热闹来往的关厢区域也变得冷清下来。 关厢内躲藏屋中的百姓透过门缝、窗隙悄悄向外张望,只见一名英姿飒爽的黑袍小将驾马而来。 那黑袍小将嗓音洪亮,不卑不亢:“末将黑旗前军营游击『李四』,领都督佥事李总兵之命,亲率两千一百士卒驰援南阳,这是李总兵的文书——李总兵亲率大军进攻光州,眼下怕是已经拿下来了。” 那黑袍将领从怀里掏出物件举过头顶,“我部将士长途跋涉数百里,早已人困马乏,还请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城落脚歇息,补给粮草。” 传说中的强军统帅不仅没有嚣张跋扈,反倒谦卑亲和,就像令人生畏的强壮大叔小心翼翼捧起可爱的小奶猫在怀里轻抚。 虎嗅蔷薇的反差感让一众将士如沐春风,一下子拉近与强军的心理距离。 强军入城会师,坚守城池已无压力,甚至还有反攻贼兵一雪前耻的希望! 验证过书信的文字与印章,又得知李总兵收复失地,杨世恩哪有半点怀疑的心思,当即命人打开城门。 然而城内做主的不止杨总兵一人。 “慢着!”巡抚宋一鹤抬手制止正要开门的士卒,因为他从军官的台词里听出一处漏洞—— 南阳守军的确向北路、东路发出过求援信,但是贼寇占据着豫省东南,黑旗营若要派兵驰援,只能绕路鄂北。 而南路军兵败传开的消息才短短几日,黑旗营援兵如何跨越数百里赶来的,难道是贼寇假扮骗城的 要知道官军日行四五十里已经很不错,黑旗营在短时间抵达南阳相当于日行八十里,还能保持严整军容,这不奇怪么 宋巡抚将这个猜测抛给众人,得到的却是一阵聒噪。 几位参将、游击声称黑旗营哪能跟一般营兵相比,黑旗营是当地百姓筹资强训的悍卒,去年底北上千里驱逐鞑虏,每日行军速度也很快。 总不可能大家都是弱鸡,好不容易出个强者,你反而说不存在吧。 黑旗营成军以来抛头颅洒热血,屡次为国立下汗马功劳。 这次,人家不顾路途劳顿从商城绕路赶到南阳,近千里路程只靠一双脚板走过来。 此等精忠报国之心天地可鉴,即便这样仍要怀疑别人的用意还是人嘛,非要黑旗军把心掏出来才行么 难道全天下贪污腐败、尸位素餐才是常态,精忠报国、恪尽职守就是贼寇假扮的 贼寇天生就比官军清廉仁义 隐隐察觉到官兵透出的义愤,宋一鹤自知理亏,但考虑到黑旗军兵强马壮,又立下平贼、讨虏等诸多大功,必是桀骜难治,轻易放进来可能导致文武失衡。 他与几位官员、幕僚低语探讨片刻,还是拿出“以文御武”威风独断拍板,不放黑旗军进来。 至于黑旗军所需的粮草可由吊篮缒下城墙,先给黑旗军三日所需。 听说不允许进城,为首的『李四』只是微微一笑便拱手告辞。 他调转马头返回黑旗军部队,部队掀起一阵聒噪,无数兵卒的叫骂声几乎传到城池墙上。 此起彼伏刺耳叫骂就像漫天箭雨飞驰而来,城头士卒怨怒不已,都觉得面上无光,嘟哝着宋巡抚苛责友军太甚,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文武有别。 不少亲兵请求杨世恩“先斩后奏”,开门把黑旗营迎进来。 胸口一阵阵的气血翻腾,杨世恩有心下令开城门。可是他扭头对上巡抚的双眼,顿觉老鼠见了猫丧尽胆气。 他作为败军之将,没被当场拿下已是巡抚顾全大局,若是他敢聒噪几句,怕是会被一撸到底。 杨世恩叹口气摇摇头,城外关厢有黑旗军驻扎,城内的士气为之一振,至少不用害怕南阳陷落。 只要督师调度更多援兵赶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总兵又在墙头巡视半日,随后带领亲兵返回兵营小憩。 多日的高负荷工作使他身心俱疲,只是凭借着坚守城池的使命感与求生欲才坚持到当下。 至于作战计划明日再说吧,黑旗军爆杀建奴的名声在北方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一个猛士打十个贼兵都绰绰有余,大概收复南阳府、汝州的失地不远了。 就在他走过数个路口,即将抵达兵营时,一个小厮模样的男丁扑上来跪在总兵面前,“总爷救命啊……” 那小厮缩着脖子,汗如雨下。 杨世恩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小厮的指引下,他带着百余亲兵来到二百步外的屋子。 纪律涣散的士兵包围一间大户的屋子,如野兽般的低沉吼叫从屋内传出,其中还夹杂着不大不小的抽泣声,好像是女人的声音…… 杨世恩只看到屋内大厅躺倒一具男人的尸体,即刻明白屋里发生什么…… 溃败往往导致军队丧失最后一丝理智与纪律,这些堕落的疯子会把战败的屈辱感发泄在手无寸铁的无辜者身上,以此发泄愤怒。 杨世恩阴沉地踏入内宅,亲兵跟随其后。 他一路上所见皆是眼神亢奋的士卒,兜囊满鼓的士卒,布匹压身的士卒,以及倒在血泊之中的无辜百姓。 事故的中心是这大户人家的女子房间,房间躺着一个无声的幼童,脑袋旁溢出一滩深红的血。 杨世恩挤开人群走进去,几名女子衣衫不整地缩在几名年轻乡勇背后哭泣,乡勇与兵卒在房间里紧张对峙,空气里仿佛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 “把刀对准自己人更勇武”杨世恩一声怒吼响彻房间,“把刀放下!” 总兵大人的余威还算管用,剑拔弩张的双方缓缓放下手中的武器。 没等杨世恩询问详情,那护着女子的乡勇便大声告状,“他们想要侮辱这些女子!好在我们及时发现,没让他们得逞!” 顺着其他乡勇的指引,杨世恩在另一间房发现一个头破血流的中年人晕倒在地,身旁一个半老妇人正在照料他,这个遭罪的中年人大概是这家的家主,几个黄大闺女的父亲,妻妾的丈夫。 杨世恩狠狠蹬向在场的士卒,抢掠反纪的士卒自知理亏,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语。 积威犹在的总兵就像一座大山横在众人面前,但有胆小的,就有胆大妄为的。 一个名叫刘克用的游击官从人群里走出,凑到杨世恩面前悄声低语道,“这屋子住的是抚台老爷的幕僚,你瞧瞧,不过区区一幕僚,到了南阳就能住这般大屋,享用这些貌美小妾。 咱们弟兄替他们卖命杀敌,每天就除了吃糠喝稀就是挨打受骂,这凭什么 你再看看那黑旗营,论忠义、勇武谁能比得过,但文官老爷一句话,还是叫他们待在城外风吹日晒。 若是总兵大人执意替这帮酸腐文人讨个公道,寒了兄弟们的心,今晚由谁来提防贼兵夜袭” 杨世恩大怒,这厮竟敢威胁自己! 杨世恩环顾四周四周,看到林林总总的视线朝这汇聚,隐隐有百多个尝到劫掠甜头的小兵围拢过来,似乎要帮刘克用撑场面。 而自己身边的亲兵也握紧刀柄轻轻拔出了分毫。 杨世恩明白,自己要是毅然处决几个犯事的官兵,不仅不会严肃军纪,反而会使松散的败兵联合分崩离析。 届时城内守卒阵脚大乱,黑旗军进城维稳也要费大量精力时间,最后被贼寇趁虚而入。 就算不考虑长远后果,只看眼前也要掂量这帮人暴起的威力,虽说自己身边的亲兵精锐敢战,可是他直面几个乱兵刺头,打起来会被多人集火。 “大帅!” 几个女子带着哭腔的求助声,幸存下来的幕僚家属互相抱头痛哭的哀嚎声传达至杨世恩脑中。 而他脑子里闪过一幅幅画面。 宋一鹤对他百般指责,其他文官对他轻蔑鄙夷,就连无官无品的白身幕僚,在给官兵发粮的时候,也敢对他颐指气使。 好好的黑旗营士卒,也被文官挡在城外。 凭什么文武有别,凭什么这些臭文人就可以骑在武人头上拉屎! “这是下官一点点心意,还请杨总兵笑纳……”游击官掏出一张票子露在总兵大人面前。 杨世恩低头瞥了一眼,浑身微微颤动像是被烛火烫一下,那竟是银票,面额八百两。 公义与愤怒互相缠斗,杨世恩终究还是被愤怒占据头脑,接过银票塞进怀中。 “别闹的太过分……” 他抛下这句话,便带着亲兵速速离开。 他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武夫为何要被文官踩在脚底,他凭什不能挺直腰板站起来掌握主动权。 他在心中复述十遍,百遍,却依旧压制不住熊熊燃烧的怒火。 直到深夜时分,刚入睡不久的他被屋外惊叫的喊声惊醒。 “大帅不好了!贼兵夜袭关厢,黑旗军乱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5章 忠不可言 第195章忠不可言 几无败绩的黑旗营也乱了 杨世恩坐起半身,面容呆滞好一会儿才消化这个坏消息,突然间四肢如坠冰窖般涌来一阵阵寒凉,不受控制地打颤。 他来不及穿衣披甲,只着一件单衣,胡乱踩进靴子跟随亲兵奔向城墙,一路所见尽是慌忙哀嚎的士卒百姓,敲锣报信的告警声不绝于耳。 杨总兵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城墙,守卒们严阵以待的模样让他略感安慰。 可当他倚靠城墙向外远望,心中那点短暂的欣慰顿时烟消云散。 城外关厢喊杀震天,凄厉的嘶吼与铳箭尖啸声混在一起。 剿贼的希望逐渐破灭,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旗营士卒一个个死在面前! 杨世恩总算明白大获全胜的贼寇为何数日没有现身。 原来他们在等官兵援兵入城,好包围更多有生力量。 谁知道宋一鹤那狗贼“坏心办坏事”,硬生生给贼寇送去“围点打援”的破绽。 黑旗营这般悍勇的勇士都被贼寇击败,后续援兵哪里还敢前来支援。 这下别说主动出击收复失地,守住城池都得竭尽全力。若是不幸被围困数月,全城军民都得吃人。 “宋一鹤!” 杨世恩两眼瞪大,握紧拳头,如狼似虎般巡视墙头一圈,却没找到这厮的踪影。 黑旗营遇袭的消息传遍全城,宋一鹤这厮应当知道犯下多大罪过,所以躲着不敢见人。 杨世恩不由得产生幸灾乐祸之感。 相比自己轻敌战败,宋一鹤因为一时偏见害死黑旗营兵士,他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此人会有何等悲惨下场。 …… 奇袭黑旗营的乞活军其实只来了两千余玩家,后续玩家与部众还要凌晨才到。 毕竟玩家之间才有配合演戏的发挥空间,要是让npc插手非得打成“真内战”。 当然演戏归演戏,不可能真把兄弟几个弄死。 兄弟们千里迢迢从主基地赶来,就是为了加入乞活军搞点大新闻,要是不小心弄死还得重头出发。 再说2100新兄弟增援西部战区,使得乞活军总人数达到5900,随便找哪个职业侧重凑一百玩家过来,就能分成三个军团作战。 新增两个军团就是两个“军团名”,眼下已然可以新增第三军团,酷爱取名的兄弟们早已饥渴难耐。 什么中二、热血、狂拽酷炫的军团名都有,只是始终没能达成一致。 兄弟确实一个不能少,但不整点大动乱出来,就显得黑旗营好像跟乞活军有勾结似的,太假。 于是一场好戏开演。 乐子人负责剧本,艺术组负责场景,火器组负责“电影”特效,嗓门大的负责配音,演技排名靠前的负责演戏…… 他们在奇袭开始前几天就完成一系列讨论,随后在黑旗营抵达的当天布置“特效”、“场景”,以及演戏站位。 “兄弟们,短视频‘奸臣误国’一镜到底,开始!” 随着“总导演”一声令下,贼军咆哮着冲进黑旗军大营。 “啊啊啊啊啊啊!” 嗓门大的咆哮叫吼,或是假装临死前痛呼娘亲,一个人短瞬间变换数个声调,颇像给同学点名报到的口技达人。 所有人挥舞刀剑轻轻打在敌人身上,那轻柔的力道与其说是死斗,不如说是眉来眼去剑法。 三发号箭升空爆炸,特效组应声点燃火药的引线,冲天的爆炸火光犹如赤色红莲盛开,照亮关厢的火光维持一瞬便暗淡下去。 一名戏精给自己倾倒一身红色颜料,随后爬到民房屋顶。 他一面对准地面的“贼军”发射不装弹丸的鸟铳,一面冲着墙头大喊,“杀贼报国,杀啊啊啊!我牛家没有一个孬种!” 旋即假装被铳弹射中,失足跌入昏暗的街道中,接着毫发无损地钻出一团干草,也算是顺带表演一波信仰之跃。 数十名实在不敌“贼军”的黑旗军飞扑到城墙下,疯狂拍打城门求一条活路,然而墙头的守卒还没做出回应,他们便被一弹弹打死。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穿透人心,但也有几人发音干干巴巴,像是上课打瞌睡忽然被老师点起来朗读的敷衍式读法。 又或是夸张过头,被击中几枪都不死,恍若疯狂抢戏的黄金配角。 不过最终这些黑旗军都“死”了,他们被丧尸一般的贼军拖拽回去。 待尸体深入阴影,这些刚才死去的尸体立刻站起来,摇身一变,成了如假包换的乞活军。 次日一早,黑旗营驻扎的地方化作一片弥漫硝烟的废墟,而那些本该躺满的尸体大概被贼寇拖走焚烧了。杨世恩在墙头随便对付一宿,此时又累又倦,但他还是强打精神稳住守卒。 贼兵各路人马的旗帜汇聚过来,就像溪水汇聚成河,将南阳团团包围。 杨世恩扫视一圈,只觉得贼兵的精神面貌和兵甲配备齐全不少,原本松松垮垮、掺杂大量喽啰的部队变得更加严整。 连黑旗营带来的几门小口径火炮也在阵线中若隐若现。 “速速开门投降,否则这就是顽抗到底的下场!” 身披重甲的贼兵挥挥手,一行人退出一台木车。 那木车经过改装,车顶加装了站立的平台,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被捆在木柱之上,遍体鳞伤,血痕累累,似乎在夜间作战被俘时就遭到残酷折磨。 杨世恩定睛一看,这不是当日骑马来到城下,想要进城的黑旗营将官李四嘛! “不要投降!我被贼兵夜袭擒获,实乃一时疏忽,贼寇不过是土鸡瓦狗,你们不要顾及我个人性命,千万不能投降!” “闭嘴!”贼军的首领似乎被激怒,抬起长矛便刺入『李四』的小腿。 “哈哈哈哈,你在给爷爷挠痒痒吗我满腔忠义使我无惧痛苦,更不怕死亡! 你们这些无君无父的贼寇,反叛朝廷的逆贼,不好好种田做工,竟敢举旗造反,朝廷迟早调集大兵把你们都灭了,再挖你们祖坟,砸你们牌位,烧你们族谱!让你们统统都做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杨督师都说了,你们为何不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为什么要不自量力螳臂挡车,给朝廷添乱,给陛下添堵,你们生来就没有忠君之心嘛!” “该死!” 粟拉心说这家伙还真爱演,自己就算知道是演戏,也被这番话语挑动情绪,举起长矛轮番捅刺李四的小腿大腿。 “啊啊啊啊啊!”李四嘴角渗血,强烈的疼痛几乎叫他咬碎一排牙齿,他含着一口热血大吼,“你能灭我的肉身,灭不了我的气节。我大明国祚万年绵长,我朱皇帝还要治你们百年,千年,万年,生生世世做你头顶的皇帝!我大明千秋万代,我大明永远不亡!” 随着体内血水不断流失,『李四』终于没了声音。 虽然李四说的都是一番“忠君”言论,但听在底层出身的营兵耳里,却叫人忍不住握紧拳头。 不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 这种反人类话语是怎么从人类嘴巴里说出口的。这真是杨督师亲口说过的话么 杨世恩心底油生迷惑与愤怒,旋即又瞧见贼寇派出大量喽啰挖掘困城的壕沟,摆明是要困死南阳,围点打援。 害死黑旗军的宋一鹤已然失去统率力的当下,杨世恩再次成为全军实际统帅。 他一面调动城内所有匠人打造守城器械,一面派兵收缴城中粮食统一分配,尤其对那些文官、幕僚,以及他们的关系户重拳出击。 此时此时,手握兵权的他说了算。 …… 面对城中一副坚守到底的模样,『粟拉』不禁打了个响指,战略第四步圆满完成。 包围南阳只是稳住一只煮熟的鸭子,迅速南下斩首“四路围剿”的总指挥才是正事。 只要拿下杨嗣昌,以明廷的行政效率,换一个人来接班起码数月时间。 等到新官上任磨合文臣武将,筹备兵员粮饷,又是数个月过去,一去一来便是小半年。 如果争取到这小半年,乞活军就能安然消化收编的降卒,同时理顺占领区的民政、税赋事务。 粟拉打算抽调精锐奇袭襄阳,那么留下精锐会很少,一旦南阳守城突围杀出,亦或是收编的降卒暴动,都会导致围城部队溃散。 好在新增的两千余玩家给这份高风险计划打上结实补丁,有了他们坐镇城外,奇袭军的后路便没了忧患。 而且援兵不光人来了,还带来不少补给装备,更有一系列令他眼前一亮的新奇玩意,说不定可以用在襄阳之战。 而唯一的威胁北路官军,据可靠卧底提供的情报—— 他们仍在开封府中南部一带走走停停。 听说西路、南路军接连战败的消息。他们进兵速度更加缓慢,一边收拢败退的溃兵,一边强征壮丁入伍,俨然一副明末左良玉养兵自重的军阀做派。 北路军这支日渐成长的兵匪集团,等乞活军腾出手来再去收拾。 眼下重点仍然是趁着南阳被围的消息刚刚传出没多久,南下襄阳打杨嗣昌一个措手不及。 考虑到襄阳位于南部战区,湖广游击队也会前来襄助。 于是这次南下奇袭抽调的玩家不多,两千五百玩家,七千侍从,一万民兵。 “南下襄阳,拿下杨嗣昌的狗头!” 马上要组建第三、第四军团,你们可以来点建议。 最好是两字,比如乞活军、背嵬军这样的xx军格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6章 官兵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第196章官兵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官兵与乞活军打得天翻地覆,谷城县边界的农户却在烦恼春荒的粮食问题。 王成器一家七口,老婆,大儿,二子,三女,幺儿,还有卧病在床的老母。 眼下冬小麦还未完全成熟,他家的存粮已然捉襟见肘。 就这还要拿口粮、手工制品去换草药给老母治病。 说是生病其实就饿的,吃几天饱饭就能调养过来。 可是穷苦庄稼汉,连续多日喂饱一个人,全家都得挨饿。 庄苛捐杂税犹如大山压在肩头,无力积累半点钱粮对抗风险。 官府加个杂税、家里人生点小病、壮丁被强征去服劳役,都能拖垮一家人。 去年驻扎谷城的西营再反,杀光满城的官僚胥吏,秋季收成全被百姓自个吃进去,着实叫底层百姓好过不少。 可是年初来了个大官坐镇襄阳,刚到没多久便对各县加倍征粮。 那大官说再苦一苦百姓,至多一年半载就能彻底平定乞活贼。 王成器不知道大人物的大格局、下大棋,只知道官府说过的话都是放屁。 先前说只收几年的剿饷如今还不是接着收。 二饷未废,眼下又加练饷。 三饷一来,王成器一家从西营造反延续的好日子瞬间结束。 眼下只能苦熬一些时日,除了干活的男丁以外,其余人只吃一顿,平时躺在床上少运动。 至于给老娘治病的粮药,妻子建议他找周大疤借贷,当即被他回绝,“咱省吃俭用几年才把周扒皮的债还上,哪能再上套。” “可是老娘的病。” “嗯……”王成器扭头瞥一眼屋子,短叹一声,“我再想想法子。” 大儿子这时凑过来,“爹,娘。我听说乞活军打到南阳了,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就到咱们这了。” “那就糟了。兵和贼都是一言不合就胡乱杀人的。”孩他娘一脸惶恐,仿佛回想起大兵过境的恐怖,一家人只能狼狈逃进山林。 “娘,乞活军是义军,是好人!村里的三岁顽童都在唱,开了城门迎天王,天王来了均田粮。 乞活军每回杀死藩王,都会把钱粮散给穷人,要是他们打到襄阳宰了王爷,咱家都能分到粮食……” “住嘴!”王成器赶紧捂住老大的嘴,如同掐住小猫一般捏住老大的后颈,旋即扭头张望四周,确定没有外人身影才说道,“你不要命啦要是被谁听见告了密,差爷是要拿你去县城杀头的。” 指甲深陷皮肤,老大顿觉后颈传来一阵疼痛。 父亲的眼神与脸庞仿佛换了一个,那惊恐夹杂愤怒的表情犹如一只猛虎。 “你一人送命,还要连累全家,你忍心弟弟妹妹因你而死吗” “不想……”被捂住的老大呜呜发声。 “以后不许你再胡言乱语,听明白了吗” “呜呜……”老大点点头以表示明白。 “官军与贼兵没甚区别,都是一张嘴说的漂亮,说给你发粮食只是骗你卖命罢了,等到该发饷的时候,他们巴不得一脚把你踹飞。”王成器松开手,嘴角的肌肉抽动,“你小子有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多捉几条小鱼给你祖母补补身子。” “知道了。”老大委屈地低下头。 王成器刚打算说教一番,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喊声。 他循声看去,瞧见数十名武装人员簇拥着骡车逼近村口。 “是官兵!”王成器一眼定真假。 孩他娘熟练地缩回屋子,老大还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贼寇连遭大败,节节败退,正是一鼓作气剿灭贼寇的时候。督师命我等下乡征粮助军,早日灭了贼寇,也好早日免除诸位的加派负担!” 征粮小队穿过村子,左手按在刀柄前后摇晃,嘴上说着和和气气的字句,话外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开春不是刚缴过的军粮吗”里长满脸愁苦,两只眼几乎快眯成一条缝。 “你今日吃饭填饱了肚子,明天肚子饿了,你就不吃了我们也是奉命办差,莫要我们为难。”队官低头示意左腰悬挂的腰刀,逼得里长喉头的话语不得不咽回去,旋即抬起右手一挥,“征粮!” 队官一声令下,数十名官兵犹如恶虎扑食冲进农户家里搜刮粮食,不一会便引发一阵哀求哭喊声。 百姓苦苦哀求官兵放过,一家人跪在门口,卑微地磕头哀求,企图用恭顺的态度唤醒官兵内心深处哪怕1%的同情心。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官兵旁若无人地进屋翻箱倒柜,熟练的征粮经验促使他们找到各种刁钻藏粮点。 官兵若是碰到挡路的直接一脚踹开,连绕路半步的闲心都无。 王成器背身站在门口,都不敢去看官兵拿走的粮食。大儿子更是吓得双腿发抖,全然没有期盼乞活军的兴奋模样。 饶是有些胆大的百姓抱住官兵的大腿苦苦哀求,也会换来一顿拳打脚踢。甚至一户家主因为“纠缠”官兵太久,被愤怒的官兵一刀捅个对穿,惹得死者家属哭天喊地。 “谁再阻拦征粮,就是通贼的反民!想尝尝我腰刀的尽管上前来!” 队官身边数个大兵上前数步,腰间的宝刀出鞘三寸,吓得一帮村民连连后退。 一些哀声祈求的村民也都立时噤声,强忍粮食被夺的痛楚相拥哭泣。 “督师老爷心善,给你们指了条明路,凡能擒获乞活贼大帅粟拉者,赏银万两!斩获一员贼寇百夫长,赏粮五十石!生路就摆你们面前,自己看着办吧。” 百姓闻言都是一愣,他们一帮贫苦弱民,哪有实力去杀贼啊,更别说要杀万贼相护的贼寇大帅了。 随着征粮队伍缓缓离去,全村人熬过春荒的希望也随之破碎。 即使各家各户藏匿少数保命粮,也绝对不够全家人所需。 若是提前割麦,就是延迟自杀,可要是等麦子成熟,这段春荒时间的粮食该去何处寻 全村百姓一夜无眠,最终决定派出家里的代表外出讨粮。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节省一人份口粮的被迫之举。 官军自称打得贼军节节败退,乡野传闻却说义军正在连夜攻打南阳。 王成器也不知道谁说的真话,他只知道谷城距离南阳不算远,比以往百姓逃荒奔走的路程近太多。 他也不知道义军在不在南阳,会不会发善心给灾民粮。 尽管这是一份渺茫的希望,可人心底没留存一点盼头,这辈子就差不多到头了。 全村数十名男丁,听着家人“我等你回来”的祝愿踏出未知之路。 王成器等人接连走出十余里,一路上别说抓鱼捕猎,就连路人都没瞧见几个,更不存在交易的市集。 带出家门的那点“口粮”早被吃光,他们只能靠着野菜、野果、树皮勉强苦撑,又走出数十里地还是没能看见官道上的旅人。 他们一路上倒是瞧见不少地主寨子,纷纷聚拢过去央求老爷发发善心,结果换的只有老爷家丁的斥骂,以及夺命的箭矢。 好几个人被箭矢射中,眼看是活不成了。 伤者奄奄一息,哀求道,“行行好,给我寻片地埋了吧。我不想被野狗吃了,做了孤魂野鬼……” 众人只好来到一处土坡底下,望着夕阳西下,等待同村的乡民慢慢咽气,再给他们埋入地里。 乡民们也不知道这块地属于哪位老爷,所以是傍晚时分偷偷埋的,也不敢给同乡堆坟头立牌子,尽力把土地挖深一些,再回填平整。 干完这些累活,王成器等人累得够呛,随便挑了一块空地便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王成器是被此起彼伏的喊声吵醒的。 那是万人聚会般的嘶吼呐喊,还有唢呐琵琶之类的奏乐声。 王成器拖着疲惫地身子爬到土坡高处站直,忽然瞧见一支数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向南进发。 数十面旗帜迎风飘扬,车马队伍连绵数里。 王成器识字不多,但还是从一面红色旗帜上,看到通俗的俩字:乞活。 是乞活军! 王成器转念一想不对啊,乞活军不是在南阳攻城么,怎么会到襄阳府地界,从这再往南走一段就要到樊城,渡过汉水就是襄阳重城。 乞活军居然都杀到这来了,哪里是官军口中的节节败退 王成器眯着眼睛继续观察,竟看到成千上万的平民百姓混杂在乞活军左右。 百姓手中既无兵刃,也没甲仗,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幸福的笑。 王成器没什么文化,但瞧见眼前这副景象,也生出“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念头。 这些都是乞活军自己组织的运粮民夫,还是周边自发过来相迎的普通百姓 “都醒醒!是乞活军!乞活军来了!”王成器大喊一声唤醒自己的同乡,只觉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入四肢。 他的心脏加速搏动,一股悬而未决的忐忑萦绕心头。 他明明找的就是乞活军,可正主到了跟前,他却犹豫不决,不敢上前一步。 他还不敢相信乞活军的真实做派,万一义军当他是官军细作,给他一刀宰了怎办 他很怕死,但是妻女、老母的模样渐渐浮现在眼前。 他是家中的顶梁柱,家人还等着他平安归去。 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步吧。 “拼了!” 王成器咬咬牙,踏出步子向土坡下冲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7章 义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 第197章义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 他鼓起勇气下坡,恍若跳入漆黑且未知的江河。 然而他跨越数百步也没有乞活军士卒阻拦他,更没有斥候挡路。 他就这般毫无阻碍地抵达队列跟前数十步。 咋回事 乞活军完全不对“外人”设防么 他下意识停下来,呆呆地望着连绵数里的长队,数万人犹如一条蜿蜒身躯的长龙向前移动。 这支队伍看似乱糟糟的,实则前后有序。 精兵、民兵、百姓完美融合在一起,无论身份地位,都忙活着使劲。 若是有人掉队,也会有手持武器的义兵走过去扶持。 成千上万的农民推着鸡公车,拖着平板车在泥路上匆匆走过,就像一支灰色洪流淌过绿意复苏的草地。 一辆辆百姓自制的朴素载具承装着草袋,袋中填满谷面豆米。 “加把劲!” 百姓们自发协助驴骡推炮,亦或是抬送登城长梯。 王成器算是看出来,乞活军总人数其实并不多,额外的数倍人员都是自发过来协助乞活军的乡民。 乡民们一步一个脚印,互相鼓励着努力前进。 这些义兵不像是手持利刃的兵,倒像是邻家子侄入伍剿贼一般亲切。 与那些嚣张跋扈,只知道抢掠小民的官军相比,也不知道谁是兵,谁是贼。 兵民融洽互助的氛围深深感染王成器,他想融入其中,却不敢擅自行动。 忽然一门炮车的轮子陷入水坑,众人协力好一会也没推出坑洞。 王成器连忙拾起一块碎石,旋即快速垫在车轮 随着大伙一齐吆喝发力,炮车总算脱离水坑压上实地。 王成器就这般不知不觉加入了助军队伍。 “兄弟,新来的吧”一位同样推炮的大哥发问。 “嗯。”王成器有些腼腆,心底里的忐忑还未完全消解。他也不知道义兵军官是什么性格。 “跟来乞活军,你算是找对人。发财享福我不敢保证,跟着义军吃几天饱饭还是容易的。” 只见大哥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来,王成器顺手接过,竟是两个杂粮窝头。 王成器猛地瞪大眼睛,接连咽下数口唾沫,饥饿多日的肚腹咕咕直叫,渴望立刻将这些东西填入肚腹。 可这粮食毕竟是人家宝贵的东西,王成器还是把手掌舒过去,“我不能白白要别人家东西……” “你就吃吧。”大哥把布包再推回去,“这是人家乞活军发的,你替人家推车干了活也算是有功受禄了。” 眼见杂粮窝头再次回归,王成器再顾不上其它,三下五除二便吃光一个。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哈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早几天我刚跟上乞活军队伍,也跟你一样的吃相。” 粮食的口感唤醒王成器沉睡多日的味蕾,窝头划过食道通往胃肠,给他带来久别重逢的饱腹感。 然而一个窝头根本填不饱他饥渴的身体。 当他想再吃第二个时,忽然想起家中的亲人,于是将剩下一个包裹紧实。 恍若提防小贼一般左顾右盼,发现没人注意才把窝头塞进怀里。 “唉,直接吃吧,义军给你粮食管够。” 大哥的教诲在耳边回荡,王成器点点头,但还是像护宝一般腾出一手按住胸口。 粮食在乱世就是活命的法宝,他眼下多收集一点,带回家的时候亲人就能多吃点。 好心大哥告诉他,只要给乞活军干活每天都能吃饱饭,若是顺利打下襄阳,抢了粮仓银库,还能分出不少钱粮带回家去。 一听说能分钱粮,王成器顿时来了劲头! “这些百姓都是冲着分钱粮来的么” “有一些是吧。”大哥的语气有些犹豫,“我当时跟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多乡民。等过了南阳地界入了襄阳府境,忽然一下子多出数千人,这些人各自推着小车,自发送来粮食资助义兵。”“乞活军没当他们是劫道的,万一他们是官军派来捣乱的细作,冲散了乞活军该咋办”王成器心说,自己从山坡冲下来的时候,也没人阻拦。 “我虽然才来几天,但也摸清楚这乞活军是外松内紧。你看他们好似不在意敌友,任谁加入队伍推炮搬货都招收,实则早已派出斥候分散四周,说不定你来的路上就有乞活军的斥候。 他们可能在树上,地底,河水里,见你是寻常小民,也就放你过来了。” 王成器回想起一路讨食的经历,尤其是最近一两天,确实有种被人盯着看的直觉反应。 大哥犹觉得没说完,又追加一句道,“你瞧瞧这一路上遭遇过官兵没” “没。” “那就是了,乞活军怕是给方圆数十里的官兵都吓跑了。” “那依大哥看,乞活军能打赢襄阳的官军么” “我不懂兵事,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我知道什么叫民心所向,你瞧瞧这身后的队伍,乡民为啥敢冒着杀头风险给乞活军抬铳推炮” “想吃饱。” “想吃饱只是其一,大伙都被贪官、兵匪欺压过,谁也不生气,谁不恼怒可是小民如何跟官斗,跟兵斗,还不是只能忍着,如今敢跟官军斗狠的乞活军来了,大伙还不趁着机会好好出口恶气。” 一想到官兵几乎抢光自家粮食,王成器就气不打一处来。 帮助乞活军剿兵的理由顿时又多一条。 若是跟着乞活军冲破襄阳分到粮食,他王家的春荒就熬过去了,说不定今年一整年的日子就会好过。 一想到家里人今年能吃饱饭,王成器就觉得浑身来劲。 乞活军,你们可一定要打败官军啊! …… 数万来自四面八方的百姓跟着乞活军一路南下樊城。 城内守军听闻本该在二百里外包围南阳的乞活军,忽然跨越数百里抵近樊城,顿时吓得战意全无四散溃逃。 乞活军不费吹灰之力占领樊城,距离襄阳只有一江汉水之隔。 樊城与襄阳之间的汉水最宽也就有二里,但是一水相隔也阻断了乞活军大军南下的道路,墙头的火炮也能覆盖周边的水面。 杨嗣昌登墙望远,时刻关注着对岸贼军的具体动向。 南阳飞鸽传书的告急信传来还没多久,贼军竟然兵临襄阳城下了。 他不知道南阳陷落了,还是贼军放弃南阳,选择向南流窜威胁襄阳,迫使其他各路官军回援。 若是前者,贼寇的战力膨胀到极其恐怖的地步,刚打破城池就能整顿完毕继续南下,甚至连官军都没反应过来。 这不是数万官军所能围剿的,须得正经的十万大军才能剿灭。 要是后者,贼军的谋略、战术已经晋升为正规军水准,愈发纯熟老辣,知道采取“攻敌必救”的策略打乱敌人节奏。 一旦其他各路官军回救襄阳,很可能再被贼寇各个击破。 这种冒险策略需要大量准确情报,以及充足的军粮。 明明是孤军深入敌人腹地的乞活贼不仅没迟滞削弱,反而一路高歌猛进直抵襄阳。 可见诸多地方州县已然被贼寇完全渗透,原是大明的子民,此刻皆为乞活贼所有,尽为贼寇助粮补兵,架炮抬铳。 念及此处,杨嗣不禁扼腕发恨,助贼奸民统统该杀! 要没有奸民相助,乞活贼何德何能在一年左右横扫数个府县。 奸民非但不思忠君报国,竟敢助纣为虐,杨嗣昌暗暗发誓,只要襄阳危机稍解,一定派遣忠义之士狠狠惩治这帮无君无父的奸民! 就在杨嗣昌满腔义愤之际,他从来都不在乎的“民心”发挥作用了。 “裹挟”数万百姓的贼军并未直接强渡,而是调兵前往樊城西面开始架设浮桥。 杨嗣昌透过千里镜望去,搭桥最积极的不是手持兵刃的乞活贼军,反而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他们自告奋勇驾舟出航,活用烂熟的开船技术驶向江心,完全不管自己正在帮助贼寇进攻大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8章 有敌自天上来,不亦惧乎? 第198章有敌自天上来,不亦惧乎 民夫们心思淳朴,乞活军一来就逮住胥吏恶霸、兵痞贪官,当着众人面前一刀给劈了。 这些平日里欺男霸女的狗贼被天诛,百姓只觉折磨多时的结石瞬间消解,简直比赚到一年工资还要舒爽。 乞活军来了就是好,朗朗乾坤叫人干活都有劲。 长舒一口恶气的民夫纷纷爆发出惊人的积极性,他们这辈子都没这么酣畅淋漓过,几乎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双手摇动船桨宛若高负荷运转的电机。 上百艘舟船犹如散落的铁屑,在一根无形的“磁棒”作用下整齐排列。 船夫百姓熟练地停船下锚,使用绳索将船只前后捆绑起来,固定在江面。 闲不住的玩家也自驾舟船上去帮忙,高声呐喊着“十八秒后又是一条好汉”、“狗贼就在对岸”、“腐朽权贵都是纸老虎”! 随着岸边的船只稳固,满腔热血的百姓抬起木板铺设在船面。 前面的舟船不断紧密排列,后方的百姓急忙铺设木板,一条渡河的浮桥逐渐延伸至对岸。 有些百姓为了支援乞活军,甚至连自家房屋、店铺的木板都拆卸下来,高喊着打进襄阳吊死贪官污吏。 这份不惜一切代价的高涨热情,就连玩家都觉得震惊。 他们单纯想屠贪官污吏、净化权贵劣绅,一切无私无畏的举动都是为了胜利,却没想到因此激发无数npc心中的怒火与勇气。 就像暴晒日久的干柴遇到星星之火,白热化了,冒烟了,不能不燃烧了,一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粟拉』关闭游戏界面显示,呆呆地凝望不断向前延伸的渡河“道路”,那是由一个个有血有肉的百姓构建的“血汗之桥”。 这已经不是乞活军要夺取胜利,而是这群嗷嗷直叫的百姓,推着他们去夺取胜利。 他扭头看向严阵以待的襄阳,垂在裤边的双手握紧成拳,嘴里呼出斩钉截铁的低吼,“襄阳!” 有人欢呼亢奋,就有人气得咬牙切齿。 民贼倾力合作的融洽场面,一度叫杨嗣昌以为自己才是被围剿的贼军。 “民众竭诚欢迎贼寇”的场面像一把刀深深刺中心窝,杨嗣昌倍感苦涩,苦涩随后升腾为恼羞愤怒,仿佛遭遇背叛的愤怒无尽燃烧。 刁民!奸民!恶民! 该死! “速速开炮!给我打死这帮助贼奸民!” 杨嗣昌抬起双手,对着远处的浮桥虚空抓握,像是在诅咒施法浮桥赶紧崩散。 督师下令,墙头开炮。 数发炮弹划破江面飞射浮桥,然而一发发炮弹径自落入水中,连一条鱼都没能砸死。 渡河的位置是乞活军特意根据官军大炮射程安排的——收编的降卒提前告知相关信息,官军什么炮能打什么射程完全被乞活军一手掌握。 即使有些炮弹超常发挥,逼近浮桥激起浪打散船只的连索,导致好几艘承前启后的船只飘散,也有玩家们扎进水中,奋力推回船只归位。 官兵的炮弹仍在头顶呼啸,为防止绳索再次散开,玩家干脆使用自己的身躯充当绳索支架,扛起船只、木板。 炮弹入江的水柱在身边飞溅,尽管玩家悍不畏死,但他们的血肉之躯却有极限。 成千上万的兵民骡车踏过,强烈的震荡搅动脑仁、内脏,一个个玩家默默呕出鲜血,却依旧榨干剩余的气力支撑。 “为了胜利!为了明天!冲啊!” 他们苦撑着,嘶吼着,平凡的血肉之躯仿佛撑起一条坚固的桥梁。 『粟拉』尽管知道玩家死去也不会真死,还是不禁动容。 他伸出右臂,竖起大拇指,对着“桥”下一个个默默付出的兄弟点赞,更多玩家也学着伸出大拇指为底下的兄弟加油鼓劲。 玩家不惜性命的大义鼓舞周围数千人。 这是何等舍己为人的大义! 侍从、民兵、百姓、船夫眼见乞活军精兵都身先士卒、不惜牺牲自己稳住浮桥,自己一介小民如何不能拼命。 甚至有人效仿精兵勇武跳进江水,一齐撑起破破烂烂的舟船木板。 “你们走!我们撑得住!我们不怕死。” 玩家百般劝说npc离开,毕竟玩家奋战多日,早已把民兵当成自己的班底。 这就像玩骑砍游戏,自己的部队一定要吃好,穿好,死一个精锐都觉得心痛不已,更别说死一大片了。 然而民兵百姓却不这么想,他们觉得乞活军大帅、精兵个个身先士卒,眼下又像父亲一样关心部下,真心希望“儿子”活得好好的。 这份满溢出来的浓烈关心直击众人心灵,民兵百姓几乎是贫苦出身的家庭,这辈子除了爹娘亲人谁都不爱。 今日碰到乞活军这般待人仁义的上司,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回报。 民兵百姓满眼都是泪,坚定地稳住摇摆的浮桥,“都是爹娘生养的,我们也不怕死!” “不要啊,你们快走啊!”玩家也满眼流泪,害怕自己培养多时的珍惜班底一点点消磨。 “不!我们要跟你共存亡!” “走!” “不走!”…… 贼军与奸民渡河的速度很快,杨嗣昌甚至都没来得及吃午饭。 饿肚子的烦闷使他吼叫破音,“开炮!开炮杀贼!” 然而贼寇上了岸,仍然停在火炮的射程之外。 贼寇将偏厢车、盾车之类的防御载具摆在阵前,以此抵挡墙头抛射的箭矢、铳弹。 杨嗣昌依稀能瞧见百姓用门板、竹竿捆扎制成的巨盾,数人协力高举过头。 哼!一群乌合之众也想妄图拿下襄阳 襄阳乃是湖广重镇,也是江北门户之一,全城引入汉水环城,四面皆有瓮城与吊桥相连,城高墙厚,粮饷充足。 杨嗣昌身边聚集打算驰援南阳的万余官兵,都是各路能打的精锐战兵,只要粮饷充足守住坚城绰绰有余。 当年蒙古人围攻襄阳数年才把坚城拿下,就凭一群刚放下锄头草叉的奸民也想夺取襄阳 无论贼寇是从陆路来攻,还是走水路侵攻襄阳北面,都会遭到墙头守卒的集中打击。 除非贼寇能从天上袭来,否则杨嗣昌就算是守一年也毫无压力。 杨嗣昌正洋洋得意,如此固若金汤的重镇贼寇应当如何应对呢,忽的听见有人指天大喊,“看那!” 督师循着指引看去,果然瞧见奇奇怪怪的“大球风筝”,数量贼多,几乎能遮住天边云彩。 “是贼兵妖术!” 不知哪个小兵哀嚎一声,督师这才想起南路军发来的紧急军情,就曾提过贼寇的“飞天妖术”—— 贼寇施展妖法腾云驾雾,使得风筝等物可以载人飞天。 那坐在竹篮的“贼寇”也并非活人,而是妖道用血法倾注腐臭烂肉炼化而成。 这些“血肉傀儡”个个如人言语,却将生死、疼痛置之度外,从高空坠落下来几乎粉身碎骨,也不怕疼痛,崩解之前还能口吐狂言。 杨嗣昌原先还觉得杨总兵骇人听闻,只是战败找的借口。 今日一见才知道对方所言皆真。 都说天下大乱必有妖孽,如今亲眼见到妖道施展的妖术,杨嗣昌也不得不信了。 难怪贼军能蛊惑奸民胁从,竟是用妖法迷人心智,使百姓无力分辨好坏是非,所以才敢以下犯上、助贼杀官。 “哼……区区妖道罢了,能耐我何”杨嗣昌冷哼一声。 他提前通过急报得知妖法全貌,沉吟片刻便思考出应对之策。 他命令将官藏进门口与城门,或是躲到墙根底下,纵使“傀儡血妖”坠落下来也炸不伤多少人,不过是损坏一些民房罢了。 就算城西贼寇趁此良机逼近,也要他们渡过护城河,再打破城西瓮城再说。 何况墙头的守卒散开避妖,躲在城楼的守卒还可以发射箭矢铳弹杀伤贼兵啊。 就在官军纷纷进门楼躲避之际,“椭球风筝”显威了。 它们抛下数百颗“血妖”,旋即迎风飘去西南方向。 杨嗣昌大胆探出门楼望天,数百颗血妖缓缓向下坠落,眼看着就要加速俯冲。 可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 血妖并无如传言那般加速俯冲、落地爆炸,反倒是悬空打开挡雨的油伞,被一顶半球的“圆球”拖着缓缓下落。 这又是什么新妖术 难道是妖道施展千里耳的术法,听到他的应对之策,所以驱使血妖临时改了杀敌之法 杨嗣昌心头一惊,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鸡皮疙瘩瞬间爆起,全身四肢都在颤抖。 将官小卒迷茫地望着督师。 那目瞪口呆的惶恐眼神仿佛在说,贼寇妖道不按套路出牌,咱们该如何应对 他脑子一片空白,一种被人看透的恐惧爬满全身。 贼寇见招拆招的速度太过惊人,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万一这群贼寇又使出什么新招,襄阳重镇就不保了。 快想办法快想办法! 眼见披着“圆球”的血妖渐行渐近,杨嗣昌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什么好东西。 他懊悔自己没有深信“妖道之说”。 如今大战在即,他也没法子去请来德高望重的僧道除妖,更没有厌胜之物破法。 杨嗣昌与一众文臣武将谋划迎敌之策,跳伞的玩家却心思简单。 他们单纯是暂时玩腻“碳基导弹”,想试试高空跳伞。 毕竟在明末环境复刻“空军跳伞”的场面,吹出去该多有面,多酷炫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9章 乞活妖术震撼人心 第199章乞活妖术震撼人心 杨嗣昌等人穷尽才智,几乎把智慧压榨到极限。 只是无论怎么建言献策,文武官员都绕不开“凡人手无法器,如何斩妖除魔”的关键问题。 逃也是不可能逃的,要是拱手让出襄阳重镇,杨嗣昌的脑袋第一个不保。 一众自诩国家栋梁的文武官员急得焦头烂额,你说,他拒,他说,你否……忙活半点,还是没能想出半个点子。 躲进门楼的士卒也深深畏惧“血妖”的惊骇名声,在没有军令的情况下不敢踏出一步。 众人就这般在拉拉扯扯中迎来“血妖”。 血妖拖着肥大的“圆伞”缓缓下落,最近一人几乎是贴着门楼擦下去的,杨嗣昌甚至能看见血妖脸上的表情。 像是有着喜怒哀乐的活人。 对方还冲着他比了两根中指。 血妖在做什么,难道对他当面下了诅咒! 心理作用挟持大脑,杨嗣昌顿觉浑身乏力,旋即又感到上千只蝼蚁在浑身各处爬动。 他难道要在此丧命了吗 直到最近的血妖稳稳落地,丝绸材质的“雨伞”掩盖血妖全身,杨嗣昌仍旧没死。 或许妖怪的道行太浅,一番诅咒也只是叫人疼痛一阵罢了。 “莫要与血妖对视,小心它们下咒伤人!” 杨嗣昌死死盯着仍在下落的血妖,不敢轻易下达出击的命令。 万一其中掺着打败南路军的“血爆大妖”,顷刻就能炸死数十人。 有的妖怪骂骂咧咧,满口都是不带脏字的烫嘴饶舌,说得飞快。 有的妖降落失败摔断双腿,好似打不死的丧尸一般,用手扒拉地面前行留下一地的断腿血痕,犹自大吼,“昊天上帝有令诛灭伪明!” 有的坠入汉江、护城河,大吼着我不会游泳上下扑腾。 有的直接落在民房屋顶,取下腰后捆绑的刀盾就开始怪叫着跑酷。 有的挂在屋顶一角,“圆伞”的绳索缠绕脖颈、腰腹,越是挣扎缠得越紧,竟生生吊死在街头。 还有人降落之前,一把扯开裤腰带,给城内石砖路面来了个久旱逢甘霖,“都来尝尝天上的琼浆玉露!” 杨嗣昌疑向心边生,怎么下落的血妖已过半数,怎么还没听见一声血爆炸响 难不成这批小妖不是先前那批“血爆大妖”,而是普普通通的妖怪喽啰 也正因如此,普通喽啰的数量比血爆大妖多得多 “对了。” 杨嗣昌忽然福至心灵,想到袭击南路官军的血妖也并非不可杀死。 它们从高空坠落触发血爆,一样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如此说来,近距离或许会被血爆大妖击伤,但远程铳矢也可以杀伤血妖啊。 不管有没有血爆大妖,用铳箭把他们统统杀光即可! “放箭放铳!给我灭了此妖!” 攻击的军令可以依靠军鼓、号角,放箭放铳之类的细致命令却要小卒传令。 督师所在的门楼第一时间放箭射箭,然而血妖比督师想象的更加聪明。 这些人面兽心的妖魔仿佛有着统一指挥,又好像对襄阳的街道平面图了如指掌。 身处高楼的督师视野宽阔,一眼便看见数百血妖默契地涌向城西位置。 “不好!” 督师暗叫要糟。 血妖没有直扑自己所在的城北门楼,反而冲向贼军主力所在的城西。 它们要夺取城门、瓮城,打开大门放下吊桥迎接贼军进来! “速去城西阻拦妖魔!” 杨嗣昌急得扶栏大喊,额头渗出的汗珠如豆大。 不怕妖魔胆子大,就怕妖魔有文化。 好在城西的守军及时响应,原在墙根躲避“血爆大妖”的士卒结阵抵挡,躲在门楼的士卒则放铳射箭攻击聚来的血妖。 杨嗣昌透过千里镜观看厮杀细节,听不见半点厮杀的声音,仅偶尔听见敌我传出的嘶吼、惨叫声。 前排的血妖中箭呕血,非但没有倒下等死,反而继续前突,冲着官兵口吐鲜血。 飞溅的血水混杂唾沫钻进人眼,好几名官兵被鲜血糊住眼睛,下意识刺出的刀矛也落了空。 “兄弟们杀啊!” 血妖临死前爆发一阵蛮力飞扑上去,凌空变换姿势,侧身压上,径自压倒一排糊眼的官兵。 后续的人形血妖持刀前突,连带着刺穿伙伴的身躯,将友后的官兵一并捅死。 官兵都被敌人不要命的打法吓退,但还是在将官的威逼下勉力坚持。 眼见迟迟无法突破城门防卫,这时几名从远处赶来的血妖大声喊道,“放着我来!” 几名妖怪各自掏出小臂长度的圆棒,双手鼓捣着棒头打开什么机关似的,兴奋且自豪地大吼,“食我化学圣剑啦!” 只见平平无奇的圆棒刺啦一下放出些许火烟,旋即犹如洪水决堤一般喷出大量火光。飞溅的火落于布面甲,犹如火星轻松击穿薄纸,烧穿布面,融化甲片,深深透进皮肤肌肉骨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邪火入体的官兵痛得嗷嗷直叫,还有人刚痛呼两三秒便痛晕过去。 陡然喷涌的火焰登时震惊守城将士,成百上千人的脑子被一下子排空。 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神乎其技的“阳炎法术”竟能出现在眼前。 “三昧真火!是三昧真火!” “妖怪!妖术!跑啊!” 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的震撼更多,堵在门口的数百人恍若见到炎魔恶鬼一般,纷纷吓得左右溃散。 门楼内的守卒直呼底下人大呼小叫什么,刚低头去看,却见几个妖魔手头放射着耀眼火光渐渐逼近城门,也不禁吓得高呼,“什么鬼东西!” 耀眼的火光四处飞溅,那光点落在石板上几乎能把石头融穿。 这些手放火焰的妖怪强悍无比,已经不是肉体凡胎的境界,哪里是凡人能抵挡得住的。 于是门楼的士卒也撒丫子跑了,一个个在墙头跑得飞快,生怕城南也被妖魔堵死逃不出去。 “这、这怎么可能!” 杨嗣昌透过千里镜看的真真切切,妖怪凭空召唤几束耀眼的火光,生生吓退上千官兵。 这不是一般的妖怪喽啰,而是比“血爆大妖”而要恐怖的入魔道人! 举手投足之间就能使出“三昧真火”,这恐怖的修为超出凡人的想象。 一天之内见证两桩“妖法”奇迹,杨嗣昌感觉自己饱读诗书数十年积攒的人生经验就要崩碎。 杨嗣昌做梦都想不到,乞活贼真有得道高人暗中相助。 更夸张的是,得道高人居然亲身参战为贼杀兵。 杨嗣昌绝望地抬头望天,这些人真是天降神兵,下凡来更换天命的 老天真要大明灭亡吗 杨嗣昌渐渐看的痴了,仿佛真看见昊天上帝与一众天兵天将对他怒目而视。 难道自己真的在助纣为虐吗 “督师!” 随着亲兵不断摇晃他的肩膀,杨嗣昌这才从痴呆状态苏醒过来。 城西之外爆发一阵阵冲天怒吼,数万义愤的百姓嚎叫着冲向放平的吊桥。 “督师!贼军要杀进来了,走吧!” “走”杨嗣昌微微一愣,“襄阳若破,失陷藩王,我还能去哪” “督师受圣上垂青,一时之过不算什么,只要保住这条性命,不怕日后不能东山再起,督师快走!” 被重点倾斜粮饷的标营士卒赶忙护送杨督师下城。 贼寇主力从西面攻来,南面与东面还没形成合围之势。 然而贼军还没入城,城内守卒却自己先乱了起来。 无数乱兵趁火打劫,标营士卒护送督师左突右砍,就连杨督师也不得不拔剑砍人。 他强忍痛楚挥刀猛攻,但毕竟是饱读诗书的文人,对古早的君子六艺并不上心,几番招架之下已是身心俱疲。 他疲于奔命之间,周身的标营士卒不断溃散战死,唯剩十余名亲兵仍在身旁护卫。 杨嗣昌心头一沉,却感觉从未有过的如释重负,“襄阳城破皆是我一人无能所致,会有今天的下场我也无话可说……”说罢紧闭双眼等待命运的裁决。 “杀了姓杨的,拿他的脑袋去投乞活军!” 乱兵狰狞狂笑,顶盾挥刀前突数步,就在他即将砍杀杨嗣昌之际,忽然从背后飞来一根长枪贯穿他的胸膛。 “督师快上马!兄弟们在城南杀出一条血路!” 那骑马赶来的亲兵迅速翻身下马,联合其他亲兵将杨嗣昌扶上去,又将督师一身的官袍、头冠扒掉,临时换上粗陋的百姓衣物。 “还请督师恕罪,一时仓促找不到干净的衣裳。”赶来的这位亲兵满脸自责,脸颊却淌下一条血流。 督师却不在意哄臭的脏衣服,急忙问道“你们怎么办” “督师待我恩重如山,王某唯有以命相报!” 那亲兵并不回答,只是用力在马屁股上狠狠踹一脚,那马儿长啸一声迈开蹄子向前奔跑。 杨嗣昌努力扭头,只能看见那位忠心的亲兵回头浅浅一笑。 十余名亲兵勇敢地冲向杀来的贼兵,铳弹箭矢命中他们的肩膀肚腹。 王某被一发弹丸擦破颈部,口中喷出鲜血,没走出几步就知道自己已经不行。 他以刀插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颤颤巍巍地转向南面,用带血的沙哑声音吼出最后的话语。 “杨督师,你的恩情,王胜还清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0章 乞活来了,青天就有了 第200章乞活来了,青天就有了 王成器握紧义兵发来的长矛眺望远方。 数万义军百姓入城的声势浩大,犹如万千游鱼通过狭窄的水道回溯上游。 前排兵民踩过狭窄的吊桥,通过瓮城,穿过城西大门冲进襄阳。 赤色旗帜在头顶猎猎作响,王成器看见无数身穿粗布麻衣的贫民意气风发,高喊着冲啊杀啊。 就连他几个熟识的同乡,也一改往日的怯懦老实,忧愁的眉头舒展开来,变得自信勇敢。 乞活军就很奇怪,明明都是一群朴素的陌生人,举手投足之间却给人深切的向往。 他们了然贫民的苦楚,每每都能精准抚慰贫民的痛苦伤疤,就像那些天生的领袖人物,“魅惑”着万千好汉忍不住跟随他们。 王成器脑子还没发令,双脚已经下意识迈动步子跟随上去。 城门的甬道厚重肃穆,透着一股上下尊卑的威严,深深隔绝城墙内外的高贵低贱。 甬道尽头的光亮践行渐渐,王成器走出城门的瞬间,顿觉视野豁然开朗。 相比谷城小县,襄阳大城是一座重镇,繁华的街道与精美建筑数不胜数,简直就像一座宏伟的宫殿。 随便一间大屋都是他卖掉全家,也买不起的豪宅。 城内居住着官绅豪商,甚至是藩王贵胄,他们有权有钱,每年收入远比贫民辛苦一辈子还多。 这些高高在上达官贵人,是王成器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人上人”。 王成器低头瞧一眼自己的打扮,缝缝补补的旧衣,有些松散的草鞋,半个身子染满飞溅的泥巴。 哀怨的自卑感涌上心头,但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一瞬。 他看见那些衣着华贵的人被民兵押出房屋,还有一些官绅败卒被勒令跪在街道上。 尖锐的长矛刀剑悬在头顶,逼得人上人不敢抬头。 “是他!就是他!他杀人,他下乡征粮杀了我弟弟,抢走我全家渡荒的粮!” 这时一位民夫怒吼着冲出来,王成器听着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才知道这是隔壁村的老许。 老许面容悲愤,眼角含泪,指着狗贼的鼻子控述不公。 他声称自己去找县官告状,谁料官官相护,一会说这事归襄阳管,一会说老许血口喷人,不仅不给他主持公道,反而通知丘八告状一事。 那丘八集结一群帮手给他痛打一顿,后来丘八下乡就盯着他许家,甚至当着他的面,羞辱他老婆…… 说到此处,老许的悲苦心酸再次涌上心头。眼角流泪,声带哭腔,汹涌起来的悲伤哀愁太过汹涌,他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王成器联想到自家粮食被抢,只能忍辱负重的经历,也跟着落下泪来。 “确定是他吗” 一团黑影突然笼罩老许,他转头过发现高大的『王图图』如同高山绝壁一般朝他逼近,打磨发亮的札甲铁片宛如一面面反光镜面。 “是他!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好!” 王图图伸手揪住败兵的后颈,就像雄鹰利爪钳住一只弱鸡,拖着败兵踉跄前行。 后者努力挣扎一番才发现这位义军力气大的惊人,顿觉不妙的事情要发生。 “饶命啊!” 败兵一边伸手掰动王图图的铁手套,一边哀嚎求饶,声称杀人奸淫之事都是奸民污蔑,他从来都是尊令征粮,全是上面逼他去做的,他也不想伤害小民啊。 “聒噪!”王图图抬手甩出一巴掌,武装铁手套的右掌像是一柄大锤砸脸,径自打飞败兵几颗带血的牙。 王成器与民兵百姓跟在身后,一路看着满嘴是血的败兵被送上一处临时搭建的木台。 临时搭建的木台摆放数个高悬的铡刀。 乞活军站在台下精锐持刀傲立,虽然准许民兵、百姓现场观摩处刑,但不允许踏进木台五步。 近百名手脚皆绑的俘虏跪在台上,他们虽然头发散落,满身脏泥,但肮脏之下的华贵衣服昭示着他们贵重的身份,有贵人,有官员,还有士绅…… 尤其是某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身大红袍子绝对是大官。 “走过路过看一看呐!有冤的伸冤,有苦的诉苦,乞活军给你们伸冤报仇!” “朱明藩王祸乱天下,官绅豪强大肆兼并,今日乞活军替你们净化世间污浊,还你们个郎朗乾坤。” “乞活军来了,以后就不走了!乞活军来了,青天就有了!” 玩家沿街敲锣打鼓,吹响唢呐,仿佛即将开始的并非血腥处决,而是一场万民同乐的节日庆典。 随着襄阳城秩序恢复,城内的百姓听见吆喝宣传,也壮着胆子来到处刑地点。 附近的客栈、酒楼皆被站满,甚至有百姓为了看热闹爬上屋顶,手里还带着干粮点心。 眼见百姓越来越多,乞活贼摆明要杀自己全家,那白发老者登时破口大骂,“我大明藩王依照祖制不出封地半步,哪里能残害百姓” “藩王不可出,但你家奴却能为祸周边!你若没有民脂民膏,你王府的府库钱粮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刘关张』拍了拍手,一帮侍从挨个打开台上堆放的木箱,两人抬起一箱向四周的围观群众展示。他抓起金灿灿的黄金碎块,“你们看看,这里有多少金银珠宝,能换多少粮食啊!就这还只是王爷、豪绅钱粮的一根毛!你们为什么穷困潦倒,卖田卖儿卖女还不能饱食,看看这天底下的钱粮都藏在哪!” 王成器人都傻了。 这白发老者居然是尊贵的襄王殿下,皇帝亲戚! 别说这些黄金,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等量的白银。 光是义兵抓的那把黄金,就足够他全家丰衣足食到死,甚至还有富余。 若是把一箱子都给他,他三代人都能衣食无忧了吧 可是这么多财富集中在王爷士绅手里,他们甚至不愿意漏出一点来接济百姓,还要兼并土地,压榨民力,把贫民逼上绝路! 一想到老母还卧病在床,自家老婆孩子仍在为春荒节衣缩食,而这些狗贼却能躺在满满当当的粮山、银山上呼呼大睡,他就觉得怒火中烧。 他和家人凭什就该天生受苦! “成王败寇,我今日落于贼手自知有死无生,但我家孩儿又有何罪,他们年小不知事,哪里能害人昔日北虏交战也不斩不及车轮的孩童,你们难道连蛮夷都不如吗!” “想要祸不及家人,就先福不眷亲属!”玩家扯住一名女人的衣服,拽到老王爷面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衣服该多少钱!你再看看周围这些百姓,哪一个不是粗布麻衣。 而你们藩王宗室哪一个没有数十上百套衣物,随意一件袍服的工价,足够这些贫民买下大半辈子的衣服! 你宗室妇孺每日吃的什么,穿的什么,从哪来,还不是从百姓身上刮来!” “禄田禄米皆是太祖余荫,我如何能决定宗室贫富贵贱” “那你朱明江山该亡了!” 『刘关张』冲着旁人点点头,侍从们拖拽着不断挣扎的老王爷塞进木枷。 饶是死到临头,老藩王仍在叫吼,“你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们若夺了江山还不是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自古权贵多负心,你们今日所说豪言壮语又能守住几日!” “无论是三十年,还是十年,都能给贫民百姓喘口活气!如果有朝一日,我们或是后代也开始欺压百姓,兼并土地,强取豪夺,官官相护,贪赃枉法,那合该与你同一个灭族的下场!” “好!我下了地府会睁大眼睛看着你们乞活贼,看着你们什么时候死!” “杀!”刘关张挥了挥手。 侍从催动机关,只见锋利的铡刀迅速垂落。 刀落头掉,老藩王的脑袋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地,正巧稳在木台边缘。 那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真要永世盯着乞活贼,见证他们暴露真面目的一天。 断头台持续工作,不断有宗室子弟与劣绅兵痞被推上去,咔嚓一刀人头落地。 “噢噢噢噢噢——”每斩落一轮人头,都会激起围观百姓的热烈高呼。 那名欺压百姓的丘八也被铡刀断头,大仇得报的老许压抑不住地叫吼起来,一会嚎啕大哭,一会尖啸发笑,似乎有些疯癫。 一旁的同乡怕他情绪过于激动损伤心智,赶忙拖拽着给他扯出人群喂水休息。 耳边的欢呼声热烈喧闹,然而王成器却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 四周静悄悄的,唯有木台上的讨饶哭嚎声震耳欲聋。 这帮权贵面对死亡,一样哀声求饶,丑态百出,屎尿皆流。 他们不比穷人多个脑袋,铡刀落下,他们也会死去。 他环顾四周,无数百姓振臂高呼,此起彼伏的呐喊犹如惊涛骇浪。 数万聚集起来却不混乱的场面,着实震撼他心。 这些被权贵视作乌合之众的贫民、泥腿子,如今被人捏合起来,就像聚沙成塔,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就连襄阳这座重镇也给拿下了。 王成器低头看向握矛的右手,心中疑惑,自己真的也有力量 他抬头再看那一双双死人的眼睛,以及那一位位被押入木枷的“贵人”。 没有自惭形秽的自卑,更没有对视权贵的畏惧,反而有种心灵枷锁被斩断的轻松感。 他长舒一口气,仿佛吐出多年淤积胸腹的阴云。 “天变了。” …… 襄王全家与那些害民的劣绅兵痞皆被处决,所有人的脑袋用石灰腌制堆在城外累成京观,旁边还竖着一块“恶人碑”,详细记录这些人的累累罪行。 出完恶气的百姓都觉得晴空万里,心情大好。 而更好的事情还在后头,乞活军宣布所有参与攻城的百姓都来领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1章 三家分“晋” 第201章三家分“晋” “但凡运粮运物、抬铳架炮,协助我乞活军攻城拔寨者前往城西关厢领赏……” 一听说有赏赐发放,无论是否协助义军的百姓们精神大振。 不管是家里有粮无粮的,是否立下功劳的,亦或是纯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统统涌到指定地点。 王成器也跟着同乡们拥挤到城外。 城西关厢人山人海,数万人分成数个聚集地,交由乞活军精兵看管。 虽说乞活军的赏赐有粮有钱,但考虑到许多百姓都是外乡逃荒的流民,虚弱的身体就跟快散架的破玩具一般。 纵使乞活军发给他们粮食,他们脆弱的体格也无力搬粮回家。 不如等乞活军内部开完大会,整顿完军团相关琐事,再让湖广军团的下乡队伍辅助百姓回乡。 眼下就多留外乡百姓几日,吃饱喝足调养一番,上路的时候也更有力气。 由此,王成器抵达关厢看见的不是一袋袋粮食,而是好几十口冒着热气的大锅。 至于担心有人浑水摸鱼,吃掉了本该属于“功臣”的粮食,那是杞人忧天。 每一位立过功劳的民夫都得到一枚特制竹筹。 即使有人不慎遗失,也能通过侍从、民兵的指认,重新获得认可。 所有“功臣”凭借竹筹换取赏钱,王成器就顺利获得二两银子。 据说乞活军下乡的时候,每个“功臣”还有二石糙米发放,家中有老弱妇孺的,按人头各加三斗。 王成器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才算到自己能得三石八斗。 好哇。 二两银子外加三石八斗糙米,今年一大家子的日子都好过了! 乞活军发放的咸菜粥很稠,几乎插筷不倒,远比官府的救济粮强上十倍。 王成器捧着一碗浓稠的咸菜粥有些不知所措,眼眶热热涨涨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光是这一碗夹杂着些许肉香味的咸菜浓粥,就比他在家这几个月吃的都要好。 他想起家中的妻儿老母,真想给他们也享受眼下的福气。 他期盼着义军早日打到谷城地界,让他一村子人尽快沐浴在青天大老爷的统治下。 若是乞活军来了,日后纳粮交税也该公平一些了吧 “吸溜……吸溜……” 他抱着饭碗疯狂吸入,闹得鼻尖上都是米点。 那一副恨不得把碗吃进去的滑稽模样叫同乡伙伴忍俊不禁。 不过同乡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就跟村里圈养的瘦黑猪一般,疯狂舔舐碗里的粥水。 若有若无的肉沫味道是王成器今年难得尝到的荤腥。 一碗满满的稠粥下肚,王成器却像什么都没吃一样,还想再来两碗填填肚子。 不过义兵说长期吃不饱饭的人一次性吃太多会撑死,所以就不给他们额外吃粥,等下一顿再说。 王成器轻轻摩挲着被咸粥抚慰过的肚子,幸福地躺在简陋的营地,望着天边渐渐落下的夕阳。 真希望明天快些到来,那样就又能吃到义兵发放的稠粥了。 …… 夜幕降临,义兵与百姓沉沉睡去。玩家们的现实生活才刚刚开始。 今日是愉悦的周六,学生党与部分打工人无需上班。 西部战区、南部战区的玩家正巧有时间凑在一个群里商谈“分家”事宜。 按理来说人多力量大,兄弟们也可以不分家。 奈何系统分团的奖励丰厚:战区奖励,军团加成,周期增益加成,主线任务加成。 要是大伙都挤在一个军团,除去特殊奖励、大功奖励之外,常规加成奖励都是大伙均分。 两千人分一块蛋糕多,还是六千人分一块蛋糕多 玩家的性子是小赚不是赚,不赚就亏麻,能有奖励不拿那还是玩家么 眼下乞活军与湖广游击队总计六千六百人。 均分一下就是三个军团,每个军团两千两百人。 平均分配军团人数倒是没什么问题,无论是河南还是湖北都有丰富的战斗机会,新增军团的短期奖励也比老军团要高。 坏处是如此分家,军团的总战力会因此削弱。 有人建言:把老玩家放在一个军团,当作攻城略地的机动部队。 另外两支军团分守地盘南北,不管萌新军团有没有进取的实力,至少挡住官军围剿大军,等待机动精锐赶到是没问题的。 老玩家当场就给否了:官方新加的规则,每个军团内部战斗超过半年的老玩家比例不得低于两成半。 而且就算没这个游戏机制,新玩家的战力经验也堪称低劣,好的时候极好,坏的时候极差,简直是强弱的两个极端。 要是一个军团全部划拨新玩家,那这一路战力就算废了。不过倾斜一些战力还是可行的。 南部战区的鄂省毕竟是新开的副本,又守着豫省南大门,军事压力较大。 而河南已然控制两府一州。 很少看群的玩家提一句:诶,乞活军不是只有汝宁府和汝州么,什么时候多了南阳府 专业人士发了个倒立的问号:我们奇兵队抵达襄阳的当天,兄弟部队就拿下南阳全城。唐王一家被灭门,巡抚与主将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逃走了。 唐王被灭门的事引起一些玩家惊呼:隆武帝朱聿键这就这么挂了我寻思他算是南明不错的君主,至少给他留一命,以后殖民海外还能用到他。 历史小哥出言安抚:放心吧,你的隆武帝没死,他历史上自己组织兵马勤王,被崇祯废为庶人,现在囚禁在凤阳。被杀的唐王是朱聿键的弟弟,放心吧。 二次元小哥顺势歪楼:说起殖民,我真想东征日本啊,我要把东瀛改造成我的理想二次元国。 另一人附和:加一。要是以后游戏官方新增领主功能就好了,我要求不高,能当个万石大名就行,每天看看舞蹈,听听小曲,入夜有侍女暖床,早起有妻妾在耳边呢喃道早安,啧啧,这生活真美妙啊。 刚猛的男人却不以为意:真男人就该征服太平洋,前往新大陆为后代夺取阳光下的土地。什么美洲,澳洲,统统都要变成咱们的新九州! 另一个玩家:为新九州而战,为帝皇开疆拓土! 于是 群主赶紧开启群员禁言:歪楼了歪楼了!我们在讨论军团划分,你们扯日本、美洲作甚。你连核心领土都没拿下,碗里还没吃完就望着别人锅里了是吧 顺带一提,我是伐日派,我可是要做日本特别行政区第一任特首的男人! 管理员:好家伙,群主带头夹带私货,我是殖民印度派! 待群主解除群员禁言,大伙纷纷表示自己想打的区域。 什么殖民澳洲,永世肢解印度,征服中亚,甚至还有人想扮演一次上帝之锤,席卷整个欧洲。 至于没有资格殖民美洲印度,注定沦为二三流国家的英国,正好委派一个“欧洲狗腿子”的官职,使其发挥搅屎棍的特技,负责替华夏监视压榨欧洲…… 群员们接连歪楼二百多条,直到有人发出涩图与涩涩短视频,大伙榨干脑内的混沌思绪,被贤者模式占据头脑,这才回到军团正题。 河南虽然确立两个军团,第一军团,第四军团,但都擦着游戏规则的边,分别划分两千人。 负责南部战区的三军团划拨两千六百人。 一个军团单独负责一个省的攻略,自由度与战斗机会也是最多的,这也是第三军团会有更多人参与的原因。 就算第三军团也想爆杀藩王,也不愁没猪可宰。 湖广全省还有武昌楚王、荆州惠王、蕲州荆王、常德荣王、长沙吉王、衡州桂王、武冈岷王。 当然除了玩家分配,还有侍从、骑兵、民兵,兵器甲具,鸟铳弓箭大炮之类的武装。 第三军团总共分到三千侍从,三万民兵,一千骑兵,以及总武器量三成的装备,多余的兵马、甲具会有其他军团来取。 三家分“晋”完毕,旋即开始最重要的取名环节。 玩家们纷纷各显神通,古今中外各种军团名字层出不穷。 什么羽林军,玄甲军,魏武卒,乞活军进阶版北府兵,外国的龙虾兵,老近卫军,引起精罗落泪的罗马军团,甚至还有一些文化作品的军团,什么太空野狼的野狼军,极限战士的蓝巾军…… 无数军团名数不胜数,群主只好把一些军团名放入群内投票。 第三军团很快决出名字——『长生军』 提议人表示,既然乞活军为百姓乞活一条生路,那长生军便要为活下去的万民开拓更远的道路。 第四军团的名字却在激烈厮杀,几个中二团名的投票人数不断攀升,最终还是中二的锤佬棋高一着,决出第四军团的名字。 『野狼军』 提议人解释:第一军团乞活军已经是强悍的主力,在百姓心中也是。 那么战力名望稍弱的第四军团,就该像野狼一般发挥狼群战术,所有人四散开来遍布各地,要让敌人不敢出城下乡,不敢夜行官道,不敢路过树林。 一旦野狼军发现强敌主力,立刻狼嚎唤友,集中优势兵力击溃敌人。 名义上三四军团尊乞活军为盟主,实则都是围绕着引导人发布的主线任务战斗。 至此,全服已建四个军团。 『第一军团乞活军』 『第二军团背嵬军』 『第三军团长生军』 『第四军团野狼军』 …… 次日一早,王成器从睡梦中苏醒。 完成内部整合的『长生军』派遣部队下乡,武装接管襄阳府周边县村。 王成器也有幸跟随一支千人队伍回家。 跟随队伍运输的粮袋就有他王成器的一份。 嗅闻着马车逸散的粮食味道,王成器就觉得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家人终于可以吃饱饭,老母的病情也有救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2章 猿神,启动! 第202章猿神,启动! 『长生军』留下四成兵马清扫襄阳城周边,其余部队分成千人队伍向四周扩张统治。 襄阳陷落的消息很快传递周边府县,官吏败卒们仓皇逃窜,诚不敢与声势浩大的义军争锋。 义军分队沿途发粮的消息也传遍方圆数十里。 附近无论是否困苦的百姓纷纷赶来“竭诚欢迎”,每人都能领取七升粮食。 虽然义兵施舍的粮食不多,每日还有发粮上限,但也大大缓解诸多百姓的春荒之急,由此打响了『长生军』的名声。 官道上拥挤求粮的百姓排成长龙般的队伍。 与前进人群相反的是,一伙分到粮食的人正欢喜地赶回家乡。 望着『长生军』离去的背影,王成器暗想义兵要去夺取县城了吧。 他背着几袋粮食踏上回家的道路,乡亲们轮流推着载粮的手推车。 尽管沉重的粮食压得双肩隐隐作痛,但沉甸甸的体感恍若希望变成触手可及的实物,苦尽甘来的感觉特别幸福。 王成器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奔回家,与妻小们分享这来之不易的喜悦。 同行的乡亲也满口喜悦,议论自己拿到多少粮食与银子,今年该给妻小添几件衣裳。 经过缓慢却幸福的赶路,王成器总算看见故乡的“地标”——一座跨越小河的石拱桥。 只要跨过小河,距离家乡就只有十余里。 不过桥后的村子还是如他先前路过时一样悲催。 略显简陋的木屋与临时搭建的草棚相互交错,三成的房屋被烧成炭黑。 这村子反抗过征粮官兵,所以被狠狠报复。 好在青天大老爷来了,这般凄苦的悲剧不会再发生了。 饥贫的村民目不转睛地盯着王成器一行。 盯着他们肩抗的粮袋、手推车里的草袋,只凭草袋子抖动时的形状变换,以及若有若无的清香味道,便能断定其中是粮食。 察觉到有粮食出现,饥民就像饿狼瞅见猎物,纷纷倚靠着墙壁站起身。 眼见大量饥民围拢上来,机灵的同乡赶紧指着远方大喊,“乞活军拿下了襄阳,正在前往谷城县的路上。他们在路上发粮,去的人就给,要是给义兵干活还有厚赏,这就是咱们领到的,你们快去吧!” 有义兵发粮食! 听闻此言,眼神麻木的饥民恍若木偶有了灵魂,呆滞的双眼也变得清澈明亮,他们陆续转身钻进屋内,取出草袋布包前往乡民所指的方向。 王成器下意识捏捏肩上的草袋,手指间传来谷物的颗粒感似乎使他更好受些。 他背着粮食袋迅速离开,默默跟在同乡身后。 沿途数里路程偶尔能瞧见骨瘦如柴的饥民吊死在树上,亦或是像烂菜叶一般躺在路边。 忽然有人问到,“咱们离家已有几日了” 乡亲们闻言心算,出去讨粮几天,跟随义兵南下几天,打下襄阳休养了几天,眼下跟随义兵同程返乡又是几天。 “差不多快有十五日……” “可是我家早没有十五日的粮了!” 听闻此言,王成器顿觉浑身的毛孔大开,喷发出一阵刺拉拉的冷汗。 他家的粮食也不多啊! 轰的一声,王成器仿佛听见脑内爆开一阵炸响,沿途所见的“家破人亡”、“缺粮上吊”、“被迫卖身”仿佛浮现在眼前。 “快!回家!” 不知是谁大吼一声,乡亲们立时加快脚步。 很快众人抵达村子,正碰见村口聚集不少村民,还有妇女嚎啕大哭。 王成器没有多想,连忙背着粮食,三步并作两步挤入人群,定睛一看不是他的家人。 “不是……”王成器长舒半口气,悬着心却没落下,又赶紧跑回自己的小破屋。 一路上他听见隔壁家有人嚎啕大哭,哭泣与嚎啕的言语中透露死者同样不想连累家人而上吊。 王成器只觉得胸口发紧,脑袋燥热,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把粮食摔在门口,冲进家门大喊妻子的名字,没人回应,又挨个呼唤儿女的小名,也无人回应。 “哎……”只有一声熟悉却微弱的响应。 是老母。 他瞧见母亲躺在床榻上,幺儿躺在小床美滋滋地睡着,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躺在地上草席。 老者的衣衫破损厉害,但看其靴子也能看出是个中人之家。 母亲还活着,幺儿也在,还多了一个陌生人,可是妻子与其他儿女去哪了 王成器一时间以为一家妻小或许已经自寻短见,被村民拉出去给埋了。 他立刻转身冲出家门,可由于太过焦虑撞到门口的篱笆,整个人以一个狼狈的姿势摔倒在地。 酷烈的疼痛从肩部和腿部传来,他躺在地上难以动弹。 短短数秒的精神内耗使他联想到无数种可怕而悲惨的情景,家人或许正在荒郊野外被野狗啃。 “当家的……”一声低语从头顶出来,恍若一阵天籁之音抚慰心灵。 王成器抬头一看,自己的妻子牵着老二老三,大儿子用绳索铁钩拧着一条小鱼,一家人欣喜地看着平安归来的一家之主。 王成器虽然姿势狼狈,颇为丢脸,但他笑的很开心,笑的像个失而复得珍贵宝物的傻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成器收拢狂笑,浅浅露出一个身为一家之主的浅浅微笑,“我回来了。” 他领着妻小一同前往村口,从手推车上搬来属于自己的粮食。 算上家门口的几袋,他总计带回三石八斗糙米。 “这是” 妻子看着满满数袋的粮食只觉不可思议,这年头就算去抢,凭自己丈夫的身手也做不到吧 “我给乞活军卖命换来的……” 王成器骄傲地昂起脑袋,享受着妻小惊诧低呼与崇拜目光,旋即献宝一般掏出二两银子,平放在掌心展现给妻小观摩。“还有银子!”妻子捂嘴惊叹。 小女儿疑惑地发问,“这是什么” 老二也不明白,好奇地伸手去触摸。 还是大儿子见识多一点,平日里见过下乡的行商掏出过这玩意,“这是白银,能够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哇!好吃的!”小女儿咂咂嘴,也想伸手去摸。 “爹,这些粮食和银子都是乞活军给的”大儿子异常兴奋,“乞活军真的是好人!” “是啊,你说的没错。”王成器略带歉意地拍打儿子的肩膀,“乞活军的确如传言所说,是惩奸除恶的大好人,大英雄!” 尽管二两银子与三石八斗粮食,对大人物来说是不值一提的,但对王成器一家来说,却是久旱逢甘霖。 妻小都能吃饱,老母也有饱食调养身体。 只是这陌生老者是谁王成器这般询问妻小。 原来是老大外出捉鱼,无意间发现一位老者躺在河边昏迷不醒,见此人内衬与靴子昂贵,兴许是逃难的富贵人家。 给他救回来,说不定会有钱粮报酬。 只是老者的身体状态不稳定,昏醒参半,神智也有些不清醒,嘴里偶尔念叨着,“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唤他起来吧。家里如今有了粮,给他吃几天也不碍事……等外面局势稳定下来,我再去给义兵干活挣钱,顺便打听一下,说不定就找着他家人了。” 于是王家久违地开吃丰盛的“大餐”,老头也被唤醒过来一齐坐在简陋的木桌旁,但他一直处于呆傻状态。 妻小们好奇地追问王成器这些天经历的琐事,后者也乐意分享在军中的奇闻轶事。 什么万民互助搭建浮桥,仙道施法天降神兵,义兵痛扁败兵地痞,义兵搭台公审襄王与劣绅全家…… 王成器绘声绘色地描述所见所感,忍不住满心的亢奋。 他表示自己也拳打脚踢了几个强征粮食的官兵,简直比大口吃下三碗糙米饭还要痛快! “乞活军来了就是好,朗朗乾坤。贪官污吏就像妖怪遇到了照妖镜,无处遁形!” 王成器忍不住效仿义军的“戏班子”,也模仿着唱了两段,好似自己成了惩奸的大侠横扫四方。 患病的老母却有些担忧,“若是朝廷再打回来怎么办” “朝廷哼!早没人帮朝廷了,咱们打襄阳的时候,义军一呼百应。”王成器面色泛红,“就凭那个草包杨督师,再给他十万精兵,他也休想打回来!” 妻子见他高兴,柔声附和道,“照这么说,咱们该盼着乞活军早早打进京城当皇帝了。” “那是,大明这艘破船也该沉了。” 白发老者听到襄王一家被灭的时候,不由得浑身一紧,混沌的思绪仿佛重组复原。 他回想起来,自己就是王某所说的草包督师。 杨嗣昌。 换做以往时候,他定要与诋毁朝廷的贼厮辩论一番,甚至要挥舞老拳以报君恩。 可是眼下维系良好感觉的心气散了,他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绝望与悲凉在心底掀起波浪,他一口糙米也吃不下去。 襄王被杀意味着他的后路基本断绝,失陷藩王的罪名谁都背负不起。 当日百姓“箪食壶浆”,助贼攻城的盛大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他们争先恐后要灭了官府,灭了朱明江山。 杨嗣昌不禁要问,自己真的错了么 真的不是贼寇施展妖术蛊惑人心,而是三饷压在百姓头上,逼得百姓走投无路么 杨嗣昌出身优渥,父亲是崇祯初年的三边总督杨鹤,他自己也是进士出身,官运亨通。 他双耳所见皆是衙门、朝堂,出差任官也是乘船坐轿,要么住驿站,从来没有机会真正深入了解贫苦的百姓。 这些日子他虽然处于“疯癫”状态,但一村百姓的境遇,还是被他尽收眼底。 百姓不愿意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 因为他们是人,走投无路的时候也会暴怒,也会反抗,也会对官吏大吼。 百姓的衣服,陋屋,伙食,家具,家人健康状况……全都超出他的想象。 他想不到贫民会这般凄苦,平日里他家人一顿饭的开销,就足够一户贫民吃很久。 他听到无数百姓在辱骂朝廷,诅咒圣上,但他却无言反驳。 他切身体会过贫民的生活后,才知道官老爷小小的一次任性,亦或是轻描淡写的税收加派,都会给百姓带来惊涛骇浪般的冲击。 他,真的错了吗 深夜的月光透过陋屋的缝隙洒进屋内,杨嗣昌依稀能看见一大家子挤在一起的幸福模样。 他们睡前都在畅想美好的未来。 家主想把陋屋翻修,妻子想给孩子做几件新衣,老母期盼能给老大说个媳妇,老二与老三则想每天都能吃饱饭,而平日里饿到哭的幺儿一直呵呵傻笑…… 多么美好的一家人。 而他这位统领数省的督师,却成了这一家,这一村,乃至千人,万人的绊脚石。 杨嗣昌离开了。 他带着一个小板凳与一串麻绳,来到村外一片树林,被一棵“独立”的老歪脖子树吸引过去。 他抬头望了望自己选定的枝干,迅捷扯烂一片衣物,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下几个大字,旋即抛落在脚边。 他踩着板凳,将脑袋探入绳圈,随后鼓足勇气一般一脚踢飞板凳,整个人挂在绳圈荡漾起来。 拉扯喉咙的绳圈越来越紧,他看着视野尽头缓缓展露橘红光辉的朝阳,情不自禁落下两行浊泪。 他竭力张嘴说话,却只有嘴唇闭合。 随着朝阳缓缓升起,温暖的光芒照射大地。 一片布料上书写的血字被光芒照映出来—— 杨嗣昌愧对君父,愧对万民。 …… 而京城内,收到南阳、襄阳相继陷落的朱由检大发雷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3章 圣上高见 第203章圣上高见 他准许杨嗣昌动员十万大军围剿乞活贼,本以为能毕其功于一役,亦或是重创贼寇,迫使贼军困守数座城池,最终在年底完全剿灭贼寇。 饶是贼寇流窜它省,朱由检也能接受。 毕竟贼寇打不过才要跑,打不过就说明官军战力依然处于优势,剿灭贼寇也是迟早的事。 可没想四路兵马刚动,贼寇已然得知消息。 西路、南路官军竟相继战败! 朱由检不懂军事,也知道每一路兵马都有数万悍卒。 就算是数万头猪放出猪圈,贼军也要抓好几天吧,怎么能在十日之内两路大军皆败 内奸通风报信泄露官兵军情,还是两路大军尽皆囊括 若以往剿贼失利,朱由检也只是痛骂几句文武无能——他年年收到战乱、败仗的负面消息,已经习惯了。 可是如今黑旗营横空出世,犹如一轮天星降世,剿贼胜利,平虏胜利,渐渐提高朱由检的心理预期。 寻常的惨败在朱由检这已经无法容忍。 更何况四路大军剿贼,两路惨败,一路磨蹭功夫,唯有黑旗营的胜绩耀眼无比,短短数十日内连续收复三城。 奏报发出的时候,黑旗营主力已经包围信阳。 若是黑旗营精锐犹在的话,横扫豫南之地、渡过淮河收复汝宁也不是不可能。 只可惜…… “李爱卿何等忠心为国!身负箭伤未愈也要亲率部众收复失地,一面收复失地,一面派出偏师驰援南阳! 那可是两千一百黑旗悍卒,是李爱卿费尽心血新练的将士。他们没死在辽东,没死在西南,没死在剿贼大战,反而因为无能之辈拒开城门,被贼寇夜袭全军覆没! 两千一百忠心为国的好男儿,就这般全没了!不知豫南之地该有多少户人家披麻戴孝! 贼寇生擒黑旗援兵主将,当着南阳守军折磨羞辱,那主将宁死不降,还说大明国祚万年绵长,说我大明千秋万代!朕每每想起都觉得万箭穿心!” 朱由检猛地高声咆哮,“害死黑旗援兵的宋一鹤何在!” “回禀陛下,宋一鹤已达洛阳。主将杨世恩,督师杨嗣昌皆不知所踪。”兵部尚书傅宗龙恭敬回话。 朱由检当即命心腹太监率领缇骑把宋一鹤抓回来,夷灭三族! “不可啊陛下!” 左都御史出言劝谏,吃了败仗严加惩戒理所应当,可是惩罚过重未免叫人寒心,日后谁能保证不犯错 兵败就杀头叫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要是杀头提升为夷灭三族,地方督抚哪里敢尽心做事,还不竭尽全力自保,于国事何益 奈何朱由检完全不听,痛斥宋一鹤害死黑旗援兵,实乃奸臣误国! 两千一百户人家都等着他“伸冤”,不夷灭宋一鹤三族如何解兵士遗属的心头之恨! “还有谁敢为这无能虫豸求情,朕一并惩处!” 朱由检急促地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好似有团热浪在翻腾,双手紧紧握拳,面色肉眼可见地泛红起来,恍若一只煮熟的螃蟹。 一旁眼尖的官员见状,赶忙劝谏:“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啊!”其他官员与伴身太监也跟着附和。 “无妨!” 朱由检挥了挥手,端起茶杯豪饮一口,接着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吐出体内浑浊之气。 他怀疑自己要不是二三十岁、正值壮年,早被这帮庸碌大臣给活活气死了。 一番宣泄过后,糟糕的国事与军务仍要处置,他作为一国之君,保住祖宗基业始终是他的使命。 “贼军窃据中原,势大难制,四面围剿方略已败,诸位督抚几乎战死,还请圣上示下调配何人接替剿贼督师之位。”兵部尚书出言道。 “臣以为可由卢象升接任……” “不可!”另一人否决,“卢象升正在西南追讨西贼、闯贼,分身乏术,如何剿得各地贼寇” 兵部尚书趁机建议调陕西巡抚丁启睿接手督师,此人是先前杨嗣昌举荐提拔的,屡建军功。 眼见此人知兵,又是自己“心腹”举荐的人才,朱由检当即批准。 另外免去卢象升三边总督职务,改任四川云贵三省总督,专心追剿西贼人马。 空缺的三边总督则任命曾经巡抚宁夏的郑崇俭。 河南、湖广的巡抚也要迅速填补,以便尽快组织第二波大军围剿乞活贼,这次务必吸取“各个击破”的教训,集结重兵一齐进发。 唉,朱由检心中哀叹,关内贼寇要剿,关外凶虏未灭。 今年开征的练饷截止眼下到位三成,九边的补员、强训计划才刚刚开始。 根据各地军镇,以及洪承畴的报告,想要出关主动迎战东虏,起码要一两年,最好能安稳练两年步骑精兵,如此方可稳妥。 不过朱由检的急性子才不愿等。加上黑旗营给他带来的“惊喜”越来越多。他只愿再给洪承畴一年,不,九个月。 朱由检要洪承畴九个月内必须给他带来捷报,哪怕只收复锦州以东的少量领土,也行。 朱由检忧愁地想,为何自己任命的督抚皆是酒囊饭袋。再好的忠臣义士交给他们,也能糟践一空。 “同样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吃着朕发的钱粮,为何黑旗营总能为朕夺来胜利,其他官军却总是败仗,败仗,败仗” 官员们不说话,表面上假装翻越公文,实则等待皇帝引子的后面一句。 朱由检表示,既然这帮文臣武将都是饭桶,不如重开大都督府,任命李总兵为大都督,都督中外诸军事,将大量钱粮资源倾注到李总兵手中。 每年辽东镇靡费军饷何止四百万,就算一半好了,给李总兵两百万两银子,一年训练五万黑旗精兵。 精兵练成以后,再混杂数万“虾兵蟹将”,半年之内平了乞活贼,再过一年半载平了东虏。 届时四海升平,三饷免除,他就算给李总兵许一个侯爷,乃至国公又有何妨 朱由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当即被众人否决。 他们跪在陛 大都督职务可是太祖开国之初就废除的,此时重开大都督府有违祖制。 而且都督中外诸军事这种权限,简直是篡位者必备。 即便李总兵没有篡位之心,万一他麾下部将尝到大权在握的“甜头”,不舍得放弃大都督的权柄,硬是给李总兵黄袍加身怎么办 眼下黑旗营威名已然名扬天下,再给李总兵练出五万精兵,一旦黑旗营谋反,谁能挡得住 况且最近御史和厂卫都听说了民间关于黑旗营的传言—— 人人都说黑旗营是天下救星,李总兵受命于天,就该身居高位整顿山河,剿灭流贼,平定东虏,最后取代已朽的朱明江山,改朝换代。 这种流言在这几个月传播得又快又广。 即便诸公与皇帝明知道是有人恶意诋毁黑旗营名声,想离间君臣关系,但听得多了也不免心中犯嘀咕。 饶是深信李牧的朱由检,也不免疑心病发作。 他觉得忠义无双的李总兵应当不会反叛,但将帅底下的骄兵悍将会不会产生邪念就不可知了。 哪怕是为了保护李总兵的安危,也不能再让他的权柄再度膨胀,否则君臣失衡,后患无穷。 “朕知道了,既然大都督一事不可,那就给李总兵升至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挂平贼将军印,总管河南、湖广、江北军务……” 李总兵原是正二品武官,眼下升至正一品左都督,又挂平贼将军印,虽然权限不比大都督,却在辖区拥有绝对权威。 凡挂印将军又称作“武经略”,可指挥辖区内所有文武官员、军队以及民夫调动,五品以下官员随意停职,三品以下任意弹劾,虽不能先斩后奏,却有超出大多数武官,乃至部分文官的权力。 重臣微微一愣,原来这才是陛下的真实意图。 利用大都督一事牵扯众人精力,再开出一个不那么夸张的提案做出“让步”,叫众臣不好再反驳。 什么叫拆屋效应,这就是了。 于是众臣只好修修补补,表示既升李总兵的权柄,就要削他的兵权。 不如抽调数千黑旗精锐北上山海关,日后征伐东虏之际,也能充当破虏先锋。 “嗯,此议不错。不过李爱卿近日连收数城,又大损两千精兵,仓促练兵也需要时日,就给他三个月时间。 三个月后调遣黑旗精兵北上充实辽西。如此既增强边关军力,又替李爱卿破除近期的流言蜚语。 李爱卿忠心为国,这些流言却想离间君臣关系,朕决不上当!刑部、锦衣卫都要严加盘查,谁敢乱传谣言定不轻饶!” “陛下圣明!” …… 那边君臣定下决策,这边围攻信阳的李牧打了喷嚏,总觉得有人刚说了他什么坏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4章 让你剿贼,不是刮风就是下雨 第204章让你剿贼,不是刮风就是下雨 李牧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口,掀开帐帘望向远处的信阳,三万战兵、民兵将信阳城围得水泄不通。 成百上千的营帐像是给城池套上一圈围脖,李牧一度想起穿越前游玩骑砍2的日子。他手持弓箭站在土丘上,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战辅兵叫吼着冲向城墙…… 李牧静静远望一支高举白旗的小队逼近信阳城门,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派遣劝降小队。 演戏总得演全套,几个套路还不能重复—— 贼寇弃城而逃,贼寇兵败陷城,“热心群众”暴动里应外合…… 主力大军一到,城墙就开门投降,朝廷诸公只会觉得贼寇不堪一击,催逼着李牧收复更多失地。 要是地盘收多了,没有足够玩家抢占基层,架空朝廷委派的“空降官员”,被大明官绅拿回基层政务。 那对于李牧来说,这贼寇不是白剿了么 所以该积极的时候就积极,两天半就夺下一座城池,向世人宣告他不是剿贼就喊刮风下雨的养寇“军阀”。 等到证明完成,其他两路官军尚未溃败,这时候就该表现得攻城不易,顺手派一些刚出炉的新玩家练手攻防战。 至于守城玩家如何补员 李牧直接挖地道,或是趁夜把新玩家送进城,双方就这么在交战中积攒攻防经验。 战斗烈度不高,双方的死亡人数严格受到“总导演”管控,还不用牺牲普通士卒,堪称一举两得。 乞活军夺取南阳、襄阳给他挣取的两万天命值,总共召唤七百玩家。 这帮小伙子刚来《晚明风云》,便踏上“激烈”的攻防战,一个个惊呼这游戏也太真实了。 他们时而是并肩作战的黑旗军,时而是身份互换的兵与贼,亦或是同仇敌忾反对暴政的义军。 爱玩爱演的玩家发挥着聪明才智,接连创作无数“可歌可泣”的英勇,悲壮,哀痛的故事。 等到两路官军皆败,“昏睡”已久的黑色大龙从山巅苏醒,它扭曲着蜿蜒的巨体将信阳城池紧紧抓握怀中。 终于,被黑旗军连打带劝数次的信阳城决定投降。 守卒在『王汉』的带领下袒露半身,身负荆棘,一路踏着赤脚来到李总兵面前。 王汉恳请李大帅放过“从贼”的义兵,放他们回乡务农,他甘愿以死谢罪,承担所有罪责。 王汉的演技炉火纯青,一脸悲凉却刚毅的表情,好似忠勇大将为了军民免受战火之苦自愿献出性命般不卑不亢,简直把李牧看懵。 大多数出身底层的战兵不禁产生同情,有些嫡系部将,乃至刚加入黑旗营不久的郭子奴也想劝说主帅收编这些降卒。 李牧不由得悄悄竖起大拇指,给王汉发放20演技功勋。 这把王汉喜得嘴角差点没压住。 还好这位演员的自我修养深厚,嘴角勾起的弧度上扬半寸就被生生压下去。 就在李总兵打算暗示嫡系先开口给台阶时,一旁的后军参将吴忠先聒噪起来,“这些贼寇拿起武器就是兵,做了贼兵还要反,李总兵万万不可放虎归山啊!不如由我代劳,给他们宰了!” 李牧扭头看去,逼视的目光犹如两支利箭射出正中吴忠心腹,惹得后者急切的杀贼亢奋瞬间枯萎。 果然朝廷“空降”的非嫡系将领就喜欢擅自插嘴,还真以为“大小相制”能掣肘他李牧 再说这些降卒就算真是贼寇,又祸害过谁 “贼寇”杀了一些该杀的劣绅、兵痞,均田平税,赢得百姓爱戴。 自己不紧着收入麾下,反而背弃开城投降的诺言下令杀降,名声还要不要了,地方民心还要不要了 “掌嘴。” 李牧话音刚落,身边的『李五』立时迎上去,左右歪斜着脑袋,摆弄手指掰得咔咔作响。 一旁的黑旗营战兵迅速钳住吴参将的胳膊,后者一脸不甘的愠怒,“你要做什么!” 『李五』根本不废话举起手呼到吴忠脸上,只听啪嗒一声悦耳的脆响,强劲的力道打得吴忠脑袋嗡嗡的,紧接又是几轮重巴掌。 李五恍若在参加“耳光大赛”,只不过是他单抽别人那种。 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得李五浑身经脉舒畅,简直比在南阳城下讽刺督师、讽刺朱明还要愉悦。 真是痛快! 直到吴忠左右脸红肿发紫,右军参将方国兴也跳出来求情,李牧才严肃地追加一句,“你给我记住,黑旗营军中只有一个是头,是杀是收由我决定!” “就是。大帅都没说话,你一个小小参将聒噪什么”『李五』故意当着吴忠的面活动五指,似乎在回味刚才打耳光的舒爽感。 “属下知错了。” 吴忠虽然抱拳致歉,但心中的不甘却慢慢燃起,他扭头看向狐假虎威的李五,眼中的神采泛起阴冷之色。 “所有信阳降卒编入民兵严加管教,若敢有不法一律就地处决!”李牧大声宣布,“有谁不满我的决定,叫他尽管来找我!进城!” 士兵们迅速接管城防街道,粮仓银库,李牧则带领上百名很少在普通人前露面的玩家进驻衙门,给他们换上吏员衣服,方便待会接管县城部门。李牧深耕的商固一带安插、渗透四百县村干部,新收复的豫南四城原本也有四百玩家干部。 外加一些“乞活军公务员考试”临时挑选的普通小吏,完全架空豫南六地绰绰有余。 要知道自古皇权不下县,府县衙门能通过乡贤、士绅间接控制农村就不错了。 眼下李牧派遣数百干部把持县村基层,别说大明的皇权下乡,县官的政令能不能走出衙门都是个问题。 若是在地图上描出六个州县的边界,便会发现此处北临淮河,西与南背靠大别山脉,东面还被淮河支流史河阻挡,是块武装割据的天然好地方。 根据六地的田亩人口显示,城乡人口合计约八十余万,耕地九百万余亩,若再算上李牧安置的“英山营”,以及暗中控制的山区谷地百姓,总人口已达百万。 实控地盘变多,间控军团的覆盖范围也广,是时候发展新一级的陆空交通缩短通勤时间。 陆地铁路,空中飞艇。 飞艇还好说,氢气已经投产,造几艘能飞的空艇毫无压力,只是动力系统不好解决。 如果使用蒸汽机,难以操控飞艇的方向与速度,历史上就有多位勇者测试过。 可要是想用内燃机,技术门槛又太高,以李牧手头的技术储备,短期内难以攻克。 当然遇到难题的时候,总会有点子王出谋划策。 一位大佬建言可以先攻“柴油机”,早期柴油机使用生油都行,技术门槛也不算太高,只要费一些时间和资金就能攻克。 反正只要能让飞艇可控风向速度,使得飞艇装载“航弹”形成战斗力就行。没技术的时候,就别想着复刻20世纪的齐柏林飞艇。 于是飞艇项目就定下了,李牧给“陆空”项目倾注大量资金与人员,加成奖励也拉到比干部还高。 另一个高投入项目是铁路。 早期铁路的技术难题不高,初版高压蒸汽机和一些技术难点,已在李牧离家的小半年里顺利攻克。 前置科技基本点出,真正的蒸汽火车也该顺利诞生,奈何铺设铁路的成本极高。 眼下钢铁还不是技术爆炸时期的白菜价,主基地的炼钢产量也不高。 玩家中的专业人士查询清末铁路造价,再翻找大量高质论文,以明末的白银购买力换算。 估算一公里铁路最少要八千两银子,若是通过复杂路面,最高能达到三万两银子。 当然这是早期的廉价铁路,跟近现代铁路没法比。 李牧若想修一条横贯六个州县的铁路线,算上杂七杂八的额外费用,起码要用二百万两银子。 按照李牧对未来的战略构想,以及玩家缩短行程的急切需求。 李牧起码要修两条主干道,一条向北通往汝宁,一条向南通往汉口,两条路合计下来没有四五百万两银子搞不定。 眼下他实控六地,一年的农业税、商税、盐课、贸易利润合计也就百万两银子,就这还要扣除维稳、军费、科技研发、战争储备。 划扣下来一年也攒不下多少银子,全靠吃藩王、公爵留下的财富熬着。 另外朝廷发给他的每年数十万两军饷,也被“理所当然”吃掉四成。 李牧还真是“感谢”这帮人,贪污四成比以往的六成低了些。 看来是“皇帝面前大红人”的名望起到作用,贪官也要给他面子少贪污一些。 李牧心想修铁路这种事一般周期都很长,短则一二年,长则四五年,所以亦早不亦迟,最近就该着手修建了。 至于修铁路的资金缺口,就向社会筹集资金吧。 一百两银子一股,发行四万股供人购买,而李牧只出一部分钱但占据51%的股份。 无论是玩家,中下层平民富农,亦或是中下级商贩皆可采购,每人限购一股,最多支持五人合买一股。 李牧此举算是用铁路利益,捆绑所有中下层与他站在一起,即使有朝一日天下有变,被利益深度捆绑的中下层也会坚定站在他这边。 毕竟要是朝廷贪官污吏夺了铁路,必定收回朱家所有。 另外投资人的身份也要“政审”,凡是官绅出身,亦或是中上层地主家庭严禁购买,也不能托人代持,一经发现没收所有股份收益。 当然百姓都不知道铁路为何物,也不知道这玩意如何盈利。 这需要李牧想办法做做宣传,说动平民百姓大胆投资。 李牧闷在衙门里构思宣传策略,忽然听到有人报告,兵士们打起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5章 该罚 第205章该罚 兵士打架李牧心说这不应该。 自己治军严格,但凡有人违令内斗,或是扰乱百姓,轻则打三十军棍,重则打个半死,外加清扫哨队军营厕所一个月。 黑旗营战兵的饷银充足,多次立功的兵士家中亦有分田,隔三差五还会举办扫盲班,给士兵上课。 他们怎么会私自械斗呢 至于玩家更不可能,他们被“绿黄红”规则标识束缚,一般不会轻易挑事,而且真爆发事端,玩家一定会叫对手见血,那就不是兵士们打起来了。 总不可能是哪个士绅的家奴嚣张跋扈,激怒了玩家吧 李牧领着百名战兵迅速赶往现场,刚到街角就听到一阵喧闹声,人群嘈杂沸腾,聚集在一起的士兵愈发增多,有的呐喊助威,有的劝诫停手。 一百多人扭打成一团,叫嚷声,骂咧声,拳头殴打肌肉的闷响声…… 多方士兵打得有来有回,有人抱在一起摔倒,翻滚互殴,有人被一拳打得晕头转向,带倒沿街的商贩摊子,新鲜的蔬菜散落一地 看着眼前没有纪律的乱象,就像强迫症患者看见摆的整整齐齐的手办储物架被熊孩子弄得一团糟。 李牧只觉得血压迅速攀升,强烈想要纠正所有错误! “都住手!” 熟知李总兵声音的战兵当即停了手,但停手意味着露出破绽。醉酒的小卒趁胜追击,一拳打在战兵的脸上,砸得他眼冒金星。 醉酒士兵得手之后还不忘炫耀式的大喊,“你也就这点能耐” 李牧身边的战兵当即冲上去,冲着醉鬼的胸口狠狠踹出一脚,“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谁来了!” 好几十名醉鬼抬起迷离的眼神一瞧,顿觉酒意醒了大半,顿时膝盖一软跪了下去,“李、李总兵!” “为什么打架斗殴”李牧环视周围一圈,那双肃穆的眼睛散发着令人汗毛竖起的寒光。 敬畏大帅的战兵尽皆单膝跪地,除了少部分人双腿跪下,一看就不是他的嫡系部队。 打架的人群有三方,黑旗营战兵,信阳投诚守兵,以及后军参将吴忠的亲兵。 珊珊来迟的玩家也有,但都是顶着“信阳降卒”的身份文职干部。 文职玩家平日里最重游戏规则,遇到暴力事件也是劝阻为主,不像战斗玩家第一时间选择付诸武力。 更何况还有引导人这个主帅在城内,请他过来处置,说不定还能蹭到些许助攻奖励。 内斗的起因并不复杂,吴参将的亲兵庆祝大胜去客栈买醉,恰逢一对卖唱的父女。 喝醉的亲兵见色起意,便要拉着少女一齐喝几杯助助兴。 那做父亲的觉得卖艺不卖身,哪有姑娘家陪酒的道理。 醉酒的亲兵被拂了面子下不来台,当场就要掰开少女的嘴,把酒水灌进去,吓得少女大哭。 做的父亲阻拦一番,就被醉鬼误认为是“挑衅”,于是醉鬼们挥舞拳头砸在父亲脸上。 店家眼见闹出事端,赶紧去找相熟的信阳守军与公差,即便信阳改旗换天,但老地方驻扎的守兵都没变。 不过这些守兵都是普通人,心知自己刚刚投诚黑旗营,又见“黑旗营”士卒调戏百姓,只好优先劝阻这些醉汉。 没想到醉汉眼见是降卒,顿时抖擞起来,张口闭口咱也是黑旗军,打你也是白打。 于是双方扭打在一起,黑旗营战兵听说事端也加入战斗,后来这帮吴参将亲兵也唤来自己帮手,最终演变成大型斗殴。 “他们侵扰百姓!有违军规!” 黑旗战兵情绪激动,见到李牧就像见到严厉的大家长率先告状。 他们身上的战袍被撕破好几处,打斗中不知踩丢多少只布鞋。 这时早在一旁围观的吴忠钻出来,瞥了一眼引发事端的醉汉,冲着李牧低头说道,“他们几个确实闹过火。喝了几斤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遭瘟的东西还不快给李总兵赔罪!” 吴参将话音刚落,醉汉们赶紧借坡下驴,又哭又嚎祈求李总兵饶过,甚至有人故意磕破额头流出一地的血。 吴参将看不到李总兵的神情变化,还以为对方犹嫌哭嚎求饶不够,顿时心生不悦之感。 “幸好那对父女也就撕破衣服,赔他们几两银子换件新衣就成了……只是大伙同为黑旗营兵士,虽说共事不久,也不该胳膊肘往外拐,替降卒打自己人吧……” 吴忠的话语阴阳怪气,话里话外透露着,后军、右军的近千亲兵虽然是空降不对,但是跨越数百里横扫淮南四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李总兵就是这么对待有功之人的 你军法如此严苛,叫部下看见还有谁愿意跟你 两个百姓且不去说,这些刚收编的降卒连蝼蚁都不如,区区贼寇而已,打了就打了,骂了就骂了。 就算失手给他们打死几个也能如何最多把几个引发事端的醉鬼象征性打二十军棍,这事也就过去了。 要是李总兵执意惩罚,那参与斗殴的降卒也得挨军棍。 毕竟黑旗战兵路见不平,可以说是清理门户,但是这些降卒有什么资格动手,往大了说这些降卒打黑旗军,形同造反,不把降卒都给灭了都算仁至义尽。李牧冷哼一声,没有接茬,反而是环顾四周,对着所有黑旗营战兵喊话,“你们觉得这些个斗殴的畜生该不该罚!” “该罚!该罚!该罚!” 降卒们不敢说话,黑旗战兵却个个义愤填膺,振臂高呼,数百人的吼声街道可闻。 交相呼应的吼声吓得吴忠一愣,就连一直在旁观的方国兴也觉得震撼。 “胳膊肘往外拐”的说法并没引起这些战兵共鸣,他们心中的为百姓做主的念头,居然高过同僚之谊! 李牧欣慰地点点头,看来自己这一年多对军队的物质、精神建设起到了一定作用,起码这些兵丁知道遇到这种欺压百姓的事,自己的屁股该坐在哪边。 李牧心中大定,沉声下令道,“把闹事的都给我抓起来!” 簇拥李牧身边的战兵立时围拢上去,擒住这些醉酒闹事的偏将亲兵,以及那些参与打架的降卒。 唉 降卒们被按住肩膀的时候,心情骤然沉到冰底,冰凉冰凉的,这该死的世道难不成只有官官相护么 “等等!你们在干什么” 李牧大声制止,周围的黑旗战兵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心说大帅不是说要抓闹事的人么 这些人都是参与斗殴的人啊。 “我三令五申禁止调戏良家、殴打百姓、毁坏商贩财物,这些后军的骄兵非但不听,还敢以身试法!给我押下去重打一百军棍!闹事的祸首给我斩了!” 李牧的命令恍若一阵惊雷在头顶炸响,吴忠脑子一片空白。 “是!”战兵们这才反应过来大帅要抓的是吴参将的亲兵。 在参与斗殴的战兵、降卒指认下,士兵们一个个迎上去抓人,虽然有人想挣扎反抗,但很快被人数优势的战兵压制。 当那名祸首被数人压制,强逼着跪在地上,心中大呼要糟,连忙看向一旁的吴参将,“将爷救我!” 其他亲兵也纷纷呼唤将爷求情,吴忠被一众亲兵的叫嚷声闹得心烦意乱,心想着自己不就是处置贼寇的时候,插了一嘴么。 李总兵至于记仇到现在,拿他的下属开刀儆猴 吴忠从来不信什么“为民做主”,不管是什么时候的王法,那都是惩治屁民的法!大人物之间三言两语就能完成利益交换。 可是他平时递送“孝敬”,李总兵从来不收,这能怪他不讲人情世故 况且李总兵军饷兵粮全数发放每兵小卒手中,他连分润油水的机会都没有,也没法维持数百亲兵的高额待遇,对同营的其余一千多战兵也根本指挥不动。 他有什么错 “李牧!若是我得罪了你,尽管冲我来,别拿我亲兵开刀!” 吴忠作势推开一众黑旗战兵,就要给自己的亲兵解缚。 “御下不严,纵容兵士袭扰百姓,按照军规如何处置!”李牧的声音犹如铜钟隆隆的声响,传遍在场每人耳中。 这时一名文职玩家大喊,“仗五十!” “动手!” 李牧话音刚落,一些文职玩家也忍不住加入其中,死死擒住吴参将,把他压在地上。 吴忠猛地摔倒在地上,脸庞紧贴地面,硬冷的地面幽幽传来一阵阵寒气。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李牧这厮就是等着这“复仇”的机会,等他钻进来。 他明白官场险恶,稍有不慎就会被上官使绊子,但没想到李牧此人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深重的心机,表面上给他掌嘴将此事揭过,实则要等一个大的,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该死的! “李牧你够狠!我看你以后还有什么阴招,尽管使出来!老子是朝廷钦命的商城参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哼……”李牧冷哼一声,行刑的长木棍被刻意换成金属棒球棍。 两名玩家手持棒球棍,一左一右。 “饶命啊,我下次不敢了,求求大帅,饶命啊……”随着闹事的祸首被一刀斩首,求饶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其他闹事的后军亲兵逐一挨打。 两根棒球棍迅猛砸向吴忠的后腰,一下,两下,三下……打得吴忠吃痛叫吼,打得他渐渐气息微弱,打得他最终命丧黄泉。 “报告大帅,吴参将受刑不住,死了。” “收殓他的尸首,礼葬。” 李牧的话语冰冷,旋即调转视线看向一直旁观的固始参将方国兴,“方参将对本官的处置可有异议” 方国兴只觉得老鼠被猫锁定,浑身一哆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6章 野猪皮痒了 第206章野猪皮痒了 方国兴心说刚才都不敢多话,现在哪敢有别样心思。 约束军纪这种事本就可大可小。 就算大将“失手”把一员部将活活打死,上面也挑不出半点破绽,除非这员部将身后有靠山…… 方国兴低着头,忧愁地扫视那些挨棍惨叫的士兵,心里嘀咕这群蠢货真是把他坑惨了。 大伙都是旁系,老老实实跟着黑旗营混军功,以后升迁出去不就完了,非要顶撞常胜大帅,简直自寻死路。 这群人找死也就算了,非得连累同为旁系的他受苦。 要是他一言不慎,被李总兵抓住把柄,下一个被铁棒加身的就是他了。 他脸上的表情时而震惊,时而窘迫,干燥破皮的嘴唇微张,欲言又止,扭曲的面部五官不断变化,最后沉淀为惊惧。 在一众将士的冷眼逼视下,方国兴就像结石发作的倒霉蛋,还要强忍疼痛,只是短短片刻,胸前背后已被汗水浸透。 方国兴暗自揣摩李总兵的心思,一咬牙说道,“大帅打的好!吴忠这厮纵容骄兵袭扰百姓,合该严惩,受不住军仗是他身子骨弱,大帅秉公执法,一片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天地可鉴!下官佩服,请受下官一拜……” 方国兴当即双腿一软,朝李牧行跪拜大礼。 待方国兴大礼拜完,李牧才快步走上前扶住方国兴的胳膊上抬—— “方参将过誉了。你随我西征收复四城失地,你的功劳苦劳将士们都看在眼里。你部军纪严整,行军打仗皆有章法,可见治军有才,合该大用!” “大帅折煞下官了,下官只是拾人牙慧,跟在黑旗营后头蒙混过关罢了……” 方国兴不经意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水,短出一口浊气。 心说自己总共就几百亲兵,同营的一千多黑旗营战兵根本管不住,当然军纪严整啊。 “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官对吴忠用军法,是为打击报复” “下官以为不是报复……”方国兴想不出好词,于是张口便迎合上官。 李牧不置可否,语气变得严厉,“因为本官三令五申黑旗军纪,可他却置若罔闻,当本官是泥捏的,坏我军心! 我不管他过去沾染多少陋规、恶行,但到了我黑旗营,就得守我的黑旗营的规矩! 若有人自恃靠山坚实,不把本官放在眼里、执意违背黑旗营军令,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趴在地上挨棍!” “下官明白!”方国兴赶紧接话,“下官日后唯大帅马首是瞻!大帅叫我往东,我决不往西!” “只要你尽心做事,本官不会亏待你,” 李牧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条塞进放参将掌心,后者定睛一看,竟是一张钱庄的银票,五十两。 五十银子相比将官的俸禄、灰色收入只算九牛一毛,但在此刻却有相当重要的象征意义。 意味着方国兴顺利跨过“鬼门关”,更进一步被黑旗营主帅接纳,步入嫡系行列。 杀鸡儆猴吓得方国兴满头大汗,五十银子又给他一颗甜腻的“”,一番恩威并施的阳谋耍得他晕头转向。 方国兴只觉得双腿又软了,就要跪下,“吃大帅的粮,用大帅的饷,替大帅卖命!” 李牧没等他跪下便扶住腋下。 “诶,以后大家都是黑旗营的同僚,谨遵军规用心办事即可,不必多礼——若对军规不懂的,可以去军法官那领一本军规手册。要多看,要多想。” 经历一番情绪过山车的方国兴差点落下泪来。他扭头观察身旁早已无声的空地,被施加军棍的骄兵早已断气多时。 …… 两员参将不多不少,其亲兵规模也很小,但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的道理人尽皆知,他俩随便整点事端,都能给黑旗营战兵带来负面影响。 毕竟人想学好很难,但要学坏一事可成。 朝廷空降的钉子被李牧尽皆降服,五个营的战兵才算完完整整被他掌握手中。 他深知明廷哪怕是灭亡前一两年都在对地方督抚、将官使绊子掣肘。 他明白这是屁股决定脑袋,任谁坐在那个位置,都会限制地方大将的实力,以防演变军阀割据。 不过以当前局势来看,明廷下一步激烈打压不会太快,还不至于引爆他与朝廷的矛盾。 历史上左良玉、江北四镇都变成名副其实的军阀,一度要朝廷请这些将官的熟人去求,才能勉力说动军阀出兵。 不过李牧所面临的问题与他们不同。 他不会纵兵劫掠百姓,也不跟士绅同流合污,想当军阀的阻力更大。 在朝廷不主动逼他撕破假面之前,他是不会改变现状的。 很快,朝廷给他加官的队伍到了,带队是朱由检身边的忠心太监王承恩。 尽管王承恩也很贪财,能力也一般,但他是唯一陪同朱由检吊死在老歪脖子树的忠仆。 朝廷升他做中军都督府左都督,还给挂“平贼将军印”。 横跨整个崇祯朝,能混到“挂将军印”级别的两只手也数得过来。 朝廷许他节制河南、湖广、江北兵马,三品以下文武官员尽皆听用,同品总兵以他为尊。 这意味着他正式成为名副其实的战区总司令,别说总督、巡抚,就算是督师来调他,他也可推脱不去。 抱着将军印,缩在老巢征税练兵,每年还有三饷分配,时不时给崇祯送点捷报安慰一下。 更何况王承恩还透露,圣上听到近日关乎黑旗营的传言,直说是奸人传谣,非要把传谣者统统抓起来。 李牧当场影帝附体,一把鼻涕一把泪感谢陛下“赏识厚恩”。不过一年半载火速提拔他为平贼将军,这份重恩他就算是三生三世也无力回报。 只能殚精竭虑练兵强军,为陛下再练数千黑旗精锐。 不就是数千精锐吗皇帝都发话了,怎能不听 李牧硬拉着“天使”抵达淮河,然后指着淮河发誓,三个月后,定当派出数千精兵北上山海关,助力朝廷讨伐东虏! 随后李牧大怒,怒斥造谣者可恶。 他本心如何,不愿辩解,但士卒们为国流血流汗,岂容奸小恶意中伤!若是这些宵小被他逮住,一定抽筋拔骨,挫骨扬灰。 多亏王承恩这一不经意的提醒,李牧才知道宫里皇帝对他的信任有多深厚,居然连日夜不断的捧杀谣言都不信。 也难怪,崇祯就是这般偏听偏信的性格。 只要是他相中的文武爱卿,那真是要什么给什么,无所不准。 可要是卢象升、孙传庭这一类脾气耿直,说话不好听的直肠子,那朱由检就会生理性厌恶,甭管对方立下多少次大功,一旦犯错都要严惩。 李牧暗叹,朱由检这怪脾气,哪能留得住耿直忠心的人才呢。 到最后留在皇帝身边的全是闷声自保,阿谀奉承,言巧语的庸碌之辈,一个个忠臣却连死后都得不到抚恤。 话说回来,这忽然冒出的大量捧杀是怎么个事 李牧暗想自己也没安排玩家给自己搞宣传,最多在各省整点“无名小报”公开官绅贪污、剥削、谋财害民的事迹,给百姓们加加血压。 再说这种捧杀伎俩用在自己身上,不是昏头是什么。 依照“谁获益谁主使”的基本原则,李牧推测是流寇,建奴做的。 一旦黑旗营遭打压针对,最终被逼反,朝廷便少去一支敢战主力。 李牧转念一想流寇的可能性不大。 十几名卧底安插在西营内部,他远在豫南,却比前线总督还懂西营的下一步动向。 一路上西营做了什么,去到了哪里,杀了哪些文武官员,抢掠多少钱粮物资,被多少官军追击,累积死伤多少人吗,他全部了如指掌。 不会是农民军放的捧杀消息。 他有时还能通过『杨文理』等人,遥控西营的战略目标。 比如先前李自成,罗汝才,张天琳等造反老前辈,全部加入西营重组当年“高闯王”在时的义军联军。 尽管李自成还是当了盟主,奈何『杨文理』等人在李牧授意下,不断抵挡李自成的笼络,使得李自成掌控西营失败。 而李自成又是不甘为下的主,历史上这时候他重新出山与张献忠合作数月,实在不愿伏低做小,便离开了。 眼下,李自成同样走上老路,脱离西营自己发展,听说是藏在川北山区,等官军围剿西营的主力离开再做打算。 而“活曹操”罗汝才凭借老资历顺势成为联军盟主,他们下一步打算转出四川,只是在进河南投乞活,还是进湖广顺江而下去江南,产生了分歧。 已然晋升联军谋士的『杨文理』也在忧愁,迟迟没有特殊任务告诉他下一步怎么走。 按照他的思路,肯定是建议联军去投乞活军,让兄弟们有机会牛走一些农民军人才,甚至逐渐蚕食农民军壮大乞活兵力。 其他人却觉得,就让联军去江南,把江南士绅杀得稀巴烂最好。 李牧也是这般想的,江南是明廷士绅最强的地区之一,也是最看不起流寇的。 历史上南明群臣能搞出“联虏平寇”的骚操作,哪怕最后只剩西南半壁,也对主动联合的农民军百般歧视刁难。 农民军再如何妥协让利,在没有夺取天下的实力前,万万入不了士绅的眼。 正好叫他们互相撕咬去,也好削弱士绅的力量。 不过眼下李牧还有更重要的事,既然农民军没有散播谣言,那么幕后黑手就只有一个了。 辽东黄台吉。 这家伙还真喜欢用离间计。 李牧还记得史上最出名的离间计,便是嬴政收买赵国郭开,向赵王进谗言,逼得前方主帅李牧自杀。 好家伙,到底谁才是李牧啊。 赵国李牧会被逼自杀,他明末李牧可不会任人宰割。 黄台吉出招给他使绊子,他总得换以颜色让对方吃点苦头。 正好乞活军近期连败两路官军,狠狠削弱了大明,最近正在横扫府城周边州县,消化胜利果实。 大明被削一次,李牧也不能厚此薄彼,总得给满清补上一顿毒打。 一碗水端平的家长才是好活爹,家里的子女才懂得和睦相处。 【北部战区特殊任务】 【一百五十天内斩获真鞑子首级的功勋点奖励上涨20%】 【目标:至少抢占辽南一处城池作为桥头堡】 【每月斩获真鞑子首级超过本队人数五成的小队,全队奖励加成上涨50%】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7章 好点子在此 第207章好点子在此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黄子龙』退出《晚明风云》回归现实生活。 他迅速洗漱吃饭,换上一套运动服装,出门晨练一圈锻炼锻炼筋骨,顺便接听电子管家播报的游戏圈热门新闻。 待晨练完毕,他回到家洗个澡,迅速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打开社交群康康游戏群,粉丝群的大伙在说什么。 好家伙,他一开群就看到几个不能言说的刺激视频。 光天化日怎可如此大胆,『黄子龙』早已发誓与赌毒不共戴天。 遇到这种败坏人心的“腌臜之物”,一定要狠狠批判一番! 于是黄子龙熟练地点了一手保存。 搞完颜色,群友们就变得正经许多,开始认真讨论游戏内容。 讨论『背嵬军』的战船、后勤都在筹备,眼下主力大军还没法出击旅顺,登州明军对反攻辽南兴趣也不大。 可玩家是什么主,从来不就怕困难,如果游戏上遇到困难,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克服它! 有人表示登州与旅顺的距离极近,踏着竹筏,甚至抱根木棍就能跨海过去。 当然也有专业人士指出,眼下三顺王一顺公投靠了满清。 尤其是原先的东江水师全归了黄台吉,以当前山东水师可有可无的水师实力,根本控不住渤海湾的制海权。 即使再建水师,经费和时间方面得等。 于是有人提出全面游击战术。 即所有志愿者以三十人至百人的小队规模,驾驭小船大量登陆辽南,就算敌军水师阻拦,也不能拦住所有人,总有人能跨过渤海湾进入辽南,乃至辽中平原。 哪怕小船遭遇敌兵水师,也能通过事先填装的火药干柴,跟敌兵同归于尽! 玩家是二十点一条命的“动员兵”,只要能跟真鞑子一换一就值了。 『黄子龙』在终端前看得津津有味。 这群沙雕玩家,除了搞颜色说键政的东拉西扯,谈起正事的时候还真有模有样,颇有一种群内卧虎藏龙,遍地高人的既视感。 可是沙雕玩家也禁不住表扬,他们就跟三分钟就要冒红灯的光之巨人,说着说着又会牵扯到键政,然后突然搞颜色…… 搞颜色,谈键政,说游戏,又搞颜色……群员们就这般循环往复,不亦乐乎。 《晚明风云》最近在虚拟游戏圈异常火爆,99%仿真五感体验,超高自由度,还可以在睡梦中游玩的特殊机制简直独一无二。 哪怕是996回到家的苦逼打工人,也能加紧洗漱后安然入睡,在睡梦中游玩《晚明风云》,独享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晚明风云》放开公测,至少涌入五十万忠实粉丝,横扫九州绰绰有余,甚至还有余裕向海外扩张,早日整合世界当球长。 奈何游戏公司老板非常死板,也不知道在担忧什么。 到现在还抠抠搜搜的,偶尔放出一点激活码,时隔一年多玩家总在线人数也才一万出头。 黄子龙颇有一种,我上我也行的冲动。 不过说归说,闹归闹,《晚明风云》给他生活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 他在噼哩噼哩、颤声、者也、慢脚、明日头版等内容网站的粉丝数量累积数百万。 每月是做视频、接广告、参加活动的诸多收益就足够他过上优渥生活。 这不游戏头盔也换成高档游戏舱,甚至买了两个电子女仆。 一个负责生活起居,一个负责唱跳rap,偶尔还能给他提供些许特殊服务…… 就在黄子龙吃完晚饭,出门散步一圈回来之际,忽然听见游戏舱发出的提示音。 这种频率的提示音,一般是游戏内发布了公告,亦或是队友非紧急的提醒。 『黄子龙』赶紧躺进游戏舱,大喊一声“明朝启动”,便快速进入《晚明风云》。 他刚一上线,就看见『吕小布』,『突破手』,『阿杰』三人的大脸笼罩着他。 “啊呀,你醒了,手术很成功哦,你已经是美少女了。”『吕小布』满脸真诚。 “都变女孩了,赶紧让兄弟们爽一爽!”『阿杰』作势便要解裤带。“啊呸!”黄子龙从兵营的床榻上坐起身,颇为晦气地摆摆手,像是驱散几只扰人的苍蝇,“去去,你们几个臭基佬别搁这恶心我!” “快起床啦,帝皇发布新命令啦!”『突破手』一把拽住黄子龙的手,给他扯下来。 “你们锤佬能不能消停点,你还真想征服泰拉,然后打上银河系是吧” 黄子龙抬手看了看任务列表,果然瞧见北部战区刚发的特殊任务。 攻杀鞑子的奖励加成又涨了! 原本的基础奖励就是双倍,现在又涨,这不是鼓励大伙赶紧去爆杀鞑子么! “冲冲冲!杀鞑子!” 黄子龙振臂高呼,旋即跟兄弟迅速拿起自己的武装、道具。 待兄弟们走在身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了摸股间,检查自己角色变了没,还好二兄弟还在。 角色下线之前一般选在安全的环境,比如兵营的床榻,墙角的悬空吊床,玩家自制的棺材板…… 角色激活之前,其他玩家不可进行角色互动,除非玩家自己特别授权,这也是为防止沙雕玩家在别人下线后恶搞。 一行人跑出军营数百步与先前开黑老友会合,黄子龙逐一打了个招呼,旋即发现了华点。 “诶,等等!聊天群说过我们主力大军还没做好战斗准备,连船都没有,我们怎么渡海去辽南” “放心吧!” 吕小布等人左右撤后,双手向内撒般摇晃庆祝,只见一人昂首挺胸,带着一身骄傲缓缓走出。 吴厘头摇头晃脑,神气的双眼仿佛要翻到天上,“在下略施小计,搭上一艘维京长船的船票,咱们小队全员都能上船,即刻就能启程。” 『吴厘头』给自己配了一块单片眼镜,用鼻梁眼眶夹住,头戴一顶英伦风黑色高帽。 脖子以下一身明制风格的战袍、布面甲,裤腿撩到膝盖,足蹬一双高档草鞋。 “不是哥们,你这身中西结合,雅俗共赏的打扮怎么越看越抽象啊!” 黄子龙忍不住抬手给吴厘头拍了张照,后者好似模特遇见相机,反射式迈出一脚半步,身体向前倾斜三十度。 “你懂什么,这叫引领潮流的大人物!”吕小布义正言辞。 “潮流个锤子!”黄子龙吐槽,“你别说古代,放在现代也是抽象榜第一的存在,你简直是把人类审美按在地上摩擦!”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吴厘头摆摆手,故作无奈地探口气,“自古引流潮流的第一人都是被世俗误解的悲剧,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 “甭管这不懂欣赏的呆子,不知吴大佬如何说服人家造船大神的?”吕小布一边簇拥着吴厘头前往码头,一边犹如苍蝇般搓搓手。 “我叫我妹妹陪大神吃顿饭,看场电影就解决了。” “不是!你妹妹多大年龄” “刚满二十,青春女大,三观正常,平时兼职做模特。” “卧槽!美人计!”阿杰惊声尖叫。 “啊,你居然有漂亮妹妹,你怎么不早说!” 吕小布当即抱住吴厘头的大腿,阿杰,突破手也围拢过来一口一个大舅哥。章献忠与姜小白等人倒是跟在身后默默偷笑。 这时黄子龙飞扑到众人身前,对着吴厘头单膝跪地,语气恳切地说道—— “子龙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子龙愿拜为大舅哥!大舅哥在上,妹夫此后跟定舅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相助舅哥共图大业!” “吾得子龙,乃天赐英杰也!”吴厘头伸手扶起子龙,一齐走向海边的维京长船,“兄弟快起,吾有子龙相助,大事可成也……诸位一并随我来,杀虏报国就在今日!” 一旁的吕小布微微一愣,尼玛的黄子龙给他把台词全抢了。 你黄子龙是吕奉先,他吕小布是个啥 吴厘头话音刚落,就听见一群明军传来呼唤,好像在大喊:你们在干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8章 海的那边是什么 第208章海的那边是什么 数百明军策马狂奔,一路跑到背嵬军面前才勒马停下。 登莱巡抚徐人龙,登州副总兵楼挺,登州守备杨振武,登莱兵备道郑来聘……驻扎登州的大小文武官员尽皆赶到。 他们起初听到背嵬军擅自出营的消息,还以为闹饷兵变了。 徐人龙翻身下马,嘴唇半张,眉头紧皱,疑惑地指着眼前场景半天憋不住一句话。 数艘特殊形制的长船半埋岸边泥坑,数百名背嵬军精锐正准备抬船下海。 徐人龙不敢节制这帮骄兵悍将,反倒是副总兵楼挺出声发问,“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渡海杀鞑子呀。” “杀鞑子?” “你们拢共几个人” “也就六百多人吧。” “几人” “六百五十五人……” 徐人龙怀疑自己听错了,右手横扫一圈将背嵬军囊括进去,旋即与身旁的文武对视一眼,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你们拢共六百五十五人就敢渡海打鞑子” “怕什么,去年刚揍过南下的建奴,其战力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这!” 徐人龙都震惊了,自从东江镇覆灭以来两年半,山东官军就没主动打过辽南。 建奴的战力一般,奈何官军士气更低。 时常发生数百名鞑子冲散数千官军,甚至今年初就有数十名鞑子乘舟渡河,对面的数千官军还没接敌就瞬间溃散的。 鞑子没来袭扰山东,安于现状不香吗,非要主动去挑战强敌,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么? 他知道这支部队出身黑旗营,但悍卒再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吧 徐人龙赶忙劝说,“去岁东虏入寇关内深入我大明腹心,实乃四面皆敌,施展不开拳脚。 眼下辽南辽中尽在东虏掌心,你们冒然进攻辽东,也会深入敌境腹心,到时候举目皆敌如何应对 不过是白白牺牲性命,为东虏平添战功罢了。诸位勇士敢战东虏我心甚慰,但做事也要量力而行。 不如等山东水陆兵员再筹备数月,到时兵精粮足,诸位再作破敌先锋,步步为营岂不更好” 登莱巡抚的策略稳健有用,一城一城慢慢夺取,不至于损兵折将败坏大局,换做一般人也就借坡下驴了。 可是战斗玩家是什么人,那是一刻也闲不住的主。 他们这些日子要么发动辅兵就地耕田、种菜、做手工,要么自结成队下乡剿匪。 方圆数十里的山匪土贼几乎被清剿干净,剩下的统统逃往更远地区,地方治安也随之一靖。 眼下能打的“怪物”基本解决,又有特殊任务发布,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徐抚台说的有理,但是我们拒绝!” “” 徐人龙登时就惊了,黑旗营出身的士卒都这般偏执么,明知前方是危险的绝路也要毅然走上去 “辽东被鞑虏侵占多年,奴酋已历二世,寻常小民早已遗忘中原,你们此去九死一生图什么” 玩家言辞激昂,指着大海对面,“图什么因为我们是辽东遗民,想回家看看我家门口的大河! 海的那边是我们的故乡,敌人侵占故土、蹂躏我们的乡亲邻里! 自古王业不偏安,汉贼不两立,躺在这里苟活一日,我的心就被刀剑切割一日! 辽东沦陷以来我们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如今是再也忍受不了一日,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故乡的土地上!” “说得好!” 副总兵楼挺连拍三掌,只觉胸中涌起万丈豪气,双眼隐隐发热。 他年轻时也是好打抱不平的“侠士”,暴揍土匪恶霸毫不含糊。 眼见有人为了收复故土,哪怕是死也甘愿,这份悍不畏死的勇武深深触动副总兵的心。 “恳请徐抚台,准许末将率领一千悍卒渡海攻打旅顺。” “不可!” 徐人龙没好气地瞪了楼挺一眼。 别人背嵬军出身悍勇黑旗,三场战役斩获的建奴首级,比某些武官一生都多。 你楼挺虽然也骁勇善战,但跟背嵬军比起来只是小孩子碰壮汉,不够看啊。 徐人龙还想再劝,毕竟背嵬军拢共三千多人,任由数百精兵去送死,再强的悍卒也会元气大伤。 “淦,有人抢跑!” 『吴厘头』忽然指着远处已然下海的长船,放声大喊。 这顿时引爆数百精兵的秩序,他们再无心思理会登莱巡抚,纷纷抬着各自的长船冲入大海。 “回来!不可冒进啊!”徐人龙犹在身后叫喊,然而挡不住他们收复失地的热忱。 “噢噢噢噢噢!杀鞑子去咯!” 黄子龙等人欢天喜地,蹦蹦跳跳奔向长船的模样,仿佛不是深入遍布凶恶鞑子的辽东,而是结伴而行去踏青的。 他们好像天生悍勇善战,将生死置之度外,数百人振臂高呼,齐声汇聚的怒吼声响彻海岸。 徐人龙望向远方,一艘艘大小长船驶入大海,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 他不禁感慨黑旗营主帅究竟有什么秘法,能把一个个平凡的百姓练成敢战精兵。即使背嵬军脱离黑旗数月,依旧不改悍勇忠义的本质—— 背嵬军来此数月,几乎没有一例劫掠百姓的报告,一门心思屯田、剿匪。 除了一些古怪举动:飞檐走壁,蹦蹦跳跳,前后空翻、倒立罚站,冷不防就开始奏乐跳舞…… 这种不用人指挥就能自己主动做事,甚至做的又快又好的“高积极性”,叫一众文官都省心不少。 他们干完一系列琐事,还会主动请求有没有“支线任务”可做,说是要刷声望和功勋。 要么替百姓打井挑水,要么给商贩运输货物。 短短数月无论官吏小民都对背嵬军青睐有加,直呼当年岳武穆的背嵬军再现。 徐人龙还疑惑做这些能攒什么声望,功勋,本朝立功几乎只有首级,帮助百姓再多,也不能升官发财。 后来才知道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背嵬军就没想过这些俗物,他们甚至都不在意有没有在百姓心中留下印象。 做好事不留名,杀土匪不图功,只为追求“内心安宁”,是真真正正顶天立地的好汉! 这也是他急忙阻拦背嵬军去送死的原因。 大明上下污浊多年,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纯粹闪耀的“赤诚真心”了,珍贵的鲜血不能再流了。 奈何义士一心收复家乡,纵使千难万险,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望着茫茫的大海,巡抚与楼挺异心同念。 这世上要是多些背嵬军这般的忠义之士,这天下也就太平了吧 …… 一支运粮前往复州的鞑子小队行走在官道上,一百五十名骑马步兵,二百包衣奴才,外加数百运粮奴隶。 负责运输队伍的领头人是一位牛录章京,名叫哈堪。 哈堪身为八旗满洲的一员,远比汉军旗、包衣更加高贵。 即使最近有许多包衣被陛下抬入汉军旗,他也不会改变歧视态度。 汉民是奴隶,奴隶就该有奴隶的本分,老老实实干活种地到死就好,凭什么有资格抬入八旗 哈堪知道这是陛下的“宏图霸业”,但心中的歧视难以消解。 陛下近年来带着八旗南征北战,征服无数蒙古部落,打下大大的板块疆土,已经成为无数满蒙人心中的“半神”。 只可恨岳托、多尔衮两人昏庸无能,统帅十万战辅兵竟被南蛮子打得伤筋动骨。 要不是这俩人无能,陛下哪会提拔那般多汉民入八旗 哈堪听说,南蛮子的登州来了一伙打败岳托的悍兵,所以陛下才要加强辽南的军力,以防当年“毛文龙收复千里河山重演”。 什么强兵悍卒,哈堪只觉得不过如此。 他们蹲在山东已有数月都没半点动静,哪像是强兵悍卒的样子。 估计是探知大清增兵辽南,畏惧八旗兵锋了吧 要不是大清缺乏精良水手、造船工匠,原东江镇降卒带来的战船也少,大清的兵锋早已攻入登州之境。 好在陛下英明,下旨抽调朝鲜兵丁与战船,三顺王的部队也已抵达盖州集结,不出两个月就能惊骇山东军民。 他此番奉命运粮,就是方便大军南下之际,沿途可取用军粮。 只是这些奴隶顽劣偷懒,运期已过半数,粮队才走过六成道路,这样下去非失期不可。 “该死的奴隶速速前进!想害死主子么!” 哈堪打马上前,冲着一个个佝偻的奴隶扬起硬鞭狠狠抽下。 “啊啊啊啊啊!饶命啊,别打了!” 硬鞭打得血肉绽开,连声求饶,许多人哀求声主子爷行行好,他们这些日子吃不饱,睡不好,根本没气力加快速度啊。 “聒噪!”哈堪根本不听奴隶狡辩,手中甩打的鞭子愈发迅猛。 甚至有人受鞭不过倒在地上一蹶不振,却被认为是偷懒。 那些意图讨好主子的包衣奴才,赶紧将奴隶硬拽起来怒吼,“还在偷懒!又想吃拳头了!” 然而包衣痛殴奴隶几拳,身体软绵的奴隶却没有半点声息。 “主子爷,这厮气绝了……”包衣奴才满脸谄媚的笑。 主子爷只觉万分晦气,今日一天的心情都被搅乱,头也不回说道,“留他在这喂野狗!” 鞭打奴隶这种事原本可由其他人代劳,但哈堪享受这种欺压奴隶的愉悦感。 仿佛鞭子抽人激起的叫喊声不是噪音,而是甜腻腻的蜜水。 忽然一名旗丁好似看见什么,连忙驱马来到哈堪身前,指责侧后方,“有敌人踪影!” “这怎么可能” 哈堪看了看前方,又扭头看向侧后,一脸迷茫与惊诧。 这里明明是复州与盖州之间的官道,大清控制的领土,怎会有敌人活动的踪迹 但是敌人身穿的明制战袄、布面甲,却标志着这群人确系明军,而非剃了头的三顺王部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9章 黄金之风 第209章黄金之风 哈堪想象不出敌人的抵达路径,南方还有复州,金州,金州中左所等等数座城池要塞。 除非敌人光速拿下金州中左所,金州,钻进山林穿过山道绕到运粮队的身后。 很显然这一切根本不可能,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敌人乘船登陆到此。 且不说敌人怎么突破智顺王的水师封锁。 这里可是大清控制区,敌人拢共也就百人,怎么敢出现在大清勇士面前的 他不知道这是哪股明军部队,敌人的旗帜很杂很乱。 一百人不到就有足足十三面旗帜,每一面都是他第一次见,并没有一面传说中的黑底骨龙旗。 即使敌人不是悍勇的黑旗军,就凭敌军人数劣势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说明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明军已经十余年没有孤军深入敌后的胆识。 “准备战斗!” 哈堪高声下令,包衣奴才们立时行动,将那些奴隶牢牢绑在粮车周边,随后留下五十名持械包衣看守。 哈堪派出四名探骑分别前往南北方向的堡垒报信,自己率领三百步骑后撤一百步,并将骑兵分置左右构成半包围之势。 他稳居中后,身边簇拥一百五十名武装包衣。 他踩着马镫站起来望远,全神贯注敌兵的一举一动。 眼下报信的探马已出,各处屯堡的援兵最多半日抵达。 拥有极大战略优势的他,并不急着歼灭这支有勇无谋的明军。 哈堪环顾周围一圈,除去看管奴隶的必要人手,他有三百步骑战力。 三百步骑打一百步卒,哈堪用脚趾头思考,也觉得巨人踩蝼蚁,不知道怎么输 舔舔干枯的嘴唇,从粮袋取出一枚乌梅干含在口中,哈堪倒要看看区区一百明军步卒究竟想如何破局 敌人似乎看破他的心思,亦或是对他后撤百步的举动做出回应。 一百敌兵迅捷变成两排横队,昂首挺胸前进,随着一声嘹亮的唢呐吹响,所有敌兵立时止步。 他们没有接着变阵,也没有放箭放铳,更没有继续突击,反而掏出一件件乐器 “乐器” 哈堪一口乌梅干喷出来,身子不由得前倾,像是看见什么刷新三观的抽象表演。 你家打仗之前先要奏乐鼓舞士气,就不怕敌人趁机冲杀过来打乱阵型 前排中心的敌兵各自掏出乐器,一个铜制大烟斗,两个肥大的二胡,两个带弯管的喇叭,还有哈堪实在形容不出的玩意…… “黄金之风处刑曲,走你!” 只听一声嘹亮的吼声,一堆乐器奏响。 一种哈堪从未听过的音色响起。 那声音魔性又时髦,奏乐的敌兵扎稳马步,摇头晃脑,颇为骚气地左右扭动腰胯,甚至一步一停地向前缓缓移动。 “乔家舞王在此!” 为首的敌兵走出队列,双手悬在半空上下晃动,神似沉浸音乐的打碟老师。 他忽然睁大眼睛前突十步,当着敌我的面大咧咧跳起舞来,旋即双手交替撑地甩动着双腿,“哦耶!大家一起嗨起来好吗!” 你们他妈的是打仗,还是戏台班子表演求打赏 二胡还能架在脖子上拉,这还是二胡吗那什么装了弯管的喇叭,怎么还能前后推送弯管的 还有这帮敌军怎么一直在扭胯前进! “goldend!” 好似唱到精彩的高潮,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向后弯腰,仿佛要把自己腰部折断。 第二排敌兵跟第一排一一对应,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后人模仿前人的动作摇摆。 哈堪这时候才注意到,第二排敌兵的服装有些奇特,好似滥用各种颜色制作一套色彩混搭的外衣。 敌兵浑身撒发一种从容不迫的骚气,简直叫哈堪迷惑又愤怒。 他迷惑这帮人到底在搞什么,阵前奏乐还敢缓步前进。 愤怒这群人丝毫不惧他三百步骑,似乎这不是三百战力,而是三百待宰的羔羊。 遭人蔑视的感觉几乎扯断哈堪的理智。 这群人凭什么不怕! 明军面对大清猛士,就该恐惧地转身逃跑,亦或跪在地上涕泪求饶。 可是他妈的,为什么! 这群人明明身处九死一生的劣势环境,却还能这般坦然自若,甚至没有一人脱离阵线后逃,所有人步调一致向前移动。 不害怕大清的敌人不该活着。 灭了他们! 心中涌现无穷无尽的怒火,哈堪不再等待其他屯堡的援兵。 他要在此消灭这些惹人心烦的狗贼! 喜欢奏乐是吧,等把你们这些乐师逮住了,要你们昼夜不断一直奏乐! 他下令一百五十名包衣全员前攻,再派一百骑兵环绕敌人左右。 这些骑马步兵的骑术一般,要想熟练骑射是不可能的,但要是下马步射,足以打垮敌人的步阵。 一旦敌人阵线松懈,亦或是向后溃逃,就轮到骑兵翻身上马享用军功大餐。 “我大清勇士天下无敌!出击!” 牛录章京一声令下,一百骑兵践踏大地,泥土烟尘飞扬。包衣步军紧跟在后,人人手持一把弯刀与一面木盾。 骑兵的到来就像一阵狂风,明军后排身着多彩衣物的士卒挤过缝隙,来到第一排前方。 “居嬲滴仇森!老子好好的跳舞雅兴都给败完了!” 刚刚阵前热舞的明军迅速退回,他一手接过队友递来的盾牌,一手拔出腰间的佩刀。 “鞑子不准我们奏乐跳舞,你们说怎么办!” “杀!杀光他们!灭绝!灭绝!灭绝!” “方阵队列!” 队长一声令下,百名队友迅速结成严密的方阵。 外围的战兵手握盾牌放平地面,双腿微微下弯将长矛刺出盾牌间的缝隙。 “快速前进!” 还没等骑兵冲上来,明军步卒已经结阵前突百步。 稳居后方的哈堪见状心叫不好,敌人的进攻节奏非常巧妙,深知会被骑兵纠缠骑射,所以快速前移与包衣接战。 若是敌我混杂一起,骑兵不管骑射,还是下马布射都会伤及友军。 这并非旗人老爷在乎包衣的性命,而是不想损失干活的劳力。 包衣奴才毕竟比奴隶恭顺,若是战损一些乖巧的“人形牛马”,就算是旗人老爷也会痛惜。 眼见敌我步卒即将撞在一起,哈堪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敌兵奏乐只是为了吸引他注意,引诱他主动发起攻击。 该死! 孤军深入敌军腹地,假借奏乐显露破绽诱敌进攻,瞬间结阵无人动摇,敌友混杂叫人投鼠忌器。 这一步步战术计划老练纯熟,沉着冷静。 哈堪惊呼,这不是弱兵,而是久经战阵的精锐老兵! 他上当了!被这群人畜无害的模样给骗了! 方才对敌的心理优势折损三分,游刃有余的感觉尽散。 哈堪紧握腰侧的刀柄,却始终下不了决心把刀拔出来。 如此老练的精兵怎会没有战力,若他们没有战力,怎敢登陆到此! 哈堪有些犹豫了,他不确定这支敌军战力在什么级别,心中估摸着击溃敌人会产生的伤亡,要不要倾尽全力耗空敌兵的力量。 可若是包衣、旗丁也损失惨重,自己这个牛录章京的地位与财富生产也会下降。 打,还是不打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间,敌我步卒狠狠撞在一起。 大小盾牌互相碰撞,明军的将领无畏大喊,“前进!把他们统统给我撞翻!” 方阵对拼的时候,往往是以盾拥挤向前推逼,所有人拥挤一起,甚至抽不动胳膊,也只有短剑、短刀才能发挥作用。 直到一方坚持不住后撤、倒下,最终引发踩踏事故。 而这支明军绝对不会后退。 他们从诞生在这世上开始,大脑里就没有后退这两个字。 “前进!” 高亢的吼声如箭射出,整个明军百人队只有队长一人的声音。 其他人沉默地踏前一步,挥舞手中可以发挥的短兵器刺击,再进一步…… 利刃击中血肉的喷淋声响起,沉重且亢奋的喘息声汇聚成军乐般的鼓点。 “杀猪!”队长的声音如雷贯耳,队友们发出一声声单调却愤怒的吼声,“吼!” 他们就像一团推土机撞翻意志不坚的包衣,将这些伪鞑子狠狠踩在脚下踏碎。 “盾墙冲击,前进!前进!前进!” 明军的呐喊声响彻云霄,数十名包衣被冲垮,生生被碾进大踏步的脚底。 “啊啊啊啊啊啊!” 被铁脚相继踩踏的惨叫声穿透云霄,敌兵竟已突进到奴隶粮车所在。 若是被敌兵解救奴隶,纵使大多数奴隶畏畏缩缩,不敢战斗,但只要明军激发数十奴隶,那就是数十名辅兵强援。 哈堪此刻如梦初醒,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若是被其他牛录章京,甚至是甲喇章京知晓他不战而逃,“奴隶财产”损失事小,没能完成运粮任务还狼狈逃窜的败绩事大! 敌人结阵严密无缝,根本无法凭借骑兵冲垮,只能下马步战跟敌人斗狠。 “拔刀!” 哈堪终于抽出自己的弯刀,命令所有旗丁下马步战。 包衣虽然仓皇败退,但他还有足足一百五十满洲旗丁! 一百五十人打一百消耗体力的敌人。 他还有胜算! 狭路相逢勇者胜,他认可这支明军的战力与满洲大兵不相上下。 他要堂堂正正打败他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0章 荣耀属于天生战狂 第210章荣耀属于天生战狂 然而前线的一百骑兵来不及等待传令。 他们瞧见武装包衣溃散后逃,敌人趁胜追击松散了阵型,当即意识到机会来了。 两股骑兵分置左右摆好冲锋阵型,打算左右夹冲打垮敌人的步卒。 而眼前的明军经过半场厮杀,体力消耗不少,哪里会有抵挡满洲铁骑的余裕! “冲锋!” 一百骑兵迅猛冲锋,犹如两根巨大的钢钳夹击肥肉。 饶是哈堪见到部下“擅自行动”,也不得不默认左右夹冲的战术可行。 普通骑兵通过侧冲,背冲,夹冲等方式轻轻松松便能消灭三倍,乃至五倍的步军。 就在铁骑突入两百步时,明军的队官大喊一声,“空心方阵!” 原本略显松散的追击队列瞬息合拢,恍若松散的五指握紧成拳。 掏空的中心填补到阵型四面,空心方阵远比刚才的密集方阵更加宽大。 旗丁对于明军的阵型变换不以为意,只当是明军畏惧满清铁骑转攻为守。 不一会,一百铁骑势不可挡地冲刺起来,可还没等他们撞击盾阵,就看见盾牌缝隙喷出几发浓密白雾。 这支明军的鸟铳远比普通明军五十步的鸟铳更强,一百步还能打伤战马骑手。 “有鸟铳!” 远处止步的哈堪握刀惊呼,敌兵明明有鸟铳,干嘛刚才不使,非要现在才掏出来! 突如其来的鸟铳搅乱骑兵的冲锋节奏,胯下的战马受惊摇摆,三四骑抑制不住冲锋的速度,战马径自撞上矛尖。 战马虽然骤然止步,但其冲锋惯性瞬间掀翻周边的三四名明军。 不过这些悍卒振作速度很快,不到片刻功夫便回归站位,填补阵线的空缺。 长矛刀剑击甲的脆音叮当作响,失去机动性的骑兵下降七成战力。 杀敌心切的战意促使八旗兵翻身下马,径自握刀与明军面对面步战。 “杀鞑子,报血仇!” 有玩家大喝一声,举起短剑狠狠刺入八旗兵铠甲的缝隙。他双眼充血,愤怒上头,手里握着短剑狠狠转一整圈。 “泰森助我!” 一名玩家轮番刺击折断长矛,又来不及拔出腰侧的腰刀,干脆大吼一声扑到八旗兵。 像是鬣狗锁定最爱的后庭,对准敌兵耳朵咬住,发了疯似的撕扯一块耳朵下来,惹得后者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响彻大地。 “荣耀属于天生战狂!杀鞑子!爽!” 满口是血的兄弟吐出腌臜之物,旋即朝天怒吼,恍若茹毛饮血的丧尸有了个人意识。 其他队友似乎被这疯子所感染,纷纷效仿这人的恐怖战法。 他们要么用匕首狂插敌人的腋下,要么用手指戳眼掐脖。 属狗的直接上牙齿,扯下敌人的脸肉,或是疯狂撕烂敌人的耳朵。 满洲大兵哪里见过如此疯狂不要命的打法,明军的默契配合更是超出他们的想象。 下马的满洲大兵没死刀剑光棒之下,反倒像叫烤鸭一般,毫无尊严地死在疯子的撕咬狂揍下。 疯狂爽杀的明军似乎化作食人狂魔,人人脸上挂满鲜血。 战作一团的空心方阵里时不时传出鸟铳喷薄的响声,火药爆燃的硝烟弥漫在整个战场难以消散。 满脸暴戾的明军举起一个斩下来的死人脑袋,抬起手指直指死人的太阳穴,旋转深入的手指仿佛要将大脑贯穿。 那疯子将死人脑袋悬于半空,任由血水滴落在脸上,后仰的腰肢几乎与地面平行,“我真是嗨到不行了!” 面对如此血腥的惊骇场面,满洲大兵心中发颤。 饶是他们杀敌无数,也挡不住如此疯癫的战狂。何况敌人几乎人人披甲,刀剑劈砍数次根本不能破防。 满洲大兵也没有余裕寻找无甲的破绽,刚抽出短刀刺人就被左右的敌兵围上。 “啊啊啊啊!”骑兵管领只觉身心俱疲,这群明军疯子根本不知死何物,既不退,也不惧。 他被三个怪胎给缠住,一人像疯狗一般冲向他的肚腹。 他狠狠插了对手肚腹一刀,明明贯穿胸腹,敌人却死死抱住他的身体不动,似乎在为旁边的队友限制他的一举一动。 这明军口吐鲜血犹自大吼,“快干掉他,我硬控他了!” 另外两个明军更加离谱,一个人摘掉他的头盔,凑到他耳边撕咬耳朵,给他带来强烈的痛觉。 还有一人半蹲下身,抽出匕首疯狂突刺他的命根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红刀子进,红刀子出…… 胯下剧痛与死亡的冰冷逐渐唤醒绝望的本能,可那个被他捅穿胸膛的明军却死死锁住他的身体,不让他逃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骑兵管领痛苦地吼叫着,刚才还强劲的力量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袭击渐渐消散。 周围的满洲大兵都被疯子般的人潮所吞没,明军默契配合,悍不畏死,付出不到两位数的伤亡几乎将他们打垮。数十名满洲兵机敏聪慧,眼见事不可为连忙冲向身后的战马,策马向北奔逃。 “这就败了” 哈堪不可思议地注视一边倒的战场。 一百五十旗丁,两百包衣,就这样被一百来路不明的明军击溃了 三百多人打不过一百明军。 大清猛士的战力何时堕落到如此地步。 要是登州明军全是此等战力,辽南之地岂不是危险了! “主子爷快走!” 忠心的包衣拽住哈堪的臂膀向后撤离,他犹自失魂落魄,喃喃自语,三百人凭什么打不过一百人 他不断复盘刚才的战阵顿时恍然大悟—— 自己与敌军每次局部交战,都是兵力分散状态。 敌军先打包衣,再防骑兵,接着把骑兵拖入擅长的近身战,最后不要命地打垮旗丁士气,迫使大部旗丁骑马逃跑。 战略有人被各个击破,难道战术就不能吗! 这简直是添油战术的经典案例。哈堪懊悔自己犯下傲慢大错。 若是自己从一开始就该出动所有兵近身步战,一定能歼灭这支明军精锐。 可惜一切都完了。 更糟糕的还在后头,趁胜追击的敌兵抢到数十匹丧失主人的战马。 敌军步卒瞬息化作凶神恶煞的骑兵,一个个骑在马背上挥舞刀剑,朝天长啸的叫吼声比蛮族更加刺耳。 “来呀来呀,再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溃逃的包衣仅有两条腿跑路,不出数十步便被明军战骑追上。惯性加持的劈刀撕开粗布血肉,几乎深可见骨。 尤其是几名明军骑术精湛,恍若与战马合二为一,远比精锐旗丁还要擅长驭马。 哈堪的披甲旗丁也很倒霉,身上披着数十斤重的防具,想跑也跑不快,很快就被明军追上,终于体验一把什么叫一边倒的骑兵屠杀。 哈堪刚翻身上马,还没来得及驱马冲刺,就听到某个奴才大声咆哮,“主子爷小心!” 数名敌骑迎头冲来,为首一人高喊一声,“食我雷霆一击!” 中二的喊声并未加持额外作用,但是迅猛投掷的标枪飞驰而来,正中哈堪胯下战马的脑袋将其当场杀死。 “尼玛的,射偏了!” 暴毙的战马向前倒下,哈堪也亲身体验从马背上摔下的痛苦,尽管身躯优先着地,他还是差点被撞出脑震荡。 缓和片刻从地面爬起,他晕晕乎乎的踉跄不稳,眼见数名敌骑飞驰而来,远处的奴才冲他呐喊。 哈堪不甘就此死去,然而手边却没有阻敌的长杆武器,只能像只老鼠在战马崩腾之间来回翻滚躲避,竟能屡屡躲开敌兵的冲锋劈砍。 惹得明军破口大骂,“尼玛的,师从宫崎英高,喜欢翻滚是吧!” 愤怒至极的敌人干脆翻身下马包围过来。 死亡的绝望笼罩全身,哈堪原以为自己能勇敢杀敌,却不想身体是诚实的,面对凶神恶煞的敌兵包围,他双腿破天荒颤抖起来。 “啊啊啊!别过来!” 哈堪一口敌兵听不懂的话语,发了疯似的挥舞钢刀,企图用兵刃延缓自己的死期。 “狗鞑子,受死!” “刀下留人!”一名玩家飞赶过来阻止。 “你特么要给一个狗鞑子说情”一旁的数名玩家立刻投去极其阴冷的敌视目光。 “你们误会我,我看这人衣甲鲜亮,又被鞑子前后簇拥,应当是个鞑子大官,杀了他也怪可惜的,不如利用他人骗开鞑子的堡垒,也好利益最大化。” “哎呀不愧是有脑子的,三言两语就叫人无法拒绝……不过人可以不杀,杀威拳却不能不打!” 数名玩家一拥而上,打掉鞑子兵器的同时将他牢牢压制在地上抱以老拳。 方才劝留的玩家赶紧大喊,“别打他脸!要是打坏了就骗不了城了!” 战狂们也不是什么无脑恶魔,有好的建言就听劝,顿时扒掉哈堪的所有甲胄与,对着肚子大腿拳打脚踢。 尤其对两腿之间的“珍贵物”疯狂踩踏,恍若在为可怜的路人灭火,直叫哈堪痛不欲生。 向北逃走鞑骑堵死向北骗城的路线,而向南溃逃的步行包衣皆被骑马玩家追上斩死。 饶是一些跪地求饶的包衣暂时存活,也不是玩家心善留他们一命,而是交给这些运粮的奴隶发泄愤怒的机会。 看着手里分发的刀矛棍剑,奴隶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大多数被奴役数年早已麻木呆滞,情绪机制几乎被破坏殆尽。 他们即使手里拿着反抗的兵刃也不敢做出选择,反而用习惯性的哀求目光看向官军,乞求官军不要逼他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1章 饱和式游击 第211章饱和式游击 “给你们反抗的机会还要教么” 驴脾气的玩家凑近过去,贴住奴隶的后腰,把住手腕,陡然发力向前刺击。 矛尖刺中包衣肩膀渗出血,包衣哇哇叫痛呼,动手的奴隶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长矛掉落,满眼都是泪。 奴隶们手握长矛,短刀,却不肯前进一步,脑袋后面的金钱鼠尾废掉他们的尊严,似乎还有一条心中的辫子扯住他们的手脚,叫他们不能前进半步。 两行浊泪从眼角滑落,奴隶摇着头愣在原地,手掌心的皮肤因为越发收紧的气力而变得涨红。 包衣仍在求饶哭嚎,奴隶们却捏着武器原地不动。 “给你们反抗的机会都不中用” “算了算了,脑后的辫子易剪,心中的辫子难除。他们被奴役好几年,估计只当这一切都是梦,不敢相信有人会救他们,身心都被驯服成牲畜了。” “倒也是。换做是我被驯成奴隶,我估计连撒尿都要请示一下奴隶主。” “那要不扔他们在这,尊重个人命运” “那可不行,咱们只剩下八十来人,没这数百奴隶凑人数,哪里能扮演运粮队伍。” 或许察觉到希望转瞬即逝,其中一名青年奴隶咬咬牙,忽然大吼一声,握着长矛戳进包衣的身体里。 一下不够就两下,三下…… 小伙子的杀人技巧笨拙生疏,连续捅刺几下,将死未死的包衣求饶声犹在聒噪。 血水喷淋一脸,小伙子仿佛戴上一具喷射状的赤色面具。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做出英勇榜样,数十名奴隶也被勾出早已寂灭的愤怒。 即使还有二百多奴隶不敢行动,这数十名发怒的奴隶也是个很好的开端。 奴隶们强忍热泪,鼓舞勇气,双手紧握兵刃向前猛冲几步。 锋利的刀尖噗哧一声刺入包衣的肚腹,那哭嚎不止的包衣忽然软了下来。 包衣惊愕地看着曾经伏低乞饶的奴隶,对他刺来短刀,利刃扎进肚腹搅乱五脏。 “饶命……” 包衣的哀嚎变成若有若无的闷哼,银白刀刃逐渐染红,血水顺着刀刃滴落下来。 奴隶们气喘吁吁,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染血刀剑,自己真的做到了。 “你叫什么名字。”『章献忠』唤住那位第一次出手的青年奴隶。 那青年似乎颇为惶恐,像是社恐在街道上忽然被叫住,不敢确信对方在呼唤自己。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一脸的迷茫。 “没错就是你。” “小的,冯汉民。” “嗯,好名字。”『章献忠』旋即问了几个问题后转身离开,另一位队长模样的战兵走过来拍拍冯汉民的肩膀,“以后你就是咱们背嵬军的辅兵——还有你们,所有敢反抗的以后都是我背嵬军的辅兵,知道杀鞑子的黑旗营吗,我们就是!” 此言一出震惊众人。 那些尚未气绝的包衣感到不可思议,略懂少许汉话的哈堪更是惊到合不拢嘴。 黑旗营的名号随着岳讬、多尔衮的败绩传遍辽中平原,从旅顺到铁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可止虏婴夜啼。 哈堪曾经还觉得黑旗营算什么,不过是多尔衮吃败仗的借口。 今日他与黑旗营悍卒交战,才知道对方单兵战力堪比普通巴牙喇,战术指挥灵活多变,进攻节奏纯熟老辣,区区一百人都能玩出数千人的阵法变换。 浑身拳脚相加的淤青仍在作痛,但哈堪心中的耻辱与不甘却释然了。 自己败在闻名满清的悍卒手中,简直理所应当。 不如说他能在强军面前游走数个回合才落败,亦有中上之姿的潜质,未尝不能成长为统领数千精兵的大将。 哈堪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黑旗营以身犯险深入满清地界,说明黑旗营已然开启对清攻略。 而这些冒险登陆的黑旗军必不可能是精锐。 没哪个将帅会把精锐散出去跟敌人拼消耗,精华都是留作王牌到最后使用。 正如满清内部也有战兵与精锐划分,披甲人就是普通战兵,而红巴牙喇、白巴牙喇就是护军精锐。 倘若如此悍卒不是黑旗精锐,那黑旗营中的精锐悍卒该多恐怖! 难不成真如传闻所说的那样“黑旗军一兵顶五虏” 要是黑旗营假以时日练出数万精兵,整个大清的战兵合计起来,也不够黑旗营消耗的。 哈堪深深地绝望了。 奈何他此时身陷囹圄,无法向上层传达危险信号,而那几名派出去的探马也不知道有没有将话传达。一旁的玩家不知道奴隶主的心中所想,一个个聚在一起商谈骗城以外的情报。 『章献忠』从怀里掏出一副辽东地图,摆在“圆桌”摊开。这面圆桌实则是死去包衣撅起的屁股。 “刚才我问了那些汉民,再结合六分仪观测太阳,我们现在差不多在北纬40°线附近。” “那经度呢”『吕小布』坐在地上,像是扒拉主人饭碗的小猫,探头探脑地观察地图。 “没必要谈经度,咱们都是沿海登陆上岸,你随便划一条纬度与半岛沿岸相交就差不多了。”『吴厘头』比了个划线手势。 “这么看我们距离复州卫比较近,不过中间还有驿站和一座小城。”『阿杰』的义肢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生命的胳膊。 “我拷问过几个包衣,他们说这座永宁监城废弃数年,最近才刚刚恢复,驻军也就一百真鞑子外加一些包衣、奴隶。” “那就先骗开这座永宁监城。” “这座驿站怎么说”『突破手』啐了一口血沫,刚才厮杀的时候被鞑子一拳砸掉两个牙齿。 “驿站有大有小,小的也就几座客栈木楼,大充其量就是地主大院,不费事。” “要是这鞑子到城下的时候不配合怎么办”『姜小白』扭头看一眼哈堪,“听说去年乞活军抓获文官骗取汝宁的时候,就被文官摆了一道,差点困在瓮城被全灭。” “不打紧,咱们缴获不少马匹,要是拿不下城池,正好带着粮食躲进山里打游击,以咱们的组织度游击作战,肯定叫鞑子头疼。”『吴厘头』用手描摹几个地方,似乎对这一块地形非常熟悉。 “其他各路怎么样了”『黄子龙』冷不防说出这么一句,看似有些无厘头,但却蕴藏着深意。 此次出击总共六百多玩家,每艘船带了几名驾船、看船的辅兵。小船载人四十,大船载人一百,总计出动十三条长船袭击辽南各处。 “我去瞧瞧……” 『吕小布』说罢便身子一软,身子向后倒下。这把一旁打扫战场的前奴隶、新辅兵吓了一跳。 冯汉民还以为是军爷受了重伤,此时发作暴毙,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把尸体拖走埋了。 忽然就见刚才还软透的“死人”忽然又坐起身来。 军爷居然没死,只是杀累了躺下小憩一会! 可是想休息也可以轻点啊,哪有砰的一声躺下去的,后背不痛 “打听到了。”吕小布一手扶住包衣的屁股,一手在地图上点选位置,“两艘长船进了浑河逆流而上,要不是碰到建奴打猎部队厮杀一番,估计能去辽阳。” “这么牛!” 一众玩家纷纷寻找图中辽阳位置,用手指比对一番,辽阳距离此地少说三百里。 “奶奶的,这一路上的建奴都瞎了么,居然没发现他们!” “黄台吉怕是要震怒了,自己的地盘被我们如入无人之境,这要是游击队伍再多十倍,黄台吉这辈子都别想安宁了。” “他现在也不得安宁……其他几路有喜有忧。”吕小布指着广鹿岛以东,“三条长船在这片海域遭遇敌兵战船,应该是尚可喜与朝鲜人的联合水师。兄弟们虽然拼死奋战换掉一条战船,奈何水路不比陆路,最终全军覆没。” “该死的汉奸!老子要是逮住尚可喜这厮,非拔他的皮抽他的筋!” “诶,格局小了,不如把他交给朝廷。古代十大酷刑还是这些官老爷专业一些,比如说千刀万剐,换你去三刀就给人弄死了,若是专业人士执刀,割他个三天也弄不死。” “诶嘿,你说得对,酷刑还是官老爷专业些。” “还有其他兄弟呢” “旅顺,金州,复州,长生岛各有登陆,甚至有迷路跑到松山去的,松山守军还以为是鞑清汉奸的战船,差点跟我们打起来,好在最后误会解除,兄弟坐上长船返程了。” “等等!有人登陆了复州、长生岛!那不是跟我们距离很近!有多少人!” “四条船,两百多人吧。” “登州方面还有没有玩家坐船”『章献忠』追加一句。 “有的,兄弟们看到饱和式游击收获颇丰,也想到辽南凑波热闹,起码有六百人坐改造的民船了,最多两三天就能看到更多游击队。” “只可惜登州没有第二个复活点,兄弟们战死再北上费时间太久。” “这个没什么,主基地那边开通了特别运输服务,只要从复活点出来,凑一批人就能扬帆。 驾船的npc都经过特训,日夜轮班。玩家只要定时上线活动筋骨,补充食物,其余时间下线去玩别的游戏都成。 水路交通加起来也就半个月左右。” “我去这么爽!”『黄子龙』说,“我们以前全靠脚走。怎么咱们一出来,主基地各种条件都更新换代了。以前的学校也是,只要我们一毕业就修操场,修教学楼,从没在本届享受过。” “主基地的铁路计划也开始规划了,少则半年,最多一年就能看到第一期五十公里铁路。” “卧槽!17世纪出现19世纪的铁路!” “噢噢噢噢噢噢!我们的奋斗价值具象化了,我感觉再多杀几个臭虫,就能统一全世界!” “那还等什么,冲啊!赚开城池,跟友军会合,再搞一个大新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2章 牵着敌人鼻子走 第212章牵着敌人鼻子走 炎热的夏风呼啸而过,扬起的飞尘混杂海洋水汽给世界添上一层朦胧滤镜。 高低起伏的丘陵山峦环绕三面,一座重新修缮的堡垒屹立在谷地官道之上。 汉军包衣遵从主子命令上墙协防,慵懒的巡逻脚步时不时从墙头掠过。 守城的牛录章京坤泰,听闻明军零散部队登陆辽南各地,已有不少旗丁遭遇毒手,急忙命令士卒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昼夜两班轮换不得有误! 眼下正是冬小麦收割季节,奴隶主们不得不出城监督奴隶割麦缴粮。 凡是出城巡逻、督粮者,务必五十人一队,若遭遇汉狗游击队不得恋战。 守军倒是不担心汉狗攻城。 永宁虽是一座小型堡垒,但也微小精悍,若无大炮轰击,纵使有数千精兵也休想拿下。 此地距离复州五六十里,即使有大量敌兵围攻城池,复州驻军也能迅速支援。 不过坤泰不认为能有大量汉狗登陆—— 智顺王的水师横扫辽南水域,足以掐断敌兵的弹药粮食补给。 没有补给的汉狗哪能维系攻城需要,还是得灰溜溜退回山东,最后在返程途中被智顺王歼灭。 坤泰望向北面,期盼着陛下集结的大军早些南下,他迫不及待想要跨过渤海,去抢掠汉狗的妻子牛羊。 或许是他的祈愿得到回应,北面竟真的出现人影—— 一伙武装人员渐渐出现在视野边缘,他们缓缓踏出地平线。 “敌袭!” 临时征召入伍的包衣惊叫起来,大军来袭的消息很快随着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传遍堡垒。 堡内守军匆忙就位,北面城墙很快挤满旗丁与包衣。 包衣们惶惶不安,旗丁却坦然自若。 坤泰捏着腰间悬挂的弯刀,面色凝重地望向前方,近百人骑着战马,近百名布衣男丁手持兵刃,剩下二百多衣着简陋的瘦弱男丁辅助骡子推车。 数百名陌生人渐渐走进永宁守军的射程范围之内。 坤泰眉头一挑,发现这支部队的骑手都是清制布面甲打扮,其余持械壮丁,或是余粮民也都是光溜溜的脑袋,仅有一根老鼠尾巴般的辫子。 旗丁,包衣,奴隶,这一套阵容组合怎么看都像是自己人 就在坤泰疑惑之际,城下的“自己人”发话了。 几名骑马的甲兵翻身下马走出队列,数名甲兵簇拥着一人走到城下。 那人冲着墙头挥挥手,洪亮的声音透着熟悉的语调:“坤泰,是我哈堪!我奉命运输大军南下的粮食来,快开门让我进城休息!” “哈堪” 坤泰疑惑地扭紧眉头,哈堪不是派快马报信自己遭遇了汉狗部队么 这么快就解决掉汉狗游击队了 坤泰完整传达自己的疑惑,哈堪似乎早就预料对方会如此发问,扭头冲着部下挥了挥手。 只见其余甲兵人手拧着数个粗布包裹,挨个向前用力抛掷。 十余颗束有发髻的首级一览无遗,甚至还有这些敌兵佩戴的头盔。 坤泰仅仅是瞧了一眼,就知道这是绝对真货! 这年头满清治下,甭管是谁都得剃发易服,已经有十余年没见过汉式束发的活人。 坤泰哈哈大笑,恭贺哈堪立下战功,距离下一步晋升甲喇章京也不远了吧。 哈堪则是在周身几位甲兵的“协助”下,又与坤泰说了些家长里短,还表示这些战功你不必羡慕,待南下的重兵集结完毕,多的是汉狗首级可夺。 这一套战功加画饼唬得坤泰手痒痒,心中再无半点警惕。 眼下皇帝意图征伐南朝的心思日浓,若是怠慢运粮队伍,导致别人出什么差错,他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于是坤泰当即大声喊道:“开门!” 随着永宁的大门打开,数百人的队伍迅速形成三条纵队,前方骑马,后方推车。 谁料奴隶推送的车队行至甬道中心却忽然停下,几辆马车堵在大门卡的死死的,就连身后奴隶的手推车也前进不得。 哈堪十分抱歉地表示,骡车在交战中受了损伤,虽然做了临时修补,奈何还是坏在门洞子里。 不过不打紧,只要这些偷懒的奴隶把骡车抬进来,城门很快就能恢复畅通。 “不碍事。”尽管坤泰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泛起嘀咕。 哈堪要不是真二八经的“真满洲”,不可能投降汉狗,坤泰都要觉得这偶然坏车是有什么猫腻了。 忽然,墙头的包衣指着西面大喊,“敌袭!” 又有什么敌袭坤泰循声看去,果然瞧见三百多人高举旗帜而来。 他第一眼就看到一面黑底骷髅旗,根本不是大清军旗。 “敌袭!快把骡车清理出来,关闭大门!” 然而坤泰的命令还没传达出去,就见进入永宁的骑手翻身下马,径自跑上城头,那些持械包衣也紧跟其后。 坤泰原以为这是哈堪的旗丁作战心切,打算上墙协防,正想夸赞几句。 没想到近百名“旗丁”忽然撕破伪装,就像一群暴虐凶残的土匪一般拔出长剑、砍刀,踏过毫无防备的阶梯,冲到坤泰面前。“伟大的帝皇向你送上真诚的问候。” 为首一名“旗丁”昂首挺胸,手中的短刀已然刺入坤泰的脖颈,旋即果断抽出任由血水喷涌。 饶是喉头发凉,坤泰贫瘠的脑子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为什么旗丁要对他短刀相向,他不是哈堪的旗丁么 坤泰竭力挥手打偏旗丁的头盔,猛地瞧见头盔之下绵密的鬓角。 只有未剃发的南朝人,才会鬓角皆发。 他们不是八旗满洲的旗丁,而是假冒旗丁的汉狗兵卒! 上当受骗的震惊麻痹全身,坤泰扶着堡墙有序后退,然而伤口涌出的鲜血愈来愈多,仅凭手掌压迫实在挡不住。 喉咙如有烈火在熊熊燃烧,坤泰扭头看见墙下一脸愧疚的哈堪。 后者被“旗丁”一拳打倒在地,手脚皆被捆绑却不加害。 不断流失的血水带走坤泰的气力,他虚弱地躺在地上仰望天空。 假旗丁与假包衣的喊杀震天,有心算无心的突然袭击杀得守军猝不及防。 坤泰眼前的世界变得昏暗,唯有耳边回荡着多人熟悉的声音。 战马嘶鸣,包衣惨叫,凶恶的假旗丁朝天怒吼,恍若要震踏苍天,“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 明军攻破永宁,又裹挟大量奴隶包围复州的消息震惊大清朝野。 满朝文武惊得是,旅顺,金州等数座堡垒尚未沦陷,敌兵竟然绕开坚城围攻中段的城池。 如此冒险就不怕全军覆没么 近日屡次频发的袭扰塘马不断传回沈阳,大清不擅舟船,碰到顺河机动的明军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追,他就跑,你走,他就回来。 这伙游击队的战力还强,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好汉,导致沿海数十里的旗丁不结伴就不敢外出。 黄台吉对这群臭虫深恶痛绝。 后续发回的塘报显示,这支明军是击败岳托、多尔衮的黑旗营,满朝文武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大明好不容易练出来的少数精兵,如此一来深入敌后的愚蠢行动也显得颇有深意。 这就像菜鸟犯蠢只是犯蠢,大神犯蠢却可能是藏着深意的伪装—— 黄台吉推测。 黑旗营袭扰游击只是吸引清兵主力的注意,实则暗中集结游击部队,避开满清水师的同时,率先夺取一城半池充当根据地,为后续明军登陆提供落脚点。 黑旗营不取就近的旅顺,金州,反而舍近求远包围复州,就像一根钉子插在金复之间,直接截断复州以南所有堡垒军粮,以及来往通讯。 饶是走南路运粮、报信,所需时间也会翻上数倍。 若是将运粮任务派给智顺王水师,那就不能执行追剿游击船只任务。 等到旅顺金州粮食耗尽,黑旗营便能一举拿下旅顺,金州,复州等等辽南堡垒,堪称一石多鸟。 这就像一步关键性围棋杀掉大量棋子,黑旗营这一步棋简直踩中黄台吉的七寸。 有人建言调集大军拿下解围复州。那黑旗营再猛,也不过千余兵马裹挟数千奴隶。只要大清主力一到,敌兵势必土崩瓦解。 然而黄台吉却不以为然,击败黑旗营的重点不在陆路,而在水路。 当年毛文龙创立的东江镇搅扰大清多少年不得安生,要不是袁崇焕斩杀毛文龙,使得东江镇群龙无首、自相残杀,最后甚至反叛南朝。 大清如何能接收三顺王一顺公的兵员、重炮、战船 听说这支改名『背嵬军』的黑旗营大多辽东出身,作战意志与能力远比东江镇强悍十倍! 即使吓退黑旗营又能如何 他们要是化整为零钻进山林继续打游击,难道大清这几年什么都不做了,就陪他们玩 关内的细作传出消息,南朝小皇帝命令总督洪承畴谋划出关事宜。 若是黄台吉在辽南拖延太久,届时大明重重一拳打过来,他如何应对两面 辽西与辽南可是相隔数百里,没有各个击破的余裕。 由此,黄台吉决定下狠铲除这些黑旗兵寇。 敌兵渡海而来属于敌后作战,所需弹药粮草皆靠船只运输。 黄台吉下令辽南各地坚壁清野,所有麦子提前收割,所有兵力不足的堡垒、屯堡一律焚毁,勿使黑旗营吃到一粒辽南粮食,住一间房屋。 他又严令智顺王封死旅顺、复州这片海域,不许再有兵员、粮食运输到敌兵手中。 他任命豪格为征南大将军,统领旗丁包衣两万,以及汉人王爷、公爵的万余兵马南下复州。 等到敌兵弹尽粮绝,大军再南下杀敌。 纵使黑旗营四散躲藏,也没有粮草可补,很快会被八旗铁骑剿灭。 一旦大战取胜,黄台吉将亲率数万精兵与豪格会合,一同渡海直扑南朝山东,夺取登莱之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3章 人人可做微操大师 第213章人人可做微操大师 朱由检是在养心殿收到辽南大捷消息的。 他正在闷头批阅众臣递上来的奏本,王承恩捧着喜报飞扑而来,一个脚下不稳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帽冠也差点摔落。 王承恩连忙正身扶帽,捧着奏本高举过头,“大喜啊,陛下!” 朱由检心中生出一丝预感,强忍着翻涌的激动,右手颤抖地指着王承恩,铿锵有力地大声说道,“念!” 原来是登莱巡抚徐人龙上奏。 原黑旗军、现背嵬军忠勇敢战,不畏生死险阻、冒死深入辽南腹地袭扰东虏,递回三百真鞑子首级具具验实,眼下已夺复州卫据守。 大捷! 辽东沦陷、东江镇覆灭以来,朱由检已有多年没听过辽东捷报。 而立下捷报的又是李爱卿训练过的背嵬军。 若是那些文官听到背嵬军立下大功,又要聒噪李爱卿功高盖主了。 朱由检心说自己难道是三岁小儿,不懂功高盖主的道理 谁叫他养的诸多官军不是吃败仗,就是畏战不前,唯有李爱卿兵马可堪一战屡建奇功。 好在李爱卿还算听令,分出了背嵬军如此强支,又答应抽调些许精锐充实辽西。 若是对背嵬军与另一支强军加以笼络,许以总兵大权,势必削弱李爱卿对背嵬军与另一支强军的影响力,做到三支悍卒之间互相鼎立牵制,朝廷也好坐收制衡之利。 分化李爱卿兵权算是对李爱卿安全着陆的保护。 朱由检真不想看到鸟尽弓藏、君臣相残的那一天。 奈何东虏狡诈非凡,坚壁清野,尽毁辽南军堡,背嵬军虽占据复州,却依旧深陷粮草不足困境。 山东辽南洋面又有奸王水师封锁,背嵬军冒死送出塘报,不求朝廷施以援手,但求能为国为民流尽最后一滴骨血。 他们身为辽人,战死在辽南也算落叶归根,死得其所。 然而朱由检的构想很完美,背嵬军形势却如此危机。 一旦背嵬军受到重创,好不容易收复的辽南领土尽失,万一这群悍卒落到建奴手里,奴酋威势只会更加难治。 朱由检不禁要问,山东官军究竟在干什么! 为何敌兵水师能封锁山东官军,却封不住黑旗营,这天底下其他官军离开黑旗军就不会打胜仗了吗! 一群大忠义士抛头颅洒热血,死一个就少一个,朱由检怎能坐视不理! 他立刻催促王承恩传达口谕,着兵部调集保定、山东、南直部分水陆兵力驰援登州,务必救出深陷敌后的背嵬军,并趁机收复辽南诸城。 可惜兵部尚书查阅档案,回禀陛下大明水师已有多年没有经费补足,沿海各省水师不足寻常年景一成。 最大的水师掌握在前海贼郑芝龙手中。 可是陛下与兵部调令郑芝龙北上多次,对方借口沿海不靖急需剿贼,前两年又说红毛夷威胁,就算今年催其北上,恐怕还是同样婉拒的结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世上只有李爱卿尽心任事,为国平贼。 急性子一上来,朱由检也就不管不顾,命山东巡抚、登莱巡抚想法子渡海救援,又命辽西将官必须出动打击建奴,三个月内必须有所成果。 总不能就背嵬军一部累死累活,其他人全在旁边干看着吧 …… 兵部命令发给洪承畴与辽东巡抚,两人却对辽南大捷持有不同看法。 洪承畴觉得背嵬军虽然悍勇,但也是冒险之下的侥幸得胜。若不能打垮敌兵水师,送多少兵马去辽南都会被困死。 很显然眼下大明的七寸就是渤海的制海权,想要支援辽南兵马,只能声东击西。 可是辽西战力一般,吃着练饷补员强训的其他边军又没准备完全,仓促出兵如何得胜 而且锦州之外的立足点甚少,若要北上收复义州、广宁,亦或是东进西平堡,也要担心清兵截断粮道。 辽东巡抚倒觉得八旗的战力下滑厉害——塘报说背嵬军只派出千余精兵,剩下的精兵仍在登州筹备渡河。 千余兵马联合一些辽南百姓,都能在敌后站稳脚跟并夺取一城,说明八旗兵年初大损的元气尚未复原。 背嵬军也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不比其他人特殊到哪去。 既然千余背嵬军能在辽南大捷,辽西兵马何止五万,未尝不能收复更多失地,何况“围魏救赵”也能缓解辽南军事压力。 总督与巡抚之间产生分歧,本该以总督为准,奈何这是皇帝与兵部的意志,遭遇掣肘的洪承畴却无可奈何。 最终以兵部命令为准出兵,收复义州广宁,也要捞一个大捷叫满朝文武看看。 …… 李牧是在视察四城新编的两万民兵之际,收到复州大捷的。 玩家们四处游击可圈可点——游击队神出鬼没扫清敌人小股势力,再集中优势兵力夺取城池。 完美展现化整为零、化零为整的灵活战术。 李牧心说玩家战术水平升格到如此地步,自己完全放开一些“探索区域”限制,促使更多玩家扎根其他省份的县村基层。 只要玩家埋头潜伏控制乡村,未尝看不见大量农村包围城市的盛况。 相比之下虏占区要恶劣许多,背嵬军受困复州,粮食运送困难。 渤海湾制海权被满清掌握,玩家没有法术傍身,不能踏水而行,就算用热气球空降,每次投送的兵员物资可以忽略不计,还要考虑风向和操作困难度。 高度低了被敌兵袭击,高度太高也会造成跳伞伤亡…… 李牧转念一想,还是得相信玩家的智慧。要是第四天灾连敌兵水师、辽南困局这点难题都解决不了,那这辽南攻略败了也就败了。 毕竟也杀死不少八旗兵丁,多杀一个就赚一个。 他所能做的只有派遣援兵,将先前七百新玩家以“平贼将军”命令派往登州。 至于玩家游击作战、夺城攻寨赚来的天命值先留着。 一旦局势有变,比如清兵偏离历史走向打到山东,李牧还能使出“临时复活战旗”的杀手锏,助力兄弟们短暂化身“第四天灾”。 …… 『姜小白』爬上桅杆瞭望台,透过千里镜远望大海。 目视距离内并无任何船只,一艘满载数十人的货船远离登州,慢悠悠航行在海面上。 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有玩家盖上一层草席退出游戏,转而去玩其他游戏打发时间。 倘若遭遇敌情,再叫队友提醒自己上线。 茫茫大海一望无际,仅有绕船飞翔的海鸥相伴。 苦闷无聊之下,渐渐有动听的音乐响起,『姜小白』低头向甲板看去,竟是几名玩家在弹奏乐器,吉他,小提琴,口琴,手风琴…… 数种乐器在玩家弹奏下,发出下发出悦耳且激动的音乐,仿佛在诉说一段有惊无险的传奇冒险,又像是回味玩家数十年的游戏回忆。 轻松愉悦的音乐扣响了所有人的心房,原本嘈杂议论的甲板上顿时鸦雀无声。诸位安静下来聆听数人的乐器演奏,感受音乐对疲惫身心的抚慰。 黄子龙掏出自己的水袋,假装是盛满酒水的杯子,情不自禁小酌一杯,悦耳的音乐让黄子龙浮想联翩—— 他在美国西部当过“牛仔”,在欧洲海洋当过海盗,在法兰西的高塔一跃而下,在罪恶都市享受极致人生,也曾回到家乡拿起如意金箍棒降妖除魔。 如今他跟随兄弟们冒险返回登州,再度乘上民船,要做一名冒险运粮、搜索敌船的大英雄。 或许有一天他们不在游戏里继续航行,但再次听到熟悉的音乐,他们脑海中还会浮现眼前的寂静与安宁,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如那夕阳下的奔逃,正是他逝去的青春。 无怨无悔,安宁自在,大概这就是梦想中的自由人生吧。 黄子龙依靠着船边,听着海水激荡的声音,看着船体在海浪中起起伏伏。 随口吐出几个话题与开黑的兄弟们东拉西扯,明明喝的只是清水,回忆往昔的他却有了微醺的醉意。 “兄弟……”一向沉默寡言的章献忠打开自己的水囊木塞,将水囊拎在半空。 “嘿嘿……”黄子龙朝着章献忠举起水囊,仿佛在向逝去的游戏时光与童年岁月举杯致敬。 两人碰撞水囊,其他没有下线的玩家纷纷加入。 没有水囊的就虚握拳头,假装自己有饮料,就连瞭望台上的姜小白也急急忙忙爬下来,加入碰杯环节。 吕小布慢悠悠的走过来,拿着一块糕点,微笑地看着所有兄弟逐一碰拳。 “致敬我们在每个游戏里留下的传奇!” 所有人分享自己玩过的老游戏,什么魂斗罗,红警,帝国时代,魔兽争霸单机,狂扁小朋友…… 互相分享与倾听的感觉叫人烦恼全无,仿佛将心中的郁闷全部发泄一空。 黄子龙顿觉自己进入心流状态,仿佛回到那一个个美好的下午,夏日炎炎,窗外夏蝉鸣叫,他看着哥哥姐姐玩着小霸王,偶尔还能蹭一把过过瘾。 然而快乐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一声洪亮的呐喊声打断大家对过往的追忆。 “你们看那边!”一名玩家指向远方天际线隐约可见的桅杆风帆,一支武装船队挡在粮船前进的路线上。 “尼玛的,早不来晚不来,偏要我正乐呵的时候扫兴!” “敌袭!敌袭!” 洪亮的吼声在甲板上回荡,集结的哨声破空尖啸,所有甲板上“躺尸挂机”的玩家被逐一踹醒。 “咋了!咋了!”满脸发蒙的玩家像是宿醉的酒鬼,一脸懵逼地左顾右盼。 “快观测我们的纬度,给后方战舰发送精准位置——敌船主力出现了!” 挂机的玩家纷纷重新上线,负责观测的玩家拿出六分仪观察太阳,经过几番验证终于喊出读数,“北纬39°12′!” 即使船只有携带日晷,奈何大海浪涛汹涌,无法读取稳定的地方时读数,也就无法根据标准时间推算出经度差。 “看来咱们终究还是当了一回侦察兵,可惜第一次海上决战是赶不上了。”黄子龙抬头望向南方,像是期待着什么出现。 “什么海上决战,咱们这就是打的第一枪!”吕小布一路小跑来到船首,挥舞着腰刀高声欢呼,恍若自己是某个玩世不恭又足智多谋的船长,“黑珍珠号,冲锋!” 玩家整活、发癫、骚气等问题,作者只能说尽力而为。 毕竟一个人的创意有极限,作者也不是十二天王的大神,不可能从头到尾二百多万字把你爽到发软。 素材用完了,能整活的频次就低了,硬要来点这那,我觉得是在为难我胖虎。 后面作者尽量有活就尽力整,没有也别强求,中规中矩写好剧情,保持一个基本爽度就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214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急促的脚步声在甲板咚咚作响,携带鸟铳的玩家来到船头架好武器,复活次数较多的自顾自捆绑火药炸包。 “风向正好,是东南风!” 黑珍珠号顺风前进,愈来愈多的战船出现在视野里。 透过望远镜的加持,远方驶来的船只轮廓越来越多清晰,大型战船三艘,中型战船有七艘,小型战船三十余艘。 敌人也很快发现他们的踪迹,大船上方升起一支号箭炸响,似乎在命令周围的战船协同作战。 数十艘大小战船缓缓变换阵型,大船在后压阵,小船犹如冲锋小卒,朝着黑珍珠号驶来。 随着敌我双方距离渐近,『黄子龙』勉强听见敌兵的喊杀怒吼声。 “糟糕!我们要被包围了!”吴厘头面色凝重,“咱们一门火炮都没有。” “没有炮就冲上去跟他们跳帮!哇呀呀呀呀呀——” 突破手冲到船侧冲着敌兵大吼大叫,好似比拼谁的嗓门更大,对面的敌兵玩心大起,也跟他咆哮怒吼。 数十艘小型快船来得很快,装在船首的火炮准头极差,数十发炮弹喷射出来,仅有两成落在黑珍珠号附近溅起数道水柱。 咸湿的海水浇淋全身,吕小布扭头看向队友,自嘲地笑了笑,“这下我成落汤鸡了。” “你别得意——小心炮弹!”『黄子龙』指着吕小布身后惊呼。 飞驰而来的小船射出第二轮炮弹,得益于双方距离缩短,一发炮弹命中黑珍珠的船头冲断围栏。 强烈的冲击力震得吕小布身子侧移,一个不小心翻落围栏跌入海中。 “哇哇哇!我特么成第一个牺牲……”吕小布在水中上下沉浮,咕噜咕噜地喝下齁咸的海水。 来不及偏转方向的黑珍珠号飞速袭来,土棕色的船底将他压入水底。 “小布!”黄子龙冲着茫茫大海伸手,却始终抓不住好兄弟的手。 他的演技进步三分,赤红的双眼,满溢的泪水说来就来。 他看向渐行渐近的敌船,利落地取下步弓搭箭,“小布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我、我还可以抢救一下!”吕小布猛地钻出水面,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我去,你怎么还活着。我好不容易酝酿的怒意都被你……” 黄子龙话音未落,击发炮弹尾随而至落在船侧,飞溅的浪再次吞没可怜的吕小布。 “这回小布应该是真死了吧害死我兄弟,你们都得死!” 黄子龙松开弓弦,利箭划出一道半弧最终落在水中,接着射出第二箭,第三箭,全数射在敌人船舷。 鸟铳击发的爆燃声在耳边响彻,黄子龙顿时嗅到一股刺鼻的硝烟味道,对面的敌人密密麻麻齐聚船舷。 队长高喊一声,“敌人要跳帮了,准备近身战斗!” 黄子龙应声弃弓抽刀,一面圆盾瞬间伸到身边。 他抬眼一看是柳长生,接过盾牌的同时笑着回应一句谢了。 “我还没上船呢……”吕小布的声音从船尾水域传来,求救的呐喊声比刚才更弱。 “你小子怎么还没死呢!” 黄子龙忽听砰的一声巨响,恍若发生中级地震,他左右乱走三步才勉强稳住。 黑珍珠号两侧被敌船撞击,敌兵甩出的抓钩牢牢抓住船侧围栏,接着铺设几块长条木板辅助进攻。 “兄弟们杀!”敌兵头目一马当先,手持弯刀盾牌,踩着木板突进黑珍珠号。 然而小头目刚跳入甲板,就被一根粗壮的铜管砸破脑门,挥舞萨克斯的玩家又接连补了几下,砸得鲜血起落飞溅。 “卧槽,好乐器!萨克斯的奥妙之处,在于它可以演奏骚气的音乐聊以自慰,还能顺便打爆差评者的脑袋,真不愧是中外杀人武器第二的利器!” 『黄子龙』化身裁判的解说词,引起兄弟侧目。 好兄弟露出你真懂行的会心一笑,旋即就被敌兵一刀刺进小腹,“淦,都怪你吸引队友注意,被你害死了……” “不关我的事,我是无辜的!” 黄子龙眼角几乎落下泪来,他一边挥刀劈砍迎面来敌,一边低语不关我的事,像极了杀敌流泪的“惭愧战士”。 “哇呀呀,看谁才是猛男!” 『阿杰』口含钢刀,抓住帆船缆绳犹如人猿泰山一般跳入敌船,一个翻滚撞击敌人的船舷才停下来。 他刚刚起身,便被四个不讲武德的敌兵包围袭来。长矛,短刀从四面刺入肚腹。 “帝皇万岁!” 阿杰呕出鲜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点燃胸口的引线,只听轰隆一声爆响,火药爆燃抛飞的铁弹打伤周围十数人,向上翻涌的焰火咬住风帆一角。 接着又有几名玩家重演阿杰的套路,不惜用自身性命杀伤敌人,亦或是引燃战船的风帆。 他们点燃火药包之际,都带着亢奋热血的狂笑,仿佛自杀式火攻不是自寻死路,而是一场令人愉悦的游戏。 透过千里镜观看敌情的尚可喜不由得产生一个念头。疯了! 这伙疯子一看就是传闻中悍不畏死的黑旗军。 尚可喜原以为对付一艘小小民船可不费吹灰之力,没料遇见的是连命都不要的疯子。 三艘快船连同民船一齐燃烧起来,浑身燃火的几名黑旗军犹自跑到船头,冲着尚可喜所在的大船咆哮,“汉奸王尚可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着!哈哈哈哈哈哈……” 瘆人的狂笑仿佛传遍千里,尚可喜只觉胸口仿佛被猛击一锤。 他们不怕燃烧的剧痛,更不惧火焰焚身的死亡,就像妖魔逃逸之前锁定仇敌的灵魂。 尚可喜忽然想起多尔衮述说的黑旗军奇闻—— 八百妖魔被清兵精锐四面包围,不仅没溃逃,反倒是逆向突围直扑多尔衮所在的大纛,阿巴泰不幸阵亡,也险些杀死多尔衮本人。 他当时不太相信这桩奇闻轶事,如今亲眼所见才意识到滔天的恨意,简直是邪恶杀神的人间化身。 当三名俘虏被打晕活捉,脱光半身带到身前时,他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为了这么一艘小小的运粮民船,他足足损失四条快船,换做平常的封锁行动,他一艘快船也不会损失。 俘虏都被扒光衣服,只留一条裤衩,口中塞满破布防止聒噪。 他们都是两只眼睛,两条胳膊,两条腿,除了比一般人健壮一些,肌肉线条健美一些,脸庞模样俊美、硬朗以外,没比凡人多出什么特异器官。 尚可喜命人给他仨的手掌挨个划一刀,伤口流出的血液也是红色的。 他们是凡人! 那为何他们不怕痛就连刚才划他们手掌,他们也没有皱眉,反而坦然地看着他,那一脸的阴翳蔑视,像是在看垃圾。 “让他们说话。”尚可喜坐回嵌在甲板的宝座,冷冷地注视三位俘虏。 谁料三人反应平平,根本不屑于鸟他。 一人直接灵魂出窍一般仰头倒下再无动静,虽然鼻息犹在,体温不降,但任何外界刺激都再也唤不醒他。 “你有什么好的台词,整他两句”脸上带着闪电刀疤的俘虏说话。 “啊,我骂人功夫贼差,要不你说说”眉毛浓郁的俘虏挑了挑眉。 “要不去查查度娘” “唉,这要是退出再进来,肯定直接选择下一条命了,哪还有闲心跟他在这唠啊……” “住口!”尚可喜猛拍座椅扶手,“你俩交头接耳,当本王听不见是嘛!” “诶嘿,他怒了怒了。”刀疤哥喜笑颜开,扭头蔑视尚可喜一眼,“看来直接骂他没什么劲,直接冷暴力他才会破防。” “啧啧,果然是谁都忍不了冷暴力,咱们当着这么多人忽视他,他该多气啊。” “你今天开战前吃的什么干粮,我刚看到的时候闻着好香啊。” “我自己做的改良窝头,要不下次给你做!” “好哇好哇,我最欣赏会做饭的猛男……” “掌嘴!” 尚可喜大吼一声。 他以为两人会破口大骂,会一言不发,又或者咬舌自尽…… 没想到他俩啥都不选,直接当着众人面忽视他的存在。 掌嘴的噼啪声接连不断,然而这两人像是没事人一样,纵使脸颊涨红,嘴角渗血依旧一对一地畅快聊天。 饶是尚可喜用利益和活命,劝诱两人投降,为黄台吉陛下效命,他俩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他俩仿佛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这艘大船好似不存在数百精兵,只剩他俩。 不怕死,不惧死,能活一刻就尽力活一刻。 这种坚定的意志力最叫尚可喜内心崩溃。 “把他们舌头割了。再把他俩都绑在船头!我要他们好好看着,他们的友部船只是怎么被我一一摧毁的!” 部下们按照他的要求照做,然而俩人被绑在船头的那一刻便失去活力。 只不过他们并没死,正常的鼻息依旧,只是一点动静都没了,静静地挂在船头就像两具人肉塑像。 尚可喜百思不得黑旗军的奥秘,他们的悍勇与无畏究竟来自哪里 他自己琢磨始终得不到答案,直到更加愁人的疑问出现—— 明军的战船忽然出现在南方。 没有活着的敌人逃出报信,敌船是如何知道自己活动在这片海域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5章 不按套路出牌 第215章不按套路出牌 尚可喜的舰队虽然在固定海域封锁粮船,但茫茫大海想要锁定数十艘战船,就像湖底寻找几枚石子一般困难。 就算有内鬼使用飞鸽传书,战船也不是固定的堡垒、军营,而是时刻变化的动态。 敌兵难道有什么索敌秘法 尚可喜摇摇头,将这个杂念抛开。 当务之急是打垮敌人的战船,彻底困死复州明军的援兵,待征南大将军南下平定复州,也好给他记一份军功。 尚可喜透过望远镜观察,明军船只不多,每一艘都悬挂多面旗帜,其中一艘悬挂的黑底骨龙旗却与传闻不同。 黑旗的四面镶上白边,蜷缩的白色骨龙添加数道白纹,既保留与黑旗军的共同点,又做出细微修正区分。 尚可喜知道驻扎登州的是黑旗军分支,背嵬军。 经历先前独船一战,尚可喜了然背嵬军的作风,脱离原大帅的他们并未褪去黑旗的血勇。 他们依旧是憎恶鞑子的杀神。 好在敌船数量虽多,但强劲的中大型战船不多,几乎是民船改造的残次品,连火炮都是临时摆在甲板上的。 如此摆位使得战船重心偏高,难以摆放更多火炮,还没开打就注定海战劣势。 尚可喜吸取上回的教训,决定尽力发挥火炮优势远距离轰击敌船,不给背嵬军跳帮自爆的机会。 只是有一点尚可喜不明白,大多数改造船摆放的不是火炮,而是一个个干扁的“大棚”。 而明军数十艘船只忽然将风帆收起,白白浪费掉自己的快船优势。 敌人在做什么 尚可喜疑惑不解,大海上放弃机动性简直是自杀。 忽然那些“大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展开膨大,就像一艘艘船只生出的巨型怪胎。 尚可喜定睛一看,惊诧地发现那不是“大棚”,而是一个个巨型孔明灯,更惊奇的是孔明灯下方竹篮还能载人。 竹篮有大有小,大的装载七八人,小的装载三四人。 这些“孔明灯”迅速升空,顺着南风渐渐飘来,但这些孔明灯下方扯着缆绳,宛如急于飞翔的麻雀被捆住单脚,就连降帆减速的船只也被“孔明灯”扯住向前带动。 忽然,捆住数十只“孔明灯”的缆绳被解除,它们像是解脱束缚的飞鸟,飞快地扑向尚可喜舰队所在。 面对来势汹汹的巨型孔明灯,尚可喜毫无恐惧忧愁的想法,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 众所周知,这个时代的海战打法简单粗暴,要么凑近用火炮对轰,看谁的火力更猛、船体更加坚固。 要么水手跳帮作战,用近战搏杀打垮敌人的水手,顺便兼并敌人的船只与残余水手。 要是水战劣势一方,通常会使用大量廉价的火攻船引燃敌人的船队,达成火烧连船的效果。 可无论怎么创新战法,海战总是要凑近敌人再打。 这孔明灯飘在高空,那些上篮的敌兵如何施放铳弹箭矢杀敌 再猛的弹矢跨过如此遥远的距离,也会失去动能吧 可是他没想到“第四天灾”的生物从不按套路出牌,数十艘“孔明灯”还没飞抵清兵的头顶,就开始抛洒黑色的武器,就像山林间的蘑菇释放密密麻麻微小的孢子。 他还在疑惑这种高度就施放“火药包”有无用处,猛地透过千里镜发现那些灰色的“孢子”有脸,有四肢,甚至有的孢子还像人类缓缓挪动四肢…… 那是刚才上篮的背嵬军士卒! 二三百名“孢子”犹如水天一线,有些搞怪的士卒一会结成空中八芒星,一会抛洒五彩纸屑像是给结婚的新人一点礼添喜。 一会散开犹如箭矢一般向下俯冲,这种震撼人心的骇人场面犹如晴天霹雳,砸得尚可喜眼冒金星。 从高空坠落的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凡人! “背嵬军疯了吗!”尚可喜大吼出声,如此高度纵身跳下来不可能还有活命的生机! 背嵬军都不怕死 摆放八芒星的诡异和背嵬军不畏死的血勇交织在一起,尚可喜情不自禁产生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迷信的思想油然而生。 他们不仅不惧怕死亡,连高空坠落粉身碎骨的痛楚也不害怕,甚至不少兵卒狂吼乱叫、面露喜色。 难道背嵬军实则是传闻中的妖魔 密密麻麻的飞天兵卒就像一群饶船飞行的海鸥,又像是从树上跳下的飞鼠,张开羽翼把控降落的方向。 天空异象很快引起满清小卒的注意,越来越多人凭借肉眼即可看清天空的“异象”。 清兵们本能地喊叫起来,谁也不能预料二百多个狂人坠落下来会发生什么。 惊恐的尖叫声在一艘艘战船上此起彼伏,船上的头目扯着嗓子大吼,清兵们举起鸟铳、张弓搭箭冲着天空胡乱射出。 “王爷,敌兵杀来了,我们怎么办!” 尚可喜的大脑几乎宕机,他根本无法根据惊人的局面做出应有的判断。 他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呆傻般站在船侧,看着骇人的狂魔越来越近,胸腔内的心跳声越发急促有力,几乎要破体而出。 背嵬军的狂不能再用悍勇形容,已经是突破灵魂级别的癫! 他们简直是人面兽心的恶魔! 一心杀戮的恶魔袭杀而来,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如何跟他们作对 他眼睁睁看见俯冲最快的背嵬军本该一头扎进海底,却忽然张开布匹般的羽翼,竭力摇摆着身躯,硬生生将自己的冲击方向扭转半分,闯进一艘帆船的头顶。 只见背嵬军犹如深夜划过天边的流星一闪,冲天的火光爆发,强烈的爆破冲击犹如斧头劈柴一般切断船只的桅杆,桅杆吱嘎吱嘎地倒下,活活压死七八名惊恐的水手。 残留的火星点燃船帆,火焰立刻就燃烧起来,倒下的桅杆缆绳扯住几名急于逃走的水手。然而缆绳缠得太紧,火势又太盛,好几个倒霉蛋凄厉地惨叫哀嚎,被火焰活活烧死。 即使间隔三艘战船,尚可喜也能隐隐听见被火焰吞噬的惨叫声,接着是轰隆震耳的爆炸声。 一艘相隔不远的大船被“碳基导弹”击中三次,桅杆和缆绳全灭,甲板上堆积的火药箱引燃殉爆,倒霉的水手被冲击掀飞入海,全船很快陷入大火,停在海面上成一个火炬。 海上的舰船不像陆地士兵可以散开,每艘大面积的船只都是“碳基导弹”纵火的活靶子。 强撑精神的清兵头目大声下令,鸟铳与箭矢发射声响起,勉强客串防空武器的铅弹、箭矢构不成密集的弹幕网。 这时候一个背嵬军癫魔冲着人群俯冲下来,或许是这人技艺不精,没能及时爆炸,反而撞破甲板卡在中间动弹不得。 突如其来的意外把周围水手吓了一跳,他们呆呆地看看破损的甲板,又惊诧地看看地上惨烈的躯体,四散飞溅的血液逐渐扩散开来。 正当水手们壮着胆子凑上前时,忽然瞧见尚未死透的背嵬军睁开眼,眼珠子滑落眼眶。 血呼呼眼眶直勾勾盯过来,神似惊悚故事中的丧尸恶鬼令人精神崩溃。 濒死之人一口乡音极重的话语说出,“你瞅啥!”旋即使用火折子插进胸腹包裹、点燃火药包。 闪眼的火光爆开,相对封闭的船舱加大火药爆炸的威力,强大的冲击裹挟着热浪冲破甲板,数十人被震飞,接着坠落下来砸死。 甲板上敞开的火药罐子被溅落的火星引燃,瞬间引发连续的殉爆,还在甲板上射击高空的水手,几乎在瞬间被火焰巨浪吞没。 桅杆与甲板的栏杆向四周爆开,恍若一朵盛开的红莲之。 轰隆隆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夹杂着火焰的黑烟升天,强烈的冲击激起咸湿的海浪。 清凉的海水从头浇下,尚可喜才从痴呆的状态回过神来。 剧烈的爆炸冲击历历在目,水手们早已肝胆欲裂,飞速袭来的血肉傀儡在双眸里迅速放大,他控制不住大喊一声,死命闭上双眼。 就在尚可喜准备受死之际,耳边忽然爆发一阵惊喜的呼喝声。 他循声看去,几个飞速袭来的癫魔竟然偏转轨迹,飞扑其他中小船只。 难道敌人看见船首捆绑的两名队友,所以不想伤及友军 可是背嵬军的民船没人逃出升天,如何知道船首的二人不是普通百姓,而是背嵬军的同袍 周身的所有船只不断遭遇癫魔打击,爆炸声、燃烧声、惨叫声、呼救声,诸多噪音交织在一起令人烦闷焦躁。 “速去解绑两名俘虏!” 尚可喜不管原因如何,绝对要把保命的护身符拿在身边。 或许是他猜中的“根因”,后续飞来的癫魔陆续绕开他的旗舰。 “噢噢噢!”旗舰上顿时爆发一片欢声雷动,几乎所有人都在欢呼。 王爷所说的秘法果真有用! 然而尚可喜的旗舰得以保存,其他船只就没这么好运。 “还击!还击!” 被逼入绝境的水手眼见无法快速逃走,只能拼尽全力还击,冒着鸟铳高温炸膛的风险,一刻不停地装填弹丸火药,对着天空射击。 数十支鸟铳接连射击,还真有倒霉的背嵬军被弹丸击中,顷刻爆出的血雾四溅。 失去行动力的玩家就像被猎枪击中的鸟儿,直挺挺穿过无数缆绳,坠落在水手面前。 水手们轮番射箭补刀,直到背嵬军彻底没有动静,才有人小心翼翼踏步上前,看着散落一地的黑色颗粒,惊觉这些从天而降的不是恶鬼,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身上捆绑的也是实际存在的火药。 背嵬军竟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充当轰击战船的爆破弹,悍不畏死至如此令人胆寒的境地! 血肉轰炸与火药殉爆的炸响此起彼伏,裹挟着火星的碎片四处飞溅,犹如一阵阵巨大的火雨向四周倾泻而下,原本未被“碳基导弹”命中的战船也被火焰扩散吞噬。 深不见底的海洋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深渊黑暗,它来者不拒地吞噬船只、水手、木桶、大炮、清油、酒水。 滚烫的火焰变成这片漆黑海洋的底色,空气中充斥着烤熟的肉味,深色的海水被火焰煮沸。 被掀翻落海的水手烫得呱呱乱叫,努力潜入水中游行数百米,浮出水面仍能感受到灼脸的热浪。 不断升腾的巨大火光和爆炸声辐散四周,各艘战船上的士兵完全陷入混乱之中,再也顾不得提拉海水灭火,纷纷抢夺小舟逃命,或者干脆抱着木桶一个猛子扎进海中。 双眼里倒映出火烧连船的骇人画面,无数船只在火焰吞噬下沉入海底。 尚可喜越看越心惊,身心犹如热刀在搅。 尽管他保住性命,但他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渤海舰队却损失惨重…… 他原以为自己最多付出少许伤亡,就能歼灭这支敌船,没想到敌人直接从天上打他的七寸。 待敌兵的战船挂帆杀来,他仅剩几艘伤痕累累的战船如何迎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6章 出来混是要还的 第216章出来混是要还的 战败的情绪随着火焰逐渐扩散,越来越多清兵意识到此战败局已定。 “王爷快走吧!速速退往辽南落脚,征南大将军即将南下,我兵还有活路!”副手噗通一声跪在尚可喜面前,“不能再犹豫了!” 尚可喜扭头看向船侧斜挂的小船,闭眼摇了摇头。 他看着甲板上的海贼乱作一团,有的跌倒在地,被人践踏,有的人想抢夺小船逃命正与他的亲兵搏杀,还有人慌不择路,一脚踩空滑落数步,从船舷栏杆坠落下去。 此次作战,他足足带出七成水陆兵马,纵使他顺利逃回辽南与豪格合兵一处,恐怕再也没有今日的威风。 满清毕竟是异族做主的国家,懂得团结汉军的仅仅只有黄台吉本人,其他满洲王爷一向瞧不起汉将、汉官。 而汉军将领的价值皆由军力决定,没了兵的汉军就是一条随时舍弃的奴狗。 何况大小战船为了躲避火势,相继朝后避让,幸存的战船纷纷拥堵在一起。 他已经无路可退。 蔚蓝如画的天空下,明军水师越来越近,它们踏过海浪,绕开冲天烈火,犹如一张大网撒来,逐渐包围尚可喜身边的零星船只。 原本不足挂齿的明军战船,却成了绝对的优势。 尚可喜顿觉此处该是他的葬身之地,一股坠入深渊的阴冷直冲后脑,仿佛自己是世上最绝望的人。 背嵬军的黑旗不可阻挡地破浪前行,清兵们死死盯着背嵬军船队由远及近的轮廓,忐忑不安的焦虑逐渐提到嗓子眼。 “轰!轰!轰!”数声船壳碰撞的嘎吱巨响,明军主力终于包围所有尚可喜残部。 亲兵护着尚可喜退到船尾楼台,那两名还有气的俘虏被架着堵住上楼的阶梯。 其他船只的绝望汉兵降下满清旗帜,丢盔卸甲,抬起双臂大声向背嵬军呼喊求饶,低着脑袋等候命运裁决。 明明船体之间用数十根抓钩固定,缝隙间距不到一尺宽度,一个翻杆跳跃就能踏过来。 谁知这伙明军打仗癫狂的狠,跳帮作战也不走寻常路。 一个个非要荡着缆绳跳入敌船,翻滚数圈踉踉跄跄站起身,接着假装自己批了一件披风向后一甩,脑袋四十五度偏向一旁。 那一副我很帅,快夸我的神情特别好猜。 “噢噢噢噢噢!你爹来咯!”甚至有人荡漾幅度过大,径自越过敌船的甲板落入水中。 “哈哈哈哈哈!” 眼见自己的同袍落水,明军不仅不急着解救,反而哈哈大笑看着兄弟渐渐深入海底。 尚可喜震惊不已,难道落水的士兵不是他们的同袍,见死不救,还嬉闹嘲笑 背嵬军究竟是什么战狂癫魔,难道就没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吗 极个别胆子较大的降卒出于讨好胜利者,也跟着出声嘲笑落水者,却被那人扭头锁定,“你笑什么” 一句大声诘问恍若刀剑架在后颈,吓得降卒连声辩解自己没笑。 “老子能笑我的兄弟,你凭甚笑!” 说罢提着钢刀走过来刺穿嘲笑者的喉咙,这一刀仿佛激活癫魔的杀人狂欲,所有登船明军开始无情杀戮。 “狗汉奸都得死!”即使降卒已经弃械投降,还是免不了一死,甚至有癫魔冲进船舱搜寻人影,时不时传来一声声讨饶与惨叫。 喜怒无常,暴虐无道,尚可喜对背嵬军的评价又多了两条。 外围幸存战船的水手被逐一杀绝,渴望鲜血的明军盯上最中心的旗舰,数百人踩踏甲板的咚咚声响犹如战鼓擂动。 不过一息功夫,旗舰甲板,乃至战船四周的船侧站立数百名满脸是血的明军,他们手持弓弩、鸟铳,只要一声令下,便能将尚可喜等人变作血筛子。 “你们别过来!”副手举刀架在俘虏脖颈,另一名亲兵也照做架刀,“你们胆敢再近一步……” 副手的话音未落,便听见弓弩齐发的声响,两名俘虏一身未吭就被数支箭矢扎身。 “啊啊啊!” 副手与亲兵惊诧地退后数步,任由中箭的俘虏滚落一级级阶梯,滑行到明军脚下。 尚可喜万万没想到,背嵬军这哪是要救援同袍,分明是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杀的癫子! “抓活的!” 一声大吼仿佛给予近百亲兵一条生路,然而当明军杀上楼台,他们才知道明军要捉的活口仅有王爷一人。 刀枪剑戟互相碰撞发出金属脆响,数百人在楼台、阶梯上拼命厮杀,鸟铳箭矢互相抛射,中弹的倒霉家伙跌落楼台,或是惨叫着坠入海中。 “大帅……”身中数刀的亲兵趴在尚可喜脚边,竭尽最后一丝气力握住对方的小腿,留下一片血手印,“属下先走一步了……” 尚可喜抬头一看,周围的熟面孔已经尽数倒地,十数把钢刀瞬间架住他脖颈。 “桀桀桀桀,尚可喜你小子终于落到我们手里了!”为首一人笑得张狂至极,活像捕捉男主角的杂鱼反派。 “这一战我输的不冤,谁也想不到你们敢用命炸船。落入你们背嵬军手里,我也死而无憾了。” 尚可喜把头一偏就要蹭刀自杀,没想到他擦刀好一会,还没感觉到脖颈的冰凉痛感。 他扭头一瞧,才知道十数把钢刀尽是刀背。“哈哈哈,被我们耍了吧!”为首一人颇为得意地哈哈哈大笑,旋即对着尚可喜竖起中指,抬脚猛踹尚可喜股间。 “啊!” 一股剧痛从身下透入脑内,尚可喜痛得双眼瞪大,冷汗直冒,仿佛股间为中心的四周肢体皆被灌入铅水,沉重且抽痛。 这时一位玩家挤出人群来到尚可喜面前,摘掉对方的头盔,一把揪住那根丑陋的老鼠尾巴将汉奸抬起头来。 “还记得我兄弟的这句话吗——汉奸王尚可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着!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的音量语气模仿得极像,每个人字都像是利箭刺入尚可喜胸口。 他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望向此人。 这人的兄弟明明葬身火海,却为何能一字不差地传出自己的临终之言。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千里传音、灵魂传话的秘术! “我现在来替我兄弟报仇啦!”这人抬手打在尚可喜脸上,一下一下轻重相间,直到打得尚可喜满嘴是血,“你这狗汉奸想死,怕是没那么容易!给他把衣服扒光绑在船头,带他回登州给全城军民都亮亮相。缴获的五艘船只也一并带回去!” …… 登州水城,徐人龙率领一众文武官员从早晨起在此等待背嵬军—— 他们前几日一声不吭就带领不少船只出海,只留下少量士卒在营地周围屯田。 徐人龙还以为要糟,山东水师的力量根本不能抗衡满清。 没想到昨日傍晚有背嵬军向他报告,出海的舰队大获全胜,缴获五艘大小船只的同时还俘获尚可喜本人。 饶是徐人龙对背嵬军敬佩有加,也觉得背嵬军是不是在吹牛。 且不说茫茫大海难以通讯,你们怎么完成通讯的,就说敌我双方的水师差距,想打赢也要多带火攻小船。 可是背嵬军一艘火攻船都没带,尽带了些妇女赶制的“大帆”与竹篮…… 不过出于对背嵬军诸多胜绩的尊重,徐人龙还是率领文武出城等候凯旋之师归来。 可是这都快等到正午,怎么还不见半艘船影 他皱了皱眉头,顶着一张苦瓜模样的衰脸,快步来到背嵬军留守的小头目面前。 他松松面部肌肉,努力挤出一个大明文官的礼貌微笑,“敢问何千总,今日背嵬军是否能如期抵达呀” “既然跟你说过今日会到,那就一定会到!”『何鲁司』不耐烦地挥挥手。 尽管千总只是一介小职,登莱巡抚不知道大他哪里,徐人龙还是硬不起来。 如今武人的地位水涨船高,就算是小小的把总也敢在知府、巡抚面前耍横,更别说常胜之兵“背嵬军”。 兵部已经下令调集保定、山东、南直部分兵马齐聚登州,务必以“背嵬军”为核心收复辽南之地,若是还有机会,甚至要夺取盖州、打进辽中平原。 尽管山东巡抚的近万兵马已到,仍在路上的保定、南直兵马也有两万,算上登莱驻军差不多有四万兵丁。 就算加上背嵬军,徐人龙觉得能稳稳拿下旅顺、金州百里土地足矣,最多再保住复州。 若是得寸进尺,招来奴酋大军南下挫败数万官军,不仅山东危矣,各省前去围剿乞活贼的兵马也将大大受损。 届时东虏讨不平,贼寇也剿不灭,陷入腹背受敌、两面皆败的窘迫局面。 只可惜这表面上是兵部调令,实则是陛下的“复辽”意志,任何人都不能动摇。 就在徐人龙打算上奏劝诫陛下“莫要急躁”之际,忽然有什么东西从海平面缓缓升起,那黑色东西的轮廓渐行渐近,愈发清晰。 一面变体的黑底白色骨龙旗展露眼前,徐人龙猛地瞪大双眼,脑子还没出反应,声音已经在耳边响彻:“背嵬军,背嵬军回来了!” 此言一出,昏昏沉沉的文武官员瞬间来了百倍精神,哪怕夏日炎热难耐也不觉得苦闷了。 他们一个个伸长脖子向远处张望,“是背嵬军!他们终于来了!” 同袍的欢呼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徐人龙看着一艘艘战船的轮廓愈发清晰可见,也不禁喉头哽咽,热泪盈眶。 背嵬军果真如约抵达! 这意味着背嵬军果真打败了敌军优势水师,甚至抓获了大汉奸之一的尚可喜。 复州缺粮缺兵的困局瞬解,登州兵马登陆辽南,夺取旅顺金州的战机已显。 奇迹真的随着背嵬军出现了! 数艘中大型战船留在近海,剩下的小型快船满载人员、物资缓缓向着登州水城驶来。 随着人员与物资逐一下船,一辆简陋的手推车出现在众人眼前。 车上木柱捆绑一名浑身赤裸的壮年男丁,身上诸多淤青昭示着他之前遭遇过的殴打、鞭挞。 背嵬军簇拥着简陋木车缓缓前进,一边奏响欢庆的音乐,一边冲着两侧的文武官员,士兵百姓高声呐喊—— “前东江镇广鹿岛副将,今鞑清水师提督、汉奸智顺王驾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7章 好客山东欢迎你 第217章好客山东欢迎你 饶是登莱巡抚亲迎,凯旋归来的队伍也只是点点头,不曾停下片刻,全神贯注地走向水城大门。 数百人腰间分别挎着二三布包,圆滚滚的包裹底部隐隐透着暗红色印记。 簇拥着木车的玩家人手提着沉甸甸木桶,桶中盛满咸湿的海水。 每当队伍行进三五十步,都会有人抽出蘸水的藤条狠狠抽在尚可喜身上,随后敲响铜锣,大喊一声,“……汉奸智顺王驾到!” 胜利者明明不到千人,却浩浩荡荡走出万人虎狼的气势。 他们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无视掉城北关厢探出的身影,掠过城内军营拥挤过来的驻军士兵,经过城北大门却不入,径自沿着官道继续前进。 “狗汉奸人人得而诛之!”铜锣与摇铃继续响彻。 早在船员们登陆水城之前,城内的百姓就听到各种“路人”敲锣打鼓的吆喝声,“背嵬军生擒鞑子王爷,都去看看呀!” 成千上万的百姓、兵丁涌出登州府城,城外关厢、官道几乎挤满凑热闹的军民。 围观人群自觉让出绿色通道,尚可喜痴痴地看着沿途掠过的百姓,灼热的视线舔舐他全身。 沿途百姓投来的鄙夷、憎恶、嘲笑、讥讽……还有私语咒骂。 “……汉奸智顺王驾到!” 蘸满海水的藤条随着开道声鞭挞而来,这一句句极具嘲讽意味的话语简直比蘸水藤条还要狠辣,句句杀人诛心。 他的罪孽与尊严,乃至人格灵魂仿佛被一刀剖开,扔在地上任人践踏,揉碎了碾成齑粉了。 这时一名满脸凄苦的“路人”猛地钻出人群,噗通一声跪在背嵬军前进路上,高举一块牌位,“突兄弟,你看到了吗,尚可喜这狗贼被活捉了!你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哈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叫喊一声声回荡在官道上空,说不出的瘆人。 背嵬军搀住他的胳膊扶到一边,他犹自高举牌位尖啸,“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一直到兵丁拖着路人来到一处屋檐下,后者才面露奸笑之色,“我的演技如何” “有点东西!” 路人的表演激发更多百姓的愤慨,就连一些出身辽东、数十年无家可归的流民、溃卒,也都深深憎恶这些投靠满清的汉奸。 “狗汉奸尚可喜,你不得好死!” “数典忘祖的狗汉奸,你祖宗脸都被你丢尽了!” “狗贼!恶贼!奸贼!你毁我商船!你赔我钱财!” 混杂人群的“特殊路人”惊声怒吼,“打死这狗汉奸!” 一块泥巴团飞扑砸脸,尚可喜顿觉脸颊吃痛,待泥巴分裂滑落,一股恶臭迅速钻进鼻腔。 这泥巴团里竟然掺了粪便! 而他努力偏头,却躲不开这股直刺脑后的恶臭,全身受缚的他挪不动半寸身躯,只能任由诸多杂物从四面袭来。 有的是纯粹泥巴,有的是掺杂粪尿的污秽,有的是干草与烂菜叶,有的是泥巴中混杂的石子,还有的是清理家具的臭水。 尚可喜紧闭双眼,默默承受这一切耻辱与疼痛,任由身心遭受双重打击。 原来天底下憎恶他的人竟有这般多,百姓们视线如刀,咆哮如箭,一个个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汉奸智顺王驾到!” 背嵬军推着尚可喜足足绕城一圈,随后从城北大门进入,走遍登州城各条主干道,沿途尾随的百姓也紧跟咒骂一路。 尚可喜一路上晕厥好几次,每次都是被泥巴臭粪给砸醒。 城内城外一圈“游行”下来,尚可喜已是臭不可闻,于是交给杀猪匠好好清洗一番,最后给他披件粗布麻衣囚禁起来。 也算是给他时间好好休息,不然送到京师凌迟之前就死了,也太便宜这龟孙了。 背嵬军擒获满清王爷的消息闹得全城风雨,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背嵬军的勇武。 食客、说书人流传着诸多版本的英勇事迹,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 有的说背嵬军个个都是百战精兵,轻松突破汉奸王的水师抵达辽南之地,旦夕之间夺取复州卫城。 尤其是十余名先登勇士,一个箭步冲刺就生生撞碎复州城门。 鞑子吓得磕头求饶,谁料辽民出身的背嵬军都与鞑子有着血海深仇,一拳头砸扁求饶的鞑子,刹那间是血肉横飞。 后面的背嵬军进城抓住所有鞑子精兵,光是不间断砍头,就足足杀了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从早上砍到晚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胳膊也没停过。 有人说背嵬军全都是两心三肺的猛男,个个钢筋铁骨力大无穷,手持爆弹鸟铳大杀四方。 有些兵丁光着身子,凭借血肉之躯都能顶着鞑子重箭、鸟铳,飞扑到敌人将官跟前,一拳打翻战马,双手如刀般刺入敌将,犹如翻开书册一般生生扯碎身躯,血水飞溅。 这些猛士往往高举敌将的头颅悬在嘴边,一边畅饮敌人的鲜血,一边朝天怒吼血祭血神,颅献颅座,然后恢复元气继续厮杀。 至于为什么这些志怪只是传闻,那当然是背嵬军自有高人相助,所有目视“奇异”的闲杂人等都会被施法忘却,就算有人没被法术夺去记忆,说出去也没人相信。还有人说背嵬军实则被辽东难民的冤魂附身,个个熟悉辽南环境,也对侵占家园的鞑子切实憎恨,仇恨使他们此次以少胜多,哪怕手脚断裂,血流如注,也要燃尽生命捅鞑子一刀。 最夸张的传言是—— 黑旗军、背嵬军其实皆是山中得道高人以“泥偶”炼化,眼见李都督忠义无双,又是天定的有缘人,才将泥人之法托付,以便重塑江山再造山河。 李都督忠勇无双只是表象,实则以“天命人”身份监视凡间万物,不断派出悍不畏死的泥人稳定各方秩序,便是要减少世间杀孽。 当然李都督并无夺取天下之心,正如仙人对凡间毫无兴趣,只是对凡人间歇性爆发的一寸怜悯之心罢了。 不过这一条传闻直接就被百姓定性为谣言,山沟沟传出什么奇闻轶事都不足挂齿,还有传闻说各种山民在山中僭越称帝呢。 李都督要是真有天命人的本事,早成天下之主了。 如今李都督仍然为国征战杀贼,实乃百年难遇的大忠臣,短短一年半载立下的战功无不显赫耀眼,这哪可能是心怀不轨的篡夺者! 这分明是嫉妒李都督功绩,或者干脆就是东虏搞的鬼—— 他们见黑旗专克八旗,便想法设法造谣诋毁,以便君臣离间自相残杀,他们好坐收渔利。 可笑此等传言无人会信,没人会给鞑子趁虚而入的机会! 不过诸多传言归传言,明事理的人都知道背嵬军只是练兵有方,外加辽民身负血海深仇罢了。 对于背嵬军取得的战功,文武官员也都艳羡敬佩不已。 背嵬军精兵就两千来人,竟能分兵一部袭扰辽南之地,顺便合兵夺取复州,吓得旅顺、金州守军不敢出城半步。 鞑子主力至今未曾南下,仅有少许塘马在复州外围监视。 东虏或许在等待背嵬军粮食耗尽再一战击败,减少自身伤亡,亦或是鞑子一步一个脚印不敢深入,一副“恐黑症”的模样。 李都督即将派来的七百援兵才刚刚进入山东省地界,抵达登州还有数日时间。 登莱文武都觉得金复之地收回再望! 山东全省两万兵马齐聚登州,背嵬军又成功夺回制海权,前往辽南的道路再无险阻,正是渡海收复失地的好时机。 当然失地要收复,军功也要论一论。 擒获汉奸王爷是为大功一件,独立完成海战的背嵬军自然是头功之人。 眼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背嵬军主官连升二三级都有可能。 尚可喜这般重要的汉奸王爷,肯定要送去京师交给朝廷,最后判个千刀万剐。 那么随行人员就很重要,也许有幸在陛。 即使献俘队伍早已被大官内定,中下层文武官员也能蹭一蹭背嵬军缴获的一千余首级。 换做以往年景,文官二话不说吞没军功,要么自用,要么分润给关系户,最多把军功分发的赏钱给到立功者。 若是有点良心的,还能给立功者记个一功。 可是背嵬军,也就是黑旗营,是闻名天下的强军,皇帝跟前的“香饽饽”。 谁敢给背嵬军使绊子生出变乱,谁的三族就不保,被判夷灭三族的宋一鹤就是最好的例子。 于是文臣武将都打算钱采购——毕竟黑旗军前段时间,不是在鲁南举办过一次首级拍卖会么 这次也该鲁北的文武蹭一蹭军功了。 然而文武官员刚打定主意,组团去找背嵬军买“货”,却发现背嵬军士卒竟都在搬运物资上船,数千人规模似乎还有其他部众的辽民加入。 惹得徐人龙疑惑不解,“诸位这是作甚” “尚可喜这狗汉奸已经安排专人护送入京,咱们也该前往旅顺杀鞑子了!” “这、这才刚休整一日,未免太快了吧” “这哪里快了!只要鞑子盘踞辽东一天,我们辽民都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这位精兵回头冲着那些新加入的辽民大喊,“想不想回家!” “想!” “走,上船,我背嵬军带你们打回老家!跟我一齐杀鞑子!” 登州副总兵,登州守备,莱州参将,以及山东巡抚标营……诸部将官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禁动容,纷纷请求山东巡抚和登莱巡抚批准他们跟随背嵬军出战。 “啊” 两位巡抚面面相觑,本来商议着筹备一些时日再北上旅顺,这下武将们都眼红背嵬军的战功,激烈请战。 这下不想现在打,也得打了。 …… 就在登州城内一处无人在意的民房内,一个男人打开鸟笼,将一只白鸽抓在掌心,右手捏着一卷灰纸熟练地塞进鸽腿的皮套中。 他走到屋内小院,双手捧着白鸽向上一抛,白鸽瞬时扑扇着翅膀向北方飞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8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 第218章力拔山兮气盖世 白鸽展翅翱翔,掠过茫茫大海,跨越山川河流,待它接连飞过一座座屯堡乌黑的废墟,终于瞧见一座位于河流东岸的城池。 只是这座城池与以往有些不同,数千顶灰白营帐犹如劣质瓷碗倒扣在城外,连绵数里。 白鸽不懂这些复杂信息,只知道自己回家了。 它欢快地飞进熟悉的家园,还没落地就被养鸽人一把抓住。 男人熟练地抽出皮套中的纸卷,眼见纸卷首尾皆用红线缠绕,当即意识到这是重要军情,连忙将信息封入木箱用包裹背在身上。 男人牵来一匹快马离开盖州,朝着下一个驿站奔去。 下一个驿站、急递铺相继接手重要情报,换人换马继续疾驰。重要情报一路跨过海州,辽阳,最终抵达沈阳递送给兵部,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天。 不过最重要的皇帝陛下不在沈阳,而是在沈阳北郊十里等待他的心腹大将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奉命征讨索伦部,如今统帅万余清骑凯旋而归。 他骑着宝马在百步外翻身下地,脸上挂着兴奋的笑,三步并作两步飞速跑来。 济尔哈朗精准地停在三步之外,刚要对皇帝行大礼,黄台吉便迎上去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此刻两位堂兄弟只论亲情,不论君臣。 济尔哈朗一想到黄台吉早已贵为皇帝,还以“抱见礼”拉近双方的距离就备受感动。 “臣为陛下掳来索伦诸部三千五百丁口。”济尔哈朗侧身遥指队列后方牵引的俘虏。 “好!如此一来我八旗满洲各牛录的丁口便能多补一些了。”黄台吉语气喜悦地说,“你是此战的大功臣,你的镶蓝旗可以优先挑选。” 济尔哈朗闻言再度欣喜,“谢陛下恩典!” 黄台吉沉吟片刻,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瞧见沈阳方向奔出十余骑快马。 为首一人迅速翻身下马,飞跑至黄台吉面前跪下,双手捧起一方木盒,“陛下,盖州来信。” 接过木盒取出红线缠封的纸卷,拔出小刀轻轻挑断一根根红线,纸卷上记录的关键消息很多。 总结一下就是智顺王被生擒,水师兵马全灭,明军挟大胜之威集结一二万兵马渡海攻打辽南。 黄台吉面色阴沉,扭头对几位护军统领发布几个简短命令,随后以微笑面孔交代济尔哈朗与兵部的人员交接俘虏丁口,。 他还有一些“琐事”急需处理,就不过问庆功宴之类的诸多事宜了。 黄台吉踩着包衣的后背登上战马,肥胖的身躯犹如一团椭球压在战马背上。 他迅速奔回沈阳,召集一众亲王贝勒、固山额真、汉臣议事。 多亏他在直隶、山东安插的细作,得以迅速获取诸多变故。 智顺王水师全灭,意味着大清丧失好不容易得到的制海权。 大清既无法封锁渤海洋面,又不能渡海攻打登莱,黄台吉构想的“登莱攻略”皆成泡影。 黄台吉也能猜到旅顺,金州势必不保。 盖州以南的三座战略要地即将重归明军之手,辽南局势似乎一夜回到四年前。 既是背嵬军,也是黑旗军。 这伙强人挫败他南下大军,又打败他精心笼络的汉军水师。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偏偏一直跟大清作对! 他命令细作散播“捧杀”谣言,那小皇帝的确信了三分,不断抽调黑旗营的强军四处奔波。 可是奇了怪的是,那李姓小儿的精兵好似抽不干,南阳一战两千余黑旗兵全军覆没,如今驻扎登州的背嵬军也屡战屡胜。 要么是李小将练兵得法,任何老弱病残都能练成一支精悍强军。 要么是此人持有特殊“秘法”,只要是黑旗营出身的士卒,无论去哪都能维持战力,比如定期服用某种秘密丹药。 风头正盛的黑旗军由此进入黄台吉视野。 他给驻扎京师的细作们传达指示,命令他们打探关于黑旗军的消息,没多久,细作收集的消息就通过特殊渠道传回。 传闻黑旗军起于豫南山谷,那李小将凭借过人能力,组织十三乡村壮丁,一鼓作气平了险恶山贼。 随着乞活贼兴起,他组织家丁坚守城寨,保全一方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接着审时度势,瞧准贼寇离境的时机,率领家丁夺回县城。 然而他没有杀死贼寇家属,反而将其礼送出境,因此与贼寇达成“君子协定”,足足一年时间两不相侵,唯有小股零星部队时而交锋。 李小将后来平猛虎贼,北上抵御八旗,又迅捷踏平红巾贼,挥师返乡不足一季便又亲率大兵连收四城。 饶是黄台吉看到这些情报,也不由得感叹,生子当如李都督。 要是李牧是他儿子,大清国运必定蒸蒸日上。世人皆赞李都督之忠义,黄台吉却持相反意见。 黄台吉不信这世上有大忠之人,或者说他不信朱由检如此德薄之人,配得此大忠大义之人。 他揣测李小将一定有所图谋,此人不过二十来岁已然身居高位,日后再立奇功,明廷还有何奖励可赏 封侯,封公,乃至裂土封王 纵使李牧本人无所图谋,形势也会逼着他走向不忍为的道路。 而且黄台吉查看粗陋的沙盘,惊奇发现李牧正在关内各地布局。 李小将明明拥有剿灭乞活贼的实力却不急着去做,许是“急流勇退”,也可能是养寇自重,等着朝廷给他升官加赏。 这小子服从朝廷调兵前往各处,一部去登州,一部去豫南南阳,将来还要抽调一部分前往辽西。 看起来任由朝廷分权削弱,同为野心家的黄台吉却嗅到一股阴谋味道。 若是李小将能操控分支兵马,那这些悍卒表面分权,实则是占据各省要地,一旦形势有变,数省地盘都将归入李小将之手。 只是南阳这一路黄台吉想不明白。 李小将是想借着支援友军的名义,趁机占据南阳重镇,没料到守军闭门不开才导致全军覆没。 还是真的忠心为国 两千精锐实在太过珍惜,李小将总不可能是故意派人去送死的。 也正是南阳一败,导致他始终看不透李小将的真实用意,其人究竟大忠,还是大奸 假如李牧野心勃勃,图谋整个天下,新的疑问产生了—— 既然黑旗军是李小将的核心力量,为何要服从朝廷军令派到登州、辽南,为了明廷这样的潜在对手消耗自己的嫡系 换做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统治者,都不会自轻自贱给别人做嫁衣。 黄台吉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李小将派兵到辽南,为了南朝拼死血战究竟图什么 假如他真是百年难遇的大忠臣,就图那点王侯爵位,名留青史的美名么 与天下王土相比,区区王侯爵位、青史留名算得了什么。 李小将有成千上万的精锐黑旗军,明明有争霸天下的资本,却甘愿为明廷驱使消磨精锐骨血,简直愚蠢。 保存实力等到天下有变再站出来横扫天下,才是一个霸主真正该做的。 黄台吉想不通,也就懒得再去思考此人的本心…… 细作探得背嵬军精兵两千人出头,而年初接连挫败左右两路八旗的黑旗军起码五六千人。 按照五六千黑旗军可配合友军,单对四五万大清战辅兵来看。 战力稍弱的两千背嵬军精兵差不多能抗衡大清一万战兵。 算上其他明军部众,黄台吉只要安排三万余战辅兵差不多就能与之打成平手,甚至占据些许优势。 不过辽南战局并不急于一时,敌兵即使拿下三座要地,北上盖州也要跨越二百多里,身后粮道处处都是破绽。 只要大清重兵在前牵制,轻骑绕后袭扰粮道,饶是背嵬军再强,也得跟着友军乖乖退回复州。 更重要的是辽西明军竟然动了。 这些人平日里只会小打小闹,居然真的出兵攻打义州了。 辽西之地一直是黄台吉绕不开的眼中钉,若想安稳入关占据南朝北方之地,务必夺取辽西,乃至山海关重镇。 原本没有辽南之事,他就打算集结重兵包围锦州,哪怕是困城一年,两年,也得给锦州拿下,还能顺便围点打援消磨南朝有生力量。 如今明廷不思防守,反而主动派兵进攻。 他巴不得多多消灭明军机动兵力,没想到那小皇帝竟给他送上门来,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经过一众文武对战略细节修正与补充,黄台吉终于确立接下来的战略优先级。 全国满蒙汉八旗三丁抽二,组建十万八旗战兵。 征南大军换成阿济格为主帅,多铎为副帅,全军一万五千旗丁,一万包衣,三位汉军王公一万人,五千朝鲜人,总计四万大军南下。 一直在盖州逗留、罹患“恐黑症”的豪格不适合进攻背嵬军,应该去征西大军打打辽西明军治一治心病。 征西大军由济尔哈朗担任主帅,多尔衮,豪格担任副帅,总领一万旗丁,两万包衣,再联络外藩蒙古出兵一万,共同对付辽西明军。 而他大清的皇帝,手握六万八旗战兵,四万武装包衣,总计十万大军坐镇辽阳,无论南面、西面取得何等成果,他都将亲率前往扩大战果。 这一次双线作战,他一定要打得南朝不敢再图关外之地。 大清势必压倒大明,而他黄台吉也一定能成为天下之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9章 星期四吃肯德基 第219章星期四吃肯德基 崇祯十二年,夏末。 辽南的夏季似乎比以往消失的更早,还没过几天温暖日子,就让人感到秋冬的寒凉日浓。 混杂水汽的凉风呼啸而过,犹如冰籽打在脸上,冯汉民打了寒颤,吸入鼻腔的空气也愈发刺人。 冯汉民原先是直隶人,三年前鞑子入关劫掠给他逮来辽南做苦役。 这年头的天气也不知怎的一年比一年冷,如今比他儿时的气候更冷,而辽南又比他的家乡更冷。 他还记得前些日子冒死跟随军爷坐船返回登州—— 那时他知道鞑子的水师封锁了洋面,若是坐船渡海九死一生,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谁知道明日能不能活,就算是死也能离家近点。 好在军爷保护,老天保佑,他幸运抵达登州,终于踏在故乡联结的土地上。 智顺王被抓游街的当天,他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他东奔西走弄了点狗屎掺在泥巴里,狠狠给这狗汉奸来了一发,还真给他命中了。 看着那狗汉奸一脸忧愁痛苦,冯汉民别提有多解恨,浑身都充满干活劲头。 原本背嵬军准许冯汉民这类“奴隶”返乡回家。 可是鞑子连续入关劫掠多次,他们的家园被焚毁,亲友也被屠杀殆尽,没屋没田没钱,已是无家可归。 他也试过给一些老爷做短工割麦子,谁知对方刻意压低工钱,还说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这还不如跟着背嵬军做辅兵、民夫,虽然要去前线打仗非常危险,但起码能混口饭吃。 于是,官军北上旅顺之际,他再次成为背嵬军屁股后面的小尾巴。 官军的战力一般,但在背嵬军猛打猛冲的带动下,接连攻破旅顺、南关、金州,一路打到萧家关,最后攻破盘古堡与复州的兵丁成功会师…… 大军缴获的钱粮、军械、旗帜无数,堆放在一起都是几座小山。 冯汉民也因此受益,他身上的衣服和脚上的鞋子,都是从一个金州鞑子身上脱下来的,有些大不太合身。 不过冯汉民没什么抱怨的,能有“新衣服”和“新布鞋”已经是背嵬军爷开恩。 起初接连有官军从他手里抢夺,还是背嵬军站出来制止,握着战刀傲视群雄:谁敢袭扰百姓就跟背嵬军腰刀子见红,才震慑住那群官军。 这些天不断会合而来的官军很多,有保定督标的数千人,有南直总督的数千人,还会有更多援兵与弹药钱粮抵达—— 据说当今皇帝听闻辽南接连大捷,龙颜大悦,命令各省兵马加紧驰援辽南,以便辽西、辽南两路协力踏平东虏。 背嵬军的老上司也派来七百精兵,皇帝还批准这位李都督新编的数千精兵,不必调往辽西,而是直接调去登州支援辽南。 按照一些曾经当过小卒、乡勇的“前奴隶”话说,朝廷动真格起来,这是要灭此朝食了。 冯汉民听不懂什么典故、成语,只知道皇帝要建奴死。 正好,他也希望狗鞑子全部死绝。 鞑子害得他家破人亡,背井离乡为奴数年,他恨不得吃鞑子的肉,喝鞑子的血。 各路援兵不断赶来,官军的总兵数眼看要突破四万,这时那位李都督又派来五百“新兵”。 以及一面旗帜。 面对老上司的支援,背嵬军兴致一般,但唯独对这一面特制的旗帜颇为兴奋。 好似这五百精兵也比不上这面战旗的一根毫毛。 那黑底白色骨龙旗很大,旗杆粗壮如胳膊,寻常放在马车上移动,要么摆在宽大的军帐里,也不显露人前。 只是屡次听见背嵬军说,这旗子要过段时间才能使人化身“第四天灾”,到时候就有一千多“新人”直接降临。 冯汉民疑惑不解,人怎么能变成天灾这天灾居然排名第四,那前三的天灾该有多恐怖。 还有一千多“新人”咋回事,背嵬军老上司还要派援兵过来么 背嵬军做事公道仗义,但他们古怪的口头禅和奇妙的“松弛感”叫人不能理解。 比如斩首俘虏。 这些日子官军夺取数座城池堡垒,俘虏不知道多少旗丁包衣,旗丁基本被杀,包衣则剃掉头发留在军中充当民夫。 唯独背嵬军行事特殊一些,把俘虏的败卒编成队组,每天早晨起来,就勒令一批人挖掘深坑,然后当着其他俘虏的面,将挖坑者全部斩首。 背嵬军一路夺城,便一路处决少许俘虏,无论满蒙汉,只要入了八旗一律折磨一番再斩首—— 折磨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拖在奔驰的战马后面,扒光衣服倒吊河水里,用蘸海水的鞭子抽打,用钢针扎刺手脚指甲……包衣则是时而五一抽杀,二一抽活。 他们一直到杀到复州城下与友军会合,还留着千余俘虏没杀,说是一次性杀光就味了,就像好吃的肉总会留到最后慢慢享用。 这不,冯汉民刚在指点地点小解完,就听见嘹亮的咆哮声,“斩!” 一声令下,数百败卒人头落地,断头的身子一软自行跌入挖好的坑洞中,冯汉民等人只需要回填泥土即可。 “你说会有多少鞑子南下,军爷都说鞑子兵马离复州不远了。” 一个民夫停下手中的动作,下巴依靠在木头把子上,他鼻口吊着一串鼻涕,眼见别人露出嫌弃的目光,他忙不迭吸吸鼻子,把那玩意吸了回去。 冯汉民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一边心不在焉地挖土回填,一边竖起耳朵聆听别人的议论。 “我听说鞑子要来十万大兵。” “啊!十万鞑子!”咚的一声闷响,一个民夫手里的铁铲滑落在地。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官军,恐怖的表情定格好一会儿才转变为紧张,他双腿发颤,语气颤抖地说,“都说鞑子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十万鞑子那就天下无敌了,我们还有活路吗!” “放屁,军爷都说了,朝廷在辽西也出了大兵,鞑子就算有十万大军,也能两边各半吧,最多五万大军。” 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举起铲子在空中比划一阵,他眨眨眼看向远处的背嵬军的演武,迅速纠正自己的姿势,假装手里的是一根锋利的长矛,突刺。 “就算是五万鞑子,也比辽南的官军要多啊。”登州过来的民夫开始呜咽,“我还没娶妻传宗接代,我不能死……” “孬种!官军就在你跟前,你还怕这怕那的,又没叫你跟鞑子斗狠。” “我倒是觉得这伙背嵬军挺有本事的,一千人就拿下复州,又是一千人连败鞑子水师,攻取旅顺金州。兴许人家能以一敌五,眼下背嵬军精兵也有三千多人了,打一万多鞑子也绰绰有余,其他官军就能以多打少剩下的。” “但愿老天爷保佑官军平安度过此劫……”一个中年民夫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这根尖桩插在这里,要插深一点……对对,再左边挪一点,对!就这!插进去!” 在一个走两步就要蹦跳一下的背嵬军爷指挥下,几个民夫在一片指定的地点插下一根木桩,尖桩的一半没入土里,地表之外的部分有一半涂抹红色颜料。 民夫不懂为何要在空地上插满十根涂抹红色颜料的尖桩,整个空地分成三个方向,插下十组这样间隔数十步的涂红尖桩。 冯汉民,包括很多插尖桩的民夫都很好奇背嵬军为什么这么做。 “此乃高人秘法……” 一位读过几年私塾的民夫贡献了自己的想法。 他说这是背嵬军设下的法阵,为的是大战之际使出秘密术法杀灭鞑子的“气运”,代价是做法者四十九年的寿命,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 尽管大家都觉得特别荒唐,但这人的说法却有部分人亲眼所见的凭证。 背嵬军偏师打复州的时候,能在深夜里使出冒光的“红光咒”,照得夜空亮如白昼,深夜都能攻打城池。 而背嵬军主力攻打旅顺、金州,又能使出“三昧真火”融化包铁城门,亦或是丢出爆燃烈火的“水晶瓶”吞噬清兵全身。 那施法的咒语多种多样:“帝皇万岁”,“呀屎啦野猪皮”,“娘希匹无能”,“鸡坤显灵”…… “原来军爷请了高人在阵中做法,只要破了狗鞑子的‘气运’,别说是五万,就是十万鞑子来,官军也能打赢!” 封建迷信的说法让大伙找到心理慰藉,他们就像孤独的溺水者,抓住一根悬浮的原木。 只要庞大的阵法完成,鞑子自会褪散,而他们也能继续平平安安吃饭干活…… “开饭了开饭了!”只听军队里的伙夫敲打着铁桶,发出悠扬的吆喝声,像是在呼唤远方游荡的羊群。 “开饭了!” 冯汉民恍惚看见空中出现超级大个的番麦窝头,只觉体内充满冲锋的力量。 他抄起铁铲,不顾一切地向前冲锋。 他年纪轻,两腿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冲到前五十的位置。 今天的午饭依旧是咸菜热粥与窝头。 一口热粥下肚,冯汉民只觉得一整天的心情都温暖如春。 然而美妙的片刻总是短暂的,他刚准备就着热粥再吃几口窝头,就听见一声号角响彻天际,背嵬军的士兵咆哮一声“鞑子来了”便开始集结。 冯汉民呆呆地站起身望着前方,鞑清的滚滚大军不断从尘土的屏障后面映入眼帘。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0章 可恶,被他装到了 第220章可恶,被他装到了 凶残的鞑子纷至沓来,犹如一片厚积的乌云压境。 野蛮的鞑子杀来了,他们要捉他回去继续当牛做马! 冯汉民回想起被鞑子支配数年的恐惧,肠胃反射式翻涌,被鞭打过的后背隐隐作痛,双腿不由打颤。 “辅兵、民夫速速退回复州城内!” 一面镶白黑旗高高举起,旗下的背嵬军透过“扩音器”大声喊话,恍若深夜亮起的一盏明灯。 冯汉民跟着其他辅兵民夫拥挤入城,背嵬军与其他官军却逆流而行,无数踏动大地的双脚从他身边掠过。 士兵们平视前方,有些人兴奋狂喜,有些人严肃凝重,还有人哀嚎着老天保佑。 不管是盼着鞑子来攻的,还是深深畏惧鞑子兵锋的。三万八千官军都不得不在城外数里之地构筑一道道人墙。 冯汉民终于体会到,官军也能保护百姓,而非劫掠杀良。 建奴的步骑大军抵达数里位置停下来,恰好卡在两座丘陵之间,前可攻,退可跑。 “真是不错……”衣甲的骑马贵族对明军还能保持镇定颇为惊讶,扬起马鞭对明军指指点点。 明军竟敢野地列阵迎敌,而不是躲进城池,其阵型也摆下不少骡车形成“车营大阵”。 阿济格见惯辽西、关内明军的软弱,对方这个时候已经抛下友军私自逃离,而眼前的明军竟能纹丝不动。 难道传闻中的背嵬军有“鼓舞友军士气”的能力 明军坚定的战意让阿济格刮目相看。 他临行前,皇帝再三嘱咐莫要轻敌冒进,若遇到背嵬军一定要多加小心,否则容易吃大亏。 入关跟黑旗军交过手的豪格与多尔衮也是这般言语,随军的三位汉军王爷、公爵也表示稳重为好。 毕竟尚可喜被活捉,孔有德,耿仲明,沈志祥三人虽然瓜分了尚可喜剩余兵力,但也都生出些许兔死狐悲的念头。 而熊孩子性格的多铎却不以为然,透过千里镜观察一番,嚷嚷着明军不过三四万,由他率领大清铁骑冲上去就打垮了,需要什么战术。 就算背嵬军耐杀,任由清骑反复冲杀几遍就是了。 好在性子相对沉稳的阿济格是主帅。 他决定派人劝降一番,毕竟皇帝也嘱咐过,若能收降背嵬军,就是大功一件,牛录丁口,牲畜钱粮的功赏非常丰厚。 当然切记的是,俘虏背嵬军时一定要扒光其衣物,嘴巴后庭都不能放过,以免暗藏自杀式火药。 阿济格透过千里镜搜寻一番,很快找到背嵬军所在——军中旗帜越古怪越丰富的就是。 他立即派出骑兵打着旗帜,向着位于左翼的背嵬军而去。 当然使者谈判也是阿济格拖延时间的策略,他派多铎率领五千清骑饶过右翼遮挡视野的丘陵,又派孔有德率领五千骑马步兵从左翼丘陵绕行。 待两部骑兵抵达明军侧翼与身后。 他再派遣步卒一拥而上三面夹攻,迫使明军溃逃至复州,再狠狠包围起来,直到城中粮食耗尽、明军主力尽灭,辽南三城将尽归大清所有。 如此虚实结合的计谋定能成功,阿济格对此深信不疑。 使者队伍冲近七八十步的距离才堪堪止步,一个汉军文官模样的骑手昂起脖子表明来意,冠帽下的鬓角却剃得干干净净—— 来者希望明军的背嵬军出来见面,事关明军的生死前途。 『章献忠』心说又是阵前劝降那一套吧 他本不想跟敌人多废话,谁知道建奴会不会玩阵前斩将的诡计,主帅战死事小,毕竟指挥权可以瞬时移交给别人,但主将被敌人偷袭而死,对士气的打击太大。 其他友军部队因此一溃百里也说不定。 然而章献忠身旁的黄子龙却自告奋勇,要去跟建奴谈判。 章献忠不知道这小子想玩什么把戏,对方只给他一个“我有好点子”的表情手势。 阵前整活,跳舞,嘲讽 反正拖延时间也对其他友军做足战斗准备有好处,也就由着黄子龙去了。 “那些兄弟答应了吗”黄子龙对着『吕小布』耳语几句。 只见小布举起没问题的手势,“哦了。” “好!三顿饭钱值!你俩随我一同会会鞑子使者!” 黄子龙牵来一匹乘马,又领着吕小布与突破手两位卧龙凤雏骑着骡子随行。 『碎心』扭头看向百十名兄弟,“兄弟待会都看准点。” “包打准的!” 装填弹药的动作仿佛刻进这些玩家灵魂深处,几乎每一个玩家都能在三十秒内把线膛燧发枪装填完毕。 他们举起火枪,黑洞洞的枪口分别瞄准各自的前方。 面对明军频繁装填“鸟铳”的动作,使者队伍并不慌张。 毕竟他们距离明军的“鸟铳”兵尚有一二百步,就凭明军粗制滥造的鸟铳打五十步都够呛,不可能打中他们。 眼见三位背嵬军使者缓缓而来,直到抵近三步之内,那剃发汉官轻捻胡须,微眯的双眼透着一股笑意—— “自万历、天启以来,民乱四起,天下纷争,社稷有累卵之争,生灵有倒悬之急,我朝太祖以十三副铁甲起兵,席卷辽东创下丰功伟业,万姓倾心,四方臣服。 我大清当今圣上征朝鲜,平漠南,收蒙古、索伦诸部,立下盖世之功,已对南朝形成钳夹之势,数次入关南下皆能大获全胜。 你朱明国祚难以绵长,我大清国运蒸蒸日上,实乃天命所归也。 我见君所率部众骁勇善战,何苦强逆天理,背人情而行事岂不闻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我大清数万铁骑排山倒海而来,诸位不过残兵弱旅,如何抵挡我大清兵锋 你等若倒戈卸甲,献上辽南三城来降,仍不失封侯之位,军安民乐,岂不美哉” “哈哈哈哈哈……”黄子龙恍若被一发笑弹击中眉心,当即按耐不住猛拍大腿酣畅大笑,身后两位跟班也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躺在马背上。“我原以为你出口成章,自有一番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那汉奸心头一惊,刚要说话便被黄子龙抢先打断—— “狗汉奸,你祖祖辈辈生在大明,长在大明,而你却背弃祖宗,舍弃衣冠,甘愿沦为鞑子的奴才走狗,摸摸你后脑的金钱鼠尾!你就算是入了阴曹地府,也会被八辈祖宗唾弃,咒骂!” “你!我好心给你一条生路,你、你安敢如此辱我!”汉官满面通红,悬在身前的手指颤抖不已。 “住口!无耻汉奸,助纣为虐还怡然自得,数典忘祖的狗汉奸怎敢在我面前妄称天命。一条张嘴闭口奴才的断脊之犬,还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黄子龙说罢,握住一个小物件抬手朝那汉奸狠狠一指,只听啪的一声,两根肉眼难以看清的细线瞬时飞出。 那汉官仿佛被什么法术击中,浑身僵直无力,痛苦地大吼一声坠落马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黄子龙趁机收起用完的电击枪。 “啊这……”周围的建奴骑兵一阵骚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也没看清汉奸究竟是因何坠马,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看见明军使者大吼一声对着汉官指了一下,汉官就坠马晕死了! 无论是建奴骑兵,还是观战的明军军各部,都亲眼看见『黄子龙』用手指头戳落使者。 是用话语说得汉奸羞愧难当瞬间暴毙,还是黄子龙身怀法术杀人于无形 墙头围观的辅兵民夫振奋异常,背嵬军竟真有法力高强的道长助阵! “噢噢噢噢噢噢!” 黄子龙身后响起一阵明军民夫的欢呼声,热切且洪亮的呐喊与欢呼宛如天王明星的演唱会现场。 玩家们纷纷露出鲜艳嫉妒的表情,可恶,被这家伙装到了。 趁着建奴使者在震惊之中还未清醒,黄子龙继续大喝一声,一手指天甩动小臂,一手两指并作剑锋,使出平生所学最强道法指向就近的鞑子骑兵:“吃我一记掌心雷!” “开火!” 远处的线膛燧发枪砰得响了一声,几乎在同一时间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 数发米尼弹丸跨越两三百米的战场,或贯穿骑兵的胸腹,或打爆脆弱的马腿。 鲜血随着爆红飞溅开来洒了一地,伤者坠马放声哀嚎。 现场幸存的建奴骑兵仿佛被定格在瞬间,他们见道长孤身一人竟能杀人于无形,哪里还顾得上射箭反击。 一人迅速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吼出命令,“撤,快撤!” “想逃没那么容易!”黄子龙竖指如剑,恍若自己是仙侠大能,双手能喷出杀敌真气,“再吃我掌心雷,嚯嚯嚯嚯嚯!” 随着咒术一出,又有几道“法术”命中地面溅起泥尘。 这骇人的动静吓得剩下骑兵调转马头就跑,但那道长的法术好似长了眼,一个劲朝他们的后背与马屁股上招呼。 肉眼不可察的物体从身边呼啸而过,建奴听见一次恐怖的尖啸声就意味着一个马兵坠马,凄厉的惨叫声刺激着每个幸存马兵的大脑。 饶是落地未死的马兵也会被接下来的“法术”准确补刀。 尽管他们竭力逃出一二百步外,却仍然挣不脱道长的法术,凛冽的无形尖刺继续捕杀马兵,一时间尖啸穿梭,惨叫连连。 道长的道法简直恐怖如斯! 无论是明军,还是建奴都觉得黄道长法力惊人! 要知道这个时代不存在一百步外精准杀敌的武器,建奴跑出一百五十步还受到强力的精确打击,这杀招不是天方夜谭般的道术剑气还能是什么 三十多骑兵出使谈判,到头来活着的只有数名幸存者。 骑手明明跨越的是数里平地,却好似跨过百里山川大海。 他声泪俱下地哭诉方才的惨痛遭遇,几乎把那谈判的“道长”描绘成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天界上仙。 什么掌心雷,隔空点穴,夺魂摄魄等等神奇秘法,一个指头就把他们杀灭多半。 要不是他们动作迅速,马术精湛,就不能跑来为王爷传递军情了。 幸存的清兵表演的绘声绘色,连施法的细节与道术的咒语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仿佛被道长附了身一般。 在听到明军请来道长助阵,大杀特杀,并且还能杀伤二百步外奔逃的骑兵时,阿济格勃然大怒,几乎拔刀出鞘。 他握紧刀柄指着地上的马兵大喝道,“胡说八道!” 什么狗屁道长杀敌 阿济格好歹是打过几年仗的老兵,见过许多次胜败,也从部下嘴里听说了无数借口。 有警惕心不高遭敌人伏击的,有战力不够被明军火器击退的,还有想保存实力不愿硬拼的。 阿济格还是头一遭听说有奇异巫术杀敌的。 “难道是黑旗军的新式火器” 耿仲明听过豪格、多尔衮分享的战报,提到过黑旗军有种杀人于无形的远程火器。 “应当是了。”沈志祥短叹一声,“如此一来我兵贴近肉搏便难了,可惜红衣大炮皆被派往辽西攻打重镇,我征南大军仅有一些野战小炮,非得抵近跟前才能杀敌。” “哼!小炮不堪用,就用鸟铳打,用铁骑冲。就算他背嵬军有两千精兵,我五个人打他一个,用牙咬也能把他耗死。” “王爷说的有理。”沈志祥说,“背嵬军乃明军虎胆,只要胆气尽消,剩下的明军不过是土鸡瓦狗,挡不住大清铁骑一轮冲锋。” 几位满汉王公继续讨论着战术细节,就在他们议论要不要用朝鲜人打头阵时,忽然听见远处明军响起号角。 原来是大清两路绕道的骑兵出现了,一路穿过丘陵小道扑向明军侧后,一路从复州眼皮子底下路过进攻,直刺明军的右侧后腰。 “终于到了!” 阿济格一拍大腿站起身,心中预想的战术成功一半,仿佛看见皇帝的功赏就在眼前。 他抬手朝前伸,对着背嵬军的阵线狠狠一握,仿佛要将这块肥美的糕点完全吃下去。 阵前受辱的仇也要一并报了! 他足足派出两万五千战辅兵,朝鲜人与汉人王公的部队全部派出,身边仅留五千旗丁预备。 “步军出击!给我狠狠猛打敌兵左翼的背嵬军,我要这世上再无背嵬军之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1章 杂鱼杂鱼 第221章杂鱼杂鱼 八旗的步军未到,绕后的骑兵先至。 多铎统帅的五千骑兵迅速抵达复州西北方向的丘陵窄道停下整顿。 就在整顿队列的空隙,多铎翻身下马来到一处土丘,举起千里镜观摩战场。 随着东南角的孔有德部出现在视野,而麾下部众也整顿完毕,多铎比着胳膊向前一劈,进攻的号角声登时响传遍谷地。 三百护军留下保卫多铎,其余数千骑队结成鳞次栉比的骑兵阵线。 固山贝子尼堪骑在马背上,一扬马鞭向前一指,数千清兵纷纷挥舞着兵器,拍打着胸脯,或嘶吼,或呐喊,从他身边逐一掠过。 待一半的兵丁踏马走过,尼堪才策马前行跟在队列之中。 清骑起初一路慢跑,随后渐渐提速,数千骑兵奔驰的乱蹄声响彻大地,恍若千面战鼓齐声擂动。 数千前奔的骑兵恍若黑色洪流向前迅速流淌,涌动着从两道丘陵矮山之间喷薄而出。 伴随着不绝于耳的的马蹄声,黑色洪流掠过丘陵土包,然后继续奔腾着,淌向丘陵侧面的城北平原,企图吞没城外数里缩在骡车之内的胆小猎物。 这时不知是幻听,还是敌兵的声音具有穿透力,尼堪恍惚听见一声威风凛凛的怒吼,“敌骑来袭!” 他下意识双脚用力,撑着马镫微微站起,赫然看见八百余背嵬军走出骡车大阵,训练有素地摆出两条单薄的横列。 前排单膝跪地,手握鸟铳,后排握紧长斧、木棍之类的支架,将粗管子鸟铳搁在架上。 他们丝毫不顾身前数千勇武的骑兵正在逐步逼近,就这般静静地等待。 对于没能见识过“道长术法”多铎、尼堪来说,明军的鸟铳也就能打五六十步。 而这些鸟铳兵没有躲在安全的骡车后,反而追求齐射火力毅然走出队列,摆的还是骑兵狂喜的薄弱线列。 尼堪本打算抵近距离,数轮骑射挫一挫敌兵锐气,再派遣精锐下马步战钻进车阵跟敌兵斗狠。 只要中军的步卒抵达,孔有德的骑兵杀到,三面夹击这些明军定能大破之。 没想到最强的背嵬军竟自己跑出来给骑兵冲杀,省去他近战缠斗的功夫,简直天助他也! 尼堪嘴角上扬,暗骂背嵬军还是被傲慢所支配,固执冒进了。 然而发现破绽的喜悦刚刚入脑,尼堪骤然看见背嵬军的鸟铳兵开火。 前排数百名支鸟铳齐射,喷出带火白烟,随后才有火药爆燃的砰砰声灌入尼堪的耳中。 看见铳火的刹那间,尼堪还以为明军鸟铳走火。 要知道清兵最前排的兵距离明军尚有一定距离,这个年代如果不是小炮的话,基本不可能打到这种距离。 不过尼堪脑中的怀疑仅仅持续一瞬便灰飞烟灭。 他猛地听见一阵头盔、短甲等金属物质被撞击的声响,就像夏季冰雹猛砸屋顶的噼里啪啦声。 惨叫与痛苦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战马长啸,骑手嚎叫。前排数十骑兵应声倒地,摔落马下的骑手很快被后排波次的战马轮番踏碎。 砰砰砰! 第二轮平架鸟铳齐射喷出浓密的白雾,看不见的鸟铳弹丸在清兵肉身里爆开冲击,形成巨大的体内空腔,有些弹丸击中铠甲造成甲片飞溅,间接杀伤周围三四名清兵。 先前两轮鸟铳手齐射,只能杀伤百十来人,随着清骑愈发逼近,鸟铳兵的杀伤数正在不断向上攀升,还没有靠近鸟铳兵两百步,清兵就已付出三百余人的伤亡。 “提速冲锋!” 尼堪不得已在两三百步的距离下达了锋命令,打算一鼓作气莽上去。 然而令他奇怪的是,当清兵加快速度冲锋时,鸟铳兵却像哑火一般,直到他踏进两百步以内仍没有射出一弹。 尼堪很快在记忆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莫非鸟铳兵的鸟铳射击多次,导致枪管太热而无法继续射击 毕竟明军就出现过这种状况,因为射击频繁导致鸟铳连出故障,最终因火器不济被清兵全歼。 这难道是老天显灵,要他大清取得胜利! 忽然尼堪听见敌兵更加清晰的呐喊声—— “全体准备急速射!” 『野牛』死死盯着正在冲来的骑马野猪,冷静地倾听玩家们装填弹药,抽拉捅杆的轻微摩擦声,几乎每一位玩家的装填速度都相差无几。 『野牛』瞄一眼远处地面上,两条横向排列齐小腿高度的短棒,短棒之外还有一根根齐膝的赤色木棍。 这既是一条给鸟铳手划定的死线,同时也是一条不为敌我所知的陷阱。 这原本是用来阻挡敌人迂回侧击的步卒,没想到却被敌人骑兵赶上。 野牛更没想到清兵果然挑在背嵬军预设的战场决战,那群讨论战略战术的军事高玩果然没说错—— 高傲的八旗不会在明军面前退缩,一定会竭尽全力吃掉敌人。 玩家装填完毕,平稳地举起手中的火枪,不动声色地调整标尺的位置。他们冷静地凝视前方数百米,那些狂怒嘶吼的清兵仿佛施加法术,连动作和吼声都变慢许多。 当视野中第一个清兵闯进陷阱死线,所有前排骑兵猛地向下一沉,马蹄踩中绊马坑跌倒,甩飞的骑手跌入伪装的草皮,径自落入插满尖桩的壕沟万尖穿体。 『野牛』的表情骤然变得狰狞。他狠狠劈下手中高举的指挥刀,“第一排!开火!” 砰砰砰! 第一排数百名玩家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线膛燧发枪的扳机。 数百颗米尼弹丸被火药爆燃的能量推出,顺着枪内线膛摩擦飞旋,随后冲出枪膛划破空气。 那些正在奔跑的清兵仿佛迎面撞上一堵无形的厚墙,二百多人、马躯体突然爆出刺鼻的血雾,随后倒地暴毙,没等清兵反应过来,第二轮斑鸠铳齐射已然袭来。 大片的弹幕倾泻而来,清兵如杂草般中弹倒伏,四溅的血水弥漫在空中形成浓烈血雾。 “第一排,放!” 『野牛』扯着嗓子吼道,装填完毕的第一排再次喷出白烟枪火,数百颗弹丸倾泻而出,还没来得及传出尖啸的嘶吼,便在顷刻间刺入清兵的肉体,迸发出朵朵血色玫瑰。 就连骡车大阵内的步弓手也在抛射箭矢填补鸟铳齐射的火力缺口。 背嵬军的配合就像双胞胎心连心,每次铳弹、箭矢齐射配合得恰到好处,完全封死漏网前突的清兵。 “第二排,放!” 野牛在怒吼,火枪在喷射,敌人的尸体在百步之外喷血,倒地,箭矢齐射也紧跟着掠过头顶。 两排持铳玩家交错站位,每次军官吼出命令都会引发一排齐射。 他们就像没有感情的开枪机器,机械式地扣动扳机,掏出纸壳弹,咬破纸壳,将颗粒状的黑色火药朝着枪内倾倒一空,紧接着把包裹米尼弹的残余纸壳一同卡在枪口。 快速且熟练地抽出捅杆,将米尼弹顺着枪内膛线捅进枪底,最后再拿起腰间悬挂的“火药壶”,对着鸟铳药室倾倒些许黑火药。 每一次装填动作最多30秒,有些熟练的玩家能在20秒装填完毕。 装弹,捅杆,扣动扳机,这一套枯燥无味的装填射击动作是他们自发操练的功课。 为了狠狠痛打鞑子,他们甚至连现实中也要抽时间,训练捅杆与塞物的动作。 肾上腺素飞速分泌,温热的血液泵入四肢,双眸布满亢奋的血丝,滔天海浪般的杀意好似要突破感官的极限。 玩家疯狂地加速装填弹药的流程,加速,加速,加速,玩家还想更快射击速度杀敌! “开火!开火!开火!”军官的怒吼夹杂着响亮的唢呐。 砰!砰!砰! 数百清兵成排成排倒在绊马坑与壕沟周边,仿佛撞到一堵无形的弧形空气墙。 人与战马的尸体不断向四周堆积延伸,清骑甚至不能跨过壕沟与鸟铳火线,车营大阵的后方侧翼几乎到处都是绊马坑与壕沟。 明军早已提前做好抵御骑兵的准备! 伤兵的痛呼极大削弱清兵的士气,许多一时血勇的骁骑顿时体会到背嵬军的恐怖,有些意志不坚的清骑,趁着战马本能降速停下,赶紧勒马向后撤退。 尼堪暗叫不好,若是这一路向后溃退,再想组织一波冲锋就得等丧胆的骁骑恢复士气。 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一旦错过合击的时点,敌兵调整应对策略再要去打就困难了。 “不能退!” 尼堪话刚说完,便意识到背嵬军防守严密,不代表其他明军一样悍勇,他完全能引导濒临崩溃的骑兵向南攻打其他明军,而且还有孔有德相助。 “冲!” 尼堪挥刀前指,严厉的军令恍若一盏明灯照亮前路,原本还在迷茫沮丧的清骑立即嚎叫起来。 眼见侧翼的数千骑兵渐渐退走,而正面的八旗步军赶到。 数百持铳玩家纷纷退至骡车大阵,却有三百名手持铁锹、长矛、钢刀、木板的玩家走出。 他们挨个补刀尚未气绝的鞑子,牵走丧失主人的战马,顺便填埋部分壕沟与绊马坑,梳理出数条宽敞的通道。 两万余强弱混杂的八旗兵几乎抵近骡车大阵的跟前,耿仲明作为步军指挥官之一,只觉得有些奇怪。 为何擅长火器的背嵬军一直没有开炮,反而是其他明军的小炮在给八旗兵“刮痧”,八旗步军为此还提前松散了些许阵型,皆是一排排波浪式的步阵。 骑在马背上的他正疑惑间,忽然看见前方步卒踏过的地面钻出一块“木板”。 不!那不是木板! 而是一名身穿布衣,却腰缠深黄色布包,一手拿捏几个“水晶瓶”的悍卒。 他竟顶着一面钉有矮脚的“木桌”,半埋地底任敌踩踏良久。 更让人惊奇的是,诸如此类的“死士”还有数百,他们陆续掀开木桌从地底站起,即使周身皆是凶恶的敌人,他们也毫不畏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2章 小卡拉米 第222章小卡拉米 每位背嵬军藏匿的地点出现一方浅坑,身上的泥土随着身子竖起纷纷抖落。 有的明军握着水晶瓶,有的握着腰刀,还有的满脸皆是鼻口溢出的鲜血。 突如从地底冒出的数百敌兵惊得旗丁们皆是一愣。 即使他们一路走过来偶尔感到脚感不对,也只当是路面坑洼不平,谁能想到地底藏匿数百个大活人。 一两万人的双脚挨个踏过来,一名敌兵起码要挨数十上百次践踏,区区一方“木桌”如何挡得住。 耿仲明都看见不少敌兵鼻口皆是血,几乎被接连脚踏给踩死,敌兵死死咬牙坚持不发出一丝声音,大概是怕败坏大军全局,愣是一次都没发出吃痛的闷哼声。 估计有一些宁死不吭声的勇士,被活活踩死在地底。 清兵到此已有数个时辰,根本没瞧见任何藏匿地底的细节。 说明敌兵最迟凌晨就抱着“木桌”藏进地底,耐心安分地藏匿到现在! 他们不怕痛,很有耐心,听见友军发出的尖啸信号便迅速钻出地面。 这数百明军从地底爬起,零散的友军之间最低相隔十步。 眼下四周皆是八旗战辅兵,随便嚎一嗓子都能聚集百十号人过来围杀,他们也并不胆怯深陷重围。 不怕痛,不怕死,有耐心,严格服从军令。 光是这份胆识与毅力就足称得上是一等一的强军! 疑惑与敬佩的思绪发生在刹那间, 耿仲明忽地看见一名敌兵将数枚水晶瓶狠狠砸在地上,淡黄色的液体四处飞溅。 那明军好似友人久别重逢一般露出善意的微笑,随后拉扯一根嵌在胸口布包的细绳,扯着嗓子高喊一声,“生日快乐!” 火光迸发的瞬间,耿仲明全身的血都凉了。 剧烈的爆炸掀翻凑近的披甲人,一颗颗微小铁弹犹如弹幕四散。 飞落的火星点燃瓶中液体腾起熊熊烈火,无情地吞噬几位距离最近的披甲旗丁,火舌沿着布面战袄向身体各处蔓延,贪婪地吞噬一切可燃之物。 眨眼间,其他悍不畏死的明军相继激发火药炸包,持刀的明军挥刀砍伤几人,自己也身受重伤呕出一滩鲜血,“杀猪痛快!哈哈哈哈!”随后一脸癫狂地扯动拉绳,与周围旗丁一同葬身火海。 甚至有没能爬出地底,依旧尚存一口气力的“残兵”,竭尽全力扯动细绳加入这场“血肉狂欢”。 轰!轰!轰! 数百人形地雷激发的火焰与爆炸冲击席卷周围上万大兵,披甲人掀翻,包衣奴才被铁弹打得满脸是血。 距离“水晶瓶”液体最近的旗丁都变成倒霉的火人,惨叫着倒地翻滚。 爆炸中心的附近也变成火焰的海洋,并将更远的旗丁一口吞没。 幸免于难的旗丁、朝鲜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满眼皆是惊恐与震撼,骇人的火焰倒映在双眸中不断燃烧。 惨烈的痛呼与求救声响彻战场,可惜无论披甲人、包衣如何翻滚扑打,也无法熄灭身上的蚀肉烈火。 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道渐被烤肉味道取代,声嘶力竭的惨叫一声声打击旗丁的战意。 …… “干得不错。”坐在三角梯上的章献忠嘴角勾起弧度。 他扭头看向中心大帐,刚刚自爆战死的数百玩家从帐中陆续走出。 这群沙雕的“人形地雷”计划一提出来,便广受兄弟们好评。 一群人划拳使了三轮,才总算决定出数百幸运儿。 他们为了爆杀建奴,甘愿忍耐寂寞,哪怕寸功未立被建奴活活踩死也心甘情愿。 再说,他们也不是非要在游戏内待命,完全可以去线下找点乐子打发时间,等到敌兵步骑涌上来的时候再上线即可。 兄弟们的身躯在“少女粉滤镜”下都是一个个可爱布娃娃,兔子,小鹿,缩小版大熊猫,小浣熊等等…… 他们走起路来蹦蹦跳跳,就像少女童话中欢天喜地的小动物,哪怕有人对他这位“指挥官”竖中指,也看起来像是没有手指头的布娃娃冲他挥手问好。 “章献忠,你看看你背后!” 『突破手』是一只“野牛娃娃”,挂着一抹乐呵呵的傻笑,实际露出的却是鄙夷的嫌弃脸,恍若地铁上看手机的老人眯起双眼。 章献忠闻声瞧了瞧背后,果然有两支不知哪里飞来的流矢插入甲片缝隙。 他虽然开着少女粉滤镜,但是关闭了游戏界面,所以根本看不见受伤告警。 而最低痛觉下的中箭触感,就像有人给他丢一纸包砸头。 章献忠思虑片刻,决定不管这两支箭,背后中箭半晌还没挂掉,说明它俩无伤大雅。 毕竟能靠“bug”自行运输的程序,最好不要乱动它,不然容易牵一发动全身崩溃所有。 第一天激活的战旗还剩59天的持续时间,足够背嵬军傲视任何敌人。 按理说玩家已经可以大开杀戒,奈何敌人都是高机动骑马队,若不能重创敌人有生力量,亦或是抓住主帅迫使巴牙喇不得不死战丧命。八旗就算吃了败仗骑上马就跑了。 要是吃不到更多野猪皮,这仗就算白打,所以章献忠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战机。 然而友军的表现相当辣眼,章献忠透过望远镜观察友军诸部的表现—— 三万多猪、狗、牛、马的布娃娃被野猪娃娃打得节节败退。 右翼骡车大阵已经被撕开一道口子,章献忠寻思自己还得派几百玩家过去帮把手。 要是友军崩溃,敌人就顺着右翼涌到中军,最后淹没背嵬军的左翼。 等等! 『章献忠』看着敌人围绕着右翼转动的活动轨迹,忽然想到一个新奇打法。 而正好他手边多的是这种道具。 他激活指挥语音通过诸位队长,间接向三千四百名新老玩家通话,“兄弟们!我有一个点子。” …… 水晶瓶溢出的液体到处燃烧。耿仲明看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整个人都呆住了。 还是胯下的战马被铁弹打破脑袋,侧身摔倒将他甩飞出去,坠马的吃痛感使得求生欲入脑,他才恍惚回过神。 “啊!”看着周围损失惨重的景象,耿仲明忍不住嚎叫出声。 就算是家养的一条小猫不幸去世,主人也会悲伤数日,更何况这些亲如手足的兄弟们。 不少跟着他征战多年的嫡系亲兵,就这般被死士的自杀式爆破杀死。 他痛彻心扉,几乎嚎破嗓子。 他死都想不到背嵬军会使出这般毒辣的自杀式袭击。 谁能料到人能躺在地底任由践踏,不怕死不吭声,苦等数个时辰只为眼下这一刻 谁都做不到,但是背嵬军疯子做到了。他们不惜派出数百精兵也要消磨敌人力量。 等等! 耿仲明猛地想到一个问题。 根据细作传回的情报,背嵬军拢共才二千出头的精兵,这一下就丧失数百,堪称伤筋动骨。 骡车大阵之后就算还有一二千辅兵助战,又能有多少战力! 耿仲明一拍脑袋,心想对了。 眼下背嵬军以命换命凶悍无比,但他们自己也因此损失惨重,仅剩三千战辅兵。 眼下大清猛士只要一鼓作气就能击败背嵬军强卒,接着挟大胜之威掩杀其他明军。 其他友军此时正在作甚耿仲明凭着心中所想踩在死去的马背上登高望远,千里镜中的视野格外明晰。 多铎与孔有德两路骑队仍在纠缠明军中部与右翼,甚至已有悍勇的巴牙喇撞进骡车与明军近身搏杀。 很好! 如此一来,其他明军根本无力支援虚弱的背嵬军,他的胜机到来! 他一边派亲兵回去请求阿济格再派生力军支援,一边组织亲兵重振旗鼓。 面对畏战怯逃的满蒙八旗,他不敢真的动刀,只凭借王爷的地位威胁恐吓,但对于那些汉军旗与朝鲜人,他直接重刀出击。 他倾斜身子挥舞腰刀,一刀切开逃兵的腰侧,鲜血如泉飞溅,几乎溅他一身。 那逃兵是个朝鲜人,倒地临终之前仍盯着他的眼睛。 他捡起死者的砍刀狠狠插入地面,旋即踏前一步冷冷下达死令,“以此刀为线,凡后者退,斩!” 身边的亲兵立刻四散分开,挨个逮杀企图逃跑的溃卒。 督战杀溃的效果非常好,后续赶来支援的三千旗丁也自觉排成横列,将那些畏战不前的溃卒全部砍杀回去。 除去战死、受伤的兵马,加上新援的三千旗丁,这一路仍有一万余可战之兵。 有机会! “背嵬军已显颓势,给我拿下敌人的黑旗!” 还没等他的命令传达给万余兵卒,便瞧见背嵬军的骡车大阵忽然打开几道口子。 两千背嵬军精兵浩浩荡荡走出豁口,一副要与清兵堂堂正正见真章的模样。 什么情况 耿仲明顿时惊了。 他预判背嵬军拢共还剩三千战辅兵,怎么还敢派出两千精兵的 不仅如此,背嵬军居然对多铎方向也派出数百精兵。 就算这两千多人已经包含辅兵,那背嵬军阵地就只剩数百人,他们怎么敢把后路交给孱弱的辅兵 难道背嵬军自知战事不利,打算拼死一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3章 啊哈 第223章啊哈 还是说背嵬军又在玩什么鬼点子 耿仲明半生征战一二十年,见过的战术战略不知多少,从没见过背嵬军这般不按套路打仗的。 区区数千人玩出各种样,一轮接一轮给他制造惊喜。 他甚至怀疑背嵬军派遣辅兵作战是诱敌的幌子,实则早在周边丘陵山间埋伏生力军,只要辅兵佯装溃退,就包他一个大饺子。 “哼!林中埋伏可骗不到我!“ 耿仲明得意地微笑,一边命令重组的部队放缓进攻脚步,一边派出数百人分别前往南北两处丘陵搜寻敌军“伏兵”。 然而搜寻好一会也没寻到预料中的伏兵,反倒是两千背嵬军稳步推进。 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前排持盾结阵,中间举矛架铳,后面举盾后卫,像是刻意拖延脚步一般慢慢移动。 他们在搞什么 耿仲明寻了一块稳点的土包站上去望远。 背嵬军一路慢悠悠行进,居然是在等身后的辅兵填平“人形地雷”留下的方坑,顺便挪开沿途倒下的尸体。 敌兵方阵中心拥挤着什么需要人推送的重物,但被一层层蒙布盖住,看不出具体什么玩意。 他只觉得背嵬军又在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他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敌军渐渐远离骡车大阵,即使这时候他们选择后撤,也难以全身而退! 没有林中伏兵,没有多余的人形地雷,更没有其他古怪战术。 这回背嵬军又该如何应对! 耿仲明命人吹响号角,擂动战鼓,万余兵马须臾间提速前进。 “杀!”前线的旗丁大吼,武装包衣呐喊助威,耿仲明也不由得举刀指天大声呼唤。 不同波次的清军弓手寻找空位停下,熟练地拉弓搭箭冲着敌人射出,数百支重箭犹如一场大雨悬在半空,最后重重砸在盾牌之上叮当作响。 抛射的重箭虽然损失不少动能,但在重力势能加持下足以贯穿盾牌,直刺盾牌之下的敌兵。 不断有前排、中心的背嵬军精兵倒下,身上连插数根箭矢,甚至有人盾牌、布面甲插的都是利箭,嘴角溢出,乃至喷涌血水,都要继续稳住自己的站位。 “前进!”指挥官的声音呐喊,中军士卒毫无畏惧地前进补位,没有友军战死的悲伤,没有迎战敌阵的恐惧。 方阵队列也时不时射出箭矢、喷出铳弹白烟夺走清兵的性命,双方就这般你来我往交换战损。 就在清兵步军即将贴近肉搏,清弓弃弓抽刀加入搏杀之际。 背嵬军严密的方阵忽然推出数辆蒙布的小车,他们掀开小车的蒙布,露出布下黑洞洞的炮口,早已装填霰弹的火炮仿佛发出野牛般的低吼声。 “开炮!”背嵬军主将轻描淡写地下令,就像亲友见面亲切地问候您吃了吗 迅猛的霰弹瞬间倾泻而出,密集弹幕打穿前排清兵,整个身体爆开血色蕾。 暴死的清兵闷哼一声,犹如机械断电一般前后左右栽倒,手中的兵刃抛飞掉落。 两门小炮喷出的霰弹径自轰出一团步阵内陷的无人区,纵使运气极好的清兵躲过零散霰弹,也被瞬间造成的伤亡吓得一动不敢动。 “前进!” 背嵬军挪开前进路上的尸体,推着火炮继续跨越战场。 他们前进一段距离便停下来,推出装填完毕的小炮轰击一发。 接连装填霰弹的数门火炮就像“三段击”的排枪齐射,走一步出去就打一发然后退后装填,推出新的火炮向前轰击。 特殊的“步炮协同”使得背嵬军生生撕开万余清兵的阵线,就像茫茫江河之中架起一条通往尽头的血色浮桥。 饶是清兵拼命射箭放铳,奈何背嵬军悍不畏死,外加霰弹开路,就是神仙下凡也扛不住这一套“步炮协同”。 明明背嵬军一路上厮杀换命也损失数百兵丁,然而背嵬军大阵就像人力无法枯竭一般,时不时派出二三百人钻进前线的步阵。 步步前进的背嵬军永远维持在两千左右的战力,甚至还有余裕增援攻打多铎的那路,坚守自己的本阵,三线作战。 耿仲明直接惊了。 背嵬军究竟有多少人力! 就算把辅兵、民夫全部赶鸭子上阵,也不可能具备战兵的军力啊。 可是这些百试百灵的“道理”、“逻辑“,“经验”碰到背嵬军就像妖魔碰到符咒,统统失灵失效。 这些增援“辅兵”好似施加什么咒术似的,竟能越打越强,几乎要打穿八旗阵线,向阿济格所在突进。 就在此时,背嵬军忽然由方阵变长阵,犹如自由伸缩的如意金箍棒,他们派遣部分生力军猛攻后面包围过来的清兵,彻底打通前后通道。 饶是两侧的军事压力不减,他们仍有闲心将脚下的尸体挪至两边,像是在为谁梳理道路。 “为我们身后的勇士献上礼炮!”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排列长阵的玩家迅速分成两半向两侧敌兵拥挤,腾出一条平坦的绿色通道。 一串串毫无杀伤的鞭炮丢在路中炸响,噼里啪啦爆开一片片赤色纸屑。 这时背嵬军的本阵猛地冲出十余辆骡车,车上几乎站满手持兵刃乐器的士卒,身后还跟着三百名骑马步兵,挥舞着刀剑发出兴奋啸叫。 “哦耶!打副本的兄弟,满清的野猪皮,跟我一起嗨起来好吗!” 有人弹奏吉他,高声呐喊,时不时停下奏乐,拿起一根火把喷出口含已久的易燃液体,双脚踩踏车板打着节拍。 他没戴头盔光着脑袋,临时修剪的头发像是一只朋克刺猬。 尽管没有适合的乐器,但玩家们一听就知道这哥们奏的是重金属风格音乐,颇有一种废土荒漠的癫狂感。 “哦呼——接着奏乐,接着杀!冲啊!” 还有玩家虽然没剃发,但是揭开束发,像是披头散发的乞丐疯子不断摇头晃脑。 一人弹奏琵琶,一人拉扯二胡,还有人吹响唢呐,他们穿着一身汉制衣服,恍若某部恶搞电影里不修边幅的诸葛亮与周瑜放纵享乐。 手持鸟铳弓弩的玩家,则随机在奔驰途中寻找左右两翼的幸运儿。 负责驾马奔驰的玩家也时不时点燃一串鞭炮,或是一瓶燃烧瓶,冲着沿途的敌人扔出去。 “敌人的大纛就在眼前,冲冲冲啊!” 乘坐战车一路冲锋的沙雕们简直嗨到不行,有人拿着加特林烟肆意喷射,有人手持中看不中用的“火箭筒”轰击敌军,还有人情不自禁表演jojo立,却因为车轮压到碎石给他颠落下去,反被几名清兵围杀过来乱刀砍死。 眼见十余辆马车直扑主帅所在,耿仲明当即意识到不好。 背嵬军不惜牺牲如此多敢战之兵,就是为了杀出一条畅通的道路直扑大纛所在。 若是大纛倒下,主将阵亡,此战就算还能保存八旗元气,也算是彻底落败,只能撤回沿途堡垒,等待皇帝陛下驰援。 “快!回援大将军!”耿仲明刚刚集结数百骑手就匆忙上路,仍在缠斗的步卒也没心思去理会。 眼见十余辆满载悍卒的战车疾驰而来,身边仅剩两千旗丁的阿济格慌了神。 他全程关注敌我的一举一动,深刻意识到背嵬军的恐怖。 即便背嵬军战车外加骑兵拢共不过三四百人,他也没有留下抗敌的心思,谁知道疯子又会使出什么招数。 “退!”阿济格一面派遣一千骑兵迎击,一边率领数百精锐护军骑马绕道。 只要绕去多铎,或是孔有德的位置。凭借两人优势兵力吃掉这支“奇兵”,他就还有打下去的资本! 可惜阿济格等人骑马提速还有一段时间,一直奔驰的战车、战马早已抵近跟前。 就算一千骑兵断后阻截,背嵬军也早已做好充足预案—— 战车预判阿济格的逃脱路线,绕开迎面袭来的清骑直扑敌将所在,三百骑兵则从另一边绕行。 手持鸟铳的兄弟集中射击路径之内的战马,迫使骑手跌落,若是有敌骑尾随绕行即将撞上,也会有捆绑火药的兄弟径自跳车,翻滚数圈停下来。 纵使马蹄疯狂踏身,那兄弟也能凭借最后一丝气力激活火药轰开敌军战马,受惊的马匹本能降速,亦或是违背主人命令调转方向避开袭击。 看着马车上还有闲心弹奏乐器的敌兵,清骑气得咬牙切齿,但他们却无可奈何。 任谁冲到最前都会被鸟铳打死,或被不要命的“自爆人”炸翻。 阿济格也很尴尬,他左后方是敌兵战车,右后方是敌军骑队。 就算旗丁不断调转方向阻截敌人,也会被敌人迅速绕开。 胯下的战马死命狂奔,身边的护卫不断坠马倒下,阿济格仍然摆脱不了身后的追兵。 战马疾驰的风流如同软刀拍脸,他努力压低身子,防止流失铳弹打在中后背。 他还不能死在这里,他还要拿下辽南立功,还要晋升更高的爵位。 他不能死! 然而他的心声无人听取,只听一声鸟铳喷发的噼啪声。 胯下战马发出一声悲鸣,他的身子猛地向下一沉,只觉天旋地转,地动山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4章 这得挨多少打才能成角啊 第224章这得挨多少打才能成角啊 口中混入温热的液体与泥土,满口的血腥与苦涩味道。 强大的冲击将他震晕过去,当他被连续耳光打得痛醒过来,惊觉数个健硕大汉笼罩住他。 身下有什么木质东西吱嘎吱嘎的响,左右颠簸,上下翻腾。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母子平安。” “”身为满清贵族,阿济格与其他亲王一样研习满汉双语,完全听得懂敌人在说什么。 一名壮汉怀抱一个粗布包裹,一边拿手逗弄包裹中的“小孩”,一边侧身给阿济格观看。 结果阿济格定睛一看,竟是一颗戴着头盔的首级。 “当妈的也该抱抱孩子……” 壮汉说着就把“小孩”递到阿济格怀里,吓得后者心头一惊,“啊啊啊!” 胸口搁置的脑袋淌着鲜血,阿济格吓坏的同时,伸手去摸腰间的刀。 可是胳膊大腿皆无法动弹,他这才发现自己被五大绑,犹如一只准备化茧成蝶的毛虫。 身上的甲胄头盔靴子皆被扒除,仅剩一件单衣在辽南抵御风寒。 而他本人也被敌兵俘虏,安置在奔驰的骡车上,只能以一个极其难受的状态拥挤在两排猛男中间。 骡车周围皆是敌人战车与战马的响动,他看不见周围的环境,只能预判自己正被送往敌军大营。 阿济格深知敌人没有第一时间杀死他必有其他用意,当即挣扎着扭曲身子,大吼大叫,“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否则我大清皇帝亲率十万铁骑南下,把你们统统踏成齑粉!” “这家伙好聒噪啊,请他喝点东西吧。”说话人捡起一团臭袜子塞进阿济格嘴里。 “好主意!” 同车的大伙给阿济格身子调转方向,脑袋朝向车尾,顺便打开车尾挡板,以防“饮料”堆积在车上。 几乎所有玩家熟练地解开裤腰带,露出一根根“和谐”的香菇,冲着“球门”喷射出淡黄色的液体,发出滋滋声响。 阿济格嘴里塞着臭袜子,嗡嗡的一句话也说不清。 骚臭与窒息感交相折磨,他只能闭眼扭动脑袋躲避一条条水攻。 一条偏离目标尿到地面的淡黄色水流引起众人注意,竟然有人能尿那么远 玩家心中的比拼之魂悄然升起。 虽然大伙都没说话,但却暗自较着劲,非要拿下尿距胜利。 最后还是那位“接生婴儿”的壮汉大获全胜,赢得喷水比赛第一名。 “哈哈哈!”壮汉叉腰哈哈大笑,一副舍我其谁的骄傲模样。 “所有人注意了,敌人骑兵冲过来了,快打起招牌!” “好嘞!” 兄弟们闻声扶着阿济格跪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与双腿。 尽管此人半身都是尿骚味道,但同车的“猪八戒”也不会嫌弃“猪蹄”。 “野猪皮看好了,你们的王爷在此!休得无礼!” 汉话与蒙语交替呐喊,又有阿济格本人的脸庞显现,迎面杀来的满汉步骑一时不知如何行动。 这就跟靖难之役的守军掏出朱重八的牌位放在城头,燕王就不敢攻城一个道理。 更何况那只是一个“名义”的牌位,而这骡车上的却是货真价实,还活着的满清郡王阿济格。 阿济格很想大吼杀了这些汉狗,奈何嘴里塞满臭布,根本发不出一句完整声音,忽高忽低的哼哼声反倒被一众八旗悍卒当作“退散”的指令。 饶是死忠的护军不肯退却,死死挡在战车奔驰的路径上,也会被战车上的鸟铳手一枪打死,被并驾狂奔的战马冲飞。 “满清王爷在此,还不速速退让!” 就这般亮着“免死金牌,奇兵队顺利通过鞑子的封锁,重回自己的大营。 这一路上的高调宣传几乎叫敌我都知晓,满清的一位王爷统帅被生擒。 这就是千军万马直取敌将,又安然无恙地退回自己大营,简直把敌人的脸面尊严撕碎丢在地上狠狠碾压。 耿仲明眼睁睁看着阿济格被逮入骡车大阵,却无能为力,而多铎那一路也被数百不要命的背嵬军打得连退数里。眼见敌人手握重要人质,己方打起来只会投鼠忌器。 更何况己部经过数次挫败,兵员伤亡惨重,主帅还被生擒,已无可战士气。 眼见多铎、孔有德两部相继撤退,耿仲明也下达全军撤退的命令。 退到一二十里外众人再相继会合,还能保全大部分有生力量退到盖州待援。 然而多、孔两人骑兵居多,撤退起来机动性高,逃跑路线皆由战马决定,不会加塞拥挤坑害友马。 耿仲明临时指挥的步军就糟了。 人在惶恐不安的环境下会被激发求生本能,满脑子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比队友跑得快就能活下去。 包衣,汉军,朝鲜人各种阶层与民族的兵丁顿无上下之分,所有人只想尽快逃跑。即使旗丁有心稳步撤退,也被这帮二三流的仆从带崩。 有人抢夺闲置马匹,有人推倒友军使其绊倒更多人,还有人冒险钻进附近的丘陵…… 万余步军的撤退秩序荡然无存,就连负伤的兵丁也无人照料,只能落在后面被明军追上砍死。 耿仲明也顾不得什么大局不大局,领着亲兵赶紧骑马逃走,若是再犹豫片刻,等明军追上来想走也走不脱。 “看呐,敌人退了!” 刚挥刀砍死一名鞑子的楼挺忽听亲兵呼唤,他抬头望向西北、东北,鞑子的步骑尽皆收拢逃走。 尚有余力的战辅兵纷纷走出骡车,尾随追杀敌军步卒。 这一战他们胜利了! 虽然打的非常艰难,一度被鞑子突破骡车大阵,甚至连登莱杨总兵都亲自拔刀前战,最后力竭战死,形势危急到快要全军崩溃。 但他们终究靠着背嵬军派来的援兵守下来了。 背嵬军的表现堪称全场最佳的“大救星”,他们挫败西北冲来的敌骑,拖住东北方向浩浩荡荡杀来的步卒,还有余裕支援友军,乃至派出战车生擒敌军将帅。 若没有他们数千兵马坚守左翼,这里所有明军都将命丧鞑骑之手。 此战背嵬军居功甚伟,当得起山东、辽南第一军的称谓! 楼挺都不敢相信背嵬军为何能如此悍勇。 他们究竟吃过多少苦头,打过多少血战,经历过多少苦痛折磨,才熬成今天的精兵模样的 战事结束意味着压力不复存在,楼挺原本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死战过后的余悸仍在胸口翻腾,握刀的手都在抖。 他厮杀数十次大小战役,都没有今日一战凶险。 恍若劫后余生的他两眼泛泪,心里五味杂陈,脸上复杂的表情仿佛在一息之间经历阴晴圆缺。 他与清兵交过多次手,但每一次都是随着统帅一齐战败,或是避战不打。 堂堂天朝上国竟被异族蛮邦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从萨尔浒之败以来,这口恶气让大明足足憋了二十年! 他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雕塑,憋着好一会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堵在喉头的话语好似哽咽在喉咙酝酿多年,兴奋且激动的情绪犹如决堤的洪水喷薄而出,“我们终于打赢了。” 今天他终于手握腰刀战胜这些“不可战胜的强敌”,替那些为奴为婢,活活累死饿死的辽民出了一口恶气。 三万八千官军堂堂正正击败四万鞑兵。 包括追击杀死的伤兵,俘虏并斩首的满蒙汉八旗,地上总计留下两万一千具的尸体,俘虏三千没逃掉的朝鲜人,以及数千武装包衣。 而官军这边损失不大不小,伤亡三千四百,但背嵬军那边却“伤亡惨重”,检点一番死伤者足足有两千五百人。 要知道背嵬军精兵加辅兵,拢共也就四千九百,这一下子损失一半兵员简直伤筋动骨。 可是兵备道、督粮官按照人数分发军粮的时候,却惊奇发现背嵬军居然还有四千多人,整体伤亡不超过三百。 文武官员们认可背嵬军确实有“得道高人”协助,弄点术法杀伤敌人也能理解,但是这练兵壮胆的法子也太快夸张了—— 谁能在一瞬间把怯弱的民夫变作敢战精兵,背嵬军真的能做到? 不少文武官员对背嵬军练兵、壮胆的法子颇为好奇,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处置俘虏,追击败卒。 对于如何处置包衣和朝鲜人,官军内部分成两派。 九月要来了!兄弟们一起冲冲冲呀,助力作者冲击精品! 另外说一下,以后某天可能把双更二合一成大章,让读者看得爽一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5章 暗流涌动(二合一大章) 第225章暗流涌动(二合一大章) 一派是收编派,只要败兵融入官军就免他们一死,没有把敌人赶尽杀绝的打算。 一方面不少将官损失不小,急需包衣、朝鲜人补充兵员,就算是一些满蒙八旗的旗丁也来者不拒。 毕竟这年头手里有兵才有话语权,要是兵打光了,官位升上去也是光杆司令。 另一方面统兵主帅都是文官,无论是前线的兵备道,还是后方驻扎登州的巡抚官员,都担心杀戮过重会招来朝堂诸公的弹劾与攻击。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文官手里并无多少嫡系兵马。 若是能保住包衣的性命收归己用,也算掌握一支可堪一用的武装力量,以后管控桀骜不驯的丘八也更有底气。 武装包衣都是剃发的汉人,调教起来也非常方便。 另一派军功派贪婪一些,他们要把武装包衣全部杀光以充军功。 他们本来也想斩杀朝鲜人,奈何这些人都是满清征召的朝鲜兵。 一个个尽是束发汉衣的装束,与大明官军相差无几,现剃头发也来不及。 文官自有一套检查首级的方法流程,真鞑子,汉奸,叛军,贼寇的脑袋各有不同特点。 军功的等级也相应不同。 就算拿束发的朝鲜人当剃发的包衣都不够,再说这场战役发生在辽南,最多给首级算作是束发的海寇或是山贼。 军功的含金量简直天差地别。 而且俘虏的朝鲜人也就三千人,按照贡献值分给诸位大小将领,最多的也就分到四五百级,少的恐怕连两百都分不到。 斩首一百真鞑子,远比斩首一千海寇山贼强多了。 可惜大量的真鞑子首级,都握在背嵬军手里。 长生岛海战的首级已经让背嵬军主将从游击晋升参将。 若是此战的捷报递到朝廷,怕是要直接升至副总兵,甚至总兵! 最终两派将领反复讨论,决定包衣三一抽杀凑点军功,幸存的包衣与朝鲜人就全分给将领补充兵员。 背嵬军兵力“损失最重”,由此分到两千朝鲜人作辅兵。 而那些没分到多少兵员,也无亮眼斩获的将领闷闷不乐。 羡慕与嫉妒心理犹如烈火在心中燃烧,他们又舍不 就好像老前辈死都不肯向小辈低头,老贵族一辈子都瞧不起暴发户一般。 眼见追击溃兵的人马不断带回些许首级,他们觉得清兵也不过如此,拉不下脸去买首级,还不能自己用手斩获么 他们连晚上的庆功宴都不参加,直接集结人马举火追击。 加上收编的降卒,总计两万六千官军步骑匆匆北上,按照降卒的口供推算,敌兵最多还剩一万出头兵马。 背嵬军能打得鞑子抱头鼠窜,他们具有人数优势凭什不能再创大捷 两万六千打一万余鞑子,优势在我! …… 立功心切的官兵离开,背嵬军与一部分理智文武则屯驻原地,等待登州运输粮草军械。 战前四千九百的背嵬军,经过一场激烈战事,损失三百可怜辅兵,但在军事胜利后、渴望杀鞑子的新玩家加入下,总人数竟不降反增,达到五千四百人。 若是加上朝鲜俘虏,背嵬军此时的兵力突破七千人。 杨振武听说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 别人打仗厮杀,都是人数越打越少,这背嵬军反倒是越打越多,越打越强,一个个就跟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毛猴”一般。 他猜不到这些“新兵”果真是地里爬出来的,只当是背嵬军练兵有法,不管是民夫、还是前奴隶都能练成一等一强军。 不是没人询问背嵬军练兵法子,他就借着买首级的事,顺便提了一嘴练兵之法。 但是对方回答的都是足粮足饷、稳定训练、以老带新、多次实战等等老生常谈的法子。 一问到根本就开始顾左右而言它,要么就开始胡言乱语,能从诗词歌赋一下子说到天文宇宙,接着又扯回什么江河大道、农林水利。 背嵬军的行事风格真叫杨振武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不,夜幕刚刚降临,背嵬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奏乐狂欢。 他们搭建一方宽敞木台,不拒任何人围观,杨振武也凑热闹拥挤到台下前排。 一位好嗓子的俊俏青年拿着喇叭唱名邀人。 每次都会有一位兵丁上台接过主持人递来的银质、铜质奖章。 随后骄傲地高举奖章,大吼一声拿到的名次,好似举人站在文榜前看见自己名字那般狂热。 “我拿到杀猪匠头衔啦!” “哦耶,是黄金突破手头衔!” “时髦达人就是我!” 诸如此类奇奇怪怪的话语,杨振武听得眉头紧皱。 这啥什么头衔真值得这般高兴么,没钱没地位,有啥用 杨振武心说,听到朝廷给发赏升官的消息才叫人欣喜吧 名次越靠前的兵丁嘴角上扬弧度越大,还有闲心摆出一副驾马甩绳的姿势,围绕着木台边缘一路小跑,“驾!驾!驾!” 台下的背嵬军精兵却没有与兄弟同乐的心情,嫉妒与羡慕化作吱吱作响的磨牙声,恨不得上台暴揍队友一顿,把奖励抢给自己。 看到这般模样,杨振武心想难不成背嵬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就算真嫉妒也都会藏在心里,表面上恭贺兄弟吧。 背嵬军精兵演都不演,完全不像战时默契配合,能把性命托付给兄弟的悍卒。 颁奖环节结束的很快,接着上百人一下子涌上舞台,整齐划一地舞动滑稽的舞蹈。 他听见身侧几名精兵说什么“爱目微劈(vp)结算画面”,又是哈哈大笑,又是跟着舞步动作一起摇摆,屁股扭一扭,胳膊动一动,眉目之间传达着一个表情就能懂的会心一笑。 明明说的是汉话,杨振武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很想搭上背嵬军这艘“宝船”,这年头靠自己的庸才根本闯不出未来的路,只有跟对领导才能拿足军功。 可是他根本不懂背嵬军的“黑话”。 他只能努力模仿背嵬军说话的口头禅,模仿他们偶尔蹦蹦跳跳、前后空翻、蹲着走路的姿势,学他们喜欢舞乐的闲情雅致。 甚至眼下模仿“爱目微劈”的舞蹈动作,扭扭屁股,甩甩胳膊。 “哈哈哈哈,快看,npc学我们跳舞!” “可以的,什么叫文化胜利啊!”说话人骄傲地后仰下腰,上半身与地面形成六十度夹角。 又是听不懂的词汇。 恩劈西。 杨振武嘿嘿地跟着傻笑,年近五十岁还是中级军官的他自知前途受限,就靠眼下的功劳与晋升速度,怕是死掉也回不去曾经的职位,甚至可能哪天被骤然“裁员”。 他就像中年降薪、生活压力却不减反增的老员工,卑微地寻找兼职补贴家用。 尽管他的生活比一般平民好太多,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沉沦下去”。 别人拉不下体面跟背嵬军讲斤两,他愿意,不就是一张老脸么,值几个钱。 只要背嵬军肯收他做“小弟”,他就算舍了老脸认背嵬军不到三十岁的主帅做干爹又怎样。 这年头不拼命,不舍脸,难道要等着名利自己找上门吗! 面对两位背嵬军精兵的议论,杨振武想起对方最爱做的手势,对方说是对敌我表达尊敬的一种方式。 于是他也对几人竖起左右手中指,脸上挂着祝福的微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但这动作外加笑容却显得嘲讽意味十足。 “奶奶的,npc居然学会竖中指嘲讽了!” “尼玛的!” 几名玩家也对着杨振武连比中指,惹得后者以为自己传达到善意,笑得更加灿烂了。 …… 章献忠独自一人在城墙上沿着墙边漫无目的散步。 城外营帐延绵数里,橘红的篝火遍布各地,在深夜昏暗的环境中宛若数百盏驱散黑夜的灯火。 寒凉的晚风拂过,远处的树林传来树叶交错的哗哗声响,如同海浪一般此起彼伏。 章献忠遥望北方,远处的大地被夜幕所笼罩,恍若一头巨龙将世界吞噬于深渊般的肚腹之中。 潜伏京师的玩家入夜前发来消息—— 攻打义州、广宁的辽西明军溃败,满清征西大军包围锦州。 洪承畴派遣诸将与清兵厮杀,双方激烈交战数次,各有胜负,眼见形势有利黄台吉亲率主力大军赶到。 洪承畴原本就准备不足,又被皇帝兵部轮番催促才仓促迎战,眼见满清皇帝亲至,吓得屯驻松山不敢前进半步。 而黄台吉瞅准战机截断明军后路,将洪承畴主力困死在松山。 按照大明的军令速度,还得几天才会有军令发来辽南,调派明军渡海驰援锦州。 然而经过一连串讨论,想去辽西救援锦州的玩家未过半数。 与其跑去辽西救援,受各路大官节制。不如自己另开新的战场,乘坐船只深入辽中平原攻打满清城池,同样能迫使黄台吉撤军回援,解除锦州、松山的危局。 数千玩家屯驻在复州,便是为了等待北上的船只。 到时候黄台吉回救辽中,玩家也能体验一把真正大决战的爽快。 “章参将也有在城墙上夜间散步的习惯么” 雄浑的声音宛若一头雄狮在身侧响起,章献忠扭头一看发现是陈景和。 此人是保定总督麾下的一员副将,统兵两千多人。对方在“少女粉”滤镜下是一只犟驴。 “晚上吹吹风很舒服。” 章献忠紧闭双眼,静静感受头发在晚风中微微拉扯发根的舒适感。他很喜欢古代没有光污染的自然夜景,尤其在特殊滤镜下显得更加和谐。 陈景和有样学样,也闭上双眼静静感受晚风的吹拂。 “的确很舒服。”陈景和说,“就像在马背上迎风狂奔……此战多亏章参将用计,背嵬军将士用命才打赢决战,否则辽南再度失陷,那些可怜辽民又将沦为鞑子的牛马奴隶日夜受苦受累……” “不过是一点微小的功劳,不足挂齿,还是各部将官合作抗敌,才有今日大胜,单靠我和背嵬军是打不过的。” “章参将不必妄自菲薄,久闻黑旗营悍勇无比,当得上是国家柱石,而背嵬军同样出身黑旗营,接连挫败满清水陆,可见背嵬军与黑旗营相差无几。 此战一过,章参将必升总兵。而辽西方面寸功未立,还被鞑子击溃先锋大军,怕是不堪一用。” “……”章献忠并未言语,上下打量这位“犟驴娃娃”,心想此人应该跟其他官军一样,得到的辽西情报都是前几日的旧信息。 他们还不知道黄台吉主力已经兵围锦州。 陈景和眼见章献忠神色毫无波澜,当即沉声道,“朝廷为求收复辽东,会对背嵬军更为倚重,效仿当年东江开镇一般,开办辽南镇,这位置应当非章参将莫属。想必不要两年,这辽南镇,乃至整个辽东就该姓章了吧” 陈景和扭头看向章献忠,陈副将面色严肃,凛冽的双眼好似射出一道足以伤人的寒光。 章献忠心头一惊,这种话简直是指着人鼻子说,你心怀鬼胎、意图谋反。 并不是被智能npc看穿内心深处的野心让章献忠慌乱,毕竟黑旗营总有一天要反的。 而是两人所处的位置非常微妙,这里可不是隔音效果良好的小黑屋,可以放心大胆地交谈私密话题。 城墙上放哨的并无玩家,而是其他将领的兵。 章献忠回望一圈,城墙上站岗的人相隔十数米站立一人,墙头摆放照明的火盆。 陈景和刚才是趁着两名岗哨之间的“安全区”说出微妙发言的,难道这家伙就不怕被有心人听见传扬出去么 这次官兵“联军”一多半是“忠诚派”,背嵬军也在暗中“腐蚀”多位中下层军官将领,但收效缓慢—— 出售首级,甚至赠送首级没太大用处,武将拿到军功会升迁、会调走,离别数年双方的关系就淡化了。 只能从登莱世袭的武官,以及一些基层文武入手慢慢腐蚀。 若有余力,最好能多组织一些百姓垦殖辽南地区,彻底将辽南掌握在背嵬军手中。 当然,这也是主线任务要求控制辽南的战略目标。 陈景和是保定总督麾下兵马,年近四十,应当属于绝对的“忠诚派”。 他在意图不法的章献忠耳边说你可能独占辽南。 这就好像在曹操和孙权面前,指着颠沛流离的刘备说,你才是天命所归的天子,大概几年以后大家都要成为你的阶下囚吧。 是试探,还是威胁 章献忠当然不能说什么咱们黑旗营就是要造反夺天下,把所有竞争者全部干死。 两人并肩走过第二个岗哨守卫,第三个守卫的距离很远,有足够的安全距离说话。 章献忠自嘲的笑了笑:“我不过是一员小小参将,何德何能独占整个辽东整顿数千背嵬军的骄兵悍卒已经叫我竭尽全力,辽东偌大地方仅凭我数千兄弟如何拿下。更何况是否开镇,委任谁来做这一镇总兵,献忠皆听朝廷调遣……” “呵呵,章参将说笑了,依我看章参将当得上是当世英雄!做个辽东王都屈才了,就该做天下之主!” “倔驴”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但是嘴角只是微微扯动,露出一排软绵绵的布娃娃牙齿。 章献忠微微一愣,心说你小子跟我在这吹风论英雄是吧 章献忠说:“近日中原乞活贼风头正盛,不到两年便席卷河南湖广,眼看就是横扫数省之地。与那些敢战贼寇相比,我只是牙牙学语的孩童罢了。” 陈景和眉头紧皱,摇摇头说道:“乞活贼杀伐暴虐,不思笼络绅民。他们看似嫉恶如仇,实则行事粗鄙无能,无人才可用,只知用杀伐处事。一旦杀戮日久,必生大乱崩解。” 章献忠越听越觉得这小子怎么有种寻找“造反”同僚的既视感。 章献忠又说,“西贼、闯贼历经大小战阵数十场,去年遭遇兵败非但没有气馁,反而越挫越勇,如今二部重整喽啰席卷西南,说不定能夺取天下。” “西贼闯贼本是西北流寇,四处流窜裹挟百姓而成,如今已有乞活贼在前,声势浩大,谁人会投西贼闯贼。这些人也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 陈景和停下脚步,双手按在粗糙的墙垛上,向远处沙沙作响的树林望去。 章献忠也跟着停下来,倚靠墙壁眺望远方,“当今圣上勤政治国,诸事亲力亲为,堪称当世明君,只要给陛下假以时日灭贼平虏,这大明江山仍旧是稳稳当当,天下太平。” “哼!国事颓废,皆因此人而起!他算什么明……” “陈兄慎言!”章献忠赶紧握住陈副将的嘴,等到走过下一个岗哨才缓缓松开。 眼见陈景和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章献忠沉吟片刻,抛出重要人物试探—— “豫南左都督李牧,朝廷对他寄予厚望,不过二十岁出头便领都督职衔,堪称当世冠军!他麾下黑旗都是我背嵬军前辈,精锐敢战,悍不畏死,若是天下有变,他可重整山河,一朝登顶。” “呵呵。李都督虽有实力,却是愚忠之人,屡屡为朝廷卖命也不惜将士人力,怕是豫南之地的寡妇、幼童都对他怨声载道,骂他用将士性命换自己官位吧——他若养兵自重,朝廷又能奈他何不消三五年即可席卷天下,可惜他被‘知遇之恩’闹昏了头,放着宏图霸业不要,非要去扶一栋破屋。” 陈景和若无其事的欣赏灰白月光,一边将心中所想的托盘而出。 如果有不了解两人身份的旁人在场,大概会以为这是中年大叔在向青年传授经验,但章献忠不会放松警惕。 这种中年人几乎都是阅历丰富的人精,天真浪漫以为陈景和是武侠小说里给他传授神功秘籍,那就大错特错。 对于陈景和的话语要一分为二的看待,陈景和说的有道理吗 当然有道理。 陈景和一针见血的指出诸位天下竞争者的优缺点,有助于章献忠从战略角度看待几位竞争者,就好像诸葛孔明点出曹操数十万大军的弱点,鼓舞孙权抗曹的决心一样。 章献忠或多或少被陈景和的一番话语增加信心——诸位明末群雄都是土鸡瓦狗,黑旗营的造反大业前途无量。 不过章献忠还是觉得不能反。 黑旗军利益集团虽然已经具备造反的实力,但是干部配置还是不够。 一旦打起来,直到推翻大明占据天下之前,战争都不会停。 对于战狂玩家来说这是福音,但对章献忠来说,这也太累了。 他更享受打一会,然后慢悠悠种田建设的节奏,偶尔还能云游四方当个侠客,或是下乡客串一把巡回法官。 若是突然就没得选择,只能一条道路走到黑。 他不愿意。也有更多人与他持有同样想法。 更何况玩家干部从来就跟不上扩张速度,乞活军、长生军的不少地盘都依赖着“降员”,以及自己招募的质量参差不齐的“官吏”。 章献忠苦笑着:“你说的理,但我才疏学浅,自认当不得天下之主,谁做皇帝与我无关,我更想功成名就之后做一个富家翁,家中儿孙满堂,平日里打猎听曲,好不快活。。” “掩饰的不错,但是还不够好。” 墙头火盆里燃烧的薪柴噼啪一响,摇晃不定的火光将陈副将的脸庞照出光影各半,中年男人的双目直视过来,好似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刚毅的面庞被火光照映出道道岁月留下的皱纹,陈景和顿了顿,继续说道。 “复辽之功堪比登天,若有朝一日背嵬军拿下辽东,你觉得朝廷准你回家安度晚年么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朝廷宣你入京,你去还是不去。若是不去,那与造反何异,不如趁现在早做打算,这狗朝廷不忠也罢!” “你的文采不错。”章献忠答非所问。 “呵。”陈景和惨然一笑,“我父当年说我有举人之才,奈何鞑子入了辽中,我只能拿起钢刀。我砍啊,杀啊,一路从辽中杀到辽南,再到登州,最后到直隶……我盼啊,盼着能打回去家啊。 可是我盼得鬓角已生华发,还是未能收复半寸故土。 我终于懂得弱宋诗人的悲苦,故土沦丧,诸公却在争权夺利,媚上欺下! 我身为辽民,十数年回不得家乡。我陈景和已经受够朝廷诸公那帮虫豸!今日见背嵬军作战勇武所向披靡,我知道我能打回辽东,打回老家!” “我……” “章参将!”陈景和忽然单膝跪下,两眼涌出泪水,“今日所说皆是我陈景和肺腑之言!若是你觉得今日我在设计暗害你,那你尽管把我今夜所说的一字一句报给巡抚,报给朝廷,就算是我陈景和看走了眼!” “陈副将请起。”章献忠稳稳扣住陈景和的胳膊,那蛮横的力道惊得后者暗叹此子恐怖如斯。 “你一个副总兵跪我一个小小参将不合礼数……” “章参将……”陈景和满脸失望,呼喊的声音也多了一丝悲戚。 “但是这天下气数的道理我还是懂得,待到哪年九月八,我开后百杀。冲天香阵透京师,满城尽带镶黑甲……” 章献忠猛地一掌搭在陈副将肩膀,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双眸中射出的勃勃野心震得陈副将浑身一凛。 “陈副将,你听懂了吗” “!” 陈景和只觉一股莫大的幸福感从天而降砸向头颅,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亢奋激动。 “我听懂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6章 选择是门技术活(二合一大章) 第226章选择是门技术活(二合一大章) 秋风在山间狂舞,明黄色的甲衣随着寒风肆意摇摆。 满清皇帝透过千里镜观望远处,数万明军的营帐坐落松山、乳峰山之间。 一条深黑色壕沟从他脚底发端,弯曲着延伸至松山南麓的海边,恍若巨人画出的一条弧形墨线,将一群群蝼蚁圈禁在山谷之间。 近十万明军被他一招困死在乳、松之间。 当着敌人面挖掘长壕封死退路的战术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愚蠢。 奈何明军不知怎的,摆出一个头重脚轻的阵型,却反应相当迟缓。 他们既不后撤,也不派兵干扰,任由清兵挖掘数十里长的深壕封死退路。 他判断明军一开始就不具备决战能力,亦或是听说自己御驾亲征的消息吓破胆子,丧失了野战勇气。 他派遣济尔哈朗攻取笔架山粮草,进一步缩紧明军额头上的金箍。 后路被断,粮草被劫,沉默的明军这才如梦初醒,打算组织兵丁撤回宁远补给粮草。 可惜王朴抢先一步逃跑,吴三桂,马科,唐通,白广恩等人也跟着突围溃逃,带崩全军撤退节奏,近十万乱作一团。 不过黄台吉早料到明军会向后突围,早在杏山、塔山一带设下伏兵。 王朴吴三桂等人被打得丢盔弃甲,仅剩不到三成残兵败卒逃回宁远。 突围之役,清兵斩首三万余级,获马一万余匹,突围失败的数万明军只能缩回松山,坐困孤营。 明廷竭尽全力组织的大军,在他一套连环组合拳猛砸击瞬间分崩离析。 一场敌我双方皆是十万兵团的巅峰对决终于落下帷幕,吃掉松山、杏山、塔山败卒只是时间问题。 重炮打不下山城,调兵强攻也会损失惨重。 于是黄台吉采取长围策略,只要再给大清数月时间耗空这些守军存粮,辽西走廊便是大清囊中之物。 还能得到这些败卒步骑的兵员、马匹补充,大清国运再上一层高楼,日后绕道入关也能更加顺畅,乃至夺取山海关掌握燕云之地! 多亏明廷诸公催逼明军主力北上收复失地,没想到失陷地没收回来,反而节节败退导致锐气尽丧,锦州被围。 而锦州被包围,明廷又不得不救,只能继续拆东墙补西墙,继续催逼洪承畴发兵解围,就这般将近十万边军精锐送到黄台吉眼皮底下,被他一口吃掉多半。 黄台吉不禁仰头望天,感慨天佑大清,他距离入主中原的梦愈发近了! 然而远处飘来一层厚厚的铅色积云,天空跟着灰暗下来,黄台吉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安。 视野中,上百匹快马高举镶黄旗穿过清兵大营,马蹄践踏声越来越大,甚至连站在半山腰的黄台吉也能清晰听见。 黄台吉满腹疑惑,目光锁定一位迅速上山的甲兵。 那甲兵玩命似的爬上山腰,几乎是没喘几口气就扑到皇帝脚边,他脸上焦急惶恐,干枯的嘴唇皲裂数条血纹,“陛下!” 甲兵脸上的哀愁细节被黄台吉捕捉入眼,他大手一挥屏退左右,只留亲王贝勒,以及一些护军心腹。 “说。” “征南大军败了!续顺王被杀。多罗武郡王被敌兵活捉了!” “”黄台吉面色一沉,紧皱的眉头恍若两把交锋的尖刀。 “这怎么可能!”多尔衮心中发急,揪住甲兵的脖子一把拽立起来,“南路军拥兵四万怎会败在南蛮子手里!” 那甲兵双眼微眯,忍耐着多尔衮喷出的唾沫,脖子被掐住的他只能断断续续说些简短之语,“千真万确,我们的人到处在跑,汉狗一路北上追击南路军,正在逼近盖州城……” “背嵬军再强也只有两千,其他汉狗拢共不过三四万。我大清勇士天下无敌,他们一对一怎么可能取胜,你扰乱军心!你该死!” 多尔衮双手猛地使劲,几乎要把甲兵柔软的脖子掐扁。 那甲兵口中传出沙哑喘气的咯吱声,面红涨红翻紫恍若一块肥大的猪肝,两眼不断向上翻白,眼看就要气绝身亡。 “够了!” 黄台吉低喝一声,多尔衮手中一松,那甲兵如蒙大赦,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随后剧烈咳嗽几下。 “背嵬军究竟有多少人马”黄台吉冷冷一眼扫过去。 那甲兵哪怕是咳嗽着,也依然强忍着不适补充情报,“王爷和主子都说,背嵬军精兵不下五千。” 不低于五千!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开,黄台吉不由得闭上双眼沉思。 一黑顶五虏的计算公式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五千背嵬精兵相当于两万五千披甲旗丁,除开这些必要应对,南路军只剩一万五千“有生力量”,其中还夹杂武装包衣、朝鲜人这类强弱不定的杂兵。 一万五千清兵想对付三四万明军的确有些强人所难,吃下败仗也情有可原。 更糟糕的是明军北上逼近盖州,一旦背嵬精兵夺取盖州、海州,就要逼近辽阳、沈阳! 届时背嵬军利用最擅长的河船机动深入辽中腹地,闹得辽中震动,那些包衣、奴隶立场动摇之下闹出乱子,他大清的统治便会土崩瓦解。 一旦外藩蒙古、李氏朝鲜察觉到大清的虚弱,顷刻间便会脱“盟”自立,那时候大清的外围战略将会倒退十年,综合国力更会倒退至天启年间! 可恨! 黄台吉闭紧嘴唇,牙齿在口腔中来回摩擦发出吱嘎声响。 再派一部援兵只怕重蹈阿济格覆辙,黄台吉只有亲率主力回援才能狠狠挫败明军兵锋。 可是眼下煮熟的鸭子怎么办,他费那么多精力心血,几乎就要拿下辽西走廊,还要吞并大明的精锐“骨血” 如此丰厚报酬就要这般丢了么 不甘! 黄台吉双手握拳,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沁出血来。 为什么背嵬军屡屡要坏他宏图伟业! 他们老老实实做个割据军阀不好么,就这么喜欢替朱明卖命 他们要是愿意替大清卖命,黄台吉情愿把辽南,乃至朝鲜都送给背嵬军,再把女儿嫁给背嵬军主帅,双方永结兄弟之盟。 如果背嵬军主帅有女儿也行,他甚至可以让大清继承人拥有双方的混血,以此捏合两者的分歧。 只可惜背嵬军一向愚忠,不听他大清半点建言。 迂腐! 联手瓜分大明不香吗,非要落到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成全未来虚名才舒坦 眼皮底下的眼珠子急促滚动,黄台吉闭眼思索良久,终于睁开眼仰天望天,铅色的积云飘散而去,留下一轮秋阳。 方才眼眸中的意气风发、酣畅淋漓当场无存,仅剩下一丝哀叹与愁苦。 他抬起微颤的右手想去握紧那一轮太阳,却总觉得五指使不上力,无法再紧紧合拢。 “回援辽南。”皇帝的命令言简意赅,沉重的语气仿佛呕出半数魂魄。 “主子不可啊!”鳌拜膝盖一软当场跪下,“主子为夺取辽西耗费多少年心血才有今日,怎可随意弃之!” “陛下再等等吧!”多尔衮也跪下劝谏,“多铎只要能挡住背嵬军,一切都会好转……” “陛下!就让儿臣再带队冲一次松山吧,只要拿下松山重兵,我们再回援辽南也不迟!” 黄台吉摇摇头,“晚了!我们轻视背嵬军,误判他们仅有两千精兵已是大错特错。如今还盼着敌兵拿不下盖州,简直痴心妄想! 错一次就付出两万余人的代价,若是再错一次,是不是连我大清的半壁江山也要丢了! 回辽南! 不彻底歼灭背嵬军,就灭不掉南蛮子的虎胆! 背嵬军能鼓舞数万南蛮子一齐北伐,若是再给他们数月时间,岂不是十万大军深入辽中 他们今天敢打盖州,明天就敢去海州,后天就要威胁辽阳沈阳,难道我们还要等着他们夺完辽中才回去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我们能包围南蛮子重兵,明日我们打败背嵬军,还能卷土重来夺下辽西!” 皇帝一番话语打消众人的再劝之心,他们知道辽西这盘鸭子是吃不上了。 黄台吉安排一些敢战勇士留在锦州、松山断后,其余步骑在夜晚小心行动,星夜兼程赶赴盖州。 满清大军趁夜色踏出锦州地界,跨过大凌河。 天空刚刚蒙蒙亮,满脸疲态的黄台吉回望锦州方向,一脸惋惜却夹杂着三分坚定。 锦州,他还会再回来的。 …… 某日,洪承畴踏出大营观察四面敌营,一排排营帐静静屹立在大地上。 自从被清兵掘壕断粮以来,他如以往一般登高望远,又看看后方的海洋,期盼着哪怕一艘兵船、粮船抵达。 然而宁远守军与民夫尽皆畏惧鞑子,至今没有一兵一卒前来松山驰援。 若是再困下去,怕是只能开吃马骡驴畜,等这些坐骑都吃完,就只能吃人。 朝廷命他出关收复失地,他便上疏过兵不精,器不良,不是收复失地的时候,就算背嵬军悍勇无比,也有樯橹之末的时候。 不如等背嵬军站稳脚跟休养一些时日,而边军精锐也调教得差不多,那时再发动两线攻势才能叫清兵顾此失彼。 可惜陛下和诸公不听,似乎被背嵬军创下的胜绩冲昏头脑,以为收复辽东的时机已到。 催战,催战,军机重事岂能儿戏,稍露破绽都可能满盘皆输,更何况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仓促迎战 唉。 这数万精兵皆是陛下为数不多的家当,连皇帝都不加怜惜,他这个做臣子的又何必苦恼呢,大不了以身殉国,也算是报效君恩了。 待这数万精兵尽丧黄台吉之手,大明再不敢与鞑清正面野战,明清实力差距便会再上一个台阶,那时就真的万事皆休了。 鞑子入主中原的可怕前景似乎不远了…… 不过今天登高望远的洪承畴却从敌兵营帐看出一些端倪。 鞑子巡营的人数与频次明显减少,有种兵马大幅度分散的迹象。难道是鞑子发生异变,还是说故意摆出诱敌之阵,吸引守军走出来厮杀 洪承畴一时间犹豫不定,还是勇武过人的曹变蛟自告奋勇站出来,愿率八百敢战悍卒一探究竟。 “好!”洪承畴当即批准小曹将军的壮举。 心存死志的曹变蛟率领精兵迅猛冲出,结果却发现敌营几没抵抗,一个个营帐竟都是空荡荡的,里面的摆设陈列早已清理一空。 就连那些留下的守卒也都是骑兵,眼见明军发现“计谋”,赶紧骑马撤退。 饶是曹变蛟奋力追击,才勉力捉住三个活口押送到洪承畴面前。 清兵主力早在四天前就陆续撤退的消息被拷问出来,洪承畴大惊失色。 他没想到奴酋使用“空营计”足足困住他四天! 洪承畴意识到奴酋放弃到手的肥肉必有深意。 否则数万明军覆灭在即,优势极大的清兵何必撤军呢 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洪承畴想起先前辽南旅顺大捷的旧情报。 难道是辽南之地发生“变故”,使得奴酋不是派遣偏师驰援,而是不得不亲自领兵前往 洪承畴心说要糟! 如果辽南大军获取胜利,却轻兵冒进继续北上,很可能迎头撞上奴酋疾驰而去的主力大军! 而辽西辽南局势变化神速,辽南大军甚至还没意识到黄台吉已然调转主攻方向! 完了! 他这时候就算派快船去辽南告警也来不及了! 一旦辽南悍卒被黄台吉歼灭,辽南重镇又将沦丧,届时清兵再次卷土重来,辽西走廊依旧不保! 而他麾下尚存的数万士卒早已断粮,既没有追击之力,也没有收复失地之心,几乎八成兵员都深深患上“恐虏症”。 知道包围解除的那一刻巴不得飞奔至安全的宁远。 洪承畴失望地闭上双眼,大明再无敢与鞑清野战之兵,辽东之地再无收复可能。 …… 同一时间,辽南走廊,两万六千官军沿着官道浩浩荡荡北上。 他们一路上追击不少溃卒,实实在在斩获不少包衣、朝鲜人首级,就连真鞑子脑袋也砍下一些,堪称收获颇丰。 万余鞑子一路上只知道溃逃,根本不敢聚阵反击,于是官军便一路追,一路斩首,拖拖拉拉走了好几日才到盖州地界。 这里丘陵、山沟众多,极易设下伏兵。 不过官军都被多次小胜冲昏头脑,派出的塘马也不断回报前方敌人溃逃的军情,他们根本不担心鞑子有心设伏反打。 区区建奴没那么可怕,也是被杀就会死的肉体凡胎。 背嵬军杀得鞑子,他们照样杀得鞑子,这天底下不是只有背嵬军、黑旗军能打,他们一样能建功立业,收复失地。 他们过去那般恐惧鞑子,也只是心病而已,几次酣畅大胜就是最好的良药。 如今药到病除,他们两万多人足以暴打万余鞑子,收复盖州,海州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若是能留下辽南之地,他们几人都能被“封”世袭辽东的武职,随之而来的武职军田也不会低,起码五千亩起步。 即使军田都由军户耕种,他们只是间接控制田亩。收取“军需”的额度以及用途,却全由他们自己说了算。 这年头卫所军户就是武将的农奴,能不能打不重要,最重要是给将爷种田多产出些粮食。 几员将领互相恭维奉承,明明是参将,游击,却被叫作副将,总兵,好似拿下几座重镇一般提前庆祝。 至于打到盖州,奴酋可能派兵支援 他们走出复州好几天才收到奴酋率领主力包围锦州,兵部要调辽南兵马驰援辽西的“滞后消息”。 双方主力都在激烈厮杀呢,奴酋哪有余裕顾及他们。 纵使奴酋听闻辽南变故,派遣一部偏师驰援盖州。 要是派少了,过不了他们这一关。 要是派多了,他们拔腿就跑,再说除非辽西明军都是吃屎的,不然任由奴酋派遣重兵回援么,不知道反击么 稳居后方的背嵬军也打算坐船前往辽中平原,正好牵制奴酋派回的援兵,他们根本不担心遭遇奴酋援兵。 “收复失地的功劳不能由那姓章的都得了!我们的风头不能被他们盖过!” 怀揣着高歌猛进的喜悦,两万余官军一头扎进一处狭窄丘陵之间的山道。 抚标副将正疑惑间,忽然听见山林之间传出一阵激烈的号角战鼓声,一面独属于满清皇帝的三角大纛旗赫然出现人前。 那旗帜由黄缎制作,杆高一仗六尺一寸,旗中绣一条五爪金龙,环绕流云。 明军众将士顿时惊呼,本该在辽西与边军激战的奴酋,怎会突然出现在此! 山林间人影绰绰,夹杂着步军来回交错的脚步声。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接连响起,恍若两顶大山齐齐倾倒压过来。 突如其来的伏兵杀得官军措不及防,原本还心存壮志的两万六千瞬间溃败。 “快逃!” 刀剑破空与惨叫声飘荡在山林窄道,中军后卫顾不得友军安危,纷纷转头逃跑。 然而黄台吉精心布置“诱敌策略”,岂容明军从容退却。 数万精骑、骑马步兵尾随追击,直把两万余明军杀得战损过半。 残存的万余溃卒与败兵犹如没头苍蝇一般,也顾不上地形与山道,直挺挺闯进一片没路的山沟。 趁着敌兵尚未形成死围,标营副将赶紧命人将骡车摆在阵前,又深挖壕沟布置拒马。 “骄兵必败,骄兵必败,我怎么就不懂这浅显的道理啊!我该死!我该死!” 一员参将拼命甩打自己耳光,双眸中的惊恐仍未消散。 “周参将别这样……你我不知奴酋回援的情报吃了败仗,实乃天意。” “早说过不能轻举妄动,等友军休整,再会合保定、南直的其余援兵,补齐粮草器械再北上,何至于被奴酋伏击!” “早知道,早说过,这种事后诸葛亮的话不要再说,徒惹人烦……你不也想着斩获更多首级,才跟着大部队混过来了么。” “唉!现在吃了大败,又被奴酋困死在山沟,我们的存粮最多支撑十日!” “还能吃拉车的骡马,支撑二十日亦可。” “苦撑又有何用,奴酋不会放着你坐困此地,一旦他们运来红夷大炮,三两下就能轰开骡车大阵,那时我们就……唉,冒进误事啊,鞑子一路溃退竟是引诱我轻兵冒进,中计了……” “但愿逃出去的兵卒能告警复州的守军来援。” “复州守军加上背嵬军拢共才一万四五千人,背嵬军再强还能一个打二十个 奴酋御驾亲征过来,身边必有十万大军,一万四千打十万唉,我们都要死在这了。” 其实还有一条活路存在众将心中。 投降满清。 只是大伙经历一时惨败,还没彻底绝望扭转心态,这种劝降的话语谁也开不出口。 万一有人说出来,但大伙没达成共识,第一个提案人就会被死命提防,乃至当场暴毙。 他们此刻只能期待败卒把消息传递回去,让朝廷知道这里还有一支“忠军”等待救援。 …… 然而溃逃的败卒几乎被清骑斩杀、俘虏。 只是让黄台吉意外的是,这支敌兵队列竟无一人是背嵬军精兵。 他亲率数万清骑长途奔袭到盖州,接着精心策划一记诱敌伏击的策略,就是为了包围背嵬军将其全歼。 只要伏击歼灭数千背嵬军精兵,大清的国运还能继续蒸蒸日上。 没想到正主不在,只捕到一群臭鱼烂虾,还有一群“喽啰”坐困山沟,俨然一副顽固到底的模样。 背嵬军,背嵬军,你们击败征南大军,为何还能如此谨慎小心,数日时间都没走出复州。 大胜而不骄纵,胜敌而不冒进,瞻前而不顾后,不计较一城一池得失,专心杀伤大清有生力量。 这份智慧与勇武并存,谨慎与激进同在的灵气简直像妖怪!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后续的步骑还在赶来,红夷大炮也在队列中运输。 只要重炮一到,任何城池都会在炮弹下逐渐崩裂,辽南诸城都将重回大清怀抱。 而他亲率大军,外加辽西、辽南退回的部分兵马,总计十余万大军便是为了一战灭绝背嵬军。 他不允许南朝出现胆敢与大清野战的勇士,如果一战灭不掉,那就打两战! 他命人释放数十骑明军,任由对方回去报信。 望着数十骑败卒仓皇逃离的背影,黄台吉遥望南方的天空。 他倒要看看,背嵬军仅剩些许兵马听闻友军被围,是会不顾生死、揣着“杀虏报仇”的复仇之心北上与他拼死一决。 还是不顾友军安危放弃复州金州之地,退往旅顺等待朝廷援兵 他在心中默念低吼,背嵬军来吧,钻进大清皇帝为你准备的围点打援口袋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7章 我们的战略(二合一大章) 第227章我们的战略(二合一大章) 黄台吉包围锦州、松山,辽西形势一片危急。 造成这一切恶果的皇帝与诸公非但不思过错,反而紧急调令辽南官军驰援锦州。 朝廷发出调令的同时,也给立下大功的将士们发放封赏:背嵬军主将被晋升为总兵,其余部将各有晋封。 然而赏赐归赏赐,驰援锦州困难无比,辽南堪堪三四万兵马,赶到锦州、松山也是给奴酋送人头。 皇帝与诸公却不管,明知道奴酋擅长围点打援,却还是要催逼各路官军前往驰援。 尽管坐镇登州的巡抚也想驰援锦州,奈何辽南官军一分为二,大半官军孤军深入意图攻打盖州,背嵬军也想坐船深入辽中。 保定、南直赶来的剩余一万援兵刚刚抵达登州,也不敢孤身驰援锦州。 山东巡抚和登莱巡抚也想管这帮“擅作主张”的骄兵悍将,奈何连一般官军都管不住,更别提背嵬军这帮悍卒。 背嵬军构思的剧本已经写好—— 主力乘坐大船在沿海登陆,利用过去堡垒城池的废墟建立登陆据点,打造稳固的兵员、粮草补给基地。 小部分机动队驾驭有限的河船深入辽中平原,疯狂杀戮留守的八旗鞑子,解救大量奴隶逃往辽南。 即使奴酋闻讯回援,背嵬军主力也能依托堡垒与海船坚守,临时战旗也能吸引全国各地的志愿玩家前来死斗,好好给建奴放血。 剧本应该这样发展的,背嵬军等待数日的大小船只也基本抵达复州信口。 可是玩家们刚要出发之际,兵备道老爷忽然集结所有将领商讨紧急军务—— 前方大事不妙! 各路将官齐聚一堂,唯独背嵬军有十余名“副帅”跟着章献忠赴会。 满清奴酋亲率主力大军奔驰数百里,忽然出现在辽南之地。 轻兵冒进的两万余官军损失过半,只能躲在山沟苟延残喘,急需各路援兵解救。 败卒们满脸伤痕淤青,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诸将面前磕头求救,“恳请道台、将爷救救我家大帅吧!” 当着一众文武的面,『野牛』快步上前揪住一名败卒的衣领提拽起来,“鞑子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少人马,距离复州多远……” “小的、小的只知道昨日遇伏,奴酋率军亲至追击数十里。鞑子距离复州应当有百里,额不对,也许是八十里。不知带来多少兵马……” “到底是一百里,还是八十里!” “小的,小的委实记不住……” “废物!没几样有用的情报带回来,要你们有什么用!”野牛捏着小兵衣领用力向前一推,后者如同被甩飞的抹布一般滑行两步半。 “奴酋亲率大军而至,小的们也无能为力啊——那奴酋嚣张至极,抓了我们却又放,还叫我们带话。他说各路官军皆是酒囊饭袋,唯有背嵬军乃当世英雄。他要亲自对战背嵬军精兵……” 另一名败卒脑袋压得更低,额头渗出的豆大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混合眼泪一齐脱离下巴滴落在地。 “哈,看来我背嵬军的名声连奴酋都怕了。” “奴酋亲至,友军被围,诸位有何建言” 派人带出这些报信的败卒,兵备道强装镇定,实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只觉得口干舌燥,伸手探向盛满热茶的杯子,但他双手颤抖不已,生怕拿杯子不稳叫诸位将领看出软弱,触碰杯沿一瞬又缩了回来。 将领们若有所思,背嵬军主将副帅们却拿着小板凳,缩在室内一角环坐着窃窃私语,时而欣喜,时而严肃…… “奴酋势大,不如舍弃复州之地,暂去金州、旅顺躲避奴酋锋芒,待奴酋兵粮耗尽,东虏自会退避,纵使他们留下兵丁协防城池,我们也能再夺回来。” “复州之地刚刚安顿无数百姓,你要弃他们不顾吗!”一位辽东出身的游击大声呵斥。 “弃城不弃民,可以令百姓撤往长生岛,亦或是退往金州旅顺。” “登州尚有一万援兵未到,算上我们麾下兵马与背嵬军精兵,两三万人未尝不能打一打建奴。” “东虏三年前征伐朝鲜也是奴酋亲至,他统帅十万大军逼得朝鲜王三跪九叩,朝鲜一国彻底臣服。 这可是鞑子屡战屡胜的可汗,随他而来的必定是十万虏兵!给你三万兵马,你能打得过十万鞑子吗!” “打不过也要打。”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投去敬畏的眼神,说话人不是背嵬军主将『章献忠』,而是一位“副帅”『何鲁司』。 在文武视角里,『何鲁司』,也就是何鲁四原是辽东粮户,家中兄弟皆随李都督征战而死,堪称满门忠烈。 此人年初也随着李都督北上伐虏屡建功勋,先前还是游击军职,眼下也晋升为参将,是背嵬军内部的副帅之一。 这背嵬军也真是叫人奇怪,数千兵马居然能有十几个副帅,还说这种集思广益向来是他们的传统。 “可就算把辅兵、降卒也凑上,咱们也就两万出头的战力。冒然北上解围只会落入奴酋围点打援的圈套。” “打肯定打,而那些自寻死路的呆子没必要去救。” “不救” 众人皆是一愣,不救友军那就是弃城逃跑呗,可为什么要说打呢。 难不成反向进攻也算是打鞑子么 然而背嵬军一众副帅接下来的话语却叫人震惊不已。 他们既不解救被围友军,也不打算正面迎战敌人,而是采取“他打他的,我打我的”策略,直扑辽河与敌人“换家”。 当然这个计划其实已经过时,特意说给大明文武听的“特供版”。 实际上玩家们听到黄台吉亲征辽南的那一刻,便及时修改了计划—— 他们旁若无人地围坐一圈,任由其他官军争论得面红耳赤。 将一张细化的辽东地图摊开,搁放在众人腿上,众人一手扯着边角,一手对着地图开始指指点点。 起初有玩家觉得黄台吉到了辽南,正好采纳换家战术,就算辽南全丢,百姓也能及时逃往周边岛屿,而玩家早已把辽中平原闹的稀烂。 “不行,满清骑兵机动性极高,只要传出辽中遇袭的风声,黄台吉就会撤军回援,到那时也只是玩躲猫猫,双方都疲于奔命而拿不到战果……其他玩家也不愿意这样打不到功勋白跑一趟。” “那就直接正面应战咱们有战旗复活,数千玩家起码有几万条命,耗也给鞑子耗死了。” “有点困难。第二次以后的复活不会自备甲具,你刚从地里爬出来是赤手空拳,装备武器也要时间。” “我看不必担心,按照游戏的智能设定,凡人看见一群壮汉从地里爬出,吓也给士气吓崩了。” “那你想多了。如果黄台吉带来十万大军,光是排兵布阵就连绵十余里,除了有千里镜的将官能看见‘复活奇迹’,也就前排的兵士能肉眼看见。他们要是喊着妖怪后逃,督战队一刀就给他们砍了。” “那这么说,只有听那些官军的,先退去金州暂避鞑子锋芒咯” “退什么退,鞑子都到跟前你跟我说撤退。就算把命打光,老子也要拉几个狗鞑子野猪皮垫背!” “是啊是啊。黄台吉虽然是鞑子,但他的军事政治手腕能排古代皇帝前列。这么个大名人都对我们发起挑战,一场酣畅淋漓的大决战就在眼前,咱们怎能夹着尾巴逃走!” “友军冒进中伏给我们拖后腿,奴酋也来个御驾亲征凑热闹,那就打!” “我还是觉得正面迎战不利,绕后袭扰不行,不如再等等大明的其他路援兵……” “不,我觉得你们的思路太局限了。”『何鲁司』伸手在辽南两处驿站的中间山地比划一条横线,“我们只要坐船在这里登陆,依托丘陵窄道修筑壕沟与防御工事,纵使鞑子有十万大军,一时间也难啃下我们的阵地。”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仔细盯着地图上的地形观摩一番,川字形的丘陵仅有两条官道可走。 若是数千玩家带着战旗把川字头的豁口一堵,相当于铁笼锁住了野猪全族,鞑子设下再好的伏击圈套,也得按照玩家的思路硬碰硬。 “你是想反向登陆!” “我去,这尼玛就像仁川登陆——朝鲜军满以为胜券在握,实则联合国军仁川登陆在他屁股后面插一刀。要不是咱们相助,朝鲜差点输光。” 章献忠、突破手、野牛等人不可思议地打量何鲁司全身,又看看地图上的“神之一手”,地图上仿佛有一条细线正在闪闪发光。 “好耶!” 他们一会倍感精妙地戳戳地图那一点,一会摸一摸何鲁司的头发,捏捏他的脸颊,甚至还想扒拉裤子康康另一个小兄弟。 “你是谁!快从我兄弟身上滚出去!退!退!退!”野牛作势施展法术驱邪除魔。 “别闹,是自己人。”何鲁司嫌弃地打开捏脸的手。 “好家伙,平日里就喜欢说点中二蠢话的何鲁司,居然也懂得战略战术了”突破手满脸震惊,“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了,弟弟害怕。”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被选过多次指挥官,就算是头猪打多了实战,也懂得一招半式了。”何鲁司神气地半眯双眼,斜着脑袋歪着嘴,心中酝酿交织的骄傲自满恍若异形幼体快要破胸而出。“你们就说行不行!” “行!当然行!有战略又有乐子,谁敢说不行!” “等等!我有个疑问。”一名玩家以手作笔描着官道一路南下,接着走半岛南路沿海一路向东,最后直指镇江堡(今丹东),接着北上描到沈阳。 “你想说,后路被断不影响鞑子绕路退回辽中平原” “是的,即便我们事先安排一部分人到萧家关堵住南路,也挡不住鞑子主力突围的心。复活战旗毕竟只有一面,沿岸海运也要时间,我们无法兼顾两条道路的封锁。” 『章献忠』摇摇头,“不,我觉得你想多了。如果这是一款普通游戏,按照普通ai的思路,肯定会采纳最小的代价,比如直接撤离绕路。 但晚明风云的ai极其智能,简直就像明末的真实人物——你想一想,你是黄台吉,你亲率十余万大军进攻敌人,结果发现自己后路被断,第一反应是什么” “我会撤。” “放屁!你这是纯杠精。”『野牛』唾沫横飞,“我要是黄台吉,肯定要狠狠打一波,什么几把玩意几千人就敢堵我后路,不要命辣!不把这几千敌兵杀光,我特么还是满清皇帝!” “黄台吉的探马会看到我们只有数千兵马,十余万大军看到数千背嵬军就跑,那他们干脆去西伯利亚种土豆去吧。” “没错。”『章献忠』继续说道,“御驾亲征是满清的一面士气大旗,若是连皇帝遭遇敌人都要不战而退,那以后任何鞑子看见背嵬军的镶黑旗都会未战先逃。 他们今日在盖州逃了,明日在海州也逃,后天是不是连辽阳沈阳都不要了,重新钻进森林过苦寒日子 由奢入俭难,黄台吉乃至那些奴隶主八旗为了国运和士气一定会打。而我们正好能在修筑的工事下坚持抵抗,复活的兄弟也不必担心没时间武装。” “可要是他们撕碎我们的防线,亦或是打不下来绕路撤了呢”另一名提问者看了看章献忠,又瞧瞧战略的提出人何鲁司。 『何鲁司』回答,“那就简单了。如果黄台吉能撕碎我们的防线,意味他也付出数万伤亡。即使他们逃回去,也是一支伤痕累累的残兵。别说入主中原,他们就算跟明军的菜鸡互啄也要竭尽全力。 我们正好在辽南稳定发育,时不时派点游击队去辽中骚扰。 其次他们要是死一两万人就撤,咱们提前安排几百一千人屯驻萧家关,还能再给他们恶心一阵,造成数千伤亡。 再者这条远路长达千里,一半路途要跨越山道,十余万大军粮草难以为继,鞑子肯定会有不少非战斗性减员,他们要是抢掠朝鲜粮草,势必激起朝鲜人怨怒与反抗之心,咱们以后把朝鲜牛过来就更加轻松。 还有,咱们堵在狭道,不代表不派人深入辽中平原打游击啊。” “哈哈哈,大明不等式给秒了,这版本不削还能玩” 兄弟们登时相视而笑,空气中充满快活气息,就连一旁讨论军情的文武也好奇侧目。 何鲁司继续补充自己的战略构想,“只要顶住先几轮鞑子的猛攻,想去打游击就能大杀四方——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家中的猫咪还不任你随意揉捏 如果敌人踏过防线,咱们就带着战旗收拢部队直扑镇江堡,宽甸六堡,原地复活狠捅鞑子屁股。 如果他们跨不过去,选择绕路撤退,一旦萧家关开始接战,咱们就立刻放下工事,北上盖州,海州,在鞑子主力没回之前大闹一场。等他们回到家,发现家里被闹得一团糟,你说那些奴隶主看了会不会气吐血” “哈哈哈哈哈,我光是幻想一下都气得不行,别说当事人了。” “万一鞑子拿下复州、金州、旅顺,然后开始屯田怎么办”心怀疑惑的人总能找到对杠的点。 一名似乎是农林大学毕业的兄弟反驳,“哈屯田你当农作物不要生长期,粮食产量是天降的么十余万大军就算把存粮、骡马全吃了熬过一季作物,这三地屯田的粮食也不够他们吃的。 他们倒是可以吃人,先吃运粮奴隶,再吃低贱包衣,把人都吃光了,鞑子就灭了,没有八旗鞑子的世界也就完成了。” “好耶!” “其他战区军事压力都不大,应该多少能匀点人过来。有临时战旗在此,兄弟们直接复活折跃就行!”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灭绝野猪皮啊!” “不过我们需要确认敌人的具体位置,如果敌军距离埋伏点过近,我们的战略也没法执行。” “用热气球去看看,正好现在还是偏南风,只要确定敌人大军位置,我们就能动身!” 参会代表们还在召开文武军议,外面的玩家已经鼓捣几个热气球出发侦察。 说回何鲁司的惊人提议引得一众文武目瞪口呆。 背嵬军居然不要任何友部,就连辅兵也不要,单单自己一部四千余精兵北上牵制敌军。 “若是奴酋回援,你们就是去送死!”副总兵楼挺一听急了,眼睛也蹬得滚圆。 “辽南三地的百姓需要官军护送,那些刚收编的俘虏也监视,金州旅顺也需要守军……” “那就一起撤!奴酋势大,暂避锋芒并不可耻,哪怕只守南关、旅顺,我们、我们还能收复失地……” “鞑子迟迟不见援兵北上,一定派兵南下,到时候发现百姓出逃的队伍时,所有人都会死,我们北上袭扰就是替你们牵制敌人。” “可是你们只有几千人啊!”其他将领也不忍看着背嵬军去死。 “断后的事总有人要去做,如果我们只担强军之名,却不能临危受命,那这英雄之名不要也罢!” 何鲁司感情真挚,仿佛辽东沦陷的悲凉往事浮现眼前,双眼翻滚着温热的眼泪。 “我们也一起北上!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几员武将相继发声。 “不。就凭你们的战力敢在奴酋面前站立一刻么,只有我背嵬军敢!我们人人身怀辽东沦陷的血仇,尽存死志,此战断后就该由我背嵬军亲为!” 尽管何鲁司的话语恶狠狠像是嘲讽,但诸位文武都知道这是“善意的狠话”,促使他们打消拖后腿的念头。 这世道乱象丛生,总有人站出来力挽狂澜,为万民牵敌牺牲。 而今日,无论文武如何思索,都知道背嵬军所言才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要怪只能怪鞑子狡诈凶恶,怪官军武备废弛多年,怪那两万余友军冒进中伏,几乎败坏辽南获得的所有胜局。 “何参将言之有理。”尽管心中尚存疑虑,但陈景和看见章献忠、何鲁司等人面色坚定,毫无畏死之色,也不得不出言赞同。 “我也同意。”杨振武说话。 “俺也一样。”另一位辽东籍将官也出言附和。 如此一来超过半数官军尽皆赞同背嵬军九死一生的断后战略,其余官军也就随波逐流达成一致。 兵备道纵使有心挽留,也改不了众将士的一致意愿。 “就按照何参将的法子办吧。” 傍晚时分,背嵬军掌握热气球传回的情报,岸边帆船也早停靠多时。 全城军民分成两路。一路上船前往九死一生之地,一路趁着夜色掩护南下。 临别之前,陈景和带着两位同样“受够朝廷”的辽东籍将领前来送别,也由着章献忠互相介绍双方,大家都是“腐蚀派”,三言两语之下也就心照不宣了。 只是陈景和一事不明白,背嵬军已是天下强军,躺着功劳簿享受荣华富贵即可,为何还要以身犯险 章献忠没有说话,何鲁司却意味深长补了一句,“大敌当前,如果连英雄都逃跑了,那还有谁站出来保家为国 靠赢取帝位来奴役万民与国家,根本是本末倒置,唯有赢取民心、拯救国家,才能真正赢取天下! 这世道本应如此,本能如此,本该如此!” 背嵬军走了,但他们留下的“救民救国”精神却振聋发聩。 官军、辅兵、俘虏、百姓举着火把向南行进。 冯汉民扭头看向背嵬军的背影。 陈景和不由得停下脚步向北观望。 骑在马背上的兵备道老爷忍不住扭头回望。 听着火把滋滋的燃烧声,无数百姓不由得停下脚步,目送着那些迎向死路的勇士越走越远。 他们不爱钱财,不爱女人,不想跟着官军逃往安全地带。 他们放着已经斩获的权力地位不要,仅仅为了一群刚解救的陌生人,一群卑贱的俘虏、没文化的泥腿子、自知贪生怕死的文武官员,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所有背嵬军步伐急促且坚定,腰板挺直,目光灼灼直视前方,仿佛此去不是绝境,而是通往未来的希望大道。 冯汉民心说这就是真正的朝廷王师。 陈景和认准背嵬军若能活下来,势必夺取这该死的天下。 兵备道也喉咙哽咽,眼中含泪,感慨国家昏乱,有忠臣! 他们知道背嵬军不怕强敌的黑,也不惧残酷战争的夜,因为背嵬军常说:“为什么我们不怕黑暗,因为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8章 为什么(二合一大章) 第228章为什么(二合一大章) 崇祯十二年秋,天边刮来的风愈发凛冽,天边的太阳懒洋洋的,仿佛蒙上一层氤氲轻纱,怎么也温暖不了地面。 辽南一片废弃的屯堡群通往海边,破败的废墟就像乌黑的积木被熊孩子踢得歪七扭八。 明明居民区已遭彻底毁灭,却依稀能看见一团团贴合地色的干草垛与风滚草。 这时死寂的大地忽然动了,草垛直起腰,草皮爬出地底,风滚草犹如蜷缩的西瓜虫平展身躯。 原本无人的村落竟突然出现二十余名轻装简行的猛男。 “所有人立刻散开侦察。”队长的声音很轻,但所有队员都能听见。 二十余人向四面散开,犹如勤勤恳恳的小蜜蜂刚睡醒便要开始忙碌。 有人钻进树林爬上树枝,有人占据土丘的高点,还有人猫着腰向前竞走二里半。 所有成员皆是二人一组,一人警戒近身四周,一人拿出望远镜观察远处情报。 一旦确认周围二三十里都无敌人踪迹,手持望远镜的兄弟便会立即躺下,退出游戏。 “孤狼并未发现敌情……洞幺并未发现敌情……甲申周边状况良好……星际战士为您保驾护航……” 十余组侦察队员相继汇报军情,收到汇总情报的玩家立即上线。 战船舱内的吊床上,一位熟睡的玩家猛地睁开双眼,室内满是拥挤的吊床。 他熟练地穿过吊床上的兄弟,一路小跑抵达将帅舱室,十余名主将副帅齐聚一堂,“目标地点干净没污渍!” “好!全体都有,王者行动第一步,登陆作战开始!” 被推举此次战帅的『何鲁司』当即下令。指挥语音、旗语、号角、鼓声构成饱和式指挥链,传达给每一位游戏玩家。 数千玩家迅速按照战前制定的前后顺序,依次坐上小舟登陆上岸。 先上岸的兄弟第一时间冲向窄道的出口,第一道壕沟的宽度极其重要,关乎此次战略是否能成功。 一千多人同时握持铁锹向下挖掘,一寸寸泥土被铲出抛飞,脚踏的地面逐渐向下沉降。 若是体力消耗不少,就轮换其他人继续铲土挖沟。 当然除了挖沟以外,还有人持斧砍伐山林间的树木,临时赶制削尖的木桩,用草绳捆绑木料制作拒马,按照扎营的标准围造木墙营寨,前后左右都要防御。 就连前往海边的道路也要扎营挖沟,以保船运物资畅通无阻。 背嵬军逐渐在窄道站稳脚跟,剩余玩家押运兵甲物资一同运输上岸。 这次为了节约船舱的运载量,背嵬军没带半只牲畜,就连玩家也像是黑奴一般拥挤在一起,只为携带更多武器弹药。 待所有人员与物资运输下船,一半的船只立刻返航登州起运下一批物资—— 围堵建奴的战略得到引导人认可,所有战区玩家可向辽南输送临时支援。 不过各大战区都有各自的难处,不可能无限制“放人”,这里匀一点,那里凑一点。 乞活军、野狼军出两百人,长生军出四百人,各地潜伏者出三百人,核心区干部抽调四百,非紧急生产部门抽调四百,自由人全员出动…… 辽南战区的游戏玩家暂时达到六千战力。 引导人也利用自己平贼将军,以及朝廷额外赋予的河南、湖广、江北军事指挥权,写信命令江北沿海官府立即调集民船运输粮草弹药前往登州统一调配。 若是江北官府胆敢怠慢军令,导致辽南军情恶化,李牧一定上本严参,将黑锅全部扣抗命者头上。 表面上朝廷此时还不知道背嵬军战术,李牧的决定看起来也像是为登州反攻做准备。 实则等民船抵达登州,登陆作战的消息传开,这批物资就能为背嵬军所用。 “行动第一步登陆上岸顺利完成,距离行动胜利更近一点了。” 『何鲁司』手握复活战旗用力插入阵地中心,随着玩家下线通知“可以上了”,一千八百各大战区支援的兄弟纷纷从地底爬出。 一千多人身着随机单衣,略显茫然地环顾四周环境,木墙与拒马断断续续排列在四周。 前方一条条断续的壕沟逐渐拓宽,壕沟最内的最后防线是一道碎石、断木、竹篮构成的胸墙。 “嘿!王图图!” “我去!洪秀清你们也来了……” “又看见你了,战帅何鲁司……” 虽然网络上经常聊天拌嘴,但在游戏中大家分离多时,一时间重聚还颇有点老友重逢的调调。 “武器在这!” 热心肠的玩家犹如导游一般,挥舞一面小旗指引众人前往后勤区领取兵粮、弹药。 一边互相协助穿戴武器头盔,一边东拉西扯各自战区的奇闻轶事。 潜伏哥们分享所见所闻的明末社会,江南之地富庶繁荣,几乎看不见一点乱世之相,一如数年前万历时期的“安宁”景象。 而北方各省,越往北去干旱愈发严重,路见饿殍的频次极高,不少村落已经爆发瘟疫。 就好比是灵山下的妖怪愈发张狂一般,京师脚下的乱象更加严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街巷之间的路倒尸每天都能拖出好几大车。 买卖人口十分猖獗,不少走投无路的流民,巴不得自家儿女能卖入富人、贵人家中换取钱粮,如此一来一家人虽然骨肉分裂,但好歹还能活下去。 南北之间因为气候、兵乱导致的差异,简直不像同一个国家。 乞活军、野狼军、长生军的玩家分享南阳、襄阳两地逐步夺取县城、乡村的经历,不少县城望风而降,即使有些许知州、县令顽强抵抗,也撑不住几天就被攻破。 那一个个士绅豪强人前嚣张至极,说官军很快就打回来,你们这些泥腿子别想着乌鸡变凤凰。 结果轮到钢刀架脖子的时候,士绅豪强尽皆吓得屎尿皆流,连声求饶。 “好好好!等我打完辽南副本,我就去跟你们乞活军打土豪!” “欢迎,欢迎,我乞活军基层干部缺乏,正是用人之际,你要是来投,仍不失封侯之位……” “我倒是想去朝鲜、日本。只是还没战区开到外邦,初级探索券也不能出国……” “我想下南洋,东南亚就该是我们华人的后园!” “先把国内料理干净再说吧,数十个省份够你从头杀到尾的。” “永久复活点也忒少了,起码得给北方也加一个复活点吧” “你说的有理,我们觉得可以给苟策划提意见。第二个复活点加在登州,或是旅顺就行,这样既能控制山东、辽南,又能坐船控制渤海湾、黄海的所有省份、外邦。” “加什么登州啊,直接放在京师,一复活就在京师爆杀狗屎官僚,皇亲国戚,整个北方的藩王都给他宰了! 我要狠狠踏尽公卿骨,用他们的脑袋铸京观,我要黄巢看了都自愧不如!” “你说的有理,要是复活点安在京师,出关就是大草原,我直接统一草原就开始西征,爆杀欧洲白皮猪。” “这游戏公司的地址在哪,还不加复活点,我就给他寄刀片!” 玩家们一边布置防御工事,一边胡乱扯些乱七八糟的话题。 大伙讨论的话题越来越歪,从征伐外邦到采取什么政治制度,从巨型殖民贸易企业,贵族共和国,封建主联邦王国到奴隶主君权国…… 大多数人的构想相当一致,未来核心领土就是巨型雄鸡,远比秋海棠叶还要大。 至于核心领土之外的地盘,分成特别行政区,内藩,外藩,以及蛮夷几个种类,共同构建牢不可破的世界新秩序。 尽管这个目标相当遥远,但不妨碍诸君日常闲聊扯淡。 一千八百额外人力的加入,使得布置工事的效率高得惊人,不过半日功夫,一条两米多宽的壕沟初具规模。 这一次背嵬军携带的重火力不多,火药份量也很有限,所以这次防线的火力网布置尤为重要。 每一份珍惜的弹药、火药都要用在刀刃上,以免下一批补给到来之前就打光。 于是何鲁司将一半线膛燧发枪手,以及少部分野战炮安置山林之间,顺便安排一批伏兵阻挡清兵上山。营寨内的野战炮阵地也被刻意垫高一片区域,方便轰击敌军。 人形地雷他暂不考虑,毕竟清军已经吃过一回亏,有可能安排“扫雷队”前置侦察。 仅仅报捷、还没押送至朝廷的阿济格,也被背嵬军带过来。 玩家们竖起三根交错的木架,将还活着的阿济格悬吊在空中。 纵使敌我交战之际,敌人也能看到阿济格的模糊轮廓。 何鲁司环顾四周锤锤打打的忙碌景象,感觉自己就像某个守硫磺岛的狗贼,将每一个人力,每一件武器都充分利用,以求最大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 他虽然是战略的主要策划人,但不知道这临时构筑的防线能不能挡住建奴的十三万大军—— 热气球事先俯瞰侦察的“照片”全数上传到游戏云端,接着下载到电脑交给群内的大佬分析旗帜、营帐、队列数量,最后得出鞑子此次集结的主力大约有十三万。 按照明末的资料推算,若是黄台吉三丁抽二,另加外藩蒙古与包衣奴才,动员十六七万大军绰绰有余,就这还是经历两次惨败损耗丁口之后的数据。 要是清初入关前的巅峰状况,倾巢而出动员二十万大军也没问题。 很显然黄台吉预留一部分军队监视锦州方向,或许“收复”辽南、攻打背嵬军还不值得满清豁出全力。 望一眼木架上摇摇晃晃的阿济格,何鲁司扭头看向南方。 黄台吉亲率十余万大军南下,必定是胸有成足游刃有余。 群内大佬还说,黄台吉此行御驾亲征,既是耀武扬惊吓明军,还是敲打摇摆不定的蒙古、朝鲜,以彰显满清国力与威势犹在。 可要是对方忽然发现后路被断,又该如何应对呢 …… 打开布包拿出几片生硬的肉干塞入嘴中,斥候向着北面山林眺望,路上刮起寂寥的凉风,没有任何敌人出现。 脑后的金钱鼠尾被铁盔笼罩,斥候就着肉干啜饮马奶,耳边回荡着其他队友咀嚼干粮的吧唧声。 正常来说这片道路不会出现明军,大清十余万主力南下,沿途的敌影早已跑光。 即使后方绝对安全,性情稳重的陛下还是派出大量塘马前往四周查看敌情。 听说汉狗有一支擅长水战的部队,最喜驾船登陆后方袭扰粮队。 他们这些斥候相当部分的主要任务,是保卫后方过来的粮队。 自从主力大军南下伏击明军那天起,运粮的队伍便络绎不绝地南下,时间有先后但从未有一石粮食缺失。 可是最近轮次的运粮队迟到得太晚了,即便大军存粮能维持一些时日,粮食安全也是大军统帅要忧虑的问题。 难道是后方粮队遭遇汉狗的游击小队了么 斥候们吃饱喝足后便翻身上马,打算向北跨越数十里看看粮队走到哪。 沿途的风景依旧是空荡荡一片,然而当他们跨出数十里,却在一片纵向绵延的丘陵地带,看见一群窜动的人影。 数条宽阔的壕沟连接丘陵之间的窄道,就像一把巨人大刀划出的道道裂纹。 壕沟之间虽有供人站立的平地,以及踩踏通行的木板,但壕沟本身太宽。若是抽走木板,饶是壮汉拼尽全力也没法一步跨过,原地跳远不够,助跑跳远也会刹不住速度坠入其它壕沟。 壕沟的后面是一堵各类杂物构成的矮墙,高度参差不齐,有些齐胸有些齐腰。 矮墙后头是三面显眼的营寨木墙,将寨中兵丁牢牢护在中心。 一个高高竖起的木架吸引所有斥候注意,木架下摆悬挂一名活人。 可惜斥候没有千里镜,双方的距离也很远,只能依稀看见一个模糊的活人轮廓,不知道此人具体身份。 不过凭借兵丁营寨飘扬的数十面旗帜,斥候还是能断定,这些人是敌人,或者说就是背嵬军! 哪怕没有那面镶白的黑旗,背嵬军的特征也极其明显——只有他们会悬挂数十面稀奇古怪的旗帜。 凭借十数年的征战经验,斥候很快估摸出背嵬军数千兵力。 只能坐船绕后小打小摸的背嵬军,怎会聚集数千主力深入敌后安营扎寨 斥候们不敢怠慢,快马加鞭跑回大营禀报自己的所见所闻。 一众满蒙汉贵族高官闻言都惊了,这几天没见背嵬军身影,居然出现在背后! 黄台吉短叹呼出一口气,复州城军民忽然消失的消息让他一度失落,背嵬军果然还是选了逃走。 他不得不开炮轰灭被包围的明军,俘虏数千人马充入汉军旗做武装包衣。 原以为自己亲征辽南只是一趟索然无味的征程,如今听到背嵬军绕后的消息叫他又惊又喜。 惊的是背嵬军居然没有逃,也没有发挥海运优势,逆流入河踏进辽中平原,反而集结数千人挡在路上隔断南北。 黄台吉特意安排一部偏师驻扎耀州、海州,便是为了拖延阻击背嵬精兵,自己再率数万清骑飞扑过去包围敌人。 喜的是背嵬军没有逃走,而是打算与他正面对决,他还有消灭这支强军的机会。 斥候报告敌军的总人数最多不超过五千,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根本不把背嵬军放在眼里。 区区五千人能做什么 大清的主力可是有足足十三万步骑,放到锦州战场足够碾碎明军主力。 就算这五千人都是能打的猛士,给他们一换三的机会,也就打死一两万包衣奴才罢了。 这就像是飞虫扑向人脸,人类摆摆手就能给虫子拍死。 王公贵族们都嚷嚷着要消灭惹人烦扰的背嵬军,要把背嵬军的脑袋统统做成夜壶使。 再把那些宁死不降的背嵬军当作奴隶日夜驱使,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黄台吉也觉得撕碎敌人防线轻轻松松,但喜欢多想的他却觉得背嵬军一定另有深意。 俘虏的明军败卒都说,背嵬军战兵、辅兵皆有敢战勇气,那么寻常怕死的辅兵,经过背嵬军的调教也敢绕后作战。 好似他用空营计拖延松山明军一般,他怀疑这批绕后登陆的只是背嵬军辅兵,目的是迷惑、拖延时间。 一旦自己亲率主力攻去,虽有勇气但战力一般的辅兵会溃败,乃至乘船逃跑,而这北上、进攻的时间差,就是背嵬军需要争取的宝贵时间。 背嵬军会用这时间做什么呢 黄台吉暗想,难道背嵬军精兵是要乘河北上,直扑沈阳 黄台吉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留守耀州、海州的兵员战力一般,迎战五千背嵬军精兵只怕一天都撑不住, 即使自己指挥重兵拿下“路障”,再派数万清骑火速回援,也有几天的时间差。 而这几天时间足够背嵬军进攻沈阳。 要知道背嵬军都是一群憎恶八旗的疯子,就算直扑沈阳的计划风险极高,甚至最后落得被回援清兵包围的悲惨下场,也不会畏惧。 一旦背嵬军侥幸拿下沈阳,他的爱妃与子嗣可就…… 不! 黄台吉摇摇头甩出这个糟糕念头。 还有数位满清王爷、高官驻守沈阳,他们若是瞧见背嵬军踪影,懂得判断敌人强弱,决定是否守城。 纵使沈阳守不住,留守驻军也能带着家眷骑马逃往辽北。 肯定会没事的。 而且这一系列“背嵬军计谋”都是他自己的推论,也许背嵬军精兵并未北上。 并非五千辅兵,而是五千精锐战兵堂堂正正站在丘陵之间的狭道,站在那里,等着他大清雄兵决战。 黄台吉沉声低吟。 既然你背嵬军不顾城池,不顾友军安危,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仅凭五千兵马就敢堵死我大清的后路。 那就让你们看看,我大清十余万雄兵真正的实力。 “出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9章 帝国之盾(二合一大章) 第229章帝国之盾(二合一大章) 丘陵的山顶,身披枯草皮的『何鲁司』爬到树上固定自己身位,十余位军事顾问环绕树干站立,或多或少做些伪装。 他们透过固定的望远镜远望。 一望无际的平地尽头,鞑子终于还是来了。 密密麻麻的清兵士卒涌出视线尽头,犹如一条从东面山脚发端延伸至海边的黑线,接着由线入面一刻不停闯入观察范围,满蒙汉三方序列的八旗旗帜随风猎猎。 战马在嘶鸣,寒风在咆哮。十余万大军从南边席卷而来,犹如遮天蔽日的八色蝗虫铺满大地。 大地上的一切,歪脖子树,官道,干草,碎石,房舍废墟,都在这群蝗虫面前颤抖,被它吞没。 “鞑子来了!” 指挥官的语音传达各位队长,此起彼伏的告警声交错回荡在营寨之内。 原本还在闲聊、挂机的玩家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小心翼翼跨过营内的避弹壕,贴近矮墙待命。 山腰间埋伏的玩家纷纷支起半身,上下左右做着热身运动,活动活动筋骨,叫全身战斗的血液沸腾起来。 所有人都看见十余万大军的威势。 有人惊诧不已,有人亢奋不止,还有人爬到矮墙站立,背着身自拍、摄像,录制下这壮观骇人的一面。 饶是明白这仅仅是一款游戏,何鲁司也不禁感到深深震撼。 十余万大军犹如火山喷薄的岩浆,嚎叫着要把面前一切阻碍燃烧成灰烬。 “也只有老战争电影里动则几万的群演,才能赶上这种惊天地的效果吧” 何鲁司回想起历史上艰难的守城战,那些将领如何凭借数千、万余兵马,守住一二十万大军围攻的 光是敌兵势众的气势就足以吓破守军的胆子。 难怪历史上洪承畴统帅十万大军驰援锦州,一听说黄台吉御驾亲征就吓得动弹不得,最终被鞑子截断后路,兵败被俘。 是个人看到十余万传言中“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强军,都会丧失抵抗到底的决心。 还好晚明风云只是游戏,何鲁司抬手擦去额头渗出的汗珠,就算战死沙场也能重头来过。 代表黄台吉本人的龙纛好似深夜里的一团篝火,为每一位环绕四周的鞑兵提供成倍的士气加成。 凭借骑马的高机动性,十余万步骑迅速抵近背嵬军十里。 敌人没有选择直接进攻,反而围绕着一处土丘安营扎寨,显眼的龙纛犹如定海神针插在土丘顶部,其余战兵按部就班做着攻寨准备。 包衣辅兵与运粮奴隶被勒令周边伐木扎营。 这时上千清骑没有停下安营,反而继续前奔,那一个个极具特色的清制布面甲像是给鞑子披上坚硬的螃蟹壳。 何鲁司深知清军旗丁几乎半数是披甲人,剩下半数也有链甲、皮甲之类的防护。 而那些披甲人再细分普通巴牙喇,红巴牙喇,白巴牙喇,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重步。 这些精锐老兵还会身披链甲、布面甲双层甲,有些鞑子大力士甚至身披三甲。 他们通常以战马机动,抵达阵前下马步战。 数百红、白巴牙喇鞑兵往往能打崩数千明军,简直像是人形高达。 如此完善的防护绝非寻常鸟铳可破,好在背嵬军带来的破甲斑鸠铳不少,线膛燧发枪的威力也强,足够鞑子们喝一壶。 不过这支千人骑队并未傻乎乎冲击壕沟,而是在壕沟之前勒马停下。 他们役使战马左右晃悠,一边用随身携带的长矛插刺地面,一边左顾右盼似乎要把背嵬军的防御体系彻底铭记。 “啊哈,鞑子是不是被人形地雷整怕了,所以专门派来扫雷队”树下的『洪秀清』捂嘴大笑。 “几百年后才有的扫雷居然在今天就有了,哈哈哈哈——地上的雷能扫,那山中的雷扫的完么” “要不要给他们几枪吓一吓。” “嗯,我觉得可以。”『何鲁司』激活语音,“山林的兄弟不动,正面的火枪手自由开火。” 此言一出,站在胸墙后的兄弟们发出一阵兴奋的嚎叫。 斑鸠铳架在胸墙糙面上,黄子龙熟练地扣动扳机,火绳引燃火药激得枪管向后一座,一颗铅弹裹挟着白烟向前喷发…… 黄子龙也不知道打中没有,周身一排斑鸠铳、燧发枪开口,浓密的白烟瞬间笼罩鼻口。 只听见人马中弹的悲鸣透过硝烟传来,驾马撤退的急促喊声不绝于耳。 侦察骑队就这般退了。 “鞑子撤退了,噢噢噢噢……” 即使只是千余探马留下数十具尸体撤退,兄弟们也要振臂高呼。 黄子龙暗骂这群沙雕真是天生乐子人,就算是一场微乎其微的小胜也要小题大做。 有人开始结伴跳舞,一连串优雅、骚气、流氓的乐器也奏响起来。甚至有十余人满脸亢奋跨过胸墙,踩着自己带来的木板,轻手轻脚跨过一条条宽阔壕沟来到阵前。 他们熟练地杀死尚未气绝的鞑兵,砍下脑袋挂在矛头,一颗颗犹如烤串一般串起来。 他们将一根根“串烧”的长矛分别插在道路两旁,就像两条新店开业摆放的迎宾篮。 他们掏出腰后的玻璃瓶,倾倒出一团泡在水中的粉末洒在脑袋上。 或许是担心温度不够,还有人特意用火折子挨个去熏这些特殊粉末。 做完这一切,他们一起解开裤腰带,齐刷刷转身露出白胖胖的光屁股,一边扭动着,一边扭头过去冲着鞑子勾勾手指—— “背嵬军烧烤店,欢迎贵客光临!” 不一会儿那些粉末自燃起来,两条纵列的“迎宾篮”顿时变成烤猪头。燃成炭黑的矛杆噼啪一声上下断裂,仍在燃烧的脑袋四处掉落,恍若一盏盏灯笼落地燃烧。 透过手中的千里镜,诸位王爷、高官将这残暴的画面看得明明白白。 尽管这残暴血腥吓不到一众宿将,但这临阵羞辱的嘲讽意味却扎得众人心痒痒的。 该死的汉狗,竟然敢侮辱大清勇士的尸体! 背嵬军不过区区数千兵马,临阵嘲弄大清勇士就不怕战败后被日夜折磨么 王公贵族们纷纷请求出战,但都被黄台吉拒绝。 尽管探马查看到壕沟之前并未人形地雷、绊马坑陷阱,但黄台吉凭借自己多年的征战经验判断,几处窄道附近的山林一定埋伏了敌兵的士卒。 他决定先派少量旗丁督战两万武装包衣出击,试探一番敌人的火力分布,以及难以察觉的深沟陷阱。 只是在此之前,先给背嵬军去去火气。 黄台吉冲着护军轻轻点头,立即便有人向外传达命令,吹响象征不同命令的号角。 面对背嵬军的嘲讽,清军的战法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首先迎接背嵬军的不是甲兵近战搏杀,而是一阵阵凌厉的破空尖啸声。 十数个黑乎乎的球体陆续从鞑子后方阵地飞出,就像十数个肉眼可见的墨点在空中留下轨迹混乱的尾焰。 炮弹飞驰的速度极快,一发炮弹越过胸墙,落在黄子龙身后一百步外的泥土上,轰然跳起砸烂一整条纵队上的十数名玩家,鲜血与断肢横飞。那炮弹噗哧一声嵌入泥坑,冒着缕缕白色硝烟。 “敌人炮击!” 指挥官的语音在耳边回荡,黄子龙的心跳似乎慢半拍,一种惊心动魄的刺激感握住他的心。 另一发炮弹落在黄子龙身边仅仅五十步的位置,铁弹落地的瞬间砸中一块地底的顽石,咔嚓脆响的撞击声就像一柄重锤砸在「黄子龙」心头,让他浑身一颤。 凭借遭遇炮击的作战经验,黄子龙第一时间爬下,随后猫着腰钻进身后数十步的避弹壕沟。 玩家可以选择直面炮弹,亦或是躲进壕沟保命,被悬挂在木架下摆的阿济格就惨了。 “啊啊啊啊啊!”口中塞满的破布促使他发不出一丝清晰的求救声,他只能竭力左右摇摆身躯,恍若荡秋千一般躲避炮弹。 这场惊险刺激的躲避游戏几乎耗空阿济格一生的运气和气力,大量汗水浸透粗布衣服,哗啦啦向下流。 第一轮的后续炮弹接连呼啸而来,这次有五发炮弹钻进两侧的山林推倒树木,三发炮弹飞越黄子龙头顶的壕沟。 破碎的弹片飞溅,数名没来得及躲入壕沟的玩家闷哼一声,晃了晃仰头倒下盖住壕沟一角。 尤其某个人的死相很糟糕,露出一个死不瞑目的表情挡在壕口。 黄子龙总觉得滑稽想笑,不得不伸手将此人脑袋扭到一边。 “王炸!” 只听一声熟悉的招数,黄子龙环顾四周,躲入壕沟的兄弟在玩斗地主,下象棋,更远的兄弟交相拍掌,玩着小时候的“蓄力发波”,还有人吹拉弹唱…… 黄子龙顿觉误入棋牌休息室,而不是狭窄沉闷的壕沟,一点没有遭遇炮击的沉闷。 实心弹撞击大地掀飞的尘土犹如雨水下落,炮弹四处轰炸的刺激感油然而生。 这不就是“婴儿版”的一战堑壕战么 “爽啊!” 就算是被打,黄子龙也觉得特别刺激。 这种心跳加速,气血上涌,仿佛有一团火焰呼之欲出和的爆发感很久没有了。他没在乞活军那体会到,也没在黑旗营那感觉到,反倒在迎击鞑兵主力的时候体会到。 他恍若一名手持单发步枪的欧战炮灰,等待敌人洗地的炮击结束,就跟着长官一同发起决死突击。 他握紧斑鸠铳,像是握紧一支毛瑟步枪,期待着可怕又兴奋的口哨声响起…… 忽然,那尖锐清晰的哨声响起,黄子龙下意识抱着“毛瑟枪”翻出壕沟,结果却看见壕沟之外一群“傻缺”呈松散的横队站立。 有人站在三角梯顶端,身披涂成蓝色的重甲,手持萨克斯,完全无视一颗颗抛飞而来的危险炮弹,闭眼忘我地前后晃动腰跨。 黄子龙恍惚以为自己走错片场,好似看见一位蓝甲的星际战士在炮火纷飞的危险之地,十分骚气地吹响萨克斯。 “你们这帮癫子不要命辣!” 黄子龙话音刚落,便有不少倒霉玩家在他身后被炮弹犁出一条血淋淋的战线。 这时一名满脸泥灰的玩家连忙扑向遭遇炮弹的位置,扶起一具残破的身躯嚎啕大哭,“兄弟,你不能死啊,你答应我要去日本京都看女天皇跳舞……” 血液在身下洇出赤色水泊,扭曲残缺的重伤者躺在血水里,就像无数件被随意丢弃的固体垃圾,堆积在友军队列之间。 “日本我是去不成了……你们一定赢,为我们复仇……”重伤者努力抬起血肉勾连的断臂,遥指战场的那一边,“我英灵殿等你们……” 很快重伤者气绝身亡。 顶着同样名字的复活者来到兄弟身前,拍拍兄弟肩膀安抚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谢谢。” 黄子龙心说这俩兄弟还真爱演,刚复活就假装战友安抚兄弟是吧 玩家们并没有因为几轮间隔甚大的炮击轰击就陷入恐慌,相反每一个被炮弹打死的友军就像遗留在战场的精神图腾,促使每一个玩家积攒更多复仇的杀敌能量。 指挥官与队长们的心里都清楚,清兵的火炮再强也有冷却炮膛的时间。 换做一般情况,清兵会轮换破炮击的小组,不断通过远程炮击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削弱敌人的士气,甚至是借此逼迫无法忍受伤亡的背嵬军主动出击。 沉不住气的一方一旦在盛怒之下发起仓促的进攻,就相当于暴露全身的破绽给敌人,搏杀还未开始就已经输了一半。 可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压迫其中一方的忍耐底线! 恰巧背嵬军构筑的防御工事,早已预料到密集的炮火轰击。 只要大伙躲进避弹壕沟,就算是美国内战时期的炮击烈度,也打不垮背嵬军的士气。 况且满清十余万大军作为被战略包围的危兵,没有时间等待一门门火炮逐一冷却,而且一次性携带的炮弹数量也不会很多,打完就没了。 背嵬军没有必要主动出击,只需要坐等清兵炮兵熄火,单方面炮击杀伤就会变成近战搏杀。 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只有等,等待对方先沉不住气,派出步卒迎敌。 骑在马背上的济尔哈朗直勾勾看向前方,那布满皱纹的惊讶表情像是被瞬间定格一般。 千里镜牢牢握在眼前,他僵着脸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旁的黄台吉说话,“用炮打了他们这么久,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他们还是没动” 炮弹在头顶呼啸,死亡不断在背嵬军阵线降临,哪怕队友的热血溅射到自己的脸上,那些直面炮击的背嵬军们仍然如同一棵棵立松,死死钉在原地不动。 背嵬军不怕死亡,不怕断肢鲜血,更不怕聆听友军的哀戚悲鸣。他们的士气就像被妖术锁住了一般,不怕清军的大炮,或者说根本不怕死亡! 黄台吉动用所有能用的火炮在短时间内倾泻出大量炮弹,还是没能逼迫背嵬军主动出击。 这是阳谋妙招,却也是用完无用的一次性招数。 当大多数火炮冒出滚烫的热气,炮兵光是凑上去就会被热浪逼开,正式宣告这场初次交锋的耐力大赛,以背嵬军完胜而告终。 背嵬军遭遇炮击付出多少伤亡,黄台吉已经不在意了,背嵬军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的钢铁战意在一瞬间震撼黄台吉的世界观。 数千人凭借简陋防御工事,面对炮击却能巍然不动的勇敢,让黄台吉不得不打心底承认—— 背嵬军这支勇武敢战的部队,都是水里进火里出、南征北战闯荡出来的铁骨头、硬汉子! 若是自己拥有战略优势,真想依靠长围耗空这些背嵬军的粮草,再把他们全部活捉回去。 只可惜被包围的是大清勇士,十余万大军没时间跟数千人玩耗粮游戏。 “冲阵。”黄台吉下令。 战鼓擂动,号角吹响,五千八旗重步排成一条长线,押着两万五千武装包衣稳步向前。 这并非黄台吉不想派出更多兵员冲阵,实在是几条山林间的通道过于狭窄,纵使他有十余万大军也没法完全展开杀敌。 什么叫有限的战场宽度,这就是了。 三万战辅兵携带着各类攻寨道具,踏过一片片干枯的黄草。兵卒分成前后波次,宛若铺在地上的黑色菌毯,带着不可抵挡的骇人气势排山倒海而来。 “前进!”尼堪骑着马跟在队列后头。 他本不需要参与第一轮的“火力试探”,但复州的失败令他蒙羞,要不是皇叔宽宏大量免他罪过,他此时怕是已被降级固山额真。 他要雪耻! 今日皇叔统帅的大军就在身后,他要在诸位王公贵族的验证下,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而且这批武装包衣绝非其他各路军的软脚虾。 他们投靠满清多年,距离抬旗也只差临门一脚,堪称老资格的狗腿子,就算跟南朝战兵一对一搏杀也不怵。 而且前排的包衣都拿捏着加厚的盾牌,就算背嵬军有能打二三百步的犀利火器,寻常弹丸穿透加厚盾牌,也会被布面甲缓冲下来。 这是吃过大亏的尼堪做出的应对! 他这一次统帅三万大兵,一定顺利攻灭数千背嵬军! “鞑兵进入一千米范围!” 炮兵观测员通过阵地上的测距木杆,汇报出距离数字。 间隔两百米布置一根的红色木杆插进泥土里。 各炮组的成员纷纷各就各位,背嵬军野战炮的最大射程超过一千五百米,但有效射程也就八九百米左右,一千米左右也能打一打,只是命中率差点。 十二门野战小炮分成三个火力组,每一轮轰击敌人只用四门,当火炮连续射击出现炮膛过热,就替换另外4门火炮填补火力的空缺。 野战小炮的装填速度一般一二分钟一发,若是佛郎机炮的子母炮结构,不要三十秒便能发射一弹。 而一般步卒一分钟快走可行五六十步,若是加速小跑,乃至冲刺,挨不了三四轮火炮就能冲到阵前。 炮手们举起火绳等待试射炮击的命令。 炮组组长聆听着山顶指挥官报来的距离数字—— “一千四百米!” “一千二百米!” “一千米!” 当鞑兵军团前排逼近八百米的测距木杆,炮兵队长不再犹豫,敞开嗓子大喊道:“点火!” 引线迸发出绚丽的火光钻进炮膛之内,火药瞬间爆炸的冲击力被炮膛压制在炮口一处。 夹杂着火药爆炸产生的恐怖动力和浓烈的硝烟,实心弹飞速冲出炮膛,实心弹球在空中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如同坠落的飞机猛的向下一沉钻进密集的鞑兵阵列里。 一发实心弹打穿一条纵列上的鞑兵,爆开十几朵赤色血弥漫在空中。断臂残肢四处横飞,白的脑浆与黄色的脂肪四处喷溅。 掉落地面的实心弹在残余能量的带动下弹跳起来,它在鞑兵群体里向前猛冲,更多鞑兵被砸烂。 又有一发实心弹飞驰而来,正中一名压阵的双甲鞑兵,实心弹就像牙签刺穿白纸,硬生生在甲兵腹部破出一个大洞,飞溅的血液洒了前面鞑兵满头。 这甲兵连闷哼声都没法出便仰头倒地,还没完成使命的实心弹继续前突,横冲直撞溅起一片模糊血肉,两炮杀伤六十鞑兵有余。 “冲!不许停!”尼堪混在队列中挥刀大喊。 顶着三四轮实心弹炮击造成的伤亡,数万兵马迅速逼近宽阔的壕沟,甚至有些兵丁手足并用爬上丘陵。 “举盾!”前线的甲喇章京朝天怒吼,所有前排重步举起刀盾防御敌铳。 事先侦察得到的情报在此刻发挥作用,阵中的包衣们迅速丢出怀抱中的沙袋填平壕沟。 只要一道道壕沟填平过去,就能抵达那道连防御都算不上的胸墙。 至于山林间埋伏的伏兵,尼堪早已派遣余部爬山,必不可能叫人袭扰自己。 可就在填沟顺利进行之际,数条壕沟之内的胸墙响起一阵怒吼,“开火!” 低矮的胸墙喷出朵朵间隔的白烟,横扫而来的弹丸如同力士挥舞的铁锤,砸在盾牌、铁甲上叮当作响。 一排排武装包衣惨叫声倒地,还没等前线军官回过神,第二轮间隔的鸟铳齐射再响。 砰,砰,砰,更多包衣闷哼倒地,中枪未死的倒霉蛋捂着流血伤口痛呼惨叫。 “这怎么可能!” 尼堪心头一惊,按照常理说能打远的铳弹不剩多少杀伤力,加厚盾牌与布面甲怎么可能防不住 要知道明军普通铳弹可是连一层布面甲都打不穿! 就在这时两侧的山林忽然爆发一阵厮杀声,敌我双方交手厮杀,但是很显然清兵没有占据上风—— 因为尼堪看见数十个布包从两侧山腰喷出,划出一道道灰烟留下的浅痕。 这是……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0章 屑猪皮(二合一大章) 第230章屑猪皮(二合一大章) 去年没参加入关劫掠的尼堪,根本没见过黑旗营的特殊“臼炮”。 交错喷出的布包恍若节庆大喜喷薄的礼,为陷入窄道的武装包衣献上真挚的“祝福”。 那引线预判不足的布包忽然在鞑兵头顶爆开。 火药爆燃的冲击四散,飞溅铁弹如同小范围骤降大雨,砸在地面上恍若钻进血水泥浆。 弹丸覆盖中心的鞑兵化作血兽暴毙,砰砰作响的小铁弹四处飞溅,数十只人形“野猪”被打得满身血洞。 尚未爆炸的布包掉落肩头,引线燃烧的滋滋声吓得包衣连忙丢出。 就在布包落地的瞬间引线燃尽,爆炸的冲击裹挟铁弹横扫千军。 “举盾!散开!” 各位牛录章京、甲喇章京的叫喊声此起彼落,然而盾牌与布面甲缓冲力不够,布包抛射的铁弹几乎是近距离杀伤,生生将铁弹砸穿甲片嵌入血肉里。 某些包衣被接二连三的爆破吓得,吓得呆傻当场停步不前,任凭督战旗丁鞭打,乃至挥刀砍杀也不敢迈前一步。 山顶的『何鲁司』敏锐察觉到引线不足的强大威力—— 山林中潜伏的“炮队”顷刻间完成情报交流,立时剪短布包的引线。 本该抛入敌阵密集阵型的布包顿时化作“青春版榴霰弹”,紧实的火药包在鞑兵头顶爆炸,无数朵铁向地面抛洒漆黑的种子。 一颗颗“榴霰弹”在头顶炸开,身在阵后的尼堪好似看见数十颗铁弹犹如雨下,砸得盾牌头盔发出叮当脆响。 精悍的老包衣们连一个近身战都没搏到,便化作一地哀嚎连连的伤兵。 他们躺在地上左右摇晃,裸露在外的皮肤好似生出“天水痘”,双手悬在伤处不上不下,嘴里时不时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头顶、脚边爆炸的火药包还能忍耐,飞散的铁弹就跟箭矢穿甲一般,插在甲片缝隙造成一些皮肉伤,给人更多心理震撼。 但是矮墙后不断齐射的“迅雷铳”却极为致命。 背嵬军刻意挖掘的数条壕沟相距矮墙两百来步,恰好供迅雷铳大展神威,一轮一轮打过来就算是神仙也挡不住。 矮墙后面有专人手持巨扇驱散浓密的硝烟。若是鸟铳射击频繁,还会有新铳替换来继续射击,可谓是换铳不换人。 左前右三面夹击爆杀包衣,背嵬军犹觉得杀的不太爽利,一百来人跨过矮墙翻出,人手自带一面小板凳,垫高站在壕沟内,只露出脖子以上。 背嵬军冲天发出沙哑的怒吼,一刻不停地装填、射击。 “杀杀杀杀杀杀杀!” 看着金钱鼠尾的敌人在一排排齐射下哀鸣倒地,玩家们几乎兴奋到要当场爆炸,全身的神经信号都在咆哮战歌! 数条壕沟胸墙与埋伏兵丁的丘陵就像一处大型屠宰场,来者不拒地接收一只只待宰的野猪。 鞑兵战士若是停下来抛掷沙袋填沟,便会白白遭受迅雷铳射击,可要是爬山与背嵬军厮杀,不仅要多走远路,还会被山腰的敌兵居高临下射箭。 背嵬军什么时候拥有这么多犀利可怕的武器 尼堪整个人都傻了,第一轮试探进攻付出沉重的伤亡,连第一条壕沟都只填平一半,没摸到矮墙半根毫毛。 那要是突破数条壕沟,翻越矮墙,岂不是要丢掉一半伤亡在这里 饶是再蠢的将领也明白第一轮武力试探失败了,前军几乎溃灭在血浆之中,渐渐陷入重复的死亡泥沼,中军迟迟不敢前进作战。 左右两翼攻山的鞑子也溃散下来,怪叫着向后狂奔,连续的溃逃带崩其他部队的士气。 尼堪本不想撤退,但前方席卷而来的败卒实在太多太猛,宛如无法阻挡的洪流裹挟着他向后溃退。 眼见鞑子开始溃退,何鲁司握紧望远镜的手都在颤抖,“弃铳抽刀,白刃冲锋!” 早已饥渴难耐的玩家舍弃鸟铳,拔出钢刀,呼嚎着冲下山坡。 中军的兄弟也拿出一块块木板垫路,踏过壕沟追击敌军。 有人嫌弃铺板的速度太慢,自己抄起一根长杆深插壕沟,一段接一段跳过去,还有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高跷,跨越宽阔的壕沟一路踩过去。 跨越壕沟的途中还炫技般大喊,“啊哈哈哈——巨人来咯!” 待高跷表演者平稳落地的须臾间,腰间两把尖头锤已然握在手中。 率先突击捉住一只鲜亮红甲的旗丁,小哥大吼一声,“得罪了玩家还想跑!” 他挥舞尖头锤的钝面猛砸敌人背后,强力钝击将旗丁推倒,接着反转铁锤、尖头朝下,狠狠刺入旗丁的护脖。 小哥顿觉一种尖头入肉的手感传入,继续补上第二把尖头锤刺入旗丁的后颈。 “给我死!” 他双手左右发力,恍若用力掰开一方快递箱,拉扯着尖头锤连同护脖甲片一齐撕开旗丁的后颈肉。 饶是血管爆裂的鲜血喷淋到脸上,小哥也毫无惊恐之色,好似杀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该死的巨型蟑螂。 “此战不留俘虏,金钱鼠尾没资格吃我们的粮食!” 后续赶来的玩家疯狂砍杀负伤溃逃的鞑子,不留一丝仁慈与怜悯,即使有些包衣旗丁说着汉话求饶,也被杀红眼的玩家乱刀剁死。 战狂们甚至故意押着一群痛哭流涕、哀声求饶的败兵一排排跪下,当着一群满清王公贵族的面,毫不留情地劈下战刀。 砍下所有鞑子的首级高举过头,背嵬军任由脑袋流出的血水滴落在脸上,仿佛这是铁血战士狩猎成功的荣耀标记。 待敌人的鲜血淋满一脸,好似完成洗礼与进化,他们满面赤红的怒容直视前方,“狗鞑子再来啊!” 他们高举着脑袋不断前进,高喊着,咆哮着,挑衅着。 成百上千人接二连三后仰下腰,双手张开似要拥抱天空,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杀猪!爽!” 他们像丢垃圾一般,将一颗颗鞑子首级堆积成山,旋即犹如邪教徒举办献祭仪式,围绕着京观旋转蹦跳,时不时仰天大喊,“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当然也有理智玩家,趁机扔出壕沟里填埋的沙袋,挥舞刀剑划破沙袋任由泥沙流出铺满地面。 另外他们还搜刮尸体的甲具、头盔、武器,箭矢、铳弹,乃至随身携带的兵粮袋、水壶,迅速递送到大后方。 背嵬军眼下只能依赖海船的不定期补给,谁也不知道下一批物资什么时候到来,也不知道此战要打多久。 要是兵甲、弹药都打光,他们就只能用长矛和石头跟装备精良的鞑子战斗。 …… “汉狗该死!我定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第二次残忍且暴虐的临阵挑衅,更加激发贵族们的心中怒火。 但怒归怒,这次付出大数千伤亡的代价确实得到不少有用情报。 迅雷铳与“背嵬式臼炮”的效果震撼黄台吉和王公贵族的心。 战场上血腥的场面促使黄台吉回想起多尔衮、豪格对黑旗军的描述—— 那可是深陷清兵重围,仅有八百兵力也敢反向突围,最后战斗到一兵一卒的疯子! 仅靠语言描述的干巴巴情报无法引人重视,只有亲身体会与之交战的煎熬、绞肉、痛苦,乃至亲临战阵的五感交织,才能切身明白这是一支怎样恐怖的死士。 通过这次武力试探,黄台吉查清敌人的火力布置与防御结构,也明白这些背嵬军确确实实是黑旗营出身的悍卒。 他们对大清的憎恶堪比日月,黄台吉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就算战死沙场,也要跟清兵拼命 根据退回来的败卒汇报,敌兵的平均年龄不高,都是二三十岁的壮丁,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十几岁的清秀少年。 这些兵年轻十岁也就是一群孩哥儿,那时是黄台吉的统治时期。他一改父汗对汉民的暴虐屠杀政策,大大缓解满汉对立。 倘若背嵬军真是这十几年陆续逃走的辽民,已在他“修正政策”生活数年的汉民怎会对自己仍然怀有天大的仇恨 黄台吉下令开炮,企图用红衣大炮杀伤更多敌兵,给自己带来压制不安的抚慰。 然而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传遍大地,那些背嵬军却像没事人一般,继续举办邪教仪式,继续挑衅,继续搜刮死人的兵器武备,丝毫不顾“死一个就少一个”的人数劣势。 即使有人被炮弹打断大腿,那小兵拖着血淋淋的断腿肉沫,也要强撑着身子支起来,对着一众满清大兵竖起中指,“你来啊!” 这份刻骨铭心的憎恶怒火,勇如妖魔的悍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狠劲,就连黄台吉这位一手将大金带成大清的统治者,也不免感到一丝寒意。 三万战辅兵败退回两万出头,尽管全军士气略微降低,但黄台吉麾下总兵力仍有十二万大军。 背嵬军此战布置在山腰的伏兵恐怕损失不小,少则数百,多则上千…… 不管数千背嵬军损伤一千兵力,有没有伤筋动骨,山腰上的伏兵肯定损失惨重。 这一次黄台吉决定优先攻山,一万五千披甲人与一万五千包衣进攻几座丘陵,另有一万五千满蒙披甲人进攻敌军壕沟。 若能拿下制高点,就能居高临下倾泻箭矢、铳弹猛击敌军。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炮击山林数轮,杀伤敌军的同时轰倒树木减少攻山的障碍。 皇帝的命令是绝对的,数十门大小火炮沉寂一分钟后,在侧方后接连响彻。 透过最好的千里镜远望,黄台吉足够将炮弹落点位置尽收眼底。 一颗颗炮弹带着皇帝的期盼轰击山林,骇人的尖啸声与炮弹落地扬起的烟尘,隐隐能瞧见的飞散血雾,此刻都成了皇帝眼中调剂心情的最好戏剧…… 直到大小火炮逐一过热,满清大营响起悠长的号角声。 进攻山林的披甲人骑着战马赶赴战场,他们在山脚下勒马停下,等待包衣结成战阵挡在前面。 即便包衣结阵完毕,他们也没有发动进攻,而是等待其他各路。 另一部进攻壕沟的步军却慢悠悠前进。 并非他们不想加快步伐,而是前排推送大小型盾车的旗丁快不起来。 大车犹如中空的攻城锤,步军一面推车前移,一面躲在车中防御流矢铳弹。小车像是一面大型移动盾牌,又像是低配版偏厢车,车上可供两三人站立射击。 不过八旗吸取第一轮进攻的失败,不仅加厚盾车的木板,还给木板捆绑几团糊泥的干草缓冲流弹的威力。 只要将“战车”一般的盾车推到壕沟面前,就能凭借厚盾阻挡弹矢,一点一点填平壕沟。 背嵬军的大炮开火了。 黄台吉能看见一团团喷薄的白烟,数门火炮向后一坐,背嵬军炮手恍若忙碌的蚂蚁,推着火炮逐步复位,拿起捅杆清洗炮膛内部,一干一湿清洗两遍。 炮弹拖着尾烟飞出,一发炮弹正巧命中盾车目标。 即使大车被一发命中,也只是冲破盾牌,打烂车内的数名旗丁。随着后续旗丁补位,依旧能推着残破的盾车继续前进。 相比之下小型盾车则悲惨许多,炮弹不仅能撕裂大盾,还能撞断盾车将其一分为二。碎裂的木屑犹如数十根尖刺四散伤人,有些披甲人半身甲面几乎都是木屑尖刺。 “前进!”填充各部的基层军官推着盾车大吼。 虽然这是简陋的“步车协同”,却能在炮火轰击面前最大可能削减伤亡。 被汉狗羞辱的复仇之心使旗丁士气高涨,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恨不能剁碎汉狗的身体,把碎肉拿去泡酒喝。 攻壕的步军顶着炮火很快到达目的地,两侧攻山的队伍也呐喊着出发。 然而壕沟对面的矮墙却无半点鸟铳声响,清兵头目与一众兵丁还在纳闷。 难道汉狗的鸟铳都打炸膛了,所以任由大清勇士填埋壕沟,等放近了用弓弩刀剑厮杀么 就在鞑子疑惑之际,忽见一群腰身臃肿背嵬军踩着高跷翻越一道道壕沟,直挺挺向盾车倾倒过来。 鞑子头目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不详的预感还是叫他下令还击,“放箭!快放箭!” 即使数百名清兵取下搭箭射出,也晚了半拍,数十名“杂耍”被数箭穿身,也顺利倒在盾车顶部,乃至四周。 鞑子头目心中没来由涌现一股恐惧,拼命挥刀刺入敌兵的胸腹,抽出带血,再狠狠刺入,其他鞑子也奋力砍杀倒地的敌兵。 被捅刺数刀的敌兵非但不惧,反而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嘴角上扬的幅度夸张到扭曲。 敌兵冲着头目喷出一抹血沫,旋即骄傲地大喊一声扑向盾车底部,“我永远忠诚伟大帝皇!”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头目只觉自己的灵魂被瞬发的火焰冲击吞没。 其他背嵬军也相继引爆火药,炸断盾车的木顶,扯碎盾车的支架,砸断粗糙的车轮。 清兵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盾车登时化作一片火海,滚烫的热浪逼得附近清兵连退数十步。 直到盾车的骨架几乎被火焰吞噬,胸墙之后那令人牙酸的铳声也接连响起。 没有盾车防护的清兵再度重蹈覆辙,只能凭借普通盾牌与血肉之躯填埋壕沟。 不过这支攻壕队伍显然比先前的包衣更加悍勇,披甲人与巴牙喇凭借双层战甲与盾牌死撑,等待队友搭建过路木板,或是抛出沙袋填平战壕。 若是再也撑不住铳弹袭击,他们自己的身躯也是一袋埋壕的“泥土”。 两侧山腰本该抛射的“臼炮”也哑了火——似乎攻山队伍杀入敌兵的腹心,使得炮队难以平稳点炮。 “前进!” 披甲人哪怕口吐鲜血,也要再进一步。而后排的披甲人则是舍弃盾牌,夹住队友的腋下利用肉盾前进。 重伤倒地的披甲人不断跌入战壕,有生的战兵迅速补位跨过摇摇欲坠的木板。 这时背嵬军派出千人迎战,双方在平地、壕沟上的木板厮杀。 眼见背嵬军不得不用人肉阻挡大清勇士的前进步伐,似乎是火器弹药打光。 背嵬军的人数劣势非常严重,一旦失去火器优势,区区数千人连攻壕的一万余披甲人也挡不住。 依旧是前线指挥的尼堪,当即意识到战机到来。 他当即派出全部预备队去厮杀,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翻身下马涌入拼杀的前线。 “进攻!” 看着脚下跌入战壕的尸体与重伤者,他与勇士们一路砍杀背嵬军“弱卒”,生生撕开一条中央的口子,突进到最后一道壕沟跟前。 只要再跨过这道壕沟,就能打入敌人的本阵! 大清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然而尼堪等人至此再也不能前进一步,因为背嵬军不顾仍在前线零散作战的队友,使出了新招。 鞑子们亲眼看见背嵬军抛出数十只冒着火焰的“水晶瓶”,易碎的水晶瓶砸在头盔上,砸在肩膀上,砸在过路木板。 瓶身碎裂溅落一地淡黄色液体,当瓶口燃烧的纱布解除液体的刹那,瓶中封印的炎魔妖怪登时大展神威,使出一团三昧真火吞噬周边一切。 无论是攻壕的八旗披甲人,还是奋力阻敌的背嵬军士兵,一律被滚烫的火焰吞噬。 尼堪只觉心头一沉,面色僵硬,他万万没想到敌人竟然用队友的性命做诱饵,吸引清兵蜂拥而至。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火焰焚烧的背嵬军并未痛呼,也没有被兄弟出卖的咒骂,反而扑向周身没被火焰焚烧的披甲人,高声呐喊,“杀鞑子!” “我,找,到,你,了!” 尼堪忽地听见一声断断续续的沙哑低吼,旋即便感觉一股热浪从侧身袭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1章 俺寻思能行(二合一大章) 第231章俺寻思能行(二合一大章) 尼堪本能地后退数步,却觉得那股热浪愈发靠近。 他顾不得敌我之分,转过身以肘为锤奋力推开一切阻碍,“闪开!” 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哪怕肘飞撞开十余名旗丁也在所不惜,可是身后的怪物却紧追不舍,发出一声声沙哑的怪吼,“小野猪乖乖,把门打开……” 忽然脚下的木板噼啪断裂,一股踩空的失重感直刺股间,尼堪重重跌入壕沟中的尸堆沙袋,手中的钢刀失手掉落。 数十斤的甲胄齐齐压在身上,即使有沙袋与尸体缓冲,尼堪的腰身还是受了重伤,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前方的壕沟燃起熊熊烈火,即便尼堪坠入另一处壕沟,也能看见冲天的红莲之火,仿佛连空气都被烧烤得扭曲滚烫。 好在这片壕沟并无三昧真火袭扰,只有敌我双方横七竖八倒下的尸体,烤肉的糊味与硝烟味道充斥四周。 他努力扭头环顾四周,草袋与札甲布面零燃烧,火焰烧穿札甲甲片的绳索,一片片火红的甲片滑落,触碰周围甲兵的身体冒出肉脂沸腾的滋滋声响。 几双死人眼睛死死盯着他,好似在怪罪他中了火焰埋伏。 他仿佛听见成百上千人的低语,“都怪你”、“纳命来”、“无能”、“你害死我们”…… 来人呐。 尼堪想发出声音叫吼,却发觉嗓子又干又痒,好似一万只蚂蚁在爬动撕咬。 他想喝水,想抓喉止痒,想把浑身燥热的甲胄全部扒下,一头扎进凉水里降温。 一股热浪飞速袭来,空气中的热度极速攀升,刺激喉头的瘙痒感愈发严重,使他剧烈咳嗽起来。 忽然一个火人探出脑袋凝视沟底,就像炎魔发现东躲西藏的猎物,大喊一声飞扑下来,“你爹来咯!” 火浪传递的高温刺入甲胄缝隙,穿过头盔护喉,一刻不停啃咬尼堪的皮肤。 “哼啊啊啊啊啊!”烧伤的剧烈疼痛折磨他每一处神经。 他剧烈挣扎翻滚,不要命的炎魔却将他死死困住。那一双烈火包裹的双手犹如钢鞭绕过他的后背抱住。 “跟,我,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 炎魔的喉咙被高温烫伤,说出来的话语断断续续,却蕴含着无尽的恐怖与憎恶。 尼堪就像拼命挣扎的溺水者,纵使他竭尽全力挣扎,还是被燃烧的怪物生生拖入绝望的深渊…… “啊哈!” 死去的“炎魔”下一秒钻出地面复活。 战旗所在的复活点修筑一面齐人高的夯土墙,以防止刚复活的兄弟被红夷大炮命中。 复活者迅速来到武器架,抽出一根趁手的钉锤,从随意摆放的盾牌堆中拾起一面,接着蹦蹦跳跳重新加入战斗,一边蹦跳还一边炫耀,“兄弟们,我刚才好像杀了个鞑子高官!” 壕沟前后的烈火仍在燃烧,火焰加身的“炎魔”们踏过木板,踩过尸体沙袋构筑的永久浮桥,挨个扑向尚有战意的鞑子,将他们扑进火焰的海洋。 “野猪皮受死!”面对炎魔的冲锋攻势,进攻壕沟的鞑兵惶恐地撤出阵地。 然而炎魔就像根本没有痛觉一般,在身体机能被完全燃尽之前,生生追着鞑子跨过二百多步的壕沟防线。 炎魔们就像一群抱脸虫,哪怕是还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抱住一个鞑子将火焰的绝望传递出去。 有些疯子身上的火焰不多,还有余力撕咬鞑子的耳朵、鼻子、脸颊,一边撕咬吐出带血的碎肉,一边还要大吼大叫,“杀猪!杀猪!杀猪!” 后排没能挤进壕沟的鞑子见状也不禁胆寒,几乎忘记应当砍死敌人解救队友,甚至有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下意识挪动大腿后撤。 他们这辈子都没打过这般疯狂、邪乎的血腥战斗,宁愿被刀砍死,被铳弹打死,也不想被疯子缠上。 一万多人被铳弹打死上千,又在缠斗中死伤好几百,最后被一阵不分敌我的火焰吞噬数千有生力量。 原本狭窄的阵型就难以展开,只能一波一波冲上去跟敌人换命。 红莲之火充斥视野,照得众人满面通红,前方士气崩溃的鞑子迅速溃退下来。 他们浑身冒着热烟,拼命摘掉头盔,扯断腰带细绳扒下战甲,倒在地上翻滚叫吼。 重度烧伤的痛觉叫常人难以忍受,更别说双层布面甲燃烧起来还有“蒸煮”效果,许多鞑子痛苦挣扎片刻便彻底死去。 攻壕的惨状大伙有目共睹,侧翼攻山的鞑兵也不好过。 丘陵的山道崎岖难走,同样也是难以展开兵力的糟糕地形,哪怕一处丘陵分配万余战辅兵,也只能同时展开两三千人上攻,多余的人要么在山脚干看着,要么跟上队友铺满整个山路。 其中一部统帅是续顺公沈志祥。 他起初觉得敌人大部分兵力布置在中阵,山林埋伏的只是少许奇兵。 这些奇兵被红衣大炮轮番轰击数次,撑死还剩数百可战之兵。 他领兵爬上山腰的所见所闻也的确如此,原本安置“臼炮”的坑洞空空如也,地上散落一堆用完的木箱与煮饭的柴堆余烬,倒毙的尸体歪七扭八,断肢与肉沫四处都是。 沈志祥暗想,背嵬军已是强弩之末,就算再勇武的悍卒也有流干血汗的时候。 只要沿着山腰绕至背后,就能左右打通越过营寨的道路,反把敌兵包围。 到时候大清勇士顺利通过窄道北返盖州,这些该死的背嵬军也会活活困死在包围圈里。 就在沈志祥畅享自己得到大功之际,忽然一声惨叫中断他的幻想。 惨叫的声音在前方树林,他与一众亲兵飞奔过去一瞧:倒霉的包衣触发机关,树根满是尖刺的木棍飞速砸来贯穿胸腹。 “山林里有机关!”不知是哪个军官大喊一声,又有更多人踩中陷阱,发出杀猪般的痛呼。 有人踩中捕兽夹,有人被网绳包裹吊在半空,还有人踩中机关被弩箭射穿小腿。 尽管这些陷阱的杀伤效率不高,但受伤的兵士不仅不能再战,还要安排一两名包衣扶持着下山治疗,一人受伤就相当于损失三名战力。 告警与惨叫声不断传来,战辅兵的前进步伐随之一滞,谁都不敢冒然试探危机四伏的陷阱。 顿觉被戏耍的沈志祥勃然大怒,“该死!有本事就滚出来,鬼鬼祟祟算什么大丈夫!” “既然你诚心诚意要求了,那我们大发慈悲满足你吧!” 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山林之间,随后一声声清晰的回音仿佛就在身边。 “surpriseotherfucker!” 一个清兵掠过的灌木丛忽然开口说话。 那灌草丛直身站起,光秃秃的身体仅有草皮蔽体,一身犹如山峦的腱子肉在草皮下若隐若现,他一手握紧联结腰腹布包的绳索,一手握着短矛。 “去死!” 一旁的数名巴牙喇迅速反应,挥刀捅刺突然出现的小哥。 不过一息功夫,毫无防备的小哥已被刺入三把钢刀。 小哥呕出一滩鲜血,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就一个恶作剧而已,用得着……动刀子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算了,不跟你们玩了……” 说罢扯动绳索激活火药,耀眼火光四处辐散,凡是击杀他的甲兵皆被火焰铁弹吞没。 沈志祥下意识挡头倒下,铁弹四散打在树干、地面上砰砰作响。 这一声爆响好似点燃背嵬军的热情,伪装的草皮忽然现身,喊出几句戏剧唱腔后自爆杀敌。 一声不响的“石头”掀开破布,高喊声为了天下万民引燃火药。 还有人伪装成树枝,爬到最高的枝干登高一跳,就像极限的滑翔运动员飞身越过万丈山川,又像是一发碳基炮弹直接命中仍在爬山的鞑兵。 轰!轰!轰!无数会说话的“自然景观”纷纷拉绳自爆。 随着火药爆燃的响声渐消,掀起的烟尘渐渐散去,沈志祥总算能听见周边的清晰声音。 他倚着一根树干慢慢支起身子,受伤未死的甲兵躺在地上哀嚎。 包衣奴才们即便自己也被铁弹打伤,也不得不上前帮助主子爷。 要是他们稍有怠慢,战胜后回去,少不了主子爷恩赐的一顿毒打。 望着周围满地的惨状,沈志祥不住地念叨,背嵬军啊,背嵬军,你们打仗为何能如此灵活多变! 壕沟之前没有“人形地雷”,原来是安排在山林中! 沈志祥顿觉左小腿传来一股打湿的浸润感,低头看去,竟是小腿被铁弹洞穿,涌出的血水浸透了裤腿。 当他察觉到受伤的那刻,大脑开始发挥作用,不断激活小腿的疼痛信号。 “啊啊啊!”沈志祥痛得直叫唤,小腿受伤废掉他一半行动能力。 沈爵爷的痛呼穿透力极强,不仅引来远处的亲兵跑过来帮扶,还吸引出埋伏林中的背嵬军精兵。居高临下的精兵足有上千。 沈志祥忍不住低吼,背嵬军为什么能在山中埋伏上千兵力!壕沟不要人守护吗! 背嵬军推出百余颗大小不等的碎石,当着一众鞑子的面轻轻踹石一脚。 尽管脚踹的力道不大,但山林的坡度却给石子提供完美表演的舞台。 一颗颗石头滚落下来,砸中树干偏离方向继续滚落,或是砸断树干连带着大树一齐倒向鞑子,亦是无情撞击鞑子躯体。 沈志祥来不及指挥,就被亲兵拽到一棵树后躲避,犹如老鹰捉小鸡躲在树干后面排成长队。 背嵬军的样真多。 碎石从身边掠过的咚咚声震撼心灵,恍若一群迁徙的牦牛践踏大地,屁股底下的山体都在震动。沈志祥竭力环抱双臂,蜷缩双腿,生怕被哪颗碎石砸断手腿,把性命丢在这里。 部众的惨叫声在耳边回荡,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被碎石冲撞、碾死。随着碎石阵消散,早已没有战意的亲兵赶紧扶着沈志祥下山。 可是背嵬军哪会放过这群新鲜的猎物,一个个如狼似虎般飞速下山。 “哎呀!” 有些玩家不小心踩中自己人布置的捕兽夹,整个人不自主翻倒如球滚落下去。 直到倒霉蛋掠过十余根大树也没撞死,反而撞翻背身下山的溃兵,一个好点子犹如闪电般钻进脑内。 就像武侠小说通过一些挫折、败北顿悟进阶的功法,这家伙也兀的领悟一招从山腰滚落的招数—— “肉弹战车!” 榜样的作用是惊人的,尤其是这种点子王示范的乐子玩法。 这群沙雕玩家一边拍打自己脑袋,恨铁不成钢地哀叹自己怎么没想到,一边效仿前人案例,蜷缩身体冲着山下翻滚。 “呀屎啦野猪皮!” “肉弹四驱车冲冲冲,旋风冲锋龙卷风!” “呜呜呜呜……”还有人自己配音引擎轰鸣的噪音,恍若自己是秋名山一路狂飙的车神。 沈志祥看到后续滚落的不是碎石,而是一个个兴奋高呼的肉身,整个人都快傻了。 背嵬军欢快地撞击树干而死,撞到停滞的碎石飞起来,亦或是冲撞清兵的后背,仿佛开开心心赶着去送死。 不管背嵬军能不能斩获军功,他们这些冒险以肉身滚落的疯子最后都会死去。 如果说自爆炸弹还能杀伤敌人,达到一人换多的目的,那这群疯子简直是自寻死路还不讨好。 疯了! 沈志祥感觉自己脑子已经不够用,完全看不透背嵬军究竟是什么人! 忽然一名“肉弹战车”撞到他身前的树干停下,此人满头是血,晕晕乎乎地站起身。 “诶,你这战甲很漂亮,应该是个军官吧!” 此人笑脸盈盈,软绵绵的嗓音像是喝醉了酒,明明走路都歪歪扭扭,却能锁定沈志祥的位置凑近过来。 “保护爵爷!”亲兵挥刀前突,一刀扎穿精兵的肚腹。 “哦爵爷”重伤的精兵恍若回光返照,冲着身边不断下落的肉球大喊,“这里有鞑子爵爷!快来啊!” 精兵虽然仰头倒下,顺着山坡滑下十余步,但他的话语顺利传达给诸位各路兄弟。 “有活了!” 数名兄弟竭力减速刹车,有人用帅脸刹车,有人用双手扒地磨得血肉模糊,还有人用自己的“鸡蛋火腿”减速…… 好消息是玩家认出了这是明廷通缉的大汉奸之一,满清续顺公沈志祥。 坏消息是他们使用肉弹战术,一身的武器几乎丢光,就算保留些许匕首、小刀也拼不过这帮悍勇的亲兵。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小小困难哪能困得住玩家。 他们所有人迎着亲兵的钢刀冲上去,即便钢刀入身也丝毫不惧,一人对应一名亲兵,使用手臂大腿锁住敌人的关节,随后向后仰头倒下。 最后就算几人包围沈志祥一人,也有闲心划拳比试一番。 “该死!” 眼见自己被小瞧,沈志祥挥刀劈砍这些该死的敌兵。 谁料他砍死两人,剩下一人正好没了争议,坏笑着猛扑过来钳住他的身躯一齐倒在地上。 “滴滴滴,下山观光车要开动咯——” “无敌风火轮!” 随着一阵异口同声的欢闹声,数名死士拖拽沈志祥等人向下翻滚。 “噢噢噢噢噢噢!”死士们兴奋地叫吼着,仿佛完成人生重要的扮演。 沈志祥只觉天旋地转,四肢拉扯,脊背每一次轮换撞击都像火焰在烧。 饶是他与背嵬死士狠狠撞在树干上弹飞,几乎撞飞他体内的灵魂,死士依旧不肯松手。 那手脚恍若四根软钢,死死困住他每一寸骨头与血肉,就算是死也要把他一同拽入地狱。 最后他们一同撞在一棵粗树上,恍若连体婴儿被一线分离,两人都死了。 那死士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嘴角含着微笑,沈志祥瞪大的双眼却呆呆地望着天空,仿佛在临终之前都在思考一个没有回答的问题。 无数负伤的伤员带着恐怖的消息退下,后排士卒看着一个个敌我的尸体滚落下来。 时不时还有背嵬军疯子从树杈跳下激活炸弹杀伤清兵,主将沈志祥的尸体也被清兵发现。 这一路清兵溃散了,他们哀嚎着搀扶队友狼狈逃回营地,有人忍不住回望这座丘陵。 它好似一道布满杀机的迷宫,任何人爬上去都会经历无尽折磨。 另一边攻山的部队也很惨,虽然没有陷阱,没有机关,但上千背嵬军结成盾阵,一步步向下推进刺击,还时不时抛掷“陶罐炸弹”轰击投掷标枪杀伤清兵。 至此,三路齐攻的清兵再度狼狈逃回,四万五千战辅兵出阵,仅剩两万五千逃回。 那些撤离缓慢的伤兵再次被疯子趁胜杀出,全部斩于清兵眼前。 数千背嵬军依旧跑到阵前耀武扬威,高举流血的首级欢呼蹦跳,旋即将这些首级堆积起来,就连先前堆积但被打散、抢走的京观也重新铸造一遍。 这次黄台吉手下还剩十万大军,但阵前却多了三座脑袋搭建的“肉山”。 如果说第一轮进攻还有试探意味,第二轮进攻完完全全打出背嵬军的韧性与强悍。 背嵬军构筑的堵路防线恍若一座不动的高山,纹丝未动。 王公贵族们全程观摩战场的所有细节,心中的情绪五味杂陈。 原先受辱的愤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遭遇强敌的焦虑,此路不通的恐慌,以及兵员不断降低,而敌人却巍然不动的恐惧。 即使多尔衮、豪格在关内见识过黑旗军的悍勇,早有心理准备,心中的震撼与惊骇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背嵬军远比年初的黑旗营更加迅猛强悍,不是一黑顶五虏的战力,而是一黑杀十虏的人形高达! 多尔衮都不敢想象那位练出黑旗营的李小将,究竟还有多少如此强军。 若是此人练出五万黑旗,别说收复辽东,就算横扫天下也能轻松办到,简直天下无敌! 与多尔衮、豪格相比,没打过背嵬军的济尔哈朗与其他宗室直接丢了魂。 好似下巴脱臼一般,嘴巴张的老大,济尔哈朗呆呆地呼吸吐气,发出呼呼的声响。 他傻傻盯着狼狈逃回的败兵,痛苦的哀嚎声在营地上空回荡。 背嵬军的悍勇比他见过十倍明军还要狂,还要猛! 黄台吉也差点丧失皇帝的矜持,大喊大叫起来,第一句高音量的话语开口,他便有意收敛音量。 他看着清兵冲进壕沟,爬上丘陵,一切本来顺利推进。 就算此战伤亡惨重,也能耗空背嵬军的人力。 可是背嵬军的疯癫简直超出他的理解。 背嵬军疯癫起来连自己人都杀——等到敌我缠斗在一起,放火烧死所有两脚生物。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队友出卖的背嵬军居然毫不畏惧,黄台吉透过千里镜,都能瞧见这些人是主动“入局”的,只为诱惑清兵派出更多兵员加入战斗,然后被火焰一锅端。 就好像背嵬军所有士卒的命都不是命,太铁血,太冷酷,残忍到黄台吉都觉得不忍。 背嵬军究竟派来多少人马堵截后路 经过这一轮激烈厮杀,黄台吉没觉得背嵬军人数有所下降,敌人的士气也依旧旺盛,丝毫没有友军战死的悲戚感。 难道情报有误,背嵬军精兵不止四五千,而是一两万人 倘若背嵬军真有一两万精锐,黄台吉手中士气受挫的十万大军,恐怕难以攻杀过去。 而且经此一战,诸多主战的王公贵族大多改变态度,纷纷感叹撼山易,撼背嵬军难。 尤其是那些外藩蒙古的酋长,已经在他耳边旁敲侧击绕路的事宜。 尽管黄台吉派出去侦察辽南的探马还未回归,但绕开这条北返盖州的捷径,从萧家关、镇江堡饶回辽中平原已是一种选择。 黄台吉不禁觉得可笑,十万大军在数千敌兵面前只能狼狈绕路。 他建立大清以来,何曾尝过如此耻辱! 这又不是巍然不动的山海关,只是背嵬军用泥土、壕沟构建的一条简陋的防御工事罢了,却像天下雄关一般挡着众人不能前进一步。 就算所有人达成一致,选择绕路回家,也是条半数是山的艰难道路。 眼下秋季渐深,气候愈冷,一旦途中骤降大雪,十万大军出现非战斗减员,又能逃回去多少人马,八万,七万 一旦大清的核心力量削弱,依附大清的部落、朝鲜皆会反叛,到那时他黄台吉还能做这个大清的皇帝么 黄台吉估摸着背嵬军此战应当损伤不少。 给一位伤筋动骨的残兵递出和谈的信号,应当是雪中送炭的关键之举,直戳背嵬军主帅的心窝。 他相信背嵬军不是忠心为国的“义士”,而是心怀鬼胎的野心家。 与其斗得两败俱伤,让大明的小皇帝坐收渔利,不如双方暗修协议,瓜分大明疆土各为帝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2章 来呀(二合一大章) 第232章来呀(二合一大章) 打定主意暂时休战,黄台吉派出使者队伍的同时,命令全军扎稳营盘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再派人前往周边捕猎、割麦。 只可惜黄台吉聪明反被聪明误,先前对辽南下达的“坚壁清野”政策化作回旋镖正中他的眉心。 方圆数十里的房舍、麦子、林中猎物几乎绝迹,永宁、复州、羊官堡、盘谷堡等诸多堡垒、驿站皆是空城。 清兵无法获取任何补给,溪水小河中的游鱼也是杯水车薪,满足不了十万大军。 在侦察另一条路的探马返回之前,黄台吉只能寄希望于和谈产生效果。 和谈使者总计三十一人,每人骑乘一马。 黄台吉亲眼看着使者队伍,踏着壕沟铺垫的过桥进入背嵬军营寨。 和谈队伍的头目名叫胡贡明,是黄台吉重用的汉官之一。 胡贡明一进敌兵营寨就收集一切可用信息,敌兵总人数,营寨布防结构,存粮与武器状况…… 不过他能看见的东西不多,还没看两眼就被拉入一条避弹壕沟之内。 别人都是在营帐的私密环境下讨论军务,背嵬军倒好,像是地穴人一般跟人在壕沟里谈事。 更古怪的是来者并非背嵬军的主帅章某、何某,而是一群没啥名气的副帅。 十余人把他四面包围,就连壕沟之外也有人趴在壕边,犹如看猴一般冲他眨眨眼。 “奴酋是不是畏惧我背嵬军兵锋,所以派你来投降的” “呵,吾主尚有三十万精兵足以踏平这几座矮山,只是念你背嵬军忠勇有加,心生爱才之心,特派我前来保全诸位性命,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若你背嵬军以礼来降,裂土封王也未尝……哎呀谁打我” 胡贡明顿觉左脸遭遇一记重拳,火辣辣的疼,扭头看过去却发现左手边的几人凶神恶煞,嘴里还嘀咕着“你他妈的看什么看”。 “哼!奴酋要是真有三十万精兵,还需要谈判” 这时一名副帅掏出几幅炭笔素描图,整个清兵大营的状况一目了然。 如果胡贡明只是一名外人,光凭这几幅素描就足以知晓清兵人数几何。 啊! 胡贡明顿觉背脊沁出一身冷汗,就算背嵬军在丘陵安置的兵员登高望远,也拿不出这般垂直俯瞰视角的布阵图吧 就连营地内兵士的走动、岗哨也画得栩栩如生,就像悬在半空亲眼所见一般。 “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话,我们也全句奉还——只要奴酋与一众爱新觉罗家的贝勒亲王脱光衣服,赤足踏过战场来到我们面前三跪九叩,就准他们做奴才为我们效力。” “吾主贵为大清皇帝,岂能屈尊跪拜!” “废话少说,既然不降,那就再打!” “你、你们要干什么!”胡贡明心头一惊,数名大汉钳住他的胳膊腰身抬出壕沟,旋即将其脑袋压在壕沟边缘。 当明晃晃的钢刀悬在脑侧,胡贡明慌了。 他绞尽脑汁想出各种典故劝说对方放过自己,颤抖的嗓音恍若一只沙哑的鸭,“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我们是蛮夷,你也是汉奸,管你什么斩不斩来使!” “慢着!”胡贡明满头大汗,嘴巴叭叭的语速极快,几乎把这辈子的嘴速都用上,“南朝锦州主力行将溃灭之际,是你们进攻辽南促使吾主回援,救了他们。 如今南朝精锐犹在,你们就算与我大清斗得两败俱伤,还不是叫南朝得益,你们以为那小皇帝会使你们善终吗” “大不了就造反呗。你都说锦州主力行将溃灭,就算现在没灭,也不会剩多少能打兵马。我们打你们都游刃有余,打那群弱兵还不手到擒来。” “既然你们早存反心,为何还要替南朝卖命!纵使你们不懂唇亡齿寒,也该明白三足鼎立。 南朝家大业大,攻南朝如伐大树,须先从两旁斫削,则大树自仆。 南朝各部精锐未灭,你们就杀尽鸟兔,在这流干骨血,到头来能有多少人马站稳辽东,如何治理辽东遗留的百万辽民 等你们流尽骨血,南朝皇帝正好派兵吃下辽东,你们夺取最大战功,却得不到应有奖赏。 那时南朝皇帝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给你们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污蔑你们谋反。而你们不得不反,又有多少兵马、辽民愿同你们反叛南朝 在那些百姓眼中,难道你们比南朝更正统 放我大清勇士回去,辽南、登莱尽归你们。待你们稳住根基,蓄积粮草兵备,剔除南朝人心,到兵精粮足之时再取辽东也不迟!那时我大清愿与你们携手入关,瓜分南朝天下!” “听你这么一分析,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如果我们打败你们,接下来就要面对明廷派出的文武大队,那些辽民百姓愿意臣服我们,还是臣服明廷都是个问题。” “既然觉得有理,那就让开道路准我大清通行!盖州以南疆土尽归你背嵬军所有,吾主愿予你三万户辽民以表诚意……” “那以先生所见,我背嵬军倘若有幸夺取辽东,该如何稳住百姓,与南朝争这天下呢” “……”胡贡明瞥一眼左右,示意对方给他解开压制。 “哎呀,差点忘了。都让开让开,这毕竟是对面的使者,该有的礼仪还是得有的。” 说话人连忙驱散一众粗鲁的糙汉子,亲自扶起满身是灰的使者先生,拉着他走到一处临时围帐细谈策略,又命人递来一杯温热的茶。 死亡威胁与突然礼遇形成强烈反差,感受着手中温热的清茶,胡贡明还以为仅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敌兵将帅。 毕竟背嵬军未来是大清的潜在盟友,万一哪天背嵬军真的闯出一片天地,而满清国运日下,胡贡明也能凭借今日的善缘改换门庭。 哪怕背嵬军选择死忠到底,用将士们的性命换取“忠义”名声,那他的建言也没法给将死之人派上用场。 念及此处,胡贡明也就倾囊相授了。 他表示当初老汗入主辽东,便是打着杀官为民、均田屯垦的政策,吸收大量对大明不满的辽民加入大金政权。 只是后来努尔哈赤翻脸不认人,任由女真人抢占汉民土地,使得汉民地位一落千丈。 最终奴隶主庄园取代“均田政策”,导致民族矛盾压倒阶级矛盾,一直到黄台吉上位更换策略,才缓解内部矛盾。 所以背嵬军要想站稳脚跟,务必以广阔土地拉拢中下层辽民。 那些南朝派来的文臣武将自恃复辽的胜利者,势必贪婪兼并,闹得民怨沸腾。 此为一怒。 而南朝即使收复辽东,也断不会根绝三饷加派——关内仍有诸多流贼须剿,刚收复的辽东也不能幸免。 奴酋在时,辽东百姓艰难求生,大明回来了,百姓仍旧艰难求生,那这辽东不是白收复了么 此为二怒。 背嵬军若真收复辽东,必定是辽民眼中的英雄,加官进爵都是小的,辽地军民皆对背嵬军心悦诚服。 只是背嵬军诸位将官凭借复辽之功身居高位,位极人臣也只差临门一脚。 明廷不愿再现“李成梁”镇辽东、养寇自重之祸,势必削权夺兵,将背嵬军拆得七零八落,派去围剿流贼耗空骨血。 背嵬军被调走之前,可借“朝廷残害忠良”、“赵构莫须有滥杀岳武穆”、“英宗皇帝冤杀于少保”大做文章。 此为三怒。 如此酝酿一些时日,只要背嵬军备好粮食军械,便能登高一呼拿下辽东,乃至攻取辽西,打破山海关,入主中原! “好好好!今日得听先生一番鞭辟入里的见解,如拨云见日,令何某茅塞顿开。”副帅连连点头鼓掌。 胡贡明也有些自谦地行了一礼,声称只是自己的一丝拙见罢了,何副帅能虚心求教,仔细聆听,才是真正要做大事的英雄人物。 “只是何某还有一事不明,还请胡先生教我……” “何副帅请说。” “奴酋既能派你来说和,可见虏兵损失惨重,已没有战前悍勇锐气,不敢再撞我兵防线。 要是我兵主动出击深陷重围而战死,奴酋见我损失惨重,应当还会派遣重兵撞我阵线,再损一批战兵……” “啊” 胡贡明微微一怔,何鲁司的自问自答叫他摸不着头脑。 难道背嵬军还有预备队,打算诱敌深入继续绞肉 还是说背嵬军已无可战之兵,准备以死明志气,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何副帅,你我不必以死相拼啊。” 胡贡明不知道背嵬军真实情况,但脸上还是流露出两败俱伤的难堪之色。 这点细微的变化随即被何鲁司察觉,他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淡淡说道,“去告诉奴酋,我背嵬军愿与他携手共图伪明江山……”“幸甚幸甚,如此一来,我也能回去……” 胡贡明话音未落,原本嬉闹的营寨登时变作血腥战场,惨叫与厮杀声不绝于耳。 所有使者随从被四面包围,刀剑碰撞,鲜血四溅。 胡贡明下意识回头去看何副帅,却发现一把钢刀直入胸口,穿膛而过。 胡贡明满脸不可置信,喉头呛出一股股热血。 “为什么……”这位方才都与他相谈甚欢的何副帅,此刻却对他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提前去阴曹地府等着,以后见了那些鞑子王公贵族,告诉他们——我要他们脑袋共图伪明江山。” 何鲁司利落抽出钢刀,飞溅一地鲜血。 胡贡明虚弱地向后倒下,胸口的贯穿伤汩汩流出血水。 他扭头看向使者队伍的随从,数十人躺在地上浑身瘫软,已是一群没命的软脚虾。 …… 使者没有回来。 黄台吉等了许久也没人回归,但在谈成之前,十万大军也没有再度进攻的悍勇之气。 直到某日清晨,丘陵一带笼罩浓密白雾,众人才依稀看见晨雾中走出一骑。 战马走的很慢,像是餐后消食的闲庭信步。 战马走进众人的视野,马背上驮着一人,透着一股朦胧的血色。 后面的贵族们透过千里镜远望,靠前的八旗则直接骑马奔出营地。 待乘马驮着骑手靠得更近,众人这才发现视野中的朦胧血色是这骑手与战马流下的血。 骑手身前绑着几根短矛固定身躯,身上像是被血水泡透一般尽是红色。 不,为首的旗丁忽然意识到,这浓浓的血水不是骑手或是战马身上的血。 而是一个个用麻绳网兜包裹的球状物体滴落的液体——数十个球体犹如一个个挂饰,勾着“骑手”的脖颈。 那是人的脑袋。 每颗脑袋的眼睛瞪得老大。 骑在马背的骑手也掉了脑袋,被人用矛杆穿透固定在锁骨位置,看起来像是低头过度,与胸口垂直。 战马的头部顶端用绳索固定一个首级,像是小丑颅顶戴了一顶赤色高帽。 死人的双目直视前方,伤口处滴落下来的血液浸湿战马的侧颈。 除去骑手本人,被当作挂饰的脑袋足足有三十颗。 这还没完,尚有上百颗被剔除血肉的白骨头颅,犹如驮运的货物一般绑在马侧左右,或是吊挂在死去骑手的腹部、腿上。 甚至马身后面拖拽的一辆简陋小车,还装着数百颗写字的白骨头颅。 每个颅顶都用血水写着零零散散可读的字句。 威胁,斥骂,诅咒,屠杀,憎恶…… 明明是简单的字句,却传达出震撼魂魄的滔天恨意。 血淋淋首级与森森头颅构成的恐虐作品深深震撼一众披甲人的心。 他们打过无数战役,见过不少已觉稀松平常的血腥画面,想不到背嵬军比他们更加残忍暴虐,把清兵的首级做成这般诡异模样。 血腥“艺术”传达的不仅仅是屠杀威吓,同时夹带背嵬军简单的问候—— 旗丁取下一颗颗首级、头颅,发现骑手“固定”的脑袋下巴处有一封血书。 几个血字非常简单。 跪地投降或可保命,顽抗到底屠灭全族。 背嵬军拒绝了和谈,打算与大清勇士拼命到底。 可憎的血腥本该引起一众王公大臣同仇敌忾,但他们却只能过过嘴瘾,痛骂背嵬军残忍暴虐,更多王公垂头丧气,不敢说一个打字。 这些满蒙汉权贵知道,背嵬军构筑的防线是一座高山,他们若想跨越过去必定损失惨重。 让谁先去绞肉,谁在后面坐收渔利就成了问题。 每个将领手头的兵都是他们立身的根本,这年头打光部属,在贵族上位面前就没了“价值”,也不能享受已有的荣华富贵。 只要再对峙几天,待探马回归报完信息,他们就能避开背嵬军兵锋绕路回家。 毕竟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眼见一群贵族避战保军,黄台吉顿觉失望透顶。 他茫茫中预感背嵬军的人力快要枯竭,只要诸位王公再接再厉,一定能碾碎敌兵。 可是这群人说什么也不愿打头阵,就跟吓坏的小猫见到生人就跑。 如果今天,他统帅十万大军都只能在上万背嵬军面前仓皇逃窜,不彻底消灭“心魔”,未来八旗战兵看见背嵬军的镶黑旗帜都会溃逃。 以后此消彼长,他还能集结胆敢与背嵬军一战的勇士么 难道要丢光辽中平原所有地盘,将辽东拱手让给南朝,自己躲到天寒地冻的贫苦之地继续做那毫无希望的女真部落 还是撤到漠南草原变成彻底的游牧民族,只能像劫匪一般偶尔劫掠南朝边境 此战必须要打! 哪怕让他的嫡系部队充当主攻,也要命其他王公动起来。 就在黄台吉打算撕破脸、强令诸部再攻之际,忽然瞧见云雾中出现什么动静,像是一群迁徙的动物践踏大地奔来。 尽管云雾缭绕缩减了可见范围,黄台吉还是能看见一个个在云雾中闪动的绰绰人影。 数千人透出云雾,一路快走,朝着大清营地赶来。 是背嵬军! 凭借老道的经验,黄台吉粗略扫几眼就判断出:擅离大营的敌兵大约三千。 背嵬军居然放着稳固的阵线不要,对十万大军的营地发起突击! 即便背嵬军借着恐虐作品对众人的吸引,以及云雾的掩护,缩短足够多的敌我距离,甚至突破红衣大炮的最小射程,使得一众火炮无法发威。 难道背嵬军已无守寨之兵,军器弹药也消耗一空,所以全员抱着必死的决心发起最后突击,希望尽可能杀死更多八旗兵垫背 可这三千人要想击溃十万清兵,简直痴人说梦。 十万大军就算平均分配给每一个背嵬军厮杀,背嵬军也要单独面对三十人围攻。 而三十人就算不用刀剑,一人捡一块石头砸过去都能把人活活砸死。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佑大清! 黄台吉顿觉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浑身淤塞的血管仿佛都在此刻畅通。 他心心念念攻而不克的防线,居然已是千疮百孔的状态。 其他怯战的王公大臣见到不可思议的一幕,也再度燃起雄心烈火。 既然背嵬军仅剩三千悍卒拼死决战,那他大清也该拿出相应的尊敬态度,与他们堂堂正正近身拼杀! “传令下去,不可凌虐背嵬军尸体,若是背嵬军愿屈膝投降,朕封他们的主将做我大清的亲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3章 又是忠诚的一天(二合一大章) 第233章又是忠诚的一天(二合一大章) 指挥官何鲁司的语音在队长脑内响起,后者大声传递军令,“第二队,前进!” 第二轮波次的部队犹如一个个关机的机器人,昂首挺胸静静立在晨雾之中。 随着一声令下,静立的机器人仿佛充满电能,大踏着步子向前移动。 “第三队,前进!”又一声命令在脑后响彻。 柳长生没有回头,前方第一梯队才刚刚踏出数十步,后面的第三梯队已经跟上。第四队前进的呐喊声渐行渐远。 此次三千玩家决死突击,不为任何战果,只为创造“损失惨重”的局面吸引鞑子再次攻打防线。 若能顺带杀一些鞑子,多消磨满清的有生力量也值了。 所有队伍都是两排单薄的横列,『柳长生』被左右横列的兄弟夹在中间,胸口捆绑着厚实的布包。 第一排是防御组与突破组,披着缴获来的清制布面甲,手持盾牌与砍刀。 第二排是攻击组,手持长矛与缴获来的鞑子重弓。 队友兴奋的喘息声在耳边回荡,所有人在突破晨雾之前默契地保持沉默。 尽管急促的脚步声早已暴露突击的意图,但大伙都下意识沉浸在决战氛围,一声不吭。 咚咚咚—— 整齐划一的步调恍若战鼓擂响,『柳长生』只觉加速跳动的心脏也跟着步调一同打鼓。 他死死僵住自己的脖子平视前方。 浓密的晨雾中可见度极低,他看不见远处的鞑子营地,只能瞧见第一梯队兄弟如刀劈砍过的垂直后背,坚定地踏入未知的迷雾。 他甚至不知道踏步走了多远,直到前方的队长喊出“敌在前方”的嗓音,前方脱离晨雾的区域恍若拨云见日,变得豁然开朗。 鞑子营寨出现在眼前,十万大军的步阵轮廓恍若白纸浸透的一条墨线,直挺挺闯入视野范围。 敌人似乎有意与他们近身作战,成千上万鞑兵陆续涌出营门摆开一个个步阵。 敌人距离更近了。 柳长生不由得紧张起来,手持盾牌的双手更加用力。 队长们与指挥官的交流在瞬息之间完成,柳长生很快听见第一队长的命令声:“全体都有,加速小跑!” 诸位队长的呐喊声犹如长城引燃的烽火,前排的声音刚落,后排的声音便高声响起。 原本还算整齐的步调随着提速小跑变得杂乱起来,甲片摩擦、刀盾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 背嵬军陷阵营近敌四百步。 柳长生环顾左右,黄子龙,吕小布,阿杰,突破手,野牛,姜小白……诸位兄弟都在身边并肩作战。 他冲着他们微笑,对方也对回应灿烂的傻乐。 他们一齐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 平过贼寇打过建奴,在战场抛头颅洒热血。 一齐躺在草木丛生的山坡谈天说地,一齐爬到山顶看着日出比谁的尿更远,一齐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下吹过相同的牛皮…… 陷阵营近敌三百步。 他们是他并肩作战多日的兄弟,是他第二人生过命的战友。 如今他们再度并肩作战,扛着鸟铳大刀盾牌,发誓要把狗日的蛮族彻底灭绝! “提速!提速!再提速!” 前方竖排的队列散落,三千人犹如一块掉落在地的饼干,散落到处都是。 兄弟们在奔跑,兄弟们在咆哮,兄弟们在播放音乐—— sothgjtlikethis(gaix) 陷阵营近一五十步。 快人一步的柳长生钻进第一排的队列。 “挡”在前排的队友越来越稀少,凶悍的敌人距离他越来越近。 他能看见敌人的轮廓,看见敌人的战斗姿态,看见敌人挂着狰狞的邪笑弯弓搭箭。 “全速冲锋!” 队长的声音落在后面,柳长生却恍若被打了一针兴奋剂,无穷无尽的力气灌入双腿。 他加速向前狂奔,更前的兄弟跑得比他更快。 前排兄弟的呐喊声响起,一字一句钻进柳长生耳里—— “我们是帝皇的硬币,装在麻袋里狠狠砸向敌人的脸……我们是万年前背叛者的后裔,为帝皇献出生命,是我们永生永世的赎罪方式…… 冲锋!冲锋!冲锋! 曾经我在想,死亡兵团的罪孽什么时候还清! 现在我得到了答案——从我们拿起武器为帝皇效忠,为帝国奋战的那一刻,我们的罪孽早已消散于过去与未来!” 陷阵营抵近九十步。 鞑子的箭矢抛射过来,所有前排狂奔的兄弟适时举起盾牌。 箭矢落下砸得盾牌甲片叮咚作响,被箭矢射中倒地的兄弟被甩至身后,柳长生没有停下,顶着插满箭矢的盾牌继续前冲。 前方发表豪言壮语的兄弟仍在呼嚎:“不要回头!不要悲伤!死亡是我们的最终归宿!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埋葬我们的墓地,我们终将死去,但我们的忠诚从未离去! 帝皇坐在黄金马桶上感受着我们每个人的忠诚!冲啊,为帝皇而战,为帝国而战!” “为什么我们不惧死亡,因为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 柳长生忍不住追加一句,前排奔跑的兄弟们没有回头,但他们腾出一只手竖起了大拇指,传达着无声的赞扬。 扑通一声,呐喊的兄弟被箭矢射穿双腿倒地,扬起的泥尘带着血。 饶是失去战斗力,此人高高举起的手掌,也与后续赶到的柳长生完成了忠诚交接,“帝皇永垂不朽!” “柳长生快跑!快跑!”趴在地上的重伤者高声念出他的名字。 他就像某部电影的阿甘,心无旁骛地顶着盾牌飞奔,箭矢钉盾的杂音在耳边聒噪。 即便现实中残废了双腿,但在游戏里他的奔跑速度陆续超过一个个狂奔的莽夫。 柳长生奔跑着,奔跑在兄弟相继中箭倒地的大地上。 他恍若黑夜中摸索着前奔的迷茫懦夫,试图追上前方那一抹忠诚的曙光。 插满箭矢的盾牌变得沉重,肩头、腰腹的布面甲也插上箭矢,身体变得愈发沉重疲倦,但他还在奔跑。 他顺利突破覆盖的箭雨,第一个冲进鞑子的阵线,恍若一颗炮弹突进血肉之躯。 他环顾四周一圈凶恶暴虐、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的鞑子,轻松写意般扯动引爆火药的细绳。 “又是忠诚的一天。” 当火光瞬间覆盖全身,他脸上仍然挂着幸福的笑。 火药爆燃吞没他的瞬间,抛飞无数颗大小铁弹打伤周围鞑兵。 没时间为牺牲的战友哀悼,立即赶到战场的是陷阵营其他死士。 纵使他们也被飞散的铁弹打在身上、脸颊,但他们不惧疼痛,不畏死亡,顶着一脸被铁弹打烂的碎肉向前冲。 “我的忠诚天地可鉴!” “克里格死亡兵团永不言退!” “杀杀杀杀杀杀杀!” 死士们呐喊着各自的口号引爆火药,生生炸开一条血肉豁口,抵近营寨的木墙。 “冲啊!”后续的披甲兄弟顶盾猛冲,恍若橄榄球运动员,迅猛撞开任何挡在前方的仇敌。 他们一面顶盾挥刀阻拦左右的敌兵涌来,一面冲着后排的兄弟大喊,“爆破组!上!” 十余名兄弟应声冲出,他们没有言语,默默沿着营门与木墙站成一排。 待他们所有人站定,一名玩家扭头看向奋力拼杀的战友,“别告诉妈妈,俺在辽南打仗……” “兄弟,走好!”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堵门的爆破组被炸死,身边是成片溅落的尸体、肢块、血浆,耳边是爆炸后产生的蜂鸣。 寨墙与木门被炸得撕碎,玩家轻轻一推便向后倒塌。 “刀在手!跟我走!断龙纛!抢虏头!” 尽管前往龙纛的道路挤满鞑子的披甲人、巴牙喇,但他们此战本就是必死的诱敌之战,是男人就该虽千万人吾往矣。 后排的兄弟无怨无悔地堵在营寨豁口,使用最简易的盾牌长矛、钢刀钉锤抵挡寨外的鞑兵。 他们祝愿兄弟们斩获酋首,也祝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能战个痛快。 然而黄台吉不比多尔衮,守他身边的护军尤其繁多,不过片刻功夫便簇拥上万强弱不定的战兵。 营寨内的各部鞑兵眼见区区两三千敌人竟然突破第一道防线闯进营寨,心中又是敬畏,又是憎恶。 背嵬军杀死他们那么多友人、包衣,还给筑京观当众羞辱,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将这些敌兵全部斩杀。 “杀!” 心怀仇恨的双方狠狠撞在一起,刀剑交错,甲盾碰撞。 每一位方阵外围都是“辅助”,无论是盾牌,还是布面甲,乃至玩家本身的血肉之躯,都是用来协助队友前进一步的肉盾。 “前进!” 指挥官的语音已经无法覆盖前线,所有指挥系统全靠嗓子与口哨。 冲锋哨一响,涌入营寨的玩家仿佛解锁基因的战斗本能。 “啊啊啊啊啊!” 双方紧紧拥挤在一起,面对面互相对吼,抄起武器来回突刺。 这拥挤的画面恍若黄金周旅游城市的拥堵街道,背嵬军区区数千人与数万相比,就是一盆牛奶落入一滴黑墨。 前排的玩家倒下,后续的玩家就踏过血肉补上位置,将长矛与钢刀刺入敌人的胸口。就算长矛断头、刀剑崩断,玩家还有拳头可以砸,哪怕砸得指骨外露血肉模糊,还有牙齿可以撕咬,哪怕牙齿脱离满口鲜血…… 饶是前路实在堵死不通,也有爆破组的兄弟大喊一声“弯腰”,前排的兄弟立刻便会压低身子露出宽阔的后背。 自爆小子踩着兄弟的背后跃出数步,落在前方爆炸一声巨响,数十名拥挤的鞑子犹如水波一般忽的震开倒地。 “前进!” 玩家珍惜战友自爆开辟的一条“通道”,迅速踩踏上去前进十余步。 “杀鞑子!”『黄子龙』终于填补到第一排。 他轮刺长矛数轮,结果第四轮抽回来的时候发现矛头被斩断,于是赶紧弃矛抽刀,继续跟敌人的兵刃甲具斗狠。 嘈杂的怒吼声与兵器碰撞的脆响混成一团,耳边还时不时传来火药爆破的巨响冲击。 抛飞的尘土血泥如雨落下,哗啦啦的声响好似一波接一波的阵雨。 忽然一颗飞溅的流弹刮擦着头盔飞过,一声叮当脆响惹得黄子龙视线偏移,导致他没能注意到脚下遗留的断肢,一个没站稳前扑倒地。 他扑入肉水混杂的水坑里,被大幅度削弱的溺水窒息感占满感官。 求战的本能促使他撑地爬起,然而混乱的战场毫无慈悲可言,后排的队友只当他已然战死,一刻不停踏前补位。 一双双大脚从他身上踏过,每一次加持在身上的体重,都会令他再次扑入窒息的泥潭。 “他妈的,我还活着……”黄子龙愤怒地吐出泥水,但夹杂水泡音的呼救很快被战场噪音所掩盖。 他就这般被队友“摁”在水中活活溺死。 此战没有慈悲,没有幸运,只有冰冷的死亡与杀戮。 突进死地的疯子们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继续前进,即便走到世界末日,也要坚定地前进…… “……” 被重兵守护的黄台吉说不出话,其他王公贵族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三千敌兵能够突破两万战兵把守的营寨已属不易,竟能突入寨内,一步一步朝着龙纛移动。 敌人冲进营寨内部,黄台吉才看清“爆破”的根源是什么。 那竟是背嵬军的士卒,是一群被杀就会死的血肉之躯。 哪怕引爆的火药第一时间会炸死自己,他们也毫不畏惧,争先恐后地跳入队列轰爆清兵。 爆炸的声响此起彼伏,每一声爆炸意味着一名勇士自愿献出性命。 站在土坡顶部俯视地面,黄台吉看着这群“毛虫”一点一点向前移动,敌人是真的打算“擒贼先擒王”,杀到自己跟前斩掉自己的脑袋。 背嵬军明知道最后的数千人根本做不到,但还是毅然决然来了,勇敢面对十万之众。 究竟是什么支撑他们奋战到现在 南朝小皇帝素来刻薄寡恩,怎会拥有如此悍不畏死的忠臣义士! 黄台吉很嫉妒,很想招降这批勇士,但他派出数轮兵士招降,得到的回应都是箭矢与铳弹。 背嵬军明知道投降以外并无生路,依旧保持着无限高涨的士气前进杀敌。 数千背嵬军终究还是太少,一个个死士逐渐倒在鞑子的围攻下,接着被队友的双脚踩过,留下一条条血色脚印。 “向前!向前!向前!” 各路咆哮的队长声音已经被不少新人替换,但背嵬军抵抗到底的豪情不曾断绝。 他们一路冲到黄台吉跟前相距数百步,身边的战友只剩下六百,然而土坡周围的鞑兵还有一万余精锐战兵,营内其他各旗的战兵也在陆续围拢过来。 山坡山的巴牙喇就像一堵高山,挡在背嵬军残兵面前,不准他们跨越半步。 不过包围而来的鞑子并未冲上来厮杀,保持着一百来步的距离,仿佛刻意留出一片空间交给背嵬军活动。 这时黄台吉本阵的侧面绕路走出一支十余人的队伍,人人手持大盾,小心翼翼贴近背嵬军跟前。 他们依旧是劝降的队伍。 使者藏在大盾后面不敢露出脸颊。 使者表示背嵬军破釜沉舟的决心已经打动大清皇帝,这一路杀过来的悍勇也被其他王公贵族看在眼里。 陛下说了,背嵬军血拼到此刻,刀枪剑戟都打光了,火药也炸完了,盾牌甲胄都插满了箭矢,血都快流尽了,已经足够还清对南朝小皇帝的忠诚。 即便背嵬军现在投降,也不会有人鄙夷,更不会有八旗贵族报复加害。 就连南朝文人听闻辽南之役的英勇事迹,也会感慨背嵬军都是英雄,而不会辱骂背嵬军投降大清。 陛下赞扬背嵬军勇武过人,人人皆可册封大清第一巴图鲁。 只要背嵬军放下武器投降,陛下愿将你们抬入满洲八旗,主将封为大清亲王,并准许背嵬军所有降卒留下发髻。 背嵬军降卒的后裔与大清同休,与爱新觉罗家族世代共富贵! “既然要招降我们,堂堂使者躲在大盾后面成什么体统!” 背嵬军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位使者为表诚意探出脑袋。 谁料这只是玩家的计谋,只听咻的一声,一发重箭透过盾牌缝隙正中使者脑门。 “哦豁,中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劝降失败,披甲人匆忙抬起使者的尸体退回本阵之内。 然而背嵬军的挑衅行为并没激怒黄台吉,相反在数千名八旗鸟铳手到位列阵之后,他还想再劝说背嵬军投降。 他甚至命人搬出一箱箱满载金银珠宝的箱子,将一枚枚金银抛掷出去,丢到背嵬军脚下。 黄台吉就像一位迫切想要讨女神芳心的舔狗,即使被打耳光,被放鸽子,被言语辱骂践踏尊严,甚至被当提款机也无怨无悔,只倾尽自己的所有博取美人一笑。 仿佛女神冲舔狗微微一笑,所有辛苦的付出都有回报。 然而背嵬军都是玩弄舔狗的“渣女”,任凭舔狗如何付出,也只有一个冷冰冰的词汇。 去死。 数百残存的背嵬军几乎人人带伤,恍若抱团取暖一般拥挤成圆。 他们举起染血的兵刃直指数百步外的龙纛与黄台吉大喊。 “背嵬军宁死不降!” “不降!不降!不降!” “陷阵营,冲锋!” 话音落罢,他们拖着残破的身躯发起决死突击。 黄台吉失望地闭上眼睛,就像挥手与挚爱告别,对着前方重重挥下手臂。 收到皇命的鞑子登时举起早已装填完毕的鸟铳,待这群勇敢扑向死亡的残兵踏进六十步。 象征开火命令的唢呐吹响,第一排鸟铳弹丸猛地喷出枪膛。 砰!砰!砰! 饶是背嵬军再如何悍不畏死,临阵吃一轮排枪齐射也扛不住。 第一排射击完毕,次一排铳手递进一排。大量喊杀的背嵬军前扑倒地,后排背嵬军仍在前突补位。 第二轮排枪再度响起,爆豆般的铳声噼啪作响,更多背嵬军中枪倒地。 第三排鸟铳手穿过队列的缝隙来到首位,端起火绳枪瞄准敌兵,只听唢呐声响便再度开火。 这是黄台吉重用三顺王编练的火枪队,每个人都是训练充足的精锐枪手,饶是面对骑兵冲阵也不带一点害怕。 三段击近距离齐射之下,背嵬军再无一名完好的士卒屹立在地上。 “把这些忠诚的勇士都礼葬了……” 黄台吉的命令刚传达出去,就见一名本该死透的背嵬军居然动了。 他握紧一根长矛,艰难地爬起身,脸颊被弹丸打穿,裸露出骇人的牙齿与颌骨,无力闭合的嘴唇溢出一股一股的鲜血。 左脚踝在冲锋途中扭成垂直角度,右手也在战斗中被铁锤砸弯。 这位勇士没有说话,举起还有空闲的残缺的右臂,遥指那面随风飘扬的黄色龙纛。 “陷阵营,冲锋!” 他虽然口齿模糊,几乎没法说清任何一个字,但周围的鞑子都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他就这样一个人在数万大军的包围注视下,向着龙纛发起最后一次冲锋。 所有人都默契地看着,看着一位本可以倒下的勇士,继续爬起身发起冲锋。 而他身边没有半个友军,就这样拖着残破的身躯向前,向前,向前…… 他冲到一名鞑兵面前,想要刺矛攻击却失去平衡倒下。他费老大的劲才重新爬起。 这回他放弃矛刺,改用拳头砸击对手的脸。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旗丁没有还手,因为这软绵绵的拳头根本没有力道。 勇士接连挥出数拳,直到拳头破损流血依旧在打。最终他还是体力不支倒下,彻底气绝了。 这位勇士从头到尾的血勇深深震撼一众鞑兵的心,甚至有人不禁双眼泛红,流下泪来。 就算背嵬军是杀他们无数战友的敌人,凭今日悍不畏死,榨干最后一丝气力也要给敌人几拳的悍勇,也值得大伙流下敬佩的泪水。 黄台吉的喉咙也哽咽了,这些至诚至忠的勇士要是大清勇士该多好。 这数千背嵬军要是愿意投降大清,他大清半年之内就能围绕背嵬军打造一支最强旗军。 背嵬军不是镶黑的旗帜吗,那就给他们单独设立一面镶黑旗。 他自信三五年就能入主中原,夺取整个天下。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宁死也要忠诚南朝的小皇帝! 那小皇帝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真想把朱由检抓到身前,质问对方凭什么能有这些义士效忠。 黄台吉深吸一口气,抛开这些嫉妒与愤怒的杂念。 眼下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背嵬军决死突击的陷阵营至此全军覆没,就算背嵬军还有余兵,恐怕也不会超过一千人。 他命令大清勇士夺回北返的道路,然而一众士气高涨的旗丁抵达坚若磐石的防线之际,却看见令人惊骇恐怖的场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4章 最后的轻语(二合一大章) 第234章最后的轻语(二合一大章) 本该空虚少人、一触即溃的狭道竟然站满人,一如清兵前两轮进攻的森严防线。 一心回家的清兵都不敢相信双眼所见。 背嵬军经过两轮血战,又派出突击队直扑清兵大营,惨痛死伤何止六千。 况且这些天海边并无运兵船抵达,背嵬军怎么可能还有额外兵员继续战斗 这一定是背嵬军随从的辅兵、前奴隶,披上甲胄拿起钢刀装装样子,真打起来只会跪地投降,或是溃退海边坐船逃走。 于是数万鞑子再度上演前两轮血拼。 大清勇士只要打溃这些稀松平常的辅兵,就能顺利回家。 可是他们打着打着发现敌人的战力依旧,甚至略微增强。 背嵬军就像杀不完的虫群通过一次次实战,贪婪地汲取战斗经验,分析敌人的作战习惯,从而获得渐进成长。 数万清兵意识到这并非背嵬军辅兵,而是货真价实的精锐甲士之后,便丢下数千伤亡迅速溃退了。 数个时辰的激烈战斗漫长如年,王公贵族们的脸色历经阴晴圆缺,颇像参加试镜的小演员竭力展现自己的演技。 他们起初是胜利在望的笑,随后变成久攻不克的疑惑,接着由凝重变为失落、惶恐,最后定格在惊愕的恐惧。 背嵬军是一座山,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八旗兵一次次撞在防线溃败,又一次次重整起来,然后再被敌兵击溃。 数百个出征的牛录有一半伤亡数超出一成,少数牛录伤亡超过三成,还有一些牛录几乎打光,仅剩下数十名旗丁维持着编制。 无数牛录章京、甲喇章京、固山额真战死,黄台吉亲率十三万大军征伐辽南,眼下只剩九万大军。 打过黑旗营的多尔衮、豪格垂头丧气,庆幸背嵬军仅有万余兵马,只有凭借狭窄地形坚守的余裕。 若是背嵬军有数万精兵,那就不是敌守清攻,而是攻守易形,轮到背嵬军猛攻大清了。 济尔哈朗面色阴沉,再没有碾压明军那般游刃有余的自信。 他举起胳膊遥指前方,左看看多尔衮,右看看孔有德,欲言又止的嗓音迟迟吐不出来,就像是哑人急切想表达心中所想,却发不出半句完整的声音,喉咙里卡着痰半天才咳嗽出来。 “熊孩子”多铎也近乎疯癫状态,握着染血的钢刀冲着远处的丘陵虚砍空气,嘴里还不停大喊,“杀汉狗!杀汉狗!杀!杀!杀!” 他一直砍到精疲力竭,最后把刀朝着远处狠狠扔出去,口中还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然后放纵一切般仰头倒下。 护卫们围拢过去,多铎犹自嘶吼,双拳胡乱抡起砸击地面,仿佛家长不买玩具就撒泼的熊孩子,“为什么杀不过去,为什么!” 黄台吉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的脖子保持观察姿势数个时辰,贴近右眼的千里镜几乎就没放下来过。 当他看见第三轮进攻的战兵渐退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 大清皇帝没有说话,不敢相信千里镜看到的骇人画面。 他不断要求其他王公递来各自的千里镜,透过一面面远镜望过去。 大清勇士的确溃退回来,那一座座丘陵与窄道构成的防线依旧纹丝不动。 黄台吉恍若遭遇了“鬼打墙”,任凭他如何横冲直撞,绕路或是直走,都会回到一模一样的原点。 无论清兵如何攻杀,背嵬军总能维持着最初的防守模样,好似从从未战死过一兵一卒。 如果背嵬军一开始就有一二万兵马,为什么要战一部,藏一部,故意让敌人以为只有数千兵丁 而且刚才那一波决死突击,如果把预备的数千兵马集结起来凑齐七八千精锐,说不定真能突击到他这大清皇帝跟前。 可是为什么。 背嵬军能看着三千友部突击敌阵,眼睁睁看着友部去送死,却不派出额外的一兵一卒 队友的命不是命 为什么背嵬军战死数千人,伤亡总数已然超过五成还不溃退,依旧坚守着阵地等清兵撞上去 愤怒,仇恨,忠义,亦或是邪教术法强制使然 黄台吉紧握着千里镜,镜框近乎要嵌入眉骨,想透一切可能性也想不出来。 背嵬军的战术并不高明,进攻节奏不是太快就是太慢,兵力部署不是留的太多,就是太少。 三千人决死突击也显得非常鲁莽,如此宝贵的兵力应当藏匿起来,等到清兵下一轮进攻再突然杀出。 黄台吉年轻时跟着父汗征战无数,各种战阵熟能生巧,打得明军哭爹喊娘,很少品尝败绩。 黄台吉自认背嵬军主帅的防守节奏比不上他三成。 可就是这么中规中矩的将帅,手握一众士气永远满溢、绝不溃败的精兵,什么战术也不讲,就往那里摆一个防守的阵型,然后等着清兵撞上来打。 双方就这么打啊,打。清兵已经竭尽全力,可是怎么也闯不出这座“五指山”。 成千上万大清的好儿郎、真勇士就这么莫名其妙战死了。 他恨呐,恨背嵬军选择“愚忠”的道路,宁愿跟大清拼个两败俱伤,白白便宜南朝小皇帝!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愚钝之人,放着好端端的天下不要,非要给外人做贡献! 自己提出的建言换做任何人都会答应,为什么背嵬军要拒绝! 随着第三轮进攻失败的溃兵陆续回营,丘陵之间忽然冲出上百骑兵士—— 背嵬军精兵骑着缴获的马匹,无视掉一路上溃逃的旗丁,一路奔驰到清营外数百步的位置。 待周围的旗丁退到百步之外,这百人翻身下马,数人取下传统乐器,数十人拿出一块手捧的小木板。 他们攀上附近的土丘高坡,几乎与黄台吉的本阵等高。 乐师们坡顶站定,那些手持木板的小哥则围着乐师站成方队。 眼见背嵬军敢跑到近前,还舍弃高机动性的马匹,多铎当即便要带队冲杀歼灭这支敌兵。 他打不穿背嵬军的防线,杀几个冒进的小卒子还不简单 还是黄台吉下令止战,想看看背嵬军要做什么,才挡住一众想要“捏软柿子”的愤怒旗丁。 这支背嵬军小队什么敌意都没有,只是想为大清皇帝献上几则战后节目,舒缓一下双方激荡的心情。 背嵬军开口了。 数十人手捧木板,富有感情地朗读古代诗歌,一边朗读着一边跟着内心左右摇摆。 那饱含热情的脸色恍若一个个面颊泛红的慈祥老爷爷。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高坡上齐声朗诵音传播很广,几乎小半个营寨能听见诗词。 黄台吉听见第一句的瞬间,就明白敌兵念诵的是乐府诗集《敕勒歌》。 表面上这首诗歌说的是自由自在的草原生活,实际隐藏着一则悲壮的故事—— 东魏权臣高欢率领精兵十万进攻玉璧,折损兵马数万,最终不得不领兵返回。 高王为振军兵士气,命令部将斛律金唱敕勒歌,遂使兵士怀旧,军心大振。高王本人却因攻打玉璧失利忧愤成疾,郁郁而终…… 背嵬军开唱了。 那一首自己加词、谱曲的“新敕勒歌”响起,各种乐器相继奏响。 心随天地走,意被牛羊牵……篝火映着脸,醉了套马杆……在天的尽头,与月亮把盏…… 尽管满蒙八旗大多听不懂流利的汉语,但音乐荡漾优美的曲子却能令他们产生共鸣。 一声声曲调中透着草原的宽阔,策马奔腾的自由豪迈,月亮同眠的安逸祥和…… 不知为何,蒙古八旗与外藩蒙古部落听见这首优美的曲子,回家的心思愈发强烈。 马蹄践踏过的碎草腥气,陪伴多年的蒙古包,烤熟的羊肉与喝惯的马奶…… 草原啊,草原。 离乡多日的浪子想起家的味道。 歌曲停顿的时刻,那些随着音乐摇摆的背嵬军兵士再度高声朗诵诗歌—— “回家吧!风吹草低见牛羊……” “回草原吧!你们的亲朋等你们喝酒跳舞……” “回去吧!放下你们的刀剑,回去看看你们妻儿的笑脸……” 他们生怕其他部落听不懂汉语,特意安排一些玩家用蒙古语高声复述一遍。 倘若数十年后,你们躺在病榻上,周围站满你的亲朋儿女,你会庆幸今日做出的回家选择。 回家吧。 不要再为满清卖命了。 襄助满清狗鞑子者只有死路一条。 黄台吉愣住了。 他没有被数次伤亡给击垮,也没有被敌兵铸京观的羞辱惹怒,最终却被一首诗词,一首歌曲击穿了内心。 同样是统帅十余万兵马。同样是久攻一处“坚城”数日不下,轮番损兵折将。同样是士气低落之际响起的敕勒歌—— 一股淤塞的闷气忽地在胸腔内翻滚搅弄,黄台吉顿觉一口气吸进去却吐不出去,急切想把淤塞的闷气吐出。 胸口仿佛遭遇一击重锤,心脏被数十只大手扯住,渐渐的难以正常搏动。忽然,黄台吉听到护军的呼喊声,“主子!” 那人指着他的脸满眼都是惶恐,周围数百名护军纷纷投来惊愕的表情。 鼻口传来酥麻瘙痒的湿润感,黄台吉伸手探去,竟摸到一手的血。 鼻腔流出的鲜血包裹干枯的嘴唇,顺着唇边下巴滴落在黄甲上。 他像是被赤色飞虫爬满鼻口,飞速用手去扒,去捂,去擦。 一旁的护军赶忙递来一块块汗巾、手帕,却始终止不住皇帝鼻孔涌出的血。 黄台吉顿觉体内的气力仿佛被一瞬间抽干,眼前的世界愈发昏暗。 他虚脱一样向后踉跄数步,脚底下打着旋,倒在护军的人墙之内。 杀人诛心的“音乐”使得黄台吉晕死过去。 不知躺了多久才苏醒过来,他恍惚发现自己躺在军床上,身边很快涌来一批王公贵族。 王爷贝勒们的哭腔有真有假,神色各异,但汉官文武皆是真实的泪水鼻涕,比死了老爹哭得还惨。 黄台吉是大清唯一重用汉人的皇帝,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这些汉人藩王、武将手里有兵或许还能保住荣华富贵,但这些专属于皇帝的汉官秘书就糟糕了。 下一任一句话,就能叫他们从仙境跌入地狱。 “朕昏了多久……”黄台吉气若游丝,干枯的嘴唇泛起鱼肚白。 “陛下昏迷半日,敌人没有趁机发起进攻,大营安稳如山……”范文程声音夹杂哭腔,时不时抬起袖口擦拭眼泪。 “探路的塘马回来了,一路上并未看见明军一兵一卒……” “好……” 绕路撤退的道路通畅了。 黄台吉还不到五十岁,过去他只觉得体能下降,精力衰退,多吃些药材补一补即可。 此时此刻经过“玉璧”一战的消磨,他深刻意识到身体就像虫蛀过的朽木,扒开外皮一看内部已然掏空。 他清晰感知到这具破败身躯,已没几年活头,若是绕路被山路颠簸一阵,怕是活不过两年,甚至可能跟高王一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到沈阳,黄台吉暗想着为这满帐的王公贵族,为帐外数万将士谋划一条出路。 “此战之后,我大清气运已颓,南朝小皇帝若听闻辽南大捷,势必集结全国精兵攻我大清…… 若是没有背嵬军插手,不过又是一次有惊无险的萨尔浒,可惜背嵬军精锐敢战,一旦南朝皇帝给权给钱,准其再练精兵三万,我大清必不保辽东之地——” 黄台吉抛出数条谋划。 辽东平原是守不住的,诸位王爷务必振作老家赫图阿拉。 一旦明军围剿大军起来,所有人就将庄田奴隶、粮食、器具全部搬去老家。 至于贫寒的老家缺少供养大军的粮食,并不难解决。 若是他能活着走过回家的山路,那么多尔衮就跟济尔哈朗去拿下整个朝鲜。 眼下大清已经没有国威降服朝鲜,只能用武力征服他们的领土,迫使朝鲜人的物力、人力为大清所用。 朝鲜一国起码有近千万的人口,八道农田,正好给大清起死回生之用。 说完这些,黄台吉有意屏退一众中上层贵族将领,只留爱新觉罗家族的兄弟子侄。 他告诉这些爱新觉罗子侄,征服朝鲜也只是权宜之计。 南朝不会放任他们征服、消化朝鲜八道,那些朝鲜人也会游击反抗。 他真正的用意是抢朝鲜一波粮草与奴隶,随后全家一齐搬去漠南草原。 背嵬军虽然悍勇,明军虽然人多,但他们的骑兵数量不够多,不可能追到草原。 大清的骑射基本来自海西女真与蒙古部落,但不代表大清勇士不是骑马民族。 既然他黄台吉做不成辽东平原的皇帝,那就去草原做游牧的王! 只要爱新觉罗家守住八旗的核心力量,征服更多蒙古部落,就能再创昔日铁木真的辉煌。 如果他黄台吉还能苦撑数年,一定为子侄们打下一片广阔的草原。 他嘱咐兄弟子侄们一定要“善待”那些汉官、降卒。 这些汉人剃发背叛南朝,已不为南朝所容,只能死心塌地跟着大清走到底,给他们抬入汉旗,将他们看作荣誉满洲人,定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相反那些蒙古八旗原先是大清的铁杆助力,眼下大清国运衰颓,这些蒙古人一定生出不轨意图,甚至重新勾连南朝皇帝。 诸位兄弟子侄应当多多与蒙古酋长联姻,表面双方绑定为一家,实则密切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甚至用汉官汉将监视他们,以确保满洲八旗的独尊地位。 黄台吉还有好多好多战略,但都说不完了。 那股浓烈的疲倦感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眨眨沉重的眼皮,轻声说道,“撤军吧,我大清的骨血不能再流了……” 多铎跪在床前,请求陛下再派他冲杀一次,他能带队杀掉那些该死的乐师,就能再杀更多背嵬军兵卒。 更多贵族跪下来,就像那些将士们劝说高欢再冲一次玉璧。 黄台吉深知这只是一种安慰,一种不肯承认失败的倔强。 触景生情的黄台吉剧烈咳嗽起来,抬起颤巍巍的手臂指向帐口,竭尽全力吼出一嗓子,“撤军!” 一口咆哮几乎耗尽好不容易恢复的气力,他无力地躺下,整个人仿佛衰老十岁,犹如一棵枯树嵌入床榻深处。 豪格与济尔哈朗将其他宗室全部赶出,最后贴在黄台吉嘴边,聆听撤军的相关布置。 待所有宗室贵族离开营帐,身边只留一批贴身护军照料,黄台吉吃着护军递来的热粥,双眼掠过床榻、营帐,哀戚地看向营帐门口。 即使不愿意承认,但黄台吉明白。 他入主中原的梦彻底碎了。 残存的九万大清将士决定绕过背嵬军撤退。 他们依照黄台吉的空营策略,夜间行军撤退,白天照例放几次红衣大炮迷惑背嵬军。 清兵来不及带走死在“玉璧”之下的友军尸体,只能任由背嵬军凌虐。 步卒先走,骑兵在后,夜间疾驰数十里,等待白天再慢慢整顿队列。 直到背嵬军登山望远的观测员发现清兵退走大半,已是数日之后。纵使背嵬军出兵追赶,也没有多余的战马追击。 尽管没能在清兵撤退之际,尾随屁股后面再咬一波,但诸位兄弟都知道,截止目前取得的战果已经足够。 “杀猪坡之战”这是一场来之不易的酣畅大胜,放在全战系列游戏里绝对是一等一的“史诗大捷”! 而这一切的胜利不仅是每个人的拼死奋斗,还有构思这场战略战术的指挥官。 “何鲁司!”有人冲着何鲁司大喊。 他们飞跑过去,捧起刚刚下山的指挥官,将他抛飞到半空,落下接住,再抛飞起来…… “战帅何鲁司!战帅何鲁司!战帅何鲁司!” “噢噢噢噢噢噢!我们打赢狗鞑子了!” “我们起码杀了三万鞑子,要是数完首级,怕是超过四万!阵斩四万首级,我们就是大明1k6的阿斯塔特!” “战帅永远健康!” “战帅!战帅!战帅!” 兄弟们围绕着『何鲁司』发出庆祝般的呐喊,乐器与歌声响彻。 顺利打跑建奴的六千玩家准备开始分流,一部分坐船赶往萧家关堵路,一部分坐船前往辽中平原,剩下的主力部队收拾战后残局,等待下一批物资抵达就北上盖州,乃至整个辽东平原。 “这下我背嵬军的名声不比乞活军差了吧。” “差此战过后,我们必定力压乞活军,成为大明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军!” “什么叫一战成名天下知,今后每个人北方人都会传颂我们的名字!高举我们的镶黑战旗!” 何鲁司看了看欢呼庆祝、收拾战场的兄弟,又看了看遥远的北方。 他握紧拳头指向北方,握拳的指头忽然伸出一根食指,绷得笔直。 他附和着兄弟们的欢呼呐喊声,自己在心中附和一句战帅何鲁司。 嘴上却斩钉截铁地低吼,“沈阳!” …… 这边玩家忙碌杂事,推进着新的主线任务。 那边驻扎金州还没听说“史诗大捷”的陈景和等人,却收到“清兵先锋抵达”的塘报军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5章 很开门(二合一大章) 第235章很开门(二合一大章) 清兵先锋出现在金州地界,意味着背嵬军兵败覆没,眼下再无人抵挡鞑子南下的步伐。 不过背嵬军用命拖延出来的时间并未白费,数万百姓尽皆安置在金州以南,其他各路援兵也相继抵达辽南。 纵使保不住金州旅顺以外的地区,收复辽南沿岸的诸多岛屿绰绰有余。 此时金州、旅顺一带的官军总数突破两万,而这个数字仍在缓慢增长。 黑旗营李都督下令调来的民船也陆续抵达登州,为数万流民提供民生物资。 无数辽民自发加入军队,希望早日返回辽东家乡。 这种军民合作、万物竞发的景象令人热泪盈眶,陈景和也一度感慨辽东收复在望。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原本顺顺利利的复辽战斗,却被那群轻敌冒进的蠢材败坏全局,还连累背嵬军用命牵制建奴。 猪队友真是该死! 章大帅与一众副帅或许死在乱军中,或许被奴酋俘虏日夜折磨,再用金钱美人玩命腐蚀,逼迫他们效忠鞑清。 那些精锐士卒或许也在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酷刑,最后不得不剃发降清,最后与大明同室操戈。 陈景和觉得很可惜,背嵬军的潜力很大。他们在辽民心中的威望日渐增长,永镇辽东也是轻而易举…… 陈景和还期盼着背嵬军能坐船逃回来。 只要背嵬军保住一两千人的精锐种子,假以时日还能恢复到巅峰状况。 只可惜为数不多敢战的勇士们被鞑子踏碎。 那名为“复辽”的火种熄灭了,陈景和绝望地想,就算天神下凡相助,这辽东也收不回来了…… 只是美梦碎裂得太快,陈景和还没来得及享受憧憬的一切,现实便当头一棒打醒他这个梦中人。 敢与鞑子野战的悍卒数十年难遇,他多么希望老天能再给一次机会,再给他遇到“明主”复辽的机会。 尊严和自由已然逝去,陈景和现在面临人生大考,等待他的将是生与死的抉择。 鞑子南下的消息传遍金州,全城军民纷纷吓得就要继续南逃。 也有人劝说陈景和一起逃走,但被他拒绝了。 鞑子杀到沈阳的时候,他逃了。鞑子追到盖州的时候,他又逃了,鞑子攻破复州、金州、旅顺,搞出一次次大屠杀的时候,他还是逃了。 如今他带队跟着背嵬军打回来,一路收复数百里山河。 尽管背嵬军被猪队友坑害覆灭了,他们收复的失地也被鞑子逐一抢走,但他这回不打算走了。 堂堂大丈夫忍受多次耻辱总该到头,这一次就算只有他一人守城,也要血战到最后一刻。 万余官军护送着百姓继续南逃,但留在金州的不止陈景和一部,还有晋升为登州总兵的楼挺。 陈景和颇感意外,没想到除了辽东籍官军以外,居然还有人愿意留下来直面满清的主力兵锋。 两人在墙头相隔数十步,却无言地相视一笑,都为对方留下“送死”的志气感到钦佩。 大明并非没有敢战之兵啊。 鞑子先锋抵达金州多时,后续的主力大队也相继赶到,近十万步骑几乎铺满整个城外大地。 饶是陈景和做好死战的准备,也不免胳膊打颤,双腿发软。 “把旗帜举起来!”镶嵌白边的黑旗高高举起。 尽管这面旗帜的主人已经覆灭,但陈景和希望带着背嵬军的遗志继续奋战下去。 就算留在金州的六千官军挡不住鞑清半日,他们要用血与火告诉鞑子,辽东弃民们没有放弃收复故土! 兴许鞑子一开始就没打算进攻金州,亦或是墙头高举的镶黑旗产生意想不到的作用。 近十万鞑子陆续退兵,朝着红咀、归服、萧家关的方向进发,只留一二万兵马监视金州守军。 鞑子没把金州完全包围,而是派出包衣奴才挖掘一条断路的壕沟,仿佛要为主力大军断后抵挡强敌的恐惧模样。 老鼠遇见猫吓了一跳,猫也被吓了一跳 究竟是谁在害怕谁啊 “发生什么事了” 陈景和与楼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倒映的疑惑表情。 鞑子既然南下金州,说明背嵬军已然覆灭,鞑子为何不赶紧夺回更多“失地” 鞑子要先夺回辽南,也该是主力攻打金州主堡,偏师横扫周围的堡垒营寨才对。 鞑子的打法令人疑惑,总有一种败军之将寻找出路的急切模样。 然而鞑子大军的出路就在盖州一线,何必绕道萧家关,那可是连绵千里、半道皆山的远路。 除非有什么可怕的存在死死挡在北返的近路上,鞑子才不得不冒着走山的风险舍近求远。 陈景和一瞬间想到背嵬军,但很快打消这个念头。 背嵬军拢共派出四千二百精兵,就凭这点人如何挡得住倾巢而出的鞑子 四千二百人不仅没死,还打得十万鞑子不得不另寻去路,陈景和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自己是白日做梦,想复辽,想回家想疯了。 四千人打败十万人太骇人,除非背嵬军个个都是天生怪力、以一当百的妖魔,不然怎么可能打得过十万鞑子。 难道是锦州方面的官军出击辽中,派人堵死了盖州 陈景和由此大胆联想,背嵬军或许没有完全覆灭。 残存的背嵬军败逃至海州与锦州主力会合一处,一同击溃奴酋的亲征部队,所以迫使奴酋绕路回辽。 如此说来,复辽希望还未彻底破灭,背嵬军也有重整的一天!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陈景和静静等待一日。 直到鞑子主力与断后部队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死亡威胁终于解除,他才彻底松一口气。 这时忽然从南面奔来十余名骑兵,其中数人高举着镶黑旗帜。 陈景和忽然体会到一股呼之欲出的预感,也不知是好是坏。 此时报信要么是更多援兵抵达旅顺,要么是朝廷的其它调兵公文。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头顶上仿佛悬停着刽子手的大刀,只等监斩官一声令下,大刀就能叫他人头落地。 打头的骑手迅速冲进大开的城门,刚进城便用力挥舞着镶黑战旗高声宣告。 熊岳驿大捷! 四千二百背嵬军收编一帮“降卒”,积攒六千人连续击退鞑子四次进攻,成功逼迫奴酋调转北返方向…… 背嵬军! 陈景和赫然听见“偶像”的名字,鞑子主力才刚从他脸上掠过的身影验证了这个夸张的消息。 啊啊啊! 陈景和感觉自己快要兴奋到窒息。 背嵬军竟然打赢了! 他们凭借东拼西凑的六千人,大胆跑到鞑子主力背后设下营寨坚守,不仅抗住盖州南下的鞑子运粮队,更击败了不可战胜的亲征奴酋! 那不是十万鞑子,而是足足十三万鞑子。 背嵬军仅有六千人就敢跟十三万鞑子硬碰硬,不光如此他们还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这是奇迹! 当时所有军民都以为背嵬军踏上了一条绝路,背嵬军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他们是真的可以在鞑子面前以一当十。 一黑顶五虏已经过时,现在是一黑虐十虏! 相信那些一直鄙夷打压武夫的文官听说熊岳驿大捷,一定大受震撼,并且怀疑胜利的真实性。 越是自恃高贵的文人老爷,越是难以接受自己鄙夷人取得的成就,好似这会破坏高贵者良好的自我感觉。 不过这种怀疑毫无意义,因为金州数千官兵亲眼所见的事实,就是鞑子绕路的最好证明! “哈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背嵬军不仅没有覆灭,反而打出足以震惊朝野的大捷,陈景和就觉得畅快无比。 背嵬军替所有死去的、还活着的辽人都狠狠出了口恶气。 他们不仅打胜一场血战,还有余裕派人乘船前往辽中、萧家关进行下一步战略部署。 谁说辽人就只有东江镇出的三顺王叛贼谁说辽人就不能酣畅淋漓地斩杀虏寇! 只要鞑子退走数百里,他也能带兵北上驰援背嵬军,与他们一同踏回故土! 要回家了,沦丧十余年的辽东就在眼前! 啊啊啊啊啊! 陈景和简直大脑都在颤抖,若不是周身一群亲兵,他估计要当场舞动一曲庆祝一番。 同样驻扎金州的辽东将士振臂高呼,高举那一面面镶黑的旗帜,围绕着墙头肆意奔跑。 他们一边高呼背嵬军的名字,一边像春天跟着风筝奔跑的欢快孩童。 背嵬军是辽人的榜样!是辽人的英雄!是辽人的未来! 虽然军中禁酒,但陈景和还是忍不住打开一坛与亲兵们浅尝几杯。 他握紧酒杯与亲兵们逐一碰杯,杯中的酒水倒映出亢奋、感动、思乡、苦尽甘来的泪水。 他握紧酒杯一饮而尽,高兴自己抓住了复辽的未来! …… 空旷寂静的养心殿,太监宫女安安静静站立在殿内各处,等待皇帝随时召唤。 眼下已是夜晚,殿内烛火摇曳,火光映出朱由检紧锁的眉头与眼中的怒意。 糟糕的消息一封封发回中枢—— 乞活贼再夺取州县,陕西州县干旱急求赈灾钱粮,两广瑶乱愈发难治…… 即便稳坐豫南的李爱卿再创大捷——他亲率大军跟“长生贼”几番绞肉作战,终于夺回麻城、黄安、黄陂、罗田四县,稳定黄州府局势,也被这接二连三的负面消息所掩盖。 也或许是李都督百战百胜,提高了朱由检对其的期待阈值,收复几座县城已经不能叫他亢奋。他总觉得李爱卿应该能做更多才是。 好像学霸明明能考满分,却停留在九十五分止步不前,老师和家长都不满意。 更糟糕的是闯贼与西贼。 年初再反的西贼愈发势大,近期忽然跳出卢象升编织的包围网,一下子窜进湖广连破数座州县。 常德荣王被杀,长沙吉王跑得快,逃至桂王府暂避这才幸免于难。 朱由检能准许藩王因为不可抗力暂避他处,却不能容忍臣子失陷亲藩。 他当时便下令解除卢象升一切职务,将其逮入京师问罪,命令丁启睿围剿乞活贼的同时,兼顾追剿流窜的西贼。 坏消息之间穿插的旅顺、金州大捷,让朱由检倍感欣慰,起码这天下国事还不算太糟,老天爷给他几棍棒子,总会给他塞一块蜂蜜吃。 背嵬军接连取得大捷,意味着大明再多一支可用强兵,朱由检不再只依靠李爱卿一人。 尽管背嵬军也出身黑旗营,但主帅将士之间分割已久,又混杂山东招募的辽人部队,早已消磨黑旗营的痕迹。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是人之常情,背嵬军主帅既然做了“独立”总兵,犯不着腆着脸跑回去给黑旗营做“狗”。 况且背嵬军吃的是朝廷发下的饷银,总该听朝廷的话。 国家出现两部精锐敢战的猛士,形成互相牵制的左右两端,稳住大明上下秩序。 这既是朱家之幸,也是万民之幸。 然而老天仿佛看不惯他朱由检高兴,恶劣消息如同夏日冰雹纷至沓来—— 锦州遭遇奴酋包围,辽南官军突遭伏击溃败,背嵬军踏上生死未卜的官道,而闯贼又再度死灰复燃。 闯贼脱离流寇联军潜伏川北,近日趁着陕南兵力空虚攻破汉中,斩杀瑞王一家。 闯贼利用藩王财富蛊惑奸民,已有精兵三千,胁从两万,正在攻打凤翔府州县。 中原乞活贼未灭,陕南闯贼又重新崛起! 该死! 朱由检暗骂三边总督郑崇俭无能,本想以“失陷亲藩”的罪名将其逮入京师问罪,但转念一想自己最近降罪的督抚有些多了。 驰援锦州的洪承畴也被他降级一等,辽东巡抚更是被他直接罢官,卢象升也还没逮入京师。 他若是继续这般惩治下去,只怕无人可用。 于是他准许郑崇俭戴罪立功,务必在三个月之内平定闯贼,然后配合其他各路官军围剿乞活贼。 批阅完今日的奏本,朱由检郁闷地躺在御座上闭眼养神,时不时发出无可奈何的短叹。 满朝文武尽皆囊括,好不容易冒出黑旗营、背嵬军两部可用之才,却被一帮酒囊饭袋日夜弹劾。 说什么黑旗营、背嵬军嚣张跋扈,目无法纪,劫掠士绅,干扰县政,聚众淫乱,截留地方财税…… 朱由检一律将这些弹劾留中不发。 这年头抢点钱财,搞搞女人,不杀良冒功,为国家立下真正功劳的武夫已经不多了,更多人是吃了钱粮不做事,还一个劲祸害百姓。 黑旗营、背嵬军闹出的“事端”越多,他才越发睡得安稳。 而李爱卿至今未娶正妻,身边只有一个陪床的小妾,光是不图色这一点就足够朱由检额头冒汗。 哪个大将身边不是妻妾成群的 李爱卿身边只有一个女人,那就跟“不图色”没什么两样。 朱由检宁愿李爱卿是个嚣张跋扈,贪财好色,能立大功的猛将,也不愿意见对方清心寡欲。 他恨不得从王叔家里挑一位得体的郡主许配给李爱卿。 如此一来朱李两家结为姻亲,生下的子嗣也能继续为大明效劳。 但他一时间有些难以着手此事,不知哪位王叔有待嫁的闺女。 年龄,样貌,机警,德行,都需要一一考量。 当然堂堂郡主自然要做正妻的,不可能给一介武夫做妾。 朱由检想了想,不如派人搜集一些美女,听说秦淮瘦马美艳动人,就让南直隶总督办这差事吧。 不过给臣子搜刮女人说出来太丢脸,朱由检打算让心腹太监去传几句口谕就行,至于南直隶总督办不办,办的好不好,那就不打紧了。 如果能顺利弄来几个美女,就交给老练的宫女们调教一番,最后送去李爱卿身边腐蚀“野心壮志”,二来也能充当“传声筒”,报告李爱卿的一举一动。 除去少贪财、不图色的“缺点”,黑旗营以武夫之身干扰县政,截留地方财税,也确实该管一管。 武人的地位虽然水涨船高,但终究不能干预地方政务。 若是任由武将夺走财权、事权、人事权,导致心腹爱将变成节度使藩镇,后悔也来不及。 不过朱由检也不愿意偏听弹劾所言,还是要派些番子去豫南打探一番才是。 唉,这些都是他胡思乱想的杂念。 国事艰难,乱象频出啊。 两部国家柱石如今都在遭受劫难,一个在豫南与长生贼轮番交战损失惨重,一个在辽南遭遇鞑兵主力生死未卜。 此时本该是吃宵夜的时间,但朱由检心思忧郁复杂,咽不下一粒粮米。 就在一股倦意袭来,朱由检打算就寝之际,忽然听见王承恩那熟悉的喜悦嗓音。 “陛下大喜啊!” 这一声呐喊惊得一众站岗的太监、宫女浑身一激灵,好几人闭眼打盹差点摔倒。 朱由检眼巴巴望向殿门,看着王承恩笑脸盈盈,一路疾驰着冲到跟前跪下。 难道是李爱卿擒获贼寇首领! “念!” 朱由检顿觉一股愉悦感凝聚成一颗蜂蜜悬在眼前,就等着他放入嘴中品尝。 王承恩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打开捷报,抑扬顿挫地高声念诵,一旁的太监宫女也都精神大振,竖起耳朵偷偷聆听—— 辽南背嵬军忠勇敢战,仅凭六千悍卒截断东虏退路。 背嵬军主帅章献忠,副帅何鲁司,参将王图图,参将洪秀清……勇武过人,身受十三创,战袍几乎染满鲜血仍然奋勇杀敌,背嵬军将士们用命拼杀,血战数个昼夜。 将士们吃光粮食,打光武器,只能喝露水解渴,吃虏肉解饿,用缴获的东虏兵甲继续厮杀。 那东虏凶恶勇武,一度撕破背嵬军阵地,还是一众敢战兵士将火药缠身,冲进敌阵引爆火药,用命牺牲才击退东虏凶猛的攻势。 这些悍不畏死的勇武之士冲入敌阵自杀爆炸之前,都在高喊,“帝皇万岁”、“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为帝皇而战”…… 念到这里,王承恩仿佛亲临战场,看见一个个英勇无畏的将士们为了大明,为了胜利自愿献出性命自爆,不禁潸然泪下。 “忠臣!忠臣啊!” 朱由检眼眶泛红,眼前的视线渐变模糊,耳边甚至传来太监、宫女的小声啜泣。 大伙原来都被背嵬军的壮举感动了。 这帝皇说的就是他这位大明皇帝吧。 朱由检没想到,背嵬军居然临死前都在呐喊帝皇万岁。 这是何等忠诚的猛士,简直比黑旗营还要忠诚! 辽南大捷真乃大明之幸,天下之幸! 朱由检低头审视自己的手脚。 自己这位背嵬军口中的“帝皇”为什么要躲在皇宫里,为什么不能跟奴酋一样御驾亲征! 他想亲自到战场的最前线,去听背嵬军高喊“帝皇万岁”! 声带哭腔的王承恩继续念背嵬军的壮举。 他们经过一场血战还不思休整,竟然还要深入辽中,为帝皇夺下整个辽东平原。 收复辽东!收复辽东!收复辽东! 朱由检仿佛听到他们如雷响彻的呐喊声。 忠,太忠了,朱由检都觉得此等忠诚难以用俗物赏赐。 背嵬军将士付出无数鲜血,终于将十余万东虏击退,阵斩四万三千二百一十五颗首级。 “四万余首级!” 朱由检听到具体战果,忽地站起身想要凑近些。 结果因为太过激动被御案绊倒一条腿,导致他前扑倒地,额头重重摔在地上磕出一条口子。 伤口汩汩流出血液,吓得王承恩与其他的太监、宫女赶忙围拢上来。 “快!传太医!” 而被王承恩扶起的朱由检感受不到一丝疼痛,脸上挂着乐呵呵的傻笑,仿佛摔个跟头把脑子摔坏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6章 就你,去给我炒俩菜(二合一大章) 第236章就你,去给我炒俩菜(二合一大章) 王承恩神色慌张,淡薄的眉毛与抬头纹拧在一起,方才感动忠臣留下的泪痕随着脸部表情左右颤动,恍若数条晶莹蠕虫。 他冲着周遭太监、宫女伸手讨要手帕未果,情急之下锁定自己宽大的袖口,登时福至心灵,连忙扯下袍服一角压在皇帝的伤口上。 奈何一条碎布止不住血,血水浸透碎布从指缝间一点点渗出。 似乎被四万余首级的惊喜夺去了神智,朱由检双眼无神地望向殿门,仿佛透过茫茫历史望着过去。 昔日皇爷、皇兄逐步丢掉的,不知征收多少辽饷,编练多少官兵也没能收复的辽东之地。 终于得见收复的曙光! 不是皇爷爷,也不是皇兄,而是他朱由检! 年年干旱战乱,国事日益艰难,流言蜚语四起,他时常担忧自己会成为亡国之君。 但是今天,他终于能自豪地宣告天下,朱由检不会是亡国之君,大明也不会亡。 史书一定会记载他收复辽东,中兴大明的历史功绩,永远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朱由检顿觉被一群人包围颇为受缚,猛地推开围拢在身边的太监宫女 一众小人物还以为皇帝受伤发怒,顷刻间跪在地上,连连低呼赎罪。王承恩更是直呼自己罪该万死,害得陛下损伤龙体。 “你们何罪之有!朕额头上的伤乃朕自己所为,与你们无关,朕恕你们无罪!都起来吧。” 额头上的血水滑过脸颊滴在皇帝常服上,甚至滴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响。 “哈哈哈哈哈!朕的将士真给朕争气——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好,此话说的好!哈哈哈!两年之内连出黑旗军、背嵬军两支强军,朕的功德竟然如此深厚,哈哈哈哈……” “陛下洪福齐天,赏罚分明,自然有忠诚义士效死……”眼见皇帝心情大好,又由王承恩带头起身,其他太监宫女这才缓慢站起来。 “斩首四万余首级!此乃朕登基以来第二次大胜!当赏!当赏啊!一个左都督算什么,待诸位将士收复了辽东,朕给他们封爵!朕的辽东祖宗之地,要被朕收回来了,哈哈哈!” 朱由检高兴之余,只觉得肚子饿了,连忙叫人去传宵夜,自己则大咧咧地坐在地上,翻看那本捷报,读到感人的地方双眼泛红,看见将士们高呼帝皇万岁之际,还会握紧拳头在心中附和。 直到太医赶到为朱由检包扎完伤口,他犹自沉浸在熊岳驿大捷的喜悦之中。 这一整晚朱由检几乎难以入眠,就算是入睡做的梦也是他御驾亲征的豪迈场景—— 他亲率上万京营赶赴锦州,会合洪承畴统帅的数万兵马。 九边重镇、保定、山东、南直、浙江、黑旗营……各路汇聚而来的精锐士卒齐聚辽南之地。 他亲率十万大军兵分两路灭清,一路收复数十座州县,解救汉民百万。 奈何寻遍辽东平原都没找到奴酋踪迹,还是后来一员投诚的汉奸寻山,才发现奴酋的尸体。 那奴酋自挂一棵老外脖子树,身边跟着忠心耿耿的护卫鳌拜。 奴酋脚边遗留一块破布血书,任敌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朱由检感念奴酋临死前还心怀百姓,也就准了对方诉求,只斩八旗壮丁,留下妇孺。 消灭东虏收复辽东的军威震慑周边所有不臣,蒙古部落、朝鲜、日本,南洋邦国,乃至泰西诸夷尽皆臣服朝贡。 他朱由检至此中兴大明,重新弘扬华夏天威,后世称其为刘秀那般的光武中兴之“祖”! 朱由检从睡梦中醒来,脸上挂着满足的笑脸,简直比一夜御女十次还要舒爽。 他很想将梦中御驾亲征的故事付诸实践,但也知道土木堡以后,群臣对皇帝巡狩几乎是严防死守,一言不合就会逼宫跪死在殿门前。 由此“御驾亲征”之事不能硬顶只能智取。 朱由检是要脸的皇帝,尤其在乎一些虚头巴脑的名声,杀督抚大臣虽然从不手软,但碰到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清流也没辙。 朱由检并不担心复辽失败的问题。 洪承畴有数万兵马,李爱卿也能抽调部分悍卒北上,再说辽南兵马也不少,再从各地边镇抽调一些,差不多就能凑齐灭清兵团。 再说皇帝御驾亲征,将士们的士气一定涨到最高,不敢打建奴的也该敢打了,原先十成兵员只能用三成力,皇帝到了,也该用出七八成力了吧 退一万步说,灭清大战没那么顺利,他也能在前线混一混,从黑旗营、背嵬军那学习一些带兵、整军经验,好回去整训自己的京营。 毕竟“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不是一句空话,朱由检对诸位“军阀”之所以缺乏控制力,就是他的嫡系京营不够硬,也不够强。 历史上自从1642年松锦大战送完一批还算听话的“半嫡系”,各地拥兵武将便彻彻底底军阀化,甚至有人开始跟满清眉来眼去。 不愿意投资满清的也转去投靠李自成。 朱由检暗想自己要是学会统兵,时不时御驾亲征威慑那些兵油子,迫使他们用心围剿流寇,这天下就翻不了天。 回想起诸位祖宗巡狩的做法,朱由检很快想到一个好点子。 他召集群臣分享“熊岳驿大捷”,换来一连串溜须拍马,听得他耳根子快起茧。 大臣们对将士们加官进爵的封赏并无异议——背嵬军主帅升至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其他部将各自提升一到二级,每一位兵士都封赏五两银子,差不多赏出三万两银子。 辽东收复在望重臣们都很开心,这意味着大明或将中兴,他们这些稳居庙堂的高官也将名留青史。 只是灭清之战的各路官军部署还需要兵部、户部、工部等诸多官员协调。 调遣多少兵马,粮草所需几何,欠缺的粮饷从何找补,倘若抽调强军导致地方流贼做大,应当如何应对贼寇反扑,权责应当如何划分。 灭清之战的大功交给哪些部将分润为好。 要知道自嘉靖以来,以军功封爵的不超过五人,要是黑旗营、背嵬军主将都因此封爵,该不该升官削权呢 不过这些细枝末朱由检并不关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御驾亲征。 他最信任的万余勇卫营兵马就在京畿之地——先前打算驰援锦州,听说奴酋并围锦州后就停在永平一带观望。 趁着大臣们被名留青史、辽东收复在望的喜悦冲昏头脑,朱由检适时提出前往昌平祭祖。 理由自然是完成了皇爷、皇兄没能完成的“伟业”,正好去祭拜祖宗,向朱家的列祖列宗分享这一好消息。 大臣们起初都在阻拦劝诫,觉得献捷太庙就行。 毕竟辽东还没完全收复,要是皇帝本人有个三长两短,太子堪堪十岁如何能处理国事,奈何皇帝的腰杆子硬气许多。 背嵬军可是六千打败十三万鞑子的主,他们都高呼“帝皇万岁”、“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为帝皇而战”,堪称是朱由检铁杆。 皇帝的嫡系立下天功,也就是皇帝本人决策成功,谁敢阻拦一位军事胜利的皇帝 再说皇帝又不整什么幺蛾子,只是去祭祖给祖宗说些好消息。 祖宗那可是华夏人的灵魂,祭祖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高尚行为,再清流的官也不能说三道四。 于是大臣们询问了一些短期内的“监国”事宜,也就由着陛下去了。 朱由检换上戎装,亲率五千京营士卒踏出京师,结果不是往北去往昌平,竟然调转方向朝东面的勇卫营奔去了。 饶是这时候重臣直呼上当也已来不及,接连派出去“劝退”皇帝的队伍皆一去不返,全给皇帝“吃了”。 既然生米煮成熟饭,诸位大臣也只能各司其职,由素有贤后之名的皇嫂张嫣代为听政。 大臣们暗自祈愿,忠臣李都督、忠义背嵬军,能保护陛下安危。 虽然陛下刻薄寡恩,赏罚不明,做事急切暴躁,但毕竟是一国之君,就算坐在龙椅上也能稳住天下局势。 不管是一片公心,还是各自的私心,他们都希望陛下能尽早收复辽东之地,还朝理政。 …… 鄂省东北的大地上,一支千余骑队策马飞奔。 他们飞速跨过一道连接河南湖广的关隘。 关隘守军连身份都没验证,远远看见一面熟悉的黑旗便高声放过。原本挂着大明常规军旗的关隘城池,赫然替换成几面黑底白色骨龙旗,这里竟被黑旗营不声不响地接管。 穿过关隘的骑队并未停留,只是在中途的驿站停留一晚,接着一路北上抵达商城。 为首的领队刚进县衙,便翻身下马来到会议室,诸多军政玩家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眼见“无情的发奖励小哥”李牧回归,诸位玩家纷纷起身打着招呼,“引导人好”、“李先生好”、“中午好”、“终于回来了”…… 这并非玩家们懂礼貌,而是礼貌对待“绿名”,尤其是特殊的“白名”npc才不会掉信誉、声望、功勋。 李牧此行带兵南下“夺回”鄂北数座县城,同时也安顿完原先“长生贼”的种田、干部玩家,将“黑旗军利益集团”的实控范围拓展至长江沿岸。 李牧刚坐下喝口水缓一缓,便有大量军政玩家递来纸质公文—— 办公纸质化是李牧的需求,普通人看不见社交聊天群的电子报告,也没法阅览另一个世界的电子论坛。 维持庞大地盘所需的配置干部,也越来越多依靠“培训班”、“农讲所”培训出来的普通干部。 干部玩家的数量仍旧很少,总体上在玩家总数的10%至15%之间波动,希望靠玩家填满天下基层是不可能的。 玩家干部更像是对普通人的引领者、培训导师,以及基层廉政监督。 目前跟在玩家后面实习的干部已填满商城、固始两地“老区”,仍在实习积攒行政经验。 这些“新种子”不出两三年就能单独处理乡、村,乃至县政事务,腾出手来的干部玩家就能前往周边府县填充基层,带动更多实习干部。 话说回来,李牧一则则阅览纸质报告。 首先是民兵训练和新兵招募。 豫南四万民兵的军事训练基本完成,其战力大致相当钱粮充足的卫所旗军,若是经过几次实战锤炼,升格成普通明军战兵也很快。 新兵招募则是李牧打算对鄂北动手之际布置的任务。 毕竟从长生军手里夺取城池,就像从自己钱包里掏钱一样自然。 多出数县地盘的人力、财力、物力,他这位平贼将军的嫡系兵马也该扩一扩。 原定一万六千战兵扩编成两万五千人,依照某些玩家建议,按照清末北洋军编制改组,暂编两镇兵马。 前后左右中五营的旧制,暂时放在民兵身上使用。 所募兵员既有民兵优选的精良兵士,亦有面向州县招募的壮丁。 表面上李牧是在招募辅兵,实则是按照战兵的标准精选勇士,而表面上挂着“乡勇编制”的四万民兵保持不变。 应募壮丁限16岁至25岁,若是入伍打过匪寇的,特殊工种的,识字较多的,可以放宽年龄至30岁。 周边地区人人皆知黑旗营不吃空饷,不喝兵血,军中也无欺辱打骂,伙食也相当充足给力,于是纷纷前来应募。 不过数月时间李牧的扩编计划便顺利完成,甚至还有额外的壮丁想要讨口饭吃。 招兵干部只能叫他们先做劳工、矿工,利用闲暇时间到李都督创办的夜校识字,或许以后就能被优先录取了。 军工与铁路方面也在稳步推进。 月产线膛燧发枪达到一百支。十二磅野战炮与二十四磅攻城炮可以满足两镇战兵需求。 刀矛盔盾之类的基础武器早已不缺,不仅能满足所有黑旗营战兵,更能覆盖四万民兵。 各处战团的发育也是蒸蒸日上。 长生军夺取襄阳府、德安府、黄州府大多数州县。乞活军与野狼军拿下南阳、汝宁所有府县。 前者挣来的天命值全部补充复活储备,交给辽东背嵬军造作。 后者换取的天命值召唤出一千五百新玩家。 李牧犹记得当时背嵬军刚刚堵在清兵背后,局势尚不明朗,谁也不知道战斗会打成什么样。 而这批玩家不像以往新人那般热衷杀鞑子,反倒是以种田、文职兄弟为主。 四百人不加任何战团,而是去各战区县村做干部。 五百人闷头在主基地开始干活,想着早些买出探索券,前往更远的南方乡村潜伏起来发动群众—— 重现长生军前身,湖广游击队组织农民暴动,以及组织乡民给乞活军运粮的辉煌。 两百自由人啥也不选,自由地享受大明末年的一切内容。 一会干干农活,一会去工坊做几天事,要不就是临时客串巡回法庭的护卫,见证县村百姓的百态人生。 另外四百人看着战团玩家整日打打杀杀,只觉得腻味枯燥,想着下江南用非暴力方式闯出一片天。 只要敌人不动用武力,他们就在规则内斗而不破。 他们想获取商贸胜利,文化胜利,甚至想自考秀才、举人融入士绅阶层,从内部瓦解这些社会蛀虫。 随着实控、间控地盘越来越大,李牧也觉得是时候放宽玩家的探索范围,提升玩家的自由度。 李牧将黑旗营实控区域设定为“核心区”,核心内所有玩家任意行动,只要遵守规则,哪怕上高山下冰河也不限制。 核心区外围的两府之内,设定为“限制区”—— 所有声望值超过一百的玩家无需参加战团,也无需购买探索券就能自由前往活动。 这意味着过去不加战团,就不能涉足的地区都能前往了。 限制区更外一圈的大明府县设定为“危险区”,玩家需要购买初级探索券,亦或是领取李牧发布的特殊任务才能前往。 至于大明国土之外的异邦设定为“禁地”,玩家需要购买高级探索券,亦或是声望值超过五百,最少一百人结伴才能前往。 考虑到新版本内容更新之后,势必出现不少老玩家脱离原先战团,李牧打算到时候提升战团10%的收益和权限, 当然对待这些脱团者也要榨干最大价值。 李牧选定湖北、江西、皖北诸多府县乡村,安排诸多渗透基层的暴动任务,希望玩家探索远方的同时,能给他多“腐蚀”一些农村乡民。 另外李牧打算新添一种新的数值『勋位』—— 作为日后给玩家赐予爵位,分封海外领土的依据。 正所谓不历州县不拟台省。 没有在战团“服役”立过军功的,没有在县村老老实实当干部服务一定年限的,没有联合种田、攀科技,创造足够多价值的…… 就没有足够的勋位参加未来海外封爵、封地的评比。 想要日后在异邦当个爵爷,过上腐朽的领主生活,真正意义上高自由度建设发展自己的领土,采纳什么领土制度都行…… 那就专注当下,安心为他李牧卖命。 李牧深知海外封地这块大饼,应该能狠狠拿捏玩家们的心。 就在李牧“谋算”玩家之际,忽然听见衙门外有玩家来报。 秘密研制的“新式武器”基本成功,等着引导人亲自去验收。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7章 你的目光(二合一大章) 第237章你的目光(二合一大章) 秘密研制的新式武器 李牧心说自己知道的特殊项目,也就那么几个。 山间谷地的铁路在铺路,不过时不时就得跟“扒路人偷铁贼”对抗。 飞艇的早期柴油机在研发,可供早期柴油机使用的生油等燃料也在慢慢储备。 冶炼钢铁的产量稳步提升。 还有玩家尝试研制多管排放枪“蒙蒂尼机枪”,这玩意好似机枪版本的“大号左轮”,可替换式弹仓,受训的枪手可做到每分钟200发的射速。 只是被卡在枪管材料上一直没有进度,而且一旦研制成功,后勤弹药组一定会疯狂。 工业项目多了,就需要工业原料和技术工人,这都需要消耗大量资金,没钱就得加大经济投入赚更多钱。加大投入又得雇佣工农劳力干活,人多又缺粮食。 缺粮食就得钱买、垦殖更多荒地,又需要更多地盘与人口支撑粮食、手工需求,需要地盘就得招兵去扩张,而士兵需要配备武器甲具,又需要扩大武器产能、上马更多工业项目…… 李牧顿觉治理地盘像是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又像是坐上一辆高速动车停不下来。 如果治理国家能像游戏一样随便点几个按钮就好了。 “还请引导人前往山中禁区一观。”研发组的玩家兴奋地傻笑,犹如苍蝇般搓搓手。 此言一出李牧顿时了然,还有什么武器非得前往山沟沟里看,必定是超出时代背景的特殊武器。 就算被山民看见传出去,也只会被当成“天方夜谭”。 “前往军事禁区的路途不近,我得准备准备,另外把黑埔军校第一期还没毕业的军官一同叫上。” …… 曹二过去觉得自己是个穷鬼命,别说衣锦还乡孝顺父母了,多半会在某个人迹罕至的荒野成为一具路边饿殍,被野外牲畜啃食殆尽。 是黑旗军在他失业穷困之际给他当兵的机遇,为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引领他前往过去从没想象过的世界。 那时他是个懦弱的瘦小子,衣衫破烂,气质颓废,一双满是泥尘的脚上找不到完整的鞋。 如今他头戴一顶范阳笠,身着标致战袄,足蹬硬质皮靴,腰挎锋利腰刀,战时还会有鸟铳配发,活脱脱黑旗营战兵的威风形象。 他从李氏家丁一路晋升为黑旗营辅兵,经制战兵,乃至黑旗营标兵。 如今更因为表现良好,被选入“黑埔军校”第一批深造军官。 曹二知道自己再培训一年半载就能晋升为军官,授予军衔少尉。 他不懂少尉是啥,但别人说毕业就能授个把总职务。 这年头的把总相当于百夫长,带兵有多有少,多的是二三百,少的时候一百来人,或者数十人。 不过最开心的还要数工资与禄田。 他从最初家丁的月薪一两,上涨至如今标兵的月薪二两五钱,名下的军功禄田已有两亩。 若是他服役满六年选择退伍,亦或是禄田攒满十亩,就会全部发放给他。 纵使他中途不幸战死,这份禄田也会分配给他的指定继承人。倘若烈士尚未婚配,那就给他过继一位两岁以下的孤儿传承香火,抚恤金与禄田也会交给烈士家人。 随着收入与禄田越来越多,原先狗嫌人厌的曹二小子,如今也成了村里的香饽饽。 正所谓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各种从没见过面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来攀亲戚。 一会叫他帮忙介绍工坊岗位,一会希望他安排进黑旗营战兵。 别说曹二办不到这些,就算能办到,他也不做,黑旗营的战兵爷们都被军规教训多次,绝对不许走后门! “咱们不仅是杀敌报国的武夫,更是保家安民的子弟兵!你们虽然做了吃军饷的官军,但不要忘了你们一日三餐的粮食菜蔬、兵备布匹来自何处,李大帅是你们的天!各行各业的黎民百姓同样是你们的衣食父母!” 每日例行训练之前,黑旗营的教官都会高喊几声,“你们是谁的兵,吃的是谁的粮。” 士兵们照例回答是:我们是李大帅的兵,吃的是李大帅的粮! 军队轮流在闲暇时分扶助工农是李大帅定下的基本军规,说是要士兵牢记自己出身基层,屁股要时时刻刻坐在老百姓一边,不能忘记老百姓的疾苦。 曹二倒是觉得无伤大雅,毕竟给老乡帮忙,干点做惯的农活比训练轻松许多,偶尔还能跟老乡们下棋聊天。 老乡家里的闺女也会出来给大伙端茶送水,养养眼,总比在军营里憋着苦训要轻松多了。 这不,曹二同个小队的兄弟,就是因为经常帮某个老农耕地、挖渠,悄悄跟老农的闺女好上了,年近三十却娶了个十六岁的年轻姑娘,羡煞旁人。 由此,士兵们都把外出扶助工农的机会当成恩赐休假,一个比一个奋勇争先。 除去扶助百姓的“休假”,黑旗营士兵每个月都能放假三天。 只是曹二这次休假探家中途就停了。 传令兵骑着战马急吼吼闯进村子,宣布李大帅下达的军事命令,要求曹二立刻前往“黑屯堡”集合。 曹二不敢怠慢,赶紧收拾完行囊,在父母担忧目光的注视下离开老家。 得益于村子的好位置,新修的官道得以贯通全村。 新路再没有泥巴路的水洼坑洞,也没有过去的尘土飞扬,叫人直呼干净快捷。 曹二沿着平整的官道行进,很快便看见坐落村头的“公共厕所”。 曹二知道这是用水泥修筑的,但村民们都不懂,只觉得这玩意跟水泥路都很奢侈,也不知道官府哪来这么多银子修路。 以往官府也就修修补补,平整一下路面应付一下上官巡视罢了,几场大雨过后又会是老样子。 村民不懂这些有的没的,入选黑埔军校的曹二倒是学到很多。 修路是方便交通物流,提高运输效率,大建公共厕所是统一堆积肥,提高农村整洁度,粪尿还能熬制火药所需的硝石。 曹二每次休假回家,也是这般向家人解说宣传的,不管他们明不明白,起码给思想种子铺垫下去,总有一天会懂的。 上面委任的“村长”带领村民新修水利,一块块平整的田地沿着水流向东延伸,许多田地早已挖好沟渠。 这些新垦农田与水利工程不仅由村民建设,还有黑旗营战兵参加劳动。 村民的农具也改良许多,过去简陋的木质农具,眼下几乎换成铁质,包铁的,耐用不说,工作效率都提高数倍。 望着周围数里的村子与良田,曹二不禁感慨近些年村子的变化很大,而他自己的境遇也今非昔比。 这一切都归功于李大帅与他的精兵。 要是没有他们用心经营,商城这片靠山的穷县至今还在受盗贼、山匪,贪官污吏盘剥,苦苦挣扎在贫困线以下。 而他全家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累死,饿死。 曹二不由得感谢李大帅带给他与家人翻天覆地的变化,感谢对方如此厚重的恩情,他就算一生一世效忠也还不清。 所谓的黑屯堡距离他的村子并不远。 那是李大帅专门为精兵修建的一座堡垒,坐落在商城西侧的支流旁,时不时能看见大量精兵进进出出。 不过堡垒的形制非常古怪,就像一个人穿了各种形制的衣服。 曹二有一次执行运粮任务路过此地,听修堡的“精兵”说,这堡垒的主城、塔楼包含古今中外的各种风格,什么“小长安”,“霍格沃兹学校”,“星灵枢纽”,“五角大楼”,“江南园林”,“巨龙巢穴”…… 曹二都怀疑这玩意真的能容下这么多建筑么 还是说这些都是一间间大屋的名字而已。 这次他来到黑屯堡集结,只觉得这风格杂糅的“堡垒大屋”更大了。 时不时走出堡垒的黑旗精兵好似一群泼猴,从来不走寻常路,要么蹦蹦跳跳,要么趴在地上假装自己是猛虎下山,有的佩戴武器,有的赤手空拳。 还有的会大喊一声“二十块钱的好汉又回来了”、“我要探索天下”…… 不过这群行事怪异的精兵并非重点,曹二发现黑屯堡集结的居然都是同期的黑埔军校学员。 难道这次不是要打仗 “能被大帅纳入此次任务名单,说明你们的忠诚与能力都得到了认可——这次你们将执行一项绝密任务,任何人都不许说出此行的所见所闻所感,否则军法严处!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每一位军校学员都分到七天的口粮,冷兵器战备套装,外加一匹骡子。 “原中军营第二哨第一队第三组标兵曹二!”“到!” “拿好你的专属腰牌。”教官递来一枚特制的木牌,反面刻印黑埔军官。正面刻印曹二下士。 名称底下贴着一幅肖像速写,简直跟他本人长相一模一样。 其余学员也各自领取了专属的腰牌。 “路上不要交头接耳,也不要随意逗留,跟着我出发!” 这一次任务要去哪,居然这般神神秘秘 怀揣着满脑子的疑惑,曹二骑着骡子跟上队列。 他们并未穿过热闹的李家镇,而是避开人潮绕远一圈,直挺挺闯入一片烟火轰鸣的小镇外围。 谁料除开他们这五百学员与一百教官、精兵,竟还有一支四百人的精兵队伍等在围墙外面。 普通战兵与精兵的气质是不同的,就像青铜与黄金的区别,一个颜色灰暗,一个绚丽漂亮。 尤其是那一辆精致的马车,曹二亲眼看见熟悉的男人,掀开侧帘冲着他们微笑着打招呼。 是李大帅! 李大帅居然亲自参与任务 李大帅可是他全家的“衣食父母”,没有对方就没有曹家今日的温饱安康。 曹二顿觉肩抗的责任愈发重大,下意识握紧缰绳,时刻注意着腰间的佩刀,以待突发危险时刻就第一时间冲上去保护大帅。 这处围墙保护的小镇似乎非常重要,大门的安检都有上百名手持鸟铳、腰配战刀的精兵看护。 饶是这支队伍护送着大帅本人,也要逐一接受证件检查。 曹二递出自己的腰牌,看守人对着牌子观摩他片刻,旋即在一本册子上盖下一枚赤色印章,“黑埔军校第一期学员,曹二下士,通过……” 随着他驱骡前行,围墙后面的景象顿时迎面扑来。 数条笔直的道路向远处延伸,一座座工坊、厂房喷出浓密黑白烟雾,越是远处的厂房越是规模庞大,就像一座木头与钢铁构成的庞大城镇。 曹二骑着骡子掠过一间间工坊,道路两旁的工坊接连响起金属敲打的清脆声响,劳工们一齐发力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一些验收人从工坊取出鸟铳成品,来到坊外的靶场,这里早有数人端着鸟铳瞄准两三百步外的红靶。 只听一声声铳响,两百步外的标靶被应声击倒。 曹二惊呼,黑旗营的鸟铳射程又精进了! 他跟着黑旗营作战数次,最多用过能打一百来步的斑鸠铳,还不知道早已研发出这般只用火石,还能打两百多步的新式鸟铳。 岂不是两军交战,敌人近身贴过来之前,起码能打四五轮 更犀利还有火炮,监工推出一门门标准制式的野战火炮,熟练地填充炮弹,对着远处的标靶猛地开火。 尽管炮弹的准头不行,但是炮弹落地竟然发生了爆炸。 饶是相隔好几百步,曹二也能看见炮弹爆炸掀起的烟雾尘土。 这难道就是黑旗营改良的“大威力开弹”,一发打出去造成极强杀伤力 犀利的鸟铳外加大威力开弹,要是敌兵正面硬吃数轮齐射,再挨几发大威力开弹,这还能吊住士气近身肉搏嘛 曹二暗想,要是自己与黑旗营为敌,肯定在这一连串犀利武器面前撑不过两轮铳炮就得逃跑。 大威力开弹的爆破声仍在脑后响彻,曹二骑着骡子继续前行。 随着愈发深入坊区,曹二看见数条铁质轨道,环绕数个工坊区。 有些是有轨马车,慢悠悠拖着一车工人前行。 工人冲着曹二的队伍挥挥手,后者冲着他们微笑着点头示意。 有些是数匹驮马并肩,拖拽着满满几车厢的矿石前来。 曹二心中疑惑,教材上的铁马不应该是喷薄白烟的吗 他的念头刚起,便瞧见小镇不远处的轨道跑来一辆蒸汽铁车,喷发的白色蒸汽与汽笛声此起彼伏。 犹如蚂蚁一般的劳工将货物卸下火车,接着填入新一轮物资,随着一声声火车启动的尖锐汽笛声响,更多的蒸汽喷出。 满载货物的“铁马”哐当哐当开始转动,随后逐渐提速直至驶向漆黑轨道的尽头,那神乎其技的速度简直跟飞驰的骏马不相上下,更别说还拖着满满几箱货物。 这就是真正的铁路火车! 先前仅凭大帅募集铁路资金所做过的宣传,他大致知晓火车的存在,后来教官也给他们做过详细科普,但是绝大多数百姓都不信这玩意。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半个时辰就跑五六十里的“马车”。 六百里加急与飞鸽传说那是传递紧急军情,像这种拖着重货还能保持高速的,还能自行运转的铁马简直千年未闻。 百姓的有限认知无法理解铁路,始终觉得这是吹牛。 可是百姓又不能说服自己,一向做事公正、有始有终的李大帅怎么可能浪费那么多钢铁去铺路 正常逻辑告诉百姓,李大帅一向喜欢修桥铺路、翻修水利工程,不会做蠢事。 此时曹二亲身看到教官所说的钢铁道路,这才明白李大帅的深谋远虑,李大帅果然是对的! 曹二骑着骡子走出小镇十余里,忽然看见远处铺设铁路的劳工队伍。 他们一路上拔除杂物,焚烧杂草,数人一组抬起大块石板重重落下夯实地面,接着推动沉重的石碾压过路面。 然后铺垫一层碎石,嵌入一根根几乎等距的枕木,随后像不要钱一般在木头上放置两条钢轨。 铁路延伸的方向是南边,再往南越过山脉数十里就是麻城地界,那可是湖广的州县啊。 李大帅居然要把“触手”伸到湖广地区。 凭借多日的行军拉练经验,曹二也知道火车的速度意味着什么。 火车拉运货物的经济效益他可能不明白,但要是车厢里运的是全副武装的战兵,几个时辰就能走完数日的脚程。 敌人还在慢悠悠开会的时候,你家大兵已经坐着火车到他跟前,甚至这边打完一场决战休整一日,立刻便能坐着火车前往数百里外迎接另一路敌人…… 数日时间一般大军还没开拔,而黑旗营已经可以坐着火车,连续打败多路敌人。 如果说以前曹二还觉得大帅必定位极人臣,没有什么不臣想法。 如今亲眼见证这些作坊、工厂,犀利铳炮,乃至狂奔的火车“奇技杀招”,他忽然明白李大帅的野心。 而李大帅愿意将这些“奇技淫巧”展现给他与黑埔军校的学员看,就说明他们已被纳入受信的嫡系。 或许是官吏只会压榨盘剥百姓,曹二对朝廷并无半点好感,但也没有推翻上面的意思。 可是自从在黑旗营感受到做人的尊严后,他对昔日经历的黑暗愈发憎恶,连带着憎恨朝廷的一切。 李大帅想造反,他不意外。 不如说哪天李大帅当反不反,还要愚忠腐朽的朝廷,他跟其他黑旗营将士也要给大帅披件黄袍衣服。 有朝一日李大帅夺取这天下,他们这些嫡系军官就是从龙功臣,别说封妻荫子,就算是三代富贵也成了! 想通这点,曹二望向大帅的双眼都觉得炽热了。 经过两天半的旅途,大帅一行终于抵达目的地。 曹二跟着教官爬到一处山腰,听说是要登高观察什么稀奇的东西,所以给每一位黑埔军校的学员都临时发放一个单筒望远镜。 要看什么呢 曹二透过望远镜四处观察,只能看见数里外的对向山头高举着黑底骨龙旗,接下来一整天都没有什么新奇玩意出现。 直到次日正午吃过午饭,曹二才听见黑旗营精兵抱怨一句,比预定时间迟到三十二个小时,你们干什么吃的。 曹二知道三十二个小时就是十六个时辰,属于黑旗营内部的独特计时。 就在此时,曹二忽然听见友军指着天空大喊,像是看见什么令人胆寒的飞天妖物。 曹二举起千里镜望去,忽然看见三个前后不一的庞然大物悬浮在高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8章 没关就是开了?(二合一大章) 第238章没关就是开了(二合一大章) 天空的飞行物很快引起众人注意,黑埔军校学员像看到百年难遇的日食景象,时不时发出惊叹低呼。 有人惊慌失措跌倒在地,有人指着天空的异象半点说不出一句话,还有人仿佛坠入冰窖,牙齿打颤磨吱嘎作响。 饶是接受过军事培训,曹二也吓得呆立当场。 这三个怪东西可不比“热气球”,体型庞大犹如肥硕的腊肠,没有热气球的明火浮空,也比借助自然风的风筝大百倍。 它们像是三只浮空的大鱼,“鱼头”绘画的油彩更加鲜艳。 一只画出鲨鱼的血盆大嘴,一只恍若身披黄金战甲、头戴光圈的健硕甲士,一只画着圆圆的黄脸蛋,夕阳一般的红脸颊,灰白色的中分头发,手持步槊身披银鳞重甲。 不知道是哪位学员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曹二心说是了。 它们就像三只大鱼,穿过破碎的云层缓缓飞来,一会钻进云层消失不见,一会破云而出。 传闻说乞活军早有“热气球”,黑旗营的热气球是偷学农民军所得。 曹二今日亲眼见证铁路与大鱼,便知道传闻为虚。分明是农民军偷学黑旗营技艺! 就说这比热气球大数十倍的大鱼,乞活军能做出来么他黑旗营的“科学秘术”才是正统! 曹二下意识瞥一眼站在头顶山腰的众人,黑旗营精兵镇定自若,大帅本人也像是司空见惯这般奇技淫巧,脸色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吃点干粮喝口水。 唯独大帅夫人惊得目瞪口呆,右手搭在嘴唇上发出阵阵低呼,双脚踏着小碎步急促后退。 要不是夫人后退撞入大帅怀里,怕是要被碎石绊倒摔在地上。 “可以开始了。” 随着大帅一句轻语,簇拥在身旁的精兵立势拔出“手铳”,朝着天空射出一道绿色信号烟雾。 绿色的烟雾未散,对面的山头随即点燃一堆堆干柴,浓密的狼烟冉冉升起,就像一缕缕黑色丝带随风飘扬。 似乎是察觉到地面传递的“演习信息”,三只大鱼肚腹下方悬挂的“方盒”猛地喷出三道红色的信号烟雾作出回应。 三只大鱼外表看起来恐怖骇人,但实则只有那块“小方盒”运人载货。 机组人员小心翼翼修正大鱼的方向,促使飞艇前进的轨迹覆盖“演习目标”。 奈何柴油机还未研发成功,临时采取蒸汽动力的飞艇速度感人,可操作性也非常糟糕。 机组人员费老鼻子劲才让飞艇不至于偏离太远。 鲨鱼嘴的大鱼飞在最前,机组人员透过观测镜俯瞰地面,就像潜水艇官兵透过潜望镜观察水面,努力使镜面视野与演习地点尽量重合。 眼见冉冉升空的狼烟愈发靠近俯视区域,机组人员心中默默计算着相对距离。 直到狼烟闯进预判距离,驾驶员当即大喊一声“投弹”,旋即拨动机关咔嚓一声,飞艇舱室的中后底部忽然打开,数十颗航弹相继下落。 下落的航弹凭借惯性呈斜线前移,就像飞艇底部挂着一串迎风飘扬的鞭炮。 投完航弹还没算完,机组人员拨动机关合拢舱底的同时,各自拿出望远镜向下观察航弹轰炸效果。 一颗颗航弹纵跨高空,坠落地面发生爆炸,就像一条巨型长鞭狠狠打在大地脊背,逐一绽开航弹爆破的红莲之。 第二艘飞艇迅速赶到演习位置,遵循上一艘飞艇的作战流程投放航弹。 随着投弹演习结束,潜伏在轰炸地点的玩家立刻钻出扑灭航弹爆炸飞溅的火星。 他们既是防止山火的救火队,也是验证飞艇轰炸杀伤效率的“人形靶”。 然而两艘飞艇的成绩一般,命中率与哑火率都十分感人。 航弹的质量参差不齐,有顺利爆破的,就有临阵哑火的。 哑火的航弹钻开树林枝叶嵌入地底,亦或是撞击山石砸得四分五裂,饶是成功落地爆炸,也偏移目标甚远。 也许是山川地形复杂,充当标靶的玩家仅仅伤亡二三百,用狼烟圈注出来的轰炸区域也没多少航弹命中。 两艘飞艇执行完任务开始转向返航,缓慢的飞行速度与转向速度让它俩看起来像是在故意表演慢动作。 第三艘执行空降任务的飞艇刚刚抵达演习地点,它俩才转向大半。 “目标地点即将到达,所有人做好空降准备!” 一百五十名轻装简行的空降兵在队长的指引下快步小跑至舱尾。 捆绑装备的绳索哗啦声与系绳的滋滋声混杂一起,『张三』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腰刀与盾牌绑扎实。 其他玩家有的带鸟铳,有的带长矛标枪,还有人啥武器都没有,就捆绑了一身火药炸包。 重甲暂时无人携带,毕竟飞艇的载重量有限,少带几副重甲就能多载几个轻步兵。 尽管此次空降只是作战演习,但大伙还是希望测试更多兵器的载重可能。 脚底板在木板上踏出嗒嗒的轻响,张三顶着尾部呼啸而来的高空风流,跟着前排队友走向地板的边缘。 飞艇猛地扎进一团浓密的云层里,他顿觉艇身微微震动,潮湿的水汽迅速钻进船舱扑到脸上,凉凉的。 飞艇钻出云层迎接片刻光明,又再次钻进云朵,无边无际的白色云雾恍若永远走不出的迷宫。 玩家们默契地噤声等待,等待飞艇钻出厚实的云层。 张三环顾四周,只觉得此情此景好似二战运输机的空降场面,使他想起某款游戏的大行动模式。 他闭眼想象自己是二战的某国空降兵炮灰,敌人的高射炮在空中爆开,运输机的铁皮传来叮当脆响,仿佛稍不留神就会机毁人亡。 大战将临的氛围令他兴奋又紧张,肾上腺素极速分泌,全身的脏器与血管仿佛都被亢奋情绪煮沸,他急促地呼吸着,一口气吸入新鲜空气,一口喷出夹杂唾沫的浊气。 “已达到目标上方空域,全体队友准备——” 空降队长紧紧握住舱尾边缘的扶手,喊话的声音夹杂着兴奋到极点的颤音。 张三站在第三排的位置,双眼死死盯着外面的白云,随着舱外包裹的云层逐渐稀疏,亢奋的心脏仿佛渐渐从胸口逼到嗓子眼。 他扭了扭脖子,活动一番脸部略微僵硬的肌肉,甚至听见胸腔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可以跳了!”驾驶舱的玩家扭头大喊道。 “跳!”队长大吼一声钻进高空。 前排的队友犹如下饺子般逐一跳下,张三一个猛子跳下去,潮湿的水汽迎面撞来。 “噢噢噢噢噢噢!” 张三惊觉自己在飞。 饶是他用热气球尝试过几次高空坠落,也没有飞艇这般数百人一齐跳伞来得紧张刺激。 他是英勇无畏的空降兵,行将降落大地,执行九死一生的特殊任务。 他要为祖国,为人民消灭强敌! “冲啊!” 待第一个开伞的玩家出现,张三乃至所有玩家也都有样学样,扯开自己的降落伞。 张三顿觉一股强大的浮力将他扯在半空,短瞬之后继续加速下落。 “吼吼吼!” 有些第一次跳伞的玩家激奋地叫吼,竟然在半空就开始唱跳,很快就因为失去平衡在高空翻转甩晕过去。 张三倒是熟能生巧,小心翼翼地掌握着降落伞的朝向,时刻修正自己降落位置。 然而他选择的下落位置不好,浓密的树林便是交错的枝干树叶。 降落伞穿过一片枝叶网络,耳边不断传来枝叶刮擦的窸窣声响。最终降落伞被一根树枝卡住,使他不幸悬挂在距离地面数米的位置。 还好他带了武器兵刃,反手抽出一把小刀割破身上的绑绳,就在所有绳索即将绷断之际,他迅速抓住树枝借力,旋即攀到树干缓慢爬下落地。 “哦耶!第一次飞艇空降顺利完成!”张三激活自拍功能,对着自己与树上高挂的降落伞连拍数张。 至此三艘飞艇执行的轰炸、空降任务顺利完成,即将飞往山中的“秘密基地”降落。 然而总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玩家们对此并不满意。 炸的准头也太过糟糕,还有诸多哑火的航弹急需玩家善后处置,以免哪个打猎的山民误触爆炸。 蒸汽动力的飞艇时速仅仅一二十公里,比长江上顺流而下的民船还要慢,也是为什么比预定计划迟到三十二个小时。 虽说三十二小时在古代人以月计的行程,已是高效中的神速,就算两敌对阵互相对峙推延几天也是常事。 但对玩家来说没做好就是没做好,六十分比二十分强,但距离九十分还远远不够。 不求飞艇能飞多快,时速一百公里不敢想,但时速三四十公里,在晴朗天气一日之内跑个六七百公里还是能做到的。飞艇可比铁路的成本低廉多了,可覆盖的区域也很广阔。 眼下飞艇成绩糟糕,还是要等时速、可操作性更强的柴油机研发成功才行。那样飞艇的载重量也能再提升一截。 玩家们眼中的“鸡肋废物”,在曹二一众学员眼里却是天降神物! 单说高空抛弹的战法就把天下官军都按在地上摩擦。 这年头什么武器能打到高空的大鱼 床弩臼炮还是说神火飞鸦根本够不着悬在高空的飞艇! 为何鞑子获取三顺王之后,火炮技术突飞猛进。 因为鞑子的红衣大炮比官军的红夷大炮更精良,射程更远。 无论海陆作战,有效射程就是代差,就是足以碾压敌人的王道。 而李大帅的大鱼把射程发挥的淋漓尽致,陆路水路已经不能满足需要,直接一个天上来敌震撼万民。 这几只涂抹彩画的大鱼就算只飞在天上,不明真相的军民也觉得是天降异象。 曹二等人知道是大鱼是友军都吓到失态,那些敌人还不吓得直呼天神下凡 就算“天神下凡”带来的震撼迷惑感很快消散,大鱼还能抛掷炸弹杀敌。 大鱼丢下的炸弹既可以轰炸敌军阵地,又能轰炸固定的府县城池,而敌人却只能趴地上磕头求饶,什么像样的还击都做不到。 此后敌人看见骇人的大鱼都不敢结成大兵团作战,甚至不敢坚守城池。 大鱼的神兵天降更是神乎其技,上百名黑旗精兵跳伞降落,一瞬间就覆盖目标山区。 任何关隘、要塞、军营、丛山峻岭都不再是黑旗营的障碍。 你大兵云集关口又如何,我黑旗营反手投送数百上千精锐甲士到你后方,袭击你的粮车,攻打你的老家。 你退还是不退 要是分兵被甲士打垮,要不要大军主力回撤 大军一旦撤退,关隘还守不守若是坚守,老家还要不要了 曹二仅凭自己肉眼观察,估摸大鱼的航速不算慢,稳稳飞行一整天应该比民船要强。 民船还要考虑航道通畅,水匪劫掠的问题。而大鱼只怕风雨天气。 若是大鱼顺风而行,没有其他飞船堵路,也无空匪劫掠,只会比民船跑得更快更稳。 黑旗营哪一日举旗造反,当天就派出无数只大鱼运输甲士前往周边府县,飞艇投送完还能回来再接下一批兵员。 短短数日之内就能覆盖周边一到两省的地盘,堪称真正意义上的“传檄而定”! 这都不是造反了,而是天命所归! 所有地盘都往李大帅嘴里塞,李大帅就是上天钦定的真命天子! 一波震撼人心的空军演习,深深扭转曹二的三观。 曹二恍惚觉得步兵战术被彻底改变,原先各种兵法考虑的都是海陆之敌,从未想过天上抛下的炸弹与空降兵。 空军的出现真是太妙了! 踩中所有陆地强军的七寸,从天上暴揍你,你也没半点脾气。 还好自己是黑旗营的一员,甚至跻身嫡系序列,无需再被这种可怕的空中武器打击。 就算乞活军也有类似的“热气球”空军,但跟大鱼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一只大鱼压过去,就像巨船冲小船,轻轻松松便能将一堆热气球碾碎。 何况大鱼载运的人数也比热气球多多了,就算在空中互相抛射铳矢攻击,也是人多的大鱼获胜。 一股自豪感化作热火在血管内横冲直撞,曹二不由得挺直胸膛,昂起脑袋,仿佛额头上挂着“黑旗营”三个字。 他很想骄傲地大声咆哮,我就是黑旗营下士曹二! 曹二扭头看一眼头顶的大帅夫妇,大帅还是那般淡然的表情,恍若一尊沉稳的雕塑,心中对大帅的敬佩更加浓烈。 曹二不由得望向北方,遥看视线之外的商城,豫南,乃至大明的首都京师。 李大帅拥有这般恐怖的大杀器,做事又赏罚分明、勤政爱民,什么时候才能夺取朱明江山,将豫南的福气传遍天下万民 …… 看完“低配版飞艇”,造反事宜的确在李牧脑中划出一撇,但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战略要规划—— 十余万鞑子撞在背嵬军防线下砸得头破血流,最终丢下数万具尸体灰溜溜绕路逃跑。 系统奖励的提示音也适时到达—— 【六千背嵬军死战击退十三万清兵,一战成名天下知,整个北方都在高呼背嵬军的名字。 你的乞活军、背嵬军尽皆成为闻名天下的虎狼雄狮,鲁地坤军,运河商团,江南隐士,西营军师,华中潜伏者……你已拥有隐居茅庐却能操控天下的实力。 奴酋主力损失惨重,消灭八旗的机会已现。 你这位幕后大佬是否参与灭清之战,为自己的声望再添新高,渐渐揭开自己幕后主使者的面纱 还是放置灭清之战,任由明清互相撕扯,你继续隐藏身份,让天下群雄豪士皆唯你的密令马首是瞻,做一个操控天下的影子皇帝 天命值到账80000 游戏玩家召唤系统等级3等级4 战团指挥语音半径由两里半提升至两公里半。 获得一面空白战旗。获得一万次复活储备。售罄的商城货物一次重置刷新。新增玩家战死附体观战功能。】 很好。 这次功能升级尽管不算多,但基本是实用的东西,八万天命值更是充足。 战旗自不必说,直接给他省去购旗费用,一万复活储备不能充当复活码,也给他省略十万天命值的价值。 售罄商城货物重置更实惠,相当于把先前获得过的系统道具再拿一次。 至于这个战死附体功能就有点搞怪。 从字面意义上看像是射击游戏战死后,跟着队友视角继续作战,时不时给队友报点、提醒。 “英灵”最多免费附身队友六小时,额外时间消耗功勋点。若是年龄不够,碰到队友搞涩涩、玩血腥,以及一切被声望限制的高阶行为,会被自动踢出附体队列。 被附体者也能自主提高降低“英灵”的声音,或是干脆关闭、踢出附体者。 这个功能对李牧来说很鸡肋,但是游戏性方面,应该很对味玩家的游戏心态。 兄弟们开黑玩游戏,图的无非是团结打副本,以及开黑语音的畅聊。 上班一天劳累回家,打开电脑开启语音,跟兄弟们一起整活闲聊一局又一局游戏,一天的烦恼仿佛都被发泄干净。 设置完接下来新版本的更新,李牧转而思考收复辽东的问题。 正如系统所说,灭清收复辽东的时机已现—— 黄台吉亲征带出来的兵马骤降十万以下,还没算玩家规划中的萧家关阻击战即将造成的伤亡。 等到黄台吉主力被秋冬山路折损部分,返回辽中平原的也是一群身心疲惫的弱兵。 那些被裹挟的外藩蒙古、朝鲜人眼见满清国事衰微,必定想方设法逃回故土,各地的包衣奴才,屯田奴隶也会蠢蠢欲动。 即使满清加上留守辽东的八旗兵,其总数也不会超过十二万。 经此一役,满清的虚弱已是天下皆知的共识,朱由检一定竭力促成复辽之战,甚至下令调遣黑旗营参与行动。 收复辽东失地的声望蛋糕巨大,大到李牧也想亲自去分一块—— 李牧决定统帅一万战兵,一万民兵前往辽南会合,联合其他明军一鼓作气收复辽东。 凭借平贼将军的权限,他能直接指挥所有同列的明军。 李牧可以预想到,朝廷肯定是兵分辽西、辽南两路灭清。 “同心会”的诸位武将也可能被抽去辽东作战。 李牧正好写信几封,在他们接到调令的同时,改变他们的行军轨迹,拉到辽南这一路来。 一方面都是并肩作战几次的好兄弟,打起仗来也能更加协调。 另一方面增厚辽南官军的实力,也给李牧亲自“腐蚀”其他明军提供机会。 至于八万天命值就到前线使用,无论是给战旗“充值”,还是当场召唤数千玩家都成。 这一战,他务必要拿下收复辽东的历史功绩,为“大明忠臣李牧”死忠朝廷的铁证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要看看黑旗营收复辽东之后,谁还敢说他李牧对朝廷“图谋不轨”! …… 朱由检御驾亲征的消息没传播开来,背嵬军北上辽东的兵锋还未抵达,但留守登州的玩家已然启动攻心策略。 一个个满载非杀伤性武器的热气球纷纷起飞,顺着南风跨过辽南山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9章 平凡之路(二合一大章) 第239章平凡之路(二合一大章) 『八号』,『绿皮』,『罗伯基里』按照队长的指引来到一片光秃秃的丘陵顶部,山顶悬挂着几个热气球。 老玩家提来一袋袋布包绑在竹篮四周,旋即招呼八号等人一同上球。 八号等人原本是西营潜伏者的一员,玩腻了规规矩矩的潜伏任务,便随意参加一场战斗而死。 热气球的载人竹篮面积不大,最多容纳八人与少量随身物品。 不过此次由于身负特殊任务,每个热气球只带六人,一半飞天新人,一半老人。 随着连接地面的绳索解除,热气球像是觉醒了意识,拖着竹篮向天空飞去。 热气球飞天的瞬间,『八号』顿觉篮底拖拽着他攀升,地面的景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远离, “起飞咯!” 八号与兄弟们纷纷趴在篮边,如同一群囊中羞涩的孩子们羡慕地看着琳琅满目的橱窗。 八号眼睁睁看着热气球飞离地面,地面玩家挥手告别的声音渐行渐远。 他现实中连飞机都没坐过,这是第一次踏上蓝天。 飞天的喜悦感几乎使他喊叫出声,他努力压抑着喉咙的嗓音,看着地面的玩家与百姓变成一个个黑点,成片的良田变成画纸上的一块块多彩颜料。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惊慌恐惧。 那是攀登山峰,踏上高塔时所感受到的本能恐高,耳边呼啸着高空的风流,仿佛产生一种若隐若现的错觉—— 有人站在身后,很可能推你一把,使你跌入万丈深渊摔成肉泥。 飞天的愉悦与恐高的忧心感相互交织,一股轻轻的力道抵住双足,使他视觉与触觉上感受到热气球越来越高。 出乎意料的是,当热气球拉升到一定高度稳定下来,八号反而能坦然面对空旷的大地,渐渐适应高空的状态。 热气球拽着他们飞过辽南山区,那些高耸入云的山脉在他看来,就像沙盘上的微小模型,山间流淌的河流恍若一面面深色的镜面。 这与登上高塔的观感完全不同,就像藏在云雾里的天仙一般,能够将山川河流,良田房屋,乃至整个天下尽收眼底! 难怪其他玩家抢着都要坐热气球出战,光是这片俯瞰视角下的美景就值了。 第一天的航程基本无事可做,除了枯坐就枯坐,不过玩家可都是自寻乐子的主,要么兄弟几个拿出棋牌消磨时光,要么退出游戏去玩其他游戏。 由于坐在竹篮里毫无运动量,同篮的六名玩家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吃第二顿。 若是要解决大小便问题,只需打开竹篮侧面、底部的一块,对准豁口,粪尿便能直接排放下去。 “这要是砸中地上的行人岂不是屎到淋头”刚上线的八号等人就瞧见队友在拉屎。 “早期飞机就是这样直接排放粪尿。不少平民还会把冻结的排泄物当成是宝石呢。” “哈哈哈,当成宝石可还行!” 兄弟们围绕着高空排泄造成的诸多麻烦事嬉笑讨论,八号忽然听见系统更新的提示音。 新版本更新的内容不少,“勋位封地”,“高级探索券”,“军团指挥官通讯半径提升”,“商城售罄商品补货”,“早期飞艇研发成功”…… “诶哟,战死玩家的英灵可暂时附身队友观战,有点那味了。” “免费附身六小时,额外时间消耗功勋点,俺寻思试试。” 『绿皮』说罢便翻越竹篮跳下去,一旁的八号都来不及阻拦。 趴在竹篮向下望去,惊声尖叫的绿皮渐行渐远,『八号』暗骂这小子真跟绿皮一样说干就干,一点脑子都不动。 片刻后,『绿皮』的声音再度回响在兄弟们耳边。 『罗伯基里』听到绿皮那充满“智慧”的音色,满脸不悦地撇撇嘴,“不是,你怎么附身我身上”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现在跟八号融为一体,正透过他的眼睛注视你们。” “不是,你这话怎么说的那么瑟琴呢”另一名操作热气球的玩家吐槽。 “等等!”『八号』发现了盲点,“你们都能听见绿皮说话” “是啊。”其余四人纷纷点头。 五名玩家登时意识到这功能的趣味性,居然所有人都能听见“英灵”说话,不过能调整“英灵”音量,或是禁言的只有被附身者一人。 探索游戏设定与隐藏内容,也是玩家玩游戏的乐趣之一。 他们不断测试该功能,终于发现“英灵”是通过被附身者发言,其他人要是捂住耳朵就听不见英灵说话。 相反被附身的八号即便捂住耳朵,也能听见绿皮说话,除非调低音量,给绿皮禁言,或者给绿皮彻底踢出。 也就是说被附身者听到的是心声,其他玩家听到的是被附身者发出的人声,就好像一人通过训练,可以拥有多种变声一样。 甚至八号可以选择单独禁言,自己听不到绿皮说话,但是周围人能听见。 最重要的是英灵的附身范围有限,若不是热气球飞的不高,绿皮就找不到队友附体了。 “照这么说的话,只要在声音范围之内,npc也能听见死去英灵发出的声音咯。” “好耶!新的游戏玩法出现了!” “话说回来,我刚才下落的时候看见盖州了。”『绿皮』说,“背嵬军好像打进了城池。” “不是,我们的起飞点距离盖州五六百里呢,这才不到两天你就看见了” “这你就瞧不起热气球了,这玩意飞行速度慢,但它每时每刻都在移动,一天飞行数百里不是问题,要是顺风飞行,三天就能飞到沈阳上头。” “既然背嵬军都杀穿盖州地界,那咱们这宣灭清檄文还在不在这发”『罗伯基里』轻轻拍打竹篮外围的布袋。 “发,当然要发,要让更多汉民奴隶知道满清国运不会长久了。” “好嘞!” 兄弟们抽出小刀割破数袋布包的外皮,数百张宣传黄纸飞散出去,“我要多攒点勋位,以后去新大陆做一个幸福的庄园主!” 诸如八号等人的热气球还有很多,上百只热气球分散在辽东大地。 侦察敌我部众的相对位置与数量,方便背嵬军后续主力调整战略。 热气球看到玩家拿下盖州,看到玩家乘坐长船攻入海州地界,看到更多英勇的兄弟杀进辽阳郊外。 随着夺城胜利的消息传递,一千新玩家也加入辽东战区。 他们每隔半日的距离便挥洒数袋布包,直到所有布包的宣传纸散尽,然后择地降落开始游击作战。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纸片恍若雪般翻飞落下,掉入田野沟壑间,落到民舍屋顶,静静躺在乡村小道,然后被瞧见的有缘人捡走。 …… 辽阳地界,林迪跟着数百人的劳役队伍行走在冷硬的官道上,呼啸的寒风犹如刀割。 旗人老爷骑着威风凛凛的战马在四周游弋,包衣与汉军手持矛刀在队伍两侧押送。 他们这群可怜的奴隶刚刚完成军粮押送,又给旗人贵族干了一连串杂活,正要返回奴隶屯堡。 单薄的布衣无力阻挡寒风侵袭,疲弊交加的奴隶倒下,便再也爬不起来。 林迪的大哥也倒下了,对方替他多做不少活,赶路到现在已经没有半点气力。 饶是如此旗丁老爷仍然在咒骂,包衣不由分说扬鞭抽来。 “别打了!求求老爷别打了!” 林迪扑到大哥身上庇护,奈何抽来的鞭子有数条,他自己也结结实实挨了三下,被打得背后皮开肉绽,脸颊见红。 “滚一边去!” 包衣将林迪一脚踹飞,就这般当着他的面,将他仅剩半口气的大哥活活打死。 悲伤的眼泪夺眶而出,林迪愣愣地看着大哥一动不动的尸体,这位一向照顾他的亲人没了。 他以后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如坠冰窟的冷冽席卷全身,随即而来的是愤怒与不甘。 他狠狠瞪了包衣一眼,对方轻蔑地走上来对他拳打脚踢,“好小子还不服气,我叫你瞪我!叫你有怨!” 还是本家的族兄哀求包衣老爷,连说一番好话才给他免除更多拳脚。 “你小子这般不晓事,老爷就算打死你,也只当踩死一只蚂蚁,你何苦跟他们作对” 忽然一个球形风筝从头顶掠过,不一会便有零散点点的“雪”落下来。 突如其来的异变使得奴隶队伍一阵骚动,旗丁扬起鞭子狠狠抽打奴隶,怒斥他们保持队列。 殷勤的包衣则捡来几张碎纸片交给主子爷。 能说汉话的旗丁不少,但能看懂汉字的旗丁不多,于是识字的狗腿子再度充当文字翻译。 似乎是念诵的内容颇为危险,包衣奴才念到一半就不敢再说。 而那些旗丁只听半段内容也知道后续是什么,当即命令包衣搜集这些大逆不道的“反言”,当着奴隶们面全部焚烧。 “胆敢私藏此物者,定斩不饶!”旗人老爷两眼一挑,像是点兵点将一般,随意选中一位疑似“收藏宣传纸”的奴隶,当着众人的面挥刀砍下脑袋,哪怕这可怜人临死前都在高喊冤枉。 在鞑子治下,奴隶的命就不是命,连四脚牲口都不如。 林迪抬头望天,心中哀怨万分,这天上无所不能的神仙,什么时候才能看见鞑子的暴虐残忍,降下天罚! 饶是面临死亡威胁,林迪还是鬼使神差般捡起一张宣传纸塞进怀里,其他屯堡的汉民奴隶也悄悄藏起数张。 当天夜晚,他的小破屋便迎来一群“不速之客”,声称看见他私藏了宣传黄纸。 他还以为东窗事发,咬死不承认,直到对方也掏出一张宣传黄纸,这才明白人家是“自己人”。 “都知道你小子以前读过私塾,能识字,来给哥们几个念念。” 族兄的话语犹如一碗热水温暖身心。林迪对这些不速之客也就没那么抵触了。 宣传册子的内容并不复杂,正面是文绉绉的灭清檄文。 说的是满清多年犯下的累累屠杀罪行,多处城池的汉民几乎被八旗匪帮屠光。 努尔哈赤统治末期发生饥荒,疯癫的奴酋竟然下达屠杀令,凡是没有足够粮食的汉民一律屠杀。 原本拥有两百多万人口的辽东也下滑到不足百万,饶是鞑子屡次入关劫掠人口牲畜,总人口也只在一百来万徘徊。 背嵬军要替被奴役的辽东汉民、关内被劫掠的汉民宣泄七大恨,以屠杀报屠杀,将所有鞑虏从人间驱逐出去,恢复辽东解救辽民! 背面是: 背嵬军仅凭六千战兵打败十余万奴酋的部队,正要解放所有被奴役的百姓,一同杀向沈阳之地。但凡所过一城,守军没在当天太阳落山前投降背嵬军者,所有八旗、包衣的男女老幼一律灭杀。 朝廷的数十万大军也在集结当中,不超过三个月便能云集辽东消灭鞑子。 当然宣传纸上没说八旗就算投降也要杀,包衣则是看心情三一抽杀,五一抽活,除非是索伦部旗丁才有存活的机会。 “这不可能啊。我听说奴酋包围了锦州,马上就要吃下辽西了,怎么可能被背嵬军击败况且背嵬军自己也说了才六千战兵,我听说奴酋带了三十万大军出征啊。” “我听别的屯堡说过,海州的守军都退了,背嵬军再过几天就能杀到辽阳。” “这般说的话,背嵬军是趁着奴酋不在袭扰辽东罢了。只要奴酋率领三十万大军回援,背嵬军拿下再多城池堡垒也得全吐出来。” “三十万打六千人,鞑子人人一口唾沫都给背嵬军淹死了。” “我倒是觉得背嵬军在辽南打赢了,只是没提其他官军的人数。要是朝廷派了数万大军跟奴酋斗狠,一命换一命,鞑子丁口稀薄不敢强拼,所以就稀里糊涂吃了败仗躲进山里休养。 要不然盖州、海州都相继遇袭,两地也有一百多里脚程,奴酋要是听闻辽中遇袭,总该派几万人回援吧,怎么到现在都没啥动静,反倒是背嵬军的宣传纸到了咱们手上。” “是啊是啊,这些日子天上飞来的大风筝也多了不少,那风筝慢慢落下来居然能跑出一些人,听说短短几日,已有上万背嵬军落在辽东大地,鞑子到处都在打仗,按下葫芦浮起瓢。” “我也听那些被抓回来的乡民说了,背嵬军每次攻打城池,都会推出来一车车堆积成山的首级,一眼望过去起码有十万鞑子脑袋。” “胡说八道,这天底下什么风筝能带着一万人飞跃数百里地背嵬军要是有这本事,干嘛不直接去沈阳,非要散开被鞑子各个击破 再说真鞑子拢共才多少丁口,要是被杀十万丁,鞑子就灭了。可是你看看辽阳,近日过兵的真鞑子明显变多了。” 摇摆的村民再次转变态度附和道,“你说的有理,朝廷年年要复辽,结果连连吃败仗,军饷一分不少征,故土却一寸没见收复。 打着打着还叫鞑子闯进家里来烧杀抢掠,咱们这群住在关内的人都被抓来几年了。 这朝廷要是有收复辽东的实力,还能被鞑子杀进家门几次不过是发几张黄纸骗我们给背嵬军卖命罢了。 背嵬军侥幸获胜几场应当为真,但是奴酋还没回来也是真,等到鞑子回来,背嵬军也就撤了,咱们就成了猪八戒照铜镜,里外不是人。” 林迪很期盼背嵬军杀过来,替他报大哥惨死之仇,但他也明白六千背嵬军击退十余万鞑子是不可能存在的“幻想”。 更别说背嵬军打完血战还有余裕北上攻伐盖州,海州,甚至要杀进辽阳,沈阳。 除非他们个个都是西游记里的妖魔鬼怪,身强体壮还会法术,受伤的身体极速愈合,否则怎么可能如此势如破竹 鞑子出征打大仗,一般是三丁抽一,或是三丁抽二。留下的三分之一丁口武装成披甲人,也能叫一群手无寸铁的奴隶瑟瑟发抖。 何况旗丁麾下还有包衣、汉军这些汉奸协助,威震十倍二十倍的奴隶绰绰有余。 深夜,所有密谋的同胞退回各家。 有人决定无视背嵬军的宣传纸,继续忍耐鞑子的压迫,毕竟忍受饥寒交迫也许某天会死,但眼下造反一定会死。 有人暗暗发誓要打造一些简单兵器以待官军,还有人,比如林迪这样的左右摇摆不知如何抉择。 他们既想反抗鞑子的暴虐统治,为惨死的亲朋好友报仇,又害怕被“官军的虚假宣传”欺骗,最后白白牺牲,落得一场空。 他将那张宣传纸撕成粉碎深埋地底,但纸张正反两面的内容却深深印在他脑子里。 背嵬军你们究竟说的是真是假,不可一世的鞑子皇帝真被你们打败了吗 次日一早,林迪被旗人老爷与包衣狗腿子的叫嚷声吵醒。 林迪与其他奴隶睡眼惺忪地走出屋子,赫然看见屯堡的刑架上绑着十余人。 几乎八成是他眼熟的乡民,甚至包括昨夜来他屋密谈“宣传纸”的族兄等人。 他们被打的遍体鳞伤,金钱鼠尾的脑袋时不时渗出血水流淌下来,覆盖住先前早已干枯凝结的血块,不少人已经气绝身亡。 “还有谁私藏此等违禁之物,但凡检举者获赏一斗粮!本大爷收你们做包衣奴才!” “主子爷吉祥!”那举报者噗通一声跪在旗丁面前,像是哈巴狗一般伸出舌头作讨好状。 “好奴才!” 旗丁拧起一袋粮食重重丢在举报者面前,那人堡内一向受人欺负的小结巴,平日里多受族兄的照顾,没想到居然出卖恩人! 林迪忍不住就要上前数步,旁边的乡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朝他摇摇头,示意千万不要冲动。 林迪不知道是哪个环节暴露的。 也许是他们各回各家的时候闹出动静被叛徒发现,亦或是叛徒早就发现端倪,就等着一网打尽更多人。 林迪憎恨小结巴这个叛徒,也深深自责自己为什么要私藏宣传纸。 如果他没有拿,也不会被族兄看见,也就不会吸引来这些请他念诵的同乡。 又一位亲人死在眼前,他却只能干看着! 为什么自己没有保护亲朋的力量,只有一双软弱无力的拳头,连包衣狗腿子都打不过。 该死的懦夫!林迪在心中痛骂自己。 忽然,旗人老爷开口了。 他举起腰刀在空中比划一番,一边斥责这些奴隶“忘恩负义”,忘记了老爷的大恩大德,一边指向几位陌生的面孔,向奴隶们介绍,这就是背嵬军深入辽东腹地的士卒。 老爷告诉众人,反抗大清就是这般悲惨下场,谁还敢作死的尽管报上名来。 奴隶们或悲伤,或恐惧,或敢怒不敢言,连一声大气都不敢出,而被抓的一位背嵬军士卒却抬起脑袋,骄傲地扫视眼前一圈奴隶。 “哇呀呀野猪皮受死!” “乡亲们不要怕,我背嵬军已经打破海州,阵斩六千野猪皮男女脑袋,马上来攻打辽阳,你们再忍耐一下,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狗屎野猪皮,有种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拔你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辽阳,沈阳,我们要进来咯。” “大声点我听不见!这么小声还想进沈阳!” “屠灭鞑虏,恢复辽东,杀杀杀杀杀杀杀!” “我去怎么还有人放歌,英灵模式居然还能放歌。换首曲子啊,野猪皮也能听见,换首敕勒歌!” “哦呀,你们是长船部队的吗我们是热气球降落的游击队,幸会幸会,在一个肚子里见面了……” “看我无形冲拳!欧拉欧拉欧拉!” “吼吼,看来你也是替身使者。” “什么替身使者,你见过一个身体有三十二个声音的替身使者吗!” 叫人惊奇的是,背嵬军俘虏明明连嘴都没有张开,却发出数十人交错呼应的声音,甚至还有配套的音乐。 这都不是口技的范畴,而是奇技妖术! “妖、妖怪!”惊骇的场面吓得包衣奴才惊声尖叫,仿佛听见地狱的鬼怪在嚎哭。 “混账东西!”旗人老爷一巴掌打得包衣翻倒在地,旋即举起腰刀刺穿妖人的喉咙。 嘈杂的声音只停顿一瞬,便又在另一个俘虏身上响起。 直到杀光所有俘虏,这该死的噪音才终于断绝。旗人老爷好似耗尽大半的气力,向后踉跄数步定在原地。 “装神弄鬼!装神弄鬼!”旗人老爷犹自强装镇定,却没发现身旁的奴隶们双眼露出别样的神采。 惊慌,恐怖,惊奇,惊喜……背嵬军果真存在秘术! 林迪暗想六千背嵬军打退十余万鞑子的事迹很可能真实存在。 这时屯堡外奔来数十骑鞑兵,为首的军官下达贵族们传达的调令。 辽阳南面三十里发现两千背嵬军的踪迹,所有屯堡守军一律三丁抽二,会合辽阳守军迎战敌兵。 林迪惊叹,背嵬军真的说到做到,如宣传纸说的那样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0章 不选择逃跑,反而主动接近我?(二合一大章) 第240章不选择逃跑,反而主动接近我(二合一大章) 奉皇命镇守辽阳的钮祜禄图尔格,很快率领一万五千战辅兵南下遭遇敌兵。 各屯堡的奴隶们也被迫跟随旗人老爷出战,他们手脚被绳索串联,恍若一群任劳任怨地蚂蚁推送着弹药粮车。 待粮车到位,他们便被一群武装包衣驱赶至侧后方。 战场中心是一片隆起一人高的土丘草地,周边是茂密的树林,缭绕的白雾弥漫在林间,让人看不清林中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两千名穿着简陋的背嵬军站在八旗兵的两里之外。 背嵬军松松垮垮地站立,好似数百骑兵冲过去,就能像热刀切黄油把两千人切断。 背嵬军的武器低劣粗鄙,有人是简陋的长矛盾牌,有人是一把钢刀外加半面门板,有人是木头草叉,有人是木根上捆了一把菜刀,还有人把缴获的铁锅也拿出来充当防具挂在胸口。 “还以为拿下盖州、海州的汉狗是什么厉害的明军,没想到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连武器都没配齐,也敢正面与我大清勇士对战” 图尔格呵呵一笑,笑那些明军不自量力,笑他们不知死活,笑他们胆敢对战八旗兵。 他大清包衣最差都有一身厚厚的布衣,或是链甲与皮革。 武器和训练度都不是一个等级的水平,图尔格不明白这些明军为何明知必死,还要跳出来对抗大清勇士呢 真就迫不及待想去见阎王么 图尔格暗骂盖州、海州的守军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连如此孱弱的明军都打不过。 除非此战出动的并非背嵬军精锐,而是一群“新募”的新兵。真正的精锐或许就藏在两侧的树林。 图尔格轻蔑一笑,心说敌兵少智无谋,小瞧他的实战经验。 他可是跟着黄台吉陛下征战多年的宿将,岂能被此等雕虫小技所迷惑。 他旋即派出一千清骑分成两路前往树林射箭,务必把藏匿树林的“伏兵”给逼出来。 一旁马背上的谭泰像是想起什么,驱动战马来到图尔格的马侧告诫—— 敌人持有特殊的犀利鸟铳,能在二三百步外精准射杀目标。 谭泰劝说图尔格赶快下马藏在步军阵列里,不然被敌人的“迅雷铳”击毙,这一万余战辅兵都会瞬间溃散,随军的奴隶也会白白便宜敌兵。 图尔格本想拒绝谭泰这个提案,因为指挥官下马会让士兵看不见自己,既让自己蒙羞,又会降低士兵士气。 而谭泰曾经是固山额真,如今却被贬为护军统领,可以说是人微言轻。 不过考虑到谭泰曾经入关跟黑旗营交过手,背嵬军与黑旗营皆由一人亲训,学会制作犀利鸟铳的技法也不足为奇。 于是图尔格谨慎接纳了谭泰的建议翻身下马,来到步军队列之中。 谭泰紧跟其后,时刻提醒他不要露出身躯,一定要保证前方有几个人做“人肉盾牌”。 图尔格心说这谭泰也太谨慎了吧 要是时刻保持有人挡在自己前面,自己还怎么手刃汉狗杀个痛快。 就在这时上千出击的清骑顺利回归,他们一人断续射出十发箭矢,没逼出半员敌兵,也没听见一只猎物的惨叫声。 更有清骑翻身下马进树林探查一番,瞧见一支支箭矢插在地上,没有半具敌人尸体。 背嵬军总不可能全员半埋地底,中了箭也一声不吭死去,只为掩护其他隐匿的兄弟们吧 “哈哈哈!” 图尔格心中大定,背嵬军果真只有两千弱兵。他特意集结的一万五千战辅兵成了杀鸡的牛刀,真是浪费。 他猜测背嵬军主力要么损失惨重,要么前往四周屯堡杀旗夺奴,只用这支弱旅拖延辽阳方面的驰援。 只是有一点图尔格非常担忧,陛下已经有数日没有消息。 关于陛下行迹的最新消息,还是前些日子盖州报回的——运粮队伍没能北返,派出去的探马也一去不返。 陛下出征前对各地驻军下达严令,不许擅离驻地,遭遇背嵬军游击兵马,也要组织三至五倍的战辅兵才能迎战,所以盖州守军才不敢擅自南下一探究竟。 陛下至今仍无消息,难道是打到了金州、旅顺,仍在整顿败卒与汉民奴隶,一时间难以赶回来 图尔格摇摇头甩飞这些杂念。 无论怎么说,此次遭遇战是一万五千战辅兵对战两千弱兵,优势在他大清! 不,图尔格忽然想到,不能直接把背嵬军全歼。 他要当着奴隶的面,好好折磨背嵬军几天,以此震慑奴隶们不安分的心—— 就算背嵬军趁着大清主力不在,侥幸杀入辽中平原,那也是暂时的。他们这些奴隶永远都是大清的“两脚驴”! 当奴隶们看见背嵬军的身影时绝望了。 林迪也哭丧着脸,只觉心口被铁手揪住,全身血水仿佛倒流淤塞。 大哥累倒在地被包衣鞭打致死,族兄等人盼望背嵬军洒下甘露却被叛徒出卖,如今背嵬军确实如约而至,但他们看起来太弱了—— 饶是林迪眯着眼远望,也能看到一团模糊且单薄的轮廓。 这般孱弱的阵线如何挡得住鞑子的优势兵力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再次破灭,林迪心想,手握暴力的鞑子难道才是顺应天命的“正义”嘛 “前进!”图尔格大声呼喊,八旗兵排成数道波次的横列缓步前进。 两军之间的距离很快便缩短一半,躲藏在士兵身后的图尔格能听见背嵬军中用来壮胆的怒吼声。 “野猪皮来啊!” 背嵬军依旧傻乎乎的站成松垮的队列,好似等待八旗兵贴上来一般。 凝望敌人糟糕的武器与松垮的军阵,图尔格鄙夷的笑了笑:“呵呵,果然是新练的辅兵,连一点军事战术都没有。” 等到特定的距离,图尔格大声指挥:“弓手上前!” 上千步弓手从士兵的缝隙之中走出,弯弓搭箭向半空抛射。 上千飞驰而出的箭矢一边发出啸叫声,一边在半空划出杂乱的抛物线。 啸叫的箭矢从天而降落入背嵬军的阵地,但因为背嵬军的装备简陋,盾牌与铁锅也只能阻挡勉强阻挡。 第一轮箭矢落地,第二轮箭矢已然抛飞在半空。 它们毫无阻碍的射中明军的身躯,箭头刺入无甲无皮革的柔软血肉,就像匕首插进一块白色猪油,惊起一阵阵惊叫与痛呼。 后续的齐射不用指挥,所有步弓手便按照平日里作战的节奏,同时松开稳住弓弦的手掌。 远处的背嵬军又有不少人惨叫倒地,捂着伤口哀嚎连连,偶尔能听见箭矢咚咚钉在木盾上的脆响声,或是插在地面上的噗哧闷响。 “咻!咻!咻!” 箭矢划破空气的闷响仿佛就在耳边,图尔格意识到如果背嵬军继续这样被步弓手“白嫖”,用不了几轮就会因为伤亡过大而崩溃。 图尔格咽了一口唾沫,冷静等待明军在一声声惨叫悲鸣中溃败。 步弓手连射数轮便退下来小憩,替换新一轮步弓手持续射击。 当他看见背嵬军因为第六轮抛射便军心不稳,开始有人大喊着“打不过的”,“我们跑吧”,“狗鞑子太迅猛”之类溃败倾向的话语,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一锤定音的好时机! “拔刀冲阵,给我打垮敌兵的阵线!”图尔格拔刀出鞘,洪亮的嗓音飘荡在草地的上空。 长矛兵和刀盾兵加快步伐向前快走,所有弓骑也纷纷下马步战,毕竟敌兵两侧都是树林难以发挥骑兵冲阵的作用。 图尔格混杂在冲锋的队伍里,步弓手背好步弓,拔出腰间的钢刀,一齐加入到大部队的冲锋。 “冲啊!” 上万战辅兵混杂的部队就像一波三折的波浪,随着一声爆裂的咆哮声,八旗兵与背嵬军短兵相接。 图尔格混在士兵之中,根本看不清前方具体的作战细节,但依稀能听见金属兵器和长矛箭头刺入肉体的闷响,血液飞溅的喷射声。 长矛的木杆互相碰撞咔咔乱响,图尔格只觉身处于一片长矛森林,视野被木杆所遮蔽。 旗兵怪吼,明军惨叫,图尔格高举长刀,拼命推开周边的长矛兵,企图更加凑近敌人的步军亲手砍下几个脑袋。 旗丁们密密麻麻挤成一团纹丝不动,图尔格顿觉自己好像被争抢军功的披甲人挤在中央推着走。 其实图尔格被旗兵裹挟着奔跑的时候,脑子里有些迷惑。 敌人明明被数轮齐射打得士气骤降,为何己方布阵推进的速度还是如此缓慢,以至于拥挤在一起 图尔格猛地吸了吸鼻子,一股夹杂血腥味的湿润水雾灌入鼻腔,眉头顿时紧皱起来。 “撤!撤退!”有明军承受不了伤亡开始大声呼唤。“跑吧!想活命的都快跑!” “鞑子太强了,我们不是对手!” “跑!” 败退的情绪就像一股汹涌的浪潮向四周蔓延,撤退的人越来越多,尽管有背嵬军的头目大声咆哮“继续战斗”,可仍旧压制不住全军的连锁溃逃。 随着一根短矛破空掷出,正中背嵬军头目的脖子,后者全身一僵,仰头倒了下去。 大范围的溃败再也无法挽回,明军撒丫子向身后奔逃。 明军的防线露出无数破口,八旗兵趁势顶上去,图尔格顿觉四周拥挤的压力瞬间一松,眼前的视线也豁然开朗。 图尔格顿觉自己小瞧了这支背嵬军“弱旅”,他们居然在近身拼杀好一会才崩溃。 “冲上去杀光他们!”亢奋异常的旗兵扯着嗓子怪吼。 这就胜利了 图尔格来不及多加思考,抄着长刀便紧跟八旗兵追击溃兵。 他的心脏砰砰狂跳,犹如豪华超跑加满汽油超负荷运转,打退背嵬军的喜悦给他带来无尽的亢奋与自豪,自信心在这一刻从一间平地的茅草屋变成一栋三层小楼。 弱旅就是弱旅,哈哈哈! 图尔格兴奋的喉头发干,浑身发热,明军溃败被杀的悲鸣声就像一杯上等的美酒,让图尔格馋得微醺,胸腔好似充满了一团炽热的火焰。 他此刻忍不住想向沈阳的留守王爷宣告他的大胜! 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十分强大,甚至能一对一挑战背嵬军精锐! 图尔格心中怒吼,一黑顶五虏的精锐背嵬军在哪! 他要一个人打十个! “杀!杀!给我狠狠打这伙汉狗!” 图尔格大声吼叫着,空气中混杂血腥与人死失禁的粪尿骚臭,大量明军战败被杀。 无数披甲人恍若化身草地、树林间的猎人,追杀一个个露出后背的溃兵。 图尔格虽然快年过半百,但一身的体力犹在,甚至不输一些三四十岁的壮丁。 他快步上前踹倒一位奋力拼杀的年轻明军,一刀扎进对方胸腹,这小子中刀倒地,犹自锁住他的钢刀,临死前还在破口大骂,全然没有一丝败兵应有的畏惧。 没有贯彻折磨敌兵的念头,图尔格重重垂下钢刀,刺穿年轻明军的胸膛,接着抽出来心脏位置再度刺下。 “啊啊啊!”几个八旗兵忽然发出的惨叫声吸引所有披甲人的注意。 仅剩的背嵬军从两旁跑开,一阵阴影笼罩上来。 图尔格发现前方出现一个严阵以待的步兵方阵,大致扫一眼约莫有两千人。 两千士兵手持长矛和方盾,浑身配齐铁片和锁子甲,脚下踩着黑色战靴,豪华的装备和凛冽的腾腾杀气,不禁让图尔格打了个寒噤。 这难道才是背嵬军真正的精锐,其武器装备和军容竟然比八旗兵还要严整强悍! “风!大风!大风!” 只听雄浑的呐喊声响起,长矛方阵怪吼着向前移动,宛若一堵铁墙步步紧逼。 好似受到感染与召唤,先前溃逃的弱旅纷纷停下来,捡起路边遗漏的武器,再一次加入战阵。 这里怎么会有重兵! 方才弓骑围绕树林战场侦察一圈,根本没发现弱旅背后还有预备队! “杀!” 图尔格不跟背嵬军多废话,直接下令全面进攻,原本因为突然冒出的精锐步兵方阵而微微发愣的八旗兵重振杀意,向着前方的“明军”发起冲锋。 甚至有清兵冲进树林,打算从两侧绕后侧击、背袭背嵬军方阵。 然而背嵬军方阵根本不惧,整齐划一的举起长矛,当成百上千的敌人扑上来时,又齐刷刷狂吼,“杀鞑子!” 前排长矛一齐刺击,捅穿了数百八旗兵,惨叫声很快便淹没在步兵方阵前进的脚步声中。 旗兵不断拥挤到方阵上,又像被巨型镰刀收割的小麦一样倒伏下去。 背嵬军方阵来者不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似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步兵方阵的前进步伐。 他们无情的碾碎一切冲上来的长矛兵和刀盾兵,只是机械式的举起长矛,突刺,举起长矛,突刺,就这样简单无脑、硬生生靠着悍勇,如同钢铁砸碎鸡蛋一般,在前进中撕破八旗兵的阵线。 纵使背嵬军肉搏战死,也有后排队友踏前一步补位。 饶是人数仍然占据优势,图尔格也知道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十分悬殊,这不是八旗兵对背嵬弱旅的一边倒屠杀,倒像是精锐明军在殴打小朋友。 刚才还沉浸胜利的喜悦,顷刻间又跌落谷底,强烈的反差与精神压力,让图尔格喉头哽咽,不知所措。 被打得抱头鼠窜的背嵬军这回像是全员打了鸡血,依托着精锐步兵方阵展开有序的反击。 更恐怖的是,两侧的树林忽然涌出大量背嵬军精兵,人数足足有两千! 他们身上不断掉落尘土与碎叶,俨然一副刚趴在地底等候多时的模样。 图尔格只觉得手足冰凉,四肢无力,谭泰更是丧了胆气,撒丫子就往回跑。 既然敌人有如此强悍的力量,为什么不早拿出来,而是要等背嵬军溃败 他们就不怕假撤退变成真溃败,导致全军阵线崩溃吗! “啊啊啊啊啊!” 旗丁的惨叫声促使图尔格环顾四周,只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攫住,刺骨的凉意从背脊直刺后脑。 又一支树林涌出的背嵬军预备队,生生卡在八旗兵撤退的二里之外! 两千弱旅只是诱敌深入的诱饵,他们其实在周边藏匿足足五千大军! 你们早有七千兵马为何不一早摆出来堂堂作战 更有一支数百人规模的弩手从两侧背嵬军正面杀出,他们踩着队友的后背踏出密集的方阵。 “徐进射击!” 弩手的头目吼叫的同时,方阵兵将长矛递给身后的队友,自己拔出钢刀尾随着弩手前进。 数百弩手分成两条横队。 一队朝着八旗兵发射矢,射完之后弯腰装填,另一队则快步上前举起铳弩扣动扳机。 当第二轮齐射发出,之前的第一列已经装填完毕,又走到第二列的前方发射弩箭。 “风!大风!”方阵兵的呐喊声依旧,帮助弩手砍杀一切胆敢冲上来肉搏的鞑子。 两队弩兵不断射击,又不断前进。 三面夹击压缩着八旗兵的生存空间,无论是在哪一面拼杀都无路可逃,八旗兵就这样被三面攻击强逼着向后溃退,勉强靠着刀盾兵的木盾抵挡弩箭的射击。 可木盾护不住所有的部位,还是有弩箭从没有防护的地方射击进来。 “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呻吟,呼救,嚎哭……在耳边不断变换。 清兵不断向后撤退,然而后路也有背嵬军挡在路上,时不时有匆忙披挂的背嵬军涌出树林加厚步阵。 八百名鸟铳手从清兵撤退的后路现身,前排单膝跪地,后排挺直腰杆。 “开火!”铳手队长狠狠劈下战刀,第一排铳手整齐扣动扳机开火。 标枪与铳弹的死亡尖啸在头顶飞驰而过,图尔格努力压低身子躲避,但拥挤的八旗兵却快速消耗着中心的空气。 图尔格和谭泰被死死压在八旗兵的正中央。 士兵头顶蒸腾升起的热气凝聚成一片淡薄的汽雾,他满头大汗,呼吸困难,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扒拉周边的护军,双脚远离地面两尺,向宽敞的半空探出脑袋呼吸新鲜空气。 他的呼吸声急促且慌张,恍若一只被刺中大腿而尖叫的豪猪,然而左右飞来的铳矢吓得他想退回阵线。 可是四面都想向内撤退的八旗兵实在拥挤,以至于图尔格被护军的肩膀胳膊死死卡在半空,上下动弹不得。 背嵬军用两千“辅兵”的性命充当诱饵,成功吸引一群野猪入圈。 图尔格登时被绝望笼罩全身,他个人被困死的处境就像八旗兵所有人的处境。 他们被狡诈的背嵬军包围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1章 中秋节快乐(二合一大章) 第241章中秋节快乐(二合一大章) 数千背嵬军将万余清兵围得水泄不通,就像薄皮面层包裹厚实的豆沙馅,并且不断收缩面皮将馅饼压得更实。 万余清兵拥挤在一起推攘叫骂,仅有外圈的披甲人才能挥刀战斗。八旗一方原本具备的人数优势在此刻被瞬间化解。 “杀鞑子!” 背嵬军主将的命令犹如战鼓擂动,前排的兵士举起盾牌前进数步,就像一堵厚实的砖墙向内缩圈。 轰隆一阵闷响,所有盾牌落下砸在地上构成牢不可破的盾墙。 盾后的玩家小心翼翼抬起脑袋,凝视盾前满面惊恐无助的鞑子,毫无慈悲地刺出长矛与步槊。 矛尖入肉拔出喷淋的鲜血,已然丧胆的披甲人拼命向内拥挤,有些人后退着摔倒,又依靠身后的队友站起身,使劲倒退的双腿把地面犁出浅坑,飞溅的泥土向前抛飞。 那些尚存战意旗丁自知退无可退,不如拼死一战,当即挥锤拨开敌兵的矛杆,整个人撞向背嵬军的盾阵。 披甲人抓住盾牌向下一按,右手挥锤从上往下砸击,钉锤裹挟七分强力狠狠砸击敌人的头盔,登时便看见数道血流淌过鼻梁嘴唇。 那敌兵身子左右轻晃,翻白的双眼几乎要深入眶底,忽然那双失神的双眸回归原位,死死盯着披甲人的脸。 敌兵舍弃刀矛的同时左右手齐出,死死掐住披甲人的脖子。 “啊啊啊!”披甲人吼叫着捶打拳击。 就在他即将打断敌人的小臂之际,一根长矛忽地刺穿敌兵的脖颈,带着赤红的血水继续前突,径自刺入他的喉前三寸。 矛尖抽出,他的喉咙顷刻喷涌鲜血,鲜血涌入气道的窒息感迅速席卷全身,一股生命力流逝的恐慌感夺去他大半的气力。 天杀的背嵬军,居然连自己人都杀! 同样被长矛刺喉的敌兵脸上挂着笑,扑着他一同倒向内圈。 刺出长矛的背嵬军熟练地捡起盾牌,补上前排队友的空缺。 “前进!” 指挥官的命令不动如山,饶是躺在地上的两位敌我还剩一口气,一条纵队上的背嵬军还是直挺挺踩上去。 骨肉的碎裂咔嚓声与血管挤压的喷淋声此起彼伏,背嵬军踏过友军的活体,碾过敌人的尸体,坚定不移地前进。 等图尔格从恐惧与惊愕中回过神来时,清兵的人数已然跌破万人,战辅兵的人数还在不断降低。 就这样败了 图尔格仍然不敢相信己方败了,还败的那样惨。 武装包衣不断哭嚎讨饶,声嘶力竭地祈求背嵬军放过,然而背嵬军的回应铁血又残酷。 长矛与弩箭不断刺来,射来,杀得更多大清战辅兵痛呼倒下。 饶是一些兵丁受伤未死,也会被背嵬军一刻不停的前进活活踩死。 侥幸通过队友胳膊肩膀,来到众人头顶的“幸运儿”也会被铳矢击中倒下去。 而他们却无法坠落地面,就这般如一顶宽大的遮阳伞压住队友的头顶,将众人身上散发的热量牢牢锁在阵中。 骨肉鲜血汗水粪尿混杂在一起,形成难以言喻的绝望气味,无数人嗅味作呕,使得现场氛围更加糟糕刺人。 此起彼伏的吼叫与惨呼声犹如一根根尖刺打击耳膜,图尔格迅速转变成用嘴呼吸,但还会有浓烈的气味涌入鼻腔令他作呕。 他尝试拔出自己的身体爬到众人头顶,奈何半身卡得死死的,难以起伏的胸腔没法将新鲜抽入肺部。 随着窒息感愈发强烈,图尔格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 援兵呢 看守奴隶的包衣汉军还有一两千兵马! 只要他们背袭敌兵的后背,就能撕破包围圈的口子,促使清兵逃出生天保存有生力量。 即使逃走的旗丁不敢再战强悍的背嵬军,也能退回辽阳坚守数日。 只要不知踪迹的皇帝陛下率军回援,辽东局势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图尔格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落空了—— 看守奴隶的包衣确实有想杀来帮忙,但是背嵬军伏兵杀出来太快,不过片刻功夫就将万余战辅兵团团包围。 眼见敌兵并非两千弱兵,而是数倍的悍卒,包衣们哪还敢冲上去送死。 他们打打顺风仗,欺负一下奴隶还行,真要硬碰硬那是借一万个胆子也不敢。 已有三成包衣见势不妙赶紧向辽阳逃走,而剩下没跑的包衣不是忠心刻薄的主子爷,而是奴隶们暴动了。 背嵬军的弱旅败退一度叫奴隶们坠入绝望深渊,谁料弱旅败退只是一场佯装诱敌的战术计划。 林迪看见背嵬军的伏兵杀出树林的时候,整个人几乎要兴奋得蹦跳三尺。 背嵬军没有输! 背嵬军兑现北上解放奴隶的诺言,还凭借人数劣势使用战术打赢了! 奴隶们的心情犹如坐了一趟惊险刺激的过山车,被绝望压抑的兴奋更加畅快,甚至连带勾出尘封心底已久的勇气与自尊。 眼见背嵬军胜利在望,奴隶们再也坐不住。有人从兜里弄出藏匿的小刀与石刀切断绳索,旋即解救更多同袍。 解除束缚的奴隶们一拥而上,数人围殴一名武装包衣,利用人数优势将包衣打倒。 林迪也不想再忍了。 他看见无数个助纣为虐的包衣被同乡淹没,一眼便瞅见防具全无的包衣正在逃跑。 他四处扫视一眼捡起一顶头盔,三步并作两步飞扑上去,抱住对方的胸腹一同扑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饶命!饶命啊!”对方哭喊着求饶,但林迪不听。 他举起头盔重重砸在包衣脸上,一下,两下…… 第一下是给他死在途中的家人打的,第二下是给他被鞭打致死的大哥打的,第三下给他的族兄与同乡,第四下给故乡惨死的父老乡亲…… 他不断举起头盔砸下,再举起起来……头盔顶部向内凹陷,沾染碎骨的血水从头盔滴落。 林迪面无表情地手起盔落,鲜血飞溅,打得身下人动静越来越小,就连求饶声也不再响起。 身下人的脸被血水染红,林迪继续发泄好一阵子,直到旁人递来一根长矛提醒,才发觉汉奸已死。 他低头看向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惊觉自己杀了人。 但他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与过去那个懦夫告别的蜕变感,整个人的灵魂仿佛焕发新生,从此不再是怯弱的少年,而是一位可以直面困难的好汉。 接过同乡递来的长矛紧紧握在手里,他终于亲手为亲朋好友报仇了! “帮背嵬军杀鞑子啊!”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所有重获自由的奴隶纷纷朝着战场突进。 好几千奴隶吼叫着涌过来。 图尔格再度跌入绝望的枯井。 援兵没了。他与这里的数千战辅兵彻底没生路了。 年近半百的他神情恍惚,满脑子都是战场上厮杀的场面与刀兵相接的清脆砰响。 他不甘地咀嚼战斗过程的种种细节—— 背嵬军先锋武器简陋,阵型松垮,士气低下,战力孱弱,被箭矢齐射几轮就因为伤亡和惨叫声动摇,最终被清兵白刃冲锋就打溃。 而这些辅兵孱弱的单兵战斗力绝不是演的,就像刚上战场没几次的新兵。 饶是八旗兵久经战阵,也没察觉出敌人有什么“不妥”。 敌人不仅骗过清骑的武力侦察,也骗过所有观望决战的汉民,甚至可能骗过背嵬军的友部。 背嵬军主将精于算计人心,把辅兵弱战力因素都算在战术的一环。 他早知道“新兵”微乎其微的战斗力可以忽略,甚至在战场上会成为累赘,所以才选择新兵作为诱敌的“饵料”,把精锐步兵和弩手安排在后方埋伏,打清兵一个出其不意! 图尔格懊悔自己就像一只蠢鱼,一步步落入敌将“攻守易形”的伏击陷阱。 可是图尔格还是不明白,背嵬军新兵损失惨重不是假的,两千人只怕是死伤过半。 可为什么这些新兵愿意付出一千多人的伤亡,也要担任诱敌的冒险任务 而背嵬军其他部队瞧见主将不把新兵当人,难道不会降低士气 除非这些新兵是刚收编的武装包衣,亦或是朝鲜人。 但这些人又怎么可能自愿付出珍贵的性命,为主将的大计做垫脚石呢,总不可能被邪术迷了心智,心甘情愿为背嵬军送死。 而先前“佯装”败退、损失惨重的新兵却像没事人一样,没有丝毫生分怨怒,反而欢天喜地、蹦蹦跳跳加入战阵一起围杀清兵。用命布局,分工明确,团结一心,悍不畏死,动机明确,执行力高…… 图尔格不明白这属于蜂巢思维,工蜂勤勤恳恳工作,女王安安心心产卵,所有人各司其职毫无怨言,还能把事情又快又好办完。 或许是被杀死的旗丁越来越多,几乎快被挤死的图尔格顿觉胸腹一松,重新踩踏坚实的地面。 这回他吸取了教训,不再爬出队列,而是尽可能踮脚伸脖,呼吸新鲜空气。 恢复畅通的胸肺压入更多空气,图尔格顿觉思维也变得清晰起来。 既然背嵬军铁了心要杀光他们,使他们再无生路可言,那也不能叫背嵬军赢的痛快。 图尔格命令残存的数千兵士结成四方阵型,以阵型对阵型跟背嵬军互相消耗。 要知道剩下的披甲人与巴牙喇,都是一人打五个明军的精锐战兵。 他们深知自己必死无疑,势必拿出吃奶的劲竭力拼杀。 不管是坚持多久,他们都要给背嵬军制造更多麻烦! 谁叫你背嵬军不许旗丁投降,日后清兵遭遇背嵬军的每一战都会竭力厮杀。 这就是胡乱杀俘、杀降的恶劣后果! 面对图尔格的出招,背嵬军却变得克制起来,所有人即时后退数十步,留下一地踩踏模糊的血肉脚印。 不知有多少旗丁是被矛弩杀死,还是在死前经受了千人踩踏的痛苦折磨。 图尔格眼见背嵬军暂退心头一凝。 难道背嵬军看穿他心中死拼到底的想法,所以打算接受他们的投降,以此化解清兵的抵抗意志 然而下一秒图尔格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他看见一位熟悉的面孔走出队列。 此人脑袋光秃,面色颓废,脖子上挂着一串麻绳,一如那些运粮的奴隶。 绳索另一端牵在背嵬军兵卒手里。 “野猪皮们,还认得这人是谁吗!” 众人闻言定睛一看,这不是大清多罗武英郡王,先前委派的征南大将军爱新觉罗阿济格嘛! 王爷被活捉之后居然没被背嵬军处死 “王爷!是你吗!”镶白旗的旗丁大喊呼唤。 谁料阿济格义正言辞,“我是镶黑旗军爷的奴才,不是你野猪皮的王爷!” 旋即阿济格开始劝说旗丁投降,背嵬军老爷都是“大善人”,说不定心情一好就放过大半旗丁。 反之,顽固抵抗只有全员身死的悲惨下场! 图尔格与旗丁都傻了。 他们没想到贵为郡王的阿济格,居然比奴才还要奴才! 有些看不下去的巴牙喇开口呼喊,质问王爷为何会变成这样。 郡王难道忘记了爱新觉罗家族的自尊,忘记了大清一路走来的荣耀了吗! 阿济格其实并未忘记自尊和荣耀,也没完全疯掉,偶尔还能保持一定的清醒思考问题。 熊岳驿一战,他拼尽全力躲避“自己人”发射的红衣大炮弹,不知耗尽多少气力,几乎把这辈子的躲避技巧和求生能力都用光。 饶是陛下的大军一次次撞死在防线下,阿济格都没放弃活下去,没放下反击背嵬军的念头。 然而他看见了,看见一件惊人的事实—— 数发红衣炮的实心弹撕裂了战旗周边的军帐,成百上千的背嵬军身穿单薄的布衣从地底爬出。 就像修炼血肉之术的邪魔唤醒古战场死去的英灵,为它们塑造血肉,勒令它们为自己而战。 一千人,两千人,三千人……阿济格都不记得自己看见多少人爬出来。 无数疑惑的答案终于有了解答—— 他们为什么自愿半埋地底充当“人形地雷” 他们为什么悍不畏死,屡次战死还能维持基本人数,新编“辅兵”为何拥有战力 他们为什么凭借区区六千人就敢抵挡陛下的十余万大军 他们为什么打完陛下主力,还有余裕一路进攻盖州、海州,乃至冲到辽阳郊外 他们为什么偶尔穿些古今中外的奇怪服装 他们为什么对八旗怀有滔天仇恨 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活人! 而是邪魔歪道使用“邪术”从古代、海外战场召唤过来的阴兵。 他们不怕疼痛,悍不畏死,甚至这支背嵬军都可能是十余年前战死萨尔浒的明军,怀着满腔怒火要毁灭满清的一切! 凡人是不可能打赢阴兵的,因为阴兵根本没有生死区分,只是一群拟人的血肉。 阿济格当时就顿悟了,也“傻”了。 或许是这些阴兵找到了“新玩法”,他顺势成为背嵬军的奴才,竭尽全力讨好背嵬军的主子爷。 哪怕背嵬军不喜欢他这般奴才做派,骂他应该有点自尊脸面,但他也要“舔”。 他经常听到副帅们说,阴兵将要席卷整个世界,要让大明燃烧,让天下燃烧! 他知道大清完了,大明也完了,甚至这个天下所有凡人都完了,所有人都会成为阴兵傀儡的奴隶…… 但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尽可能讨好阴兵一天,就能促使那位“邪道”留他多活一天。 他更不想死后,被“邪道”做成这般只知死战的“傀儡”,永世为奴不知自我。 “阿济格!眼下这伙恶人要坏我背嵬军大计,你说该怎么做”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阿济格把背嵬军常挂嘴边的诗歌复述出来。 “给我上!碾碎他们!” 军爷说着一边递给阿济格两把刀。 出击的命令一出,阿济格就像一头外出散步的哈士奇,握着刀向前狂奔,对着一名发愣的八旗兵脖颈就是一刀。 伴随一声惊恐的尖啸,阿济格顿觉一阵凛冽的阴风从身后袭来,本能地迅速脱离敌人,正巧躲过第二个披甲人突刺来的刀。 “!”脖颈受伤的敌人惊愕万分,一边按压不断涌出鲜血的脖颈,一边挥舞着短刀胡乱劈砍空气,颇像一匹受惊的野马。 阿济格冷哼一声,挥刀甩掉一地的血污,又冲着一众背嵬军回望一眼,希望得到一个哪怕面无表情的点头。 “王爷!我们是自己人!王爷!”旗丁们试图努力呼唤魔怔的阿济格,期望唤醒对方心中的大清之魂。 阿济格只要挥刀斩断这条绳索,就能立即回归大清的怀抱,哪怕大伙一起战死,也死的荣耀。 数十名旗丁涌上来,其中一人试图用小刀斩断束缚阿济格的绳索。 然而早已臣服背嵬军的阿济格根本不吃这套,挥舞着双刀驱赶对方,昔日的同胞在他眼里就像诱拐孩童的恶人。 “野,猪,皮,去死!” 阿济格暴躁地吼叫,强劲的胳膊犹如展开臂膀的猿猴,锋利的刀尖划伤多名试图靠近的巴牙喇。 接连击退数名强壮的巴牙喇,阿济格不免志得意满。他骄傲地站直身躯,将双刀直插地面,就像一头黑猩猩一般,猛烈敲打胸口发出战鼓般的闷响。 他冲着迎上来的旗丁甩出两把钢刀,随后愉悦地跑回老大身边,“小的杀了一敌!” “很好,阿济格列兵,你圆满完成了交代给你的任务!” “能为诸位军爷效命是我的荣幸。”阿济格低下脑袋,随后抬起露出一脸谄媚的笑,活像一只讨主人欢喜的忠狗。 “王爷!” 图尔格见此情此景只觉得耻辱和怜悯,两行浊泪从眼角流下。 堂堂大清王爷竟被驯服成这般奴才中的奴才,虽然人是站立的人,却像是趴在地上的奴狗一般,背嵬军简直丧心病狂! 他大清的尊严被泡在粪尿里碾碎,几乎击垮所有披甲人的尊严。 连堂堂征南大将军的郡王都这般任由背嵬军宰割,他们继续拼杀下去又有什么劲头呢 叮咚一声闷响,一把腰刀掉落在地,旋即是更多钢刀,头盔,盾牌,护心镜,重弓,箭簇…… “拿起刀盾,不许投降!” 尽管图尔格还在坚持,但也知道阿济格这出闹剧粉碎了所有人死战的士气。 背嵬军的杀人诛心策略,真是恐怖如斯。 感谢大家这四个月以来的支持,帮助作者顺利拿到精品徽章,最后祝兄弟们中秋节快乐,祝兄弟们和自己的亲朋好友一生平安健康幸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2章 我们是寨子的明星(二合一大章) 第242章我们是寨子的明星(二合一大章) 饶是尚有战意的旗丁拥挤人群冲杀出来,也会被一排排弩箭鸟铳射死在地。 那些将死未死的旗丁高举染血的拳头,临死前都在低吼自己没有给皇帝陛下丢脸。 眼见勇敢者战死,剩下的都是垂头丧气、舍弃刀盾的“败犬”,图尔格也不由得绝望地闭上眼睛,染血的钢刀从掌心滑落。 一万五千战辅兵对战七千强弱分明的背嵬军。 是他图尔格输了。 他与剩下的数千战辅兵都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就像那些汉民奴隶落到他们手里一样。 背嵬军的“缩圈”杀戮停止,一千明军小心翼翼走出队列,用拳头和麻绳“招呼”这支丧失战意的部队。 停止杀戮并不意味着饶八旗兵的命,只是在行刑前再给他们一点“拳脚大餐”当作断头饭,甚至有些俘虏被直接失手打死。 图尔格被一名背嵬军悍卒用绳索套住脖颈,对方也不管他情不情愿,犹如拖拽不愿回家的家犬一般拖行数百步。 随后他被双手反绑,跪在原本安置奴隶的空地。 背嵬军分散各处维持“前奴隶”的秩序,被打垮身心的数千旗丁包衣老老实实跪着。 图尔格由于是辽阳守将,身居高位,所以被单独拎出来摆在刑场的最前方,甚至由阿济格“王爷”亲自看管他。 他扭头看向战场,敌我混杂的尸体倒满一地,躺满尸体的干草地像是被火焰焚烧过,覆盖一层深色的阴影。 这时,图尔格忽然看见树林里走出数百名武装人员。 那些人与背嵬军一见面就有说有笑,随口感慨地上的尸体,天上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都太过真实了。 真实 会痒会痛会死的凡间,不是真实的是什么 图尔格发现这些“新来者”的武器装备相当简陋,酷似先前诱敌深入的“辅兵”,就连这副天真无邪的气质也像是初来乍到一般。 背嵬军竟然在树林里还埋伏了数百,从头到尾都没参战的伏兵,直到战斗结束、战场都快打扫完才唤他们出来 图尔格无奈地笑了,真是猜不透背嵬军啊。 重获自由的“前奴隶”渐渐围拢过来,手里拿捏着简陋的兵器。 有人目光呆滞,心中的情绪还来不及表达出来,有人兴奋尖叫,捡起地上的碎石泥巴抛向八旗俘虏。 有人看到杀亲仇人即将遭报应,不停喊叫某位旗丁、包衣的名字,大声怒斥你也有今天,然后便是一阵凄厉而尖锐的哭嚎尖啸声。 其他奴隶则是闻风赶去血腥的战场,犹如专吃腐食的肉食性动物,趴在尸体上扒掉死者的武器装备,银两粮袋,甚至连衣服和鞋子也不放过,将尸体“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光秃秃的赤身裸体。 接着挖掘一个个大坑,将清兵尸体填入其中。 “去把索伦部的旗丁挑出来!” 背嵬军的命令下达,阿济格赶忙掠过一个个旗丁包衣。 浑身受缚的清兵神色各异,有的人吓得瘫软在地然后被明军强硬扶起,有的人拼命弯腰求饶,用满蒙语乞求王爷给他算成索伦部,有人紧闭双眼不发一言,好似认命一般。 有人对着阿济格投去鄙夷、憎恶的眼神,嘴里咒骂声不断,还有人回过神来,不甘就此死去,拼命扭动身躯企图挣扎逃脱…… 足足三百索伦兵丁被挑选出来斩断金钱鼠尾,以后编入“索伦营”为背嵬军作战。 大量缴获兵备的“前奴隶”抵达背嵬军身边,光是图尔格亲眼所见的就有上万。 这还没算辽阳周边屯堡、庄园驻留的奴隶。 即便胆敢冒险反抗的奴隶不算多,也能给背嵬军带来大量人力。 不管这些反清的汉民能不能打,遇到大清主力是不是落荒而逃,起码从人数上看非常唬人。 况且此战死去的八旗战辅兵甚多,光是掉落的皮甲、链甲、布面甲合计起来近万领,足够背嵬军武装一支万人部队。 背嵬军又将再次壮大。 图尔格心想,这就像滚雪球,一颗雪山滚落的碎石裹挟雪,越滚越大…… 下午的阳光愈发淡薄,但迎着阳光还是显得格外刺眼。 跪在地上的图尔格环顾四周,看到背嵬军陆续押送双手反绑的旗丁赶来空地,其中有不少军校、统领他认识的军官。 看来是背嵬军缴获战马从四周抓来的溃逃败卒。 自知死期将近,图尔格反而释然许多。 人生过往的回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从他跟随黄台吉征战开始,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从牛录章京晋升为固山额真,到如今镇守辽阳…… 他觉得自己竭尽全力了。 或许过段时间,皇帝陛下就能率领主力北返,但那时的背嵬军已然依靠解救奴隶滚成一支庞然大物,所有包衣奴隶的人心都会浮动。 皇帝陛下想打败背嵬军,重整辽东人心也得费一番功夫。 一旦背嵬军裹挟大量武装“奴隶”,卡住海州与辽泽之间的道路,辽西北顷刻间就会被南朝收复。 届时南朝见大清势颓,必定集结重兵围攻辽东! 真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背嵬军北上辽河平原既是一笔险棋,又是一招打断大清国运的神之一手。 趁着皇帝陛下南征而绕路杀入辽中平原……抛撒宣传纸动摇辽东人心……乘坐船只在辽中机动,大量杀伤清兵的有生力量……辽阳之战用友军性命作饵诱敌入彀…… 图尔格感慨背嵬军主帅真是“神人”。每一步都恰好跪在大清脖颈上,压得大清喘不过气。 难道是阿济格王爷看透大清气数已尽,所以才选择死心塌地效忠南朝么 图尔格看向监视自己的王爷,两人对视一眼。 阿济格没有说话,只看到大量行刑人被替换成“前奴隶”。 数千把刀剑高举起来悬在俘虏的脑侧,有些俘虏已经哭晕过去,还是几拳头打醒。 “现在我背嵬军把报仇的机会留给你们,高举你们手中的武器,由你们自己选择留不留眼前俘虏的性命!” “兄弟们,杀不杀!” “杀!”『章献忠』叫喊起来。 “杀!”『何鲁司』也举起腰刀指天。 “杀!”林迪抡起一把砍刀。 “杀!”阿济格也举起一把染血的钢刀悬在图尔格后颈上空。 更多准备行刑的玩家与汉民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高亢的喊叫声此起彼伏,激荡的场面感染了周围的汉民。 麻木呆滞的汉民恍若高温熔化的坚冰,零星数人跟着举起手臂一同挥舞,渐渐有更多辽民振臂高呼,他们整齐的呐喊声逐渐汇聚成流。 “杀!杀!杀!”空地上喊杀震天,万余人的吼声震耳欲聋。 “准备行刑!” 军团指挥官说罢,唢呐与战鼓的响起,顿时引起数千俘虏痛苦哀嚎,由百姓与玩家组成的行刑队各就各位。 行刑者举起锋利的腰刀高悬在空,图尔格已经做好死亡觉悟,抬起头看向一旁的王爷,“王爷后悔吗” 后悔 阿济格或许有过后悔。 后悔没有劝说陛下御驾亲征直扑辽南,消灭所有背嵬军的有生力量,只派出两三万兵丁撞死在复州城下。 背嵬军是死而复生的“阴兵”,但只要杀死“妖道”,或是摧毁召唤阴兵的法器,就能彻底消灭这股亡灵。 只可惜,大反派不会一开局就杀死在小村庄修炼的主角,没人会直接杀死一个姓李的驿卒,或者杀死一位姓朱的和尚。 也没人能预料到未来的路怎么走。 如果王莽没有篡位,如果曹操还政汉室,如果诸葛丞相再造大汉,如果高欢打破玉璧,如果大明没有发生土木堡之变,如果大明萨尔浒之战打赢了……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事实就是背嵬军这伙阴兵犹如黑色洪流席卷而来,纵使陛下绕路返回辽中平原,也挡不住这滚滚洪流推来的滔天大势。 阴兵将裹挟着所有人向前冲锋,任何人没法再停下来。 “杀!” 一声令下,所有行刑队挥下手中的刀剑。数千俘虏的脑袋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地。 近千包衣则被留下性命。 这些包衣平日里做事还算有点底线,平日里积攒的“善缘”促使行刑者在此刻刀下留人。 刚刚补充五百新玩家、一万武装汉民的背嵬军,立即挟大胜之威直扑辽阳。 残存的辽阳守军在大胜之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城头守卒不出三回合就被打败。 自从努尔哈赤入主辽东,便尽数驱赶辽民出城耕种,一般城池是不允许汉民居住的。 城内的活人不是旗丁就是地位更高的包衣,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宰了或许有冤枉的,但间隔杀人必有漏网之鱼。 预料中的巷战并未发生—— 图尔格兵败的消息早通过败逃的包衣传达回来,连辽阳的主力都打不过背嵬军,他们这些残兵败卒如何抵挡 于是大量旗丁包衣携带财产逃往沈阳,只可惜他们舍不得一车车的钱粮物资,拖延了自己的脚步。 背嵬军骑着缴获的战马骡子赶到的时候,正好堵截从城北逃离的鞑子队伍。 城外十余里的官道上充斥着八旗的尸体。有被刀枪戳死的,有被利器划破胸腹的,被铳矢打死的。 背嵬军只费一日时间就肃清辽阳内部的残存势力,城内男女老少皆被斩杀,诸多盆罐木箱几乎被玩家砸碎、打烂。 他们从熊岳驿大战的尸山血海冲出来,一路上拿下盖州,海州,乃至诸多屯堡、墩台。 如果俯瞰视角下的辽中平原是一片冰海,那背嵬军就是一艘艘坚挺的破冰船闯出一条道路。 他们已经不记得亲手斩杀的鞑子有多少,几座卫城周边堆积的首级犹如一座座小山。 留守后方的玩家则在一座座城池接应北上的辽南官军,他们也会顺手将鞑子首级搬运过来,待双方合并一处就能攻打沈阳重镇。 随后背嵬军坐镇辽阳,按照五十到一百玩家提领一二千汉民的编制,散出去十余支混搭部队夺取周边屯堡、墩台,杀死八旗人口,抽杀包衣奴才,解放更多汉民奴隶。 他们将夺取堡垒的武库与钱粮,把这些饱受奴役的汉民重新武装起来。 与此同时,携带战旗的背嵬军又双叒叕迎来五百玩家,除去后方留守的兄弟,前线作战的战斗组已达八千人。 背嵬军升起令汉民们惊诧的观测气球,监视数十里外东路官道的敌人踪迹—— 一旦黄台吉率领主力抵达辽中平原,观测气球能第一时间报告消息。 …… 被迫绕行远路的黄台吉仍在赶回辽中平原的路上。 他在萧家关被耽误数日,一千背嵬军用命换掉他三千大清勇士。 外藩蒙古的贝勒怨言丛生,就连朝鲜人也屡屡逃亡。原先浩浩荡荡的十三万大军眼下只剩八万余兵马。 刚刚抵达镇江堡,黄台吉便收到朝鲜的消息—— 或许是逃亡的朝鲜兵丁带回去大清皇帝兵败的消息,朝鲜人也渐渐抖擞起来,声称近日收成不佳,难以为皇帝大军提供粮草。 这正给黄台吉出兵教训朝鲜的口实。 朝鲜王毕竟是在他面前三拜九叩的臣属,哪有君主下令,臣属不尊的。 他派多尔衮与济尔哈朗统领剩下的外藩蒙古士卒,讨伐不臣的朝鲜。 表面上是给外藩蒙古抢劫消怨的机会,实则是防止他们进入辽中平原,就撒丫子跑回草原,甚至带崩蒙古八旗的心态。 大清的元气不能再分散了。 大清的核心力量拢共就满蒙汉旗兵,蒙古汉军也是靠着满洲丁口压制着,才能维持如今的大清局面。 满洲八旗的丁口本就不多,还经历几场损失惨重的败仗,即便算上留守辽东的满洲兵估计也跌破六万五千,眼看就要压不住蒙汉旁系。 一旦大清皇帝兵败绕路的屈辱消息传回辽东,并且亲眼看见数万垂头丧气的八旗兵,大清上上下下所有臣民都会震动,他就是想积攒撤去草原的人力、物资也恐怕不能如愿。 由此,黄台吉打破萧家关那天起,便派出一百骑术老手,一人五马,一路上尽可能星夜兼程赶去沈阳报信—— 不说皇帝兵败绕路,只说清兵驱逐南朝兵马、收复辽南之地。 可惜明军善于舟船,吃了败仗也能迅速退回安全岛屿。 黄台吉本想好好安顿辽南诸城,奈何朝鲜国内不稳,他急需调兵前去稳定局势,以免藩属朝鲜变成敌人。 短期内他难以迅速返回辽东平原,只能让辽东各地守军安稳坚守。 而背嵬军一战不成,很可能故技重施——顺着河流深入辽东腹地。 他任命退休赋闲的代善总领全局,不可轻易浪战,务必坚守待援。 他料想背嵬军就算真有一两万兵马,在熊岳驿、萧家关阵亡数千,最多还剩一万兵马,凭借沈阳、辽阳、海州诸城的守军,应该能进一步消磨背嵬军的有生力量。 待他返回辽中平原,还有与之决战的余裕。 只要消灭掉背嵬军,这辽东就还是大清的辽东。 …… 然而收到消息的代善只叹皇帝的传令晚了几天,海州,辽阳等等卫城屯堡的守军皆因主动出击遭遇惨败。 辽阳及其周边的败卒陆续逃回,辽阳城此时怕是已经落入敌手。 诸多负面消息犹如雪般传入沈阳—— 满蒙汉旗丁损失严重,各堡、庄园的奴隶接连暴动,就连一些忠诚的包衣也自发剪断鼠尾辫,加入背嵬军的伐清大军。 按照陛下预估的万余背嵬军已然膨胀成数万,而陛下的大军仍远在朝鲜,还不知道何时返回。 在主力大军返回之前,他所能依靠只有全城的旗丁。 他下令沈阳内外所有十二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的满蒙汉旗丁全部自备武装、粮食进驻沈阳城,城内妇孺也得参与后勤。 如此“杀鸡取卵”的做法也才勉强凑出两万五千旗丁。 诸多包衣叛敌的消息,导致代善根本不敢信任汉人,只是优中选优挑了一万五千相对忠诚的包衣加入武装。 全城战斗人员集结四万战辅兵,然而人多了耗粮也多。 代善按照一个月存粮的额度向四周的屯堡、庄园摊派,就算抢走奴隶过冬的口粮也要筹措! 眼下已经不是担心奴隶愤怒的问题,而是大清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沈阳聚集着各路八旗贵族、将官的家眷,同时也是大清行政官吏的核心首脑。 一旦沈阳陷落,家眷、官吏尽丧敌手,不仅对清兵士气是重大打击,还会让大清的行政能力倒退回部落状态。 代善不可能一言不发地舍弃沈阳,撤去抚顺以东的老家。 毕竟只有沈阳这般大城才能容纳这些达官贵人,有舒适的设施与房屋过冬。 谁也不知道背嵬军裹挟着“奴隶”杀到哪里——他接连派出辽阳侦察的探马几乎无人返回,仅有一些识途的战马跑回。 万一他下令全员撤回老家,却在半路上遭遇敌兵,那就失去了守城的优势。 而皇帝陛下再三嘱咐莫要出城浪战,海州辽阳兵败也是这般教训。 不过代善不用纠结守城,还是回老家的问题了。 因为背嵬军集结的数万战辅兵已经跨过浑河,朝着沈阳城扑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3章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二合一大章) 第243章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二合一大章) 代善透过千里镜向南张望,一个怪异的球形风筝早在敌兵渡河前就悬在半空,用一根粗壮的麻绳连接地面。 他这些天时常看见怪东西从南边飞来,抛下数百张宣传“反清言论”的黄纸。 有些风筝撒完黄纸便会落在远处,竹篮中跑出名士卒到处厮杀。 这些士卒勇武的很,就算被抓住也是宁死不降的顽固态度,更不肯透露这球形风筝究竟是何物。 接连数百敌兵降落辽中平原搅得各路庄园、屯堡不得安宁。 而在球形风筝下,约莫两三万明军战辅兵有序渡河,而在东南一角也有两三万明军架桥渡河。 代善分不清谁是战兵,谁是辅兵。不少明军披着清制布面甲,五颜六色的极其显眼。 数百面五颜六色的旗帜随风招展,其中便有屡次挫败大清的背嵬军镶黑旗。 那些镶黑旗帜囊括下的背嵬军精兵不下七千,数十面镶黑旗仿佛涌出一股股黑烟,在高空凝聚成一条附带黑色条纹的白色骨龙,笼罩在沈阳城上空,直勾勾地盯着全城八旗军民,仿佛要将所有旗人一口吞下。 糟糕的是今日凌晨细作传回消息,代善睡醒才查看内容—— 南朝皇帝御驾亲征,此时大概走到松锦一线。 连南朝皇帝也要插一脚辽东事务了,代善忧愁地想,黄台吉果真击败了背嵬军么 南朝诸公一向警惕皇帝出京,怎么会“放任”皇帝领兵出征 除非发生了什么决定性的大胜利,使得朝廷诸公没底气劝诫皇帝,而皇帝本人也不觉得征伐辽东是冒险。 背嵬军奇袭辽东拿下多座卫城屯堡,但胜利还不够大,不足以打动皇帝违背百余年的“祖制”御驾亲征。 唯有一种可能,他大清皇帝在辽南遭遇重大失败。 黄台吉不仅没有收复辽南,也没有征伐朝鲜,只是丧家犬一般绕过背嵬军设下的坚寨,踏上千余里的远路。 代善懂了。 这就是为什么黄台吉还没北返,莫名其妙就要“征伐”朝鲜,以及南朝皇帝御驾亲征的真正原因! 南朝皇帝御驾亲征,必定簇拥着数万明军精锐。 即便他此刻挡住数万明军、守住盛京,辽中平原各地的统治也摇摇欲坠,说不定要退回赫图阿拉像那般去过苦寒日子。 黄台吉啊,黄台吉,大清的江山都全靠你了。 你可千万赶回辽东,挡住南朝皇帝的东征军队啊。 而他现在身处的境遇也不佳。 代善下意识环顾四周参差不齐的守军,一些低于十六岁,乃至十二岁的旗丁就像一个个没断奶的小子。 相比孔武有力的壮硕明军,这些半大小子真的能守住盛京 额头汗涔涔的,代善不由得紧抓墙垛粗糙的墙面,十指的指甲几乎要抠出血来。 盛京攻防战会是一场恶战,一场消磨真满洲更多骨血的决战。 他必须坚持,也只能坚持住,爱新觉罗家族才有未来。 城南不远处有一处渡河的石桥,数万明军却自顾自在浑河拐角处铺设数条浮桥。 代善当即下令开炮,冀图阻挠明军顺利渡河。 可当红衣大炮喷出的炮弹距离明军还差一二里,他才恍然大悟—— 敌兵早就知道他的火炮布防位置,所以刻意选在火炮射程外一点的位置渡河,但又不至于离得太远,走太多冤枉路。 是那个能载人的球形风筝! 代善心说应该是了,既然能载人,那么运载的兵士也能携带千里镜。 只是他有一点不懂,火力点布置这种复杂的情报,他们是如何间隔高空传递情报的 画在纸上丢下去 可是他时时刻刻关注敌人的动态,没看见一纸半稿飘下来,也没有复杂的旗语挥动,高空呐喊也不见得听清。 难不成是歪打正着 面对想不通的问题,代善选择放弃思考,然而背嵬军创造的新疑问接踵而至—— 分置两侧登陆的明军并未急着进攻,而是派出第三部绕到盛京北面,三面大军开始就地安营扎寨、挖掘壕沟,一面很大的镶黑旗大纛竖在一顶营帐前面。 安营扎寨并不稀奇,这说明敌人还没狂妄到以为当天就能夺取盛京。 正常人面对防守森严的坚城,都会选择稳住自己的阵线扎下营寨,吃饱喝足休整一日除去行军的疲惫。 随后观察守军布防,尝试打一打“破绽”,若是打不下来再选择长期围困耗尽守军粮草。 可敌兵挖掘壕沟却显得格外“奇怪”。 那不是常规意义上一两条守护营寨的简单战壕,而是数十条一起开挖,背嵬军亲自动手,其他友部协助的全新战壕。 数十条壕沟向前参差推进,就像数十只巨型钻地虫挖出一条条肉眼可见的爬行轨迹。 这种闷头苦干的防御工事甚至没有出现纰漏,仿佛有一只眼睛俯瞰着大地,使用某种传音秘术通知修正地面的兵士修正错误。 坑中的泥土被抛飞,士兵们高举两面盾牌,分别保护自己与挖土的作业人。 “开炮!”代善下令大小口径的火炮全部开火。 可是除非走了狗屎运,一发炮弹正好落入壕沟之中砸死一两个倒霉蛋,或是碾死一条纵队的敌兵,不然只能撞击地面弹跳起来伤不到任何挖土人。 而被砸中的伤兵若是剩下一口气,也会竭尽全力爬出壕沟。 代善起初还不明白伤兵为何要爬出壕沟,这般濒死的身体又不可能活到盛京城下。 随着炮弹砸死的多了些,代善才发现会自主爬出的士兵都穿着非明军制式的头盔服饰。 有的看起来像秦国士卒,有的是紧身干练的异服,还有的身穿单薄布衣好似汉民奴隶,一身的腱子肉却暴露他是精锐战兵…… 他们拼尽全力爬出壕沟,与埋头挖土的队友击掌交接,竟是不想自己的尸体阻碍队友前进的步伐。 这是何等舍己为公的赤诚之心! 这份为了最后的胜利,也要燃尽自己的大无畏精神,就连代善这位敌人也不由心生敬佩之心。 这让他想起驾驭球形风筝深入辽东的明军士卒。 难道他们与今日冒死挖沟的明军是同一序列,是传闻中能止八旗小孩夜啼的“黑旗营”、“背嵬军” 若是这支背嵬军鼓舞了明军士气,打崩黄台吉的主力倒也不冤。 毕竟明军从不缺精锐,也不缺人力,缺的是敢打敢杀的猛士。 好在背嵬军人数也就数千人,应当是辽南决战折损严重磨干了骨血,就连武器装备也遗失不少,所以才被迫穿戴清制布面甲。 要是背嵬军有两三万人,他代善就算有一百个分身也守不住。 明军接下来的举动也验证他的猜想。 敌兵接连两日都未发起进攻,而是闷头苦干挖掘更多战壕。 代善第三日天亮登城查看,只觉得敌兵编织了一张蜘蛛大网,将盛京四面团团围住。 既然是想长期围困盛京,干嘛要挖掘如此“眼缭乱”的壕沟大阵,两条环形壕沟就足以困死盛京。 代善害怕强攻,却不畏惧长围。 他派遣数千旗丁下乡“征”粮,超额囤积满足全城半年的粮食,军械弹药也储存良多。 这些天派人临时打造的守城器械几乎堆满城头、墙根,不断熬煮的金汁散发出阵阵恶臭。他榨干宝贵时间为守城增添一分胜率,就算黄台吉的援兵远在野人女真的地界也不怕。 眼下明军在等待皇帝御驾亲征的部队,而他也在等待黄台吉的援兵,就看谁的援兵先到。 他相信战马更多的黄台吉会先一步抵达盛京,而城外长困的明军也会被一战击垮。 不过代善的猜测对了一半,背嵬军的确要困死他,但不是要长期围困,而是防止城破之际有人能逃出去。 …… 当天早晨,所有明军、前奴隶现民兵都收到背嵬军主帅饭后进攻的命令。 做饭的火夫们忙碌着,因为此次进攻沈阳是一场关乎辽东命运的大战,打赢打输都影响着接下来更大决战的走向,各部明军都拿出压箱子的战利品。 各种活畜现杀现做,只要缴获来的高档肉菜米尽可能填入铁锅。 这几天不光是明军顿顿有肉,就连那些刚改组的民兵也能吃饱高粱米和窝头。 而今天要正式决战,火夫们把余下的好东西全煮了,丰盛的伙食堪比新春过年。 战辅兵们看到碗里热气腾腾的饭菜,感慨这是他们半生吃的最好伙食。也有人戏谑地低语,这就是上刑场前的断头饭。 就连饮酒禁令也在此刻被暂时解除,一坛坛酒水开封,给每一位战辅兵斟满一碗。 将官们端起酒碗,对着自己统帅的战辅兵说几句漂亮的场面话,亦或是沉默良久再吐出几句祝愿大伙都能斩获大功活下来,将来封妻荫子,公侯万代,说罢一饮而尽,将酒碗翻转。 所有背嵬军披上麻布孝衣,抬着一口口棺材来到营地最前方。 明面上的背嵬军主帅章献忠站出来,随军的唢呐乐队适时响起,忧伤的音乐中透着一股钢铁般的坚定。 章献忠与其他副帅、参将打开一坛坛美酒。 章献忠独自一人走到营前五十步的位置,高举酒水倾倒而下,酒水落地发出哗啦的声响,“这里是浑河血战的地点,是大明忠臣义士挥洒汗血的战场!当年就是在这里,沈阳永远脱离我们的怀抱……” 章献忠转过身面向排兵布阵的兄弟与友军,顿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注入脑海,隐隐从眼眶中涌现。 “自萨尔浒之战以来,自辽东沦陷以来,自数百万辽民沦丧鞑子之手以来,过去整整十九年! 这十九年我们辽民像狗一样活着,像蚂蚁一样任由鞑子践踏。 不知道有多少辽民盼望王师收复辽东,盼啊,盼啊,盼到尸体都化作白骨! 今天,我背嵬军来了!带着数万鞑子的首级杀回辽中平原,杀回了我们的家乡! 我将亲自带队冲阵杀入城中,若我不幸战死,就由副帅接位指挥,副帅战死,就由参将指挥!参将战死,就让游击指挥! 此战我背嵬军决不后退,哪怕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打破这座城池,为我们辽东惨死的百万百姓复仇,为我们这些还活着的辽民复仇!” 所有辽东出身的军民闻言怔住了,数十年的屈辱与悲惨仿佛在此刻化作泪水涌出。 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应该在此了结了。 接着章献忠压低音量,对着站在营地前排的玩家开启指挥语音—— “兄弟们!我们每个人在现实中都是五湖四海的同胞兄弟,有人普通话贼溜,有人方言口音特重,我知道队伍里有新人玩家,也有爆肝很长时间的老玩家。 有人是不愁吃喝的公子哥,来游戏里消磨时光,豪掷千金叫玩家配合,只为享受一两个装逼瞬间。 但更多人长时间沉浸游戏是为了体验第二个快意恩仇的人生,发泄一下现实中的不满! 我知道大多数玩家把账号培养到今天实属不易,我不敢保证你们收益大过损失,但我保证会牢记你们每一个奋勇杀敌的英勇时刻,会在你们死后,把你们战死遗落的武器装备保留,减轻你们重头再来的煎熬! 你们以为我们这些前几期的老玩家从开服爆肝到现在,积攒的财富、功勋无数。 但在此时此刻我们都一样,一同站在沈阳城下并肩作战,我们会用上所有采购的道具尽心杀敌! 鞑子以为我们就像辽东被屠杀的无辜百姓,用他们的骑兵铁蹄就能一扫而过。我要告诉他们痴心妄想! 若是鞑子夺取天下江山,那神州陆沉,百年屈辱的耻恨又会钉在我们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这些丑陋粗鄙蛮横的罪人,给我们留下的负面遗产直到今天还没消散。 今天,他们就在我们面前。他们要把全天下的人都变成逆来顺受的奴隶! 他们要贫民,辱民,疲民,弱民,愚民,虐民,压榨百姓世世代代的子孙后代,把百姓变成猪狗牛马! 既然这伙鞑子要把天下人拖入万劫不复的奴隶炼狱,那就让蛮族好好看看,我们第四天灾愤怒的咆哮! 此战,我章献忠赌上开服以来积攒的所有武器装备和功勋值,立下副本誓言,这一战哪怕我耗光所有的复活码,用完所有的商城道具,也不会放任一个脑袋后面带猪尾巴的鞑子活下来!” 突破手从腰间拔出一把雁翎刀,高举过头仿佛要捅穿蓝天,插一句嘴—— “主线任务已经标注——此战打破沈阳不要慈悲!不要怜悯!不留任何俘虏!谁敢放过任何一个鞑子谁就会变成红名,人人得而诛之!” “杀鞑子,救天下!”章献忠举起刀盾,振臂高呼。 “杀杀杀!”玩家们一个接一个高声呐喊。 即便这支八千人的玩家队伍混杂的许多新玩家与干部玩家,综合实力只能算中下,但每个人都知道在面对鞑清这该死的敌人时,自己都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热血士气。 “杀光野猪皮!” “灭族!灭族!灭族!” “驱逐鞑虏,恢复辽东!” 玩家身后的陈景和、楼挺、杨振武等部将都感觉到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体内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 辽东故乡要收复了! 林迪心中也泛起五味杂陈的情绪,欣喜与惶恐参半。 起初他只是见背嵬军替他报了血仇,杀光了屯堡、辽阳的旗丁,脑子一热报名了背嵬军的民兵序列。 可真等他抵达沈阳城下,看见一颗颗强劲的炮弹打死无数友军,畏死的心理再度压倒好不容易觉醒的勇气。 他觉得自己比背嵬军先天弱一个等级,人家是精兵强将,他只是一个刚刚脱离“奴隶”身份的穷苦屁民,哪有资格做收复辽东这等豪迈的大事。 他登时打了退堂鼓,跟民兵队长说自己不想打了,想撤回安全的海州,但所有民兵的视线全部向他投射过来,有鄙夷,有同情,有共鸣,也有鼓励…… 他害怕红夷大炮,更害怕沈阳的高墙,但当背嵬军精锐给他选择战还是退的机会,将钢刀与盾牌递到他手边时只说了一句话,“你还想当奴隶么” 林迪迷茫,害怕,颤抖,但还是鬼使神差接过递来的刀盾,紧紧握在掌心。 奴隶一词恍若钥匙打开宝箱,数年被鞑子打压欺辱的回忆历历在目,不知多少亲朋死在鞑子手里。 他就像一条被驯服的奴狗,打不还手,骂不张口,老老实实做一个逆来顺受的奴隶,只敢在梦里做反抗的美梦。 一旁的民兵们都跟他大差不差,有畏惧鞑子的胆怯,有血海深仇的憎恶,还有一脸愁苦的为难,但他们如今都紧紧握住长矛刀剑,一刻又不肯松开。 若是过去他们被鞑子的高压欺辱,没人会责怪他们不敢反抗。 可如今有人给了他不当奴隶的机会,他们应当反抗,应该坚定敢于反抗的心。 就像悍不畏死一直勇往直前的背嵬军。 向前!向前!向前! 反抗吧!林迪在心中对自己呐喊。 “杀!”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让林迪陶醉其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灌入胸腹,给他注入无上的勇气。 背嵬军大帅章献忠亲自带队,带领他们杀向坚固的沈阳高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4章 战斗战斗战斗(二合一大章) 第244章战斗战斗战斗(二合一大章) “进攻!” 战鼓与号角响彻天地,迅速升空的号箭犹如烟般在高空炸响,包围沈阳的明军同时从四面发起围攻。 墙头的大小火炮喷发,每一段城墙都有十数颗炮弹陆续倾泻而出。 炮弹破空的尖啸犹如恶鬼嚎哭,明军并未傻呵呵地踩踏平地,而是跟随背嵬军的身影飞速钻进蛛网一般的壕沟。 数万明军在壕沟间穿梭奔走。“战壕推进”的战术降低大量损失,所有人抵近护城河边缘也没有百分之一的伤亡。 由于密布的壕沟蜿蜒曲折,平直的登城梯、过河浮桥等攻城器械难以穿过,于是皆由玩家组成的敢死队在平地搬运。 “啊啊啊啊啊!”数百玩家攥紧登梯与木板,脱光上身的衣服与甲胄,嗷嗷叫吼着跨过一道道壕沟。 炮弹呼啸着飞过护城河,先是落在壕沟外的平地掀飞一团黑泥,接着落地弹起打穿搬运登城梯的玩家。 中弹的玩家闷哼倒下,他们就像强风搅过的干草,被打得筋骨尽断,七零八落地扯断在地,有些过河木板被打得碎裂,木屑麻绳散落一地。 饶是被炮弹击穿胳膊,被冲击力掀翻在地折断脚踝,玩家依旧高举着血流不止的胳膊指向沈阳,“前进!” 死去的玩家彻底倒下,但很快又有新人捡起掉落的登城梯,掠过队友的尸体。 暂避壕沟的明军蓄势待发,期盼着背嵬军将帅下达的总攻命令。 头顶时不时传来敢死队闷哼、低呼的惨叫声,甚至有人中箭跌倒滑行数步距离,径自倒在壕沟面前。 那重伤者与林迪对视一眼,前者的双眼充斥血丝,但最后仍然艰难爬起,高喊着杀鞑子继续挥洒血汗前进。 林迪与其他战辅兵静静等待,每一声友军的惨呼声都会加高愤怒的薪柴,只待一声军令就会化作熊熊烈火—— 背嵬军敢死队为了减少友军的伤亡,宁可牺牲自己的精锐性命, 不像其他将官保存实力,先叫旁系部队消耗。 这才是一心为公的真正王师! 付出不知道多少伤亡,敢死队成功突进护城河边缘——原本兼具经济功能的大城市都会修建渡过护城河的石桥。 不过沈阳的守将颇为老辣,事先摧毁所有石桥,使得明军要想贴近城墙,都得想办法渡过护城河。 “搭桥!” 队长的话音刚落,墙头抛射的箭雨便沉沉压下来。 早已习惯战斗的玩家不用命令便举起盾牌阻挡,掩护队友抛出填泥土草袋填充护城河,接着铺设木板用麻绳捆扎结实。 这般同时开铺的浮桥有数座,全是背嵬军亲力亲为。 就算有战辅兵实在看不下去,想爬出壕沟协助他们一同作战,也会被壕沟内的其他玩家阻拦,“不要让勇士的鲜血白流!把你的愤怒积攒起来,留到登城杀鞑子!” “前进!” 数股敢死队搭完浮桥便举盾前冲,犹如一团乌龟壳踏过渡河的浮桥。 黄台吉加固过的沈阳城有城门八座,每座城门不仅是瓮城结构,还修有高大坚固的门楼可供士兵射击。 顶着大量箭矢铳弹,某支敢死队终于突进怀远门之下。 “我们需要火力支援!” 前线的队长通过语音汇报突破手,后者立时激活语音,通知城西的围城部队,“城西需要火力支援,速速压制墙头的鞑子!” “收到命令,马上行动!” 收到命令的队长扭头环顾左右,脸上的平淡神情顷刻变得欣喜若狂,“为进攻城门的队友献上礼炮!” 队长的话音刚落,兄弟便点燃壕沟内伸出的引线,旋即领着周围的战辅兵迅速后退,并捂上耳朵。 一个个半埋地底的铁皮桶震颤大地,喷出浓密的白烟。火药包高高地抛到半空然后落下。 不同埋设角度的铁皮桶喷出不同抛物线炸包,就像天外陨石划过大气层碎裂成无数燃烧的小块,直扑墙头、墙根的守军。 尽管炸包爆裂飞溅的钢珠杀伤性不大,甚至打不进坚固的门楼,但能减轻攻门敢死队的压力已然足够。 第二轮炸包抛飞的哐当炸音在脑后响彻,敢死队赶紧抽出一根根特制长管,扭动前端的机关激活“神器”。 只是片刻功夫这些长管前端散发四散的火星,旋即喷发出耀眼的火光。 数根长管紧密接触厚实的城门,沉重的包铁大门竟像是蘸水手指戳破的窗户纸一般,被刻出一条条穿透的融化沟壑。 只听哐当一声闷响,一块包铁的厚木重重落地,大门就像被脚斩一般暴露出齐人高的通道。 大门之后还有一道厚实的闸门,包铁的闸门厚度八十毫米,深深嵌入地底沟壑,将城门封得死死的。 好在阿济格将沈阳城防的状况和盘托出,敢死队才会携带充足的攻城器械夺取城门。 然而敢死队烧穿闸门才发现,后面不是通常的通道,而是密密麻麻堵死的杂物。 “该死,鞑子把城门都堵死了!” 新的情报通过语音系统传遍上下传递,其他攻打城门的敢死队也相继报告相同的信息,很快连明军战辅兵也都知晓。 根据敢死队的评估,城门通道堆积的杂物仅仅略逊于城墙的强度。 若是想一点一点清除杂物,在这种厮杀激烈的战斗状态非得拉扯好几日,付出惨重伤亡也不一定能打通。 “速攻城门不行,那就在墙根底下埋棺材火药,用穴地爆破法轰塌城墙!” “不行。你要是挖掘深了被护城河倒灌,什么棺材板都没用——城墙与护城河之间的空隙只能用来强攻。” “那就用棺材火药轰城门杂物!”这时一位点子王队长通过语音发声,“只要轰炸的够久,再多障碍物也能被炸穿。” “穴地爆破法能用,瓮城与墙体形成的夹角,足以规避护城河,只是填埋的火药量得增倍。” “那就饱和式攻城吧。没良心炮压制墙头,棺材填埋城门墙根穴地爆破,顺便爆开门洞子障碍,登城梯强攻各段城墙——总有一种方法能杀进沈阳!” 几乎在短时间内,所有队长与指挥官达成共识。 即便朱由检御驾亲征正朝着辽东赶来,背嵬军也没时间在沈阳城下空耗时间,毕竟黄台吉的主力犹在,也在朝着辽东赶来。 时间就是生命。 “出击!” 又一批敢死队翻出壕沟,像是一群发疯的野牛,直逼瓮城拐角处的墙根,十余名健硕的背嵬军抄起工具疯狂挖掘墙下的土地。 无数泥土碎石被抛飞,一个个浅坑出现,旋即越挖越深,甚至出现墙体数寸的地下部分。 守城的八旗兵疑惑不解,难不成这支明军是成精的土拨鼠,就喜欢钻地、挖洞 代善联想到敌人在壕沟架设的犀利“臼炮”,心中油生一股不详的预感,当即下令全力袭扰挖沟的敌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敌兵行动。 火矢与弹丸朝着靠近城墙的战壕猛烈袭来,打在厚实的木盾上叮当作响。 饶是玩家们竭力蜷缩在一起擎着盾牌,还是被愈发猛烈的攻势伤及肉身。 “还需要多长时间挖到城墙下” “难以估计,总之需要充足时间。”奋力挖土的玩家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挖土抛出。 这时墙头守军协力运来一锅臭烘烘的液体,架在墙垛向外倾倒。 滚烫的金汁从墙头浇下,冒着黄色蒸汽的臭水弹跳着。一股浓烈的刺鼻臭味充斥四周。 “是金汁!” “尼玛的真膈应人!” “狗鞑子,等老子杀进去把你们全部碎尸万段!” 即便所有玩家提前调低嗅觉与痛觉,但金汁附带的“沸水”、“生化攻击”却不会削弱半分。 滚烫的臭水顺着甲胄流入肌肤表面, 涌入坑洞的金汁也不会立即消失,于是掘土作业的玩家又多了一项排水的任务。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填满城门杂物的棺材火药爆炸,杂物的碎屑向外抛洒落在护城河中发出石子落水般的叮咚声响。 本阵复活的玩家没有进入拥挤的壕沟,而是直接在平地上跨沟奔跑,一路飞驰到墙根底下协助工兵掘土。 玩家也不是被动挨打的蠢货,有人弯弓搭箭,有人扣动鸟铳扳机射击墙头的守军,还有人朝着墙头抛去陶罐炸药。只要火药爆炸窜起火苗的视听效果显现,就算被一箭射死也值了。 后排的没良心炮也在壕沟内喷发,一包包火药落到墙头爆炸,甚至有些火药包抛射的角度计算不佳,竟然在玩家脚边爆炸,炸死扎伤不少自己人。 墙头时不时响起鞑子中箭中弹的闷哼痛呼,或是带着汽笛般的惨叫声掉落下来,“啊啊啊!” 鞑子落地传出骨头断裂的闷响,『突破手』透过盾牌缝隙扭头看去,只觉得这鞑子年纪很轻,最多不超过十五岁。 鞑子排列在墙头的时候看不太清楚,但看见跌落的鞑子面孔,这才明白鞑子的人力已经枯竭到不得不抽调少年的地步。 “鞑子已无可战之兵,可以强攻城墙!” 突破手刚分享完自己的发现,便觉得胸口一痛,原来是一支火矢刺破胸口甲具。 “区区火矢又有何惧!”他果断拔出箭矢抛到一边。 鞑子射下的火矢四处横飞,箭头包裹火焰的箭矢叮叮咬住几面盾牌。火舌贪婪地啃食木盾,被火焰包裹的木盾像是泼了黑墨一般变换颜色。 『突破手』凝视着朝左手袭来的火苗,它剧烈摇晃着,像是遇敌的猫猫弓身炸毛。 突破手把手往后挪了挪,但还是被快速前进的火舌咬住手指。 遇火的退缩本能促使他缩手,一股被牙签扎手的触觉萦绕心头。 原本相当严重的烫伤痛觉,却在调低痛觉的压制下。 随着盾牌逐渐燃烧起来,他举起盾牌奋力向外一掷,那面插着数支火矢的盾牌抛飞数十米的距离,随后落地。 失去盾牌的突破手仅剩一身甲胄护体,但他知道敌人愈发猛烈的攻势下,挖掘地穴的弟兄不可能不受干扰。 若是爆破时间延缓,浪费的是所有人时间。 突破手犹在思考着,一发弩箭破空射来正中他的面颊,一颗铳弹打中他的胸腹。 一股强烈的异物感袭向喉咙,突破手下意识咳嗽,竟喷出混杂唾沫的鲜血。 他知道自己这条命到此为止了,既然只剩一口气,那就用这最后的残破身体为队友提供庇护吧。 “兄弟们!这是我最后的波纹!” 突破手大吼一声,抢过队友的长矛和标枪刺穿自己的胸腹,颤巍巍地趴下身子,使得身体与矛、枪之间形成夹角维持平衡。 他以血肉之躯盖住坑洞的一角,犹如延伸出去的屋檐为房屋遮风挡雨。 他呕出的鲜血滴落到队友脸上,背后不断传来弩箭破甲的叮当声响。 他竭尽全力用最后一丝气力大声吼道,“带着我那一份,战斗啊!” 突破手没有一员斩获便战死,但他勇武献身的举动大增友军的士气。 这简直酷毙的场面鼓舞一众玩家开始发癫。 反正都是做敢死队,不如做最帅的敢死队,他们纷纷用刀矛刺穿残破的身体,用一具具血肉之躯环绕一圈挡住坑洞。 “明军疯了!” 代善被敌人的骇人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原本防御简陋的坑洞被一具具血肉抵挡,饶是城防军如何发射铳弹,射重箭,也只是打在披甲的血肉身上。 壮汉的血肉已然成为最好的缓冲盾牌! 还有壕沟里爬出、后方本阵涌来的援兵替换队友,他们扒开已无生机的队友,换上自己健康强壮的身体阻挡周边袭来的铳矢。 友军都在拼命,坑洞里的玩家哪落于人后。 一个个挖掘泥土的玩家仿佛注入一针兴奋剂,狂吼怪叫着拼命挖掘泥土,“嗷嗷嗷嗷嗷嗷!” 上有弟兄的血肉护体,下有打鸡血的玩家挖坑排水,原定掘土的时间直接打三折,各面通往城墙地基的坑道挖好,只等“东风”塞入其中。 坑洞里的工兵探出脑袋,躺在地上身中十余箭还未死去的玩家抬起染血的胳膊,刚跨过浮桥的玩家扭头看向本阵。 他们既激活通讯语音,也口口相传向远处呐喊,“棺材板!” 兄弟接连响起的呐喊声犹如长城上逐一点燃的狼烟,一副副棺材板从安全地带出发。 搬运者的胸口覆盖双层盾牌,十余枚铁钉穿透木盾扎入血肉,就连附带面甲的头盔也用数圈麻绳缠紧。 他们穿过轰鸣的炮弹,跨过一道道壕沟,无数兄弟在路途中倒下,又有无数兄弟途中的壕沟爬出来填补空位。 那些明军战兵见此壮烈的场面,再也忍受不了旁观的枯燥。 他们不顾玩家的劝阻,毅然决然加入“护送”棺材板的队列,成百上千人恍若血火之路上的接力者,终于将填满火药的棺材送入墙根底下。 然而安置棺材板还没算完,还要守护坑洞,防止墙头泼洒的金汁浸湿火药。 于是挖坑完毕的五处爆破点尽皆留下数十人守护火药,直到队友撤退至安全地带。 “快走!” 所有与爆破无关的明军都被驱赶,明军战辅兵红着眼停留片刻,旋即洒下两行热泪低喝一声,走了。 待所有友军安全撤离到壕沟位置,玩家终于能自由发挥。 分置各段城墙的爆破玩家相继举起火把、火绳等引火物凑近铺在地上引线。 只听刺啦一声,引线燃烧起来,绚丽的火舌贪婪地吞噬引线。 负责爆破的敢死队甚至还有半曲唱歌的时间。 他们拥抱各自的肩膀,组成一张大网人墙,在绝望的墙根下高唱豪迈的军歌,“兄弟们一定要胜利!杀鞑子啊啊啊啊啊啊!” 火星燃尽引线,棺材里的易爆物质瞬间引爆,扎根大地的城墙就像被巨浪掀飞的海船,猛地起飞,又忽的掉下。 坑洞外充当“肉盾”的玩家与城头的士兵像被鞭炮炸飞的蚁群,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四溅。 浓密的烟尘瞬间笼罩整面墙段,躲在壕沟内的战辅兵早已满眼皆是泪水。 背嵬军敢死队用自己伤亡,换取五倍,十倍的战辅兵养精蓄锐。 『章献忠』死死盯着烟雾中的城西怀远门,静静等待烟雾散去的那一刻。 哀嚎惨叫的声音响起,章献忠心中顿时燃起一股莫名的亢奋。 这绝对不是自己人,自己人就算嘶吼惨叫也能听出细微整活的滑稽感。 那么这是敌人的惨叫,敌人的城墙被爆破掀出豁口么 章献忠嘴角的肌肉抽了抽,扛着一身甲胄探出壕沟观望。 待烟雾散去,章献忠双眼猛地瞪大,外攘门的爆破失败,只是震落墙皮的石砖,而怀远门大获成功 石砖向外抛落,裸露的内嵌夯土比两边低矮了数尺。瓮城与墙体夹角的缺口就像堆满建筑垃圾的工地,垫出一条缓坡的废墟,就像一座任何人都能踩着缓坡爬上去的土丘高坡。 耳边响起其他各路的报告声,城北城南爆破失败,城东爆破成功一半,需要再一次爆破开路。 唯有城西怀远门大获成功! 『章献忠』握紧雁翅刀翻出壕沟,直挺挺站在大地上,视线穿过淡雾围绕的高坡豁口,仿佛能看见胜利的曙光。 趁着怀远门守军被爆破震懵,此时就是攻城的最佳时机! “怀远门已破!随我一起杀啊啊啊!” 章献忠一人当先冲在最前,甲胄随着移动不断发出金属碰撞声,宛如战鼓擂动,砸得章献忠血水沸腾,体内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持刀高呼。 他在路上还一边命令四面的友军全员出击,哪怕没能爆开豁口,也要用登墙梯攀上城墙一起厮杀。 陈景和只觉心脏加速搏动,脑子没下令,右手已经拔刀出鞘。 他握刀前指,满脸都是对背嵬军的忠诚狂热。 背嵬军做到了。 面对再难的困境,他们一直都能做到! 他们简直就是半神! 为了牺牲自我的背嵬军敢死队!为了辽东苦熬惨死的百姓!为了所有人能好好活下去的明天。 “杀啊!” 除开预留的后备队,数万战辅兵全员接二连三翻越壕沟踏上大地,犹如一群扑向螳螂毛虫的蚂蚁。 剩下的战辅兵与玩家则从本阵出发,数千玩家犹如奇行种的怪物一般,疯狂甩动着胳膊向前冲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5章 你很勇哦(二合一大章) 第245章你很勇哦(二合一大章) 随着四面墙段爆轰的烟雾消散,身在鼓楼的代善才发现城西大事不妙。 怀远门附近被惊人动静轰出一道缺口,任何手脚健全的人都能踩着土坡踏上墙头。 代善这才恍然大悟,敌兵挖掘蜿蜒曲折的壕沟网并非长围盛京,而是要打入盛京的时候莫使一人逃脱。 汉狗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速去城西驰援!” 不由得捏一把汗,代善大手一挥,将大多数预备队全数派往城西驰援。 一旦汉狗攻入盛京后果不堪设想。 望着数千预备队向西攒动的身影,代善期盼地望向南面,黄台吉的大军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身披重甲的背嵬军就像一个个铁罐头缓缓前行,温暖冬阳照射外在的甲片反射出银白亮光。 一轮箭雨呼啸着落到明军头顶,箭头撞击甲胄头盔上发出叮咚脆响,饶是被箭头刺入血肉,背嵬军也只是闷哼一声,继续手持刀盾涌向豁口。 成百上千明军涌入豁口与八旗兵厮杀。 由于怀远门炸开的豁口实在狭小,其他明军只能堵在后排干看着,于是大量明军还是用起登墙梯攻城。 “不能让汉狗冲上来!” 城西守将劳萨与各路旗丁也深知退无可退,城内皆是他们的家眷亲友,若不拼死坚守城墙,所有人都会丧命。 旗丁们赶忙搬来木箱竹篮堵住火药轰出的土坡,铳弹箭矢飞驰的声音在耳边呼啸,火炮的鸣放声在远处怒吼。 “给我杀!” 劳萨弯弓搭箭,松手箭飞。 一支重箭划出一道弧线,正中一名跑在最前的明军,后者瞬间一滞,像是被重锤砸在胸口。 重箭穿透甲片缝隙直刺胸腹,饶是被重箭射穿内脏咳出鲜血,那明军仍然冲上高坡,双手紧握一把绑旗的长矛。 “噢噢噢!”这明军身负重伤,犹自挥舞旗矛逼退周围一圈八旗披甲人,为身后的队友开辟一处登城空地。 然而他毕竟双拳难敌多手,几把刀矛插刺过来,他也能只能呕出一滩鲜血,染红一身银鳞般的札甲甲片。 他榨干最后一丝气力,将旗矛狠狠插入脚下夯土,“人在旗在,人倒旗还在!兄弟们杀啊!” 眼见大量明军接踵而至,劳萨没给他们站稳土坡的机会,对着身边的旗丁大吼一声,“倒金汁!” 随着一声呼唤,守在大锅旁的士卒好似如梦初醒一般,立刻与同伴协力抬起热锅旁的支架,将恶臭四溢的铁锅向豁口倾倒。 一股深棕色的沸水顷刻间浇在数十名明军头顶,飞洒的臭水则向后袭击爬坡的明军。 混杂浊物的沸水浸透布面甲的外衣侵入甲片缝隙,触碰到毫无防备的皮肤。 滚烫的沸水揭开稚嫩的皮肤,迅速带着滚烫的温度与腐臭的污秽钻进明军体内。 “啊啊啊啊啊啊!” 被金汁浇头的明军痛得撕心裂肺,仿佛全身的痛觉神经都被滚烫的铁棒搅在一起刺激。 难以承受烫伤的明军滚落土坡,浑身痛得直打滚,双手悬在烫伤的脸脖之前迟迟不敢触碰一下。 而那些悍不畏死的精锐却丝毫不惧—— 裸露在外的脸颊、脖颈、手掌已然被沸水烫成深红,爆裂的水泡飞溅脓水,他们就像瘟疫具象的化身,即使身上脚下满是血腥与金汁的怪臭味,还是叫吼着杀鞑子,踩踏粪血混合的土坡爬上。 他们挥舞着手臂抛洒臭水与组织液,就像邪神向四周播撒瘟疫毒种,“这样全力以赴的攻城才够劲!简直让我大脑爽到高潮!” “快快快!”那些妇孺与包衣也被被八旗兵们揪住,强制拽到城墙边作战。 在敌我的死亡威胁下,这些八旗妇孺也不得不握住篮筐里的碎石,断木,连看都不看就往登城梯上的明军丢去,好似墙下有什么看一眼就会丧命的怪物。 飞石箭矢在城墙上下翻飞,中箭的明军悲鸣着掉落下去。 被石头猛击头部的明军晕厥在地,很快被梯下的友军拖拽到一边以免被踩踏。 王爷派出的援兵很快抵达城西,数千精力充沛的披甲人填满城防缺漏,拼命跟明军交换战损。 然而明军的攻势实在迅猛,尤其是那些背嵬军精锐像是打了鸡血,拼杀起来毫不顾自身性命。 纵使八旗兵推倒一批踩梯登墙,斩杀一些涌上豁口的明军,还是会有第二批迅速补上。 越来越多明军攀上城墙站稳脚跟,劳萨无意间回头,发现数十步外的守军竟被明军撕破一个缺口。 三三两两凶悍明军犹如雄壮的黑熊,将八旗兵压着后退。 劳萨紧紧握住染血的腰刀,心说这些十来岁的娃娃旗丁真是不顶用,这才打了不到一个时辰,竟然已经让敌人蹿上城墙。 十余名久经沙场的明军老兵正在墙上大杀特杀,脚边已经不少旗丁披甲人,鲜血从尸体的身下缓缓洇出。 这些明军并不恋战,而是凭借击杀敌人的悍勇将八旗兵阵线向后推赶,以便正在爬梯的弟兄能有足够位置站稳。 上百明军老卒爬梯登上城墙,有几个人趁着八旗兵暂退的间隙,猛地走下阶梯来到墙后根下。 他们就像街道上突然窜出的凶猛妖怪,吓得墙边搬运物资的民夫一哄而散、妇女惊声尖叫。 一百多名旗丁应声围拢上来,甚至还有铁了心要助纣为虐的武装包衣。 然而八旗战辅兵协力拼杀,却迟迟无法了结眼前数十名明军,反被牵制数倍的军力。 墙内的小规模战斗还未结束,城头的战斗愈发白热化,城头不断涌现敌兵身影,就像墨水从纸张边缘渐渐侵入腹心。 劳萨不得不率领精锐巴牙喇前去“救火”。 “给我死!” 墙上的劳萨握刀在手,锋利的腰刀划破凛冽的空气砍中明军的肩膀,打击重物的手感传回一阵酸麻。 劳萨定睛一看,敌兵肩膀只被钢刀没入一寸,布面甲的甲片都被他的强力砍出豁口,但轻伤流血与重伤是两码事,敌兵依然生龙活虎。 吃痛的攻击让明军火冒三丈,明军喷出一口温热的白汽,抬起一脚踹中劳萨的腹部。 劳萨踉跄着后退数步,只觉得胸口的护心镜遭遇一记重锤。 劳萨转换攻击姿势正要反攻,身后的旗丁已经跟着他刺来两根长矛,一矛瞄准那明军的肚腹,一矛直逼那人的锁骨。 劳萨脚下生风,快步前冲,面对明军斜劈过来的刀刃,他抬起左臂斜向上顶卸力,饶是如此明军的刀还是割开他胳膊的袄,露出袄下精良反光的甲片。 这明军微微一愣,或许是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也没能破防。 一时的发愣让明军没能及时防御,两根长矛刺杀过来贯穿他的胸膛。 “啊啊啊!” 越战越勇的劳萨犹如战神附体,大叫着时冲上去挟持重伤明军的身体。 随着他不断前冲,长矛从明军体内拔出溅出半尺鲜血。 劳萨以明军身体为盾,挥刀砍杀明军另外两名队友。 他一刀横劈砍在一名明军腰上,刀撞甲胄,直接崩坏了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腰刀。 丰富的实战经验在此刻发挥作用,劳萨想都没想便顺手抢过重伤敌兵手里的钢刀,又将已然奄奄一息的明军推出去撞到对方友军身上。 他一手拿着钢刀,一手握着还未扔掉的断刀,疯狂插刺正在拥抱队友的明军。 劳萨一边戳刺敌人的软肋,一边发出宣泄式的怒吼。 他狂暴怒吼,龇牙咧嘴,唾液从口中飞溅而出,狰狞的怒容上满是敌人溅射的鲜血,“杀啊!” 他用胳膊肘击一名身侧的明军,又猛扑到另一个明军耳边,拼命用脑袋撞击对方,随后用断刀连刺数下直至对方倒下。 脚边的地上皆是明军尸体,连续打退数人叫他精神大振。 他恍若自己变成大清第一巴图鲁,能一战消灭数十名敌兵精锐。 然而刚刚获取的亢奋心情只维持一瞬就被打断,劳萨突然感觉一双陌生的手从他腰后伸过来抱住他肚子。“什么”劳萨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远离地面悬空起来。 原来是那名被他撞头捅刀子,早已倒下“昏死”的明军拼着最后一丝生命值仍在战斗。 劳萨惊奇敌兵受到数次重伤就算是痛,也该活活痛死了,竟到现在还没死去! 那敌兵将劳萨抱起,表演一套相当标准的背摔。 劳萨甚至能在落地前听见那敌兵伤口涌血的喷淋声,就像走山路的樵夫听见转角处传来清冽的山泉流动声。 轰隆一声闷响,劳萨后颈重重摔下,几乎把他摔成半身不遂。 “哈哈哈,这就是你不补刀的下场。” 那明兵话音刚落便失去意识,另外一名玩家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踩过队友尸体跳到劳萨身上,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劳萨的眼睛,继而深入脑仁 下一秒,便有一位“活人”在城外一面战旗附近的营帐内爬出地底,接着冲出营帐,取下武器架上摆放的钢刀与盾牌,继续高喊着杀鞑子加入战斗。 主将阵亡意味着指挥失灵,城西守军几乎全面崩溃。 深深的恐惧感就像毒蛇缠身一般从脚底直窜头顶,代善看着城西的失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右手五指犹如铁板一般猛拍下来,他死死抓住鼓楼的护栏,指甲几乎嵌入木头深处。 旗丁们与其说是且战且退,不如说是被打得狼狈溃逃。 代善全神贯注盯着远处正在发生的激烈战斗,数十面镶黑旗帜跃上城头,随着寒风肆意摇摆。 它们就像战场上浮空的数十条黑龙,冷酷而漠然地注视着地面发生的一切。 轰隆一声,雷鸣般的爆炸声从城西传来,爆炸的碎屑带着火焰与青烟尾迹四处飞溅。 原来是怀远门被轰开了,敌兵不仅炸得一段城墙沉降,还费尽心思把他堵塞诸多杂物的城门彻底轰开。 更多的明军从墙头、城门涌入城西,八旗溃败的浪潮在城西扩散。 身旁的护军都劝说王爷该撤了,鼓楼靠近城西很快就会被敌兵占据。 “敌兵用壕沟困死盛京,我们早就无路可逃!”代善绝望地垂下脑袋,深深呼出的一口浊气仿佛夹杂着一半灵魂。 他已经打算放弃了。 “还有皇宫!”护军一针见血地指出。 沈阳的“小故宫”是努尔哈赤时期仿照大明皇城所建的“缩略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同样具备宫禁城池的防护力。 只要收拢败兵龟缩皇城之内,就相当于分散的五指握紧成拳,军事力量和粮草弹药都能进一步集中。 不知道多少攻坚战打到外城陷落,内城还继续坚守直至援兵抵达的。 护军们再拿家眷与大清社稷劝说,才让代善恢复一些理智。 “速去收拢各部守军,令他们退往皇城!” 代善领着身边的千余护军匆匆向南赶去。 然而城西、城北已有不少明军涌入街巷,那些曾经忠心耿耿的包衣也自发剪断金钱鼠尾,高喊着“官军这边请”,引导明军捕杀各街各屋溃逃藏匿的真鞑子。 这不数十名明军被包衣引导过来,正与代善的队伍撞个满怀。 对方瞧见他王爷的战甲便直扑过来,“看他甲胄,是个大官!” 护军的战力不是盖的,三两下便将这支小股敌兵消灭。 然而就在他们继续赶路之际,又有上百名汉狗拦路出现。 只是这回他们并没无脑猛冲上来,而是事先使用火折子点燃号箭。随着号箭升空炸响,周边数百步的明军都能听见。 数十名护军自发出列迎战敌人,谁料这些汉狗报完信就跑,一溜烟就消失在街巷转角处,跟先前战死至最后一兵一卒的“拦路虎”截然不同。 不过很快那些悍不畏死的精锐就来了。 这批明军的打法变得奇特癫狂,两军在街巷遭遇没有第一时间近身肉搏,而是派出十名手无寸铁的敢死队冲过来。 这些勇士满脸夹杂着笑意,甚至有人欢快地蹦蹦跳跳,像是拿到奖励的孩童用脚前掌刮擦地面前跳。 被护军簇拥在中心的代善正疑惑间,忽然看见转瞬即逝的耀眼火光爆发开来。 轰轰轰! 继而连三的爆破抛飞无数颗铁弹,前排护军瞬间被烟火与铁弹吞没,代善的视线也被烟雾所笼罩。 火药爆燃的硝味呛鼻,鲜血顺着额头的伤口流下,代善反射式地抬手擦拭眉角,清理掉压迫眼皮的血污。 浓密的烟雾还未散去,已然响起明军的喊杀声,“杀鞑子!” 数百汉狗犹如鬣狗扑食,从两面冲出来与护军战作一团。 几乎所有人都在厮杀,代善也不得不拔刀准备应对。 忽然察觉到一股凛冽的刀锋,代善连忙侧身,躲过了一记劈砍攻击,旋即挥刀划过敌兵的札甲,摩擦出一串飞溅的火星。 代善还来不及挥砍第二刀,眼看要被汉狗近身。千钧一发之际,身边的护军冲过来护主,三两刀便将冒冒失失的汉狗砍倒在地。 正在死去的汉狗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代善,鲜血在汉狗洇出渐渐形成一滩血泊,汉狗临死前哪怕咳出鲜血也要大吼,“你可别死了,老子要亲自宰了你!” 没给对方说完话语的机会,代善迅速提刀了结汉狗的性命。 然而这些汉狗像是给他下了诅咒标记,不管他到哪,都能找到他位置扑杀过来。 有时是数十人,有时不到两位数,甚至还有区区一人的独狼。 这些汉狗简直疯了,一个接一个非要杀他,就像不要命一样…… 厮杀一阵后,代善只觉得体力衰退严重,已经不是二三十岁壮年的充沛体力。 他喘着粗气伫立在街口左顾右盼,时时刻刻提防着汉狗,恍若自己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代善精神高度紧绷,握刀的手都在颤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一个不怕死的汉狗取他性命。 他带着残余部队在附近游荡,却迟迟无法跨过通往皇城的这一段距离,不断有汉狗冲出要取他性命。 轰!轰!轰! 铁弹划破长空的尖啸声就像破音的雏鸟在耳边聒噪,代善循声看去,发现城西的墙头正弥漫着火炮击发后的白烟。 代善心说糟糕! 敌兵已经控制红衣大炮,正在架炮轰击城内的八旗兵。 又一发炮弹在空中飞驰,代善亲眼看见拖着黑色尾迹的炮弹在几百步外的街道落地,重十余斤的炮弹砸碎地面,强大的冲击力掀起的碎屑破石四处飞溅,顷刻间杀伤数十名抱头鼠窜的八旗兵。 触地弹反的炮弹跳起来,宛如林间蹦跳的灵活松鼠,再次落入人群之中生生刮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断肢与残臂齐飞,炮弹最终砸破一家民舍的院墙,打打进靠墙的小房屋。 代善绝望了。 这下就算他顺利逃入皇城,也挡不住红衣大炮的雷霆一击…… 面对拼死护主的护军,面对源源不断冲杀而来的敌兵,不顾护军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代善认命般闭上双眼。 一股深深的疲惫感席卷了他,染血的刀从手中滑落。 他已经尽力了,实在是天命难违啊。 他心中的念头刚落,便有一位凶神恶煞的敌兵冲杀而来,一刀砍飞了他的脑袋。 与此同时,皇城的宫殿之中,一众王公贵族们的家眷仆人齐聚一堂,她们蜷缩在殿堂的座椅阶梯四周,互相拥抱着瑟瑟发抖。 数百名健妇仆从披上甲,手持钢刀,排列成方块人墙挡在在宫殿门外,仿佛这样能给诸位贵人增添些许安全感。 殿外时不时传来隆隆的炮火声,皇城之外的喊杀、惨叫声也越来越近。 这时一名满身是血的披甲人扑倒在皇城门口,他濒死之前吐出的最后话语通过皇城侍从、武装健妇口口相传,传递给殿内的所有贵人。 “盛京城破,敌兵杀进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6章 已阅(二合一大章) 第246章已阅(二合一大章) 当敌兵杀进盛京的噩耗回荡在殿阁内,许多福晋女眷吓得惊声尖叫。那些孩儿哥眼见母亲、姐姐悲伤惊恐,也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有人想到投降。 他们听说背嵬军赏罚分明,军纪森严,从不祸害寻常小民,应当不会滥杀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吧 但也有人反驳,那是针对普通小民,而不是她们这样的达官贵人。 何况背嵬军出身辽民人尽皆知,辽民与八旗素有血海深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哪会区分什么老弱妇孺,只有斩草除根才能解心头恨。 这下福晋女眷们慌了。 她们都知道妇孺落到敌手会发生什么,史书上写的明明白白。 当年努尔哈赤杀进辽中平原,也是以屠杀和凌辱对待汉民的妻女。 天道好轮回,如今轮到她们遭受兵败之辱,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什么下场。 一死了之是最好的结局,最糟糕的是落入一群饥渴壮汉手里,被数十上百人日夜折辱…… 披挂武备的健妇不断搬来干柴与清油堆放在殿内各处角落。 每一位福晋手里都攥着一瓶毒药,以便必要时候带着一家人齐齐整整离开…… 满堂皆是哭泣与哀嚎声,女人们握着药瓶双手颤抖。 海兰珠面如死灰,两年前早夭的孩子夺走她大半的快乐,如今她早已看淡生死,死亡对她来说就是解脱。 大玉儿则抱着襁褓中的福临眼含热泪,身边簇拥着三个仍在哭泣的女儿。 皇后环顾周围一圈,顿觉不能如此消极下去,忽然从座位上站起。 她大声宣告,“皇城诸门皆已紧闭,城内还有数千兵马协防,退回皇城的勇士越来越多……皇城的墙很坚固,是陛下亲自监督加固的坚城。这里是盛京最安全的地方,只要陛下的十万大军回援,我们都能获救!” “是啊,陛下很快就会回来。陛下一定会打退敌人!” 另一位福晋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其他女眷也纷纷附和“陛下即将回归”的宣言。 似乎深信这一点便不用吞服瓶内的药物,可以继续住在舒适的大宅子里,延续荣华富贵的生活…… 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在耳边炸开,所有女眷孩童反射式缩了缩脖子,刚才好不容易恢复的良好感觉再次烟消云散。 那爆炸声离得不远也不近,但大伙都知道这距离上一次爆炸更加近了。 所有人不由自主噤声听音,冀图用声音分析皇城墙外的战斗状况。 沈阳的街面已经乱成一锅粥,除去预备队以外,几乎所有攻城明军翻越城墙踏入城内。 他们就像倒入盆中的四碗颜料,从四面“侵蚀”沈阳街坊的各处网格,不断由外向内夺取每一条街巷房舍。 玩家,明军,民兵与溃乱的八旗战辅兵四处爆发激烈死斗,退无可退的旗丁也都拼尽全力反击,就连旗丁的妻儿老小也都抄起菜刀木棍与明军搏杀。 杀红眼的玩家仿佛化作捕猎猛兽。 若是在街巷找到鞑子就把他乱刀砍死,在水缸附近找到就把他溺死水中,在屋舍中找到就把他吊死在房梁上,在旱厕附近寻见就给他塞进粪坑,在马厩附近找到就把他五马分尸。 此时此刻沈阳城内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在激烈对抗着。 鞑子被打得一次次溃散逃窜,又会一次次重新组织起来发起冲锋。 这时鼓楼附近聚集数百鞑子将街口堵住,他们看见迎头袭来的明军,立刻下令结成步阵。 “三列队形!”玩家队长见到成群的鞑子便反射式喊出命令。 一百多名玩家玩家熟练地站成三排,第一排的玩家装填火药弹丸。 队长毫不迟疑地举起腰刀劈下,“第一排举枪——放!” 不等鞑子反应过来,一排数十支鸟铳已经扣动扳机齐射,鞑子最前列的十几个人犹如割麦一般仰头倒地,胸口爆开落雨般的血色玫瑰,后续还在前进的鞑子立刻剧烈骚动起来。 第一排的玩家单膝跪地,装填弹药。 徐进射击的战术不用命令也立即执行。 第二排玩家从前排兄弟的缝隙中向前踏去半步,队长的命令再次响起:“第二排,举枪——放!” 数十支鸟铳的再次响起震耳的轰鸣,二十多人应声倒地。 “第三排,举枪——放!” 三轮火枪齐射虽然只造成不到百人的伤亡,数百鞑子的士气却在三枪还没打完时便濒临崩溃。 之所以还没溃散,是因为大多数人还停留三轮齐射的震惊中无法回过神。 “第三排,第二排弃铳抽刀,跟我冲锋!” 长官挥舞指挥刀向前发起冲锋,数十名玩家背上鸟铳,拔出腰刀压上去。 面对齐射过后的白刃冲锋,本就濒临崩溃的鞑子瞬间溃散。 即使玩家一路上遇到任何硬骨头鞑子,皆会刺出刀剑扎穿敌人的心肺。 向东逃窜的鞑子冲垮自己人的队列,许多人互相推搡拥挤,胡乱践踏,哭喊震天,结果反被东面冲杀来的玩家、明军混合队伍堵死。 东西两支小队相互配合,犹如两面包夹芝士,将这伙溃逃的数百鞑子死死困在街巷。 双方一边手持钢刀与鞑子互换性命,一边压缩敌人的站位向内拥挤。 受伤的鞑子倒下发出痛苦低吟,接着被一双双坚定的大脚碾碎所有声音,脚踏血肉的啪叽声此起彼伏。 鞑子不得已拼命撞击左右两侧的房门,染血的胳膊不断印在门上。 随着一声声啪嗒闷响,数间屋舍的房门撞破,原本陷入绝境的鞑子瞬间发现出路。 “小样,哪里跑!”『黄子龙』追着一名鞑子冲进房屋,朝着对方后背一脚踹去。 趴在地上的鞑子还想起身反抗,黄子龙跳上去以身体强压,刚要握刀割断敌人的后颈,奈何鞑子挣扎幅度太大,搅得他根本握不住刀。 “狗鞑子去死!” 他干脆丢掉钢刀,挥拳猛揍鞑子的后脑勺,打了几拳发现破不了头盔的防,于是改换位置,猛击对方的后颈下摆以削弱挣扎幅度。 “啊啊啊!”身下的鞑子发出一声怪吼,挥舞着拳头猛击黄子龙的侧腰。 这时黄子龙感觉腰侧隐约吃痛,定睛一看才发现鞑子手里藏了一把短刀,几乎沾满鲜血。 尽管身上的布面甲保护了他的要害,但短刀轮番的刺击还是命中甲片的缝隙扎破腰腹。 “狗娘养的鞑子!” 黄子龙死死压制鞑子的持刀手臂,忽然想起自己在小腿军靴位置藏了一把小刀,那是某位大佬提议的。 “多带一些副武器,能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伸手探向腰后位置,掏出小刀的瞬间让他有种莫名的庆幸,大佬诚不欺我。 他握紧小刀狠狠扎向敌人的脖颈,只听噗嗤一声,一股热流喷溅脸上,热乎乎的鲜血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忽高忽低地喷涌而出。 身下挣扎的鞑子动静渐消,口中发出窒息般的绝望哀嚎。 黄子龙大口喘着粗气,努力将匕首搅动一下抽出来。 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感灌满全身,就像跨过一道门,眼前皆是坦途大道。 敌人脖颈的鲜血还在缓慢流出,他用敌人的衣服擦尽双手,捡起地上散落的钢刀,道具包与粮袋。 他踏出房门,突破手、吕小布等人刚刚抬起鞑子的下巴,抬起腰刀架在敌人喉头狠狠一拉。 这处不知名街巷的厮杀结束,其他城区的巷战也基本落入尾声。 战狂玩家只觉得没杀爽,还要再杀十倍鞑子才够劲。 而那些“文职魂”、“种田魂”的玩家立即扑向鞑子的各部衙门,搜刮公文档案,就像萧何进入宫室,先收取秦国的档案文献一样。 杀伤敌军获取军事胜利固然重要,但考量战后稳定辽东秩序也同样重要。 人口户籍,地理图册,法律条文等等文献资料,有助于明军,或者说背嵬军日后控制辽东各地。 这辽东注定是背嵬军的辽东,而非大明的辽东! 各部将官吩咐士兵抢占城内各处要道,一面让火夫抓紧时间做饭,给将士们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小憩一会,一面抽调尚有余力的精锐团团包围最后的鞑子据点—— 沈阳皇城。 有些吃完糊糊,一看见体力状态恢复成“跃跃欲试”的玩家,就开始尝试攻打皇城。 这些战狂疯子连爬墙梯都没有,就用手指扒拉城墙石砖的缝隙,企图以这种滑稽的方式攀上去杀敌。 甚至有些玩家手持刀剑钉锤一个劲砸门,似乎觉得鞑子皇城的城门是纸糊的。 “杀汉狗!”皇宫墙头的守军立时抛下铳弹箭矢。 尽管玩家的披甲率很高,但是鸟铳与重箭近距离穿透力却是破甲的,不断有玩家中箭暴毙。若是玩家用愚蠢的强攻方式攻打皇城,势必付出惨重的代价。 沈阳的大多街巷基本拿下,这都到摘桃子的阶段,就没必要再添伤亡。 毕竟玩家再厉害,每人的总复活次数都是有限的。 该狂乱的时候可以疯,但该节省的时候就该节省。 “后退!后退!” 一些队长赶紧顶着盾牌,把杀红眼的玩家弟兄给拉回来,以免被鞑子鸟铳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我们有火炮优势!不用强攻城墙!” “我他娘的红夷大炮呢,给我拉上来!” 箭矢与火枪弹丸在空中飞舞,时不时传来一阵小炮喷发的巨响声,『何鲁司』缩了缩脖子,躲在缴获的盾车后方小心观察战况。 他不敢相信鞑子全面溃败之后还有反抗意志,这说明逃回皇城的老兵精锐占比很高,而且留存相当可观的火器装备。 要知道攻城方最怕的不是厚墙兵多,而是守城方装备破甲火器。 饶是你的甲胄再厚,也挡不住鸟铳一击超度灵魂,只要有足够的鸟铳与弹药,对抗数倍的冷兵器部队简直毫无压力。 铝热剂都在攻打城门时用光,红夷大炮也在搬运过来的路上。 不过他们倒是不用急,辽阳方面还没发现黄台吉北返的踪迹,就算再耗几天也无伤大雅,反而可以借此时间清扫残局。 清扫战场的繁琐人力工作交给随军作战的民兵。 民兵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跟着战兵或许能混到一两个击杀,但是搜刮战场尸体,戳死漏网之鱼的活还是能干的,也顺便锻炼见血的胆量。 投降的俘虏超过两万,有汉民包衣,朝鲜人包衣,还有一些被迫应召的朝鲜士卒,该杀的不该杀的都一一挑选出来。 何鲁司扭头看了一眼,便看见玩家连续拽拉甄别出来的俘虏,拖到铳矢横飞的皇城脚下。 “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你们入辽中平原造下的杀孽,今日该还了!” 玩家猛士勒令哭喊震天的俘虏跪下,然后举起大刀劈砍下去,数百颗旗丁包衣的脑袋应声落地,犹如成熟的苹果下落滚满一地。 何鲁司心说敌我双方仍在激战之中,这个时候处决俘虏稍有不慎就会被流矢流弹击中。 这不,好几个玩家连中数箭,半身被射成刺猬还犹自叫骂着,恍若打不死的小强。 “快来人帮忙!来推炮!” 红夷大炮的炮车深陷尸山血海。 玩家与明军杀的又快又猛,却给自己留下重重死尸障碍,饶是战斗较少的街面也有血水泡透的泥泞土浆,许多炮车的轮子深陷血泥。 炮兵组玩家的呼唤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有些正在处决俘虏的玩家才用钢刀把鞑子后颈砍出一个豁口,还没把人砍死,就转头离开去帮忙。 只留下将死未死的鞑子呕出一滩鲜血,趴在地上静静等待剧痛的折磨直至死亡。 玩家与民兵协同挪开沉重的尸体,接着铺设一面面盾牌充当“履带”压住泥泞的地面。 染满血污的车轮压上盾牌发出吱嘎脆响,历经艰难才抵达皇城之下。 “我们的大炮来了!”玩家们精神振奋,数门红夷大炮与十余门各式口径小炮尽皆推送至皇城四面。 不等将官命令,炮手们便接管火炮开始装填弹药。 “攻城炮装填完毕!” “开炮。” 指挥官一声令下,炮兵们纷纷点燃火门的引线,沉重的火炮猛地向后连退数米。滚烫的炮弹飞出一团浓密的白雾,混杂着火药爆燃的动能撞向城墙的石砖。 皇城厚墙的砖石剥落,碎裂的砖屑四处飞溅,炮弹的冲击轰隆仍在响彻,一点一点在城墙上留下冲撞的痕迹。 “火炮复位!”数名玩家连忙上前,将后退数米的炮车还原方才的位置。 其实这种近距离轰击已经不在乎命中率,只要调整好炮口角度,随便一发都能命中皇城墙体。 火炮装填的过程仅有短短一分钟,但对于血战心切的玩家们来说却是度秒如年一般,恨不能瞬间铸造一门乌尔班大炮发射一枚巨弹,轰塌皇城的城墙。 玩家们待在原地恢复体力,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不断剥落石块的城墙,随着穿透的空洞愈发变大,玩家们都紧紧握住手中的刀。 诸多大小口径的火炮轮番轰击皇城的城墙。 黄子龙看着城墙几段在炮击的削磨下不断变薄,昂奋的心脏仿佛渐渐从胸口提到喉咙。 他扭动面容,活动一下脸上的肌肉,跟着前方的玩家推着盾车缓缓前进。 咚!咚!咚! 炮弹击中城墙发出的闷响恍若巨人在敲打热血战鼓,让每个玩家心中的血液律动仿佛都在跟上战鼓的节奏。 靠近西面的一段城墙出现空洞,黄子龙看见某段墙体的石砖几乎快要破穿,心中隐隐泛起一阵没来由的低喝。 八十,八十,八十,仿佛有建筑工人正在手持大锤砸击墙面。 腰后受的伤被临时包扎处理,黄子龙一手握着腰刀,另一手握着不知从哪捡来的三眼铳当锤子用。 他跟所有玩家一样,从炮击,换弹,冷却,炮击……等了很久很久,仿佛等到儿都凋谢。 一颗炮弹忽然再次命中豁口中的空洞,只听轰隆一声响,空洞上方的墙体平面瞬间崩塌,站立其上的鞑子跌落下去,扬起一片浓密的烟尘。 待烟尘缓缓散去,黄子龙双眼猛地瞪大,皇城的一段缺口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啊啊啊啊!”黄子龙与兄弟们争先恐后发起冲锋,甚至有人要在空洞处自己先打起来。 谁都想做第一个俘获鞑子家眷的“猛男”。 “快去救主子!”退下城墙回守的侍卫、健妇们拼命挡在宫殿之前,用血肉之躯阻挡玩家前进。 “该死的,给我滚开!” 黄子龙抡起钢刀与三眼铳砸击敌人,飞溅的鲜血扑到脸上,热热的。 然而无论明军如何攻杀,就是不能闯入宫殿一人,忽然宫殿的大门猛地推开,喷出一股热浪与黑烟。 殿内已然燃烧起来,冲天的火苗吞噬着梁柱,不断向屋外房檐扩散。 眼见诸位福晋、阿哥、格格安详地躺在地上好似陷入沉睡,由干柴蔓延开来的火焰充斥整个宫殿,那些拼死抵抗的侍卫健妇顿时释然。 “主子都去了……” 于是他们也都抬起刀剑自刎殉主,饶是继续抵抗的侍卫也都被明军杀死。 随着最后一个侍卫被砍死在地,所有明军、民兵不由自主望向“躁动”的皇城,双眸中倒映出熊熊燃烧的滔天大火。 包裹宫殿的火焰继续蔓延,像是一条火龙为庆祝节日而肆意扭动身躯,将一个个凡人献上的“宫殿”吞入腹中。 至此沈阳全城彻底拿下,压迫在辽民肩头的一座大山终于垮塌。 所有出身辽东籍的将士们顿觉浑身一松。 明明空气中弥漫着火焰、硝烟、血腥混杂的复杂味道,他们却还能嗅到一股轻松愉悦安宁的气味。 即便接下来要面对奴酋的主力大军,或许还要历经一波三折,撤后与其他伐清大军会合,但他们都知道家乡已经在脚下。 昔日遥不可及的回家梦终于有了实现的希望。 而带给他们希望曙光的是背嵬军将士。 所有辽东籍的将士们不由得振臂高呼,他们高呼着背嵬军的名字,发自内心地挥舞着镶黑旗帜,将那些背嵬军勇士抬起来抛到空中。 他们高喊大帅的名字,称赞多位副帅的智慧,赞美背嵬军士卒与所有参战将士的勇敢。 “荣耀属于天生战狂!” “荣耀属于复辽勇士!” “背嵬军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背嵬军万岁!” 但那些随军的文官却感到一种不详的感觉,背嵬军高涨的声望似乎已经到有点危险的地步。 若是朝廷顺利收复辽东,那出身辽东籍的背嵬军将在辽东拥有远超鞑子的声望,甚至能压住朝廷的光辉。 功高盖主,非社稷之福啊。 …… 与此同时,黄台吉的主力大军终于抵达连山关,只要二百里就能达到沈阳。 黄台吉望向北方,心中默念着某个女人的名字。 等我回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7章 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二合一大章) 第247章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二合一大章) 位于辽阳的观测气球由五人轮流换班侦察,其余人挂机下线玩别的的游戏。 这一日的天气晴朗,冬阳升起的时间比以往再晚一些。 值班的兄弟如日常一般遥望东面,山川河流依旧如画,辽阳内外的百姓忙碌着收集过冬的柴火,成千上万壮丁被组织起来进行军事训练。 尽管这些人没什么战斗力,但掺杂数百战兵,就能组成一支可堪守城的部队。 不过今天的东面山川多了一些东西。 首尾相连的行军队伍宛如一条大蛇在山谷中扭曲前行。 观测员再三估摸敌人纵队的首尾轮廓,终于确认这是鞑子部队。 在沈阳陷落的关键时期,整个辽东大地除了黄台吉绕路的主力部队,没有任何人拥有这般数量级的大兵团。 只是叫人奇怪的是,黄台吉并未选择距离较近的辽阳,而是继续北上前往较远的沈阳。 观测玩家心想,应该是辽阳陷落的消息扩散开来,而沈阳陷落的消息仍然滞后未到,所以对方一心北上解围,想着里应外合击溃围城部队。 做完短暂分析,观测员连忙退出游戏,打开社交软件发出情报与自己的猜想。 “黄台吉主力将近”的消息很快传遍沈阳的玩家。 一百多名大帅副帅们齐聚一堂。 “黄台吉终于回来了,只可惜他家都给我搅成一团乱麻……他要是再晚回来十几天,我们连辽北诸卫也给他拿下。” “根据兄弟拍摄的敌兵行军图,初步判断敌兵的数量没太多变化,还是预估的八九万人数。鞑子应该是消化完辽南的明军败卒,又征召了些辽东南堡垒的戍卒,若是再集结一些戍卒应该能破十万。” “呵呵,看来黄台吉也是急病乱投医,连这些边境堡垒都不要了。” “又是十万大军袭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诸位玩家代表的面色平静,好似敌人来袭干翻他们就好,有着老兵悍将的必胜信心。 “那就先定个基调,退是不可能退的,就让黄台吉再次上演一次‘玉璧’大战。” “咱们这次北上集结的四万五千战辅兵还剩四万人,守住沈阳肯定没什么问题——锦州方向朱由检亲征队伍应该跨过大凌河,引导人会合的数万官军也在今早到了复州,三五日就能抵达盖州。” “我觉得黄台吉不会闷头在沈阳城下撞死,一个聪明人不会吃亏两次。他顶多挖掘壕沟死围沈阳,然后围点打援。” “那就跟他耗,辽东大部分耕地都握在咱们手里,两路援兵又快到了,看谁耗得过谁。” “消耗归消耗,总不能让老百姓再落入鞑子手里当牛马,吃二遍苦……文职组拿下档案库,发现鞑子开垦的土地三百多万亩,奴役的汉民、朝鲜人奴隶男女老少合计百万来人,我们起码控制七成。 我的建议是,留下三万兵马,其余百姓跟辅兵全部撤回辽阳,熬过这次困难再让他们回归。” “我也同意。咱们毕竟是要控制辽东的,这片地盘上的人口与兵丁都是我们的,死一个都该心疼……鞑子先锋才刚到观测点,还要两百多里的脚程才到沈阳,足够百姓南下撤离。” “啧啧,辽东陷落之前起码有两百多万汉民,现在加上朝鲜奴隶也才百万人……” “就这些解放的奴隶还不一定是辽东籍贯呢,一多半都是最近十年鞑子从关内掠去的,都是当一次性消耗品,用完再去关内掳掠。” “狗鞑子坏我河山,屠我百姓,真该被灭绝一万次!” “加固好沈阳城防,保准叫鞑子撞得头破血流。” “诶,我记得辽宁耕地有几千万亩啊,怎么现在才几百万亩” “因为明末的辽东并不完整,以及……” 一名玩家掏出一本小册子,拿出炭笔在纸上勾画出辽宁省的大致轮廓,接着用虚线切出辽东的辖地。 众人低头看去,只觉明末辽东像是被狗啃的玉米棒,西北缺一块,中间向内凹陷,东北又缺一大块。 “辽东从明朝开国以来都是缺少人力的苦寒之地,耐寒农作物的种类也不多,辽东中部也是一片难以利用的沼泽地,直接分割了辽西、辽东。 明朝前中期一直有倭寇袭扰,想去辽东垦荒的百姓也去不得。等到中后期倭乱平息,明廷也进入战略收缩状态,失去组织百姓屯垦辽东的动力。 而辽东身处三战之地,蒙古与女真人都在辽北活跃,苦寒与战乱带来的伤亡,很快压倒自发移民的增长率。” “不过以后可以放心,等咱们拿下辽东,三年之内就把百姓拉升到三百万人!” “你夸张了,五年之内能翻一番就差不多了,新移民,房屋,耐寒作物,农具,水利工程,过冬薪柴,抵御外敌袭扰的卫戍部队……这些都缺一不可。” “你要知道现在明末的人地矛盾非常尖锐,贫苦百姓的韧性十足的强,辽东地方到处都是可开发的荒地,你只要给他们创造安全的种地环境,再推广适合寒地种植的作物,就算百姓赤手空拳也能还你一片良田。 清末移民东北的人数年年飞涨,五年之内让辽东人口翻几倍根本不是梦,而是可预见的现实。” “种地还真就是我华夏人刻在基因里的种族天赋。”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大明收回了辽东,还准许你对民政指手画脚他们控制辽东两百多年都没做好,现在收回去就能办好 可要记得辽东被努尔哈赤夺取之前,辽民已经暴动过数次,腐朽虫豸当年做不好,现在更做不好。” “谁不让我们安心种地,我就把他种地里!” “对!他妈的狗官要是不许我们安稳种田,就给他全屠了!鞑子能入关,我们凭什么入不得,打破山海关杀进直隶,咱们跟乞活军在京城会师灭了伪明天下! 再给引导人黄袍加身,这天下就是我们的,土豪劣绅不服气,那就杀到这帮贱骨头服软。 满清能用屠刀稳定天下,咱们也能用铁拳砸碎一切不公!” “砸碎贪官污吏的狗头!天街踏尽公卿骨!” “先等等,眼前的鞑子还没解决呢,就想着一万步以后了。你要搞清楚眼下的敌人是谁,朋友是谁。 先团结朋友把敌人消灭,再考虑内斗的问题,安内必先攘外,不把鞑子打残,怎么放心入关” “既然大方向定下,那就调集人手加固沈阳城防,顺便通知各部文官、将领,告诉他们鞑子要来——” 奴酋主力逼近沈阳的消息很快传遍文武高层。 文官监军、督粮兵备形成“撤退派”,辽东籍武将则围绕着背嵬军形成“坚守派”。 文官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沈阳四周尚未稳固,两路援兵还未抵达,后有奴酋主力杀来,若是奴酋全聚残存奴兵,你们如何守得住” “辽东之民可弃家一次,不可再弃两次!无论胜败,这沈阳都是我们必守之地!” “你们兵败身亡报效国家,博得身前身后名,到时沈阳陷落,辽中汉民重归奴酋之手,两路援兵被东虏各个击破。你们把圣上的安危置于何地!” “陛下洪福齐天自有苍天庇佑,怎会有不忍言之事发生,难不成你希望陛下沦丧敌手” 这一波诛心言论说的文官哑口无言,他们当然不能承认“诅咒”皇帝,要是朱由检来到了非得记恨他们不可。 于是文官决定引领百姓南撤,就留下那些“倔驴”单独面对鞑子的主力大军。 留下的将领不少,不仅仅是陈景和等辽籍将官,还有一些山东、保定兵马。 尤其是辽东籍将官纷纷向背嵬军表忠心,声称他们住在关内的家人已经启程,不日抵达辽南。 这一次不管胜负与否,他们与家人都会永远留在辽东,誓与家乡共存亡! “好!”眼见辽东籍将官基本“腐蚀”完毕,就连关内的将官也被拉拢一二。 心知辽东霸业完成大半的玩家们兴致很高,“既然奴酋要北上沈阳,那就给他送一份见面礼欢迎欢迎……” …… 满清的主力大军走的很快,思归心切的黄台吉走在先锋位置。 愈是靠近盛京,他在辽南遭遇惨败的消颓便愈发消散,仿佛又恢复成战前那个力压朱明的雄主。 敌兵包围的盛京就在眼前,他还有机会配合守军里应外合,消灭这支孤军深入的敌人。 然而前面侦察的探马带回并不友好的消息。 盛京早在数日前已经陷落,都城周边的屯堡、营垒尽皆被占,敌兵还在浑河南岸留下了令人恐惧的“东西”。 “陷落”一词恍若钢针刺入大脑,骑在马背上的黄台吉左右摇晃数下,险些摔落。 不可能的,黄台吉心中念叨,这绝对不可能! 盖州、海州、辽阳、盛京内外的兵员合计起来不止五万,纵使舍弃这所有卫堡,独守盛京也不会如此迅速陷落。 敌人火速兵临盛京城下,必定不是大兵团,而小兵团也不可能几日之内就夺取盛京! 他不信自己最爱的女人落入了敌手。 光是想起成百上千轮流凌辱的“骇人”的画面,他就觉得心如刀割,赶紧将杂念抛到脑后。 经过辽南的惨败,他已然丧失大半游刃有余的操作感,此时他只想赶快回到盛京,看看大清的都城是否真的陷落。 他亲自率领上万清骑飞奔,可是走到浑河南岸就惊呆了。 他看见一群秃鹰盘旋着下落地面,嗅到一阵呛鼻的死人恶臭犹如巨浪般袭来。远处肉眼不可见的朦胧“黑影”像是几座大山。 没有用千里镜观望,怀揣着糟糕的预感继续前进,黄台吉看见一个败兵的的尸体犹如猎物一般,被挂在一棵枯树上。 死人被石灰腌制过的身体捆绑一块悬吊半空的木牌,那牌子上写道:欢迎满清奴酋回家,我背嵬军已备好惊喜厚礼等你大驾光临,往里面请。 将木牌翻过来也有几行鲜艳的血字:我是汉军八旗的狗汉奸,我诅咒我自己永世不得投胎转世,生生世世只能做受苦的孤魂野鬼。 再往的官道上有不少尸体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干瘪的双手握着写字木牌:再往前一千步。继续往前的木牌写着,再往前九百五十步。 每隔五十步便有一位“路牌”挂在官道两侧,旗丁们对着尸体指指点点,怒斥背嵬军残忍暴虐,却意识不到自己造就的杀孽远胜背嵬军数倍。 黄台吉继续领兵前进,发现刚才那种“路牌”只是艺术展的外圈围栏,官道远处的荒野之地上还有“惊喜”。 “围栏”之内是成千上万被矛尖刺穿的身体,黑压压一片秃鹫上下翻飞,欢快地扑入地面的盛宴大快朵颐。 短矛与旗帜在风中摇曳,每百名被长矛穿刺的死者跟前,都竖起一面不大不小的木牌,或是干脆写在地上。 有些介绍着死者满蒙汉八旗、包衣的身份,叙说他们这些助纣为虐的战犯,犯下不知道多少屠杀罪孽。 有的用血水在地上写下“血祭血神,颅献颅座,神皇降世,天灭野猪”、“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该死的野猪皮,下一个轮到你了”、“野猪皮一家人就该齐齐整整一起下地狱”…… 还有的用尸体摆出文字,“不爽你就来杀我们啊”、“就喜欢你想灭杀我还干不掉我的样子”…… “穿刺阵地”的中心显现一堆黑乎乎的轮廓,有些渴望一探究竟的旗丁蒙住鼻口,才敢继续深入“死地”的中心。 他们走近一瞧才发现先前只见轮廓的黑乎乎影子,竟是一颗颗由人头堆起来的小山。 无数垂落猪尾巴的脑袋堆在其中,几乎都是正宗的满蒙汉八旗,有些是石灰腌制的旧物,有些则是新砍下来的新物。 “肉山”被摆成八座,像是满清八旗,又像是盛京的八座城门,不少旗丁能从外露的首级看到熟人的面孔。 他们的亲朋好友都被杀死了。 而背嵬军为了嘲讽威慑他们,竟将首级铸成京观摆在浑河南岸,等他们到来。 饶是旗丁们身经百战,见过无数战场的残酷血腥,但今日瞧见亲朋好友苍白的脸,顿觉深深的恶寒直击灵魂深处,吓得跪倒在地抱头痛哭。 还有人吓得哇哇乱叫,拔出腰刀对着空气胡乱劈砍,两眼流下悲伤的浊泪,一会嚎啕大哭,一会癫狂发笑。 随着一阵寒风拂过,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海浪迎面扑来,霎时间强烈的胃部酸流向喉咙倒灌。 站在外圈的黄台吉强忍好一会儿,终究没忍住肚腹的冲动,将先前所吃的饭食全部呕出。 这番恐虐画面几乎夺走黄台吉的理智,但他仅剩的智慧仍在思考一个问题。 背嵬军不屑于留存斩获的数万“真鞑子”首级,只为在此刻给他一个下马威。 黄台吉不得不承认,背嵬军真是好气派,象征着丰厚军功的数万首级说丢就丢,这也意味着珍贵的八旗丁口再损数万。 而更糟糕的是,探索“肉山”中心的巴牙喇带回一堆堆烧成黑炭的大小焦尸,这些黑炭摆在八座“肉山”之中,就像皇城坐落在八门构筑的盛京之内。 八座“肉山”之内留下数十封被箭矢钉在地面、内容相同的血书。 大意就是背嵬军收复辽东诸多失地,已经杀死所有逮住的八旗兵,以及八旗序列的老弱妇孺,你满清没机会再图霸业了。 尽管背嵬军没机会凌辱那些鞑子妻女,但在血书里却写着,你们的妻女很润,被烧成黑炭的就是王公贵族的妻儿老小。 黄台吉傻了。 他透过八座肉山的间隔望向中心,痴痴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黑炭”,其中就有他最爱的女人。 他不可置信地向前挪动步子,一步一个脚印仿佛踏出数十年,忠心的护军们死死将他拦住。 鳌拜满眼都是泪水,一口一个主子爷保重龙体。 黄台吉心中不断重复多句疑惑,为什么你不等我回去为什么老天要如此折辱我为何那南朝小皇帝有幸得到背嵬军的效忠 即使这些妻女孩童被焚成黑炭,但还是有不少王爷贝勒通过一些熟悉的特征分辨出自己的家人。 “啊啊啊啊啊啊!”他们纷纷抱着家人的尸体失声痛哭,口中嘶吼着生死相隔的悲苦。 黄台吉也一眼看见自己的妻妾,尤其是哪位他最爱的女人,他一生都不会忘记。 可是当他视线与“爱人”重叠的那一刻,无数两人相知相爱的画面在脑中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副美人微笑的画面。 黄台吉猛地感到全身一松,一股腥甜液体划过喉头,混杂着唾液喷发出来。 “陛下!” “主子!” 他好似听见周围护军惊慌失措的喊叫声,旋即便像是被雷电麻痹了感官一般,浑身酸软无力,想说话却说不出半句。 沉重的疲倦感席卷全身,黄台吉眼前一黑,很快坠入无边无尽的黑暗深渊。 很黑,很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8章 世上本无路(二合一大章) 第248章世上本无路(二合一大章) “皇阿玛!” 豪格急促呼吸,心跳加快,冲上去一把扶住昏死的黄台吉,旋即大呼随军大夫。 一众大夫匆匆赶来,连忙试探皇帝陛下。 幸好黄台吉只是遭受恐虐画面的“刺激”,一时气急攻心昏死过去,不过脉象相比熊岳驿之败后更加微弱,怕是连一年活头都没有了。 于是豪格代为下令,吩咐全军退后十里扎营,再安排辅兵将这些首级与“黑炭”就地掩埋。 家眷死绝的悲伤与愤懑席卷所有旗丁,而黄台吉晕倒,使得清军变得群龙无首。 在辽中平原诸多卫城皆已陷落的紧要关头,黄台吉本人又昏迷不醒,只能由豪格主持政务大会。 不过豪格身为皇帝第一继承人,却从没被明确立为太子,去年入关作战也遭受惨败,仅凭个人威望难以碾压诸位王爷贝勒。 这与其说是政务大会,不如说是一场“分家大会”,营帐内乱糟糟的,各位满蒙汉的王爷贝勒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汉狗如此折辱大清勇士,残害妇孺,必须报仇杀光这群汉狗泄愤。 但也有人当场驳斥,“陛下派出三万精兵征伐朝鲜。咱们一路上收拢无数溃卒,手头上也才六万余众。谁知道盛京有多少背嵬军精兵敌兵一两万人就能挡我十余万大军多日,万一城中驻扎二三万兵卒,挡我六万大军绰绰有余。” 也有满清贝勒学会了反思,认为是他们对汉民过于残暴,才造成今日辽中平原一触即溃的局面。 这就像脆弱的房屋建在浮冰上,只要一两次军事失败就会土崩瓦解。 奴隶们苦八旗久矣,不反则已,一反惊人。 可惜懂得反思的终究是少数,大多数满蒙贝勒依旧是歧视汉民态度—— 况且背嵬军刚“屠杀”了他们的家人,与他们结下新的血海深仇,此时谈论“缓和奴隶政策”简直政治不正确。 “汉狗是牧场里的牛羊!怎敢骑到主人头上!” 咒骂与呵斥声接连响起,几位满蒙贝勒几乎拔刀相向,要不是对方同样是贵族,估计帐内当场便要见血。 豪格喊了几遍莫要自相攻讦,稍安勿躁,却没几个人给他面子—— 他刚满三十岁,各位贝勒都是五六十往上的“老牛”,大伙憋着“妻儿被杀”的火气,巴不得来场决斗下下火。 范文程等汉人文官非常尴尬,老老实实缩着脖子,生怕怒火中烧的王爷贝勒注意到他们,给他们送点拳脚“礼物”。 历史上黄台吉一死,“熊孩子”多铎就去肏了范文程老婆,范文程连个屁都不敢放。 孔有德、耿仲明两位损兵折将的汉人王爷也没好到哪去,辽南收编的明军降卒单独列为另外汉军四旗,俩人补充的兵员不多。 如今黄台吉昏迷不醒,他俩的“价值”直线下滑,豪格的政治手腕与军事能力马马虎虎。 盛京南郊的“肉山”激起一众贵族的“排汉”情绪,以豪格的威望肯定压不住八旗贵族,他俩害怕八旗内部先给他们这些汉军排了。 好在一位老贝勒代为复述文官范文程的战略建言。 既然夺不回盛京,不如撤掉所有残存的屯堡,将人力物力撤回赫图阿拉老家。 前两年大清征伐朝鲜,区区一个多月就叫朝鲜王室臣服,眼下多尔衮与济尔哈朗奉命讨伐朝鲜,最多半年就能拿下朝鲜全国。 到时候他们稳坐老家,背靠朝鲜,未尝不能与南朝继续抗衡,况且南朝内部流寇四起,已是千疮百孔。 八旗兵只要间隔山林在辽中平原劫掠,给南朝辽东不断放血,叫他们无法稳固消化。 一旦关内有变,他八旗还能夺回辽东,重现昔日完颜大金的宏伟疆土。 这个建议确实不错,但还有人觉得退回苦寒山林,不如去自由广阔的科尔沁草原。 往北是不可能的,辽东除了辽河平原是膏腴之地,其他地盘都是又冷又荒的树林。 双方就围绕着向西,还是往东的问题继续争论不休。 孔有德不由得暗自感慨,这群蛮夷根本没有霸业格局,大清都能走到今天全靠黄台吉这位雄主。 若是没了这位陛下,这大清国怕是要完呐。 可惜背嵬军打死不收八旗降卒,尤其是他们这些叛国投虏的大汉奸。 尚可喜已被押送明廷凌迟处死,最后砍下脑袋传首九边。 他与耿仲明要想另寻出路,也只能选择朝鲜。 孔有德深知朝鲜如何建立的,一位李姓将领背刺王廷,恍若“青春版”黄袍加身。 既然一位小小边将能做到,他这种战力更强的大清王爷如何做不到 若是鞑子选择西进,他就找个由头,拉拢耿仲明一起“逃往”朝鲜,再寻找时机控制朝鲜王廷。眼下便要多多拉拢一些包衣与汉民奴隶,充实自己的直属兵力。 若是鞑子留在赫图阿拉、征服整个朝鲜,那他便只能继续安心“效忠”,与大清同休。 八旗贵族们仍在围绕东西方向争论,随着附近屯堡的败卒传来滞后情报,一众王爷贝勒停止了争吵。 他们收到的还是代善当时收到的落后版本——南朝皇帝御驾亲征,已经踏过松锦一线。 孔有德心说要糟,大明皇帝亲征的部队决计不会少。 况且连皇帝都亲征了,其他各路明军怎会不跟上,到时朝鲜“反乱”,整个辽东都要乱成一锅粥。 别说割据朝鲜,就连留在辽东之地都成了自杀选择。 可是多尔衮、济尔哈朗部众仍在朝鲜征伐赶不回来,仅凭眼下大清的余兵如何抵挡南朝兵锋 若是就此向西退却,留在朝鲜的精兵还要不要了 蒙古八旗与外藩蒙古的贝勒会不会借口带兵离开,使得大清只剩下满汉八旗苦苦支撑残局 一时间王爷贝勒人心惶惶,纷纷陷入不甘的绝望,难道真是天要灭亡大清么 可就在此时,一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议事大帐。 那人身穿一套干净袍服,脸上的皱纹深切松垮,比以往仿佛老去十岁,眼袋与黑眼圈挂在眼下,疲惫的双眼仿佛倒扣两面肥大的软垫,光是努力睁大一半就已竭尽全力。 身旁的护军搀扶着左右胳膊,那人站立在原地,冷漠且镇定地扫视周围一圈。 “陛下!” 只听孔有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豪格与一众贵族闻声大喜,纷纷离开座位跪倒在此人身边。 黄台吉被人搀扶着缓缓走向主位,随后如同劳累一天一般躺在座位上,短叹一口气。 眼见皇帝还活着,众人仿佛找到主心骨,豪格也觉得重担子被卸下肩膀。 贵族们还没起身就抬头来询问陛下,大清未来的路怎么走。 “你们的争吵我知道了,都起来了吧。”黄台吉说几个字便要停顿一会,“眼下非我大清灭亡之际,反倒是千载难逢的起死回生之机!” “陛下,这话什么意思南朝皇帝御驾亲征,我兵稀缺实在是难以抗衡啊!” “不,你们只见敌兵来势汹汹,却不知敌人多路来攻的破绽……”黄台吉咳嗽几声,接过护军递来的热茶饮下,“小皇帝既是过松锦一线,便是从辽西而来。此时背嵬军统帅悍卒夺取盛京,却与小皇帝相隔数百里。” 黄台吉又停顿一会,接着说道,“纵使辽南亦有敌兵北上,也与其他两路分置几处,恰如当年南朝分四路伐我大清!” “任敌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没错。咳咳咳……”黄台吉说,“背嵬军连破数城想必已丧元气,辽南明军纵使北上也要时日行军。而辽西兵马已被我兵重创,非一年半载不能恢复。 眼下小皇帝亲征而来,带不了多少兵马,正是我大清一鼓作气直扑小皇帝的时候! 若能俘获小皇帝本尊,重现南朝土木堡之祸,届时南朝内政大乱,流寇做大,我大清顺势夺回辽东收编数万精兵强卒,假日时日还有入主中原的机会……” “可我们如何得知小皇帝行踪” 一位贝勒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大明皇帝既然从辽西而来,就只能通行海洋与沼泽相夹的平原走廊。 而盛京、辽阳等城池皆已陷落,大清不能走辽东平原,只能从辽北绕路。 绕路一直都是大清的强项。 他们第一次发动入关作战,便是绕路到草原与蒙古诸部联合,旋即打破喜峰口入掠关内,对那些路径地标熟得不能再熟。 原本深陷包围的绝境,被黄台吉三言两语就点出破敌之法,众人顿觉希望的曙光照射在脸上。 一干贝勒大臣不由得感慨,黄台吉才是大清的柱石,没有他就没有大清帝国。 “战机稍纵即逝,征朝大军已无力赶回。 除赫图阿拉等旧堡之外,辽东、辽北所有屯堡尽数舍弃,十二岁以上旗丁编入战兵。所有妇孺带上武器粮草前往草原! 焚烧盛京周边所有屯堡向北移动,务必使敌军以为我大清不敢再战,仓皇北逃。 此战我兵只求神速奔袭,不要火炮只要鸟铳,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朕要你们踏出最远的脚程赶往辽西! 当年老汗区区数万兵丁就敢迎战南朝十余万大军围攻,终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打败了南朝大军。 此战我大清倾尽所有可战兵,与南朝皇帝决一死战。若我兵大胜,则大清兴亡,以报盛京之仇!若我兵战败,朕与诸位一战同死!” “决一死战!” “南下擒龙!” “杀光汉狗!” 贵族们振臂高呼,仿佛要将家眷横死的屈辱仇恨全部化作复仇的动力。 只可惜,黄台吉咳嗽几声,在心底追加一句,他已经没几个月活头看到入中原了,只能寄希望于子孙完成他入关的愿望。 …… 朱由检“亲率”六万大军行走在辽西官道上。大军走的并不快,勉强日行五十里。 就这还是皇帝御驾亲征带来的“士气加成”,否则连日行四十里都没有。 这支“临时拼凑”的西路军素质不高,基本是松山大战被清军打败的手下败将,以及一些被勒令戴罪立功的部将。 数千京营战甲光鲜亮丽,也只是没打过仗的样子货。 仅有督、抚标营与勇卫营还算堪用,前者进退有据,军纪严明,后者时刻牢记“皇帝亲军”的荣耀,将皇帝好好护在阵中。 天气愈发寒凉,寒风在耳边呼呼地吹,每日行军消耗大量体力,使得朱由检食欲大开,仿佛身子骨也在“困境”中磨练了一番。 即便负责行军、扎营、后勤的都是洪承畴、方一藻等文武负责,身边亦有王承恩等太监随军伺候,朱由检还是感觉行军打仗特别枯燥辛苦,远不如坐在殿阁里批阅奏本轻松。 他对将士冬冷夏热的辛劳稍稍共情了一番,但也只维持了一瞬—— 住在温暖的豪华营帐,吃着大厨开的小灶,巡视营地由王承恩负责,随身太监给他沐浴更衣,偶尔去摆放火盆的军帐听听文武军议。 朱由检再怎么心生共情,也只能共些皮毛,间歇性发散可有可无的怜悯之心,大手一挥要赏赐一些银两出去。 可他一想到拮据的财政状况,便打消改善兵士粮饷的念头。 洪承畴等人一路上都在劝说他留在安全的后方,哪怕坐镇宁远也比上前线要好,朱由检却不厌其烦地回绝。 直到海州、辽阳大捷的消息相继传来,文官们的劝诫才消停许多。 连他们都觉得南路军势如破竹,鞑清似乎已无有可战之兵,收复辽东似乎就在眼前。 文武官员纷纷开始贺喜陛下洪福齐天,御驾亲征刚走到一半,便保佑将士们夺取大半辽东故土。 朱由检也不禁飘飘然起来,心说自己御驾亲征这步“险棋”真是走对了,鼓舞了诸位将士奋勇杀敌、收复失地。 此番收复辽东失地,也能功盖皇爷、皇兄了吧 朱由检畅想自己名留青史,后人只要提起他崇祯皇帝的名字,都会感慨一句,噢,原来是那个力挽狂澜收复祖宗之地的中兴之主,干的很好,没给他老朱家丢人。 朱由检又想到,那些“忠贞不二”的背嵬军为自己浴血奋战多日。 待自己抵达高呼“帝皇万岁”、“我对帝皇无限忠诚”的背嵬军面前,他们应该会兴奋到晕厥过去。 他再大手一挥为勇士们加官进爵,创下一个个君臣佳话,他大明还能蒸蒸日上。 文官武将们也倍感高兴。 将士们欣慰不必跟鞑子死磕,保存实力的同时还能蹭复辽的战功升官发财,按照军功足以“分封”数千上万亩世袭军田,人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文官们高兴辽东收复,获得一处财税源地,又可再养数万精兵。 届时调遣辽东悍卒入关剿贼,三年内便能彻底剿灭乞活贼、闯贼、西贼等贼寇,真正中兴大明。 此次随军文官甚至开始讨论,收复辽东后的第一任真正“辽东巡抚”该落谁家 要知道辽东收复之后百废待兴,也是趁机下手捞钱的绝佳时机。 什么店铺房舍田土随便过手一轮,都能积攒数代人的财富。 尽管方一藻已是辽东巡抚,但先前管不到辽东“沦陷地”。 眼下辽东收复在即,他也想把辽东巡抚彻底坐实。 按流程说,他得“说服”朝廷诸公才行。 不过眼下皇帝就在跟前,他只需说服其他督抚、监军、督粮兵备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即可,毕竟辽东巡抚才更懂辽事不是。 当然,方一藻也不吝啬,大肆许出还没到手的辽东店铺、田产、作坊…… 若是督抚老爷觉得麻烦,也能将上述财产变现成银两送去督抚的府上。 于是这几日行军,文官老爷们除了在皇帝面前讨论战后治理辽东的相关事宜,便是自己缩在一起商讨利益交换。 什么交换数百首级换取亲友免罪,什么这里的肥沃土地再多加数千亩,什么收回辽东之后,各部武将如何安排驻地。 给钱的就安排土地肥沃的卫城,没给钱走路子的,就安排到贫瘠地区苦守。 至于最大的功臣背嵬军,肯定能吃下一块大肥肉,只不过不能叫他全吃咯。 要是背嵬军“大度一点”,让出一部分肥肉给一干老爷共同分润,那日后大家镇守辽东也能相安无事。 可要是背嵬军“不识抬举”,借圣眷吃独食,那就别管他们在背地里使绊子、穿小鞋。 毕竟背嵬军几乎靠一部挫败奴酋主力,又北上收复辽东,已算是功高盖主,非常危险。 他们只要在陛 比如背嵬军主帅治军有方,不如调往畿北镇守宣大防范北虏。 如此也能切断背嵬军与辽人的联系,以免武人做大割据辽东,既加强京畿的防备,也保全背嵬军的名声,以免背嵬军主帅被“黄袍加身”。 一向多疑的陛下会同意的。 一旦辽东籍出身的背嵬军远离“家乡”,也就成了无水浮萍任由文官拿捏,而辽东之地也就成了他们共享的肥肉。 可是就在文官们规划辽东未来格局时,在四周警戒的探马忽然返回警告,北面忽然出现大量敌军骑兵。 洪承畴惊疑地看向北面,敌兵先锋很快出现在视野尽头。 鞑子不是被背嵬军打败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西路军的侧翼!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9章 抛开事实不谈(二合一大章) 第249章抛开事实不谈(二合一大章) 难道是奴酋联络草原蒙古诸部落给他们使绊子,拖延两路伐清大军的会合速度,以便各个击破 还是在沈阳城下溃散的鞑子,打算来这碰碰运气 在数万骑兵面前,以步兵为主的部队不能轻言一个“撤”字,那会导致争相夺路搅乱自己的阵型,最后被骑兵屠杀—— 先前松锦大战有人抢跑导致的失败,仍然印在洪承畴脑海里。 率先抢跑的王朴已被朝廷处斩,他此番万万不能重蹈覆辙。 洪承畴来不及过问皇帝的意愿,立即下令全军进入战斗状态,旋即派出三百骑术好手分别前往辽西、辽南、沈阳请援。 不管此战胜负如何,求援这招后手都是必做的。 洪承畴命令所有辎重大车摆在外围组成大阵。战辅兵动员起来挖掘防护壕沟,布置防御体系。 不管敌人是蒙古部落,还是鞑子残兵,都不会有太强的战斗力,只是一群有组织的“马匪”。 只要西路军坚守数日打消敌兵的锐气,一定能化险为夷。 如往常一般醒来的朱由检只觉得纳闷,怎么今日行军的出发时这般晚 饶是他不太懂军事,也知道最近几日的行军路程越来越短,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得见李卿、章卿两位得力干将。 他扛上数十斤的战甲刚踏出屋舍,便看见一员武将匆匆赶来。 那人面色凝重,步伐焦灼,骑着战马一路飞奔而来,瞧见皇帝的华丽战甲便迅速勒停战马,在百步外翻身下来,径自小跑到朱由检面前跪下。 朱由检上下打量这位小将,认识此人叫吴三桂,宁远团练总兵,是祖大寿的外甥。 此人先前松锦大战也带兵溃逃,不过为他美言的诸公太多,又有祖大寿这个后台,只是挂了个“戴罪立功”的罪过。 吴三桂带来一个糟糕的消息:他们与北虏骑兵遭遇,眼下不得不在杜家屯仓促应战,还请陛下移驾军机大屋坐镇,安定文武人心。 “敌兵来袭” 朱由检如愿消除行军的枯燥乏味。 可是遭遇敌兵的兴奋仅仅维持一瞬,他又再度想念枯燥却安全的行军生活,仗还没开始打,他就体会到战斗凶险。 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更严峻的噩耗接踵而至。 原来敌兵不是北虏部落,而是奴酋黄台吉御驾亲征带来的主力! 奴酋亲自来了! “啊”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响,炸得朱由检当场呆滞,其他文臣太监也都吵成什么一锅粥。 满屋的文武高官没人敢说一个撤字,不是他们高风亮节,而是奴酋来势汹汹,早已派遣高机动性骑兵困住四面。 就在他们齐聚召开军事会议之际,鞑子已经开始在四周布置阵地、战壕,最迟明日就会发动进攻。 众人焦虑、急躁,浑身的汗水一轮轮向外沁出。 大明皇帝与满清皇帝对决,是一场国运之战的豪赌,谁输了谁一蹶不振,可是大明阵营的文臣武将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别说他们仅有六万大军,就算有十万兵马也不敢与奴酋正面对决啊。 朱由检与大臣脑中都闪过相同的画面——大明土木堡惨败,堂堂一国之君被敌国俘获。 朱由检开始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自己被鞑子掳去,被羞辱,被奴役,像条狗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是皇帝被俘,太子年幼,还有哪位于少保敢站出来保全江山社稷。 眼下可不是正统年间随随便便调遣一二十万勤王军的大明。 朱由检此次御驾亲征,“裹挟”了不少练饷加训的九边精锐,连原本参加松锦的败卒也被拉上。 如果此战打输,为数不多听天子调遣的九边精锐尽丧,不仅天子的权威彻底丧失,还会被奴酋挟“龙”入寇。 整个燕云之地,乃至整个北方都会像赵宋一般沦丧敌手。 他相信李卿、章卿,一南一北,足以力挽狂澜挡住鞑子南下的兵锋,保住大明半壁江山。 可他朱由检一定会成为历史的罪人,给老朱家的脸丢尽! 一位文官不禁要质疑,“背嵬军不是报称收复盖州、海州、辽阳、沈阳,怎么会放任鞑子绕路辽西!” “背嵬军连报数次大捷,累积阵斩首级不下六万,奴酋如何还有余力倾巢而出,奴酋连辽东都不要了” 这时另一位官员恍然大悟,抬起胳膊连点空气数下,“一定是背嵬军谎报军情!他们根本没打过多少奴酋,一直在盖州、海州徘徊,甚至连沈阳都没夺下,否则奴酋如何敢不顾后路直扑辽西。” “是了,是了。背嵬军一定与那奴酋暗中勾结,只要奴酋俘获圣上,搅得天下大乱,他们便能窃据辽东自成一国。” “住口!”陈世友大声呵斥。 他收到李牧的调遣信时,已经身在皇帝兵团之中,没机会参加李牧兵团。 他是跟黑旗营并肩作战过的,背嵬军好歹是黑旗营的分支,怎么能任由他人诋毁。 陈世友怒吼,“背嵬军为收复辽东故土,拼死奋战至今,不知有多少人战死,多少人被鞑子俘获折磨。他们为陛下而战,为你们而战,此时此刻兴许被鞑子围在沈阳寸步难行,只为大明保存一寸疆土。你们竟然这般折辱他们!你们还有良心吗!” “背嵬军是忠心的……”另一位文官眼见有人发声,于是也跟着发言,“熊岳驿大捷的四万余首级由辽南文武亲眼所见,起码四成皆是真鞑子!” “那首级如今在哪!送来宁远核检的首级仅有三千级,其他四万首级去哪了!” “背嵬军声称自有兵法用途,攻城拔寨夺城为下,攻心为上,他们用首级垒成京观威慑鞑子弃城,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习圣人仁义,反学鞑子残忍暴虐,这是何等兵法!” “鞑子屠我辽东百姓何止百万,摘下他们脑袋垒成假山是一报还一报!方抚台以为打仗是请客吃饭吗!用道理说说,鞑子就会拱手让出辽东!” 陈世友气得面红脖子粗,要不是皇帝高坐主位,他真想冲上去给这狗文官几拳头尝尝。 “既然方抚台重仁重义,不如由你做使者前往奴酋大营,劝说鞑子退兵”一位文官出言讥讽。 “哼!” 方巡抚虽然恼怒,但不会像丘八那样唾沫横飞,毕竟要在皇帝面前留下道德制高点的好印象,于是反唇相讥道—— “既然背嵬军不是勾结鞑子的叛贼,那就是比圣人还圣人的完人。 数万首级不用来检点军功升官加爵,反而拿去威慑鞑子图一时之快,换做是你得到金山银山,是用来使子孙富贵,还是丢到湖中赏一时涟漪” 方抚台起身冲着皇帝行了一礼,“臣以为背嵬军不是至圣之人,就是大奸似忠!” 当然这世上要是真有至圣之人,那就该黄袍加身坐天下了。 王承恩眼见皇帝的脸色愈发阴沉,赶紧出言矫正,“陛 朱由检微微一怔,暗忖背嵬军大忠臣真的有“图谋不轨”的念头嘛 这次奴酋绕路奇袭,果真是背嵬军相互勾连的结果么 大敌当前诸位文武还在争论“内斗”,朱由检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不敢确信这番论断,但被一众文武的争论搅得满脑子烦闷,对背嵬军的深信渐渐产生裂痕,仿佛有多疑的恶魔即将破封而出。 朱由检忽然想到什么,开口说道,“既然诸位不信背嵬军,那还有南路的李卿之兵。只要李卿赶来解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恕臣直言,若是背嵬军心怀不轨,意图独占辽东,势必铲除南路军这块绊脚石,到时候两部强军自相残杀可就糟了。” “求援的快马派出否” “辽西、辽南、沈阳三路各有派遣,只是不知能否安全抵达,若是晚来几天,咱们就……” 大臣没敢说出后半句的话语,害怕一语成谶。 朱由检深深后悔自己不该御驾亲征,将自己的安危与祖宗基业置于极其危险的地步。 锦州的祖大寿不会来的,但他相信,或者说只能相信黑旗营、背嵬军会来。 若是黑旗营、背嵬军都是大忠臣,不顾一切赶来救援,却在路途中遭遇鞑子围点打援的伏击,他就要痛失两位国家柱石。 别说辽东得而复失,就连关内的基业也要毁于一旦。朱由检啊,朱由检,你真是该死,稳坐京师等着两位忠臣为你献上辽东不好吗,非要御驾亲征抬高自己的声望。 难道你骨子里的多疑就不能暂时压一压,给黑旗营、背嵬军多添一分信任吗 这下好了,被鞑子主力包围在杜家屯,只能等待两路援兵赶来。 寒风在耳边呼啸,朱由检在夜间登上屯堡塔楼,情不自禁看向周围一圈堆着篝火照明的鞑子营寨,内心涌现一阵死亡的恐惧。 他看向南方,嘴唇呢喃,李卿一定会来的。 …… 李牧刚从盖州的卫城衙门醒来,吃过早饭后,护卫们帮助他披挂甲胄。 辽东局势渐渐稳固,手头握有十二万天命值“存款”的他一点不慌。 他左手按着腰刀走出衙门,身后跟着数百名黑旗营抽调的精锐标兵。 他踩住马镫上马,身后的护卫也跟着翻身上马。 他就像每日例行查房的医生,带着数百精锐在盖州城内外巡视数圈。 上千只马蹄践踏石板路面发出踢踏声响,沿途传来兵士的招呼声。 他们高喊着大帅、李大帅、李都督……李牧也都朝他们礼貌挥手,亦或是微笑着点点头。 灭清的“大义”促使大明各级官府运转起来,尽管这是一台“老旧的政府机器”,也能发挥些许余热。 李牧也借此探清大明剩下的动员潜能——帘布下掩盖的不是一位壮硕的老人,而是一位嘴角挂涎的迟暮老人。 李牧的野心愈发膨胀,心中预定的“那个”时间也大幅度提前。 粮草、军械从直隶、山东、南直运输过来。 粮草弹药等军用物资事先囤积在连云岛,接着再用舟船通过清河运抵盖州城下。 此时的盖州已经变成一座巨大兵站,城外营帐连绵数里,就连训练新兵的校场也新修了几座。 虎大威、杨国柱、王成栋、李辅明都在李牧麾下,还有一些其他序列的官军集结而来听从他这位平贼将军的调遣。 李牧每个季度,都派人给同心会的“老友”暗中资助一些银两,少则一两千,多则三四千,一员部将一年下来也就万两银子左右,算是给他们补足了“军饷漂没”的缺额。 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 尝过足银足饷的滋味后,老友们才知道自己的兵丁可以发挥真正的战力,不想再回到缺饷、欠饷的状态。 一群几乎能做叔父的中老年宿将,却对这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大帅更加“忠诚”,一口一个大帅喊得极为热乎。 抛开驻防玩家、民兵、辅兵、新兵不算,李牧此时可直接指挥嫡系、旁系战兵三万五千。 原本李牧是打算集结完南路军,便快速北上与『背嵬军』会合。 谁知道等“老朋友”了点时间,而玩家带队也打得太快,没多久就杀到沈阳夺取全城。 先前夺取城池、军事胜利的天命值基本是三七分成,三成购买复活储备,七成召唤玩家全部完。 眼下他都没想好夺取沈阳的天命值怎么——急于思考收复辽东之后的问题。 辽东,他肯定要用背嵬军代持在手里。 辽东大部分精华土地基本收复,只剩下辽北与东部一些山沟沟屯堡尚待夺回,而且黄台吉仍有一支削弱过的主力大军。 如此一来,李牧接下来的对手便是两个。 一个是黄台吉的残存主力,另一个是大明接收辽东的文臣武将。 前者没甚好担心,李牧收到玩家传递的情报—— 鞑子在浑河南岸短暂停留过,随后放弃所有屯堡北上撤退。屯堡燃烧的黑烟就算不用望远镜也能瞧见。 玩家们判断鞑子怕了。 鞑子不想重演“玉璧”的覆辙,灰溜溜退往苦寒的吉林,打算跟背嵬军玩持久战。 玩家并不怕持久战,还想钻进深林跟鞑子玩游击战,一命换一命,看谁先被活活换死。 没赶上与鞑子决战,李牧只叹可惜,但能少打一次决战,少牺牲一些嫡系精锐倒也是好事。 鞑子的事告一段落,大明文臣武将却是个棘手问题。 李牧并不想在这里直接造反,也没打算近期造反。 他的大本营在豫南,武器兵备、精兵强将都在那,辽东三路大军的“忠诚派”与“腐蚀派”也没完全区分干净。 到时候朱由检御驾亲征过来,数万摇摆不定的中立人也会短暂演变成忠诚派。 双方内战只会叫主力尚存的鞑子摘桃子。 所以最好的情况是辽东顺利收复,朱由检亲自论功行赏,然后带着忠诚派返回京师。 剩在辽东的背嵬军多多安插钉子,拉拢更多对朝廷不满的官军,训练更多卫戍民兵守城,并做好黄台吉干涉辽东的准备。 这个图谋辽东的计划早在论坛上讨论无数遍,而李牧此时就在补上拼图的一角,迅速在文官接收之前抢占基层—— 干部玩家安置流民屯田造屋。军官玩家前往各城、屯堡编练新兵。 宣传组每天都深入百姓的营地,新兵的训练场,不断传播背嵬军的英雄事迹。 给那些刚刚重获自由的辽东百姓加深“背嵬军是复辽大英雄”的思想钢印。 一旦背嵬军开始起事,要确保辽东在短时间变作背嵬军的“造反根据地”,无论朱明还是满清都留不住! 李牧暗忖这份夺辽计划很好,事实也正朝着他的预期方向发展。 然而现实瞬息万变,黄台吉的确率领主力,乃至诸多屯堡的旗丁前往辽北,但他们稍稍改变了前进方向径自朝着辽西冲去。 百名报信的斥候在途中遭遇伏击,仅有十三名夜不收狼狈杀出,抵达盖州。 他们身上尽皆带伤,为首的头目不作休息便钻进盖州城,一门心思求见南路军李大帅。 夜不收头目的武器被收缴一空,一见面便是一个飞扑,跪在李大帅脚下,“李都督,救救陛下吧!西路军被虏寇围在杜家屯,陛下与全体将士岌岌可危!” 其实夜不收跑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敌兵究竟是蒙古部落,还是满清鞑子,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敌兵在他们必经之路上埋伏了骑队。 这说明敌人是有备而来的奇袭,不希望有人逃出去报告情报。 要是洪承畴慢半拍,使他们晚出发一步,再给敌人伏兵更多准备时间,只怕西路军全部覆灭,他们也跑不出来。 到时候就真是萨尔浒之战,各个击破三路明军了! 李牧按捺心中的惊诧情绪,耐着性子询问斥候所知的所有情报。 终于确认这支突然杀出的敌兵,不是别人,就是绕路的黄台吉大军。 好你个黄台吉,谁都觉得你走投无路已入死地,没想到还是被你走出一步绝地求生的活路。 “通知三品以上武将,五品以上文官到此召开军事会议!所有战辅兵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李牧另外向远在沈阳的背嵬军发出命令,立刻组织精锐火速南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0章 滑稽(二合一大章) 第250章滑稽(二合一大章) 与会人员没到之前,李牧静静坐在主座上,身披一套鱼鳞般的重甲,金色纹饰从衣领发端,涂满整个胸前罩面与双肩披膊,肚腹的“虎头”紧紧咬住环绕腰身的皮带。 一顶金色兜銮压在头上,打磨光滑的盔面反射出寒凉的金属光泽,盔顶一根红缨随着脑袋摇摆而轻微晃动。 冬阳犹如流动的琥珀一般照进屋内,细小的尘埃在光线照耀下跳跃。 李牧望着翻飞的尘粒,心说黄台吉还真是给他布置了一道难题。 他不清楚鞑子主力兵力究竟多少,但有一点明白。 明清战力差距不大,但敢战意志与士气天差地别,鞑子能困住西路军六万大军,该有八九万兵员,乃至更多。 李牧暗忖自己手头上能掌握的战兵也就三万五千,背嵬军抽调一两万人过来,总兵力也只有五万余人。 五万人对抗十万鞑子,优势在敌啊。 换做一般人可能会杀死报信的斥候,然后假装没收到情报,坐视西路军惨败,接着稳住辽东各城,竭尽全力打退鞑子的反扑,然后趁着天子丧命,或是做“留学生”的混乱空隙夺取天下。 但李牧不这样选。 朱由检做事急躁、乱杀督抚,又屡次加税逼迫小民,对不起那些为朱家卖命的忠臣,对不起天下万民,但唯独对得起他李牧。 即便朱由检给他升官多有“利用”的心思,但短短时间给他拔升到左都督、授平贼将军印,他至少要救驾一次还完这份知遇之恩,至于日后事态如何发展再论。 而且西路军还有“同心会”的老兄弟,总不能有福的时候同享,有难的时候不能同当吧。 那叫虎大威、杨国柱这些“同心会”的叔伯如何看待 何况西路军六万大军被鞑子击败收编,顷刻间就能补充数万壮年丁口。 黄台吉再手握大明天子这张牌,相当于玩家数次大战白打。 战狂玩家当然希望继续乱战下去,有鞑子能杀何乐而不为呢。 可与其到那时再让辽东军民受二遍、三遍苦,不如趁现在西路军尚未溃败,鞑子也没有恢复元气之际,冲上去跟鞑子斗狠换命。 他手里有十二万天命值,上一面战旗的时效还没结束,完全有实力跟鞑子硬碰硬。 这天下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夺,但眼下李牧一定要打残这头祸害华夏数百年的饿狼。 鞑子必须死! 李大帅的召集命令很快传递每一位受邀文武,数十名文武官员迅速赶来盖州卫城衙门。 文武官员垂直于李牧坐成两列,数十名黑旗营战兵身披重甲,分别紧贴墙壁站立。 两百标兵守在堂外,五步一岗的走廊鸦雀无声,整个衙门、厅堂都被精锐战兵守护的严丝合缝,就算是一只老鼠也别想偷偷闯进来。 李牧打量着左右两边座位的文武官员,饶是文官那一列有大量空位,武将们也不愿列席就坐,而是搬来座椅来到其他将领背后。 李牧心说,明末的文武矛盾真是尖锐,哪怕武将那边都快坐满也要做到泾渭分明,未来正好让背嵬军利用这一点。 抛开这个念头,李牧啜饮一口温茶润润嗓子,接着宣布军事会议正式开始。 会议的主题很明确:皇帝的部队被鞑子主力包围在杜家屯,距此大概两三百里,李牧决定联合背嵬军一齐出兵救驾。 不许有人反对出兵,只能谋划如何打赢这一仗。 不少文武虽在路上风闻一些蛛丝马迹,但直到此刻才算确认皇帝被围的紧急消息。 皇帝被围的消息引起轩然大波,霎时间屋内人声鼎沸,议论纷纷。文官们捶胸顿足,埋怨皇帝不该以身犯险。 万一出现第二例天子沦丧敌手,大明江山就要完了。 而南路军战力不过三四万,如何打得过鞑子主力 “肃静!”李牧愤怒地哼了一声,“与出兵事宜无关的废话莫要再说!此刻西路军正被鞑子围攻,奴酋俘虏了陛下,势必南下消灭我们所有人!唇亡齿寒,救西路军就是救我们自己!” 众人闻言一呆,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旗营打过的多次胜仗无形中拔高李牧的威望,主位上的年轻人已然成为他们的主心骨。 眼下也只有黑旗营主帅有能力,有威望,有权限带领他们走出困境。 有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垂下脑袋闭口不言。 李牧敏锐捕捉这个细节,心想对方肯定要说“干脆不救皇帝”。 不过勤王救驾是古代王朝政治正确之一,除非皇帝已然落入鞑子之手,将官们还能推脱鞑子远遁草原难以搜寻。 能救不救,会是一笔抹不去的污点,要是皇帝还活着,事后一定清算打算不救的“逆臣”。 “李都督打算出动多少兵员救驾”兵备道原地站起身,率先提出疑惑。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想要集结兵力,首先要做的就是筹集粮草物资和辎重马骡。 “南路军四万五千战辅兵。背嵬军出动两万兵马,总计六万五千人,再带大小口径火炮十四门……” 李牧早已打好腹稿。 他抛开其他将领的辅兵、新练的辽东民兵不要,只信自己编练的民兵队。 就算一万民兵战力一般,拉去战场跟在玩家屁股后面见见血也是好事。 “若是奴酋围住陛下不打,反而集结主力直扑我们这支援兵,再派轻骑截断我军后方粮道,该当如何”又一位文官提出疑惑。 李牧对答如流,“我打算沿海北上,纵使鞑子以重兵包围,我们也能背靠大海以却月阵对敌。眼下未到沿海封冻期,船只通行无阻,后方粮道由海船与辎重车水陆并进确保,断一路粮道还有水路运粮。” “李都督英明。只是背嵬军与我相隔三百里,若不能及时会合,反被鞑子中途伏击,岂不是重蹈萨尔浒之战兵员调度不灵的覆辙。” “背嵬军战力强悍,鞑子非得用两倍三倍兵员才能将其歼灭。若鞑子抽调六万大军迎击背嵬军,那我们无论是驰援背嵬军,还是对付剩下的鞑子都绰绰有余。” 李牧顿觉自己就像论文答辩的大学僧,不断应对各位老师提出的问题。 一个个文武官员指出问题,提出疑惑,就像唇枪舌剑的问责大会,巴不得给李牧问倒,但李牧并不烦扰。 他反而觉得这一场模拟战斗,双方用言语比作刀枪剑戟,揭开显而易见的破绽,逐步修正战略的漏洞,最终制定相对完善的战略计划,提高南路军的胜率。 “不知西路军粮草还能支用多久” “应该有七日存粮。吃光马骡又能坚持数日。”另一员在洪承畴麾下干过的武将插嘴道。 “既然西路军可坚持十余日,我部大可以会合背嵬军再北上。末将不信鞑子这些日子能打败西路军六万兵马。” 一旁的虎大威一拍大腿,“怎么能期盼敌人按照你的战略行事赵副将你糊涂啊!” 李牧没有追加责问,但也透过话语表明了态度,“鞑子既然绕行数百里奇袭西路军,肯定会日夜强攻…… 鞑子经过几次血战损失大量丁口,这回怕是连压箱底的留守丁口都拉上了,一家老小齐上阵赌国运。 若是能一战擒获我大明天子,搅乱我大明天下,死伤再多丁口也值得。” “奴酋应该不会投入真满洲作战,末将估摸拼阵的都是包衣和奴隶,待他们拼光西路军的精华,还有真满洲与我们血战。” “说的没错。” 李牧低头沉吟片刻,接着说道—— “鞑子若是倾巢出动十万余战辅兵,消耗掉数万包衣奴才,还有七八万主力,虽然人数上略强于我军,但我兵亦有黑旗营、背嵬军两部打过鞑子的悍卒。 奴酋千里迢迢而来,不会携带沉重大炮,又与西路军鏖战数日应是相当疲惫,奴酋窃据的辽东之地几乎丢失大半,也不会有稳固的粮草弹药供给。 无论西路军尚存多少余力与我们相互配合。此消彼长之下,我军与鞑子旗鼓相当。”李牧说罢停顿一会,这番“贬低”敌军的话语,也是为一干文武官员加油打气,毕竟他们大多数是第一次正面对抗奴酋主力,必须给他们树起坚定的信心。 “诸位还有什么建言否” 杨国柱笑了一下,不急不忙地说道,“鞑子在黑旗营、背嵬军面前都吃过大亏,身受鞑子忌惮,我建言大帅把所有旗帜改换成黑旗、镶黑旗,好叫鞑子见旗丧胆。” 李牧点点头,“此计甚妙!兵法也说,兵战为下,攻心为上。” 李牧接着重复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看着一屋子鸦雀无声的人,李牧点了点头,“我现在做出如下部署——虎大威统帅麾下步骑作为大军前锋先行二十里,本督亲率黑旗营战辅兵紧随其后,杨国柱、李辅明为我左右两翼。侯国安与赵率鸣为我大军后卫护送辎重营,王成栋监督海运粮船,务必与我大军紧密相连……” 李牧又给几位文官下令,“速去辽西调遣松锦一带守军,让祖大寿十日后出动辽西兵马夺取广宁,堵截鞑子后路。” 然而文官们直接说道,“祖大寿同样挂将军印,李都督无权调他。况且他一向听调不听宣,连陛下数次宣他入京他也不听。” “嗯,我明白。”李牧点点头,“皇帝被围忠臣义士皆有职责勤王,若是你们好言相劝他还是故作拖延,十日都未发兵,你们就告诉他,若是因他作壁上观导致我大明儿郎损失惨重,会有人带兵去锦州找他讨个说法。” 崇祯十二年,冬,南路军先锋离开盖州,向杜家屯进发,同一时间背嵬军安排完沈阳、辽阳布防任务,便集结两万精锐南下。 南路军与北路军一路上并未遭遇任何战斗。 也许是敌兵探骑覆盖的范围较小,又或者说鞑子正在全神贯注强攻西路军阵地,没有余裕布置伏击阻击别路,两路明军顺利在杜家屯百里之外会合。 …… 数万明军即将北上,杜家屯外的满清主力却在敌兵骡车大阵、屯堡防线外止步不前。 黄台吉抬头望天,铅色的云层从远处推过来,天空在几分钟里黑了下去,似乎下一秒便要大雨倾盆。 冬季的乌鸦难以寻到食物,但杜家屯爆发的激烈厮杀,却为他们奉上不可多得的馈赠。 数百只乌鸦循着尸腐传出的气味飞来,一个个落在杜家屯周边的枯树上,此起彼伏的黑鸦嘶鸣好像恶鬼哭嚎。 直到人类的战事暂时中止,数百只等候多时的乌鸦才从枯树俯冲飞下,钻进屯堡外围的尸堆中啃食腐肉,品味战争为它们带来的美味佳肴。 杜家屯已是一座死亡笼罩的绝地,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却想进去。 站立临时搭建的木台,黄台吉端起望远镜朝南方看了一眼,又看看西面的锦州方向,数日之内没有任何南朝援兵赶来,反倒是他大清的预备队不断从辽北赶来,押解不少包衣“炮灰”过来消耗敌兵。 若是除去攻打杜家屯消耗的炮灰,他依旧手握八万主力大军,但这也是大清最后的“精华”。 他命人在屯堡外围深掘壕沟,布置陷阱,若是敌军援兵赶到,他也能依托防御工事内攻外守。 不过眼见敌军迟迟没有援兵赶到,他便想加速夺下屯堡,于是冒险“暴露”破绽,露出东西面的缺口吸引明军突围。 明军被困数日突然发现鞑子的破绽,哪还有困守的心思,一下子“突围”两万余兵丁。 这些脱离大部队打算突围的部众,原本就一心溃逃无心作战,各部组织稀烂无比,黄台吉只是分别派出万余铁骑,就将他们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根据被俘明军供述,皇帝亲征的队伍仅有六万人,除去前日子绞肉战死的,突围逃跑战死的,以及被俘的一万余人,屯堡内最多不会剩过一万五千人。 顺利清除屯堡外围的骡车大阵,通往屯堡的大道已经敞开。 黄台吉深信,只要动用八旗战兵至多厮杀两日,就能俘获这位南朝天子达到“起死回生”的战略目标。 站在屯堡塔楼的朱由检透过千里镜,看见站在木台上的满清皇帝。对方也能看见他的身影。 双方都感慨对方不如自己想象的模样。 朱由检觉得黄台吉像个衣着华贵的胖地主,黄台吉觉得朱由检模样清秀,不像帝王,倒像轻佻的年轻富商。 黄台吉缓缓抬起手,犹如握紧一把长剑对准朱由检,那无声的行为像是在说,你马上就是我的阶下囚。 朱由检见状浑身一凝,恍若一块冰雪顺着衣领缝隙刺激皮肤。 明明互相对视也不会少一块肉,朱由检却不敢再与黄台吉对视。 他身边护卫的兵丁越来越少,从六万人下降到一万三千八百人,而这个数字仍在下降。 这时,一些被迫剃发降请的俘虏,被鞑子押到堡前劝说朱由检投降。 俘虏声称大清皇帝所求不过是明清修好,只要朱由检同意议和,两国可以永结兄弟之盟。 不过为确保议和策略得以执行,顺便拿到一些岁币补偿,大清皇帝需要扣留大明皇帝两三年。 大清皇帝熟读汉学,一定遵照中原的传统善待大明皇帝,不使友邦君主遭受一丝屈辱。 对方的其他提案更是荒唐至极。 奴酋居然要他签订契约,承认关外领土皆是满清疆域,要他下诏尽撤山海关外所有兵丁,就连已经夺取的辽东地盘也要全部抛弃。 抛开以上的不平等条款,奴酋另一套方案却相对简要。 对方点名黑旗营主帅李牧,背嵬军大将章献忠的首级,只要朱由检肯命此二人遣散麾下部众再拔剑自刎,那大清愿与大明永修和平。 面对这种离谱的提案,居然有几人觉得可以考虑,只用两个人的首级,就能换取屯堡内一万余士卒活命,换取大明边境安宁。 两人的性命与天下人相比,孰轻孰重 武将驳斥这些人异想天开,“李都督与章总兵两位忠臣为国浴血奋战,到头来还要蒙受不白之冤,为你们自刎献头” 另一些文官也觉得此言太过糊涂,连想都不该想。 若是真的做了,那比唐玄宗连杀良将,赵构赐死岳飞,明英宗杀于谦还要昏庸。 朱由检虽然怕死,也害怕屈辱,但死要面子的自尊还是压倒对死亡、屈辱的恐惧。 他大明已经经过一次天子沦丧的耻辱,怎可再来一次,他怎么可能做昏庸的赵构、朱祁镇! 他要是敢答应,去了地府见到列祖列宗都会被活撕咯。 可是拒绝鞑子的议和条件意味着死战,朱由检已经做好身死的准备—— 他也想参加战斗,但更怕敌兵给他生擒。 于是他命王承恩为他在这塔楼上悬挂一段麻绳,一旦鞑子杀进屯堡,他就悬梁自尽留个全尸,宁死也不做鞑子的俘虏。 谁料王承恩也是个死忠,多挂了一个绳套。 眼见王承恩与自己同存死志,朱由检不禁感慨患难见真情,大乱见死忠。 其他文武官员见皇帝心意已决,于是怀着各自的心思布置城防去了。 随着鞑兵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势,朱由检短叹一声,“时辰到了。” 一君一臣,一主一仆,二人就这般踩在木椅上,将脑袋凑近绳套。 可就在朱由检挂上去时,忽然听见楼下传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报信的亲兵一边踩踏台阶上楼,一边高喊,“黑旗,是黑旗!援兵来了!我们有救了!” 只听啪嗒一声,情绪激动的朱由检反射式踢掉脚下木椅,整个人的体重都挂在绳索上,扯不开一点。 而一旁早已踢掉木椅的王承恩已经被吊得开始翻白眼。 朱由检拼命张口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声音。 强烈的窒息感犹如一双大手掐住喉咙,朱由检心头一沉,暗骂自己难道要死在援兵赶到的黎明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1章 那种事情不要啊(二合一大章) 第251章那种事情不要啊(二合一大章) 朱由检竭力扯住麻绳向下使劲,冀图用胳膊的力量将自己脖颈抬起,以赢得片刻的喘息之机。 剧烈的挣扎令他身躯晃动起来,犹如一个遭受地震的吊灯轻微晃动。 发现援兵的明军喜极而泣、欢声雷动,又像是在为皇帝上吊庆祝天地。 “救……”朱由检一手隔住下巴挣扎,一手扒拉身旁的王承恩求援。 后者或许是殉主的死意坚定,竟连绳套都没打缩紧结,就把脑袋套上去一心求死。 这坚定求死反被救,朱由检一顿胡乱扒拉弄松王承恩原本就不紧的绳索,径自给他弄摔下去。 王承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昏死过去,还是彻底气绝,根本搭不上救驾的手。 朱由检可就惨了。 他就像落水的溺水者,越是挣扎死越快,绳套越挣扎越紧,深入绳套的左手指几乎快被勒断。 他顿觉自己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仿佛看见万历爷爷浮现在眼前…… 朱由检在弥留之际发下誓言。 若是苍天再给他一次活命的机会,不到真正的最后一刻,他再也不会轻易放弃性命。 就在皇爷爷递出右手,打算牵着朱由检离开这仅有苦痛的凡间之际,他猛地感觉双腿一紧,喉头一松,好似有谁抱住他的双腿上举。 “陛下!” 前来报信的小兵及时赶到。 他一边哭嚎陛下怎可自残龙体,敌兵还没打进来呢,一边抱着朱由检脱离绳套,冲着塔楼下呼喊大夫救驾。 尽管脱离绳套的压迫,朱由检还是感觉后脑传来一阵剧烈眩晕感,就地晕厥过去。 他彻底陷入昏迷之前只有一个惋惜的念头:没法亲自指挥屯堡内的兵士,襄助李卿、章卿作战了…… 朱由检差点一命呜呼的插曲结束,黄台吉却无意间接替了这份惋惜。 只差那么一两日的厮杀,他就能拿下南朝皇帝换取丰厚的“政治利益”,并借助南朝皇帝的名头,彻底消化收编两万明军降卒补充八旗丁口。 可惜只差那么微小的一步! 抓住的降兵来不及同化,只能挖坑把他们丢进去,安排少量旗丁看守。 该死的,为什么! 到底是哪个莽夫破坏他的大局! 由于敌兵沿着海岸线北上,距离杜家屯一二十里。 即便黄台吉透过千里镜远望,看见的也是一片模糊的影子,恍若被鸟屎模糊了镜头。 于是他派出十名精骑手持千里镜前去探望。 探骑出发的同时,南路军也在紧锣密鼓地排兵布阵。 李牧一面吩咐民兵就地安营扎寨,从海岸边开始修筑囤粮营寨,并加修数条营寨发端的“粮道”,就像一根根粗壮的吸管穿透奶茶盖直入奶水,将船运粮草搬上陆地。 一面派出“战争车垒”靠近战场,对被困的皇帝宣告他这位“大忠臣”到来,也为坚守至此的忠义士卒加油鼓劲。 除去部分干活的民兵与留寨的兵卒,李牧带着五万五千步骑列好阵型,稳步朝着杜家屯推进。 探骑们不知道敌兵移动车垒的威力,但也知道不能靠近,于是刻意绕远至敌兵侧翼观察。 旗帜隶属,兵员数量,披甲率,火炮口径与数量,步骑配比,敌兵士气与精神面貌…… 收集完情报的探骑赶忙驾马北返,对皇帝陛下报告自己所知的一切—— 敌人总兵力六万多人,样貌肃然,士气旺盛,就连一些装备简陋的民兵也勇敢地平视前方。 这支明军披甲率不低于四成,部分甲胄是清制布面甲修改。大小火炮十四门。 或许是拿下辽东缴获了不少马骡牲畜,相比先前骑兵占比一成的常规比例,这支明军的骑马者占比高达两成半。 且不说有多少是单纯的骑马步兵,光是这骑兵比例就高的唬人。 最令黄台吉忌惮的并非这些细枝末节,而是这支敌兵全员高举黑旗与镶黑旗! 黄台吉知道黑旗是黑旗营,镶黑旗是背嵬军,前者主帅李牧,后者主帅章献忠。 二人皆是爆杀鞑子无敌手的大明柱石,可他们打过数次血战,黑旗营曾在鲁北损失惨重,背嵬军也在熊岳驿与他大清拼死换命。 两部合计起来撑死一万人,短短时间之内怎可练出六万精锐悍卒 难道他们为了效忠朝廷,连自己压箱子的预备队也全部拉到辽东。 此次听说皇帝遇袭,所以急吼吼赶来救驾 为了忠诚这个小皇帝,不惜拿自己的主力效命! 黄台吉暗忖自己看错人了么,此二人确确实实是忠诚国家的大忠之人 若这六万余人全是真正的黑旗精锐,那就是老天要亡他大清啊! 黄台吉顿觉一股灭族的恐惧沿着背脊直冲后脑,体内的汗水与浊气顺着毛孔一下子排出去。 接着一团闷气淤塞在喉头,他努力咳嗽想把异物感咳出来,可每咳嗽一下都像是被抽取一分气力。 后脑没来由涌现晕眩感,黄台吉踉踉跄跄后退数步,身边护军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胳膊稳住身形,将他扶坐在木椅软垫。 “咳!咳!咳——”咳嗽幅度变得愈发剧烈,仿佛要把肺给呼出来。 噗哧一声闷响,黄台吉喷出一团血沫,只觉喉头涌现苦涩的腥甜。 他整个人像是崩溃一般在座椅上摇晃几下,但最终还是在护军面前撑住了。 八旗全族的安危皆系于他一人之手,他必须榨干最后的精力强撑下去。 他双手握住木椅扶手,努力使自己保持端坐的状态,死死盯着犹如乌龟一般前进的敌兵大阵。 他不信天亡大清。 若是老天真要亡他,怎会有几乎不出京的大明天子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的大明天子就像一栋海边灯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海面上照亮他的前路。没有这位天子,他找不到绝地求生的活路,也没法鼓舞一众王爷贝勒的士气,陪他一同舍弃庄园与奴隶进行一场豪赌。 是老天指引他一路走来的,他不信老天厚此薄彼只为戏弄他一番。 他更不信这六万余黑旗营全是真正的“黑旗悍卒”。 他要是真信了,重振大清的希望就破灭了。 所以他只当是敌兵七拼八凑来的别部人马,亦或是仓促训练的新兵士卒,如此才能顶着压力坚持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敌人前进数里便就地停下,挖掘壕沟布置拒马,一副还没开打就要防守进攻的模样。 片刻后黄台吉才了然,敌人行军而来打算就地休息。 可惜黄台吉的兵士接连攻打屯堡也耗尽不少体力,不然他一定派出数万清骑袭扰敌兵一番,叫对方不得安生。 敌我双方就这般间隔十里对峙,一晚上相安无事,仅有一些斥候在破败村落厮杀,总得来说是清兵劣势。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黄台吉召集一众王爷贝勒前来,众人恭恭敬敬跪下听从训话。 黄台吉当着一众王公大臣的面任命豪格为“监国太子”,赋予豪格一切准皇帝的权限,并将两黄旗也给豪格指挥。 而刚刚组建完毕的汉八旗,是隶属满清皇帝指挥的亲军之一。 算上豪格自领的正蓝旗,此时豪格名义上已然统帅满洲三旗,汉军八旗,对其他王公贵族尽有碾压之势。 尽管黄台吉并不喜欢豪格,但他的所有继承人都葬身盛京的火海,豪格已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黄台吉深知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为了确保大清的权力传承,免得再生“浑河之乱”,他只能忍耐不悦将豪格拔高。 黄台吉不可能把江山拱手让给多尔衮这个弟弟。 至于豪格能不能压住其他王公贵族,那就看他自个儿的造化了。 望着跪在地上惶惶不安的王公大臣们,黄台吉心知自己应当在阵前鼓舞大家的士气。 他是全军统帅,大清皇帝,应当为臣子部下树立信心,一旦天亮开打就没有一刻休憩的功夫,双方都会打到一方崩溃为止。 黄台吉憋足一口气站起身,目光灼灼地扫视诸位重臣—— “辽东地方历代大规模征战一百余次,是非曲直难以论说,但历朝史官无不注意到正是在辽东地方上,决定了多少代王朝的盛衰兴亡,此兴彼落。 古有高句丽屡次击败隋炀帝,使得隋朝狼烟四起,又有大金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起于辽东,攻灭辽国创下大金霸业。” 黄台吉身子骨衰落迅速,说话一段话便要歇息片刻。 “当年父汗以十三副兵甲起兵,南征北战数十载方才统一女真诸部。 天命四年,南朝见我势大,集全国精锐兵卒分四路讨伐,朕与父汗一路竭力拼杀。 好在我大清有苍天眷顾,得幸在萨尔浒五日之间连战连捷,将南朝强兵各个击破,继而挟大胜之威连下辽东诸城,坐稳辽中平原的肥沃土地,创下大金基业。 所以自古以来便有得辽东者得天下之说。” “我不明白,为什么诸位都在谈论着唐灭高句丽、蒙古灭金、朱明灭元、熊岳驿惨败,仿佛这辽东地方对于我们注定凶多吉少。 天聪三年,朕亲率大军深入关内虎穴,接连攻克数十座大小城池,朕的兵马所到之处,南朝百姓无不箪食壶浆、竭诚欢迎,南朝兵马无不溃散败逃,南朝皇帝困守京师惶惶不可终日。 真可谓占尽天时,那种势如破竹一往无前,蒸蒸日上的境界犹在眼前。” “那时我大金兵马遂威压海内,朕由此稳坐辽东中央,西联蒙古,东合朝鲜,北征索伦,呕心沥血终于改元称帝、创下大清基业。 我大清立国不过短短数年光景,屡次遭遇黑旗营挫败,损失丁口牛马无数,辽东难道要变成我大清的葬身之地了吗咳咳咳……” 黄台吉数次停顿后,大停一次小憩,喝口热茶润润喉咙,接着继续说道。 “我不相信黑旗军是南朝忠臣,也不信他们还未夺取关内,就对我大清倾国而来,愿舍弃自己的霸业,也要愚忠南朝小皇帝,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即使黑旗军无视关内流寇,执意“安内必先攘外”,对我大清用兵,拢共集结不过六万余兵马。 他们留下万余兵马坚守后路粮道,只能派出区区五万大兵来攻,就算杜家屯还有万余明军残卒,他俩合计也只有六万可战之兵。” “他们跨越数百里来救驾已是疲敝之师,正是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 况且黑旗营、背嵬军两员主帅皆是骤得高位的青年,军旅经验不足,更掌控不了六万大军的阵脚。 敌兵一步一停,只待后方辅兵加固“粮道”,想必是怕我断他后路粮道,未打先怯是为弱兵。 朕料定这支明军不可能是黑旗营精锐,而是仓促招募的新兵,所以畏首畏尾与松锦之战的明军主帅相反,顾后不顾前。 敌兵越是害怕,越是想保住性命,他们的破绽也愈能暴露无遗——” 黄台吉的咳嗽声再次变得剧烈,缓了好一会儿才抛出自己根据敌兵布阵构思的破解之法。 敌人的阵型中规中矩,像是一个器字,把中军本阵与炮兵夹在中心。 因为对方救驾心切,所以不能躲在海岸边与清兵对峙耗时。 要是屯堡粮草彻底耗尽丧失战力,清军便能轻轻松松攻入屯堡俘虏皇帝,南路军救驾的战略目标就失败了。 战略上被动,就像下棋失去先机,仗还没打就输了一分。 只要大清派出步骑牵制敌兵侧翼,再派出一支精锐铁骑截断后方粮道,便能将敌兵与屯堡的兵士全部包围在一起。 黄台吉深信拥有更多牛羊骡马的大清,会赢得“耗粮”比赛的最终胜利。 他也能顺势拿下南朝皇帝,以及李牧、章献忠两员忠诚大将。 他很想当面问问这二人,究竟是南朝的大忠臣,还是心怀不轨的野心家 “诸位,当年吾等皆在山林苦寒之地耕种狩猎,何曾有过今日的荣华富贵。 我大金、大清立国以来历经无数次千难万险,都蹚过来了,实乃苍天神灵眷顾吾等,亦是诸位尽心竭力。 此次我大清舍弃庄园,舍弃奴隶,舍弃辽东大好疆土,连十二岁的稚子也一同征召入伍,来到辽西之地与南朝拼命,便是为重拾我们昔日的富贵荣华。 无论怎么说,今日我大清八万大军对决敌兵五万步骑,优势在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2章 飞龙骑脸怎么输(二合一大章) 第252章飞龙骑脸怎么输(二合一大章) 清晨,李牧睡到自然醒,虽然睡眠时间不够长,但他觉得睡眠质量比以往更强,更舒适。 李牧掀开帐帘走出数步,干涩的寒风呼啸而过,那面复活用的战旗随风招展,发出干净利落的噼啪声响。 此时正是蓝调时刻,头顶的天仿佛笼罩一面蓝色幕布,士兵们刚从睡梦苏醒,夜间站岗、外出巡逻的斥候陆续返回。 而高积极性的玩家们几乎全部登陆“游戏”,已经开始在营内四处活动。 所幸这几天并无冬雪降临,四周大地依旧是干燥的冷。 李牧转身返回营帐,激活系统解禁九万天命值召唤的玩家,剩下的三万天命值留作急用。 至于召唤玩家附带的军事道具,也早被新老玩家购买一空。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一个个手持简陋武器的新玩家陆续爬出地底,就像亡灵法师施法召唤的血肉傀儡。 直到三千新玩家全部踏出指挥大帐,李牧也跟着走出。 朝阳横挂在地平线之下渐渐上移,橘红色的朝阳光芒四射,染红视野尽头的蓝白天空,辐散大地的绚丽光芒透过云朵射出朦胧的红光,仿佛给这安静的世界披上一层火红的轻纱。 李牧之所以没在出征前召唤玩家,一来省略三千人数日的口粮,二来免去三千新人行军数日的枯燥。 李牧随后假借不放心粮道的理由,调派一千老玩家,一千次新玩家,一千新玩家,总计三千人退往后方坚守粮道。 前线的总人数不变,其中新老玩家八千人,但后方守粮兵士增加至一万八千人。 对于多出来的兵丁,友军们只会以为是上岸的运粮民夫被分发了武器。 洪亮的号角传遍迎敌上空,军营内顿时嘈杂起来,老兵们昨晚睡得香甜,新兵们则是焦虑紧张了半宿,一天都没什么精神。 火头兵提前半个时辰起床为大伙准备早饭,在这种大战将临的冬季,一碗热热带汤的早饭总能提振兵丁的士气。 吃过早饭之后,所有兵士反复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鸟铳,弹药袋,弓弩,箭袋,副武器小刀,备用燧发打火石,干粮袋,填满凉白开的竹筒…… 集结的战鼓声擂动,士兵同袍们互相道别。 “老周好好活着,你家妻小还等你回去呢……” “这正是我想说的,我可不想战后收尸的时候看你躺地上。” “柱子,打完这仗,就去惠儿家提亲!” “好!” 这几位战前道别的好友,正如其他战友一样,在临别之际互相激励,旋即走向各自所属的阵地。 决战的整体战术已由一群将领讨论完毕。 李牧把直接作战的五万大军分成十个单元,每个单元交给部众最多的将领指挥,虎大威,杨国柱,李辅明,侯国安……『章献忠』,『何鲁司』,『李五』,『野牛』…… 每一个非玩家作战单元,安插数十名玩家监督将领—— 表面上李牧要使用黑旗营才能看懂的“特殊旗语”,实则是李牧亲自使用指挥语音,将作战命令通知每一个单元,甚至微操到千人队。 十余门火炮摆在中军后阵,集中火力轰击敌人包围屯堡的侧翼阵线,火炮倾泻炮弹的威力将给敌人侧翼难以想象的冲击,以此达到削弱敌人阵线的目标。 也不会因为失误打进杜家屯杀伤自己人。 接着左右夹击将敌人半包围,会合屯堡残存的西路军,将敌人南侧中部的敌人全部吃掉。 就算敌人北侧的预备队还有战力,嵌套包围南路军,李牧也能下令留守粮道的一万八千预备队再度包围过来,弄一个多层夹心饼干。 “前进!” 士兵们整顿武器,振奋精神,在战鼓与唢呐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前往数里之外的预设阵地。 数万步骑移动的阵地横跨东西数里,恍若一只巨型螃蟹纵向爬行,寒冷的黑土随着脚底板与地面摩擦向后飞溅。 直到大军踏进大炮射程范围之内,李牧下令止步。 虚假的旗语在阵中挥动,各位“传声筒”将命令传达给各部中上层将领。 唢呐与战鼓各自两声急促奏响,数万兵士陆续停下脚步,他们在侧翼与后方插下一根根向外刺出的木桩,以防敌兵骑队偷袭。 黑旗营与玩家的炮手们各自放稳自己的火炮,弹药箱也按照规定摆放在安全位置。 李牧来到一片临时堆积的数尺高土丘,将单筒望远镜摆在一员黑旗副将的肩头。 列阵屯堡以南的八旗兵没有主动迎击的打算——李牧早已通过一日观察,确定敌人没带火炮。 随着火炮装填完毕的报告声钻进颅内,李牧朝着空气挥了挥手。 “开炮。”他下令的声音平淡如水,后方阵地猛地传出两声呼啸。 …… 黄台吉第一时间锁定敌阵喷出的白烟。 两颗炮弹来得又快又猛,直挺挺闯进八旗侧翼阵线,轰出两团转瞬即逝的血雾。 这微不足道的伤亡并未引起黄台吉情绪波动。 一旦进入战斗厮杀状态,再珍惜的八旗丁口也只是打赢决战的数字。 作为全军统帅,他的心早已如磐石般坚硬,而承受炮击是他没带火炮,绕路奔袭数百里的代价。 不过他也并非傻呵呵的闷头挨揍—— 敌兵第一轮火炮校射完毕,明军阵后又是一轮白烟,十余颗炮弹腾空而起,在空中留下月牙般的黑色印记。 旗丁们看见敌阵白烟的瞬间,便急吼吼钻进附近的壕沟。 黄台吉的目光跟随那些尾痕,看着十余颗炮弹坠落而下,仅有少数炮弹落入侧翼挤不进壕沟的步兵阵线,抛飞一道道浅色的血雾,仿佛还有断臂惨肢在血雾中凌空飞舞。 黄台吉得意地露出微笑,虚弱的病体也仿佛注入一股元气,好受了许多。 他效仿背嵬军挖掘的“避弹”壕沟果然没让他失望。 大部分实心弹只能在地面弹跳,仅有极少数“幸运弹”钻进侧翼壕沟,犹如撞翻保龄球瓶一般,犁出一地的血雾。 这种战法唯一的缺点是没法应对敌人步兵。 鸟铳与弓弩构成的火力网拦不住敌人的冲锋队列。屯堡的败兵也可能涌出来跟外面人里应外合。 好在屯堡的士气几乎被打残,外面的敌兵也不敢冒着自己人的炮弹前突。 只要熬到敌军炮弹打光,他大清勇士就能与敌兵堂堂正正肉搏。 然而黄台吉的喜悦之情维持了一会,敌人炮兵停顿两轮的空隙,便听见刺耳的呼啸声接连不断传来,十余颗炮弹分别轰入旗丁两翼。 有些“实心弹”落地弹射起来,还没落地便兀的发生爆炸,看不清的铁弹随着榴弹抛飞,掀起一片血雾。 黄台吉登时惊呼这是“加强开弹”,远比熊岳驿决战时遭遇的“臼炮”更犀利。 尽管壕沟阵法已经削去大多数炮击伤害,“开弹”杀伤的人员不如平地实心弹造成的多,但这些损伤从开始就不在黄台吉预料之内。 他颇有种自己拿出珍藏许久的秘技,却发现对方早已做好应对的落空感。 明军主帅究竟是谁,李牧,章献忠,还是哪位征战多年的宿将 竟能根据战场变化如此迅速地调整打法,不过片刻就化解了他的招式。 该死的,这下壕沟阵法失去本应具备的作用,他只能抽调左右两翼部队撤回南北两侧。 南侧与北侧敌人要么打不着,要么害怕误伤杜家屯友军,而包围杜家屯的左右两翼也会变得薄弱。 等等! 征战多年的经验在此刻形成反射式本能,黄台吉只是稍微动脑便看破敌兵的意图——敌人想削弱八旗左右两翼,好派出重兵包抄夹攻,顺便解救屯堡内的友军,来个一举两得。 哼! 黄台吉心说敌人想包抄左右两翼,那自己偏不能叫敌人如愿。 他命令两万五千兵马从中部出发直扑敌人本阵,若是能顺利打穿敌人再好不过,纵使打不过败退回来,也能诱使敌人继续深入。 到那时他再派出步骑左右包抄,切断敌兵后路包围起来,那这支明军援兵也就跟屯堡败兵一样,成了他随时宰割的瓮中之鳖。 一直到敌军火炮又轰击数轮,大概是过热冷却,黄台吉才命人吹响出击的号角,两万余大军走出大营、翻出壕沟。 眼见敌人派兵出击,李牧也随即派出“两个单元”外加四千玩家迎战。 明军走出大阵,在距敌一里半的位置停下。 “火枪队继续前移两百步。” 李牧的微操语音直接通达火枪队三位队长,命令传出的瞬间,一千两百名出战的持铳玩家好似被雷电劈了一下,剧烈一抖。 战鼓与唢呐声在耳边响起,一千两百人朝着北面缓缓移动,渐渐与身后的队友拉开距离。 他们仿佛踏入一片孤立无援的绝境,周遭皆是空荡荡的干草黑泥。 随着三位队长陆续大喊“立定”,所有玩家陆续停下,旋即自觉挪动小碎步对齐对齐兄弟,如同被军训数月的大学僧。 一千二百人被分成两排,第一排手持线膛燧发枪、单膝跪地,第二排是重火绳搁置支架。 “弹药装填!”三位火枪队长分别下令,所有人相继上演熟练的装填动作。 三位队长死死盯着敌人的相对距离,一直大声警醒着兄弟们,“保持!保持……” 而后方结阵的友军也在缓缓前进,掠过火枪队的左右两翼。 眼见明军摆出一副要打鸟铳的模样,旗丁们赶紧放缓脚步——背嵬军的鸟铳能打二三百步,在清兵中已不是秘密。 清兵挥刀勒令那些被俘的汉军、朝鲜人加快步伐。 旗丁只给这些俘虏发放一面盾牌,但凡有人止步不前,或是慌张回头,就一刀砍过去。 前方的明军阵线忽地喷出阵阵白烟,爆豆般的射击声连绵不绝,整排的俘虏与包衣不断被击中,身边的惨叫声逐渐增加。 终于在一轮轮超常的射击后,一个朝鲜兵忍受不住恐惧,吼叫着向后逃窜,却被身边的军官一刀捅穿后腰,满脸惊恐地倒下去。 “后退者,斩!给我冲上去!杀汉狗!” 汤古岱举刀咆哮,濒临崩溃俘虏、包衣也不得不壮着胆子冲锋,一带十,百带千,其他阵线没有下令的旗丁包衣也被连带着冲刺。 一瞬间数万人犹如炸了窝的马蜂,呈半月牙的弧形席卷左右而来,严阵以待的火枪队对比起来就像被水淹没的溪中顽石。 火枪玩家不急不躁,有序地装填弹药,自由喷出一阵阵白烟。 弹丸撞在盾牌、甲胄上发出叮当脆响,中弹的清兵闷哼倒下,被后续赶来的友军踩着身体踏过。 就在敌人踏进百步之内时,火枪队指挥官飞速下令停止射击,后方则传来步阵队长,乃至杨国柱等明军将领的吼声—— “结阵!” “盾墙!” “放箭!” 前排的玩家与明军放平盾牌,后排的玩家伸出长矛与步槊,迎面凌空投来的标枪插入盾牌,发出刺穿盾牌的叮当闷响。 “啊啊啊啊啊啊!”清兵吼叫着冲来。 “杀!”黄子龙拿稳盾牌打开一道豁口,右手持槊高举过头,正与迎面杀来的清兵四目相对,甚至能嗅到对方咆哮出喉的阵阵恶臭。 他奋力刺出步槊正中敌兵的胸腹,身后的步槊紧跟其后,迅猛刺入敌人的喉咙,鲜血喷淋四溅。 他抽回步槊的同时再次顶盾,重回绝对防御的持盾状态,使得补位上来的清兵一刀砍了个空。 持刀的清兵奋力厮杀,迎面杀来的敌兵犹如凶悍的狼群一般猛冲先锋战兵的盾墙,发出哐当钝响。 玩家持盾不动如山,低喝着长矛刺出。 清兵或劈或挡,竭尽全力撞击玩家的盾牌,随即便被被尖锐的步槊扎进柔软的腹腔。 “杀鞑子!杀!” 『黄子龙』握紧插满三根箭矢的盾牌,拼尽全力刺出右手的步槊,只听闷声传来,血液喷淋,矛尖入肉的迟滞感给手臂带来货真价实的进攻反馈。 步槊刺穿一人的眼睛,就像筷子刺中餐桌上的红肠。 『黄子龙』腰间发力,迅速抽回染血的步槊,拉扯出敌人血腥的晶状体,溅射到自己的盾面。 一把弯刀透过盾牌的缝隙劈入,正巧被『黄子龙』的臂甲铿锵一声弹开。黄子龙顺势前突,刺出步槊循剑杀人,一击捅穿了敌人的腰侧。 刺击抽回,一个完整的战斗动作给他带来至高无上的杀敌享受,敌人回荡在耳边的惨叫哭嚎就是这场艰难决战最好的回报。 燧发枪的轰鸣声在耳边时不时爆开,浓烈的硝烟在眼前弥漫,震得黄子龙耳鼻犹如刀割。 “杀!”方阵后队的兄弟一齐掷出标枪,标枪从天而降扎进清兵的人堆,引得一片惨叫哀嚎。 透过盾墙的缝隙,『黄子龙』看见被标枪刺入肩膀的敌人踉踉跄跄后退数步,接着仰头倒地被其他清兵的脚掌吞没。 周围凶神恶煞的清兵不断前进,他疯狂地刺出步槊,抽回,刺出,抽回,即便手臂发麻,肌肉酸痛,他也坚持不懈地重复着机械般的刺杀动作。 愉悦,亢奋,激昂! 一个接一个鞑子死在自己,以及队友的攻击下,黄子龙清楚感知到己方的胜利又增添一分胜算。 “杀鞑子,爽!” 身边的队友与他贴身紧挨,喊杀震天。每一个新老玩家只要能亲自手刃鞑子,都能高涨百分之一千的士气! “杀!”黄子龙带头刺杀,凶悍的前排玩家顶盾踏前半步,刺出迅猛的步槊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即使敌人冲撞不断,旗丁精锐凶猛无比,甚至冲进盾墙挥刀砍杀,也会被补位的玩家明军缠住,最后战作一团。 清兵不敢环绕到这支部队的后背,害怕敌兵本阵派出生力军前后夹攻,只是三面围攻敌兵的盾墙。 “噢噢噢噢噢噢!”有玩家发出兴奋到极点的怪吼,恍若树林间的黑猩猩在举办谁嗓门大的音乐会。 鲜血喷淋,铠甲铿锵,刀盾碰撞,击杀敌人的功勋值提醒不断在耳边低吟,『黄子龙』只觉体内多了一股热烈之火正在熊熊燃烧。 他愈战愈勇,越刺越快,敌人的鲜血顺着步槊滑入他的手中,使他忽的脱手了滑腻的步槊。 步槊脱手并未使他惊慌,反射式地拔刀动作他不知在战场实战发生过多少次。 他拔出腰刀向前挥砍,身前的敌兵尸体倒满一地,仍有清兵不断踩着尸体障碍突进到他跟前与他拼杀。 这时黄子龙耳边响起队长略微沙哑的吼声,以及补足信息的长笛声。 他心知这是后移的信号,踩踏血水泥泞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黄子龙眼疾手快回收自己的步槊,扭头扫视左右的队友,与他们并肩向后移动。 玩家后撤百步,使得原本拥挤的阵型松散了一些,铺满尸体的空地也显露出来。 眼见敌军后退的旗丁迅猛前扑,很快填满方才尸横遍野的地点。 谁料明军刚刚摆好相对松散的阵型,便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 “攻击!” 上百瓶“水晶”一般的瓶子从第二排抛飞出来,瓶口压实的灰白布条燃烧着若隐若现的火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3章 一个真正的man(二合一大章) 第253章一个真正的an(二合一大章) 或许是担心误伤自己人,玩家费老大劲将燃烧瓶抛高。晶莹的瓶子反射阳光,好似微小的精灵踩着火苗冲浪。 没见过玻璃瓶的鞑子微微一愣,暗想敌人把此等珍宝丢出来,还抛那么高做甚。 难道是阵前抛洒金银珠宝的“诱敌”招数么 而那些见识过“三昧真火”的鞑子暗叫不好,连忙转身就要逃离险地,却被发愣的友军挡住去路,或是被不明真相的督战军官揍回去。 第一枚燃烧瓶砸在鞑子头盔尖顶碎成数块,火苗吃掉飞溅的易燃液体,瞬间膨胀成上百倍的火焰怪物,将周围密集站位的十余名鞑子吞入腹中。 后续的燃烧瓶紧接着砸下,落地爆开一团团炽热烈火,恍若春暖时节盛开的绚丽红。 火焰吞噬布帛、皮肤、脂肪,蒸腾血水汗液发出滋滋声响。干冷的空气也被熊熊烈火烧得扭曲摇摆。 “啊啊啊!”火焰焚身的惨叫响彻天地,每一根神经跃动的痛苦信号都叫鞑子后悔生而为人。 数百人被火焰直接吞噬,近千人则被飞溅液体引来的火焰咬住胳膊、大腿,活活烧成重伤。一道血与火的盛宴生生隔开敌我之间的步阵。 眼见鞑子的攻势停滞,李牧心说这是把敌兵一部打溃的好时机,当即给前锋玩家总指挥『突破手』下令。 “全体兄弟!”『突破手』丢掉染血的长矛与盾牌,右手贴住布面甲来回擦拭掌心的血污。 “吼!”尚有三千余战力的前锋玩家齐声怒吼。 『突破手』拔出腰间的佩刀前指,“奇数队向左,偶数队随我向右,我们绕开火线从左右迂回直插敌人的侧翼!把鞑子打回去!” 突破手的话音刚落,三千余猛士顷刻分流,犹如两条长鞭绕开人为创造的临时火带。 战场上喊杀震天,唾沫横飞,白雾喷出,『突破手』呼吸着刺鼻的冷空气冲进敌人的军阵之中。 刀光剑影,铿锵作响,不断有冰冷的污泥与温热的血液溅射到脸上,『突破手』只觉浑身的肌肉都在发出怪吼。 他一刀劈砍在敌人的肩膀上,像是用钝刀分开一块红色蛋糕,又横劈一刀划开敌人的脖颈,如泉喷涌的血水溅落一地。 少部分新玩家乱打乱杀,武器装备比较简陋单一,但征战过一年半的老玩家已然胜过一般八旗战兵与包衣辅兵。 新老玩家相互配合,一攻一守,就像竞技游戏的输出与辅助。 这支玩家部队从局部战场的两翼迂回包抄,绕到鞑子的侧翼、身后狠狠痛击。 敌我很快融合在一起,数万军队乱作一团。 突破手与阿杰也相互配合,一人从左拼杀,一人从右侧补刀,熟练的组合技接连杀死两名精锐鞑子。 然而好友的配合未持续太久,大量鞑子涌过来冲散了兄弟的站位。 “突破手!” “阿杰!” “该死的,竟敢败坏我和兄弟的组合技!” 回过头来的『突破手』对上一名步弓手,那人迅速舍弃弓箭,脸上染满鲜血,脚底一圈染满血色泥泞。 两人迎面交锋,『突破手』挽了个简单的刀,寒芒的刀光闪耀。 钢刀与敌人的弯刀触碰在一起发出“当”的一声响,『突破手』加大掌中的力量,以全身体重强行压制敌人的重心。左手则从腰间拔出小刀,熟练的捅进敌人的脖子。 鞑子突然瞪大双眼,好似不可置信一般发出带血的闷声。 『突破手』抽出小刀,鲜血喷溅而出,还没等他好好欣赏敌人将死的惨状,顿觉腰腹遭受强力冲击,仿佛被一头疯牛从侧面撞飞,右手的钢刀瞬时脱落。 那是一个满目狰狞的鞑子,壮硕的身躯将他死死压制在地上。 鞑子没有趁手的武器,于是捡起不知谁掉落的头盔猛砸突破手面门。 敌我之间的大小腿在周遭交错进退,血水与泥浆在眼前飞溅落下。 “啊啊啊!” 吃痛的告警提示仿佛给视野新增红色闪光,好在突破手反应迅速,及时抬起右胳膊护脸挡盔。 左手的五指传来小刀依旧在手的触感,使得焦躁不安的内心大定,仿佛混沌绝望的思绪被清水贯通。 突破手脑中顿时闪现一行字,岂不闻天无绝人之路! 他握紧小刀直插敌人的大腿内侧,惹得后者吃痛低喝。 趁着敌人松懈的空隙,突破手反客为主推倒对方,接着迅速跟上握刀的左手对准敌人的眼球狠狠插进去。 或许是插眼的深度不够,鞑子果断舍弃头盔,双手握住突破手刺来的刀刃,拼命阻止刀尖继续向下深入。 “就当是为了兄弟我,对鞑子用重拳吧!”突破手脑中忽然浮现一句熟悉的声音,竟是战死附体他身的阿杰。 “连第四天灾都不怕,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鞑子,必须要出重拳!”吕小布“尾随”阿杰钻进突破手体内。 “你可是突破手啊,不要停止冲锋,杀啊!” 黄子龙的“英灵”也加入“个人聊天室”,就连柳长生、姜小白、吴厘头……这些一起开黑的兄弟也都来了。 他们虽然刚刚战死,但依旧为突破手加油鼓劲。 突破手感动不已,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都要溢出来。 他眼角含着泪水,一手握着小刀继续深入,一手握紧成拳犹如铁锤一般向下夯击刀柄,“兄弟们的英灵都在看着我,不要小瞧我和兄弟们的羁绊啊!” 或许是右拳上加持了数人英灵的重量,亦或是突破手满口喷出的唾沫糊住鞑子另一只眼,导致鞑子发力出现疏漏。 刀刃终于刺破眼球扎入脑仁,坚挺着挣扎数秒的鞑子瞬间卸力,像是被拔除电池就瞬间断电的显示屏。 “哈哈!我突破了!”突破手捡起遗落的钢刀,从泥泞的原地站起,整个人被泥巴与血渍涂满半身。 “冲锋!”突破手继续发扬射击游戏的突破精神,提着钢刀,带着兄弟们的“意愿”杀向更多鞑子。 三千余玩家杀得鞑子节节败退,双方激烈厮杀一阵,不少明军也从左右两翼绕火补位。 随着中部的血火渐渐熄灭,明军得以迅速踏过余烬,直击正面的鞑子。 明军生力军的出现像是一柄重锤砸在鞑子腰腹,杀得鞑子瞬间崩溃。 成千上万鞑子犹如受到惊吓的蟑螂四散奔逃,他们飞奔数百步,又被将领军官用屠刀重新组织起来。 只是每一次重新组织都再无上一次的士气,一次比一次更快崩溃。 与此同时,渐渐推进的中部战场让李牧心生喜悦,他有种当面打击黄台吉一重拳的成就感。 他预想的效果是拖住中部敌人,待敌人体力耗尽差不多,再派出生力军包抄敌军侧翼。 而前线战死复活、体力充沛的玩家也能顺势加入这支“包抄大队”。 他没想到一万多人就给两万多人打溃了,眼看就要追杀到屯堡南侧的壕沟区域。 只要跨过壕沟杀到屯堡墙下,瞬间就能得到一万多额外的有生力量,包抄鞑子主力的战略计划就更加近了。 不知道黄台吉和朱由检两位皇帝,看到自己指挥的战场,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炮兵继续轰击敌兵左右两翼,我要鞑子只敢躲在屯堡北侧!” 沉寂好一阵的火炮继续轰击,天空中时不时传出炮弹划过的尖啸声。 突然李牧好似看见什么攒动的身影,挪动望远镜远望过去—— 万余骑兵从屯堡北侧的左翼涌出,他们以战场中心为轴环绕半圈躲避榴弹,犹如一股冲破河床的洪流,在战场左翼站定。 通过敌人高举的旗帜,李牧就能判断出:这不是什么骑马步兵,而是八旗兵所剩不多的压箱底精锐骑兵! 还有一万多步卒慢悠悠跟在骑兵身后,一直等步兵完全到位,一个个骑手们才驱使胯下的战马踏步前行。 李牧暗想,难道是黄台吉眼见自己要解除杜家屯之围,所以派出三万步骑冲击自己本阵换家 可是自己本阵的防御工事非常完善:骡车大阵,壕沟拒马,精锐悍卒,复活战旗…… 除非黄台吉彻底放弃俘虏皇帝的执念,倾巢出动所有的步骑冲击自己的本阵,否则根本打不进来。 直到鞑子步骑缩短数里的距离,那肉眼可见的行动轨迹指向一个方向—— 李牧身后的粮道。 三万步骑冲击过来,坚守营寨的战辅兵或许能守住,但维护粮道的兵士却挡不住迅猛冲击。 一旦敌人冲垮粮道兵士,这就像电器与电源连接的电线被切断,后排的一万余战辅兵也无力与三万鞑子抗衡。 李牧大军就只有被包围耗粮的下场。 虽说李牧可以召唤商城粮食支撑,不怎么惧怕鞑子的包围战术,但劣势局面能不入就不入。 李牧暗叹黄台吉的确老辣,中部的佯攻只是“假装败退”,诱使明军深入进攻,进而分割敌人的站位。发现敌人的动机便要及时调整己方战术。 “前锋部队停止追击,立刻结成布阵有序撤回本阵,半数火炮即刻停火瞄准左翼袭来的鞑子步骑……” 李牧下令本阵待命、复活的四千余玩家全部出列,联合粮道的三千新老玩家一起阻挡敌兵步骑。 哪怕一命换一命,也是鞑子骑兵大亏! “出击!” 七千余人从南北会合而来,原本短暂集结的数千人方阵陡然裂变,化作十余个数百人的小块方阵。 悦耳的竹笛与战鼓声回荡在耳边,轻松的曲调让凝重肃杀的战场为之一净,玩家循着战鼓的鼓点,踩着整齐的步伐向前移动。 七千新老玩家沉着冷静,渐渐步入到左翼敌我的正中间,不懂阵法的萌新也知道像军训那般,跟在队友身后前进。 “一二一,一二一……” 所有玩家脑子里隐隐浮现出十二年排队做操的记忆,以及大学军训的列队、行走。有些大学军训甚至会安排军演、射击项目。 战阵的前后有数万人规模的“观众”将视线投射在他们身前身后。 七千二百一十二名玩家昂首挺胸,骄傲且自豪,感受着周遭数万双眼睛的灼热视线,那仿佛不是浓烈的杀意,而是自惭形秽的敬仰与崇拜。 “咚咚咚咚……” 如雷轰鸣的马蹄声响彻战场,宽广的大地都随之隆隆震动。过万骑兵透过步兵阵线的缝隙一涌而出,人嘶马鸣。 铺满视野的过万骑兵犹如五彩洪流淌过黑色河床,混杂干草的污泥溅起,钉铁的马蹄敲打着惊雷般震撼人心的骇人响动。 黑色洪流仿佛带着不可阻挡的强烈杀意,誓将路上的所有障碍碾成齑粉。 十二个方阵直挺挺走出两里半,恍若十二颗顽石抛入溪水,每一个方阵相隔至少百步以上。 他们正对面扬起飞尘的骑队几乎铺满整个视野,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就是大量骑兵冲锋的壮观场面啊!这要是数万骑兵一齐冲阵,岂不是连天地都能震塌了!” 『黄子龙』只觉胸腔中的内脏咚咚作响,仿佛在举办一场大型音乐会。 饶是间隔数里的李牧也感受到过万骑兵快步前进的震撼气势。 “空心方阵!”每一个小方阵的队长高呼变阵,老玩家们恍若接到指令的机器人,熟练地裹挟新人变换阵型。 前排的玩家俯身蹲下,将盾牌落地放平,握紧尖锐的长矛斜刺半空。 次排、三排的老玩家继续刺出步槊长矛,亦或是平举装填完毕的火绳枪、弓弩。 燧发线膛枪、斑鸠铳基本交给前锋作战,剩余的储备也留在本阵,只剩下常规的明军鸟铳交给这支玩家部队使用。 萌新放在最后排,以及空心方阵的阵中待命。 过万骑兵恍若一条楔形波浪,前排的骑兵渐渐提速,后排的骑手挥舞弯刀啸叫着,紧跟前方的骑兵前进。 火炮的炮弹在头顶呼啸而过,炮弹打穿骑兵的胸膛,或是擦断战马的前蹄,向前栽倒的战马也会连带着将后方的骑兵绊倒,抛飞在空中的骑手发出惊愕的尖叫,啪叽一声摔在地上晕厥过去。 后方的马蹄紧跟上来,毫无差别的将晕厥之人践踏致死。 多铎也在冲锋的骑兵队列之中,过万骑兵气势如虹,势不可挡。 他深知敌人的犀利鸟铳能打很远,所以给前排的骑兵全部披上双层短甲,就连马头也披挂一套定制的链甲。 虽说满清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重骑,但这支骑队的前排也算是半个重骑了。 只要能跨过敌人鸟铳编织的血线,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单薄的空心方阵根本挡不住大清铁骑的雷霆一击! 他要雪耻复州之败、熊岳驿之败! 他要亲手挥刀砍下敌兵主帅的头颅! 又一轮火炮轰鸣声在远处响起,身后瞬间响起一片惨叫声,多铎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的骑兵又死又伤。 骑兵已经进入提速阶段,一旦冲起来便没有后退的余地,后面猛冲的骑兵相当于变相逼着前面的骑手拼命往前。 “噢噢噢噢噢噢!”骑手们的怪叫声如魔音入耳,这意味着前排骑手进入冲刺阶段。 前方的骑手渐渐稀疏,多铎的视线登时豁然开朗,敌兵的空心方阵不是“空壳”,而是一个个长满尖刺的豪猪。 前排的“重骑兵”已然抵近敌人跟前,就在多铎以为前方的骑手能初战告捷之际,只听啪、啪、啪,爆豆一般的鸟铳声响起,空心方阵喷出一团团遮蔽视野的白雾,骑手坠落的惨呼声此起彼伏。 大量的人叫马嘶让多铎意识到,前排的骑兵不仅没有冲进空心方阵,还被敌兵铳手打死了不少人马。 闪开! 不用多铎调转马头,胯下的战马也遵从求生的本能,急速从前面骇马的尖锐森林绕开。 多铎无意中瞥视方阵,瞧见数名“重骑”闯进敌人的方阵撞飞数人,引起一阵短暂的骚乱。 奈何失去冲击力的骑兵就是待宰的羔羊,数名敌兵一拥而上,犹如卸货一般将马背上的双甲旗丁扯下来乱刀砍死,接着迅速合拢前排的缺口。 多铎骑马绕开一块方阵,又会遇到另一块,所有空心方阵都刺出长矛步槊,又有鸟铳弓弩射击。 该死的汉狗! 原来他们相互间隔百多步距离,就是害怕铳矢误伤自己人,而行走在方阵之间的清骑只能挨打。 “还击!”不少将领军官弯弓搭箭,依靠骑射反击,但这样的反击只是钉射在盾牌上,完全不及持续不断的铳弩射击。 被数百骑兵簇拥的多铎,只觉自己在驾马走陷阱,时不时有喷出硝烟的鸟铳响起,带走一个又一个的马上勇士。 本是一片干净的大地被血液浸透的污泥弄脏,局部战场很快被浓密的硝烟所笼罩。 大清的勇士们不断战死,多铎心脏砰砰直跳,鸟铳喷出的大量硝烟遮蔽视野,旗丁落地痛呼、战马恐惧嘶鸣、敌兵叫骂咆哮声,像一根根短矛扎进他的脑子。 终于,多铎靠着战马的本能寻路,跑出了空心方阵,外面的世界一片干净。 他回首望去,每一个空心方阵的伤亡不大,反倒是空心方阵周边倒满马、人的尸体,被鸟铳击中的伤者绝望嘶吼,身上的伤口泊泊涌出鲜血。 稳固的空心方阵就像是十余个磐石在黑色洪流的激荡中屹立不倒,并且时不时有火枪手扣动扳机,射出火焰和硝烟,将不可一世的八旗骑兵射落马下。 多铎面色骇然,为什么空心方阵每一面还不到五排人,就能把骑兵死死挡在外面 他逃出空心方阵,却又遇到敌兵本阵蜂拥而至的矛盾兵。 “来人!”多铎大惊失色,环顾左右呼唤部下,却发现身边的骑队早已在空心方阵之间穿行时损失殆尽,而后续的骑队还没踏出这座“死亡迷宫”。 “快跑,你这该死的畜生!” 多铎猛踹马腹叫胯下这畜生赶快逃走,然而战马在刚才受惊过度,又被多铎毫无分寸的猛打猛踹搞得心烦意乱,扬起前蹄,用后腿站起与地面形成六十度,直接将背上的多铎摔落下去。 身穿铁甲的多铎重重坠落马下,费劲千辛万苦站起身,却已经无力再战,然而涌现而来的、长矛手可不会给他休战喘息的时间。 明军手持矛盾冲杀过来,数根长矛从正面将他捅了个透心凉。 “啊……”多铎想痛呼,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绝望的冰凉笼罩了他。 长矛抽回,胸膛的伤口止不住的涌出血液渗入地底,多铎踉跄着后退数步,凭借最后的一丝元气扭转身子,望向左翼硝烟弥漫的战场。 这次没与步兵协同的骑兵几乎损失过半,伤亡的总人数仍在不断攀升。 持矛拿盾的明军涌出本阵大营,接二连三从多铎的身边擦肩而过。 他们高声呐喊驰援黑旗营、背嵬军杀鞑子,就像一个个清洁工打扫穿过“空心方阵”的漏网之鱼。 多铎死死盯着前方,每一个骑兵冲出空心方阵之后都是仓皇逃窜的受惊白兔,被以逸待劳的明军长矛捅成马蜂窝。 昔日高高在上的八旗老爷们,就像臭水沟的烂菜叶子一样,毫无尊严的死在曾经还是手下败将的明军手里。 “杀!” 明军的怒吼声在耳边回荡,多铎全身僵硬,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在他跪下倒地之前,看见尾随骑兵的八旗步军迎上来,为首的赫然是黄台吉精心打造的火器营。 多铎临死前嘴角上扬两道弧度。 饶是他对火器运用不多,也知道空心方阵不如横队,只能发挥四分之一的火力。 若是双方接战对射,火力覆盖面更多的一方自然是优势更大。 只要这伙精锐打崩明军的后阵,切断敌人粮草,将敌人全数包围起来耗空粮食。 待敌人疲惫饥饿无力之际,大清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击败汉狗、报仇雪恨! 就还能夺回辽东,重振大清声威。 “我大清天下无敌!”多铎在心里对着左翼大吼一声,随后眼前一黑永远地睡了过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4章 时不时用竖中指掩饰害羞的黑旗同学 第254章时不时用竖中指掩饰害羞的黑旗同学 “很好,敌人中部战兵损失惨重,又在侧翼折损大量骑兵,已然丧失断我后路能力。只要打垮敌兵攻我左翼的步卒,我军便能趁势掩杀,包围整个敌军大营!” 李牧目光灼灼,仿佛看见唾手可得的胜利。 “通知李辅明,赵率鸣,侯国安整顿部众,一旦看见橙色烟雾信号,就率领他们所有部众进攻敌人侧翼,协同背嵬军对敌人形成包围之势!快过年了,该给鞑子包一个大大的饺子了……” 收到玩家传达的“旗语”消息,李辅明深知真正的决战时刻到来,但细想李大帅的部署觉得有些风险—— 李都督的指挥能力与威望比在场所有将领都强。 更重要的是李都督太过年轻。年龄是最好的武器,既能使平庸者熬死一众英才,又能使年轻人光芒四射。 身为“同心会”的成员,李辅明非常确信李牧将来要“干一番大事业”,俨然将同心会当成了大帅的“嫡系名单”。 李牧的个人安危关乎着“利益集团”所有人的前途。 如果派出两万多人从正面打出去,左翼又有数千战兵出击,留在本阵保护李都督的兵马将不到两万。 若是鞑子舍弃“天子果实”,亲率最后一支数万人的预备队,直扑李都督的本阵,后果不堪设想。 “谁来保护大帅的安全,只靠这一万多兵马吗” 李辅明将自己的建言告知传信玩家,后者假模假样地打了一波旗语。 “我相信左翼的猛士会打败敌人的步军,必要时也我会调集粮寨的守军来助,不用担心我的安全。告诉各位将领,这是平贼将军李都督的命令!” 李牧颇感欣慰,说明同心会不再是互助结社,而是演变成真正的利益共同体,“腐蚀”效果更上一层楼。 铁令既下,诸位将帅再无疑虑,各自整顿兵马进入战斗状态。 另一边左翼战场,一袭寒风吹拂而过,弥漫在战场上的浓雾硝烟退散消失。 溃散逃窜的清军骑兵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战场上迷茫游荡。 倒满一地泥泞的人马尸体无形之间形成一道齐膝的障碍,几个玩家空心方阵在队长的指挥下,迅速变换阵型,排成三条横列以人与马尸体障碍作为临时掩体。 后位的空心方阵仍在开火射击零散的骑兵,『阿杰』踮起脚尖四处张望战场的现状。 敌人丢下大量骑兵的尸首,明军战辅兵就像围猎野猪的猎人,疯狂捕杀穿透空心方阵的零散骑兵。 敌人骑兵损失惨重,大量高机动性的骑兵白白损耗却没得到任何战果。 这意味着敌人不再具备骑兵优势,为数不多的溃残骑兵已经无法对整个战场起到扭转乾坤的反击作用。 除非黄台吉把剩下的预备队全派出来,可他就算愿意,其他王爷贝勒恐怕难下打空部队的决心。 坚定不移的空心方阵得益于游戏玩家现实中的义务教育——排列做操,周一升旗,大学军训…… 游戏的滤镜也让玩家对惊骇的死亡习以为常,他们甚至更享受万马奔腾而来的震撼气势,仿佛欣赏一场真人版的、免费的骑兵表演。 不像一般的战兵那样,见到气势如虹的骑兵洪流涌来,还没短兵相接就会被骑兵狂奔的气势给吓跑。 不成组织的清骑抱头鼠窜,而十余个玩家方阵总计伤亡还不到五百。 骑兵的惨败让黄台吉双手微微颤动。 尽管骑兵不是建州女真的特长,但却是海西女真和蒙古的绝技。 他都没有派兵直冲敌人本阵,而是绕路进攻敌军后阵薄弱处。 没想到一向稳操胜券的骑兵侧冲居然遭遇了绝杀。 他突然感受可能遭受失败的恶寒笼罩心头,尽管身处凛冬,后背却沁出豆大般的汗水打湿底衣。 倘若派出本阵的兵马厮杀,不仅“煮熟的南朝天子”会飞走,更要被敌人配合屯堡杀到清军本阵。 他与王爷贝勒们也都丧失“孤注一掷”的勇气,不敢跟敌人换家拼命。 所以他只能稳住中军不动,期盼着费重金打造的火器营与重步兵发威。 期盼他们打垮敌人的左翼兵马,进而突入敌人本阵,为大清带来一丝喘息之机,甚至是阵斩敌将主帅赢得最后胜利。 一万多清军精锐齐头并进,恍若骑兵之后的第二发勾拳,浩浩荡荡朝着敌军十余个空心方阵前进。 而明军这边派出十余辆骡车去给“空心方阵”补充冷兵器与普通鸟铳,以及刚刚复活的玩家人力。 随着兵器与人员补充完毕,前线指挥官大声呼唤,“变换阵型!” 空心方阵变换阵型开始向前行军,竹笛与战鼓敲响悦耳的小调,给沉闷的战场增添了一丝轻松。 后方残存的敌骑交给友军捕杀,他们负责打垮这支迎头袭来的鞑子步军。 数千玩家在泥泞的平坦路面上踏动整齐的步伐,阿杰扛起普通鸟铳在队列中快步行走,时不时抬腿熟练的跨过地上的尸体和弹坑,偶尔能一不留神踩到血淋淋的断肢,发出沉闷的啪叽声,险些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上。 玩家行进的队列无声无息,唯有铳炮的轰鸣声在耳边聒噪。 浓重的硝烟味道刺鼻呛鼻,随风飘散的血腥味给口中增加一抹腥甜。 口中生津,喉咙发干,阿杰转头一瞥,看见右侧的地面上倒满战马和死者的尸体,未死的战马抬起浸满鲜血的马头发出凄厉的嘶鸣,或者努力蹬动马蹄想要从血泊之中爬起。 有些未死的鞑子鼻血直流,勉强站起身,踉踉跄跄在战场上踱步慢行,失调的双腿好像快要散架的牵线木偶。 鞑子看着一片惨烈的鲜血大地,懵懂又茫然,一脸的难以置信,好似不敢相信过万骑兵竟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 四处流淌的血液与泥水混成一潭,玩家踏动步伐,溅起血水泥。 后方的友军紧跟着玩家保持数百步的距离,混杂在明军中的医护玩家迅速上前救治己方的伤兵。 伤势严重的,就地给他们进行简单包扎和伤口处理,伤势较轻的直接放在小板车上拖拉到后方粮寨。 阿杰的个子相对较高,透过前排玩家之间的间隔缝隙,看见一万余敌人正从前方袭来。 火炮的实心弹带着呼啸的尖锐哭嚎声落入敌军队列之内,恍若石子丢进平静的湖面,激起一阵阵声嘶力竭的惨叫。 “来了……” 阿杰看见其他玩家横队也跟了上来,遥远的本阵发射一道道橙色烟雾,数万强弱混杂的友军正踏出本阵,朝着敌人中部扑去。 “杀鞑子!杀鞑子!”震耳欲聋的助威声甚至都能传播到这片战场。 七千余玩家的各自单元变换成三列横队,每一段线列组合起来又排成波浪一般起伏的条纹码。 “原地踏步!”军官们大吼。 阿杰遵循命令开始原地踏步,所有人几乎都在命令下原地止步。 “全军立定!” “吼!” 双腿反射式的立止,与此同时大吼一声。 敌人的身影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百步,友军的火炮为免误伤也不再开火。 身处第三排的阿杰稳定托住鸟铳,静静等待命运审判的到来。 身披重甲的鞑子或手持刀盾,或托着火绳枪,万余鞑子一齐低吼的喊杀声聚溪成河,响彻整个战场。 阿杰听到有人说这是鞑子火器营,是黄台吉重金打造的精锐,相当一部分人是出身东江镇的汉军。 阿杰平稳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周边的兄弟无不沉着冷静。 大多数兄弟是从游戏开服以来就在玩的,最长的锤炼一年半,是被死亡与鲜血喂饱的无畏勇士。 他们从真实游戏里学到的战斗技巧,哪怕到现实也能活用,也许不能一打十,但对付中学校霸、街头混混简直绰绰有余。 “装弹!” 指挥官的命令让阿杰开始反射式装填弹药,那是刻在基因里的熟练动作,即便他闭上眼睛,也能准确无误找准枪口和打火板。 颗粒火药在枪膛里哗啦啦下落,他抽出捅杆将弹丸压入枪膛深处,直到触碰到压实的火药。 做完所有标准条例的装填动作,阿杰举起鸟铳平视前方。 第一排玩家单膝跪地,将鸟铳架在盾牌上,第二排玩家昂首挺胸,第三排玩家,从第二排士兵之间的缝隙伸出装满弹药的铳口。 各队的队长高举腰刀,数千玩家屏息凝神。百步开外的敌军黑压压一片,咆哮怒吼的响声犹如战鼓擂动,敲打着玩家的五脏六腑。 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袭来,数十步外的敌人开始爆发出血勇,狂吼怪叫着发起猛兽般的冲锋。 阿杰的心脏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甚至能看清鞑子脸上悍不畏死的坦然。 指挥官用挑眼法大致判断出敌我相对距离,当敌人冲进三四十步,第一位队长狠狠劈下腰刀挥砍空气。 “第一排开火!” 第三小队的第一排玩家发动一次齐射,弹丸裹挟着硝烟汹涌地喷出铳膛。 弹丸击穿盾牌发出咔嚓闷响,数十步外的敌兵发出一连串惨叫,不少鞑子扑倒在地,发出沉重的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 “第二排开火!” 旋即又是一排玩家发动齐射,被弹丸近距离射穿甲胄的人迅速气绝,而那些手脚中弹的倒霉鬼,只能摔倒在地,无助地发出濒死痛呼。 “开火!”其他队长也纷纷下达不同的开火命令,有些是三段射击,有些是前排射击,后排装弹。 还有的打完一轮齐射,就下令弃铳抽刀跟敌人玩肉搏,狠狠撞在一起抛洒热血。 鞑子阵线中响起乱七八糟的吼声,整个中部的鞑子消散,像是被水溶解不见的砂。 “……”一阵刺耳的唢呐吹响,『阿杰』扭头查找一番,竟不是自己人吹响的乐器。 忽然尚未接战的鞑子挪步倒退,就连那些与玩家肉搏的鞑子也不得不放下血仇,举起染血的刀前指,一边紧盯着眼前的玩家,一边快速向后退却。 玩家可不管敌人退不退,装填好火枪就继续举枪射击,又放倒一批逃跑的鞑兵。 直到大半鞑子重步退走,人墙构成的幕布揭开,阿杰这才发现原来是数千鞑子火枪手已经摆好阵型,是一条长长的间断横队,队厚两三排,距离五六十步。 火枪对火枪,『阿杰』恍若身处一百多年后的欧洲战场,进行燧发枪的线列对决。 没有先让对面绅士先开火的问候,鞑子直接使用唢呐指挥。 只听清亮的唢呐声穿透空气,连绵数百步的鞑子前排开火,浓密的白烟瞬间喷出。 肉眼不可察的弹丸飞驰而来,阿杰顿觉一股热流喷溅到脸上,前面第二排兄弟闷哼一声倒下,压扁一地的干草。 队友死了。鸟铳对射的凶险才刚刚开始。 『阿杰』瞥了一眼死去的队友,径自跨过他的尸体上前一步补位,此时他面前第一排单膝跪地的兄弟站起身,手持盾铳,直挺挺的犹如一堵高墙。 阿杰环顾左右,被鸟铳命中的兄弟并不多。 火绳枪的有效射程也就50至80米,若不拉近距离抵近射击,根本没法大量杀伤敌人。 “叫鞑子看看谁才是火枪的王者——弹药装填!” 指挥官高声咆哮,阿杰与其他人开始重复枯燥却振奋人心的装填动作。 随着弹药装填完毕,所有人举枪向上。 “前进!”象征进攻的红色、橘色烟雾朝前方射出。 七千余玩家迅速整顿队形,由三列变作两列向前移动,战鼓与竹笛声奏响音乐。 不知是谁高唱一声热血激昂的军歌,瞬间引起周围一圈兄弟大合唱,就连奏乐的乐手们也随之更改了乐曲。 他们好似无畏的老近卫军,为拿皇夺下一次又一次的决战胜利。 他们奏着乐曲,唱着歌,无所畏惧地迎上第二轮打过来的弹幕。 砰!砰!砰! 不幸中弹的玩家闷哼倒下,彻底暴毙的勇士永远留在这片黑土地,而那些中弹未死的重伤者,躺在原地小憩一会又再次爬起,拖着残破的身体前进。 “前进!前进!前进!” 指挥官的吼声在远处,队长的咆哮却近在咫尺。 他看见前排兄弟的身子前后晃了晃,旋即如同回正的不倒翁挺立原地,挡在他面前继续前行。 虽然兄弟一声不吭,阿杰还是看到对方脚下淌落的一滴滴血迹。 阿杰踏过敌我混杂的敌人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混杂干草泥土的苦涩。 没有停下的命令,所有人连同他都不得不硬着头皮前进。 五十米。 还没有止步的命令传来,阿杰略微疑惑,但他没有移动视线,只是死死保持目视前方的姿势,脖子都有些僵硬发酸。 三十米。 依旧没有命令传来。 阿杰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一片,但他还是选择相信指挥官的判断,相信与自己奋战多日的老战友。 二十米。 他甚至能隐约看见鞑子脸上的麻子,清晰听见敌人咒骂与怒吼声。 “啊啊啊啊啊!” 间距敌人十五米范围之内,最后阿杰已经不知道距敌人还有多少米,但他能嗅到敌兵身上散发出来的脏污汗臭。 “预备射击!” 指挥官的命令宛如天籁之音,阿杰如释重负地平举鸟铳。 前排的兄弟没有举铳动作,也没有拔出腰刀前冲的动作,而是将盾牌顶在胸前。 “加油兄弟!”对方没有回头,短暂腾出右手给阿杰竖了个大拇指,旋即又对前方的鞑子竖起中指。 砰砰砰! 鞑子还不等军官命令便随意开火,但是第一排持盾、或无盾的玩家充当了人肉护盾。 鲜血飞溅,木屑抛飞,第一排的勇士前扑倒下,血水在身下洇出暗红色的血。 “杀……鞑……子……”将死未死的玩家颤巍巍举起染血的手指,仿佛要将如矛的手指刺入敌人眼眶。 鞑子打出一轮近距离齐射,原本被硝烟遮蔽视野,但一阵阵寒风袭来吹散硝烟的浓雾,他们终于看清敌人的状况—— 遭受一轮近距离齐射,瞬间产生伤亡二三成部队的明军竟然不动如山! 换做任何明军早已士气崩溃,抛下友军尸体向后溃逃。 然而数千幸存的玩家仍然坚定地平举鸟铳对准前方,只待一声令下。 “快填铳!” 鞑子见此情形都慌了,赶忙使出吃奶的劲装填弹药,但是情急之下只会越慌越乱,不是漏倒火药,就是捅杆插到外面,甚至有人忍不住发出悲鸣、哀嚎。 士气的差距犹如天与地,他们这些经受过专业训练的精锐铳手,才能感受到这支明军火器营有多恐怖。 简直永不溃败! “第一排开火!”指挥官的命令几乎要吼破嗓子。 “砰砰砰砰砰砰砰……” 数千支鸟铳一齐喷发焰火与硝烟,十五米内的火枪齐射简直是一场屠杀,数千鞑子瞬间倒伏,喷溅的血雾弥漫在空中,好似把无色的空气染红。 “第二排开火!” 硬吃第一轮齐射的鞑子早已倒下,后面的鞑子铳手、重步只能自己硬吃齐射。 火枪齐射带来压碎脑仁的死亡震撼,数千人在一瞬间化作地上的尸体。 三四成的瞬时伤亡不仅打爆鞑子的士气,更一击杀死大量中下层军官,摧毁指挥链。 指挥官的声音已然沙哑,握紧腰刀向前一指,“弃铳抽刀,跟我一起,把这些狗鞑子从人间驱逐出去!” 祝大家国庆假期玩的开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5章 国庆节快乐 第255章国庆节快乐 明军抵近齐射造成的震撼仍在酝酿,两三排之后的鞑子愣在原地发呆,前排的友军大多阵亡,被打穿肢体的鞑子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弥漫战场的浓密硝烟还未散去,鞑子已然听见明军怒意滔天的吼声。 硝烟被粗暴地撕开,突进来的不是一个个敌兵,而是双目赤红、满面狰狞的“杀猪怪物”。 他们踩过重伤未死的鞑子,用双脚将地上的野猪皮活活踏死,甚至不屑于俯身去补刀。 连溃逃都来不及迈开腿的鞑子,不得不与明军战作一团。 『阿杰』狠狠撞向外围鞑子将其撞翻,刚准备举刀下刺,就被后方的兄弟紧跟上来一标枪斜刺肚腹,而他延迟刺敌的刀身只获得一发助攻判定。 阿杰没好气地暗骂一句人头狗,旋即迎面对上一个受伤的鞑子,右肩靠胸的位置插着一支箭矢。 他挥刀劈砍却被对方架住,对方随后果断拔下肩上的箭矢,带出一股血流,狠狠插入他胸口。 箭头刺进布面甲缝隙,木杆却瞬间折断。 “找死!”『阿杰』反手一巴掌打在鞑子脸上,那手掌像是一柄重锤,直接打掉鞑子好几颗好牙,还使得鞑子嘴角崩裂出血。 视觉内的红框警告闪亮,被箭尖刺伤胸口的苦楚刺激体内肾上腺素分泌,阿杰抽出胸口的断杆箭矢,恍若拔出一根短柄小刀。 他挥刀劈砍却被鞑子挥刀格挡。他继而刺出短箭,依然被对方死死抓住手腕,双方便这般僵持。 “队友呢!人头狗快来帮一下!” 然而这支鞑子重步军团的巴牙喇比例相当之高,原本想要溃逃的他们被玩家追上,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劲反击求生。 四周的玩家要么如狩猎一般追击溃逃败卒,要么与被追上的鞑子扭打成团,一边打还一边高喊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玩家杀鞑子一对一,或是多对一人,使用腰刀重锤劈砍砸击,使用枪托猛击敌人致命部位,或是捡起地上的碎石一下一下砸向敌人的口鼻。 就算有人能助他,也相隔老远。 啸叫的喊杀声淹没求助声响,阿杰明白只能靠自己破局。 或许是福至心灵,阿杰大脑还没做出指令,身体已经把脑袋当作了武器。 “看我铁头功!” 他早就想试试野猪皮的脑袋是不是比一般人坚硬得多,结果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头部都是同样的骨头,几番撞击之下,俩人都撞出淤青。 但显然阿杰才是“耐撞王”,不过片刻功夫便驱散晕厥感。 趁着敌人晕眩协力的空当,阿杰刺出短箭,正扎鞑子喉头的位置,旋即一脚将鞑子踹开。 受重伤的鞑子仰头倒地,一面捂住喉头的伤口,一面榨干仅存的气力握刀抛飞出去。 他丢出寄托希望的战刀却没击中阿杰,只能心怀怨愤情绪,不甘地闭上双眼。 “呵,三脚猫功夫也配跟你爷爷死斗” 阿杰虽然嘴上嘲讽不停,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鞑子精锐悍勇无比。若他是刚来不久的新玩家,还真会被这厮反杀。 他反握刀柄用肘窝夹住狠狠拉扯,残留刀身的血肉附着布帛上。 经过一场短暂却激烈的厮杀,胆小与悍勇的鞑子被筛选出来,前者玩命地溃逃,后者在死斗中被玩家杀死。 成千上万丧失战意的鞑子向北逃窜,就像一群受到枪响惊吓的觅食野猪。 阿杰收刀入鞘,握紧肩带取下火绳枪迅速装填弹药,旋即握着装填完毕的鸟铳兵踏过一具具敌我的尸体,特意绕了一段远路,如同右勾拳一般打击敌人下巴。 他堵在溃卒侧翼的必经之路,将鸟铳平举到脸前。 砰! 随着一阵浓密的硝烟喷出,阿杰顿时听见周遭响起鸟铳零散射击的噼啪脆响。 鞑子再次留下数百伤员与尸体,剩下的败卒已经开始发了疯似的,摘掉头盔抛出,切割甲胄绳索卸甲。 左翼战场横七竖八躺着人与战马的尸体,从距离海边数里的空地蔓延到明军本阵外三里,刀剑铳弓,盾盔旗帜也散落一地。 鞑子派出的三万步骑溃散,李牧左翼的军事压力霎时一空,此消彼长之下,鞑子连账面战力都落于下风,陷入绝对的人数劣势。 明军的中军部队早已循着橙色烟雾发起进攻,已然逼近屯堡南侧的战壕群。 明军左翼火器营敲鼓吹号重新整队。 这支硬吃数轮齐射,又发起白刃冲锋的猛男已然丢下数千具尸体,但他们的精神状态与组织度,依然像战前一般士气旺盛。 他们排列成数十条横队方块,从左翼斜向踏往屯堡,队列中传唱汇聚的歌声甚至能跨越整片战场。 而明军本阵的部队也出动万余兵马,辅助右翼明军朝着屯堡杀来,后方粮寨的战辅兵迅速北上接力空缺。 甚至就连明军主帅的阵地也开始移动,黑色的大纛犹如一条黑龙,踩踏着蓝天云朵向前游动。 数万明军一齐调度的速度与协调程度远超这个时代,宛如一辆巨型推土机,推送着节节败退的清军向北挤压,渐渐压向屯堡…… 清军大营被包围的前景似乎就在眼前。 “主子!我们败了。” 满脸是血的八旗兵冲过来跪在木台前。 凄厉又悲痛的哀嚎声宛若一根长矛穿透了黄台吉的胸膛。 他已经亲眼见证了“突击步骑”的惨状,三万余人竟被不到万人的明军打得四分五裂。 是大清勇士的战力下滑厉害,还是黑旗营的精锐不可阻挡! 黑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才是真正的真理么 他拼尽全力集结近十万大军,甚至连征伐朝鲜的多尔衮、济尔哈朗都来不及调回,集中兵力猛攻南朝皇帝部队剩下八万大军。 而敌人除去留守粮道的守军,拢共不过五万余进攻部队。 他八万大军怎么会被五万人打败! 为什么! 这场豪赌关系着明清两国的国运,黄台吉好似变卖所有物件,抵押房产,搜刮一家老小的积蓄,借来大量资金,抱着赌上一切的决心全部投入股市,希望一战改变全家的命运晋升阶级。 结果啪的一下股票暴跌,他的股票被强制平仓,所有资金化作泡影,就连原本小康的生活也毁于一旦。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即将擒获南朝皇帝与大清国运四分五裂形成强烈反差,黄台吉有些承受不了惨败的打击,脑子一片空白有些转不过弯来。 黄台吉不甘心,他脚踢林丹汗,拳打李氏朝鲜,北征野人女真,又屡次派兵入关劫掠南朝,俨然要凑齐入主中原的拼图。 然而十余年的奋斗谋划却被横空出世的黑旗营给砸得粉碎。 为什么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呕心沥血还会失败 如果老天能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轻视黑旗营,或是背嵬军,一定倾注十二分的力量,倾巢出动将黑旗营的精锐骨血全部绞杀。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也没有扭转今日惨败的妙法。 他虽然心有不甘,更觉得敌兵统帅排兵布阵畏手畏脚,没有决一死战的勇气,但不得不承认敌人练兵有道,大规模列装鸟铳战斗,并有一批悍不畏死的死士将火器威力最大化。 敌兵统帅眼下的指挥能力看起来一般,但进攻节奏很有天赋,假日时日必能成为一方“神将”…… 黄台吉摇摇头,甩飞脑中的杂乱思想,但这些想法就像纷乱的毛线裹紧大脑。 他再无皇帝的矜持与沉稳,虚弱的身体好似回光返照,失魂落魄的向前移动数步,魔怔一般喃喃自语,“不可能的,我不会输……我还有近五万兵马,还有大清猛士为我而战!” 即便是一帮没带过兵的护军也知道,这五万大军混杂了不少刚从前线败退回来的溃卒,根本派不上用场。 就这还有数千是监视汉军俘虏的旗丁。 等明军围杀上来,这些败退过的溃卒势必带崩其他战兵。 一些输红眼的贝勒贝子扑到黄台吉脚边,犹自怒吼着,“陛下,再让我们带队冲一次吧!只要阵斩敌人的主帅,我们还能反败为胜!” 其实他们的嫡系部众损失惨重,就算要打也没多少兵马可用,除非各家把精锐整合在一起集中指挥。 眼下有威望领兵、且有极高胜率的只有黄台吉本人,可皇帝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难以承受战场劳累之苦。 若是皇帝居后指挥,没法及时传达指挥情报,又会被明军击破。 “我军败了。”不知是哪位贝勒叹了一口气,其他王爷贝勒也不得不承认这该死的事实。黄台吉终于意识到“真相”。 我军败了四个字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黄台吉喷出一口鲜血倒下,彻底陷入昏迷。 眼见皇阿玛陷入昏迷,豪格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不知该作何应对。 还是一位蒙古八旗的老王爷经验丰富,大手一挥代为下令,“去把汉狗俘虏全部杀了!不能留一员活口给黑旗军!” 那些汉军俘虏几乎被逼入坑道之中,只需十分之一的步弓手就能将他们射杀。 箭矢破空而出,惨叫与求饶声此起彼伏,一个又一个大明士卒惨死箭下。 豪格木讷地看着前方的战场,明军的中部前锋已经杀到屯堡城下,大量的八旗士卒一触即溃。 败卒们丢盔弃甲,大喊大叫着向后方还未合拢的包围缺口出逃,奔逃的比小马飞奔还快。 轰隆一声巨响,炮弹在空中发出特有的声音轨迹,从远到近,蓦然落在屯堡侧翼的后方爆开一朵火焰之,恍若水泥粉一般的灰尘污泥四处飞溅。 “啪!啪!啪!” 鸟铳击发声已经深入中军大营的外围,其中一发不同于一般火绳枪,射程更远的弹丸飞驰两百步,直接命中一个簇拥在黄台吉身边的护军。 胸口霎时炸开一团血雾,那护军闷声一哼,带着一身脏污的布面甲仰头倒地。 “豪格殿下快带皇帝离开,敌人涌上来了!” 一名宗室贝子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组织一批巴牙喇上前迎敌。 旗主阵亡,所有巴牙喇护军一律殉葬。他们只能拼出性命争取逃生的道路。 “快扶陛下上马!要是敌人的大军形成包围圈,想走也走不了了……” 护军们赶紧抬着沉重的黄台吉走下木台,接着把皇帝抬上一匹好马。 鳌拜随之一同翻身上马,用绳索将自己与皇帝捆绑紧实。 其他王爷贝勒也一同奔向自己的马匹,呼唤一众护军、奴才前来护卫。 随着一声声驾马的低喝声,无数丧失战意的八旗兵骑上战马向北逃窜,连那些来不及骑马的战辅兵步卒也纷纷丢旗抛盾跟着逃走。 他们将跨越广宁卫,走出早已毁塌的边墙,逃往广阔的科尔沁草原…… 数千名忠心耿耿的护军挥舞着刀剑冲向蜂拥而至的明军,用自己的性命组成一道道阻拦明军的血肉之墙。 …… 数不胜数的战死者的尸体铺满视野,失去主人的战马停在原地,低头啃咬干草充饥,时不时抬起马头仰天长啸。 数千闹哄哄的明军战辅兵驰援而来,对着成千上万的鞑子伤者一通乱砍。 而那些来晚的后队士兵搜刮半天也没发现一个活口,只能哀叹着挥刀捅刺敌人的尸体,尽可能给刀染血,混点战场助攻。 李牧骑着战马掠过充满硝烟和血腥味的战场,看着辅兵们埋头苦干,看着黑旗、镶黑旗插在屯堡城头,看着散乱的士兵重新结阵不断向前移动,充实渐渐围拢的包围圈。 “大帅!”虎大威骑着战马飞奔而来,就像看见父亲带着玩具回家上迎的孩童。 甲胄与头盔上溅射着鲜血,气喘吁吁的他径自翻身下马,单膝下跪挡在李牧马前。 “大帅!我军已经完成包围圈,圈内敌兵不足一万,敌军本阵士气崩溃,仓皇北逃。我们……赢了!” 虎大威在马前回报军情,李牧一边吃着窝头与乌梅干,一边仔细聆听着部下声音中苦尽甘来的动容。 虎大威抬起头来,两眼流下两行浊泪。 李牧从对方眼中好似看到一股敬畏与折服,就像被驯服的野狼向着主人低下高傲的头颅。 曾经他们在济水沿岸并肩作战,虎大威对他是欣赏,接着听闻李牧夺取豫南大捷、黄州府大捷,对他愈发敬佩。 后来时不时收到他的资助,这份战友之间的佩服,渐渐衍生出上下级的“牵制”。 而在今日,李牧在没有任何援助的情况下,领导他们打败了人数优势的鞑子。 不仅保全大多数将士的性命,还顺利击溃威胁辽东的鞑子主力,此后收复辽东全境几乎再无阻拦,众人皆有闻名天下的大功! 这一切都多亏于李大帅的指挥才能,是他把胜利带给所有人,就好像太阳洒下温暖的光辉。 常胜都督果然不同凡响! 李牧听完汇报才翻身下马,握住虎大威的手肘将其扶起,“虎总兵和各位将士们辛苦了。” “能打败鞑子,再苦再累都不辛苦。” “死去的将士要好好收殓……”李牧说,“抽调尚有余力的一万战兵骑马追击敌兵败卒,一人双马……不要吝啬战马,敌人遗落的马匹牲畜很多。向北追击三天,无论是否有斩获都要立即返回!” “遵命!”虎大威已然将这位年轻的左都督当成自己的大帅,大帅有令必当遵从。 “慢着。”李牧喊住虎大威,“虎总兵与所部将士征战辛苦,就把追击任务交给他人去办吧。” “大帅说的是……”虎大威咧嘴微笑,心中泛起一股暖意。 大帅此战之后必定封爵的璀璨将星,居然还有心思考虑他们这些将士的疲惫问题,他真的太懂人心了。 虎大威不得不承认自己就吃这套,恨不得当场跪下向李牧表忠心,为大帅效死一辈子。 虎大威转身离去,将大帅的命令转告他人。 尚有余力的三位将领迅速点齐一万兵马向北追击,他们深知这是李牧给予的立功机会,若是捉到王爷贝勒之类的奴主,他们也能立下大功,于是也对李牧心怀感恩之情。 在上千战兵的簇拥下,李牧骑着战马一路向北,沿途的士兵看见李牧凑近的身影,纷纷投来崇拜与折服的目光。 过去对这位年轻大帅能否担负救驾大任的质疑烟消云散,无论文臣武将都对李牧产生新的认识。 士兵高举武器,朝天呐喊。热烈的欢呼声犹如天上落下的洪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李大帅!李都督!” “万胜!” “万胜!” “万胜!” 沐浴着热切与狂热的咆哮声,李牧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心中的豪情飞升万丈。 此战所有一同并肩作战的将士,也算记住他的名字了。 包围敌兵的包围圈很快收紧,所有八旗无论出身年龄全部杀死,唯有数千汉民、朝鲜包衣被留下给背嵬军,为了以后“独霸”辽东充实军力。 屯堡北侧的屠杀进行着,惨叫的痛呼声不绝于耳。 李牧骑着战马进入屯堡,一众文武官将热情地招呼李牧,感激对方冒着生命危险率军勤王救驾。 要是李牧再晚来半日,恐怕陛下就要自挂杜家屯了。 李牧听闻此言,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要是迟来一天朱由检就没了,大明天下就要提前进入南明时代,历史就大变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他与背嵬军接连打崩满清两次,间接指挥乞活军吃掉大明重兵军团,历史早被他搅得一团糟。 与其说他搅乱历史轨迹,不如说他的一举一动正在书写新的历史。 当李牧来到朱由检的床榻前,后者仍在昏迷之中做着梦,周围簇拥着一群神情凝重的文武官将,屋内偏房睡着昏迷的王承恩。 望着朱由检睡得安稳的脸,这位二十九岁的皇帝已添不少中年人的忧愁皱纹。 李牧心说你一个当领导的,部下在外厮杀得昏天黑地,拯救你的性命,还替你赶走窃据辽东的饿狼。 你一个人在这躺到战事结束,不仅看不见下属的精彩表演,甚至见面了连一句赞扬都说不出。 这像话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6章 耗子尾汁 第256章耗子尾汁 是啊,真不像话。 李牧感觉自己浴血奋战一番,却得不到应有的情绪价值,心都“凉”了。 他仔细打量这位“睡天子”,仿佛透过凡人的躯壳看见另一个世界线的历史。 按照大众评价,朱由检这个皇帝做的并不称职,就像是上天派来故意把大明最后一丝元气也折腾光的疯子。 崇祯朝历经十七年,朱由检登基之初憎恶厂卫,后来疯狂重用太监,给臣子甩黑锅自己不背。 一言不合逮捕臣子处决,催逼臣子出关、出战,微操大小战局,频繁更换内阁首辅,对信任的人百般袒护,对厌恶的人巴不得对方快死…… 无数事例证明,朱由检可以驾驭朝堂诸公,说杀谁就杀谁,却是个不懂治国的“疯子”,敌人最喜欢的“猪队友”。 朱由检把忠臣折腾寒心,把武将坑到死无葬身之地。 大明能被小朱折腾十七年才亡简直是个奇迹,也从侧面证明大明这台“破机器”尚存丰厚的底蕴。 要是没有多方交替消耗,它还真不一定十七年就亡。 李牧站在朱由检床榻前,不由得产生我上我也行的自信。 他个人的治国能力有限,但他有着一群时癫时正的游戏玩家,足以管好偌大的天下。 他很想冲着朱由检大吼一声,你给我下来,把你的位子让给我坐坐。 不过他终究没喊出声,而是静静地盯着这个给他火速升官,但又把国家治理得稀碎的大明皇帝。 他心想,今日他打败鞑子,救了朱由检一命,世人都会看见他勤王救驾的“大忠”。下次两人若能再见,便再无大明君臣之礼。 李牧闭眼深吸一口气,立刻换上“大忠臣”的思维模式。 他向大夫询问朱由检的身体状况。 虽然朱由检主仆没有性命之危,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随军的诸位大夫都拿不准。 李牧心说,自己不可能统帅数万大军在这陪朱由检“休假”睡觉,战后的残局要收拾,辽东的其它失地还要收复。 背嵬军的战略要执行,随后自己也要带队返回豫南,筹备下一步的大事。 他不能允许朱由检,或是其他人败坏“辽东大局”,所以得想法子让皇帝与文臣都离开辽东,至少背嵬军彻底架空辽东之前别来打搅。 低头盯着朱由检的脖颈出神,李牧脑中忽然闪现一个念头。 他扭头环顾周遭一圈文臣武将,厉声质问道,“为何没人阻止陛下亲征犯险” 武将没什么心理负担,这一仗他们拼死作战,几乎打光部众——出征前的六万大军变成现在的一万士卒,不知道多少勇士为皇帝战死。 他们对得起皇帝,更对得起天下。 文臣们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自觉理亏与委屈。 尤其是名义总指挥的洪承畴,脑袋都大了。他们表示劝诫过多次,但是朱由检执意不听。 要知道皇帝可是说杀哪个督抚就杀的狠主,麾下统御京营、勇卫营两万兵马嫡系,哪个文官敢死命劝 就算有认死理的清流往地上一跪,皇帝一句话,就有忠诚派士兵把清流拖开,谁都挡不住皇帝“复辽”的决心。 可李牧才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借用背嵬军常说的一句话,“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文官们平时最爱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什么三纲五常说的头头是道,怎么真到付诸实践的时候就怕棍子,怕刀子了 一帮自诩忠臣的酸腐文人连皇帝都拦不住,差点“害死”皇帝,败坏大明江山社稷。 简直无能至极,更不忠诚! 一众督抚道员被斥骂得面如死灰,好似被班主任训斥的低头小学生。 若是寻常一介武夫当面把文官批判一番,不仅要吃板子,还要被去职下狱。 可是贵为蓟辽总督的洪承畴也哑口无言—— 眼前年轻的武将不仅救得他们所有人性命,还立下救驾天功。 刚打过血战的李牧沾染血气与暴戾,击败鞑子主力的悍勇气息仿佛化作一头骇人黑龙,掐住在场每个人的喉咙。 于情于理都没人敢出言反驳,只敢把被骂的不悦埋藏心底。 眼见在场大官被自己训得像孙子一般,李牧赶忙追加几句,将士们为皇帝挥洒热血是立了大功的。 “若无诸位勇士血拼到底,只怕本将来了也救不回陛下,我南路大军也将陷入险地,辽东更要得而复失,真可谓牵一发动全身!”李牧冲着诸位宿将抱拳感激,“本将在此感谢各位将士们,救我大明江山,救我南路军数万将士,救我辽东饱受苦难的百姓!感谢你们!” 李牧的话语犹如春风拂面,诸位宿将奋战多日的劳苦仿佛得到安慰,有些心思单纯的武将直接流下泪来。 “李都督!” 果然还是武将才懂得武将的“艰难”,李都督怒斥这帮无能的文官也给他们出了口恶气。 十余位部将开始喋喋不休诉说着这几日的苦闷,哀悼那些士卒死的有多惨,也为了坐实活人的军功,以及死人的抚恤,将军功细则公开给所有文武,以免有人偷功。 辽东巡抚则是左看看躺在床上的皇帝,右看看簇拥着李牧哭诉衷肠的武将们。 这奇怪的感觉就像黄毛当着病榻上昏迷丈夫的面,牛后者老婆的背德偷感。 文官们还没发作,李牧再次抛出第二个板斧,“眼下危机已解,速速护送陛下返回京师!陛下乃国家根本,不得再出半点差池!关内亦有众多神医,早已使陛下苏醒过来才是忠臣应尽的责任!” 此言一出,道德制高点的底气犹如一座大山,令人难以逾越,不少文臣武将纷纷附和,不仅为了救治陛下,也为了他们个人安危。 这危机四伏的辽东那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可是辽东巡抚为首的“接收官员”却不依。 他们眼下脱离了虎口,正是前往辽东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怎可自己放弃 于是表示收复辽东也是他们职责所在,愿随大胜的将士们前往辽东布置善后工作。 李牧哪能叫他们如愿,当即发出阴冷的笑,语气里充斥嘲讽与鄙夷,“辽北鞑子未散,东境尚存悍虏,朝鲜亦有鞑子偏师盘踞,此战击溃的鞑子远遁草原,更是一方大患。 辽东看似收复,实则四面环敌,没有一年半载征战如何能彻底稳住,你们这连陛下龙体都险些保不住,还能保得住辽东” 李牧当然没说实情。 北部、东部的鞑子屯堡尽数焚毁,这份重要情报还没通告朝廷,唯一可虑的敌人仅有远遁草原,以及盘踞朝鲜的鞑子。 前者是大明九边都该头疼的问题,后者只需派遣一部悍卒把鞑子料理干净即可。 等到朝廷诸公理清情报,也是好几个月后的事,那时背嵬军早已吃掉辽东地方,大可以不听调也不听宣。 “这……” 方一藻等人微微一愣,李牧的威吓赫然奏效。 接收官员联想到“杜家屯之围”,再结合李牧所说的“四面皆敌”,辽事的麻烦程度飞速攀升。 他们一度回想起当年辽地尽丧,数十屯堡尽皆焚毁,军民仓皇西逃的恐怖景象。 大多数官员当场选择返回辽西,先在安全的宁远、山海关驻留,观望一番辽事进展再说。 饶是少部分官员醉心“复辽”后的丰厚利益,也不得不考虑无人配合政务的尴尬局面,再说皇帝陛下昏迷不醒,没法对辽事拍板。 洪承畴身为西路军主帅可能背上杜家屯之围的黑锅,已然丧失统率力,一言一行都没甚说服力。 于是大伙只好附和“大忠臣”李牧的提案,先行护送陛下离开。 立下大功的李牧得逗留辽东一些时日,两方之间便要分出护驾与复辽的兵员。 战后检点一番,双方还剩近七万多战辅兵。一万余兵马护送皇帝返回辽西——杜家屯距离松锦不远,眼下鞑子远遁,暂无重演“包围皇帝”的余裕。 而南路军剩下的五万余兵马,“服从”李大帅的军令留在辽东解决鞑子余孽。 护送皇帝的大军如李牧所愿离开,李牧顺利“腐蚀”一些西路军将士过来,但也失去了部分“嫡系”。 同为“同心会”的刘钦、王成栋经过李牧再三挽留,还是决定护送皇帝回去。 忠君的想法压倒对大帅的忠诚,或许在此刻,两位老战友做出了站队的选择,有朝一日双方再见便不再是友人。 文官们骑在马背上回望杜家屯,心中思绪五味杂陈。 现在经过一番折腾,不光皇帝嫡系兵马折损大半,就连听从皇帝调令的忠诚派将士也损失惨重。 以后中央朝廷说话的份量一定大打折扣,哪还能约束各地将领拥兵自重 比如此战立下大功的黑旗营李牧,背嵬军章献忠,绝对要受陛下重赏,其他将领也要论功,不是给钱就是给土地。 而文官没在复辽之战讨到多少功劳,甚至还有过错。 武将的地位飞速提升,“以文御武的平衡”不可置疑地打破了。 若是李牧与章献忠是大忠臣就还好,朝廷还能调用他俩兵马平叛讨逆。 可要是一方忽然谋反,忠臣起兵为国而战,双方打得天翻地覆,明朝版本的“李章之乱”便要上演,很可能被乞活贼、闯贼等贼寇捡漏。 若是奸臣得势打入关内,或是忠臣被部下黄袍加身也不得不反。一个在关内大杀四方,一个在辽东雄踞关外。 届时双方膨胀成完全体,为争夺天下决一死战。 一方胜利就是改朝换代。双方两败俱伤,大明各地的将官便要复刻藩镇割据。 无论胜负如何,对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大官都没有好处。 什么叫功高盖主危害社稷,这就是了。 不少文官心中打定主意,等待陛下苏醒过来,一定吸取杜家屯之围的教训,劝诫陛下削弱这些丘八的兵权。 至于是用黑旗营削背嵬军,还是用辽东镇牵制背嵬军,就看下一步局势如何发展。 更糟糕的一种可能是,黑旗营依旧对背嵬军拥有掌控力,背嵬军精锐将士都是李牧手拿把掐的棋子。 双方一内一外,黑旗营消灭乞活贼、闯贼、西贼,背嵬军杀死所有鞑子稳住关外。 两者同心协力一齐北伐,大明被巨钳夹碎,而朝廷只能在“大忠臣”的淫威下改旗易帜。 他们想了想便将这骇人念头抛到脑后,都不敢想李牧真具备这番控制力,会有多恐怖。 那便不是人了,是智多近妖的邪祟! …… 望着西路军离去的背影,李牧脑中响起清脆的系统提示音—— 【击败奴酋黄台吉,复辽之功从此有你大名,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救驾勤王的大义与击败奴酋的武功,大明之内再无将帅声望与你比肩。 你要为大明效忠到底,做一位青史留名的忠臣,还是夺了那鸟位开创一个崭新的帝国,将你的军团派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天命值到账70000 奖励三千次复活储备,获得第二个永久复活点许可,当前可建造数量:0】 系统的奖励虽迟但到,“第二个永久复活点”一下子吸住李牧的注意力。 虽然眼下还不能建造,但李牧深知按照系统的奖励趋势,迟早有一天这数字0会提升为1,就像当初奖励战旗一般。 第一个复活点设在豫南,算是华中地区。那么第二个复活点就该选在北方。 起码得是靠河、靠海、地势平坦的交通便利区,以便辐射北方的敌人,更好开发东北荒地。 李牧想了想,决定借助玩家的聪明才智。 毕竟他一人谋略有限,没法把优缺点考虑周到,于是假借玩家的名义发到论坛上供给大伙们讨论。 “如果有第二个永久复活点,设置在哪最好” 放置议题到一边先飞一会,李牧赶紧梭哈七万天命值全部召唤玩家——先前的三万预留值继续留着。 随着一阵熟悉的炫光在脑中闪过,拿到的奖励映入脑海—— 【2000玩家,三十万斤番薯,十万斤稻米,信号枪一百支,配套照明弹、烟雾信号弹各五十发,现代夜视仪三十套,s定制套装修复二十次】 若是这两千玩家都愿意留在辽东,那此时聚集辽东的战斗、留守玩家已有一万四千人! 远比其他战区合计起来都要多,有悖于李牧的平衡牵制策略。 先前杀鞑子是紧要任务,眼下鞑子几乎被打灭元气,是时候开始向其他地区分流玩家。 李牧一面调整各大战区的奖励,尤其加强“华南农村潜伏”的任务加成,一面安排新玩家在城外营地降临。 不过片刻功夫,居然有一千五百人通过战旗进入辽东,剩下五百人选择第一复活点,平均地散入各大战区。 而原先辽东战区的支援者也开始陆续回流。 他们卸下战甲整齐地放入辎重车,随后假借收拾战后的尸体为由,使用简单的木桩、短矛自杀,径自跌入填满尸体的坑洞中,给队友搬运尸体的功夫都省去了。 当他们化作地底的无名尸体,同一时间的另一个堡垒则坐起一个个凭空产生的身体。 有人从空壳铁甲里走出,有人爬出一口“蛛网密布”的枯井,有人从“虫卵”里孵化而出,有人打开棺材大吼一声吸血鬼之王归来,还有人掀开一个大号“贝壳”恍若妖怪成精。 抛开分流的玩家,辽东战区居然还是留下了一万人。 考虑到辽东的确存在一些风险,李牧决定不做强制分流,给他们时间经营辽东。 是继续扩张,闷头发育种田,还是两者全都要,就交给玩家自己处理,他只做一些大方向的战略安排。 他激活系统添加几则特殊副本。 每一个特殊副本都有着特殊时限,与相应的触发条件,比如李牧早已预想过的“辽东之乱”。 他给玩家们定下几条共同满足的前置条件—— 条件一,消化辽东至少三个月。 条件二,编练戍守民兵至少五万。 条件三,战前筹备可供半年征战所需的弹药粮草。 条件四,创造反明的大义名分,使得辽东军民,乃至关内百姓都对背嵬军的“反叛”行为感到同情。 条件五,反明之日,引导人率部返回豫南满足一个月。 当然以上同时满足的条件看起来很多,实则有一部分会由李牧帮忙解决,比如编练民兵,筹备物资,快点回家。 满清既被完全打残,那他需要一个新的“敌人”来取代满清生态位。 他要“新敌人”继续威胁大明关外,甚至逼迫大明放弃所有山海关以外领土,龟缩关内。 大明必须亡,但什么时候亡,亡在谁的手里,必须由李牧一手决定。 …… 李牧安排将士们处理好战场尸体,旋即带着收编的上万俘虏,与数万部众前往海州庆功,顺便与玩家讨论辽东治理问题。 而另一边护送着黄台吉逃跑的满清败卒狂奔出去数百里,终于在一处漠南蒙古部落活动的地点停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7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第257章你方唱罢我登场 尾随在后的明军像是被饿狼吃掉爱犬的猎人,撵着清军追杀数百里,后者被迫遗弃大量兵甲、辎重减轻负重,提高逃跑速度。 明军接连追杀三日后退却,部分外藩蒙古贝勒带着人马消失,包衣奴才死的死,逃的逃。 直到逃入一片安全地带,豪格与一干王爷才有心思检点人数与装备。 抛开进攻朝鲜的多尔衮、济尔哈朗不谈,满蒙汉八旗仅剩四万七千九百六十四丁口,尚有女眷子嗣的丁户不足两成,未成年男丁在逃跑路上几乎死光,包衣奴才所剩数量不足五千。 豪格一想到昔日满蒙汉八旗,外加外藩蒙古的总丁口超过十八万,包衣奴才丁口更有二十余万,再看看如今—— 大清的疆土与人口如同落地的陶罐四分五裂,再也撑不起帝国的名号,只能勉强做一方草原可汗。 算上带着一同逃跑的牲畜,军中存粮勉强能吃半年,超过半年就得吃自己的备用马匹,甚至吃自己的战马。 漠北漠南草原虽然广袤无垠,却产出不了多少粮食养人,这也是为什么游牧部落始终涨不起人口的原因。 若是草原遭遇灾害,大量牧民就得挨饿,牧民想活命就要南下去抢劫粮食和人口。 游牧民族与农耕文明的世仇由此注定,直到迭代的科技发展出高效的杀人武器,才使得游牧民族变得载歌载舞。 豪格望向支起的大帐,他刚刚与王爷贝勒联手将皇阿玛抬进去。 皇阿玛的气息很弱,方才恢复了些许意识,但喝了碗粥便再次昏睡过去。 赌上一切的大决战惨败,大清帝国彻底元气大伤,难有重振旗鼓的可能,文武们再次陷入迷茫的混乱。 一个国家处于上升时期,矛盾冲突都能被掩盖在脚下,可当国势渐颓,可供分割的利益越来越小,矛盾冲突便会浮出水面一发不可收。 各贝勒、固山额真之间的争吵愈发频繁,豪格只能以太子的身份前去裁决。 什么他抢了他的驮马,他夺走了他的包衣奴才,他与汉人王爷发生争吵,满蒙汉之间压抑已久的矛盾…… 豪格曾经也掌管过大清户部,但都没有今时今日繁琐累心。 草原上的寒风呼呼得吹,临时营帐内的包衣奴才冻得瑟瑟发抖,数日过去已经有上百人冻伤。 就在大伙觉得是时候分家各奔“前程”的时候,皇帝所在的帐篷打开了。 黄台吉把帐篷的帘子掀开一线,望向西边的落日。 他曾经很喜欢看落日的晚霞,那霞光仿佛给天空披上一层红金相间的纱衣,但现在这落日仿佛是他的身体,一旦落下去就再也升不起来。 眼见黄台吉苏醒,一众王公大臣纷纷簇拥过来,许多人眼角含着泪水,像是目送一个死人的棺材抬向墓地。 大伙都知道杜家屯惨败,并非皇帝战略失误。 纯粹是黑旗营战兵太过凶猛,仅靠战术与单兵能力,就把万无一失的战略砸碎。 大伙们满脸愁苦,或泪流满面,对着这位引领他们进步十余年的皇帝说出祝福的话语,希望他能恢复身体好起来,带领他们再造辉煌。 黄台吉露出慈祥的笑,对一众熟悉的脸庞挥手点头。 他示意部下牵几匹马来,要跟豪格,与其他爱新觉罗的家人出去说说话。 他的气力似乎比杜家屯决战时要恢复许多,连步行走路都无需旁人辅佐。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回光返照带来的假象,皇帝陛下举手投足之间都在燃烧生命残烛。 皇帝与一干王公踏上战马。 他拍了拍鳌拜的肩,后者的眼泪夺眶而出,“给朕办最后一件差事……” 鳌拜听令照做,用绳索把皇帝的双腿与马腹捆绑在一起。 满清的皇家宗室们骑马出发,马蹄踏动的速度不快,也就比人类小跑要快一些。 豪格与黄台吉并驾前行,其他宗室落后一匹马的身位。 父子俩不谈生死,只谈大清的未来,“征伐朝鲜的多尔衮与济尔哈朗手握三万旗丁包衣,尽快派人去联络,否则被明军抢先一步攻入朝鲜,三万丁口就……” “儿臣马上就去办。” 豪格的说话声夹杂着哭腔,强忍着不让泪水涌出。尽管父子俩的感情一直惨淡,但父亲人生的最后时刻,都在为大清谋划献策。 这份死都不屈服的精神彻底折服豪格。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皇帝不仅仅是大清君主,更是他熟悉又陌生的父亲。 “派些兵马继续远征索伦诸部,给我满洲八旗多补充一些丁口。” “儿臣知道了……” “你的妻女都死在盛京。你要挑一个强劲的蒙古贝勒,做他的女婿。我大清留不住辽东,却能在漠南草原站稳脚跟……”黄台吉没有扭头去看,但听见豪格哭腔声音,“不要悲伤,不要气馁,我大清虽然损失惨重,已不可能重回巅峰,但仍有咬下南朝肥肉的机会。” 豪格喉头哽咽说不出一句回应的话,只能勉强挤出几声闷哼以表儿臣在听。 “南朝一部精锐在松锦损失半数,又在杜家屯损失惨重,已无精锐可战之兵,唯有倚靠黑旗营、背嵬军作战。 可黑旗营在南朝腹心,背嵬军在关外辽东,而南朝九边精锐几乎丧在松锦、杜家屯,一时间难以补充,宣大燕京必定兵力空虚。 你只要收拢部众等待时机,等到黑旗营或背嵬军谋反之日,趁着南朝内乱互相攻伐,你集结三万精兵破口南下,便能俘虏南朝皇帝谋求利益……” 豪格闻言微微一愣,好奇地望向满面疲态的父亲,“可是南朝依仗二部强军,怎会逼反他们” “关内之见闻,朕素有收罗。黑旗营憎恶贪官污吏、士绅豪强,视国家柱石如仇寇,而那背嵬军同样嫉恶如仇,甚至更加残忍暴虐,为官僚士绅所不喜。 此二部虽然作战悍勇,但如今立下复辽大功,已是功高盖主。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主。此二部不曾散财结交朝堂诸公,无人为其周璇美言,必为南朝诸公所忌。 朕料定不出一年,南朝皇帝与诸公便要着手削此二部兵权,若此二部为大忠,麾下兵员被朝廷分散各处,也犹如五指分散形不成合力,关内贼寇便能趁机做大。 要是此二部大奸似忠,依这些悍卒的性子必将闹翻南朝十余省。 若你趁南朝兵力空虚入关,俘虏他们的皇帝与太子。南朝群龙无首之下必定迎立壮年新帝。 然而南朝经历数次大败,中央权威已衰,新帝初立尚无威望,各地将领定然拥兵自重,应救不救,互相攻伐。 而南朝尚存乞活贼、闯贼未灭,又有西贼崛起,那到时偌大的南朝便是四分五裂的格局。 我大清或许不能入主中原,但是吃下燕云,或是西北一地还是绰绰有余,甚至可以拿下黄河以北之地…… 若是关内混战十余年迟迟不能一统,你与你的儿子还有入主中原的机会。” 黄台吉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说的豪格头皮发麻,浑身冒汗,仿佛有一股热气灌入体内横冲直撞。 原本迷茫的惨淡未来瞬间变得振奋人心。 若是照着这条道路继续前行,他大清还有继续奋斗下去的目标! 豪格感慨真不愧是皇阿玛,哪怕是踏入绝境中的绝境,还能想出起死回生的战略。 可惜天公不作美,皇阿玛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若是老天再给皇阿玛假以十年,大清一定反败为胜入主中原! 说完自己献给大清的最后计策,黄台吉吊在心头的一口气散尽,整个人忽然萎靡下来,好似一朵被人触碰的含羞草。 黄台吉暗叹自己戎马一生,几乎就要实现一生所愿,可是老天偏要与他玩笑,破他入主中原的梦,如同凡人捉弄地上渺小的蚂蚁。 这一切都要怪黑旗营、背嵬军…… “既生大清,何生黑旗……” 黄台吉哀怨地叹出一口浊气,旋即深吸一口气冷气,为身体鼓舞所有勇气,扬鞭抽打胯下战马,马儿呼哧一声飞奔出去。 豪格与其他宗室见状,连忙一踢马肚,紧跟在皇帝身后,马蹄在身后溅起带水泥。 黄台吉好似回到年轻时候,跟着父汗骑着马奔驰在战场上。 他挥舞着马鞭,朝着天空发泄似的吼出最后的呐喊,仿佛呕出他的灵魂,“入关!入关!入关!”三声喝罢,黄台吉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看见远处浮现一个清晰的人影,那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女人抱着不满周岁的孩童,冲他微笑招手,还有其他的女人与儿女站在不远处,甚至还有早已死去的大哥与父汗。 他们站在远处冲着他喊了几句无声的话语,旋即转过身朝着远方快步离开。 别走! 黄台吉伸手去抓,却总是距离亲人慢一步。 他抓啊抓,把所有琐事全都抛在脑后,将灵魂深处的气力都灌注到手脚,终于在下一个百步,一把抓住最爱女人的手腕。 女人对他点头微笑,旋即与他手牵手踏向远方。 行至半路之中,黄台吉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那方才还鞭马疾驰的骑手,早已趴在马背上没了声息,身后的豪格与大清宗室哭喊着追赶…… 随着一阵寒风拂过地上干草,干草左右摇啊摇,发出的窸窣声响犹如谁在唱歌——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黄台吉苦笑着摇摇头,在心中与自己的过往达成了和解,接着牵住女人的手奔向前方停下等候的家人。 这个男人在大金即将崩溃之际登上可汗之位,经过十余年励精图治,将一个部落联盟打造成强悍的封建帝国。 这位亲手缔造强大帝国的皇帝,就连死也是坐在马背上,一直奔向远方。 …… 朱由检从昏迷中苏醒过来,陌生的屋顶映入眼帘,室内静悄悄的,唯有一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这里是哪 朱由检的脑子一片浆糊,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好似吃了一颗产生迷幻的菌子。 似乎是他下床的声音惊动旁侧打盹的人,他看见王承恩一脸茫然地站起身,旋即像是看到宝贝一般,惊喜地迎上来。 王大伴也在身边,难道他二人已经去了阴曹地府 他连忙询问这是地府第几层,怎么不见牛头马面来锁拿。 “陛下,咱们都活着!是李将军率军救驾,打退了鞑子大军!咱们都活的好好的!” “都活着” 朱由检有些难以置信,伸手捏住王承恩的脸颊向外拉扯,只听后者发出讨饶的痛呼声,这才明白自己仍在人间。 他俩还活着! 他已经被大军护送到宁远。 朱由检忽然想起王承恩刚才所说,李将军率军救驾。 “李卿打赢了!”朱由检的声音在颤抖,抬起的手指虚指王承恩的嘴,期盼对方说出更多暖心的话语。 “是啊陛下,李将军以少胜多打退鞑子数百里,阵斩两万三千四百鞑子首级,又是一场大捷!” 王承恩又继续低着脑袋汇报诸多文武报来的细节。 王承恩绘声绘色的表演,仿佛复刻一场精彩绝伦的大决战,说的精彩之处,还会假装自己是威武的大将军高举长矛,将敌人挑翻在地,一会又假装自己是讨饶的鞑子,一字一句尽显怯弱卑微。 王承恩的精彩演绎恍若一枚炸弹在朱由检脑中炸开,闹得他颅内嗡嗡作响。 双手反复握拳松开,朱由检闭上双眼品味大捷的细节,急促地吞吐着呼吸,像是差点溺死的落水者爬上岸边,拼命呼吸新鲜空气驱散窒息感的阴影。 他活下来了,奴酋败了! “好!好!好!”朱由检连呼三声,旋即高举双拳,如同考了满分得到嘉奖的孩童兴奋呼唤,“朕把东虏酋长黄台吉打败了!朕把皇爷皇兄都没能收复的辽东收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朕把东虏都打败了,我大明天下无敌啊!” “陛下洪福齐天,今日收复辽东已是功盖汉唐,天下万民都会传颂陛下的威名……”王承恩挤着五官弄出一抹讨好的笑。 “哈哈哈哈哈!”一想到名留青史,朱由检就笑得合不拢嘴。 忽然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试探性地环顾室内一圈,“朕的心腹爱将李卿何在!他明知敌兵势众,还要冒险救驾!李卿不负朕,朕亦不能负他!快传李卿,朕要当面赏他!” “回禀陛下……” 王承恩将文官告知的消息复述一遍,原来李卿心怀陛下安危,申斥文武把陛下护送回辽西安全之地,自己则带领数万兵马重返辽东,追杀周边地区的鞑子余孽。 只为有朝一日给陛下献上稳定且安全的辽东。 “李卿刚历血战,又要疲于奔命,真是大忠臣啊!”朱由检仰天长啸,眼中泛起热泪打转。 他真的,我哭死。 “李卿为朕效忠卖命,不知付出多少血汗。复辽救驾之功并赏,朕给他一个公爵想必能无人有怨吧!王大伴你觉得呢” “啊”王承恩神情一缩,忙不迭表示自己只是皇帝家奴,不敢妄议朝政赏罚,还是请来诸位大臣共商国是吧。 于是朱由检盛情之下接受了这条提议,宣布在宁远召开一次临时赏罚大会。 即便南路军将士的功劳毫无争议,还是有大臣鸡蛋里挑骨头,表示加封李牧国公爷太过惊骇。 自嘉靖朝以来,以军功封爵的文武官将少之又少。而爵位毕竟是可世袭的,不可轻易赏封出去。 即便有文武可以因功封爵,也要用一些虚衔压一压,以免赏无可赏。 谁料朱由检一开口不是伯爵赏格,居然是公爵,连背嵬军主帅也要加封侯爵。 文臣义正言辞地提出,“奖赏太厚未免大涨武夫胃口,眼下我大明精锐折损大半,几乎无人可用。 关外东虏虽平,但关内流寇日渐做大——闯贼打着‘不纳粮’的口号已夺关中三府,韩王一家被杀。西贼也攻入江西。 无论关外鞑子余党,还是关内流贼四起,都需要仰仗黑旗营、背嵬军两部悍卒。 可若是李将军、章将军日后再立奇功,陛下如何赏赐 赏赐少了,武将心中生怨,徒增不臣之心,若是再要厚赏,难道要给李将军裂土封王吗! 要是给李将军封了郡王,他麾下士卒日渐不满,期盼再进一步夺了这天下,到时陛下还能到哪去 此乃臣的肺腑之言,肯定陛下三思啊!前宋赵匡胤黄袍加身的历史之鉴犹在眼前啊。” 朱由检心中忽然咯噔一下,似乎不经意间打开一扇他一直刻意回避的大门。 又好像是量变引起质变,过去他不想在意的问题,已经严重到他视而不见也无法回避的程度。 无论是黑旗营,还是背嵬军都已膨胀成庞然大物。 朱由检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但终究会陷入“不用他们用谁平贼”的尴尬境地。 用错了督抚猛将又会再败,而大明这座破屋子还能经得起几次大败 可要是继续用此二部强卒,这大明江山迟早变换颜色,不管姓李,还是姓章,都跟他老朱家再无半点干系。 一想到杜家屯上吊的悔恨也许会重演,朱由检便竭力压制对功臣的愧疚。 不是他不想赏罚分明,实在是良将功高盖主,使他不能不防。 于是他这一次妥协了,只给章献忠加从一品的太子太保虚衔,世袭辽阳千户,给李牧加封忠义伯,终身不世袭,世袭锦衣卫百户,年俸一千石。 至于如何处置愈发“膨胀”的二部实力,他还需要好生想想。至少在二部彻底稳定辽东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望着屋外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朱由检心中暗叹—— 李卿,章卿,非朕不信任你俩,而是为了保全你们的性命,不得不为你们考虑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8章 我的世界 第258章我的世界 摘掉游戏头盔从床上站起身,『突破手』扯开床帘,打开窗户透风。 他拿起床头柜的水杯对着嘴唇豪饮一口,旋即发出畅快的低呼声,冲着窗外的朝阳感叹道,“今天又是安宁的一天。” 经过周五晚上畅睡的周六早上,总是那么幸福惬意。 忽然耳边传来手机的提示声响。 突破手顿时眼前一亮。 是一个二次元聊天群的艾特! 他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关于《晚明风云》的录屏剪辑,还是五人共创的那种! 晚明风云已经在明朝历史圈、小众圈大火,但凡有人出新视频,都会被群管理艾特观看。 突破手赶紧把日常浏览的涩涩视频关闭,点开噼哩噼哩。 这次视频的标题依旧朴素:【晚明风云】经费最燃烧的一集:杜家屯决战。 视频一开始就让突破手惊呆了。 灰蒙蒙的战场上,敌我合计十余万大军陆续抵达战场,略显悲壮的音乐在耳边回响,仿佛即将开展一场宿命对决。 古风般的旁白文字点明战前的剧情提要。 满清皇帝包围大明天子,大忠臣李将军冒险率军救驾。 一直关注游戏视频的路人都知道,“大忠臣”李牧是游戏剧情设定的“穿越者主角”,日后迟早要坐江山。 视频刚开始几秒,各种弹幕便满天飞。 “这就是三皇会战!” “优势在我(奉化口音)” “这游戏也太真实了,完全看不见一张重复的脸!这刀甲、布阵就跟真的战场一样。” “这尼玛是游戏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制作电影。” “除了那几部经典战争片,谁有钱雇十几万人当群演啊!” “晚明风云永远的神!” 明清之间的首轮决战打响,首先是观测气球的俯瞰远景,看到一群密密麻麻的“小蚂蚁”狠狠撞在一起。 接着敌我对阵厮杀,被和谐的血水飞溅,这段视频配合的bg非常激昂壮烈,刀枪入肉的近景切换叫人身临其境,仿佛忘记自己可以呼吸。 接下来忽然出现的场面叫人心头一紧。 出场的居然是突破手的角色! “就当是为了兄弟我,对鞑子用重拳吧!” “连第四天灾都不怕,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鞑子,必须出重拳!” “你可是突破手啊!不要停止冲锋,杀啊!” “……” 各位战死的兄弟犹如多彩的替身虚影来到他身边,将手掌按在他拳头上,仿佛给予他莫大的勇气与气力。 他眼角含泪,大吼一声,带着数十名兄弟的英灵替身一起砸下刀柄,杀死了敌人。 “不要小瞧我和兄弟们的羁绊啊!” 甚至角色周围还爆出对应的台词大字,好似致命一击的绝杀技能。 一瞬间视频中挤满了什么“兄弟啊”、“羁绊啊”,“守护啊”,“村里人来了”之类的五彩弹幕。 全网观众的公开处刑! 当时突破手感觉很热血很中二,此刻正被无数网友围观,又觉得特别羞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有种被人当着无数路人的面,大声朗读自己小说的羞耻感。 尼玛的快赔我精神损失费啊! 要求不高,就买个s定制套装,顺带两次套装维修次数就行。 而视频后半段更加精彩。 空心方阵对抗骑兵的大制作,一度让人想起某个外国大制作电影。 骑兵在空心方阵前晕头转向,只能被迫挨火枪的打,最后像是被绞肉机碾碎一般,通过空心方阵后就是损失殆尽。 最精彩的要属东亚的排枪对决。 这一段没有背景音乐,怒吼与惨叫声也被消去,只有环境的寒风呼啸,火枪齐射的砰砰声响。 狰狞的鞑子,坚定列队的游戏玩家,真刀真枪的近身肉搏,为队友抵挡铳弹的勇士…… 随后玩家顶着敌人齐射前进,无数勇士相继倒下,弹幕飘过一连串“勇士”、“泪目”、“前进前进前进”、“冲锋号”、“骑兵连冲锋”…… 当玩家走到极近距离,画面切换至慢镜头,突破手能看清鞑子惊愕、慌张、恐惧表情的变化细节。 直到期待值提到嗓子眼,画面内的所有声音猛地净空,唯有指挥官那声怒吼穿透视频传到现实。 开火! 浓密硝烟喷出,所有敌人纷纷倒下,玩家旋即换上长矛与钢刀,冲上去追杀鞑兵。 “太热血了,给我一把刀,我也要战斗!” “光是看视频都觉得爽,要是能玩上游戏,我都不敢我有多爽。” “给我激活码,我把蓝星全统一!” “我也要打天下,我也要做黄四郎!” 最后镜头缓缓向上移动,大量敌我的尸体倒在地上,渺小如蚁的明军渐渐围杀北面。 视频的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啊啊啊,那种断章的事情不要啊!” “催更!催更!催更!” “看的我又想玩了,晚明风云,启动!” “下一期视频搞快点!” “gkd!” 就连群里网友也都纷纷表示游戏官方太苟了,有这么多游戏视频出来吊人胃口,就是不开全体公测。 “晚上睡觉不影响睡眠就能玩,人生的三分之一都能利用起来,简直爽翻了好么!” “好痒!好痒,好痒啊!这游戏比吸x还要爽!” “求求了,谁卖给我个激活码,没有晚明风云玩,我要死了。” “激活码都炒到几万块一个了,就这还没门路去买!” “谁卖我激活码,谁就是我义父!义父你在哪啊!” 看着群内网友的热议,突破手顿觉一股自豪与优越感油然而生。 作为随机获取激活码的他,不仅仅是超级幸运儿,还手握一枚激活码的兑换权利。 以前游戏不火,激活码价位不高。 眼下游戏大火,激活码跟着水涨船高,官方价格也涨到70功勋点一个。 不过对突破手没什么,70点功勋随便掏。 今天就当一回义父,顺便给开黑兄弟挑一个好帮手。他们“羽林茶话会”也该招点新人了。 “谁想要激活码我有。把你们的资料填一填,有特长的人先得!价格保证公道!” 突破手此言一出,大伙纷纷表示震惊和怀疑。 群里几百人拢共就五人是公认的内测玩家,而突破手长期潜水,偶尔才冒个泡,怎么可能是内测玩家 但也有精明哥们不管真假,已经开始私信突破手报名,甚至还有当场发表情包喊他义父的。 就在突破手欢快收集资料之际,忽然看见群内另一名玩家“灭世王”发言讥讽—— “他这种万年潜水狗,怎么可能有激活码,纯粹骗你们泄露个人信息的,大伙千万别上当,我手里就有两个激活码没卖,你们听我的,我给你们市场价的三折!” 突破手:“现版本一直都是限购一个激活码,你从哪来的两个码你连游戏都没有吧” 灭世王:“说你是云玩家吧,还在嘴硬。晚明风云一直都是能买双码。呵呵,就你这种云玩家,能有激活码卖出来,我直播日三档电风扇,再一边吃自己拉的x!” 突破手当场就乐了,“好好好,要是你输了不认账咋办” 灭世王:“谁不知道我的信誉!说一不二!” 于是双方在各种聊天群、游戏论坛、噼哩噼哩发出对赌协定,同时吸引来大量巴结“灭世王”和突破手的陌生人。 纷纷求着二人卖出激活码,出多少钱都愿意。 突破手精挑细选,挑了个精通各种语言,懂文史,书法还好的“专业大佬”,网名“土豆泥”,头像也是可爱少女风,有点像女生。 不过突破手深知网络性别反转原理,头像表情包越可爱的,越是猛男或肥宅。 眼见对方专业能力强,说话又礼貌,还是二次元群聊过几个月的网友,突破手当场以八折市场价把激活码卖给对方。 土豆泥也不含糊,连打折都不要,几万块说给就给,俨然一副家境殷实的模样。“谢谢!” 土豆泥激活游戏的第一时间没有进驻,反而给打赌群发送一张激活成功的截图,以及隐去关键信息的转账截图,时间就在几分钟前。 “是白银突破手卖给我的哦!” 此言一出,群内网友纷纷炸了锅。 众人纷纷感慨自己瞎了眼,不知群内还有这尊潜水的大神,要是平日里知道维护关系,多“舔舔”白银突破手,这激活码不就是自己的了! “大佬身边有没有兄弟没卖激活码,求求引荐一波!” “俺也要!” “求求义父了!卖个激活码吧!” “灭世王人呢,别人卖的激活码都发出来了,你卖的呢” “卖不出来就要吃x,日电风扇咯!” 突破手直接艾特灭世王本人:“哈哈哈,灭世王快出来开直播啊,大伙都等着看绝活呢!” “别装死啊灭世王,兄弟们还等你两个激活码的截图呢!” 灭世王毫无回应,一言不发地默默退群。 当大伙再去灭世王其他账号、论坛底下刷屏留言,对方居然删号跑路了! 就这还打赌说一不二,纯纯一碰就碎的癞皮狗。 爽! 突破手顿觉一种打脸的快感席卷全身,爽的他浑身一哆嗦。 对付这种造谣又嘴硬的云玩家,就该狠狠打脸。 …… “甭管这傻缺,土豆泥咱们进游戏!” “好。” 土豆泥早在游戏开启前就设置完角色数据。 一人戴上头盔,一人进入高档游戏舱,两人各自进入游戏之内。 一阵游戏载入中的提示一闪而过,『土豆泥』恍若乘上一艘飞快提速的太空飞船向前突进,五颜六色的碎片化作箭矢飞快抛到脑后 随着潜入感的逐渐加深,土豆泥只觉上了高速过山车,心脏加快跳动,一度感知到血管搏动的轻微震感。 无数晚明疆域、战争、礼仪庆典、风土人情的水墨画逐渐填充无色的画面,忽然视野中心的一处视点,仿佛被一双无形之手拉开一团视野圈,军营的大帐闯进视野之中。 土豆泥站在原地,左手一面小圆盾,右手一柄战锤。 半封闭的军帐偶尔会有零散玩家从地底爬出。 土豆泥跟着其他玩家走出军帐,外面的世界顿时豁然开朗。 高耸的辽阳城池坐落数百步外,如同一块方正的石壁。 城外的低矮房屋与帐篷连成一片,好似一处规模庞大的农村市集,头上挂着不同标记的行人来来往往。 有人带着『』似乎是游戏玩家,不少人走路没个正形,要不是走路蹦蹦跳跳,要不是在房屋上跑酷尖叫。 一些玩家头上附带微微闪亮的头衔,什么碎颅者、耐掐王、大明第九勇士…… 有人是无框的农民、樵夫、猎人的职业,应当是普通的npc角色。 大多数人的名字都是绿色,象征着不可攻击。 唯有少数光头发的汉民,或是谈吐朝鲜语的劳工,头顶是绿黄参半的颜色,只要对方意图发起攻击,就会染成黄色,甚至是红色。 忽然一名路人撞到土豆泥的胳膊,后者微微一吃痛,抬头一看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乡民。 随着对方连声道歉,土豆泥摆摆手原谅对方,方才还被黄色渐渐侵蚀的“农民”字样迅速回绿。 “这游戏感官也太真实了吧” 土豆泥顿时产生某种想法,来到一处无人路过的帐屋夹角,拉开裤腰带往里看了看。 怎么回事 土豆泥心说自己一个女生,明明选的“性别女”,怎么胯下有东西,还挂了一截马赛克摸上去没有任何触感,有种你知道有这玩意,但摸不到也看不清。 她明明选的女号,干嘛默认给男号啊 “土豆泥!” 忽然一声呼喊吓得土豆泥浑身一哆嗦,来人的面庞看起来很熟悉。 不正是先前看过火热视频的“中二羁绊哥”吗头顶id挂着『突破手』三个字,甚至还有“黄金突破手”的荣誉头衔。 “你是” “总算找到你了,我是群里的白银突破手啊。” “哇,是你!” 土豆泥只觉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一向喜欢潜水,卖她激活码,又在火热视频里露脸的大神,居然都是一个人! “你小子刚才看什么呢。”突破手一把搂住土豆泥,对方却以不舒服为由将他推开。 “没、没看什么。” “都寄吧哥们,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突破手说,“不过这游戏要买涩涩券才能整点娱乐……不过别怪哥没提醒你,你要是现实中有女朋友、老婆,也是不可能用涩涩券的。” “哦,知道了。” 土豆泥很想询问自己一个女生为什么是男号,但又不想暴露已有的伪装,于是随口问道,“为什么这一路上我没看见几个女玩家” “哦,这是官方的特殊设定——只有安全区和限制区能玩女号,扩张区和危险区只有男号。 比如眼下我们所在的北部战区,属于前线危险区,就算有女玩家,也实际玩的男号。” “原来是这样。”土豆泥心说,自己是不是该换个地区用女号 “让我康康你随机了几条命。” 突破手翻转自己手臂,另一只手指了指腕口,土豆泥按照要求照做,五条复活码赫然映入眼帘。 “我去,你运气真好,一上来就刷了五条命!”突破手惊声低呼,“咱们羽林茶话会就缺你这样的人才!来跟我走!” 土豆泥脑袋还晕晕乎乎的,虽然看了不少游戏视频,但该怎么玩一点头绪都没有。 忽然,十几位握着奇怪小旗的玩家出现,就像热情的推销员一般,簇拥在两人身边,纷纷推销自己所在的“同好会”,或者说非强制性公会。 新玩家就是紧缺的资源。 既能给各小队补充人力,又能提高知识储备,万一招个专业大佬进来就发大了。 于是各小队、同好会一见到明显的新人打扮,就像一群饥渴的饿狼扑过来。 “诶诶诶,打住!”突破手把手一挥,接着揽过土豆泥的肩头,一副宣誓主权的威风模样,“这兄弟是我徒弟,你们别来烦他!徒弟你说是吧” “嗯嗯,我已经加入公会了。” 土豆泥出言附和,毕竟师父是卖她激活码的“恩人”,跟着熟人混,总比在陌生人那坐冷板凳强。 “淦!又被人抢先了!” 招新的兄弟悻悻离去,但瞧见新玩家出现,又会一窝蜂扑过去,好似一群急着抢新闻头条的忙碌记者。 眼见竞争者离开,突破手继续领着徒弟前行。 待走出相对拥挤的“闹市区”,突破手递出一根望远镜供土豆泥欣赏真实的历史画卷。 远处的百姓与玩家相互配合着修建新的房屋,一片片村落沿着官道拔地而起。 用木栅栏圈起来的临时兵营间隔连绵十余里,每一个兵营有着数百至上千新兵不等。 透过栅栏的缝隙,土豆泥能看见数十名玩家带领着npc进行着军事训练,甚至能听见模糊的呐喊声。 叉!插!刺!扎! 而不同兵营的训练风格也不同,有的是干脆利落的喊杀声,有的是大喊风!风!风,恍若横扫天下的老秦人再临。 师父解释说,这些是不同公会出身的练兵教官。 虽然大伙打仗是在几个统一的战团下接受指挥,但在非战时都是以“同好会”、“公会”之类的小队开展任务。 尽管文化风格不一样,但都是按照引导人结合时代编练的步兵操典在练。 更远的大地奔跑着数千骑兵,一会结成骑墙阵型发起冲锋,一会分散成小队相继劈砍沿途的稻草人与木靶。 “光看视频觉得很酷,身临其境感受数千骑兵冲起来,竟然这么震撼!”土豆泥一脸的崇拜与敬畏。 “谁说不是呢,那是引导人最近新编的直属骑队,无论是待遇还是战马都用的最好的。” “这片广阔的大地都是我们自由发挥的舞台么”土豆泥双眸闪烁着光。 “没错只要你攒下足够的勋位,日后打到海外去就有机会拿下一块属于你的封地,你在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土豆泥不禁开始畅享未来,想象一片安静祥和的庄园,雇工们为她干活换取报酬,而她也亲自参加劳动,在午后的遮阳伞下,喝着下午茶,欣赏着自己庄园的领地,牛羊在草地缓缓移动,乐师奏响的音乐在耳边回荡…… 忽然一发绿色信号烟雾冉冉升空,紧接着是几发升空炸响的信号箭。 “哇呀,你运气真好。”突破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大舞台,“刚进入游戏就赶上庆功大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9章 人心 第259章人心 活着的生者应该嘉奖升官,死去的勇士也该一同参与“庆祝”。 『土豆泥』跟着师父融入移动的人群。 在持械兵士的维护下,人群的秩序井然,没有前往不远处的大舞台,反而径自走向辽阳城的数里郊外。 那里竖起一块方形石碑,碑文写着辽东沦陷的时间,无数大明军民经过十余年的艰苦奋斗,终于顺利收复沦陷地。 死者的尸首逐一掩埋,同一个小队的死者紧挨在一起,半嵌地底的墓碑写上他们的名字。 有些死者出身辽东,其家人早已被鞑子杀绝,有些死者仅剩下战友当家人送葬,还有的家人与战友也都死光,就连他们的名字都是“狗蛋”、“二娃子”这样的外号、贱名。 也许历史上他们已经被尘土所淹没,但从今日起,他们的名字将永远铭刻在墓碑上,跟随那块方正的石碑一起与国同休。 十余门同一口径的小炮被推到墓地旁,炮口对准遥远的北方。 没有哀乐,没有铜锣,仅有一些闻者落泪的啜泣声。 尽管『土豆泥』知道这是一款游戏,也不免被极强的哀伤氛围扯进去,深深感到一股悲伤环住双臂。 她想到那些为国战死的烈士,忍不住张嘴发出呜咽声音,却发现自己被噤声了,甚至就连身体动作都没法大幅度变动。 悲伤的情绪散尽,土豆泥忽然意识到自己进入了身体硬直的“过场动画”状态。 难怪她听不见其他玩家的声音。 还好自己穿着还算得体,其他玩家就糗大了—— 有的人大冬天就穿几件裸露的短衣,好似要参加冬泳比赛。有的人一身兽皮,活脱脱的维京人“入侵”,还有的人穿着木头制作的宽大“战甲”,让人以为是某锤世界乱入。 你们这群沙雕玩家,能不能在过场动画的时候穿得像个人好好的送葬氛围都被你们给“败坏”了。 “闭上眼睛,让我们为牺牲的勇士默哀……” 一位声音嘹亮的老哥透过传声筒大声说道,所有士兵与百姓相互传递话语,接着闭眼低头,在心中回想自己与家人经历的过往。 直到默哀时间结束,一阵阵富有气势的军号吹响,指挥炮手的军官劈下如矛笔直的胳膊,“为死去的勇士献上礼炮!” 十余门火炮一起发出炮响,轰隆一声犹如晴天炸雷。 “装弹!”火炮军官的吼声一如既往的响亮。 炮手们动作娴熟,配合默契,每一门炮的装填手都像事先预设程序的机器人,一板一眼,整齐划一。 “开火!” 第二轮礼炮发射,轰隆的响声向四周传开…… 数轮礼炮过后,一辆辆辎重大车被牵引过来,士兵们从车上卸下一袋袋粮食送到遗属手中。 尽管这份抚恤待遇没有按照黑旗营标准来算,但还是给遗属们逐一分发十五石粮食。 由于辽东刚刚收复不久尚不稳固,还有大量边境堡垒尚未夺回。生产与商业秩序一片混乱,所以分发的抚恤金更多偏向粮食实物,而非银钱货币。 若是内地士兵战死的,黑旗营也会代劳,把抚恤送回他家里。 若是实在没有亲属的,会想办法给他过继一位孤儿,延续他的香火。 而那些得知家人战死的遗属并未伤心太久,辽东的奴隶生涯早已夺走他们的情绪波动。 与其溺死在悲伤的泥沼,他们更愿意收下粮食,一步一个脚印迎接明天。 在近前送葬的玩家、士兵一片寂静,遗属们忙碌领取粮食回家,但是更外围的围观百姓却觉得非常稀奇。 他们觉得葬礼如此隆重,死的肯定是一些将官,亦或是那些大帅们的心腹亲兵。 “听说不是,都是些穷汉子、小卒子。” “小卒子也这般隆重以往死个丘八,上面能发二两银子的抚恤都算青天大老爷了。” “我一个屯堡同乡的亲戚就是当兵吃粮的,说是杀鞑子的时候战死了,也算是为复辽献了一分力了。” “死了家人还有二十石粮食拿,又是奏乐又是点炮的这般气派。大伙日后看见这石碑都会记得他的名字,真是没白活一场。” “是啊,我原先是直隶人,村里的大户死了送葬,就雇了些乞丐撑场面,哪有这些悍卒给你吹拉弹唱的气派——瞧瞧人家的精兵,啧啧,跟一棵棵树一样站的笔直,真神气,走起来路跟钢棒砸地似的砰砰响。” “真的只死了一些小卒子” “千真万确!你瞧那些领了粮食的遗属,哪个不是破衣服的穷苦人” “还真是啊。真闹不懂这帮将爷,一人二十石,这死了不少人,不知道发出去几万石了。自己留着几万石天酒地多好啊。” “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一位破落的老书生点出。 “收买人心又如何说明人家看得起咱,愿意收买。实打实的粮食发下来,总是活了几千户人家,总比以前官府一毛不拔,不稀罕收买你心要好。” 外围的百姓小声争吵着,葬礼结束的军民则收队向着城外大舞台移动。 死人的功劳被永远铭记,而活人们的功绩也需要认可。 天空的蓝天白云隐藏到幕后,明亮的繁星随后登场。 舞台周边十余堆篝火逐一引燃,照得城外舞台亮如白昼。 台下一排排长桌摆放酒菜,被选中的上万明军、玩家列席其中。 每一位累积高功的勇士,都会分发相应的银钱奖励。 若是留在辽东的兵丁就多发实物,若是要跟着李牧返回关内的,就多发银钱。 看着手中、脚边堆放的奖励,无论辽兵,辅兵,还是其他序列的明军不禁热泪盈眶。 过去努力就有回报只是一句空话,全靠上官有没有良心,一旦碰到个贪腐坏老爷,该赏的功劳那是半点都没有。 在今天,李大帅亲自监督放赏,任何人皆可得到自己应得的份额! 什么叫久旱逢甘霖,这就是了。 有功之人才会得到一枚银质的纪念勋章,由李牧亲自给他们戴上。 在数十精锐的簇拥下,李牧昂首挺胸走向舞台,军号与战鼓声交错奏响。 台下的玩家包括『土豆泥』投去注视的目光,台上等候颁奖的士兵们则看着李牧。 许多玩家与士兵都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常胜将军李牧。 李牧长的比一般士兵要高大,穿着一身亮眼的甲具,胸口挂着几枚金色、银色的勋章,仿佛天生贵胄。 他脸上挂着宽容的表情,向着台下的观众挥手,旋即向着台上的士兵点头。 将士们都被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攫住了心。 这可是带领他们打败鞑子主力的李将军啊! 他竟是这般年轻又平易近人,就好像邻家威猛高大的小伙捧着礼物上门拜访。 若没有经验丰富的良将指挥,他们不知道得牺牲多少人才能赢得胜利,甚至还可能打输决战,沦为鞑子的阶下囚。 比如护送皇帝的兵卒,明明拥有数万兵卒,就因为仓促出击,又指挥失当,所以损失惨重,更有数万俘虏在胜利前夕被敌人屠杀。 多亏了李大帅,他们才能活着夺取胜利,拿到公平的钱粮奖改变自己和家人的生活! 而李大帅贵为平贼将军,也没有鄙夷他们这些丘八的意思,丝毫不在意上下尊卑,亲自为他们一点点别上勋章。 感受着别章传递过来的轻微触感,小兵顿觉一股热流从胸口发端涌向四肢,浑身都热乎乎的,足以对抗冬季的寒风。 他眼含热泪,喉咙不由得发出混杂哭腔的低喝声,“我永远忠诚李将军!” “我相信你的忠诚!”李牧拍拍对方的肩膀,前者高挑的个子高过小兵半个多脑袋。 小兵感到一种强烈的幸福感犹如篝火的光芒,笼罩在他心头,使他头晕眼。 此时就算李大帅要他跟着杀尽一切不臣之敌,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当普通士兵的授勋环节结束,随之而来的是游戏玩家的十佳小队环节—— 『土豆泥』被突破手领到羽林茶话会的长桌。 每个玩家的方桌都由自己烹饪食材,而羽林茶会会分配到两桌。 就连名义上的背嵬军主帅章献忠,也跟羽林的大伙同处一桌,惹得土豆泥内心大喊——这就是热门视频里经常出现的“章大帅”!对方居然是师父的公会老友! 土豆泥不禁感叹,师父究竟还藏着什么惊喜、秘密她不知道啊。 土豆泥借着师父将她介绍给众人的机会,逐一跟公会成员打着招呼,也很快理清小队的人际关系。 黄子龙,吕小布,刘长生,阿杰,突破手…… 这些人里有活宝,搞怪达人,滑稽军师,先锋莽夫,骑射老手,还有两位深藏不漏的大厨…… 而章献忠就是大厨之一,还是不怎么爱说话的闷葫芦。 土豆泥微笑着对他们逐一招呼,旋即举起一杯果酒啜饮一口,味道还真不赖。 “告诉你个秘密,其实章献忠这小子用的是少女粉滤镜……”『姜小白』凑到土豆泥耳边小声低语。 土豆泥闻言微微一愣,旋即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章献忠。 虽然土豆泥初来乍到,也知道游戏的滤镜皮肤是怎么回事。 更不要说连女孩子都不一定会用的少女粉滤镜。 一向沉默寡言,在热门视频里以酷哥露面形象示人的大佬,居然是喜欢少女粉的猛男! 简直太反差了! 惹得土豆泥差点一口喷出果酒。 “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姜小白』说,“章献忠还以为自己藏的很隐秘,冷漠酷哥人设稳稳的,其实队内不少人都知道了。” “明白,明白。”土豆泥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抿嘴做出一副我懂得保密的神情。 热闹的音乐忽然奏响,大嗓门的主持人高呼第一支小队登场—— “快快快!小队结算要开始了!”吕小布敲打着木桌,一脸期盼地指向舞台。 第一小队是“战锤公会”,数十名身披臃肿“战甲”的玩家踏上舞台,引得一众普通人发出惊诧的低呼,跟在后面的是一群不同服装的“凡人辅助军”。 有人是紧身的军服,有人佩戴“防毒面具”,还有人穿戴着“奇怪背心”裸露健硕的肌肉,手持两把木质的现代步枪。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seaoftranquility的结算音乐响起,他们从舞台后方一路走到台前,旋即身体斜侧三十度站立,颇为帅气地环抱双臂,那一脸骄傲的表情仿佛在说—— 小样,羡慕么 凡人辅助军则举起木牌从舞台前的空位走过,牌上记录着小队至今获得的荣誉。 李牧打个响指,便有不少助手端着圆盘上台,盘中装着勋章与其他小体积奖品,珍贵的s服定制套装由李牧亲手递交。 至于系统的奖励则直接打入玩家的个人仓库。 当道具到账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数十个猛男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好耶!” 台下的士兵却显得格外担忧,生怕数十名“巨甲兵”跳下来把舞台震塌。 第二支小队很快被呼唤上台。 这些人披着覆盖半身的厚实斗篷,恍若一群行事诡秘的奇幻巫师。 “哈!” 队长忽然大喝一声,数十名玩家抓住斗篷朝天抛飞,接着举起长杆的“魔杖”朝着天空喷出“小火球”,惹得士兵发出一阵惊呼。 似乎是为了冲淡“戏法”带来的惊慌感,这数十人纷纷掏出小零食、小礼包朝着台下丢去,好似热闹的婚礼现场,给来客发点礼包分享喜气。 “噢噢噢!”士兵们心中的惶恐瞬间打消,或跳起来,或蹲下去“抢夺”台上抛下来的小礼物。 随后数十名玩家用火把点燃“魔杖”的两端,开始飞速转动两端燃火的长杆。 数十根飞旋的魔杖越来越快,恍若一个个耀眼的火圈。 原本第二小队的表演还有几个环节,却被负责安保的玩家以“火焰太危险”、“别烧了舞台”为由提前请了下去。 巫师小队一边被迫下台,一边还不甘地低吼,“我还没演完呢!” 第三小队显得规规矩矩许多,全员皆是战国秦兵的打扮,一边用老道的秦腔唱和,一边跳起粗犷却豪迈的西北民舞。 随着小队结算完毕,热闹的音乐会开始。 各种古今中外的乐器一轮接一轮,你方唱罢我登场,烟适时地爆发喷出在空中爆开一朵朵五彩的。 附近燃烧着篝火,舞台周边响亮着庆功的喜乐,土豆泥看着捧在手中的酒杯,忽然有种自己在户外与好友们宿营的放松感。 又仿佛回到苦中作乐的中学时代,那是寄宿制学校在国庆长假前夕举办的热闹晚会。 全校师生坐在操场上,看着灯光闪烁的大舞台走过一个又一个表演才艺的同学。 烟在头顶盛开,她跟同学们坐在台下喝着饮料,吃着零食,感受着长假将近的幸福感一点点逼近。 有悲伤泪水,有欢喜笑闹,还能叫人联想到过去的学生时代…… 哎呀,糟糕。 土豆泥心说真是不妙,这才刚进游戏半日,就感觉身心都被这种热闹暖心的氛围俘虏了。 这“烂”游戏真害人,要是害她一直沉迷下去,怎么付得起责的! 连来自现代的玩家都挡不住“攻心”策略,别说这些身在古代的将领兵士。 一名兵士借着酒劲,趁着氛围,高举手中的碗杯,好似发誓一般大吼道,也不知是谁有意安排的托,还是抒发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永远忠诚李大帅!”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举起酒杯对着远处的李大帅深表忠心。 要不是有旁人即时阻止大逆不道的话语,怕是有人要把“李大帅万岁”的口号喊出来。 …… 盛大的晚宴结束后,陈景和几乎一整晚都没睡好,一种不知道是害怕还崇拜的感觉充斥着心中。 李都督在收买人心,更在收买辽人的军心、挖背嵬军的墙角,甚至连百姓的心他也要。 而李都督谋取人心的办法更有效,任谁跟他相处一段时间都会被蛊惑拉拢。 陈景和自诩看遍官场黑暗,给朝廷卖命的时候心里只有盘算利益二字。 可是给死者送葬的一幕却让他感动的莫名想哭。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流程,给遗属发放的粮食也不算多,让战死的有功者青史留名也是朝廷做过的…… 但在李都督手里组合起来,却有种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奇特效果。 陈景和觉得是李牧本身就站着大义,平贼,杀虏,冒险救驾,收复辽东…… 这一桩桩摆在任何人头上都足以称得上是英雄好汉,但李牧一人就全包圆了。 一位正直英雄做送葬、抚恤,别人会觉得这是真情实意,叫人专注于情绪宣泄。 可要是贪官污吏平时里盘剥百姓没够,却搞这一出送葬,别人只觉得是作秀,满心只有厌恶。 他不禁感慨,李牧此人年纪轻轻,掌握的一套攻心之术简直到了妖孽的地步! 自己明明已经投靠背嵬军,却忍不住产生动摇,仿佛要被“牛”走一般。 若是没有背嵬军的存在,他或许愿意跟随李都督南征北战,哪怕最后愚忠朝廷而被赐死也值了吧。 但现在他已经投靠了背嵬军,投靠了章帅,何帅等人,不能再“事”二主。 更何况李都督是忠诚朝廷的“忠诚派”,双方不是一路人。 辽东周边地盘还未彻底收复,朝鲜的鞑子还要派兵去剿,估计还要数个月才能稳住辽东。 到辽东稳定之时,李都督估计早已“魅惑”大量军民,他背嵬军就算想反,也绕不开这位愚忠朝廷的大忠臣。 趁着现在还未出兵周边地区,他要劝谏背嵬军大帅们早做打算,最好把李都督劝回关内,以免夜长梦多。 不行! 现在就去拜访章大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0章 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 第260章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 天刚蒙蒙亮,他就换上一身便服,迅速前往章大帅所处的兵营—— 『章献忠』身为背嵬军主帅,不住在安全的衙门里,反而时常跟一些说不上名字的小卒子混在简陋兵营。 尽管与兵卒同吃同住有助于提高军兵士气,但在收复辽东之后,遍地弥漫着“功高盖主”氛围的当口,大帅一人安危关乎上万兵士的前途,也该惜身谨慎一些才是。 当年袁崇焕带着亲兵直扑皮岛,拔出宝剑说出一通罪行,就给毛文龙杀了。 毛文龙一死,东江镇副将们登时群龙无首,短短两年就在内斗、反乱中几乎消亡。 陈景和不想看到背嵬军也落得内斗、自毁的下场,说不准鞑子余党会因此卷土重来。 黑旗营战兵接管了城防巡逻,一队队巡逻士兵不断从身边掠过。 在这种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巡逻的岗哨也只是撤销了一小部分。 奇怪的是巡逻队的头目都认识他。 按理说这种小军官不该知道他是谁,瞧他一身便服,只该当他是匠人,或者士兵家属才对。 陈景和深知这些战兵并非精锐。 久经战阵的宿将都能感知到若有若无的差别—— 真正的黑旗营精锐随时散发一种“放荡不羁”的轻松感,什么事都能手拿把掐,对生死大事也不放在眼里。 就像在舞台上表演一出戏剧,轻松自然,哪怕死了,也只是节目效果,并不会真的死去。 看来是李都督使了某种法子。 比如给每一位“旁系”中上层军官都画了画像,使得黑旗营将士熟记,以便精准掌握每一位“不稳定因素”的行踪。 真不愧是李都督。 二十岁出头恍若有十年军事经验一般,外松内紧,叫人不由得叹服。 感叹李都督手腕老辣,陈景和迅速赶到章大帅所在的兵营。 大帅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开始每日必须的晨练活动—— 背嵬军将士们的晨练活动以“小队”为单元,少则数十人,多则二三百人。 有的整齐划一打着太极拳,或是耍着太极剑,口中念念有词。 有的开始维护自己的“战甲”与衣服,古今中外的套装皆有,有许多陈景和一辈子没见过的东西。 有的围坐一圈喝着早茶分享近期的各地见闻。 满口皆是词汇破碎、词音朦胧的句子,说话说一半就停住,接着跟上完全没逻辑的后半句,又像是在说陈景和完全听不懂的方言,比如粤语、吴语、湘语…… 陈景和基本在北方活动,根本不知道南方各地方言的区别。 他也很奇怪,背嵬军大多数是辽东籍兵丁,怎么还有那般多南方人,连朝鲜人,东瀛人,泰西夷人,“未来人”,“科幻人”也有。 也难怪少数人的语言和服装稀奇古怪。 不过这种“大杂烩”的情况在军中并不奇怪,以前刘挺老将军就喜欢收集各路兵卒——苗兵,鞑子兵,日本兵,朝鲜兵…… 不如说这是背嵬军的特色,不得不品尝。 由于他是背嵬军老熟人,说话又好听,于是很快被玩家带到『章献忠』所在的营房。 陈景和一进门就看见章献忠,安陆山,黄朝,赵匡莽,何鲁司,阿巴顿……等等大帅副帅们围绕着一个方桌站成一圈。 眼见闯进门的同属“腐蚀派”的武将,他们也就毫不避讳,继续摆放兵棋。 方桌上摆放一幅地图,那地图西起京师,中连山海关,一直延伸到辽东朝鲜,许多兵棋都摆放在辽北,辽东,朝鲜之地。 陈景和只是瞥了一眼便猜测到,大帅们是不是要对盘踞朝鲜的鞑子动手了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甩出脑子,他一见到章献忠便单膝跪下去,开门见山道,“还请大帅屏退左右。” “无妨,都是自家兄弟。” 章献忠轻松写意地摆摆手,其他副帅也都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陈景和一咬牙说道,“吾知诸位将帅心怀大志,早有‘建功立业’之心,但今日收复辽东已是功高盖主,又有愚忠朝廷的猛将李牧在旁监视。 朝廷赏罚不明,昏庸无道。对忠臣苛责,对奸恶妥协,已是天下皆知的事。 若是朝廷忌惮大帅兵权,效仿当年袁崇焕杀毛文龙之故事、擒杀大帅,我背嵬军必将四分五裂被朝廷挨个收拾,到时候兄弟又要颠沛流离,被朝廷用完即弃。 吾死心塌地投靠背嵬军,早已将家中妻儿托送到旅顺交给背嵬军手中,将士们的性命早已系于大帅一身! 恳请大帅为您个人安危计,为背嵬军将士计,为辽东将士的荣辱计,小心提防朝廷早做谋算。 李将军是朝廷死忠,终究是个隐患,不如赠其大量金银珠宝劝其离开辽东,他麾下士卒皆是关内士卒,久离乡土想必已有思乡之情。 只要强军离去,辽东就是我背嵬军私镇,大帅便可试探朝廷。 无论选择侵吞朝鲜,还是夺取辽西皆可坦然决之。待夺取辽东全境,经营一年半载筹集粮草军械,整个天下都将成为诸位大帅的私有之物!” “照你这么说,办一场酒宴做掉李将军本人,吞并黑旗营所部,才是最快最有利的法子。”『安陆山』出言试探。 陈景和闻言抬头瞧了那人一眼,旋即如同挨骂的衰小孩一般缓缓低下头。 “以末将所见,李牧其人百战百胜,眼下又立复辽、救驾大功,人望、军心、民心系于一身,冒然加害之,只会招来天下人唾骂。 我深知背嵬军兵强马壮,将士悍勇,但亦要坐在大义上,叫天下人敬服才是,否则人心不服,天下难定。” 陈景和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不杀李牧有两层思路。 于公,有他所说的大义名分,亦有李牧军事部署外松内紧的原因。 设宴伏杀的概率不大,甚至可能被李牧提前探知。 要知道李牧黑旗营有两万余战辅兵,又间接控制着保定、南直、山东兵马,真要闹僵打起来,背嵬军再凶猛也不一定打得过。 况且李牧眼下的声望与背嵬军不相上下,很难说底层军民会帮谁。 于私,李牧虽然是愚忠朝廷的大忠臣,但毕竟为人行的正,叫人实在不忍心加害。 如若可以,他宁愿在战场上堂堂正正打败黑旗营,也不想在暗地里将其害死。 当然,陈景和也知道这是一厢情愿。 黑旗营与背嵬军都是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精锐老兵,若不弄死潜在敌人的主帅,双方内战拼杀起来,那便是地动山摇、山崩地裂,会死更多无辜的人。 一人与数百万人的性命,孰轻孰重呢 旁听许久的『章献忠』忽然开腔,“你知道还有谁的家属已送到旅顺” 陈景和微微一愣,没想到大帅不问“鸿门宴”,也不谈辽东布局,竟问出这么一句 陈景和转念一想就恍然大悟。 家眷是将官们的软肋,若是这边举旗反明,那边的家属就被朝廷拿为人质,背嵬军士气势必受到影响。 而底层士卒们穷得叮当响,几乎没人成家。 反倒是打回辽东屡立战功,又有赏罚分明的上官监督发赏,手头积攒不少钱粮物资,不少将士在最近一段时间成家立业,把家安在了辽东故乡。 这是大帅在关心将官们的安危! 只要家人都偷偷跑回辽东,将士们便再无后顾之忧,大帅此言难道暗示已经下定要反的决心了吗! 陈景和顿觉一股豪情填满胸腹,双手兴奋地颤抖,“大多记得。” 他在心中追加一句,不少将官是他与其他“腐蚀派”暗中“拉拢”过,并成功的。 “那就把武将的名单写下来。” 『章献忠』话刚说完,何鲁司便转身前往内屋取来纸笔。 随后章大帅又补充一句,还在辽阳的,都在哪个兵营,哪片坊区居住,也都要一一写出来。 “明白。” 陈景和顿觉有些疑惑,若是大帅想召集“忠臣”人马前来议事即可,没必要写名单…… 哦对了! 眼下城防、巡逻皆在黑旗营掌控之中,就算是军事会议的名义,也是李牧这位大佬才有资格组织。 大帅要是暗中串联“反明志士”,很可能被大忠臣抓到把柄,将他们一网打尽。 所以才要写名单逐一去联络,以免失密。 古代不知多少密谋皆因失密而惨败。陈景和浑浊的思绪瞬间变得清朗,难怪别人能当大帅呢,统管全局的战略思维就是比他想的周到。 他顿觉文思泉涌,疯狂写下自己所知道的相关信息。 当他一口气写完大量信息后,诸位大帅副帅立刻拿上稿纸瞄了一眼,似乎觉得难以背诵下来,便将稿纸塞进怀中、衣袖。 “我们出去办点事,你在这不要走动。若是有人来召你,你就老老实实跟着走……” 留下这样一句话后,十余位大帅副帅们走出营门。 当所有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陈景和才回过味来。 有必要这么急去联络名单上的兄弟吗,而且大帅副帅们一起行动,也太过招摇了吧 尽管太阳渐渐升起,街面上的巡逻逐渐减少,但十几位背嵬军高层一齐行动,要是不小心暴露踪迹可就全完了。 还是说这是以“乱变”应“不变”,发挥背嵬军自身的奇特属性,使得李将军不会产生疑心 也许是了。 眼下到了背嵬军全员的活动时间,大量“奇奇怪怪”的士兵都要在城内外造作,就像细作混入闹市区,越热闹才越安全。 那大帅的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有人会来召他 难道是想即刻联络大量反明将领,召集他们的亲兵,在极短时间内凑齐上千精兵发动兵变 会不会太急了 而且在闹市发动兵变也容易受到阻碍,前后逻辑完全不符。 陈景和感觉自己脑子要坏掉了,越想越复杂,索性放开大脑啥也不想,大帅要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果不其然,一段时间后,十名全副武装的战兵踏进营地召唤他陈景和。 “请问是陈副将么” 虽然这伙人很有礼貌,但浑身散发的精神气颇有黑旗营、背嵬军精兵的感觉,透着若有若无的游刃有余。 “是我。” “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奉命将陈副将安全带到指定地点……” “指定地点” 陈景和没敢多问,也不敢擅动。 虽说这些人应验了大帅“召人”的话语,但他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自己人”,于是老老实实随他们离开。 只是走到一半,陈景和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们朝向的街面指向辽东都司衙门,全城军队有谁不知,李都督本人就暂住此处。 这些人是李都督的黑旗营战兵! 难道是李都督发现他们串联谋反,所以抢先发难要把他们背嵬军势力连根拔起! 陈景和心头一沉,全身如坠冰窖般感到一阵刺骨寒凉。 忽然在一处十字街口处,他看见好几支“护送队伍”簇拥着熟悉的面孔,都是与他同一阵营的“腐蚀派”成员。 甚至有些他刚刚透露给背嵬军的中层将官。 他们间隔着“护卫”互相对视一眼,旋即落寞地低下脑袋。 原本隐秘的“反明志士”被武装人员一同押送,纷纷明白自己的“意图”暴露,即将面对忠臣的制裁。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 大多数人都没来得及披甲,连一把备用的小刀都没有。 赤手空拳对抗十余名身披重甲的黑旗精兵,想想都知道这是螳臂挡车,自寻死路。 望着越来越近的都司衙门,陈景和顿觉鼻口呼吸的节奏变得沉重急促,胸口堵塞一般难受不已,血管麻麻的,四肢变得酸软无力。 眼前渐渐被黑雾所笼罩,原本清明理智的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他要被……处死了吧 为国征战数十年,好不容易收复故土享受几天安生日子,未来就要建立一番丰功伟业,就这般暴露在胜利的黎明前。 这时他才意识到在大人物面前,自己只不过是轻松捏死的小蝼蚁。 他忽然十分想念之前的相对安宁。 若是没有屡受打压的不甘心,没有故乡沦陷的屈辱,就这般浑浑噩噩的活下来,说不定能蹭到复辽之功。 然后封妻荫子,升官发财,老老实实待在辽东做一个大忠臣直到老死。 唉。 陈景和哀叹一声,这都是命啊,不仅仅是自己的家人亲戚,就连那些与他一起并肩作战过的老兄弟也全都完蛋了吧。 谁叫他心中的不甘与屈辱交织,一心想把明廷的庸碌诸公统统拉下马来呢。 陈景和到了。 他与其他十数位“意图谋反”的中上层将官一起,被黑旗营精兵押送到衙门大堂。 “章大帅!” 忽然一阵哭嚎声响起,陈景和与其他后来的“叛将”循声看去,没想到章大帅也被“抓”来此路,就连何鲁司、黄朝等人也在此处。 大堂周围围拢着数百名身披重甲的猛男,一看就是能一打十的猛男。 还好周围的护卫不阻止他们互相接触,几名将官哭嚎着噗通跪在章献忠身下,大吼着自己不中用,连累大帅受到牵连。 陈景和也凑上去。 可看到大帅那一双毫不畏惧的双眼,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连连懊悔自己不该鲁莽行事,辽东都已经拿下了,为什么不能更稳妥一些,等到更合适的机会再与大帅联络呢 非要急吼吼暴露行踪,使得李都督生疑,最后牵扯到所有人。 这下好了,背嵬军所有“反明派”被李都督一网打尽,再被李都督完全吞并…… 陈景和只觉心脏一阵绞痛。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第一次有了想效忠的主公,有了并肩作战的黑旗营战友,大伙一起携手击败鞑子收复了辽东。 这几件快乐事情重合在一起,本该给他带来更多的快乐与成就感,得到的本该是更加耀眼的辉煌人生。 可是为什么,两部为天下付出无数血汗的刚猛义士,没有携手推翻腐朽的明廷,反而要落到自相残杀的悲惨境地呢。 为什么义士要互相厮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一众大小将官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似在演高质量苦情戏,甚至有人把眼泪鼻涕不小心蹭到章献忠裤腿上。 反而是章献忠、何鲁司一众大帅处变不惊,一副死又何惧的坚定模样。 没想到大帅们临死之际还能如此坦然自若。这把将士们感动够呛,对自己无能庸碌更加懊悔自责,恨不得替大帅们受死一万次。 这时一位披甲精兵抬起双手,摆出一副拿捏着某种机器的姿势开始工作。 他用将士们都听不懂的粤语解说道——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背嵬军将士密谋暴露,深陷灭族危机,这时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男人忽然登场,高唱一声岂不闻天无绝人之路。 眼前的事态发展超出众人意料,但却在情理之中。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随着这名精兵说完,另一员精兵大声低喝一声,“咔!小篇章辽阳绝境圆满成功!” “都小憩一会,马上要开拍下一个场景!” 此言一出,被捕的辽东将官皆是一脸茫然,原本凄惨懊悔的哭声戛然而止,都不知道这些行事奇特的甲兵要干什么。 这时一位手持场记板的甲兵来到堂后小门,对着门前空气猛地放下木板。 “开始!” 只听一声咔嚓脆响,数十名充当“绿叶”的甲兵,围拢在门前四周,后仰着身子,双手比划着翻动作,异口同声的大声呐喊—— “有请真正的主角登场!” 此言一出,堂后的小门打开,一位身披重甲的大帅在数位精锐的簇拥下走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1章 震惊,他居然是 第261章震惊,他居然是 多种乐器同一时间奏响,仿佛某系列赌博电影的压轴大佬登场,主角隐藏在数十名甲兵之内,甲片摩擦的声响此起彼伏。 他们走的很慢,像是刻意进入慢动作。高举“镜头”的甲兵随着队伍缓缓移动。 直到众星拱月的主角坐上主位,甲兵护卫呈扇形向外散开,陈景和等人这才看清主位上的人。 那是大明当前立功最多,升官最快,最年轻的统兵大将,麾下敢战精兵无数—— 河南总兵、左军都督府左都督、挂平贼将军印总兵官。贼寇鞑虏、叛兵内奸的天敌,整顿山河的耀眼将星,简在帝心的大明忠臣。 他就是李牧,是背嵬军将士们这一辈子无论也跨不过去的高山。 陈景和没懂“真正主角”是什么含义,只知道李牧登场就是他们这些“反明叛徒”的末日。 “既然事已败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一位辽籍将官梗着脖子,凑到章大帅身边。 “李将军屡战屡胜,我敬你是条汉子,是个英雄,但你拥有一身傲人本领,却情愿为朱明效死,我真为你黑旗营将士感到不值。” “就算你把我们杀光,这朱明江山也长不了!” “我们与大帅们一同赴死,黄泉路上也有伴了!哈哈哈!” 其他将官也纷纷聚集到章献忠等人身边,一群人昂首挺胸,再也不惧死亡。 “都叫你们说话别用有歧义的词汇。”一名正在拍摄的玩家举起右手指指点点,“那谁背嵬军的将官,来句意义明确的话。” “属下章献忠脱离黑旗营多时,今日携背嵬军将官重回黑旗营建制。我镶黑战旗终与黑旗合二为一!我代背嵬军全体将士向大帅问好!” 章献忠双手抱拳,冲着主位上的李牧单膝跪地。 “参见大帅!”何鲁司一干副帅也跟着单膝跪地,冲着李牧行礼。 随着耳边传出“功勋值到账”的提示音,周遭一圈的黑旗营“甲兵”也都单膝跪下,齐刷刷的甲胄刺啦声犹如战鼓擂动。 而李牧左手边的墙檐下放着一个蒙着黑布的大家伙。 “参见大帅!” 异口同声的低吼声震得陈景和等人不知所措。 什么情况! 好端端的捉叛审判现场,怎么忽然变成臣服大会了,黑旗营就这么轻轻松松收服了背嵬军大帅副帅们 不是,背嵬军脱离黑旗营快一年,坐拥上万精兵,又笼络数万辽东籍将士,手握的实力已是一方诸侯。 就连皇帝有时候都控不住桀骜不驯的悍将,黑旗营主帅如何远程遥控不断膨胀的背嵬军 退一万步说,背嵬军的钱粮皆由官府、朝廷发放,黑旗营凭什么拿捏住背嵬军啊 陈景和惊愕地环视左右,一群人朝着同一人单膝跪下去了,就连章大帅、副帅等人也心甘情愿表示臣服。 似乎是察觉到陈景和等人的震惊与疑惑,章献忠与何鲁司扭头看向身后的辽东将官。 章献忠说,“李将军一直都是我们的大帅,大帅派我们征服辽东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何鲁司双眼仿佛冒出一抹红光,“李大帅才是我们的真帝皇,京师龙椅上的男人只是窃取天下的伪帝!” 这时稳坐主位的大帅开口了,清晰的话语不快不慢,威严与包容并存,“还记得那些天章献忠给你们说过的诗么” 李大帅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辽东将官们,口中吐出略微修改过的词句,“待到哪年九月八,我开后百杀,冲天香阵透京师,满城尽带镶黑甲……” 陈景和登时就惊了。 这些诗句虽是古人所作,但却是他与章献忠两人的秘密谈话,后来拉拢辽东籍将官,也只跟五位铁杆分享过。 而这种诗句只是表明心境的私人谈话罢了,怎么会被“拷问”出来。 除非章大帅真的跟部下一样,定期跟李将军事无巨细地汇报信息,所以李大帅才能一言说出独属数人之间的秘密。 李牧顿了顿,猛地拍打木椅扶手,“本帅准了!待来年秋冬,你我一南一北共图霸业,将一面面黑旗插满天下!愿与我并肩作战者,就饮下我黑旗营的酒!” 部分甲兵迅速端出一盘盘瓷杯,来到陈景和等人面前。 陈景和低头一看,杯中盛满冒着煮沸过的绿色液体,仿佛只要喝下去就会被捆绑灵魂。 “选择吧!是要跟着大帅共图大业,还是带着秘密魂归尘土” 陈景和猛地一怔,其他人也都傻愣在原地。 不是他们不想回答,而是一时涌入大脑的信息量太多,一时间难以处理。 陈景和一直预估背嵬军最大的威胁是黑旗营,担心双方迟早爆发一场大决战,无论胜败都是天下苍生受苦。 没想到今日一见,最大的障碍竟摇身一变,成了最大的靠山! 李都督不是愚忠朝廷的傻子,而是运筹帷幄暗中谋反的“大忠臣”! 数万黑旗营精兵不是敌人,而是未来将要并肩作战的友军,这不是一减一的两败俱伤,而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强强联合。 稳了! 只要李大帅回去筹备数月,背嵬军在关外稳住辽东,乃至朝鲜后方。一南一北遥相呼应,便能爆发惊人的力量。 到时候也就关内流寇值得担忧,尤其是最强的那支乞活军。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 黑旗营、背嵬军连最强的明军精锐,以及鞑子精兵都不放在眼里,区区贼寇何足挂齿。最多打乞活军的时候费一番功夫罢了。 黑旗营与背嵬军真实关系揭晓的瞬间,就像恐怖游戏的谜底揭晓。 陈景和只觉惊慌与恐惧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富贵临头的惊喜。 一种喝酒微醺的迷醉感若隐若现,觉得自己很清醒,但又觉得很舒服,很愉悦。 陈景和的脑子比其他将官转得更快,第一时间恢复了理智。 双手接过瓷杯,杯中冒着热气的绿色液体既无酒水的浓香,却有一股酸涩的气味。 陈景和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他只知道自己喝完这杯特殊的酒,算是经过这场生死考验,活下来了。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陈景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这味道不像是酒,倒像是粗制茶叶与蔬菜泡出来的浓汤,酸涩过后反馈回来一股淡淡的甘甜。 其他将领眼见章大帅、副帅等人早就是李牧的小弟,也都不再“挣扎”,纷纷接过酒水一饮而尽。 “向李大帅献上忠诚!” 数十名中上层辽东籍将官齐刷刷跪下,正式被纳入“黑旗军统治体系”,眼下仍然归于背嵬军指挥。 “既然诸位已与我黑旗军不分彼此,那今日我便要借助各位的聪明才智,告诉我如何稳定辽东地方,又要如何应对朝鲜动乱——朝鲜近日派来密使,请求我辽东天兵入朝作战,驱逐当地鞑虏。” 李牧说罢拍拍手,所有甲兵与将官适时起身,左手边的上百名甲兵散开,腾出一条宽阔的通道,方才便展现人前的蒙布“大家伙”被推出来。 蒙布之下的大家伙竟是一辆移动沙盘。 沙盘制作的面积很广,一如陈景和在章大帅营房看见的地图那样,西起大明京师,东止朝鲜。围拢过来观摩沙盘的人很多,就连这些护卫大帅的甲兵也赶来凑热闹。 由于沙盘周围的空位较小,实在容纳不下太多人,有些甲兵甚至站到大堂的桌椅上,时不时隔着空气对沙盘指点。 陈景和心中感叹,背嵬军副帅原本就够多了。 这黑旗营的“副帅”还要多几倍,竟然有数百人之多吗 “除去大帅即将带走的兵马,辽东还有战兵、辅兵、包衣、朝鲜兵俘虏……总计七万五千可用之兵。” “要是分散到辽东各地,就像胡椒面一样撒出去,哪里的兵力都不会很足,而且登州得派驻一部分兵马,还要控制渤海湾的船只。” “问题不大,多亏大帅在复州、盖州操练新兵,我们编练三万新兵的计划很快就能完成。 到时候几百战兵指挥数千民兵,就能戍守卫城周边,多出来的战兵机动作战。民兵、包衣只要跟随我们打几场仗,很快就能变成合格的老兵、战兵。” “这么说,辽北铁岭、抚顺关以东应该出多少兵力征伐” “北面的鞑子屯堡基本焚毁,出动几千上万兵马去看看即可,若能凭借废墟重建卫城也算是收复失地,随后就抽调十万百姓填充各地千户所、屯堡,辽北的秩序就建立起来了。 至于抚顺关以东起码出动一万五千兵马犁庭扫穴,辽东边墙内外的各路堡垒也要尽快收回。” “侵入朝鲜的鞑子有多少人” “使者说了,预估有三万兵马,还有不少朝奸仆从军,合计起来不下于六万。” “朝鲜人不是一向喜欢给大明做儿子的么,怎么会替鞑子卖命” “三年前黄台吉率主力征服朝鲜国王,迫使后者三拜九叩以示臣服。黄台吉又安插鞑子贝勒监视朝鲜,扶持亲虏派,大肆捕杀迫害亲明派,朝鲜已经不是大明亲儿子了。” “那他还派人找我们这些名义上的大明忠臣求救” 忠臣二字一出,不少玩家噗哧笑出声。大伙相视一笑,纷纷露出奸臣才有的坏笑表情。 “估计是朝鲜听闻我们夺取辽东的消息,又想重回爸爸的怀抱呗。只是王政被鞑子把持,所以只能派密使来求援。” “那咱们兵力更不够用了,辽北、辽东都要用兵,朝鲜也派使者求援,我们不可能放任朝鲜鞑子不管,再出动几万大军,留在辽河平原的就不够了。” “不必担心。”李牧适时出现,“本帅虽不参加接下来的战事,但会在辽南逗留一些时日,也会亲自布局山东登州,为你们多争取一些钱粮和垦殖移民,至少一个月内的辽南驻防压力你们不必考虑。” “这样辽东的压力会小很多,辽南的驻军也能抽一部分到海州、辽阳来。兵甲火器也能利用黄台吉留下的‘钢铁街’多制造一批。等我们打完三路之敌,练出一批新老战兵,就能匀出部队进攻大明。” 眼见数百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看似闹哄哄的,实则围绕着核心议题查漏补缺,不断向前推进。 就连李大帅也像朋友一般加入话题,不以官威压人,只以议题为重心。 陈景和顿觉这一幅众志成城的画面,好似幼年时与同村孩童一起携手捉兔捕鱼。 大伙没有别样心思,更没有上下尊卑,只有绞尽脑汁建言献策,然后抓住猎物后一起躺在地上看着天空发笑。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也被热血的少年感吸引。一种热烈的暖意填满胸腔,叫陈景和忍不住想融入其中。 过去背嵬军便是这般吸引他投靠的,今日一见才明白,这份“赤诚之心”竟是来自黑旗营,或者说来自李将军本人。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是神。 “属下以为朝鲜既然来密使求援,说明朝鲜王廷尚有反清志士,那我们所要对抗的就不是朝鲜一国,而是鞑子偏师与一些朝奸仆从军罢了……” “那你认为出兵多少入朝合适” 李大帅的目光直视过来,陈景和顿觉心脏加速搏动,自己的计谋居然真的被大帅认真考虑了。 大丈夫平生最想实现的愿望之一,平生抱负被实现,上书的良策被采纳。 而眼下两份快乐都集中到一起,陈景和努力按捺心中的激动,“属下以为至多出动三万兵马,最好带上那些朝鲜兵俘虏充当辅兵,他们既熟悉道路,通语言,亦有一些人脉。 我黑旗营天兵应朝鲜王之邀,入朝作战,左有大义在手,右有各地朝兵协助,百姓亦会箪食壶浆以迎天兵。 到那时,鞑子朝奸兵员减少,我兵助力却越来越多,此消彼长之下很快便能消灭鞑子稳定朝鲜地方。” “想法倒是不错,就是打退鞑子后,咱们落不到什么好处……大义这种东西属于锦上添,但终究不能当饭吃。数十年前大明替朝鲜赶走倭寇,结果白白损失自己不少精锐,却没落到半点好处。” “额……” 陈景和闻言微微一愣,心说这就奇了。 这副帅不是要反叛大明的么,大明国也不是新朝的国,怎么反倒替大明抱不平了。 不过副帅话糙理不糙。 他们拿下辽北、辽东可以拓展地盘,扫清最后的威胁,但替朝鲜驱逐鞑虏却总感觉差点动机。 就算背嵬军“杀鞑症”发作,愿意无偿铲除这些鞑子,那朝鲜以后呢 要是朝鲜继续做大明忠臣,背嵬军就是给自己添了一个“背刺隐患”,要知道朝鲜奉行事大主义,除非昔日爸爸彻底垮台,否则会忠心到底。 陈景和的担忧,也是其他玩家的一致担忧。 不过朝鲜这块肥肉不能放弃,此刻辽东正是百废待兴,急需钱粮物资补偿。 朝鲜虽穷,金银铜矿藏却相当丰富,只要每年供应一批钱粮资源,就足够支撑辽东大军入关征战。 可是倘若赶走鞑子后,强行发动征朝战争又要耗费大量军力与时间,还会引得大明关注,这与反明大战略不符。 除非有什么办法能改变朝鲜的“事大方针”,在黑旗营建立新朝之前,就永远忠诚黑旗营,献上固定的钱粮资助。 “诸位,我有一个好点子!”发言的玩家竖起食指,一脸欢快的傻乐表情,“还记得被鞑子掳到沈阳的朝鲜人质嘛其中就有几位王子。” “我记得王世子一家不是在沈阳战乱的时候被杀了么” “老大死了,但是老二李淏活着。而现在老二一家就在辽阳城中。” “很好。把他们立刻带过来。” 李牧似乎已经预料到玩家的点子是什么。 而玩家的反应速度比他想的还要迅速,方才他第一嘴提及朝鲜的时候,已经有玩家带着王子一家人赶来都司衙门。 王子一家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前,王子一身粗布衣服,王子妃怀抱着一位幼小女童,一家三口活像乡村生活的普通农户。 不知策略的玩家已经开始发出质疑的声音,而那些领悟计谋的则在一旁勾起嘴角等着看稀奇。 “ 此言一出,一位年轻的男子走进大堂,起初是如狮子巡视领地般自信,旋即改换表情,变作畏畏缩缩的担惊受怕。 他同样是一身粗布衣服,但身边没有“夫人”跟随。 而那张年轻的脸也与王子一模一样,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胞胎。 陈景和等人当场就惊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人,而且他从未听说过哪位朝鲜王子是双生子。 尽管两人脸部略有不同,但不近距离对比两张相似的脸,根本找不到相异之处,一个妈都生不出这么一样的。 而玩家们则是恍然大悟,看着后来者头顶一个显眼的『』,心中便了然兄弟的计划是什么,感叹这兄弟的计划还真不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2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第262章演员的自我修养 陈景和等人看不见什么游戏界面,更不觉得黑旗营短时间内就能搜罗相似之人。 除非是江湖传说的易容术,找个与王子体格相当的壮丁,换张脸。 可是这般相似程度也太过惊人,黑旗营大帅究竟从哪搜刮的奇异人才,琴棋书画,夷兵、蛮兵,就连易容术也会,还能做到以假乱真! 真是恐怖如斯。 古今中外的大人物都喜欢挑选替身作为自己的“肉盾”,相当于白捡一条命。 当然替身取代正主的事例也屡见不鲜,比如眼下真正的王子夫妇已然被“替身”取代。 陈景和不太了解朝鲜国情,但也知道如今朝鲜王有三个儿子活到成年。 老大死在沈阳收复之战,那么老二迟早成为王世子,也就是一国继承人。 不。 应该说有了黑旗营的鼎立支持,老二必须成为,甚至提前成为朝鲜国主。 对于朝鲜的内部政变,只要新任国王没有“反明倾向”,大明是不问的。 如今的朝鲜王就是十余年前,通过政变打倒自己叔叔上台的,有种朱允炆推翻朱棣的感觉。 一旦黑旗营扶持替身上位,整个朝鲜一国的资源就都归黑旗营所有,推翻大明的计划也能大幅度提前。 只是“狸猫换王子”的计谋好虽好,可要如何控制“替身”本人老老实实听话呢 替身能力太烂,容易被朝鲜贵族识破,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可要是能力太强,身居高位后萌生野心,变成真正的王,肯定不甘做背嵬军的傀儡,一定联合大明给背嵬军制造麻烦。 陈景和如实传达了自己的诸多担忧,也得到了李都督的高度赞扬。 “狸猫换王子的策略暂时搁置。诸位回去整顿兵马,是出征辽北,辽东,还是征伐朝鲜,部署多少兵力出战,留下多少兵力戍守城池还得从长计议……” 此言一出,诸位辽籍将官也都纷纷告辞。 只要跟着李大帅的背嵬军入关,三代人的富贵就有了! 他们怀揣着背靠大山的幸福感回到营地,连亲兵都觉得自家将官遇到什么天大好事了。 当然替身计划是不可能搁置的,面对替身衍生出的“破绽问题”,在场的数百名“副帅”开始了激烈的辩论。 那可怜兮兮的王子一家三口,只能缩在墙边瑟瑟发抖,还以为误入了什么兵变现场。 “此时的朝鲜只有中人出身的通译官因为职业使然,才能用中文流利交流,一般贵族并没有说汉语的动机,也没有使用环境,不过确实可以用汉字笔聊。” “这么说替身必须会朝鲜语,还要懂书法写一手漂亮字” “我觉得没必要,就说老二亲眼目睹妻女惨死,导致他失去重要记忆,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字。” “那这人设算废了,一个不能说话还不能写字的废物,谁会支持他做国王要知道咱们可是打算提前上位的,总要弄几个忠臣效忠充一下场面,总不可能在朝鲜逗留几年,等着老国王咽气吧” “手里有刀还怕什么,我们说替身是国王那就是,谁不服就宰了。” “一个受众人爱戴的国王上位之后搞改革爆发内乱,然后钱请求背嵬军协助,那是平叛,但一个明眼人都知道不可能上位的废物在台上改革,还把财货往辽东送,那就是傀儡,人人会知道我们干涉朝鲜。 那到时候大明知道你背嵬军侵占朝鲜,宣布你为叛逆,你连辽东都没消化完就只能提前造反,辽东百姓或许支持你反明,但决不支持你打一场没什么利益的仗。 前面应付明军,后面深陷朝鲜泥潭,不仅大义没了,打的疲累还没趣,那就不是玩游戏了,而是游戏玩你。” “那就别打朝鲜了呗。” “不打任由鞑子消化朝鲜,变成第二个小鞑子捅你屁股么不趁现在干掉鞑子余党,顺便傀儡朝鲜来个一石二鸟,还要等后面怪物养肥了再打么” “倒也不是不行,给咱们加点难度呗。” “不要偏题。” 李牧当即给发言者扣除声望与荣誉值,心说现在正是拿下朝鲜的时候,干嘛要把敌寇养肥给自己添堵 有些玩家想要高难度刺激,想想倒是可以,但是自讨苦吃还是别了。 起码他不吃。 “我觉得老哥说的有道理,给替身做足声势把前期熬过去,到时候大义有了,新兵有了,咱们就组一个军政委员会,把国王权力下放委员会,新国王就是真傀儡,偶尔挑个‘演员’出来露个面就行。” “要不给新国王改个名,就叫朴卡卡。” “还是姓全更有趣。” “那上哪去弄会说朝鲜语,又懂书法的大明估计过几个月就要准备接收辽东了,没时间临时培训人才吧” “诶!”『阿杰』骄傲地竖起食指,“我公会最近来了一个书法好,会几门语言,还懂不少历史的大才子!” “我公会有懂书法的!” “我这也有精通朝鲜历史的。” “后背肌肉能挤出德字的猛男王子可行么” “替身储备多多益善。” “我们完全可以组一个替身学习班,学习朝鲜口音,王族的仪态,王室成员的亲疏关系,家人之间的亲密回忆,力求做到毫无破绽,要是演员疲倦了还能轮班。” “好家伙你这是想组个替身小队是吧,一队里几十个人都是一张脸。” “什么替身小队,分明是克隆人大军!” “噢噢噢,我忽然想到非常好玩的东西,要是所有凡人都被替身伪人取代,是不是就变成伪人夺取世界的‘征服’游戏” “好耶,军事胜利算什么,伪人胜利才是最高成就!” “好家伙,好好的种田战斗游戏,被你们三言两语就变成惊悚游戏了。” 李牧闻言心头一惊,默默给系统添加一条规则,未经允许的人物一律不许捏脸。 尽管白名,绿名一开始就不许玩家冒犯利益,但多加一条规则让他更加心安一些。 核心领土外的人物许不许“伪人”取代就再说吧。 “那什么时候傀儡朝鲜,哦不解救朝鲜……我已经等不及为那些朝鲜女人传播幸福了,我要打造属于这个时代的偶像女团!” “你想多了,就算是朝鲜贵族女人也没多少好看的,除非你时间精力去培养,不过有那精力,干嘛不去江南呢” “宜早不宜迟,过几天就出征朝鲜吧。复活战旗也没剩多少时间,先锋带着战旗先走,中军和后军护送辎重在后面跟着。” “这哪够替身们训练的总不可能把正主还带上吧” “你傻啊,战旗还有几天时间,快结束的就叫兄弟们‘折跃’过来,一路上走山的时间正好省下来在家接受训练。” “嗯,即使替身们出发了,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也能隔空询问家里的王子应该如何应对。” “那出动多少人马合适” “战斗玩家没法精准预测,不过自愿转为文职、教官的已经有两千多人,至多七千多玩家出征。 至于其他兵员多多少少都带点,凑个三万人就差不多了,补给压力也不会很大。” 于是经过一番深入的研究讨论,黑旗军利益集团的高层决定派出三万余兵马出征朝鲜。 其中6500名玩家,10000朝鲜兵,5000包衣俘虏,10000辽东明军。 李牧也亲自率领四万黑旗营与外镇兵马南下,以协助移民垦殖的名义逗留山东登州一些时日。 南路军过几日出击,北路军延后十日出动。东路军行动暂时搁置,待朝鲜态势明朗之后再作部署。 就在整个辽东都在进行军事动员之际,朝廷针对复辽救驾的嘉奖方案随之到来。 李牧被封为伯爵,仅仅可世袭锦衣卫百户。章献忠得到卫所世袭职务,却连挂将军印的权限都没有,也就是说名义上不能指挥辽东全军。 这都不叫赏赐,根本就是有功不赏。 李牧与章献忠倒是无所谓,反正距离撕破脸不远了,就算真封了侯爵,公爵什么的,多出的那点俸禄也没什么意义。反倒是辽东军民愤愤不平,对朝廷赏罚不公又有了深刻的认识—— 辽东都没彻底稳定,就迫不及待分化功臣的兵权,这朝廷哪还有半点良心,直接把那些摇摆不定的中立派都“打”入黑旗营序列。 他们不禁在心中默念,连黑旗营、背嵬军这般为国为民的将士都落得有功不赏的境地,他们这些普通将官难道就能幸免 与此同时,辽阳东侧一处山沟里,一片紧急新修的建筑群拔地而起。 这些建筑外表简陋,内部结构简单,应有的装饰全是油彩画上去的,却是按照朝鲜王宫建的缩小版。 一对男女身穿隆重服饰,站在“宫殿”正中,一会展示端坐、行走、行礼、入殿等等礼仪动作,一会挪步到一旁见证“学生们”的展示。 “开始吧。” 随着充当翻译的朝鲜通译一声通知,数十名体格一致的年轻男子按照标准仪态行走,结果走着走着就变成悍卒行军,然后开始互相嬉笑傻乐。 男人只好无奈地摆摆手,说话交流也要通过一旁的朝鲜通译,“诸位先生停下吧, 此言一出,三十九个男人转过身正对男人。 三十多个一模一样的脸看过来,他们或微笑,或严肃,或烦闷,这份安静中透着的诡异气氛,吓得王子夫妇,通译官,侍女,医官……心头一惊。 尽管这样的场面已然经历数次,他们这些人还是忍不住心中发怵。 何等出神入化的易容术才能给任何人做成相同的脸! 更绝的是身体比例。 三十九名替身的胳膊,双腿,眼间距与王子丝毫不差,简直跟镜子化身的妖物一般,还没有镜像反转的错漏。 背嵬军展现的强大军力,以及这般高超易容的“妖术”,将王子一行彻底折服。 他们万万不敢奢求脱离掌控,只求能在背嵬军控制下混个温饱生活——背嵬军将帅承诺了,等过几年天下大定,就给他们一块土地,许他们以小地主身份平安生活下去。 若是有人家属遗留在朝鲜的,到时候也一并接过来。 “开始书法练习。” 三十九人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稀稀拉拉喊着“老师好”,然后坐下小板凳拿下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有人胡乱动笔,就有人认真抄录诗句。 土豆泥游刃有余地写完一幅幅字帖,就连王子走过来也不禁感叹,十三号先生写的真好。 只是字迹不像,还需要在一些地方修正一下。 书法之外便是语言。语言的口音相对困难一些。 即使此时的朝鲜语,与后世的朝鲜语相差不算太大,但发音和部分语法却变化不少。 比如我爱你,我你爱之类的语法差异,一说出口就容易被人看出问题。 于是王子把自身碰到的对话内容都摆出来,一句一句地说出来练习。 但是玩家却觉得无趣且枯燥,开始自己互相扮演角色。 一会扮演李世民威逼父亲李渊成为太上皇,一会扮演某位堕落的王子,手持霜之哀伤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甚至还有人上演朱祁镇夺门之变。 然后叫朝鲜王子与通译官逐一翻译出来,玩家再用相同发音的“空耳”熟记于心,以便任何时候复刻经典画面。 饶是同为游戏玩家,土豆泥也不禁感叹这真是一群躁动的峨眉山泼猴。 他们时不时用口音极重、发音错误的朝鲜语与王子对话,说着说着就变日语,然后开始穿插中文和英语,搅得王子满脑子疑惑。 经过多日的紧急培训,终于到了不得不结业的这一天。 土豆泥作为综合成绩第一的学霸,成功获得“头号替身”的荣誉称号,也被其他满心嫉妒的玩家戏称是“伪人头子”、“伪人王”…… 剩下三十八位都将作为她的替补,偶尔客串一下朝鲜王子。 而玩家们常挂嘴边的折跃也很简单,直接自杀即可,南路军的战旗布景也已经搭好,随时恭候诸位兄弟折跃前来。 当然依照玩家的沙雕个性,自杀整活那是不得不品尝—— 有人给自己挖好方坑,用干草编成一朵放在自己胸口,随后躺入插满尖桩的方坑一击毙命。 有人换上淡黄色衣服,头戴草编的皇冠,攀上一棵人为制造的老歪脖子树,一旁的助手替他手握“皇冠”,一边给他拍照,一边凄厉地大喊,“恭送歪脖子精上路!” 随后两人调换角色,叫另一人也感受一下在寒风中荡秋千的感觉,最后两人双双吊死。 有人则是手持木刀、木棒上演一出角斗场的奴隶死斗。 两人皆使出征战一年多积攒的厮杀经验,打得鲜血飞溅,骨肉作响。若是明军、巴牙喇看见,都要感叹此二人战技凶猛。 “上!上!左勾拳!” “陈师父攻他下路!” “哎呀,出刀慢了!” 就连一些自杀还没死透的玩家,也不禁被死斗吸引,呕着鲜血,或吊在空中加油助威。 惹得两位死斗的玩家也不得不停下来,冲着旁观人大吼一声“你行你上啊”。 整个一滑稽荒诞的舞台剧表演。 “哈哈哈,连自杀都要玩一玩。” 土豆泥心说这群沙雕玩家,真是叫人又爱又恨呐。 大概也正是这群沙雕丰富多彩的玩法,让才这款游戏诞生那么多热门视频,并且吸引她进入吧 土豆泥虽然不玩什么活,但也忍不住想象自己是一位公主,慢慢躺在一片茂密的丛中,身边围绕着猫狗之类东西,守护着她等到世界末日降临。 她一边躺着,一边唤出系统连点“xxxx”的选项五次。 随着“确认放弃”的弹窗出现,点击确认,她只觉灵魂与身体的连接切断,整个人浮在万丈高空俯瞰着大地。 偌大的华夏疆土恍若一幅水墨画一般映入眼帘,她清晰看见两团一闪一闪的金光浮现在眼前。 一处豫南,一处辽东南。 视野范围的其他区域还有“修改体格”,“变更姓名”,“退出游戏”之类的选项。 当她的视线移动过去,辽东南的复活位置好似放大一般,被一圈半透明的圆环标注出来,随后弹出“确认复活”的按钮。 她随手点击确认按钮,只觉整个人仿佛被钩子扯住肚脐,整个人以飞快的速度下落地面,一股奇妙的穿梭感涌入脑海。 双眼一闭一睁,她恍然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宽大的军帐内,正如她第一次进入游戏那般。 只是这一次她没了初次进游戏分发的武器,只有随机的简陋衣服穿在身上。 帐外的守卫基本都是玩家,只见一名陌生的玩家走来,瞧见她头顶的名字与荣誉头衔,旋即对着身后的兄弟说道,“就是他了。拉他去换衣服。” “啊” “npc看到的是你新捏的脸,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后面相当长一段时间,你要扮演的是朝鲜国王的次子,完成任务会有对应的奖励,如果哪天不想玩,尽可能告诉其他人,以便及时补上你的缺位,你明白吗” “明白!”土豆泥看着队友递来的一面打磨光滑的铜镜,看着镜里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下定决心道,“我就是朝鲜王子——李淏!” …… 原本快速流动的鸭绿江水被低温封冻,好似一堵厚实的白墙连接明、朝两岸之间的沟壑。 身处义州城的爱新觉罗阿拜望向北面,他的家人都在盛京死去。 而这一切悲剧都拜汉狗所赐! “把阿哈带上来!”阿拜把担忧与愤怒咬在嘴里,旋即吐出一口浓烈水汽。 十名随军运粮的汉人奴隶被押送过来送到城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3章 好久不见 第263章好久不见 刀下的奴隶哭喊着求饶,屎尿浸透裤子逸散一地。阿拜却充耳不闻,仿佛听见扰人的老鼠吱吱作响。 “啊啊啊!”阿拜大吼一声劈下战刀,可怜的奴隶人头落地。 他手起刀落,血水飞溅,接连砍下九颗奴隶人头。 连砍九人消耗不少气力,使得最后一刀卡在奴隶后颈,他使劲抽拔也动弹不得。 重伤未死的奴隶呕出痛苦的血水,他却感到更加浓烈的负面情绪钻进心口,有种清除老鼠而不得畅快的恼怒。 “死!死!死!” 战刀被卡住,他就抬脚狠狠去踹奴隶的头,接连几脚总算踹断“竹节”一般的首级。 看着奴隶人头落地,阿拜只觉得畅快无比,浑身爽得一哆嗦。 接过包衣递来的热奶畅饮一口,阿拜张口对着天空吼出冲天怒吼,恍若横行山林的强大狼王,“噢噢噢噢噢噢!” 忠心的包衣们拖走奴隶的身体丢进数百步外的死人坑,坑内早已掩埋数百名惨死的无头尸身。 包衣们环顾四周一圈,义州城周边铺满上数千根削尖的木桩,尖头几乎插满奴隶的脑袋—— 这是阿拜的“杰作”。 他原本安排奴隶凿冰,以防哪一天敌兵跨江冲过来,奈何这里天寒地冻,奴隶们凿冰的速度赶不上再次封冻的速度。 于是在所有奴隶累死之前,阿拜改换策略,驱使奴隶将尖桩、拒马铺满镇江堡、义州附近,就连冰河也凿入一根根尖桩,以便迟滞攻城的敌人。 他原本并不担心明军攻来,可是前日子陛下传来“留守朝鲜待命”的旨意便再无行踪。 派出去探路的斥候损失惨重,带回来的消息也是真假参半。 有说陛下集结十万大军,已被黑旗营主帅李牧挫败。 李牧念满清皇帝也是英雄,允许二人一对一单挑,皇帝陛下拔刀与李牧大战数十回合,最终被年轻力壮的李牧斩杀。 有说皇帝确实败了,但没那么惨,保存了相当的实力逃走了。 而南朝皇帝亲率大军收复辽东,并在辽阳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烟火歌舞应有尽有,并给几位复辽功臣分封了王爵与公爵,誓与李章二人共天下。 还有说皇帝陛下放弃全辽,率领主力部队逃往科尔沁草原,打算与朝鲜留守的八旗兵左右夹击大明。 无论传言真真假假,这辽东多半已入南朝之手,等他们整顿完辽东事务就会南下朝鲜。 不过阿拜不怎么慌乱。 他坚信皇帝尚存部分主力在关外游离,等待时机再咬南朝一口。 南朝得提防大清杀回辽东,就不可能出动太多兵马征朝。 而朝鲜成为大清藩属快有三年,培养的“亲清派”数不胜数,几乎把持朝鲜王政。 多尔衮与济尔哈朗听闻“盛京惨状”,也忍痛迎娶了朝鲜贵族的女儿,双方的联盟关系愈发稳固。 这不,把守鸭绿江门户的就有万余朝鲜军队,外加旗丁与包衣,总人数已突破两万。 镇江堡五千守军与义州形成掎角之势,双方之间可迅速踩踏冰河来回驰援。 敌人要没有数倍兵力,别想踏过这条冰河,更困不死两座堡垒。 就算敌人深掘壕沟围而不打,也得忍受寒风数月。 数万围城大军与两万守军比拼粮食消耗,阿拜自信守军更胜一筹。 待敌人被寒风折磨得疲弊交加,后方援兵只需派来三千清骑便能歼灭敌军。 只要敌人第一波攻势大败,三五年之内休想组织第二轮进攻。 那他们爱新觉罗家族便能优哉游哉深耕朝鲜,将朝鲜八道彻底变成大清的直辖疆土。 到时候配合关外游离的皇帝陛下,夺回辽东重振大清雄威也是指日可待。 这一天,外出周边打猎的清骑忽然提前回归,带回一个糟糕的消息。 明军的南征大军到了。 数万明军浩浩荡荡走出山道,踏入镇江堡的辐射范围,堡内外守军连忙躲进堡内进入战斗状态。 数万明军在堡外数里位置停下开始安营扎寨,阿拜总算看见敌军模糊的轮廓。 结合探马汇报的信息,敌军总数也就堪堪三万兵马。 按照兵法所说,十倍围之,五倍攻之,倍则战之。 这支明军勉强能打一打镇江堡守军,就这还要面临义州出兵驰援、腹背受敌的境地。 即便明军阵地飘扬着熟悉的镶黑旗帜,也不能说明三万人都是背嵬军精兵。 阿拜估摸着,最多是数千精兵带两万多杂兵、辅兵罢了。 两座堡垒城池拥兵两万,要守住三万敌兵简直绰绰有余。 优势在他大清! 当初背嵬军凭借少量兵力固守窄小地形,抵挡大清主力数日,导致清兵不得不绕路北返,使得辽河平原尽皆陷落。 王爷贝勒们的家眷也因此惨死。 一想到妻儿老小的死状,阿拜不禁怒火中烧。 今日攻守转换,轮到他清兵固守城池,挡住背嵬军的必经之地。 正好在今天新仇旧恨一起算!背嵬军休想从双堡踏过去。 战斗并未在遭遇当天开打。 明军忙碌着安营扎寨,布置阵地,哪怕到夜晚也有人举着火把继续作业。 阿拜则一面派人向汉城告警明军已至,一面严禁各部擅自出击。 他又吩咐义州守军再砍伐一些树木,多捡拾一些碎石进城。 他要保存每一分战斗力,在攻防战中消磨每一个敌兵。 次日一早,明军营地热闹起来,号角与战鼓声齐鸣,上百面各式各样的旗帜随风招展。 服饰各异的明军涌出来,好似多国军队的大杂烩,又像是一股多彩洪流涌出山谷。 然而令阿拜惊奇的是,初来乍到的明军已经将镇江堡团团包围,堡外的尖桩皆被拔除。 屯堡密布的壕沟犹如裂纹的龟壳,明军躲在壕沟之外。 敌兵没有发起夺城强攻,甚至就连登墙梯子都没制作,只是带着一个个铁质的圆桶钻进壕沟,不一会便冲到墙头底下。 是铁皮桶! 阿拜联想到熊岳驿决战遭遇的火器轰击,就是这般铁皮桶轰出来的火药炸包。 炸包中掺杂了铁片与铁珠,一旦飞溅开来足够杀伤十数人。 “快还击!不能让敌人得逞!” 阿拜的命令还没通过旗语传来,墙头的守军已经组织弓手射击。 箭矢落在盾牌上发出叮当声响,原本寄予厚望的射击只造成不到十分之一的杀伤。 墙头守军急了,发了狠一般命令朝鲜人继续射箭,哪怕射到腰酸胳膊痛也要继续! 壕沟南侧的一名敌兵好似炫耀一般,举起插满箭矢的盾牌,腾出另一只手竖起中指。 抓住这个炫耀的机会,墙头弓手一箭射出,正中倒霉蛋胸口,接着又有数箭追加射过去,在盾牌加护之前射中肩膀与胳膊。 故意炫耀嘲讽的敌兵很多,然而壕沟与盾牌构成的防御堪称完美,短暂沉寂之后,阿拜又看见埋桶的泥土向外抛飞。 该死的! 阿拜毕竟打过多年战斗,知道敌人抵近城墙还没有多少伤亡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城墙的防护力损失大半效用,意味着铁皮桶能在墙下直接轰击墙头守军。 什么叫攻守易形,堡垒高墙成了困死自己人的牢笼! 随着铁皮桶安置完毕,一包包火药抛飞到高空,落到墙头发生爆炸。一声声延迟的轰隆巨响跨过鸭绿江传来,阿拜顿觉心中遭遇一阵阵锤击。 要是任由敌人以极少伤亡打垮镇江堡的守军,他就要以一万五千人单独面对三万敌兵! 敌人可能故技重施,一天拔除尖桩障碍,一天挖掘壕沟包围全城,一天内发起精锐抵近消磨守军有生力量,最终拔除义州! 他万万想不到敌人不按套路出牌,既没有强攻损耗元气,也不打算长围比拼粮食储备。 而他在短时间内根本想不到什么克制之法! 战败的耻辱恍若天边的阴云渐渐靠近,阿拜猛地回想起在熊岳驿遭遇惨败的阴影。 悍不畏死的战斗力与无脑冲杀,曾经是背嵬军的优缺点。 但如今,他们已然从无脑冲杀的死士,成长为活用战术的优秀军团! 这成长速度也太过惊人。 背嵬军就好像勾魂摄魄的妖魔,只要杀死敌人就能汲取敌人生前的聪明才智,变得愈发恐怖。 如此悍卒依靠常规攻守策略根本打不过! 阿拜不由得内心动摇。 要不抛下镇江堡守军,带着义州守军撤退 结合留守汉城与其他主城的八旗兵,一定会有一战之力。 可是他扭头看一眼朝鲜兵与包衣,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明军夺取辽东已经传遍朝鲜,而朝鲜臣服大清只是大势所趋。 一旦他放弃鸭绿江门户,意味着八旗兵出现军事失败,进而引发政治危机。 有人屈膝投靠大清,就有人将大清视作蛮夷,渴望重回大明怀抱。 大量朝鲜贵族、民兵都会加入大明天兵队伍,必定壮大明军的队伍,区区三万兵马也会膨胀到五万,乃至七万…… 到时候明清之间决一死战,大清输了万事皆休,即使大清赢了也是损失惨重,白白让朝鲜贵族捡到便宜。 朝鲜依旧是那个朝鲜。 望着墙头不断遭遇轰击的惨状,阿拜暗下决心,他必须坚守,也只能在这里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阿拜当即下令出动一万三千兵马。少数旗丁,包衣,朝奸充当督战队。 在朝鲜人的血流干之前,他不会出动旗丁主力作战。 奴才劝谏主子再留一些预备队坚守义州,以免遭遇危险。 阿拜却觉得是杞人忧天,尚有两千旗丁驻守的义州城固若金汤——探骑早已扫完周遭一圈,敌人确系只有三万出头的兵马,别无任何伏兵。 敌人面对五千镇江堡守军,以及这一万三千援兵的前后夹击,哪里会有余裕派兵袭击义州。 要不是个人安危关乎着全军士气,他都想率领所有旗丁倾巢而出跟敌人决一死战。 “给镇江堡守军发令!要他们配合援兵夹击敌人南侧!” 随着大将一声令下,万余大军浩浩荡荡走出义州,踏过封冻的冰河直扑镇江堡。 背嵬军的军事素养也不是盖的,迅速根据敌人的应对变换阵型。 数千兵马从壕沟大阵抽调出来组成十余个方阵,挡在镇江堡南侧的必经之路上。 他们有一脸狂喜满口“杀鞑子”的战斗狂人,有沉着冷静啐着唾沫的猛男,也有紧张到连喷水汽的孱弱辅兵。 背嵬军一方走出上千名鸟铳士兵,在敌人冲上来之前连打两轮齐射,旋即拔出腰刀,取下标枪跟尚在迷茫的敌兵狠狠撞在一起,刀剑碰撞,血水飞溅。 千里镜几乎嵌在眼前,阿拜死死盯着战场的每一个细节。 遭遇齐射的朝鲜兵很快士气崩溃向后溃逃,然而挡在身后的旗丁包衣狠狠用刀把他们赶回去。 于是可怜的朝鲜人就这般在敌我之间的夹缝中被前后砍杀,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饶是有些顺利逃脱的,也被鞑子散出去的游骑追杀砍死。 直到一声略带口音的朝鲜语响起:“我背嵬军天兵护送朝鲜王子李淏归国,随我们一起杀鞑子啊!” 听闻此言的朝鲜人心头一惊。 卖国的是两班贵族,却不是他们这些小兵小民。 护送王子杀回王都,定能立下大功! “杀鞑子!”不少摇摆不定的朝鲜人总算坚定信心,挥舞手中铁片与长矛回头反击。 就在敌我两万余人杀得难解难分之际,忽然有人看见不远处的丘陵地带升起一个个奇怪物体。 天空奇怪的浮游物很快引起清兵的注意,成千上万人抬头望天,嘴巴张得老大,大惊小怪地发出啸叫,像是看到百年难遇的天狗食月。 数十只头重脚轻的“椭球物”穿过枯树冉冉升空,旋即被篮底的麻绳捆住。 呼啸而过的西北风吹得它们急于挣脱束缚。 若不是它们呈椭球状,既没有奇异的邪法道术,也没有降低高度的痕迹,清兵与朝鲜人,都要以为是明军在施展什么诡异法术,召唤天上的神仙下凡助阵。 尤其是没见过椭球物的朝鲜人,几乎被迷信想法占据大脑,纷纷高喊着真天兵来了,快跑啊! 身在后方的阿拜再次派出数百旗丁骑马追逃,不许任何朝鲜人顺利逃走。 “莫要慌乱!” 身处前线的旗丁头目高声制止投降之语,奋力挥舞弯刀砍杀满口胡言的朝鲜人。 头目表示此等飞天椭球,早在辽南就见过数次,只是背嵬军的一种“祈福”道具,并什么作用。 然而这椭球物好似刻意打脸一般,径自“挣脱”麻绳的束缚,顺着西北风飘往朝鲜边境。 当它们即将飞抵鸭绿江上空之际,两三百人降落下来,随后接二连三打开背后的降落伞。 旗丁与朝鲜人眼中的天空瞬间出现数百个巨型蒲公英。 镇江堡、援兵、义州守军都有些发蒙。 他们都是第一次看见敌人不从陆路、海陆袭来,而是从天空降落下来,无形的压力与恐惧感扎根每一个清军心底。 有人不知该如何应对天上降落的敌人,这究竟是施展邪法的汉狗,还是天降神罚的天兵天将。 前者是可以战胜的肉体凡胎,后者却是象征天命的神仙。 有人拔出腰刀对准天上缓缓下降的“怪胎”咆哮,似乎想用惊吓野兽的虚张声势为自己壮胆,但内心已然处在崩溃的边缘。 还有人承受不住“天兵”渐落渐近的强烈威压,狂乱嘶吼着向后方逃走,但被督战队用刀箭杀死。 “天兵”跨过镇江堡,越过敌我交战的厮杀战场,飞过冰封的鸭绿江,安全降落在义州城内外。 “生肖小队已经到达,我们的任务是牵制敌军,给他们争取斩首行动的机会!” 队长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阿杰迅速卸下降落伞背包,取下盾牌与钢刀便冲向最近的城门旗丁。 当惨叫声伴随着鲜血响起,周身的清军这才意识到降落的“人形生物”并非神圣的天兵,而是他们必须杀死的死敌汉狗。 “来啊!来战个痛快啊!”阿杰横刀在前,犹如雄狮咧嘴咆哮。 数百轻装玩家的忽然空降,犹如一击重锤打懵阿拜。 一万余生力军仍在缠斗,又派出去数百旗丁追击溃卒,留在义州的旗丁就只剩下一千来人。 告急的情报不断传来,义州内外几乎到处是从天而降的“天兵”,大量的预备队旗丁在各处与分散的明军交战。 尽管这批天兵数目很少,许多地方都是清军以多打少。 但这批“天兵”的悍勇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好似特意从精锐部队抽调出来的更强猛男,看来要把追逃的旗丁撤回部分协防一轮。 就在此时,阿拜忽然收到传令兵报信,义州城的东面整齐落下一支天兵小队,人数十二。 阿拜闻言不禁轻蔑一笑,哼,区区十二个汉狗也值得回来告警 十二名敌人再悍勇,也就是一人打几个罢了,随便派出数十名旗丁就能把他们全数歼灭。 不过这支小队降落的位置倒是有趣,偏偏选在几乎没有“友军”的东面。 要怪就怪这群汉狗自己倒霉,落到孤立无援的位置吧。 阿拜望了望义州东面,当即下令集结一百名战兵,了结这支汉狗小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4章 你真是有眼不识二五八万 第264章你真是有眼不识二五八万 『笑猫』平稳降落地面,降落伞在身后空地落得老长,与他随行的十一名队友接连落地,双脚踩踏地面发出咚咚声响。 “十二生肖”是由笑猫亲自组建,一点点聚拢起来的精锐小队。 这支小队一直在大运河沿线活动,杀点贪官污吏,铲除山贼水匪,或者帮助“坤帮”对抗漕帮集团,站稳鲁南之地。 小队原本总人数十三人,但其中一位小哥一直在忙,且不出差太远。 于是大伙只能在缺员一人情况下,赶上辽东战事的末班车。 尽管空降行动无法携带重甲与大型火器,但他们十二人是开服入游,从数万玩家脱颖而出,百里挑一的猛男,配备轻甲与冷兵器足矣。 得益于体质渐进强化,强劲的玩家愈发强大,作为队长的『笑猫』比数月前“红巾军大闹鲁南”时期更强, 笑猫解开降落伞的绳套,绑满细长筒套的皮甲显露出来,每一个筒套仅有两指粗细。 他两手空空,腰间和背后也没有捆绑杀敌用的刀剑,更像是打算赤手捉猪的农场主。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吗”笑猫头也不回地询问众人,视线紧盯渐行渐近的鞑子。 当之无愧的队长发话,其他队员压着性子检查随身的武器装备,刮擦金属铁片与解绳的哗哗声混杂在一起,拔刀与抽剑的声音此起彼伏。 两名盾卫站在最前方,重弓手与标枪手也准备完毕,笑猫站在所有人中后方,左右手站着两位腰缠厚物的队友。 他们像一支尖锐的箭矢,急于射向敌人的心脏。 “大伙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老大你就说让兄弟们用什么战术打吧。” 笑猫摊开双臂耸耸肩,微笑着说道,“看见鞑子的大纛了吗冲过去,拿下敌人将领的首级!” 斩将夺旗的指令简单粗暴,但十一个桀骜不驯的“高玩”却毫无抵触情绪,按照稳固的阵型快速向前逼近。 杀气腾腾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吼叫与痛骂声不绝于耳。 『乐鼠』轻声哼唱起二次元的热血战歌,音调与歌词唱得有模有样,完全没觉得深陷敌后是件自杀行为。 “啊哈,汉狗自寻死路来了!” 苏克萨哈带领着十名白甲巴牙喇和九十名八旗战兵,共计一百人迎战区区十二背嵬军。 在苏克萨哈看来背嵬军的确比明军悍勇一些,差不多“一黑顶五虏”的水平,但那是精悍背嵬军对战普通八旗战兵。 区区十二人最多打败六十名八旗战兵,而他所率领的百人战兵足足有十名巴牙喇! 这可是精锐白甲兵,一对一背嵬军精兵也绰绰有余! 对战的结局已经决定,苏克萨哈都不想亲自上阵。 他觉得站在原地等待一会,这些勇士就能给他带回胜利的消息。 然而数十名勇士刚围拢上去,便听破空的尖啸声飞速袭来,两名旗丁闷哼着倒在倒下。 苏克萨哈定睛一看,一人被箭矢射中后退数步倒下,像是被长矛贯穿肚腹。 另一人被重箭射中胳膊,断裂的手臂以扭曲角度悬在身侧,旋即发出撕心裂肺地痛呼声。 游刃有余的良好感觉削去小半,苏克萨哈惊呼敌人居然有比八旗更精锐的重弓手。 “盾阵!” 持盾的旗丁迅速绕路上前排成人墙,压低身子快步前进。 然而小队的重箭手仍在射击。 一支支重箭恍若巨力士投出的短矛,又像是重型火枪喷出的弹丸,打穿盾牌飞溅木屑,刺破甲片缝隙,撕开底衣与血肉直入内脏。 待清兵冲到更近距离,三名玩家接连取下背后的标枪,朝着眼前狠狠抛掷出去。 投枪的速度之快,加持力道之大,像是下起一根根长矛之雨,刺穿大腿钉死在地上,贯穿前后二人飞溅鲜血,亦或是扎穿倒霉蛋的脑门,距离后排人的眼睛只差三寸。 甚至有一根标枪捆绑了特制鞭炮,待引线燃尽触发烟火,绚丽的火在旗丁脚下飞溅绽放。 看着敌人惊慌蹦跳,惹得某位玩家连连发出恶作剧完成的傻笑声。 旗丁们怒吼着提速冲锋,精锐小队也拔出近身武器贴上去死斗。 只不过,十二名背嵬军只有十一个人向前快速移动迎战,唯有一人闲庭信步地落在十一人身后,好似把紧张的战场当成自家散心的后园。 此人两手空空,连一把趁手的腰刀也没有。 尤其是那人的表情,七分微笑夹杂着三分漫不经心的轻蔑,就像在注视着一群哼哼唧唧涌来的粉色小猪仔,完全不担心小猪仔对自己造成伤害。 可恶。 尽管双方没有产生言语冲突和双眼对视,但苏克萨哈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侮辱。 这比在他头上拉屎还要折辱神经! 十一个攻守结合的精锐敌兵或许要费点劲,但你一个人既无鸟铳,也无重弓,甚至连兵器都没有,能强到哪去 苏克萨哈大手一挥点十名战兵跟随自己绕路。 他一定要亲手“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背嵬军,好教他明白什么是大清的强威! 数十名战兵、白甲兵与背嵬军接战的厮杀声震耳欲聋,苏克萨哈也带着十人逼近那手无寸铁的年轻人。 好似故意放慢脚步引人上钩一般,那年轻人不一会就与友军拉开数十步的距离,然后被苏克萨哈的队伍围住四面。 “汉狗跪下求饶,我兴许大发慈悲饶你不死!” 苏克萨哈用他那不太熟练的汉语说道,然而面前的青年置若罔闻,嘴角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嘲笑。 “该死!给我宰了他!” 苏克萨哈一声令下,十名战兵蜂拥着上前冲杀。 纵使此人生得三头六臂,也不能用拳头打赢十名旗丁的围攻吧 忽然手无寸铁的『笑猫』动了,他双手背后向下抽拉,两柄似剑非剑的“短棒”紧握在手。 他像是给清兵喂食一般,快速闪身到最前的清兵身前停留片刻功夫。 只听一声声细微的闷声,像是有什么利器刺入血肉,血水顺着伤口淌过脸颊。 其余旗丁迅速围上来补位厮杀,他却借用敌人的身体旋转半圈,恍若与“舞伴”踏动着探戈舞步。 敌人害怕杀伤自己人,只能中途收力,却被小青年捕捉到短瞬细节。 他无情地抛弃舞伴给一名鞑子,接着朝左侧敌人抛出“短棒”正中脸颊,激起一阵痛呼,随后迎上另一个敌人近战搏杀。 “啊啊啊!”对方仿佛被蛇妖缠上,吓得惊声尖叫,连忙挥刀劈砍他的腰侧。 他迅速调用右手握紧短剑垫在腰侧,吃痛的警告声通过系统提示传来,左手则握紧第二支短剑斜刺出去,扎穿敌人的脖颈。 温热鲜血飞溅到脸上的瞬间,笑猫放弃两柄短剑,又从细长筒套里拔出两支新的。 他扶着摇摇欲坠的伤者,好似玩弄着大号的“血色水枪”,嘴里还时不时发出滋水的音效。被羞辱玩弄的情绪涌上心头,几名旗丁勃然大怒,也不管会不会误伤队友,一刀刺破伤者的喉咙,再深入数寸穿喉而出。 笑猫灵巧后缩躲过刺击,旋即将伤者狠狠推出去,继续抛出短剑袭击敌人的脸。 不过这回敌人显然适应了笑猫的连招套路,选择了侧身躲避,或是抬刀招架打,但却正中笑猫下怀。 趁着敌人招架之际,他抢前一步撞入敌人胸腹,脚下勾住敌人一只脚后跟,双手与腰部齐发力,生生将敌人摔倒在地,接着对准眼睛补上一击短剑。 左手如锤猛敲握剑右手虎口三下,直到剑柄紧贴睫毛。 足足十位战兵与『笑猫』缠斗良久,一会被撕破包围圈,一会又重新围绕着笑猫调整包围网。 奇怪的状况让苏克萨哈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 随着第一个摇摆身躯的清军失去平衡倒地,苏克萨哈这才看见战兵的右眼插着一根细长的短剑。 短剑的护手几乎戳碰到眼睑,这意味着短剑的剑身全部顺着眼球直入脑仁。 “咚,咚,咚……” 经过有惊无险的厮杀,所有包围年轻人的清兵陆续倒下。 每个人眼睛,脸颊,脖颈无一例外插着尖锐锋利的短剑,而那个始作俑者手里正握着两根滴血的短剑。 十名护卫相继战死,方圆数十步的战场上只剩下苏克萨哈一人。 年轻人抬眼瞪了苏克萨哈一眼,透着轻蔑的双眼此时夹杂了一股肉食动物凝视猎物的杀意。 苏克萨哈不由得浑身一颤,一股血脉压制的强烈恐惧化作汗水渗出毛孔,片刻功夫便浸透打底的衣裳。 “啊!”苏克萨哈忍不住惊叫一声。 此人根本不是落单的弱鸡,而是伪装成猎物的狩猎者! 十名八旗战兵在他手里一瞬间犹如雪般消逝,可想而知他的真实战力该有多强。 此人不是十名战兵能解决的,而是必须三十人一拥而上才能制服的怪物! “来人呐!” 大汗淋漓的苏克萨哈连忙大喊,连唤几声也没能唤来强援。 当他回头张望,却看见令他毛骨悚然的恐怖画面。 方才还在酣战的数十名悍卒,此刻几乎变成躺在地上的死尸,十余人狼狈地向来路溃逃。 而这支背嵬军小队居然还有十人好好站立着,坐在屋旁的两位也只是胳膊与腰腹受了点轻伤,正用破布缠绕伤口止血。 一名将死未死的巴牙喇被一把短剑刺入喉咙。 那杀完人的背嵬军抽出短剑,将染血的剑身放置唇边,伸出舌头舔舐一番,“野猪的血真是臭啊……” 一百战兵就这么被十二人打败了 苏克萨哈忽然听见年轻人吐词清晰的汉语由远及近—— “面门,喉咙,腋下,胯下,脚后跟……每一个弱点都被凡人愈发齐全的甲片防住。凡人就像钻进一个铁桶,吊打一切没有甲胄防身的其他人,但是再强的防御终究是有弱点,无论甲胄照顾的位置多么周到,总有地方是必须暴露的——眼睛。” 笑猫双手紧握滴血的短剑凑到苏克萨哈的身后,苏克萨哈尖叫一声,下意识挥刀向后横劈,却被笑猫一个收腹躲过。 “你的动作比我慢太多了。就算你把自己装进铁甲里,我还是能把短剑刺进你的脑子——” 笑猫话音刚落,便如同利箭般弹射前冲,苏克萨哈来不及惊声大叫,便被迅捷的年轻人贴近面门。 那根反射着阳光的尖锐短剑,犹如一根尖刺笼罩他眼睛的视线,由小变大,直至刺入眼球,贯穿整个脑仁。 笑猫轻轻推开意识停止的苏克萨哈,任由那根短剑随着死人倒下。 他抬手伸向胸口的数十个长筒之一,缓缓抽出又一把锋利细长的短剑,像是抽出一根加了护手的铁钎。 “热身的开胃小菜就到这里,接下来该上正餐了。” 笑猫抬起短剑直至前方,这凛冽的杀意仿佛跨越战场传达到墙头的阿拜所在。 阿拜浑身一凛,像是被冷气钻进甲胄的缝隙。 阿拜正在犹豫无视掉义州的残存“天兵”,率领所有旗丁出城,血拼最后一波,就看见满脸是血的旗丁连滚带爬地摔在自己面前。 “主子爷,背嵬军朝这里杀过来了!” “混账!”阿拜失态地低喝,眼下局势紧张容不得一丝差池,“我一直盯着对岸的战场,虽然有些兵丁退却了,但并无一部彻底崩溃,不许在此败坏军心!只要杀光汉狗跳下来的兵,我们就能一鼓作气出城杀敌!” “是城东的敌人!他们杀了苏克萨哈大人,朝这边杀来了!” “什么” 苏克萨哈可是统帅足足一百人,怎么会被十二人打败 阿拜不可置信地转向背后,拿起千里镜四处搜寻一番。 城内各处都爆发着激烈战斗,有些区域清军赢得胜利,而有些地方被敌人压着打,不得不投入更多兵力绞肉。 他随后果然瞧见十二名敌兵朝着墙头扑来,一路上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打退零散的八旗战兵。 他身边兵力不是出城支援,就是散落城内迎战敌卒,一时间聚集在身边的不到二百,还都散在城墙各段,呼唤回来也需要时间。 刚才还在焦灼的局势怎么突然间变得快要惨败了! 敌人跳下来的明明只有数百人,城东更是只有区区十二人啊! 他精心谋划的战术布局,怎么能被区区十二人摧毁! “主子爷快出城!两位王爷的汉城主力未损,咱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然而阿拜只是被不甘绊住双脚片刻,便听见身边的奴才闷哼一声倒下,胸口插着一支箭矢,嘴里呢喃着,“主子爷……快走……” 阿拜摇摇头,无奈地拔出腰间佩刀。 身边的护卫提醒阿拜逃走,只要沿着墙体与敌人兜圈子,就不可能被敌人夺下斩将之功。 各段城墙的旗丁拼命往回奔跑。然而阿拜不想逃了,更不想在附近数千人的注视下,像狗一样围绕着城墙躲避追杀。 他虽是庶出,但毕竟是爱新觉罗家的宗室,不能给家族丢脸! 中途丧失战力的“狂人小队”仍然有十人,他们踏着马道上来城墙,手中的标枪与重箭早已用光。 他们拔出细剑与战刀,摆出一副帅气的战斗阵型,距离阿拜只有三十步。 而阿拜身边的护卫不足三十人。 “狭路相逢勇者胜!杀光你们,我就能堂堂正正地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5章 来了 第265章来了 二十余名护卫尽皆挡在身前,犹如一根根深嵌地底的营寨木桩,阿拜几乎只能透过护卫的脑袋缝隙看向前方。 敌人追求速胜,而他要在保住尊严的情况下拖延时间。 各段城墙的八旗兵正在赶来,一旦左右形成夹击之势,这十名敌人就算再勇武也会力竭而亡。 就算敌人一心夺取他的首级,摧垮整支清兵的士气,也要一道道“人墙”杀过来。 二十几面“肉盾”足够支撑到援兵抵达! 阿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觉得自己此刻的优势很大。敌人的战术大胆且惊人,几乎就要斩将夺旗,但最终也要落得被围杀的悲惨下场。 “野猪皮受死吧!” 忽然一名敌兵抢前一步发起突击,左挡右避,竟一击斩杀一名护卫,阿拜不由得感慨此人好身手。 可惜对方双拳难敌六手,不过三回合就被结阵清兵插着满身伤口,更有一刀刺穿胳膊。 饶是如此敌人依旧口含鲜血,吼叫着向前突进,犹如一颗顽强的铅弹打得铁甲甲片向内凹陷。 “兄弟们,咱们复活点见!” 此人扔掉染血的钢刀,攥住胸口一根短绳向外狠狠一拉,随着火星燃起,胸口缠绕一圈的火药包爆燃。 熊熊火焰裹挟着爆响与黑烟笼罩整个清兵“人墙”,血水与碎石掀飞在天,片刻后又如大雨一般降落下来发出哒哒声响。 倒霉的鞑子被冲击掀飞下墙,阿拜则被爆炸冲飞数步远。 烟雾笼罩着墙段良久不能散去,阿拜只觉双耳嗡嗡作响,双眼所见的世界朦胧且摇晃,好似无法维持稳定。 他握刀杵地,艰难站起身子,双眼摇晃的世界好不容易稳住,就看见一名满脸是血的敌兵,踏着满地哀嚎连连的重伤者飞速袭来。 那人从地上捡起一把钢刀,口中却发出刚才那名“先锋”一样音色的怒吼声,“野猪皮受死吧!” 阿拜竭力挥刀格挡,却被敌人加持大力的钢刀压下来砸在肩上,只听刀刃之剑的摩擦声咔嚓作响,敌人的刀刃迅速贴近他的脖颈,朝着侧面狠狠拉扯。 “……” 阿拜忽然觉得脖颈传来一阵凉意。 感到受伤的他拼尽全力挥刀劈砍,却扑了空,敌人早已灵巧后退躲过。 “我还能继续厮杀……”阿拜自顾自地发出颤音,像是再给自己加油鼓劲。 可是。 明明战意浓厚,双腿却瘫软地跪在地上,刚才兵器招架的迅捷一击,已然切开他的脖颈。 血水顺着脖颈、衣领向下流淌。被浸湿的布面甲渐渐染出一块块暗红色的湿斑。 阿拜无力地垂下双手,注视着这位身手矫健的敌人走到他身侧。 随着敌人的钢刀悬在脑后,阿拜感到一股比寒风还要凌冽的刺骨冰冷。 在死亡的刺激下,他终于明白敌兵这一连串战术的精妙之处—— 先用壕沟包围镇江堡,再用“铁皮臼炮”消磨守军有生力量,逼迫他派出援兵解围。 只要他丧失战略定力、派兵驰援,敌我在鸭绿江边绞肉相持,就会导致义州守军空虚。 可是阿拜万万无法预料,敌人不是派出上千轻骑突击义州,而是像天神下凡一般从天上落入义州城。 别说他阿拜了,就算是大清皇帝陛下在此,也不可能料到“神兵天降”的打法。 接着敌兵勇士用命牵制他的预备队,派出一支精锐小队“直捣黄龙”顺利杀到他跟前。 这一环套一环的战术,须得高效的指挥系统,说一不二的执行力,深入敌后的悍不畏死,用命换取最终结果的无畏精神。 这根本不是一般的明军,而是近乎神佛的天兵! 阿拜心说自己败得不冤啊。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阿拜磕磕绊绊问出一句汉话。 “平平无奇的杀猪能手……发誓把狗鞑子驱逐人间的猛男……草你祖宗十八代……二十一世纪的三好青年……以肃清贪官劣绅为己任的头号玩家……你瞅啥……杀敌时长一年半的个人侠士……科学教忠诚信徒……忠诚帝皇的钢镚子……” 明明这位执刀的敌兵嘴巴没张,却发出数十上百的声音,恍若首级被插在尖桩上的汉民奴隶化作的孤魂野鬼,正透过爆炸产生的烟雾凝聚成恶魔朝他扑来。 “啊啊啊!” 无穷无尽的恐惧飞速袭来,阿拜惊奇地瞪大眼睛,反射式大吼数声。 旋即刀刃加身,阿拜的头颅被钢刀斩落,掉在地上滚落几圈才停下。 笑猫揪住阿拜的“金钱鼠尾”悬在脸前,犹如举起美杜莎的头颅一般,对准左右两侧渐行渐近的鞑子高喊,“你们的主将已被斩杀!不怕死的上前一步!” 阿拜闭眼的首级展现在鞑子面前,原本冲到近前的鞑子忽然一滞,像是被悬在半空的首级石化了勇气。 主将战死,指挥系统完全崩溃,其余鞑子也丧失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 鞑子们僵硬地摇晃脑袋,露出不可思议的惊恐表情,双腿不由得自主地向后退却,就像吸血鬼见到了驱魔圣器,不一会便散的到处都是。 笑猫高举阿拜的首级缓缓走下墙体,身边簇拥的八名队友也各自提拽着数颗首级。 他与队友骄傲地昂起脑袋,蔑视眼前畏缩不前的鞑子。 饶是有悍不畏死的旗丁要为主帅报仇,吼叫着冲杀过来,也会被精锐小队合力斩杀,或者被追击而来的零散“伞兵”缠住。 很快,在城外厮杀的鞑子、包衣奴才、朝鲜辅兵看见一支小队擎着十余颗首级大摇大摆走出城门。 结合“主帅被杀”的信息,清兵们恍然发现被举在最高的首级,就是义州守军的主帅,爱新觉罗阿拜…… 通常主帅都是极难杀死的。斩将之功与陷阵、先登、夺旗并列古代最难四功! 千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已是地狱难度,而这支小队更加恐怖,不仅杀穿保护主将的预备队,还带着敌将首级,从千余敌军之中全身而退。 更恐怖的是,这九人的身体基本完好,仅有一些并无大碍的皮肉伤,浑身泡透的血水也不是他们自己的。 神兵天降的“仙法”已经叫人士气大震,这区区数人斩将脱身的事迹说给别人听,都只当是夸张化的传奇故事。 而短短一日之内,竟接连发生两起骇人听闻的“灵异故事”,并且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众人面前。 九名勇士浑身染血的骇人外表,就像从地狱血海里刚刚泡了一次热水澡。 清兵们眼睁睁看着九人高举首级跨过战场,听着他们高喊“八旗主将已死”的宣言,又有玩家假装用满语、朝鲜语高喊,“主帅死了,我军败了,快跑啊!” “天兵饶命!” 忽然有几个朝鲜兵再也承受不住“天兵”散发的强大气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手中的武器也自然滑落到脚边,一副任人宰割的贱民模样。 跪地投降的榜样恍若瘟疫四处传播,第五名朝鲜兵丢掉长枪跪下,第六名包衣奴才扔掉战刀盾牌…… 越来越多的败兵跪下乞降,上万名败卒恍若翻倒的多米诺骨牌相继跪下。 大大小小的战斗渐渐结束,有些差点被长矛刺穿脖子的朝鲜兵也幸运保住一条小命,被明军从雪泥之中拉起身,赶到集中的地方低头跪好。 眼见士气彻底崩溃,再无重整续战的机会,督战队的八旗兵赶紧向南溃逃,然而等候多时的玩家可不会放过他们—— 几乎半数以上的玩家在后方压阵,只有少数玩家领着朝鲜人、前包衣,乃至明军上前迎敌。 双方菜鸡互啄才能拖住敌人的兵力,吸干义州守军的兵力,锻炼“辅兵”实战能力的同时,也能节省玩家的作战体力。 这不,数千玩家纷纷骑上战马与骡子,踏过封冻的鸭绿江南下追击。 他们一会成群结队砍杀奔逃的旗丁,一会分成数十股骑队奔向更远方驱赶败卒。 也许是玩家骑马砍杀的武艺糟糕,亦或是玩家们刻意为之,直到玩家们骑马回归鸭绿江边,尚有数千八旗兵犹如野猪一般被驱赶回来。 此战背嵬军缴获一万石粮食与蔬菜副食,三千匹好坏参半的战马,以及五万两银子与若干铜钱。另外拯救三千未死的汉民奴隶,这些人都将武装起来加入背嵬军南征序列。 鞑子三万守军伤亡过半,大多数都是溃逃追击战中产生的,除去少数幸运儿钻进山林逃脱,其余败卒尽皆被俘。 背嵬军这边的伤亡率不足一成。 用一成伤亡换来敌人超过六成的伤亡算是酣畅大胜。 这些跟随玩家征战辽中、杜家屯的朝鲜兵、前包衣、明军,今日再添一场“半独立”厮杀的实战经验,就算称不上精锐,也算是合格的战兵了。 战后清点伤亡、搜刮战场费不少时间—— 两座城池外的尖桩被逐一拔除,插在尖头的汉民首级被取下,搬运到鸭绿江北岸,寻一块土地集中掩埋。 俘虏的败卒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等候发落,旗丁、包衣、朝鲜人的神情各异,都不容乐观。 他们早听背嵬军残忍嗜杀,甭管是什么敌兵抓到了就要用“抽杀法”处决,心情好的时候采用十一抽杀,心情要是不好直接来个五一抽活。 以往对抗嗜杀的敌人,通常都是抵抗到底,然而比明军更加迷信的朝鲜人亲眼见证“神兵天降”与“斩将小队”的奇迹,根本生不出半点对抗想法。 他们只希望背嵬军发发慈悲,饶恕他们一命,亦或祈愿自己不被抽杀选中…… 被数十名精悍甲士簇拥,身穿王族紫袍的『土豆泥』来到朝鲜俘虏面前,而那些文臣武将则被安排跪在最前方。 “是凤林大君!” 这时一位被俘的文班贵族高声呐喊,仿佛在黑暗的迷宫中瞧见一束光芒。 其他两班贵族也都纷纷侧目,一边激动地高喊着王子的封号,一面感慨自己能活下来了。 他们这才正式确认战斗中高呼的“王子援兵”不是虚张声势,这支明军队伍确确实实是王子请来驱逐鞑虏的救兵。 他们这些从虏作战的贵族应该不用死了! 毕竟王子只是一位王族子弟,连世子都不是,若是对他们这些贵族网开一面,未来必定坐稳世子之位,就连国王也不能动摇半分地位。 是个人都知道如何权衡政治利弊吧 可是王子并未开口赦免,而是逐一询问他们是什么官职,打听到他们不少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后,质问他们为何助虏为虐。 许多人声称自己奉王命助鞑,毕竟朝鲜可是前几年正儿八经对满清皇帝俯首称臣的,国王有命,朝鲜又是大清臣属,他们理当遵从王命为大清作战。 王子却不管这些,当即转身向那些背嵬军请求道。 “这些人身居高位、世受国恩,不思为主分忧,反而助虏为虐,恳请上国天兵为我处死这些卖国求荣的叛贼!” “既然王子发话了,咱们就替你铲除这伙叛贼!” 眼见王子一脸愤慨,又有满脸横肉的刀斧手走到他们身后,文武贵族们顿时傻眼了。 难道不是王子亲自为他们松绑,说几句宽慰的话语,以表礼贤下士的态度,接着贵族们私底下说些投靠王子的悄悄话,双方达成政治同盟,一同打回王都拥抱未来数十年的荣华富贵吗 剧本不该是这般发展啊。 “饶命啊!” 眼见王子动真格的,不少贵族们开始哭爹喊娘,鼻涕眼泪一大把,甚至有些人吓得屎尿流出来。 他们绞尽脑汁思考活命的办法,一会说自己有钱和土地,一会说自己亲戚的女儿生得貌美。 土豆泥忽然心血来潮暗想一句,真是糊涂,杀了你们,你们家的钱粮土地也是我们的! 按照其他玩家的说法,咱们冒着风雪杀来朝鲜,不就是为了从朝鲜获取钱粮物资么 这年头朝鲜的平民奴婢没油水可榨,当然要想尽办法从两班贵族身上取偿啊! 一个个到位的“刽子手”逐渐劈下手中的战刀,将那些两班贵族,鞑子旗丁,抽杀的包衣奴才相继斩杀…… 当刀斧手来到一名朝鲜武将身后之际,围观的朝鲜兵忽然传出一声“刀下留人”的低喝声。 数名军官模样的朝鲜人挤出人群,连滚带爬地扑到那名武将身边,旋即转身跪在背嵬军将帅面前,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恳请天兵,饶他命!” “他也是胁从鞑虏的逆臣!”王子的声音突然变大,好似回答了一个本不该是问题的问题,旋即看一眼身边的队友,在得到肯定的点头后说道,“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朝鲜兵依旧表示这位朴将军是个能征善战的好领导,镇守边关无怨无悔,对待麾下将士也坦诚真挚,同时也是服从王命的大忠臣。 那些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不管是天兵到来,还是鞑子到来,都要盘剥百姓的贵族该杀,但这位为国尽忠的武将为何要杀 如果王子得此助力,朝鲜北方两道的军心皆可稳固。 朝鲜兵跪在地上颤声哭泣,恨不得膝行到她跟前抱腿求饶。 土豆泥闭上双眼,深吸一口寒气,npc写实的情感表现一度让她有种穿越明末的真实感。 作为一名性子温和的女生,她骨子里留存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温良。 哪怕是刚才那些哭丧的贵族,她也觉得是不是该饶恕算了。 不过她毕竟只是兄弟们推举出来的“傀儡”罢了,并没有什么决定权。 她虽然懂得诸多文史知识,但深知自己不是玩政治的好手,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只是一款游戏,以便将自己从虚拟游戏的情绪泥沼中抽离出来。 土豆泥安抚自己,即便执意杀了这些“忠臣”,也只是消磨掉一段数据罢了…… 土豆泥沮丧的面容被身旁队友看在眼里,队长与指挥官的语音在空中无形地来回交流。 经过短暂的交流,玩家们达成共识。 这时有人在土豆泥耳边低语几句,后者顿时眼前一亮,像是听到什么不错的好点子,旋即又接过队友递来的一把武器。 “可惜,我还是必须惩罚你助虏为虐的行为……”土豆泥亲自来到朴将军身后,举起那把兵刃对准后者的脖颈。 朴将军心头一沉,深知自己在劫难逃,十余年为国征战的戎马生涯仿佛浮现在眼前。 他打过女真人,剿过山贼匪盗,杀过举旗谋反的两班贵族,但他只是一个听从王命的武将罢了。 他如何能决定朝鲜一国究竟忠诚大明,还是满清呢 眼角滑落的两行浊泪迅速冻结,他扭头看向举刀的王子,脸上挂着一副卑微且忧伤的表情,“恳请大君不要牵连我家妻儿……” 按照朝鲜法律,犯罪的贵族亲属皆要贬为贱民,男丁为奴,妇女为婢,若无王廷下令赦免,未来世世代代生出的男女都要为奴为婢。 朝鲜等级制度森严,王族之下分为四民:两班,中人,良人,贱人。 奴婢便是四民最底层的贱人阶层,甚至不被看作是人。 王子没有回答朴将军的请求,而是握紧兵刃对着朴将军脖颈狠狠劈下。 随着刀刃落下,那些朝鲜兵求饶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朴将军紧闭双眼等待片刻,只感到一阵轻轻敲击感,隐隐的痛疼很快消散。没有伤口喷血的声响,自己的脑袋也在肩膀上挑着。 怎么回事 他没死 朴将军不由得再次睁眼,却看见王子手中的兵器已然弯折,就像一根纸棒在打闹中报废。 王子绕到他身前,接过队友递来的一把钢刀。 “助虏的朴将军已死,眼下一介白身的朴壮士,愿为本王子驱逐鞑虏,恢复朝鲜秩序么” 王子一边说着,一边毫无防备地递出那把真正的钢刀。 周围的人群鸦雀无声,当朴壮士接过钢刀拔出来的时候,有人担心他会趁机攻击王子。 但朴壮士只是将钢刀插在脚边,双膝跪地,低下头颅朝着王子深深一拜,“在下朴德山,愿为凤林大君效死……” 在朴德山脸贴冷硬的地面之前,许多人都看见他眼角冻结的泪痕,淌过两条温热的泪水。 …… 朝鲜西北失守的消息迅速传回汉城,王廷文武乃至满清王爷尽皆震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6章 各怀鬼胎 第266章各怀鬼胎 一场紧急会议在铺盖青瓦的宣政殿召开,国王李倧稳坐正中王座,包裹嘴唇一圈的胡须点缀些许白。 他稳坐俯视阶下大臣,两班大臣们低垂脑袋分立两旁。 敞开的殿门透进明亮的阳光,国王挪了挪屁股,似乎这样能使他好受一些。 殿内人员早已悉数到齐,却无一人发起话题议事。他们静静地站立着,或闭目养神,或与旁侧的同僚用最小声私语。 国王已然年近半百,身体大不如前,眼下久坐不过片刻已有倦意袭来,眼皮一沉一沉地几乎快要闭合。 就在国王垂身“钓鱼”之际,忽然听见一声嘹亮悠长的传喝声。 大清的王爷多尔衮到了。 多尔衮身披重甲,周身簇拥二百名精悍甲士。 甲士们鱼贯而入宫殿之内,迅速占据殿内墙根,将所有文武两班包围。 十名精锐甲士与一位朝鲜通译簇拥着多尔衮继续前进,直至抵达王座。 多尔衮就像扶持“幼主”继位的摄政一般,站在老国王身侧,而国王却吓得挪动屁股缩到王座一角,生怕触怒这位大清王爷。 多尔衮最近也很焦虑。 他收到探子回报的模糊信息—— 明军夺回辽东,“屠杀”盛京十天十夜,砸烂木箱,捣毁水缸,水井皆被填平,就连地上的蚂蚁和蚯蚓都要竖着劈成两半。 暴虐的背嵬军发泄足足十日,最后一把火将盛京烧毁,冲天的大火就连方圆数十里外的屯民也能瞧见。 他知道这是夸张化的传闻,但背嵬军素来憎恶八旗,行事也残忍暴虐,由不得他不信。 他听说噩耗的当日,就下令把旗内所有汉民奴隶以酷刑折磨致死。 然而愤怒发泄之后是无尽的空虚,皇帝陛下已经数日没有音讯。 他先前就听过黄台吉的“北逃”战略,但眼下一则消息都无。 难道是陛下把他们这些人放弃了,还是在酝酿反攻辽东的战略计划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需要多尔衮“独立”起来。 他自从入朝以来都在推行“吞并朝鲜”的计划,眼下刚刚完成第一阶段,勉强控制朝鲜朝堂罢了。 他仍在加强八旗与两班之间的利益勾连,只待彻底换掉朝鲜的中上层,才能取代李氏国王,成为名副其实的朝鲜之主。 毕竟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便是如中原赵匡胤一般黄袍加身的。 李成桂凭借数万兵丁都可改换君主,他多尔衮手握数万八旗悍卒,未尝不能做一回“新”朝鲜的开国君王。 只可惜明军来了,又是那该死的背嵬军! 他们就像阴魂不散的恶鬼,不知道跟八旗结下什么深仇大恨。 他们已经夺回辽东,不知坐享复辽大功,也不要“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非要在天寒地冻的冬季入朝作战。 这些汉狗就那么憎恶大清么,为了消灭八旗骨血,不惜追杀到朝鲜这种穷地方 多尔衮不知道背嵬军怎么想,只知道任由敌兵南下,他的国王梦就彻底碎了。 他只能,也必须在此挡住明军的兵锋! 此次召开政议的主题是,明军擅动刀兵南下,作为大清藩属的朝鲜应当如何应对 已与满清贵族结成姻亲关系的“亲虏派”官员率先发声。 即便朝鲜过去是大明的藩属,但如今既已彻底归顺大清,便要忠心侍主,为主人征战。 根据前线逃回的旗丁回报,此次南下敌兵总数不超过三万,且并无后续增援。 朝鲜藩属虽是小国,西北道府也被敌兵占据,但集结王室中央军,以及剩余七道兵马亦有九万正兵。 要知道昔日八旗兵出动数万兵马,才能征服朝鲜两次。 眼下经过数万八旗兵“扶持”、“领导”的朝鲜对抗三万明军,简直是钢铁砸鸡蛋,绰绰有余。 然而也有一些中立派官员表示担忧。 此次明军南征裹挟了朝鲜王子李淏,利用王族的影响力在北方招兵买马,很快就能聚集一批被罢黜职务的“反虏派”文武。 清兵能动员朝鲜兵马,人家明军一样能动员朝鲜兵马。 到时候双方动员数万兵马,就变成十万兵马互相厮杀的朝鲜大内战,无论胜负,苦的都是朝鲜军民。 国王闻言不禁点头,尽管他更在乎自己的性命,但这番“赤诚”发言还是叫他十分欣赏。 只可惜,他这位国王眼下已丧失实权,真正的“王”已成为座前傲然站立的鞑子王爷。 “只要殿下一纸王令废除凤林大君宗子身份,敌人又能如何利用” “简直糊涂!”一位官员呵斥一声,旋即面朝座上国王,“凤林大君为殿下血脉。政敌一心重返朝堂,岂会在意一纸国书,到时说我们把持王政,所传皆是伪令,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杀来,你当如何……” “忠臣不事二主,我东国既已效忠大清,为大清效命才是忠臣所为,助逆之人应以叛逆罪论处!” “奈何那些余孽听不见你的忠义之言,他们隐藏在士林之间,就等着明军与凤林大君南下汉城,意图反乱……” 此言一出,几名亲虏派高官纷纷看向满脸肃穆的多尔衮,只见后者点点头,他们才齐齐冲着国王建言。 “恳请殿下准许臣等逮捕‘亲明’余孽,以免国家动荡,生民涂炭。” “孤……”国王嘴唇蠕动,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在场文武大多已成八旗走狗,就算没有明确旗帜的,也都是明哲保身的中立派,依旧死忠他李倧的寥寥无几。 李倧不禁感叹,君不似君,国不将国。 他也只能看着鞑虏把这个国家搅得一团乱,乃至夺走他李氏的基业,却不能做出任何反抗之举。 “万万不可!”这时一位官员高声反驳。 李倧眼见有人仗义执言顿觉精神大振,可旋即又觉得此举太过冒险,若是得罪多尔衮,哪还有命可活。 然而这名郑自点面色坚定,一副大义凛然模样,“清国未来之时,你我皆是心向中原的儒家学士,彼时谁人不以中原为荣如今风云变化鞑虏入朝,我们不以儒学忠义为荣,反而要以残忍暴虐的野兽之行为榜样。 儒士们不愿意臣服,就罢黜他们的官位。如今犹嫌不够,还要把所有不愿跪降鞑虏的儒士都赶尽杀绝,闹得人心惶惶,你们非要闹得举国沸腾才甘心吗!” 郑自点环顾四周,指着周围卖国求饶之辈痛骂,“助虏为虐,你们就没想过日后有什么下场……” 郑自点话还没说话,就听见周围响起一阵惊诧低呼,旋即便感到后背遭受一阵冲击。 只听噗哧一声,一柄钢刀刺破腰身从胸前刺出。 随着鞑子甲士抽出钢刀,血水透过官袍汩汩流出,郑自点只觉浑身的气力都被抽干。 他踉踉跄跄前进几步,朝着座上的国王前进一步,再一步,然而虚弱的身体终究还是倒在台阶之前。 染血的脸庞看向宫殿房梁,含着热血的口中嘟哝着“殿下,臣为您尽忠了……” 而座上的国王刚刚收回伸出的右手,脸上的惋惜表情也转瞬即逝。 殿内出了死人,议事的目的瞬间消散,多尔衮不悦地带领护卫匆匆离去。而那些文武官员也像是没了主心骨一般,一齐离开宣政殿。 “来人呐……”国王低喝一声,十余名护卫与内侍连忙来到宫殿门外,但任由国王继续下令,他们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反而是一名新面孔内侍朝着地上尸体指了指,他们才听话地走进宫殿,拖走倒在地上的忠臣尸体,随后拿来水桶与素布擦拭地上的血迹。 望着地上血淋淋的痕迹,国王好似被一根钢针划破心房, 他没想到先前还能命令的内侍与宫女,到此时竟也使唤不动了。 鞑虏一点点蚕食属于他的国王权力,这片王宫仿佛成为一间牢笼,将他死死困在其中。 胸壑中燃起一团熊熊烈火,一会熄灭,一会又再次燃起。 若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别说李氏的基业,就连他个人的性命恐怕也难保全! 于是他委托为数不多可信的宫女,替他外出召集几位深信的心腹前来。 所幸,鞑虏还没完全掌握王宫,以崔鸣吉为首的忠臣们乔装打扮一般,出现在王的厕所。 君臣之间议事不敢大声说话,更没机会挑选合适的议事地点,只能在臭烘烘的便溺桶旁与臭气作伴。 崔鸣吉眼见自己的君主变成这般落魄模样,不禁潸然泪下,“殿下受苦了……” “君父受辱,我等愧当人臣啊!” “殿下若信臣,臣愿率领百名家兵护送殿下逃出汉城!” 逃出汉城一出,李倧脸上浮现出短暂的欣喜。 可他也知道汉城的禁卫早被鞑子换成“亲虏派”,就算是一千家兵也不是禁卫的对手。 而且贸然行动很可能死在“突围”之下。 他还不想死。 “郑自点的家属如何了” “奸臣判他意欲谋反,灭其三族……” “……”李倧闻言心头一沉,又一位忠臣死无葬身之地。 鞑虏与奸臣便是这般,一次次诱使忠臣暴露,再一个个拔除他们,用奸臣填上,直到某天彻底将朝臣变作鞑子的走狗。 李倧旋即又像燃起希望一般,看向三位忠臣,迫切地询问道,“孤的儿子请来背嵬军天兵入朝,你们可有破虏良策献上” 李倧当然乐见儿子与天兵胜利。 鞑子若是赢了,数年之内不再有天兵来伐,那时鞑子安心消化朝鲜八道,李氏江山必不可保。 可要是天兵赢了,朝鲜还是那个属于李氏的朝鲜,他的儿子李淏也将成为下一任朝鲜国君,延续李氏基业。 眼下双方胜负未定,他必须竭尽所能增强“反虏派”的综合战力。 “奸臣今日未能形成合议,但一定会逼迫殿下残害忠良,乃至废除凤林大君的宗子位……不如殿下令册封大君为世子,再授其统帅勤王兵马之权……只要勤王兵襄助天兵驱逐鞑虏,我东国上下必将回归安宁。” 崔鸣吉满心皆是君主的安危,当下反驳道,“臣以为不可,若是前线亦有奸人混杂,知晓殿下授意兵权,势必加害殿下,扶立另外宗子为君……” 另一人表示,世子已死的当下,还有谁的正统性高过凤林大君 已经过继给旁系的三王子,还是被废十余年的光海君 鞑子控制朝鲜王廷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又被儒士鄙夷,要是再行废杀朝鲜君主之事,简直是把大义踩在地上摩擦。 到时候北方文武扶持凤林大君继位,全国的儒士都会认可正统性最高的新君。 大义名分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真到关键时刻就是人心所向。 在天兵入朝的当下,鞑子更不可能加害殿下,反而要在击退天兵之前保全殿下的性命。 几位总算达成共识——效仿汉献帝“衣带诏”之故事,册封李淏为世子,并授其统兵职权。 只是密令上不能加盖国王印章。 若是勤王军大胜,那这份“血书密令”就是真的,加给世子的权柄说削也能削掉。 可要是背嵬军大败,鞑子事后追究起来,这份密令就是某位大臣“自作主张”的僭越之举,自行背锅死掉。 “若事不可为,臣愿意担此罪责……”方才还反对密令的崔鸣吉深深伏低下去。 另外两员忠臣也跟着拜伏下去,“臣愿意担责……” 眼见三位忠臣尽皆跪伏在面前,李倧的双眸不禁湿润了。 都说患难见真情,他总算看清满堂文武之中,还有这么几位一心为君的好臣子! “好,好,好,你们皆是孤的肱骨忠臣!若天兵顺利驱逐鞑虏,孤必不相负。” 于是崔鸣吉咬破手指,代替国王写下勤王国书,册封李淏为世子、授予兵权的同时,号召全国有志之士协助世子打回汉城,击退鞑虏! 这一边忠臣把血书藏在衣带里带出王宫,赶紧挑选一些骑术优良的下属前往北方送信。 另一边多尔衮也召集心腹朝奸聚众议事。 逃的不可能逃的,八旗军往南逃是大海,而他们不善舟船。 往北逃是群山。他们已经品尝过绕路爬山的苦楚,而此时是寒冬季节,绕路爬山的损耗成倍数增长。 战死五千战辅兵,他大清仍有两万五千可战之兵。 虽然朝鲜整体显得贫穷,但其上层的享受用度,还是让一众八旗迅速沉沦,谁都不想轻易舍弃到手的“肥肉”。 就连多尔衮也不免沉溺在“朝鲜国王”的美梦中无法自拔。 打,必须要打。只是该如何打,就成了众人思考的问题。 拖延时间不行,背嵬军手握朝鲜王子,每时每刻都在增长实力,此消彼长之下,大清的胜算将跌至冰点。 可多尔衮与济尔哈朗都与背嵬军交过手,更知道正面硬拼打不过。 不想逃,不能拖,正面又打不过,那便只能智取。 这群朝奸仆从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毕竟是泡在政治圈数十年的老狐狸,简短商议一番便想出一记良策—— 放出清兵欲逃的消息出去,静待汉城忠臣、勤王大军的变化,以此谋求战胜的时机。 若是汉城“亲明派”异动,多尔衮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以此加快篡夺王位的进程。 要是勤王军上钩,导致进攻节奏错乱,那么假意出逃、实则率军出征的王爷便能趁机击败明军。 “好!准许你们派人联络勤王军,就说我大清欲走咸镜道出逃,急需联合勤王军夹击……” 当然多尔衮也不是完全相信这伙首鼠两端的朝奸,下令之后又追加一句,“消息传出之后,我要你们如我大清一样剃发,日后你们都是我的忠臣、贤臣!荣华富贵取之不尽!” 朝奸们闻言皆是一惊。 头发这种东西可不是几个月能长回来的,要是剃成金钱鼠尾那般模样,就是彻彻底底打上鞑虏的印记了。 不过他们也知道,自从攀上鞑虏“欺辱”自家君主开始的那一天,他们就没有回头路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7章 关键问题就在于问题的关键 第267章关键问题就在于问题的关键 天兵入朝大胜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鲜北方。 大明的春风又回来了! 仿佛数十年前从倭寇手里拯救朝鲜,这一次大明爸爸又像“超人”一般杀进朝鲜,为好大儿驱逐暴虐的蛮族。 朝鲜在满是“精明精儒”的公论氛围下,愿为鞑虏效力的不说是贪婪恋权的小人,也可以说是道德败坏的恶徒。 朝奸为讨好鞑虏,也为自己敛财,不惜大肆压榨民力,将上下四民尽皆得罪。 此时鞑虏初战失利,“背嵬军”猛男正挟大胜之威南下。 大量亲虏派官员只有狐假虎威的捞钱胆子,哪敢硬碰硬血战厮杀,更舍不得把捞来的油水散给军队! 秉持着弱鸡打不过猛士的想法,亲虏派官员纷纷携带细软逃往汉城,一时间北方各地出现大量官位空缺。 那些静观局势变换的亲明派儒士也不傻。 直到亲虏派彻底逃出城池,他们才集结私兵高喊着“驱逐鞑虏”杀出,兵不血刃夺取地方城乡。 他们一面代理地方政务,以“驱逐鞑虏”的名义征收钱粮布匹,一面组织兵员与世子会合。 姜尚贤也是“举兵反虏”的一员。 他借宴会的名义邀来平壤一众“亲虏”官员,旋即摔杯为号,唤出百名刀斧手把这些朝奸全部斩杀,一举夺下平壤防务。 可是夺取城池并未使他紧皱的眉头舒缓,反而变得愈发忧愁—— 他深知明军的战力又重回数十年前,不然也不可能夺回辽东千里山河,但是武夫军纪败坏是常识,明军的军纪更是坏上加坏。 在文人眼里,丘八们都是戴着金箍的妖怪,一旦没了文人的管束就会变成杀人恶魔。 大明不计前嫌,派兵拯救朝鲜,让姜尚贤很高兴,说明父母国并未忘记朝鲜,可惜明军恶劣的军纪,他很不喜欢。 平壤府经过朝奸的摧残,已是怨声载道,遍地难民。 要不是他打开府库赈济百姓,恐怕还没赶走鞑虏,就要爆发饥民暴动。 可怜的平壤之地再也经不起第二次折磨。 于是他决定紧闭城门,不让明军进城驻扎。 不过他决心刚下达没几日,就瞧见以明军为主导的大军南下,数万大军在视野尽头若隐若现。 这支大军既有整齐划一的明军,也有相对孱弱的朝鲜正军,甚至是一些装备简陋、身穿素布白衣的贵族私兵。 然而大军打起的旗帜却让姜尚贤泛起了嘀咕。 镶黑旗他倒是略有耳闻,朝鲜正军的旗帜也不难分辨,但那些奇奇怪怪的旗帜,乃至于一些酷似南蛮的旗帜倒是叫他颇为惊异。 难道天兵雇佣了大量夷兵! 西夷的军纪岂不是比明军还要糟糕 军纪败坏的丘八就像一群饿狼,准许他们冲进城池,就是饿狼冲进毫无防备的羊圈。 可怕的念头在姜尚贤脑海中一经浮现,便再也无法挥去。 他回头望一眼正在集结的守军,三千兵丁稀稀拉拉地聚集到城门口,时不时有人低语天兵的威武,亦或是声称明军入城就会大肆抢掠。 饶是身在墙头,姜尚贤也能体会到兵丁的胆怯与不安。 明军到来的消息传遍全城,原本还在搬运物资、修补城防的百姓、奴婢四散奔逃,或推嚷谩骂,或摔在雪地里染满泥泞。 姜尚贤不由得苦笑一声。 但愿世子邸下能说服明军在城外驻扎,他一定尽心竭力为天兵供应粮草与薪柴。 然而现实总是会用骨感的绝望狠狠甩人一巴掌,姜尚贤接下来看到的画面,让他渺小的希望破灭了。 明军队列的中部跟着数门火炮,每炮以驴骡拖拽,弹药车与备用炮架亦是准备充分。 饶是手中有一根低倍“千里镜”,姜尚贤也能从炮车的运行流畅度与轮廓判断,那一定是明军的精良火炮。 明军的火炮一向比朝鲜犀利,数十年前便以火炮与骑兵碾压倭寇。 若是明军眼见平壤拒开城门,一怒之下开炮轰击,这小小城池的大门如何挡得住,明军会不会冲进城来泄愤抢劫 姜尚贤正犹豫间,听见数百匹快马抵壤城下。 数百骑队中簇拥着的年轻人,不是新晋的世子李淏又是何人 似乎是担心城内守军依旧是“亲虏派”官员,世子一行并未靠近,而是派出一员骑手抵近城门。 那骑手身披暖和大衣,衣下的甲胄鳞片若隐若现。他一口流利的朝鲜语向墙头传达命令,“我是平安道兵使朴德山。背嵬军天兵助我朝鲜勤王军南下勤王,速速迎接我大军入城!” 骑手抬手从马侧的圆筒抽出一卷透着赤红的白纸,熟练地展开并高举过头。 姜尚贤透过千里镜观察一番,那白纸竟是国王口吻的血书。 血书的字迹虽然歪歪扭扭,但大致写着册封李淏为世子。 姜尚贤知道李淏被封为世子的传言,但这“权摄国事”、“节制八道军政”、“总领勤王大军”等等相当于“另立”国王的授权,他却闻所未闻。 这种情况也只有当年倭乱之际才有出现。 那时朝鲜国王一门心思逃往大明,但又不能彻底不管朝鲜,于是将王廷一分为二,将朝鲜这副烂摊子丢给自己的儿子。 也就是说,眼下李淏虽是世子,但其权力已是朝鲜准国王。 不过姜尚贤十分怀疑这份“血书”的效力。 毕竟这给的权力实在太大,相当于王莽还未崛起,就被皇帝册封兵马大元帅,还能节制全国军政,简直是连推带送,给人让位,使得奸臣篡位的步骤都省了。 而且这份血书并未加盖任何印章,按照法理来说不具备任何效力。 但坏就坏在,世子请来了天兵相助,又有北方各道文武两班支持。 这哪怕是随便一员贵族擅作主张写下的血书,在此时此刻也能产生众人认同的王命效力。 当然,真正的“衣带诏”并无特殊权柄,纯粹是玩家们的好点子发威—— 尽管大多数玩家都是不学无术、性格“暴虐”、满脑子浆糊、酷爱整活的三好青年,但林子大了,什么好鸟都有。 文史专家与键政老炮,看出了血书作者的真正用意——幕后人是想躺着,把鞑虏给驱逐了。 可玩家都是“有便宜不占就是吃亏”的主,知道幕后人想糊弄他们,那他们也糊弄对方呗。 于是他们在血书上多加了几条权力,直接给『土豆泥』堆成朝鲜准国王的地位。 要不是担心大明与朝鲜的官职与传统有异,以及不便挑起不必要的纷争,都要给土豆泥加点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甚至是另立朝鲜王国了。“开城门!”世子邸下也开口了,他的声音沉着且冷静,在冬雪寒风中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杀伐果断。 李淏王子被掳去做了三年人质,如今也由少年变成沉稳的大人了。 准国王发话开门,饶是姜尚贤想要阻拦也无济于事。 毕竟他现在名义上并无官职,只是凭借贵族身份间控城防罢了。 随着血书的内容在墙头扩散,数名将官接连朝着墙下的守军大喊,“开城门!” 榜样的示范作用就像溃堤蚁穴,冲垮了守军的意志,封锁城门的命令再也不能执行。 有些士兵本想用刀剑阻止开门,但被姜尚贤制止了。 他明白此时此刻还要执意阻拦会发生什么,内斗血战,自相残杀。 要是明军发怒攻破城池,不仅平壤军民会遭遇不测,就连他与将士也会被世子惩罚,乃至牵连全家老小。 如今他所能做的只有,恳求世子邸下努力劝说那些明军不要劫掠城中百姓。 他会打开府库粮仓,甚至献出自家的牲畜马匹,任由明军取用。 “开城门!” 随着一声声令下,平壤的城门打开,姜尚贤则赶忙带着墙头守军跪在门口,迎接大军进城驻防。 他旋即抬头看向马背上的世子邸下,用不高不低的音量说出自己的请求。 而世子邸的纪律比你想象的更好”,旋即便再度上马跟上入城队伍。 什么放心吧 姜尚贤心说,世子邸下都没跟背嵬军主将商量,就直挺挺进入平壤城,如何能叫人放心 军队的纪律再好,也是杀人放火变成勒索财物吧 望着世子走进城内的背影,姜尚贤原以为跟在骑队后面的明军会像饿狼一般“杀”进平壤开始搜刮财物。 可没想到一群大兵踏进城内,却对城内房屋与平民区指指点点。 “哎呀,都快走完一道的城池,怎么连一道治所的平壤也是这鬼穷酸样子这城墙估计被红夷大炮轰几下就打穿了。” “朝鲜嘛,毕竟是各方面都落后大明的偏远小邦,与其说这时期的朝鲜是个国家,不如说是建立在贫穷与粪坑上的奴隶制部落。 它的农业,手工业,冶金,商业都比大明落后几百年,连隔壁日本都比他强几倍。 当年倭寇入侵朝鲜,给朝鲜做了一轮检地,全国上下也就千万石高的水准,换算一下大明度量,也就两三千万石的总粮食产量。” “看来想要朝鲜供给钱粮布匹,必须从那些两班贵族身上榨油水了。” “这种各方面都落后的贫穷国家,正适合我们种田玩家发育。从零开始建设的成就感别提有多爽了。” “乞活军也就体验半个省地盘,咱们这回直接体验统治一个小国,什么政策都能试试看。” “只可惜主线任务写了,朝鲜以后要划入东北四省,不能做分封地,最多当干部的权限大一点。” “朝鲜要改省,那就去占领日本呗,现在攒多少勋位,日后就做多大的大名。” “噢噢噢!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感觉燃起来了,我要做十万石大名!” “十一区大名算什么,我可是要做新大陆公爵的男人,干翻欧陆殖民者才是真男人!” “对哦对哦,现在欧陆正在大混操,火器比例和烈度可比东亚烈度强多了,等我们把华夏统一,就可以跟那些欧陆列强拼一拼。” 一阵阵辽东军话的口音传入姜尚贤耳中。 他不经意抬头一瞧,明明是糙汉子粗狂的嗓音,映入眼帘的却是雌雄难辨的清秀面容。 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奇葩的感觉就像萌妹可爱脸长在巨石强森身体上,极其违和怪异。 更让姜尚贤惊奇的是,这些“明军”的服装虽然各异,完全不像是同一建制的明军,像是“多国联军”的混杂部队,但入城行进的队列却十分齐整。 数千人紧握刀铳,傲视前方,整齐划一的步伐犹如钢棒砸击地面,发出富有节奏感的咚咚闷响。 姜尚贤盯着这支军队看了良久,不由得感叹一句,真虎狼之师! 他为官十余年,与丘八也打过多次交道,可从没见过如此齐整肃穆的部众,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精神抖索,器宇轩昂,简直比他想象中的大明禁军还要气派威风。 紧跟在后的明军队列差了许多,但也勉强维持着纵队前进,似乎是被强军的整肃模样所感染,也像维持属于自己的荣誉感。 稍后的朝鲜兵与各路勤王军则差了许多,前后一对比就知道谁是强军,谁是七拼八凑的弱旅,简直云泥之别。 而这支强弱混合的大军竟然没有杀人放火,更没有抢劫淫掠,只是按照勤王军的指引走向城内兵营。 数万大军走进城池,甚至没有发生一起扰民事件,饶是有些装备简陋的兵丁忍不住离队走向民居,也会被明军、朝鲜兵模样的人挥刀驱赶回去。 姜尚贤感觉自己在做梦,丘八不抢劫,就像妓女说自己冰清玉洁。 他反复揉搓自己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大量队列走进兵营,踏进亲虏派两班贵族空闲出来的房屋。 这才意识到,这支带头入城的背嵬军真的不抢劫,甚至没有强占百姓房屋,还连带着监督其他部队约束军纪。 “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的岳家军,以及数十年前军纪严明的大明浙兵,果真存在这世上! 姜尚贤愣住了,他绞尽脑汁也不明白背嵬军如何练兵的。 他不知道这群“第四天灾”被系统限制了暴虐之心,也不知道什么叫新世纪的人文道德,更不知晓玩家是为了帅气酷炫而整齐行军。 他只知道这支军队洗刷了“大明部队军纪败坏”的恶名,是一支真正堪当正义之师名声的强军。 如此纪律严明的强军助朝作战,是朝鲜万民之福! …… 姜尚贤与一众将士、平民、奴婢,将背嵬军等人的正大行径看眼里,而那些混在平壤城的义兵也把这些看在眼里。 怀揣着“此乃王者之师”的念头,义兵赶忙回到自己的老巢,鼓动那些反贪官又反鞑虏的义兵加入这支部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8章 晚上好 第268章晚上好 清晨,天还蒙蒙亮,藏在暗处的视线射向远处的无人小道。 树林深处寒风呼啸,尚有干柴燃烧的噼啪作响声。 树枝与茅草搭建出一间间草庐,出身平民、奴婢的义兵们围拢在篝火附近,一处处篝火在林中燃烧,狩猎得来的猪鸡鸭鱼放在木架上炙烤。 这是附近最大的一股义军队伍,足有一千五百人。 自从鞑子控制王廷以来,苛捐杂税愈发沉重,忍无可忍的金五集结饥民揭竿而起。 他率领义兵杀官造反,劫富济贫,硬生生拉起千余人队伍。 平日里奴婢们不敢奢求的糙米饭,以及猎物肉食,也成了诸位唾手可得之物,他们大展“贱民”的怒火,再也不用去看两班老爷的脸色。 如此美好的“生活”是金五这些奴婢们世世代代不曾体验过的自由与幸福。 可是义兵队伍终究太过弱小,战力孱弱,兵员稀少,别说驱逐鞑虏,就连那帮贵族老爷打不过,长此以往必将被剿灭。 有人建议他高举“驱逐鞑虏”的旗帜,争取反虏派贵族的暗中支持,以图壮大。 他愿意高举义旗,吸纳那些同为可怜人的义兵,但却对贵族深恶痛绝。 金五数十年的人生阅历告诉他,狡诈的贵族从来不可信。 他与祖辈就被贵族欺骗过多次—— 数十年前,那群为王廷效力的抗倭志士,到头来连最简单的“除贱”都得不到,依旧作为卑贱的奴婢沉沦下去。 他要是为贵族效力,到头来若是再被食言,他又能如何呢 有些人选择脱离队伍去投靠那些反虏派官员,而他选择死扛到底。 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那些贵族老爷听一听,他这位奴隶临死前的怒吼声。 就在围剿大军包围山林,即将踏进深处攻杀他们之际,金五忽然发现围剿大军退了。 原来是李淏王子说动明军入朝作战,一鼓作气击败鞑子守军,打开入朝的西北大门。 他感到庆幸之余,也嗅到朝鲜政局变换的契机—— 明清之间必有一场大决战,无论谁胜必将伴随着政局大洗牌。 作为一名奴婢出身的贱民,他不敢奢求改朝换代,小小的朝鲜在他心里也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他不反王族,厌恶两班,只能通过麾下的义兵打出“统战价值”,迫使王族与他达成妥协。 所以他打定主意在山林中训练义兵,静观局势变换。 可是他想稳坐钓鱼台,其他兄弟却迫不及待想参与这场军政大变局。 篝火旁,火光映照在诸位脸上,他的兄弟金六兴奋地讲述这些天的所见所闻—— 大明天兵乘坐“天龙”杀来,越过义州的城墙从天而降,同时施展仙术分出数万“残影”,叫人分不清敌情。 直到落地厮杀,鞑子才知道天兵仅有数百人,而守城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天兵斩杀首领,数万“亲虏”战辅兵全军覆没。 金五登时就指出逻辑漏洞,“若是天兵真有“天降仙术”,为何还要一路走来,而不是天降汉阳,直取奴酋脑袋” 弟弟微微一愣,旋即凭借见闻补充,“这伙天兵都是大善人,不烧杀,不抢掠。他们本打算直取汉阳,但见到一路上饥民遍野实在看不过眼,便每州城留下百十来人救济饥民,把异邦当成自己的家乡来救治。”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那些天兵做善事后都会高喊一声,又做完支线差事刷到声望了兄弟们……” 支线刷到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金五听着这乱七八糟的用语,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像是有蚊虫在叮咬。 弟弟继续补充,天兵军纪严明、队列齐整,走起路来犹如钢鞭砸地,气势如虹。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信行军都能走那般漂亮。 “那些天兵还说朝鲜虽然穷,但仍有振兴的价值,他们要从头开始让朝鲜人都能吃饱饭,说这是天兵的使命,会有功勋和犒赏……” “天兵不仅没有烧杀抢掠,还要帮助我们吃饱饭,这是真的吗”一群义兵头目不可置信地投去炽热的视线。 “比银子还要真!”弟弟欣喜地瞪大眼睛,“我亲眼看见天兵进驻平壤的时候,一粒米,一匹布都没抢,甚至没对妇女出手,直直走进兵营,除了白天出来吹拉弹唱,根本不袭扰百姓! 天兵还说敢于反抗鞑虏的义兵都是好汉,他们欢迎好汉加入勤王军,一同剿灭窃据朝鲜的鞑子。” “这、这怎么可能!”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年头兵士就跟土匪山贼没什么两样,忽然有人说这么一支军队不烧杀不掳掠,也不奸淫,还费劲心力扶助百姓,简直匪夷所思。 这世上再严明的军队,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吧 金五跟贵族与武夫打了半辈子交道,怎会不知这些人是什么德行 指望贵族与丘八粮食助民,还不如期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金五听闻弟弟的荒唐言语,只觉得理智不容许自己再听下去,这种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 “一派胡言!”金五气得双肩颤抖,指着弟弟的鼻子臭骂,“你是不是收了贵族的钱,想诓骗我们去卖身投靠!我早告诉你两班不可信。眼下他们缺少兵员,要你给他们卖命,一旦驱逐鞑虏,坐稳了位子,他们当你是破抹布用完就扔!” “兄长,我知道你憎恶贵族老爷,但世子邸下不一样,他真的值得投靠。”弟弟将听来的世子传闻复述一遍,什么赏罚分明,什么亲自参与劳动,无论两班还是奴婢尽皆平等对待。 金五摇摇头,眉头已经拧成了麻,“胡说!什么贵族都是一个模样,要不是贪婪奸恶,要不是笑里有刀,背地里狠狠算计你,把你吃干抹净!不然我们如何要背井离乡在这忍受凛冬” “大伙要是不信,可随我一起去亲眼看看,天兵与世子就停在平壤府。” “不要信他胡言!他要骗我们去平壤被两班一网打尽!” “我若是心存坏心,这次回来怎会只有我跟一些随从兄弟”弟弟言辞恳切,苦口婆心地劝说金五,“兄长,你就信我一回吧,世子邸下贤明公正,若是我们投靠过去,一定顺利废除贱籍,兴许还能成为中人造福后人…… 就算兄长不愿与两班为伍,也要替这些兄弟和他们的亲属思量吧” 眼见兄长紧锁的眉眼耸动,弟弟继续言语追击:“难不成兄长想等到世子驱逐鞑虏,继承大位之后再出山投靠到那时我们就不是义兵,而是反抗王廷的逆贼,届时邸下借天兵围剿,从天而降飞下来,我们还能躲藏到哪里” 这番话语几乎把金五说服,但他眼前忽然浮现出两班的丑恶嘴脸,似乎卖命被弃的下场就在不远的将来。 “我不同意你们去……冒险……” 金五环顾四周,本想得到一众小头目的眼神支持,却没想到大半的义兵头目听的津津有味,似乎被神奇的“邪术”蛊惑了心智,一心想去试探神秘的禁地。仅有少部分小头目站在金五这边。 金五心说要糟,弟弟不过几句话就蛊惑大半人要“分离”。 他终于意识到义兵们征战数十日已是身心疲惫。 他们遇到童话般的希望,就像寒风中遇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小屋,迫不及待想要钻进去取暖避寒。 没人会拒绝希望,也没有贱民不想成为自由人,乃至成为荣华富贵并享的大人物。 “兄长,随我一起去吧……我们一起杀了贪官造反,如今也一起回家吧……” 面对弟弟的诚挚邀请,金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旋即摇摇头颓然地坐在草垫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噼啪作响的篝火。 金五终究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他不与两班贵族合作。 于是弟弟离开了,他的话语鼓动上千义兵随行,就连周遭的义兵也被一同说服,总计数千兵马一同前往平壤。 不过大股义兵暂时停在平壤郊外的山林中等候,仅有数十名头目入城洽谈投靠事宜。 平壤城的关防外松内紧,金六等人自告身份和来意,便很快被守卫护送到世子所在的府邸。 一路上金六打听到新的好消息:鞑虏眼见天兵势大,已打算放弃朝鲜,向东北方向逃离。 如此说来,他们甚至不用经历血战就能恢复朝鲜秩序。 鞑虏之患即将消除,那世子邸下还需要义兵相助么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金六等人老老实实跟着守军的步伐前行。 城市街面的积雪皆被扫除干净,城内外原本隔老远就能嗅到的粪尿臭味也削减许多。 装载粪尿的车马集中运输,全城的平民、奴婢都被动员起来干活做事,男人锻造兵甲,搬运物资,女人编织素布,编织竹篮。 其他头目也亲眼见证天兵的功绩,这要是换做以前可不会有两班在意“城市的卫生健康”,贫民区的粪尿尽皆随意倒在周边。 每一个人口密集的聚集区就是一个大型的粪坑,相隔数里都能嗅到臭味。 金六不由得感叹,这才短短时间就发生明显变化,若是给天兵一年时间,朝鲜还不得翻天覆地 然而他们才刚走出半程,就遭遇一伙数百人的武装人员。 一名官老爷拿起一摞通缉告示,看着金六与其他头目的模样对比一番,旋即询问道,“你就是宁边赵家的奴隶金六” 得到一句磕磕绊绊的称是,官老爷逐一询问其他头目,纷纷得到肯定的回答。 “哼,那就无误了。”官老爷平淡的神情忽然变得狰狞愤怒,抬手一指怒吼道,“把这些逆贼给我统统绑了!” 数百持刀护卫纷纷涌过来把金六等人压制在地,顿时惹得一干头目们大呼冤枉。 “我们杀了鞑子,我们不是逆贼!” “我们是来投靠世子邸下的义兵!” “放开我!放开我!这就是世子邸下对待功臣的态度吗” 护卫们一面押送他们到城外,一面拳打这伙挣扎不断的义兵头目。 不多时,数十人已是人皆挨揍,嘴角渗血。 当他们双手反绑,被勒令跪在城外雪地之际,不少头目已然产生后悔心理。 有人一脸茫然失措地看向金六,有人开始双眼泛红哀叹自己信错了人,还有人双眼透出的怒火仿佛在说,你不是说投靠世子万无一失吗。 金六也觉得委屈,难道是哪里搞错了,产生了误会 “奴隶杀人主人已是不容宽恕的大罪,你们竟然还敢杀死府使,犯上作乱,简直人神共愤!” “我们都是忍无可忍才出手反抗!”金六犹自辩解,“府使贪污受贿,欺压百姓,暗通鞑虏,我们杀他是替天行道!我们没有罪!” “呵呵,官员犯法自有国法惩处,你们这些弑主奴隶有何资格过问!你们祸乱纲常,颠倒尊卑实乃滔天大罪,贱人就该老老实实为主人卖命,怎敢僭越反逆!给我宰了他们以正国法!” 听闻此言,金六与其他头目都忽然意识到上当受骗了。 世子邸下欢迎义兵的说法都是骗人的,是为了诓他们入局的谎言,就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 什么废除贱籍,跟着世子扶摇直上是根本不存在的虚言! 原来兄长的话语是对的。 两班一直以来都没变过,永远都是一群披着羊皮的豺狼。 眼下鞑虏要逃,他们便不再需要义兵的帮助,开始追究义兵犯下的“过错”,意图纠正国家纲常。 说到底他们就从没把奴婢放在眼里,觉得奴婢还不如猪狗马骡! 金六不仅面露苦笑,他真是头无可救药的蠢猪,竟以为会有贵族“良心发现”,给予他们公正的功勋。 随着行刑的护卫拔刀的轻响声从脑后传来,金六短叹一声,多希望当着兄长面说一句,弟弟错了。 兄长你才是对的。 耳边传来诸多头目的吼叫与抽泣声,数十名好汉都被他害惨。 愧疚与懊悔凝聚成无数根钢针捅刺五脏六腑,金六顿觉愚蠢的自己就算是万死也不足以偿还这次失败。 或许是人在临死前产生的幻觉,金六仿佛看见兄长金五的身影—— 兄长带着数百人从远处飞速赶来,就好像他一直都在附近观摩“投靠事宜”,发现出现意外才冲出来救场。 然而兄长的身影还没凑到近前,金六就听到身后传来数声强劲有力的怒吼声,“刀下留人!” 金六扭头看去,一位身披甲胄的青年人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数百名兵士,他们精神抖擞,杀气腾腾。 青年人身边站着一位身穿素布白衣的平民,正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仿佛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长跑比赛。 这青年人熟悉的面孔不是世子邸下,又是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9章 复活吧,窝滴碍人 第269章复活吧,窝滴碍人 掷地有声的质问好似加持了魔力,促使数十把刀刃悬在半空,数十名执刀护卫停下动作,其他护卫更是显露被打断“好事”的怨怒表情。 他们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竟看见尊贵的世子领兵前来! 如果说两班是奴婢的天,那么王族就是他们的天。 世子与“护卫”来势汹汹,尤其是一众甲具各异的奇装异服叫人侧目—— 酷似兵马俑的兔耳朵鹖冠。充满汉代风格的鳞甲与战盔,头顶插上笔直的赤色羽毛。大半身被铁甲遮蔽的步人甲,恍若一个移动的铁罐头。 还有人穿着紧身帅气的大衣军装,头戴量产式钢盔,肩上扛着一支粗管鸟铳,这一身干练的打扮好似即刻冲出战壕发起冲锋的填线兵。 十余位身穿一体式板甲的勇士仿佛从西夷而来,眼见朝鲜人的视线投射而来,他们忍不住拔出配剑挽了几个剑,随后冲着“观众”挑了挑头,仿佛在低语我帅不帅。 装束上的“混乱”还没算完,这伙中西结合的兵士更有奇怪的发型,什么鲨鱼朋克头,菠萝头,爆炸头,刺猬头等等…… 这伙人来到异邦土地好似解开了胸中“禁忌”,将人类奇葩发型展现得淋漓尽致,把儒家文化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传统价值观按在地上使劲摩擦。 一众被迫跪地的“戴罪”义兵惊诧万分,再次看向金六渴求得到答案。 义兵们不懂什么叫“松弛感”与“游戏自由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哪里来的“牛鬼蛇神” 看样子不是威风凛凛的天兵,倒像是传闻中茹毛饮血的南蛮雇佣兵 这时,世子迈出稳健的步伐,身边的“奇葩”们也跟着愈发深入“刑场”。 而这些奇葩中的部分人却不走寻常路,一蹦一跳,好似地上的残雪有些冻脚。 有些人一蹦一跳,还在空中变换方向,一会看向前方,一会转身向后,甚至有时候左右扭动。 “别搁这跳了,你们以为玩单机游戏呢”一名甲士操着一口地道的汉语呵斥队友。 金六听不懂汉语,但眼见此情此景,绝望的血水恍惚一下子沸腾起来。 当日他亲眼见识过背嵬军的整肃,只是都戴着头盔,披着甲胄,看不到奇葩发型与别样甲具。 此时“蹦跳步伐”一出,他敢确定这些人就是背嵬军天兵,而非南蛮雇佣兵! “是天兵,是背嵬军天兵!”金六笃定地开口,仿佛看到天降大救星。 贵族老张把金六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心说自己哪能叫贱奴滑过去! 天兵会救你们这群贱胚子 周遭前来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张老爷一脸不屑地瞥了百姓一眼,旋即满脸谄媚地迎向世子。 他脑子里打好腹稿,自信能用无懈可击的理由说服世子邸下。 可他哪知眼前的世子邸下早被“狸猫换王子”。 『土豆泥』踏过冷硬的雪地,看见数十名衣着简陋的义兵跪在地上,他们嘴皮干涩,满脸点缀冷硬的黑泥,杂乱的发丝上覆盖一块块冻结的汗霜。 与其说他们是义兵,不如说是乞讨的流浪汉。 不过『土豆泥』不是真世子,可不会以等级论对错。 每一个游戏角色都是代码与文本组成的“集合体”,头顶上挂着不同颜色的名字,在她眼中是平等的。 贵族朝她谄媚地笑。报信的平民不敢抬头直视她的眼。数十名义兵眼巴巴望着她。 她忽然想起荒野大镖客里的某小角色,孤零零死在异乡角落,身上留着一封亲人写来的家书。 她当时就想,要是能拯救那位小人物会怎样 脚下传来障碍物阻拦的阻塞感,土豆泥低头一看,原来是颗碎石。 她抬脚便将其踹飞老远,随后生冷地询问眼前的文班贵族,“张府使,我听说有支义兵来投,可是这些人” “当然不是,这伙人皆是弑主谋逆的反贼。本官正要将他们明正典刑。”张老爷的谄媚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自信。 “既是处置逆贼,为何不通知本世子擅自行动!” “世子受命大任,仅是统领协调各部勤王人马便已疲惫不堪,小臣不忍此等小事烦劳邸下……” 张老爷的马屁刚拍完,便听那位报信的平民断断续续地低吼,“他们是好汉,他们一直在杀鞑子,不是逆贼!” “这些人果真是勇敢杀鞑子的好汉”世子盯着平民的眼睛再度重复一遍,后者微微一愣,旋即坚定地点点头,接着补充一句道,“平壤府的乡民都能作证!” 顿时周遭围观的平民纷纷响应报信人所说。 这伙人确实是杀鞑子的好汉。 “既然百姓皆证,可见这些人是于国有功的义士,放了他们!”世子一声令下,张老爷微微一愣。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有蹦蹦跳跳的天兵走上前,挨个给金六等人松绑。 就在所有“逆贼”被解除束缚,张老爷满心怨怒之际,就听见周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原来是前些日奉命勤王的两班贵族闻讯赶来。有些人听闻世子获得“权摄国事”的权柄,集结私兵赶到世子面前混个脸熟的。 有些则像见见大人物,瞅瞅是否有门路更上一层楼的,还有的人纯粹满腔救国热血,希望在世子的指挥下驱逐鞑虏的。 眼见尊贵的两班抵达,围观百姓们卑微地退后数十步,让出中心的位置。 大量两班围绕在世子身边,俨然一副人多势众的局面。 张老爷心说这下稳了。 多半贵族听闻事情的缘由,立即选择支持张老爷。 虽然两班只是站在四周发话,却能对世子邸下构成无形的威迫压力。 为何逼宫往往能迫使君王妥协 因为除了开国君王以外,胆敢不按士绅规则滥杀“柱石”的,不是被政变推翻,就是落水暴毙了。 “奴婢卑贱怎可凌驾两班之上!” “若不狠狠惩戒弑主奴婢,必将天下大乱!” “世子邸下应当以国事为重,切勿听信奸恶小民之言。奸恶小人最擅谎言,焉知这些奸民不是逆贼收买助威的贼子!” 张老爷只觉腰杆子挺得笔直,脸上的谄媚也被自信与骄傲所取代,犹如一只战胜的斗鸡。 他一脸自信地凑到世子跟前,一副忠臣劝谏的模样,恭恭敬敬建言道,“功是功,过是过。这些奸民侥幸斩获几个鞑子首级不能功过相抵,主子教训奴婢天经地义,奴婢怀恨在心、杀死主子实乃天大罪过,此罪不罚如何叫士人满意 鞑虏虽退,但危险尚未解除,君父仍在汉城待援。邸下与王既是君臣,亦是父子,此时更该贯彻忠孝之理,勤王救驾。 小臣斗胆揣测,此等奸民定是鞑虏派来离间世子与士人的细作,使我上下不合,自生动乱。若我八道乱起,鞑虏又将卷土重来。 恳请邸下以大局为重,斩金六逆贼等数十人,以安定人心。” 土豆泥听完,环顾四周,看到林林总总的视线——面色大变的金六等人,似乎胜券在握的两班贵族们,沉默注视的平民百姓。 贵族们的保暖衣服与平民、奴婢的简陋素布就像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土豆泥明白,要是己方选择硬刚到底,不仅没法严肃军纪,反而会使数万勤王军分崩离析大打折扣。 届时数万大军不复存在,各地由两班控制的钱粮也不再供给,最后只剩下背嵬军单打独斗,甚至没法有效追击逃走的鞑子。 要是背嵬军“擅自行动”大开杀戒,傀儡朝鲜的计划将大幅度延迟,甚至陷入朝鲜战争的泥潭,使得辽东被明廷趁虚而入,到那时不仅西瓜丢了,芝麻也没了。 经过多日的相处,土豆泥已经摸清大多数玩家的性子,能动手绝不吵吵。 但显然这次朝鲜攻略必须由她土豆泥,或者说朝鲜世子做出决定,才能达成最大的利益。 她开口下令,那就是朝鲜内部斗争,若她没说话,而背嵬军擅自行动,那就是一场节外生枝的大战。 “世子邸下!” 义兵们似乎看出了世子在权衡利弊,所谓的正义与李氏江山相比,孰轻孰重 小民的性命哪一次会被当成天平上掂量 求饶的乞求声传递到土豆泥耳朵里,她满脑子都是数千玩家的游戏体验该怎么办。 伸张正义还是顾全大局 张老爷察觉出世子的内心动摇,于是抢先一步代替世子做出决定,“世子已经下令,杀了这些鞑子派来祸乱人心的细作!” 仿佛赢得一场大胜的他趾高气昂地转过身,踏向一脸绝望的金六等人,接着朝向诸位贵族露出洋洋得意的笑。 这场话语权之争,是他们赢了! 这些贵族的嚣张面孔让土豆泥想起那些叫她厌恶的影视剧、动漫、游戏的反派。 一想到那些冠冕堂皇者的丑恶嘴脸,土豆泥就恶心得想吐。 她脑子还没经过详细思考,口中的言语便冲着贵族的背影宣布,“我既领‘权摄国事’之责,便是君父在此。你们聚众威逼本世子残害杀鞑功臣,两次擅自代本世子下令,哪里还有半点君臣之礼! 目中无人,犯上作乱,左右!给我拿下这群奸臣重打二十军棍!” 旋即土豆泥指了指一脸惊诧的张府使,追加一句道,“给我打他一百军棍!狠狠打!” “噢噢噢!”一声指示,所有玩家恍若铁笼放出的恶人,齐刷刷冲上前逮捕所有“大逆不道”的两班贵族。 直到『突破手』在耳边低语一句,“你刚才的表现真帅啊,真有种强势王子的英雄气派。” 土豆泥才从激动中回过神,自己居然爆发了如此惊人的魄力。 这还是自己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0章 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 第270章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 土豆泥细细品味刚才的威风姿态,以及大声吼出命令的冷酷肃杀,简直是短剧里扮猪吃老虎的装逼小能手。 她下意识歪嘴浅笑,好似化身歪嘴龙王,大手一挥就叫对手身心震撼、羞愧难当。 一股强如电力的愉悦感顺着背脊直冲后脑,让她仿佛升入仙境,体内挤压的烦闷都像汗水一般倾泻出去,上班一天的烦恼也都随之烟消云散,甚至有种第二天能翻倍加班的余裕。 难怪大伙都喜欢装逼打脸,亲身品味之下果然名不虚传。 土豆泥渐渐迷恋上装逼打脸的良好感觉—— 她痴痴地看向前方,数百玩家好似捕猎的猛虎,揪住两班的衣领摔落在地,旋即抽出金属棒球棍狠狠砸在贵族背脊上。 没有钝器的玩家就用手脚代替,拳头双脚犹如雨点般落在贵族身上。 而那些闻讯来迟的玩家则拼命抢夺“猎物”,几乎四五个玩家才能分到一人。于是他们挨个交接棍棒、铁锤,轮流痛打两班贵族。 刚刚获救的义兵们站成一圈。他们等人下意识拥挤在一起,看着眼前的“惨状”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奇葩古怪的天兵竟是如此凶悍狂暴,有些天赋异禀的天兵竟能一秒连抽三棍,打得贵族哭爹喊娘。 方才还聚众“逼宫”的贵族们这下被打回原形,一个个哭求着痛呼饶命,“啊啊啊!饶……命……啊……” 贵族们被打的嗷嗷直叫,犹如蟑螂一般四处逃窜。 然而玩家却不跟他们玩什么怜悯,四处追捕逃走的“罪人”,将他们按在泥坑里请他们“吃饭”,或是踹翻在地棍棒加身。 玩家一边打,一边口吐影视剧里的朝鲜语脏话。 什么西八弄马,狗崽子,撕烂你的嘴,疯狗给爷死…… “三棒打碎两班魂,将爷我是读书人……”『吕小布』眼见此情此景,不由得吟诗一首,手中的棍棒则继续举起落下,激起哀嚎一片。 不少贵族被打的实在受不了,趁着玩家交接棍棒的空挡陆续逃出数十人。 他们好似踩中捕兽夹的野猪,一个咕隆拜倒在『土豆泥』身前,哀声乞求世子饶恕,请求世子让天兵收了棍棒吧。 “饶命啊……” 贵族们声泪俱下,鼻口残留着冻硬的血斑。 他们表示自己并无胁迫世子之意,只是秉持公义希望世子能识大局罢了,虽然行事操切了些,但一身拳拳报国之心苍天可鉴啊。 更有人被打的满脸是血,还在言语中暗藏威胁道:眼下鞑子虽退,但各地溃兵、匪盗仍要清剿,要是世子执迷不悟、残害两班上人,就不怕八道士人震动,最后丧失世子之位么! 眼见数十人被玩家拖回去,耳边回荡起两班的谏言、威胁,土豆泥脸上不由得泛起忧愁。 是啊,要是今日之举被士人传遍八道,她还没上位就可能被国王夺权。 要知道眼下鞑虏退走,朝鲜上下就不再需要背嵬军的救援,那么明军留在此地便不再名正言顺。 似乎是瞧见土豆泥脸上的愁容,『吴厘头』与『突破手』凑近来安抚道,“就算鞑子走了,朝鲜国王要撤你的权,我们还能借助义兵的力量,分割朝鲜来个南北分治。” “那时候我没了大义,还能还有谁效忠”土豆泥耷拉着脸,犹如一只被暴雨浸透的败犬。 “格局小了吧。”吴厘头习惯性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大义只是锦上添的东西,建立规则的根本永远是暴力——” “暴力”土豆泥闻言喃喃自语,不经意看向腰间佩戴的剑。再看看不远处与两班打得火热的玩家。 吴厘头继续说,“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只是区区一员边将,就是带兵回都抢了王位。 再说眼下,没有哥们几个的暴力支撑,你只怕已经跟贵族达成妥协,不得不杀死功臣了,而你手握暴力,两班贵族就只能放下傲慢,跪在你面前求饶。 很多人对规则和帝王权位都有个误区,以为做了君王就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游戏消除按钮一样,点谁谁死,没有暴力的支持,身为皇帝的汉献帝也没法拿捏曹操。” 回想起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土豆泥反复咀嚼对方的言语,心想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这次入朝的玩家也不多啊,我们一路走过来,抛开战死的,留守的,还剩五千人左右……也不知道复活的玩家还会不会来。” “咱们还有明军和朝鲜仆从军,除去留下的戍守部队,还有一两万人,你忘了么”突破手在一旁补充。 “这还没算那些忠心投靠你的文武将领,他们麾下也能凑出数千人。而且你今天虽然得罪了两班,但收获了这批义兵的心,以后跟国王打擂台,他明明就是你坚实的班底。你瞧——” 吴厘头抬头指向那些义兵头目,后者也朝世子与天兵投来感激、崇拜、敬仰的视线,甚至自发地跪下硬磕几个头。 绝地逢生的情绪反差使金六感激涕零,热泪顺着干硬的皮肤流下,就像甘霖滋润了干燥的大地。 两班老爷确实没几个好东西,但世子与天兵都是秉持公义的“青天大老爷”,不惜得罪两班,也要为他们洗刷冤屈。 哪怕未来世子要与两班为敌,金六也暗自发誓,要为世子卖命一生! 他感觉自己可以骄傲地告诉大哥,自己为义兵找到了一条光明的出路,更能自信对大哥感慨一句。 大哥是对。 而他金六也是对的。 世子的仗义之举很快传遍周边,成千上万义兵纷纷涌现加入世子的建制——尽管鞑虏退散,但散兵犹在,依然有兵士的用武之地。 世子也对他们宣布:凡是立下军功者,良人封赏,贱人除贱。 不过有得便有失,“无限制格斗大赛”打伤百余名,打死数十名两班贵族,导致大量贵族对世子产生厌弃情绪,纷纷带兵离开。 …… 寒风呼啸的官道上,数十股大小建制的部队排成纵队前行,接连数日都有附近的朝鲜正军、贵族私兵赶来会合。 赵四郎亲率黄海左道的数千兵马走在队伍中间,时不时远望队伍的前方,或是扭头看向队伍的尾部。 原本两万人的规模逐渐膨胀成三万五千大军,数万人构成的长队几乎首尾连天。 赵四郎很骄傲。 他作为朝鲜北人派的士林领袖,昔日被政敌打败,并赶出王都回到地方,也由此躲过“蛮夷夺政”的风波,没有落下投靠鞑虏的污点。 朝鲜国家虽小,但党争起来比大明还要酷烈。 各种党派层出不穷,即使党争的胜利者也会内部分裂继续斗争。赵四郎心说世子果然还是太过稚嫩,行事简单粗暴,为了一群贱民殴打两班,导致两班寒心,不然他还抓不到重新起复的机会。 毕竟是年仅二十的年轻人,在鞑虏那做过三年人质,如今没了鞑虏束缚,又骤得“权摄国事”的特权难免得意忘形。 赵四郎本身对李淏世子并无成见,但他不会“投资”一员蠢货,尤其是企图撼动“四民制度”的大蠢货。 等级制度是朝鲜的基石,不知有多少两班、中人因此制度得益,就连如今国王坐稳朝鲜也得益于此。 只有贵族的儿子当高官,贱民的儿子当贱民,这个国家才能世代安泰,否则必将天下大乱。 如今世子表现望之不似人君,即便国王要死保仅剩的继承人,也不得不看一众两班的脸色。 毕竟国王当初便是在两班的支持下推翻了“前任”,二人的辈分按照大明的剧本就是,朱允炆在士绅的支持下推翻了朱棣。 前例在此,国王也得捏着鼻子认下。 不过赵四郎也知道,政变只是最终手段,不能轻易使用,而联合其他高官、两班逼宫,也只会激起国王的抵触心理。 他必须另想他法,劝说国王下定决心废除世子之位、改立其他宗子。 这支仓促集结起来的军队,不能实打实为他所用,只是给他提供一个晋升之阶而已,好叫国王看见他的忠心——他一听说鞑虏撤退,便组织“义兵”南下勤王护主。 不过擅长党争的赵四郎没思虑多久便想到“必胜法”,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国王暗中赋予世子国家大权,同时也使得聚集在世子身边的文臣武将愈发膨胀,就连义兵也越来越多。 世子与国王首先是君臣,然后才是父子。 哪个做君王的愿意看见臣子愈发壮大,不说李唐太宗逼父政变,就说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也被儿子架空尊为了“太上王”。 他只要稍加暗示,国王便能联想到开国架空之祸,乃至十余年前推翻王叔的宫廷政变…… 言语便是如此,明明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有时候却能致人死地。 望向远处的天空,赵四郎不由自主地露出坏笑,似乎重回王廷掌握权力的时候又要到来。 就在他满心谋略之际,忽然发现行进的队伍逐渐停下,胯下马儿打了个响鼻,几名将官不由得咒骂前军几句。 赵四郎环顾四周,大军侧翼恰有几处丘陵山脉呈南北走向,不由得心头一惊,难道是遭遇了贼人的伏兵 好在他的担忧并未应验,一群探马跑回来报信并未遭遇敌兵,而是发现一些木箱子。 木箱子 他正疑惑间,却见精明的武将早已派人将箱子驮运回来,足足十三个箱子。 其中一个箱子封口处有纸张书有大字:内有多尔衮、济尔哈朗首级。 另外十二个箱子各写有某位满蒙王爷的首级,以及内藏金银珠宝无数,并留言:请朝鲜大军莫要追击,留给他们一条生路。 一看见箱中有首级与财宝,武将就想将其献给赵四郎,以便搭上高官的人脉,日后在朝中必定蒸蒸日上。 赵四郎起初很想以“军需的名义”收下珠宝,但转念一想,要是献给国王殿下,自己的地位只怕更加稳固,于是打算分离首级与珠宝,但把财宝暂时看管起来。 可谁料这箱子像是着了魔似的,好似驮运过程中触发了某种机关,忽然有声音在内部发出咚咚声响。 难道是箱子里藏匿了伤人暗器 “停手!”赵四郎刚要出言阻止,却见得令的武将已然完成任务。 十三个箱子逐一被打开,可是映入文武眼帘的并无首级与珠宝,反而是数百只鸽子扑扇着翅膀飞向天空。 清脆的铃铛声随着鸽子翱翔传遍方圆数里。 叮铃,叮铃,叮铃。 紧接着赵四郎身边的文臣武将都是一片死寂。 他们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唾液顺着喉咙向下流淌,鸽子飞走后的天空也是静悄悄的。 没有首级和珠宝,这只是鞑虏耍他们的玩笑 短暂的小插曲吓了众人一跳,大伙很快恢复镇定,赵四郎也没了继续赶路的兴致,当即吩咐军队就地扎营。 随着一声令下,三军将士们慢慢收拢队伍汇聚一处。 可是就在扎营半个多时辰之后,稳坐军帐的赵四郎忽然听见帐外有将士们在聒噪叫喊。 他连忙带人冲出营区,白雪的尽头忽然冒出数十个黑点,接着模糊的黑点越来越多。 赵四郎忽然觉得心中涌现一股不详的预感,强烈的负面情绪反馈到现实产生幻觉。 他仿佛看见成千上万的鞑虏铁骑从山林后涌出,犹如洪水般冲着他的营区袭来。 不! 那不是幻觉,而是冰冷刺骨的现实。 鞑虏怪叫着骑马冲来,就像一群饿狼直扑毫无防备的羊圈。 “东边!东边!鞑子来了!” 警告全军的铜锣与号角声接连响彻,大量文臣武将狼狈逃窜,但赵四郎已经呆呆愣在原地,仿佛被吓丢了魂魄。 鞑子北逃的传闻只是流言,他们不仅没有逃走,反而埋伏在南下王都的必经之路上,就等着倒霉蛋自己钻进埋伏圈。 悬挂铃铛的白鸽就是全军出击的信号。 数万鞑子与朝奸组成的步骑兵士从三面围拢过来,一片雪白的大地上瞬间增添许多暗红的血水。 赵四郎只觉心头一沉。 他上了鞑虏的当! 完了,一切都完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1章 中国有句古话 第271章中国有句古话 白雪覆盖的山脚下,身披白甲的多尔衮踏上一方土丘,身前的数百勇士排成一堵坚实的人墙,他熟练拉开千里镜观望远处的战况。 当数百只白鸽翱翔在天,所有埋伏山林间的清兵抬头望天,白鸽与铃铛声就是当前时代传播最广的瞬时命令。 马蹄踏动,勇士怒吼。 换做一般军队遭遇伏击必将一蹶不振。 伏击战之所以杀伤甚重,是因为遇袭者仓促间来不及披甲,更没法构筑防御步骑阵型。 仓促迎战之下,又会遭敌前后分割,导致首尾不能相顾,落得惨败下场。 但背嵬军不是常人! 当日八百黑旗军深陷埋伏,仍有拼死一战的勇气,差点直取他的项上人头。 背嵬军毕竟是黑旗军的分支,继承了黑旗营的悍勇强悍——熊岳驿大战的惨烈画面至今犹如一把钢刀悬在喉头,多尔衮回想起来都叫人浑身一哆嗦。 多尔衮不敢在背嵬军面前生出“添油战术”的想法,就连保护自己的人墙也加派了两倍。 撤军谣言,移师迷惑,昼伏夜出,全军埋伏,白鸽传讯——多尔衮几乎使出浑身解数,不顾兵法直接派出八成主力,分三面一齐迎战“明军”,只求竭尽全力打垮背嵬军,完成他入主朝鲜的梦。 即便伏击态势已成,敌军登时仓皇溃逃,多尔衮也不敢松懈。 他要亲眼看见背嵬军的主将首级送到自己脚边。 可奇怪的是这支“明军”战力显得很孱弱,两军接战还没打几回合就四散溃逃。 他印象中那个以一当十的背嵬军有这么弱么 而且多尔衮观察好一会,都没发现背嵬军的“奇葩”战旗,更没有一面镶黑旗帜,难道这不是背嵬军 等等! 多尔衮忽然意识到一种可怕的情况。 他能用计设下埋伏,背嵬军也能收起战旗,假装孱弱的败兵引他追击,而背嵬军从来不是按套路出牌的弱者! 多尔衮心说要糟,倘若这支弱旅仅是诱敌深入的佯兵,而背嵬军早已发现他的踪迹,只是将计就计,那岂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阵酥麻的电流般向上蹿升,湿润的汗水猛地透出后背的毛孔,多尔衮只觉眼前蒙上一片短暂的阴霾。 他身子轻晃数下,随后稳住身形,斩钉截铁地命令道,“速去警戒南北!” 多尔衮没敢动用身边的巴牙喇护卫,而是派人速去前线抽调两千人,不,抽调四千人! 他命令四千儿郎们向南北散开至少十里,若有背嵬军伏兵身影务必报回! 紧急命令下完,多尔衮的背后已被浸湿大半,一股深深的凉意席卷全身。 要是背嵬军算计了他的算计,完事皆休! 多尔衮只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会向前奔走数十步,一会垫脚伸脖远。 明明他设下天罗地网,拿下胜利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怎么就这般浑身刺挠难耐,就像自己才是瓮中之鳖一样 就在多尔衮被“心中恶鬼”折磨之际,忽然几名得胜的牛录章京骑马归来。 马背后犹如驮运野猪一般,横放着几位衣衫扯烂的老头,一身的明制服装与大明神似,却略有些许不同。 多尔衮心中默念,千万别是坏消息。 只见几名老头被牛录章京拥抱猎物一般扯下马背,掀翻在地上。其中一位牛录章京低喝一声,“大清睿亲王在此,还不跪下行礼!” 早已恢复王爵的多尔衮满目一凛,心中涌现一丝期盼喜悦的感觉。 难道不是坏消息 几位衣着华贵的老头竟是朝鲜两班,所统帅的也是朝鲜北方三道的正军与民兵。 “背嵬军何在!”多尔衮只关心背嵬军的下落,一口汉语说的相当不错。 “回、回大王的话!背嵬军犹在黄海道逗留……”汉语最好的一个贵族满脸雪沫。 还在黄海道,距离此地起码两百余里 哈! 多尔衮听闻此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支“明军”竟是朝鲜人的乌合之众。背嵬军根本没与朝鲜人一起。 背嵬军无形之中犯了分兵大忌,反被他抓住机会打垮一路。 哈哈哈,这一战是他多尔衮赢了。而刚才的内心争斗,全是他“自己吓自己”的精神内耗。 背嵬军虽然勇武过人,但也不是什么料事如神的军神。 此役朝鲜人惨败,入主朝鲜的天平总能向他多尔衮倾斜了吧 都说兵贵神速,背嵬军赢得义州之战,本该神速进兵直抵汉城的,没想到他们一路上磨磨蹭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难道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多尔衮又追问一番细节才知道,原来自从李淏王子获封世子以来,背嵬军南下的速度便慢了许多,像是刻意放慢脚步一样。 是因为粮草筹集困难,还是冰天雪地难以行军 总不可能是想帮助朝鲜世子培植班底吧 朝鲜以前是大明的藩属国,如今也有不少儒士依旧心向大明,就像被黄毛夺走的人妻依旧挂念丈夫一般。 背嵬军费人力、物力帮助李淏回国,就算顺利击败大清,这朝鲜人也会效忠大明,而非背嵬军。背嵬军何必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多尔衮转念一想,好像背嵬军经常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愚忠”蠢事。 济南决战,黑旗营便损失惨重。熊岳驿大战,背嵬军更是死伤无数…… 眼下多尔衮听说背嵬军收复辽东期间又再添损耗,如今落得功高盖主的地步,究竟值得么 说实在的,双方若不是生死仇敌,多尔衮真希望与英勇无畏的背嵬军结识一番。 多尔衮想不明白背嵬军打什么鬼主意,但知道那位王子,或者说“自称”的世子刚干了一件蠢事,得罪了两班贵族才导致朝鲜人擅自南下。 多尔衮久闻背嵬军行事简单粗暴,属于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暴脾气、直性子。 这种性格说好听点能快速形成战斗力,军纪严明,作战勇武,说难听点,叫不能“团结”国家的士绅豪强。 而无组织的泥腿子从来没什么力量。 多尔衮内心冷笑,你们背嵬军协助朝鲜王子收复国土,居然不知道收敛秉性,反而狠狠得罪两班,直接导致局势极度恶化。 这幼稚的政治嗅觉,比他多尔衮不知道弱到哪里去了。 吸取背嵬军的鲁莽教训,多尔衮觉得此时正是修改行事策略的时候。 先前“取偿朝鲜”的计划,应当变为笼络两班士族。 多尔衮明白,要想做朝鲜的君主,必须与这些国家的中坚联合,而不懂政治的背嵬军竟把这些国家柱石推到他身边。 感谢背嵬军赠送的大礼! 多尔衮心中打定主意,连忙变换说话风格。 他挥退粗鲁的牛录章京,亲自扶起几位衣衫破损的士族,随即从侍卫那取来几件保暖的大衣为诸位贵族披上,脸上挤出担忧的神色,“诸位先生受苦了……” 当大衣披在身上带来暖意,赵四郎迷惘的意识瞬间恢复。 他没有死,还被清兵送到大清王爷面前,甚至得到了一句看似廉价,却能安抚人心的安慰话语。 赵四郎上下打量这位大清王爷一番,暗叹此人虽获得大胜,不仅没有傲慢桀骜,反而对他们这些文人礼遇有加。 光是这一副胸襟气魄,就比背嵬军那些粗鄙武夫强一百倍! 多尔衮一面派人去保全两班贵族,一面当着几位贵族的面诚恳发言—— 之前八旗入朝所作所为都是不得已,皆因背嵬军穷追猛打所致。 而如今八旗站稳脚跟,深知先前行事甚为粗鄙,多尔衮代为致歉。 随后他话锋一转,表示背嵬军就是这般不懂利益分割的蠢货,做什么事都想赢家通吃,不给竞争者留半条活路。 你们朝鲜世子成天与背嵬军混在一起,难免染上暴戾粗鄙的习气。 多尔衮愿意出兵驱逐背嵬军,替两班贵族们找回一个公道,纠正背嵬军遗留的所有错误! 赵四郎听闻此话,只觉得峰回路转,一切还没彻底玩完。 他虽然做不了朝鲜国王的重臣,但却能做大清王爷的忠臣啊! 大清王爷手握八旗重兵,而他熟悉朝鲜民情,拥有丰富的施政经验,双方若能结合简直如虎添翼。 对于改换门庭这件事,赵四郎原先是不肯同流合污的,但如今当荣华富贵的机会摆在面前,他岂能不动心 只要王爷别乱整剃发易服之类的蠢事,他敢保证,一年之内便能襄助多尔衮夺取朝鲜全国。 急促的马蹄声从身边不断传来,赵四郎扭头看去,不少两班贵族被当作客人一般与旗兵同乘一马而来,甚至刚才还在互相厮杀的敌我,此刻已经受降入编。 他立刻意识到若是再被别人抢先投诚,那就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于是他当即对着满清大王跪下,声称朝鲜国王昏庸无道,听信奸恶小人将他罢黜、流放。 他颠沛流离数年,终于得见明主,若王爷不弃,愿倾尽毕生所学,为大清王爷扫清一些顽石。 而多尔衮作为“有德”之人,天生就配得到朝鲜这块“宝地”。 “哈哈哈!”多尔衮闻言开怀大笑,等候赵四郎行完大礼,才缓缓虚扶对方的双臂将其扶起,“先生快快请起,我得先生,如旱苗得甘露啊——先生如此大才,合该总领国事为朝鲜万民谋福啊……” 两人对视一眼,犹如心有灵犀一般大笑起来。 “哈哈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2章 站着把钱挣了 第272章站着把钱挣了 早在李淏被封世子的消息传开之时,北方三道的商人便收到了世子的邀约。 可当平壤爆发祸端,商人们都有些迷茫,得罪两班还能有好后果么 诸多商人各自在小团体内私下密谋开会,猜测是世子请来天兵驱逐鞑虏,许下巨额报酬,须从他们商人身上“搜刮”钱粮。 国家打仗,百姓遭殃。 作为国家的中下层等级,商人们也时常“被自愿”捐赠财货。 尽管部分豪商可以钱捐官迈入两班阶层,但大多数商人世世代代都是平民,与其拒绝邀约触怒世子邸下,不如亲身赴宴试探对方的真实态度。 是要摊派钱粮,还是另有深意 于是诸位商人纷纷派出代表,亦或是亲自赶赴世子所在州城。 数十户家业不等的商人从北方三道赶来,崔在明便是其中一个。 朝鲜山地众多,官道年久失修,道路坑洼,他不能坐轿子,但可以乘坐简陋的马车,十余名仆人则驾着另外几辆简陋骡车跟在身后—— 崔在明之所以带货赴约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世子向多位商人发出过邀约,那么必有大量商人带着商货赶去,正是赶集交易的好机会。 而且世子身边的天兵上万,每个大兵手里都揣着银钱,那需求可不是一般人能比,随便买点东西就够他狠狠赚一笔,以补摊派钱粮的亏空。 崔在明正缩在马车的盖布里小憩,前方忽然传来马夫的洪亮喊声,“老爷,黄州到了……” 差点进入睡眠状态的崔在明缓缓睁开眼睛,一种被人搅扰清梦的烦闷感油然而生。 他不悦地掀开盖布,抖开下落一层的雪尘,探出脑袋朝车前眺望。 黄州城外的白雪被清扫出一条宽敞大路。 这里车水马龙,人骡络绎不绝,一点没有被鞑子糟蹋过的痕迹,不少商贩与农民直接在城外支起帐篷,柴堆上架起的铁锅冒着腾腾热气。 崔在明身下的马车继续前行,城外的景象愈发清晰,甚至能听见行人议论、讲价的嘈杂声响。 “杀!杀!杀!”突然一声浪潮般的怒吼传来,崔在明只觉背脊冒出一阵冷汗。 他循着吼声定睛看去,原来是数千兵士正在城外军营演武,铳炮与箭矢齐鸣,仿佛不是在操练布阵,而是真刀真枪地打一场生死决斗。 随着马车逐渐靠近州城,城外多处临时军营也愈发清晰可见,营内兵士的喊杀声也如雷贯耳。 朝鲜正军什么时候有这般精锐了 仔细听见他们说的好像是汉语,这才了然对方是大明天兵、背嵬军。 崔在明的视线正巧落在一对切磋武艺的兵士身上,这两人脑后悬着干练的短发辫,一身简朴的衣裳恰如游走江湖的大侠。 第三人、第四人、第五人、第六人分置前后左右,举起双手在眼前搭成空心方块,像是在施展术法使妖孽展露无形。 “《杀猪英雄传》第九章——开始!” 只听一声干净利落的低吼,两位对峙良久的兵士仿佛回了魂,各自挥舞手中兵器开始搏杀。 两人的动作与攻杀灵活多变,好似小说中大战三百回合的武将,拼杀招架之间尽是久经沙场的经验。 刀剑碰撞发出砰砰作响,两人攻防并进,时而齐齐一跃而起在空中伴舞一般。 接着呐喊出崔在明听不懂的招式,什么“破剑式”,“星爆气流斩”,“无敌斩”…… 好几次锋利的腰刀几乎落到另一人致命要害处,代入感极强的老崔一度以为,那腰刀将砍掉他自己脑袋,不由得为那落于下风之人揪心担忧。 好在那人实战经验丰富,多次遭遇险境都能化险为夷。 最后两位兵士陡然拉开距离,各自收敛刀剑入鞘,旋即双眼紧闭,身边的兵士手持大扇拍开周身的雪尘与砂砾,就连两位兵士的发丝都飞舞起来,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正在汇聚。 而那几位手展符印的“路人”几乎把双手杵到“侠士”鼻尖。 忽然两位对峙的“侠客”猛地睁开双眼,持剑人拔出拔剑,一团蓝色的火焰顺着护身向剑尖攀升。 而另一位刀客拔出腰刀,一团绿色火焰同样附着锋利刀身。 这是什么! 崔在明大惊失色,下意识向后一座,差点摔下马车去。马夫与仆从也都震惊不已,不断发出阵阵低呼。 好端端的刀剑为何能冒出这般诡异颜色的火! 为什么周围的其他兵士竟无半点惊恐与害怕,就像司空见惯一般 崔在明心脏加速搏动,几乎要突破胸腔钻出。 他紧闭双眼平复心情,但那刀剑燃火的诡异画面却偏要往他脑子里钻。 如果那是火焰,为何会有蓝色和绿色,可如果那不是火焰,那就说明有秘法加持! 这时一旁的兵士说出画外音,“此二人竟已迈入大专巅峰!” “大专巅峰!”一瞬间周围演习的兵士都为之一寂。 执剑人冷哼一声,抬剑咆哮,“天地大同!” 而另一人也轻蔑一笑,斜视怒吼,“天魔大化!” 两人像是心心相惜,却不得不杀死对方的天生对手,只是一瞬的冲锋,蓝火的剑与绿火的刀剑狠狠撞在一起。 “咔!” 只听那手举眼前的兵士大喊一声,这二位决斗者顿时解除敌意,并将燃火的刀剑狠狠插入雪地,再拔出来时便是正常无损的兵刃。 “拍的效果真好!果然我说的没错,绝招就是要喊出来才威武霸气。” “还真是,刚才我真感觉自己是某得道修士,全身的血都要跳出来了。” “下一章剧本怎么拍……” 术法决斗的“表演”结束,崔在明心有余悸地赶紧赶路。 直到他踏入黄州城的大门,心中犹在感叹。 那二位高人收放自如,简直是术法高人,而世子邸下居然有能施展法术的高人相助! 世子邸下到底在图谋什么到底索求着什么! 世子已经拿到大半国家大权,再想要什么,崔在明想都不敢想。 他下意识活动右手,探进衣襟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上渗出的汗水。 他此时全然没了做生意的想法,哪怕这群不怒自威的“仙兵”要拿他做人质,黑掉他所有货物,甚至再狠狠勒索他一笔都没问题。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保住一条命比什么都重要,至于生意,那也得有命活着在说啊。 你一介凡人能跟仙人讲斤两么 叫崔在明感到震惊的不止如此——迎接商人的官员竟是姜尚贤老爷。姜老爷何许人也,那是崔在明费重金也不能得见一面的贵人! 如今竟和和气气邀请他们前往衙门做客,商谈一些贸易事务。 不是摊派钱粮,而是贸易事务 邪火刀剑带来的阴影顿时烟消云散,崔在明不由得产生些许期待感。 于是崔在明跟着同一批次的商人进入衙门,没有在房间大摆宴席,众人推杯换盏玩乐一番,反而直接前往目的地。 一处仓库。 什么情况 崔在明与其他商人尽皆面面相觑,只见几名身披步人甲的兵士走近仓库堆积的草袋,提刀狠狠捅进去。 崔在明顿时看见一片白茫茫的白色“砂砾”从袋中涌出。 “瞧瞧这是什么” 兵士指了指身边的白土,颇为骄傲的挺起胸膛,好似一名大厨学成归来,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就等着家人们鼓掌称赞。 这难道是 心中怀揣着惊喜的预感,崔在明勇敢地踏步向前。 他谨慎小心地看了兵士一眼,得到后者的点头默许后,他轻轻沾了一指白色颗粒,放入嘴中尝味。 这真的是盐! 是纯白无瑕的盐! 崔在明舌头发干,眼睛发绿,这些兵士竟把如此白净的食盐就这般撒在地上! 矿盐井盐的质量最好,但被高官、大族所把持。海盐相对差一些,且加工成本较高。 无论是大族垄断的,还是官府掌握的粗盐,根本不配与眼前的盐相提并论,这才是真正的雪白! 即便是一个不识字的老农都知道,人不吃盐就没力气,食盐几乎等同于各代王朝的变相人头税。 古代的食谱种类单调,腌制食品居多,食盐的人均使用量远比现代人要多。 食盐是从来不愁销路的刚需,饶是朝鲜三面环海,也架不住国内山地众多,遍地百姓都缺少食盐供应。 第273章 哈库拉玛塔塔 第273章哈库拉玛塔塔 鞑子正在北上的消息,通过指挥语音传遍全员。 有的玩家正在检验完买来的商货,有的古装短剧拍得正入佳境,还有的刚刚年满二十四岁,打算使用涩涩券沉沦一番,就被队长语音搅弄得索然无味…… 副本任务永远是最优先的。 兄弟们都是一个副本的蚂蚱,要是遭遇重大失败,光是复活之后的赶路时间就是不小的损失。 要知道乞活军一直在消化地盘,最近终于腾出手来扫清洛阳与开封的周围县城。 背嵬军的小伙伴们就算当即自尽,怕是也赶不上“中原副本”,只能死磕朝鲜副本到底。 上百个公会、小队选出各自的代表前往衙门参加紧急会议。 衙门的占地面积毕竟狭小,实在没空地的兄弟只能选择趴在队友背上,或是叠罗汉般贴着墙组成“机甲”,或是站到桌椅上,犹如一只只警戒四周的狐獴。 更有行为艺术爱好者,抛出一根根素布挂住房梁,就像小区里使用健身器材的大爷大妈一般,把脖子套入布圈内,在空中荡啊荡啊,算是把空中区域也利用起来。 “马的,我们被骗了,骗得好惨!” “前几天放的观测气球,明明看见鞑子向东边去了,还以为鞑子得了恐黑症,看见我们镶黑旗就吓得要跑。现在才知道是声东击西的计谋啊,骄兵必败呀。” “也是咱们有了傀儡朝鲜的心思,巴不得鞑子把朝鲜给我们让出来。” “就算鞑子是头猪,跟我们交手几次,也能摸清咱们的作战风格了,现在朝鲜北方全是漫天白雪,是头猪也能隐藏行踪。” “威望是这么打出来的,鞑子要是再赢几次,就要成朝鲜大王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悬在半空的老哥摆动双臂,踏动双腿,好似时间紧迫的上班族在争分夺秒使用跑步机锻炼。 空中摇摆的“吊死鬼”左右交错,地上发言的兄弟只觉得头顶凉飕飕的。 “鞑子大胜一场,周边骑墙的两班贵族肯定争相投靠,敌人的综合力量已然强过我们,而我们为了以后傀儡朝鲜,在沿途留下大量驻军,敌强我弱,形势不容乐观啊。” “鞑子能吸纳投降派,咱们也能解放朝鲜奴婢啊!就来个朝鲜版的解放奴婢宣言。” “是啊,我记得哪里看过的资料,这个时期朝鲜在籍人口差不多四五百万,不在册的奴婢、黑户起码有一两倍。” “听过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么人家要过来跟你决战了,你还在这玛卡巴卡。 逃回来的败卒也说了,伏击地点在两百里开外。依照鞑子的行军速度,就算有大雪迟滞,两三天也差不多到了。 两三天时间你的解放宣言连北方三道都传不开,更别说没有足够干部去做基层宣传。” “鞑子来就来,管他是十万,还是五万,咱们还有两三万战力,跟他们拼了!” “很显然鞑子学乖了,他们为啥打个朝鲜人都要用计谋,掩踪迹我猜他们原本就想埋伏我们! 如果我们跟着贵族南下,遭遇伏击的也会有我们。 现在鞑子要过来跟我们决战,但一定不会跟我们背嵬军硬碰硬,而是利用骑兵机动消耗,拖得我们粮食吃光、体力耗尽再打。” “这就是古代的骑兵优势了,你就算打败他们,也没法歼灭他们,但他们却能放你风筝,活活拖垮你,这还是大冬天,拖也在雪地里冻几天就全死了。” “不跟我们打野战,那我们就一路向南冲进汉城。”急性子的哥们开口道。 另一名自挂房梁的玩家仿佛被蠢猪气到,双腿蹬得跟过年被杀的肥猪一般,“如此一来被瓮中捉鳖的傻子就诞生了。咱们和朝鲜王室被鞑子一网打尽,多尔衮正好美滋滋成为朝鲜大王。” “乱动不行,就躲在城里固守——利用这几天加固黄州城防,再派人征集守城器械。” “这提议倒是不错,多几天筹备时间,我们就能坚守长久一点。” “对对对,我们所在的地方也距离海边很近,海船可以运来补给。” “我觉得不妥。”叠罗汉的玩家反对,“鞑子经过近期大胜,威望大涨,到时候再把我们困死在城池中,你觉得朝鲜人怎么看他们只会觉得天兵要输了,多尔衮赢下战争只是时间问题,那时候,多尔衮能调动全朝鲜的粮草跟你拼消耗,我们怎么耗的过” “呼叫崇祯呀,咱们给他夺回藩属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孤军奋战吧” “朱由检这小子要是赏罚分明,能把大明弄成一锅粥 咱们跟引导人确实是真反贼,但做的事全是忠臣行径啊。收复陷落近二十年的辽东,又不顾安危勤王救驾,打退了鞑子主力。 连立两次天功,换做大方的帝王,起码给个公爵,甚至封郡王。 朱由检就给封了什么一个伯爵而已。” “估计又是骤得高位不好的想法。”“所以大明亡在朱由检手里不冤,既要人卖命立功,又不给人实实在在的爵位,还整天疑神疑鬼的,比李隆基还喜欢微操。 虽然我不喜欢满清,但朱由检要是有乾隆不甩锅、拼命筹钱打仗的决心,起码大明不会亡在他手里。 朝鲜虽是贫穷小国,但咱们毕竟是藩镇,辽东地方仍在恢复期,根本耗不过的。” “野战不行,守城也不利,那还打个锤子,干脆投降好了。” “诶,你说的没错,投降还真的可行。” 此言一出,满堂与会代表齐刷刷投去异样的目光,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揉捏握紧的拳头。 只见发言者穿着一身步人甲,头顶『慢枪手』名字,甲胄缝隙里漏出的双眼炯炯有神,“诶,别误会,我说的其实是诈降。” “诈降就诈降,说投降干嘛,整我拳头痒痒的,差点招呼你脸上。” “我要是不这么说,你们所有人哪能都看过来啊。” “好你小子,算计到队友头上了,说,怎么个诈降法” “派一些人扮作前汉人包衣,就说背嵬军听说前方大败,军心不稳,包衣们为了谋求活路,自然想回归原主子的部队。” “你当建奴傻啊,包衣都是旗人的奴才,哪会不认识” “我记得入朝的时候就有情报,入朝的是多尔衮、济尔哈朗两人,前者掌镶白旗,后者有镶蓝旗。 包衣是旗人的仆人,也是农奴,是属于旗人的私产,各旗各牛录都有独立归属,正所谓别人的奴才,不是我认识的奴才。 诈降的包衣扮作正红旗、正蓝旗的就行, 反正黄台吉、豪格、汉奸王爷不在朝鲜,没法分辨真假,而且土家屯决战距离今天很久了,包衣奴才被俘虏剃成光头,如今也差不多是能扎小辫子的长度。 一支部队多尔衮将信将疑,就多派几支部分诈降,包衣奴才,三顺王部队,外籍佣兵都行……” “我觉得鞑子变聪明了,不会上你这种诈降的当。” “人在大胜的时候会渐渐失去理智,就像我们一路进入朝鲜畅通无阻,也差点被被鞑子骗惨。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用诈降方式再添把柴,把骄兵的狂妄烧得更加旺盛。 诈降的人也能适当说些三分真,七分假的情报给多尔衮,以博取对方信任。 曹操为什么没看穿黄盖的诈降计谋因为一路南下都在赢,哪里都有人向他献上忠诚与人妻,赢到他自己也觉得能继续赢到天下统一!” “所以,你是要跟诈降部队里应外合么” “没错,为了给这份计划再添加几分胜算,我认为应该——”『慢枪手』忽然闭嘴,旋即像是某动漫的角色一般装模作样的抽卡,“使用魔法卡,夜间奇袭!” 还没等众人开口阻拦他的“魔法卡效果”,他继续追加计划理由—— “敌人骑兵众多,若是白天作战,我们打赢了也没法全歼敌人。 晚上就不一样了,光线昏暗,仅有篝火照明,鞑子身边的包衣、朝鲜仆从军都是穷苦人出身,普遍营养不良,肯定都有夜盲症,到了晚上啥也看不清。 道路也都被雪覆盖,我们行军的动静会被雪地吸收。 而且鞑子大胜而来,不可能不收纳各路投机人马,壮大麾下人马实力。毕竟他们的敌人可是屡次重创清兵的咱们,他不全力应对决战就奇了。 鞑子没有咱们的卡拉链接,没法在遭遇突变时组织有效抵抗,人越多越容易混乱溃败,自相践踏,我们也能最大化杀伤敌军。” “一个问题。” “你说。” “最近的月光很浅,敌人晚上看不见,咱们也看的模模糊糊,夜间行军难免磕磕绊绊,你总不可能叫人一边打火把一边前进吧” “你忘了一件事。”『慢枪手』颇为骄傲地摇摇头,“谁还记得土家屯决战后,游戏商城小维护,上架了什么新商品” 慢枪手话刚说完,便冲着身边的好兄弟打了个响指,“各位观众,请看——” 只见那兄弟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件叫人惊叹的道具。 是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4章 别开枪,是我 第274章别开枪,是我 其物通体漆黑,镜架嵌合,每一寸外部纹理都透着精细加工的美感,佩戴在额头上犹如多了几只圆柱状的眼睛,又像是三星堆的突眼人像。 “这难道就是刚上架没多久,价格昂贵,寻常玩家买不到,能使凡人看透黑夜,传说中的至高宝具——” 众人见状倒吸一口凉气,有人一脸惊奇与羡慕,有人则忍不住伸手去摸,还有人干脆发挥能屈能伸的精神,当即就喊义父,给孩儿玩玩吧。 持有人托举那粗大黑状物,一口雄浑的解说嗓音好似专业配音员,“没错,有了它黑夜就像白天,让兄弟们佩戴装备在前方开路,其他兄弟在后跟随,区区夜路根本不足挂齿……” “太好了,是夜视仪!咱们有救了。”围观的兄弟倒也捧场,伸长脖子叫好。 『慢枪手』也加入表演,伸手拖住道具的另一端,“哪里才能买到如此优良的战术道具呢” 持有人露出打广告的假笑,环顾四周的好兄弟,“你还在为夜间光线昏暗而苦恼吗,你还在忧愁别人立下大功,而你只能空羡慕嘛 你需要一个机会,一个令你扬名立万的传奇功勋。现在助你成功的道具就在眼前—— 野牛牌夜视仪,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不要五百八,不要四百八,只要三九八,现在打开游戏商城,费三九八,夜袭小道具马上带回家!” “好耶!”一名玩家打开个人界面,看了看自己六十八的功勋余额,顿觉自己不该大手大脚,看见什么皮肤、装饰就买买买…… “算了,我买不起。” “就算你买得起,也要主基地发货过来。等夜视仪经历千山万水递送到你面前,只怕黄菜都凉了。” “没事。”『慢枪手』摆摆手安抚道,“据我所知,背嵬军内部起码采购了二十套夜视仪,足够咱们发动夜袭了。” “夜视仪都有了,那我们还等什么”一个急性子冲着空中挥了挥手,仿佛拍打一只狗屁股,“诈降夜袭计划赶快开始呀!” “诶,等等!” 这时一名身穿欧洲军服,头戴鹰徽钢盔的兄弟举手质疑,身边的兄弟默契腾出空位。 这兄弟脸戴自制“防毒面具”,身后背着一支全木质毛瑟步枪模型,胸前挂着的水壶随着步伐左右摇晃。 “我对你的夜袭计划并无质疑,但有一点我仍有担忧。万一内应的兄弟在起事前暴露,亦或是发动夜袭的战斗部队被打退,你有没有想过善后措施” 『慢枪手』沉吟片刻,及时调用脑中早已打好的善后计划,略加完善后说出: “如果有一环节出现纰漏,比如诈降的兄弟暴露,那伏击人立刻退回去,或者埋伏到周边山林潜伏下来,待鞑子不再信任降军,选择强攻城池的时候,伏兵再绕后夹攻鞑子。” 慢枪手顿了顿,继续说道,“倘若鞑子在夜间遇袭的情况下,还能不慌不忙组织反击,并把咱们打退,那我只能说鞑子的作战能力跟我们不相上下。 那我建议即刻放弃朝鲜所有领土,乘船攻打朝鲜济州岛和日本对马岛,以这两座海岛作为据点当海贼王,对朝鲜全境发动登陆作战,叫鞑子人马疲于奔命。” “诶,听起来好像还行,新海贼王副本诞生了!” “别了吧,听起来就费时费力,那得猴年马月才能干掉鞑子两年,三年这很适合只要有战斗就能高潮的战狂玩家,但不适合我。” “这次夜袭作战需要高度配合,总不可能要明军、朝鲜人代劳吧那咱们玩家出动多少人诈降,多少人夜袭,多少人留下来掌握军队守城” “诈降宜少不宜多,最多不超过一千吧。” “夜袭部队不能少,我看三千人差不多了。” “剩一千人留在黄州控制军队,如果咱们奇袭受挫,还有一座城的部队挡住鞑子兵锋,要是全梭哈杀出去都阵亡了,这几万部队就全便宜鞑子了。要知道这一万多明军都是跟着咱们收复辽东的老兵,可不能祸害了。” “那是自然,班底可不容易培养。想当初玩骑砍,练了好久才攒出一批精锐家底,结果一场决战全战死了,给我心疼的,不敢过江东的项羽简直就是我……” “那么问题来了,总要有两三成的玩家留下来,那么谁留下来看家呢” 此言一出,一众代表面面相觑。 是啊。 要是夜袭失败了,留守组就是中流砥柱。可要是夜袭成功,战斗组就能疯狂收割声望和功勋。 即便战后公平分配一下功勋值,战斗组也能好好杀个爽,而杀鞑子的快乐是双倍的。 不过除去少部分渴望非战斗的文职、种田、游侠组,其他玩家都是混沌附体的战狂,不让他们战斗是万万不可能的。 于是出于公平考虑,一场决定出击名额的决斗在城内各处上演。 『黄子龙』刚在旱厕解决完私事,就收到队长传达的“间接消息”。 他推门走出,瞧见一名头戴斗笠的兄弟就站在不远处,头顶熟悉的名字一度使他怔住,“哟,兄弟,你也听见队长的语音消息了吧” “嗯。”黄子龙神情坦然,缓缓向对方靠近。 “你是放弃出击,还是跟我决斗”『吕小布』撩起斗笠,一双清澈的双眼射出胸有成足的自信光芒。 “抱歉,就算咱们是手足兄弟、挚爱亲朋,我也不能放弃出击的机会。”黄子龙紧了紧腰间的佩刀。 “那就只有决斗一条路可走了——” 两人异口同声,右手握紧刀柄,“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决斗生成,两人冷眼对视,仿佛已在瞬息之间交手了上万次,就连呼啸而过的寒风都像他俩逸散而出的骇人剑气,裹挟着一地的雪尘飞灰抛向远方。 “出招吧!” 随着一声大吼,两人握紧刀柄的手忽然松开,旋即虚握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石头剪刀布!” 石头对剪刀。 “ko!”两人的脑中闪过游戏系统的配音。 黄子龙紧握的拳头赢得了胜利,而吕小布身子一个趔趄向后倒退两步半,仿佛被一道剑气打伤元气。 就像道德高尚的大侠没选择处决战败的反派,反而快步上前将对方扶起。 黄子龙搀住吕小布一条胳膊,后者颇为感动地说道,“呵,想不到黄大侠竟如此宽宏大量……” “胜而不骄,得饶人处且……” 黄子龙没说完,顿觉一股杀意袭来,立时闪身后撤半步,一发熟悉的肘击距离他的脸颊只差一拳的距离。眼见吕小布的肘击偷袭失败,黄子龙不免哈哈大笑起来,“呵,黄大侠不会被同样的肘击命中两次!” 话刚说完,黄子龙看向败犬小布,留下一句极具嘲讽意味的挑衅话语,“菜就多练,不过我最近不收徒。” “可恶!黄子龙,你给我等着,我还会再回来的!” 吕小布冲着黄子龙怒吼,而后者只是甩动披风,摆出一个潇洒的帅气姿势骄傲离开。 与此同时其他地方也上演着“生死决斗”,最终决定出八百诈降队,以及三千二百夜袭队。 剩下一千玩家与一万明军,五千朝鲜正军,一万义兵组成守城队伍,分成五个单元分别开展与守城相关的各项工作。 …… 兵败消息传遍黄州的当天,军民尽皆惶恐不安,但随着神奇的观测气球在黄州城上空升起,又有世子邸下发表誓死抵抗的宣言,投降主义的失败情绪瞬间消散大半。 见识过“热气球”的朝鲜兵已见怪不怪,而那些没见过的义兵、百姓则是惊恐万分。 直到确认这玩意是背嵬军“秘术”,义兵们才确信即使敌人大胜一场,又有优势兵力,背嵬军的胜算也在五五开。 观测气球只需要升空五十米,就能远望数十里外。 不过在白雪皑皑的冬季,若是敌人有心作出应对,还真不好看见敌人踪迹。 好在鞑子大胜一场,又得到多路投机者的主力,不仅军队规模迅速壮大,连行军伪装都放弃了,大摇大摆地逼近黄州。 鞑子似乎并不害怕被敌人发现踪迹,就像猛虎在山林中毫不介意用虎啸通知自己的踪迹。 鞑子闯进五十里左右的警戒距离,诈降队终于出动,他们带着无数投名状南下。 当然兄弟们不仅仅是擅长表演的演员,还是机警的聪明人,时不时有人使用熟石灰在沿途的树木、碎石上留下一道道指引方向的痕迹。 待他们直挺挺闯进鞑子的斥候视线范围,所有玩家犹如撞到一堵石墙一般停下。 『阿杰』单人走出队列二十步,故意把佩刀与弓箭举高晃了晃,然后当着鞑子斥候的面放在地上,旋即高举着空手向前移动。 “别放箭,自己人,我们是智顺王的兵!” 『阿杰』不断前进,一直走进斥候的心理安全线,一支箭矢嗖的一声落在他脚前,示意他不许再靠近。 “我们是自己人!” 阿杰解开腰后圆滚滚的布包向前抛去,一名斥候与伙伴对视几眼,旋即驱马上前用长枪挑到队友身前。 众人查看一番才知道这是一颗人头,从首级的新鲜程度看,应当是一两日内刚砍的。 阿杰旋即用蒙古语重复一遍投诚的话语,对方这才确认这支部队的来意。 智顺王尚可喜虽是汉人,但毕竟是辽东将领,麾下亦有些许女真人、蒙古夷丁,会说蒙古话再正常不过。 斥候们赶紧派人回去报信,随后警戒在四周等待。 没等多久,数百前来接应的骑队将『阿杰』等人团团围住,接着以前后夹击的态势“护送”他们前往主力大营。 诈降队伍向南,鞑子主力向北,双方动态行军缩短了不少距离,待诈降队伍被迎入大营时,此地距离黄州城已不足三十里。 …… 近期以礼来降的朝鲜人数不胜数,麾下士卒渐渐突破七万,每日的行军速度也由此慢了下来。 不过粮草问题并没什么,有两班贵族的协助,多尔衮甚至不必派遣兵士征粮,对方自当主动压榨平民、奴婢,给他奉上。 那些自命清高的文班贵族也不得不坐在多尔衮面前,高举酒杯盛赞多尔衮的文武兼备,甚至傻笑着想把自家闺女送到多尔衮床榻边。 行军中的多尔衮并不饮酒,但一系列马屁与奉承早已令他多日微醺。 无数人把背嵬军说成是丧家之犬,马上便要灰溜溜地逃回辽东,十年不敢南下朝鲜。 多尔衮起初还有谨慎小微之心,但被众人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对背嵬军的警惕过了度。 比如这次他就收到一支降卒投诚的消息。 据说是背嵬军俘虏的汉人王爷部队,大部分是尚可喜的,小部分是孔有德的兵。 多尔衮只觉得想笑,一向治军森严的背嵬军竟也发生叛逃事件,原来背嵬军赢多了也会输。 而他当初便亲自歼灭了强悍的八百黑旗营,这一次他相信自己能正式击败这伙强军主力。 多尔衮打算亲自接见这支“降兵”的小头目,但接见前后的准备工作异常充分。 他很想快速收编这支降卒,但对方是从背嵬军手里逃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镶黑旗兵马假扮的,必须仔细探查一番。 降卒都被暂时安置在某处营地不许走动。 那些即将面见王爷的降卒则被几乎扒光衣物,摸索头发,打开嘴巴,生怕哪个漏洞安置了自杀式炸弹。 要不是降卒竭力阻止,并再三发誓赌咒,鞑子恨不得要把降卒的后庭也检查一番,毕竟他们就吃过亏,被崩了一脸红黄混合物。 直到检查完毕,三十名头目才被准许参见王爷。 待阿杰等人走到会面的地点,惊奇地发现这位睿亲王整的场面可真夸张—— 他与对方的距离被锁死在四十步,双方相隔的位置被精锐巴牙喇所填满,上百名巴牙喇犹如展开的鹤翼一般向外斜向站立,只留一条半人宽的中间供给双方谈话。 眼见多尔衮如此怕死,阿杰心中不由得噗哧大笑。 多尔衮这厮,是被当初黑旗营反向突围给吓出心理阴影了吧,见明军降卒都要里三层外三层人墙庇护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5章 弹棉花呀弹棉花,半斤棉弹成八两八哟 第275章弹呀弹,半斤弹成八两八哟 玩家先前都不认识多尔衮,但在俘获阿济格时,早已拷问出大多数王爷、贝勒的肖像特征,以免杀鞑子的时候错漏任何一个奴酋首领。 『阿杰』也由此知道眼前人是满清睿亲王。 他参会之前便提高了五感的数值,右手狠狠掐住大腿肉上下拧,顿觉一股痛楚悲伤油然而生,两行浊泪顿时涌出眼眶,好似死了亲戚。 阿杰眼泪越涌越多,仿佛眼前坐着的不是活人,而是已死之人的牌位,当即便要上前诉苦,结果没走半步就摔倒在地上吃了一嘴泥。 趴在地上昂起脑袋,一脸的泥巴硬土哗啦啦掉落,阿杰声泪俱下地诉苦,“小的可算见到王爷了……我家将主死的时候,我就盼着能有一天重回大清,为我将主报仇,今日终于盼到了!” 不过阿杰的表演没能穿透多尔衮的心灵,后者只看见阿杰在叽里呱啦一通咋呼,却听不清一个字。 还得交给站在中间的包衣代为传达,两人就像隔空喊话的呆子,你哭你的,我说我的,唯有包衣受累的世界完成了。 多尔衮正襟危坐,随口说了几句试探的话语。 比如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细节,某年某月去哪里打猎,某场战役谁的部队在行军担任先锋,却在战时留守中军大营…… 好在背嵬军手握阿济格,一天前临时抱佛脚,安排辽阳的玩家询问,然后下线告知背嵬军兄弟。 待阿杰将这些试探逐一化解,多尔衮总算认可这是尚可喜的败兵。 “我兵前日大胜,明军作何反应” “明军上下尽皆畏惧大清兵锋,每日都有擅自离营的逃兵,前日一支辽南明军嚷嚷着要走,结果一呼百应,逼得背嵬军主将拔刀砍杀,城内外诸营群起聒噪……我眼见明军生乱,赶紧集结旧部逃走,途中遭遇背嵬军大兵厮杀,小的亲手斩了一员游击,特地献给王爷!” “噢如此说来明军已是樯橹之末,我大清勇士一到,他们自当土崩瓦解咯” 多尔衮的话语中透着自信与骄傲。 阿杰猜不透多尔衮想法,但不希望多尔衮继续行军攻打黄州,否则夜袭计划就泡汤咯。 于是他赶紧找补道,“小的也拿不准,只知道那些汉狗子军心大乱,只怕强守城池也守不住三五日。待背嵬军撤回辽东,王爷您就是这里的主子,夺回辽东也指日可待……” 一轮模棱两可的情报加吹捧,搞得多尔衮理智攀上心头,“哈哈,我大清勇士虽然敢战,但也不可轻视背嵬军。面对凶悍猛兽,围三阙一才是上策,以免困兽犹斗。” 当年八百黑旗营浑身浴火的疯癫冲杀,叫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听闻此言,阿杰暗暗欣喜,多尔衮确定要稳扎稳打,而不是今日强行军抵达黄州城下。 夜袭计划的第一步完成了。 阿杰刚放下担忧,多尔衮又给他抛出一道考题,炮击。 当初三顺王的部队大多在山东接受过“西式训练”—— 火器教官是澳门雇来的葡萄牙老兵,火器与炮术都是大明顶尖水平,算是大明版的局部“洋务运动”。 原本明廷想雇佣一千葡萄牙火枪手攻打鞑子,待遇和人员都谈好,佣兵团也走到半路快到登州府。 结果被高官一句“勿使西夷窥探我华夏山河海防”给打消,最后只雇佣了不到百人的教官团,训练大明“新军”。 然而编练大成的兵士最后都成了满清三顺王,白白便宜了鞑子,直接导致满清的火器水平提升数个等级,甚至能把大明压着打。 换做一般降卒很可能被这射炮的考验给难住。 但阿杰等人何许人也 那可是乞活军里打过游击,黑旗营里揍过鞑子,深山老林里追杀过流寇,又在辽东打过十万级大决战,水里进,火里出,南征北战,高强度实战经验下磨炼出来的铁汉子,硬骨头。 别人两年征战是断断续续,可战斗组玩家是一刻不停的厮杀,战死,复活,又厮杀的狂人,两年经验更比五年强。 要是玩家个个使用血腥滤镜,将感官级别调到最高,适应了血腥战场的氛围,那就是为国家源源不断培养的实战精锐。 区区滑膛炮根本不在话下。 当数十个小头目来到多尔衮准备的火炮面前,几乎每个人都能上去操作两把,一发发炮弹轰击出去,命中率相当之高。 尽管红夷大炮、神威大将军炮的命中率很低,但在多尔衮这个古代人眼里,已经是直呼捡到宝的高水准! 多尔衮竭力压制躁动的面部肌肉,不让自己的惊喜溢出。 就凭这波炮击水准,多尔衮就足以将这支部队收入麾下。 一旁的『阿杰』则盯着多尔衮的背影出神。 要不是多尔衮怕死,身边时时刻刻跟着数百精锐护卫,他都想趁着试炮的机会,调转火炮直接把多尔衮给崩了。 只可惜红夷炮属于重炮,没几个配合根本挪不动,而且他要是敢有个异动,周围的巴牙喇立刻就给他剁了。 阿杰心说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多尔衮这贼厮。 多尔衮不知道降卒的想法,满脑子都是自家炮兵更上一层楼的欣喜,旋即想到什么似的,望向不远处的阿杰,“陛下的主力何在” 当初黄台吉派遣多尔衮、济尔哈朗征朝,明明带着主力返回辽东,怎么数十日后辽东就没了。 “背嵬军说小的是汉奸,不带小的进辽阳,小的只知道陛下带兵跟明军打了一场,然后远遁去了草原,听说要去更远的西边……” 阿杰倒不担心多尔衮知道土家屯决战,毕竟说了自己是“汉奸”,没被明军带着去打国运之战,不清楚具体细节也算合理。 “嗯……” 多尔衮听闻此言微微颔首,当初黄台吉在床榻上,便是吩咐爱新觉罗家族要撤离辽东进入草原,积蓄力量之后只需静观大明变化。 如此听来,这降卒所言传闻验证了皇帝嘱托。 多尔衮心中暗笑,背嵬军真是不识人才,坐拥如此炮术人才却在乎“身份成见”。 这下好了吧,背嵬军内部生乱,这些人才第一时间便想着另谋明主,反而便宜了他多尔衮。 火炮已然是此时陆战的关键重锤,谁的火炮打得远打得准,谁的战术优势就大。此消彼长之下,他多尔衮也不必畏惧自乱的背嵬军,驱逐这支猛兽也只是时间问题。 眼下,他多尔衮只要统治朝鲜,就能跟远在草原的皇帝形成两面包夹之势,辽东依旧能成为大明的流血地。 日后他多尔衮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 经过辽南决战,多尔衮已经看出黄台吉身体大不如前,而他还是精壮汉子。 只要黄台吉故去,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大清一把手,谁也无法阻止他登上帝位,豪格也不行。 从王爵到实土国王,再到帝国的最高领袖,生死大权与千军万马尽在掌握,多尔衮光是幻想一番,就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这支降兵就好像天赐的报信人,告诉他多尔衮,他就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最后多尔衮吩咐部下妥善安置这八百降卒,每日伙食按照汉军八旗标准加两成发放。 这些人就是他多尔衮的乌镇超哈,是他打天下的尖刀! …… 信心满满的多尔衮选在附近扎营,诸位满蒙贝勒贝子,汉旗高级将领,乃至朝鲜投诚不久的两班贵族齐聚一帐之内。 多尔衮将朝鲜自制的简陋地图摆在帐内,四周摆放的油灯照亮整张地图,图上的朝鲜显得格外大,并被分成数个小块。 皇帝陛下远遁草原的当下,一众八旗贵族都意识到,在夺回辽东之前,朝鲜这块土地是他们未来数年的栖息地。 至于尚未击败的背嵬军,那已经是冢中枯骨,随便打一打就跑了。 眼下还是瓜分朝鲜这块“大蛋糕”最为重要,不然多尔衮如何继续驱动诸位八旗贵族继续给他卖命 多尔衮用手指在图上连点三下,径自将朝鲜西南三道连成一块,“郑亲王留守汉阳,本王就代劳替他一并取了,京畿、忠清、全罗三道由我兄弟二人共取,诸位可有异议” 一众贵族面面相觑,即使他们刚来朝鲜,也知道西南三道是平原较多的膏腴之地。 多尔衮跟济尔哈朗一下子拿走三道,简直贪婪。 他们不敢当面对抗多尔衮,几天前的伏击大胜已然拔高多尔衮的威望,只要多尔衮别独霸所有,给他们留点蛋糕就行。 “没有。”众人纷纷摇头。 瓜分地盘自然是要跑马圈地,把一切不服从八旗的“顽固分子”抄家为奴。 多尔衮自信能压住济尔哈朗一头,乃至把三道土地吃掉其二,而非五五分。 获得的土地与农奴能让多尔衮的实力更上一个台阶,反过巩固他的权势地位。 至于参会的两班,根本没什么话语权。 只是出于对多读书人的“优待”,多尔衮准许投诚的两班保住自家领土,兴许还能在圈地过程中,分到一些残羹剩饭。 可是瓜分地盘的设想并非一帆风顺,一位蒙古王爷就像半路杀出的土匪,对方索要黄海道没完,竟还想要京畿道北部的一些地区。 多尔衮心说自己也就客套一下,你还当真是战利品瓜分大会,给你一道土地已经是给面子了,居然还想从爱新觉罗家抢食 若不是这位王爷兵力不俗,又是蒙古八旗的重要人员,多尔衮保证自己会当场掀桌子给此人大耳刮子。 没有大清立国整合草原部落,你这位王爷还在草原上吹风受冻呢! 多尔衮不悦地敲打桌子,针锋相对地指出此人的愚蠢,并就领土分配问题与对方争得面红耳赤。 蒙古王爷也不甘示弱,声称自己的部队在杀进汉阳的途中立下汗马功劳,若是没了蒙古部落的支持,你爱新觉罗家能不能在朝鲜站稳都是个问题。 多尔衮当即放话,即使蒙古人现在离开朝鲜退回草原,他一样能打败背嵬军。 而这位蒙古王爷也听出了话外音,他知道多尔衮是想踹飞功臣,好少分几块地盘。 于是蒙古王爷化作双耳只出不进的呆子,坚定要吃下一部分多尔衮选定的肥地。 若是闹将起来,蒙古王爷就表示大不了各凭本事,用骑术和弓箭说话,抢到哪块就是哪块。 此言一出,兵力较多的王爷贝勒自然暗暗拥护,但那些汉军旗和朝鲜两班就愁了。 真要弱肉强食,他们这些中下层能吃到什么。 其余大小贵族纷纷采取和稀泥的态度加入进来,想要平息两位的争执,劝说二人搁置争议,先把背嵬军赶跑再说,到时候就算谈半年也能慢慢谈。 “要是俘虏了背嵬军怎么办”有人抛出一个问题,仿佛击败背嵬军将于不久后实现。 “都杀了吧,背嵬军桀骜难治,不会投降的。”有人建议。 “再硬的石头也有崩裂的时候,给他们抬旗,给他们金钱和女人,我不信背嵬军不降服。”另一位贝勒开口。 多尔衮咧嘴微笑,“背嵬军精锐敢战,若是全杀了着实可惜,不过也得好好调教一番才是……背嵬军最喜抽杀戒律,我们也用五一抽杀,叫背嵬军残杀自己人,再放一批俘虏回去,彻底断绝败兵的退路。到时候给活着的荣华富贵,他们不降也得降。” “那也得跟你拿下敌军再说。” “明日出发。最多两日我们就能抵达黄州城下,背嵬军就算想逃也来不及了。” …… “游戏”入夜时分,另一边的现实却是白昼,无数玩家陆续从游戏头盔与游戏舱里苏醒。 他们打开社交软件刷着同好群的重要信息,一幅幅碎片化的平面草图出现在各大游戏群内。 一张清兵营地图很快拼凑完整。 玩家将这些信息牢记,随后快速洗漱、补能之后再次戴上游戏头盔,或是走进游戏舱进入游戏。 很快,朝鲜大地的某处,一支数千规模的士兵悄悄踏出城池,提前出走数里的“引路人”则在前方开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6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第276章月黑风高杀人夜 在前方开路的侦察兵分成三人一组,小组之间相隔一里左右,呈楔形队列向前快步移动。 为首的侦查组寻觅敌人探马,封锁敌人的情报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两翼的小组则是寻找阿杰等人留下的白色标记,以便即时修正前进的方向,防止走错方向白白浪费计划时间。 斥候之间的战斗无惊无险,佩戴夜视仪的玩家总能提前察觉黑夜中的塘兵藏身点,静悄悄地摸上去,用短刀刺入鞑子的脖颈。 起初塘兵们惊愕万分,瞪着大眼盯死眼前敌人,却惊奇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压制,口鼻也被死死捂住。 玩家一言不发,冷眼注视对方,任凭鞑子挣扎,发声,最后绝望地失去生命特征,软趴趴瘫在地上。 没过多久,后方赶路的大部队赶到此处,『黄子龙』隐隐看见地上躺着几具模糊的身形,待走近些才瞧见新鲜的尸体。 死者静静躺在裹身的兽皮毯子里,没留下多少挣扎痕迹,仿佛悄无声息死在睡梦中。 精锐小队在前方“灭口”,大部队在后方跟随。 终于,游戏时间凌晨一点半,大部队抵达鞑子营外三里的位置。 即使今晚的月光较浅,黄子龙还是能看见敌兵营地的篝火。数万人的营帐连绵数里,好似一头长龙趴在燃烧的山林取暖。 夜袭的战术计划是,从西面、西北面,以及营地内部发起三面突击,尽可能将鞑子赶往东南面的丘陵山地,进一步分化鞑子主力的组织度,以便造成二度打击。 “全军休息一小时,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 指挥官的命令在队长耳边回荡,各路队长纷纷小声指挥周边的队友。 『黄子龙』仔细检查身上的诸多装备,鞭炮,燃烧弹,电击枪,破甲锤,标枪……就连甲胄也是完好无损。 尽管披甲行军使人疲累,但好在这段行军路程并不遥远,稍作休息才能补回体力。 忽然肩头传来一阵敲打的触感,黄子龙扭头看去,竟是熟悉的面孔。 吕小布。 “你小子不是败了吗怎么……” “呵呵,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吕小布一脸骄傲,一边卸下背后的皮包裹递来旁人,一边挑块空地坐下。 而另一边的『突破手』毫不留情地戳破吕小布的伪装,“其实是他参加败者组赢了,但得担当辅兵给人背甲……” “卧槽,我好不容易营造的神秘感全给你毁了,太不给面子了吧” “别废话了,你这小辅兵快来给本战兵披甲!” 突破手站直身躯,犹如一根任人摆弄的假人,等着吕小布给他一套套甲胄披上。 吕小布嘴巴里嘟嘟囔囔,但两手却没停下,任劳任怨地给大哥披甲,好似一位委屈巴巴的受气小媳妇。 只是甲胄的位置有些奇怪……黄子龙当即指出错漏,“小布你在披得什么甲啊,这脑袋都盖住了。” 吕小布没好气地瞥他一眼,那嫌弃的眼神像是在说,你个土鳖懂什么。 谁料突破手也并无异议,反而欣喜地催促,闷声的口音像是躲在水缸里,嗡嗡的,“搞快点。” 直到突破手披甲完成,黄子龙才意识到对方像什么,一个没脑袋的披甲猛士。 不过这还没完,吕小布转身从突破手携带的包裹取出一个“首级”,径自装填在甲兵的“两肩之处”。 一个活生生的甲兵就这般诞生了。 “不是,你们在整什么活啊!” 黄子龙还没得到应答,就看见四周的队友们纷纷披上甲胄,或是拿好自己的整活道具。 片刻后,吕小布,柳长生,突破手等人一脸奸恶地走过来,手里捧着一包极其极为逼真的道具,那眼神像是在说,从了我们吧。 黄子龙登时就傻了眼,瞥了一眼那古怪的玩意,莫名涌起一股惊悚感。 历史游戏开了恐怖副本了 …… 简陋的尖桩向外刺出,这就是全军大营的外围“寨墙”,只需一个健步飞跃,便能跨过成排的尖桩。 上到八旗贵族,下到旗丁、包衣都觉得此战的优势很大。 没人担心外敌进攻,因为最强大的背嵬军也军心大乱。 朝鲜八道之内,再无大清的敌手。 王爷们心情大好,使得 十数名站岗的包衣吃饱喝足,站在营前窃窃私语,领队的汉军八旗满嘴是笑。 他早通过亲戚得知,王爷们入主朝鲜后要跑马圈地,他们这些跟着八旗效命多年的底层旗丁,都能混个地主的身份。 一想起以后当个地主,身边数十户佃农围着转,自己只需要跟妻妾日夜厮混,旗丁就觉得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 忽然,一阵窸窣声响打断他的幻想,好似狐狸野兔穿过草丛的杂音。 大半夜会有动物胆敢靠近人的营地 可随着那声响越来越大,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旗丁屏息凝神向声源地方看去,一片昏暗模糊,只有刚才的细微声响继续传来。 忽然几发箭矢从黑暗的阴影里射出,正中旗丁胸口。其他站岗的包衣也被箭矢纷纷命中。 敌兵夜袭! 这个念头犹如点燃的鞭炮在脑中炸响。 旗丁仰头倒在地上,想开口大喊却发出一丝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人敌兵冲进营地。 不少玩家头戴妖魔鬼怪的装扮面具,好似鬼门打开放出万千孤魂野鬼。藏匿在营中的“内鬼”也适时闯进附近的鞑子营帐,抢来刀锤对着鞑兵的脑袋招呼,将睡眼惺忪的鞑子全部砍死。 随后内鬼们四散而去,见人就杀,见敌便砍。 或是扮作遇袭受惊的溃兵,使用汉语跟蒙古语交替高呼“妖怪杀进来了,快跑啊”、“睿亲王被杀了”,“多尔衮跑了”,“四面八方都是明军,营寨被打破了”…… 身处西面的玩家也相继发起冲锋,密集的脚步声混杂着哗哗的甲片震动声响,如同钢铁洪流般涌入鞑子的营地。 “唔啊啊啊啊啊!”杀红眼的玩家吼叫起来。 黄子龙听见这般猿猴怪叫般的吼声,不由得跟着模仿附和。 “唔啊啊啊啊……”不多时,成百上千的兄弟也都跟着怪叫嚎哭,好似上万只发情的猿猴从山林冲下。 黄子龙握紧一根破甲锤,踢飞劈啪作响的篝火堆,旋即捡起一根燃烧的木头,见到军帐草料便伸手点燃。 两名浑身喷血的玩家从身旁闪过,脑袋上佩戴尖刺项圈,肥大的肚腩毫无防备。 两人嘴里时不时低吼着略带电音的口技,什么“零一一零零……”,时不时挥舞手中的燃火流星锤,青色的火焰透露着诡秘的氛围。 你们这群沙雕玩家,能不能打副本的时候穿的像个人! 黄子龙心说,不知道还以为哪里打开了异世界的大门,放出来两只变异的怪物。 而另一边的队友见状却欣喜若狂,当即提起加特林烟,踏上一辆车翻的马车站在最高,一面高呼机魂大悦,一面将剧烈喷发的烟对准鞑子的营帐。 “噢噢噢噢噢噢!” 这下真是完了完了,邪魔大军冲进人间了。 黄子龙没好气地瞧了一眼前方汹涌澎湃的玩家,他们稀奇古怪的身影在火堆之间晃动,酷似一群地狱的怪物在篝火营地里奔走乱窜。 更前方闪动的身影是惊慌失措的包衣、汉军,惊惧恐慌的尖叫声响彻天地。 篝火照映的地面一片狼藉,无数被抛弃的物件、杂物摆满地面,被玩家杀死、或被自己人踩死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追击队列、逃跑队列中不断有人被障碍物绊倒。 黄子龙的烦恼仅持续一瞬便烟消云散,快速跟上后续冲杀上来的玩家,一起向东面深入突击。 他借着营帐燃烧提供的亮光,识别地上的障碍物和周边可能出现的敌人,凶悍的鞑兵往往嚎叫着冲过来。 黄子龙根本不跟他们废话,与随行的玩家一同怒吼,对着来者胡乱劈砍刺击,只听一系列凄厉的惨叫声,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清兵残部转身溃逃。 奋勇杀敌的刺激感泵入心房,继续分泌的肾上腺素让黄子龙有种天下无敌的愉悦感。 “兄弟们,冲啊!” 所有的玩家都不能因为任何原因停留下来,这是开战前就定下的军令,也是战斗过程中的核心需要。 一旦玩家开始冲锋,势必要把鞑子营地冲成碎片,冲垮到山林里,冲飞到再也不能重新组织为止! 距离鞑子核心大营越近,手持武器反抗的鞑子越多,玩家挥舞武器不断将阴影里蹦出来的敌人杀死。 不管是人是妖,只要敢拿着武器挡在玩家面前,头上顶着红色名字,就算是神佛也要立地斩杀! 数千玩家的交替冲杀,使得整个鞑子营地都撼动起来,无数睡梦中的鞑子被惊醒过来,有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被奔跑的人群裹挟冲散。 一些受惊的马匹也在营地里四处冲踏,无意中践踏火堆,溅起火星向四周飞射,火星点燃中心营帐烧起熊熊烈火。 八旗、朝鲜人混杂的数万兵马恍若受惊的蚂蚁四处奔逃,密集的人群互相拥挤推嚷,许多人被混乱的撞击冲飞在地,然后被数十双脏兮兮的脚底板踩踏过来。 混乱的营地人喊马嘶,原本在营寨内部熟睡的八旗贵族们惊醒过来。 多尔衮立刻起身披挂武器装备,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像是鞭炮炸响,亦或是鸟铳齐射的声音。 披挂完毕的多尔衮率先走出营帐,看见的却是火焰,嘶吼,奔逃混杂的黑暗地狱—— 寨外哭喊震天,纷乱的火把在视野里到处晃动,交错的光影之间,有无数人影和战马四处奔走。 刚听到寨外动静的时候,多尔衮还以为是常见的营啸—— 不管是明军还是鞑子,通常有苦大仇深的人,平常积攒了大量的负能量与压抑情绪,一旦有人叫喊哭嚎起来,往往引发其他人的连锁反应,使得整个群体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互相缠斗殴打,甚至自相残杀。 营啸的恐怖后果让人刻骨铭心,所以一般带兵头目都会留心注意“营啸”的问题,多尔衮刚准备派精锐战兵前去弹压,便听见噼里啪啦的轰爆、炸响声传来,这才知道是明军来袭。 但是营外奔走的兵丁不仅有人大喊“明军劫营”,也有扯着嗓子吼出“妖怪来了”的惊叫声,更离谱的还有人喊“阴兵借道,闲人退避”的。 喊杀与爆炸声越来越近,多尔衮心中暗叫要糟,虽说他不信神怪,但明军杀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能取他项上人头。 根据鸟铳与爆炸声的频率来推测,他估计此番来袭的明军绝对不少于五千。 五千奇袭他数万兵马,本应该优势在他才对,只可惜夜间的组织度极低,一道命令要狂奔数里地才能通告全军,就这还要在黑夜中摸黑前进,说不定就会遭遇敌军部队。 可是己方是黑夜,敌人也是黑夜啊! 多尔衮想破脑袋都不明白,数千明军是怎么掩人耳目长途行军,还是在最难行军的深夜,饶是强如背嵬军也难做到吧! 朝鲜八道的美梦仿佛渐行渐远,多尔衮的心念犹如坠入冰窖般寒凉,他谋划多日难道要在今日烟消云散了吗 该死的背嵬军,为何遭遇大败,还敢冒险在雪夜奇袭! 为何背嵬军什么不要命的打法都敢用! 多尔衮绝望地看向星光点点的天空,心中哀叹道,既生大清,何生黑旗…… “快,快带王爷撤!”护军统领抽出腰刀,高举过头在头顶晃了晃,数百精锐巴牙喇很快聚集到王爷身边。 大营之内的爆炸声与火光愈发靠近,眼看就要逼近大营深处。 “走!” 另一个靠近而来的蒙古贝勒带着少数护卫聚集过来,旋即大喊一声,数百精锐巴牙喇朝着南面奔跑。 可是他们还没跑出多远就看见数百名凶神恶煞的“怪物”包围而来。 夜幕的阴影下逐渐显出各种怪物、邪兽的身姿,仿佛把东西方的恐怖电影怪物尽显放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7章 密斯卡莫斯卡 第277章密斯卡莫斯卡 有人身上一水的惨白色调,脸上和纯白的便服都用“血水”写一个大大的惨字,时不时有红色液体滴落在地。 旁边十余个阴森森的“怪物”吹响唢呐、敲打铜锣,哼唱起恐怖电影里的惊悚配乐,犹如送葬一样在原地蹦跳起来,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觉得异常阴邪。 最离谱的是数十名面容尽“毁”的丧尸,有些趴在地上犹如蜘蛛移动,有些吐出满口的血腥与碎牙,还有些胳膊小腿看起来都断裂翻折的,仍在向前缓缓移动。 反倒是靠在最前的甲兵毫无特点,一脸苍白的面容挂着血色斑块。 原本就被夜袭大营闹得心如死灰,这下看见血淋淋的妖魔鬼怪,多尔衮更是惊得说不出半句话。 难道是恶鬼来索命呢 其他护军也吓得连连后退,习惯性就要张弓搭箭,却发现逃得过于匆忙,连弓矢都没能拿。 这时数十名护军握紧腰刀,或是想在主子多尔衮面前表现一番,亦或是根本不信这些鬼怪玩意,只当是凡人耍了什么障眼法的把戏在糊弄人。 护军们抽刀杀向四周,企图扩大突围的缺口。 而护军统领一人当先,飞扑眼前孤军深入的甲兵,抡起战刀横劈命中甲兵的头颅。 脑袋噗哧一声掉落在地,统领循声看去,只觉得斩首的手感颇为轻松,好似用斧子劈开一根薪柴。 可是断头的敌兵并未倒下,断首的连接处也并未喷出三尺高的血水,它站在原地如同一座高山。 营帐燃火的光芒投来微弱的光。只听嘎吱一声脆响,无头的甲兵竟继续踏步向前。 这怎么可能! 护军顿时吓傻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手中刀。 他深信自己砍掉了对方头颅,可为何敌兵不仅没倒下,竟还能继续战斗 “啊啊啊!” 护军统领惊慌失措地叫吼,惊悚的氛围进一步夺去他的理智。他没想过对准无甲的部位多补几刀。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护军统领被“无头甲士”一刀刺入脖颈。 被砍头的甲兵不死,而勇猛的护军统领也被一刀毙命。 残酷的现实震颤所有清兵的心。 背嵬军的悍勇竟已修炼到断头不死的惊人地步! 更可怕的是无头甲兵当着众人面割断统领的首级,旋即高举在头顶大声嘶吼,“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脑袋都没了,还能摸清方向,发声大吼,这是人,还是妖魔 与此同时,其他突围的清兵也撞见恐怖的鬼怪。 黑白无常领着一众诡谲的阴兵冲杀而来。 黑白无常吐出血红长舌,一直能挂到地面,走起路来都能拖出沙沙的细微声响。 黑白无常炫耀法术一般挥舞手中的哭丧棒,棒身兀的燃起青色烈火,在空中留下半圈耀眼的火苗,好似戏台班子杂耍的火焰表演。 然而这还没完,十余团幽幽的青色鬼火在阴兵身前亮起。 这时,“阴兵”们突然左右分开让出一条豁道,惊恐万分的清兵们正思考阴兵要做什么,突然有五十人,不对,应该说是五十名阴兵甲士大踏步走出来。 他们左臂弯里捧着一个鬼面的狰狞头盔,右手紧握的刀剑斜指地面。 而甲兵双肩之中应该存在脑袋的位置,居然空空如也! “呀屎啦野猪皮……” 一群鬼兵以鞑子听不懂的粤语大喝道,五十名甲士应声加速向前。 在微弱火光的照映下,光滑的甲胄反射出粼粼白光,随着身后的阴兵悄悄朝“无头甲士”头上泼洒粉末,重甲表面燃起与方才鬼火一模一样的青色鬼火。 燃烧,燃烧,五十名甲士很快被青色火焰包裹其中。 地府的燃火鬼兵! 不知磷火原理的古人,只当青火是凡人死后化作的鬼魂与怨怒,此时瞧见大量坟地、战场才有的青色鬼火,顿时吓得再无抵抗意志。 饶是刚才将眼前的一切视作障眼法的真满洲也站不住了,常人的身上能燃起青色鬼火 这些无头甲兵不是鬼兵,又是什么。凡人岂能与妖鬼抗衡! 这时不远处一发照明弹冉冉升空,将这片昏暗的大地照得亮如白昼。 几乎所有清兵都忍不住抬头望天,双眸里倒映出这团亮眼的非自然光。 既有惊世骇俗的妖魔鬼怪,又有瞬间驱散黑暗的仙术照明。 背嵬军根本不是凡人,而是个个修仙问道的高人! 或许有些修的是旁门左道,但显然修行大道仙术的更多的,不然哪有这么多超凡术法 随着照明弹渐渐黯淡下去,这片区域再次回归营帐燃烧的或明或暗状态。 几轮光怪陆离的法术把清兵吓得弄丢魂魄,浑身抖筛子般颤抖不已,大多数似乎都忘记了转身溃逃。 鬼神迷信这玩意对古人的杀伤力太大,再加上只是深夜时分,漆黑的环境更加重“装神弄鬼”的神秘感与可怕程度,超过半数的清兵跪伏在地。 有真满洲,汉军旗,也有包衣奴才和朝鲜兵马。 他们一面磕头认错,一面磕磕绊绊地说自己无心冲撞诸位鬼王,以后一定给各位大佬烧香烧黄纸,还请各位差爷阴兵放他们一条生路,不要勾走他们的魂魄送到阎王殿承受各种折磨。也有少部分“朴素唯物主义”的蒙古与汉军旗兵马始终不信邪,只当是中了邪术,只要逃出这片阴气极重的死地,幻觉自解。 一位蒙古贝子趁着所有人都被震惊的空隙,拽拉数十名兵丁的同时,拖着睿亲王钻进混乱的营地,向南逃去。 这时耍宝完毕的玩家终于围杀过来,逐一辨认真鞑子的存在,然后将他们就地处决。 直到一名汉军旗指引方向,玩家这才意识敌兵主帅就在刚才的溃兵队列中。 “多尔衮向南溃逃了……” 告警的消息通过某位队长传给指挥官,再传达给全员。 连敌军主帅都只能仓皇逃窜,『慢枪手』心知自己的夜袭计划基本获得成功,当即向全员建言—— 让留守黄州的玩家统帅剩下的兵马出城,以便追杀此战溃散的敌军士兵,扩大战果。 不少队长与玩家一边拼杀,一边在追击中使用语音交流战术细节。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激烈讨论,大伙终于达成共识。 土豆泥以世子的名义召集全城兵马立刻集结,士兵们这才知道高层竟然冒险执行了夜袭计划,前线兵士还传回军报。 夜袭计划大获成功,急需他们出城战斗,巩固战果! 黄州兵马整队集结出兵之后,距离奇袭队攻入鞑虏营寨仅仅过去两个半小时。 落后许多的玩家陆续追杀过来,犹如一张大网捕杀南北溃散的漏网之鱼。 『黄子龙』一路向前不知道冲杀多远,斩杀了多少敌兵,眼前奔跑的人潮突然变得稀疏许多,受伤的包衣、朝鲜人躺在在地上挣扎蠕动,人叫马嘶,偶尔有几句呼救声传来。 黄子龙惊奇地看见地上跪满成千上万的败卒,败卒面前只有不到八百玩家…… 而不少汉军旗、包衣起码有一半人披着布面甲或是锁子甲。 如此精锐的部队不说拼死抗争,也不四散奔逃,反而像一群忧惧教主无上法力的狂热信徒一般,跪伏在地上嘟哝着求饶、恩典之类的古怪话语,还有人嘀咕神佛保佑,不要让阴兵勾走他们的魂魄。 黄子龙见状暗自感叹,恐怖电影化妆技术,化学药剂展现的诡谲火焰,照明弹展现的局部光照……对于无知的古代人来说,还真是无懈可击。 黄子龙随便挑了一个木箱子坐下小憩,角色的体力状态已由战前的“体力充沛”下降为“疲惫不堪”。 此刻的时间渐入凌晨时分,远处的天空仿佛掀开昏暗的迷雾。 鞭炮与铳弹的嘈杂声渐小,取而代之的是呼喝站队的叫骂声。 黄子龙下意识探向后腰,取来竹筒与干粮袋,一边补充水分干粮,一边望向远处的天空。 天边的光线温柔平顺,整个远方被静谧的蓝色所包裹,夹杂在天地之间的橘红色曙光 “这就是蓝调时刻么真美啊。” 他点开系统功能,对准天边连拍数张美妙的自然风光,忽地看见十余个兄弟从眼前走过,背后是蓝调与橘红混杂的天空。 黄子龙忽然联想到《边境杀手》的黄昏镜头,压低身子趴到箱子上面,打开摄像功记录下眼前的画面—— 黎明的晨曦飞洒地平线,一群肩负重任的英雄正朝着目的地坚定前进。 黎明带来了曙光,刚刚爬出地平线的朝阳斜射大地。 密密麻麻的尸体随着光芒照映而显露出来,兵甲器械堆满泥泞之中,失去主人的战马迷茫的待在原地啃咬青草,时不时仰头长啸一声,似乎在提醒他们的存在。 更南方尚在逃窜的敌兵已经看不清背影轮廓,少数玩家仍紧咬在清兵身后不断追击,玩家们一边追击,一边大喊降者免死、放下武器投降、跪在地上不要动…… 精疲力竭的清兵只觉四肢瘫软无力,疲倦的脸庞上皆是呆滞的麻木与迷茫,他们既没有力气叫喊,也没有脚力再逃,数千、瘫坐地上,或跪在地上,等待背嵬军决定他们的生死。 甲胄铁盔落的满地皆是,篝火与营帐燃烧的余烬不断向天空吐出黑色烟雾。垂头丧气的败兵们被玩家用兵刃押送到一处。 奇袭战术告一段落,但是歼灭鞑虏的战略目标尚未达成。 黄子龙小憩片刻后,继续跟着其他玩家向南追击,一边追击敌军边在路上大喊—— “汉军与朝军跪地投降者免死!” “捕获鞑虏将官者,最低赏赐五十两!” “献奴酋多尔衮首级者赏一千两!生擒奴酋多尔衮者,赏白银五千两!” 玩家的攻心策略非常奏效,许多朝鲜人与包衣原本就是被迫从虏,大多数时候是半饥半饱的状态,一两日庆功宴发放的饱食不足消耗。 又在遇袭的狂奔中耗尽了体力,一个个体力不支的摔倒在地上,他们并不急于爬起逃命,而是在玩家到来之前迅速跪伏在地上,竭力摆出恭顺的姿态以求活命。 至于那些被选成“猎物”的鞑子就糟糕了。 多尔衮被数十名满蒙兵丁护在中心,被迫钻进东南面的山林,却在中途忽然撞见一支同样溃逃的朝鲜人队伍。 朝鲜人队伍里白发苍苍的领导者,不是赵四郎又是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8章 你滴盐,我滴醋谷 第278章你滴盐,我滴醋谷 鞑虏与朝奸一路上东奔西逃,一会加速狂奔,一会藏匿在林中躲避追兵,精神高度紧张到几乎崩溃。 眼见忽然遭遇的人影并非敌人,双方稍稍松懈逃的警惕。 赵四郎犹如与家人久别重逢一般,红着眼睛来到王爷身边,就差抱在一起哭诉悲凉。 双方就昨夜达到惨败进行了深入浅出的讨论,一致认为是背嵬军果真有高人相助。 高人施展了某种幻术使他们鬼迷心窍,既没有在当日大胜之后一鼓作气打败背嵬军,也没有在今夜加强夜间防备。 多尔衮很绝望,也很懊悔,后悔自己葬送数万大军。 集结大军的威望与契机往往只有一次,日后除非天神亲自下凡歼灭背嵬军全部,否则他多尔衮难以再聚集今日之兵马。 若苍天再给他一次决战的机会,他一定连汉阳的守军都不留,集结全军与背嵬军硬碰硬。 只可惜,天下并无后悔药可吃。 多尔衮与赵四郎寻了一处空地坐下,两人努力复盘战败的核心原因。 一会怪站岗的兵士不尽责,一会怪那些在“分赃会议”上争论不休的贪婪小人,总之他俩都没错…… 就在众人忧虑该何去何从之际,赵四郎一语点醒梦中人—— 汉阳仍有五千八旗兵,就算打不过背嵬军,也能护送王爷逃离朝鲜,一路上说不定还能收容一些溃兵。 打败仗不可怕,失去信心才彻底完蛋。 这年头只要手头有兵,去哪都能有一番作为。 这番有理有据的话语给人指出一条明路,多尔衮顿觉昏暗的未来仍有一线生机。 “回汉阳!”多尔衮高举佩刀,宛如开战前意气风发的主帅。 “杀!” 可是沿途忽然杀出的一伙的朝鲜义兵,打得多尔衮一行猝不及防,他们高呼五十两与五千两的赏格,与溃兵们激烈拼杀。 对将官悬赏五十两在平日里只能算中上赏格,但在兵荒马乱,灾荒饥饿的乱世年景,就是几年份的粮食,但凡饥饿过度的贫民都想尝尝酒足饭饱的滋味。 而无论杀死,还是生擒多尔衮的奖励突破千两赏赐,直接能让一位贫穷的普通人飞跃成富豪! 好比是现代人拿下悬赏目标,就奖励大城市一套房产外加一辆豪车,任何普通家庭的小伙但凡犹豫一下,都算是反应慢半拍。 “鞑子将官在这!” “丰厚赏格”的策略对战败的清兵是致命打击,不断有王爷贝勒被击杀,多尔衮身边的护卫也越来越少,从双方合流的百人渐渐剩下十余人。 多尔衮本人也不得不卸下布面甲,只留一件链甲背心,以加快逃命速度,忠心的巴牙喇不断殿后拖延时间。 汉军旗抛下武器向背嵬军投降,更向背嵬军大声汇报多尔衮逃窜的方向,搞得多尔衮四处乱窜,几乎成惊弓之鸟,听见踩踏树枝发出的响动,心中都如尖针扎刺了一般。 如此危机重重的环境下,如何能顺利逃回汉阳 多尔衮顿觉周围的环境突然变得寒冷,身侧的位置更是恍若凛冬。 他刚察觉到不对,闪身向侧面腾挪还是晚了一点,一把短刀贴上他的后腰。 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的不是衣,而是他常年征战形成的直觉。 他以一个狼狈的姿势侧身仰倒在地,饶是如此他还是受了轻伤,短刀撕开衣,在链甲罩不到的腰侧留下一条短伤口,鲜血很快浸出来。 几乎同一时间,多尔衮挥刀在身前划了一道弧线。 只见刀光一闪,利器划破血肉的闷响声混杂血液喷淋声在耳边回荡,多尔衮这才发现中刀的是赵四郎的护卫。 这狗朝奸竟然想砍伤、活捉他,好去找背嵬军讨赏! 赵四郎脸上的微笑被贪婪所取代,眼下已无逃回汉阳的可能,睿亲王身边也没剩几个护卫,此时不杀虏领赏,更待何时。 赵四郎厉声吩咐身边的朝鲜护卫,“给我抓住他!” “去死!” 多尔衮悍勇至极,踏步向前利落地补了一刀,把袭击者彻底了结,旋即呼唤身边仅剩的巴牙喇与包衣把这群朝鲜人杀光。 谁料身边另外几名包衣也存了相同的心思,瞬间暴起与两名巴牙喇搏斗起来。 “捉他的赏格我们也要!”腾出手的包衣与朝鲜人,各自挥舞着腰刀扑向多尔衮。 “好!”赵四郎手执一把长剑,远远退到众人身后,静静等待胜负分出。 “你们几个忘恩负义的狗奴才!” 多尔衮不愧是久经战阵的精锐,又有链甲背心防护,勉强能够抵挡一阵, 就在巴牙喇用命换掉数名敌人,多尔衮也在奋力拼杀之际,与大部队跑散的金五金六两兄弟一不小心撞见厮杀现场。 他俩都按照要求,在左右胳膊与领口捆绑了白色布条以作“敌我识别”,背嵬军将爷说是害怕清晨光线不明,误伤到自己人。 他俩收到军令便从黄州出发,抵达鞑子营地便开始发挥朝鲜人的跑步特长,把那些背嵬军大兵甩得远远点。 只是没想到一下子撞到厮杀战场。 金五听见一位两班贵族大喊生擒多尔衮分赏银,这才反应过来,眼前遭遇多人围攻的“猛兽”正是背嵬军追杀的奴酋多尔衮! 突然暴起的夹攻让多尔衮疲于奔命,他时不时突然跑动十余步,然后突然回身挥舞腰刀挥砍敌人,时不时围绕附近的树干左右横跳,躲避砍杀。 即使有几次刀剑劈砍到身上,也都被链甲背心挡下来。 赵四郎眼见己方的兵力被多尔衮与巴牙喇几乎拼光,自己就快亲上战场,赶紧出言催促:“快杀了他!” 然而五千两的生擒赏格太过丰厚,使得残余的护卫与包衣不愿下死手。 似乎察觉到对方的犹豫,多尔衮迅速抓住一线生机。 别人是抓人领赏,而多尔衮是竭力厮杀挣出一条活路,是绝望野兽的拼死一搏! 强烈的求生欲在瞬息之间爆发出惊人的战力,他挥舞腰刀格挡一人劈来的利器,一股强烈的震感震得右手发麻。 左手抽出腰后的短刀径自朝侧面来袭的朝鲜人刺去,抽出,带出喷溅状的鲜红血液。 “啊……”受伤的包衣低吟一声,他急促地呼吸着空气,捂着伤口摇摇晃晃后退,三步之后被一断树枝绊倒。 他绝望地倒在地上,宛如一只搁浅的游鱼,竭力呼吸新鲜空气,过了没多久便没了知觉,大概是死了。 随后多尔衮转身锁定降而复叛的赵四郎,“该死的狗贼!” 赵四郎登时撒腿就跑,眼见自己小命难保,赶紧呼叫一直旁观的金氏兄弟,“义士!快帮我抓住奴酋,背嵬军给的赏银给你们分一半!日后见了国王殿下,我给你们请大功!” 多尔衮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朝鲜话,只知道闷头猛追。 金六刚想上前协助,却被金五拦了下来,“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两班原先投靠奴酋,眼下形势不妙便生背叛,要是我们帮助了他,难免不被他背叛……” 赵四郎堪称表情变色龙,一会哀求多尔衮饶他一命,一会尖叫着乞求金氏兄弟救命。 然而没人能救的了他,多尔衮一刀捅穿赵四郎的胸腹,结束了此人反复横跳的人生。一个包衣忽然猛扑上来,面对多尔衮的招架姿势,包衣却突然向侧面一闪,另一个包衣飞身过来举起右手抛出一股雪尘碎石,糊了多尔衮一脸。 多尔衮只觉眼前一黑,死亡的恐惧让他胡乱挥舞腰刀,然而两个包衣一左一右从侧面夹攻上来,一人俯蹲下身用短刀划伤多尔衮的大腿,惹得后者一个趔趄半跪在地。 就在两人以为多尔衮即将落败时,久经沙场的多尔衮却凭借战阵厮杀的本能挥舞一击腰刀,竟然误打误撞割破了一个包衣的腹部,暗红色的血液几乎在刹那间浸湿了肮脏的灰布衣服,洇出一大片暗红色的印记。 最后一个包衣无声的猛扑上来,与昔日的主子爷抱在一起缠斗,互相用空的手抓住对方的持刀手,在地上滚来滚去,多尔衮的头盔被一拳打飞滚落数米远。 身强力壮的多尔衮终于占到上风,他艰难的把曾经的奴才压到身下。 那包衣则用臂弯死死夹住他持刀的右手,把多尔衮手中的腰刀死死压在身下。 多尔衮连抽几次都没有抽出来,两人陷入僵持的对峙状态。 多尔衮气急败坏地低头撞击,狠狠撞在包衣的面门,让包衣的呐喊声戛然而止,包衣也一头撞过去,正好砸中多尔衮的额头,伤人伤己的头部撞击让两人狠狠吃了一痛。 被压在身下的包衣隐隐支撑不住,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溢出,他几乎发出最后的嘶吼声,“兄弟不要犹豫了,这可是五千两银子!” “闭嘴闭嘴闭嘴!”多尔衮发了狠。 兴许是夺取悬赏的活人越来越少,金五意识到机会来了,叮嘱弟弟跟在身后,一步两步缓缓靠向奴酋,仿佛眼前凶悍的奴酋不是杀人狂魔,而是一个闪烁白光的宝藏。 眼见又有两个敌人过来疯狂试探,多尔衮只觉大难临头。 他几乎使出浑身解数解除束缚,他死死地咬住包衣的鼻子,企图用血肉撕扯的痛楚逼对方放手。 这一招十分奏效,剧烈的疼痛让包衣手里一松,多尔衮霎时抽出身下的腰刀,对着包衣的侧腹狠狠刺了进去。 被压在身下的包衣浑身一哆嗦,仿佛憋气一般的脸庞快速变红,不一会儿就没了气息…… 就在多尔衮杀死包衣之际,金五提着腰刀朝着多尔衮的腰侧狠狠刺过去。 预料中的穿腰并未发生,只听刀尖碰撞链甲的咔嚓声响起,凶悍的多尔衮迅捷起身,衣在打斗中撕扯破烂,链甲上浸染了包衣、朝鲜兵的血液。 一条血流顺着额头滑落下来,血腥的狰狞面孔给多尔衮增添一丝暴戾之气。 “你要杀我” 满语跟汉语相互交织,多尔衮杀气十足,浑身散发着压迫人心的凶悍杀气。 尽管揭竿而起以来打过几次实战,但都是小打小闹,哪里能与杀人无数的精锐奴酋相抗衡 方才由丰厚赏格激起的勇气去了大半,金五紧握着铁刀,却只能惊恐的后退。 “弟弟,打死他!” 金五突然指着多尔衮身后惊声尖叫,然而多尔衮根本不理会这种转移注意力的小把戏,他提着带血的腰刀作势前扑…… 突然砰的一声响,多尔衮还没来得及嘲讽对方是在骗小孩,便感觉后脑传来一阵钝器打击的剧痛,他迷惑的回头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金六正惊恐着挥下第二轮。 砰,砰,砰! 金六人疯狂的砸击硬生生把奴酋打晕在地,多尔衮万万都没想到自己一生武功显赫,最终竟是被一个穷酸的朝鲜人给擒获了…… 金五毕竟生活阅历丰富,快速将多尔衮衣服脱光,换上两班贵族的衣服,随后将其标志性的金钱鼠尾剃掉。 如此一来假装抓获的两班贵族,也就不会遭到其他友军的惦记——金五深知,越是兑现赏格的前一刻,越是要提防险恶的人心。 多尔衮很快被金氏兄弟拖到背嵬军面前,后者恭恭敬敬跪在天兵将官面前,等候大老爷的发落。 在包衣降卒的指认下,多尔衮很快被确认了身份。 “哈哈哈,没想到带清的王爷,竟是被你们两个小卒子俘获了!” 将爷每说一句,便有朝鲜译官在一旁翻译。 金六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天兵将爷伟岸的身躯犹如不可撼动的高山,他兄弟二人这般的小卒子,简直就像山脚下一处不起眼的干草。 “我背嵬军说到做到,既然你们如实生擒奴酋而来,那就等着领赏!”将爷说着拍了拍手,丢出一个布袋子,“只是五千两银子眼下难以齐备,先赏你们五十两,等到了汉城,其余赏钱一一给你们补齐……” “是!” “你俩是叫金五,金六是吧……背嵬军记住你们了,若是以后你们想跟我们回辽东,随时来找。” “天兵厚恩,小人千恩万谢!” 兄弟二人重重拜伏在地,随后郑重接过那沉甸甸的银袋子。 对于他俩这种义兵头目来说,五十两银子并不算多,但能入天兵的法眼简直难如登天。 毕竟能做大明的狗,就是最大的荣幸啊! “对了,你俩去搭把手,给这些八旗鞑虏把衣服全扒咯……” 俩兄弟不知天兵是何用意,但既然是将爷发令,他俩自当遵从。 朝阳东升,橘红色的阳光染红天空,但这份冬阳洒在身上,几乎没有半点温暖的意思。 寒风呼呼地吹,被扒得只剩下一件单衣的多尔衮瑟瑟发抖。 无数八旗俘虏被扒得只剩下一件可有可无的单衣,恍若一群剃了光头的流民在风雪中受冻。 多尔衮不知道多少大清勇士被杀,多少人被俘,又有多少人成功逃出生天。 不过在这种凛冽的寒冬季节,就算逃出去,也难以寻觅过夜的场所,一旦打家劫舍惹得朝鲜官府出手,组织崩坏的清兵也会被各个击破。 多尔衮听见马匹踏动的清脆声响, 只见数十匹骑手驱马来到俘虏阵前。 多尔衮一眼便断定这些人是背嵬军。他们与明军的形象差异很大。 不仅仅是许多背嵬军喜欢蹦蹦跳跳,发型混乱,甲胄各异,更是他们身上散发的独特气质。 背嵬军就像人人天生贵胄,不卑不亢,一言一行间充满了自信,没有一点包衣奴才的自卑猥琐,也没有贵族豪绅妄自尊大的傲慢。 就是这样一群时而疯癫,时而专注认真的战狂,三番五次击败他大清八旗。 而现在这群胜利者要宣判对大清败者的处置—— 成百上千的背嵬军骑着缴获来的战马,一路小跑到远处两里半。 随后又有数十匹战马来到一众垂头丧气的八旗俘虏面前。 为首的骑手大声通告,“现在雪地长跑比赛马上开始,只要你们能活着跑到汉城,我们就准你们获得自由。每隔十个弹指落后者,死!” 只听一声陶罐雷炸响,充当裁判的背嵬军厉声喝道,“比赛开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9章 蒽芹与葱橙 第279章蒽芹与葱橙 多尔衮闻言浑身一哆嗦,赶紧迈腿向前跑动,身边无数清兵迎着寒风从他身边掠过,恍若下课铃响奔向食堂的饥饿学生。 背嵬军大兵则骑着战马跟在左右两侧,时不时扬起长鞭痛打沿途的俘虏,亦或是抱着二胡、马头琴弹奏“敕勒歌”,嘴里还大声哼唱着草原啊,阴山…… 距离裁判较远的清兵倒了大霉。 他们只听见陶罐雷炸响,却听不清具体的“游戏规则”,一看到前面的人都在向前溃逃,还以为背嵬军要“举办”狩猎大会—— 这可是鞑子最熟悉的狩猎项目。 他们猎鹿猎猪不够尽兴时,就拿奴隶来充当猎物,欣赏奴隶逃窜中绝望的哭嚎求饶声。 而如今攻守易位,他们八旗反倒变成了被狩猎的猎物。 不过这些俘虏并未气馁,一边跟着大部队向前奔逃,一边寻找背嵬军骑队的破绽趁虚而出,以为钻进白雪覆盖的山林就能逃脱控制。 然而玩家早已做好预案,跟随两翼的骑兵只是第一道防线,真正的后手是藏匿在四周雪地、山林的玩家—— 鞑子满怀希望的以为自己逃出生天,即将重获自由,结果却突然撞见全副武装的猎人。 原本升至山巅的希望骤然坠落悬崖,这种情绪一百八十度的逆转叫人忍不住吼出最深刻的绝望吼声。 这种戏耍玩法是乐子人的点子。 他们表示直接干死鞑子没有半点趣味,不如给鞑子一点希望,再冷不丁把希望摧毁,让鞑子尝尝灵魂颤抖的恐惧。 “啊哈哈哈,爽啊啊啊啊——” 乐子人们好好品味那一副由晴转阴的猎物神色,看着鞑子到死都不敢相信绝望的现实,只觉得有什么暖流要从 就连一向喊打喊杀的战狂玩家,都觉得这些乐子人真是魔鬼,混沌邪神见了都要给他们颁发业绩奖。 战狂们打赌,要不是有系统规则约束,这些乐子人能把整个世界玩坏。 “啊啊啊啊啊啊……” 猎场两侧传来的绝望吼声此起彼伏,多尔衮循声去看,也只看到身边密密麻麻的奔跑身影。 有人呼出热汽专心奔跑,有人痛苦哀嚎,眼泪鼻涕糊满口鼻,还有人踩中碎石树枝绊倒在地,很快就被后面的俘虏踩踏致死。 虽然身上仅有单衣避寒,但上万人奔跑散发的热量足以驱寒。 多尔衮望向远处的天空,东升的朝阳高挂天空,既然太阳会照常升起,那就会照常落下,冬季的白昼时间比较短。 若是就这般奔逃至太阳落山,他们就还有逃离的机会。 多尔衮高声喊出自己的想法,只要所有俘虏保持慢跑的速度一路南下,就能顺利活到逃命时刻。 然而多尔衮高估了自己与俘虏们的体力,也忽略了“裁判”在开赛前公布的规则。 一个弹指大约七点二秒,十个弹指则在七十二秒。 或许多尔衮没听见前几轮落后者的惨叫,但这一轮他着实听见身后传来的惨叫,宛如一只只野猪踩中捕兽夹发出的痛呼—— 背嵬军骑着战马在尾部排成一条横列,保持着不快不慢地速度逼近落后的俘虏,若是俘虏体力不支摔倒在地,穿过了骑队之间的缝隙,那就交给身后的步军补刀。 要是超过了规定的七十二秒时间,那么尾随猎物的骑队便要开始练习骑射,或是驱马加速,抡起锤子砸破俘虏的后脑勺。 血腥的“末尾淘汰制”加深了绝望氛围,落后俘虏不得不加速快跑,倒逼中间位置的俘虏也要加速,最终迫使所有人都要加速内卷。 这时受伤者、年迈者的体力弱势在此刻显现。 雪地赛跑的人群逐渐分成泾渭分明的前后,恍若一块芝士披萨被撕裂成两半。 落后者被战马毫不留情地撞飞,再被后方的步军使用刀剑戳死。 骑在马上的玩家发出胜利者的啸叫,并抡起染血的铁锤大声催促,恍若牧羊人驱逐着牛羊赶往另一片草原,“快快快快快!不想死拿出吃奶劲快跑!” 成百上千的尸体倒在地上,鲜血在身下洇出血水。白雪皑皑的大地恍若被红色颜料涂上暗红色的涂鸦。 随着俘虏的人群分散稀薄,人群形成的“温室效应”渐渐失去效果,寒冷的空气重新侵入每一个鞑虏体内,原本春初感觉的环境温度骤然降至凛冬。 剧烈运动产生的热量不过片刻就会被寒风刮走,落在边缘的俘虏被冷空气冻得四肢僵硬。 当体温降至三十五度以下,各种副作用开始显现。而当体温降到三十度以下,身体几乎丧失机能,仅能依照惯性跑动十余步便立时前扑倒地。 随着身边死去的清兵越来越多,多尔衮愈发觉得深深的恐惧感追上自己。 他拼命挥动双臂前奔,突然感觉臂膀被温热的液体溅上。 他低头一瞧,那竟是腰侧崩裂伤口溅出的血水。尽管冷空气足以冻结伤口,但他每一次剧烈运动都会撕裂伤口。 身体的奔跑速度渐渐落下,就在多尔衮即将被身边俘虏甩到身后之际,忽然一名头戴“防毒面具”的男人冲到身边。这男人的气质与奇异装备一看便知道是背嵬军。 “早上好呀,睿亲王。”这男人语气戏谑,双手摆动的奔跑节奏相当自然,一身厚实的兽皮大衣足以为他遮风御寒。 此人腰间携带佩刀,毫无防备地跟在他身侧跑动。 多尔衮多瞅了此人几眼,双眸锁定着那把象征着自由的刀。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对方便刻意拉开数步的距离,旋即开始大声胡言乱语一些话语—— “带清睿亲王,多尔衮爱新觉罗,崇祯十七年担任带清摄政王,探知关内发生剧变,遂总动员大量可战之兵意图入关争霸,少说为带清夺取一份北方领土。 原先山海关被闯军部众接管,谁料山海关旧有守将去而复返,夺回山海关以投降带清,多尔衮得以顺利进入关内,打败闯军夺取整个北方地区,乃至整个天下。 饶是多尔衮下令剃发易服,激起大量绅民反抗,但终究将反抗者屠杀殆尽,坐稳了殖民者江山……” 崇祯十七年 让大清得逞 多尔衮心说自己是越来越冷导致脑子出了问题,还是对方口误胡说为何对方能从那么多俘虏,锁定自己是多尔衮 难道自己身后被做了什么身份标记 而且按照大明的年号,今年才是崇祯十二年末吧为何自己是这段话的主角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多尔衮顿觉冷空气侵入喉头,说话咳嗽支吾,拖延半点才说完。 “我是来自四百年后的天龙人,为杀尽野猪皮,再造神州!” 四百年后,说什么胡话! 自称天龙人的小哥快速消失在奔跑的人群中,只留那些看似混乱,却极有逻辑的话语在多尔衮心头回荡。 多尔衮下意识抛掉所有不利的话语,渐渐对这位“算命高人”给予的批语深信不疑。 自己能在崇祯十七年,也就是五年后当上摄政王,夺取关内天下。难道这才是他多尔衮的命运 短短数言的鼓舞,使得多尔衮精神大振。 他不会死,还能左右天下大势! 只要他能逃出这片死地,给他五年时间,他一定能实现这番预言! 多尔衮只觉得越跑越有劲,越跑越有求生的欲望,凭借惊人的意志奔出数里外。 然而精神意志终究敌不过残酷的大自然。 压入体内的冷空气如刀切割气道与肺,使得肺部快速充血,淤积的鲜血越积越多直至胀破喷血,大量血液涌向气管。 多尔衮时断时续地咳出鲜血,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慢,身边不断有人超过他的位次。 “不,我不能死在这……咳咳……我还要入关夺取天下……咳咳……” 多尔衮脚边留下一滴滴鲜血,旋即踩中一截短枝,脚下一个趔趄,高速奔跑中的身体来不及调整平衡,直挺挺扑进夹杂驴骡粪便的雪堆,吃了满满一嘴。 他努力爬起身,咳血的症状却愈发明显,急促喘息的杂音也像是一台老旧的拖拉机。 双腿仿佛灌入铅水,多尔衮每挪动一步都要耗尽半生的气力,忽然身后传来剧烈的撞击感,他只觉天旋地转,世界颠倒。 当他被俘虏撞翻到雪堆中再度站起,却意外瞧见满地尸体的雪地忽然变成春暖开的辽河平原。 他爱新觉罗家族的哥哥们骑着战马,冲他走来。 所有年长的哥哥在他身边勒马停下,随后翻身下马,逐一向他骄傲地展示狩猎得来的猎物。 多尔衮顿觉自己回家了,可接下来这些哥哥与战马的脸庞恍若融化的蜡水一般掉落,露出惊骇恐怖的烂肉与白骨。 “纳命来!”他们发出瘆人的吼叫,一句句清晰的汉语犹如万箭穿透多尔衮胸腔,鬼怪的模样一如他当初斩首过的奴隶,一张张苍白的死人脸仿佛浮现在眼前。 “啊啊啊啊!滚开!滚开!” 多尔衮吓得连忙后退,却一不小心坐在地上,这些满身怨气的汉民鬼魂逐渐缠遍他全身,啃咬他的身躯,拉扯他的灵魂。 多尔衮瞬间觉得全身燃气熊熊烈火,强烈的痛苦促使他发泄般叫吼,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咚咚咚,俘虏的双脚纷至沓来,紧接着就连战马的铁蹄也在他身上碾过。 堂堂大清王爷,就这般死在百人践踏之下。 持续两个时辰的“雪地马拉松比赛”终究没能产生任何胜利者。 一万余八旗俘虏死在追杀者的兵刃之下,死在昔日战友的脚踏之下,死在朝鲜这片寒风呼啸的硬土下,乃至死于肺部充血的窒息死亡。 至此,背嵬军通往汉阳的道路再无障碍。 他们挟大胜之威,领着包衣、朝鲜人俘虏一同南下,而另一支由少量玩家与大量义兵组成的部队,则继续向东追击溃兵的残卒。 …… 睿亲王大获全胜集结七万兵马,却在一时疏忽间被人一举击垮的消息,很快传到汉阳王都。 济尔哈朗听闻消息登时高呼大事不妙,而那些一心投靠鞑虏的朝奸贵族也开始惶恐不安起来。 要是大明天兵攻入王都,他们这些“亲虏派”必定遭到全面清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0章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第280章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于是这群朝奸赶紧去找郑亲王商议后路,谁料济尔哈朗也有些慌乱。 他实在搞不明白,敌弱我强的局面下,多尔衮是如何把优势全部败坏的 敌军贸然分兵南下,被多尔衮抓住机会狠吃大半,勉强还剩两万兵卒而已吧。多尔衮吸纳各路降卒,已有七万余战力。 七万打两万,简直是爸爸打儿子,怎么会输,怎么能输 济尔哈朗咒骂了多尔衮好一会,才凭借多年征战与参政的经验恢复镇定。 眼下他手里只剩五千清兵,打是不可能打的,唯有寻找出路逃走才是。 尽管又要体验“辽南大转移”的辛劳,他也不得不博一条生路。 他与朝奸难得达成高度一致,双方商谈一番决定明面上死守汉阳,实则挑选时机逃跑。 他一面宣布汉阳戒严,大肆搜捕散播谣言者,当着大众的面就地处决—— 济尔哈朗声称多尔衮虽有小败,但已重振旗鼓,在平山一带阻击明军,他大清八旗仍有一战之力,诸位心怀大清的“忠臣”莫要信谣传谣。 一面派人出城收容败退回来的溃卒,尽可能壮大自身的兵力。 打定主意跟着清兵逃往辽北之后,朝奸再无任何道德负担,开始疯狂搜刮钱粮物资,一部分献给大清王爷,一部分则自己笑纳,就连给逃命准备的骡车都弄了十几辆。 然而就在一个天刚蒙蒙亮的清晨,济尔哈朗忽然下令全军放弃汉阳,向朝鲜东北部转移,打算绕道辽北回到科尔沁草原。 大量兵马抢路出城,留在城内的朝奸却慌了神——郑亲王出发居然没有通知他们! 朝奸们来不及纠结“意外”,也没时间打包大车小车的财物,只能匆匆携带些许细软,骑上乘马追赶清兵的队伍。 要知道一个两班家族的人丁兴旺,数十个朝奸家族便相当于一支军队,济尔哈朗哪能允许逃难路上多出无数张嘴 就算这些人可以充当“口粮”,那也会拖慢全军北逃的速度。 于是济尔哈朗下了严令,所有朝奸一律不许随行上路,但凡有人敢凑上来,就用拳脚把他们赶走。 虽说一刀宰了省时省力,但得留下活着的朝奸给清兵拖延时间——毕竟朝鲜人捉住宣泄愤怒的对象,便没时间追击清兵。 李承早与数十名两班贵族骑着最好的乘马奔向清兵队伍,很快便瞧见郑亲王的身影。 他们一齐询问王爷为何不告而走,郑亲王却不屑与他废话,冲着旁边的亲卫摆了摆手,登时便有数十骑冲着两班放箭。 只听箭矢呼啸而来射人射马,无数倒霉蛋被战马甩飞老远,李承早也跌落战马翻滚十余步。 他摇摇头甩飞满脸的雪尘,旋即勉强爬起来凑近清兵队伍,奔走的脚下扬起带水泥。 他请求王爷带他们一起走,声称自己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大清不能对他们用完即弃啊! 然而清兵步卒只觉得他聒噪不已,狠狠挥出一拳打他脸上。加持大力的拳头打得他原地旋转半圈后倒地。 其他朝奸也分别遭遇“清兵铁拳”,有些人甚至被清兵一刀捅穿肚腹,倒在地上彻底与白雪融为一体。 这下全完了,李承早躺在雪地里,绝望地看着渐渐由蓝转红的天空。新一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他全家的命运却要在此终结。 被人渣抛弃的不甘与强烈求生欲望互相交织,他憎恨卑劣无耻的鞑虏,憎恨破坏他荣华富贵的背嵬军,更憎恨借来明军的世子李淏。 一股思绪在脑中闪过,李承早忽然意识到一条狭窄,但明晰的求生之路。 他赶紧收拾收拾返回汉阳,此时城内秩序几乎崩坏,流氓恶霸打家劫舍,乡吏兵痞肆意勒索百姓,甚至光天化日之下欺凌百姓妻女。 李承早只好先带着家人东躲西藏,等待局势明朗再谋求生路。 好在清兵彻底退出之后,那些不愿投靠鞑虏的“在京两班”很快出手稳住局面。 老国王毕竟是靠政变上台的君主,一经掌控首都便迅速调整王廷人事,把禁军与御营军狠狠抓在手里,旋即派人组织一支“劳军”小队去接应天兵。 按理来说,他应当从重从严肃清“亲虏派”官员,一雪先前被傀儡的耻辱。 王的想法却很简单,一切以稳定为主—— 数年前朝鲜被黄台吉征服以来,滋生大量亲虏派官员,今年鞑虏更是直接下场控制朝鲜。 尽管鞑虏施加的影响力短暂,但扶持的亲虏派众多,牵扯的利益太过庞杂。 若是他在眼下纷乱时节再兴大狱,难保那些亲虏派不会狗急跳墙。 要知道禁军跟御营军先前可是受亲虏派掌控,肯定存在不少潜在的“涉虏”人员,他可不会在大胜前夕再生事端。 他并不急着雪耻,更没有所谓彰显国法的念头,稳定压倒一切、保住李氏基业才是他这位国王的唯一诉求。 凡是违背此条的,一律皆可放弃,哪怕是儿女都能像扔掉破抹布一样丢掉。 他完全可以等待天兵入住汉阳,助他稳住朝鲜八道局势,再好好收拾这批亲虏派奸人也不迟。 就在此时,一位官员求见国王殿下。 国王一听到李承早的名字,便知道此人是亲虏派的核心成员。 此人难道不知亲虏派已是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不老老实实逃走,怎么还敢求见自己 对方不怕死 至于此人如何把求见信息递来御前来的,国王不用思考便知道,肯定是金银开路。 王甚至开始好奇,是什么支撑李承早费重金,不顾生死,也要求见自己一面 “准!” 国王一声令下,李承早便被引到国王跟前。后者恭恭敬敬跪伏在地,一见到国王便开门见山指出,“臣下斗胆谏言,殿下将有大祸临头!” “你冒着斩首的风险爬到孤的跟前,就为了说这一番胡话” “臣下并非胡言,实是祸乱将至,臣不忍殿下遭此劫难。”“哼。天兵入朝助我驱逐鞑虏,一如当年天兵驱逐倭寇,再造我李朝江山,哪有劫难”国王面露不悦,摆了摆手,示意内侍将此人拖下去。 眼见自己故弄玄虚玩脱,被内侍拉扯胳膊的李承早赶紧表明主题——劫难的根源来自世子邸下。 “世子”国王眉头紧皱,满腹疑惑地询问,“世子请来天兵悍卒,救我朝鲜于水火之中,何来劫难” 李承早抬头瞥了一眼,将国王脸上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当即开始自己的表演。 他表示世子当初许下报酬请来天兵相助,实乃人尽皆知之事。不过天兵毕竟是大明之兵,朝鲜出点血也能把他们打发回去。 可世子呢 世子自从获得殿下授权的兵马大权,权力与威势与日俱增,俨然能与殿下分朝抗礼,身边聚集的文臣武将数不胜数。 即使世子在平壤棒打两班,闹得北方士林一片哗然,但毕竟是按照国法行事,处事公正,也由此聚集一批平民、奴婢出身的义兵。 此时世子身边聚集的朝鲜兵马应该不下三万了吧 而国王殿下亲掌的禁军、御营、京畿正军加起来也才一两万。 若是有朝一日天兵离去,世子意图提前更近一步呢,到那时国王殿下应当如何自处,当个傀儡太上王被圈禁一生么 李承早的话语犹如当头棒喝,砸得国王眼前发黑。 尽管国王不愿意相信此等“妖言”,可是内心深处的权力野兽却在低声咆哮,他说的是对的。 为何君主与继承人的关系一向颇为尴尬,便是因为害怕继承人不够优秀,担不起江山的重任,又畏惧继承人太过优秀,将自己架空圈禁。 杨广害兄弑父,李世民杀兄囚父,乃至大明藩王起兵造反推翻君主,废君复辟大肆杀伐。 朝鲜开国君主就被儿子架空推翻。就连如今的朝鲜国王也是推翻王叔上的位,岂能不知宫廷政变之祸。 无数权力动物为了“争当皇帝”四个字,区区父子、兄弟、夫妻之类的人伦何足挂齿。 猜忌之心犹如一颗妖的种子在心底种下,国王越是想忘掉这个话题,那个权力怪物却止不住叫他深入思考。 他靠两班的支持政变上台,将自己的叔叔光海君流放江华岛,随即转移至济州岛,把对方狗一样移来移去。 难道自己也想被儿子架空圈禁,如同一只猪狗一般吃吃喝喝混日子到死么 国王李倧环顾四周,这里的宫殿与御座都是他所独有,可要是被世子夺取王位,他还能自由自在地享用权力么 眼见国王陷入犹疑状态,面上神色阴沉静默,李承早便知道趁胜追击的时候到了。 他表示,只要国王要求“亲虏派”官员缴纳一定罚金就能赦免投靠鞑虏的罪过,这些人必定对国王感恩戴德。 而收取上来的罚金亦可充当感谢天兵的报酬,尽早催促天兵返回辽东。 到那时,世子身负“痛扁两班”的前科,而国王殿下得两班贵族相助,必定顺利剥去世子兵权。 这个国家就还是殿下说了算,李氏江山也能平平稳稳过渡下去。 李倧思考片刻,不得不承认李承早的方案很好,功高盖主这种事从来都是棘手的。 李倧心中感慨,为了保证李朝江山未来的平稳交接,他只能暂时委屈世子,将那些可能蛊惑世子的奸恶贱人统统清除干净。 待他百年以后,世子绝对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不过在给亲虏派官员两班发甜枣之前,要敲打他们一番,好叫他们知道谁才是这个国家的王。 于是他下令处死提出议案的李承早,其家人尽皆连坐斩首,震慑一众亲虏派官员。 随后在人心浮动之际,他又派人散播传言,只要亲虏派官员献出大量财产,就可以赦免其一时糊涂的罪过,以此来试探士林的想法。 眼见求生之路显现,亲虏派纷纷“自愿”掏出金银田粮,表示国家遭受鞑虏侵袭,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当然要慷慨解囊,为国分忧。 于是原本空虚的国库快速充盈,无论是劳军还是修缮汉城都有了经费。 亲明派自然对此颇有微词,怎么能投靠鞑虏而不受严罚呢 国王迅速以“救国有功”的名义提拔这些“亲明派”上位,再分发少许亲虏派献来的钱粮土地作为赏赐,瞬间堵住这些人的嘴。 如此一来,两派平衡达成,他依旧是朝鲜稳坐江山的王。 天兵会有一份报酬,亲明派得到了高官位置,亲虏派不用担惊受怕,李氏江山也能继续平稳传承。 大伙都有美好的未来,唯独建言献策的李承早,以及一些关系网不深的中下层官员被抓了。 他们被用来平息“清流”的不满。 李承早被割掉舌头与那些罪人一齐押往刑场斩首。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冒险求见国王说了一番肺腑之言,明明瞧见国王接纳自己的建言,怎么自己反倒成了稳定局势的垫脚石 李承早暗叹自己眼光晦暗,孤注一掷赌错了人,要是去投靠世子邸下夺了老王的位置是不是就能活下去 又或者趁着鞑虏出逃之际,就不顾一切奔向沿海港口,买下船只出海,甭管去大明还是去日本,总归能有一条活路啊。 只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他一家子全完了。 随着行刑的大刀砍下,李承早等人顷刻间人头落地,飞溅的鲜血昭示着李朝江山平安坐稳。 不久后,大胜而来的天兵进入汉阳。 队列中,世子一身绯色袍服,高举右手朝着沿途的百姓商人挥手示意。 一众脱离鞑虏的百姓纷纷将世子与天兵视作救命恩人,纷纷发自内心地高呼万胜,甚至有人一时激动,僭越礼制地高呼万岁,一时间诸多百姓尽皆附和高喊万万岁。 这就连朝鲜国王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却让王世子享受到了。 站在塔楼上的国王望向大军渐行渐近的队伍,那一声声高呼的万万岁,在他听来却显得格外刺耳。 这个国家究竟谁才是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1章 你作业写完了写什么作业 第281章你作业写完了写什么作业 李倧死死盯着儿子的绯红身影,像是一只猛虎在警惕闯进领地的食肉动物,心中的猜忌之心愈发浓烈。 他嘴唇微微张合,仿佛在与远处的儿子隔空对话:不要以为嫡长子死在沈阳兵乱,你就成了孤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便觉得高枕无忧了。 孤给你的才是你的,孤不给你的,你不许抢! 李倧下定决心要好好敲打世子一番,不过在此之前要好好安抚大明天兵,莫要生出什么乱子。 他吩咐接应天兵的官员提前打发小官前来汇报。 天兵此次南征兵马总计三万一千五百,其中一万是天兵在辽东战场俘虏的朝鲜人。朝鲜兵此次随天兵南征也算荣归故里。 抛开途中筹集粮草的,领命追杀鞑虏溃兵的,战斗中死伤减员的,此次天兵带到汉阳的仅有两万五千,就这还有一些是朝鲜正军与义兵。 真正的大明天兵也就一万余人,后勤压力并不算大。 天兵的住处自然不能寒酸,他打算命令御营让出驻地,再把部分亲虏派献出的房屋留给天兵居住。 伙食方面也不能太差,正好处决一批亲虏派官员收缴了不少粮食,一些猪羊牲畜都是贵族也舍不得吃的荤腥,一并给天兵送去吧。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赶紧把天兵这群凶煞好吃好喝送回去,他才有重整王廷的底气—— 世子手里掌握大量正军、义兵,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睡得踏实 只是天兵进城没多久就出了岔子,几支小股天兵忽然脱离大部队前往别处,塔楼上的国王顿时慌了神。 难道是天兵急不可耐,想要自筹“谢礼”,亦或是挑选夜晚的暖床婢女愉悦身心 这就糟糕了。 这年头当兵的都是披着官皮的土匪,抢钱抢粮睡娘们才是唯一诉求,什么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那是少之又少的传说级存在。 汉阳秩序好好不容易恢复起来,要是被天兵糟蹋一阵,好不容易暂时安抚的清流派又得聒噪起来。 于是他派遣心腹崔鸣吉,劝说天兵莫要乱来。钱粮女人之事,他自当为竭尽所能。 李倧感叹当国王,尤其是小国的王,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一门“苦差事”,火焰旺盛了会焚毁江山,河水泛滥了便要淹没国王,只有水火平衡才能稳住摇摆的天平。 可谁料他派出的崔鸣吉却瞧见了惊人的画面。 其中一支天兵并没有四处抢劫、奸淫妇女,反而扑向贫民百姓聚集的棚户区。 前几日汉阳暴乱,不少百姓受到乱兵伤害,无辜死伤者数不胜数。 奈何可怜的百姓根本看不起病,只能信一些乡野扁方碰碰运气,要不就是躺在茅草屋内静静等死。 这支名为“医疗兵”的天兵几乎由大夫组成,一踏进茅草屋便开始为伤者病患着手医治。 时不时有领头模样的小队长站在病患身前,周遭簇拥着数十名天兵一脸认真的聆听,就像破碎的小行星围绕着大型天体旋转。 那些被天兵簇拥的小头目,一会对着伤病患者指指点点,一会上手检查伤处与眼睛口鼻,而那些小卒子则努力点点头,一脸的诚恳。 甚至还有小卒子兴奋地大喊,“xx医生查房了……”。 随后喊话的小卒子就被小头目扭头训斥几句,说什么这只是“油细”,不用那么隆重。 小头目接着吩咐其他小卒子亲手去诊治伤患,要是小卒子做得对,还会被头目微笑表扬,好像在进行医术方面的教学。 诸如这般的教学小组还有很多,几乎在短时间内将贫民区的医疗水平拔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崔鸣吉眼睁睁看见好几个奄奄一息的贫民,被天兵这样那样按压揉捏了几下,就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然后活过来了! 不是! 崔鸣吉非常震惊。 明军的军纪可是非常败坏的,怎么进入朝鲜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还能压抑“兽性”不抢劫不奸淫的 不仅不劫掠,还无偿给贫民百姓疗伤治病,甚至干得有模有样。 崔鸣吉起初觉得天兵在瞎捣乱,但随着伤病患的哀嚎声减弱,昏迷苏醒者渐多,瞬间对这些天兵大夫肃然起敬。 这伙天兵大夫确实有东西! 这些玩家自然不清楚崔鸣吉的心中所想,他们大多是现实中的在职医生护士,亦或是在校大学生。 他们原本是冲着这款游戏的“保健功能”而来。 以往睡八小时犹觉不够,感觉心脏噗噗猛跳,好像随时都会晕厥倒下。 自从游玩这款虚拟游戏后,四小时的深度睡眠就能使他们一整天正常活动,八小时睡眠直接让他们仿佛打了鸡血。 已经有不少医生,程序员,警察等等容易猝死的职业人群,把这款游戏视作重要保命手段,甚至一些军队人员将游戏当作见血的练胆训练…… 随着睡眠需求得到满足,这些人便逐渐开发新的用途。 各种行业的老前辈直接在游戏里言传身教,睡眠的几个小时不用白不用,游戏里也不存在医闹和各种繁琐规则,直接上手就是治。 没有什么比亲手实践成长的更快。 即使现实世界的医疗资源十分紧张,已经有足够临床经验促使医学生成长,但这种仿真古代社会更缺乏医疗资源。 随便来几个医学生在这种恶劣条件下锤炼几年,还没毕业就能拥有泰斗级别的技术积累。 除去医学方面,天兵在农业,手工,书法,绘画,舞乐等等方面都有涉猎,简直是一支全能型部队。 擅长农业的天兵指着汉阳城郊的农户与田地大骂,这哪里是十七世纪的农业水平,分明是还没开化的奴隶制部落,最简单的沤肥技术都不会。 甚至没几户人家修建了正经旱厕,全是找块土地就地解决大小问题,堂堂国家首都,就跟一座巨大的粪坑一般,饶是冬天都能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都不知道李朝王室怎么住的下去的。 天兵表示这个国家的农业与卫生潜力巨大,又说朝鲜的官僚乡吏全都不干人事,跟这些虫豸在一起怎能搞好国家呢。 崔鸣吉的汉语水平一般般,而译官给他翻译的口音也怪怪的,什么“石器世纪”,“尾开”,“欧肺技术”,“粪坑”…… 他不知道天兵在恼怒什么,只知道天兵没有抢劫奸淫就谢天谢地了。 随即他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报告给国王殿下,后者登时就惊了。天兵居然不抢劫,难道他们所求甚大,瞧不上随便抢劫得来的蝇头小利 还是说天兵实则纪律严明,正如官员打听到的传闻那般,背嵬军实乃万中无一的良善“佛军”,不索求一丝一毫的报酬,只想转身离开留下功与名 不过天兵的代表很快打消了国王的臆想,李倧还没来得及见自家世子,就被天兵主将找上门来。 作为名义上的主将,『章献忠』带了十三人进入朝鲜王宫。 如果来者是大明的文官使者,那就是代表天子的意志,可以站在朝鲜的御座之前宣读大明诏书,李倧应当率领世子与官员跪在阶下聆听天子旨意。 只是来者仅是一介武将,听说是收复辽东的猛将之一,但身无爵位,按照宗藩体系的法理来说,他这位郡王级、亲王礼的朝鲜国王比『章献忠』等级要高。 不过李倧在天兵面前不敢摆什么郡王的谱,盛情接待章献忠一行于客室,双方都配备一员经验丰富的译官代为翻译。 众人身侧摆放着低矮的桌案,案上摆放笔墨纸砚,两位内侍正慢悠悠地磨墨备用,要是有什么词句翻译得不达意思,双方皆书写汉字来直抒胸臆。 这便是儒家文化圈的强大沟通优势。 双方一上来讨论一些辽东局势,大明政局,以及朝鲜形势等问题。 李倧听说明清之间已在杜家屯爆发过大决战,大明在英明神武的李牧、李大帅的领导下,暴揍奴酋黄台吉,逼迫鞑虏退居漠南草原,登时就惊呆了。 没想到最近疲软小二十年的“老父亲”居然再次奋起,也难怪大明神速收复辽东,还有余裕拯救朝鲜。 难道数十年前驱逐倭寇的猛男们又苏醒了么 可是李倧细思之下却发现一丝端倪,这位李大帅立下两次天功,竟然只被封了小小的伯爵 李倧是屁股坐在王座上的君主,思虑片刻便共情了明廷“打压功臣”的做法。 功高盖主之人终究要危害江山社稷,还是早早封以高官厚禄“架空”起来才好。 世子是自己的亲儿子,他都如此忌惮猜忌,那李大帅才是加冠之年,大明天子只怕做梦都在担惊受怕吧。 念及此处,李倧愈发坚定自己削弱世子权柄的想法。 不过章献忠不管李倧心里的小九九,话锋一转提出背嵬军南下的报酬问题。 李倧闻言正经端坐起来。 天兵入城后秋毫无犯的严明纪律叫他颇为欣赏,他认为背嵬军应该不会漫天要价。 然而章献忠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稿纸,一开口就把译官与国王惊呆了。 章献忠表示,背嵬军带兵南下救朝有功劳也有苦劳。 将士们驱逐鞑虏的奖赏是一笔,劳累这么多天的军饷开支是一笔,武器损耗是一笔,弹药消耗是一笔,战死者抚恤、受伤者医疗费又是一笔,甚至还有一笔收尸费。 就连跟着背嵬军回归作战的朝鲜兵,也要发放一笔犒赏。 更不要说还得给立功的平民赏赐,给参与作战的奴婢废除贱籍。 而且朝鲜此刻正值冬季,背嵬军不便启程返辽,所以要在汉阳居住到次年,在此期间的一切开销也要朝鲜承担。 如此计算下来,总共合计七十一万八千二百五十二两白银。 当然,考虑到朝鲜与大明的关系形同父子,就给个人情折扣,给个七十万两白银就差不多了。 听到数字报账的瞬间,李倧整个人都傻了。 亲虏派的罪产经过多方瓜分,只剩下区区十三万两银子的钱货,就这还是包括许多房屋、田土之类,一时间难以迅速变现的不动产。 十三万和七十万,李倧光听都知道差距有多悬殊。 他朝鲜小国最多相当于大明一省,区区一个省能刮出多少油水一年的财政收入能不能保持盈余不说,根本不可能有一百万两银子的结余。 七十万两银子,简直要了李倧的老命。 不是说进了城也没有掳掠奸淫么,原来是汉阳的百姓没油水可榨,所以要专门刮国王的油水是吧 李倧试探性询问,这酬金的价码太过昂贵,能不能再减免减免,朝鲜国小邦弱,哪里去凑这七十万两银子啊。 谁知章献忠旁边的侍从一脸认真,“不至于吧,我看那些在京两班个个富得流油,咱们替他们驱逐了鞑虏,带来了安全与和平,要他们每家出几百两银子的酬金,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天兵说笑了……” “你觉得我在跟你说笑么”那天兵笑脸一凝,紧皱的面部肌肉恍若变作一张鬼脸,散发着骇人杀气。 李倧微微一愣,现场氛围顿时降温几度。 还是译官尬笑三声,随便说了几句笑话将这尴尬的氛围揭过。 李倧捧起身边的热茶润了润喉,心说这天兵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在京两班可比乡班的权势更大,他要是敢大面积搜刮两班,得罪这些贵族阶级,等天兵一走,这济州岛流放犯又要多几员李姓人员。 “提案我已经带到,明年开春之前,你要是准时给足酬金,我们就准时离开朝鲜,如若到时并无充足的酬金,我们便会自取!” 没等李倧做出回应,章献忠等人已然起身离开,内侍与译官匆匆跟在身后为天兵指引方向。 李倧与几名内侍在室内静坐,直到急匆匆的脚步声消失在耳畔,室内才敢响起掀翻桌案,砸飞纸砚的响动声。 室内一响,内侍与宫女赶忙走进客室收拾一地的落物。 愤怒如火在胸腔燃烧,看着忙碌的下人们,李倧忽然想到天兵索要的酬金之中,似乎有给平民、奴婢发放的赏赐。 他细想一下便觉得是世子的主意。 好啊,孤还没死,就学会收买人心了! “传世子来见孤!” 他骂不了天兵,还骂不了儿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2章 爹菜爹有理,你菜爹揍你 第282章爹菜爹有理,你菜爹揍你 『土豆泥』是在一片平民的欢呼声中被召唤的。 独自面对便宜父王的一刻终于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赝品能否顺利过关。 从背嵬军进入汉城的那一刻起,远在辽阳的队友便已就位—— 真正的王子夫妇被带到密室之内,扮演“国王”的玩家将随时共享『土豆泥』遭遇的言语考验,以便真王子做出有效的回应。 『土豆泥』看了看周围的小伙伴,『突破手』,『姜小白』,『吴厘头』,『吕小布』……他们纷纷朝她投来鼓励的目光。 师父突破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音量说话,“没事,反正就走个过场。真要玩砸了,咱们就提前跟那老家伙撕破脸……记住,兄弟们都是你坚实的后盾。” “自信点,区区npc而已,用你的学识让他震惊蛰伏!” “记得抽空拍几张照,让我看看老国王新娶的小王妃,听说才十五岁……” “”『土豆泥』闻言看过去,吕小布那一张坏笑脸着实让她哭笑不得,就这小子满脑子不正经。 不过吕小布的一番沙雕发言,确实帮她快速缓解了紧张情绪。 土豆泥没有说话,而是冲着小伙伴们点了点头,感谢这些好兄弟手把手教她平稳度过游戏的新手期。 在小伙伴们的簇拥下,土豆泥身穿世子绯袍来到宫墙之前。 禁军士卒举起兵刃请求天兵止步,随即将世子邸下单独迎入王宫之内。 王宫正面的光化门是为三拱券砖石结构城门,腰佩兵刃的禁军身处城门之内。 她跟着禁军踏进宫城之内,眼前的视野顿时豁然开朗。 朝鲜人的王宫模仿大明藩王的布局与结构坐北朝南,大多数宫殿多用丹青颜色粉饰。 透过前方的兴礼门,能瞧见更远处的勤政门、勤政殿,内侍与宫女按照礼制在宫中游走,所有下人禁军瞧见她绯红色的袍服,都会恭恭敬敬行礼。 一道道宫门恍若天边的铅色积云缓缓压过来,『土豆泥』忽然想到出身底层的平民奴婢,大概一生都没机会跨入王的宫城吧。 随着步伐愈发踏进王宫深处,土豆泥的代入感愈发强烈。 好似她并非游戏玩家,而是一位真正的朝鲜世子。 她恍若一名前往大公司面试的小透明,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公司内的一切细节,一面推敲着面试该说的内容…… 终于她来到王的面前,按照真王子教她的礼制行礼,旋即才有机会打量这位靠政变上台的国王。 其人年过不惑,遗漏在冠冕之外的鬓角发丝混杂大量白,略显聒噪的呼吸声深浅不定,脸上的苍老透过皱纹呼之欲出。 饶是土豆泥不懂医学,也能瞧出老国王的身体欠佳。 便宜父王一开口便询问土豆泥当人质的几年过的如何,俨然一副慈父关心孝子的温馨画面。 难怪李淏王子说,父王对他这个嫡次子青睐有加,给他在王宫之外修建颇为豪华的府邸,乃至引起士林非议。 而历史上做了八年人质的嫡长子回国,莫名其妙暴毙,士林传闻是老王将其毒杀,甚至不顾士林非议,强行任命老二为世子,韩国拍摄的电影《夜枭》便是取材于此。 念及此处,土豆泥忐忑不安的心缓缓落回原位,一位被偏爱的次子至少平稳度过今日的父子面谈。 然而原本还慈爱有加的语气渐渐变得生冷,国王询问『土豆泥』可有为奴婢棒打两班之事。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国王怨怒更深,质问的语气里也增添了几把割肉刀,“你在沈阳为质三年,难道连秉性也沾染上蛮夷的卑贱了吗!” 土豆泥心头一沉,暗想怎么突然就变成教师式的训斥了 国王驳斥世子不该草率行事,区区数十名奴隶的性命,如何配与李朝的基业相提并论怎可为了几十名卑贱的奴隶就得罪两班 两班因为受了折辱选择分兵南下,意外中了鞑虏的埋伏导致全军覆没。 昔日金人攻破中原赵宋,那赵氏宗室与皇帝后妃的下场何等凄惨 若是没有骁勇善战的天兵,世子已经被鞑虏俘虏,而他李朝的基业也会断送在世子手里。 更糟糕的是天兵以此邀功,他甚至想不出半点理由无法拒绝。这一切麻烦的源头皆因世子鲁莽行事! 随后老王稍稍缓和语气,就像慈父意识到自己的说教口吻过于严重。 他表示世子请来天兵救国,又亲自参与数次胜利的战役,想必已然锤炼出不错的军事才能,这很不错。 这感觉就像老板先跟员工闲聊半天,待员工深深代入到话题内容,再劈头盖脸一顿贬低打压,待员工彻底懵逼,甚至陷入自我怀疑之际,再给点加工资的好消息平复心情。 一番胡萝卜加大棒的前后反差,差点击溃土豆泥的心理防线。 她一度感觉被骂了一顿似乎也不坏。 她随后意识到这只是一款游戏,被人抽一巴掌再吃颗甜枣,怎么可能平复被抽耳光的火辣辣的疼,旋即便轻松脱离出来,以免深陷国王操控人心的恩威并施套路。 为了避免世子再做点蠢事,国王决定狠狠惩戒那些蛊惑世子的奴隶。 这些贱民即便为国效力,也不能掩盖擅自杀死主人的事实。 若任由这些卑贱的贱民晋升职务,日后少不了与两班打交道。 想想尊贵的两班与昔日的奴隶同堂为官,简直是跟恶臭的粪尿同处一室,那两班哪会有做事的心情。 三纲五常才是朝鲜立国的根本,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唯有维系君臣,父子,夫妻,主仆的等级关系才能稳住朝鲜上下,否则纲常颠倒,天下大乱。 随后国王表示,世子既然回归了故土,就该做好世子的本分,把那些义兵部队解散了,好好学习儒家圣人的经典学说,洗去从蛮夷学来的糟粕思想,日后才有经验接老王的班。 土豆泥闻言微微一愣,心说老王的用意原来在这。 解散兵卒。 老王为了传达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又是打压又是鼓励,东拉西扯了半天才吐露真意。 土豆泥不禁想笑,原来是老王忌惮自己的兵权与威势,才要摆出一副吃人的架势破口大骂。 什么狗屁三纲五常,什么鄙夷卑贱奴隶,什么安抚两班贵族,原来全是国王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编织的话语罢了。 只因为她手里掌握远超国王的义兵部队,已然能与国王分庭抗礼,所以对她心生忌惮,一改往日父子情深的场面。 好比是咬人的狗不叫,只有间隔护栏的狗才会大吼大叫。因为家犬恐惧陌生的存在,所以才会用吠叫虚张声势。 土豆泥得出一个结论,老国王怕她。呵呵,对方怕她。 当一个无比威风的权力动物在她面前撕开了伪装,变得平平无奇甚至平庸,她心中最后一丝的敬畏之心彻底消散,还有点想笑。 “我拒绝。”土豆泥抬起头直视怒气未消的国王,不卑不亢地说道,“那些义兵为我,为这个国家流血征战,我不会,也不能叫他们寒心!他们应当得到国家的公平赏赐!” 老国王闻言微微一愣,似乎没想过一向温顺的儿子竟敢拒绝自己的命令。 李倧死死盯着“李淏”的双眼,这位阔别三年的儿子似乎多了些许难以察觉的不同,但李倧始终察觉不了这股异象的原因在哪。 一模一样的样貌,毫无纰漏的仪态,一些父子间的私人秘事也能对答如流,口音变化的差异也可用当了三年人质糊弄过去。 “他”是自己的儿子,可又不像是自己的儿子,倒像是一头羽翼渐丰的猛虎冲着自己张开大牙。 自己的次子在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能从文弱的少年书生蜕变成锋芒毕露的野兽,自己多看几眼都觉得一股瘆人的寒气侵入体内。 不,这是错觉! 李倧深吸一口气,努力凝聚王的气魄对世子形成压制力。 他痛斥世子思想幼稚,什么公平国法皆是王的刀剑,用来剔除奸恶的有利工具,但王本身绝对不能被工具反向掌握,否则就会沦为掌握工具者的傀儡。 要是世子不忍对这些义兵动手,那就暗示那些两班动手,他们很乐意对卑贱的奴隶下死手。 如此一来,国王还能借助“公平”的名义,对滥用私刑的两班予以惩戒,痛斥他们不等王令就擅自行动,以此狠狠搜刮一笔财富,填补天兵酬金的窟窿。 饶是土豆泥对这个npc心生厌恶,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套丝滑小连招非常有效。 不愧是靠政变上台,又稳坐十余年的老国王,一桩桩环环相扣的密谋信手拈来,甚至不担心世子泄露这些密谋细节。 父子间的竞争与信任并存,猜忌与安抚此消彼长。 但土豆泥还是那句话。 我拒绝。 她并非真正的世子,而是肩负傀儡朝鲜计划,并有精锐背嵬军充当后盾的『土豆泥』! 她一路上见过无数写实的底层平民、奴隶,看见他们住在狗窝牛棚一般的茅草屋里,就像一群蓬头垢面的人形野兽,比大明的百姓还要贫穷邋遢。 可造成这一切的又是谁呢总不可能是那些可怜虫自己吧。 那些趴在“人形牲口”肩上吸血的虫豸不仅仅在这富丽堂皇的王宫之内,更在王都之内的两班之中。 不去榨贵族的油水,却要牺牲可怜虫的性命完成阴谋,别说已经深深代入这款游戏、恍若穿越到十七世纪的『土豆泥』不愿做,就是她身后的数千玩家也不答应这丢脸的行径。 榨穷鬼的钱也太丢份了。 “我不会同意父王的做法。要是父王一意孤行,惹恼了那些义兵,我不敢保证有什么祸事发生。” “你、你竟敢威胁孤!”李倧只觉怒向脑后涌,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 土豆泥并不担心国王盛怒之下把她杀了。 因为国王仅有三个儿子,嫡长子死在沈阳兵乱,老三被过继旁系,老四刚出生不久还是庶出。 即便老国王想换世子,也得等老四慢慢长大,更别说废嫡子,立庶子的阻力有多大。 国王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那一双几乎能喷出火焰的双眼眨了半天,也没能说再狠的话。 “来人,世子乏了,领他下殿休息……” 国王当即以世子舟车劳顿、精神萎靡的理由,将其赶往东宫,又说最近鞑虏尚未彻底平定,不许世子踏出东宫半步。 当土豆泥被一众内侍请离,回头望向那个苍老的身影,对方剧烈咳嗽几句,眼中夹杂着三分愤怒,三分恨铁不成钢的怜悯,乃至四分警惕的敌意。 土豆泥被禁军关入东宫的那一刻,便清楚知道,自己终究是被软禁了。 换做一般世子这时候已经被打上“废位”的标签,自怨自艾甚至疯癫下去,等到新世子被确立之前,旧世子就会突然暴毙。 然而土豆泥可是玩家,一刻也不停地寻找后盾的支持。 她躺上床熟练地连点退出按钮,旋即打开聊天软件把自己这会的遭遇全部告诉兄弟们,大群小群全都发一遍。 当她即将发出信息之前,忽然想到应该“艺术加工”一下。 这是章献忠和吴厘头教她的,有时候要给玩家们提一提心气,能促使第四天灾又快又好地完成任务。 于是今日父子局的意见不合变成了十倍烈度的一边倒痛骂。 “区区npc竟敢欺负我兄弟!我看他是脖子痒了,嫌脑袋太重了!” “第四天灾出征,寸草不生!干他丫的!让他尝尝游戏玩家的铁拳!” “有这样的虫豸代代相传,难怪朝鲜贫穷成这样!是时候推开腐朽的大门,给这些朝鲜人也扶贫了!” 一连串兴奋的词句之间忽然冒出几张高清图片,土豆泥仔细观察一下才发现,原来是王城与王宫的详细平面图。 “我们今天摸清楚了,禁军人数七百,御营军七千人,拢共还不到一万兵力。” “不是,你们什么时候搞的平面图网上的汉城资料不都是简略版本吗!”土豆泥登时就惊了。 “你以为我们进城之后散出去几支小队是在做什么,技术指导、医治伤兵都只是一方面,真正的用意是测绘汉城的平面图。” “是要开始宫廷政变了吗!好耶,是我最喜欢的戏码!” “我在网上看了无数遍政变教学视频,难道是老天给我安排的这一天” “土豆泥,准备好当王了吗!” 简简单单几个字勾起土豆泥内心的欲望,血管里的血水仿佛在此刻加热沸腾。 她也要做王了。 就在国王与贵族们安心入眠的当晚,圆盘一般的皓月高挂当空。 透过窗户的缝隙望向天边,土豆泥抬头望天,蠢蠢欲动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3章 倒反天罡 第283章倒反天罡 朝鲜王宫东南西北建有四座门楼,门楼之外分别驻扎禁军与御营士兵,提防着所有宵小之徒。 可是巧合的是,御营士兵被国王下令挪了地方,原有的营区腾给天兵居住。 除少量巡夜的士卒以外,其余御营士卒尽皆安置在汉阳较远处,由此打破了原有的军事部署。 原本由七千七百人构成的王都守备力量,此刻正处在最为松懈的状态,但没有人担忧鞑虏会杀回马枪。 毕竟城中驻扎了一万余天兵,个个都是“一黑顶五虏”的猛男! 有猛男协防守城,别说是一万鞑子夜袭,就算是十万匪盗强攻汉阳,全城军民也不带怕的。 什么叫绝对的安全感,这就是了。 在这种轻松的安逸氛围下,数十名天兵头目自掏腰包,宴请诸位御营军的中高层将领,乃至邀请一些两班贵族,名义是修复平壤府发生的“美妙误会”。 不管贵族喜不喜欢这些天兵,赴宴的面子他们不得不给。 贵族们原以为天兵的宴会枯燥无味,结果现代人的娱乐样超出他们的想象,酒水,舞乐,棋牌,戏剧,说书等等…… 饶是有些理智之士心生警觉,认为可以调动御营军的高官几乎聚集在此,要是发生意外连响应都来不及,是不是不太妥当。 正在兴头的享乐派则是一言否决—— 鞑子都被赶跑了,又有天兵坐镇汉阳,原先手握兵权的世子被国王禁足东宫,君臣父子之间的矛盾几乎化解于无形。 谁敢谋反,谁能谋反! 理智派思来想去,也觉得此言有理,干脆不再烦扰其他,一门心思放纵自己。 于是在这明月高挂的夜晚,一众文臣武将尽皆沉溺在驱逐鞑虏后的胜利狂欢。 汉阳城内十余酒馆、宴席彻夜难眠,汉阳城外四门的昏暗街道里却忽然涌出大量身穿朝鲜服饰的武装人员。 他们隐藏在街巷之间,精准又即时地辨认出黑夜中举火把移动的巡夜士兵,一路上无惊无险地摸到城门附近。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北面神武门行动队已达到,城头禁军松懈涣散,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东面建春门已达到。” “……西面迎秋门已锁定。” “……南面光化门已在眼前,请指示。” “好!此次行动务必隐秘小心,我们要在敌人文武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把生米煮成熟饭,所以决不能使用重型火力,你们有没有信心!” 十余名队长对着语音接连大喊,“有!” 然而总是有那么几个乐子人喜欢唱反调,对着语音软趴趴地说着,“没有信心!” 指挥官可不管沙雕有没有信心,“政变开始!行动代号,西比西比!” “葱!橙!” 几乎在收到命令的同一时间,躲在树林内的『黄子龙』猛地拔出腰间佩刀。 身边的数百名弟兄尽皆猫着腰喘息,这此起彼伏的喘息声犹如渐隆的战鼓声响。 黄子龙恍若自己是玄武门之变的小兵之一,马上就要干一番翻天覆地的大事业。 他看着三十名队友借着夜色掩护冲向墙面,旋即熟练地甩动抓钩,朝上忽地一甩勾住宫墙垛体。 他们拉扯钩绳试了试抓墙力,随后犹如重力翻转一般踩着墙体快速上爬。 直到三十人顺利登上墙头,松散的禁军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犹如三十只妖魔快速贴近禁军,肃杀的脸庞在火盆与火把的光芒照映下若隐若现。 这时禁军才发现墙头多了数十名不速之客,“什么人!” 然而最后一个人字还没脱口而出,飞速袭来的黑影骤然拍打左手腕背。 嗖的一声闷响,几支弩箭划破夜空刺中禁军的喉咙,血水迷糊了感官,喷涌而出的鲜血流入衣甲。 中箭的禁军还没倒下,黑影已经持刀掠过身边,斩杀他身后之人。 数十名黑影奇袭、补刀、追击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没几个禁军能完整喊出敌袭的声音。 饶是有人喊出来敌袭的声响,距离王宫的核心区也太过遥远,最多惊醒附近看守各位国王画像的老太监。 敌人一身朝鲜兵装束,惹得禁军还以为是亲虏派两班谋反了。 一名禁军小头目鼓舞其他人不要怕,但轮到自己亲身面对敌人,对方身上散发的血腥老兵气质吓得他肝胆欲裂。 他是王的护卫,不能在此逃走! 他双手握紧刀柄,集中全身的气力灌注到双臂与腰间,在察觉到敌人气息的瞬间,握刀挥击。 杀! 铿锵的脆响连带着命中硬物的手感反馈回来,小头目顿觉手臂一阵酥麻,握刀的双手向后弹开,还没等他从攻击落空的恐慌中调整姿势,一股力大如牛的冲击袭来,把他击飞在地翻滚十余尺远。 为首的逆贼手持一斧一锤,那健壮雄伟的体格恍若妖怪化人的猛男。 这壮汉挥舞着一柄重型短斧,狠狠劈砍在另一名禁军的甲具上,只听铁甲碎裂,鲜血迸开,那名被击中的禁军双眼瞬间失去光芒,随后犹如断线的木偶被一脚踹开。 小头目趴在地上企图撑地起身,但突然呕出的一滩鲜血,以及全身不断传来的剧痛表明,他的身体即将抵达终点。 他拖着重伤的身体爬向城门,却被另一个赶来的逆贼一脚踩住腰腹,“死吧……” 双手垂落,一把利剑刺入小头目的后颈。 墙头的禁军奋力拼杀,但已有一些胆小之辈弃墙南逃。先登小队一面与禁军厮杀,一面抽调人手深入门楼之内打开城门。 “门开了!” 随着北面的神武门打开,宽阔的王宫后院一览无遗。 黄子龙身前静立的身影瞬间窜动起来,数百名兄弟犹如潮水般纷纷涌入王宫之内。 数百人的加入给战斗划上圆满的句号,墙头的禁军几乎大半战死,仅有少部分人逃走,或是放下武器哀求“逆贼”饶恕一命。 玩家勒令他们双手背后,趴在地上,旋即使用麻绳将降卒的手腕与脚踝捆绑在一起,犹如反绑一只只野猪。 “神武门已经拿下,其他各门的兄弟加把劲啊!”指挥官的激励话语使得四门部队都打了鸡血。 北门小队更是神清气爽,巴不得现在就开始进行战后结算,让众人瞧瞧他们的酷炫姿态。 逆贼谋反的消息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王宫后院的奴婢、内侍们最先发觉,但他们手无寸铁,还没穿多少避寒的外衣就冲出房屋逃命。一群半男人与宫女就像一群受惊的白兔、小猫在平地上乱奔。 尤其是年轻的宫女们,几乎出身官府奴婢,不少人的样貌相当可人,生怕被逆贼就地玷污。 一些爱玩的玩家则假扮饥渴的兵匪,冲着宫女大喊大叫,吓得宫女们惊声尖叫,甚至当场晕厥在地。 然而大多数逆贼根本不屑于入了她们,一是没有涩涩券,二是声望值会疯狂降低,三是在做正事,不允许不务正业…… 逆贼只是命令她们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别动,然后用朝鲜语轻蔑说道,“女人只会影响我们政变的速度……” 正经的宣言刚落,便有数十名乐子人冲到凉亭周边的池塘,然后开始溜冰。 原来是朝鲜冬季气温低下,王宫之内的池塘尽皆封冻。 沙雕们蹲在盾牌上,任由兄弟牵着捆绑自身胸腹的麻绳在冰面奔跑,亦或是五体投地假装自己是个翻面的王八。 “啊哈哈哈……”沙雕们哈哈哈大笑,好似回想起小时候与家人在冰面上玩耍的温馨画面。 但这画面却把被俘的宫女内侍看得目瞪口呆,哪有人政变途中,忽然开始自娱自乐玩起来的 正经玩家也是这般想的,“奶奶的,严肃点啊!我们这是在政变,其他队友马上要破门入宫了!知道龟兔赛跑为什么乌龟胜利吗,因为领先的兔子骄傲了!” 而那些醉心事业的玩家可不管什么沙雕犯蠢,反正战后结算功绩会给他们公平。 内卷哥们凭着王宫草图直扑东宫,数百道黑影在月光下飞奔,那奔跑的速度比那些起先逃走的宫女还快。 看守世子的禁军刚听说逆贼夺宫的消息,便瞧见数百名满身是血的贼兵猛扑而来。 “挡路者死!” 闻听此言,禁军们哪还顾得上软禁世子的王令,果断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随着东宫大门被打开,数百人顶着一身血气闯进宫内,而所有事件的“核心”『土豆泥』正倚在墙边欣赏今日的圆月。 “兄弟,我们来救你了。”突破手从身后抽出一把干净的刀递出去。 土豆泥闻言微微一愣,湿润的双眼恍若两颗晶莹的宝石反射月光。 她顿觉自己好似被勇士救出龙穴的小公主。 不! 土豆泥心中否决了这个想法,坚定地接过兄弟递来的腰刀握在手中。 她是即将君临朝鲜的王! “由我们书写历史的时刻到了。兄弟们,随我一起夺取朝鲜江山!” 数百个见惯血腥的玩家都是一怔,一度代入到秦王李世民的命运之夜,随后恍若拿到棒棒的小正太,握紧手中的刀锤振臂高呼。 “三百人先下手为强!” “夺了那鸟位!” “噢噢噢噢噢噢!”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声,土豆泥仿佛真的变成掌控一切的王者。 或许当年李世民玄武门之变,便是这般惊心动魄,血脉偾张吧。 而这些热血男儿们也正如吴厘头建言的那样,只要搞清楚儿童心理学,就能让一群沙雕男儿欲罢不能。 “洞幺洞幺,第一目标已解救,正在全力进攻第二目标……” “收到收到——全体队友即将赶往宫殿……” “朝鲜伪王此刻就在思政殿!” 土豆泥等人快速离开东宫,扑向宫殿建筑群的东面小门。 区区小门也只是木质结构,饶是玩家没携带重型火器,凭借几名壮汉的健硕体格,猛烈撞击一番也就打开了。 这时,南门的部队刚刚打破勤政门,而西门的部队也在建筑群的院墙下兴奋尖叫。 而思政殿外仅有勤政殿一栋建筑。 “西比西比库跌塔已然进入最终环节——政变的主角手执腰刀慢行在后,数百名忠诚的卫士横刀前冲,为王者扫清一切前进的障碍……内侍在尖叫,宫女在哭嚎,通往王者的道路上必然伴随着无辜者的鲜血……” 负责记录政变的玩家一边将镜头对准土豆泥的王子脸,而后者也颇为上道,熟练地寻找最佳镜头,正脸,侧脸,如王一般缓缓前行的背影…… 他们穿过勤政殿,接着来到最后一站的思政殿前。 百余名禁军士卒组成一道人墙,将国王与一众妃子宫女护在身后。 倒地的死人散发出新鲜的血气,数百玩家将思政殿前后左右团团包围。当逆贼队伍缓缓分开一条通道,一名执刀的年轻人缓缓走出。 这年轻人的样貌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老王头顶炸响,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直冲后脑。 国王摇摇晃晃后退数步,直挺挺跌入妃子柔软的怀中。 他万万想不到,这位领导政变的年轻人竟是自己被软禁的世子“李淏”。 可是为什么! 明明自己断绝了他与外界的联系,他如何与外面的逆党串通联系的,难道这宫中已被逆子渗透成了筛子,到处都是世子的人 可是世子在沈阳当了三年人质,这才刚回来数十天而已啊! 李倧嘴唇张合,上下磨动的牙齿嘎嘎作响,却发不出一句清晰的语句,反而是“李淏”一脸哀伤与肃穆的神情,手握利刃上前数步,“父王何故造反!” 造反 他堂堂一国之主谋什么反!谋谁的反! 此番大逆不道之言简直倒反天罡! 李倧险些被一口盐汽水噎死,你这逆子摆出如此架势,究竟是谁在谋反! “卡卡下野吧!”不知是哪个逆贼用朝鲜语嬉笑着吼了一声。 土豆泥紧接着跟上,“父王退位吧,给彼此留个体面,莫要逼儿臣做出不忍言之事……” “逆……子!”李倧竭尽全力才从牙口蹦出简单二字。 “你们放下武器投降,孤许你们免罪!”脸上的神情不再复杂,土豆泥踏前一步,胜券在握的骄傲夹杂着三分漫不经心。 那些禁军闻言皆是不知所措,他们起初只知道逆贼谋反,但瞧见世子邸下亲临,才知道这是李家内部的事,心中残存的抵抗情绪极速衰退。 “若你们还想明日一早,再次见到妻儿,现在立刻马上放下武器,向我宣誓忠诚!是战,还是降!” 土豆泥一声怒吼,富有穿透力的吼声恍若真正的猛虎咆哮。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4章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第284章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怒音入体的瞬间,一众禁卫几乎陷入迷糊状态。 他们大多出身中下级官员,乃至平民子弟,都是智力出众、容貌清秀,凭借自己努力通过武科考核的英才。 他们一举一动不仅关乎个人前途,还牵扯整个家族的命运,稍有不慎便会落得全族尽灭的下场。 按照法理来说,他们当然不能屈从谋反的逆贼,谁知道逆贼能不能坐稳。 但眼前的李淏王子既是殿下亲封的世子,又是从天朝借兵归来、顺利驱逐鞑虏的大英雄,还宽宏大量给予他们活命的机会…… 这位世子身上叠加的声望光环,似乎已然超过垂垂老矣的国王殿下。 禁军们互相对视一眼,综合权衡之后的答案只有一个了。 一把利剑掉落在地发出啪嗒脆响。 有了第一个带头投诚的人,第二个,第三个……更多禁军随波逐流起来,也就没了心理负担。 原本还是敌人的百余禁军瞬间成了世子的拥趸,就连一些宫女内侍也趁机跪在地上,请求这位新的统治者饶命。 这下老王身边仅剩下妃子、宫女、内侍等六名支持者。 眼看自己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李倧气得满面通红,抬起颤颤巍巍的手直指“李淏”,仿佛要用干枯的手指射出一道真气把逆子活活射爆。 然而李倧只是凡人,一个被暴力政变就能推翻的虚弱老头。 当然宫廷政变到此还不算完。 经常政变的人都知道,夺取政权之后一定要给自己加持大义名分,直接把老国王杀了是不可能的。 弑君的危害参考司马家族,西晋一朝数十年只能与一帮唯利是图的小人共掌朝政,不得不依靠宗室力量稳固天下,最终引发八王之乱…… 但曹操这种傀儡君主的方法却深受朝鲜上下的“喜爱”。 毕竟朝鲜经历过多次政变,反啊反的大伙也就习惯了。 老国王虽然能保住一条性命,但喜得“太上王”尊号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政变的全过程总得粉饰一番。 早在政变开始之前,熟悉“政变”的大佬就编写了成功剧本—— 鞑虏残部虽然溃逃,但王都的亲虏派不甘前途尽丧。 他们表面上缴纳罚金保命,实则在暗中串联逆党,并用重金买通宫门守卫,以此麻痹国王的警惕心理。 终于在这一天庆功的深夜,逆党探知王宫防备空虚,集结上千逆贼攻打宫门。 好在世子的嫡系兵马精明敢战,四处联络敢战之士杀入王宫解救世子,最终在世子的英明领导下击败逆党,恢复王宫秩序。 可糟糕的是,逆党杀进国王寝宫,险些伤及国王性命。 尽管世子率领义兵拼死护驾,国王还是被逆党的骇人阵势吓得丢了魂,一度昏迷不醒,直到凌晨时分才苏醒片刻。 老国王深知自己身体虚弱,难以正常理政,而世子忠勇果敢,先有借兵回国驱逐鞑虏,后有勤王救驾平定叛乱,足以担当大任。 “逆党已除,殿下命人代写‘教书’,将王位与国事尽数托付给世子邸下,相信世子能朝鲜引向光明的未来。” 一位玩家使用朝鲜语冲着诸位禁军、宫女、内侍大喊。 另一个玩家追加大喊,“听清楚了吗!” 怒吼之中夹杂的隐藏威胁呼之欲出,若是有人胆敢违背“新王”之命,怕是全家老小都得齐齐整整共赴黄泉。 “知道了……” 这些依附王权的仆从哪敢说个不字,当即磕头如捣蒜。 不少人已经开始称呼『土豆泥』为殿下,甚至眼含热泪地低呼王恩浩荡,一度让玩家以为是高呼将军恩情的感恩百姓。 当着老王的面臣服新的国王,就像老实人踏出禁忌的破冰之路,内侍们尽力发挥积极性为『土豆泥』拿来王命的令书与御宝。 “教书”的内容几乎与“剧本”构思的大致相当,交给书法最好的玩家,从右往左、从上到下犹如打印机一般,写出一个个标准的正体字。 最后在教书左侧写上天朝上国的年号,崇祯十二年十二月十二日…… 至此,背嵬军派驻朝鲜潜伏人员『土豆泥』,或者说伪人“李淏”正式成为朝鲜的王。 至于“晋升”为太上王的李倧,会被软禁到一处偏殿,直至寿终正寝都不能再踏出王宫半步。 战死的敌我尸体尽皆抬出神武门,待明日一早准许尸体的家属前来认领。 一部分玩家继续封闭王宫城门,另一部分则去监督内侍、宫女熬夜清洗政变厮杀的血腥。 由于玩家在同一时间齐攻王宫,根本没有宫内之人逃出去禀告消息,只是闹出一阵喧嚣的动静。 宫外官员知道昨晚宫内可能发生了什么,纷纷猜猜王室自己召开了庆功晚宴,还是爆发了什么冲突…… 官员陆续前往宫门之外按照品级位次列队,只待宫门打开便进入政殿参议国事。 然而这一天打开宫门的禁军士卒几乎都是陌生人面孔,他们的体格异常健硕,与先前的“旧人”相比就像藏獒与柯基。 官员们一进宫门,便嗅到一股难以洗刷殆尽的淡淡血腥味道,宫门与地砖残留着刀劈箭凿的明显痕迹,门槛的角落甚至残留着淡淡的血渍。 这分明是爆发过激烈的厮杀! 不详的预感在官员们心中油然而生,他们小心谨慎踏入勤政殿,静静等待国王殿下出现。 然而这群官员们耐心等待足足半个时辰,也没见国王殿下到来。此时正值寒冬,政殿的大门敞开,殿内又无火盆取暖,室内的官员都被寒风吹得浑身颤抖,裸露在外的双手仿佛被寒冰冻结,几乎感觉不到触感。 正当诸位耗尽耐心之际,一位身穿亲王绯袍的年轻人出现了。 年轻人被数十名佩刀的甲士簇拥着走来。 这令人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下子夺走所有人目光,就像一直跟着主角团的温柔小跟班突然撕破脸,以最终大boss的身份闪亮登场。 有人惊得双眼瞪大,有人迟迟无法闭合张开的大嘴,还有人的体态仿佛定格在瞬间。 年轻人理所当然地走上王位,随后转身面向一众官员,坦然自若地坐下。 数十名行进中的甲士分成三路。 两路人马分别走向两班官员的背后,一路人马围绕着王座呈半包围姿态站立,将身后的年轻人护在座位上。 此时所有官员的脑子里都只有一个问题。 国王殿下在哪 为何被国王下令禁足的世子邸下,会穿着作为国王的袍服坐在王座上 莫非是世子发动政变杀死了国王 有人还不敢相信宫廷政变的事实,依旧怀着劝谏之心劝说世子下来。 这是王的御座,世子只能坐在御座之下的蒲团听政。 世子披上王袍是僭越,擅自坐上王座是大逆不道,更别说带着如此多甲士上殿根本不合礼制。若是国王震怒,废除世子之位也是合理合法的。 『土豆泥』微微一笑,表示昨夜逆贼作乱,他带兵平乱有功,身体抱恙的父王已经在昨夜退位,然后命人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教书递出去。 逆党作乱,世子平乱,老王退位 此言一出,众人的脑子就像炸开了似的,纷纷扭头与身边的同僚议论起来。 那一纸真实无比的“教书”在官员手中逐一传阅,有人恍然大悟,有人将信将疑,还有人眉头紧皱。 许多人意识到,所谓逆党谋反事假,世子领兵政变事真。 可惜他们并无实质证据,而且世子确确实实是被软禁在东宫,根本没有联络部众谋反的机会。 除非王宫上下早就成了世子的人。 可是这也不对,世子在沈阳做了三年人质,哪有布局汉阳的能力。 总不可能他早在十六七岁便已布下天罗地网了吧。 从老王过去对李淏王子的偏爱来说,故意纵容王子培植力量的可能性不小。 如此说来,李淏王子合该掌控王廷,甚至可能是老王自愿让出来的。 这封教书写的清清楚楚,世子邸下手握此“书”已然是朝鲜名正言顺的王。 要不就是世子得到术士、道人相助,短时间习得一种迷惑人心之法,利用月圆之夜的“法力倍增”之际,在软禁期间蛊惑身边禁军,接着蛊惑更多禁军,从而一路杀到老王身边。 这种猜想虽然荒唐,但不是没有可能。 要知道世子与多尔衮大决战之役,便有神鬼妖魔的传言流散出来。 传言说多尔衮当日优势极大,世子一方几乎不可能打赢。 几位得道高人眼见朝鲜沦陷在即、生灵涂炭,于是用自己性命的代价施用禁术,唤出数千无惧刀兵的阴兵与妖魔,又用“阴火术”,“傀儡术”,“光明术”一系列绝技杀招,这才轻轻松松击败优势的多尔衮。 无论是自愿让位说,还是妖术蛊惑说,都将事态指向一个共同事实。 昔日的李淏王子,如今已经是朝鲜的新王。 可是王位更替如此突然,他们这些老臣根本来不及铺垫下一代与新王的关系。 要知道诸位两班的地位,既来源于家族的势力,也取决于君王的好恶。 若是家中无人成为世子的班底,岂不是要被其他人后来者居上 都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夺人权势更是如同灭其全族,这哪个高官能忍,更何况世子登位的过程充满谜团。 一个靠政变上台的年轻君王,凭什么得到他们的效忠!除非新王能给他们足够的利益安抚…… 然而“李淏”一开口便是关乎功臣赏赐,以及追讨逆贼的问题,丝毫不提权益安抚之事。 这下官员们站不住了,不给利益就让人承认你的王位,凭什么 没人承认的国王,终究只是代理朝政的世子。 倘若世子真的弑君篡位,那他们便要另立新君讨伐逆子! 一位老派大臣高声喊道,“昨夜王宫变乱究竟何因,殿下春秋鼎盛为何缺失朝会,吾以为该前往寝宫与王上当面商讨,否则吾等拒不承认世子擅自称王!” 老臣的音量大如洪钟,震得殿内诸人尽皆皱眉。 接着老臣全然不顾王座上的新王脸面,继续用近乎咆哮的音量招呼四周同僚,“李朝养士二百年!诸位随我一起前往寝宫,请王上辨明真伪!” 这时一名甲士抢前一步挡在老臣身前,其他踏前行动的甲士微微一愣,随后无奈退回原地,恍若自助餐的珍品被抢一般失落叹气。 那甲士右手紧握刀柄向外拔出,同样大吼着喷出一嘴唾沫糊了对方一脸。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5章 写,自愿退位 第285章写,自愿退位 所有官员的目光统统集中在甲士身上,这位大嗓门的老贵族也不例外。 他目视甲士一步步靠近,随着甲士一声大吼,酸臭味的口水喷他一脸。 老贵族下意识闭眼侧头,旋即厌恶地打量甲士一眼。 那惊愕的憎恶眼神像是在说,你一个底层出身的护卫平日里连近身贵族的资格都没有,怎么敢喷堂上官一脸口水 他刚想斥骂丘八太过无礼,再用其家人好好敲打一番,却兀的看见甲士拔刀出鞘。 只听战刀发出破空闷声,老贵族好像瞧见一道光轻轻撞击自己的喉头,温热与清凉并存的体感喷出喉咙。 他看见了血水向前飞溅,也看见周围一圈堂上官面露惊愕,仿佛看见有什么怪物从地底爬出。 被划破颈动脉短短十余秒,老贵族很快丧尽意识仰头倒在地上。 而喉头破损的伤口仍在向外滋啦滋啦地喷涌鲜血,在肩头附近扩散一滩暗红色的血。 “啊啊啊!” 一位高级官员的横死,吓得众人皆是低呼。 头盔上满是喷溅状的鲜血,刚杀完人的甲士用手肘窝夹住刀背狠狠一拉,旋即熟练地收刀入鞘,抬起手指点周围的官员—— “不得王命就擅自离殿,此乃绝对的不忠!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该死!还有谁想试试这把刀刃的,尽管踏出这道殿门!” 众人闻言看了看稳坐王位的“李淏”,又瞧了瞧身后缩短距离的甲士。 他们深知眼下若不是暂时服软,地上的老派大佬就是下场。 这可是从一品的大佬啊,新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命人杀了。 于是一些立场摇摆,乃至满脑皆忍的官员陆陆续续跪下,庆贺殿下登基为王,实乃万民之幸。 然而有怕死的,就有梗着脖子硬顶的。 一片呼啦啦跪地的土拨鼠中,依然有三名官员傲然挺立。 他们指着新王的鼻子痛骂,“你这逆贼胆大妄为,在平壤府残害忠良引得士林愤恨!今日谋反弑君篡夺王位,还当着群臣的面滥杀忠良,你就不怕公论沸腾,上下皆反吗!” 土豆泥轻蔑地笑出声,“呵,忠良!鞑虏窃据朝堂的时候,你们这群忠良在哪义兵拼死杀虏的时候,你们这帮忠良在哪孤领兵在黄海道决战厮杀,手上沾满鞑子鲜血的时候,你们又在哪! 孤把鞑虏吓退了,你们才大摇大摆走出来接管朝堂,摇身一变又是朝鲜大臣了。 今日孤只是拿回属于孤的东西,你们这帮寸功未立的虫豸便跳出来自称忠良。 眼睁睁看着太上王被欺辱,你们躲在家中明哲保身,你们忠在哪里! 义兵奋力救国,你们反而不闻不问,弃之如敝履,你们的义在哪里! 汉阳全城饥民、伤病倒满大雪之中,你们各家大户钱粮殷实,从来不闻不问,你们的仁在哪里! 孤手持‘教书’登基为王,你们却要离殿背弃,你们的礼在哪里! 亲虏奸人祸乱朝堂,搜刮百姓数月,仅仅缴纳罚金令你们吃得满嘴流油,便轻轻放过奸人,你们的德行在哪! 孤为国为民立下大功,太上王专权独断将孤软禁。 那时你们倒是记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有几人为孤说情,可有一人说过忠良二字,而今日孤为朝鲜之君,你们可还记得君臣之礼! 嘴上忠义仁德喋喋不休,心里全是权势利益、勾心斗角,搅得举国上下几无宁日!” 土豆泥忽然拍坐而起,抬手比作一把利剑前指,“如此所谓忠良义士,孤宁愿亲手执刀,将你们杀尽斩绝!” 此言一出,大臣们尽皆灵魂颤动。 谁都想不到年纪轻轻略有武德的王子,竟能说出这样一番鞭辟入里的申斥。 饶是那三位“硬骨头”也不禁陷入迷茫状态。 若是他们认了新王的语言逻辑,那他们此时就该跪贺新王。 可要是不认,那他们在鞑虏入侵的数月之间,确实没做几件符合儒家义理的事,简直成了“扛着儒旗反儒旗、只为自身谋私利”的真逆贼。 即使他们辩称是为救国积蓄力量,也没资格指责世子这位真正的救国大英雄。 毕竟没有世子请来天兵相助,他们此刻还在鞑虏的淫威下瑟瑟发抖,甚至没有重回朝堂的机会。 世子才是他们权力与地位的大恩人。 可是三位老顽固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法在短时间内转变思维。 这就像欺软怕硬的思维惯性,总是喜欢对恶人妥协,反而对良人豪横。 因为大伙都知道恶人真的会杀人,而良人却被心中的道德准则所约束,所以他们畏惧鞑虏,却对世子百般指责,哪怕世子被国王暗中杀害,他们也不会站出来多说几句。 可当世子做出政变举动,甚至犹如鞑虏一般在政殿之内杀害高官,他们反而不习惯了。 有种你们“好人”凭什么不被我们欺负的愤怒感。 “哈哈哈哈……”一名站立的官员忽然癫狂大笑,“李朝二百年竟出你这个满嘴歪理的暴君,哈哈哈哈,太祖的江山定要葬送在你这暴君手里……” “噢,是嘛。” 土豆泥冷哼一声,冲着王座下的兄弟们挥了挥手,三名官员瞬间变成刺眼的红名。 甲士们兴奋嚎叫着猛扑上去,犹如一群获准出笼的恶犬,三个官员瞬间发出一阵高亢的嚎叫,随后死在数十人的乱刀之下。 “你,你,还有你……”土豆泥随手点选四名跪在前排的官员,“孤命你们各领百禁军彻查通虏罪臣,灭其家族,抄尽家产,其麾下私奴婢一律收归王室……不过孤丑话说在前面,若有人敢中饱私囊,地上的死人就是你们全族的下场……” “遵命!” 四名官员这下答复的很果断,深深拜伏在地上。 明明殿内空气寒凉,四人的后背却被汗水浸湿,抬起头时已是满脸恭顺。 四人匆匆忙忙领命离去,一路上都在心中暗叹,自家性命算是保住了。 四百名禁军早已在宫门前等候多时,他们神色亢奋,跃跃欲试,甚至有人想原地蹦跳,却忽然压制住了冲动。 还不等四名官员下令,四百禁军被各自拽着“长官”奔向抄家的辖区,惹得抄家总管一边在空中狂奔,一边大喊放我下来。那边抄家的积极性旺盛,这边殿内的官员则得到国王的新命令,下殿之后随他一同去见见太上王。 群臣一听顿时就慌了,难不成国王以此为借口,想把他们全部软禁在宫中 直到踏进太上王居住的宫殿,他们才意识到国王并无恶意。 只是太上王静静躺在榻上,像是陷入了长眠,室内也没有发生过厮杀的血腥气味。 国王表示昨夜太上王受到惊吓,很难保持清醒,若是有人医术,大可以给太上王号脉瞧瞧。 这时两名官员谨慎小心地看了看国王,似乎在用眼神征求国王的同意。 『土豆泥』心说自己的威慑力已然奏效,胆敢打脸的人不复存在。 权力与大义一齐出手,果然将这群尸位素餐的官员治得服服帖帖。 土豆泥顿觉自己学会了权力的皮毛,就像掌心从烛火的焰尖轻轻拂过,留下一阵短暂的灼痛感。 几名略懂医术的官员一通号脉,果然发现太上王脉象混乱,一副受过惊吓刺激的迹象。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太上王还活着,无论是世子谋反政变,还是世子带兵平贼,起码世子没有踏破弑父的底线…… 这说明新王并不是残忍弑杀的疯子,而是犹如太宗那般掌握兵权的武断国王。 打完棒子再给点甜枣安抚,就像在群臣心弦上拉扯撩拨,是土豆泥学来的权谋招数。 从这些官员脸上如释重负的神情看来,她此番学的还算不错。 至此,她与背嵬军兄弟不说彻底控制朝鲜朝堂,起码在明面上掌握了兵权与中书权。 土豆泥深知玩家们征伐朝鲜,一是为了完成主线任务,促使朝鲜成为辽东的后勤基地,为以后入关中原,东征日本奠定基础,二是为了短期内狠狠捞一笔加强背嵬军的战斗力。 但朝鲜人民比大明百姓还要穷困,一个个芦柴棒榨几年都出不了多少油水,玩家哪有时间在这等着穷鬼们下蛋。 根据李朝的国家档案显示,全国在籍人数四百三十八万口,公奴婢、私奴婢的数量不在计算,不过根据一些经手户籍的基层老吏推算,应当有正籍人口两倍的奴婢数量。 如此合计,朝鲜上下大概有一千两百万人左右,光是收税就应该远超大明辽东才是。 然而李朝政府的统治能力低下,一年的财政盈余微乎其微,若要组建军队还要临时加征贡品维持。 就连税法也是按照户籍收税,坐拥大量土地的两班贵族却能骄奢淫逸。 于是玩家们夺取朝鲜政权后,第一时间瞄准最富有的两班阶层。 两班在朝鲜的地位,比士绅豪强在大明的地位还要强,饶是玩家一向看不起两班,也明白从两班兜里抢食,必定招来两班皆反,需要提前布局朝鲜八道来应对大叛乱。 彻底清算亲虏派朝奸只是第一刀,先给背嵬军筹集军费,顺便给反虏功臣们发些赏钱,提振一番士气,不然大乱的时候,小卒子都在出工不出力就糟糕了。 经过键政大佬与战略沙雕反复讨论之后,背嵬军掏出一套改革方案。 首先在王宫内修建一处文阁,供给新设的“政务院”办公使用。 政务院常设十三员政治顾问,代替国王处理全国政务。 随后将朝鲜全国当成大明的省级单位,朝鲜八道改成八府,所有行政等级改成府县乡村四个等级,与大明行政区划并轨,以便未来中朝两国的合并更加顺滑。 其次加强中央权力,将朝鲜禁军扩编至三千人,御营军扩编至两万四千人稳住京畿地区。 即便京畿道外的其余七道尽丧,背嵬军也能通过海运调集兵员粮草,再次夺回朝鲜。 一些随军的文职、治安玩家,早已就打定主意长留朝鲜,就遂他们愿望,给他们安一个追击鞑虏溃兵的名义深入朝鲜地方,越是贫穷崎岖的地区,玩家管辖的范围越大。 顺便以县级为单元,加增“汉化组”部门,由玩家担任主官,朝鲜译官担任辅助。 中上层人士能阅读、书写汉字还不够,还要他们与下层学会听汉语,说汉语,从文化层面渐变成大明一省。 军事与行政层面的改革做完,政治层面的策略也要跟上。 由于等级制度的限制,两班以下的阶层虽然可以参考科举,但这一辈子的上限却被明面上定死。 就好比普通人生来只能上二楼,中产可以上五楼,而唯有贵族才能在顶楼开聚会一样。 新政权当即大手一挥,从即日起未来的文科,武科,杂科等考试一律以才能论英雄,不设上限阻碍人才,狠狠拉拢中人、良人阶层。 至于人数最多,也是全国最卑微的奴婢阶层。 新政权搬出“奴婢制改革”,允许公私奴婢掏出五十两银子除贱,若是无钱自赎,则要服满六年劳役后才能恢复自由之身。 若是因为债务沦为奴婢的,劳役三年即可除贱。 同时准许奴婢向大明辽东地区进行劳务输出,异地劳动期间也结算劳役时间,算是给百废待兴的辽东提供充足劳力。 以上奴婢自赎期间,奴隶主两班不得以任何形势阻拦,并且两班蓄奴人数超过正籍人数三倍的,必须加收“蓄奴税”。 当然键政大佬也知道,大量奴婢恢复自由之身后,急需是赖以生存的土地,所以准许奴婢劳役过半时,便可以半自由地开垦新田。 所有新田前三年低税率。 待朝鲜新政权完成税制改革,便会大建基础设施,给奴婢提供参加劳役的渠道—— 兴修两条贯穿朝鲜南北的主干道,过河桥梁,灌溉农田的水利工程……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税制改革。 新政权决定将按照户籍征税的“贡纳法”,改成按照土地面积征税的“大同法”。 那么问题来了。 朝鲜上下谁手里的土地最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6章 他出多少,我给双倍 第286章他出多少,我给双倍 答案自然是两班贵族。 他们掌控着这个国家最多的土地,却是缴纳贡赋最少的人群。他们时常利用优势地位兼并小民土地,逼良为奴。 玩家们根据朝鲜户曹的税册得知,政府掌握的账面土地一共152万结,而在倭寇入侵之前,全朝鲜土地高达172万结,就这还没算隐田数目。 一结土地为每年产出三百斗粮食的土地,而朝鲜十五斗才相当于大明一石,也就说一结朝鲜土地年产二十华石粮食。 以往两班贵族象征性缴些许田税、贡物即可,但维持国家运转需要大量资金,如此沉重负担自然转嫁给底层百姓。 自耕农每结土地负担的税赋高达数十斗,甚至上百斗。 自耕农无力负担贡赋便要借债,还不起债务就要卖地,甚至沦为私人奴婢。 久而久之土地与百姓尽皆成为两班贵族的私产。 一个两班家族往往掌握上百奴婢,为他们耕作,挑水,洗衣,劈柴,煮饭,做菜,养马,掏粪,清洁,织布,缝补,穿衣,洗脚,搬运,替打…… 而这种封建依附关系往往是世世代代不可变更的,你爹娘是奴婢,你生来也是奴婢。 可是如今新王借来天兵驱逐鞑虏,决定改变朝鲜贫弱的现状。 自王命达到各地起,一律按照土地的数量多少征收赋税,每结土地春秋两季征收三十斗,若按照金银纳税,则可优惠八折。 另外过去被贵族把持的沿海渔税、盐税、船税一律改由官府征收。 新王还鼓励各地开矿冶炼,增加出海贸易许可证…… 随着“大同法”的消息传递开来,各地农民欢呼雀跃,这下他们的负担起码减少一半,甚至六七成。 百姓的生活总算能喘口气了,朝鲜政府也能新增大量税粮。 可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三十斗的税粮相当于产量的十分之一,原先几乎不纳税的贵族,突然多出一笔“固定支出”,多少觉得有些肉疼。 他们宁愿拿这笔钱去天酒地,也不愿意交出去给国王用。 更何况新王颁布的一系列新法,多少有些指着两班鼻子臭骂的挑衅感觉。 他们数代人积累的财富家业,凭什么国王一句话就能割肉 朝鲜毕竟不是富有四海的大明,中央政权强大起来足以碾压地方势力。 这里的地方豪强若是做大之后,是真能凭借武力推翻国王。 两班贵族并不陌生“大同法”,上上任光海君,前任太上王都推行过类似的“宣惠法”。 只是前者被贵族推翻,后者遭到两班强烈反对,连京畿道都没推行完毕便草草废除。 新王才上位短短几日,就迫不及待找死,真当贵族熟读儒家经典,只知道之乎者也 谁敢不拉拢两班贵族,其下场一定是“被退位”,甚至是意外暴毙,更别说新王上位多少带点政变的污点…… 新法的传播使得中下层百姓喜气洋洋,全州城内一处贵族宅邸却响起一阵阵叹息声。 “想不到那贼子被软禁在东宫,也能串联贼兵犯上作乱,篡夺王位!前些日子我见贼子苛待士人,造下平壤士祸,便料此贼子有大逆不道之心,今日一见果真如我所料……” 一名五十来岁的贵族哀声叹息,下巴与两腮生出的浓密胡须犹如一团扫帚毛左右晃动。 “汉阳驻扎的御兵何止数千,怎么叫那贼子得逞!如今恶法将至,我们该当如何啊!”另一名中年贵族重重拍打桌案,震得茶碗铜碗哐当作响。 “郑老莫要急躁,逆贼既已篡夺上位,还得我们这些忠臣义士拨乱反正才是,岂不闻中原寓言亡羊补牢,犹时未晚。” “我岂能不懂这些道理,只是胸中总有不平怨气,叫我不甘呐!”那中年贵族一脸哀伤,“逆主假借‘通虏’罪名大肆杀伐士人,我恨不能手执利剑,一剑刺死那谋逆贼主!” “唉,贼主可恨呐……” “不如渡海去上国京师,状告逆主谋反!” 在座的二十余人微微一愣,半数人迅速点头称是,“是了。上国近日顺利收复辽东失地,已重现当年驱逐倭寇的雄威,只要上国下诏,那背嵬军必定封诏讨逆,甭管逆主编练多少新军,在天兵面前皆是土鸡瓦狗尔。” “不妥……”有人摇摇头,“眼下沿海封冻难以出海,况且出使上国皆有礼制,一去一回数月,乃至一年过去,只怕逆主早已坐稳。况且上国关内素有流寇作乱,调集背嵬军去平贼还来不及,哪会任由天兵久留我东国…… 十余年前,我们襄助殿下打倒光海君,在上国看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谋反,可那时上国急需我东国襄助,所以才为殿下册封。 如今对照看来,上国为了专心剿寇,还会如过去那般册封逆主为王……” 这一番消极的发言顿时让大家陷入沉默,大多数人都意识到这人说的是对的。 朝鲜虽然近几年被迫断掉与大明的朝贡关系,但是民间走私的商船依旧断续带来中原消息。 上国内部闹腾最大的是乞活贼,几乎占据中原省份,若没有大忠臣李都督在豫南领兵牵制贼寇,只怕乞活贼早已集结重兵北上京师了。 闯贼在陕甘一带活动,打过一次西安府惨遭失败,于是退往周边地区攻城略地,但已经是西北可不忽视的力量。 仅次于乞活贼的当属西贼。 西贼攻破九江,与湘南矿贼,革左五营合兵一处,正式建立政权,自称“替天行道文武大元帅”,奉罗汝才为主帅,孙可望为副帅,杨文理为军师,并大封其他文武,距离称王建国只差临门一脚。 上国虽然收复辽东失地,但关内局势不容乐观。 “那该如何是好,逆主今日颁布一法,明日再添一法,戴在我等脖颈的绳套愈发缩紧,难道任由逆主肆意妄为,搅得东国大乱!”一位颇为年轻的贵族突然站起来高声喊道。 不过众人也都知道,所谓搅得朝鲜大乱也只是两班大乱而已。 伪王颁布的新法个个惠及中下层百姓,商人,几乎快要孤立两班。 换做以前“宣惠法”颁布的时候,两班想要应对的方法很多。 朝鲜八道的山地众多,法令传播的速度极其缓慢,而底层百姓多是目不识丁的文盲。 两班只需要阻断传播渠道,歪曲法令的解释权,以及联合乡吏一起继续加重百姓的负担,便能轻松操纵百姓对法令的印象。 原本减轻负担的新法,变成加重负担的恶法,两班再跳出来充当“伸张正义”的善人,带领被蒙蔽的文盲抗拒“恶法”。于是惹人厌恶的“恶法”不得不中途废止。 然而伪王展现出来的老辣手腕,根本不像一个刚上位的年轻国王—— 背嵬军痛恨鞑虏是辽东一带人尽皆知的事,他们刚夺回汉阳,便马不停蹄前往朝鲜各地追杀鞑虏,誓要将鞑虏碎尸万段。 伪王狡猾的地方来了。 他命令除贱的奴婢跟随天兵回乡,一路上哼唱新法编纂的“童谣”,甚至钱雇佣优伶、戏子,在沿途各地表演新法颁布的内容。 童谣与戏曲远比告示更加通俗易懂,哪怕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贫民,也能知晓王廷新法的详细内容,传播的范围更广,更深入基层。 这些宣传队伍是跟随天兵走走停停的,两班根本不敢拦路截杀。 这直接导致贵族阻拦改革的方法几乎失效——百姓都知道新法内容,你还如何摸黑蒙蔽 连逼宫这种成功率极高的方法,也成为一条死路。 平壤府士祸、政殿惨案、搜捕亲虏派官员等等的前例,无不证明一点,伪王根本不在乎自己在两班群体的名声,甚至完全不听士林公论的评价。 哪怕史书给他记录一个暴君的名声,他也毫不在乎。 不过两班不得不承认,若是某位君主手握兵权,又不在意脸面和名声,那他的权力就是几乎无限的。 “伪王锋芒正盛,确实只能暂且忍耐了。” “啊”那年轻贵族闻言一怔,恍若被一锤子击中后脑,迷迷糊糊地颓然坐下,目光呆滞地看向桌案上的酒杯,杯中乳白色的浊酒轻轻晃动,“真的只能任由逆主宰割了吗” “唉,一年一成税赋倒也不算沉重。” “如何不重我家有良田三百结,按照新法便要纳粮九千斗,两年便能采买一艘民船!天兵许诺辽南盐路敞开,我去买船卖盐也能大赚一笔。眼下可好,全要被伪王敲骨吸髓。” 这贵族满脸怨愤,但实际上他家还有一百结的隐田,从来没缴纳过半分税粮。 “只可惜吾等兵员不足,打造兵器也需要时间……” “我看日子不远了。伪王年仅二十,骤得家国大权,日渐心生骄纵蛮横之心,日后必定显露破绽。” “不如谎称南三道祥瑞,诱使伪王远离汉阳,我们再举兵杀入汉阳,重推殿下归位” “不,伪王不是三岁小孩,眼下时节各方涌动,他必不会轻易离都……嗯……”说话者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不过不能再等了,等伪王练成御营新军,我们想再举事就难了。” “派人去联络北方两班,各方一齐举兵才有胜算。” “切莫拉扯过深,若是北人暴露,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的大计也要败坏。” 此言一出,一些精明贵族很快听出隐藏含义。 北方两班与南方两班大多数是“异见”派别,不同派别的人还是少合作为妙,谋事之时双方携手,事成之后必有一番激烈党争。 然而没听出党争含义的年轻贵族连连点头,“卢老说得有理,联络人得选死忠之人,待事成就将其……”说着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老夫仍有一事担忧,倘若朝鲜各地两班举事,天兵会如何行事” 此话倒是老成之言,天兵入朝三万余兵马,抛去回归故乡的朝鲜兵,以及一路上产生的伤亡,他们依旧有两万左右的可战之兵。 天兵的战力毋容置疑,起码是四五倍人数的御营军士兵。 贵族们连国王的御营都不一定打得过,更不敢跟天兵硬碰硬。 “伪王兴乱至今,天兵可是不闻不问呐。” “如此说来天兵只除鞑虏,不干涉我东国内政” “听赵内侍而言,天兵入驻汉阳不久,其主帅便入宫向殿下索要钱粮……据说要了七十万两银……” “啊!七十万!”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定是伪王许以重利,这才促使天兵不闻不问。” “伪王奸诈!” “若我们也想天兵袖手旁观,必要出七十万两以上才行。” “那就给天兵一百万两银子!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一百万” 此话犹如一盆凉水浇在大多数贵族头顶,冻得众人心里寒凉无比。 他们这些两班贵族人人出千两,甚至千余两银子才能补完这笔经费。 朝鲜可不比富庶的大明,大明士绅掏出几千两才伤筋动骨,他们自掏千余两银子已是家业震动了。 况且朝鲜的白银、铜钱市面流通量比大明还匮乏,寻常底层交易基本是“以物易物”。 若是天兵要一百万华石粮食倒还好,可要是一百万两银子就糟糕了。 “又不是叫你们此刻出银,一个个惊慌什么!” “可要是真的击败伪王,这一百万两银子,我们也负担不起,若是银不给足,天兵是不会离去的。” “先许下承诺才说!给那些平民多加点贡赋,再从矿税、船税抽调一些,各家也都匀一些出来,多大的债务总有还完的一天,只要把天兵稳稳送走,重推殿下复位,以后的好利能少么,一个个都没个谋算—— 不过还要防着天兵吃两头,务必派出查不到底细的嘴严忠仆人向天兵许诺……” “卢老所言极是!” 密谋之事就这般定了,接下来是要联合其他心生“反正意愿”的盟友,只待多方相约,定在统一的时间举事。 敲定大计的卢得孟兴奋地举起酒杯,与众人一一庆贺,但在喜悦之情的角落却藏着一丝阴狠。 他望向门口,一套更加凶狠的计划在胸中愈演愈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7章 殿下的恩情一辈子还不完 第287章殿下的恩情一辈子还不完 金氏兄弟二人最近的心情历经数次一百八十度大旋转。 第一次进驻汉阳那天,沿街的百姓对他们高呼万岁,他俩犹如过节一般亢奋,自己真成了救国救民的大英雄,浓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可随即世子被软禁,官方许诺的“除贱”、“赏赐”也都没了下文,他们与义兵去王宫前请见世子,也都被禁军呵斥骂走。 若不是天兵从旁解围,只怕宫外的御营兵就要上来痛扁他俩。 那时金五的心情跌落到谷底,一直以来担心的“贵族违约”终究发生了。 这感觉就像打工人辛苦干了大半年,结果一毛工钱都结不到,还被保安给架了出去。 不过真被贵族辜负的时候,他并没有像过去那般恨得咬牙切齿。 或许是他心里从没对贵族期待过,亦或是手里还有天兵赏赐的五十两银子,怎么着也不算白立功。 再不济,他兄弟二人还能跟天兵回大明混饭吃。 可是突然一天晚上,他听到王宫方向传出一阵阵喊杀声,第二天便听说世子平叛上位的事。 金五不敢怀疑世子的“忠义”,但也知道世子上位绝对是好事! 新王刚坐稳便杀了好几个“不忠”的大臣,接着派人疯狂搜捕“亲虏派”官员。 金五不知道谁是不是真的勾结鞑虏,但他知道被抄家的在京两班不下三十,而这个数字一直在攀升…… 接下来新王大手一挥,宣布所有跟随勤王军南下的义兵领赏—— 平民赏赐罪臣充公的官田,奴婢废除贱籍。 更让金五惊喜的是,殿下宣布立下大功的前五百名义兵全部进宫,殿下要亲自为他们嘉奖,尤其点名金氏兄弟。 他俩擒获奴酋的功绩,连殿下都有所耳闻。 金氏兄弟登时就惊了。 没有什么比“上达天听”更惊喜的事,这意味着剩下的四千九百五十两赏赐稳了! 尽管天兵说王都是一座躺在粪坑上的城市,但对他们来说却极其繁华,而王宫则更加“宏伟”。 金五金六二人进入王宫的那一刻,感觉自己就像草丛间的蝼蚁,偶尔间窥见人类的玩具,快要兴奋得走不动路。 金五不由自主地感慨,自己这样的土包子,真的配进宫面王么 他俩与其他义兵跪伏在殿 殿下是那么的亲和有力! 相比先前粗鲁蛮横的御营兵,殿下对他们这些前奴婢谦虚有礼一百倍! 殿下亲自为他们佩戴银质勋章,并宣布所有被授勋的义兵都有资格,直接选入御营军序列,训练合格者甚至能加入禁军。 金六十分向往王都的繁华,想都没想便要加入御营军。 不过金五打了几年的乱仗,已是身心俱疲,更不想扯进政治漩涡,眼下赚到一笔横财总得享受享受。 国王拍了拍手,一群禁军抬着几个沉甸甸的箱子走出来。 当四千九百五十两银子从箱子里倾泻倒出,几枚银锭甚至滚落到脚边,金氏兄弟恍惚看见一方白的银山摆在面前。 两人登时就爽得双腿发软,一个没注意向后坐下去,还是禁军士卒眼疾手快,迅速伸出援手。 四名禁军分别用手搭成“竹篮”,兜住他俩的屁股抬起来,然后抬着他俩围绕着银山转了足足十圈。 银子,银子,银子! 什么叫三代人都用不完的财富,金五金六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些银子按照购买力换算到现代,起码是好几百万。而很多普通打工人一辈子都赚不到几百万。 银子带来的感官刺激渗入颅内,金氏兄弟恍若微醺一般,一边傻乎乎地大笑,一边原地跳起舞来,嘴里还时不时喊着五千两,嘿嘿…… 直到禁军分别给他俩甩了一记巴掌,用不太熟练的朝鲜语大吼一句道,“畜生!你中了什么!” 脸颊吃了一痛,他俩才瞬间清醒过来:这不是幻梦,而是火辣辣的现实! 自觉失态的两人顿时跪在地上请罪,得到殿下的安抚话语才缓缓站起身。 除贱是真的,五千两也是真的,就连颁布新法,为小民谋福的殿下也是真的! 殿下的恩情他俩一辈子也还不完了啊! 金五暗暗发誓,等他返乡创下一份家业,好好享受几年,一定回来报效殿下! 除去银钱的赏赐,他俩还得到殿下的额外奖励——一个略显奇怪的“头饰”,说是戴上之后便能寻求天兵的帮助。 兄弟二人不解其中深意,只知道殿下说的,那就应该是有益的。 由于兄弟二人的选择各异,两人各分一半赏银,那也有两千五百两。 弟弟打算在汉阳买一处宅邸,几间店铺,等来年之后娶个漂亮老婆过日子。 哥哥则是买了十结良田,十余件农业工具,粮种,几匹骡子与两辆货车,剩下的钱存在货车里。 一想到买了这么东西,还剩下不少存款,两人都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 兄弟二人在王都门外分别。 金五跟随部分天兵北上的队伍出发,一路上足足收获两大乐趣。 金五坐在货车上驱骡前行,细细品味战争结束后的娴静。 冬阳明媚,白雪清凉,呼啸而过的寒风也像慈母温柔的抚摸。 钉铁的马蹄不断踩踏大地,勾起一抹抹混泥的雪,宛如一首安逸的催眠曲。 他这才意识到,战争结束,恢复自由的世界竟是如此美妙。 另一大乐趣便是天兵的活跃,他们远比战争时期更加活泼风趣,毫不吝啬地展现自己的才艺。 舞蹈,音乐,行为艺术,传奇故事……每晚篝火下的舞乐都让金五流连忘返,丝毫不舍得闭眼入梦。 这些天,借着篝火的照映,他满心欢喜地等待故事会开始。 这次天兵说了不同的故事,还是用的朝鲜语—— 传说一颗名为泰拉的星球上,一位人类英雄终结战乱、一统全球,随后缔造了二十位大将军,由他们分领强悍的军团。 只是一场意外导致二十位大将军分散各地,帝皇一面重新集结这些大将军,一面着手统一更多的世界。 最先被找回来的大将军被封为战帅,负责指挥所有军团。 可就在帝国埋入辉煌的巅峰之际,曾经无比忠诚的战帅被邪魔入侵了灵魂。 随后这个叛贼尽一切所能腐蚀一切忠臣,将他们扭转为自己的走狗。 听到这位不忠诚叛将的名字,金五心说怎么那么耳熟。 好像背嵬军某位副帅就叫『何鲁司』! 意图谋反的叛将是帝皇最信任的战帅,而这位何鲁司也是章大帅最信任的战帅,岂不是说背嵬军副帅要反章大帅 金五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 毕竟帝皇一词在他听来就是天子。只有中原王朝的上国才可称天子。 如此猜想的话,中原皇帝才是“帝皇”,而何鲁司替帝皇收复辽东之后已然变心,正要腐蚀章大帅变成自己的走狗,然后反对帝皇! 这是真的吗! 好似察觉到惊天阴谋的金五顿感一股恶寒,他畏惧地环顾四周的天兵。 这仅仅是个借用副帅名讳的杜撰故事,还是借故事明志的造反宣传 为何要给他们这些朝鲜人,用朝鲜话说这些故事 难道是故意告知他们,若是将来背嵬军对抗大明,他们朝鲜应该如何站队 只是故事中神奇的战舰、科技,叫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就像偶尔在市集听到的怪异故事一般离奇。 金五猛地一拍脑袋,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能把这般怪异故事当成背嵬军的“反志”呢,他感慨自己整天胡思乱想,真是疑心过了头,先前举义反虏的时候,就总是怀疑这怀疑那的。 现在战争结束了,他还放松心情好好过日子了。 而且天朝上国的事,哪轮到他这种小国的平民操心,不如想想回乡之后该怎么组织人手种田、造屋才是。 神奇的故事仍在进行中,某一天战帅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大叛乱,将手中的兵刃生生插进战友的胸膛…… 然后故事就断了。 金五与其他随行的义兵登时就傻了,感觉脑内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他不知道什么叫断章狗,只知道学着其他天兵大喊,“搞快点!” 故事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金五到家了——几名天兵得知他是擒获奴酋的功臣,十分热心地送他到家。 王上新任命的官员早他一步稳坐地方,还有不少天兵客串“捕盗”四处巡逻。 他知道朝鲜八道被改成了八府,但不设置知府级别的官员,而是设置十六位副职的同知管辖再度切割的行政区划。 金五的家就在平安东府的辖区,一处临近山脉的谷地里。 他原先是一位贵族老爷的奴隶,家人世世代代为对方服务,实在无法忍耐老爷的压迫,便领导其他奴隶一齐反了。 老爷的家虽然付之一炬,但那处空地重建房屋正好,说不定还能淘点剩下的建筑材料—— 老爷毕竟是两班贵族,寻常平民根本不敢去捡拾遗物,于是断壁残垣的遗迹便成了他的宅院基础。 只是眼下出了一个难题,此处历经奴婢起义,官军围剿,鞑虏南下—— 方圆十里的活人就没剩多少,跟他同乡的前义兵也各有重建要务,这严寒冬日上哪去找充足的人手干活呢,总不能在破屋里将就一个冬天吧 金五已经不是盖几层草席,缩进山洞就能过冬的苦奴隶,而是拥有无数财产的富余平民啊! 就算他能熬过寒冬,这随行的骡子也顶不住啊。 望着天兵即将离去的背影,金五忽然灵机一动,掏出殿下赠送的礼物戴在头上。 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出那句学习了好几遍的汉话,“勇敢的冒险者哟,可否帮助村民一个小忙” 几名天兵听闻此言,如同被电击一般浑身哆嗦两下,旋即僵硬地扭过头,用那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金五。 金五还以为自己没说对,于是回想着殿下的发音重复了几遍。 “是谁教的!把npc都教坏了!” “可恶啊,我竟然不能抗拒这句‘魔咒’。” “任务,是任务,斯哈斯哈……我要做支线任务……” 几名天兵犹如被一双双魔手扯住腿脚,明明脸上都是抗拒神色,腿脚却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 “成、成功了……” 金五惊喜地直点头,头饰上加装的“感叹号”随着点头不停前后摇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8章 为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 第288章为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 殿下传授的“魔咒”竟是如此恐怖如斯,即将离去的天兵转身朝他走来,询问他有何需要! 尽管双方的语言依旧不通,金五这个文盲也没法进行笔聊,但大致用手比划一阵,还是能传达建屋的诉求。 “原来是想雇我们建房子……” 领悟“村民”用意的天兵立即行动,抄起金五买来的农具开始大干大建。 眼见堂堂天兵替他工作,金五顿时怀疑离奇的传闻是真的—— 少部分精锐天兵其实是得道高人召唤出来的“泥偶”。 它们的三魂七魄来自阴间各地,才会有中原人,西夷人,北虏人,南蛮人之分的装扮和语言。 它们虽然悍不畏死、无痛嗜血,但是被高人的“术法”强制拘束,所以没法无限制展现杀戮本性,对待某些特定的“法咒”也毫无抵抗之力。 比如嘬嘬嘬用来逗狗,用咪咪召唤猫猫,用咕咕诱鸡…… 用“特殊任务”、“奖励加倍了”、“限时大副本”、“刷声望”、“又赚到功勋”、“发十连奖励”吸引“泥偶”。 金五猜测这也是天兵能打赢夜袭的原因—— 黄海道惨败之后,奴酋兵力愈发膨胀,勤王军反倒大大削弱,是个人都觉得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天兵硬生生扭转乾坤,击败了优势的奴酋。 如若不是得道高人与“泥偶”天生异能,怎么能在夜间如入无人之境,甚至传出“阴兵借道”、“妖魔丛生”的传言 泥偶们也经常高呼“血祭血神、颅献颅座”、“阴兵借道、闲人退避”、“年少修仙不努力,万魂幡里做兄弟”、“杀杀杀杀杀杀杀”等杀气十足的古怪话语。 金五初听译官翻译还不知深意,眼下综合所有线索来看—— 泥偶们的的确确就是邪灵! 泥偶也肯定不喜欢被“咒法”拘束魂体,拘束时间越长,体内的血腥暴虐之气愈发难抑。 上一次“泥偶”被强制执行夜袭命令,体内暴虐狂躁之心已然达到顶峰,所以得道高人才举办一场“雪地长跑大赛”,准许泥偶解禁杀戮,以此来压制狂暴之心。 恰如吃饱饭就不饿了,“泥偶”们尽情释放了暴戾,也就重拾“人性”了。 金五暗想自己应当是猜对了。 “泥偶”们喜欢上房揭瓦,蹦跳空翻,决不好好走路,又在非恰当时跳舞奏乐,便是暗暗对抗“法咒”、试图冲破封印的表现。 金五心想,自己可不能滥用此等咒法,万一泥偶攒满杀戮之气可就要发癫了…… 玩家们不知道金五心中所想,只知道任务和数值奖励才是最优先的。 他们干一会歇一会,然后继续猛干,晚上就睡在军帐与破屋搭建的营地里,然后白天起来接着干。 几名壮硕的天兵远比驴骡任劳任怨,吃的少,干的多,短短几天就帮金五修起一座自耕农宅院。 天兵按照大明富农标准建设的房屋,在金五眼里却是一座中人阶层的小院。 这简直是超预期完成任务了! 惹得金五盛赞天兵心灵手巧,给对方结算的工钱也颇为阔绰,按照每日五十文的水准发放。 尽管这笔工资是一般雇工的数倍,但这可是雇佣天兵干活,的该,的值! 看着自己渐渐成型的家,一股自豪感悄然而生,金五闭上眼睛想象开春后的日子—— 他去城镇唤来的佃农替他整顿十结良田,男人耕作,女人织布,孩童们在乡村里嘻嘻打闹,背着货架的商贩来往村落之间,家犬冲着村口旺旺低吼,驴骡在后院转动着石头磨坊。 那时候,他也能说一门亲事成婚,生几个儿女延续金家的家业。 以后他哪怕去了而是有地有屋的良人了! 兴许是此地有了金家的炊烟,亦或是新王任命的同知老爷大力整顿地方,大量逃避兵灾的百姓回归家乡。 金五附近的农屋渐渐有了烟火气,无数死去的农村终于活了过来。 越来越多的天兵直接在金家附近住了下来,毕竟这里原先是贵族的窝,废弃的破屋、断壁数十间,随便翻修几天就能拧包入住。 天兵们时而去周边山林打猎,时而在市集里闲逛,又或是聚集在屋里谈天说地。 金五一个人在小院里枯燥乏味,每天只有哼唧哼唧的牲畜为伴,反而是附近的天兵房屋有意思,简直就像回家一样。 这些天兵八成就是遭遇封印的“泥偶”,脑袋瓜像是连接着不同的地府,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还有懂朝鲜语的天兵给他顺便翻译,他超喜欢跟天兵混在一起的。 每天就着温茶吃干粮,听着天兵分享趣味故事,上到星际间的大决战,下到中原各省的武林争斗,金五顿感如此美好生活,就算给他十个美女也不换。 平静而有趣的生活很快被“意外”打破,一个个头戴头饰的村民出现。 有些头饰是跟金五差不多的“感叹号”,有些是略带弧度的“问号”,有些全是圆点的“省略号”,还有些干脆是脑侧挂一个硕大“红点”,甚至是“99+”的红色数字。 熟悉的“魔咒”勾起天兵的“玩家之魂”,一个个不得不跟随村民的诱惑前往工作点。 望着天兵们脸上浮现的渴望神色,金五顿感不妙,这秘密的咒法是谁暴露出去,万一给“泥偶”解除了杀戮之魂,这谁挡得住啊! 几乎九成的屯驻天兵都跑了出去,金五心说自己哪能放心啊,赶紧跟着一齐出门。 要是碰到得道高人,务必求他们快来压制一下。 村民发放的任务很多,有修补房屋的,有伐木劈柴的,有疗伤治病的,还有村里没了丈夫的寡妇,希望天兵给她解解“馋”的。 只可惜大多数“泥偶”被另一道“咒法”限制。 金五把“涩涩券”听成“蛇蛇荃”,据说这是一味比人参还要珍惜的药草,用加工过的蛇与一种香草混合,才能使泥偶拥有男人的本色。 极少数“泥偶”拥有“蛇蛇荃”,但表示看不上乡野村妇。 而那些饥渴的“泥偶”却没有“蛇蛇荃”解禁,于是只能与寡妇共处一室,什么动作和感觉都没有,一边无意识地推开寡妇,还一边唱着一首首儿歌。 听说经过几夜的激荡,寡妇没有解过一次馋,任由她如何解衣诱惑,天兵都是一副面色呆滞,自顾自唱歌的呆傻模样。 由此传出了天兵不近女色的传言,纯文盲的寡妇甚至学会了几首汉语儿歌。 什么猪猪侠、喜洋洋、葫芦娃、白龙马、大风车……村民都觉得天兵面临女色诱惑,竟能坐怀不乱,这简直是苦行僧级别的“佛军”,对待天兵的敬意更深三分! 唯有藏在人群的金五洞察了一切,一切都如“泥偶&咒法”说那般。 在咒法的限制下,泥偶便是史上最正义的佛军! 当然也有些泥偶特别聪明,时时刻刻想着突破封印—— 泥偶自掏腰包要村民施用“咒法”雇佣他们干活,企图用漏洞来解除自己的禁忌,循环进行时还会兴奋高喊,“声望值要刷来了”…… 幸运的是“偶高一尺,道高一丈”,得道高人早就设下了保底咒法,使得泥偶“洗咒”的愿望落空。 “淦!没有自己刷声望的bug!” “估计这种漏洞开服就被玩坏了,然后被修复了吧。” 八哥 陋洞 新的咒法出现了 金五感觉自己贫瘠的脑容量快不够用了,泥偶身上究竟设置了多少种“咒法”限制啊。 他只能记住模糊的发音,完全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他心说自己要是会听说读写汉字,就能把这些咒法全纪录下来,以后跟“泥偶”打交道也能有一本咒法手册时刻参考一番。 金五这边正瞌睡着,便有人给他送来了“枕头”。 同知老爷遵照王命开始整顿地方军务,地方正军百无一用,唯有自发抗虏的义军尚有一战之力。 于是地方官把回乡的义兵编练成兵,取名“巡捕营”。 每县招募六百至两千人不等,最小组织单元为“司”,下辖三个百人队、三百人左右,由一员把总统领,由大明天兵充当军事教官。 聘请大明天兵充当教官,在倭寇入侵时期已有前例。 朝鲜所聘教官都是大明浙兵,教官所授战术称作“浙江战法”,也就是戚家军的作战方式。 金五所在的宁边招募了一千两百新兵,分成三个单元安置在县城南北,三成兵员轮流进驻县城协防。 金五作为抗虏的“老资历”,自然顺利成为某司一员百人队的哨官。 他原本不打算参军受累,但距离开春还有几个月时间,而且做了吃军饷的军官,每个月有三天的休沐日,家中牲畜也有闲暇无事的天兵照顾,并不耽误经营良田。 最重要的是,天兵说巡捕营会有“汉化组”入驻教授汉字,金五当即便答应了入伙。 教官告诉他们,捕盗营的作用介于正规军与捕快之间,既要充当军队作战,又要承担平日里的捕盗任务,属于是专门为打治安战而生的部队。 每日训练的负担并不算重,教官说他们这些义兵都打过鞑虏,自有一定的组织度与实战经验,所以省去一般人的前期训练,直接传授进阶版杀人技巧,行军队列,组织服从度。 比如手握刀剑的姿势,如何发力才能造成更大杀伤,前进队列时的步调节奏,围杀敌人佯攻与主攻配合…… 金五确确实实学到了很多,过去纯靠实战累积的经验,如今都被教官逐一规范化。 捕盗营的伙食非常美味,每天三顿把金五等人喂得饱饱的。 他想象不到一些简单的食材经过悉心烹饪,竟能如此美妙! 据说掌勺的几位大厨都是天兵的上层军官。 他们声称自己就是底层厨子出身,最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的饭菜。 将爷们还说,看着他人吃下自己精心制作的饭食,然后露出满足的笑容,他们觉得贼有成就感。 过去有贵族、正军相隔,金五这种义兵出身很少跟天兵直接接触,现在入了捕盗营才有近距离观察天兵的契机。 背嵬军将爷不吃小灶,每日与他们这些朝鲜兵同吃同住,都是吃同一个大锅里炒出来的伙食,有时背嵬军将爷吃的比大头兵还次,就吃点干粮与生菜糊糊。 这并非作秀,而是连续十余日都是如此。 大多数将爷教官就像生活习惯一样,自顾自地吃着难吃的糊糊,却不曾袒露过半句怨言。 而且将爷节省粮食,反倒让小卒子吃饱喝足,强烈的现实反差使金五不禁愣住了。 他低头注视桌上热腾腾的杂粮窝头,这样一碗杂粮过去他拼死拼活干好几天,都得不到贵族老爷的赏赐,如今却是义兵们不用钱,也能尝到的固定伙食。 背嵬军将爷都是尊贵的大明天兵,就算每天大鱼大肉,小卒子们也不敢说个不字。 可是天兵宁愿自己吃苦,也不让他们这些小卒子挨饿。 金五不懂什么圣人学问,但他明白背嵬军将爷平日里很少自我标榜。 天兵们生活里的细节透着真诚与亲和,与那些道貌岸然的两班贵族形成鲜明对比。 贵族们每日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却做的都是卑劣敛财的勾当。 金五心想,哪怕不少天兵是得道高人施术召唤的“泥偶”,那它们的灵魂来处也一定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吧。 不仅珍惜每一粒粮食,还把粮食做的那么好吃! 金五自觉惭愧无比,把“泥偶”的本性想象成邪魔。 他们分明是一群堪称苦行僧的“佛军”。 即使“泥偶”的确是妖魔,那也是对仇敌残忍,对自己人良善的好妖。 每次军营吃饭,小卒子们都会在打饭时削减自己的食量,并且捧着木碗去天兵教官面前鞠躬拜一拜,像是狂热的信徒要在饭前,给自己信奉的神灵供奉信仰一般。 久而久之弄得天兵都有些不好意思,借着汉化组上课的机会向他们提问,为啥吃个饭还要整那么隆重,又是跪拜又是磕头的。 他们背嵬军又不是神。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9章 掏空我的所有 第289章掏空我的所有 小兵们坐在临时搭建的茅草学堂,犹如乖巧的小学生整齐端坐,学着教官的口音学习着一个个汉字的发音与写法。 面对天兵的询问,他们表示天兵将爷心善,自己吃一锅乱炖的杂粮糊糊,却给小卒子们吃香喷喷的窝头与菜汤,众人都觉得天兵是菩萨的化身,良善的完全不像是真人。 小卒子的解释让玩家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们的游戏习惯叫npc产生了美妙的误解。 对于习惯游戏设定的玩家来说,填饱肚子并不需要考虑味道与口感,只求把游戏角色的状态迅速拉满即可。 把碳水,脂肪,蛋白质等食物混在一起做成糊糊喝下去,便是最高效的做法。考虑口味只是少部分大厨的兴趣使然,以及沉浸派玩家的精神需求。 面对义兵的崇拜与感激,汉化组的教官浅浅一笑,接着继续传授汉字的读写方式。 这种稀松平常的笑意,好像在说这些谦逊与礼貌都是基本德行,根本不足挂齿。 这让已然改变境遇的金五也不免被撩拨心弦。 这得经受多少年的训练,才能把这些优良品质刻入脑内,形成自然的本能 他过去为奴数十年,从上位者“言传身教”的一言一行,只学到了残忍、狡诈、背信、贪婪、蛮横…… 而天兵的日常言行却与两班大不相同,那不是为了收买人心的刻意伪装,而是刻进骨子里的谦逊与礼貌。 金五听说,背嵬军天兵几乎是辽东逃民,苦熬十余年才杀回去的。 是何等坚定的信念支撑着他们的内心,使他们身怀国仇家恨,还能维持理智与礼貌的 大概这就是天兵可以战无不胜的原因之一吧。 更让金五大呼幸运的是,教官们传授汉字根本不收学费。 要知道朝鲜虽然发明了给汉字注音的谚文,但公文、史书等等皆以汉字为主。 而朝鲜可不是文化昌盛的大明,几乎没有官学,族学,私塾,民间汉字教育也被两班贵族垄断。 寻常百姓别说交钱找补习班,连自发学习的机会都没有。 再说学会了汉字,大概率能在朝鲜军政序列更上一层楼,这谁不愿意进步啊。 如今有了天兵亲自传授标准读音的汉字,义兵们学习起来自然百般珍惜。 教官的汉字教法颇为通俗易懂,每期的汉字。 比如双脚直立的行人,简化成双脚站立的火柴人,最后成为汉字人。仿真的嘴唇,简化成方块的唇瓣,最后成为汉字口…… 若是图画联想的方法还是学不会,那就把每个字读写数十遍,填鸭式记录下来形成本能记忆,然后大胆与天兵进行汉语交流,在充满汉字的语言环境中飞速成长。 除去这些简单的常用字,金五等人最先学会的是自己的名字,以及表达数字的一二三四…… 他们这些穷苦出身的“前奴隶”,个个都是简单的贱名,被亲朋好友不知道呼唤了多少遍。 当自己的名字被写在手心,金五轻轻用汉字念诵自己的名字,仿佛听见灵魂深处的自己应答了一声,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其次,他们学会了许多简单的日常用语。 比如你好,谢谢。早上好,晚上好。我回家了。很高兴见到你。我很好谢谢…… 要不就是骂人的脏话。 一说起脏话,义兵们的学习天赋骤然暴涨,仿佛所有人都是学脏话的天才,各种骂人的汉语学几遍就融会贯通。 数十日的训练叫小卒子们有模有样起来,集合列队,行军拉练,结阵战斗等等项目全都通过审核,简单的汉语口号也喊到响亮又整齐。 乍一看还以为是大明的兵丁。 连一向严苛的背嵬军,都忍不住给他们竖起大拇指表示嘉奖。 充足且营养均衡的粮食,循序渐进的体能训练,使得这些朝鲜义兵焕然一新。 他们过去便是自发抗虏的勇士,吃过翻山、奔袭、战斗的苦,远比一般农民更有耐力与体力,被玩家科学的训练机制调教一番,变得更加强壮。 小卒子们的体格增强,又有汉文化的学识加成,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大为改观。 不少义兵变得自信爽朗一些,举手投足之间洗刷掉大半猥琐气质,引得附近乡村的民妇都对“捕盗营”指指点点。 不少常年打光棍的小卒子,纷纷捕捉到少女、寡妇的视线。 按照天兵的说法是,他们这样的“哥布林”,终于被人当成香饽饽了。 金五这才意识到,天兵把他们这些义兵集结起来颇为深意。 即使他们过去自发抗虏,那都是不成系统的胡乱袭扰,打赢打输全靠老天,粮食充足与否全靠吃大户,身体机能也犹如潮涨潮落,极不稳定。 而如今他们被天兵亲自训练不少时日,又连上多节文化课程,体力增进许多,言辞间也少了粗鄙与俗气。 某些成了亲的小卒休沐回家,都被妻子夸赞自家男人变了模样,以前是软趴趴的病猫,现在是硬挺挺的猛虎,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仿佛自家屋子都跟着震动。 平凡枯燥的日常生活瞬间添加春天般的刺激,把民妇们喂饱到几乎晕厥过去。 短暂的假期结束,同村的民妇们都舍不得放丈夫离开,眼巴巴望着丈夫离去的背影,期盼着丈夫下次休沐早些到来。 此番强身健体的传闻传播开来,惹得无数中老年男人跑来乞求“变强”秘方。 天兵看着这些头发白的家伙沉默不语,默默打了一套八段锦…… 捕盗营每次休假三分之一人员,很快轮到金五放假回家。 他的家只有他孤身一人,枯燥又乏味,于是他天还没亮就跑去天兵驻地,还想跟这些人共同度过欢乐时光。 只是他去的太早,除去值岗的天兵,其他人都睡得像躺在棺材里的死人,双手紧贴腿沿,轻柔的呼吸声若有若无。 由于他是天兵熟识的“绿名人”,所以被准许靠近天兵的休息地。 金五知道这些值岗的天兵都被称作“留子”,美区留子,英区留子,德区留子,俄区留子…… 以前他听到这些专用发音,满脑子都是疑惑,现在学习一些汉语之后,总算能有一知半解。 他逐渐能分清天兵与泥偶的区别。 作战勇武、但仍旧惧死的大明官军,是怕痛怕死的凡人。 悍不畏死、身先士卒、不惜一切为队友、渴求无尽杀戮的是道人召唤的泥偶。 而这些名为“留子”的泥偶则是被咒法特意定制的奇异类型。 他们与一般“泥偶”不同,不,应该说这些待自己人良善的泥偶是充满灵智的“灵兵”更合适。 一般灵兵活动的时候,这些名为“留子”的灵兵通常在休息,而不是互相轮班换着来。就像一些怪异故事里,某些妖怪只能昼伏夜出。 随着固定时间到来,死人一般的灵兵纷纷回魂苏醒。 有人犹如僵尸一般挺身支起,翻身下马之后就开始蹦蹦跳跳,好似地板涌现出烫脚的岩浆,有人大咧咧叫喊着,今天要继续爆肝任务积攒功勋值,还有人沉默不语地快速穿上衣服,训练有素地披上战甲离去。 今日灵兵似乎有什么大活动要做,驻地的一半灵兵都要参与。 他们借用金五的骡子与货车,驮运一个肥大的篷布、竹篮,自己则背负着一袋一箱的物资…… 金五自然不会拒绝灵兵的要求,同时也被准许一同前往。 十余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终于来到周边的丘陵高地。 “拜托兄弟们帮忙了!” 灵兵们默契配合,很快将物件取下来组装,篷布与竹篮之间很快被绳索捆得结结实实的。 那篷布酷似一个硕大的口袋,足以装下数十名捕盗营的汉子。 只见灵兵引燃竹篮顶部的火盆,又手动拉扯什么机关,使得燃烧的火苗一阵一阵地喷向固定方位,不一会那干瘪的篷布膨胀起来,好似被什么东西灌得满满的。 金五震惊地目视篷布膨大,浮起,然后在眼前一点点升高。 那完全撑开的布袋犹如一个椭球,下摆拉扯着一方竹篮,只是升起半人的高度便被固定在地的麻绳扯住,开始左右轻轻摇晃起来。 几名天兵迅速将随身携带的箱子布袋搬上竹篮,然后自己翻身爬进去。 “真羡慕你们能买高级探索券,咱们只能跟着主线任务解馋……” “开服老玩家告诉你,多刷声望,少犯禁,早肝早享受。”翻进竹篮的灵兵仔细检查各项装备是否完全。 “不是说要结伴一百人才能出国探索吗!我听说釜山那边就有一支探险队要坐船去日本。” “那是限制二,咱们这是声望刷到五百的大佬,不受这类限制……行了,时候不早了,兄弟几个要去开展环球旅行了。过几天你们就能看见我们到日本的视频。 再过一个月就是新大陆的视频,我们会跟印第安人在夕阳的背景下合影,一切携手爆杀西班牙殖民者……” “呵呵,想的很美妙,怕是中途就被暴风雨打下来了,就算到了新大陆,也要被印第安人把脑袋砍下来当碗使。” “瞧你那酸样!等着瞧吧,等咱们飘到新大陆建立第一个华夏人据点,那就是载入游戏史册的探险家,以后新大陆建立了华夏自治区,咱们就是教科书里专开一栏图文的那种。” “啊!我也想去环球旅行啊!可惜我的声望才刚过两百!” “别急,建议你现在多做任务刷声望,等我们在新大陆站稳脚跟,你们直接走北极路线飘去新大陆,除了沿途温度极低以外,全程距离足足缩短一半。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走一步了,拜拜!” 随着地面灵兵的帮助,锁住竹篮的麻绳被拔出放掉,浮空的椭球好似飞出鸟笼的金丝雀,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而站在竹篮中的灵兵还冲着地面挥手招呼,那声音渐飞渐远。 金五登时就惊了。 他先前在平壤远远见识过绑在空中的“大球”,悬浮在附近的山林上,只当是什么幻觉,很快就抛到脑后。 如今亲眼见证“球形风筝”载人飞起来的奇迹,一阵刺激与恐惧混杂的酥麻感从后腰直冲颅内,整个人震撼得头皮发麻。 这究竟是灵兵本身在施法,还是这“大球”法宝在发威! 任何流言、教育、诋毁……都没有亲眼所见,亲耳听闻,亲手触碰,亲鼻嗅到的感官真实。 金五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痛觉提醒自己,这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几个刚才还在地面行走的灵兵一下子就飞到天上去了。 金五赶忙掏出一本买来的小册子,使用天兵赠送的炭笔写下歪歪扭扭的汉字,有不会写的就用简陋的插话表示。 他的大脑正处在思绪风暴,手脚都在颤抖。 简单的文字与图画,无法传达他此时激动的内心。 他很想搞懂灵兵的仙法是什么,更想跟着灵兵一同飞到天上去。 金五这辈子登过最高的地方就是老家附近的山。那时他躲避官军围剿而登山,数里之外都近在眼前。 而灵兵飞得更高,原本硕大的“大球”在眼中已经缩小成临时营帐大小。 金五痴痴地目送那玩意良久,如此高度俯瞰地面会是怎样的景象 放完“椭球”的众人打道回府,跟在路上的金五愈发好奇飞天的术法究竟是什么。 金五下意识便开口询问灵兵,那飞天玩意是什么。 只可惜他短时间学会的汉语不多,根本传达不出自己的意思,还是某位天兵略懂朝鲜语,才听懂他汉语跟朝鲜语相杂的“混合语”。 对方告诉他,这门学问叫科学,只要掌握科学,制作组装一些零件机械就能飞上高空俯瞰大地。 “柯学”是什么术法 天兵说过仙侠故事,里面的一些术法都是有教,有派的。 想必要学会科学必须加入这“科学”、“机械”的派别,入了那什么科学教,机械教,就能学成神功。 金五当即跑到队伍前面,郑重地跪下去连磕三个响头,表示自己愿意加入科学教,接着又补充一句机械教也行。 他那模仿“科学、机械”的蹩脚口音把几名灵兵全部逗笑。 “好家伙,机械教竟然在我们这里创建了。” “这真是机魂大悦啊,哈哈哈哈……” 眼见几名灵兵大笑起来,金五还以为自己被对方收作了徒弟,连连多磕几个头表示感激。 “起来吧。” 一名灵兵挽住金五的胳膊拉起。 金五抬起头笑呵呵看向众人,还不知道该称呼哪位为师父,忽然听见嗖的一声闷响,一支箭矢从道旁飞来,直插灵兵的喉头。 飞溅的血水落了金五一脸。 那血水明明只是温热,金五却感觉沸水临身,烫得他心脏绞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0章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第290章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金五惊愕地看着灵兵虚弱无力地向后倒去,后者嘴里一边喷涌血水,一边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真,倒,霉。” 金五顿觉整个世界摇摇晃晃,随后所有声音瞬息消失,唯有自己的脑内忽然爆发铜钟般震响。 刚才还跟他有说有笑,热心扶他起身,为城镇乡村的百姓做过无数贡献的灵兵。 死了。 另外几支箭矢从几人之间飞速掠过,或插进冻土里,或是钉在骡车上发出声响。 只听一阵沙哑的啸叫声,连中两箭的骡子发了疯似的向前飞奔,随后便消失在雪地尽头。 几匹骡子的损失也是一笔不菲的钱财,可是金五却没有半点心疼财产的想法。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悲伤的念头,那个灵兵死了。 “敌袭,快躲避!” 第二匹骡子被灵兵迅速推翻在地充当临时掩体。 其他灵兵皆是亢奋神色,一边拔出腰刀,一边绕到货车与骡子之后,恍若现代都市频繁遭遇枪击的普通市民,第一时间推翻圆桌,缩到桌子后面。 金五的反应也很迅速,猫着腰躲到货车后面,简陋的货车木板足以抵挡普通的箭矢。 这种靠近山谷的路段一般没有武装人员出没,除非是一直藏匿山间的土匪山贼。 金五扭头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果然瞧见二十余名武装分子站在山坡上,其中几人弯弓搭箭,正准备射出第二轮箭矢。 金五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死者,内心莫名有种极度的悲伤感,就好像听到家人去世的消息,心里空落落的。 尽管灵兵都是不怕死的“好妖怪”,但也是被杀就会魂飞魄散的生灵啊。 “噢噢噢,是突发小战斗!” “表演的时刻到了。” “哪里来的小毛贼想打劫我们的骡车!干他丫的!” 玩家们刚想离开骡车掩体冲上去厮杀一阵,一露头便瞧见更多山贼从山间涌出来。 山贼人数突破一百,随后攀上三百,越来越多人出现在山林之间发出嚣张的叫吼。 此等数量的敌人,根本不是金五等人所能应付的。他们拢共还剩十来个人。 忽然,金五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怀里塞—— 两支形状奇异的手铳,用布袋裝起来的圆柱形小物体,两把闻起来有股刺鼻特殊味道的战刀…… “敌兵数量怕是破五百了。咱们这点人打五百人,优势在敌啊——把值钱的玩意全都交给npc,免得白白便宜这些狗贼。” 几名天兵反应迅速,纷纷掏出自身的珍惜物品,或挂在金五脖子上,或塞进他的布包里。 或许是金五身上披挂的东西太多,这时才有人不得不加入到撤退队列中。 这时,那名会朝鲜话的天兵按住金五的左肩,面色凝重地说道,“援兵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把这些东西交给其他天兵保管,我们留下来断后……” 援兵 可是方圆数里都没有探马接应消息,如何传递遭遇敌袭的情报 等等! 金五忽然意识到,这是天兵为了给他创造生路而胡说的善意谎言。 以天兵的战斗力,起码能挡住前几波次的敌袭。可要是大伙一起跑,那就谁也活不了。 他们七个人不惜牺牲性命,也要为他和另外一名天兵铺垫一条活下去的道路,而不是让两个天兵先撤,叫他留下加入断后队列。 金五顿觉双眼热得肿胀,心说自己一个刚除贱的前奴隶,何德何能叫天兵付出性命死保 为了他真的值吗 “快走啊!”催促的吼叫声从身后传来,“你这npc很对咱们的脾气,可千万别死了,好好活下去……” 眼角留下两行温热的浊泪,金五也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则大家都会死在这。 来不及为即将战死的天兵感到悲伤,金五与另一人背着一堆物件飞速向南狂奔。 被留下的几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一轮接一轮箭雨压得玩家抬不起头。 拉车的骡子尽皆倒地哀嚎,就连简陋的货车也都插满箭矢,数百山贼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 其中一名玩家看着四面涌来的敌人,放肆大笑起来,“你们想做一分钟的英雄,还是一辈子的懦夫。” “……”兄弟们相视一笑,不作言语,已在无声中下定了决心。 “冲啊!十八秒后又是一条好汉!” 几名玩家们翻过骡车与敌人撞在一起,奈何他们冲进敌群就像几滴水落入湖泊,无论再怎么骁勇善战,也很快被潮水般的人群吞没,最后只剩下一名玩家仍在死战。 血水顺着额头流下,几乎模糊他的视野,蒸腾的汗水在他上半身凝成一团缓缓向上的雾气。 他竭尽全力换掉四个山贼,已经燃烧殆尽了。 这支敌兵的战斗素质并不高,但有一点他不明白,为何衣着简陋的山贼之中,会有不少穿着制式军靴的兵 这可不是随意缴获的战利品,只有兵贼合作才有如此高的数量级。 随着侧面袭来的铁锤砸飞他的头盔,一支长矛从身后捅穿他的后脑刺出口腔,他忽然意识到—— 这不是一支普通山贼,而是有官府力量掺和的武装分子。 难道是两班贵族被一系列改革激怒,决定顺势造反了 他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在他死后,却有一名甲具齐备的男人气吼吼地冲了出来。 他抬起刀指了指地上的玩家尸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为何会有天兵的尸体!” 李亨九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 起先他看见空中飞起一件奇异的“椭球物”,便带队前来查看究竟,没想到碰到一支武装运输队。 这年头谁能配备制式装备大摇大摆行走,想想也知道是官府的武装力量,大概率就是最近新组建的地方“捕盗营”。 于是,奉贵族之命联络山贼的他决定发起偷袭,以作为抗击“恶法”的第一箭。 可是没想到,这些死尸一多半是束发网巾,但剩下的全是刺猬头、鲨鱼头之类的奇葩发型! 除了此次南下的部分天兵以外,还有谁会剃成这般奇异模样,就连鞑虏也只是标准的金钱鼠尾。 何况能有这般奇葩发型的,听说都是南下天兵的中上层将官。 李亨九心说这下完了,得罪真正“权贵”了。原本他们只是打算胁迫小国王废除“恶法”,属于朝鲜的内部矛盾,与大明天兵没甚关系。 可如今他们杀了天兵,一旦被得知真相,数万天兵躁动起来,还能有他们的活路 被派来监视武官的贵族心腹倒是比李亨九机灵,“李统领莫要担忧,刚走漏的两人还未走远,只要追上去灭了他们,天兵根本不会知道死了谁。兴许是只当是恶虎吃了……” “妙!妙啊!”李亨九顿时喜笑颜开,连连夸赞这人心思灵活,一下子就想到破局之处。 是啊,天兵就算再勇武,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哪里会知道数里之外发生了什么变故呢 只要他们把事情做的干净些,杀天兵的危机都将化险为夷。 而那些不可一世的天兵,此时应当都缩在兵营里一边享受着火盆,一边沉湎酒色吧。 “快!追上去把那二人都给我杀了,杀一人我给赏二两!” 听闻将官的丰厚赏格,山匪与小兵们顿时爆发出激烈的呼喊声,纷纷拿出狩猎的心情追杀两位“逃人”。 金五二人原本逃出一二里远,却没想到一群山贼像是打了鸡血,很快追上他俩的背影。 体力充沛的山贼正在身后拼命追赶,兴奋的叫骂声在冷风中回荡。 “快跑!”金五听到结伴的天兵声嘶力竭地大吼,他也竭力发挥着属于朝鲜民族的奔跑天赋,努力拉远与山贼的距离。 他只觉一股强烈的死亡恐惧凑从心脏泵入全身,好似一团寒气熄灭血液的光热,让他的身体都冷了下来。 他拼命地逃,身后的山贼时不时发出要把他撕成碎片的死亡威胁,或许是他强烈的求生欲使然,亦或是山贼之间存在竞争关系,时不时在中途互相殴打起来,由此拖延了追击速度。 眼看着原本缩短的敌我距离逐渐拉远,熟悉的道路地标近在眼前,金五心想快了快了,再坚持一段距离,就能向外派天兵求援! 可是天不遂人愿,金五听见一声凌厉的破空声响,一支箭矢牢牢钉在树干上。 山贼开始射箭了! 持弓的山贼有很多,就这惊诧的功夫,金五已经听见数支箭矢破空射来。 他与天兵努力躲闪流矢攻击,谁料天兵脚下一个不稳踩中凸起的石块,整个人飞扑向前滑行了半步。 金五甚至没动过把天兵留下来送敌的念头,下意识转过头来,辅助天兵重新站起身。 “你小子……”天兵浅浅一笑,颇为感动地拍拍金五的肩膀。 然而这一耽搁导致两人的速度骤降,还没跑出一里就被几名山贼追上。 只听咻咻的几声,金五顿觉左小腿后部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低吼一声摔倒在地。 金五绝望地扭头看向身后,几名山贼正张弓搭箭锁定了他。 金五下意识闭上眼睛,随后听见箭矢入肉的闷响。 他抬头一瞧,却见天兵挡在他身前,口吐一股残血,踉踉跄跄走到他跟前瘫软着坐下,整个上半身被脊椎的弧度吊在前方。 天兵咧嘴苦笑,握着腰刀直插地面。随着更多箭矢刺入后背,天兵嘴角溢出的血水犹如挤牙膏一般一下子涌出一些。 金五不可置信地接过倒来的天兵,后者的腰背被七支箭矢贯穿,几乎成了人形刺猬。 天兵气若游丝,冲着他笑,“给队友挡箭的成就,我终于拿下了。” 天兵说罢便闭眼死去,金五顿觉心口有什么东西被剜去大半,捧着天兵的尸体大喊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天兵用命为自己挡箭,他却连天兵最后的遗言都听不懂! 他很想对那些天兵说一声抱歉,他真的跑不动了。 看见进一步缩短距离的山贼搭上箭矢,金五绝望地闭上眼睛,暗想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 天兵接连用命断后、挡箭换来的生机被他白白浪费掉。 或许天兵一开始就该抛下他断后,或许还能逃出一二人。那么多珍贵的性命换他这样的废物,他还没法逃出去。 金五深深为死去的天兵感到不值。 金五静静等待死亡的宣判,却只听见箭矢零散的飞驰声音,接着就听到一连串的怪声。 他睁开眼,箭矢没有扎在他胸口,那个距离他最近的山贼胸口被什么钻开了一个血洞,间歇涌出的鲜血逐渐染红了身下的雪地。 “我没死” 金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间连小腿箭伤传出的痛觉都遗忘了。 难道自己幸存下来的现实,只是自己临死前的幻想么 金五回头望了一眼,恍惚间看见许许多多身影穿过树林。 他们的身影熟悉又陌生,甲具兵刃五八门,刀枪剑戟,矛棒刀弩,还有鸟铳模样的长杆武器端在手中, 他们的体态自信,体格健硕,身后跟着略显松垮的朝鲜官军。 “是天兵!援兵真的来了!” 金五不知道援兵如何得知告警信息的。 他下意识便想与身前的天兵一齐分享喜悦,可双眼看过去才想起来,天兵早已为他挡箭而死。 数名天兵用命给他搭出一条求生之路,他们自己却死在了援兵抵达的黎明前。 一股无穷无尽的悲凉感犹如海浪席卷全身,金五的双眼湿润了,紧接着涌出大量的泪水,一滴接一滴根本止不住。 极致的悲伤情绪下,金五甚至想发笑。 他捡起死者遗落的刀,像是接过天兵交托的使命,跟上这些前进天兵的队列。 他要好好活下去,带着这些死去天兵的份好好活着。 天兵们领着捕盗营很快与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遭遇,双方间隔一百来步。 尽管双方的人数对比起来,仍然是对方占大优,李亨九还是赶紧跳出来打圆场。 李亨九表示自己奉命剿匪路过此地,不想冲撞了天兵的巡视队伍,这就立马让开道路供天兵行走。 谁料天兵不跟他多废话,只是把死去的战友背出来让李亨九瞧得明明白白。 “准许你派人去通知你背后的主子,告诉他们——甭管他是什么爷,哪里的贵族,心里打什么盘算,想在背地里对你们的国王干什么谋反的勾当。 既然杀了我背嵬军的人,你们朝鲜内政的事,就变成你们跟我们背嵬军的事。 我们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必须把主使者全家杀绝!朝鲜国王也留不住,我背嵬军说的!” 战狂玩家们听完指挥官的发言,便瞧见眼前一众武装人员的头顶名字,唰的一下全部变成刺眼的血红。 游戏玩家最喜欢的红名出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1章 好比是刚刚开饭,菜被端走 第291章好比是刚刚开饭,菜被端走 望着一片血红的名字,二百名玩家领着捕盗营士卒向前冲杀。 “杀啊!”『凶牛』一人当先怒吼咆哮,手中一把铁环大刀耍得是虎虎生风。 他挥舞大刀弹开山贼的兵器,在敌人兵器弹开的瞬间,他双腿扎步,灌注全身的气力扭动胳膊一百二十度举起铁环大刀,整个人犹如绷紧的床弩,接着骤然劈下。 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尖啸,撞在山贼的链甲上拉出零星的火点,铁环大刀从肩膀硬生生嵌入,直入胸口肚腹,鲜血与脏器粘液混合飞溅,染了凶牛一身。 凶牛抬起脚踹翻死尸,就像拔出嵌入牛骨的剁刀一般拔出铁环大刀。 硬质皮靴踩过敌兵的尸体,鞋跟溅起粘稠血。 喊杀的怒吼声从身边飞速掠过,凶牛再接再厉,瞧见一人便挥刀斩出一地的鲜血。 噗嗤一声,凶牛顿觉腰侧传来一阵撞击的钝感,似乎有什么东西撞来,眼前并无仇敌的局面使他第一时间探向腰侧,原来是一根箭矢。 正常来说甲具防劈砍弱穿刺,尤其畏惧箭矢这种近距离穿透伤。 不过凶牛身强体壮,一套布面甲外面还套了一层链甲背心,纵使箭矢射来也不过刺破内甲的外套。 他拔出箭矢朝着远处掷去,接着迅速飞扑上前,一刀披在弓手的脖颈上,鲜血飞溅。 突然间的遭遇战斗使得山贼、叛兵迷茫慌乱,只是凭借多年的战斗本能死撑。 临时拼凑的武装部队虽然有三倍于敌的人数,但在此刻尽显乌合之众本色。 有人知道应当组织反击,有人却觉得天兵不可阻挡,还有人觉得死队友,不死自己,转头便要逃走。 而临时组织的抵抗也支撑不了太久。 甲胄齐全、习惯杀戮的天兵实在太强。 你一刀砍在天兵甲胄上发出铿锵脆响,对方不痛不痒,甚至有余裕给你一拳,天兵的拳头装在铁手套里,一拳砸过来犹如铁锤轰脸,能打飞一半的好牙。 饶是有些天兵胸前插上十几支箭矢,鲜血顺着布面甲向下滴答,也依旧怪吼着挥动锤子杀敌,声称要把敌兵的脑袋砸进胸腔,再从屁股里喷出来。 金五也想参加战斗,但他发现中箭“瘸腿”的自己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只能等着“医疗兵”给他处理伤口,然后慢慢跟在队伍后面,看着天兵表演杀人技巧。 天兵战斗的背影实在太帅,那一招一式像是在战场浸泡十年的精锐老兵,给金五内心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看见一名天兵把乱兵脖颈夹在臂弯下,一手拽着敌人,还能一手挥刀劈砍来犯之敌,最后把夹在臂弯下的敌手按在粗糙的树干上使劲摩擦。 天兵打山贼,简直就像健硕的父亲暴打幼年的儿子,一拳一个小朋友,一刀一轮人首分离。 而敌人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刀剑砸在铁甲上只有奏乐的曲调。 天兵是一个个装在铁罐头里的猛男,嗷嗷叫唤着冲过去,就把敌兵全部碾碎。 这就是天兵真正的单兵战力! 他们一旦进入杀戮状态,便像文质彬彬的凡人,瞬间变成凶猛残暴的狼人。 金五紧握战刀走了上去,听见身侧的树旁有人呼救的声音,扭头看去才发现是一名身受重伤的敌兵,满脸乞求地看着他。 然而金五发现对方穿着加厚的布鞋,一看就是某位官府的正军。 堂堂朝鲜官军竟然与山贼为伍,简直不知羞耻! 金五提起战刀对准敌兵的胸腹狠狠刺了下去。 他接着抬起头看向天空,心中对那几位为他而死的天兵默念道,“诸位天兵老爷,金五为你们报仇了……” …… 白雪覆盖的山林里,一个男人在林中飞奔。 李亨九颇为机灵,眼见天兵发难的当口便溜之大吉,随后逃进只有自己知道的小型山洞躲避一夜。 待第二天清晨褪去华贵的外衣,只留朴素的底衣服,扮作一副平民模样逃进咸镜道地界,然后精准走进一家酒肆。 他仿佛与酒肆掌柜早就熟络似的,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便告知对方自己按照吩咐激起了北方两班与官府的矛盾。 只是出了点小差错,误杀了几名天兵导致背嵬军下场…… 酒肆掌柜闻言双眼半眯起来,一抹阴狠与恼怒一闪而过,“嗯,虽然事办砸了,但毕竟是办了事……给,这是预先答应的报酬。” “噢噢噢!” 李亨九接过钱袋打开,白的银两映入眼帘,他伸手在钱袋中搅动一番,银块交错碰撞发出叮当脆响。 李亨九原是一名中层武官,只因触怒了两班老爷而被罢免。 这次接受两班老爷的授意,一来是事成之后的升官许诺,二来是最基本的赏银报酬。 有了这笔钱他随便找个地方躲藏几年,待熬过这阵风头就能凭借“大功”东山再起。 就在他纵享银两带来的试听体验时,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剧痛,生命源泉顺着疼痛处泊泊流出。 他猛地抬手向后一挥,没想到掌柜轻松避开他的巴掌。 李亨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满眼的不解很快变作遭受欺骗的憎恨与愤怒。 “你、你要灭口……”李亨九努力挥舞着双臂后退,打翻周边一桌的陈列。 掌柜抽出另一支备用短刀前刺,尖刀刺入李亨九的前胸。短刀抽出,刀刃染血。接着掌柜再捅进李亨九的肚腹,上下左右搅动一番。 李亨九临死前才幡然醒悟,那些藏在幕后的大人物就没想过给他活路,从一开始就当他是引爆“谋反”的棋子! “该死……” 李亨九不甘地仰头倒下,心中懊悔地叹道,若是先前没有被官位与银钱蛊惑,而是加入新王新编的“捕盗营”,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终究还是他自己太过贪婪,瞧不上捕盗营的低下俸禄啊…… 直到李亨九再无动静,酒肆内的其他伙计才姗姗来迟,按照掌柜的吩咐把死人抬出去找个地方埋掉,顺便把地上的血渍擦洗干净。 至于那袋充当报酬的银钱自然是“失踪”的李亨九拿走了。 李亨九送来的情报很快在北方传播开来,一群密谋造反的两班这才意识到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当下打定主意立即举事。 为了争取一切力量,他们放出提前备好的信鸽。 只是短短一日之内,其他各道的两班,乃至远在南三道的卢得孟等人都收到紧急消息—— 天兵被牵扯进“密谋之事”,全然不顾朝鲜的内政问题,直接亲自下场在北方两道搜捕谋反两班。 要不是北方与南方从属不同派系,只怕南方各道也要被天兵严查。 看完信件的全部内容,年轻的贵族将那拇指宽的纸卷狠狠扔到地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下该怎么办伪王的御营够难缠了,如今天兵直接下场,完事皆休矣……”“不。杀死天兵的逆贼乃北方两班,与我们南三道两班有何干系” “糊涂!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不明白么待伪王清理完北方,马上就会轮到我们。到时候即便天兵返回辽东,伪王也能凭借御营军拿捏我们,待那时定你一个‘通虏罪’,要夺你全家田产,你又该如何” “我与鞑虏毫无瓜葛,如何牵连到我头上” “伪王上位以来何曾在乎过公论他说你有罪,你便有罪!” “身为国君随意践踏国法,他就不怕举国皆反,遍地狼烟么!” “你退一寸,他便进一尺,今日大同法你逆来顺受,明日再来量田,查清你所有隐田,你会比今日困顿十倍!” “步步紧逼,真是虎狼之君啊!凤林大君前往沈阳为质前颇有贤名,怎么短短三年过去,变成了如今篡位谋逆、倒行逆施的恶贼了,如同被蛮夷夺了魂魄一般……” “这便是蛮夷,以夷变夏!数年前胡虏威逼我东国君父,不过数年而已,举国以蛮夷为尊,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上国天兵,却没想到迎回来一介犯上叛逆!” “反了!”年轻贵族抬手一劈,“该反了,叫那篡位谋逆的伪王瞧瞧公义的力量,看他这场残害忠良的闹剧如何收场!” “没错,如今北方已反,我们南方顺势跟上。八道义士举事,叫逆主顾此失彼,不败也得败。” “可是天兵在侧,为那逆主训练新兵……” “吸取北方教训,接管州府时把天兵软禁起来好好招待。告诉他们此乃我东国内政,天兵不便插手,待变乱平息,我们会好好礼送天兵出境。” “近日我听说天兵时常为小民做工,所求报酬也不过是铜钱、粗布而已……” “嗯,我也听说了。要头戴‘异冠’,口颂令文,还要天兵心情愉悦才行,否则天兵只会不闻不问。” “那就尽快赶制多项‘异冠’,派你我各家的奴仆前去寻求帮助,将天兵调离州府。待我们拿下城池,天兵就算回过神来,也只能认可。” “太上王如今不能理事。那事成之后,该立何人为君”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面面相觑。 截止今日,太上王总共生养了四个儿子,老大死在沈阳,老二篡夺王位,老三过继给宗室,老四还没满周岁。 按理说这种扶君上位一般遵循几大原则,首先看血脉亲疏,其次看贤明与否。 要是立上一任的“废王”光海君肯定不行,这种身负仇恨的废王一旦归位,必定掀起腥风血雨。 于是只能在三王子和四王子之间选择。 三王子虽然被过继给宗室,但毕竟是太上王的嫡三子,又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正好处理国政。 可要是循规蹈矩立三王子,万一三王子过几年抓住权力后,反手将他们罢黜,那他们这帮人岂不是白举事了 为了更好控制朝堂,稳固自身世世代代的利益,他们不谋而合地选择扶立尚在襁褓的四王子。 一位婴儿国王活到成年最少还要十余年。十几年时间足够他们这些“功臣”彻底垄断朝堂,不再畏惧王的反扑…… 于是众人一致决定,此番回去后就立即集结人手,挑在几日后的春灯节共同举事。 作为核心成员的卢得孟急忙回到自家。 不过他并未如约集结人手,反而询问儿子小卢有没有办妥交代的事情。 “王都之事已办妥。只是孩儿有事不解……” “什么事” 小卢也得知了父亲跟友人在谋划什么,虽不知道详细内容,但根据近期的局势也猜出了一二。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父亲没做任何军事上的谋划,反而一直在京畿地区撒钱,聚拢了一批山匪流氓。 卢得孟闻言笑了,表示小卢还是太年轻。 要是光靠硬碰硬,他们这些在野的两班如何是国王的对手就算双方的战力五五开,那也存在败亡的风险。 他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到王的大军出门平叛。 要知道国王日夜都在练兵,但总人数依旧是二三万人左右。 朝鲜八道多半都是山,相互之间的交通要道狭窄且漫长,大军调动起来非得十余日才能走完一个来回,要是碰到坚固的关隘、山城,非得打数月之久。 若是国王派出去平乱的兵员少了,兴许被两班打得全军覆没。 可要是派多了,这里派驻一些,那里派驻一些,就像白面被撒到地上,到处都是,却处处少得可怜…… “王都就会兵力空虚!” “没错。那时候为父只要一声令下,潜伏在王都的心腹便会直扑王宫,拿下逆主!只要把事办成,为父便能登上那个位置,我卢家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尽管这则计谋是拿那些两班的元气做筹码,但只要国王与两班斗得焦头烂额,他忽然冒出来一举打垮伪王的中枢,瞬间结束争斗。 他这位阴谋家摇身一变,就成了力挽狂澜的救世主。两班不仅不反感,还会支持他走上高位。 只是卢得孟没想到,袭击官府的队伍居然误杀了天兵,险些败坏了他一连串精心谋算。 好在谋反的链条被中途斩断,就算北方“逆贼”被天兵杀光,也查不到他卢得孟的头上。 况且天兵砍人也需要时间,北方的山脉更是数不胜数,让天兵慢慢去查,慢慢去砍吧。 当然,若是南北两班顺利击败伪王的军队,那他直扑王宫的行为也算是一次锦上添,事后也不失一份荣华富贵。 等着看吧。 卢得孟看向北方,寒风裹挟的雪在空中飞舞。 他坚信自己将开创一个时代,全州卢氏也将在他的发展下变得更加辉煌。 …… 宁边突发的官贼大战结束后,朝鲜各地相继爆发各路叛乱,几乎七成地区皆有逆贼造反。 足够掌控地方的玩家宣布上下戒严,并开始集结一切忠诚的兵士。 而没有力量的文职组玩家暂时蛰伏下去,充当传递信息的耳目。 某些地方官还没收到准确的谋反消息,身在汉城的『土豆泥』便通过玩家的线下传递得知了消息。 东汉开国皇帝刘秀,清丈田亩引发的世家叛乱局面,如今在朝鲜复刻一遍。 这场由改革引发的社会实验叫人印象深刻,简直比历史上讲述的案例还要深。 土豆泥等人赶紧组成“战略指挥中心”,筹谋如何应对敌人的全面反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2章 维也纳金色大厅 第292章维也纳金色大厅 南征朝鲜的玩家大多数是前几十期的老手,所经历的战斗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次。 他们参加过轰轰烈烈的乞活军起义,跟随黑旗营打过凶悍鞑子,也曾当过孤狼仗剑走天涯…… 他们习惯了一点一点推倒腐败的房屋,自下而上地重塑组织,却是头一回作为国王俯瞰整个国家。 他们就像空降干部,被投放到陌生的地方,去面对陌生的文化与人际关系。 过去被大明当成“逆贼”镇压惯了,突然变成掌权者视角要去镇压逆党,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好在此次南征有数千玩家,总能凑出一百多个“臭裨将”,顶上数十个诸葛亮也绰绰有余。 再不济,玩家们也能实时寻求现实世界的“外援大佬”。 轮到专业的战略指挥问题,参加会议的玩家人数大大降低。 大多数战狂玩家不关心战略,也不想知道政治原理。 他们只想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去杀谁,杀光,还是留一半…… 面对各地皆反的紧张局势,一百多名代表各司其职。 宽敞的政殿摆放一张大桌,桌上摆放大佬复刻的朝鲜地图,兼具行政区划与地形河流。 整张地图被分割成数十块整齐的网格,囊括着全朝鲜的府县城池,每一个网格都用朱笔写上数字代号。 十六名玩家躺在大桌的四周外围,就像朝鲜八府被拆分成齐齐整整的十六块。 他们恍若睡死一般紧闭着双眼,时不时有人苏醒过来,连身子也不抬就高声喊道。 “平安府全境尽在掌握,尚有余裕的三千战辅兵需要下一步指示……” “黄海右府依旧忠诚,黄海左府乱兵有限,预估不足一万……” “京畿全境风平浪静……” “庆尚府几乎全反,仅剩釜山坚决抵抗,攻城敌军不下于两万。两百玩家已经开始四处打游击……” “全罗道全反,一线玩家判断那有敌兵主力,总人数超过三万,甚至包含两班暗中收留的满清败卒……” “江原府全反,具体兵员不详……” “忠清府忠反各半,忠清北府基本忠于我们……” “咸镜府与背嵬军正在交战,几座山城暂时还未攻克……” 随着一则则情报喊出声,敌我之间的势力范围,兵力部署,野战结果很快划分出来。 玩家们遵循情报的提示,捻起一枚枚围棋填入网格。 黑子代表背嵬军,白子代表造反逆党,每一枚棋子代表千人战力,每一个网格也代表着相同的行军距离。 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铺满桌面,整个朝鲜版图仿佛变成王与贵族的决斗棋盘。 单看敌我的人数,自然是白色棋子占据上风,大明天兵与捕盗营就像胡椒面一般撒在朝鲜各地,每一处兵力都不超过两千。 可要是看战斗力,一名老玩家可挡五名朝鲜人,普通明军也能一打三。 当参会的玩家听到满清降卒的消息,登时勃然大怒,“好好好,居然敢收留鞑子败兵,看来是真不把我天兵放在眼里了……” “这帮贵族连天兵都不怕,已经不是一般的贵族,明显是该诛九族的反贼,必须要出重拳!” “敌兵主力在最南端的全罗府,中途还隔着忠清府……这么看,南方各地基本都是叛党啊。” “毕竟朝鲜国土全是山,唯一不多的平原都在西部、南部,而土地又大量集中在两班手里……” 这时一直躺在地上报信的十余名玩家忽然站起身,齐刷刷来到地图桌面前。 他们对着桌面拍摄一张张高清照片,旋即又回到原地“躺尸”,将自己各地汇总的情报共享给所有玩家。 望着桌上满满的白色棋子,有人不禁满腹疑惑,“乱党哪来那么多兵怎么鞑虏入侵的时候,不见他们这么勇” “鞑虏进来还没圈他们的地,而我们则要收他们的税,变相剥夺他们的贵族特权,他们当然要玩命跟我们拼。 至于兵源嘛,自然是贵族私兵,外加山贼土匪那一类的咯,估计一些官府的正军也顺势加入乱党了。 我记得朝鲜正军有十余万人的编制,巅峰时期算上治安部队和水师,甚至超过二十万人。 不管朝鲜的卒子能不能打,起码数量看起来就很唬人。” “好家伙,单看棋盘的格局,咱们的黑子马上要被白子围杀了。” “怕什么,我第四天灾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直接派主力跟敌人主力决一死战。”一名玩家点了点京畿地区,随后用手指向南划了一条直线,直戳白子最多的南方。 而另一人却摇摇头,将手指比作小刀直插汉城,“如果我是反贼,打听到你离开汉城的消息,我直接从东边的江原府出发,直扑京畿。到时候王都被围,人心浮动,那些被压制的贵族可就要蠢蠢欲动了。”“咱们的通讯能力还怕围城” “你是不怕,但这游戏的仿真npc呢他们要是听说国王被围困,还怎么坚持作战” “聚集在汉城的主力部队有多少人”『何鲁司』看向一旁的土豆泥。 『土豆泥』闻言一愣,当即反应过来她是此时此刻对朝鲜军政最熟悉的人,连忙指着汉城周边的网格说道—— “禁军和御营兵仍在训练,目前练了两万人,可以匀一万五千人出战。” “嗯,驻扎汉城的玩家可以匀三千人参战……”『章献忠』也冷不防插入一句道,右手则捻起黑棋修正汉城的主力数量。 “二者合计一万八千战辅兵。要是一分为二,每一路也有九千战辅兵,打一些万人级别的乱党绰绰有余。” 『何鲁司』沉吟片刻,数根手指在地图上敲响富有节奏的声响。 “我大体思路是先易后难,先西后东。朝鲜的平原集中在西部,仓储中的存粮也是最多的,夺回西部就是夺回粮食,有助于增加我们打持久战的底气。 而西部的小股敌人主要在黄海左府、忠清南府,两路兵马分别负责南北,抛开行军的时间,务必在五日之内消灭乱党……” “可是东边的江原府……” “我知道。”何鲁司摩挲着下巴停顿片刻,“这两路军队各抽调一千战辅兵,组成两千人部队守住逆党西进的要道。 只要兄弟们守住十五日,到时候东北方的逆党被孤立,西部敌人尽皆溃灭,我们就只剩下南边的敌人主力。整个局面都能盘活。” “南边的逆党可不会等你的大战略,等他们拿下南方几座忠诚派的孤城,很快就能合并一处直扑王都。” “呵呵……” 何鲁司闻言微微一笑,似乎听到一句冷笑话,他伸手探向满是白子的南方地区,随手拧起一枚“孤岛”中的黑子仔细观看—— “你忘了那些身在敌后的文职、治安组玩家么还有些探险组玩家还没出发外海,就遭遇了逆党叛乱,此时多半领着捕盗营士卒躲在乡野驻地。 一个府可能只有二三百玩家,但只要一人带五名,十名捕盗营士卒,顷刻间就能组成千人规模的游击队。 他们能破袭敌人的粮草辎重,能够潜入县城袭杀乡班贵族。敌人为了围剿他们,必定延缓总攻的速度,这会为我们争取宝贵的时间。” “可是咱们天兵亲自下场总归有点干涉内政的意思……” “又被规则束缚到了吧,只要换一层朝鲜人的衣服,谁能知道我们是天兵,还是朝鲜御营 被天兵训练过的朝鲜人忽然变得强悍威猛,也是说得过去的吧” 何鲁司正说话着,忽然一名“躺尸”的通讯兄弟站起身。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朝鲜东北部、咸镜府的位置,对照记忆中的网格数字,取走了数枚白色棋子,“就在刚才,北方军击溃了一支乱党部队。” “噢噢噢!”其他军事代表顿觉受到鼓舞,这下原本处在进退两难的北方军也有余裕腾出部队南下了。 “很好!”何鲁司两眼放光,指着方才的白子空缺处,“要北方军至少抽调一千人南下攻打黄海府。” “好嘞!”通讯玩家好似店小二一般,优哉游哉地返回“躺尸”的地点,途中还炫技似的做了个前空翻。 “我的战略如何?”何鲁司骄傲地看向各位兄弟,尽情享受诸位赞扬的目光。 “你的战略的确不错,不过我有一点要补充……”那兄弟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建议所有可控地区的临敌城池一律升起观测气球,南北所有地区的观测区域联合起来,就能做到全覆盖式空中侦察,但凡敌军大部队转移任何方向,都能被我们第一时间发现……” “听起来很不错!”何鲁司与众人纷纷点头,前者更是对兄弟竖起盛赞的大拇指。 在这种各抒己见的时刻,反驳与质疑也只是让计划更完善的一种纠正形式,并非故意对杠。 “诶!我也有一个建议和计划,既然大伙把朝鲜全境都网格化,那么为什么不能把敌人的军队也给‘网格化’呢…… 就按照网格数字的编号,把所有敌军主力、小股部队全部标记起来,用他们的长官为代号。 要知道敌人可没有我们的通讯模式,他们想联合起来起码得好几天,眼下肯定是各自为战的松散状态。 只要我们把敌人的白子再度网格细分,再实时共享汇总的地图信息,就能把所有敌兵单元当成野怪、大boss一样分给兄弟们去剿灭。 与其主力对主力,不如把主力以外的部队全部拆分成数百人,一千人的小队散到朝鲜各地,在短时间内打击更多敌兵小队。” 兄弟们听闻此言顿时瞪大双眼愣了好一会。 何鲁司忽地一拍脑袋,心说自己怎么就忽略了呢—— 观测气球,即时通讯,悍不畏死的超高组织度,所有玩家就像蜂巢模式的工蜂! 而他们这些围绕着地图与情报的人,就是下达命令的女王,何必拘泥于主力对主力的呆板作战呢 只留下一支主力机动作战,把剩下的玩家全部散出去,自行想办法消灭散落各地怪物不就好了吗! “哎呀!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何鲁司忍不住扑上去揉捏兄弟的脸,同时也不忘看看对方头顶的名字,『郭子义』。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3章 哪个是中杯大杯 第293章哪个是中杯大杯 高挂当空的冬阳缓缓落下,像是火焰引燃了半边天空,火红色的霞光照映在大地上。 一百余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刀矛剑铳散落一地,干透的暗红色血迹印得地上到处都是,犹如土棕色幕布抹上一团团暗红色涂鸦。 另有两百余尸体整整齐齐跪在沟壑边缘,全身向前栽倒,双肩之上的脑袋却没了踪影,再往前看一颗颗圆滚滚的“滴血圆球”竟是落入了沟壑之中。 视线继续向侧面扫视,数百名衣着简陋的壮丁跪在地上,畏畏缩缩地等待眼前的胜利者发落。 他们大多是良民出身的正军、奴婢出身的辅兵,自称被叛军强拉了壮丁来此运输粮草,而那些死去的兵丁自然是贵族的死忠。 在李朝这片“优秀的竞争机制”下,这数百名壮丁要是分发一些长矛刀剑之类的,看起来比黑帮唬人,也能赢得乡村械斗。 但在玩家眼里,他们连当辅兵都不够格,充其量做一下搬运物资的民夫。 也不管这些壮丁愿不愿意,『突破手』大手一挥,所说的话语再由译官复述一遍,“你们现在就是我天……捕盗营的输卒了。” 俘虏们哪敢说个不,赶紧千恩万谢地磕头拜谢,然后在捕盗营士卒的指挥下打扫战场。 俘虏们一个个蹲在地上,熟练地收集散落的武器防具,回收碎银与干粮袋,甚至连靴子和外衣也要扒拉干净,再顺便挖掘坑洞,将尸体填埋进去。 不用玩家下令,七百余捕盗营士卒就主动手持军械,围绕在俘虏身边监视对方干活,似乎害怕这些刚投降的俘虏是贵族奸细。 捕盗营士卒都知道贵族若是叛乱成功,他们这些义兵出身的“前奴隶”势必遭到清算。 前日便有一支捕盗营士卒中了叛军埋伏,不仅战败身死,死后还被折辱。 惨痛的教训在前,某些意志不坚定的捕盗营士卒也彻底坚定了决心,誓死跟随天兵抵抗到底—— 他们不明白什么大道理,只知道自己跟贵族已是水火不容,不是乱党被平定,就是他们被杀光。 幸运的是,本可以置身事外的天兵毅然加入了战斗,这让他们对天兵的指示愈发深信不疑。 『黄子龙』握紧手中的战刀抵近瞧了瞧,原本平滑的刀刃像是被狗啃的桌腿。 他扔掉残破的刀,随手捡起几把趁手的刀,一把握在手里,其他的别在腰带之内。 望着战场上忙碌的身影,他瞧了瞧一旁的吴厘头,后者躺在一副竹椅上,周身站立着四位捕盗营士卒。 “这小子下线怎么还没上来” 『吕小布』凑到吴厘头跟前,挥手在对方脸前扇了扇风,要不是未经允许不可触碰队友的活体,他真想给吴厘头好好捯饬一番,弄一个大惊喜…… “人家要记的信息可多了,当然要好好准备一下。” “我看他是下线玩别的游戏去了。”『吕小布』没好气地说,“早知道该叫我当通讯兵,保证比他做的又快又好。” “你可得了吧,就你那记性,属于是背课文刚合上书就忘掉大半的人,哪有时间等你上下线‘背诵’情报。等你七进七出,敌人都要扑到脸上来了。” “咱们有‘无人机’随时侦察敌人大部队的一举一动,谁能抓得我们这种小股部队” “什么无人机,分明是观测气球。要是有无人机,还打什么游击战,直接斩首叛军主将就完事了。 距离最近的观测点在忠清北府,最多覆盖五十公里。其实看远处也基本跟雾天摸瞎一个样……”突破手也走过来加入话题。 “那也比只有眼睛看的古代人强十倍——这相当于驱散战争迷雾,敌人还没发现,咱们已经摸到他们的行军方向。”吕小布指着一地的尸体,“这就是咱们的战果。” “有一说一确实……”『阿杰』慢悠悠走过来,“小布平时虽然不靠谱,但这句话倒是说对了。” “看到没……”吕小布刚想说有人支持自己,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他指着阿杰大骂,作势便要举刀砍去,“好你小子,变着样损我!” 眼见小布举刀,阿杰赶紧撒丫子跑路,一边跑一边跳,嘴里还发出嬉笑的呐喊声,“鲨人啦!鲨人啦……” 吕小布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别跑,给我站住!” 两人你跑,我追,背后照映着夕阳的逆光。 “啊。夕阳下的奔跑,是我逝去的青春……” 黄子龙不禁拍下两人的奔跑照片,回想起自己与好兄弟在战地五,征战硫磺岛的日子。 他俩端着刺雷冲向敌人的载具,阳光洒在肩头,衬得他们像是世上最自由的人。 起初听到“鲨人啦”时,捕盗营士卒纷纷抬头看去。 眼见二位天兵一脸笑意,便了然一切——又是天兵在日常整活。 他们不知道天兵身处如此绝境的乐观从何而来,近几日也从没碰过任何一支友军。 他们只知道天兵不仅仅是体格强大,精神内在也一样强大。 黄子龙凑到吴厘头身边,后者手里捧着一块黑木板,另一手握着白色粉笔。 一副朝鲜全境的草图跃然板上,一堆填写数字的白圈拥挤在府县之间,犹如显微镜下的细胞,代表玩家部队的三角则在空隙间填充。 先前还是白圈状态的“九十一号”被涂上大大的叉。 这意味着刚才他们击溃的运粮队,就是这支九十一号叛军。 黄子龙所在的游击小队,位于南方三府的交界处,更靠近东南的庆尚府。 他们每隔二十四小时,或是经历一场战斗,便会派出“通讯人”下线交换情报。 换做古代人走完这一套决策、传递、确认、执行、上报、分析、再决策的指挥链,再快也得十天起步,加算党争、内斗的行政损耗,非得一个月才能让小卒子向前拱一步。 若是碰到极其拉胯的草台班子,几个月的仗能拖成好几年。 而分散在朝鲜各地的“玩家与捕盗营”游击队,却能在一日之内完成上述指挥环节。 最近的九十一号被解决,那么下一个该轮到八十八号叛军。 黄子龙伸手比对一番距离,心中估摸着比例尺,大约往东北方向走二三十里差不多。 下下个便是更远的六个叛军白圈,他们占据着县乡,巩固自己的权力…… 庆尚府最大的叛军仍在围攻南边的釜山港,一群玩家带着忠诚派朝鲜兵、捕盗营士卒誓死坚守。正思考着,竹椅上的吴厘头忽然睁开双眼,旋即头也不抬地奋笔疾书,一个个白圈被涂上大叉。 每一股叛军就意味着一个怪物点,全部交给玩家自行镇压,属于是限量版机甲模型,先打先得。 随着一阵奋笔疾书,吴厘头足足叉掉五分之一的白圈,又改换了一半白圈与三角的位置。 东北部的大圈缩小了许多,所处的位置也移动到东北部沿海。 东部的江原府叛军也像炸开似的,裂解成十余个散开的小小圈,正被一个个三角追击。 “这、这怎么回事”黄子龙指着裂开的东部叛军。 “是汉城出发的敢死队——八百个玩家要了三倍的辅兵给他们背甲,昼夜兼行一百五十里,直接摸到东部叛军跟前休息了半日。 他们披上甲胄,拿好刀剑,看准敌人的将旗就冲了上去,敌人就垮了。” “不是哥们,我看江原府起码有一万五千叛军吧八百人就把他们冲烂了”听到黄子龙的低呼声,一众玩家这才发现吴厘头上线了,纷纷围拢过来更新情报。 “一群权贵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哪有什么士气,八百个披甲老玩家,相当于八百个低配版阿斯塔特修士,打一万多个弱鸡凡人当然是手到擒来。” “淦!咱们这小队也有两百多玩家,算上捕盗营小兵,起码也能冲垮五千人的叛军吧”黄子龙指着附近最大的一个白圈,“就打这个吧” “不行。叛军的战斗力属于薛定谔的猫,你不去打根本不知道敌兵强还是弱——有些看起来数量庞大,但是一触即溃,有些兵员不满三千,但集合了各种贵族私兵、边军老兵,打起来很费劲。” “我去,叛军都快被队友扫光了!你们看这!”『吕小布』指了指众人所在地,原本还在周围的白圈被消灭八成。 黄子龙登时直呼好家伙,正如赵子龙浑身是胆,这群沙雕玩家浑身都是肝。 这才短短几天,兄弟们就“吃”掉这么多叛军 北方的白圈几乎被吃得干干净净,仅剩下数个孤零零的白圈散落在周边,被一群三角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这个点。”吴厘头指了指地图,“这个八十六号叛军,我原本打算预定。没想到构思计划犹豫了一会,就被友军直接平定了!还有这个一百二十七号,听别人说放出来还不到一天就被击溃,又过了半天就全员投降了……。” “尼玛的,队友干嘛整这么快!好端端的镇压行动,怎么跟春节抢火车票一样紧张” “当县长就没油水可榨,现在做了平叛大军,连叛军都没得剿了。” “说好的二十四小时联络一次,搞得像每小时都有人盯群高考你们内卷,考研内卷,考公内卷,出国留学也内卷,现在连平叛打怪都要内卷是吧” “不行!我们也内卷!我们直接一个小时看一次群!”有人指着图上一个最近的白圈,“就它了,现在咱们立刻启程!用烧香来确认时间,焚香烧完,吴厘头立刻下线更新情报。” “行!” 吴厘头话刚说完,便见有人掏出一炷香,当然也有人看了看怀里的怀表,只是没打算拿出来。 这种由玩家复刻的第一代齿轮表,由于时间的误差太大,暂时只当作装饰用途,反而是固定长度的焚香好用一些。 根据焚香的长度与粗细区分,燃烧殆尽所需的时间也不尽相同。 随着第一炷香燃尽,吴厘头骤然闭上双眼,整个身子好似被抽干灵魂,瘫软在竹椅内部。 一旁抬竹椅的捕盗营士卒心知肚明——这是天兵的“心语术士”进入了冥想状态。 连天兵自己也承认,在遥远的古代,银河帝国仍然是一个辉煌的世界。 那时的舰队“领航员”会打开无形的战争迷雾,或者说亚空间,指引舰队前往安全的地点。 而如今华夏帝国已经堕落,尘封的历史被少数精英所掌控。 这些扎根于1k6世界的精锐们依靠考古来攀科技,只能用“术士”做点心灵沟通的简单活。 有时天兵还会低吼着“神圣的卡拉连接着我们”,但只有“心语者”能翻译灵能的波动信息…… 兄弟们赶紧收拾收拾朝着目标启程。 可没想到他们辛辛苦苦赶到目的地,就发现目标已经被队友抢杀。 叛军的驻地被“洗劫一空”,数百名叛卒被吊死在树杈上。 不过驻地门口却用鲜血写了几行字。 那是只有玩家能看懂的英语——欢迎兄弟部队的到来,最里间的大屋地板下有藏匿的粮食。 待黄子龙等人撬开地板,果然发现地洞藏匿的百石糙米。 玩家们根本顾不上粮食验收,全部交给俘虏扛着,然后领着捕盗营继续前往 然而其他玩家也跟他们抱有同样想法,大伙就像打了鸡血的“无情杀虫剂”,杀一完一处虫豸,便蹲在地图旁等待队友更新情报,然后疯了似的扑向敌人所在地。 几天时间过去,抛开南三道其他地区不谈,单单只看庆尚府的小股叛军几乎被清除干净,只剩下屯驻星州,以及围攻釜山的两支叛军主力。 听说是忠清北府和江原府的玩家南下干的好事,他们的战斗力远比黄子龙等人还要强悍。 “该死的,咱们又慢了一步,叛军被杀光了。” “队友的手速也太快了,咱们完全赶不上啊。” “不是手速,纯纯是脚速。” “这种时候你就别纠正这有的没的了,再不想想办法,所有叛军都要给平完了。” 好在吴厘头接连沟通好几日,总算带来一则好消息,周围接连打了十几天游击的友军部队,决定跟所有同在一府的玩家联手组成军团作战,一齐攻打敌兵的主力。 “好了,这下咱们好几个游击队,打着打着,变成一支主力军团了。” “不!为什么玩游戏也要内卷到这种地步!不!” 吕小布绝望地跪在地上朝天怒吼,只可惜冬末已过没有雪飘在他头上,反而是黄子龙站在他身后哼唱一句,“雪飘飘北风萧萧!” …… 朝鲜各地的玩家神速镇压四方,这边稳坐家中的卢得孟却傻了。 最近他频繁收到官军不断赢赢赢,“义军”不断输输输的“恶意流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4章 哪来的十万大军 第294章哪来的十万大军 起初卢得孟是不信的。 按照流言的描述,原本雄踞五道半的“义军”,如今已经只剩两道半——忠清半道,庆尚半道,全罗一道,外加江原道的部分残兵。 在脑中构思一番流言中的朝鲜地图,卢得孟好似看见一把灼热的菜刀切开一块名为朝鲜的猪油。 伪王已然夺回六成的领地。 这场全国大举事刚开始一个多月,可能吗 伪王的御营、禁军才刚刚扩编,地方的捕盗营也几无战力,全是一群文盲泥腿子,就算是天兵教官训练过一些时日,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贱人。 反观两班的实力。 各家私兵精悍,倒戈的官军可堪一战,各家储备钱粮充足,又有府县的武库补充,比那些泥腿子队伍不知道强到哪里去。 论兵力,论战力,论南北两班在此事的“团结度”,甚至一些被追杀的鞑虏也被两班趁机收编。 举事“义军”的总兵力不下十万。伪王拿什么消灭十万大军 就算伪王也有十万大军,平定此番大规模举事也要不少时间。 当年汉光武帝推行“度田令”闹得天下皆反,费尽心思了一年多才堪堪镇压下去。 要是将官畏敌不前,亦或是轻敌冒进,平定“举事”的时间也要增加数倍。 拖延到最后,君王可能与乱党达成妥协。 你这伪王配自比中原的汉光武帝么 就算是十万头野猪散在朝鲜各道,伪王也得派出十数支可靠的悍卒去抓,一两个月怎么可能抓得完六成野猪 伪王哪来那么多训练有序,实战经验丰富,高组织度,高服从性,忍耐着冬末的寒冷、一心追求杀戮的悍卒 天兵也没这般高效的镇压手段吧 大明要是真的有,还能纵容各路流贼祸乱数年 而且伪王大军镇压“义军”也要时间的。 怎么可能命令刚下达,就像是自带高智慧信鸽一般,能极短时间内把消息传遍各军。 各军也骁勇善战,准时超额完成镇压任务,接着把捷报传回王都,国王再迅速判断,做出下一阶段部署。 那意味着伪王能通过某种他特别的“千里传音”沟通所有忠诚的将官,随时随地如臂使指一般,操控他们如何高效地镇压叛乱。 不!不可能! 卢得孟光是把这种“猜想”放在脑子里过一遍,都觉得惊世骇俗。 这完全超出了他人生阅历的经验。 他第一次瞧见能载人飞的“椭球风筝”之前,是万万想不到人能飞天的。 除非是真撞邪了! 卢得孟也不是什么绝对唯物主义者,对邪术、玄学多少有点忌讳。 天兵队伍里的确流传着得道高人的传闻,有说背嵬军带着专属术士,也有说是伪王做人质时结交了一些得道高人…… 不过卢得孟早打听清楚了,那些高人因为夜袭之战元气大伤,起码还要修养数年才能再施奇术。 伪王兵力不足,又没有奇术相助,面对优势很大的“义军”怎么赢 卢得孟由此断定,伪王传播一眼假的流言,只是为了提振官军的士气罢了。 只有败者才需要谎言迷惑自己,骗着骗着就把自己也骗了。 打仗这种事可是要掉脑袋的,要是嘴上一直赢,结果战线推到自己家门口那就傻了。 判断伪王的统治即将结束,卢得孟反而不急了,只要南方的主力大军完成集结,势必路过他家附近。 到那时他只需一直书信递往汉城,扳倒伪王的最后一根稻草便会轻轻落下。 扶持一位襁褓中的新王上位,他们这些“反正贵族”在接下来数十年,都将成为国家的主人。 怀揣着身在幕后操纵国家大事的良好感觉,卢得孟近几日都留在家中与管家对弈围棋。 正如大赢特赢的“义军”,他也赢下管家十数局。 可是最近几日流传的消息愈发恶劣,伪王夺回三分之二领土,演变成仅有南方三道的叛乱未除…… 随着向南溃逃的两班、败卒越来越多,卢得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一直赢赢赢的“义军”应该往北才是啊,怎么全在向南走 往南仅有全罗、庆尚两道,再走远点就要去对岸的济州岛了。 察觉不对的卢得孟赶紧乔装打扮一番,只带两名仆从一同前往汉城。 他一路上瞧见的溃兵极多,混杂士卒与两班的队伍缓缓向南移动,犹如一只灰扑扑的巨型蜈蚣。 卢得孟眼疾手快,随手扯住一位衣衫破烂、头冠犹在的两班贵族,打听消息。 然而对方见他是普通平民打扮,根本不屑于回答,还是后面走来的几名贵族答了他的话—— 江原道的义军彻底败了,数万大军被别人八百人一战打垮,溃散的败卒四分五裂,在短短数日之内被官军消灭大半。 剩下的刚逃到朝鲜中部,又被几支捕盗营连翻奇袭。残卒们无奈,打算去投靠庆尚道的主力,结果刚到地界就发现某支主力也败了,另一支主力也没好到哪去,所以大伙才结伴去投靠全罗道的贵族主力。 卢得孟闻言心中大惊,怎么局势已经恶劣到如此地步! 说好的南北共举十万大军,推翻伪王的呢 怎么北方义军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覆灭了,而南方也惨淡到如此 预估闹腾一年半载的“举事”,还没开始热身就要接近尾声了 难道当今殿下真是百年难遇的军事奇才,而他们这些人纯粹是以卵击石的蠢货 卢得孟正思索着,忽然听见身边的仆人大喝一声,原来是几名溃兵见他们几人身负数个包裹,一时间起了歹念。 溃兵挥舞着刀矛在他面前晃了晃,要求他们交出随身财物。 卢得孟虽然瞧不起卑贱的丘八,但人在刀尖下也不得不低头,赶紧给仆人使了个眼色,把所有包裹全部交了出去。 似乎满足于包裹里的干粮、布衣、几串铜钱,溃兵不再纠缠,但临走之前却挨个赏了他仨一巴掌。 “无礼的丘八!”抚摸着挨打的脸,卢得孟恨得牙痒痒。 他一个文班出身的贵人,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要不是眼下兵荒马乱,他身边又无私兵护卫,不然一定把这贼子给五马分尸…… 就在他望着溃兵身影暗自诅咒之际,兀的听到有人大喊“官军杀来了”。 短短一瞬间,原本缓缓前进的逃难队伍忽然混乱起来,溃兵们挥舞着刀矛开拓通道,但凡有人阻拦在前便是一刀。 一时间鲜血飞溅,人喊马嘶,一辆辆手推车被人群挤倒在地,还有一些背着货架的奴婢摔倒在地。 两班老爷拼命扒拉前方堵路人的后背、肩头,企图用双手挤出一条通道。 卢得孟也被忠心的仆人拉扯到一边,一屁股坐在冷土上盯着一路惨状。 “谋逆贵族死!”接连数次不太标准的朝鲜语传来。 四五百高大威猛的甲士骑着战马飞奔而来,瞅见持械的溃卒、贵族挥手便是一刀。 卢得孟眼睁睁看着一名贵族的脖颈喷出一团血雾,随后酸软无力地倒在地上任由马蹄践踏。 血,好多的血。 卢得孟几乎被吓呆。 他亲自带兵剿过匪,但如此近距离看见活生生的人被砍死,飙起一团血腥的红雾还是第一次,恍若被杀的人是他。 而四百余战骑身后跟着数千步卒,其中几名身穿奇特“紧身战斗服”的男人在他身边停下。 对方瞧他主仆三人都是一身素布,大概以为是遭到战马冲撞的平民百姓,一边揉捏他的胳膊,肚腹,一边询问他有没有什么不适之处。 对方在他身上鼓捣半天,卢得孟才明白对方是随军“大夫”,刚才在给他看病。 官军的军医哪会做这种“无用功”! 再联想到对方口中磕磕绊绊的朝鲜语,以及另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语言,卢得孟当即断定,对方是天兵的军医! 想不到天兵的军医在执行军务之际,还有闲心给路人治病。 对方见他无事,便写汉字询问他要去哪。 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可以跟随官军一同南下平叛,路上给官军搬运物资能赚些赏钱。 卢得孟猜测方才那些高大威猛的骑兵都是天兵本人。 难怪义军败了那么快,原来天兵插手北方两班还不够,竟然一直在“换皮”作战! 这可是脚踢建奴,暴揍朝奸,收复辽东失地的精锐老兵!义军再强怎么打得过“一兵顶五虏”的背嵬军天兵 卢得孟有一点不明白,他们堂堂大明天兵,为了朝鲜内政流血流汗,究竟图什么 伪王难道许了他们加倍的好处 卢得孟自然想打入官军内部探听实情,但转念一想,自己要是远离汉城,还怎么执行“兵变之谋”呢。 于是两相结合一下,他派了一位随身仆人加入输卒队伍,自己则带着剩下那人继续赶往汉城。 奇怪的是,他自踏入官军的活动范围,溃兵与土匪的踪迹少了许多,就算偶尔见到一些落魄的武装分子,也不敢直接对他动手。 一直到汉城的路上,卢得孟脑子里都在想这件事—— 天兵镇压叛乱的时候,居然还有余力顺手清理地方治安。 你们天兵是真的被伪王许下了人头赏格,还是说纯粹精力旺盛,就喜欢打打杀杀 待卢得孟踏进汉城,他的疑惑与震惊更加浓厚,天兵与御营兵主力居然在汉城集结,马上就要南下直捣叛军老巢。 先前他瞧见的数千人队伍,竟然是开拓前进基地的先锋。 而在此之前,伪王决定在汉城近郊举办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要向所有不臣之贼宣示一番,到底谁才是朝鲜真正的主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5章 真是恐怖如斯 第295章真是恐怖如斯 这一天,卢得孟正跟仆人在酒肆吃喝。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接着是敲锣打鼓声,楼下有人高声大喊,“天兵过城了!” “噢去看看。” 卢得孟含着一片鱼干,对着仆人一挥手。俩人顾不上清理碗中的残羹剩菜,连忙分开人群抢占一处二楼观景处。 酒肆里的食客们蜂拥而出,街道两旁站满看热闹的平民,楼上围栏、楼下窗户也都探出四处张望的脑袋。 铺垫石板的大道两旁间隔站立着维持秩序的御营兵。 他们腰佩制式腰刀,手持红缨长枪,时不时扭头呵斥拥挤向前的看客,敦促后者留在熟石灰划分的白线之内。 大半个汉城的百姓都躁动起来,卢得孟扶着围栏俯瞰前后街道,暗叹这排场真大,好比是国王殿下亲临的盛大场面。 就在这时,卢得孟再次听到悠长的号角声,恍惚间仿佛瞧见一头镶嵌白鳞的黑色巨龙仰天发出瘆人的咆哮,接着从远处极速飞来,卷起一阵混杂泥尘的狂风。 卢得孟顿觉心脏一紧,像是被飞驰的巨龙穿胸而过。 待他再次睁眼,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率先出现的仅仅是一面镶嵌白边的黑色旗帜。 那镶黑旗的纹章是一头栩栩如生的白色野兽,像是丑陋的壁虎,又像是眼中有怒的蛟龙。 卢得孟捂着胸口平复心情,区区一面普通的旗帜都能把他吓得浑身哆嗦。 大明背嵬军真是霸气侧漏,给人一种蛇妖正要化龙的震慑感。 难道大明天子就不忌惮这般强悍的外镇兵马吗 卢得孟正思索着,大明背嵬军正式出场。 他们的甲具、披风显得层次分明,就像一块块分成的彩色糕点…… 打头的几个方块队列皆是统一服装,他们头戴战盔,盔顶一根红缨左右轻晃,身披抵至小腿的战甲,墨黑的官靴向上反包小腿。 干粮挂袋、军用水壶别在腰间随着步履晃动,他们人手一把斩马刀,壮硕的身躯好似比朝鲜人大上两圈。 卢得孟确信,即使有十个年轻时的自己,也打不过眼前一名着甲天兵。 后面背嵬军的锋芒显得稍弱一些。 他们左腰挎着钢刀,右腰背着箭簇,还有人扛着标准制式的鸟铳,斜挂在胸前的纸包弹药犹如一串串大葡萄。 每个人神情肃穆,平视向前,整齐抬起、落下的双腿犹如敲鼓的木槌,砸击地面发出隆隆的脚踏声,仿佛要将前进途中的任何物体碾成齑粉。 腰挎战刀的指挥官昂首挺胸,使用汉语吼出自身所在的公会小队。 虽然卢得孟没几句能听懂,但还是有译官把这些含义记在脑中—— 什么“喵喵小队”、“曹贼同好会”、“中老年俱乐部”、“葬爱家族”、“老近卫军”、“大唐不夜城”、“要吃香菜”…… “要你命三千”、“神圣泰拉”、“村里人”、“紫禁之巅”、“钓鱼要戴头盔”、“p社战犯”、“星辰大海”、“集帅庇护所”…… 一支支精神抖擞的天兵从街面掠过,自报番号(公会)的天兵已然超过五十,一举一动间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精兵。 与这些精悍的天兵相比,朝鲜官军的校场演武倒像是不入流的戏台班子,难怪贵族军打不过天兵,就这精神面貌就被人甩一大截。 真不愧是打过鞑子精兵的虎狼之师,浑身散发着杀过人、流过血的精悍神威,叫情不自禁心生敬畏。 路人们不由得发出阵阵低呼,卢得孟也看得目瞪口呆,连连拍手叫好。 悍卒与新兵的气质截然不同,就像是猛虎与猫咪冲着你哈气,前者能把你吓得意识暂停,后者却只会让你觉得可爱。 面对如此精悍强军,卢得孟感慨百闻不如一见,天兵的精悍真是让自己开足眼界。 开头的天兵方阵走了半晌,直到出现不同款式的甲胄颜色,老家伙才意识阳刚威猛的天兵已经走完。 接下来出场的也是大明天兵。 相较头一批天兵,这些“后来者”的装备和精气神减弱了许多,粗管鸟铳、弓弩装备削减一半,不少人装备着腰刀、长矛、钉锤,恍若战兵与辅兵杂糅的混合部队。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卢得孟心说,当年在朝鲜北方屯驻的明军便是这般气质。 不过这批明军的军容与兵器倒是强过东江镇,属于是军饷吃满的那种。 卢得孟猜测刚才是精锐天兵,或者单指背嵬军序列,而这些只是跟随背嵬军作战的普通明军。 算上先前的背嵬军精兵,一共有万余兵马掠过卢得孟身前。 卢得孟感叹这些人没有一万五千,也有一万出头了。 光是这万余大兵一身精良的武器装备,怕是要费重金才能凑齐,更别说积攒出如此多身经百战的悍勇老兵。 鼓声隆隆,新的队列映入眼帘,由马、骡拖拽的炮车与辎重车缓缓走来,车轮在石板路面上滚滚向前,一门,两门,三门…… 天呐,此次天兵南征竟然还带了数十门火炮。 一门门火炮的炮身被擦得干干净净,载炮的车架子也精巧无比,不像一般明军大而笨重的铁炮,背嵬军的火炮反而做的短小精悍。 朝鲜虽然在数十年前学习大明浙兵,改造过兵制,也铸造过一批新式火炮,但奈何财政不容许,根本不能长期维持。 就算其中有一些是击败鞑虏缴获的火炮,背嵬军一部就有这般多精良的火炮,也太过奢侈了些。 卢得孟听围观的商人说起,背嵬军此次南下并未携带红夷大炮一类的重炮,否则几炮轰过去,就连朝鲜的山城也扛不住…… 天兵火炮真是恐怖如斯! 卢得孟甚至没意识到,这火炮即将南下轰击他的“盟友”,满心都是羡慕与夸赞。 火炮的队伍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街面上再次出现新的步兵队伍,只是这队伍仅有两个小型方阵,大概有七八百人。 前者队伍人人一支较长的鸟铳,但这鸟铳的颜色与形制却比普通鸟铳怪异,本该夹住火绳的枪击部位夹着一块“石头”。 鸟铳没夹火绳,卢得孟倒是理解。 毕竟火绳在非战时不会点燃,也不会夹在枪击部位,但士兵周身也没有缠绕火绳。 总不可能靠那块“石头”点火吧 卢得孟一时间没联想到寻常“打火石”,毕竟平日里烧火做饭都由奴婢代劳,他这种贵族老爷从来不沾琐事。一些去过北方的商人对着“奇特鸟铳”议论纷纷,声称自己在北方听说过。 这好像是天兵的新式鸟铳,一发能打两百步远。 两百步 卢得孟闻言顿时傻了眼。 举足一次为“跬”,举足两次为“步”,两百步的距离超过目前所有单兵远程弓弩。 岂不是说跟天兵野战,还没凑上去就要被“新式鸟铳”打个半死就这还只是三四百人的规模。 要是有三四千人拿着“新式鸟铳”往那一站,对着敌人先打几轮排枪,敌人还没冲到位置就垮了。 个人勇武全然没了用武之地,这仗还怎么打,看到一排排火枪干脆投降算了。 卢得孟本不愿相信此等夸张火器,但没法解释北方贵族军为何崩的那么快,战败的贵族军领袖都被砍了头颅送到汉城—— 王宫前的广场用木架支起他们的头颅,悬在脑后的白布写下了他们的籍贯身份与性命。 这些凄惨的首级昭示着官军大胜的事实。 而能打两百步的犀利火器很可能是真的! 天兵真是……太强了。 卢得孟顿觉一股悲伤占据内心,天兵不仅近战勇武,还武装了犀利火器,这是凡人能击败的队伍嘛 接着第一支小队踏步上前,他们人人身后背着一个宽大的“背囊”。 听那些略懂汉语的译官说,这支队伍的长官自称是“空降兵”,执行从天而降的杀敌任务。 等等!译官刚才翻译的是什么 卢得孟甚至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再三询问那位译官却得到相同的答案。 这数百名魁梧的兵士就是天兵的“空降部队”,属于空军序列…… 卢得孟把字面意思听的一清二楚,但是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却让他满脑子疑惑。 陆师他明白,水师他也懂,这空军是什么鬼玩意啊! 他怀疑译官脑子坏了,也怀疑自己的脑子坏了。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赶紧伸手扯了一把仆人的脸颊,直到后者发出疼痛的低呼声,他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朝鲜小国连陆军和水师还没弄明白,天朝上国已经开始编组天上的“空军部队”了 真就是天朝上国,从天上来的大国 联想到先前听过传闻,看到过的“椭球大风筝”、“天龙人传说”、“得道高人”,卢得孟忽觉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席卷全身,鸡皮疙瘩纷纷暴起,像有一座高山迎面袭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卢得孟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想自己还活着。 还好这些悍卒是天龙人的部众,不是伪王的御营兵。 要是伪王真的求来天人的神助,他这样心怀异志的人早被抹杀了,怎么还能好端端站在这观摩天兵的强大 随着这批震撼人心的方阵离去,街面上顿时空荡荡的,久久没有下一个出场的队列。 这就要结束了么 明明是潜在的敌对立场,卢得孟却怀揣着意犹未尽的疑惑,翘首以盼街头的动静。 就在不少看客重返屋中继续自己的工作时,街巷的尽头忽然响起一声雄厚的呐喊声。 卢得孟赶忙瞪大眼睛,伸长脖子寻找下一个引人注目的悍卒,没想到看见的却五八门的官服、便服…… 甚至还有一些精锐甲士,宗周六师,春秋士族,战国猛卒,两汉兵士,魏晋重骑,唐宋重步…… 一套套不同朝代的俯视、甲具、刀兵、装饰、旗帜叫人看得眼缭乱,时不时配上兵刃敲击战甲的碰撞声,还有专人站在车驾上,或敲击乐器,或高声哼唱一首首激荡人心的战歌。 这是什么 卢得孟脑子里忽然闪过“中原历史”数个字,活在史书中的中原历朝仿佛在此刻重回人间。 百姓们前面见多了天兵悍卒的彪悍,只觉得有种凛冽不可直视的猛。 眼下见识这样装束整齐,充满传统气息的古代军队,再配上传统的乐曲,浑身上下的气质简直比眼下的大明还要传统。 惹得他这位崇拜“中原文化”的精儒贵族忍不住拍掌喝彩,欢呼叫好。 儒家思想俨然变成“儒教”的当下,最精儒的一批人恍若信仰狂热的传教士。 而产生儒家思想的中原就是他这种精儒、精明人士的文化圣地,是他这辈子一定想去“朝圣”的伟大之地。 尽管卢得孟与天兵的立场,与伪王的立场皆是敌对,但不妨碍对他赞美天兵的这番“表演”。 这传统的味道太正了! 然而接下来出场的天兵却破坏了这份“感动”。 一件件并非传统的乐器在敲响,站在车驾上的大兵一展歌喉,时不时停下来冲着百姓挥手,仿佛这不是一场耀武扬威的严肃阅兵,反倒是穿成士兵模样的武装歌会。 “朋友们你们好嘛!” “噢噢噢噢噢噢!” “大家一起嗨起来!” 后面跟上的方阵一改肃杀精悍的正面形象,愈发扭曲“阅兵活动”的本意,俨然一副与民同乐的大型晚会。 有人领着一众白衣素袍的男女剑士,整齐划一地翻出前空翻,随后握紧背后,一手拿着信号枪朝天射出五颜六色的信号烟雾,恍若是什么隐居深山的修仙剑客,即将踏着七彩烟桥离去。 有人三五成群拔出腰间佩刀,一瞬间挥出一道道不同颜色的火浪,虽然火焰浮空的时间很短,但还是给围观百姓造成不小的心灵震撼。 还有人穿着明显超越时代的宽大甲胄,犹如一个个行走的“铁罐头”,但行走之间却没有沉重“甲胄”踩踏地面的咚咚声响,就像没什么重量的皮甲一般。 复古的儒士、甲兵,拔出火浪的神剑,充满机械感的宽大甲胄……这虚虚实实互相结合的画面惹人惊叹,惹人叫好。 但也使得卢得孟这样的人倍感失落。 阅兵仪式后面还有伪王的御营兵,以及一些捕盗营士卒出场,但卢得孟已经没心情看下去。 他一个人回到单间住处,随行的卑贱奴仆只能去住多人同住的通铺。 房内桌上的油灯冒出缕缕黑烟,卢得孟看着那微弱的火光出了神。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天兵的强大,如何思考都挥不掉这份骇人的印象。 他很纠结。 纠结自己接下来到底该不该联络,埋伏在汉城的“义军”做一番大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6章 一念生死 第296章一念生死 天兵炫耀似的展现自身武力,就像强壮的猛男光着半身展现山峦般的肌肉。 任何理智的人看过这场阅兵,都不会生出敌对情绪。 伪王宣称集结了三万余精锐步骑南下平叛,算上战斗与往返的路途时间,最多十五日就会结束战斗。 贵族军主力还剩多少七万,五万 就算贵族军还有十万大军,也挡不住天兵的雷霆一击,傻子都知道应该站在胜率更大的一方。 他应该主动站出来揭发逆党的叛逆罪行,以求获得伪王的赦免。 可是为什么无法果断地做出判断 卢得孟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明明贵族军的失败就在眼前,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悬崖。 可他还是犹豫不决,无法下定投诚伪王的决心。 夜晚的寒风宛若一头洪水猛兽在室外咆哮,卢得孟抬头望向屋顶,灯火映衬的黑影在头顶摇曳。 耳边仿佛有人在聒噪,两个挥舞刀剑的黑影奋力拼杀对方,刀剑碰撞,鲜血飞溅。 室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鼻腔喷出热腾雾气的呼吸声,以及油灯火苗的滋滋声。 只要投降伪王,他不说荣华富贵代代享用,起码能保全家族全员的性命,乃至数代人积累的巨额财富。 他听说伪王在北方做中间人,促使背嵬军与商人达成了食盐协议,还是没有限制的自由贸易—— 他家有良田数百结,掏一笔钱投资食盐贸易绰绰有余。 待家族财富成倍累积,日后说不定能把某位科举天才捧上高官之位,再度光耀他卢家的权势。 去向殿下投诚吧 卢得在床上坐起身,好似做出决断一般,起身来到点灯的方桌旁。 桌上摆放着他钱买来的笔墨纸砚,尽管他的钱财在路上被溃兵抢走,但在汉城地界,他勾勾手便能通过人脉关系弄到钱财和资源。 片刻后,他写完了递给殿下的信件。 信上的内容简单明了,他心怀国家与殿下的安危,更不希望国家兵士受伤流血,特此将叛逆的名单献给殿下,以求国家安稳,百姓安宁…… 另一封信则是密密麻麻的叛逆贵族名单,以及他所知道的贵族隐田位置。 可就在卢得孟折叠信件时,一股凛冽的寒风从窗户缝隙钻进房间,吹灭了桌上的油灯,卢得孟眼前瞬间一暗。 仿佛有人把一段记忆硬塞进脑子一般,在这黑暗的环境中,卢得孟又想起殿下在平壤府棒打两班贵族,在政殿内肆意杀死堂上官,举兵囚禁自己的父王,派人彻查亲虏派官员的事迹…… 一个个历经数代的尊贵两班,就像一只只蝼蚁一般死在伪王的命令之下。 反了伪王,现在正是时候—— 一个火苗般的念头迅速窜入精神世界,它点燃落叶燃遍整片树林,卢得孟赶忙甩头,想把幽魂一般的诡异念头甩出脑子,但是燎原之火已然形成。 那个可怕的念头不停在脑中重复相同的话语,卢得孟冷不防的环顾四周,室内没有他人在说话,只有寒冷的阴暗以及他紧张搏动的心跳声。 他明明没有见证,却仿佛看见那几位堂上官被伪王砍杀的惨状,脑袋跌落,鲜血喷淋。 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掉落在地翻滚了好几圈,当脑袋滚到他面前,他赫然发现那死人的脸就是他自己! 啊! 卢得孟的双眼渐渐适应黑暗。他看着手中的检举信,脑中尽是怀疑与恐惧。 即便他揭发逆党有功,伪王也不会放过他,正如原本已经被赦免的亲虏派官员,还是遭到伪王的追查,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 那暴虐的伪王根本没有饶人一命的包容仁慈之心。 把信烧了,反了该死的伪王! 卢得孟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大脑还没做出指令,右手已经重新点燃了油灯,并将那封写好的信凑了上去。火舌贪婪地舔舐纸张,被刺激的纸张恍若受惊一般,卷曲着远离油灯。它一边发出噼啪的低响,一边变得炭黑。 就在火焰的高温即将扎到指头之前,卢得孟把手里这张半残的纸张扔了出去,火光吞噬着一列列贵族名单。 火光映照在愣神的双眼上,这双眼睛仿佛看到一副画面—— 天兵离去的当下,王宫守备极度空虚。 某一晚,月光洒下纯白的光辉,事先被他用银钱、把柄拿捏的内侍为他打开宫门。 他卢得孟提着染血的刀站在宫殿之内,身后跟着数百名助他兵变的猛士。 他跨过一地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到伪王面前。 那位不可一世的伪王却卑微地跪在他脚边,满脸鼻涕眼泪地请求他饶恕一命。 而他淡淡一笑,命令对方趴在地上学狗叫,给自己舔去靴子上沾染的血迹,接着一刀刺入伪王的喉咙,结束了这位“暴君”短暂的统治。 他顺势掌握王廷,并将自己的亲族、朋党逐一扶上关键位置。 新王只是一位尚在襁褓的幼儿,他卢得孟将主宰国家一切大小政务。 即便天兵率部回归,痛骂他兵变叛逆,也没法再干涉朝鲜内政。 而他也会宴请诸位天兵将帅,送上好酒好肉款待一番,并把所有逆党的家产全部赠予天兵。 甭管伪王许诺给天兵多少钱的报酬,他卢得孟愿意加倍! 反正所谓乱党已被天兵铲除干净,他也能接着执行“大同法”偿还天兵的报酬。 他相信开春之后,天兵也该急着回家与妻儿团聚,向大明朝廷复命了。 一次决定历史的命运机遇摆在面前,卢得孟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恨不得下一秒就提着刀杀进王宫,把伪王踩在脚下。 那么投降还是反正,答案只有一个了。 向伪王本人献上背刺! 卢得孟下定决心后便不再犹豫,次日一早就吩咐仆人前往联络点与人对接。 那些人的回复也相当干脆,都同意派出心腹参会,一齐商议兵变的具体事宜。 他们是亲虏派的残党,被伪王打死的两班遗属,以及部分太上王的死忠……因为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 尽管他们的力量并不强大,也存在着大量分歧,但卢得孟把他们集结起来,聚集在汉城之外的一处乡野酒肆内,劝说大家搁置争议,共同抗敌人。 先把伪王推翻下去,日后大家有充足的时间讨论利益分配问题。 卢得孟的声望不低,足以压服在场的所有人。 由于贵族举事的局面恶化太快,他表面上撒钱笼络“逆党”,实则打算暗中摘桃的无耻行为,无意中演变成未雨绸缪的精心准备。 众人俨然把他“宫廷政变”的策略当成走投无路的最后一搏。 此次若是成功,他们所有人都能翻身做大佬,可要是失败了,他们家族的最后元气也会消失殆尽。 但他们不能退缩,要是南方贵族军的主力也被击败,他们这些藏匿在阴暗角落的可怜虫,也迟早被伪王日渐膨胀的势力挖掘出来。 今日不反是死,反也可能死,不如轰轰烈烈绝地反击,死也能死个痛快! 于是众人相约派遣所有可用力量进入汉城,武器方面皆有卢得孟负责——先前也早已筹备好。 这些人东拼西凑,总算凑出八百名壮丁,先甭管战斗力如何,只要能杀到伪王面前就行。 就在平叛大军南下的第四天,一群身披黑衣的男丁鬼鬼祟祟靠近王宫,武装一番的卢得孟也在队列之中。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伪王震惊,绝望,卑微的神色,一定非常有趣。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7章 不许玩家伙儿啊 第297章不许玩家伙儿啊 数百名黑衣人急促地穿过街道小巷,饶是刻意压制的脚步声,还是犹如战马轻踩马蹄的踢踏声。 不过黑衣人并不担忧暴露行踪,他们在距离王宫的百余步外停下,一手握着尚未点燃的火把,一手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刀。 卢得孟挥了挥手,数十人分散出去,直挺挺翻过民宅的院墙,摸索进昏暗的房间。 望着这些武装分子翻墙的背影,卢得孟恍惚回想起过去在地方任职的日子。 那时他只需骑在战马上,对着官军挥挥手,土匪山贼便会仓皇逃窜。 今日,他重新体会到手握兵马,主宰他人生死的掌控感。 忽然卢得孟只觉放松的右手多了些许东西,低头看去竟是一团泥灰,大概是“义士”翻墙飞溅而来的脚底杂物。 他下意识搓了搓手指,那团泥灰在指尖揉散。 片刻后,周遭的屋舍接连响起鲜血飞溅的喷淋声,被捂嘴压抑的呼救声,乃至挣扎中无意碰倒的木柜竹篮声……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愈发浓厚,但卢得孟却顿觉肌肉放松下来。 就在他打算派人去接洽内侍之际,忽然瞧见王宫墙头的火把移动了。 不是禁军士卒的值夜巡逻,而是有人握着火把下了楼。下楼的禁军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段一段的守卫尽皆离开。 接二连三不断有人“擅离职守”,就好像看见城区有什么鬼鬼祟祟的人影,正要去向国王报信。 难道自己政变的企图被发现了 卢得孟抬头望天,原本清亮的白月隐匿到阴云之后,汉城居民区已然陷入一片漆黑。 这种时候除非是天赋异禀,否则没人透过黑夜看到街巷上有敌兵,就连卢得孟一行也是凭借王宫墙头的火盆来确认目标的。 况且敌人要是发现了自己,最应该第一时间大声喊叫,引起墙头士卒警觉,乃至敲响警钟唤来远处的御营兵才是。 可是禁军没这么做,或许是禁军士卒离岗换班吧。 他当即不再犹豫,派人前去呼唤接头人—— 汉城之内还是有御营兵巡逻的,只是大部队都南下平叛去了,城中留驻的兵马无法维持平常的巡逻节奏。 只见十余名黑衣人摸黑贴到王宫墙下,发出几声夜猫的喵喵叫唤,不一会儿墙内也有人发出声音回应。 内应对接消息成功,政变计划几乎成功一半! 卢得孟高兴地嘴角上扬,双手忍不住发颤摇摆。 大事将成的惊喜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石头落地前的焦虑。 卢得孟死死盯着那处单扇大门,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绪愈发上脑,直至提到嗓子眼。 忽然,王宫西边的大门打开了,一位纤瘦的男人站在门内,是他卢得孟熟悉的那位内侍。 卢得孟迅速率领猛士闯进宫门,门后的王宫建筑群一片寂静,唯有国王办公的思政殿闪烁着烛光。 卢得孟见状嗤之以鼻,尽管伪王仍在深夜勤奋理政,却是用错了地方,越勤政越是闹得国事一团糟。 伪王谋反,自当有大忠臣代为纠正! 那位内侍领着十余名禁军低头站在一旁,恍若被严师训斥的小学生。 卢得孟颇为自满地上前数步,拍拍内侍的肩膀安抚对方别太紧张——他是来扳倒伪王的,并不会滥杀无关之人。 然而内侍听闻此言,什么也不说,只是低着脑袋看向地面,颤抖的双肩抖个不停。 呵,卢得孟心说你都敢开门“谋逆”了,日后都是有福同享的“蚂蚱”,还在担忧什么 眼见内侍半天都一言不发,卢得孟只当对方被短时间内接连发生两次政变给吓傻了,也就随对方在原地发呆。 卢得孟自顾自地拔出腰刀高高举起,此时天边的残月脱离阴云,洒下一片月光,照映在腰刀面上反射出幽幽光芒。 他骄傲地看向最大的几间宫殿,“伪王就在思政殿,给我杀!” 所有人都知道干大事的时候到了,纷纷拔刀出鞘,引燃随身携带的火把,跟着卢得孟一齐冲向目标所在。 突然冒出的数百名武装分子很快引起禁军注意,但是一路上并无像样的抵抗。 三五成群的禁军不是被“义军”轻松打败,就是高喊着“败了败了”、“叛军打进王宫了”、“禁军仓皇逃窜,真乃丧家之犬”…… 卢得孟飞奔途中,忽然听到几句奇怪的口音,不像是偏远地界的朝鲜话方言,而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汉语。 什么情况 伪王颁布的“汉化组”王命,难道连禁军也执行了么 他对此倒也并不怀疑。 伪王上台之后加设了“政务院”机构,任命了十三名政治顾问参议国事,以此来架空过去的“领相”、“议政府制度”,听说其中有不少是中原人士。 卢得孟怀疑那些中原人士,就是暗中襄助伪王的得道高人。 不过这些高人毕竟都是外臣,按照礼制是不可能住在王宫之内的。汉城兵力空虚,高人不在身边,内侍在内充当内应…… 诸多有利条件逐一凑齐,卢得孟愈发坚定,今夜正是他扬名立万的好时机! 事实也如他所料,他与猛士们迅速突破侧门,畅通无阻杀到勤政门前,站岗的内侍甚至没来得及关闭大门,一见他们来势汹汹便一哄而散,有些人逃的匆忙还摔倒在地翻滚了几圈又几圈。 直到卢得孟等人通过勤政门时,还有几个内侍在地上翻滚,犹如风滚草在狂风的蹂躏下加速转动。 饶是卢得孟一路猛赢,也觉得有些怪异—— 好几个内侍从刚才起都翻滚数十圈了吧,这种生死一线的危机时刻,谁会有余裕躺在地上不停翻滚的 好几个“义士”都看不过眼,冲上去一刀劈在内侍身上,后者惨叫一声挣扎着站起身,“啊,我要死了……” 这蹩脚的朝鲜语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朝鲜人。 更荒唐的是身中一刀的内侍就是不死,他踉跄着四处走步,双臂反手背后,一副好想挠痒痒却碰不到的窘迫感。 “还不死!” 义士都觉得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连连挥刀劈砍内侍后背。 可是对方惨叫声不停,就是没有倒下去的迹象,酷似片场跑龙套的非要展现自己死前的演技,结果适得其反。 甚至有一些逃走的禁军忽然止步回头,抬高双手悬在眼前,两手四指构成的“方框”好似在做法。 一旦有人追击上去,那禁军便撒丫子向北面逃走,可要是义士跑不过停下来,对方就在此停下来继续“手结符印”,像是要用微不足道的邪术,把义士统统咒死。 卢得孟没时间理会这些人的疯癫行径,因为他瞧见了伪王的身影—— 对方被十余名禁军簇拥着出现在勤政殿前方,似乎是听说到有人谋反,特意率领护卫出来领导平叛。 然而伪王身边拢共不超过五十名护卫,而他卢得孟身边足足有八百壮士! 此时此刻残害无数两班的伪王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只要冲上去砍下对方的头颅,然后强用太上王的名义写下王命教书,就能开启一个属于全州卢氏的时代! “太上王有令!擒奸王者,封府君!岁禄六百石!” 一听赏格,义士们都是一愣。 他们在行动之前被喂了二三十两银子,又与伪王身负血海深仇,纵使没有封君的厚赏,也会竭尽全力。 不过这世上没人嫌弃到手的利益再多一点。 坚定的决心下再添一份保险,众人纷纷嗷叫起来,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扑向目标,誓要将伪王碎尸万段。 然而伪王行事十分果断,眼见无力组织反抗之兵,连忙率领身边的残余护卫退往身后的勤政殿,并且快速关上殿门,一副死守待援的被动模样。 勤政殿是用来召开朝会的场所,比思政殿更大更宽敞,同时也意味着需要防守的点位更多。 宫殿的门全是木质,被人随意猛踹几脚便能打开,逃进宫殿之内正如野猪钻进诱食的铁笼,自投罗网! 眼见伪王自己逃进避无可避的“牢笼”,卢得孟心中大喜,难以压制的喜悦情绪瞬间倾泻出来。 “哈哈哈哈哈……”他扬天狂笑,笑伪王的行为太过愚蠢,笑自己的谋划果真实现。 他与一众两班密谋反乱之际,没想过伪王的镇压手腕高超毒辣,短短一个多月便攒下压倒性的优势。 可就在大家绝望之际,他卢得孟站出来力挽狂澜,在无光的黑暗之中找到豁口射入的光辉,一举扭转绝对失败的颓势! 一股完成大事的豪情顺着背脊直冲后脑,卢得孟感觉自己创造了历史,属于能在史书中单开列传的传奇人物! 他做到了! 去吧!卢得孟对自己说道,去摘取那颗闪耀的胜利果实吧! 卢得孟骄傲地昂起脑袋,恍若已经成为主宰朝鲜的主人。 就在他与义士们冲近勤政殿之前时,身后的勤政门砰的一下重重关上。 卢得孟疑惑地扭头回望,只见身后除了随行的义士空无一人。 谁关的门 还没等他意识到不对劲,就听到义士接连传出惊慌的喊叫声。 卢得孟转过头来,惊奇地发现勤政殿的所有木门忽然全部打开。 数百名身披重甲,手持盾矛的甲士犹如黑色洪流喷涌而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8章 刚才外面人多 第298章刚才外面人多 “怎么可能!” 卢得孟惊叫出声,死死盯着眼前犹如幻觉的画面。 数百名甲士如黑水般涌出宫殿,旋即迅速排列成数条横列,就像一根巨大的断头刀横在“义军”身前。 即将实现的权臣之梦碎在胜利的前夕,仿佛千辛万苦登上山巅却被人一脚踹下去,经历了从天到地的双份绝望。 卢得孟整个人如坠冰窖,全身的血仿佛在此刻都冷了。 嘴巴定格在微张的状态,手中的刀也不经意滑落在地。 行动迅速,结阵如墙,稳步推进……每一个禁军兵士都像步调一致的木偶,叫人惊骇恐惧。 正如他在阅兵式上看到的天兵那样。 为何禁军身上会有天兵的影子 卢得孟转念一想,这些人就是天兵换了一身衣服! 为什么天兵会出现在国王的宫殿里! 朝鲜再小也是大明宗藩体系下的藩王之国,数百天兵怎么被允许待在宫殿之内的。 除非……伪王早就知道他卢得孟要谋逆,所以提前请求天兵援助在这等他到来。 卢得孟顿时汗如雨下。 他被算计了! 他此次兵变行动从一开始就被伪王一手掌握! 可要是对方早知自己行径,为何没有提前抓捕 总不能是伪王今夜与高人秉烛夜谈,高人正巧施展了邪法,看见义军的深夜行动,所以才临时调动天兵协防吧 而联想到伪王与天兵一直以来的密切状态,似乎远远超过了天兵与藩王的合作关系。 天兵就算再为藩邦考虑,至多能做到当年驱逐倭寇那般程度。 可这支天兵却很古怪,不像是协助作战的客军,倒像是在料理自家产业的家主,什么都要管,管什么都不嫌累,小心翼翼剔除一切影响产出的荆棘。 他们无论征伐鞑虏,训练捕盗营士兵,勾连朝鲜商人贩私盐,钱雇佣匠人造船,还是协助朝鲜开矿,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要么是伪王出卖了朝鲜的所有利益供给天兵驱使,要么是国王从一开始就被天兵拿捏了,不得不当言听计从的傀儡。 比如背嵬军擒住了伪王“李淏”的妻女——王子在做人质前就成了婚,活着回来怎么会突然失去家人呢 天兵将二王子深爱的妻女拿在手里,迫使王子对他们百依百顺。 李淏王子原先并不疯狂,与士人的关系也相当融洽。 如今却性情大变——棒打两班,谋反囚父,殿上滥杀官员,设置政务院安插天兵监视,颁布乱法逼反天下两班,皆因王子受天兵所制! 天兵还说什么大王子一家全都死于非命,八成是不愿受他们摆布,所以被残忍杀害了…… 背嵬军身为大明边关重镇,为何要在朝鲜安插心腹攫取利益 除非他们跟鞑虏的心思一样,想榨取朝鲜的钱粮、劳力反攻大明! 原来如此!卢得孟觉得天兵南下以来的种种“怪异”都有了解释。 他们不是天兵,他们是正在积蓄力量的真反贼! 卢得孟看向远处,身穿绯袍的王子被数十名护卫簇拥在中心。 这名为保护,实为控制的暴行,为何他到现在才推理出来! 想必殿下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远方的妻女,忧虑朝鲜的两班安危吧。 二王子也是饱读圣人经典的,怎么会不体恤两班的“辛劳”呢! 而他却把暴政的帐算在忍辱负重的殿下头上,简直愚蠢至极。 殿下! 卢得孟很想大喊一声吼出自己的猜想,可他也知道自己陷入了绝境,一旦说出来很可能让殿下陷入危险。 他别说救沦为傀儡的殿下,连朝鲜,连大明,连他自己都救不了。 天下都将落入这支“贼军”的魔爪,未来都会永无宁日! 卢得孟的思绪风暴仅仅过去了片刻,这群真反贼移动了。 数百名甲士好似一堵封死左右的人墙,一步一步向前推进。退无可退的当口,数百“义军”犹如背水一战的猛士,一边高举腰刀一声咆哮,一边奋力抛出手中的火把,以便腾出左手尽情战斗。 “义军”们仍觉得只要攻破“薄弱”的步阵,就能杀死最终目标,再不济也能砸开身后的大门逃出去。 燃烧的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火线,犹如火点一般撞在盾牌上发出叮当脆响,亦或是落在禁军的脚边被步阵淹没。 然而禁军并不慌张,一刻不停地向前踏动钢铁一般的步伐,任由一团团摇曳的火苗在脚下撩烤他们的靴子、裤腿。 饶是有人的裤腿被火焰点燃,禁军也纹丝未动。 他们将燃烧的火焰放心交给身后的队友,任由后者用腿脚给他飞踢灭火,只是队友的飞踢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一脚比一脚加大力度…… 面对飞扑而来的“义军”,禁军统领嘴角轻蔑一笑,就像手猎象枪的猎人,一脸蔑视地盯着袭来的大象,依旧没有命令兄弟们止步迎战。 而兄弟们也深信队长的判断,毫不怀疑地向前踏步。 随步颤抖的甲胄铁片犹如一面战鼓,数百禁军就是数百只战鼓,一齐当着敌人的面轰隆着敲响奏乐。 就在敌人即将撞上之前,一声老秦人腔调的吼声响起,“杀!” 所有禁军顿时原地止步,前排士卒持盾立地,握紧手中的长矛向外刺出。 仅仅是命令下达的一息时间,数百人“义军”便狠狠撞上禁军的盾阵。 然而禁军甲盾齐全,后排的士卒第一时间刺出长矛刺穿敌人肚腹。 趁着首排敌人遭遇刺击的瞬间,指挥官大声喊道,“第一排,杀!” 第一排禁军纷纷打开盾牌,露出刺出长矛的空间。 他们刺出长矛扎穿叛兵的胸腹,后面的长矛、刀刀紧跟其后,依次贯穿了敌人的胸口胳膊,鲜血喷淋四溅。 随着敌人倒下,首排禁军像是机械动作一般举好盾牌,及时挡住后续扑上来的叛兵。 数百叛兵犹如鬣狗一般猛冲禁军的盾墙,挥刀砍盾,绕盾劈人。 没有合格的重甲在此时尽是劣势,叛兵一刀砍在禁军身上,只能听到甲片弹刀的金属砰响,造不成半点伤口,但禁军刺出的刀矛,却能轻轻松松破开链甲、皮甲,钻进柔软的血肉之躯。 只是短短一个交锋,身披重甲的禁军便轻松杀死百余叛兵,自己却只产生个位数的伤亡,就这还是被叛兵歪打正着,刺中了脖颈或是眼睛的脆弱部位。 一个个叛兵受伤倒下,哭嚎着乞求饶恕,后续补位的叛兵也没了继续上前的胆气。他们愣在原地进退两难,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杀!”禁军的指挥官又在咆哮。他的声音如雷炸响,震得卢得孟等人心肝乱颤。 数百禁军毫不留情地向前踏步,甚至不屑于观察地上的障碍物,一脚碾过去踩在垂危叛兵的胸口,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数只大脚接连踩踏上去,把那些将死未死的伤兵彻底送走。 军靴碾压血肉的粘稠黏腻声接二连三传来,卢得孟感到一阵恶心,惊悚,恐惧。 这些禁军头盔上、脸上、盾牌上尽是“义军”飞溅的鲜血,他们像是一群杀神,一群只为杀戮而生的怪物,遵从着那简单的“喊杀声”,沉默着刺出裁决人命的利刃。 “杀!” 面对此等惊骇的架势,“义军”被银子和封君激起的勇气瞬间散了。 他们发了疯似的向后溃逃,却发现一个因为血腥杀戮而被短暂忘记的事实—— 唯一退路的勤政门早被关上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9章 活人经常比死人好用 第299章活人经常比死人好用 数百人连忙贴上大门,后来者却慌不择路地撞上前人的后背、后脑,磕得牙齿飞溅,鼻血直流。 排在最后的义军满眼恐惧,布满血丝的双眼涌出泪水。 “快开门!” 后位的倒霉蛋一边催促最前人赶紧开门,一边转过身持刃面对禁军。 “吼吼吼!” 杀人机器一般的禁军仍在低吼着前进,他们这才回想起早已成为瓮中之鳖的绝望。 “义军”们像是看见恐怖的丧尸逐渐逼近,止不住发出绝望的嘶吼,自己的身体竭力后退,企图把身后的队友嵌入宫门之内。 卢得孟也被数十名“义军”护着逃到门前——他们毕竟是卢得孟多赏了一半的银钱。 可是卢得孟还没调换好站姿,就被拥挤而来的数百人死死夹住。 他双脚悬在半空久久不能落地,甚至被人飞踏褪掉一只靴子。 叫嚷声,痛呼声,斥骂声,拥挤声等等多种杂音、怪味混在一起,搅得卢得孟一刻也不得安宁。 他双目可见仅有无数密密麻麻的脑袋,以及推嚷拥挤的肩膀胳膊。 时不时还有人抽出胳膊给了他一肘子,砸得他脸颊顿时涨红起来,火辣辣的疼。 勤政门三扇向内的大门分别紧闭,铺设青瓦的檐顶悬在头顶,前人抓住门上的圆环向内拉扯,使出了吃奶了劲也毫无作用,三扇大门竟是纹丝不动。 后面的人惊慌万分,疯狂责骂前面人的怎么还不开门,前面人虽然嘴里也不饶人,却拉扯门环把手都勒出了血。 一般宫门都是向内打开,怎么可能数个大汉一齐拉扯还打不开门 一些机灵的贴住大门聆听外界声音,铁链晃动的金属声响此起彼伏,隐隐还能听见一阵一阵的吆喝声。 “勤政门锁死了,我们出不去了!” 不知是谁嚎了一嗓子,卢得孟与无数“义军”的心彻底碎成八瓣。 禁军的低吼与脚步声渐行渐近,第一排长矛刺中后排的“义军”惊起一片刺耳的惨叫,幸存的义军陷入彻底的疯癫。 “滚开!” 不少义军满眼血红,举起腰刀便砍向自己的队友,企图开辟一条逃生之路。 哪怕人群尽头依旧是封死的大门,他们也想离相对安全的位置再近一些。 前排的人就惨了,数百人的力道压在身上,几乎把他们压扁。 他们不仅要面对禁军袭来的死亡威胁,还要遭受队友的攻击,一个个惊恐地拍打宫门,在红色的门上留下血色掌印。 他们哭着,叫着,痛骂着,哀求禁军开门。 可是门外无动于衷,依旧把门封得死死的。 随着被禁军“淘汰”的倒霉蛋越来越多,惨叫呻吟声愈发刺耳骇人,“人形铡刀”传播的压力渐渐废除所有“义军”的理智。 落在后位的“义军”已经顾不上杀人开路。 他们果断踩踏濒死者的身体,扒拉着他人的肩膀,趴在密密麻麻的脑袋、肩膀上艰难爬行。 时不时有倒霉蛋手脚落空掉下去,要么死死卡在人群之间,要么落在地上被人群活活踩踏致死,乃至活活憋死。 一缕缕热汽从“义军”头顶冒出,它们逐渐向中心汇聚,然后缓缓向搞出升腾。 卢得孟只觉人群的拥挤度比刚才更甚,呼吸也比刚才更加困难,空气中弥漫着愈发浓密的血腥气味。 数十名“义军”从队友肩头爬过,一跃跳上宫墙屋檐。 他们高高地站在屋檐上,依稀看见门外站立着数百个人影,六条铁链由上百名壮汉把持着,像是在跟谁玩拔河比赛。 不过“义军”不在乎这些,只要跳下门檐就能混入一片黑暗的汉城…… 地上没路,头顶依旧有路!卢得孟登时心想,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他竭力抽出双手按压友军的肩膀,刚把身躯抽出一半,就瞧见成功上墙的数十名义军忽然浑身一僵,接着虚弱无力地仰头倒下。 他们或直接摔在地上,或摔在屋檐上,搅得一片片青瓦落下,摔在地发出砰砰脆响。 卢得孟定睛看去,只觉体内血液仿佛在倒流——数十名幸运儿各自插着数支箭矢,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他好不容易发现的生路再次破灭,顿时没了抽身翻墙的欲望。 更让他惊奇的是,竟无一支掠过“义军”射入宫墙之内,这说明发射的箭矢精准射中“逃卒”胸口! 这些由天兵假扮的禁军不仅精通近战,还十分擅长箭术,甚至都没动用鸟铳…… 耳边尽是求饶、哭嚎的声音在聒噪,卢得孟看见禁军推着盾牌杀了上来。 他们刺出刀矛砍杀一排又一排“义军”,旋即把将死者踩在脚下踏过去。逼得一个个生者拼命扒门,爬墙,屎尿皆流,丑态百出。 起初义军还有决一死战的胆气,可随着被斩的友军越来越多,他们已然丧失反击的本能。 甚至连禁军打开盾牌,他们也不敢把刀举起来刺过去,只是看着步步逼近的虎狼哭嚎着求饶,然后被一矛刺死,彻底没了声息。 义军的人数飞速降低,一排排血肉之躯被砍死倒下,血水与屎尿在地上不断堆积。 一些禁军似乎非常嫌弃地上的粘稠混合物,而另一部分却心无旁骛,只知道前进杀死敌人。 密集拥挤的人群相继惨叫着倒下,变成满地堆叠的“肉毯”阻碍前路。 禁军们不得不抬高双脚,犹如踏过土坡一般抵近剩下一批敌人跟前。 “好消息”是被杀的人实在太多,以至于压缩饼干一般的密集人群顿时松散开来。 原本被人群卡在中间的卢得孟骤然坠落,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去,后脑重重磕中一个死人的颅骨,顿时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传来。 就在彻底陷入昏迷之前,他看见义军们竭力表达求生欲望—— 有人跪在地上祈求老天保佑,有人连连把头撞向地面,磕得满头是血,还有人疯狂褪去全身的衣服,一边疯癫地唱跳,一边向禁军展现自己毫无攻击性。 而诡异的是,浑身浴血的禁军竟然在义军的身前停了下来。 禁军施恩了 不明真相的卢得孟只觉眼前一黑,彻底坠入未知的深渊。 …… 卢得孟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当他再次醒来时,一个向上喷火的铁盆映入眼帘…… 自己已经死了么 三个猛男忽然从他视野的三角位置挤入,其中一人的朝鲜语很流畅,脸上挂着礼貌式的假笑,“你醒了。恭喜你穿越到战锤40k的世界,你已经是一名光荣的星界军了。” “唔唔唔……” 卢得孟下意识活动,却发现手脚都被捆绑,嘴里也被塞了一团恶臭的破抹布。 战锤战斗用的钝器么什么星界军,他只听得懂xx军,xx营是军队序列。 他感觉身下的“平地”并不安稳,恍若躺在质量低下的瞭望塔上,随便动两下都能感受到塔在摇晃。 他环顾四周只看到竹篮一般的东西,一阵阵寒风呼啸的白噪音比夜宿酒肆的时候还要大。“你跟他说战锤,他懂个锤子。” “那些小喽啰说他可是全州卢氏,是这次行动的主谋,肯定比一般人更有学识。” “咋地,一个俘虏,你还想发展成锤友哦” “万一这仿真游戏有彩蛋呢,说不定发展的锤佬越多,哪天真的让官方把四小贩也加进来玩一回限时副本呢……” “赶紧的,拷问他点信息,最好把参与者的名单都弄出来。兄弟们都说昨晚的平叛行动不够劲,还想继续杀杀杀——” “先别急,这种儒士出身,又是主谋级别的人物,肯定自认高风亮节,决不出卖同僚朋党,不给他使点手段,他能就范”说话人顿了顿,对着卢得孟用朝鲜语又问了一遍,“你串联的逆党还有谁,如实招来……” “” 卢得孟闻言微微一愣,还没意识到对方要对他使什么手段。 但他联想到沦为傀儡的殿下,决定“舍生取义”,保全剩下的义士…… 会说朝鲜语的人指了指卢得孟,一副你瞧的神色,像极了甄子丹指人的表情包,“你看吧。” “好好好,我看你这厮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就让你们瞧瞧我背嵬军的厉害……” 这几人说罢便将捆成粽子的卢得孟扶着站立,后者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在瞭望塔上,而是跟着“椭球风筝”飞在天上。 卢得孟登过四平八稳的高塔,却从没登过如此高的“椭球风筝”,晃晃悠悠的仿佛随时会摔下去。 地上的建筑仿佛被被缩小成五分之一,原本宽大的汉城区域倒像一块不规则的杂粮馒头。 他来不及思考是什么“大号孔明灯”,还是得道高人的术法,只知道自己很怕,很怕掉下去。 更恐怖的是,周围如他这般的浮空热气球还有不少。 恐高的症状是瞬间产生的。 卢得孟只觉源源不断的恐惧感,犹如针刺一般顺着双眸冲进心脏,就连稀松平常的寒风也显得更加恐怖。 卢得孟的双腿一下子就软了,可是三个壮汉却死死按住他的肩膀,逼迫他好好欣赏高空的“风景”。 若是从这种高度摔落下去,一定会摔成碎片,而在临死前的痛苦肯定比寻常刑法还要痛苦数十倍吧! 念及此处,卢得孟过去引以为傲的气节、忠诚、公义统统烟消云散。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剩下求生,或者说痛快地死去。 “呜呜呜呜……” 卢得孟剧烈挣扎起来,很想告诉对方自己招了,可是嘴里塞满的臭布却阻止他清晰发言。 “我看你骨头能硬到哪去。” 三人携手将不断挣扎的卢得孟抬起来。 直到身躯与竹篮边缘并齐,卢得孟的挣扎骤然停止,加速搏动的心脏仿佛被恐惧推到了嗓子眼。 “走你……” 卢得孟顿觉身子一轻,好似身体的某个部位被瞬间剥离。 “啊啊啊啊啊啊!”卢得孟不由得惊叫出声。 这是一种全新的刺激体验,但对他这种第一次体验的人来说,直叫他生不如死。 地面以疯狂的速度朝他袭来,濒临死亡的恐惧使他瞬间晕厥。 他并没有直接砸在地上变作肉泥,而是被捆绑全身的绳索扯住,略有弹力的绳索拽住他向上。 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将他再次唤醒,他惊奇发现自己并未摔到地面,而是以一种诡异的状态弹起,落下,然后再弹起…… 作为这个世界第一个体验“蹦极”的普通人,卢得孟并不觉得自豪。 他只渴望能回到“椭球风筝”,能站在平稳的竹篮里体验活着的感觉。 这种弹起落下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卢得孟随即被篮中的三人拉扯绳索给拽了回去。 可就在卢得孟的脑袋钻出竹篮底部的空隙,以为自己能喘一口气时,只听篮中的三人说了几句话,“要不再问话” “不够的,这种大胆谋逆的狂妄之徒,不给他来几次他能屈服么” “有道理!”话音刚落,三人当着他的面松开绳索,使他再次坠落下去。 这回卢得孟企图压抑恐惧,却还是被下坠的刺激感逼得放声尖叫。 直到第三次被拉回去的过程,他才有余裕观察四周的热气球。 它们同样抛出一个个嘴硬的俘虏,上上下下拉扯。 这副奇异的画面在玩家眼里,就像一个个钓鱼佬抛出鱼钩和饵料,等待鱼儿上钩。 又像是巨人的手在空中抛出悠悠球,不断扯回又落下去。 只可惜巨人之手没法做出复杂动作,否则一定会举办一场“悠悠球比赛”。 卢得孟已经不知道自己被扯回来多少次,最后一次他终于获准回到平安的竹篮之内。 要不是他平日里就有打磨身体,就这几下刺激的体验能把他吓死过去。 当三人摘掉他口中的臭布,他甚至没有停留地一口气说出自己知道的信息。 密谋者的出身,籍贯,姓名,家属,家产…… 尚在南边的贵族军名单,谁在谁家强奸了婢女,谁喜欢折辱奴隶等等,只要他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卢得孟看着天兵手握炭笔在白纸上奋笔疾书,一张张白纸被写得满满的。 “好家伙,谋反的逆党居然有这么多。” “都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搞改革切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当然要反你……” “教科书上的改革阻力听一万遍,都不如亲身体验一次印象深刻。学到了。” “不过这一次宫廷政变也让咱新学到了一点——扫黑需要证据,反恐只需要名单。” 说话人改换成朝鲜语,望向一旁的卢得孟,“感谢你的协助,我们会在一个工作日内给予你感谢的报酬——现在先还你自由。” 只见另一名玩家亮出利刃,割断了卢得孟与气球绑在一起的绳索。 两人默契配合,握住卢得孟的双腿掀出去。 卢得孟做梦都想不到,还他自由的方式,竟是这般直接送他“回家”。 望着卢得孟渐行渐远的惊恐尖叫声,一名玩家不由得地低语道,“飞吧小小鸟,飞吧……” 不过玩家也不算说谎,毕竟他们这一批玩家一方面在拷问俘虏获取情报,另一方面也是顺着北风飘向贵族军的主力,以便给南下的平叛大军提供“空降支持”。 况且刚刚经过卢氏的全州老家,也不算食言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0章 因为所以 第300章因为所以 义士政变失败的消息在朝鲜中部地区传开。 战死者皆被斩下脑袋悬在王宫前的广场,尚未战死的义士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也许正被暴君严刑拷打,或被施以荣华女人的诱惑。 不过参与政变的支持者、密谋者却不担心出事,他们早就做好了“信息隔离”,万事用旁人联络。 小喽啰只知道给钱卖命,不知道他们底细,而高层参与者多是贵族,掌握的名单不多,而且作为儒士的“气节”还是的。 尤其是那位素有名望的卢得孟肯定能守口如瓶。 退一万步说,暴君从卢得孟身上拷问出大量机密信息,正要大兴牢狱,他们这些贵族也不带怕的。 政变失败传来的第一时间,他们便做掉了联络人,焚毁了一切书信、誓书,烧毁了秘密窝点…… 即使暴君查清了来龙去脉,没有人证物证应该也不敢随意抓人。 要知道他们可是靠着数代人积累权势的贵族世家,就算没有直接参与全国大乱,也有掀起大乱的本钱。 而他们的串联规模比南方举事者还要强。 除非暴君想看到二轮叛乱,否则必须查清人证、物证,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政变过去数日之间,暴君依旧没有行动,使得诸位贵族彻底放下心来—— 大概是暴君通晓了“权力红线”,领悟到任性只会招来全国大乱,所以想将“政变之祸”带来的消极影响就此斩断,还是先平定南方的叛乱要紧。 而贵族们也见识到暴君的镇压手段,知道后者的军事才能优异,也决定此事到此为止。 加税一事还是新君更强,他们就此认栽。 有一点叫人不解的是,京畿、忠清之间的道路上突然多出百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尸体不像是被野兽撕咬的,倒像是被巨人一脚踩成了碎片。 没有一具尸体的脸是完好的,估计就算他们老妈亲临现场,也不认得现场的尸体。 唯一的线索是,这些尸体所在的位置曾经出现过大量的“椭球风筝”。 有点见识的都知道这是天兵带来的“神兵利器”,存在某种秘法。 不明所以的,只当是得道是暴君登位,兑现了邪恶法师的要求,准许后者坏人性命修炼邪法。 最后双方的猜想互相融合,变成天兵的“神兵利器”虽能载兵上天,却要邪术源源不断补充天地灵气,而凡人就是存储灵气的器物。 毕竟此前大明、朝鲜都未曾出现过能带人飞天的“大风筝”,不是借助邪法之力还能是什么 先前灵力充足的时候,法师不用凡人气血便能催动“椭球风筝”上天。 可自从高人元气大伤,又在先前日子的宫廷政变竭力帮了暴君一把,所以导致法力几乎尽丧,不得不施展禁术榨取凡人之灵血…… 脑子里回荡着荒诞的传言,姓赵的文班贵族端坐在房前,一脸忧愁地望着阴云密布的天。 老赵最近还听说了一则流言,名为“伪人传说”—— 成百上千的伪人混入了朝鲜国土,有的混迹在山林之间,有的驾驭着小舟从朝鲜西海岸登陆,而有的从天而降…… 没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只知道他们的样貌与凡人无异,会说汉语,朝鲜语,甚至是日语。 他们若是长期与某人相处,便能悄无声息将某人取代,随后借助某人的人脉、地位,协助其他伪人“吞噬”更多凡人。 糟糕的是,目前还没有检验伪人的方式。 流言说,伪人们原先常常取代无亲无友的边缘流民,近期开始加速取代商人、中人,乃至贵族…… 听说王都就被取代了数位堂上高官,所以才导致王政偏移。 伪人是一群化作人形的妖怪,他们取代真人便是为了掌握国家的上下,随后将真人当作家畜圈养起来,以便长期猎食享用,或是将真人当成祭品,供给邪法布置献祭法阵。 取代朝鲜不够,伪人们还要将日本,大明,乃至整个天下全部变成伪人的世界。 念及此处,老赵不由得心中一颤。他扭头审视各司其职的奴婢们,生怕其中就藏匿着传说中的伪人,等着将他的身份取代…… 待他回头去拿点心,忽然瞧见一张女人的大脸映入眼帘,吓得他当场抛飞手中的糕点,忍不住大叫一声,“啊啊啊!” 婢女也被老赵突然叫唤吓了一跳,一脸惊愕地向后仰倒,手中的热茶壶随之摔落在地,飞溅的热水烫得婢女哇哇大叫。 眼见对方痛得龇牙咧嘴,老赵这才平静下来,原来婢女是在给他添茶。 尽管婢女是一片好心,但在主人看来却是有意冲撞。 她说不定就是伪人,想着攻破他老赵的心理防线,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他取代! 老赵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登时站起身冲着四周大吼,“来人呐!” 主人想要惩罚奴婢是天经地义的,就算失手把奴婢活活打死,在国法上也不会受到严罚。 几名忠仆很快拿着皮鞭走了过来。 贵族也不会亲自惩罚奴婢,因为飞溅的血会脏了贵人的手和衣服。 就算把婢女宰杀十次,也赔了不一套衣服的钱。 “该死的贱婢!” 一人揪住婢女的耳朵将其狠狠推到在地,后者连连哭嚎着向主人求饶。 贵族大院的门前空地用碎石尘土铺垫而成,平时用来训练儿孙、私兵的近战、弓射,此时却成了惩罚奴婢的最好场所。 毕竟打出一滩血水来,只要把碎石尘土翻几遍就能清理干净。 “老爷饶命啊……” 婢女卑微地趴在地上,连哭都不敢直视主人。 明明她烫伤的手臂犹在作痛,三根皮鞭却还是无情地抽打下来,每一次抽打都使得婢女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 简陋的布衣很快打得绽开,干枯的皮肤渗出一道道血水浸透白衣,染血的碎布条吊在半空。 婢女本能地挣扎扭动,企图减缓下一次鞭打的疼痛感,然而鞭子下落的频率却提高了。 “啊啊啊啊啊!”起初卑微的忍耐声变成惨烈的声调,接着又变成一声一声的巨大声浪。 渐渐的,她连痛呼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虚弱。 一旁干活的男女奴隶实在看不过眼,齐刷刷跪在老爷面前,请求老爷饶了那婢女吧,要是再打下去会打死人的。 执行家法的三位忠仆也停下了手中动作,等候家主的下一步命令。 奴婢的生死永远只在家主一念之间。 “你们在做什么!为了这个贱婢,你们竟敢冲撞自己的主人!反了你们!”老赵大手一挥,冷硬地说道,“继续打!不要让我再听到这贱婢的声音!” 此言一出,奴隶们求饶的声音更盛,而老爷却不管不顾,自顾自返回屋中看书去了。 至于这些“造反”的奴婢,自有管家和忠仆施以惩戒。 两名忠仆手持皮鞭痛打跪满一地的奴隶,而另一名忠仆则挥舞皮鞭打算再给那婢女最终一击。 就在这时,大门之外忽然传入一记震耳欲聋的吼声,“开门!乡村送温暖!” 可还没等管家去开门待客,大门就被巨力猛地撞开。 强大的冲击力掀飞木屑与碎石,卷起团团浓雾。 待烟尘渐渐散去,屋内的众人这才看清来者的人数与身份。 他们的前排握着粗壮的削尖原木,左右两翼尽是身披重甲的威武兵士。 其中一人高举一份白纸黑字的名单,一脸疑惑待解的天真模样,“请问黄州赵义全是住在这里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1章 突刀乐突刀乐 第301章突刀乐突刀乐 踏入院子的官兵追加一句道,“根据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卢得孟先生提供的情报,我们确认黄州赵义全与最近发生的谋反案件有关……” “谋反” 管家挥挥手驱散呛鼻的烟尘,眉头紧皱着凑近数步,盯着白纸黑字看了一会,果然看见自家老爷的籍贯、姓名、出身等私密信息。 管家扭头瞧了一眼主屋,房门被扯开一条缝隙,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只偷瞄的眼睛。 官兵撞门闹出的动静果然惊扰了家主,不过家主是贵族,根本不屑于跟地位低下的丘八说话。 所以应付来者的要务,还得他这条“家犬”才办。 管家心中一番计较,暗想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他假装刚才没看清,很自然地接过那张所谓名单端详一会。 接着他当着兵士的面将白纸撕成碎片。 所有兵士见状愣了片刻,旋即爆发出一阵嘲弄般的笑,纷纷指着为首的队长,又指了指抛洒碎纸片的管家,像是在说对方在耍你…… 不过管家并不焦虑,他黄州赵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拿着一张白纸,就能带走的破落户! 没有高级地方官员出面,谁有资格请人 管家深谙官场之道,知道这批兵士看起来威武,架子也摆得很足,直接连赵家的大门都撞坏了。 实则是借着“宫廷政变”的名义出来勒索贵族的“小鬼”罢了。 只要给送一笔买酒钱,甭管是官兵,还是乡吏统统都会笑着脸告辞。 于是他熟练地掏出一堆碎银子,递到官兵队长手中,后者惊讶地看着掌中收到的碎银块,好像没想过能收到这么多贿赂似的。 “诸位军爷有要事在身,还是速速去办吧,这门就不用……” 抬手对兵士做出一个送客的姿势,管家口头的话语还没说完,就感到鼻口遭受一记重创,两颗带血的牙齿脱口而出。 他摔倒在地翻滚两圈,随后摸了摸温热的鼻口,血红的液体不断涌出。 “啊啊啊!你个丘八,竟敢打我!”管家情绪激动,甚是可惜自己被打飞的两颗牙。 连自家老爷都没怎么打过他,无权无势的小丘八竟敢打他。 可他还没起身就被官兵骑在身上,后者一拳一拳砸他脸上,一边打还一边说,“给你看名单是给你体面,既然你不想要体面,那我就帮你体面……” “饶命啊……” “饶命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官兵说罢便不再言语,只是一味地重击管家面部。 直至打得血肉模糊,管家哀声求饶的声音也变了调子,藏在主屋的老赵才大喊一声住手。 可是丘八才不给老赵脸色,依旧挥舞着拳头重击,抬起,重击,抬起…… “敢在我赵家闹事,你全家老小都活够了吗!” 老赵彻底撕破儒士的伪装,一把抢过忠仆手里的皮鞭,扬起来就要鞭打官兵。 只听皮鞭划过空气发出寒风呼啸般的沉闷声。 谁料这官兵身手了得,一把就抓住皮鞭锁在手里。 饶是皮鞭的尾端啪的一声砸在手腕上割破血肉,血水顺着腕线向下滴落,那官兵犹是一脸坦然。 那官兵指着地上的碎纸,又指了指散开的奴婢人群之中,一位奄奄一息的婢女。 “涉嫌谋反大案,当众撕毁逮捕文书,聚众伤害人命,持械拘捕,袭击捕盗官兵……” 那官兵当着老赵的面,缓缓拔出腰间的刀,接着悬在倒地管家的胸前,狠狠刺了进去,甚至握刀扭转一番,“数罪并罚,就连审判都省了,杀你全家我们也……” “呵,都是你一家之言,凭什么能断我赵义全的罪!” 老赵觉得这些官兵真是胆大妄为。 没有人证,物证,就敢到他赵家闹事杀人,连优待儒士的祖制都不要了,难道就不怕其他同样参与密谋的贵族被迫举事,闹得天下再乱吗 “哦豁,你承认自己是赵义全咯” 官兵队长想摆个姿势再耍会酷,其他官兵却不想再看队友装逼,叫吼着冲来,一刀劈向老赵的右手。 只见寒光一闪,切断的右手掉落在地,卸力的皮鞭也软在地上。 老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变成鲜血淋漓的伤口断截面,迟滞片刻的痛觉瞬间如潮水般涌向大脑,“哼啊啊啊啊啊啊!” 几名看见断手的官兵连忙凑到跟前,一脸期待地凝视老赵的脸,似乎在等着某句经典台词。 只可惜老赵满脑子剩下剧痛,左手死死握住右手的断截面后段。 全身渗出大量汗水,老赵是哭也不是,笑的也不是,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嘶吼着发泄痛苦,随后又痛到完全失语,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词句。 眼见老赵迟迟没能说出想要的台词,一名官兵便亲自上阵,模仿着断手的动作,一脸惊愕且痛苦地仰头大喊,“我的右手!我的王之力啊啊啊啊!”甚至还有人给他和“真正受害者”一齐拍了张合照,以表示经典场面到此一拍。 赵氏的家主跪在地上陷入痛苦的折磨,看着这些行事怪异的官兵,不由得吐出心中所想的词句—— 伪人,该死的伪人。 人在做,天在看。苍天不会任由你们这群伪人妖怪肆虐朝鲜…… 老赵的话语很杂,很模糊,很想把这份关乎伪人的猜想传播出去,奈何他断手太过痛苦,根本没法把一句句话语说得流畅完整。 “嗯这货嘴里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 “噢。”懂朝鲜语的玩家翻译,“好像在说伪人,妖怪什么的……” “伪人古代朝鲜有这种怪异故事的传说么” “妖怪应该是有的,不过我想他说的应该是,某个乐子人写的恐怖小说,最近在朝鲜一些地方传播……” “哈哈哈,估计这家伙把恐怖小说跟最近的流言混在一起了——” 几名玩家顿时想出一个好点子,他们神秘兮兮地凑到老赵面前。 “呵呵,竟然被你识破了我们的伪人身份,桀桀桀……新的伪人已经在渡海来的路上,未来整个朝鲜都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我们会吞噬朝鲜,还要吃掉大明,最后掌控整个世界,所有真人都会变成我们的家畜,哈哈哈哈哈……” 表面上说是伪人,实则是一部分战死复活的玩家再次坐船回归朝鲜、辽东。 几个乐子人一齐蘸了蘸老赵断手处的血水,在额头上划出一条血痕,旋即齐刷刷露出诡异且夸张的邪笑,像极了恶魔附身的妖物,然后在老赵的耳边低吼着,“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这些诡秘的举动与恐怖的人脸表情,根本不是常规官兵能做出来的。 这些人真是伪人! 他们已经取代了部分官兵! “啊啊啊啊啊!”仿佛被戳中心中所想的老赵忍不住大吼大叫,旋即像是呕出灵魂一般两眼向上一翻,浑身断电一般向后仰头倒下去,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啧啧,这么不经吓啊。” “估计是断手流血流死了吧。” 老赵昏死过去,其他家眷也遭了殃—— 官兵查清婢女被鞭打的缘由后,二话不说便将贵族的狗腿子们乱刀砍死。 随后这群官兵像是饿急的灰狼一般,挥舞着腰刀冲向赵家宅邸深处,看见衣衫昂贵的便痛扁几拳拖拽出来。 若是碰到锁住房门死都不出来的,直接用先前的原木把房门撞逐一撞开,暴力拘捕的就当场处决。 官兵的队伍只有一半是玩家,剩下一半都是朝鲜人出身的捕盗营士兵—— 随着北方、中部的镇压行动顺利结束,抄家得来的钱粮、地产愈发充足,官府的财政也宽裕起来。 同时给捕盗营士兵发放的饷银十分充足,堪称一人当兵,养活全家。 此刻亲眼看到一个婢女差点被鞭打致死,又联想起自己过去在贵族手头吃过的苦楚,捕盗营士卒动起手来尤为卖力,恨不得对罪人一秒打出六拳。 但凡他们出拳没用全力,都对不起官府发放的充足饷银。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黄州赵氏就被连根拔起,数十口人被拽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一半,其余的不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就是满身染血。 甭管是挨了拳头没死,还是算死了一半的,统统拉去最近的府城在所有百姓的面前公开审判。 就算是已经死了的,也要摆上审判台砍头。 至于赵氏一家的私奴婢,就地转为官府役使的“公奴婢”。 若是以前的官吏,这些奴婢的境遇不会有什么改观,但在如今中上层被文职、治安组玩家把持大部分的朝鲜,公奴婢虽然还得吃苦,但起码不像先前那般随时都会丢掉性命。 这支“执法”小队押送罪犯的同一时间,整个朝鲜的北方、中部都有官兵领着捕盗营士卒闯入贵族的宅邸。 什么人证,物证不存在的,谋反都杀到国王头上,说明背后密谋的贵族连禁军都不怕了。 不怕禁军,更藐视太阳一般的国王殿下,说明他们根本不是普通贵族,必须要出重拳。 单独对一家贵族出手,或许会引得其他密谋者不得不反。 不过在同一时间,由玩家领导捕盗营各自前往榜上有名的逆党家中,属于是“碳基大数据”指导下的精准反恐。 短短几天之内,大部分名单上有记录的贵族全数被抓。 这些占据大量财富的社会朝鲜虫豸,要么被判斩首,要么发配矿洞做一辈子苦工。 他们名下的房屋、奴婢、地产、商铺、船只等等财货全部充入朝鲜国库,等清点完毕再由“驻朝玩家”与背嵬军商议分配额度。 …… 刚上位数月的新王果断出手稳定大方后局势,这边仅剩一道半地盘的贵族军,才刚刚完成主力集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2章 别慌,只是技术性调整 第302章别慌,只是技术性调整 宫廷政变失败的消息,以及天兵与官府的联军抵达忠清道边缘的消息,很快传到各路贵族军将领手中,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 一些贵族豪商投机成瘾,投靠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鞑虏来了他们就高呼大清万岁,大明来了,他们就重回天朝怀抱,贵族势力如日中天,他们便躲在后面做投资。 眼下新君与天兵联起手来,他们又开始左右摇摆,想着再度转换阵营。 而另一些贵族是叛军的主心骨,已经对手握重兵的状态感到愉悦,难以放下身段回到从前。 他们掌控的地盘仅剩南部沿海一道半,再退就得渡海去抢日本的领土…… 历经多地叛乱、宫廷政变的新君似乎手腕更成熟了些,他一面请求天兵向南进兵,一面向各路叛军发信招抚。 新君表示,只要叛军卸甲投降,王廷一定对他们网开一面,至少保住他们的性命。 各路贵族军将领心里明白,新君展示过军事手腕,开始展现攻心策略了—— 江原道南部和庆尚道北部的叛军最为老实。 他们被精锐天兵一波冲垮,随后又被神出鬼没的官兵小队屡次击败。白天在打仗,晚上还要遭遇夜袭,简直不得片刻安宁。 短时间经历多次高压战斗,给他们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甚至由此患上癔症,一看见疑似天兵的旗帜、甲胄就能吓个半死。 因此,当新君愿意招降的王命传播过来时,他们第一时间选择了投降。 新君也确实如约接纳了他们,除了将民愤极大的贵族、军官拧出来处死以外,其他人都被暂时监禁起来,等到战争结束做几年劳役才行。 大部分朝鲜官兵被新君摆平,唯独全罗道、庆尚右道的贵族军主力态度强硬,绝对不妥协暴君。 贵族军深知敌人的核心是大明背嵬军,暴君新编的御营兵没什么战斗力,不足以快速平定北方的战乱。 同时面对明军下场行为,南方贵族军表示:自己造的是朝鲜暴君的反,跟你明军有什么关系 南方贵族军又没有误杀明军。 况且明军只是暴君请来驱逐鞑虏的帮手,如今鞑虏退去,报酬也在筹集之中,这支明军还有什么权限插手藩邦的国事,就不怕大明天子问责么 “明军助我朝鲜驱逐鞑虏,我深表感激。可他们为了谋取钱财,竟然襄助暴君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不知道多少良家要家破人亡啊……” 郑家栋举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只听哐咚一声闷响,茶杯翻滚好几圈。 “听说暴君借着‘谋逆大案’兴起大狱,各路州府每日都有被冤杀的忠良……” “暴君啊!暴君啊!我挚友只不过下手重了些,失手打死几个奴婢,就被暴君定了全家斩首。” “各家各户没有数百,也有上百奴婢了,一两年病死累死几个,难道都要我们偿命么” “你们想岔了,哪是什么贱人的事,分明是叛徒泄露了举事者名单——全州卢得孟把我们全供出来了。” “难怪这些天派人去请他来共商军务,他家人总是推脱他不在……” “这贼厮怎敢如此!他家人前日刚到我军中避祸,就不怕我们灭他全族吗!” “这等卖友求荣的贼子,两眼哪还看得见亲朋。灭他全族,好叫其他摇摆不定的人瞧瞧背叛的下场!”郑家栋两眼泛红,右手两指崩直比作一把短剑朝着外面一指。 说起暴君的残忍行径,贵族们说的那叫一个义愤填膺,轮到他们动用暴力时,一下子忘了自己还能选择仁慈。 “听说暴君给其他各部的降卒都发放了一个月至三个月的饷银” “哼,不过是钱收买人心罢了。听闻暴君株连百余家忠良,所获钱粮田产无数,就给降卒发这点饷银,也太过吝啬。” “那暴君要给天兵发赏,自然没有余裕发放更多钱粮……” “都说天兵纪律严明,我看与那鞑虏都是一丘之貉,入我东国没几个月便一心捞钱……” 另一名贵族愤愤不平,布满血丝的双眼似乎充斥着羡慕与嫉妒。他与那些两班同为贵族,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任何一个政治成熟的政权,都会以地方士绅豪强为重,因为君王的个人能力与精力有限,不可能一个人面面俱到所有基层事务。 即便新君上位要替换先王的旧臣,也会等到坐稳权位再动,短则二三年,长则四五年。 暴君至今为止所作的一切暴行,换做任何国度都会被直接推翻,并被史书批臭万年。 然而新君借助天兵的力量,将镇压速度发挥到了极致,不用依靠底层的士绅柱石也能平叛成功,甚至做得又快又好。 一度让一些贵族心中疑惑,难道治理国度真的不需要他们这些人,还是新君已然进入更高水平的治国层次 “百余家忠良的家资能有多少钱粮” 被杀两班的富裕程度各不相同,总的来说能有百万左右的钱粮,若是算上难以变现的田产、店铺、房屋,以及一些布匹、饰品,怕是合计能有二三百万两白银…… “捞下这般多钱粮,天兵还嫌不够多么” “那暴君若是慷慨一些,给我们各家放赏几千两,区区大同法就准他做了,哪还有大乱。” 作为贵族军的领袖,郑家栋当然不准许此等祸乱军心的胡话—— “一派胡言!暴君若是有这般仁义,我们何至于散财募兵他眼下声威大震,反而招降你我,就是想诓骗我等放下武器,等我们进了王都就成了待宰的猪羊,他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了!” 突如其来的低吼败坏了众人说笑的兴致,诸位贵族的笑容骤然冻结,现场氛围登时冷清下来。 眼见气氛陷入寒冷的尴尬,一名贵族赶忙抛出新的话题——如何分化天兵和暴君的关系,打赢这场胜算不大的决战呢 他贵族军虽然集合了各路“好汉”,“义士”,拥兵七八万,但每日消耗的粮草是一笔巨额数字,光凭一道半的地盘根本养不起。 决战更是不可能的,贵族们就算日夜咒骂天兵和暴君,但也知道敌方的武德充沛。 有人认为该去大明京师告状—— 其实先前乱起时便有人接连派出三支船队,要是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到天津卫了,就算飘到山东,也能通过山东官府加急报往京师。 别管这次朝贡行为是否合乎礼制,只要大明皇帝知道天兵正在干涉朝鲜内政就足够了。 大伙还猜测,背嵬军南下朝鲜实乃“擅自行动”。 毕竟一支刚刚收复失地的部队,已是功高盖主,怎么可能被派去再立大功。 若是背嵬军主帅直接占据朝鲜,把辽东朝鲜合二为一,岂不成了天朝的心腹之患 所以贵族们断定,大明皇帝一定会勒令背嵬军回辽。凭借天朝上国的军驿体系,调兵的命令十余天就能通知到背嵬军主帅。 贵族军也做好了死守南方城池的准备,再坚守半年不成问题。 只要天兵被天朝调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坚守求明派”。 当然,也有人觉得寄希望于远在千里之外的天朝实属愚蠢。 万一大明的调令刚到,他们就被天兵灭了呢 万一求援的船只至始至终都没抵达目的地,他们的希望从没实现的可能呢 求人不如求己。 无论是哪派的贵族都知道,靠山城堡垒“大阵”拖延不了太久时间,在朝鲜这块地盘上没人能在陆战中打败天兵。 那么何不转变思维呢 陆战打不过,那就打海战啊。 众所周知朝鲜国小兵弱,当年被倭寇长驱直入,短短数月几乎全国沦丧,但水师力量仍有一战之力。 朝鲜水师不说跟倭寇五五开,袭击倭寇的补给船还是绰绰有余的。 同理,贵族们知道这支明军的陆战能力极强,但海战船只几乎没有。 只要贵族军全面退到沿海城镇,以及沿海岛屿,便能凭借岛链与明军周旋。 朝鲜与日本沿海别的不多,岛屿最多,他们手底下坐拥七八万兵卒,难道就不能复刻当年的大海贼汪直么。 这是“出海自立派”。 从出海中分化的还有一派,“出海求日派”。 朝鲜近邻就是日本,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距离朝鲜最近的对马岛、日本九州只有短短两日航程。 他们觉得逃到沿海岛屿只是权宜之计,毕竟出海的船只不多,也没有足够的兵器粮草供给他们持续袭扰。 所以必须借助外力的支持。 天朝上国的调令远在天边,但日本德川幕府却近在眼前。 想要德川幕府出兵的希望不大,但是经常与日本商人来往的两班贵族清楚,日本当前掌权者德川家光是个独断专权的“强人”,与朝鲜的暴虐新君不相上下。 德川家光严格管控大名与武士,时常没收、改易大名的领土,导致无数武士成了无业浪人。 饶是德川幕府声威正强,也很头疼这些浪人的生计。 这时候朝鲜贵族们适时出场,帮助德川解决“武装流民”问题,想必后者很乐意准许一群无业炮灰前往朝鲜谋生。 虽然到时候,逃往海外的两班贵族没钱雇兵,却可以许诺封地—— 只要浪人助他们推翻暴君,南方各地要多少领土就有多少领土。 尽管这有点委身倭寇的意思,算把数十年前祖宗抗倭的脸面丢尽,但两班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暴君出卖国家利益换取明军支持,他们找倭寇来驱逐明军也是以牙还牙。 不过三派人马谁也说服不了谁, 选择求明就得留下来死守,选择自立,或是求日就得放弃钱粮家产逃往海外,毕竟船只有限,没可能带上所有钱粮和奴婢。 于是,三派始终争论不休,就这般形成僵局。 就在这时,一名传信兵丁急忙冲进屋内,跪在一众贵族面前报告,“殿下来信……” “不看!”距离较近的贵族抬手打飞信件。 “可是……” “暴君残害忠良无数!还想说什么言巧语诓骗我们!”郑家栋直接上前数步,把信件踩在脚底蹂躏,“我与暴君势不两立!” 不多时,另一名传信兵跑过来,哭丧着脸嚎道,“天兵杀过来了” “什么” 满堂贵族皆是一惊,他们仔细追问才知道,明军与朝鲜官军合兵三万五千步骑杀来。 前线要塞砺城竟被联军两日半攻破,这可是贵族们精心打造的山城要塞,就算是鞑子也要围困一个月才能打下来。 联军竟然光速破城贵族们甚至搞不清联军用的什么法子破的山城。 这么说联军距离贵族军主力所在地已经不足一百五十里。 这下糟了,众人瞬间没了方才争论求生路线的坚定不移。 “郑老,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天兵要来了……”一名年轻贵族的声音里夹杂着颤音,犹如孤身一人在深夜摸黑回家,吓得浑身哆嗦。 “我知道天兵要杀来了!” 郑家栋只觉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直冲头顶,但随着一声怒吼喷出体外后,他整个人像是泄气的皮球疲软下来,紧随而来的是深深刺骨的恐惧。 郑家栋颓了,方才对一切军务尽在掌握游刃有余的良好感觉完全消散,只剩下满心的不甘与恐惧。 一旦消极情绪嵌入脑子,脑子里源源不断产生的只有更加消极的绝望。 传信兵说天兵距离此地不到一百五十里,就是三日的脚程。 可要是传递的是滞后消息,天兵实际上后天,甚至是明日就会兵临城下! 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原本用来阻挡天兵步伐的山城竟如纸糊的一般,如此一来不能期待其他山城能拖延天兵脚步。 他们没时间再慢悠悠商讨应对策略了! 究竟要留下来继续死守其他山城,贯彻“求明之路”,还是立刻挥师南下,去抢夺港口的船只,成为与浪人为伴的海贼 天兵的死亡威胁日近,各路贵族纷纷找借口离席,更有甚者连招呼都不到,直接飞速奔回自己的营地。 “郑老,咱们该怎么办” 一群依旧奉郑家栋为领袖的中老年贵族围绕在一起,请求对方指引他们方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3章 社交的手腕,拼好的米饭 第303章社交的手腕,拼好的米饭 郑家栋也想知道该怎么办,北方六道半尽丧,精心打造的山城也被敌人迅速攻破,贵族们甚至连拖延时间的选项都没了。 面对势如破竹的天兵,他还能做什么! 贵族军剩下的有生力量仍有数万,正常来说八万贵族军打三万余官军绰绰有余,奈何敌人太强大。 即使只有一万天兵南下,他们这八万大军也不够看的。 况且暴君与天兵背靠大半个朝鲜,就算输个一两回,凭借抄家所得的钱粮还能组织兵力作战。 而贵族军只要输一次就会土崩瓦解。 郑家栋心知,许多贵族不打招呼就擅自离席,便是想着牢牢握住自家的兵员和财富,不愿再赌一把大的。 郑家栋不明白什么叫精致利己主义者,但也明白,这群各怀鬼胎的人根本无法团结起来,谁都希望别人拼老本,自己缩在后面收获最大利益。 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总算切身体会到此番道理的真谛——这帮糊涂蛋从根本上堵死了“决一死战”的选择。 既然不能打,那要不赶紧挥师南下逃跑 可是糟糕的是,郑家栋的人脉、财富尽在光州附近,哪里有布置船只的余裕。 真要傻乎乎冲到沿海港口,只能靠刀剑抢夺船只。 郑家栋询问周围一圈交好的老兄弟,他们同样没时间备好大船——天兵主力南下的速度太快了。 各户手里合计起来仅有五艘小船,最多能载一百来人,外加一些细软粮食。 就这点船运物资,最多去周边岛屿玩“荒岛求生”罢了,还谈什么反攻半岛 固守不行,出海也困难,难道只能待在这里等死了么 郑家栋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不该与新君作对,仔细想想每年一成的税赋,哪怕把隐田也报上去,根本不多好嘛。 为了所谓的两班特权,为了所谓体面尊严,跟新君对抗到如此地步,真的值得吗 等等! 一股念头在脑中闪过,郑家栋想起先前传信兵带来的新君信件,被人打飞在地上。 若是其中记录了新君的劝降条件,那他们就还有活路可走! 在一众贵族的疑惑视线下,郑家栋一面俯蹲下身,一面拨开一个个贵族,惹得众人开口询问郑老在找什么。 老郑沉默不语,只是闷头摸索着地上的物件,兀的瞧见一封沾染灰污的信件躺在矮桌底下。 他赶忙将信件拾起,小心翼翼拍打、吹拂信上的灰尘,接着坐回自己的软垫,拆开信件仔细阅读。 殿下的劝降要求并不复杂,但凡联军所到之处,三十六时辰未开城投降者,破城之后一律五一抽杀,幸存者做苦役三年。 而乖乖投降者,交出所有武器甲胄后可免除死罪。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所有参与叛乱的贵族、官兵,还要根据叛变造成的后果额外处以严罚。 贵族出身的叛军则要罚以…… 郑家栋看到这里就被“污点”遮盖了。 什么情况! 好端端的信件怎么会被湿气污染字迹! 郑家栋忽然猛拍自己的脑袋,想到这书信落地时被自己踩踏了几脚,应该是那时被坏了字迹。 老郑暗骂自己该死,遮挡哪里不好,非要挡住最关键的惩罚条件。 他当即将书信递出去,方便大伙传阅。 众人阅读到污渍之际,纷纷大骂污染字迹的人真是该死,惹得老郑心中的懊悔更甚。 虽说投降可以免死,但贵族要被加罚的条件根本不明了。 万一是没收所有家产,再被卖给天兵为奴一辈子呢 众人顿时指着信件议论起来,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选择投降之际,一位贵族急匆匆跑来。 “是天兵,天兵的‘大风筝’来了!” “什么!”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抓紧时间奔向墙头。 果不其然瞧见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椭球风筝”缓缓飘来,冷冽的北风吹在脸上犹如刀割。 老郑透过“千里镜”向上远望,竟瞧见风筝站着几名壮汉。 是天兵! 不一会,风筝悬挂的竹篮打开一个个豁口,天兵依次环抱双臂从豁口处跳下,“球篷”上的天兵也一跃而下,只留两人在竹篮内继续操纵风筝本体。 数百名天兵极速下降,就在郑老等人以为天兵要摔死在地上时,一个个蘑菇一般的宽伞在天兵头顶骤然展开,原本极速下落的天兵瞬间慢了下来,就像一匹匹丝绸缓缓飘落。 天兵从天上飞下来了! 饱读诗书的郑家栋登时就傻了。 他虽然偶尔看过一些西夷的见闻、学识,知道西夷船坚炮利,但哪有半则关于“从天而降”的说法。 别人说天兵是指天朝上国的官兵,眼下这股天兵居然真的从天上来的! 什么才是真的天兵啊! 若是数百名天兵能安然着陆地面,岂不是再坚固的山城、要塞,在天兵面前也是毫不设防的空城 难怪贵族军精心打造的几座山城,尽皆被天兵轻松攻破,这世上能防得住陆军,能挡得住水师,谁能挡得住空军啊! 郑家栋再也站不住了,仿佛脚下有爬虫一般,踩着阶梯一路飞速下墙。 固守南逃 不!唯有投降一条路可走! 老郑立即发出焦急到烫嘴的指示,要这些老友一齐挑选心腹出发,向天兵投降。 甭管具体惩罚条件是什么,能活着就不错了! “快备马!快备马!” 老郑急切地吼叫,浑身刺挠挠的,又热又痒,仿佛一身的衣服正在他加温。 待随从牵来战马,老郑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马,或许是动作太急,竟然踩着马镫连上三次,都没顺利登上马背。 直到随从跪在地上充当“垫脚石”,他才如愿登上坐骑。 他领着一众老友和私兵正要冲出城池,却有一名贵族拦住他的马头劝诫道,“郑老你要出城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天兵都杀到门口了,当然要去投降!” “可你只是大伙推举出来的领头人,难道不该跟大伙商议一下吗……” “住口蠢货!难道你还没看清形势么,再犹犹豫豫下去你我都得死无葬身之地!”郑家栋抓住缰绳咆哮道,“天兵施展飞天之术犹如探囊取物,你我哪里能有胜算滚开,莫要挡我活路!” 他重重一夹马腹,带着一群人迅速冲出。 此时已有不少天兵一时失误落到了城外数里位置。 就在郑家栋走到距离天兵数百步之际,却被灵光乍现的念头惊出一身冷汗。 “停下!”他迅速勒住缰绳迫使战马停下,身边立刻响起一阵迷惑的喝停声。 “我们还不知道天兵的投降信号是什么”豆大般的汗珠爬满老郑的脸,他惊恐地回过头,扫视一圈老友与私兵,“你们谁知道你知道么你呢!五十两银子!我赏他五十两!”私兵们面面相觑,相顾无言,他们虽然很想拿到五十两银子的赏赐,但奈何平时的知识积累不足,尤其眼前这支天兵十分特立独行,谁知道他们用什么信号表示投降。 还是一个从北方溃败回来的原官兵解了围—— 他表示背嵬军最喜欢用一种“蓝白红”三色的旗帜表达使者的信号,再加几面约定俗成的白旗应该就没问题了。 “好!”郑家栋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回去之后赏你五十两银子!” 郑家栋一声令下,众人立即执行新的命令。 白布倒是好办,蓝布也能扯下贵族的袍服。 可是仓促之间上哪去找红布呢 忽然有人回过神来,从马匹身上割一道血口,染红几块白布不就行了! 于是众人说干就干,就连一向自恃清贵的两班也大方贡献自己的袍服布料。 他们一连捆绑了几面“蓝白红”三色旗,旋即又把白旗高高举起,其中写着方方正正的“投降”二字。 郑家栋等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模仿汉话的腔调,高声大喊出别扭的汉语口音—— “天兵军爷别放铳!” “投降!我们投降!” “儒家人不打儒家人!” 似乎是三色旗和纯白旗有了效果,又或是他们那滑稽的口音让天兵产生了浓厚兴趣,他们一直闯进天兵的鸟铳射击范围,都没有铳弹射击他们。 不过老郑不敢轻易松懈,老老实实在百步之内翻身下马,他一手接过三色旗,一手接过写有“投降”二字的白旗,犹如一头恭顺的家犬一般半弓着身子缓缓前进。 一直到数十步的位置,老郑不敢再前进,登时将两面旗帜插入地底,旋即噗通一声趴地跪下,行大礼一般五体投地。 他身后的其他贵族与私兵们齐刷刷跪下,几乎把额头要嵌入地底。 饶是面前落地的天兵不足四十人,他们这一群数百人队伍也不敢生出半点对抗之心。 众人鸦雀无声,仅有郑家栋高声大喊,“在下光州郑氏,携一众良人向天兵投降!” 过了好一会,郑家栋都没收到回应。 难道是天兵拒绝了 郑家栋急促地呼吸着,浑身已是大汗淋漓。 “把头抬起来。”一声流利的朝鲜语在头顶响起。 “诶”郑家栋微微一愣,一团黑影笼罩住他。 他斜向抬起头一看,发现一位身体雄壮的天兵,正如同悬崖峭壁般阴森森地注视他。 那一身漆黑的装备宛如炽热逆光下的一座大山,一看就是天兵的猛将。 “你为何觉得我们是天兵” “……”天兵一开口,就让郑家栋愣住了。对方的朝鲜语除了带点口音以外,完全能与他正常交流。 “人人皆知,背嵬军天兵才会从天而降的秘法……况且以数百人规模就敢深入敌后的,除了背嵬军天兵,在下想不出谁还有这般勇气。” “你倒是会拍马屁。” “哈,在下所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天兵的威武我等有目共睹,怎会是拍马屁的敷衍之语呢。”郑家栋说罢,朝着天兵露出一个真挚的微笑。 “光州城就剩了你们了么” “不,城内外尚有七万余兵马驻扎……” “噢还有这么多兵士,足以跟我们三万余步骑对抗,你们为何要选择投降” “市面上早有传闻,说天兵个个能以一当十,纵使我们集结十万大军,也不可能是天兵的对手啊。” “那你们为何还要谋反” “这……”郑家栋心头一惊,旋即收拾好惊讶的情绪,表示自己和老友都是被其他贵族裹挟的。 他们要是不同流合污,一家老小都会被那些逆党杀光,但这一次他终于有了选择余地,所以决定向天兵投诚。 “回去吧。” 猛男投射在地面的黑影渐渐远去,老郑斗胆抬起头来,只看见猛男的甲具背影。 老郑心头一沉,全身如坠冰窖般感到一股深深的寒冷,天兵拒绝了他们这一众私兵要被眼前的天兵杀光了么 他急忙直起上半身,犹自大喊希望天兵开恩饶命,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像今天这般言语流利过,恨不能把一生所学的言语技巧全部用来说服天兵饶恕他。 猛男回到队列的最前方,扶了扶腰间的刀柄,他眼见老郑等人还跪在地上,疑惑地发问,“嗯你不是要做我背嵬军的马前卒么还不快点前面开路。” “前面开路”四个字灌入郑家栋耳里,令他感到如沐春风般的快活愉悦。 这意味着强悍的天兵赦免了他与一众老友,他们不用死了。 一盘死棋,竟被他转瞬下活! 哈哈哈哈,他活了! “万分感谢天兵的大恩大德,在下纵使三生三世为天兵效劳也不足以报答啊!” “助我们快速拿下最后的南方地区,就恩准你们保留百分之一的私产,你,明白吗” 郑家栋闻言微微一愣,原来贵族的赦免条件果然包括“没收一切私产”。 不过他没时间忧伤自家的财产损失,毕竟立功之后做一个小地主,总比全家死光光要好一百倍。 “明白,在下明白!” 年过半百的郑家栋仿佛焕发第二春,整个脸颊红扑扑,远比刚来的时候精神百倍。 他立即指挥私兵翻身上马,一声低喝踹动马腹前奔。 明明天兵没给他下达明确任务,他就像是得到十万火急的重要使命一般,快速跑回光州城外的驻军营地,派人通知自己与老友掌控下的兵士—— “咱们终于找到一条不用死,也不用出海流浪的活路了!” “噢噢噢噢噢!”私兵们纷纷附和贵族,发出捡到大便宜的喜悦高呼。 随后郑家栋像是炫耀一般,领着一群私兵前往其他好友的营地。 踏进友军营地的那一刻,他顿觉自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日夜担惊受怕的贵族逆党,而是跟随天兵作战的仆从军。 他一脸骄傲地昂起脑袋,仿佛走路都带着一阵清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4章 你若三冬来,换我一城雪白 第304章你若三冬来,换我一城雪白 凭借名义领袖的身份,郑家栋轻松进入老友的营地。 他一路上大摇大摆,精神焕发,整个人像是年轻二十岁,身后的私兵们也都昂起了脑袋,似乎没什么人能放在眼里。 他们若不是友军认识的熟面孔,大伙都要以为是天朝上国的使臣队伍来了,一身的高贵傲气着实逼人。 不过郑家栋终究不是“天使”,他的私兵不能进指挥大帐。 对此他也不烦扰,待兵士掀开帐帘便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他走进去定眼一瞧,数位贵族对着桌上简陋的海图反复推敲,正讨论着去济州岛安顿几个月,还是直接坐船前往天朝告御状。 天兵的“空降兵”都突击到脸上了,你们居然还没敲定方向! “诸位……” 众人循声看去,都见到郑家栋嘴角含着笑,一脸轻松自在,好似天兵没有大兵压境,反而是贵族军即将赢得大胜一般。 大伙见他如此神色,都以为这位“老上官”想到了什么活命的好法子,赶紧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 郑家栋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一副我要卖关子吊你们胃口的欠揍模样。 “莫非郑老已然备好了出海的大船” 众人听闻此言,纷纷瞪大眼睛,用一副期盼的目光紧盯老郑。 眼见老友们产生了误会,郑家栋这才竖起两指指天,嗤笑着摇摇头,“非也非也。我既不出海,也不必留守死战……” “那是什么活路” “投降。” “投降”众人异口同声。 “天兵老爷托我给你们传个话——中原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投降者免死。 若是能随天兵立下军功,殿下一高兴,说不定许你保留六七结的土地。 诶,可别嫌少,天兵能留降者一条性命已经是大慈大悲。 我已顺利渡过难关,我、念你们皆是来往多年的老友才特意前来相告,各位想想自己的前途吧……” 郑家栋瞅了一眼营帐出口的位置,随时准备好跑路。 不过好友没有痛骂他态度嚣张,也没有痛斥他,你这个毛发稀疏的老小子背叛“我们的贵族大业”了。 而是责怪他为什么没拉着兄弟一起,搞得现在再去就是第二个投降,没有并立第一投降的份量重啊! 郑家栋顿时惊诧无比,指着几位老友,“原来你们也想投降” 老友们皆是一脸理所当然,“几座山城被天兵数日之间全部拿下,疯子才会跟天兵接着打!何况天兵已经从天上飞下来了,咱们还能往哪逃啊!” “我们皆以为投降也要被执行天兵的抽杀令,害怕气运不佳,被选为抽杀的一员。” “唉,要是早确认投降可以免死,哪能给你抢先成了第一!只怕现在再去,就没有保留土地的恩惠了……” 郑家栋闻言有些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道,“我也是担着掉脑袋的风险,能做第一个投降人,那是我大胆的回报!” “别说了!” 一群老友匆忙跑出营帐,高声呼唤随从把坐骑给牵过来。 眼下空降的天兵几乎全员落地,一多半落在城外地方,仅有少部分落在城内街巷。 与其进城寻找散落的天兵,不如去面见城外逐渐集结的天兵,也能多一些天兵见证他们的投降。 没想到郑家栋陪着他们刚踏出营区,就发现其他营区纷纷跑出数百人的队伍—— 一支,两支,三支,就在他们跟老郑交换信息的时间,竟然有好几队人马冲出了营区! “可恶!一时疏忽竟然酿此大错!” 老友们焦急地一拍大腿,暗骂自己真不该犹犹豫豫,就该狠狠赌一把去投降,赢了保住性命,输了也能骑着马快跑。 这下他们不光捞不到第二批次,怕是连第六批次的宝座也要失去了。 这人倒霉起来,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其他人争先恐后地冲到天兵跟前。 来自各路的数千名“叛军”接二连三跪在天兵面前,有时候一股五十名天兵要连续接收上千名“阵前起义”的。 饶是他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足够给天兵糊满全身,却不敢对天兵释放敌意。 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斥逆党可恶,说他们都是屈服在逆党淫威下的可怜虫,早就盼望天兵来拯救。 他们一个个虽未受过专业训练,但一脸诚挚的表情简直比影帝的演技还要精湛,所说的言辞也是一个比一个夸张—— 有人说当初天兵成功驱逐鞑虏,他们纷纷上书国王,请求翻倍酬谢天兵的辛劳,谁知那国王吝啬无比,连区区七十万两都不肯出。后来新君推翻了“伪王”,他们个个拍手称快。 哪怕新君颁布了“大同法”,他们也觉得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如此一来全国上上下下的百姓都能喘一口气,以补鞑虏入侵造成的损失。 谁料如此善政,竟被那些骄傲自大的逆党拒绝。而他们也被逆党裹挟着造反。 好在天兵英明神武,新君也是行事果断,短短数月就把逆党的接连叛乱料理干净,他们才有机会脱离逆党的魔爪。 如此说来,天兵就是他们的大恩人! 区区田产钱粮而已,那都是天兵应得的报酬,他们这些戴罪之身那是万万不敢心生半点埋怨情绪的。 尽管知道这些人的话语动作皆是危机之下的本能伪装,但空降兵们仍然接受了这一套套荒唐的说辞。 反正他们入朝作战的目的,便是捞够足够多的钱粮,顺便加强“傀儡”对朝鲜的统治力,以便未来给背嵬军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力物力支持。 眼下特别恩赐这些降军保留百分之一的领土,对方还得乐呵呵地感谢天兵的不杀之恩,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天兵拷问过一些逆党叛贼,也从这些降卒嘴里二次确认过——贵族军派了船队去找朱由检告状。 虽然散落在大明京畿地区的“浪客”、“孤狼”、“市井小民”玩家合计起来也有数百人,但目前仍未发现贵族使者的踪迹。 也许贵族们的装束颇为简朴,也许他们仍在跨海的路上。 一旦朱由检得知背嵬军擅自出兵干涉朝鲜的消息,肯定会对背嵬军动手。 玩家们自然不怕跟明廷全面开战,担心的是新副本开了他们还在朝鲜蹉跎,赶不上惊险刺激的“大叛乱”就糟糕了。 眼下还是尽快解决残余乱党为主,其余零星的小股乱党,就交给“傀儡政府”解决。 要是傀儡政府连这点小事都不能独立做好,那玩家以后还怎么推广“傀儡模式” 平叛的联军仍在赶来的路上,提前空降的天兵成了背嵬军代表。 数百天兵站在阵后充当督战队,一面镶黑战旗高高举起。 城外四万余贵族军立刻临阵倒戈,摇身一变成为天兵的仆从军,然后把刀剑铳口对准城内的“前友军”。 “里面的人听着,天兵大人已经把你们包围了!放下武器、出城投降是你们唯一的活路!只要你们出城投降,还有机会去矿坑做一辈子矿奴!” 城外喊话的贵族军还没调整完阵型,城内的叛军忽然打开城门外逃。 仆从军们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双方在城外激烈厮杀,昔日的友军此时变成水火不容的仇敌。 这伙仆从军个个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巴不得在天兵面前好好露一手,以图立下更多军功,保住更多私产份额…… 他们疯狂砍杀,奋力追击,几乎爆发出原本双倍的战斗力。 就连那些必须要逃的鞑虏夷丁见状,也不得不惊叹,朝鲜人居然也能有此番强悍的战斗力。 而数百天兵根本不需要出手,一个个骑上仆从军贡献的战马,吃着干粮,奏着乐,坐看朝鲜人自己杀的血肉模糊。 敌我双方的尸体沿着城门向外延伸,一场人数相当的“内斗”,很快演变成一边倒的追击战。 叛军一路向南溃逃,仆从军昼夜兼程向南追击,双方在数日内爆发多次局部战斗。 为了提高逃跑的速度,叛军不得不舍弃珍惜的钱粮细软,希望能以此诱惑敌兵减缓追击速度。 叛军的计策起初很有效,但天兵骑马赶来的身影,犹如一座座投射阴影的高山,吓得仆从军不敢逗留,只能继续加速追击。 原本四万余人的仆从军还剩下三万余人。 而三万余人的叛军,逃到港口之时仅剩下一万余人。 饶是如此,停在岸边的大小船只仍然不够叛军出海。于是第二场局部内战在港口爆发。 胜利者坐上船只离开,失败者无奈开始砍伐树木,一个个抱着原木跳入冬末的海中,打算先游到不远处的岛屿再说。 最终,数千人登上逃生的船只。 一部分先行抵达济州岛安顿数日,一部分直接冒险前往渤海湾进京面圣,还有一部分前往对马岛,打算找德川幕府谋求生路。 至此遍及朝鲜全国的数次动乱彻底平定,剩下的些许小股乱党,交给地区的捕盗营士卒即可—— 新君打算把沿海的捕盗营和水师扩编两倍,都将用于征剿剩余的乱党,顺便给德川幕府写信一封,警告德川勿要襄助这些逆贼,否则后果自负。 经过这场有惊无险的动乱,原本掌控大量土地的两班人数极速缩减。 除去那些没有参与任何叛乱的贵族以外,其余的两班贵族即使侥幸活了下来,也被废除了贵族身份。 他们要么保下百分之一的私产,做个小地主,要么没收一切领地,去矿洞做多年的矿奴赎罪。 惊险刺激的战斗结束,接下来该轮到令人愉悦的清点战利品环节。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5章 今天你吃了吗 第305章今天你吃了吗 一场席卷全朝鲜的贵族叛乱不可谓不大,前后牵扯的大小家族超过一千。 朝鲜八道的叛乱贵族、乱兵、贪官污吏,乃至趁火打劫的土匪山贼数以万计。 换做普通明军见到如此声势的敌军,早就逃之夭夭回辽东了。 没想到这支背嵬军天兵就像为战斗而生的魔物,对战斗厮杀的渴望达到极致,不仅不怕敌人的兵锋,反而越战越兴奋,天天叫吼着“鲜血”、“杀戮”、“天生战狂”…… 他们的英勇迅猛,鼓舞了普通明军,也激励了一般朝鲜官兵。大伙一齐联合扭转乾坤。 或许是朝鲜山多地少,国土面积也只当大明的一个省份,玩家们得以迅速跨越东西南北平叛,顺带收拾了一番当地的山贼土匪。 大半个朝鲜国家的山贼土匪不是投降赎罪,就是被彻底剿灭,全国的治安水平提升两个等级。 不说可以夜不闭户,起码商人、游子不用担心出远门会被土匪打劫。 抛开受伤逃走的,钻进山林失踪的不算,朝鲜八道上下总计被斩杀五万八千五百九十一名叛军、逆党…… 治安清净对百姓们说是极大的好处,而缴获战利品则是对玩家的回报—— 此战总计缴获,米麦七十六万八千余华石,白银一百九十七万两,黄金九千五百两,丝绸、布等织物一万余匹,大小民船二十余艘,另有奇珍、书籍、古画无算…… 这还只是钱粮财物,没算田、屋、铺、磨、坊等不动产。 一些玩家觉得,既然要清算田产之类的战利品,不如顺手搞一轮清丈田亩、人口普查,以后征收朝鲜赋税也能更方便。 税赋嘛,自然要从钱多的人手里榨取。 如此建言听起来还算不错,但当即就被吸取大叛乱教训的键政玩家给否决了—— 清查全国土地、人口的确应当,但也要考虑当前的社会环境。 虽然他们靠强力的军事手段,果断镇压了贵族的反弹,但也要明白,推行怎样的改革就得面临怎样的恶劣后果。 吸取教训的玩家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他们可不能再引爆一次大叛乱,还得抓紧时间把钱粮物资带回去惠及自己的基本盘呢。 当然,这两项改革也不是说放弃,只是在此之前要做一个小小的补丁—— 收缴朝鲜全国的民间武器。 无论身份、团体、个人,一律不准私藏甲胄,手弩,鸟铳等高攻高防的利器,只能使用狩猎弓,竹枪,木矛防备野兽、山贼。 所有收缴上来的甲胄、鸟铳分给玩家。剩下的兵器则用来打造成农具,售卖给农民。 得益于“碳基通讯网”,分散各地的文职、治安组玩家在一天之内便开始执行“武器收缴令”,就连战斗组的兄弟,也临时客串起行政干部。 朝鲜的国土面积还是太小,驻扎县城的玩家出城走几十里,就能覆盖所有乡村。 所谓王权下县算什么,数千名玩家临时转职为文职干部,把朝鲜这个贫弱小国的行政力量拉到不属于它的高度,直接王权下村。 要是玩家数量翻几倍,甚至能做到王权下户,组建“地眼系统”密切监视每一个家庭。 谁家今天拉的是什么颜色的屎,谁家饭桌上讨论的是什么八卦,某个寡妇今天睡了哪个单身汉,片刻后都能传达给最高统治者,比朱元璋的锦衣卫还牛。 收缴武器,再安排人手运输到府县城市,交给专门人士负责兵器甲胄的分流,毕竟不是什么复杂的活,玩家们很快完成。 至于兵器甲胄的集中处理,那就是匠人的活了。 剥夺了社会的大多数反抗力量,玩家突然展现吓人的獠牙—— 远比大同法更凶猛的清丈田亩、人口普查、一成至四成的累积制农业税一齐推出。 对于小民小户来说,他们过去就是按时纳粮,上面查不查,他们的生活还是一个狗屎样。 能多收一些达官贵人的税赋,他们反而乐见其成。 可是贵族就不爽了,这一系列政策就像针对他们一般。 清丈田亩针对隐田,人口普查针对奴婢数量,累积制农业税更是从大地主手里抢钱。 他们很愤怒,但奈何敢于反抗,有实力反抗的已经被新君的“铁拳”暴揍一顿,再无“有生力量”反抗新君。 武器兵甲也在短瞬之间被新君收缴上去,他们就算想反也打不过官军啊。 重甲打无甲,就像壮汉狂扁小朋友,一个打二十个都绰绰有余。 更别说身经百战的披甲天兵,简直跟“人形高达”没什么两样。 忠于新君的捕盗营也在战斗中磨炼了实战经验,御营兵和禁军也都编练完成,即使再来一轮贵族叛乱,新君也能单独应付。 原本想坐收渔利的贵族们这下懊悔不已,早知道今日的悲催下场,当初就不该保持静默,直接一齐叛乱把新君赶下去才是。 只可惜火山已经喷发过一次,在积蓄足够的能量之前,没法在喷发第二次。 而他们也知道,被这几项政策软刀子割肉,割着割着他们就攒不够火山喷发的能量了……新法一经推出,玩家再次下场。 不过这一回,玩家多了许多人相助—— 超过百万失去主人的“私转公”奴婢。被恩准保留百分之一土地的前贵族。被贵族勒索欺负的商人。 奴婢们原本就在给主人耕作,对这些散落各处的土地了如指掌,也巴不得快点获得一份租地开始干活。 前贵族们则是九成九的土地都被没收,心中不敢怨恨留武德充沛的新君和天兵,但非常嫉妒那些没参与叛乱的贵族。 前贵族的家因此败落了,凭什么这些个贵族能置身之外,享受荣华富贵 秉持着“我惨,也要你惨”的报复心理,前贵族们一个个打了鸡血一般,领着清丈人员去锁定隐田,甚至踊跃举报贵族过去的偷税漏税行为。 而商人们以前就被官吏吃拿卡要,最是不痛快,眼下瞧见贵族们成了新君暴打的落水狗,当然要落井下石。 什么房屋,店铺,工坊,全部举报出来是谁谁的隐匿“私产”。 朝鲜分成十八个行政单元,每一个行政单元的“清丈”玩家直接对接最高一级。 神圣的卡拉连接着每一组行政玩家。 份不等产登记造册。 几乎在同一时间,上面的玩家在国家档案阁留档,省去了来回上报、传递的路途损耗,以及大量无效的开会时间。 “新政府”的政务部门宛如稳居中心的“虫母”,汇集、分发着海量信息,促使大量末端的虫子快速高效地执行任务。 快速,零贪腐,各司其职,迅捷登记造册,计算土地税率的税粮额,重塑国家征税模式…… 这一套套高效神速的办事效率,使得一向厌恶新君的贵族都傻了。 新君的军事手腕大伙有目共睹,但对方什么时候把行政官吏也调教好了 在小国推行这种清丈田亩、户籍登记的工作,一般要耗费一两年时间。 官吏们层层上报,做税册、写公文的时间和费也是巨额数字。 其中混杂的纠纷、矛盾数不胜数,一定会被士绅豪强暗中使绊子阻拦,把时间拖成数年之久。 底层官吏也不是善茬,正是在期间上下其手的时候,把对万民有好处的事不断加码,变成最终的害民事务。 行政效率与征税效率都被胡乱折腾到最低,以至于到最后不了了之。 这也是为何历朝历代改革、变税,希望打压豪强,安抚小民,结果最终只会加重百姓的负担。 贵族们也打算看新君的笑话,结果没想到被新君狠狠打了脸—— 不仅官府汇总的数据与他们自己掌握的基本相当,各家的隐田和奴婢也被查得清清楚楚。 最重要的是这支行政队伍几乎没有主动索贿行为,或者说即使有零星的贪腐行为,也被迅速扑灭。 贵族们甚至来不及借着税吏的贪污行为搞破坏,这场轰轰烈烈的整合运动就结束了。 这还是那个年轻稚嫩的凤林大君李淏吗 他怎么军事才能惊人,派出的乡吏队伍也是如此清廉高效 就连寻常百姓也觉得很不真实,早已备好的“草鞋钱”、“辛苦费”居然没出去,一度以为自己生活什么梦幻世界。 玩家们不知道贵族、平民的想法,只是一门心思扑到任务中多刷声望值。 朝鲜的总人口新鲜出炉,在计算奴婢的情况下,全国一共一千一百三十七万人。 “新政府”掌握的征税土地直接攀升至245万结,比李朝开国时期的土地还要多。 若是按照累进制农业税推行下去,一年能征收六百余万华石,是过去“旧政府”税收的数倍。 掌控了这个国家的耕地和人口,也就掌控了绝大多数资源。 扣除掉军事、官吏方面的维稳开支,“新政府”打算将此战缴获的战利品,以及每年的收入分成三块。 一块用于朝鲜本国的水利设施建设,方便奴婢们快速通过劳役废除贱身。 一块留作国家紧急资金,用来运营这个国家的工农业发展。 剩下一块税粮专门留给背嵬军。 由此,背嵬军这次入朝作战总计分到价值一百五十万两的钱粮布匹,以及后续每年一百万石税粮的后勤支援。 这使得背嵬军额外养活六七万民兵不成问题,真正做到吸傀儡的血,养自家的兵。 …… 随着治安与税收逐渐理顺,鞑虏完全退出朝鲜之地,率军南下的玩家、明军也该返回辽东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6章 我的团长我的团 第306章我的团长我的团 滑稽的是,6500名玩家领着一万五千明军南征朝鲜,一路上不断有其他战区的玩家自发加入进来,或从辽东翻山而来,或自家打造民船渡海登陆…… 扣除掉回乡的朝鲜兵,原定北返的总兵力竟然不降反增。 六千五百玩家南下,打完一系列大小战役后,死的死,探险的探险,环球的环球,抛开决定留守朝鲜的一千余玩家,打算返回的玩家总数居然还有七千人。 明军序列的人数也大涨一番—— 原先跟随作战的前包衣经过数次作战,证明了自己的忠诚,获准并入明军序列。 那些在朝鲜被俘虏的包衣奴才,也被背嵬军的“福利待遇”所感染。 以前他们这些包衣在八旗麾下当狗,只有最谄媚的狗才能获得八旗老爷的青睐。 如今他们在背嵬军麾下,每天干的活与伙食成正比,除了最开始吃过一顿“杀威拳”以外,再无遭受过不平等待遇,一个个跪求着加入明军序列,希望给背嵬军兵爷效力…… 别家军队都是越打越少,背嵬军却是大涨万余人,总人数突破三万。 考虑到朝鲜军政事务的收尾工作仍要数月时间,一些玩家也乐意再留一会干点文职工作。 玩家们决定分成三个批次逐渐返回。 玩家在虚拟游戏里没什么“思乡”情绪,但普通明军却是“高智能”的仿真人。 一般军士出征在外数月时间,肯定思念家乡的亲朋。 玩家们这群冷酷无情的生物,可以对敌人血腥暴虐,但对自己人,尤其是自己培养的嫡系都是赶着最好的待遇给。 于是所有明军都被准许,跟着第一批玩家返辽。 当大批征伐南朝鲜的天兵北返至京畿地区,忽然发现大量船只进入仁川水域。 明军与朝鲜人纷纷如临大敌,还以为是逆党勾结了海贼来袭。 只有玩家一脸轻松,示意大伙稍安勿躁。 原来这是天兵唤来的辽东船队,打算运载缴获的钱粮物资的。 只是在此之前,一袋袋沉甸甸的食盐被卸下民船,大量白的盐被堆放在早已修好的官府仓库。 高品质食盐到港的消息瞬间引起轩然大波,京畿道的商人们犹如闻到肉味的家犬一般纷纷跑来。 只可惜天兵仅支持“现货现付”,不支持赊账。 当然,要是商人手里的资金紧张,天兵也能接受等价的货物相抵,比如丝绸,人参,豆渣,鱼饼之类的…… 食盐这种热销的刚需不到数日便兜售一空,天兵们装上满载的钱粮物资再度,朝鲜商人的船队也跟着一起上路。 毕竟在海上行驶,多一艘船的同伴,就能多一分抵抗海贼的力量。 只不过背嵬军这次缴获的物资实在太过丰厚,按照现有的运力计算,起码还要运输五六趟,更没有舱位运载兵员。 虽然航运组玩家接下来很多天都要满负荷运转,但大伙却十分满足,毕竟没人会嫌弃数钱数到手软。 …… 海运的玩家载货离去,走陆路的玩家也渐渐远离汉城。 站在高松的瞭望塔上望远,『土豆泥』目视着长龙般的队列消失在视野尽头。 朝鲜的初春仍然很冷,寒风在塔顶呼呼地吹。 不由得拢紧身上的貂皮大衣,她吸了吸鼻子,扭头看向塔下的汉城—— 城区的翻修工作开始了,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片城区被选中翻修,占道经营的店铺被勒令后退腾出道路,路面的淤泥和脏水也都被清扫一空。 整座城市的公厕与下水道也在重建日程上,一旦厕所建成,当街拉屎撒尿的行为将被彻底禁止。 所有建筑工程都交给“文职玩家”领队,劳动力便是那些急于“废除贱籍”的奴婢。 这些沙雕玩家偶尔看起来不着调,但总能拧出几个深藏不漏的大佬。 有些是医生,有些是画师,有些是当过佣兵的猛男,还有些土木工程,各路专业的人才应有尽有。 这些人在生活中或许一辈子都不会产生交集,但在《晚明风云》这款游戏的关联下,他们许多人结为朋友,也多了许多美好回忆。 土豆泥望向远方,又瞧了瞧蔚蓝的天。 在这款游戏里,她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网友。 有表面上沉默寡言、实则内心软萌的大叔,有博学多识、键政经验丰富,但却是懒狗作者的四眼仔,有一心只知道冲锋的牛哥,还有一对配合默契,中二满满的“不高兴”与“没头脑”一路插科打诨。 她与小伙伴们一路走过辽东的群山,跨过艰难险阻来到封冻的鸭绿江边。 他们一起在江面上滑冰,放声大笑;在刚夺取的墙头一齐欣赏天边的朝阳;对着大好河山一起拍摄入朝的合影照片;还在一处处篝火旁,就着漫天的星光,喝着温热的酒水,畅谈人生理想,或是亲友间的八卦…… 那种聊到深处的微醺感,至今叫她无比愉悦。 这短短数个月时间,他们一起击败了强敌,控制了一个省级大小的国家,一同建立了一番丰功伟业。 无数的美好回忆在眼前逐一闪过,土豆泥不禁回头喊一声,“师父,我猜到那谁的……” 可她环顾四周,周身空无一人,仅有数十名护卫站在瞭望塔的下一层。 羽林公会的好友们跟在第一批回国队列,他们已经都离开了。 转过头继续看向寒冷的天空,她最终成了朝鲜的国王,一名孤独的王。 尽管她是一位被推举出来的傀儡王,无法独断朝鲜的政务,但多少有点决策的话语权,就像十三议会的议员之一,比橡皮图章要强一点。 过去她不明白君王有什么好孤独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权力,富贵,女人,尽在一手掌握,为何还会感到无趣和孤独呢 如今登上这孤高的位置,她亲身体会到什么叫“孤家寡人”。 这般高处确实冷啊。 她走下瞭望塔返回王宫,一路上都有忠心耿耿的禁军护送。 政务院如今成了她常去的地方。 文阁之内只有玩家可以进出,所以兄弟们完全不避让他人,平时是什么压抑状态,在文阁里就恰恰相反。 连那三十多位李淏的“同胞兄弟”也大咧咧地摘下黑布头套。 见此情形,土豆泥顿觉思如泉涌。 对了。 既然背嵬军对朝鲜的统治已然稳固,她这个傀儡王的作用渐渐削弱,所有决策尽出自十三议会的“政务院”。 国王上朝开会也只是对着群臣说几句套话罢了,三十多个替身都能办到,何须她亲力亲为呢 于是她指示禁军牵来一匹好马,备好一人的兵备干粮,旋即换上一身平民便服,戴上玩家独有的沙雕头套遮脸。 朝鲜国王我不当了。 抛下这样一句话,土豆泥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下熟练地翻身上马,然后一踹马腹奔出王宫,跑出汉城,一路向北奔驰。那些兄弟们教会她格斗技巧,教会她使用刀剑,甚至教会她骑马、射箭。 她一个现实中平平无奇的文科女生,慢慢被兄弟们培训成战斗、骑马、射箭全都合格的老兵…… 终于,她在数十里外追上了第一批回国的队伍。 羽林小队的公会旗帜犹如一头红色巨龙,她一眼便锁定了好兄弟们的位置。 她驱马缓缓上前,旋即在队友们的注视下,踩着马镫跳下来。 看着这些人头顶上熟悉的名字,土豆泥顿觉一股熟悉的温馨与快乐席卷全身。 做任务并不重要,能跟一群沙雕玩家一齐欢乐犯蠢,才是她玩这游戏的重要动机啊。 她来到羽林公会的团长『吕小布』面前,啪的一声双腿并拢,全身绷得笔直。 顶着只露眼口的黑布头套,她昂首挺胸,大声喊道,“土豆下士已完成傀儡任务,申请即刻归团。” 『吕小布』难得正经起来,从不知道哪里的腰包里抽出一块黑色头套裹住脑袋,也是一副浑身紧绷的肃穆模样,可是张口便是,“你说话怎么没有劲!重来!” “这么小声还想归团!” “大点声,听不见!” “重来,重来!” 一旁的『突破手』、『野牛』、『黄子龙』、『姜小白』、『柳长生』……都是严肃无比,但他们嘴角快要压抑不住的傻笑出卖了内心的情绪。 土豆泥也笑了,但这笑容只维持了一瞬。 她把自己想象成通讯大兵,大声嘶吼着传递远距离信息,“土豆下士!申请归团!” 剧烈的吼声把周围的友军都惊动了,一个个纷纷投来关切的视线。 “好!很有精神!”吕小布的五官都随着吼叫声而短暂扭曲,“批准土豆下士归团!”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一众兄弟围拢过来,或投来欢迎的微笑,或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 土豆泥牵着战马跟上公会的队伍,一路向北向北,直到抵近鸭绿江边。 他们入朝作战时的封冻河面,此时已然化冻变作一江流水。 不过好在江边的渡船不少,他们一批一批的运输过去也费不了多长时间。 直到第一批大军完全渡过河流,土豆泥忽然心血来潮,冲着同公会的兄弟们大喊道,“要不来拍张大合照吧” 兄弟们闻言都是一乐,纷纷相应这个提案。 早在入朝作战之前,他们便拍了一张合照,此时顺利战后归国正好再来一张留作纪念。 土豆泥激活游戏的拍摄自拍功能,并将加持功能的左手高高举起。 兄弟们提着刀剑背囊聚拢过来,像是围绕着粉的小蜜蜂,将土豆泥围在中间。 摘掉头套的土豆泥咧嘴微笑,一只剪刀手无比熟练地悬在脸侧,“茄子!” 随着一阵异口同声的低呼,神态各异的兄弟们被定格成画面—— 有人简简单单比个耶,有人把刀剑环抱在胸前,一副帅气的侠客模样,有人举起拳头对准好友,假装要给队友一决雌雄,还有人把战死者的骨灰罐子捧在胸前,罐子上贴心写上兄弟的名字。 土豆泥随后把黑布头套朝着天上一抛,像是大学僧毕业那天一样,冲着蓝天白天大声喊道,“南征朝鲜副本,杀青了!” “你小子刚才抢我位置!我打不死你……” 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戏耍玩闹声,土豆泥回头看去,一群兄弟们又开始打打闹闹。 “一群沙雕玩家,总没有一刻时间能消停的。” 土豆泥看着他们笑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像个捡到宝物的傻子,旋即收拢狂笑,浅浅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自言自语道—— 这就是我的团长我的团。 …… 天兵大军路过的时候,金五正领着佃户离开县城—— 他在战后早早地回到了家乡。 如今他仍是捕盗营的军官,因为立下军功升了一级,由哨官晋升为三百人队的把总。 眼下他向县官告了假,以便处理自家的农耕问题。 望着天兵渐渐离去的背影,金五只觉得有些落寞,每晚的故事会大概是不会再有的。 经过这几个月的战斗与文化课的双重培训,金五已经掌握更多的汉字读写,按照天兵的说法,他已经具备“丁级文凭”的水平。 只是写信还是磕磕绊绊,多半的汉字都要靠画图。 他买来的十结熟地都交给佃农去打理,按照天兵布置的规矩,他所收的地租不能高于总产量的两成半。 弟弟金六在王都的发展也很好。 弟弟托人传来书信,声称自己开的几家商铺都是生意火爆,如今紧跟天兵的步伐从事海贸,未来他们金家的富贵之路指日可待。 金五对此颇感欣慰,他反正是没心思做生意,就想着一面当军官,一面伺候十结土地。 即使有什么急事,藏在地窖里的千两银子也能拿出来应应急。 县乡之内的天兵身影少了许多,除去官府的政治顾问,乡村的“汉化组”,就只有捕盗营内的少数军官,能听见天兵的说话声。 金五偶尔会去汉化组接着扫盲,有时也去天兵的衣冠冢坐一坐——天兵的尸首被明军焚化后带走了。 他实在忘不掉,忘不掉那位替他挡箭而死的天兵,那人临死前的音容笑貌至今浮现在他眼前。 如果当时中箭死去是自己,大概就不会这般难受了吧。 他是一个半文盲,不知道该如何纪念这些为他而牺牲的天兵,以便排解心中的苦闷。 还是汉化组的老师告诉他,写书立传记也是一种缅怀方式,能透过文字使牺牲者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金五听罢后当即决定写书,即使他汉字只学了个半吊子。 至于这本书的书名,金五想了想从天兵那听说过的各种故事,当即决定取名为《传说中的泰拉灵兵传说》。 随后磕磕绊绊写下第一行字。 在始皇帝统一帝国的第十九个百年,一群沉睡已久的英灵被一位英雄唤醒了。 『伪人者,地煌之驱魂冤体也,不畏死,不惧痛,潜伏于凡人之间,取人脸皮代之,亲朋好友皆不能分辨。伪人中有大伪,可探凡人气运。凡人之气运悬于颅顶,分绿黄红三等,绿运鸿运长久,黄运平平无奇,红运大祸临头。』——《异斋奇谭》.安东省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7章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第307章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百余名精悍的甲士跟在李牧身后快步前行。 李牧龙行虎步,踏上那气势恢宏的点将台。他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劲装在阳光下泛着微微冷光。 数十名大小文臣武将已在点将台等候多时。 眼见晋封为伯爵的李都督出现,文官监军们立时低头作揖,恭恭敬敬问候一句“见过李爵爷”。 站在木台高处,主角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台下一块块步兵方阵。 一支由新兵构成的万余黑旗营兵马铺满视野。 将士们身着统一的鸳鸯战袄,手持寒光闪烁的兵刃,火器营与炮队分置各部营兵的后部。 他们的队列虽然整齐,但从精神面貌上看比一般明军强不了多少,只是用来应付“检查”的样子部队—— 原先的北洋两镇兵马已经扩充为三镇,另加一支李牧直属指挥的三千精锐黑骑。 李牧手头上可控战兵已经突破四万人,这还没算随时征召的民兵队伍。 当然,如此庞大的兵员不会公开给监军知晓,其余两镇精锐都藏在大别山区进行军事演习。 而他李牧,依旧如明面上那般只能调动万余兵马罢了。 至于文官偶然发现的额外兵员,那都是“自发忠诚大明”的民兵与乡勇,他李牧只是给义士们酌情补贴一些钱粮而已。 先前李牧的权势不大时,都是地方文官靠着“以文御武的规则”进行限制。 可随着“黑旗营入城不得而全军覆没”事件出现,当今圣上大发雷霆,狠狠处死了一批文官,地方督抚再也不敢掣肘黑旗营。 当然,督抚们就是想压也压不住挂印将军了。 李牧屡立大功,寻常文官已经压不住他,朝廷只得加派太监“协助”李牧所部。 考虑到当初高起潜在兵营中暴毙,至今尚未查明真凶,朱由检再三嘱咐监军莫要激起兵变,只需上报一切所见所闻即可,顺便提醒李卿尽快剿贼。 若是内官因为捞钱激起兵变,那时候朱由检可就什么都不知道的…… 作为圣上的心腹太监之一,王九德谨记陛下的嘱托。 眼下数十位文臣武将都在,他正好当着众将士的面传达陛下的意志。 李爵爷要何时才能出兵讨贼 要知道辽东建奴虽灭,大明的局势却并未好转,反而一天天恶化下去,三饷之银竟是分文不能少征。 原先的乞活贼一分为三,乞活贼进攻洛阳,野狼贼包围开封,长生贼在汉江流域肆虐。 西贼在江西、南直活跃。闯贼也在陕甘攻城略地,夺取陇右一带。 这帮贼军所据国土,俨然将李爵爷的驻地团团包围,要是李爵爷再不出兵,这些贼军就要成气候了。 听闻此言,李牧并未直接表态,反而示意众人先瞧瞧他黑旗营的演武成果。 他大手一挥,号角与战鼓声响起。一面面传播信号的军旗相继挥动。 此时台下的将士们接到指示,纷纷按照各自的营队开始操练。 起初他们的步调与变阵还颇有章法,一会结成密集方阵,一会变成行军纵队,齐刷刷刺矛、挥刀的气势相当振奋人心。 可随着铳炮喷出的白烟渐渐遮蔽各路营兵,一声声战鼓的变奏音调渐渐响起。 台下的兵士们像中了邪,又像是伪装的“训练有素”实在维持不住,被迫现出原形。 他们有的脚步错乱,有的忘记动作,还有的点火放炮竟然半天点不燃。 还有的军官喊错指令,导致士兵的肌肉记忆与军令发生冲突,使得部众前后产生割裂。 有人骤然停下,有人仍在前进,宛如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发生连环撞车,引得成百上千人撞在一起。 还有的士兵在行进过程中相互推搡,互相指责对方的演练动作完全错误,要不是有军官拔出战刀在一旁低喝,怕不是要当场火并。 只有直属李牧的三千精骑表现最好,张弓搭箭瞄准标靶,或是端起特制的鸟铳射击木头制作的敌兵模型。 更有一些骑兵排列成一堵堵骑墙,呈波浪式向前发起一轮轮冲锋,挥舞战刀砍向步人高度的木头模型,亦或是冲击木马高度的稻草人骑手…… 不过骑兵演练毕竟在步阵的大后方,文臣武将们不借助“千里镜”根本没法看清,只能专注眼前的糟糕步阵。 而有些自备千里镜的文官,虽然瞧见骑兵的勇武,但瑜不掩瑕,步兵队列的表现实在太糟糕。 肃穆的脸庞愈发难堪,李牧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神色,一拍木椅的扶手站起身,“停!” 他冲着台下大声嘶吼,“百姓上缴三饷钱粮供我黑旗营训练,每年钱粮何止二十万,你们就是这般操练的丢人现眼,丢人现眼!今日参练副将都给我拖出去重打一百军棍!” 李牧说罢微微眯起眼睛,观察着监军与文武反应,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文武们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不敢信威风凛凛的黑旗营竟然衰落到如此地步。 监军王九德瞧见这一幕幕糟糕场面,眉头紧锁,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如此散漫,成何体统!” 而李牧身边的嫡系部将表面上是一言难尽的丢脸神色,实际上都知道这出“混乱”背后的原因。 眼见几位副将要被押到台下打军棍,几名李牧的部将赶紧站出来“求情”:黑旗营千里迢迢参与辽东决战,老兵损失甚大。 眼下黑旗营尽是征募不久的新兵,如何能有战力 就算黑旗营是头驴,四处征战多次也该喘口气了,这大明天下难道只有他们黑旗营能打么。 就算只有黑旗营一部精锐,也不能逮着一头倔驴就使劲用吧。 真要把黑旗营的元气都耗尽,那时还有谁来讨伐贼寇 几位将官说的声泪俱下,更是直接扒下甲衣露出前胸后背,一道道愈合的伤疤犹如一条条淡粉色的蠕虫,随着肌肉耸动而左右摇摆。 “大帅,黑旗营不能再打了,该歇歇了……大帅与那章将军勤王救驾立下天功,到头来就获封小小爵位,章将军更是连爵位都无……”『李五』一脸诚恳,眼角挂着两行混杂灰尘的浊泪。 “住口!怎可妄议圣上!”李牧破口大骂。 其他文武听闻此言,心中都泛起五味杂陈的思绪—— 皇帝当初差点被建奴逼死,还是李、章大军及时赶到,才保住皇帝的性命。 起码得封个一公一侯吧,结果就给那么点东西,武将们都觉得凭什么当下对到处“救火”的黑旗营深感同情。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怎可止步不前!陛下待我们不薄,你们字字句句却尽是个人利弊,心里哪有陛下!”李牧骤然提高音量,拔出腰间佩刀架在『李五』脖颈上,“我李牧今日便要为陛下铲除逆贼!” 眼见大忠臣李牧“玩真的”,围观的武将们第一时间站出来求情,表示黑旗营的确受苦颇多,兵新募也不堪战,就再宽裕数个月时间练兵吧。 毕竟这年头的贼军一个比一个凶悍,不好好练大半年的兵怎么敢打其他文臣也都纷纷出言劝说,请求李爵爷念在李五等人有功有劳的份上,饶了他们这一回。 关内贼军虽然日渐做大,但辽东还有背嵬军悍卒啊。 大不了请奏陛下,调关外强军入关剿贼,两路强军南北合剿,再强的贼军也能剿灭。 “南北合剿牵扯兵员众多,兵员调度、钱粮调集都要时间,怕是又要一年有余。”李牧收起腰刀,一脸哀叹地说道,“万千百姓仍在贼军治下煎熬,岂容我等从容练兵……” “只能苦一苦百姓了。” “李爵爷莫要自怨,国政大事从来都是尽力而为。纵使爵爷有心杀贼,贼军一时也斩不尽啊。” “黑旗营将士们辛苦了,但忠君之事也得徐徐图之,莫要耗尽了忠臣义士的骨血……” 眼见诸位文武官员,乃至监军都是这般做派,李牧嘴角微微勾起一道难以察觉的弧度。 这可是他们一致要求黑旗营再练数个月的,可不是他李牧强求的。 李牧一边扶起『李五』并给对方奖励功勋,一边在对方耳边低语道,“粮草弹药的储备做的如何了” 耳边响起功勋加三的游戏奖励,李五转愁为笑,颇为感动地说着多谢大帅宽恕,接着又小声说道,“已经储备一年半的份量……” “嗯,还不够。按照三千精骑,四镇、五万战兵,八万民兵的人数再去筹备。” “好家伙,李爵爷是打算搞个大新闻那起码要筹备半年多了。” “无妨,宁愿战前多筹粮,不要战后打家劫舍。”李牧说,“不要把缴获的战利品计入后勤考量,以战养战虽然好用,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一记毒药。” 当李牧把李五缓缓扶起,两人已经交换完“大忠策略”。 随着李将军坐回木椅,台下的将士们则继续半真半假的混乱训练模式。 也许是诸位的错觉,这些将士被李爵爷斥骂一顿,似乎比刚才进步了许多…… 就在这时,李爵爷一手撑住下巴,像是陷入了沉思。 『李五』一脸关切地看着李牧,“爵爷一定在忧虑近日危急的局势吧。” 似乎贼军每攻陷几座城池,李牧都会陷入沉思状态,仿佛心神飘到未知的领域。 大概是几座关键城池被攻克的消息,引起李爵爷忧虑了。 若是李牧是文人出身,大概就是忧国忧民的“大忠臣”写照吧。 “莫要打扰爵爷,让爵爷一人静一静吧。”李五招呼着大伙离开,文武们也不抗拒。 毕竟李牧可是大明为数不多的国家栋梁,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有人还想劝说李爵爷顾及身体,但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去口。 他们一边走下点将台,一边在心中感慨:圣上真是捡到宝了,冠军侯、岳武穆、戚少保竟在崇祯朝融为一体了! 勤王之功大打折扣,李爵爷也毫无怨怼之心。 这也太忠了! 难怪陛下给李牧封了忠义伯,“忠义”二字大概是对李爵爷德行的最好写照! 文武、监军尽数离去,只留李牧与一众心腹卫士仍在点将台。 李牧每次“失神”确实在关心最近局势,只不过这次是关乎朝鲜事宜—— 控制朝鲜的奖励到账了。 【利用傀儡控制朝鲜八道,你已然成为朝鲜真正的主人 你距离忠诚的顶点似乎仅差一步,小小的舞台已经不能藏匿庞大的巨龙。未来诸多国家与凡人的历史,或将由你亲自改写 天命值到账100000 奖励一万复活储备,当前第二永久复活点可建造数:0.5】 李牧一瞬间就瞧见了那个明晃晃的小数点。 奖励发了,但只发了一半,就跟某拼夕夕软件,奖励确实能发给你,只是需要你再努一把力,把小数点后几位都填满,就能顺利拿到…… 好,很好,非常好! 李牧深吸一口气,将奖励拿一半的杂念甩出脑海。 尽管这次入朝作战的军事胜利没产生多少天命值,但正式建立傀儡统治还是给了一波大的。 先前乞活军带来的扩张天命值,召唤了三千余玩家。 算上之前的剩余,李牧手头上已有十六万天命值。 李牧二话不说,当即投入十万天命值开始抽卡。 三千新玩家蓄势待发,另有一批粮菜,手电筒等等实用小道具纳入系统仓库。 眼下,由李牧操控的玩家总数突破三万人,战斗组,种田组,研发组,游击组,卧底组全都蓬勃发展,蒸蒸日上。 背嵬军在朝鲜取得的成就可喜可贺,这意味着辽东的统治愈发稳固。 一旦天下有变,辽东陷入“孤立状态”,后方的朝鲜就能补足辽东缺少的钱粮物资与劳动力。 背嵬军在军事与内政层面的管理创新,也让李牧耳目一新。 他毕竟在古代待了太久时间,内心俨然被同化成半个古代人,对于那些新式管理模式完全不在行。 要不是玩家大胆进行社会实验,他都不知道还能这样“创新”治国。 什么“碳基通讯网”、“网格化镇压叛乱”、“碳基数据云同步”、“虫群思维”、“末端淘汰抢功”…… 这些道理他多多少少明白一些,但真到了实践,他还真的玩不来。 这群平日里看起来沙雕、暴虐的游戏玩家,着实给他上了“新式管理”的课。 不过李牧的忠诚之路也得加速了。 背嵬军出征朝鲜无论如何自辩,都属于擅自行动,明廷肯定要使点小动作。 就在这时,李牧忽然收到心腹报告—— 他创建的情报部门“政治保卫局”,逮住了一名明廷安插的探子。 …… 时间倒回多日前,陈靖安来到豫南地区已经大半年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8章 我在五点二十睡觉十三点十四按时起 第308章我在五点二十睡觉十三点十四按时起 他奉上头的命令前去暗查“大忠臣”李牧。 李牧尽管有一些遭人诟病的小瑕疵,但为国家屡立战功的事迹人尽皆知。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大忠臣。 不过陈靖安身为锦衣卫暗探,从不在意忠臣还是奸臣。 他只效忠唯一的天下之主,大明皇帝本人。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要查谁,要怀疑谁,不需要任何理由,大忠之人也可能是大奸恶徒。 老陈奉命前往商固一带,那位李都督仍留在辽东追击建奴余孽,“老家”驻地一片空虚,正是暗中入驻的绝佳时机。 作为一名摸爬滚打升上来的老探子,老陈深谙潜伏之道,什么地方都奉命潜伏过,口音,职业,习惯等等特征都能努力克服,协助上头完成诸多大案。 当年他便协助某位锦衣卫千户,追上魏忠贤的出京队伍,迫使这位昔日权倾朝野的阉人在客栈“自杀”,随后便晋升为试百户。 魏公公风评究竟是好是坏,他不在乎。他只知道办好差事。 可没想到,陛下不知是何用意,竟要废撤厂卫,还把各地的镇守太监悉数召回。 他这位试百户也被弃之不用,随后连降数级。 后来陛下似乎是醒悟过来,重新启用他们这批“爪牙”,陈靖安也得以升至总旗。 尽管相比先前的试百户,他的官职相当于倒退,但这年头能有一份固定薪资,顺便享受“灰色津贴”与特权的差事简直是天赐。 他偶尔把锦衣卫的腰牌漏出来,也能迫使地方官员礼让三分,由此也对这份差事格外珍惜。 陈靖安收到命令的当天便仔细搜集豫南相关的信息,随后乔装打扮一番,动身前往豫南之地。 他深知如他这般的暗探还有许多,但大伙几乎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能用一些暗记、口令来召唤、识别“友伴”。 他并没有傻乎乎地直接对接地方官吏,而是扮作商贩在当地生活。 他抵达固始、商城的第一感受是,当地的社会治安非常好,好到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流民,土匪,山贼,乞丐……不见了踪影,就好像所有魑魅魍魉统统被清理一空,一眼望去都是万里晴空。 他不用与旅人结伴而行,一人露宿野外也不必惧怕匪盗。 过去他与地方的匪盗打交道,免不了讲斤两、漏官身,这回他竟然一路畅通无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出口。 这还是大明地界么 哪怕是北京、南京这种首都级别的城市,出了城数十里便会遭遇土匪山贼。城郊内外的恶霸、帮派也是数不胜数。 豫南四周都有逆贼活动,怎么会没有流贼和乱兵 黑旗营主力在外征战,留守驻地的辅兵、乡勇居然比战兵还能维持治安! 更“怪异”的是,此地的官道颇为平整,像是用一块灰色的长条石板铺设而成,一路延伸至视野尽头。 车马行人在路上移动相当平稳,相比之前的官道、黄土硬路少了许多扬尘。 这里的官道不是下过雨就一滩烂泥的硬土路面,一脚踩进去下半身全是泥。 若是穿草鞋的随便找个大水坑涮一涮就完事,要是穿布鞋、官靴的,非得更衣洗漱一番,浪费时间又浪费烧水的薪柴钱。 陈靖安只是感慨片刻,便意识到不对劲。 修路这种事自古以来都是利国利民的,要么官府拨款维修,要么地方士绅、豪商集资修建。 前者深陷官场陋规,满心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是狠狠捞钱,哪肯主动拨款修官道 后者就不用想了。 商、固之地不过是临山的偏僻小县,真正有钱能拿出来修路的绅商没多少家。 再说眼下兵荒马乱的,大户们只想“省吃俭用”,铁定不肯把资金浪费在“名声”上。 难道是二县的主事官员有大能耐,所以才把偏僻小县治理得井井有条 陈靖安并不急着询问当地百姓,而是在县城郊外租了一间平房充当落脚点。 租房、买房按例是要给当地胥吏“备案”的,谁料前来理事的乡吏办好了差事就走,连他给的二百文“草鞋钱”都没要。 换做一般胥吏,起码要反复暗示一番,将“例钱”提高到五六百文才作罢。 常言道,胥吏之害甚过贪官。 贪官毕竟是流官,捞几年就走,可胥吏世世代代生在家乡,一个个位置低下,但权力甚大,有时能架空官员。 真是奇了怪,这里的胥吏居然不索贿 陈靖安一度以为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他自己就是官场中人,根本不信这世上还有“青天老爷”。 就算真有铁面无私的,身在染缸之中又能坚持本心多久如何管住这些“地头蛇”贪不贪。 可那些胥吏就像是周身有眼睛在监视一般,连索贿的暗示都没表达过,就好像办差是该做的事,并不存在索贿的环节。 街上的石板路面也修得齐齐整整,破损与积水处几乎没有,甚至没有牛马牲畜拉出的粪便。 就连街道供应的尿桶,也变成了规规整整的“公共厕所”,厕所内外都张贴了图文并茂的告示,写着近期的主要官府通知。 好家伙,此地的主官居然连便溺的时间都不忘记通告百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很怪。 陈靖安顿时对县城的主官产生强烈好奇心。 作为锦衣卫总旗,他直接掏出腰牌便能见到县令,但眼下才到此地不久,不便轻易暴露身份。 毕竟一名官员看见的,与一名平民看见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画面。 他身负“监察”差事,务必看见最真实的画面,听见最真实的声音。 陈靖安灵机一动,打算与人发生冲突,然后去县官面前打官司,如此一来便能见到县官。 要知道寻常百姓闹出了纠纷,不是找地方宗族审判是非,就是告到衙门。 只要苦主与被告双方地位大致平等,苦主就敢于对簿公堂。 随着各地频繁的诉讼官司发生,也由此催生了“讼师”这一职业。 陈靖安自然是不怕告官的。可是他拖着载货的板车接连叫卖数日,都没见到闹事者,甚至连个拖欠货款的“街巷恶霸”也没有。 县城内外的治安出奇的好,好的他都有些不适应。 他当然不能主动挑事,闹到公堂上总得站点理,才不至于掏腰牌暴露锦衣卫身份。 过去他办差,只求完事顺利,如今百般苦求闹点事端出来,竟不能如愿! 好笑的是,没了胥吏吃拿卡要,没有乞丐恶霸暴力勒索,他这些天拉货贩卖,居然赚了过去假扮商贩三四倍的收入。 陈靖安心说自己要不是锦衣卫,在这里当一个商贩说不定还挺好…… 不!这决计不行! 摇摇头甩到脑中的“邪念”,陈靖安恍惚被魔咒影响了身心,连连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 此地的“怪异”必须见到县官才行。 好在他虽不主动询问情报,但此地生活了多日,也渐渐从路人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既有本地的“常识”,也有一些少有人信的“诡异”。 当然,陈靖安当前最在意的是此地怪异的原因,对于那种怪异故事是没兴趣的。 原来不止商固两县,原本被乞活贼占据过的淮河以南府县,都是这副模样。 听说是乞活贼灭了贪官污吏,又狠狠惩治一批土豪劣绅,该杀的杀了,该罚的罚了,能活下来的士绅、乡吏不说十全十美,起码是没有民愤的。 配合上乞活贼自己调教的官吏,诸多州县被管理得欣欣向荣。 李爵爷收复失地之后,见这批被乞活贼调教过的乡吏颇为能干,便对他们自由放任了。 胥吏这种半编制半世袭的“小官”,凭的是人脉关系与家传的行政经验,只要没人理会他们,他们就能继续把持基层。 李将军虽是一介武将,饶恕那些从过贼的胥吏也不算“出格”,对方把胥吏砍杀一空,才叫干涉地方政务。 毕竟地方事务要仰仗胥吏出力,光凭几个县城主官,哪里做得了征税、派役、造器、仓储、转运等等杂活呢。 好在陈靖安的运气不错,虽然他没碰着闹事者,但他的一位老主顾碰见了。 原来老主顾的亲戚在县界边上被马车撞伤,谁料那肇事者是从乞活贼治下逃出来不久的大财主。 那财主仗着自己有官面的人脉,不仅毫无愧疚之心,还要伤者赔偿惊马的钱。 苦主无奈只能哀求着大财主放过,才能带伤回家。 也不知怎的,苦主被打的消息传到老主顾这里,后者立时要为亲戚出头。 听闻这个消息,陈靖安甚至连板车都来不及带回家,直接甩在一处小巷便跟着老主顾去了。 跟随者一起“抱不平”的人有很多,似乎都想跟着一起看热闹。 奇怪的是,老主顾并未领着苦主前往县衙,而是出了县城向西十余里外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大老爷外出踏青去了,苦主打算来个“拦路告状” 陈靖安对辖区的范围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一行人有没有踏入别州的地界,但他看见城西的河流架着几条一二十丈的过河桥。 这些河桥不同于一般的石拱桥,也不像石板交错叠砌的长桥,桥体结构相当稳固,也看不出一点石板连接的痕迹,就像是一整块石板架在一个个石墩上一般。 正如他入豫南瞧见的“长条石板”官道一般。 这里半数的河桥有着来往的行人、骡队。 另外半数建稍大一些,也更稳固,桥面上的行人却寥寥无几,河桥的首尾也有持械的壮班兵丁看守。 更奇怪的是,桥面铺设着两列黑漆漆的长条状竖棍,中间垫着横杠枕木,像是很长的登墙梯嵌在地底。 而这“黑色梯子”从南面的山中发源向外延伸,通过河桥之后继续向西北方向拓展。 “这是何物” 陈靖安抓住时机询问,他在百姓面前的自称是倒过来的名字。 “哈,忘记老安你刚来不久了,此物名为‘铁路’,使用百炼好铁制成。有人说是李爵爷习得秘法雇人修来的,有人说是山中的高人施法炼成的,还有人说是乞活军留下的乡吏,自己鼓捣出来的…… 传闻每到夜间,便会有一匹匹铁做的战马,满载货物在这路面上奔走。半个时辰能走数十里,彻夜不用停歇,不用一晚上就能直抵罗山。 不过俺是不信的,白日从没见过那啥铁马奔走过,不懂官府弄这玩意破财玩意作甚。” 不到一晚上到罗山 陈靖安当时就傻了。 这铁路从山中扩张出来抵达罗山,起码有两百里左右,不到一晚上就算作三个时辰。 陈靖安闭上双眼,发挥自己的简单心算能力,算出这铁马一个时辰居然能走六十七里 换做训练不佳的官军,一天也才走三四十里,铁马这玩意载着货物居然能一个时辰抵官军走两天 而一天有十二时辰,若铁马是真的,一天走的里程相当于官军行军。 二十四日。 锦衣卫虽然主要是护卫、刺探任务,但毕竟是行伍中人,明白什么叫“兵贵神速”。 你走二十四天,敌人只需一天,这种行军速度差异,完成各个击破的战役毫无压力。 陈靖安几乎吓得失去理智,但他还是竭力保持镇定,询问周围百姓对铁马的看法。 大伙的想法各异,有些人说铁马是真的存在,晚上登上房顶,能瞧见铁马与路旁的关键位置亮着照明的火光。 虽然在夜色下看不清铁马的轮廓,但依稀能听见“野兽”哼哧哼哧的声响。 当然若是住在县城,或是远离铁路的位置就听不着。 还有人买了这铁路的股权,只是暂时没到分红的时间,手里的证明就和钱庄银票一般,没法验证铁路的真实性。 其他百姓则是觉得铁马太过怪异,就跟近些时候越来越多的奇异传闻一样。 山脉中有“大鲲”起飞降落,云雾中有飞龙若隐若现,甚至有一群妖兵驻扎山中修炼邪法…… 一群妖兵在山中练兵,两伙人马真刀真枪地猛干,打得血肉模糊,胜利的一方才是“最哇”的,决出一个战争头领。 而这些妖兵就跟蘑菇孢子一样,死了也不怕,下一代会快速产生。 妖兵们互杀就像炼蛊一样,等妖兵自相残杀练出最强的疯子,它们便会冲出山脉,杀尽天下凡人。 不是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怪异故事了 陈靖安心说自己是来查探“忠奸”的,不是来收集诡异故事,然后写一本奇谭小说的。 就在他想打探更多有用信息时,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一处户外驿站,数百名围观群众围成半弧,像是在看什么热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9章 大忠似奸,还是大奸似忠? 第309章大忠似奸,还是大奸似忠 那里应该就是“青天大老爷”的所在地 怀揣着满腹的疑惑,陈靖安随着人群前行数百步。 待他抵达人群外围,环顾四周一圈,附近数十步的茶摊早已坐满行人,甚至有人为了看热闹,竟然爬到人家的平房顶上。 行人们三三两两冲着“围观群众”指指点点,或出几个铜钱买些粗茶吃,或掏出自带的干粮就着粗茶咽下去。 眼见此情此景,陈靖安满心茫然。 大老爷毕竟是一县之主,怎么连开道、警卫的衙役都没有,就这般任凭寻常百姓围观,也不怕乞活贼暗中奇袭害命么 陈靖安可是打听到许多乞活贼的传闻。 贼军初起时,最喜暗杀府县官员。动不动就有官员全家死于非命。 尽管近期的暗杀少了些,县老爷作为一县之主还是得当心才是啊。 “噢噢噢噢噢噢!” 人群忽然爆发出阵阵如雷的欢呼声,就像路人瞧见卖艺人展现了绝活。 陈靖安努力挤进热闹的人群,待一片宽敞的空地显现,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拳拳到肉的刺激场景。 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半脸染血,口腔内红白相间,隐约能看见缺少了几颗牙齿,嘴里时不时渗出恐惧的求饶声。 他被两个身穿班服的衙役夹住左右胳膊,第三个衙役挥舞着拳头一下一下猛击男人的面门。 随着衙役猛烈出拳,那位坐在正中的衙役头目便会大声喊道,“放贷年息超过本钱三成六,罚杀威拳二十,另罚三倍超额罚金!共罚三百一十两七钱一分银……” “饶、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第二个男人应声哀嚎起来,可是那衙役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地挥拳痛击。 衙役每打出一拳,周围的围观人群都会发出怜悯,或欢喜的低呼声。 第二个人被痛扁的同时,还有另外六人被健硕的衙役揪住喉咙,犹如被锁死后颈的败犬一般,等着挨个送去品尝“杀威拳”。 随着迅猛的铁拳倾泻而下,第二个男人的求饶声渐渐消散,直到再无任何声音彻底晕厥过去。 接着另外六人相继惨叫起来,又都各自晕厥过去。 “商城县放高利贷团伙八人自此行刑完毕。来人呐,把他们押到户房缴纳罚款!若是有人资不抵罚,就发配到至苦役营日夜劳作,直到还清罚款为止!” 稳坐木椅的头目抬起手重重砸在桌面上,洪亮的声音顷刻传遍人群,“带走!” 这头目一声令下,围绕着头目站立的衙役立即出动数人。 他们个个虎背熊腰,怒目圆睁,腰挎大刀,脚踏军靴,若是再多添一副布面甲,简直就是大明禁军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是县城的衙役,分明是身经百战的边军战兵! 不,这些衙役甚至比边军还要勇武、强壮,眉宇间透露的杀气,恍惚山中猛虎咧嘴怒吼,叫人不敢直视。 三名衙役押着罪犯离去,空地上空出许多位置,顿时便有十余户人家齐刷刷跪到这“老爷”面前,衙役根本拦不住他们下跪磕头。 他们一面冲着“大老爷”伏地磕头,一面山呼,“青天大老爷!” “跪天跪地跪父母,我不过是刑房司吏,不值得你们跪,都站起来!” 那司吏一拍桌案,一身浩然正气破空袭来,直叫陈靖安暗叹一句,说得好。 谁成想,这群免除了高利贷负担的百姓,根本不听劝,执意要用最大的礼节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青天大老爷!” 一直到衙役把他们像拧小鸡一般全部拽起身,他们这才放弃磕头感恩。 陈靖安四下询问一番才确认,这是县衙六房之一的刑房。 刑房作为县衙的重要部门,掌管一般案件的审理和判决。 若是大老爷亲力亲为,刑房诸吏便只能按部就班。若是大老爷甩手不管,他们才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不过刑房离开县衙,到城外办公怎么着也不合规矩吧 本地的百姓告诉他,这就类似在省内游走的巡按御史,刑房的吏员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在县内各处巡回,以便那些屡遭欺压的百姓顺利伸冤—— 真被欺压的百姓,哪有机会跑到县衙去告状,早在路途中被恶霸逮回去了。 巡回模式不是首创,但在基层事务中,却是乞活军先做的,顺便惠及了淮河以南的府县。 至于本该料理县政的大老爷自然是待在县衙里享清福呗。 大老爷除了上任那天风风光光,或是寻常佳节出来露个脸以外,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范围之内。 商城县这种偏僻小县,来了不知道多少任县官,不是被胥吏刷的团团转的,就是与胥吏同流合污一起捞钱的,要么就是把县政悉数托给师爷的…… 所以没人觉得县官没存在感很奇怪,只当刑房司吏才是本地的真大老爷。 陈靖安瞧完雷厉风行的“断案”,才有余裕观察这“流动县衙”的人员配置。 司吏端坐正中,桌椅书册尽皆齐备,两侧坐着四员书吏,身后是三十余名身强体健的佩刀衙役,一人高举一面旗,上书“商城县流动刑房”数个字。尚有一辆载运杂货的骡车停在驿站之内。 难怪老主顾要来县外报官,又难怪这“大老爷”不惧贼军暗杀。 就凭这数十名精悍无比的佩刀衙役,打败三倍的土匪都绰绰有余。 真可谓是一手捧着大明律,一手握着三尺战刀,前者惩治宵小罪人,后者斩杀山贼土匪。 原来这就是本地治安良好的重要原因! “还有没有人要打官司,有冤的说冤,没冤那就散……” “冤!” 老主顾带着苦主来到司吏面前,扑通一声便要跪下。还没等他们膝盖接触地面,便被衙役一把架住胳膊。 衙役们拦不住一群苦主,但拦住几人的余力还是有的。 苦主的冤情并不复杂,陈靖安已经听过事由,就是恶霸坐马车撞伤了人,还凭着有官面关系倒打一耙,而且关系还很硬。 周围百姓听闻此言,纷纷议论起来。 “噢,是那姓高的大财主,听说是开封府逃回来的,他二叔在南京户部任侍郎。” “哎呀,那可糟了。南直负责筹备黑旗营的部分钱粮,户部侍郎可是现管呐。要是得罪了南京户部,短了黑旗营的钱粮,一下子就得罪了两家……” “我听说那李大帅一向严格约束军纪,对百姓的态度也是礼貌有加的。” “大帅是大帅,没了钱粮也没法子管住那些大兵啊。” 七嘴八舌的议论一下子打消老主顾和苦主的“勇气”,他们顿时回想起被贪官污吏支配的恐惧。 要是眼前的“青天大老爷”也扛不住官面上的压力,不得不糊涂办案该如何是好 欺压一个无权无势的屁民毫无压力,但要是得罪几位大人物,便会深刻明白什么叫穿小鞋也能逼死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饶是眼前的司吏老爷雷厉风行,狠狠惩治了许多城狐社鼠,那又如何 在围观百姓的眼里,人是分三六九等的,那高老爷可是大官的亲戚,你一个地方的乡吏,能敌得过大官的一句话么 一位围观的老童生劝说司吏老爷莫要蹚浑水。 他知道司吏老爷一心为民,有心与那些贪官墨吏斗争,但是这世道浑浊不是一时半会,也不是几十个人就能把这世道弄得天朗水清。 再说县衙司吏,本就是芝麻点的职务,哪斗得过那些官员 先要谋己,保住自己的性命和职位,才能继续为更多百姓谋福啊。 “多谢先生好言,但我任职商城县户房司吏以来,还从没想过去给恶人下跪乞饶,我腿脚不利索就是跪不下去。” 盯着眼前瑟瑟发抖的苦主,司吏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更柔和的语气对苦主说道—— “我明白你们畏惧官官相护,但今日我要告诉你们,甭管是谁在我商城县触犯了国法,本吏照拿不误!” 他指了指苦主本人,“走,你们随我一起入城讨一个公道,我倒要看看,是那贼厮的脖颈硬,还是我的刀硬!” 衙役们纷纷朝天怒吼,不像是苦主被人欺压了,倒像是他们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百姓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跟着司吏老爷返回县城。 一群人浩浩荡荡踏入县城,经过一番打听得知,高大财主正在一处客栈二楼会宴宾客,当即闯进客栈之内。 流动刑房的旗帜,以及统一的衙役班服表明了他们的身份。眼见一群肃杀的佩刀衙役进入客栈,室内方才还在谈天说地的食客们顿时鸦雀无声。 看报的食客把报纸放下来,头条上写着“背嵬军驱逐侵朝鞑虏,为大明再添荣光”。 就连正在说“屠龙英雄传”的说书人也住了嘴,面色凝重地打量这一行人。 陈靖安与一般民众留在客栈之外,仅有苦主与少量胆大的吃瓜群众,跟着衙役上到楼梯口。 只听楼上很快传出一阵阵争吵声,旋即爆发激烈的打斗声,桌椅碗筷砸得砰砰作响。 陈靖安伸长脖子掠过客栈外的围观人群,只见一人飞速滚落下来,脑袋上挂了彩。 这人一身平民打扮,眉宇间透着狗腿子的猥琐。他晕晕乎乎地站起,摸着楼梯扶手下楼,却不小心又摔了一跤,晕死过去。 “杀人呐!”楼上骤然传来一阵阵杀猪般的嚎叫声。 “报官,快报官!”受惊的掌柜惊声尖叫,店伙计一脸茫然地指了指留在一楼的数名官差,以及那面流动刑房的旗。 掌柜的这才如梦初醒。 官差跟高大财主起了冲突,几乎要闹出人命,这真是神仙打架,小民遭殃啊。 片刻后,二楼的激斗声渐小,那熟悉的踩梯声再次响起。 方才一脸愤怒的衙役们,这回人人脸上泛起笑意,身上也溅了血。 他们两人押着一名衣着鲜亮的人,足足押下来十余人,其中便有高大财主。 “我叔是南京户部侍郎,你们不能抓我!”高大财主被架在地上拖行时,犹自叫吼着自己有做大官的亲戚。 不过衙役可不听他什么废话,一巴掌反抽过去,叫高大财主喷出一口血沫。 “你爹是阁老都不行!” 衙役们押着罪人走出客栈,那司吏则与几名衙役留在客栈内。 他先对掌柜的表示,楼上的损失会有衙门的其他人来估价,到时候从罪人的罚金里予以扣除。 旋即又对客栈内的食客,以及室外的围观群众大声宣布,“高斯文纵容恶奴撞伤无辜路人,恶意恐吓行人,又在客栈纠结恶奴抗拒衙役,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本吏判他苦役八年,罚款六百两银子。其恶奴依据不同罪行,各判苦役二至五年……” 随着司吏老爷宣布最后的审判结果,室外的围观群众登时发出一声解脱般的欢呼声。 就连掌柜的听说了高大财主的恶行,最终落得如此下场,也不免拍手叫好。 室内外响起一片片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青天大老爷!” 在一阵阵欢呼声中,陈靖安不由得看向欢呼声中的那人。 司吏昂起脑袋,一脸凶狠的外表却透着一股令人难以言喻的气息。 那是面对绝境也义无反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正气。那是即便丢掉职务,甚至丢掉性命的坦然无畏。那是浸透官场腐朽,却出淤泥而不染的纯粹。 小小的县城竟有此等光明正大之士! 以往陈靖安只在一些江湖侠士身上瞧见过闪亮的光辉,今日却在一员胥吏身上再度看见。 奇怪,奇怪,真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陈靖安回到自己“遗失”板车的位置,后者好端端躺在那处巷子里。 尽管板车上的货物丢了一些,但居然没被人直接推走。 这淳朴的民风已经快到路不拾遗的地步了! 究竟是此地人杰地灵,还是暗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密辛 陈靖安总觉得哪里有说不上的怪异感,就好像本该污浊的池塘变得清澈见底,怎么瞧都觉得很古怪。 他随后赶往淮河以南的其他州县探查。 这些府县竟是出奇的一致,官道平整,治安良好,街面干净,流动刑房在县治周边活动,昂贵的铁路也铺设到那里…… 饶是一些临山的县要差一些,它的县衙班子也在努力向好的方向进步,有种腐肉被切除后,新肉的嫩芽在缓缓生长的良好感觉。 修路,剿贼,清理市面,这些琐事统统需要大量的钱粮与劳动力,更需要清廉高效的行政团队。 这些人力物力财力哪里来的 如果这些胥吏把持地方,鱼肉百姓,那么百姓必不会信任胥吏,地方的局面也不会如此清爽。 可要是胥吏没有鱼肉百姓,钱粮从何而来黑旗营可也得征集本地粮草的。 要知道乞活贼能吃大户,但这些胥吏不可能明晃晃杀光大户全家,取其钱粮,靠的只是税收,外加灰色收入。 而且这些胥吏的行政能力,全都超出陈靖安的预想。 如果这些人是绍兴师爷,光是雇佣过来就要费大笔的资金。 钱粮从何而来 总不可能他们都是自愿干着低薪工作的“义士”吧 陈靖安听说黑旗营在山东捞了一大笔钱粮布匹,但那成了军头的私人财产,不可能散给穷人吧 但反过来想,李大帅要是真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粮发给胥吏,以此控制了这些能吏,再讨钱给地方修路、剿匪。 那岂不是用自己的钱,挖官府的墙角! 这已经不是寻常武将该做的,简直是唐末割据的藩镇,把军事驻地当成了自己的私人领地在用心经营! 李牧似乎有大问题! 可是问题又随之而来。 如果李牧是奸臣,那他为何频频离开“老巢”做一些忠臣之举 比如率部钻山征讨猛虎贼,率部跨越数百里山河,讨伐入寇的鞑虏,亦或是派兵去南阳驰援友军,结果落得全军覆没。 后面李牧又率领精锐部众渡河去辽东讨虏,中途还力排众议去迎战优势的建奴,最终救了皇帝。 李牧一次次把自己的班底葬送,牺牲,只为效忠大明天子。 这一系列举动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大忠之举”,正如常人说,一个人伪善了一辈子,那他就是一个大善人。 陈靖安闭上眼睛思索良久,总感觉自己脑子要被撕碎了。 这里的疑点太多太多,太多不合乎逻辑的矛盾事物存在。 他看见一堆证明李牧是反贼的事务,却能第一时间联想到更多忠臣事迹。 这耗费钱粮,却瞧不见实物的铁路究竟是什么,能产生什么效果 造路的“金主”总不可能把银子都给烧了倒江河里,就为了图一乐吧 铁路要是真有奇效,为何没有多少真正见证过的,难道藏匿在山里 犹如藩镇一般经营地盘的行为究竟是胥吏的自主行为,乞活贼的“遗泽”,还是另有幕后黑手出钱出力 这黑手是不是李牧 李牧若是要造反,明面上的战斗力撑死也就两万兵马,地方的乡勇似乎也不归李牧调遣。 忠臣,还是反贼 陈靖安脑子里一直在回荡这个“左右互博”的问题。 他不可能上报一个模棱两可的情报给上头,李牧可不是几句话就能扳倒的存在。 杂七杂八的诋毁在皇帝听来,只是扰人的苍蝇罢了。 别说皇帝不会轻易罢黜一位大忠之人,就算是地方官员、士绅豪强,也不会认同残害忠良的行为。 赵构杀岳飞,直接导致诸多武将对南宋朝廷寒心。 陈靖安心说自己需要一份铁证,一份能让皇帝深信不疑,叫群臣、士绅惊叹的证据。 联想到在这些州县收集到的情报和“奇谭”,他的视线顿时锁定商城以南的大别山区。 那里是怪异传闻流传最多的地方,也许存在揭开所有密辛的钥匙。 不过在行动之前,他前往几位高官府邸上公开了自己的锦衣卫身份。 若是他一个月还没活着出山,说明李牧大有问题。 在豫南潜伏数月之久的陈靖安,带上器具与干粮,决定在一个圆月高挂的夜晚进入神秘的大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10章 震惊部上班了 第310章震惊部上班了 陈靖安扮作进山偷猎的猎户,一身的装备应有尽有。 步弓,箭矢,宿营的草袋,数日的干粮与水壶,外加一件卷起来的“伪装衣”。 这是一套用树叶蓑衣一起编织的伪装衣,能与山林巧妙融为一体。 他的第零站是远近闻名的“李家镇”。 陈靖安在来时便打听清楚。 这里本是一座流民聚集的村子,得益于李牧的文武才能,脚踢山贼,拳打流寇,吸纳百姓垦荒开矿,才逐渐发展壮大。 原先的破落穷村,如今已经成了繁荣市镇,甚至修了相当坚固的城墙,比一般县城还要气派。 只是“李家镇”的关防相当严格,任何想要进入墙后的百姓都要被反复严查。 陈靖安登时便了然,这是李牧真正的“老巢”,所以才管理如此严格。 若是经常出入李家镇的,便要办理一种耐用材质的“号牌”。 写上籍贯、姓名、出生年月、性别,乃至标注一串大食数字。 号牌持有者会被描摹一张肖像画,留在官差的底册手里。 若是持牌的商贩、劳工希望进入城镇,官差只需拿来底册对比一下,就知道真伪。 陈靖安原以为所谓肖像画极易作伪,官府的通缉令向来画的不准确,样貌干净的壮汉也能画成满脸麻子的恶霸。 直到他看见镇外开了一家肖像馆,专帮百姓画全家福。 逼真的肖像画跟真人有八九成相似,他才意识到根本无法作假。 他自然不敢冒险进入黑旗营的老巢,免得在黑旗营那里挂号,但不看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趁着夜色钻进山林,小心翼翼寻觅一处视野开阔的位置—— 这一路上他并不容易,李家镇附近的山脚下遍地都是打着火把巡逻的兵士,二三十人一组,少说有四成人员披甲,还全是明甲。 明甲是露在外面的札甲,暗甲便是甲片缝在战袄里的布面甲。 这年头能凑齐四成札甲的官兵少之又少,多数官兵都是穿容易“伪装”的布面甲。 把甲片穿在袄里,谁知道甲片生锈了没,还是根本没有甲片,上官糊弄 黑旗营这豪华的披甲率着实叫人羡慕,但这耗费甚多的钱粮从何而来 对黑旗营的猜忌之心再加重一分,陈靖安借着月色快速攀上一棵大树。 他使用麻绳做一个简易的睡袋,再用“伪装衣”将自己与睡袋蒙上。 好在他属于晚上睡觉不打呼那一种人,平安度过一夜。 次日太阳照常升起,陈靖安凭借枝叶的掩护,拿出“千里镜”观察李家镇的全貌。 城内的居民区与一般县城无异,南北是山脉,西东是城门出入口。 活跃的百姓,叫卖商货的小贩,还有一群动身前往东边的劳工。 等等! 那些劳工一路走到“李家镇”的东大门,接着走上一辆辆马车。 这些马车皆是双层,车轮卡入两条固定的轨道缓缓前行。 这不是奇怪建设模式的“铁路”,而是他听说过的东西。 是嵌入地底的驰道! 这些有轨马车不仅拉人,还有驮运货物的。 随着马夫几声低喝,拉车的驮马渐渐开始提速,一路向东行驶数里。 直到马车抵近一处高墙,所有劳工有序下车,接受门外守卫的检查,等到检查无误才被放入高墙之内。 墙上的巡逻兵极其精悍,人人佩着战刀与鸟铳,腰后还挎着弓箭。 这里的墙体比李家镇更高,饶是陈靖安趴在树上远望,也被遮蔽了大半的视线。 更加森严的戒备告诉他,高墙之后或许就是李爵爷最大的秘密。 于是他在太阳落山之前的关键窗口,赶紧朝着数里之外的山腰进发。 由于害怕被黑旗营的巡逻兵发现,他甚至不敢在山林边缘移动,也就没能在移动中俯瞰山下。 一直到夜幕降临,他也没能抵达安全的观察点,但怪兽嚎叫般的哼哧哼哧声远远地传来。 太像了。 跟他某天深夜,潜伏到铁路沿线听到的怪吼声一模一样。 那一夜他不敢靠太近。 百姓说衙役严查“撬铁轨”、“扒铁马”,凡是在夜间靠近铁路的一律严办,若是查实偷盗行为的,会被投入苦役营挖矿。 不过这年头夜间除了灯笼、蜡烛,并没有高照明的工具,也就没有乡野百姓会在夜间外出,晚上除了聊天,就是造人…… 但这一次他要确认“铁马”并非只能在夜间移动—— 因为他在太阳落山之前也听见了“怪物吼叫声”,铁马并非昼伏夜出的“特殊妖孽”,而是有人在刻意藏拙。 一则精心编织的谎言似乎被他撕开了一角。 陈靖安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兴奋,心脏加速搏动,仿佛全身的脏器与血液都在跳舞。 他距离“真相”不远了。 又是一天早晨,当怪物吼叫的哼哧声传来,陈靖安从睡梦中苏醒。 他如惯例一般趴在树上远望,却瞧见了这辈子都难忘的一幕。 漆黑且粗床的“野兽”踩着黑色铁轨快速前进,犹如一头黑色地龙贴着黑路前进。 铁路的真实作用在他面前展现无遗。 “地龙”顶端狠狠喷出泛黑的白色汽雾,扭曲着长条的身躯向着东方行驶,不一会便转了个弯向南边去了。 “地龙”的速度没有奔驰的战马快,但也差不了多少,正如市井传言那般一个时辰能走数十里。 更重要的是,“地龙”身后拖着一节节沉重的货物,还能跑出相当不错的速度。 这是什么鬼东西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此刻冻结,陈靖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看见了什么。 马拉的有轨货车,他还能理解。 毕竟驰道嘛,老祖宗用过,大明也用过,不稀罕。 但是这“怪物”连拉货的马都没有,更看不见任何畜力、人力,就这样一刻不停地向前奔驰。 什么叫自动 风力,水力这些自然之力才能推动风车、水车运转。 可是哪里的风和水,能把满满数节货箱的矿石拉到如此速度 障眼法,还是不为人知的仙术 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这山谷之中栖息着掌握“水火之力”、“风雷之力”的大仙! 陈靖安只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强烈冲击,朴素唯物主义的理念仿佛要被撕碎。不可能,这一定是幻觉! 他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真实的痛觉告诉他,他双眼所见的一切画面都是真实的,“黑色地龙”并不是中了邪术产生的幻觉。 他捂住嘴小声嚎了好一会,才勉强平复激荡的内心。 如果真有大仙,岂不是正在周围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陈靖安不由得环顾四周,下意识举起双手对着看不见的神仙、地灵拜了拜,心中默念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他忠诚皇帝的心也在此刻产生了动摇,最终还是多年办差见过的“奇技淫巧”、“江湖术士”这些奇葩经历,帮助他稳住了精神。 他转念一想,如果大仙要帮助逆贼,岂不是一指头就能把他这个暗探戳死 可他闭眼拜神好一会,也没有仙术坏命,仍然好好活着。 说明什么 要么大仙的法力并未强大到发现他的身形,也就没有杀他一说。 要么大仙知道他的存在,但不屑于出手干预凡间,只是恩赐一些法宝神兽造福世人,早就飘飘离去了。 黑色地龙的存在,使得陈靖安不得不信仙术、道法。 依据跟江湖人士打交道的经历,以及本地流传已久的传闻,陈靖安大胆推测—— 这黑色地龙便是仙人赐下的神兽之一,侥幸被山中百姓,或者说被李家镇的百姓得到,由此一天好过一天。 只是地龙毕竟是天上神物,落到凡间只能展现凡物形状,比如放大版的货车、盾车、攻城车之类的。 而李家镇的百姓也有几个懂点道术的,或是被仙人指点过。 知道这神兽需要“黑路”禁锢,才能循规蹈矩地前行,就像是捆仙索绑住神仙一般。 否则没了“黑路”捆绑,那地龙必然化作兽形逃入凡间,为祸天下。 念及此处,陈靖安总算理清了逻辑链。 黑龙夜以继日地吞吐着山中矿石,也不知疲倦。 它的速度惊人,远比寻常骡马车队要快的多,载得多,一趟下来顶别人数十次。 别人一年干十次,它一年能干数百次,而且还不止一条黑色地龙。 光是陈靖安看见的就有十二条! 就凭这个吞吐效率,收益能低的了吗 难怪黑旗营的钱粮取之不尽,原来真正的原因是出自这。 也是了,寻常人得到一条黑龙就足以富贵一生,李家镇却获得十二条。 不!山谷之外的州县也有夜间咆哮的黑色地龙,恐怕黑龙的总数超过了二十条! 陈靖安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刚才一条地龙朝南边去了。 他联想到本地的府县草图,豫南的南边是黄州府,再南边是江北的汉阳。 不是! 黄州府不就是之前黑旗营从长生贼手里收复过的失地吗 若是黑路延伸到那里,说明黑路所到之处,尽是黑旗营掌控之地。 这是一种象征,也是驱使黑龙的最大活动范围。 豫南数城,黄州一府,外加这山中的谷地,黑旗营竟然在悄无声息间拿捏了半省地盘!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不是本朝太祖建立霸业的战略方针吗! 陈靖安不由得猛拍脑袋,一种杂乱思绪被清理一空的畅快感油然而生。 他这下确信黑旗营主帅李牧,果然早有不臣之心。 黑旗营在豫南崛起撑死两年半时间,难怪地方官员并未察觉李牧的反贼之心。 若不是他陈靖安冒险越过一道道“关卡”,深入山林一探真伪,将这一系列光怪陆离的传言、真事串联起来,根本无法撕下李牧的伪装面具。 想到那些文官老爷与李牧朝夕相处,也没能看透后者的真面目,反而是他这个小小锦衣卫查出端倪,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 自己果然是走南闯北多年的硬汉子,这一身本领没白费。 不过到此为止,仍有一点让陈靖安想不明白。 既然李牧早有不臣之心,那他为何要屡屡葬送自己的精锐部队 剿贼可以说是贼寇威胁他的领地,那为何要跨越数百里去迎战入寇的建奴 黑旗营在山东战死者无数,最惨的是济南战役,八百黑旗精锐中伏,全军覆没。 后面在济水与建奴决战,黑旗营战辅兵也下了死力,不知道死伤多少人。 这一战过后,黑旗营伤筋动骨,后面又临危受命南下讨平了突然暴起的红巾贼。 啧啧,陈靖安光是联想起来都觉得可惜。 这些精兵就这样一战一战消耗大半了。 这年头想练出一批精兵难之有难,兵源,训练,军饷,武器等等要素缺一不可。 饶是数十年前威名赫赫的戚继光将军,最开始带的卫所兵,战斗力极其低下。 戚继光第一战带的数千卫所兵,迎战不到千人的倭寇,要不是他关键性射出三箭连中三个倭寇头目,迫使倭寇败退,此战怕是要惨败。 直到后来戚将军练出一支精兵再与倭寇作战,才将战损压制到个位数。 精锐老兵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粗略估算起来,黑旗营战死、负伤退伍的精锐老兵,起码也有万余人了吧 谁知他李牧没有休养生息,反而继续参加更加危险的复辽之战,听说敌我双方合起来都有二三十万大军了。 如此激烈的决战,黑旗营死伤的精锐老兵一定很多。 这些精锐老兵要是带三倍辅兵,轻轻松松就能凑出五六万可战之兵。 这般说的话,黑旗营早就可以造反了。 就算不造反,留着一万余精锐老兵,也多一分造反的力量。 李牧不断葬送自己的精锐部队,削弱自己的综合战力,提高自己的造反风险,图什么 难不成是李牧一开始心存谋反之念,到后来忠着忠着连自己都当真了,一直摇摆不定,不知道该不该反 陈靖安总觉得自己只差一步了,就只差一步就能凑齐“合情合理的拼图”,搞清楚李牧究竟是何想法。 兀的,陈靖安又听见“地龙”哼哧哼哧的咆哮声。 只是这一回“地龙”满载的不是矿石,而是人,一群武装齐备,精悍勇武的战兵。 两条地龙上载着高举红旗的战兵,另外两条载着高举蓝旗的战兵。 这些黑旗营精兵乘着“地龙”驶向南方山谷。 回头望了望来来回回的巡逻兵士,陈靖安望向远处的天空,恍惚间看见“天龙”在云雾间上下沉浮。 他越是揭开谜题,越是发现还有更多谜团在前方等着他。 似乎还要再深入山谷,才能理清这一切迷惑。 陈靖安咬紧牙关,心道来都来了,就把一切都搞清楚再走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11章 桃花源记 第311章桃源记 过了几道防线之后,山中的黑旗营巡逻队松懈了许多。 没了时刻悬在头顶的死亡威胁,陈靖安终于敢到山林边缘行走,偶尔拿起弓箭,假装猎户在山脚下赶路。 南部山区连绵上百里,陈靖安并不担心中途迷路。 山谷,河流,乃至“地龙黑路”延伸的方向都是他的“指路明灯”。 即使真的迷路了,他也会掏出提前备好的指南鱼,一种由铁片子打造,经过天然磁石磁化的小鱼。 只要将“指南鱼”放置一碗水上,鱼头便会慢慢指向南边。 虽然指南鱼的磁化效果较弱,但搭配夜晚悬在北方的“帝星”也能判断方向。 陈靖安每天晚上入睡前都会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木板。 他一边喝着山泉水,一边在板子上刻印一道横杠,方便确认自己的潜伏天数,接着把这些天查到的隐秘信息回忆一遍,最后慢慢进入梦乡。 山中的百姓应当不少,陈靖安时不时能看见一条条山民踩出的道路。 这一天,他便瞧见一条羊肠小道直通一处谷底,隔老远都能瞧见一缕缕炊烟升起。 那里应该是山民的聚集地,而小路与“黑路”的延伸方向偏离分叉。 在继续沿着黑路前进,还是找点粮食的问题上,陈靖安并未犹豫。 他瞧了瞧自己口袋里的干粮,仅剩一小半,该找机会“顺”点山民的粮食才行。 直接拿东西去换是不可能的。 倒不是他天生爱盗窃,而是这里的山民肯定被黑旗营控制多时,见到他这样的生面孔,多半会把黑旗军叫过来拿他。 心中对照着炊烟的相对距离,陈靖安谨慎小心摸到村庄附近隐藏起来,拨开草丛缓缓向外张望。 结果他没看见熟悉的茅草屋,却见一块木质的牌匾竖立在村口位置,上书几个大字—— 多元化影視城 多,元化影,視城 不对,陈靖安心说自己的断句不对,应该是多元,化影,視城吧 陈靖安默念了几遍,元一般指的是首席、头榜。 比如元辅指的首辅,连中三元指的是科举连中三次第一。 多元差不多就是多个“第一”,狩猎第一,捕鱼第一,或者种田第一 想来这里的山民都是干农活的好手吧。 化影,什么东西化作影子 这就比较古怪了,陈靖安想不明白。 至于最后的視城,应当指的这里叫“視”。 不过以城代指自家村落,有种自我炫耀的感觉。 没听说小小村落能当得起“城”字称谓的。 陈靖安心中诽疑,就让锦衣卫总旗好好瞧瞧你这是座什么“城”吧。 他打算深入观察山民的活动习惯,以及钱粮牲畜的分布位置,以便晚上一招得手。 然而当他凑近一瞧,才知道山民们自称“視城”并非夸大! 这里与其说是村庄,不如说是小镇,甚至能赶上一些中下县城的规模。 陈靖安惊得目瞪口呆,痴痴地看向远方,上千间大小不一、高低不同、五颜六色的房屋从“村口”向远处延伸。 每一种风格的建筑群都会修一座高度稍矮的牌匾,上书不同的汉字—— 春秋战国,东西两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明清民…… 前面的一些朝代,陈靖安倒是略有耳闻。 他没执行潜伏任务时,偶尔也会跟官员、士绅一起喝酒应酬,酒席上听他们说起圣人经典,古代历史。 客人们经常说得满面红光,尽兴而归,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两段历史的点评不一而发生争吵。 他由此也懂了不少古代史的内容。 这宋他明白,大明前面是蒙元,然后是赵宋。 可如今就是大明,怎么大明后面还跟着清、民啊 人都还没死呢,怎么能知道人死后的日子怎么过 陈靖安一瞬间再次想到赐下“黑龙”的大仙。 难道是大仙泄露凡间的天机,告知凡人后来的历史是何模样,所以才被司法天神捉回了天庭 陈靖安想了想,摸索大明周围一圈,忽然意识到这清该不会指的是辽东的满清吧 陈靖安心中泛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赶忙朝着“带清”、“民国”的建筑群移动过去,只见一群梳着辫子头的男丁在房屋内移动。 不过这些山民的辫子比“金钱鼠尾”更加厚实,像是华夏发髻被切了前半似的,悬着的辫子也比老鼠尾巴又长又粗。 还好还好,不算真正的鞑子头。 这山区距离辽东千里,自然不可能有鞑子混过来潜伏。 那“民国”的山民就很古怪,一个个全如西夷人一般削掉大半发丝,身穿的装束也很修身,偶尔混杂的小民则是一身短衣,倒是与大明百姓有些神似。 更奇怪还有其他建筑群。 陈靖安正把头扭过去打算瞧一瞧,忽然听见“带清”建筑群里的某人发出一声大吼,“狗鞑子倒行逆施,咱们湖北新军反了!” 一听到“反”字,陈靖安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把身体埋入草丛中。 这些山民果然是黑旗营,他们聚集山中悄悄练兵,马上就要反出山区,夺取府县了! 不行! 陈靖安心说自己要赶快出去报信,否则以“地龙”的载兵速度,黑旗营半个月就能夺取临山的所有州县! 可是他伸了伸脖子又退了回去。 这些要造反的“新军”全是一头短发,手持特制的鸟铳,他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鸟铳打死,当下决定再忍耐一会,等到天黑。 “冲啊!夺取楚望台弹药库!”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跟我一起冲啊!” 这些短毛兵十分英武,端着鸟铳猛冲眼前的一处仓库。 仓库的守军颇为勇武,也各各端着鸟铳对着来犯逆贼射击。 陈靖安没听清“驱逐鞑虏,恢复中华”那句,还以为坚守仓库的是心念大明的忠诚之士,决计不让乱兵得逞。 轰轰轰! 惊天雷般的爆炸声逐一响起,一团团火光裹挟着烟尘抛飞,那些受到冲击的短毛兵陆续前扑倒地。 而那些坚守武库的兵丁挥舞着军刀指向城下,“兄弟们,为朝廷效命的时候到了!” 反贼与忠臣撞在一起,他们使用鸟铳上假装的“尖刀”互相拼杀,最终相继倒在血泊中。 听闻这一声大吼,陈靖安登时感动不已。 大明还有忠臣啊! 他们哪怕身处反贼的腹心之地,也依旧心怀大明,忠诚朝廷。 实在是穷山恶水有孤忠啊! 这时一位短毛兵士握着大刀在空中划了半弧,旋即高声喊道,“穿清不造反,菊套电钻!” 还没等此人冲杀出去,便有一名戴着范阳笠的男人叫喊着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根短棒,“停!停!停!” 随着戴帽男人一声声大喊,一场反贼进攻忠臣的激烈大戏忽然中止。躺在地上的战死者陆续站起,那些被“惊天雷”炸死的短毛兵也支起上半身,迷惑地环顾四周。 “谁在乱改台词!这是严肃的正剧,你这一句话把整部剧的风格都变了…… 金主规定了交付时间,要是搞砸了,咱们大伙都没饭吃,你明白吗。” “抱歉,我一时情绪激动所以……” “再有下一次,你就去别的剧组吧……” 不是 这些人居然都没死 陈靖安揉揉自己的眼睛,再三确认地上的尸体都是活的,就连身上的血和伤口都是易容弄出来的,只要轻轻一擦就会显露“伪装”下的真实皮肤,至于那些飞溅的血水,应当是用朱色颜料做的血包。 好家伙,这是在演戏剧,还是搞军事演武 陈靖安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他从未见过的视听盛宴。 确认不是造反后,他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一直卡在嗓子眼。 无论是戏剧,还是军演,黑旗军的一项项军事本领都练得出神入化。 光是那一幕幕“近战搏杀”的画面,就能看出黑旗大兵确有真功夫。 黑旗大兵果真恐怖如斯,一股浓烈的勃勃野心迎面扑来,陈靖安不由得地浑身冒鸡皮疙瘩。 待他看完这场“兵变大戏”,只觉得意犹未尽,旋即看向其他建筑群,比如一看就知道绝非华夏的西夷风格。 一群西夷男女在镇中活跃,一会是宫廷密谋,一会是鲜血喷淋的角斗士,一会是写着“维京海盗”的建筑区,甚至还有半开放的房间里上演的“春宫图”…… 陈靖安仔细看了两眼,被瞬间勾勒起来的兴奋情绪顿时软了下去。 那根本不是白日宣淫,而是一种错位的表演而已。 男人压在女人身上,男人假装使劲,女人假装浪叫,然后另外一个女人推门而入…… 原来是活捉奸夫淫妇的戏码。 切,陈靖安心说敢不敢弄真的,自己保证不偷看。 不过这些“演员”听不见陈靖安的心声,继续扮演着狗血剧情。 陈靖安继续挪动步子前进,远处的建筑群则显得更有特色,那些牌匾写着“锤佬乐园”,“二次元小窝”,“战地薯条”。 尤其是那什么年代剧,相比先前的“民国”建筑群有些类似,百姓的风貌也都是短发模式。 只是这些短发短衣的百姓更加精神,演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陈靖安见到此情此景,忽然想到自己家中妻儿。自己经常外出办差,一家人也是聚少离多。 此次若能收集足够的信息报效朝廷,升了官职加了俸禄,日后就多多时间陪陪家人吧。 正想着家人的笑脸,陈靖安忽然瞧见一栋塔楼之后的庞然大物。 他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三个“雕塑”一般的怪东西。 根据行人与房屋的高度参照,他估摸这仨怪东西有二十余尺高,一个浑身墨绿,一个浑身赤红,还有一个蓝白红黄四色混搭。 它仨的全貌酷似一个身披铁甲的甲士。 绿色独眼甲士手握两柄战斧。 头顶多根尖角的红色独眼甲士手握一把如同鸟铳的枪械。 那个明显更帅气的双眼白色甲士,一手握着一面红色盾牌,一手拿着一杆鸟铳。 三个甲士皆是酷酷的站姿,给人一种强烈的威压,仿佛它抬起一脚就能把渺小的行人踏成肉泥。 百余名身穿大致相当的短毛兵排成三条长列,他们站在“巨型甲士”身下。 只等一旁吹哨的官差喊一句时间到了,里面的人出来,才有短毛兵不情不愿地走出舱室。 陈靖安登时就惊了。 这巨型甲士的肚子居然能藏人! 随着里人顺着三角梯爬下,便有另一人顺着梯子爬上去,钻进甲士胸口的空洞,然后把硬质的盖壳扯回盖住。 “我将以高达的形态出击!噢噢噢噢!” 坐在“甲士”胸口的短毛兵似乎颇为兴奋且荣耀,时不时发出一些幼稚又滑稽的拟声词,丢丢丢,嗒嗒嗒,“击毁一台扎古,我的战绩又添一笔了!” 一旁的红、绿甲士也有热血男儿登上。 他们在地上的时候分明是身材健硕,神情肃穆的大兵,可一旦进入“巨型甲士”内部,就好似变成幼稚的顽童,亦或是口技奇人,各种台词和拟声词疯狂乱飞。 “夏亚你算计我!” “我爸爸都没打过我!” “被地球重力束缚灵魂的人类啊……” 难道这是某种拜神仪式这三位巨型甲士,就是黑旗营信奉的,赐下黑色地龙的大仙 陈靖安越想越觉得正确。 想来应该是了,信徒只有在接近自己信奉的神明时,才会将自己暴露无疑。 想必这些黑旗营大兵也有自己的烦恼,希望甲士大仙能给他们排忧解难吧。 陈靖安定了定神,冲着三位大仙做了一个膜拜的手势,他不知道该用佛教,还是道教的,干脆把自己熟知的宗教手势全都用了一遍。 他暗中祈祷大仙保佑,保佑他探得更多黑旗营密辛,并且能活着回去与家人团聚。 或许是大仙回应了他的祈祷—— 次日清晨,陈靖安被很早起床的黑旗大兵们吵醒。 对方兴奋地喊叫着,不定期举办的“大混操”即将上演。 忽然一艘肥胖的庞然大物从“視城”附近数里的山谷起飞。 那是一艘陈靖安从未见过的怪物,庞大的椭球肚子画着一张圆滚滚的黄色笑脸,双眼斜视,嘴唇弯成月牙,挑起的两根眉毛超出黄脸之外。 陈靖安很怕,手脚都被吓得难以动弹,喉咙干痒难耐,像是有蚂蚁在爬。 他最后被迫移动起来,不是恢复了勇气,而是大量黑旗大兵开始向椭球飞翔的方向走去。 为了不被人群发现,他也只能沿着山林向前移动。 山中有“大鲲”、“天龙”翻山钻云。 市井传言居然是真的。 幸运的是,三位大仙没有怪罪他,没有将他一瞬间杀死。 陈靖安吞咽一口唾沫,回头望了一眼三位巨型甲士。 大仙保佑。 第312章 假猎户误入狮驼岭,真暗探巧辨忠奸心 第312章假猎户误入狮驼岭,真暗探巧辨忠奸心 潜入大山的第七天,天气晴朗,徐徐吹来的山风褪去冬季的凛冽,显得温煦凉爽。 这种气候适宜的季节,正适合出门踏青,但陈靖安却不得不躲在树上潜伏。 待他做好一系列伪装工作,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 他大气不敢喘一下,小心充当一个沉默的观众,观摩眼前的场景。 陈靖安原先还在纳闷,那些乘坐“地龙”的黑旗大兵去了哪。 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居然跨越上百里抵达这山中。 高举蓝旗,红旗的分属两个阵营,合计起来数千人。 他们各自摆好阵势相隔数里的距离,俨然一副两军布阵对垒的架势。 蓝色阵营挖掘五条壕沟,所有兵丁站在壕沟之内,仅仅露出肩膀与脑袋,时不时高举鸟铳对准远方做个射击手势。 壕沟之前尚有半圈木、竹制作的拒马障碍,身后用泥土堆高的土丘摆放数门大炮。 红色阵营大部分兵马分成三排横队,少数形成密集方阵,队列之间混杂着木质盾车,厚实的盾牌足以抵挡寻常鸟铳。 “视城”的戏班子、留守大兵或是站在两侧,或是抄起武器加入两个阵营。 直到没了后续补充人员,除去红蓝两军,战场的中心变得空旷安静。 这感觉就像行人道上的红灯突然亮起,原先急匆匆赶赴对向道路的行人渐渐稀少,乃至消失。 陈靖安估摸着红旗军的人数要稍多一些,心中莫名觉得红旗军会是进攻方。 不对。 自己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猜想。 寻常演武也只是操练阵法,训练弓铳射击而已。哪可能摆出一副互相攻伐的态势,自己人杀自己人的 黑旗营用数千人搞这么大阵势,要么是训练新兵的对垒胆气,要么是什么特殊的戏剧需要这么多人一起操练。 由于“视城”的案例在前,陈靖安并不觉得红蓝两军会真刀真枪的干,大概又是易容的伤口,红色颜料伪装的血包,以及小兵们精湛的躺尸演技…… 光是这一片山谷的驻军加起来就有近万战辅兵,李爵爷阴蓄兵士、图谋不轨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陈靖安正好借此机会瞧一瞧这伙黑旗军的布阵、实操能力是否强劲。 看戏嘛,总要吃着喝着才过瘾。 他昨夜顺手弄到一批粮食。 不过尽是一些油纸包装的方块,半个巴掌大小,咬上一口粉脆粉脆的,充满了葱油麦香,但没有粗粮的粗粝感,味道出奇得好。 陈靖安三下五除二便吃掉一个。 这玩意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太干巴,多吃几口就得喝一口水对付一下,否则非得被噎死。 而且这东西很顶饿,把一块嚼碎了吞进腹中,有种吃了几碗糙米饭的饱腹感和满足感,很踏实。 陈靖安一不留神又吃了一包,旋即捂住嘴打了个一个饱嗝,然后扭头看了看“视城”的方向。 看完这场戏剧表演再去顺几包回去,也给家里的妻儿尝尝…… 他正思索间,忽地听见几声号箭升起的尖锐破空声。 十余名围观群众,纷纷从“舞台”的两侧奔向战场中央,双手举在脸前一边嘟哝着什么话语,一边移动着脸庞的朝向。 这是在做什么,大场面戏剧开始前的杂耍表演 陈靖安依稀听见一位大兵说话,此人声情并茂,慷慨激昂,有种表面上是年轻人,但一开口却如老人一般慈祥,恍若被温暖的太阳所笼罩—— “激动人心的大混操即将开始,进攻方红军大战防守方蓝军! 新人类大战阿斯塔特,大秦锐士对决大唐府兵。法兰西老近卫军对抗戚家军鸳鸯阵。英国龙虾兵大战大明铁骑。 你即将看到火炮与壕沟的嘶吼,陆军与空降的配合,近战肉搏的巅峰。 罗马帝国或将复活,黄巾军或可复兴汉室,神圣泰拉也许能再创辉煌! 只要双方肉身夺取对方的战旗,便能赢得最终胜利!究竟是红军大胜,还是蓝军坚挺让我们拭目以待…… 本节目由大秦重工、强汉实业、盛唐文化、大宋金融、大明船业、带清保险赞助播出……” 这些人叽里咕噜乱说一通,陈靖安完全听不懂。 旋即他忽然想到那三位“巨型甲士”,心说黑旗大兵虽然行事怪异,但绝对不做无用功的蠢事。 他们这轮古怪行径,八成是向那三位大仙祈祷。而这一场规模更大的戏剧也是为表演给大仙看的。 嗯,一定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红旗军队列忽然冲出三名兵士,他们一面朝着蓝旗军阵营狂奔,一面冲着“误入”战场的旁人挥手示意。 直到他们走完战场半程,三人突然变换阵型,由零散变成前后紧贴的纵队。 只听啪啪几声脆响,陈靖安透过千里镜瞧见蓝旗军的壕沟射出几道白色烟雾。 是鸟铳在射击! 排位第一的红旗军兵士浑身一颤,似乎是铳弹打穿了盾牌,但他仍像母鸡护着小鸡一般,保护身后的队友继续前进。 随着第一人虚弱倒下,第二人挺身前行。 陈靖安赶紧挪动千里镜锁定那个“死人”,后者胸口汩汩流血,嘴角也在不断呕出鲜血。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直抵近蓝旗拒马数十步,第二名“护卫”倒下,第三人立刻掏出三支手铳,轮番朝着蓝旗军阵地打出三道烟雾。 是红色的。 三条烟雾就像巨人的三道利爪,撕开脆弱的空气。 陈靖安见状浑身一怔,什么烟雾能像箭矢一样射出去,并在空中滞留片刻时间 “踏平朱日和,活捉满……” 第三名兵士刚打完烟雾,话还没说完,一颗肉眼不可察的弹丸划破空气,精准命中此人的脑门。 弹丸穿透脑袋,裹挟着大量血水向后脑飞溅而出。 死人了,真死人了! 陈靖安愣住了。 天底下没有易容术给后脑开个大洞吧 红蓝两军都是同属黑旗营的战友啊,为何要开铳杀死自己人 脑子里浮现“兵变”二字,陈靖安浑身一凝,自己似乎无意中闯进了黑旗营的兵变中心! 可是为什么 那些双手悬在脸前摆姿势的看客,却丝毫不惧黑旗军兵变。 就好像幼稚的孩童不怕强盗举起的刀,上街百姓不怕破城的兵匪疯了,简直疯了。 陈靖安一瞬间就想跑,可是这四周尽是黑旗兵,他无路可逃。 就他惶惶不安之际,忽然发现空中出现了异样。 原本仅有一只“大鲲”的天,悄无声息间多了三只。 陈靖安第一时间联想到围观看客的“古怪手势”,他们确实在膜拜大神,同时也在召唤远在天边的“天龙”。 对了对了,大仙赐下“地龙”与“黑龙”,再赐下召唤口诀。 那些奇怪的手势与话语就是召唤仪式! 或许是陈靖安的猜想中靶,四只悬浮高空的大鲲忽然投下数百颗“孢子”。 陈靖安抬头透过千里镜看去,从天上降下的竟然是人。 一个个身强体壮,浑身武装,后背布包的兵士! 这是哪里的仙法,天地双龙皆能召唤,还能从天龙肚腹里召唤精悍兵士 大量未经验证的信息涌入脑海,陈靖安都已经不知道思考为何物,只是凭借本能观察战场的一切细节,努力把它们印入脑中。 这时红旗军将领模样的人,拔出腰刀朝前一指,“兄弟们,别的话我不多说了,夺下蓝军的旗帜,拿下最后的胜利!” 数千红旗军玩家高举手中的武器,振臂高呼,“杀啊!” 随着红旗军发起进攻,蓝旗军的阵地也开火了。 铁弹划破空气发出骇人的尖啸声,如同恶鬼一般飞扑而来,几发炮弹猛砸地面溅起尘土碎石,一发落在陈靖安跟前数百步激起一片闷哼声。 随着炮弹轰起的泥尘散开,地上赫然躺着数名残肢断臂的伤兵。 如果说脑洞还可能是易容做的伪装,那么被截断的胳膊、大腿根本做不得伪! 那伤口涌血的断截面,与陈靖安过去斩杀逃犯时,所见的一模一样。 黑旗大兵玩真的! 他们居然把军事演习当成战场自相残杀!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炮弹砸成残废的伤兵没有停下,他们拖着残臂断肢在地上爬行,身后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前进!” 所有红旗军逐一散开自己的阵型,他们就像棋盘上的一枚枚棋子,按照棋手的摆位各自拉开一人站位的间隔,一丝不苟,无人停滞。 一旦敌人开始放炮轰击,己方步卒要么放炮还击,要么后退,要么加速前进贴上去。 猎鹰般的尖啸声再次袭来,第二轮火炮的弹丸应声而至,炮弹落在军队散阵里如同铁犁一般无情杀死数名大兵,吃惊的低吟声与闷哼声在战场上回荡,没人惨叫,也没人嘶嚎。 黑旗军的尸体在眼前一个个倒下,飞溅的肢体与鲜血在眼前横飞。 后排的大兵为了保持行军速度,只能机械式地跨过兄弟的尸体。 就在这时,从空中跳下的黑旗兵已有人落地。 他们深入蓝旗军阵地后方,刚下来便要被蓝旗兵团团包围,尽管双拳难敌六手,落地的大兵依旧奋力拼杀,为自己的将官效命致死。 还没等陈靖安反应过来“空降作战”的神奇,蓝旗军的将官便叫吼起来,“快组织对空射击!” 数百名鸟铳手犹如统一了灵魂,齐刷刷抬起装填完毕的鸟铳,只待队官估算着陆空的相对距离大喊一声开火,他们便扣动扳机射出弹丸。 砰砰砰,数百颗像是一张弹幕大网抛向空中,着实捕下无数只飘在空中的“大鱼”。 那些中枪的空降兵并未立即死去,而是流着血掏出反击武器,冲着身下的蓝旗军阵地投出去。 似乎是空降兵的伤亡激起了愤慨,抵近阵前的红军们怒吼,“冲啊!杀光对面的友军!” 红旗军部队纷纷拔剑、举矛,全身肌肉的力量带动身躯发起加速冲刺。矫健的双脚溅起带土碎石,喊杀的嘶吼震天。 犹如恶鬼呼啸的霰弹猛地喷发,刮倒一片冲锋的勇士。 两支精锐部队如同狮虎猛扑,狠狠撞在一起,每个人都把眼前的友军当成毕生仇敌厮杀,刀刀见血,拳拳入肉,刀剑撞击铁甲砰砰作响,剑戟刺入血肉闷声溅血。 数千名手持冷兵器的糙猛汉子厮杀在一起,就像数千饿狼猛虎在平地上热血厮杀,甚至还有空降兵不断落下。 战场上的每一寸土地都在爆发激烈战斗。 断臂的兵士使用臂膀的骨刺杀敌,下半身被霰弹砸烂的兵士,会被队友当成“人形炮弹”扔出去继续战斗,还有人浑身插满箭矢,依旧要朝天怒吼,“pvp战斗,爽!” 饶是脑袋被掀掉半个脑壳,露出里面缓缓鼓动的血红组织,依旧叫吼着要冲杀。 指头,牙齿,骨刺,头槌……所有的肉体部位都成了战斗的利器。 每一个大兵用身体与灵魂贯彻一个简简单单的字。 杀。 杀个痛快! 这些黑旗大兵明明嘴上都在称呼对方是友军,可是手里拼杀动作却丝毫没有手软,似乎把对方当成绝对尊重的对手,竭尽全力要葬送对方的性命。 一直在观看战场的陈靖安两眼瞪得如牛眼大,他下巴仿佛脱臼一般久久不能闭合,嘴里流出的唾液顺着下巴滴落到地上。 什么叫拼尽全力的战斗 陈靖安体内每一个细胞都体会到,这才是真正的血斗。 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句听过的传言—— 一群化作人形的妖孽在山中修行,时常以军事演习“屁维屁”之名互相残杀,并以此为乐, 他们或许在意输赢,需要靠这种残暴的方式决出最为精锐的“妖王”,但他们更在意是厮杀的过程。 因为他们是为战斗而生的天生战狂,鲜血与尸体才是贡献给大仙最好的祭品!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陈靖安顿悟了,那三位“大仙”不是保佑苍生的良善神仙,分明是播撒死亡与恐怖的邪神! 而李爵爷为什么屡屡派遣精锐悍卒去送死 因为这是妖怪们最大的愿望,甚至连李爵爷都不能阻止。 陈靖安顿觉逻辑通顺了,所有的碎片化情报在此刻拼成一体。 不是李爵爷想反,而是这些化作人形的妖孽,掌控了李爵爷作为他们的对外傀儡,以掩饰妖孽们培养“妖王”的时间。 妖怪!妖怪!妖怪! 一旦妖王炼成,必将杀出大山为祸人间!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一人把这些情报串联起来,因为他们不是被妖孽腐蚀,就是被妖怪吃掉了! 这哪里是桃源,分明是尸山血海的狮驼岭! 耳边传来一阵拨弄树叶的窸窣声响,陈靖安抬眼望去。 原来是附近降下一名空降兵,只是对方好似连中数弹,已是没了气息。 陈靖安下意识看向死者,期盼着妖孽能现出本体,使他掌握更多情报,谁料后者忽然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冲他笑道,“中午好啊,奇怪的陌生人。” 尽管这妖孽说完就气绝了,但还是吓得陈靖安发出一声嚎叫,“啊啊啊!” 他刚叫吼出来便后悔了,这一下岂能不暴露自己 好在战场厮杀的声音很大,足以压倒他一人的叫吼声。 只是他刚刚放下心来,又有更加恐怖的事找上门来,一股恐怖的惊悚感从背后的战场袭来。 第313章 妖是妖他妈生的 第313章妖是妖他妈生的 阴森森的恐怖感在背后愈发浓烈,他缩了缩脖子,扭头看向后方。 那些“作法”的、围观的山民陆续朝他看来,不少人抬手指向他的位置。 那感觉像是在说,看呐,那里好像有生人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 陈靖安心说自己挑选的位置极其隐秘,还有“伪装衣”包裹半身。 要不是妖孽空降下来卡在枝叶间瞧见他,根本就没人知道这里还有人躲着。 但接下来的情形愈发诡异。 围观战场的山民,或者说半妖开始呼朋引伴。 他们连身体都没挪动,只是动了动嘴便把消息传播出去。 这消息如同巨石落入湖泊激起波浪,所有正在战斗的妖兵停下动作。 起初是百十人响应消息,挪开高举的战刀,移开撕咬脸颊的牙齿,收回不断滴血的拳头。 随后是数百人,上千人,乃至大半红蓝旗军纷纷看向陈靖安的位置。 有人一脸肃穆,有人轻蔑地笑,还有人不冷不热犹如木偶。 这恐怖的氛围就像你如往常一般上街,忽然被街道上所有行人齐刷刷看来,死死的盯着。 整个世界都鸦雀无声,只剩下大伙灼热的视线汇聚一处。 如果说数十人看过来还能自我安慰是幻觉。可是数千人的双眼看向同一处地点,就像妖孽们锁定了误入魔窟的凡人。 陈靖安顿觉利箭穿心,整个胸腔仿佛被揪住一般。 他被妖孽发现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暴露的。 是妖孽拥有特殊能力,能嗅到他身上的凡人气味,还是自己方才的大叫声还是暴露了位置 陈靖安这下真的慌了,浑身汗如雨下,手脚都变得黏糊。 他亲眼看见数千妖孽缓缓朝他走来,那些残臂断肢的妖孽在地上爬。 数千妖孽快步走来,旋即开始小步慢跑,身上的伤口不断向外喷涌鲜血。 有人被锤子砸烂了脸,露出半张淌血的恐怖面容,仍在发出桀桀桀地邪笑。 这一幕幕血腥的恐怖画面,犹如一把把尖刀生生刻在陈靖安脑子里。 妖怪来了,它们要吃掉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啊啊啊! 陈靖安恍惚间,好似看见数千双眼睛透着邪祟的红光。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抛下“伪装衣”和睡觉的草袋,以一个极其快速但狼狈地姿势下树。 糟糕的是他的弓与箭都留在树杈上。 不过他也没想过反击。 就凭这些妖孽断了手脚也要拼杀到底的疯癫程度,那区区十余支箭矢能杀死几个 赶紧卸掉身上的重物跑路才是正事。 陈靖安玩了命的跑,几乎把这辈子所有不开心的事都想象成追兵,但想了想觉得还是这些妖孽更恐怖。 他后悔了。 后悔自己要冒险闯进深山,明明在大山入口瞧两眼也能凑出一份“完整情报”交差。 该死的,都怪自己这功名利禄之心! 想着把总旗职务升一升,能回到试百户,乃至去掉“试”字就好了…… 陈靖安疯狂奔跑,止不住的泪水向后飞溅。 他想到了妻儿,想到了跟他喝酒应酬的“狐朋狗友”,想到自己没有办差的悠闲日常。 那时他坐在凉亭下,喝着香茶吃着糕点,看着家中儿女一点点长大……无数美好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他眼下才知道这般“无所事事”才是真正的幸事。 和谐安康才是福啊。 只可惜他回不去了…… 数千妖孽跑的比他更快,不一会便将他的退路堵死,一群人围拢上来,发出一阵阵流氓包围少女的坏坏奸笑。 “你跑啊,我看你往哪跑!” “啊!” 陈靖安吼叫着回头,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被妖孽占满,四面八方已经尽是妖孽。 它们张牙舞爪,唾沫鲜血涌出口腔。 被打断的手臂、小腿由筋肉连接,但由于追击的速度过快,以至于胳膊小腿再也承受不住激烈运动,撕拉一下扯断在地。 “啊啊啊!” 饶是陈靖安经历过多次艰难险阻,还是承受不住眼前的恐怖画面,大吼三声后昏死过去。 晕厥之前,陈靖安不由得的想到,落入妖孽手里,自己怕是连半个脑袋都不会留下吧。 …… 当他再次苏醒过来,惊奇发现自己还活着。 眼前的画面飞速向后移动,金属碰撞的咔嚓声不断传来。 清晰的“黑色道路”也向视野尽头不断延伸,就好像自己坐在飞驰的马车上,还是沿着黑色道路的那种。 “傍晚好啊……” 一声问候在身后响起,陈靖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捆在一张座椅上,两侧空荡荡的,足以看清道路两旁的山林。 远处的夕阳缓缓落下,橘红色的天像是燃起了大火。 这时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人陆续出现,足足有数十人之多。 “话不多说,你是谁为什么会潜入到这种地方” 问话者逐一拿出一件件从陈靖安身上掏出的物件。 弓箭,小刀,指南鱼,伪装衣,水壶,日记板,几包偷窃的“油纸包”干粮…… 眼见骇人的妖孽就在眼前,陈靖安再次回想起被血腥画面支配的恐惧,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也终于确认自己坐在“黑龙”背上。 这世上只有他见过的“黑龙”才有满载货物与兵员,跑飞快的东西。 妖孽没有立刻杀了他,反而把他挪到“黑龙”背上,定是要讨论如何吃他才更加美味,或者直接献给身居魔窟的妖王…… 他倒是希望妖孽把他剁了再吃,无论烤着吃,还是煮着吃都太折磨,还是一刀砍去他的脑袋更痛快。 “你的身法很厉害,能越过几道防线突破到我们的演习位置。 不用问也大概知道,你要么是江湖人士,要么是经验丰富的探子。 说吧,你为谁效命。只要你老实配合,我们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人身安全四个字并未触动陈靖安的神经。 他并不是所谓嘴硬,也不是忠君的思想压倒了求生欲,而是已经怕的丧失了思考能力。 黑旗营自相残杀的演习画面,刷新了他的三观。 数千“癫魔”齐刷刷看向他的位置,又朝他猛扑而来的围猎场面太过骇人。 他做噩梦都想不出如此惊人的场景,却在现实中见到了。 “妖、妖怪!”陈靖安发出阵阵低吼声,瞪大的双眼几乎要崩裂,“啊啊啊啊啊!” “啊,这家伙不会是疯了吧” “唉,算了,就算治好了也是浪费汤药。” “妖什么妖!”另一人狠狠给了陈靖安一记耳光,好似一巴掌修正了对方崩坏的人格。 随后,那名黑旗大兵伸出双手啪的一下按住陈靖安左右脸,“看着我!我叫你好好看着我!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妖……” “你看到了两条眉毛,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给我念!” “……”陈靖安像是遭遇当头棒喝,没了自己的主见,只知道乖乖跟着复述一遍。 “给我大声点,你没吃饭吗!” “……”陈靖安再次复述,这回声音大了几度,几乎是带着哭腔在嘶吼。 “好,很有精神!现在我问,你答,要是再说错,我就给你一巴掌叫你吃吃!听明白了就说知道了。” “知、知道了……” “你是什么人!为何一副猎人打扮闯进山里你不知道这里闲人免进吗!” 陈靖安的身份一股脑地全坦白出来。 他是出身锦衣卫总旗,原先在京师办差,如今被贬到南直隶活动。 他奉上头的命令调查李牧的密辛,凭借一身本领越过数道“防线”闯进山里。 如今查到大量黑旗营意图谋反的实据—— 黑龙,天龙,自相残杀的妖兵,多元化影视城,乃至黑旗营在山中私藏万余精兵的不轨之举。 当然陈靖安没能看见“英山营”的屯军,也没能瞧见黑旗营的额外两镇战兵,以及更多的火炮…… “好好好,要是你没有暴露身份,顺利走出大山,把情报整理成图文并茂的册子报上去。 是个人见了这一套逻辑缜密的信息,都要嘀咕这山中一定有密辛。 到时候大明上下质疑黑旗营的忠诚,派出更多探子,乃至直接派兵干涉,逼得我们提前搞个大新闻。 怕是朱由检也得亲自召你问话,封你做大官呢。” “……” 陈靖安闻言心头一凛,不愧是妖孽,竟然直呼圣上名讳。 似乎看出陈靖安恢复些许理智,这妖孽小头目劝说道—— “你也瞧见了我黑旗营的军事操练,不过我实话告诉你,这只是黑旗营的一部分。 咱们有些人看起来很疯癫,但有些人却是一板一眼的,黑旗营的总体战斗力,可比你见到的那样还要多,还要强。” 还要多,还要强 陈靖安内心狂震。 如果说他见到的是疯魔妖孽,那另一部分是行事如常人的正经妖兵咯。 从这妖怪头目的话语中可知,诸如此类悍勇的妖兵似乎还有数倍之多。 已经有如此强力部队,不顺势夺取天下,还蹲在这一片片临山地区图什么 难不成还要积蓄更多力量,等攒够了再把天下揉搓一遍吧 “你能越过咱们布下的天罗地网潜入大山,我很欣赏你的本事,不,应该说上面那位很欣赏你。 若是你弃暗投明,上面那位保你和妻小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或许还能再仕途上突飞猛进……” “我、我……” 上面那位是谁 黑旗营真正的,不为人知的主帅,还是藏在迷雾之中的妖王 陈靖安知道,投靠妖孽是最后的活命机会,但他不知道妖孽会不会遵守承诺,也不知道妖孽会要他做什么。 总不是拜那三位“邪神大仙”,然后一起吃人肉、喝人血吧 而且作为凡人去当妖孽的走狗,总有种做“人奸”的罪恶感,这比做汉奸的耻辱感更强。 每当他想忠诚大明到底的时候,都会有黑旗营的恐怖画面浮现出来逼他求生。 “先不急着做决定,咱先带你去见见世面……” 好在妖孽没有用暴力逼他屈服,而是给他调转了坐姿,允许他欣赏黑龙沿途的风景。 优美的自然风光,一处处居住屯民的普通房屋,以及一座座冒着黑色烟雾的大型作坊,剃掉头发的劳工们在作坊之间辛勤劳作。 一系列触目惊心的画面,不断刷新陈靖安的三观。 奇技淫巧,神乎其技,仙法妖术……无数描绘奇迹的词语在他脑海中闪现。 相比这片隐秘却惊人的小小世界,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锦衣卫圈子”只是江河中的一滴微不足道的水珠。 然而这还没算完,妖孽似乎被“上面那位”授意,要给他开更多眼界。 天空渐渐被夜幕笼罩,行驶数个时辰的“黑龙”顺利抵近一圈十余尺高的木墙。 只见木墙上悬浮的光芒忽明忽暗,不一会儿便打开一道豁口,黑龙连停都没停便直接通过。 木墙之内是一处建筑面积极大的综合型堡垒。 堡垒墙边竖起数百根照明的火把。 陈靖安忽然意识到这里好像来过,他某天在远处透过千里镜张望过的地方—— 黑屯堡。 据说这里以前没有外圈的大范围隔离木墙,只有一座堡垒建筑群。 不过原先也是不许闲人靠近的,说是黑旗营的军事重地。 随着隔离木墙渐渐搭起,一些古怪的传言便陡然多出来。 有人说能在这附近看见无头夜行的恶鬼。 有人听见数十上百人聚在一起低语,结果走过去才惊奇发现,竟然只有孤身一人。 还有说最近黑屯堡时不时散发微弱的光,要不是外圈的木质高墙挡着,百姓们都想近距离一探究竟。 那光不像是火焰、烟,倒像是雷电一般亮堂堂的。 有人说这光,很像是仙人,或是邪魔在做法,毕竟这年头哪有光芒能一直衡亮的,不是法术是什么 陈靖安现在已经不敢鄙夷这些光怪陆离的传言,甚至觉得每一则传言背后,都是真实存在的妖孽,或是某种物件。 比如现在。 待装载人、货的“黑龙”抵达黑屯堡的停靠点,原本依靠火把照明的黑屯堡忽然亮起大量光源。 无数光线照射而来,像是一群闪闪发亮的星星,将整座堡垒的轮廓照映完全。 这是什么鬼 陈靖安被骤然亮起的“妖光”照得睁不开眼。 这比火把、火盆的焰火更加明亮且稳定。 过去他在家中点着油灯都觉得昏暗无比,伸手难见五指。 如今在这些“妖光”的照亮下,他竟能如白天一般行动自如,连掌心的纹路也瞧得一清二楚。 真是奇了! 这召唤灵光的法术,远比妖兵自相残杀带给他的震撼要多,还是正面影响的那种。 停稳的“黑龙”忽地发出一阵阵呜呜声响,大量泛黑的白汽向上喷出。 “黑龙”背上的人员逐一下来,连带着装载的货物也被一一卸下。 就像主人迎接自远方来的客人一般,那数十名将陈靖安包围的妖兵迅速排成两列,随后一齐冲他做出邀请的手势。 “欢迎来到咱们自建的小窝,在这里你将看见什么是真正的黑旗军……” “这……” 陈靖安抬头向上望去,这座堡垒建得相当气派,各种风格的建筑样式犹如积木一般嵌套在一起。 他咽了口唾沫,心说妖兵老爷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然后乖乖地跟在妖兵身后,走了进去。 第314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第314章拔出萝卜带出泥 从外面看来这黑屯堡已是宏伟气派,不输给公侯的豪华府邸,没想到内里也是别有洞天。 堡内的灵光悬在一根根木柱上散发长亮光芒。 陈靖安尝试着探究“灵光”的密辛,多看了几眼就发现眼睛晃得不行,有种僵尸忽然见到阳光的不适感。 数不清的陌生人在灯光下来来往往。 他们穿着一身五颜六色、款式各异的装束,与他在“多元化影视城”瞧见的基本相当。 说好听点叫包罗万象,说不好听点叫乱七八糟。 这些陌生人对他颇为在意,每每有人从身旁掠过都会对他投来关注的目光,就好像他是什么怪物一般。 明明他与“押送人员”穿的大差不差,怎么对方一眼就知道他是陌生人 陈靖安愈发确认,妖孽确实能在茫茫人群中精准分辨凡人与妖孽的区别。 陈靖安猜测是气味,就好比人有人味,狗有狗味。 还好这些妖孽颇为和善,没有对他展现恶意,只有狼群里入了家犬一般的新奇感。 一看他们就是久染凡间习气的“善妖”,言语之间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询问话语。 说什么,又带“恩劈谁”进来了。 今天要把哪一批“恩劈谁”发展成钢印族。 是要文明说服,还是武力说服。 陈靖安听闻此言有些纳闷,旁边的妖孽则开口询问,何为文明,何为武力。 或许是故意说给陈靖安听的,也可能是这位妖孽确实不懂。 文明的就是靠手腕与一系列科技震撼,武力呢,则是先给水刑、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光照尝尝,实在是硬骨头就上电椅爽一爽…… 这些话陈靖安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起来组成字句就完全不明白了。 不过有一点他是懂的,妖孽的谈话多次提到“恩劈谁”三个字,想必这就是妖怪对凡人的特别称呼。 尽管妖孽满嘴是汉语,甚至连口音都极其相似,但他们常用的“妖言”口癖却出卖了他们的习惯。 忽然头顶传出一阵咚咚的撞钟声响,陈靖安抬头一瞧,一座不高不低的塔楼出现在眼前。 楼上竖挂一面圆盘,三根粗细不一的指针在盘中缓缓走动。 陈靖安登时就惊了。 这玩意他在南直隶应酬的时候见过类似的缩小版。 那是富商采买的西夷钟,说是能确认当前的时间。 不过陈靖安更喜欢用日晷,传统的十二时辰才符合日常习惯。 比对着天黑后的时间,陈靖安推算眼下大概是亥时。 这个时间段,大多数百姓都已上床歇息。 白天的劳动累了一天,晚上点灯又太过靡费,只能回到床上养精蓄锐,准备次日一早再干活。 相比之下,士绅豪商的夜生活则绚烂许多,不是酒席就是诗会,要么勾栏听曲畅玩一夜。 这些“大兵”却很古怪,明明有绚丽的“灵光”照亮堡垒,却没有彻夜享乐,反而继续一板一眼的劳作。 陈靖安白天就瞧见工坊的劳工在做事,怎么到了深夜,还有“大兵”在干活。 每一个“妖兵”脸上都是娱乐与专注的神色,丝毫没有半夜劳作的疲惫感。 就算是轮班做事,也不带这么积极的吧,有什么活需要十二时辰不间断做 这对于一个生活在农业社会、习惯慢节奏的锦衣卫来说十分不解。 陈靖安大胆以己度人,这些妖怪间肯定也分高低贵贱。 低级的妖怪只能日夜劳作,高修为的大妖就能日夜享乐。 总不可能修行数十载化了人形,却自愿十二时辰连轴转,像个苦逼的牛马一样日夜做工,那不白修炼了吗 而且每一个妖怪时不时蹦出几句奇怪台词,什么“日常任务奖励到手咯”、“涩涩券多来几张”、“今儿我也要爆肝一整天”、“日常做完去做支线”、“多攒几条命才能去探险”、“限量版装备等等我,我快攒够功勋了”…… 陈靖安心想,这些妖怪一定被大妖施加了迷惑术法,迫使它们每日干活还得高高兴兴的。 唉,虽然人妖有别,陈靖安也不免产生怜悯之心,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陈靖安跟随妖差们穿过成百上千的移动人群,忽然看见一些妖兵从一些铁笼子里陆续走出。 随后他也跟着妖差走进一处铁笼,就像狗儿回归了小窝。 只听咔嚓一声,铁笼像是被金属器具锁住发出一阵碰撞声。 装满数十人的铁笼仿佛被什么秘术驱动一般,竟然开始自行上升。 陈靖安不可思议地看向只能瞧见颅顶。 他真的上升了! 这是什么奇术 每一层楼的光亮在眼前掠过,陈靖安脸上一会明亮,一会昏暗。 随着陈靖安所在的铁笼升到目的地,啪嗒一声停稳开门,这一层的环境相比底楼安静一些。 这里行人相对稀少,但仍有零星的妖兵三三两两出现。 有些人一身粗布衣服,有些人手里还握着刀剑,一身的朴素打扮比底层的妖兵更像大明百姓。 一种浓烈的亲切感油然而生,陈靖安心想这些人难道也是被妖差捉到的“俘虏” 不过他来不及跟俘虏们说几句,就被妖差包围着“带走”。 这一层楼的风格依旧光怪陆离,时不时能从一个个紧闭的房间内听到各种声音,低吼,怪叫,窃窃私语,邪教徒般的念词…… 明明没有进入房间内部,陈靖安都莫名感到阴森森的恐怖感不断袭来。 有种从“历史区”进入“科幻区”,“奇幻区”,乃至“恐怖区”的感觉,过道上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来。 陈靖安扭头右望,远处的乡镇已被夜幕完全笼罩,仅有堡垒附近的火把散发着斑点火光。 押送他的妖差来到一处大殿的门前,门缝底部透着明亮的微光。 “瞧好了,可别把刚吃的晚饭都吐出来了……” 妖差煞有其事地介绍道,随即在陈靖安的茫然注视下,缓缓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门一打开,室内明亮的光源就射向陈靖安的眼。 他双眼微眯,努力适应由暗转明的反差感。 待他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再次看到震撼人心的画面,而这一次彻底触动他的灵魂。 一个个活生生的男女,犹如雨后春笋般突破石板地面缓缓钻出来,而那看起来就十分坚固的石板竟像被钢铁戳破的纸。 直到这些衣衫齐整的男女站稳脚跟,那原本“松软”如泥的石板渐渐合拢,再也看不出一丝皲裂的痕迹,好似从来没有被损坏过一般。 这些人的装束风格与他方才所见的“俘虏”几乎一模一样,也有人赤手空拳,有人手持刀矛,都是大明百姓的打扮。妖怪竟然是变出来的! 陈靖安傻了。 他情不自禁噗通跪下,膝盖撞击石板的疼痛感反馈过来。 双腿之下的是货真价实的硬质石板! 源源不断的疼痛感告诉他,他所见所闻所感皆是真实,而非障眼法捏造的幻觉。 这些“肉体凡胎”模样的俘虏,或者说妖兵,可以无中生有一般从石板中钻出。 就连陈靖安懵逼这段时间,仍有零星的妖兵从室内产生。 它们有的钻出奇形怪状的“柔软物”,犹如被虫妖生产出来,有的从棺材里爬出,有的从一幅幅画卷里走出,有的像推门一般从板甲的空壳中走出,还有的人推开一块盖板,竟是从马桶里钻出来的。 更多更多产生妖怪的器具媒介,陈靖安已经完全搞不清楚了。 眼泪顺着鼻梁哗哗涌出,陈靖安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前面数次经受的恐吓与今日融为一体,就像吃了五个馒头吃饱了,不能说前四个馒头毫无用处。 若只有今日的惊悚画面,那他一定会被吓成傻子。 可是一系列震撼结合在一起,他反而有种踏入“新世界”的敬畏与崇拜。 他这才意识到先前收集到的一切情报都是冰山一角,眼前所见的荒诞场景才是最后一块拼图。 任何疑惑都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陈靖安明白了。 为何黑旗营精锐老兵全都悍不畏死,为何黑旗营攒足战斗,却不惜生命自相残杀。 为何黑旗营广积粮,高筑城,却蹲在深山里胡搞瞎搞,为何得罪士人而毫无畏惧。 为何敢于跨越千里土地去讨伐鞑虏。 为何他们到现在似忠非忠,仍然没有夺取天下的打算。 为何李爵爷时而能对黑旗营如臂使指,时而却又控制不住黑旗营的暴虐。 为何豫南的胥吏、衙役都是一样的严格作风,不图钱财,只求畅快除恶 为何黑旗营周边的大山到处流传奇异的传说。 因为它们从头到尾就是源源不断产生的妖物,没有生的珍贵,何来对死的恐惧 它们不在乎任何事,不在乎任何人,更不在乎士绅豪强的评价。 就像人类蔑视蝼蚁,人类从不会考虑抬起左右脚再落下会不会踩死蝼蚁,只想沿着自己既定的道路前进。 它们就像一辆大车滚滚向前,任何蝼蚁在车轮的碾压下都将化作齑粉。 它们擅长的法术一一展现出来,有地上奔驰的黑龙,又有天上突袭的天龙,还有这满屋子驱散黑暗的灵光。 它们每一个或许都没有超强的法术,但联手集合起来却能爆发惊人的力量。 它们或许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并在等待中不断“蚕食”周边的州县,把这些地盘上的百姓都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等待妖怪们吸纳的灵气突破境界,炼化出更多更强的大妖。 待妖兵的数量超过凡人的抵抗阈值,它们便会杀出大山,将整个天下收入囊中。 毁灭你与你何干,拯救你与你何干 想杀就杀,想救就救,想要伸张正义便贯彻到底。 好与坏全凭妖怪的心情,凡人的命运都将系于这些妖怪之手。 妖怪或许要把凡人都当成家畜,亦或是把天下当作一张白纸涂涂画画。 这远比改朝换代更加凶猛,是真真正正的席卷天下,从根子上把这个世界变个模样。 俗话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今日他陈靖安有幸,在妖差的默许下见证妖怪的“本源”,就算立刻被妖怪斩首,也死而无憾了。 不过妖孽没有杀他,而是问他是否愿意加入黑旗军。 陈靖安想都没想到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当然要选择加入。 不仅仅是自己的灵魂被妖怪所创造的“奇异世界”所震撼,更是为了自己与家人谋得一片栖身之所。 能有机会好好活下去,当然要活着。 不过妖怪们并没有直接信任他,而是叫他做了几件事纳为“投名状”。 第一件事,供出所有的锦衣卫暗探,即使有不知道的,也要用手段把暗探都“找”出来,然后聘为黑旗营的“情报顾问”,为他们清扫一切潜伏中的细作。 第二件事,曝光他妻小的位置,妖怪们会在恰当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家人“保护”起来。 第三件事,按照黑旗营的口吻,上交一份真真假假的情报给上级,既能证明陈靖安办好了差事,又不会引起朝廷对黑旗营过多关注,接着配合“细作”潜伏到南直隶地区,替黑旗营办事。 陈靖安听完这些差事并未疑惑,也没想过问。 他已经从心底里折服这群妖怪,打算此后都为他们效命。黑旗营妖怪们就是他此后的“上头”。 甭管他们是好妖,坏妖,至少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保住了。 如果说豫南州县的基层胥吏确实是妖怪安插的,那说明在这群妖怪的治理下,起码不是一件坏事。 于是某一天,李牧麾下的政治保卫局来了一位经验丰富的情报干部。 他协助李牧“横扫”黑旗营周边所有暗探。 不管是当场宣誓效忠的,还是宁死不降的,最后都会“自愿”成为黑旗营的一员。 而那些明面上的朝廷官员,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情报网络发生了什么疏漏,只当陈靖安去山区查了十几天,只查了点皮毛而已,殊不知大量“忠诚派”细作正在被渐渐腐蚀…… 就在李牧刷新自身的情报班底时,远在天津的海港却忽然收到警讯—— 官军水师阻停一批陌生民船。 水兵们迅速登船调查民船的乘客,这才发现船上衣着华贵之人,竟是朝鲜的两班贵族。 作为人证的他们,亲自坐船来到京师告御状。 他们要告大明背嵬军,助纣为虐,襄助朝鲜暴君搜刮民脂民膏,害得朝鲜八道民不聊生。 而这份关乎背嵬军的重要情报,也很快送到京师里,等待部堂高官与大明天子裁决。 第315章 君要臣死,臣就是不死 第315章君要臣死,臣就是不死 收复辽东的大功臣居然跑去朝鲜为非作歹 听闻急报的朱由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背嵬军可是高呼“帝皇万岁”、“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在熊岳驿打碎满清国运、收复辽东数百里的大英雄,怎么会堕落成烧杀抢掠的恶贼呢 当初他收到背嵬军入朝的情报,只当背嵬军“杀猪瘾”犯了,就是要爆杀野猪皮。 那时也有不少文官弹劾背嵬军“无令擅动”,这不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能敷衍过去的。 你背嵬军收复辽东,已是功高盖主,还想建功立业如何了得! 难道想变成第二个占据辽东的“满清” 朱由检倒是不担心背嵬军的忠诚。 他对一些寄予厚望的重臣一向给予百分百信,尤其信任能打的忠臣。 以前他相信袁崇焕,后来相信杨嗣昌,如今信任洪承畴、李牧、章献忠,不受他待见的孙传庭、卢象升已经被打入诏狱…… 他并不轻易相信所谓朝鲜两班的“谗言”,万一是哪些奸臣找来的托,想让他变成冤杀岳飞的赵构呢 于是他派出缇骑赶赴天津,快马加鞭带来一批“知情人士”。 两班贵族们一见到大明高官便哇哇嚎哭,大声控述背嵬军的暴行。 两班们声称,背嵬军虽然驱逐了鞑虏,但没多久也成了“鞑虏”。 背嵬军在朝鲜为非作歹,勒令朝鲜筹集百万石粮食以作“谢礼”。 还要求每个月献上一千名美貌少女,供他们日夜折磨享乐,每次活着回来的少女十不足一。 钱粮与女人稍有怠慢,背嵬军便要拔刀杀人,杀着杀着就把人全家屠灭,甚至把人脑袋当蹴鞠踢。 这短短数个月,被这些“兵匪”害死的无辜之人不下十万。 背嵬军还襄助朝鲜暴君上位,以此联合起来榨取朝鲜的钱粮财富。 各种苛捐杂税层出不穷,什么拉屎税,烧柴税,偷懒税,蓄奴税,万万税…… 贵族们实在不忍百姓受苦,便一起劝谏背嵬军收敛一二,也该返回辽东故土了。 可谁知背嵬军兽性大发,抡起铁锤大杀四方,那一日光是被打死的“清流”就不下百人。 随后义士们实在忍受不了暴君的残忍与背嵬军的贪婪,选择揭竿而起,全国八道群情激奋。 谁知那背嵬军根本没有人心,宣称一人造反,全村屠灭,一村造反全乡十一抽杀,一乡造反全县十一抽杀。 甚至在攻城时以百姓为前驱,或野战时用百姓作人盾,使得贵族们不忍放箭射铳伤害百姓,导致贵族军一次次战斗失败。 短短时间内,正义的贵族军全面溃败,实在走投无路之下才跑来天津避祸,恳求大明天子为他们做主! 朝鲜贵族们在朝堂上声泪俱下,说得绘声绘色,甚至有人想到“悲剧的细节”一度哭晕过去。 每一例悲剧仿佛就在眼前重新上演,惹得大明群臣们义愤填膺,痛骂背嵬军闯下弥天大祸! 朝鲜贵族拖家带口来大明告状,背嵬军的恶名从朝鲜到京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天朝上国什么时候穷到需要搜刮藩属天朝的体面何在 一瞬间,封建大家长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大臣们齐刷刷上奏,请求陛下严惩背嵬军。 擅自调兵,残害藩属,搜刮民财,奸淫掳掠,屠杀民众…… 任何一桩罪行都足以判“弃市”大罪,更别说这些罪行都发生在一部军队身上。 其主帅甭管立下多大功劳,都必须严惩。 有人建议宣『章献忠』进京自辩。 交恶双方当着群臣对质,总有一方暴露真假。 如果章献忠是忠臣,正好任命他整顿宣府、大同军务,把他与背嵬军悍卒分离开来。 届时没了主帅的背嵬军,必如当初没毛文龙的东江镇一般四分五裂,方便大明“各个击破”,以此掌控辽东。 倘若章献忠是奸臣,就当场拿下交给三法司会审。 念及对方为国屡立战功,就免其死罪,流放云南瘴疠之地,以此安抚朝鲜“冤死”的数十万军民,大明上国的体面也就保住了。 当然,也有人反驳道,“若是章将军诈称患病,迟迟不肯入京,又该当如何” 拥兵自重的军阀最在乎自身安危,比如说死前的左良玉,辽西的祖大寿,鞑子入寇时的山东官军,以及各种背刺友军的军头们…… “若是章将军不肯入京,便是他心中早有不轨之心,臣请陛下早做打算……” 如此一来,朱由检就该头疼了。 他暗骂这些虫豸但凡争点气,自己何至于倚重那三四支悍卒,使得他们的权柄越来越大 他也想有人可用,奈何文臣武将打败仗有瘾,他不用那些将领也不行。 藩镇藩镇,朝廷最痛苦的便是削藩问题。 这问题轻易动不得,一旦到了必须要动的时候,已经是走钢丝的危险境地。 西汉七国之乱,唐末藩镇火并,皆因藩镇而起,又因藩镇而落。 朱由检回顾自己手里的牌,心说果真要削藩的话,自己如何压制背嵬军悍卒 要知道大明此时能打的部队靠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宣大、蓟镇边军,大明京营 他们屡次被明廷调来调去,一会到这里镇压流寇,一会急行军北上抗击鞑虏,频繁征战好几年,已经是兵额急缺,战马亏损。 更别说还有皇帝微操,一次性在杜家屯葬送数万精锐,使得“忠诚派”元气大伤。 眼下各路将领都在努力征募新兵,不是在收复辽西走廊的诸多卫所,就是被调往河南打乞活贼。 西北边军 他们在围剿闯贼,双方在关中一带来回拉扯,能保住西安周边稳固已是超常发挥。 北方的游牧部落每年都要入寇劫掠,如今还多了满清残部,使得边军压力更大,根本没有额外的机动部队。 南方官军 他们在全力围剿长生贼与西贼,请求额外拨款的奏报不断传来。 朱由检耳边一直在回荡,加饷,练兵,补充粮草弹药,募兵…… 饶是亲临前线参加了辽东大决战,他仍然不解为何贼军能输个十回八回,每次被击败都能迅速卷土重来。 而他大明官军就连一回都输不起,打输一次就要费数倍的代价重建 贼寇的钱粮为何能无穷无尽,甚至有余裕发粮食蛊惑奸民 他不懂,明明辽东都被收复了,怎么各地流窜的贼寇反而越来越多了。 黑旗军 黑旗军西北是乞活贼、野狼贼。西南是长生贼。南边是西贼、革左五营。 东边的南直隶官军又不堪使用,这些将官一会说自己坠马需要静养,一会说兵新募不堪用。一会又说贼军势大,自己只能勉力守城,否则南京失,大明半壁财税之地都将丧于贼手。 可怜的黑旗军竟是被贼军与虫豸团团包围了。 不足半年前的三分之一。而李牧为了报效朝廷,打算出兵讨贼,差点当场斩杀一员劝谏的心腹。 朱由检不禁赞叹道,这世上只有李卿始终如一的忠! 哪怕对方深陷贼寇包围,也不忘效忠大明,效忠他这位君上。 只是朱由检年纪太轻,最年长的女儿也才十岁。 但凡女儿年长几岁,他一定把李卿收作驸马。 即使有驸马不能委以军政要职的祖制,他也能让李卿为他训练强军,永保大明江山社稷。 可惜,他女儿还是太小了…… 回想起着全国各地的紧张局势,朱由检忽然意识到—— 全国各地的官军就像摆在棋盘上的棋子,全都被锁死不能动弹一步,哪里都在爆发大战。 无论他想抽调哪一部的官军,都会使得贼寇腾出手来攻城略地。 唯一可以机动的部队也只有辽东的背嵬军,后者却私自跑去朝鲜大闹一番,变成难以调用的“刺头”。 朱由检抬眼平视前方,群臣们正在围绕着“背嵬军”争论不休。 眼下驻扎辽东的官军,都是大明各地调来的客军,以及一些回归故乡的旧辽兵。 他们与背嵬军互相“牵制”,不至于叫背嵬军一家独大,可一旦削藩开始,辽东局势势必糜烂…… 朱由检心中自问,那个冒死驰援辽东,履立惊人战功的章将军会是奸臣嘛 朱由检多么希望章献忠只是管不住骄兵悍将,朝鲜两班说的也是夸大之言。 待朝廷的旨意达到,对方自愿入京,听从陛下调遣,一切内战都不会发生…… 大明还是那个大明,贼寇将被强军们剿灭,他朱由检就是中兴大明的“明君”! 直接绑架章献忠是不可能的,前车之鉴的例子犹在眼前—— 袁崇焕当年带了些许亲兵,直挺挺登陆东江镇大本营,不费吹灰之力带走毛文龙,到周边地区勘探地形。 双方一度相处的非常融洽,就像上官来检查,交换一下战略部署的和谐模样。 可接下来,袁崇焕忽然命令左右控制住毛文龙,然后宣布对方犯下各种罪行,径自砍了对方脑袋。 随后简单粗暴把东江镇分成四部,这四部后来也陷入“各不服从、自相残杀”的境地。 东江镇的战斗力由此骤然下滑,后来再也没有收复多少国土,直至被满清各个击破。 朱由检不希望背嵬军彻底报废,只希望兵将分离,削减背嵬军的暴戾之气。 于是综合诸多信息之后,朱由检决定让赴辽的官员们传达调令。 只要章献忠愿意赴京,就给对方加封伯爵,日后派往宣大领兵。 哪怕最后查实背嵬军的确在朝鲜作恶多端,也只给章献忠定一个“失察”的罪过,轻轻敲打一番即可。 毕竟他朱由检还得重用能臣,替他扫清贼寇呢。 …… 崇祯十三年,春。西历1640年。 驻扎宁远多时的文武班子们,动身前往辽河平原,准备全面接收所有国土。 他们一路上瞧见大量前往辽东的百姓,犹如一条条长龙在辽西走廊上慢慢前行。 有的人背着大小包裹,有的人推着鸡公车,还有人三五成群拖拽着板车,把自家的所有简陋家当全部带上。 这些人是十余年前被迫离乡的辽民,起初被安置在辽西、直隶等地。 原本有官员上奏“整顿屯田”之策,广招辽东流民拓荒垦殖,还颇有成效。 但此官的成绩做好了,岂不是显得其他官吏庸碌无为 而且数十万辽民的屯田从何凑齐,总不可能让达官贵人们把吃进去的屯田再吐出来吧 于是在大量弹劾之下,办好屯田反而成了一件“居心叵测”的坏事,是想搅得天下大乱。 总有奸恶小人想打破现有秩序,陛下可不能纵容啊。那官员也由此被贬至南方偏僻府县。 逃入关内的辽民们这十余年不能说过的安稳幸福,只能说是穷困潦倒。 不少难民死在难熬的冬天,或是死于鞑虏多次入寇。 过的不好,自然没法在当地站稳,也就没有重新发展的念头。 如今家乡收复,春暖开,他们巴不得第一时间返回家乡,哪怕死在路途中,也能离家乡近点。 毕竟自家的祖坟都在辽东,自己的根也在那里,不回去还能去哪 文臣武将们不会与百姓同行,他们会派兵丁把百姓赶远一些。 正要前往辽东履职的方一藻便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辽西将领们纷纷递上“礼金”,想要搭上赴辽的“方便快车”,就连祖大寿也授意子侄们赶紧给巡抚送钱。 祖大寿的妹夫吴襄早被罢了官,如今连排队“抢肉”资格都没有。 吴三桂这种小辈中的小辈,就更没有机会。 要知道辽东耕好的熟地不下六七百万亩,没了满清鞑虏,正是权力真空状态。 贫瘠的辽西终究赶不上肥沃的辽河平原。 在辽西当一员副将,不如去辽东做一员卫所指挥使。 只要去了辽东,既有大量军户给自己供应产出,还有相当大的自主权。 要知道辽东长期都处于“军管状态”,基本没有中下层文官。 在中下层文官配齐之前,新收复的辽东便是他们这些武夫的小小天堂。 如今只要给走马上任的巡抚一点“礼金”,说不定能谋得一块肥地。 至于那背嵬军,就算是收复辽东的大功臣,能吃下最大的“肥肉”,那也有不少肉汤留给其他人吃。 最快乐的要属方一藻。 原本他是有名无实的“挂名”巡抚,没人把他当根草,如今眼看要成为实权巡抚,上门送礼的人真是络绎不绝。 不过他并非来者不拒,必须是看对眼才能与他详谈——潜台词是价高者得,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搭上他的“顺风车”。 由此,方一藻还没跨过锦州,便已收钱收到手软。 他望向东边不禁感叹,辽东还真是他的福地。 等真正掌握了辽东,他能刮到的油水不知道能翻几倍呢! 期待,期待,真是期待。 第316章 从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开始 第316章从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开始 按照教官的话说,冯汉民最近算是走了狗屎运,正好赶上背嵬军缺员补兵的好时候。 军爷拿走他手里的破长矛,递给他一把锋利的腰刀,一把备用小刀,一面虎头木盾,一套半身链甲,说他现在起是一名背嵬军的战兵了。 一个辅兵经过数个月的加强训练,就能晋升为战兵,不是狗屎运是什么。 新的军服暂时没有,他穿的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袄。 这年头能有一身暖和的衣物就够了,是不是新衣服,穿起来是否漂亮不重要。 他一身浆洗干净的袄,到溪水边照一照也觉得自己精神抖擞起来,活像一个经制的大明官兵,威风又帅气。 不过上官却就军服表示,已经在安排军户妇女们努力赶制新衣,得等一段时间才能一次性发给部众。 冯汉民对此尤为感动。 哪怕他在背嵬军庇护下担任辅兵大半年时间,还是觉得背嵬军的待遇太过梦幻。 寻常将爷巴不得狠狠吸兵血,吃空饷,哪会管小卒子吃得饱,穿的暖…… 反观背嵬军的将爷真是太过心善,巴不得给小卒子的“衣食住行”都给一手包办了,简直比亲爹还要亲。 这不,打算定居辽东的冯汉民就得到属于自己的小屋—— 三间平房与木栅栏围成的农家小院,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冯汉民的家”,足够一家六口安逸生活。 诸如此类的木屋还有许多,全是背嵬军将官组织修建的。 甭管是背嵬军的战辅兵,还是其他辽东的驻军,只要与背嵬军关系不错的,都被拉过来定期参加劳动。 修路,造屋,打造工具,整备甲杖兵器…… 辽东毕竟是地广人稀,可耕的土地多,建屋的土地也很多。 不怕没屋田,就怕没人来。 难民也确实大量返乡了。 起初是返乡的只是数千人,随后返乡的越来越多。 最近一个月的返乡难民,据报纸上说已然达到五万人! 大多数难民的家乡早毁成渣了,只能从零开始修建。 不过背嵬军没有给他们直接造好,等他们拎包入住,而是把难民组织起来“以工代赈”,每一批修完房屋,才会给难民随机分配一户居所。 要是难民觉得是在给别人修房子,难免心生倦怠之心。 当难民们知道这些房屋,未来很可能是自己的,生怕偷工减料的东西分到自家头上,一个个拼命提高建造质量,最后反倒是大伙受益。 背嵬军还给安排“篝火晚会”,给单身男女们牵线搭桥,主打一个你情我愿,成不成看自己本事。 最近光是海州卫周边就成了一千对,每对夫妻能得到一石糙米作为新婚贺礼。 要不是冯汉民才刚刚晋升战兵,薪资才刚刚有着落,他一定参加“联谊会”。 自从训练量加大后,他总觉得“想办事”的念头越来越大。 可是辽东刚刚收复没多久,女人的人数都太少,更别说“相关从业者”了,于是他只能自己解决。 而有些实在憋不住的,不敢对良家妇女伸手,只能进入马厩…… 有时候冯汉民也会想,背嵬军应该吝啬一些。 要是钱粮被吃光了,这样的美好生活也就无法维系了。 不过事实证明他杞人忧天了。 背嵬军赶走一批,又杀了一批鞑子后,辽东地方足足少了二十余万鞑子的嘴。 这些奴隶主向来是要多吃多占的,二十余万人,最少要垄断六七十万人份额的粮食留用…… 按照文化课上的军爷的话说,百姓生产的粮食就那么多,若是粮食能合理分配,这世上应该没几个人饿死。 可事实是,钱粮分配总有不公,“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悲剧时常发生。 因为有人多吃了,就有人只能少吃,有人没得吃。 这就像一个天平,不是右边翘起来,就是左边升起来,想搞好平衡并不容易…… 军爷杀了鞑子,原本生产粮食的奴隶一下子变回农民。 农民的人数没变,粮食产量自然不降,甚至还会上升。 由于少了大量耗粮的野猪,而背嵬军将爷们从不多吃多占,粮食的生产与消耗一下子平衡了,甚至富余了,所以百姓的生活状况相较于奴隶状态有了质的飞跃。 同理,大明之所以狼烟四起,遍地流寇,便是因为权贵不做人,把贫民手里赖以为生的口粮都夺走了。 百姓活不下去,就只能杀官造反。 即使官府把流寇剿灭干净,但贪腐横行的局面不变,新的流寇又会崛起,直到老房子倒塌为止…… 冯汉民对于这种晦涩的“分配问题”,依旧听的懵懵懂懂,更不敢妄议朝廷。 教官这话岂不是在说,大明迟早要被流寇推翻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还好是在一众背嵬军将士们之间流传,要是被当官的听了去,可是要杀头的…… 大明在他眼中仍旧无比强大,是一座他这种小卒子难以逾越的高山。 要是背嵬军没了,他现在的温饱生活或将不复存在,又要回到过去的悲惨生活—— 他过去在直隶的时候,一天只能吃两顿,就这还是混着糠跟野菜的硬窝头,偶尔还得自己找短工挣点粮食。 他被鞑子捉到辽东之前,各地的局势已经变得非常糟糕,收成差的时候,沿途都是路倒尸。 有些尸体过不了一夜就会缺胳膊少腿,乃至完全消失,有时候是野兽吃了,有时候是被“饿鬼”吃了。 现在他的生活好了,每个月的军饷从五钱涨到一两五钱,火夫做的一日三餐管饱,偶尔还能混到肉沫汤改善伙食,根本不必担心变成路边的无名尸体。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拥有如此美妙的生活! 他每天睡醒,都会想起过去的贫苦生活,然后狠狠掐一下自己的脸。 轻微的疼痛感告诉他这是真实的一天。 他体会过每日吃饱的体面生活后,才意识到过去的落魄生活宛如蝼蚁,而在鞑子奴役下的日常更是猪狗不如。 那种昏暗的痛苦生活就像一条断脊之犬,蜷缩在阴暗角落忍受痛苦的折磨,已经麻木到不敢期待明天,只想着赶紧死去。 如果说刚入伍的时候,他只想当个混饭吃的辅兵,那么现在他更希望这种安逸生活能长久下去。 同队的老刘颇为聪明,把这一切梦幻般的生活总结为一句话—— 背嵬军来了,他们贫民的生活就变好了。 背嵬军就是他们这些军民的青天大老爷,别家官员都不能做到如此地步。这般通俗易懂的话语就是好明白。 小老百姓总是期待“青天大老爷”伸张正义,期盼齐天大圣那般的大英雄从天而降,为百姓扫除妖魔。 背嵬军就是他小子的齐天大圣!可不能叫背嵬军被奸臣找到借口暗害了。 于是他把所有听来的“大逆之言”全部埋藏心底。 当然,教官给小卒子们上的课,也不都是“大逆不道”的。 比如识字,算术,行军,队列,后勤…… 冯汉民能理解识字,社会上下都尊敬读书人,而识字多的就是读书人。 多认几个字,仿佛能给他增添几分文气,走出去都感觉腰杆子挺直了。 军事方面,他很努力在学,但不明白为何要学算术。 他又不当账房,能懂一些简单的加减不就行了么,总不可能指望他去查粮仓的账吧 可当教官把一些军事、后勤问题拆分来摆出来,冯汉民才意识到算术有多“恐怖”。 普通劳动力在缺乏油水和蛋白质的情况下,日食粮食一升。 士兵的训练量极大,按照背嵬军的标准每天吃粮一升五合。 而战马的所需量更大,每日喂草料一束、豆料三升。 一万步卒、三千骑兵一个月的粮草消耗所需几何,需要多少辎重队运输多少趟,中途的损耗多少 若是利用河运、海运,那么粮食效率能提高几倍,运粮的总时间要几日 这些问题刚抛出来,冯汉民就感觉自己脑子要炸了。 他过去从没考虑过这种问题,也不知道要考虑这些问题。 他总以为大军野战,就是双方拉到一个地方,比拼谁更勇猛,谁的火器更犀利…… 听教官说这是最基础的算术,如果要驾驭火炮,还要学习更高阶层的算术—— 为什么背嵬军一向战无不胜,除了个人悍不畏死以外,还具备极高的算术水平,打出去的炮又快又准。 别人还没摸到你,就被你的火炮暴揍一顿,产生伤亡。 随后自己以满状态迎战敌人的减员状态,谁输谁赢那是显而易见的事。 冯汉民当时就傻了,原来一向被他轻视的算术竟有如此威力! 他只看到背嵬军屡战屡胜,却不知道胜利背后隐藏着多少深层原因。 难怪背嵬军这支从黑旗军分出来的数千部众,能发展成如今数万的大部队。 原来背嵬军将爷们一直在暗地里用功,将所有细节都做到精益求精。 真可谓是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啊! 连这般优秀的将爷们都在拼命,他这样的小卒子凭什么不努力呢 于是他对所有背嵬军传授的学科来者不拒。 拼搏半年多下来,他竟然获得教官颁发的“丁级学历认证”书。 教官夸他是个学习的好苗子,虽然二十出头才起步,但学起来会很快。 他不知道这学历认证有啥用,只知道自己的薪资加了三钱银子,还要被选入“军官速成班”。 只是这速成班还没开始,他就放了长假。 教官说这叫劳逸结合,长时间高负荷训练会把士兵逼疯。 人不仅有物质需求,也有精神需求。 饿坏的人会疯到吃人,长期精神压抑的人也会丧失理智。 所以要给肉体喂饱,同时也要把精神“喂饱”,屡见不鲜的营啸骚乱便是因此而来…… 每每听到新奇的知识,冯汉民都会感慨,背嵬军将爷们懂得真多。 他们简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冷门小众的知识都明白。 他们知道地上的蝼蚁,空中的飞虫,知道山川河流,知道天上繁星。上能行军打仗,屡战屡胜,下能种田做工,惠及万民…… 他们就像一个无所不包的“六部”,又像一个外冷内热的大家长,给予百姓无微不至的“照顾”。 与背嵬军将官相比,那些士绅文人就是只能识字的半文盲。 冯汉民与士兵们也由此对背嵬军愈发敬佩。 甚至有些小卒子已经到了“狂热崇拜”的地步。 只要背嵬军说的就是对的,绝不质疑背嵬军说的一切。 哪怕是要他们拔刀砍了大明的官立刻造反,他们也不带半点犹豫的。 不过冯汉民一类的人就还没到“谋逆”的地步。 他不想背嵬军倒下,但也不想对抗庞大的大明。 如今的安逸生活不好嘛 难民们陆续返回辽东,各地生产建设一片欣欣向荣。 去年种植的土豆如今开始收获,难民的口粮也不缺了。 无数对新婚夫妇正在酝酿美好的新生活,辽东这片土地已经充满了欢笑。 读报人每天都拿着报纸在茶馆念给不识字的百姓听,甚至有戏班子进出城市,深入屯堡、墩台、村落,把这些新闻扮成戏剧演给百姓看—— 背嵬军入朝作战,背嵬军征服赫图阿拉,背嵬军北伐铁岭,背嵬军截击辽北的鞑虏溃卒…… 背嵬军入朝作战大获全胜,拿回了许多战利品,其中粮食据说就有数十万石,足够全体辽民躺吃大半年。可是“逆党”的表现让他有些畏惧,好好的生活不过,非得要打打杀杀嘛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冯汉民只身一人回到家,除了一把防身的小刀以外,所有兵器甲具都要上交武器库。 沿途不时有同村的百姓对他打招呼,他都一一微笑着回应。 他总是喜欢在放假时回家坐一坐。 尽管家里只有他一人,但他还是想坐在屋子里,对着空荡荡的环境低呼一声。 我回来了。 这里是他靠自己双手拼搏出来的“幸福”,他想好好守护。 等他把媳妇娶回来,儿女在家中奔跑欢笑,冷清的小院热闹起来,他的日子也能更加好过吧 就在他畅想美好的未来之际,忽然听到村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叫骂声。 什么人起了纷争 冯汉民心说自己是背嵬军战兵,遇到百姓争执,理应去调解矛盾。 可是当他走出房屋,才意识到并非这么简单。 第317章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第317章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掠过十数间标准模板的民舍,再前进数十步,冯汉民发现村头聚集了不少人。 人群分成两拨,一拨人是数十名佩刀军汉。 一拨人是普通村民拥挤在一起瑟瑟发抖,还有些许村民只敢在家门口探头探脑向外张望。 那领头的军汉骑在战马上,一身的布面甲绝非寻常小兵。 那骑手扬起马鞭指了指眼前的老者,后者低垂着脑袋乖乖挨骂。 十余名村民瘫坐在地,脑袋上,胳膊上挂了彩,脚边散落一个个草叉、锄头之类的农具。 冯汉民靠近之后才搞清军汉的来历。 他们是辽西出身的官军,此番护送方抚台就任辽东巡抚。 考虑到辽东收复“未久”,方抚台特意调遣辽西各部前往四处驻防,清缴散落的鞑虏,务必维持地方治安。 还辽的部队很多,这一支却是祖家的军队,严格来说是属于祖大寿堂弟祖大成的心腹部下。 祖家势力在辽西盘根错节,换做以前辽东陷落时期,任何辽东巡抚必须跟祖家搞好关系,否则三天两头一兵变,政令不出衙署是常有的。 即使眼下辽东收复,祖家的影响力还很强大,仍然是辽东巡抚不得不给三分薄面的存在。 强军还辽,自然需要钱粮物资,军事驻地,还要“圈定”自己的军田,以补军队的日常补给。 不过嘛,朝廷的军费一向吃紧,军费、驻地、军田之类的,就只能靠关宁军自行筹措。 所以辽西各部刚到辽东腹地,就派遣家丁队下乡征粮、征人,顺便挑些不错的熟田“划”成军田,辽西军就算安顿下来了。 至于百姓的想法 再苦一苦百姓呗,贫民们千百年来都是苦过来的。 再说这支官军可是“很有礼貌”的,第一时间把一村之长叫出来,命其想办法贡献粮食和劳动力,就不劳官军亲自动手了。 这叫先礼后兵,省得闹起来不好看。 谁料这些百姓一听说要征粮、征人、征地就开始叫屈。 说什么辽中的气候比以往更冷,只能种植春小麦,不像辽南还能种植冬小麦,家家户户就收了一批土豆,刚够一家人混个肚圆。 若是按照常规缴纳赋税,也能应付,但官军张口就是“三饷”加耗,均瑶钱,贡料钱,足足要收走百姓手中大半的粮食。 鞑虏都被赶走了,居然还要征辽饷,是个人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退一万步说,只收粮食还能忍耐,可是还要征劳动力是怎么回事 均瑶钱不就是免役的费用吗,收了钱还要征人,那这杂税不就白交了 要知道春播的时间在即,没了劳动力,就意味着一家的春播都要受影响,到时候秋收之后靠什么熬过冬天 于是两伙人发生了冲突。 尽管这些村民在农闲时接受了一些时日的军事训练,但终归不是披挂整齐的官军对手,很快被打垮组织。 官军眼见村民持械“抗税”登时就怒了,这帮泥腿子不知道从哪学会的“坏习惯”! 他们辽西官军打不过鞑子,还治不了你们这帮泥腿子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那十余名村民的伤势便是这样来的,而官军们还在间歇性地殴打村民…… 搞清楚前因后果的冯汉民惊了,一股熟悉的气质扑面而来。 这才是大明官军的军纪与脾气,相比之下纪律严明的背嵬军简直是“佛军”! 眼看着官军殴打村民,这属于绝对的不平之事。 冯汉民的脑子还没做出决策,双脚已经迅速踏过去,嘴里也大声喊道,“放开那个小伙!” 一众官军循声看去,只见一名兵丁模样的年轻小伙缓缓走出。 “哪来的毛头小子……”一名官军刚说完,就被头领甩了一马鞭。 头领狠狠瞪了部下一眼,随后翻身下马,换上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迎上去,心中笃定此人一身戎装,必定是友军部队的兵。 不过营兵都有兵营驻地,怎么此人单单住在村子里,还是房屋如此标准化的房屋 要知道小兵是没有人权的,能住在将官周边的草棚区就是莫大的恩赐,怎么可能拥有单独的房屋 将官最多给亲兵分房子,根本不可能给农奴一般的小兵给房屋。 所以头领首先断定,此人应当是某个下级军官,大概率是这处“屯堡”的首领,不是总旗官,就是直辖此地的百户。 “敢问兄台一身戎装,在哪位将官麾下任职啊”头领的语气和善,一改方才漠视百姓的轻蔑面孔。 冯汉民听到声音就愣住了,手足变得酥麻起来,仿佛被抽干了气血。 他是被教官的教诲硬推到这的,走到这里已经散尽勇气,根本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他几乎没打过实战,过去也是跟在背嵬军后面做点运输、收割的辅兵活。 要是跟人起了冲突,以他的胆子真的敢动手吗 要是真动手了,会不会引起两支部队的上官发生冲突,引发祸端 “我、我是背嵬军第五步兵团……”冯汉民一开口就露了怯。 官军头领原本还有顾虑,这下听出冯汉民话语中的孱弱,还知道后者只是个“军官速成班”的兵。 大概也就是个家丁而已,那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头领一眼看透冯汉民的“外强中干”,凑到后者耳边低语道,“你小子最好给我让开点。你也不想给你背嵬军的将爷招麻烦吧” 冯汉民浑身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直到官军头目旋即拍了拍他的肩,他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放松感。 “鞑虏未灭,流寇未除,报效朝廷乃是天经地义,岂有不缴三饷之理!”头目大声呐喊几句,随后命令部下进村“征粮”。 几个兵丁还没进村,就瞅见一位探头探脑的村妇,当即冒出一阵邪恶的眼神。 三人快步上前闯进屋内,室内顿时响起一阵尖叫。 那村妇打开窗户跳了出来,冲着村民声嘶力竭地求援。 奈何勇敢的村民都被打倒在地上,剩下的村民只敢默默低下头,不去看不去听。 忽然那村妇一下抓住冯汉民的胳膊,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眼神在向冯汉民求救,但他脸上下意识露出的胆怯面容,却叫村妇绝望地叫出声来,“不!” 尖叫声仍在身后响起,村妇拼了命的挣扎,随即又多了一些村民被殴打的惨叫声。 面对这些悲剧,冯汉民脑中忽然响起一句句话语。 这就难道就是教官对他的教诲吗,眼睁睁看着一位村妇被官军糟蹋,看着村民被痛扁吗,看着官军肆意抢劫 就像过去一样,见到任何不平之事都只能默默忍受然后等着救星从天而降,把他救出火海 你冯汉民训练数个月吃下的粮食,难道都被狗吃了么 背嵬军把你从地狱里拽出来,就是让你继续做怂蛋的吗! 冯汉民握了握手掌,一股热血缓缓涌入脑海,这一回松软的手掌握紧成拳。 就算自己是个弱者,但不能,也不该在该站出来的时候袖手旁观! 他应该出手! “都他娘的给我住手!” 霎时间,冯汉民重掌了意识,冲垮了软弱,使出全力将那村妇拽了过来,然后挥出重拳狠狠砸在一名官军脸上。 似乎没想到预料中的“软蛋”竟敢出手,其他官军又好气又好笑地纷纷走来。 村里的妇女见状赶紧退到村庄的外圈,还敢留在村里的不是寡妇,就是老太婆。 由于村庄的大道不算宽敞,只能站立几个糙汉,使得冯汉民不至于同时面对多人,这样减小了直接面对多人的劣势。 曾经在训练中学习过的肉搏技巧涌上脑海,冯汉民面对率先扑来的官军,一个闪身躲过攻击,随后拽住对方的胳膊,以一个相当标准姿势将对方摔过肩头。 随着一声噗通闷响,一名“敌人”摔倒在地。 好! 冯汉民忍不住在心中喝彩。 教官训练的肉搏技巧没有白费,这是他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实力击败对手,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与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真的能做到! 只要一个接一个击败对手,大概能打垮对手的士气,叫对方见好就收。 新的攻击又来了,冯汉民继续摆好架势,打算故技重施。 谁料袭来的军汉中途变了一套攻击姿势,骗得冯汉民防守动作落空,紧接着挥出一拳追击。 敌人的攻击速度很慢,冯汉民暗想自己能躲过去,甚至可以追加一发上勾拳,打痛对方的下巴。 嗙嘁一拳,冯汉民被打的晕头转向。对方的攻击很慢,但他的闪避速度更慢。 果然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他有心勇敢一把,奈何实力不济,没法像战无不胜的背嵬军一般,把敌人全部击败。 冯汉民酸软无力地倒在地上,随后被数名军汉一起拳打脚踢。 拳脚如雨水般落下,村民的惨叫声在耳边回荡。 军汉们犹如一哄而散的鸽子一般四处寻找粮食财物。 村里的小黄狗嚎叫起来,但是这些桀骜不驯的官军可不怕狗,只听一声短促的悲鸣,倒地的小黄狗身下洇出一片深红色的血液。 村长小心翼翼地跪伏在地上,视线的余角范围皆是官军四处乱走的官靴,以及男女青壮被打倒拖拽的草鞋、赤脚。 被众人弃置至一边的冯汉民遍体鳞伤。 他一瞬间回想起过去被官军、贪官、鞑虏支配的恐惧。 生活不怕好坏,就怕对比。 在上述歹人的治下,他是一头猪狗,可在背嵬军的庇护下,他终于有了点人样。 只可惜他的实力不够,还是守不住自己的生活,守不住这些村民。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关起门过安逸生活的念头简直幼稚。 他不想纷争,可是纷争会找上他。 如果没有自保的实力,任何强敌都能随时剥夺他的一切。 他一两八钱的月饷,他的一日三餐,他的一身装备,在此时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只要这些兵匪、贪官存在一天,他就永远不会有好日子过,过去的悲惨生活随时都会卷土重来。 可恶啊,为什么他想安逸活下去的小小愿望,都不能实现! 这些该死的狗贼,永远想着践踏他的生活,夺走他辛辛苦苦积攒的一切! 村民的土豆正在被夺走,原本村里的欢声笑语被凄厉哭嚎所取代。 望着一个个悲惨的村民,冯汉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念头。 如此惨状可以消失不见。 贪官兵匪没来之前,在背嵬军的治下不就是美好公平的么 只有背嵬军才能救他,才能拯救这些村民。 要想让今日的悲剧不再重演,除非帮助背嵬军扫清一切魑魅魍魉,让背嵬军继续向上,一步步做到最高! 冯汉民顿时被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震惊了,但这一次却觉得有些理所当然。背嵬军就该如此! 他总算明白那些“逆党”的狂热情绪从何而来。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痛,他亲身体会一次,才深刻地明白了。 不能用自己双手保住的美好,只是镜水月,一场梦啊。 他挣扎地扭过头,瞧见一位缩在门前的年轻小伙,朝着对方抛出自己的小刀。 他告诉对方,去找附近的背嵬军驻军,去求援。 那小伙似乎找到了迷途中的方向,接过小刀便赶紧奔出村庄…… 官军两人一组,将村里的牲畜挨个捆在木棍上,有人抢来一些粗布直接盖在马背上。 有人则是将农民粮柜的粮食搜刮一空,更把村里为数不多的马车也一并笑纳,村里接连响起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农民们跪在地上哭天喊地,但一旁的官军毫无情绪波动,甚至还想笑。 “俺们替你们打了多少年鞑子,以后还要帮你们防着北逃的鞑虏。收你们点粮食算什么!” 背着一袋粮食的官军狠狠啐了一口唾沫,一脚踹飞抱住自己大腿的农民。 “耕牛可不能带走啊!” 一声尖锐的凄厉叫声划破长空,一名老妇人拼死一般扑到一头耕牛身上。 这是背嵬军低价卖给村子的耕牛,简直比她这般的老妇还要值钱! 任凭官军如何拖拽,老妇人也不许官军带走村里为数不多的耕牛。 “碍事!” 官军冲着那老妇狠狠踹一脚,正中心腹,那老妇当场两眼泛白,晕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村子里一片鸡飞狗跳,官军到处寻找鸡公车、板车等载货的用具。 就在此时,受伤倒地的冯汉民再度站起身。 “住手!我叫你们住手!”冯汉民苦苦支撑受伤的身体。 面对强敌的威压,他即便浑身颤抖,也要直面自己软弱无力的内心。 “这小子还能站起来。”官军纷纷嗤笑,好似无聊生活新添了一份笑料。 “啊啊啊啊啊!”冯汉民呐喊着挥拳冲锋。 “不自量力。”官军轻松一拳击中冯汉民的肚腹。 宛如有一把匕首在肠胃处搅动,冯汉民下意识捂住肚子跪倒在地。 既然想过安逸的生活,就要靠自己的力量去争取…… 他艰难地爬起,锲而不舍地挥出比方才还要弱上三分的一拳。 官军像是玩闹似的,轻松躲过他的拳击,随后缓慢抓住他的胳膊,只用很小的气力就把他掀翻在地。 翻滚,翻滚,翻滚…… 冯汉民觉得自己好像费了好久的时间,才重新站了起来。 脸上糊满了头上流下来的血,冯汉民发现自己连再次拉近与兵匪的距离都难以做到。 两人之间的间距仿佛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身体传来一阵阵警告,告诫他不要再重复徒劳的举动,他需要救助和休息,他可能会死…… 头晕目眩的冯汉民看到了哭嚎的村民。 他知道自己只是在逞能,知道自己的战斗力打不过几个人…… 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背嵬军一直传达过的勇气。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文化课上就是这般教的啊! 从他下定决心不再做一个懦夫时,他就忘却了所有的恐惧。 他摆出学来的肉搏技巧,恳求努力学习的记忆给予更多帮助。 冯汉民决定不再旁观一切悲剧,要像背嵬军一样,勇敢地战斗到最后一刻。 背嵬军告诉他的那句话,你愿意堂堂正正战死,还是窝囊地苟活,甚至可能被折磨致死…… 过去他的回答可能是能活一天是一天,但现在他终于能认真回答一次,他想要堂堂正正站着,再也别跪下去。 今天轮到他亲自守护村民,守护自己安逸的生活! “啊啊啊啊啊!”世界仿佛失去声音,难以掌握平衡的冯汉民义无反顾地发起了蹩脚的冲锋。 就连一旁放弃抵抗的村民,都在劝他别打了,再打下去真要没命的…… 冯汉民不听,只是一味地发起冲锋。 他被官军戏耍着踢飞、掀翻,却又一次次站起身。 除非他被打死,否则他能跟这些官军耗到太阳落山。 就在村民都以为冯汉民会被活活打死之际,忽然听见村外传出一阵号角声。 隆隆的号角声绵长且肃穆,那熟悉的声音节奏使得冯汉民嘴角微微扬起一道弧度。 他一向崇拜的背嵬军,来了。 第318章 就算他有99的问题,难道你就一点错没有吗 第318章就算他有99%的问题,难道你就一点错没有吗 一声号角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数十名关宁军一瞬间停下抢掠动作,就像时刻警惕天敌的驯鹿伸长脖子探向传来动静的方向。 蜷缩在角落的村民们也不由得抬头看去,似乎瞧见了大救星。 冯汉民也被村民拖到屋前靠墙坐下。他抬头望向那一面渐行渐近的镶黑旗,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 背嵬军的驻防小队来势汹汹,一百多人皆是大明官军的豪华版打扮,浑身磨光的甲片在阳光照耀下反射银亮光泽,就像一堵闪亮的铁墙推进而来。 正如传言所说那般,背嵬军总有那么几个人不走寻常路,非要走一路蹦一路。 这时有人平衡性没掌握好,跳起来落地时径自摔在地上,糊了一嘴泥巴,随后又赶紧站起身,一边拍打唇边的泥土,一边又继续开始蹦跳节奏。 就算不看那面显眼的镶黑战旗,关宁军用屁股思考,也知道眼前不同寻常的来者,就是背嵬军大兵。 『黄朝』在路上就听说了报信小伙复述的内容,说是有一支兵匪进村抢劫,掠夺粮食牲畜,几乎要把村子搜刮一空,更重要的是还打伤了一名背嵬军的兵。 他还没抵达目的地,就叫“碳基通讯员”给其他兄弟也发了信。 毕竟没有准确情报,谁知道兵匪来了多少人。 他抵近民屯村一瞧。 地上一片狼藉,被打伤的村民就不下三成,钱粮粗布,牲畜板车,居然像一座集市一般堆积在村口。 好家伙,要是没有受伤倒地的村民,简直就是大搬家运动。 人证物证俱在,放在警匪片里,这就是铁证如山,昊天上帝来了也救不得! 黄朝来到负伤的小兵面前,又从村民口中得知了冯汉民的英雄事迹。 “很好!”黄朝握紧对方的手,“不愧是我背嵬军的兵,你用身体拖延了兵匪的劫掠时间,完美发扬了我军的黄金精神,我会为你向上面请功。好好养伤休息吧,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 『黄朝』话还没说完,已经有胳膊上缠着“白袖章”兵丁的从人群里跑出来,把冯汉民与其他受伤村民抬到最近的房屋内进行救治。 黄朝目送着医疗玩家钻进房屋,旋即便像是解开捆绑手脚的枷锁一般,拔出腰间的钢刀,昂起头朝着关宁军一步步贴近。 百余名背嵬军大兵也都纷纷拔出武器,恍若紧紧跟随黑帮老大的喽啰,一步一个脚印,大踏步前行。 背嵬军无所顾忌地向前移动着,直接走到一名关宁军面前,双方的鼻尖几乎只差半个拳头的距离,已能听清到对方急促不已的浑浊呼吸。 黄朝死死握住刀柄,“为何抢劫” “抢了就抢了,你想怎的” 这关宁军小卒子上下打量来者,满眼皆是你算哪根葱的不屑鄙夷,还以为是跟冯汉民一般的软脚虾。 “呵……”黄朝冷哼一声突然发难。 只见寒光一闪,手起刀落。随着噗哧一声,一只带血的手腕掉落在地上,犹如泉涌的鲜血从断腕处流出。 那满脸豪横的头目这下没了高傲的资本,抱着剧烈疼痛的断手在地上翻滚,声嘶力竭地大声痛呼。 “你们干什么!” 眼见兄弟遭到攻击,关宁军各兵按耐不住压抑情绪,纷纷舍弃到手的粮秣财货,拔出腰间的佩刀上前数步。 然而背嵬军头目身边的兄弟们反应也很快,不一会儿便两三个包夹一个,把这支兵匪包围起来。 “干什么难道你们瞧不明白” 『黄朝』啐了一口唾沫,平举尖锐的刀抵近一名关宁军的肚腹,要不是套着一层布面甲,怕是已经被钢刀扎穿了肚腹。 这名官军的身侧与后腰同样被其他兵器抵住身体,一步也不敢挪动。 黄朝扭了扭脖子,颈椎发出砰砰的闷响,面无表情地俯视地上翻滚痛呼的关宁军,又看了看其他已经被玩家们控在原地的关宁军。 “诸位都是为朝廷效命的同袍,何必为了一两桩小事伤了和气”一名关宁军挤出一副苦笑说道。 “同袍哪里来的同袍”『黄朝』扭头环顾四周,旋即露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模样,“我两眼看到的只有抢东西的劫匪。官兵剿贼那可是天经地义啊。” 黄朝旋即努力挤出一张恨铁不成钢的脸,然后以最大的音量,仿佛要宣告给周围所有百姓听一般—— “我背嵬军收复辽东的时候,你们辽西军蹲在要军堡里。奴酋跟我们决战的时候,你们还蹲在军堡里,我们打败奴酋了,要你们收复广宁卫所,你们仍然蹲在军堡里。 如今辽东拿下了,你们反而比谁冲的都快。三岁孩童都知道无功不受禄,你们倒是一点廉耻都没有。 我背嵬军三番五次重申,不允许劫掠百姓,我也知道你们关宁军抢劫成风,不懂我背嵬军在辽东立下的新规矩。” 『黄朝』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咱们的规矩就是杀人偿命,抢劫断手,抢一斗粮偿命。可你们看看这地上的粮秣布匹,你们究竟抢了多少东西,要几条命才能偿够啊 不守咱背嵬军的规矩,那就是不给咱们面子,兄弟们——告诉他们,不守背嵬军的规矩有什么下场!” “死!死!死!” 一百多名玩家齐声怒吼。 关宁军的把总紧闭双眼,好不容易撑过喊杀声所带来的震撼恐惧。 他睁开眼环顾四周仍然是刀剑与长矛,自己一步也走不开。 以他一直以来役使友军,欺压百姓的阅历所形成的惯性思维,他不觉得背嵬军有胆子杀他。 他推测这应该只是背嵬军找回“部下被打”的面子,好在其他部众面前显威风,以表示做头领的能担事。 于是把总壮着胆子高调发声,企图以自家主将的名声震慑背嵬军的头目,“吾等是祖大成、祖总兵的亲兵,奉了方抚台的命令维护地方治安。你无权杀我,你不能杀我!” “祖大成的亲兵方抚台的令不能杀你” 『黄朝』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顿时有种吃下苍蝇的恶心感。 “放开他。”『黄朝』背过身去。 “啊”其他玩家疑惑不解。 那关宁军头目看着周围的刀剑逐渐走远,顿时喜笑颜开,一边笑一边冲着『黄朝』抱拳道,“兄弟,多……” 可是还没等他谢字脱口,一把刀已经随着主人的健步冲上来。 只听噗哧一声,刚硬的钢刀贯穿倒霉蛋的脖颈。 『黄朝』一边抽出染血的刀,一边颇有埋怨地吐槽:“你们不散开,我怎么帅气地宰了他呢” 眼见自家把总被杀,又被背嵬军包围,关宁军这才意识到这支不背嵬军不同于冯汉民,是真的说杀就杀的主! “鸟的背嵬军不给活路,跟他们拼了!” 不知是谁叫嚷一声,关宁军举起腰刀跟周身的背嵬军拼杀起来,双方的披甲率都很高,刀剑劈在甲片上发出铿锵脆响。 一旦披甲人激活战斗状态,谁也没法轻易找准甲胄的缝隙一刀杀敌,哪怕用备用小刀直插面门,也会被对方挡住。 双方便这般缠斗在一起。 腰部传来一阵腰刀撞甲的沉闷感,就像被对准肚子打了一拳。 黄朝回首望去,只见一名关宁军正站在半步开外。 “噢噢噢!”黄朝仿佛化作了一头疯牛,猛地冲击这个近身偷袭狗,将其撞倒在地。 黄朝只觉眼前的泥土飞扬,又从脸前落下,右手的刀也不翼而飞。 忽然身下传来一股挣扎的冲劲,他下意识用力下压,这才勉强将身下的祖家军死死压制。 即使战刀遗失,他仍有戴着铁手套的拳头。 “祖家的亲兵是吧!” 黄朝每说一句话,便举起拳头猛击敌人面门。 “你有后台是吧!” 飞溅的鲜血在脸前弥漫。 “你后台很硬是吧!”两只手好似化作两柄“铁锤”,下雨般地落在祖家军的脸上,一拳,两拳,三拳…… 直到身下的家丁被打的血肉模糊,不再有声响,黄朝这才从杀戮中回归神来。 “哦呼。” 黄朝呼出一口浊气,扭头却看见一位稚嫩的少年蹲在屋角瑟瑟发抖,对方与他对视时整个人都懵了。 “额,未成年不能看血腥画面……” 黄朝赶紧把死人脸转到一边,然后抓起一抔泥土盖在死人脸上,意图遮盖血腥的脸。 原本平静的村庄此时变成生死决斗的修罗场,几乎每一处地点皆有官兵厮杀的嚎叫与惨呼声。 百姓们眼见官兵火并,纷纷带着家人缩进屋内,紧闭门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有几个胆子大的,悄悄拽着牲畜、耕牛,连拉带拽地绕路回家。 还有的就近拽住粮食袋,犹如猫猫探入缝隙的手,左右摆动、疯狂试探,然后勾住粮袋一把扯进屋子。 激烈厮杀中,人数劣势的关宁军迅速落入下风。 眼见把总的战马被背嵬军控制,一名关宁军眼疾手快,翻上村民的骡子骑着飞速跑开。 此地喊杀震天的动静,迅速被这个“溃兵”传开。 附近的关宁军听闻友军遇袭,没来得及整队便在主将的带领下直扑过来。 什么辎重,辅兵全都抛下,甭管骑兵还是步兵,一律骑上战马、骡子迅速赶赴厮杀地点。 待祖家军赶到之际,村头的战斗早已结束。 祖大弼、祖大成两兄弟骑在马背上远望村头的一片狼藉,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从来都是关宁军欺负友军,友军什么时候有资格欺负关宁军了 更不要说祖家军是关宁军的顶端部队,是个人都要礼让三分! 那劳什子背嵬军只是复辽大军的一支,凭什么敢对祖家军动粗,还杀人 至于背嵬军创下的熊岳驿大捷,因为数千人击退十万余鞑子太过夸张,关宁军根本不把它当回事,战后收缴的首级估计是杀的包衣奴才而已。 这般战绩连积攒数年实力、综合战力最强的关宁军都做不到,你一个刚刚崛起没一年的背嵬军凭什么做的到 他们只当背嵬军集结了不少辅兵、民夫,凭借两三万战辅兵在地利的情况下,对抗粮草不足的鞑子,才侥幸击退鞑子而已。 这种守城战,他关宁军不知道打过多少,何足挂齿。 他们笃定这背嵬军战斗力平平无奇,却是“营销”的好手,不过短短数月就闹得辽东皆知“背嵬军英雄之名”。 原本没赶上复辽大战,关宁军心里就存着一肚子嫉妒与恨意,也有一丝要跟背嵬军比拼高下的想法。 虽然是祖大成的亲兵被杀,但兄长祖大弼的权威更重,自然是兄长发号施令。 祖大弼扭头对左右心腹低语几句,不一会便有上千人翻身下马,打算冲进村子大杀特杀。 抛开祖家军先抢劫村庄不说,背嵬军的人公然杀死他祖家军的兵马,他就算杀光这村里的背嵬军,有人告到辽东巡抚那,抚台大人也不能治罪他。 祖家的影响力可不是说着玩的。 可还没等步卒们执行命令,几名探骑飞速来报:三面有大量背嵬军围拢过来,人数起码有五千。 人称“祖二疯子”的祖大弼大手一挥,“背嵬军过来又如何,正好试试背嵬军的成色。本将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只敢‘吹牛皮’的软蛋。” 背嵬军合围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便有数千人把祖家军四面围住。 眼见背嵬军阵容严整,气质肃杀,祖大成率先恢复些许理智。 背嵬军来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叫人猝不及防。 如果说祖家军听闻自己人被杀,才急匆匆赶来。 那么正常逻辑和流程,应该是背嵬军小队被杀,幸存者逃出去通知大部队来援助。 正如祖家军亲兵入村“借粮”,然后招来背嵬军小队一般。 总不可能背嵬军一开始就要调度五千人打数十名祖家兵,简直是大炮打蚊子,疯了。 所以背嵬军要么疯了,要么是拥有超出常人的组织调度能力,能在发现敌情的短时间集结附近的可战之兵。 光是这份调度能力,就足以叫人忌惮一二。 如果关宁军跟背嵬军打起来,闹得双方下不来台,甚至斗的两败俱伤,对双方都无益处,最后还要被巡抚老爷找借口“削弱兵权”,反而便宜了那群文官。 再说,鞑虏虽然败了,但仍在北方草原流动。 要是鞑虏听闻辽东有变,受伤的关宁军和背嵬军挡得住么 辽东要是得而复失,简直把大明的脸都丢尽了。 后面论罚之际,谁会是圣上大怒之下的替死鬼 “莫要冲动!” 祖大成将自己的担忧通过一系列言辞对祖大弼和盘托出,后者不是蠢猪也能听懂谏言。 祖大弼满面怒容犹如冰山化雪,又像一头狂吠的恶犬压低吼声,凶恶的目光也在渐变柔和,最后做出放弃冲突的决断。 祖大成见状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的说辞奏效了,成功将一场军事冲突扼杀在摇篮之中。 祖大成虽然做了“和事佬”,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兵被杀。 这笔帐他记下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且让背嵬军嚣张一会。 眼下只有祖家军与背嵬军对抗,等“官司”呈到抚台老爷面前,便是祖家军加文官,二对一。 况且背嵬军的嚣张跋扈,只怕早就被辽东上下所“憎恨”了。 众人一齐对抗背嵬军,自有一番“公断”。 祖大弼本打算率军离开,谁知道背嵬军就像三堵人墙一般,就是不让一步,甚至要祖家军赔偿村民的伤兵、伤民。 祖大弼哪肯钱,这不是银两多少的问题,而是一个面子问题。 他人被杀了,还要掏钱赔偿,岂不是被人踩了面子,还被人拉头上 祖大成咬着牙劝说二哥,“成大事不拘小节,今日所受重重屈辱,来日必定加倍奉还!今日若是再起祸端,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二哥!” 于是祖大弼思虑再三,还是不情不愿地掏钱了。 可是背嵬军又闹出幺蛾子,说最近有一批冒用“祖家军”名号的山匪四处抢劫,数州之地的百姓怨声载道,不得安宁。 为百姓计,背嵬军不得不“护送”一切入辽的武装人员,万一眼前的武装人员是挟持祖将军的山匪呢 除非武装人员交出一切杀伤性兵器,否则背嵬军寸步不让。 背嵬军又说了,己方绝对不开第一枪,但要是“祖家军”不交出武器,又不肯被“护送”,那他们就在四周安营扎寨,直到有人回心转意为止。 祖家俩兄弟一听就惊了。 这哪里是护送,分明是把祖家军当成犯人一般押送!天理何在! 他们关宁军刚踏入辽东之地才几天时间,哪里能闹出那么多事端? 可眼看着背嵬军真的开始扎营了,祖家兄弟想了想,自己仓促集结数千人马,没炮,没辎重,真要比拼持久力,完全不是背嵬军的对手,于是不得不再次服软,选择了“短痛”,直接交出所有兵器。 收到兵器的当下,背嵬军果然信守承诺,放开一条供人行军的过道。 不过背嵬军依旧派了一千余兵马,骑着乘马在附近尾随。 背嵬军一边跟着,一边高举斩杀的“匪寇首级”,冲着沿途的屯民、军户宣示剿匪的成果,告诫百姓们小心闯进辽东的“劫匪”,但有不平之事一律寻求附近背嵬军的帮助。 话里话外说的都在讽刺关宁军,惹得无论受没受过袭扰的百姓,都对入辽的辽西军另眼相待,仿佛瞧见一群披着官皮的劫匪。 于是数千没了武器的关宁军,在前往辽阳的路上遭受各种“欺辱”、“鄙夷”、“唾骂”,简直屈辱到了极点。 他们一到辽阳便向巡抚老爷告状,好似一群受了委屈的狗子一般,急求主人给自己讨个公道。 “背嵬军简直欺人太甚呐!” 第319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第319章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关宁军还没来告状之前,方一藻刚在巡抚衙门接待完一批访客。 他自认没有对官员、将领们吃拿卡要,还三番五次表示自己坚决不收。 奈何这些人上赶着给他送礼,他实在推脱不过浓烈的热情,只好勉为其难收下。 他刚来辽阳没几天,就跟各路文武吃了好几顿酒席,明里暗里得了不少“礼金”。 他记不住谁送了什么礼,但清楚知道谁没来送礼。 除了那些实在没油水的芝麻官以外,只有背嵬军与一部分原辽东将官没递上来一分银子。 方一藻心说,这背嵬军好不晓事,自己没暗示送礼,你们就真的一丁点礼品也不送 再说那礼金是他收的么,那是给上面部堂高官的打点费用。 他不拿,上面的大老爷们如何拿大佬们不拿,如何说动上层官僚体系,给背嵬军加官加赏 本来背嵬军擅自出兵朝鲜是一记污点,可要是背嵬军识趣一些,果断掏个几万两银子打点一番,他保证向上递个奏疏,为章大帅美言几句。 几个大佬再使一把劲,左右皇帝陛下的决策,这背嵬军大概能变祸事为喜事,顺利升官加爵,什么朝鲜两班状告之事,轻轻松松便能滑过去。 可惜这小子不懂人情世故,一毛钱也不打点。 方一藻心说自己有心替背嵬军排忧解难,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番只能“公事公办”了。 在官场上不搞人际关系的人除了坐冷板凳,就是等死。 当年熊廷弼精通辽事,却有一副倔脾气,搞得人际关系极差,到最后因为广宁陷落被判斩首的时候,根本没几个官员替他说清。 方一藻刚来辽东没几日,琐碎政事不算多,安顿难民,组织屯垦,赈济粥水,大建兵营民舍…… 这些细枝末节的政务,皆由中级官员班子去执行,还有私人幕僚为他出谋划策,他只需要偶尔点头,签押公文即可。 由此,他此时还算悠闲。 百无聊赖之际,他扭头瞥见桌上遗落的一沓纸张,不免想起访客向他提及的民间报纸。 听说是几位辽东商人“自发”创办的通俗刊物,有点类似于大明邸报,但载体形式与面向受众却与邸报不同。 邸报像一本书册杂志,传播官方通告与政策动态,主要流传于上层官员士绅。 但这份所谓民报,却是数张大纸堆叠在一起。 报纸两面密密麻麻写满文字,再看报纸顶部版面写有“辽东晚报”四个大字,另有时间标注,崇祯十三年,三月二十八日。 字体很小,但胜在清晰方正,几乎没有油墨的污渍。 方一藻把报纸凑到身边,还能嗅到一股独特的油墨味道。 他大致扫了几眼,这报纸似乎说的都是一些时政传闻,有些还会配上一些生动形象的图画—— 『背嵬军入朝作战获得全面胜利,朝鲜王征集百万石粮食以当谢礼』 『入朝勇士前日已达太子河畔,让我们祝福背嵬军勇士平平安安,祝章将军永远健康』 『背嵬军别部收复辽北诸卫,鞑虏的老巢亦被捣毁,实乃辽东收复以来又一重大胜利』 『各卫乡勇、民壮踊跃参与军事训练。只要鞑虏敢再来,定要鞑子灰飞烟灭』 『全辽土豆大丰收』 『截止当日,还辽难民已安置七成。回家吧,回家吧,我滴家在辽东,辽河平原上啊』 『喜报!第一批探险家抵达新大陆,与殷商旧人共叙血脉情』 『屠龙英雄传第十八回,路姓少侠冲冠一怒救师姐,大龙兄弟背水一战夺生路』 …… 报纸正面都是一些时政新闻,说一些近几日辽东之地发生过的琐事,还会附一些图文并茂的玄妙、武侠小说。 但报纸反面就“大逆不道”许多,连一些为朝廷所不许的内容都敢刊登。 『关宁军祸乱辽东百姓,新任官僚不闻不问』 『鞑虏既除,为何辽饷不断,百姓的民脂民膏流向了哪里』 『关内流贼不断,年年税赋不减反增,贪官大行其道,藩王肚涌肠肥。笔者不禁要问,大明怎么了』 “一派胡言!” 方一藻气得拍桌叫骂。 尽管他不认为自己是贪官,但还是下意识对号入座。 这些报纸简直是指着大明官员鼻子臭骂,是你们这群虫豸把天下搅乱的。 平民什么时候有资格议论官员处事了 他寒窗苦读数十年,又苦熬十余年资历,才坐上巡抚辽东之位,就是来被这群屁民指点的 凭什么! 这些奸佞小人整日散播诽谤朝廷,诬蔑官员的谣言,其心可诛! 难怪他一路上进驻辽阳的时候,各地百姓都是反应平平,连个象征性的欢迎仪式都没有,原来是被报纸蛊惑,当他是专门来贪污受贿的虫豸了。 方一藻当即决定查抄这些不法商人。 不过他还没唤来幕僚商议查抄报纸之事,就收到门卫报来消息。 几位关宁军的将官有事求见。 方一藻心说正好试探这帮丘八一番,看看这报纸上说的谣言究竟占几成…… 谁料这些丘八一见面,便高呼冤枉,“背嵬军那厮简直欺人太甚啊!” 几名眼熟的将官纷纷跪在抚台大人面前,祖大弼,祖大成,还有一些非祖家的关宁军将官。 其中几名小兵模样的卒子掀开自己的衣裳露出刺眼的伤痕。 小卒子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时不时扭转身子,朝着身边的巡抚幕僚展现自己头上、背后的伤痕—— 关宁军声称背嵬军目无王法,杀良冒功,奸淫掳掠,杀害同袍,口出狂言,目无尊上…… 总之有什么恶劣罪行就往背嵬军身上泼,随后关宁军希望巡抚大人尽快传唤背嵬军将官,惩治他们治军不严的大罪,还关宁军一个公道。 方一藻表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却已惊喜地连声高呼。 他心说这群目中无人的关宁军居然也有低头求饶的时候,跪在地上又哭又嚎,一改当初的嚣张跋扈。 想当初方一藻在山海关坐镇的时候,关宁军各部只当他是公文印章—— 关宁军仗着兵强马壮,不断欺压友军,擅取钱粮,每年的辽饷能侵吞大半,几乎把能犯的禁忌都犯了一遍,方一藻却不敢严惩。 他但凡下令整顿军纪, 尽管他知道辽饷放下来就被各路大佬吃掉三四成,但关宁军将领们也不遑多让,守着辽西数十万亩的军田,还要狠狠喝兵血。 现在背嵬军这头虎狼压住了关宁军这头恶犬,着实叫方一藻心中畅快。要不是眼前皆是关宁军将领,他真想手舞足蹈娱乐一番。 他听着关宁军的诉苦,自顾自地点头,却不给及时的答复—— 通过沿途百姓的态度,以及他对关宁军的了解,他已然断定这些所谓的罪行,多半是关宁军自己所为。 尽管他不喜背嵬军的“冷硬”做派,但也不得不承认背嵬军的军纪犹如钢铁般坚毅。 负责检验首级的官员都说,只要是背嵬军送上来的首级,几乎就没有错漏的。 背嵬军属于难得能打,又不杀良冒功的好兵,用过的都说好。 不过方一藻知道这些将领打着什么小心思。 他们想借他的手削弱背嵬军兵权,然后由他们占据空出的肥缺,简直痴心妄想。 背嵬军那是什么人,收复辽东的大功臣之一。 要是把背嵬军逼出兵变,他这辽东巡抚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关宁军作恶多端,已经把沿途百姓都祸害一遍,报纸上也说各地百姓群情激奋,人人都恨关宁军,甚至恶其余胥,连带着唾骂朝廷。 他不知道基层状况究竟如何,既然报纸上这般说的,他也就暂信三分。 “你们祸乱百姓,还想要本抚欺心助恶,简直无法无天,来人呐!” 巡抚老爷一声令下,百余名披挂齐整的抚标士兵立时涌入厅堂,一身身甲片随着急促的步伐晃动发声。 “给我拿下!” 甲士们闻声扑向祖大成一行,将他们死死压制在地上。 脸颊紧紧贴地摩擦灰尘,祖大成等人都是一副震惊神色,万万想不到巡抚老爷会玩这一出,原以为会求到帮手,没想到竟是自投罗网。 祖大成背后顿时沁出一抹冷汗,整个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扯到小腹,一股浓烈的坠落感涌上心头。 二哥祖大弼犹在一旁挣扎,祖大成却发现一点端倪。 虽然巡抚唤来甲士把他们拿下,却没有下达押走的命令,反而一直站在原地数落他们的不是,标榜自己如何光明正大,怎肯为民助恶…… 祖大成顿觉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脱困妙法,当即趁着甲士松懈之际骤然挣脱束缚。 “方抚台容禀!” 祖大成一边甩开甲士的追加压制,一边低着头凑到巡抚面前,小心翼翼递出一张纸片子。 方一藻熟练地接过来一瞧,竟是同福钱庄的银票子,足足有三千两银子。 方一藻知道同福钱庄。 据说是鲁南几位商人合伙开的钱庄,近年背靠着名为“坤帮”的武力支持迅速在鲁南、鲁西一带壮大,随后又把商贸、运输、钱庄等生意发展到辽西…… 不过嘛,区区三千两怎么可能打动他为国为民的仁义之心呢 他当即表示自己与罪恶不共戴天,右手却攥紧银票慢慢伸向袖口深处的套袋里。 祖大成闻言又塞过来一张三千两银票。 方一藻的面色登时发生变化,熟练地收票入袖,旋即用缓和的语气命令甲士们退下,说自己方才做事有些武断,眼下算是幡然醒悟。 但是,最近大量辽西军入主辽东,也许真的有打着关宁军旗号的兵油子四处劫掠,背嵬军剿贼那也是官军的职责所在,双方解除误会便罢了。 误杀几个小卒子,赔点银子就算了了。 祖大成闭眼深吸一口气,紧咬牙关再掏一张银票递出去,还是三千两。 “哎呀,是本抚想岔了,你们都是我大明的经制武将,每年领着辽饷的讨虏之兵,怎会是残害百姓的土匪呢想来是那背嵬军自认收复辽东之功天下第一,便不把友军放在眼里,把友军当猪狗,视人命如草芥,合该本抚主持公道!” 抖了抖袖套内三张银票子,方一藻兴奋得嘴角都快压制不住。 背嵬军一分礼金没给他打点过,他怎会站在背嵬军立场惩治关宁军 当然要联合相对较弱的关宁军,狠狠削弱“地头蛇”背嵬军,才能使他自己站稳脚跟,这叫制衡之术。 他刚才无非是借着“害民”的由头敲打关宁军一番,这不,立刻就榨出九千两的油水。 若没有胡萝卜加大棒的先兵后礼,哪能狠狠创收一笔 挣钱嘛,拼的是脑子,不流血。 要是关宁军有他这颗“挣钱”的脑袋,等在辽东站稳,分了大量军田,到时候想怎么收军户的粮食,收几成都是主将说了算,又怎么会闹得百姓不得安宁。 既然双方结成临时同盟,便要思考如何惩治背嵬军。 丘八们的思想很简单,把背嵬军将官叫过来痛打数十军棍。 方一藻当即否决了这个想法,鄙夷地扫视周身一圈,暗骂臭丘八不动脑,一辈子都是丘八。 方一藻表示,久闻背嵬军大帅只有一个,没有二号人物,顶多有个威望不足、勉强称作二号半人物的何鲁四(何鲁司),但副帅特别多,相当于数百上千人便有一位副帅。 背嵬军已经扩编至数万兵马,估算一下起码有百余名副帅,召开军议都是一大群人挤在一起,乱糟糟的。 副帅多的坏处便是将士们的忠诚系于章献忠一身。 一旦这位领头人出现意外,或是被朝廷强制调走,导致忠诚链条断裂,剩下的副帅便会“各自为政”,裂成数个互不从属的半独立人马。 就像当初东江镇在毛文龙死后,裂成好几个派系。 那么章献忠本人就成了削弱背嵬军的关键。 直接杀是不行的,方一藻没有袁崇焕那般擅杀大将的胆子,章献忠也没有犯下什么死罪。 不过找个理由把章献忠请来吃席,然后将对方“软禁”起来送往京师的胆子是有的,还很大,正好也能完成朝廷交托的任务。 方一藻要求祖大弼负荆请罪,哪怕是跪也要把章献忠给跪来赴宴。 而他方一藻名义上只是调解双方矛盾的“中间人”罢了。 于是请客吃饭的计谋便应运而生。 一众幕僚们则在一旁修正计划的各种细节,保证章献忠“自愿”入京。 …… 春风盎然的某一天,章献忠领着大军抵达辽阳城外的军堡。 一众原辽东籍的将士代表,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陈景和刚看见那一面面稀奇古怪的背嵬军战旗,便兴奋地叫起来,旋即踹动胯下战马,急吼吼地迎上去。 第320章 借问天上宫阙 不知重逢何年月 第320章借问天上宫阙不知重逢何年月 其余将士也都一踢马肚,朝着背嵬军队列奔去。 自从知道背嵬军一直效忠的是李大帅后,陈景和便觉得自己的前途稳了。 这感觉就像冒险闯荡了数十年江湖,最终得以顺利退隐江湖,贼安心。 不过当背嵬军决定出击辽北、赫图阿拉、朝鲜的时候,他还是略感担忧。 背嵬军刚拿下辽东不久,连歇都不歇,就继续三面作战征战,几乎把战斗刻在脑门上。 万一朝廷趁着背嵬军出战之际,忽然出动文武班子夺取“胜利果实”怎么办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背嵬军完美执行三路征伐,接连收复数百里失地。 而大明文武们依旧“超常发挥”,竟因为入辽途中被大雪覆盖,所以把入辽计划推迟到开春。 气运这种东西一旦来了,挡都挡不住。 陈景和有时候会感慨,大好的入辽机会被大明群臣浪费,背嵬军也顺利渡过危险时刻,真是时也运也。 陈景和熟练地驾马前奔,旋即在百步之外勒马停下,一边把缰绳甩给身边的亲兵,一边翻身下马,来到章献忠跟前单膝跪地。 “陈景和携一众辽东将士,恭贺章大帅与背嵬军将士凯旋归来!” 他说话着,身边上百名辽东籍军官纷纷下马,异口同声大吼,“恭迎背嵬军回辽!” 『章献忠』扫视一圈,双眼所见皆是不带『』的普通人。 百余名军官单膝跪地,留在原地的数千步卒昂首挺立,一面面旗帜迎风猎猎。 这不是玩家安排的,而是将士们的自发行为。 章献忠转念一想也是,“文职组”要爆肝的种田、建设任务数不胜数,根本没时间搞些虚头巴脑的,毕竟也没有任务奖励。 章献忠冲着军官们招招手,示意对方不必多礼,陈景和等人还想着替大帅、副帅们客串一回“马前卒”以表敬意,都被一一拒绝。 他们只好翻身上马,勒马跟在一众将帅左右。 随着背嵬军踏进npc步卒的目视距离,数千兵卒骤然发出整齐的呐喊声,“万胜!万胜!万胜!” 在一阵阵嘹亮雄浑的吼声中,章献忠领着大军与步卒会合。沿途的官道由于靠近山谷所以尚未修缮,依旧是泥土路面。 背嵬军的长条队伍缓慢地行进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沿途尽是自发前来恭迎的百姓。 有的人想亲眼瞧瞧收复辽东的大英雄是何模样,有的人想第一时间见到自家的亲人。 还有的人纯粹是被关宁军欺负过后,深刻念起背嵬军的公正,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他们好的人。 他们嘴角含泪,奋力挥舞双手,甚至在原地蹦跳起来,高声呐喊着“万胜”、“英雄”、“好儿郎”、“回家就好”…… 还有一些百姓捧着菜篮与水壶,拼了命想递给背嵬军吃喝,但被将士们拒绝了。 章献忠骑在马背上关闭“游戏界面”,解除“特殊滤镜”,npc头顶的身份标识一瞬间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仿佛扒掉虚拟游戏的面纱,露出一抹真实的晚明世界。 看着成千上万个陌生面孔的欢呼场面,章献忠不禁感慨万千,什么叫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这就是了。 也许百姓早被贪官污吏压榨得精神麻木,但并不是重度智障。知道谁在收割他们,知道谁在倾力帮助他们。就算是块坚冰被温暖许久也会融化。 玩家们的所作所为也许不是本心,也许只是游戏任务的溢出效应,捎带着释放微弱善意,但百姓们都瞧在眼里。 谁真正帮他们,他们才可能帮谁。 章献忠忽然想起早期开荒的创业阶段,一路上筚路蓝缕,历经多少磨难。 自己跟其他玩家蹲在山中的小破村里,手头的武器装备都是最简陋的,刚开始打山贼都要耗费数枚复活码…… 那时候的玩家拢共还不到百人,何曾想过今日指挥背嵬军数万强兵,接受数万军民的恭贺 他在现实中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此刻在游戏里却成了百姓箪食壶浆的大帅,此中的境遇反差感,叫他哪里舍得这个精彩的虚拟世界。 难怪某些古代将官,被将士们山呼一声万岁,就有众望所归的天选感,忍不住要干一番大事业。 哪怕他只是背嵬军名义上的指挥官,也想在内心大吼一声,“大丈夫当如是也!” 背嵬军步骑穿过欢呼的百姓继续前行,陈景和来到章献忠身侧,与后者驱马并驾。 陈景和瞧了瞧左右,刻意压低音量询问道,“报纸上说大帅征伐朝鲜大获全胜,挣得百万石粮食,可否属实” “确系如此,辽南的水师兄弟们都在昼夜兼程运输粮草,我辽东大军未来一年的粮草都可支用,而朝鲜一国也已为我背嵬军所用……” 二人对视一笑,都从对方神色看出了一丝默契的深意。 乱世之际,粮食是最好稳定人心的“神器”。 有了充足粮食在手,背嵬军算是完全掌握进退的主动权。 只要背嵬军背靠朝鲜安心经营二三年,即使朝廷彻底平定关内流贼,也奈何不了辽东集团了。 “看来鞑虏的战力退步厉害,坐拥朝鲜一国之力,却不到半年就全面溃败了。” “鞑虏一心想着搜刮民脂民膏,视百姓如猪狗,在辽东无人心,在朝鲜也无人心,自然在哪都站不住跟脚。我们虽然收复辽东,但也要切记人心二字。”章献忠面无表情地提醒。 “谨记大帅教诲。” 尽管章大帅没有明说,但陈景和还是听出对方的潜台词。 为何黑旗营、背嵬军能轻松打败鞑虏 既有将士们悍不畏死的原因,也有军纪严明,能团结到百姓支持的原因…… 陈景和联想到关宁军近期在辽东的所作所为,大明丧失辽东十余年,几乎没能收复多少土地,哪怕收复了,也会很快得而复失。 他甚至觉得章献忠已经在明示,关宁军搅乱辽东,已然失去民心,而辽东这片国土怕是很快就不再属于大明了吧 先前驻防黑旗在辽东发报、说书、演戏剧,然后委婉试探百姓对大明的“支持度”,对藩镇造反的容忍度。那时百姓的态度仍是四六分,四分支持“藩镇”,二分保持中立,四分抗拒造反,渴望修生养息。 直到如今闹出一系列风波,百姓们的态度发生剧变,支持“藩镇”的比例竟然提高到八成。 陈景和深刻意识到,某些驻防背嵬军说的很对。 人没有亲身痛过,永远不会懂得几行文字所蕴含的真正道理,只当是白纸黑字,看完就忘。 百姓得而复失的屈辱遭遇,比一千次扫盲教化还有效果。 章献忠看向陈景和,“我看报纸说,你也参加了东征大战不仅打进建奴老巢,还精准捉到驻朝鞑虏的北逃队伍,给他们狠狠痛击” 陈景和倒是有些意外,辽东发行的最近几期报纸,怎么连刚回来的大帅也能知道 他摆摆手,“跟背嵬军将士们的勇武相比,我的战功何足挂齿,不过是斩杀千余鞑虏,缴获一批甲杖战旗罢了。” 章献忠反而是面色一凝,颇为严肃地说道,“诶,战功无小事,无论大小胜利,我背嵬军一向有功必赏。你想要什么奖赏我跟兄弟们商议后,一定叫你如愿。” 似乎对这赏罚分明的话语早有心理准备,陈景和兴奋地咧嘴微笑,“我看报纸上说,已有背嵬军将士坐那‘大球风筝’去了那劳什子新大陆 属下以前就听说部堂高官跟西夷和尚做了一幅万国图,包罗天下邦国,背嵬军竟能跨越万里前往异邦,属下实在佩服得紧。 属下不求钱粮珠宝,只想要一个地球仪和一副万国图。” 尽管欧洲列强已经做出了初版地球仪和世界地图,但肯定没有玩家们从二十一世纪搜索、复刻的更真实。 当然了,这些东西不能公开给一般人。 玩家内部流传的是“机密自用版”,发给民间的是同步当前欧洲水平的“民用版”。 “好说。” 章献忠当即找羽林公会的兄弟要来一幅民用版世界地图,就当是军功奖励送给陈景和,反正有战利品报销。 陈景和刚拿到地图,便在马背上摊开。 他就像幼稚的孩童初见新奇的玩具,小心翼翼摩挲着地图上的诸多图案,看着一个个邦国的轮廓。 “好,我天朝上国确系泱泱大国啊!啊哈哈,这倭国竟是这般狭小安南、暹罗、天竺……” 手指在新大陆比划两下,陈景和顿了顿继续说道,“想来这片沃土便是报纸所说的新大陆吧听说数千年前便有殷商遗民,顺着此路前去……这泰西诸国为何裂成十数个小邦” 其他普通将官听到动静,也纷纷驱马来到附近倾听。 『章献忠』瞥了一眼解释道,“因为如今泰西诸夷正在互相乱战,正如我天朝战国时群雄并立之际。可不能小觑这帮洋夷,他们邦国虽小,但兵力甚强,鸟铳火炮不计其数,你瞧这片新大陆,已被洋夷占据大半了!就连这片南洋之地,亦被洋夷染指。” “啊这洋夷岂不是已杀入我大明南部海疆” 陈景和还以为洋夷只是来传教、做生意,然后朝贡天朝上国的。 数年前朝廷就聘请过红毛夷教官,就连大量的红夷大炮也是仿制的夷人舰炮。 没想到夷人竟然都摸到大明家门口了。 另一名副帅驱马靠近一些,搁着战马并肩的空隙,在地图上挑了几个地点,“这,这,这,还有这……他们已经来此近百年了,假以时日他们必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这副帅随后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像是想起什么屈辱的仇恨,双眼顿时布满血丝,连牙齿也咬得嘎吱作响。 被副帅这般指点过后,陈景和顿觉大明危矣。 若是没有背嵬军消灭鞑虏,救国救难,岂不是要被西夷趁虚而入! 『章献忠』抬头望天,恍若文人闭眼吟诗一般侃侃而谈,“这世上邦国林立,纷争不断,待我黑旗插满关内,再灭了这些洋夷土蛮,必将这图上的细碎、乱块、杂色统统废掉,只留华夏一国,岂不痛快” “大帅们不止要统一关内”陈景和目瞪口呆,只觉一股浓烈的豪情壮志如狂风袭来。 “关内算什么李大帅还要率黑旗铁骑,与我们一同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征服万国!”另一名副帅像是喝醉一般,自我陶醉地摇头晃脑起来。 “昔日始皇帝一统六国,今日我黑旗要插满万国。陈总兵,你愿意随我们一同征战四方吗” 章献忠说罢,扭过头看向陈景和,后者恍惚被一双弩箭射中胸腔。 无数英雄争相抢夺的“秦鹿”在大帅们眼中,竟只是一个开始。 统一天下已经不能满足他们滔天巨浪般的豪情,他们要永远驰骋下去,直到征服这地图上的所有邦国! 他们要像统一六国的始皇帝那般,为群雄种下一颗新的种子,一颗“大大一统”的狼心。 这是何等豪迈的壮举啊! 与心怀天下的大帅们相比,陈景和只觉自己是井底之蛙,无知又狭隘。 他很想回答,自己愿意,但是话到嘴边却卡在喉头进退两难。 他这样的“懦夫”,真的配跟黑旗军精锐们征战四方吗 陈景和刚想说再考虑一下,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声低呼。 原来是关宁军打着战旗走了过来,为首的是赤裸上身的祖大弼,他背后负着数十根荆条。 祖大弼刚到跟前,便迅速翻身下马,利落地跪在甲胄最鲜亮的背嵬军大帅面前,诚恳地哭诉自己与背嵬军发生过一系列误会,恳请背嵬军大帅给予他赔罪的机会。 “诶诶,这才是咱们的章大帅。”直到一旁的何鲁司开口,祖大弼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拜错了人。 祖大弼当时就差点“破相”,暗骂何鲁司怎么不早说,等自己把一套礼数整完了才开口,这不是占自己便宜么! 于是祖大弼不得不对着章大帅再来一轮请罪表演。 章献忠心说,关宁军摆酒赔罪,辽东巡抚从旁说和,无非是官场上人情世故那一套,总不敢把他骗去杀了吧 于是他轻轻哦了一声,“转告方抚台,我会赴宴。” 第321章 铁铁,我爱撒点小谎 第321章铁铁,我爱撒点小谎 『章献忠』毕竟是见过风风雨雨的老玩家,不惧死亡,不怕疼痛,在游戏里死亡就像一天三顿一般稀松平常,自然没有惜命之人应有的警惕感。 可普通将士只有性命一条,求生的本能促使陈景和嗅到一种不详的感觉。 他赶紧收起“万国地图”,一面与大帅保持驾马速度,一面劝说章大帅莫要赴宴—— 祖家军可是关宁军序列的“混世魔王”,在关内剿贼时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跋扈模样,拳打黎民百姓,脚踢官僚友军,嚣张惯了。 眼下他们连吃好几次大瘪,这祖大弼又被称作祖二疯子,何时见他服过软,更别说是大庭广众之下来一手“负荆请罪”,简直把自己的面子泡在屎坑里入了味。 祖大弼焉能不报今日“折辱”之仇 章献忠却不以为然,“人人皆知我是背嵬军大帅,太子太保,手底下有数万精锐敢战之兵,除非这帮官老爷得了失心疯,一心想碰刀子。到时候数万背嵬军聒噪起来,整个辽东就乱了。” “大帅可不敢说这般不吉利的话……” 陈景和心中的担忧情绪愈发浓烈,生怕这种谶言应验。 他甚至不敢想象,没有章大帅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陈总兵继续追加一句道,“稳妥起见,由我统领一千战兵护送大帅赴宴,若是宵小胆敢对大帅不利,我保证第一时间带兵杀……” 章献忠抬起手摆了摆,“不可。我只是去赴宴,又不是去打仗,何必劳师动众,百姓若见了,还以为我要兵变呢!你们各部按照军事条例盯好营垒即可,莫叫鞑虏钻了空子,这帮野猪皮还没死绝。再给我盯住关宁军部众,别叫他们再干害民之举……” “可是……”陈景和面色暗淡,皱纹并出,恍若一颗苹果快速枯萎下去。 “好了好了。”章献忠中断话题,随后指了指身边的『何鲁司』“宴席之后,我还得留下与方抚台商讨辽东民政事务,收复辽东只是一个起点,每一寸土地都需要人力垦殖,更多难民回辽的事情务必处置妥当。 我不在的几天,背嵬军诸般事务之暂且交于何鲁四执掌。 庆功宴之前,练兵、屯田之事可不能偷懒。” “是,大帅。”一行辽东籍将官纷纷点头尊令。 章献忠大约是个急性子,只带数十名“心腹”骑兵匆匆赶去辽阳。 刚踏出数十步,章献忠忽然拉扯缰绳把马头转回来,冲着陈景和等人大声喊道,“等我赴宴归来,你们好好办一场盛大宴席为我大军庆贺。那时候,咱们俩彻夜畅谈万国之事,如何!” 好字涌出喉头还没发音,陈景和便看见章大帅大笑着策马奔走了。 望着『章献忠』离去的背影,陈景和总觉得有种莫名的恐慌感萦绕心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大帅应该能平安回来,应该能,一定能! 章献忠比背嵬军提前一日抵达辽阳,随后在各大嫡系兵营转了大圈。 一来表明背嵬军主力回家了,其他部众甭管做什么事都有了更足的底气,二来向刚来的“客人”显示一番章献忠的个人影响力,警告对方别想耍什么招。 辽东啊,辽东,你终于安宁了。 现代的辽宁,大概便是取自“辽河流域永远安宁”的意思吧。 章献忠抬头望向远方,咸鸭蛋黄般的夕阳缓缓落下,大多数玩家也该陆续下线,回归自己的现实生活,其他时区的留学生、打工仔则会补上玩家下线的部分空缺。 而他还得“加个班”,把酒宴给吃了。 …… 一望无际的夜幕点缀灿烂星辰,辽阳的巡抚衙门烛光通明。 辽东巡抚邀来十数位文官、裨将充当陪客,早已提前坐满五桌,唯有祖家兄弟与章献忠三人姗姗来迟。 不过好在,众人没等太久,三位“主人公”很快陆续抵达。 毕竟是自己人的地界,不用担心暗算与刺杀,所以三人的护卫都被挡在衙署外面。 章献忠先到,一身的武官常服轻便简洁。 饶是他着装朴素,厮杀数十战形成的独特气质仍在身边环绕。 无数人第一次见章大帅,也不由得感叹一声,不愧是参与复辽大战的好英雄! 祖家兄弟二人傲气十足,鼻孔朝天,落座之前也只是对抚台一人行了一礼。 他俩眼见章献忠到位,也没睁眼多看一眼,根本没有和解的意思,完全颠覆先前负荆请罪的卑微模样。 章献忠见状心头一沉,顿觉这场宴席并非平平无奇的“调解会”。 他不知道对方有何打算,但肯定来者不善。 方巡抚率先开口,“诸位。” 他握着斟满的酒杯站起来,周遭所有文武官员也跟着哗啦啦站起,就连祖家兄弟也不情不愿地起身。 章献忠自然不能免俗。 方一藻扫视一圈,高举酒杯说道,“辽东沦丧十余载,今日终得收复,皆仰仗陛下英武,将士们用命。 昔日本抚在辽西巡抚辽东,不止一次听人说起大明气数已尽,那时本抚便说,是胜是败,还得坐观后效。 如今辽东收复,可见我大明气数未尽,逆臣贼子之妄想终不得意。 纵使关内仍有流贼肆虐,但本抚以为辽东可复,踏平流贼也只是短短数年而已,届时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也是天下之幸。 我大明中兴在望,大明江山永固! 为大明贺!” 方一藻说罢,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为大明贺!” “为陛下贺!” 混杂的庆贺声接连响起,旋即又响起一连串的庆贺、嬉笑声。 随后方巡抚示意大家坐下,主桌上却忽然冒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语,“章将军,我适才瞧你唇口紧闭,似乎不乐见到大明中兴啊” 此言一出,桌上众人纷纷看向被指控的对象,章献忠,就连其他桌的陪客也纷纷扭头看过来。“贼喊捉贼倒是嗓门大,也不知谁在复辽之时浴血奋战,谁在辽西坐享其成,噢哟,对了——”『章献忠』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一脸醒悟地地指向祖大成,“好像是你们祖家将门自诩国家栋梁,每年数百万辽饷收着,却躲在辽西群堡寸土未收吧” “你!”祖大弼作为年过半百的老将仍是沉不住气,要不是被弟弟扯住,他几乎要拍案站起来骂人。 “鞑虏势大,我军良莠不齐,能守住辽西一带已是竭尽全力,不像章将军,刚立下复辽大功,便又贪功冒进入了朝鲜。 你是想立多大功劳,正一品的官还嫌不够!是想哪一天被黄袍加身,入了京师,抢来陛下的位置,自己坐” “放肆!”章献忠一拍桌子,双手举起朝着京师方向震了震,旋即摆出一副忠臣的模样,“为君分忧实乃做臣子的本分。鞑虏退往朝鲜,难不成要坐视他们成了气候,变成第二个沦陷的辽东么” “兵部尚未下令,为何章将军要擅自出兵这于章程不合,于情理不合吧”方巡抚的声音适时响起。 为何他要为祖家人说话,今日不是调解会 章献忠惊诧地看过去,正对上方一藻那一双急需回答的眼睛。 这遭人背叛的感觉就像他正跟路人吵架,自己的同伴却拦住他劝他算了算了,完全不管对方嘴里喷着什么脏话,甚至还要“帮”着外人喷自己。 拉偏架的恶臭味道几乎能扑进他脑子里。 章献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调解是假,问责才是真,这是一场吸引他入场的“局”! 究竟是鸿门宴,还是问责局,章献忠反而不在乎了。 既然已经进来了,他就没想着能轻松走出去。 一股“危险”的念头在脑中生根发芽,随后茁壮成长。 他像是气到极点忍不住发笑,随后拧起酒壶给自己斟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章将军一心为国的忠诚之心我能理解,但无令擅动着实叫人怀疑——”方一藻的语气逐渐加温,恍若温和的前奏陡然激荡起来,“况且你们搅得朝鲜全国风雨,不仅劫掠百姓,奸淫掳掠,还与那朝鲜暴君狼狈为奸,残害忠良!那朝鲜百姓告状都告到京师来了!你害我大明丢尽颜面,你可知罪!” “我有罪” 章献忠心说自己就算真有不轨之心,可哪次征伐不是真为大明效忠的。 他要是造反了,可以骂他是大逆反贼。 可他自从做了背嵬军的大帅,哪一次干过反逆之举 指着忠臣说逆臣,这不是指鹿为马吗! “哈哈哈……”章献忠忽然大笑起来,“那所谓朝鲜百姓不过是国内虫豸,他们搜刮民脂民膏的时候,你们瞧不见,穿上旧衣哭诉几声,你们就信了。” “不信苦主之言,难道信你么”方一藻骂道,“当着本抚的面,你还敢狡辩,可见你背嵬军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连本抚都不放在眼里!本抚果然没猜错,你便是大奸似忠的反贼!” 章献忠怒极反笑,“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收复辽东,追击鞑虏,叫辽东百姓恢复百业,反而成了大逆不道的反贼 关宁军寸土未复,刚进辽东便奸淫掳掠,反而成了大忠臣! 你们不问辽东百姓受了何等苦楚,反而去挂念海外假小民,他人三言两语就被你当成金科玉律,偏听偏信。 是忠,是奸,全凭你一张嘴吗!”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抵赖!关宁军作乱,自有军法处置,你们背嵬军怎可越俎代庖。”一名官员站起来怒斥道。 又一名小官站出来跪在方一藻面前,“背嵬军在登州时,屡屡袭扰当地良绅。背嵬军人前大义凛然,背地里却勒索士绅大户强取钱粮。 奸民们得了背嵬军的蝇头小利,自然连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背嵬军自然处处都有好名声……恳请抚台老爷做主,严惩背嵬军将帅,以匡扶世间正道!” 这番“有理有据”的话语瞬间引起一众文官的共鸣。 他们随军来到辽东,曾与登莱士绅有过几次聚会。 士绅们在酒席上的牢骚怨言都被他们铭记于心,正巧在当下宣发出来,只求一击打垮背嵬军。 来了来了。 章献忠轻蔑地扫视周围一圈,敢给背嵬军说好话的十不足一。 过去背嵬军一路高歌猛进的时候,这些人都畏首畏尾、竭力巴结,如今见背嵬军遭遇攻击,便是墙倒众人推。 章献忠并无怨怒,反而有种看待虫豸的不屑感。 “好好好,还有谁有怨言的站出来说个明白!我倒要听听,你们还能编点什么。”章献忠又给自己倒一杯酒,自顾自饮下。 他深知巡抚布下此局,想必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要么是早就得到命令,要捉他去京师问罪,要么是想逼他服软的同时,趁机榨些银两出来。 只可惜他是章献忠,只想喝着酒,吃着菜,坐看这群小丑表演,心里想着毁灭吧,赶紧的。 似乎被章献忠坦然自若的模样气到,方一藻唰的一下站起身,指着章献忠的鼻子大骂—— “大胆狂徒,各路苦主纷纷来告,你竟是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关宁军昔日被打伤的兵卒我见过数百,那血腥味道都扑到我脸上了,哪会有假! 那朝鲜苦主在殿前哭诉,天子震怒,哪会有假! 兵部无令,你部擅入别国,如今刚刚率部回归,本抚亲眼所见,哪会有假! 你今日数次顶撞本抚,目无法纪,残忍暴虐之心已显,哪会有假! 你无令擅动,目无法纪,残杀同僚,祸害藩邦,真当本抚忌惮你权势,不敢行军法!” 方一藻捏住酒杯朝地上狠狠一掷,只听酒杯咔嚓一声,碎了一地。 不一会便有百余名披甲战兵冲出厅堂。 方一藻冲着章献忠一指,“给我拿下!” 战兵们似乎并不意外要捉拿的人,一边口称遵命,一边拿住章献忠的肩膀。 后者明明被士兵拿住,却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神情,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什么危局,一点反抗都没有。 “若不是陛下有心爱护你,念你收复辽东有功,本抚定要请出王命旗牌,将你这逆贼当场正法!” 方一藻恶狠狠瞪他一眼,旋即像是挥赶苍蝇一般用力一挥,“押下去严加看管起来!三日后押往京师,交由陛下圣裁!” 第322章 所以忠会消失,对不对? 第322章所以忠会消失,对不对 “老夫为官数十载,何曾见过此等暴戾奸贼!该杀!该杀!该杀——” 望着章献忠被押走的身影,方一藻犹未脱离暴怒状态。 他双目圆睁,呼吸急促而不规律,胸膛起伏剧烈,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跟空气较劲。 脖子上的血管也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愈加明显,它们像是要膨胀到极限,随时可能爆裂开来。 身旁的幕僚心叫不好,抚台老爷这是气得迷糊了,赶紧捧来一杯热茶递到方老爷手边,旋即抚摸老爷的背后顺顺气。 眼见方一藻毫无反应,甚至连呼吸节奏也变得断断续续,像是被硬物卡主喉咙。 其他官员也都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纷纷聚拢过来,又是拍背顺气,又是双手合十求菩萨庇佑,甚至有人悄悄念口诀,企图借助自己也不了解的“玄学力量”。 “放着我来!” 身为武夫的祖大弼没什么弯弯绕绕,左右两手各捧一杯酒水,不由分说浇到巡抚脸上。 如果一杯酒唤不醒巡抚,那就两杯。 “啊!” 被两杯酒水一激,方一藻似梦初觉般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走火入魔,是祖大弼救了他。 尽管他对祖大弼百般不喜,也不得不承这份“唤醒救命”的人情,朝对方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一则小插曲过后,陪客们纷纷告辞,却被方一藻尽数拦下。 为防止走漏消息,今日参会的所有宾客必须留宿几日,直到稳定送走章献忠再说。 理由嘛,自然是合议辽东民生事务,就连章献忠也是这样“自愿”留下的。 方一藻迅速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随后与十余位重要文武,转移到私密厅室内商议“削藩”之事。 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章献忠被控制住了,但其麾下仍有几位大将执掌数万兵士—— “何鲁四,董孟德,安陆山,黄朝,赵匡莽……” 幕僚复述着一位位富有影响力的背嵬军将领,方一藻却觉得越听越不对劲。 除了开头的何鲁四,后面几个怎么全是怪名字 他细想一下,惊觉这群人的名字全是古代的反贼、篡臣! 董卓与曹孟德。安史之乱的安禄山。在唐末大杀特杀的黄巢。甚至还有篡夺汉室的王莽,篡夺后周的赵匡胤。 好家伙,敢情你背嵬军有实力的将领全是“反贼” 甚至连背嵬军的大帅『章献忠』也跟已死的西贼领袖“张献忠”完全同音。 这是巧合,还是故意不小心的 还有背嵬军的主力人数是什么情况,为何出国的时候是三万人出头,回来的时候还是三万多人,甚至还多了。 别人打仗累死累活,减员严重,你家背嵬军打着打着,还能大量吸纳兵员大涨一波是吧 抛开这个奇怪的细节不谈,三万余背嵬军主力正驻扎辽阳周边,其余驻防兵马分散在辽东各地。 削弱“强镇”的最好借鉴例子便是袁崇焕杀毛文龙。 前者杀完人,挑了四位副将瓜分东江镇部众,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只留东江镇一脸茫然。 等东江镇回过味来,已经陷入争夺统帅的风波。 这些东江副将互不服从,屡屡闹出兵变、内斗,耗尽自家元气,反被朝廷牢牢掌握在手,最后因为一只鸡闹出惊天血案…… 虽然方一藻没打算杀章献忠,但例子是可以学的。 考虑到二把手何鲁四的影响力颇高,最好找理由把此人也诓来。 为免夜长梦多,今晚便以“紧急军务”、“章大帅召唤”的名义,把何鲁四也请来巡抚衙门软禁,使得背嵬军彻底群龙无首。 方一藻只要多画几张大饼,给几个三四把手封官许愿,大体上能稳住背嵬军。 即使某些悍将桀骜不驯,他只要借力打力,挑动背嵬军内斗,顺便将一两位实力最弱的背嵬军将领收下“当狗”。 如此一来,别说大明辽东彻底稳固,他自己的权势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乃至入阁拜相。 至于如何执行计划,那就是幕僚与文武该讨论的细节了。 方一藻更在意的是掌控背嵬军后的利益分配。 一旦庞大但松散的背嵬军垮塌,显露出来的利益必然丰厚。 报纸都说背嵬军在朝鲜勒索来百万石粮食,他们在辽东搜刮的利益能少 方一藻表示自己是“削藩”计划的主谋,又被章献忠气得不轻,少说要一万亩田地作为补偿,再顺弄几万两银子当个下酒菜。 一群巡抚幕僚也想捞点田产、商铺,随便混个三代人的家业就收手。 武将们则想的比较简单,能分配到土地肥沃的卫所就行。他们表示自己不贪,一半的军屯负担当作军需,剩下的入自己腰包。 祖家人就显得贪婪许多,除了要沈阳一带的军屯,还要一万匹战马。 要知道背嵬军打败建奴,剿了建奴的老巢赫图阿拉,几乎把建奴的精华完整吞并下来,背嵬军因此编练了上万的骑兵日夜训练。 眼下多了朝鲜的粮食补给,饲养大量战马毫无压力。 九边经过连连战事,各镇的战马缺额已然越来越大,正好依靠辽东的缴获补充一番。 即使祖家军一人吃不下,也能卖到各镇赚取差价不是。 方一藻当即驳斥祖大弼痴心妄想,表示做人不能太贪,少说给各镇送去数千匹慰劳军心,暗地里想自己插手卖马的生意。 祖大成旋即给自己二哥找补,战马额度能少点,但背嵬军的沿海晒盐场,得分他们祖家十个。 说起晒盐一事,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呼,“背嵬军竟敢贩私盐,罪加一等!” 旋即没心没肺地分配辽南的各路盐场,仿佛责骂背嵬军一番,能让自己吃得心安理得。 …… 『章献忠』被软禁在衙署之内的某个房间,这里昏暗无比,连盏照明的油灯都没有。 屋内的门窗皆被木板钉死,隔绝内外一切消息,唯有窗户纸的破洞漏进些许银白的月光,照亮屋内漆黑的环境。 户外是十余名精锐悍卒,他们的声音逐渐消散,唯有取暖的篝火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屋内的环境愈发安静,章献忠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乃至血管搏动的细微动静。 他终究还是太过高估这帮文官的节操了,历史上或许有大量忠君为国的贤臣,良臣,但更多的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哪里有利益就往哪里钻。 因为打倒背嵬军的利益更大,所以他们群起而攻之。 所谓忠奸,是非,不过是利益分配的粉饰话语罢了。 章献忠环顾四周,漆黑的环境正如背嵬军的处境。 倘若章献忠是个沙雕乐子人,不下线通知队友,眼下这个时间段不会有玩家知道背嵬军的大帅已被软禁,不知道文官已经对背嵬军下手。 就好像他此时此刻,真正拥有了决定背嵬军生死的大权。 当然,这只是乐子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凭借背嵬军丰富的作战经验、自下而上组成的严密组织,纵使对方主动下手,背嵬军在遭遇攻击的一瞬间就能结成通讯网络,形成钢铁般的组织,甚至连自卫反击的大义都有了。 所谓大帅充其量是一位军事顾问,有他没他其实没什么差别。 不过章献忠毕竟不是乐子人,终究放不下这群沙雕玩家。 虽然他们涩涩,暴虐,残忍,喜欢在各种游戏里杀妻废子,撕毁条约,背刺领主,种族灭绝,大清洗,用生物发电,但谁都知道他们是现实中的三好青年。 他唤出游戏的军团界面,点击创建军团并推荐自己成为“军团指挥官”,只是一瞬间一方浅蓝色的窗口由小变大,笼罩在视野正中—— 如他预料的一样,此刻他被暴力软禁起来,可算进入战斗状态,规则允许玩家组建战时军团。 方圆数里的游戏玩家迅速涌入,军团人数不断向上攀升。 直到总人数突破三百,一团仅有玩家可见的火光笼罩章献忠全身,就像是游戏人物升级一般,顺利成为军团指挥官。 而军团的人数仍在持续攀升,一个个军团下辖的小队长随之诞生,陆续有人在章献忠耳边发声。 “什么情况,章献忠你小子大半夜还有闲心组军团” “我刚才下线问了,边境屯堡没发现鞑虏入侵啊” “哦我懂了,章献忠你是想用语音直播涩涩是吧啧啧……” “有事说事,没事就解散军团了,不知道发语音要消耗功勋点么” ……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充满语言连贯性,似乎几位小队长都处在同一个地点。 “我被辽东巡抚软禁了,这帮狗贼很快就要对背嵬军下手……” 此言一出,几位队长很快炸开了锅,纷纷嚷嚷着要当大西王、黄巢,要把所有狗贼全给做了。虽说他们玩家的确是大奸臣,但截止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大忠之举,人还没造反,就想着亏待忠臣。 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吗!叔叔可忍,婶婶不能忍! 虽说直接下线通知更实惠,但章献忠想要验证的消息必须更快捷。 他瞥一眼当前军团人数,2195。 虽然这个数字犹自上涨,但增长速度已然放缓许多。 大概这就是当前辽阳周边的在线玩家人数,原本应当有七八千人的,游戏的夜晚时间段就是人少。 除非是事先约好的“副本战”,否则玩家们哪会轻易打破生活的规划,眼下能调度的玩家不多,也就不奇怪了。 从怀里掏出常用的炭笔,章献忠将双方的驻军点画在桌面上。 在月光的照映下,他清晰可见双方的实力对比,不由得紧皱眉头—— 关宁军的部众基本驻扎在辽阳、沈阳一带,而刚回国的背嵬军主力则是集中在辽阳城南、城东,剩下的背嵬军分散在辽东各地,鞭长莫及。 背嵬军在城内只驻扎了数百玩家,外加数千辽东籍将士。 一旦爆发冲突,背嵬军没法第一时间夺取城池,乃至击破城外的关宁军驻兵。 若是当前就爆发激斗,不必要的损失会很大。 除非时间调度,安排每支部队盯死一部关宁军,快速且精准地打击每一部敌兵,才能将军队、百姓的损失压制到最低。 眼下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正好足够玩家完成兵员调度。 只是缺少一个动手的理由,一个能堵天下悠悠之口的理由。 队长们急切要造反的声音仍在耳边响亮,但章献忠都对他们进行一一安抚。 他被软禁只是“一面之词”,不知真相的军民都只当他吃醉了酒,正在衙署喝酒呢。 要是兄弟们杀进衙署,至少兵变的帽子是摘不掉的,除非有一个绝对充足的理由…… 忽然,章献忠视野的右上角闪动一下,就像视频卡顿产生的碎裂效果。 尽管这个细节很微小,但足以吸引章献忠的注意。 这不应该啊,这款游戏时至今日一直运行流畅,怎么会出现掉帧、卡顿现象 章献忠伸手点击右上角的任务列表,一个夺人眼球的动态窗口弹出来。 主线任务,战区任务,加成任务,支线任务,特殊任务…… 前四种任务并无异样,唯有最后一个特殊任务燃烧着火焰。 章献忠鬼使神差般点开『特殊任务』—— 五项早已见过的前置条件映入眼帘,消化辽东至少三个月,引导人返回豫南超过一个月…… 几乎所有选项都已满足,唯有大义名分的一条尚且空着,就像五盏灯有四盏散发光芒。 不过那条灰暗的选项很快点亮起来,就像被星火引燃,一个字,两个字,直到所有字都燃烧起来。 燃烧,让它们燃烧!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怪叫的玩家声音消失,章献忠恍惚听见一句诡异的系统音在耳边回荡。 他猛地回过头,却只见空荡荡的漆黑房间,没有人。 待他再度集中注意力观看特殊任务,方才的文字火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行新的字句—— 『补上最后一块关键性拼图,奖励勋位50点』 章献忠看完奖励微微一愣。 这可是五十点勋位,不是寻常的功勋点,是能在海外获封多大领土的唯一凭证。 这个点数越大,获封的领地就越大。若是你立功甚伟,甚至可能获封一个王国。 如果没有勋位奖励,或许他会犹豫一番,舍不得自己一路走来塑造的角色形象,结交的人脉资源。 但奖励来了,他的答案便只有一个了。 “兄弟们,我想到让你们无所顾忌发动大战的理由了。”章献忠说,“谁还记得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是什么事件” “教科书上都有。萨拉热窝事件,奥匈帝国皇帝继承人被塞尔维亚民族主义者枪杀,最终引发连锁反应,导致各国列强爆发大战。” “难道老章你想……”几位队长瞬间明白章献忠用意,已经有人声音里混杂着哭腔,“不!章帅不要啊!我们还需要你带领我们南征北战啊!” 章献忠心说你小子真爱演,时时刻刻都想着飙演技。 “老章,你先别急!等我们集结兵力,马上能把你救出来!” “章献忠,我们约好了要杀入京师踏尽公卿骨!难道你忘了咱们兄弟间的盟誓了吗” “也许我只是个傀儡大帅,但今日我希望你们能听一听我的建议——”章献忠将自己的部署与分析和盘托出,对面数位小队长顿时哑口无言。 兄弟们都知道章献忠说的很有道理,只有等到所有玩家到齐,兵员调度完成,才能使得各位的利益最大化。 小队长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大概是悲情戏演够了,大伙都忙着去调度兵员了…… 章献忠坐在窗边等待命运的裁决到来。 尽管知道自己不会真的死亡,但长期扮演的角色已经让他有了深深的代入感,仿佛真的要迎接死亡时刻一般。 银白的月光从窗洞洒入室内,犹如一段段白色丝绸。 他不由得伸手去触碰,微弱的光影之分让他一度想起某部科幻电影,最后的男主角在高维世界给予女儿重要启示。 而他此时拨动洒进屋内的月光,控制这位名为“章献忠”的游戏角色,何曾不是一种高维对低维的操控呢。 时间流逝的很快,章献忠用来计时的工具变成了军团人数。 军团起初是两千余人,随后涨到三千,接下来是四千人,五千,六千…… 直到一声声“攻坚组就位”、“步战侍从第三军团整备完毕”、“祖家军部队并无异常”、“城内玩家披甲完成”…… 章献忠意识到上路的时候到了。 游戏世界的凌晨时分,大概相当于现实中的傍晚,并非一一对应,但也能做大致的参考。 此时大多数军民仍在享受美梦的最后时刻,这时何鲁司喊了一句,“背嵬军副帅何鲁司,请章大帅赴死。” “背嵬军副帅安陆山,请章大帅赴死。” “背嵬军副帅董孟德,请章大帅赴死。” …… 相同的话语被不同的人传颂了二十余次,章献忠暗想,这群沙雕平日里唤他“小西王”、“小章”、“老章”,现在知道利益所在,才肯唤他一声章大帅。 罢了,罢了。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玩家们养帅千日,用帅一时,就让他用自己的性命,给将士们铺设一条荣光大道吧。 章献忠从兜里掏出一根火折子,揭开盖子,缓缓对着盖内吹气,直到火折子的内置火种重新点亮火光。而被钉死的门窗使他彻底断绝逃出火海的可能。 “我要走了,兄弟们,江湖再见。” 章献忠举起手给自己拍下临死前的最后小短片。 不一会,屋内的枕头、被窝、床帘、屏风相继燃起大火,章献忠很快沐浴在大火之内。 火焰的灼烧感飞速袭来,在低痛觉的反馈下,就像炎炎夏日的毒辣太阳洒满全身,火辣辣的,但还能忍受。 章献忠抬头直视前方,就像演员面对镜头展现自己最后的演技。 他脸上浮现出孤寂、懊悔、怜悯的神色,最后当大火将他完全吞噬之前,一抹坦然面对死亡的神色显得那么刚毅、坚定。 在死之前都在为国效忠的背嵬军大帅,离奇葬身衙署的熊熊烈火之中。 『献忠死,而明亡矣』——《旧明史》 『章献忠在被奸臣囚禁以前,就已经被害死了』——《古今真相合集》 第323章 痛,太痛了 第323章痛,太痛了 软禁章献忠的厢房燃起来太过迅速,等到看守们意识到房内失火之后,已经来不及打开滚烫的房锁。 突如其来的大火烧的很旺,迅速吞掉周遭的所有厢房,妖艳的“火龙”坐在房顶疯狂舞动,戏谑地俯瞰地上慌乱不已的人类。 冲天的火焰就像是丢进枯井的火把,照亮整个昏暗的辽阳,所有城内的军民相继受到巡抚大火的消息。 这时,陈景和正在营房休息,忽然听到营外有人大呼“走水啦”,接着便有兵士来报—— 巡抚衙门突发大火,似乎有什么重要人物葬身火海了。 陈景和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有那么一瞬间闪过章大帅的身影…… 他立时翻身下床来到营外。 巡抚衙门的方向燃着冲天大火,许多士兵走出兵营,犹如看热闹一般望向事发点。 陈景和甚至来不及思考,奋不顾身地向前奔走。数十名警卫眼见主将离营,赶紧带上佩刀跟在主将身侧。 衙门附近几乎到处都是“围观人群”,衙署内闪动的人影全都在努力救火。 “可怜啊,听说有人被活活烧死了……” 流传某人被活活烧死的话语此起彼伏,陈景和急病乱投医一般,随便揪住一位小哥,“是谁!谁在大火里……” “好像是哪的大帅。” “是那位收复辽东的大英雄,章大帅……” 听到那熟悉名字的瞬间,陈景和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后退数步。 就像三把尖锐的小刀,生生剖开他的心脏,再夺走他所有的生气。 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就萎靡了。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景和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帅只是赴宴商讨辽东民生问题,还许诺宴会结束后与他们一众将士再摆豪华的庆功宴。 那么大的活人数日前犹在眼前,此刻却突然没了 陈景和顿觉一盆凉水淋头浇下,饶是大火将空气烤得温热,他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双脚感觉凉飕飕的。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来不及穿衣穿鞋,披着一件单衣,光着脚就跑出了营房。 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景和猛地转头扫视一圈,一张张面孔犹如连环画般在视野里变换。 不少辽东籍将官珊珊来迟,他们也多是单衣赤脚,活像是遭遇夜袭的败兵。 他们一起蜂拥进巡抚衙门,途中遭遇阻拦的抚标士兵,当即便有辽兵拔刀出鞘,架在对方脖子上,“给我滚!” 标兵们深深慑于这些人散发的暴戾之气,就好像家犬感知到猛虎身上的杀气,第一时间选择逃跑,而非对抗。 没了标兵的阻拦,众人第一时间赶到失火的房间中心。 “大帅死了……” 他们从先到的士兵口中得到答案。 确认章大帅确实死透的消息,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哀嚎。 有人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有人拔出腰刀拼命挥砍地面,还有人愣在原地,仿佛丧失了一切感情,所有人都被海量的悲伤淹没了理智。 章大帅死了。 那位收复辽东,勤王救驾,襄助藩属国,为民请命的大帅章献忠,就这般毫无尊严地死在大火中了。 等我赴宴归来……那时候,咱们俩彻夜畅谈万国之事,如何—— 火焰在眼前舞动,陈景和脑中仿佛回想起那一天,回想起大帅的音容笑貌,想到大帅分别之前说的这一句话。 短暂的分别竟成了永别! 他甚至来不及对邀约做出回应,而他这辈子也没机会说出“好啊”的回答。 一想到章大帅临死前忍受着火焰的焚烧,拼命求生、呼喊,却无法逃走的孤助无援,陈景和就觉得心如刀绞。 为什么他最后没能劝住大帅为什么没能回应大帅最后一句邀约为什么自己没能在意外发现之际,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无数与章大帅共事良久的将官们深陷悲伤的深渊。 这时忽然有人大声喊道,章大帅好端端赴宴,怎么突然就死了 他这般身经百战的猛将,纵使突遇意外大火,也能三拳打穿门窗逃出生天,怎会莫名死在火中 旋即有人发现,失火被爆裂的门窗似乎残留着铁钉的痕迹,一间正常的厢房会出现钉死门窗的可能性吗 除非大帅在进入房间之前,就已经被奸贼暗害,意外大火只是掩盖罪行的幌子。就像每每遇到上级清查粮仓,粮仓都会引发意外大火一般。 或者说,章大帅是被人封死在房间内,放火生生烧死的。 是啊。 这番点拨将陈景和从情绪的风暴中扯回。 赤脚踩踏地面,他扭头扫视一圈,从警卫手中强行要来一把钢刀,双眼倒映着舞动的火焰,几颗晶莹的泪珠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意外的发生地点在哪 巡抚衙门。 这里以宴会之名聚集了巡抚,祖家人等一干文武官员,本该拥有辽阳最完备的警卫部署,却发生极其荒诞的命案,死的还是至关重要,足以搅动天下局势的重要人物。 哪怕是朱由检坐镇辽阳,都不敢真对章献忠下毒手。 可离奇怪诞的事实就是发生了,所有对背嵬军不利的文臣武将全都好好活着—— 两军发生矛盾,两军主帅只身赴宴,恰好缺位的警卫,封死的门窗,大火冲天,逃不出的火海,一个人丧命的世界完成了…… 太巧了,太巧了,简直世上最巧合的点都集合到一起。 巧合到一头猪也能联想到这是一件惊天大阴谋,知晓这背后的最大收益人是谁。 陈景和为将数十年,都不敢干这种把人锁死在房内,然后放一把火将其活活烧死的暴行,何况被害人还是救国救民的大英雄。 可这群幕后黑手却做了,连演都不演,任由苦主被火焰活活烧死,可见他们打心里就没把背嵬军上下当个人。 哪怕章大帅已经做好反明的准备,但他反乱之前的行径称不上“大忠”嘛 如今章大帅已死,无论哪朝的史书都会默认他是大忠之士、国家柱石! 为国立功的大忠臣,就这么被当作猪狗一般宰杀了。就这么杀了! 全身的肌肉紧绷,血管里的血水加速奔腾,陈景和把刀狠狠攥在掌心里,恍惚愤怒到极致一般,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被刀割一般沙哑,“没有粉饰,没有隐瞒,说杀就杀,这世道还有天理在吗!” 其他将官也把一连串的阴谋线索串联起来,拔刀出鞘的轻响声不断从身后响起,咬牙切齿的嘎吱声恍若战鼓擂动。 陈景和甚至没说一句话,身后匆匆赶来的将士们便提刀怒吼,“杀啊啊啊啊啊!” 上千人一起涌入衙门各处,猛烈围攻各间厢房,厅堂,四处播撒死亡与惨叫。 焚烧章大帅的火焰仿佛清晨的一盏明灯,照映出一个个攒动的身影。 有人惨呼着倒下,空气中飞溅温热的鲜血,有人撞了个满怀,旋即在地上翻滚斗殴,还有人被数名辽兵一拥而上,活活砍成碎段。 原本巡抚标兵还想反抗,但见一个个辽兵满目充血,犹如猛虎下山一般,抵挡一阵就溃退了。 “杀杀杀杀杀杀杀!”这些辽兵愤怒起来,比背嵬军还要疯狂。 他们没有“系统规则”束缚,此刻只想沦为愤怒支配的疯子。 他们一路上叫吼着,拳打文官,脚踢武将,不管遭遇哪一路上官,只要与背嵬军、辽兵一向不和的,一律砍翻在地。 即使有人跪地求饶,声称自己与章帅的死毫无关系,也被辽兵活活砍死。 某些小官畏畏缩缩躲在桌椅成血葫芦。 整个巡抚衙门数百人,除了一些厨子、仆役之类的边缘人物,几乎全被杀尽,地上铺满一具具尸体。 方一藻、祖大弼等关键人物却不见踪影。 方一藻毕竟心思机敏,瞧见章献忠命丧火海的一瞬间,便料定大事不妙,赶紧带着些许护卫逃入城郊的巡抚标营驻地。 祖大弼兄弟也逃的很快,祖家军的驻地就在两里半外。 方一藻立刻断定是祖大弼暗中下了毒手。 这祖家人全是不肯吃亏的主,自己虽然在宴席上痛骂章献忠一番,但毕竟没打,没杀,算是没给祖大弼出气。 于是越想越气的祖大弼便自作主张,趁着门窗被钉死的机会,悄悄放一把火烧死章献忠。 即使背嵬军发起兵变,他们也能嫁祸给文官,说是辽东巡抚下令钉死门窗的——要是门窗没封死的话,章献忠一定能打碎门窗逃出,根本不会死。 真是该死! 方一藻想不到祖家人竟如此胆大包天,别人只是得罪了他们,他们就痛下杀手,完全不顾对方的特殊地位。 这下糟了。 方一藻苦恼地想,今晚的大火太过刺眼,只怕天一亮,全城军民,乃至城外的驻军都会知晓这则噩耗。 哪怕是心向朝廷的兵马,听闻章献忠横死的消息,也会憎恨组织宴席的他,甚至憎恨大明朝廷吧 然而方一藻没时间掌握兵权了,大火发生后没多久,便有大量辽兵涌入巡抚衙门,接着爆发兵乱。 饶是方一藻逃入兵营,也能听见巡抚衙门传出一阵阵滔天的喊杀声,那愤怒的恨意几乎要把天都给撕碎。 不多时,数千身披重甲的背嵬军精锐抵达标营驻地,犹如一堵漆黑的铁墙缓缓推移而来。 严密的队列间,隐隐约约夹杂着火炮。 方一藻与诸位将领登时又惊又急。 惊的是此处为城外关厢,可以说是城区的一部分,在这里动用火炮简直是大炮打蚊子。 急的是,背嵬军的调度能力太过骇人,大火发生还没多久,就能集结数千披甲重步兵,外加数门重型火炮前来。 方一藻还以为背嵬军要做什么交涉,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发,上来就猛猛激发火炮。 甚至连远处的祖家军营地也爆发了激斗。 方一藻不用借助千里镜,都能瞧见远处炮击产生的显眼火焰,几乎有三面火炮同时炮击祖家军的营地。 背嵬军竟是在精准打击一切“反对势力”。 可是大火意外才刚刚发生没多久啊。 背嵬军这调度效率,简直像提前得知意外一般。 总不可能是章大帅提前做好部署,然后自杀嫁祸辽东群臣吧 如此荒唐的推测,方一藻第一时间否决了。 他宁愿相信背嵬军知晓祖大弼要烧死大帅,却按兵不动,毕竟老大不死,老二如何能上位夺权 这一切都是何鲁四顺水推舟的阴谋! 轰轰轰! 剧烈的炮击声响彻整个辽阳城,所有沉睡的百姓都被炮声惊醒,有人以为鞑虏杀过来了,有人听见户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已然知晓发生了兵变。 还有人赶紧缩到米柜、地窖里,甭管兵变的是谁,打赢之后都免不了抢劫百姓。 所谓兵营只是一堆木头、夯土构成的简陋驻地,在重炮轮番轰击之下很快破口。 “为章大帅报仇!” 精悍的重甲士一瞬间涌入兵营之内,见人就杀,见箱子罐子就打碎,即便有人跪地求饶,他们也要拳打脚踢一顿。 数千标兵本就不敢跟辽兵作对,更不要说迅猛十倍的背嵬军,寨子破口的第一时间便有大量兵士跪下投降。 然而背嵬军杀的太快,有些人选择投降,连投降的话语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被打死。 许多文官不得不选择上吊自尽,以免被乱兵折辱,但方一藻临到自尽关头却惜命了,三番五次下不了决心,最终被甲士们活捉。 尽管乱兵没有杀他,但交替打了他一套杀威拳,方一藻挨打的过程中,犹自申辩自己没有谋害章大帅,都是祖大弼下的毒手,自己真的没有害人啊。 可是玩家早已清楚“软禁”的事实,方一藻根本脱离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构成大帅死亡的主因,杀他,打他都不冤枉。 由此这位辽东巡抚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肤,肿胀如猪头的脸时不时滴落血水。 “把他带走,这狗贼还有点作用。” 负责捉拿辽东巡抚的玩家看向远方,兄弟们围攻祖大弼的战斗仍在继续。 似乎是祖家军的头领早已逃入营地建立了指挥系统,也可能是祖家军与背嵬军结怨,知道自己落到背嵬军手里没有好下场,由此一个个拼死抵抗。 看着眼前炮弹横飞的战场,『何鲁司』露出轻蔑的浅笑。 “不怕你们抵抗,就怕你们不抵抗。”何鲁司拔出腰刀向前一指,“打破寨子,鸡犬不留!姓祖的一干人全部活捉,我要他们后悔自己生为凡人!” 祝大家除夕快乐 第324章 新年新气象,祝大家快快乐乐 第324章新年新气象,祝大家快快乐乐 天空蒙蒙亮,祖大弼兄弟前脚登上瞭望塔,后脚便看见四处围来稀稀落落的披甲身影。 镶嵌白边的黑旗犹如一道道夜行的鬼魅,裹着初春的凉意碾过数里大地,将祖家军营地团团包围。 “背嵬军还真敢!” 祖大弼一脚踏在木栏上,朝着眼前的大地啐了一口唾沫。 他命令数十名大嗓门兵士登上营墙,“你们围攻友军,是要造反吗!”试图凭借朝廷的积威迫使背嵬军收敛愤怒。 然而对方表示为了给章大帅报仇,要把他们全数杀光,然后开始疯狂装填炮弹。 轰!轰!轰! 混杂怒意的大炮齐声咆哮,碗口粗的炮弹撕开灰幕。 依水而建的营寨在炮弹摧残下剧烈震动,裹着碎片的木屑四处飞溅,将一群依墙固守的祖家军扎得满身是血。 惨叫声与鲜血喷淋声不绝于耳,营寨碎裂的震动在脚下泛起涟漪,祖大弼暗叹大战开始了,对方根本拒绝与他交涉。 第一轮炮击结束,第二轮炮击再起。 背嵬军的炮术水平远超这个时代的所有明军,他们精准地安排每一面包围军轮流开火,怒吼的炮弹甚至不会越过营寨打中后方的包围军。 第三轮炮弹破空的尖啸声格外刺耳,祖大弼凭借火炮喷发的火光,料定背嵬军的重炮数量已经超过二十门。 简陋的临时营地已然千疮百孔,失去凭依的祖家军不得不缩回营地中心。 可背嵬军仍旧不要钱一般继续点炮,射击,清理炮膛,恍若猎猫醉心于玩弄老鼠,享受着捕猎的全过程,贪婪地吮吸猎物溢出的绝望与挣扎。 炮弹从头顶飞驰而过,那尖啸的怪叫声几乎使祖大弼的魂都飞掉。 “呜呜呜——” 嘹亮的号角声犹如波浪传来,包围营地的背嵬军瞬间动了,就像四朵深黑色的积云从天边压过来,势不可挡地遮蔽天地的一切。 祖大弼逐渐感到强烈的杀意袭来,对方真要把他赶尽杀绝。 死亡的恐惧感头一遭如此强烈,祖大弼用牙挤压舌尖,短瞬的剧痛感令他回过神。 他不能坐以待毙,立刻吩咐手下备齐战马,兵分两路冲击敌军的步阵。 背嵬军的兵力调度着实很快,但总兵力撑死也就两三万人,每一段包围军不过万人,只要冲破一部就能打碎敌军的全盘部署。 辽阳周边未动的官军都是朝廷忠臣,哪会跟随这帮逆贼反乱。只要他撑过最艰难的时刻,就能动员忠臣们歼灭背嵬军逆贼! 祖家军的整备速度飞快,三千骑手翻身上马,步军们腾出数条走马的通道。 趁着背嵬军行进、停止开炮的空隙,祖大弼命令骑兵出击。 兵营内的战鼓忽然擂动,三千强弱混杂的骑兵分两路涌出,泥土在马蹄下发出滋啦哀鸣。 两支骑兵奔腾如狼,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上下攒动的人马身影间,隐约可见兵士手中的战刀。 面对飞驰的骑兵,行进中的背嵬军毫不畏惧,好像笃定自己能够以卵击石。 就在骑兵踏入五六百步时,两盏明亮的灯火抛向天空,那光芒猩红如血,就像妖魔的两颗血红眼眸,将昏暗的清晨拖入诡异的赤幕。 所有冲阵的骑兵呆住了,祖大弼、祖大成也在塔楼上怔住。 他们不知道怎么叫照明弹,只知道这般神奇如道法的“照明术”竟在现实中出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变阵!” 嘹亮的吼声从背嵬军队列传出,移动的炮兵组立时止步,其余步兵犹如整齐的积木块,依次上前排成一道道人墙。 三排高举长矛盾牌的兵士单膝跪地,手持各类火器的兵士将鸟铳悬在队友头顶。 两盏血灯拖拽着耀眼的光尾缓缓下落,但进入加速状态的骑兵根本无法回头。 春风忽然转了方向,席卷来数百根干枯的草根。小队长站在盾墙的身后眯起眼睛,掌心的刀柄缩得嘎吱作响。 在他身前,上千名鸟铳手早已装填完毕。 当第一排敌骑冲进射程之内,步阵中响起怒吼与铜哨声,一轮轮鸟铳骤然炸开焰火白烟。 裹挟着高温的铳弹横扫一片,受惊的战马前栽倒地,将背上的骑手甩向半空,刚一落地就被成群结队的马蹄踏碎。 关宁军虽然嚣张跋扈,毕竟是跟八旗军周旋良久的前线老兵,一个个迅速反应过来,抄起战弓搭箭射出。 箭矢如流星般坠入步阵,背嵬军士卒人人不躲不闪,犹如巍然不动的泰山。 箭矢射在盾牌上发出叮当闷响,或是直插铳手的胸口。 背嵬军精锐人人披甲,箭矢插在身上犹如刺猬生出的硬刺。 有人中箭倒下,但又再次站起,坚定不移地执行战术任务。 一些步卒被箭矢射穿脸颊,血水不断外涌出,仍旧自顾自地扯开纸壳弹药,将黑火药与弹丸按照步骤塞入铳膛。 甚至有人扛着箭伤继续战斗,旋即又因是血过多而被迫倒下,身后的队友如同机械程序收到代码指令,毫不畏惧地迎上箭雨。 笨拙的战马慌张撞向矛尖,借助惯性的冲击几乎冲破背嵬军步阵,然而还是被如林的毛尖捅成马蜂窝。 胆小的战马意识到前方受阻,在求生欲的指引下迅速变换方向,拖着马背上的主人向两翼扩散。 可是背嵬军的步阵到处皆是,他们不断缩小的包围网已然构成一条牢不可破的铁圈,战马无论向何处奔跑,都只是困在鸟笼里的金丝雀,无处可逃。 一些祖家军骑兵不甘战果寥寥,扯着缰绳退后数百步,再调转回来继续冲阵。 数百骑兵合拢成墙,瞅准步阵稀疏的部位发起猛冲。 这时即将遇袭的背嵬军步阵散开,数百面盾牌歪歪斜斜倒进泥土。 骑将见状放声大笑,战靴犹如一把断刺狠狠刺入马腹,“冲!给本将碾碎这帮蝼……” 轰隆! 步阵队列忽然炸开漫天火星,裹挟着热浪的葡萄弹飞速袭来,被贯穿的血肉喷淋鲜血,惨叫声中飘来刺鼻血味。 放平的火炮仍在嘶吼,数百骑兵出现刹那凝滞。 那名骑将嘴角含着呆滞的笑,但胸口已被葡萄弹打穿,前后隐约可见伤口边缘晃动的肉沫。 上百骑兵死死冲进步炮协同的阵地,但大多数骑兵早已死在途中。他们被极速停止的战马甩飞,又被一根根长矛挑在矛尖。 数千骑兵分成两路猛冲背嵬军的步阵,却被血淋淋的事实教训砸碎三观。 背嵬军恰如其名,宛如一面面盾牌扎根地面,只要稳稳站在这,无论是战马还是战车都休想打穿他们的队列。 鸟铳的噼啪声响此起彼落,浓密的白烟很快笼罩战场,背嵬军甚至贴心准备了数十名手持巨扇的兵士,只听军令便挥扇驱走硝烟。 或许是骑兵的队列稀疏许多,没了凿阵的威胁,背嵬军开始下令前进。 他们踏过一地的尸体,若是遇见幸存的丧主战马,便有人快步离开步阵,上前牵住战马缰绳安抚一番,随后像是老鼠入蛇肚般,越过严密的步阵,牵马退回后方。 要是有敌兵倒在地上哀嚎求饶,步卒们根本瞧也不瞧,毫无慈悲地碾过去。 敌人临死前的惨呼,血肉骨骼被碾压的嘎吱声响,就是为战狂献上的最好重礼。 凿阵失败的骑兵仓皇败退,足足一半的骑兵死在激烈战斗。 而背嵬军的步阵犹在前进,没有任何障碍能阻挡他们前进。 还有数千体力充沛的骑兵跟在步阵后面,随时准备围剿突阵成功的敌兵。 此时此刻,目睹全程的祖大弼已经傻了。 他这时才体会到“熊岳驿大捷”、“复辽之战”、“勤王救驾”全是真实发生的激烈战场,每一场都堪称修罗地狱。 而他竟敢妄自尊大,以为“百战百胜”的祖家军能碾压背嵬军,简直是班门弄斧自寻死路! 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他得罪了一群极具报复心理的恶狼。一旦恶狼咬住猎物的喉咙,直到猎物窒息而死前,都不会松开尖牙利齿。 一双双战靴践踏大地,成千上万犹如机械的背嵬军尾随着败骑闯进营地。 他们蜂拥而入,就像破缸涌出的清水在地上浸湿一片,很快结成铁打一般的步阵。 “杀杀杀杀杀杀杀!” 背嵬军步卒昂首挺立,一边高举盾矛铳弩,一边朝天发出撼动天地的怒吼。 朝阳未起时,营寨的旗帜被春风吹得猎猎作响,万余祖家军步骑哭喊着缩成一团。 他们将战马推倒,构成一道道“胸墙”阻碍背嵬军的攻击,又把弹药箱与粮袋搬出来堆积到四周,不顾一切推迟自己的死期。 然而背嵬军不打算跟他们老老实实肉搏作战,只想高效率地杀死所有狗贼。 待背嵬军全部涌入营内再度形成包围圈,指挥官大喝一声,“开火!” 大地上猛地播放视听盛宴,三十余颗炮弹向着中心敌阵汇聚,倒毙尸体的营地在轰鸣中激起朵朵泥浪。 飞溅的血水在头顶凝成赤雾,排在最外圈的战马、兵士化作一滩秽物。受伤的士兵惨烈痛呼,断臂惨肢四处散落。 一众祖家军亲眼见证死亡的临近,就好像一把刀不断在身上割下血肉,一片一片切下。 有人实在忍受不了高压氛围,发了疯似的冲出阵地,叫嚷着求饶之类的话语,却被背嵬军全数无视。 “铳弩,放!” 背嵬军指挥官犹如没有感情的复读机器,不断激活语音命令兄弟们射击。 弓弩划过血色汽雾,铳弹也回想起自己能划出抛物线,出阵求饶的败兵们被铳箭穿身而死,更多的鲜血在敌阵溅起,敌我的人数差距不断拉大。 放炮,放炮,放炮! “噢噢噢噢噢!” 放炮的炮手们愤怒地扯开衣服,露出山峦般的肌肉,旋即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提起浸湿酸醋的抹布,拼命擦洗大炮的炮身,然后继续打出炮弹,在大地上犁出一道道血痕。 直到火炮被打得滚烫如熔岩,再放便有炸膛的高危风险,指挥官当即举刀向前,咆哮中带着颤音,“跟我冲啊!” 一声军令犹如巨石落入平静的湖面,所有背嵬军士卒踩着敌人的尸体发起冲锋。 他们犹如丧尸一般露出森白的牙齿,齿间的唾沫向外飞溅,满脸的喜悦表情比过年还要亢奋,好似即将面对的不是生死决斗,而是一场奖励丰厚的狩猎大赛。 背嵬军的肉搏战比火器更强,变化莫测的交战中夹杂着“放着我来”、“交换攻击”、“盾卫上前”、“输出快放箭”一系列晦涩难懂的军语…… 如果说祖家军是一块圆形蛋糕,那么此时他们正被一圈圈刮走。 外围的站立者不断倒下,饶是尚存一口气,也会被一只只裹着官靴的大脚活生生踩死。 鸟铳与标枪在旁协奏,背嵬军叫吼怒骂,刀枪剑戟划出闷响,恍若奏响一曲献给邪神的诡异乐章。 直到浑身浴血的背嵬军杀到跟前时,祖家兄弟与数百名亲兵全都丢了魂一般,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彻底舍弃求生的本能—— 他们眼睁睁看着这群嗜血的疯子,把一万余祖家军步骑全部歼灭,真真正正地一刀一枪地杀光,就像人类踏进蚁群,一脚掌碾死无数只。 背嵬军每次抬起脚掌,都会扯出血肉黏糊的噗哧声。头发,肉沫,血水,碎骨,内脏,所有人体的器官筋脉犹如一张地摊铺在地上。 背嵬军视若无睹般走过血淋淋的“狮驼岭”。锋利的刀刃不断贴上祖家军亲兵的喉咙,接着向侧面狠狠一拉。 鲜血喷淋的声响深深刻入祖家兄弟的灵魂,他俩若是还能活着,只怕此生都不会忘记今日的惨痛与恐虐画面。 背嵬军说要杀光他们,就真的将宣言贯彻到底。 “你们几个就是祖大寿的亲戚、族人吧” 清晰的声音从身前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密集的拳打脚踢。 背嵬军把所有祖家军士兵全数杀绝,却独独留下几位姓祖的将领、族人。 至此,背嵬军所有明面上的反对力量全数消灭,基本掌控辽阳、沈阳一带,只剩下那些没有明确站队的明军尚待检验。 一旦统一这些人的军心和建制,整个辽东的军队、百姓便能收入背嵬军囊中。 『何鲁司』看向京师的方向,举起手向前一指,眼前浮现一位位高官,阉人,乃至一位年轻的皇帝…… “召集辽阳周边所有明军到城外校场集合,不许带甲兵,我不管什么序列,谁的部众,任何人不得迟到,违令者斩!” 『何鲁司』从腰包里取出一方小盒子,里面装着他在第一次讨虏大战时获取的特殊道具。 第325章 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 第325章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 辰时六刻的朝阳隐在云间若隐若现,昨夜的兵变动荡随着阳光洒入辽阳。 军队、百姓都在猜测昨晚剧变的前因后果。 前往校场集结的军令如春风徐来,尽管调令来自背嵬军副帅何鲁四,非辽东巡抚,却没人敢说一个不字,更不敢携带甲兵。 军民们大致知道背嵬军死了大帅,也知道背嵬军正处在盛怒之下,一言不合就敢屠人全家。 无论是辽东籍将士,还是直隶、山东调来的客军,一律听到天子诏令一般急匆匆赶来。 甚至有人害怕迟到,不得不在路途中穿衣戴盔,连早饭都来不及吃。 一时间整座辽阳内外的驻军都热闹忙碌起来,犹如数万乡民前往集市赶集。 来自四面的兵士拥挤不堪,飞速抢夺前往校场的官道,生怕自己成为迟到的倒霉蛋。 可他们一到校场附近数百步,便像是家犬眯着眼回到了家,立刻变得井然有序,该排队排队,整顿好衣盔有序入场。 兵士们刚进校场便嗅到一股股强烈的铁锈味,那是刀剑碰撞留下的血腥记忆。 他们抬头直视前方,背嵬军已然包围整个校场。 上万具重甲随着呼吸起伏,宛若黑色潮水漫过校场。他们仿佛上血色面具,身上点缀着血泥、肉沫,刀枪剑戟盖着一层层赤灰,犹如从地狱杀出重围的死士。 兵士们吓得不敢前进,但听见一声嘹亮的“速速就位”,数万兵士立时缩成胆小的鸡崽,不得不钻进鸡圈。 除了少数直接参与兵变的辽东将士毫不畏惧,其余官军都在瑟瑟发抖。 背嵬军摆出这般如临大敌的阵势,就算把这数万兵士屠光也只在半日之间。 忽然校场前端点将台的战鼓翁鸣,一具棺木从校场大门闯入,随着十六人共抬的棺木入营,厚重的校场大门忽地关上。 战靴踏地的轰鸣声惊醒众人,抬棺者的靴底逐次绽开朵朵血梅——他们在清晨爆发激烈战斗,脚底黏上的血肉凝在地上。 抬棺者沉默着前进,一路上近乎畅通无阻—— 哪怕没有任何军令,兵士们都下意识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随着送葬者远去,兵士们又再次合拢队列。 将士们已然猜出棺中躺着的是谁,那位居功甚伟的章大帅,没了…… 他们不由自主地目送棺木前进,直至棺木摆在点将台的中心。 这时将士们才看见,点将台前的根脚处整齐盖着一排排蒙布。 一位背嵬军将官拔剑出鞘,剑指苍穹,“收复辽东的儿郎们——迎接大帅回家!” 背嵬军将士们的怒吼声刺破晨雾。他们以兵刃凿击地面,一齐唱起他们收复辽东的战歌。 这熟悉的歌声让无数将士们浮想联翩—— 那一天,来自不同地区的官军与背嵬军并肩作战,他们一起踏过波涛汹涌的渤海,来到天寒地冻的辽东,一齐收复故土数百里。 他们在雪地里同吃同住,一起苦中作乐,丢失十余年的故土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奴酋亲率十万余大军突然南下,好不容易收复的辽南之地几乎就要丧尽。 是背嵬军大帅领着数千悍卒毅然断后,挽救了无数官兵和百姓的性命。 谁都以为那是有去无回的绝境,可是背嵬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甚至最终创造了奇迹,击退奴酋,创下百年未有之“史诗大捷”。 背嵬军没有独占荣耀,而是与他们一同分享,一齐趁胜北伐,拿下一座座熟悉又陌生的卫所。 他们回来了,回到了这片寒冷却温暖的土地,以后再也不用离开自己成长的家乡。 若是没有章大帅,没有李大帅,没有百战百胜、勇往直前的背嵬军,他们这些收复辽东的将士,迟早在接下来某一场决战中丧命。 辽南决战,沈阳决战,浑河不战而屈人之兵,杜家屯救驾决战,进入朝鲜驱逐鞑虏……每一场决战都是他们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惨烈战役。 他们不仅好好活了下来,甚至斩获大量抬升官职的战功。 能打胜仗的将帅难得,能以最小代价打胜仗的将帅更加难得。 无论兵士们出身哪里,从属于哪位将官,他们能有今日的地位待遇,家人不必披麻戴孝,皆因背嵬军所赐。 背嵬军没有重提旧事,只是唱了一首大伙共鸣的战歌,所有人的情绪便被调动起来。 这位为国征战的猛将,与诸多悍将一同收复辽东的大忠臣,退一万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朝廷本该发放钱粮赏赐,并给章大帅加官进爵。 可谁知道,这帮奸臣竟对忠臣迫害至此! 他们不光没有半点赏赐发放,反而像对待十恶不赦的罪徒一般,将章大帅锁死在房门,然后放一把火假装成意外,将章大帅活活烧死。 不是一刀斩首的痛快,也不是一杯毒酒留下全尸,而是最痛苦最残忍最卑鄙的焚杀。 这让其他打算效忠大明的“丘八”如何思量 那赵构冤杀岳飞,好歹装模作样走了一连串“程序”,最后才把岳飞杀死。 你大明奸臣倒好,连“莫须有”的粉饰都没有,直接给人做成意外身亡。 好啊,好啊,真是非常好,这下给章大帅的俸禄都省了…… 纵使任何一位有良心的文化人听说此事,都要在史书留下浓墨重彩一笔。以此重重打击大明的正统性,表示你大明已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该灭了。 眼见将士们的神色犹如海浪激荡起来,台上的副帅们亲自擂动战鼓,旋即有人剑指台下一排,“害死章大帅的主谋就在此地!” 战鼓擂动,台上激起灰尘,数十位甲士来到台下解开一张张蒙布。 只见数十名鼻青脸肿的罪人被绑在木柱上,半身裸露,膝盖半弯,想跪却跪不得,只能屈膝踮着脚半吊着。 “啊啊啊啊啊啊!就是他!就是他!” 兀的有人在队列中拼命拥挤,失态地惊声痛呼,沙哑的喉咙随着咆哮声不断破音。 将士们循声看去,那竟是原保定序列的总兵陈景和,还有其他数十名出身辽东的将官。 他们奋不顾身地拨开人群,眼角滑落的浊泪隐隐泛着血色,身上时时刻刻散发的浓烈血腥气味,仿佛在血肉堆里泡了大半夜。 陈景和甚至不等有人让开,拼了命压前身子,哪怕一不小心跌下去,也要快速爬起来继续前突。 终于数十名辽籍将官来到了身前,他们一面举起颤抖的手,锁定方一藻、祖大弼这些罪魁祸首,恨不得当场把罪人折磨致死。 可当棺材映入眼帘,他们还是忍不住先去“探望”那位故人,扑到棺材前嚎啕大哭。 亲人故去,就像你的人生里永远失去了这个人的存在,你再也见不到会笑,会闹,会与你一同创造人生回忆的她了…… 章大帅没了,他彻彻底底消失在茫茫人间,远比剜去心脏的一角更痛。 “这些是章帅生前的遗物,还有答应送给你们的赠礼……” 几名背嵬军士兵捧着一些物件走出来,有几副万国地图,地球仪,章献忠的银币勋章,几把章帅生前贴身使用的小刀,水壶等等道具。 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球仪,陈景和心如刀割。 他多想修改先前的立功奖赏,改成章大帅莫要去参加那害命的宴会。 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痛啊,真是太痛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景和等人捧着章帅的遗物,好像看见大帅模糊的身影站在点将台的一角,冲他们微笑挥手,做最后的告别—— 我要走了,兄弟们,江湖再见。 这熟悉的音色与语气就在身边! 大帅! 陈景和切实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扭头看去,却只看到一位背嵬军副帅直挺挺站在那。那人不是章帅。 人死不能复生,章大帅始终躺在棺木里…… “大帅啊……你为何抛下我们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校场,有人情绪过于激动,直接哭晕过去,被一旁的副帅们赶紧抬下去平复心情。 就连台下观摩一切的兵士们也不禁动容,纷纷留下悲伤的泪水,整个校场仿佛哭成一片。 “是他们!是这些奸贼谋害大帅!他们不容忠臣,不容良将,一心只知道贪赃枉法,欺辱百姓!杀了他们!剐了他们!” 忽然某位副帅指着台下的一干囚徒大喊,顿时激起将士们的报复之心。 副帅号召将士们一人一刀,把这帮狗贼千刀万剐,不能让恶贼死的太痛快! 此言一出,陈景和第一个响应,他掏出备用的短尖刀,飞扑似的落到台下,第一时间锁定祖大弼。 对方已经被打的连他老妈都不认识,仍在嘟哝着,是方一藻干的,方一藻把门窗封死,与他完全无关。 而方一藻则在一旁不断重复,是祖家人暗中放的大火,他只是想押送章献忠入京,他没有害死章献忠的动机…… 可陈景和哪里管这些人如何自辩,握紧尖刀便刺入祖大弼的胸口,犹如削切大骨上的牛肉一般,硬生生切下一切血淋淋的肉来。 “啊啊啊啊啊!” 血水惨兮兮地淌下肚腹,祖大弼登时犹如被捅伤脖颈的猪一般痛呼嚎叫。 一刀下去虽然解气,但陈景和心中的滔天怒火犹未平息,仍想着给祖大弼再来一刀,却被身后的某人攥紧了手腕。 “谁!”陈景和双目赤红,犹如被下了咒的恶鬼,恨不得把阻拦他的“碍事人”生吞活剥了。 谁料来者比他更横,竟是背嵬军副帅之一的『安陆山』。安陆山怒目圆睁,强健的披甲体魄正如一座高山投下伟岸的阴影,“一人一刀,谁也不许贪多!” 安陆山话音刚落,陈景和不得不收敛杀意,泄气般的退到一旁,旋即死死盯着该死的狗贼们,看着他们被乱刀加身…… 其他泄愤者吼叫着补位,人人握紧小刀在罪徒身上扯一块,拉一块。 一片片染红的血肉裹着血珠抛高落下,不断激起愈发高亢的惨呼声。 报复,公审,亲自动刑……将士们从未有过今日这般酣畅淋漓,好像全身上下的所有淤塞、血栓、结石都被排出体外,一身轻松舒畅。 痛快,真是痛快! 屋外的高呼声、惨叫声、叫好声、欢呼声混在一起,就像一场欢乐的新年庆典,鞭炮烟火在空中齐鸣。 此时,已然晋升全军统帅的『何鲁司』仍在室内。 晨曦的光芒投入屋内,他伸手触碰温和的光柱,五指轻柔地弹奏光影的琴键,仿佛与昨夜触碰月光的章献忠完成了历史性交接。 一缕缕发丝从头顶掉落,玩家兄弟替他割掉发髻,剃光所有头发。 他捧起一块木盒,从中拿出一枚像是钉子,又像是管子的金属物体,放置头顶。 只见神奇的变化迅速覆盖全身,他像被一只铠甲蠕虫寄生。 那虫子迅速膨胀,四处扩张,很快变作一具庞大的盔甲,将他吞进肚腹。 何鲁司只露出一颗格格不入的脑袋,颅顶“插”着数根深入其中的管子…… 这般变化艳羡旁边的诸多玩家,锤佬爱好者们不由得高声呐喊,“战帅归位!回来了,战帅回来了!” 何鲁司用左手握紧章献忠遗留的宝剑,在一众兄弟的簇拥下走过屋内的长廊。 他穿过光影分明的早晨,就像踏过一个个刻在记忆中的惨烈战场,炮火在耳边嘶鸣,鲜血在眼前飞溅。 当这位身体雄壮的猛男出现,一瞬间吸引了所有将士的注意。 他穿着将士们几乎没见过的“巨型装甲”,就像凡人穿着巨人的衣服,又像是凡人扛着一座高山。 所有背嵬军将官见他到来,都会礼貌性地点头示意,由此使得所有人确立了这人的身份。 背嵬军新任的大帅,何鲁四。 『何鲁司』轻抚着章大帅的棺木,旋即来到碎肉密布的点将台边缘,对着台下的所有将士高声喊道—— 辽东是被哪几位功臣收复的是李大帅,是章大帅!是你们所有为国征战的勇士! 多少人死在收复辽东的路上,化作雪地里一座孤零零的坟包,连一个像样的大名都没有! 我们抛头颅洒热血,好不容易挣来安宁日子,婆娘孩子热炕头,才享了几日的福,朝廷的兵马便要鸠占鹊巢。 他们夺你们的田,抢你们的妻,骑在你们头上拉屎作乐,还要骂你们没让老爷们尽兴,骂你们的反抗是以下犯上,骂你们为何没有乖乖饿死在家里! 鞑子都被打跑了,你们还得上缴辽饷,还得跪在老爷们面前继续卑躬屈膝! 我背嵬军士卒上能驱逐鞑虏,下能垦殖造屋,知道你们虽然分了数十亩军田,住上了温暖的小屋,但若是缴了辽饷和杂税,哪里够家人们吃饱 关内百姓苦不堪言,自从贪官污吏来了辽东,你们的家人又过上一样苦痛的生活吧 自己千辛万苦种来的粮食,自己却不能享用,成千上万的难民居无定所,狗官们却从来不闻不问,只能在寒冬腊月忍饥挨饿,光是冻死在路上的就不下万人。 我背嵬军看不得百姓受苦,自己出钱出力为难民造屋,赈济百姓,贪官污吏却说我们是收买人心,图谋不轨。 他们不做,反而禁止我们做!如今更是害死章大帅,想把我们背嵬军赶尽杀绝! 这天底下的好人难道就该被人用刀架着脖子吗!就该任由污浊当道,忠义退缩吗 你们还要逆来顺受,还要等着下一批贪官继续欺压你们,蹂躏你们吗! 想想你们的妻儿,想想你们得而复失的安逸日子,想想你们的拳头,问问它们还想坐以待毙吗! 朝廷不公,世道昏暗,贪污腐败成风,大明从上到下的根子都烂了,全烂透了。 如此腐朽的大明,如何值得我们效忠,如此大明如何还能中兴! 既然大明不要忠臣,那背嵬军今日决意反了! 杀入京师,踏尽公卿! 愿随我背嵬军征战的,露左袒,上前一步!” 何鲁司话音刚落,便有无数兵士们群起响应。 人教人学不会,但事教人一定终生铭记。 冯汉民,林迪,陈景和,乃至那些非辽籍的官兵,几乎全数撸起左臂的袖子,露出胳膊,坚定不移地踏前一步。 身后的战鼓适时响起,轰隆隆,恍若晴天霹雳为将士们助威。 何鲁司看向遥远的京师,他与所有锤佬同好会的人一起嘀咕着相同的台词—— 大叛乱本来不是背嵬军想要的,背嵬军从未想过发动叛乱。 他们曾与忠诚派一起驱逐鞑虏,收复辽东失地,一齐建设辽东新家园,本想着好好经营这片残破的土地。 但是奸臣、虫豸背叛了背嵬军将士,他们编织谎言残害了毫无罪行的章大帅。 现在是群雄并起的大航海时代,世界的版图早已被列强划分,华夏复兴的机会只有一次。 如果昏君和伪明抓不住它,那就由背嵬军来完成。 让战争开启吧。 从华夏的天空覆盖到世界的边迹。 让华夏燃烧,让世界陨落! 即使流尽背嵬军每一位将士的血,也要看到全世界被征服。 如果背嵬军不能从伪明与昏君中拯救华夏。 那就让天下燃烧吧! “反明!反明!反明!” 数万踏步的声音犹如雷响,何鲁司高举大帅之剑,指向京师方向。 所有将士们也跟着一齐挥拳呐喊,化作一条条溪水汇聚成江河、大海,即将掀起一股滔天巨浪。 辽阳,沈阳,铁岭,辽海,海州,盖州,复州,金州,旅顺…… 辽东十余座卫所城池,大小屯堡相继反乱,宣布归附背嵬军麾下。 四日之内,辽东皆反。 第326章 这不是真的 第326章这不是真的 得益于背嵬军的渗透运动,大量文职、治安组玩家深入辽东各地,真正做到每一个卫所城,每一个基层屯堡,都活跃着玩家身影。 神圣的“碳基网络”在一瞬间共享所有情报,而在朝鲜战场锤炼数月的玩家,对通讯网络的运用也愈发熟练。 一群由军政大佬构成的“战略指挥室”仿佛化作虫后首脑。“它”遥控着每一只细小的虫子,快速且高效地横扫整个辽东。 背嵬军高举反旗的数日之内,辽东大地掀起轰轰烈烈的反明运动。 章大帅的死被玩家活用报纸与口口宣传,两日半之内便闹得全辽皆知。 大忠臣好人没好报的悲惨下场,激起每一位百姓心中朴素的是非感,更与贪官兵匪在辽东的暴行互相印证。 朝廷不仁,贪官霸道,那就反他娘的,夺了朱家的江山! 地方明军、民兵,在驻防背嵬军的带领下彻查亲明派,任何中上级文武都被盛怒之下的兵士揪出。 若是平日里就作威作福的,一律斩其全家,枭首示众。 要是平日里做事还算有规矩的,暂时软禁起来,等打下京师再行发落。 整个辽东都在飞速武装起来,钱粮,军械,辎重车辆,战马,火炮,弹药……尽数运往各路兵员集结点。 优秀的民兵被征入战兵序列,缺额的民兵由加练的补充。 抛开文职玩家、驻扎登州的不谈,此时辽东的背嵬军有战斗组玩家八千,战守兵八万,民兵六万,外加不断输入辽东的朝鲜劳工五万…… 背嵬军完全具备独立造反的能力。 眼见背嵬军反心坚定,一些不容于背嵬军的文臣武将狼狈逃窜。 若是从高空的视角俯瞰辽东大地,数日之内大约有三支队伍陆续离开辽东。 一支走广宁一线逃往辽西。 另一支跨越渤海逃往登州,打算号召山东之兵抗击叛逆。 第三支从辽中出逃,直奔西边的草原而去。 …… 晨光染红云雾时,草原的褶皱里已然腾起淡青的雾气。 解冻的溪流在苔原上蜿蜒成银链,裹挟着冰晶碎屑撞向低矮的河岸。 豪格掀开帐帘走出,踩过泥泞的草甸。 彼此相连的帐篷间满是攒动的人影,放眼望去尽是战马与绵羊。 大清的龙旗大纛在风里颤抖,俘虏的匠人锤锤打打,正为大清勇士维修甲具。 自从丢失辽东以来,八旗的状况并不乐观,有一些好消息,但更多的是坏消息。 他与一支拥有万户的蒙古贝勒结了亲,赢得数千马背上的勇士,又与济尔哈朗在草原上成功会师。 可惜入朝作战的两万余战辅兵,如今只剩下区区三千疲惫不堪的弱旅,多尔衮的惨败超出了他的预料,背嵬军的战斗力似乎比征伐辽东时更强了。 背嵬军就像一群魔鬼,每经历几次血腥大战都能变得更强,更癫,更加嗜血好战…… 征服索伦部的战果也不理想,三轮掳掠也只掳来四千丁口。 如今一来,相比半年前遭受重创的大清,豪格仅仅扩充一万余勇士。 即使他抛开妇孺不管,也只能总动员六万兵马而已。 这六万人是他大清最后的家底,但有折损便是万劫不复。 他有想过号令蒙古诸部,但这帮人见风使舵,立场变得飞快。 眼见大清崩解,大明蒸蒸日上,他们便果断抛弃残清,跑去长城边上,请求臣服大明,用马市换取粮食与茶砖。要么飞速兼并各部,意图争霸草原。 若论武力,大清即使遭受重创,也能再次征服这群立场灵活的部落,但大清的丁口与粮食经不起大量消耗。 失去产粮地的补给,八旗的存粮已逐渐告罄,靠着粗种的杂粮,收集而来的野果、菌子,以及一些兔子河鱼撑不了太久,再苦熬半年就得开始吃马,乃至吃人…… 他有想过远征西域,毕竟当年皇阿玛如日中天之际,便有大量来自西域的藩邦使者。 只是他终究不是黄台吉,没有后者率领数万骑兵,就敢冒险深入大明劫掠,一举打破八旗生存僵局的勇气和果决。 他在是否兼并蒙古部落,还是远征西域,都犹豫了数个月时间,至今只是兼并了一支数千人的部落而已。 真正扛起国家的重担,他才知道皇阿玛多么英明神武,能在绝境泥沼中屡次杀出生机,把一个濒临崩溃的国家打造成辉煌帝国。 他多希望皇阿玛还活着,继续为他们驱散前路的迷雾,领着他们创造辉煌。 可现实是皇阿玛早已不在,大清在他豪格的肩上摇摇欲坠…… 就在豪格迷茫自己的前路之际,一支马队闯进东南方向。 营地的守卫立刻拍马迎上,将这群汉人服饰的骑手“护送”入营。 这些人不是敌人,而是一直忠于大清的“台汉人”——早些年辽东陷落时,不少汉军与八旗同吃同住,比一些满洲人更忠大清,可以视作名誉满洲人。 他们带回的消息虽然简单,但每个字都振奋人心。 背嵬军大帅暴毙,辽东全境皆反。 消息迅速在营地传开,人们瞬间沸腾起来,诸位王爷、旗兵跨上战马在营地周边转圈高呼,把弓箭刀矛亮出来显示威武。 “哈哈哈哈哈……” 豪格顿时狂笑不止,八旗军最大的死敌居然被南朝硬生生逼反。 南朝富有四海,坐拥好好的宝剑不用,偏要折断用来伤己。 南朝君臣简直猪狗不如! 敌之砒霜,吾之蜜浆。 死死套在八旗军喉头的项圈断裂了,大清仍然大有可为! 哈哈哈哈哈! 豪格收敛笑意,抬头望天,手指深深抠进掌心,只觉得有如雨下,冲刷掉他全身的污秽与泥尘。 一股深深的敬爱之情油然而生。 “果然来了……” 皇阿玛死前预料的事情成真了,功高盖主的背嵬军果然被逼反,南朝即将陷入最强军队的内战互耗。 一旦叛逆背嵬军与忠臣黑旗军进行大决战,无论谁赢谁败,他大清都有机会浑水摸鱼。皇阿玛啊,您哪怕是死前留下的遗策,仍能带领大清闯出一片天。 “召集诸位王爷贝勒来大帐议事!” 指引前路的明灯亮起,豪格像是被注入一道心气,整个人的精神都提振起来,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该筹备什么。 如果说叛乱的背嵬军是一群饿狼,八旗军也是一群饿狼,那么富裕的大明便是坐拥数千绵羊的牧羊人。 狼群不应该互相攻讦,反而要默契合作,一同分享牧羊人的羊。 只不过八旗应当等等,等背嵬军这头狼与牧羊人全面开战,他们八旗再浑水摸鱼吃一大块肥肉。 …… 逃往辽西的马队传开惊骇消息,军士们不可置信背嵬军斩杀所有忠明文武,造反了。 这则紧急军情被驿卒装入木匣。 驿卒骑上最好的快马,一路上交替接力,飞速将情报送入京师。 驿卒的动静很大,一路上都在吆喝让开道路,就像夜间响起警铃的救护车,想不注意都难。 这时,沿途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不少人抬头目送驿卒远去,其中便有无数独来独往的“孤狼”玩家。 他们或扮演平凡角色融入大明的市井生活,或潜伏大街小巷执行特殊任务,散发一些匿名揭帖、报纸什么的,搅乱大明官场。 有的是街边讨食的乞丐,有的是客栈的店伙计,有的是街头巡逻的铺兵,有的是夜间行侠仗义的侠客,还有的开了间打行,专门打人赚钱…… 随着驿卒进入驿站,一只白鸽从京师上空飞过,身居皇宫的大明天子一如既往地批阅公文。 勤政是朱由检的风格,他总觉得国家大事一日不抓,便要脱离掌控。 前些年他收到的尽是这吃败仗,那丢城池的噩耗,一度让他有种国家要亡的紧迫感。 幸运的是自从连得数位良将,日益衰败的国事也好转起来。 朱由检觉得自己日益勤政有了回报,心想这国家大事确实得攥在手里才能运转流畅。 这不,近日连其他将领也开始频繁打胜仗。 当然除了一则悲痛的噩耗以外—— 洛阳总兵邓铭,率领部众拼死抵抗乞活贼,奈何部众暗通贼军,高喊着“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从内打开城门迎入贼军。 可怜王叔竟被该死的贼军活活烹杀,简直人神共愤! 福藩上下所有男女老幼尽数被斩,唯独世子一人逃出生天。 初闻噩耗的朱由检很悲痛,一度哭晕过去,最后万般无奈下令礼葬福藩一家子,当然要等收复失地才行。 原勇卫营副总兵黄得功,调往南直征讨流寇,近日夜奔七十里,在潜山大破西贼主力,击溃十万贼众,斩首两千级,缴获兵器甲杖无算。 总兵刘良佐趁胜追击,再斩七千流贼首级,只是流贼很快重振旗鼓,刘总兵才不得不引兵退还,就连流贼首级也丢了大半,只剩下五百底层流贼,酷似一般百姓的那种。 开封总兵陈洪范,在乞活贼合围开封之前,护送周王一家逃往黄河以北,顺便阵斩一万乞活贼追兵,只是顾念周王安危,没来得及割取贼寇首级。 成都参将杨展,率领三千精兵击退数万闯贼,粉碎闯贼入川的企图。 忠义伯李牧表面上放出消息要修养声息,实则暗中调兵,亲率一万精锐骑乘马骡,星夜飞奔三百里,十日内连夺襄阳、南阳两座重镇,收复失地数百里,直接将乞活贼南北切断,绝其联系。 朱由检难以分辨这些捷报是真是假,究竟掺杂多少水分,多少首级是被杀良冒功的百姓,但忠义伯的战功一定是真的。 各路文官,监军,暗桩上报的军情无不显示,忠义伯仍然忠于大明!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李卿尚未擒获任一贼首,朱由检就算想给李卿晋升为侯爵,也没法“说服”群臣呐。 当然朱由检的封赏之心也并不坚定。 大概是黑旗营、背嵬军的表现太过优异,提高了君臣的心理预期,大伙都觉得黑旗营眼下取得的战功似乎有些不够看。 不过相比功勋的评判门槛,朱由检更高兴能收到诸多捷报。 大明国运蒸蒸日上,一直在赢赢赢! 天下贼军颓势已显,彻底剿灭他们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辽东收复,朝鲜藩邦重回大明怀抱。 待流贼平定,他朱由检就是力挽狂澜的中兴之主,后世文人谈起他的名字,都会赞扬道,他就是国运低谷之际重振大明的雄主! 他虽无再造大明之功,却有汉光武帝那般再造江山之实。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连睡觉都会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就在朱由检喜滋滋地批阅公文之际,忽听有人捧着紧急军情来报,“陛下!” 眼见王大伴汗涔涔的,面色凝重,浑身打摆子,像是得了在夏季发冷的大病。 “陛、陛下,关、关外急报……” 王承恩口齿也变得不再利索,连一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似乎只要说出来,就会解开妖魔鬼怪的封印。 朱由检心中浮起不详的预感。 不过他转念一想,大概又是哪里吃了败仗。 好在他近期收到的好消息很多,也存在“好坏守恒定理”之类的朴素念头,是该吃点“坏消息”平衡一下心情。 免得自己又飘飘然,想要御驾亲征…… “朕赦你无罪,尽管念吧……” 朱由检端起热茶润了润喉,旋即闭上双眼,坐等王伴伴说点不一般的噩耗。 王承恩战战兢兢地翻开公文,像是打开一盒装着人头的木盒—— 关乎辽东的军情一字一句地念诵出来。 起初朱由检只是皱起眉头,旋即便愈发觉得大不对劲,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王承恩念完全文,朱由检脑子里总结出几个字。 背嵬军大帅命丧火海,千里辽东得而复失。 “朕听错了” 朱由检赶忙抢过公文自己亲眼阅览,一字一句都像尖刀一般扎进他的眼,他的心,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这不是真的,对吧 第327章 大年初五迎财神 第327章大年初五迎财神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辽东得而复失。 简单六个字在心中不断反刍,朱由检每咀嚼一次,就会被骇人的事实割伤一次。 背嵬军反乱,意味着这个帝国最强的羽翼之一折断,双方彻底变成水火不容的仇敌。 一年前的满清就够难缠,如今背嵬军取代满清的一切,成了加强版的满清,割据辽东。 过去关宁军、登莱军光是维持阵线就已是竭尽全力,如今该如何面对武德充沛,火器犀利的背嵬军 大明眼看就要扫清一切反贼逆党,大踏步迈入中兴。 为什么! 朱由检暗想自己向上攀登十余年,眼看要摆脱亡国之影,就要触碰到中兴大明的光辉…… 结果他忽然撞见凶狠的贼寇,一脚将他踹落万丈深渊。 原本只有一步之遥的中兴之梦。 破灭了。 这是比唐朝安史之乱更加酷烈的叛乱! 他就算集结各路边军精华,都不一定能压的下去,何况边军还被他御驾亲征的“微操”葬送了一批。 难道一切都完了吗 朱由检呆呆望向殿顶,仿佛看见列祖列宗的画像。 他们在他身边飞旋转圈,恶毒的咒骂声如箭矢般穿胸而过,就连皇兄朱由校也在失望叹气。 他感觉自己深陷绝望的沼泽,一点点坠入深处…… 等等! 坠入深渊的朱由检忽然浮出水面,终于意识到一处“盲点”。 背嵬军大帅章献忠远征朝鲜都活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暴毙 而且背嵬军可是一手打出复辽时机、数千人击退十万鞑虏的威猛悍卒啊! 这支临死都要高喊“帝皇万岁”,几乎把忠于大明天子,忠于社稷的念头刻入灵魂的忠臣们,怎会背叛帝皇! 他们怎会背叛大明天子!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朱由检赶紧激活脑子,把公文每个字仔细研读一遍,总算找回先前被情绪“遗漏”的信息。 背嵬军因为“祖家军”劫掠百姓而与对方结怨,辽东巡抚于是邀请双方赴宴解斗,结果章献忠与方巡抚发生冲突,后者一怒之下将其软禁起来。 软禁的地点居然加封了木板 这是软禁分明是恶意监禁! 随后章大帅在夜里遭遇大火暴毙,士兵们认准奸人谋害大帅,于是掀起叛乱。 好好好。 即使朱由检是头猪,也嗅到这起事件的阴谋气味。这哪是解斗酒席,分明是设局谋害! 方一藻!祖大弼! 此二贼究竟是谁给他俩的狗胆,叫他们谋害章献忠 朱由检想到什么似的,暗骂一声糟了! 辽东巡抚是担着他的旨意去的。 就算方一藻擅自行动,也可能是“揣摩上意”过了头,把请人做成了杀人,又或者纯是走火意外。 可是世人眼里哪有那么多巧合。 世人只知道辽东巡抚尊了天子的令去“削藩”,甚至认为就是朱由检授意杀死章献忠的。 当初袁崇焕便是这般,一言不合就斩了毛文龙,连提前请示都没做,朱由检登时就傻了。 前宋也有冤杀岳飞的昏君赵构,赵构的名声在如今已是猪狗不如。 甭管赵构有没有杀死岳飞的动机,他朱由检想不想要章献忠的命,这笔账一定被算在他朱由检头上。 而他这一回都不是普普通通的枉杀忠良,而是把人活活烧死的暴行!被烧死的还是大明柱石。 为大明效命的忠臣最后落得如此结局,千百年未有此等人神共愤的暴虐之举啊! 为何燕王朱棣在九死一生的情况下绝地反击 就因为朱允炆削藩,把几个藩王活活逼死,甚至逼得某位“贤王”自焚而死,把自己的中央大义都丢的一干二净。 这种事情谁听了谁不愤怒 “该死!” 朱由检骤然捶打桌案,桌上的公文、案牍猛地一跳,些许公文散落一地。 狗官无能!奸臣误国! 一桩请人的差事,竟被他们捅破了苍天!孙猴子大闹天宫也不过如此吧 朱由检捡起急报公文狠狠投了出去,想象自己狠狠投出短箭,一箭穿死祖大弼、方一藻二贼。 方一藻,祖大弼,此二贼误了国家大事,定要灭了他们三族! 不!九族! 就算杀他们十族,十一族都不够解气! 可朱由检转念一想,斩尽方氏满门很容易,可是祖大弼的兄长是锦州总兵祖大寿。 这老将已有十年不听朝廷宣召,一直缩在锦州遥控族人。 就算朱由检想杀祖家满门也没机会,甚至还要依赖“祖家军”抵挡背嵬军的怒火…… 无奈,愤怒,忧伤,有种怒火中烧,却不得不继续委屈做小的卑微。 他想到自己一连勤政十余年,只为拯救祖宗基业,到头来没能完成中兴大业,还要被扣上一顶“残害忠臣”的骂名。 青史留名的中兴之主烟消云散,转瞬间便是遗臭百年的暴君恶名! 要是再来几件蠢事,他朱由检就要被钉死在耻辱柱上千年万年,任谁都要唾骂一句昏君、暴君! 怎会如此,怎能如此,怎该如此! 他很想把背嵬军诸位将官召至身前,诚恳地告诉他们,自己未有谋害章献忠之意啊。 只可惜没几个人会信他是“无辜的”。 背嵬军这般酷烈的性子,杀鞑子是好手,攻大明更会是好手…… 朕没有谋害章卿,朕真的没有啊! 唉! 一口仇怨之气呼出去,朱由检顿觉阴冷的寒气与燥热的火气在体内交融纠缠,整个人脸涨成猪肝色,飞速沁出的汗水犹如热炸猪肉的肥油。 他疯狂握住拳头,却始终觉得没法握紧,眼前的画面变得愈发模糊摇晃,脑后的翻转感愈发浓烈。 “陛下!” 王承恩惊呼一声,连忙伸出双手向前探去,赶在天子倒地之前扶住了。 身边的几个小太监也赶紧过来帮扶。 缓缓睁开双眼,周身依旧是片刻前的办公殿阁,朱由检接过王大伴递来的茶水缓了会。 得亏他正值壮年,精元尚固,否则刚才那一番沉重打击,能夺走他大半条命。 若是他跟皇兄一般英年早逝,使得大明进入主少国疑的状态,这大明怕是要立刻暴死。 朱由检无意中瞥见一张遗落在地的揭帖。 那是原本堆放在桌案上的小册子,是锦衣卫从市井收集而来的。 最近一年以来多有不法之徒四处散发这种时政册子,以图不轨。 等等! 皇兄英年早逝。 朱由检忽然想到这些揭帖的内容。 用一句话来概括最合适,民间野史摘录,也可以说是阴谋论合集。 先前他只当这些“段子”是民间对皇家、朝堂的胡编乱造,但如今遭遇背嵬军反乱的大事,他反而有点感兴趣了—— 他记得这些揭帖的内容“包罗万象”,有一篇“文官集团”的野史叫他印象深刻。 “文官集团”篇章的主旨很简单。 就是说有明一朝,一直存在一支庞大且神秘的利益集团。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领袖是谁。他们隐藏在朝野的背后,拥有极高的组织与服从度,直接或间接地操控大明的一切。他们谋划着一切暗害皇帝的阴险勾当,企图把天下利益握在手里。 皇兄春秋鼎盛的年纪,为何会意外落水,又为何落水后不到两年,身子骨就垮了 父皇在位短短一个月,因为服用文官进献的红丸暴毙,年仅三十九岁。 万历爷爷数十年不愿上朝理事,但遇到大小战事却能稳坐中央,反而稳稳活到五十八岁。 隆庆皇帝开关收关税,却仅仅在位六年便去了,死时不过三十六岁。 嘉靖爷遭遇多次生死危机,一次差点被宫女勒死,一次险些被意外火灾给吞噬。要不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奶兄弟陆炳相救,嘉靖爷只怕早就命丧火海了,而后又多次经历火灾,就好像有人巴不得他被烧死一般。 嘉靖爷一直被骂不上朝,结果却稳稳活到六十岁。 再往前的正德皇帝,堂堂习武之人,因为一次落水而垮了身子,文官大臣甚至不给皇帝换太医。 这大明皇宫就像中了魔咒一般,自从武宗落水不治后,后面的壮年皇帝一直多灾多难,仅有幼年君主才能活得好好的。 诸如此般的疑点实在太多太多。 葬送大明精锐的土木堡之变,江南之地的宁王叛乱,沿海各省的倭寇之乱…… 全是藏于幕后的“文官集团”在捣鬼,他们想要杀死壮年皇帝以操控朝堂。 他们原以为张居正是他们的人,结果张相公一上台反而对他们下刀,直接惹怒了文官集团的“大佬”。 “大佬们”只是略施小计,便遥控万历爷爷抄了张居正的家。 或许是万历爷爷意识到自己误信了这帮奸臣,所以后面数十年才远离朝政,但实际上又密切关注军政大事,由此才活到五六十岁。 该死的文官集团!你们竟然要谋害朕! 袁崇焕也该是文官集团的人! 这厮明明许诺五年平辽,结果平着平着就平到京师城下。 这是文官集团在向他示威,警告他这个刚上位两年的新君老实点,别想着改革,否则随时能迎入关外的奴酋,建立新的辽、金国度! 要不是他误打误撞,屡屡在暴怒之下斩杀文臣,甚至重用阉人保驾护航,只怕已经被“文官集团”伪装成落水暴毙了。 反正胆大妄为的“文官集团”已经多次使用落水、火灾、药丸的意外了。 诸多历史疑点被揉碎了摆在眼前,朱由检恍然大悟,顿觉布满迷雾的前路瞬间豁然开朗。 难怪他御驾亲征的队伍,能被奴酋精准捉到,竟是“文官集团”通风报信! 他们期待再造“主少国疑”的局面,才好无阻地掌握整个国家,继续攫取田土、贸易的丰厚利益。 好险! 朱由检后背沁出一股冷汗。 要不是李卿,章卿率领多位忠良猛将救他,他只怕中了文官集团的计谋。 这便是为何黑旗营、背嵬军都对文官集团、士绅豪强深恶痛绝,时常与对方发生冲突的原因! 因为他们出身民间,切身知道谁才是这个国家最大的祸害。 文官集团! 为何流寇屡剿不止,因为“文官集团”还要从三饷中继续汲取收益。 要是贼寇被剿完了,他们还怎么插手年年千万两规模的军费 而乞活贼为何宁死不招安,恐怕也是看透了文官集团的虚伪,亦或是被文官集团剿了又剿,早已结下生死大仇。 至于章献忠暴毙的原因,朱由检觉得自己能解答了。 『章献忠』一定掌握了“祖家军”、文官集团与关外鞑虏互相勾结,瓜分三饷的实证,马上就要报给朝廷,所以才被文官集团的贼子们匆匆忙忙灭口。 毕竟放火烧死这件事做的太糙,远不如押送京师的途中暴毙,遭遇鞑虏袭击更有说服力。 而且使用失火的意外害命,是文官集团对嘉靖爷使用过的老招数。 杀死章献忠,还能再次引爆大明。 混乱是梯子,能帮助文官集团继续向上爬,以便安插更多的自己人。 是了!是了!是了! 朱由检点点拍打大腿,方才还迷迷糊糊的身体瞬间精神起来。 他的敌人不是造反的背嵬军,更不是功高盖主的黑旗营! 这都是文官集团通过奏报、舆论,给他营造的假象! 他登基早期便受了文官集团的蒙骗,尽废厂卫监督之权,要不是他醒悟的早,连阉人这把刀子也递给别人了…… 文官集团的贼子们还说这册子危言耸听,简直一派胡言! 这分明是救他朱由检脱离苦海的良药。 谎言重复一百遍就能变成真相,文官集团每日在他耳边聒噪“功高盖主”,他便信了,所以派人去削章献忠的兵权。 谁知。 竟是给了文官集团谋害章献忠的便利! 可惜他醒悟的时间太晚了,如今他痛失一臂,可不能再失李牧。 凡是文官集团建议的,他朱由检一律要反对。 当然他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毕竟这群人无处不在,隐藏在各处的角落。 若是对方发觉他窥探到“文官集团”的本质,一定会想方设法暗杀他。 调兵! 朱由检要调黑旗军入京保护他的安危,还要下密旨去调。 只有大忠臣的兵马在身边,他才敢对文官集团开战! 至于黑旗营与背嵬军的关联,以及那什么“黄袍加身”的风险,全都是文官集团的恶意中伤。 锦衣卫报上来的情报显示,黑旗营战辅兵加起来也不超过两万。 两万兵马如何黄袍加身 再说背嵬军是黑旗营部下,那就更可笑了。 光是崇祯朝就有太多部将被朝廷“借走”,最后与原先的“将主”平起平坐的。 这年头谁不想做老大,拥有更大的自主权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对自己有利的时候,就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就高喊他俩早有臣属关系,只做过半年部下、连忠诚都没捂热乎的背嵬军就铁了心给李牧做狗 这话不能全让文官集团说了吧 朱由检瞧了瞧身边的王伴伴,心说还是阉人可靠。 他又想起忠臣李牧。 后者与文官集团的对抗状态,应当是知道文官集团控制了方方面面,轻易暴露密辛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表面上与文官集团交恶来“自污”,实则是默默为皇帝清除这些藏在幕后的“魑魅魍魉”。 忠义伯真的。 太忠了。 他要给忠义伯晋为侯爵! 收复襄阳、南阳的大功怎能不赏! 失去大帅的背嵬军原先也是大忠的,只可惜朱由检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等着吧。 被文官集团重新挑起大乱的仇,他一定会报的! 第328章 Go学长这招太狠了 第328章go学长这招太狠了 背嵬军造反的消息在登莱很快掀起涟漪。 文臣武将们来不及搞清真相与阴谋,只知道登州成了镇压叛军的前线。 有人忠于国事,甘愿为朝廷继续效命,也有人被“忠臣惨死”的血淋淋案例伤透了心。 给朝廷卖命的尽头不是被奸臣烧死,就是被背嵬军悍卒灭杀。 你立下的功勋比得过背嵬军你战斗力打得过背嵬军 如此想来,谁还愿意拼死抵抗啊,只是装模作样应付上面罢了。 刚晋升为登州副总兵的杨振武也是其中一员。 他奉命整顿城东兵马,但总是提不起劲头。今日更是早早离了兵营,只带些许亲兵返回宅邸。 路过一处街巷之际,他瞥见一群乞丐蹲在破庙内外,麻木地观望各路行人。 杨振武心说过去的自己只顾前途、油水,哪里正眼瞧过这些蝼蚁似的流民。 可是跟随背嵬军征讨辽东大半年,他都没发现自己潜移默化地变了,也会停下来多瞧这些人几眼。 要是在背嵬军治下的卫所城,大概不会有这种流离失所的难民存在。 背嵬军向来最重自食其力的劳动,若是难民无地可耕,无活可干,背嵬军便组织他们屯田、做工…… 杨振武当即吩咐手下去买点粮食,给这些难民施粥。 当然,他再三嘱咐手下,隐瞒出钱施粥的人其实是他。 刚过半百的他拥有丰富的人生阅历,深知这些流民就是悲催的溺水者,但凡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便要死命攥在手里。 他可不想被这些人“缠”上,也没宽裕到解决这所有人的生计。 不过乞丐群体有俩人吸引了杨振武的主意。 此二人眼里闪烁着微芒,操着一口难懂的方言,各自拿着两根树枝在泥地上比划什么—— 『章剿』头发蓬松,仿佛在头顶搭了个鸟窝。『苟学长』披头散发,恰如屡考不中的疯癫秀才。 二人持树枝对坐,恍若执棋对弈的棋圣候补。 章剿:“萨尔浒之战的模拟战推演完了,要不咱俩来推演一波背嵬军会用什么战略拿下京师” 苟学长反问:“你没下线看战略” “没看,你看了么” “正好我也没看。” 章剿浅笑,“那巧了,就用这局的攻守推演赌一场,赌一顿烧烤咋样” 苟学长握着树枝在地上描出简陋的渤海湾地图,旁人看起来这图就像食指与拇指并拢做出的“一点点”手势。 “谁当大明官军,谁当背嵬军” 苟学长此言一出,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旋即使出一招毁天灭地的绝技,“石头,剪刀,布!” 章剿赢了,理所应当做了背嵬军。 他得意地勾起嘴角,指着地上陋图,“请大明官军先走。” 苟学长闷闷不乐,“你用背嵬军纯纯开挂,我这风中残烛的大明怎么打,总得给我点加强吧就当我如臂使指,什么文臣武将都能贯彻命令,怎么样” “那行。” “嗯。”苟学长沉吟片刻,“你背嵬军杀官造反,但你部战力强悍,我决定加强辽西,你我双方调度兵员,粮草都需要时间……” 章剿说,“刨除留守辽东的兵马,我出动四万大军包围整个锦州,迫使你部增派援军,待援军抵达锦州,我再派一万预备队绕后登陆,截断你主力退路、包一个大饺子,随后收服降卒拿下山海关外所有疆域。 待我些功夫整顿完降卒,又做好鞑虏南下的防备,便能一马当先,直突京师。” “除去维护治安的民兵,你背嵬军拢共就八万八千能打的兵,出动五万大军打我辽西,还能剩下几个守兵……我直接一手围魏救赵,命令登莱大军进攻辽南。” “那我改换策略,攻打辽西为佯攻,只作吸引敌兵主力为主,分出一部两万兵马直扑登州,先断你山东羽翼,再如法炮制佯攻、登陆的方法夺了辽西。 等两支翅膀尽断,我再派部队登陆天津开辟前进基地,随后踏入京师也只是时间问题。” “唉,你小子悔棋数加一哦。”苟学长指着对方的额头低喝。 “行了行了,让你也悔一次。” “你明攻辽西,实取登莱,我的部众必定猝不及防,而我早知道背嵬军悍不畏死,不可硬挡,那我以空间换时间,把鲁北之地全面加固,结硬寨打呆仗,并给山东士绅全面封官、放赏,只要能斩背嵬军将士首级,便许他们功勋、特权。” “哎呀,你这是想叫我陷入劣绅战争的汪洋大海啊……我反手鼓励登州分部新建军团,你劣绅再硬,也不可能人手两个脑袋。” “那劣绅的脑袋就是我的‘营寨’,你下乡镇压士绅暴动也要时间吧大明可不是狭小的朝鲜,等你在山东深陷战争的时候,我就跟你对耗。” “既然辽西与山东都进入缓慢推进的‘相持’阶段,那我出动一万预备队登陆天津,随后直扑京师活捉朱由检。” 苟学长对着京师的大概位置一点,“哎呀,你背嵬军向来以民为本,你区区一万人拿下京师,能控住全城就不错了。 到时候皇帝一家做了留学生,大明暴毙,南明政权建立并稳固之前,北方各地都会裂成渣渣,各种牛鬼蛇神都会冒出来害人,万一草原上的鞑子跑来吃下燕云十六州,甚至重建辽国的版图,那你背嵬军就成石敬瑭了。” “区区地利优势算什么,只要我两路大军会师,再征召京师匠户加班做热气球,到时候什么山脉关隘都是纸糊的。” “那也要时间啊,等你几个月组织一次北伐,可怜百姓都被掳走不知道多少了,只怕濒临崩溃的鞑子也会因此死灰复燃。” “嗯,你说对,还是要持重一些,就把登陆地点设在山海关,先集中力量把辽西打垮。”章剿挪了挪自己的部署点。 “淦,你特么又悔棋!” “安心啦,就算我已经欠你半顿烧烤——”章剿指了指登州,“算了。我还是先快速夺取登莱之地,再把登陆点设在鲁北,以免你用山东拖住我的脚步。” “尼玛,我不玩了。”苟学长旋即向后一到,大概是下线去了。 周边的流民见状也不意外,每天都有这般因为饥饿、疾病忽然暴毙的,死着死着就习惯了。 过了片刻,苟学长再次上线,脸上带着惊喜,“好家伙,刚才咱俩的推演跟背嵬军的大战略基本吻合,他们真要这么稳扎稳打,先夺登州,同时佯攻辽西吸引援兵,最后断大明两翼,登陆上岸,直捣……” 杨振武多瞅了几眼这些流民便离开了。 这古怪的方言犹如恶魔之语,他半句都听不懂。 不过他转念一想,两个疯癫的流民能谈论些什么呢。 不外乎今明的粥水该到哪去求,哪家客栈掌柜的善心,晚上打烊前摸过去能混到一点泔水。 但愿自己施舍的粥水,能让他们多熬几日。 …… 入夜后,瓢泼大雨顺着门窗缝隙,嵌入杨振武的梦。他没来由地醒了。 杨振武的耳畔忽地钻入一阵窸窣声,似腐肉碾过湿泥的黏腻闷响,滴答作响的水滴声恍若丧钟。 一股混杂着土腥与草汁的潮气扑面而来,刺得他鼻腔发酸。 他猛然睁眼,只见房中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晕中竟端坐一人。 那人头颅微昂,棱角分明的面庞如刀削斧凿,在烛影中投下一片森然。 “杨振武,还认得我吗”男人的嗓音如铁石相撞,刚毅的面孔在摇曳的烛光中变换光影。 “洪、洪秀清将军!” 杨振武犹如见鬼一般吓得脸色发白,身子不自主向后连退数步,在撞到墙壁的一瞬间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啊!” 喊叫声在死寂的房中回荡,却无亲兵破门而入。 杨振武当下心思清明。 这位将军孤身夜闯登州,如鬼魅般穿透层层城防,甚至能悄无声息地立于他床前。 这是警告,也是炫技般的示威。 若洪秀清有心取他性命,此刻他早已身首异处。 冷汗顺着杨振武的背脊而下,浸透的里衣紧贴肌肤,寒意直刺骨髓。 他死死盯着桌上跃动的烛火,恍惚间竟觉那火苗化作鬼眼,正嘲弄他的无能。 “可知我为何深夜造访”洪秀清摘下斗笠,指节叩了叩桌案。 杨振武喉结滚动,僵硬的脖颈勉强摇了摇。 “坐。”洪秀清语气轻松,端起桌上的茶水倒了两杯水,仿佛这卧房是他的主场。 “诶。”杨振武轻应了一声,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挪至椅边。 他虚悬着半片身子,仿佛稍一用力,座下无形的尖刺便会刺股。 “你知道我背嵬军反了,马上要来取登州了。”洪秀清抿了口茶,语气轻若闲谈。 “啊背嵬军,出兵了”杨振武的嗓音陡然尖利,脑中嗡鸣如万马奔踏。 他曾经跟随背嵬军征伐建奴,亲眼见过他们斩杀八旗俘虏的癫狂,刀锋过处,任何人的惨呼都会被碾作血水,双眸里不含半点对生人的怜悯仁慈。 如今这柄屠刀竟要挥向自己,他顿觉五脏六腑皆被攥紧,连喘息都成了酷刑。 “背嵬军已经在路上,少说两万。” 洪秀清继续品味茶水的醇香口味,旋即抬眼扫过来,眼眸中寒光如刀。 两万背嵬军! 杨振武倒吸一口凉气。 即使他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但有一点可信,背嵬军这些怪物要来索命了。 “知道我为何没取你首级么”洪秀清说。 杨振武呆呆地望着洪秀清,一个字也说不出。 “因为情谊二字。你随我们打过鞑子,出过力,我背嵬军都记在心里,当然我们也记得跟我们作对的仇敌,你应当记得沈阳城的鞑子吧” “记、记得。”杨振武支支吾吾,双手的指甲深深掐入大腿。 他当然记得沈阳发生了什么,全城八旗尽数被斩,无数首级挑在矛尖…… “我们给过很多人选择,给过关宁军,给过辽东巡抚,还给过辽东的包衣奴才……有人选择与我们为友,而有些人只想得寸进尺。 你呢,杨副将,你要与我们为敌,还是作友” “这!” 杨振武面部肌肉跳动,抬眼望去对坐之人,似在打量奴隶的主人。 若与背嵬军为敌,他杨振武的尸骨怕是连做成京观都不配,只会弃尸荒野,任狗啃食! 恐惧如毒藤般缠上心头,他双膝一软,竟直挺挺跪倒在地。 “将军!我愿卖身投靠!”他额头重重磕向地砖,血丝混着冷汗糊满脸颊,“金银粮草……不!我这条贱命也任凭处置!求将军给条活路!” “何至于此,都是并肩打过鞑子的好汉,何至于此啊。” 洪秀清踏前两步,双臂虚抬,引领着浑身发颤的杨振武站起身。 “将军,我……” “倒是有件事得由你去办。”洪秀清忽然轻笑,“三日后清晨,在城北悬挂三面白旗,再说几句接洽的暗语,开门迎人……” 听罢几句暗语,杨振武猛地抬头,涣散的瞳孔骤然缩紧。 这一线生机恰如屋中的昏暗烛火,灼得他浑身发烫,“白旗!在下必当办妥!” “切记莫要误了时辰,否则刀剑不长眼……” “是,是,多谢将军指路!” 杨振武还没落座,便要伏地再拜,额角血迹斑斑,嗓音却亢奋得发颤。 待他再抬头时,案前已空无一人,唯余几滴未干的水渍,似再提醒他刚才的噩梦真实存在过。 紧绷的惶恐散去,杨振武整个人如泥般陷入椅背。 背嵬军副帅的手腕又精进了许多,几番言语犹如捏泥一般,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却如舔狗似的,不得不舔舐主人的手背以表臣服。 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瞪大双眼,呼吸再次变得急促。 自己本在城东驻防,三日后才要去城北换防,背嵬军竟已摸清此番机密部署! 高官衙署岂不早被背嵬军透成筛子,仗还没打就输了大半。 还好自己先前与背嵬军结下了善缘,否则今日他早成了刀下亡魂。 他大概知道背嵬军渗入军政高层,却不痛下杀手,搅乱城中秩序的缘由。 若是登州城提前乱了,背嵬军却没及时赶到,苦的还是城中百姓。 背嵬军哪怕反了朝廷,依旧是心系百姓的怒目金刚啊。 第329章 城外是背嵬军的味道 第329章城外是背嵬军的味道 登州城外,晨雾尚未散尽,露珠顺着枯叶滚落,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冽的锋芒。 军靴重重碾过落叶堆,惊起几只山雀飞向天际,一名强壮的战士在树木间奔跑。 他半身披覆麦色的干草,腰间挎着一把新淬的腰刀。 “快!快跟上!” 身后传来沙哑的低吼,『罗大锤』扭头瞥见无数道麦色身影在树丛中穿梭。 这些身披干草伪装的玩家像一群沉默的野狼,脚踏枯枝的声响被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淹没。 “咻——” 清亮的鸟啼哨刺破林间死寂,罗大锤膝盖猛然下沉,整个人如中弹的麻雀般扎进泥地。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闷哼,几个收势不及的玩家撞作一团,却又在第三声鸟哨响前死死捂住口鼻。 直到第三次哨响声停,所有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罗大锤扭头回望,指挥官『刘关张』正挎着腰刀从身旁卷起一阵风。 百余名老玩家踏着整齐步点从林间穿过,战袍下肌肉几乎要撑裂衣料,每一人头顶或悬着“成就头衔”,或在胸口衣料钉上一枚荣誉勋章。 每一枚勋章代表一场血战,甚至有人戴着十枚,银白灿烂的胸口恰如勋章收藏馆——这味着至少斩获了相当斩首半百的军功。 罗大锤心知这些是征战两年有余的老玩家,每个人的肉体都随着战斗不断强化,但复活所需的功勋值消耗也水涨船高。 据他所知,这种累积半百的精锐玩家,少说要六七十点功勋才能买一条命。 罗大锤视线下移,瞥一眼自己的“存钱”,一百二十三点功勋值。 以他的体格买一枚复活码掉34,剩下的功勋点就不够涩涩券了,更别说新奇酷炫的道具、兵器,乃至跨省、出国的各级探索券…… 他感觉自己像只舔狗,被苟策划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嘴上说着再也不玩这狗游戏了,最后还是得屁颠屁颠戴上游戏头盔进入“梦乡”,然后傻呵呵地说一句,真好玩。 “全体隐蔽!” 刘关张扒着一棵大树下令,周遭距离最近的玩家顷刻间趴到地上,撅起屁股缩成草球,其他人也如推倒的骨牌尽皆趴下。 单筒望远镜的铜边在刘关张手中泛起冷光。 罗大锤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登州城墙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更远的大海依旧风平浪静。 刘关张放下单筒望远镜,掏出怀表瞧了瞧,扭头看向一旁的洪秀清,“现在是六点四十,怎么还没瞧见登陆部队的船” “怕是你的怀表没对准时间。” “对过,只差三十一分钟。按照七点半的登陆时间,船队应该能看到轮廓了。” “这就是战略计划的不稳定因素,你永远不知道海陆途中会遭遇什么。 或许是暴风雨延长了航程,或许是洪水冲垮了桥梁难以渡河,比预定计划差个一两天都是常有的事。 这也是咱们预备队的作用,双保险夺城。” “嗯,你说得对。”刘关张说,“先前我做乞活军的指挥官,打过几场小规模战役,真做了大军统帅,才知道实战永远比纸上谈兵锻炼人。” “咱们这支预备队拢共一千五百人,谈不上大军,顶多是游击队。” “额……”刘关张差点被低情商对杠给噎住,连忙找补道,“登州城北没有悬挂预定的白旗,你无血夺城的计谋能不能奏效” “安心吧。只要这游戏的npc是高智能仿真型,以我的人生阅历判断,那姓杨的没可能宁死不降。他想活命,就得乖乖照办。” 刘关张瞅准“反击”的机会,“哈哈,识人术是吧社交的手腕,暗黑心理学,人性的秘密……” “说正经话题呢,怎么扯到烂梗去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下线去问问,说好的开饭时间,人还没到齐……” 刘关张话音刚落,整个人好似缠树的蟒蛇跌入草丛。 不一会,瘫软的刘关张再次“充满”斗志,“快了,快了,他们要到了!” “既然援兵将至,那咱们就先发制人,夺了入城的首功!”洪秀清突然轻笑,两指比作铁剑直指登州。 “去吧。”刘关张敲了敲耳垂激活语音,登时便有一支百人小队踏出。 百人小队犹如暴晒的麦草,沿着零星的树林缓缓前移。他们一会加速小跑,一会缓慢如竞走。 待他们摸到墙根底下缩成草球,小队长抬头一瞧,正发现三面明军战旗被换成了纯白。 果然如计划所料,城北的守军早已换作“自己人”。 小队长当即清了清嗓子,犹如商贩吆喝一般,冲着墙头喊道:“歼敌万万!” 负责值守城门的士卒都是一愣,抵着墙体向下张望,竟只有一堆略微违和的草球。 不过守卒们不敢怠慢,赶紧向城头坐镇的杨副将禀告,不一会老杨亲自来此重复了一遍首句暗语。 小队长心领神会,当即再说一遍,“歼敌万万!” “虎踞大员!”接头暗语核准,杨振武又追加一句,“八十万对六十万!” 小队长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优势在我!” “好!”杨振武心中大定,背嵬军果然如约定那般到来了。 只是对方眼下就要他立刻打开瓮城与城门。 可他扫视一圈也只见到主动暴露存在的百余背嵬军,迟迟不见对方主力。 登州周边十余里根本没有兵士行军扬起的烟尘,翻涌的海面也没有战船的影子。 若背嵬军主力不能及时出现,他又被新上任的登莱巡抚发现无令开门,他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啊。 正忧虑间,杨振武忽然看见北方海面的尽头扬起一面面镶黑战旗。 杨振武顿时又惊又喜,惊讶背嵬军行事说一不二,说今日抵达便今日抵达,远比皇帝还要守承诺。 喜的是自此投靠背嵬军,不说荣华富贵加身,起码不用担心兵败身亡了。 “好啊!果然赚开了城门!” 刘关张眼见城门大开,心知己方不用付出攻城的惨痛伤亡便能拿下登州,只觉得一股触电般的兴奋感由下往上,直冲后脑。 刘关张转身面朝所有隐蔽状态的玩家,“全体队友!起立!”命令下达,所有趴地的玩家犹如精密的机器人一般瞬间起身,一排接一排犹如排山倒海的巨浪,只是短短的片刻,一千五百玩家已经全员就绪。 “兄弟们!城内的兄弟已经为我们打开了城门,现在拿出你们的勇武,随我一起破城杀敌!” “冲啊!”刘关张大吼一声冲出去,身后的千余名兄弟也叫喊着冲向大开的城门。 刘关张握着大刀冲进登城,就像短跑运动员跨过长跑的重点线。 他在乞活军的时候,没能打垮大明,如今换在背嵬军建制下,再次跟大明拼上了,“这是背嵬军攻灭大明的第一枪!也是与乞活军同台竞技的灭明大赛!” 他紧握双拳,仰天长叹这摇摇欲坠的腐朽王朝,终于要在他们手里垮塌了。 不管即将诞生的新朝是何模样,终究比腐败的尸国要强十倍! 当杨振武等一众降将跪在身前时,刘关张才意识到“从心”的守将竟有四成,远超了预期。 他们掌握着万余部众,却选择投降一千余背嵬军大兵,甚至不敢生出半点桀骜之心。 望着跪在脚边的降将,刘关张当即体会到“威望”的重要性,那可使人不战而屈人之兵。 刘关张将他们收入麾下,并警告他们遵守背嵬军纪律,要是受不住约束的,战后可自行退伍,但眼下容不得任何人说一个不字。 违抗背嵬军纪律者,杀无赦! “谨遵大帅吩咐。” 杨振武抬头瞥了一眼,心说背嵬军的副帅真是多如牛毛,今日又是一员不认识的。 尽管降卒们以前与背嵬军并肩作战过,眼下也只能编入步战侍从序列,薪资方面按照原明军待遇发放。 随着背嵬军副帅快速定完建制,一百玩家督战一千明军。杨振武兴高采烈地告知将士,“以后咱们都是背嵬军的兵了!” 士兵们喜悦,自己的性命保住了。 “副帅还说了,日后月饷一两五钱、口粮五斗,足粮足饷!” “噢噢噢噢噢!” 士兵们顿时嗷嗷叫唤起来,欢呼的声浪推得兵士站不稳脚跟。明明眼下还处在叛军入城的动荡状态,他们却难抑癫狂的喜悦。 以往什么大官、大帅上来就是忠君报国的陈词滥调,他们听不懂,也不想听。 唯有背嵬军副帅不愧是底层的穷苦出身,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一上来就踩中兵士们的七寸。 而背嵬军是向来最讲信誉的,说杀人全家就杀,说发全饷就发,甚至士兵战死了发给优厚的抚恤金。 穷丘八们最想要的是什么无非是拿回自己应得的军饷罢了。 可是这般知足的念头也不能满足,甚至有被欠七个月军饷,还得替朝廷卖命的苦哈哈。 这些粗鄙,鲁莽,甚至非常抽象的明军在这种三天两头被欠饷的环境下,还能坚持作战到朱由检上吊。 他们中大多数人,都能挺起胸膛对老朱家说,自己尽忠了。 都说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眼下心知自己能拿到满饷的明军顷刻恢复大半的战力,有种重回明朝初年的振奋感,仿佛多了条手臂替自己握刀砍人。 秉持着“不能叫新大帅当作孬种”的念头,明军们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呐喊着杀杀杀冲向城内四周,迅速控制桥梁与塔楼。 饶是他们起跑甚晚,还是迅速追上那些先冲的玩家,甚至比求战心切的“战狂”冲得还猛,还快。 惊得一众玩家都觉得自己在杀敌赛跑中,居然也能落于人后。 “尼玛的,杀敌还要内卷!给我们也留点啊!”玩家挥舞刀剑在身后喊叫。 但这大声喊话却被降卒当成了激励,仿佛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的砍人之举,得到了背嵬军强者的认可。 “老爷不好了,叛军破城了!”亲兵踉跄扑倒在绯袍大员面前,带血的手指在地上抓出五道沟壑。 “”陆文锦登时便懵了。 破城 怎会如此 前任因功升迁,而他调任至此虽不到半年,也是用心经营登州的。 而后听闻背嵬军功高盖主,朝廷有心“削藩”,他又继续加强城防,全城上下早已被打得如铁桶一般,怎会一击破城 “叛军从何入城” “城北!奸人与叛军里应外合,已有万余逆党倒戈助叛了!” “啊!” 陆文锦官靴下的青砖恍惚变得绵软如絮。 他看见绯色的衣袖在剧烈颤抖,仿佛有千斤铁水顺着经脉倒灌入五脏六腑。 造反的背嵬军没选择强攻辽西,反而先打登莱了。 “方一藻!祖大弼!”陆文锦双手虚抓,十指仿佛扣进空气的缝隙。 若不是此二人作孽,他何至于这般手足无措! 残害忠良的恶劣影响如今显露无遗,稳如泰山的登州竟在半日之内破城陷落,他甚至毫无察觉敌人的兵力数量,从何处攻来。 军心,人心,什么时候堕落至如此了! 乌纱帽重重砸在地砖上,急促的喘息声与户外喊杀声绞作一团。 “老爷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亲兵们不等陆抚台回应,架着他便往城外跑去。 房门洞开的刹那,嘶吼与金铁交鸣轰然炸响,他被裹挟在人潮中向城南奔涌。 某个趁火打劫的乱兵从他身侧掠过,刀尖还挂着半拉肉皮,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啸叫,“胆敢趁乱打劫,简直不把背嵬军放在眼里,给我放箭!” “老爷小心!” 亲兵的嘶吼声被弩箭破空撕裂,陆文锦只来得及侧身,箭簇便擦着耳郭射入身后的人群,数名亲兵被箭矢没入胸腹。 眼前的血腥画面叫他胃部抽搐, “快撤!撤!” 对抗外部的城南守军一下子变成对内,他们奋力阻挡叛军的侵攻,协助一支支友军部队逃出登州,眼看着绯袍官员被亲兵簇拥着逃离,当下心思稍安。 他们本想着继续抵抗拯救更多友军,却忽然发现北面的“异动”。 海面上一艘艘战船划破海雾,随后下放数百艘小舟,满载兵士破浪而来。 背嵬军真正的主力到了。 第330章 争什么,掺在一起做撒尿牛丸啊笨蛋 第330章争什么,掺在一起做撒尿牛丸啊笨蛋 数百艘大小战船酷似一座海上城镇,裹挟着水汽席卷而来。 登州水城的守军见状逃之夭夭,剩余残卒立马换上镶白的黑旗,恭恭敬敬跪在岸边等候强者查收。 大型战船留在近海抛锚,中型船只直挺挺驶入水城,卸下一门门火炮与弹药箱。 数百艘小舟踏过海浪冲击海岸,兵士们不等船只搁浅,踩着咸湿的海水上岸。 卸完第一批兵员,登陆舟犹如钻出沙滩的海龟,纷纷返回大海。 背嵬军登陆海岸的动作相当熟练,好似拿起碗筷把食物送入嘴里那般自然。 “兄弟们集合!” 一声令下,头一批登陆的兵员犹如磁吸一般组成一个个方块阵列。 当然也有少许跟随军团,却各自为战的“孤狼”,刚上岸便踩出一道道湿印,冲进登州城了。 “进城!” 诸位小队长高举战刀向前一劈,数千人整齐划一地抬起大腿,踩下铿锵有力的步调。 有些人井然有序,有些人稍显笨拙,前者引领着后者,就像慈爱的严父领着幼童笨拙地奔跑。 他们如刀般插入城池,从降卒手里接管每一处桥梁、塔楼,但凡遇到失去理智四处劫掠的乱兵,一律就地处决。 城南的守将看完登陆的半程,当时就呆住了,风闻一百次背嵬军的骁勇战绩,不如亲眼一见。 一头头虎狼拍浪而来,几乎没有杂乱与争吵,所有人都围绕着“登陆”的目标做事。 登陆小舟一丝不苟地来来往往,将大船上的兵员与粮草不断运输上岸,原本空荡荡的岸边很快垒成一座小镇。 守将甚至确信,即使背嵬军没能速夺登州城,也能在岸边快速构建夺城阵地,凭借兵员优势将城池团团包围。 背嵬军就像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巨龙,一旦盯上什么猎物,甭管用什么方法一定将其吞进肚腹。 登州便是这只被盯上的猎物。 还没等守将回过神,千余名着劣马、骡子的背嵬军已然绕到城南之外,仍在逃跑的败卒们被逮个正着。 眼见退路被堵,败卒们赶紧跪地求饶,甚至自觉地脱光衣甲,脱掉鞋袜,只留一身底衣,以展示自己毫无杀伤力。 幸好这支追兵并不嗜血,只留下数十名兵士看守俘虏后,便嬉笑怪叫着向南奔去,好似吃完这场,去赶下一场酒席。 残存的城南守军也不好过,随着登陆兵员越来越多,背嵬军精锐的占比飞速攀升,持续抵抗变成了自寻死路的绝境。 当劝降的话语传遍城南,守卒们顿生“拼死抵抗半晌,也算对得起朝廷发的那点饷银了”的念头,旋即抛下武器,乖乖成为背嵬军的俘虏。 仅有少量大明的文武死忠,宁愿自刎也不肯委身叛军。 忠臣与叛贼自古便是势不两立,哪怕叛贼有着千般不得不反的理由也不行。 至此,背嵬军没费多少气力便夺下登州全城,收编大量降卒。 城南墙头,刘关张与洪秀清望着远方,朝阳的光芒洒落,回城俘虏的人影投在地上。 『安陆山』领着一众熟悉、陌生的玩家赶赴南部城墙。 安陆山一见熟悉的兄弟,便热情地迎上去,右手如铁爪一般擒住洪秀清的手,“哎呀,多亏你们登州分队的计谋,咱们才能如此轻易地夺取登州城啊,否则还得费力攻城,一说到攻城两个字,我就要应激了,明朝这种包砖夯土墙,算用重炮也得轰很久。” 洪秀清一脸不好意思,“哪里哪里,我们登州分队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就算没法无血开城,你们也能用热气球空降入城吧” “你有所不知,热气球必须看风向,喏——”安陆山掏出一片碎布抛向天空,那布料乘南风如坐舟,在空中荡漾,“眼下吹的是南风,等我们拿下大半个山东,倒是可以从山东起飞,乘南方去往辽西。而且伞兵太吃技术,就咱们的技术储备,搞几次空降,伞兵就死光了,不是陷阵战死,就是直接摔死。” “哈哈哈!我知道!”洪秀清伸手前指,“每日搞笑集锦里有,有人空降下来掉进河水大呼救命,还有人卡在房梁上被活活吊死的……哈哈哈……” 站在春风吹拂的墙头,刘关张环顾一圈,尽是一些生面孔玩家。不愧是铁打的傀儡指挥官,流水的随机副帅,每次参加军事会议的人员都不重样。 刘关张一本正经地问道,“这回背嵬军派来多少兵马打山东” “三千玩家,三万步骑侍从。十六门重炮,三十门野战炮。只不过运力相当紧张,即便征用了朝鲜商船仍是不够,还得再运三趟,才能把后续的粮草弹药运完。” “这么说我们还要拿完补给,才能继续征伐山东半岛听说才刚刚收编了两万多张嘴吧”刘关张说。 “这不至于,各地府县都有粮仓银库,一路吃缴获就足够打穿鲁东三府。咱们组织了三千骑马队南下追击溃卒,必定还能有更多斩获。 眼下四万四千兵马集结海州卫,打算执行佯攻辽西计划,剩下的部队在海边等待局势发展。 到时候该考验明廷怎么做爹妈,救辽西还是救山东,一碗水端不平可是要吃大亏的。” “依朱由检的性格,他是想两边都救,甚至调黑旗营跟我们对垒。” “哈哈哈,天下谁人不通李!要是黑旗营过来跟我们打假赛,就随机找个理由打开城门呗,省得我们卖力攻城了。” “我看未必,崇祯这家伙疑心病太重,背嵬军反了,他必不信任同样功勋卓著的黑旗营。” “管他怎么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咱们入了京师,就是小朱看咱们脸色了。小朱要是知道最大的忠臣,其实是早就变质的内奸,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我觉得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打进京师,踏碎公卿骨!”有人打了鸡血似的振臂高呼。 “传说中的皇嫂应该很漂亮吧啧啧,她在我脑子里一定会很惨……” “那皇后贵妃给你们,我要骑朱由检。”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一群猛男之中竟藏着这般重量级选手。 “不好意思,游戏规则不许你玩这种低端操作。” “说到这,我忽然有个点子——”一名玩家紧闭双眼,一脸陶醉地摇头晃脑,诸多有趣的场景如画笔在他脸上勾起傻笑,“我想把明末的贰臣,军阀,鞑子,农民军全部投入同一家监狱,让他们在监狱里上演真实历史的舞台剧。”“功德林风云好耶!” “你小子真是点子王,这种爆款视频的点子都被你想出来了。” “那是,我可是人称卧龙凤雏的点子大王。”乐子人双手叉腰,昂首挺胸,恍若请兄弟们吃饭,原地升格为受人崇拜的义父。 刘关张顿觉这群玩家真是沙雕,讨论问题总能中途偏题,“说正经战略呢,怎么一下子歪楼十几层。咱们连山东都只夺了一座孤城,连登莱两府都没整明白,你们就想着入主京师后的生活了” “格局小了吧。”安陆山快步凑近,揽住刘关张的右肩,“没有目标的玩家跟沙雕有什么分别,梦都不敢往大了做,如何实现梦想呢” “你说的很对,但我还是建议把降卒的编制整明白——这些过去的丘八沾染太多恶习,你不能期待这些人刚投降,就注入服从军纪的思想钢印,一下子变得不掳掠,不拆屋了。我不希望攻略组在前面攻城拔寨,还要担心后方的降卒造反。” “与其担心丘八,不如担心各地的士绅——丘八这种小问题,我们早就想好点子解决了,请看校场。”安陆山掏出单筒望远镜递出。 刘关张接过来望远,原本空荡荡的校场顿时站满兵士。 两万余降卒脱下戎装,只留一件素色的单衣,手里攥紧一根白布,活像一群洗过全身的逃难壮丁。 他们卸下所有防备,茫然地观望四周的背嵬军兵士,即使背嵬军选择当场杀降,他们也毫无反抗之力。 只听校场上战鼓擂响,一声声“蒙眼”的吼声如海浪般拍来,所有俘虏尊令举起白布蒙住双眼。 凡有人耍小聪明、蒙眼不合格的,都会被严厉的背嵬军揪出来重打十棍,剥夺当兵资格,贬入苦役营做十天苦工。 挨棍痛打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任谁听了都不敢多吱声。 这是背嵬军给降卒上的第一课。 服从背嵬军命令,违令者重罚! 当所有投机取巧的“聪明人”被淘汰一轮,俘虏们已在校场上站立两刻时间。 当然这还没完算,一群提着木桶的背嵬兵缓缓穿过俘虏的队列空隙,时不时举起蘸水的毛笔给俘虏的蒙眼布涂上颜色…… 背嵬兵不看身份地位,不认高矮胖瘦,兴致来了便点一下,偶尔连点,偶尔间隔七八人才点上一笔。 又是四刻时间过去,在场的俘虏们已变得绿绿,唯有蒙眼的布料仅有单一色彩。 “此刻摘下蒙布,看看染上了什么颜色,再走到校场面前的旗帜下集合!” 背嵬军的号令如山般坚毅,俘虏们不得不乖乖照办。 他们摘下蒙布,惊奇发现自己的颜色与前后左右各不相同,有朱红,有墨黑,还有靛蓝,甚至有人没有染色,仍然是无暇的纯白。 一众熟人互相对视,都知道对方分到了不同的颜色,原本紧密的联系一下子被斩断了。 校场前方伫立五面大旗,黑,白,红,黄,蓝,以及上百口蒸粮的大锅呼呼冒着热气。 “来旗下集合!” 基层小卒子倒是没什么抗拒心理,能看见冒气的铁锅,起码能有口热乎的米面吃。 反倒是那些中上层将官慌了—— 背嵬军没打算杀降,但是此番胡乱打散编制的做派,就是要从他们这些将官手中夺去兵权! 平日里拿不到足够的军饷,将官们还要再吃一轮。 数千人的编制,他们也就养得起数百亲兵,其余人给点饿不死的饷银就行,但如今他们连亲兵的掌控权也要失去了。 有人想出言阻止,但话到嘴边,又被一把把锋利的刀给吓得咽了回去。 饶是他们选择屈服背嵬军的淫威,这一番复杂的神情变化、动作差异,还是被人瞧出端倪。 一个个有小动作的将官被刀剑“请”出队列,再也不能插手军务。 经过几轮“大浪淘沙”,两万余士卒被打散编制、去除亲疏、淘汰充数的弱兵,剩下两万五千随机分成五个部分。 他们将被混入忠诚的三万辽兵部队,由三带二,执行背嵬军的命令。 由此,除去南下追击的三千骑马队,聚集登州的主力兵马已有五万五千。 大本营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三万五千主力组成,择日南下进攻沿途重镇,另一路率领一万五千向东进攻威海卫等城池,然后沿着沿海线一路打到鲁南,配合主力收取登莱两府。 剩下的兵员留在登州周边接应更多粮草运输。 考虑到登州分部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单独征服山东地盘,已然可以独立创建军团,领取军团战区奖励。 围绕着军团名字与旗帜,沙雕们又展开激烈的讨论,决定延续先前鲁南起义的名号。 『红巾军』。 至于旗帜自然要选搞笑,又能引起兄弟们共鸣的旗帜。 于是一面镶嵌黄边的赤色旗帜应运而生。 底部闪耀红星的红色铁拳裹在黄色齿轮之内,仿佛向上扯住星辰的光尾,给人一种积极性上的力量感与蓬勃朝气。 …… 红巾军这边完成初步整编,陆文锦才刚刚狼狈逃入莱州。 虽然暂时解除了生死危机,官军也渐渐收拢了数千人马,但是接下来要面对已然解开枷锁的叛军。 陆文锦先前就听说过背嵬军悍不畏死,勇武过人,现在亲身体验过溃败的痛楚,这才明白传闻属实。 尽管这座莱州城在十年前挡住东江镇叛军半年之久,但他不敢想能在背嵬军面前撑住几个回合。 第331章 以空间换时间 第331章以空间换时间 “咻——” 天将破晓时分,尖锐的响箭声撕裂了铅灰色的天幕。 登莱巡抚陆文锦猛然从草席上弹起,一身戎装在石砖地面磕出脆响。 他昨夜才随溃兵退入城中,室内角落的稻草还沾着露水。 “敌袭!”城墙上骤然炸开此起彼伏的呼喝。 陆文锦抄起配剑走出塔楼,凄凉的晨风裹着泥味扑面而来。 他边跑边将甲胄往身上套,山文甲的甲片随着动作哗啦作响,护心镜在疾行中歪斜着撞上肋骨。 橘红的日轮正从地平线挣扎着跃起。 城墙垛口已挤满张弓搭箭的守军,陆文锦按住剧烈起伏的胸膛,透汗的手掌在箭垛上留下湿痕。 城外的大地烟尘翻涌,叛军骑马队疾驰而来,却在距离城墙三百步的距离陡然转向,犹如一只黑色巨蟒贴着城郊绕行。 “贼军打杀来了!”一员守将的声音发紧,双肩猛颤。 叛军冲着城墙张弓射箭,却没有任何守军胆敢还击。 箭矢抛飞着,叛军队列突然爆发出震天哄笑。 数千叛军旋即纷纷下马,当着守军的面奏乐舞动起来,甚至临时评比了一员舞乐冠军,而守军们只敢在墙头被迫“欣赏”叛军的才艺表演。 待耍够了,数千叛军才退往十里外的驿站扎营。 饶是受到临阵羞辱,守军们却毫无请战之心,反而如释重负地吐出几口浊气。 陆文锦见状不由得摇头短叹。 数千叛兵先锋,就把守军吓得六神无主。 若是叛军主力抵达,又该如何是好 叛军声称集结十万大军直取山东,勒令沿途府县务必开城投降,否则打破城池必将严惩。 不管陆文锦信不信这数字,都说明背嵬军是奔着山东来的。 陆文锦心中一阵绞痛,为何叛军不直奔辽西,反而要舍近求远杀来山东,杀得他猝不及防。 陆文锦想了想,山东全省兵马不知道能不能凑出三万,其他省份的援军也要时间调度。 得亏他昨日一直坐镇城楼稳定军心,否则守军弃城逃走,登莱两府便要拱手让给叛军。 就算叛军没捉到他,圣上也准他戴罪立功,再往后退可是青州、济南。 城中有藩王啊。 失陷亲藩的大罪几乎无人生还,当初红巾贼攻灭鲁藩,还是黑旗营与山东文武分润战功,才脱离险境。 如今他可没有忠君为国的李爵爷助战…… 唉。 国事艰难呐。 陆文锦摇摇头,委派心腹将领接管城防,旋即动身前往粮仓武库,想看看自己能够调动多少物资——他先前走马上任前,来此地巡视过一次,粮仓武库充盈,应当没有意外。 莱州粮仓内,阴沉的晨光从高窗斜射而入,空气中浮动着谷物的淡香气息。 陆文锦仍是一身戎装,腰间佩剑,身后跟着数十名亲兵。 粮仓主簿嘴角含笑,佝偻腰背,伴在陆文锦左右,一路上吹嘘自己不敢怠慢存粮之备,足够大军三个月支用。 又说区区背嵬军反贼根本不足惧,只要在陆抚台英明领导下,很快能击退反贼。 主簿指向粮袋堆底层的几袋,麻袋口露出黄灿灿的谷粒。 “嗯嗯……”陆文锦沉默着点头,粮仓现状一如他当初所见,麻袋堆积如山,粮食饱满充盈。 主簿恭恭敬敬递上粮食探子,一脸欢喜与热情,恰似主人举杯招待贵客。 陆文锦自然不会亲自上手,而是由身边的亲兵头目代劳,后者拿起粮食探子象征性扎了几袋,尽是黄灿灿的粟米。 “不错不错,你治粮有方。如此一来,我莱州必定坚守数月,以待援兵抵达。若能顺利打退叛贼,本抚定当记你头功。” “多谢抚台老爷抬举……”主簿顿时乐开了。 近日噩耗连连,总算有一件顺心事。陆文锦正思虑着,那亲兵头目又扎了一袋,只是用力偏移,扎到了后排一袋。 沙粒如瀑布般倾斜而出,在青砖地面堆成棕黄色的小丘。 陆文锦,亲兵头目,粮仓主簿,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尽皆瞧出对方眼眸中的惊诧与恐惧。 原本如释重负的微笑被阴云遮蔽,陆文锦冷着脸指向更深的粮袋,一袋袋粮食被扎穿,无一例外都是沙土。 原来这粮仓仅有外围的一成是真粮食,剩下的全是沙土。 “本抚半年前巡查莱州,你就是这般蒙混过关的!”陆文锦顿觉一阵眩晕感袭来,原来这粮食亏空在他上任前便有了。 没有粮,如何守住莱州城! “陆抚台,小的该死!” 主簿扑通一声跪倒,连称自己冤枉,这年头战事频繁,不是红巾贼,就是乞活贼。先前朝廷组织复辽大战,大量抽调山东粮草。 原本辽东收复,山东的储粮也能慢慢补齐,谁知乞活贼越做越大,甚至有些贼寇的散兵一度闯进鲁南之地。 他就是有心补充粮仓,也赶不上各地调用的速度啊。 “求求老爷念在小的忠心任事的份上,饶过小的这一回吧!” 主簿以膝前行,一把扯住陆文锦的右腿,旋即借着身体的掩护将一沓纸片子塞入陆文锦手心。 陆文锦低头一看,竟是五张同福钱庄的银票,总计一千两银子。 陆文锦心中大怒,小小主簿竟能随手掏出一千两银票,这究竟侵吞了多少粮仓的收益。 “你当本抚行不得军法”陆文锦拔剑出鞘,架在主簿脖颈。 谁知对方死到临头反而没了惧色,抬起脑袋自信宣告,他不过是小小主簿,粮仓的收益一人也吃不下,总是一些省里老爷分润的。 小小主簿能在这任上做这么多年依旧风平浪静,真以为是“忠心任职”呢 就算陆文锦斩了他也没甚用处,还会暴露城中无粮的真相,败坏军心。 届时莱州陷落,再有巡按追查,把失败的根因扯出来,省里的官员会如何看待陆抚台 官场上与人结怨是最大忌讳,这意味着身后的阴影时时刻刻会射来暗箭,你就算做了大好事,也会招来大量攻讦,影响皇帝的判断。 陆抚台不如收下“礼金”,将今日所见所闻吞进肚里,你好我好大家好。 而且自收复辽东后,山东巡抚便一直空缺,如今陆文锦虽是巡抚登莱,但在这种非常时期也能兼领其余四府,朝廷往往会认可事权,方便地方大员镇压贼寇。 尽管知道对方在腐蚀自己,但对方的话语却如咒语一般,不断卸掉他的气力,握剑的右手迟迟不能用力划破皮肤。 斩了这硕鼠以正国法! 用主簿的死震慑城中宵小,集中巡抚之权! 诸如此类的话语在脑中回荡,主簿也在他脚下不住地聒噪,“陆抚台快拿个主意吧!”耳边泛起金铁交鸣的幻听,无形的担子仿佛压在肩头,陆文锦终究还是收回了配剑。 孤身对抗全省“官场”,他做不到海瑞那般刚猛果敢,甚至连眼下的小小主簿也不敢杀。 唉。 陆文锦领着亲兵狼狈退走,旋即又去武库转了一圈,虽然也是滥竽充数的劣品居多,但总比粮仓的严重度要轻。 粮草急缺,武备不齐,这莱州城如何坚守 陆文锦当即唤来随身的幕僚们,召开“私人会议”。 按照传统思维,自然是拉拢豪绅请求他们“捐助”粮饷,再用钱粮征召城中壮丁。另外派出最好的塘马向四面紧急求援。 可是这方案一提出来就被幕僚们否决。 幕僚们都是出身秀才、举人的“文化人”,给巡抚做幕僚,一为实现理想抱负,二为积累财富与人脉,深刻知道士绅豪强的德性,就算去募捐也弄不来几个钱。 既然此计不可,有人就建议号召士绅武装家丁,缺额的兵备由府县武库临时补足。 这毕竟是临时性的抵抗措施,不算违背“团练禁令”。 再说这些年经过流寇的频繁洗礼,中原地区的士绅豪强早就开始结寨自保,编练家丁队。 尽管这些私人家丁没有正规团练的组织度与规模,也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这个建议确实不错,但是叛军已经杀到登州府,没有时间给地方士绅编练家丁。 西三府的士绅还可能来得及,但意味东三府的半省之地得沦陷,谁也背不起连连失地的罪责。 有人表示不怕,乞活贼眼下正要东征,若是贼军与叛军相遇,必是一山不容二虎,官军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也有人反驳,“糊涂!若是贼寇与反贼截断漕运,引得朝堂震动,你我纵使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豫南李爵爷可否来援” “他人深陷流贼包围,哪里能腾出手来。” “这该如何是好,叛贼势大,我们难道只能坐困孤城了吗” “吾有一计,不知当说不当说。”这时一位抚着胡须的中年男人出言道。 “说。” “焚烧粮仓武库,弃城而走。” “啊!” 众人一听此言,当即就要开口斥骂,这不是往东翁头上扣屎盆子吗 除非大明被逆贼推翻,否则陆文锦就是弃官不做了,也会被缇骑捉入诏狱。 还是陆文锦熟知对方为人,摆摆手制止尚未发酵的骂战,“你接着说。” 此人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旋即表示焚烧粮仓只是其一。 他希望东翁下令登莱两府,乃至青州城周边的州县粮仓一律焚毁。 不管叛军进展有多神速,得到一座空耗粮食的城池也是白搭,还会被一座座“空城”分散兵力,拉长补给线。 一旦叛军缺粮,便要下乡征集。 而叛军自诩军纪严明,向来最重小民之利,必不肯劫掠乡野百姓。 那么问题来了,缺少粮食的叛军会对谁下刀 自然是仓库殷实的士绅豪强。 幕僚都是文化人出身,知道士绅文人的“软弱性”,每每在这种站队的时刻,都想着保存财力当顺民。 一旦“新朝”不稳,他们再摇身一变成为旧朝拥趸。 不管是谁坐江山,都得重用他们这批士绅文人,难道用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么 可要是叛军直接对他们下刀,这群“软弱文人”面临生死危机,必定出钱出力,召集族人、家丁反抗叛军。 虽然士绅们仓促之下,不会有多少战力,但能在叛军腹心制造麻烦,给朝廷争取调兵时间就足够了。 退一万步说,叛军不想对士绅下手,也不肯压榨贫民,那就只能坐等夏收季节到来,或是等后方粮草慢慢运输。 这同样为朝廷争取了时间。 只要一两个月时间调度兵员粮草,朝廷便有了对抗叛军的底气。 “你要坚壁清野”陆文锦双眼瞪大,好似发现黑夜里的一束光。 可也有人反驳,焚烧十余个州县的粮仓,不亚于尽弃登莱两府,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东翁如何担待得起 谋士表示这有何难。 光是莱州一地的粮仓便缺额九成,其他各地的粮仓好不了多少,其中牵扯官员数不胜数。 此时登莱巡抚命令他们焚烧粮仓,替他们堵上“窟窿”,便是帮了他们天大的忙。 就连省里的官员也得承陆文锦一份人情。 即使朝廷怪罪下来,这帮承情的官员也会帮衬打点,争取一个“戴罪立功”下来。 退一万步说,东翁还是被罢黜了官职,也能保住一条性命。 毕竟那些大小官员帮东翁就是帮己,否则捅破了天,大伙面子上都过不去。 待东翁顺利渡过难关,稳坐后方坚城,全省官员岂能不思配合。 全省上下团结一心,不说打退叛军,起码坐守坚城数个月,直到更多援兵赶来。 等叛军与士绅两相生厌,便是集结各路援兵,一战灭贼的好时机! “好!”陆文锦听罢不由得发出赞叹。 这一番计谋鞭辟入里,就连陆文锦的个人前途也考虑在内,可谓是久旱逢甘霖啊! 唯一的缺点是要把莱州全城的士绅百姓丢给叛军,陆文锦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可一想到能顺便“惩治”那粮仓主簿,比如焚仓逃走时,不提前告知主簿……陆文锦便当即采纳。 他又吩咐幕僚把计划的细节尽数完善。 一干人相谈甚欢,旋即与守军将领接洽,暗示对方做好离城的准备。 当然这位谋士自行添加了些许“保险”,给城中多处布置了放火的柴堆。 毕竟焚烧一座粮仓,只是给叛军添些阻碍。 可要是焚烧整座城池,便是将全城的百姓变作包袱压在叛军肩头。 既然你背嵬军从不欺压小民,那就叫你们多担待点。 第332章 什么? 第332章什么 四更梆子响过三声,一家客栈的店伙计猛地睁开双眼。 『胡三筒』翻身下床打开脚底一块暗格,取出一身墨黑的夜行衣。 当他从客栈后窗翻出时,特意戴上三筒面罩。 他熟练地攀上屋顶,莱州城的屋脊在月光下泛着鱼鳞般的青灰。 猫着腰掠过瓦片,他能听见战靴撞击屋脊的细微响动。 他参加过十数次大小战役,上次战死在登莱的剿匪战役。 如今刚复活回到山东地界,就听说章献忠决意赴死,一场席卷天下的大乱迫在眉睫。 他心知背嵬军无论怎么计划反明战略,都得涉足山东,自己干脆留下来等待大军到来,客串一番市井小民,顺便满足扮演欲。 这就像经常大鱼大肉,总得来点素的换换口味。 眼下他白天是一家店伙计,晚上是劫富济贫的大侠,偶尔还能打听军事情报、执行特殊任务,赚取功勋值。 当然,今晚执行特殊任务的不止他一人。 翻过三条街巷,西边的济世堂突然传来三声猫叫,胡三筒浑身一凝,熟练地翻下屋顶,循着猫叫声来到巷口的槐树旁。 树上蹲三人,树下趴一人,左右屋檐分别有两人,或站或蹲,所有人都戴着相同的“麻将面具”,筒子,条子,万子…… 月光斜斜地切过街巷,洒下银白光辉,胡三筒扫视所有人的站姿,顿觉强的要命,不由得举起双手拍照。 眼见队友举手摄影,其余玩家顿生强烈的表演欲,原本平平无奇的站姿也变得酷炫起来,好似江湖侠客在深夜论英雄。 临时的小队长从槐树跳下潜入暗巷,其他人也纷纷紧随其后,前后保持半人间距的同时,又紧密维持前进节奏。 “人都到齐了吧。” “正好九人。一人不少。” “特殊任务没变吧”『胡三筒』努力压低音量发问。 “没变,还是突击县衙户房、张典吏的宅子,劫富济贫只是幌子,我们真正想要的是本地的赋役底册。” “我记得莱州城是府县同城,还有府衙的户书也得整吧”另一名玩家小声加入对答。 “那是另一支小队的任务,我们只管县衙的。” 随着小队长高举拳头示意停止,任何想说的话语都卡在嗓子眼不再出声。 当高举火把的巡逻兵丁离开大街,小队长赶紧引领队友们踏入另一条暗巷。 张典吏的宅邸并不远,『胡三筒』一行人跨过四条街便抵达目的地。 九人小队迅速半包围张典吏的宅邸,胡三筒反手握住腰后的短刀,指尖在刀鞘的边缘摩挲。 “上!”队长转过身露出九条面罩,背靠着院墙扎出马步。 只见身手最好的“三万”三步并作两步奔来,足底一蹬便攀上院墙。 可是“三万”没有如预料的那般翻过墙去,而是原路返回落在地上。 “咋回事”九条疑惑地发问。 “屋里有情况——”三万高举手腕,像是在提示大鱼上钩了,“里面举着火把,好像在搬家。一大家子都惊动了,很急忙的样子。” “啊谁家大半夜搬家啊” “难道说莱州的官吏要弃城逃跑,所以才半夜秘密收拾细软” “很可能!这样一来也省的我们勒索钱财,他们自己就先把值钱的物件拢起来了。” “既然人都是醒的,那就用第二套方案入室。” “好嘞。”胡三筒等人点点头,旋即变换包围宅邸的阵型,四个人齐齐背靠石墙,等待兄弟们接力奔上。 第一人率先冲上墙顶,充当侦察动向的哨兵。 待他锁定屋内人的搬家漏洞,当即扭头低喝一声,“冲!” 一声呼喊下,胡三筒与另外三人一齐前冲数步,利落地冲进屋内,旋即凭借一辆辆骡车灵巧闪躲。 直至搬货的家丁走出房屋,这才惊觉院内竟然多了几名身穿夜行人的陌生人。 “老……”一位家丁刚要大声尖叫,胡三筒快步上前,抽出短刀架住对方脖子,刀刃几乎划破皮肤,“想活命就闭嘴!” 所幸三万的推断是正确的,深夜搬家的人不会锁门,从内轻轻松松便能打开。 三万迅速打开房门放入所有队友,在最后一人进院之后,取来一根木棒插入门闩。 虽说张家上下十余口人,另有数十名家丁、丫鬟,按理说也有反抗毛贼之力,但在九名持械“强盗”的突然袭击下,还是不得不束手就擒。 他们被捆上绳索安置在房屋角落,嘴里塞入自己的臭袜子,唯有张典吏一人允许开口说话。 眼见自家数十口人都被绑住,张典吏暗想大事不妙,连忙哀求好汉饶命,表示要多少金银首饰,尽管从钱箱里拿便是,他保证不会报官。 胡三筒搬来一方衣箱坐下,瞥一眼老张的妻小。老婆小妾能打一桌半麻将,三个女儿和半大小子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有人出钱请我们来你家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张家世代单传的赋役底册。” “啊” 张典吏闻言一惊,心说难怪这些江洋大盗入了宅邸,竟能无视院内的细软行李,原来是某家大户钱雇来的山匪。 赋役底册可是户房典吏的命根子,没这玩意都不知道土地肥瘦,该找哪门哪户征收多少赋税,更没法在其中操纵油水。 想必是哪位老爷想安插自己的心腹做户房典吏,好把持一县的税赋“油水”,还是打算献给即将杀来的叛军 “无论是谁请你们来的,他出多少银两,我出双份!不!三份!” “他出五万两。” 胡三筒按照自己扮演底层角色见识过的物价,随口胡诌一个巨额数字,当场惊得张典吏愕然失色。 “啊”张典吏心说这真不是瞎编的 五万两都足够几代人吃穿不愁了,他辛辛苦苦捞了大半辈子,也没攒够五万两银子啊。 难道说这是好汉暗示的卖命钱,拿不出五万两全家撕票 可是把他全家都卖了,也凑不足五万两银子啊。这时屋内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碰撞声,不一会走出两名玩家摇着脑袋,“没找着。” “你们拖时间去搜没用的,这种吃饭的家伙肯定藏他身上。” 于是一伙人把张典吏几乎扒光,只给他留了一身底裤,然而还是没见到底册的影子。 “别废话了,叫这老小子赶紧把底册交出来。”五筒似乎有些不耐烦,顺势揪出张典吏的年轻小妾推到桌边,“信不信老子当你的面入了她!” 眼见张典吏虽然痛苦,但还能忍受的样子,胡三筒一眼瞧出破绽,“你这样没用,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小妾更是破抹布,玩腻就扔。你得这样……” 胡三筒说着,揪住那半大小子,就像抱起一只肥硕的橘猫,后者虽然嘴里塞着臭袜子,但被短刀抵喉的瞬间还是哇哇哼唧起来。 眼见自己的“独苗”面临生死威胁,张典吏终于慌了,紧绷的镇定神情仅维持一息的功夫就全面溃败。 “好汉饶命啊!这是我张家唯一的命根子啊……” “呵呵,果然如此,你老来得子,把这小子宝贝得不行,妻妾竟都不如。乖乖把底册交出来,否则——” 胡三筒调整短刀的方位,精准无误地瞄准男娃的胯间,一番假动作几乎要刺入腿心。 “啊啊!使不得!千万使不得!我说!我说!” 张典吏仿佛自己被刀尖威胁了命根子,如倒豆一般将底册的各种藏身处说出。 “哼,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五筒没好气地甩开小妾,抡起拳头猛砸张典吏三拳。 “好家伙,你搁这藏宝呢,这一本,那一本,卧槽你在茅房都藏了一本……”玩家们一边打开墙角的暗格取出书册,一边回头咒骂这老小子。 眼见数十本构成的“赋役底册”到手,又顺手捞到便携的金银首饰、银票,老大当即便要宣布撤离。 “这些人怎么办”五筒指了指缩成一团的“俘虏”,心中的杀意如风中火烛左右摇摆。 瞧着这群人顶着黄色标识,九条摆摆手,“事先都查过,这老小子除了吃拿卡要,也没染过人命,杀了他们没奖励,还要倒扣声望、功勋值……” 胡三筒说,“赶快撤吧,拿到东西确定任务奖励再说,免得惊动巡逻队,还要血拼一场……” 另几人也纷纷赞同“不杀”的建议,“我还等着多刷点功勋值,去买高级探索券呢。都有人抵达新大陆了。”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那视频是靠特效做的。” “真的,已经有四十多个兄弟降临北美,听说已经修了一座村寨,简直是开拓史的一大里程碑啊!史书一定会记录他们的名字!” “啊,不对啊,视频不是说气球和帆船一起出发的有五百多人啊怎么就剩四十多人了” “新大陆的环境多‘恶劣’啊,有殷人袭击,有西班牙殖民者,还有粮食不足的危险,更别说还有大量野兽,生存率十分之一已经很高了。” “只能努力攒功勋点合伙买战旗了。等把战旗运送过去,不用海空交通,直接一个自杀折跃就能跨越数千里。” “那得先做好粮食储备,不然短时间一下子蹦出几千玩家,你只能吃土养活自己。” “咱们华人建立的新大陆殖民地要叫什么呢” “叫什么咱不知道,我知道第一座村寨肯定会被历史铭记。” “行了都别扯淡了,赶紧撤。” 胡三筒说着折返回去,拧起地上的两只臭袜子便要塞入张典吏嘴里。 后者发现到这伙“歹人”要走,又要关上屋内大门,当即意识到不妙,赶紧冲着三筒的背影呜咽叫唤,旋即挣扎着并腿蹦跳,总算赶在三筒关上的一瞬间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你要说什么” 三筒摘下塞口的臭袜子,对方一开口便是一股臭味,“好汉饶命!官军要放火烧城!不等天亮他们便要动手。到时候全城起火,咱一家老小被绑在这,根本无人解救,定是葬身火海的命!恳请好汉饶命啊!” “什么” 三筒当即唤来即将离开的兄弟们。 众人一番打听这才弄清前因后果。 原来是那登莱巡抚自知打不过背嵬军,便要用坚壁清野的法子拖延背嵬军的脚步,眼下更是丧心病狂要焚毁莱州全城,用难民与废墟阻碍背嵬军前进。 张典吏作为一员胥吏,本来是不知道实情的,只因亲戚在府衙当差,偷听到这一则密辛,这才告知他全家知晓。 如若没有人脉资源,他一家老小也得蒙在鼓里,最后被蔓延的大火烧得体无完肤。 “确定属实!”胡三筒死死盯着张典吏的眼睛,后者重重点头,“诸位好汉若是不信,大可去几处街巷瞧一瞧,屋子里都堆满了引火的柴薪……” “莱州城几乎都是木头结构的房屋,这是要把全城百姓都烧死啊!” “真狗官!为了挡住背嵬军,居然敢放火焚城!” “这帮狗官有什么不敢干的,历史上他们为了打击农民军,还敢掘开黄河淹开封,闹得中原东南受灾数年。” “该杀!该杀!该杀!” “现在不是争论该不该杀的时候,赶紧把情报报告给兄弟部队——我记得有支先锋部队驻扎在莱州附近吧” “现在是半夜时分,线下应该是下午,大伙们都在忙着做事。” “没事,肯定有一些其他时区的轮岗玩家。而且在这种紧要关头,应该有不少兄弟们能上线。” “想不到无意中还能触发新的特殊任务——这种任务的奖励往往是最丰厚的。” 九条伸出右手,脸上挂着坚毅的笑。其他人也各自伸手搭在中间,好似搭出一座宝塔。 “任务目标,尽力拯救全城百姓!” “噢噢噢!” 九人重重按下右手,旋即各自散去。 有人就地倒下传递情报,有的带上赋役底册先行一步,还有的前去与另一支小队会合。 胡三筒与刚“苏醒”的五筒兄弟留在张典吏的家,等兄弟们散远一些,再给张家老小解除束缚。 五筒环顾四周一圈,张家老小瞧他们的眼色已经不再恐惧,“呵呵,咱们明明是‘叛军’,反而要阻止官军放火烧城,究竟谁是正,谁是反啊。” “官军即将焚城,咱们能做点什么呢”胡三筒摩挲着下巴胡须思索,忽然两眼一亮,好似想到什么似的,扭头看向张典吏,“你家有铜锣吗” 第333章 他们来了 第333章他们来了 『胡三筒』给捆绑张典吏的绳索割烂一半,在对方磨烂剩下一半之前,两兄弟有足够时间离开。 “记住,我是三筒!” 攀上屋顶之前,胡三筒还不忘冲着对方比个耍帅的手势,只可惜对方根本没留意,一心想着赶紧磨断绳索逃命。 胡三筒与兄弟拧着铜锣登上屋顶。城外的视野被高墙挡住,唯有玉盘般的皓月映入眼帘。 他知道近千兄弟已经骑马出发,还得一段时间才能抵达城下。 直接敲锣是不成的,大火还未燃起,百姓匆忙冲出房屋,也只能看见几名毛贼在屋脊上奔走发疯。 百姓会派人报官,然后转头睡觉,等大火燃真起来,他们肯定当是“狼来了”置之不理。 眼下在友军抵达之前,三筒只能与兄弟们尽力排查“引火点”。 两兄弟犹如深夜跑酷的达人,沐浴在月光之下,时而加速狂奔,时而趴下躲避巡逻士兵。 其他兄弟本打算刺杀官军统帅,结果发现今夜的官军根本没睡,早已穿戴武器兵备,密密麻麻的兵员挤满了兵营、衙署。 原来那胥吏并未撒谎,这帮文武真要放火焚城! 官军布置的引火点很多。 有些是白天放在破庙、弃屋里的柴堆,有些是深夜悄悄摆在街巷的柴车,还有的是官军提着木桶正在泼洒的桐油。 胡三筒的做法很简单,若是碰到半人高的干草堆,就赶紧揉散铺在地上,再用泥土覆盖一层。 要是碰到干柴堆,直接扔进附近的河水,实在距离河水实在太远,便抛入水井或者水缸,再不济也要给薪柴浇上一层泥浆。 他跟五筒忙活了半天,后者咧嘴微笑,几滴汗水在月光下反射微茫,“你说咱们像不像无名英雄。百姓都在睡觉,而我们默默无闻拯救苍生。等他们醒来,安逸的日子照旧,也不会察觉昨夜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 胡三筒抱起一捆薪柴抛入附近的河水,随口接上话茬,“大侠望着人来人往的市井生活转身隐入暗巷。当下次面对大难之际,他还是会自言自语一句,无所谓,我会出手……” “三筒大侠你好。”五筒握拳选在半空,三筒则默契地出拳与他相碰。 “五筒大佬别来无恙……” 两人正卸力拔除一个又一个的引火点,忽然一团火光直冲天际,那是莱州粮仓的方向。 起火了。两兄弟对视一眼,旋即抛下薪柴迅速攀上屋檐。 远处街巷已有零星火舌舔舐天际,暗红的光斑像鬼眼般在夜色中游移,夜风裹挟着焦糊味钻入鼻腔。 这火起得真快,官军竟连天亮都等不及。 胡三筒抄起铜锣,冲着五筒点点头。两人使出大力敲响铜锣,一边分头沿着屋脊奔跑,一边高声大喊,“走水了——” 两人的呐喊声在月夜下传播,成百上千的百姓被惊醒。 铜锣的轰鸣震落屋檐的灰尘,却盖不住火海吞噬木料的噼啪声。 火焰的星火在月光下格外显眼,几名官军握着腰刀匆匆离去,五筒当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个猛子扎进这处破屋。 他刚落地便瞧见满屋子的薪柴草垛,一股桐油味道侵入口鼻。 从门口发端的引线向内延伸,火星正顺着引线窜入破屋。 若是引线燃尽,这间屋子就是一个火炬,能把周围数百间房屋全部引燃! 五筒赶忙上前用脚踩灭火种,又来回碾擦,谁知官军布置的引线不止一条。 那火星竟已窜至屋口,说时迟那时快,五筒来不及多想用自己的身体猛扑上去,只听扑通一声,烟尘四起。 他好险扑灭了所有火种,救了这附近数十户百姓的性命,但他并不自傲,反而起身拍了拍衣袖,恍若寻常百姓一般,扑入其他地点继续救火。 尽管有两成引火点没有按照预定燃起,但已经足够造成混乱。 官军借着火势奔向城西大门,打算将一座残破的废墟交给背嵬军头疼。 谁料逃跑的文武、官吏的家眷甚多,还有一些与家眷交好的关系户,更有关系户相熟的普通百姓。 大伙都知道今夜要逃,于是赶着骡驴货车拥挤在城西一处。 职务高的催促职务低的让路,职务低的便把怒气撒在寻常百姓头上。 在这种生死时速的关键时刻,官军哪会跟这帮虫豸讲什么地位尊卑,抡起鞭子狠狠抽陀螺,打得关系户们直哀嚎。 官军一想到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老爷们、关系户在鞭子下哀嚎痛呼,当即越打越兴奋,甚至憋不住嗤笑起来。 有些心思灵活的官军纠结一帮相熟的丘八,卡住城中的过河桥梁。 城中大火照亮夜空,双眸里倒映着熊熊烈火,丘八们挥舞腰刀划破空气,威逼过往的百姓缴纳“过河钱”。 凡有交不出银两的,被官军连人带行李踹入河水。 逃脱不得的百姓只能站在河边躲避火浪,而那些站不下的百姓不得不跳入河中打算泅渡,却被官军乱箭射死。 直到骑马奔来的官军大吼着撤退,众人这才知道,原本驻扎数里之外的背嵬军入城了。 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在夜色中跨越十里,给背嵬军报的信,只知道背嵬军战力惊人,他们仓促之下更打不过。 “撤!快撤!”官军们登时像老鼠见了猫,迅速撤掉临时“关卡”,撒丫子溃逃。 “吾乃红巾军先锋大将郭子义!兵匪受死!“ 『郭子义』一马当先冲过河桥,腋夹一根长矛挑飞两名官军,旋即勒马停下。 “红巾军先锋全体同僚速速救火!” 橘红色的火焰在脸上切下光影,『郭子义』掠过散落一地的银两布匹,仿佛对诸多财物视而不见,立即加入救火队伍。 他身后紧跟的背嵬军士卒亦是一番奇景—— 近千士卒不拔刀剑,倒如胡椒面一般撒入全城各地,仿佛帮助百姓、扑灭大火是他们理所当然的义务。 在百姓的惊愕诧异的注视下,他们自发融入救火队,提水桶,握唧筒,接力送水囊,推水车。 百姓都震惊了,这还是人人生畏的叛军吗 二十余支水枪喷出水柱,浇在民宅火墙上嘶嘶作响。 “灭火的效率太慢,要拆出一圈隔离带,等火自灭!” 这时某位富有救火经验的玩家通过语音通知指挥官,指挥官再告知全员。“拆屋队上!”随着一声令下,混杂玩家的数十名壮汉拽动绳索,燃烧的破庙外墙轰然倒塌。 火道被硬生生截断,困在墙内的难民如潮水般涌出。 这时一名妇女指着火海嚎啕大哭,甚至要再次冲进火海,却被旁人拦住,“妞妞还在里面!我让她躲在水缸……” 一旁的百姓叹息摇头,他们拆除火源周边的房屋,阻止火势向周边蔓延就已是竭尽全力了,没法闯进火海救人…… 忽然一阵凉风从人群中间掠过,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名戴着三筒面具的壮士从旁人那取来一面镶嵌黄边的红旗,旗帜的两角渗出的清水在脚边落点。 还没等众人劝告莫要犯险,此人已然闯入火海。 此人进去后迟迟未返。火星如金雨纷扬坠落,玩家与百姓组成的长龙正在传递水桶。 背嵬军将士似乎个个都有丰富的组织能力,一言一行夹杂着使人盲从的威严与自信。 这时,刚才毅然冲入室内救人的兵丁走出火海,三筒面罩被烧得干净,露出重伤下的年轻面孔,臂弯里的“浑圆之物”盖着铁拳红旗,仍在稀稀落落地滴水。 众人都是一惊,死死盯着兵丁缓步凑近。 当瞧见他怀抱中的人是一位女童,众人再度震惊。 他们想不到此人不仅敢冒火救人,被烧成这般重伤模样也没吭一声痛,正如那旗帜里的铁拳,刚劲有力,一拳打穿火海。 那悲痛的母亲下意识接过孩儿,与孩儿四目相对时,又震惊地看向这壮士。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还能见到活着的孩儿,这一切都拜眼前兵丁的大恩,当即跪在地上感谢兵丁相救,甚至拉着女童一起给对方连磕数个响头! “我只不过做了一点微小的事,不足挂齿……”兵士的喉咙被热浪灼伤,说话的声音模糊断续,就连喘息都像被刀在割。 饶是如此,这兵丁仍是不顾自身的烧伤,还要坚持参加拆屋队。 这宁死奋战的决心深深震撼周边所有百姓。 这还是叛军吗 无论是一直灭火的,还是袖手旁观的,这下全被兵丁勇往直前的勇气与决心所感染,纷纷嚎叫起来奋力对抗火海。 绸缎庄的老板拿出下等布匹,交由邻里泡水了入火场救人。 茶馆伙计泡出一壶壶茶水给邻里解渴,妇女们拿出嫁妆的器皿,交给众人去舀水。 被拆屋的屋主们抱着一家人缩在安全的街角,痛惜地注视生活多年的家。 尽管他们万般不舍,但也知道房屋不拆,大火便要蔓延开来。 要怪只能怪天杀的贪官、兵匪,他们为了阻挡背嵬军,不惜牺牲全城百姓的安危! 而被污为叛军的背嵬军先锋进了城池,非但没有抢钱抢粮抢娘们,反而高举红旗,为了百姓的财产性命四处奔走。 他们不像是叛军,倒像是守护大明的官军,不,是比官军更加严明的真正王师! 不知是谁起的头,满街响起带着哭腔的口号。 “加把劲哟——嘿哟! 救下这房哟——嘿哟! 官爷放火哟——嘿呦! 红巾填命哟——嘿呦!” 全城百姓与红巾军初次相遇,从畏惧,猜疑到敬佩,信服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就好像相识千年的伙伴,在短暂分别两年后再次相遇。 这些年轻的“叛兵”疯狂投入火海,或被烧成重伤,或再也不能走出火焰,但他们仍然继续拼搏,拯救着与他们并不相识的陌生百姓。 哪怕他们陆续死去,还有成百上千的援兵从城门涌入,接二连三地补上救火的空缺。 这些房屋甚至不是“叛兵”的私产,可他们却被“某种伟大的利益”驱使着忘我前进,感动着任何与他们一同救火的百姓。 一处处火海被扑灭,一间间房屋在火源四周倒塌,空气中弥漫着滚烫的烟味。 晨光刺破烟霾时,莱州城的废墟仍蒸腾着黑烟。 胡三筒瘫坐在半塌的茶棚旁,筒子的面罩早已被烧干净,脸上横七竖八地糊着烟灰与血痂。 他机械地嚼着冷硬的干粮,舌尖却尝不出半点咸味,或许是昨晚出入火场救人伤到了器官。 不过这也没什么,一晚上两次特殊任务,使他赚得盆满钵满,等身体实在撑不住就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其他兄弟都在附近小憩,或吃着干粮喝清水。 一具几乎烧成炭黑的尸体从三筒身边掠过,后者脸上的痕迹依稀能辨认模样。 “五筒,你小子居然没了……” 胡三筒恍惚一个人躺在出租屋里,户外的车水马龙仍在聒噪。 他打开手机翻看着美好的世界,自己却像只下水道的老鼠,贪婪地舔舐别人的幸福与快乐。 配上一曲哀伤的音乐,他每晚的郁闷时光开始。 “三钱叔……”就在他沉浸幻想之中时,怯生生的童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头看去,昨夜救下的女童正站在塌棚后,手里捧着一只缺口的土陶碗。 胡三筒心说自己明明戴的筒子,怎么叫自己三钱 当下思索一番才了然,明朝多玩马吊牌,没有筒子,倒是有铜钱的色。 她们怕是把圆滚滚的筒子看成铜钱了。 她踮脚将陶碗推到他膝头,蒸腾的热气里浮着几片蔫黄的菜叶:“娘亲说,三钱叔是救命恩人,这粥要给叔吃。“ 陶碗边缘还粘着草灰,显然是刚从灶坑扒出来的。 胡三筒喉头一哽,忽然听见远处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茶馆伙计扛着半人高的木桶踉跄而来,桶中飘着雨前茶的残渣:“给弟兄们润润嗓子!“ 人群如溪流般从四面陆续汇聚而来。 卖炊饼的老汉捧来一筐面饼,边缘焦糊处被仔细削去;药铺学徒抬着门板当担架,上头堆满捣碎的金创草药;就连布店的老板也捧来一匹匹新布,要给好汉们做新衣服。 “看来这次做任务得到的‘奖励’可不止一种啊。” 胡三筒捧着陶碗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陶碗的缺口。 第334章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的 第334章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的 感受着周遭百姓的热情援助,胡三筒始终把那土陶碗握在手里,好似握紧一方珍宝。 他终于明白,兵法上为什么说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少年时在课堂上学到的干巴巴文字,犹如一枚子弹正中眉心,又像一阵清风拂过,浑身凉爽安逸。 他捧着陶碗一饮而尽,自豪地接下百姓们的“热情”,旋即摆出一副激昂向上姿势,仿佛身后挂着一颗闪闪发亮的太阳。 他把陶碗递还女童,顺手往碗里放了几颗银豆子,“咱们红巾军此次前来,便是要为百姓扫除一切虫豸硕鼠的!” 其他玩家也被百姓的热忱所感染,纷纷摆手婉拒,表示自己决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最后实在扛不住百姓的热情,这才勉强收下一些必需品。 胡三筒被热情的药铺伙计“推倒”,对方仔细地给他受伤的后背、胳膊涂上草药。 就在军民一片和谐之际,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九条带着十余名玩家疾驰而来,马鞍旁挂着颗血淋淋的人头。 “莱州的知府昨夜躲在茅房里,一身臭烘烘的,今早扮作百姓想趁乱逃往青州!”九条将人头掼在地上,附近的玩家与百姓赶忙凑近过来,“这老小子死前招了。登莱巡抚下令焚毁登、莱、青两府半、二十一个州县的粮仓武备,甚至故意在粮油杂货店旁堆放柴薪,想让我们只得到一座座废城。“ 胡三筒听闻此言,瞳孔骤然收缩。 哪有把百姓全烧死的坚壁清野! 五筒的尸首还在冒烟,胡三筒握紧拳头的手指节发白,“狗官要把半个山东烧成白地!” 周遭的百姓听了也愈发憎恨这些狗官。 什么朝廷,官府统统都是狗屁,所谓“叛军”才是他们的真官府! “焚城的命令在前几日向周边传递。主力部队的兄弟也收到了紧急消息,我们现在要跟官府争分夺秒,拯救这些即将被焚的城池。 要是半个山东的粮仓、米店都被烧光,咱们的攻伐战略非得拖慢数个月,不,应该说狗官的策略已经奏效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也有收获。”胡三筒指了指周遭踊跃出力的百姓,“叛军变成官军,有时候只在旦夕之间。” 跟在九条身后的三万也说,“伪明官僚发癫,各地民心迟早归附我红巾军。 就算咱们被拖在登莱动弹不得,也能将计就计,安心经营被坚壁清野的两府半土地。 我相信文职组的种田能力,就像刘邦信任萧何在关中屯田。给文职组半年时间,他们能造出第二个辽东。” 有人指出漏洞,“维稳组的人数不够多啊——登莱两府有几百万人,统治难度是辽东的数倍。除非咱们战斗组全部弃武从文,否则统治力是不够的,只能借助降官、胥吏的效忠。” “能不用就别用,这些人的道德素质基本是平均线以下,再好的政策落到他们手里,也能被曲解成贪腐的手段。 这也是历朝历代的改革都以失败告终的真正原因,总有人虫豸给你胡搞瞎搞。” “可不用这批人,你也没人可用啊。地方进入乡绅自治状态,你要征收赋税,推行新政也要大打折扣。” “先忍耐他们一时,等咱们站稳脚跟,再快速淘换降官、胥吏。” “不急,有新玩家要加入山东战区。” 有人抬手在空中虚点,新版本0.7.15“辽东之乱”的资料片在眼前一闪而过。 他点开游戏公告,双眼扫过一串数字在心中累加,“最近这段时间新增的玩家真不少,来了四千多新人——其中两千两百新玩家要加入红巾军,已经在路上了。” “还真是。”另一人接茬,“一千多人加入乞活军,一千多留在主基地当文职,好家伙还有两百多人要加入坤帮……” “辽西的佯攻计划进展如何” “先前交换焚城信息的时候我看了,他们正在稳扎稳打,一路恢复杜家屯,广宁卫,大凌河堡等等一系列堡垒、驿站。” “嗯以佯攻队伍的战斗力,直接包围锦州,逼迫明军主力出关救援也毫无压力吧” “因为鞑子残部仍在啊,还有喀尔喀蒙古,土尔扈特部……虽然他们不见得听从八旗号令,但是一群人相约抢劫大明的胆子还是有的。 你也不想前脚包围锦州的时候,被鞑子捅屁股,截断粮草吧” “嗯,有道理——我听说乞活军已经夺下大半个河南,正在向西逼近潼关。” “乞活军这是要夺取关中!” “听说是关中被闯军搅和了一通,正是兵力空虚的时候,这时候乞活军拿下关中,就能复刻历史上的李自成,光速夺取山西,进而直扑京师。” “咱们也得加把劲了,到时候三路大军在京师会合,把伪明彻底葬送得了。” “行,咱们哥们几个先把莱州的担子挑起来吧,灾后重建,统筹粮草,安抚难民……事情还多着呢。” 明军要焚烧两府半的消息随着“碳基网络”传递至主力、偏师之中。 统帅主力南下的安陆山当时就惊呆了,“大明官员的底线居然还有跌破的空间” “这群类人生物从来都是比烂的,连‘不好好饿死在家里,非要效仿螳螂反抗’的句子都能说出口,你觉得他们能是人” “我现在算是理解战狂们玩这游戏的动机了,咱们就是这群类人牲畜的天敌,生来就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的!” 安陆山立即宣布全军进入昼夜兼程的急行军状态,只在途中休整四次。 凡是不能抽空参加的玩家,一律留在炮队、辎重队慢慢走,顺便接收沿途的县城。 步骑队伍要在数日之内直扑青州城,务必在敌人准备尚不充分之际包围青州。 若是能一举拿下城池最好,可要是拿不下也不必强攻,深掘壕沟把青州团团围住即可。 只有把官僚深困城中,他们才不敢重施烧城的故技。 等粮草与重火器运抵城下,城中的“虫豸”便能一网打尽,到那时山东大半尽在红巾军之手,北伐京师简直不要太容易。 与此同时,偏师队伍也收到了紧急消息。 他们一路收编沿途的降卒、卫所旗军,原本的队伍扩编至两万七千。 面对如此紧急的消息,他们深知强行军数日,也只是冲到即墨一带。 既够不着明军主力,也拿不下鲁南州县,不如分散队伍深入登莱腹地,能多救一座县城是一座。 于是两万七千兵马分成十八部,化整为零快速接收县城、卫所。 若是县城光速投降,那就借用城中粮仓补给粮草,顺便建立初步统治。要是卫城负隅顽抗,那就通过“碳基通讯网”呼叫周围的友军前来攻打。 经过数日紧锣密鼓的配合,玩家们总算稳住登莱两府的秩序。 好消息是登莱两府十余个州县尽皆投降,极个别宁死不降的卫城也被逐一攻破。 焚城的行为除尽大明最后的民心,红巾军不费吹灰吃力吃下两府之地。 坏消息是“焦土策略”终究造成了损伤,距离莱州越近的州县损失越严重,十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没被烧毁的县城粮仓也基本是空的,全被仓库大使与官吏吃的干干净净。 甚至有些丧心病狂的贪官,竟然要焚毁农田里的麦子,以此来扩大难民的数量,幸好红巾军阻止了这些阴谋。 不等玩家出手,盛怒的百姓便把这些狗官绑起来点了“天灯”—— 把狗贼扒光衣服,用浸透清油的麻布包裹,随后倒吊在挺高的木杆上,从脚上开始点燃,犹如点燃一支缓慢燃烧的蜡烛。 无论怎么说,一座座“废墟”着实成了烫手的山芋。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除去主力部队,其他偏师只能待在县城,着手进行灾后救援。 粮草的问题成了最大困局,被烧毁的民居也急需重建。 若是把军粮分给难民,红巾军就没粮继续蚕食大明土地。 红巾军明明可以像伪明一般当甩手掌柜,或是下乡抢夺粮草。 随后任由百姓人相食,自己只要攻城略地、建立功勋、统一全国就好,回过头把这些惨死的百姓记成,“登莱大饥,百姓易子而食”就算老爷们“有心”了。 但玩家毕竟被规则与奖励约束,没法直接杀不抵抗的人,除非是当地人尽皆知的歹人、硕鼠,或是沾染过人命的恶霸才能斩杀。 那红巾军接下来该如何做 眼下正是夏收季节,冬小麦即将大面积成熟,自然是征收粮草最便利。 玩家们向来不刮穷鬼的钱,毕竟穷鬼没油水,无缘由骚扰绿名、残害黄名也会被兄弟举报。 轻则扣除大量声望、功勋,重则直接原地封号,只留一身的武器装备被兄弟们瓜分。 …… 焚城风波还没过去多久,红巾军在登莱两府诸多城池、要道张贴夏税告示的行为,顿时引起一阵舆论风暴。 夏税告示一经贴出,半个山东都在讨论隐隐变成新统治者的红巾军。 背嵬军的忠义在山东地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们脚踢鞑虏,拳打朝鲜逆党,与黑旗营并立国家柱石。 尽管背嵬军因为一场阴谋反了,甚至分出红巾军夺取了登莱之地,但百姓们并无“叛军陷地”的屈辱与危机感,甚至觉得背嵬军反的情有可原—— 也许百姓不能理解大帅被杀的冤屈感,但要是一家之主辛辛苦苦干了几年的活,却被拖欠工资。 苦主去讨要工钱的时候,反被黑心老板锁在放屋里活活烧死,是谁都想抄起菜刀,把黑心老板全家送入地府。 何况在十余座县城被焚烧之际,百姓们亲眼见到背嵬军救火、放粮的勇敢无私,简直正的发邪。 这世上似乎只有军纪严明的黑旗营,传闻中在中原救苦救难的乞活军,才能与之比肩 虽说红巾军的打扮稀奇古怪,叫人摸不着头脑,但他们相当一部分将官竟是出身山东的。 那一口一句乡音十足的土话,“俺是二郎神,请你来胶州喝浊酒,吃嘎啦……”使人倍感亲切,就像在外征战多年的将军荣归故里一般,迅速拉近部队与百姓的距离。 现在红巾军要对登莱征收夏税,各地的乡野舆论对此非常关注。 士林文人,贩夫走卒,地主佃农都不知道他们要如何治理土地。 打仗是一回事,治理国家却是天壤之别。 大多数人认为红巾军很可能依照大明旧例,无非是做事更公道,废除一些苛捐杂税。 对于小民小户来说,只要照章纳粮,不会莫名其妙多出一笔“杂税”就算老天保佑了。 然而夏税告示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红巾军没有遵循旧例,而是做了几项大胆的创新。 原本一年几钱银子的“均瑶钱”,或者说变相的人头税被摊入田亩。 所有税收按照田亩的数量多寡缴纳“累进制税”。 另外过去投献、诡寄的田亩限期六十日上报给新官府登记,否则一律归名义上的田主所有。 大多数农民不怎么识字,就算能认得几个,也读不全,只能等税差大声朗读内容。 而红巾军的兵丁则在一旁来往巡逻。 但凡有什么内容遭胥吏曲解,被他们听见,他们就会大踏步过去逮走胥吏。 “摊丁入亩!” 有些学问的士子当场点出告示的核心。 若是只按照土地的多寡征税,那么黑户逃民便无需隐瞒,这就方便红巾军掌握治下人口详情,以便征发劳役,招募士卒。 还有这按照多寡征税的“累进制税法”简直是钝刀子割肉,谁的肉多,就割的越多。 投献登记,更是杀猪用牛刀。 士绅们麾下之所以田亩众多,一是凭借权势兼并得来,地方官府都得上赶着巴结,二是无数小民投献家产,以便逃开繁杂的捐税,更能躲避繁重的劳役。 哪怕在士绅麾下缴纳五成地租,只要不应对胥吏的“啃咬”,不自费服劳役,这苦日子就还能熬下去。 一旦投献的土地要永远变成士绅所有,这些投献户岂能善罢甘休,一定争先撤销投献,变回自耕农…… 哼!不愧是一向痛惜泥腿子的叛兵,早年在登州驻军的时候就显现出端倪了。 叛兵这一套组合拳,无非是想削弱士绅,从士绅身上搜刮钱粮! 第335章 元宵节快乐 第335章元宵节快乐 出身当地大族、已是秀才之身的白斯文暗骂叛贼匪性不改。 先前叛军忠诚未叛时,与士绅多有冲突,白斯文只当他们自恃功勋卓著,目中无人。 眼下叛贼盘踞辽东、登莱,俨然一副割据政权的态势,怎么还跟过去那般粗暴无礼,一门心思从士绅富人身上刮油水 白斯文虽然没考上举人,但祖上出过部堂高官,家父也是在地方宦海沉浮过数十年的“老江湖”,对他多有熏陶教训。 他深知士绅文人才是基层的柱石与根基,凭一帮泥腿子如何治好国家 你红巾贼才刚刚拿下两府之地,就疯狂得罪基层根基,等到官军援兵抵达,士绅群起相应,那时候你们这帮叛军如何招架得住 趁早笼络士绅、巩固两府之地,再向青州府进取,进而夺取整个山东地区才是正道。 泥腿子的人心该笼络,士绅的民心就不重要么 白斯文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叛贼在想什么。 难道红巾贼要跟当年东江镇叛兵一般,抢一轮钱粮就撤出登莱 如此流贼做法能成什么气候。 白斯文记得崇祯初年闹起来的西北流寇,到如今十余年了仍然不成气候,就是因为他们只知道残害士绅,不懂得笼络士绅。 要不是乞活贼骤起,闯贼、西贼怕是早被剿灭了。 白斯文心说,本朝太祖便是早早打下一片疆域,随后与当地士绅深度合作,广积粮,高筑城,缓称王,如此才有争夺天下的底蕴,否则就是昙一现。 念及此处,白斯文心中对红巾贼的恶感再加深三分。 他正要转身离开之际,却听到一众百姓热烈议论起来。 “俺们一大家子共九亩地,这么说俺是第一档的,十五亩以下的只需要上交一成的粮就够了” “哈哈,这下爽利嘞。我家交不了几个钱,今年总算能还上白老爷的本利钱。” “我家八十二亩地啊,哎呀!居然要交两成五的税!这税太重了吧!诶新开的地只按最低档纳粮。还好还好,我家有三成是去年开荒的贫田,这下只用交一成五了。” 白斯文这才有心挤到人前,仔细端详一番告示。 那告示分成两半,右边一半是大致内容,左边一半是几块长方格内填入文字。 尽管这套方案新颖的很,白斯文仔细瞧了几眼也就弄明白了。 大明官府将土地肥瘦分成数等,最后按照“统一计税亩”结算为农户的最终土地。 比如农户家中实际三亩地,但按照肥瘦计算,仅有二亩三分,那就按照二亩三分纳粮。当然这是理想状况。 而红巾贼既有肥瘦分等,也有田亩多寡的分等。 最低档位十五亩以下按照一成纳粮,最高档位却要四成。 另外户均劳动力也算在考量之内,若是户内壮丁过多还不分户,那么纳粮档位便要对应上浮一档…… 白斯文定睛一看,倒数第二档位一百亩以上,缴纳三成产粮,最高档位三百亩以上。 这下糟了。 他白家乃本地大族,即使抛开“投献户”,他家亦有上万亩田地,家中丁口亦是超出了“档位限制”,再看那小小的附加括号之内,最高档再提一级,便是总产量的五成! 轰! 白斯文顿觉大祸临头。 虽然大户的田亩数多,但每年的开销也大,就算把多余丁口分出去,每个人也能拿到几千亩。 那还是得按照最高档的四成纳粮。 负担不起重税的高压,就不得不卖掉多余的田产到三百亩以下。 若是三百亩田主多生几个男丁,到时候死后一分家,顷刻间就变成数十亩的小地主了。 好好好! 白斯文咬牙切齿地骂道,原来红巾贼打的是“变相推恩令”的主意,要把所有大户慢慢消灭于无形。 他正恨着,忽地听到一群赤贫的庄稼汉闹起来。 “俺刚分了家,只有四亩七分地,怎么告示上没说俺要交多少粮啊” “俺也是,俺也是,木有看到告示上说咋交粮啊” “俺在山里开了三亩薄田,这该咋办啊” 几十个麾下田亩稀少的小农眉头紧皱。 他们不识字,也没搞明白这告示上繁琐的“累进制”是何意思,听了路人讲解一番,还是云里雾里的。 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田亩数不在布告标注之内,还以为自己要另外缴纳重税,一个个急得满头大汗,唉声叹气。 他们原本就借了地主老爷的钱买种子买农具,一年到头好不容易熬到麦子成熟,正准备卖掉粮食偿还一部分利息,缓一缓债务。 结果听人念了告示,都没有五亩以下的田亩如何纳粮的信息。 这该如何是好啊 钱老爷下了“死线”,若是夏收后一个月还没还上贷款,就要他们拿土地抵债! 灾荒之后,贫农往往为了生存,被迫出售几亩祖田换取粮食救活一家人性命。 可恨那钱老狗,趁机打压田价,平常十余两银子的地,他居然只肯出二两银子买一亩,贫农若是不肯,地主老爷就要拉人去见官。 平头老百姓哪敢见官大人啊,一听到要告官,登时吓得两腿打颤,不得不应了钱老爷开出的低价。 于是老农们便从昔日的还能混一混的状态,跌落到赤贫境地。 他们当前只剩下最后的祖宗基业,若是连这点祖田也被钱老狗夺去,他们就没脸下去见列祖列宗了啊! 而且这年头又没什么工作岗位,真变成了无地流民,迟早是个卖儿卖女,乃至饿死在路边的下场。 贫农们拉拽着身边识字的人,急忙询问解决办法,一时间告示面前人潮汹涌,哭喊震天。 白斯文见状顿生喜悦之情,就说叛军不懂治国,这下连泥腿子也不拥护他们了。 胥吏则在衙署旁噤若寒蝉,本想着拿出过去的老爷派头震慑这帮泥腿子,可一想到红巾军的嘱托,便只能任由泥腿子聒噪。 好在贫民们的躁动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巡逻的红巾军来了。 他们像是被人通风报信一般,迅速赶到。 “乡亲们不要慌,稍作休息喝两杯粗茶……” 几名兵丁模样的壮汉从外围走来。 他们冲着农民们摆摆手,旋即对看管告示的数名胥吏摆手示意一番,后者忙不迭跨入衙署,很快便提来几桶凉茶。 当红巾军搞清楚前因后果,立时便有人仰头倒下,被其余兵丁一起抬入衙署。哈哈,白斯文心说你们这群叛贼也有今日,碰到无法解决的难题便气晕过去了吧 哈哈哈,痛快! 白斯文顿觉大为解气,恨不得有一壶美酒在手痛饮一番。 哼,丘八们便是这般粗鄙暴躁,想要治理好地方,还不是得废除恶法,最后把士绅们请回去。 到那时候笼络士绅的价码,就不是今日的价了。 心中的幻想还没发酵成形,白斯文便瞧见进衙门没多久的红巾军又走了出来。 他们手里拿着新告示和粉刷桶,熟练且迅速地将旧告示覆盖。 新告示与旧的差别不大,纳粮档位的描述变得更加明晰具体,不再是xx亩以下,而是xx亩到xx亩执行什么税率,并且新加了几条政策—— 无地至五亩只要缴纳半成即可。 地主的佃租不许高过产量的三成。 任何借贷的年息不许超过本金的三成六,且不许利滚利。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自告示通知日起,过往二十年的“违法”利益一律不认。 此言一出,哭喊哀叹的贫农们瞬间安静下来,五亩以下的人竟然只需缴纳收成的5% 贫农们难以置信地盯着红巾军,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明太祖给自耕农的税赋定的很低,基本在收成的5%——10%之间浮动,但这仅仅是朝廷的正税,基层官府附加的耗米,火耗,附加费极高。 每一个农民的实际承担税率远远超出了三成,有些地区甚至能达到五成。 对于底层贫农而言,红巾军的政策简直是久旱逢甘霖的德政! 压在肩头的负担几乎去掉大半,他们当即欢呼地蹦跳起来,好似在模仿喜欢蹦蹦跳跳的红巾军将士,欢庆今日听见的喜讯。 若是大明官府颁布此法,他们嗤之以鼻。 拼命救火、发军粮赈济灾民的红巾军,他们深信不疑。毕竟叛军初来乍到,已经用切身的行动表演了一番“徙木立信”。 百姓们在身边又蹦又唱,一个个喜气洋洋地返回家乡,打算将好消息带给乡亲们。 而一旁如白斯文一般的士绅子弟却如丧考妣。 对士绅课以重税就算了,居然还规定地租比例,限制借贷利息! 更叫白斯文奇怪的是,这些不过是莱州县衙的小兵,修改税率这般大事,难道不去询问红巾军大帅的意见 等大帅们齐聚一堂,把一些嫡系顾问叫过来一起商量,接着争论数日,下乡调研数十日,最后回禀大帅详情,大伙再喝着茶商议一番,最终在夏税结束后才迟迟拿出新税法。 一来二去起码超过半年,有些效率低下的官员少说扯皮一两年,乃至更多。 怎么到你红巾军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就出炉了打着补丁的新税法。 这般神速效率,历朝历代都不存在吧。 白斯文当即断定是几个小卒子自作主张的行为。 小卒子都能替大帅决定大事,大帅的威严何在,上下尊卑何在 总不可能是大帅跟你们隔空传音,互相确认了信息,随后下达了通过令吧 不过白斯文对红巾军万般厌恶,不可能去告状,替他们纠正小卒子的“僭越之举”。 贼军上下混乱,他还乐见其成呢。 望着这群欢天喜地的贫民们,白斯文暗骂他们都是榆木脑瓜,连红巾军小卒子擅作主张的行为都没看出来,只知道在那里傻乐。 看吧,等红巾军大帅察觉,改了这恶法,你们这帮泥腿子只有乐极生悲咯。 怀揣着恶意的想法,白斯文领着仆人、家丁立刻回家—— 白家在府城原本有一栋豪华宅邸,只不过前些日子遭遇了焚城大火变成了废墟,一大家子便回了乡下土围子。 如今兵荒马乱的,偶尔还能碰到溃兵、山匪,回土围子静观时局变化反而是不错的选择。 白斯文一路上掠过数座乡村,百姓们尽是欢呼雀跃的喜庆声响。 听说是红巾军给收粮的商人也做了强制规定,规定粮价不得低于五年之内的平均价,当然灾荒年的异价不算。 也不许用低劣银钱敷衍农民,违令者,轻则罚款三倍货款,重则没收所有家产,发配到矿洞去挖金、铜。 听到黄金,白斯文又添了一记怨恨贼军的理由。 山东多金矿是人尽皆知的事,主要集中在登莱之地,原先被登莱之地有势力的士绅豪强一同分润。 如狼似虎的叛军来了,岂能放过这块肥肉 一想到自己身为秀才,在叛军治下得不到半点“享利”,特权也都没了,却要源源不断地丧失利益,甚至连个能说上话的“红巾军高官”都没有。 该死的逆贼,难道要把上上下下都刮干净才甘心吗! 白斯文很快回到老家,却发现数百名衣着简朴的农民站在土围子前聒噪。 他上前一瞧便知道,这些人都是给白家投献过土地的佃农。 原来是贼军的“新法”迅速传开,泥腿子们扯着贼军张贴的告示宣称——贼军定下“降租减息”的规矩,又重重打击投献、诡寄。 凡是过往田亩计算不合理、违规偷税漏税的,都要被逐一取缔。 白斯文直接就怒了,你们这帮泥腿子原先就是“自愿”投献来避税、避役的,每年省下的钱粮不知几何。 如今政策变换,白家庇佑你们多年反倒成不是了 这帮墙头草奸民都该狠狠打板子! 贼军兵强马壮,他难以抗衡。 他白家专门聘请一众枪棒教练,教习家丁、族人演习武艺,打这帮泥腿子简直跟踩死蝼蚁没什么两样。 白斯文刚要号令随身的家丁把“奸民”赶开,便见家父从土墙上缒下几个木箱子。 待箱子打开,竟是一张张地契。 白斯文登时目瞪口呆,指着墙头的父亲一时难以言语。 家父何时变得这般软弱可欺了! 第336章 你在第一层,他在第五层 第336章你在第一层,他在第五层 “地契!” 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奸民”们如狼似虎般围拢在一起,犹如一群饿狼分食猎物。 白斯文忽然想到,父亲并未逐一发放,而是放在箱子里任由“奸民”索取,岂不是要激发“奸民”的贪婪一面 这帮“奸民”最是见利忘义,肯定会夺走不属于自己的地契,使得旁人互相拉扯、大闹起来。 想必父亲是要激起民变,才能名正言顺派遣家丁打跑恶民。 白斯文正要凑近些看笑话,却听见砰的一声铳响,人群中腾起一团白色烟雾。 什么情况 父亲在“奸民”队伍里安排了铳手,这么快就要动手打人了吗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未如他所愿,数百名闹哄哄的“奸民”恰似被驯化的家犬,仅仅片刻功夫便站成一团,几名精神抖擞的红巾贼兵丁与十余名税差、衙役显现出来。 白斯文认得那些官差,都是掖县衙门当差的,想不到仍在贼兵队伍里任事。 看来骁勇善战的贼兵,也得借助胥吏治理基层。 如此说来,也存有重用士绅的可能性 只见数百名泥腿子分成三条稀稀拉拉的队列,官差唱到姓名便有人上前,逐一核对土地数目与人名。 若排队的百姓都无异议,官差便放归地契,并吩咐泥腿子在接收名单上画押签收。 倘若有人冒领被揭发,要被衙役揪出队伍痛打十板子。 衙役们打完之后,往往扭头看向几位军爷,只想得到一个赞许的点头与微笑。 似乎是红巾兵在侧威胁,官差的办公效率径自提升数倍,哪怕是老农恭恭敬敬递上几吊“辛苦钱”,官差们也像被火灼痛一般,挥手把老农赶开,“不要,不要……” 白斯文心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饶是他为白家大少爷,也少不了被胥吏吃拿卡要,今天倒是见了稀奇,胥吏居然不收“礼金”了。 就因为多了几个兵,胥吏就改性子了 这几个兵难不成是定海神针,自己能坚定不贪,并阻止别人贪 白斯文冷哼几声,心说别看贼兵摆出一副清正廉洁的模样,总归是做给人看的,用不了多久就跟淤泥一般污染。 官差很快将地契发放完毕,唯有少数尚存纠纷的地契,要去衙门再行处理。 望着官差队伍离去的背影,白斯文总算回到家中。 他凑到父亲白嘉文身边,询问对方这一系列示弱行为是否有深意,后者却闭口不语,只是领着他来到厅堂。 白斯文一进厅堂,便瞧见堂内座无虚席,白家的亲朋好友到齐大半,全员都是朴素的布衣打扮。 几个住在青州府的老叔伯也来了,只是脸上挂着汗珠,似乎才刚到没多久。 这么多“忠臣义士”齐聚一堂,是要共商反抗逆贼的大计吗 心中涌起一股兴奋的火焰,白斯文对着一众长辈逐一行礼,旋即被父亲留在原地听长辈们议事。 “青州的形势不容乐观啊。”一位老叔一边擦拭脸上汗水,一边端起茶杯润润喉。 这老叔带来的信息有好有坏。 坏消息是青州城在前日陷落,青州大多数县城皆被贼兵占据,贼兵已然夺取山东半境—— 登莱巡抚根本没有固守城池,而是率领兵丁再次落跑,这回他裹挟衡王全家朝济南去了。 好消息是坚壁清野的策略先前就奏效了,贼兵虽然夺取了大半个青州府,但拿到的几乎都是“累赘”。 贼兵已被三府之地绊倒,在彻底整完乱象,消化完地盘之前难有动作。 官军在登州陷落之初的措手不及渐渐消失,已然在各地站稳脚跟。 大量官军云集济南、兖州,不少卫所军也被调动起来。 用不了多久一场大决战便要开始。 “诸位以为红巾贼能否在青州站稳”白斯文不用抬眼也知道,自己的老爹白嘉文开口了。 “私以为,贼军一路势如破竹,恐需数万敢战精锐,佐以数万乡勇,集结十万大军才可退敌。” “哪来的十万大军我虽不通兵事,但也知十万大军所需钱粮数不胜数,地方仓廪早已空虚,还得他省调运。” “黑旗军何在黑旗军能征善战,一兵能抵十贼,只需五千精兵便能压制红巾贼逆党!” “我见朝廷邸报,说那黑旗营悍卒途径山东,并未转向剿贼之意啊。” “想来是陛下钦命,调黑旗营入京拱卫的。”白嘉文感叹一句。 “贼兵来势汹汹,定是主攻山东。这辽西诸将却是迟迟不动!他难道不知山东陷落,贼兵入主京师,会断他的辽饷钱粮,到那时他战与不战都得败嘛” “辽西诸将若是懂得此番道理,十余年吃下无数辽饷,怎会寸土未复” “难道吾等只能坐看贼兵打入京师坐天下吗”胡须泛白的中年士子捶胸顿足,眼角垂下两行浊泪。 “我看这大明怕是要完呐。” 眼见有人中伤大明,一名壮年士子高举拳头怒斥道,“大明养士三百年,你怎可恶意诋毁!” “非我妄下断言,实在是形势变换如风。反贼尽是敢战悍卒,一如李唐安史之乱,那唐皇被逼得舍弃两京,靡费八年光阴方才击退反贼。眼下除非陛下南迁,重用各路勤王大军北上讨逆,否则待贼兵杀入京师,恐有不忍言之事啊。” 此言一出,厅堂内瞬间一寂。 白斯文更是感到胸口一窒。 他死死攥紧大腿肌肉,几乎要掐出血来,难道大明真的要亡在反贼手里了吗 在座的中老年士绅却在忧心忡忡自家未来的命运。 在大明,他们是万人敬仰的举人老爷、进士老爷,哪怕是小小的秀才,也是能昂着头走路的大丈夫。 可在反贼治下,他们既无政治特权,也没有上层人脉,俨然一个朝不保夕的土财主模样。 反贼至今没有接见任何士绅,也没有给有功名的国家柱石一个说法,不像是要干大业的派头。 换做任何一位霸主,眼下已经派人安抚士绅之心,追认士绅功名,默许士绅减税、免差的特权,保护士绅私有财产,甚至三顾茅庐请一些素有威望的士绅出任府县主官。 只有展现“尊敬士绅文人”的爱才之心,才会有大量有识之士支持。待贼兵打下京师,才能赢得旧朝柱石的一致拥护,传檄各地迅速坐稳江山。 那时候,士绅甚至会自发出钱出力,替新朝追杀旧朝余孽。 可是这帮红巾贼一件都没干,反而倒行逆施,一个劲“迫害忠良”,连一丝建立政权的转变都没有。 如此粗鄙的反贼岂能长久 尽管反贼看起来不会长久,但大明也好不到哪去。 此时谁还能拯救大明啊 这时那位笃定大明要完的老叔依旧语出惊人,“天下暗流涌动,吾等应当早做打算呐。” “你!”还没等壮年士子发话,另一位老士绅便将其打断,“你以为大明还能中兴否” 这老叔浅笑着摇摇头,满不在乎地拨开眼前的碗具,旋即捉起几只茶杯摆在身前,“即使朝廷侥幸讨平反贼,那乞活贼与闯贼又当如何,不过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老叔将所有邸报提到过的反贼、流寇都摆在桌面上。 关外建奴残部,西北闯贼,中原乞活贼、野狼贼,湖广长生贼,九江西贼,辽东背嵬逆党,山东红巾贼……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唯有一个可堪一用的黑旗营夹在流寇中间,若是有人能画出一张地图,大概能看出一张遍地狼烟的彩色地图。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无论哪路反贼做大破了京师,北方都将陷入连绵不绝的战火。正如永嘉南渡,北方大乱不休。 你我要么寻一棵大树早早卖身投靠,日后雄主坐了江山,你我还有入阁拜相、造福子孙的机会。 要么舍了此地的家业,带上细软逃往江南,无论哪位后主继位,凭吾等携手尚有一方天地可为。那司马晋室虽失了北方,亦与与北朝分庭抗礼百年。” 老叔的话语十分有理,在座的数十名老少尽皆低头沉思起来,白斯文看向自家父亲,后者依旧是一副仔细聆听的模样,似乎不为大明前途考量。 对他来说,已有两百多年的大明若是轰然倒塌,恍若家人在他年少时尽皆去世,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将来 “北方若是连连混战,吾等如何是好” 老叔浅浅一笑,“此言差矣。北方流贼众多,我以为是北周与北齐东西对立之局势,虽有大战,却不是年年皆有,待某一方取得天时地利人和,才可一统北疆。” “依你所见,哪股流……义军会鲤鱼跃龙门成了真命天子” 白斯文听闻此言,当即眉头紧皱—— 这位郑叔真是不知羞,先前还咒骂流寇、逆党是天杀的杂种,这下居然连称呼都变亲切,称呼对方义军了 另一人闻言插嘴道,“豫南李爵爷如何他近日大破贼寇,收复失地十余城,朝廷晋他为忠义侯,可有君子豹变之相” “年少骤得高位,不知进退,只知屡立奇功夺得身前身后名,恰如昙一现的冠军侯,慧极不寿……况且他麾下仅有万余精兵,又被朝廷调去数千,若在北方尽失,他一时也难以应对天下大乱,不过是将来南朝的一员强藩罢了。” 白斯文闻言愤愤握拳,大明还没亡呢,你们这群人已经开始议论北朝、南朝了 眼见李爵爷被踢出逐鹿大戏,又有人抛出新的人选,“西北闯军,原先总领三十六路义军横扫中原,各路义兵都要敬他们三分。眼下他们已夺陇右之地,只待天下有变,东可进关中效北周宇文氏,南可夺川蜀复现季汉霸业。” “不值一提。那闯贼三打西安不克,又被四川官军击退,已是强弩之末。” “那九江西贼虽遭失败,但犹有余力在江西攻城略地,若有朝一日击败官军,可否顺江而入夺取江南半壁” “黑旗营与黄闯子皆在江北,怎会坐视西贼顺江而下,纵使西贼南下两广,也只是割据一方,迟早被新朝讨灭。” “那依你之见,莫非是见好背嵬逆党” 老叔轻蔑一笑,像是听见一则荒唐的笑话,“红巾贼虽分属背嵬,却私自改旗易帜,此意分明是与背嵬军逆党暗中决裂,以示听调不听宣。 饶是眼下二者相处和谐,可一旦打破了京师,一山岂容二虎,到时候内乱起来又要杀的天昏地暗。 况且背嵬逆党羽与红巾贼皆不用圣人之学,又不礼贤下士,俨然二世而亡的暴秦景象,你们说,这红巾贼焉能不败” “那你以为谁能夺得天下乞活贼也曾一份为三,连背嵬逆党也不如吧” “非也!”老叔手指头戳向中原摆位的茶碗,“乞活军虽一分为三,却始终协作反明,并无一丝内斗。 如今乞活军虽被黑旗营截断南北,但其主力犹在。 况且乞活军连夺洛阳,开封,缴获钱粮何止百万,更有无数良田安置流民,旦夕之间便能募兵十万。 一旦乞活军打破潼关入了关中,便可分兵二路,南夺川蜀,北上山西。待背嵬逆党与红巾贼斗上数年,落得两败俱伤,乞活军再遣一部悍卒东出,便可能顷刻平定北方,再假数年便能发数十万兵马南下,一统江山!” “好,好,好!可是吾等身家尽在山东,何年何年才能盼得乞活军打来五年,十年” “眼下对那红巾贼虚与委蛇便可。若是各家钱粮不足的,便把名下田土卖掉大半又有何妨,还能向红巾贼以表恭顺。 所获钱财一来可资助官军,二来打造兵器,扩充家丁…… 若是红巾贼挡不住官军雷霆一击,吾等便要襄助官军收复失地。 眼下红巾贼势大,还是得暂且忍让。至多不出一年便见分晓。” “此言有理,便如此行事吧。” 众人纷纷赞许这般持重的想法,各怀心思地告辞离去。 就这样结束了 白斯文看着名义上士绅领袖的父亲,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反而是原先名气只在中位的周叔一副意见领袖的模样。 白家怎么了 被“奸民”要走数千亩投献之地,又被一介庸人夺走意见领袖,接下来还要丢什么 难道真要把土地都卖了,软弱地逃到江南苟且偷生吗 白嘉文并不知道儿子的心中所想,但瞧见儿子那一副躁动的模样,便了然这逆子守不住秘密,怕是知道什么计划恨不能嚷嚷的众人皆知。 要不是他白嘉文子嗣艰难,至今只有两个儿子,一大一小,小的仍在蒙学,他真想彻底废了这不长进的逆子。 前些年,这逆子闯下大祸,还是他费力打点才把事情平息。 他心中自然也有一番计划,只不过事以秘成,越少人知道越好。 尤其要让这逆子觉得自己是“软弱派”,如此才不会引起红巾贼怀疑。 第337章 忠奸之争向来如此 第337章忠奸之争向来如此 要想欺骗敌人,先得骗过自己人。示敌以弱才能麻痹敌人的警惕心理。 白嘉文虽在厅堂几乎一言不发,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诸君。 谁是左右逢源的骑墙派,谁是一心巴结反贼的谄媚派,以及谁是冒着被揭发的风险仍然心怀大明的忠诚派。 很显然,一场激烈的讨论下来,仍然忠明的良绅少说有两成。 这些人一旦遭遇救明的机会,必定散尽家财贡献全力。白嘉文视他们为坚实的盟友。 至于那些将大明抛至脑后的小人,白嘉文自有办法强迫他们变更立场。 这年头哪个积累财富、土地的豪强手里没沾几条人命,不用暴力手段如何积累滔天的财富,总不能指望天上掉馅饼,就砸你一人家吧 就算豪强本人无心践踏王法,手底下亲朋、奴仆也会耀武扬威,今日强抢民女,明日兼并商铺、良田,最后还不是要家主下场擦屁股 不过好在诸君擦屁股的技巧熟练又果断,早把一些关联人物清理干净,没有苦主上告,红巾贼也揪不住大户的尾巴。 而那些民愤极大却不知收敛的虫豸,早被“胶东大侠”潜入家中灭了满门。 光是登莱两府被杀的大户就不下二十家。 白嘉文回想起“灭门惨案”的发生时点,大约是鲁南红巾贼被平定之后的半个月。 对了!这支登陆山东的叛军也自称红巾军! 白嘉文一拍大腿,暗骂自己糊涂,这般巧合的细节应该早就想到才对。 那时红巾贼迅速崛起,横扫鲁南十余个州县,残害衍圣公、鲁藩全家,旋即被黑旗营被彻底平定,残存部众并入背嵬军序列。 贼兵当初在背嵬军麾下忍辱负重,暗中积蓄自身兵力。 如今背嵬军大帅死于意外,麾下部众分成数个互不服从的派系。 这帮红巾贼兵眼见身上的枷锁松动,便立刻改旗自立,企图建立自己的宏图霸业。 恰如前秦苻坚伐晋大败,麾下各路降服的诸侯相继反叛。 是了是了! 白嘉文顿觉些许杂乱的线索串联起来,这一切事端都是环环相扣的。 背嵬军前往登州驻扎的途中,就多次曝出兵丁逃散的消息。 这些贼兵那时便潜伏在登州各地。 甚至有些贼兵化名“胶东大侠”在登莱两府打家劫舍,烧毁所有借据、卖身契,却美其名曰劫富济贫,分明是败坏世间秩序。 也难怪屡次加固、红夷大炮都轰不开的登州城竟能半日陷落。 原来反贼早有不臣之心。 只可惜背嵬军没有防备,如今背嵬军彻底反明,也再无回旋余地。 如此一来便能说通了,红巾贼大多出自底层奸民,对士绅有着天然的敌视情绪,所以一朝得权便要狠狠打压士绅。 当然,红巾贼经过鲁南失败,又跟随背嵬军四处历练一番,处事的经验变得愈发纯熟。 从红巾贼一系列做派来看,打压豪强才是他们的根基,恰如刘汉打压豪强的徒陵制度,区别是反贼治下的士绅无需搬家。 贼兵本质上是逼迫豪强吐出额外的土地。 红巾贼一旦拿到多余的土地,便会平价授给平民小户,一来安顿流民,恢复地方治安,二来掌控地方财税,再佐以“摊丁入亩”之策,便能将土地与人口牢牢抓在手心。 若非红巾贼反明,白嘉文都要佩服贼兵们敢想敢做。 他们看似粗鄙蛮横,却是粗中有细,一步步缩紧豪强脖颈上的绳索,先是甩出严查投献、诡寄的法令,迫使大量佃农抛弃士绅,旋即又用“累进制税”进一步压制士绅。 白嘉文自然不会明面对抗,甚至要配合反贼大卖麾下土地。 在平常年景大肆抛售数千亩土地并非易事,有时候要卖上几年时间。 但他要是猜得的政策风向没错,红巾贼定会推波助澜,帮他在短时间内售完所有土地,毕竟贼兵还等着安置大量贫农、流民呢。 尽管出售九成土地非常肉疼,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出售土地得来的资金也能充入“军资”,以便官军杀来时所用。 眼下他偶然得出红巾贼的“过往黑历史”,正好利用一番,有时候舆论宣传比起刀剑更能伤人。 试想一下,原本一毛不拔的士绅,听闻红巾贼的“来历”,会不会慷慨解囊,襄助官军讨贼 哪怕是身处贼军治下的墙头草们,听闻这番“匿名宣传”,也会打消攀附贼兵的逆反想法吧。 不过光靠匿名揭帖可不够,还得“创造”一些惨痛的案例,帮助这些墙头草站队。 要知道白家可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大户,手里攥紧的“黑料”数不胜数。 以前在大明治下,他手中的把柄只是与人交换利益,就算闹大了也只是两败俱伤。 眼下更加严酷的红巾贼到来,随便一则隐秘的黑料就能使人家破人亡。 他也正好瞧瞧红巾贼的酷烈程度究竟到了什么级别,有大罪便灭满门,还是没收家产了事 若是红巾贼转变愚蠢思维,转而与士绅合作治国,他的大计反而难以实施,只能隐居在家中直到躺进棺材。 但愿红巾贼依旧贼心不改,他光复大明的愿景才能实现。 白嘉文唤来心腹管家,吩咐对方亲自去办几桩隐秘之事。 这事务必谨慎小心,莫使贼兵查到白家头上。 …… 朱由检最近非常焦虑。 原先大多数重臣都以为背嵬军只是收复辽东的功臣之一,侥幸之下裹挟了辽东大兵,应当要费数个月时间整顿内部,半年之后才会有决战发生。 可谁知,背嵬军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迅速完成整合,甭管是辽东籍,还是非辽东籍明军,都被他们尽数吞并。 而那些被裹挟的官兵,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竟死心塌地跟着背嵬军造反。 叛贼总兵力根本没有多少,怎会有余力分成两路进攻,一边打辽西,一边打山东,甚至两路都迅猛强硬 关宁军迟迟没能收复的广宁,在一个月间被叛兵收复,山东更是半数府县被夺。 诸多流贼未平,又起一股势如破竹的叛贼,大明纵使收复辽东后喘息了半年,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朱由检接连派出三支劝降队伍,只要背嵬军退回辽东,便准许背嵬军“效李成梁镇守辽东故事”,却都被拒绝。劝降队伍被砍,只留一人回来报信。叛贼这是铁了心要一反到底,杀进京师清君侧,还是杀了朱家坐龙椅 朱由检心说若是再这般输下去,只怕连京师都不保! 他派人走海路去联络朝鲜藩属,打算与对方南北合璧夹攻叛贼,谁料渤海湾的制海权也被叛贼掌控。 别说传信的使臣,任何活跃在渤海的商船都会被扣押,凡是官府的人一律处决。 于是他只能派人走陆路下南直,随后坐船前往朝鲜,只希望那位朝鲜国王还顾念“宗藩之礼”。 话说回来,昔日建奴叛军辽东之际,也同样掌握了渤海湾的制海权,却从未踏上登州土地,也没有连夺山东三府。 那陆文锦着实无能可恨,三府之地一枪未放便轻易舍弃。 根据御史上报,这陆文锦为阻击叛贼,竟下令焚毁三府之地的粮仓,由此引发连锁大火,祸害了无数无辜百姓。 可恨至极! 朱由检心说,受灾的百姓不仅会骂你这个庸臣,还会痛骂朕识人不明,甚至在贼寇的编排下,变成朕下令放的火! 他朱由检变成大明“赵构”,还要变成残害百姓的暴君了! 饶是这厮救了衡王一家,没有犯下“失陷亲藩”的大罪,朱由检也不能轻饶。 他本想与重臣商议一番,夷灭陆文锦三族。 可谁知大多数山东官员尽皆上奏保陆,声称反贼来势汹汹,早与各路奸民、逆党勾结。陆文锦再有方略,也挡不住内外勾结啊。 若无陆文锦实施“坚壁清野”良策,迫使贼兵逗留鲁东三府,只怕贼兵已然杀入直隶,甚至兵临京师城下。 至于焚城害民的传言都是无稽之谈,焚烧粮仓的时候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谁也不知道会蔓延到附近坊区。 再说各府县本就做好了防火布置,是奸恶之徒趁火打劫,扩大了火势,这如何能怪陆文锦 况且陆文锦保存有生力量,为接下来反攻叛贼增添胜算,又在危机之中护送衡王一家,堪称一心为公,如何能降罪责罚。 眼下,反贼残害士绅良民,疯狂搜刮钱粮给奸民放粮,已有大量奸民投靠逆贼。此时若斩了陆文锦失掉山东人心,岂不是给逆贼钻空子。 不如准许陆文锦戴罪立功,还能稳住山东防线。 陆文锦犯下如此大罪,竟还有众人替他说情!这分明是官官相护,互相勾结,媚上欺下! 朱由检联想到揭帖所说的“文官集团”,现实的案例再度契合“传言”。 想不到这帮人确确实实结成了一张张无形的大网,联手能把黑的也说成白的。 就连朝堂上一些重臣也劝谏朱由检以大局为重,留下知晓山东实情的陆文锦,再调直隶、南直隶的兵马合剿叛贼。 蓟辽总督洪承畴也在请求加拨粮草,眼下兵力不足难以踏出山海关,不可重演当日“杜家屯之围”的覆辙。 到处都是军事告急,需求更多粮草兵员,可有罪之臣却不能严罚,各地官军也在顿兵不前。 他们是不是已经与文官集团达成协议,要坐看他大明败亡 这帮虫豸逼反良将,焚烧百姓,一路把他朱家往死里逼,他难道只能傻傻看着,看着屠刀落到自己头上 朱由检心想自己若是一意孤行,派出缇骑捉来陆文锦问罪会如何 他猛地想到先前高起潜在山东暴毙身亡,也是这般得罪了文臣武将,至今都没能抓住真凶。 先前乞活贼疯狂宰杀大明藩王,他准许王叔移藩避险,便是开了一道口子。 此刻“文官集团”借此理由裹挟藩王离开封地,将一个个“皇权备份”攥在手里。 倘若他践踏“文官集团的底线”,对方是不是要帮他落水,随后另立新君组建“新大明” 啊啊啊! 朱由检顿觉背脊沁出一身冷汗。 他深知叛兵已然是生死大敌,文官集团也是生死大敌。 好在这二者针锋相对,眼下看不出有半点联合之意。 他必须要此二者继续相争,才能稳住自家的皇位,否则皇兄落水便是自己的下场。 山东这群硕鼠竟然还想调遣黑旗营援救,定是想害黑旗营大兵全军覆没,好叫他朱由检无人可用! 他当即拒绝对方的要求,并着兵部,催促黑旗营火速入京。 再调保定总督杨文岳兼领山东防务,节制南直隶援兵,务必尽快讨平山东叛贼,再催洪承畴尽快出关迎战反贼。 他可不许“文官集团”从容笼络人心。 布置完军事战略,他接下来要专注行政事务。 他决心仔细分辨一众大小京官,瞧瞧谁是“文官集团”成员,谁是忠君的孤臣。 就先从内阁里剔除“文官集团”的眼线吧。 凡是对陆文锦说过好话的一律踢出内阁,再派锦衣卫查对方的底。 当然匿名揭帖也暗示过,在遍地阴谋的大明朝,锦衣卫高层或许早被“文官集团”腐蚀。 于是朱由检一改先前做事的习惯,拿起锦衣卫名单随机点了几个小小百户去办这件差事,最后直接向王承恩对接。 王承恩与他毕竟是一齐“上过吊”的玩命交情,早已超脱一般的君臣、主仆之谊。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某位被罢黜的首辅每年竟能收受数万两银子的礼金,这还没算“请托”、“递话”的额外酬金。 朱由检不是什么圣人,也知道水清则无鱼。当初在皇兄暴毙,他被魏忠贤“看管”起来的夜晚,也曾掏银子贿赂身边的看守。 他有时候知道官员捞点油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没想到堂堂大明阁臣竟腐败到令人张狂的地步。 原先财政紧张时,他要求各位重臣“捐饷”,一个个最多出几百两,甚至还要哭穷,如今没想到一万两也能轻松掏出。 这份遭遇欺骗的憎恨简直犹如万箭穿心。 他们拿数万两,就给朕数百两银子! 简直反了! “硕鼠、虫豸!可恨!”朱由检在御案前愤怒咆哮,“在朕面前装得道貌岸然,正大光明,一口一个为民请命,背地里尽干些贪污腐败的下贱勾当!该杀!该杀!” 朱由检低头阅读锦衣卫递来的密报,待再抬起头时,双眼已然布满愤怒的血丝。 把虫豸一网打尽实属得罪“文官集团”,但他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哪怕前路困难重重,哪怕冒着“被落水”的风险,哪怕是半年才能勉强杀一只,他也要把这帮硕鼠一个个铲除,再把他们的财产充入内帑,填补军费! 他朱由检与“文官集团”的大战就此开始,谁也挡不住。 第338章 粮粮粮粮草征收人 第338章粮粮粮粮草征收人 夏收时节,骄阳炙烤着陇亩。 齐腰高的麦穗谦卑地垂首,在燥风中漾起连绵起伏的金色波浪,宛如大地披上了缀满碎金的绸缎。 “开镰喽——”老把式们沙哑的号子刺破热浪,佝偻的脊梁弯成紧绷的弓弦,成捆的收获被整齐码成金色矮墙。 远处田埂上,三五成群的农夫将沉甸甸的麦捆码放在木板车上。 吱呀作响的轱辘碾过晒得发白的土路,载着整个村庄的希冀驶向收粮点。 若说货运通达的集镇,尚可用卖粮换得的碎银完税。 可若在偏僻的穷乡,税吏的算盘珠响时,农户们仍要补足官吏贪得无厌的“加耗”。 好在今年已然大不相同,红巾军将官们蹦蹦跳跳地下乡。 这些操着南腔北调的儿郎们,高喊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口头禅,帮助百姓收割麦子。 他们在田野里排成一排,只听一声手铳炸响,所有人便立刻前奔,抄着镰刀疯狂割麦,好似在争夺某种特殊荣誉。 夺得第一的兵丁会高举镰刀,大喊一声,“割麦第一人就是我!” 他们接着用木箱子搭建一方领奖台,排出个割麦前三名。 而落败的兵丁总是捶胸顿足,一副被人夺走千两赏钱的丧气模样。 百姓们不懂什么叫“刷声望”、“支线任务”、“攒够声望去环球”,起初以为红巾军要直接下田征粮。 直到红巾军兵丁割完离去,百姓们才知道这些儿郎是真帮忙。 兵丁们索求的回报,也只是简单的大葱卷饼,再喝一碗粟米粥罢了。 百姓们站在村口望向红巾军的背影,心说他们有生以来就很少见过不掳掠的兵,更没见过还帮百姓干活的,当下按时纳税的积极性愈发高涨。 百姓们积极纳税,士绅们却依旧是老样子,能拖就拖,要不就贿赂税差,企图蒙混过关。 一些识时务的士绅尽力抛售土地,找借口这些土地待售,自己不应该纳税。 玩家可不管这群人用什么歪理,只要土地没有正式交割,产出的粮食是谁的,就该谁交税。 过去征收夏税都是税吏带队,重点通知大户按时交税,实际上在私底下商议纳税的额度,以便定下贿赂金额。 这一回玩家们带着刀剑,甚至有人推出火炮,架设在途径收税点的必经之路上,但凡听说哪一家大户交税晚点,就要推着火炮上门催促! 玩家化身的征粮队,甚至经常碰到告状的百姓,一件件过往的冤假错案听得人火冒三丈。 尤其是一户钱老狗,在莱州府一带放贷、置田,犯下数桩恶事,只因他“做事干净”,把尾巴全部斩断,才没有暴露人前。 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义民将“冤状”包裹石头趁夜色抛入征粮队驻地。 玩家通过“碳基通讯”并查各地的线索,确认钱老狗的罪过罄竹难书,当即运输几门火炮打破钱家寨子。 凡是钱氏一门全部斩绝,其祖坟刨出抛入大海,其家谱、牌位、祠堂全部焚毁,哪怕是县志里记载过钱家信息,也要一律抹除。 仗着家主声威做过恶的奴仆也统统吊死。 剩下辨认清白的男仆、丫鬟一律按原籍放还,若是住在“敌占区”的,则暂时留在红巾军治下。 钱家的金银细软,田地、宅邸、商铺、磨坊等等资金不动产,全部充公。 在这种一面催税,一面查案灭门的威慑,以及赋役底册的帮助下,登莱两府,外加青州府北部的夏税征收非常顺利。 往年登莱青三府数千万亩土地,征收夏秋两税120万石粮食,三饷95万两。 此刻红巾军恩威并施,搜刮士绅豪强,粮食与银两都要,足足榨取155万石麦谷,税银86万两。 再算缴获的衡王府财产,以及清算士绅收获的钱粮,简直让红巾军一轮吃成大胖子。 就这还只是山东四成土地的夏税成果,没算下半年税收更多的秋粮。 光是半省之地都这般肥沃,大明居然还要连连拖欠兵士饷银。 在明末环境下,按照边军薪资,供养一名脱产战兵只需十八两年薪,外加五斗的月粮,合计一下也就二十四两左右,偏远省份的士兵军饷更低。 此番夏税的成果折算成银两,也有两百万两左右,足够覆盖当下红巾军所有战辅兵开支,官吏俸禄,甚至还有余裕招募新兵。 即使要配齐士卒的旗帜甲杖,甚至是升级为半火器部队,也有下半年的秋粮补足。 哪怕是精明玩家都不禁感叹,大明坐拥如此深厚的税收潜力。 仅仅山东一省就有良田无数,丰富矿产,沿海还有海运、晒盐之便利,却被朱明藩王、贪官污吏、士绅豪强吃成暮年老人,遍地粮仓空虚,军备废弛…… 跟这样一群虫豸硕鼠在一起,怎么搞的好整个国家 有了充足粮食在手,玩家们迅速安置各县惨遭“坚壁清野”的难民,预估秋收之前就能恢复常态。 战斗玩家觉得征税成绩可喜可贺,却不懂所以然,只知道是屠刀起了大作用,才能迫使士绅豪强乖乖献土、纳粮。 文职组却明白,这是刷新吏治的核心作用,纵使把豪强不分黑白地杀光,也得有识字、会算术的去清点田亩、细软啊。 若没有文职组抽空盯着这帮投降的胥吏,怎会有此番耀眼的税收成绩。 将部分军事力量转化为行政力量的优劣皆有。 优点是,红巾军在短时间获得极强的掌控力,就像一只变异的虫后,将器官转化为触手伸向各方。 坏处也显而易见,大量玩家不得不分散下去,大大削弱了总体军力。 在彻底消化地盘之前,红巾军实在没有余裕继续征伐。 就在这种诡异的和平状态下,红巾军全体得到一个好消息。 先前加入山东战区的两千余新玩家赶到了。 他们跟着黑旗营大摇大摆地北上,旋即进驻鲁南的“坤帮”影响区,接着在坤帮的带领下,扮作押运粮草的民夫穿过丘陵山道,抵达青州。 这些支援红巾军的新人带来几个消息。 好消息是这批两千援兵初来乍到,没什么精悍的战力,但是平时最喜欢看《晚明风云》的视频,很容易上手军政事务。 就算把他们当作两千多双眼睛监督基层官吏,也是给红巾军帮大忙了。其次,新人带来一批武器弹药,两千支迅雷铳,也就是线膛燧发枪,外加一系列玩家喜闻乐见的小道具。 坏消息是明军正在集结强兵,各地士绅也一改吝啬态度——似乎有人暗中宣传红巾军的“压制豪强”政策,迫使大量摇摆不定的士绅坚定立场。 士绅纷纷慷慨解囊资助官军,即将展开一张围剿红巾军的大网。 面对敌人的反扑,玩家自然不怕。 他们早已做好进攻与防守的两手准备,青州以西的一处驿站被逐渐强化。平原与丘陵交界处的胶州也被加固。 当然了,大多数战斗玩家并不想打守城战,巴不得敌人聚成一团杀过来,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决战。 而不是蹲在府县结硬寨打呆仗,玩什么你攻我守的拔寨游戏。 毕竟攻城永远是令人头疼的大事。 尽管红巾军麾下数万步骑兵马散在东三府各地,真正能摆在青州的主力仅有两三万兵马,但不妨碍红巾军能募兵。 经过一轮多快好省的榨税行动,红巾军的底气变得更足。 摸着已经建立初步统治的乞活军过河,官吏、警察等维稳团队少说要有人口的万分之二十左右。 红巾军打算征募六千警察,三万新兵—— 战斗玩家总要抽调出去征伐,戍守任务就交给嫡系侍从与新兵负责。 于是登莱两府、青州半府招募警察与新兵的消息,迅速在城乡传播开来。 红巾军公开招募警察六千名,要求十八岁至三十岁之间,身体健康无疾病,若能识字,年龄可放宽至三十五岁。 原本就是做三班衙役,有着丰富缉盗经验,身无罪累的,可以优先录取。 警察的待遇每月给银一两,包两顿伙食。 若是遇到疑难杂案需要加班的,再包一顿宵夜,每年底根据功绩发放三薪。 竟然还包餐! 围观群众看到包餐当场就震惊了。 他们亲眼看到过红巾军的部队伙食,全是将官们亲自操刀做的美食,一顿营养均衡的饭食,抵得上寻常人家两顿,乃至三顿。 按照青州平常年景的粮价,一两月银足够养活一年三口。 大多数在城市里讨生活的穷苦人,要么找不到可以养家的工作,要么只能在一些店铺里干点杂活,混个半饱。 至于工资和假日,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若是掌柜心善,也许年底能发点赏钱,若是掌柜刻薄吝啬的,还要在伙计口粮里克扣一些,动则扣完伙计薪资,甚至频繁打骂欺辱。 毕竟世道愈发不稳,失去土地和生计的穷人越来越多,你不想做这份混饭吃的工,自然有人顶你的位置。 更别说红巾军的“快班”居然还有年底三饷! 管理地方治安的警察在大明属于快班衙役,俗称捕快,算是位卑权重,备受上流人士鄙夷的“公差”。 缙绅大户这些自诩体面的大人物,看不上眼这种低贱职务。 不过小民小户就不嫌弃了,能有吃公粮的机会巴不得全家都做。 招募公告展示了没多久,便有数万人上赶着应征警察。 负责警察治安的新玩家尽心挑选,才从数万名候选人挑出了近两万相对“优秀者”。 就这还要进一步审核,淘汰那些大户子弟出身的,最终还是超额选了一万人。 警察的训练期为一个月,分为战技训练和执法技能训练,训练完成后会跟随玩家出入城乡执法,以锻炼他们的职业能力。 警察的招募非常顺利,新兵也在紧锣密鼓地征募中。 招募新兵的待遇是月薪一两五钱,日常伙食由军队承包。通过三个月新兵训练期后,每月会有三日的假日。 对于玩家来说,这种条件只能说不比乞活军差,顶多是中等水平,但在百姓眼里这简直是“高薪”! 不光是红巾军治下的贫民百姓,连那些“明占区”的苦哈哈们听说红巾军招兵买马,也想过来混一份兵粮。 只是红巾军招兵的条件比警察严格数倍。 要求十六岁到二十五岁之间,身体健康,出身清白,一米六五以上,最好能够识字,或是懂算术。 如果有使用刀剑棍棒,弓弩鸟铳之类的技能,或是做过矿工、纤夫、的可以直接通过面试。 对于寻常小民来说此条件堪称苛刻,但对军户们却是量身定做的。 他们以前好比将官的农奴,干的是耕田养殖的农活,但平日里也会演习枪棒,远比普通小民更擅兵事——大明征募的多数营兵,便是整顿卫所兵得来。 不过大明不珍惜登莱青三府的卫所兵,倒是便宜了玩家们。 九个卫与十余个千户所合计超过六万户军户,优选一万五千壮丁绰绰有余,剩下一万五千从百姓中精挑细选,很快便完成三万新兵的编制。 武器甲杖是不缺的。 各府县的粮仓容易被“盗”,但武库的兵器却难以流出。 这些兵器的质量一般,经过修缮还能勉强用一用,正好给新兵当耗材。 至于战袍军服,也有缴获的士绅布匹、衣改做。 被一批武器与战袍武装起来,这些原先的壮丁也显得有模有样,倒像个大明基层的真正官兵。 就在玩家们努力训练警察与新兵之际,一位蓬头垢面恰似乞丐的男人来到青州县衙,里面正在热热闹闹地打着官司。 红巾军任命的“县太爷”高坐正中,几位苦主与被告站在堂下。 凑热闹的百姓拥堵在甬道,机灵的小贩挑着凉茶与干粮在附近叫卖。有人为了专门来看官司,更是自带板凳给自己“增高”。 这乞丐男人只是踏前数步,一身的恶臭便逼得人群下意识让开过道。 男人定睛一瞧,却见那县太爷竟是一副披甲戴盔的备战模样。 第339章 麻辣大老爷 第339章麻辣大老爷 大堂上森严肃杀,县太爷捉着惊堂木连拍数下。 沿着桌案分立两列兵士,一直延伸至堂口,总计三十六人。 前排兵士身材壮硕,一双虎眼炯炯有神,腰佩刀剑,颈挂链锤。后排兵士虽然同样精悍敢战,但相比前排却像猛虎与幼崽之别。 乞丐仔细琢磨,这分立左右的“皂班衙役”应当就是红巾军兵士了。 县太爷身子前倾,一双怒目如火滚烫,两指如刀指向台下胖男人,“喜凤楼掌柜丁冬夏拖欠王小二工钱,四千三百二十文。经查证确系事实,判丁冬夏发放两倍欠薪,同时处以五倍罚款,按万历四十八年银铜比价,罚银二十一两六钱!再打五记杀威拳!” 拳字收尾的瞬间,身处前排的十八名兵士几乎一同行动。 可是第一人的动作太快抢了先,拳头已经落在目标脸上,其他人只能悻悻退回,等待下次“分食”猎物的机会。 “啊啊啊!” 丁掌柜只感到一阵拳风袭来,每一拳都强劲有力,仿佛要把丁掌柜的五官揉入纷杂的颜料中搅浑。 仅仅五拳打完,丁掌柜已是满脸鲜血,他旋即被后排兵士拖到后衙缴纳罚金。 那被拖欠工资的小伙计连忙跪在地上高呼,“青天大老爷!”还没跪完一轮就被身侧的兵士强制扶起来。 县太爷只说,“跪天跪地跪父母,我不值得你跪!” 王小二仍要跪下去磕头以表感激之情,却被兵士扯住,“快去后堂领你的工钱吧。” “是是是。”王小二喜笑颜开,恍若拨开阴云见了天,身子一猫便跟着大兵钻进后堂。 县太爷举起惊堂木再次一叩,犹如粥棚盛饭的帮工,用略带山东口音的大呼一声,“夏一鸽!” 这时一伙义愤填膺的邻里乡亲押着一名瘦弱小伙踏进大堂,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妇,眼角泛着泪光。 这起案情并不复杂,“原告”是一门中户人家的小妾,老爷卧病在床多年。 眼见父亲的小妾风韵犹存,少爷便在一天清晨悄悄入室,想要霸占了小妾。 好在小妾对老爷忠贞不二,迅速破门而出高声呼救,这才引来家丁帮忙,捉住了淫贼少爷。 附近的邻里一听说发生如此伤风败俗的事,便押着淫贼少爷来见官。 眼见当事人与人证齐全,县太爷当即拍板,“奸淫良家妇女,拖下去仗责一百!” 乞丐听闻此言起初觉得断案效率真高,县太爷面对百姓的诉求真是有求必应,那些红巾军兵士也是动作神速,几乎在短瞬间便将小伙按在地上,没等小伙喊出声便已落下两棍。 屁股上吃了痛,被告兀的叫喊起来,犹如被掐住脖子的山羊,喉咙都要吼破,“冤枉!小人冤枉啊!” “慢着。你有何冤枉,从实招来——” 县太爷眉头紧皱,分别瞧一眼小伙与少妇,前者吃了两棒子已是大汗淋漓,后者拿起手帕点着眼角。 少爷的供述显然是另一个版本:他表示自己清晨起床读书,无意中听见古怪声响,只身探查过去,结果撞破了姨娘与家丁的“好事”。 他本想抓住奸夫严惩,却没想到姨娘将他一把抓住,使得奸夫飞速逃离现场。 还没等少爷脱困,姨娘便大喊着救命有人强奸,旋即拽着他的胳膊一路冲到门口。 那奸夫很快穿好衣物重返现场,一下子成了擒获“奸贼”的大英雄。 听完一番供述,县太爷上下打量几位当事人,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县太爷表示自己还是不能分辨案情,但是给予苦主与人犯一个机会—— 县太爷声称自己是个粗鄙的武夫,只知道比拼气力大小,眼下苦主与人犯单人拔河,谁赢了判谁赢。 尽管这番做法古怪至极,但姨娘与少爷二人还是碍于周边明晃晃的钢刀,不得不照办。 或许是姨娘的身子丰韵,亦或是少爷瘦弱如竹杆,还吃了两棍子的打,堂堂男人竟然没拔过姨娘,最终惨淡落败。 于是县太爷又从围观群众点了一位瘦弱的书生,结果两个大男人只是勉强与姨娘打个平手,消耗片刻才夺得险胜。 这时三人都已气力全无,瘫软在地上热汗直冒。 “两个男人与你斗力才堪堪达成平手,你家少爷单人如何得手,分明是你与家丁通奸,反诬少爷奸淫!” “冤枉啊!”那姨娘赶紧改口,说自己是被少爷下药迷晕的。 “信口雌黄!若你被迷药下晕,从何得知奸污者是谁!” “是小周,他见我在柴房衣衫不整,又见少爷从房中走出……” 姨娘说着,扭头瞧了一眼那位周姓家丁。 谁知县太爷不淡定了,犹如一头饿狼越过公案翻出,径自走向那位周姓家丁一路上札甲的甲片磕碰作响,“是真是假嗯” “我,我,我……” 那家丁本就做贼心虚,眼下被杀气腾腾的县官一逼,再见事实已基本明了,当即双腿一软跪下去,声称自己猪油蒙了心,被二姨娘诱惑几次便入了套,下次再也不敢了。 “好好好!丈夫未死,你们便私下通奸,还反向诬告,简直罪不可赦!拖下去重打二百大板!” “大老爷饶命啊!” 这对奸夫淫妇当即直呼老爷开恩,两百板子打完非得变牛肉丸不可。 一旁饥渴难耐的玩家早就不耐烦,迅速上前将这对诬告犯挑翻,抄起随身棍棒狠狠落在二人屁股上。 棒打血肉的声音在堂内此起彼伏,县太爷扭头对这被诬陷的小少爷说道,“你无由受了两棒,所受皮肉伤的汤药诊金,皆由本县赔付……” 乞丐与围观百姓听闻此言,皆是一惊。 知县老爷明察秋毫,还被诬告者一个公道,已是天大的公义,居然还要为一时的“失误”赔付医药费。 只怕昔日海青天、海瑞来此,也要称赞一句断案公允吧 “青天大老爷!”又是一番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王小二与小少爷幸运离去。两条尸体被拖出衙门。 两则案子结束,第三案的苦主与人犯尽皆带到,是一群言语轻佻的青壮汉子与一位满脸淤青的士绅。 只不过案件开始之前,县太爷却出了问题,几个服装各异的男人在桌案后争执起来。 “说好的断案十次就轮下一个上场,你小子怎么还耍赖呢” “求求兄弟们,再让我断两次吧!我什么都会做的。”披甲知县竭力压低音量。 “不可能!说十次就十次。你断案倒是爽,排队的兄弟可都等着呢!” “不要啊,就让我最后装一次吧” “不守约的男人吉尔立短十厘米!”“好家伙,诅咒整这么恶毒” 那披甲知县仿佛被戳中软肋,毫无反抗地后退数步,竟被一位短发男人强占了位置。 “咳咳……”短发男轻咳几声,旋即旁若无人地说道,“张知县身体不适,暂由我『卢智森』代理刑名事务。” 百姓们见状登时就乐了。 张知县就站在旁边呢,怎么就突然身体不适了,敢情是没把张知县当个人 俗话都说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你们红巾军是县官轮流做,今日到我家是吧 有些对红巾军不熟的百姓当即便问道,这随意取代张知县的人是谁啊,莫非是军中的高级将领,被任命为知府、通判之类的 一些懂行的表示,红巾军中高层将官那是穿一条裤衩的人,别说县官随意轮换了,就算是副帅也是数百个人起步,开起军议来一屋子坐满了人,有些人甚至要站在桌椅上。 听说他们喜欢给自己起诨号,什么“天龙人”,“第四天魔”,“蓟县战士”,“村里人”…… 大概不少红巾军将官出身“村里”,所以懂得百姓疾苦,无论税赋还是断案,都会向着平民百姓些。 有好东西不会自己独享,会拿出来与将士们平分,甚至大多数将官至今仍未娶妻,只靠勾栏听曲解决需求。 还有人听说,这些红巾军中上层将官原是背嵬军中下层战兵,之所以每战必胜,悍不畏死,是练了一种名叫“葵宝典”的武功秘籍。 凡练此功者,必将损全身经脉,将来只能依靠一种“蛇蛇荃”(涩涩券)的特殊秘药才能立柱,否则妖艳魁站在面前,也不会生出半点邪念,甚至还会不由自主哼唱欢快热闹的童谣驱逐色欲。 已有无数红巾军将官传出了“坐怀不乱”的好名声。 只是这味药物极其稀有,连红巾军将官也难得到,所以红巾军将官们至今少有娶妻生子者,只能等药物筹集在手,才能去窑姐面前一展雄风。 乞丐与周遭百姓闻言,纷纷感叹红巾军受苦了,没想到“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的红巾军,竟有这样一番煎熬过往。 他们为了朝廷奋战付出如此代价,朝廷却对他们卸磨杀驴…… 下一个报官的是一位富商,他声称一位落魄书生企图拐骗他女儿私奔,被他逮住,恳请知县老爷治书生的罪。 那书生却叫屈道,自己与富商的女儿真心相爱。 只是富商认为他家境贫寒,连个秀才也没考上,至今只当着客栈的账房,便不许二人来往。 甚至要把小女嫁给大户人家,以此绝了“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念头,来个朱门对朱门。 书生深知自己家境困顿,本想打消这个念头。 谁知富商女儿性子烈,得知自己被许给大户的傻儿子,立即收拾好包袱,翻墙跑到书生家里,希望对方能带她远走高飞。 二人还没出城,便被富商的家丁逮回,顺便痛打书生一顿。 饶是如此富商犹觉得不够,要彻底把书生打入尘埃才能断了女儿的“邪念”。 “既是报的诱拐案,当事人不在怎行来人呐去此人家中把富商小女带来。”这新县令一身短发短衣,活脱脱一员年代文的干部形象。 不一会便有一位少女跟随兵士抵达衙门。前者一见到脸上带伤的书生便要扑过去,结果被富商与家丁拦住。 新县令一见此女的态度便清楚所有关节,当即抬起手掌拍在桌案上,“本官已了然前因后果,孙锦状告陈尚诱拐不实,但孙锦纠结家丁故意伤人属实,来人呐!给他重打二十大板!” 富商闻言微微一怔,心说自己才是苦主,怎么轮到自己被打,当即怒斥知县断案不公——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的婚姻自古便是由父母抉择,门当户对有什么错,什么幸福不幸福有什么用 难道红巾军统治地方便不用“君臣、父子、夫妻”的三纲五常了吗。 臣子不能忤逆君上,妻子不能对抗丈夫,儿女不能违抗父母。 若无此伦理道德约束人心,难道要纵容人们去没有道德的畜生了吗 “好一个三纲五常,你可还记得三纲原义为何 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子为父望,子不正,大义灭亲。夫为妻纲,夫不正,妻可改嫁。妻为夫助,妻不贤,夫则休之! 你强逼女儿嫁给大户,不过是贪图对方万贯家财,何曾在意过你女儿的幸福,问过她的意愿,一句为她好便能强迫她委屈一生吗 这是哪门子狗屁的门当户对! 贪官污吏为阻我红巾军兵锋,放火焚烧十余座州县,他们何曾问过被烧的百姓,难道这也是忠君为国的良苦用心” 富商反驳道,大明立国两百多年,便是三纲五常贯彻其中。 若是君不君,臣不臣,子不子,妻不妻,这世道该是什么浑浊的世道。 就算给予这对“小情侣”恋爱的自由,他俩身无长技,又无家财,恰如一对无知的鱼儿,擅自逃出了池塘,如何在乱世中生存下去。 “那便是我红巾军之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新县令亲手拍打桌案,“过往你们生长在伪明治下,一言一行没得选,今日我便给你们二人生民之权!” 新县令掠过满目震惊的富商,看向这对苦命鸳鸯。 县令告诫二人若是选择在一起,以后也许会碰到诸多艰难险阻,某一天会无助地躺在病榻上没钱医治,只能绝望地哀嚎,后悔今日没能听从父母的劝诫。 也许男方,或者女方一朝一日变心,对另一半心生怨念,憎恨对方将自己拖入“私奔”的深渊,将数十年的下半生当作漫长凌迟。 也许以后有了孩子,夫妻的境遇变得更糟,甚至不得不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放弃生病的孩子,省下钱粮去养活着的。 也许还有很多很多悲惨与绝望等着二人。 如果他们明知道接下来有诸多悲惨、绝望等着,仍想游出安逸的池塘…… “选择吧。” 新县令把选择的自由交给二人,倘若梁山伯与祝英台能有自主选择,也不会落得那般悲惨下场吧。 两人微微一愣,似乎这个世道从未给予过他们此刻的选择之权,从来都是帝王之命,官僚之命,父母之命…… 光明正大的,不考虑门第的,只看个人情绪与感受的自由恋爱,对他们来说太过新奇,以至于有些迷茫。 直到县官出声催促,他俩才不知不自觉挪动脚步,来到对方跟前。 两人相视一笑,像是回到第一次相遇的那个下午,艳阳高照,开灿烂,两人在城中河桥对相而过,一抹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他俩下意识牵起手,转身冲着县太爷大喊一声青天大老爷,旋即手牵手一同跨过衙门的堂口,决定一起面对未知的将来。 …… 看完这一幕的张荣愣住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流浪多年的双手,沾染着诸多泥尘污垢。 他这般苟活多年的“弃子”也能拥有小民之权吗 胸中被冰封多年的冤屈裂开一条裂缝,这条缝逐渐裂纹,扩大,最终形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第340章 来晚了点 第340章来晚了点 一天的断案结束,意犹未尽的张荣跟随人群离去。 人们唧唧咋咋地讨论今日见闻,分享各自心得。 张荣踱步在街道上,脑内不断重复“小民之权”四个字,犹如一口铜钟在山涧回响。 县官说话好听,道理发人深省,一言一行说到做到。他多希望县官能再断一些案子啊…… 不过青天大老爷毕竟不是铁打的,也要退堂休息。 张荣打算前往一座城外破庙,七叔正在那里等他。 就在他前往目标地的途中,十余名巡逻的红巾军围拢过来。 尽管红巾军平易近人的名声远扬,张荣还是下意识缩紧脖子。 官与兵的恶名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消除。猛虎纵使咧嘴微笑,猫狗还是会本能恐惧。 他这种脏兮兮的臭乞丐最没地位,哪怕街边的孩童也能欺负他,就算衙役见了他,打他一顿出气,也没人替他说话。 谁知身材魁梧的红巾军士兵没有为难他,反而对他嘘寒问暖,告诉他红巾军治下正在“以工代赈”,若是走投无路可以参加。 张荣登时就惊了。 红巾军断案公平已是不易,居然还会顾念一个死了都遭人嫌浪费草席的叫子。 “我……”他本想一吐胸中埋藏多年的冤屈,可是转念一想又咽了回去。 悲惨的经历使他不敢轻易相信陌生人。 谁知道彬彬有礼、嘘寒问暖的背后是否藏着不怀好意的陷阱。 吃多了混杂缝衣针的馒头,任谁也会恐惧咀嚼。 他点头哈腰,婉拒了红巾军的好意。 可当他回到城外的破庙,瞧见七叔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愁容,回想起这些年的颠沛流离,想到几个破落的坟包里躺着的一家人,想起那一晚熊熊燃烧的烈火,又起了强烈的念头—— 自己该不该赌上一切去找红巾军陈述冤屈 次日的天刚蒙蒙亮,他便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念头告知七叔,“我想……” “糊涂!你难道忘了你全家是怎么死的”七叔说,“你张家只剩你一支独苗,你还敢折腾” “红巾军的县令断案公平,百姓们都拍手称快。” “新官上任三把火,当官的要显本事给上面看,自然要大操大办,没几个月就要成老样子。 可你想过没,你这般无权无势,身上没有半个铜板,甚至连每天的餐食都要求人家行行好。 你这般贸然去告,他们只当是哪来的疯乞儿发癫,将你打走。 纵使红巾军做戏做全,也是表面上敷衍你,背地里与豪绅通气,让你上告无门,再令你葬身火海,弄个死无对证。 难道你忘了你爹如何被算计的啦若不是你我命大,眼下又扮作乞儿四处游荡,只怕当日之冤就永远无人知晓了。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咱们眼下只有两条烂命,如何跟他们大人物斗” 七叔从怀里掏出两个杂粮窝头递出。他眼见张荣眼神呆滞,便强行将窝头塞入后者掌中,“拿着,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我见红巾军打压大户……” “屠几家大户也只是杀鸡儆猴、勒索钱粮补足军需罢了。红巾军毕竟是反贼,朝廷定要调集重兵来讨。 抵御官军乃红巾军眼下要务,你以为他们有没有心思替你得罪豪绅大户 咱们在鲁西游荡多年,近年来你也听过不少客栈的食客议论时政吧 北方流贼四起,这老朱家能不能稳住我不知晓,但我知道北方乱起来,苦的都是咱老百姓。几方诸侯要是杀来杀去,这北方如何能有活路 过去的恩怨都过去了,早早寻片安宁地,过好你的日子也是正道。 我见红巾军征募贫民入辽,你我正好去谋一份糊口的活计。 将来甭管红巾军退守辽东,还是割据燕云做个大燕国,你我都有数十年的安生日子。若是老天保佑,你我各自挣下一份家业,再娶个婆娘延续香火,说不准还有重振门楣的机会。” “我……” 张荣低垂眼眸,口中咀嚼着窝头也如同嚼蜡。 眼见张荣犹犹豫豫,七叔一把抓住前者的胳膊向自己怀里拽了拽,“随我一起走吧,你斗不过那帮大户的,这世道从来都是小民受苦——你爹娘在天之灵,定是希望你余生平平安安。” 张荣对上七叔的双眸,仿佛看见眼眸中倒映的自己被火海包裹,“可、可我睡不着啊!” 他无数次回想起大火燃烧的夜晚,回想起父亲拼了命把房门撞开,救他出去。 他自己却撒丫子逃出去,怕得快要哭出来。他痛恨那一晚懦夫一样的自己,痛恨印在河边的那张涕泗横流的脸。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拼尽全力去救火,哪怕跟一家人一同葬身火海。 可惜没人能改变过去,从那天起,他的魂就丢了,只剩一副躯壳活在世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我常常会梦到大哥,二姐,四妹和小弟,趴在我头顶,直呼死的冤枉……他们那时跟我都是半大孩子啊,那帮狗贼放火烧死幼儿,哪里还有半点人性!这口气我憋了多少年了,如今我终于得见敢作敢当的青天大老爷,你叫我如何忍下去!” “你张家被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骗的还不够多吗!当年你父亲若没有轻信奸人,怎会落得那般下场你还要重蹈覆辙!” “我看见了,我看见沉冤得雪的机会了,它就在我跟前,我一伸手就能抓住。”张荣望向庙外,眼中的期盼与疯癫互相交织。 张荣深吸一口气,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年我怕死,我东躲西藏,怕跟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对视,我怕他们要谋害我,我怕做官的,我怕官差兵丁。 我连夜里丁点响动都怕,怕到睡不着。我活的像条狗啊! 红巾军的知县说,我不该做狗,我也有小民之权,我也该有的选。” “唉——”七叔唉声叹气,像是听到荒诞不羁的蠢事,“若是红巾军与那大户互相勾连,又要害你性命,你当如何” “那就是一死吧。”张荣闭上眼睛,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地站起身,“我苟活了九年也活够了,今日我要为自己做一回主,堂堂正正站起来走一遭。哪怕红巾军当面一套背地一套,那我认了,斗不过就斗不过吧。” “我、我不许你去!”七叔忽然挡在门前, 张荣来到门前,“过去我也以为螳臂挡车是不自量力,这些日子听闻红巾军的言论与所为,我终于明白困苦小民也能喊叫出声。 哪怕站出来冲那些奸贼叫喊几句,吓一吓他们,叫他们肝胆欲裂,知道张家没有孬种,那也值了。”“狗官都是一个做派,没人会替你做主,你这是自寻死路!” 七叔质问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仿佛看见一朵鲜缓慢枯萎,语气里透着无尽的哀伤——张荣忽地跪下,重重磕了九个响头。 张荣感谢七叔九年来的照顾,可惜余生怕是没法偿还,只能等来世结草衔环再报。 他旋即站起身,绕过七叔的身体走出破庙,走到中途顿了顿,扭头瞧了七叔一眼,像是生死大战前的最后诀别。 张荣终究还是踏上了一条未知之路。 这一路上他只觉浑身轻松不少,束缚他九年的枷锁终于要在今日解开。无论是生是死,他都决定勇往直前。 通往县衙只需经过数条街巷,张荣却觉得十分漫长,像是把此前的人生反刍到嘴里咀嚼。 就在路途走完一半之际,张荣忽然瞧见昨日换班的知县卢老爷。对方一身戎装,正统帅数十名兵士,对着沿途的街道指指点点,似乎要废除沿途占道的“违章建筑”。 眼见自己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张荣当机立断冲过去,急忙扑在知县老爷面前。 饶是听见反射式的拔刀声响,张荣仍是不惧,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啪的一声打在地上。 “青天大老爷,小民有冤,恳求老爷为小民做主啊!” …… 『卢智森』被这出乎意料的陌生人吓一跳,他还是头一回碰到“拦官喊冤”的。 玩家护卫站在身侧一动不动,巴不得队长被宵小刺杀,他们好借此掀起大狱,多杀几户虫豸。 步战侍从倒是忠心耿耿,一面拔出腰刀悬在来者脸前,一面将卢智森护在身后。 “诸位不必紧张。” 卢智森摆摆手,十余名侍从点头示意,各自向后退出一步,让开一条前进的通道。 卢智森亲自将小民抬起来,告知对方自己此刻并非县官,若要报官直接去县衙,新知县定会秉公执法为他做主。 谁知那小民又噗通一声跪下去,大声哭诉自己的案子牵扯着缙绅大佬,又被黑手追杀多年,实在是求告无门才来麻烦青天大老爷…… 卢智森一听幕后黑手,杀人灭口,斩草除根之类的关键词语,登时来了兴趣,其他玩家护卫也一脸跃跃欲试。 这其中有大案啊! 卢智森扶着小伙的肩膀,明显感觉一股强烈的颤抖从眼前瘦弱、脏污的身体传来。 卢智森不禁感叹,这小伙究竟是鼓足了多少勇气,才敢冒着被幕后黑手抓走的风险,孤身一人跑来告官。 卢智森紧紧握住小伙沁出汗水的手,坚定且高声地宣称:“甭管是哪家犯下的罪过,甭管这桩冤屈牵扯多少大佬,今日我卢智森都管定了!” 卢智森直视前方,清楚看见小伙忧愁悲伤的面容舒展开来,好似夜空划过明亮的彗星。 小伙的冤屈并不复杂。 他是平度州出身,家中九口人。 家父是衙门户房的书手,挣得一份工食银,家里还有二十来亩良田交由佃户打理,生活美满且富足。 可谁知白家大少爷相中他二姐,说要娶她为妾,但谁都知道白家少爷性子爆裂,时常对小人打骂。 白少爷原有的一房小妾便在前年暴毙,对外说是染了风寒病故,流言蜚语都不敢明说另一种可能。 张父一想自家虽不富贵,但也算殷实。 哪怕白家是本地大族,他张家也没必要上赶着去给人做小,更何况还可能“被暴毙”,于是用一番理由婉拒了白家少爷的“好意”。 谁知那白少爷因此记恨上张家,旋即勾结胥吏在税收账目下套,落得三千两的税赋亏空,非要张家出钱补齐。 他老张家虽是小康家庭,但也顶不住三千两的银子啊。 父亲只好到处找人求助,又变卖家具田亩,实在填不满账目的亏空。 这时二姐挺身而出,甘愿为了家人委身白家少爷。 可那白少爷几个月便玩腻二姐,在某个夜晚像抛垃圾一般将二姐抛在张家门口。 那时二姐全身尽裸,在家人面前尽显窘态,没过几天便被人发现溺死在河里。 闹出了人命案子,税赋亏空也没解决,父亲决意讨个说法。 恰好此时的知州新上任,断的几桩案子都是可圈可点。 父亲便掏出大半的家产递给知州,请求知州为张家做主。 谁料那知州表面上大公无私,保证会追查到底,转头便把张家卖了。 得知张家死咬着不放,白家当即做出和解姿态,又是给二姐大办丧事,又是出钱出力弥补张家损失,甚至一笔勾销税赋亏空的问题。 可就在张家以为新的生活即将开始之际,那一夜家中忽地燃起大火,门窗也被人做了手脚锁死,要不是父亲拼死撞门,他张荣也得死在大火之中。 幸福美满的家庭瞬息之间分崩离析,可怜他张家九口人,仅剩他一人苟活至今。 要不是他被杀手追击,侥幸落入河中未死。恐怕在今日众人眼中,他张家只是意外走水,与白家毫无干系。 他苟活几年,咬牙忍耐到现在,便是为了有朝一日昭雪冤屈,审判道貌岸然的白家! 诉完冤屈,张荣满眼浊泪,沙哑的喉咙几乎能挤出鲜血。 这些年憋在心里的数十根尖刺终于被他一一拔除。 哪怕卢老爷一声令下,吩咐护卫把他斩杀在街巷,他也觉得解脱了。 就在他等着被“官绅勾结”的屠刀砍下脑袋时,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怒吼声,“马的!这白家配合纳税、卖田,背地里居然特么是这种奸贼!” 第341章 替白老爷接上腿 第341章替白老爷接上腿 “把这帮狗贼统统杀光!” 玩家们气得嗷嗷直叫,纷纷拔出腰间刀剑劈砍空气,一时间破空的闷响此起彼伏。 队长被杀,玩家们嘻嘻哈哈报仇,甚至有心情对着“尸体”表演一轮苦情戏。 可要是剧情配角蒙受冤屈,他们必定深刻代入剧情配角,恨不得当场开挂,屠尽天下蛀虫。 “看来又有支线任务了,是清查狗劣绅的惊天大案!” “干脆颁布灭绝令算了。凡是田产与资金超过一定数目的豪强劣绅直接灭绝,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户。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一个省一个省地慢慢清洗,洗个七八年,全国上下就彻底干净了。” “全杀了也没必要,用他们做一辈子苦役就行了,正好替咱们挖矿修路,还省了大量人力。” “抓他们挖矿还得派人监视,还得给他们吃粮食,简直浪费人力物力,不如并入电网发电,节能又环保。” 当然极端归极端,也只是玩家们的言语口嗨而已,真要付诸实践,只怕游戏先被和谐了。 大伙七嘴八舌地“歪楼”议论,唯有『卢智森』注意到张荣还跪在地上,连忙上前将对方扶起,安抚对方莫要害怕。 玩家们在那分享各种游戏“自学”的种族灭绝法,在侍从们耳中却是替换过的“公平,公平,还特么是公平”,“干他丫的奸贼”,“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任何恶人”之类的和谐词句。 抛开长官们的对话,护卫侍从想起跟随背嵬军前遭遇的不公,饱受欺辱,上告无门。 若没有背嵬军带他们脱离苦海,他们便要如这乞丐一般颠沛流离数年,却只能饮恨忍痛,直到凄惨死去。 今日的乞丐便是过去的他们。 侍从们深刻意识到,没有背嵬军、红巾军,就没有他们如今堂堂做人的安逸生活。 额角的青筋跳动,义愤的眼泪染红眼眶,侍从们虽百般急迫,却不得不看向上官,等待对方的指示。 他们的命都是上官给的,哪怕上官要他们与白家达成妥协,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饮下碎钉,只待某一日恶人迎来恶报。 玩家已经是他们心中几乎半神的“正义化身”,试问谁会像对待亲朋一般,对待他们这些饱受欺压的“陌生人” 只有背嵬军、红巾军如爹娘一般待他们如子女! 他们坚信“上官”要做什么,不做什么,要谁为了大局去牺牲自我,那也必然有着不得不为之的正当理由。 “那白家大族是在哪里来着” “好像是莱州府内的大户吧我下线去问问。” 说话着,忽然一名护卫如断线木偶一般瘫在地上。 这番动静把张荣吓一跳,他还以为自己的事迹把红巾军将官气晕过去,害怕自己的冤案因此搁置,忙不迭要再次跪下讨饶。 还是卢智森眼疾手快,一把钳住对方的胳膊稳住,才没叫误会进一步发展。 好在晕倒者很快醒来,“那白家的乡下土围子在平度州和高密县交界处……从青州出发少说二百多里。” “那就近距离调派高密的兄弟吧” “不成,其他州县人力紧张,一个地方能驻扎几十个玩家就不错了,其他的全是侍从,降卒,新兵,警察——还是从青州直派吧,这里驻扎主力,玩家数量多得很,万一某些降卒、胥吏跟白家勾肩搭背……” “嗯,你说的有理。这种牵扯广泛的大案子就该异地用警。” “唉等等。”忽地有人开腔给大伙泼了一盆凉水,“万一是苦主夸大冤情的诬告呢,你们也打算借机把白家灭了吗” 此言一出,玩家与侍从皆是一愣,就连张荣也怔在当场,张了张嘴说不出半句话语,仿佛被鱼刺卡在喉头。 若是当官府之前,玩家们肯定要把发言者批判一番,痛斥对方脑子被门夹了。 可大伙经历过“官司海”的洗礼,都渐渐明白打官司的并非绝对的黑白对立,而是大量经济纠纷,外加鸡毛蒜皮的琐事,甚至夹杂着不少诬告案件。 越是扮演凄惨,说起来义愤填膺的,诬告概率越是大。有些人说编起谎言脸不红心不跳,比真苦主还能扮演受害者。 有些“苦主”根本就是幕后主使安排的“棋子”,为的是利用红巾军怜惜小民的心理,排除异己。 红巾军最近就破获一起诬告案—— 一群地痞得到某大户的授意,诬告另一家财主虐民,暗地里想谋夺财主的商铺、客栈。 这群地痞流氓平日里谎话连篇,扮演受气贫民信手拈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把玩家骗过去。 要不是查案的流程摆在这里,只怕真被这群地痞得逞了。 结果自然是诬告者全部处死,连那主使地痞的大户也被抄家灭族。 真正敢于上告的冤假错案反而很少——苦主要么被弄死全家,要么隐姓埋名躲起来不敢再信官员,正如冬天被静电打多了,身体本能地畏惧金属物件。 饶是张荣这一例,也是鼓足勇气、做好必死的觉悟才敢报官。 他甚至不敢去衙门直接告,而是在众目睽睽的街面上,来个“拦官喊冤”。 张荣毕竟是真苦主,听说自己有“诬告嫌疑”,当即连最后一丝尊严也不要了,哭求着发毒誓:若自己所说有半句虚言,甘愿受天打五雷轰,再被千刀万剐弃尸荒野! “莫怕莫怕,我兄弟只是行事谨慎,并非怀疑你受人指使、行诬告之事。你这些年也是受苦了。 你信任我红巾军,冒着被杀的风险也要为家人昭雪,我红巾军决不辜负这份期待 只要白家罪孽坐实,我保证他白家上上下下尽皆魂飞魄散。 如若你还是担惊受怕,怕有人徇私枉法,那就由我给你吃一颗定心丸!” 卢智森说着,抽出腰后短刀剃下一缕短毛,原本就短的头发再度削减一撮。 常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是剃发还是修须,都有极其重要的意义,绝不是剃完了事的程度,说严重点算是不孝之举。 历史上满清颁布剃发令,几乎激起全国起义,便可见剃发的严重程度。 而眼前这位代理县官,仅仅为了安定这样的贫苦小民,竟不惜伤害自身的一部分。 原来这位“代理县官”的短发是这么来的,一次次安抚小民的恐慌,就像爹娘安抚襁褓中哭闹的婴孩…… 什么叫真心对真心! 张荣闻言一怔,心中悬吊的铜钟落下发出哐当震响,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足足九年时间,他头一遭感受到直击心灵深处的安抚,没有什么狗屁说教,只有温暖的关怀。 他这九年真的好苦啊。 沉寂九年的悲伤化作奔腾的江河在此刻宣泄出来,他哭的像个九年前就停止前进的少年,“啊啊啊啊啊啊!” 为张荣的安全考虑,卢智森把他安置在玩家屯驻的兵营。 “兄弟们,咱们南下白家庄!” 卢智森当即召集一干玩家,再会合沿途的驻防玩家,总计两百人一同前往目标地点。 把几位当事人抓到青州公开审判,一来彰显公平公正,告诉大伙红巾军不畏强权,不搞官绅串联,更不会官官相护。 二来鼓舞更多苦主勇敢站出来,揭露那些恶徒歹人的真面目。 张荣挑在大庭广众告状的效果极佳,不少饱受冤屈的百姓备受鼓舞。 同时注视这一切的还有大户们的眼线。 就在卢智森集结人马出城半日后的傍晚时分,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捉来白鸽塞入密信,旋即朝着天空用力一抛。 白鸽凭借昏暗天空的掩护飞向东南。 …… 晨光熹微,白嘉文立在庭院中央。 他缓缓舒展双臂,指尖掠过一片浮尘。 五禽戏的招式他早已烂熟于心,但今日的“猿猴摘果”却始终不得劲道——钱家满门被灭族的消息,仍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钱家罪证由他散播。 他本意是消灭投降派,震慑那帮骑墙派,顺便牵扯红巾军的办案精力。 可谁知红巾军面对这种“冤假错案”,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三下五除二便搞清前因后果,又果断集结兵马打破寨子,灭了钱家满门。 以往大明官府碰到此类“冤案”往往拉扯半载,红巾军却完全不讲“士绅体面”,只查实罪证,就火速调兵惩罚,乃至灭人全族。 这前脚断罪,后脚灭门的镇压速度超出他的想象。 他仿佛看见一个恐怖的新朝即将诞生。 那是任何人都无力反抗的强大帝国,它将自己的触手悄悄伸向各地,监视着百姓的一举一动,它的惩罚速度比数千年的朝代更快更猛。 甭管是升斗小民,还是豪强大户,只要言行举止“得罪”帝国,就会招来灭顶之灾。 白嘉文厌恶被管束,认为官府不该对地方插手太多,更忌惮如此暴虐的新朝,比暴虐之秦更加酷烈。 “老爷,浴汤备好了。“老仆白福垂手立在廊下,眼角余光瞥见主子收势时踉跄半步。 自打红巾贼占了青州,老爷晨练时的喘息声便一日重过一日。 沐浴更衣后,年轻的丫鬟们服侍他更衣梳头。 夫人又为逆子最近新纳的妾室添了些许衣物,那女子肩头若隐若现的淤青兀的浮现眼前。 白嘉文闭了闭眼,喉头泛起苦酸,自从他给逆子“擦过屁股”后,这糟心事就没断绝过。 真是慈母多败儿! 他身为白家之主,也得敬夫人三分,后者与他同为大户,属于门当户对,甚至对他白家多有助益。 相比之下,他的小儿子虽是姨娘所生,但聪明伶俐,天生读书人的良种。 虽也沾染些大少爷打骂下人的恶习,但总归瑕不掩瑜,日后定是榜上有名,重振白家威势。 用过早餐后,他通常待在书房里查看生意账本,或者阅览邸报了解朝廷的政治动向。 书房窗户将晨光裁成菱形格子,落在案头那本浅黄色册子上。 纸页间漫着股刺鼻的松烟味,显然是仓促印制之物。 白嘉文翻开扉页,瞳孔骤然收缩——婚恋自由四个大字下,赫然画着一对精神十足的青年男女,背后的阳光熠熠生辉。 “荒唐!“他猛拍桌案,震得杯中茶水泛起涟漪。 历朝历代哪户人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再看裹脚妇人画像被朱笔划上血淋淋的叉。 白嘉文心说寻常百姓没心思缠足,还得女人提供一份劳动力,唯有富贵人家才有缠足的需求,觉得这样才是体面。 当然就算缠也是往小了缠,而不是病态地缠成断脚。 后面数条图文并茂的条例更触目惊心。 宗族族长严禁对族人动用私刑……纳妾过多要加收重税……财主不许虐待家中奴仆、丫鬟……女童也要入学堂读书…… 反贼这般处处攻讦士绅,分明是要掘礼法的根基! 反贼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把他们这些“国家柱石”放在眼里。 这种被人排斥在核心之外、打入贱籍的感觉,让白嘉文心生一种被禁锢的拘束感。 大明王师何时才能杀过来灭了反贼,拨乱反正 正值正午用餐时间,白嘉文忽然收到管家来报,安插在青州的“信鸽”发回急报—— 当年白少爷闹下的破事如今事发,反贼正带着一干快班要来庄子拿人。 “什么!” 白嘉文手中茶盖“当啷“一声撞在杯沿。 他快速想起当年经历的诸多丑事,竟一时难以确定是哪一桩! 该死的,他不是竭力粉饰后事了吗,怎么今日还有活着的苦主上告 一想到钱家因为“罪证”被追查到灭族,白嘉文不禁有种作茧自缚的哀怨感。 他白家也被反贼盯上了! 灭族二字犹如一道雷电凌空劈下,白嘉文胸中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差点从嗓子眼蹦出,四肢犹如灌满了铅水,一股强烈的滞涩酥麻感传遍全身。 无数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涌入脑海,耳边忽然响起小儿子灵巧活泼的身形与充满稚气的声音,他不知不觉便走到卧房。 他望着满屋子的陈列,想象一起人生活的场景,心中的惊惧与恐慌在胸口犹如刀绞,他紧闭双眼苦思半日,终于还是命人把少爷叫过来。 他勒令少爷在身前跪下,坦白这些年究竟犯过什么过错。 他手执一根木棒,但凡听见有所隐瞒的话语,就朝儿子身上打去。 面对强威十足的亲爹命令,又有知晓内幕的管家在场,白少爷无奈坦白自己犯下的几桩罪过。 设计强抢民女、贿赂胥吏夺取了几人的店铺田产、勾结山中匪盗杀了一些他厌恶的人。 白嘉文每从自己的儿子听见一桩人神共愤的脏事,便觉得衰弱的身子又沉重了三分,竟然还有几桩他根本不知晓的恶事。 “儿子每件事都做的干净利落,不曾留下任何把柄……” “干净利落已有苦主把你的罪行告到反贼衙门,反贼已经派人来拿你了!” “啊!”白少爷有些惶恐,“谁敢告发我,我定要他生死不能!” “你这逆子!” 白嘉文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从后脑传来,他惊讶这个被慈母宠坏的逆子到了这种时刻竟然还没悔悟之心! 白嘉文很害怕这逆子给家族带来的灭顶之灾,但他更恼怒自己身为一家之主,居然管不住这条“恶狗”。 “逆子啊!逆子啊!”白嘉文指着儿子的鼻子痛骂,“你要把我白家上下都害死,你才甘心嘛!” “父亲,反贼罗织罪名搜刮士绅钱粮,设计谋害士子,已是人尽皆知的事。现在他们要逼上门来了,难不成父亲以为把我交出去就能平息事端”白少爷倒是看得透彻,“反贼就是要拿此事做局,把我们白家生吞活剥了啊,父亲!不如杀贼举义吧!” 白斯文顿了顿,继续说道,“想必父亲也早有举义之心了吧,庄内家丁与族人何止千人,夺了县城响应官军,只要坚守数日,待官军合击杀来,我白家就是举义功臣!父亲,莫要犹豫了!” “你事到如今还不曾悔过!我当初就该大义灭亲,把你交给官府处置!” 白嘉文愤愤地转过身,暗骂逆子坏他大计。 若是官军合击而来,他那时广发诸多士绅黑料,迫使数十家士绅一起举义,给反贼创造两面受敌的局面。 他那时再顺势举义夺城,既没有风险,又能在官军面前露脸刷声望,再次起复为封疆大吏也未尝不可。 只可惜这般良计都被逆子给败坏了! 眼下官军才刚刚移镇,打不过来还不知道要几日。若是他提前发动,除了让白家成为众矢之的能有什么好处 白嘉文暗骂自己精心谋划,就只差最后一步,反而是被多年前的“冤案”给扯出破绽。 可惜啊! 白嘉文猛地回头,上下打量逆子一番,心中的怨恨与厌弃愈发浓厚,一股念头飞速闪过。 若是这逆子忽然染病暴毙,自己再缴纳一笔罚金安抚反贼,岂不能顺利度过危机 反贼既然要想一个体面,那自己就给他们这个体面。 他刚唤来几个嘴严的健仆,却听到一阵急吼吼的大闹声,原来是夫人来了。 她一来就把白少爷护在身后,痛骂白嘉文只疼爱“婢养的”庶子,反把嫡子当根草,居然还当着卑贱下人的面棒打儿子。 她接着自怨自艾地嚎哭起来,张口闭口便是他娘俩真是命苦,大骂白嘉文宠妾灭妻,违背礼法道德! 一通翻旧账的吵嚷,几乎炸开白嘉文的脑子。 白嘉文犹犹豫豫是否要命人拉走夫人,贯彻“体面”之际,忽地听闻下人来报。 反贼的捕快们高举红色旗帜,策马抵近白家庄数里。 白嘉文心头狂震,他从收到反贼消息到此刻还不到两日,贼人居然已经摸上门来了 这么快 第342章 体面人做体面事 第342章体面人做体面事 白嘉文瞥一眼躲在妻子身后的逆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滔天的愤怒,握紧的拳头抬起又落下,有种砸在上的无力感。 若没有逆子做的腌臜丑事,他白家如今仍是无懈可击的! 只可惜眼下错失良机,只能先应付反贼的快班,把今日之危滑过去。 白嘉文朝着一众心腹奴仆吩咐下去,做好“迎接”快班的准备—— 就跟庄内族人说,红巾军要清查“税赋”问题,凡是以前投献土地,漏税少缴的一个都逃不过,迫使这些人与自己站在一起。 此地乃反贼的边缘控制区,根本来不及宣传具体法条,是真是伪全凭他这位白家族长说了算。 什么叫士绅大户的舆论解释权,这就是了。 他吩咐奴仆看好大少爷,千万别让对方跑了,必要时须得借助快班的威势,把白少爷献出去,以防这娘们坏大事。 今日危局是大是小,就看当面应对了。 做完一干布置,白嘉文端坐在书房浏览有关反贼的“法典”、“报纸”,冀图找到更多的沟通点。 …… 炎阳当空高挂,坑洼的官道伫立一间茶棚,两百名武装人员勒马停下。 『卢智森』眯着眼睛远眺北方,仍未见半个友军的身影,旋即扭头询问身侧的队友,“说好调派一千友军协助的呢” “大概是还在途中行军吧。”另一人说道,“地方驻军九成都是npc,能比明军速度快几倍就不错了。” “也是。咱玩家的行动效率哪是npc能比的。”卢智森沉吟片刻,“既然友军一时半会到不了,咱就不等了,直接进白家庄逮人。” 说着一踹马腹奔向远方,奔驰的马蹄扬起带尘草泥。 他们一行人很快抵达白家庄土墙下。 白家庄土围子中不仅是白家一族,护院家丁,还有不少佃户仆从,相当于一座小镇。 卢智森一行刚刚靠近土围子的大门,便有几名手持棍棒弓箭的家丁隔墙询问身份。 红巾军的铁拳赤旗就在眼前,你特么还要问身份 卢智森刚要开口痛斥,便有同行的玩家礼貌应答:己方是红巾军的警察队伍,由卢队长带队,前来捉拿罪犯。 卢智森听罢不禁笑出声,心说这小子真是抓紧时间刷数据呢。 礼貌对答是提升声望、荣誉的重要途径,平时积少成多,才能在用时跨过诸多道具的门槛。 兴许是言语客气起了作用,亦或是白家吩咐过不能冲撞官差、衙役,家丁并未多想便打开了大门。 不过门是打开了,捕快们却并未蜂拥而入,反倒是三三两两围成一圈,径自开始划拳对决。 石头剪刀布的低喝声此起彼伏,最终七成玩家成为胜利者。 剩下的三成则留在寨外看守战马,控制寨子的出入口—— 战马价格昂贵,甭管是借用军团的公产,还是自己掏钱买来的私产,弄丢弄死都得自己承担损失。 许多玩家宁愿自己战死,也不愿损失战马和武器装备。 毕竟角色死了还能复活,武器装备丢了没人回收可就亏大发了。 历经七次“血战”并最终胜利的卢智森高调长舒一口气,要是带队老大被划拳留在寨外就糗大发了,好在有惊无险。 卢智森拍了拍胸脯,甲片的撞击声响起,“走,咱们进庄!” 哪怕第一次进庄,卢智森一行人也并不陌生。 征税的哥们早就来过几回,对庄子的布局了然于心,只要在群里发几句“哥们求求了”,对方便会无私分享一副草图出来,顺带几张福利涩图。 急匆匆的脚步声接连响起,沿途的佃农、匠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呆呆地望着一百多名杀气腾腾的来者向前走去。 随着卢智森不断深入,歪斜扭曲的房屋街道映入眼帘,强烈的贫富差距就像白云与黄土之差。 无数白族人似乎嗅到危险气息,不由自主地聚众壮胆。 当卢智森一行赶到白家府邸时,又有数百名家丁、族人从反方向聚集过来。 他们手持锄头、梿枷、草叉,满面敌视,从前后方向围拢过来渐渐包围玩家左右,就像汹涌的河水将一块红宝石吞没。 卢智森环顾四周,看着黑压压一片的人群,估算有好几百人将前后通道围住。 他们冷冷地盯着入庄的玩家,恍若结伴狩猎的鬣狗,等着猎物露出脆弱的后门。 所有玩家的双手颤抖起来,勾起的嘴角几乎裂到太阳穴。 他们并非害怕陷入“敌众我寡”的局面,而是兴奋要是打起来能捞到多少功勋。 难怪说古代械斗规模大、战力强,卢智森头一遭感受到近千壮丁包围过来的压迫感。 要是把这些宗族、大村的富余人力收为己用,练成数百万民兵,华夏该有多么恐怖的战斗力 别说统一亚洲,就算是拿下世界也有可能吧 白嘉文不知道『卢智森』满脑子征服世界,还以为自己的下马威奏效,吓到这帮捕快。 他扮作一副受了风寒的染病模样,领着管家与一众家丁走出府邸,连连致歉道,“学生近日受了风寒,未能远迎卢班头,还请见谅。” 白嘉文努力挤出慈爱的面容,就像面对吵闹的孙儿依旧宠溺地笑。 卢智森摆了摆手,打断对方的表演,“客套话就不必了,今日我们前来只为缉拿要犯白斯文。有人告他奸淫良家妇女,雇凶杀人……” 白嘉文顿觉被噎了一嘴,还未开口,一旁的管家便帮腔道,“我家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少爷虽然性情顽劣,但要强抢民女,杀人越货,那是决计不敢的,可有人证” “人证在青州,你们随我去青州对峙便是。” 白嘉文嘴角闪过一丝微笑,管家也感觉背后被老爷拍了一下,当即追加一句,“此地是莱州府管辖,青州府何来治权 我白家乃本地清白大户,世世代代与乡邻相处融洽,乃至出钱出力修桥铺路,人人皆知白家贤名。 今日来一奸民诬告我家少爷,我们便对簿公堂一次,明日再来一回,那我们的日子不过了。不如你们把人证带来,当着大伙的面对峙,真相自然大白。” “滚出去!” “贪官污吏滚出白家庄!” “贪赃枉法的狗腿子!” 围观的族人顿时响起一阵怒骂声,他们高举手中的农具,纵声怒吼,仿佛在制造噪音驱赶一群胆小的野马。 卢智森全然不顾左右传来的怒吼声,冷冷说道,“你在教我做事”身边的玩家已然拔刀出鞘。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几乎要爆发冲突之际,白嘉文冲着愤怒的人群大喊一声:“安静!” 原本聒噪的家丁,族人瞬间安静下来,只是瞪大双眼狠狠盯着卢智森一伙。 “掌嘴。” 白嘉文冷哼一声,身旁的管家立刻像忠犬一般抬手甩自己耳光,一下两下,打得啪啪作响。 “学生御下不严,让卢班头见笑了……” “连自己的儿子和员工都管不好,我看最该吃巴掌的就是你白嘉文。”卢智森语气生硬,似乎故意在激怒对方。 白嘉文扭头冲着家丁使了个颜色,心中暗骂这群捕快真是不怕死,被十倍人围住也没有半点惧色,眉眼嘴角甚至有点兴奋之色。 难道他们果真如传闻那般练了“武功秘籍”,丢失了常人具备的七情六欲,沦为嗜血人偶了吗 当白氏的家丁退到左右两边,一个五大绑、嘴里塞布的白斯文被押出来。 “凶手终于出现了。” 可没等玩家接上手,罪犯的母亲便哭嚎着跑出来,一把抱住白嘉文的大腿,咒骂对方好狠的心,居然连眼睛都不眨眼一下,就把儿子送出去。 这要是落到红巾军手里,没罪也要被严刑拷打出大罪来! 老女人又骂白嘉文无能,坐拥家丁无数,如今被阿猫阿狗骑到头上拉屎,竟连个儿子都护不住。 他不护,就由她这个当娘来的护! 尖锐的哭嚎声传出,卢智森脑中浮现出苦主说的话—— 有人给白斯文善后,一桩桩冤案全都消失于无形。瞧这老狗对一众男仆如臂使指,又见泼妇极端护短,双双脱不了干系。 卢智森当即下令,所有牵扯案件的一律带走,尤其是这欠揍的老管家。 这时白斯文眼见脸已撕破,口中塞布也被母亲取下,门外聚拢大量持械的族人,心中底气不由得高涨了八分,自信满满地喊道,“父亲,你还要隐忍到什么时候!” “咋的,你白家还敢杀官造反吗!”卢智森冲着周身的壮丁嚷嚷,“那就来啊!有本事来啊!” 家丁组成的人墙挡在身前,白嘉文却被诸位的叫嚷声闹得心烦意乱。 平日里他是本地远近闻名的白老爷,谁都要给他三份薄面,可今日泼妇撕破他的脸,快班们又撕碎他的体面。 短短一日,他白嘉文的脸都丢尽了! 年迈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心中想的不是“青天大老爷”,而是自己哪里得罪反贼了 他们抓白斯文不够,还要把白家各位管事的人全逮去! 他给官差的孝敬、礼金从来都是备足的,是这群粗胚自己不要,甚至要骂自己耍心机,如何能迁怒到自己头上。 他对官差处处忍让,低价抛售大量田地响应贼军的政策,今年夏税也是按照高档位缴足的。 饶是白家人怨声载道,他依旧强压着不许发作,甚至连一些“族规”、“家法”不合贼军心意的,他也暂时废除。 他退一步,红巾贼便要进两步。 他们不断对他步步紧逼,百般刁难,今日一法,明日一规,新式律法多如牛毛,这个不许,那个不许,又要干涉宗族家法,事事都要指手画脚。 你红巾贼推行诸多暴虐之法,就不怕被史书痛骂一万年。 寻常“皇权到县”,已经使乡绅大感不悦,如今红巾贼还要“皇权下乡”,到底要把世间搅乱成什么杂乱模样才算完。 居然为了一个卑贱的穷鬼,就要断他白家数代家业,他白家上下多少口人,是区区一个贱民能比的吗 白嘉文算是看明白了,反贼所谓的吊民伐罪是假,假借百姓名义株连士绅,侵吞士绅数代家业才是真。 与其被贼兵抓走,吃干白家的人口财物,不如放手一搏,跟他们拼了! 杀贼一念起,刹那天地宽,白嘉文双眸一凌,浑身的血液仿佛翻涌起来,竭力压榨喉咙怒吼一声,“红巾贼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 此言一出,白氏家丁与族人们好似解开灵魂禁咒,纷纷嗷嗷叫唤着缩小包围圈。 白斯文哈哈大笑起来,暗想自家父亲终于找回过去的威武。 白嘉文说罢也觉得极为畅快,仿佛扒掉一根嵌入脚底的尖刺。 他原以为方才盛气凌人的卢班头,会因为围攻而跪地求饶。 结果没想到求饶场景并未发生,卢智森一行居然还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滑稽的笑话。 尤其是为首的『卢智森』还有余裕拨开两鬓的发丝,一副深吸新鲜空气的畅快模样,“终于上钩了,哈哈哈哈……” 白嘉文心头一震,暗想卢班头刚才粗鄙、蛮横的言语,难道都是为了诱使自己突破忍耐极限,逼自己主动造反设下的圈套 可是他们仅有一百多人,如何打得过自己千余名愤怒的白氏家丁 玩家们瞧见周身所有持械者的头顶发生变化,就像一张张黄纸被赤血浸透,变作鲜艳的红玫瑰。 “新鲜的红名诞生了——”妖魔低语般瘆人的话语响起。 久经战阵的玩家们恍若丑陋的恶魔踏入孱弱的人间,裂开的狂笑溢出贪婪的唾液,脖颈与手脚因为极度兴奋而颤抖。 木槌重重敲在头顶,只听头盔发出一声闷响,卢智森不痛不痒,甚至咧嘴微笑,“你特么没吃饭吗用点力!” 卢智森一人当先,抄起兵刃重重斜劈,恰如剁牛骨的菜刀,一刀劈在家丁身上。 鲜血喷淋二尺,那家丁惨叫一声,手中的木槌掉落在地,全身迅速瘫软下来,圆睁的双眼里倒映出狂战士狰狞的笑。 第343章 别拉了叔叔我害怕 第343章别拉了叔叔我害怕 温热的鲜血喷淋一脸,在低嗅觉的反馈下透着淡淡的腥甜味道。 卢智森一脚飞踹濒死者的胸口,半嵌肩头的钢刀发出摩擦血肉的闷响,连带喷涌一股股鲜血,就像淤塞的下水道一瞬间通畅。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老泼妇发出见血的惊叫,原本被五大绑的白斯文也被家丁松了绑。 秉持着擒贼先擒首的想法,卢智森大喝一声直扑白嘉文。 然而这老狗极为机警,战斗刚起便迅速退至家丁身后,使得卢智森仅仅扑倒一个家丁。 还好周身的队友牵制敌人,否则他要被一拥而来的家丁包围。 饶是卢智森撤的快,还是感到棍棒短刀砸在甲片上叮当作响。 “给你们机会不中用啊。”卢智洋洋得意地笑,旋即朝着敌人啐了口唾沫,不过没吐着。 四道家丁组成的人墙横亘在眼前,身后的暴民正极速逼近,己方陷入两面包夹之势。 换做任何一位将领,此刻都会吓得满头大汗,脑中开始汇聚投降的想法,卢智森却不慌不忙,玩家们更是兴奋到连连怪叫。 “噢噢噢!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噢爽!用力啊!噢快用力啊!” “哼啊啊啊啊啊啊……” 有些玩家越是被农具攻击胸腹,越是激烈叫唤,仿佛这不是生死战斗,而是充满情趣的感官盛宴。 尽管卢智森自己也是个渴望战斗的癫子,但能多杀一个反贼,自然要多杀一个。 “兄弟们,列阵!”他扯着嗓子叫破了音,百多名玩家犹如令行禁止的智械战警组成方阵。 饶是他们大多数没带盾牌与矛戟,最外圈的玩家还是第一时间以披甲的身躯充当队友的盾牌。 暴民手持短棍与农具猛扑上来与玩家撞了个满怀。 『卢智森』耳边响起铁器农具打甲的叮咚脆响,嘈杂纷乱的火并场面夹杂着凄厉的惨叫。 玩家们并肩作战,砍杀敌众,只是几个照面下,已有二十余名家丁受伤倒地。 玩家或双手持刀胡乱劈砍,或与队友并肩而立,机械式地刺出钢刀再抽回。鲜血四处飞溅,犹如半空中绽放无数血色蕊。 “兄弟,知道锤佬最体面的退场是什么吗”有人一面抬臂抵挡暴民的砸击,一面挥出腰刀捅穿敌人的肚腹,将染血的腰刀抽回来,再刺出去。 “不知道!”另一人热烈回应,高八度的嗓音像是在枪林弹雨的堑壕战发声,混杂尘土的鲜血在眼前飞溅如。 “就是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与战友背靠背,血斗异形直至战死。” “那你们没法如愿了,因为大佬我出手了——”某人打断了二人的氛围,手里握着酒瓶,瓶口的白布条已被火焰点燃。 “大家一起嗨起来好吗!” 他热切地大喊一声,将燃烧瓶抛向密集人群,旋即从腰后抽出一根卡祖笛咬在嘴里,一边挥刀杀敌,一边吹奏游戏联赛的主题曲。 家丁们来不及“欣赏”这乐器奏响的奇特屁音,因为燃烧瓶已在狭窄街巷上炸开一团红莲之火。 “啊啊啊啊啊啊!” 被火焰黏上的家丁不住地叫吼,不顾一切翻滚、走位,痛呼着救命,却没人能扑灭这“粘稠”的火焰。 待火势稍减,数名玩家嗷嗷叫唤着踏过火焰,疯狂砍杀慌忙散开的家丁,“哇呀呀呀,吃我一记旋风斩!” 某个倒霉蛋踏进火势最旺的地点,双腿被火焰吞噬,乃至胸腹的罩袍也被点燃,但他还有心思摆出帅气的姿势,“噢噢噢!我燃起来了,快给我拍一张焚身冲锋的帅照!” 不过没人理会这沙雕,而是尽力把近点的家丁解决。 卢智森亲眼看到某人挥舞锤子砸在一名家丁头顶,后者冒头的发髻向内凹陷大半,鲜血瞬间顺着额头流淌下来。 一时间退后数步的家丁与族人竟不敢再度靠近。 尽管外围的“封锁”被瞬间撕开豁口,但还是没能改变玩家被包围的局面。 这时才有人意识到不对,“尼玛的蠢货!干嘛不烧白家的前门,抓了白族长咱们就赢了!” “哎呀,杀的兴起忘记了。”奏乐的兄弟一张嘴,卡祖笛就掉了。 “放着我来!” 卢智森扭头瞥见一位兄弟满嘴是血,似乎遭受过数十轮棍棒、短刀的袭击,已然抵达生命的终点。 此人扔掉染血的双刀,熟练地取出三枚武器组自制的手榴弹绑在一起。 他并非物尽其用,榨干身体的最后一丝价值,而是听到兄弟“指点”,才刚刚想起来自己也带了手榴弹,“兄弟们杀敌啊!” 他点燃手榴弹的引线,径自掠过卢智森冲向白氏家丁。 那一道道人墙恰似捉鱼的渔网将他死死拦住,他只好拼尽全力向内突进,甚至拼命啃咬敌人的胳膊与耳朵,仿佛扯着无数线条嵌入坑洞。 随着一声轰隆爆响,爆炸中心附近的家丁立扑倒地,血水与泥土抛飞,片刻后又如天降大雨一般落下,其他家丁也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发懵。 “好帅!” 这一副慷慨就义的帅气背影印在各位兄弟脑中,但在白家人眼里却是疯癫到了极致。 居然有人连命都不要,就为了给战友开辟前进的道路! 队友的牺牲确实没有白费,卢智森领着数十人通过豁口向前拼杀。 “快关门!” 这下白氏父子傻了眼,老泼妇也吓得赶紧退入府邸。 原本家丁反应极快,奈何大门都是向内开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关闭大门,就被卢智森等一众壮汉撞开。 “叫你关门!”卢智森低吼一声。 灌注怨气的钢刀凌空劈下,只听一阵惨叫应声传来,鲜血在家丁身下洇出。 即使屋外的家丁仍在厮杀,但屋内的家丁仆人一瞬间作鸟兽散,乃至跪在地上乞求饶恕。 若是脚边并无棍棒兵器的,玩家命他们趴在地上等待处置,要是手中持械的,那不用说,管你战斗还是投降一律砍死。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红眼的玩家四处狩猎,到处可闻惨叫与求饶声交织的声响。 有的玩家攀上屋顶,一边冲着地面的白家人咒骂怪叫,一边飞踹满屋的瓦片,像是专搞破坏的熊孩子。 有的人把家丁压在身下,一拳一拳发泄心中的怒火。 有的人三三两两一组,拉着免死的奴仆,对着白家的厢房拍照留念。 还有的人钻进白家房屋翻箱倒柜,直接忘记自己正在进行一场死斗,要是被兄弟提醒几句,他也会自辩:这是玩冒险游戏落下的“病根”,怎么也管不住这双翻箱的贱手。 卢智森在进门的一瞬间,便看见老泼妇的背影消失在长廊拐角,赶忙追击上去。 这泼妇居然还在长廊间正慢吞吞地逃跑。 “哪里走!”卢智森一脚飞踢,老泼妇当即前扑倒下。 她转过身来,一脸惊恐地看向卢智森,汗水泪水与脂粉混在一起,好似几团污浊的涂鸦缀着。 “饶……” 白家夫人求饶的话语还没说完,卢智森的大手便钳住她的嘴和下巴,“你废话真多啊,在门前就叽叽歪歪半天!把你家少爷惯成人渣巨婴,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啊!” 卢智森正要提刀把老妇给了结,却忽地听见有人落入池塘的扑腾声,登时心生一计。 他像拽拖把一般,揪住老妇的长发来到池塘边,后者依旧在用她那张大嘴搅动空气。 “吵死了!”卢智森把这泼妇踹入池塘,只听一阵阵激烈的求救声传来。 他颇有闲心地坐在假山的一角,嘴里念诵着倒数计时,念完十下便重新开始, 直至泼妇咕噜咕噜彻底沉入池底,他才觉得浑身舒畅地站起身,恍若小二吆喝一般冲着池塘喊道,“池底雅座一位!” 卢智森这边大出一口恶气,忽地听见户外传来三连号箭的炸响声。 他一听这熟悉的声响便知道。 兄弟们的援兵来了! 即便卢智森并不畏惧户外的暴民,但能让兄弟少战死一个,才算好事。 “快快快!” 玩家军官领着三四百侍从、降卒冲入白家庄,一路上可见守门玩家杀死的暴民尸体。 “兄弟们,我们来了!”军官高举战刀,命令鸟铳手组成两排人墙,前排单膝跪地,后排立定站直。 数百暴民把白府外的街道挤的水泄不通,他们看见红巾军援兵到来立刻呼朋引伴转移方向。 “红巾贼的兵!”有暴民在叫喊,高举竹枪、棍棒,稀稀拉拉朝兵士这边走来。 领队玩家高喊一声放下武器投降,免你们一死。 然而这群暴民似乎习惯了大规模械斗,根本不把眼前的援兵放在眼里。 “既然想死,那就成全你们!”领队扭头大吼,“全体预备!” 兵士们不如玩家勇敢,面对成倍的暴民也难免颤抖,但在玩家的指挥下也并未犹豫。 直到暴民闯进鸟铳的射击范围,领队当即握紧战刀下劈,“第一排,放!” 不等暴民反应过来,数十支鸟铳已经扣动扳机齐射,暴民最前列的人犹如割麦一般仰头倒地,胸口爆开落雨般的血色玫瑰,后续还在前进的暴民立刻剧烈骚动起来。 还没等暴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领队呼唤第二排的击发命令已经响起,“放!” 数十支火枪的再次响起震耳的轰鸣,二十多人应声倒地。 两轮鸟铳齐射虽然只造成了数十人的伤亡,却在短瞬之间剥夺暴民的士气。 暴民可以跟玩家近战肉搏,慢慢折损人力,一时半会还感受不到败相,但在一瞬间承受的伤亡却像一柄战锤直敲后脑。 他们之所以还没完全溃散,完全是被近乎屠杀的齐射吓破了胆,还没回神来。 “拔刀冲锋!” 玩家挥舞指挥刀向前发起冲锋,数百名鸟铳、刀斧手握紧战刀压上去。 面对远超承受力的杀伤武器,这群乌合之众一触即溃。 向后逃窜的暴民冲垮了自己人的队列,许多人互相推搡拥挤,胡乱践踏,哭喊震天。 数百援兵的加入,瞬间扭转二八开的战局,变成一边倒的碾压,原本堵在白府门前的玩家也被“解放”出来。 大伙一起携手在白家庄、府邸内外大肆搜捕逆党,只要看见持械的家丁、白氏族人一律砍死,就算放下武器投降,也要吃一顿几乎能被打死的“拳脚宴”。 与此同时,屋内的搜捕也在同步进行。 白家少爷躲在床底瑟瑟发抖,全然没了虐待小妾的雄风。他死死盯着闯进房屋的身影,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数名壮汉冲进他的屋子,瞧见了他的小妾却并无奸污之举,反而安抚对方受苦了,说知道白家少爷这人渣虐待数名少女。 这些壮汉很快带走小妾,又巡视一圈没发现旁人,才缓缓退出去。 白斯文心说好险,还好自己抢先小妾一步逃入屋子,所以没被小妾发现躲在床底下。 就在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两张狰狞的脸忽然探入床底,恍若猫把大脸塞进狭窄的老鼠洞,“白少爷原来在这!” “啊啊啊!”白斯文吓得发出惊天猪叫,随后被两位猛男死死拖出。 直接一刀宰了这厮太便宜了,于是玩家抡起铁拳给对方做了一顿全身按摩,等带回去再加酷刑。 一家人总该整整齐齐,白嘉文与小少爷原本在屋里打包细软准备走地道跑路,结果因为收拾太久,被玩家撞个正着。 小少爷被玩家当场攮死。而白老爷只能眼睁睁看着最疼爱的儿子在血泊中咽气,自己还要被毒打一顿。 白家的管家与心腹仆从也没好哪去。 老管家眼见大势已去,当场请求倒戈入伙,表明自己知道老爷的各种密辛,结果被玩家打得鼻青脸肿,还得告知玩家自己所知的一切。 “不愧是白老爷肚子里的蛔虫,这种东西你也知道地方!” 玩家按照指引打开一处暗格,里面放着一摞账本,契书,以及几沓厚纸。 尤其是那一堆厚纸,竟记录着诸多士绅的黑料把柄,绝大多数都够玩家把他们抄家灭族,而许多血案的苦主早已死去。 “好!有了这些东西,又能抄灭几家狗大户了!” 第344章 如何用一段话证明你玩过某款游戏 第344章如何用一段话证明你玩过某款游戏 当数百名镇暴部队会合,近千暴徒都在钢刀与鸟铳的威慑下丧失战意。 不到半个时辰,街面上的厮杀喊叫声渐渐平息下来。 听到一阵哭求与咒骂声,『卢智森』便知晓镇压谋逆的行动至此结束。 端坐长廊扫视周围一圈,卢智森瞧见一列列垂头丧气的俘虏被押送到室外,路过门口时要经过详细甄别—— 通过牙齿看平常伙食的好坏,手脚的厚茧判断劳动量,身上的皮肤与淤青观察是否遭遇虐待。 尽管这套辨别贫富的方法很粗暴,但能筛掉多半养尊处优的食利阶层。 凡是遭受白家奴役的家奴、丫鬟一律给予人身自由。 穿着粗布麻衣装成奴仆,或者凭借主家作威作福的恶奴则再打一顿杀威拳。 一听自己获得自由,家奴与丫鬟们赶紧跪下感激红巾军恩德。 但也有一些上年纪的奴仆哭出来,希望能给红巾军接着做奴仆。 此言一出,其他老仆登时惊出一身冷汗,纷纷在心中埋怨多嘴奴仆真该打。 红巾军刚杀了一庄子的白族人,无数骇人的尸体就躺在白府内外,血腥气味仍在空中弥漫,你是怎么敢对杀红眼的丘八提要求的。 一时间,不少胆小的老仆尿湿了裤腿。 “居然还有求着当奴才的”战斗玩家疑惑不解。 还是兼职过基层政务的玩家经验更丰富,一眼定真假,“他们这种家奴当了大半辈子的下人,满脑子都是为奴为仆,既没有耕地,又没有技艺和财产,一旦主家败亡,这伙老仆也不会干别的活,流落到乡野也会活活饿死。” “那就先收着吧,以后给他们培训一两门吃饭的手艺。” 数十名男女老仆闻言皆是一愣,原以为红巾军会嫌烦,把他们全部宰了。 毕竟一帮老东西在社会上最不值钱,一刀杀了能省下宝贵的粮食。 没想到先前还杀伐果断的红巾军,居然在考虑他们这些“贱奴”的生计问题。 真真是心怀百姓的青天大老爷啊! 一群白家仆役被重重筛选,即将押往府城的主谋与胁从也被五大绑,上半身包成粽子。 又过了一会,府内的喊杀声彻底绝迹,偶尔才会爆发一两声瘆人的惨叫。 卢智森闭眼猛吸一口,饶是空气中混杂血腥味道,他仍觉得空气清新许多。 终究还是镇压暴动更舒畅,能把白家全族连根拔起,就像桌上发现一块污渍,用抹布彻底抹去,才显得干净整洁。 十余名甲士挂着笑脸踏入白府,身后跟着上百名佩刀侍从,“咱们这时候过来,不算抢你们功劳吧” 卢智森热情迎上去,伸手与对方紧握,“多亏你们的援兵到了,才让兄弟们的损失降到最低,不然起码还得战死两成半的人……” “要不是npc行军慢,我们早跟你们会合了。”领队玩家短叹一声,“还是玩家数量少了,就说咱们这支数百人的援兵,玩家占比还不到一成呢。” “等游戏官方优化好了,新玩家会更多的。” “还是背嵬军好啊,控制着地广人稀的辽东,干部都不用几人,只需要全身心投入战斗就好了,好像最近发兵包围锦州了吧 不像我们占着登莱青三府之地,数百万人口,玩家干部全得散到各处,要监督税收,盯着练兵,督促匠户打造船只,对接朝鲜商船运来的粮食——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我去你的,咱红巾军吃的地盘比背嵬军大,你就偷着乐吧。说你胖,你还搁这喘上了。新大陆的拓荒村才叫悲催,他们拢共就活下来几十个玩家,简直在玩‘从零开始重建文明’的荒野求生游戏,还要面对时不时刷出来的‘敌人’袭击。” “那在外东北垦荒,就是寒冬废土。去南洋就是热带求生……”说话人摸着后脑勺,得意地笑。 “嘿,你这话说的有道理,一款历史游戏,还被你发掘出不同玩法了。” “那是,咱可是十里八乡的点子王。这游戏的老板听了我的建议都要高薪聘我做制作人!” 镇压白家庄的大小战斗结束,却见侍从们押解一群俘虏清扫街面。 俘虏们将一具具尸体放上板车押运出庄,随后弄来水桶与扫帚清扫地面血渍,任何角落的污垢都不能放过。地上散落的棍棒、刀剑则被侍从回收。 此战少说造成五百伤亡,被鸟铳打死的,被刀剑砍翻的,悬梁自尽却未成功的,还有跌入池塘活活淹死的…… 俘虏在街面上忙碌,玩家则在庄内各处清点战利品。 犹如蚂蚁搬家一般,玩家几乎掏空白家的所有积蓄。金银珠宝,粮食蔬菜堆在白府门前成了几座小山。 有人脑袋上缠着绿绿的布匹,有人肩抗手提几块风干的肉,有人右手牵着驴骡马匹,左手抱着鸡鸭禽类,还有人一起合力抬着瓶与屏风走出。 大伙嘻嘻哈哈,攀比战利品的价值,俨然一副抢掠百姓财物的兵匪。 尽管一干玩家看起来像大明官军,但『卢智森』并未制止。 他知道除了“红黄绿”规则限制以外,还有玩家之间的互相监督。 他环顾四周,发现已有一些玩家抬起右手在空气中划拉着,像是在唤出操作界面,疯狂点击某个按钮。 他心说不愧是一群沙雕玩家。 大伙一起面对外敌时可以为兄弟挡刀,豪情壮举皆不在话下。 可要是外敌战败,玩家可就要反插兄弟两刀了。 凡是有玩家中饱私囊、贪污受贿,一旦被兄弟举报坐实,贪污者封号数年,乃至永封。 而举报者可以瓜分贪污者的功勋点与游戏道具,甚至能随机得到系统奖励的探索券、涩涩券等特殊道具。 当然每个玩家定期的举报次数也是有限的。 若是举报属实才会补充举报次数,反之扣除次数直至归零。 不少玩家由此爱上“钓鱼执法”,诱使兄弟收受贿赂,自己好举报坐收渔翁之利。 一些经常被无故举报的玩家也开始勾心斗角,假装自己在抢劫、贪污,实则是为军团缴获公产,以此来打击还没搞清前因后果,就胡乱下定论的暴躁玩家。 比如此时此刻,看似抢掠物资的玩家实则是在扮演“兵匪角色”,身边实际有刻意伪装的“摄影小哥”替他们全程录制清点战利品的视频。 发现暗藏的摄影小哥那一刻,举报者们纷纷在心中暗骂,“可恶,又被消耗举报次数了。” 此番你争我斗的画面,搞得大伙好像在玩狼人杀。 谁不知道对方是狼人还是好人,但又有出卖兄弟的乐子,以及实际利益驱使他们监视彼此,由此形成“举报者平衡”。 清理完实体与战利品,卢智森直呼收获颇丰,吃掉一户大族的收益,快赶上一县全年的赋税。 这还没算宅邸、商铺、工坊,以及一摞借据,地契与卖身契的综合效益。 一想到自己的声望与功勋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卢智森等人便兴奋地发出一阵嚎叫。 战斗组玩家想给所有参战兵丁发放银钱奖励,但被文职组当场否决—— 眼下江山还未一统,要打的仗还没完,若是给军队开了战胜就放赏的口子,军团的财政压力就大了。 当然,对待功臣也不至于全无赏赐,就拿这次从白家缴获的粮食牲畜,给兵士们加餐半个月好了。 奖励刚刚宣布,兵士们便掀起一阵欢呼声,尤其是刚入伍的新兵,感慨自己家能多吃几块肉了。 可是欣喜之余,某个新兵却发现,上官们都在白家庄寨门前集结,将近两百人组成一个紧密方阵。 为首的卢长官踩着两个木箱堆迭的高台,一边对身后的上官们高呼“看京投”,一边以夸张的角度向后仰去,几乎要把腰腹给折断。 而卢智森身后的长官们继续向内拥挤,像是要把相当严密的方阵压成饼干,更后方则是静静躺在板车里的长官尸体,以及数百名累得够呛的俘虏。 “青州执法小队与平度驻防军到此一游!” 卢长官大喊一声,所有将官也跟着附和。 旋即近两百人的笑脸、搞怪神情定格一瞬,像是被某种法器暂时夺去了灵魂。 只听一声“哦了”,所有将官顿时作鸟兽散,分成三三两两的组合开始东拉西扯地闲聊。 这时一些将官捧着一摞摞厚纸默诵,旋即像是看到惊骇的“恐怖故事”吓得晕倒在地,而其他将官却丝毫不慌,并不觉得友军忽然晕厥是什么大事。 长官们一系列“出格”的行为叫降卒、新兵大为震撼,连忙询问一旁的中级军官发生什么了。 这中级军官是跟过背嵬军一年多的老兵,如今荣升“侍从”序列,待遇和眼界都提升不少。 在一众刚入伍的降卒、新兵面前,侍从颇有种“我从龙甚早”,比后辈更懂将爷的特殊行为,言语间充满了过来人的自豪感,“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侍从表示,什么“战前战后的舞乐”,“意义不明的艾慕维皮结算”,“聚团看向同一个方向”,其实都是将爷们在向天神祈福。 同时用此番搞怪的行为,祭奠死去的弟兄——大伙生前都是乐观豪迈的,死了也希望弟兄们别忘了欢笑。 侍从不知道将爷们信的什么天神,毕竟将爷们人手信好几个,“什么八哥”,“老歪脖子树精”,“四小贩”,“鸡屑飞升”,“真爱坤鸽”…… 但有一点他知道,正是有天神庇佑,将爷们才每战必胜,悍不畏死,所以将爷们对天神才更加虔诚,时常在军民面前展现难以理喻的一面。 至于偶有将爷不分场合晕倒,兴许是练多了葵宝典起了反作用,时不时会因为内力紊乱而晕厥。 报纸上连载的武侠小说都这么说的,武林大侠会因为内力问题而产生内伤。 至于练了此功就得自剁吉尔简直无稽之谈,全是贪官劣绅的恶意中伤! 侍从表示,自己与将爷们共同洗浴过,分明能看见将爷们腿间的棒物。 将爷们之所以没有沉湎酒色,只因他们军纪严明,严于律己。 更因为战事频繁,练得伤身的奇功,导致伤亡率极高,将爷们不想制造大量寡妇,所以才至今未曾娶妻。 如此仁义的将爷,凭什么要被虫豸传谣诋毁! 硕鼠们传谣也就算了,你们这群受尽将爷恩惠的人为何也要听信谣言! “你们想想,要不是为了替你们杀光贪官污吏,铲除土豪劣绅,还世间公道,将爷们有必要勤练葵宝典么” 降卒与新兵纷纷点头称是,回想起将爷们常把“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挂在嘴边。 将爷们每每作战身先士卒,今日深入白家庄也是为了一介蒙冤多年的小乞丐讨回公道。 将爷们为救万民,不惜加练残害身体的神功,乃至不顾自身安危的做法,真是太正了! 而他们这些降卒、新兵,居然因为将爷们一丁点不同寻常的行为,就大呼小叫,甚至怀疑将爷的作风,简直不是东西。 “原来将爷们都心怀赤子之心!” “莫要悲伤,也不要声张。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是将爷们常说的。将爷们伸张公义从不在意虚名。”侍从眼角滑过两行泪水,“但人家不求回报,咱们却不能不念,这份大恩你们都得记住!服从将爷们的命令,便是最好的回报。” “属下明白了。” 一时间所有兵士都感动流泪,并在心中发誓,一定效忠将爷们直到山崩地裂。 以后再遇到将爷们难以理解的行为也不会另眼相待,而是怀着感恩的心去鉴赏。 “全体集合!” 当将爷们的命令传来,兵士们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眼中闪烁的泪恍若一颗颗闪耀的星辰。 就连玩家也觉得奇怪,这些士卒们的精气神似乎比出征的时候更抖擞了,还以为是兵士们听说能吃半个月的加餐感动坏了呢。 就在卢智森等人押送俘虏,钱粮各回各家时,先前由玩家下线传递的“黑料把柄”被录入一个在线共享文档。 随着游戏内通知到各位文职组玩家,山东各州县的维稳组纷纷抽调二三人,下线修改这则共享文档。 第345章 我们称之为高效 第345章我们称之为高效 黑料把柄通过线上照片转换成文档,再由专业人士增删文字、修补错漏,每一位代表都分发了一份完整文档。 接着群主快速填好共享文档的表头,并将表头固定。 府县辖区,罪人住在城市或是乡野,犯下什么罪过,祸害多少无辜百姓,其拥有的反抗能力…… 每一位代表填表之前,都会事先浏览“黑料文档”,以便提取关乎自己辖区的冤案。 若是辖区实在没有冤案,玩家也不会直接退出,而是一手开着番剧,时不时瞅一眼在线文档的变化,看看其他辖区否需要协助。 数十名代表、不同颜色的光标格出现在表内,每一人快速锁定自己所在的辖区,蓬莱县,文登县,即墨县,潍县…… 随后依照“黑料文档”将自己所需的信息关键词录入。 同时对比其他辖区的冤案相似点。 短短两小时半,横跨三府之地的冤假错案被整理成一条条精准新闻—— 要抓谁,抓多少人,当场灭族,还是活捉回来公审。 派遣多少兵马,行军几日,调度多少粮草弹药,需要庇护哪些幸存的苦主,敌人反扑的能量如何,若是情况有变,如何安排备用计划…… 当表格整理完毕,所有人牢牢默诵自己辖区的任务详情,有些人还得与其他辖区联合办案。 代表们相继戴上游戏头盔,或躺入高端游戏舱重返《晚明风云》。 而他们在游戏内的队友早就围拢在身边,瞧见代表苏醒的第一时间,不是询问案情如何,而是说些“你的手术很成功”之类的烂梗,占尽兄弟便宜。 代表只是暗骂这群沙雕玩家不干正事,旋即拿起纸笔快速复刻脑中的记忆碎片。若是记忆较差的,还得上下线鼓捣两三次。 几乎在半日之内,红巾军治下二十余县的干部班子陆续签收“提炼版黑料”, 急躁的玩家直接点齐四成兵马直扑目标地点。性子沉稳的还在联络友军部队商定集结点。喜欢整活的干脆甩开npc,只由玩家组队去大户家中刷副本…… 无论怎么样,二十余个州县的维稳班子都被调动起来,半数部队都被命令强行军。 成千上万的战辅兵与警察疾驰在官道上,仿佛在地图上划出交错密布的线网图。 白家被一网打尽的消息才刚刚在周边数十里散开,一些家族甚围绕着“贼逼绅反”的议题反复争论,迟迟下不了造反的决心。 还没等他们统一想法,红巾军的讨伐队伍已经抵近跟前。 遵守流程的“班子”还会告知己方来意,命令大户打开庄门配合查案。 脾气暴躁的“干部班子”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强制命令侍从开炮轰寨,一旦杀入庄内遭遇持械抗法的乡勇、家丁,直接击毙。 所有涉案的主犯、从犯先打一顿杀威拳,要是身子骨孱弱直接被打死的,就丢到荒野山林去喂野狗。 光逮捕“黑料”上的大户还没完,有些经验丰富的玩家还要调动水刑拷问歹人,是否知道其他大户的黑料。 谁说的多,到时候行刑就给他一个痛快,要是顽固不配合,眼下就叫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如被大炮轻松轰开的寨墙,大户们的嘴也被一干拷问手段轻松撬开。 原本名单上的十三家大户很快变成三十二户,战狂们也不管拷问得来的信息是真是假。 他们先把人抓起来,给予对方纸和笔,命令对方在数日内自证清白。 不能自证的一律严惩,能自证的也要暂时软禁起来慢慢详查…… “倒行逆施,人神共愤!红巾贼的残暴统治必不可能长久!” 士绅们骂归骂,也知道贼兵披了一层“伸张正义”的皮,最能蛊惑懵懂无知的泥腿子。 自己既打不过贼兵军队,又无法在道理上说服这帮愚民攻贼,还要面临贼兵愈发残暴的死亡威胁。 于是甭管有罪没罪,大户们抓紧时间收拾金银细软,拖家带口扮作流民逃往鲁西、鲁南。 纵使玩家派出骑队在半途中堵截,还是有不少大户逃走。 不过这些大户能带走部分贵金属,却带不走土地、房屋、店铺之类的不动产。这些财产自然被红巾军笑纳。 短短数日,红巾军政权将三十余大户连根拔起,逮捕上千罪恶之徒,斩杀数千抗法暴徒,不仅捣毁罪徒的宗族祠堂,还把他们的牌位家谱焚毁,顺便帮新兵积累了些许作战经验。 纵使这伙新兵尚无野战能力,但戍守城池,或是下乡配合警察缉拿盗匪倒是绰绰有余了。 望着临时营寨大量被抓来的罪徒,卢智森感叹道,“藏在各地的土豪劣绅几乎被我们连根拔起,该给百姓出口恶气了。” …… 几乎在同一时间,九个州县城外的空地开始搭建宽阔的木台,像是供戏班子表演的大舞台,又像是兵马大元帅点兵的将台。 张荣是在清晨时分被红巾军将爷唤醒的。 对方告知他,白家一族都被捉到青州了。 张荣心头一惊,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对方再三重复,邀请他前往城外的审判点,他才意识到这多半是真的。 他的仇人被捉到了! 他推开门快速走出营房,守在门口的四位红巾军兵士手扶腰刀簇拥在他左右。 在甲片碰撞的陪伴下,他很快走出军营重地。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街巷上人山人海,恍若一股汹涌的洪流涌向城门。 不少红巾军将士手持铜锣在街角敲锣打鼓,号召百姓去城外观刑,也有一批兵士手持钢刀,勒令百姓注意出城秩序,莫要自相践踏。 有些人怀揣着看戏的心思,有些人想看刺激的杀头,还有些人想瞧瞧要被杀的是哪些人。 面对如此闹哄哄的场面,张荣心中的期待愈发加深——他一路告官伸冤、求神拜佛多年的愿望,难道真要实现了 他下意识加快脚步融入人潮,很快便抵达城外“舞台”。 硕大的木台竖起多种刑具,有门框形的架子,有悬吊着铡刀的木架,还有几条固定的长板凳摆在“门框架子”两侧。 听闻宣传而来的民众很多,数万人黑压压一片,簇拥着舞台站立,仿佛形成一个硕大的黑色铜钱。 有人自带垫高的小板凳,有人爬到关厢的屋顶,正与屋主讲斤两,还有人站到凸起的土丘望远,一度有人钱买他的观众位。 这时维持秩序的士兵出动,他们像一支支人形画笔,在密集的人群中勾出数条可供通行的环形通道。 如此热闹的场面总是少不了商贩,他们行走在环形通道之间,兜售自制的吃食与手工艺品。 这时,一批兵士押解上百名罪犯走出青州城,许多来迟的百姓则跟在押送队伍后面近距离观摩罪人身份,时不时大声呼唤,白家,陈家,赵家人的绰号以示讥讽…… 有些百姓一看见这些大户便气不打一处来,赶忙从地上拾起土块,朝俘虏扔去。 或许是吸取了以前乞活军的教训,红巾军仅在首尾安排押解人手,整个队伍中段全是麻绳串起来的罪徒,以便百姓尽情发泄愤怒。 土块与草鞋在过道中间飞驰,甚至有人出钱买到前排的位置,就为了冲着罪人吐几口唾沫。 而罪人们一个个缩着脖子踉跄前行,全身仅有一套粗布麻衣蔽体,原本柔顺的长发也被剃得精光。 张荣因为是苦主之一,所以被玩家领到行刑台附近,与他相同境遇的苦主还有二十余位。 有人捧着死去家人的牌位,有人双目泛着泪水,还有人愣在原地,仿佛中了一记定身咒。 当一众罪犯掠过身前。 张荣看见了。 那最熟悉的嘴脸与记忆中的人脸重迭,而一家人的笑脸慢慢被大火吞噬…… 仇人来了! 脑子还没做出指示,张荣已经迈腿冲了上去,一口咬住白斯文的脸。 “啊啊啊!”白斯文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只是双手被麻绳绑在身后,连推开对方都做不到。 任凭周围的兵士如何拉扯,张荣都死不松开,九年泣血的仇恨岂是咬几口就能勾销的。 明明玩家的气力远胜张荣,却装作一副拉不开的样子,故意让白斯文多受点皮肉之苦。 “白斯文你害我全家八口!你不得好死!”张荣口齿模糊,嘴角渗出一滴滴红色液体。 “啊啊啊!”白斯文痛的直叫唤,却被玩家三拳砸在肚子上,“狗东西,谁准你发出声音的!” 一个个行刑的效率太慢,玩家这回准备了多套刑具,每一次安排十余人上场受刑,罪行不同的恶人轻重分流。 白家父子与管家自然被分到重罪。 当自己的名字被念到,白家父子恐惧地环顾四周,台下数万名围观百姓几乎铺满大地。人们情绪激动,又蹦又喊。 父子二人做梦都没想到,一帮泥腿子聚成一团也能爆发如此骇人的气势,就好像江河大海滚滚而来。 白家几人被扒光所有衣物,被迫趴在长条板凳上,缠身堵嘴,手脚反绑背后,身后正有一根浸泡过油脂的尖木棍对准后庭。 不过被押上台的不止白家人,还有其他家族的罪人。 这些人脖子被套上项圈,或是锁在铡刀下方的木枷中。 红巾军首领展开一卷公文诵读起来,一件件介绍这些人犯下的各种罪过。 惨痛的往事仿佛浮现眼前,被当作牛马肆意驱使,被权贵豪强施暴、虐待也只能忍气吞声,退到最后还被残害了全家老小…… 不光是张荣等苦主,就连台下的百姓听闻罪状,也不禁想起自己的悲惨过去。 他们过去只知道怪自己命不好,不敢憎恨老爷们,但如今被红巾军撩拨一番,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痛苦来源谁。 “杀了狗贼!杀杀杀杀!”台下的百姓被勾出愤怒,挥舞着手臂殴打空气。 “你们说这帮狗贼该不该死!”卢智森大声呐喊,台下的百姓则高声回应,“该死!” “这一次,我们把行刑的机会让给蒙受冤屈的苦主——” 卢智森挥手一劈,数名苦主包括张荣顿觉手中多了一柄铁锤,士兵们贴在他们耳侧低语,“把锤子对准尖桩,敲进罪人的屁股,复仇的机会给你们了!” 他们这些受尽折磨的苦主哪一个都受尽屈辱。 有人双肩颤抖,有人痛哭流涕,还有人默念着亲人的名字,低语着为家人报仇。 他们的家人都是那么善良的好人,为什么总有恶霸要夺走他们美好的一切,为什么要肆无忌惮的压在他们头顶作威作福 为什么会这样呢 张荣等人什么都不懂,不懂王法家规,不懂圣人经典,纲常伦理,更不懂他妈的大局、体面。 他们只知道自己被仇恨燃烧了一年又一年,已经燃尽了三魂七魄,只剩一缕残魂。 他们要复仇! 既然这帮高高在上的权贵劣绅,永远把他们这些平民当成一脚踏遍还不懂反抗的野草,那就叫他们好好感受铁锤碰撞尖桩刺入肚肠的煎熬! “行刑!” 卢智森挥舞着重锤朝着尖桩的尾端狠狠敲击,与此同时绞刑架与断头台也一齐行刑。 只听绞刑架的活门打开,罪人瞬间落下去勒断了颈椎。铡刀咆哮着从天而降,干净利落地切断罪人首级。 “夫君!夫君你看见了吗!陈百年这狗贼要死了!”一位妇女一袭白色孝衣,当着百姓的面高举丈夫的牌位。 “啊哈哈哈哈……”有人癫狂地大笑起来,那瘆人的嗓音恍若百名恶鬼在齐声合唱。 而被塞住嘴的白家父子嗡嗡乱叫却发不出清晰的词汇。 白斯文努力瞪大眼睛,汗水越过眉毛流进眼睛里,辣的他发出更加猛烈的嗡嗡乱叫。 “呜呜呜呜呜呜……”几名罪犯接连发出闷声呼喊,一阵恶臭逸散出来,橙黄的屎尿浇灌下来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围观的百姓被恶臭与残忍给吓退数步,但遭受过折辱与欺压的百姓挺立不动,眼睛都不眨的死死盯着这群狗贼受刑。 卢智森瞥一眼新一批被押上台的罪人,后者挣扎着求饶,反被玩家无情地轰击面部,一拳一拳打到绞刑架上。 卢智森把铁锤递给下一个玩家——这是事先说好的排队规则。 他瞥见几个铁皮桶被提上木台,好几个玩家提着厚厚一沓的纸张,“这些狗贼设计圈套弄来的借据、卖身契,今日一并焚毁!你们自由了!” 看着铁皮桶飘出契约的余烬,利益相关的百姓热烈欢呼起来。 免除债务的枷锁远比惩奸除恶更叫他们身心畅快。 “第二锤!”接力的玩家下令,挥舞铁锤把尖桩砸进大罪之人的体内。 更多的恶臭喷溅出来,玩家却毫不畏惧。 相较于杀戮劣绅的愉悦,这些屎尿屁只是滤镜中的粉色液体罢了! “从今日起,任何蒙受过不白之冤的百姓,尽管来衙门上告!我们红巾军发誓为你们做主!” 随着尖桩深入直肠,刺破肠道,罪人们剧烈挣扎。 一无所有的坠落反差与死亡的恐惧让他们激发了强烈的求生欲。 有人拼命呕吐口中的塞布,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有人一面忍着剧痛,一面上下挣扎企图挣断绳索。 还有人努力扭动屁股试图给挥击铁锤的人制造困难,如果能一锤子敲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直接休克乃至暴毙身亡,那就幸运的解脱了。 十几名士兵涌上来死死摁住这些受刑的罪人,连挣扎的权利也不给他们留。 “别他妈的乱动,谁允许你乱动了!”士兵揪起大户的头发狠狠往长凳上猛砸,“你们祸害了多少家庭,多少男女老少你们兼并土地的时候,有想过流民的痛苦吗那些活活饿死的饥民生前有多么痛苦,恨不得交换子女填饱肚子,你们有想过他们的痛吗!” 抡锤需得消耗大量体力,饶是张荣满心怨愤,巴不得把白家亲手杀光,也不得不把复仇机会也让给其他苦主。 而玩家则在一旁弄来备好的清水,对着罪人的脑袋浇上去,促使他们时刻保持清醒,以防他们受刑不住昏迷过去。 “……第五锤!” 苦主们接过铁锤,就像短跑运动员接过队友手中的接力棒,大家默契的只打一锤,便将铁锤交给身后的苦主。 谁都想要亲手复仇,亲手为死去的家人讨一个公道。 紧凑上来想要接过铁锤出口恶气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罪犯几乎都被半途锤死 好在白家少爷身体养的不错,被尖桩从后面刺出口腔,恍若一匹被长矛贯穿首尾的败犬。 不过这还没完,剩下等待处置的罪人还有百余。 他们全程观摩了绞刑、断头、刺菊的酷刑,人人吓得屎尿皆流,瘫软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接一个的惨叫声在空地上响彻天地,而这回围拢过来的百姓更加拥挤,每个人都渴望手握铁锤,亲手制裁这些罪行累累的土豪劣绅。 待审判接近尾声,卢智森忽然听到“通讯组”告知的重要消息,双眼忽然瞪得老大,不由自主地看向西面。 第346章 第346章 百姓的呼喝声如海浪在耳边回响,『卢智森』把通讯组兄弟拉到跟前,几乎嘴耳相对,又一起退到木台底下,收听的声音才清晰许多,“明军主力出动的消息保真吗” 通信小哥对着卢智森耳朵说道,“千真万确,今早全部出动了——有兄弟在济南城扮演铁匠学徒,前日听见明军在城外办誓师大会,又是检阅军士,又是操练军阵的,几十面军鼓敲得全城百姓都听得见,好像还斩了十个细作祭旗。” “是咱们的人被斩了么” 卢智森话音刚落,便听到台上传出一阵骚动,三名罪人忽地坠落下来,紧套脖颈的绳套发出啪嗒一声鞭打声响。 死人的双腿在他俩身边轻轻摇晃,腿间时不时散发出屎尿的腥臭味。 “不是。咱们能用‘亚空间通讯’,哪会露出马脚。” 报信小哥一脸喜悦,仿佛在兄弟面前炫耀刚才玩游戏拿下了五杀。 几名玩家踱步来到台下,惊觉卢智森俩人在此密会,于是凑近到跟前想听听八卦,连收走尸体的任务都忘了做。 “敌人的兵力多少” “这个倒是没看清,几个兄弟扮演的都是小角色,连靠近明军兵营都做不到,只知道行军方向是直扑青州的。” “那应该是鲁北和直隶的兵马到齐了……” 卢智森沉吟片刻,脑中浮现山东地界的草图,一条穿过河水与丘陵的行军路线在图上勾出。 他大概记得济南到青州好像有三百里左右,按照明军的常规行军速度,需要十天左右才能抵达红巾军的控制区。 “奶奶的,你们在干什么!”木台的缺口探出一个脑袋,对方没好气地指责收尸的兄弟偷懒。 仨收尸人耸了耸肩,笑着说道,“没干什么,刚在听重要军事情报!明军主力到来,咱们又有大战要打咯!” “管你明军什么时候来,哪怕马上就要世界末日,也得把罪人全吊死了再说赶快把死人收走,绞刑架还等着吊人呢!搞快点!” “麻烦兄弟去通知各公会的代表,到府衙开会。”卢智森说罢便扭头向外走去,只是走到中途顿了顿,扭头继续补充一句,“再叫前线堡垒的兄弟升起观测气球,时刻把控敌军主力的动向。” “哦了。”通讯小哥头也不回,抬起右手示意了一下。 重新爬回木台上面,卢智森像是撞入一片激荡的声幕,耳边的声音瞬间由小放大。 四面的人群向木台拥挤,百姓心中压抑许久的愤怒持续喷薄,不断有人获得准许,走上木台轮换“行刑人”,随后迫不及待地抡起锤子,将尖桩打入狗贼的内脏。 一批又一批的罪人被押上审判台斩首,随着主办人一声死刑宣判,十数名罪犯被处决。 渐渐的,木台远处的柴堆渐渐堆迭上百具残破的尸体,散发着血腥与恐怖气息。 每一次主办人喊出死刑的宣判,便有百姓在台下大声附和,杀他全家,活剐了他,铡了他! 后来百姓们更是异口同声地抢答玩家的台词,一齐喊出“死刑”的宣判。 围观群众们越发亢奋热烈,竟有人情绪过于激动晕倒在地,负责现场秩序的侍从听闻呼救的召唤,立刻奔赴过去将晕倒的百姓从汹涌的人群里救出。 饶是不少玩家早在乞活军时期就办过“审判大会”,还是没有今日这般喊声震天的场面。 所有人仿佛把心肺都掏出来,随着狂风一起肆意躁动,挥舞着双拳双腿,誓要把一切肮脏的污秽之物统统粉碎、扫净。 卢智森暗叹一句,大明不要的民心,已尽在红巾军掌握。 鲁地民心可用啊! 卢智森顿觉百姓是江河,是云雾,正托着红巾军蒸蒸日上。 随着堆放尸体的柴堆燃起一团团大火,卢智森握紧拳头来到木台最前,“朝廷要调兵马来围剿我红巾军了! 这些罪徒的亲朋跟着官兵打回来,他们要回来抢走分给你们的土地,抢走你们重新团聚的妻女,叫你们背上如山的负债! 他们要把你们统统碎尸万段,叫你们永世不得超生,为他们做牛做马一辈子,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百姓们的回答义愤填膺。 “打死狗官!” “跟朝廷的走狗拼了!” “反了朱明!反了!反了!” 有些年轻的童生被现场氛围引燃了内心,眼见卢知县短发的特征,当即下了决心—— 他们为断绝自己的退路,彻底与红巾军捆绑在一起,径自拿出小刀割断了发髻朝木台上一抛,高喊自己与红巾军共存亡。 被此番冲动之举所感染的百姓有许多,不断有断发如同打赏一般抛到台上。 激烈的审判仍在继续,有些百姓随便找小贩买了点干粮对付几口,接着高举臂膀高呼“死刑”,但卢智森与一些玩家代表却没再待下去。 他们迅速挤出会场,一路跑回青州府衙,衙门里的人员还不算多。 不少公会代表和卢智森一样,也算是从审判现场回来的,正闲聊着辽北垦殖、新大陆移民的趣事。 最近活着抵达新大陆的玩家终于突破一百! 听说有些高级探索券的玩家,已经踏足日本、台湾、南洋各地…… 卢智森竖起耳朵聆听这些趣事,双眼闪烁着羡慕的微光,面前的山东沙盘仿佛都变得索然无味。 他把玩着象征明军战力的旗帜,“明军主力即将杀来,大伙都知道了吧。” “只是不知道明军的具体兵力,要不主动派一支偏师侦察一下” “嗯。”卢智森挪动一面小旗向西移动八十里,“我也觉得应该侦察敌人的详情,派几百骑兵就成。” “我认为明军要么不动,要么是集结了主力来攻——边军,战兵,卫所军合计起来应该不低于五万,要是再算上乡勇、民夫,只怕总人数会更多。” “杂兵就不用计算了,就假设明军集结五万主力来攻,等一下——”某个爆炸头发型的玩家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双手罩住鲁南之地画了个半弧,“要是明军从西面主攻,那他鲁南必然空虚啊,咱们完全可以换家。” “换什么家啊,难道你想把青州的百姓拱手让给明军” “唉,表达错误,应该是双管齐下,咱们正面拖住他们的主力,侧面派遣一支偏师横扫鲁南州县。 若是明军南下救援,咱们就围点打援。若是他不救,我们就安心吃地盘。” “你这方案听起来就不靠谱,大明家大业大,西面可能只是一路大军,南面或许还有一支军队在集结呢。” “不可能!现在都崇祯十三年了,咱们还在辽西开辟了第二战场。眼下大明被乞活军削了无数次,又被崇祯微操葬送了一批精锐,远比历史上更弱,哪里会有兵力在山东安排两支大兵团” “没必要争。鲁南有没有明军主力,咱下线去问问。” 说话人刚说完,便像是喝醉的酒鬼陷进墙角睡着。 片刻后,“酒鬼”从梦中苏醒。 他一脸兴奋地拔掉鲁南的大多数军旗,“好消息,我刚问了坤帮的兄弟,他们说很久没有目击过明军大部队了,只有一些卫所兵在城郊巡逻。 最近一次看到过的大部队,还是十九天前从兖州路过的。 我有理由推测,明军吸取了以前被乞活军各个击破的教训,所以调遣北路军与南路军在济南会合形成大兵团,才敢前来围剿我们。 江北的兄弟也佐证了这个推测——江北的明军重兵都没什么动静。” “啊这不对吧江北兄弟做了什么大官,能知晓各路明兵的动静”爆炸头疑惑不解。 “还记得早前卧底到明军的林氏兄弟么” “哎呀!”爆炸头一拍脸颊,恍然大悟地惊叹道,“卧底三个月又三个月,他们这帮小子混到明军高层了” “是啊,之前开封被乞活军拿下之前,他们的顶头上司陈洪范就领着他们转进江北。有谁经过辖区,他们一准知晓——现在江北几个实力派将领全都听调不听宣,朝廷一调他们,他们就宣称从马上摔了动不了,要不就是突感风寒……” “我去,这朱由检怕不是要被气死,全国兵马几乎成了一盘死棋。” “谁说不是呢,朝廷能调的兵马越来越少,其他军阀可不就原地看戏。” “跟这些虫豸一起如何治好整个国家唯有咱们的引导人李牧仍然‘死忠’大明,当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忠臣呐。” “那是,谁有咱李大帅这么‘忠’的人,放在史书里都要单开一本来狂吹的。” “听说北上的黑旗营已经抵达河间府,好像还是全玩家部队!” “等咱们杀到京城,黑旗营故意不小心给咱们打开城门,不知道朱由检会是什么表情” “哈哈哈哈哈!”数十名代表闻言忽然大笑起来,旋即互相对视,笑声的浪潮更加高涨了,“历史上朱由检不是死前都在痛恨文官么,到时候就把他们放在同一个擂台打拳击,给朱由检亲自出口气。” “朱由检这小子能打赢么” “诶,还真别说,朱由检这小子传闻是力气很大的,一拳一个腐儒不在话下。” “哈哈哈!那到时候我可要下注,买朱由检打十个!” “喂喂喂,正在讨论军事战略呢,你们怎么聊着聊着又偏题了!一群沙雕能不能正经点,想怎么揉捏朱由检等你打进北京再说吧。”『卢智森』没好气地撇撇嘴。 “既然鲁南兵力空虚,那就出动一两万的兵马南下试探性进攻,要是果真势如破竹,就叫坤帮和鲁南的潜伏兄弟也反了。咱们还是需要更多玩家来充实中上层……” “没辙,有些人就是喜欢当孤狼,扮演各种角色,体验古代人生的酸甜苦辣,你拦不住的。” “咱们手头上杂七杂八的兵力,侍从,降卒,新兵,警察,合计起来好像有十万了吧” “嗯,听起来是很唬人,但都散在各地呢,青州就摆了四万五千兵马,除去数千兵马守青州,数千兵马守前线堡垒,能出战的机动兵力也就三万五千。” “青州主力暂时不动,从各州县分别抽调一两千驻军,凑个两三万人的偏师南下还是能做到的。” “这么抽兵,各地驻军平均不到一千人了吧” “够用了,历史上李自成夺取北方各省,每个州县也就派了一员主官外加二三百兵而已,咱们可比他的驻军多得多。 大多数有罪的大户剿了,山贼土匪也逃了,地方治安没那么糟糕,我们也该把兵力抽出去扩张了。 别忘了咱还有新编的警察,每个县能有一两百人——近期清洗大户的行动,看得出他们战斗力一般,但是忠诚度很高。” “这都多亏了身份审核,要是混进来一批大户子弟,咱们的行动哪能这么顺利。” “嗯” 卢智森看向沙盘上逐渐明晰的部署,心说这帮沙雕虽然平日里不正经,但只要围绕着共同目标集思广益,还是能干点大事的。 毕竟他们已经在辽东战场,朝鲜战场,山东战场鏖战了数十回,就算是头猪也该练成老兵了。 卢智森梳理一番思路后说道,“咳咳,我来总结一下——青州方面派遣一支六百规模的骑兵向西武力侦察,搞清敌人的兵力与战斗力等详细信息。 主力军团先行集结,随后向西靠近前线堡垒。 胶州方面集结两万五千兵马,等到恰当时机南下,要是坤帮协同造反,就一举夺下山东南部和南直隶北部,也就是黄河以北。 我话说完,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么” “有!”这时一名鲨鱼头的玩家站出来,“背嵬军方面希望我们在登莱青沿海放几个热气球顺着南风向北,测试一下能飘到辽西哪里。” “行。”卢智森旋即看向四周,“既然大家都没问题,那就散会通知到各方吧。祝兄弟们早日打入京师,实现心中所愿。” 玩家们纷纷振臂高呼,甚至有人站在沙盘上挥舞拳头。 “踏碎公卿骨!活捉朱由检!” “杀尽狗官奸商!屠尽虫豸硕鼠!” “杀杀杀杀杀杀杀!” “踏平朱日和!活捉满广志!” “我要一次性用完九张涩涩券!” “为了统一全世界而战斗!” 看着群情激昂的兄弟,卢智森心中大感亢奋,仿佛有种在战阵之前对士兵做鼓舞演讲的万丈豪情。 “咱们红巾军——出击!” 他踱步来到门前,高举手臂指向北方,然而身后涌出的玩家却接连撞击他的双肩,直至把他冲翻在地。 趴在地上啃了一嘴的灰尘,他抬起头望向蜂拥而出的背影,大骂道,“淦!你们这帮沙雕玩家,能不能在氛围热烈的时候表现得像个人!” 第347章 想不到好的章节名 第347章想不到好的章节名 四人寝的营房内寂静无声,『郭子义』正捧一本印刷粗陋的小说品鉴。 身边的三名队友睡得很沉,就像趴在猪圈的死猪。他仨都嫌挂机时间无趣,纷纷下线去玩开黑射击游戏了。 咔嚓三声撞击响,三头“死猪”仿佛听见开饭的号令,猛地从床上弹起,其中一人兴奋地大声喊道,“骑兵队要出战了!咱们虎豹骑公会也在征召之列!” 『郭子义』闻言喜笑颜开,赶忙打开个人储物箱掏出装备给自己套上。 鱼鳞般的直身对襟札甲上压肩膀,下齐小腿,胸口钉上一块巴掌大小的圆心铜镜。 银白色披膊从后颈向前环绕一直延伸至手腕,腰缠武装皮带,扣上短棒、麻绳腰刀、干粮袋、火药壶,外加几枚采购的小道具。 戴上银白色的尖头铁盔,狰狞的面具掩盖英俊的面庞,他披上一件威风十足的“文武袖”,抄起墙边的一根长矛便大踏步走出营房,整个营区顿时响起金属碰撞的铿锵。 这片营区暂住数百名玩家,尽管有相当部分从属“虎豹骑公会”,但大伙的穿戴风格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有汉唐宋明的战甲。有从一战德国穿越而来的填线步兵。有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加勒比海盗。有头戴羽冠,腰挎箭袋的殷人。还有给皮甲内垫稻草,使自己看起来像星际战士的小哥。 郭子义心说这群人还真能整活。 原先沙雕玩家们只是在旗帜与装饰上“做文章”,结果在朝鲜走了一遭,变着法的换装搞怪,开发出无数种发型、面具、配饰…… 眼下又成了割据势力的统治者,再无多大约束,于是彻底放飞自我。 郭子义暗想,要是游戏彻底解禁“捏脸限制”,这群玩家能把异世界种族、奇葩外星生物,古神之貌,邪神仆从全捏出来,使得历史游戏变成奇幻游戏。 届时,全世界的历史书都要被搅成浆糊吧 揣着奇怪的脑洞,郭子义跟着应召骑手一起前往马厩,途中已经能瞧见马匹扬起的烟尘。 没想到另一批玩家更加奇怪,几乎三人一面战旗,定做的人皮能做到以假乱真,妖怪异兽齐聚一堂,相当于西游记加指环王,再添三分外星异种,要有多怪有多怪。 若是这数百骑手忽然出现在现代的漫展现场,任何人都要停下来驻足半小时。 这次出击集结了六百玩家骑手,外加一百骑马侍从给他们打下手。每一位骑手分配到两匹马,一驮马,一战马。 街面上的脚步更急促时,郭子义正在给自己的“老伙计”收紧肚带。 这匹年轻的骏马烦躁地刨着马蹄,钉铁的马掌在青石板上擦出点点火星。 此马随着他在辽东练习数月,随后出发杀到朝鲜,接着在辽东起义中一路南下登陆山东,差不多算是亲密无间的老战友。 他的骑术虽然不如那些马背上的民族,但相比一般的骑马步兵要强许多。 他与兄弟们也在辽东平原一起针对性练习阵法上百次,早已对骑战的诸多战法烂熟于心。 郭子义翻身上马,下意识握紧长矛轮转一圈,旁人见他把长矛舞得虎虎生风,当即决定效仿,结果此人技艺不佳,长矛刚转了三圈便飞了出去。 只听咔嚓一声,某个队友惊觉左腿好像挂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膝盖上插着长矛,当即怒吼道,“你奶奶的,还没出征就给我挂彩了!” 于是膝盖中矛的伤者被迫留下,而被告也留下接受惩罚。 两位候补的骑兵玩家幸运加入行动,其中一人不忘对被告嘲弄一番,“多谢兄弟的无心之举,我欠你一顿烤肉。” 被告只能无助跪在地上,冲着老天嘶吼,“不!”身边的兄弟应景地拿出长笛,替他吹了一首雪飘飘…… 真正的“始作俑者”小郭赶紧扭过头,生怕自己也被牵连留下。 他一扭头便扫视了周围一圈,大伙都是刀剑长矛之类的冷兵器,弓弩箭袋配了几套,唯有一百来人装备了火器。 那并不是鸟铳或是簧轮枪,从外形的特殊颜色来看,应该是燧发线膛枪,也就是npc与玩家共同命名的“迅雷铳”。 玩家携带的火器不多,但随身乐器却相当多,好像不是去武力侦察的,反而是去户外郊游顺便练练大合奏的。 当然郭子义自己也没好哪去,驮马的背囊里正有一根唢呐展露一角。 听着耳边一剪梅的笛声,郭子义有种拿出“乐器流氓”压倒一切的冲动。 可他刚起这念头,忽然发现视野中央闪过一段燃烧火焰的游戏字幕——『你被选为先锋骑队的指挥官』 “啊” 郭子义心说自己一个平平无奇的骑马爱好者,突然就成了先锋骑队的指挥官 不过当他看见某位兄弟摆出一副摄影姿势对准他,一股强烈的表演欲瞬间占据大脑。 “咳咳。” 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他把两匹马的缰绳攥在手里,视线余角快速比对摄影的角度,一边摘下狰狞的面具,一边微调脸庞,使英俊的侧脸保持完美角度。 心中预判摄影了足够多的帅脸,郭子义当即合上面具,高举右手呼喊,“出击!” 一声令下,数百骑兵奔驰出营。 刚看完审判的百姓正准备各回各家,就瞧见一群高举数百旗帜的骑队涌出兵营,随后从身前的土丘掠过。 离得近的百姓一眼发现光怪陆离的打扮,吓得当场惊声尖叫,还以为小说里的妖魔鬼怪跑出了洞府。 早有见识的平民则尽力安抚,这是红巾军的扮演特色不得不品尝,红巾军将爷们就喜欢舞乐、戏班子之类的玩意。 而那些站的远的,只能瞧见随风飘扬的旗帜,上面写着多种多样的名字,里胡哨的叫人看不懂真正用意—— 『大汉秦军』,『罗马禁卫军』,『扬基大陆军』,『女娲的泥偶』,『大顺军』,『你爹来了』,『北洋六镇』,『不好的官兵我会杀』,『第二,帝国,砰』…… 张荣看不懂那些旗帜,但他知道这些红巾军一定肩负着重大使命。 联想到先前告状之前的忐忑不安,再看看如今大仇得报的自己。 他低头看向染满血渍的双手,内心虽有一阵虚无的空虚,但更多的是卸下负担,准备迎接新生的轻松。 张荣望着一众百姓回归城乡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红巾军将爷们果真就像传闻那样知行合一,说到做到,是真的在爱惜小民,把平民百姓保护得很好。 审判才刚结束,他们又急匆匆赶往别处。 这些将爷一定是穷苦人出身。只有穷人出身的劳苦大众,才懂得穷人的辛劳疲累,懂得饱受冤屈却不敢声张的煎熬,知道百姓所求不过是“公平”二字。 张荣看向远方,遥看那个视线之外的济南,京师,乃至整个天下。 既然红巾军来了,这该死的天下也许会变得不一样吧 …… “击鼓!” 十二面牛皮战鼓同时擂响,一众文臣武将在左右站立,杨文岳直勾勾看着不远处的土丘,三面干瘪的篷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 篷布如雨伞展开,竟拖着狭小的竹篮飘向天际。 三根粗壮的麻绳从竹篮底部延伸,缠紧地面的铁钩,仿佛锁住了三只欲展翅高飞的大雕。 随着篷布上浮的高度超过瞭望塔,杨文岳身边的文臣武将不禁发出喜悦的低呼。 果然成功了。 杨文岳长舒一口气。 这玩意是官军近期仿制贼兵的“大号孔明灯”,虽不能容纳四五人,但也足够一位兵士升空。 这既能提前警戒敌情,又能通过旗语和号箭报告信息,还能通过滑轮把神火飞鸦、神机箭等火器运上竹篮攻击敌军—— 多亏了曾经与背嵬军并肩作战的官兵,他们收复辽东之后退回北方驻地,也带回了耳濡目染的背嵬军秘术,结合孔明灯的基本原理,几经实验一番果然大获成功。 他亲率四处拼凑的七万大军走出济南,其实没有一战灭贼的十足把握,但眼下多了一件“神器”,顺利剿贼的胜率又新添了几分,连原本对反贼的担忧也抛到脑后。 眼看着这玩意喷火的模样犹如火炉,杨文岳将它定名为“诸葛炉”,既有区分之意,又能使人联想到孔明灯。 只是他高兴的有些太早。 似乎是麻绳拴住了竹篮,这诸葛炉只超过瞭望塔数仗便再无提升。 于是杨总督下令松绳十丈,想看看这玩意还能攀升多高。 然而这诸葛炉像是傲娇的狸猫,仅仅攀升三丈便再无动静。 这就有点糟糕了。 要知道贼兵的诸葛炉能轻松超越这世上最高宝塔的二十倍高度,远到鸟铳火炮根本够不着。 反观官兵仿制的“赝品”,仍在火炮与床弩的射程范围之内,这要是放在前线升起来,非得被炮弩摧毁不可。 一众将官想要施展“空军射击”的梦想碎裂。 究竟是什么地方弄错了窍门,还是当初背嵬军就刻意留了心眼,根本不怕被旁人东施效颦仿了去。 虽然诸葛炉变成了残次品,但是仿照燃烧瓶也同样遭遇了失败—— 官兵仿制的燃烧弹的确远胜过去,但跟背嵬军的比起来总感觉差点意思。 如果说官兵仿制的燃烧弹是寻常火焰术,那背嵬军的就是三昧真火。 背嵬军的燃烧弹不仅拥有各种颜色,在战场上爆开必定黏上兵士的战袄甲具,一时半会也难以扑灭,有些火苗甚至能烧穿甲片。 官兵也同样仿制了那什么“没良心炮”。 然而挖坑埋铁皮桶的深度,填多少火药,引线安排多长都颇有要领。 官兵们反反复复尝试了许多次,被火药炸死炸伤无数辅兵,导致辅兵再也不敢点炮,这才无奈放弃研发。 杨文岳不禁感叹反贼秘术果然精妙,竟是难以仿出真品! 这感觉就像木匠、铁匠总有一门绝活手艺,他们只要没倾囊相授,学徒总会欠缺点什么。 听说辽西军也自行仿制了,也同样做了一堆残次品,杨文岳本想着关内一批文官、匠人,总不能比辽西的丘八比下去吧。 哪想到谁都做不出真品,唯有秘术的源头仍然掌握“真谛”。 奈何当初的忠臣已成今日死敌。 若是背嵬军尚未造反,还被朝廷调入关内征讨乞活贼,这天下应该很快就能安定了吧。 可惜啊可惜。 既然真品精妙绝伦难以仿制,杨文岳等人便构思诸多破解之法,倒是备齐了相当一部分新奇道具,只待与反贼堂堂交战。 济南到青州大约三百里,他已率领大军走过三成。 他指挥三军行进,每日入夜前必定入县屯扎,决不在野外露宿,哪怕为此绕行几座县城也在所不惜,生怕在仓促之间遭遇反贼兵峰。 好在这些日子一直相安无事,他派出的先锋部队也颇能任事,总能及时地送回“前方无事”的消息。 只是最近出了点岔子,本该准点回报的塘马已有一日没有消息。 …… 六千人规模的先锋部队行走在官道上,一辆辆轻型偏厢车混杂队列之中。 此部作为探路先锋,没带拖慢速度的火炮,就连随身火器也较少。 河间总兵文同为主帅,宣府副总兵刘钦为副帅,二人统帅的兵马七三分。 后者与黑旗营、背嵬军协同作战多次,但前者还是第一次接触久负盛名的反贼。 反贼的威名在直隶、山东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文同虽然对贼兵也颇为忌惮,但不像别部那般罹患“恐黑症”。 就算贼兵足粮足饷,训练充足,战斗力强悍,文同心说自己也算治军严格,麾下缺额不到三成,还全用卫所军暂时补齐了人数。 文同勉强算贼兵能一打三,只要自己没遇到两千人左右的贼兵,还是具备一战之力。 堂堂大明经制武将,总不能像文官陆文锦那般一刀一枪都没放,就丢了登莱,丢青州,一路吓得溃逃数百里吧 就在文同诽疑贼兵之际,忽然看见刘钦策马凑近过来,指着远处的天边喊道,“看那!” 文同循声看去,果然瞧见一个模糊的“球状物”浮在高空,渐渐向北方海洋飘。 “久闻贼兵的孔明灯可载兵四五人” “确有此事,贼……”刘钦顿了顿,想起自己与背嵬军并肩作战的日子,旋即将贼兵二字修改,“那背嵬军最喜放灯侦察敌情,居高临下还能放铳射箭攻击敌军……” “那岂不是咱们先锋的动向全被贼兵尽收眼底咯”文同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嘻嘻哈哈地像是在听笑话。 可是他的笑声很快便戛然而止,远处的土丘上赫然冒出一排排模糊的身影。 文同赶忙掏出千里镜向远处张望,果然瞧见高举数百面旗的骑队。 同样拿起千里镜的刘钦看见熟悉的旗帜、熟悉的搞怪风格,笃定地说道,“是红巾军,他们来了。” 第348章 多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 第348章多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 尽管红巾军相距十里开外,两位将领仍是感受到随风袭来的紧迫感。 “停!” 文总兵的吼声刺破晨光,整个队列响起战鼓与唢呐的啸叫。 刘钦踩着马镫站直身体,看见五颜六色的洪流正从东面涌来,扬起半丈黄尘。 他第一时间命令偏厢车前置,尽可能将步阵四周包裹起来。 “让道!”数千兵马又急又乱地排兵布阵,炸响的呼喝声从身后源源不断传来,卫所军犹如潮水般向左右退开。 “为何贼军扑到我脸上,东面塘马却并未预警!”文同一脸疑惑,扭头召唤骑马的亲兵队集结到身边。 刘钦捏紧缰绳,“是背嵬军的孔明灯!敌兵乘灯而上,可探方圆数十里敌情。定是海滨放飞的大灯发觉了塘马位置,引得背嵬军兵士前往袭杀。” “荒谬!”文同指着天边渐渐远去的巨型孔明灯,“纵使贼军可查方圆数十里军情,可那大灯已飘去洋面,如何向岸上的友军传递军情,纵使用旗语也太过远了。” “这……”刘钦也对此颇为疑惑,平常在陆地上还能用“写字射箭、施放号箭、挥动旗帜”等等手段传信。 可这孔明灯都飞到海上去了,总不可能敌兵还能跟着踏海前行吧 难不成真如传闻所说的那般,背嵬军饲养着名为“血鸦”的奇特生物,可来去自如传递信息 眼见贼兵骑队奔到跟前尚有一段时间,文同心中的慌乱情绪大大减低,甚至还有余裕掏出一包肉干吃起来。 而刘钦却不这么看。 他深知文同不急不躁,是根本没意识到背嵬军的战斗力究竟有多强。 敌兵既然派遣七百骑兵深入“朝廷控制区”,遭遇优势兵力的官军没有掉头离开,反而迎头直上,说明对方有充足自信打赢。 若是步阵某处遗漏了破绽被背嵬军抓住,六千大军也会损失惨重! “速速披甲布阵!” 刘钦扬起马鞭指点,亲兵们立即挥鞭上前,狠狠抽打动作迟缓的小卒子,奈何步卒们就是快不起来,仍然往返驮马、辎重车与阵地之间。 “刘将军半年未经战事,竟变得这般胆怯”文同抓着一块肉干,眉眼勾起一道鄙夷的弧度,“我军六千勇士,何惧数百敌骑” “背嵬军是当世强军,当日熊岳驿大捷后,人人皆传背嵬军可一人杀五虏,我部与鞑虏尚不可能抗衡,如何与背嵬军为敌” “呵,我与你共事俩月,原以为你做事持重小心,今日一见却是畏敌如虎的怯鼠!陆文锦一铳未放弃地三百里,难道你也要本官不战而退,受尽耻笑”文同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你最好记住,杨总督委任我为先锋大将,不是你!再有祸乱军心之言,我定当严惩!” “你!” 刘钦顿觉一口气堵在喉头瘙痒难耐,恨不得把自己协同背嵬军作战的经历硬生生赛进文同脑袋里。 主副失和从来是军中大忌,但好在推送偏厢车的兵士发了力,使得四座“矮墙”拔地而起。 似乎是察觉到眼前的步阵无机可乘,数百敌兵渐渐勒停在偏厢车外围,却并无号角唢呐响箭之类的止步号令。 他们如何做到的刘钦的眉头更加紧锁。 恍惚间,他瞅见一面新出的铁拳红旗,数量占比很大,似乎是刚出的旗帜。 联想到近日登陆山东的背嵬军偏师隐隐被百姓称作“红巾军”,难道是背嵬军内部分裂,另一方改旗易帜了 红巾军骑队排成两列停在数里之外,恍若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骄傲地昂起头颅,丝毫不把九倍于己的明军放在眼里。 双方就这样短暂对峙了一杯茶的时间,红巾军骑队再次移动。 一百二十骑手留在原地,其余五百余骑围绕着步阵虎视眈眈地转圈,恍若一群鬣狗死死缠住落单的斑马。 文同当即下令攻击贼军,箭矢与铳弹纷纷抛出,却始终够不着贼军的骑队。 “噢噢噢噢噢噢!”贼军一边骑马转圈,一边发出奇异的怪叫,就像在用丝带撩拨官军的鼻尖,后者却伸手不能碰到。 当六百敌骑分成三股包围官军的后侧与两翼,相距不到一里时,刘钦正在吃着亲兵递来的清水与干粮。 贼军似乎通过围绕转圈,试探出官军并无远程杀伤性武器,所以胆敢距离官军阵地更近。 忽地一名行头怪异的贼骑脱离队伍走出。此人头戴羽冠,身穿皮甲,如同一位打扮精致的野人。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抄起一张上力的战弓搭箭射出。 只听咻的一声,那箭矢穿过百步刺入官军阵前的泥土,箭头尾部似乎绑着一卷纸条。 几名持盾官军小心翼翼地取回箭上信纸,递给总兵官文同。 信上的内容并不复杂——红巾军表示官军的退路被他们承包了,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官军要么留下粮草辎重,兵器甲具,外加主力大军的详细情报,要么跟他们七百人硬碰硬干一仗,谁输了谁投降。 “区区七百人就敢威胁我”文同把纸卷揉成一团抛开,满脸的横肉微微发颤。 刘钦命人把纸卷捡回来一瞧,当即劝说文同莫要冲动,“敌兵最擅撩拨挑衅,他们就是要你擅自出击自乱了阵脚!” “你是说我堂堂六千大军还打不过他七百人贼军不过七百骑众,却散成四股围住四面,西面更只有一百来人,分明是欺我官军无人! 贼军以为我性子急躁,我却要将计就计攻敌薄弱,狠狠挫败贼军的锐气!” 文同俩眼瞪得如牛眼大,不顾刘钦的劝谏对着身边亲兵耳语几句,当即派出队伍里为数不多的五百骑兵出击。 西侧偏厢车缓缓挪开一条豁口,数百骑兵犹如墨水般涌出。 就在车阵开口、骑兵仍在接连出阵的同一时间,包围官军三面的贼军分别有数十人翻身下马,余者勒紧缰绳在原地待命。 这些下马贼军人手一支长条“鸟铳”,腋下夹着五根削尖的木桩。 他们将尖桩斜插在身前半步位置,仿佛架起一面齐人高的盾牌,旋即开始迅速装填弹药。 官军骑兵还没走出三成,便看见三排几乎同时喷薄的白色烟幕,尖锐的呼啸声随后划破长空。 中弹的战马痛苦啸叫起来,空气中爆开新鲜的血雾,仍在行进的官军立时像被重锤击中一般跌落。二十来人前后倒下的时间只相差短短两秒。 受惊的马匹仰天长啸一声,载着已死的骑手又跑又跳,像是拽着一只死不松手的膏药猴狂甩。 倒地的人马尸体暂时阻塞豁口,甚至绊倒几匹躲闪不及的战马,前排的官兵等不及友军就位便踹马前奔。 然而这短短距离根本拉不出冲刺速度,贼军装弹的速度却非常快,几乎只用平常鸟铳手一半的时间便再度填完。 “砰砰砰!” 又是一轮三面夹击的齐射,数十名骑手连同战马一起倒毙,有些官兵身上被打出不止两颗血洞。 或许是胯下的战马已经疯癫,也或是勇往直前才能杀出血路,幸存的七八十骑官军犹如一条瘦削的长龙继续前冲。 但战马终究是“胆小的疯子”,遇到一片尖桩构成的“灌木丛”,还是选择左右绕行。 仅有十余骑硬冲尖桩,马腹被尖桩划出数道血淋淋的伤口,旋即像踩到拌马绳一般猛地向前栽倒,倒霉的骑手被挨个甩飞。 “杀!” 原本还在端铳的贼军立时弃铳抽刀,犹如杀鸡一般将钢刀凑近官军脖颈,旋即狠狠一拉溅落三尺血水,或是高举尖刀对准官军的面庞生生刺进去。 绕行的骑兵刚打算冲击铳手的背后,却发现在后待命的贼军骑兵已然冲到跟前,双方不得不撞击在一起。 明明是造反的贼军,身上的甲胄却相当齐全。 一轮冲击下来,贼军即便有受击坠马的,也没有当场暴毙的。 反观官军骑队,根本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贼军这般默契的步骑配合。 这就像前排的步卒能通过“心声”告知队友最佳的进攻时点,又像是左右手互相了解,知道松开盾牌的时候就该把长矛刺出去杀敌。 残存的官军不得不调转马头返回,却在途中遭遇左右两翼的敌铳持续射击,相继倒毙。 这血战还没真正开始,倒毙的官军已经接近两百,而这个伤亡数字仍在增加—— 贼军步骑缓步前进,缩短敌我之间的距离。 骑兵挥舞刀矛冲着官军耀武扬威,拿铳的步卒则认真了结坠马未死的官军,甚至还有闲心牵走无主的战马。 站在马镫上的文、刘二人皆已惊呆,其他亲眼见证战败的步卒也都傻了眼。 贼兵的鸟铳竟能如此犀利! “是迅雷铳!是背嵬军可打二百步的迅雷铳!”刘钦当即回想起来。 可是他当初记得这迅雷铳数量有限,饶是背嵬军也只有一两成士卒装配。 如今怎么普及到数百人的先锋骑队也有了 散落在外的官军骑手几乎被击杀殆尽,饶是退回来的败卒也不敢再言出阵迎敌。 就在偏厢车合拢的档口,三面围拢而来的贼军已经逼近二百步。 “砰砰砰!” 熟悉的铳声响起,刘钦惊奇发现,贼军竟然在对着偏厢车的木板射击。 第349章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第349章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偏厢车的木板足以抵挡箭矢与铳弹,敌兵此举岂不是在浪费弹药 这个念头刚冒出一瞬,刘钦便看到令人震惊的画面—— 躲在木板后的官兵尽皆发出受伤的惨叫。 一个个伤兵转过身来,脸上胸口几乎插满飞溅的木刺,有人从车板滚落到地上,挣扎几下便没了生气。 敌兵弹丸竟连偏厢车的木板都打穿了! 刘钦心说这下糟了。 若是四面的偏厢车不能抵挡铳弹,那数千步卒就成了任由敌军宰割的牛羊! 大概是嫌弃没达到预料的效果,敌兵步骑竟又前进了数十步。 铳手们前进时没忘拿走尖桩,后排的骑手则帮着牵上战马,以便铳手随时都能退回马背上转移。 还有一些奇装异服的敌兵拿着大型折迭扇下马,嘻嘻哈哈叫唤着,一脸欢快地扇去空中弥漫的硝烟,就好像在玩某种比赛游戏。 如此团结、互助、默契的友好场面叫刘钦顿生羡慕。 若是文同与他并无间隙,哪会不顾他的劝阻,贸然派遣数百精锐骑兵去送死 这下己方损失数百机动兵力,如何压制来去自如的敌兵 敌军团结一致,我军互相掣肘,刘钦不禁想起过去与黑旗营、背嵬军并肩作战的畅快…… 曾经的作战经验一下子驱散迷茫,刘钦立即想到自己没输,还能再补救一下。 可他刚想发号施令,便想到自己只是副将,真正的主将仍在身边。 他扭头看向文同,后者已经不能维持正常表情,瞪大的双眼几乎凸出眼眶,神色间流淌的惊愕定格一瞬,牙齿摩擦得咯咯作响,眼角溢出的懊悔仿佛透着血色。 刘钦不禁摇摇头,短叹一声。 方才派出的骑兵皆是文同亲兵,一下子死伤大半,简直是从心窝子剜肉,也难怪对方一脸痛心疾首的惨痛模样。 不过刘钦也不能再等文同一错再错下去。 他瞥一眼辎重上的粮草弹药,心中做出了决策。 他当即命令部众远离偏厢车二十步,并将盾牌、粮食草袋堆在车后形成新的掩体。 饶是这般简单的军令也充满险阻,三面射来的弹幕仍在噼啪作响,爆开的木屑犹如冰雹四处溅落,时不时有行进中的倒霉蛋,被打穿盾牌的弹丸击中倒地。 好在付出近百名伤员的代价,官兵总算建立第二道临时“防线”。 当新的阵地落成,敌兵的铳声戛然而止,旋即拿着尖桩与鸟铳退后上百步。 敌兵要退了 似乎察觉到刘钦的内心疑惑,三面敌骑勒马调整阵线,恍若松散的积木堆成两排斜塔。 只见分成双排的敌骑从布袋里掏出奇怪的道具,刘钦只觉得眼熟又陌生,或是漆黑的圆球,或是晶莹的“琉璃瓶”。 当他回想起这是何物时,已经迟了。 三面敌骑以不快不慢的速度飞奔而来,旋即在偏厢车前轻飘飘掠过,只留下数十颗燃着火星的长瓶。 长瓶碎裂的瞬间绽放朵朵烈火,将命中的偏厢车吞噬焰中。燃烧一辆车的火焰会迅速蔓延两翼,进而将联排的偏厢车全部引燃。 后排的骑手吆喝着跟上,接连抛出漆黑的圆球。 当圆球落入火海的须臾间,高温引爆球内的火药,强烈的冲击裹挟铁片与火浪向四周侵袭,惊起一片连连惨叫。 尽管敌兵这一套熟练的连招没能杀伤多少官兵,但三面燃烧的偏厢车却阻断了大部分视野,更糟糕的是部分粮袋被火星点燃,一袋袋互相蔓延焚烧…… 纵使官兵顶着滚烫的热浪扑打粮袋,还是无济于事,大半部分粮袋被火焰吞噬,就连士卒也不得不再后退数十步。 被区区数百贼骑逼迫到眼下惨淡的地步,大部分步卒又急又气,又有些无可奈何。 这时候呆滞半晌的文同终于恢复理智,他看见三面火墙熊熊燃烧,又听到粮食被焚毁大半,只觉得怒火再次燃起。 数千大军没了粮食,就没了固守待援的底气,数百匹战马与骡子也根本不够吃。 可惜他费血汗培养的嫡系亲兵损失惨重,只剩下数千步卒拥挤在一起。 此战就算能全身而退,他文总兵的影响力也会大幅度下降。 越是犯下大错,越不会反思责怪自己,反而要把黑锅甩给其他人,才能叫自己心理好受些。 文同下意识看向刘钦,暗想此人过去与背嵬军协同战于辽东,难不成与贼军互相勾结,要害死他 否则数千先锋步骑,怎会被区区七百敌骑玩弄于鼓掌之间 刘钦没注意到文同的怒视,只知道自己一步步踏入贼军陷阱—— 贼军先是袭杀塘马,封锁情报,使官军仓促迎战,又故意临阵分兵试探出官军的火力覆盖范围,接着展露破绽,引诱文总兵集中骑队发起决战。 毕竟步兵赶不上骑兵,只能派骑兵追击。 待官军骑兵损失惨重再无战力,贼军再用犀利鸟铳抵近射击,逼退所有兵卒,随后用“震天雷”与“三昧真火”焚毁所有偏厢车,乃至烧毁充当第二道防线的盾牌与粮袋,剥离官军的龟壳。 贼军步步为营,就像一群渺小的蝼蚁蚕食飞虫,一会削去飞虫羽翼,一会咬断飞虫肢体…… 等官军所有的防御手段丧失,便只能与贼军骑队拼死一战! 刘钦也颇感懊悔,要是他不用粮袋做掩体,会不会更好 他像是与自己对话一般,内心立即发出反驳话语,要是不用粮袋,难道用弹药箱吗,火药殉爆的威力足以掀翻半个阵地。 就算使用沙土,也需要时间挖掘,而贼军的弹幕根本不给他们时间,不过是徒增更多伤亡罢了。 战死的兵多了,便不会有兵士胆敢冒险挖土,甚至没人敢凑近军阵外围。 而没有人在外围看着,贼军便会抛来更多道具…… 如此环环相扣的战法,真叫人抓耳挠腮却无能为力啊。 听着不断袭来的哀嚎声,刘钦深吸一口气,官军已经一只脚深陷贼军布置的陷阱,此时明明是炎炎夏日,他却有如履薄冰的担忧。 不过敌兵直到天黑也没有再发起新的攻势,只是站在数排战马后面像是进行什么作业。 他们可能是弹药与道具用光了,亦或是人与马匹都需要暂且休息,又或者打算困死官军等待敌我的援兵,把一场遭遇战扩大成“围点打援”的大战。 夜幕降临之际,正是官军自救的好时机,刘钦与文同都没有想过趁夜色突围—— 数千兵马凭着军令勉强维持着纪律,一旦在夜晚散开,将领之间可控兵士不到二十,哪里管得住这数千兵马,兵士们非得争相逃命,落得土崩瓦解的下场,不败也败了。 那时贼军只需要尾随追击,就能斩获“以少胜多”之功。 而且眼下两位主副将领名义上还能掌控数千兵马,要是嫡系部队散尽,又吃一次败仗,日后肯定被降罪贬职。 当然刘钦也不愿坐以待毙,大部分粮草被毁的当下,官军撑不了几日。 他一面组织数十名骑术好手向西面突围,一面安排卫所军到偏厢车附近挖掘壕沟堆土,强化官军的防线。 可就在此时,阵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铳响声,人与战马的嘶鸣此起彼伏。 下一个瞬间动听的乐器划破夜色,旋即有人一展嘹亮的歌喉。 敌兵阵地的篝火一直燃烧,似有数十人在篝火的映照下舞动,时不时传来整齐划一的合奏呐喊,“他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因为再多看一眼就会爆炸!” 听到这熟悉的歌声,刘钦不禁哑然失笑。 他记得这首曲子,是背嵬军某一次收复辽南战役后,跳的庆功歌曲。 那一晚星光灿烂,摇曳的篝火映着脸,将士们在舞台上肆意舞动,一会齐步后退,一会整齐跳起,像是要把这首“战歌”蕴含的真意毫无保留地展现。 “基尼太美”的战歌结束,敌兵仿佛打开了封印自身的枷锁,各种风格舞乐逐一上演。 有优雅的,有通俗的,有激昂热血的,还有全程只有“哼啊啊啊啊啊”的怪叫。 甚至有主办人一类的角色出现,时而高喊一句,请给表演者打分、恭喜白发军公会荣获九分、本轮冠军是老玩家公会‘南洋联合货品’…… 他们仿佛不知疲倦,可能盼着敌人也能欣赏他们的才艺,连续不断地闹了一整晚。 虽然听了数十首风格迥异的曲子,不用给打赏算是赚了大的,但是绝大多数官军一整晚都没睡好,不得不扛着疲惫的状态迎接新的一天。 反观闹了一夜的敌兵,却个个精神十足。 刘钦粗略数了一下,经过昨日的初战,贼兵战死者最多不过二十,而官军伤重不治,外加直接暴毙的却有四百余人。 只见贼兵的将官大喊一声“第二套xxx广播体操,雏鹰起飞”,而另外的将官则高喊“时代在召唤”、“舞动青春”,随后便领着身后的一众士卒操练军阵…… 那整齐划一的动作与阵型,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叫人感慨红巾军不愧是精锐之师,就这纪律和服从性,一般官军就算拍马也赶不上啊。 更叫刘钦惊奇的是,贼兵昨日唱跳了一整晚,居然还有精神在清晨集合演武,仿佛昨晚唱跳一夜的是妖魔鬼怪。 新的一天到来,敌我双方的援兵自然都赶不过来,只是西面的大地上多了十余匹战马的尸体,有几匹马似乎深陷挖好的绊马坑,以一个扭曲的状态被打死,马背上骑手也都消失不见。 不过刘钦很快便得到答案,数十名贼兵人手拧着布袋走来,连马都没骑,闲庭信步一般缩短敌我距离。 他们走到官军阵前,将手中布袋用力向前一抛,旋即转身脱下裤子冲着官军放屁、敲股。 官军小心翼翼摸上去抢回布袋,拿到文总兵面前打开一看,竟是一颗颗首级! 不光有四周警戒的塘马,昨夜派出突围报信的骑手,还有一些从属杨总督的亲兵。 几乎所有认识首级的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 官军被彻底断绝了通信。 杨总督收不到军报,便迟迟不敢大胆进兵,就算最后意识到情况不对,也只是派遣一万余兵马前来打探,那样三五日都过去了—— 而贼军的通讯畅通无阻,三五日之内必定唤来援兵,合力歼灭官军的先锋大队,到时候还有余裕迎战官军的援兵。 若果真发生两次惨败,官军的士气便会跌落谷底,哪还有胆气与贼军主力正面决战,剿贼局势都要崩坏,连带影响山东的大局。 不!决不能叫贼兵得逞! 文同与刘钦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但他俩挽回败局的想法却截然不同。 文同打算赌上所有一切跟贼军拼了,他与刘钦的骑兵还残存些许,足够咬住敌人一股骑兵,然后以步卒压上去围杀。 只要能咬伤贼军,迫使对方放弃“以少胜多”的想法就成。 刘钦却想继续深化防御,利用壕沟与土墙构成新的防御体系,并把所有骑兵集结起来四散出去报信,只要杨总督的主力早些到来,一切都会好些起来的。 数十名贼军徒步在阵前耀武扬威,这还能忍 一股憋屈一日半的怒火从身下直冲颅顶,文同灌注全身气力拔出腰刀,抵近刘钦的喉头,“给老子把他绑了!” 眼见一干文同的亲兵围拢上来扒拉自己,自己的亲兵努力抵挡,刘钦愤怒大骂,“文同你疯了吗大敌当前你要做什么” 文同看着被捆成麻却不断扭动的同僚,恶狠狠地说,“做什么我要清理军中细作!” 刘钦的亲兵终究不如文同数量多,况且士卒对待刘钦的看法也与文同类似,几番迭加之下,轻轻松松缴了刘钦与亲兵的刀剑。 文同斩钉截铁地说,“从昨日起你便百般阻拦,乱我方寸。我还在疑惑为何我六千大军屡屡受挫,今日见到三十二颗首级便明白了,是你一直在里应外合,帮着贼军暗害我! 塘兵被杀,粮食被烧,深夜派人突围,却被人尽数击杀,还敢说不是你里通外敌! 今日还要继续固守待援,把这剩下的数千步卒全部送给贼军!你真是好歹毒的心! 待我打败敌军,定要在杨总督面前参你一本!” 望着刘钦喋喋不休的固守劝谏,文同不耐烦地摆摆手,“把他嘴堵上!” 眼见细作的狗嘴已被堵上,文同顿觉胜利的曙光已在眼前。 他当即宣布推开偏厢车的废墟,踹开所有昨夜临时搭建的掩体,他要动员剩下的五千余步骑与贼军决一死战。 他握刀指向西面,“所有骑兵分置左右,步军结成战阵给我冲!” 文同刚随着数千步骑涌出阵地,刚才在阵前耀武扬威的贼军步卒早已逃回马背上。 只是短短片刻时间,四面贼军尽皆移动,恍若一座怪异的迷宫变换阵势,变成前后包夹的两股骑队。 第350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 第350章你们不要再打了 文同小心把控着战马速度向西,数千步卒围绕着主将的战马缓慢移动。 他的战法很简单,摆出拼死决战的态势打一阵,迫使贼军露出展现破绽,届时自己再全力指挥步骑假装向西突围,实则要在中途忽然转向朝南,挺进躲到最近的县城之内。 至于被捆绑堵嘴的刘钦与亲兵们,就当是留给贼军的首级礼物——贼军提出过拦路要求,自己尽力满足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拼死追击。 可贼军的做法却超出他的预料。 数百敌骑对绑在地上的二三百“人粽子”不闻不问,似乎更青睐五千余官军。 敌骑保持着跟随距离,犹如草原狼群围猎野牛般绕着军阵游走。 贼军时而驾马跟上,时而提前迈出数十步的距离停下,随后端起鸟铳朝着官军射击。 硝烟在晨光中炸开朵朵灰,外圈的将士们仿佛听见蝗虫的翁鸣声。 半数铳弹打在盾牌上火星四溅,仍有三四十名官军捂着胸口倒下,鲜血从布面甲的缝隙汩汩涌出。中弹的惨叫与哀嚎,传到战阵的中心却已衰退成闷哼。 官军也在尽力还击,张弓搭箭,端铳射击,但箭矢与铳弹撑死打一百步,对抗能打二百步的“迅雷铳”,简直是萝莉挥拳痛打壮汉,却被对方一只手按住脑袋。 即使有些贼军实在倒霉,被流弹命中坠落下马,也能踉跄着站起身重返马背。 贼军还非常一视同仁,打完南北纵队的官军,便调换位置射击东西走向的官军,就像两手手裹着大核桃使劲盘。 文同疑惑不解,自己明明给了贼军大功,他们为何不要 难道是不知道被留下的是一员副总兵,还是非得贪得无厌,把他整个部众全部拿下 行进中的步阵开始骚动,疲惫与伤亡折磨着每一位士卒,自己再不做出应对,就要控制不住全军。 敌兵芝麻和西瓜全都要的“贪婪”打碎了文同的盘算。 他再无任何侥幸心理。 不用骑兵,他就没法与贼军同台对抗。 可要是用光骑兵,他就成了光杆司令。而放弃步卒,直接率领亲兵逃走的想法也有过,但不敢执行。 他不敢确认贼军还剩多少弹药,万一等他弃军逃走的时候,正好还有弹药攻击自己的战马,那就完了。 “全军停下!”当大军踏出原阵地数百步,文同忽然勒住缰绳,右手在空中握紧成拳。他瞥一眼亲兵将官,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去吧。” 残存的骑兵扯住备用的马、骡并排而来,在南面站成数排波浪式的阵线。 后方的步军立即跟在后面敲打着刀盾。 随着号角的隆隆声穿透大地,最后的骑兵领着“四脚肉盾”向南发起冲锋。 贼军密切观察着官军的动向,发现官骑冲锋的同时迅速扯开距离,时不时随地抛掷道具袭扰身后官兵。 贼军的战马比官军的耐力、速度更佳,官军骑队连追上千步也赶不上,紧随其后的官兵步卒更是只能吃尾尘。 “你打我撒!你打我撒!”有些骑术精湛的贼军撅起屁股嘲讽,还不忘放一个极其响亮的屁。 官军气得牙痒痒,抄起战弓放箭,却始终摸不着贼军的屁股,只能看着那充满嘲讽意味的屁股随着马蹄颠簸上下抖动。 官军若是减速返回,贼军就立即转圈掉头追击,将一连串铳弹射向官兵。 于是官兵只能硬着头皮,操持“四脚肉盾”继续追击贼军,耗掉一只只肉盾的性命。 贼军在前面跑,官军在后面追,双方一追我赶在大地上犁出一道道深痕。 有主控制的战马还能不断修正方向,可那些充当肉盾的马、骡很快因为受伤、无人操纵而脱离队伍。 原本拥有数百牲畜的庞大冲击队伍,渐渐褪去“伪装”变得单薄。 忽然,在前方奔跑的贼军像是被一把热刀分开的黄油,精准无误地分出半数骑兵,向侧翼划出一道弧线。 而原本紧盯官军步卒的贼骑早已失去踪影,细查一番,竟是舍弃步卒,朝着骑队冲过来了。 不过短短两刻时间,官军骑队就发现贼军骑队从西面八方涌来。 上当了! 官兵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牵着鼻子到处奔走,竟不知不觉落入贼军的包围圈。 可是贼兵至此都没放号箭、吹号角集结部众,是如何下达指挥命令的 但凡有号角与响箭的尖锐声响,官军也不会落入如此明显的圈套。 可是骑队将领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从两翼包抄而来的贼军尽皆端着装填完毕的鸟铳。 四面奔驰的战马包裹中心的官骑,敌我双方形成相对静止,马蹄践踏的烟尘犹如空中绽放的黄色淡。 官军骑队在此时此刻仍在努力挣扎,抄起战弓冲着左侧敌人射出自己最后的反抗。 奈何贼军的骑队把距离控制得很好,二百战弓抛出去的箭雨,仅仅命中一成,甚至有些贼人胸口插着箭,犹在兴奋地大喊,“没用没用没用!” “吃我一招月牙天冲”、“星爆气流斩”,“死亡一指”…… 诸如此类的获胜宣言点缀着弹丸飞出枪膛,爆豆般的炸响接连喷发。 两条贼骑纵队恍若化身冷酷的行刑队,隐藏在白烟之中,将官兵骑队无情枪毙。 随着相隔一百余步的“包围网”解散,原本道路上只剩下百余匹仍在狂奔的战马,其他战马与骑手早已倒在身后的血泊之中。 “啊哈,官军的骑兵彻底解决了!” 『郭子义』心满意足地勒停战马,数百具人畜的尸体在身后铺成一条断断续续的暗红道路。 不过干掉骑兵还没完,敌人的步卒正在抓紧时机向南移动,已经趁着骑兵决战的功夫跑出上千步。 敌兵要逃。 “第二轮战斗要开始了。”郭子义翻身下马,扯来一匹体力尚好的战马坐上去,顺便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兄弟们翻身下马,踩镫坐鞍的摩擦声此起彼伏,不一会便有人抬头呼应,“哦了哦了。” “迅雷铳的弹药不多了,道具也基本用光。就按照原定计划行事,能吃多少敌兵就吃多少!” “噢!” 六百余骑再次分成两股,一支绕后站在步阵西北角,一支堵在步卒南逃的必经之路上。 眼见一群凶猛的饿狼再次回归,数千步卒不得不收拢阵型,报团取暖。 谁知这一回西北角的贼骑竟中途下马了足足五十人,他们不骑马也不带铳,单单拿着长矛与盾牌走到敌我的中央。 贼兵疯了 还是铳弹打光,所以要改变战术,打自己剩下的四五千步卒 文同不可置信地望向远方,就算你贼军再如何悍勇,也不可能用五十人凿穿自己的步阵吧 贼军步卒跟大部队扯开相当的距离,几乎走到官军步阵的东北角。 他们一面站在铳弓的射程之外,一面掀开盾牌做出嘲讽挑衅手势,甚至有人直接把裤子脱了,当着众人的面解决大小需求。 文同暗骂这支贼军找死! 自己吃不掉贼军骑队,但你们这支小小步队,也敢如此嚣张,简直自寻死路! 他当即命令八百步军上去歼灭这支贼军小队,以此给自己人壮壮士气。 八百步军刚刚与五十名贼军战作一团,南面的贼骑便动了,三百余贼骑踩着大地缓步而来。 马背上的勇士们虽然奇装异服,但尽皆裹着重甲,手中的刀剑、锤棒垂在马侧,在空中划出死亡圆弧。 骑手们默契踹动马腹,旋即挥舞马鞭抽打马臀。 畜生吃痛的嘶鸣与骨骼的爆响声混成一片,随着速度不断攀升,战马脖颈的肌腱犹如钢索隆起。 大地在铁蹄下震颤,抛飞的泥尘弥漫成黄雾。甲片碰撞的脆响像千万把匕首在磨刀石上刮擦。 眼见贼骑仿佛不受控制地冲来,文同赶忙下令结阵抵挡,数千步卒受惊一般拥挤到南面。 刀牌手半跪在地,数根长矛从盾牌间隙斜刺而出,后方的弓弩铳手搭箭上弦。 官兵以绝对防御的姿态迎接贼骑的冲撞,抛开出战的八百步卒,留守的三千余步卒足够挡住这批贼军。 文同甚至已经想象出贼军撞得头破血流、损失惨重的画面。他接连吃瘪的屈辱也能就此洗刷。 来吧,反贼,冲你爷爷的步阵上撞死吧! 然而就在贼骑即将撞到大地上的“顽石”之际,忽然分成两股洪流,恰如毒蛇般向左右急转,急转时的离心力将马背上的汗水甩成扇形白雾。 仅有三十余骑实在刹不住马,直挺挺闯进官军步阵。 如林的长矛瞬间挡住血肉之躯,惊起一片嘶鸣惨叫,温热的血水向四处飞洒。马背上的勇士任由向前的惯性将自己抛入阵中。 他们有的人被矛尖透在半空,有的人被流矢射中坠马,还有的顺利钻进步阵滚落几圈,握紧腰刀与官兵拼命。 文同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贼骑竟然在阵前转弯,没有愚蠢地冲阵! 可他还没高兴阵斩了二十余名贼兵,铁蹄的轰鸣声便从北面的地底涌出,逐渐攀成撕破耳膜的尖啸。 慌张的吼叫从身后传来,文同扭头看去,西北角的敌骑竟已冲到二百步以内。 这是贼军的声南击北之策,南军冲刺的夸张动静是为了掩盖北面的冲锋! 而那五十名奋勇出战的贼兵,竟是用来分散官军兵力的弃子! “结阵!敌袭!” 文同反射式发出的命令还是晚了,进入冲刺状态的战马恍若大地上的战神,只是顷刻功夫便逼近到身前。 慌乱之中的步兵来不及结阵,便被三百贼骑捅穿。 前排的骑兵奋力掷出长矛,加持过惯性的长矛径自穿透盾牌,将蹲在盾后的刀牌手钉死在地上。 马刀与棒槌轮出血色圆环,包铁的木盾炸成漫天碎屑,持械者双臂还保持着格挡姿势,但脑袋已被钉锤砸去半壳。 第二波次骑兵踏着豁口的血泥冲入,反射银光的马刀扫过惊慌失措的人群,犹如镰刀割麦般卷起惨肢。 一匹匹战马犹如油门扭到底的重型摩托车,犁出十余条鲜血淋漓的泥路。 不过是一杯茶的功夫,三四千人的步阵已被贼骑前后贯穿一个大洞。 失去速度的战马就是待宰的羔羊,贼骑赶忙透出步阵拉到安全距离,再行反冲。 遭遇背冲的震撼恐慌还未消退,方才紧急转向的两股贼骑已然调转一百八十度的大弯,犹如两根铁钎生生插入原本就受惊的步阵。 “啊啊啊!”受惊的惨叫声、求饶声开始起伏。 贼骑的狼牙棒卷着碎肉回旋,每次挥砸都在人堆里犁出扇面血浪。 有个官兵稳扎马步,刚把腰刀捅进降速的战马肚子,就被后方冲来的另一匹战马撞飞。 他的身躯在半空扭曲成怪异的弧度,脊椎断裂的脆响几乎压过了马蹄轰鸣。 有个小旗官蜷缩在尸堆下装死,忽然感觉后背发烫。 贼骑踏碎的断肢正落在他脖颈上,温热的血水混着泥土渗进链甲,比死亡更刺鼻的血腥味催出他喉间的呜咽,这细微响动立刻引来一把钢刀的精准绞杀。 饶是剩下的官军理论上仍有人数优势,但他们几乎不可能再重新结成战阵。 贼骑交替穿阵厮杀的速度实在太快,文同的脑子全是一片浆糊。 他看着满地惨叫的步卒,不知道该下达何种命令,他只知道阵外那数十名充当诱饵的贼兵依旧在战斗。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忽然听到身边有人大喊,“大帅小心!” 文同只见一匹战马迎面冲来,马背上的贼兵握紧长矛朝他掷来,正中他胯下战马的脑门。 真准! 胯下战马仰倒,文同结结实实体验到从马背上摔下来的痛苦,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仿佛天地都颠倒了上下。 他迷迷糊糊地踉跄起身,脑子里嗡嗡作响。 额头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下,渗入双眼里只觉得痛苦难耐,文同甩了甩脑袋再眨眨眼睛,模糊的视野中心是几名挡在他身前的亲兵。 可他们旋即像是轻飘飘的稻草一般,被奔跑中的战马轻松撞飞。 第351章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第351章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文同只觉一抹黑影嵌入全身,将他撞飞到空中漂浮十余尺。 文同微胖的身躯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犁出浅沟。泛黑的头盔滚落时露出半秃的脑袋,活像拔了毛的鹌鹑。 他这下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仰头在地上哀嚎着喘息,炎热的夏日犹如火在燃烧。 英姿飒爽的骑手勒马来到他身前,马背上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他,对方顶着逆光挺矛前刺,刺入他脖颈附近的泥土。 那骑手似乎从亲兵的表现认出他是全军主将,登时翻身下马将他扶起。 此人身材健硕,一身古风的甲胄与冠冕酷似大秦锐士,右手与腋下夹着长矛。 他被贼首模样的人物擒获,没被直接杀死,反而被礼貌地扶起身。 他以为会发生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互相奉承一番,再劝降他投靠蒸蒸日上的红巾军,再不济也要用他招降败卒。 可没想到贼兵什么都不选,一脚踹他膝盖窝上,使他被迫跪在地上。 骑手掐住文同的后颈,如同掐住一只老公鸡,“敌将,被我李信拿下了!” 『李信』的炫耀声引来数十名贼骑兵掠过。 有人对他竖起大拇指,有人气愤地拍打马鞍,声称最大的功勋被抢了,还有人调转马头冲着败卒溃退的方向冲去了。 这时文同才有余裕观察周围形势—— 原本就疲累、胆怯的军队被贼骑反复穿插,许多人想都没想到便舍弃兵器乱跑,像是遭遇野狼的鹿群。 一些幸存者咳着血沫闯入收割后的麦田,迎接他们的却是从身后疾驰而来的矛尖。 有人倒在溪水中挣扎求饶,有人奋力爬到道旁的孤树,被三名贼骑包围,还有人当着追兵的面脱掉布面甲与外套,只留一件单衣。 求饶声,惨叫声,鲜血喷淋声,马蹄扬尘声……诸多声响混杂在一起,弥漫的硝烟就像一团团沉降的云朵。 步卒的逃跑速度很快,但贼骑一人平均拥有两马半,跑的比败卒更快。 随着“文同被捉”、“降者免死”的呐喊声传开,筋疲力尽的步卒抛飞头盔与武器,跪在地上以示投降。 而有些抱着侥幸心理的,仍然向南败退,甚至一些中层将领仍在试图集结溃兵。 可在贼骑的猛烈追击下,败卒们始终无法停下来整顿,这样一路向南退却七八里,还是被贼骑追上杀散,大量败卒沦为俘虏。 作为这场战斗的指挥官,『郭子义』并未驱马追逃,而是寻了一辆焚烧一半的偏厢车坐了上去。 摘下遮面的狰狞面具,他吃着干粮喝着清水,天边的夏阳沿着云彩斜落。 躁动的战场渐渐平息下来,兄弟们连连发出喜悦的啸叫声,从身边掠过。 有人开心到当场表演vp结算舞蹈,还有人迫不及待拿出乐器开了一场场私人音乐会。 玩家们勒令俘虏蹲在地上,老老实实把双手背后等待捆绑。 另外的玩家领着侍从在尸堆间补刀,弯刀戳进胸腔的闷响此起彼伏。 截止此时此刻,他郭子义指挥的“以少胜多”算是彻底打赢。 这不是他第一次指挥兄弟们作战,但指挥骑兵作战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战前他忐忑不安,小心翼翼,一步一个脚印,总以为自己要葬送队友的性命。 没想到哥们几个的执行力强到可怕。 原本他只想吃一顿温饱,抓几个中上层将领拷问到情报就完事,却被慢慢勾出大胃口,打算干一票大,结果还真被他干成了“蛇吞象”的骚操作。 他把全战游戏里“一部诱敌、一部背冲”,需要高组织度与配合的骑兵战法拿出来,竟被玩家们复刻得八九不离十。 先前被俘的塘兵说官军总人数有六千步骑,郭子义只觉得心中乐开了。 七百骑兵用两天时间打败六千步骑,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此等辉煌战绩。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胜利,而是大伙团结协作的胜利。 “为兄弟们的默契配合,干杯!” 他端起水囊环伺一圈,冲着正在殴打俘虏的兄弟们,跟空气碰了杯。 见到此情此景,郭子义不禁噗嗤一笑,这是兄弟们的战后习惯—— 除去某必杀的野猪皮,兄弟们对待普通败者向来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最起码要打十记惩戒拳,才算勾销对抗玩家的半数罪孽。 “哎呀,带咱们拿下全局的团长咋在这坐着呢。”『安陆山』左臂腋下夹着头盔缓缓走来,右手牵着两匹马的缰绳。 郭子义露出浅笑,望着水囊摇晃的清水说道,“每次玩这种战争游戏,我都喜欢在战后看看风景。 看我培养良久的嫡系部队几乎被打光,回想起自己辛辛苦苦培养他们的每一个日夜,心中如刀绞。 满地的敌我尸体铺满视野范围,成千上万的死亡因我而起。 我会想象这一切要是真实发生的,要是自己没出手,是不是就不会有死伤产生。然后缩在被窝里,把自己每天想象的场景揉进音乐,假装自己是世上最孤独的死小孩。” “你这说的设定,怎么像一本小说改编的电影” 安陆山也跟着坐到偏厢车上,两人并排而坐,仿佛回到中学时代的后排座位,正在安静的课堂上捂着嘴窃窃私语。 越是这种容易被老师发现的课上时间,说起悄悄话越是刺激。 “啥” “安德的游戏,说的是主角以为自己在玩仿真游戏对抗虫族,最终灭完虫族之后发现这不是游戏,而是一次次实战……他全灭了虫族,也让人类损失惨重。” “额,我这都是胡扯一通。”郭子义又给自己灌一口水,抬手指向滤镜下的战场,“再真实的游戏,也只是打发时间的消遣物罢了,顺便给自己每晚的网抑云时间添点料。” “看着你头顶的名字,我总觉得想笑。”安陆山嘴角勾起弧度。 “为啥”郭子义下意识歪头看天,却瞧不见自己头顶的名字。 “你叫郭子义,我叫安陆山,我俩明明是安史之乱的死敌啊。” “哈哈哈。”郭子义当即捧腹大笑,“那我是不是要拔刀砍了你这个叛唐逆贼啊” “不说这个了。”安陆山说,“我刚刚下线看了一圈各战区的新闻——” “哈刚才交战也挺激烈,你还有心思下线去看消息” 郭子义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他名字。他循声看去,一群兄弟像扯奴隶一般,拽着数百名俘虏从东面走来。 他双腿立直下了车,把水囊挂在腰间。 他在前面走,安陆山在侧面追。 “诶,刚才别提多倒霉了,我正骑马追杀十几个败卒,没想到对方反手一铳把我乘马给打死,我摔下来晕了好一会。 你也知道的,晕厥状态没法操纵角色,我只好下线去群里翻了翻重要消息。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败卒都被抓了,我也顺手赚了一匹马回来……” “行,接着说。” 郭子义走出数十步,忽然被兄弟高喊名字。 “看呐,是郭子义!就是这小子带我们以少胜多的!” “噢哟,厉害噢!” “就算是七百骑兵对抗六千纯步兵也要缠斗很久,属于是高难级别。结果这小子带我们打赢高难度任务,自身的损失还不到两成,简直是五杀中的五杀啊。” “郭子义你好厉害!我要给你生猴子!” 一群假装迷弟的坏小子围在郭子义身边,一会对他又摸又捏,似乎在蹭喜气和军事才能。 一会蹲在他身侧,对着某个部位的位置发出奇怪的嗦面声,以此表示游戏玩家的崇高敬意。 “你小子,占我便宜!” 郭子义作势要打,这帮坏小子才嬉笑着逃离。 就连沿途的败卒俘虏们也不禁看向郭子义,心说打败他们的贼军将领,竟是这般英俊的年轻将军,心中哀叹贼军将星如云,大明怕是要完了。 没了坏小子搅局,安陆山才有继续刚才话题的功夫,“就在今天咱们交战的时候,乞活军打破潼关,野狼军向豫东进发。长生军也拿下大半个湖北省,好像过段时间还要备齐船只渡河去打武昌。” “噢那恭喜他们又得功勋了。”郭子义说,“关中地区虽然比不得上河南全省,但也算是有险可守的要地了。当年宇文氏就是凭着关中、陇右跟高家拼命的。” “引导人也在领兵北伐,昨天刚刚兵临汝宁城下,好像是要一鼓作气拿下黄河以南的中原之地。” “哦,难怪乞活军跟野狼军拼命扩张领土呢,原来是要被‘炼化’了。”郭子义沉吟片刻,“到时候等拿下了京师,横跨几个省份的军团怕是要裂成十多个吧” “这下真成帝皇的军团了……” “哈哈哈哈。” “还有沿海测试的热气球,基本抵达辽西走廊,不过没几艘落入既定地点的。不是走过头飘到了草原,就是飘到广宁跟背嵬军兄弟会合的。” “失败是成功他娘,多试试总会成功的。” 郭子义说罢,便抵达先前唤他的所在地,“你们刚才叫我作甚” “你自己瞧瞧吧。” 原本是某位被俘的明军副将头上多了点“标记”。 寻常陌生的npc最多标记一份职业,田间劳作的标成“农民”,打铁的汉子标成“铁匠”,装备简陋的武装人员标成“明军士卒”。 要是言辞粗鄙,且样貌丑陋,即使是明军士卒,也可能被标记成“山贼”。 披甲戴盔,还有特殊纹饰的,标成“明军将领”。 只有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友军,中立标识才会变成姓名。 比如眼前被五大绑,嘴里还塞着臭布的副将,以及他身边的一众同样被绑的亲兵们,都有着各自的姓名。 尤其是这位头顶“刘钦”二字的副将,居然有显眼的双感叹号悬在名字上方。 这意味着此人拥有特殊头衔。 要知道许多玩家都没有特殊头衔,这npc居然有! 郭子义走近一看,那双感叹号便化作显眼的“同心会”三个字。 不少老玩家都知道同心会三个字,是引导人暗中腐蚀“大明忠臣”的秘密结社。 怎么打着打着,变成反贼内战了 郭子义转念一想这不太对。 如果仍然是结社成员,刘钦应该是绝对不可伤害的绿名,而不是可以承受皮肉之苦、但不能击杀的“黄绿”混标。 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郭子义想了想决定放弃思考,懒得管这人究竟是什么立场。 反正对方已是红巾军的阶下囚,先关起来等以后引导人裁决就是了。 当然眼下要的做是拷问几个主要将领,询问明军主力的详细情报。 刘钦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像是在说实在带不动菜鸡,心累了毁灭吧。 而文同则是求生欲爆棚,玩家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连他的亲兵也急切地补充信息碎片。 玩家预想中的水刑、鞭打手段竟是一个没用上。 根据情报可知,明军的主力统帅是保定总督杨文岳,除去全败的先锋,他麾下还剩六万余兵马,其中骑兵应该有万余。 重型偏厢车,火炮,一窝蜂,神火飞鸦,斑鸠铳等等明军特色武器,也是应有尽有。 明军原本没有经费筹办这些兵器,但益于鲁西、鲁南的士绅发了狠。 士绅们可不管什么“均平”、“公义”,只知道贼军既不笼络士绅,还胆敢“编造黑料”屠灭大户全族! 这就是暴虐无道,人人得而诛之。 他们亲眼看见逃过来的大户幸存者是什么下场,由此放弃“依附新朝”的侥幸心理,纷纷慷慨解囊资助官军。 短短数月时间,官军竟在困顿状况下,隐隐恢复了万历末期的余威。 不过杨文岳久闻背嵬军善战大名,所以调度兵马极为谨慎,每每远离先锋部队两日的行程扎营。 杨总督也不敢沿着山脉前进,以防奸民联合贼军在中途设伏—— 所以杨文岳只能绕过山脉地区,去直取弯,一天过一座县城,划着一道弧线。 结合泰山、鲁山的地形,以及先锋部队回报的军情频率,杨总督的大军应该驻扎在邹平县与新城附近,也可能在入夜前抵达了高宛县。 “这么说,敌兵主力距离我们先锋骑队差不多一百里咯” 第352章 重复的情绪重复了熬过想你的夜 第352章重复的情绪重复了熬过想你的夜 知道敌军的大致方位与兵力数量,是战还是袭扰便有了相当大的主动权。 当敌人还在困惑情报混乱之际,己方已经围绕着敌人制定歼灭计划。 “一百里路程对骑队来说也就一天左右的脚程。现在出发,明天傍晚就能跟明军主力亲密接触……要是六百骑兵打垮六万主力,那该是比熊岳驿大捷还要传奇的战绩吧” 一名玩家穿着点缀黑白色的皮甲,后腰系着一根不知什么材料做的长尾,说话间左右摇晃,活脱脱一只直立行走的豹。 另一人瞪大双眼,眼中流淌着对盲盒出奖的期盼,“嗯,那样史书上你我的名字,就是跟韩信、李靖坐一桌的军神……” 只听啪嗒一声拍掌,郭子义适时打断对话,“好了,幻想时间结束。传奇要是那么好缔造,就不是传奇了。眼下咱们打败了明军先锋,溃散的败兵迟早把消息带回主力部队,你们认为接下来局势会如何变化对了,你们谁记得山东府县的分布状况” 此言一出,几位兄弟面面相觑。 好些人连华夏数十个省份的具体位置都不清楚,就更不知道明朝末年的山东府县分布图了。 “哪位好兄弟带了地图!”『安陆山』起身冲着周遭喊一嗓子,立即便有六名兄弟笑着赶来。 郭子义搬来两箱火药迭放一起充当“讲桌”,其他人也各自搬来弹药箱、车轮、鸡公车围坐,好似节假期的亲朋好友,围着火炉散坐,摇晃不已的火光将所有人的身影映在墙上。 一幅颇为详细的地图被主人铺在弹药箱上,这是制图高手们根据明朝背景反复修订后的第五版北方地图,黄河以北尽在图中。 在征得地图主人同意后,郭子义用炭笔在俘虏所说的最远县城,与己方所在的田野各描一点,连成一线。 他用尺子比对两点的直线距离,经过比例尺换算,大约是一百二十里。 接着用己方所在的点为圆心画一个九十里的直径圆,以此表明己方一日之内的行程。 “嗯,打仗之前先用最坏的条件去推演结果。根据地图可知,咱们一天之内到不了目标点。” 其他人闻言连连点头,郭子义便是这般带领他们打赢了“以少胜多”之战,遭遇敌众的瞬间,郭子义并没有吃掉敌军的想法。 随着敌人结阵露怯。 郭子义意识到背嵬军百战百胜的威名逐渐显现,敌人畏惧与背嵬军作战。 他通过环绕袭扰,试探出敌人的火器覆盖范围,又确认偏厢车都是装载三五人的轻型偏厢车,而非十五人的重型车,这才胃口大开,打算大量杀伤敌军。 待敌人的骑队被消耗大半,郭子义才想“熬鹰”一晚,进一步削弱敌兵的士气与状态,冀图吃尽全军…… “嗯,咱们一天到不了,那能不能让敌人自己到跟前来呢”一人指了指地图,“敌人每天都在移动,说不定咱们向北前进,能在两三天之内遭遇。” “就算是这样,想打败百倍的敌兵还是太困难。” “我去你们几个——”这时某位戴着自制防毒面具的玩家插话,“谁都听得出六百打六万是玩笑话吧,怎么正儿八经开始讨论蚂蚁吃象了难道我是误入什么高端局了,这里人人都能打五十个” “哈哈哈,说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我认为敌人收到先锋覆灭的消息,肯定会更加谨慎,原本三日的行程,他们怕是要走七日,乃至缩在城中不动。” “他要打呆仗更好,咱们的南路军能毫无顾忌地横扫鲁南地区了。等那杨总督回头一望,发现咱们的偏师已经杀了一大圈,打到济南了。” “东昌府、兖州府的城池太多了,还有漕帮势力盘踞当地,真要等偏师打穿六七百里,青州的主力怕是要憋坏的。” “嗯,还是双管齐下最好,现在就告知偏师南下夺城。主力大军也能动起来,先到青州西面四十里的清河驿集结,那样距离预估的敌兵主力也只有二百里左右。” 郭子义又在驿站周围画了四个同心圈,以表四日左右可达。 “看样子需要敌人待在原地跟我们打决战,毕其功于一役,抓完这几万敌兵,整个华北平原就打开了。” “我以为不妥,现在是夏日,太阳还是很毒辣的,让敌人主动进攻我们的阵地为好——敌人长途跋涉,我方以逸待劳,没打就先胜三分。” “明军又不是人机,怎么叫他们老老实实钻进我们预设的阵地呢” “调动敌人的法子有很多——”郭子义沉吟片刻,“比如后方粮草被断,他们不得不后退取粮……济南被围,他们不得不返身救援……兵部催促,他们不得不前进作战。” “按照历史上李自成跟明军扳手腕的周期来看,每次双方大决战都是半年到一年打一次,这次杨总督筹备了不到半年,显然是被朱由检催了很多次,不得不动了。”安陆山说。 另一个玩家兴奋地一拍大腿,“数万大军携带的粮草最多不超过二十日,甚至只有十日,他们从济南出发已经过了几天,如果我们在中途截杀几支辎重队,敌人就要断粮!” “所以你们想绕后断粮可是济南以北全是大平原,你从哪断起啊” 郭子义在图上画出一条从济南发端的虚线,“断粮切的是补给线。我要是官军,肯定通过运河与济水,把粮草运到济南中转,随后水陆协同运到大军营中。 想必他们沿着济水,绕开丘陵行军,也是有着补给便利的考量。 陆运时间相对固定但损耗巨大,水运量大,但难以算准时间——截断这条线上靠近济南的一点,就能打断敌兵的脊背。” “嗯,顺便还能假装我们要打济南,迫使敌人主力回援,打一场准备充分的阻击战。” “可咱们拢共六百点骑兵,办不成这么高难度的任务吧” “谁说要咱们做了”郭子义一脸疑惑,“跟敌兵决战的任务自然交给主力来做,咱们只负责混淆敌人判断。” “这怎么说” “无论敌我,主力大军一旦动起来,想隐藏踪迹都难,所以要在敌人摸清我方主力动向前,尽可能模糊敌人的判断,让敌人误以为我军要正面决战——”郭子义按住高宛县附近的城池,恍若按住蚊子包一般揉捏三圈,“到处都是敌袭情报,尤其是近距离的县城急报最多,你觉得敌人会怎么想” “我会觉得红巾贼主力来了,我要跟贼军决一死战,一举收复山东失地!” 其他玩家也跟着嚷嚷起来,好似代入到官兵视角,恶狠狠“辱骂”贼军怎么不“饿死”在家里。 郭子义打了响指,很感谢这兄弟的捧哏效果,“当然了,以咱们这六百人的战力肯定不够,还需要青州加派援兵,让我们扩充成名副其实的先锋部队,有个两三千战力,最好配齐骡马。只要我们拿下的县城足够多,敌人便愈发怀疑红巾军主力正在步步逼近。” “可是有个问题。”某个玩家指着地图上的主力位置说道,“你既然说主力大军难以掩饰踪迹,那咱们的主力怎么不被敌人探知呢” “这是个好问题——你看这图虽然没有地形标记,但明显山东中部的县城,比南北的要稀少许多。” 郭子义这么一说,大伙这才注意到县城的分布差异,华北平原上的县城几乎一个挨一个。 “县城少说明人口少,只要主力大军沿着淄川向西挺进,一路上遭遇的县城屈指可数,在控制敌人塘马的情况下,就算敌人侥幸得到情报,也难以分辨真正的主力在哪。 退一万步说,他们准确收到我军主力所在的位置,他们想要调度兵马也得三五日,那时候咱们的主力早在断粮路上挖好了陷阱等他们来钻。” “你的计策听起来不错,但没考虑到敌人的视角,如果敌人听说先锋败的这么惨,直接率兵退回济南死守或是破罐子破摔,直扑青州跟你决战,也可能打开武库把士绅武装起来,允许他们结寨自保,把我们堵死在路上” “战场是动态的,自然要根据前线的变化更换战略。官军敢退回济南,那就是自动放弃鲁北跟鲁南,朱由检打不过我们,但治得了带队文官。 要是直扑青州那最好了,咱们把部署反过来,先锋部队直扑济南,主力部队在清河驿以逸待劳,等他们撞死在工事上。 至于士绅结寨自保,同样是条拖延时间的死路,朱由检不会允许任何拖延收复失地、救援友军的行为出现。 他这臭脾气在大凌河之战,松锦大战,把友军连续催死,到了1643年还在死催孙传庭出潼关,改不了。 朱由检就是我们最好的‘友军’!” “嗯,那我下线把你这套战略跟青州的兄弟说一遍,看他们怎么说。”安陆山说罢便仰躺在地,像是一具弯曲四肢的厚实布偶。 没有人比前线实战人员更懂敌我情报,青州方面围绕着“声北击南”的策略讨论数个小时,终于决定执行郭子义的提案—— 主力屯兵清河驿,南路军直扑鲁南,俘虏的四千降卒押送到清河驿即可。 只不过有一点战略没同意。 青州方面没给两千余骑兵,而是给先锋骑队拉满到五千战力,一人补足三匹马,粮草弹药全部补足。 青州方面要求郭子义等人在敌兵面前大闹一场,闹得越热闹越好。 战后短短半日,红巾军完成了兵力加派、粮草调度。 战后两日,先锋骑队完成俘虏押运,后续援兵持续增援。 尽管这支“新组军队”的平均素质下降两个档次,混杂了不少不太会骑马的新老玩家,但加派的侍从与降卒战力尚可。 就在郭子义的先锋部队飞速补员之际,败逃的幸存官兵终于逃往附近的县城。 他们长话短说了自己的遭遇,将原本夸张的七百打六千削弱成,三千贼军在奸民的指引下击败一万官军。 毕竟六千步骑队伍被七百贼骑击败,说出去丢脸一辈子。 败卒们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又追加一连串半真半假的“故事”。 他们声称随军民夫偷奸耍滑,刻意拖慢了官军速度。 又有不少奸民被反贼买通,偷偷给战马的草料添加巴豆,促使战马丧失战力。 奸民甚至故意在战前几日,频繁运送“特殊工作者”到营中慰劳士卒,使得兵士们奋战多日,个个双腿打颤,难与贼军抗衡。 败卒们表示,要不是贼军太狡猾,总整“盘外招”打击官军战力,哪可能被贼军以少胜多 逃亡各县的败卒们各执一词,但他们编造谎言基本一致。 饶是有些实诚的败卒说漏了嘴,也会被其他老兵油子强迫改了口风。 甭管情报真假,当地官员还是将两个版本统统写入塘报。 战后的第三日,接力递送情报的驿卒总算骑马赶到主力军中。 尽管杨文岳、陆文锦等人不敢相信先锋战败的信息,更不相信“七百反贼击败六千官军”的夸张版本,但逃回来的败卒不到半成,起码说明败绩是真的。 前锋遭遇惨败,意味着原本的坦途变成一片漆黑的迷雾。 杨文岳无法判断前方汇聚了多少贼兵。 三千,还是七千还是在战胜官军又陆续加派了更多兵马 如果就在附近与贼兵决战,官军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打赢 贼军蛊惑百万奸民为他们而战,即使贼军一次两次战败还能卷土重来。 可要是官兵战败一次,便会万劫不复。 贼兵大胜的消息在一众文武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觉得贼兵正挟大胜之威掩杀而来,须得避其锋芒才行。附近的县城墙薄地少,绝非固守的良地。 不如退守济南,那里城高墙厚,北水南山,若有数万大军云集,势必坚守一年有余。 问个问题 问个问题 问个问题,顺便请假休息,调整状态。 对本书剧情有建设性意见的欢迎加群讨论,帮作者调整一下思路。书群在简介。 作者最近感觉思绪很混沌,统一关内的大纲基本搞定了,按照大纲往里填剧情就行。 但写到现在感觉非常疲软,我已经在尽力写好每一个剧情单元,铺垫,爽点,该有的都有。 但是进入三月,公审剧情结束后,剧情热度一下子骤降。 尤其是最近的骑兵打步兵的以少胜多战,我感觉写出了全战游戏里的骑兵拉扯步兵的感觉,骑兵配合穿插冲锋,怎么没几个反馈啊。 还有说没整活了,我寻思你们想看什么整活啊,告诉我啊。 就说这么一句抽象话,我哪知道你们爱看什么啊。 我个人的素材库有限,不知道怎么整活有趣了。 这几天的剧情,我就安插了“解禁捏脸”的对话,就是想看看读者有没有反应。 到时候玩家捏脸古神之貌,半兽人,智械,虫群……搞个全世界大乱斗,搅乱世界历史。 结果没一个读者吐槽这一点的,给我整的很迷茫,都不喜欢看 我估计还没写出来的直播设定,空投复活战旗,全世界复刻春秋的国家名,写各种玩家佣兵团、武装公司的发展史,估计也一样无人问津。 前中期用过的整活套路,逼不得已才会再用一次,我尽力在避免重复。 你们要是决定稍微改点细节,再用几次前中期的玩家疯癫套路,只要看着有趣,多整点活就行,那我就用。 后面剧情到打入北京,还有几个小篇章的剧情,入了北京,北方就会完全裂开。 功德林,追赃助饷等等剧情都会有,男主大叛乱之后,会把裂开的国土一点点收复回来,再造河山…… 其实这时候想想,还是剧情上的危机感没了,玩家慢打快打都没什么差别。 别人大神能写二三百万字亮点不断,我一个小扑街,写到一百二十万字自认没崩,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也知道升级打怪的写法用完了,无敌流的救火,装逼打脸,还是能写的…… 我觉得当前局面的主要原因还是把满清太早打崩了。 这主要是去年底喷子太多,给我喷自闭了,导致我把高潮提前太多。 本来是想打完辽南就收手,玩家占据辽南造反,这样拿下山东,也不至于太强,还能跟大明打的有来有回,男主也能在大明还有余力的时候造反。 鞑子也有几十万生力军,等主角统一关内的时候,鞑子还有战斗力入关干涉,剧情危机感能延续到关内统一、灭国满清的。 只可惜被喷子整的道心破碎,没守住原本的大纲。 现在追读、订阅还蛮平稳,但是段评突然一下子就没几个了,所有人给了订阅,但是不看,也不发段评,我还以为我小说被屏蔽了。 我这单机的有点累说实话,也不知道我写的好不好。 有人说练兵征税水,说战斗水,写支线,写铺垫,他还是说水。 你写什么剧情他都说水,我都不知道他想看什么,觉得这书很水,还要接着看,你是受虐狂吗 天天水来水去,除了压力作者还能有什么用 那种复制百度百科,疯狂水历史字数的,你不去说水,就搁这压力我,给我压爆了,到时候又来一句早知道你会太监,就舒服了。 以前我觉得我会完结打水哥的脸,现在我觉得水哥大概率会胜利了。 我觉得自己真的尽力写好每一个剧情单元了,起承转合,爽点,趣味点,努力做好。 有时候绞尽脑汁写一个情绪流完整的剧情,自己觉得已经够好,就等着读者看完夸你两句,然后继续投入下一章,结果水哥直接一句水把你否了,整得你码字几个小时全是狗屎一样。 第三百五十二章 洗了点阳光青提 而济南是一省之精华所在,阻拦贼兵北伐的要塞,靠近大运河的军事重地,又有德王、衡王两藩暂避,但有些许差池,整个北方局势必定糜烂。 有人登时埋怨,当初就不该把话说的太真太满,叫圣上以为红巾贼旦夕可灭,就应该陈情难处,严明地方缺兵少粮,多留筹备一些时日才是。 圣上以为背嵬贼与红巾贼改旗失和,互 "亿人级!"叶幻淡淡说道,这禁制如果只是为了困住一个千万人级,实在有些太大费周章了,那么就只有可能是亿人级。 林飞就这样势如破竹,从寒冰碎片中冲出一条血路,眼见就要冲到丽桑卓面前。 现在,智一已经决定全体迁移到水翼崖,生意什么的,自然也就不用做了。 “如果你加入我们,就要负责一些岗哨的任务,我这里,不养闲人。”相比戚凝的态度,叶磊无疑是要冷血很多。 现在,他已经无法在这一场斗丹赛中,战胜叶星辰了,连一点胜算都不会有。 亚托莱尔情绪激动,激昂!其实内心中,亚托莱尔还是希望亚托克斯能够觉醒,起码,虽然自己当不了英雄,也能够挽救护国军的命运。 林霜芸以为受点伤,就能把以为难缠的叶星辰击败,也算是值得的,但是却没有如她所愿。 看到这一幕,除了蒙山无奈的捂着脸,其他二十多个兄弟全都张大嘴巴惊讶的说不出一个字,心里有一万头草尼玛崩腾而过。 "和我一起去?不行,太危险了!"叶幻想都没有想,直接拒绝了叶瑶梦,谁都可以和自己一起去,但是叶瑶梦不行。在这个时代,叶瑶梦是叶幻最为重要的人,叶幻可不想再次失去了她。 可是,而今的结局,却恰恰相反,叶无双反手给了他一耳光,仅仅一耳光,连他的身体都轰裂开了,一击,便让他失去了战斗力。 就在这一刻,天边猛地裂开,一直如同横握山岭一般的巨大手臂,完全由滚滚浩荡的海水凝聚而成,横空劈出,一下子就将龙行云打出的碧色光芒,全都轰得粉碎、炸开。 范健心里暗暗估量着手镯的重量,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握住了口袋里面的钳子,而这时那辆红色的电动车终于在一个菜摊前停了下来。 在他死亡前的最后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了这样一个画面:借着白雾的笼罩,那妖狐都没有反抗,直接就倒在地上,变化成他们这四个通天妖王中的任意一个装死,然后只需要静静等候白雾散开就可以了。 “这是边境围墙!也就是说,我们到了!”听后,拉维丽一愣,接着仔细一看,霎时瞪大了瞳孔,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众人自然知道适可而止,而且一天下来疲累不堪,所以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睡觉的睡觉,修炼的修炼,沉思的沉思,所有人都不再说活。 大伯等人也是露出了笑容。慕容雪可不管家族以后的发展,她只关心李逸有没有受伤。 “派出所呀……”尤薇不由得拉长了声音,再看向王动的目光却多了几分的审视,这让王动有些摸不到头脑,搞不懂这妞到底是什么意思。 巴毅皱皱眉,觉出青葱有古怪,只是他不是多事的人,也懒得管一个丫头的事,进了房,上官云衣忙从炕床上起身相迎。 季寥闭上眼睛,用听觉感受世界。悠扬的晚风吹落远处的柳絮,轻盈的絮儿,触碰泥土,细微的响动,回馈到季寥耳中,似有拨动心弦的作用。 他也希望电视剧能够早点和大家见面,这部电视剧结束了之后……他打算去电影圈嘚瑟嘚瑟。 屠辘一咬牙,将天龙令的防御打开,覆盖整个太方舟,然后将大量法力注入舟体。 刘硕说完,黄中裕就走上舞台,学着漫画当中的样子比划了几下。 他竟也没有多劝,这又出乎金先生意料。金先生完全猜不到这个四季山庄的公子爷究竟是什么意思,拿他做消遣? “我才不把钱投在这个地方呢!”还没等林士豪说完呢,赵郁就开口拒绝。 第一武道学院的老师们没有去责怪冷厉他们,他们知道冷厉等人已经尽力了,只可惜,第五武道学院出了一个更加变态的暴君级天骄。 “你呀?你……你就叫郭登峰吧!”王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郭美美她妈的名字。 历经几百次的损耗,元尾的魂魄早就剔除了那些不属于元尾自己的特性,已经变得十分纯净。 “多谢郑长老赐宝!”程牧雪微微一愣,但马上露出一副惊喜之色。 田笑一直都习惯顺从宫薇薇的意见,除了苏南以外,笑着点了点头。 田甜的爷爷退休前是国营企业职工,有工资领,给田甜买本子是没问题的,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只要能关起门来解决,就不到外面大肆张扬。毕竟“家丑不能外扬”。 “哼,今天我来,就没准备活着离开,用我的命换你儿子一条命还有你们两人终生痛苦,也值了!”渡鸦说着,匕首已经划破羽皇的皮肤,渗出丝丝鲜血。 约顿海姆:巨人居住的地方。人类世界到“巨人国度”的路标是一个恐怖的“铁森林”;也有传说海的那一边就是“巨人国度”。 而八部之主帝释天正在随意的轰杀浮屠兵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向他窜来。 六耳闭上了眼睛,静静躺在药师怀里,任凭药师如何痛哭,也再唤不醒怀中的玉人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就是官军主力么,被咱们一支分队压制成这样,也不过如此嘛……哈哈……” 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嘲讽,『郭子义』死死紧盯墙头,竟无一人胆敢直起身子,仅有一支支弩机、鸟铳高举过头胡乱射击。 郭子义见状不禁笑出声,一度联想到黑叔叔的信仰射击法,虽然姿态猥琐,但总能保命。 郭子义发现一处射击 水间月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是来给自己开欢迎仪式的,就是组织再怎么超乎水间月想象也干不出这么毁三观的事情。 二毛顿时楞了起来,凯子都认输了,自己要是要是同意了,岂不是注定失败,但是他很想知道,凯子为什么认输,他想亲自知道。 “有没有人受伤?”水间月的声音很冷静,明显没有被这尸山血海的景象吓到,这让他手下的这些杀手们中的某些人很失望,他们还期望着这位新的领导会是一个好欺负的呢。 这个酒店,是一个五星级的酒店,里面的配置也十分的到位,更是豪华。 侧目望了眼地上的韦香香,心中却是在发愁,现在虽然挟持着秦瑶可是楼下却全是明教的教中,韦香香本就不会武功,现在却又是受了伤,若是就这样下去万一出了什么变故,那自己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西里尔依旧维持着半真半假的戏谑目光,而王子的表情则沉静无波。 男人静静地看着伦巴,仿佛要从这张满布沧桑的脸上找到些什么。 姬妮甚至不顾他的脸色,在他的左耳别了一个会微微反光的晶石耳环。 就在这会儿。一个心腹士兵进入了房间,走到亚当身边,轻声细语的嘀咕了两句。 于是在得出结论后,继续进一步猜测,是否人类和灵兽间有过什么芥蒂罅隙?导致灵兽不愿也不能变成人形? “死!”血婴再次挥动血焱狂刀猛的劈下,景炎赶紧侧身闪,狂刀看着擂台上的,血婴愤怒了,提起砍刀向上提起,狂刀把擂台上的地板掀起!台上混乱不堪。 别看这桶中除了颜色之外丝毫不起眼,里面可是蕴含了二品续脉丹、二品固脉丹、二品凝血丹以及数十种珍贵的药草,单单论价值而言,起码也得数千两黄金以上,可以想见这些药草和丹药的珍贵之处,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 “第五重!”夜含淡淡地说道,同时余光扫了夜枫一眼,却见夜枫一脸平静,顿时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老者脸色苍白,眼中闪烁无尽怒火,看着那恐怖的余波,心中生出一股余悸,不过就在他想要对着下方之人喝道时,一道影子蓦然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四神仙穿云破雾,直奔黄河隘口,而此时的黄河两岸更是人声鼎沸,大堤上一座行营大帐鹤立在旗幡之间,一行身着官服的人正矗立在人前,望空朝拜。 那面龙骨灵龟,即便眼光如云姐,也颇为赞赏,虽然夜枫不知怎么施展这面灵甲,但以此来缅怀云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给仙母明姬服的毒药怎么一点效都没有,到现在她还没死?”吴尚问孙乔仙。 经过了一段思索,花弄月纵身跳入水中,这水慢慢渗透过衣布,这种痛只有感受过才知道。前面又是那水柱,花弄月一鼓作气,要穿越那水柱,这一刻被水柱打的气力全无,脑袋空空的,像是失去了知觉。 第三百五十四章 啊? 三百多名贼兵呈松散队列,每人对应着前后的缝隙。炎热的夏风吹过,朦胧的硝烟顷刻消散,又一轮红夷炮弹透着白烟飞出,数百步外的贼兵像是提前预知炮弹的轨迹,立时反应躲避。这场面就像三百多人的大型舞会,贼兵的动作左右同步,炮膛喷出的白烟是一起舞动的号令枪,足以碾碎血肉的炮弹从贼兵刚才的站位透过但是车子驶到了距离清河不远的一个地方后,逐渐变得艰难起来,开始出现了严重的堵车现象。赵雪雅这轻声细语的话刚一落,庄义就感觉,他的脑回路已经有些落后了。眼前的这个少年外观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在鱼龙峰上,十八岁的年纪虽然不算大。既然要等一天的时间,黄青还是决定先去一转青龙殿,将这次荒龙岛的收获先换成贡献点。王大龙下船,走上码头,顿时几个在码头上候着的车夫就走过来,争先恐后的抢着要载王大龙。“这么奢侈的办公室?天呐,这么奢侈”苏茜连连惊叹着,不由得瞠目结舌,两眼放光。陆衣点点头,就转身走出大堂,顿时整个充满血腥味大堂就只剩下了王大龙与黄全了。可能是因为黑哥长相颇为帅气的原因,使得烤鱼店中的服务员妹子对他好感大增。站起身,脚步一晃,就是数米开外,在院落中,接连闪现身影,刚开始还难以把握精妙,不过片刻功夫,就好似将草上飞这一轻功修炼了几十年似的。“我说的都是实话,当然检测不出什么。至于你们想知道的东西,歌利亚会更清楚的告诉你们,有很多东西我也不清楚。”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很淡然的说。游方当然不可能伤着屠苏的母亲,恰恰相反,这恐怕是世上最奢侈的一种中医推拿手法了,以一流高手最精纯的外化之内劲打透三关,以自身元气补益患者的中气,促进全身气血与经络运行,扶正祛邪、壮骨强筋。现下的心中有着对华山的不舍,也有着对即将进入中央天朝的期待。虫族主宰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造成绝大杀伤的机会,此时的他并没有使用自己那磅礴的精神力感知周围空间之中的情况,因为这会让感知敏锐的封神作者发现他的踪迹。“好了,既然烛世青灯能照亮我们的路,那我们就走吧!咳咳咳!”古海一阵咳嗽道。兰晴发现这个名字就吃了一惊,尽管根据经验,在这种情况下组织不会理会是谁在什么地方接受信息,但她还是很谨慎的没有在家里输入这个网址,而是化妆进城到了灵宝市,找了一家网吧打开了这个网页。“好,我会为你联系总部。”林越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他不怕皱明反悔,信仰是不容开玩笑的,否则神灵会告诉他什么叫做神之怒火。说起来,这种独立于中央大世界,同样却又与中央大世界相联系的世界还有许多,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盘古域仙域诸天的关系,当然,相对中央大世界而言,仙域诸天的各个世界还算是各自独立。魏一凡是一个lv4作者,正好面对点燃神火这至关重要的一步,而他自己又是一个矛盾的人,而这种人恰恰是最容易点燃神火失败的人。方正出手,他一点反抗力都没有,仅是三拳,他便受不了,直接被揍趴下了。 第47章 谁赚了我的钱 第47章谁赚了我的钱 “糟糕,咱们来晚了,县衙没油水可榨了。”『吕小布』指着书办堆放在办公桌的账册税簿。 “啥你能看懂古代账册” 『黄子龙』不可置信,拿过来一本淡黄色的册子翻了翻,其他人也跟着翻看古代政府资料,整个户房办公室都响起窸窸窣窣的翻页声。 这册子记录着人名、户内人数、里甲、职役等等,就是这层出不穷的繁体字叫人眼缭乱。 尽管结合上下文,他能猜出大致意思,但繁体字对他太不友好了。 古代账册四个字听在玩家耳里是正常发音,但在书办耳中,倒像是被强制消音一般,听起来就是“账册”,账册前俩字根本不发音。 “这是记录户籍状况的黄册,另有配套的鱼鳞图册征收农业税,只要有这些,整个县城的人口赋税都能掌握清楚。” 柳长生低头寻了一眼,在另一桌上堆满的书册中捡起一本鱼鳞图册。 “听说主线任务就是要控制全城,掌握税收体系……” 黄子龙不喜欢繁体字,但还是装模作样拿起一本里甲的鱼鳞册子翻看。 这册子开头便是整个里甲的土地分布图,一块挤一块的犹如紧密排列的鱼鳞,后面是每个书籍名下的土地形状,既有图形,又有土地的亩数。 一家人的田土碎成玻璃渣子,东一块西一块,等于说种完村西的土地,还要去种另一块地。 若是邻居不跟你共修水渠灌溉,那只能多修一处水沟,亦或是自己挑水东奔西跑。 费时费力还不讨好。 难怪说自然经济效率低下,土地破碎不成规模,水利设施办不起,还要东奔西跑伺候土地,这能有效率么 黄子龙忽然想起什么,望向一旁的吕小布,“话说回来,我只看到户籍跟田亩,你是咋从这些册子里看出没油水可榨的” “我哪有看册子的本事,是这几个书办看说县城的粮仓银库都没东西了。”吕小布指向一旁的几位户房书办。 “什么你们把我们的油水贪了!” 黄子龙愤愤地扔掉书册,单薄的书籍落在地上只有啪的一声轻响,但听在书办耳里,却比铡刀砍头的声音还要惊人。 “如实招来!是不是你们贪完了仓库,今天拿我们来平账!”吕小布与黄子龙并肩站立,恍若大门前浓眉大眼的一对门神。 “不关我们的事啊!”书办们身子摇摇晃晃,双腿支撑不住便摔跪在地上,“平日里老爷们就拿仓库里的钱粮放贷,有时各位的亲戚拿着条子就要取走钱粮,典吏老爷都没说不,咱们这些小人物不敢问,更不敢拦啊!” “那咱们的油水哪去了!说不说!”黄子龙拔出腰刀架在书办的脖子上,“不说的话,叫你脑袋搬家!” “啊!”书办惊叫一声,两眼顿时泛起泪光。 “哭也要掉脑袋哦!” 书办赶紧收敛悲戚,连眼泪都努力吸回去,“许是那些老爷们的亲朋拿走了……他们昨夜走的匆忙,还有些人没走脱,此时去搜寻应当有收获。” “那你前面带路!要是找不到人,第一个拿你开刀!” “等等!”柳长生捏着几本黄册、鱼鳞册,挡在书办面前,“这些册子都是陈旧的老数据,黄册更是一年抄一年,最多改几个户籍人名——你们按照这个根本收不了税,真正收赋税的底册在哪里!” “嗯”黄子龙与吕小布默契地冷哼,同时将钢刀架在书办脖子上,“你不老实啊。”赋役底册! 书办们皆是一惊,赋役底册这种私密东西,连那些书呆子县官都不知道存在,寻常百姓更不可能知道。 而这位贼人出身的“义兵”不仅能流畅阅览册子,比对出数据错漏,还能直接点明真正底册的存在。这好比一个小学生捧着高等数学看的津津有味,写出来的考卷分数居然能狂甩一众大学僧。 此人绝不是寻常人家出身,多半是某个官绅家庭,亦或是胥吏家庭出身的富哥,见过听过。 可是前途无量的富哥,为何要自毁前程去从贼作乱呢 “冤枉啊!”书办们再次跪下去,膝盖都被撞到红肿。 而那位被架脖子的书办心中哭嚎,怎么被刀架脖子的总是自己,就不能换个人威胁么。 “本县赋役田亩都是户房的典吏老爷负责,他每每发放赋役分册,派人下乡收税,待赋役完税后,他会收回各本分册,不让其他人有留手的机会。” “他人在哪!”吕小布语气加重。 “他人……”几个书办互相对视,面面相觑,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种一加一等于几的愚蠢感,“他人被乞活义军给杀。” “杀了”吕小布疑惑不解,还是一旁的黄子龙凑近他耳边作了解答,“应该是前几天的‘换家战术’,几十个玩家冲进县衙乱杀一通。” “噢——我说当时友军怎么那么少,原来是特么拿我们当诱饵,自己去打县衙了是吧!” “他家在哪,你们带路。” 柳长生抓住重点,人虽然死了,但只要城内的宅邸还在,就有搜到底册的可能性。 控制县城只是武力征服一座城市,要想快速掌控一县之地的人口、税收资源,就需要拿到赋役资料。 不然只能一家一户去人口普查、清丈田亩。 眼下夺取县城,迟早招来明军围剿的他们,是没时间搞这一出的。 当然,多快好省的方法不是没有——与地方士绅豪强合作,在他们的协助下快速摸清基层,并建立初级税收体系。 不过这一条很快被大多数玩家否决。 他们没来的时候,士绅豪强掌握基层,他们如今来了,还要跟士绅豪强合作,那他们不白来了吗 黄子龙问,“这书房典吏相当于现代什么职位” 柳长生:“大概是财政科长。” “那好,咱们就先从这个已故的财政科长家里下手,狠狠捞他一波油水。”黄子龙握紧拳头,颇有一番我全都要的自信气势。 “等一下,县城的油水专区好像划分了网格——就在主线任务描述上。” “什么”黄子龙等人纷纷抬手划拉空气,只见主线任务 平面图上用不同颜色的线条勾勒出六个网格,分配给六个三十人小队去征收“合理负担”——富户、商人出钱粮,穷人出人力物力。 额外的一百多名玩家就负责带领民兵巡视全城,以防地痞宵小趁机作乱。 “我去,咱们小队被分在第三网格,居然是距离县衙最远的城对角!” “更糟糕的是,这回油水要三七分成结算功勋……”吕小布耷拉着脑袋,像只大雨中低头淋雨的败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48章 怎么才七成啊 第48章怎么才七成啊 “怎么才七成啊”新来的玩家略感不满。 “七成是引导人的,能得三成功勋还得看引导人的好感度。”吕小布接话。 “谁的脸色” “引导人,就是开局给你发任务的小伙子。” “我戴头盔玩虚拟游戏,就是为了来看特么的npc脸色”新玩家顿了顿,追加几句,“我好不容易下班回家打开游戏,我还得爆肝任务,打怪加经验值,时间爆装备升级,做完任务还得看那谁npc的脸色,那我不成时间自虐的傻叉了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玩游戏真就是消磨时间、打发内心空虚,给一个又一个npc做牛做马,走南闯北享受多种虚拟人生,但赚不到收益的自娱自乐过程。就这,每年还有那么多人钱又时间,对着几张纸片人乐呵呢……” “你、你再骂!” 新玩家仿佛戳中痛楚,一副你凭什么污人清白的尴尬神色。 “有牢骚很正常,如果你觉得不满意,可以给游戏官方提意见呐,说不定游戏策划哪天就采纳你的建议了……” 几个玩家在户房门口友好交换自己的意见,可是音调时大时小的话语,在帮办耳里却像是争论。 况且这争论的字句中多有省略,使得本该通顺的话语,变得磕磕绊绊,像是故意在“外人”面前停音的保密习惯。 帮办不禁感叹,乞活军的保密本能简直深入骨髓。 他们就算跟自己人吵架,也能像嗅到臭味下意识捂住口鼻一般,本能地保守秘密,时时刻刻记住安危与团队。 难怪人家能轻轻松松混入高家寨、混入县衙大杀特杀而不提前走漏风声,那是因为人家有严密组织与铁血纪律。 不知道这种背后的保密训练经历了多少苦头,才练就如今吃饭喝水一般自然的保密本能。 难道他们在今日造反之前,就开始卧薪尝胆了么 乞活军真是恐怖如斯啊! 帮办内心对乞活贼的鄙夷、恐惧感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敬畏与欣赏。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一众帮办们在此分别,几人带着“义军”小组前往所谓的网格片区,另外几人带领几人前往“前户房典吏”的宅邸。 可是刚到第三片区的街角,就看见别的义军小组在搜刮钱粮,有钱的富户狠狠掏钱,不掏钱的架在门口打屁股,钱粮箱子蹲在街道上累成小山,没钱的普通人出点物品,或是提供人力搬运物资、清扫街道,再不济也能供点粪便去熬制土硝。 最搞怪的是一组玩家在一家棺材铺叽叽喳喳,恍若一群雏鸟嗷嗷待哺,又热闹又吵闹。 『黄子龙』等人好奇地走上,打算参考一些如何顺利“捞油水”。 没想到迎头撞见一支“乐队”,好几个玩家各带乐器,琵琶、二胡、箫、笛、葫芦丝,甚至还有最吸引人的快板。 这不像是征收“合理负担”的小队,倒是沿街卖艺赚钱的戏台班子。 俩位小哥一边敲着快板,一边使用“霍元甲你嘛时候是天津第一”的地道方言,字词清楚地吐出一字字。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饥民难存活。 关内朱明征辽饷,关外建奴掠四方。 皇亲国戚享田亩,贪官阉狗刮钱粮。 缙绅老爷欺我若牛马,恶吏流氓视我作猪羊。 今日天下乾坤变,天降义军血债尝。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 吃他娘,着他娘,吃着不够杀豪强。 平不公,报冤仇,大伙快活过一场!” 快板兄弟的表演结束,两人肩并肩鞠躬,对在场的看客表达感谢。 “好!好!赏一个!”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如雷掌声,黄子龙大声叫好,吕小布不停吹响嘴哨。 “想不到我的赛博兄弟还有这本事”“帅,太帅了!我要跟你生猴子!” 就连店家老板也被才艺表演所打动,不好意思不交“合理负担”。 毕竟这年头要抢钱的官军、义军数不胜数,头一回见好声好气讲道理,还给你表演一番才艺的。就冲这门精湛的“口活”顺口溜也得给打赏不是。 于是棺材铺老板打手一挥,就让乞活军带走三口做工精细的那种,反正这几天官吏死的多,他的生意完全不愁。 “不是哥们,我沿途看过来,收钱收粮,收陶罐藤条的都有,可是你们收棺材有啥用”黄子龙发问,身旁的玩家也都一副我不懂的疑惑脸。 “太平天国,地穴爆破法……”奏乐小队只是提点两个关键词,便坏笑着闭嘴。 “噢——”柳长生迅速反应过来,“是太平天国用来轰爆大城市城墙的办法——棺材里塞满火药,打仗的时候塞到墙根地上点燃。平时就算不打城市,棺材里填满泥沙,也能充当掩体跟敌人打阵地战。” “好家伙,你们已经开始筹备攻坚战了” 黄子龙心说敌人第一波围剿大军还没来呢,兄弟们已经走一步,看三步,眼光这么长远么 “战略上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啊”黄子龙与吕小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茫然,“你说的很对,但是你能不能再通俗一点,我兄弟书读得少,没明白你的用意。” “嗯嗯,我不明白,还请老大解答……”吕小布点点头。 眼看着周边皆是npc,颇为谨慎的乐队小组拉着黄子龙等人钻进街边暗巷。 “我们在线下找专业人士询问过,汝宁府有一个卫,一个千户所,再算上周边的巡检司和各地的乡勇,参差不齐的强弱兵力加起来起码一两万。 就算他出动一半,也有一万左右的兵力,别管他强不强,就凭咱们三千混杂大量流民的部队,必须要借用巧劲才能削去敌人的优势。不然咱们只能放弃县城撤离。” “撤退刚打下来城市就溜” 突破手不太情愿,毕竟有了城市,意味着拥有控制周边乡村、市镇的据点。无论义军招兵买马,征收赋税,还是派人渗透周边都很方便。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如果不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我们哪有时间经营根据地,明军也不会放任我们占据县城不管。 你以为历史上的李自成不想打地盘好好发育么,明军不给机会啊,从头到尾都跟他死磕。” “说的有点道理啊。”黄子龙一个劲地点头。 “再说咱们拿下县城努力了多久——消灭地方豪强,袭杀官吏造成混乱,伏击县兵大队,等到县城武装被一扫而空,我们才挟大胜之势夺取县城。 这一步步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环环相扣,步步推进,这才有稳固的胜利,拿下县城只是第一步,壮大我们的有生力量,才是重中之重。 等到一府,甚至一省之地的机动兵力都被我们击溃或收编,那时几个府城县城,都是餐盘里的一块肉,我们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看看,这就叫专业。” “妙啊!不愧是专业军事人才,战略思路一套一套的,我一下子就觉得前路清晰了!” “那你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刮油水啊,等有了钱粮咱们该强化部队了!” 此言一出,黄子龙等人纷纷有了十足的干劲。 之前他们纯粹为了个人功勋,现在被点名了未来方向,一下子感觉要肝的任务多到爆炸。 刮城里市民的油水算什么,他们决定凭借“赋役底册”去刮全县财主、富农的油水。 这才是城镇化率还不到8%的小县城,最大的油水所在。 “戴上咱们的决胜套装。” 吕小布掏出黑头套戴上,跟着兄弟们一起闯进“财政科长”的府邸,将所有没逃离的人全部抓获。 每个俘虏嘴里都塞进一块破袜子,然后就见几名玩家抄起藤条,拼命鞭打几人,“赋役底册究竟在哪,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被塞嘴的俘虏们呜呜乱叫,像是在说,你不给揭开嘴塞子,咱们怎么说真话啊。 …… 玩家们在县城闹得红红火火,李牧这边也收到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又顺利拿到天命值,不过这一次好像多了一个东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49章 版本迭代0210 第49章版本迭代0.2.10 【扫清敌势,控制县城,天命值到账15000】 【控制县城,综合声望提升,游戏玩家召唤系统等级1等级2 新增‘战团指挥官’系统,战团语音指挥功能。玩家拍摄纪念功能,屏蔽词库扩容智能化……】 【玩家可费功勋点,使用上述新增功能。】 控制一座县城居然产生一万五千天命值! 上回伏击战大胜给他增添两百多名新玩家,这回一万多天命值,让他腰包瞬间鼓起来,腰杆子也挺直,举手投足之间仿佛自带骄傲气质。 这好比月薪五千的苦逼打工仔,忽然拿到两万的奖金,恨不得吃快餐也要多加两个鸡腿,以显示自己的阔气。 他李牧创建的“李家寨”正在蒸蒸日上啊。 除了天命值之外,李牧还发现一点不同。 召唤系统的等级居然从1晋升为2,这么多天过去,他早就忘了游戏系统本身还有等级划分。 李牧看着系统描述,“乞活军”控制县城提升了综合声望。 而作为幕后操纵者的他,也间接获取声望加成,晋升了系统等级。 这岂不是说,只要自己的声望一步步提升下去,迟早做到最高,解锁更多的系统功能 李牧心念一动,挨个查看每个解锁的游戏功能。 “拍摄纪念”、“屏蔽词库”这些功能顾名思义,就是给玩家新添的一些小福利。 “拍摄纪念”允许玩家通过截图、拍视频的方式,将自己在游戏中遭遇的“惊险”、“感人”、“帅气”、“特殊”的动静态画面记录下来 屏蔽词库扩容,自然是防止玩家故意坑队友,泄露己方的重要情报,比如高调宣称李牧其实是“乞活军”幕后主使…… 【战团指挥官系统】倒是让李牧眼前一亮。 进入战斗状态时,最低三百玩家可自行组建临时战团,并推举一位声望不低一百的玩家成为“战团指挥官”,超过总票数60%即可当选,局部战场有且只能产生一位指挥官。 若开战前无法产生有效指挥官,则自动推举声望最高的玩家当选。 每位指挥官四次战役内不得连任,除非是李牧钦定的长期指挥官。 战团指挥官拥有当前战役的统一指挥权,并消费功勋点直接与队长们进行语音对话,当前通讯半径两里半,距离越远吐词越模糊。 类似于某些射击游戏,总指挥只能语音对话小队长,而不能指挥小队长 服从命令并获取重大战果的,战后奖励加成,获得随机稀有奖励的概率提升,声望荣誉功勋大幅度提升。 不参与战团指挥体系,只想以孤狼身份,自由享受战斗者,无法参与战后奖励结算,也不能使用主基地增援武器。 若是指挥官军事稀烂,胡乱送人头,也会被禁止竞选战团指挥官。 临时战团的最小编制为“百人队”,同时也是语音收发的最小单位。 假设有一支八百人的玩家战团,便会在战斗之际临时产生一位指挥官,八位队长。 “这个功能真是妙啊!” 在这个作战通讯即便靠旗帜、战鼓、传令兵的年代,能有即时战斗的语音系统,相当于给每个小队长分发通话手机,简直对古代军令传递速度是一次降维打击。 李牧抬手将这些新增的游戏功能加入下个版本更新——玩家们给他做牛做马,总得尽快给他们新玩意补偿一下。要让马儿跑,也得给马吃饱不是。 眼下,李牧通过引导玩家拔除县城相关势力,总算兵不血刃拿下县城。 然而武装夺取城市仅仅是第一步。李牧看着眼前厚厚的稿纸——这些都是玩家给他抄录的历史论文与百科资料。 通过“功勋点奖励”促使玩家抄录资料。 他尽管早就穿越古代,但依旧感觉身边有多个搜索引擎,想要什么资料都能拿到,甚至比以往更加准确。 按照诸多信息显示,即使大明还有七年就要灭亡,却仍然拥有远超过元朝末期的动员能力。 1639年,大明集结十余万大军围剿张献忠。 1641年,大明动员边军精锐十余万跟满清在松锦决战,带兵的将领与兵员数细致到千位。 1642年,大明松锦之战惨败,关外精锐损失大半,同年时间,大明依旧组织十余万大军围剿李自成,最终被李自成击溃。 哪怕是到濒临死亡的1643年,大明还能挣扎一番,从监狱里拧出孙传庭跟李自成死磕,还差点打赢。 崇祯末年的明军很弱,弱到被满清入关抢掠数次,入关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劫掠的财货人口一次比一次多,却不能大量杀伤满清一次。 崇祯末年的明军也很强,一直压着各路农民军打,直到灭亡前两年才暴露颓势一泻千里,从而导致李自成根本没时间经营根据地,无法抵抗来势汹汹的满清大军。 人人都说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满饷何处寻,辽东黄台吉。 那么问题来了。 如何才能收编这些拿到满饷就能爆发惊人战力的明军呢,自然是发钱发粮,或是纵容他们烧杀抢掠。 作为一名体面人,李牧才不会放纵兵丁祸害百姓,他这一世的家人便是被那些军纪败坏的官军所杀。 可是不刮穷鬼的钱那能挣谁的 自然是谁有钱挣谁的咯—— 在明朝末年持有最多钱粮物资的是藩王士绅,这些真正趴在大地上吸血的恶性肿瘤。 每代王朝就像一具人类身体,这些勋贵豪强就是人体内的肿瘤、病毒,一到王朝末期就会让人毒发身亡。 等到新朝居上,前朝的肿瘤、病毒被屠杀一批,就又能勉勉强强地运转下去,直到下一个病毒周期爆发…… 这勋贵豪强必须要杀,就跟土匪山贼必须要剿。 李牧需要他们的钱粮,而玩家也喜欢把这类人吊老歪脖子树上,双方一拍即合,双喜临门。 至于担心大肆屠杀士绅豪强,会引发“士绅战争的汪洋大海”,那就不关李牧的事了。 吃大户的是乞活军,又不是他李家寨的李牧。 他只是暗中与义军走私货物,资助义军一些兵粮武器,乃至训练出来的家丁思想觉醒,自发前去投靠义军…… 再说了,这年头哪家大户不是“两头下注”,这边助饷剿贼,那边卖身投靠,黑锅单单也甩不到他头上。 念及此处,李牧忽然想起有什么事没做,一万五千香喷喷的天命值还躺在系统里睡大觉呢。 抽卡,启动! 这一回的天命值二八分成,两成储备300条复活次数,八成直接梭哈召唤游戏玩家。 伴随着熟悉的背包拉链刷开的光芒乍现,足足一万两千天命值召唤的玩家显露。 【350初级玩家,三千斤现代麦种,五套定制角色扮演服,十把电击枪与30发备用弹药,cs游戏款警用投掷道具‘震撼弹’、‘手雷’、‘燃烧弹’、‘烟雾弹’、‘诱饵弹’十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0章 帅气是男人的良药 第50章帅气是男人的良药 三千斤现代麦种 李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可是现代人经过数十年迭代培育的良种! 他记得穿越前,老家的小麦一亩能产千斤。 明朝末年伺候最好的麦田,也就两三百斤,大部分田亩能有小两百斤就谢天谢地了。 影响农业产量的要素是,土壤,水源,耕作方式,农具,良种,肥力…… 前几项条件在古代能凑合,但化肥和良种却是近代农业革新的核心,也是世界人口大爆炸的根本原因。 如果亩产百斤变作大几百斤,人口膨胀数倍绰绰有余。 当然,李牧也知道这类良种是杂交培育出来的,不能长期自留种子,两三年就会退化。 不过抽卡能刷到麦种,说明以后也有机会,撑到李家寨粮食充沛应该不成问题。 电击枪和投掷道具套装还算不错,以后跟防弹盾组合起来使用,会是不错的进攻道具。 唯独这角色扮演定制服装,没说什么特定影视动漫的服装,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李牧点开道具描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居然是佩戴者想要什么,就能定制一次的特殊服装! 什么高达、假面骑士、阿斯塔特、奥特曼、士官长、斯卡文鼠人……都能实现。 服装本身没有防护力和战斗力,纯粹好看,好玩,好酷。 仅仅如此,李牧也觉得超值的,他甚至都想自己变成玩家,体验一把以“高达形态”出击的酷炫感。 但是作为一个幕后老板,他深知给员工们重重奖赏,才能鼓舞兄弟们杀敌的道理。 衣服穿在他身上只是一时的感官刺激,随着一阵哆嗦很快便会索然无味,但穿在五个玩家身上,激励的是数百上千,乃至后续进入的新玩家。 “帅气的道具”会鞭策他们拼命赚取功勋值。 在大庭广众之下帅气装逼,永远是男人最爽的精神高潮。 试想一下谁不想穿着一身限量版高达机甲,在一阵“爹给我穿一穿吧”、“啊啊呜呜好帅”、“哥,求链接”、“很丑,寄过来给我改一下”之类的吹捧中迷失自我,上扬的嘴角比ak还难压。 李牧心念一动,在系统内做了一点修改。 嗯,就把这些道具放在“主线任务奖励”中,激励他们绞尽脑汁对付接下来的优势敌人。 嘿嘿,李牧已经想象到,五套定制服装能把这些玩家的嘴角吊成什么样。 他也想看看,玩家的口味都是什么样的。 搞定这些细节,新来的三百多名玩家也顺势进入游戏。 似乎是玩家们在线下给《晚明风云》炒出了些许热度,三百多人很熟练地选完自己的职业侧重。 大部分玩家选择战斗,战斗玩家达到700人,新来的这一批会在次日凌晨携带装备,悄悄抵达县城与大部队会合。 其次就是搞生产和科研的种田玩家,剩下的名额才会分到“驻村干部”、“自由人”、“潜伏卧底”之中。先前一周,李牧接连看见玩家乔装打扮后四散而去,总人数有35人,大体方向是北边的汝宁府,南边的武昌府,东边的庐州府。 有乞丐、流民家庭、商贩、船夫、戏台班子、镖师、应征壮丁、傻子…… 李牧对于这些人的定位是情报为主,暗杀为辅。若是卧底们能混到文武商界的高层,形成“酒厂都是卧底”的局面再好不过。 把玩家的事务抛到一边,李牧看着老村长递上来的公文报告。 得益于乞活军在县城“大闹天宫”,不管是何种阶层的百姓纷纷涌入安全的李家寨,周边十余里的村庄听说李家寨名声,都想拜倒在李牧旗下受庇护。 这既带来人口,也带来了粮食和金银珠宝。 寨子里的人口日渐膨胀,寨墙内的建筑造满,墙外面到处都是修建房屋、商铺的敲敲打打声。 从李家寨发散出去的贸易网络也在扩大。 一条河流从山脉直冲而下,正好汇入滚滚东流的淮河之中。 凭借这条支流,李家寨不用费太多功夫,就能通过河运,把工坊里生产的货品卖到淮河流域,甚至是江南地带。 有了商贸利益,自然要加强军备保护利润。 三百家丁队的强化训练如火如荼地进行,按照李牧的初步计划,军队方面是两条腿一起走。 一条是精锐路线,以当前的家丁队为基础发展出一支人数较少,但装备精良人员精悍的尖刀部队,必要时能充当军官骨干。 另一条是训练大量的民兵,就像汉朝时期的兵役制度,每一个成年人强制接受数年的兵役训练,若是发生战事可以迅速武装组织起来。 两条路线相结合,就是少量精锐军官搭配大量受训民兵,如此一来便能在短时间爆发出相对战力最强、人数最多的部队。 李牧将每一个庇护下的百姓做了人口登记,凡是年满二十岁的男丁,务必首次接受100天的完整军事训练,其后每年接受30天训练,暂定七年。 每一期民兵训练人数,不得低于当地成年壮丁总数的五分之一。 训练期间的食物与武器,由李牧发放。 于是大量可用民兵产生了。 第一批民兵足足有一千五百人,每日所需的粮食也是惊人的。 不过李牧毫不畏惧,因为他有乞活军从县城秘密运回的粮食物资,以及玩家在县城郊外搜刮的士绅粮食。 吃别人的粮食,养自己的民兵,李牧舒坦,需要营养的百姓也舒坦。 看吧,只有一种人会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顺带一提,装备部的玩家们每天都在鼓捣新发明,内嵌铁管的木炮,铁皮圆桶,压实的圆饼火药包,恶臭炸弹,细长细长的抬枪,中看不中用的“火箭筒”,都是他们的杰作。 前些日子装备部提取硝化甘油,就被炸死了好几名玩家,于是他们不得不将实验工坊搬到寨子外两里半的位置,以免伤及无辜。 好在最近乞活军“绑架”回来一些老练匠户,有他们做技术指导,再加上玩家搜索的图纸理论,两相结合一下,金属火炮也该被铸造出来了。 失败了也不要紧,反正有时间练。至于廉价的木炮,狗都不用。 就在李牧思考着扩产火器之际,一位刚上线的玩家给他带来一则消息。 县城那边,有一些访客想跟“乞活军”谈判合作事务。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1章 那么回答只有一个了 第51章那么回答只有一个了 一支十人的队伍装扮成商人模样进入县城,领头人是李来亨。 他带人在转悠几圈,仔细观察乞活军在城内的做派,才主动暴露身份,希望会面乞活军的首领。 李来亨很快被带到县衙大堂,大堂内外被乞活军兵卒围得水泄不通,却迟迟不见有人与他接触。 他静待好一会,直到一壶茶都被喝完,仍然不见来人踪影。 他心中顿时油生不好的预感,难道乞活军要杀他 可是他进城观察良久,对方在城内扫除街道,修补路面,救济难民,训练新兵,就连乞丐流氓也被管束起来强制劳动,整个街面仿佛焕然一新。 市民们纷纷夸赞乞活军不像义军,倒像是真正的官府,一桩桩小事,乃至百姓都意识不到的细节都做的漂亮干净。 百姓一致盛赞的义军,如何会滥杀一位无冤无仇的“使者” 果不其然,一位青年风尘仆仆地赶过来。那人一边分开紧密排列的护卫,一边连声说道,“不好意思我才接到特殊任务就来了。” “特殊任务”李来亨不太明白,但谈判还是要继续的,只是这身边涌上来的护卫着实多了些。 李来亨补充一句,“我想与大帅谈件大事,可否……”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屏退左右。 “我不是大帅,他们不听我号令。” “嗯” 李来亨有点懵,旋即明白过来此人是建言献策的军师,一般军师若得不到重用,确实没有兵权。 可是,这些护卫也太奇怪了,怎么说两句话还越来越近了呢。 十几个护卫像是变成屏风,三面皆围得死死的,李来亨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人呼出的热气扑到他后颈处。 “咋了,咋不说话”义兵的军师略显不悦,“你来造访咱们,不会是来蹭茶喝的吧” “噗。”李来亨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谁家谈判是这样用护卫把使者团团围住的,叫我怎么说机密事宜 李来亨环顾四周,十几双杀气腾腾的视线射过来,李来亨只觉浑身不自在。 噢! 李来亨恍然大悟,这是乞活军的“下马威”,利用凶神恶煞的护卫震慑来人,以检验使者的耐心与应变能力。 就像诸葛亮造访江东,孙权要用文武大臣考验诸葛。 好! 既然对方已然出招,他接招便是,“军师可知乞活军已然大祸临头了。” “长话短说。”军师端茶饮了一杯。 李来亨微微一怔,心说这军师真是老辣,居然毫无波澜,还把问题反推回来。 他瞧了一眼身旁不曾挪步的护卫们,当即开门见山,“我的人探到官府集结大军正朝商城赶来,兵员不下五千,若是汇聚沿途乡勇,很快便能破万,恐怕要不了几日就会抵达商城。” “来的正好,我们刚宰了几家大户,半点抵抗都无,大伙都吵着无趣。正愁没人给咱们解解馋。” 李来亨觉得十分惊奇,仿佛看见一个顽童嚷嚷着要打十个壮汉,这不是自不量力,这是自寻死路。 “不是我刚才说的还不明白吗我观你部兵马不到一万,根本无力对抗万余官军,守城更不行,官军一来,全县士绅立刻与官军并肩作战,那时候县城就是你们败亡的囚笼。” “守什么城,直接出城迎战。还有咱乞活军没有一万,我们刚补了一批新兵也才几千人,不过够了。” “够了”若不是周围挤满了护卫,李来亨都要站起来大声质疑,“如此规模的官军部队,没有数万义兵如何抵挡,你们几千人那与送死何异” “当初我们一百多人,就能打败八百县兵,如今几千人应对一万官军,双方的差距还小了,多谢你报信,我们乞活军会记得这份人情。” “啊这。” 李来亨一时语塞,这打仗怎么能当成简单的算术问题 若是双方人马摆出来比大小,人数多的就获得胜利,动则数十万的农民军早把官军秒杀了。 可结果呢,几百官军能追着几万农民军跑数十里。弱旅与精锐不能相提并论。 他跟着闯王南征北战多年,近年才慢慢明白打造强军并非易事,训练,武备,军官组织,后勤补给,这些都不是闯军能稳定获取的。闯军只能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批老兵,就这样费数年还不能形成一支与官军正面抗衡的老兵队。 乞活军只有数千兵马,就敢跟上万官军死磕 该说他们勇气可嘉,还是造反经验不足,意识不到官军的强悍战力呢。 若是看着百姓人人称颂的“乞活军”一头撞死南墙,也怪可惜的。 李来亨决定再努力救一把,“我部愿与乞活军合营南下湖广。那里的关隘军驿前些年被义兵攻毁,周边的一些秘密小道也无人看守,若是我们迅速南下,等到官军抵达商城,我们早已闯入一片新天地,到那时再做图谋也不迟啊。”“噢,搞半天你们是要来合营逃跑的。可惜我乞活军只知勇往直前,只有站着胜利,没有跪着逃跑!” “若不积蓄力量,如何打过白白送死是无谋。”李来亨不理解。 “你还想往哪跑,去了湖广,要不要去南直,去了南直要不要再回河南,永远在跑,永远就只能跑!战胜官军的最好办法就是勇敢面对他,没有狭路相逢的决战勇气,流民一辈子都是被追着打的流民!” “!” 此言一出,李来亨只觉得振聋发聩,恍若寺庙的铜钟陡然在头顶炸响,闹得他脑袋嗡嗡的。 他回想起这些年跟着老闯王,与新闯王四处征战,也是东奔西跑,一直在跑,哪怕偶尔获得胜利,也是侥幸小胜,军力与兵团作战经验没有任何长进。 一直到近期闯军兵败溃散,闯军余部仍旧是跑,不停地跑。 可是不逃跑又能做什么,相较于义军,朝廷官军实在太过强大,简直像一座大山压在各路义军头上。 就在李来亨思量之间,他忽然瞧见眼前的军师面不改色地抬手在空中指点着,像是在示意他左右看看。 李来亨环顾四周,竟看见瘆人的恐怖画面,周围十数名拥挤的护卫齐刷刷抬手,整齐划一地触碰空气,像是在统一画符。 什么情况 李来亨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浑身毛孔大开,汗水伴随着热气一泻千里。 他浑身的肌肉紧绷,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失态暴走。 “新版本更新加了战团功能,好耶!” “卧槽,你们快看主线任务的新增奖励,定制s服装!我特么要当阿斯塔特,我要让大明燃烧!” “兄弟们,选我当指挥官,我全战、骑砍、人间地狱、战地全部精通,指挥作战嘎嘎猛!” “决定了!”军师在一众护卫的吵吵嚷嚷声中站起,“回去告诉你家首领,我乞活军不日出城与官军决一死战,你若要逃,随你逃,你若要战,就到西边县界的急递铺与我会合。” 合营的答复收到,李来亨连忙带人返回山中的老巢,收拢多日的闯军余部聚集在一起,勉强凑够两千人。 “父亲。”他冲着养父李过拱了拱手,“他们答应合营,可是要主动迎战官军。” “迎战官军” 李过苦涩地摇摇头,己方这边的人马加上乞活军也没有应战官军的资本啊。 “不如借此机会,趁机南逃。”另一个义军头目建言。 “不可!别人用命抵挡官军,我部却趁机逃走,如此跟那些杀良冒功的官军有何区别” 李过当即否决这种拿他人垫脚的提案。 他当年为何跟着族叔李自成造反,不就是看不惯官府士绅的腐朽作风,才反了的么。 如今闯军溃散,他竭尽所能才收拢一批败兵和闯军家属,可是其中一个他极为看重的心腹却始终不见踪影。 那小子是个李氏本家,十二岁便跟了闯军,次年被李过相中收入亲兵,接着因为聪慧机警被李过收为义子。 几年时光过去,李过愈发觉得那小子潜力无限,好好培养一番,日后必能成为叔父的助力。 只可惜闯军大败,霸业的梦想破碎,许多兵马与心腹都走散,李过至今收拢多人也未见那小子。 也不知他死了,还是活着。 唉,李过暗骂自己就是无法心狠。 那么对于乞活军的迎战提议,李过的回答只有一个了。 “去告诉乞活军,我部准时赴约助战,无论胜败,也要给其他义军的撤离拖些时间。” 李过在心中追加一句,这一战只求问心无愧。 李二,你小子可要活着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2章 不要停下来啊 第52章不要停下来啊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章献忠』左手食指搭在耳侧,却没收到半点回音。 望着周围一脸期待的队友们,章献忠无奈地摇头,“坏消息是距离太远无法通讯,好消息是无效通讯不扣功勋点。” “诶,我们明明可以下线通知敌情,要这功能有啥用”姜小白不解地挠挠后颈。 “下线通知再上线起码一分钟过去,这通讯相当于给你一个有信号的手机,三秒就能传达消息,现在看起来很鸡肋,等打起来就知道威力了。”突破手说。 乞活军率领主力部队出城迎战,十个战斗小组向西散开,时时刻刻捕捉方圆数里的动向。 章献忠便是带组侦察的一份子。 因为声望较高,名字旁边挂着“荣誉称号”,跟八大王谐音等诸多因素,被玩家推举为第七队长。 侦察小组以十人为基本单位,基本是开服以来就结成的小团体,开黑打团也形成了一些默契。 章献忠本来不需要亲自上阵,还是黄子龙等人竭力劝说他多捞功勋,战后方可拿到“定制s服装”,他才勉为其难报了名。 而黄子龙这些经常与他开黑的家伙,就成了他此次侦察任务的队员。 吕小布掏出单筒望远镜向前望去,透过镜片的世界仿佛被拉扯至跟前,稀疏的山林、土丘、缓缓前进的难民…… “我去,你怎么还有望远镜”双手在胸前敲键盘,黄子龙眼神微眯,一副要把望远镜抢过来的贪婪模样。 “装备部买的,他们照着系统商城的望远镜仿制了一些……”吕小布骄傲地递出单筒镜,上扬的嘴角都要翘到嘴角。 “我、我,让我也康康!”阿杰发出想要的声音。 “我也一样。”柳长生也凑过来。 章献忠虽然没说话,但也跟着其他玩家凑过来。 “感觉没怎么缩进距离啊,你这几倍镜” “四倍镜。” “淦,跟不用望远镜没什么两样。” 黄子龙把单筒递出去,看到吕小布骄傲的神色,顿时明白这小子是故意拿出来炫耀的,道具本身的效果如何不重要。 重点在于,我有,你没有。 “话说你小子的羽林军呢,第一次之后,就没见你队友过。”黄子龙突然想起这一出。 “嗨呀,你们不就是我的羽林军队友嘛”吕小布眨眨眼睛,笑得非常诚挚。 “好啊你骗我!你这家伙满嘴跑火车,嘴巴里有几句是真话”黄子龙冲着对方竖起左右两个中指,“” “当然有真话,我当你们是打团的好朋友啊!”吕小布嘴里叼着一片树叶,躺在一棵树 “呵,朋友。怕是被你坑到红温爆炸的朋友吧。” “嘿,你怎么知道我要坑你!”吕小布笑着说,“等后面打起来的时候,你最好有思想觉悟哦,我一定打开‘摄影功能’记录你的出糗时刻。” “呵,看谁的摄影手速快。” 就在两人唧唧咋咋之际,『柳长生』透过镜片,隐约看见一些身影出现在视野尽头。 “喂,兄弟们,我好像看到有人过来了。” 柳长生的提醒引起大家注意,侦察小组迅速中止吵闹,攥紧手中的武器进入战斗站位,一齐转身目视前方。 柳长生把望远镜递回。 阿杰双膝跪下,以耳贴地,只听咚咚的震动声缓缓传来,“有马蹄声!不知道是敌军还是队友。” 黄子龙也模仿着样子趴下去听,结果没听到明显的动静,“这都能听出动静” “经常跟马打交道,跟马相关的我都懂。”阿杰摆摆手,示意这不足挂齿。 “不是哥们,你是高考要考骑射的内蒙人是吧”黄子龙一脸惊诧。 “低调,低调,我不会告诉隔壁省的高考要骑骆驼……”阿杰用食指紧贴嘴唇。 “真的假的我读书少你千万别骗我。”突破手一脸懵逼,有点真的信了。 “是真的。”吕小布义正言辞,“我湖北人高考还要考开车,不能在繁忙公路‘杀’出一条血路的,都不能拿高分。” “我通你滴嗯马。”黄子龙冷不防一句话,引得吕小布与他对视一眼。 旋即两人像是用眼神交换了信息,哈哈哈大笑起来。 只听一声箭矢划破空气的闷响,突破手没好气地怒斥,“敌人都尼玛杀跟前了,还在这里哈哈大笑!” 敌人的骑兵越来越近,『黄子龙』只觉得肾上腺素疯狂在血液里流窜,紧张情绪犹如铅水在毛细血管里扎针。 他取下肩背的步弓,张弓搭箭射出一击,却没中。“来了!”章献忠大喊一声,敌军斥候骑马冲过来。 玩家们迅速闪身躲避,但还是有一名新人没及时躲闪,被战马壮硕的胸肌撞飞。“啊啊啊啊啊啊,我被撞飞了,医疗兵,快救我!”新人躺在地上大喊。 黄子龙张弓搭箭对准骑兵射出,一箭没中,但那骑兵的战马却忽然失衡前倾栽倒,将马背上的斥候甩飞老远。 他扭头看去,竟是阿杰一箭射中战马。 “你小子牛啊。” 他的夸奖刚刚传达给嘴角上扬的阿杰,便见一骑斥候投出长枪贯穿阿杰的胸口。 “尼玛!”雄壮的战马从身侧奔过,黄子龙只觉面前掠过一辆轻型坦克,马尾后面还刮起一阵风。 “看我的!”柳长生与突破手端起马桶橛子一般的火铳,对着转向减速的斥候压下火绳引燃火药。 只听几声铳响,只听战马与斥候的嘶鸣惨叫声响起,几具重物沉沉摔下。 “别怕,秦王绕柱走!骑兵的转身速率不行!”吕小布大喊着提醒围绕大树转圈,逼迫斥候下马步战。 果不其然,在几个回合对拼中,双方都减员几人后,斥候不得不选择下马步战。 一名斥候刚下来就举起步弓连射三箭,一箭正中姜小白的肚子,“我中箭了,我中箭了,我血流满地了!来人呐,救一下啊!” “嗷嗷嗷,沙比射中我了,我中箭了!”又一名玩家倒地。 眼见队友不断减员,柳长生飞速装填弹药,再度举起火铳压下火绳,砰的一声,竟再次射中一名斥候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仰头倒地。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为战果喝彩,便被一发箭矢射穿喉咙,苦逼战死。 “不行打不过了,快撤!知道敌兵主力就在附近已经足够了。” 章献忠与另一个新人反应迅速,一边招呼剩下的人撤离,一边绕路用短矛杀死战马,剥夺斥候的机动性,但他俩却牺牲在围攻中。 剩下几名玩家奋力奔逃。 “看来我们没法回到主力大营了。”吕小布面色一僵,随后露出一抹苦笑。 “说什么呢,敌人没了马,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会,我们就安全了!” 黄子龙回头瞄了一眼,身边的队友居然只剩下他们四个。 “按照npc的思路,这种前哨战不会放过我们。” 吕小布一边奔跑,一边从怀里掏出单筒望远镜递给黄子龙,像是递出一根百米赛跑的接力棒。 “你这是干什么!” “只要你能活着回去,咱们的任务就能准确记录。”吕小布忽然停下脚步,另外两个分别带伤的玩家也跟着止步。 “为什么,不坑我了” “虽然我经常满嘴跑火车,不靠谱,还爱说白烂话,但相信我,今天我决定把生的希望留给你——我相信你能带着我们的‘意志’返回主力大营!只要继续前进就好,只要不停下脚步,道路就会……不断延伸!” 吕小布抹去嘴角的血渍,其实刚才他在搏斗中被小刀刺中腹部,尽管有链甲缓冲,但还是坚持不了多久。 “不要放弃,我们一起跑!” 黄子龙万万没想到,吕小布这不靠谱的小子,今日居然有独当一面的英雄帅气。 “没人挡住斥候,你跑不远的。” 吕小布又从怀里掏出烧烤料、包、燃烧瓶……像是缝了一个四次元口袋,不停往里面拿东西。 然后一一塞进黄子龙怀里. “去吧。” 吕小布背过身去,依旧锋利的长刀斜落地面,精心打造的剑身反射出明亮的金属光泽。 “不!小布!”黄子龙努力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其实是吕小布费功勋买的玩意太多,落到敌人手里太浪费。”『突破手』不留情面地戳破吕小布的感人效果。 “卧槽,我特么刚打开摄影功能录一段感人场面,太不给面子了吧” “废话你马呢。” 突破手一人当先,举起没装填的火铳就当锤子使,无奈苦笑的吕小布紧跟其后。 “加油快跑,带着我们的希望活下去!” 说罢,吕小布提着长刀快速前突。 黄子龙已经不记得自己跑的有多快了,他只记得“摄影功能”里,吕小布与突破手的背影定格在冲向斥候的那一刻。 黄子龙抱着一堆道具,拼命地跑。 他仿佛逃跑的途中,仿佛看见幻化的画面,吕小布躺在地上,用沾满鲜血的食指划出一条赤红的前路: 不要停下来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3章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第53章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穿过枝叶掉落的树林,跨过溪水流动的小河,『黄子龙』双腿狂奔,随风摇摆的枝叶摩挲声好似变成追杀他的敌兵。 他努力回想当年运动会的长跑节奏,保持自己的双眼注视前方。 体感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暗暗加速,黄子龙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联军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尖木桩围成的营寨愈发清晰,他焦虑的内心终于安抚下来。 总算不用担心战死后,赶不上初次决战。 尽管玩家战死的那一刻,已经有人通过线下传递了“敌军抵达”的消息,爱表演的他还是想扮演好侦察兵的角色。 “急报!” 他一面高声大喊,一面掠过玩家、民兵、盟友的队列,数千人的联军齐聚营寨之中。 乞活军的旗帜随风猎猎,象征着本阵所在的大旗映入眼帘。 他迅速扫视一眼,锁定那位被众人推举的临时老大——首任战团统帅『何鲁司』。 他冲着老大低头抱拳,“敌人的斥候已在十里外,献忠侦察小组除我以外全部阵亡!” 一位身着布面甲的男人徐徐走出,身边还跟着几位寻找合适角度,进行宣传拍摄的小跟班。 咔咔咔。 尽管黄子龙听不见拍摄音,也仿佛看见一位资深模特,在一阵阵闪光灯下时不时停滞摆姿势。 充满亲和力的声音从头盔传出,何鲁司一改之前大吼大叫的中二气质。 何鲁司抓住黄子龙的双手,“很好!你们非常忠诚!我不会让忠诚的兄弟白流血。这次侦察任务,我一定给你们记大功!” “那些死去的同袍听见这个消息,也能死而无憾了。” 黄子龙怀揣着兄弟大量“遗物”转身欲走,何鲁司却拉着他右手,转过身面对“拍摄组”,露出一副礼貌式假笑。 只见几人拿着手势摆弄几下,仿佛记录了战帅优待下属的光辉时刻,也把黄子龙好似胸前塞了南瓜的搞笑模样保留下来。 “哦了。”拍摄组比了个手势。 何鲁司的假笑迅速垮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疲惫的慵懒表情,“这兄弟兵器都遗失了,带他去领一些。” “来吧哥们。” 『安陆山』领着黄子龙在营寨中穿行,成百上千的民兵卸下马车上的杂物,一座座营帐竖立起来, 黄子龙知道这些人是响应合营的盟友,只是还不清楚对方是闯军余部、革左五营,还是其他义军部队。 炎热的夏风吹过,丝毫没有蒸发汗水的清凉感。 黄子龙跟着安陆山来到辎重车,一番挑挑拣拣后拿了两把砍刀和一面盾牌,扭头一看瞧见数十名玩家正在鼓捣几门炮车。 应该就是主基地秘密支援的木炮。 随军的铁匠敲敲打打,锻打腰刀与头盔,烧红的灼热金属砰砰作响,明亮的火星四处飞溅。 明明铁匠们只穿单衣,火星溅射到身上却如同司空见惯一般毫无感觉。 一位头戴铁盔的大叔站在寨外大声号令,数百民兵拿着铁锹锄头在寨外挖掘壕沟,以防官军骑兵夜间劫寨。 “那是谁”黄子龙指了指那位大叔。 “那是盟友的首领,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行事作风很有准正规军的势头。”安陆山说,“我以前觉得明末农民军多半是乌合之众,但这支义军改变了我的想法,原来明末环境下,也是有作风不错的义军的。”“说不定是纪律严明的小袁营,明末百姓都称呼他们是‘佛军’。”黄子龙借来一块布料,将兄弟遗物包裹起来系在腰上。 安陆山闭眼思考片刻,“没可能吧,我记得袁时中是崇祯十三年举义反明,现在才崇祯十一年,差老远了。”“蝴蝶效应呗。你现在组一个暗杀队北上京师,崇祯小儿都能提前几年去世……我只怕游戏策划不做人,给你强制剧情杀,然后把游戏剧本扭回‘正轨’。” “要是兜兜转转还是相同轨迹,那就没意思了。” 这时寨外响起一阵急报时,恍若重演一遍黄子龙进寨汇报消息。 黄子龙被吸引注意,安陆山也紧跟其后。 这次返回的确实是侦察小组,只是他们还多带了几个受伤的人。 “牢大,我们抓了三个舌头回来了!” 凯旋的侦查组满脸兴奋,每三个人压制一名俘虏,那几人拼命挣扎,满口脏话,一嘴一个匪寇、逆贼…… “好样的!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忠诚的战友一定会得到忠诚的奖励!”何鲁司大喊一声,“一切为了帝皇!” 凯旋过来的玩家忽然立直,铿锵有力的呐喊声脱口而出,“为了帝皇而战!” 黄子龙一脸复杂地看向身旁的安陆山,“不是,我怎么觉得这话那么耳熟啊,好像刚才对我说的,差不太多” 安陆山无奈地笑了笑,“就是差不多的台词。这几天想积攒功勋的人太多,谁都想拿到‘定制服装’,一个个全部报名侦察往外跑。 出去的人很多,回来的人也很多,像你一样报告军情的。 脑子一热就前突十余里袭击明军队伍,还真杀了几个人的。混到一些农户家里帮忙干活种菜的。 长途奔袭一百里到隔壁固始县杀贪官的。甚至还有侦察好好的,中途听到‘卧底哥们’报信,说有劣绅可以吃,于是屁颠屁颠就跑去打土豪的。” “嚯,这尼玛真是群魔乱舞,决战还没开始就到处打游击了。” “谁说不是呢。”安陆山拿起竹筒灌了一口清水,“你想想,一天这么多人赶回来报信,能够维持假笑说些中二台词,我觉得不错了。换做是我的脾气,能坐在大旗 “看来要面对这么多沙雕折腾吗,这指挥官也不是好当的。” 黄子龙看着一干玩家现场拷问三俘虏,结果那三人死鸭子嘴硬,宁死不屈。 何鲁司一旁的杨文理建议道,“不如把他仨交给猛男组,迟早给他们撬开嘴。” 何鲁司当即批准,于是一群猛男奉命前来。 他们几个人身材壮硕,半身不穿衣服,裸露出来的虬结肌肉颇为健美。 他们一边在旁边摆出帅气地姿势秀肌肉,一边什么也不说开始扒拉俘虏的裤子。 惹得俘虏惊慌大喊,“你们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其中一个猛男歪了歪嘴。 “吾等男女通吃,接连几日不曾开荤,今日就拿你们几个解解馋!”另一个猛男握紧拳头,骨头间咔咔作响。 还有一人凑到俘虏中间,小声地问候道,“你们也不想被我们七进七出吧” 三个俘虏互相对视,又看了看充满哲学、油腻气息的半裸猛男,心知他们是说到做到狠人, 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上千人看着发生那种事,那他们以后也别想有脸活下去,当即菊一紧,把所有知道的都招了。 官军的统帅是汝南兵备道马守仁,总兵力一万二千。 官军主力是精选的营兵与卫所军,勉强四千人,带了几门短程的小炮,鸟铳三眼铳皆有。其余随军部队则是巡检司、地方乡勇兵马。 六千联军对抗一万二千官军,怎么看都觉得优势在官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4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阵地战 第54章没有人比我更懂阵地战 次日早晨,夏日的朝阳缓缓攀升,一缕缕阳光射进树林枝叶,在地面上投射下或明或暗的斑驳光影。 环绕战场的清晨白雾消散,逐渐显露出坑坑洼洼的战场。官军的大营就扎在肉眼可见的尽头。 “呜——” 悠长的号角声划破寂静的早晨,高声呐喊的玩家在营区内来回奔走,营帐内的民兵缓缓起身。 所有人陆续整顿武器装备,在诸多小头目的指挥下快速结成队列。 联军方面的战略是防守反击,六千人的部队以营寨为中心,排列在四周。 士气高涨的尖刀队站在最前,少数玩家充任军官,将自家民兵夹在中心。盟友的部队则分散在两旁侧翼。 尖刀队的玩家站在一口口塞满泥土的棺材后面,前面是插满斜木桩的战壕,只留几条窄道进出。 混杂少量火铳与步弓的方阵分成几块,互相间隔几乎等同的距离,如同龟壳的纹路一般站成数个方阵。 木炮与烟组成的炮兵阵地,摆在军阵后方用沙土累积起来的小土丘,由盟友的嫡系亲自护卫。 夏日的早晨虽有暖意,但仍比过去要寒凉一些。 『黄子龙』拢紧身上的披风,暗骂这小冰河期真是折磨人,好端端的夏天早晨跟春天没什么两样。 难怪粮食会减产,温度不够啊。 他所在第七队就在第一排,身后两个方阵位才是玩家民兵融合的混成方阵。 黄子龙拿出单通望远镜观察,官军的队伍渐渐蠕动起来,一万多人的部队稀稀拉拉鼓捣好一会,才走出临时营地。 前排的兵丁精神抖擞,满脸肃杀,一看就是能打的营兵。 不过后面的乡勇就很拉胯,绝大多数人只有草叉、长矛、捆绑菜刀的木棍,软趴趴的刀片子,脚底踩着草鞋,甚至光着脚踩在生硬的大地上。 两翼的卫所军也是懒懒散散,除了装备相对齐全,不比乡勇好到哪去。 看见官军的组成部分如此,黄子龙顿觉敌兵虽有人数优势,但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忽然一名玩家走到战场的中心,他转过身看向所有人,两手摆出一副“相机”的模样。 “帅哥勇士们,看这边,看这边!” 此言一出,那些自诩帅哥的前排玩家纷纷投去视线,然后自顾自地摆出帅气的姿态动作。 黄子龙也不禁拔出腰刀,用肘窝夹住刀背,恍若自己是个帅气的锦衣卫。 无声的咔嚓拍摄之后,那人又转过身将自己也纳入镜头,“看!这就是我所在的战团,后面都是我的赛博兄弟。” 玩家们也不管能不能录入声音,一个个大声开腔—— “还记得硫磺岛战役的那天,我和很多赛博兄弟在岛上付出了生命。” “星汉帝国第一勇士在此!” “战斗!战斗!战斗!” “给我五千薯条,半年之内拿下京师!” “哇呀呀呀呀呀!”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阵前的玩家们兴致很高,又喊又跳,后面的李过却觉得莫名其妙。 他疑惑不解地询问义子,“乞活军这是怎的咋还有人敢一个人跑外面去”“噢,那好像是乞活军的随军画师,他们的大帅喜欢用画来记录每日。至于那画师,应是用手摆弄几下更容易记住画面。”李来亨说出自己的猜想。 “真是奇了。”李过说,“这几天见过大厨班子,杂技班子,见过乐班子,今天又看见画师班子,这乞活军造反恨不得琴棋书画都带全,他们就是靠这手段打赢的么”“按照乞活军的说法——人生苦短,便要及时行乐。打了那么多天的仗,就该好好享受享受。” “享受享受都要阵前厮杀了,还要享受” “许是他们天性豁达,刀子没捅进肚子都不叫开仗。” “唉,我算瞧明白了。说不定这就是人家闯到今日,也不惧官军的原因——不念生,也就不惧死了。” 李过环顾周围一圈,有闯军的兵丁,也有乞活军的民兵。 众人的表情畏惧、胆怯,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不少人双腿打颤,甚至有人忍不住发出害怕的呜咽声。 大部分新兵没做好参战的准备,就算是闯军这边打过几场实战的老兵,也不免畏惧优势兵力的官军。 等等! 李过猛地发现,乞活军的民兵虽然战栗不已,却有相当一部分队列中的人,神情雀跃,口吐飞沫。 这一切都是敢战老兵的特征。 李过粗略扫一眼,发现诸如这般的乞活军老兵不少。 大部分站在最前排,少部分夹杂在民兵之中,恍若定海神针制住惊涛骇浪。 原来如此。 李过心说,难怪乞活军敢主动应战,原来是有充足的精锐老兵压阵,而这老兵的临阵气质远远胜过闯军。 可是精锐老兵稀少且宝贵,为何要摆在前面,而不是放在中间压阵 到时候打起来,精锐老兵随时可以策应左中右三向,又不至于在第一波厮杀中损失惨重。 毕竟民兵随时可以补充,但是精锐老兵却是死一个就少一个。 李过看了看身边不远的乞活军大帅,后者站在一片土丘上眺望远方,手里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 李过还在感叹乞活军能缴获“千里镜”之际,忽然瞧见三名骑手高举旗帜走出,缓缓来到战场中心。 李过心知,这是官军“平贼”的惯例—— 双方派出使者象征性劝降一番,不管成败都能展现己方的宽宏大量,同时也能间接瓦解对方的死战之心。 官军的使者果然还是老话—— 乞活军若能以礼来降,定能加官晋爵,享受荣华富贵。至于先前杀官屠绅的恶行,以后不可再犯。 农民军最大的几股,张献忠、罗汝才、张天琳等人都已投降受招安,大明的剿贼形势一片大好。 使者劝说乞活军不要冥顽不灵,否则押去京师千刀万剐。 乞活军的使者便是那位画师。 那年轻人啥也没说,只是张弓搭箭,射中了一名骑手。 当中箭的骑手摇摇晃晃地坠落地面时,双方的战斗正式开打。 两位幸存的使者赶紧勒马逃跑,见到招安无望的官军立刻点炮还击。 只见几门小炮猛地喷出一口口白烟,数发漆黑的铁弹腾空飞起,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如鬼的嚎哭声。 一发弹丸落在地上跳起,接着撞在填土的棺材里,一发后劲不足落在战场中心,前滚了几百步缓缓停下,后面几发不是飞过联军的头顶,就是砸入棺材与侧立的马车。 官军一轮炮轰无一所获,玩家们纷纷振臂高呼,冲着远处的官军发出挑衅之语,气得炮兵将领拼命鞭打炮手,勒令他们赶紧再装填。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5章 他超勇的 第55章他超勇的 “速速填炮!” 炮兵组的将领嘶吼着,不断甩动鞭子打在民夫身上。 民夫们哀嚎着搬运炮弹填入小炮,凭着习惯点燃打出。 可是小炮接连打出数发,不是打不中人,就是被贼人构筑的“掩体”挡住,饶是侥幸击中目标,也只是打死前排的寥寥数人,连贼人中军的皮都摸不到。 眼见小炮射程不足,炮将连忙要求再进几百步。 一门门小炮顿时在骡马的嘶鸣中拉向前方,但前方的空位早已站满人马,稀稀拉拉叫骂着调度半天,才缓缓让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待炮兵站定新的位置,再次点炮射弹,还是没达到预想到的效果——贼人布置的棺材马车防御体系,好似天克官军的小炮。 以往只要小炮轰击几轮,兵卒带队冲杀一阵,就能打垮数以万计的贼寇。 结果今日连打几炮,贼人战线竟是纹丝不动! 炮将只感到被羞辱的气愤涌上心头,他愤怒大吼大叫,“推炮推炮,再进再进!” 炮将的话音刚落,民夫们却迟疑地回望他。 “活腻歪了!我叫你推炮!” 炮将拔刀出鞘,锋利的刀刃架在民夫脖子上。他的亲兵也纷纷拔刀威胁民夫。 民夫齐齐哀求哭诉,“军爷,进不得啊!” 愤怒上头的炮将这才意识到,炮兵阵地已经推移到本阵的右前方,距离他最近的兵丁已是最前线的第三排。 就在他要继续推炮之际,忽然发现战场中心落单的贼人动了。 此人经历几轮炮弹轰击,居然没被打死,这是什么气运 无数视线投射到这位乞活义军身上,他非但没觉得害怕,反而丢弃步弓箭袋,不慌不忙地摘下背后盾牌,拔出腰间佩刀。 “你愿意做一分钟的英雄,还是一辈子的懦夫!” 那人头上挂着普通人看不见的名字『剑草』,嘴里吼出响彻天地的咆哮。 他冲锋了。 他抛掉世人珍重的性命,独自一人勇敢冲向上万官军,冲向炮阵所在的官军右翼。 右翼的官军起初觉得可笑,旋即感到惊诧,最后感到一丝慌乱,好几个人脱离了自己的站位。 一个人也敢单独冲阵,他凭什么 漫天的箭雨飞速袭来,『剑草』猫着腰凭盾抵挡,但还是被四面袭来的箭矢刺中小腿,腰侧,肩膀…… 当他抵达阵前,即将碰到官军士卒时,他的半身几乎被箭雨射成刺猬。 他倒下了,在他倒下之前,还有闲心冲着背后的队友,微笑着竖起大拇指,像是在说,我这逼装的如何 他看似愚蠢的独自冲锋,深深震撼敌我双方的心。 兵备道老爷没来由产生一种恐惧,如果贱民连官军的兵锋都不怕,那将不再畏惧官府的权威。 区区一个小卒子就敢直冲万余官军,他真的不怕死! “乞活军真不怕死。” 李过惊了,浑身微微一颤怔在原地。 独自冲锋的义兵背后传达的勇气,就像乞活军没有逃跑,而是毅然决然地站在这里与官军决战。 单人赴死的壮烈恍若一盏明灯照亮全场,那些畏缩、低嚎的民兵也为友军的牺牲感到愤怒。 士气涨起来了!胸腔内仿佛燃起熊熊烈火,李过忍不住拔出佩刀擎在胸前,恨不能立即冲向敌阵冲杀一番。 前排的玩家也被『剑草』的装逼所感染,不能让这家伙一个人把逼装完了! “官军的火炮也不过如此!第二队,第五队,第七队出列。我要求你们直击敌人的炮阵,把敌人死死钉在那里!”『何鲁司』的命令下完,三个百人队立时走出。 “神圣的卡拉链接着我们!为帝皇而战!” 三个方阵的玩家兴奋地朝天怒吼,终于可以在普通人面前好好装逼了。 三个方阵走出营区的瞬间散开战线,变作三排较长的横列。 装备最好的玩家站在横列的前排中心。玩家们举盾持刀,在一阵敲响的腰鼓声中,步步前进。 “什么情况”李过凑到义子耳边发问,“这相隔数百大步,乞活军连传令人都不派,也无战鼓号角,前面的人如何听见军令” “我、我也不知道。” 李来亨心说乞活军稀奇的事多着呢,他哪能桩桩都知道。 官军的火炮再次响起,飞驰的炮弹终于打中贼寇的身体,一发炮弹打穿贼人的横列,但却只造成三人伤亡。 马的贼人!为什么不排成纵队给炮弹杀! 炮将气得暴跳如雷,好不容易打中贼人,居然只有这点战果。 饶是如此,第三排被铁弹砸烂小腿的贼人,居然挣扎着爬起来,用长矛当作拐杖,一瘸一拐,努力跟上前进的队友。 “前进!前进!前进!” “前进吧,祖国儿女,快快奋起,光荣的一天已经到来,暴政与我们势不两立!” 这时横列中的一名高声唱起法国的马赛曲,懂法语的玩家也跟着哼唱,其他听不懂的人便跟着旋律瞎哼哼。 炮弹不能阻碍玩家的前进,箭矢铳弹也被横队的盾牌挡住。 再不济第一排所有玩家,都是后面两排队友的肉盾,为队友抗下第一波最大伤害。 “冲啊!” 他们支撑不住战死,后续的玩家会跨过队友的尸体继续前进。 玩家冲进一百步,脚下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进入小步慢跑,所有人已能清晰听到官军嘴里蹦出的脏话叫骂声。 『黄子龙』握紧腰刀和圆盾,好似要把武器防具嵌入手掌的肌肉里。 他看着前方不断缩短距离的敌兵,沉重的呼吸声从四面的兄弟口中传来,真实的战场氛围却让他异常兴奋。 他死死地僵住脖子直视前方,就像一头潜伏在草丛里的饿狼,经盯着前方涌动的猎物。 前进,前进,前进。 肾上腺素快速分泌,他只觉自己的心脏加快跳动。 “接敌准备!”队长的呐喊声洪亮且清晰。 就在兄弟们冲到三四十步,黄子龙甚至能看见某个官军脸上的疤痕之际,后排的玩家忽然原地停滞。 他们握紧手中早已备好的标枪,朝着三四十步外的官军狠狠投掷出去。 多场战役培养的经验化作此时此刻的力量,『黄子龙』举盾弹反一名官军刺来的长矛,握紧钢刀狠狠刺出,硬生生扎穿一人的肚子。 数十根标枪从头顶飞过,齐刷刷扎入官军的胸口、腹腔,惨烈的痛呼声顿时响彻大地。 在各自战斗本能的鞭策下,玩家利落地刺出长矛、钢刀,继续向前刺杀,无数鲜血顺着兵刃拔出的位置四处飞溅。 “杀!” 玩家全身心投入到杀敌中,没闲心擦拭溅射到脸上的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6章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第56章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碰撞敌人的瞬间,玩家的横阵前止后涌,逐渐拥挤成方阵。 第一次交锋,官军被夺走数十名有生力量,被搅伤内脏的官军倒在地上翻滚痛呼。 官军被刺伤只能哀嚎倒下,玩家被刺伤,却能继续作战,就像丧尸只要不被爆头,就能继续撕咬生人。 后面赶到的官军如同海浪继续拍打在三颗坚硬的“顽石”上。 许多官军从方阵侧翼绕到后面,企图把方阵包起来围杀,然而方阵范围皆是结阵固守的精锐贼兵。 无论官军从哪个方向发起攻击,都要面对盾牌和刀矛。 “杀!” 玩家们狠狠的刺出长矛,刺穿官军的肚腹、喉咙,就像在无所顾忌地宣泄体内的兽性本能。 有些官军身手矫捷,挥刀劈开玩家刺出的长矛,撞向盾牌,然而腰刀挥砍在臂甲上只能听见铿锵一声,不能破防。 前排的玩家丢掉染满鲜血的长矛,拔出腰刀顶着圆盾,半蹲下腰在刀剑矛林之下捅刺敌人的腹部、大腿。 “乞活军先锋竟是如此精锐!” 借来“千里镜”观战的李过看得目瞪口呆。 他第一次看见三百人被数千官军淹没,还能持续不断拼杀。 他们虽然拿的是简陋的长矛、砍刀,居然能像宰鸡一样屠杀官军。 战场上没有没有热血厮杀的吼叫,只有锐器插入肉体的血肉闷响,官军一次又一次在方阵上撞的头破血流,三四层的严密方阵除非天降战马才能破解。 “杀!杀!杀!”有玩家兴奋地大喊大叫,宛若一只发情的狒狒,急求配偶搭配。 大量的官军被区区三百人的玩家牵制住,几乎扰乱了所有的部署和阵型,原本颇有章法的打法,逐渐演变成大乱斗。 本该官军进攻,却被贼兵抢先也就罢了,数千官军竟然被三百人搅乱,还不能速胜。 兵备道马大人坐在木椅上焦急挥拳。 一群无能的丘八就是这样,只需要不带脑子杀敌就好了,不像他堂堂兵备道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关键是这么简单的杀敌,丘八们还做不好。 真是一群窝囊废! 此时敌我双方混在一起乱战,火炮弓铳不可用,只能用血肉之躯消磨贼兵精力。 可是这贼兵先锋拼杀一阵,怎么还不死绝 眼见无力克服跟前的“顽石”,兵备道马大人只好锁定敌人的“统领”,都说擒贼先擒王,不能任由敌人搅乱自己的进攻节奏。 “出击。” 兵备道挥挥手,千余官军领着数千乡勇直扑贼兵大营。 这数千人来势汹汹,几乎与山贼营地的“乌合之众”人数相当。 忽然,领兵的游击将军看见贼兵的土丘高坡喷出一团白雾,旋即炸雷般的轰鸣声传递到耳边。 几颗黑色实心铁球落入官军队列,就像几个黑色镰刀在拥挤的队列里硬生生犁出几道血肉模糊的血痕。 凡是被实心弹打穿十几个人的乡勇小队,几乎都愣在原地呆了好一会,然后发疯似的尖声怪叫,直到身边的军官一鞭子甩过来,打得脸庞火辣才恢复神智。 游击将军万万没想到,贼兵居然有炮。 他不禁感叹在这种时刻,恰恰是使用火炮轰击的最佳时机,贼兵居然抓住了时机! 又一轮火炮齐射。 引线迅速燃烧将火焰传递至炮膛,火药在相对封闭的环境燃烧爆炸,产生剧烈的热浪和冲压,将实心弹丸沿着木炮内嵌的铁管向外喷出。几颗同样大小的实心弹呼啸而来,宛如强壮的强龙从天而降,咆哮死亡之声。 数发实心球飞出,两球飞至军阵后尾未命中,一球砸中官军侧面的乡勇步队,当场砸死好几个。炮弹砸击地面的同时又弹跳起来,将纵队方向上的十多人打死擦伤,就像小型的保龄球击穿数个球瓶,十个人当场死亡,七人受伤。 尽管木炮的威力不大,但架不住敌人的阵线密集且人多。 “啊啊啊!” 将死未死的士兵被实心弹利落的截断一条小腿,他抱着大腿的断裂处,扯着嗓子呼嚎,好似要把苦痛连带灵魂一同吼出。 凄厉的叫喊声响彻天地,一名乡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相识,被一枚炮弹砸断胳膊,断肢的血肉筋膜还在滴答滴答粉红色的血肉混合体。 “啊啊啊啊啊啊!”乡勇无法忍受惨烈的战场,扭头就往反向跑,结果被督战的军官一刀劈死。 “不准逃,继续冲!” 数千濒临崩溃的乡勇还是被官军用刀尖逼迫向前,直到他们冲到跟前才发现,敌人的阵前是插满尖桩的壕沟,马车棺材紧密排列的“寨墙”。 数千官军乡勇撞上来,犹如撞到布满尖刺的铁板,弓弩铳弹抛过马车袭来,数千人竟不能推进一分一毫,甚至有人开始大叫着溃逃。 官军本阵被几百人搅乱,刚派出的进攻部队又撞停在防御工事下,此时哪里都有官军,唯独本阵没有! “就是现在!” 观察战场已久的『何鲁司』坐不住了。 他拔出插在地面的战旗握在手中,旋即对一旁的盟友首领说,“本阵的指挥就交给你了,我要带队冲杀敌阵。” “啊” 李过刚想阻拦,一军的统帅怎可冒险上阵,就看见何鲁司走出老远。 何鲁司握紧战旗来到厮杀正酣的前方,对着周围的所有弟兄喊道—— “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所有兄弟随我一起直扑敌人的本阵,拿下敌人统帅的狗头!” “噢噢噢噢噢!” 玩家们的热情高涨万分,就连乞活军的民兵们也振臂高呼,朝着战旗的位置聚拢过来。 “那里是敌人薄弱处,进攻!” 何鲁司指着敌人侧翼的阵线破绽挥旗大吼,前排的玩家迅速推倒马车,跨过棺材。 十数燃烧瓶从三面飞来,接连砸向指挥官所指前三十步的位置。 轰然窜起的火焰吞噬多个乡勇,被烈焰侵蚀皮肉的剧痛,使得乡勇喊得声嘶力竭,后排的官军乡勇更是吓得连连后退。 不过片刻功夫,乞活军便开辟了一条绕开官军主力,直扑兵备道的通畅大道。 数百名本阵涌出的玩家奋力拼杀,战死的空位立刻由后人补缺。 饶是中心的官军迅速扑过来阻挡,也无力击败风头正盛的玩家——玩家们就像一颗颗滚动的巨石,碾碎一切阻挡在前的障碍。 乞活军悍不畏死的示范作用,就像战场上的一盏士气明灯,给每一个士气平庸的民兵猛加士气。 别人都可以这么不要命的死战,自己凭什么不能 乞活军老兵已经把最困难的问题都解决了,自己只要跟在屁股后面补充战力,就能拿下胜利。 胜利。 李过心说,他们太需要一场洗刷过去诸多败绩的胜利了。 内心压抑许久的耻辱与悲愤在此刻化作拼命的力量,李过把心一横,高举腰刀大喊道,“此时不战,更待何时,儿郎们跟我冲啊!” 轰隆一声声巨响呐喊,数千民兵顿时化作一条愤怒的长龙,跟随者坚定的龙头前进,前进,前进,直扑兵备道马大人的位置所在。 “噗。”马大人刚饮下的清茶被他一口喷出。 怎么贼兵突然就绕过主力,一鼓作气朝他冲过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7章 失败主义的谋士 第57章失败主义的谋士 明明有数千兵马包围贼兵营寨,为何拦不住突围的贼兵! 若是贼兵冲击他的本阵,一万余大军都将土崩瓦解。 这可是上万兵马,剿灭数万贼寇都绰绰有余的官军呐! 他与诸位兵备道前辈整饬兵马多年,好不容易整顿出如此规模的兵丁,为什么能被一伙小小的贼兵冲败。 他娘的,为什么! 兵备道有些承受不了惨败的打击,脑子一片空白。 “不可能的,我不会输……”兵备道失魂落魄的向前移动数步,魔怔一般喃喃自语,“我还有预备队,我还有机会!” “道台老爷,来不及了。各地巡检司、乡勇的兵马都跑了。”一名佐贰小官扑到兵备道身边哭诉。 马老爷环顾四周,他身边预留的两千预备队,面对凶猛袭来的贼兵也都一哄而散。 他彻底没机会了。 他懊悔,他恼怒,他绝望。 他被贼寇以弱势的乌合之众打败,皆是因为他轻敌冒进。 如果老天能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轻视这伙贼寇,在驻地拖延时间,一定尽可能集结多的兵马,携带更多火器弹药,神速抵近商城县剿灭乞活贼兵!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没有重来的机会,也没有扭转今日惨败的妙法。 “老爷快上马!等贼寇冲到跟前,想走都走不脱了……” 小官死死拽住兵备道的手臂,后者木讷地看着前方的战场,大量的乡勇一触即溃。 溃兵们丢矛弃盾,大喊大叫着向后方安全的道路出逃,那一路狂奔的速度比败逃的南朝鲜人还快。 “马道台!”一名满脸是血的武将极速走来,挥舞着刀叫身边的仆役、小官扶持道台上马。 “砰!砰!砰!” 火铳的击发声已经攻入官军本阵,其中击发弹丸直接命中簇拥兵备道身边的小卒。 胸口霎时炸开一团血雾,几名小卒接连闷声一哼,带着一身脏污的衣立扑倒地。 “贼寇居然有火铳!”佐贰小官惊呼。 “穿青袍官服的是敌兵统帅!跟我杀啊啊啊!” “老爷快走,贼寇冲上来了!” 武夫高举染血的腰刀,组织兵卒上前迎敌,数十名忠心敢战的士兵挥舞着铁剑钉锤冲向蜂拥而至的敌军。 小官乡吏纷纷扒掉兵备道身上的青袍官服,然后将其扶上战马。 直到此时马老爷仍是晕晕乎乎的状态,他上下摆动着跟随战马奔出百余步,突感身子向下一沉,整个人晕头转向,被抛飞十数米远。 原来是溃败的官军拦路抢马,把他给打飞下来。 马守仁摇摆脑袋甩飞灰尘,只见那名溃兵丢掉粗木棍,辅助倒地战马重新站起,就要上马逃走。 兵备道老爷回过神的第一印象便是:好你个无能的死丘八,居然敢抢我的马! “你这丘八!” 他伸手欲拔腰间的配剑,却摸了个空,竟是刚才摔落马下时抛在十数步外。 这下他终于慌了。 好似被贼寇击溃的畏惧后知后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 “贼攮的狗官,害死我多少兄弟,我肏你娘!” 那溃兵提着血肉模糊的腰刀健步走来,也不顾马老爷的好声好气地讨饶,一刀刺入老爷的肚腹,抽出来,再刺去……多少带点深刻的私人恩怨。 …… 兵备道骑马离去,本阵的大旗也被砍倒,维系士气的重要因素消失,剩下的数千官军一时间有些迷茫无措。“道台被杀了!”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快跑!乞活军杀来了!”失败的阴影迅速席卷全场,原本不想溃逃的士卒,见了远处官军一脸惊恐地返身狂奔,只觉得恐惧攀上颅顶。 这就像长条的地铁上,身心疲惫的打工人忽然看见前面有很多人尖叫着往后逃跑。 虽然打工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没什么好事,甚至会自我脑补丧尸爆发、无差别杀人、暴恐分子等等意外,转身就跑。 数千官军四散奔逃,到处寻找安全的方向, 原本凶猛的官军此时变成没有牙和尖爪的衰老饿狼,一个个张着嘴傻傻的喊叫着逃跑。 有的人只顾着逃走,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吓尿裤子。有人被玩家扑上按在地上群殴,有人爬到树上跟追兵对峙,哀求义兵给他一条活路。 还有人迅速解开衣带,一头扎进支流河水,结果身后几名玩家竟也跳入水中。 溃兵一面泅水前突,一面哀嚎讨饶,“你我各为其主混口饭吃,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还要追我!” “因为你有急支浆!” “什么乱七八糟!饶命啊!啊啊啊!” 出身底层贫民的民兵只觉得狠狠出了口恶气—— 他们不仅受过贪官污吏的欺压剥削,也被兵油子欺负过。 凡是官军过兵的地方,就像被篦子刮过,烧杀抢掠的罪行数不胜数。 他们今日终于能扬眉吐气,将那些袭扰过自己村子的恶兵狠狠捅死。 李过绷着脸,扫视跪地求饶的败兵。 他们失去了之前耀武扬威的自信,此战必胜的傲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求生的渴望与祈求胜利者发慈悲的期盼。 败兵与义军血战多时,原本平整的土地也被搅得泥泞不堪。 敌我双方的外衣尽皆沾满飞溅的污泥,宛若疯玩泥水然后悄悄跑回家的狗子。 不管这些官军先前镇压过多少义军,但现在他们全是联军的俘虏,是义军一言可决之生死的败犬。 终于打赢了吗 李过眼眶热胀痒痒的,手中的刀砍出五个豁口,他都不敢回想这一战是如何打赢的。 他抬起手狠狠给自己一嘴巴,火辣辣的疼。 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第一次堂堂正正打败了官军,还是艰难极高的以少胜多。 李过心中压抑许久的屈辱与此时的激动融合一处,不可抑制地从眼中溢出,他找到义子李来亨,与对方来了个熊抱。 “我们赢了,真的赢了!” “啊!是啊,我们打赢了!我们赢了!” 两父子抱在一起泪流满面,其他民兵们也都感动得热泪盈眶,不仅仅是击败昔日恐惧的官军,他们自己也都好好活了下来。 一个民兵头目冲着乞活军大帅所在振臂高呼,“我们赢了!打赢了!” 其他民兵也纷纷举起武器呐喊,“吼!吼!吼!” 好像击鼓传,又像聚溪成河,士兵的欢呼声汇聚成巨浪般的海潮,胜利的呼嚎声变成狂热的崇拜。 “乞活军威武!” “乞活军万岁!” 分散各处正在殴打俘虏、搜刮战利品的玩家们,听见这热闹的雀跃欢呼,也忍不住张嘴跟着凑热闹。 “乞活军万岁!万岁!万岁!”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传遍四周,标志着豫南一战,以联军大获全胜落下帷幕。 就在这隆重的吼声中,数十名努力赶路的玩家抵达战场边缘。 “咱们终于赶到了……哈哈。” 吕小布抬头远望,这本该激烈厮杀的战场,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8章 运输大队长 第58章运输大队长 『吕小布』仔细一看,弯腰、蹲在地上挑挑拣拣的猛男头顶都带着『』,不是玩家还是谁。 要知道玩家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无组织无纪律地搜刮战场——战争结束时。 “淦!仗打完了,没首级可捞了!” 吕小布摘下头盔,狠狠掷到地上。 他先前下线询问群友,得到的回应是还没开打,结果这会都已经打完了,白瞎了他一路狂奔过来的热情。 “他妈的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们到齐再打” “还好,看来我们的牺牲是有作用的。”柳长生倍感欣慰。 “噢我的老天爷啊,早知道侦察的时候就不送人头了,看来限量版定制套装跟我无缘了。”吴厘头苦涩地叹气。 “乐观一点,你就算参战也拿不到限量奖,还省得战死浪费一条命。”吕小布的安慰话语使得『吴厘头』双拳硬起来。 “决战咱们虽然没参与,但武力侦察是下了死力的,分配几个战利品总可以吧” 突破手自顾自地扑进战场,随机挑选一位死去的士兵开始搜刮,其他刚到的玩家也纷纷开始“新的战斗”。 吕小布本来也想捞点好东西,之前的侦察作战,他好不容易搞来的链甲遗失了,此时他是无甲的虚弱状态。 他抬眼一扫,看见一个玩家头顶挂着熟悉的名字。 『黄子龙』 吕小布有些惊奇地打量一会,那浑身染满泥巴的“泥人”蹲在一具尸体前翻腾搜刮。 “嘿!兄弟!” 吕小布一拍好弟兄肩膀,后者扭头看来,除了眼鼻的位置露出以外,其余皮肤皆被稀泥糊住。 “咋,你们怎么仗打完了才来啊” “你以为我不想早来,主基地到这里忒他娘的远了。” “那你们可来晚辣,大伙们基本把战利品都搜刮完了。”黄子龙说。 “尼玛以后咱们小队得买几匹马,最好马车也有,然后雇佣几个npc给咱们驾车,他们赶路的时候,我们就挂机去玩别的游戏,嘿,岂不美哉!” “你就吹吧,这又不是产马的边境。关内一匹普通马一二十两银子,好一点的五十两起步。你要载几个人,就得双马轮换,再算上马车和车夫的工资,啧啧……” “格局放大一点,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分别”吕小布说,“再说了,咱们每次缴获的战利品上缴,每个人平均分到几两银子,多的时候十几二十几两,攒一攒。开黑的大伙摊一摊就够了。” “不过这次乞活军真是赚大一波肥——官军跟运输大队长一样,给我们送辎重物资,骡马车辆,又给我们送了一批训练有素的营兵。” 黄子龙指了指不远处翻倒的辎重车,低头啃食野草的骡马牲畜,以及一堆堆累积成山的兵仗甲具。 一看就知道此战收获有多丰厚。 “咋说。这回乞活军吞了多少降兵” “好像是四千人上下。营兵小一千,乡勇三千多。” “怎么才四千啊,聊天群不是说官军有一万二千兵马么” “都跑了呗,咱们没有骑兵,追杀也追不到几个。”黄子龙又蹲下在尸体怀里一阵摸索。 “噢,那盟友怎么说,他们分了多少”吕小布也跟着蹲下。 “他们呀,没要求分俘虏,就补了些武器和存粮,说是此战由我们发起的,他们作为助力,就不要求补兵了。” “哟呵,这部队还挺有分寸的。”“哦对了。”黄子龙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递出去,“喏,你的东西。” 吕小布接过来一看,虽说外面侵入一些泥污,但大体上是完好的,唯独少了燃烧瓶……“别这样看我。拼杀的时候太激烈,弄坏一些东西,勉强着用吧。” 黄子龙心说,燃烧瓶是他顺手就用掉的,至于那些器皿损坏的烧烤料、白什么的,是因为他故意拿包裹挡了几次攻击。 “没想到你还保存好好的,好,好,好。” 吕小布露出一个浅浅微笑,旋即从包裹里掏出一个包装完好的白塞进黄子龙怀里。 然后小声地补充一句,“给快递员的运费。” “噢”黄子龙掂量一番白的重量,这可值不少钱啊。 再看看吕小布略微难为情的神色,黄子龙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快去洗洗,你一身脏兮兮的,弄得白都是泥就卖不出价了。”吕小布一把抢过黄子龙还没捂热乎的硬纸包。 “我去你大爷!给我爽一会就是报酬了是吧” “呵呵,我可是满嘴跑火车、嘴巴里没几句真话的吕小布啊,不骗你几次那都叫偏离人设……” “嘿,你小子。说你一次,还挺记仇!” 黄子龙来到河边褪掉大部分衣物,一面搓洗泥巴,一面整理仪容。 “话说,他们那是在干什么” 吕小布把道具包裹塞进怀里,眼神示意了一下数百步外的场景—— 数千归属不明的人夹杂着玩家的『』缓缓汇聚成数个空心方阵,阵中用木箱搭建着临时高台,嗓门大的玩家站上去。 “刚收编了降卒,自然是要整编一下,咱们也确实该朝正规军方向晋级了……” 此战民兵的损失不大,损失大的玩家也在死后立即复活,过几天便能赶过来与大部队回合。 收编降卒之后,联军的总兵力攀升至万人。 无论是联军的指挥体系,还是自玩家而下的编制问题都亟需解决。 按照经常在聊天群纸上谈兵的“键政达人”的说法,一万联军按照主基地模式全部整改。 十人一组,三组一队,三队一哨,三哨一营,但是五营一个步兵团。 每个步兵团包括辅助人员和军官,共计两千人左右。 联军全员划分成五个步兵团,盟友指挥其一,剩下其四都由玩家控制。 而且士兵的粮食、兵器配比也要细分,所有联军麾下的人员一律划分待遇序列。 由低到高依次是,民兵/乡勇,辅兵/凡人辅助军,战兵/步战侍从,暂时划分三个序列。 毕竟眼下还没有达到“步战侍从”的兵员,就连刚收的营兵,也只能被算作是辅兵序列。 而由于盟友自称是陕北出身,却并没透露是具体那支义军,于是玩家们一致决定称呼他们是“北军”。 整顿完指挥和编制问题,盟友也决定以“乞活军”的名义,跟着玩家大闹豫南。 一场胜利固然可喜可贺,但也会衍生出更可怕的威胁。 明廷将派遣更强、更多的大军前来围剿威望日隆的乞活军。 一个巨大的战略问题摆在玩家面前。 他们该如何应对数万,乃至十数万的大军围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9章 看我微操 第59章看我微操 宽大的帐篷摆放着数条方桌拼成的长桌,桌上摆放着糕点与茶水,数十名小队推举出的代表玩家齐聚一帐,一齐讨论乞活军接下里的战略目标。 作为“北军”的统帅,李过也受邀参加军事会议。 然而他一进帐篷,就感到拥挤不堪,一张张方桌四周坐满了人,应该是中下层头目也被邀请前来开会。 李过有些疑惑。 重要的军事会议,都是大头目们和极个别心腹召开的私密会议,最多不超过七八人。 怎么乞活军要召这么多人来。 “主线任务的特殊奖励显示已领取,我去线下问了,‘快递小哥’已经启程,很快就能送过来。” “这么说两件定制套装已经出来了” “到底是哪个欧皇拿到了奖励,站出来!” 一名玩家没好气地猛拍桌子,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羡慕嫉妒恨。 “正经点,我们讨论的是战略问题,不是来审判‘欧皇’的,再说了人家拿到宝贝肯定闷头发大财,等恰当时候再穿出来装逼啊,谁会傻到现在站出来拉仇恨。” “淦!这次我没拿到奖励,下一次我一定要!” “看我吸光你们的运气,下回轮我一个人拿!” 一名玩家对着所有人做出吸气的举动,竟然还有人跟他对吸,一副大家都是小学生的幼稚模样。 众人纷纷对运气爆棚的“欧皇”们展开批判,恨不得欧皇当众把宝具献出来给大伙乐乐。 “诶诶,别歪楼说正题,旁边还有个npc看着呢,都注意点。” 此言一出,争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家旋即回到下一步该怎么办的主题上。 看见代表们纷纷看了自己一眼,李过才知道,刚才可能有人提到了自己。 不过这一连串的争论,他是没听懂半点,就听懂了“运气”,“奖励”,“站出来”之类的。 代表们说的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略微能听懂,一些特殊词汇听不懂,而代表们说话间时不时不的吞音、停音,也叫他听得格外吃力。 他不懂,也不敢多问,免得对方看穿他文化不高的样子。 “新主线任务的要求:拿下淮河到大别山之间的州县,正好形成一片割据地带。” 这人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一张厚厚的纸张,一旁的代表心领神会,连忙挪开糕点茶水的碗杯。 一张大纸缓缓平展开来,李过伸长脖子眼巴巴望过去,竟是河南、湖北、安徽三省的府县分割图。 虽然此时明朝没有区分湖北、安徽这样的省份,但李过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中原地图,画的贼详细。 这图不仅狂甩闯军十条街,还把官军的军用地图给比了下去。 “这,你们画的” 李过激动地手指颤抖,不可置信地指着那张纸。 若是能有这样一副地图,闯军的流动之路何至于那般艰难! “是啊。”应答人的语气轻描淡写,好像这种图他们轻轻松松就能整出来。 乞活军到底还有多少绝活没有抖露出来 李过不禁对这些“不拘一格”的猛士再起三分敬意。 李过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微笑,就像历经沧桑的中年老叔到餐馆乞求老板接济一碗面吃,“我、我可以摸摸吗” “都寄吧打过官军的哥们,随便看。” “诶!” 李过兴奋地应了一声,恍若穷苦惯的庄稼汉碰到价值连城的瓷瓶,那小心翼翼落下去的手,生怕碰坏了宝贵的地图。 河流,府县治所,卫所标注,藩王府邸,甚至连一些山中关隘都一一点了出来。 原来乞活军早就知道山中的诸多隐秘关隘、道路,自己人却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真是惭愧啊。 乞活军不仅不计较,反而带着他们夺取酣畅大胜,眼下又毫无保留地展现地图这种宝贝。 李过头一回见到如此坦诚相待的义军——以往其他合营的义军,不是出卖友军换前程,就是各自为战、疯狂薅资源。 乞活军真的,李过想哭。 “如果打光州、信阳,乃至汝宁府城,我认为可以放心速攻。”李过终于提出自己的看法。 “为啥这么自信”“以我与官军打过的交道看,商城一战葬送了豫南官军的机动兵力。官军见我兵势大,势必集结更多兵力来剿,否则不能赢。 而战兵人数一多,辅兵和民夫也要跟着,如此一来少说调用数万兵马,数万人的钱粮兵器都需要时间筹措调用。依我看,两三个月不会有大军前来。” “嘿呀,不愧是跟官军对抗的老江湖,那叫一个地道!”一名玩家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那三个月后来五万大军跟我们死磕,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诸位都是用兵如神的奇才,我就不献丑了。”李过拱了拱手,继续看他最喜欢的地图。 “怕个球,过几个月清兵就要再次入关抢劫,到时候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这种猛人,都会被调去直隶勤王。中原剩下的部队还要监视张献忠、罗汝才这些‘降军’……就算官军七拼八凑一些人马跟我们打,我们也有胜算。” “好呀,能杀鞑子了!” “从这里到直隶、山东起码一千多里,你走都要走很久。” “我不管,就算把我走死了,我也要拼尽最后一口气捅鞑子一刀!” “这回清兵入关是几月份” “好像是农历几月来者,哎呀忘记了,我这渣渣记性看一遍过会就忘了……我去看看。” 玩家话音刚落,身子忽然瘫软下来,脑袋撞在桌上震得碗杯一阵响动。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李过一跳,他惊奇地看向倒桌上的义军兄弟,而周边的代表皆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他怎么了”李过走上前扶起晕厥小哥的脑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还活着。 “暗伤发作了” 他又努力扯开玩家的衣襟,搜索小哥是否存在深紫的内伤。 可他刚扯开衣襟,查看一番锁骨胸口,那小哥就回过神来,与李过大眼瞪小眼,“卧槽!你特娘的吃我豆腐,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糙汉子,居然喜欢男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李过自讨没趣地返回座位,心说此人应该有什么急晕的暗疾,缓一会就能恢复过来,所以其他人才冷眼旁观,因为习惯了。 “看清楚了,是农历九月,距离现在也就两月半了。” “这么说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杀四方了” “我觉得可以手脚再大一点,化整为零,兵分多路,一个步兵团攻一座县城,在极短时间把地盘全拿下,早点获得任务奖励。” “唉哟,你的建议不错哦。” “不错个锤子,一个步兵团才两千人,怎么打县城你以为县城都是你家,想开门就开门。” “难道你忘了大明湖畔的夏……啊呸,是太平天国的穴地攻城法!” “噢——”质疑者恍然大悟,“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这一手王牌了,不过我记得如果有护城河、壕沟的话,这一招也不好使,不如假装招安,拖延时间到鞑子入关。” “招安,招安,招甚鸟安!”满脸横肉的玩家站起身义正言辞,旋即傻笑着坐回去,“不好意思冒犯了。这句台词我老早就想说了,今天终于碰到机会。” “不好意思,一般的城市都没有护城河。就算哪座城有,也是咱们这个水平拿不下来的大城。” “好!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我投赞成!” “我也赞成!” “让我负责去爆破!” “老李,你的想法呢” 一众玩家纷纷看向沉迷地图的李过。 李过在他们面前自称李大,也就被称呼为老李了。 李过心说从刚才起,这些人说话都是信息破碎的“加密交流”,什么鞑子,什么招安,什么招甚鸟安…… 前前后后没什么逻辑关联,唯独分兵去攻略周边各城,他是听懂了,不过他没意见。 农民军的攻坚能力都很弱小,一般都是靠着“里应外合”,亦或是城池自降来夺取城市。 寻常攻坚是拿不下的。 眼下周边各地的机动兵力几乎耗空,分兵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撞见官吏跑光的城池,捡大漏。 就算没几个便宜能占,大家裹挟一些民壮、饥民,一哄而上也就把城池攻下来了。 “我同意。” 李过话刚说完,便意识到一个很大的问题。 怎么乞活军大帅『何鲁司』怎么没出席军事会议哪有底下将领都在讨论,老大不出面主持大局,做最后决策的 这个疑问一直困扰着李过,直到他们分团准备攻城器械的几天后,一支运输队伍出现在视野范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0章 全场最佳 第60章全场最佳 来路不明的武装分子竟然无伤突破斥候的警戒线,这不像是乞活军粗有细的作风啊! 李过来不及多想,当即唤来百来个精锐老兵迎头围上去,再叫义子赶忙去通知乞活军诸位。 他刚把数百人的运输队伍包围起来,就听见乞活军的喊声接连传来。 “李老大你围错了,这些都是自己人。”『洪秀清』一路小跑奔过来,“叫你的人都散了吧,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真的”李过略微迟疑。 “比黄金白银还真。”『洪秀清』扭头看向运输大队,“你说你们也是的,连个乞活军的旗子都不打。” “那我哪知道。”负责运输的玩家委屈巴巴,他也没跟npc军队打过交道,哪能知道这种实践出来的细节。 跟随运输大队的复活玩家,志愿战斗的新玩家,以及玩家引流的“自来水玩家”一齐加入乞活军。 此时乞活军玩家总数达到九百。 “这回送来什么东西”『洪秀清』张望着车上货物好奇问道。 “一千石粮食,几百双布鞋和草鞋,还有链甲,鸟铳,头盔……” 运输队长眼见npc将领带人离开,又见围拢过来的玩家越来越多,便高声追加一句—— “屋里人托我给你们带个话,引导人马上带兵拿下商城县,夺城的相关事宜他会处理,你们就别往东打了,安心去西边、北边攻城略地。而且引导人已经在山区开矿,以后秘密支援的武器装备会更好。 另外,告诉你好消息,主线任务奖励的定制套装、cs装备也在马车上装着,而且新的主线任务还会有这些奖励。” 玩家们早把什么“打假赛”、“商城要给引导人”的事情抛在脑后,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奖励重要! “噢噢噢!快让我康康是什么套装!” 玩家们围绕着一辆辆马车又蹦又跳,惹得其他运输队员忍不住笑出声,仿佛看到抢食的猕猴。 “东风快递使命必达!小的们!领到任务奖励的自己上前来,爷爷我开赏了!” 运输队长喜悦地嚎一嗓子,接着走到一辆马车前掀开防水油布,搬下来一个个木箱子。 逐一打开,全是标准制式的投掷道具,震撼弹、手雷、燃烧弹、烟雾弹、诱饵弹成一套一箱。 第二批箱子是电击枪与替换弹药电池。 “念到名字的上前来,领完奖励就在这里签个名字。” 运输队长拿出一本名册,右手拿着一支炭笔。 每一个被唱到名字的玩家喜气洋洋,像是月光的苦逼打工仔听到工资到账的短信铃声。 在接收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旋即抱着摆放珍贵道具的木箱子,再感受周海边队友的羡慕眼神…… 随着浑身一阵舒爽的哆嗦,玩家只觉得这些天爆肝的辛苦与疲劳都值了。 “尼玛这看起来都是现代才有的道具,主基地那点微不足道的工坊,连白沙瓦兵工基地的零头都比不过,哪里能产出这些东西” “设定啊,游戏设定啊,引导人是通过‘撒豆成兵’这种法术召唤玩家的,你说真实明朝有这种玄幻成分吗,一看就知道是策划为了游戏趣味搞的强设定呗,弄点闪光弹,电击枪多简单。” “我看你是嫉妒咱们拿到奖励,非要酸几句。” “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那玩家拼命摇头,旋即转过身去,小声地呜咽一句,“我也想要啊……” 吕小布也在乐呵呵地观赏,忽然听见黄子龙三个字的唱名,接着看见好兄弟喜滋滋地抱着一个箱子挤出来。 “不是哥们,你也拿到特殊奖励了”吕小布双眼瞪大,眼白里塞满了不可置信。 “总不可能是定制套装吧”柳长生也觉得羡慕,衣袖都快被他牙齿扯断,害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突破手急得挥臂殴打空气。 “额,确实不是定制套装,但是电击枪。” 黄子龙打开箱子,恍若一阵金光闪过刺瞎了同伴的眼,一支装填好的电击枪与三套备换的弹药零件。 “哇!金色传说!” “艹艹艹!为什么不是我的,老天爷你好狠的心啊!” 啪嗒一声,黄子龙关闭木箱,“看也看够了,等以后有机会让你们玩一发。” “哇哦!黄队长接下来有何吩咐,吕小布下士谨遵军令!”吕小布双腿并拢绷直,俨然一副接受上级训示的小兵模样。 “俺也一样!”其他队友站在吕小布身边并腿立正,异口同声地回答。“嗯嗯嗯,不错不错,眼下无事,都退了吧。”黄子龙话音刚落,便听见附近的玩家响起一阵惊呼。 “快快快!vp评选要开始了,定制套装也要发放!” “我去,赶快去抢围观的好位置啊!” 吕小布拔腿就跑,转身的须臾摇摆身躯,晃荡的手肘不经意间、精准命中黄子龙的脸颊,给后者砸出一瞬间的包子脸。 得益于良好的平衡性,黄子龙才没摔倒,要不然摔坏了电击枪就糟糕了。 他奶奶的吕小布,故意不小心肘我是吧! 热热闹闹的评选活动顿时吸引大量玩家,主持活动的玩家又是吹唢呐,又是敲打铜锣,甚至还有人表演街舞、杂技烘托气氛。 就连北军和乞活军民兵,也被玩家们吵吵闹闹的欢快气氛吸引过来。 李过算是发现了,这群乞活军的老兵,总能见缝插针地找乐子,每回还真有点乐子。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激动人心的评选活动马上开场!神秘的定制套装即将揭晓!这究竟是战狂的胜利,还是欧皇的主场是装逼的盛宴,还是非酋的落泪场,敬请期待本次评优活动,赛马郎为您亲切解说!” 声音洪亮的『赛马郎』捧着一个简陋的金属扩音器,来回走动炒热氛围。 他本是潜伏在基层的卧底玩家,只因嗓门大,又会搞主持活动,就被赶鸭子上架主持了好几回。 他先前就在主基地搞过几场“生产建设”的评比大会,眼下是跟着运输队过来赶场子的。 随着乐器小队逐一登场弹奏雅乐,赛马郎也看着投射在手掌的“虚拟名单”唱到,“近期一系列战斗,最佳个人第三名——剑草!” 那位“半身借箭”的兄弟在双腿上故意绑满一支支箭矢,他头顶上很快浮现出荣誉头衔。 【装逼能手在最多人面前装逼,还成功了】 『剑草』感觉自己披着温暖的夏风,兴奋地冲到主持人身前,一把拿过扩音器就开始感谢父母,感谢好友。 “拿来吧你。”赛马郎按住剑草的脸推开,右手迅捷夺回扩音器,“我这专业主持人,还能让你抢走咯……第三名奖品是精良布面甲一套。” “啊说好的定制套装呢” “第三名没有。” “焯!” 剑草期望落空,气得原地跺脚,但围观的玩家却个个笑出声,就喜欢看别人装逼到一半被夹住的尴尬感。 “第二名——粟拉” 一位身材矫健的精悍男人迅速冲上领奖台,他身上背着火铳,步弓,爪钩。腰挎战刀和一把手弩,双肩覆盖一层粗陋的铁皮甲,整个一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士。 【绝地猛男陷入绝境包围时杀死最多敌人并存活下来】 黄子龙心说这人,难道是跟着一起打先锋的“死士” “这是你的定制套装。”赛马郎递上一个小小的木盒子,并当着所有人的面提醒道,“看好盒缝的封条,没人动过。” “谢谢。”粟拉接过木盒放在手里细细观察,似乎并不奇怪巴掌大的小盒子里,为何能塞进覆盖他全身的套装。 “特别提醒你一句,你可要想好在哪穿。这东西要是激活了,就没法收回去了,打坏了,弄残了也没地方修补替换。” “多谢提醒。”粟拉没选择当场拆开,而是塞进木盒再做打算。 “噢噢噢!第二名居然选择日后再穿!”赛马郎激动地叫起来,“ 【仁义双馨击杀数助攻数全场最高者孔孟之道的新解释践行者】 黄子龙听到这名字就傻了,这哥们怎么回回都能拿到最佳第一啊 还有数据最好就是最好,孔孟之道的新解释是什么鬼 把人脑袋打进胸腔的“义”,将人一刀腰斩的“仁”是嘛 接着王图图拿到众人艳羡的定制套转,本该打开盒子让大家解解馋,结果他却直接塞进怀里,跟粟拉一样,想要吊一波大家的胃口。 无声装逼更为致命。 “服了。” 没看见定制套装效果的黄子龙只觉浑身有蚂蚁在爬,他低头看一眼抱在胸口的木箱子,顿觉自己的电击枪也不香了。 “颁奖活动还未结束,最佳个人颁奖完毕,接下来是颁奖新环节,综合数据最好的——头号小队!” “哈还有还特么是团队评比”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1章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第61章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数十人的队伍走出人群,他们身着统一的武装衣,腰佩砍刀,肩抗步弓,腰后的箭袋摇摆不定,雪白的头发用绳带束成发髻。 这难道是战斗组里“西北有孤忠”的唐朝爱好者——白发军 只见一名白头队长手里揣着什么物件,走到乐队领头的身边递出去,后者顿时喜笑颜开,并竖起ok的手势表示没问题。 “白发军全体成员荣获头号小队称号,每人奖励涩涩券一张,功勋值一百点,复活码一枚,滤镜皮肤一款,复活码皮肤一款。” 主持人的话语进入尾声的同时,乐班玩家开始奏乐。 伴随着一阵轻快的音乐入耳,『黄子龙』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数十名白发军随乐起舞,整齐划一地抬起手臂轻微抖动,身躯也跟着上下摇晃,脑袋左右摇摆,仿佛在骑马奔腾。 “是加州女孩胜利结算vp舞蹈!” 吕小布一眼认出了熟悉的舞蹈动作,情不自禁跟着古风音乐哼唱起来。 “古风乐器弹奏美利坚歌曲,还在农民军面前跳搞怪舞,祖宗之法都给你变没了。” 突破手嘴上嫌弃万分,但身子却情不自禁跟着节奏抬起手臂,摇晃脑袋,恍若某款游戏里改了建模的治疗动作。 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数百名玩家都被结算舞蹈所感染,跟着一起蹦跳起来。 就连一旁观赏全程,却不懂“乞活军文化”的李过,也不由得扭了扭腰,而他的义子学的很快,已经上手跳起来了。 尽管这舞蹈看起来略显呆傻,但与乞活军相处多日的李过深知,乞活军表面上看起来不靠谱,实则粗中有细,做什么奇葩事情都是有用意的。 或许这套他看不懂的舞蹈,能使人强身健体,亦或是带来好运吧。 “害,差点忘了。” 李过一拍脑袋,攻城器械打造完毕,分兵攻城的战略也已经定下—— 每个步兵团攻打一座城,而他与另一支步兵团攻打相对困难的信阳卫城。 只是各自的目标已经定下,大帅『何鲁司』怎么还不现身 若是未来乞活军做大做强,这一军大帅就是称王称帝的霸主。 别说李过在不在乞活军长期待下去,就是作为客人,也要将重要信息报告给大帅。 他这几日到处搜寻大帅的踪迹,战场尸堆里也没找到,只有一具穿着大帅甲胄的尸体颇为相似,但其脸部被砸得稀烂,再问乞活军众人,都说此人不是『何鲁司』。 可一军大帅能去哪了呢 难不成带着少数心腹前往附近侦察敌情了么—— 李过的那位叔叔李自成,就喜欢亲自带队深入危险地带侦察,好几次差点被官军斥候杀了。 李过劝说过几次,可叔叔就是不听。 总不能蒸蒸日上的乞活军大帅,忽然被地主乡勇给截杀了吧 李过这般想着,忽然抬头扫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连忙小跑凑过去,仔细打量那人几眼,果然是他寻找多日的『何鲁司』,只是脸庞变了样子,好像兄与弟之间的细微差别。 “李大见过大帅……” “嗯”那人微微一愣,旋即郑重说道,“我已经不是大帅了。” “啊” 李过有点懵,已经不是的意思是过去曾是,也验证李过没有找错人,此人正是何鲁司。 也不知道他这几日都去了哪里。 何鲁司没听见李过的心里话,但也在心中吐槽,自己战死后赶过来几天,怎么还能有人认出自己来。 还好兄弟们都没说何鲁司死了,旧人设还能用,不然他下次复活就得摒弃“默认捏脸”,手动捏脸了。 “乞活军从头到尾都由你一手创建,所以才有众望所归的大帅位置,如何说不是就不是了” “我们乞活军有不同的章程,战时统帅皆由乞活军投选出来的。” “啊大帅也能选” 这一连串话语李过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就有点震撼三观。 大帅确实可以选出来,但也只会选一次,上下秩序一旦确定就成制度了,可以说只要义军赢下去,大帅就是未来的霸王、帝皇。哪有打完一次仗就重选一次帝皇的。 难不成乞活军真信奉并贯彻“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新任大帅是王图图,那,看到没。”何鲁司指向领奖台上,正拿着一瓶啤酒拼命摇晃的亢奋青年。 那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像极了古代纨绔子弟,若是身边再左拥右抱两位美女,就更像了。 “啊” 李过感觉自己脑子完全不够用,他深刻体会到“乞活军文化”的深不可测。 一切一切的细节都让他怀疑人生,怀疑过去数十年的人生经验是否正确。 你们乞活军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绝活啊 李过短叹一声。 既来之则安之,乞活军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吧。 …… 官军吃败仗的消息早已传遍豫南,但是贫穷的拴柱并不在意这些。 作为一名世代穷苦的小军户,他今天只想解决吃的问题。 毕竟家里还欠着百户的债,不尽快偿还一些又要屁股疼了。 原本按照朝廷祖制,军户每家能分到二十亩至五十亩田不等。 但众所周知,制度这种东西运行久了也就自己崩溃了。 后面出生的军户早没了自己的份地,只能自己辛苦开垦几亩薄田,就这还要被顶头上司当牲口一样使唤。 种完上官老爷的地,才能去伺候自己的田,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薄田还要上交大半作为“军用”。 要知道卫所序列的军职大多是世袭的,也就是说你老板是你老板,你老板的儿子还是你儿子老板,世世代代上下尊卑。 如此一来,底层军户饥一顿饱一顿,还得做牛做马,简直比农奴灰还惨,怎么会有战斗力呢。 军户理论上还有被选作营兵、考科举、斩首获军功等等上升途径,不过想想也知道,那是家有余粮、养得起余丁的富裕家庭才能做到的。 拴柱这种贫苦家庭,就是一辈子当牛马,被上司欺压凌辱的命。 一想到这里,拴柱只觉得自己屁股又疼了。 在青年们多有威望的石头哥发起觅食行动,同堡的哥们一齐结伴出行。 “隔壁做木工的老金头说了,每次官军吃败仗的时候,都会有大户人家结伴逃走,时不时遗落一些物件,咱们只要捡到就能换钱买粮!” “那往哪走要是碰到贼兵,会不会把咱们咔嚓了” “兴许不会,乞活军向来喜欢吃大户,咱们这些榨不出二两油的苦哈哈,他们也瞧不上。”另一个机灵的军户说道。 “那可不见得,贼兵最好杀人,给咱们一刀一个,也没处说理去。” 乞活军到底是好是坏,几个军户也没争论出结果。几个饥饿的小伙暂时搁置争议,拖着虚弱的身子向东寻粮。 区区一二十里路,身体发虚的他们多了一倍的时间,一路上走走停停休息了好几回。 逃难的大户队伍,他们确实看见好几伙。 他们每每都会一拥上去,又哭又嚎,乞求老爷们赏点钱粮。 可是老爷们心善见不得苦命人,所以都由家丁管家出面,用棍子把他们打跑。 伙伴里最小的瞎鹿跑得慢,结结实实挨了几棍子,差点没被打死,还是石头哥拼死解救才拉回来。 拴柱在逃跑中被一个东西绊倒,当他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个遗落的空瓶子,“石头哥,你看这是什么” 石头哥走上前瞧了一眼,也没瞧出什么端倪,只觉得这瓶子手感不错,“应该能值点谷子……咱们再搜搜。” 众人四散开来搜索物件,却再也找不到有用的玩意。 “要不今天就这样吧,拿这瓶子去换几升谷子,我都快饿死了。”拴柱拿起瓶子塞进怀里。 只听气喘吁吁的瞎鹿指着远处说道,“那是什么” 众人循着指引看向远方,一群打着五颜六色旗帜的武装人马正朝信阳走来。 石头哥一改先前的镇定,一眼认出最简单的“乞”字,登时觉得手脚冰凉,四肢无措。 “是贼兵!快、快跑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2章 我来带路 第62章我来带路 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全身刺刺的冰凉,拴柱登时反应过来这是乞活军杀来了。 无论是官军,还是义军,踩死他们这种苦哈哈,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快跑!” 拴柱拔腿就往屯堡飞奔,瞎鹿跟在身后又哭又嚎,其他人也忍不住发出怕死的呜咽低吼。 拴柱忍不住感慨自己的命真苦,好不容易捡到一个能换粮食的漂亮瓶子,就要死在外头。 他不甘心啊。 天杀的百户,天杀的官军,天杀的贼兵! 拴柱在心中咒骂,这群人为何非要打打杀杀,闹得大家都活不下去! 他抱着瓶子拼命狂奔,干燥的喉咙涌起一片腥甜,时不时听见伙伴倒地的惨叫声。 他眯着眼睛抵挡飞奔产生的反作用气流,心中暗叹:莫怪拴柱见死不救,拴柱也不敢停下脚步啊…… “嘿!兄弟你好啊,买外挂吗” 突然有声音从身侧传来,拴柱扭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几个贼兵竟在他左右并肩赛跑。 三个人身后扛着弓弩、刀铳,还有一根圆头棒子。 啊!贼人冲上来了! 其中一人与他四目相对之际,还歪头微笑,好似想表现出人畜无害的亲切与和善。 结果因为表情僵硬虚假,露出了恐怖片的惊悚效果,反而让拴柱受到巨大的惊吓。 “啊啊啊!”拴柱大叫一声,跑得更快了。 “哟呵,这小卡拉米想跟我们比赛跑步,这能让他比过去” “真男人从不惧怕挑战!” 于是受到刺激的玩家加速飞奔,一溜烟再次出现在拴柱左右。 “你好呀,我们又见面了。” “啊!” 拴柱脚下一个踉跄摔翻在地,径自滑行了好几步,胸口的瓶子也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碎成多瓣。 完了,拴柱心头一沉,今天的劳动成果白费了。他也要被抓住杀头了。 “哦耶,我才是这场赛跑的第一!” “啪齿啪齿。你牛的。” “恭喜『刘关张』喜获临时短跑第一名!” 头顶传来奇怪的欢呼声,待拴柱定了定神,抬头向上看,出现在视野里的却是五个围绕成一圈的关注表情。 “小伙子,你看见我们跑什么还想问你几个问题呢。” 五个大汉蹲在拴柱面前,其身上散发的凶悍杀气就像屠宰场的屠户。 拴柱心头狂震,一片空白的大脑只剩下要死了吗。 “大大大大、大王饶命!诸位掌柜的饶命啊!”拴柱跪在地上,脸颊贴着尘土,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壮胆子求饶已经是他勇气的极限,他安静跪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 “把头抬起来!” 一名乞活军大喝一声,吓得拴柱反射式一颤。 他思量再三,终究还是遵照对方的命令缓缓抬起头来,但视线却不敢抬得太高,只是略微仰视几个猛男的样貌。 他刚把脑袋抬起来,骤然感觉嘴巴里霸道地闯进什么东西,塞得口腔满满的。 是窝窝头! 他来不及多想,任由食欲暴走,暴风吸入干巴巴的窝窝头,哪怕是碎屑掉衣襟上,也要捻起来塞进嘴里。 一个窝窝头就像灵丹妙药,不过片刻功夫就缓解了他全身酸软发虚的症状,但只维持了一小会,又觉得饥饿起来。 不够吃啊。 “你叫什么名字。”另一个取下身上弓箭的问话道。 “小人,拴柱。” “你是不是有个熟人叫瞎鹿” “兵爷你咋知道的” “哈,还真有。”吃过窝窝头后,拴柱的状态好了许多。 他扭头瞥一眼身后的同伴,竟然全都活着,各自跟乞活军兵爷说着话,手里拿着馍馍或窝窝头,也都有东西吃了。既然这几位兵爷给他们粮吃,又说话和气,应该不会要他的命。 就算要陪睡,拴柱一咬牙也认了,这年头能吃饱饭才是正事。 “你是本地人” “是,小人是信阳卫下辖百户屯堡军户,今天忒饿了,所以跟着友伴出来找食。” “你给我们带路,若带我们进了屯堡,赏你一石谷子!” “好嘞!” 拴柱一下子活络起来,与先前的害怕畏缩模样判若两人。 “咱们可是反贼啊,你小子为了一石粮食就肯带路,就不怕落个通贼的罪名么” “大王给我粮吃,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那天杀的张百户,我早就想要他死了!我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拴柱说着揉了揉屁股,仿佛这个部位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黄朝』发现了这个微不可察的细节,小声凑到兄弟耳边低语,“这小子八成是被那百户入了后面,所以才有如此深仇大恨。” “这是什么狗屁世道,逼得一个好小伙去卖沟子!我迟早把这充满沟子交易的混沌旧社会砸烂粉碎!” 『刘关张』没有大声讲出来,给这小子留足了颜面。 不过他觉得军户小伙怪可怜,打开自己的口粮袋拿出一个硬邦邦的馒头,递到拴柱手里,满眼都是可怜与同情。 拴柱也不管乞活军脑子进行了什么争斗,自己一门心思填饱肚子。 几个乞活军又接连问了他几个问题—— 屯堡有多少守军,卫所城的总兵力还剩多少,北边的府城是否传来兵马调遣的消息,本地军户的生活状态,是否会坚守卫城…… 拴柱心说自己一个贫苦的军户,哪里知道什么机密军情。 于是他一面迅速把馒头塞进喉咙,一面挑拣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军户都知道官军吃了败仗。 百户对待军户的待遇,比前些天稍稍缓和了一些,并且要求军户操练的时间延长。 屯堡里的军户与其说是官军预备队,不如说是又穷又苦,瘦不拉几的耕田奴隶,就算想守城没多少气力。 “还真是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何处寻满饷,辽东黄台吉。” “不,现在时代变了,应该是何处寻满饷,豫南乞活军。” “不止乞活军一支,听说引导人组织了一批百来人的游击队,翻过大别山去湖广打游击了。” “这么看来,所谓朱明、满清看起来军事强大,其实都是架子,只要把满地的‘干柴’都组织起来,掀翻整个天下绰绰有余。” “这正是我们现在做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不明白你们说的什么大道理,只要让我杀狗官劣绅,杀藩王杀鞑子。哪怕是杀一万遍,我也不会腻!” 乞活军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拴柱听不懂的话语,其中一人走动数步,捡回来一只草鞋放在拴柱身边。 “你鞋都跑丢了,还好我注意到了。” 诶 乞活军的兵爷不仅没打他、屈辱他,反而给他连送两次宝贵的干粮,甚至亲手把他的破草鞋给捡了回来。 拴柱呆住了,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位兵爷为何要这么做 以往官军路过必定羞辱欺负他们这些穷军户,他几个邻居的老婆就被官军强了,婆娘第二天就吊死在房梁…… 寻常义军也好不到哪去,说是替天行道,其实就是想做新老爷,要他们粮食,要他们使力气。 而这支乞活军却不一般。 对方与他非亲非故,一只破草鞋而已,他自己捡回来也成。 可兵爷却特意走了几步,把这只廉价的草鞋送到他面前,就好像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刻入生活习惯的举手之劳。 而那些百户、千户之类的上官,从来不会在意他们这些下层人的想法。 就像人类踏过路面,也不会留意脚底板黏住了多少蚂蚁的尸体。 拴柱不懂什么叫刻入骨子的现代人礼貌,更不知道什么是兴趣使然、千金难买爷高兴。 他只知道兵爷的无心之举让他倍感喜悦,好似有股暖流灌满胸腔,让他在这闷热的夏天感受到亲人的温馨关怀。 拴柱暗想,这不是官军口中蔑称的“逆贼”,而是一支真正的义军! 拴柱重新从尘土里站起来,穿上草鞋拍了拍腿脚上的灰土,情不自禁地跑到乞活军的先头。 “我来带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3章 只要援兵抵达,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63章只要援兵抵达,一切都会好起来 四千余西征大军抵达百户屯堡时,一众世袭旗官全跑不见了。 只剩下一些跑不动的贫穷军户,躲在屋里,或跪在门口等待“义军”发落。 当军户们看见领头的是拴柱等人时,暗骂这些臭小子居然把贼兵给引到家里来了。 拴柱等人的家人却暗自庆幸,只要有自己人在乞活军队列,全家的性命就无忧了。 还有一些军户壮胆子抬头,竟从入堡的队伍里看到“出征讨贼”的熟人,他们居然没被乞活军杀死,还被收编了! 跪在地上的军户看着乞活军高举“乞活”大旗走进屯堡,奇怪的是他们进了屯堡不烧杀不掳掠,也不强民女。 只是在土堡中四处查看,仿佛千百年没见过这些平平无奇的建筑与土墙。 “真不错,跟我在旅游景点看的明清屯堡几乎一样。” “确实啊,你在现实中看景点还要钱买门票,我们现在直接看原汁原味的正版,还有真实的‘群演’给你营造氛围。” “那我们以后去长安,是不是能弄出纯正的大唐风味。” “什么长安,明朝长安叫西安,长安是西安下辖的一个县。” “春秋,战国,秦汉魏晋唐宋明,每一个朝代都能划一片区做个文化基地。” “醒醒,明朝还没死呢。” “这场景,这人物,这浓浓的历史风味,啧啧,要是游戏官方跟古代影视剧合作特效,再加上这不要钱的群演,拍一段两军决战的场面,好几万人的群演往那一站,这才叫史诗级电影好么。” “对哦!这要是定制一些简单的服装,让那些明星授予脸部“权限”,华夏上下几千年的古代剧都能在这拍出来,那还有影视基地什么事啊。” “你们真有想象力。” 『章献忠』可不管这些沙雕怎么奇思妙想,作为西征军的“指挥官”,他的目标不仅是百户屯堡,还是信阳一整座城。 一万联军的总帅仍然是『王图图』,但方便前线部队指挥,所有单独执行任务的步兵团都推举了临时指挥官。 “大王这边来!” 拴柱的带路热情十分高涨,一会给乞活军指出粮仓与武器库,一会给众人详解百户大人家中的格局,以及钱粮藏匿的位置,好像他已经来过很多遍,轻车熟路。 粮食与银钱被搬运出来,堆积在校场上。 “只要帮我们抬工具打信阳的,统统赏赐钱谷!另外,若有关乎信阳的重要情报,被我们验证有用的,赏二十石谷子!” 二十石谷子! 这年头干旱四起,北方物价上涨数倍,银钱没有过去那般吸引人了,反倒是粮食价值倍增。 拥挤在一起的军户们顿时议论不休,二十石谷子足够一家老幼爽吃一年。 有了赏格在前,军户立即把“忠君爱国”、“通贼杀头”的念头抛至脑后,一个个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但说来说去都没一个有用的。 “近年光景不好,浉河的水降了许多,护城河的水都干了。” 还有几个做泥瓦、木石的匠人大声说道,“前几年别的义兵打过信阳,眼下城北还有几道暗伤!” “你还记得在哪么” “小人记得。” “好!” 章献忠心中大喜,这才是他们所需的重要情报。攻打城池,无论是冷兵器时代,还是眼下进入火器大炮时代,都是令人头疼的棘手问题。一万军队卡死十万大军都很常见。 『章献忠』就被诸多游戏的攻城战恶心到吐,所以每每碰到“攻城”二字都会产生心理阴影。 “穴地爆破法”并非万能,但是把炸药埋在暗伤位置,相当于攻击人体旧伤,那杀伤力一定事半功倍! “把你们各家的棺材拿出来,我们出钱买下来了……” “啊棺材” 军户们互相对视,小声议论着棺材这玩意能咋攻城 抬棺攻城告诉对方自己做好战死觉悟,灭敌人威风,涨己方士气么 …… 乞活贼兵杀来了! 随着各路屯堡的百户军官逃入卫城,敌袭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城。 东征讨贼的官军大败,大小随军武官尽皆战死,城内品级最高的只有正四品的指挥佥事。 他动员全城还能作战的军户协防,勉强拼凑出两千人,就这还不够防御四门的。 指挥佥事登上塔楼远望,信阳城南临水量暴跌的浉河,整个城区的俯视平面像极一把手铳朝向西面。 虽然守城的兵士不多,但是乞活贼兵的人数……也不多 逐渐从西、北、东三面围拢而来的贼兵也就数千人,并没有寻常贼兵裹挟数万百姓的“盛景”。 传闻不是说乞活贼裹挟民众造反,拥兵数万么,要不然怎么击败一万官军。 难道是贼兵狂妄自大,分出几路兵马各自攻打县城,想来个一网打尽 指挥佥事当即否定这个猜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再胆大的贼兵也不会这般嚣张,万一城池久攻不克,官军来援,贼兵就只能落荒而逃,况且集结数千人就妄想拿下府州大城,未免太猖狂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官军兵败后,附近的县城官吏尽数弃城逃跑,被乞活贼捡了便宜。 而贼兵主力主力都在县城里烧杀抢掠,纵情享乐,不思进取。 这支新加入的“杂牌军”没能分一杯羹,只好来更远的信阳碰碰运气,结果打完一圈屯堡发现,信阳城高墙厚,防守森严,所以只能暂时包围全城,等待后援。 是这样的,指挥佥事重重点头,一定是这样的。 这支贼兵的主力布置在东门,人群更加密集一些。 至于北门,西门的贼兵则用马车、大盾之类的遮挡物,摆出一副困死城池的“铁桶”态势。 确认贼兵的确要长期围城待援,他就放心了。 城内的钱粮储备还算凑合,也向省城巡抚,襄阳熊总督派遣了求援探马。 只要坚持到官军主力来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东门外几声浓浓的炮响震撼他心,几颗炮弹或重重撞在城墙上,或是飞跃墙头落入城内民居。 指挥佥事透过瞭望口看去,竟看见贼兵阵列中有几门喷射白烟的火炮。 贼兵居然缴获了官军的大炮,还会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4章 你不讲武德,搞偷袭 第64章你不讲武德,搞偷袭 “点炮还击!” 指挥佥事话音刚落,又听见炮弹破空的尖锐呼啸声掠过头顶。 他环顾四周,这塔楼的位置极为惹眼,万一被炮弹击中,他就成最倒霉的武官了。 于是他带着亲兵飞速下楼,换到坚固的城墙。 他刚选了一处安全的观察点,便听见墙头的将军炮迅猛咆哮,数发炮弹飞驰而出。 一发越过贼兵的队伍向后飞去,一发嵌入地面,一发在地上弹跳数次,勉强在卸力之前见了血腥,还有一发砸在贼兵的马车上,溅飞一团木屑。 指挥佥事不禁摇摇头,放在前几年闯贼攻城的时候,一发就能轰死十数人,一轮齐射简直可以大杀特杀,现在居然一轮齐射就打死几个人。 太弱了。 都怪指挥使把卫所里的老兵、炮手拉出去大半,结果逃回来的十不存一。 好在贼兵的炮术虽强,火炮的口径却很小,炮弹砸在城墙上也像刮痧,最多砸碎一些外层砖料。 照这么个速度刮墙下去,指挥佥事完全有信心守到援兵抵达。 就在双方“交流炮术”之际,指挥佥事忽然看见东面的数百贼兵蹲下……挖坑 他看见乞活贼“强迫”民众向前开辟壕沟。 数个挖沟小队就像飞速刨土的田园犬,在大地上挖出一条条蜿蜒前进的沟渠,一看就是农户经常修筑简陋水利的老练手法。 经过“俘虏”们的辛勤努力,数条蜿蜒曲折的壕沟逐渐延伸至墙头之下,宛如一只庞然巨兽在地面留下的狰狞兽爪。 难道贼兵围绕着信阳深掘壕沟,是为了长期围困 指挥佥事略加思考后深以为然,贼兵应当是见到炮轰不能奏效,所以才出此策略。 可那贼人好似看透他的想法,故意跟他作对一般—— 数百贼兵手持兵刃跳入壕沟,猫着腰迅速通过壕沟“通道”抵达城下。 “吃我涂了剧毒的破甲箭啦!” 贼兵一面持盾抵挡墙头倾斜的武器,一面用步弓与火铳攻击城头。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啊的惨叫,指挥佥事扭头一瞧,竟是一名小卒被抛射的箭矢射中左肩,痛得嗷嗷直叫。 指挥佥事只叹好险,若是他刚才的位置再站起几寸,中箭的倒霉蛋就是他了。 “杀贼!杀贼!” 心有余悸的指挥佥事勃然大怒,拔出腰刀劈砍空气,命人即刻还击。 然而己方火器、炮弹、落石对壕沟内的贼兵几乎无效,只有抛射的箭矢能落入壕沟,但却被盾牌抵挡。 饶是箭矢幸运一些,也只偶尔射中一两名贼兵。 眼见壕沟愈发靠近城墙,钻进壕沟的贼兵也越来越多,甚至一些贼兵协作抱来一门小炮木炮放在壕沟,距离城墙还不到两百步! 这壕沟不是围城,而是攻城掩护! 指挥佥事顿时醒悟。 这“战壕推进”能助贼兵以最小伤亡,推进到城墙之下,并且依托战壕与盾牌与墙头的士兵交换性命。 贼兵真是狡诈非凡,竟连这种攻城法子也想得出来! 若是贼兵集结城下不断消耗守卒兵力、打击士气,然后一鼓作气拿出攻城锤与登墙梯猛攻城池。 他麾下的这点兵力还真不够坚守的! “速速去征集人马,西面北面再抽调些人来!” “可是北面也有贼兵啊!” 指挥佥事扫了一眼北面,毫无动静。 他估摸着北面的贼兵应该是充场面的流民,根本不敢效仿东面死战。“速去!” 指挥佥事的命令很快抽来数百兵丁,军官催促搬货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落石与滚木纷纷抬上墙头备用。 墙下数十名军户烧柴煮锅,黄绿相间的糊糊液体在锅中沸腾,军户一边用木棒搅拌,一边用袖子捂住口鼻扭开脸庞。当一锅锅令人眉头紧皱的“沸液”端上墙垛,指挥佥事只觉得内心安定,至少可以顶住贼兵前几波疯狂冲锋了。 指挥佥事的内心稍安,却忽然听见震耳欲聋的炸响声传来,犹如苍天蓄力打了一个炸雷,搅得胸腔一震。 发生什么了 指挥佥事一时间还搞不清楚状况。 “贼兵进城了!” 一名小卒指向城北一处墙段,混杂着灰尘与飞沙的黑烟冉冉升起,数百人突破墙塔凝聚的烟尘灰雾,踩着塌陷墙段的夯土豁口冲进城池。 不好! 指挥佥事不由得低吼一声:“太卑鄙了!贼兵竟然声东击北!” 贼兵费尽心机在东面佯攻,竟然是为了欺骗他集结重兵在东面。 他上当受骗了,被骗得好惨! “快快驰援城北!” 指挥佥事的命令下达,数百兵丁不得不再次折返回去,脚踩阶梯砰砰作响。 奉命驰援的兵丁刚踏出百步,便听一阵阵凄厉的尖叫声从城北传来。 兵丁们闻声呆滞在原地,胆子大的上前数步,伸长脖子远眺。 几面写着“乞活”的旗帜忽然出现在视野里,旗帜之下是几名悍勇无比的贼兵,身披染血的札甲,手持两把腰刀,刀身滴答着鲜血。 “还有谁!”那贼兵朝天怒吼,吓得驰援北门的兵丁一哄而散。 “佥事老爷!”一名满身是血的家丁穿过大街小巷,连滚带爬地噗通倒在城墙之下,气绝之前竭力喊道:“北、北门……破了!” 北面的守军居然连一刻都没坚守,就破了 贼兵一旦破城涌入,其他部分的贼兵也会一拥而入,城内逃无可逃的兵丁必将土崩瓦解,再无抵抗之力。 完了,一切都完了。 指挥佥事只觉得手足冰凉,脑袋嗡嗡作响。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军户的田亩都给老子吐出来!” “贪官污吏都给爷吊死在城门示众一百天!” 东门外冲击城门的贼兵喊杀震天,后续的贼兵也在战壕的掩护下,不断输送兵力架梯爬城。 眼见东面破防在即,自己生还无望,而贼兵虚实结合的狡猾算计,也彻底消灭了他继续作战的心气。 或许是世袭下来的职务给绝望的他带来一丝勇气,指挥佥事强打精神,拔出腰间佩刀,“随我杀贼报国!” 然而城破消息传开的那一瞬间,指挥佥事就失去了统管卫城的统率力。 周遭的军户兵丁纷纷作鸟兽散,城墙的防线瞬间出现大量的缺口与空隙。 一名头头戴铁盔的玩家手持棒球棍爬上墙头,一眼就发现两眼茫然的指挥佥事。 “呔,妖怪,吃俺老孙一棒!” “狗贼!” 指挥佥事挥刀与棒球棍碰撞在一起,只听咔嚓一声打铁脆响。 没想到后者的铁棍子更加结实,直接给他兵器弹开的同时,留下一道砸扁般的豁口。 “看我弹反追击!” 那持棍的玩家抢前一步,挥棒砸在指挥佥事颅顶,一棒,两棒,三棒……哪怕是如注血流从头盔边缘淌下,挥棒重击的动作仍未停息。 看着指挥佥事仰头倒下,这玩家不屑地甩动棒球棍,朝尸体啐了口唾沫,“你大爷我练习多年的弹反经验,你能挡得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5章 冤有头债有主 第65章冤有头债有主 凶猛的呼喊声从身边飞速掠过,『黄子龙』看见一个个玩家、民兵顺着登墙梯爬上城头。 友军们手起刀落,每个人眼中粉色、绿色、石油色的血雾随着惨叫哭嚎声喷淋。 两名队友被弩箭射中膝盖,从城头栽倒下来摔断脊椎,临死之前还要低吼一句,“十八秒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十几个精明的玩家第一时间冲下城墙,团结协作打开了卫城大门。 原本堵在墙根等着爬梯的玩家,立刻从宽敞的大门涌入城中。 城墙破口的一瞬间,负责指挥系统的卫所军官们满脑子只有逃走。 “我军败了!” “贼兵进城了!” 乞活军的旗帜愈来愈多涌入城中,敌我双方的呐喊声此起彼伏。 军官们匆忙退出衙门,打算趁乞活军入城未稳,从城南渡河逃走。 而那些住在卫城的士绅地主则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若是直接逃走,本地家业就全便宜了乞活军。 可若是不逃,自己这条小命大概率不保。 失去指挥与管束的官军一哄而散,饶有宁死不降的武夫结阵还击,但终究是螳臂当车,被迅猛的乞活先锋打垮。 剩下的散兵游勇们眼见秩序混乱,冲进小巷民宅抢夺百姓的财物粮食,甚至当街杀人淫掠,一时间诸多“黄名”军户、地痞纷纷变成红名。 随着时间推移,联军大部队全员陆续开进卫城,开始着手恢复官军战败导致的混乱秩序。 玩家们结成数十人一组立刻分散到全城各地。 有人经验丰富,带着人直扑经历司,这是卫所城的“档案所在”。 这好比萧何进咸阳的第一时间是拿走秦国的政府“数据库”。 有人则是搜捕败兵与溃卒,看看能不能再博取一两个战功。 “哥们几个快来,我发现了红名小怪!” 『阿杰』发现溃兵的嗓音顿时吸引附近的好兄弟。 一众伙伴喜笑颜开,犹如饥渴的哥布林发现受伤的女冒险者,一个个扭曲着表情,怪笑着冲上来。 眼见义兵杀过来,刚抢到钱粮布匹的“红名”地痞还以为是义兵老爷要分润一二,于是递出去大半财货。 结果根本无用,为首一人直接被义兵一刀砍死,“红名就是怪!” “大王饶命啊!饶命啊!” 几个全身缠满布匹和银两的地痞丢掉财货,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眼泪与鼻涕混成一团,拘束长发的网巾掉落,一头杂乱的头发披散下来,活像荒野求生数年的野人。 “当你们脑袋上出现红名的瞬间就已经死了。” 一个玩家揪住一个溃兵的散发,将腰刀架在后者脖子上,腰刀顺着横面狠狠一拉,血液犹如喷泉一般喷出三尺远。 不远处趁火打劫的流氓眼见义兵“整顿街面”,一个个吓得转身便逃。 “啊啊啊啊啊啊!”犹如老鼠一般的溃兵四处奔逃,而凶残的玩家却如猫一样紧跟其后死咬不放。 一名溃逃的百户被轮番追击跑进死巷,可是他没有时间回头,凶残的乞活军距离拐角已经不远。 面临死亡的恐惧促使他疯狂求生。 “救命!行行好开开门!救命啊!” 他扑到民房面前挨个敲打房门,祈求屋中百姓能给他打开活命的门。 一扇门一扇门地猛拍猛砸,不一会儿他的敲门动作愈发激烈,直接演变成拳脚砸门。 他忽然想起半年前的画面,这一扇扇简陋的木门平常只需要踹一脚,便会有人耷拉着脑袋开门见人,临走也会奉上几百文的“草鞋钱”。 而他收下铜钱也会嫌弃地啐出一口唾沫,说几句粗鄙之语,下回再来的时候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可是现在百户这身皮失去了权威…… 任凭他砸门还是踢门,都无人开门。 百户发了狠,几乎加上了吃奶的力气正对着一扇木门的凹陷处狠狠踹出。 咔嚓一声,门被踹开了。 他连忙闯进屋内。狭小的庭院里挤满了屋主与其家人。 这溃兵扫视一圈,屋中数人人,却只有一个手持菜刀的男子站在庭院中央。 其余的孩子妇孺们缩在屋子里。 这一家人都很害怕,但拥挤在一起的五官却显现出溃兵平日里不曾见过的怒意。 百户挥了挥手中的腰刀,屋中的几人明明有人数优势,却不敢上前围攻。 这个小小细节鼓舞了他,仿佛那个人人敬仰的百户权威再次加身。他捡起一根木头插在门口充当门闩,随后远离木门而去。 他刚把木棍卡上去后退数步,房门便传来激烈的冲撞声! “开门,查水表!”“你有胆子贪赃枉法没胆子开门啊!” “你跑不了了,这里已经被一万个乞活军包围,站不下人都站到房顶去了。” 尽管屋外的乞活军叫嚷着诸多夸张之语,但百户知道自己大祸临头。 他眼疾手快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小孩抓在身边,腰刀抵住小孩的脖子。 “啊!”女人尖叫起来,仿佛一瞬间爆发出无穷的力气,抄起一根擀面杖就要拼命。 她想冲上去抢回儿子,但看见儿子脖子被刀锋划拨了皮肤,只觉双腿一软跪在溃兵面前,她迷茫失措地丢掉擀面杖,“别伤我儿!求你发发慈悲吧!他只是个孩子啊!” 轰隆一声,几个粗壮的大汉撞门而入,一众玩家瞬间看清屋内局势。 好端端的官军还真是使劲霍霍百姓的真贼! “别过来!”百户嘶吼着,嗓音里透着困兽的绝望沙哑,“再过来我就……” 噗哧一声,一把飞刀正中溃兵的脑门,鲜血顺着伤口向下滑落。 “娘!” “文儿!” 妇人立刻起身将受惊的儿子涌入怀中,母子二人相拥而泣。 “看来我勤练多日的飞刀,都快赶上李寻欢了。”『阿杰』骄傲地昂首挺胸,周围的兄弟们纷纷为他的绝活鼓掌喝彩。 “可恶,真被这厮装到了。”吕小布愤愤地咬咬牙。 『章献忠』环顾四周,只见一群衣服打折补丁的百姓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房屋内的状况堪称家徒四壁。 就连家境一般的玩家也不禁感叹,与这些在求生挣扎的穷苦百姓相比,自己的现代生活简直幸福到天上去了。 屋主当家的心思清明,眼见入城的义兵四下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于是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吊铜钱,岣嵝着身子双手奉上。 “几位大帅辛苦了,一点草鞋钱,不成敬意……” “钱,拿回去,我们不要你的钱。” 『章献忠』冲着队友点点头,两名玩家走进屋内,一人提起一只溃兵的脚,将他拖拉着拽出房屋。 被飞刀插入额头的伤口涌出鲜血,在地上留下一条瘆人的血痕。 “大帅!” 那当爹的突然跪下来,似乎是以为乞活军看不上这点铜板,想要更多的东西,“小民家中实在没有多余的钱财,还请大帅高抬贵手……” “哦豁,你家里还有点粮食啊。” 一名玩家窜进别人家屋子,四处翻找终于在一处藏匿较深的角落找到粮食。 “军爷使不得啊!”那当爹的惊骇不已,连忙跑到那玩家面前跪下,与此同时身边的其他家人也跟着下跪,“这是我一家六口过春荒的口粮啊!求求你们!” 那当爹的卑微祈求,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孩子,似乎做出重大决定一般咬咬牙:“只要留下一半!我们想想办法省点吃也能挺过去!可是孩子不能挨饿,军爷!求求你们!” 他趴在乞活军头目的面前拼命磕头,硬是把额头磕出血来。 乞活军没有回应,而是冲着翻箱倒柜的玩家提醒道,“你搞什么呢,声望荣誉都不想要了” “嘿嘿,玩游戏养成的习惯,进屋子总是忍不住翻箱倒柜。” “咱们向来不刮穷鬼的钱。”章献忠冲着队友们发话,“我们走,去别处看看还有没有红名小怪。” 全员晃悠一会立时转身离去。 走在最后的『章献忠』停顿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枚银豆子抛到那当爹的面前—— “这是补偿损坏房门的钱,快要入秋了,给你家老小多买点粮食吃。” 说罢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家六口迷茫地互相对视。 等当爹的冲出房屋,来到街角处寻找乞活军的身影时,却再也找不到那位大帅的身影。 乞活军送他的银豆子重达一二两,足够买一些谷子让全家人吃好点。 这一切都是真的嘛 当爹的看到地上滴落一滴血液,这才恍惚发觉自己额头破了口正在流血,火辣辣的疼。 刚才磕头造成的伤口提醒他这些都是真的! 他紧紧握住那颗小小的银豆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活这么久第一次遇到进门不抢钱粮,踹坏了门还给银子补偿的义兵。 前几年信阳被贼寇攻打,他一家人拼死才苟活下来,但家里的存粮与银钱却被趁乱打劫的上官抢掠一空。 当爹的笑了。 他确信自家今年能过好一点,因为信阳进了一支不同以往的义兵。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6章 恶人玩意,die!die! 第66章恶人玩意,die!die! 随着全城挂上乞活军旗,信阳之战以乞活军完胜宣告结束。 报信者立即下线交换情报,顺便导出一批战斗中拍摄的“帅气瞬间”,然后上线告知同团的队友。 尽管信阳城距离商城最远,但西征兵团却是第二个拿下城池的。 排位最后的是攻打光州的步兵团,直到刚刚才攻破城门。 短短十天时间,乞活军连续攻下光州、光山、罗山、信阳、息县五城。 最内卷的第一名是北伐兵团,不仅光速拿下罗山县,还跨过淮河夺取了任务之外的息县,以及附近的真阳巡检司。 这“敬业精神”堪比大夏天深夜加班不开空调,不吃公司包餐,甚至不要加班费。 这显得其他玩家,尤其显得攻城最落后的“光州兵团”很弱鸡。 “好好好,没奖励也要内卷是吧!” 吕小布点评这些玩家是为“玩贼”,比工贼还要可恶。 “拿下这些城池接下去该怎么做主线任务好像没有变化,还是夺城、消化地盘的任务目标。” “西征兵团”喜欢动脑的玩家齐聚墙头,共同商议接下来如何处置信阳城,及其周边乡村地区。 虽然大伙平时p社游戏,策略游戏,骑砍游戏,键政大事谈论起来头头是道,恨不得把地球上所有地块涂上相同的颜色。 可真到要他们出谋划策的时候,一个个全哑了火。 毕竟治理地盘的事情是严肃认真的大事—— 没几个玩家在学生时代做过组织者,也没人混上中大型公司管理数十人的小主管。 大多数玩家之所以让出“决策权”,并非害怕自己的幼稚愚蠢发言被人嘲笑,只是不想成为“专业大佬”装逼打脸的素材。 不让他人装逼成功,才是玩家的人生信条。 “我们接连打下几座城池,乞活军的威名应该传遍中原了,想必很快就有各路英雄豪杰来投奔我们,而我们继续做大做强。” “要是被朱由检这个微操大师听到消息,肯定暴跳如雷,逼着官军南下进攻我们……听说六省总理熊文灿麾下有十几万兵马,随便分几万人来打,我们都会吃不消。” “要不抄家卷一批钱粮就化整为零,变成十几个游击队到处打土豪吧” “那可太累了,不如这样团结成主力跟敌人硬碰硬,还有点趣味。” “有人建议在淮河北岸修筑一座棱堡,让官军主力撞死在棱堡下。” “你想多了,修一座棱堡起码要半年,就这还是小型堡垒。” “不是新修一座,而是把淮河北岸刚打下来的县城要塞化,在城郊四周布置棱堡防御体系。” “那么问题来了,假设我是官军,用一万人把你棱堡困死,主力大军跨过淮河打你老巢,你该如何应对” “那我就通过地道钻出,奇袭围城部队。等围城部队溃散,我再回头和友军回合,夹击你的官军。” “可笑可笑,那我发动覆盖已久的‘还乡团’陷阱卡——官军跨过淮河的时候,所有心向大明的士绅地主群体暴动,你又要如何应对” “那我发动魔法卡无效你的陷阱牌,每一个穷苦人都是我们的助力!” “你说的很对,但你要如何用一群低星怪兽卡,召唤出高星怪兽” “手牌魔法卡全部发动!消灭土地兼并,惩治贪官污吏,大搞下沉宣传,创建扫盲班提升识字率。”“那你这样就是跟天下士绅地主为敌,这是与士绅共天下的十七世纪,不是经受新思想熏陶一百多年的二十世纪。” “不!我召唤终极怪兽卡——第四天灾!我们每一个玩家都是一颗思想种子,一个人带动十人,百人,那我们一千多人,乃至以后进入更多玩家,能带动多少人”“可恶,居然被你发现我的破绽!那我发动魔法卡融合,投靠满清的士绅地主与卖国奸商融合成为最强怪兽卡。 哈哈哈,整个天下都将陷入蛮族贵族与士绅战争的汪洋大海,我将拥有最强的还乡团!” “蛐蛐纸老虎又有何惧,我也发动融合卡召唤最强怪兽——闯军与西军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势必结为盟友,而他们终将在我乞活军麾下一同奋战,看是你蛮族与士绅厉害,还是我们农民军的究极体厉害!” “嗒!嗒!” 两位玩家被挨个弹脑瓜崩。 “要打牌就下线去打,别在这里发癫。” “不好意思,我俩只是牌瘾上头,情不自禁。” “话说正题,我们拷问了几个经历司官员,信阳卫军屯田亩居然被侵占75%——卫所军官,地方豪绅,连藩王也插了一脚,人人都要田,就是军户没多少。” “百分之七十五你确定没搞错” “千真万确,已经派人去周边地区核实侵占情况,等数据汇总就可以了。” “那你可要注意保护好档案库啊,那些占地士绅们肯定要搞事情的。” “放心吧,实际储存资料的地点并不公开,就算是咱们之间也没几个人知道具体位置。” “不过问题不大,如果资料全被烧了,那就是对方不识抬举,咱们瞬起一份嫌疑人名单,开始反恐点名,全给他们杀咯。” “确实该来一波大会,好好杀一杀权贵的威风了。” …… 西征兵团的信阳是第一个筹办大会的。 当天,信阳城外的官道附近搭建一处五尺高的木台,又长又宽,足够二十人同台站立。 四面八方闻讯而来的军户、百姓将木台围得水泄不通,热闹嘈杂的场面犹如节日庆典。 百姓们都想看看乞活军处决犯人究竟是怎样一副奇景。 信阳城外人潮涌动,负责维持秩序的玩家不得不拉起人墙,划出一圈禁止百姓凑近的警戒线。 又派人在审判台附近用石灰粉划分出一块块观摩区域,并留下道路分明的过道。 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先抢占绝佳观看位置的是本地城乡居民。 眼见前排的场地皆被占满,后来人干脆爬上城外关厢的屋顶,亦或是爬到树杈上登高望远,甚至连城墙上都挤满了闹哄哄的看客。 伶牙俐齿的商贩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大声叫卖着各式茶点小吃,民用杂货,甚至有人怀揣着“黄色”小册子,谨慎小心地露出一角,挨个询问看客要不要。 估量公审的时间到了,大会的主持人在数十名披甲玩家的簇拥下走出信阳。 看见乞活军的头目出现,原本在试探禁止线的百姓们纷纷后退数步,自觉腾出一条宽敞的人行通道。 紧跟在玩家队伍身后的是大小官员,士绅地主,以及一些为祸百姓多年的地痞流氓。 罪人的衣服被扯碎,没有经过打理的发髻散落开来,恍若一团黑色干草。 若有人停步不前,就会被随行的玩家狠狠棍击,“别他妈装死,快走!” “张绍平你这老贼,你不得好死!” 一个年轻的军户高举一根棒子,发出憎恶到极致的愤怒吼叫,惹得周围的群众皆是一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7章 你这贼虫留世上只会把米吃贵 第67章你这贼虫留世上只会把米吃贵 街坊邻里都知道这位“苦主”的愤恨缘由—— 他婆娘被百户强迫,次日悬梁自尽,百户不仅毫无愧疚之心,反而派他去做脏活累活,导致他家中幼儿无人照料摔进水坑里溺死。 百户觉得深深得罪他,前些日子给他报上“东征讨贼”的名单,即使官军大胜,他一个小卒子也可能战死。 还好他福大命大,乞活军见他是穷鬼饶他一命。 他原以为乞活军会像其他义军那般,只杀几个作威作福的虫豸给百姓过过瘾,然后把中下层军官、小吏收入麾下听用。 没想到义兵果真践行“替天行道”! 甭管罪行涉及何人,只要民愤极大,犯下命案、大案的都要当着百姓的面,堂堂正正审判! 诸如这位受苦军户的百姓还有很多。 遭遇土地兼并,全家不得不逃荒的。家中亲戚兄弟活活饿死的。 被债务和年年高涨的赋税逼得卖儿卖女,最后卖身为奴的。被地痞豪强欺辱霸占的。被无缘无故殴打羞辱的。 而面对权贵豪强的“官官相护”,他们这些“贱民”能做的只有忍耐,拼命忍耐,忍耐到这辈子悄然过去。 可是今天,他们终于不用忍耐了! 那些昔日作威作福,欺压百姓的虫豸和狗腿子,也像奴隶一般用麻绳串联成长队。 “张百户你这老狗,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从人群中传来,百姓们纷纷动用趁手的小道具,诸如石头,泥块,甚至是亲自冲上前,捶打自己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仇人。 而负责“保卫”罪人的玩家,一边大喊着,“不可动用私刑,我们会替你们主持公道!” 一边假装拦不住,等到苦主猛锤几拳发泄一番才把人推开。 “苍天有眼啊!丽娘你看见了嘛!” “陈友德,你终于要死了!” “下十八层地狱去吧!” “咱们慢慢走,让百姓的热情再飞一会。”主持人刻意放缓走向审判台的速度,好让百姓的情绪再酝酿一会。 罪人们一个个缩着脖子,佝偻着身子踉跄前行,许多人脑袋上蒙上泥尘唾液,好几人被四面交加的拳头打得鼻青脸肿。 罪人被玩家领着绕过人群与高台转了一圈,漫长的路上受尽折辱唾骂。待他们抵达审判台时已经成了一团“泥人”。 不少人哀嚎求饶,甚至有人转头想跑,却被串联在一起的麻绳撤回。 “叫你跑!叫你跑!”旁边的玩家抄起棒球棍拼命殴打,好像在狂扁自己的公司老板。 围观群众们骚动起来,有些人议论乞活军该如何处置罪犯,砍头,吊死,用铡刀剁成几段喂野狗,还是拿铁钎从后面狠狠敲打进去。 主持人对着长长的号角大喊一声,“肃静——” 突如其来的洪亮长音让百姓们心中一惊,原本还在嘈杂议论的很快收声安静。 “带罪人,张绍平!” 张绍平恐惧地东张西望,四面都是满眼嫌弃的悍卒,台下的百姓闹哄哄地叫喊,恨不能提着刀把他切成一万片。 他满头大汗,喉头露怯,祈求周身的义兵大帅饶他一命。 然而与他双眼对视的玩家要么戏谑地嘲笑,要么阴冷地盯着他的脸,就像看到一只黑色蟑螂,不禁想抬脚踩上去。 义兵头目展开一张公文诵读起来,一件件介绍张绍平此生犯下的滔天大罪,滥用职权,强奸妇女,设计害命…… 光是经过查证的被害就有五人,这还没算至今没有伸冤的苦主。 于是他长话短说,尽可能简短地阐述罪人的累累恶行。待罪行宣布完毕,接下来苦主上台控述。 遭遇张绍平迫害的军户纷纷上台现身说法,讲述自己当年被张绍平压榨迫害的纪实。 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双眼流淌着恐惧与庆幸相杂的多元情感。 遭遇压迫屈辱的事例引起诸多贫穷小民的精神共鸣。 他们也时常被富人豪强当作牛马猪狗一般打骂羞辱,仿佛权贵富豪欺负穷人就是天公地道。 有的控述人回想起惨痛的往事竟又急又气,哭晕在台上。 有人指着张绍平的鼻子痛骂,尽力把唾沫吐到白户的脸上,还有人怒发冲冠,急急忙忙在附近寻找趁手兵刃,想把狗贼当场打死。 乃至维持秩序的玩家,也联想到自己现实中遭遇的困难,顿时气血上涌扑向罪人。 “你、你别过来,啊!”张绍平嚎叫起来,一名玩家犹如丧尸一般,死死咬住他的耳朵。 “啊啊啊!”张绍平惊声尖叫。“兄弟你闹哪一出,公审没有这一环节。”主持人有点迷茫,这人擅自加戏就有点不地道了,“快把他拉开!” 两名守在附近的玩家立刻冲上去将犯人与发癫的玩家分开。 “去死!去死!去死!”那玩家哭嚎着叫嚷,唇齿间浸透鲜血,一个带血的粉红玩意掉落在地上。“啊啊啊!”张绍平竭力捂住脑侧的伤口,鲜血透过掌心与脸颊的缝隙缓缓流下。 “你特么代入感也太强了吧。” 主持人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士兵看“地主欺压良民”的舞台剧代入感太强,差点拔枪毙了演员。 情绪的感染力还真是恐怖如斯啊。 被人咬掉耳朵的张绍平陷入极度恐惧之中,面临死亡审判的阴影又如阴云般笼罩心头。 他只觉得视野逐渐变得昏暗,耳边的声音仿佛也微弱了许多,唯有胸腔内搏动的心跳声愈发清晰。 一连串的罪行公示与苦主控述,激起全场百姓的愤慨,甚至连玩家也被撩拨情绪,开始蠢蠢欲动。 主持人趁机大手一挥:“我代表乞活军西征兵团,宣判张绍平死刑!” “死刑”两个字一出,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那些受尽屈辱的苦主家属们喜极而泣,甚而有人被这天大的喜讯击晕,仰头倒在人群怀里。 “饶命啊!我不想死啊!放过我吧!我忏悔,我道歉,我磕头,要我做什么都行!我真的不想死啊!” 张绍平挣扎哀嚎,全身每一处肌肉仿佛在此时拼命,想要逃出审判台,然而看押犯人的玩家都是强壮的。 两个猛男齐上手,将他脑袋强行按在行刑台的锁木中,“你这贼虫留在世上只会把米吃贵!”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随着一把大刀破空下落,哀嚎求饶的叫声戛然而止。 “贼人伏法了!” 有几个泪流满面的军户高呼亲朋的名字,尖锐的唢呐声与洪亮的铜锣响起来,好似一对新人成婚,满大街都是快活的喜庆气氛。 眼看群众的心情都被带动起来,恰好是巩固乞活军威望的时候。 主持人赶紧叫人一次性带上更多罪人,飞快细数这些人的罪行,紧接着便是苦主们控述罪犯的环节。 有人掀开一件单衣,露出衣下惨不忍睹的伤痕,就像十几条黑虫嵌在皮肤深处,叫人瘆得慌。 有人举起自己断掉的胳膊,将伤口截面的烙印展现给百姓,还有人高举家人的血衣,哭泣着讲述家人是怎么被狗贼折磨致死的…… 感同身受的百姓们双目圆睁,青筋暴起,一个个涌上木台,对罪犯拳打脚踢。 更多百姓涌上木台,几乎要冲破玩家编织的防线,大家都想亲手殴打罪人几拳以泄心头之恨。 一个在台前冲锋,一个在台子后面快爬,玩家们挡住一波接一波,却有更多愤怒的百姓往台上爬。 其中一个罪人在推搡中跌落台下,等到玩家冲下去将罪人抢回来时,那人的尸体面目全非,活活被百姓愤怒的拳脚打死。 “父老乡亲们不要急!腐朽的官府不为你们主持公道,咱们乞活军替你们把恶霸杀光!” 汹涌的百姓高喊青天大老爷,这才稍稍平息了一些,但仍然汹涌着挤向审判台。 主持人深感群众力量犹如洪水般滔滔不断,赶紧宣判罪人死刑,以免他们死在百姓手里。 罪人们被群情激奋的百姓吓到,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昔日被踩在脚下的百姓聚集起来,会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就好像他们生来就具备这股庞大的巨力,只是被封印禁锢千年。 汹涌的人群不断向审判台拥挤,百姓心中的怒意喷发而出,焦躁的呐喊声,喊杀声,哭泣声,尖叫声,混乱而嘈杂的群体力量仿佛冻结了四周的空气。 李过父子倍感振奋与畅快,但同时也生出一丝丝恐惧。 以往闯王公审恶人,也只是当着百姓的面说几句振奋话语,然后砍掉恶人脑袋。 从没有过今日这般喊声震天的惊人场面,好似整个人的三魂七魄都被调动起来,只想跟着一起大闹特闹,把一切不快、不平的禁锢统统砸碎! 李过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所有激荡的百姓安静下来,仿佛这些百姓躁动起来,就像战马脱缰那般不受控制。 随着最后一个罪人在呐喊中被斩首,主持人走到木台最前,大声喊道,“朝廷马上要调大军来围剿咱们,他们要为这些被杀的恶人平反,把你们统统丢进监狱折磨! 而那些士绅大户要组建还乡团,把你们每一家遭受的屈辱劫难,再让你们体会一遍!杀你亲朋,辱你妻女,让你再也不能翻身,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百姓们的回答声斩钉截铁。 主持人指向不远处的招兵点,“那就去那加入乞活军,为你的父母妻儿朋友邻居战斗!” 公审大会调动的情绪正好,数不胜数的围观百姓纷纷前往“招兵点”报名。 只为亲朋好友,乃至自己,不再成为审判台上哭嚎苦楚而晕倒的可怜人! 心中有怒的兵员有了,乞活军接下来要为膨胀的军队筹措钱粮—— 凭借搜刮来的田亩底册,缙绅录一类的资料,乞活军向几个州县的缙绅大户发出集会邀请。 一起商讨“助饷”的相关事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8章 不好的士绅我会杀 第68章不好的士绅我会杀 助饷会议的地点选在控制区的地理中心,罗山县。 五块新占地盘的城乡人口加起来超过六十万,方圆百余里有名有姓的缙绅大户都在邀请之列。 士绅们对此并不意外,无非是跟闯贼一样的勒索大会,过去走个过场纳点“保护费”就行了。 于是诸位缙绅大户纷纷派出代表前往罗山县城。 有人觉得乞活贼在此不会久留,勒索一批钱粮就会转移,跟闯贼一样东奔西逃,最后被官军击溃。 有人认为乞活军势头正盛,前途无量,已有在豫南扎根经营的打算,若要长久治理州县,必定依靠他们这些明事理的读书人。 毕竟士绅豪强才是基层柱石,没有他们鼎力支持,任何“皇权不下乡”的政权都不能稳固运行。 还有人觉得乞活贼即使割据豫南,也迟早被十面杀来的官军主力剿灭,所以只派了几个家族庶子赴宴投靠,不管结果如何都可以随便牺牲。 近百户受邀的缙绅大户很快抵达罗山城下,他们刚抵近县城就看见一群人手持旗帜站在城外数里相迎。 出城数里相迎可是极佳的礼遇啊! 乞活贼人一定混着明事理的读书人,不然使不出这种收买人心的策略。 可是大户们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些横幅、竖旗写着正俗混杂的俚俗句子—— “你不让我老实种地,我就把你全家种地里” “乞活军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不好的士绅我会杀” “按时纳粮全族光荣,偷税漏税满门上天” “土地兼并一时爽,求饶不成乱葬岗” “官绅勾结笑哈哈,人头落地软趴趴” “听话办差保你平平安安,暗地密谋刨你祖坟烧你牌位” 还有一些夸张写实的大型肖像画,其中一幅画着一个精神抖擞、双目有神的男人指着你的鼻子,“我要你交出非法的钱粮土地!” 甚至有一批乐班队伍,站在城门又吹又唱。 大意就是:趁着乞活军夺取城池心情大好,赶快把兼并的土地吐出来,把这些年欠税漏税的缺口补齐,不然三天之内杀了你,拿你骨灰拌饭喂狗。 “好端端的正体字被改的乱七八糟,乞活贼真是言辞粗鄙,贼心不改!”大户不禁在马车中咒骂。 “短短几十个字虽俚俗得很,却有无尽的杀意袭来,真是恐怖如斯啊。” “没进城就给下马威,这不是一点钱粮能打发的,看来要狠狠破费了。” 大户们怀揣着各异的心思进入城池,很快被迎接人员引入包场的客栈。 家境雄厚的大户坐在客栈内堂,其他中下缙绅则坐在堂外的露天庭院。 大户们喝着甜酒,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听着乐班奏响的轻松小调,不知不觉忘记时间流逝,竟有种与老友久别重逢的安逸愉悦。 就在大户们“乐不思蜀”时,一阵急促且激荡的音乐奏响,乞活军的大帅终于出现。 一位身材健硕的猛男缓缓走出,他头戴金色兜銮,腰别四尺战刀,足踏特制短靴,赤红披风垂落背后,胸前打磨光滑的札甲甲片反射出粼粼微光。 他一边踏步向前,一边拍打披风使其甩飞在后。道路两侧的义兵随从,跟随者大帅的步伐节奏走走停停,时而停下用手势做出“拍摄”模样,时而低喝一声真帅,促使大帅难压的嘴角上扬,摆出更多帅气姿势。 原本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乞活军大帅愣是走出五百步的时间。大帅出场没算完,他身后还跟着一百名身穿布面甲、链甲的糙汉子,藏匿衣的甲片随着走动而摩擦作响。 待到大帅弹飞披风,稳稳坐在主位上,百名披甲护卫分别站在大户身后。 眼见正主落座,士绅大户们纷纷起身朝着大帅作揖致敬,献上一句句奉承话语。 还没等大户的马屁拍完,只见刚才紧跟大帅的随从,蜂拥过来讨要工钱,似乎刚才他们给大帅提供了某种服务。 士绅大户都觉得纳闷,方才那些随从摆弄着双手不知道在做什么,也要叫提供服务 再说了,就算真提供了服务,也是私底下找大帅的总管讨要赏钱,不该当着这么多客人,直接向雇主讨要。 多没面子啊。 除非乞活军内部派系林立—— 这位大帅看起来是众人首领,却做不到令行禁止,可以说是威望甚微,几个小随从也敢当面索要财物。 等到大帅掏出一些碎银子递出去,随从们犹嫌不够,“我们又是奏乐,又是给你捧场、拍照,排场给你拉满。你逼都装完了就给这么点,跟之前说好的可不一样。” “后面给你们穿我的定制套装行不行” 大帅好说歹说,才给闷闷不乐的随从们哄下去。 就这 坐在内堂的大户们都觉得,乞活军内部绝对有问题!这所谓大帅甚至可能只是露面的军师,真正的幕后大佬另有其人。 由此,士绅大户们对这位“大帅”更加轻视,心中的轻慢之心也渐渐浮现。 小小的插曲结束,这大帅拿出一张白纸,开始毫无感情地念诵起来—— “近年来北方各地连连大旱,逃荒流民连绵不绝,眼下聚集豫南的流民便不下数万。 只是追击溃兵,缉拿盗匪已经耗空我乞活军的钱粮储备。 我乞活军痛惜百姓流离失所,贫民穷困潦倒还要承担苛捐杂税,希望安置万民休养生息,却苦于财力有限。 我深知诸位缙绅老爷皆是国家柱石,坐拥田亩店铺无数,手中钱粮物资殷实,希望各位匀出一些土地、银两,助我安置流民,抚慰贫民。 届时民怨平息,地面安靖,各州县恢复生产,百姓博得温饱,诸位赢得身前身后之名,也算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我话说完,谁赞成,谁反对” 大帅刚说完,同桌的大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存着一份相同诽疑。 谁家话事人进行利益谈判的时候,还拿着一张稿子照着念啊,起码背熟了策略再出来谈事吧 诚意何在,智慧何在,体面何在!简直是个没用的草包! 众人对这位大帅的轻慢鄙夷之心达到顶点,一位中年人说话了。 他冲着大帅的位置拱拱手,“今年豫南也受了些兵乱影响,各家的收成被一大家子嚼用,也没落下多少余粮。不过既然大帅有这份为民的善心,在下愿意出一百两银子,略尽绵薄之力。” “一百两”大帅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反对我的提案咯” “若是要这般想的话,在下确实认为方才的提案有些不妥。” “”大帅两眼一蹬,那瞪大的双眼仿佛喷出火焰,像是在说你已有取死之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9章 嘿哟,你真反对啊 第69章嘿哟,你真反对啊 大帅冷哼一声,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哪里不妥” “学生名下田产皆是数代人辛辛苦苦积攒的基业,将这些田土拱手送给流民,学生以为对不起列祖列宗,是为不孝,若由流民出钱赎买,学生以为流民负担过重,有违大帅的本意,所以学生认为分田之策不妥。” “是啊是啊,倘若分出农田给那些流民,学生家中的老小亲友怎么办,岂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喂饱一群人,又饿死另一群人还望大帅原谅则个。” “这灾荒凶年,咱们这些粮户也遭了大灾,我们虽然有些许薄产,但是家族人丁众多,蓄养的家丁仆役、家生子也不少,每年开销甚大。对朝廷上官也要打点孝敬,每年存不下多少钱粮,实在是有心无力呀。” “哈哈哈哈……”听闻此言,大帅不禁哈哈大笑,疯狂捶打桌面震得碗杯跳动碰响。 一众大户见状,都不知道大帅为何发笑。 只见大帅拍了拍手,十余名仆从端着托盘缓缓走进内堂,盘中堆放着一摞摞书册。 他们端着托盘走到大帅身后的多余方桌,将一本本册子平铺上去。 “那个谁。”大帅拿手指着那位率先表示不妥的大户,“你是哪里出身” 那人虽觉得大帅粗鄙,但还是回应道,“学生光山县人士,梁颂文……” 一旁某个大户正想赶着拍马屁,连忙对着大帅补充道,“他是光山县凉亭乡光明里的里长。” “噢!多谢这位老叔补充,你贵姓啊” “免贵姓何,名万全。” “很好,我记住你了。” 大帅话音刚落,身后的仆从便从一堆书册中挑出几本里甲的赋役册子,包括户籍与田亩状况。 “梁颂文,名下田产一千八百六十六亩五分九厘,家中在册丁数三十五人,人均土地面积五十三亩三分三厘,每年应缴夏税秋粮,里甲均瑶银,两饷加派…… 共计折色四百二十三两七钱八分,实缴一百九十三两三钱八分,完税率不到一半,还时常借故拖欠,崇祯九年便借口光山大旱,一分未缴……” 念诵册子的随从放下手中税本,又拿起另一本封皮灰白的翻开找了一会,接着说道,“根据光山县户房与税吏口供,本地贿赂税差减免赋税,或是故意拖欠赋税等朝廷免除,最少已有二十年。” “哎呀,偷税漏税搞了二十年,你这一年少说漏掉二百两银子,二十年就是四千两银子,这还没算你家商铺生意的收入,你究竟多有钱啊!” 那大户神色慌乱,发颤的双手在胸前交错挥舞,“这、这是胥吏血口喷人!大帅初接政务不知胥吏之害。他们虽然地位卑贱,却掌着一县的钱谷税收—— 纵使我们各家大户也不免被他们盘剥压榨,一两银子,他非说成色不够,要收一两三钱,多出来的耗费就成他们的油水。 若是不给他们赠送好处,他们轻则拖慢纳税办你罪过,重则勾结匪盗害你性命。” “你这脸色变得可真快,我刚把底册拿出来扒光了你的底裤,你就转头说去胥吏害你。咋,他还能害你四百两税,只缴一百九” “这些年处处旱灾虫灾,为养活一大家子,我、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梁颂文左右看了看,希望有人附和他的说辞,却无一人搭腔。 大帅接过随便一本赋役底册,在同桌的大户面前晃了晃,“哈哈,可笑可笑。我看这里记着一处里甲逃民甚多,一户本该缴纳二十税银,却被提到三十五两银子。 人家不仅交了,还足足缴纳十年时间,你猜他为什么只缴了十年就没后续了,因为他穷到卖儿卖女,卖田产,最后把自己也卖了去做家奴! 怎的,那旱灾虫灾长了眼睛,只祸害你们,不去害那些贫苦小民啊!说话!” 那梁颂文再无方才读书人的游刃有余,一张惊慌的脸憋得通红,急了片刻才缓缓吐出几句,“学生也是难办啊……” “难办那就别办了!” 大帅忽然重重一拍桌子,梁颂文身后站立的披甲猛士心领神会,右手握住左腰侧的腰刀快速拔出,旋即对准大户的后颈垂直狠狠刺入,从喉前刺出。 啪叽一声,鲜血飞溅,尤其是梁颂文四周与对面的大户被喷溅一脸。 “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杀人行径吓得老爷们惊声尖叫,手中的酒杯滑落,好几人屁股没坐稳跌倒在地,还有人连滚带爬想爬出内堂,却被披甲的猛士拦在门口。“回去。” 一句平平淡淡的两个字,却像皇帝口谕,迫使想爬走的人不得不返回席位。 饶是堂外庭院的中户们看清了内堂的杀人动静,也被周身的披甲猛士看死,不敢动弹一步。“跟你们好好说理,你们非当我是在说笑,你不想活,有的是人活!” 大帅端坐主位,原本略显草包的气质在鲜血飞溅之后变得凶猛骇人。 他追加一句说道,“继续念名字,凡是累积欠税超过三千两白银的,都给我拿下!” “周定国,陈兴河,李文昭……” 凡是被念到名字的大户皆被身后的猛士掐住喉咙拽离席位。 他们被绳索绑住,恍若死狗一般拖拉到内堂门口,正对着庭院外的中小粮户。 “大帅执意偏信胥吏奸民之言,胡乱残害良绅,到时税赋混乱,匪乱丛生,大帅就不怕豫南震动,天下士子寒心吗” “少他妈的代表天下人来压我们!”大帅指着身后拷打出来的口供,“你们平日里满嘴仁义道德、圣人经典,名下霸占不知道多少土地,捞了多少油水,祸害多少平民百姓,要是朱重八活过来,非把你们千刀万剐!” “饶命啊!小人愿意献出家中田亩!只求大帅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小人知错了!饶命啊!” 然而乞活军根本不听他废话,一拳砸在他脸上打出一串鼻血,使其当场闭嘴。 那位拍马屁的何万全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知道乞活军在杀鸡儆猴。 虽然当众处决大户做的残酷粗鄙,但他不得不承认,乞活军虽是反贼出身,但在“依法问罪”这一条算是做到师出有名。 也暗暗庆幸自己在县衙的人脉很差,欠税的累积数额都很小,平日里做事虽然抠搜一些,偶尔也使点计谋坑一波竞争对手,但害命的事那是不敢的。 “不好的士绅给我杀!” 随着一个个姓名产生,披甲玩家们好似饿狼出笼,兴奋地嚎叫起来,纷纷按名拿人,顿时闹得满堂酒席鸡飞狗跳。 有人挣扎反抗,有人钻到桌子底下躲猫猫,还有人跪地磕头求放过,结果被重甲义兵连扇三巴掌,打得面颊通红。 “叫你欠税!叫你欠税!叫你欠税!”一个重甲玩家对着一个欠税五千两的士绅连打巴掌。 一个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老爷们再无斯文模样,一个个儿哭天抢地,连声跪求讨饶,愿意献出土地改过自新。 “总有人以为自己一败涂地了,还有谈判的筹码。可惜我先礼后兵的机会给过一次,而你们贪得无厌,已经没了……”大帅冷冷地拒绝谈判。 被捆绑的士绅被玩家的膝盖跪压门口台阶上,脑袋悬在半空。 “动手!” 号令声响,悬在士绅脑袋上的钢刀齐刷刷落下,噗哧声响,鲜红的血液从颈口喷淋出来,一颗颗脑袋滚落庭院。 大中粮户们一个个脸色煞白,双腿如灌铅一般挪不动半步,他们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亲眼见过近距离砍头的血腥场面。 有些人直接被吓得小便失禁,散发出一阵骚臭味道,还有人两眼泛白,身子向后一倒晕过去。 大帅擎着刀来到内堂门口,对着内外的大户们发出怒吼—— “是补齐这些年积欠的银两,还是拿出人均超额的土地出来安置流民,是想做杀鸡儆猴的鸡,还是活下去的猴,就他娘的站出来放个响屁!” 在座的士绅们被乞活军一套“先兵后杀”的打法弄得头晕目眩,眼缭乱,再看地上一排排无头死人,早已没有什么主见。 此刻被大帅怒吼质问,所有人再无他念,呼啦啦地跪倒一大片。 …… 乞活军占领区“打绅分田”的活动闹得沸沸扬扬,平日里被大户欺压的百姓全都精神抖擞起来了。 好几个大户不堪乞活军“逼迫”,不得不带着家财细软,逃往东边还未陷落的固始,散掉家财组建还乡团。 其中还有一些大户趁夜逃往李家寨,联合“商城沦陷区”的士绅,一齐跪在李牧面前哭诉,请求李老爷为他们带头做主,带领他们打回沦陷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0章 你甚至不愿称呼我一声先生 第70章你甚至不愿称呼我一声先生 数十个老少爷们跪在会客厅内嚎啕大哭,周围五十名披甲玩家严阵以待。 其中不少人是攻打地主城寨战死的“乞活军玩家”。玩家认得大户,大户却认不得面容变化的玩家。 一名头发白的大户膝盖前行,爬到李牧脚边,声泪俱下地控述乞活贼的罪行—— “我光山梁家开族以来,一直都是老实本分的耕读人家,牢记圣人之言,从未有过伤天害理之举。 这些年只是稍稍延迟缴纳赋税,就被乞活贼抓住把柄,说我梁氏欠税该死,不仅杀我梁氏族长,还忽然带兵闯进梁家庄。 我梁氏族人反抗了,守住了家族名声。男的被贼兵日夜折磨数十遍,女的被他们轮番羞辱,连那些鸡鸭鱼羊也被乞活贼泄愤宰杀,甚至路过的野狗也要挨几巴掌,简直人神共愤! 待我收到风声赶回梁家,我梁氏满门上上下下老小全部杀绝,那些助贼奸民都在搬运我家钱粮物资。 那可是我家三代人积累的家业啊,就这么白白便宜了那些奸民!那些该死的奸民对着我发笑,说什么又拿到粮食了兄弟们,还劝我也去背一袋。 若不是我那日在外巡视佃户,恐怕已经成为乞活贼的刀下亡魂! 眼下豫南州县尽皆沦丧贼手,我听说商城南还有一位结寨自保的李家主,人人都说,只有您能保我们平安,还我们公道!” 那头发白的老者抬起颤颤巍巍的双手,探向李牧的裤腿,好似要把眼泪鼻涕蹭上去。 就在他即将得手之际,一旁的玩家眼疾手快,揪住老头的后颈衣领将他推开数步远。 “诶,人家怎么说也是客人,怎能如此粗鄙。” 李牧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暗道干得漂亮,并给这人奖励了5点功勋值。 李牧冲着旁边的玩家使了个眼色,立即便有人端着一盆热茶奉上。 “多谢。”大户们站起身接过茶杯饮下,温暖的茶水下肚,只觉得浑身舒适。 众人纷纷感叹,这李家主就是有眼力劲,知道你说干了口渴,立刻就给茶水润润喉。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李牧稳坐厅中,年轻的脸庞透着一副大佬的气质。 “我们愿奉李小友为豫南讨贼首领,协助官军夺回我们的家乡!” 李牧闻言摇摇头,“你们请我担任商城的剿贼统领总领大局,那是断不可行的……我自认才疏学浅,先前编练的两百余家丁借给赵家御贼,结果呢,一触即溃,也不知是散了,还是降了贼。眼下贼兵愈发壮大,我一个小小的庄稼户,如何与‘乞活’对抗” “李小友不可妄自菲薄啊!” “是啊是啊,这方圆百里仅有李家寨守得一方安宁,足见您的本事过人。” “能在这战乱之地鹤立鸡群,想必李小友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若是能联合官军杀退乞活贼,朝廷赏赐下来,李家也能光宗耀祖了。” “只可惜没个秀才功名,不然以今上破格提拔人才的性子,李小友定有一番大作为,说不准几年就能当上巡抚一方的大臣!” “你胡说什么!李小友何需功名才能为朝廷效命”一名老者立时驳斥,“李小友少年英才,天赋异禀,凭一己之力就能创下如今李家寨的局面,你就算是举人之身又能如何,还不是要来求助人家庇护” “老武头,人家若是这般说我,我不挑理,你搁这凑什么热闹!你倒是组了八百乡勇跟着官军平贼,结果呢,全是一伙臭鱼烂虾,一日便溃散了,还真以为你有人家这般练兵打仗的本事呢。”“我!”那老者被这一激,顿时面红耳赤,一句话噎在喉头出不来,差点被活活憋死,还是被老友一阵安抚,再喂了口暖茶缓了缓才好些。 眼见老头被气的不轻,老头的朋友当即指着反驳者对骂起来,恨不得表演一个文人武斗。“够了!你们当这是你们家吗!” 李牧一声怒吼,迅速平息嘴炮大乱斗的双方。 “瞧你们这内斗不休的窝囊样,敌人还没打过来,你们自己反倒要掐起来了,成何体统!” 李牧起身走到几个中老年人身边。 众人按照年龄辈分都比李牧高出几级,尽管被一位小辈训斥多有一种“倒反天罡”、“纲常颠倒”的不悦,但仔细想想李牧说的没错。 若是他们能携手团结起来,不说剿灭乞活贼,起码不会叫贼人如此嚣张。 “你们来到我家,不说交情,不讲道理,进门就叫我为你们出兵讨贼,这合乎礼仪么你们当我是你们族中小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你们若是只求平安,在这里老老实实的,我自然保你们周全。 若要人替你们的家业流血牺牲,我可不做,上次两百多家丁败亡的抚恤金,还没哪个赵家人付给我呢!” “你误会了,我们……” “你甚至不愿称呼我一声先生!”李牧狠狠瞪一眼发言的老头。 后者磕磕绊绊一会,脑子里飞速运转,什么长幼有序,伦理纲常一下子全被暂时搁置,终于把称呼和迟疑给修正过来,“李先生,我、我愿意毁家破财资助剿贼大业!” 老头话刚说完,便从袖口掏出一叠纸片子。他递出去的时候有些舍不得,递出去又缩回来,还是李牧看不下去,一把给薅了过来。 “此乃那帮徽商创办的江东商号,三千两,见票即付。” 握着几十张银票子,李牧不禁感叹,好你个老头子,乞活军榨你钱粮的时候,各种装穷哭诉,现在自己的利益受损,掏银子起来真是卖力啊。 李牧甚至怀疑,这不是老头子的全部“实力”。 其他大户见到第一个“出血”的榜样,也纷纷掏出随身的银票或黄金首饰。 钱财不够的,则当即表示李牧带兵经过的时候,他们必当箪食壶浆迎接“平贼大军”,并奉上自己该孝敬的钱粮。 来自数个州县的大户们你一点,我一点,足足给李牧凑到四万五千两银子,这还没算兵卒过境的钱粮补给。 好好好。 李牧心说要不是士绅被逼到绝路,自己又逼了一把,这群见人就哭穷的士绅都不知道潜能多大。 要知道拿到赋役底册的李牧深知,商城县一年的赋税刮了又刮,加起来才四五万两,这些个老家伙随便凑凑,就足够抵一座县城。 李牧真想问这些人搜刮民脂民膏的感觉很爽吧,只不过这笔“民财”又落到李牧身上。 他要好好使用这笔钱,全部在一县的建设上! “待我过些点齐人马,备好粮草兵器,就立刻北上夺回商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1章 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第71章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五座州县给李牧带来数万天命值,相较第一次夺取县城降低了些,有种边际效用递减的感觉。 好在获取的天命数值够大,李牧一次性兑换一千复活储备,一万功勋点奖励储备,五千紧急储备,剩下的立即全部抽卡。 算上近期稳定增长的“激活码”玩家,截止此刻新增玩家800名,总玩家人数突破两千。 原先工农合一的玩家眼下的分工也愈发明确:战团、游击的战斗玩家仍是主流,占据六成以上。 生产建设,科研以及驻村发展,也都有缓慢提升,行走江湖的“潜伏党”到处都有踪迹,开封,洛阳,汝宁,南阳,武昌,庐州,安庆…… 听玩家转述,最远的一个三人小组已经抵达南京。 李牧知道拿下商城全境毫无悬念,这无非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 但是占领地盘与消化地盘是两码事。 乞活军虽说占据五个州县,但权威无法下乡,征税招兵依旧是农民军式的摊牌催收。 若想建立稳定官僚体系,要么培养自己的文官体系,要么重用士绅豪强,留用降吏、衙差。 很显然以玩家的脾气,穷鬼都没油水可榨,不榨富商大户的榨谁的钱。 由此引发的“追欠大会”有利有弊,好处是快速获得大量钱粮,“坏处”是逼得数十大户转头来投靠李家寨。 这说明见谁跪谁的士绅虽然是软骨头,但要是对他们的“命根子”下手,那就是捅了蟑螂窝,他们一定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假设今日被士绅推举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位官绅,乞活军陷入两面受敌的状态,那就糟糕了。 李牧不由得庆幸,自己暂时潜伏在大明的路子走对了。 他不仅可以暗中资助乞活军闹大,还可以优化自己的“政策态度”,以便压榨士绅豪强的最大价值。 可要是如此类比,李家寨势力此去夺取县城,最后不还是回到“政权不下乡”的尴尬局面么。 那当然不是。 李牧从内测玩家开服以来,便特意划分出“驻村干部”的职业侧重。 在这个时代做驻村干部,简直比扶贫干部还累,但玩家的思维灵活跳跃,再加上李牧给予他们充分的自由权。 没有什么繁杂的公文报告,没有事无巨细的请示上级,没有职场官场的勾心斗角。 只有一条,尽可能发展生产力,为李家寨提供更多钱粮物资。 愿做干部的玩家虽只有10%左右的占比,但他们的工作积极性极强,有时一天能爆肝十多个小时,夜晚打着火把照明还要劳作。 原先枯燥的扶贫被他们玩成“我的世界”、“庄园领主”、“穿越者的奋斗纪实”、“末日重建家园”、“生产建设比赛”、“土门村欢迎旅游参观”、“我的科技树点歪了”、“集体农村你喜欢吗”、“农村蛋糕做大做强”…… 得益于这些干部玩家的热情奉献,李牧根本不担心士绅垄断基层。 按照玩家提供的参考资料—— 新华夏建国初期的干部配比,县政府所需总人口万分之三左右的县干部,总人口万分之十七左右的村干部。也就是说十万人,大概要配置二百名基层干部,即使村干部缺少一些也无妨。 以此为标准,这一批分流进“干部序列”的玩家合计过去一直在做的,正好补满商城县的干部缺口。这意味着李牧可以在全县插满“吸管”,在不任用士绅豪强的前提下,畅通无阻地调用每一分资源。 这一次李牧亲自出征,动员八百新玩家,五十名战死复活的老玩家,以及一些充场面、搬运物资的民兵队,总计两千人。 三百家丁队留下来加强训练,家里还有一批生产、科研的玩家留守,老巢的安全不必担心。 当这支强弱结合的两千兵马踏出营寨时,一直住在此地等待出兵的大户们都惊呆了。 李家军阵型严整,三人并肩构成的纵队笔直如松,从头到尾有序前进,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长矛队走在最前,九尺的长矛犹如刺猬森林,刀牌手与弓铳兵稳居中央,后部的短矛手身背数根标枪,腰挎砍刀,腰带左右悬挂着轻轻摇摆的道具布袋。 李家军脚踏布鞋与短靴的比例相当高,甚至连那些穿草鞋的,都是一双崭新模样。 两千兵马武备齐全,精神抖擞,远胜一般乡勇民壮,甚至跟朝廷官军也有的比。 白头大户惊呼李牧深藏不漏,这小子前几日还自贬实力不济,没想到一出手就是如此大手笔。 这年头在基层能动员数千人马,别说战力如何,装备如何,就是往那一站,人山人海的,打械斗都是碾压,官府也必须给几分薄面。 大户不禁暗想,这李家小子究竟能动员多少人马啊,两千人肯定不是他的“全部家底”。 若是李家寨倾巢出动,再配合周边的巡检司、州县民兵,以及官军先锋,别说一座小小的商城,就是跟乞活军主力打个五五开也没问题吧 都有此等雄厚实力了,还蹲在山谷里经营那几块破庄稼,鼓捣那几个破工坊! 要是早出来登高一呼,几千上万人马聚拢过来,乞活贼何至于如此猖狂横扫豫南。 明明是个正当热血的大好男儿,行事作风却跟个叔伯一般瞻前顾后,真是太谨慎了。 李牧不知道大户如何在心中诽疑。他只知道带着大军慢悠悠北上,今天吃武家,明天吃周家,后天吃王家。 短短两天半的脚程,愣是被吃出三倍时间。 大户们都快急死了,纷纷表示兵贵神速,若是贼兵驰援过来,他们这支队伍就全完了。 李牧根本不管大户咋说,依旧我行我素慢悠悠行军。 直到大户们火急火燎地凑出一万两银子,李牧这才恍若酒醒一般,扬起马鞭直指前方,两千人马不出一天,就走完了过去两天的脚程。 乞活军派遣守卒留守的商城县,不到半日便被李牧攻下,一些守城的玩家像是技术不佳的新人声优,干巴巴地大喊着—— “我军败了,快跑啊。” “居然是李家寨那位万夫莫敌之勇的李先生!” “哇,威名显赫的李先生竟如炎炎夏日的骄阳,刺得我根本睁不开眼,投降了,我投降了!” 于是在一群演员的拙劣演技下,留守玩家与乞活军民兵尽皆被俘,竟无一人流血伤亡。 “贼人你们终于落我手里了!杀!杀!快杀了他们!” 跟着一起进城的大户们兴奋大叫,恍若一群未开智的猩猩,恨不能亲自持刀把这些贼兵砍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2章 拿你钱粮帮你报仇 第72章拿你钱粮≠帮你报仇 然而士绅大户不是这支军队的“上级”,无论是玩家,还是深受李家寨厚恩的民兵,皆只听命李牧一人的号令。 面对士绅大户的聒噪尖叫,他们只把视线投向马背上的李牧。 那些躲在门后的市民、商贩也悄悄探出脑袋望着,看看这位传说中“待人宽厚”的李老爷会如何决断。 乞活军是好人,李老爷也是好人,好人为何要打好人,反而让土豪劣绅那些坏东西得益呢 “快!李小友!快杀了贼寇!我要把他的脑袋挂在城门示众一年!” 大户们围绕着李牧的胯下战马转圈,一边蹦跳一边尖叫,丝毫没有读书人的体面矜持。 “把他们放了。”李牧扬起马鞭指了指乞活军。 “嗯。嗯啊!” 士绅们闻言都是一惊,心想李小友是不是说错了一个字,把杀说成是放了。 玩家们毫无反应,李家民兵却觉得有点懵—— 民兵们不想杀死名声远扬的乞活军,毕竟人家真替天行道,好些民兵的家里都受了乞活军恩惠。 李老爷也对他们很好,月钱和口粮都给足了,最近还办了“扫盲班”给他们的孩儿教识字,简直是再造之恩。 两边都是恩人,让他们进退两难。 而且他们知道,若李老爷把乞活军放了,未免落得个“通贼”的嫌疑…… “诶,李小友是不是说错了,应该是把这些人都杀了以儆效尤吧”几名大户翘首以盼。 “你在教我做事”李牧低头瞪一眼士绅大户,旋即对着身后的兵丁大喝一声,“告诉他们,你们是谁的人!” “李家寨李先生的人!”数千人马齐声怒吼。 “好好好。那你们是没长耳朵吗!我再说一遍,给他们松绑,把他们放了!” 李牧的军令恍若一阵惊天炸雷,民兵们这才反应过来,李先生果然是站在百姓这一边的。 得到放人的许可,民兵们顿时喜笑颜开,嘴角上扬的弧度比大炮还难压。 民兵们的放人积极性胜过玩家,快速走到乞活军玩家与辅兵身后,给他们解开绳索束缚。 “住手!”几个士绅大户跑到俘虏堆里,拼命阻拦民兵解绑,却被民兵一巴掌掀开。 “万万不可啊,贼寇为祸方圆数十里,若是将他们放了,商城县旦夕之间匪患丛生,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丧生啊!” “是啊,千万不可啊!若是这些贼寇逃回去报信,到时候数万贼寇攻杀过来,商城如何自保” “李小友私放贼寇,难道是与贼寇有勾结不成” 李牧甩动马鞭狠狠抽去,在那“污人清白”的大户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你糊涂!杀了贼兵才会引来报复,我放他们安然离开便是释放善意。要是商城再起兵戈误了农时,苦的还是一县的百姓,我是为一县百姓的生计着想,如此大计,你偏只知道勾结贼寇真是人老了脑袋里全是浆糊,真糊涂!” “你!”那老头被李牧一阵训斥,气得一口气呼不出来,差点背过气去。 “我们暂且不论杀不杀贼寇的留卒,且说商城县被灭族分田的仇该如何算,李老爷不便动手,那把他们交给我们处置,总没有顾虑吧”另一个中年士绅上前舌战。 “你是什么人”李牧没来由抛出一句。 被问话的中年人微微一怔,心说自己是光州的士绅啊,当天去李家寨拜访的时候做过自我介绍的啊。 “我是光州粮……”中年人继续补充,可还没说完便被李牧一声打断。 “你既无官身,又非商城县民,与商城的一干绝户非亲非故,谁分了谁家的田土与你何干你如何有资格代官动私刑”“可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奸民瓜分良绅田土,而坐视不理吧” “都说民不举官不究,苦主早死绝了,谁来做苦主告状再说那些苦主也非良善人家,欺男霸女,强买强卖,夺人田土,害命无数……依我看,乞活贼虽是逆贼,但却做了‘完璧归赵’、‘惩恶扬善’的好事。贼得剿,但贼做了好事,我们就得认,大伙说对不对!” 周围的民兵与偷听百姓纷纷附和道,“说的对!” 眼见周围响亮的附和声此起彼伏,士绅们顿觉有些势单力薄,仿佛被一股汹涌的洪流夹在中间。 其中一名大户摇头晃脑听了半天,细细琢磨一番,吐出这么一句,“李先生说的是对的。” “你、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释放贼人是为自保止战。不掀牢狱之风,是为安定地方民情。眼下过些时日便是秋收时节,积粮练兵才是正道。保一县乡民,才能保几县百姓,否则州县皆不可保。学生认为李先生年纪虽小,但今日说的一番话都有些道理。” “胡说八道!” 一名士绅不服气,梗着脖子走到李牧面前本想大声质问,但眼见周围大胆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壮起来的声势又蔫了回去。 他来到马侧小声质问,“我们前前后后给你数万两银子,你就这么答复我们的吗!” “我拿你们钱粮,不代表替你们驱逐分田的百姓。你们给我的银子,是叫我出兵夺城的钱。” “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士绅们急得原地跺脚,他们本想说县城其实无所谓,最主要是他们的田土、钱粮被奸民抢走了,他们希望李牧出兵杀死奸民,把他们的财产夺回来。 但考虑到围观群众甚多,这种话露骨又政治不正确,于是一口咽了回去。 “什么不一样你再回想一下当日我答应你们的时候,如何说的”李牧好心补充道,“——待我过些点齐人马,备好粮草兵器,就立刻北上夺回商城!眼下我夺回了商城,再释放贼寇与乞活军修好,保住商城一方平安,我哪一句食言” “可是那些田土咋办,我在光州的良田全被贼寇吃了啊!”这士绅快要急哭咯。 “我只管商城事,外地事我无能为力。” 另一名商城本地的士绅抓住机会,“我是商城本地人,我家的粮仓被奸民搬空了。家中佃户最近吵吵嚷嚷说六成租子给不了,只交三成租子,全被乞活贼教坏了——李老爷不给外乡人做主,总得替我们本地乡绅教训奸民吧!” “六成租子确实太高,最近年景不好,能给你三成就不错了,你就知足吧……万一把人家逼急了,别人杀你全家,我再带兵过去那也迟了不是。” “不是,李老爷怎么能慷他人之慨,白的钱粮损的都是我的家业啊。” “既然是你的家业,还要我来出力解决你知道这些大兵一天的嚼用多少钱粮么你知道吗” 李牧一番舌战群绅,说的他们纷纷哑口无言。 甭管士绅们如何巧舌如簧,说到最后李牧就一个态度: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不出兵。 拿你钱粮≠替你报仇。 贼寇他是要释放的,毕竟所谓的“贼兵”都是他李牧的人,放出去给普通人看看,李牧是不杀乞活军的大好人,也不会改变“分田的现状”。 然后刷完存在感的乞活军玩家,再转头回来换个脸,摇身一变依旧是县城上下的干部、守卒。 百姓都会觉得这批李老爷派驻的人,除了脸不一样,其他的口音、习惯、做事风格都与先前一模一样。 若是以后王师抵达豫南,“心向大明”的李牧倒是愿意派兵协助。 现在嘛,加固城防自保才是重中之重。 李牧死皮赖脸的态度叫一众士绅又急又气,只觉得一拳打在上,但他们又没什么办法。 只能寄希望于第二条路,联名写信给驻扎襄阳的六省总理熊大人,希望他能催促官军南下剿灭乞活军。 到那时李牧这小子也就没理由拖延出兵了,纵使他再拖,他们也能借助官军的力量一起下乡“除奸”。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3章 狡诈贼寇无孔不入 第73章狡诈贼寇无孔不入 远在襄阳的熊文灿很快收到豫南士绅的联名信:催促他赶紧调兵剿灭乞活贼。 别看这是一伙没了权力的退休官绅,但他们的学生人脉广布天下,甚至有人能直通六部。 当今圣上做事操切,自御极以来换掉的内阁首辅不下十人,说罢官就罢官,说杀人就杀人。 若是士绅们通过人脉递几句话上去,在陛 庆幸这些士绅的要求不多,还托人递来赠礼。熊文灿也就随意敷衍他们几句,官军已在集结,不多时便能围剿乞活贼。 不过区区乞活贼兵,熊文灿并未放在眼里。 所谓乞活贼与那流窜各地的闯贼余党,太湖一带的水匪贼寇,都是疥癞之患罢了。 当年贼兵嚣张气焰最盛的时候聚众百万横跨数省,眼看着大明就要不行了,诸位将帅力挽狂澜,生生将贼兵打败。 百万贼兵死的死,逃的逃,连老贼高迎祥也被捉入京师凌迟处死。 张献忠,罗汝才,张天琳,刘国能等人合计数万兵马,也是乖乖招安投降。 贼兵尽散,大明却依然在。大明俨然一副蒸蒸日上的中兴模样,熊文灿手握十余万官军的兵权,也不由得感到自我良好。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圣上莫要“微操”。 每每他与其他将官定下军略,都会被圣上催战给破坏—— 他还记得年初大战张献忠等人,险些超出圣上划定的剿贼期限,若不是张献忠踩线招安,他恐怕已经被圣上逮入诏狱。 圣上做事还是太急躁了,不知治国如烹小鲜,得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可是圣上就不,明明剿贼需要一年时间,圣上非要给你定下四个月的死线,完成了没什么像样奖励,完不成就罢官,或者戴罪立功,甚至直接杀人。 眼下各路将帅几乎都享受过戴罪立功的“待遇”。 大家都是戴罪立功,那就无罪可言。 好在当前大股的流寇基本被剿灭,仅剩下一些“猫猫狗狗”还需清理,但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熊文灿捻起盘中糕点放入嘴中,一口便吃掉五钱银子的价值。 他躺在藤椅上聆听诸位幕僚给他念诵公文、邸报,以及各路官员送来的军情,连亲自看的功夫都没有,“继续念。” “新蔡县主簿全家被贼人吊死家中……裕州知州被刺,三日后中毒身亡……洛阳县令处理官司之际,被贼人杀到跟前当场斩首……随州知州坐轿出巡被贼人以爆雷袭击,险些丧命……商水县一家大户满门被杀……贼寇袭击官军运粮队伍……开封府街巷闹鬼,到处皆是鲜血写下的血流成河、满天下…………还有人在南阳王府门前写……” “嗯,写什么” “如果不能从朱……圣上的失败中拯救天下,那就让整个大明燃烧吧。还说大明国祚仅剩六年,甲申年京师沦陷,圣上便会吊死在一棵老歪脖子树上……” “大逆不道!”熊文灿陡然坐起身,原本一脸的悠闲换成狰狞愤怒,“我大明立国近三百年,气数犹在,当今圣上洪福齐天,勤勉理政,岂是一介小贼可以妄评的!这些袭杀命案都是乞活贼做的么” “不全是,依其他州县上报的公文说,有些自称太平军,黄巾军,盛唐武士,大秦锐士,人类联邦革命党,星际战士,天龙人……那些贼寇皆以十余人为一伍,悍不畏死,被捕拷问时犹宁死不屈。”“真是咄咄怪事,不过半年时间,竟有如此多的流血命案。”另一个幕僚不禁感叹。 “许是闯贼被打散,所以在各地落草为寇为非作歹。”“警示各地州县,要他们严格关防衙门,城门进出都要严查。贼寇奸诈狡猾,说不定就扮成商贩、乞丐游走在你我之间。”熊文灿端起茶杯啜饮一口。 “闯贼余孽真是顽劣难治,十个人就敢冲撞县衙杀官,难道他们不怕死么”一名幕僚翻看着密密麻麻的贼寇报告,贼寇临死前竟无一人出卖兄弟。 “人都是怕死的,那张罗之流若是不怕死,也不会招安投降了。” “但这伙人显然不同,我只怕是与白莲、闻香之类的邪教相关,邪教会道门最擅蛊惑人心,蒙骗无知之人传授所谓刀枪不入技法,再蛊惑他们去刺官杀吏,如此一来,恐有邪教起乱啊。” “确实不得不防,近日贼兵主力虽灭,但余孽犹存,是时候派兵搜索周边山林谷地了。每每贼兵败退修养都会退到山中。” “嗯,商洛山中有闯逆余党活动的消息我有耳闻,我已令左总兵前往驰剿。”熊文灿说。 “东翁请看,这是近日请托的名单……”只见一名幕僚掏出一本精美的册子。 “嗯。”熊文灿应了一声,接过来仔细翻越,每个人请托的名字后面都跟着相应礼金与请托事宜。 他看了一会没发现重要人物,便感到厌烦,随手交给幕僚去按常规处理。 一些是官场往来的常规“孝敬”,一些是中下级文武官员希望走走门路,升迁调任之类的,还有一些地方士绅,想给自己的子侄在衙门、官军补一些缺位的。 熟面孔倒是不少,甚至有人几年时间赠了数千两银子,但熊文灿信奉的是“价高者得”,倒霉落选者的钱财他也不会退还。 属于是两头吃。 熊文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嗯,我记得豫南绅民递来的条子,有提到过李家寨的一位年轻小友。” “确有其事,那人名叫李牧,原是逃难的流民,被当地里长相中收作义子。”一名幕僚赶紧回答,“他倒是本事不小。仅凭一人之力组织十余个里甲乡民,一战平定村旁山贼,又招募流民开荒垦殖,竟是集结一批乡民夺回了贼兵占据的县城。” “如此说来那小伙真是少年英雄,不错不错。”另一名幕僚连连夸赞。 “不过有绅民说那小子勾结乞活贼,手中有兵却坐守城池不去攻打贼寇。也有人说那小子跟贼寇达成了‘君子协定’,一切都是为了保存全县百姓免受灾祸。” “有得必有失。能以一介白身保下一县安宁,也是年少有为了。” 熊文灿一句话便给李牧的功绩定下调子,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称赞李牧,表示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如将其提拔上来收入麾下,也能当一助力。 不过熊文灿并未顺着话题走向,而是话锋一转,“名单上可有给那少年请托的” 听闻此言,幕僚赶紧翻开礼单仔细查找,旋即抬头摇了摇,“并无相关。” 没有送礼那就是绩效不合格了。 熊文灿眉头微皱,“少年人还需多加磨炼心智,骤得高位未免拔苗助长。” 熊文灿顿了顿,继续说道,“派人去常抚台那催一催,是剿灭乞活贼还是招安,速速拿个章程,人家豫南绅民都催到我这来了,我总得给他们个答复吧……” …… “围剿你们的大军已经集结汝宁,但我家抚台老爷念你们也是大明百姓,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速速惩治夺田奸民,将诸多田产商铺归还原主,抚台大人可恕你们无罪,日后在抚台麾下当兵吃粮,日后立下战功封妻荫子,就是去了九泉之下见到列祖列宗也有体面不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4章 他是明末点子王 第74章他是明末点子王 冒险出使“贼占区”的使者,强压着恐惧与惊慌说完一串劝说词,方才适应数十名悍卒环伺的紧张氛围。 使者抬头直视前方主坐的大帅,那是一位头戴范阳笠的糙汉子,黑发的鬓角点缀些许白丝,浓密的眉毛像是两顶软帽盖在眼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腰间挂着一把钢刀,踩住台阶的军靴旁有一把小刀隐约可见。 “别的暂且不论,官老爷打算给俺们什么条件”王大帅挪了挪屁股,斜靠在椅子上。 “说条件之前,在下想问乞活军是否如传闻所说,有多位大帅,打一场仗就换一位。” “没错,俺『王图图』只是大帅之一,你看看你周身悍兵宿将,何鲁司,章献忠,洪秀清,安陆山,黄朝……都做过大帅和管队,你跟俺们一起谈,就相当于跟整个乞活军谈。” “原来如此。” 使者心暗骂,这乞活军还真封了这般多大帅,也不知兵权分散的贼寇是如何做到上下一心,闯到如今这个局面的。 忽然使者像是想到什么,这人刚才说叫什么 张/章献忠 你跟那位屯驻谷城的前贼军张献忠是什么关系这天底下竟有同名同姓的贼军头子,真是巧巧娘给巧巧开门,巧到家了。 不过使者没有说笑话缓和场面的胆气,而是复述巡抚给出的招抚条件—— 授予乞活军一个副总兵职位,一次性发放一万两银子作为赏赐,乞活军整编成三千人,每月由朝廷按时发放军饷。 乞活军可驻扎信阳城郊,但必须协助朝廷“纠正”倒行逆施的分田行为,狠狠杀伐一批奸民。 料理完奸民之后允许修整三个月,随后前往河南巡抚麾下听用。 “怎么才一万两银子还要整编成三千人那我乞活军剩下一万七千人靠什么吃饭”那位『黄朝』大帅陡然拔出腰刀架在使者脖子上,“是不是你把咱们的钱粮军饷都贪了!” “这与我无关啊!”使者只觉得冤枉,“这都是抚台的原话,我绝无修改一字。” “这个条件俺不喜欢,怎么样也要把剩下的一万多兄弟安置好。这样吧——给我兄弟每人分三十亩地,一万两的赏赐提到三万两,再者整编的军饷每人按照边军旧例,每个月起码一两五钱,六斗月粮……” “这……”使者有些为难,“容我回去禀告常抚台,他自会有一番定夺。” “别那么麻烦了,俺们直接跟你去官军大营,当面跟那什么巡抚谈。” 此言一出,使者登时惊掉下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甚至看见王大帅与其他大帅站起身,一副要离开县衙门,跟着招安队伍返回的样子。 使者不确定自己刚才是否耳背,特意再次询问了一遍,得到的依旧是相同的答复。 跟你一起走。 这么多大帅、将官一起打包跟着北上,若是常抚台下令全杀,到时候乞活军群龙无首,那就是不攻自乱的下场啊。 难道大帅们不考虑这个问题 以往其他贼寇受招安,都要来来回回试探、递话、赏赐交流,反复拉扯好几个月。 哪怕是张罗等人投降六省总理,也好歹交流磋商了十几天,就这也没说张献忠亲自到熊文灿大营里去。 等等!使者忽然意识到,这应当是贼寇的试探。 若是他当真信了这般幼稚的孩童笑话,对方必定拔出腰刀砍下他的脑袋,招安也就此作废。毕竟巡抚是官,乞活军是贼。 官军与贼兵还没有长期交流产生的默契与政治互信,怎敢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对方。 于是还没走出衙门,使者便扭头阻拦几位大帅,“诸位大帅不必试探,我虽不才,也知道没人不顾自己的性命,信我务必将诸位大帅的诉求带给抚台大人。” “为何不让俺跟着,难道俺不是人吗!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招安的诚意!” 王图图当即拔刀架在脖子上,当着使者的面狠狠一拉,噗哧一声,颈动脉的鲜血犹如泉涌。 当温热的血水喷淋到脸上,使者只觉一股寒意灌入体内,闷在体内的热气像是打开闸门,瞬间都通过毛孔倾泻出去。 “啊啊啊!”迟钝片刻的使者尖叫出声,惹得周围负责守卫的玩家纷纷聚拢过来。 “这与我无关啊!是他自己拔刀自刎的。” 使者几乎快要哭出来,乞活贼又是册封多个大帅,又是当场发癫拔刀自刎,你们乞活贼难道都是疯子吗! 当赶来的玩家看见躺地上的是『王图图』后,都是一副“原来是他死了”毫无意外的模样。 “这番诚意足够带我们去见你们家巡抚了吧要是还不够,我也来!” “不!” 使者的阻拦音还是慢了一步,『黄朝』拔出小刀对准无甲的胸口狠狠刺进去,不过片刻功夫便倒在地上没气了。 “俺也一样!”『安陆山』作势便要拔刀自捅。 “我答应!我答应你们!别杀了,别杀了,别再自杀了!” 使者赶忙按住这位大帅胳膊。他怀疑自己要是不答应请求,这里的一群大帅会把自己杀绝。 先前王大帅死的时候,蜂拥而至的部众没对他做什么。 可要是所有大帅、军官全部自刎,而他一人活着站在死人堆里,就算他自辩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没人信他没杀人啊。 听到一同启程的答复,『安陆山』果然收刀回鞘,一副早该如此的兴奋表情,全然不顾地上还躺着两位大帅的尸体。 你们大帅的尸体都不收了吗 就这么赶着去汝宁招安么 万一抚台心情不好,你们说错话了,不就全完了吗 使者满腹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因为大帅们打包行李的速度飞快,还没等使者吃完饭就被一群活力四射的人推上马车。 招安队伍的随从小吏也被乞活军拉出县衙,旗帜仪仗全都带齐,乞活军大帅们简直比老妈子还要注意细节。 “时间就是金钱,速速出发汝宁府城!” 大帅们与护身随从加起来五十人,个个都是膘肥体壮的猛人,甚至把招安队伍的马车也给强行“征用”,几个大男人挤一个车内,也不知道有什么趣味。 其中一辆马车上,几位大帅相对而坐,互相对视,各自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抹坏笑与奸恶,而他们身边的木箱子里装着两位死去大帅的“礼物”。 “计划第一步达成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5章 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第75章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使者队伍匆匆走过二百里路。五六天的行程硬生生被乞活军“大帅团”缩成两日半。 每每天还没亮,便有大帅拼命拍打驿站的房门,“人命关天的时节你是怎么睡得着觉的!” 使者刚打开门,便会被强行拽出房间,衣服、方巾、鞋袜、腰带……都是乞活军大帅在下楼的功夫给他穿戴完毕。 赶路前的食物是一碗一言难尽的糊糊,大帅们表示这是他们每日的饮食,直接惊呆使者。 你们造反杀官,就是为了吃这灾民才能勉强下口的破糊糊 使者光是嗅到那味道,就感觉自己食欲全没了。 “沿途的灾民连这都没得吃!” 大帅们不由分说捏住使者的鼻子,强硬地给他灌进去,差点给使者的太奶奶召唤出来。 “快上路,别浪费时间!” 大帅们也不管使者能否承受“糊糊”的杀伤力,立刻抬着他塞进马车,大喝一声迅速赶路,刚睡醒的随从、护卫们赶忙冲出驿站,对着远去的车队大喊,“我还没上车啊!” …… 汝宁城很快进入使者队伍的视野,坐落城郊的官军大营连绵十余里,随风飘扬的旗帜五八门。 数万大军分属不同的总兵、参将,随军助战的乡勇民兵充当辅兵来回奔走。 由于汝宁城居住着崇王,当今圣上最重藩王亲戚,若是官军冲撞藩王贵体,官军会不会被严惩不知道,但巡抚知道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由此府城之内仅驻扎河南标营,人数在四五千上下,是巡抚足饷足银喂饱的精锐部队。 尽管汝宁城内外遍布官军士卒,但内外的商贩、店铺依旧照常经营。 只是街巷间多了一些巡查贼寇的官军小队,时不时吃饭不给钱,亦或是找商家店铺勒索点“辛苦费”,纵使常巡抚下令严惩一阵,也管不住官军的“手脚”。 眼下这伙丘八是越来越嚣张跋扈,纵使常道立贵为一省巡抚,也不能使麾下官军绝对服从。 乞活军大帅全体“单刀赴会”主动求招安的态度,令常巡抚倍感欣慰。 若能兵不血刃化解“乞活贼”,他个人履历上也能新添一抹浓厚重彩的一笔,要知道当今圣上最重会打仗的地方大员…… 他赶紧吩咐留在城内的将帅们披挂起来,赶来府衙摆好阵势,务必给乞活贼一个下马威。 五十人的“大帅团”被暂且安置在府衙内的宾馆,并由标营士卒看管起来。 “照这阵势,能走到巡抚跟前没几个人。”『安陆山』环顾四周,队友们随便找座位坐下,桌子凳子挤满了人,实在没坐的就一屁股坐地上。 “问题不大,本来也没指望所有人都能到大堂门口,只要有一个人抵近跟前就行。”『洪秀清』瞧了一眼随身携带的两个木箱子,嘴角微微上扬。 “没想到我们也有表演历史名场面的一天——公子献头,荆轲刺秦,王图图和黄朝算是立大功了。” “我一直有个疑惑,咱们就算任务达成,好处是什么” “让敌人群龙无首拖延时间啊,再拖一会就是秋收时节了,息县的要塞化也能准备更加充分……” “几个州县的百姓都在踊跃帮忙干活,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军民鱼水情。” “老百姓虽然没文化,但不蠢,要的也不多。你给他分田分粮,替他伸冤报仇,还保护他的安全,他不把你当亲人,都属于忘恩负义了。” “这样亲身体会一次,比看一万遍爱国教育还有用!” “待会谁打头去见巡抚” “我吧。”章献忠自告奋勇,“我的记性不错,群友教的台词我都背下来了,保证不让兄弟们失望。” “那行,待会就看你发挥演技。” 不多时,几个身穿布面甲的小兵小跑来到府衙宾馆,高声说道,“乞活军的大帅,抚台老爷有请!” 只见『章献忠』打头出去,左右各跟着一位捧着木箱子的兄弟。“跟我来吧。” 几名小卒在前方带路,三个玩家紧跟其后。他仨一面走着,一面扫视沿途周围的环境与官军站位。 待到内堂门口,值守的兵卒拦住章献忠仨人开始搜身,外显的腰刀、匕首被暂时没收。 但搜到巴掌大,带圆环的圆柱体时,士兵懵了,都没见过这玩意。 “这是我乞活军奇思妙想做的信号箭,只要打开这个拉环便能发信……”『章献忠』作势便要拉开圆环。 “诶,不必了。” 士兵也知道这是一次性用品,若是在这里冒出惊人响音,发出错误信号误导全城官军,甚至引发营啸,他这个小卒就惨了。 于是刀剑手弩袖剑钉锤飞刀之类的杀伤性武器被搜走,这种“无用”的小道具被放行。 十数名官军在左右簇拥着章献忠仨人前进,跨过门槛,走过仪门。 两列披挂齐整的官军站在道路两侧,一脸威武的凶煞表情射向章献忠,甚至有人吼叫辱骂起来,一副群魔妖怪要把人分尸活吃的骇人态势。 在两侧官军的逼视下,章献忠毫无畏惧地继续向前。 而两侧的捧箱子的玩家却开始瑟瑟发抖,面露难堪,那蹩脚的演技直让『章献忠』觉得非常浮夸。 仨人抵近巡抚十余步,便被亲兵持刀阻拦下来。 那端坐主位的巡抚老爷身披绯红官袍,乌纱官帽用金线修饰外缘,椭圆形的帽翅向左右伸展,胸口挂着一套全甲背心,既能显示绯袍代表的地位,又能保护大官安全。 “罪人章献忠携大礼拜见抚台老爷!” 章献忠单膝跪地,另外两人却僵在原地,傻傻地捧着木箱子,仿佛已经被官军营造的骇人场面给吓傻,双腿发颤,额头上大汗直冒。 “这两人怎么了”巡抚身前的一位甲胄精良,一看就是将官的武人上前问道。 “这二位平日里自称乡间一霸,天不怕地不怕,今日见到诸位官爷才知道什么是真霸王!” “那你不怕”那将官嘴角含笑,打趣道。 “我自然也怕。”章献忠指着额头,“不信将爷摸摸,我早已被各位的勇武煞气吓得浑身是汗了。” 官军闻言皆是哈哈哈哈大笑,笑这乞活军大帅胆小如鼠。 “箱子里是何物”主位上的巡抚老爷开腔了,尽管他事先在使者那得知过详情,但还是想听听这位大帅是何态度。 “此乃罪人王图图与黄朝。他二人自觉罪孽深重,不得饶恕,又怕乞活军全体兄弟受此牵连,由此自刎以表诚意。还望抚台老爷看在他二人以命谢罪的份上,给我乞活军一条活路吧。” “拿上来。”巡抚的话语简短,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是。”『章献忠』忙转身催促两个伙伴前进,谁知道他二人仍是一副吓傻模样,动也不动。 “真是饭桶!” 『章献忠』各踹两人小腿一脚,旋即左右胳膊各夹一个木箱子。 乞活军大帅踢打亲兵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周围的将领亲兵们纷纷嘲笑,这传闻中悍勇无比的乞活贼也不过如此嘛。 “止步。” 护卫巡抚的将官没让章献忠走进安全距离,而是唤了两个亲兵接过木箱子,递到巡抚老爷眼皮子底下。 “打开。” 巡抚老爷一声令下,木箱子啪嗒两声打开,箱子里果然是两颗被石灰腌制的头颅。 只是刚才箱盖打开的时候,为何会有什么东西拉开的清脆声响。 巡抚大人还看见两个脑袋脖颈处,分别有一颗圆滚滚的小球。 这是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6章 战个痛快 第76章战个痛快 巡抚老爷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手雷撞针敲燃底火,紧接着神速引燃爆药,剧烈的冲击裹挟破片向四周扩散。 手捧木箱的两名亲兵率先被炸死,碎裂的木刺碎屑加入冲击波大军,巡抚老爷震惊一瞬便被冲击波杀死。 较近的将官亲兵皆被震晕,乃至炸死,稍远一些的护卫都被飞溅的破片扎伤面部。 更远的亲兵被突如其来的爆破炸音吓得膝盖一软,险些蹲到地上。 浓烈的烟雾笼罩厅堂,哀嚎与咒骂声渐起,外面的亲兵甚至不知道内堂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是现在!” 趁着外围亲兵尚处懵逼状态,『章献忠』掏出闪光弹扯掉拉环,旋即朝着堂内尚有行动力的亲兵抛去。 尽管闪光弹在白天效果不明显,但在半封闭的厅堂,能完美发挥噪音的震撼效果。 身后两位一直假装怯弱呆傻的兄弟忽然恢复理智,也一并甩出闪光弹与诱饵弹。 在闪光弹生效之前,他们赶忙下蹲闭眼,捂住耳朵。 只听三声砰砰砰的巨大噪音,数十名亲兵皆被噪音效果暂时剥夺听觉与平衡,头昏脑涨地倒在地上哀嚎连连。 至于那枚诱饵弹则开始发出一阵猛男的惨叫声,“哼啊啊啊啊啊啊!” 『章献忠』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一名晕倒亲兵的腰刀拔出来,然后对准亲兵毫无防备的脖颈狠狠扎进去。 另外两个兄弟也抢来兵刃,一人对着地上失去行动力的亲兵挨个收割,一人直扑甲胄鲜亮的将官,尽可能破坏官军现有的指挥系统。 三人疯狂砍杀幕僚、亲兵的场面被外围亲兵看在眼里,刚才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士兵们如梦初醒,纷纷抄刀砍杀贼人。 与此同时,府衙门口响起一阵惊天的喊杀声,数十名满脸杀意的汉子冲杀进门。 为首的贼子还推着一名重伤官军前突,直到看见府衙混乱的厮杀场面,才把身前的“人盾”一把推开。 “河南巡抚已死,我们的目标达成了!兄弟们尽情厮杀吧!” 随着一声呐喊,数十名怀揣着死志的玩家犹如狼群下山,分别寻找各自的猎物厮杀。 友军的强援先到,『章献忠』顿觉力量如洪水般灌满全身。 他左手握着三眼铳,右手提着滴血的腰刀,敌兵发出惨死悲鸣,友军高举染血的刀剑庆贺杀戮。 “看我星爆气流斩!” “我的卍解也不输你!”一名玩家手持一根抢来的步槊耍得虎虎生风,一下便是一个血窟窿。 “贼寇受死!” 一名官军飞扑而来,章献忠挥舞三眼铳弹开敌人的腰刀,另一手刺出腰刀,捅穿敌人的肚腹。 鲜血登时从明军的嘴里喷出,那将死之人紧紧握着章献忠握刀的右手腕,声嘶力竭地喷血咆哮,“狗贼!” “你已经死了。” 章献忠猛地以头前撞,砸得官军晕头转向,那痛苦且懵逼的表情瞬间凝固成冰,转变成不可置信的惊愕。 噗哧一声,章献忠顿觉后腰传来微痛,似乎有一根利器撕裂链甲背心钻进肉里。 他一脚踹飞眼前的半死人,急速转身挥舞三眼铳和腰刀劈开空气。 谁料那背后偷袭的明军长枪手极为灵活,几个移步躲掉他连续数次前突,并使用长枪回刺,着实让章献忠吃了不少苦头。 『章献忠』上下审视一番灵活的长枪手,对方满脸皆是等待援兵的坦然自若,那平稳的持枪双手,一看就知道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很好,那就战个痛快吧!”正当章献忠以为自己能享受一波酣畅淋漓的生死决斗时,凌空刺出的尖锐物一击贯穿官军的脖子,鲜甜的气味顿时弥散开来。 那枪兵连声咳嗽,喷出几口深红色的粘稠血液,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没料到自己如此“幸运”,死于偷袭。“不用谢我,助人为乐是三好青年的美德。”那玩家抖了抖抢来的步槊,抬手冲着章献忠比了个自以为酷炫的姿势,“嗨呀,无伤人头到手了捏。” “奶的,抢人头!”章献忠愤怒地破口大骂。 满腔被抢人头的怒火都化作砍向敌人的战意,他挥舞三眼铳和腰刀疯狂劈砍官军,整个招安会议的府衙厅堂顿时变成血腥炼狱。 “乞活贼在这!” 随着官军的援兵抵达,仍在府衙厮杀的玩家犹如雪般消逝,饶是被砍断手脚的玩家继续作战,还是挡不住官军成百上千的人数优势。 不过半个时辰,数十名玩家只剩下七人被官军包围在场中。 当总兵陈洪范、总兵左良玉、副总兵金国亮等人听闻巡抚遭遇不测,急匆匆赶来,才看见城内标营已经收拾完残局,将残存的贼寇全部活捉。 传闻是真的。 巡抚老爷跟其他幕僚佐贰官被杀,参加“招安会议”的将官死的死,残的残标营总兵也被贼寇活活砸扁脑袋。 仅剩下参将周文选勉力维持标营的纪律。 城内外数万大军的“首脑”竟然片刻间被贼寇一锅端,没有巡抚和监军统帅,几个总兵哪会有配合。 什么叫群龙无首,这就是了。 陈洪范勃然大怒,揪住周文选的领子怒吼道,“你们干什么吃的,几十个贼寇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把常抚台杀了” 面对高出自己几级的总兵,周文选像是小鸡一般小声回—— “那贼寇好生狡猾,在献头的箱子里埋下火雷,巡抚老爷一打开箱子就被炸死了。还有那贼寇不知用了什么邪术,只一下,我和同僚们便没了精神,只觉得头晕想倒,站都站不起。” “胡说八道!” 陈洪范一听就觉得这小子在撒谎,什么狗屁邪术能让人失去抵抗力,却不失去性命 除非是什么外撒的毒粉,可要果真是毒粉,凭什么贼寇不受影响 “什么狗屁邪术,分明是你掩饰护卫不周的罪过!” “陈总兵息怒,贼寇神出鬼没,悍勇无比,纵使今日你我在场,也料不到贼寇献头是为了刺杀抚台老爷啊。” 副总兵金国亮出来打圆场,友军之间的和谐还是很重要。 更重要的是,眼下巡抚死去,原先的巡抚标营就成了“爹娘不爱”的倒霉蛋,他此时出言帮衬两句,到时候出战也能有个助力。 “眼下上官皆死,数万兵马屯驻汝宁,若是惊扰了藩王殿下,人家递几句话上去,当今圣上震怒可就大大不妙了。下一步该如何做,还是早日请熊总理定夺才是——” “哼!”陈洪范虽不情愿,也知道老金说的有理,于是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末将斗胆抓了些贼寇舌头,敢问各位总兵如何处置”周文选下意识看向金将军。 “我看没什么鸟用,贼寇定是抱着必死的心前来刺杀,就算拷问也问不出什么道理。当然了,也不必全杀了,留几个活的给我,南下讨贼的我自有用处。” 听闻一名将领如此发言,那些跃跃欲试想被拷问的“猛士”顿时犹如枯萎的朵耷拉下去。 “前有贼寇四处袭杀官吏,现有贼寇冒死刺杀抚台,我看这伙贼寇绝非一般贼人,必须出重兵痛剿——我受累,这就去四周搜寻贼寇踪迹,定要狠狠杀杀他们的嚣张气焰。” 左良玉说完便转身告辞,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左总兵要杀的或许不是贼寇,而是一份份“军功”。 几位手握大兵的将领坐在汝宁静候多日,他们上报熊总理,后者加派一支官军来援,并要求狠狠绞杀乞活贼,不得再行招抚。 皇帝也很快任命新的河南巡抚,李仙凤来到汝宁掌兵。 还没等李仙凤的位置坐稳,便收到兵部的加急文书,要求调走他身边的两部强军北上。 因为东虏再次打破关墙入寇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7章 来,给友军整个活 第77章来,给友军整个活 大明朝廷那边因为清兵入寇闹得鸡飞狗跳,乞活军控制下的息县却正如火如荼地大搞建设。 上万名来自附近州县的百姓自备竹篓与锄头,跟着乞活军老兵们挖土修堡。 经过数十天的辛苦劳作,县城改造出来的“要塞体系”初具规模,主城墙角打造四个小型堡垒,犹如一个大大的“器”字坐落于淮河北岸。 整个县城的墙体被加厚三分,为的是抵御大口径炮弹的冲击力。城内也组织了一批砖瓦匠,随时准备修补被击伤的城墙。 墙根外处的土方被挖空,留下一个二十尺宽的壕沟,沟内插满尖桩与竹刺,城门处的吊桥与沟外的平地相连。 各种赶制的小炮、床弩被摆在墙头,一筐筐碎石滚木挂在墙垛后面,另有一口口大锅摆在墙底下,随时准备熬煮沸水或是“金汁”。 息县城内原有的数万百姓被乞活军告知——若是官军大举杀来,息县必被长期围困,城内一旦缺粮少食便会陷入吃人的境地。 乞活军再三保证,会保护市民留在城中的私人财产,并派兵护送出城百姓前往相对安全的后方。百姓们这才相继携带细软逃往周边。 经过乞活军一顿承诺加威吓,数万城镇人口顿时缩减到不足一万,就算是这些人也全都是自愿协助乞活军作战的民夫、匠人。 “各位兄弟加把劲!清兵入寇关内,官军悍卒北上勤王,新来的河南巡抚马上就带兵杀过来,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吕小布』举着一个简陋的扩音器放在嘴边呐喊。 他一边喊话,一边在墙头对着忙碌的玩家加油鼓劲,甚至要把扩音器杵到别人脸上。 “你奶奶的还搁这偷懒,快来帮忙!守城道具还有一堆没搬上墙头呢!”『黄子龙』没好气地前倾咬人,却被吕小布灵巧一缩,啥也没咬着。 “你懂啥!我这叫战地奶妈,虽然不战斗,但是给兄弟们加士气,你瞧,柳长生他们,还有那些在夯堡垒的npc都很喜欢我的口号呢。” 吕小布朝前一指,数十名玩家与农民正望过来,冲着吕小布嘿嘿一笑,有的人还挥手示意。 “你放屁。”黄子龙放下一个装满炮弹的木箱,“那是人家有礼貌,以为你跟他笑呢,赶紧的,你现在不忙活,战后谁给你记功” “知道黄老爷受累了,您先喝口水消消火。”吕小布殷勤地递上竹筒,然后掏出一张折扇刷拉一下展开,犹如狗腿子一般对着家主扇风去火。 “章献忠他们几个又立大功,公子献头、荆轲刺秦,你说我这脑子怎么就想不出这种计谋。”黄子龙不禁猛拍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哀叹语气。 “咱们哪能跟他们那些高玩比,人家的聊天群说不定就有什么军政、谋略的大佬指点迷津。 咱们的聊天群,除了在键政的时候突然求涩图,就是在涩涩的时候突然键政,要不就是p社玩家在发癫,今天脚踢这个,明天拳打那个,后天要打上月球……” “还有战锤的中二佬满脑子血祭血神,你忘了”『黄子龙』拿起一块随身携带的破布擦去脸上的汗水。 “对对对,是我疏忽了,战锤佬整天都想何鲁司变身大孝子,把引导人给突突了……” “那他们没法如愿了,游戏官方的剧情定死了,引导人是游戏剧情的唯一男主角,主角要是挂了,围绕着引导人的游戏剧情、玩法内容都要重做,游戏策划才没那闲心再做一款—— 照我说,何鲁司应该假意投靠大明,等到看透大明官场的虚伪和无药可救,再站出来登高一呼,大喊那就让大明燃烧吧,然后开始叛乱,既不用祸害引导人,又可以满足锤佬的扮演癖好,看,大明受伤、锤佬爽爆的世界达成了。” “噢噢噢!谁说黄长官没脑子的,这不是挺有点子的嘛,我敢打赌,你只要把这方案说给锤佬听,他们保证给你安排一个军团长当当。” “那就希望他们派的卧底早点混成老大咯。话说回来,最近好像有人买到了装备部新研发的利器,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没人说。不过引导人最近靠收税狠狠‘捞’了一波,如果按照白银计价足足有五万两……” “一个秋收就有五万两一个破县城不是夏秋一整年才四五万么。”黄子龙惊诧地睁大眼。 “本来是不能的,但是引导人自上而下派了一两百玩家当干部,还有赋役底册做参考,那些有钱人再也不能偷税漏税咯,商人与店铺也跟着一并纳税——有钱人一多交税,这税额就上来了,或者说这里本该能有这么多税,只是以前被豪强跟胥吏吃了。” “倒也是,明朝的官方账册历经两百多年,结果记录人口没多少变化,田亩总数还下降了,你说这种数据说出去都没人信。” “也就只有胥吏自己编写的‘底册’有用了。那些被收税的富人全都要气死,说是赶走了乞活贼,却来了个小扒皮。”“哈哈哈,那普通人怎么想”“普通人平时也是按时交税,现在没了吃拿卡要,反倒压力小了,不少人都感激李老爷给他们带来朗朗晴天呢。” “唉,别人都在蒸蒸日上,我却在原地踏步。要是这一战还拿不到排名奖,我估计要组团北上杀鞑子了。”黄子龙随便挑了块空地坐下,打开竹筒灌一口清水,“听说鞑子眼下的战斗力很强,我想去感受一下强度锻炼自己。” “哈”吕小布一脸惊愕,“清兵才刚杀进来吧,等他们抢到山东估计都几个月后了。你要跟伐清队伍一步步走过去” “你傻不傻。看过地图没,黄河淮河密密麻麻的支流,我们只要吃着糕点唱着歌,坐船几天就到地方了。再说这只是计划,哥几个拉了一个北伐志愿群,已经凑齐三百人。” “那算我一个。” “可别,你这老六净在这偷懒,把你带上了不是拖后腿么”黄子龙起身准备继续做事。 “别呀!我刚刚那是干活前的小憩,现在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吕小布一把抢过黄子龙的活计干起来,时不时还捧着竹篓、箱子,冲着黄子龙嘿嘿傻笑,像是在说别小看我,我也能大干特干。 “不错不错。”黄子龙接过折扇对着吕小布扇风,两人像是家主与仆人更换位置,只听黄子龙卖力地喊道,“加油,加油,吕老爷真是好把式,简直狂甩我一条街。” 墙头诸多玩家的嬉闹声传到城门口,亲自押送粮食与弹药的李过恰好听在耳里。 乞活军的老兵们还是那么豁达随性,哪怕是干累活的时候也能苦中作乐,他却始终做不到这点。 李过听说了“大帅刺巡抚”的英雄事迹,这给乞活军招兵、修堡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可刺杀巡抚大臣也会激怒文臣武将,招来更多官兵围剿,到时候若有五六万官军南下,一座小小的县城真能挡住官军兵锋么 李过很想知道乞活军面对强敌,却坦然自若、随性豁达的底气何在 他们为何从不展现畏惧心理,就好像他们天生就是要来战死沙场的。 连前些日子新加入的一支三百人义军,也能跟乞活军老兵一样,浑身散发着不怕死的气质,仿佛乞活军存在某种秘术,能使彻底投靠的嫡系亲信获得至高无上的勇气,令他们孤身直面万人也不惧。 李过心说,为何乞活军不给自己也来一发“秘术”,只因自己是外围义军,没有彻底卖身投靠么 他转念一想,若是叔叔不在了,他的确可以跟着乞活军杀到天下大定,但是他最近在信阳城中发现闯王留下的交流暗号——呼唤友军前往指点地点会合。 他很纠结,也很迷茫。 一边是他的骨肉亲叔,一边是他由衷钦佩的乞活军,究竟选择谁让他这些日痛苦不已。 他所能做的便是放弃思考未来,一门心思打跑官军再说。 怀揣着复杂的情绪踏进县城,李过忽然看见城内街道,比他上一次押送粮草多了一些路标公示板,尤其是一面墙段上画着令人耳目一新的画—— 两个长发的男女青年并肩站立,他们背后是广袤无垠的农田与水利工程,头顶的朝阳散发着富有张力的色彩。 俩人容光焕发,精神十足,平视右侧像是在看诗和远方。 油画的上面还有一行粗体的俗体字:穷苦人是我们的后盾! 尽管画面没有多余描述,但李过依旧能透过简单的画面和几个字,看到一种乞活军特有的豁达态度。 他向前再行数十步,又看见一条悬在两间客栈之间的横幅,上书几个粗体的大字:朱明和满清都是软脚虾! 诸如此类单纯的标语,亦或是图文并茂的宣传画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大力发展生产力”,“团结贫苦小民,严惩土豪劣绅”,“我们要用双手把荒地变成良田”…… 这些新奇的宣传画与标语要么刷在屋墙上,要么是在街巷路口竖一块木牌,这精神生动的画面让李过眼前一亮。 作为一名大老粗出身,李过虽然识得几个字,但也知道这种以图画为主的宣传效果很好,就算是不识字的百姓也能感受到一股精气神。 就在他暗暗称赞乞活军又给他露了一手绝活之际,忽然听见不远处干活的民夫指着天上喊叫起来。 李过循着百姓目光看去,竟发现令他一生难忘的画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8章 乞活军科技震撼人心 第78章乞活军科技震撼人心 城防堡垒的一角升起一个巨大的椭球物,椭球表面绘画着富有张力的宣传图。 而那椭球物像是人。 四根粗壮的麻绳连接着地面铁环,向上不断延伸捆住漂浮的椭球物,仿佛锁住了一只欲展翅高飞的大鹏。 “那是什么!” 地面干活的民夫都傻了,好比是恐怖漫画里看到人头气球一般惊骇,竭力发出看见鬼神的惊慌尖叫。 有人瘫坐在地上屎尿皆流,有人跪在地上乞求神佛勿怪,也有胆子大的放下手中的活计,奔向“飞天神物”的位置。 如果只是巨大的风筝在天,百姓们不会害怕,但是这“风筝”上挂着人、人在天上飞! 李过不由得惊呼这天底下竟有人能飞。 这就是乞活军真正的底牌秘术吗! 人类用牲畜车辆征服广阔陆地,用木船征服河流与海洋,唯独没人征服一望无际的天空。 可是今天,这个无人涉足的领域被打破了。乞活军的老兵就站在浮空的竹篮里面,冲着地上的民夫挥手示意。 他们就像下凡的天神,带着慈爱与怜悯的情绪,俯瞰地面渺小的凡人。 看着身披札甲的乞活军老兵渐行渐近,李过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好奇,“这究竟是何物,为何能带人飞天” “噢,这玩意,就是个观测气球而已,像这个高度的气球能望远四五十里。”乞活军老兵的语气平淡,仿佛这是件十分廉价的小玩具。 “四五十里”李过完全不怀疑老兵话语的真实性。 寻常官军带着火炮辎重能日行三十里已经不错,日行五十里那是绝对精锐。 一个“飞天神物”可以看穿敌人的兵力、动向、行军轨迹。 岂不是敌人没到,我军便能根据敌情部署作战,仗还没打就大胜三分了 关键这还不是李过发问的重点,重点是这玩意是如何实现的 普通的风流可以吹飞大风筝,平日里吹到人身上也就拨动几根发丝,而这竹篮上可是实实在在站着两个壮汉啊。 像是存在一股只能乞活军操纵的“奇风”把人送上天。 他的念头还未转化成疑惑问出来,便听见民夫们再次传出一阵惊呼声,原来是又有几个巨大的椭球物飞天。 不过这回“大球”没有麻绳连接地面,犹如断线的风筝缓缓飘走,竹篮中的乞活军老兵也被带向远方。 李过心中没来由产生一阵惊慌,“这数十丈的高度若是不慎掉落下来,岂不是尸骨无存那上面人如何下来” “嗯,这有一套技巧在里面,我也不好解释,你就当他们想什么时候下来就什么时候下来吧。” “那他们要去哪”李过满脑子都是问题,很想一次性找到所有疑惑的答案。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这么飘到京师去。” “飘去京师”李过双眼瞪大,不禁感叹此物远离地面数十丈,说不定真能跨过京师的高墙,飞到皇城去。 这要是一个竹篮里多站几个人,然后放出数十个这般的“球形风筝”,岂不是可以直扑皇帝小儿的寝宫。厉害,想想都觉得惊险刺激! “此物究竟如何飞天,恳请兄台教我。”李过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这很简单,只要学会科学,人人都能飞天拥抱天空。”“柯穴来自柯穴洞府的世外高人么”李过狐疑地歪了歪头,“乞活军是否有不曾露面的高人,可否为在下引荐一番” “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科学,也就是自然科学,是认识并利用自然力量的学问,只要学会了数理化,鸟枪火炮,修墙铸堡,乃至这观测气球,都能轻轻松松掌握。” “啊” 李过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串联在一起就像听天书一般,什么“孜然柯穴”,什么“叔礼”,完全搞不明白。 只知道学会了这门学问,就能造铳造炮,甚至是飞到天上。 李过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他总觉得乞活军有什么秘术。 原来乞活军老兵是受高人传授“柯学”技艺,所以行事作风才异于常人,优于常人。 若是自己学会此等“秘术”,日后回到闯王麾下也能大有一番作为。 他当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语气郑重得像是拜师,“恳请兄弟传我柯学秘术,学成之日定当以命相报。” “诶诶,别介啊。”那乞活军老兵连忙将他扶起,“我是文科生,理科水准比小学生还渣,平时学知识都是看短视频,前脚看完后脚就忘了——你要是想学,日后咱们会办进阶班,眼下只有扫盲班,你要是不识字,可以去扫盲班学学认字。” “在下倒也认得几个字,不知道乞活军何时才能创办那什么,柯学”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打进北京坐了江山,柯学班就开课了。” 此言一出,李过当即心头一震,乞活军果然心怀大志,连杀进北京改朝换代这种事,也说的像今天午餐吃什么一样轻松写意。 眼下明明还没解除官军即将前来围剿的危机! 李过心说,对方或许早已看出自己并无彻底融入乞活军之心,所以今日谈到“柯学”秘术才会这般拐弯抹角,遮遮掩掩。 李过转念一想,倒也理解对方的做法。 毕竟这种学会就能做大做强的秘术,也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就能学习的,自然是嫡系亲信才能接触。 唉,真是天意弄人。 就在李过纠结迷茫之际,身边的乞活军老兵忽然有了动静,“观测气球的兄弟看见敌兵踪迹了,就在数十里开外。” “啊”李过瞧了一眼那被挂住的“球形风筝”,也没看见有什么讯号啊。 “快快快!全体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官军主力距离此地已经不到两天的脚程了!” 另一名乞活军老兵飞速跑来,眼见李过这个熟面孔,赶紧说道,“你不是选在后方部队机动作战吗” “我方才押运了一批粮草……” “那快回去吧,守城的兵马已有定数。机动兵力可不能少。” “嗯,我知道。” 李过作为乞活军名副其实的副统帅,却没有高级军官的傲慢,哪怕面对一位不知军职高低的老兵,也是礼貌地回应了一声。 终于,悬在堡垒上方的观测气球有动静了,数支响箭破空射出,发出清脆的鹰啸声响。 官军南下的“剿贼”大军果然是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9章 这可是你们的手足兄弟! 第79章这可是你们的手足兄弟! 高空的大风在四周呼啸,萧瑟的秋风涌入衣缝,『刘关张』站在远离地面数十米高度的竹篮里,俯瞰宽阔的大地。 他作为守城的指挥官,将以俯瞰的视角指挥全军。 同处一个竹篮的还有另外三个玩家。 一个负责俯瞰拍摄,积累大场面素材,一个手持弓箭朝 数不胜数的官军在视野范围内活动。 起初官军被息县上方悬浮的“载人气球”深深震撼,后续部队愣是在二十里外驻扎一日。 直到官军确认“神奇的球形风筝”没有危害,方才集结大军包围息县。 官军的数量庞大且骇人,如同一群迁徙的牦牛,将南靠淮河的息县三面全数包围。 深秋的暖阳洒下大地,照射在官军重甲上反射出闪闪寒光,一闪一暗,犹如长龙在深夜睁开闭合的双眼。 六万左右的辅兵、乡勇、战兵,数不清的各色战旗,来回奔腾的几千骑兵步兵。 士兵嘶吼声,战鼓号角声,甲胄碰撞声,战马嘶鸣声,战旗迎风的猎猎声,空气中弥漫着杀气腾腾的尖啸。 『刘关张』低头扫视一圈,一股不可名状的威压扑面而来,直叫人胸闷气短,呼吸急促。 若是换做一般义军部队,看见数万官军的阵势,估计已然吓得心头打颤,转身便逃了。 不过在这样的高度指挥全军,总有股玩全战游戏的感觉。 “这才是真决战场面!这才是我想象中大明的实力!这才是猛男之间的巅峰对决!我站几十米高都能感受到官军的气势,不愧是大一统王朝,都快凉了还有如此强悍的气势。” “几万人排兵布阵都这么壮观,这要是身临香积寺之战的现场,我能爽到裤子湿透!” 一名玩家闭眼幻想,“我是十万大军的统帅。我站在居高临下的高坡,高级将领做我望远镜的支架,我渴了有将帅给我递茶杯,我饿了有大将给我端餐盘。我一句话,就让数万猛男替我碾碎敌军,胜利的虎狼之师振臂高呼,然后把一件黄袍披在我身上,高呼我为皇帝陛下……” “你此刻正在当我的望远镜支架。” “淦!” 那玩家像是被蟑螂爬肩一般露出惊愕厌恶表情,赶忙甩动肩膀摆脱新任大帅架上来的单筒望远镜。 “焯焯焯!好不容易幻想的人设,给你特么先装逼了!” “放心兄弟,你给大帅做了望远镜支架,按你自己的话说,起码也是个高级军官了。” “高级军官听起来不错。啊不对!你特么该是高级军官,我才是大帅!快叫我大帅!” 这小子充满稚气的无能狂怒,引得另外俩人笑得前仰后合,其中一人爆笑的动作幅度过大,差点跃过竹篮掉下去。 “看吧,我就说语言也能杀人,你三言两语差点把队友笑死了。”刘关张淡淡地补充一句,却像是威力十足的破甲轻语直逼对方破绽。 “我特么!”这位名叫『罗大锤』的玩家仿佛被一口盐汽水噎住喉咙,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憋了半晌,才抬起手猛击自己的面部。 惹得旁边的玩家赶紧劝住,“锤哥别这样,别这样,人与人之间的智力是不同的。” “尼玛!” 『刘关张』噗哧一笑,旋即把视角转向墙头严阵以待的守卒。 此次作战,城内守军总计五千战斗力,仍然留在县城的民夫只帮忙劈柴、煮水、搬运器械,不算战斗人员。 墙头的玩家们神情悠然,动作放松,对数倍于己的官军充满不屑,满脑子想都是即将杀怪的热血亢奋。 『黄子龙』与他的小伙伴们待在县城墙角凸出的新修堡垒,周身还有几百人协同作战。 “嗯,那是搞什么” 听闻黄子龙发声,吕小布赶紧拿出望远镜观察。 官军的阵地推出几辆改装过的盾车,破败的木轮吱嘎吱嘎地压过泥泞的路,直到走出大阵一百来步才缓缓停下来。 上百名手持长矛与盾牌的官军把几辆盾车围住。 “城里的贼寇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车上的男人们还认识吗给你们半个时辰考虑,若不开城投降,你们的大帅就没命了!”大嗓门的音量穿过平坦的大地,传遍整个战场。几辆木车上竖插结实的硬木,木头上捆绑分别捆绑着数名衣衫褴褛的男人。 有人耷拉着脑袋,像是没了魂,有的人瞪大双眼却无半点吃痛反应。 还有人精神尚在,敞开喉咙叫骂,“该死的朝廷走狗,我的义军兄弟马上就能把你们打败,你以为这点酷刑就能让我屈服叫门,痴心妄想!老子可不是叫门天子朱祁镇!” 男子满口污言秽语,使得周围的官军实在听不下去,抄起手中的长矛狠狠刺进男子的小腿。 然而这对常人来说特别痛苦的贯穿伤,对男子来说却没什么痛感,甚至还想再来一下。 男子忽然垂下脑袋好似昏死过去一般,不过片刻功夫又恢复精气神,发声痛骂起来。 只是这一次骂人的词汇量特别惊人,“你朱明江山没几天气数了,我乞活军吊民伐罪,反抗朱明暴政,实属天命所归! 你朱明今天把祖宗基业玩成什么破烂玩意,吃空饷,喝兵血,穷苦人没钱,还要拼命刮他们的钱,朱八八都要从棺材里气活过来! 速速卸甲跪降我乞活义军,日后新朝初立,你们也不失封侯之位,军安民乐,岂不美哉!” “快杀了他!” 督战的将领深骇这大逆不道之言。 他并非想维护皇帝的威严,而是害怕吃空饷、喝兵血,刮穷人钱的话语,引起出身底层士兵的共鸣。 随着数支长矛捅进『洪秀清』的屁股,后者脑袋一歪,彻底气绝了。 “我去,洪秀清身处绝境都不忘招降敌人,临死前还能把自己价值最大化!” 『黄子龙』不禁竖起大拇指。 “哪个是你啊”吕小布看向一旁的章献忠。 舍弃旧命、重新复活,又迅速赶到息县的章献忠仔细寻找一番,指了指左数第三人,“在那呢。” “看来放弃旧号,只要不被杀死也不会死,只是会失去知觉,就像机器人断电一样。” “你还能切号,换过去么” “不能。”『章献忠』语气笃定。 “好家伙,你还试过了。我采访你一下,看着自己熟悉的前世身体,会不会有种猪八戒吃猪蹄的感觉” “没有。”章献忠表面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种大街上被人叫名字,却发现是同名同姓者的微妙感。 半个时辰的时间飞速流逝,“难道你们不顾自家大帅的死活了吗!” 官军有些疑惑不解,他们明摆着威胁乞活贼大帅的性命,就算乞活贼内部推选出新的将帅,也会有一些前大帅的心腹产生动摇吧 可这乞活贼不仅不把大帅们的命放在心里,反而命人射出箭矢示威,仿佛贼寇们都被暴行激怒,士气更加旺盛了。 另一名挂机的“人质”迅速恢复神智,似乎上一个被捅死的洪秀清给他带来莫大的勇气,或者说灵感。 『杨文理』骄傲地昂起受伤的脑袋,冲着城内的乞活军呐喊,“兄弟们不要管我们!向我们开炮!向我们开炮!” 杨文理坚定且洪亮的吼声让一众民兵感动得热泪盈眶。 民兵们知道大帅组团刺杀巡抚,却想不到大帅被官军押到阵前折磨,还一心想着队友,想着乞活军的未来! 乃至被整编过来不久的前官军、现辅兵,也不禁深深代入乞活军,一股愤怒的复仇之魂涌上颅顶。 为大帅复仇! “就用这个床弩的初战献祭……哦不,成全杨文理等人的拳拳之心吧!”数十名玩家开始操作火炮与床弩。 “你们他马的向我开炮啊,别叫我瞧不起你们,向……” 随着杨文理吼出最后的呐喊,数发炮弹与弩矛射出,其中一发炮弹正中杨文理脚下的木车。 木车破碎,大帅们跌落,官军与乞活军之间的“缓冲”彻底消失。 “呜呜呜——”出战的号角声响彻天际,原本静候的官军瞬间躁动起来。 官军阵地的火炮率先开火,炮弹划过天空留下一道道黑色尾迹。 犹如无形网络串联所有的玩家队长,指挥官『刘关张』的声音响彻,“小心炮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0章 我的赛博兄弟我的团 第80章我的赛博兄弟我的团 “敌兵炮击!”收到消息的队长当即复述大吼。 『黄子龙』等人立时靠墙下蹲,一发炮弹从头顶飞过。 另一发命中主城的正面墙体,强大的冲击犹如石头贯穿软绵的豆腐,砸烂墙头的城垛。碎裂的垛石四处飞溅,砸伤数人。 黄子龙透过浓密的尘雾,看一眼炮弹击中的地点,一处墙垛被彻底打烂,就像一块饼干被掐去一块。 碎石打烂民兵的肢体,或是嵌入皮肤肌肉,周遭都是受伤哀嚎的人。 “快抢救伤员!”一名玩家以身作则,抬着担架运输伤员下墙。 他根据民兵受伤的程度分成三个等级,止血的布条与沸水在此刻发挥作用。留守城内的民夫也被动员起来救助伤者。 “所有人趴下!” 负责墙头的玩家队长大声呼唤,周围的辅兵、民兵立即照做趴在墙面上。 仅有那些不怕死的玩家,只是蹲在墙垛后面,甚至有人大胆站在床弩、火炮后面,哇哇嚎叫着反击敌军。 官军的大炮再次呼啸,尽管炮击的命中率不高,炮弹要么击中城墙刮掉几片砖瓦碎屑,要么越过城墙钻进坊区,落入某个百姓的家里。 “他妈的这是什么口径的大炮,这么凶猛!”『黄子龙』扯着嗓子嘶吼。 “应该是红夷大炮!少说有18磅、甚至24磅口径!”混乱嘈杂战场环境下,『吴厘头』也不得不提高音量吼叫,“大明末期的红夷大炮一部分产自广东,一部分向澳门的葡萄牙人采购。七八成的重炮都配置给边军,剩下的才给这些内地督抚!” “太猛了!要不是我们的新造堡垒是特别挡炮型矮墙,还真可能被重炮砸碎!” “孤身刺杀巡抚的大帅们立大功,给我们争取加固要塞的时间!” “我特么不信邪,给我尝尝床弩的厉害!” 『突破手』恍若打了鸡血,一人给床弩上弦,旋即热心肠的柳长生过来帮了把手。 两人一个转动床弩的角度对准官军的人群,一个扣动机关。 只听咻的一声,犹如长矛粗细的弩箭射出,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 落地的弩箭恍若撞向球瓶的保龄球,一次性刺穿数人,四周官军吓得散开数步,这个命中的细节即时反馈回来。 “好耶!” “让我也射一发,求求了!”一旁的『姜小白』像极了某射击游戏,请求队友让出载具给他玩玩的好话哥。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吧兄弟!” 三人的协同操作使得床弩上弦更快,只见一发“长矛”填上凹槽,咻的一声第二箭射出。 “噢噢噢!射中了!” 长矛落点的位置像是石子落水产生波纹荡漾,三人顿时站直身欢呼嚎叫。 忽然一发重炮铁弹越过堡墙打来,蹲在地上的黄子龙等人安然无恙。 站立的三人却悲剧了,炮弹裹挟的冲击径自切断两人的首级,站在侧面的『柳长生』被冲击掀飞的同时,也被砸断肩膀,断裂的左臂仅剩些许筋肉连接躯体。 被掀飞老远的柳长生好一会才恢复理智,“啊啊啊!我被击中了!” 相对真实的剧痛使他痛并快乐着。 “你这傻子快把痛觉调低啊!你是什么疼痛星人吗!”黄子龙连忙小跑过去,紧急救治队友。 “哈哈哈哈——”柳长生没来由地大笑起来,“我还活着,我还好好活着!” “伤我们兄弟!你妈的!”『阿杰』迅速接替弩机的射击位,一旁的章献忠与吴厘头替他上弦、填箭。 第三发弩箭射出的同时,官军大营响起一声穿透战场的号角声,如雷炸响的战鼓也在此刻擂动。 或许是意识到几轮重炮轰击也打不下县城,墙体被贼寇加固强化。官军终于派遣步军攻城。万余兵马黑压压一片朝县城压过来,持盾的重甲兵缓步向前,辅兵推着盾车与攻城锤卖力移动,还有数百名携运“登墙梯”的乡勇,混杂在前进队伍之中。身在高处的『刘关张』扫视地面,就像“上帝游戏”看见蝼蚁敌兵逐渐靠近。 刘关张打开语音下令,“敌兵进入射程,开炮还击!” 主墙,堡垒上的玩家队长立刻拔刀命令周围的炮手组。 几门小炮猛地向后一坐,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响,几枚炮弹飞出墙头落入人群刮出血痕。 “步弓手!鸟铳手!” 『刘关张』的命令再次透过队长向民兵传递。弓矢与铅弹飞跃墙头向官军倾泻。 然而打头阵的官军不仅手持盾牌,还身重甲,寻常箭矢即便绕开盾牌,也只是给重甲兵身上徒增几根箭矢装饰。 凶悍的官军来到城下结成盾阵,运送沙袋与登墙梯的民夫则把道具丢在官军脚边,便撒丫子往回逃跑。 辅兵抱起沙袋就往布满尖桩的壕沟里扔,时不时有倒霉蛋被矢弹击中倒地。 “奶奶的,敌兵侦察到我们的壕沟里有尖桩。” “这敌兵的‘智能’比骑砍3要强十倍,还特么知道攻城战术!” 随着越来越多的沙袋抛入壕沟,几条通往墙根的大道被垫出,预留过长度的登墙梯一个个搭在主墙、堡垒上。 “敌兵爬上来了!” 登墙梯本身与墙根形成的夹角让它十分稳固,绝非轻轻一推就能推倒。 身披重甲的官军缓缓前行,阳光照射札甲的铁片反射出银白亮光。 一轮箭雨呼啸着落到官军头顶,箭头撞击甲胄头盔上发出叮咚脆响,饶是被箭头刺入血肉,或是被铳弹击落在地,惨叫着跌落下去,后面的官兵仍会继续向上攀爬。 “砸梯子!别让敌兵登上来!”箭矢的声音在头顶呼啸,火炮的鸣放声在耳边怒吼。 『王图图』弃弓抽刀,奋力劈砍搭住墙壁的梯子,刀刃入木,碎屑飞溅。 “让开!” 王图图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原来是几个玩家共同握着一支草叉朝着登墙梯冲去。 几名玩家齐心发力,竟把那爬有数人的梯子生生推开倒下,惹得几名官军跟着梯子一齐向后仰倒,最顶部只差一步的官兵带着不甘的怒吼,摔入没有填平的尖桩中。 “倒金汁!” 随着一声呼唤,守在大锅旁的民兵好似如梦初醒一般,立刻与同伴协力抬起热锅旁的支架,将恶臭四溢的铁锅向外倾倒。 几锅深棕色的沸水顷刻间浇在数十上百名官军头顶。 混杂浊物的沸水侵入札甲的缝隙,透过底衣,触碰到稚嫩的皮肤。 滚烫的金汁撕开稚嫩的皮肤,迅速带着滚烫的温度钻进官军体内。 “啊啊啊啊啊啊!” 被金汁浇头的官军痛得撕心裂肺,仿佛全身的痛觉神经都被滚烫的高温折磨。 恶臭与高温播散的死亡迅速扩散,原本迅猛的攻势随之一滞。 『黄子龙』张弓射箭,身边的队友也都在努力奋战。 这众志成城的场面让他回想过去,那是个大雨倾盆的周五傍晚,他坐在打开的电脑前,手边摆着炸鸡与冰可乐,经常开黑的好友全部在线。 他们随后进入“一战射击游戏”,端着步枪在炮火轰鸣的战场奔走厮杀。 对!就是现在这样,他跟他的赛博兄弟一起并肩作战! 过去与现在的时刻完成重叠,『黄子龙』只觉一股犹如电击一般的刺激,顺着背脊直冲后脑。 爽!爽爆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1章 啊哈哈军功来咯 第81章啊哈哈军功来咯 似乎有许多玩家与『黄子龙』产生无声共鸣,大伙相视一笑。 玩家们仿佛打了鸡血,脸上尽是中大奖的狂喜,一会张弓举铳射击敌军,一会拾起竹篓中的碎石、断木砸下去。 飞石箭矢在城墙边飞驰,中箭的官军悲鸣着掉落下去,被石头猛击头部的官军晕厥在地,又被后续赶来攻城的士卒轮番踩踏。 奔涌而来的官军很多,密密麻麻拥挤在墙根下,一面举盾抵御飞石箭矢,一面张弓搭箭还击,时不时射中一些乞活军兵丁。 中箭的“贼兵”从墙头跌落,很快被官军一拥而上砍死。 透过望远镜,『刘关张』发现除了头一遭官军的披甲率较高,后续赶来的辅兵乡勇居多,甚至能看见拔刀督战的战兵砍杀溃逃辅兵。 呵呵,官军以为乞活军是寻常“贼寇”,所以率先派出精兵打算一鼓作气拿下,结果迎头碰壁,才改换成炮灰消耗策略是吧 那今天就叫你看看乞活军的实力。 “官军已在墙下连成一面,到处都是打击目标,该收割麦子了!”『刘关张』的指挥音再次响起。 “嗷嗷嗷嗷嗷!” 连续擦洗炮膛、装填弹药使得炮组玩家浑身燥热。许多玩家干脆脱光上衣,犹如发情的狒狒一般,怪吼着填弹。 尽管受限于墙体射角,火炮无法炮击墙体下方的敌人,却可以轰击敌人的后续援兵。 “准备大杀器!”炮手们嘿嘿坏笑着,打开主基地秘密援助的炮弹箱。 第一步把一包火药塞进炮膛底部,填入一块圆木板,然后从弹药箱拧出一包用厚纸包裹的“铁葡萄”,使用捅杆抵进炮膛深处。 炮手再用铁针透过火门刺穿膛底的火药包,最后将捆在细铁棒上的火绳探入火门。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野战小炮喷出一口浓密的白烟,向后狠狠一坐,移动的炮架子被固定的绳索扯住。 炮手们见状一拥而上,或是通洗炮膛内部,或是用浸透醋水的湿抹布擦拭炮管表面。 裹在纸包中的“铁葡萄”凌空飞出,刚出炮膛不久便开始扩散,细小铁弹编织的弹幕落在官兵头顶,瞬间爆开无数朵赤红朵。 弹幕覆盖外的官军人都傻了,他们知道贼兵有几门缴获的野战小炮,但没想到泥腿子出身的贼寇,竟比官军还会使用火器! 究竟谁才是粗鄙无知的贼寇! 第二门、三门、四门小炮相继装填葡萄弹。 “开火!” 纸包的弹药急速冲出炮膛,碎裂的纸片四散飞溅却不伤人。 无数颗细小铁弹在空中发出撕裂空气的啸叫,犹如接连袭来的大网,朝着官军的阵列猛扎下去。 率先被弹幕覆盖的官军连惨叫声都没有,就惨死当场。 数发贯穿胸腔的弹丸,裹挟着碎肉与血泥,又一次命中后面官兵的大腿,几人的大腿动脉被生生打穿,立时喷溅血水。 还有人被弹丸砸断胳膊、大腿,发出一阵阵咔嚓断骨声。断肢折骨的重伤者倒在地上吼出悲鸣。 停止一会后,墙头那令人胆寒的炮声再次响起,发散的弹丸每一次袭入人群,都像狂风吹倒麦秆,迫使十数名官兵倒伏。 几轮葡萄弹造成的破坏,使得官军不敢靠近主墙。 即使侥幸逃过“弹幕”,已经身处葡萄弹死角的近点,也会被左右两个凸出的小型堡垒夹攻射击,而一面盾牌,根本挡不住左右袭来的弓矢铳弹。 官军逐渐意识到贼寇特意新修的凸出堡垒,竟是这般左右夹攻的用意! 甭管官军攻击主城哪一面墙,都会同时被两个堡垒的贼兵射击。 饶是身披重甲悍卒如何善战,也挡不住左右前三面袭来的猛烈攻势,不一会盾牌与身躯便插满箭矢,最终支撑不住摔落爬梯。火炮过热的状态,通过队长语音传递给观测气球的指挥官。 『刘关张』立刻根据现状做出调整,“葡萄吃完,该吃烧烤了!”神圣的“卡拉”连接着指挥官与队长,指挥官居高观察敌兵的详细动态,及时做出战术修正,队长们负责传达军令,仅仅一瞬间,交接双方就完成了军令传递。 受命的玩家齐刷刷拿起武器篓里的玻璃瓶,将瓶口的布条探向火盆。当布条燃起火焰,所有玩家朝着墙根丢出。 燃烧瓶落地,噼啪作响,瓶中易燃物接触火焰的瞬间扩散成熊熊烈火,骤然窜起的大火连成一片将墙根处的官军吞没。 火焰贪婪地攀上皮革与甲片的连线,吞噬暗甲的布面,原本防御齐全的重步兵,此刻却成了一个个大火烧烤的焖锅。 “啊啊啊啊啊!” 被火焰焚烧的痛觉直击灵魂,浑身是火的重步兵四处奔逃,倒地翻滚,但终究灭不掉加强版的火焰。 葡萄弹与燃烧弹的威力,震撼所有亲眼所见一切的官兵,他们不敢相信战争都能打成这样。 后续赶来的援兵都是一愣,宽敞的战场遍地都是断肢与死尸。 炽烈的火焰,血腥焦糊的怪味,凄厉瘆人的惨叫,每一类感官都在提醒他们,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不要靠近! 他们南征北战多时,哪怕是跟建奴开仗,也没今天这般惨烈的时候。 稳坐后方透过“千里镜”观察战场的新巡抚,也觉得此战不可思议,平日里这般强攻,早已拿下小小县城。 而今日却像是撞到一堵坚实的铁墙,成千上万士卒都要撞得头破血流,然后败退回来。 贼寇筹备的新式武器,以及他们怪吼乱叫的作战意志,简直不像一支乌合之众拼凑的贼寇部队,而是一支货真价实的官军精锐。 这种战力甚至能跟东虏拼一拼,若是他们肯老实招安,日后调他们去辽东打建奴,也算是为陛下分忧了。 只可惜…… 难道是阵前折磨贼寇大帅的恶行,迫使贼寇同仇敌忾,所以乞活贼才爆发如此惊人战力么 巡抚李仙凤不由得看向金国亮,都是这丘八提出的“威胁”策略。 若没有这幺蛾子,官军早就打进县城了,何至于付出惨痛代价,还不能踏进县城一步 就在李仙凤思虑甩锅的奏报时,忽听一名将领指着城墙喊道,“有人跳下来了!” 原来是『王图图』腰身捆绑麻绳从墙头一跃而起,他短暂悬在半空的瞬间,将一个铜镜模样的东西贴在腰前,大喊一声,“你爹来了!” 借助腰身麻绳的扯力,他恍若颠倒了重力方向,径自在几乎垂直的墙壁上飞奔向下。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那面s定制套装的“铜镜”犹如纳米装甲展开甲片与装饰,笼罩王图图全身。 王图图帅气落地,旋即在一片死尸中间缓缓站起。 一套精美帅气的武装已然套他身上—— 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百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手持自备“阉割版”方天画戟。 任由瞧见他这一身装扮和手中兵器,都会不由得大喊一声。 “吕布,吕奉先!” “神特么吕布!他是吕布,那我是谁吕布的儿吗!”吕小布嫉妒地直咬牙。 只可惜『王图图』胯下没有赤兔马,没有骑着宝马从城墙一跃而下的震撼效果。 不过他所扮演的角色,依旧是万千男人渴望代入的超级猛男之一。 “乞活军力士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尽管墙头的玩家大多只能看见王图图的背影,但他们都能猜到,被万人瞩目的王图图的上扬嘴角,肯定比ak步枪还难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2章 上架感言 (明早十点) 第82章上架感言(明早十点) 又到了一本一次的上架感言,明天早上10点上架,也就是6月23日星期天上架。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其实按照本书后台的追读成绩,十五万字就能上架收费。 作者觉得初来乍到,要养一养人气,于是就多写了几万字免费章节让兄弟们看个爽。 听群里作者说,首订和均订都很重要,关乎作品后续的成绩和推荐,所以拜托各位喜欢本书的,多多订阅追读! 千万不要养书啊,养着养着,书就死了。 第一天爆更以外,以后每天保底双更,一章三千字左右,然后看数据情况加更。 不知道读者喜不喜欢大章,四千字,五千字以上那种大章节,如果大伙喜欢,后面剧情高潮的时候都安排上大章爽个够。 按照作者制定的粗纲,这本书写到两百万字以上不成问题。 至于后面要不要攻略印度、脚踢欧陆、殖民新大陆等等支线剧情,那就看本书的成绩如何了。 顺带一问,目前的剧情推进节奏喜欢吗 大概就是——推进一篇剧情单元,收尾之后进入有关联的新剧情,时不时插入主角的一些总结、铺垫、发展的小剧情,偶尔有视角转换,但不影响整体剧情的发展推进。 主角的戏份会有,主要是一些必要的、不能省略的情节,你要是觉得主角戏份不重要,也可以换个思路,把男主也当成一名玩家去代入,或许会好点。 当然主要戏份还是这些有时沙雕,有时奇思妙想,有时靠谱能打的玩家们。 喜欢免费章节的剧情节奏和剧情分配比例的,在这冒个泡,我也好知道,要不要继续照这种模式写。 不管怎么说,明天早上十点发章节,希望读者兄弟多多支持,推荐票,月票,打赏,订阅,作者全都要! 感谢诸位兄弟从开书以来一直追读到现在,作者也会尽量保持当前的剧情节奏更新下去。第82章上架感言(明早十点) 又到了一本一次的上架感言,明天早上10点上架,也就是6月23日星期天上架。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其实按照本书后台的追读成绩,十五万字就能上架收费。 作者觉得初来乍到,要养一养人气,于是就多写了几万字免费章节让兄弟们看个爽。 听群里作者说,首订和均订都很重要,关乎作品后续的成绩和推荐,所以拜托各位喜欢本书的,多多订阅追读! 千万不要养书啊,养着养着,书就死了。 第一天爆更以外,以后每天保底双更,一章三千字左右,然后看数据情况加更。 不知道读者喜不喜欢大章,四千字,五千字以上那种大章节,如果大伙喜欢,后面剧情高潮的时候都安排上大章爽个够。 按照作者制定的粗纲,这本书写到两百万字以上不成问题。 至于后面要不要攻略印度、脚踢欧陆、殖民新大陆等等支线剧情,那就看本书的成绩如何了。 顺带一问,目前的剧情推进节奏喜欢吗 大概就是——推进一篇剧情单元,收尾之后进入有关联的新剧情,时不时插入主角的一些总结、铺垫、发展的小剧情,偶尔有视角转换,但不影响整体剧情的发展推进。 主角的戏份会有,主要是一些必要的、不能省略的情节,你要是觉得主角戏份不重要,也可以换个思路,把男主也当成一名玩家去代入,或许会好点。 当然主要戏份还是这些有时沙雕,有时奇思妙想,有时靠谱能打的玩家们。 喜欢免费章节的剧情节奏和剧情分配比例的,在这冒个泡,我也好知道,要不要继续照这种模式写。 不管怎么说,明天早上十点发章节,希望读者兄弟多多支持,推荐票,月票,打赏,订阅,作者全都要! 感谢诸位兄弟从开书以来一直追读到现在,作者也会尽量保持当前的剧情节奏更新下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3章 强是一时的,帅是一辈子的 第83章强是一时的,帅是一辈子的 两军酣战之际,一名乞活贼人忽然离开安全墙头,跳入群敌之间的危险行为,顿时引起残存官军的注意。 此人身着华丽帅气的精良“甲胄”,一看就是大帅级别的贼寇。 堂堂大军统帅,竟然以身犯险,亲临战场厮杀,就算不惧官军兵锋,也要担心漫天乱飞的流弹飞矢吧。 还是说乞活贼的大帅就是这般,喜欢身先士卒作战,死亡率极高,所以才不停推举新的上来 王图图眼前的官军不断溃退,数十步内竟无一个活着站立的敌兵。 王图图犹自觉得不够尽兴,跨过一地的尸体与刀盾,走出壕沟,当着溃退官兵的后背大吼,“有谁敢取我项上人头!” 似乎是王图图以身犯险的挑衅起了作用。 一名距离王图图最近的官军停下小跑的步伐,转过身来,他捡起一面插满箭矢的盾牌,抬起刀顺着盾面下劈斩断箭杆。 另有几名准备撤回大营的官兵折返回来,陆陆续续集结五人,呈半圆形将王图图包围。 五名士卒时而凝视大帅模样的王图图,时而瞥一眼墙头,提防可能袭来的箭矢—— 这种距离鸟铳打不准,但箭矢抛射能射到。 只要在箭矢袭扰之前,快速解决掉贼寇的高级军官,那么这一波进攻即使撤回大营,也有值得夸耀的军功在手。 然而出乎官军意料的是,墙头并无箭矢飞弹抛出。 乞活贼似乎想看大帅大杀四方,亦或是可能最小的,看着大帅送死 一些看起来就满脸凶狠的乞活军老兵振臂高呼,“快打,快打,东汉吕奉先大战明朝营兵精锐!究竟是货真价实的札甲厉害,还是软弱无力的‘时装’皮套更强” “下注了下注了,买定离手!” “我买官军赢!” “你这狗贼叛变了是吧我、我也买营兵赢,没别的,就是不想看别人装逼。顺便把他打死,我就能舔包了。东汉吕奉先,你给我输啊!” “别打身体,照着脑袋砍!别把限量版时装给打坏了。” 墙头的欢呼声很快传到营兵耳里,他们都搞不明白,乞活贼怎么好几人盼着自家大帅输,还很多。 甚至有人拽着绳子跳下城墙,也不上前支援大帅,而是在尸堆里站着,不停诅咒大帅赶紧送人头。 难不成这是乞活贼独特的“激励方式”,激怒友军迫使他们发威血战么 果不其然,王图图大发神威,“想等我死了捡时装,再练习两年半吧!” 连续拿到排名第一的王图图握紧长戟,压低身子,在几名官军一同杀过来的一瞬,一个箭步踏出。 他以腰为中心,整个人仿佛紧绷后松开的弩弓,单手握紧长戟的尾端旋转半弧。 长戟利刃划破空气发出骇人尖啸声,护身的盾牌断裂,布帛与底衣被割破,无甲官兵的鲜血犹如喷泉一般飞溅。 然而横劈的长戟仍旧力道不减,利刃撞在营兵的札甲上,划拉出一连串火星,令人脑崩的刺啦声响起,长戟的尖刃划开甲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不过简单一击,五名官军已有两人战死,一人重伤,还有两人被骇人攻势击退。 不过这还没完,王图图凭借大力加持,调整身体重心与姿势,再度挥舞长戟横劈回来。 一个营兵尽管拼命抵挡,还是被长戟刺入腰腹,待那长戟抽出,他像是被抽干气力一般一头栽倒。 剩下最后一名官军眼见冒险出城的贼寇,竟是本领超常的真猛男,当即喊叫着转身逃走。 可惜他没跑出十步,就被墙头射出的箭矢刺中肩膀、腰侧、小腿,最后被一箭射中后颈一命呜呼。 这一场以少胜多的比试震撼众人,濒临崩溃的攻城官军再也无法维持阵线,发出一声声呼啸往后逃跑了。 民兵们却觉得振奋人心,纷纷呐喊当众死过的王图图,被系统自动修改的新名“王xx”,高呼这位猛士大胆出城迎敌的,简直是万夫莫敌之勇! 大英雄!“可恶,让他装到了!” 王图图当众使用限量版时装皮套,酷炫地亮相一把,接着孤身跳下危险尚未解除的城外,表演一番“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装逼戏码。如果他像先前的『剑草』一般被乱箭加身、壮烈战死,那么装逼带来的快感便会戛然而止。 可是他并没有战死,反而以一己之力打败五名官军,甚至可以自夸“我的威名迫使数千攻城官兵崩溃后逃”。 而事实,也差不多是如此。 攻城的官兵在王图图小战大胜之后便撤了。 这简直是成为男人最想成为的英雄,然后当众装逼,还装出满分的绝活! 爽啊! 围观的玩家光是暗自代入,就感觉脑子要坏掉了。 “可恶啊!我、我也要装逼啊啊啊!” 羡慕嫉妒恨的玩家张弓搭箭对准王图图,要不是未经友军同意不能误伤,早一箭过去给队友弄死了。 就算连带杀死敌人,不经友军同意也要承受声望荣誉惩罚。 并且某些带着特殊“标识”的人物,别说伤害了,就是有伤害他们的意图,也会被系统检测并立即踢出游戏、永久封号。 不信邪的沙雕有好几个,等他们打算破坏“违禁区”,伤害“特殊人物”的瞬间,已经被游戏官方拉入黑名单,这辈子都不能再进入这款游戏。 “快开门迎接我们的大英雄!” 城门的吊桥放下,啪嗒一声捡起一团烟尘,『王图图』昂起起脑袋挺直胸膛,,手中的阉割版方天画戟在掌中旋转。 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他上扬的嘴角几乎快要撕裂,从头到尾就没松弛过。 王图图只觉得获得极大的精神满足,似乎就凭今天身穿时装所获的情绪价值,就足够他给游戏主角卖命好几年! 乞活军平稳守住息县,此战的伤亡仅有3%,甚至那些接受救治的伤者,修养一些时日还能继续作战。 不过官军那边就不太好过了,一连串的情报失误导致战术失误,足足损失两三千强弱混杂的兵马在城墙下。 要不是各总兵的精锐“家丁”没上场,依旧镇得住大营,此刻大军恐怕已经要动摇了。 “想不到乞活贼竟如此顽劣强悍!昔日攻打贼寇窃据的县城,哪有今日这般棘手。” “定是有人攻城不用命,待俺带儿郎们冲杀一阵,定可拿下此贼!” “不可!”巡抚李仙凤否决再战的提案,“岂不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那名总兵顿觉被拂了面子,虽然没有当场发作,但心里还是吐槽一句书生之见。 “不如深掘壕沟困死贼寇” “乞活贼狡诈且悍不畏死,若是用命袭扰我军粮道,数万大军供应不足,儿郎们吃什么还是速速了结乞活贼人为好,以免夜长梦多。”这是没打算劫掠百姓的宿将。 “贼寇蛊惑奸民守城,这一时半会也拿不下,若再强攻,那贼寇贱命不足惜,但白白折损你我的大好儿郎就不妙了。” “说的有理,我也认为长困贼寇可行,若觉得粮草不足,跨过河去遍地是粮。” “你我皆是朝廷钦命的经制武官,怎能祸乱无辜百姓” “都是些协助贼寇的奸民小人,杀了他们也是为民除害。” 眼见几位将官争论起来,李仙凤顿感悍将难制的同时,从衣袖里掏出一纸书信,“诸位稍安勿躁,我这里有一封豫南士绅的联名书信,他们愿暗中集结族丁、乡勇,只待我王师过河南下,他们便群起响应,与我合兵一处共讨乞活贼!” 明天早上10点上架,各位记得来订阅啊! 求推荐票,求月票,求订阅,求打赏! 作者在这再次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上架首订,各位一定来订阅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4章 大声密谋 第84章大声密谋 “何时何地”总兵陈洪范凑近一些。 “你们自己看看吧。” 李仙凤递出书信给诸位高级将领传阅,可是拿信的手僵了半天,始终不见一人接过去。 他狐疑地扫视一眼,几位总兵、参将都是一脸懵懂与期盼。 “俺认不全。” 陈洪范带头回答,其他将领都是尴尬浅笑,这战乱年头飞速升官的武将极多,很多人认不全字,即使有人看懂几个字,也不能流畅阅读文人写的文绉绉信件。 “唉。” 李仙凤暗叹武夫的文化水平真是低下,但又不屑于像仆人一样给这些粗鄙武夫念信,于是随手递给身边的幕僚代为念诵。 士绅的计划很简单—— 乡绅地主以“抗拒苛捐杂税”的理由举行暴动,数千名地主乡勇一起前往光州一处大户寨子会合,然后聚众攻打光州,迫使贼兵部队解除光州之围。 与此同时,官军主力可趁机渡河南下,一战击溃贼寇兵马。 此战,地主武装的核心骨干商城县李家寨的“家丁队”。 “这李家寨的家主是否叫李牧”陈洪范郑重发问。 “没错。”早已收集过地方信息的幕僚当场应答。 “那就没错了。本地人都说这李家寨小主英勇过人,谋略无双,仅凭一人之力便荡平山中贼寇—— 他假借投靠之名混入山寨,随后挑拨山贼头目的关系,诱使众贼自相残杀,旋即带领方圆十余里的庄户人家杀入山寨平了所有贼人。如此勇武的好男儿还不到二十,此次南下若有机会,俺定要将其收入麾下。” “我与你听说的不大一样。”幕僚说,“当地传说那李家小子学艺于‘条薯道人’,学会一手‘土术炼化’。某日他下山云游,见贼人祸乱百姓,便随手抛出数十颗泥豆,那泥豆瞬息之间化作人形,不一会便手持兵刃将那些贼人杀了。” “荒谬。”左良玉嫌弃地瞥了幕僚一眼。 陈洪范,金国亮,还有其他武将也觉得荒唐可笑,他们这些粗鄙武夫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也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世上或许存在隐居的世外高人,以及未知的邪法、术式,但撒豆成兵这般夸张的,他们还是从未见过。 “我倒是也听说了,那李家小子被一众乡绅推举为商城‘善后总办’,老爷们给那小子钱粮让他吃喝,只希望那小子严惩奸民,结果那小子拿完钱粮,进了县城就翻脸不认人,还说什么吃你钱粮,也不替你做事。” “哈哈哈,穿上裤子就不认窑姐了是吧这小子对俺胃口,我要他!”陈洪范开怀大笑,连连拍打大腿,直接把平日里神气十足的士绅老爷当作卑贱窑姐。 “听说那小子长得也挺俊朗,咋,你想那小子给你暖如意棍” “浑说什么!”陈洪范眉头紧皱,抬起拳头便要揍人,好在那副总兵灵巧后退,没打着。 李仙凤面色不悦,一旁的标营总兵连连低喝安静安静,巡抚老爷有话要吩咐。 只见抚台正坐主位,喝了口温茶润了润喉,“诸位对豫南士绅的建言意下如何” “可。” “俺没异议。” “末将以为可行。” “好,既然诸位并无异议,就如此吧——”李仙凤登时表情一变,大喝一声,“众将听令!” 此言一出,一众高级将领纷纷离开座位,朝着巡抚老爷单膝跪地。 李仙凤骤然拔出腰间配剑,“赵顺、周文远,你二人率一万八千兵卒长困贼城,务必深掘壕,断河运,不使城中贼寇逃出一人!” “末将领命!” “其余诸部随我一同渡河南下,与当地义民一同荡平乞活贼。圣上授我节制一省军务之权,征讨豫南乞活贼,我只求上报陛下,下安黎庶。若再有今日攻城不尽全力之人,有如此桌!” 李仙凤大喝一声,挥剑砍断方桌一角。 诸位将领皆是心中一凛,抱拳震声道,“必不辱使命!” …… 商城,光州,固始三地交界之处的某家大户庄内。 蛰伏“沦陷区”的大户,早已家破人亡的士绅,以及心向大明的豪商、小吏,或亲自赴会,或派出家人走夜路赶到地点。 数十名代表相见恨晚,有人拥抱着放声大哭,释放多日在“沦陷区”的屈辱,有人红着脸破口大骂,痛骂乞活贼抢他们的田产,此等大逆不道的逆贼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还有人三三两两拿来小板凳坐在一圈,一边吃着杂粮团子,一边嬉笑着讨论官军剿灭乞活贼后,如何折磨那些夺走他们田地的奸民。 士绅地主们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谈天,又像是闲情雅致地说些笑话、荤段子。 什么十大酷刑,什么慢慢折磨人的,要狠狠给贼人和奸民来上一遍,不然不能解他们的心头大恨。 贼狗攮的泥腿子,平日里见他们一面,都要到处请托找关系,如今被乞活贼捧到天上去,居然都敢跟他们犟嘴。 下贱胚子们都反了天了! 这次定要一巴掌打碎泥腿子的翻天梦,叫他们老老实实蹲在泥地里耕田交租。 “助纣为虐的奸民都该整死,还要当着他们的面,先把他们的妻女弄死……”“林小友有何惩治奸民的良策” 一名士绅扭头看向李家寨的家丁队首领,一正两副。领头的叫『林登万』,两个副队长分别叫『林登图』,『林登水』。三人都是不苟言笑,只是偶尔相互间说几句悄悄话,面对士绅的问询,都是不冷不热的即答。 “没有。” 据说三人本是一户良家的三兄弟,某一日官兵杀进村子见人就杀,砍下人头就说是“贼寇”。 破家的三人机缘巧合之下被李家收为家丁,受尽李牧恩惠,于是成为李家小子的心腹之人。 这回,也是由他们三人代表李牧率领八百家丁出战。 只是这些家丁好似属“泼猴”的,仿佛刚在昨天由泼猴化作了人形,第一次见凡人的世界倍感新奇。 “泼猴”们刚进庄子就上蹿下跳,飞檐走壁,翻箱倒柜,扒士绅衣服,连续前后空翻像是耍杂技。 甚至有人抓起“人造物”就往一大户脸上丢,嘴里还不忘大喊道,“老八请你吃汉堡!” 惹得那名脏污糊脸的大户气得哇哇大叫,洗了几遍澡还是一身难以言喻的味道。 大户们都很欣慰李家寨派出家丁支持“暴动大计”,毕竟对方收下他们那么多钱粮,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只是这支家丁也太顽劣了,“暴动大计”还没开始,就闹得各路士绅怨声载道。 好比是费重金买到了害人的假货,士绅们一致要求李家小子换一批精神点的家丁来,就比如进城时候,精神面貌极佳的那支。 “你们的诉求我都传达给我家家主——我家主说,这是最近新训的家丁,虽然顽劣,但是可堪一用,也对得起诸位给出的钱粮,若是要再加人,或者换一批更听话的,那就是另外的价码了。” “原来是这样。” 士绅们表面上敷衍过去,心里却把扒皮的“标签”狠狠贴在李牧脑门上。 这小子年不过二十,咋养成恁抠搜的贪财性格,恨不得把一粒粟米掰开来分两顿吃。 不是才在秋收以官府的名义刮一次钱粮么,组织一批两三千人的乡勇队伍也绰绰有余吧。 结果才给八百人,真是抠搜至极。 也有人暗暗油生负面念头——官军收复失地之后,一定想法子把李家小子扯下“善后总办”的位置,赶回寨子里去。 “诸位,诸位!既然大伙都已到齐,那就议一议吧——巡抚老爷着人来信,不日便渡河南下,要我们做好接应的准备。” “不对,这与说好的不对。我们不先聚众攻打光州城,吸引贼寇主力么”『林登万』率先指出疏漏。 “巡抚老爷说我们并无攻城器械,担心攻城无力。由此要我们专心打造渡河舟船接应官军渡河——那乞活贼太可恶,竟把沿岸的渡船全都凿沉河底了!” “天杀的乞活贼,我与贼寇不共戴天!” 这是一名连乞活军都没料到的老实士绅,没想到也来悄悄赴会了。 『林登万』抬起手对这人做了个“拍摄”的手势,后者疑惑不解,“咋了” “额,这是我家乡给人赐福的手势,寓意心想事成。” “噢,林小友你人还怪好嘞。”那士绅有样学样,对着林登万也做个相同手势。 “固始那边来了多少乡勇” “起码三千。” “好好好!算上在座的各位要出的人马,也有小一万了吧” 士绅们感慨:要不是乞活贼苦苦相逼,强硬夺走他们大部分田产,白白便宜泥腿子,他们也不会拼命反抗。 不亲身串联组织一次,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压榨财富与人脉所爆发的动员力,竟是这般强劲。 当然了,最主要还是乞活贼贪婪,逼迫他们太甚,以及收复失地的官军就在北岸,给了无数胆小士绅赌一把的底气。 “纵使贼寇裹挟万民,这里留守一些,那里驻防一些,真正预留出来的人手也不会超过一万了吧。” 『林登万』心中吐槽一万说少了,除去留守城镇的民兵,乞活军还有一万五千机动兵力。 啊不对,一万五千八百。 “这些士绅总共凑出几千乡勇,能打的还只有我们,不知道我们到时候突然搞事的时候,他们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林登水』凑到林登万耳边低语。 “会不会有种酒厂都是卧底的微妙感觉”『林登图』也加入话题。 “注意你的表情,笑得太猖狂了。”林登万顶了顶阿水的肩,示意他别太夸张。 “啊抱歉,我没受过专业训练,一时间没忍住。” “我刚下线说了士绅的新计划,再让这些士绅的笑声飞一会——”林登万话音刚落,便陡然站起身振臂高呼,那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简直与话语中的内容判若两人,“杀光乞活贼,夺回我们的钱粮土地!” 士绅们闻言皆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李家小子是个吝啬扒皮,手底下的家丁没想到也是贪财之辈。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哈哈哈,此战定叫气焰嚣张的乞活贼灰飞烟灭!” “终于、终于,我们终于苦尽甘来,能重见天日了!” “抢钱,抢粮,抢娘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5章 我们中出了叛徒 第85章我们中出了叛徒 到达约定的当天,数十股地主武装从各自的庄寨出发,每支队伍少则数十人,多则一两百人,几个时辰内便能会合成大股,进而融合成更大的队伍。 他们就像一群蝗虫一般在数十里道路上肆虐。 有人把“抢钱,抢粮,抢娘们”理念牢记于心,集结百来人就要下乡耍威风,杀几个人。 可是不知怎的,凡是他们途径的区域,村中百姓全都跑得一干二净,仿佛提前得知消息一般,走的很从容,任何东西都没落下。 饶是一些乡勇不信邪,偏离方向远行十余里,也看不见活人。 就算看见了也是乞活贼的武装队伍,双方迎头遭遇,乡勇族丁们自然是一哄而散。 待李家的家丁队与还乡团主力抵达渡口时,已经是预定时间的两天后。 原计划拼凑七八千的地主武装,实际抵达的仅有六成,不知是被乞活贼的巡逻队伍撞见,还是放弃行动逃回家。 只是士绅们不能再等了。 官军的先锋大军出现在北岸,所有人立即按照新计划布置渡船,到北岸去接送官军与马匹。 一批又一批的人马运送过来,士绅地主们顿觉大救星来了,纷纷弹冠相庆。 结果数千先锋刚在南岸站稳脚跟很,便暴露官军真正的“本心”,拔出钢刀硬要士绅“献粮”。 “军爷这是咱家乡勇的粮车,不能拿走啊。” “聒噪!” 士绅们稍有怠慢便会遭到拳头与刀背痛击,被打得嗷嗷直叫。叫喊声与讨饶声此起彼落,一辆辆粮车与骡马都被抢走。 这时士绅们才深有感悟—— 李家寨的家丁队虽然闹腾些,左右不过是顽皮孩童的程度,但这些官军是真的“虎狼”,一点道理都不讲,动不动骂人伤人,甚至一言不合抢劫财产。 “打你又如何,你不服气” 官军先锋迅速接管渡船与南岸,士绅地主们只能缩回自己搭建的营帐,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运来的粮食物资,被官军嬉笑着抢走。 他们一面痛斥官军纪律败坏,一面分享这几天没看见几个百姓的怪事。 是乞活贼的斥候眼睛毒辣,还是有内鬼走漏的风声 “一定是我们中出了叛徒!不然那些百姓如何提前逃走!” 李家寨的林头领在临时营地的大帐拍桌大骂,那一双充斥杀气的双眼挨个扫过各家士绅的领兵头目。 头目们都被这逼人的气势看得内心发麻,恍若学生被班主任的视线锁定,明明没做错事,却觉得心虚得不敢直视。 有一点大家都认可:在座的各位之中一定存在乞活贼的细作。 “从你开始,大声说你这几天在哪,做些什么,见了什么人!” 『林登万』左手按住腰间的刀,激烈运动的面部肌肉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煞气。 “我……” 那年纪尚轻的士绅子侄满脸惶恐,面对林登万那仿佛杀过人的威严恐吓,他一时有些说不出连贯话语。 “大声点,我听不见!”林登万嘴唇猛张,唾沫横飞,“这么小声还想娘们,重来大声点!” “大哥过分了吧”二弟『林登图』站起来,走到这名年轻小伙的身后,“大伙都是共存灭贼大志的同道,怎会暗通贼人出卖兄弟” 得到台阶的小年轻赶紧就下,“是啊是啊,我家被贼寇夺去九百亩良田,恨他们还来不及,怎会出卖兄弟呢。”“那就是你”林登万指向另一个中年士绅。 “不不不是我!”那中年人慌忙摆手。“大哥够了!”林登图大喝一声,“你在这胡乱咬人,搅得人心惶惶。若是败坏官军跨河剿贼的大计,你担当得起么” “不揪出内贼才要坏事,你安心内贼领着数百兵马待在你我营中么,若是他们与贼寇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林登万对着二弟不经意地单眨一眼。 后者心领神会,继续发挥精湛的演技,“胡说八道!我看你才是内贼,是贼寇重金买通来搅乱人心的坏贼!” “李老爷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会通贼辱他名声,你污我清白就是羞辱李老爷,我跟你拼了!” 林登万顿时挥出一拳砸在二弟脸上。 “剿贼事大,我决不许你在这胡言乱语!”二弟硬吃一拳,旋即使力前扑将大哥扑倒在地上,接连抬起的左右拳头相继落下,再抬起。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林登万还击,旋即拥抱在一起滚落到地上。 “大哥二哥你们别打了,不要再打了!” 三弟赶忙扑过去拉架,却不小心闯进乱战,三个人扭打在一起,缠斗到桌面上将一干碗杯统统扫落,走到帐边踢坏支撑,导致帐篷内陷垮塌,乃至挥舞重拳精准误伤过来劝架的士绅。 不过短短片刻,已有数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直到官军瞧见这边帐篷塌陷的动静,方才将乱战的三兄弟生生拉开。 来人是副总兵金国亮,身边跟着数百亲兵。 他细细盘问一番,才知道前因后果,这是地主武装们在自查内贼。 就算乡勇们存在内贼,等着跟贼寇主力里应外合,金国亮也不怕。 要知道率先渡河的几乎是机动性较强的骑兵,乞活贼即使裹挟数万奸民来攻,也围不住骑兵四条腿。 况且金国亮刚渡河,便派出数十骑塘马四下侦察,十余里之内若有军情,顷刻间便能报告。 倒是直属李家小子的三兄弟,做事虽是暴脾气性格,一言不合要打人,但是纯粹之中却透着一种“一心奉公”的忠心。 毕竟做内奸的哪敢搞大动静,暴露自己的内奸身份,如此第一个站出来要求彻查的反而不会是内奸。 金国亮不禁感慨,难怪老陈想把那李家小子收入麾下,那小子调教出来的家丁也是这般心直口快,直来直往的武夫性格。 真对人胃口。 金国亮瞬间拔出腰刀架在林登万的脑袋上,“换做以往凭你们扰乱军营重地,败坏军心,我就能砍了你们三人的脑袋,但我念你们三兄弟为国清查内贼,一片报国的拳拳之心天地可见,今日就暂且饶过,若再有再次定斩不饶!” 威胁与敲打说完,金国亮面色一软,收刀入鞘,“听坊间传闻,你李家寨家丁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猛汉” “都是些市井传闻,当不得真,如何与将军这般赏罚分明的英雄好汉相提并论若是能在将军麾下调教一番,纵使没有勇武之力,日后也会有。”『林登水』单膝跪地。 “好好好,你家三弟嘴皮子倒是利索啊,哈哈哈。”金国亮被一番马屁拍得浑身舒坦,当即大手一挥,“你们说有内贼通敌报信,那今晚你们就扎营在我大营旁侧,为我看好门户!” “是!”三兄弟齐声应和,那一脸亢奋扭曲的表情,像极了即将开餐的饿狼。 忽然林登万晕倒在地,金国亮疑惑地发问,“这是怎么了” 两兄弟扶起晕厥的大哥,一脸眼角含泪的诚恳模样,“我大哥素有顽疾,今日得知大大的将军信任我等,竟是高兴到晕过去了。” 金国亮心想这小子还真是直爽,三言两句的信任就让他倍感惊喜、引发旧疾,一点伪装都做不出。 于是对这支家丁队愈发信任了。 …… “老林老林,我是粟拉,官军大营平面图我部已接收,现在可否开始行动。” “粟拉粟拉,我是林登万,夜已深,官兵大多睡着,可以行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6章 陷阱卡发动 第86章陷阱卡发动 遍布篝火的官军大营犹如枯井明灯,与附近昏暗的土丘形成鲜明的对比。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现实时间下午三点半。收到卧底报来消息,我们随时可以采取行动。” 两盏油灯的微光印在地上,一副用树枝为笔,泥土为卷共同构成的官军布局图映入『粟拉』眼帘。 除去指挥民兵留守城镇的少数玩家,此次特别军事行动一共动员八百玩家。 尽管许多玩家白天有事,但为了今日的夜袭行动全部搁置! 学生翘课,打工仔请假,哪怕说好要陪女朋友逛街的,也果断爽约,到点就冲回房间,戴上游戏头盔便大喊一声,“晚明风云,启动!” 数万人的营寨连绵数里,光是用脚走都要耗费一些功夫。 好在卧底们凭借精湛演技获得将官认可,又有李家寨名声外显,加强了这份信任。 卧底们假借献礼的名头,推着一辆辆鸡公车四处走动,一面谄媚献礼,拿出李家寨特产的精酿果酒,一面记下各路将官的位置和大致的兵力配比。 随着卧底不断下线贡献布局图,一副完整的拼图很快展现在“奇袭队”面前。 有人拿出纸做的小旗,写好将帅的名字插在布局图上,王顺平,金国亮,陈洪范,左良玉…… “左良玉这狗贼!麻烦指挥官让我打左翼,我要亲自手刃左良玉这狗杂种。明末军阀化的武将,就属他最突出!”『剑草』自告奋勇。 “左良玉虽然不做人,但这个时期他的亲兵战力都很强的。”另一名玩家提醒。 “他再强,我也要砍他脑袋!我要用他的头盖骨当碗使!” 『粟拉』没有在意兄弟的讨论,而是专注地上的布局图—— “官军扎的营盘果然稳健,若是换做一般人夜袭官军,还不一定讨得便宜……但我们事先探知布局图,再稳的布局图也能瞧出一些破绽。” “破绽”头顶着『暴风鼠』名字的玩家眉头紧皱,身后背着的两把铁斧碰撞作响。 他拍拍头上“犀牛角”头盔,又瞧了瞧粟拉一副笃定的模样。 “就这么几个粗线条画的简陋布局图,能看出啥玩意夜袭不就是趁着夜色冲锋就行了吗”『暴风鼠』歪着头,指了指身边瘦猴一般的少年,“你看出破绽了没” 那人摇摇头,双手下意识握紧腰间鼓鼓囊囊的布包调整一下位置,背包的接口处漏出一串灰色纸皮的鞭炮。 『暴风鼠』身子前倾,手臂绷直,像是老师点人回答问题一般,锁定另一个蹲在附近的兄弟,“你有什么妙计没” “没有。”被点到名的玩家尴尬笑了笑,腰后斜挎的加特林烟轻轻摇摆。 “那你呢大兄弟。”『暴风鼠』望向『野牛』。 借着微弱的油灯光芒,『野牛』左看右看,旋即抬手指自己,“你说我啊我、我脑子不好使,玩什么游戏都不用计谋和战术。 射击游戏只知道用冲锋枪往前冲,竞技游戏也是见面就放大,管他敌人是谁,只要敢挡在我面前,我就冲上去跟他玩命。” “是啊,我就说大伙的智力水平都在一个起跑线上,咋就你一人这么突出呢” “你们看这里!”粟拉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众人微微一愣。 他盯着布局图用树枝划一条线,简陋的布局图仿佛被一箭贯穿。 “官军将乡勇辅兵都集中在东侧,摆的是个头重脚轻的阵型,就像一头犀牛躺在河边,脑袋和后背是坚硬的,但它的肚皮和屁股暴露无遗,若有人进攻破绽——” “噢——”有玩家看懂了,“一旦乡勇辅兵炸营冲击官军的营盘,就会像泥石流一样冲垮沿途的一切房屋,甚至把官军冲到淮河里!” “这样的布阵都会做好夜间守备,警戒侧面的夜袭。大部队夜间行军很容易暴露,而小股部队在没有情报的情况下,猛攻稳健的大营不亚于自杀。” “可我们都不怕死,也提前探知了强弱情报。”“妙啊!”『暴风鼠』情不自禁打了个响指。 “是的,官军绝对想不到夜晚会有不怕死的疯子夜袭!”『粟拉』的嘴角勾起一道比肩小丑的弧度,“兄弟们,准备好大干一场了吗” 指挥官欣喜若狂的声音透过“语音”传递给队长,人人都知道八百人,不对是一千六百玩家即将开赛。“早就饥渴难耐了!” “好!”粟拉精神大振,“所有人绑好加强标识的白布条!凡无此识别者皆可斩杀。” 命令下达,八百玩家迅速抽出白色布条系在右胳膊上,以及额头上。 有些玩家觉得白布条太过单调,于是各自在额头布条上添些红色文字—— “天诛伪明”,“天街踏尽公卿骨”,“反明灭清”,“杀杀杀杀杀杀杀”,“人联万岁”,“统一世界”,“今日入关”…… 粟拉激活语音,镇定自若地发号施令。 “你们听好,我现在做出如下部署……八百人分成八个小队,三队四队五队佯攻正面,沿途中不断放火,弄出响动,劳烦河南的兄弟嗓子受累,把你们平生最大的声音喊出来。 一队二队六队七队随我一起猛攻乡勇阵地,不管遇到什么,见人就砍,见东西就烧,不管有没有斩获,都不能停下! 剩余一队前往卧底所在与他们会合,等到官军阵脚大乱再突然杀向将帅的位置,务必一战拿下所有大官的狗头! 记住,我们此战的第一目标是敌人的指挥系统,其次才是击溃敌人的组织。不求杀死最多的敌兵,我们这一千多人也打不垮数万官军。 不要恋战,不要过多停留。 即使今夜取不到多少战果,我们还有大部兵马在后头等着!” 粟拉话音落罢,预留了一分钟的时间给队长们给队友传达战术计划。 “还有疑问吗”粟拉打开语音询问。 “没有问题!” 八个队长异口同声,乃至卧底在营区的林登万等人也开腔回应一切准备好了。 “好!”粟拉瞥一眼身旁刚刚下线又回来的兄弟,后者对他低语几句,他立即说道,“现在是凌晨四点整,我给你们半小时各就各位的时间——四点三十分时,第一梯队准时发起佯攻!” 粟拉一声令下,数百玩家齐刷刷从趴伏、下蹲的姿势站立起来。 第一梯队的三百人以小组为单位,断续绕开官兵大营抵达指定位置。 『暴风鼠』静静地站在一棵大树后面,悄悄地取下背后的两柄战斧。 他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渐渐变热,双手在颤抖,灌入心脏的杀戮之心正在血管之内横冲直撞。 官兵大营静悄悄的,偶尔传来的马蹄、响鼻动静都显得格外刺耳,八百伏兵各就各位,恍若一群两眼放光的夜狼缓缓探出树林。 “四点二十九分。”指挥官的声音再次传达队长。 身在第一梯队的鼠鼠情不自禁开始倒数,五九,五八,五七—— 他仿佛身在与青梅竹马相约的跨年夜晚,那一天他牵着她的手在拥挤的大街,心脏加速搏动,血液翻滚,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正如此刻他握紧两柄战斧,几乎把斧柄嵌入手掌。 当第三发响箭发出凌空尖啸,第一梯队的玩家迅猛冲出。 破空的响箭瞬间惊到官军最外围的哨兵,然而他们才刚刚发觉敌袭,便看见一群额头、胳膊捆绑白布条的黑影蜂拥而至。 尤其是两名面部狰狞的贼寇,完全不顾哨兵刺来的刀枪,以及寨墙射下的箭矢,一门心思撞到寨墙上,然后点燃怀中火药包的引线,大喊一声,“天诛伪明!”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临时打造的营寨矮墙被强大冲击爆破,硬生生撕开两个距离极近的豁口。 鼠鼠一脚踹开爆破过的残骸,两柄铁斧在胸前交错碰撞,“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7章 内鬼你算计我! 第87章内鬼你算计我! 一支标枪从头顶掠过,直刺前方哨兵的胸口,鼠鼠迅猛前冲,举起斧子便将重伤的士兵一击掀翻。 身后的队友一拥而上,各自挑选就近的营帐钻进去厮杀。 “啪!啪!啪!”噼里啪啦的噪音在耳边炸响,竟是一群沙雕沿途点燃鞭炮,丢进帐篷、马车引火。 鼠鼠看见一名只有单衣的官兵钻出帐篷,手里握着一把刀,心中暗喜来得正好。 “啊啊啊!”他怪吼着冲上去,一斧子劈在脖颈,一斧子嵌在胸口,飞溅的血水喷淋他一脸。 这还没算完,鼠鼠听见附近营帐内响起杂乱的呼喊声,心知这些睡梦中的官兵已然惊醒,立刻提着染血的斧子冲进营帐砍杀。 凌晨时分正是深度睡眠的时间,听见炸响的官军们几乎刚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就被玩家冲进来砍杀大半。 又三名玩家冲进来,配合鼠鼠左突右砍,纵使有人抓住鼠鼠劈过来的斧子,也会被其他玩家乱刀砍杀。 “贼寇劫寨了!” “李巡抚被杀了!” “打不过了!左总兵带亲兵跑了!快跑!快跑!” “一万贼寇杀进来了!” 一声声地道的河南吼声透过夜火传出,有的河南兄弟甚至一边与官军拼命,一边不忘朝天大吼一句我军败了。 奔走在帐外的某支战斗小组忽然有人想到一个“馊主意”,同行的队友纷纷表示:这点子不错! 于是他们借着篝火的光芒直扑军中牲畜所在。 他们一面砍杀走出营帐官兵,一面找到看起来就壮实的战马,将鞭炮绑在马尾上。 “盛大的晚会开始了!” 想出好点子的玩家张开双臂拥抱夜空,十数串鞭炮陆续炸响,噼啪爆炸产生的瞬光恍若迎接偶像的闪光灯,照亮他的后背。 成百上千的战马、骡驴被剧烈的鞭炮声惊骇,发了疯似的四处冲撞,首先就把惊吓战马的点火组全员撞飞、踏死。 点子哥被一匹战马撞飞,在天上翻滚的感觉像是在玩过山车,他重重摔在地上弯折了颈椎,出场作战还不到一小时便一命呜呼。 尽管他死的很廉价,但“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自拍帅照被他保存下来。 对他来说,万般筹备为了这么帅气的一刻已经超值,哪怕是游戏官方要一百块打印钱,他也乐意。 四处乱扔鞭炮的玩家无意中整出一波大的,数十上百个营帐陆续被鞭炮与火把点燃,深秋的晚风呼呼一吹,便将火势蔓延开来。 熊熊燃烧的营帐大伙犹如一个个冲天火炬,照得官军大营亮如白昼,饶是间隔数里也能在夜间看见。 战马的尖啸,民夫的嚎叫,梦醒士兵的悲鸣,精锐战兵的叫骂声,骑兵奔走相告的急促呐喊,这一切的声音与混乱席卷在火浪之中宛如一曲火焰战歌。 “第一梯队的佯攻很成功,敌军营寨燃起来了!”『粟拉』兴奋地喊叫出声。 他拔出腰刀,冲天大喊,“第二梯队随我冲锋!” 密集的喊杀声与惨叫声吸引人们的注意,直刺双眼的冲天火光模糊了人的判断力。 “乞活贼夜袭”的消息迅速传播,尽管各部将官第一时间醒过来召唤亲兵。 可是数万大军的营地连绵数里,即使正常状态发号施令也要等待骑手传令。 眼下到处都是火光与喊杀声,不知是鞭炮还是鸟铳的炸响声此起彼伏,就算有传令兵也会被突进营地的贼寇绞杀。 人人都在尖叫逃命,老道醇厚的河南方言高呼贼寇夜袭。 “阎王爷叫我来收人头了!” 疯狂的玩家四处播撒死亡,有人觉得夜袭厮杀不够刺激癫狂,直接把自己全身点燃,犹如炎魔降世一般,怪吼着引燃沿途的营帐与草料,甚至是扑进密集的人群惊吓对方。 数万人的官军大营都躁动了,尤其是纪律涣散的乡勇、民兵连一回合反击都没有便向外面逃跑。 集体掀起的恐惧感就像水坝开闸泄洪,滔滔不绝的洪水一泻千里。 饶是能保持理智的官军,没有即时通讯的手机,得不到消息安抚恐慌,也被大环境的恐慌氛围所击溃。 有些精锐战兵连衣甲都没穿上,就被溃逃的乡勇裹挟着冲散。 崩溃的混乱由外向内,逐渐汇聚成数条势不可挡的人潮洪流,犹如热锅上舞动的黄豆一般冲着不同的方向跳动。 营内冲天火光占满了视觉的光感,人们反而看不清眼前昏暗的事物,慌不择路地推挤、冲撞。 无数人被撞飞撞倒,随后被紧跟而来的人群践踏,一脚一印活活踩死。 “咚咚咚——” 如雷响动的马蹄声纷至沓来,受惊的牲畜们奋力狂奔,碾碎一切阻挡在身前的两脚生物。 “咦哈!”一些会骑马的玩家瞅准时机,一个箭步跃上马背。他们嘴咬缰绳,一手握住腰刀,一手握住铁斧,犹如精锐的死士骑兵驾马砍杀,跟着受惊的牲畜冲毁一个又一个营帐。 帐内的兵丁来不及出逃,就被战马与骡驴给撞飞、撞倒,卷到足蹄之下活活践踏致死,碎骨破肚的声响此起彼伏。“第三梯队冲啊!”混战中的粟拉发出此战最后的命令,便再也没了声音。 …… 身处军帐的左良玉早已被骇人的响声阵震醒,他赶忙猛地坐起身子去拿腰刀。 左良玉侧耳倾听,营外若隐若现的哭喊与鸟铳声愈发清晰,他心中断定这是遭遇贼寇夜袭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名亲信家丁冲进营帐,“大帅不好了,贼寇杀进来了!有人喊李巡抚都被杀了。” 啊! 突如其来的噩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正中天灵盖,左良玉只觉一阵热火由心冲脑,顿时睡意全无! 不过短短一个月,就连死两名巡抚大臣,这乞活贼寇真是比闯贼还要棘手的强敌! “大帅快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等大帅做出判断,亲信架起左良玉就往外跑,也不管大帅只穿了一件单衣,连鞋都来不及穿。 左良玉一行匆忙踏出营帐,几匹发疯的马匹正从脸前呼啸而过,狠狠撞击一名腰包满鼓的大头兵,强劲的冲击径自将其掀飞,白的银两散落一地。 只可惜附近的战马与骡驴尽皆受惊逃散,就连预备给大帅的马匹也不见踪影。 “左良玉哪里跑!”十数名玩家一路狂奔,总算在左良玉逃跑前堵到目标。 突如其来的贼寇惊得左良玉险些心跳骤停,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扯回心脏,手足四肢因为缺血而酥麻无力。 他双眼瞪得老大,一股毫无来由的恐惧笼罩心头,他的营地位于大营的深处,而贼寇居然能径自冲杀到此地。 难道巡抚与其他将官都被贼寇夜袭斩首了 “大帅先走,我们断后!”被左良玉喂饱银子的亲兵们把刀握在胸前,大吼一声扑向堵路的贼寇。 “好儿郎!我们到北岸去会合!” 左良玉也不做扭捏姿态,留下一句话,便提着腰刀奔向渡口。 可他没走出百十步就被一束瞬光吸引,他心头一惊,多年征战的生存本能促使他停下脚步侧身躲闪。 果然躲过一支从旁袭来的利箭。 “野牛冲锋!” 忽然一个猛男从身侧冲出来,那坚硬的颅顶恍若加持了一层铁皮一般,生生撞在左良玉后腰,几乎要把肾脏冲破。 左良玉毕竟是戎马半生的宿将,虽然被一击撞腰,但还是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后撤半步站稳。 他趁着敌人尚未调整姿态之际,握紧腰刀狠狠斜劈,直接切断贼寇的左手。 “啊啊啊!我的左手!我的王之力量!” 『野牛』握着断手痛呼,却被另一个伙伴当场指出错漏,“王之手是右手,你哭错坟了,你个假粉丝!” “啊!我特么居然连手都搞错了!你妈的左良玉,砍手都砍错!” 听闻此言,野牛的痛苦表情瞬间收敛成,仿佛被小偷顺走钱包一般的咒骂怨恨。 左良玉当时就惊了,他原以为对方会抱着受伤的断手在地上痛哭打滚,瞬间失去继续作战的能力。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这断手贼寇的痛苦假的一样,还能像没事人似的挥舞狼牙棒。 他不痛左良玉目瞪口呆。对方的左手被完全斩断,还哗哗喷着血水,竟然一会就不喊痛了 恍若感到痛觉共鸣,左良玉只觉脚下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只有袜子的双脚已经被鲜血浸透大半。 “左良玉打了半辈子的仗,别跟他单挑,一起上!”又有几名玩家走出昏暗的阴影,沐浴在冲天火光之中。 只见数名贼寇围杀而来,左良玉挥刀招架、还击,一刀刺入一名贼寇的肚腹,刺出后背,刚要抽出腰刀还击,却发现被自己捅伤的贼寇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嘿嘿,左良玉,跟我一起下地狱去吧!”那贼寇一边喷人一脸血,一边脖子前倾,咬住左良玉的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左良玉只觉痛苦袭脑,随即便被短矛、尖刀生生捅进肚腹胸腔。 “敌将首级拿下了!” 一声骄傲的吼声向四周传开,狼狈逃出大营的巡抚隐约听见这股吼声,但他没有停留。 贼寇夜袭打得他猝不及防,还跟在身边的高级武将仅有总兵陈洪范,另外便是一些中下级文武官员与少数精锐亲兵。 乃至李家寨的林氏三兄弟。 要不是他仨及时发现贼寇夜袭,并且赶到大帐护送巡抚逃离,又挥刀砍杀数名围拢上来的贼寇,恐怕他已命丧贼手了。 饶是如此李巡抚也不好过,他膝盖上中了一箭,一直是被林氏三兄弟轮流背着走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8章 国家昏乱,有忠臣 第88章国家昏乱,有忠臣 簇拥在巡抚身边的兵马并不多,算上文武官吏,亲兵家丁,以及李家寨的少数家丁,总计两三百人。 李巡抚一行人互相搀扶狼狈逃命,好不容易赶到渡口,才发现早有数百溃兵捷足先登。 溃兵们为了争夺十余条渡船互相厮杀,有些人拥抱着在地上打滚,或用牙齿撕咬,或用头盔碎石猛砸,鲜血的血水将河水染红。 “李抚台、陈总兵在此,你们还不速速停手!” 一名随军文官上前数步,摆出一副习以为常的傲慢姿态发号施令,以为官府的权威犹在。 没想到杀红眼的丘八根本不管什么巡抚、总兵,对准聒噪的就是一记利箭。 噗哧一声,箭入脑门,那文官直挺挺地仰头倒下。 “啊!”另外一些文官小吏发出惊诧尖叫,陈洪范与其他部将当即指挥亲兵开始作战。 李家寨尚存的家丁们,则后退数步聚拢到林氏三兄弟身边。 各路武将身边的家丁不愧是精锐战兵,不过短短几回合便将溃兵打散,抢到数条尚未开走的渡船。 饶是如此几条舟船还是容不下数百人,无法上船的人只能脱掉全身甲胄外衣,一头扎进淮河泅渡,亦或是强忍着入秋河水的寒凉,扒住船沿跟着游水。 经过千难万险,李巡抚一行人终于驶入河心,自身的安危总算是保住了。 性命无忧的瞬间,所有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那些身子骨较弱的文官们险些一头栽倒。 船上、船下的幸运儿们,不约而同地回首观望官军大营,冲天骇人的火光照在每人脸上,映出截然不同的复杂神色。 悲凉,痛惜,哀伤,懊悔,怜悯,庆幸,乃至转瞬即逝的狂喜…… 李巡抚短叹一声,懊悔自己葬送数万大军,这可是前任巡抚与他费数月调动兵员物资的心血啊。 不过短短一夜数万兵马尽数溃散,也不知道一夜过去,明日还能聚拢多少残兵败将。 唉。 李巡抚环顾四周,无论是文臣武将还是家丁随从,都是衣衫破烂,浑身泥污的狼狈颓相,已然将朝廷大军的威严损失一干二净。 只可恨那内鬼勾结乞活贼设下“合兵南下”的圈套,然后在营中引狼入室,害得四万将士饱尝惨败。 可恨,该杀! 尽管包围息县的官军尚有万余,收敛败兵与之会合,尚有退守汝宁的余力,但经此一败,李巡抚自知罪责难逃。 当今圣上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暴脾气,他今日一败,过几天就可能被缇骑捉入京师问罪。 即使万幸,陛下准他戴罪立功,他也没有足够的精兵剿贼了—— 东虏入寇,大部分精锐被调往直隶勤王。剩下的机动兵力还在追杀闯贼余孽,简直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到处需要征剿,到处需要兵员。 可是招募新兵需要钱粮,而要钱就得获得陛下授权截留税收。 然而陛下把兵权、财权都锁得死死的,不肯轻易开放额度,没有哪一位督抚大员能随意自筹军费。 一想到自己灰暗的未来,还不如一死了之,也能保全家族名声。 李巡抚作势便要跳河自尽,可是刚到船边被一股寒风袭来,心中自尽的念头便削去大半,一双脚迟迟跨不过船沿。 而一直保护他的林氏兄弟也没有一点动静,似乎故意没看到他“作死”,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害得他尬在边上,跳也不是,回来也不是。 还是几个久经官场的官吏懂得人情世故,大喊着巡抚老爷珍重啊,一扑过去抱住巡抚的身躯。 “别管我,经此大败都是本抚无能,让我去死罢。” 李巡抚被人抱得死死的,反而来了劲,恍若一只要被剪指甲的狸猫拼命挣扎,但他越挣扎,官吏们却抱的越紧。 一旁的林氏兄弟暗骂这货表演欲真大,以为你是曾国藩呢,要死要活表演一波 陈洪范与其他将官也觉得没眼看,真要想死的话,刚才早就一声不吭跳进水里,哪有这会功夫表“气节”。 不过大伙都看破不说破,静静看着一帮文官表演“忠臣戏码”。 一直到有粗鄙武夫也站出来劝活,巡抚老爷这才放弃“死志”,一副都是你们求我活下去的模样,重新回到船中。 随着渡船靠岸,数百人算是彻底进入安全地带。纵使贼寇想要渡船过河,他们也有就地还击的余裕。 渐渐的,夜幕退去,朝阳爬起,聚集在巡抚身边的兵马陆陆续续已有上万,就这还不断有败兵渡河游过来。 好消息是劫寨的贼寇并未渡河追击,而是在对岸四处追杀溃逃的败兵。 坏消息是渡河过来的败兵几乎兵甲全无,战马驴骡也没运过来多少。 数万兵马只剩下身边这一万余人的残兵丧卒,这已经不是失败,而是要钉上耻辱柱的大失败。 既然有败仗,就得有人背锅。经过一众文臣武将的共同商议,将这次败仗定义为—— 内鬼与贼寇里应外合,且贼寇作战勇武、悍不畏死。 饶是巡抚老爷与其他部扎稳营盘,彻夜巡逻,还是没能挡住贼寇的夜袭部队。最大背锅侠自然成了已经战死,没法申辩的左良玉、王顺平等人…… 因为他们不顾军中禁酒的命令,彻夜饮酒作乐,导致军中兵卒大多喝醉不能战,这让贼寇有机可乘,最终导致数万兵马溃败。 即便他们麾下还有活着的家丁士卒,也没有向上的发声渠道伸冤。 而最大的功臣要属李家寨的家丁队们。 原本出征八百的家丁队,如今活着泅渡淮河的只剩一百来人。 尽管他们皆是白身,但救“驾”之功甚伟,就算他们没有给银子贿赂,李巡抚也要给他们一官半职。 “李家寨家丁首领林登万上前听封!” “草民在。” “你们虽是一介白身,但忠心报国,奋勇杀敌,又即时报信救下一众文武,居功甚大。本抚任你为麾下标营守备,兵额一千,军饷钱粮皆照边军例……” “谢抚台老爷!”林登万一行百人皆单膝跪地,高声感谢巡抚老爷的赏赐。 边军的军饷待遇属于明军序列最优厚的,一个月军饷起码一两五钱,月粮五斗,若是家丁、马兵则军饷更厚,有些悍卒甚至能达到月饷五两银子。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足饷足粮。 封官作罢,林登万一行人虽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惹得李巡抚不禁询问,“这是何意” “草民出身贫民,少年时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多年,是李家寨的老爷救我出水火,如今我虽受巡抚老爷青睐,却不敢忘记李老爷的恩德,不能背弃家主而去——” “恳请巡抚老爷收回委任。”一众单膝跪地的家丁们呼啦啦响起请愿声。 即便此时一位守备官在官场没什么地位,但对于小民来说,已经算是一步登天。 况且在巡抚老爷麾下标营做事,相当于在省里有了人脉和后台,未来升官发财都是肉眼看见的前途无量。 寻常人一辈子都摸不着县令的边,就这多少人想跪还没这门子,家丁们居然开口拒绝了。 “受赏还不忘过去恩人。” 陈洪范不禁对这些家丁更加喜爱,若不是李巡抚抢先一步拿下,他都要开出厚赏,将家丁们强行收入自己编制了。 “嗯,你们倒是牢记忠义二字。” 李巡抚转头与文官、幕僚们短议片刻。 他们认为,连家丁们都是这副恩义双全的模样,那么调教出这批家丁,又在本地素有声望的李家小子,自然也是德才兼备、能担大任的人。 而且李牧这段时间的一系列作为,也足够上报朝廷赏他一官半职。 按照目前李牧的声望与功绩,封一个游击将军绰绰有余,若是李家小子点钱打点朝廷大员,甚至能一步到位做个三品参将。 至于结果怎么封,兵额安排多少,那就是朝廷大员做主了,李巡抚没法过问。 如此一来,昔日的恩主做了参将,或是游击。家丁首领做守备,也不至于“功盖上主”。 而巡抚也能合情合理地收编这支忠勇家丁,不至于给人留下“抢人”的口实,一举两得。 “多谢巡抚老爷成全!我等必誓死追随老爷剿贼报国!” “好好好!” 收编强军的喜悦冲淡些许惨败的灰暗,李巡抚不由得捻须浅笑。 而玩家们也觉得欣喜若狂,一为成功打入明军内部,建立稳固情报渠道而惊喜。 二为引导人谋到官职,合乎支线任务的要求,奖励肯定拿到手软。 三为丰富的游戏素材感到满意,明军主力大军必定是数万,乃至十万级别,随便拍摄几段大军演武的画面,亦或是历史名人的真人模样,就能让游戏外的粉丝高潮惊呼。 真是秦始皇摸电线,嬴麻了。 …… 林登万等人心怒放,对岸追杀溃兵的乞活军也感到爽翻,尤其是指挥官粟拉,都没想到一千多玩家冒死夜袭,竟把数万大军都给冲垮了。 这已经不是酣畅大胜,而是史诗大捷! 收到“袭营成功”消息的李过赶忙按照计划,率军出城接应。 他起初不太相信八百乞活老兵就把数万官军打散了,还打算接应一些幸存者,一同在野地迎战官军主力,打一场苦战。 结果他与其他乞活大帅率军抵达一看,当场就惊得目瞪口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9章 威震山河 第89章威震山河 李过率领的骡马队伍先行一步——这是乞活军临时组建的骑兵队伍。 与其说是骑兵,不如说是骑在劣马、骡驴上的步兵。 他率领数百“骑马队”迅速跨过数十里赶到作战现场。 视野中渐显残破的官兵营地,李过便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死尸与焦糊混杂的恶臭味道。 空气像是被大火炙烤数个时辰,明显存在一道划分高低的温度墙,前面是炎炎夏日,后方是寒凉深秋。 他骑着战马继续向前,双目所见皆是官兵与牲畜的尸体。 破败的马车倾倒,燃烧未尽的旗帜随风飘扬,燃烧过后的帐篷、篝火冒出黑烟,各类死状的官兵横七竖八地躺着,新添重伤的战马躺在地上发出哀鸣。 这些都是乞活军八百勇士的杰作 他策马在尸横遍野的战场奔腾,仔细寻找乞活军老兵的身影,每隔百十来步就能看见乞活军老卒结伴的身影。 几人拖拽着丢盔卸甲的俘虏慢慢走回,几人把一堆捡来的玩意丢进包裹,几人把俘虏压在身下倾泻老拳,还有一些人勒令俘虏替他们抗着大小包裹,甚至有人认得李过的样子,抬手向他挥手问好。 他们每个人额头、胳膊上都缠绕着白布。 尽管布条已被鲜血、泥污染成黑灰,但李过还是从这些人的共性看出,这就是乞活军—— 因为他们在殴打俘虏。 没错。 乞活军虽然以“佛军”著称,但那是与军纪败坏的官兵相比,并不代表“佛军”士卒没脾气。 他们很少杀死投降的败卒,除非收不住刀兵,而暴揍俘虏是他们最爱的发泄方式。 按照乞活军的话说,饶败卒一命已经是他们最大的仁慈,不然敌兵打之前嚣张疯狂,打输了投降就能活命,那也太舒服了吧,总得给败兵一点苦头吃吃,告诉所有人与乞活军为敌,一定会付出代价。 对于被打的俘虏来说,挨骂挨揍还算过得去,只要不杀他们做什么都成。 随着时间推移,乞活军主力步卒逐渐赶来,而散落四处的乞活军老兵也陆陆续续押着俘虏回来。 只是这乞活军老兵的数量有些不对劲,人数变多了 李过揉揉眼睛,凭借捆绑白布的明显特征,多点数几次,还是不对。 明明是八百勇士冒死出征,结果细数一番竟有一千多人。 每个乞活军老卒都拥有不同常人的气质,与官军放在一起就好像狼与狗,前者悍勇凶猛,尾巴向下,一眼就能分辨。 这好比武侠小说里看见熟悉的招式,便知道出自何门何派,看见“铁山靠”就知道出自坤拳,想不认识都难。 怎么打个仗,不仅没死人,还快多出一倍 总不可能多出来的老兵是泥地里冒出来的吧 李过摇摇头,实在摸不透乞活军的做事路数,他们一会正经悍勇,一会滑稽搞怪,每次做一些惊世骇俗的事,却总能给他们办成。 昨夜八百老兵夜袭官军大营,不仅取得酣畅胜利,还打着打着多出几百人兵力。 难道乞活军真是天命所归,做什么事都有神明庇佑么 有了乞活军主力的协助,清点物资、整编降卒的相关事宜处理的很快。 此战,八百乞活军老兵击溃数万官军,打伤打死七千人,俘虏一万八千人,逃走的兵马不计其数,而自身伤亡却是原地新增四百人,战后乞活军老兵还剩一千二余。 缴获的粮草足够数万大军吃一个月,慢慢收拢回来的马匹驴骡也有四千余匹。金银细软,牛羊鸡猪,兵器甲具,马车板车,以及帐篷旗帜等物资数不胜数。 联军分配战利品的时候,李过有些尴尬。 息县守城之战时,他没能参与,因为他属于主力部队,随时准备与官军野战。 夜袭官军营寨是乞活军绝对心腹的“自杀式”突击冒险,他又没能出战,因为这是不确定的袭扰作战,带上主力也不合适。 他左思右想都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资格分配战利品,唯独定期押送粮草物资到县城,算发挥了一位“运粮官”的职责。 饶是乞活军大帅们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要给他记功,他也没脸笑纳给他的钱粮和兵员。 于是在李过再三拒绝之下,乞活军只好笑纳所有俘虏,以及大部分钱粮物资,只给李过部众分配了一些钱粮与兵器奖励。 乞活军从一万八千俘虏优中选优,挑选九千编入作战部队,剩下的全部打散重组,暂时关押在各县的俘虏营强制劳动一段时间。 等俘虏们值得信任时,再给他们分配土地展开军屯。 如此一来,除开李过所部,乞活军全体战斗部队已达到两万七千余人。 “是否休整一日再渡河解除息县之围”李过指出眼下战斗还没结束。 “不,息县战事已经结束,我军大获全胜。我军通过息县挖通的密道抵达城外,与我军夜袭官军的时刻相同,他们也在同一时间袭击围城军队并得手,此时也在收编败卒、清点战利品。” “解围了,息县也赢了” 李过疑惑不解,他与乞活军主力一直驻扎在光州,除了先前收到消息,声称士绅地主们蠢蠢欲动,即将组织族人乡勇暴动,所以派人疏散了周边百姓。 其次便是凌晨,乞活军大帅要他做好出发的准备,天还没亮就率军出发。 除此之外,他与乞活军几个大帅一直,这些天都没收到息县更新的战报。 为什么 乞活军大帅总能这样,像是使用秘术一般,没有传令兵报信,就完成信息交流“哈哈哈哈哈……息县解围,官军溃败。此战我军大获全胜,一战解除豫南危机,这下官兵只能退守城池,半个河南都是我乞活军的囊中之物了。” 年轻的李来亨十分兴奋,仿佛看见一个崭新的政权冉冉升起。 他以前跟着义父在闯王麾下征战,总没有落脚的根据地,今日一战过后,他们总算从奔波多年的“流寇”晋升为割据地方的“坐寇”了。 五个州县拢共数十万人,按照十丁抽一,也能抽调一两万兵马。 加上联军此时的战力,便是精兵数千、辅兵数万。如此军力攻打府城,乃至进取省城都是不在话下了。只是乞活军拼杀至今,怎么还没有称王的打算 有些义军刚打下几座县城就急忙称帝,什么王侯大臣册封一堆,一群王公大臣恨不得比朝廷还多。 而乞活军却比那些猴急的义军谨慎沉稳太过,得胜至今都没有称王的暗示。 称帝确实可以不急,但是总该宣告天下称王建衙,举办自己的科举考试选拔人才了吧 一伙军事集团要向地方政权转变,首先便是开科取士,广招天下人才填充治下的政务缺口,如此才能梳理行政、司法、税粮,征兵、运输等等一系列国家政务。 眼下乞活军狠狠打土豪分田地,又狠狠公审一批卫所官与大户,算是彻底得罪了本地大户。 要知道这年头能读书写字的,最差也是中上层殷实家庭,只有极少数苦哈哈凭气运和贵人,才可能踏出一条光鲜大道。 没了读书人的支持,一方政权想要控制基层就难了。 一群打江山的粗鄙武夫连字都认不出,根本不懂得治理地盘,只是依靠简单粗暴的施政方法勉力苦撑…… 由此李来亨觉得可以跟士绅们稍作缓和,并跟他们约法数章,并以此规范治下的新秩序——既保护贫民的利益,又能得到读书人的支持。 李来亨知道义父是敦厚的老实人,也知道己部是闯军,对乞活军来说是外来派系,无法对这种“称王”、“开科取士”的政务大事插嘴。 但也不妨碍他委婉提几句,说什么入秋天凉了,乞活军大帅该加身衣裳了,别的颜色都不好看,不如选一件黄色袍子,绝对保暖。 乞活军大帅们,倒是听懂了他的暗示,但纷纷表示眼下不急。 若不能打进京师做掉崇祯小儿,这所谓的王称不称又有什么区别呢,那些心向大明的士绅文人,根本不会支持非正统的叛逆。 “至于缓和士绅关系的策略,那是万万不可的!此次拷打俘虏又问出不少藏在我们治下的奸人,其中不乏一些表面恭顺,老老实实配合缴纳赋税,背地里却勾结官军与我们为敌的虫豸!” “咱们就算对他们礼贤下士,他们还是会把我们当成粗鄙的反贼,哪会参加我们办的科举考试。 再说了,我们也不要这些酸腐文人做官,省得弄脏我们的新环境。” “干他马的表里比兴之徒,我非把他们满门杀了剁碎,煮成一锅肉糜给叛徒全吃下去!” “用檀香刑吧,一根尖桩从后面凿进去,从口里刺出来。” “好耶!我喜欢这个!” 乞活军大帅、将官们再次兴奋地议论起来。 什么吊路灯,蚯蚓竖着劈,蚂蚁洞灌铁水,丢进锅里煮,点天灯,凌迟处死,诛九族…… 他们每每说到杀死叛逆与劣绅要用的残酷手段,比任何人都要亢奋激动,恨不得当场逮一个倒霉蛋来过过瘾,简直让李氏父子渗得头疼。 虽然乞活军对权贵劣绅的憎恶直冲天际,但李过也能理解。 他猜测,乞活军的大帅将官们应当是出身贫寒的穷苦百姓,从小就被权贵士绅欺辱着长大,又或者被老爷逼得家破人亡,所以见到为非作歹的恶人就想消灭罪恶,为当初弱小的自己复仇,填补心中缺憾罢了。 “这一仗打完,立功的将士甚多,也该办一场庆功宴犒赏一下有功的将士。”乞活军大帅提议。 “还是趁胜追击的好,等敌人逃回汝宁,我们要拿下府城就困难了。”另一个乞活军老兵反驳。 “息县那边跟咱们都吸收了不少降卒,不整编消化几天就出战,你不怕他们背后捅我们屁股啊。 再说了,等我们几万兵马整顿完去包围汝宁,就算一时半会拿不下,也能趁机围点打援嘛。” “噢——还真是!等敌人援兵一来,我们就率军直扑过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继续围城,继续打援。” “所以说咯,眼光要放长远一些,别总在意眼前这点蝇头小利,官军怎么出招,我们接招就是了。” 李过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每次听乞活军讨论军务,都会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好点子”。 尽管天底下大多数战略战术,都在历史古籍和一些兵书中,但学会了并且随时随地用出来的却没几个。 而乞活军却像共用着“军略奇谋”的大脑一般,每每说到军事调度,都能迸发几个发人深省的奇谋。 哪怕是执行一些希望渺茫的战术计划,乞活军大帅将官也会身先士卒,而不是派遣民兵、旁系部队去当炮灰。 就在李过感慨乞活军打仗真是让人信服之际,瞧见一群正吃着饭的乞活军老兵忽然放下饭碗,惊喜地尖叫着“新版本更新了”,或坐或站立,抬手在空中比划。 一千多人齐刷刷抬手在空中写字,简直像极了某邪教现场的献祭仪式,饶是李过已经见过几次,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举动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很想说,你们下次搞这事的时候,能不能提前通知一下。 不过玩家听不到李过的内心想法,一门心思专注刚游戏更新的新版内容。 主要变化便是“新增主线、支线、特殊任务”,“新玩家进入通知”,“职业侧重细分”,“战团单元”等等内容。 原先攻伐豫南的主线任务新增内容—— 夺取汝宁城,目标是杀死藩王,夺取藩王的钱粮财产。 配合即将到来的干部小队,对接五个州县的基层行政、司法、税收工作。 “新玩家进入通知”: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定期公布近期最大新增玩家数量,方便玩家招新组团。 比如今天,玩家夜袭官军营寨成功、息县通过地道挫败围城官军的数小时后,游戏放出大量激活码,迎入八百名新玩家。 每个职业侧重的玩家都在主基地疯狂招揽新人,希望给自己的玩法增添新鲜血液。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0章 新版本0255 第90章新版本0.2.55 【职业侧重细分】 几个旧版“职业侧重”发生变化,并衍生出新的下属分支。 军事战斗正式拓展出主力战团,游击分队,潜伏特工队,卧底战团等等…… 驻村发展晋升为『基层治理』,衍生出职位细分的职务,不同职务所需声望值门槛不同,一般人起初只能从基层村干部做起。 实在人数不够,才会被李牧矮子里拔高个,钦定几个人晋升官职。 “探索潜伏”与新出的“战团单元”综合成为“战区划分”。 以李牧所在的主基地为核心,暂时划分东南西北四个战斗区域。 “西部”是河南&山陕战区,当前有『第一军团乞活军』配置战力。 “南部”是湖北&江西战区,目前有一支游击小分队活动,随着玩家人数变多,也将晋升为『第二军团』。 “东部”是淮东&江北战区,目前仅有小股潜伏卧底,通过淮河、长江流域的河船从事商贸走私活动。 “北部”是山东&冀辽战区,目前只有几支乘坐热气球的玩家在华北平原飞翔,已经自行降落几人潜伏在山东村庄。 每一个军团后缀名,都交给玩家自行选择。 每一个军团的玩家人数不得低于两千人,乞活军是为规则先例,最少存在一个军团。 另外引导人还会根据当前需要,给予每个军团不同的全服增益效果。 比如眼下乞活军需要掌握豫南各县的基层政务。 原本战斗玩家人数众多,随便站出来几百人前往基层,就足够填补干部空缺。 可战斗玩家之所以是战斗玩家,就是因为不乐意种田、干活、鼓捣公文档案。 他们一门想着杀光恶贼,杀得天下血流成河,不然也不会进游戏就锁定“军事战斗”。 谈起基层政务,战斗玩家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什么“基层你不占领,黑帮跟邪教就会填满”,“基层治理是新政权的法宝,不能不用”,“为什么没人下乡干基层,这点苦也不能吃么”,“没经过社会改造的府县就是封建殖民地”。 但真要他下乡搞政务,他们就像被街头采访询问捐钱的路人一样。 你有一百万会捐吗会捐。 如果你有一百块,你会捐吗 不会,因为我真有一百块。 而“战狂天灾”真的只想战斗。 能从生产建设、种田经营这种慢悠悠风格游戏,获得愉悦与成就感的人太少,主流游戏的受众终究是战斗与酣畅爽快。 这好比是“甜粽”和“咸粽”,味道本身没有错,只是吃的人更想从自己喜欢的味道中获得满足感。 于是李牧采用激励的方式,鼓励更多玩家转化成“基层干部”—— 他将即刻起到次年开春的半年时间定为“基层治理期”。 凡是在周期内从事“基层治理”侧重的玩家,累积服务一定的时间,将获得额外50%的奖励加成,并拿到三张系统商城抽奖券。 只要是主基地生产的,亦或是系统上架的,都能通过抽奖券抽到,下至普通的人字拖鞋,上到稀有防弹盾,乃至限量版定制服装。 尽管抽奖的奖品池很有吸引力,但是兢兢业业的基层工作劝退一批渴望快爽的战斗玩家,抽奖机制也劝退一些非酋玩家。 就算是这样,也有两百人左右的新老玩家加入“基层治理”。 其他玩家依旧疯狂涌入主力战团和游击队,『第一军团乞活军』实员人数达到2300。 散落各地打游击、潜伏暗杀的也有三四百。 …… 一辆辆装载物资的驮马队伍跨过隐秘的山道,悄悄在某天傍晚抵达乞活军的“首府”兼控制区地理中心的罗山县城。 这是一支完全由文职玩家组成的小队,足足有两百人。 负责接待的玩家率先跑去马车扫视一眼。 有些是系统分发的道具,有些是干部办公的基本材料,还有一些是主基地生产的铁质农具…… “聊天群大佬不是说,古代县村起码要人口万分之二十的干部,才算是理想中的蒸汽王朝,不然就倒退成明清了。你们这两百人最多充实一个县,可咱们拿下了五个州县啊。” “没辙呀,种田玩法受众太小,基层干部受众更小。我们到处呼朋引伴,下线拉人,也才凑出这么点人过来。” “玩家总数都三千多人了,咋就挤不出基层干部呢。” “要不,你来当我的助手” “不不不!”那战斗玩家听闻此言,脸上立刻挂起惊讶与惶恐神色,连忙挥手直拒,恍若在街上被人强制推销。“看吧,这就是症结所在,一说基层治理个个义愤填膺,要真你去做的时候,个个都不愿意。”干部玩家短叹一声,“不过我们也有将就的办法。” “啥办法”战斗玩家顿时化做一副笑脸。 “两百人均分到五个州县,先把县政府的框架搭起来。”“那这样乡村基层不就还是老样子了” “不,搭建的县政府班子并非坐在县城当老爷,而是组建一个‘流动班子’,每隔十五天,按照固定路线在辖区内巡游——” “就像公交车” “嗯,可以这么说,除了必要留驻县城的干部,其他人全部散在辖区内——行政干部、巡回法庭、治安警察等等。 这样保证我们用有限的干部,尽可能覆盖更多的底层乡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流动班子经常在外跑,驴骡的草料,以及人员的开销会很多,这就需要你们战斗组协助了。” “这都没问题。再说以后行政司法税收,都交给你们文职当家,经费安排还不是你们自己来解决——嘿呀。”战斗玩家一拍脑袋,“怎么有种我们在前方占地,你们后脚跑过来拿走地盘的感觉。” “按照主线剧情,我们都是给引导人干活,如果你不想有被‘架空’的感觉,那就弃武从文,跟我们一齐干基层啊” “那、那算了吧。” 战斗玩家瞬间就蔫了,心说这文职工作还真是不可或缺啊。 至于搞独立脱离引导人的掌控,搞自主发展,那也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生产队、装备工坊、研究室等等新式器材、兵甲弹药,只有基础工具与技术人才齐全的主基地才能提供。 而乞活军收容的匠人,一多半都秘密送往主基地换“功勋”,让战斗玩家自己从头做起,他们也耐不住性子。 毕竟耐得住性子的,都在主基地干活呢。 况且引导人跟主线剧情相关,拥有红名裁判权。 若是有人图谋不轨,刚准备付诸实践,就发现自己头顶变成红名,这时身边再好的兄弟,也会拔刀把红名给砍了。 有些特殊红名的奖励是三倍数值,连带稀有道具奖励。 要不是变成“特殊红名”有封号风险,玩家都想变红名,把自己砍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北上进攻汝宁”干部代表发问。 “还没定。这几次“官军运输大队”让我们吞掉不少物资,什么虎蹲炮、将军炮不知道有多少。红夷大炮都捞到三门,马匹驴骡什么的更是数不胜数。 兄弟们讨论了一下,不算盟友部队,不算守城的民夫,咱们手里头总兵力突破三万,前官军营兵已有四千人。 正好借着这次版本更新的风头,咱们也搞一次军队改革,好好整顿一下现有的军队模式。” “编制多少人”几名干部代表立马从背包里掏出本子和炭笔。 “我没记得住,都是聊天群讨论的。” “按你的印象说个大概,我们接手行政财税,也要计算军费开销的。” 干部玩家盯着周围一圈战斗玩家,竟无一人能流畅说出具体框架。 “额,我想想。算了,我下线去问问。” 此言一出,好几个战斗玩家选择下线,噗通一声倒在衙门内堂。 只是这一次玩家上线的速度很慢,过了足足十分钟才陆续有下线的兄弟返回。 他们从地上爬起,满眼都是脑袋里装满知识的智慧模样,“我到处问了几个现充大佬都没回应,最后还是我狂轰乱炸一个认识的哥们—— 这次军事改革先整军两万人,组建七个步兵团。每个步兵团扩编成三千人,由玩家200,前营兵现辅兵800,普通民兵2000组成。 第一步兵团配置一千玩家,属于战力最强的尖刀部队,第七步兵团只有4000民兵,属于工兵、匠人的辅助军。” “嗯。”干部代表拿着炭笔在本子上飞速书写,接着抬起头发问,“你这营兵确实全整编,但是还有三百玩家,一万民兵呢” “几个大佬建议一万民兵在后方接受加强训练,就由留下来的三百玩家充当练兵教官。” “嗯那三百人怎么愿意干这种枯燥活的” “划拳败了,愿赌服输……练兵也比种田自由些,偶尔还能带着民兵到周边扫黑除恶。这年头山贼、水匪、贼寇太多了,多的是机会战斗。” 根据乞活军的钱粮惯例,干部代表们一通计算,粗略算出,眼下几万强弱结合的兵马,一年需要军粮十八万余石,军饷三十余万两。 按照目前五个州县的赋税供应,略有些许盈余。 若是激烈战事打起来,源源不断供应更多粮食弹药,就稍显不够了。 不过问题不大,眼下州县的旧税榨出来的钱粮,等干部玩家逐一到位,用新法榨的钱粮,应该就大致够用了。 随着夜幕降临,户外爆开一朵绚丽的烟,标志着乞活军面向全体战友的庆功宴开场。 战斗玩家一脸骄傲,竖起大拇指点了点户外,“咱们的庆功宴开始了,要不一起去乐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1章 大明有嘻哈 第91章大明有嘻哈 罗山城外舞台高搭,篝火通明,一排排方桌摆满酒肉饭菜,坐着村民和乞活军士卒。 摆放四周的篝火被点燃,火势冲天的焰火宛如随风扭曲身子的巨龙。 火焰的光芒给周遭参加庆功宴的军民披上晚霞般的红袍,他们吃着,聊着,哼唱着。 烟在头顶爆开一朵朵绚丽的,这一刻仿佛战乱与烦扰被抛到脑后,只有宴会的喜悦。 数百名被选中的辅兵成批走上舞台。 他们被台下众多军民注视,既有初次上台的羞涩紧张,又有无意中显露的骄傲自豪。 “挺起头来!” 在玩家的呐喊下,他们尽力昂首挺胸,努力展现出最好的精神面貌。 乞活军大帅团接二连三为优秀的士兵分发五十两赏银,以及一枚荣誉勋章。 勋章是一枚白银打制的大号“圆币”,按照足银份量,足够当作三两纹银使用。 被表彰的不只是作战勇猛的悍卒,还有多次负伤,依旧坚挺上阵的“老伤员”。 台下的玩家们一反常态地收敛起沙雕作风,仿佛彻底融入庄重的颁奖仪式,静静地看着,偶尔鼓掌叫好—— 这是他们亲手带出来的,跟着他们踏过生死的老兵。 玩家们心中仿佛有种炽热的自豪感,一种家有儿女初长成的成就感。 “你是我们的勇士!” “兄弟们辛苦了!” “我们以后也要并肩作战!” 大帅们与每一位士兵握手,谈话,并说上几句好听的赠语。 “谢谢大帅!” 哪怕是曾经出身营兵,此刻是乞活军一员的小伙,也感到一股浓烈的自豪感直冲眉心,险些一个弯腰跪下去。 “小伙子别紧张。”大帅轻抚士兵的肩膀,以求缓解对方的紧张情绪。 没想到这个简单举动在后者看来却是降维打击。 自古以来几乎没有什么大帅会平等对待卑贱小兵。 而乞活军大帅们刻入骨子里的和善亲切气质,让人顿觉一种无法抑制的喜悦之情从胸腔内迸发而出。 士兵脑袋里晕乎乎的,满腔热血与知遇之恩的情谊,在此刻化作一股浓浓的热火,顺着眼角泛出泪水来。 随着“优秀兵士”颁奖完毕,大帅公布乞活军正式的福利待遇。 军饷与口粮自不必说,肯定比同级别的官军要高。 最重要的是抚恤金,凡是不幸战死者,乞活军将向他的妻儿老小发放三十个月的抚恤金。 假设一个辅兵的月工资是一两二钱,月粮是五斗,那么综合计算下来,抚恤金有五十两左右。 这个数字是参考现代华夏的抚恤金标准:上一年城镇年均收入20倍+军人40个月工资。 相比之下,乞活军只给三十个月工资算一般般。 当然,跟明清时期的抚恤金对比确实属于厚赏了。 如果家中已无亲属,又无子孙后代的,乞活军将为他过继一位孤儿,延续死者的香火。 延续香火与抚恤厚赏两条政策,让一众不知情的百姓和民兵震惊万分。 官军小兵若是战死沙场,朝廷了不起给几两银子抚恤,小兵家属能不能拿到手还是个问题。 更不可能费事给小兵找孤儿续香火。 而乞活军不仅说了,还照这般做了。 无论台上台下的士卒们不禁眼眶发热,暗暗在心中发誓永远效忠乞活军大帅。 如乞活军大帅们这般心善、能打的猛人,就该杀入京师,夺了那鸟位! 至于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反乞活军”人士,则觉得这是贼寇在收买人心,拿的还是本该属于他们这些士绅乡贤的钱。 颁奖仪式结束,接下来是众人同乐的晚会时间。 篝火与烛光的照映下,十余名玩家身穿便利短衣冲上舞台。 他们竭力扭动四肢与屁股,一会以头顶为盖在地上转圈,一会跳动着滑步与踢踏弄得地板咋咋作响,一会激烈地跳动起来,仿佛要把自己的膝盖与脚踝掰断…… 擅长口技的能手在角落吭哧发声,像是一具具人形乐器。 虽然普通百姓看不懂这“雅乐”,但玩家却颇为受用。 坐在台下的『黄子龙』不由得跟着节拍晃动肩膀,吕小布则一拍大腿,“嗨呀,这真是大明有嘻哈啊。” 新潮的舞蹈结束,下一位是一群乐手与女玩家。女玩家拿着简陋的扩音器一展歌喉,女人的歌声仿佛有一种治愈心灵的功效,一曲“callofsilence”直击心灵。 这时一轮烟直冲飞天,绚丽的彩在夜空爆开,让人不禁高声呐喊,呈现我们面前的是无限的自由。 『章献忠』坐在桌前一脸宠溺的慈祥,一旁的突破手则拍桌大笑——阿杰被一位健硕的猛男邀请去篝火旁跳舞,阿杰还没得及拒绝,便被壮汉一只手抓到篝火旁舞动。 吕小布,柳长生与黄子龙一齐玩“抽鬼牌”,每一局三枚铜钱,而倒霉的吕小布已经输去一吊。 军民的家属也加入欢闹的行列,一群小孩子在方桌之间奔走欢笑,其中有无数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惹得纯爱战士们暗暗暗叹,两小无猜真是美好。 『黄子龙』缓缓放下纸牌,他环顾四周,将庆功晚宴的热烈场面尽收眼底,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的节庆晚会现场,一个接一个的精彩节目上演。 周围的同学们欢笑着,嬉闹着,在这美好的夜晚等待次日的长假到来。 歌曲唱完,一群熟面孔的古风乐团走上舞台,他们带着琵琶、长笛、古筝。 原本还有“乐器流氓”唢呐,但由于这种乐器太过霸道,所以被禁止合奏表演。 古风乐团弹奏着众人熟悉的“精卫”,那轻快热烈、跌宕起伏的自由曲调,恍若一只飞鸟翻飞上天。 饶是根本不懂乞活军文化的李过,也能完全听懂古风乐器,奏响的精卫曲调。 绚丽的烟再次升空绽放。 他下意识耸动大腿敲打节拍,看着周遭所有军民开怀地笑,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驱散内心的焦虑与烦恼。 他开心,他轻松,他很想永远这般愉悦下去。 但他要离开了。 快乐的时刻总是短暂,正如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这一天,李过正式带领闯军余部向乞活军告辞。 闯军原先的两千士卒膨胀成三千五百。 没有要任何物资,李过父子骑着马儿在城郊与乞活军大帅告别。 乞活军表示过挽留,但李过并没有接受。 他与来亨骑马离开,却撞见几位部下属向他请罪——他们被乞活军的上下氛围与制度文化深深吸引,希望带着部众改投乞活军。 几人心知改换门庭意味着背叛,也做好受死的准备,即使李过要杀他们,他们也不做任何反抗。 但李过没有挽留,而是像个家中长辈一般,叮嘱即将远行的年轻人—— 即使彻底投靠过去,也要牢牢遵守乞活军的军纪,不能违反对抗。 那几人获准之后难掩心中喜悦,感谢完昔日老大后,便带着部众匆匆返回乞活军序列,也是一千五百人左右。 李过麾下的部众再次回到先前遭遇乞活军的两千人,仿佛做了一场不属于他的美梦。 他望着部众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他调转马头折返回去,一直小跑到距离乞活军百步的位置,方才勒马停住。 “在下陕西米脂人,李过,有幸能与诸位好汉并肩作战,日后江湖再见,无论是敌是友,我李过决不加害诸位性命。” 李过说着,弯腰从小腿侧面掏出一把小刀,削掉一缕头发抛在空中—— “我愿削发立誓,与诸位立下一生之盟!” “一生之盟!”眼见听见话语的乞活军老兵也纷纷割发,朝天吼出坚定的誓言,李过笑了。 一生之盟,一生无悔。 他勒马掉头,策马前奔,越过平坦的大地,马蹄在身后溅起带水泥。 “等等他刚才说他叫什么” “好像是陕西米脂人,李过”耳朵较好的玩家听出了大概。 “等等!李过”有人发现重点,“是那个年龄比李自成大,但辈分比李自成小,绰号一只虎,忠心耿耿替李自成打江山。 明亡之后扛起农民军反清大旗,不计明廷围剿的前嫌,毅然决然建立抗清统一战线,即使被明军狠狠坑过一次,还是选择顾全大局配合明军作战,被誉为南明时期最大良心的李过!” “是,就是他!” “卧槽!这下尼玛错过了!他可是明末清初最忠心、最有良心的武将之一,按三国视角就是关羽赵子龙,换成卡牌游戏,就是顶级ssr!” “那还不快给他拿下!” 这是古代武将收集爱好者,一看见这种品行优良,还有能力的武将就想收入碗里来。 “唉迟了,他跟部下离开了。” “算了算了,下次一定。我们连他的忠心部下也能‘牛’过来,以后也能把他从李自成身边牛过来,时间还长,慢慢牛。” …… 商城西部边境某大户庄内,听闻乞活军大胜的士绅们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都没想到乞活军在自称十万的官军围剿下,还能幸存下来并获得胜利。 更可怕的是,乞活军区区八百人就把十万官军一战冲垮,简直比当年张辽威震逍遥津还要恐怖。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2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第92章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不是官军不努力,奈何乞活贼万人敌。 也有士绅觉得乞活贼确实赢了,但绝不是传言“八百破十万”那般夸张。 官军当是精兵上万、辅兵数万。而贼寇是悍匪数千,胁从数万,总计四五万人。 虽说官军仍是多数,但贼寇自有奸民协助带路,又熟悉本地地形与水情,打败骄傲自大的官军也不算夸张。 今日官军惨败撤退,怕是一年半载也没法踏足豫南之地。 心怀大明的士绅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贼寇一步步做大。 原本官军输掉一仗也不打紧,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吸取教训,调集更多兵马四面围剿乞活贼,依旧能夺下胜利。 可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东虏入寇的消息已传到豫南,而各地征讨贼寇余孽的消息也多有耳闻。 纵使士绅们不懂兵事,也知道多线作战的艰难。 沦陷区的士绅们愈发焦急,好不容易盼来的大救星败走,自己只能继续“委身”贼寇忍辱负重。 “沦陷区”的士绅大可以带着金银细软逃往别处,但他们的房屋、店铺、隐田、人脉,乃至缴纳“罚款”后还剩下的田亩,都是带不走的“资产”。 他们哪里舍得放弃这些资产 其实还活着的士绅跟贼寇也不是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什么“罚款”,“没收额外田亩”,做了就做了。 真正使他们不悦的是,贼寇对待士绅的恶劣态度。 老爷们都是祖上,或是这一辈出过官老爷的体面人,自然是孤傲清高的,委身侍贼说出去也不好听。 你泥腿子出身、非正统的反贼,不来三请四接主动“追求”老爷,还想着老爷眼巴巴跪着“倒追”贼寇么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若是乞活贼与先前想要做大的反贼一样,待人亲切有礼,礼贤下士,再宣布保护士绅的生命财产安全,挑几位本地素有名望的士绅担任“善后委员”。 借着这次“八百破十万”的震天大胜,他们说不定半推半就,跟着乞活军混下去。 军绅合体之下,不出两年可将豫南州县打造成“铜墙铁壁”,五年长期割据,十年称王世袭。 纵使朝廷抽开身来围剿乞活贼,也休想短时间内打回来。 可惜贼寇冥顽不灵,不懂基本的治国之术,也没试探性举办“人才科举”,成天跟没文化的泥腿子瞎混,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这能铸就宏图霸业 对一个不能成事的反贼,士绅们自然没有投靠的心思。 “隔壁县的老袁头昨日被乞活贼灭了满门!” “啊” 闻言者心头一惊,老袁是“士绅联盟”的一员,也是自愿留在贼寇治下,“表现优异的大善人”。 贼寇要追缴欠税,他便一一补齐,贼寇要按新税法“盘剥”富户,他也照实缴纳,毕竟老袁在南侧山谷还有大量隐田没交税,压力不大。 如此准时纳粮的大户在贼寇眼里应是良民! 这种人怎么会被乞活贼突然灭满门 “贼寇带兵直扑老袁庄子,一点也没犹豫,仿佛事先就查清老袁底细。” “当日举义大会,诸多良绅亲自出席,一定是那晚有内鬼记下了平日里与贼寇友善的——” 其他敢于参会士绅,大多数躲在未沦陷区,派遣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子参与,即使亲自参与的,也会尽快逃回固始。 只有那些忠肝义胆的真勇士,才敢待在沦陷区还参加“举义大会”。 本来他们赴会的时间与路线都是秘密,动员的乡勇也是旁系的旁系,或是拐弯数道,托个中间人钱雇佣一批糙汉子,不可能泄露。 “天杀的内贼,背后告密祸害良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如此说来,也是有内贼作乱,官军才会落得大败下场” “那是自然。贼寇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若不用计,如何大败十万官军!内贼可恨,奸民可恶!还有那李家小子也不出全力,着实可恶!” “话不能这么说,那李小友的乡勇也被贼寇杀得惨败,据说残存的壮士皆被抚台老爷收编做了标营官兵。” “呵,能在抚台身边做事真可谓一步登天,便宜那些泥腿子了。” 一名士绅语气里充满酸气,贱胚子也能攀上巡抚,而自己堂堂人才却要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这世道真是不公啊! “不管怎么说,眼下当务之急是揪出内鬼,我近日觉得罗山曹家不对劲,行迹十分可疑,兴许就是他……” “胡说八道!曹贤弟与我家三代之交,怎会做出如此卖友求荣、委身侍贼的卑劣勾当!”“那就是光山罗家……” “没有实证,莫要胡乱指认!还没赶跑贼寇就自己人先斗起来,成何体统!各家回去后注意些,若有暗通贼寇的子侄、家奴,尽管家法伺候!” “说来说去那李小子也脱不开干系,这些日子他不知捞了多少油水,随便凑出数千乡勇,也能给官军多添几分胜算,他倒好,就出八百人!”“这你就想岔了,那李小友虽没派遣多少乡勇,但收的钱粮税银都有看得见的去处——开荒垦殖,开山挖矿,整顿屯田,修桥铺路,打造兵器甲仗。我看他不仅在做事,做的比寻常县令还要好,若我为他上官,定给他上上的考评。” “我看你是秋收的时候,被那小子免了钱粮吧,处处替他说话” “公道自在人心,李小友做的点点滴滴,都是诸位有目共睹,绕是我看不惯他扒皮的作风,但这几桩事做的漂亮,我就认。” 这名士绅的发言引起好几人的共鸣,大家虽说不喜欢吝啬、严厉的人,但对方要是做了好事,他们并非牲畜,也能看得明白。 当然,有渐渐认可李牧这位“善后总办”的,就有执意认为李牧是故意不做“实务”的。 “大敌当前,应当集合全力剿灭贼寇,修再多路面桥梁,垦荒再多田土,等贼寇杀过来,还不是白白便宜贼寇” “李小友当初放走贼兵,便已跟贼寇定下互不‘君子协定’,这才保住此地百姓数月安宁,不然你还能安稳坐在这里说话吗” “胡说!分明是那厮与贼寇互相勾结,怕不是早已暗中投靠贼寇,替他们看守县城,暗中援助物资!” “你含血喷人!”另一个中等粮户拍案而起,“我看你就是想流干我商城、固始的血,去替你们卖命!” 还有一个大户附和道,“说一千道一万,你们家田土财产与我们又有何干。我们出钱出力襄助官军收复失地,结果却败了,半点功绩没捞着,我自认仁至义尽,眼下两县正是太平安宁,你还要去撩拨贼寇,那你自散财去斗吧。” “你、你、你,你们!鼠目寸光!殊不知唇亡齿寒,若是贼寇做大,你们就是享尽眼下的太平,日后呢,贼寇还能容你们逍遥自在”另外几个收复失地派的士绅站起来。 “那是为我们自己死,为你们死,不值!” “竖子!”一名中年士绅忍不住挥出拳头,砸在对坐人脸上。 “打人呐!” 一名士绅叫唤起来,抬起脚便冲着反对派的大户暗踹一脚。 几名派别不同的士绅当即站起身加入战斗,你一拳,我一脚,撕扯网巾发髻,拳击老腰,甚至有人直接上牙,撕扯耳朵。 一众平日里斯文体面的老爷们,此刻恍若化作疯狗打一团,方桌倾倒,碗杯砸地砰砰作响。 还是庄子的家主实在看不下去,唤来家人与仆役联手扒拉,才将打架的两伙人扯开。 “各位都是饱读诗书的体面人,为何闹得这般斯文扫地!” 两派互相对视,再看看自己乱糟糟的仪容与扯坏的衣物,都觉得颜面扫地,不成体统。 于是纷纷向家主告辞,各自带着仆人回去了。 然而一心收复“祖宗基业”的士绅们不甘心,又临时聚在一起商谈灭贼大计。 眼下手里兵员最多的要属李牧那厮。 他的家丁队已从三百扩编成一千,又以县城防务的名义,用县财政组建一支一千多人的县城民团。 如此一来,那小子手中能打的兵员不低两千。 而那小子麾下屯田、开荒的佃农数不胜数,以两千兵员带动民兵乡勇,再有士绅钱粮人力的鼎力相助,顷刻间拉起一万人的混编部队不成问题。 至于李牧的另一伙“家丁”—— 那些脾性古怪、军纪时好时坏的“泼猴”,则被士绅称作是李牧重金蓄养的“死士”。 先前支援官军的便是八百死士,就是刚训练成型还太稚嫩,所以挡不住贼寇夜袭。 而他们又具备死士该有的勇武,不然也不能在混乱之中救出巡抚大臣。 只可惜这些兵马都握在李牧这小子手里,而此地兵荒马乱,根本没有上官愿意到前线赴任,无法合规地免除李牧的临时职务。 这好比董卓带兵入洛阳,谁能把他合法地除掉 他们这些外地逃来的士绅若想收复失地,事先便要有兵,那么搞掉臭小子的“善后总办”,乃至除掉他本人,便是眼前要务。 只要李牧一除,他们再顺势掌控县政,一县财政与刚组建的民团,便能握在他们手里。 到时候不管是配合官军收复失地,还是惩治一些与他们不对付的士绅,就都由他们说了算。 “可是那李小儿退回了老巢,只派了管家留守县城。我们手中并无兵卒,也无勇武刺客,如何与那小子斗” “除掉一个人有时不用刀兵,一纸书信便能完成——”一名士绅说道,“这大山东南处可有两支贼兵活动,一支唤作‘革左五营’,一支名猛虎营。去岁他们谋求招安,还是我做的中人。” “噢——”另外数人恍然大悟,“你想引得贼寇攻李,引得他俩两败俱伤” “是,李家寨钱粮囤积无数,在渡口一战损失惨重,又被官老爷并走死士,眼下正如一只肥美却无防备的肥鸡,你说贼寇会不会有心思” “妙啊!那么我也该布置县城诸般事务,一旦贼寇得手,我们就拿下李牧的狗腿子,控制县政!” “此计若成,离我们回乡的日子就不远了。” 士绅们相视而笑,都觉得此计甚好,甚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3章 哪里的贼寇跑这来撒野 第93章哪里的贼寇跑这来撒野 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风骤然变得冷,预示着冬季即将到来。 繁忙的百姓终于有了闲暇时光。 李家寨作为商城县为数不多的“安全地带”,也有着繁华的农贸集市,方圆数十里的百姓都愿意来这贩卖农产品。 而且李家寨大量需求各种人力,到处都是工作机会。 农闲的农民也纷纷到李家寨打短工做外快,直接导致本地的“平均工资”迅速攀升。 过去一些工坊地主招募短工,不用发工钱,只要每天给饭就成。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可如今世道变了,李家寨疯狂冲击着人力市场,若是矿主地主还像往常不给工钱,短工便拍拍屁股走人,你不想赚钱,有的是人赚。 越来越多人跟着李家寨讨生活,随之而来的治安问题愈发凸显。 偷盗、抢劫、械斗,时常发生流血斗殴事件,甚至有人拉帮结派,在周边划分地盘收取保护费。 李牧这能忍 当即组织数百玩家开展扫黑除恶行动,凡是涉黑涉恶的全部一网打尽,轻则苦役二十年,重则直接吊死。 为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李牧组织民兵定期巡逻,又招募玩家与普通人充当警察解决基层案件。 就这样,『薯片』凭借高声望、高荣誉,很幸运地成为第一批玩家警察。 原本警察的制服是统一分发的,但『薯片』嫌弃不够帅气,总觉得那糟糕的款式像某x管大队。 于是自己出钱定制三套服装,轮流换洗。 任哪个玩家看见,都会高呼一声“我穿越唐朝了么”,或是装模作样地单膝跪地,大喊一声“恭迎不良帅”。 没错,他在明朝的市井小镇穿得像个唐朝公差,又给自己定制一个不伦不类的金饰鱼袋。 唯有一块悬在腰间的“警察”腰牌,才能证明他其实是李老爷的治安人员。 作为一名警察,他每日任务很简单,带上四个民兵助手,在自己的辖区内巡逻。 盘查可疑人员,预防械斗发生,跟沿街的住户店铺聊聊天,对随地大小便等脏污行为重重罚款,拿不出钱的就押他们去几天义务劳动。 今日,他再次点卯上班,来回巡逻数百步,还跟同僚玩家打个招呼,双方交换一下最近玩家之间的大新闻—— 谁谁谁坐热气球飞到山东……潜伏南京的玩家创办一家糕点店,生意异常火热……某支暗杀小队,接连刺杀三位知府老爷,两败一胜…… 湖广游击队击败当地乡勇,声威大震……商洛山的农民军闹腾起来,杀了好几家大户……引天雷给铁棒充磁的项目大获成功,发电事业未来可期……在专业玩家指引下,李家寨成功发掘一处铜矿,稳步开采中…… 『薯片』呼吸着古代的新鲜空气,只感叹又是和平安宁的一天。 可当他走出数十步,忽然瞧见大量民众拥挤在街道。 被拥堵停下的商队马车驻足在街边,后续的马队与民夫被堵在原地。 满街都是人来人往的怨怒与马嘶声。 『薯片』心想难道是古代撞车,造成交通拥堵 他当即带领民兵助手赶过去,原来是一起经济纠纷—— 流动商贩声称一位李家寨民兵吃了两碗杂粮疙瘩,却一碗钱都没给。 “你胡扯!我只吃了一碗。”民兵指着摊贩桌上的三文钱,“这是我刚付的,都是万历钱。” 『薯片』上前一步捏住铜钱挨个翻看,铜钱一面都用繁体字写着“萬曆通寶”四个字。 眼见有李家寨的家丁“警察”出面,商贩当即叫屈,“老爷你评评理,他吃了两碗杂粮疙瘩还没给钱,赖说吃了一碗。这三文钱分明是别人给的,就在旁边还没走远呢,喏!” 商贩抬手一指,果然有一位糙汉子走过来,“这确是我给我的钱。” 薯片扭头看向那民兵,“咋回事” 那民兵满脸惶恐茫然,一副欲言又止,却说不出口的焦急模样,显然是不善言辞的内向人。 待那话语憋在喉头把脸涨红,他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我真只吃了一碗,也给了一碗的钱。” “这是李老爷练的乡勇吧,大家都受了李老爷的恩惠,人家的乡勇吃碗面疙瘩就是不给钱,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只当是还恩情了……” “不!我给了吃疙瘩的钱!”民兵急于申辩,“李老爷叫我们不能赊账,买东西必须足价,我真给钱了!” “”薯片眉头一皱,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总觉得现场的氛围有些怪异。 他凑到民兵助手的耳边低语几句,“你速速跑去‘猛男厅’叫人。” “小的只是一介民丁,怎么喊得动李老爷的家丁”“你到了地方就大喊一声,血流成河,速来,保管他们跑得飞快。” “好。”民兵说罢便钻出人群朝着目标飞奔。 “好哇,这就是李老爷要的公平,吃饭不给钱,这算个球的公平!”“你说我可以,不准你侮辱李老爷!”民兵顿时按耐不住扑上去,结果却被两个围观男子死死卡主腋下。 “放开他!” 薯片拔刀出鞘,直指两个身材异样的壮汉,后者互相对视一眼,满不情愿地松开双手。 其中一名壮汉说,“一碗杂粮疙瘩也就三文钱,听说你给李老爷卖命,每天三顿管够,每个月还有几钱银子的津贴,不知道有多少个‘三文钱’,就这还想赖掉一个可怜小贩的疙瘩钱,你不想给的话,我可以帮你给!” “你说没给钱就没给钱”薯片上前争论。 那壮汉却不正面回话,而是在百姓面前踱步转圈,“好好好!都说官官相护,原以为人人称赞的李老爷会有不同,没想到也是一丘之貉,还没当上官呢,脸都不要就开始护犊子了 要是没有在场的百姓给小贩主持公道,怕是事情一了,你们找个由头把小贩拉到暗巷暴打一顿出出气,是吧” 这番话语刺到民兵耳里像是刀子在割,但听在『薯片』耳里,却像是亲眼观摩一场似曾相识的好戏。 “好说歹说,话都给你说了”薯片冷笑。 “我们这是讨公道!” “我!”民兵急得想钻地洞,磕磕绊绊说不出一句流利的反驳话语。 他愤怒地抽出小刀直指摊贩,“你是好人,你就说实话,告诉他们,我到底吃了多少碗!” “怎么一言不合就动刀子,难怪说李家寨的民兵都是粗鄙的泼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壮汉的话语犹如刀子扎心。 这时人群中又有几名壮汉拥挤上来,冷冷地扫视过来。 薯片紧紧握住腰刀,摆出一个防御姿势。 “卖疙瘩的不用害怕,我和我的兄弟,还有周边的百姓都会为你主持公道。”那几个壮汉和气地说,“大声点告诉乡民们,这李老爷的乡勇到底吃了几碗疙瘩!” 小贩左顾右盼瞧了一眼,犹豫再三还是下定决心喊出了自己的回答:“他吃了两碗,却连一碗的钱都没给!” 围观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看向民兵的眼神都变得不太对劲。 窃窃私语的诽疑让民兵如芒在背,他若是被污成赖账的无赖,岂不是连李老爷也被一齐羞辱了。 “要证明吃没吃,就把你肚子剖开,看看里面有几碗!” 民兵犹豫片刻,握紧小刀摇摇晃晃抬到肚脐,旋即稳稳对准腹部,“好!我让你看看,我到底吃了几碗!” 啪嗒一声,民兵手中的小刀被打落,薯片一眼蹬过去,“你傻啊,你自己到底吃几碗你不知道么,信他们的鬼话” “可他们说官官相护。” “护他妈的头,你没看见人家在故意拱火,想叫你自杀——噢,没事了,援兵来了。” 『薯片』忽然话锋一转,扭头看向不远处,数十上百名玩家匆匆赶来。 这时几名壮汉眼见形势不妙,转身便逃,却发现百十个凶神恶煞的武装分子把人群团团包围。 “这桩案子了结之前,谁都不许走!”『薯片』大喝一声,旋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对玩家们复述一遍。 顿时便有人大骂一句,“你特么想杀我六爷!” “想知道吃几碗疙瘩,就把你眼珠子挖下来进肚子里好好瞧瞧。” 『薯片』则是当场建议,“我倒是有一种方法让诸位乡亲们看见什么叫公道——他。” 薯片指了指那位自称“三文钱主人”,并由此引发诬陷案的男路人。 “开他的肚子,看他是不是真的吃了疙瘩!” 此言一出,立刻便有玩家扑上去按住男人,后者挣扎求饶,可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玩家故意捂住嘴。 几个玩家压制他,就像巨石压顶。 只见一把短刀刺入肚腹狠狠一拉,旋即便有人借着“和谐滤镜”翻找一番,只找到些许肉干,却没有面点食物。 “看来真相大白了,你们撒谎诬陷我家兄弟!” 薯片抬手一指,犹如长剑逼人,那商贩与几名拱火的壮汉立刻被玩家控制起来。 被诬陷的民兵只觉得如释重负,踉跄着后退数步,险些晕倒过去。 “你们不能杀我们!我们是猛虎营掌柜派来谈事的使者,我有要事与你家老爷相商,你们不能杀我们!” 一名壮汉挣扎叫唤,小贩与其他壮汉磕头求饶。 “杀你是李老爷决定,但我可以叫你吃点苦头!”薯片话音刚落,便掏出一把铁锤狠狠砸在壮汉右手掌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4章 敌兵要打上门怎么办 第94章敌兵要打上门怎么办 当一众“猛虎营”使者与那小商贩被带到李牧面前时,全员被打得鼻青脸肿,好几个壮汉的手掌脚掌被砸得血肉模糊,血水一滴滴掉落在地。 使者们的双手被反绑在腰后,脚踝处也绑了麻绳,只能一跳一跳地前进。 看见端坐中央的李牧,使者们露出惊愕、疑惑、恐惧交杂的复杂表情——没想到李家寨的家主竟是这般年轻。 嘴里塞满脏兮兮的破布,壮汉们纷纷发出急切的呜呜声。 玩家们各自死死按住躁动的壮汉,饶是使者们都被完全束缚,压跪在地上,玩家犹觉得不够安全。 李牧抬起眼皮,睥睨地扫视一众伤者,像在看一群将死之人。 “让他们开口说话。” 玩家压住使者的肩膀,掏出后者嘴里的破布。 使者们被肮脏的破布弄得恶心干呕,剧烈咳嗽。 商贩一开口便是求饶与哭诉,声称自己的妻儿被这伙歹人擒获,威胁他在李家寨搞破坏,最好闹出败坏名声的大事。 李牧没有杀他,而是罚他去矿工做数年苦役,顺便让警察玩家带一些民兵去解救他的妻儿。 商贩当即转涕为笑,拼命磕头感谢李老爷不杀之恩。 眼见商贩被拖出去,一名壮汉手脚被砸成重伤,犹自昂着脑袋,一副要杀要剐我也不怕的模样。 “久闻罗田、英山一带有一伙人马活动,我与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入我庄子设计害人” 那壮汉啐出一口血沫,调笑道,“都说商城李老爷麾下乡勇耿直呆板,今日一试果然名副其实。” 李牧淡淡地说,“掌嘴。” 玩家立即动手,套着铁皮的大巴掌狠狠甩在壮汉脸上,犹如一柄小锤迅猛冲击,一下,两下…… 收到冲击脱落的牙齿带着血沫飞出,被铁片割伤的脸颊嘴唇淌着鲜血。 随溅落地面的血渍越来越多,那强装硬汉的男人被打得晕头转向,啪叽一声砸在地上晕死过去。 另一些壮汉显然没有多少胆气,一个劲磕头求饶。 有人胆小如鼠,便有人悍不畏死,“老子既然敢来,就不怕你使这些折磨人的手段,尽管来吧!爷爷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孙子!” 第三个胆大的壮汉虽被按着肩膀跪下,但还是努力直起上半身,好似表现自己悍不畏死的猛士气概—— “我家大帅近日收了不少绿林好汉,正缺银子。只要你把几处铜铁矿洞交出来,再奉上一万石粮食当贡品,我大帅心情一好,就不带十万兄弟找你麻烦。” 李牧闻言心中一动,此人没提到革左五营,说明只是猛虎营一家窥伺李家财富。 山区谷地面积狭小,再如何也养不活十万军民。 若是盘踞鄂豫皖的革左五营也掺和其中,人数膨胀到小十万,李牧便会觉得棘手难治,很可能命令“乞活军”暂时搁置汝宁战略,强行军赶回来抵御这些所谓义兵。 可眼下敌兵暂时只有一家,猛虎营撑死也就三四万人,数千悍匪夹杂数万民兵、家属的那种。 “照你这般说,我若是一分不给,你大帅就要带兵来踏平我的寨子” “呵,这年头有兵就是爷,连朝廷也要给你三分薄面。若是手里没兵,那就是兵爷们的粮仓。我劝你为了这寨子里的小民好好考虑,否则打破寨子鸡犬不留,到那时你再想钱免灾,可就没这机会了。” “动手吧。”李牧打了响指。 一声令下宛若恐惧魔王降临,吓得这些壮汉浑身一凛。 有人做好被杀的打算,有人开始疯狂求饶,各种乱七八糟毫无信息量的话语脱口而出。 十几名玩家提来一桶桶清水,看押使者的玩家则将一个个壮汉掀翻在地,使他们双手垫在腰后,脑袋朝上。 披着布面甲的玩家一屁股坐上去,分别压制壮汉的双腿与胸口。 几名玩家将一块块脏透的毛巾丢进水桶浸湿,然后盖在壮汉的脸上。 几名壮汉的大脸皆被盖住,眼前一片漆黑,心中油生一股迷茫与不安,口鼻尚可透过湿毛巾呼吸新鲜空气。 旋即壮汉们便猛地意识到,这是何等简略却有效的酷刑—— 玩家拿起一个木瓢舀来清水,缓缓倾倒在使者的鼻口之间,刚开始使者并无不适之处,但随着水流加大水量增多,壮汉们再也呼吸不到足够空气。 有人选择死扛到底憋气,或是把所有清水喝下,但憋气再久,喝再多水也补不了身体渴求的氧气。 强烈的窒息感迅猛袭来,壮年的身体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拼命挣扎蹬腿,但被披甲的玩家压制,根本不能躲避清水洗脸。 “你家兵民多少,是否还有同伙藏匿营寨四周。先前你们没过来讲斤两,为何今日跑来作乱……说!”李牧的声音在受刑的壮汉耳边回荡。 给予壮汉充分的思考时间后,玩家才慢慢中止水刑。掀开湿透的毛巾,壮汉们扭曲惊愕的脸显现。 他们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不由自主地吐出大口清水,旋即猛烈咳嗽,呛出更多气道里的水。 强烈的窒息感与缓慢感受死亡的恐惧让一些壮汉后悔充当使者,更害怕再经受地狱般的折磨。 壮汉们满脸水珠,不知是刚倒上去的清水,还是方才剧烈挣扎渗出的汗水。 “还要再喝两碗清水么”一名玩家故意拿一碗水漏到壮汉脸上。 “啊啊啊!”壮汉惊叫出声,清水滴落脸上的触感,仿佛将他刚才受到的“窒息痛苦”放大十倍。 “我说!我都说!给我个痛快吧!” 壮汉们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情报全部说出—— 猛虎营兵丁家属合计四万有余,没有火炮,但有少许缴获的火铳与三眼铳。 营中征战多年的老卒很多,起码有一万,剩下的民兵战力不详,强的跟老卒相当,弱的只能撑场面。 猛虎营没有像样的骑兵部队,高机动性的只有驴骡。 猛虎营确实在李家寨外围市镇藏匿了潜伏的探子,壮汉将自己知道的人全部说出。 至于为什么过去不来找李家寨麻烦,是因为先前猛虎营与革左五营有嫌隙,正提防对方火并自己。 等革左五营换了一处位置,他们才算站稳脚跟。 这时,有人给猛虎营通风报信:李家寨兵马在讨贼之战中损失惨重,正是钱多兵少的空虚状态,赶紧过来抢钱抢粮。 为防止这些壮汉没说完情报,李牧下令再来一轮水刑。 直到壮汉们把自己睡兄弟老婆,战斗中背刺头领,盗窃营库的钱粮……之类的秘密也说出来,李牧才宣布作罢。 到底是谁通风报信的,李牧需要时间探查。 眼下敌兵将至,他需要及时应对。 最死硬的几个壮汉直接一刀太过便宜他们,李牧选择将他们交给玩家自由处置,做什么都行,但不准污染环境,也不能“扰民”。 剩下几个求饶不止的随行人员,暂且留下一条性命,李牧还指着他们协助带路。 等敌人打上门是不可能的,打坏周边的工坊与实验室,就算杀死所有敌兵也不值得。 李牧决定主动出击,在狭窄的山谷中与贼兵硬碰硬, “即日起,所有家丁民兵的探亲休假全部取消,所有人进入战时状态。生产建设组、主基地周边驻村玩家三丁抽二,距离较近的潜伏游击玩家立即赶回…… 军械库内冷热兵器拿出武装随军出征的玩家,新产不久鸟铳和火炮也带上七成。” 李牧预估动员八百家丁队,四百玩家,两千三百民兵—— 他将亲自统帅三千五百人南下迎战猛虎营贼寇,也是时候检验训练多日的兵士们,以及自产火炮的威力了。 只有经过血与火锤炼的兵士才是真正的精锐老兵,否则练几年都是少爷兵。 …… 首先出发的是百人玩家规模的小队,起始点是无人问津,但被玩家发展成秘密据点的黑风寨。 他们既是先行一步的武力侦察小队,又是抢先杀敌的先锋大军。 这一回引导人“御驾亲征”,相当于复活点移动到敌方门口,“第四天灾”总算能再次放开手脚猛杀猛冲。 就连其他地区战死的玩家,也能通过复活点无缝连接第二战场,畅享爽到大脑颤抖的疯狂战斗。 当然了,严格上说第一批出发的并非他们,而是在黑风寨冉冉升空的热气球。 幸好近期渐渐入冬,中原各地刮起西北风,玩家们能通过大风飘往东南方。 途中也能操纵头顶的火盆朝向,改变热源位置,略微修正热气球的飞翔轨迹。 随着热气球逐渐升空,『疯牛』看着地面逐渐远离,原本壮硕的友军愈发渺小,颇像一排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山道中缓缓前行。 气球小组很快飞过队友的头顶跨过数里。 『疯牛』透过单筒望远镜看向地面,层峦叠嶂的山脉恍若一头巨龙趴在地上沉睡。 河水支流切山淌过,一条条稀碎的山谷看起来,像是淡绿卷上潦草图画的几笔土灰。 他偶尔看见十几户山民在山腰处走动,透过望远镜能看见山民的惊诧神情,嘴巴张的老大,仿佛瞧见邪祟飞天。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5章 我已经迷恋上飞天无法回头了 第95章我已经迷恋上飞天无法回头了 热气球慢悠悠地飘向远方,『疯牛』拿下望远镜,趴在篮边用肉眼俯瞰地面,只瞧见一片了无生气的寂静大地。 高空的风流在耳边呼呼尖啸,他顿觉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席卷全身。 那感觉就像是丧尸爆发,他们四个搭上热气球逃走。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四个幸存者,谁不也知道永恒孤独的明天何时终结,他们只是凭借活下去的本能,随着气球漫无目的地飘荡在高空。 所幸这段时间天气晴朗,并无暴风雨天气,能见度也很高。 队友的兴致很高,一会用系统功能拍摄美景,一会拿出画纸与炭笔速写风景图。 『疯牛』看了一会风景就腻了,只觉得漫长的等待有些无聊,于是挑了个合适的坐躺位置退出游戏,光速打开dota匹配队友。 连续酣战数十分钟,正在进行激烈团战之际,他忽然收到《晚明风云》的队友提醒,于是无奈抛弃艰苦奋战的四位队友,前去辅助那三人。 原来是队友通过他的望远镜看见了敌兵的轮廓。 『疯牛』赶紧接过望远镜继续观察。 敌兵的数量很多,首尾相连的长队连绵数里,夹杂着大量驴骡猪羊之类的牲畜,老弱妇孺们坐在驴骡木车上。 稳步前进的队列中很快有人发现天空的“异样”,他们抬手指天互相议论,或是惊诧恐慌,或是连连后退,方才还前后有序的长列迅速涣散。 “快飘到贼兵的上空了,快计算距离——” 『疯牛』只听到一声叮嘱,另外三名队友像是进入战斗状态,一人拿出六分仪观察太阳与地平线,一人拿出小型日晷观察影子的夹角,第三人则迅速下线,不到十数秒便再次回归。 “现在是游戏时间11:05。”第三人又报告听来的主基地此刻的日晷影子夹角,对比两者之间的差异。 “很好!” 拿着六分仪的玩家迅速汇报数据,三人蹲下,围绕着一张白纸鼓捣着什么,像是在画平面图,又像是做数学算式题。 『疯牛』虽然也蹲下去看了两眼,但他的知识储备不足以让他看懂队友“鬼画符”是什么。 有一点他是听懂了。 他刚才看见一个队友抬起头,一脸欣喜地爆出一串经纬度数字,紧接着三人都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出同一个数字,“64.9公里。” “不是你们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叽里呱啦说什么火星文呢”『疯牛』分别看一眼三人,“啊喂,这里还有一个活着的队友啊,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文盲队友呢” “我们刚才计算了此地经纬度与我们出发点的差异,从而计算出两地的大致距离。计算出两地距离,再得知敌我的行军速度,就能推算出遭遇时间。” “不是,你们就那样,这样,然后就得出距离了” “嗯,也不是什么复杂的知识,都是高中地理的知识范畴——这个时代的欧陆航海水手,也会使用类似方法测量经纬度,从而再大海中定位自己的位置。” “我去,还高中知识,我初中知识都快忘光了。”『疯牛』不禁感叹,“你们仨穿越到古代真有大用,我这种文盲,要是不能随时查百科,怕是只能被捉去服劳役。” 待热气球飘到敌兵的正上方,拿六分仪的玩家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圆球,那球体头部挂着一根细长的引线。 “你该不会是要用这玩意轰炸敌人吧”『疯牛』没来由产生一种不详却刺激的预感。 “嘿嘿,你答对了。我就是要做高空轰炸第一人……” 那玩家用头顶火盆点燃引线,只听滋啦一声响,绚丽的小火迅速啃食引线。 可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家伙居然迟迟不丢下去,非要拿在手里。 “尼玛的快丢啊!”『疯牛』感觉这人就是在搞自己心态,就好像狐朋狗友明知道你害怕毛虫蟑螂,可偏偏要抓到你面前,看你受到惊吓的失态模样。 疯牛不管三七二十一,夺过黑球便狠狠丢下去。 过了没几秒,那黑球兀的在高空爆炸,爆开的灰烟在高空凝成一朵雾。 “还记得刚才是几秒时间高空爆炸的么” “你奶奶的,搞我呢!”『疯牛』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他低头看一眼左手腕的两枚“红桃心”,这是他买的复活码皮肤。 仅剩的两条命让他倍感珍惜,若是被自己人的手雷炸死,那就太冤枉了。 突然发生的爆炸吓坏了『疯牛』,同时也惊骇了地面行军的猛虎营兵民。 他们无法理解“球形载物风筝”,“高空爆炸”的原理,朴素的唯物主义与神秘主义互相交织,只觉得骇人、恐怖、天仙下凡。 有些胆小的民兵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时不时挺起上半身,双手合十冲着天空的“神物”默念宗教词汇。 也有些胆大的民兵不信有什么鬼神,在爆炸带来的震撼消散后,只当是大号的风筝在飞。 “把妖物射下来!”更有愤怒的头目命令喽啰张弓举铳,誓要把天上的邪祟妖物给射下来。 “看来猛虎营不喜欢你的礼物啊。”一名玩家说。 “没事,接下来给他们再送几件大礼。”那玩家双眼微眯,一脸奸笑,仿佛有一个好点子溢出嘴角。另外两人也同样歪头,露出不怀好意的坏笑,像是串通一气的奸商,准备坑蒙拐骗。 唯有『疯牛』夹在几人中间,半点摸不着头脑,“我求求三位祖宗了,我只想侦察完敌情就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落地。把热气球埋掉之后,去南京云游一番,你们别搞我啊。” “放心吧,我们不会坑你的。” 只见三名玩家拿出更多黑色手雷,协助对方捆扎在胸口,一圈一圈恍若给水果捆绑运输绷带。 接着一人拿三根木棒伸到气球火盆里点燃,分给另外两人。 这下好了,三人一手拿着冒烟的木棒,一手拿着手指粗的火折子。 『疯牛』见此情形已经猜到兄弟要做什么,“大傻春,你们要干什么!” “用眼睛看也能明白吧跳下去咯。” “不是,为什么跳下去”『疯牛』感觉自己绞尽脑汁,也跟不上几人的思路。 “因为手雷的引线不足以支撑落地爆炸,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样做才能在有限的引线下,落地爆炸杀伤敌人呢” “当然是跳下去啊,用身体完成这一段爆炸接力。”另一名玩家抢答。 “对咯!” “你们不要命辣!” 『疯牛』的质问换来的仅是三人骄傲抬起的左手腕,全都是五条命的大佬,甚至其中一人还是带豪华皮肤的六条命。 “我们为什么要跳下去因为敌人就在那里!朋友,再会了!” 那兄弟说罢翻身跳篮,另外两人紧跟其后。 “不!”『疯牛』趴到篮边,亲眼见证三个玩家抱着手雷向下俯冲。 地面上的猛虎营兵民也觉得有些古怪,好像有三个东西落了下来。 直到坠落物越来越近,轮廓逐渐显现,他们才惊奇地发现那是人,是满脸狂喜、五官几乎扭曲的人。 “这就是高空坠落的极限刺激吗,没在现实体验,反而在游戏里体验了!” “噢噢噢噢噢噢!” 玩家兴奋得大脑发颤,极速俯冲的坠落感,像是被海量的水封闭了全身。 他张开双臂用心感受大自然,就像鸟在高空展翅飞翔,好似寻见极速刺激之下的无限平静,达到某种平衡自然。 一名玩家点燃引线,但被俯冲突破的风流吹灭,他只好翻转身体,以外衣掩护再次点燃的引线。 随着他外衣全被火焰引燃,整个身体都变成火把之际,他才再次翻转过来,犹如一支箭矢冲向地面。 “这一刻我将变成光!” 随着一声呐喊,引线钻进球内点燃火药,剧烈的爆炸冲击掀翻十数人,抛飞的断肢与鲜血四处散落。 “天降正义!”紧跟其后的两名玩家相继冲向密集人群,一人顺利引爆炸死扎伤数人。 另一人颇为倒霉,临到地面时却被风流吹灭了引线。他只能凭借坠落的冲击,砸死一个来不及躲闪的倒霉蛋,又依靠飞溅的断肢碎片击伤数人。 爆炸的余温散去,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旋即爆发出惊人的叫喊。 “啊啊啊啊啊!” 看着三名妖物坠落爆炸,近距离目睹一切的民兵们崩溃尖叫,上百人一瞬间失去理智,屎尿皆流,还有人发疯似的,跪地磕头,嘴里不停念叨“神仙饶命”,“妖物”、“神罚”、“天降魔神”…… “你发什么疯!”后续赶来的头目与首领,挥舞拳头砸在“疯子”脸上,使用疼痛与叫喊,促使他们恢复一些神智。 尽管爆炸制造的伤亡不大,但天降、爆炸、死尸综合起来的惊人画面,给他们留下一生难以磨灭的恐惧。 猛虎营行走的山谷中,突然天降三具疑似“凡人”的尸体,没有人知道他们三个如何飞到高空,又从高空跳下来砸死是做什么。 只有飘向远方的『疯牛』知道。 当三名复活的玩家,将自己在高空俯冲的自拍照发到聊天群时,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骇人,有想象力,酷炫已经不足以表达玩家心中的羡慕。 “凭什么他仨那么帅气!” 听闻队友装出一年难遇的大逼,先锋的百人小队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哇哇乱叫着加速行军。 一定要尽快撞到猛虎营的先头部队。 虽千万人,吾往矣! 群号在简介,有兴趣催更作者的,可以点击群号加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6章 孤高的死士 第96章孤高的死士 当三具被拼凑起来的尸体摆在面前,猛虎营首领丁义满的内心极度震撼。 他从尸山血海中拼杀数年,能有今日率众数万的成就,靠的不是鬼神妖魔,而是自己的刀和卖命的弟兄。 但是今日万人共同见证的“奇景”并非障眼法,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现实——他现在还能嗅到三具尸体散发出来的血腥臭味。 不信神佛妖魔的丁义满内心产生动摇。 他绞尽脑汁思考飞天邪祟为何物,从何而来,为何能承载沉重的“人形生物”飞天 这三名“恐怖直立猿”为何不惧生死,毅然从“球形风筝”跳下来,只为用“雷火弹”炸死十几个人 他仨究竟是谁 飞鸟之所以能飞只因身轻,一双翅膀足够托起身体。风筝也是这般原理,靠着风流在底部托住才能翱翔在天。 就算是孔明灯也是小小的一盏灯笼模样,而这“风筝”巨大无比。 这邪祟上面至少载着三位猛男,能把三个壮汉托在高空,这需要多大的风力才能办到啊! 难不成真有御剑飞行的术法 有部下猜测这是李家寨兵马,但丁义满却当场否决这个猜想。 李家寨要有飞天妖邪,以及此等一心求死的天降猛士,他们还能在淮南战役惨败 听说八百人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一百来人跟着巡抚老爷灰溜溜逃跑。 可要不是李家寨人马,“飞天妖物”为何袭击猛虎营 丁义满心说,自己最近就跟革左五营闹出些许不愉快,深知革左五营没这飞天本事。 对方也跟他透露想跟风头正盛的乞活军合营、做大做强,没功夫来偷袭他。 总不可能是哪个山沟沟的落草山匪吧 丁义满的疑惑只持续了一天半,第三天早晨时分,他派前探路的“骑马队”忽然打马回报,前方发现敌兵的行踪,正朝大军袭来。 “!”丁老大闻言浑身一颤,立刻下令全员止步,做好战斗准备。 可当他询问探子敌兵人数时,却得到一百人的回答。 “一百人” 丁义满怀疑自己耳朵听错,再三确认才知道确实只有一百敌兵。 一百人不悄悄潜伏在山沟里伺机而动,非要迎难而上冲击猛虎营数万人。 螳臂挡车,疯了 这一百人确实疯了,不过片刻功夫便出现在猛虎营士卒的视野尽头。 骑在马背上的丁义满望向远方,一百敌兵堵在前方道路,好似一颗苹果摆在大门口。 他回首瞭望渐渐聚拢、摆列成战斗姿态的己方部众,就像密密麻麻的西瓜堆满大厅。 “区区一百人,真是自寻死路。”他大手一挥,派遣三百兵丁迎战。 就让歼灭这百人的胜利,抹除“飞天邪祟”带来的阴影吧。 “杀!” 三百名贼寇步兵快走前进,进入两百步时怪吼着小跑,随后在一百步内提速冲刺。 数百人奔跑的场面犹如疯牛狂奔,无数条双腿踏动大地,尘土飞扬。 山谷通道虽然狭窄难行,但足够上千人展开横队攻势。 而这三百堪称猛虎营中等战力的老卒,大败三倍于己的山贼都不在话下,更别说区区一百人。 就在猛虎营士卒冲到近前的瞬间,百人的领队高喊一声:“盾牌!” “吼!”一百勇士大吼一声,恍若触电一般聚拢在一起。 他们由横队变方阵,组成一个严密方正的四方阵型。 前排的兵卒镇定自若地架盾举刀,后方的长矛顺着友军的间隙迅速刺出,还有手拿弓弩的士卒已经摆好姿态。 “射击!”百人队的头领冲天嘶吼,标枪与弓弩齐刷刷刺出。 数十名贼寇前扑倒地,后续杀来的贼兵抑制不住冲锋的惯性,狠狠撞击方阵盾墙。 刀剑砍在盾牌上发出叮当声响,百人队恍若刺猬与豪猪的混合体,纷纷刺出长矛与尖刀。 “啊啊啊!”贼寇惨烈的痛呼声响彻大地。 饶是面对数倍敌人包围夹攻,这伙百人猛士仍旧临危不乱,按照自己的节奏缩回长矛钢刀,继续向前刺击。 在猛士的视野里,各种颜色的血水顺着兵刃拔出的伤口处飞溅。 第一波交锋贼寇就被陆续夺走数十名有生力量,被捅穿肚腹、胸腔的贼寇倒在地上翻滚痛呼。 敌我双方组织的差距很快显现,猛士们冷冷注视友军战死,然后毅然踏前一步填补空位。 没有痛惜队友的悲鸣声,没有怕死的呜咽声,只有无情的,机械的,主动的,狠狠刺出手中的武器,然后带血收回。“杀贼!”时不时发出的鼓劲呐喊,便是猛士方阵为数不多的声音。 贼寇被飞速攀升的伤亡震撼,不少人被挤开之后,就再也不敢上前围攻方阵。一个倒霉蛋被方阵射出的弩箭射中肩膀,一不小心摔坐在地,他下意识环顾左右,竟都是被方阵杀死的兄弟。 甚至有一人面色狰狞,两眼瞪大,眼角溢出的血泪,好似死不瞑目。 “啊啊啊!” 受伤的贼寇再也无法抑制恐惧,哇哇叫着向后溃逃,其他人也被失败情绪感染,三五成群向后撤退。 三百老卒强攻区区百人的方阵,居然被打得落荒而逃 丁义满只觉得人都傻了,好端端振奋士气的表演战给玩脱了。 “上!灭了他们!” 丁义满不再抱有侥幸、炫技的心理,派出两千人猛攻百人。 尽管两千人将敌兵团团围住,也不能一齐进攻发挥最大战力,毕竟小方阵四面的落脚点就这么点。 不过他们可以先围起来,慢慢用弓弩消耗敌兵的有生力量。 就在弓手平射第三轮时,遭受围攻的百人队忽然散掉盾阵,高喊一声“为帝皇而战”,便冲向眼前的敌人近战厮杀。 有猛士的钢刀被砍断,也要飞扑到贼寇耳边,狠狠撕扯下一块耳朵下来。 “杀贼!杀贼!杀贼!” 其他的玩家都被兄弟的疯狂所感染,纷纷化作丧尸一般,有武器就扎进敌人身体,没武器就用头盔猛砸,用随地捡起的碎石砸头。 即便被贼寇的兵刃刺入胸膛,玩家也要拼尽全力,用牙齿撕扯血肉,弄得满嘴都是血水肉沫。 “还有谁!”一名浑身染血的玩家发出震天咆哮,他口鼻糊了一脸血,神似令人胆寒的吃人狂魔。 明明拥有人数优势的猛虎营士卒却不敢上前,前排的贼兵更是身心俱疲。 这群满嘴是血,身受数创,甚至有人被砍断胳膊、小腿的,仍然坚持厮杀,简直不知道死为何物。 饶是一些贼寇老兵征战多年,也经不住如此疯狂不要命的打法。 任何一个老卒甭管多么勇武善战,都会被疯子扑过来,打也打不死透,纵使把敌人彻底打死,自己也要留下一道深伤。 这血肉横飞的搏命厮杀,远比他们之前征战的任何一场战斗都要残酷数倍! 直到这“疯癫”的百人被活活耗死气力,猛虎营才艰难取胜,顺便活捉了三个舌头。 丁义满打马来到近前,看着断肢横飞的狼藉战场,不禁感叹此战真是惨烈。 他初战轻敌,犯下添油的大忌,即使后续补充优势兵力,还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两千多人陆续围攻区区百人,竟然付出了两百多的伤亡。 这意味消灭这一百人,猛虎营要付出两倍半的代价,或伤,或死。 若是有数千这般凶悍的猛人挡在眼前,他的数万“义兵”要濒临崩溃才能打败敌军,甚至可能打不过就溃败了。 亲临战阵的老卒神情恐惧地汇报。 这些猛士竭力榨干自身每一处肌肉、断骨,有的人捡起自己的断臂,用那断骨充当短矛杀敌。 好似那疯狗咬住目标便不撒手,除非自己彻底死亡,否则一定要拼杀到底。 丁义满光是听细节描述,就觉得毛骨悚然,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一瞬冒出。 他心说,自己究竟惹怒了何方妖孽。 他来到几个活捉的舌头面前拷问,那几人一脸居高临下的睥睨,仿佛在看一群败者。 “舌头”倒是坦荡自信,表示自己是李家寨李老爷麾下死士,此次南下迎猛虎营贼寇,是为“以牙还牙”,偿还贼寇当日在李家寨搅乱市面的仇。 “你们是那小子的兵” “等着吧,后面还有更多像我们这般不怕死的,就等着杀过来取你狗命,啊哈哈哈哈哈——” 那死士仰头长笑,那瘆人的狂笑仿佛能穿透天和地。 “来了,他们来了。”另一名死士犹如恶鬼附身,嘴里吐出一句瘆人的话语。 三名被压制的死士忽然暴起,两人被看押之人当场杀死,还有一人扑倒最近的贼兵,朝着对方的脖颈咬上去。 任凭身后几名贼寇如何攻击,他也咬住脖子不松口。 只听刺啦一声,颈动脉的血水喷溅而出,那死士竟在临死前又杀死一名猛虎营好汉。 这一幕深深印在丁义满脑中,强烈的恐惧感充满胸口,好似被一块巨石堵死。 李家寨居然深藏不漏,蓄养了此等疯狂悍勇的死士,区区百人就敢迎敌拼杀,还杀了那么多人。 来了,他们来了。 这句死士临终的低语,始终萦绕在丁义满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终于他在两天后的清晨遭遇李家寨的主力大军。 他们真的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7章 来了,他们来了 第97章来了,他们来了 早晨时分,临阵遭遇的双方开始排兵布阵。 家丁民兵们整顿武器装备,在号角与战鼓的指挥下迅速排成小队方阵,井然有序地走向属于自己的站位。 李牧将己方的阵地划成几个部分。 玩家部队摆在民兵阵线的右前方,他们的站位与大部队相比,像是掉落在猫粮盆外的一粒食物。 他们向李牧请愿,希望离贼寇更近一些,哪怕打起来被包围全歼也不怕,只要能战个痛快就行。 连同其他战场复活的玩家,迅速赶回的部分湖广游击队,原有被李牧临时抽调的生产组—— 充当尖刀的玩家接近六百人。 六百家丁队集中在中军、右侧,两千余民兵顶住左翼、中军。 剩下的两百家丁放在左侧后守护炮兵阵地。 李牧这次总共携带四门6磅铜炮,两门粗管箍铁的8磅铁炮,由马车构建的“车阵”保护炮阵两翼与背后。 冬日的豫南有些寒冷,李牧搜刮仓库里的战利品存储,又钱从裁缝铺紧急采购,才勉强凑出三成冬衣给士兵们穿上。 实在分不到冬衣的士兵,就多穿几件普通布衣御寒。 饶是大伙或多或少穿了冬衣,或是多层布衣,还是冷得想跺脚。 瞧见士兵跺脚的细节,李牧当即命令一些民兵,在阵地四周摆出一个个柴堆点燃。 尽管空气依旧是寒风呼啸,但有篝火提高环境温度,大伙又排列成密集方阵取暖,渐渐没那么难受了。 李牧翻身下马走到靠前的位置,举起远镜看向敌人的阵地—— 数万人贼兵懒散地汇聚成团,按照步兵的种类粗略分成几个部分,像样的骑兵很少,全都是驴骡之类的骑乘队。 透过望远镜,李牧看见十几个男人骑乘战马走出队列,其中一人手执缰绳,策马在队列前方来回慢跑。 那骑手一会振臂咆哮,一会举起腰刀指向李牧的军团。 李牧即使听不见远距离的声音,也能猜到,猛虎营的首领正在进行战前演讲。 随着那首领掉转马头进入队列,猛虎营的部众顿时响起激烈的咆哮声。 数万人齐声高呼的口号汇聚成惊涛骇浪,饶是间隔整个战场的李牧也能清晰听见—— “抢钱,抢粮,抢娘们!” 果然又是这经典的老三样,李牧心说,即使自己有着现代人的道德荣辱观,但若是穷困潦倒一无所有,大概也会为这三样拼搏一番。 敌人的咆哮声在战场回荡,身边的民兵接二连三看向李牧,负责侧翼的家丁队也向他投来视线。 就连前排的玩家方阵,也投来关注的目光,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神像是在说“要不要讲两句热乎的鼓舞士气”。 李牧心说自己穿越前就不会演讲,在这一世经过农民军锤炼之前,还是个不敢在太多陌生人面前露面的社恐…… 罢了罢了。 李牧收起望远镜,装进马匹侧腹的皮质圆筒里。 管他呢,自己毕竟是三千多人的统帅,硬着头皮也要扯两句。 李牧怀揣着紧张的情绪,缓缓走向部队的中央,短暂的路途他努力打腹稿。 待他选定一处四面皆近的空地,正要开口时,忽然瞥见民兵与家丁齐刷刷投来的热切目光。 一双双肃杀的眼神中夹杂了请求指引的迷茫。 他们就像深夜里在大海漂流的浮船,睁眼四顾皆是漆黑的海面,渴望灯塔的光明指引他们找到正确的方向…… 李牧恍然发现,自己成了每个家丁民兵的精神支柱。 每个人的衣食温饱和跨越阶层的唯一渠道,乃至游戏玩家的游戏体验,也都系在他一人身上。 倘若自己战死,家丁民兵们还能保有现在相对温饱的生活吗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但有一点很清楚,李牧的命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命。 自从召唤玩家之后,沉迷权力与谋略的李牧恍若遭到当头一棒。 他意识到无形的责任具象地抗在自己肩头。 或许换一个人在他的位置,会比他做的更好,但他知道自己既然站在这,就要担起这份责任—— 他不能只为自己而活,还要为这些士兵和他们的家人活,为自己庇护下的所有渴望吃饱饭的百姓活。 为让更多这样的穷苦人吃上饱饭而活! “兄弟们!”李牧一开口,便有更多的士兵投来视线。 “在场的兄弟们有从半年前就开始与我并肩作战的家丁,也有两个月前才拿起长矛的乡勇。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生活困苦,如果家庭富足,没人愿意来做危险的吃粮武夫!” “也许我可以祈求神佛保佑,但那些神仙从没回应过凡人的任何祈愿。也许我该说说古今的英雄事迹,但诸位勇士跟我与站在一起,直面千步之外凶恶的贼寇,足够我为你们每个人感到骄傲!”李牧伸手指向北边,“我们的背后是我们的家乡,那里有我们的至亲至爱等我们回家!” “对面的贼寇想杀死你,杀死你前后左右的兄弟。他们要跨过你的尸体,冲到你的家乡烧杀抢掠,欺凌你们的妻儿,他们要继续骑在你们头上,让你们当牛做马!” “我不管你们曾经出身,是军户,是泥瓦匠,是佃农,还是过去地主老爷家的家奴!” 李牧扯着嗓子大吼。 “今天不看出身!不看过往!我只要你们每个人像野兽一般拼死战斗!让我们的血肉筑成一道坚实的人墙,挡住企图入侵我们家乡的贼寇! 哪怕战斗到最后一刻,我,李牧也会与你们并肩作战!” “兄弟们!死战不退!”李牧拔刀出鞘,振臂高呼。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兄弟们举起长矛刀剑,齐声咆哮,昂扬的斗志化作三千多猛兽咆哮战场。 民兵们暗暗握紧手中的兵器,他们过去是老爷们随意践踏的野草。 老爷狠狠奴役他们,蹂躏他们的尊严,从未将他们看成有别于牲畜的,活生生的人。 老爷们高傲,纨绔,虚伪,理所当然的地压榨他们每天起早贪黑的辛苦所得。 他们双方明明都是两手两脚,一只鼻子两只眼,会痛会笑的人,生活境遇却天差地别,犹如人和牲畜。 他们曾经又累又饿,晕倒在家里怠慢一天的农活,就会换来一顿毒打或是痛骂。 现在他们的境遇变了。 他们能吃饱饭,住在暖和的军营,穿上做工良好的布衣和鞋子。 充足的月钱使得家人孩子也不再饿肚子,老人孩子骨瘦如柴的胳膊大腿也渐渐有了肉色。 这一切都是李老爷带来的美好新生活。 现在敌人又来了。 凶残的敌人想把他们重新变成田野间任劳任怨的“灰色牲口”,压榨他们的时间,夺走他们大部分的劳动成果,把他们的妻儿再次变成世代为奴为婢的“两脚牲口”! 过去他们无力反抗,只能伏低忍耐,忍受着日日夜夜的痛苦与屈辱,甚至遗忘自己应该愤怒,只能埋怨自己命不好。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们有了长矛,木盾,钢刀,钉锤,鸟铳,火炮…… 敌人奴役他们的心不死,那就让权贵老爷、山贼土匪好好看看,他们这些昔日卑贱的泥腿子、“奴儿”不是没有脾气。 忍无可忍,退无可退,他们也能吼出无尽的怒火。 不管是谁,胆敢夺走我们的美好生活,就请尝尝野草们也有的愤怒咆哮吧! “开炮!” 随着李牧一声令下,炮兵阵地在短瞬的寂静后,猛地喷出浓密的白烟。 率先试射的实心球从头顶呼啸而过,猛扑贼寇的阵地。 丁义满心头一震,李老爷一介阔绰的土财主,居然还有官军才有火炮! 他心说大事不妙,赶紧吩咐心腹催促喽啰们杀将出去。 “快冲!冲!快冲!” 吸取“添油”、“轻敌”教训的丁义满不再轻视李老爷的死士,一上来就派出手中战力的七成,足足两万四千兵马从三面冲击。 既然兵员素质不能取胜,那就凭借人海把姓李那小子活活“淹死”。 两万多人保存体力快步前进,就连丁义满麾下为数不多,骑乘劣马驴骡的千名“骑乘队”也被他大手一挥派出去。 尽管铜炮第一发炮弹没能斩获一个人头,但家丁出身、被玩家亲授技术的炮兵,迅速根据望远镜观察到的炮弹落地点,修正火炮角度。 “轰轰轰!” 这回是铜炮一齐呼啸,外带一门试射的粗管铁炮。 四颗实心弹呼啸而来。 一球飞过贼寇的头顶,砸中后排的重步兵,两发撞入密集的人群肆意切割,一球砸中步弓手后面的矛兵队列,当场砸死数人。 它砸击地面又弹跳起来,将纵队方向上的十多人打死擦伤,六人当场死亡,四人遭受不同程度的冲击伤。 “啊啊啊!”被炮弹砸断胳膊的伤兵倒在地上痛呼。 士气动摇的贼寇只是后退几步,就被飞速赶来的头目一刀劈死。 “后退者死!” 督战队身披布面甲,手持钢刀与利斧,四处寻找战意不佳的懦弱喽啰,稍有驻足不前的立地砍死。 一直冲到肉眼可见的距离,前排的贼寇才发现,站在最前方的步兵方阵,居然是远离友军的“突出站位”。 炮弹在头顶呼啸而过,前线指挥玩家的临时队长咆哮下令。 “标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8章 猛男猛女向前冲 第98章猛男猛女向前冲 “标枪!” 身披链甲的队长从地上抽出标枪悬于肩头。他双腿下压,身子微微倾斜,将半身的力量灌注到腰部与右臂。 两百根标枪的铁尖在阳光照映下闪闪发亮。 手举标枪的玩家只觉体内翻滚的“洪荒之力”达到顶峰,就在贼寇冲进三四十步的瞬间,队长大声怒吼,“杀!” 一声令下,两百根标枪齐刷刷投掷而出,在空中划出无数道优美的灰色弧线。 旋即落入贼寇的队伍,扎穿血肉蹦出血肉闷声,上百名贼寇重伤倒地,周围的贼寇顾不上队友继续前冲。 在贼寇步卒冲上来接战之前,许多玩家接连抛出第二根,第三根标枪…… 甚至有人在标枪上捆绑大号鞭炮,待标枪刺入密集的人群,轰然一声炸响震撼贼寇数十秒。 军事战术,玩家们嗤之以鼻,“附魔”整活,他们逐帧学习。 玩家纷纷表示标枪绑鞭炮,震撼敌人一整年,又学到一招整活小技巧。 先前见识过李家寨死士的贼兵,深知死士又要摆“乌龟阵”,于是先将死士团团围住,用弓弩射杀消耗一番。 可没想到死士这回不按套路出牌,一声“擒贼先擒王,拿下贼首的狗头”,数百死士散开盾阵,嘶吼着猛扑过来。 看着一众凶神恶煞的“猛兽”鬼叫着杀来,弓弩手们一时间慌了神。 他们还没来得及拔出备用武器,就被扑过来的玩家乱刀砍死。 贼兵慌乱中射出的弩箭无意间射中一名玩家。那玩家略微吃痛,只觉一股怒意占据大脑。 “给爷死!” 他握着钢刀狠狠插进贼兵的小腹,旋即拔出钢刀溅飞一串血流。他狠狠踩踏贼寇身体几脚泄愤,旋即跟着友军的步伐继续前冲。 数百中央突破的玩家就像一道防波堤,将中段涌来的敌兵死死挡在原地,甚至反推去数百步。 连绵数里的两万余兵马,没有即时通讯工具调度协调,根本不清楚中军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执行大帅的命令扑向敌阵。 饶是一些看清状况的头目,也是犹豫再三,才决定带领部众“抗命回援”。 左中右三个部分的贼寇,恍若被一团被捏扁中间的橡皮泥。 好端端的进攻节奏与队列,顷刻间被数百死士搅得稀烂。 “他们干甚吃的!他们在做甚!”骑在马背上的大帅气得殴打空气。 中军起码大几千人,竟然被几百人打得缓缓后撤,眼看敌人就要扑到自己跟前。 他不得已派出身边的九成预备队,吩咐他们以盾墙对盾墙,就是用尸体做障碍,也要把敌兵堵在外面。 饶是如此他还觉得心神不宁,当即再派人去传达赏格,“告诉儿郎们,杀敌兵一人赏五两!斩一头目赏二十两!” 一旁的心腹将领闻言一怔,杀敌就赏五两!都抵得上平日数月的例钱。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赏赐,而是厚赏大赏了。 大帅亲戚不由得站出来劝谏,这赏格应该降低一些为好。 若让喽啰们尝到甜头,日后再要激励部众,没这赏格大伙就不出力了。 “先前跟李家死士打一仗我就想明白了,有兵就派出去,有银子就掏出来,扭扭捏捏吃了败仗,这些粮食银子还不是全白白便宜那小子,要打,就狠狠打!” 十数条骑着劣马的传令兵跑出去传达大帅的赏格。 当传令兵穿梭在奔走的士卒之间,高喊着大帅的丰厚赏格,小喽啰们顿时兴奋咆哮,一个个嗷嗷直叫。 “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杀敌抢粮!” 被银子刺激得浑身燥热的贼兵们狂吼乱叫,努力加快速度贴近敌兵的阵线。 出乎贼寇意料的是,敌兵的炮阵似乎哑火好一阵时间,大概是炮膛过热,不能激发炮弹了。 这个猜想在数千人心中快速蔓延,兴奋的欲望在血管里横冲直撞,仿佛沉甸甸的银子已经踹进兜里。 然而李牧的炮兵并没有哑火,炮兵们在李牧的命令下换掉实心弹,替上霰弹与链弹。 六门火炮组两门一组,轮换发射炮弹。 随着李牧抬起右手,炮兵队长立刻大吼着下令,“开火!” 包裹“铁葡萄”的纸壳在喷出炮膛之前,就被强烈冲击的力量和高温撕成碎片。 火炮发出令人肝胆欲裂的咆哮声,数份霰弹形成的弹幕,犹如一张张难以察觉的渔网抛射出去。 数百名贼兵战士倒伏,就像狂风吹倒麦秆,战场的中心地带出现大量的战力空缺。 飞出炮膛的链弹犹如一条漆黑蟒蛇在半空中扭动身躯,数名倒霉蛋被打烂肩膀脖颈,当场毙命。 绷直飞旋的铁链发出瘆人的尖啸,好几人被贯穿肚肠砸断脊椎。 它带着血肉骨片继续前冲,毫无感情地砸在一列贼兵身上,缠绕,穿透,钝击,又是一片骨裂血溅的咔嚓声,被打伤的贼兵纷纷倒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 局部区域幸存下来的几名贼兵孤零零站在死尸堆中,他们既幸运,又倒霉。他们被强烈的死亡冲击吓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四周都是被弹丸与铁链打死的友军尸体。 浓烈的血腥气味灌入鼻腔,他们一时间不知向前冲锋号,也忘了该向后逃跑。 面对骇人的杀器,部分贼兵惊慌地停下来脚步。 “找死!”一名负责督战的贼兵头目骑着骡子挤开人群,高高举起一把大刀,就要砍杀止步不前的懦夫。 然而当他挤开几名贼兵冲到最前线时,发现前方皆是稀烂的死尸堆。 滚流的血浆在地上形成一条血色宽线,仿佛有一堵无形的死墙阻拦战士们前进,任何企图越线的生物都会化作血肉尸块。 一个垂死的贼兵拖着断肢艰难爬行,两腿被霰弹砸的稀碎,断肢截面处的肉沫随着爬行微微颤动。 督战兵浑身僵硬,好似被施加石化诅咒。他满脑子乱糟糟的,几乎丧失思考能力,上千人尖叫着溃散。 然而在弹幕覆盖之外几千贼寇,来不及辨识其他方位的友军状况,只是硬着头皮冲到敌兵的阵线跟前。 “啊啊啊!” 贼兵做梦都没想到,敌人居然在阵线的外围,撒满了用细绳串起来的铁蒺藜。 这些尖锐的小玩意轻松刺穿只有布鞋、草鞋的贼兵,一个个痛得嗷嗷直叫。 “鸟铳手!” 家丁出身的小队长高举砍刀,身侧站立着排列整齐的家丁队,再往后是严阵以待手持矛盾、特长矛的民兵。 此时装填弹药来两轮齐射,正好再度打压敌军的士气,若是不能击溃敌人,还能及时后撤到长矛方阵后面。 听见军令的鸟铳手开始装填弹药。 曹二也是鸟铳手一员。数月的渐进训练与饱饭喂养,使原先那个干瘦的小伙子脱胎换骨。 即便与那些精锐壮汉仍有不少差距,但他的体格已经远胜一般的农民。 他遵守鸟铳装填条例,一丝不苟的装填弹药,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和停顿,在三十秒内装填完火药和弹丸,然后平举鸟铳直指贼寇。 压抑的战场氛围让他有些紧张,队友沉重的呼吸声从身侧与脑后传来。 凶猛的贼寇步步紧逼,曹二很想把头扭开,不去注视这些骇人的凶徒。 但是家丁队的纪律严格,未经允许不能左顾右盼,更不能让自己的眼睛离开鸟铳。 他只能死死僵住脖子直视前方,将初次实战的焦虑化作浊气吐出。 上百名贼兵突进第二根红色标杆,家丁队长大声吼道:“预备!” 听到口令,曹二很想扣动扳机,但是一想到违令的军棍会狠狠砸在后背,他就不得不强忍恐惧。 第三排的两百鸟铳手装填弹药,第二排的两百鸟铳手在装填完毕,第一排的两百士兵们平举鸟铳,瞄准前方贼兵的胸口。 贼兵的身影在视野里逐渐变得清晰,丑陋狰狞面容上的黑痣与伤疤,都已能清晰看见。 “啊啊啊啊啊啊!”凶猛贼兵咆哮着冲来,无数双大腿生生跨过地上一根根齐大腿高度的红色标杆。 “开火!”家丁队眼见距离到了,重重劈下明晃晃的腰刀。 两百鸟铳手扣动扳机齐射,喷出浓烈的白色烟雾,一轮弹丸飞射出去。突进到近前的贼兵应声倒地。 犹如遭受当头一棒的排头贼寇还没反应过来,第二排家丁便将装填好的鸟铳递给第一排。 李牧并没有采用相对复杂的三段击——初上战阵的新兵在大敌当前变换阵型,很容易搅乱己方阵型。 将装填好的鸟铳统一递给第一排射击,是李牧特意下令的结果。 “预备!” 家丁队长的嘹亮声音再次响起,曹二接过后排递来的鸟铳,再次双手端平对准贼寇。 “开火!” 砰砰砰,两百支鸟铳一齐开火, 弹丸在硝烟的包裹中洞穿贼寇的躯体,若是薄弱部位还能带着动能,继续杀伤第二人。 连续三轮快速齐射,直接打崩士气不振的贼寇。 经过霰弹震撼,鸟铳齐射的接连打击,刚刚被厚赏鼓起勇气的贼寇顿时哭爹喊娘,一个个士气崩塌,再没有一鼓作气的悍勇。 他们只恨爹娘没给多生两条腿,不能快速逃离恐怖的战场。 中部的贼寇被玩家拖住,左侧的贼寇被霰弹打蒙,进攻节奏一片混乱,右侧的贼寇因为回援中军兵力缺少,又在阵前被三轮铳射打崩士气溃退。 只要使出雷霆一击猛打敌兵,就能彻底击垮敌人全军的士气。 “就是现在!所有人拔刀!” 李牧拔出腰刀,身侧的少数骑兵跟着拔出战刃,严阵以待的民兵们发出震撼咆哮。 前排的家丁迅速抽拉细绳回收地面的铁蒺藜,待一切准备就绪。 除去少量留在本阵的预备队,以及炮兵部队,其他家丁与民兵,乃至刚复活的玩家齐刷刷离开各自的站位。 “跟我冲!” 李牧策马前进,带着一众狂吼大叫的步骑兵丁从右翼杀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9章 集帅们谁懂啊 第99章集帅们谁懂啊 战前演讲的鼓舞效果渐渐失去效力,逐渐对激烈战场感到畏惧的民兵,再次被一盏“明灯”照亮—— 他们看见骑在马背上的李老爷亲自出击,瞬间感到一股暖流迸至全身。 连李老爷这般尊贵的人物都冒险拔刀出战,他们这些享尽恩惠的苦哈哈,凭什么畏惧不前。 在统帅亲战的激励下,数千畏惧战场的民兵士气陡增。 “杀!” 夹杂着家丁与玩家,民兵们排成一条条波浪式的横队。犹如森林的长矛刺向拦路的贼寇。 饶是些许贼寇装备了布面甲与链甲,附加冲锋的矛尖还是轻易地破开交错的甲片,带着割破的衣服一同卷入内脏。 后排的民兵迎头跟上,举起长矛从队友的缝隙刺出,顿时队友前方响起大片的惨叫声。 不等这些贼寇的惨叫停止,后面的民兵跨过尸体走过去。 民兵们经过数月的刺杀训练,几乎把长矛刺击这一简单的动作练到想吐。 只要敌人出现在眼前,民兵就像条件反射一般,压迫肌肉握紧长矛刺出。 贼寇们来不及组织抵抗,便被三两个交错的长矛戳中。 即使贼寇组织些许步弓手平射箭矢,射倒多人,也挡不住统帅亲自上阵所感染的民兵。 倒满一地的死者与伤者上方交错着无数矛尖,把对面的贼寇刺得嗷嗷嚎哭。 李牧的冲锋大军恍若一记沉重的右勾拳,打在贼寇下巴,贼兵们被迅猛的长矛刺得连连后退,矛尖刺入血肉的喷淋声不绝于耳。 同时还有玩家亢奋的呐喊声,“兄弟们冲啊!” 中军围攻玩家的贼寇渐渐离开站位,有的挥刀阻挡李牧大军前进,有的被溃败而来的人流卷向后方。 还有人被溃逃的败兵撞翻在地,无数双大脚踏上来。 “好凶悍的士气!这李家小子究竟用了什么迷魂汤……” 丁义满站在马镫上直身望远,看着越来越近的战线,只觉得大事不妙。 他身边的预备队只剩下几百人,若是全派出去…… 丁义满狠狠咬住大拇指甲,纠结片刻后,猛地下令派出所有的预备队,并派人前往右翼收拢部众,要他们全员回撤到左翼迎战来势汹汹的敌兵。 数百名预备队踏出本阵,传令兵还没抵达右翼。 溃散的败兵与前进的预备队撞个满怀。 “回去杀敌!不准逃!” 精锐老卒们挥刀砍杀队友,才勉强收拢上千气喘吁吁的败卒转头回去。 可是这点兵马根本不够看,让他们站在原地,面临愈发靠近的敌兵已经是竭尽全力。 就在双方距离缩短至数十步之际,两拨人马之间的尸堆忽然爬出一个个生龙活虎的猛男。 这不是死尸复活,而是真从地底爬出的猛男。 就像是生活地底的妖怪察觉到战场的杀气与死人的魂魄,打算爬出来补充修为。 这近乎神迹的场面,吓得双方人马都是一怔。 “啊啊,妖、妖怪!” 原本就士气低迷的贼寇再次崩溃,有些人惊声尖叫,也不顾老卒砍杀阻拦,执意向后逃散。 好些人直接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祈求“地仙”、“土灵”饶命。 少数熟知“薯兵”内情的家丁丝毫不慌,甚至想酣畅大笑。 而大多数家丁民兵却感到恐惧,膝盖一软就要跟着跪下拜神—— 先前战死复活的玩家因为车阵与炮兵,没能在不知情的民兵面前露脸,但这一回大庭广众之下,着实把自己人也吓大跳。 好在知情的家丁及时解惑,又有平日里市井皆传“李老爷会法术”的流言铺垫,很快便接受这是李老爷术法召唤出来的援兵。 是自己人! 眼见自己一心效忠的李老爷,竟是心怀秘技的高人,民兵的士气再度攀升新高度。 刚复活的玩家也有些纳闷,这场战役的复活点不是在本阵么,怎么突然变到战场中心了 这个小小的细节差异并未引人深究。 玩家们只知道刚复活起来虽然附赠了衣服,但没有武器。 不过他们也不慌张,地上满是死尸遗落的兵器,刀枪剑戟,应有尽有,喜欢什么挑什么。 再度复活的玩家加上士气爆燃的民兵,只是短短数个交锋便打穿贼寇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防御。丁义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侧翼组织的防御不知为何一触即溃,导致左翼瞬间空虚。 被“封印”良久的中军死士杀出松散的包围圈,更多的民兵疯狂压上。 丁义满死死盯着战场,从左翼袭来的敌兵,恍若排山倒海而来的洪水,将自己的本阵与右翼彻底切割成两个“水中孤岛”。我,要,败,了 丁义满只觉脑子嗡嗡的,视线变得模糊,耳边变得寂静,像是一头扎进水里沉入底部。 前线退回来的亲兵聚拢到大帅身边,一声声哀嚎悲鸣,犹如当头棒喝唤醒了宕机状态的丁义满。 “大帅,我们败了。” “快护送大帅离开,敌兵要杀过来了!”一名亲兵说着,其他亲兵赶忙牵来方便快逃的马骡牲畜。 “逃去哪” “去投乞活军!乞活军拥众数万,绝不是姓李那小子能抵挡的。再不济也能去投投乱世王、老回回。” “是啊大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是从乞活军一员小头领做起,将来也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不,没机会了。” 明明是晴朗的天空,丁义满却觉得头顶的天空一片昏暗,他从举旗造反到今日奋战多年,不知费多少心血,才有今日四万兵民的局面。 随便与哪个大官谈成招安,也能封个副总兵的职务继续拼搏……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前程没了,兵没了,积攒多年的财富也全没了。 “没了,全没了。” 一直以来掌控大军、手握权柄的良好感觉土崩瓦解,丁义满绝望了,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心气”彻底熄灭。 他不想逃了,就算逃又能逃到何处去呢 做过数万兵马大帅的猛人,又怎会甘心逃到某个山沟沟苟且终生呢 随着数十名亲兵翻身上骡,另外一些留守断后的亲兵抬手一巴掌拍在战马屁股上,驮着大帅的战马立时迈开蹄子小跑起来。 大帅刚骑马离开没一会,便有弓矢铳弹飞过来,中弹的亲兵闷哼一声前扑倒地,剩下的亲兵大呼一声杀向敌兵…… 眼见贼寇的主力基本溃散,李牧一面命令三百步骑追击逃走的马队,一面叫人在战场上大喊劝降宣言,若还有负隅顽抗的一律杀死。 “猛虎营大帅已死,想活命的速速投降!” “跪地投降者免死!” “捕杀猛虎营百人队头目者,赏银五两!” 降者活,顽抗者死的攻心策略相当有效。 许多士气崩溃的贼兵早已没了再战的心,眼见有人宣称大帅战死,敌兵又是大胜之势,索性选择就地投降。 成千上万的败兵丢掉武器,卸下装备,乖乖地跪在地上等待胜利者接收。 战场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道,原本铺满干草的地面满是泥泞,遍地都是黑红相间的污泥色彩。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死者铺满视野,失去主人的战马驴骡停在原地,低头啃食干草充饥。 李牧在一处空地翻身下马,数十斤重的甲胄压在身上有些燥热。 他摘掉头盔,让自己的脑袋沐浴在冬日阳光下,汗水蒸发带来的清凉感给他增添些许轻松感。 数十名家丁簇拥着他走过一条条鲜血过道,民兵们看见李牧的身影,纷纷投来敬仰与微笑的目光,还有许许多多人高喊他的名字,与他一同欢呼来之不易的胜利。 李牧抬头望天,露出一抹浅笑。 他费数月心血,亲自培养训练的家丁民兵终于通过血战的考验,成为一名合格的勇士。 他当年就是跟着闯军迎来初战后,感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明显变化,可以说突破了那层软弱的厚障壁,变得成熟勇敢了。 数不胜数的败兵跪在地上,被民兵挨个反绑双手,绑手完毕后再将他们十人一队串成长列。 捆绑俘虏所需的绳索用光了李牧带来的库存,最后还是靠着猛虎营的绳索储备,才把所有俘虏捆扎实。 此战李牧大获全胜,抓到两万余俘虏,钱粮物资、骡驴猪羊更是数不胜数……此次猛虎营可谓是倾巢出动,满心以为可以拿下李家寨换个新家。 结果他们一战惨败,所有的人力物资全都成了李牧的囊中之物。 这次鸟铳与火炮的威力超出意料,就连那些经常在老窝生产建设的玩家,表现的也十分亮眼。 李牧认为这是实战玩家“以老带新”的正向结果,也说明老兵的带头示范作用相当重要。 有了一批实战的老兵,李牧觉得能将他们一分为三。 三个种子分别扩编成“以老带新”的新部队。 火炮的威力也验证当前“玩家的理论”与“工匠技术”结合的路子是正确的——照这个路子生产大口径的火炮,甚至是更加轻便、便宜的铁制大炮。 数十名满脸泥污与血渍的玩家走过来,一人踱步凑近发问,“这些俘虏和他的家属,应该怎么处置” 李牧还没想好如何处置,便听到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天命值到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0章 稳定度加一 第100章稳定度加一 战后的系统奖励虽迟但到。 【击败来犯贼寇,扫清威胁,天命值到账45000】 李牧心说,果然还是亲自上阵奖励的天命值更多。 他一次亲自战斗远比玩家三次战斗胜利拿到的奖励还多。 考虑到最近主力战团与游击队的战斗烈度越来越高,李牧拿出一万五千天命值购买1500复活储备。五千天命值备用。 剩下两万五千再度投入抽卡系统。 只见熟悉的光芒在精神世界闪过,无数张卡牌依次悬浮在眼前。 【400名初级玩家,三十领山文甲,四十根步槊,一百双现代特战军靴,三千斤白,十万斤粟米,三套定制s服装】 依旧没能刷出中高级玩家。 李牧怀疑,是不是系统不显示中高级玩家,实际已有“高玩”游玩多时了 虽然按照性价比,这次天命值抽出的玩家数量很少,但架不住附带产品价值高。 山文甲跟步槊都是费工费时的精品,现代材质的军靴更是稀有,白跟粮食也很棒。 s定制服装自不必说,上回发出去的定制套装有一套已经展现人前,引得无数玩家热烈追捧。 果然帅气和装逼才是玩家的第一奋斗动力。不想帅气装逼的玩家,不是好第四天灾。 四百玩家陆续载入到位,李牧心念一动,四百个男女皆有的新人从他身边的泥地里快速爬出。 距离较近的败兵当场目睹“奇迹”—— 无中生有的“薯兵”们手持兵刃,犹如一群散发灵气的天兵屹立在大地上。 他们好奇地看着周遭新鲜的一切,甚至跑到目瞪口呆的败兵面前,捏捏他们的脸,戳戳他们的肚子。 “啊!”真实的触感将奇迹场面验证为真实,被触碰的败兵发出惊声尖叫。 这没来由的怪吼,也把玩家吓一跳,“你奶奶的,你嚷什么啊!” 数百新玩家与败兵们“友好互动”。李牧则在思考如何处置两万余俘虏。 他们既是两万多张吃饭的嘴,两万多蠢蠢欲动的不稳定分子,也是两万多可以生产建设的宝贵人力。 只要安置好他们为己所用,李牧的核心实力也能大大增加。 剪除贼首,胁从分化么 李牧无意中扫一眼被堆积起来的粮食缴获。 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敌兵携带的粮食只是短期的作战粮,能吃两个月就不错了。 可他们盘踞在鄂豫皖一带已有多时,不可能靠这点军粮支撑。 于是李牧命人拽来数十个降卒发问,果然找到问题的答案。 原来他们曾在英山一带屯田自救。 尽管一年多的耕种依旧不能自给自足,但猛虎营偶尔下乡吃大户,绑架豪商换赎金,收取周边山村的“贡品”,勉强维持着数万兵民的吃穿用度。 这次他们虽然倾巢出动,但屯田的据点依旧留存,若是战事不顺随时可以退回去…… 这下好了,李牧不用忧愁如何安置两万多俘虏,直接把三四成俘虏打包给“湖广游击队”管理—— 湖广游击队也有两三百人,如果有新玩家肯加入,他们的人数会更多。 让他们带领一些俘虏返回英山屯田,连修建房屋、开垦荒地的初期工作都省了。 当然了,降卒都是想活命才投降,面服心不服,还需要“清洗”一些不稳定因素,消除降卒再反的可能性。 李牧把俘虏以三千余人的规模分割开来,总共分成八个密集方阵,并将辨明身份的贼寇头目、大帅亲戚家属等人押到中心的空地。 这些久居上位的贼首们,瞅见自己被拉到一排排挖好的壕沟前,登时明白大事不妙。 “饶命啊!李老爷发发慈悲吧,饶了我吧……” “都是丁义满那厮执意冒犯李老爷,我早就劝过,可他不听。我根本不敢加害李老爷您啊,求求你饶了我吧。” “别杀我!别杀我!我还有用,我能干活,我会赚钱,留下我,我有用……” 他们竭尽全力哭嚎求饶,眼泪鼻涕混作一团,祈求李老爷饶他们一命,他这辈子,乃至下辈子都给老爷做牛做马。 李老爷说往东,他们决不往西,他们这辈子都愿意做忠实的奴狗。 还有人拼命挣扎想要逃跑,却被玩家几拳打倒,打得鼻口是血。李牧站在马镫上环视周围一圈的围观降卒,时刻注意他们观刑的表情变化,看他们是解气的酣畅,还是惋惜的不甘…… 经过一番粗略的观察,李牧看到麻木、解气、憎恨贼首的神情占绝大多数。很显然自诩“义军”的猛虎营也跟官军大差不差:头目欺压喽啰,贼首欺负头目,一级压一级。 那么大多数降卒坚持战斗的士气来源,就不可能是忠诚大帅,而是抢钱抢粮抢女人,丰厚赏格,以及保护他们的家属。 按照一些战狂玩家的想法,俘虏都不要,什么好的坏的,只要是与自己为敌过的统统屠掉,把脑袋垒成“肉山”,狠狠震慑一切胆敢与自己为敌的势力。 但玩家也听过传言:游戏剧情的男主小心眼,若是得罪他降了好感度,轻则奖励打折,重则禁言封号,那就麻烦大了。 所以他们不得不请示,如何处置俘虏,“全宰了吗” “屠灭恶首及其家属。”李牧小臂垂直悬在脑侧,猛地从上往下一劈,淡淡地说,“杀。” 一百名玩家挥刀砍下,一颗颗溅血的脑袋滚入近前的壕沟,玩家们再利落地补上一脚,将失去知觉的无头身体踹进壕沟内。 也有些贼首亲戚哭嚎挣扎得太过厉害,导致行刑的玩家连砍几刀都劈在肩膀与后背,猩红的血水飞溅一地,愣是让他们痛着,失血过多而死。 这时几名湖广游击队的玩家走过来,“我们在武昌听到一则消息——有一支矿工义军部队在鄂南湘北活动,领头人自称‘铲平王’。 他们先前打的很好,但最近这段时间怕是要支撑不住……我想要不咱们把他们拉拢过来收编” 矿工 李牧闻言大喜,矿工可是明末环境下最优良的兵员之一。 更别说这种自发起义跟官军对抗多年的武装矿工,不是老兵也锻炼成老兵了。 到时候收编自己麾下,那就是老兵带老兵,对自己的部众也能产生极大的促进。 “很好,务必说服他们来投靠我,每说动一百个矿工义军投靠,奖励1点功勋。事成之后再给每个参与者额外两个战役的奖励。” 两个战役的奖励! 这几名玩家互相对视,分别从对方脸上看到狂喜表情。 重赏之下必有“肝帝”,只要给玩家发厚赏,他们甚至能带兵打上月球。 哥几个表演欲上脑,纷纷单膝跪地,对着李牧抱拳,恍若军团大将回应至高无上的帝皇。 “属下必不辱使命!” 战后的琐事处理完毕,新加入的玩家也都各自选择了职业侧重。 在“双战役”大饼的激励下,两百新人加入湖广游击队,一百人加入『第一军团乞活军』,一百人愿意领导俘虏屯田。 胜利的军团将在此地兵分两路—— 一路由四百玩家左右的湖广游击队,带领一万俘虏前往“英山屯田点”。 一路由李牧亲率,带着一万六千余俘虏返回李家寨,每走一天便留下一些过冬的食粮,让部分俘虏与种田玩家就地屯田。 如此一来,数天时间就留下大几千俘虏组成的“屯田村”,后续李牧会运来屯田工具和明年耕种的种子。 至于俘虏的家属们全部由李牧带回李家寨充当人质。 允许俘虏十五天见面两日,等到大半年后败兵们彻底安定,再让他们与家人团圆。 李牧率领大量俘虏的队伍走的并不快,安顿一个个屯田村也去不少时间。 不过他事先安排的玩家报讯,早已安抚住李家寨众人忐忑不安的心。 但那些躲在暗中蠢蠢欲动的士绅却不知道具体消息。 渴望扳倒李牧的士绅们,只当是李家寨人马故作镇定,散布出来的谎言。 甚至有人断定:李牧已经战死在外面,家丁民兵尽皆溃散了。 至于为什么没看见胜利者猛虎营的踪迹,估计是双方斗得两败俱伤,那些贼寇也领兵退走了。 李牧一死,他留在县城的心腹与一干“喽啰”便失去主心骨。 而名义上属于县城的一千五百人民团,肯定会摇摆起来。 此时正是“李扒皮利益集团”最为虚弱的时刻,只要老爷们出手正中破绽,县城政务的代理人便要换人。 有人在犹豫,有人却想搞一番大的。 “动手吧。” 一名大户急不可耐,他这些日子不断将家丁入住县城,已经聚集好几十人,每日的伙食住宿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若是待李家寨推出新的领头人接管民团,我们的谋划便要泡汤了!” “好!” 摇摆不定的几人一咬牙,猛地甩飞犹犹豫豫的念头。 “我去请李三前来赴宴,你们各家也请民团的小头目吃饭,只要听到号箭声响,就叫你们的家丁动手夺下县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1章 会 赢 的 第101章会赢的 “怎么老钱要请我们吃饭”『李三』摩挲着下巴的胡须。 他的人设是引导人的心腹家丁,代理“善后总办”职务,也是一众县村干部的名义班子领导。 “他说我们修桥铺路、扫匪除恶,造福了全县乡民,县内的读书人都看在眼里,而他作为商城素有名望的良绅,与其他有名的士绅联名摆下宴席犒劳我们,说是宴席上还有厚礼。” “嗯,跟平常一样,不过是以前在酒楼,这回去他家了。” 『李三』沉吟片刻,平时他们就跟士绅们虚与委蛇,凡是对方赠送的礼品银票照单全收,然后做账充入公库。 至于私吞钱粮是没必要的。 一方面收受的“礼金贿赂”充入公库可以获得数值奖励。 另一方面作为干部比普通玩家有着更多限制—— 如果普通玩家,或是玩家同僚举报他贪污不报,他轻则数据清零,重则封号数年。 玩家嘛,总是看不得别人装逼,也见不得别人吃福利,举报积极性老高了。 既然如此束手束脚,干嘛还要做干部,去战斗或者种田不香么 遇到这样的劝说,『李三』都是一句话,太年轻,太简单。 想在《晚明风云》做干部的门槛很高,不同的声望值能做的级别不同。 而“声望值”只能靠效忠引导人、做主线任务获得,没有其他途径。 要知道大多数玩家在现实中,都过着不咸不淡的平常,甚至略显苦逼的生活,早高峰挤着夹心地铁,晚上累成狗返回出租屋。 几年拼搏下来,连个管理十来个人的小领导都混不上,兜里的钱也是干瘪瘪的。 但在《晚明风云》就不同了。 虽然这里是古代背景,要娱乐没有,要科技没有,但可以品尝到九成九玩家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东西。 权力。 这份权力虽然管不到其他玩家,但管得了普通npc啊。 小权力管村民,大权力管士绅,再往上还能管大官。 能体验到权力的快感,谁也不想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害得自己被封号。 他们巴不得快点给引导人黄袍加身,好叫自己的权位跟着上涨。 “要不要带民兵一起” “没大事,就我们几个去混点礼物回来就成。” 『李三』与另外两个兄弟一起前往钱家宅邸赴宴。 夜幕降临,举办晚宴的钱府烛火通明。 钱老爷带领一众商城士绅盛情款待,甚至在门口就郑重相迎。 『李三』与两位兄弟特意换上自己定制的东汉官员袍服。 一身黑里透赤的玄色曲裾长袍,腰缠赤色腰带,头戴进贤冠。另外两人则是赤色袍服的武官形制。 若是玩家一看就知道是老三国的朝廷大员形象。 深厚的历史底蕴透过汉袍显现出来,庄重的内敛透着一股堂皇高贵。 当然赴宴吃席,三人是不带兵器的。 当三位玩家盛装来到钱府时,立刻吸引众多士绅的目光。 如果说是汉朝时期的一般打扮就算了,但这三人的文武袍服是官员形制。 在极度重视礼仪的读书人眼中,这一身“越矩”的打扮,简直是骑在他们头上拉屎。 毕竟眼下是朱明江山,不是东汉时期,而他仨也不是正经官员。 不过眼下钱士英为了顾全大局,忍耐着心中不悦并未发作。 他一边说笑着,一边领着三位贵客进入堂内落座。 钱老爷亲自拿起酒壶倒满两杯,然后任由李三挑选其一。 李三随意拿走其中一杯,钱士英则拿走另一杯。 “为造福商城百姓的李老爷贺!”钱士英举杯。 『李三』假装嗅闻酒水的香味拖延时间,眼见钱士英喝完一杯下肚毫无动静。这才放下警惕,端杯入口一饮而尽。 “为全县百姓贺!” 双方围绕着“县政事务”,“严苛税率”,“士绅优待”,“礼金额度”等问题进行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 双方充分交换意见,增进了双方的了解,愿意在未来县政事务上尽力消除分歧,共创良好和谐的商城氛围。 这时钱士英拍了拍手,唤来两名手盆托盘的丫鬟,盘中各放着一张折叠的厚纸。钱士英微微一笑,并不亲手接过来,然后使了个眼色,两位丫鬟便一边拿着托盘,一边艰难地摊开厚厚的叠纸,展现在老爷面前。“” 李三一眼就瞧明白了,这不就是上个月某个玩家小队创办的报纸么,目前在周边几个县城传播。 好像叫什么“华夏时报”,写的都是一些针砭时弊、为民请愿、招募人才的事,还有一些多余的版面用来连载小说。 最近连载的小说是明末群侠传,说到一位袁姓主角习得神功秘籍。 而另一份版面写着“铁拳公报”的他没听说过。 是不是华夏时报创办的报纸引发了蝴蝶效应 要知道明朝只有“邸报”这种面向官绅的特权读物,像小说、画册之类的东西只在民间流传,也很容易被官府封禁。 似乎看出李三的疑惑,钱士英指出,“铁拳公报乃乞活贼创办,遍布沦陷州县,就连汝宁府城也有奸民散播。上面多有大逆不道的犯禁之语……” 总结一下就是—— 崇祯活不长了,过几年就要杀女上吊。 东虏入寇河间,官军却不能抵挡,小编不禁要问朝廷加派的那么多粮饷,究竟到哪去了。 朝廷大员的请托贿赂价码皆是一万两起步,前任温体仁与周延儒都曾收受巨额贿赂,整个大明官场成了贪污腐败的摇篮,这国怕是要完呐。 东虏数次入寇关内,对境内地形、河网了如指掌,就像入自己家一样来去轻松,一定有内奸带路。 大明崩溃论,为何小编断定大明终将崩溃,理由如下几点…… 大明官军内战内行,外战外行,难道失去自信力了么 边境商人从事走私生意,为何利润如此丰厚,他们或许与北虏与东虏皆有勾结,卖国求荣 辽东黄台吉广布细作渗透直隶、山东,锦衣卫的探子们可长点心吧。 …… 钱士英眼见李三毫无反应,于是点拨道,“这华夏时报好像是你家老爷的产业吧,乞活贼也有相同的报纸,这两者之间……” 『李三』很快弄懂对方的暗示,当即否决道,“我家老爷创办报刊只为开启民智,谁知道会被乞活贼学去 再说这玩意又不是什么复杂东西,一张纸写上几个字印刷出来罢了,随便找几家印刷坊便能做。 你们人人都说乞活贼粗鄙不堪,不通文墨,哪里会这般攻心之计。定是那心术不正的读书人投靠贼寇,又瞧见此等报纸甚合心意,便悄悄学了去。” 这一番话语攻守兼备,既驳斥了钱士英“二者勾结”的怀疑,又点出读书人才是其中发力的关键,暗暗讽刺一波读书人毫无气节。 钱老爷只觉得一拳打在钢板上,反把自己伤的够呛。 这时一位肥胖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在钱士英耳边低语几句。 钱士英脸上的不悦转瞬即逝,旋即一道若有若无的微笑,像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李三』看了看周围,酒香四溢的堂内,所有与会士绅都在打趣笑闹,丫鬟们端着托盘进进出出。 恍若自己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融入不了,也不想融。 这时一名士绅发起了酒疯,抄起酒杯朝着身边人猛然砸去,后者怒吼咆哮,挥舞着大拳还击,两人抱在一起斗殴,翻滚到桌面上推倒一堆碗杯,器皿落在地上发出叮当作响。 面对搅乱雅兴的蠢蛋,钱士英毫不在意,自顾自地端起酒杯,摇头晃脑地吟诵诗词。 打架的醉汉四处翻滚,两人的体格也有些过于健硕,像极了武夫披上文人素袍,有些不伦不类。 他们莫名滚到『李三』身边,噗嗤一声微不可察的声音响起,『李三』忽然发现自己的角色发出受伤的告警。 他循着微痛的部位看去,左侧的后腰上正插着一把小刀。 “鸿门宴!” 『李三』登时如梦初醒,浑身冷颤,赴宴吃酒的良好感觉烟消云散,另外两个兄弟也被扮做士绅的家丁砍伤,正扭打在一起。 “钱士英你这老狗算计我!” 『李三』大吼一声,扑向钱士英,却在中途不由自主停住,一根匕首从前方刺来扎中他的肚子,正是伪装成士绅的钱老爷家丁。 “啊啊啊!”李三勃然大怒,奋力反抗,但是手无寸铁的他只能用拳头和牙齿攻击敌人。 钱士英冷冷地站十步之外,数十名健壮的家丁从他身边不断掠过,犹如饿狼一般扑向『李三』。 饶是李三凶猛无比,也敌不过一个接一个压过来的家丁。 “钱老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找死!”李三口喷血沫,被无数把小刀刺中身躯。 钱士英对此充耳不闻,甚至嘴角勾起一道邪魅的弧度,“我知道你们勾结乞活贼,畏战不出,为贼寇走私钱粮赚取厚利。今日我便要替商城万民铲除反贼!杀!” 家主发话,家丁们更加卖力捅刺。 不过片刻功夫,『李三』无力地仰头倒下,双眼渐渐黯淡无光,陷入一片黑暗,“该死的老狗,白瞎我重金定做的长袍……” 随着三名李家寨的代表死透,喧嚣的晚宴瞬间变得寂静无声,事先知情或不知情的士绅们呆立当场。 有人瘫坐地上目瞪口呆,有人靠着顶梁柱不知所措,还有人傻傻地盯着钱老爷,期盼对方给他一个合理解释。 桌椅碗筷摔满一地,血腥与菜肴的气味混杂,冲击每一个在场者的鼻腔。 钱士英满意地低头审视李三身下洇出的血迹,仿佛看见前途无量的未来在向自己招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2章 你惊扰了战魔 第102章你惊扰了战魔 钱士英环顾四周惊疑未定的士绅客人,吐词清晰地震声说道—— “李家寨与乞活贼暗中勾结,输送钱粮物资,这些日子我收集多方证据,今日与其家丁当面对质,心虚的李三自知无力自辩,旋即暴起伤人,企图挟质自重。 所幸钱某家丁忠勇敢战,在下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当日我们出钱出粮请那李小子担任商城‘善后总办’,本意是想攘除贼寇,保境安民,却不想那厮借故按兵不动,养寇自重,搜刮钱粮,可见其野心勃勃,图谋甚大。 今日既手握李牧通贼实证,又与他结下生死血仇,不如一拼到底,杀尽那厮安插在县衙的眼线,一举光复县城!” 事先并不知情的士绅还是有些担忧,“城内民团尚有数百,都是李家寨用银子喂饱的,我们如何夺城” 钱士英轻蔑地笑了笑,“哼,县城民团也就一千六百人,城内外各半。 此时他们头目被杀,钱府上下早已封死,无人逃出通风报信,除非他们耳朵生了翅膀,否则哪会知道发生变故! 待我们各户家丁凑起来,猛冲城内民团驻地,民团群龙无首必定一哄而散。 到时候再当众杀几个李家寨心腹,散播一些钱粮恩威并施,剩下的民团也就降服了。” “妙啊!” “今夜诸位暂且在钱府住下,待天亮事明,再放诸位各回各家。” 钱士英一番有理有据的说辞打动诸绅心思,饶是没参加的,也决定出钱参与——虽说没法参与当前行动,但除奸壮举尘埃落地之后,还可以参与到县政管理。 若是能拿下某片区域的“税收承包权”,收十五成,交十成,一来二去就是五成的厚利,很快就能收回承包成本,大赚特赚。 密谋之前的诸多担忧一扫而空,钱士英顿觉夺取县衙的计划已经成功九成,就连事后的诸多安排也有了眉目。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载入史册的高深谋士,三言两语之间便将贼敌扫除。 “只待各户的家丁就位传来信号,我们便除奸报国!” …… 『李三』战死的下一秒便下线打开了聊天群。 商城的县村干部,民团教官军官,城内经商者,工坊投资人,驻防自由人加起来接近五百的玩家。 目前待在城内的也有三百来人。 除去官方主群,他们这些商城的干部圈子单独拉了一个“商城文武聊天群”。 李三虽然不是管理,但他的好兄弟是群主。 他直接在群里艾特群主,“杀人呐!狗日的士绅设下鸿门宴,把我们兄弟三人给宰了!一人捅我一刀,我比凯撒死的还惨!可恶啊,我好不容易信人一次,他居然把我骗这么惨!” 群主当即艾特全员,“来活了,搞内政做生意的,也有机会捞军功啦。” “马的,我和一个军官兄弟也被士绅暗算了!” “从来都是我游戏玩家骗人坑人,区区一个npc也敢如此猖狂,那就给他上一份灭门套餐尝尝!” “好好好,我们做文职工作的干部,也有披甲作战的时候了。“” “这就叫律法骑士,一手捧着法典,一手拿着长剑,看见谁触犯法律就给他一剑。” 可是有人说,“我刚约好跟女朋友出门逛街……” “鸽了!大早上逛什么街,以后有的时间逛,但你复仇之战只有一次,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我去,我刚特么挤上地铁准备上班呢,看来不得不请假了。” “我来了我来了,打团带我一个!” “杀杀杀!我要血流成河!” 『李三』:“可怜我的衣服啊,我重金定制的东汉官袍,还跟裁缝讨论了半天,就那么被玷污了!我要血债血尝!” “杀肯定是要杀的,但是杀谁,去哪杀,怎么杀” “去钱士英这老狗的家!他一定是主谋!” “所有城内干部都武装起来,驻防民团也立刻集结,一半戒严封锁街道,另一半跟着玩家先扑钱狗家,记住留一些士绅活口,我们要知道究竟是谁勾结猛虎营贼寇图谋夺城。” “哦豁,你是说给他们安一个‘勾结贼寇’的罪名,然后一网打尽” “他用通贼的名头杀我兄弟,我们也以其人之道还之其身,而且根据猛虎营俘虏的口供,贼寇北上很可能是县内的士绅推动的。” “虽然,但是,我们确实是乞活军的盟友……不过也没差,只要是敌人都给弄死就行。”“城外的民团呢这时候开城门万一把漏网之鱼放跑就糟了。”“那就不开门,城外民团动员起来封锁城门,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县城。” “所有人给npc弄点布条做标记,不管什么颜色,左右胳膊和领口都绑一条充当识别,凡是夜间持械上街而没有标识的,格杀勿论!” 原本平淡的聊天群瞬间聊出99+,大批下线回到现实生活的玩家,就像受到召唤的隐居侠客,纷纷搁置眼前的事务回归游戏。 过了片刻,李三再次出现在聊天群,“尼玛的,复活点不在主基地,我特么走回来都要几天!” 这搞笑的小插曲顿时让聊天群充满快活的气息,玩家们相继戴上“虚拟头盔”,亦或是躺进高档的休眠仓,大喊一声,《晚明风云》启动! 轰隆一声巨响,民团营房的大门被诸多玩家一脚踹开,原本还在睡梦中的民兵立刻惊醒。 没做过应急训练的民兵满脸不悦,骂骂咧咧抱怨是谁大半夜搅人清梦。 当他们看见是平日里威严十足的教官、军官时,这才立刻惊醒爬起来。 “所有人立刻穿戴整齐到校场集合!” 披着布面甲的『张三』一手拿着腰刀,一手握着军棍,瞅见哪个民兵落后半拍就一棒子抽上去。 虽然大半夜被叫醒非常不爽,但民兵们还是下意识服从教官的命令,毕竟军棍挨多了也就成了条件反射。 军官玩家手持火把各就各位,分别掌握不同哨队的民兵。 “今夜我们收到密报,有一群奸恶的士绅勾结贼寇,企图夺城献贼!”『张三』握紧拳头在脑侧挥舞,喊话的声音掷地有声,“他们夺下城池后,既要没收你们各家分到的田亩,还要清算你们每一个人的罪过,再让你们背上被烧毁的欠债!你们愿意欠债吗!愿意把拿到的田亩拱手让出去吗!” “不愿意。”呼应的声音很多。 “大声点,我听不见!”『张三』吼叫起来,“要是不想拼命,就滚回老家去等着那些劣绅找上门来,当着你的面肏你妻子,打你孩儿!大声点告诉我,愿不愿意!” “不愿意!”数百民兵朝天怒吼,恍若上百串鞭炮齐声炸响。 “很好,现在绑上标记敌我的布条,记住,凡是街面上遇到没有标识的持械之人,挥刀杀了他!” 长官的命令下达,所有驻防民团接过布条缠在胳膊,脖颈上,以防夜间辨认不及时伤了自己人或是无关之人。 待所有人做好准备,张三举刀前指,“四百人立即封锁全城街道,剩下四百人随我一起直扑钱士英宅邸,攻杀叛贼!” “吼!” 四百民兵手持长矛腰刀,打着照明的火把,迅速穿梭在街道之间。 急促的脚步声迅速引起全城百姓的注意,有人壮着胆子走出屋子,跨过宅院,小心翼翼地开门露缝,透过缝隙向外张望。 这大晚上路上怎么过兵了 瞧出不妙的百姓赶紧缩回屋子,嘱咐妻小把粮食细软藏好,再躲起来。 前去招揽民团的士绅代表也觉得纳闷,怎么自己人还没到,怎么就听见民团飞奔的声响。 难道是其他士绅早已就下足功夫,给民团的几个首领买通了 代表顿生欣喜,感慨钱老爷用计如神。 先是去信贼寇,诱贼攻李,接着不断设宴款待民团一众首领,收买人心,今日以宴请名义邀人吃席,对方必不会有疑。 等待贼人首领们被一网打尽,再凭借往日的笼络交情拿下民团也就顺理成章了。 真是步步为营,环环相扣! 代表暗叹钱老爷只做过几任县官真是屈才了,就该给布政使之类的大官当当,定能安稳一方。 待民团首领走近一些,代表不禁又生一喜,来人正是他平日里“交往甚密”的首领张三。 他迎头走上去,笑脸盈盈地说道,“今日我有一份大礼为张头目献上。” “这么巧,我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张三朝他招了招手,像是召唤一只小狗离近一些。 “噢是什么大礼”代表走近数步,满脸的笑意愈发浓厚。 “赠礼就是——送你上西天!” 张三的假笑戛然而止,手中的钢刀直挺挺刺入代表的下颚。 “”剧烈的疼痛与受伤的部位让代表说不出话,他双手反射式地扒拉张三的胳膊。 但受伤泄力的一介文人,哪里是数条性命下搏杀成长的武夫的对手。 张三抽出钢刀,左手轻轻向前一推,那代表瞪着惊恐的双眼无力倒下,死都想不通首领已死的民团,为何要与他为敌 当昏暗的视野彻底陷入昏暗之前,代表听见民团首领声嘶力竭的咆哮声,“火药包,给我把钱老狗的大门炸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3章 老爷们生前都是体面人 第103章老爷们生前都是体面人 “有!” 队伍中立即跑出两名玩家,一人手里抱着火药包,一人腋下夹着木质撑杆。 张三与他俩对视一眼,眉头顿时挤弄成一团,那一脸惊讶的神色像是在说:小兵都没动身,你俩军官凑什么热闹。 两人丝毫没有作为军官的自持,依旧是“我带头冲锋”的铁血风格。 一人来到大门前估摸门闩的位置,将火药包放上去,另一人推进撑杆卡主火药包,即使松开手,火药包也被撑杆牢牢顶在大门上。 “好耶!”合作完毕,两人拍掌相庆。 “快点!” 张三大声催促,心说你俩搁这拍电影呢。 待引线被火折子点燃冒出刺啦一声,两名玩家撒丫子飞奔,『张三』立时大吼,“小心破片!” 民兵们应声后退数步,举起盾牌组成一面人墙。 只听轰隆一声炸响,剧烈的冲击炸开一个豁口,带着破洞的大门猛地一震,碎裂的门闩向屋内飞溅碎片。 “后排人去包围钱府,别让人逃出来!其他人跟我冲啊!” 『张三』心头一振,握着腰刀抢先冲出一步,爆炸弥散的硝烟与灰尘蒙了他一脸。 他跨过大户家的门槛,抬头第一眼便瞧见外仪门附近,被爆炸震懵的持械家丁。 趁他懵要他命,张三挥刀竖劈,那家丁下意识抬手抵挡。附加劲力的钢刀从上往下劈,径自斩断家丁小臂一截。 “啊啊啊!” 凄厉的痛呼伴随着鲜血喷淋声传来,那家丁握着断臂倒地蜷缩,无论如何翻滚叫吼,也驱不散剧烈的痛感。 一旁的家丁们反应过来,拿着刀棒猛扑过来,却被蜂拥而至的长矛刺中腹腔与肩膀活活扎死。 张三握刀朝地上一甩,溅落一地的“石油色”鲜血。 他扭头一瞧,发现几个玩家向左跑进马厩,并不熟练地踏上马镫,犹如骑自行车一般,努力一踩坐在马背上。 “哇喔!我终于骑上马了,咦,怎么骑来着” 『张三』暗骂真是一伙沙雕玩家。 好端端的平乱行动,他们也能中途整点烂活,说好听点叫有松弛感,说不好听点叫坑队友还不自知。 “杀啊!” 张三也不管他们,自顾自带领民兵冲过仪门。不过数十步的距离,便有一众家丁迎面冲过来。 张三站在略高的仪门位置平视前方,正巧瞥见正厅内拥挤在一起的士绅老爷们,他们神色慌张,念念有词,似乎并未料到民团会突然闯进钱府。 钱士英的确慌了。 李三被杀还不到一个时辰,各户家丁协调联络都没办妥,传信的管家还在路上,敌人就杀上来门来,口口声声大吼着要给兄弟报仇。 这种事怎么可能 钱士英自认为行事谨慎,不仅软禁了所有与会士绅,就连自家的仆从丫鬟也不许踏出房门半步,更不会有什么飞鸽传书这种事,射箭传信这种事。 一只苍蝇都飞不出钱府,敌人是如何得知此地发生的变故的 难道真如传言所说—— 李牧是隐居高人的座下大弟子,习得一身法术本领。 他麾下一批悍不畏死的家丁,就是他用活人的血肉首级献祭给妖魔,召唤出来的邪祟妖兵。 而这邪祟妖兵每每战死却阴魂不散,仍然能飞魂传音,遇到恰当时机还能夺舍濒死的活人重回阳间。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若这些人真是李牧唤出的邪兵,那李牧与猛虎贼交战而死,邪兵怎么还不消散 除非李牧没有死,可他要是没有,为什么还没返回李家寨 等等! 钱士英被家丁搀扶着向内院奔逃之际,一股念头犹如利箭穿脑钻进思维。 他瞬间顿悟! 一定是李牧这小子暗中设局,引诱他们这些人上钩。 当初李家寨“疙瘩骚动”,李牧这小子捕获了几个贼寇,肯定从贼人嘴里撬开蛛丝马迹,牵扯到行事不密的士绅,最后牵扯到钱士英等人,然后暗中搜查实证攒足了证据。 李牧之所以隐忍不发,便是要稳住士绅的心,先集中精力解决猛虎贼寇。 随后再回过头来铲除他们这些暗中谋划的读书人。 而李三等人大胆赴宴,便是李牧出征前的提前授意—— 那小子早知道他们会找机会动手,索性抛出几枚弃子牺牲掉。 算上钱士英等人“通贼”的模糊罪名,李牧正好出师有名将他们一网打尽,然后收缴他们的田亩财产充公,最后再分发给贫民收买人心。 如此一来,小半个县城的贫民都将视李牧为再生父母,为他效死! “啊!竟是如此!”钱士英被自己的一番推论惊出一身冷汗,原来他一直都在李牧的设计之中,被耍得团团转却不自知。 按照这个逻辑推测,县政与民团明明死了李三这种“领头”人物,却依旧保持着完整的组织力。 说明李三根本不是头目,而是真弃子! 他们若不是传闻中的邪兵,就是事先约定了某种暗号和时间。比如吃席半个时辰就借口尿遁离开,否则就断定出了意外,发兵讨伐晚宴邀请人。 是了!是了!是了! 钱士英瞪大双眼,一副当上内阁高官的惊喜模样。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英明一世,竟被一个年轻小子刻意伪装出来的“抠搜”、“扒皮”、“粗鄙武夫”的外在形象给欺骗了。 他其实是文武双全,智谋极深的高人,步步为营之间就把他们这些宦海沉浮多年的老家伙也蒙在鼓里。 隐忍筹谋,厚积薄发,引蛇出洞,这一招招都是权谋老手才能打出来的,而李牧这小子不仅做了,还当连环计一并使出来。 钱士英抬头长叹,单论谋略自己输的一点都不冤。 若是李牧是自己的儿子,钱家未来不可限量,只可惜对方是敌人…… “杀!” 大户家丁跟黑帮打打群架还凑合,但碰上有组织的军事组织便瞎了眼。 迎头交战的钱府家丁被长矛盾阵刺得血肉模糊,只是一个交锋便败落溃散。 这时县衙武装完毕的干部们也冲进钱府,看见衣着华贵的抬手便是一刀,饶是把人砍倒在地还不解恨,非要用刀尖戳刺十数下。 一些士绅老爷弯着腰,哭嚎着求饶,声称只要放过,就给钱给粮“赞助”县衙与民团。 “杀你全家,我一样能抄家赚钱!”说着便把士绅老爷割喉杀死。 有人两眼发红四处杀人,有人嗷嗷怪叫冲着空气挥舞兵器,还有人看见房内的盆盆罐罐也要上去踩两脚。 『张三』拿着火把从前院杀到内院,再追着逃散的家丁杀到厢房,连续半个时辰手起刀落,鲜血飞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杀到兴起只觉得浑身燥热,好似胸腔有一个小恶魔急于破胸而出。 “还有谁与我再战三百回合!” 他猛地踹开一间小屋房门,迎面扑来一股蔬菜粮食的香气。 他举起火把照映一片,定睛一看发现灶台的轮廓。厨房内摆放着诸多食材,却无半点人影。 他转身欲走之际,忽然听见屋内传出咔嚓的细微声响,立时扭过头大喊一声,“谁!出来!” 张三假装有火器威胁,“再不出来就拿鸟铳打了!” “别、别打铳!” 只见三个模样年轻的男女颤巍巍站起来,一男两女,都是一身粗布衣服打扮。 两位少女看起来略有姿色,全都胆怯地缩在男子身后,似乎很怕来人兽性大发,把她俩给奸污了。 不管是官军还是贼兵入了大户人家,第一时间便是要找俏丽的丫鬟小姐爽一爽…… “过来!把右手递给我!” 张三一边说着,一边挨个捉住三人的左右手捏了捏,有做体力活的厚茧,俩少女也没有寻常小姐才用得起的胭脂粉。 两位少女还以为他要办事,当即哭嚎着挣扎要逃,男人也拦在张三面前,企图阻拦张三的恶行。 “躲到灶台后面去!傻不拉几的,你们躲这里谁看不见” 张三分别甩了他们三人一巴掌,喝令他们藏到灶台角落。 三人被张三的大巴掌打懵,眼泪刷的一下流淌出来。 尽管他仨委屈巴巴,但也知道眼前人不会要他们性命,于是乖乖地缩到灶台的墙角躲起来。 张三转身离去之前,朝死去家丁身上多插了几刀,然后举起腰刀在门上、地上甩出几道血渍。 如此一来厨房门开,又有血渍飞溅,就算有人再进来也不会有人仔细搜索,也就没人趁乱伤害这三个“傻子”。 唉,张三短叹一声,心说自己玩这游戏的代入感越来越强了,看见这种卑微的家奴丫鬟,就不禁生出恻隐之心。 数小时过去,钱府渐渐安静下来,偶尔有一两个惊骇的惨叫声响起。 宅邸内持械的家丁与参会士绅皆被斩杀,钱老爷被玩家用弓弦活活勒死,大户的夫人小姐们也不能幸免。 张三在一处厢房的椅子上喝茶小憩,听见屋外传来的哭泣与求饶声渐消,便明白这次镇压到此落下帷幕。 他提着满是伤痕的腰刀走出厢房,地上跪满一片家奴丫鬟。 作为不轨分子的主谋,钱府宅邸内堆满死去的壮丁,有被刀枪戳死的,有被利器破开肚腹的,还有人在混乱中被飞刀扎死的,整个府邸都充满了死亡的血腥气息。 “哦呼,几个贪生怕死的大户被我们一逼,就把参与阴谋的名单供出来了,已经有兄弟带兵过去抄家,村干部玩家也在联合乡民,打算把搞事的士绅老巢一锅端了。” “李三的尸体找到了么” “找到了就在正厅。啧啧,他真是惨呐,浑身都是血洞。” “嗯,给他清理一 “哈一具尸体有什么用” “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更有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4章 没有暴徒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第104章没有暴徒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随着夜幕散去,冬阳升起,民团三五成群拿着铜锣在街面上敲打吆喝。 他们高喊着乱党已平,市面安靖,百姓们可出门营业、采买物资。 过了一会又说乱党余孽被押到菜市口示众,鼓动百姓都去看热闹。 一些担心留有余波的百姓不敢出门,但胆大的已经赶往菜市口看热闹。 还未开张的城内市集搭建一处临时木台,台上排排跪着素有名望的士绅老爷——头发被剃短,脸庞被擦洗干净,一身的名贵衣服经过撕打变得破烂脏污。 士绅老爷们脸挂泪痕,哼哼唧唧地啜泣求饶,饶是有人太过疲惫垂下脑袋,也会被民团揪住头发扯起来,务必保持抬头亮相的姿势。 闻讯热闹的百姓将集市围得水泄不通,数百民团呈空心方阵排成一方,将看热闹的百姓拦在外围。 民团大多数人半身染血,脸挂疲惫,似乎是战斗了一整晚,没来得及替换干净的。 伴随着响亮的唢呐声,几位气质悍勇的民团走上木台,数人协力将摆在台上的棺材竖起来,与木台形成六十度夹角。 围观群众们立时骚动起来,那被固定在棺材内的,不是李老爷的家丁李三又是谁! 甚至不止李三一人,还有好几个县衙“新吏”与“民团首领”。 李三面部被清理干净,头发也被细细梳理过。 那一副安宁的模样仿佛陷入沉睡。他身上染满鲜血的血衣,却昭示着他已经死去的事实。 随着唢呐乐班吹响一曲悲伤的哀乐,『张三』穿过民团冲向木台,三步一停一回头,那夸张的肢体语言恍若话剧演员。 “啊啊啊!兄弟,你死的好惨呐!”张三轻轻扒住棺材边,握紧拳头捶打空气,痛呼的哭腔之内尽是演技,“都是那天杀的钱士英老狗设计害了你啊!” 另有几个县衙的干部玩家一并冲上台,围绕着棺材痛苦流涕。 张三继续哭嚎着喊道,“咱们说好要做一辈子兄弟的,为何你还要弃我而去啊!” “都是这些该死的狗贼!我几个死去的兄弟何等光明磊落之人,应他们邀请前去吃席,连从不离身的配剑都没带,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去了! 可是这帮老狗,勾结猛虎营贼寇图谋夺城,设下鸿门宴暗算我兄弟!骗我兄弟喝道酩酊大醉,再唤出家丁挨个一刀把我兄弟活活插死! 天杀的狗贼!平日里自诩仁义道德的读书人,竟是这般卑劣无耻!” 玩家们挥洒眼泪,恶狠狠扑向木台上的士绅,拳打脚踢,还是其他维持秩序的玩家努力拉扯,才把他们拽开。 “他们不敢正当光明对战,却利用我兄弟对他们的信任,在酒宴上杀人,真是人神共愤啊!” 百姓们听闻民团首领声泪俱下的哭诉,不由得对这些道貌岸然的文人士绅心生愤怒。 酒宴杀人是每个人百姓都能共情的“痛点”。 谁都有三两个好友,若是好友不顾道德设宴诓人而来,再设伏杀人,简直防不胜防,完全是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良好道德踩在地上碾碎。 做出此等卑劣行径的,还是那些整天挂着“仁义道德”的文人老爷,真是恶心至极! 民团还说,这帮奸贼是为配合猛虎营夺城,才设计害死李三等人的。若是被贼寇攻入县城,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哪有安宁日子过 而李老爷率领乡勇迎战贼寇至今未归,狗士绅却在城中密谋害人,两相比较之下,百姓们更觉得这伙“体面老爷”简直猪狗不如。 “恶贼!狗贼!畜生!” 百姓们骚动起来,纷纷咒骂这帮狼心狗肺的奸贼,泥巴碎石都往台上的士绅丢。 就连维持秩序的民兵也觉得怒意上涌,恨不得转身冲上木台把狗贼活活打死。 眼见宣传目的达到,张三当即退出游戏。 失去“灵魂”的躯体瞬间仰头倒地,营造出民团首领为兄弟哭晕的震撼场面,再给围观群众增添一丝怒意。 “打死他们!” “通贼畜生该死!” “杀杀杀杀杀杀杀!” 随着一声干净利落的命令,十数把钢刀齐刷刷劈下,血淋淋的人头掉落在木桶里,仅有一颗脑袋擦过桶边掉在地上,滚落台下。 这时几位老妇人眼疾手快,凭借着矮小的身躯钻过民兵的队列缝隙,扑到脑袋边用碗接住伤口断截面滴落的鲜血,碗里还放着一块杂粮窝头。 “有救了,有救了!” 给窝头蘸上人血的老妇人们喜笑颜开,一边拿出十几文铜钱的“报酬”递给民兵,一边捧着“良药”转身要走。 收到铜钱的民兵恍若碰到烫手的炽铁,连忙把铜钱退了回去——若是给严厉的教官知道他们拿百姓钱,五十军棍都是轻的。 至于“人血馒头”、“人血窝头”这种事,市面上的确流传着这种治病的偏方,他们就不管了。所有逆党余孽被当众砍头,达成了玩家事先设想示众目的,他们立即进入下一步。他们抬起封棺的棺材走下木台,随行的民团将恶贼的脑袋挑在长矛尖头。 “天杀恶绅,勾结贼寇,害我兄弟,天理难容!” 一行人排成一条送葬队伍,绕着县城最长的街道慢行转圈。县衙的干部玩家也来客串乐班成员,吹奏着唢呐给送葬队伍“注入灵魂”。 六名玩家肩抗一副棺材走走停停,一会左右摇摆,一会用大腿顶住棺材对向击掌,好似要用这欢乐的喜庆动作,冲散兄弟战死的悲伤,欢快送走兄弟最后一程。 这一轮送葬队伍走下来,没出门的百姓也弄清了昨夜“过兵”的前因后果,纷纷对勾结贼寇的卑鄙恶绅表示唾弃。 同时也对李牧为首的“善后集团”愈发敬重。 那些安于现状的士绅粮户也听说了“县城送葬”的大动静,不由得感叹:李牧的部下有高人呐。 快速平乱是血腥暴力,只会叫人心生畏惧并远离。 抬着几个棺材在县城转圈,却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引发百姓商人的共鸣,从攻心的角度拉高李牧极其追随者在本地的声望。 诸如不战而屈人之兵,“攻心”自古以来便是远超过战争的最高阳谋! 即使民团“违规”杀死有人脉后台士绅的消息,捅到省里,乃至朝廷部阁大臣眼前,他们也挑不出半点理。 总会有自诩清流的大臣替他们说话。 什么叫站在道德制高点,这就是了。 更夸张的是,送完兄弟的“新吏”当天宣布—— 所有勾结贼寇的士绅的城乡钱粮财产一律充公,没收的田亩按照人头发放给无地贫民、租地佃农。 年收成按照土地肥力具体计算,第一季收成象征性收取总收获量的5%. 商城本地人优先分地,随后才是整个汝宁府的流民。 每个年满十六岁的无地成年人可分三亩田,未成年算一半。 假设一户逃荒流民有六口人,爷奶,爹娘,两孩子,那么可分得十五亩地。 一户人家最多算五口人,未成年算半个,多余的户口必须分户,所有充公田亩分完截止。 这消息一出,那些本地佃农仿佛炸开了锅,纷纷带着家人冲向设在集市的“分田报名点”。 饶是一向重男轻女的家庭,也把未成年的女儿抱出去混名额,那可是一亩半的田地呢,不要白不要! 佃农喜气洋洋地分配田地,那些乡下的富户就傻了眼。 佃农全跑了,谁来给他们家耕田啊。 要知道最近长短工的工价全涨了,而仅凭他们自己家的人丁,就算有耕牛协助,也耕不来那么多田地。 于是中户富农们故意打扮成穷苦乞丐模样,结伴到县衙请求“新吏”升一升民屯的地租,或是给分田加点代价。 比如收成加几成,直到“赎清”地价才废除,如此一来官府补了粮仓库银,富户们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县衙新吏的答复也很快,没有腐臭的官腔。 “我们已在分配的土地加算了‘赎买费’,就这样还有大量佃农愿意租屯。你们为何不好好反思一番,自己的问题出在哪为什么没人租你们的地,却有人愿意租官府的地呢” “这”富户们面面相觑,自然是知道内情是什么。 他们的租子都贴着“律法”底线开的,饶是先前乞活贼分了一批田,需要租地的佃农依旧不少。 他们按照“善后委员会”的意思略降一些租子也能接受,也有人愿意租,但这已经是他们能接受的极限。 现在又有大量的充公田亩放出来,他们的“底线”就不能满足佃农了。 佃农拿到土地是给自己种,而给地主老爷种还要看脸色,交租子还要被刁难,即使双方的租子差不多,佃农也愿意给自己干。 更何况官府发放的田地租子比地主低,是个傻子都知道选什么。 “如果你觉得佃农不愿租地,那就降低租子吸引人。如果你觉得自家耕不过来,就多买点耕牛省力。如果你觉得商城政策不好,那你就提出满足所有人的更好建议。如果你觉得佃农贪得无厌,那就以身作则摒弃铜臭,而不是舔着脸跑来骂他们不租你的地!” 面对新吏一连串的语言攻势,富户们竟无言以对,只得悻悻离去,心中痛恨钱士英等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下好了,暴动的士绅没田地,他们的租地佃农也大减,简直双输! 就在富户们哀怨离去之际,一位绑着摇铃,奔走数里的急递铺兵进入县城,走进县衙交接了官府公文。 “上面来消息了,快找几个兄弟去通知引导人,要他加快脚步赶紧回县城。” “什么消息” “上面批准了河南巡抚的保举,任命‘引导人’做游击将军,过几天省里封官的队伍就要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5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演技 第105章没有人比我更懂演技 李牧是在安置俘虏的营地里收到通知的。 他一路上分化、拉扯、恩威并施,总算稳住了俘虏的情绪,算上湖广游击队带走的俘虏,这些俘虏总计编成九千户屯民。 其中不少屯户根本没有家属,李牧按照两三个壮丁一组,给他们凑成一户。 以后他若有军事召唤,每户最少能出一个壮丁武装成民兵。 为抹去过去“猛虎营”的痕迹,李牧给他们取名为“英山营”。 当然英山营半年之内是暂时用不上的,还得让他们在半年之内做到半自己自足,而且英山营的前首领也没抓到,仍在追击中。 通过玩家汇报,李牧得知“分田”造福了三千户百姓。 算上先前庇护的垦荒农户,眼下被李牧直接控制的农户达到一万五千户。 这还没算间接影响、乞活军分田造福的农户们。 只要兵器防具齐备,粮食供应充足,最多一年李牧就能拉起小万人的武装队伍。 尽管临时拼凑的民兵战力一般,但气势绝对震撼人心。 不过可惜的是没有系统奖励,大概是密谋暴动的士绅战力太弱,够不上系统的奖励点。 屯民事务还剩下一些收尾工作,李牧只能交托给种田玩家代劳,自己则亲率五百玩家与混合的部队,骑着战马、劣马、骡子,火速赶回商城县。 李牧刚到县城下马,就给驻防玩家、县城干部颁布了一项任务…… 此时距离县衙收到李牧升官消息已经过去几天。 张三坐在民团营地,捧着一张自己人创办的“华夏时报”看得津津有味。 正经内容他一眼跳过,无非是根据前方卧底提供的信息,报道一些中原官军“剿贼”时事……鞑子杀到何地……江南风土人情……商家店铺的广告…… 他最感兴趣的,倒是报纸里连载的历史小说。 那小说虽然是架空历史,但他一眼就看出来写的是明朝末年,各类角色人物与明朝名人皆有对照。 大致内容就是曹孟德病死洛阳后,穿越到崇祯十四年、松锦大战前夕,成为明末太子朱慈烺。 曹操大致了解一番魂穿后的局势,痛骂司马老贼篡他曹氏江山,又感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丞相,是当之无愧的大忠臣。 从曹魏到如今已过一千多年,多少风流人物都随历史长河渐渐远去,历代中原王朝的统治疆域屡次波动。中央地方的官职职权也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从隋唐以来的科举选才让他感慨万千,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即使曹魏时期能有科举制度,也只会沦为门阀大族把持的工具。 而如今时代已是大明,火器的运用超乎他的想象。 纵使朱明江山已有风云飘摇之势,曹操仍然觉得大明家业,远比他曹魏基业更加稳固深厚。 不同的时代要用不同的方法,曹操熟读大明“家族实录”,发现明朝的太子并不像其他朝代那般受到皇帝打压忌惮,甚至可以间接参与政务。 于是他活用太子身份,在限度范围广收文武人才,夯实自己的政治班底…… 张三看到“活曹操”带着一帮少年护卫在京师闲逛,忽然撞见权贵恶奴伤人。 结果就尼玛的连载结束了。 “还是个会断章的狗作者!到底是谁写的,我特么要把他绑进小黑屋,一天不写个三万字不让吃饭!” 张三拿起报纸往桌上一摔,没好气地大骂。 “好像是乞活军的某个玩家。这本是双开的,上一本写的魔幻明朝末年已经十天没更了,之前都是五天一更……” “好家伙……”张三刚打算痛骂“死太监”,便听到脑中传来一声叮咚声响。 他瞧见自己收到特殊任务,如果接受就能获得特殊奖励。 拒绝的话,一天之内不能穿文武制服靠近县衙。 张三想都没想就选择了接受,能有特殊奖励谁不期待 万一给发个s定制套装,那就爽翻了。 任务的内容很简单,凡是参与过前几日夜间平乱的,文职、教官全都要发挥演技。 扮惨。 当然这并非说谎,而是把剿灭猛虎贼与暴动劣绅的功绩具象化,展现在前来封官的老爷们面前。 特殊任务下达,玩家们纷纷开动自己的小脑筋。 他们仿佛回到幼稚的学生时代,使用简单的颜料在身上画一道道逼真的“伤口”,假装自己遭遇虐待扮可怜。 那些真实受伤、行动不便的玩家,正打算自我了断换个灵便的身体,忽然听说“伤体”还能废物再利用,瞬间打消自杀的决定,先捞点任务奖励再说。于是当省里下来的官员队伍来到商城时,看到的是一群热情、整齐、吹拉弹唱,但几乎人人带伤的残兵部队。 额头上绑着带血印的绷带,浑身是血的衣服仍然穿着,断掉的胳膊、小腿用截短的衣裤扎住,他们脸上或有鞭打的深伤,或是在冬日不小心撸起袖子,不经意展现被利刃划伤的刀疤。有人的脖子正夸张地喷血,走近一看才知道是装有红色颜料的羊肠破了。 就连这帮民团乡勇的首领李牧,也用绷带吊着右胳膊,缠着额头与胸腹,纱布隐隐渗出红色印记,仿佛在战斗中遭受的重创还未愈合。 吹拉弹唱的乐班明明脸上挂着喜庆神色,奏出来的音乐却透着一股凄凉悲伤。 李牧走上前率先行了一礼,逐一称呼公文里提及的诸位官员名字。 “恭迎诸位上官老爷!” 一千多民团乡勇冲着官员们大吼一声。 随行官员们都被这气势如虹的吼声吓了一跳,没想到一群真假参半的伤员也能有这般气势。 带队的巡抚幕僚与随行兵备道,都是一脸赞许。 心说李牧真有练兵之才,能把一帮民壮乡勇练得如此悍勇,就算遍体鳞伤也能保持精气神。 他们也在路上听说了,李牧带领数千乡勇迎战十万“猛虎营”贼寇,一招“军旗前置”带队冲锋,大破十万贼寇,谷地河流都被贼寇的鲜血染红。 李牧自己就手持两柄钢刀杀了个七进七出,连斩十三悍贼,身受十数创也屹立不倒。 接着李牧又星夜兼程,骑马飞奔二百里赶回县城,沉着冷静指挥民团挫败了内贼的暴动。又只身闯进暴徒的宅邸,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便迫使暴徒首领痛哭投降。 短短数日,李牧历经两战,两战皆胜,堪称当时虎将。 当然了,这些都是市井传言,不能全当真。 官员们只当“剿贼”与“平乱”的事情是真的,细节方面略有出入罢了。 再看看李牧麾下的乡勇,几乎人人带伤—— 有些人的伤口一眼虚假,官员们也知道,这是武夫们常用的“骗经费”伎俩,假装自己非常可怜,急需更多钱粮兵器资助。 不过那些断胳膊断腿的肯定作不了假,官员们推测应当是真假三七分,确实有一批勇士奋战至残。 巡抚幕僚不知道其他官员看见伤兵残样的感想,他反正被感动了,即使李牧不给他“礼金贿赂”,他也要到抚台那里美言几句,给李牧所部多拨一些粮饷。 总不能让尽忠的勇士寒心是不 这支队伍前来的目的很简单,到下属县城出个差,吃顿饭,收个官吏、大户的礼金孝敬,再为巡抚老爷围剿“乞活贼”筹集粮饷。 顺便传达上面的意思,任命李牧为“商固游击”,所部兵额一千五百。 每兵月饷一两二钱,月粮五斗,李牧可挑选一百人作为家丁,月饷二两,月粮一石。 至于游击将军个人和小兵的武器装备,李牧可先用商城、固始两县的武库凑合着,等省里腾出手再给补齐。 部众的粮饷暂发一个月。 由于运输粮食费劲,所以粮饷都折合成相对便利的银子,应发两千六百八十两银子。 不过玩家们接收的时候,实际到手的是一千两银子。 这把李牧给整笑了,消失不见的六成多银子都自己长腿飞了是吧 他知道原因所在,还是假装不知地说道,“这饷银为何少了一千六百八十两银子哎呀我知道了——定是诸位上官运银途中,遭遇乞活贼袭扰,被夺去大半军饷。 而诸位深知不能短缺了将士的用度,于是自掏腰包给缺损的银子凑了个整,正好一千两!诸位上官损私为公,一片赤诚报国之心令末将感激涕零,末将代诸位将士谢过诸位老爷!” 听出话语中的浓烈讽刺,官老爷咬牙切齿,双手微颤,心说一个粗鄙武官也敢在老爷面前出言讽刺 要不是眼下正是用人讨贼之际,李牧又是立下大功的功臣。 别说一个小小的游击,就是三品参将在这里,他们一众兵备道、巡抚幕僚,一句话便能扒下武官的裤子重打板子。 什么叫“以文御武”,七品文官要打三品武将板子,合情合理,谁敢阻拦 眼见李牧如此不上道,又不给“礼金”,于是文官老爷们假借巡抚的名义,催促李牧赶紧出兵讨伐乞活贼。 “末将也想为国效力,只是部众连经两战,人疲马乏,又多增伤员,实在是无力出征啊,只要再给我三个月募兵整顿的时间,哪怕是调我北上去杀鞑子,我也不怵!” 文官们闻言心头一惊,心说你小子真是说大话不害臊,鞑子哪是区区“乞活贼”、“猛虎贼”能比的 这些年已有关乎东虏的传言盛行起来,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就你李牧一千来部众,打一百真鞑子都够呛吧 有了李牧在众人面前半认真说出的“军令状”,文官们催其讨贼的心思淡去。 他们都想看看李牧不得不遵从军令北上勤王,却在路上被打溃的时候,还会不会有今日这般的天真傲气。 李牧不知道文官们怎么想的,他只知道河南官员们,很快就没心思在商城应酬逗留了—— 经过一段时间整顿的乞活军终于集结大军与炮队,北上攻打汝宁府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6章 吃进去的全给我吐出来 第106章吃进去的全给我吐出来 筹粮完毕的“封官小队”启程返回,原本运银的马车统统换上粮食,商城固始的驿站马车被他们借机薅去不少。 得益于李牧部众的护送,运粮官员们走出固始之前都没遇到半个劫匪。 他们原本走直线距离很快就能抵达汝宁,但“沦陷区”将直通的官道拦腰斩断,他们只能绕路向北,再向西进入汝宁。 随着队伍绕路进入南直隶地界,向东逃荒的流民、饿殍越来越多,有官员觉得晦气,有人觉得可怜,还有人觉得心神不宁。 当队伍找了块空地坐下小憩,携家带口的流民们停下逃荒的脚步,呆呆地望向官员队伍,看着那马车上鼓鼓囊囊的草袋。 越来越多的灾民围拢在数百步之外,虽然不敢靠近运粮队伍,但也不想就此离开。 灾民们眼巴巴地望过来,哀怨的祈求声,嚎哭声,吃柴火拉不出东西的低吼声,混乱而嘈杂的声势仿佛冻结了四周的空气。 官员们怕了。 他们喝令护卫驱赶流民。 护卫持刀上前斥骂流民滚开,甚至抵近距离做出砍人的威胁动作,数千流民立刻撒丫子逃跑。 尽管威胁非常奏效,但流民们只是跑开百来步,便又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过来,那一双双眼睛里透着麻木、怯弱,以及对食物深深的渴望。 作为带队首领的巡抚幕僚只觉这些视线瘆人,“此地不宜久留,继续上路。” 巡抚幕僚被护卫搀扶着踏上马车。 马车四面封闭,隔绝了灾民灼热的逼视,他才感觉好受许多。 运粮队伍走出数里距离冷不防急停,幕僚向前栽倒,径自翻滚了好几圈摔落马车,染了一身污泥。 他抬起满脸是泥的脸,张口便是一句愤怒大骂,“混账东西!” 可他咒骂的句子刚脱出嘴边,就瞧见一支箭矢从他身边掠过,好似牛头马面冲他打了声招呼。 中箭的是他身边的一员护卫,箭头刺入脖颈,血淋淋地从脖颈冲出。 “啊啊啊!”幕僚当即惊声尖叫,犹如断脊的败犬四脚朝地爬向马车。 “敌袭!敌袭!” “哪里来的马匪” 数百名骑马、骑骡的匪盗将运粮队伍四面包围。 排头与两侧的护卫拔刀出鞘,但被下马步射的马匪射中倒地。 于是一众久经战阵的老兵纷纷拽下粮袋作为掩体,或是钻进马车与诸位文官老爷拥挤。 一名护卫迅速躲到马车底下,冲着林中放箭的人喊话,“我们是河南巡抚的督粮队伍,拦路抢劫官军粮队,你们知道后……” 噗哧一声,箭矢正中面门,方才还在作响的声音瞬间停止。 “啊!” 巡抚幕僚的心情如坠冰窖,看来袭击者不是一般的马匪,根本就是冲着官军粮队过来的。 他们的行踪都是保密的,怎么可能有人知道,这个时间段会有一支官军运粮队走这条官道 就算是先前流民给贼寇报的信,一来一去,也不至于过来的这么快吧 数百马匪几乎人人携带弓弩,即使幕僚躲在马车里,依旧能看见箭矢透过布帘来回飞驰。 饶是有些护卫凭借甲具与杂物发挥掩护,冲到马匪跟前,也被迅速弃弓抽刀的匪徒三回合打退,再被左右射来的弓弩了结。 四面箭雨袭来的咚当声渐渐消停,幕僚总算获得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他心想马匪的“下马威”是否结束,接下来该讨论赎金的问题了 可下一刻,他便听见一阵怪异的啸叫声,“waaaaagh!”随之而来的是急促的冲锋脚步声。 马匪要冲过来近战搏杀了! 巡抚幕僚透过前方的帘布缝隙,看见一名戴着牛角盔的男人手持两柄短锤,疯狂捶打一名求饶的道员,生生将对方脸部砸成肉泥。 “战斗,爽!”那马匪朝天怒吼,旋即挥舞滴血的战锤朝身侧的护卫砸去。 那倒霉蛋飞溅的血液钻进马车落到幕僚脸上。 “啊啊啊!” 鲜血落脸的触感引爆全身的鸡皮疙瘩,巡抚幕僚像是被掐住后颈的尖叫鸡,尖叫出声。 他与几名同僚官员尽可能缩在马车角落,却有人无意中挤到刺入马车的弩箭,锋利的箭头扎入后背,痛得那人嗷嗷直叫。 幕僚背脊冒汗,眼眶泛红,几乎要哭出来。 打烂头盔的咔嚓声,刀刃入肉的鲜血喷淋声,戛然而止的惨叫此起彼伏地折磨他。 车外厮杀战斗的声音渐小,保护运粮队的护卫似乎被杀光。忽然一个满脸是血的马匪掀开破损的布帘,手里拿着一根沾满肉沫的狼牙棒。他就像恐怖片男主贴住房门的破口,露出狰狞的笑脸。 “嘿哟,当官的都躲在马车上呢!” 玩笑般的语气和恐怖的面容形成极致反差,将几位官员的恐惧推向顶峰。他们奋不顾身地发出最后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巡抚幕僚怕得要死,大口喘着粗气,眼角滑下泪来,“我是河南抚台的幕僚,别杀我!你们要多少钱,我都能让家人送来!” 其他官员也纷纷求饶,声称自己家里有钱,愿意支付足额的赎金,只求别杀他们。 就在猛男即将挥棒杀人之际,身后传来一句,“刀下留人,我们需要几口活口办事。” “切,算你们几个走运,都给我滚出来!”没能斩获战功的猛男不悦地吐出口水,旋即转身对战友吐槽,“我手里拿的是狼牙棒,不是刀。” 幕僚颤巍巍地走出马车,双目所见皆是一片狼藉,不少官员和护卫都被斩杀。 一二百人规模的运粮队伍,包括他在内的活口仅剩二十一人。 幕僚与其他活口被马匪威逼着跪成齐齐整整的一排,耳边回响着马匪搜刮尸体、扒拉衣物、捡拾银两铜钱的细微声响。 “把你们身上值钱的全都交出来!快点!”马匪们面露凶光,挨个质问幸存的护卫与官员。 还没等俘虏掏钱,一些玩家已经按耐不住性子开始揍人,拳头犹如雨点落下,活口们连挣扎反抗的胆子都没有,只能抱头哀求对方别打了。 “我给!我都给!别打了,别打了。” 幕僚忍着疼痛从怀里掏出一张江南钱庄的银票,足足一千两银子,其他官员护卫也都各自交出银票、银钱。 其中一部分是“商固”士绅大户奉上的礼金。总计五千余两银子。 “好哇,你们几个随手一掏就是几千两银子。看来这官做的真舒服,随便伸伸手就是别人小民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银两。” “这都是抚台老爷要收的礼,我只是代为掌管。”幕僚咧嘴赔笑,但是压抑恐惧环境下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微微扭头瞥一眼左右,看见马匪们扒下护卫官员尸体的衣服,然后往身上披。 一名马匪举起一件满身血洞的衣服,一嘴的埋怨,“都叫你们收着点打,弄脏了衣服还怎么穿啊” “那不是还有一群活口吗,把他们扒光就得了。” 幕僚闻言心头一惊,这伙马匪穿上护卫官员的衣服,是要作甚 难道要用伪装骗开汝宁府城! 此时此刻,在这片区域对集结官军的府城还有兴趣的,绝不是马匪。 是乞活贼! 乞活贼向来对官员士绅深恶痛绝,用完他们必不可能饶他们性命! 想出这一点还有另外几名官员,立时便有一位官员嗷嗷着站起来,“天杀的乞活贼,想叫我们替你赚开府城,简直痴心……” 那官员还没说完,便被一刀贯穿喉咙,仰头倒了下去。 幕僚没胆子也没气节,但他清晰感受到身边一位官员耸动身体,差点也站起来。 当第一个“吃螃蟹”的惨死后,幕僚身边的官员又老实了。 这时幕僚忽然产生一个疑惑,既然对方确认是乞活贼,为何不拷问他们收集情报。 汝宁府城中的驻军、援兵、城防布局,乞活贼肯定想要的吧 可是乞活贼非但没问,反而拿着银票与银钱走出数十步,一群人围拢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里有五千四百五十七两银子,谁快马加鞭送回商城县呢” “我不去。去了就赶不上汝宁大战了。” “我也不去,要是伪装行动顺利骗开汝宁,我们就是先登入城的大功啊。” “这次出击的主要目的是抢银子,骗城只是附带的下酒菜,就算不成功也没事。” 玩家们争论不休,谁也不想像先前几次那般,接连因为意外和特殊任务错过大决战。 于是玩家们决定使用“决斗”的方式来定下送银送粮的人。 奇袭运粮队的玩家们,分成十数人一组围成一圈,大声嘶吼着热血的决斗口号。 “石头……剪刀……布!” 经过几轮激烈的“拼杀”,终于决出数十名唉声叹气的败犬。 他们愿赌服输,不得不驾驶一部分马车运输粮食与银子返回。 剩下的三百余玩家则驾驶着马车,带着俘虏前往汝宁。 伪装小队走走停停,配合着主力战团的行进速度调整自己的节奏。 在一个晴朗的冬日,伪装小队抵达汝宁城下。 十几名玩家表面陪同,实则用刀剑威胁着幕僚与官员们上前与城头守卒对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7章 他曾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保持理智 第107章他曾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保持理智 值守东门的总兵陈洪范眼熟这几位幕僚、官员。 先前他们领着一辆辆马车出城,也是陈洪范负责值守东门的日子,这还没多少天就又回来了。 不过他并未第一时间放下吊桥、打开城东大门。 南面的乞活贼愈发做大,汝宁城只能间隙性封城戒严,对进城队伍严查,陌生口音的都要城内人作保才可入城。 当初淮河南岸夜袭,给陈洪范留下“恐惧乞活贼”的心理阴影,也让其他武将患上轻微“恐贼症”。 他生怕神出鬼没的乞活贼混在运粮队伍里,就像打工仔害怕回家打开衣柜后,十几只美洲大蠊扑扇着翅膀飞出。 待陈洪范与幕僚官员再三试探、追问,总算确认这支三百人队伍并无异样,于是朝着墙下大声喊道,“开城门!” 随着一声命令,吊桥落下连接护城河之间的道路断面,第一道铁闸门缓缓升起,三百人骑着马、赶着车跨过。 三百人的友军前后有序地进入瓮城,陈洪范低头观察这支队伍—— 他们或骑着战马,或驾马驱车,或跟在运粮左右稳步前行,每个人后背挂着一面盾牌,一半骑手的马侧挂着弓弩与箭袋。 陈洪范只觉得有些古怪。 这支友军部队的杀气太浓,好像每个人都在尸山血海闯出一条血路,浑身掺杂着不怒自威的杀气。 步卒队列也太过严整,整齐划一的步伐脚踏路面,就像两条交错起伏的钢鞭敲击大地。 他们不像官老爷“调教”出来的护卫,倒像儒将督师精心训练的强军。 可是有名的“秦军”被洪督带去京畿勤王,没有可能出现在此啊。 更重要的是,文官老爷们没坐马车,也不骑马,就这么被十几个凶悍步卒簇拥着前行。 甚至好几名步卒与官员的距离过分地近,像是推人走一般。 不对劲的预感在脑中划过,没等第二道城门打开,陈洪范忽然听见 陈洪范心头一惊,连忙叫人中止开门,第二道闸门刷拉一下重重落地。 “尼玛的,搁这玩忍辱负重是吧!”『野牛』当即握紧小刀朝这人背后连插数刀,旋即听见临时队长大声嘶吼,“后撤!” 可是队长的声音刚响,第一道铁闸门轰隆一声砸下,嵌入地面凹槽数寸。他们一行玩家竟是被两道铁闸门封死在瓮城。 “放箭!” “盾牌!” 敌我双方的指挥官喊出嘹亮的指令,三百玩家立时翻身下马、摘下身后的盾牌,凭借着马车与货车的掩护结成乌龟方阵。 而城头的官军却因为瓮城里有中级官员的存在,迟疑了片刻。 还是陈洪范嘶吼着重复命令,才迫使士卒坚定意志,张弓搭箭射出百余支箭矢。 无人庇护的幕僚官员中箭倒地,箭头钉在盾牌上发出叮咚声响。 『野牛』一面高举盾牌承受箭矢冲击的迟滞感,一面向后挪动步子靠近马车,草袋里替换掉的砂砾仿佛能给他带来安心感。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有玩家大声嘶吼,在这种前后封死的绝境,甚至连拼命都找不到对手。 即使当下他们能用盾牌挡箭,但是个人都知道,他们迟早被活活耗死在瓮城里。 “不要轻言放弃,我们还没全军覆没!” 队友一边说着鼓劲话语,一边临阵哼起热血激昂的战歌,一听就知道是某部热血番剧的主题曲,还挺燃。 “唱这么燃我们又够不到敌人,憋得我脑子都要炸了!” “射箭,射箭,把敌人从墙头射下来!” 野牛听闻此言,扭头看见一名队友张弓搭箭,于是小心翼翼举盾凑过去,给队友提供一些庇护。 只听咻的一声,箭矢飞出,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具重物狠狠砸在地上发出骨裂的脆响。 “干得漂亮,继续射!就算是一人换俩,也得给他们换掉六……” 队长的声音戛然而止,野牛循声看去,队长被漏过盾牌缝隙的箭矢射中颈部,血水就像水管爆开喷涌而出。 “我死后,你们可以用我的身体作盾牌……” 队长勉力支撑着身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握紧长矛朝着自己的胸口刺过去,尽力让身躯与地面形成可以挡箭的夹角。 “队长!”有人感动地喊出哭腔。 野牛通过缝隙看向天空,狭小的蓝天就像一处枯井的望天视角。 “井口”周围布满凶恶的弓手,他们正拼命地拉开弓弦射出箭矢,又拉开弓箭,或是举起碎石朝 “很荣幸能与诸位赛博兄弟战斗到最后一刻,或许今日就是我们的死期,但永远会有人记得我们今日的英勇事迹。我们一起跨过大别山和淮河,也穿过人山人海……”这名玩家正在扮演决死奋战的孤军将领,在最后的战斗之前说些煽情的热血演讲,但说着说着就歪了主题,不知不觉唱起歌来。 “别特么煽情了!你们的大救星来了!当当当当!”头顶上挂着『周金银』的玩家,忽然从裤兜里掏出三根粗棒子。 那一脸的骄傲喜悦像极了某个蓝色圆脸胖子,从四次元口袋掏出新奇玩意。 “这是什么”旁边的玩家顶着盾牌询问。 “快护送我去闸门,待会你们就能看见救世主的本事了!” 虽然玩家们都不知道这家伙唱哪出,但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顶着插满箭矢的盾牌护送他贴近闸门,时不时有玩家被箭矢射倒再也没能站起来。 特别小队跨过队友的尸体抵近闸门,周金银给队友递出两根粗棒子,嘱咐他们双手扶稳对准闸门的某处,然后慢慢划出预定轨迹。 仅靠火折子并不够用,周金银果断扯下一段袖布用火折子点燃,然后用明火分别灼烧三根粗棒子的顶部。 三根粗棒子像是被激活了魔法,陆续迅速喷出一团亮光与烟雾,旋即以极快的速度喷出明亮的火焰。 “这难道是啊啊啊啊啊啊!”目睹一切的玩家兴奋地嗷嗷直叫。 “没错,就是铝热反应!我还加了硝酸钾增加威力。” “卧槽!” 玩家们都被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队友竟能在绝望境地,掏出三根铝热棒。 要知道铝热反应释放的高温足够融化这个时代大多数金属制品,区区铁门根本不在话下。 “你特么哪里来的铝粉这个时代还没点出炼铝的技术啊!” “还记得系统商城上架过的易拉罐可乐吗” “噢——易拉罐是铝制的!” 玩家们恍然大悟,懊悔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大杀器呢。 平日里刷到的穿越者必备神器,刷完就忘记了,没想到这人铭记于心,并活用于关键时刻。 一众玩家暗自佩服,这个逼该他装。 三团烈火一边崩裂耐热土管,灼烫持棒的手,一边在坚硬的铁闸门上肆意划出三道炽热的豁口,像是滚烫的钢刀轻松划开豆腐。 只听咔嚓两声金属撞响,封死众人退路的千斤铁闸门赫然出现一个大洞,足够两人并肩出行。 而手持铝热棒为兄弟们开辟生路的六只手,却只剩下黑乎乎的断肢。 “兄弟!我们永远记得你们仨的付出!冲啊!出城啊!” 两百多玩家前后冲出笼络,一个个兴奋地狂吼乱叫,先一个猛子扎入护城河游动一阵,旋即拖着浑身湿透的身体爬上岸边。 即便这里仍然是墙头箭矢的射程范围,他们还是张开双臂拥抱天地,像极了某个逃出监狱、沐浴在暴雨中的自由人。 “我自由了!” 喊话的玩家话音刚落,便觉得身体受到两次冲击。 他扭头一看,背后正插着两支微微摇动的箭矢,气得他当即对着墙头竖起两手的中指,“焯!” 倒霉的玩家仰头倒地,却有更多的幸运儿逃出生天。 『野牛』等人一路快跑到安全距离,才放心坐在地上恢复体力。 他们活下来了,像是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逃亡,惊险又刺激。 尽管湿透的身子每分每秒都在遭受寒冬的侵袭,但他们快乐。 坐在地上的野牛调转身子,朝着城墙岔开双腿,犹如刺秦的荆轲临死前对秦王表达了鄙夷。 “哈哈哈哈哈哈!”队友们指着墙头的守卒大笑起来,像是在说你们的瓮城也不过如此嘛。 有人觉得还不够尽兴,褪下裤子露出“香菇”尿出一串淡黄色液体,其他玩家也有样学样,冲着远处的守卒洒下侮辱性液体。 “爷爷我到此一游,不用出城相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玩家们此起彼伏的嘲笑声传递到陈洪范耳里。 他眼睁睁看着两百余“残兵”使出一招邪法,不知怎的弄出三昧真火烧穿了结实的闸门。 那铁门就算有人粗的攻城锤撞击,也要多费一番功夫,而乞活贼就像戳窗户纸一般,轻轻松松给闸门戳破了。 这特么还是人 尽管陈洪范万般不信,但事实胜于雄辩,还有数百名围绕着瓮城的士卒与他一齐见证了“奇迹”。 乞活贼真有法术傍身的高人暗中襄助! 汝宁城即使经过十数日的整修加固,在三昧真火面前都像是纸糊的。 那这城还守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8章 王爷家也没有余粮啊 第108章王爷家也没有余粮啊 乞活贼有“法术”破城的消息在城中不胫而走,各种说法有鼻子有眼。 街道暗巷,客栈酒肆,农贸市集,都有无心者、有心者传播乞活贼的流言。 有人说乞活贼使的一手“画皮易容术”,三百人扒下官军的脸皮给自己换上,险些骗过城东的陈总兵。 有人说乞活贼修炼邪术,将全身血水炼成火油,只要榨取友军的鲜血便能使出三昧真火融化石头钢铁。 还有人说乞活贼死士是朱明立国两百余年,冤死贫民的怨气所化的妖孽,此次修炼成人形,便是要报仇雪恨杀光所有权贵。 当塘马发现乞活贼主力的情报传入城中,原本就濒临崩溃的官兵士气瞬间引爆。 陈洪范调集麾下数千步骑要求城北开门,临时提拔的一位副总兵也跟着要走,不到一日便有万余官军拥挤在城北。 要不是监军极力阻拦,这一万多官兵怕是已经出城,向北直奔开封。 部众闹着要走的消息传到李仙凤耳中。 “什么!”巡抚老爷心头一惊,只觉全身一震,四肢变得僵硬起来。 城中两万余卒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有六七成兵马抗命欲出 “市面上都说乞活贼有高人相助,使出的三昧真火能把铁闸门烧穿——三百人被困死在瓮城,也能烧坏闸门逃出去。 在下本以为是无稽之谈,亲眼去瞧了才知道是真的。” 一位幕僚言之凿凿,满脸坚定,就像关云长说亲眼看见曹操轻松斩杀百人一般笃定。 另一名文官当即驳斥,“一派胡言!不过是丘八不能尽力的粉饰之言你也信三百贼寇被封死在瓮城插翅也难逃,可他们却逃了,为何定是有人指挥不力,忘封了闸门才放跑了贼寇。” “依我看,八成是当日守将与贼寇达成默契,收受了贿赂才放跑贼寇,后为了免除责罚才编出荒唐的‘三昧真火’谣言——这天底下哪有仙人妖魔! 至于那闸门的缺口,就不能是他们事后砸出来的么” “可缴获来的粮袋装的都是泥土。” “便是那厮偷梁换柱,命心腹亲兵以土换粮。若不狠狠惩戒丘八一番,他们日后再跟贼寇眉来眼去还了得” “说的没错!近来丘八们见贼寇并起,朝廷多有倚重,愈发嚣张跋扈。平日里别说一员参将,就是一员总兵见了我们也要行大礼,如今区区一个游击也敢在面前蹬鼻子上脸,这成何体统!” “咳咳……”巡抚老爷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议论打断,“陈洪范指挥不力,我定会参他一本,但眼下乞活贼主力不日抵达,还需要丘八们用命杀贼、坚守汝宁,不能苛责太过。” 当然巡抚不敢动真格的原因—— 他因为豫南一战,被陛下责问、戴罪立功。 尽管他的权力并未变化,但在武将面前的威压大损,时常有统兵数千的总兵、副总兵阳奉阴违,甚至是曲解、拒绝执行他的军令。 而仅有一支标营嫡系的他又不敢杀鸡儆猴严肃军纪,害怕激起兵变,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当前局面。 巡抚沉吟片刻,冲着户外大喊一声,“方世豪!” 统领四千标营兵马的副总兵立时走进厅堂,单膝跪地,“末将在!” “本抚命你手持令箭,督促陈洪范等人带兵回营!若有人不听号令……”李仙凤犹豫片刻,还是没能放出狠话,“本抚一定参到御前。” “末将领命!” 看着副总兵走出厅堂,李仙凤又选中知府,命其责问陈洪范当日“纵贼之过”。 李仙凤也不是要问罪总兵,只是暗示对方交几个倒霉蛋出来顶锅。 如此一来总兵没受到责罚,巡抚“秉公执法”面子上好看,苦的也只是几个微不足道的小丘八,堪称一举两得。 当然仅仅安排这些是不够的,还需给将士们发一波厚赏提振士气,否则难以抵挡来势汹汹的乞活贼。 李仙凤手里头的军饷紧缺,维持饷银不断都够呛,那么在这汝宁府城谁最有钱 士绅和藩王。 他不能像乞活贼一样挥刀砍死所有权贵,把他们的钱财田亩逐一充公,因为做完之后他自己就先被海量的弹劾淹死了。 他只能舔着脸,像个衣冠楚楚的“乞丐”向这些有钱人请求资金援助。 李仙凤申明利害关系,号召大户捐献钱粮激励官兵,招募更多民壮充实城防。 若是乞活贼攻破汝宁,以乞活贼高举的“劫富济贫”口号,诸位贫民百姓或许可以幸免,但诸多富户士绅绝无幸免之理。 一名本地树大根深的士绅却婉言拒绝,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侥幸心理。 他们表示贼寇不愿裹挟百姓,纵使沿途县城不战而降,等他们抵近汝宁城下,那点贼兵也困不死汝宁全城,兵员与粮草还能偷偷运输进城。有人带头发言拒绝“助饷”,其他士绅便开始努力表演。他们诉说今年收成不济,佃农饿死逃亡甚多,朝廷加派繁重,而前任巡抚因为筹粮剿贼的事,已经对本地筹措过数次钱粮,就算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士绅还说汝宁城高墙厚,绝不是豫南几个破落县城能比的,一群刚放下锄头的泥腿子哪懂得行军打仗,攻城略地 先前豫南战败,只是一些官兵喝酒误事,让贼兵侥幸大胜罢了。 李仙凤知道这些人是在哭穷,今年收成的确不好,但绝没有一蹶不振的地步。 诸位士绅大户家里必有相当规模的钱粮储备,每户出个百石粮食,千两银子渡过眼前的难关足矣。 可他们一个个千两、万两的家业,竟连百两银子都不愿出,要是贼兵破城,他们纵使有万两家业又有何用 只是慑于士绅大户背后的人脉关系网,巡抚老爷也不好强逼过甚,只能再费口舌劝说他们为民也是为己。 兴许是士绅们也觉得一毛不拔实属面子不好看,便你十两,我三十两的拼凑起来,数十家士绅大户本可以拿出四万两银子而不伤根基,到头来却只七拼八凑了四千两银子。 四千两能做什么 均分给两万余官兵,每人都分不到二钱银子。 这年头河南一石粟米的价格已经涨到一两六钱,比过去八钱一石的价格贵出一倍。 陕甘一带旱情极为严重的区域,一石粟米飞涨到八两银子,已经沦为人间地狱。 崇王殿下更加抠搜,他一家相当数十家士绅的总和,被李仙凤再三劝说惹烦了,才不情不愿地掏出二千两银子,就这还是一脸“我竭尽全力”的为难模样。 李仙凤再劝说几句,藩王便要变脸大怒,斥责李仙凤身为一省长官,却不自己解决问题,尽想着从别人手里扣钱。 就算打退贼寇立下功绩,他崇王又有什么好处,当他藩王是好欺负的么 李仙凤简直快被气笑,心说打退贼寇保你全家性命与财产,还不是好处,那天底下就没有好处了。 崇王殿下在河南省内多有庄田,还有家奴在周边府县经营店铺,每年收入数不胜数,就算掏出三万两银子也绰绰有余。 至于有人说藩王的“年禄”屡遭拖欠,藩王也没有余粮度日,都是愚蠢屁话。 宗室底层被拖欠禄米确实过的很苦,但也只是底层而已,中上层,乃至藩王这种顶级宗室会缺米少银 用屁股想想也知道,藩王要是没钱,两百多年哪里能诞生那么多宗室子孙,全是妖怪变出来的么 光是河南一省就被分封七王,挤占的田亩不知多少。 “若是贼寇打破汝宁,殿下阖家性命财产如何保全” 李仙凤冲着藩王离去的背影大吼,但后者像是没听见似的,逐渐加快步子。 李仙凤再想求见藩王,就被告知藩王生病,近期暂不见客。 糊涂!糊涂!贪婪至极! 李仙凤被气得脑袋疼,却又无可奈何,藩王殿下都是当今重视的“香饽饽”,他也不敢强迫。 无奈,他只能先将六千两银子发下去提振士气再说,六千两均分到两万余士卒,每人大概可得两三钱。 …… 某天早晨,听说上面发赏的士卒们美滋滋地前往校场集合。 每一笔赏钱先发给小兵的大领导,然后由大领导的亲兵发给小卒。 士兵们排成稀稀拉拉的长队,偶尔有威猛的兵卒喝令兵卒让开,自己带人插进去。 当前面的小卒陆续离开,轮到猛男领受赏钱。 他接过一颗银豆子,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他捏着微小的银豆询问,“这多少银子” “一钱”猛男有些不悦,一把揪住分银小兵的脖子,“一钱银子连一斗粮都买不到,你特么糊弄谁呢!” “不许闹事!”参将的亲兵拔刀走过来,猛男只好瞪着对方缓缓退回。 诸位此类的叫骂声与冲突声不时发生,几乎每一个将领麾下的将士都心生不满。 唯有标营守备『林登万』麾下的士兵拿的最多,每个人分到五钱银子,听说原本也是一钱银子,但林氏三兄弟自掏腰包,将部分俸禄拿出来分赏给麾下一千士卒。 两相对比之下,官兵们更加愤怒,甚至有流言说,抚台老爷实则募捐到六万两银子,若是全数分给每个小兵,人人可得二三两。 可眼下他们只有一钱银豆子,这缺失的一两多去了哪! “老子给这帮达官贵人卖命守城,他娘的就给我们发这个!”一员游击愤怒抛出银豆子砸向墙面,旋即扭头看向一旁主位上的男人,“大帅,干脆开城降了乞活军吧!” 主位上的男人身子微微前倾,在烛光下露出完整的面容,不是总兵陈洪范又是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9章 朝天放三枪,也算对得起朝廷了 第109章朝天放三枪,也算对得起朝廷了 他环顾四周,各路眼熟的副总兵、参将呈两个一字排开。 除去巡抚标营和外援官军,几乎所有参加过豫南之战的将领都在此列坐,他们所掌兵马已然占据守卒六成、一万四千余人。 可见藩王士绅吝啬不拔,巡抚“发赏不公”激怒了大量将士。 另一个参将反驳,“降他乞活贼作甚,不过数万贼寇能成什么大事。我们这里一万多人要是投过去,他还怕我们给他吃咯。 听说周王素有贤明,好善乐施,不如北上开封,说不定能讨几个赏钱。” “不投乞活贼,你擅自北上。若是朝廷怪罪下来,你我担待不起啊。”一个脸部棱角分明的游击一脸担忧。 “怕个卵!前年左良玉收受贼寇金银私纵贼兵,去年左良玉抗命不尊,带着儿郎打粮抢娘们。今年熊督召他,他也置之不理,最后背的责罚也是不痛不痒。你瞧谁能奈何他。 可如今他兵败身亡,一顶醉酒误事的屎盆子就扣他头上,还不是兵都没了,老爷们不忌惮了。这年头有兵就是爷,没兵就是臭鱼虾。” “说得好!”此时一位坐在左手边末位的男人站起身,“咱们武人该奋起了。平时里被文官唤家奴似的呼来喝去,也该叫他们吃吃苦头。” 陈洪范聆听一番只觉此人说到自己心坎上,令他浑身舒坦,好似出了一口恶气。 可他定睛一看,这人竟是那林氏三兄弟的老二『林登图』。 他不是隶属李抚台的心腹标营么,怎么也来参与“特殊”军议。 陈洪范作为总兵,名义上拥有所有下级武官的指挥权,所以今日以“军议”的名义邀请各路将官也算合情合理。 不过明朝惯例是“以文御武”,“大小相制”,所有武夫的实际上司是文官,武官之间的上下级也不是绝对服从。 总兵没有绝对指挥某员下级的职权,除非到了生死存亡,或是完全撕破脸的状态。 尤其标营是文官的嫡系部队,一支不属于自己“序列”的将领听从自己这个总兵命令,有种暗暗站队的表态。 陈洪范冲着自己的心腹游击使了个颜色,对方心领神会充当嘴替,“你大哥不是标营守备么,为何也会来此议事” “总兵有令,我们做下属的岂能不来”『林登图』说的理所当然,就好像自己不是巡抚标营,而是总兵的亲兵一般。 “那为何不是你大哥前来” “我大哥身为标营守备,要在抚台老爷面前听用,而我守备营不愿为可憎的藩王劣绅拼命守城,白白丢了性命,最后还落不到三两银子收尸!所以派我前来请示陈总兵——这城守还是不守” 林登图此言一出,一众武官纷纷看向主位的总兵。 要举义献城,陈洪范是不答应的。 他与乞活贼并无交情来往,没有老熟人在对面帮衬,贼寇又有高人相助,他骤然投靠过去得不到重视,麾下部众也可能被吞并整编。 另外,他对乞活贼的了解很少,都是通过流言和贼寇创办的“铁拳公报”收集情报。 乞活贼相当憎恶“权贵士绅”,好像跟权贵有着杀害满门的血海深仇。 即使乞活贼大发慈悲,饶过一些“占领区”的士绅大户,后者也会不小心触发“新法”被抄家灭族。 陈洪范觉得所谓新法都是借口,单纯是乞活贼站稳脚跟后,对大户们秋后算账找的理由罢了。 他听文案师爷给他念诵“铁拳公报”,能从简简单单几行字中听出乞活贼响彻天地的恨意—— 乞活贼杀灭罪户满门,刨大户祖坟挫骨扬灰,焚毁大户的宗祠与牌位,甚至就连县志中留存过的大户痕迹,也要全部修改掉。 仿佛被灭门的家族彻底从历史中消失,再无存在的痕迹。 陈洪范怀疑,乞活贼的高层是不是从小被权贵士绅羞辱玩弄,整个人都魔怔了,所以满脑子都是对权贵的深深憎恨。 他们长大后举旗造反有了复仇的资本,于是带着“天街踏尽公卿骨”的气势,要杀尽天下权贵泄愤。 如此想来,他这般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的总兵也算是乞活贼要赶尽杀绝的“权贵”,那就更不能投靠乞活贼。 但打是不可能打的。 乞活贼悍勇无比,还有高人作法相助—— 想来当初夜袭之战,兴许就是高人施法使得劫营死士刀枪不入,悍不畏死,才能以区区八百贼兵大破数万官军。 可恨那李巡抚,竟不信他亲眼所见的“三昧真火”,还逼他交出替罪羔羊承担放跑贼寇的过错。 该死的! 就算换皇帝亲自值守城东,怕是也挡不住三昧真火,那凭空产生的“法术”哪是凡人所能匹敌的! 守城 守一座必破的城那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这次他也来不及思考方略破解“三昧真火”,只能换个地方再从长计议。而且此次“抗命出奔”可将一众武官扯上一根麻绳,凝聚成法不责众的“利益共同体”。 朝廷当初连手握数千兵马左良玉都不敢惹,又如何敢对聚合万余兵马的他下狠手 经过一番头脑风暴,陈洪范双目瞪大,震声说道,“今日通知各部将士做足准备,明日卯时出城北上,去开封。” 『林登图』发问,“若是再有人阻拦又当如何”陈洪范双眼微眯,抬起手臂对着空气狠狠斜劈,雄浑的嗓音渗出一股浓浓的威严,“敢挡我去路者,杀!” …… 出奔的计策定下,各部将领迅速返回驻地布置事务。 『林登图』一回到守备营的军官营房,便看见一百多玩家挤得满满当当,站不下的人都蹲在桌椅上,活像一群看见食物而聚拢过来的峨眉山泼猴。 他推门进屋,只觉得从寒冬腊月进入了炎炎夏日,浑身燥热。 “那陈总兵怎么说我们放的流言有没有起到效果”『林登万』焦急地凑上来。 “流言很有用,很多将官快被气死,但是陈总兵不献城投降。”林登图的话语未半,一百多人的期盼顿时消散,只剩下无趣与烦恼——间接先登的大功劳飞了。 “为什么不投降!为什么不投降!为什么不给我们创造立功的机会乞活军主力最多明天傍晚就到了,这尼玛就错过了啊!”一名玩家坐在另一人的肩头,神似射击游戏踩踏队友脑袋的场景。 “npc也是有自己智慧逻辑的,换位思考一下,我是一个总兵,也不会投靠一个只知道杀杀杀的武装集团,说不定哪天打猎的时候就被射死了。” “确实,乞活军确实该转变一波思路,从推土机模式改良为边战斗边建设模式,起码要把朋友搞的多多的,不然到处都是敌人,乞活军怎么做大 现在湖广游击队干的风生水起,要是被他们创建第二军团,我们未来招新的压力就大了!” “这些权贵士绅不杀怎么行不杀怎么打扫干净屋子,建一个新的国家” “是啊是啊,现在可是大航海时代,列强都忙着抢殖民地,我们也得赶快杀干净华夏,弄一个蒸汽帝国出来吞并世界啊。” “急什么,治国如烹饪,火候大了菜糊了,火候小了菜还没熟,多了少了都不行,还是要耐心一点一步一个脚印,把地盘打下来消化好了,再搞一步。步子要是迈大了,咔,容易扯着蛋!” “就等着下一个升官扩兵的良机了,守备升游击,游击变参将,再升副总兵,总兵……要是哪天能带兵入京师,客串一把董卓董肥肥就有乐子了。” “那我们也跟着陈总兵一起出奔,李巡抚怎么办” “给我们和引导人封完官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无论是总兵出奔,还是汝宁城破,乞活军饶不了他,崇祯也饶不了他。” “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我们是算计别人的卑劣小人一样。” “事实证明,你替文官老爷卖命,他也不会念你的好,除非你的顶头上司是孙传庭、卢象升这种——以前我还有精明的想法,现在入了明军序列,接触一波官场陋规,只想说一句,虫豸们都给我去死吧。” “我们跟着陈总兵出奔,以后会不会见到这两位明末猛男” “孙传庭还有机会,他明年会被崇祯一怒之下打入诏狱,等到三年后你去陕西就能见他了。至于卢象升,差不多就是这几个月时间,被建奴包围最终战死。” “不!我不准他死!我要收集明末有名的文臣武将!我要救他!” “那建议你参加伐清志愿队——”这时一名玩家开口,“加入聊天群534……,我们一起携手北上救苦救难,杀鞑子!” “喂喂,我们这是卧底独立团,你特么在这打广告挖墙脚是怎么个事,觉得我们不说话是吧” “诶诶,都是误会。这次行动是引导人发起的定时特殊任务,过段时间就开始。有几个土豪玩家专门出资,给参加伐清志愿队的人做线下培训,提一提战斗力,说是还有甲具格斗、真人射击的项目。” “噢噢噢!线上线下都训练,这可是双倍成长啊!我喜欢!我要参加!” “加群吧,土豪大佬是人都收。” “都别扯了,快去叫兵丁做好明早出奔的准备,别特么落后被留守官军当军功刷了。” “好嘞,谨遵守备官军令!” 玩家们嘻嘻哈哈,模样慵懒,丝毫没把堂堂守备官当成领导,因为他们都是这支部队的领头,共同执掌麾下的数百兵丁。 若是发生战事,林登万也只是表面主官,实际指挥人还是要靠玩家临时公推。 哪怕他们不满足三百人的指挥官系统门槛,也得选。 …… 次日早晨,冬阳明媚,全城百姓再次平安迎来新的一天。 可当他们打开房门,却看见令人震惊的一幕。 兄弟们别养肥,多吐槽让作者看看人气啊。 数据虽然没变,但吐槽少了,让作者总有孤军奋战的感觉。 顺便求个票,推荐票,月票,打赏都来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0章 大道废,有仁义 第110章大道废,有仁义 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清早的街道忽然涌现大量官兵,骑马的,推炮的,在街道上推嚷叫骂。 “让开让开!” 官兵急匆匆地奔跑,遇到走出家门的平民便一拳头打过去,以便腾空街道。 摆摊卖货的商贩一哄而散,板车与货箱遗落在地。 百姓们赶紧缩回房屋,搭上门闩,有地窖的躲进地下,没地窖的缩进米缸。店家商铺也赶紧关窗封店,吩咐家人伙计搬来桌凳堵住房门。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何事 官军闹饷兵变还是官兵献城投贼,跟镇压投降的官兵打起来了 兵变在这些年并非稀罕事,光是河南一省就发生过数次“闹饷”兵变。 可兵变对百姓就是祸乱,官军顷刻间变作匪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轰隆一声爆炸声传遍全城,像是运动赛场打出号令第一枪,分成两派的官军厮杀起来。 为了抢夺逃跑的道路,有人不惜挥刀砍向昔日并肩作战的同伴,一时间断肢横飞,鲜血飞溅,不一会儿坑坑洼洼的街道就被血水染红。 交战双方的兵马皆有被打散,一想到自己卖命搏杀就换来一丁点银子,干脆放弃“效命”想法,一脚踹开富户的房门冲进去叫人“献宝”。 汝宁的秩序逐步崩坏,部分守门的标营士兵皆被杀死,李仙凤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无法阻止部官军出奔。 李仙凤慌忙派人召集兵将,却只有标营马世豪,和原左良玉旧部金声桓派人来听命。 外援将领也跟着出奔“浪潮”逃出汝宁,连他颇为青睐的林氏兄弟也跑了。 此时他还能调度的兵马仅剩五千。 突如其来的兵变导致汝宁城防瞬间瓦解,藩王士绅也不愿出钱给他募集壮丁,饶是李仙凤再想守城也没了兵力和心气。 文官、幕僚、武将都劝他带兵出逃,可李仙凤知道自己上了陛下的“黑名单”—— 他初次失败就背上“戴罪立功”的责罚,若是再失陷亲藩,皇帝一定会灭他满门。 无论留下离开都是必死之局,不如战死在汝宁,也能给家人留下一些抚恤…… “我意已决,死守汝宁!” 眼见巡抚已立死志,金声桓当即领兵出逃,文臣幕僚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大不了弃官不做,这么多年收受的礼金足够他们舒服一辈子。 标营马世豪感念巡抚厚恩,率部在城中砍杀打劫的乱兵,足足维持两个时辰的秩序。 直到塘马回报,乞活贼先锋距离汝宁不足十五里。 他才不得已率领标营出城奔逃,也算是报答抚台给他与部众们足粮足饷的恩遇。 到最后仅剩下百十名家丁,以及极个别心存死志的官员留下来陪同李仙凤。 乞活军的先锋来的很快,第一步兵团的尖刀玩家骑乘路劣马与骡子一路飞奔抵达汝宁城下。 汝宁的数道城门逐一敞开,城门处尽是官军厮杀的尸体与血迹,断轮的推车翻倒,头盔、军靴遗落在地。 一批等候多时的降卒、小吏依照传言,头包黄巾,额头贴上顺民二字的黄纸。 他们见乞活军靠近,也不顾地上尽是血渍断肢,便噗通一声跪下。 “汝宁文武在此恭迎乞活军多时”,“大帅快进城”,“帅爷这边请”,“府库的钱粮正被溃兵劫掠”,“伪明巡抚仍在府衙负隅顽抗”的之类的带路发言层出不穷。 “啧啧啧,这大明的乱兵还等咱们这伙‘叛军’去镇压,到底谁才是官军啊”『吕小布』扬起马鞭直指一地的降卒,满脸皆是嘲笑。 “什么叛军,咱们是要反明灭清的义军!注意用词。”『黄子龙』眉头紧皱。 “管他叛军,义军,官军,只要是我们的敌人,全给他屠了!”『突破手』抬手悬在脑侧,接着狠狠劈砍空气三下。 “你太极端了。大明太过城市化了是吧” “快进城,免得放跑大鱼!”『章献忠』扬起马鞭抽打胯下劣马,提速跨过吊桥与城门进入汝宁。 “哎呀等等我!我骑马还不太熟练呀!” 『姜小白』的声音落在兄弟们后头。 一千玩家构成的尖刀团顺利进入汝宁,接着分散行动前往重要地点,首先控制仓库和王府,以及活捉伪明巡抚。 当一名家丁浑身是血的扑在府衙堂前,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出一句“贼寇”时,李仙凤就知道乞活贼进城了。 既然死期已知,那就坦然面对吧。 “随本抚一起杀贼报国!” 李仙凤拔出配剑,与他留守的官员、家丁也都齐刷刷拔出腰刀跟他冲了出去。 没走百步便迎头撞见乞活贼的骑马队。“杀!” 双方都喊出震天动地的杀戮声。有些玩家翻身下马打算步战,而有些玩家也不管自己骑术糟糕,猛踹马腹便冲上去。 “咿哈!” 骑马的玩家兴奋狂叫。飞奔的马匹恍若一辆重型摩托,径自撞飞两名来不及躲闪的家丁。 “杀杀杀!” 后续的玩家小跑冲上去,一身的布面甲、链甲缓冲敌人刀剑造成的伤害,而他们挥出的刀斧,却能轻松破开敌人的布帛扯碎皮肉。 区区文人家丁哪里是七个步兵团相对最强的“尖刀团”对手,仅仅一个照面,巡抚老爷身边的家丁便死伤三成。 在惨烈的厮杀下,“与家主同死”的热血念头瞬间熄灭,家丁们转身想逃,却发现街道前后被乞活军步骑堵死。 这时有人哀嚎着大王饶命,但已经晚了。 “活命的机会只有一次,既然你们选择了第一时间抵抗,那就好好看着自己怎么被杀死的吧!” 不过顷刻功夫,文官与家丁被斩杀殆尽,唯有最内圈的李巡抚苦苦支撑。 他身受三创,半身渗血,光是站在原地不动就已经耗尽气力。 本来有键政玩家希望招降巡抚狠狠打击明廷。 一省长官投降,乞活军的声望立即攀升新高度,后面大明的文臣武将投降起来也就没了心理负担。 “要我投降侍贼,痴心妄想!” “敬酒不吃吃罚酒,一起宰了他!” 数名玩家包围过来刺出腰刀与短矛,李巡抚顿时再无生还可能。 他拖着濒死残体缓缓朝着北面跪下,用配剑插地支撑身躯,“老臣为圣上尽忠了。”说罢便气力全无,侧身倒下死透了。 『突破手』提着染血的腰刀便要去砍断巡抚脑袋,却被『章献忠』拦下,“都是为国效力的忠臣,死都死了,就给他留个体面吧。” “也行吧。” 突破手没做反驳,径自蹲下身在尸体间搜刮东西。 『吴厘头』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拿下汝宁之后,咱们以后也算是割据一府之地的正经政权了,很多称呼、体制、官职都该正规化了,顺势立个‘国号’,比如地球联邦如何,正好竖立统一蓝星的志向” “你又在推销你那狗屎联邦了。为什么不能叫牢不可破的联盟全世界都给我中原做藩属!”『阿杰』蹲在地上扒拉着文官的衣袖、腰带,这些地方最能藏钱。 “那就人联呗,所有人联合起来打上太阳系。”『吕小布』随口建言。 “一个个的想什么呢,才拿下巴掌大点地盘就想建国了哪个诸侯不是控制一两个省才称王称霸的” “人没有梦想,就没有动力,没有动力就没有执行,不执行就永远实现不了梦想,你要做一只没有梦想的咸鱼么” “我有梦想,我要下南洋封邦建国,做土霸王!” “不如改名叫极限战士,用蓝色调把兄弟们武装起来,以后大家都是帝国的顶梁柱。” “又见中二的战锤佬。”黄子龙和吕小布异口同声。 “说什么呢,你们要是不懂战锤,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淦,居然被你这厮发现了。那我不装了,让大明燃烧吧!” 黄子龙举起双手,恍若两团悬在大气层外的巨手要捏爆星球。 就在众人围绕着战锤说些搞笑段子时,忽然一个身受皮肉伤、头包黄巾,气质明显像是降卒的小伙,噗通一声跪在黄子龙等人面前。 “大帅,救命……” 那小兵一眼就从玩家们撒发的独特气质,认出他们是乞活军,而非趁乱打劫的溃兵。 “怎么了” 章献忠低头一瞧,那小伙挨过刀片子的外伤有几处,破口处的渗血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 小伙自称是本地军户优选的营兵,今日情愿投降乞活义军,但那些组织崩坏的溃兵仍在城中作乱。 他不忍同乡受难,一个人上去理论,却被溃兵持刀威胁,若不是他身手不错,挥刀招架抵挡,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他深知“纵兵劫掠”是历来上官拉士卒的策略,乞活军或许也会默许溃兵抢掠,以此来收编溃兵降卒,安抚军心。 抢劫归抢劫,杀人奸淫就不好了吧,乞活军自诩“义军”也会注意一些名声影响,不希望得到一个残破的汝宁城吧 所以他抱着可能被杀的念头,四处寻找乞活军,恳请他们约束溃兵军纪。 “噢噢噢噢,好像又来新活咯!多人运动我最爱!” 『突破手』握紧腰刀使劲一甩,溅落数尺的血痕。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1章 我乞活军的规矩就是规矩 第111章我乞活军的规矩就是规矩 在小卒的指引下,一百来玩家跨越数条街道,逐渐逼近愈发危险的城北地带。 墙壁和房屋留下刀枪剑戟的划痕,鸟铳的弹坑,战死的尸体横七竖八躺着。 『章献忠』跨过死者的尸体,尽管万般小心,还是踩到了溢出的血泊染红了脚底。 小卒指了指一间中户的大门,门上挂着“周府”的牌牌子。 那房门敞开,年过半百的管家倒地,手边遗留一根木棒子。狂躁的低沉吼叫从厅堂厢房传出,其中还夹杂着女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章献忠跨过门槛进入院内,定睛一瞧便看见溃兵的身影。 一个悍勇溃兵追赶着一位黄闺女冲到厅堂,旁若无人地撕扯少女的衣裳。 “咿呀!”少女惊声尖叫,眼泪瞬间涌出眼眶。 她哭喊着求放过,抬眼扫视周围一圈,可是双目所见的尽是凶恶的溃兵,以及从门口缓缓走过来的另一支“溃兵”。 她捂着胸口逃离,溃兵也任由她逃跑,可是刚跑到厢房,就被健壮的大汉擒住扯碎更多衣服,上半身只剩衣服残片与肚兜。 附近的溃兵皆对此熟视无睹,他们各自冲进不同的家宅里,忙进忙出地搬运物资,钱粮财货几乎堆满几辆木车。 实在没有地方装载战利品,他们就把长条的布匹丝绸包裹在身上,或红或蓝,仿佛在身上批了一层彩虹。 『突破手』阴沉着脸走上前,按住那糙汉的肩膀,恶狠狠地问道:“你们是谁的兵” 那小头目不耐烦地打开突破手的手臂,“你他娘的是谁,也配问你爷爷” 突破手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自己提问,得来的却是这种反馈。 “哈哈哈哈哈……”他忽然笑了,就像突然犯病的小丑一样站在院子里哈哈大笑。 其他的玩家也跟着笑起来,仿佛看见肥婆掉进水沟里。 “老子是你爹!”『突破手』抬起手掌露出腕下的袖剑,对准溃兵的脖子熟练一划。 噗哧一声闷响,那头目连嚎叫声都没出,捂着喷血的喉咙后退数步,无处安放的右手到处挥打,扫掉厢房一桌的杯碗砸在地上咔嚓作响。 他倒在地上,感受着生命逐渐流逝。 “杏儿!” 带路的小伙快速穿过玩家来到少女面前。 “文白哥!” 两人轻轻握住对方的胳膊,互相对视着,泪水不禁泛出眼眶。 眼见少女半身只剩肚兜蔽体,又冷又不体面,小伙赶忙脱掉外衣给少女披上。 “我说你小子怎么引我们到这呢,原来是有心上人在呢。” “大概这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 “纯爱真好,我就喜欢纯爱。谁要搞乱纯爱,谁就是我的敌人!”『野牛』举刀大呼。 “你脑袋上顶着牛头的名字,说自己喜欢纯爱也没有说服力啊。” “我这是身在牛营,心在纯爱。纯爱无敌!纯爱万岁!” “文白哥,他们是”少女缩在小伙身后,心有余悸地指了指这支“溃兵”。 “他们就是我跟你常说的乞活军好汉,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穷苦百姓们都说他们好!” “可我爹娘姐……” “放心吧,乞活军的好汉最是嫉恶如仇,肯定救你的家人!” 眼见有人夸赞自己,玩家们不由得飘飘然起来,他们咳嗽几声,扭头看向天空地面,不知不觉摆起帅气的姿势,仿佛有人给“超级英雄组合”拍摄帅照。 听见野牛吼声的溃兵走出来,其中一人瞧见倒在地上的同伴,登时喊叫起来,“有人抢东西!曹把总被杀了!” 又有人绕过厅堂跑到户外,冲着周边大声喊叫。 周围正在抢劫的溃兵听闻呼唤立刻响应,片刻间竟有三百多人聚拢过来。 不断涌现的同伴身影给予千总官莫大的勇气。 数百人前后左右将“多管闲事”的来人包围得死死的,而那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的女子再次激动起来。 章献忠把手搭在耳边,直接向指挥官发送语音,“城东周家需要支援,我们会使用口哨提示具体地点。” 那千总趾高气昂地扫视区区百余名乞活军,就像强者居高临下俯视待宰的弱者。 “你们是谁的兵” “乞活军!”几个小卒子微微一愣,但千总官并未受到吓唬。 他们是从湖广调过来驰援汝宁的援兵,对乞活军的名声所知甚少,只当是攻占州县,声势大一点的“巨寇”罢了。己方拥有数倍的人数优势,即便闹僵拼杀起来,也能把这一百来人杀干净。 千总官语气轻松,笑着说道,“原来是乞活军大帅,那咱们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了,小的仰慕乞活军已久,今日率部众投诚义军麾下,恳请大帅收留……” “让你的弟兄列队前往城中校场等候发落。”『章献忠』的语气生硬严肃,恍若上位者对下位者发号施令。 千总官一听就乐了,“兄弟们平日里过的困苦,多捞点油水再去校场集合不过分吧这水灵小妞若是大帅喜欢,咱们也就让了,屋内还有几个没来得及玩的女眷,哥几个要不去尝尝” “去校场集合。”章献忠握紧腰刀。 “嘿,真是奇了。”千总噗哧一笑,看看左右兄弟,旋即换上恶狠狠的表情死蹬章献忠,“老子心情好叫你一声大帅。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这里几百个弟兄把你们都宰了,也没人知道!” “那咱们就要给你上一课——我乞活军的规矩就是规矩!”『突破手』大吼。 “去厢房躲好。”章献忠扭头嘱咐小伙,后者立即拿着武器保护少女进屋。 千总官火冒三丈,心说区区百余名乞活军,还没意识到自己陷入重重包围的险境了吗 他大发慈悲给出消弭火并的机会,乞活军竟不知道好好把握,非要自寻死路 突破手两眼放光,肌肉紧绷,一群赤红的红名正在响亮着“你过来啊”的嘲讽声。 如果一刀砍不死红名小怪,那就多砍几刀。 几乎在同一时间,千总看见百余乞活军缓缓拔出腰间的利刃。 他们脸上全无被优势兵力包围的绝望与沮丧,反倒有猛兽锁定猎物的贪婪与暴虐,上百双眼眸仿佛射出恐怖的赤红凶光。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还能怎么办,唯有杀杀杀杀杀杀杀!” 突破手像个疯子一样,猛扑到千总身前,使用袖剑狠狠插进敌人的喉咙。腥甜的气味模糊感官,粘稠的液体堵住喉头。 千总到死都没想通,区区百人在被包围的状态下,怎敢对数百人发起进攻。 一旁的溃兵挥刀劈砍突破手,钢刀撞在布衣碰响内衬的甲片,突破手虽然觉得背后一震,但还是安然地站起身来。 “给我死!”突破手举刀砍向溃兵,锋利腰刀摩擦骨头发出脆响,敌人的肩膀被砍出一条深坑,浓烈的血雾四处飞溅。 温热的血液溅射到脸上,突破手不以为意,继续提刀砍杀溃兵。 百余名玩家尖叫怪吼着扑向四周的溃兵,犹如百只放出狗笼的恶犬。 数百溃兵虽然仓促应战,但凭借人数优势仍能勉强招架。 数百人混战成一团,溃兵与玩家倒在凶悍的拼杀下,血水汇聚成流在脚下形成一片血泊,双方踩踏着前人涌出的鲜血,挥舞刀剑砍杀眼前的敌人。 章献忠一边找人捉对厮杀,一边拿出口哨放在嘴边吹响。 好在尖刀团的玩家披甲率相对较高,终于坚持到援兵赶来。 新加入的一百玩家瞬间打破“动态平衡”,五五开的战斗变成一边倒的碾压。 举盾的玩家堵在门口,把想逃跑的溃兵统统赶回,接受生死决斗。 一些溃兵自知不敌,纷纷丢盔弃刀,跪在地上磕头哭嚎,哀求乞活军饶他们一命,“我们猪油蒙了心,不识乞活军真面目,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以后大帅说东,我们决不往西!饶我们一命吧!” “想投我乞活军第一规矩就是服从命令,刚才给过你们两次机会,你们不要……” 男人爽朗的声音转瞬即逝,溃兵的头上旋即响起刀剑劈落,划破空气的闷响声。 “全员开始恢复汝宁城秩序,主力大军马上就到了。”指挥官的声音通过队长的声音,间接传达给所有队友。 尖刀团的玩家恍若杀神附体,开始在汝宁城大肆搜索溃兵流氓。 在大街上找到抢劫的溃兵就当街将其乱刀砍死,在水井旁发现就将其溺死在水盆里。 在女人身边抓住行凶的溃兵,就断了他的命根子、砸碎双蛋,使其活活痛死。 在粮仓附近发现溃兵,就用粮袋堆叠把他压死。 “原谅他们是阎王的事,我们的职责是送他们去见阎王!” 趁火打劫的溃兵面对凶残的乞活军,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乞活军为何短短数月便能席卷数个州县,乃至打败官军主力。 因为他们够勇够狠,狠到无所畏惧地杀死一切仇敌。 这些凶悍的猛男个个都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哪怕是要杀戮士绅,也要由他们组织行动,搜刮来的钱粮物资必须充入“公库”再集中分配,私藏者重罚。 有些溃兵临死前才领悟这个道理,而有些人则幸运地活下来,被乞活军暂时收编。 玩家们在城中疯狂杀戮,不少人手中的砍刀都连换了四把,砍到腰酸胳膊痛,角色提示的痛觉警告不断闪烁红色边框。 一直到主力大军踏进汝宁,还有一些玩家在街道暗巷手起刀落,浑身都沾满了敌人的血。 望着街道上堆积的溃兵尸体,满脸是血的章献忠气喘吁吁,他抬头看向城中最为气派的府邸。 “该吃藩王大礼包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2章 红烧鸡翅我最爱吃 第112章红烧鸡翅我最爱吃 随着乞活军主力进驻汝宁,铳炮的噪音逐渐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乞活军呼吁街坊邻里恢复百业的敲锣打鼓声。 乞活军声称溃兵已被肃清,所有平民百姓的人身财产都将受到保护。 一些人出于对“贼兵”的恐惧,打算再闭门观察几日,等形势彻底明了之后再出门营业。 深信“小册子宣传”,早已认可乞活军作风的百姓,大胆踏出房门拥抱早晨的太阳。 他们没走几步便看见街上尽是巡逻的乞活军士卒。 乞活军十步一岗,二十步一哨,碰到店家、商贩唯唯诺诺地递来草鞋钱,也表示不擅取百姓一分一毫。 不同于声名狼藉的官军,百姓非但不害怕这伙义军,反而觉得很亲切,好似自家人拿着长矛在街边巡逻,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各坊区连续出现开门营业的商家店铺,街道上逐渐能听见小贩吆喝买卖的声音。 一位年轻人也开门上街,四处闲逛。年轻人名叫孙岩,二十四岁,是举人。 他生性慷慨豪爽,常常接济穷人,爱打抱不平伸张正义,在汝宁一带名声很好,百姓都称他为“孙公子”。 他考中举人后做了几年芝麻小官,因看透官场腐败、不愿与虫豸们同流合污,这才辞官归乡,安心做个太平公子。 近日造反贼军在豫南崛起,他也多有关注—— 乞活军从行侠仗义开始,聚敛饥民攻取县城,随后直面官军讨伐,置死地而后生,一鼓作气打垮官军完成蜕变。 接着乞活军十日夺五城,收缴大量士绅土地、整顿军屯,广招流民恢复生产,又吸收降卒增强军力。 乞活军没有像过去义军那般“弃土流动”,而是选择加固城防与官军血拼。 为了争取加固城防的时间,乞活军大帅们毅然决然牺牲自己,献出头颅,好让其他大帅接近并刺杀巡抚。 最后计谋成功,数个大帅死于非命,但为全体兄弟争取到宝贵的加固时间,也顺便搅乱河南文武的关系。 这是何等无私的赤诚之心! 别家大帅都是让别人先去送死,自己踏着友军的血肉向上攀升,而乞活军的大帅们却身先士卒,用自己的性命为兄弟开拓生路! 孙岩听闻此事后大为震撼,意识到这就是古籍文字中的“义”。 为何乞活军能快速崛起,“用真心换真心”恐怕就是最大的原因。 也自那时起,他便不再以“贼”称呼乞活军,真正认可这支为民乞活的义军。 随后“乞活八百死士大破十万官军”的消息席卷半个河南,跟着而来的是大量莫名出现的报纸与宣传小册子,还有无数在街边响起的童谣。 他尤其赞赏一句,“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 老百姓文盲居多,不识圣人经典,也看不懂告示,但能看懂色彩鲜明的连环画,也能听懂孩子们挂在嘴边的顺口溜。 只要乞活军到来,压在他们身上的苛捐杂税、沉重地租会被大大减轻。 乞活军不仅说了,还做到了。 他们一刻不停践行着自己当初许下的诺言,穿着百姓缝制的冬衣,吃着百姓缴纳的粮谷,穿着妇女们编织的草鞋、布鞋,从豫南一路杀过来。 沿途的县城不战而降,百姓们皆箪食壶浆以迎乞活。 乞活军进城还不到两日,汝宁城内的死尸与血迹都被清理干净,打家劫舍的溃兵逐一被斩杀,城内秩序焕然一新。 乞活军纪律森严,禁扰百姓,吃东西给足份量的铜钱,与人攀谈聊天也没有盛气凌人的傲慢。 孙岩仿佛看见前宋冻死不拆屋,饿死不虏掠的岳家军。 正感悟岳家军在世之际,孙岩忽然听见几个百姓在街头呼朋引伴,那一脸惊喜的神色仿佛有什么热闹可看。 于是孙岩也跟着躁动的人群随波逐流,终于走到宽敞的校场。 上百个发髻散落犹如野人的男女被一根根长矛驱赶着校场中央,他们有些人鼻青脸肿,脸上染血,华贵的衣服却被撕成破烂,脚底的靴子也是踩一只,光一只。 其中一人的袍服虽然破碎脏污,但其形制一眼就能瞧出是汝宁王爷,崇王。 眼见校场中央搭建着木台子,台子中间还摆了几个模样新奇的刑具,像是把虎头铡扯开,刀片子高高悬在十尺之外。 按照乞活军散播的“铁拳公报”来看,乞活军又要搞“公审”了! 孙岩登时扫视周围一圈,发现一处适合望远的酒楼。 他挤开人群,跨过大堂,踩着楼梯走上二楼,谁知早有人捷足先登,把一个个赏景的窗口全部占领。 于是他掏出几钱银子找一个年轻小伙买下观众位。 他透过窗户向下望去,果然是一览无遗。 藩王一大家子拥挤在一起,王爷自知今日凶多吉少,握紧亲人的双手小声啜泣。 他们一家老小外加仆人集聚一起,小声啜泣的声音渐渐汇聚成流,形成一阵高过一阵的哭泣声。 王爷在城破那天,便派遣家奴向乞活军传达自己的“诚意”—— 官军守城的时候,他几乎一毛不拔,导致官军士气不足最终弃城逃跑,也算是给乞活军做贡献了吧 然而乞活军的猛男根本不承认他的“歪理”,凡是王府内的宗室和奴仆,一概驱逐出来放置在校场上。周围上万悍卒和凑热闹的百姓投来灼热的视线,王爷只觉得自己像是笼中的飞鸟,被人观赏调笑。 “啊!”一声凄厉的叫喊声引起孙岩的注意,他循声看去,发现又有一批新人被踹进包围圈内。孙岩粗略瞅几眼,就知道这不是王府的人。 来人衣着光鲜,满脸挂彩,孙岩隐约还能看见几个熟面孔,当即断定这是乞活军最厌恶的“土豪劣绅”。 孙岩心说,自己这种有功名、做过官的人,也该算作乞活军深恶痛绝的“士绅阶层”吧。 可为何没人来捉他 难道是乞活军杀光一切士绅的传闻有假,他们其实只吃兼并土地的富户,以及牵扯命案的劣绅,行的是“抑制豪强”的古汉策略 “噢噢噢!” 随着楼下爆发一阵呼声,藩王全家被逐一押上木台。 当藩王的脖子被封在锁木,深知死期已至的他害怕到哭喊出声,死命挣扎的下半身到处扭动,屎尿皆流。 四周成千上万的围观百姓,都能听见他丑陋怯弱的哭喊求饶声。 “杀!”乞活军头目大喊一声,断头台刀片哗啦一声落下,藩王的求饶声戛然而止,喷血的脑袋落入前方的竹篓。 站在一旁监刑的乞活军头目拧起滴血的断头,冲着四周的百姓展示。 “伪明猪妖今日正法一只!” 有人害怕血腥而晕倒,有人欢呼雀跃甭得三尺高,还有人觉得害民的虫豸被清除,心中畅快无比,亢奋的喊杀声一浪接一浪。 断头台的砍头效率极高,只要乞活军头目转动机关,那锋利的刀片便会借助重力势能干净利落地斩断脖子。 当然了,乞活军并非为杀而杀,他们每处决一批人,都会安排识字人念诵这些人的罪行——土地兼并,逼良为娼,强买强卖,谋财害命,偷税漏税,虐待仆役,爬灰乱伦…… 几乎每一个被拉上台的大户都身负多罪,其中甚至有孙岩一直以为的“清流先生”。 当犯罪事实与苦主出现时,孙岩都震惊了,仿佛被刷新了三观。 若没有乞活军今日公审,公开这些老贼隐藏颇深的罪行,他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道貌岸然的狗贼骨子里,竟是这般欺辱儿媳,虐待仆役致死的狼心狗肺! 狗贼!恶贼! 孙岩抬手便给了自己一巴掌,当自己瞎眼看错人,竟当这些狗贼是本地的清流。 好好好,乞活军的公审大会犹如照妖镜,让一众披着人皮的饿狼都显出了原形! 百姓们叫吼着,欢呼着,热烈的喊叫犹如惊涛骇浪在校场上荡漾。 就连一直居高旁观的孙岩也觉得胸腔好似燃起一团火焰,要把这世上的污秽与不平一口气扫清。 “好!杀的好!”孙岩不由得大赞。 同处酒楼二楼围观“审判”的读书人却与孙岩看法有异。 那些违背人伦、残害人命的恶绅确实该杀,但多购置一些土地,少缴一些钱粮,放贷利息太高,是大多数田主都会做的事。 算不上太大罪过吧 至于乞活贼审判的依据主要是这些罪人害了人命。 他们只当是奸民诬告,而乞活军又拉偏架。 他们觉得乞活贼杀掉宗室,吞并藩王钱粮资产差不多够了,毕竟士绅文人也觉得被当猪圈养的藩王该死。 可是乞活贼吃了藩王不够,还要掳掠士绅财货、没收田产,表面是替天行道,实则是乞活贼大帅众多,借着奸民诬告敛财罢了。 别看现在乞活贼气焰嚣张,但观他们虐待士绅的暴虐行径,大概是成不了气候的黄巢之流。 自古新朝立国,所需无非钱粮、人才。 钱粮由粮户出,人才也同样是粮户出,每个朝代的粮户都有不同的名字,在本朝就是那些缴纳钱粮、供给人才的士绅豪商。 这乞活贼的江山还没开启,就狠狠得罪士绅的心,就不怕全天下的士绅大族仇视对抗! 莫非乞活贼以后想靠那些目不识丁的泥腿子治天下 读书人承认乞活贼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但他们的政治能力堪称幼稚,就像是无知无畏的孩童顺着情绪发泄破坏一切。 既不懂得张弛有度、政治妥协,也不明白联合“社会顶梁柱”的道理。 要知道封建王朝的柱石,便是这些手握钱粮与知识的士绅豪强,笼络他们才能顺利夺取天下。 残暴的乞活贼却把士绅当成死敌一般疯狂杀戮。 若是“创业”初期乞活军靠吃大户筹集军饷倒能理解,还能辩称是人才不够,不懂得为政之道。 眼下乞活贼已然夺取一府之地,也该修正前期粗暴的政策,对士绅大户稍加安抚了。 若乞活贼还是冥顽不灵,不知变通,只知杀伐,恐怕要不了几年便会被朝廷镇压下去,届时贼寇懊悔今日没有优待士绅,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一些读书人在一旁咒骂乞活贼气运将散。 以往习以为常的文人议论氛围,此时却让孙岩觉得聒噪不已,心乱如麻。 他看着楼下一个接一个被砍头的罪人,只觉得杂乱的心绪被振作,仿佛找到迷茫黑雾中的前进方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3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第113章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既然决定要做,那就贯彻到底。 孙岩拿出家中所有的地契、房契、借据,金银细软装入木箱,又钱雇来几辆马车一并运到府衙门前,希望求见乞活军大帅一面。 这时,府衙的玩家正在清点缴获、搜刮的钱粮物资,忙得焦头烂额—— 藩王与士绅的不动产和流动资金太大,光靠留用的小吏、书办仍然不够,懂会计的玩家也被拉过来凑数。 小吏使用算盘,玩家们使用稿纸计算,古今的数学人才在此刻团结在一起,共同对抗庞杂的权贵家产。 大家即使算的满头大汗,仍然是面带喜色,这感觉就像是反复查看自己的银行账户,看着那一串骤然增长的数字,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时一员举人求见大帅的消息传来,玩家们哪有心思理会士绅。 “叫他回去,我们不收礼,暂时也没有开科取士的打算,让他别想打什么钱捐官的歪主意。” “他是来卖身投靠的。” “举人卖身投靠” “他把全部身家都带过来了,要不见一面” 大帅们立即聚在一起交头接耳,都觉得此事确实重大。 先前他们在豫南整顿土地问题,也有一些老童生前来投靠。童生在明朝社会地位一般,属于是没考上秀才的读书人。 主动投降的士绅或是中上级官员根本没有。 乞活军瞧不上酸腐文人,士绅们也不愿与“粗鄙蛮横”的他们合作。 眼下乞活军刚拿下汝宁城,便有举人主动投靠。 要知道明朝功名大致分成秀才、举人、进士三类,举人属于拥有了官身,可以分配一些低品小官做做。 若是能大肆宣传,不亚于在政治影响力层面给予明廷一击重拳—— 你看连举人都投我了,以后会有进士,知县,知府,巡抚,总督,尚书…… “键政”玩家提议,甭管用不用此人,起码把人拉进队伍,当尊不痛不痒的雕像供起来也行。 战斗组不懂“键政人”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这类政治攻势属于低成本高收益的杀招。 什么外交攻势、攻心策略、不战而屈人之兵,他们还是懂的。 “那就见吧,要是他肚子里还是优待士绅的老一套,就让他滚蛋。” 于是孙岩和他的全部家当被迎进府衙大堂。 “你先坐,大帅们马上就来……” 孙岩只当是客套话,端起茶杯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然而他刚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热茶,便看见乞活军大帅出现在大堂。 乞活军果然没搞“先把你晾一个时辰”的官场套路,连见面说事也讲究一个兵贵神速。 只是有些奇怪,来的大帅竟不止一人 孙岩差点把嘴里的热茶喷出来,因为他看见大帅接二连三地走进大堂,到最后居然有一百多个大帅! 这一百多人往厅堂一站,浑身散发出来的热气,直接把冬季取暖的火盆给取代了。 “啊这” 孙岩面露难色,用微妙的肢体语言和眼色,示意坐在自己侧位的真大帅,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与我都是乞活军大帅,你有什么机密也但说无妨。” 『安陆山』心说自己就算要说悄悄话,也挡不住想凑热闹的沙雕啊。 都是大帅乞活军有一百多个大帅传闻的“无稽之谈”竟是真的! 那他们是如何令行禁止地打败数万官军,一路杀到府城的 孙岩感觉自己的阅历有点不够用,一个全新的组织形式正在撕碎他的三观。 但他很快调整思路,一脸严肃地说道,“大帅,咳咳……诸位大帅可有席卷天下,再造山河的大志” “啥意思”一个玩家插嘴。 “就是问你想不想做皇帝统一天下。”另一个玩家解释。 安陆山心说自己想也没用。 即便十七世纪以皇权为主,进步一点君主立宪,玩家也不可能支持另一个玩家坐龙椅。 沙雕们最多支持时不时发奖励的引导人,让后者坐在“皇权马桶”上遥控指挥。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吧” 一名玩家自顾自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孙岩闻言微微一愣,不是被倒茶哥的无礼举动惊到,而是确认了乞活军的野心感到兴奋。 一颗被贪腐污浊熄灭的雄心,再次被炙热烈火点燃。 孙岩开门见山,“既然诸位有心夺取天下,学生这里有些拙见可供斟酌—— 官军新败,士气不足,朝廷精兵尽皆北上勤王,眼下又是深冬季节,粮草兵员调度不灵,东虏退去之前,河南一带无官军来犯。 此间数月正是乞活军休养生息、培根固元之际。 乱世之时,粮食最重。想必各位大帅缴获充分的钱粮,招兵数万民壮不在话下,随后可派遣几支偏师横扫周边县城。 一来官军大败,周边府县皆畏惧乞活兵锋,乞活军打着‘均田粮’的口号便能蚕食大片疆土,二来以战练兵。 除去兵事以外,诸位亦可如先前那般,多派勇士混入周边府县,用童谣打响乞活军声势,叫百姓信我,助我,盼我! 当今圣上最重皇亲藩王,待明年开春,诸位大帅大可挥师西进南阳夺取膏腴之地,亦或北上开封连通黄河,无论攻打何处,官军必救,乞活军正好围点打援。” “我有个问题——” 一名玩家从怀里掏出地图展开,他手指点在襄阳,并以此为起点划出一条直逼南阳。 “我们打听到熊督与中原官军主力驻扎襄阳,若我们攻打南阳,他主力三日就可回援,我们连打援都来不及布置……可要是乞活军北上开封,他也可以汇聚兵力攻打汝宁城,直插我乞活心腹逼我撤军,你又当如何” “嗯。” 孙岩都没意识到地图异常精细,闷头沉浸在图中府县之间思考军略对策—— “数月前数万流贼招安,被安置襄阳以西的郧阳。 若乞活军派遣细作散播谣言逼其再反,襄阳官军必定腹背受敌,顾此失彼,那时候乞活军无论强攻南阳,还是南下顺取襄阳皆可。” 玩家们闻言都是一怔,这跟主线任务新增的战略描述几乎相当。 孙岩这举人还真有点东西。 “打仗这种事能不能成功都是未知,除去军事,你还有什么建议要说么” “学生深知诸位大帅厌恶士绅,但也该定下明例公之于众,哪些人该杀,如何杀,全家连坐,还是不搞株连,以免士绅诸人惶恐不安,对乞活军心生怨恨对抗。 学生知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的道理,但也知道士绅竭力捐饷,会使官军兵力大增,于诸位大帅不利,还请大帅三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4章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第114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孙岩站起身,对着周围一圈大帅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一脸的坚定与坦然仿佛做好哪怕会死的觉悟。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拒绝。” “为何乞活军要夺取天下,就算不用缙绅大户,底层读书人也要用吧内政,仓储,文书,钱谷,刑名,转运,教化……诸多繁杂事务若没有明事理的人,如何调理内政” “这世上万万的穷苦人就是我们的帮手。” “天下百姓确是国家柱石,学生也明白大帅们能顷刻间聚集十万饥民横扫中原。可是打天下终究要坐天下,大字不识一个,如何传阅公文。” “乞活军白天行军打仗,查抄劣绅逆产,晚上挑灯教书,教那些大老粗识文学字,先前在豫南创过识字班。现在我们拿下一府之地,也该正式创立书院招收孩童学习了。” “大帅们也精通文墨” 孙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在他印象里武官都是大老粗,识文断字的不多。 “来兄弟们,给他整个活!” 安陆山骄傲地昂起脑袋,像是没钱抽到高星干员来群里炫耀一般,立刻便有人钻进签押房拿出笔墨纸砚。 “从小报的书法兴趣班现在算是派上用场了。” 数名玩家当着孙岩的面,握笔在纸上书写起来,好几人的书法水平直接粉碎孙岩对武夫的刻板印象。 那笔墨勾勒之间的文字功夫,没有数年的沉淀必不可能成,每个人书写的字体风格还各不相同。 甚至有人则炫技画出一幅传统写意的山水画,或用炭笔速写孙岩的肖像。 当孙岩看到两幅中西皆有的绘画,顿觉诸位大帅竟比他想象的更有才华,甚至比一些死读书的秀才举人更加优秀。 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孙岩觉得大帅们就是造反成功的秀才! 而且一位大帅默写出来的内容还是陈寿的《隆中对》。 孙岩面上一红,只觉得两团热气聚集在脸颊,暗想大帅们写出隆中对,难道是在讽刺他上门献策是在妄比诸葛丞相么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今日得见诸位大帅才知人外有人,学生惭愧——方才学生的妄言,诸位可任其随风去吧。” 孙岩顿了顿,问出一个困扰已久的疑惑。 “学生知道诸位大帅胸怀经世之才,堪称文武双全,用人方略也是学生班门弄斧了,但学生有一问不解,恳请大帅们为学生解惑。” “什么问题” “为何大帅们对官绅大户如此仇恨传言说大帅幼时被权贵欺辱……” “哪里来的沟子文学,谣言都传到我们头上了!”一名玩家嚷嚷起来。 “杀大户哪有什么理由,纯粹是想杀,爱杀,必杀!” “士绅豪强除了架空基层,就是蹬鼻子上脸,不把他们宰光难解我心头之恨!” 玩家们七嘴八舌地表达憎恨,一改先前写字绘画的文雅姿态,变成狰狞癫狂的战斗狂人,满嘴都是杀杀杀。 孙岩满脸尴尬地端茶喝水,那一脸的惶恐不安,像极了误入大佬聚会的萌新,不敢说一句话。 还是安陆山开口给他缓解了尴尬—— “因为藩王士绅兼并土地,让太多本该有地的农民变成了饥民、流民,吃不饱饭的饥民遇到绿林好汉登高一呼,便会揭竿而起。 好比是这一盘糕饼分给五个人,正好一人一个,但要是一个人独占全盘,另外四人就没了糕饼吃。 我们要做的便是杀掉这个人,把四个糕饼分出去,自己只留一个糕饼,如此一来人人皆有,人人不怨,而我们也有资金维持官府运转……” 抑豪强,均田地 孙岩心说这是古代就有的,但做官的人如何保证公平,保证自己不会给自己多分几个糕饼呢 “若一户田主靠着几代人积攒坐拥不少田亩,平日里也是老实本分,雇农佃租,不曾犯法,也在诸位大帅的该杀之列么” “老实人积攒的基业都有定数,一代人勤恳劳作,加上一些精明经营,积攒下数十上百亩田产已是全力。 就算是三代积累,也不过二三百亩田,一旦家族分户,这田土也就分出去了,这些人我们当他们是良家子,不仅不打压,反而会重用。 可是那些士绅,哪一个不是坐拥千亩、万亩田地。而做过部堂高官的老爷们,家中田亩何止十万,皇亲藩王更是百万有余! 他们若是告诉你,并无土地兼并,也没有谋财害民,更无官绅勾结,是老老实实积攒下来的,你信吗他们坐拥雄厚财富,不出钱粮保境安民,也不钱赈济灾民,坐视官府崩塌,朝廷毁灭,谁强他们投谁,到了新朝就摇身一变成顺民,继续维持他的富贵生活,吃香喝辣。 他们家中奴仆依旧困苦,庄内佃农依旧受盘剥,如此立起来的新朝与那旧朝又有何异处 我们便是要杀尽这些土豪劣绅,给世代受辱的贫苦百姓一个新的活法。”“新的活法”四个字犹如一支利箭穿胸而过,孙岩忽然觉得二十几年的人生仿佛活在迷雾里。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儒士的终极梦想,他参加科举中秀才,中举人,去做官,走的都是前人走过的路。 可是官场腐败、陋规横行,他不想同流合污便只有寸步难行。 别说造福百姓、顺便满足自己的治国理想,光是跟贪官污吏智斗,就占据他绝大多数精力。 他殚精竭虑做官数年,也只能做点小修小补的“改良”,待他离任一去,所有政策也会被后来者推翻,到头来忙得一场空。 当乞活军横空出世、大闹河南,他才明白腐坏的不止一个个“千里为财”的官员,而是整个天下都腐朽了。 这就像所有顶梁柱都腐坏,只做些小修小补挽回不了大屋垮塌的命运,索性把大屋全数推倒,在废墟上重打地基,再立顶梁柱,造一间更大更稳的新屋子。 即使这间屋子某一天会被岁月摧垮,那也是下一代后人要解决的,一代人做一代事…… 孙岩发现自己顿悟了。 原先只能在迷雾中摸索前路的他终于看清世界,乞活军就是他的答案! 他也要为万民乞活,为天下乞活! 无论乞活军是否接纳他,他都要跟着乞活军走到底! “学生受教了。学生自知军略才智文采都比不过诸位大帅,但学生愿意为乞活军的大志奉献毕生所学所想!” 孙岩说罢便要跪下去献出自己的“大礼”。 “诶,在我乞活军不兴这一套。”安陆山的大手钳住孙岩的胳膊,将他提拉起来。 “诸位大帅可愿接纳我这位酸腐文人……”孙岩没了刚进门的自信,反而有种看清大佬的羞涩腼腆。 “我们也不是什么胡乱杀人的恶魔,有愿意听我们说道理,还能听进去的聪明人,我们也是愿意接纳的。” “如此说来我也是乞活军一员了!”孙岩喜笑颜开。 “当然,不过也不知道你想干文还是从武。”『安陆山』说。 “无论文武,但凭大帅吩咐!” “那就做文职吧,最近乞活军就来了两百多个新人,虽说一百多人是干文职的,但要填满新占的几个县远远不够。 “我西部战区眼看着吸引力骤降啊。” “干他马的北部战区,人都被尼玛要杀鞑子的志愿兵抢去了!我们乞活军以后也要大作宣传,把新人都抢到手!” 西部战区新人鞑子志愿兵 孙岩心说乞活军不是刚收缴大量钱粮田产么,怎么可能只够招募两百新兵 另一个大帅补充道,“我们不可能一来给你安排知府、知县的官职,最多给你安排几个村子当个乡长,从基层做起是我乞活军的定制。” “学生明白,古制便是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学生必定竭尽所学为乞活军效力!” “好好好!跟懂道理的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在下乡期间贪污腐败、损公肥私,我们一定不会饶你!” “学生谨遵法度!” “你的钱财地契都拿回去——我们用你,是看重你的为官经验和思想觉悟,与你奉献的钱财无关,我们也不希望别的士绅看见,以为乞活军可以钱买官职,你明白吗” “明白。” “另外,交你一件差事。你回去后把你为官期间的事例写成日志,再按照你印象中乞活军官吏应当如何行事,写一个基本守则,也就是教官员什么该做,怎么不该做。” “学生……”孙岩看着诸位大帅视线投来,立即改换称呼,“属下必定全力以赴!” 孙岩“求职成功”的消息在汝宁周边引起轩然大波,乞活军甚至没要他投献的全部身家。 难道这是乞活军想做大做强,形成稳固的割据政权,所以“礼贤下士”向周边大户传递的友善信号么 一些受到鼓舞的士绅富户们有样学样,拉着一辆辆地契与金银来到府衙门前,请求乞活军大帅见面策对。 他们也有诸多治国平天下的良策,急需一个施展抱负的舞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5章 我全都要 第115章我全都要 前往府衙的车辆层出不穷,短短几日接连发生“堵车”、“撞车”、“撞人”交通事件。 富户的随行家奴互相对骂,甚至为了抢道打起来。 奴仆的家主亲自出面解围,惊奇发现对面是平日里吃酒骂乞活贼的好友。 两人在酒席上把乞活贼骂得狗血喷头,转头就带着家产来卖身投靠,灵活的道德底线比虾还软。 两人难为情地对视尬笑,旋即各退一步让出了道路,但冲到府衙的时候还是并肩走进大堂的。 眼见每天都有“卖家”投靠的富户与郁郁不得志的底层乡绅,玩家们再三强调—— “我们不要投献!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 “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做官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几年内捞回本再大赚一笔!想都别想!” 富户们犹自不信,搬出孙先生的例子,表示他们也可以谈,也可以忠诚乞活军。乞活军想要什么,他们也能给。 “孙岩与我们志向相投,相见恨晚,是个符合我乞活军要求的大才!即便如此,我们也会对孙岩的生平作风进行审查。 若有作奸犯科的往事,也会严惩其人,不是被我们授予大任就是自己人,就可以免罪免罚、万事大吉了!” 即使乞活军做足了解释,还是有人三天两头往府衙里跑。 “好哇,非要给我们卖命是吧,那就成全你们的报效之心!” 于是玩家表面开启严格“政审”,实则是开衙放告,广收罪人的犯罪证据。 凡是举报属实者,最高可获得罪人逆产财富的十分之一,至于最终给多少奖励,一切解释权归乞活军所有。 重赏之下,果然有大量含冤的苦主与“热心”邻里打官司,一连查出好几家罪孽深重的“富老头”被逮起来抄家灭族。 富户士绅人都傻了,自己张扬“求官”,结果引起乞活军的注意,不少人弄巧成拙导致自己被灭了族。 加上清点完毕的藩王劣绅的财产,乞活军总计缴获黄金一万七千两,白银一百二十万两,粮食三十九万石,耕地两百三十四万亩,还有绫罗绸缎,宝石首饰,家具房屋等等资产无算。 收编官军降卒、本地卫所军六千余人,战马四千匹,驮马骡牛驴羊共一万一千余头。 这大量的资金分成三个部分。 三成留给“文职组”维持行政司法开销,三成打包秘密运回主基地换取功勋点,四成用来招兵买马。 乞活军将在汝宁府周边精选一万精壮者编入民兵序列,再正式组建一支两千左右的骑兵部队。 乞活军的总兵力将达到46000. 当然其中大部分是民兵部队,玩家与前官军加起来的“骨干”差不多一万五千余人。 与此同时,“吃”乞活军部分财政的李牧也在扩充军备。 原先的一千家丁队扩编成三千战兵,一千骑兵,两个炮兵连12门滑膛炮,一半铁炮一半铜炮。 其麾下尚有无数个屯田村,只要武器充沛即可动员成千上万民兵。 “乞活军”与李牧给麾下民兵的待遇和装备基本一致。 战时民兵领取统一制式的武器—— 一根九尺长矛,一面明军常用的梯形虎饰盾牌,一把腰刀,一顶廉价的量产铁头盔。 若有闲暇余力,所有民兵都要练习弓射。 战斗组掉军费完成扩军,文职组表示自己也要“招兵买马”。 考虑乞活军基本控制汝宁全府,也没时间等待战斗、种田玩家转换职业。 于是趁着寒冷冬季、败军之将不敢来攻的真空期,引导人颁布了汝宁府的支线任务。 【招贤纳士】 一声令下,报纸、说书人等宣传渠道全面启动。 乞活军举办“公务员考试”消息很快覆盖汝宁府地区,甚至传播到河南其他州县。 不管是官绅出身,还是普通市民出身,只要有过人的才能,并且拥有基础的读写能力,都可以前往汝宁府参加选拔考试。 汝宁府士绅仔细打听一番才知道,乞活军原来要挑选一些卑贱小吏,而不是选拔体面的官员。 还说乞活军是官吏一体的制度,就算是未来的部堂高官此时也得从基层小吏做起。 士绅们登时失去响应热情。 士绅心说自己一个劲往府衙跑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在乞活军高层施展治国的抱负么,最次也要捞个县丞、知县之类的主官吧 区区办差小吏算的了什么。 他们这些有功名的体面人,跟那些卑贱胥吏同堂领俸,就像在破碗里跟野狗抢食,成何体统 更何况乞活贼还是反贼,说不定三年后就被朝廷讨灭了,不拿点重要位置拉拢人才,哪个人才愿意去士绅们对选拔小吏的“公务员考试”兴致缺缺,但基层市民百姓、郁郁不得志的老童生却欣喜若狂。 自从科举制诞生的古代王朝不能说没有上升渠道,至少可以说是极其狭窄。 古代社会光是昂贵的学费就拦住大多数穷苦人家,这还没算昂贵的笔墨纸砚。 明朝后期的地方义学早已崩溃,饶是一些教书先生大发慈悲免除学杂费,普通人家撑死念几年私塾,会读写几个字罢了。十年寒窗苦读的脱产开销,绝非一户普通人家所能承担的。 更多穷苦人从出生到老死都是半文盲,甚至纯文盲。 现在乞活军抛出一个全新的上升渠道,等于在两山之间的悬崖搭建一条人人皆可走过的桥梁,把科举制度抬升至新高度。 尽管大多数士绅对“求贤令”嗤之以鼻,但积极报名的总人数却超过两万人。 其中就包括一些嘴上骂骂咧咧,实则很诚实地报了名的士绅子侄,乃至他们本人…… 参考汝宁各县的“底册”数据,全府人口大约一百四十万人,乞活军实控一百二十五万人。 按照先前的县村干部比例,所需两千五百人左右。 眼下总计有两批玩家干部填入汝宁府南北,将近四百人,再招募两千人即可。 第一场考试的读写与常识题,主要用于淘汰不学无术,甚至是半文盲的充数者。 复试的考题五八门,包含算术,医术,历史,策论,地理,建造等等。 但凡有一技之长的人,都能答满整张考题获得及格分数。 真有两把刷子的考生顺利通过复试晋级下一轮。 而那些只知道闭门造车、满脑子四书五经的“好好先生”即便在语言、历史获得高分,但在综合评价上却远远落后于有实用技能的人。 起初参与报名的两万人经过激烈竞争,只剩下六千人进入最终的思想测试。 压轴的题目很简单,只有几个口述问答题—— 『大明才是正统朝廷,为何你要背弃正统报考‘反贼’的公务员你觉得这合乎忠义么』 『大明当前征收的辽饷与剿饷,对百姓生活造成了何等后果』 『为何白银一两兑一千文变成如今一两兑一千三百文』 『你的家中是否出过高官,家里高中功名的有几人』 『如果你是大明皇帝,你该如何应对关内农民起义,关外东虏入寇』 『底层百姓为何困苦,他们的压力从何而来,如何消解』 如果说官绅凭借丰富的人生阅历和人脉关系,或许能过五关斩六将,但在这道精心设置的最终考验面前,都会暴露自己的“政治倾向”。 文职玩家们自认经验不足,个人能力一般,没有一双火眼金睛可以看穿善恶忠奸。 不过他们作为生活在华夏的现代人,都明白一个人的思想状态不仅取决于屁股位置,更在于想选择成为哪种人的强烈动机。 官僚士绅家庭出身的人,长久浸泡在“权贵思想”的精神海洋,哪怕这人有多在乎底层的贫苦百姓,他都无法真正做到感动身受。 因为他没有穷过。 他没有感受过为了混口饭吃日夜苦熬的麻木,没有灾荒年间不得不远离家乡,卖儿卖女的悲戚与无奈,更没有被丁点芝麻官纠缠到走投无路的绝望。 富人一顿早饭都要吃上千块,而穷人却一天吃不到二十。 一个官僚士绅家庭出身的富家子弟,思考社会问题的角度与穷苦百姓思考问题的角度,先天就不在一个世界里。 而这正是文职组想看到的,他们也确实看到了。 文职组从最终“厮杀”的数千份答卷中挑出了两千多份“上岸者”,其中就包括一些匠户、学徒。 尽管这两千多人不是最优秀的,文笔和阅读能力甚至是中下水平的,但是他们从头到尾所展现出来的政治思想,绝对符合乞活军的当前需求。 能从数万报名者中挑出两千多符合乞活军要求的“思想种子”,已经圆满达成此次“公务员考试”的目的。 考中者欢欣鼓舞,在公示板下又喜又跳,而那些惨遭淘汰的,则一个个捶胸顿足好似科举落榜的读书人,沮丧地连连叹息。 通过测试的两千三百人,会根据每个人的技能特长,分配到对应的岗位,跟在文职玩家后头实习一年。 一年内无大错的人,需再进行一次考核测验,成绩合格者才被乞活军正式聘用为办事吏员。 “记住你们不仅是乞活军的吏员,同样也是乞活军的颜面,若是谁觉得当了芝麻小吏,就有压榨百姓捞油水的权力,那我劝你趁早脱下差服,自己回家悬梁自尽!以免我乞活军死士杀上门去,误伤了你全家老小!” 内政处理告一段落,新募的民兵需要数月的时间调养、训练,部分玩家也将转换战区、加入伐清志愿兵。 为防止官军主力在这段时间集结重兵来攻,主线任务衍生的特殊任务按时启动。 这是从许多天前就精准分配给极少数潜伏玩家的“特殊任务”。 【到谷城去】 那一天,『杨文理』看着任务列表突然弹出的特殊任务有些迷茫,因为他询问周边一圈队友,都没人收到相关提示。 他好像是被选中的“幸运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6章 就我一人是萌新 第116章就我一人是萌新 鹅毛大雪纷飞落下,寂静的大地仿佛披上狐白毛毯。上万民兵分成两千人一个单元的步兵团,在玩家的指挥下进行长途拉练。 民兵们吃饱喝足,穿上厚实的衣,脚踏加厚的布鞋。 这次冬季拉练从汝宁出发,经过信阳罗山,中途抵达光州休整,再从光州出发直抵汝宁,全程长达一千里左右。 前半程磨炼民兵的负重行军能力,后半程锻炼急行军能力。 执行特殊任务的『杨文理』也在行军队列,只是他走到确山便自行离队。 他头戴范阳笠,身披一件灰白披风,腰佩一柄腰刀,肩抗一根红缨枪挑着酒壶,胯下一头骡子慢悠悠踏步向前。 他恍若行走江湖的侠客,漫步在大雪纷飞的季节。 天下万籁俱寂,唯有骡蹄踩踏厚雪的闷响声,以及他精心调配的古风歌曲。 充满古风、田园的曲调在脑中回响,一会轻快愉悦,一会战鼓激荡,就着雪白美景,配上一壶大雪冰镇的果酒,哼唱着古诗与歌曲。 啧啧这自由、愉悦的侠客氛围,就算给他俩美女也不换。 特殊任务的奖励相当丰厚,三张道具商城抽奖券,一枚复活码,一百点功勋…… 要知道最近商城上架了不少道具,山文甲,马槊,特制军靴,s定制套装…… 包括汝宁战后的新玩意。 团队音乐播放券,信号枪五十支、照明弹、烟雾信号弹各五十发,一百包压缩饼干,三百根撬棍,一百盒十三香调味料…… 杨文理发现每次军事胜利、夺城扩张,都会迎来一批新玩家和新上架道具,汝宁之战后陆续进入八百多新人。 他猜测这是游戏的迭代模式,每次大战之后都会根据战斗数据进行优化,才好容纳更多新玩家进入。 任务提示悬浮在视野右上角,提示他在农历十一月十日之前抵达集结地。 当一处袖珍版的“县衙”映入眼帘时,视野中央渐显飘出水墨画风格的提示——“竹沟巡检司”。 巡检司的办公场所像是一处大号驿站,少则驻扎三四十人,多则驻扎一百余人。 其作用相当派出所+驻防民兵,主要辅助县城、卫所,填补基层治安的缺漏。 杨文理翻身下骡,拉着坐骑跨入巡检司的大门,里面早已驻扎着数十名头顶带『』的玩家。 大家聚集在两个火炉前取暖,架在炉顶的酒壶冒出热气,一股浓烈的果酒香气扑面而来。 “噢,又来一个新人。”头顶『八号』的玩家迎面走来,脸上挂着贵客登门的微笑。 他熟练地接过坐骑缰绳,一边拉着坐骑前往马厩,一边询问杨文理是几期玩家,有什么基本特长。 “三期。特长的话,喜欢找乐子,想点子算么” “算,当然算。” 『八号』为兄弟的骡子添上一把草料,旋即轻轻拍打杨文理的肩膀,示意他一起进屋取暖。 八号拿起一壶烧酒递给杨文理暖身,旋即指点一位名叫绿皮的玩家,“你瞧这家伙,他的特长是打嗝和放屁。” 他又指了指另一位身披蓝色布面甲的猛男,“这人特长是极其中二,整天说自己是罗伯特基里曼,结果取名有字数上限,他只能姓与名二选一,但他不愿意,索性来了个罗伯基里。” “萝卜鸡梨,哈哈哈……”玩家们闻言顿时哈哈大笑,里屋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 “啊” 众人哈哈大笑让杨文理一脸茫然,这个四个字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是他笑点太高了。 杨文理发问,“那你的特长是啥” “我特长是暗杀。” 八号拿起一片无果干塞进嘴里咀嚼,当他看见杨文用异样眼光上下打量他,马上就要激活退出按钮,下线去拨打举报电话时,连忙补充一句,“是游戏里的暗杀!我要是现实中精通暗杀,早被击毙了。” 『杨文理』脸上的狐疑解除,取而代之的是惊诧和期待—— “难道你就是令贪官污吏闻风丧胆的‘中原大侠’!” “不止是我,这一屋子的人都是中原大侠,我们是一个小队。” 八号嘴角上扬,双眼微眯,一副你赶快再多夸夸我的得意模样。 其他人也不由得端正仪态,摆出自认为帅气的姿势,或坐或立,或侧躺在方桌上。 甚至有人仰头后倾,仿佛自己是某替身使者被人发现真面目,一边说着真拿你没办法,一边帅气地走过来。 “卧槽,中原大侠就在我面前!”杨文理一脸粉丝遇见偶像的狂热,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聊天群和铁拳公报经常有人提起你们!敢情一屋子都是大佬,就我一人是萌新”“低调,低调,我们当前的战绩也就两胜两败一平局,算不上高玩……另一支‘猫狗’组合已创下四胜零败的战绩,暗杀的贪官品级比我们强多了。” 杨文理微皱左眉毛,“两胜两败我能理解,这平局是什么鬼,没达成目标还全身而退了么”“目标死了,但我们伤亡惨重,所以是平局。”八号语气笃定,像是在陈述一加一等于二。 “杀了目标没全身而退都算平局,那你们败局是不是目标死了,但是小队全军覆没” “哦豁,你怎么知道的” “好家伙,果然是一群完美主义者的战狂。”杨文理吐槽,“按照一般人标准拿下目标就是胜利,你们的战绩应该是五胜零败!” “不不不,我们的标准不是普通人,而是其他竞争对手。比下有余但永远没有进步,比上不足但有前进的动力,人家猫狗组合犀利无比,每次暗杀行动都能全身而退,我愿称之为全服最强。” “牛的。” 杨文理暗想,中原大侠都连连称赞的“猫狗组合”究竟多牛啊! 难道是现实中的特种兵退伍回乡,然后在游戏中再创辉煌 杨文理看着自己稀松平常的肌肉,与大佬们相比“虚弱无力”的战技。 先前他觉得比萌新强大还有些骄傲自满,眼下见到一整队高玩,顿时有种“鸡立鹤群”的自惭形秽。 一群配合默契的猛男去谷城暗杀高官已经足够了呀。 特殊任务为何还会找上他 杨文理没有得到答案,待任务的出发期限一到,所有迟到玩家自动取消任务资格。 身为临时队长的『八号』立刻宣布启程。 只是在出发之前,杨文理看见所有人都在卸甲,然后替换上一套套平民百姓的粗布衣裳。 “你也来换一套。” 八号朝杨文理递来一身简陋的衣服。 全员二十一人换完装扮,活像一群走南闯北的戏台班子,大石锤子,软杆长枪,铁皮圈之类杂技道具应有尽有。 “装扮成戏台班子真不错,这哪里有人能认出我们是暗杀队伍。” 杨文理被分配的角色是捧盘要钱的小学徒,还轮不到杂耍。 他们一行人拉着骡子走出数里,来到一处渡口,赫然看见两艘运载货物的平底河船。 船顶覆盖一层皑皑白雪,数名船夫立在渡口,头顶与肩膀披上雪白的“毛毯”。 尽管那几人完美融入雪景,但杨文理还是一眼看出他们是带『』的玩家。 “哦豁,居然还安排了河船,想的真周到!” “是啊,这年头坐船方便快捷,顺风顺水的话一天可走四五百里。 要是逆风逆水,一天也能走两百里左右,黄河流域、淮河流域的河网在中原交织密布,只要有船去哪都成,咱们最多三天时间就能抵达谷城地界。” 杨文理带着骡子踏上河船,与运货玩家攀谈一番才知道这些货船是主基地的商贸船只,运载了一批羊毛大衣去襄阳售卖。 杨文理也听说主基地的商贸网络渐渐铺开,每个月都能给引导人带来丰厚的商贸利润。 特殊小队被安置在狭小的客舱,二十一个猛男排排对坐,唯有八号一人拿出小板凳坐在众人中间。 随着三声尖锐响亮的哨响,两艘河船应声。 窗外传来河水荡漾的流动声,杨文理只觉得船底轻轻摇晃,肠胃都跟着摇摆起来。 八号微笑着问杨文理,“有没有特种兵乘坐战机前往目的地的使命感” 杨文理环顾四周,一群肩负暗杀任务的玩家神色各异,“有那味了。” 漫长的路途总是枯燥无味的,但作为过来人的暗杀小队,自有解闷的法子。 有人下线活动活动筋骨,有人下线跟朋友开黑,还有人拿出象棋、围棋、军棋、飞行棋、纸牌、麻将之类的桌游出来酣战。 茫茫的河面上仅有雪纷飞,苦闷无聊之下,杨文理也打算下线玩几局全战。 他刚抬手唤出游戏系统界面,手指悬在退出按钮之前,便听见动听的音乐响起。 竟是一群玩家撑着油纸伞在船头举办“音乐会”,其中就包括运输队的兄弟。 杨文理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舱口,手捧一杯万历年的美酒,一边小酌一杯,一边欣赏这不可多得的现场音乐会。 有人拉着六角手风琴,有人吹响长笛和口琴,还有人弹奏着琵琶与二胡。 古今中西的乐器和谐同奏,那悦耳的轻快声音仿佛勾出杨文理的灵魂,带着他飘啊飘啊,飘到他希望抵达的远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7章 吾有一计 第117章吾有一计 张献忠在谷城招安之后,拒绝总督整编和调遣,“招安鬼才”熊文灿逐一应允,并不许巡按和县令设计暗害张献忠。 张献忠将麾下四万部众分设四营,交给自己的义子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四人统帅。 他利用多年打土豪攒下的金银招兵买马,训练士卒,打造军械。 湖广地区与北方恍若分属两个世界,前者收成丰足、百姓安居乐业,后者干旱连连,流民遍地。 得益于“八大王”撒币行为,小小谷城县涌现大量工作机会。 饶是寒冬季节,县城上下依旧忙碌。 劳工搬运货物在渡口与关厢之间来回奔走,泥泞的乡道繁忙嘈杂,牛哞马嘶,鸡鸣狗叫。 农民驱赶牛骡在乡道泥路边掠过,遗留下来的牛粪堆积在路边形成粪堆,迎面就能嗅到一股臭味。 行商小贩在沿着过道叫卖,或有买鸡贩鸭的农户与行人顾客讲价周旋。 县城周边的猎户背着猎物、兽皮赶来市集交易,若是碰到出手大方的“西营”士卒,便能顺利过个肥年。 谷城守备“外松内紧”,虽然城门尽皆敞开,但街道上处处可见巡逻的士兵。 城内的热闹程度与关厢、市集不遑多让。 进入城中,一支戏台班子在城中一分为二,一组前往城东,一组前往城西。两组在城内顺时针轮回演出。 一组采取全新的模式,讲述一个古代王朝的悲剧故事—— 有人负责说故事讲旁白,有人负责背景道具,有人穿着戏服开始表演。 那是一个摇摇欲坠的人类帝国,邻国猪妖率领大军兵包围边境要塞,求援的消息犹如雪般传入京师。 若是猪妖攻破要塞,帝国边境将无险可守,数十万妖怪将长驱直入。 年轻的人类皇帝下令支援,只是时局艰难,财政拮据,帝国元帅七拼八凑才集结十二万大军前去支援。 奈何人族吃过太多败仗,“一猪等五人”的战力公式人尽皆知,帝国元帅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步步为营派遣先锋削弱猪妖的围城大军。 所幸元帅的战法有效,打得猪妖连连败退,甚至逼得猪皇御驾亲征。 可惜天不佑人类,年轻的人类皇帝苦于钱粮不足,又做事操切,竟强令元帅与猪皇决战。 元帅明知决战胜算不大,还是被迫领兵前进。 两军各有十数万兵马在要塞附近对峙,互相交手数场各有胜负,谁料猪妖利用人类不敢前攻的软弱,在人类后方挖掘十数里长沟断绝后路。 自知被围的人类士气大跌,皆有逃跑之心。 此时一员虎将勇敢站出来,挑选精锐死士夜袭猪妖大营,只差一点就能杀死猪皇,可惜终是功败垂成…… 扮演猛将的演员卖力表现决死突击,竟真有一种杀气腾腾的煞气。 “好好好!”一位旁观的李姓小将不由得拍掌鼓劲,旋即从怀里掏出铜钱丢出去。 只听铜钱叮咚声响,数十枚铜钱落在演员脚边。 扮演猛将的演员没有去捡,而是备受鼓舞地露出浅浅微笑,更努力地挥舞木刀扮演最后一战。 二组是出卖气力的杂技卖艺团。 同伴高高举起铁锤重重砸在表演者胸口,表演者结结实实吃了一痛,一击下去,大石纹丝未动。 于是同伴又举起石头砸下一击,只听咔嚓一声,几乎能覆盖胸膛的大石板忽的裂开,两块碎裂的大石很快被周围的同伴挪走。 紧接着又有同伴展示出一系列危险性极高的绝活,什么长枪刺喉,脑袋砸板砖,连续前后空翻…… 惹得围观群众纷纷摆手叫好,一名卖艺人趁着观众热情度高,赶紧捧着铜锣走到观众面前讨赏。 看绝活的时候大家拍手叫好,可到了要钱的时候,观众便下意识后退数步,闭口不谈钱的事,仅有几个有点闲钱的看客赏了一些铜板。 几十枚铜钱落在地上由卖艺人捡拾,或是落在铜锣上发出清脆声响。 不过他们用风险换来的铜钱,却不能为他们所用—— 一群官军叫嚷着走上来驱散人群,开口便恐吓卖艺人是乞活贼的细作,几名官军将卖艺人团团包围。 带队的官兵头目一脸轻蔑逼视,嚣张的口吻几乎在明示把钱都交出来。 卖艺人若是敢反抗,轻则吃一顿打,重则安上“通贼”的罪名拉回监狱吃尽苦头…… 卖艺人虽面子上多有愤懑,但最终还是服了软,交出刚收到的所有赏钱。“这还差不多,兄弟们咱们去喜凤楼,今天大爷我做东!” 拿到银钱的官兵头目喜笑颜开,其他小卒子也乐得发出兴奋嚎叫。而留在原地的卖艺人则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像是要把这些官兵样貌刻入脑子里。 随着夕阳西下,街道上的店铺商贩陆续打烊收工。 卖艺的戏台班子也拖拉着一堆家伙什进入一家骡马大车店。 二十来人虽然定下两间大屋,却齐齐拥挤在一间屋子里。 两根蜡烛点燃,将二十余人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 “这是谷城县的街道草图,我们要找的目标,巡按御史林铭球就住在县衙里。” 『八号』拿出一张泛黄的稿纸,抬手点了点其中一处红圈的位置,相距骡马店有两条街道。 罗伯基里从木箱子里拿出一包厚实的东西,里面像是塞进一颗硕大的冬瓜,“宣传纸也全部备好,行动一成功就可以散出去。” “城内各街守军走完一个来回是十五分钟,只要找准他们离开的节奏,就能在几处巡逻兵的空隙下潜入县衙,接近目标,然后干掉他。” “很好,等斥候回来我们就……” “等等——”忽然有人出声打断。 八号循声看去,是杨文理。 “老杨有什么建议等任务后再说吧,目标还等着我们去杀呢。” “不,这很重要,我看到郊外驻扎的前农民军部队,再被狗屎官军掳走钱财这么一刺激,才忽然想到的这个计谋,只需要给刺杀行动多增加一个环节——”杨文理说,“即使计谋不成,也不影响整体计划,若是成了,我们的收益恐怕还要翻倍!” “说来听听。” “……” 杨文理简单复述一遍,众人听了尽皆露出惊诧的表情,八号更是假装害怕地吐槽道,“这计谋真是毒辣啊,要是真被你做成了,你就是咱们全服前十的毒士!” “诸位要做么”『杨文理』环顾周围一圈,眼睁睁看到弟兄们相继露出坏笑、邪恶、兴奋、捡漏、狂喜的表情。 “我这人只要听到乐子、点子,统统举双手双脚赞成。” “这事简单,不就是加个环节么,不碍事,正好我对那个人也有一些恩怨要了结。”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异议,那就这么定了!”八号看着杨文理认真说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特殊任务选中你了,杨老弟你就是大明点子王啊!” “过奖过奖,只是基本操作罢了。”杨文理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但他拼命上扬的嘴角却透着浓浓的自豪与骄傲。 他总算在一群战斗大佬面前找回体面,显得自己与众人平等地位了。 “所有人准备战斗!” 对于中原小队来说,谷城刺杀原本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任务罢了。 可此刻加入杨文理的“毒计”,那肉眼可期的乐子与收益犹如滔滔江水席卷而来。 兄弟们的士气更加高涨,仅仅费平时的一半时间就将装备披挂完成。 外出侦察的玩家通过后门小跑回来,“夜间巡逻的频次没变,刚才第一条街道已经换班从头开始。” “现在开始计时!六分钟后出发行动!” 负责紧盯时间的玩家立刻下线,死死盯着桌面时间,另一名玩家开始默念秒数,其他玩家则重复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是否有疏漏。 待四分钟过去,预留上线时间的玩家立刻上线,与默数秒数的玩家对比时间。 相差无几。 饶是错漏几秒钟也无关紧要。 “出发!” 随着队长一声令下,二十五人分成三个去向,一队十四人前往县衙,一队六人拿着鞭炮分别潜入几处暗巷,一队五人拿着宣传纸爬上邻里的屋顶。 杨文理本来想跟“宣传组”爬屋顶,毕竟自己并不专业,万一坑到战斗组怎么办 八号一句“你这个谋士不跟着见证计谋岂不可惜”,就把杨文理拐进了战斗队。 十四人再分两组,分别由八号和罗伯率领。 站位第一的玩家手持圆盾与短矛,后排的玩家依次抬手搭在前人的右肩,另一只手拿着装填箭矢的手弩,紧贴着墙根缓步前进。 兄弟们紧凑排列的队伍像极了首尾相连的鼩鼱家族。 杨文理看见兄弟们这般专业的战术动作,心说你们这群专业大佬配合得这么默契,让自己这个菜鸡情何以堪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8章 古希腊掌管潜伏的神 第118章古希腊掌管潜伏的神 杨文理猫着腰,跟着前方的兄弟快步穿过街道、钻进狭窄巷道。 高挂当空的圆月洒下明亮月光,昏暗的夜间道路恍如披上银色轻纱。 民舍中时不时有吃酒作乐的欢笑声传来,官军巡逻的沉重脚步声渐行渐远。 『杨文理』开始有点后悔听信『八号』的“鬼话”亲自参加行动。 焦虑产生的汗水浸透背脊衣裳,他紧绷全身肌肉配合大佬们的前进节奏,双眼目视前方,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撞到前人的后背导致节奏崩坏,被官军发现。 忽然他看见排头的八号竖起左拳,前方的队友立时停下脚步。 这突如其来的节奏变换吓得他心脏漏半拍,全身像是被一股电流贯穿,他竭力稳住身形停下,微微前倾又扯回的上半身将额头上的汗水甩飞出去。 队友们紧贴着民舍房门的凹槽,杨文理也努力把身体“嵌入”墙体。 原来堵在路上的是一大户人家。那人前往好友家中吃酒,喝得醉醺醺的被仆人扶上马车回家。 马蹄与车轮的响声引来巡逻兵士的注意,双方进行深入友好的交流,紧接着便有大户充满醉意的咒骂声传来。 什么坏雅兴,死丘八,老爷我一句话就能叫你吃军棍之类的话语不绝于耳。 小卒子们自是不敢招惹“关系户”,悻悻调转方向离去,但却败坏了刺杀小队的前进节奏。 八号一步一个脚印贴墙前进,小心翼翼探出脑袋观察官军的背影,心中比对着敌我的相对距离。 待敌兵走出安全距离,八号才抬起手做了个前进的手势,队友们顷刻间恢复刚才的战术走位。 所有人尽可能缓缓落脚压低声音,一个接一个快速地踏过街道,只要再过一处转角便是县衙的后院。 除非特殊情况一般县衙不设后门,由此战斗小队抵达县衙时,拦在前方的是一堵严实的院墙。 杨文理原以为这还没完,兄弟们还要贴着院墙绕到前门。 结果八号一个手势,两组战斗队员迅速分成三组,排头三人蹲在墙根底下用大腿充当踏板。 后面的兄弟收好兵刃,一个健步飞冲过去踩踏队友的大腿借力一蹬,双手扒住院墙的顶沿攀了上去。 三人蹲在墙顶,接着用手扒住墙顶将身子垂落到墙内,以尽可能小的落地声脚踏实地。 墙外的兄弟不急于继续重复,而是耳贴墙壁,听到三声清脆的敲墙声才放心墙内并无敌兵身影。 『八号』冲着兄弟们点点头,后面的队友加快步伐一个接一个翻越院墙来到县衙。 身手一般的杨文理也被蹲在墙顶的兄弟连拉带拽,给他扯了上去。 居高临下的杨文理环顾四周一圈,只觉得月光照射下的视野豁然开朗。 冬季的寒风在耳边呼啸,现实中难以见到的纯正古风建筑群被他尽收眼底。 进入院墙的战斗队友再次检查各自的兵刃武器,八号与几个兄弟碰头低语,“官员一般住在东西厅,我们一队负责一边,找到县令就杀了,若是任务目标就暂时留着,三堂厢房也有人,完事的人记得去补刀。” “明白。” 八号领着六人前往东厅,罗伯领着六人前往西厅。 他们一齐穿过假山与凉亭,再跨过一道拱门,环顾左右便看见东西厅,尤其是东厅屋内还亮着油灯。 『杨文理』弯着腰蹑手蹑脚前进,七个人在房门前缓缓蹲下,屋内甚至传来女子莺莺燕燕的笑闹声,从音色来判断不止一人。 杨文理不由得暗骂一句禽兽,这当官的居然在玩多人运动! 一名玩家拿手指蘸上唾沫戳破木门的纸面,透过洞口观察屋内的具体状况,才不是想观看真人版动作片。 其他玩家见状心说里面有东西,也跟着有样学样。 只可惜好几人未满二十四岁,既没有血腥模式,也没有大人内容,双眼所见皆是高糊的马赛克,就连刚才还能隐约听见的挠心声响也被系统替换成葫芦娃主题曲。 这时队伍中一名干瘦的小伙挤到正中,拿出两根铁丝插入木门的缝隙。 只见他熟练地搅动一番,仿佛夹起什么原本卡主的东西似的,另一个玩家轻轻一推,两扇门扉缓缓向内打开。 队友们迅速弯腰突进室内。 厅内部的结构是三间半隔离的房间,中间摆放一张八仙桌,嵌入墙体方案摆放着香炉供奉神佛。 左右两间屋子各摆放床榻和桌案,左屋人都已入睡,右屋的人却就着油灯“办差”。 七人迅速分成左二右五,八号领着兄弟伏低着身子闯进右屋,在床上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忽然出现,并将锋利的刀刃架在他们脖子上。 “不许叫!” 突然闯进的歹人吓得巡按御史冷汗爆出,厚实的被从肚腹滑落,一肚子肥油左右晃荡,另外两个可人的美妾也吓得蜷缩到床角。她俩又惊骇又羞怯,被玩家看完才想起拿衣服遮住身体,扯来被御寒。 巡按御史反应迅速,尽管怕得要死,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诸位好汉是求财么我有、有钱!”“穿衣服起来,我们要请你给我们办件事。” “好说,好说,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我也做。”巡按御史汗涔涔的,遵照大侠的要求迅速穿衣,平时都是丫鬟伺候的他今日只能亲力亲为,穿了半天才穿出个乱糟糟的模样。 于是玩家只好让两个小妾先穿好衣服,再给巡按把仪容整顿好。 当然小妾穿衣的全过程都被二十四岁以上的玩家看在眼里,好好享受了一把视觉福利。 待巡按有了一副正经威严模样,杨文理才负责开口,“我们要你以晚宴的名义请张献忠前来赴宴。” 张献忠的兵马虽然在郊外驻扎,但他本人与少量亲兵却是经常住在城内的。 “啊,可是这夜色已晚,我贸然请他赴宴,也没个正经由头啊。”巡按的汗水仍在冒出,一旁的小妾不得不在玩家的逼视下,给家主擦汗。 “你就说你听到传言,闯贼李自成只身潜入谷城就寄居在张献忠府上,企图说服昔日的八大王再反。 两人再反后便要杀尽谷城官绅守卒。就连远在京师的陛下也听此传言,责令熊督查清缘由,而你有必要当面听张献忠自辩,才好为他向上开脱。” “啊是是是。只是我这副模样,如何摆宴请客” 巡按御史当即意识到这些人或许是与张献忠有仇的侠客,此行过来便是要借用官员的名义赚张献忠过来。 林巡按早前就想过以宴会之名邀请张献忠等人前来,然后掷杯为号将贼首一网打尽,可惜熊督始终不许,他才没有付诸实践。 “放心,你平日里如何宴请贵客,今日便如往常一般即可。” 杨文理瞧了一眼左屋押过来的人质。 那是巡按御史的妻女,后者被绳索捆绑、臭袜子塞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如果你不老实,想报信坏我弟兄性命,那你的妻妾孩子可就性命难保了。” “明白,明白。” 巡按御史被两个玩家左右夹住前往二堂。 其他玩家则暂时躲在二堂侧门后,另一支负责西厅的小队也拿着染血的刀回归,所有人质都被安置在墙角,只要事情不对就立刻斩人。 巡按御史临时起意叫醒大多仆役点灯备席,仆人们虽然心有不悦,但不得不遵照老爷的命令起床办事。 不出一会,便有一盘盘热腾腾的菜肴放在桌上。 巡按御史端坐在主位,后背渗出的汗水已经浸透衣裳。 他双眼平视前方大堂的后墙,期待着那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只要歹人们报完冤仇,他就能解脱了。 躲在墙后的『杨文理』也时不时弹出脑袋,看看受邀的那个男人来了没有。 胸腔内的心脏加速搏动,杨文理恍若听见机动车发动前的引擎轰鸣。 他不确定那人会不会来,这种临时起意的宴会多半引人怀疑,若是目标不来,那他的计谋便大打折扣。 若张献忠是来了,这便是一石三鸟的妙计。 逼反张献忠的部队,除掉这位明末情绪最不稳定的农民军头子—— 不管史书对八大王有多少夸张贬低、摸黑、谩骂,把屠杀四川的屎盆子扣他头上,还是对他称赞有加,说他大大动摇了腐朽明王朝的统治根基。 都改变不了张献忠本人战死前精神崩溃、滥杀无辜的事实。 这是他本人暴躁性格决定的。 一旦张献忠横死,四义子之手便要为父报仇再举反旗。 以孙可望为首的“四人团”或许不会滥杀,但他们一定会杀尽城内官绅兵卒,也算顺手给戏台子报了“辛苦钱”被抢的仇。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甚至能听到札甲铁片摩擦作响的响声。 张献忠果然来了,竟是全副武装过来的,还好他随身携带的腰刀被看门的护卫收走了。 『杨文理』扭头望一眼身边的队友,他们都朝他投来敬佩与信任的目光。 那一双双炽热的视线像是在说:真有你的,你的毒计果然奏效了。 杨文理回过头,悄悄望向厅堂的张献忠,心中暗道。 不管对川蜀百姓,还是对乞活军、引导人的利益来说。 你,张献忠,无论如何必须死在今天。 死在这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9章 杀 第119章杀 张献忠跨步走来,隔老远便瞧见沐浴在烛光之中的巡按御史。 起初他不太情愿赴宴,左眼皮一直狂跳,夫人和亲兵也劝他,县衙这时候还办酒席怕是有猫腻。 可是眼下他若不来,一顶“图谋不轨”的罪名扣下来,他不反也得反。 他招安数月以来一直闷头招兵买马,训练士卒。 遭受大败的李自成并未死去,多次派人来劝他重打义旗。 他也很想把这些向自己索贿的贪官污吏斩尽杀绝,只是当前诸多事宜尚未办妥,不便起事。 他的预想起义时间是明年夏收,那时他兵精粮足,而官军心思都在乞活军身上,正是他杀官再反的好时机…… 眼下还是对巡按老爷敷衍一番吧。 张献忠头戴红盔,身披山文甲,护臂护肩护喉一应俱全,浓密的胡须从下巴向外延伸,犹如一团悬在半空的粗马尾。 “敬轩呐……” 巡按御史依旧挂着那标志性的假笑,抬手示意张献忠赶紧落座。 张献忠疑惑地左顾右盼,心说大冬天哪有在厅堂办酒宴的,几个火盆如何把半敞开的厅堂焐热 还没等张献忠挑位落座,堂后小门忽然窜出二十余名武装人员,俨然一副要把他包围的架势。 张献忠心头一惊,面部肌肉扭曲狰狞起来,看向巡按的双眼恍若要喷出火来。 这厮居然摆了一桌鸿门宴赚他来害命! “啊啊啊!” 张献忠大吼一声,抓起一根筷子的同时握住摆满饭菜的方桌掀翻,旋即跨过两步将巡按挟持在手里。 细长的筷子犹如一把小刀抵住巡按的颈动脉,张献忠朝着堂外大吼几声。 可惜二堂距离县衙大门相隔甚远,就算他喊破喉咙也唤不来县衙门口的亲兵。 深深的绝望恍若一只大手攫住张献忠的喉咙,体内的热气迅速攀升,随后随着热汗排出毛孔。 “林铭球你这狗贼!今日你要坏我性命,我也决不饶你!” 张献忠右手狠狠用力,筷子扎进巡按脖颈半寸,血水瞬间渗透出来一滴一滴顺着筷子向下流动。 “不、不管我的事啊,我不认识这些人,是他们用我妻女威逼,诓你过来。” 巡按满头是汗,充满破音的话语带着绝望哭腔,青色长袍被颤抖的双腿打得荡起波纹。 不一会长袍的下摆便有液体浸透的污渍显现出来,竟是巡按老爷被这阵势吓尿了。 张献忠也不管这些武装分子是不是巡按的亲兵,只是凭借本能控制着人质,“别过来!否则我……” 张献忠话音未落,便听破空的尖锐声发出。 他下意识向后倒退半步,一支本该射中他喉咙的弩箭正中他右肩,箭头破开甲片深入皮肉。 “张,献,忠!”一名手持长锏的猛士嘶吼着扑来。 张献忠忍耐着中箭的痛楚,握紧筷子插入巡按的脖颈,旋即把将死的累赘推向扑来的敌人,自己拔腿向一堂奔去。 没想到这些猛士根本不给他机会,数人手持利刃阻拦在他身前。 不过一息之间,二十多名壮汉已经将他团团包围。 “你们既不是林铭球的护卫,为何想害我性命!” “就凭你该死!” 一名玩家迅猛突袭,挥刀一击劈向张献忠的脑袋,后者赶忙抬起小臂抵挡。钢刀砍在臂甲上咔嚓一声响,刀刃径自砍破甲片嵌入皮肉一寸。 张献忠迅猛挥出一拳还击,打得那猛士两颗恒牙带血飞出。 玩家们可不像影视剧里面对主角还要一个个上的群演,碰到落单的敌人直接一拥而上。 单向袭来的杀招张献忠还能勉强招架,四面袭来的兵刃他根本无力阻挡。 小刀扎穿他格挡的右手掌,铁锤轰击他肚腹甲片,铁锏猛砸他的头盔。 还有一把短刀正要刺他的眼睛,被他一把掐住刀刃,血水透过指缝溢出。对方握紧短刀向后一扯,竟然割断他一根半手指。 “啊啊啊!” 张献忠吃痛大呼,却被一把铁钎刺入面颊,进而刺破喉咙穿后而过。 喉咙溢出的血水渐渐灌入气管堵塞呼吸,他甚至发不出一句完整的声音,饶是他已被夺去大半条命,猛士们依旧挥舞着兵刃砸在他甲具庇护不到的皮肉上。 透过“刺客”攒动脑袋之间的缝隙,张献忠看到漫天的星光。 多年以前,他还是个普通人家的少年郎,躺在自家的麦田里仰望天空的繁星,那时的夜景多美啊。 只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张献忠死了。『杨文理』握着滴血的腰刀,低头注视着已死的八大王。 这个历史上死于1646年的西营领袖,如今提前八年死他们手里。 这数年间八大王会转战四川,酣战湖广,在淮北一带征战数年,接着回到鄂北开创属于西营的事业,然后抛弃所有湖广的地盘直入四川……如果这是真实的历史,那么玩家已经激活无数个蝴蝶效应,未来的历史如何走向谁也不知。 幸好这只是一款游戏,一切仍在游戏策划的掌控之中。 混乱厮杀的叫吼动静吸引了衙门护卫的注意。 姗姗来迟的他们刚跨过一堂,便看见地上躺着血肉模糊的披甲死人,又瞧见二堂躺着一位眼熟的文人。 一名眼尖的护卫认出桌旁躺地的死人,“是巡按老爷!” 护卫们当即把这二十多名陌生武装人员包围起来,“你们杀了巡按老爷!” 杨文理冲着想要动手的兄弟使了个眼色,又对这些护卫低喝一声,“慢着!” “杀死巡按老爷的是他!张献忠!” 杨文理指了指脸部被砸烂的死人,随后胡编乱造自己这些人是巡按的贴身护卫,平日里住在柴房,今日老爷有心在宴会上伏杀张献忠,便将他们几个叫了出来。 只可惜张献忠那厮警惕异常,不仅披着甲胄前来赴宴,还趁乱挟持并杀死了巡按。 趁着护卫们还未消化信息,杨文理再次给兄弟递个眼色,还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眼下巡按老爷被贼首杀死,而贼首也死于非命,最要紧的反而是贼首麾下的数万部众,若有不慎,你我都要被乱兵砍死!” “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杨文理瞥了一眼摆好站位的兄弟,凑到那护卫头目耳边说,“先送你去 杨文理话音刚落,便握着腰刀刺入护卫的肚腹。其他玩家也果断出手,将无心提防的护卫尽数斩杀。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杨军师” 八号擦去脸上的血渍,一眼望过来,其他玩家们给伤者补刀的同时,也纷纷朝杨文理投来问策的视线。 杨文理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成了一众大佬的谋略主心骨。 骄傲的情绪灌满全身,恍若福至心灵一般,他盯着张献忠的尸体就涌现大量灵感。 “去门外看看有没有张献忠的亲兵,把他们叫进来——”顶着一众玩家的疑惑神情,杨文理迅速补充,“告诉他们,我们是张大帅重金买通的兵,就是在这种‘鸿门宴’的时候发挥作用。只可惜我们慢了半拍,护卫们已经杀死大帅,而我们也只好杀死护卫和巡按泄愤。” “巡按的家属怎么处置让张献忠的亲兵进来动手么”罗伯基里发问。 “不,把他们移动到厢房安置,还要让他们误以为我们这些人头顶上司,实则是孙可望。” “什么意思” “即使这些家属后面会死在乱兵之中,但只要他们把这个流言传出去,便会在西营队伍中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那我们弄几个人去传播流言也是一样的。” “不,只有亲历今晚的当事人兼巡按的遗属,说出来的话语才有含金量,才有更多人信。” “我去,你特么挖坑小能手带英附体是吧” “啧啧,你这脑袋瓜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呢,嘴巴一张就是陷阱和毒计,这要是跟你敌对,还不被你算计到死。”罗伯基里按住杨文理的脑袋晃了晃。 杨文理也不知道这些计谋怎么蹦出来的。 这就像术业有专攻,丢给数学天才一份数学试卷,他看到题目随意演算一番就能得出正确答案。 杨文理看见几个重要人物和他们当前的纠葛,就能立刻想出鬼点子的雏形,然后迅速完善。 或许这就是天赋吧。 只是这天赋在现代社会难以显现,反而在仿真的古代游戏里体现出来了。 玩家们按照杨文理的要求照办,亲兵们瞧见大帅尸体的瞬间,只觉得天仿佛要塌陷下来。 如此关键时刻,大帅忽然身故,那西营全体将士的未来该怎么办 “都是我们救援不及,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就让我以死谢罪报答大帅的恩情吧!” 杨文理举起染血腰刀架在脖颈,心说自己使出多重连环计,再使出一招以死谢罪,便能彻底博得张献忠亲兵的信任,并将这二十几个弟兄打入西营内部。 而他也能在月光下拔刀自刎,留下一副最帅画面完美谢幕—— 他都不知道自己一连串的场面剪辑成视频,配上几个合乎氛围的背景音乐,最后画面缓缓定格在自刎的一刻,该有多少弹幕! 然而他刚把腰刀架起来,还没动手切割便被大帅亲兵打掉。 杨文理心中咆哮,你还我最帅气最激动的高潮片段! 眼见刀刃在杨文理脖颈留下渗血的痕迹,亲兵们顿时信了三分。 “大帅死了,接下来怎么办” 亲兵们都是大头兵,只知道护卫大帅、服从命令,谋略和军事之类的事务一概不知。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速回大帅府中报告大帅心腹谋士,再遣人混出城告知四营少帅城中变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0章 酒厂都是卧底 第120章酒厂都是卧底 杨文理一番有理有据的发言,惹得数十名亲兵侧目,就像一群学渣里蹦出个学霸,人人都觉得好奇惊诧。 亲兵队长张化龙拱了拱手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杨文理。” “多谢杨先生赐教!” 亲兵们只觉得昏暗的前途再次亮起光芒,起码不用以死谢罪—— 身为大帅亲兵却不能保护大帅,已是失职死罪,但如今西营将士正处在危难之中,他们尚有力挽狂澜的机会。 亲兵们不由得将『杨文理』这个大帅收买的兵卒视作“智囊”,遵照先生所说抬着大帅尸体赶回帅府。 中原小队也乐意混入西营序列,毕竟刺杀太多贪官污吏也有些腻味,客串一下卧底调剂一下口味。 尽管他们途中遭遇官军巡逻队,但凭借“中原小队”在县衙成功一次的演技经验再次全歼巡逻小队,顺利返回帅府。 大帅被暗算身死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在帅府炸响,大帅的遗孀和心腹们顿时炸开了锅。 要知道诸多利益集团、内部平衡实则都系于“领袖”一人,主心骨一死又没有稳固的接班人,这就像底楼拆毁承重柱,大楼随时都会倒塌。 这时张化龙抛出『杨文理』的建议,顺势将杨先生推到一众西营高层身前。 这既减轻亲兵队护卫大帅不周的压力,又能将高层焦点聚集在聪明人身上。 大乱之际唯有手握最多刀把子的人才能掌握生死,有识之士也知道应该立马联络城外西营将士,数万西营兵卒足以碾碎城中守备。 只是城中皆是朝廷官军,如何才能突破封锁联系到外面呢 而且拖延的时间越长,县衙变故的暴露风险就越大,守备官军迟早怀疑追踪到大帅府上。 “我有弟兄散落在城中各处可制造混乱,待官军一乱,集结府中数百亲兵一鼓作气,定能打破城门沟通城外义军!” 杨文理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众高层人员的深思。 有人惊叹大帅背地里布置了这么多“暗桩”,而暗桩里竟有一位好谋擅断的谋士级别人物,不由得肃然起敬。 有人则觉得此举风险甚大,万一计谋不成,他们这些人肯定被官军全部杀死。 还有人认为置死地而后生,大帅横死的事实既发生,那他们务必保住大帅遗孀的同时,还要为大帅报仇! 最后还是大帅的夫人发挥余威一锤定音,“就照他说的办。” 就在众人达成共识之际,八号忽然眼前一黑仰头倒下,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一旁的亲兵都吓了一跳,连忙询问这人是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跟亲兵说话呢。 “无事。他连连作战有些力竭,躺一会就好了。” 杨文理蹲下检查八号的身体,装模作样在后者胸口上按压几下。 不过片刻时间,八号再次睁开眼睛,杨文理假装凑上去检查眼眸,实则凑近了听队友说悄悄话。 “计划改变的消息传达到了,兄弟们愿意协助夺门计划。” “很好,打入西营内部的第一步完成了……” 张献忠的亲兵谋士们全体披甲戴盔,就连亲属奴仆们也都分到链甲或是盾牌防身,所有家属被保护在正中。 暗杀小队也被安置在中前位置。 随着在外的玩家点燃鞭炮,数个街道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鞭炮声。 值班巡逻的官军惊呼有乱,轮休的官军从睡梦惊醒,慌乱穿鞋披甲。百姓们也在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官军纷纷前往鞭炮炸响的噪音点,却不知另一处寂静的街区奔出数百全副武装的兵士直扑城门。 睡眼惺忪的城门守兵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就被数百亲兵攻占大门。 死士用命声东击西,众人杀出重围,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护送家属谋士踏出谷城。 一系列高难度任务短瞬完成,谋士也不禁感叹这计划执行效率比以往高数倍。 这杨先生甚至不用联络讯号,就能使死士们佯动诱敌,真是智深近妖啊! 当亲兵们瞧见郊外兵营投射的火盆亮光,便知道自己逃出生天了。 他们抵达的是刘文秀的大营。 当大帅被清理过的尸体摆在面前时,刘文秀当即趴在张献忠身上痛哭流涕,痛呼父帅为何弃他们而去,并发誓屠尽谷城所有官绅为大帅报仇!其他各营的少帅、部将闻讯赶来时也都围绕着张献忠的尸身哀嚎痛呼,凄厉的哭声震天。 孙可望甚至哭晕过去,被亲兵搀扶到一旁缓和好一会才平复心情。 “为父帅报仇!” 艾能奇年龄最小,但也是最忠诚父帅的热血小伙。他拔出腰刀便要冲出大营为父帅报仇,却被李定国拦在大帐,劝其不要意气用事。“是哪些义士出谋划策保住了主母……”孙可望哭得气力大损,上气不接下气地询问。 “回禀少帅,是这位杨先生和他的弟兄。” 张化龙腾出空位,侧身指了指杨文理等人,旋即将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细节,以及杨先生自称的履历复述给孙可望。 还没等孙可望发话,李定国却开口说道,“我认得他们!他们前几日在城中搭台表演,我还赏了他们不少银钱。” 联系到张化龙复述的故事,孙可望当即点评,“那就是了……” 孙可望当即推断这些人一定是父帅暗中训练多时的死士—— 他们一些人扮做戏班子这种最卑贱的底层人在城中游走,一些人在县衙假装仆役,还有一些人或许扮作乞丐、小贩隐于坊间,必要时才会暴露身份为“家主”死命奋战。 牺牲自己为众人争取活路的“佯攻”计划,绝不是寻常细作能干出来的。 这份舍己为人,以命相搏,临危不乱的气质一看就是训练多时的精锐。 他们没有一般亲兵见到少帅的唯唯诺诺,也没有一众谋士逃出绝地、心有余悸的颤抖,身上散发着无所畏惧的自信态度。 一看就是跟过大帅多年的死士,看淡生死与上下尊卑,只知效忠大帅。 而这运筹帷幄的杨先生,更是引领这批死士的“头脑人物”,大致相当于死士队长了。 “多谢杨先生神机妙算,我西营全体将士才不被狗官蒙在鼓里。若无先生出手相助,恐怕主母与城内弟兄都将遭遇不测。 哪怕是我们也会被狗官再设宴席赚入城中害命。如此大恩大德请受在下一拜!” 孙可望还没跪下去,就被杨文理扶住胳膊拽起来。 杨文理自然知道这人就是在这“卖眼泪”罢了。 孙可望作为老张四义子之首,又是西营内部老资历的军事二把手,如今老张暴毙,老孙完全有威望和资历接任大帅的职务统领各部。 老孙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就是想招揽他杨文理罢了。 『杨文理』巴不得打入西营内部,两人正巧一拍即合。 不过杨文理转念一想,这文人谋士大多是傲娇一类的,怎么也得享受一番“三顾茅庐”的重视感,如此也能体现孙可望招揽贤士的心。 于是他客套一番,孙可望再挽留一番,他顺势带着“中原大侠”踏入西营中层序列。 他被孙可望封为西营军师,平时内政、军师都有列席高层会议的建言权。 至于这些曾经的大帅死士,则全部交给『杨文理』统领。 孙可望暗示他把死士的队伍壮大,暂定额度三百,每人的待遇从优。让杨文理以后就安心替他老孙办事,保证不让他吃亏。 处理完这些细枝末节,西营将士们当即在帐内召开紧急会议。 所有义子恢复自己的本姓。孙可望作为义子之首,顺利晋升为西营新头目。 西营四万余士卒照旧由几位义子分别统领,其余麾下部将也各有整顿提拔。 西营将士第一件事便是杀进谷城,屠尽城内官绅,顺便吞并城中守备兵丁,缴获不少军器与钱粮。 既然重举义旗反抗朝廷,那么西营将士便成了官军必须讨伐的“反贼”。 四位首领深知,西营四万兵马看似很多,实则挡不住官军雷霆一击,他们依旧要踏上东奔西逃的道路。 于是杨军师提议,“不如去投乞活军。他们聚众数万声势浩大,若西营与之联合,定能创下一番宏图伟业。” 这四位张献忠义子各有才能,孙可望是能在云贵贫瘠之地种田,把总耕地翻一倍,种出一二十万大军抗清的内政鬼才! 李定国则是两撅名王,用兵灵活的战术奇才。 刘文秀与艾能奇虽然在两位义兄面前稍显逊色,但他俩也是历史上统兵数万的优秀将帅。 若是能把这四人“牛”到乞活军阵营,这大明朝怕是要提前几年完蛋。 只可惜孙可望婉拒了,或许是他个人的野心使然,或许是害怕襄阳的官军主力阻拦,亦或是罗汝才、张天琳等人遣心腹来,希望合营举事。 于是合营的战略方针下,李定国的战术提议下,孙可望决意在谷城西南的房县一带迎战官军,打赢一场再考虑未来的方向。 这边招安的农民军尽皆再反,那边驻扎襄阳的熊文灿急得焦头烂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1章 大明忠臣我玩家 第121章大明忠臣我玩家 谷城距离襄阳一百余里,西营再反的消息次日便传到襄阳。 得知是巡按御史林铭球诓骗张献忠入席,并在宴会上做掉张献忠导致西营将士皆反,熊文灿暴跳如雷。 “无能至极!无妄之灾!” 熊文灿当着一众幕僚的面,低吼着捧起桌案向前一送,只听一声哐当巨响,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推翻桌案的“喜悦”并未带来满足感,这位头发全白的老总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不断起伏着,双手紧紧握拳。 “本督再三叮嘱,不可擅动张献忠,还没到剪除他的时候——东虏入寇关内,山东地界已有见敌军报,兵部发来的勤王军令一旬一封。中原又有乞活贼造乱杀害亲藩。 处处都是告警狼烟,事事都要调兵御敌,哪有余裕强逼西贼! 林铭球这厮贪功不成,闯下大祸,他一死倒是轻松了,反累得我们这些活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若是西贼流窜起来闹翻数省,本督如何向陛下交代!” 眼见制台老爷气得面目赤红,一众文官幕僚纷纷起身劝说,“熊制台可千万保重身体,关内数省的安危都系于熊督一人之身呐。” 一位幕僚奉上一杯温茶,熊文灿接过大饮一口,尽力平复愤怒的心情。 其他幕僚则唤来仆从收拾被推翻的桌案。 熊文灿暗想,自从自己被陛下任为数省总督,好消息接连不断。 可到了今年春夏像是物极必反一般,坏消息接踵而至,各地刺杀暴动的消息恍若雪般传来。 建奴,乞活贼,西贼,乃至闯贼的消息此起彼伏。 这就像一群妖魔鬼怪忽然突破封印,散落各地为祸人间。 前几年贼首高迎祥在时也是这般闹得天翻地覆,但最终被朝廷官军协力打散。 没想到大乱刚息,新乱又起, 四川有“摇黄贼”作乱,湖广有暴动的狂徒流窜,南直与江西交界也有“革左反贼”盘踞。 山高皇帝远的两广亦有山民暴动,刚平息不久的云贵土司时有不稳。各地也屡次报告发现天空“飞妖”的异样。 真是处处都有乱。 熊文灿忽然想到,大乱与异象都像是王朝更替的征兆,难道大明气数将尽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熊文灿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了一跳,他暗忖大明的气数确实不久,但应当不会发生在他这一代,撑死是一二十年后的事。 那时他早已入土,哪管得了身后事。 眼下,西贼造反的烂摊子要优先处置。 熊文灿立刻下令两位总兵调官军两万西进驰剿西贼,又派遣一万精兵进驻南阳,以防乞活贼突然南下。 如此一来他手头上的兵员只剩不到两万,到处分兵之后,他哪里还有余力剿灭乞活贼。 可想要增补募兵,他又没有足够的粮饷。 假如他与文官幕僚们自掏腰包,襄阳士绅与襄王慷慨解囊,凑出数十万银子招募数万士卒绰绰有余,只需训练数月,便能辅佐一二万精兵北上河南,配合河南官军一举灭杀乞活贼。 只可惜。 这些人都是专精损公肥私的主,要他们自掏腰包为大明卖命那是万万不能的。 毕竟任何一个推翻朱明的新朝建立,依旧会重用他们这些官绅豪强,那时候没钱“走关系”可怎么成。 “兵部发来的勤王令如何处置若是再派兵北上勤王,襄阳一带就空虚了……”一位文官出言,“我也不是怕死,只是担心失陷亲藩,诸位都会受到牵连。” 众人围绕着粗陋的军用地图扫视一圈,忽然有人手指点在豫东南一角。 “不如调遣这位李游击北上勤王” “你是说,凭借一介白身动员乡勇民壮,进而大败猛虎贼的李牧,李游击么” “正是此人,数月前他征伐猛虎贼落得元气大伤,却曾在河南筹粮官员面前夸下北上勤王的海口——待他练好兵卒就是北上杀鞑子也不在话下,此事当地绅民皆有传言。如今调他北上合情合理。” “可他有提防乞活贼东进之责,若调他离境,乞活贼窜入南直隶威胁南京该当如何” 此言一出,官员幕僚们默契地沉默下来。他们浅笑着互相对视,相继从对方脸上瞧见不谋而合的秘密。 若是乞活贼窜进南直,意味着河南威胁骤减,到时候要头疼的就是南直隶的上下官员了。 无论乞活贼胜败,与他们襄阳行营的一众文武的干系就少去大半。 烦恼也跟着散去大半。 “既然李游击一心报国,就成全他的拳拳之心吧!” …… 一千骑兵分成两组,近距离的集结在三百步位置,远距离的集结在一千步位置。一千骑队整装待发,骑手胯下的战马践踏地面,扬起飞泥。 骑兵们紧盯冲锋路上排成空心方阵的步兵。 他们的任务是尽全力发起冲锋,冲垮步兵的队列,以此锻炼民兵们对骑兵的抵抗力。持续不断的“脱敏训练”能帮助步兵减轻对骑兵冲锋的恐惧。 要知道历史上不乏步兵打败骑兵的案例。 都是步兵维持战线挡住冲锋的战马,待战马变作胆小、迟钝的“四足笨兽”,再一拥而上击杀骑手与战马。 即使这一千骑兵是自己人,但奔跑起来绝对不会停下。 明眼人都知道战马奔腾起来,就像一辆开足马力的轻型坦克,若是把人撞飞不死也会受伤。 于是空心方阵的外围皆由玩家构成,内圈才是李牧的战兵与民兵。 参与脱敏训练的总计七千人,一千伐清志愿兵,三千新老战兵,三千优选民兵。 每个空心方阵一千人。 李牧定下奖励措施,凡是面对骑兵冲锋敢屹立不退,还不发出一丝声音的,事后赏赐一斗粟米,记一次评优资格。 日后提高待遇,选入战兵、马兵都有优先资格。 凡是被战马撞伤的带薪休假一个月,医疗费全免,若是不幸被创死,按照战死标准重重抚恤,没子嗣的也要给过继一个。 李牧登上瞭望台观察训练。 随着悠长的号角响起,近距离的五百骑兵将领立刻高呼冲锋。 滚滚的黑色洪流铺天盖地而来,马蹄踏出的剧烈仿佛撼动了大地,扬起的灰尘给骑兵队列盖上一层灰纱。 骑兵方向的天空好似出现了密布的乌云,随队而行的黑暗气息宛若面目狰狞的死神。 站在阵列前排的玩家亦有充当军官角色,接连吼出清晰的命令。 “空心方阵!” 命令如雷响彻,士卒们反射式地排空心方阵队列,鸟铳队与火炮组被保护方阵之中。 每一个空心方阵亦高举一面黑色旗帜,旗中一只仅有白骨的生物蜷缩着身体。 这是李牧结合玩家意见定下的军旗,日后他李家军又能称作“黑旗军”。 李牧透过望远镜望远。 仅有一批随他南下打过猛虎贼的“前家丁”表现不错,迅速列队成阵。 其他的千人队接连出现手足无措,方阵混乱的状况。 李牧不禁失望地短叹一声,这都是第三次脱敏训练了,新兵的表现依旧如此糟糕。 这要是面对的不是自己人骑兵,而是建奴的铁骑,他怀疑这些人连站在原地的勇气都没有。 还是完全不够格啊。 好在玩家的规范作用极强,犹如一方方模具,强制将惊慌的新兵挤入方阵之内。 “鸟铳手预备!” 方阵中的军官下达命令——鸟铳装填的弹药不加弹丸,只是填充火药的壮胆试射,不会伤及自家战马。 然而军令只是徒劳,新兵们个个都惊吓无比,装填火药的手都忙乱失措,纵使近距离的五百骑兵刻意放缓速度,但还是在鸟铳手装填完毕之前冲到了跟前。 骑兵的冲锋速度极快,一旦骑兵提速进入冲刺状态,鸟铳手根本来不及装填第二轮,就会被骑兵贴脸爆杀。 鸟铳手的表现让李牧很失望,一多半的铳手就连火药都没装填,有的人连捅杆都没拔出来,就慌慌张张想扣动扳机开火。 提速奔驰的骑兵就像一堵堵高速移动的铁墙。 没人会愚蠢地选择用身体抵挡机车,也很少有人能在恐怖的骑兵攻势下坚守阵地。 “稳住!”军官的命令又在战场回荡。 即使有大量战马被尖锐的矛尖吓得绕路,还是有大量战马冲进阵列,冲垮了新兵阵列。 即便冲进阵线的骑兵失去速度,已是待宰的羔羊,新兵们还是不敢动手。 一个个“溃散”的民兵就像被水淹没的倒霉蛋,叫喊声,马蹄声,挨揍声此起彼伏。 远近距离的骑兵队交替冲锋几次,李牧失望地看着周围四处逃散,坐地休息的“溃兵”,失望长叹“脱敏训练”任重道远。 当洪流猛兽停歇攻势,李牧惊奇地发现。 洪水过后,竟然两个千人队屹立不倒,他们斜刺而出的长矛就像刺猬身上的尖刺,保证他们“生还”在骑兵的攻击之下。 饶是有骑兵冲进阵线,也被他们的协力“斩杀”。 李牧欣慰地想,数次训练耗费的钱粮与药材总算没有白费。 这时,一匹快马飞奔到兵营之外,一名驿卒怀揣着重要公文求见游击将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2章 燃烧的远征 第122章燃烧的远征 东昌城客流渐少的街道上,一个男人穿过人群,绕过紧促奔走的官军,无视掉街边的乞丐,径自走进一家客栈,与老板娘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便直接上楼。 布鞋踩踏楼梯发出吱嘎吱嘎的怪叫声,男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扣上门闩将房门锁死,接着飞扑到床榻躺好。 待一切准备就绪,他抬起手唤出系统操作界面,手指滑过一连串按钮最后悬停在末尾用力双击。 随着一阵白光笼罩视线,映入男人眼帘的是游戏头盔的载入前画面。 他摘掉头盔,从床上爬起,迅速激活休眠状态的电脑,找到游戏聊天群输入这些天收集到的情报—— 【退休在家的孙承宗战死,孙氏一门被建奴残害】 【建奴大军齐聚直隶中南部,一路建奴大军攻克衡水】 【孙传庭率部解除真定之围,卢象升与高起潜抵达定州】 一条条的信息通过聊天群传递过无数玩家,即时在线的兄弟粗略扫一眼,记住所有情报的关键词,问一句引导人现在何处。 得到肯定答复的玩家旋即戴上游戏头盔进入游戏…… 大明商城郊外一处兵营,一位睡觉的军官忽然惊醒。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引导人所在的大屋,将自己收到的情报转告。 好在他是首位传达情报的幸运儿,远比第二个人快三分钟,顺利拿到中转情报的厚赏。 一番情报汇集而来,李牧总结—— 建奴分两路大军深入关内,一路席卷直隶西南,一路飞掠东南踏入山东地界,再结合历史资料,建奴此次入寇的总兵力不低于六万,这还没算随军奴隶。 被乞活军削弱过的大明比历史上虚弱三分,也该借着“总督军令”的由头出兵北上,狠揍一顿建奴平衡明清之间的实力。 一碗水总要端平。 原本李牧打算出动玩家与战兵的混合部队,锤炼一下自己的直属部队。 但士卒们数次脱敏训练的成绩较差,北上的路途遥远,指望官军的补给体系也不现实,就不派出去拖玩家后腿了。 此次李牧决定派遣一千五百玩家出征。 数百名早就为杀鞑子屯驻商城的猛士,数百名来自乞活军的弟兄,数百人是打算换玩法的生产建设、县村干部玩家,还有数百人是最近几批次新、纯新玩家。 毕竟是长途远征精悍的建奴,纵使有河运便利,补给线也拉的太长,所以此次远征不带火炮,但基础火器给玩家备足。 玩家自备的“新奇”火器以及普通鸟铳自不必说,李牧还给他们配置了两百支重型火绳枪。 西班牙方阵常用的重火绳枪在明末亦有使用,名字唤作“斑鸠铳”。 这种枪支长约两米,最大射程两三百米,有效射程120米左右,射程范围内可轻松破甲。 远征的交通工具是李牧麾下商队的河船,全员从商城坐船出发进入淮河,顺流而下进入洪泽湖,接着沿京杭大运河北上直抵临清。 全程走水路一千七百余里,若是临清陷落,便改选在东昌落脚迎战,预估十天至十五天抵达目的地。 由于路途太远,乞活军、湖广游击队、暗杀队伍等等战损极高的玩家还仰仗李牧的“复活圈”。 若是太过遥远,山东一带倒是能建起新的根据地,但是乞活军与湖广游击队打下的地盘就可能崩溃。 因此他这次并不带队出征,而是委任一员千总代他领兵北上勤王。 至于游击将军本人,当然是旧伤未愈不能作战。 …… 铁灰色的阴影渐渐退居幕后,橘红色的朝阳冉冉升起占据半个天空。 商城的居民早早苏醒,吹拉弹唱的宣传队伍已经奏响音乐,暗示着百姓们一齐出城欢送远征的猛士。 整个县城城郊热热闹闹,市民与农民自发地走向官道,簇拥着即将出征的勇士队伍走向西面的渡口。 旗帜飘扬,乐器奏响,在一片热闹的喧嚣中,『黄子龙』昂首挺胸跟着队友的步调前进。 他环顾四周,看见百姓跟着队列一路小跑,小孩子们也欢快地朝玩家大喊。 百姓们怀抱着竹篮、菜篓,纷纷向身前走过的黑旗军将士递送窝窝头与菜团。 百姓主动投喂的饭菜都是免费,是百姓们发自内心传达的感激之情。 被李游击调教过的官兵仿佛换了灵魂,从打家劫舍、殴打百姓的兵痞,变作扫黑除恶、剿匪护民的大好人。 百姓们不懂什么大局、大道理,只知道这支“新官军”对他们亲近友善,就像自家的子弟兵一般。 如此一千多心善的好儿郎,就要出征去打凶恶残暴的鞑子,他们如何不担忧。 “吃点吧。”“好儿郎吃吧,窝头不要钱。”『黄子龙』感受着官道两侧投来的灼热目光与热情欢呼。 他脑袋晕乎乎的,一股炽热的荣誉感涌上心头,让他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他现在才知道何为近代军队与现代军队的区别,为民为国的荣誉、使命感仿佛能给他无尽的死战勇气! 明明这些npc仅仅是游戏数据与台词文本构成的路人角色,他却体会到一种直击心灵的真实感。 好像他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七情六欲,自己酸甜苦辣的人生,自己的亲朋好友。 就好像明末环境下一个个被历史劫难压得喘不过气的贫苦小民。 他想为这些平平无奇的小人物做些什么。 他想要创造一个和平的环境,让他们安稳生活下去,不再受到贪官污吏、土匪恶霸、异族豺狼的威胁! 他要为万民而战! 玩家们换上自己定制的军装,刀枪剑戟、铳棒烟,使得每个玩家看起来都像是大唐的精良府兵。 常见的明军战旗,“李家军”的黑旗,乃至玩家自制的旗帜混杂在一起,数十面各色旗帜猎猎作响。 百姓们放眼望去,恍若能瞧见混杂无数文化的军队—— 『先秦宗周六师』,『大秦锐士军团』,『两汉虎贲』,『北魏六镇』,『大唐白发军』,『红巾军』,『戚氏浙兵』…… 甚至还有一些百姓看不太明白的『罗马禁卫军』,『法兰西老近卫』,『胸甲步兵』,『龙虾兵』…… 仅仅一千五百人的部队,就走出混杂中西数千年历史文化的惊人气势。整齐划一的步调犹如万马奔腾,震撼大地。 配合着中西合璧的乐器声响,他们仿佛搅乱了古今时空,将所有世界线的文化缝合在一起。 远征玩家高声哼唱愉悦轻快的军歌小调,经久沙场的猛汉们不自主地散发浓烈的杀气。 本该装病的李牧骑着战马等候在渡口。 “大帅!大帅!大帅!” 经过李牧身侧的玩家不由自主侧目呐喊,洪亮的问候声在李牧耳边如警钟回响。 “你们好!”李牧朝玩家招手,对他们点头,冲他们微笑。 他们都是好儿郎,都是经过多次血战的猛士。 李牧恍惚想到,历史上这般出征作战的勇士也是这般吧—— 那些人在新年到来,本该与家人团聚、共享幸福美满生活之际,却不得不披上戎装远离家乡。 因为他们是勇士,是天下的栋梁,是保护天下百姓不受残暴敌寇侵害的铁盾。 玩家将用双足丈量三分之一的国土,到遥远的北方打退入寇关内的豺狼。 李牧这次解除了远征玩家的“红名禁令”,只要敌兵脑袋后挂着丑陋的金钱鼠尾,一律标记永不消除的红名。 凡是斩奴兵者,功勋奖励翻倍! 李牧目送着一千余玩家坐上河船,直到河船驶离变得模糊,他仍站在马镫上极目远眺。 一艘艘河船飘荡着五八门的旗帜,随船奏响的音乐渐行渐远,高高升起的太阳恍若一盏明灯,照亮远征军远去的前方。 …… 鞑子逼近山东的消息传遍鲁西,靠近省界的一众州县官员惶惶不可终日。 都说小乱躲城,中乱下乡,大乱上山。 鞑子数次入寇给直隶、山东军民留下无数心理阴影——鞑子堪比吃人的妖怪,见人就杀,见钱粮牛羊就抢,山东省界周围也没有山脉可避,最近的泰山山脉也有两百余里,两条腿的百姓也跑不过四条腿的清骑。 百姓们只好携家带口,沿着运河南下躲避兵灾,甚至就连本该守土的官军也跟百姓抢道向南转移。 仗还没打,大多数战守兵便已丧失胆气。 山东巡抚颜继祖奉兵部尚书杨嗣昌之命,率领三千标营士卒移驻临清。 他数次发令召唤刘泽清、倪宠诸将前来,他们却留在后方逗留不前。 麾下三千标营士卒虽是他银子喂饱的大兵,但建奴势大,官军动摇,如何守得住鲁西 即使他动员全城百姓协防守城,也只能坚守区区数日而已—— 鞑子兵锋强盛已是关内公认的事实,他非不敢出城野战,实则是无能为力啊。 就在他焦躁不安之际,忽有塘马来报,城西运河方向有一支千余人规模的部队正在逼近临清。 塘马甚至不敢抵近侦察,只是瞧见武装人员的旗子便匆忙来报。 颜继祖登时惊呼,难道是鞑子先锋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3章 壮士一去兮 第123章壮士一去兮 “鞑子”的千余部队很快出现在视野范围,一千余人混杂着骡马队伍缓缓前进。 他们来了! 颜继祖心头一紧,只感一柄无形的重锤猛击胸口,虚弱的无力感如同涨潮的海水席卷全身。 他踉跄后退数步,险些在将士面前摔倒。 紧紧扶住城墙,指甲几乎嵌入石体里,他深吸一口气,站稳了脚跟,总算没在士卒面前出糗,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回头望了一眼城中正在集结的部众,三千兵丁稀稀拉拉的聚集到墙根底下,时不时有人小声低语鞑子重兵来袭的恐怖话语。 饶是颜继祖身处高墙,也能切身感受到士兵的胆怯与恐惧。 颜继祖注视着正在搬运城防物资的民夫,石料与原木被一个个搬上城头。 一些民夫蒙着面巾在墙边架起几口大锅,锅中熬煮着糊糊状的草黄色物质,一阵阵恶臭味道直冲云霄。 兵丁搬运物资在城头急忙奔走,或检查箭篮的箭矢,或移动笨拙而粗糙的弗朗机炮对准城外。 临清布置的火炮都是他带来的,四门弗朗机炮射程不超四百步,除了“子母炮”的特殊结构导致的射速较快以外,毫无优势可言。 颜继祖心中喃喃自语,但愿只是一支打粮的小股部队,后面没跟上建奴主力。 “呜——” 只听一声悠长的号角吹响,一千余“鞑子”兵在城外一二里的位置停下。 一千余人立定站位,结成铁块一般的方阵队列,五八门的旗帜昭示着他们是“鞑子”的事实。 颜继祖听说过鞑子分设八旗,便是四种主颜色,加上镶边的四色,共同构成八旗。 这支队伍的旗帜远不止四色,甚至有八九种互相交杂的颜色。 只是“鞑子”距离较远,颜继祖看不清这些人的甲胄制式,分辨不出是哪几旗鞑子的先锋。 忽然“鞑子”高举手中的鸟铳与长矛,大声吼出字音模糊的震耳咆哮:“风!风!大风!大风!” 明明只有一二千的部众,却吼出数万大军的凶悍气势,仿佛他们一齐冲过来就能把临清的城墙推倒。 鞑子的部队竟能如此精锐,一千多人的动作整齐划一,一丝不苟,就算是朝廷的精锐禁军也不过如此吧! “这、这就是鞑子的真‘满洲’么!真是恐怖如斯!” 一位文官眼神呆滞,嘴巴张开,口水顺着嘴角向下滑落犹不自知,期期艾艾地念叨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流言。 这时“鞑子”队伍派出一支十人的小队凑近临清城,为首的兵士高举一面红白蓝的三色旗。 难不成鞑子不满足四种颜色的建制,搞出一旗混色的新建制 颜继祖没让士兵放铳伤人,而是想看看这支鞑子先锋要耍什么把戏。 大概又是劝人投降献城、抵抗则屠的老一套。 “我们是河南商固游击麾下‘黑旗营’兵马,奉熊制台之命北上勤王。我部初来乍到,并无建奴情报,还请告知哪里有鞑子作乱……” “嗯他们是河南来的勤王官兵” 一名文官惊诧地瞪大眼睛,劫后余生的恐惧瞬间变作友军到来的欣喜。 其他几位中下级武将也觉得是这么回事,越看越觉得“服装各异”的步卒就是自己人。 “切不可轻信鞑子!” 颜继祖深知奴酋招揽了一批会说汉话的降兵。 当初登莱兵变,数万东江镇士卒转投鞑子,还给奴酋带去大量火器重炮,铸炮的工匠,以及被西夷教官训练过的炮手。 “这里有熊督的调令公文……” 那头戴铁盔的“鞑子”瞧不见辫子,一口南京官话倒是说的流利。 一帮文武信了大半,唯独颜继祖依旧存了警惕。 他虽不放自称友军的士卒进城,但还是放下吊篮将公文与游击本人的书信拉上来。 经过一众文武比对公文的纸张、字迹、印章,确认这是熊督的调令无疑,这些人也确实是商固游击的兵。 毕竟熊文灿担任数省总督,其人的名气和权威是人尽皆知的事。 只是这支兵马居然叫黑旗营/黑旗军,听起来一点都不气派。 “西北方向巨鹿一带,东北方向德州一带皆有鞑子活动的军报。诸位还是速速进城吧,免得撞见鞑子主力送了性命!” “多谢告知!我部这就前往巨鹿迎战狗鞑子!”这将官说着便要回头率领部众开拔。 “黑旗营将士请留步!” 颜继祖顾不上巡抚的体面在墙头喊叫出来。 此一千余人肉眼可见的精悍威猛,若是能留下来协防临清,不说迎击鞑子,起码守住临清没有压力。 眼见黑旗营将士并不回头,颜继祖赶忙命人缒下几个机灵的小卒前去挽留,更是把临清兵备道也派出去,务必留下这支精兵。 人确实是停住了,但他们还是一心要去杀鞑子。兵备道暗赞这支兵马忠勇可人,这年头像这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士不多了。 尽是避战自保的刘泽清之流…… 如此猛士更不能放任他们去送死,忠勇之士少一个,就少一份保境安民的力量。兵备道挥舞着双手,像是在做详细解说。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黑旗营回心转意,“巨鹿一带自有卢督师料理,你们这点兵马若是碰上鞑子主力岂能自保与其白白送命,不如协防临清保护一城百姓,也算是为国尽忠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的,但我们此次身负军令——”这将官侧身指了指兄弟,“告诉这位道台老爷,我们此次北上来做什么!” “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 一千多人振臂高呼,齐声汇聚的怒吼声震撼天地,兵备道的心肝被这浓浓的杀气震颤,墙头的颜巡抚也为这支勇士队伍动容。 颜继祖不顾个人安危,领着一车车粮食走出临清城。 “这一千石粮食与运粮的骡畜就补给诸位勇士!” 巡抚又命亲兵为他与黑旗营的将官斟酒。 尽管深冬的寒风在耳边呼啸,巡抚却觉得心暖暖的。被鞑子打压数年的憋屈与耻辱,仿佛都在黑旗营这里得到释放。 他亲自端起酒杯敬道,“敢问小友姓名。” “商固游击麾下黑旗营千总,何鲁司。” “好!何千总!今日本抚就用这一碗酒为黑旗营全体将士送行!” 堂堂一员“高官”为一介“团长”斟酒,在古代社会已是天大的礼遇。 『何鲁司』接过酒水一饮而尽,随后把酒碗递回去,“告辞!” “一路顺风。” 望着黑旗营转身离去的背影,颜继祖暗自神伤。 列队离去的黑旗营忽然响起一阵咆哮声,颜继祖仔细聆听,听到“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 竟是岳武穆的词作——《满江红》。 是了。 东虏自诩女真后裔,原先的国号也是“大金”,正如前宋被金人羞辱践踏,如今大明也被金人的后裔数次入寇劫掠烧杀。 尽管时隔四五百年,颜继祖犹自听见岳武穆心中对金人的憎恨,对无法收复故土的痛惜。 颜继祖目送着黑旗营千余将士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土坡之后的视野尽头。 这些好儿郎、真勇士,也不知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 大明忠臣义士的血不能再流了。 …… 黑旗营一连走出四十里都没碰到一个鞑子,派出的探马也没有发现敌兵的迹象。 黑旗营不得不在一座废弃的驿站安营扎寨,一夜安稳过去,玩家们杀鞑子的士气与热情依旧不减。 『何鲁司』推开帐布走出。 农历十二月的天气更冷了,绚丽的雪断断续续落下,一会急速落下,一会旋转飘飞,一会悠悠荡荡扑落在地,趴在『何鲁司』头顶化作一滴雪水。 大地银装素裹,仿佛披上一件纯白丝绸。 时间慢慢临近早晨,朝阳升起,橘红的光芒洒落在白色的雪毯上,恍若泼溅了一桶橘色油漆,柔和的阳光随着太阳升起,逐渐覆盖大地。 何鲁司开着最高感官,寒冷的冬风呼啸而过,打在脸上硬生生的疼,冷气呼入鼻腔只觉气道吞入几块棱角分明的冰块,硌的气道犹如刀割。 他拢紧身上的大衣,在千余人规模的军营里穿梭,一直走到营区最外围,硬质战靴踩进没入脚踝的白雪浅层,发出鼓鼓囊囊的闷声。 虽然现在覆盖地面的雪很厚,但随着阳光照射,会渐渐消融一些,行军也不至于太困难。 玩家们敲敲打打,在温热的篝火旁修补兵刃甲具的部件,烧红的灼热金属砰砰作响,明亮的火星四处飞溅。 还有人在地上挖出浅坑,插入三根铁棒充当铁锅支架。 伴随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铁锅中的乱炖肉菜被煮熟。 玩家们分享一碗碗香气四溢的菜料,一边搓搓手放在温暖的火堆上,缓解角色肢体的低温状态。 一位躺在营帐里的玩家忽然惊醒,他掀开帐篷朝外大喊,“发现敌情!发现敌情!” 周围的玩家立刻围拢上去。 “什么方位,敌我距离,人数多少!” “探马的线下情报——敌人在西北方向,距离此地不到十里,是三百多人的骑兵部队,他们在劫掠打粮的时候被探马发现,斥候实在忍不住就上去跟他们拼了。” 很好。 既然发现了敌人,就意味着可以抓到说情报的舌头。 『何鲁司』手指搭在耳侧激活语音系统—— “全员注意!敌兵在西北方向不到十里距离,兵数三百余人。吃饱喝足后立刻向西北开拔,我们杀鞑子了!” 军营中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呼应声,“噢噢噢噢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4章 建奴他有几个师 第124章建奴他有几个师 “宰杀野猪”的动力促使所有玩家士气倍增,他们骑着骡子,驾驶着粮车,或跟在车辆左右快步前进。 双方很快在一处结冰的小河遭遇。 “列阵!” 指挥官的军令随着队长们通达全军,原先呈纵队行军的玩家立时散开、重组。 他们分成三百人一队的五个方阵,犹如麻将的“五筒”站位迎敌。 每一支方阵被临时标记为一、二…… 何鲁司站在最中心方阵的后排,他从方阵后的骡车取来一件折叠式三角梯,分开支点撑住地面。 他爬上木梯,拉开单筒望远镜,居高观察鞑子骑兵的一举一动。 鞑子的布面甲是蓝色、有红色镶边,应当就是镶蓝旗的兵,旗主济尔哈朗。 三百余鞑子身后跟着驴车与数百步卒。被掳来的壮丁妇女被迫跟在身后。 满清由于征服了大量蒙古部队,自己又成规模蓄养马匹,战马是基本不缺的。 只是鞑子的步卒装备简陋,何鲁司判断这是所谓的包衣/家臣,以及地位更低下的“炮灰”奴隶。 眼下是公元1639年1月,经过黄台吉的多年经营,建奴已有八旗满洲,附属满洲八旗的包衣,八旗蒙古,四旗汉军,全体估算约有九百牛录。 这还没算随军炮灰奴隶和外藩蒙古部队。 当然了,这些牛录不是满员的。 理论上一个牛录三百户,战时至少出一丁,然而黄台吉时期一个牛录能有二百丁就不错了。 九百牛录差不多十八九万丁口,总动员时三丁抽二,也有十二三万,算上外藩蒙古的兵员,主力部队凑出十五六万不成问题,若加上奴隶炮灰就更多…… 当鞑子发现黑旗营的存在后,立刻停在八百步外的位置。 领兵的牛录章京有些困惑,他大清猛士入寇数个月时间,见过数千上万明军胆敢迎战的。 但还是头一遭见到千余明军碰到大清铁骑不仅没溃散,反而列阵准备作战的。 不过再好的猛士也要死去—— 黄台吉陛下发过死令,凡是遇到敢战的明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歼灭,必须狠狠打击明军的心气,叫他们不敢与清兵正面作战。 这不,右翼军统帅岳讬就在集结重兵,打算包围一支驻扎贾庄小镇的明军,听说明军统帅还是个督师。 牛录章京派遣十数骑快马绕着黑旗营侦察,一来判断敌人没有后援,二来查看敌兵的兵器与军容士气。 双方就这般静静地对峙,战场上仅有马蹄践踏的咚咚声。 『粟拉』作为引导人任命的把总,也是远征军事六顾问之一,有责任提高军团的胜率。 他冲着三角梯上的千总建言,“不能跟建奴拖时间,我们不知道他们周边有多少主力兵马。” “我明白。” 『何鲁司』也知道是己方严整军容,唤醒了敌人的警惕心理。 若换做一般明军的松垮战线,只怕这支鞑子骑兵已经发起突击了。 何鲁司需要鞑子主动出击,需要一个引诱他们上钩的鱼饵。 他沉吟片刻,又跟几个军事顾问商议一番细节,旋即选中防御力最强的第二队。 “全军解除方阵队列,分别以三条横队前进。第二队加速前进,我要你们拉开与友军的距离!” “吼!” 领命的第二队玩家爆发出惊人嘶吼声, 何鲁司将三角梯留在原地,接过一面迎风飘扬的黑旗跟随第五队前进。 黑旗营阵线前后割裂的变化引起鞑子注意,三百人的步卒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小跑前进,将身后队友甩得远远的。 另外四个明军小队也各自向左右散开,似乎在跟上队友节奏,又或者都存了抢功的心思。 牛录章京轻蔑大笑,笑这明军有勇无谋。 不仅用横队这种“骑兵快乐阵”,还单独冒进往自己跟前冲,乃至带崩友军的站位。 饶是牛录章京觉得此军悍勇异常,也不免嘴馋起来。 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性和冲击力,只要冲垮步兵的严密阵型,剩下的便是来回冲杀将步卒杀绝。 即使作战失利,骑兵拍拍屁股便能离开,敌兵步卒根本撵不上。 成建制的骑兵部队往往能打垮三四倍,乃至十倍的步兵便是这个道理。 此时与自己相同数量的敌兵步卒完全脱离大部队,还是横队这种拉胯阵型,哪有不吃的道理! 牛录章京当即下令出击,只要打垮脱阵的三百人步队,剩下的明军就会因为伤亡震动而崩溃后撤。这场遭遇战也会演变成追击屠杀。到时候海量的军功到手,他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冲了! 三百铁骑排列成并不紧密的阵线,牛录章京低喝一声,胯下战马踏蹄前进。 战马们起初竞速快走,随后慢慢提速小跑保存体力,进入四百步才才开始进一步提速。 待踏入两百步距离才开始真正冲刺。 三百铁骑犹如驰骋猎场的老猎人,耀武扬威地挥舞手中的钢刀,染血的钢刀在冬阳下反射出明亮的光芒。 他们自信地叫吼着,宛若凝视一群待宰的羔羊。 然而就在鞑子骑兵冲进二三百步加速冲刺,明军阵列响起嘹亮的喊声,“空心方阵!” 打头阵的三百玩家听令变阵,所有玩家恍若舞动着熟悉的广播体操,闭着眼睛也能完成每一个动作。 三条横列变成四方的空心步阵,盾牌与矛林在方阵外围构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 牛录章京心说不好! 此明军在骑兵冲锋的当前还能临危不乱,迅捷且有序地变换阵型,就像一个萝卜一个坑,竟无一人站错位置。 预感不详的他也来不及改变战术,战马在奔腾,部下在怪吼,他的声音再大也被诸多杂音淹没。 不管了,就凭一口气冲垮敌军阵线! 飞奔的风流在耳边呼啸,牛录章京已经能看见明军排头步卒的亢奋表情,后者仿佛迫不及待投入战斗厮杀。 就在此时,他忽然瞧见敌兵阵线喷出十几团白雾,只听噗哧几声,受伤的战马尖啸着倒地,被打死的骑手爆开血坠落。 牛录章京还没回过神,又有一轮铳声响起,打死数名骑手,甚至有弹丸打穿脖颈继续向后杀伤骑手。 为何明军鸟铳在这种距离也有此等威力! 他跟随着前排铁骑突进,却忽然听见大量战马的惨叫悲鸣。 原来是来不及刹住的战马迎头撞上尖锐的矛林,骤然止步的惯性将背上的骑手甩飞出去。 骑手落入空心方阵溅起泥浆,瞬间就被急于抢功的“丧尸”围拢上来乱刀插死。 即使有前排的战马企图绕开瘆马的矛尖,也会被后续冲来的战马挤入尖头。 牛录章京很幸运,他的战马排在中间位置,及时凭借本能避开刺伤同类的尖锐物体,从空心方阵前绕开。 可绕开空心方阵仍然会碰上铳弹与箭矢,不断有骑手受伤落马,随后被后方来不及规避的马蹄踏碎肢体,乃至活活踩死。 牛录章京立刻转变策略,抄起战弓便要搭弓射箭。 可是他刚扭过头,就发现原本分散的其他四个明军步队,竟在不知不觉中完成阵型布置,将清骑与“冒进”的小队半包围起来。 每个“空心方阵”之间都是一百来步,正好是鸟铳与弓箭的射程范围,既能杀伤遇矛减速的清骑,所处的位置方向又不至于误伤友军。 砰!砰!砰! 长矛如林的数个空心方阵时不时喷出白烟,带走一个又一个大清的马上勇士。 本是一片雪白的大地被血水浸透变作污泥,浓密的硝烟随着寒风渐渐飘散。 明军的阵线每抛射一次铳弹便前进数十步,一步步缩小半包围圈。 牛录章京只觉踏入迷宫,怎么跑也逃不出明军的火力覆盖范围,饶是有人想奔出“方阵迷宫”,也会被铳弹击落。 背脊迸出大量汗水,肾上腺素激素分泌,心脏加速搏动,叫吼声、惨叫声、鸟铳声、战马悲鸣声交织在一起,加重了牛录章京的焦虑和恐惧。 “变阵!” 明军那骇人的指挥音再次响起。 所有空心方阵就像发现猎物的老练猎人,变成首尾断续相连的步队,将所有没了冲锋速度的骑兵包围在中间空地。 这就像散开的渔网忽然收紧,将那些来不及逃离的鱼儿尽数捕捉。 即使有上百骑队在包围圈困死之前,扭转马头逃走,也没有余裕掉转回来冲击明军前后皆防的“圆阵”。 原先良好的感觉和士气已然崩溃,还能活命的骑手只想快些逃。 眼见四面皆是不断收紧的明军步卒,牛录章京心头一惊,难道自己要败了 不过他没机会看到结局了,一发重型弹丸打穿他的脖颈,断裂的颈动脉瞬间喷出大量鲜血。 他被弹丸冲击打得身子后仰跌落下去,却有一只脚卡在马镫上。 战马拖着他在包围圈内四处奔走,矛尖迫使战马转圈向内。 “杀鞑子!” 军官的命令响彻天地,玩家们咆哮着怒火,像是要把憎恨咬在嘴里。 面前的“金钱鼠尾”头顶皆是刺眼的红名。 双倍的赏格配合复仇的怨怒,玩家们展现出惊人的杀人效率。 无视掉一切求饶声音,他们握紧长矛一步步向前逼近,刺出长矛扎进战马与骑手的身躯,再狠狠抽回来溅落一地的鲜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5章 是他,就是他 第125章是他,就是他 “前进!” 一圈盾牌重重砸在地面,如同嵌入地底的牢固地基,死死堵住每一个可供骑兵逃走的缝隙。 “长矛突刺!”『何鲁司』大声咆哮,包围圈内数百根长矛齐声刺出。 长矛扎进战马的侧腹,臀部,大腿,无数受伤的战马惊慌地发出悲凉的尖啸。 它们四处奔逃,小跳,甚至一度踩踏到敌人、友军的头顶,试图逃离这片死亡之地,但都被包围圈内那一环冰冷的长矛驱赶回圈内中心。 “前进!” 何鲁司继续下达冷酷无情的命令,盾牌构筑的墙壁就像一环无情的推土机,大张旗鼓的前进一步,再进一步,一步一步地刺死敌人。 不断缩小的包围圈又像是热刀在刮一块巨大奶酪,一切又一层,十数人,又是十数个人,每一次推进与缩圈都会杀死数十个人。 失去主人的战马会被眼疾手快的玩家拉出圈外。 脚底下的尸体越堆越多,玩家仿佛踏上一座凹凸不平的肉山,盾阵前进的步伐已经开始失调与混乱。 人与战马的鲜血在脚底汇聚成河,时不时传来脚踏血肉的啪叽声,伤口喷溅出的热血糊满玩家的口鼻。 玩家们跃过战马的肚腹,踩过鞑子的尸体,将一根根长矛与刀剑刺入敌人的血肉。 包围圈中过度拥挤的骑兵摔倒在地上,在闭塞的环境下不得不艰难爬起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也有混杂其中的包衣、汉军旗大声求饶。 他们用辽东军话喊破喉咙、吼出带血的声调。 但鞑子头顶的红名依然存在,没有玩家想停下来,只有冰冷彻骨的命令:“前进!” “吼!” 玩家们冷酷地吼叫着,机械般地刺出已经被鲜血染得滑腻的长矛,凡是头悬红名的金钱鼠尾皆杀! “前进!” “吼!” 蘸满鲜血的绝望四处横飞,玩家足足杀了半个多时辰才把包围圈内的一切两脚生物屠宰殆尽。 这时地面已然倒满两百多具辫子兵的尸体,被“抢救”出圈的战马亦有一百多匹。 大量人畜的尸体堆积在地,它们体内洇出的血水染红周围大片雪地。 若从高空俯瞰地面,就像白色卷涂抹出一团黑色的污泥圆圈,圈中的赤色圆心犹如一只巨人独眼。 这地上明明是血腥恐怖的残忍画面,但在玩家的“和谐滤镜”眼里,却是石油、绿色、蓝色、灰色之类的和谐色彩。 “快骑马去抓几个活口!” 何鲁司命令还没说完,便有玩家丢下长矛和盾牌,抢过最近的战马便翻身上去。 一时间两百余浑身是血的玩家骑上战马和骡子向前狂奔。 “我们是河南官军,来解救你们的,不要害怕!” 他们就像围猎野兽的高手,将数百包衣步卒、八旗奴隶、被抓的平民百姓驱赶过来。 “战斗,爽!”『突破手』握紧钢刀朝天发出高潮般的大吼。 他满脸都是血,像是在赤色染缸里泡了脑袋。他随手捧起一团白雪抹在脸上搓搓,就当是洗脸了。 “只可惜这么壮观的屠宰画面只有和谐滤镜……”『黄子龙』随意挑选一匹死马的肚腹坐下,摘下腰后的葫芦给自己猛灌大口清水。 “看不见真实画面才好,到处都是骇人的尸体,你要是看了一准呕吐。”『吴厘头』说。 “就算给我看我也不想看,还是我的卡通滤镜好,不像是在玩游戏历史,倒是进了卡通动画。”『姜小白』说。 “我听到了什么,卡通滤镜那你卡通滤镜看到的鞑子是什么样的”『吕小布』捧着一个包裹走来,掏出一个又一个窝窝头甩给身边的好兄弟。 『姜小白』接过窝头放置嘴边,稍作回想后说道,“就像猪头的半兽人,嘴角刺出獠牙,但是看起来很萌,有种老动画虹猫蓝兔那种感觉,受伤飞溅的血也是彩色的。” 『阿杰』抬手唤出系统商城,看到价格的瞬间惊呆了,“我去,这玩意的功勋点要很高啊!” “我一般没什么战损,也不买什么古怪道具,攒下来的功勋当然多咯。” “不愧是拿过‘最佳软蛋’成就的强人,一条命能比别人三条命还经用。”吕小布语气里透着酸味。 “什么最佳软蛋,我拿的是最多助攻次数的‘软骨锤’成就!” 『姜小白』没好气地大声反驳,那一颦一簇之间的娇嗔姿态,像极了可爱女玩家。 要不是他角色短发,外加极致小学音,大家都以为他是萌妹了。 早就悄悄靠拢过来的『章献忠』沉默不语。 他扭头看一眼辫子兵的尸体。 “少女粉滤镜”下的尸体是一个个布偶娃娃,尸体流出的鲜血也是布偶破开的毛线,天真浪漫的滤镜恍若少女最爱的童话世界。 当然,老章是不会暴露自己癖好的。 耳边放着甜腻可爱的音乐,眼中透着香香软软的少女粉滤镜,一种自己在玩《晚明恋爱》的感觉,『章献忠』只觉一战下来脑袋好痒,要长双马尾了。 “跪下!” 被抓回来的数百俘虏被勒令跪在尸体旁五步,他们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血腥扑鼻的尸体。 重获自由的百姓被安置到骡马车队前补充一些清水和粮食。 俘虏与百姓都看见血肉堆积的尸山,一个个吓傻一般痴痴地看着黑旗军。 百姓畏惧之余,内心深处却有一丝对强者的敬畏与崇拜,能有如此强悍的官军庇护,他们的安全无忧了。俘虏们则满眼都是看杀人狂魔的惊恐与害怕。 俘虏们不懂这支河南的黑旗军为何对清兵如此狠辣,将敌人包围至绝境,即便敌人磕头求饶还不愿放过。 鞑子没入过河南,哪可能与河南官军百姓结下死仇。这好像有被人刨了祖坟一样的深仇大恨,拿出要把对方灭绝一样的决心与杀气…… 所有辫子兵的首级被黑旗军砍下系在矛头,就像猎户抓到野兔用木杆挑回家。 八旗奴隶可以暂且放过,到时候带回主基地当矿工——他们大多数是辽东、内地被八旗掠去的穷苦百姓,南征北战都是给八旗、包衣做“人形牛马”的命。 包衣就不一样了,别看包衣在八旗面前是奴才,却可视作八旗的家臣,不是一般汉民奴隶能比的。 既然被抓来的俘虏包衣居多,那么会说辽东军话的肯定也有。 “这里还有没有满蒙汉八旗,谁能说出来可以免死!” “他!他……还有他!” 一个包衣立刻精神起来,接连指出几名精悍的辫子兵,又有几个包衣开始指认奴隶主。 “很好,赏窝窝头——先等等!” 何鲁司赶忙阻止跃跃欲试的玩家,要不是他说话够快,只怕几个八旗大兵已经被宰了。 “有会说蒙语的么跟他们聊几句,问他们主力在哪,有多少兵员。” 这年头八旗中大量混杂蒙古人,也是建奴的骑兵主力。 只要看见擅长骑射的精悍骑兵,多半是蒙古出身,或是海西女真出身的狠人。 建州女真反而不擅骑战,充其量是骑马重步,少数骑兵偶尔骑射罢了。 这时几位玩家走出来,一口地道的蒙语说得几个八旗大兵一愣。 八旗大兵一脸惊愕与奇怪,颇有种“你个浓眉大眼的”叛变大清了 八旗大兵们梗着脖子放几句狠话,还对会说蒙语的玩家一顿臭骂。 玩家能忍 经过网络骂战的玩家瞬间喷出无数污言秽语,骂得八旗大兵连连惊叹,居然还能有这种、那种骂人法。 气得这几个八旗兵直哼哼,恨不得化身野猪决死冲锋。 “嘿嘿,看我给他们来点狠活。”一名玩家领着几个兄弟分别扒掉八旗兵的衣服和鞋袜,一齐做好用刑的准备。 “嗯,你们现在再问。” 【我们知道你清右翼军的统帅是岳讬,说出他的总兵力和位置,给你们痛快】 【休想】 “他说你是蠢猪,他不想跟蠢猪说话。”翻译玩家如此转述道。 “好呀,瞧不起我是吧!”那玩家当即拿出一根铁夹将八旗兵的脚指甲活活拔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 八旗兵痛苦地叫吼,没想到敌人竟然使出如此酷刑折磨他。 “再拔!” 一个又一个脚指甲被拔下来,八旗兵几乎被痛晕过去,结果他刚要晕睡,便被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 “啊啊啊啊啊啊!” “他说你没吃饭呢,把他血肉都刮下来,他也不屈服!” “好啊!你够拽!” 脚趾甲拔完再插进一根根尖锐的竹钉。 就在玩家准备拔手指甲的时候,八旗兵终于扛不住了。 【我说,我说】 【左翼军三万五千战兵,在东北两百余里。右翼军四万战兵。右翼军在距离这里七十里的地方集结三万战辅兵,要围歼你们的督师,给我个痛快吧】 “……”听到情报的玩家赶紧一字一句复述出来。 “那督师该不会就是总督勤王军的卢象升吧” “就是他!“我记得历史上卢象升的兵力不到一万人,也就七八千的样子,最近的高起潜领兵数万也不敢援救,导致卢象升孤军战死。” “那还不赶快去救人” “动手吧。” 何鲁司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多时的玩家一拥而上,好似下课铃响直奔食堂的饥饿学生。 他们疯狂地“分食”八旗兵的尸体,就像一群茹毛饮血的丧尸。 抢到军功的玩家高高兴兴把脑袋挑起来,没抢到的捶胸顿足,唉声叹气。 玩家建议百姓前往临清躲避,就对城头巡抚说,是他们黑旗营建议的。 包衣俘虏五一抽杀。 苦命奴隶留下来给他们充当民夫。 “让俘虏给这些巡抚送的骡车做点改造!所有人原地休息恢复体力,等车辆改造完毕我们就继续前进,杀鞑子!” 何鲁司扫视一眼自家带过来的骡车,早已做好“偏厢”的改造,堆放在车上的秘密武器也还没动用。 毕竟谁会一上来就对一群小卡拉米使用王炸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6章 神啊,可不可以让我感受一下 第126章神啊,可不可以让我感受一下 白雪皑皑的大地上,一名强壮的猛士在土丘平地之间上下沉浮,污泥与雪在脚后飞溅。 他披着纯白披风,头裹白布,腰间挎着腰刀,手中握着战功,背上系着三根标枪。 『暴风鼠』听见身边传来喘着粗气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同伴猫着腰掠过他。 玩家们默契地噤声疾驰,犹如一百多雪人在白茫茫的雪地疾驰。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压倒踏雪的脚步声,发出呼哧呼哧的闷响。 出人意料的是,一百多人急行军途中竟无一人发出无关紧要的杂音。 忽然为首的玩家举起手臂,“停下”的声音通过前排队友向后传达。更远的玩家以声浪为中心依次趴地 暴风鼠就像迎面撞到空气硬墙,陡然停下脚步趴在雪地里。 他努力扒拉雪拢到身旁,撅起屁股,将自己伪装成通体白雪的石头。 排头的『刘关张』斜向匍匐前进百步,直到抵达一处土坡的下风,才小心翼翼扒住坡顶探出头去。 单筒望远镜的视野范围之内,数个鞑子兵在一处破败的村庄小憩。 村中的乡民横七竖八地躺着,身上覆盖一层薄雪,应该是死了一段时间。 刘关张放下望远镜,扭头看向一旁跟着爬过来几名玩家,“这应该是鞑子警戒四周的探马,敌人主力不远了。” 一人听闻此言像是被折断了颈椎,脑袋摔入雪地,片刻后又粘着厚雪抬起头,“那边说,要我们尽可能干掉这支斥候小队。” “行。” 刘关张爬回去跟兄弟们商谈战术计划。 就目前局势看来,敌人并未针对黑旗营派出偏师——那些逃走的辫子兵似乎并未及时赶回主力大营,或许是丢失向导在雪中迷了路。 此次前哨战目的是打掉敌兵斥候,断绝敌人对己方动向的掌控,然后打敌人主力一个措手不及。 基本思路是,所有前哨玩家匍匐前进,拉近搏杀距离再站起来冲杀,务必一击杀死斥候的战马,剥夺敌人的机动性。 失去战马的斥候也就没法回程报信,玩家怎么杀都行。 刘关张原以为匍匐数百步过去非常烦闷,没多少玩家愿意参与。 谁料哥们几个热情高涨。 他们既觉得近距离虐杀鞑子的机会不可多得,又觉得披着大雪匍匐过去,有种特工执行重要任务的酷炫感。 于是一百多人全员报名参战,犹如钻出沙滩坑洞的小乌龟,一点一点向前缓缓挪动。 若是角色肌肉疲惫,那就停下来小憩片刻,若是看见鞑子视线朝这边扫视,玩家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过数百步的距离,玩家们愣是爬出数千步的体感,终于在鞑子警觉之前将他们包围。 只听一声清亮的哨响,一百多玩家犹如翻滚的海浪,一排排站起身。 “敌袭!” 鞑子惊得手中肉干都掉落在地,好端端的雪地竟忽然冒出一百多个大活人,比会说话的树枝还要骇人! “狗鞑子给爷死!” 『暴风鼠』一人当先,挥舞着双斧就砍在辫子兵的双肩,利斧破开护肩深入骨肉,溅飞两条血流。 饶是鞑子仰头倒在地上,他犹自挥舞斧头挥砍敌人的胸腹和脑袋,要把敌人剁成肉泥,像极了剁肉出售的老屠户。 可是“猪”少人多,一百多人分猎不到十个鞑子。 不到片刻功夫,玩家就将野猪皮剁成肉泥,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鞑子斥候皆是一人双马的配置,但无一人有幸骑马逃走。遗留下来的十八匹好马就被黑旗营给笑纳了。 鞑子的前哨被顺利清除,敌人在这个方向上的“侦察”便处在瞎眼状态。 若是俘虏所说的情报无误,清兵应该正包围着明军打围歼战,那么便是一心向内的阵型。 他们绝对想不到有敢战的明军突破斥候警戒,杀到他们背后。 刘关张看了看正在踢球的玩家们,又扭头看向西北方向的天空,是时候瞧瞧鞑子主力的真正实力了。 …… 农历十二月十二日清晨,一夜未眠的卢象升走出军营大帐,营帐之间的空地被深雪覆盖。 身材壮硕犹如武将的他身披重甲,头戴银灰色兜銮,盔顶正插一支红缨,甲胄链接的缝隙之间隐约漏出孝服的麻衣。 他的父亲在半年前去世,他本想归乡丁忧,却被陛下夺情留任,抵御入寇的东虏。 强忍着丧父之痛,他统领各路勤王大军与东虏厮杀,各有胜败。 奈何诸君畏虏如虎,皆言不可与东虏野战。 饶是高起潜、陈新甲等人合计统兵数万,也不敢与东虏前锋万人而战,只坐视东虏劫掠村庄、残害百姓。不仅如此,他们像是存了一份排挤的心思,故意掣肘卢象升的兵员粮草。 原本卢象升手握两万五千精兵,却被这里一则军情分去数千,那里一处告警带走数千。待他尾随东虏南下巨鹿,周身总兵力仅剩七千。 如此兵力别说打胜仗,就是自保也很艰难。 他登上大营瞭望塔环顾四周,东虏的军旗随风招展,数万清兵将此地层层包围,七千官军已然成为笼中困兽。 他扭头看向西南,派去西南的探马仍未带来援兵—— 高起潜统领关宁军三万步骑,却不敢与东虏野战。 若是自己败亡,高起潜又如何独善其身,还不是要被东虏各个击破,葬送大局! 卢象升长叹一声,自知东虏摆出如此阵势,已是下定歼灭他的决心。 即便不幸中的万幸,他顺利带兵突围出去,也会被陛下以“战败无能”的理由斩杀。 卢象升暗叹,看来此处便是他的死地了。 他走下瞭望台。 陆续走出营帐的将士们围拢过来,朝他投来迷茫、恐慌、期盼、恐惧的视线。 被东虏包围的噩耗令全军将士彻夜难眠,他们面无血色尽是疲态。 望着这些人复杂的神情,卢象升暗忖自己就像推着数千好儿郎去送死的罪人。 可惜这些随他征战的将士,都是他一手招募、训练,从血海里淌过来的精兵良将。 一想到这些人无力突围、随他葬身巨鹿,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家庭得披麻戴孝,他就心如刀绞。 卢象升只觉膝盖一软,眼眶一热,像是有什么热流要夺眶而出。 他冲着将士们跪下,痛斥自己无能鲁莽,带诸位将士闯入死地。 他恳求诸位将士拼尽全力杀出重围各自逃命去,不顾理会他这个无用的庸将。 将士们见状也都齐刷刷跪下,不肯也不愿受卢督师的大礼,也不想舍弃督师自己突围逃走。 军中不少将士出身天雄军,都是大名、广平、顺德三府的亲朋子侄,堪称直隶子弟兵。 他们跟随卢象升南征北战多年,早已将卢帅视作亲人一般的人物。 主帅若要死战,他们便死战,主帅要难逃,他们便跟着一齐活命。 东虏出击了。 他们驱使着百姓、奴隶充当前排炮灰,消耗明军的箭矢铳炮。 老弱妇孺被绳索捆成一排排波浪式的人墙,他们哭嚎着、讨饶着、尖叫着,百姓一个个衣衫破烂,头发散落,很多人干脆光着脚在雪地里走,脸皮冻得发青。 即使踩到碎石摔倒在地,连带着其他人一并摔倒,也会被残暴的东虏用刀剑强逼着爬起来。 待“肉盾”被驱赶到极近的距离,天雄军将士们甚至看见家人的面孔,听到亲朋的声音。 “该死的鞑子!” 士兵们脸上青筋暴起,双目圆睁,紧密闭合的上下颚几乎把牙齿咬碎。 昔日的亲情友情让他们难以射出箭矢、喷出铳弹,但为了其他同袍的安危,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内心。 出身顺德府的一员将领满眼血丝,泪水从眼角向下滑落。 他的爹娘姐弟都在“肉盾人墙”之中,那求救求饶的凄厉叫喊,让他钻心蚀骨。 他强忍悲痛,咬着牙弯弓搭箭射出第一支箭矢,眼睁睁看着箭矢没入无辜之人的胸膛。 “杀!” 士兵们哭嚎着,叫吼着,被迫亲手射杀自己的亲朋好友——因为队伍中夹杂着敌兵,若是放任他们轻松踏来,不出片刻就会被冲垮营垒。 待明军的铳矢几乎被百姓和武装奴隶耗尽,东虏才由八旗兵押着包衣和更多奴隶发起强攻。 官军士卒悲愤交加,士气爆棚,但再厉害的壮士也挡不住四面围攻。 本该坐镇指挥的卢象升本人也不得不拔刀迎战,箭矢在头顶飞驰,喊杀声、求饶声、鲜血喷淋声、火药爆炸声在耳边聒噪。 好儿郎们不断战死,他们临死之前都会呼唤爹娘,甚至是督师的名字。 可就是这些子弟兵的决绝态度,使得卢象升愈发愧疚难受。 他仿佛听见“督爷,家父和叔伯当年就在您麾下效力”的低语,像一把钻心刀在他胸腔捅刺切割,搅得翻江倒海。 他终于能体会到当年项羽不肯过江东的心境。 这些子弟兵背后的家人,光是用一句问候,一个微笑的,一个眼神就能把他活活杀死。 卢象升竭尽全力挥砍窜到身边的鞑子,绝望的内心涌现强烈的期盼—— 他多么希望那所谓的漫天神佛显一次灵,救救他这些可怜的将士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7章 宰猪小能手 第127章宰猪小能手 岳讬骑在马背上紧盯激烈厮杀的战场,身边簇拥着精锐巴牙喇,更远的周围是八旗满洲与八旗蒙古的精骑,以及四旗汉军组成的精锐火器部队。 “千里镜”中的事物被缩近数倍距离,岳讬只觉敌人站在自己跟前。 这种玩意与重炮被“三顺王”一并带到大清。 得益于此,陛下才能组建专业的火器营与炮兵营,使得大清对火器的运用蒸蒸日上,与明边军不相上下。 不过他们此次奉命入寇南朝,并未携带拖慢速度的重炮,而是快打快走,牵制分割敌军主力部队,再集中优势兵力以多打少,歼灭明军的敢战之师。 这不,多日的谋划总算等到踩进陷阱的“小羊”。 只要歼灭这支明军部队,震慑汉人各路勤王军,那他大清的兵锋就犹如回到自家一般,想抢就抢,想克城就攻,想在哪睡就在那睡,抢到春暖开都没事。 就在岳讬期盼着歼灭这支明军之际,忽然有人来到马前汇报,“有一支明军击败了纳塔,正朝中军大营袭来……” 敌人怎么会出现在后方,这方圆数十里早被大清一扫而空了,哪里还有明军的活动踪影! 这种围歼明军的关键时刻岂容出岔子! “我布置在外的探马都死绝了嘛!” 要知道岳讬手中的重兵虽多,但分散在四周围歼明军,每一面部队都是四分之一左右。 而他岳讬此时麾下的直属部队也不超过万人。 若是明军轻骑奔袭而来,他的本阵就危险了! 一旁的副帅杜度也是心头一惊,赶忙问道:“敌人有多少兵马” “尚且不明,都是纳塔败回来的披甲人说的口信。”小卒子低着头,声音颤抖。 “饭桶!速去再探!” 杜度指着小卒的鼻子大声斥骂,吓得对方浑身一哆嗦,颤声告了几声奴才该死,逃难似的奔出营帐,生怕被主将一言不合斩了首级。 岳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气与身旁的杜度对视一眼,以确定自己没听错天方夜谭般的古怪情报。 要么示警的斥候全死了,要么他们都被汉人娘们给迷住,挪不动腿了! 敌人在不惊动任何斥候的前提下,绕道至中军后方袭来。 若是没有战败逃出的败卒传回消息,他们至今还没不知道自己的后方已然危险! 难不成汉人督师闯进“埋伏圈”,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谋,故意将计就计引诱他岳讬上当 亦或是某支明军不知天高地厚,明知不可战也要过来送死 岳讬很快得到了答案,敌兵两千余人左右,骡马车队甚多,其中好几百人是装备简陋、甚至没装备的“辅兵”。 其中一两百人脑袋光溜溜的,像是被剃过头的和尚。 起初敌兵在数里之外停下,随后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再前进千步,走到敌我双方间隔两里半才停下列阵。 这支明军的旗帜繁多,数十面旗帜都不知道用什么鬼画符弄出来的。 有复杂的秦、汉、唐之类的汉字,有多色旗,有纯骨头的动物,有八芒星,有被红叉的骷髅头,有加特林图案,还有简单粗暴的四个血红大字“我是你爹”…… 这支来历不明的军队用骡马车队将自己包裹严实,俨然一副要打阵地防御战的态势。 那些剃头的“和尚”分十几人一队,被绳索串联在一起。 他们手拿一根铁铲开始在车队外围挖掘壕沟,每间隔数十步才留下三尺宽的过道。 岳讬看见一两个半熟的面孔,才知道这是被明军俘虏的清军包衣。 岳讬观察一会,犹豫这支明军身后还有没有援兵。 这时明军阵列奔出数十骑,每人高举墨黑的旗帜,旗中一只全骨的野兽蜷缩中央,战马左右两侧悬挂着大包裹。 他们怪叫着狂奔而来,犹如一群骑在马背上的发情狒狒。 岳讬身边的旗丁立刻策马迎了上去,没想到明军骑手并不打算进攻,而是在岳讬的中军面前绕了半圈,将马侧左右的大包裹全数丢出来。 待明军骑兵离开两百步,旗丁们才赶过去将包裹捡回。 数十个大包裹的底部渗出深红的污渍,仿佛填满一个个反季的大西瓜。 岳讬已经嗅到难以掩饰的血腥臭味,心中已有心理准备。 在众目睽睽之下,旗丁奉命解开布袋的绳索。 扯开捆绳的哗哗声明明细微如蚊,岳讬总觉得有人在他耳边弹动弓弦,咚,咚,咚,恍若夜间有序跳动的脉搏声。 随着圆鼓鼓的布袋逐一解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犹如狂风袭来。 泄露出来的竟是一个个被刻意打理、面容清晰的首级,他们的眼皮被竹钉扯开,保持死不瞑目的瞪眼状态。 “啊啊啊!”发现好友的旗丁惊声尖叫,飞扑到脑袋旁哀声哭嚎,也有人看见丧命的亲戚,全身僵硬在原地。 金钱鼠尾的发型无声验证着他们属于清兵的事实——牛录章京纳塔本人,牛录的披甲人、旗丁,还有部分包衣奴才。不仅如此,每个首级的脸颊都刻印着相同的血色对联。 你爹黑旗营来也 专屠通古斯野猪 横批:你过来呀 或许是觉得这般挑衅还不够,那送来赠礼的骑手勒马停在原地,一个个站在马背上,自信地解开裤腰带,当着上万敌我的面尿出一泡热气腾腾的“黄水”。 然后集体冲着清兵勾了勾手指,异口同声地大喊道,“野猪皮,你过来啊!” “该死的汉狗!” 岳讬怒火中烧,恨不能飞过去把所有明军全部杀光。 他爱新觉罗家族自父汗起兵反明以来,吃过不少败仗,也受过不少屈辱,何曾有过今日这般屈辱! 岳讬知道南朝斩一员大清旗丁首级赏格丰厚。 这里有两三百颗脑袋,足够这支明军的头领官位攀升。 可这明军却对此不屑于顾,像是捡到垃圾一般,当着旗丁的面丢弃在地,又站做出当众撒尿的嘲讽之举。 明军能忍,他大清不能忍! “冷静点。这是明军的激将法,他们在逼你出兵!” 杜度紧皱眉头,若不是他与岳讬都坐在马背上,他真想拉住岳讬的胳膊,劝他要冷静。 战场上因发怒而突然进攻的一方会失去战略优势,因为这会破坏原本的战略计划,钻进敌人设下的圈套。 忍耐是一名优秀指挥官的必备素质。 因为沉得住气才能让他有足够时间看出敌人的破绽,以及根据战场态势及时调整步兵战术。 杜度在旁极力劝说岳讬冷静。岳讬作为主帅可以大局为重,但是这些旗丁哪能忍得住气。 更何况眼前的明军总共才两千人,此时若忍耐挑衅不战,他大清入关抢掠以来如入无人之境的威风就丢尽了! 旗丁们群起聒噪,岳讬思虑片刻后也决定打垮这支明军。 “难道你忘了临行前陛下对你的嘱托了吗”杜度努力阻止。 岳讬眉头紧皱,厉声反驳道,“你以为我是气昏头了吗!我发现这支明军举旗前奔,就为了给包围圈中的督师看的,要他们看见援兵已到! 若是那督师与外围援兵形成默契,联手突围攻我中军,你我的性命如何保全!” “啊!” 杜度顿觉后背渗出一抹冷汗,这才意识到挑衅举动背后真正的深意,竟是要绝地求生,一举打垮他中军大营。 要知道古代传讯缓慢、低效,若是敌军涌入中军斩断大纛,届时数万大军都可能溃散。 而大纛一般是不轻易移动的,除非是举旗前进的关键时刻,否则一动就可能导致全军生变。 “所以我不能忍,必须先把这支明军打垮,绝了汉人督师的念想,我们才有可能吃掉两股战果,否则我兵必败!” “都怪多尔衮分兵!要是此时主力合兵一处,我们何必怕这明军!”杜度犹自咒骂。 岳讬闻言也是苦恼地摇摇头,只怪明军太弱,让他们入关数月以来畅通无阻,一点像样的抵抗也没有。 多尔衮由此提出分兵劫掠的要求合情合理。分成两路各自去抢掠确实很高效。 只是这支突如其来,突破斥候警戒的明军,打破了他们良好的部署,就像一根钉子插在脚底板,使人进退两难。 更糟糕的是百姓俘虏都在围攻厮杀中损失大半,岳讬无法用“肉盾”先消耗敌军铳矢。 要么这支明军是有勇无谋的蠢货,要么这支明军背后还有援兵才叫他们有恃无恐。 岳讬就像一个赌徒,将周身为数不多的筹码啪的一下摔在赌桌上,要与这支明军一局定胜负。 他派出混杂包衣的一万二千步骑歼灭这支明军,而随军奴隶是不算人的炮灰。 他又从包围圈的另外三面分别抽调两千人充实中军。 就算因此松懈围攻部队也在所不惜,煮熟的鸭子还能再吃,要是被外人抢走鸭子救活,那他们面对的就不止是两只鸭了。 他再派快马去把右翼军一万多战辅兵赶快叫回来,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别特么在外面吃独食了! 战鼓与号角响彻天地,固山额真谭泰率领一万二千步骑朝这支自称黑旗营的明军袭去。 作为一名久战宿将,他一眼看出明军的“车阵壕沟”体系是个硬茬,仅靠骑射、骑冲难以冲垮,只能先派奴隶、包衣消耗一阵,再用重兵步骑一击摧垮。 他一声令下,数百旗人大兵指挥着四千步卒加速步伐向前。 然而当他们走进一百步,看见一辆辆偏厢车刺出的长矛与鸟铳时,忽然听见浓烈的爆炸声响。 十数个火药包从半埋地底的铁皮桶喷出,在空中划出灰白的硝烟尾迹,落在包衣步卒的头顶发生剧烈爆炸。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8章 man,what can i say 第128章an,whatisay 火药爆炸的气浪在战场扩散,火药包中掺杂的微小铁弹四处飞溅,无差别轰击周围所有空间。 盾牌被打碎,铁弹砸中头盔叮当作响,浓密的血雾在爆炸中心瞬间炸开。 暴毙的包衣前扑倒地,被击伤的倒霉蛋在高速冲锋的惯性加持下倒地滑行数步,浑身皆是被铁弹打穿的血洞。 后方的步卒闪避不及被尸体绊倒,被迫跟随前方的死人摔倒在战场上,随即被后续赶来的无数双脚践踏后脑、蹂躏后腰。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轮恐怖的抛射轰炸后,冲锋路上倒下数十上百人,满脸插着铁弹破片的士兵歇斯底里地吼叫,双手悬在血肉模糊的脸前,迟迟不敢下手拔出破片。 数千步卒的冲锋节奏为之滞,包衣奴才还没理解这武器是什么,就听到第二轮砰砰的炸响传来,脚下的大地好似在须臾间震颤。 火药包的抛射轨迹并不快,步卒们瞅见骇人的杀器将至,下意识向四周避闪。 前后左右的步卒撞在一起,连带把附近稳步前进的包衣一并撞倒,一带二,二带四……大半人的步调节奏全被撞乱。 同袍的惨叫声响彻,倒地的步卒被交相践踏而死,一声声爆燃的火药轰鸣犹如一击击重锤猛攻士气。 饶是一些立功心切的包衣憋着一口血气冲到跟前,也要面对偏厢车射出的重型铳弹和弓弩箭矢,以及壕沟刺出的长矛—— 黑旗营俘虏的包衣都安置在前排壕沟,就像蛋糕前半圈涂抹巧克力与奶油。 所有俘虏包衣分发一根六尺长矛,他们腰身用绳索串联在一起,又与身后的骡车捆绑防止逃跑。 他们若想活命,只有站在壕沟中,将长矛举过头顶狠狠刺向迎面袭来的辫子兵。 “杀!” 求生欲迫使俘虏奋力作战,仿佛要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举起长矛直刺敌人的膝盖大腿。 饶是有万幸的清兵躲过矛尖,也会在特意预留的狭窄过道被重型铳弹近距离打穿数人。 数千包衣还没跟黑旗营近战搏杀,就因为片刻伤亡太大而溃散。 任凭督战旗丁如何挥刀劈砍逃卒,也挽救不了溃败颓势,也被溃逃的人潮裹挟向后退。 “无能懦夫!” 谭泰喋喋不休地咒骂败卒,命人逮来一些溃逃的包衣,当着众将士的面全部斩首。 他回首望了望中军大营,主帅岳讬没有就他的败绩给出训示,于是他决定亲自统帅剩下的精锐步骑出战洗刷耻辱。 包衣奴隶付出鲜血代价换来情报很有价值。 谭泰顺利看清敌阵的强弱与火力布置。 敌军配置臼炮抛射“开弹”,一弹便能杀伤数人,乃至搅乱数十人的进攻节奏。 而即便步卒抵近上去厮杀,也会被火器与弓弩打退。 对付这种远程铳矢充足的“乌龟阵”,使用火炮轰击才有奇效。 可惜此次清兵入关并未携带大炮,仅有一些路途中缴获的明军轻炮,打一下密集步兵线还行,打这种防御工事完善的,就算烧红炮管也打不出什么战果。 只能用盾牌与重甲用命去换,以蛮力撕开明军的骡马车阵,再以重骑狠狠冲撞才能全歼敌军。 主意定下,谭泰亲率全军出击。 一半旗丁下马步战,一半旗丁骑马分成两队绕到明军侧翼。 主将一声令下,数千骑兵踏动着融化的雪泥走出阵地。 数千骑兵渐渐提速,逐次超越前方的步兵、包衣,干草与污泥在马蹄下掀起泥。 两股骑兵在明军骡车前分开,就像水流撞在顽石上被强制分流。 然而骑射的射程并不远,骑手们只能在四五十步内射射击目标,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头射下,砸在偏厢车与盾牌上叮当作响,好似炎炎夏日天降冰雹。 “开火!” 车阵中的呐喊声响起,能破甲的重火绳枪与弓弩大显神威。 黄子龙扣动扳机,只觉手中的重火绳枪猛地向后一座,逸散的白烟从火枪尾部泄露出来,呛得他不由得咳嗽起来。 但他隐约看见扣动扳机后的下一个瞬间,不远处的一个鞑子骑手的胸口爆开一团血。 耳边传来弓弩弹弦的清脆闷响,黄子龙扭头将射完的大铳递给车下的兄弟。 后者给他投来一个急切的神情,并递上一支装填完毕的重火绳枪,“快射几轮就换我上!”“你别急,先让我急。” 黄子龙接过枪支架在射击口,也不精确瞄准,对着密集的骑射队伍就扣动扳机。听到马匹的悲鸣尖啸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打死的,就当做自己又击杀一人。 “砰!砰!砰!” 重火绳枪相继喷出裹挟着白雾的铅弹,数名动态连成一线的骑手一瞬间溅起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线。 前八旗奴隶深知若是车阵被破,他们这些被鞑子视作牛马的奴隶也免不了被屠杀,于是自发请战,接过玩家递来的步弓与盾牌奋力一战。 黄子龙继续回身接过队友递来的火绳枪,这时几支箭矢透过射击孔飞入,一箭插入黄子龙的臂甲,一箭钉在板车上,一箭从他脑侧掠过,正中身后正在装填弹丸的玩家。 “啊啊啊!马的傻逼鞑子射中我啦!” 被射中的玩家气急败坏,一把扯出带血肉的箭矢,也不管伤口涌血,便抄起步弓来到骡车之间的缝隙朝外面倾泻箭矢。 “狗鞑子尝我涂粪箭头!” 『黄子龙』则是握紧箭杆折断,暂留箭头在胳膊上,继续架好枪支扣动扳机射出铅弹。 战马被弹丸瞬间爆头,浓密的血雾在爆炸中心附近瞬间炸开。 暴毙的战马低头倒地,高高翘起的马背在高速冲锋的惯性加持下将骑手向前甩飞。 后方的战马闪避不及狠狠撞上死马的尸体,纤细的马腿发出清脆的骨折声,马背上的骑手惨叫一声,被迫跟随沉重的战马摔倒在战场上,旋即被后续的战马一脚踩烂脑袋。 两队骑兵在车阵背后完成左右调换,但面前的明军阵地就像一座微型要塞,任凭他们倾泻多少箭矢也不能杀出破绽。 纵使他们骑射命中明军,也会被还击的弹矢打落更多骑手,用征战多年的老练骑手换明军步卒,简直亏大了。 八旗步军围上,骑兵们渐渐退去腾出战场。 然而令谭泰疑惑的是。 这次骇人的“臼炮”却没展现神威,偏厢车上的重火器也没开火,好似用光火药,亦或是枪炮过热需要冷却。 瞧见鞑子步军的身影踏进百步之内,指挥官对麾下所有人吼出命令,“燃烧瓶预备!” 言出令行,身处偏厢车的玩家拿起早已放在脚边的瓶子,并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瓶口的易燃物。 不过一息之间,上百名玩家已然举起引燃明火的燃烧瓶。 无数清兵就像突破房门的丧尸一般猛冲上来,时不时有弓弩手在路上止步放箭,几发箭矢嗖的一声破空而来,偶尔有箭矢射中一个玩家的面门,一箭毙命。 待清兵步军满心以为胜券在握之际,何鲁司以手为刀狠狠下劈,队长的指挥语音透过队长传达全军。 “杀!” 百余枚燃烧瓶远远抛飞出去,或砸在地面溅出一个火,或命中密集的敌人点燃。 这种添加各种加剂的火焰不易扑灭,还容易顺着燃料溅射的范围蔓延火势。 要知道清兵最喜布面甲,内衬札甲的衣御寒很好,也容易缓冲普通鸟铳的威力,却非常害怕火焰。 举盾冲刺的清兵忽然愣在原地,吃惊地看着火焰吞噬士兵,听着火焰燃烧布与血肉的滋滋声,被火焰吞噬的兵卒倒在地上惨叫打滚。 高温将札甲甲片烧成烙铁,给披甲人皮肉附赠更恐怖的伤害,不少人根本来不及脱掉布面甲,就被火焰夺走了生气。 鞑子们原先疯狂杀戮的戾气犹如被水熄灭的烈火,心中兀的生出惊骇犹疑, 饶是他们征战多年、无惧苦战累战,但当火焰焚身的试听折磨摆在面前,他们还是忍不住深深代入其中,感受到火焰啃咬皮肉、搅动脑仁的痛楚。 一个个就像面对尖锐长矛的胆小战马,不敢提速前进。 谭泰挥鞭抽打止步不前的旗丁,簇拥他周身的精锐巴牙喇也跟着甩鞭催促旗丁前攻。 可是旗丁好不容易等火势燃尽,鼓起勇气前突,又会被第二轮抛出来的燃烧瓶打破胆气,这次还穿插着铳弹与箭矢。 战马与步军的尸体在百步之内渐渐形成一片血肉丛林,清兵得跨过凹凸不平的障碍,才能贴近车阵。 而就算他们侥幸突破一切伤害,顺利抵达车阵,也被壕沟体系逼到发狂。 壕沟与骡车互相交错,即使清兵踏过狭窄的过道,也推不翻堵死在前的加固骡车,还会在爬车的途中被弓弩与长矛攻击,被壕沟中的前包衣举矛捅屁股。 清兵溃退了。 尽管他们尚有可战之力,却不想再死啃这毫无破绽的车阵防御体系,只想回身与汉人督师作战。 面对如此完备的“车阵壕沟”,唯一的胜算只有长期围困耗尽明军的粮草,或是使用重炮轰碎骡车。 可是眼下时间并不在清兵,中军面临两面夹击的他们不能用困守战术。 就在谭泰疯狂吼叫,命令旗丁回头再战,无意中回头的他看见中军本阵忽然发生了变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9章 已老实,求放过 第129章已老实,求放过 被包围在贾庄的明军骚动起来。 贾庄的明军早已瞧见持旗赶来的援军,只是援军太少,他们也没法做出配合。 直到区区两千明军把一万多建奴搅得天翻地覆,还能在大地上屹立不倒,官军们心中顿时燃起希望之火。 眼见突围有望,杨国柱、虎大威相继请示督师一起向敌军大纛所在突围,若有幸击败敌人中军,便能一举反败为胜! 相对擅长内政的卢象升知道战机转瞬即逝,也知道这位宿将远比他更会打仗。 于是他当即鼓舞将士,所有步骑、辅兵全体杀出。 目标—— 敌人的中军大纛! 数千获得胜利希望的将士倾巢而出。他们就像猛兽一般咆哮着杀向清兵的中军大营。 谭泰心说要糟,被围的明军尚有数千战力,无论是死战还是突围都有机会。 若是明军一鼓作气冲垮己方兵力空虚的中军,不仅大清唾手可得的胜仗变溃败,主帅、副帅的性命还会不保! 右翼军的主帅岳讬要是死了,所有随军将官都要被严苛问罪。 而谭泰奉命围攻两千明军久攻不下,大概率被当成全军崩溃的罪魁祸首处以极刑。 身加极刑的恐惧使他失去理智,他甚至来不及唤回远处的数千铁骑,就集结最近的八旗步骑立刻回援中军。 那些溃退的旗丁也找到回援的理由,跟随着固山额真赶回中军。 清军的异动被时刻关注敌情的玩家看在眼里。 『粟拉』坐在三角梯上,一身的重甲插着三支箭矢。这一战身上甲胄没插几支箭矢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功劳。 粟拉对底下的何鲁司报告,“被包围的明军动了!看来他们是发现我们的存在,要配合我们作战了!” “很好!现在正是两面包夹之势,我要带队出击!”何鲁司咆哮一声,浑身的血恍若在沸腾。 他拔出黑色军旗,掀起带水泥,可是刚走出数步就被『黄朝』拦下,黑色军旗也被夺了去。 “你是引导人钦点的千总,不好好待在阵地坚守,跑出去逞什么能!这么危险的掌旗任务就交给我吧,我不怕累!” 『粟拉』坐在三角梯上提醒,“别忘了,此战的目标是爱新觉罗岳讬,抓到他才是大功一件!” “他胯下是战马,我们两条腿的步兵怎么追”黄朝说,“能把卢象升救出来就差不多了。” 『何鲁司』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一种不久前才用过的战术再次涌入脑海—— “不,有机会!你带领一千玩家出击,引诱这些骑兵对你们出手——只要他们上当离开,我们就有机会派出玩家骑马追杀岳讬!” 黄朝没有言语,因为被随机选中出战的玩家热烈欢呼起来。 有人替换结实的大盾,有人要队友给他腰腹缠绕火药包,还有人换上新的弹药袋斜挂在胸口。 他们连脸部的血污都没擦去,就再次踏上危险的血路。正如他们前几日明知这有鞑子主力,也毅然决然前来。 前包衣都是一愣,前奴隶呆住了,数百人愣愣地看着调转方向的骡车,看见一千官军昂首挺胸踏着过道走出。 明明数百步外还有鞑子的游骑,他们却毫无畏惧地走出安全的车阵。 他们一脸坚定亢奋的喜悦之情,像是去亲戚家吃酒,一点没有踏入危险之地的恐慌。 这是何等强悍的兵卒! 天下纷乱,狼烟四起,却只有这些勇士挑起大梁。他们明明是天下珍贵的元气,却要为无数怯弱避战的官军流尽保卫家国的鲜血。 若是天底下官军都是这般的虎狼之师,他们辽东之地何至于沦丧至今,他们这些被掳走的百姓何至于在铁蹄的奴役下日夜煎熬。 前包衣和奴隶不禁落下泪水,他们注视着每一个踏出骡车的勇士,努力将他们的脸庞铭记在心。 哪怕勇士们全员战死,史书只给留下寥寥几笔,他们也会记得,也会叫子孙后代都记得! 一千玩家踏出骡车大阵数百步,果然引来嗅到香的蜜蜂。数千骑兵踏动着马蹄滚滚冲来。 就在此时,骡车大阵的另一端打开三处缺口,两百玩家骑着马、骡冲出,兵锋直至鞑子的大纛所在。 …… 冲天的喊杀声渐行渐近,挡在前方的旗丁被数千爆发强力的明军打垮,又有两百黑旗营突骑绕开战阵,朝着中军突击而来,眼看就要形成局部合围之势。“贝勒爷快跑!汉狗杀过来了!” 一声呼喊打断岳讬的思绪,后者如梦初醒般寻找发声者的位置,数十名巴牙喇骑马簇拥过来,而杜度已经做好逃走的准备。 更多旗丁手持刀盾飞速奔驰过来,在两位统帅面前组成半圆形人墙。 在他面前当人墙的辫子兵被流弹飞矢击中,片刻就倒下三个。“不!我不能走!”骑在马背的岳讬作势便要下马步战,却被一众兵丁抵住,“我爱新觉罗的勇士不能临阵脱逃!我要是逃了,中军就崩了,中军若是不守,大纛倒下,全军都要崩溃!” “去找多尔衮,他的左翼军还有数万战辅兵,我们还有雪耻的本钱!”杜度连忙劝说。 “难道要我抛下右翼军的将士独自逃命!”岳讬目光灼灼,“我还能去北面督战,我还能鼓舞将士们再战!” 杜度驳斥,“不可!此战一败,周遭的明军必定闻讯赶来驰援,到那时我们就是以丧气的败卒对战数万新锐兵马,如何打得赢你是右翼军的统帅,只要你活着,就还有收拢他们归旗的机会!若是你死了,此次入关便输了!” “主子快走!”一个身负重伤的辫子兵拖着血流如注的伤臂,一瘸一拐地扑到岳讬面前,“两边的明军要合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岳讬面色凝重,呼吸急促,顿感背脊刺痛,浑身燥热。 黑旗营明军不过两千人,却害得自己布下的“围歼大局”满盘皆输!自己就算回去辽东,又有什么颜面去见陛下。 该死的黑旗营,为何要在关键时候出现,为什么要来阻挠大清的霸业! “走!” 杜度代为下令,巴牙喇立刻鞭打主帅胯下的战马屁股,数十名精锐护送岳讬向东奔逃,只要逃入多尔衮的主力大营,一切都会好起来。 “杀!” 奋力突围的明军顺利打垮清军断后部队,一刀斩断鞑子的大纛。 大纛一倒,远在各处的清兵顿时意识到不妙,中军大营似乎被敌人攻破,主帅、副帅也不知生死。 若没了统帅,此时再坚持作战也毫无意义,尚有战力的两万余步骑恍若被人类发现的蟑螂群体一哄而散。 骑马的旗丁自然没有性命之忧,很快便能脱离战场,可是那些没能抢到战马的旗丁与包衣就惨了。 他们只能凭借双腿在茫茫雪地奔逃,甚至搞不清楚周围的方向。 有人慌不择路钻进干枯的树林,有人踩进并未冻实的湖面,一个不注意陷入冰水里,还有人割掉脑后的金钱鼠尾,褪掉甲胄,企图藏入周边的村庄蒙混过关。 这时一发红色的烟雾信号弹射向东面,明军与玩家都看在眼里。 “爱新觉罗岳讬在逃”的信号通过骑马队长传给指挥官,更多玩家骑上骡子冲出来。 尽管官军将领们不知道这红色烟雾的来历和用意,但瞥见数百骑兵高举黑旗,以及其他古怪的旗帜,便知道这是来援官军正在追杀鞑子溃卒。 两位官军宿将不知道被追的是不是重要人物,但凭借敏锐的战场直觉,还是派出麾下最精锐的骑兵去助阵。 出身蒙古的虎大威更是亲自督战,率领匆忙集结的三百精骑踏阵而出,襄助援兵。 “头盔上有黑色鸟毛的是爱新觉罗岳讬,鞑子的贝勒!” 『阿杰』驾驭着缴获的战马前奔,一手拿着战弓,一手指缝夹住三根箭矢。他嘹亮的吼声传入岳讬耳中。 这位满清贝勒能听读汉话,吓得连忙摘掉头盔抛出去。 阿杰见状咧嘴嬉笑,再次大喊,“布面甲上有金色纹饰的是岳讬!” 岳讬再次受惊,连忙扯开铁扣,奈何这布面甲捆绑的严实,还有护心镜卡在正中,纵使他拼命解开腰带,又用随身的小刀划拉衣扣的缝隙处,也没法短时间脱掉衣服。 护卫大帅的巴牙喇无声地调转马头迎战追兵,『阿杰』暗道一声来的正好,对准迎头袭来的敌人张弓搭箭,迅捷射出三箭。 一箭掠过甲兵的头顶,一箭射中第二匹战马的马首,一箭刺入第三名甲兵的肩膀。 这利落迅猛的三箭连巴牙喇也不禁感叹,明军竟也有如此精悍、擅射的骑手。 无视掉两侧略过的鞑子甲兵,自有身后的队友料理他们,阿杰一门心思要拿下鞑子的统帅! 他压低全身减少空气阻力,全力催动胯下战马跟进岳讬,后者的胯下战马披着轻甲,又载着身披重甲的岳讬,渐渐被身无压力的阿杰坐骑追上。 当两匹战马并肩奔驰,阿杰忽然从马背上站起,大吼一声扑着岳讬滚落到地上。 两人翻滚数圈才停下,他俩平缓了好一阵,还是感觉头脑晕晕乎乎,身子摇摇晃晃不能维持平衡。 不过身为玩家的『阿杰』恢复很快,他拔出腰间的佩刀,快速靠近这位满清的贝勒。 后者虽然仍有晕眩感,但还是一边抽出腰刀,一边飞速后撤数十步给自己留足恢复时间。 橘红色的霞光将天边印红,倒地的战马在一旁嘶鸣,如此场面恍若两位大侠在霞光下进行生死对决。 阿杰都不由得感叹,“今天的晚霞真美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0章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第130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如此美好的意境怎能不留图片纪念 『阿杰』哼唱着轻松小调,侧身背对着优美的晚霞,并将对手的身影也包含在镜头之中。 他右手握着的腰刀抗在肩头,左手唤出游戏界面激活自拍功能,再顺手打开音乐模块。 “阿杰到此一游!茄……” 他还没点开音乐,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阿杰下意识远离脚步后退大步,果然瞧见一把钢刀竖着从身前劈下,握刀的岳讬已近他一步半。 “好你个野猪皮,趁着我操作游戏搞偷袭是吧!”阿杰挥刀还击,也被对方躲过。 阿杰暗骂游戏的仇恨值设定太拉,都不给玩家预留纪念、整蛊、放音乐的时间。 眼见偷袭不成,岳讬连忙后退拉开距离,将双指含入口中吹响嘴哨,以呼唤在远处奔驰的披甲战马。 “我特么想放音乐的雅兴都被你给坏了,别想走!” 『阿杰』压低身子,双腿张开,几乎要半趴到地上。 他收刀入鞘,左手握着刀鞘悬在腰后,右手恍若猫猫踩奶一般张开五指。鼻腔深深吸入一口凉气,恍若要吸收空气中无形的灵气,化作瞬间爆发的力量。 “死!”阿杰双腿猛然蹬地,犹如一枚炮弹飞射出去,与此同时迅速拔出的腰刀犹如一抹半月横劈刀锋。 岳讬来不及招架,被一刀划在肚腹上,刀刃切开布面,撞击甲片发出刺耳的刮擦尖啸。 岳讬心头一惊,胸口的布面甲断成两截,甲片与铁扣悬吊着断面,内衬的底衣隐隐看见半条血线浸透而出。 不算强烈的疼痛感从肚腹传来,就像不小心被竹刺划破了手掌。 尽管没怎么受伤,岳讬还是震惊此人一击就能伤到他,其人战力已有巴牙喇的过半水准。 嘴哨呼唤的战马已在路上,远处护军正与明军骑兵缠斗,他只要打败眼前的敌人,他就能逃出生天! 四十岁的岳讬调整呼吸节奏,多年的战斗经验在此刻回归。 两人相对厮杀,双方都披着防护极佳的布面甲,数刀劈砍下去只能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 岳讬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不过几回合交手就适应对方的攻击节奏,甚至做到压制对方。 照这样下去他能赢! 双刀碰撞,寒光一闪,岳讬敏锐地发现敌人的节奏破绽。 他两腿微张站稳脚跟,双手握刀假意招架敌人的劈砍,只听铿锵一响,他立即灌输全力对准敌人的右手从下往上斜挑,却没想到敌人反应迅速,用左臂的臂甲格挡一击。 尽管此人左手被臂甲护住依然在,但被全力一击砸断骨头,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噼啪一声脆响,阿杰左手里的刀鞘应声掉落。 阿杰整个身躯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失去平衡,踉踉跄跄后退数步,摇晃不止的身体几乎快要摔倒的瞬间,阿杰的左腿忽然向前踏出一步,勉强支撑身体夺回了平衡。 岳讬没想到左手骨折的敌人竟然一声不吭。 他原以为敌人会抱着受伤的断手嚎啕大哭,然后被他乘胜追击就地斩杀,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敌人并未像个狼狈的败犬后撤,反而一脸凶狠地前进。 敌人左手都像吊线的腊肉一般左右摇晃了,岳讬目瞪口呆,“他不痛” 为防止断骨干扰作战,阿杰直接挥刀斩断了裂骨以下,摘掉臂甲,光明正大地露出鲜血淋漓的手臂断面。 “天灭野猪皮!” 恍若不知痛的阿杰发出朝天怒吼,断骨的伤口面向外滴血。 他就像丧尸电影里的领主级丧尸,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慢慢逼近。 岳讬下意识握紧佩刀,这连现代人看见都会连连嚎叫的惊悚场景打碎了他的三观。 他一时间有些懵,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尽管岳讬的防御架势慢了半拍,但阿杰因为断手导致的体能下降,全身的速度更加缓慢。 鞑子贝勒顺利挡住劈来的腰刀,但漏防对方的断臂。 流血的断截面代替已不存在的拳头狠狠砸向岳讬的面门,那血肉模糊的断手恍若一把蘸满赤色染料的画笔,裂骨像是锋利的短矛。 血腥与骨矛刺入眼睛、鼻口,顿感剧痛的岳讬惊声尖叫,但这都不及惊骇血腥带给他的心灵震撼。 当阿杰抽出“骨矛”,岳讬不由得自主地握住眼鼻的伤口放声大吼。 贝勒一会弯腰嚎叫,一会直身惨呼,连连后退的身体没注意到脚下的碎石,一不留神摔倒在地。 是妖怪,是杀神,是魔神,他们不可能是软脚虾一样的明军!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怪物!”岳讬惊恐地指着不断靠近的阿杰,脸上的血与崩坏的鼻涕混成一团。 “天龙人,为杀尽野猪皮!”阿杰利落地挥舞腰刀狠狠插进岳讬的脖子,鲜血如泉喷涌,飞溅阿杰一身。随着岳讬彻底咽气闭眼,『阿杰』只觉得全身一松,干掉小boss的成就感令他无比畅快。 这就像开了一局射击游戏,全场带着队友一路狂飙至胜利,四个兄弟的语音满是对他的称赞与吹捧。 只可惜这游戏没有打败boss的结算音乐,属实是吃肠粉没酱油,没那味。 好在系统的新增音乐模块,玩家不用下线,直接在线上就能给自己放歌——给别人放还是需要费功勋点才能使用。 结果他顺序播放的第一首,便是某“受苦”游戏遭遇boss的史诗音乐。 “淦!现在boss都被我干死了,你才响起来。刚才要是有这音乐氛围,我还能让他得手咯” 阿杰一边痛骂岳讬坏他氛围,一边扯出绳索切断一小节,捆在断臂处上摆狠狠缠紧。 尽管他自知这般处理也活不了多久,但至少要撑过杀鞑子的战役。 眼见远处的战斗也分出胜负,一群头顶带『』的玩家骑马奔来,阿杰赶紧挥刀砍下岳讬的脑袋。 他嘴角不由自主上扬,昂首挺胸,大踏步向前竞走,仿佛走路都带着风。 待兄弟们翻身下马靠近过来,他立刻将岳讬的首级高举过头,放声咆哮道,“敌将的首级拿下了!” “” 一众玩家纷纷露出疑惑、羡慕、嫉妒、不甘、恭喜、兴奋的复杂表情。 “好你个阿杰,不声不响把敌人统帅给偷了!” “啊,你手呢” “小问题,杀岳讬的时候遇到一点小波折罢了,但结果是好的,我用点手段止住了血,敌军大帅也被我拿下了!” 阿杰再一次兴奋高呼,然后炫耀战利品一般,将首级递给诸位兄弟传阅。 后续赶到的虎大威骑队也看到这惊人一幕,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明军队真的阵斩鞑子的主帅了 虎大威连忙翻身下马,也像是看到新奇玩意的路人一般凑过去看稀奇。 他旋即对身侧的部下说道,“叫几个汉军俘虏来辨认这是谁。” 不一会便有几个畏畏缩缩的汉军旗俘虏被押过来。 其中一人看见岳讬的脑袋,便噗通一声跪下去,“是贝勒爷!是大清的贝勒爷岳讬,贝勒爷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虎大威顿时开怀大笑。 随他而来的骑兵们经过一场厮杀,虽然气喘如牛,疲惫不堪,但这场绝地反击、拿下敌将首级的“反败为胜”,使他们重拾自信与希望,一个个脸上洋溢着血仇暂报的释然大笑。 虎大威只觉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眼角泛泪,心里五味杂陈,脸上复杂的表情仿佛在一瞬间经历阴晴圆缺。 被鞑子包围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无力突围将死在贾庄,没想到忽然杀出一支悍勇的明军,协助他们杀出重围,甚至夺下奴将的首级。 他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将,过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浊气。 那沙哑疲惫的宣言好似哽咽在喉头酝酿十数年,兴奋且激动的情绪犹如决堤的洪水喷薄而出—— “赢了!我们终于赢了!” 这复杂的情感就像连考数十年的科举,终于高中举人,自己的辛苦与血汗总算得到回报。 一名士兵举起因杀敌变得残破的腰刀,狠狠刺入地面。 他把腰间的建奴脑袋放在刀旁,又取下满是汗水的头盔怀抱在臂弯里,随后单膝跪地看向遥远的北方。 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翻腾着泪水,士兵不顾全身披着坑坑洼洼的战甲,艰难地朝天朝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终于为惨死的爹娘姐弟报仇了! “这位阵斩敌将的猛士如何称呼” “阿杰。” “走!护送斩杀奴酋的大英雄回营!” 虎大威匀出一匹战马给阿杰骑上,他身为陕西总兵官却亲自为一名不知地位的小兵牵马,而其他骑兵与玩家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仿佛这一切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卢督师!”虎大威一见卢象升便单膝跪地,随后指向身后众星拱月的『阿杰』,“那就是拿下奴酋首级的猛士,阿杰。” “好!好!好!” 此战反败为胜斩获的“真鞑子”首级已经够多,东虏大纛与建奴特色的布面甲也获取甚多,足够任何一员参战将领获得丰厚赏赐, 卢象升不顾极度疲惫的身躯,毅然决然走到黑旗营身边,朝着阿杰,乃至所有黑旗营将士重重跪了下去。 面对如此突然的“变故”,簇拥着阿杰嬉笑打闹的玩家们都是一愣。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1章 你过关 第131章你过关 “督师!” 副总兵刘钦见状,还以为督师长时间战斗导致力竭腿软。 堂堂勤王督师、元帅级别的人物哪能随随便便给小卒子下跪。 他是督师一手带过来的嫡系将领,看督师像是在看自家叔伯,赶忙冲过来搀扶。 “不用扶我。” 卢象升摆了摆手挥退刘钦,并给予对方一个宽慰的浅笑,示意自己无事。 这支来自豫南的黑旗营部队,不过千余人外加抓来的俘虏,便敢跨越千里驰援直隶,突破东虏的斥候一路杀到中军。 最后还真被他们打垮东虏,甚至阵斩奴酋的首级为大明带来酣畅大胜! 一场必输的死局,硬生生被黑旗营扳回来,从一个失败的绝望到获胜的酣畅。 该谢,该赏,该拜! 卢象升摘下自己的头盔放在身边,接着以大礼的姿势冲着阿杰等人深深一拜,随着身体弯曲的甲胄咔嚓作响。 “多谢诸位黑旗营猛士救我将士于水火之中,若无诸位施以援手,数千兵士无以再见明日的朝阳。 象升代诸位将士谢过各位助我突围,助我拿下今日的险胜,助我击败东虏!多谢了!” 直到卢象升郑重地行完大礼,阿杰等人才缓缓走上去。 “都是保家卫国的勇士,谈不上什么谢字……劳烦督师自己使点劲。” 阿杰用完好的右手扶住卢象升的腋窝向上借力,刘钦也赶过来扶住督师另一条胳膊。 卢象升大腿发力缓缓起身,扭头一瞧却看见『阿杰』左臂仅剩三分之二,扎紧的袖口被血水浸透。 他不可置信地打量壮士两眼,好端端一位猛士落下残缺,日后的人生多有不便,不由得盯着伤臂落下来泪了。 这是为他天雄军奋战受的断臂之伤啊! “不碍事,十八天后又是一条好汉。” “……” 卢象升苦涩地摇摇头,只当是勇士说的豁达之语。 就算过了十八天,这条失去的小臂也不会再长回来了。 虎大威摘下自己的水壶递给一名玩家套近乎,他指了指黑旗营的千总何鲁司,“也不知你黑旗营的将官用的什么练兵法子,能把你们练得如此悍勇,千余人就敢冲鞑子大阵。” “他只是千总,不是我们的将官。” “你家将官另有其人” 虎大威惊了,黑旗营全员受一员千总指挥就能爆发如此战力。 那练出此等悍卒的游击将军亲临战阵,全军将士的士气还不得飞天上去 『阿杰』满脸骄傲地吹嘘,反正吹牛皮不收税,“我家游击将军数十日前率部征讨贼寇,以三千大破十万贼寇,身受十三创,胯下的战马都打死了,却依旧掌旗带我们冲锋,一路冲杀到敌人中军阵斩贼首。” “三千破十万身受十三创还能再战”虎大威倒吸一口凉气。 要是别人在他面前吹这种牛皮,他根本不相信转身便走。 可这是刚刚襄助他们突围获胜的黑旗营啊,满地的建奴尸体就是最好的佐证—— 黑旗营真能做到! “只要我家将主养好身子,率领数千辅兵北上与我们回合,届时黑旗营才是真正的战力。” “你们只是黑旗营的先锋”虎大威瞪大双眼,嘴巴张的老大,像是看见令人惊奇的异象。 “嗯……”『阿杰』沉吟片刻,“算是吧,咱们都是黑旗营的战兵。剩下留在商城的辅兵也有一些战力,差不多三人顶我们一员战兵。 虎大威抬头望天,眼眸翻上,心中默默计算着黑旗营战辅兵的数量与战力对比。一般军队的战辅兵比例是一比一,或是一比二,也有人完全不带辅兵,纯靠强征的民夫协助搬运物资、背负甲胄。 这么说黑旗营老家还有数千辅兵,其战力相当眼下的一千战兵。 一千五百战兵就把一万多建奴扯住,若再加一千黑旗战兵,岂不是又能扯住小一万建奴。算上他虎大威,杨国柱,刘钦等将领,完全能跟三四万战辅兵的建奴正面对峙。 这还没算其他不敢野战的友军。 若是把前些日子离开的,王朴所部四千余人、陈新甲所部六千余人、山西总兵四千余人,以及在鸡泽止步不前的高起潜三万步骑加在一起,督师身边就有五万左右的勤王之师。 即使五万步骑难以跟建奴野战取胜,只要逼得建奴不敢妄为,乃至匆匆退出关外便是成功。 虎大威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督师,后者竟与他存了同一份心思。 此战被斩杀、俘虏的辫子兵足足有一万七千,金银钱财数十万两,战马辎重不计其数…… 这样的战绩报上去,所有参战人员最少官升一级,而功劳最大的黑旗营起码官升两级,甚至三级,犒赏更是丰厚! 俘虏的处置并未产生什么争议,许多官军的家属都在此战被建奴当成肉盾害死,他们恨不能当场把建奴扒皮抽筋活活煮了吃血肉。 所有被俘的真鞑子一律斩首,真鞑子的首级累积达到五千。 八旗的包衣奴才则在黑旗营的建议下,三一抽杀,三人里面抽一个交给另外俩人杀死,由此处决三千包衣。 剩下的包衣用绳索捆绑起来当作罪人分给诸营看管,黑旗营分到最多的两千人。 由此,黑旗营的总兵数也达到三千七百。玩家总数还剩一千二百。 被分给玩家的包衣罪徒努力融入“黑旗营”圈子,玩家倒是觉得无所谓,多两千辅兵给他们搬运钱粮弹药也是好的。 但数百名与黑旗营并肩作战一场的前包衣、奴隶百姓,不由得抖擞起来,纷纷以黑旗营正统辅兵自居。 颇有一种“我先来的”上下尊卑,言语间对这些后来者颇有讽刺与鄙夷,监督起这伙罪人包衣一点也不含糊。 为区分两者的区别,黑旗营给前者定名为辅兵,为后者定名为“刑徒军”。 至于八旗掳走的奴隶百姓暂时安置在顺德由知府老爷节制,待战事平息再由官府协助归乡。 眼下建奴虽败,但其主力犹在,若是溃逃的败卒与建奴主力会合一处,仍旧是督师无法处理的顽疾。 卢象升召集诸位将领,包括黑旗营将官一齐议事—— 如何应对建奴的主力问题。 建奴就像一群饿狼穿梭在大明腹地,只等官军露出破绽便会一拥而出。 其实破敌之法很简单,把友军全部集结起来,力往一处使,就能重创建奴。 只是友军们个个畏敌如虎,探马一看到建奴先锋,官军主力便立即后撤数十余里。 黑旗营集思广益给出的建议很简单,用首级去诱惑散落各处的友军集结过来。 明军之所以畏惧建奴无非几点。 一是将官害怕野战不敌导致自己全军覆没,在这大乱之世若没了兵丁便没了话语权,只能落得赋闲在家的下场。 黑旗营襄助卢象升打赢巨鹿之战,胜利的消息很快便会在华北平原传播开来:鞑子也并非不可战胜的。 二来明军怕打赢了损失惨重,军功还被文官老爷夺了去,落到手的血汗赏银也会被贪污打折。 而卢象升的人品武将皆知,决不会侵吞他们的军功与赏赐,只要人人奋战便能正常晋升受赏。 当然了,光凭口说可不一定说服这些“畏虏如虎”的胆小鬼。 还需要一点甜头给他们尝尝。 卢象升对诸位将领下令,“你们立刻派出骑术好手,各带十颗真鞑子的首级去唤陈制台、王总兵、李总兵、孙巡抚、高大监前往临清屯驻,若他们按时抵达,本督便再给他们补四十颗真鞑子首级。” 按照这些人统领的部众,若能不战拿到五十颗真鞑子首级,纵使不能官升一级,也能抵消一次“戴罪立功”的缓刑。 他们为了拿到剩下四十颗脑袋的“尾款”,也为验证卢象升酣畅大胜的真实性,肯定会尊命前来临清会合。 卢象升加急上奏的捷报很快传到皇帝陛下御前,各地逗留的巡抚、总兵也都收到卢象升绝地大反击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北方都知道这场来之不易的大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2章 二十八岁,是皇帝 第132章二十八岁,是皇帝 朱由检最近很焦躁。 河南乞活贼愈演愈烈,原本被打垮的闯贼也死灰复燃,西贼更是招安再反。 鞑子第四次深入关内腹地,而各路官军却不敢应战。 无数州县沦丧贼手、虏手,不知有多少祖宗子民受难。 陕西巡抚孙传庭率领万余士兵在真定与鞑兵隔河对骂,仅仅一百鞑子渡河,就吓得万余官军瞬间崩溃逃散。 “万余官军还没接仗就被一百东虏吓跑,无能至极! 边军年年练兵,朕何曾短过他们钱粮年年给他们钱粮军饷,他们就是如此报效朝廷效忠朕的! 一个个避战自保,却说不可浪战。每日死的都是朕的子民,岂容他们退却!” 皇帝的咒骂声在文渊阁回荡,分坐两列的阁部大臣莫敢做声。 自从鞑子入关、京师戒严以来,陛下每日都会准时抵达文渊阁,提领杨嗣昌,洪承畴,刘宇亮等一帮重臣临时处理军务。 “无能!无能!无能!” 朱由检顿觉一股火气攻心让他一阵晕眩,旁边的贴身太监凑上来想要搀扶天子,却被天子摆摆手拦住。 朱由检立刻派遣心腹太监去领锦衣卫,务必把孙传庭逮来打入诏狱。 如此无能之辈该杀! 还是洪承畴站出来跪在陛击败西北流寇,又擒获闯贼高迎祥,眼下只是一次疏忽,也罪不至死啊。 洪承畴一番有理有据的劝告,朱由检才平息怒火。 大明天子微闭双目,待胸腔之内的郁火消散,面色恢复气血之后方才舒了一口气重新睁开双眼。 不过孙传庭死罪可免,败仗的锅必须背,先打入诏狱再说。 两旁的官员们不敢抬头直视天子,只能略微抬起下巴,用双眸上端余光去看看天子的心情如何了。 眼见天子怒意平缓,杨嗣昌站出来建言,“将士不敢死战,皆因甲仗废弛、粮草兵员匮乏,唯有补充各边兵员、打造兵器、鼓舞将士士气,才有对战东虏之机。” “加练兵马又是一笔巨额开支吧”首辅刘宇亮抬起沉重的眼皮。 “再加练饷、每亩加征一分银,又可得数百万两银钱,只要将士用命,必不会让东虏入寇的惨剧再演。” “前有辽饷,后加剿饷,如今又添练饷,父老百姓苦不堪言、民怨沸腾,若致乞活贼、闯贼愈发势大,如何了得”另一名内阁成员反驳。 “加派皆由田土所出,田土尽归有力之家,加派不会苦累百姓,反而有利抑制豪强,如何会闹得民怨沸腾不过是百姓受奸人蛊惑从贼罢了。” “可是……” “够了!加税之事待东虏退散再议。” 一语话毕,朱由检只觉掏空了身子,他勉力正了正身子,打算就此结束今日的日常工作。 “陛下!大喜啊!” 忽然独属于太监的阴柔声音从阁外传来。众目睽睽之下,王承恩急匆匆跑到文渊阁内。 他双手捧着几则公文跪在天子身前,如同献宝一般高举过头,嘴里还重复着庆贺的话语,“陛下大喜啊!” 朱由检心头一喜,预感到有什么大好事要降临! “兵部左侍郎、勤王督师卢象升奏……黑旗营商固游击李牧麾下千总何鲁司,宣府总兵杨国柱,副总兵刘钦,山西总兵虎大威,保定参将陈世友……大破东虏,斩首——” 文渊阁内,一个略显阴柔的男子声音在稍显空旷的阁内回荡,那身穿华服的太监满头大汗,双手颤抖,他的声音更是断断续续像是被人一针一针地扎在身上。 在旁边的大臣看来,这位王公公颤抖的双手仿佛捧着一沓珍贵的宝贝。 王公公坚持念诵着奏章上的内容,然而朱由检却下意识过滤掉了所有浪费听力的陈词滥调,只保留了那些至关重要的信息—— “斩首一万一千二百六十六级!” 当那阴柔的声音念到斩首二字时忽然打了鸡血一般高亢起来,字正腔圆的话语让阁内群臣听得一清二楚。 轰! 朱由检仿佛听见什么声音在阁内轰然炸响,一干重臣低声窃语起来,都在询问这捷报上说的是真的吗 斩首一万一千二百六十六级,并且阵斩奴酋一员,奴酋随身的甲胄头盔、大纛皆在! 朱由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伸长脖子环视群臣脸上的表情,想从一干重臣脸上寻找一些情感共鸣,但这些在官宦之海沉浮数十年的官僚皆是不露声色的人精,眼见天子的视线扫来,一个个赶忙低垂下眼眸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 久听败绩的大明天子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胜利会出现在今天! 朱由检并非想抹杀将士们用命换来的大捷,而是不想听到虚假的信息后乐极生悲。 这样的虚假捷报实在太多。 常常有人自称击败数千敌兵,结果递上来的首级才几十颗,一说就是敌兵将尸首一并带走。 “确定首级具具属实” 朱由检身子前倾,紧紧盯着身前保持跪姿的王承恩,拿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发问。 王承恩喉头发紧,呼气急促,面色涨得通红,就像是喉咙卡了痰的老者,努力咳嗽了半天才喊出声来:“卢老公加急送来一千首级,经过兵部检验,颗颗都是真鞑子!” 一千首级都是真鞑子! 就算没有捷报所说的一万多首级,有这一千颗真鞑子脑袋那也是数年以内的大功一件! 朱由检立时大笑着吩咐王承恩平身,后者谢了一声。旁听的洪承畴也愣了,巨鹿一战斩获一万多首级。还拿下一员奴酋 尤其是捷报中多次提及的黑旗营猛士,竟能以两千余战辅兵拖住万余鞑兵! 他与流寇与边虏交战多年,知道斩获万余首级是多么艰难。 建奴有骑兵,来去如风,万余首级的来源至少是四万规模的虏兵,战兵数量不低于一万五千。 而这次的卢督师的直属兵力与黑旗营,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万人。以万人之众大败四五万气焰嚣张的东虏。 这已经不是大捷,而是崇祯朝以来的唯一史诗大捷啊! 这黑旗营的李游击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练出如此悍勇的强军,简直是戚少保在世啊! 洪承畴暗暗记住这位带兵有方的李游击。 朱由检接过捷报亲自阅览了数遍,果然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没有做梦。 斩首一万余级,还阵斩敌军头目,可见东虏战败溃散时有多么狼狈不堪。 朱由检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觉得特别解气,好似他自己也亲临战场,手握天子之剑利落地捅死一个凶恶的鞑子。 “好!好!好!” 一向看重礼仪的朱由检这回也顾不上帝王之仪,一连大喊数声赞美之语。 他兴奋的就像现代的小学生听到学校突然无作业放假一周,忽的从座位上弹射起身,率真地挥舞右手在空中划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右勾拳。 “卢九台好,黑旗营好,我大明将士好!哈哈哈哈……” 朱由检说罢对卢督师明军的评语,顿觉浑身冒出一层热汗浸湿了内衣,体内淤积的烦恼与郁毒似乎随着方才的热汗排出体外,全身皆有卸去重压的轻松舒适感。 阁堂内响起一片热闹的欢腾,大臣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一鸣惊人的黑旗营。 这久违的胜利让一众大臣颇有久干逢甘露之感,即便他们皆是年过半百的白发老者,对于边关将士斩获的荣耀胜利,仿佛也有自己手刃鞑子的热血与自豪。 “臣为陛下贺,为我大明贺!”杨嗣昌抢先出列,恭恭敬敬地向天子施礼。 一旁的首辅刘宇亮被人抢先一步,心中略感不悦,但还是紧跟着喜悦的氛围对天子恭敬地传达自己的“祝福”,“臣为陛下贺,为边关将士贺,为我大明贺!” 两位大佬带头,其余重臣纷纷附和,“臣为陛下贺,为我大明贺!” 群臣庆贺的声音在阁内此起彼伏,久久不能散去,朱由检头一遭受到如此纯粹的群臣祝福,第一次感受到天子治国所带来的成就感与自豪感。 似乎他登基十一年以来所遭受的重重磨难与挫折都在此刻烟消云散,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黑旗营将士从河南跨千里北上勤王的奉公之心真是天地可鉴。 那种将士用命保家卫国的赤子之心让朱由检感受到儒家经典里所无法准确描绘的家国情怀,不由得头脑发热,血脉偾张。 若不是大明天子必须坐镇中央稳定朝政,他都想御驾亲征与那些一心为国的赤子一起驱逐鞑虏,收复失地! “赏!务必要重赏有功之臣!莫让将士寒了心!卢九台有功,恢复他兵部尚书加衔,赐他王命旗牌……” 朱由检特意从内帑扣出白银犒赏卢督师建功的将士们,每兵都得赏赐五两。 这时刘宇亮顺嘴提了一嘴,卢象升出京的时候麾下兵马两万余人,怎么到了贾庄被围只剩下七千兵马。 其他人哪去了 朱由检听闻此言只觉得如梦初醒,一旁的杨嗣昌却眉头紧皱,仿佛有什么事情被戳破。 朱由检下令,申斥这些避战不前的懦夫,该革职的革职,该戴罪立功的戴罪立功,命他们务必听从勤王督师卢象升的军令。 若再有借故避走、败坏大局的,准许卢象升用王命旗牌先斩后奏! 他还要给奏报特意提及,受伤在家的李游击厚赏,连升他三级,各种加衔等等…… 当然也有大臣泼了一盆凉水,声称这位李游击刚被河南巡抚保举为游击,不过数月时间再次高升。 其人还不到二十岁,骤得高位恐怕不好吧。 “如何不行!大明正是用人之际,骤得如此悍勇的良将,为何赏不得! 李游击为朕追剿流寇,大破十万流贼,身受十余创还要率部北上勤王,骑马坠下被人送去急救才不得不委派一员部下统御儿郎北上勤王。 他黑旗营解除贾庄之围,救我大明数千将士性命!如此忠心良将,你告诉朕如何赏不得! 非要苛责忠臣良将,害得将士们流尽骨血,害朕无人可用才合你心意么!” “臣建言失度。臣有罪!” 那位大臣闻言连忙跪下,依朱由检的性子,想杀那个文官大臣,那是说杀就杀的。 杨嗣昌也站出来劝说,不如先压一压李游击的官职,眼下还有东虏主力没退走,仍有立功的机会。 要是人家中途犯个错,刚提上去的官职若再刷下去,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不如等东虏完全退走关外,一切事情平息好好论功也不迟。 一向重视杨嗣昌的朱由检这才退让一步,给李游击暂且只提一级。 升李游击作汝南参将,兵额一千五提升至三千,再给李参将特别赏赐五千两银子,勉励他保重身体继续为国效力。 洪承畴顺势提议,给李参将的部众军饷全部依照边军之例,如此也能鼓舞李牧悍卒的士气。 满心欢喜的朱由检中气十足地回应一句,“准!” 河南已被乞活贼截断部分,李参将所部军饷支出就由南直隶协饷一半。 朱由检再次翻看几封捷报,反复回味捷报里的字字句句,情不自禁仰天大喊,“好!好!好!” 朝廷的定议通过朝廷“天使”飞奔至临清。 而远在商城的李牧也在当日玩家战胜之际,收到了系统奖励的提示音。 只是这回的奖励,好像不止天命值,还有他没见过的意外之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3章 系统升级 第133章系统升级 【击溃八旗右翼军,黑旗营一鸣惊人,你的名声从京师到南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华北文武都期待你亲自带兵北上的那一天 天命值到账35000 游戏玩家召唤系统等级2等级3 剥离随身复活点,新增固定复活点与临时复活点功能。新增游戏官方论坛。游戏玩家熟练度渐进体质强化】 看着系统的奖励描述,李牧心说果然随着综合声望提升,系统等级也随之提升再次解锁更多功能。 “游戏官方论坛”就是游戏玩家的讨论场所,凡是游戏玩家都可以在论坛发起话题或是留言。 说些键政,评价游戏优点与不足,讨论一些在大明环境下可以实现的“科技树”、“社会制度”都是可以的。 它也有专门的“论坛图书馆”可供生产种田攀科技玩家上传办公资料,比如游戏内的赋役资料,户籍资料,犯罪档案,控制区域地图制作,玩家自报当前位置图等。 重要的是,李牧每三天可以打开系统阅览玩家的记录内容,相当于多了半台电脑在身边。 “游戏玩家熟练度渐进体质强化” 此功能强化玩家的成长性——力量,体质,敏捷,耐力,手工,骑术,剑术,射术,火器等等细化的技能。 每一位玩家进行不同的活动,都会获得相应的熟练度。 该熟练度会促使玩家快速成长对应的技能,相较于玩家现实的能力略有提升。 比如一名玩家一直在游戏内训练、战斗、负重等等力量训练。 那么他在游戏内会快速从普通壮丁成长为壮汉。再由壮汉提升为猛男,甚至最高提升至特工水平…… 当然,一位玩家再如何成长,也不会变成一拳打穿铁门的超能力者,只是凡人中的佼佼者罢了。 “复活点相关内容”起初让李牧眼前一亮,还以为是复活点数量从一变二,玩家的“战略威慑半径”变大了。 可他仔细一瞧,这功能却并非如此。 原先的随身复活点将脱离李牧的身体,变成固定地点。 李牧有三天时间选择固定点位置,只要在主基地方圆五十里之内都行。 虽然李牧身上的复活点没了,但是他多了一个临时复活点——一面战旗。 这面特殊旗帜拥有临时复活功能,从激活之日开始维持一百日,若是一年不使用将会消失。 当前系统等级战旗的绑定人只有李牧,可购买战旗数也是0. 当前系统等级 李牧心说,是不是只要系统等级再次升级,他不仅可以购买额外的战旗,还能将它赋予给别人 李牧沉吟片刻捋了捋“复活点”信息。 他虽然自己没了复活功能,但可以挑选永久复活点,还有一面有限时间的临时复活点。 假设他把永久复活点设在商城以西的河岸渡口,玩家一复活就能登上战船走水路,短短几天便能抵达战场。他要是带着战旗率兵北上勤王,激活战旗期间,整个华夏大地便存在一南一北两个复活点。 玩家在北边跟鞑子血拼战死,眨眼之间便能跨越千里,在永久复活点重生,踏上水路前往乞活军的前线。 他们上一秒还是湖光游击队、潜伏暗杀者,下一秒就能成为杀鞑子的勇士。 这感觉就像一战时期铁路密布的德国,打完西线的德军能在数日之内赶赴东线战场,把一个人当成两人使。很好! 尽管战旗只有一百天的效果,但也足够打赢一两场大型战役。 更重要是以后或许能解锁额外的“战旗”,李牧恨不得多带队打几次实战,尽早进阶系统等级。 ——根据前线的玩家汇报,崇祯总算给予卢象升更多权限,北方各地的官军都在慢慢汇聚到卢象升旗下。 原先只有七千兵马的督师已然集结两万五千人,而这个数字还在每天增加。 李牧琢磨自己的兵力,三千步军,一千骑兵,刚战死不久的两三百多名北上玩家,已经有四千余战力。 前线的黑旗营听说收服一些辅兵,总兵力也有三千七。 二者相加便是八千左右的战斗力。 李牧忽然想到——对于一员实兵一千五的游击将军来说,统兵八千的确太过夸张。 不过他也想到了合理的解释,就按照前线玩家说的,他手头上三千步军是民兵,一千骑兵是辅兵。 嗯,替前线黑旗战兵骑马的辅兵。 当然,要是北上抗虏,真民兵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若要辅兵也有黑旗营收服的俘虏客串。 就这还没算35000天命值召唤的人。 事不宜迟,李牧抽出五千天命值兑换复活码,经过各战区战死、激活码消耗的复活储备回升到3400. 剩下的三万天命值全部梭哈召唤! 随着一阵炫光闪过,所有卡牌从熟悉的肥大拉链包弹出来。 这回一件附加道具都没有,全是游戏玩家。足足一千二百名初级玩家“新鲜出炉”,远比前几次天命值的含金量要高。 待他们全部载入完毕,李牧批准他们全部进入游戏—— 他本来是想北上抵达目的地,再用战旗把他们召唤出来,一路上省去不少口粮,玩家也不至于把时间在路上。 但他转念一想,拿到激活码的玩家肯定想第一时间进游戏看看,哪怕给他们时间熟悉环境,练一练兵器、队列、阵型什么,也比到了前线才把他们召唤出来一脸懵逼的强。 于是一千二百人顺利进入游戏,他们收到的第一个系统提示便是选择职业侧重。 不少人在同好群、聊天群、视频网站看过《晚明风云》的相关内容,知道眼下游戏最火热的副本是“北上伐清”。 足有一千人直接报名参加伐清,剩下两百人分流到生产建设、科学研究、化学实验室、核心区干部当中。 这样一来,李牧北上的实控力量便达到九千,其中游戏玩家两千五百人! 此时不带兵北上刷声望更待何时 就在李牧唤人去传达北上集结的命令之后,一名玩家跑过来,“李老大,咱们生产组又做成一个项目,该来验收一波发奖励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4章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第134章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很好。” 李牧不由得给对方竖起大拇指。 种田、攀科技的玩家的积极性就是高,他们不像做枯燥的游戏任务,倒像是在高自由度的环境下,主动创造出新的世界。 如果说战斗玩家是他的剑,那么种田玩家就是他的犁。 战斗种田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他时常给内政生产的玩家们举办“限时活动”,好把奖励分发给他们。要想马儿跑,总得给马儿吃饱。 给人画饼最后还赖账的脏事,李牧是干不出来的。 对这群“秩序”与“混沌”并存的沙雕多释放一些善意,总有一天他们会反馈令人意想不到的正向回报。 这不,又有成功的项目等着他去验收。 既然是非战斗的户外运动,自然少不了他的小跟班,杨文盼。 这小妮子如今十四,经过大半年的调养,身子骨总算有了少女的青春韵味,出落得水灵可人,蓄养多时的头发也能扎成双平髻,平添一份少女的俏皮可爱。 她眨巴眨眼一双大眼,墨黑的眼瞳恍若镶嵌闪闪发亮的黑曜石。 听到李牧唤她一齐出门,她连忙抄起一个包袱抗在后背,像是跟随少爷搬家的小丫鬟。 少女很喜欢跟着“李先生”东奔西跑,那样她能见识很多过去不曾见过的东西。 在数十名玩家护卫的簇拥下,李牧二人快步前行。她就像一条小尾巴,紧紧跟在李牧右手边。 不过她身材娇小还不到一米六,双腿总是赶不上壮汉李牧的步子,以至于后者要时不时放慢脚步等她追上来。 抬头环顾四周的风景,文盼惊叹原先的杨家村到如今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由破落乡村变成一座热闹繁荣的小镇。 她就像每日三点一线的打工仔,没有余裕欣赏沿街的风景,明明走过路过数百次的地点,却像是第一次见到那般惊叹。 今日她总算有闲心观察沿途的风景。 水泥铺设的宽阔主干道横贯小镇,行人与马车分置左右行驶,身穿自制服装的“快班”吹响口哨维持街面秩序。 硬质道路积着早晨下过的雨水,雨水混杂灰尘流入路旁的排水渠。 沿街的百姓瞧见李牧都会投来诚挚的问候,有人叫他李先生,有敬他是游击将军,还有人继续称呼他为李老爷。李先生也会一一挥手致意。 小镇头顶时常漂浮一个球形风筝,李先生说这是观测气球,能居高看见方圆数十里的位置。 文盼起初觉得很惊叹,人居然能坐着风筝飞天,但想到李先生每天都在召唤“薯兵”,她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他们一行人跨过寨门走出小镇核心区,墙外民房店铺相对杂乱一些,好在道路依旧宽敞干净,也没有过去牛骡鸡鸭的粪便臭味。 只是总会看见飞檐走壁的“薯兵”。 他们要么爬墙,爬屋顶,要么坐在瞭望塔危险的尖顶端着二胡或琵琶高声歌唱。 就在这时,来往的路人响起一阵惊呼,“快看快看!” 文盼与李牧一行停下来循声看去,只见一只棕色“大鸟”在空中翱翔。 文盼恍惚以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她揉揉双眼定睛一看,那所谓的大鸟并非鸟,而是一个木质“大风筝” 那风筝的形制颇为古怪,像是一只翅膀僵硬绷直的大雁。 一众路人与店铺的食客纷纷拍手称奇,都说李游击麾下人才济济,尤其是名为义士的猛男,每天都能给百姓带来不同的新奇戏码,简直比看戏台班子杂耍还过瘾。 “那定是李老爷义士的新样!” “凡人竟如鸟一般展翅高飞!” “数月前是飞天大球,今天是飞天大雁我下过广州,见过西夷红番,都没有这里的稀奇多,几日所见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一众食客纷纷拍案叫奇,对人能飞天的奇景感到莫大的震撼与猎奇满足。 “市井皆传李老爷会法术,我猜这就是李老爷传给麾下义士的一二道术,能使人腾云驾雾。” “人家兴许就是天上的仙人,下凡来除魔卫道,惩奸除恶的——他座下的亲传弟子也能算作半仙了吧” 文盼心说自己被李先生授业多日,还是使不出半点仙术,哪里算是半仙,只是个能吃的小丫鬟罢了。 李牧也假装在一家店铺购买小吃,实则聆听诸位百姓对“新技术”的看法。忽然,众人议论纷纷的奇怪大鸟在空中撕裂解体,木屑与碎片旋转飞舞缓缓下落,而那名倒霉男人以极其狼狈的姿势重重摔在林子里……“看来半仙的法术也不行啊。” “仙人术法也有三六九等,这个半仙兴许、兴许是道行尚浅,学艺不精,没学到人家李老爷的秘术,一时疏忽犯下大错。 要是李老不会道法,那你怎么解释那工坊里自行运转的喷气大作坊我家亲戚去工坊采购货物,亲眼所见这般奇物,难不成是无中生有”那食客自顾强辩道。 “看吧,说不出话了吧。”食客自以为说的同伴哑口无言,洋洋得意的继续说—— “依我看,纵使李老爷和义士都只是肉体凡胎,那也学到了秘术。他们该是拜了名为‘水火天尊’的得道高人。 李老爷拜师过程历经坎坷,受尽九九八十一难才算感动高人,得天尊传授独门仙法‘真气东力’,所以那些工厂才能无力自动。” “诶,我怎么听说李老爷拜师学艺的洞府名叫‘柯穴’,习的是‘微乌竹意’,这飞天大球,三昧真火的宝瓶,犀利的大炮,驱动工坊做工的‘水火之力’亦是此门绝学之一。”又一个食客围拢上来。 文盼听闻此言微微一愣,心说这‘柯学’是不是李先生传授自己的“科学” 她扭头瞥了一眼也在偷听对话的李牧,暗叹李先生对自己真好,这种秘术也愿意传授给自己。 都怪自己天资愚笨,学了这么久还是使不出法术。 “应当是了,听说李老爷的弟子们还说飞天大球不算什么,以后要做能载百人飞天的‘大鱼’,从天上开炮杀鞑子。” “啊天上也能杀敌” 新奇的作战途径超出食客们的想象,许多人甚至连水战、海战都没见过,更别提天上来敌。 “前些日子李老爷带兵南下剿贼,便用过天降爆雷一招——义士坐着飞天大球来到贼寇大营,几个爆雷炸得贼寇哭爹喊娘,听说贼寇副头目当场就被炸死了。” “嗯,我怎么听说乞活军也有这飞天大球,难道会法术的不是李老爷,而是乞活军的高人” “放屁!是那乞活贼偷学李老爷秘术!” “说起来,我也听我家在做矿工的子侄说——李老爷以后要用铁做更多的驰道。” “拿铁做驰道一斤铁也要三四分银,把白银子拿来买铁铺地上,也太靡费了吧” “听说以后要做一些‘水火之力’大车去跑铁驰道,半个时辰能拉人走五十里。” “半个时辰五十里” 食客们目瞪口呆,都觉得这是在吹牛,饶是听说过“真气动力”驱动的工坊,也觉得半时辰跑五十里太过骇人。 更多食客见都没见过“神奇工坊”的,只觉得这是《华夏时报》连载的奇幻志怪小说。 若是“水火大车”一天走六时辰,便是六百里,都能赶上六百加急了。 可是六百里加急传递的是紧急军情,而这水火大车可是驮人啊…… 新奇的话题一下子打开食客们的话匣子,众人议论纷纷,将自己对诸多新奇秘术的看法说出。 在附近聆听一阵的李牧只觉得滑稽搞笑,没想到大众百姓心里的“新技术”是这般形象。 李牧领着跟班继续前行,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百姓还真是“可爱”。 城外关厢的尽头有一条特殊的道路—— 两条钢棍嵌入水泥地面,两匹驮马拖拉的双层木质包厢车映入眼帘。 文盼还是第一次走出小镇,跨过关厢数百步,瞧见这般的道路与马车。 一位身穿制服的猛男站在车头,他左臂肘关节以下没了,取而代之是简陋的轻型义肢。 眼见李牧到来,他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军礼,“参见游击将军!”随后对众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牧向众人介绍这位前线负伤的战兵,玩家护卫们不由得对断肢的猛士肃然起敬。 文盼目送着李先生踩踏阶梯进入马车,自己也有样学样小心翼翼地钻进去,好像是第一次坐地铁不知道如何操作,先看一眼前人的动作再模仿。 车内包厢制作的颇为精巧,双层结构的布置足够容纳三十余人。李牧领着文盼踏上车顶,玩家们则鱼贯而入抢占车头位置。 他们表面上替李牧二人抵挡前方的寒风,实则是占据有利位置观赏沿途的风景。 “喝!” 马夫轻甩马鞭,车前的马儿踏动马蹄慢跑起来。车轮沿着内嵌轨道迅速前行,一路上都颇为平稳。 随着马儿逐渐提速,有轨马车的速度早已超过行人小跑。 几名坐在前排的玩家张开大嘴迎入寒风,像是几个大傻子一边狂吃空气,一边发出没有感情的啊啊啊声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5章 天不生第四天灾,天下万古如长夜 第135章天不生第四天灾,天下万古如长夜 通行马车的内嵌轨道并非一组,而是整整三组。 两组运输货物,一组载人。 载人马车靠最右侧行驶,另外两组运货驮马跑得贼快,不断往返于仓库、工坊、矿洞之间。 每当有马拉的货物抵达,工坊劳工们便会一路小跑出来,协力卸掉沉重的货物。 尽管每日活计很累,但工坊给出的工钱相比做短工还要优厚,一人挣钱全家吃饱,他们乐意吃苦换取辛苦钱。 冬季的寒风透过玩家缝隙呼啸而来,文盼不自觉地凑近李牧的胳膊,好似这般能叫她更暖和些。 “薯兵”的歌声在耳边响起,沿途工坊的薯兵听见,还会接力哼唱几句。 工坊区是普通人限制入境的特别地区,设置民兵团在外围看守、内部巡逻,唯有受邀的商人、匠户,才有资格进入这片限制区域。 工坊区内的大小房屋间隔分布,成百上千的劳工进进出出。 工坊烟囱喷出浓烈的黑烟,白色的蒸汽随着低沉的铁器撞击时而喷出,弥漫在工坊区上空形成淡薄的白雾。 厚重的铁质机器狠狠挤压一盘盘圆形纸包,不一会便有大量深棕色的液体流出,一股浓浓的香油味道扑面而来。 “咻咻咻——” 一声声嘹亮的哨声穿透空气,十数人推动一台铁木结构机器的底部绞盘,使其转动起来。 高大的起重机附带一个大号的“笼子”,只要一群人钻进笼子犹如仓鼠一般快跑,铁架便会吊起一网又一网的沉重货物,将它们填入货架。 层出不穷的机器、工坊让文盼看得眼缭乱。 她做梦都想不到,生铁和木头结合竟能做出如此精妙的东西。 看来自己每旬所学的那点“秘术”还远远不够。 不过她学习算术培养的些许“数学思维”倒是派上了用场。 这三组延伸到视野尽头的“轨道”漫长且笔直,她坐着马车前进好一会儿都没抵达尽头。 这说明三组轨道消耗的生铁甚多,累积的造价肯定不便宜。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银钱投入到这上面去,马拉的货车确实更快了,但这就相当于钱节省时间。 对于农业社会成长的杨文盼来说,精准的时间概念是没有的,也没有“时间就是金钱”的效率计算、投资回报比,反而认为金钱比时间重要。 绝大多数中下地主宁可一整天步行,亦或是吝啬到影响身体健康,也要节省他自认为珍贵的一点点银钱。 为了节约时间而费额外金钱,在他们眼里就是浪费。 文盼不理解归不理解,但只要是李先生的决策,她都觉得是对的。 毕竟自从李先生到来之后,降临在杨家村百姓身上的都是好事—— 每日三顿饱饭再没断过,每家每户除了伺候自己的份地,还有时间去工坊做工赚点外快。 有些农户干脆派出一半家庭成员去工坊长期打工,每个月赚来的工资不少,农户们看着看着就变温饱家庭。 跟着马车欣赏沿途惊喜又震撼的工坊画面,文盼一行总算抵达了目的地。 货车的轨道在前方拐了个弯继续向前延伸,但是载人的马车却在相对寂静的工坊停下。 她跟着李先生下车。 有几个薯兵却不走寻常路,故意要展现自己的下车技巧,单手撑着马车顶沿,大喊一声腰马合一,然后当着众人面摔个狗吃灰。 惹得文盼不由得噗哧笑出声。其他玩家也哈哈哈大笑,一点也不顾及同僚的面子。 落地的几名薯兵拍拍下身灰尘,假装没事人一般快步走到先头,仿佛无声的背影可以缓解他们刚才犯蠢的尴尬。视线越过薯兵的队列缝隙,文盼看见一条湍急的小河边立着巨大的轮状物,像是灌溉田地的水车。 几根被削得笔直的木头竖立在空地之间,顶端缠绕着什么黑乎乎的硬线,还夹杂着一些她看不懂的小物件。主导这些项目的玩家兴高采烈地围拢过来,就像考试一百分等待家长奖励的孩子抬起骄傲的脑袋,双眸里的神气几乎就要凝聚成光。 当李牧看见水车模样的机器,以及缠绕长线的木头杆子时,已经知晓了答案。 不过他穿越前是名文科生,不太明白玩家用什么做的电线绝缘外皮。 他将自己的疑问说出。 “人字拖呀……起初测验性能的时候,用人字拖的塑料就足够,不过现在需求量增大,我们就改用生漆和粗麻布,先用麻布包裹铜线然后浸泡漆液……” 玩家还在自顾自地解说,李牧却愣住了。 “人字拖”短短三个字恍若三拳击中他的胸口。 这种最开始被他视作“废物”的道具,竟然在这种环节派上用场。 他深刻意识到什么叫“天生我材必有用”,哪怕是在古代没啥用处的人字拖,也能被第四天灾变废为宝。 李牧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人字拖好样的,游戏玩家也都是好伯乐。 尽管玩家们早已做好了项目筹备,但他们还是特意等到临近傍晚时分,才叫引导人过来验收—— 只见两名玩家攀上瞭望塔,一人拿捏着电线,另一人腋夹着椭球状玻璃,玻璃中隐约可见弯曲的丝状物。 当他们将玻璃与电线安装完毕,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恍若一幅淡蓝暗蓝相间的幕布,地天一线的尽头留下一抹余烬般的霞光。 紧接着玩家们开始奏乐舞动—— 他们头戴铁盔,敲打钢板,碰响铁锤,点燃数根立香插在头盔顶部凹槽,朝着电线与灯泡的方向热烈地舞动起来。 他们像是工业萨满为取悦机魂而献上舞乐。 文盼疑惑不解地询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李牧回答,战胜的勇士会用舞乐抚慰自己,而这些人也是厮杀在不同战场凯旋而归的勇士。 这别有韵味的“工业舞乐”吸引了附近下班的劳工与玩家前来围观。片刻功夫便有数百人围拢在一侧。 一曲舞乐结束,玩家们朝着李牧投来期盼的目光,后者心领神会,淡淡地说道,“开始吧。” “好嘞。” 一名玩家打开悬挂在工坊屋檐下的方盒,使用工具将下垂的开关扳到最上,只听一阵滋滋嗡嗡的动静传来。 瞭望塔上忽然亮起耀眼的光芒,透过椭球玻璃罩辐散四周。 它的光芒驱散黑暗,为夜间的人类带来远比油灯、蜡烛更亮的光芒。 普通劳工们都呆住了,这犹如仙术的常亮光芒吸引住他们每一个人的眼。 它一直亮着,亮到劳工们身处昏暗的傍晚,也能清晰瞧见同事脸上的纹路。 有人下意识向前踏动数步,伸手想要触碰那摸不着的光源,有人震惊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还有人仿佛被夺走了魂魄,只是呆呆地望着。 惊叫、欢喜、哀嚎、恐慌、支支吾吾……诸多复杂情绪传达出的声音此起彼落,但更多劳工慢慢接受这“震撼人心”的光芒。 文盼也在一旁看的痴了,“科学秘术”的力量竟是如此厉害,连夜晚也能照得宛如白昼。 李牧环顾四周,玩家们皆露出感动且亢奋的神色,双眼好似泛起泪,又像是灯光倒映留下的光。 所有来自现代社会的灵魂在此刻产生精神共鸣,只有他们能理解的灯光带来无穷无尽的成就感与自豪感。 自人类掌握火焰对抗黑夜以来,李牧与玩家们终于可以自豪地宣称—— 跨越数百年而来的科学明灯替人类战胜了黑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6章 北上,启动! 第136章北上,启动! 电力的成功运用,使得李家镇的生产力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电解、电炉、电焊、电灯、广播、电池、取暖、农业等等急需用电的技术都能提上日程。 当然李家镇眼下的发电量肯定是不够用的。 对于工业这个庞大的“吞电兽”来说,李家镇的发电量相当于开胃小菜,连正餐都算不上。 发电所需的条件水力、风力、火力、人力等多种方式还好说。 发电材料诸如导线和磁体就有些破费。 前者一般使用铜,也可使用铝、银,但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铜这玩意都比较昂贵,铝和银就更贵了。 明末时期一斤铜的价格是铁的两三倍,李牧根据玩家构想的发电规模估算一下,所需铜线就是一笔巨额数字。 李牧这才深刻意识到“工业化”就是个“销金窟”,投入大量资金到一个无底洞,短期内还看不见效益。 教科书上说工业化的前奏是积累原始资本,他过去不太懂,现在深有体会。 没资金的小国小邦哪里玩的转 果然什么事都是要实践才能出真知,不深刻体验一番,知识就是一串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文字。 眼下的主要动力还是“蒸汽动力”,电力用来做一些特殊技术,比如用电焊和铆接把“高压蒸汽机”研发出来,先前普通蒸汽机的效率显然有些不够用。 这要是高压蒸汽机研制成功,再积攒大量资金铺设铁路,高压蒸汽机驱动的火车就能呜呜开动。 一想到时速数十里的火车飞奔起来,李牧就觉得情不自已,恨不得手舞足蹈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由此李牧需要挣更多资金,才能继续发展工业。 电力组的优异表现深合李牧心意,他大手一挥,一个战役级别的奖励发给诸位。 拿到奖励的电力组玩家欢呼雀跃,其他组玩家艳羡不已。他们纷纷拿出各自压箱底的“王牌”向李牧讨要奖励。 枪炮组拿出五十支线前装膛燧发枪,米尼弹头,有效射程三百米左右,搭配枪后的标尺可以精准射击三百米的敌人—— 原本滑膛的燧发枪加了内部膛线,又改进弹丸形制使其贴合膛线。 无数个“工匠小组”反复制作百余支,总算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掌握了技术窍门,成功精造一批误差较小的枪支。 按照历史经验,熟练的三人小组一个多月可生产一支前装线膛燧发枪,不熟练的要两月半才能生产一支。 一个熟练小组一年便是十支的产量。一百组便是一千支的年产量,十八十九世纪的欧陆列强,都是使用大型手工工场这般量产火枪,一年都是十数万支的产能。 “枪炮组”表示自己仍在积累加工经验,以老带新培养的工匠也在稳步增多。 更强版本的线膛火帽击发枪还在研制,未来肯定会有打四百米的火帽击发枪问世。 当然眼下用滑膛、线膛的燧发枪就足够了。 化学组也站出来贡献一批高爆炸药和瓶装硫酸。 硫酸这种好用的东西自然被李牧笑纳了。 至于高爆炸药,它的运输安全还好说,用木浆与炸药混合可以降低危险性。 不过考虑到“化学组”的炸药产量极低,用一下就没了,还不如能就地取材的黑火药累积造成的杀伤多。 不如以后把高爆炸药制成航弹,用热气球或是飞艇抛下轰炸。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武器,石灰弹,白磷弹,喷火油柜,黑尔火箭…… 李牧全部收下,并给予提供人相应的奖励。 此时他亲自带兵北上,一千新人玩家,三百前线战死复活的玩家,四千直属步骑战兵,总计出动五千余人。 配置六门野战炮,四门铁炮两门铜炮。 鸟铳射术最好的二十名玩家与三十名战兵抽调出来,武装燧发线膛枪,组建一支五十人的猎兵队,专门狙杀敌人的军官。 这次主力作战跨越千里距离,要注意的是补给线过长。 粮草李牧倒不担心—— 此次作战的顶头上司是卢象升,战场又临近大运河,每年运输的漕粮都在河中过。 再不济他的船队也能从老家运输粮草往返,汝宁一府的财政给他悄悄输血,供应数千步骑在外作战不成问题。 而且后勤补给是文官要头疼的事,要是不给他发放充足的粮草,他就自己“纵兵抢劫”。 反正他是“粗鄙”的丘八,吃几个大户补充粮草也是合情合理的。 当然,此次李牧亲自带兵北上的目标有三。 进一步削弱鞑子的硬实力,赚点战斗的天命值奖励。 二来通过公开渠道,安插“公开军团”与“义军”到山东潜伏,方便组织山东地界的贫穷百姓,必要时义军可效仿乞活军在山东揭竿而起。若能顺利拿下山东,便与鞑子控制下的旅顺隔海相望。 大量游击队随便拉几条舟船就能在辽南登陆,攻击满清的农庄,击杀奴隶主。若是八旗前来围剿,游击队转头就能钻进辽南的群山躲避,亦或是泛舟逃往辽南左右的小岛。 敌来我退,敌退我扰,以此不断给建奴放血。 三来随军携带一些商人、掌柜、学徒。 每隔一个重要城市安插一组商贸团队,既给李牧赚取工农业资金,又能配合潜伏玩家构建一张情报大网,同时也能削弱林家的商业影响力,以防一家做大。 商谍两用的商贸团队用“金木水火土”、“甲乙丙丁”组合区分,比如这一批随军北上的便是,金甲,木甲,水甲,火甲,土甲五个团队。 预计安插到庐州,南京,淮安,徐州,济宁。 …… 北上伐清的动员令在李牧看完电灯之后,透过文武玩家的口令传遍实控的势力范围。 他亲手打造的小型战争机器首次以远距离战斗为目的全速运转。 尽管这台机器混杂大量封建残余和资本主义萌芽色彩,但架不住它自上而下延伸的官僚体系好用。 李牧按下大型战争机器的开关,金属齿轮紧咬钢齿运转,战争机器仿佛喷发出啸叫的尖锐的蒸汽轰鸣,每个人都是这台巨型机器上的螺丝和零件。 所有的资源就像纯白的牛奶和清澈的蜂蜜一同灌入到深不见底的“战争”深洞里。 宣传部门也开始大力宣传,这些天的报纸内容几乎关于战争与历史,报纸述说—— 北方连连战乱闹得民不聊生,权贵官僚只知道沉迷酒色,却看不见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痛,听不见被建奴掳走父母的孤儿痛哭,感受不到穷苦人民的饥寒交迫。 不堪重负的百姓多次揭竿而起,镇压内行、外战外行的官僚软弱无能,只知道加税再加税,逼得更多老实人被迫造反,却不知将负担分摊给富户来背。 现在打败过十万“猛虎贼”的李将军犹如一股污泥中的清流,明知鞑子凶残势大,仍要动员部众北上驱逐入寇关内的建奴。 连李将军都亲自参战,所有黑旗营将士能不跟上吗! 黑旗营全体官兵北上勤王,不仅是为挣取军功,还是为解救深无辜百姓脱离水火,为北方百姓重新赢回和平与安定。 升官发财的物质需求与拯救百姓的大义融合杂一起,数千将士的士气骤然高涨。 此次辎重装备与步骑队伍分离,河船运力有限带不了太多东西,辎重装备统统放上河船走水路,只留数百人随船护卫。 多出来的数千步骑走陆路前往临清一带,预估一千里。 李牧要求轻装简行的步骑日行一百二十里,平均日行百里,每日最低也不能低于八十里—— 这是戚继光对士卒的行军要求。眼下大多数明军达不到这水平。 李牧相信自己强训数月、走过长距离拉练的战兵可以做到。如果路途中能雇佣额外的船只,就坐船走一段。 永久复活点被李牧安置在商城以西的河岸,此刻只是一处临时营寨,以后这里会是玩家正式的主基地。 李牧在游戏论坛单开了一条帖子,专供玩家讨论设计主基地建筑布局和文化风格。 无论是古今中外文化,还是科幻奇幻风格,亦或是全都要,就交给玩家自己决定。 到了兵员集结完毕的日子,李牧起床穿戴衣服,小跟班杨文盼在一旁辅佐。 这已经是她第九次为李牧披甲,她记得每一次为他披甲的细节和场景。 第一次是他率领薯兵攻打黑风寨山贼,最近一次是他率部南下抵御贼寇。 她看着这个俊朗的青年穿着她亲手辅助披上的山文甲,胸口搭着一面她常常清理维护的护心镜。 她跟着他走到小镇门口,看着他翻身上马,在薯兵与战兵面前发表着激励士气的出征演讲。 杨文盼不懂内容,也不懂为何要这样激昂陈词,但她明白一点,那个骑在马背上男人是杨家村所有人的大恩人。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杨家村被夺走粮食之后,所有人会重演逃荒路上的惨剧,最终活活饿死。 她也会像烂泥巴一样倒在某条路上,被野狗,或是被饥民分食…… 杨文盼从来不听什么大道理,什么受命于天的大王大帅,也不信什么神佛。 如果神佛存在,又怎会允许她的亲朋好友活活饿死呢 无论现在还是未来,她只信李牧。 是他给予她第二次生命。 让她学会写更多汉字,懂得关于“科学”的秘术,知道什么才是吃饱饭的滋味,什么是寒冬下的温暖。 即使有朝一日,朝廷大军蜂拥而至要绞杀李先生,哪怕他是得道高人,死去也只是飞入仙境享福,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身前,情愿为他抵挡箭矢。 他就是她的所有,是她的物质基础和精神寄托。 他就是她的所有! 目送着李牧骑马远去的背影,文盼在心中祈愿。 她希望李先生好好活着,能在凡间陪伴她这个小跟班久一点,再久一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7章 疯狂星期四,V我50 第137章疯狂星期四,v我50 例行侦察的塘马返回,“金钱鼠尾”的斥候骑着战马缓缓穿过兵营。 数万兵马的营地围绕着陷落的州城一圈又一圈,方圆二十里之内都是清兵的警戒区,胆敢靠近的人都会被迅速杀死。 营区外围的鞑子们三五成群围成一圈,将铁锅、陶罐架在火堆上烹煮食物,旁边的草席摆放一头刚宰的大猪,鲜血淋漓,血肉遍地。 小头目吆喝着,端起马奶与部下碰杯痛饮,脚边的泥地还有大片喷射状的血色痕迹。 一声凄厉的悲鸣响彻营区,一名衣衫半裸的女子跌跌撞撞地跑出营帐,然而没跑几步远,身后便冲出来一名奸笑不止的辫子兵。 那鞑子面色红润,嘴角露出轻蔑的不屑,脑后的“老鼠尾巴”随着身子左右摇晃,满身散发拒人三尺的恶臭。 可是无论女子如何奋力奔逃,也逃不出鞑子的麒麟臂与十指山。 那男人只是前冲十步,就把女子掐入怀中。 “哈哈哈哈!”男人嚣张地大笑起来,好似抱住一头挣扎的猎物,后者越挣扎,他就越兴奋,越有捕猎成功的成就感。 咻咻咻的弓弦拉弹声传来,男人扭头一看,瞥见一群人在射箭打靶,充当靶子的是被掳来的汉民百姓。 其中一人就是女人的丈夫。 夫妻二人互相对视,屈辱的神色中透着对亲人的担忧,以及自身难保的绝望。 这个细节被鞑子看在眼里,他眉头上挑,嘴角微翘,心中想起一个绝妙的点子。 他扒掉女人的所有衣物,在寒冬腊月的户外,当着所有人,乃至女人丈夫面开始办事…… 他女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被箭矢活活射死,而她却只能在耻辱中堕入绝望的深渊。 “噢噢噢!” 上百名打粮的鞑子兴奋地狂吼怪叫着纵马而归,隔老远都能听见他们喜悦的声音。 他们刚刚出去劫掠厮杀一番,运输粮草骡马的喽啰队伍紧紧跟在身后。 骑马的清兵手中牵绳,如同拖牛拽马一样强拉着连成一串的男女。 骑队很快掠过一个堆满死人的大坑,里面堆积数百条男女老幼的尸体,就像倾倒垃圾一般倾倒在露天深坑。 而清兵却不以为意地继续前行,好似对雨后遍地的烂泥早已司空见惯。 驻扎德州城的左翼军高层收到斥候消息:明军主力正在向临清集结,总兵力四万以上。 多尔衮环顾室内一圈,豪格,阿巴泰,负伤逃回来的玛占,几乎被打成重伤只能躺着的杜度,还有两路军的固山额真。 右翼军溃败的当下,他作为左翼军的主帅有责任挑起指挥全军的大梁。 多尔衮听完斥候军报,便抛出一句话等待泛起波澜,“南朝主帅果然要与我们野地决战,诸位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杜度躺在担架上还剩半条命,他深知自己的伤势过重,已然不能活着回到盛京。 他可以死,但满洲的血不能流尽。 杜度微微抬起脑袋,但维持一瞬又被迫躺回去,“我们此行掠到够多的人畜、粮秣,汉人的兵马也都渐渐敢战,趁他们还没合围,撤吧。” “不能撤!”玛占额头上缠绕纱布,崩裂的伤口渗出清晰可见的血斑,他把憎恨咬在齿间,“汉狗杀了我的大哥,他们砍下他的首级,糟践他的尸体。右翼军全体将士死伤惨重,流的都是我满洲的血,这大仇怎能不报!” “不能退。”豪格也加入讨论,“右翼军猝败,汉狗士气大振,近日探骑都敢逼近我三十里,平日里他们连进六十里的胆子都没有。我左翼军一路连战连捷,缴获人口牲畜、钱粮珍宝无数,每日行军根本走不快,除非把战利品都丢了。” “呵,南下以来数月辛苦的血汗都舍弃,旗丁们该杀人了。”阿巴泰语气生冷。 右翼军的固山额真由于新败不敢说话,左翼军一直在赢的固山额真就不悦了,纷纷表示撤离不妥。 他们入关南掠以来,何曾在明军手里败过。 从来都是他们抢劫明军,明军只能目送他们的背影不敢追击。 纵使右翼军一时疏忽遭遇败仗,甚至丢了主帅的脑袋,那他们左翼军的主力犹在啊。 右翼军损失掉的辅兵很多,但陆续逃回来的旗丁不少,与左翼军合计还有六万战辅兵,若干奴隶。 那汉狗统帅集兵不过四五万而已,论野战实力,明军如何挡得住大清主力兵锋 “明军有支黑旗营悍不畏死,作战勇猛,与我大清的勇士也不相上下,甚至在我八旗满洲之上。”黑旗营在巨鹿一战的表现震惊天下,直隶、山东一带都在议论悍不畏死的黑旗营大兵,就连多尔衮等人也多有耳闻。 新败的旗丁每每说到黑旗营,都是一脸惶恐不安的神色——勇武的黑旗军即使身中数箭,连伤数刀,血流如注,也要拖着残破的身躯爬到鞑子面前,竭尽全力狠戳清兵一刀。 甚至有黑旗营士卒刻意装死,躺在地上被数人践踏,最后还要强忍剧痛挥舞刀剑杀敌。 有的黑旗军被烈火焚身,不顾火焰烧身的痛楚,也要大吼着挥刀冲到人群里杀敌,最后抱着旗丁一齐葬身烈火。 还有的黑旗军不惜牺牲自己,宁用血肉之躯卡住巴牙喇的行动,也要让队友把白甲兵活活捅死。 “骇人听闻,骇人听闻!黑旗军都是不怕疼不怕死的怪物吗” 左翼军高层听完这些口述战报后不由得发出“真狂士”的感慨。 传言说黑旗军大多数是北方农民,清兵数次入寇害得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们在饥寒交迫之中向南求生,最终在豫南一处小县落户。 只可惜近年落雨稀少,收成不足,他们为免家人饿死,毅然决然投身行伍,带着对鞑子的仇恨北上作战。 他们从告别家人的那一刻起,便没打算活着回去。 他们就像一群自我放逐的弃子,既要杀鞑子报仇,又要为家人省去一张吃饭的嘴。 所以有旗丁觉得黑旗营像野狼,像一群年老体衰被赶出家族的老狼,一心求死地发起每一场厮杀。 难怪黑旗营的战斗力如此强悍,原来是自知必死的勇士,远比精锐的索伦兵还要猛。 只可惜这支强军是敌人,也与大清结下血海深仇,否则收编他们抬入八旗,又是一支大清劲旅。 起初多尔衮等人听见这种传闻是不信的,随后瞧见杜度和玛占的惨状,其他固山额真也像是败犬耷拉着脑袋,众人也就信了黑旗营之勇。 玛占大声低吼,“黑旗营再勇又如何拢共不过一千来人,死一个就少一个,死完就灭了!” “只要杀光黑旗大兵,其他汉狗就会吓破胆,到时这数百里大地都是我们跑马的牧场。” 眼见诸位将领达成再战的意见,杜度也不好再劝,只希望诸将慎重一些,多搜罗火药来给缴获的明军炮使用,务必迅速破了黑旗大兵的骡车大阵。 作为主帅的多尔衮其实也想打,虽说死去的岳托经常被黄台吉削爵、贬官,但他早知道这是岳托与黄台吉共演的集权戏码罢了。 多尔衮始终没忘黄台吉当年登上汗位,逼死他母亲的大仇! 眼下黄台吉断一心腹,若他再多立大功,日后必定成为黄台吉不得不倚重的重臣,接着更进一步…… 而多尔衮早就想到打击明军主力的计策。 “如果要打败汉狗的主力,就必须把他们引出来钻进我们预设的埋伏圈。” “怎么做” “包围济南。” 多尔衮拿出一副简陋的草图,那是某支暗中资助大清的豪商给他们绘制的。 虽然地图简陋,城池之间的距离也多有失真,但画出了主要的大河与重要城市,再搭配细作与汉奸带路,他们南掠关内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围点打援”一名固山额真提了一嘴。 多尔衮点了点头继续说,“南朝皇帝最重亲藩,若是我们包围济南,势必引起南朝官兵惶恐,若是南朝皇帝下令催进,那些明军必定前来解围。” “好啊!那汉狗的皇帝就成我们的帮手了!” “若汉狗任凭我们长十数日不来救,反而集结重兵把我们困住呢” 阿巴泰努力寻找军事计划的漏洞,这种关乎全军上下的战略容不得一点马虎,方方面面都要做好充足应对。 “那我们就破了济南,掠走南朝皇帝的亲藩做人质,若是南朝官兵尾随我们一天,我们就杀几个宗室逼他们远离,直到他们‘护送’我们退走关外。” “嗯,很充足的筹备。”阿巴泰点点头,“你打算放多少敌兵进来吃掉” “至少两万,最好把黑旗营也包含在内,一战打垮南朝官兵的士气,叫他们再不敢追击我部。” “就这么打!我要把黑旗营全部杀光!”玛占一脸凶狠,紧握的拳头能听见骨节咔嚓的脆响。 “不会被汉狗发现伏兵么”豪格有些一丝忧虑。 “不会。”多尔衮自信满满,“我的探骑搜遍济南一带,那里多山多坡,数万兵马藏匿起来也不会被人发现——济南会是黑旗营和那南朝督师的葬身之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8章 我的回合抽卡 第138章我的回合抽卡 崇祯十二年正月,各路勤王军仍在响应督师的召唤前往鲁西一带集结。 黑旗营李参将亲率五千余“辅兵”北上的那一天,就有玩家转告给督师卢象升。 卢象升有些纳闷,李参将所在的商城距离此地千里之遥,是如何在出发当天就传消息给黑旗营将士的 如果说李参将预估自己的伤势愈合速度,事先遣人到鲁西告知自己的行程,那还情有可原。 可是黑旗营士之间的传讯速度也贼快,又该作何解释 往往还没塘马回报,驻守大营的黑旗营将士就知道外派黑旗军的胜绩,击溃多少打粮的鞑子,斩获多少首级,几乎分毫不差。 就好像每一个黑旗营士卒都心有灵犀,互相牵连着某种即时传音的“术法”。 督师也特意给黑旗营分配数百马匹,让他们组成小股部队去打探消息、围剿鞑子的小股部队。 高效的信息传递着实帮了督师大忙。 过去要耗费半日到一日的军情交流,被黑旗营士卒缩短为半刻,数万人的兵团作战效率提升数倍,协同起来更加默契。 有一天卢象升总算忍不住向黑旗营询问缘由,对方的回答却模棱两可。 要么说是他们蓄养一种奇特的“血鸦”生物,血鸦吃下人血后,便能在数百里开外找到被吸食者。 还说世上怪异神奇的生物数不胜数,遥远的地方就有一种怪鱼,平时靠释放闪电捕捉鱼虾。 什么血鸦、电鱼,卢象升越听越觉得古怪,但是黑旗营另一种说法更不能理解—— 他们说一堆语言破碎的话语,起初还是正经的话题开头语,后面就变成“你有这么高速运转的机械进入中国”、“黄龙江一派全都带蓝牙”、“黄龙江在阴间是那个化名”……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卢象升只当“迅捷传音”是黑旗营士卒家传的技艺不便外传,他们在故意说胡话扭转话题,也就不再询问。 卢象升暗忖,待东虏撤走以后,能把这些人才收入天家也算是为国效力了。 这不一天清晨,卢象升还没完全醒来,便听见门口传来焦急的叫喊声。 卢象升不敢有丝毫懈怠——能在这种时候跑来传信,还不怕督师起床气的唯有天不怕地不怕、身怀赤子之心的黑旗猛士。 原来是前方武装侦察的将士们忽然遭遇大量敌军塘马,双方在德州东南一带屡次交手。 塘马斥候是部队的眼睛和耳朵,若是某地出现大量塘马,说明附近一定存在敌兵的主力。 如果前线将士的判断没错,敌兵主力的前进方向是。 济南府! 卢象升顿觉后背透出一身冷汗,济南分封德藩,只有数千人的山东标营驻守。 若是亲藩失陷,他与将士们都将受到严苛责罚。 换做以往的军情沟通效率,恐怕他要等济南的告急文书递过来,才会知道鞑子要围攻济南。 不过眼下也不容乐观,军情效率是提高了,但是大军的行进速度依旧缓慢。 明军大兵团的行进速度堕落到日行四五十里,少说要用五六天才能抵达济南。 眼下集结在他周身的官兵足有五万,还有一二万兵马在直隶、鲁南赶来的路上,黑旗营主将便是其一。 他麾下标营、虎大威士卒、杨国柱士卒在巨鹿之战前溃逃、此次重新归队的不少。 只是抵达集结点的将领部众,一看就是少数家丁混杂大量辅兵的部队。 所谓五万大军剔除掉充数辅兵,能有三万多战兵就已经非常优秀,就这还是九边常年作战,维持六成左右的实员兵数。 要是其他内地省份的兵马,恐怕实员兵数仅有三四成—— 五千兵马,两千人能用,剩下数千都是强征过来充数的壮丁,打起仗来一哄而散。 鞑子的骑兵比例贼高,行军速度非常快。 卢象升来不及等待其他未到的援兵,只能以麾下的部队硬着头皮去救济南。 他抽调军中七成骑兵,再分配马匹使一些精锐步卒骑乘战马,总计凑出八千余强弱混杂的骑马队。 这支骑马队将作为先锋,先行一步阻击建奴,中军、后队随后几天抵达。 擅长“传信”、悍不畏死的黑旗营被分成两部。 八百玩家组成的骑马队跟随先锋赶赴济南,剩下的跟着督师的主力向东南开进。 …… 济南郊外由于清兵抵达而陷入慌乱,但是某天入夜之后,大量清兵仿佛消失一般,仅剩下一支偏师包围着济南城。 躲藏起来的百姓眼见鞑子不多,可能是主力去打周边县城,于是悄悄拖家带口向大运河方向转移。 最近的县城便是济南西部,被济水支流隔开的长清县。谁料到百姓们的人潮刚连接成一条长队,便有数百怪叫的骑兵来势汹汹地奔腾而来,急促的马蹄践踏大地,惊得逃亡队伍慌忙失措,赶车的马夫拼命甩动长鞭甩打马儿。 而且侧面也奔来一支骑兵,距离较远也看不清敌我,只知道这支骑兵队高举着数十面旗帜,没一面是常见的官军大旗。 如此喜欢五颜六色的旗帜,一看就是鞑子。眼见有两路敌人逼近,拖家带口躲避战乱的百姓尖叫着夺路而逃,数千百姓在跨河的石桥上拥挤推嚷,惨叫声与哭闹声不绝于耳。 有人回望凶残的辫子兵越来越近,拼命扒拉前人的身子脑袋,恨不能从人堆里爬出去,还有人挤到石桥边缘,一个猛子扎进冰河里。 一个打头的辫子兵策马而来,右手紧握的军刀微微举起,正对着一名逐渐拉近距离的逃难百姓,眼看无辜者就要被一刀斩杀。 就在他挥刀劈下时,啪嗒一声闷声,一支箭矢射入他的腰腹,迅捷补充的两箭分别命中他的胳膊与肩膀。 鞑子应声从战马摔下,被后方快速奔来的战马一脚踩碎脸庞。 “我们是卢督师麾下先锋大军,特来驰援济南!” “我们是宣府总兵杨将军麾下家丁,不用怕,我们来救你们!” “狗鞑子你黑旗营大爹来了!” 眼见会被明军与百姓“夹击”,鞑子骑队立时吆喝战马止速掉头,奔跑到四百步外的位置停下。 充当先锋前锋的六百骑队跑的飞快,一会功夫便赶到过河的石桥。 只见一批官兵迅速翻身下马,手持各自的兵器上前百步,掌旗手将五八门的旗帜插在地上,好似构筑一道人旗的墙壁。 后续赶来的前锋骑队奔驰到石桥,一边维持过桥渡河的秩序,一边派出生力军在黑旗营附近游走。 明军的前锋骑队显然超出这支鞑子骑兵的规模。 眼见鞑子犹疑不定,俨然一副要退回大营的态势,黑旗队长当即使出步军诱敌战术。 二百三十名下马的玩家列阵前行,逐渐缩短敌我双方的距离。 直到明军步骑扯开二三百步,距离鞑子已进两百步,鞑子骑队心动了。 两百清骑策马奔腾,犹如一股决堤的水流翻滚而来。 “列阵!”头戴鹖冠的队长仰天咆哮,一身的秦式甲胄让他看起来像是兵马俑。 『章献忠』瞧见一群定格动画般的猪头玩偶骑着马匹玩偶冲来,敌人手中的兵刃在滤镜下也像是一个个纸片子。 『章献忠』端着重火绳枪架在一柄长斧上,腰间挎着一柄腰刀,环绕胸前的子弹带挂着一枚枚包裹弹丸与火药的纸壳,腰后挂着一个火药袋,用来给火枪的火门添加引火药。 剩下的黑旗营士兵手持盾牌长矛组成方阵,并将前排的重火枪队覆盖在长矛之后。 “开火!”队长狠狠劈下长剑。 数十名手持重火绳枪的玩家熟练地扣动扳机,枪内的重型弹丸喷出枪膛,扑向急促赶来的鞑子骑兵。 战马中枪翻倒,伤口爆开一团红色的毛线。 马背上的辫子兵被甩飞十数米,摔落地上折断颈椎,像是一个布偶歪着脑袋。 虽然章献忠来不及在清骑冲过来前装填第二发,但他手中的长斧足够他杀鞑自卫。 一名倒霉的骑手生生撞在矛尖上,伤口与鼻口涌出大量的毛线,那红色毛线落在队友脸上流动,倒像是赤色蜗牛爬行留下的粘液。 眼见两百余步军遇骑不溃,还有奋力一战的勇气,鞑子们当即意识到这是威名远扬的黑旗军。 鞑子不由得暗骂黑旗军该死,为什么打出数十面旗帜,都不来一面黑旗给人判断部队番号。 若是他们事先得知这是黑旗的猛士,他们没有绝对的骑兵优势,是万万不敢冲击的。 “黑旗营来了!” 幸免于难的清兵赶忙调转马头回去,然而在逃跑的途中还是被打死一些,落马的鞑子被友部拉上战马救走,头也不回地奔向济南。 玩家们端着重火绳枪对准清兵逃走的方向扣动扳机庆祝胜利,浓密白烟从枪膛喷出,“噢噢噢噢噢!我们又赢了!” 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以玩家个位数的伤亡而告终,清军留下四十七具尸体,七十多匹或死或伤的战马。 劫后余生的百姓们虽然恢复了过桥秩序,但脚下的速度却加快双倍。 『章献忠』跟着弟兄们淌过一地的破碎布偶,红色的毛线缠绕在脚上给人一种乱麻的混沌感。 他快步走到一名痛快哀嚎的半猪布偶身边,后者身受重伤仍在地上爬行。 他抽出备用的腰刀,握刀架在布偶的脖颈。 『章献忠』紧紧握住刀柄横向一拉,精准割破颈部的动脉,大量赤色毛线喷涌出来,像是结婚典礼使用的礼彩带。 『章献忠』收回腰刀,反手用胳膊肘夹住刀背狠狠一拉,擦去刀身上的繁杂毛线,随后才看见大量友军渡过济水而来的马蹄践踏声。 尤其是关宁军的骑队,跑得飞快。 他们直挺挺朝着鞑子的尸堆冲过来,不顾仍在搜刮战利品的黑旗营友部,一点减速的迹象都没有。 “列阵迎敌!”秦甲队长咆哮起来,陆续发现友军出格举动的玩家迅速结成方阵。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9章 我看看怎么个事 第139章我看看怎么个事 “火枪手装弹!”队长的吼声。 『章献忠』与其他鸟铳手宛如在睡梦中听见清脆的闹钟响铃,条件反射似地摘下一枚纸包火药,熟练地咬开纸包,将颗粒火药快速倾倒至枪膛之内。 直到随后些许火药颗粒落入枪膛,玩家便像紧螺丝一般,掐住纸包铅弹扭送入枪膛,紧接着从鸟铳底端抽出捅杆,将纸包铅弹捅进枪膛之内轻轻压实。 长斧支架嵌入地底一尺,数十名手持重型火绳枪的玩家平均装填用时21秒。 装填完毕的『章献忠』抬起枪管放置长柄斧的顶端,左手握住斧顶靠下一寸的位置。 “装填完毕!”章献忠大声呐喊,其他玩家也相继吼出装填完毕的声音。 “保持住!”队长压低身子,摆出一副应对骑兵冲锋的抵抗姿势。 毕竟数百骑兵冲锋的冲击力并非血肉之躯能阻挡的。 无数根尖锐的长矛从脑侧刺出,被护在矛林之中的『章献忠』屏息凝神,紧盯数百步外正飞速袭来的关宁骑兵,心中期盼着队长下令开火的吼声。 后续赶来的其他友军发现这里的“误会”,纷纷骑马飞奔而来。 后续的玩家兴奋地大喊大叫,像是闯进庆典的热闹现场,恨不得自己也加入乱斗。 杨国柱与虎大威则急得挥手大喊,“住手!都住手!” 然而双方的面子都被架在火上烤,关宁军在等黑旗营自行散开,玩家也在等关宁军骑兵自己退散,双方便在僵持中缩短距离。 当数百关宁骑兵踏进百步的安全距离,仍旧没有减速的迹象,队长果断下令,“开火!” 数十名鸟铳手一齐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扳机,呛鼻的白烟猛地喷出,弹丸呼啸着跨过百步战场。 前排的战马中弹栽倒,被弹丸命中的骑手侧身坠落,仅仅一个照面关宁军便被打死二十余骑兵。 打完一发的『章献忠』立即摘掉火绳,将重铳的背带挂在肩头。 他双手握住长柄斧,压低身子,等待战马撞向队友的矛尖失速停下来。 后排的拉弓声忽然响起,二十几名玩家张弓射箭,皆在指缝间夹住三四支箭矢,一旦射箭时全体急速射。 谁料步步紧逼的关宁骑兵强制勒停战马,数百骑兵前后拥挤,一时间数十名骑手狼狈坠马。 “住手住手!” 几个总兵、参将总算赶到现场,一边大喊着别再放铳了,一边冲到双方的跟前充当障碍。 眼见象征友军的标识出现,两百多玩家也就收起兵刃,愤愤地看向不远处的关宁骑兵。 另一支关宁军也紧跟着抵达,他们的将领祖大乐打马上前,凑到几位将官与小股黑旗军跟前,“何故杀我儿郎!” “怎么,你自己没眼睛看不出来”一名玩家嫌弃地啐了口唾沫。 混在前突队伍险些被打死的祖宽骑马踏出,眼见有老大撑腰,当即趾高气昂地怒斥,“他杀我兵卒!我要这些铳手偿命!” “你黑旗营不过打了几场胜仗,就敢滥杀友军,真是好大的胆子!”祖大乐拔出腰刀在空中晃了晃,“再给你们几次胜绩,你们怕是要骄到天上去!” 另一个玩家满脸鄙夷地看向祖家将,“友军哪里来的友军我只看到一群匪徒骑马冲过来,要杀我们抢钱!” “我们只是在玩笑,哪有抢你首级的意思!”祖宽犹自强辩。 “那就是你们的战马受惊了,正好由我们的铳手给你们的马压惊。”一名玩家自顾自地装填弹药,旋即抬起鸟铳对准祖宽的战马,“不介意请你战马再吃一颗。” “你!”祖宽气得满脸通红,他的骑兵被人数劣势的步卒夺走声威,又增添几分耻辱与沮丧。 其实诸位关内将领都不喜欢关宁军的作风。 关宁军常年在辽西对抗建奴,拥有丰富的对虏经验,由此便觉得没打过建奴的关内官兵都是菜鸡。 他们入关协助作战以来,常常抢夺友军的首级,骑马惊吓友部,甚至驱使友军给他们干杂活,闹出诸多不愉快。 只是他们会积极贿赂上官,又确实有两下子,所以总有上官在他们闹出纠纷后拉偏架。 然而此次一向看重关宁军的阉人高起潜,没参与先锋骑队的任务,也没机会来给“熊孩子”撑腰。 虎大威也不喜欢关宁军,但他作为此次行动的“临时总指挥”,还是要努力化解矛盾。 “这件事确是你部有错在先,就当这些马兵战死,回头我向督师给你们请来重重抚恤。” “黑旗营杀我部众,几个抚恤银子就完了”祖大乐眉头紧皱,脸上青筋暴起,握刀的右手愈发紧促。 虎大威刚想说,你还想怎的,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低吼声,“我看看怎么个事。” 其余五六百玩家骑着战马赶到,他们将关宁军团团包围,腋下夹着长矛、手中握紧长刀。更远的友军也在附近游走,可是八千骑马队连绵数里,根本挤不到跟前凑热闹,只能在外围站在马镫上望远。 直到消息通过口口相传递过来,他们才知道是不可一世的关宁军吃瘪了,不由得暗赞黑旗营干的漂亮。要不是他们战力不佳,他们也想狠狠教训嚣张的关宁军一顿。 这些关宁军的兵油子真是太可恨了! “交十个铳手出来,这事就算了了。”祖大乐咬咬牙,像是下定决定一般呼出一口浊气。 “什么意思”何鲁司打马上前,作为引导人钦定的千总官,他有义务为兄弟们的利益拼搏。 何鲁司凑到祖大乐跟前,“你要跟我黑旗营火并” “我要给死去的兵士一个交代!” “你要跟我黑旗营火并我这里还有七百九十二人,能把你关宁军一换二,你敢跟我打么” “杀人偿命!” “你要跟我黑旗营火并!” 何鲁司大吼一声,所有玩家也跟着齐声咆哮。 黑旗营全体将士满脸亢奋,仿佛要爆发的不是自相残杀的内斗,而是愉悦大脑的精神享受。 大脑在渴望鲜血。 祖宽焦急地望向祖大乐,后者也像是被架起来,真要打的话未免损失惨重,而且清兵的主力就在附近活动,打赢打输都很糟。 若是不见点血,就这般灰溜溜地带队离开,关宁军的脸就丢尽了。 “磨蹭什么啊!快打起来啊,我还等着杀红名呢。”拱火的黑旗营大声嚷嚷。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虎大威赶紧打圆场,劝说各位不要动怒,但他嘴皮子笨,说来说去也整不出好话“灭火”。 何鲁司驾马与祖大乐并肩,忽然抓住后者的右手,把对方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何鲁司双眼恶狠狠的,“老子现在给你偿命的机会,要么一刀抹了我的脖子,两军开始火并,要么没胆子就给老子滚!” “”祖大乐顿时惊了。 他第一次见一边口出狂言,一边把自己脑袋伸到锋利刀片前的。 若是他手一抖,刀刃割破颈动脉,这人就会死。 “快砍啊!”何鲁司贼大吼一声,吓得祖大乐右手一抖,那锋利的腰刀已然割破皮肤渗出血来。 祖大乐环顾四周,黑旗营士卒皆是跃跃欲试的表情,仿佛他们真的渴望友军火并,渴望无尽的杀戮与战争。 “这么婆婆妈妈还是不是男人,砍啊!”周围的黑旗营士卒叫骂起来。 怒吼声,催促声,窃窃私语声,周围黑旗军严阵以待的凶戾杀气恍若一把尖刀钻进祖大乐体内,上下翻腾,左右乱搅,内外兼有的精神压力最终压垮他的胆气。 他怂了。 他没法像黑旗营那般不顾后果的疯癫。 他使劲抽回那把防身的腰刀,然后收刀入鞘,生怕这刀刃砍出什么事端。 “哼!给你机会你不中用!”何鲁司轻蔑地撇撇嘴,朝地上狠狠啐一口唾沫。 眼见关宁军收拢部众退开,虎大威长舒一口气,友军火并的危机解除。 他也感慨黑旗营真是疯狂,千总官竟敢把脑袋伸到别人钢刀底下,就不怕别人真给他宰了 不过经历此事,黑旗营悍卒在内部的威风怕是要在关宁军之上。 小小的插曲揭过,明军通过百姓得知围攻济南城的清兵并不多,也没瞧见主力的踪迹。 这时明军的将领便分成两派,一派以关宁军为首的,认为应该主动出击,配合济南守军内外夹攻,打垮清兵的围城部队拿下大功! 另一派以杨国柱与少数黑旗营为一派,认为应当慎重观察几日,再等等后续大军。 他们认为清兵主力可能就在周围横扫县城夺取钱粮,若是他们这八千骑队贸然进攻,很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没错黑旗营内部也是两派人,一派人只想杀鞑子,什么战术军略都不想用,冲上去爆杀野猪皮就完事。 另一派觉得“战狂”太保守,他们想等主力到来,利用济南的复杂地形关门打狗,尽可能歼灭更多鞑子。 “此地距离济南也就三四十里,不到半日可达,先去瞧一瞧再做定议也不迟。” 就在一众将领达成一致要启程之际,所有翻身上马的黑旗营士兵忽然目光呆滞看向前方,右手齐刷刷抬起在空中划拉,嘴里还念叨着“新功能”、“战旗复活”、“可以好好战个痛快”之类的半和谐词语。 像是中了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0章 我的陷阱卡你挡得住? 第140章我的陷阱卡你挡得住 见此异样虎大威赶紧打马上前询问,但没一人有闲心在乎他。 他们自顾自地扒拉着空气,各自惊喜地聊着天。 黑旗军犯病了也不可能几百人一齐犯病吧 难道是供应黑旗营的口粮出了问题 虎大威心说所有人便携的干粮都是统一制作 他摘下绑在马侧包囊里的口粮袋,就着清水顺了一口干粮下肚,等待片刻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应该啊。 好在黑旗营的群体症状并未持续太久,很快恢复“正常”。 “咱们一起杀鞑子!” 原本保守派的黑旗营士卒立刻转变立场,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济南城与鞑子厮杀。 几名高层将领都觉得纳闷,这些人吃错了啥药,一会就主战到底了。 统一思想的数千骑兵快速上路。 或许是被黑旗营踏碎面子,一心建功洗刷耻辱,关宁军的两千余骑跑在最前。 他们有意无意地效仿黑旗营的作战风格,从清骑手中拯救百姓,但却没有令行禁止的军纪,也没有数百人如一人的默契配合。 他们没捞到多少首级,反而误伤不少无辜百姓。 尽管东施效颦的丑态百出,关宁军士卒还是用骑枪挑起为数不多的鞑子首级,大喊大叫着围绕友军转圈。 这就像几个自以为是的装逼犯到大佬面前耀武扬威,玩家都不屑于打脸,其他友部也露出嫌弃鄙夷的神色。 自信的装逼行为一拳打在上,自讨没趣的关宁军心中愈发愤恨不甘,他们第一时间冲到济南城外数里的位置。 祖大乐踩在马镫上望远,瞧见一片营帐把济南城团团包围。 每个营帐的驻军皆有定数,经常对战的双方都知晓对方营帐人数分配。 祖大乐根据营帐的数目粗略判断,围城的清兵可能只有一万多人。 而此次出击的前锋骑队有八千,八千骑兵冲击不到两万的鞑子步卒,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 如此丰厚的军功就摆在眼前,怎能不取! “大帅,要不等等友部” “等他们作甚!还想要黑旗军出尽风头么!” 祖大乐当即派出数百骑兵进行试探性攻击。 关宁军的突袭并未引起围城部队的恐慌,先前败退的探马早已告知明军的踪迹。 围城部队分出一半走出营地,稀稀拉拉地排列成数个交错的方阵队形。 像是特意欢迎“老友”的到来,清军营地顿时响起一阵炮响,数门缴获的大炮喷出浓烈白烟。 只是炮击的方向并非关宁军,而是济南城。炮弹砸在城头也只是掀飞泥尘,这威力差劲到让人怀疑装没装炮弹。 “杀!” 数百关宁铁骑没有直接强冲敌阵,而是策马小跑到距敌数十步的位置弯弓搭箭。 当他们抵近才发现,敌人根本没有挖掘壕沟,布置的营地栅栏单薄一层,好像轻轻一推就能掀翻。 整个营地透着一股颓废、茫然的气息,有种主力早已逃走,只留下一群残兵败将留在济南城做诱饵的感觉。 数百骑兵连射三轮箭矢便将清兵击溃,他们趁胜追击,凭借战马撞开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栅栏。 区区三百骑兵冲进营地便开始大杀特杀,奇怪的是营内清兵的战力仿佛被骤降至辅兵水准。 饶是有零星抵抗,也与平常的鞑子战斗不值一提。 眼见三百骑兵就把一万多围城清兵搅得撕碎,祖大乐登时兴奋四肢在颤抖,他拔出腰刀前指营地,“给我冲!” 剩下的关宁铁骑怒吼震天,跟着杀进清营疯狂收割军功。 “噢噢噢!”祖大乐兴奋地叫吼出声。 他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顺畅的仗,一刀,两刀,三刀……从背后砍杀溃逃的败卒,每一刀都能斩杀敌军。 每个敌人连求饶、痛呼的话语都没有,一个个像是哑巴一样呜呜咽咽地发出模糊的短音。 祖大乐默念不断累积的首级数目,像是在用麻袋捡钱,发誓要杀够一百个才够本! 后续赶到的援兵也瞧见欢快的追杀场面,纷纷冲进清军营区开始吃自助餐。 只有部分遭排挤的兵马,被安排去四周警戒清兵主力,无法参加“饕餮盛宴”。 守城多时的巡抚标营也觉得寂寞难耐,怎能坐视友军与鞑子厮杀而不援助呢 标营士卒快速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数千人冲杀出来,兴奋地举起刀剑棍棒砸击敌人。 有些骑马步兵觉得驱使战马来回奔走太过繁琐,自己的骑术也并不精湛,干脆下马用两条腿走路。 只是有些奇怪。 清兵的战斗力为何堕落到如此地步,明明昨天还是大师,今天忽然变成菜鸡青铜。 跟鞑子血拼过极限的玩家最敏感,『黄子龙』砍死一名辫子兵,那鞑子临死前还想爬走躲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黄子龙隐约看见什么端倪,掰开对方的嘴一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辫子兵的舌头竟然被拔了。 谁会把自家部队的舌头拔掉不可能是哪个战狂玩家的“行为艺术”吧黄子龙怀揣着疑惑再杀两人,一个击杀,一个助攻。 两者战力差别很多,前者挥刀招架有两下子,黄子龙与他厮杀几回合才在队友配合下完成击杀,此人嘴里的舌头完好无损,作战意志也还行。 另一个『黄子龙』蹭到助攻的敌兵却很菜,嘴里的舌头也被拔掉。 说明可堪一战的鞑子没问题,虚弱无力的都被拔了舌头。 他赶忙高声宣告自己的发现,还未发现问题的玩家立刻着手检验。 果然如黄子龙所说,越来越多弱兵被发现相同点——说明干出这事的幕后主使,不想让弱兵暴露什么事情。 士气崩溃的辫子兵纷纷四散溃逃,一部分朝着城池的反方向逃走,一部分径自钻进南边的山林。 山林稀疏的枝叶披着白雪冰,浓密白雾在群山之间萦绕,若不是山中隐约可见的寺庙与房屋,整个山脉几乎与苍茫的天空融为一体。 骑兵碾碎清兵步卒的大胜高涨众人士气。 众人纷纷下马搜刮尸体的财物,亦或是集中首级记录自己的战功。 关宁军更是小人翻身一般,一个个神气十足,看人都拿眼角去瞟,骑枪、长矛上串起数个首级的辫子,假装不经意地走到黑旗营周边,高声大喊自己斩获多少首级。 城池守军也感谢诸位将士不顾风险驰援济南,正要派遣部下进山追击清兵溃卒之际,就看见东北面奔来一小股骑兵。 看样貌与装备制式是自己人的骑队。 他们高声大喊模糊的话语,抵近才知道是“有埋伏”的喊声。 只是这时候已经晚了,报信的骑队身后跟着成千上万的铁骑,带着排山倒海的巨浪气势席卷而来。 原本寂静无声的山林也响起一阵细微的声响,『黄子龙』扭头看去,竟看见山坡斜面出现一个个甲胄漂亮、威严十足的将帅身影。 他们分别间隔一定的距离,陆续拔出腰刀向下一劈,悠长的号角声随之传遍济南周边。 原本仅有溃兵逃卒的丘陵瞬间站出数千,数万的辫子兵。 数种颜色的旗帜与甲胄展露出来,就像是会说话的树枝忽然长出一堆手持兵器的强敌。 咚!咚!咚! “什么逼动静”一旁突破手轻轻敲打脑袋,“谁特么在放音乐” 黄子龙的脑子里也响起相同的音乐,那熟悉的前奏鼓点他就算是化成灰也记得。 “是团队音乐券,能给所有人放五次歌!” 黄子龙移动视线看向“视野右上角”的任务栏下方。 一行音乐的曲名不断在一小块淡灰色的长条中,从右往左滑动。 decisivebattle “使徒来袭!” 还有玩家有心情拿出他的破腰鼓,跟着音乐的鼓点敲打,一点不担心被敌人重重包围战死此地。 “敌袭!” “有埋伏!” 意识到自己坠入埋伏圈的将士们士气暴跌,先前酣畅大胜的良好感觉顷刻消散。 杨国柱大吼一声扑向自己的战马,打算骑马向西逃窜,但没想到鞑子迅速俯冲下山,封死明军的东西退路。 北面是宽阔无桥的济水,南面是依山而建的济南城。 “快进城!” 不知是哪个将领大吼一声,所有明军顿时慌不择路、挤向城池吊桥。 然而城池守军这回没有感激援兵的谦让之心,满脑子都是死队友,不死自个。 他们凭借离城较近的优势,抢先一步跨过吊桥,钻进城门。 即使大部分明军迅速反应,还是没能冲进城池,就连一些跑得慢的济南守军也被留在城外。 几位将领恐惧地看着犹如潮水般包围而来的数万敌兵,就算是头猪也改意识到—— 城下的弱兵军营是清兵设下的诱饵,就是为了引诱他们入彀! 清兵主帅堂堂正正打出大纛旗,像是在打击明军的士气,告诉敌人自己的主帅亲率主力为你们设下天罗地网,休想逃跑。 又像在骄傲地炫耀自己的埋伏策略聪明,一计引入数千明军精骑。 冒进抢功落入陷阱的绝望击碎每一位将领的心,虎大威绝望地抬头望天,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八千失去冲锋场地的骑兵,如何对抗数万精悍的鞑子。 难道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吗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黑旗营的士卒,迫切想从这些勇武的猛士脸上找到一丝安慰。 果不其然,黑旗营兵士无一人展露恐惧、无助、迷茫的神色,反而像是饿极的野狼看到肥美猎物。 他们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南面山林的同一个位置。 那是鞑子主帅大纛旗的位置。 何鲁司举旗挥舞,随后以旗头的矛尖指向山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1章 要你命三千 第141章要你命三千 难道黑旗军要直捣敌军大纛! 虎大威心头一惊,数万鞑子正如潮水般涌来,东西两面的生路马上就会被完全封死。 他们区区八百人不想着赶快骑马突围,还想着突击重重护卫的奴酋 通往山腰的道路上布满了鞑子的重兵护卫,如何上得去 虎大威承认黑旗营很勇,但八百人打一两万的精锐鞑子不是勇,是自寻死路!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数百名敢战的好苗子去送死。 若是能拼死突围带出二三百好儿郎,未来充实边军以老带新,一年半载下来又是几营敢战的精锐。 这年头精锐的热血男儿极少,他要给大明留些精锐种子! 虎大威策马冲到黑旗营千总面前,身边簇拥着一干忠心的亲兵家丁。 “快骑马随我一齐突围!”虎大威焦急地怒吼,“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打不过鞑子护军的!” “你走,不用管我们!”『何鲁司』头也没回,“就算逃出去,我的兄弟也会死伤大半,不如留存气力一鼓作气杀向奴酋!纵使拿不到奴酋首级,也能叫鞑子瞧瞧我黑旗营将士的勇气!” “疯了!鞑子巴不得你黑旗营精锐死在这里,他们便又去一个强敌。”虎大威满头豆大的汗珠,后背也沁出一身冷汗,他扭头观察战场的变化,杨国柱的骑马队已经在向东面突围,关宁军和其他部众也动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先胜后败并不可耻,保住性命才有雪耻的机会!快跟我走!” “我与兄弟同生共死,要么一起站着生,要么一起奋战到死!”何鲁司催促,“你走,也许黑旗营拼死突击能为你和其他友部争取到生机……若你能逃出去,替我向李游击,不,现在该称呼李参将,告诉他,何老弟没有当孬种!” “可是——” 为什么! 虎大威只觉进退两难的抉择搅乱了胸腔,胸口一阵突突的阵痛。 他大骂关宁军该死,要不是这些狗贼抢夺黑旗营首级闹得友军不合,又擅自远离队友冲击敌营抢功,搅乱队友的进攻节奏,使得友军不得不跟着他们一齐抢功。 这害得友军深陷埋伏,黑旗营也要命丧于此,后续的主力大军也陷入被各个击破的危险境地。 虎大威不由得仰头大吼关宁军败坏大局,真该千刀万剐! “快走!我黑旗营用血肉给你们打掩护,你想要我们的血白流吗!”又一名玩家怒吼。 “……” 虎大威心头狂震,双眼不由得肿胀湿润起来。 他没有像影视剧那般再与主人公拉扯半日,而是冲着何鲁司重重抱拳,“我会给你们报仇的!” 虎大威说完便扯着缰绳调转马头,集结身边所有的部众一齐向东面突围,那里相比西面只有鞑子骑兵,趁着敌人步卒还没填补东面缺口,他们有机会突围部分人马。 周围的友军渐渐远离,有人突围成功消失在视野尽头,有人突围失败深陷鞑子的步骑包围。 还有人丢盔弃甲,哭嚎着跪在地上讨饶,渴求清兵饶他们一命。 何鲁司掏出单筒望远镜锁定几位甲胄华贵的大帅位置,平地,山脚,山腰,成千上万涌过来的鞑子就像直面boss的拦路小怪。 而他们这不到八百人就是冲击boss所拥有的“血量”。 他旋即将望远镜丢在地上狠狠踩碎,这种装备不能多给建奴一个。 “兄弟们做好准备了吗” 『何鲁司』刚才与虎大威闲聊,其实一直在等待兄弟们做好决死突击的准备—— 发挥不出什么战力的贵重装备一律摧毁,不能留给鞑子缴获。剩下的道具则要一次性全用出去。 “准备好了!”一人仰天咆哮,腰部已经缠绕一串火药包。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有人用左手抽出备用小刀在额头拉出一条血线,血水流淌下来覆盖脸庞。 “铁甲今安在!” “铁甲依然在!”有人手持双斧拍拍胸口的札甲发出咔咔声响。 “刚才放歌的兄弟劳烦再放几首热血激昂的歌给兄弟打打气,谁要是不想听,可以点击右上角按钮取消播放——” 『何鲁司』一声召唤,那放歌的兄弟回应一声。 紧接着全团的成员都听到熟悉的音乐,光是听前奏就知道出自哪里。 那分明是某撤退的矮人,在堵门行动开始之际的热血音乐:《ea》 急促的鼓点与渐响的吼声贯穿全身,仿佛有一面战鼓在胸口敲响。 『何鲁司』只觉浑身燥热,又有鸡皮疙瘩冒出,像是被热火煮沸体内的血液,沸血在血管内急速奔腾,不断涌现的力气几乎要把刀柄捏碎。“此战的目标不求杀死奴酋,只求能跟我的赛博兄弟战个痛快!”何鲁司大吼一声,“随我一起冲锋!杀鞑子!” “杀鞑子!” 数百玩家齐声咆哮,以几个并不成型的方阵队列向前冲锋,接着与人数十几倍的鞑子狠狠撞在一起,就像几块炸鸡闯进一盆满满的芝士。外圈的玩家持盾抵挡鞑子的凶猛攻势,双方快速交换着战损,矛刀入肉,鲜血喷淋。 “杀出血路!” 黑色的旗帜犹如一颗太阳,照亮所有死士的前路。 伴随着何鲁司的军令,正前排的玩家按照计划原地立定,使用盾牌构筑一道严密的人墙。 第二排玩家单膝跪地,以刀矛插地给自己更多的支撑力,第四排玩家没有跟上队友步伐,而是留出数步的空余给第三排。 “杀杀杀杀杀杀杀!” 第三排玩家丢掉所有头盔与兵刃,拿出自备的火折子点燃身上的引线,大喝一声前冲数步,踩着第二排兄弟的后背腾空跃起。 他们凭借数步的助跑飞跃而出,犹如一颗颗巨型榴弹直挺挺跳入密集的鞑子阵列。 只听轰隆数声爆炸声响,爆炸中心的鞑子被冲击与破片炸翻、震晕,碎石与尘土被冲击波掀飞到高空,随后又齐刷刷掉落下来。 鞑子挡在前方的密集步兵阵线因为爆炸冲击变成破洞百出的筛子一般,凶猛的玩家趁机前突,犹如无人之境捅杀躲避不及的旗丁。 “前进!” 玩家们奋进一百步,却遭到更多鞑子的包围,被迫停滞下来与鞑子厮杀。 就像是黑旗营突击鞑子主帅所在招来强势围攻,牵扯周边的鞑子聚拢过来,亦或是鞑子主帅宣布重赏、集结重兵,下定决心要消灭黑旗营的有生力量。 “杀鞑子!” 英勇的玩家再次背上火药包踩着兄弟后背跳了出去,这回玩家们开始摆弄各自的姿势,有人使出帅气的骑士飞踢,有人像是在沙滩上侧躺着沐浴阳光,还有人像是在运动会上跳远测距,一双长腿在半空中拼命划拉助力。 轰轰轰! 一阵阵爆炸的冲击气浪反馈回来,泥尘与碎石打在盾牌上咔咔作响,犹如冰雹砸铁。 尽管自杀式爆炸的震撼效果惊人,但火药包的数量毕竟有限,自杀爆破的节奏很快放慢,后排的鞑子拥挤到前线,补上怯兵不敢前进的缺。 玩家每突击一百步都要费比常规作战多数倍的时间。 不少左右与后排的玩家被袭来的鞑子扯住,不得不留下来单独对抗多人,最后拼着血勇换掉一两人战死。 打头阵的玩家呐喊着刺出矛和刀,兵刃刺中目标的实感反馈,温热的液体喷溅到脸上,带着腥甜气味。 开着不同滤镜的玩家战场感官各不相同,有人是炮火连天的战锤世界,有人是可爱软萌的布偶娃娃,还有人是丧尸袭来的血腥惊悚,而更多人是真实的历史战场,血肉碰撞之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突破手』眼见己方爬上丘陵的底坡,但距离大纛与奴酋仍有大半的距离。 友军的人数正在飞速下降,不断有兄弟被鞑子的人数优势换死,照这么下去就算全军覆没,也摸不到奴酋的一根毛。 他不由得大喊,“太慢了太慢了!” 眼下火药包几乎用光,他却拿出其他东西,一瓶半裹黑布的玻璃瓶,瓶内的液体与油脂混合物随着手掌剧烈摇晃。 他点燃瓶口的黑布,并未直接将瓶子扔出去烧杀敌人,而是跟着剩下的自爆组,踩踏兄弟的后背飞跃出去。 “替我照顾好我七舅老爷他外甥女的表妹!” 突破手坠入密集的人群,紧接着朝着敌人的脚底抛掷燃烧瓶,由于他抛掷的距离太近,火势烧伤敌人的同时也把他给点燃。 他并不意外,甚至故意走进火焰的范围,任由火舌吞噬自己全身。 他就像一个火人,手持利刃大吼着冲击敌人。 砰!砰!砰! 又是一连串燃烧瓶的破碎声,原来是数十名玩家眼见『突破手』燃火装逼,自己也按耐不住效仿酷炫的场面。 故意踏进燃烧瓶的火焰引燃全身,他们犹如浑身冒火的怪物,提着燃火的刀剑矛棒,踏出燃火的脚印,为身后的队友开辟一条血火之路。 这一路上的清兵几乎人人惊骇,任谁看见一身火焰又怪吼乱叫的“火人”,都会害怕地四处躲避。 就连深受重伤的玩家也努力跟在身后,断腿的就用矛杆支撑,胳膊断裂的就用骨矛充当武器,双手被砍断的就挥洒鲜血糊住敌人的眼。 没有武器的就用牙齿撕咬,用捡来的石头猛砸,用自己的额头撞击,用拳头猛砸哪怕骨折流血。 还有黑旗营士卒的双腿都被砸断,仍然以手代脚,握着小刀与短剑艰难地爬上山坡,每一步仿佛都要耗尽半生的气力,咳血的喉咙也在时不时咆哮愤怒之语,“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 残存的玩家在数十名接连倒下的“炎魔”引领下,终于抵近奴酋主帅两百步的距离。 饶是阿巴泰、豪格、多尔衮身边齐聚着各旗精锐的巴牙喇,也不免惊骇黑旗营的无畏悍勇。 这些八旗高层甚至能听见“炎魔”震天动地的愤怒咆哮,“我要把鞑子从人间全都驱逐出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2章 他们还是人? 第142章他们还是人 被火焰夺去一切生机的玩家倒下,烧焦的手臂倒在地上,顽固的右手躺在地上,仅剩一根半好的食指向前伸得笔直,像是在给身后残存的队友指引方向。 “杀鞑子……” 数百玩家突破重重包围杀到奴酋跟前百步距离,只剩下六十七人。 他们用光随身的所有小道具,盾牌砸烂,甲胄插满箭矢,被矛刀刺穿的伤口汩汩流血,活像一群浑身流血的刺猬。 一个个猛士倒在鞑子的强力阻击下,全身的箭杆撞地折断发出咔咔脆响。 他们临死之前还在气若游丝地低吼驱逐鞑虏,身下或多或少压着鞑子的尸体。 起初黑旗军和鞑子的战损比是一比一,随后逐渐提升为一比二,一比三…… “前进!”队长的声音仍在咆哮,尽管音量略微削弱,但声音中透着的豪气并未减少半分。 后续的玩家踩踏着敌我的血肉继续前进,脚底板抬起落下都会提拉犹如融化橡胶一般的血肉。 数十人面对周围成千上万的鞑子,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他们终究还是没能冲到鞑子的身前。 看来这就是兄弟们的“人生终点”了。 “与你们一同并肩死战是我的荣幸。”何鲁司环顾四周与兄弟交换酣畅厮杀的喜悦。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何鲁司抬头望天,冬日的天空白茫茫一片,只可惜血雾喷洒在眼上,像是加了一层淡红色的滤镜。 他紧握在手中的黑旗被弓弩轮番穿透扯成破烂碎布,胳膊与大腿的伤口上摆分别缠绕着止血的纱布。 他不由得唱起一首简单的军歌,仿佛要跟自己剩下的兄弟一同慷慨赴死。 一支箭矢飞驰而来正中『何鲁司』的眼睛,他上半身后仰,却没有倒下。 差点被刺入脑仁的他没有痛呼,而是腾出右手果断拔出箭矢,连带扯出眼球与肉沫。 周围的士卒都以为这是黑旗军在强撑,待会就会因为剧痛倒下痛呼。 可没想到黑旗营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父精母血不可弃之!”猛男如此说着,握紧箭杆塞入嘴中,犹如烧烤撸串一般咬下自己的身体部位,用力咀嚼着。 这血勇的画面震惊多尔衮一整年。 这猛男竟然将拔出的眼球给吃了 空洞的眼眶还留着骇人的伤,每一次咀嚼都会牵拉新鲜的伤口,此人居然不痛,反而高举黑旗继续前进! 即便黑旗营是大清的死敌,多尔衮也不免暗赞一声,真狂士,好男儿! “招贤纳士”的心思愈发浓厚,多尔衮赶忙命令心腹下坡去劝降。 可当心腹赶到之际,还活着的黑旗营士卒只剩下不到四十人,坚决不降的黑旗营扑入人群死战。 到最后只有十三人被强制押到多尔衮脚下的土坡。 这十三名黑旗勇士人人身负重伤,就算耗费汤药与绷带救治,也活了不几人,但多尔衮还是想收服一个,哪怕是当一尊神像供起来也成。 清兵招降的赏格颇为丰厚,不仅给黑旗营士卒全部抬旗,还给他们每人赐女人和奴隶,让他们都做小奴隶主。 可是黑旗营桀骜不驯、宁死不降,即使被死死压制在地上也疯狂叫吼着要杀鞑子,急促的喘气吹飞一阵阵尘土,活像一群被捕进铁笼的饿狼发出恶狠狠的吼声。 就在多尔衮打算先打晕他们,给他们治伤,再时间慢慢消磨他们心智之际,被压制的十余名黑旗默契地暴走。 尤其是其中一人力气大的惊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挣脱数人压制,他疯狂左右冲撞,将压制队友的披甲人撞开。 这时一名被压制的黑旗军掏出一枚火折子点燃胸口的引线,旋即奋不顾身地冲向大纛所在的位置。 尽管他没有大声呼唤仇人的名字暴露意图,但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巴牙喇护军还是发现端倪。 “保护王爷!” 精锐白甲将多尔衮等高层护在身后,并不断向山上转移。 其他普通巴牙喇和红巴牙喇则冲下去阻敌。 若是旗主阵亡,所有同旗护卫的巴牙喇都要随主陪葬。 他们哪怕是献出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旗主,以免自己的家人受到牵连。 上百名精锐护军冲下高坡,即使有人跑的太急连翻几个跟头撞在凸出的石头上,或是径自滚落山下,只要没死的巴牙喇都必须站起来拦人。 “都给我滚开!” “疯子”嘴里喷射着血沫,千疮百孔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没法与精力充沛的护军缠斗。 他像是抱着橄榄球的运动员,不断弯腰、侧身、急停躲过一个个扑过来的鞑子护军,耳边时不时传来坠落山脚的惨呼声。 他一双几乎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慢慢后退的鞑子高层,只可惜涌过来的鞑子护军实在太多,他们挥刀插入他的身体,使他再也不能前进半步。一名红甲巴牙喇抽出小刀要切自爆火药的引线,却发现“疯子”引线已经只剩一小节。 他们来不及制止了。浑身是血的猛士忽然狂笑起来,酣畅的大笑仿佛透着一股吞噬天地的狂气—— “都给我死!” 焚烧殆尽的引线将火星送入火药炸包,耀眼的火光与烟雾在短瞬之间爆发开来,混杂在火焰之中的细小铁弹凌空攻杀周围的一切。 最内圈的几名巴牙喇当场被冲击波与细小弹丸打死,稍外一圈也被冲击掀飞震晕,更远的巴牙喇则被铁弹破甲入身,或打在脸上血肉模糊。 至此十三名最后的勇士战死,参与前锋作战的八百黑旗军暂时全军覆没。 待爆炸的烟雾渐渐被寒风吹散,再也听不见黑旗营猛士的怪吼声,用“人墙”护卫王爷、贝勒的巴牙喇才敢散开。 旗丁、披甲人、巴牙喇全都心有余悸,他们打仗十数年,第一次见到真正宁死不降战斗到最后一刻,还要使用“性命”的计谋突袭敌人主帅的。 惊魂未定的多尔衮坐在一块冷硬的石头上发愣。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断重复着“为什么他们不怕死也不怕痛”,“他们究竟与大清有何血海深仇”,“他们还是人吗”之类的复述话语…… 随着一阵震惊的哀嚎声响起,多尔衮才如梦初醒,循着声音扭头看过去。 是阿巴泰,他被一枚抛射的流弹打中额头,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黑旗营死士的决死突击并非没有战果,他们又一次拿下大清贝勒的性命。 而多尔衮距离阿巴泰不过十步的距离,两人都有护军用人墙保护,可是阿巴泰的运气不好,被人护着还被流弹打死了。 多尔衮胸口的心脏加速搏动,几乎要突破胸腔肋骨飞出,逃离死亡的庆幸叫他长舒几口浊气。 若是那疯癫的死士再奋力突进数十步,他都可能被火药溅飞的流弹打中。 不管他被打死还是打伤,右翼军接下来的战略都要全盘推翻重改。 他第一次品味到什么叫“一力破万法”,战术也能打垮战略的血勇。 他差那么一点就翻车了。 他接过护军递来的温热马奶喝了一杯润润身心,还是不能驱散一众黑旗营疯子带给他的心灵震撼,微颤的手足依旧沉浸在死士搏命的寒凉中。 他捧着温热的水袋,痴痴地望着从身前百步延伸到山脚的道路。 敌我双方遗落的盾牌、长矛、旗帜与尸体混杂在一起,共同铺垫一条上山血路,就像白色的画布涂抹一条粗壮的暗红色痕迹。 黑旗营猛士果真是恐怖如斯! 多尔衮庆幸地短叹一声,好在地大物博的大明也只产出这些少数勇士。 而今天,他终于集结重兵设下埋伏将黑旗营猛士全歼,为大清去一大患。 那汉人督师已无与他大清悍卒正面厮杀的敢战之兵。 右翼军接下来只要吃掉汉人督师的勤王军,他便又能在山东逗留数月,带领将士们好好品尝“钱粮人畜”的丰盛大餐! “不许伤毁黑旗营将士的遗体,将他们好好收殓埋葬吧。我大清敬重猛士,他们也配得到我们的尊重……” …… 狂奔数十里的虎大威总算逃出生天。 他率领残部途径一处破败的乡村,途中自发会合过来的败卒每日增多。 他亲率一千骑兵参加武装侦察行动,结果却只有三百骑兵逃出。 其他将领的损失更是无法估量,他估计八千前锋骑队能活着出来两千人就不错了。 这已经不是失败,而是天大的惨败啊! 一想到跟随他出战的骑兵,都是他在边关跟北虏、东虏一刀一枪拼出来、带出来,一齐征战多年的好男儿,却被“奸人”坑害战死沙场。 他心里痛啊! 更叫人惋惜的黑旗营将士,用自己的性命反向突围牵制敌军兵力,再次拯救他虎大威的性命。 算上先前巨鹿之战的解围,黑旗营已经救他两次! 他身为边关武夫,更重情义与恩情,别人救他两次,他却不能回报,心中恍若有利刃在切割翻搅。 “呕——” 一股强烈的气流从喉头上涌。他下意识捂住强忍着呕吐感,缓和好一会才将那股躁动的气血压制下去,但遗留在喉头的苦涩却久久不能散尽。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督师交代,如何向自己战死部下的遗属交代。 就在这时,虎大威耳边传来一声庆幸的呼声。 “虎总兵原来是你……呼……总算找到自己人了。”熟悉的同伴嗓音恍若一股暖流注入心脾,与他并肩作战多次的杨总兵声音他哪能忘记。 只是杨总兵身后数十步还有一支别家的骑兵队伍,为首的领队将领不是祖大乐与祖宽,还是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3章 复活吧,我的兄弟! 第143章复活吧,我的兄弟! 总算找到歇脚的地方,诸位友军纷纷翻身下马,各自寻一处地方坐下吃粮喝水补充体力。 经过长时间的奔波逃命,大腿和屁股都有些承受不住。 祖大乐脸上好几处青紫,身上的披风被流矢刀剑扯破好几处,头盔也不知道掉落哪里,只剩一束发髻还完好无损。 “哦呼……” 祖大乐深吸一口气接着呼出。 他接过家丁递来的粮水吃了几口,正打算挑一间屋子小憩一会,就听到一旁传来犹如虎啸的大吼—— “祖大乐!” 虎大威神情凝重、五官紧皱,像是猛虎锁定猎物进入捕猎状态,手中紧握的腰刀尽是肉沫血泥。 虎大威的家丁也翻身下马,以将主为核心向四周展开,朝着“祖家军”包围过去。 似乎察觉出虎大威所部的不善举动,祖大乐冲着祖宽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跑去村口叫人。 祖大乐握紧左腰的刀柄,随时做好拔刀出鞘的准备,“唤我何事” “你害得八千将士溃不成军,就没什么要说的么”虎大威声音透着恨意,像是多年前逃过一劫的破家孤儿找回仇人的家。 祖大乐倒也不怵。 他老哥是左军都督府左都督、辽西提督、征辽前锋将军总兵官的祖大寿,位高权重,掌握着大明辽西的安泰。 祖家一门自从东虏崛起以来,便在辽西经营,已与多位武将结成姻亲,吴三桂便是祖大寿的外甥,还有多位亲朋在满清那“任职”。 说大半个辽西走廊已是祖家的“私产”也不为过。 要不是看在辽西数十万亩军屯,每年数不胜数的辽饷份上,外加投靠满清也不一定有如今的待遇,祖家早就放弃大明这艘破船了。 丰厚的财力也让祖家得以贿赂各路督抚高官,就算碰上友军冲突,谁敢惹他们关宁军 祖大乐自恃背景深厚、后台硬实,对方不敢把他怎样,当即讽刺道,“虎总兵还是多担心自己吧,前锋八千骑兵尽丧,就算督师留你一命,陛下也要拿你人头!” 听完这话,虎大威看向祖大乐的目光从凶恶变成看死人,周围的亲兵也嚷嚷起来,非要祖大乐好看。 祖大乐话锋一转,“别看我也只是武夫,但是托监军到陛 前锋总兵指挥不力致使部众中伏惨败。黑旗营轻敌冒进,败坏全局。 两者虽只有些许偏差,却能让虎总兵免受牢狱之苦……” 虎大威一想到巨鹿之战,关宁军袖手旁观,济南惨败与祖大乐也脱不了干系。 再结合对方此时恬不知耻地摆出台面下的交易,丝毫没把他一员总兵放在眼里,甚至恶意中伤黑旗营,登时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你这狗贼轻敌冒进败坏大局,害死我数千弟兄丧命,还想把脏水泼黑旗营头上!” 他举起钢刀劈向祖大乐,却被后者拼死躲闪开,只是砸中右胳膊的臂甲。 但这强劲的力道也足以伤筋动骨。 胳膊剧痛的祖大乐惊声尖叫,犹如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大鹅,“啊啊啊啊啊!虎大威你疯了!” “我没疯,我很清醒!我就该战前一刀把你劈了,黑旗营与诸位将官的部下都不会死!” “救我!”祖大乐焦急痛呼,右胳膊痛得拔不出腰刀,只能用左手反握刀柄抽出来。 他一边连连后退、挥刀招架,一边忍着剧痛高呼,“人都死哪去了!快救我!杨国柱!陈世友你们瞎了吗!快叫虎疯子住手!” 祖大乐的家丁的确赶了过来,却被几位将领的残部死死挡住。 “去死!” 祖宽也被不知道哪位怨怒已久的小将一刀插进脖颈。 有了这个将官起头,家丁们有仇报仇,拔出腰刀、挥舞钉锤爆杀关宁军的士卒,将他们全部杀死。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威风凛凛、时常欺辱友军的关宁主将只剩孤零零一人。 失道者寡助的道理在这里体现淋漓尽致,祖大乐环顾四周—— 所有将领的家丁都站在原地不动,冷冷地旁观祖大乐的丑态,无一人想上去帮忙。 武夫们憋屈了一肚子火气。 他们憎恶关宁军,憎恶这支身处前线吃掉最多辽饷,却不能收复一寸失地的废物。 只知道窝里横、在关内欺负友军,抢夺友军的首级,碰到硬战、苦战就躲在一旁作壁上观。 这些自诩大明第一强军的关宁军团,不把其他友部放在眼里,酿成今日大患还想着走后门颠倒黑白。 那今天就叫他好好看看,被逼急的野草也会发泄心中的愤怒! “狗贼!我要为全军将士报仇!为黑旗营将士报仇!” 即便虎大威先前突围斩杀不少建奴,消耗大半的体力,但是追击一个右胳膊被打伤的“半废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一刀劈开祖大乐的招架,一脚踹中后者的肚腹将其踢倒在地。 祖大乐倒在地上准备站起,却被又一脚踩在胸口压回去,“饶命啊!虎总兵,虎将军!我该死,是我纵容部下抢夺友军首级,是我带兵踏进埋伏圈,害死诸位兄弟!都是我的错! 可就算你杀了我,也不能挽回将士们的命啊!你放了我!我到监军面前说你好话,我给你请功!我请我哥给你们发很多很多钱……饶、饶命啊——你不能杀我!我哥是辽西提督!监军会问罪你!你不能杀我!” “该死!”虎大威没有回应祖大乐的任何提案,而是高举腰刀从上往下戳刺。 虎大威就像疯了一样,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他只觉得身下的狗贼声音愈来愈小,鲜血溅射到他脸上也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地戳刺,举起,再戳刺,仿佛要把几次的屈辱和愤怒经历统统发泄出去。 祖大乐死了。 与他随军作战的家丁部众也基本死绝,只剩下高起潜身边还有些许关宁军余部。 杨国柱走过来没有言语,只是给虎大威递来一块抹布,后者接过竭力擦拭脸上被喷淋的脏血。 两人沉默不语,盯着祖大乐惨死的尸体看了好一会,杨国柱才开口道,“你杀了祖大乐,督师不会饶你,祖家也不会放过。” 此言一出,恍若一盆凉水浇灭杀人的热血劲头。 虎大威也知道自己的下场最好也是贬官加戴罪立功。 若是高起潜和祖家的朝中“代理人”在陛 更何况他虎大威的骑兵是正兵营的精锐,一千骑兵死伤大半,等于损掉军魂,剩下的步军也发挥不出多少战力。 朝廷想拿他当“杀鸡儆猴”的鸡也没有太多顾虑。 想通生死,虎大威忽然就释然了。 他走到马边取下水壶喝了几口,寒凉的清水简直要他半条命。 他随便挑一处破屋的墙根坐下,“若是朝廷要杀我,就让麾下儿郎去投李参将——他能练出如此悍勇的黑旗营,必然不会亏待麾下将士。” “你麾下兵士多出自边塞,去南方能受得了么”杨国柱苦涩地笑了笑。 “总比被人当成破抹布,哪里要用哪里丢要强。” “鸟的朝廷!替他们卖命还要受气受累,天下之大哪里没有我们的容身处。大帅!我们干脆落草吧,不受狗屎朝廷的鸟气!” “对!干脆反了去投闯王!” “投什么闯王,如今河南闹得最凶的是乞活军!去投乞活!” 眼见其他将领的家丁也在起哄,虎大威方才悬着心的又落下了。 正所谓法不责众,只要大家都说了大逆不道的话,那么他虎大威家丁说的“反言”就没那么惊骇了。 只是他个人并不想反,“说什么胡话!卢督师待我们恩重如山,如今我们吃了败仗还要造反,你们想害死督师不成!” 虎大威顿了顿又说,“今日之败由我一人承担。若再有人说造反、落草的胡话,休怪我的刀不认人!” 虎大威等人在原地休整,又给马匹喂了一些干草。 参与火并的士卒,以及没动手但见证全程的兵被统一口径—— 关宁军是引发惨败的罪魁祸首,至于他们投降了建奴,还是战死沙场,他们并不知道。 所有关宁军残部的尸体就地焚烧,一点痕迹也不留下。 陆续集结一起的败卒达到一千余骑,虎大威等人在原地小憩半个多时辰,便继续朝着主力大军的方向开进,并派遣骑术最好的探马,前往附近的州县告警。 虎大威等人很快在高唐、荏平一带遭遇主力大军。 督师也从回报的塘马口中,验证了黑旗营士卒“速传”的惨败消息。 数千将士中伏战死的消息一度击垮督师的意志—— 数千将士一战覆灭,官军主力大损士气暴跌,数万驰援济南的大军顿时危如累卵。 清兵主力随时可能围歼官军的压力,犹如一把利剑悬在头顶。 尤其是黑旗精锐丧尽,意味着剩余的黑旗营战辅兵与“刑徒军”失去战斗力。 刚刚与主力会合的李参将表面上统帅近万兵马,但也只是充数的辅兵和民夫罢了,数百清兵便能将其击垮。 黑旗营战力不复存在,督师至此断一强力“臂膀”。 卢象升不由得感叹,大胜一场却紧新败,难道天要亡他 其他跟着主力的将领听到消息也都忧心忡忡,士气跌落到谷底。 虎大威、杨国柱等人并没有被严惩,在这强敌环伺的状态下,督师驳回了高起潜临阵斩将的要求。 准许这些败将暂留原职、戴罪立功,待建奴退走,再由朝廷具体定夺—— 若能在朝廷正式决定下,让他们夺些首级功过相抵,便能保住这些良将的性命。 大明经受不住损失了,无论是良将还是悍卒都不能再白白流血了, 被升迁为参将的李牧统帅九千大军,两千五百玩家,四千直属步骑,两千五百辅兵、刑徒军。 精锐尽丧的黑旗营被人当作没了战力的辅兵团,渐渐没人重视,巡视军营的虎大威却发现一个细节—— 他猛地发现黑旗营中有一位酷似『何鲁司』的兵士,很像,但不像是完全相同的一个人。 强烈的好奇心与对黑旗营精锐的愧疚,促使他走上前大胆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位兄弟。你很像我一位故人,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4章 让悲愤化作我们的力量 第144章让悲愤化作我们的力量 『何鲁司』正在跟兄弟们夸耀自己战死之前,高举黑旗喊出“宁死不降”,接着被鞑子箭雨射穿身体的悲壮酷炫,只可惜他战斗正酣,忘了留下自拍照。 正说的唾沫横飞、忽然听见有人搭话。 何鲁司扭头看过去,竟是老熟人虎大威总兵。 何鲁司微微一愣,自己明明战死了、人脉关系终结了才对,旋即反应过来是自己敷衍式捏脸惹出的“麻烦”。 原先的帅脸颇为成熟,他只做了几个变动不大的修正就保存了。 何鲁司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在下何鲁四,黑旗营队官。” “黑旗营千总何鲁司是你什么人” “你认识我大哥”何鲁司故作惊讶,按照他自捏的人设,现在自己是何氏家族的老四。 “你是何千总的弟弟” “是啊,我何家有七子,我排行老四,何鲁司是我大哥。” 虎大威震惊了,不可置信地后退半步,仔细打量何鲁司的样貌,兄弟二人的五官与眉眼都颇为相似,但不至于是双生子那般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种故人重逢的亲切感油然而生,虎大威依稀记得何鲁司的音容笑貌,记得对方临别前的最后一句话—— 快走!我黑旗营用血肉给你们打掩护,你想要我们的血白流吗! 可惜英雄已逝。 即使他替黑旗营牺牲的将士报了一半的仇,还是觉得胸闷气短,有股难以宣泄的怨气憋在心头。 虎大威斟酌腹稿再三,才缓缓吐出几个不连贯的句子,“你大哥他……很好……很勇猛……救了很多人……” 恍若久别重逢的新鲜感消散,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愧疚与懊悔。 若是当日死的是他虎大威,活的是黑旗营将士,他就不必受到良心的谴责。 何鲁司也开口了,“我听说我大哥跟随前锋骑队解围济南,可我在营中找了好几天,友军听我说起大哥都躲着我……他是不是在济南城下,战死了” 战死两个字犹如一支重箭贯穿虎大威胸膛,穿心而过。 他身子摇晃一下,仿佛受了重伤,愣在原地发呆好一会。 直到何鲁司平淡却透着忧伤的声音再次响起—— “世事无常……沙场上刀剑无眼,我何家的男儿踏上这条血路便做好了觉悟。二哥、三哥数月前也战死了,他们跟着李老爷征讨豫南的猛虎贼,每个人都身中十数箭,送回家的时候满身都是血洞。 我和其他兄弟都为他们感到骄傲,他们是何家的好男儿,没有丢何家的脸!” 第二支真诚之“箭”射出,虎大威只觉得胃疼眼酸。 他总算体会到,战死的子弟兵家属一句“将军,家父叔伯兄长当年就在将军麾下效力”的话语有多大杀伤力。 更痛的是,英雄的遗属往往没有怨恨,反而更加奋进向上,希望再为前人挣来荣耀。 这情绪前后的对比反差更扎人,虎大威几乎要呕出一滩鲜血来。 都是该死的关宁军,该死的狗鞑子! 『何鲁司』仍在说话,平淡的语气好似藏着诸葛弩,一箭一箭地射出杀人的箭矢—— “若是此战我也战死沙场,家里的老五老六老七都会顶上——我何家本是辽东粮户,那时候虽然我们还小,但永远记得虏寇霸占我们的家园。 我想念家乡的黑土地,想念我那片生养我的地方,我们何家子弟这辈子一定夺回我们的祖屋和田地,把家人葬在故乡的黑土。我大哥对此深信不疑,如今到我继承三位哥哥的遗志,我要打回辽东去,我要打回去!” 第三支“箭”射中虎大威的脑子,他已经痛到说不出话,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给他的心脏强制按摩。 恩人不愧是恩人,他一家子弟都是忠义无双的真汉子! 都说杨家将七子去,六子回,其中的悲痛与壮烈,虎大威此刻感同身受,犹如万箭穿心。 他痛,他恨,他怒! 他恨猪队友仗着后台坑害友军,他恨狗鞑子暴虐无道残害百姓,他恨贪官污吏尸位素餐却能有如此忠良的猛士替他们浴血奋战。 他恨老天不公!放纵恶人嚣张,却不照看忠勇善人。 虎大威低头看着腰间悬挂的战刀,心中迷茫自己究竟在为谁而战为谁! 忽然营地附近响起一阵发现动静的交头接耳声。 虎大威循声看去,何鲁司等人也扭头去看,士兵们都拥挤在寨墙、瞭望塔向外张望,好似在看稀奇。 虎大威快步走到大开的营门向外看去,数千黑旗营的士卒们在营外两里半位置围成一团。 他们在做什么 何鲁司等人见状纷纷拉着兄弟前往主将所在。 不少心中好奇的将官带着少许家丁请示上官后,带人出营去看看黑旗营在做什么。 虎大威努力不去想黑旗营战死的将士,但黑旗营三个字就像在他脑子里生根发了芽,他很难不去思考给死去将士、死去的黑旗营猛士报仇的事。 他唤来数十名忠心的家丁,随他一起出营瞧瞧黑旗营主将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黑旗营将士是在为死去的人举办葬礼。 巨鹿之战的牺牲者、济南中伏的勇士都在其中。 死在济南的尸首没一具带回来,于是李参将用逝者的旧衣服代替。 李参将挑了一块多石的荒凉土地,一千多个墓穴被战兵齐齐挖掘出来,死者的家属站在一旁啜泣流泪。没有哀乐,没有锣鼓,只有家属与战友沉默地注视,注视着这些死者恍若化作英灵前往另一个世界。 尸体与旧衣服被缓缓放入墓穴,旋即响起一阵阵极有气势的军号声,所有流泪的黑旗军立时噤声。 一百名鸟铳手跟随着军官的口令迈出正步,军令一停,他们在墓穴的正前方立定止步。 “装弹!”军官的嗓音雄浑且清晰。鸟铳手神情肃穆,全身挺得笔直,装填弹药的速度并非最快,却是整齐划一的标准动作。 又有数十名手捧小册子和炭笔的人走到墓穴之前,一边叙说着墓穴主人的生前姓名与功绩,一边将他们记录在小册子上。 “举枪!放!” 百名鸟铳手同时举枪朝天扣动扳机,清脆的枪响声向四周传开,围观的黑旗营将士与其他将领一片寂静—— 鸟铳的声音不会引来误会,黑旗营事先就向督师作过请示。 记录者继续前进,高声念诵死者的名字与功勋,仿佛要为他们在成千上万的将士面前做一次宣传。 即使他们不幸战死,也要在人们心中和史册里留下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举枪,放!” 隆隆的鸟铳声震撼虎大威的心灵,悲伤、敬佩、感动、荣誉交织在一起,强烈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饶是虎大威还活着,也不禁被这隆重的仪式所震撼。 他甚至不自觉的幻想,若是自己死后也能有如此多战友目送,并被人们记在心里,被史官记在史书里。 岂不是就是赢得身前身后名 随着第三轮铳响结束,战兵开始给墓穴覆土,一个个原本活生生的猛士都将归于尘土。 一个个坟包插上一面面小号的黑旗,以及一块木头代替的墓碑。 “全体都有!向战死的勇士敬礼!” 军官的吼声嘹亮传心,所有黑旗营将士闻声抬起右手悬在脑侧送出最高的敬意。 随着葬礼基本结束,最后的抚恤环节登场——所有战死者的家属都将收到一份厚重的抚恤金。 当然,这表面上是分发抚恤金,实则是李牧给有功玩家的颁奖大会。 巨鹿之战、济南之战虽是一胜,一败,但两战都打出了黑旗营的威风,叫友军和敌人都畏惧“黑旗营”的威猛。 李牧亲自从骡车上拿出一份份丰厚的奖励,有信号枪,有照明弹,有撬棍,有特战军靴,还有限量版的s定制服装…… 普通人看不见的头衔、vp排名显现在玩家头顶,每当有人听到自己发音相同的唱名,便火急火燎地挤开人群,来到李牧身边。 尽管玩家都是一脸泪水的悲痛模样,但他们的心中早已放声大叫,自己终于站在前台领受vp大奖! 兄弟快看我!我就是最靓的仔! 吼吼吼!限量版的高级道具,你们见过吗!我拿到了,哈哈哈哈! 何鲁司荣获一个限量版的s定制服装,他接过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旋即将宝贵的“道具”揣进怀里。 他面对着李牧单膝跪地,宣誓自己何氏满门忠义,此生都会效忠李参将杀敌报国! 李牧将其扶起,后者凑到前者耳边悄悄说道,“支线任务已完成……” “好勇士!我相信你的忠诚!”李牧点点头。 任务完成的提示在何鲁司耳边响起,视野右上角的任务栏赫然显示—— 【支线任务哀兵策略已完成】 【功勋点到账……】 ——李牧要他们每个建立人脉关系的战死者,都去普通人圈子里转一转,说几句话给将官士卒们加油鼓劲。 一场败仗叫主力士气暴跌,那就让他们变成愤怒的哀兵。 哀兵必胜! 其他表面上拿到“抚恤金”,实则获奖、亦或是完成支线任务的玩家也纷纷单膝跪地表忠心。 他们声称自己是李参将的马前卒、死士,将军要他们杀谁,他们就杀谁! 葬礼与抚恤结束,黑旗营将士们纷纷退去,只剩下一些死者的家属在墓地旁停留,自言自语地说着一些思念的话语…… 看完葬礼的虎大威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壶酒。 这是他缴获来的一壶好酒,只因军中禁酒,他才一直存在着手里。 得益于葬礼的“唱名”、“遗属领抚恤”环节,他很快便找到何鲁司的坟包。 他原先心中里有很多话不吐不快,但见到千总的坟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自顾自地打开酒壶,将他一直舍不得喝的美酒倒在坟头,仅给自己留下一小口。 “来,干了。” 他端着剩余不多的酒壶一饮而尽,旋即将空酒壶放在坟前。 他模仿着黑旗军的动作抬起手,用一个不太标准的姿势悬在脑侧,给那些救他两次的黑旗营将士,以及那些随他征战多年的部下献上敬意。 除他以外,还有不少将官、士卒站在坟包前啜泣着、低吼着宣泄自己的决心。 虎大威抬起手擦去眼眶溢出的温热液体,惨败的屈辱与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复仇的怒火熊熊燃烧! “走了,该去杀鞑子替你们报仇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5章 来了老弟 第145章来了老弟 李牧率领近万的黑旗军跟着督师进发,他一身精良的山文甲在冬阳照射下反射光芒,黑底骨龙旗帜随风飘扬,数十面玩家风味的旗帜也在队列中前行。 其中一面比黑旗大数倍的旗帜被固定在骡车上,那是李牧激活的“临时复活战旗”。 眼下他暂时关闭战旗的复活功能,要是忽然蹦出几个乐子人复活出来,吓坏了队列就麻烦了。 毕竟这里距离京师很近,信息传递速度极快,不像豫南山区穷沟里传出多么离谱的传言也没事。 若是有人发现战旗的“神奇妙用”传到朱由检耳里,对方把李牧当作邪祟术士,命令天下文武来围剿他就糟糕了。 诸多随军文官、监军乘坐更舒适的马车,仅有少数带兵的文官骑乘战马。 抛开辅兵与民夫不算,此次跟随督师出击的兵马总计五万,骑兵损失很大。 大军朝着长清县地界挺进、直达济水,随后沿着河流北上。 如此行军好坏参半,好处是沿水而行,减少背面敌袭的可能,随时都能架设浮桥渡河南下。 坏处是一旦敌人从侧翼冲来,大军来不及架设浮桥,会被敌兵赶进河水,导致全军覆没。 由此,情报工作尤为重要。 骑术最好的塘骑派往东北、北面、西部,渡河过去的东南面,四个方位。 每塘五至十二骑兵,小队内部间隔一里排列,以确保战友之间可以目视对方的旗帜信号,或听见号箭响动。 各塘之间里外间隔五里,最远的塘骑超过十二人,或侦察敌情,或是杀敌人斥候拷问情报。 每一条情报“通道”最多向外延伸三十里左右,就像一只巨型蜘蛛向外延伸的数条蛛网。 不过玩家都是例外,他们不需要如此中规中矩的传信方式,直接自告奋勇加入最危险的外层塘骑。 若是有什么敌军动向,用不着旗语相传,再由人带口信回去,他们在三分钟之内便能完成信息交流。 骑在马背上的李牧回头远望。 密密麻麻的勤王军士卒仿佛连接视野尽头的天地,长条队列踩踏大地,各路部众的军旗随风飘荡,犹如一只多足的蜈蚣气球摆动着彩色肢体。 位列队伍中段的李牧看不清前后的具体状况,唯有自家骑手的后脑勺和脸庞。 鲁西一带毕竟是平坦的大平原,路面状况还算不错,骑队、骡车都不至于走坡陷坑。 数万勤王军的行进速度较为缓慢,每日能走三四十里已是督师严管有方。 忽然一匹战马从队伍前方跑来,一边掠过行进的队伍一边高喊原地休息。 第三次停下休息时间,李牧勒马止步翻身下来,身边的骑队部下也跟着翻身下马。 李牧还没张口,骑兵部下便拿着马扎递到他屁股底下。 他刚刚坐定,不用考虑额外的杂事,纸包的乌梅干,一袋豆沙馒头,油纸包裹的猪肉脯,外加一竹筒踹在怀里捂热的清水。 李牧低头一瞧,几名马兵与步军恭恭敬敬单膝跪地,双手将饮食举过头顶,恍若人肉茶几一般,静静等待主将享用。 李牧不得不承认这种小举动让人颇为受用,也难怪许多人经受不住“封建尊卑”的蛊惑。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钱来入兜的堕落生活谁不喜欢 不过李牧还是努力克服这种“封建陋习”,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自己有手有脚,要吃要喝自己会拿。 可是这些步骑战兵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声称这些琐事是他们这些人该做的。 尽管李牧麾下没有明确的亲兵家丁之分,或者说所有步骑都是他一个人的家丁。 那么家丁除了保卫主将以外,有时也该承担一些生活上的琐事。 士兵们表示朝廷发下来的奖赏、军饷都是缺额的,全是李牧自掏腰包补齐缺饷,才让小兵们的待遇向边军看齐。 他们吃大帅的军饷,自然就是大帅的人。若不多干点活,丰厚军饷拿的也不踏实。 “那一起吃吧。” “可这是给大帅准备的,我们哪敢……” “都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有什么好怕的,让你们吃饱喝足,我才敢把后背留给你们保护。” 李牧接过那份豆沙馒头,旋即给诸位士兵使了个眼色。 一干马步兵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但既然大帅下了命令,他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除开留给大帅的那份,剩余的猪肉脯一下子被分光,这可是老家的“薯兵”亲手制作的肉干,味道贼好。 正在小憩吃点心之际,忽然一辆骡车上躺着的黑旗营士兵睁开双眼。 他迅速翻身下车,一路飞奔到李牧跟前,“东北方向三十里左右爆发前哨战,我方塘骑战死两人,击杀鞑子五人。死士营全员无损……” “好,又一场胜利!快去告知督师,鞑子的主力已经渡过济水,距离此地不远。”片刻后,又有一名玩家冲到李牧跟前,“黑旗营第七侦察小组突进鞑子主力的活动范围,已经拍下敌军的营区轮廓——几个学美术的兄弟正在素描绘画,很快就能在线上交画。” “干得漂亮!” 李牧兴奋地猛拍大腿,旋即撕下一小块豆沙馒头递给报信玩家,报信的功勋奖励也随之注入玩家的账户里。系统功能拍摄的东西虽然能传输到网络上,李牧也能通过论坛瞅一瞅,却不能打印到明末给诸位普通人分享,只能通过美术生复刻的方法,将照片用简略的线条画出来。 如此高信息量的情报才能增加诸位将领的底气。 几分钟后,停止行军、原地扎营的命令传来,数万大军恍若一条行动迟缓的巨龙,缓缓躺下沉重的身躯进入睡眠。 李牧眯着眼睛看向远方,渐渐下落的夕阳犹如卧室微弱的烛光,橘红色的余晖浸透天边的云彩,更远的世界逐渐暗淡下去。 天要黑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团浓密的黑雾所笼罩,李牧什么都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只能通过玩家下线上线的方式,源源不断传回瞬息万变的消息。 李牧的营地被安排在靠右、接近河流的位置。 战兵、辅兵、刑徒军从骡车上搬下一个个军帐。 李牧所在的大帐被率先支起来,战兵们搬来方桌和置物箱拼凑在一起,随即拿出一张精选的山东地图摆在桌上摊开,无数面小板凳也沿着长桌摆在两侧。 多余的板凳放置长桌的尽头,呈垂直面摆出两条横排。 李牧挑选的玩家参谋和直属部队的战兵代表,总计二十人将参加他个人的军事会议。 当然,李牧首先要参加督师的军议。 在五名马兵的陪同下,李牧骑马前往督师的大帐集合。 他一路上瞧见各路兵马的辅兵、刑徒军都在干活, 无数辅兵卸下骡车的货物,或是手持斧头前往附近树林伐些木头来,或是利用随军运输的一些营寨材料。 “壕沟挖深一些!”军官指挥辅兵挖掘壕沟防御体系。 他们将原木砸入地底组成木墙环绕营帐一圈,木墙下摆放斜刺的拒马,墙根外侧挖掘一圈壕沟。 营寨的大门外放下两排间隔较远的火盆,以便为夜间返回的塘马照亮道路。 塘骑若是在外遭遇紧急状况,可以避祸到安全时再回来。 军中的战马牲畜分各部自己管理,用一些简陋的木质围栏把马畜圈起来。 搭建临时营寨的材料很简单,只需木材、钉子、麻绳、兽皮之类的东西即可。 应对鞑子这种高机动性的凶悍敌人,不管鞑子会不会夜袭,夜间的营寨必须扎得稳固。 五万人的大营连绵数里,李牧光是骑马就走了一会。 当他抵达督师的大帐,随身护卫被拦在大帐外头,随身携带的兵器被放过,毕竟帐内都是督师的亲兵护卫,他老人家并不怕行刺。 李牧掀开帐帘通过外围营帐,再走动数步进入内部营帐,到齐的将领过半,李牧并不算是最迟的那位。 李牧很有自知之明,眼下他只是一个兵力一般,官位一般的小角色。 在一众总兵、副将、监军面前没什么太多话语权,也就过来听听战略方针,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打建奴,混个脸熟罢了。 与他只有两次见面的虎大威,好似与他久别重逢,一眼就看出他是黑旗营的李参将。 对方热情地拉着他落座,嘴里说着一连串活跃气氛的闲聊话语。 李牧狐疑地接受这份好意,但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坐在进帐右竖排的中位。 李牧心说你虎大威是总兵,自己只是个参将,怎么能随便落座。 要知道古人的尊卑观念很重,什么人坐什么位置都有定数,即使有人不管规矩随便乱坐,那就在无形中得罪了某些人。 李牧可以不贿赂上官,最多当成不懂人情世故的愣头青,不升官而已。 可要是坐错位置,那就是打人脸、得罪人,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报复就来,你都不清楚怎么得罪这人了。 李牧不怕仇敌,就怕难防的暗箭, 所以在没有绝对实力推翻一切之前,他还是决定老实点好。 他当即起身换成倒数位次,谁料虎大威也跟着坐了过来,就像热切的长辈想多跟年轻后辈多说两句知心话。 虎大威为他介绍在座的将官名字,什么阉人高起潜,王朴,杨国柱,孙应元,黄得功,周遇吉……陕甘的,山西的,宣府大同的,辽西的,保定督标,山东兵马…… 简直比玩家给他介绍的还要全面清晰。 后来的将官陆续到齐,督师也在亲兵的簇拥下落座主位。 开会的最核心主题便是,鞑子渡过济水,距离此地三十里左右,双方爆发了一场前哨战。 敌我都发现对方的主力动向,若是鞑子主动杀过来,勤王军该如何应对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6章 好心办好事 第146章好心办好事 也许是明朝正规军的作风如此,亦或是卢督师治军一丝不苟。 众将齐聚的军事会议并非你一句我一句的“纸上谈兵”,而是围绕着简陋地图推演兵棋。 一条由数个方桌拼凑而成的长桌摆在众将面前。 桌上摆放一张简陋的山东地图,木头做的小兵插上旗帜,一枚兵棋代表五千人。 勤王军的五万兵马摆在济水附近,拥挤成一团半圆形阵型。 驻扎在附近州县的官军也有几部,东平有刘泽清、倪宠,驻扎大名府的豫北官军…… 无论督师如何催促,他们都找借口不来,要么是腿摔断不能行走,要么是受了风寒正在养病。 总之一句话,人不来,兵也不来,你督师想斩我脑袋,先活下来、找到我跟前再说吧。 山西镇副总兵王成栋指着济南,“鞑子在济南设伏成功,一战夺我数千将士性命,兵锋正盛。不如我们避其锋芒,暂且渡过济水前往济南,会合山东标兵再做打算” “不可!”虎大威猛拍桌子,震得兵棋倒下数个,一枚棋子更是弹射到李牧手边,“鞑子主力在三十里外,他明日一早拔营袭来,你我根本来不及渡河便会遭遇,那时候将士心存退路,哪里敢背水死战” “那便今夜渡河。” “荒唐!”另一个副总兵听不下去,“你自己走出去看看天,今夜有月光借你渡河么” 李牧抬头扫一眼两位“主战派”,一位虎大威,另一位李辅明,其他几位京营的将领也毫无畏惧。 督师的标营将领更是死战到底的坚定。 他心说自己的“哀兵策略”还挺有效的,至少统一大半的军心。 “我听塘马来报,鞑子主力还有十万之众……我们不过五万,如何能敌” 听闻此言,李牧心说轮到自己上场了。 勤王军想逃是逃不掉的,朱由检会逼着打。 与其到时候被催在糟糕的状态下打决战,不如趁着当前哀恨犹在、一鼓作气跟鞑子拼了。 李牧将那枚倒下的兵棋扶正回原位,“鞑子十万是假的,最多五六万……我这有图画为证。” 李牧掏出一沓厚纸摆在桌上,挨个平展开来,虎大威与几名就近的将官顺势搭把手,接过一张张折叠的纸摊开。 美术生手绘的素描图映入眼帘,写实的场景、精致的线条、光影结合的画风,犹如黑白相机拍摄的照片。 鞑子的营地与旗帜点缀上辨认的色彩。 几幅栩栩如生的绘画代表不同视角观察到的鞑子主力,共同在将官脑子里构建出一幕场景。 一幕他们亲临战场、亲眼所见的鞑子主力大营。 写实的素描画风刷新众将士的三观,饶是有些高层文官见识过西夷传教士的写实油画,也不免感到震惊。 “这、这都是李参将所画”虎大威像是长辈发现后生多了一份惊世才能,满眼都是此子前途无量的惊喜。 “不,是我麾下几员辅兵所作。” 杨国柱也来了兴趣,“黑旗营精锐悍不畏死,都说李参将练兵有方。前几日见了,发现李参将高大威猛,麾下吹拉弹唱的戏班子也不少,如今又有画技人才,当真是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样样都有啊……” 大多数中下层晋升上来的军官文化不高,更欣赏不来琴棋书画之类的。 而高大威猛一看就是猛人的李牧不仅练兵有方,还随军带上乐班、书画、杂耍之类的技艺人才。 不像是粗鄙武夫,倒像是身披甲胄的儒士,而且是更复古的武儒。 主位的督师越看,越觉得文武皆有的李牧亲切。 若是后者有举人,或者秀才的功名,必得朝廷火速重用。 只可惜李牧已入武职,未来纵使加官进爵位,也是被高高挂起“闲置”的结果,没法像文官一般出将入相,登上帝国殿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位置。 真实的素描画狠狠打了一波“避战派”的脸—— 宿将们一眼就能通过鞑子营帐判断出大致兵力,充其量也就五六万。 鞑子也有战辅兵的区分,与勤王军综合战力差不多六四开,五五开。 即使有将官质疑画作有假,声称这是画师乱编的,也有将领反驳。 虎大威没好气地指着素描图,“我就不说画技。要是你能挑一个家丁出来,把五六万大军的营地井井有条地布置出来,我虎大威三个字从此倒着写。” 被怼的将领顿时哑口无言。 毕竟扎营这种事是将帅才会的技术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过来,就能把五万人梳理得井井有条。 更别说一个字都认不全的小兵,连军营厕所的选址都不会。 要么黑旗营的画师都是将帅水准的“骗子”,要么就是黑旗营画师亲自到鞑子营地侦察记下来的画面。 取信前者,那李牧就是练兵神人,小兵都能练成将帅。 取信后者,避战派的将领都要被打脸打肿。 很显然将官都不敢信前一条可能性,一个将领麾下的家丁都是将帅之才也太夸张,说明将领本身的才略更加恐怖……打消敌兵势众的疑虑,将官们士气再添一分,接下来该应对鞑子的侵攻。 “鞑子既已渡河,便是奔着消灭我们而来,明日一早定有一场苦战。”“来得正好,我兄弟的血仇正愁没地方报,他们倒自己送上来门来。” “要不背水一战,置之死地才能后生。”有人提出建言,并着手将兵棋背靠济水摆开。 李牧盯着新阵型出神,心说背水一战的最有名案例是韩信。 人家是另派一支奇兵夺取城池,击溃敌军士气才大获成功的。 眼下有不少友军分驻四周州县,却没一支友部敢偷袭鞑子背后,而且鞑子机动性高,与背水一战的夺城条件不一致。 乱用战术只会全军覆没。 李牧总算明白将帅无能,累死三军的含义。 头顶上一个“微操大师”朱由检,但凡有个能打的、攒点兵团作战经验,也会被微操坑死。 这不打败仗就没天理了。 要不就是聪明人都在明哲保身,只要不献策事后就不会背锅,导致蠢材的建言被付诸实践,白白浪费忠勇儿郎的性命。 李牧心说玩家战死可以复活,自己一手训练的数千步骑哪能随意葬送! 李牧自认不是什么强将,但玩家递给他的古今中外经典军事战例数不胜数,他光是看都储备大量战术战略。 更何况他这一世也跟着闯军打过无数大小仗,理论与实践在此刻融为一体。 他当即忍不住要说自己的战术构想,行不行再说,反正一口为将士不值的郁闷不吐不快。 他将背靠济水的兵棋改换位置,使所有兵棋垂直于济水摆成一条长队。 大军分成左中右三个部分,他刻意在左翼位置加强兵力,形成左重右轻的阵型。 右翼临近济水,旁侧又是友军,只会有一面对抗敌军。 “我想以左翼为重,右翼为饵,吸引鞑子进攻我军右翼,再以左翼强军压上,将鞑子包围在济水一侧,如此一来,就算鞑子骑兵众多,也会死伤惨重……” “怎么引”虎大威紧盯着兵棋。 “我黑旗营精锐虽仅剩四百,但也可诱使鞑子来攻——鞑子明日集结重兵前来尚有一些时间,我们可以再加拒马栅栏阻敌。” “有些冒险,若是鞑子冲破右翼,数万骑兵将我们包围起来就糟了。”大同总兵王朴一脸忧愁。 “所以右翼的壕沟拒马要扎实,兵员不说最强,也要守住阵线。既不能吓退鞑子,又要激起鞑子愤怒打过来。” 李牧相信以玩家的整活能力,肯定能激怒建奴。 “我也来守右翼。”虎大威第一个响应,“只要我在,鞑子就破不了右翼!” 杨国柱也随之响应。 李牧作为提案人,自然也要作为执行人上场守右翼,如此一来差不多就凑齐右翼的防守兵力。 不过督师不这么看。 这个诱敌战术听起来可以,是勤王军目前为数不多可用的战术之一。 但黑旗营先前两战损失惨重,精锐士卒已不堪用,黑旗营不能去守右翼,反而要放在相对安全的中军。 至于左右翼的人选,督师心中也有数。 督师再三询问是否还有其他良策,结果众将要么说一些不成体系的思路,要么说的还不如李牧的好。 于是督师下定决心采纳李牧的建议,并给后者吃下“定心丸”,“此战无论战果如何皆由本督一人承担!” 督师下令京营三将配合虎大威、杨国柱、王朴守右翼,黑旗营与保定督标,以及他卢象升督标稳坐中军,剩余综合战力最强的兵士在左翼。 而关宁军余部损了嚣张的主将,接任的代理将官也成了乖乖人,老老实实去左翼给督师卖命。 督师还追加一句——黑旗营剩余精锐抽调两百人出来,分散安置到各将帅营中。 督师虽然不知道“即时传信”的原理,但能用就用,就算这飞速传信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巧合,亦或是无稽之谈,黑旗精锐的战力也能担当保镖。 “此战众将士务必尽心竭力,若有怯战不前、临阵脱逃者,本督定斩不赦!” “末将领命!” 各路将官纷纷向督师告辞,返回自己的营地。 …… 次日一早,天空蒙蒙亮,李牧被一群积极的玩家叫醒。 辅兵与刑徒军正在营外挖掘壕沟、架设防马栅栏。 原先包围整个营地的粗陋木墙被缩小成中军小寨,多出来的材料分到各营布置战场。 早晨时分,李牧正在营帐内吃早饭,突然听见一阵悠长的号角声传来。 他全然没有夜间面对大决战的紧张。 此刻他冷静得可怕,像是刚把所有烦恼焦虑排泄一空,他捻起掉落桌上的干粮碎屑塞进嘴里。 鞑子主力到来,决战要打响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7章 见面礼 第147章见面礼 低沉而洪亮的号角声划破宁静的早晨,清冷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就像一块使用多年的旧围裙。 军营内喧嚣四起,许多兵士睡眼惺忪、整晚精神焦虑,一整晚都保持着难以压抑的亢奋紧张。 唯有黑旗营的玩家对战争习以为常。 他们入夜睡觉便下线开始现实生活,等到学习、工作结束,再以发泄烦恼的状态进入虚拟游戏。 黑旗军的站位被安置在中军,但李牧选择不入中军小寨,而是在中军小寨的右侧新搭一处营地,并在营帐中插上复活玩家的战旗。 这样两千多玩家才有独立的“操作空间”,“复活能力”也不至于被外人发现。 鞑子的前锋部队出现在视野尽头,后续的部队很快就会赶到。 明军休息一整晚正是精力充沛的状态,而鞑子天没亮就急着来吃掉勤王军主力,状态肯定不佳。 双方在平坦地带遭遇,当敌我开打之前,士兵都在抓紧时间吃早饭。 各部营地架锅造饭,很快沸腾的热水随便扔点腌肉、咸菜、豆腐,再加点调味料和酱料……烹煮一锅又锅热腾腾的浓汤。 每个玩家与士兵都能分到一碗热腾腾的浓汤。 李牧不管别的将官如何做,自家的部众在早晨一定要吃点热乎的。 发硬的杂粮馒头浸入浓汤里吸汁,再混合汤汁一同放入嘴中。 肉油与麦香在唇齿之间流连忘返,温暖的汤水顺食道入胃,浓汤的热量瞬间便能温暖全身,连四肢都变得暖洋洋的。 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只剩下狼吞虎咽的咀嚼声。 营外干活的辅兵、刑徒军也有玩家去给他们送去一桶桶浓汤与干粮。 他们昔日是低位的包衣,或是卑贱奴隶,吃上一口夹杂肉香的浓汤简直是奢望。 虽然桶装浓汤看起来像猪食,但已经让辅兵、刑徒军感动到落泪,黑旗营居然没忘了他们。 当然送餐的玩家还兼任其他工作。 『黄子龙』与小伙伴们手持工具走出营地。 他手拿“丈量步车”钻角插入地底压实,接着拿起木质的“皮卷尺”的蔑片一头慢悠悠向前移动,走到差不多的位置,便瞧一眼蔑片的标记,然后指着地上,“就这。” “淦你的,明明你一人就能做,非得叫我!” 吕小布嘴上说着,手里却没停下,分出一根表面涂抹红色颜料的木棍放在标记点,旋即使用木槌敲打进去。 两人每隔六十大步左右便插地四尺长的红棍,直到走完两百四十步才算完成任务。 其他测距小组也各自在阵前忙活。 有的玩家使用丈田的“步弓”,有的使用改造的“测距鼓车”,每隔数十步车上的小人便敲打一鼓,还有人用达芬奇的钢珠测距车。 不一会儿,黑旗营至右翼的阵前,尽皆插上数根测量距离的标杆。 即使小组之间测量工具的度量并不统一,标杆或前或后,但相互之间的误差不影响火炮和线膛燧发枪的发挥。 黄子龙拿着“丈量步车”回营,忽然瞧见几百名披挂整齐的玩家就要离营。 黄子龙拉着玩家就问,“这些人干什么去难道是要决死突击敌营吗” “咋可能现在就打。敌营距离我们好几里,等你突击过去跑也跑累了——他们是去各部将领做通讯人,顺便兼职贴身保镖。” “好家伙,这是把咱玩家当工具了”黄子龙将测量工具返回骡车,拍了拍一手的灰土。 “哪里是工具人,分明是监视者。”另一个在附近帮忙推炮的玩家插一嘴,他头顶挂着『瘦猴』,“每个主将身边都安插二三十玩家,但凡有人想临阵脱逃,当场就给他们拿下。” “对哦,我记得这王朴历史上就很爱临阵偷跑,松锦大战就是他抢跑带崩了友军节奏。”吕小布补充一句。 『瘦猴』:“所以给这厮安排的‘保镖’也相当多,足足六十个战绩最好的老玩家,每人单挑五个明军不成问题。王朴要是有逃跑的念头,直接给他宰了。” “那也不对啊。”『黄子龙』心算片刻,“我估算了几位带兵将领,拢共十个出头,算来算去也只需要两百左右保镖,这要走的兄弟分明快五百了吧” “噢,是给右翼的友部多分了一些机动队,待会要是右翼被集火,他们随时去支援,燧发线膛枪都带上了。” “线膛枪我能理解,但是燧发线膛我都没听说过。”黄子龙扭头与吕小布对视一眼,两人大眼看小眼,一脸茫然。 『瘦猴』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老教授开课的严肃模样说道——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最早的火枪是火门枪,像个马桶搋子。大明的火铳、三眼铳都是这类。后来火枪更新换代变成火绳枪,也就是我们熟知的鸟铳。 接着进阶成燧发枪的祖宗簧轮枪,但是簧轮枪装填复杂繁琐,一般骑兵用的多,或是用在暗杀炸药上,总之没有燧发枪普及。 当然这个时期基本都是滑膛枪,变的只是点火方式。一般的滑膛燧发枪能打八十米左右。 随后开始出现燧发线膛枪,使得火枪有效射程提升,接着没多久就改进击发方式,改用火帽击发火药——清末镇压太平天国时,英军卖给清兵一两银子一个的就是这火帽。 后来击发方式再度革新,变成撞针击发,弹丸也变成弹药一体的纸壳弹,只是纸壳弹尾部太软,撞针容易在火药爆炸时受损,所以那时欧洲士兵都要多备几根换装的撞针。最后就是火药改良,纸壳弹变金属弹,枪管更加皮实,甚至出现弹仓供弹的半自动,自动步枪……” “我去!我一直以为早期就火绳枪、燧发枪、毛瑟枪这三类步枪,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变化……无用的知识增加了。”黄子龙与吕小布不由得鼓掌叫好。 被夸奖的『瘦猴』不由得挑起眉毛,骄傲地抿嘴微笑,耳根像是害羞一般泛起红晕,“知识就是这样,真到用时方恨少——” 瘦猴停顿一会,听到一声声清亮的口哨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脑袋,“哎呀,乐子人要出营整活,我特么居然忘了!” “什么整活!”吕小布如临大敌,这种事情他怎么不知道。黄子龙更是破口大骂,“奶奶的,开小群偷偷乐呵是吧!整活居然不带兄弟,是不是人啊!” “快!现在应该还来得及!”瘦猴连忙放下炮弹箱,领着两人就朝阵地右侧跑。 一路上他仨急匆匆的身影,吸引了柳长生、姜小白、吴厘头、突破手、章献忠等人的注意。 伙伴们纷纷询问他们这么着急干什么,像是超市忽然宣布大减价,吸引了一众爷奶叔姨。 黄子龙倒是仗义,直接挥手示意跟上,“来不及解释了,有整活!” 整活两个字一出,小伙伴们顿时两眼放光,活像一群听到开饭的哈士奇。 游戏玩家一般玩游戏图的就是酷炫帅气、消磨时光获得愉悦,其次是整活乐子。 在乐子整活面前,杀敌领奖励都能逊色不少。 原本三人的临时小组,一下子汇聚成数十人的小队。 待众人抵达目的地一瞧,原来是几辆马拖的偏厢车,车上“乘客”已就位大半。 组织者看见迟到的瘦猴,再看看瘦猴身后的数十名小伙伴。 “不是哥们,说好的至多领九人,你看看你背后,起码二十多了。” “哎呦,帮帮忙吗,大伙挤一挤也热闹些不是” 『瘦猴』虽然与黄子龙等人只有一面之缘,但毕竟是点赞之交,总得帮一下。 “算了算了怕了你了,最多再来十五个,剩下人自己猜拳淘汰。”组织者一边说着,一边踏上一辆马车入座。 黄子龙还在老老实实划拳对决,没想到吕小布这小子不讲武德,犹如狸猫似的一个箭步扑上马车。 黄子龙见状直接把规则抛至脑后,一个个跳跃攀上马车。 他与吕小布一左一右,分别霸占车尾的位置,任凭车下的伙伴如何拉扯,也死死抓住车沿不下来。 “人到齐就发车咯!”驾马的玩家甩动马鞭驱动双马出行,其他车辆也纷纷吆喝着出发。 几辆马车载满人员,有擅射的弓手,有奏乐的艺术家,有手持装备部道具的猛人,有鸟铳手,还有腰间挂一圈骷髅头的“疯子”。 “奸计”得逞的几人一脸得胜的嚣张狂妄,冲着没上车的队友哈哈大笑。 车上的玩家实在看不下去,抬起右脚一人一记“友情破颜脚”将嚣张的笨比打回原形,“不守规矩就下去……” 黄子龙与吕小布一时没有防备,冷不丁滚落下去翻滚几圈,吃了一嘴的泥土与干草。 “你奶奶的,暗算我……” 吕小布气得连骂数十句,没想到踹他下车的人却竖起左右手的中指,甚至露出鬼脸吐出舌头,那得意模样比刚才的吕小布还欠揍。 惹得吕小布更加生气,却只能踩踏干草无能狂怒。 而刚才没能上车的倒霉鬼,此时也坐上新增的两辆骡车踏上整活之路,“哎呀,我们就先走一步咯!” 唯独如吕小布一样不讲武德的几人彻底错过整活。 吕小布望着队友远去的背影,不甘地仰天咆哮,“焯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不想争抢的『柳长生』反而得到上车机会。 他跟着马车一路向前,慢慢逼近鞑子的前锋营地,后续的鞑子主力源源不断汇聚过来。 待马车抵近鞑子两三百步便停下来,数十名事先约好的玩家纷纷下车,『柳长生』与其他凑热闹的虽然也下了车,但不知道要做啥。 大敌当前,若是鞑子骑兵袭来,很快便能冲到脸上。 不过一群整活哥并不害怕。 服装各异的新老玩家站成数排,恍若古今中外的人物形象大集合。 “鞑清狗贼你们好,我们是练习时长两季半的黑旗营宰猪人,喜欢杀鞑子,虐鞑子,屠鞑子!” 站在马车上的玩家拿着一个扩音喇叭大声嘶吼。 “舞乐,走起!” 随着一声招呼,仍在车上“乐器组”开始弹奏乐器。 熟悉的前奏响起,数十名玩家以分发的骷髅头代替篮球开始运“球”,通过捆绑骨头的绳索上下收放。 负责歌唱的玩家更是热情十足地一展歌喉,“鸡你太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8章 第一次呀变成这样的我 第148章第一次呀变成这样的我 舞者身后十数乐器手吹拉弹唱,偏厢车旁悬挂的扩音喇叭,将音乐传播出去。 最响亮的乐器是唢呐,强劲有力的声音突破空旷的平地直逼鞑子大营,猛地冲击八旗高层的大脑。 大概是时机已到,唢呐的曲调骤然变换,数十名玩家一齐将“骷髅头”收入掌心,恍若两指掐住保龄球的双孔。 即使那些没事先经过排练的玩家,不禁跟随“灵魂”舞动。 那刻在灵魂深处的舞蹈动作永不遗忘,嘴里也跟着音乐哼唱,“鸡你实在是太美,哼,贝贝昂!” 所有人整齐划一地跳跃,转身,双臂在胸前交叉,随后犹如身体痉挛一般抖动肩膀,像是要狠狠肩撞右侧的同伴,接着双手举起,一脸洒脱地后退数步。 每当音乐进入固定的曲调,数十名舞者都会整齐跳起,异口同声地大喊:“基尼太美!贝贝,昂”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谁” “再多一眼看一眼就会爆炸,再近一点靠近点快被融化——” 再多看一眼的句子一出,留在马车的几名乐手立刻放下乐器,或肩抗一截圆筒,由旁人填充“烟炮弹”,或提起加特林形状的烟,或是给箭矢木杆捆绑怪东西,然后搭在弓弦上 玩家点燃加特林烟,绚丽的曳光火划破晨空。 提拉“加特林纸壳”的手臂肌肉虬结,他陶醉地闭眼,摇头晃脑,像是音乐会打碟的唱片骑师,“对面的野猪皮一起嗨起来好嘛!” 松开的弓弦射出的几支箭矢带着几枚诱饵弹落地,它们像是电子喇叭,以最大音量分别播放洗脑的快节奏音乐。 “第一次呀变成这样的我……” “火箭筒”喷射出的大号鞭炮,划出百步的抛物线落在地上爆炸,掀飞尘土,吓得前排的辫子兵齐声低呼。 已经有辫子兵按耐不住,想要“抗命”出击。 战场中心的舞乐“动静”震惊敌我双方,诸多将领都瞧见这一“变故”。 友军惊叹这些兵士胆子真大,竟敢驾车跑到战场中心,要是鞑子放箭、射炮,乃至派出骑队追杀。 随后看见士兵又是奏乐又是舞的,一看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黑旗营的风格,感慨一句不愧是悍不畏死的黑旗军。 而八旗高层也看得两眼发愣。 多尔衮起初以为是“谈判”的使者,舞乐开始后,他断定这是一群不怕死的癫子。 当加特林烟与火箭鞭炮射来,他们便知道这伙人该死。 尤其是“诱饵弹”发出的莫名怪音犹如邪魔入脑,多尔衮只觉浑身不适,头脑发胀,一股怒火直冲脑后。 他越看越气,越听越恼,当场便下令派出精锐骑队,誓要杀一杀敌兵的锐气! 望着快马袭来的舞者们并不慌乱,玩家驱使马车围成圈,车马之间的缝隙就摆放几根斜刺的尖桩。 他们井然有序地退到车上,放下“篮球”道具,重拾弓弩铳镖之类的远程武器。 “给你跳舞奏乐还不领情,那就去死吧!” 玩家把手平举伸出,绷得笔直,竖起大拇指依次闭上左右眼,使用“跳眼法”大致估算出骑鞑子骑兵的距离。 待敌人冲进三百米的距离,玩家默默将燧发线膛枪后的标尺移动到“两百”的位置,接着举枪瞄准,心中预判着骑兵的奔驰速度。 就是现在! 玩家扣动扳机,紧扣燧石的铁夹撞上铁片擦出火点燃火门的火药,枪管首尾瞬间喷出硝烟白气,半空尾部顷刻膨胀的米尼弹丸沿着膛线飞旋射出。 它飞跃一百九十米打穿布面甲,嵌入骑手的胸膛,软质的铅弹钻进血肉造成碗大的空腔。 骑手闷哼一声坠马。 其他骑手回望落地的友军,只觉得背脊发凉, 什么火器能打一二百步明军寻常鸟铳最多打五十步! 清骑的慌乱还没结束,第二轮铳箭发射过来,箭矢的抛射杀伤并不高,但这远距离精准射击的“鸟铳”却吓坏众人。 弹丸跨越两三百米战场,或贯穿骑手的胸腹,或打爆战马的脑袋。飞溅开来的血水溅落一地,伤者坠马哀嚎,倒地的战马痛呼低啸。 正在提速的骑兵们仿佛撞见无形妖鬼吃人的画面。区区一成的伤亡就让领兵头目不敢再战。 他迅速大喝掉头,拉扯缰绳驱使战马调整角度。 然而被败坏舞乐雅兴的玩家哪能轻易放过他们,驾马的车夫哼唧几声,甩动马鞭驱使马儿奔跑起来。 数辆战车虽然速度不快,却能尽力维持敌我的相对距离,不至于被甩太远。 建奴的骑兵与玩家的马车犹如海面上并行的两条船队,正在进行斜向炮击。 “野猪妖哪里跑!吃俺老孙一弹!” 坐在车里的玩家就像春秋战车的猛士振臂高呼,鸟铳手则在颠簸中努力瞄准敌骑。 肉眼不可察的弹丸从身边呼啸而过,鞑子听见一次恐怖的尖啸声就意味着一个马兵坠马。 凄厉的惨叫声刺激着每个幸存骑兵的大脑,饶是落地未死的马兵也会被战车上的弓手补一箭。尽管鞑子竭力逃出一百步外,却仍然挣不脱邪门的“铳弹”,无形杀器继续捕杀飞奔的“野猪皮”。 一时间尖啸穿梭,惨叫连连。 直到三成骑手落地战死,剩余的骑兵才总算钻进大部队。不少列阵的步卒躲闪不及,被自家人的战马撞飞十数步。玩家的战车追击一百多步就调整方向往回。 他们的速度越走越慢,最终停在鞑子尸体最多的位置。 奏乐者顺走无主的战马。二十名腰挂“骷髅头”的玩家飞速下车,熟练地掏出短刀割掉鞑子的首级。 他们将首级分别插在尖桩上固定在地面,像是庆祝仪式一般,围绕着首级单膝跪地,双手捧着脑袋滴落下来的血水,恍若久旱逢甘霖。 他们将手中的鲜血涂抹在脸上,旋即高声咆哮,“血祭血神,颅献颅座!血灾降世!神灭野猪!灭族!灭族!灭族!” 接着他们像是标枪运动员,将一个个插着脑袋的尖桩投掷出去。 如此他们犹觉得不够尽兴,纷纷脱下解开腰带脱下裤子当场撒尿,还有人背对敌人,将屁股高高撅起。双手将屁股当成战鼓奏乐,为鞑子献上极致的嘲讽。 “快来攻击具有嘲讽的随从啊!” “汉狗该死!”多尔衮气得差点把千里镜捏碎。 他虽听不清这些玩家的咒骂与喊声,但能透过“千里镜”看见这些人嚣张至极的嘲讽姿态。 而且被打败的骑手退回去,那带队的管领被上司牛录押到多尔衮面前,惊恐地复述刚才的遭遇。 管领声称明军不知是火器,还是什么邪术,间隔两百大步就能打死人,他们还没冲上去就被杀伤不少。 若是真拼死冲到跟前,恐怕一半人都活不下来。 “胡说八道!”多尔衮怒火中烧,身边的巴牙喇拔出腰刀便将管领一刀枭首,“祸乱军心者,死!” “汉狗辱我大清,给我杀!把他们都杀光!” 然而多尔衮的命令还没传达完毕,他便挥手示意,“等等!” 他竟透过千里镜看见汉狗的中军飘扬着几面眼熟的黑旗,其中一面特别大,好似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黑旗军不是被自己设伏歼灭了吗 怎么可能还有! 就算黑旗营保留一部分种子,充其量搭起一两千人的部队。 可为什么这支中军的营地还竖着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旗帜,而且从“杂旗”与黑旗的摆位来看,这支军团的数量不下五千。 黑旗营还有五千兵马 多尔衮被自己的念头惊到了。他默念多次这不可能。 八百黑旗精锐就差点让九成胜算的伏击战失败。 这要是还有五千黑旗精锐,他这一仗就不用打了,鸣金收兵退走是最明智的做法。 他赶紧与其他王爷、贝勒交换“千里镜”反复观察中军黑旗营。 确认不是千里镜的问题,也不是自己眼睛问题——其他王爷贝勒也瞧见了黑旗。 这下多尔衮彻底慌了,几位见识过黑旗“癫狂”的王爷贝勒也没了先前要来吃掉明军的自信。 “难道是黑旗军残部与辅兵举旗伪装的”豪格努力寻找理由,但语气里透出的慌乱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豪格亲眼瞧见阿巴泰的死状,心知在黑旗疯子面前,王爷贝勒都会死。 “应当是伪装的,一定是伪装的。” 多尔衮也在骗自己相信,不然他都没有底气下令进攻,那一幕幕恐怖的“炎魔”与黑旗精锐滔天的恨意,一直在梦里折磨他。 “可总不能任由汉狗嚣张挑衅吧” 先前狂吼着要为大哥报仇的玛占镇定许多,黑旗疯子打碎他的狂妄。面对黑旗军的话题,他也学会压低音量说话。 “先试探打一打没挂黑旗的,若汉狗中军果真是黑旗营……” “该当如何” “那就退回辽东去!” 多尔衮说的斩钉截铁,接着迅速追加一段,“南朝人口众多,我大清与那黑旗疯子换不起性命,也没有再歼灭他一次的兵力——他就算战损失大半,只要还有种子又能练出数千精兵,一次次消磨我大清的骨血,数战之后我大清还能有多少丁口!” “那就这么办吧。” 原本各持己见的王爷贝勒难得高效达成一致——黑旗军这座大山是他们眼下跨不过去的大山。 出击的号角隆隆破天,数千骑兵则绕路袭扰明军的左翼,以及中军背后,伺机寻找破绽。 两万战辅步军群体出动,缓缓逼近明军的中军、右翼。 眼见鞑子发怒,驾车的玩家赶紧驱马逃走。 兴奋到极点的车夫冲着右翼友军放声大叫,张开的嘴巴被大风“撑”成一个大喇叭。 “我把敌人引过来了,哈哈哈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9章 康康我发现了什么 第149章康康我发现了什么 大量的骑马步兵下马步战,手持刀盾矛戟杀过来。 数十名整活完毕的玩家乘坐战车逃往己方右翼,仿佛身后跟着汹涌的丧尸浪潮。 某个大胆家伙仍不忘撅起屁股嘲讽,甚至兴致到了还挥舞双臂做出运气推波的姿势。 只听一阵涓涓细流般的声响,肠中的废气释放出来。这气体停在原地,等着给身后的鞑子步军提提神。 谁料车轮压到一块碎石子,一个上下颠簸竟把嘲讽哥甩飞出去,两侧的队友都来不及扯住他。 嘲讽哥翻滚数圈停下,染满一身泥尘杂草。 待他站起身,队友的战车已经走远。空旷的大地上仿佛仅剩他一人。 嘲讽哥转过身平视前方,凶恶的鞑子渐行渐近。 一群人形野兽看见落单的“两脚猎物”,兴奋地发出唾沫横飞的怪吼狂叫,似乎已经在心中杀死嘲讽哥一万次。 “呵。”嘲讽哥弯腰拍了拍双腿的灰尘,镇定自若地拔出腰刀。 他压低身子摆出应战的战斗姿态,旋即想起如此帅气的英雄场面不自拍怎么行 就在他打开功能准备自拍之际,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隆隆的炮声。 不是吧! 数发野战小炮射出的铁弹飞出,其中一发悲催地擦过嘲讽哥的胳膊。 强大的冲击砸断他的右臂,并在右腰侧留下一个骇人的伤口。 嘲讽哥装逼不成,反而留下丑陋的自拍照战死。 “哦不!”更糟糕的是他设置自动上传功能,就在他复活的时间,这糗照怕是一众游戏好友都看见了。 敌我双方的火炮陆续轰鸣,大小不等的弹丸在头顶飞驰,有些能落到密集人群砸伤十数人,有些却只能撞碎马车嵌入坑里。 乘坐战车返回的玩家受到虎大威部的热烈欢呼,士兵们将黑旗军的大胆行为统统看在眼里—— 嘲讽挑衅,奏乐跳舞,谈笑间杀几个鞑子骑兵,再给鞑子更多羞辱,直接把敌人引入计划中的位置…… 这一气呵成的壮举看得士兵们心情大悦,若不是现在大敌当前,他们都恨不得把勇士们丢高庆祝一番。 乘坐战车的狙击手回归,与另外一支狙击小队会合。 “干得漂亮,敌人果然如计划那样集结重兵冲击右翼……” “那是,没人比咱们更懂如何嘲讽敌人!” 二十名分配燧发线膛枪的玩家狙击手,站在虎大威给他们搭建的临时木台。 木台多一根木架子,方便铳手架枪射击。另外每位狙击手自备一个单筒望远镜,方便观察所要狙击的鞑子军官。 虽说八旗兵都穿着统一颜色的八旗布面甲,红黄蓝白的,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瞧出鞑子军官。 再不济也能通过“战场上话最多的”判断那就是军官。 随着一发试射的炮弹进入战场,观测员立刻将炮弹落点的信息报告炮组成员。 黑旗营六门火炮迅速修正火炮角度,黑洞洞的炮口朝向右翼阵前。 点燃的火绳凑近引线,火炮砰地一声喷出白色烟雾,向后移位数米。 六门12磅野战炮前后发出浓烟怒吼,沉重的实心铁弹在空中划出数百米的黑色尾迹,猛地砸在坚实的大地上溅起泥尘。 大地回馈的力量使得炮弹再次弹射起来,它第二次落地迎头撞击密集的鞑子战线,犁出一条血色痕迹。 第三次从地面弹起的实心球又秒杀四个人的性命才缓缓停下。 第一批被炮弹扫中的倒霉蛋连闷哼都没发出就当场暴毙,滚烫的炮弹打穿十几人的胸腹、头骨,溅起甲片与碎屑给周围士兵造成二次伤害。 第三次弹起落地狠狠冲断几人的侧腹与脊骨,地面断肢横飞,血流遍地,被炮弹擦过而重伤濒死的人躺在地上惨叫连连。 炮兵手握捅杆深入炮膛,清水遇到滚烫的炮膛发出滋滋的沸腾声响。一遍洗刷火药残渣,降低炮膛高温,二遍清刷炮膛内部保证干净无渣。 此时的滑膛炮能做到一分钟射击一发,但随着炮击次数增加,每次冷却炮管所需的时间也在叠加。 “六发炮弹,三发命中!一发距离过近,一发入济水,一发杀伤不足……” 炮兵旁的观测员汇报军情,每一位队长再传达给下属炮手。 炮手们根据信息再次修正角度。 随着炮手们装填完毕,军官的命令穿越硝烟,“开火!” 随着一声开火的命令,一发发实心铁弹不断抛射到空中,它们滚烫的漆黑身体就像阴云一般滑动着,在寒冬的阴天下播撒恐惧的阴影。 炮弹划破高空发出渐近的尖啸,距离较近的辫子兵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生怕炮弹从自己的头顶掠过。 十数发炮弹落入人群,就像疯牛闯进羊圈掀起腥风血雨,一颗颗炮弹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在鞑子战线中掀起血肉模糊的灿烂血。 “那是” 鞑子侧翼喷出的浓烟与火光引起观测玩家的注意,仔细一看是鞑子火炮—— 敌人为了提高命中率,竟把本该在大军侧后的炮阵前置。 观测员率先看见几门敌炮喷出白烟,几发炮弹抛飞在高空,其中两发炮弹落到战场中心弹跳数次,最后落在黑旗营阵前一百五十步的标杆附近,尘土与碎石四散溅落。尽管鞑子的炮够不着黑旗军营地,但炮兵不要敌人火炮的干扰。 队长立即下令三门火炮调整炮口,务必要把敌人的炮阵摧毁。一炮一弹喷射出去,黑旗营的炮兵阵地已经被硝烟包围,几名手持巨扇的玩家立即扇风驱烟。 “噢噢噢!” 而几名装填炮弹的玩家则兴奋地嗷嗷叫唤起来。 明明是大冬天,他们却把外衣脱掉往地下一丢,抡起浸湿醋水的厚抹布就往滚烫的炮身擦去,满脸都是硝烟与油污沾染的黑泥。 玩家与炮手的炮术精湛,几轮炮击下来就把鞑子的炮阵全数报销,甚至有一发滚烫的炮弹击中鞑子的火药箱引发殉爆,冲天的火光相隔数里的战场都能瞧见。 …… 也许是黑旗营炮战的空隙,使得鞑子步军赢得喘息机会,也可能是督战队凶残暴虐,逼着步军前进。 鞑子步军举盾冲在前面,身材壮硕手持重弓的弓兵,也抽出箭矢夹在指缝。 “放箭!” 弓箭手张弓射箭,上千支重箭在空中划出一道不规则的弧线,大多数箭矢落在明军阵线的前方,部分箭矢刺入阵内。 近两百米的滑行使得箭矢失去不少动能,即使贯穿盾牌、顶开布面甲片,也只是给明军士兵留下一小团皮肉伤。 就算连射的中箭杀伤百十人,也会有后续的明军迅速部位。 鞑子战弓射箭的同时,玩家的重型火绳枪与燧发线膛枪也开火。 成排的弹幕杀将过去,犹如一把横劈的镰刀在战场上切割鞑子的胸腹,前排持盾的鞑子爆开一团团腥气十足的血雾。 更有重型弹丸贯穿步军躯体,打死身后的步兵。 巨大的伤亡让部分步军战意动摇,他们嘴里念叨着负面情绪,下意识后退数步想要远离这些恐怖的武器。 既然重箭抛射都打不过敌人的重火绳枪,那就贴上去跟明军斗狠。 “前进!” 督战队与军官挥刀砍杀停滞不前的怯卒,可是重铳的装填速度是一分钟两至三发。 忽然一名话多的军官后仰倒地,脑门上多出一个干枣大小的血洞,脑后渐渐洇出鲜血浸透泥地。 军官的突然死亡骤减周边小卒的士气,有人已经承受不住想逃。 只见寒光瞬起,一名后退半步的小兵被划破喉咙倒下。 “不许停!继续前进!”另一名牛录章京顶上。 刀盾、射手们好不容易再进数十步,就听见砰砰砰的射击音,一百多鞑子立扑倒地。 一个鞑子亲眼看见右手边的队友被铳弹打中倒地,温热的鲜血喷溅他脸上。 “啊啊啊啊!” 炮击、铳击、无声的血洞杀伤彻底击溃辫子兵的士气,起初是数十人争相败逃,接着蔓延到数百人。 “不准逃——” 话多的军官还没说完,一颗肉眼不可差的弹丸划破空气,一发击中牛录章京的胸口,弹丸穿透布面甲钻进内脏。 军官躺在地上,被溃逃的败卒踩得满身脚印。 向后溃退的败卒只是两万的一部分,像是一片池塘的水面泛起波浪。 尽管两万人分成几个单元,都在迎击明军右翼的各部,但溃退的数千人还是影响到其他人的发挥。 八旗高层不得不再派一万五千步骑压上去,一边砍杀几个跑得最快的溃卒,一边怒吼着催促败卒重整队形。 一时间,八旗已然出动六成兵力压上右翼。 “左翼友军被数千敌骑缠住,他们不敢冒进出击……” 报信玩家传来左翼官军的想法,李牧不禁握紧观察战场的望远镜。 看来理想很丰满,现实还很骨感啊,敌人虽然如预料那样猛攻己方右翼,但己方左翼却被锁住,迟迟不能关上“牢笼”。 而接下来右翼会有更大的绞肉战,有可能会撑不住。 李牧决定派遣一千新玩家协助右翼防守,先抗住阵线再说。 李牧死死盯着动态的战场,敌我双方的站位横跨数里,最远距离之间的驰援都要费数十分钟,乃至一两小时。 等等! 多年实战经验培养出到战场嗅觉,使得李牧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为何鞑子猛攻己方右翼,牵制己方左翼,却不曾对明军的中军大营动手 按照当前的战场局势,换做李牧是八旗,只要一鼓作气派出全部骑兵前后夹击,乃至击破明军的中军大营。 就能把数万明军分割成东西两个互不相连的两个部分,到时候包围两部明军慢慢消磨他们的有生力量,就能达到歼灭的目的。 明明鞑子本阵还有一两万的兵马,可是他们为何不做 他们在顾虑什么 李牧无意中扭头瞥了一眼,看见那一面扩大版的黑色战旗。 李牧猛地意识到,难道鞑子在怕黑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0章 今天星期四,明天星期五,再坚持一天 第150章今天星期四,明天星期五,再坚持一天 李牧拿起望远镜再观察一阵,看清对方进攻方向也就片刻的功夫。 敌人对大明中军的进攻浅尝辄止,几番交锋便匆匆退却,接着重整旗鼓再杀过来。 与其说鞑子是三面进攻,不如说鞑子不敢出动全力,只在大明中军面前疯狂试探,以牵制中军却不激怒中军倾巢出击—— 这扭扭捏捏的进攻,倒像是熊孩子在家长面前甩脸子要玩游戏,既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却又害怕踩过底线激怒家长换来一顿胖揍,处于“薛定谔的试探”状态,要达到目的,又不想死。 济南伏击战的细节,李牧只听过玩家口述的“故事”,见过玩家素描的手绘图,但并无五感结合的刺激感受。 他知道战斗相当惨烈,却不晓得玩家给鞑子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 李牧抬眼凝视一会鞑子的本阵大纛,内心的情绪起伏不已,胸腔内翻滚着一种兴奋与掌握的复杂滋味。 他伸出手对着数里之外的鞑子大纛虚空抓握,用身边护卫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鞑子怕我黑旗军!” 那么问题来了。 李牧知道鞑子畏惧黑旗军,该如何验证这一猜想呢 如果猜想为真。 高举黑旗的玩家很容易吓跑鞑子的“软绵绵”步军,空出战场中心位置。 李牧就能趁机使用“左勾拳”猛击鞑子的侵攻主力,顺势将敌人主力压向济水将其团团包围。 即使鞑子的预备队冲过来,也有几部督标、抚标牵制, 纵使天不遂人愿,标营兵马都是臭鱼烂虾没法牵制敌人,复活的玩家也能继续消磨敌人的有生力量、击溃敌人,从而完成包围战略,不过是多消耗成百上千条玩家性命罢了。 或许大量骑马的敌骑会跑,但歼灭一支主力部队也成。 若是猜想为假,敌人派出预备队包围出阵的玩家,企图在战场中心围歼“冒进的明军”。 那李牧也可以派出直属步骑将鞑子的包围部队再包围,做成双层夹心饼干。 要论换命,拥有“复活战旗”的李牧是不怕的——他手握不少复活储备,再让玩家战死三次都绰绰有余。 不过李牧觉得自己的计划不得劲,像是吃饺子没蘸醋。 凝聚成形的计划总觉得欠缺最后一环,心思不宁的他继续观察左右两翼友军的状况。 左翼明军派出数千人,结果被鞑子分散的千余骑兵打得够呛,灰溜溜地跑回营地。 要不是这支勇卫营部队属于明末有名的精锐,恐怕已经冲垮自己的阵线,导致全军出乱子。 右翼的状况一般,敌我厮杀碰撞的阵线不断前后移动,犹如闹市颜色分明的拥挤人群。 等等! 李牧仿佛透过表象看透某种本质。 他心说,要是右翼友军的中段故意后撤,放敌兵进入己方阵线,届时中段忽然止步顶住敌兵人潮,左右两翼友军再一拥而上侧击、背袭,就能将部分敌人切割包围起来。 狠狠吃掉一股敌人! 只是这种战术的前置条件很高,中军士兵防御力要强,士气坚挺,能在假败与坚守之间灵活切换。 李牧暗忖明军的素质做不到,说不定假败变成真败,但是永不溃败的玩家绝对能实现。 只要给他们充足奖励,他们甚至能在鞑子面前表演数千人级别的集体自刎。 好! 李牧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既能大量杀伤鞑子的有生力量,又能验证“鞑子是否畏惧黑旗”的猜想。 改进的战术构想立刻通过玩家传递给督师。 卢象升正为胶着的战事发愁,李参将的新增战术使他眼前一亮。 若能在此时小胜一仗,鼓舞全军士气,此消彼长之下必能打开僵持局面,反推鞑子。 只是黑旗营精锐受损严重,真的能假败后挡住鞑子的兵锋么 督师很快同意李牧的建言,但多加一部保定督标给后者支援,以免扛不住阵线导致胜绩惨败。 “不必担心中军空虚,本督身边尚有万余机动兵力,你大胆放心去做吧。” 督师的肯定通过玩家转述而来,紧接着又有传令兵骑马过来再说一遍。 随着保定督标的士兵就位,李牧也给右翼几位将领打了预防针—— 不管接下来黑旗营发生什么,他们都别大惊小怪。 李牧尤其“关照”王朴,再加派一百玩家给对方做保镖。 这厮要是敢有一丝歪心思就送姓王的去见阎王。 驰援右翼的计划中止,新老玩家两千人领命出击。 友军沉寂良久的炮弹再次从头顶呼啸略过,两千玩家踏着坚定的步伐来到战场中心。 被任命为千总的『阿杰』意气风发,他没想到自己一介小菜鸡,也能有“指挥官”加身的时刻。 大概是抓到岳托的声望极高,给他戴上“阵斩贝勒”的耀眼头衔。 他聆听着行军的战鼓与笛声,只觉得世间为何如此美好,仿佛他走路都带着一股暖风。 他并未参与济南之战,也没有复活重塑肢体,断掉的左臂安装木铁结构的折叠式手弩,堪称“大明义体合成”第一人。 不少玩家看着他简陋的“义肢”,纷纷露出艳羡的眼神,像是在说,大哥你咋恁帅呢! …… 面对如此疑似黑旗军、又大胆脱离队伍的明军,八旗高层决定武力试探。 除去填线的中段数千步军,多尔衮再派五千预备队。 总计凑成一万大军猛击这支两千人的敌兵。 多尔衮嘱咐带队的几位固山额真,但凡这支明军体现出一丝黑旗营悍不畏死的特征,不要犹豫立刻撤退。 一万步卒犹如一股巨浪,朝着两千玩家的长条形方阵袭来。 “放箭!”作为指挥官的『阿杰』大声传令。 他单手扯开折叠式手弩扯开弓弦,接着反手抽出腰后箭袋的箭矢,搭在手弩凹槽。 弓弩射出的弹弦声在耳边响彻,阿杰也用右手搭下发射机关。咻的一声,弩箭射出。 上千名排头鞑兵举盾挡箭,旋即凭借冲刺的惯性,以翻滚姿势越过膝盖以上的长矛防线。 他们弯着腰,低着头,就像一群钻进粮仓的老鼠,一边扒拉盾牌,一边挥舞钢刀挥砍矛兵的小腿,长条的方阵防线瞬间破出一个小小的豁口。更多披甲鞑兵翻身下马,以坚硬的臂甲拨开矛杆,右手挥舞着战刀跟上。 “啊!鞑子冲进来了!” 一名新玩家发出恍若被电击枪击毙的滑稽惨叫,他一只小腿被钢刀斩断。 失去平衡的他侧身倒地,正好与一名满脸泥污的八旗兵对视,对方横劈挥砍,玩家下意识伸出左手抵挡。 钢刀顺着自指缝劈入,恰好卡在掌中两寸的位置,夹杂骨肉闷响鲜血飞溅。 玩家下意识握住左手两指,死死抓住敌人的刀刃。 眼见敌人的武器卡在自己的手掌血肉中无法动弹,这名负伤的玩家却露出天助我也的狂笑。 那鞑兵微微一愣,紧接着像是看到一头会说话的母猪一般,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名欣喜若狂的玩家不顾重伤的左手,右手高举腰刀劈下,利落地斩断鞑兵的右手,任凭敌人腕动脉的血液喷溅到自己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鞑子握着断裂的右臂后退,却被一根迅捷刺来的标枪穿眼入脑。 “杀杀杀!”断腿玩家扭动着流血的惨肢,艰难却坚定地凑近最近一名猫着腰闯进来的鞑子兵。 他竭力压榨完好的腿,迫使这可怜的右腿仅凭单肢勉强站立,再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前跳数步,猛然一个跳跃飞扑挂到一名鞑子白甲兵身上。 他本想凭借残缺之身继续杀敌,奈何持续流血的断腿让他的个人属性骤降,已没有足够的体力支撑他继续杀下去。 “杀了这辫子兵!”他死死抱住白甲重步,任凭对方如何挥刀戳刺他也不放手,“不要犹豫,连同我一起杀了!杀敌啊!” 身后的几名队友没有犹豫,猛地将长矛交错向前一送,一敌一友皆被长矛贯穿,被迫相拥着向后倒去。 『阿杰』又用“义肢”手弩射中一名鞑子,更多鞑子狠狠撞击盾阵捉对厮杀。 就在鞑子以为这就是如假包换的黑旗强军之际,黑旗军却动摇了。 “撤!!鞑子太猛!退回本阵重振阵型!” 接二连三的秦甲兵蹦蹦跳跳地转头慢跑,头上的双尾鹖冠就像赤色的兔耳朵一蹦一跳的,就连最猛的重甲兵也摘下头盔,生气宣泄一般狠狠砸在地上。 一部分左右两翼靠近中段内侧的兵也逐渐瓦解战线,就像沙漠中突然深陷的流沙,慢慢向中心陷落。 “哎呀,哎呀,打不过啦!”有些玩家故意把摘掉的头盔丢的老高,像是大学毕业抛飞的学士帽。 胡乱厮杀间,『阿杰』的代入感愈发强烈,似乎忘记自己该表演诈败。 他一把揪住一名后撤的玩家,义正言辞地大吼,“临阵脱逃者,斩!” “还打你马个头!”被拽住胳膊的玩家也是爱演的戏精,愤怒地打开阿杰的手,满嘴的唾沫横飞,“我们挡不住了,再不跑都得死在这!”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跑啊!” 兵士崩溃,溃兵皆逃。 督战的固山额真眼前一亮,对“黑旗明军”的恐惧顷刻被排出体外。 这不是黑旗军,而是假扮黑旗却并无悍勇灵魂的“假黑旗”! 他顾不得战场风险,亲自加入危险的前线指挥:“全军突击!撕破明军本阵,我们就赢了!” “杀啊啊啊啊啊!”鞑子步军士气高涨,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尾随着“溃卒”掩杀。 鞑子一路上砍杀数十上百的溃败明军,更多明军在奔逃路上自相践踏,死伤无数。饶是再谨慎的将领见此情形,也觉得这支明军败矣! “傻站着干嘛,快跑啊!” 黄子龙与吕小布冲过来一人一手,透过阿杰双臂下的腋窝,将他的右臂与左臂“义肢”狠狠夹在怀里。 他俩就像两个拉货的劳工,又像是把犯人叉出去的衙役,毫不留情地拽着阿杰跑路。 “放开我!我发过誓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阿杰身子被迫向后撤退,双眼却直视前方—— 凶悍的鞑兵被溃散的玩家吸引注意,成千上万的鞑兵怀揣着砍杀强敌证明自己的念头,提着染血的刀猛冲。 直到标记距离的赤红标杆映入眼帘,『阿杰』才甩开兄弟的胳膊。 “差不多得了,装起来还没完没了你俩。” 阿杰拔出腰间的钢刀,又觉得左臂的手弩义体,像极了某种怪异的欧洲海盗。 阿杰头也不回,直视前方汹涌而来的鞑兵,打开指挥语音就对全体队长喊话道,“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刚才还在逃跑的玩家猛地立定回头,他们脸上的神情仍然悬挂着方才背身逃跑时的兴奋、喜悦、狡黠。 “早就准备好了!” 玩家们碰撞武器,敲打盾牌,竖起矛戟重重击打地面,俨然一副发现少女闯进山洞的凶残哥布林形象。 尾随追来的鞑兵杀气腾腾,满脸桀骜之气,正准备挥舞刀剑砍杀败逃的兵以泄“济南伏击战”险些失败的心头愤恨。 随着鞑兵逐渐拉近与“假黑旗军”的距离,肉眼可见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鞑兵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 前排鞑兵下意识停下脚步,疑惑地瞪大眼,张开手臂阻拦其他友军继续前进,“明军为何不跑了” 饶是如此,还是挡不住一群被“小胜”冲昏头脑,满脑子建功立业的披甲人,“杀汉狗,夺前程!” 刚刚还在溃散逃跑的“假黑旗军”就像换了人似的,不仅填满所有阵线的空缺,还在一面面旗帜下形成一弧半圈的重兵防线。 左右两翼的远处甚至有步骑攒动的身影。 “告诉鞑子,我们是谁!”阿杰高举腰刀,振臂大呼。 “九州宰猪人!专杀狗建奴!” “杀杀杀杀杀杀杀!” “红名都是怪,鸡犬不留!” 身后早已饥渴难耐的玩家纷纷从阿杰身边跑出,就像一群发疯的狼群从狼王身边呼啸而过。 重甲玩家犹如一个个铁皮罐头,以半包围之势冲向鞑兵队列。 有人手持战斧猛砍敌人脑袋,每挥舞战斧劈烂鞑子的脑袋,都会发癫似地狂吼,“杀猪,爽!”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1章 猪头八旗不会遇到恐虐学长 第151章猪头八旗不会遇到恐虐学长 一个头戴兜帽的玩家手持两柄钉锤,恍若狂战士附体的刺客,疯狂捶打鞑兵的甲胄,一下,两下,三下…… 他砸得敌兵的布面甲向内凹陷,沁出的鲜血打湿甲胄外套的布衣,最后双锤交错猛砸头盔,像是敲响丧钟,连同鞑兵的脑袋一起砸扁。 滤镜下的绿色鲜血飞溅,击杀一人的提示音响起。 脸上亢奋的狂笑表情愈发抑制不住地显露出来,兜帽哥像是一头野兽,一头在森林捕猎的猛虎,尽情享受发泄负能量的无尽畅快。 这比下班打沙袋发泄还要爽十倍! 拥挤地铁上班的烦恼仿佛在此刻全部化作汗水,通过毛孔排出体外。 愉悦的畅快爽感几乎要撕碎他的五感,汗水迸出,血液狂吼,海量的刺激在神经网络间跳跃飞驰。 兜帽哥感觉自己就快爽飞到宇宙, “啊啊啊啊啊!爽!大脑爽到颤抖!”兜帽哥身子后仰,几乎要折断自己的腰椎。 他发誓这款游戏要玩到官方关服为止,哪怕十年,二十年,他都要玩下去!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围杀而来,惊觉自己落入“圈套”的鞑兵转身欲逃,却发现左右两侧的强敌恭候多时。 左右两翼的黑旗军犹如一把铁钳夹住龙虾的腹部,又像是肉夹馍把一团肥腻的肉沫夹在中间。 前有货真价实的真黑旗军强攻,左右也有黑旗营的战兵包夹,屁股后面的豁口愈发狭小,士气崩溃的鞑兵向后溃逃。 然而逃出去的败兵也不好过,黑旗营的骑兵从队列两旁飞速踏出,犹如碾碎蝼蚁一般砍杀落单的败兵。 受命驰援黑旗营的保定督标副将惊呼,黑旗营不止精锐能打,连这些辅兵也是一等一的悍卒。 假装败退这种高难度战术也能实操成功,真是恐怖如斯! 眼见近万鞑子被包围在阵中准备一点一点吃光,一场局部胜利就在眼前,“济南之后,我们太需要一场酣畅胜利了!” 督标副将命令部下一分为二,一半去黑旗营阵前堵住溃逃的鞑子,一半去阵后保护黑旗营的背后。 “配合黑旗营歼灭这支奴兵,就是一场大胜!若谁胡乱抢功、临阵脱逃败坏大局,我一定把他碎尸万段——出击!” 就连督师和太监高起潜也心动了,各自再抽调两千兵马扶助黑旗营作战。 右翼抗线的友军也随之士气大振,虎大威、杨国柱等人惊喜拍头,感慨黑旗营士卒作战精锐,李牧这参将战术运用也纯熟得力,完全是最强的将士组合! 有了几位友部的鼎力支持,黑旗营的包围圈愈发稳固严密。 『阿杰』挥舞着手弩义肢,嗓子都喊破音,还时不时搭箭上弩射出一发助助兴,“不接受投降,不留俘虏,把他们给我全部杀光!” “杀猪!” 包围圈最前排的玩家再进十步,长矛铁戟狠狠刺入败兵的血肉之躯。 黑旗营战兵则跟在玩家身后补位,跟着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死士”学习如何适应血腥的战场。 凶猛玩家顶着盾牌不断推进,一圈一圈顶着败兵向内拥挤,拥挤,再拥挤。 包围圈拥挤不堪,败兵突围后撤的缺口也越来越小,外围的鞑子向内拥挤,里面的鞑子也拼命向外逃跑,更有黑旗营继续向内缩圈。 “杀!”愤怒的吼声依旧,玩家带着灭绝蟑螂的愤怒与决心推进三十步。 每一位身处中心的鞑兵都会受到四面拥挤的压力,手臂被强力折断,脚踝小腿被踢踏,拥挤的血管流通不畅,淤塞的四肢缺氧发紫。 肋骨断裂刺入肺部,鞑兵大口喘着粗气吸入空气,却好似中途全部逸散一般,不得不再次使用更大气力吸气,最终被活活憋死。 不幸摔倒的鞑子像是被绞肉机碾下去的肉块,再也不能爬起来。无数双硬底皮靴交相踩踏,生生将其踏成血肉模糊的肉泥。 黑旗营死士与战兵仍在杀戮,长矛断裂就替换一根新的。 刀片子砍出数道豁口,就用身后队友的腰刀顶上。 玩家战死就由普通战兵补位再杀。 即使鞑子的投降声不绝于耳,玩家们也充耳不闻,默不作声踏过尸体,机械式地握紧长矛刀剑刺出去。 杀死一千人不够,杀死三千人不够,杀死五千还是不够…… 杀,杀,杀。 脑子里只剩下野兽的本能,仿佛有魔神在耳边低语,杀光他们,灭绝他们,净化他们! 但凡有鞑子按住相邻友军的肩膀探出半个身子呼吸新鲜空气,都会被一根长矛刺过来扎穿胸腔或脖颈,跌落尘埃。 包围圈中的鞑子犹如被热锅融化的固体猪油,逐渐变小。求饶声与喊杀声在耳边聒噪,李牧站在马镫上望远,透过望远镜观察清兵主力的一举一动。 旗帜与号角的信号交替传递,左右翼的鞑子果然有动摇的迹象。 李牧期盼着八旗高层给出调兵的答案。 是给这支鞑子步军解围,还是集中优势兵力攻打明军的某一处 然而出乎李牧意料的是,鞑子上述方案一个没选,竟直接移动本阵大纛开始向后移动——成千上万的旗丁、披甲人翻身上马缓缓离去,他们竟然要抛下还没赶回本阵的友军。 难道这些旗丁,包衣辅兵,奴隶都不要了 还是说这是八旗诱使明军撕裂阵线、分割包围歼灭的战术 李牧啃咬右手大拇指,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鞑子这一步棋的用意。 一直到鞑子数万骑兵、骑马步兵汇聚到撤离的大纛位置,退出十里之外,李牧决定不等了。 “全军立刻打开包围圈的尾部缺口,放溃兵出逃——我要你们驱赶羊群一样,把溃兵赶向右翼撞散敌人撤退的阵型。所有骑兵全速前进,务必截住更多右翼的鞑子,新的一年该包一顿饺子了!” 这些亲历过血腥战场、自知必死的溃兵忽然得到求生机会,一定比普通败兵更加拼命逃窜。 他们会成为明军的“火牛阵”去冲散鞑子的队形。 这一回李牧派出八成玩家与步骑战兵出击,自己则在数百精锐的簇拥下慢慢跟在后面。 毕竟鞑子的威胁比流贼要大,万一碰到精锐的巴牙喇,他或许就会翻车。 局部胜利带来的战场变化被诸位将官看在眼里。 没了鞑子牵制的左翼勇卫营终于派兵出击,中军的督师也高喊着胜利带兵出战,右翼官军的压力也瞬间松懈。 一时间明军左中右三军几乎全部出动。 数万高喊胜利的明军犹如一把巨大的苍蝇拍,将尚未逃走、阵型大乱的鞑子步骑渐渐压向济水。 这一万多“弃子”彻底被数万明军所包围,其中就包括那些被故意放走的败兵。 他们深深患上“恐黑症”,声嘶力竭地吼出大家都会死的疯癫之语。 有些已经精神崩溃的士卒再也不想被拥挤的队列折磨致死,竟直接拔刀自刎。 喊杀震天的明军从三面杀来,大多数鞑子却只能站在河岸边干瞪眼—— 做了数十年奴隶主的八旗大多不会水。 饶是一些会水的八旗,或是出身辽兵、东江镇的汉军旗已经开始谋划逃命。 他们迅速挥刀斩断脑后的“金钱鼠尾”,熟练地褪去身上的头盔甲胄,再脱掉外衣与底衣叠放起来。 尽管冬季的寒风呼呼作响,他们也只能努力对抗严寒。 败卒们将衣服与鞋子顶在头顶,缓缓走进冰凉的河水。 入河的一瞬间,恍若无数冰刺顺着毛孔侵入体内,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顷刻间骤降三度。 好在他们适应力极强,只要渡过济水逃到南岸去,再逃进济南周边的山脉躲藏一阵,过段时间就能假扮成云游和尚出来。 然而就在他们游水过半时,忽然看见一只只舢板划过来。 每艘小船上搭载着数名明军,人人手持弓弩与鸟铳。 “哎呀,我们在这等你们半天了,你们咋才来啊!”一名头戴牛角盔的明军伸手挖鼻屎,旋即捻动手指搓出一颗滚圆的小黄粒。 咔嗒一声,鼻屎粒弹射起步。 “是八旗满洲,八旗蒙古,还是汉军旗” 一名汉军不小心吞了一口河水,他呕出来后再发出凄厉的哭声,“他们几个是鞑子。小的是汉人,小的弃暗投明,饶命啊军爷!” 又有几名汉军自曝性命,纷纷向明军讨饶。 “嗯嗯,既然你们诚心诚意求饶了,那我们就大发慈悲饶你们一命吧。”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军爷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然而汉军刚把手搭在舢板的船沿,就被一刀砍断手指,突然的变化吓得他心脏乱颤,沉入水中吞了好几口河水。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明军忽然露出狰狞的面容,语气却是依旧平淡。 “骗你的啦。” 那玩家又挖出一坨鼻屎弹射汉军,旋即挥舞双手在空中比划,恍若一名音乐指挥家在台上指挥乐队,“让我们热烈欢迎八旗兵入住济水酒店——” 随着一声令下,鸟铳与弓弩齐齐射出,还有长矛戳刺补刀,水面上顿时泛起一片赤色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2章 给我把火炮拉上来 第152章给我把火炮拉上来 数万明军堵死三面,又有玩家乘船封锁济水,一万余八旗步骑彻底沦为瓮中之鳖。 此战虽然没能按原计划包个大饺子,但能吃掉两部鞑子有生力量也算不错。 即使赢得最终胜利只是时间问题,李牧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他直勾勾地盯着逗留在十里开外的鞑子,数万清骑仍有一战之力。 越是这种临近胜利的关键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 若是数万清骑不顾伤亡围杀过来,背靠济水的鞑兵就成了“活棋”,反过来内外夹攻勤王大军。 好在清骑没有决定拼死一搏,他们调转马头向北缓缓离去。 这时候天空阴沉下来,凉飕飕的寒风在身边呼啸。 李牧望向北边的天空,成片的乌云推移过来,铅色的厚云推进得很快,半个天空很快便是昏暗。 “督师要派遣骑兵尾随监视鞑子的主力。”报信玩家沉声说道。 “你去领三百玩家骑马跟上去,记住!不要打乱七八糟的旗,就用我们的黑旗。” “好嘞!”临时被任命官职,玩家高兴地连续后空翻,也算是当上正经军官了。 望着黑旗铁骑离去的背影,李牧紧皱的眉毛舒缓开来。 他的直属步骑在此战经过血火的锤炼,彻底晋升为老兵,一个个的面相也由青涩惶恐转变为沉稳冷静。 此战大胜过后,黑旗营的名声从渤海到辽中平原将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未来八旗与黑旗营遭遇,纵使八旗人数一比一,也不敢与黑旗营进行野战。 什么叫威震辽东,大概这就是了。 被包围的一万余鞑兵尚待处置。 败卒们无论是全部杀死,还是收编部分,都是诸位大官与将领讨论的问题。李牧就不插手了。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考虑。 此战大胜之后,勤王军少说斩获一万以上的鞑兵首级。 按照卢象升一向公平的军功分配,黑旗营能拿到几千,其他将官也都各有封赏。 李牧暗忖自己的武职还能再升,也许能升到副总兵,亦或是一镇总兵。 更高的武职意味着更大的权限、更多的明面兵额,同时也会有限制与监视,大小相制、太监监军什么的…… 不过此时是明朝末期,任何对武官的限制与监视都成了摆设。 屡屡有武官抗命不前,听调不听宣,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 明末武将由此形成“忠君效命死得快,抗命自保升官发财”的氛围。 李牧当然不去做那劳什子“乱臣贼子”,但他这位“大明忠臣”也不可能被朝廷诸公牵着鼻子到处调来调去,累个半死。 他也得找点借口把一些玩家留在山东。鲁西被鞑子祸害数十日,已是兵力空虚,盗贼丛生。 他这样的“大明忠臣”总得为天下分忧,为百姓剿匪。 玩家日后渡海攻打建奴,或是夺取,不对,是重振山东秩序也很方便。 正思考着如何合情合理地留下一部分玩家,李牧忽然瞧见玩家推着一门门火炮挤进包围圈,“大伙都让一让,新鲜的大玩具来咯。” 闻声的官军眼见是黑旗大兵,纷纷默契地让出一条条通道。 玩家陆续推移自家、友军的火炮抵近包围圈最前排,二十七门各种口径的火炮抵近败卒不到三百步。 每个玩家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狂笑,众多p社玩家平日里满嘴“近距离炮决”,今日终于有机会将“霰弹炮决”付诸实践。 “装填弹药!” 并非队长的玩家摆出一副指挥官的派头,上百名炮手飞速装填火药包与炮弹,就连霰弹也装填双份。 若不是野战炮的炮口较小,乐子玩家恨不得把自己也塞进炮口,体验一把飞天肉弹。 当所有装填步骤结束,进入最后的点火发射环节,所有填炮玩家纷纷举起点炮火绳,包围圈中的玩家也忍不住冲过来,想抢夺“点炮”机会。 这时,数百亲兵簇拥着督师与高起潜缓缓走来,高起潜阴柔的声音脱口而出,“住手!” 玩家看见一众高官走来,却并无恭敬胆怯,昂着脑袋歪着头看过去,“怎么个事” 面对小卒的无礼,高起潜顿时露出不悦之色,“溃兵既无抵抗之力,准他们弃械投降也能免去兵祸,为何还要再添杀戮……择其精壮充实各军,也能补缺损失。以后遭遇东虏,阵前投降的也会多一些,诸位以为如何!” “狗屁!鞑子害我全家,又杀我兄弟!他们没饶了无辜的百姓,吃了败仗高喊几声投降就能免死充军,天下哪有这好事!” 桀骜不驯的玩家谁人都不放在眼里,别说区区高起潜,就算是朱由检在此,他也照怼不误。 当面硬顶架得高起潜下不来台,他饱满的脸庞顿时由赤红转为淡紫,活像被掐住脖子的肥猪。 高起潜虽是阉人,但奉皇命统兵数载,还没有哪个将领敢不给他面子当场驳斥。 更别说区区几个并无官职的小兵,他一挥手能便能唤出随身的锦衣卫把小卒子砍成肉泥。眼见高起潜处在暴走的边缘,其他文官面露不悦之色,卢象升也不想杀戮过重,招降败卒确实更好一些…… 此时要么造反彻底暴走到底开启无尽战斗,要么说服督师卢象升,驳回阉狗监军的建议,日后有的是时间报复小人。一位高情商的玩家赶紧走到督师卢象升面前双手抱拳。 高情商小哥不愧是影帝级别的人物,情绪说来就来,两行酝酿片刻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饱含情绪地看着卢象升,“督师容禀,小子李四,本是辽东小户,家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料那狗鞑子侵入辽中原,杀我爷爹夺我田。我大哥举兵抗建奴,反被鞑子活捉来车裂。 我娘与姐貌美又心善,却被狗鞑子闯进屋,轮流糟蹋一百遍一百遍! 我李四被迫流落到山东,乞行在中原。谁料狗鞑子实在太暴虐,数次入关来劫掠。 小人命大体格健,逃到豫南得留存,可怜我李氏满门魂归天。 为求报血仇唯有入伍黑旗营拼命练。 小人卧薪尝苦胆,勤练熬筋骨,发誓把军功显,手刃鞑子意志坚。 从此返乡报仇伴身边,我与狗鞑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说完一连串的背景故事,李四已是泣不成声,其他官军闻言不禁感同身受,落下几行泪来。 『李四』猛吸一口凉气,收敛悲伤与愤慨,朝着卢象升重重抱拳,低下脑袋,“若督师执意招降我的灭家仇人,那就从小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此言一出,一众黑旗营的玩家也纷纷出列,杂乱地声音此起彼伏。 “我等虽是小小丘八,身子骨却硬朗如铁,要想招降恶贼,就先把我们都杀了!” 黑旗军悍卒满脸愤懑,目光灼灼,仿佛燃烧着一团团熊熊烈火。 眼见黑旗营的悍卒齐刷刷表态,虎大威也站出来为黑旗营说话,“黑旗营八百猛士在济南城下冒死突击鞑子贝勒,因此就救下的官军不知多少,若招降这些仇敌,岂不是寒了忠臣义士的心” 杨国柱站出来发言,“恳请督师下令杀光这些鞑兵以安三军之心。” “末将附议。”王朴也随波逐流。 就连左翼的勇卫营将领也站出来支持杀灭这支鞑兵——他们一直被清骑纠缠,整场战役都没什么发挥,此时正好借着杀光败兵的由头分润一些战功。 一时间超过半数将领达成一致,高官们惊觉:若是他们坚持招降这批降卒,黑旗营悍卒怕是要当场造反,其他将领甚至会冷眼旁观。 督师深知就算拿出“王命旗牌”也压不住这批骄兵悍将,更何况招降,先前才杀死众多官军的仇敌在道义上站不住理。 而丘八疯癫起来也不会跟文官讲什么“仁义”的大道理。数万悍卒乱起来,整个山东、乃至中原都将糜烂。 “啊!” 此时人群中传出一阵哀嚎声,众人循声看去竟是李参将。 他胸口正插着两支箭矢,伤口处汩汩流出赤色的液体—— 当然,他并非真的受了伤,而是灵光乍现的一步计划,血水也是从战死玩家身上弄来的血。 “将军!” 事先通过指挥官语音得知消息的玩家们惊声高呼,他们忙不迭地涌向受伤的大帅。 “不碍事……”李牧一边说着抚慰的话语,一边努力支撑着起身。 然而严重的“伤势”夺走他大半的气力,竟连起身也无法做到。 “不要让卢督师为难,你们应当服从命令……”李牧抬起颤巍巍的右手,半掌残留着血腥十足的鲜血。 他抬眼瞥了一眼那狗阉人高起潜,心说眼下当着数万勤王军的面不便动手杀人,过了当下有的是机会给阉狗做了。 李参将遇袭的消息很快传遍周遭,黑旗军勃然大怒。 其他官军也尽生愤怒的复仇之心,若不是李牧出谋划策,又有黑旗军悍卒死战,他们这场酣畅胜利背后的军功赏赐如何能到手! 说李牧是此战最大的功臣也不为过。 最大的功臣突遭鞑子袭击,一百多位中上层将官都忍不了! “鞑子都在暗中刺杀我将军,你们还要招降死敌!” “我看你们这帮坐惯衙门的老爷是忘了什么叫残忍,兄弟要不都反了!” “住口!”李牧竭尽全力驳斥,“怎敢如此大逆不道!” “将军!这些酸子欺负我们!”悍卒们扑到李牧面前嚎啕大哭,“我们给他们卖命,他们还要寒将士的心。他们不是人!走吧,我们回家,不给他们卖命了!” “擅离军营是死罪……你们难道忘了还要杀回故乡的大愿嘛留住你的性命,日后我带你们带回家,带你们祭奠你们家人!”李牧也留下泪水,旋即悄悄对玩家低语,过几天找机会把高起潜给宰了。 黑旗将士之间的苦情戏感染一众围观兵卒,愤怒与感人情绪交织在一起,他们纷纷朝着一众文官监军投去愤怒的视线——要是哪个人说个不字,他们都愿意拔刀把那人撕碎。 眼见一场兵变即将爆发,卢督师驳回监军的建议,下令杀光这些败卒平息士卒的怒火,再高呼军医前来给李牧将军治疗。 刚才还在哭泣、大骂的黑旗军士卒恍若变了个人,擦去泪水,收敛怒容,齐齐整整地返回炮阵。 也有一些玩家有意无意扫视高起潜,心中暗暗发誓,只要找到机会就给你这狗东西做了。 “杀鞑子!” 黑旗悍卒举起火绳与火把点燃开炮的引线,二十多门火炮一齐喷出数百颗霰弹杀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3章 我先来的 第153章我先来的 数百颗霰弹呼啸而过,一堵堵人墙倒伏,肉沫与血水飞溅。 鞑子的惨叫声响彻天地,犹如被捕兽夹钳住大腿的野猪在凄厉嚎叫。 自知必死的鞑子鼓起勇气突围,跨过数百步却撞上一圈圈栅栏与矛林。 黑洞洞的鸟铳伸出栅栏,一排排齐射打出的铅弹夺人性命。 “放箭!” “鸟铳,放!” “弹药装填——开炮!” 明军拼尽全力操持鸟铳弓弩,将铳弹送入鞑子体内。 数年被东虏击溃的败仗历历在目,这些年他们恍若被打服的败犬,每次遭遇入关劫掠的鞑子都不敢还手。 他们眼睁睁看着鞑子奸淫掳掠,看着鞑子拖走一车车金银珠宝、钱粮人畜,却只能跟在屁股后面“礼送”。 过去他们也有过反抗,但每一次反抗都是徒劳,将帅战死,士兵覆灭。 今天好似时代变了。 有人给予他们反抗的机会,鼓舞他们的士气,使用正确战术击溃东虏,并顺利包围一部东虏的“弃子”。 上有督师严格督粮发饷,中有良将出谋划策,下有黑旗军将士勇加三军。 他们终于回想起胜仗的美妙滋味。 每个人心中恍若伸出一只大手,狠狠握住敌兵的松散阵型。 “开火!” 装填完毕的鸟铳大炮猛地喷出大小弹丸。 敌人的惨叫与裂骨崩脑声让明军陶醉其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捏合他们心中的裂痕。 大明官军都是一个个热血好男儿。他们本应如此,本能如此,本该如此! 败兵的阵线被撕开无数道血淋淋的口子,不敢再战的鞑兵迫不得已丢盔弃甲跳入水中。 “前进!” 不知是谁的嗓音穿透云霄,更多的前进号令传遍四周。 数万勤王军好似一辆巨大的推土机,推着求饶、哭嚎、痛哭流涕的败卒后退,后退,再退百十步。 拥挤的败卒被迫向后挪动步子,后排的人甚至来不及卸下布面甲就被挤到水里,冰凉的河水淹没脚踝大腿,随后是腹部胸口…… 冷水漫过头顶,鞑兵竭力扑腾求生,奈何重数十斤的布面甲拖着他们下沉。 明军并不担心落水的首级难以打捞,被挤下水的鞑兵终究是少数,更多人被一轮轮霰弹打烂。 饶是首级被打坏,只要头顶的金钱鼠尾可以辨认真伪即可。 随着勤王军踏过一地的尸山血海,杀死最后一个鞑子,济水北岸的战役终于落下帷幕。 两路入寇关内的鞑子,一路被彻底击垮,一路被打伤。 就算鞑子剩余部队还想做点什么,凭借逐渐靠拢京师的其他勤王军也能挫败他们。 经此一役,诸位将领都喜笑颜开,洗刷数年屈辱的胜绩足够他们节节高升。 接连参加巨鹿、济南、济北战斗的虎大威、杨国柱、刘钦等人更是炙手可热。 尤其是虎大威,不仅可以摘掉济南之败后“戴罪立功”的帽子,或许还能再升一两级。 他已经是总兵大将,再往上怕是要加五军都督的都督,乃至受封挂印总兵。 这可是能不鸟督抚,真正完全体的总兵官,早些年只有侯伯勋贵才能担任的职务。 虎、杨几人也深知此战大半是李参将的功劳。 若不是李牧与黑旗营的猛士,他们恐怕已经成为鞑子的刀下亡魂,哪有此时手握大功的意气风发! 一场大战过后,将士们身心俱疲,再要北上尾随鞑兵主力有些强人所难,督师遂决定移师最近的齐河县休整,清点伤亡斩获的同时补充一些粮草军械。 身受“重伤”的李牧也跟着到入住县城驿站修养伤势。 得益于黑旗军眼下的雄厚威望,众将士理所应当“默许”李牧与他的随身护卫把环境舒适的驿站“承包”了。 李牧实际上并没有伤痕,胸腹绷带上的红色血迹也是玩家的。 有些玩家为了他伤口逼真,给他画上重伤妆,又是自割手臂给绷带滴血,搞得李牧都不好意思不给奖励。 李牧假装受伤主要防止被朝廷调去协防山海关,那里是“辽西将门”的势力集团,他除非在那反明又反清,来个大杀特杀扫清一切顽疾,否则闯不出什么路子来。 他也不想进京面见朱由检,见皇帝的繁文缛节太多,一整套流程下来怕是几个月时间过去,浪费时间还不讨好。 他假借重伤待在山东,亦或是乘船返回“老巢”都不影响朝廷给他升官、加权。更重要的是此战胜利后,他再次获得系统奖励,总要时间构思接下来的战略部署——【亲率大军驱逐鞑虏,此后辽东八旗都会低语黑旗营的名字,黑旗营三个字从此可止蛮童夜啼。 当某一天鞑虏的生命走到尽头,你也会成为天下的主人 天命值到账40000 可购买临时战旗一面】 李牧直接跳过系统的“语音”,注意力集中到天命值和附加物品。 四万天命值比上次只多一点,但多加一面战旗让他欣喜不已,而且这旗子是可赋予其他玩家的无限制旗! 上一面战旗还没用完,这回又多了一面战旗购买次数。 只是这旗子的价格有点贵,而且功能有点欠缺。 一面就需要当前天命值的七成,最低购买价不低于三万,维持时间为零。 相当于费重金买了个外壳,还要投入更多资金填充内容。 若需要延长时间,则需要注入更多天命值,最多延长至三个月。 李牧直呼好家伙,你这玩意是按比例打伤害是吧。 如果他想买下完全体的战旗,至少需要十二万天命值。 玩家辛辛苦苦打一场胜仗才弄来一两万天命值,就这还是早期以弱胜强的奖励加成。 以后要是次次都是“略处上风”的优势局,恐怕天命值还要缩水,这简直是逼着人复刻“八百破十万”的奇迹之战。 这种死贵的限量版战旗谁会买 李牧催动意念选择购买战旗,三万天命值瞬间消失。 他才不是给自己买的,这是给最优秀军团准备的奖励。 谁给他挣的天命值更多,他就把这旗帜送给哪个军团。 至于剩下的一万天命值分出一半购买复活储备,剩下一半梭哈抽卡。 ——两百名初级玩家,一万斤土豆,两百份涪陵榨菜,一百颗茶叶蛋,五十瓶防狼喷雾。 很好!这五千天命值抽出的物资价值非常高,光是土豆这玩意就赚回数值了。 土豆这东西在万历末期传入华夏,到此时仅有少数地方耕种,而这个时代的土豆品种也不能与现代相比。 在大乱之世手握充足的粮食才能抓住人心。 就在李牧打算挑个宽敞的地方把两百新玩家召唤出来之际,忽然收到有人来访的消息。 他赶忙躺回床榻,一旁的玩家也赶紧给他补妆,伪造一副面色苍白、血气不足的样子。 来访者是虎大威,他左右手分别提着两大袋药材与补品,一进门就把慰问礼放在桌上。 “汝南参将李牧,参见虎总兵……”李牧作势爬起身,一旁的玩家眼疾手快扶住,搀扶着他缓缓下床。 “李贤侄莫要乱动,你有伤在身,还是躺下将养身子吧。” 虎大威连忙上去阻拦,却还是拦不住,硬是看着李牧艰难下床来到桌前。 他心中不禁感慨,年轻小伙的身子骨就是好,身中数箭还有下床的余裕。 “我身为黑旗营主将,未来数日都不能率众杀敌为国效力,真是惭愧啊。” “哪个敢乱嚼你,我虎大威第一个不答应!” 虎大威打量李牧一番,对方脸上并无半点血色,明明拖着伤体却仍旧心怀报国之心,这哪是区区忠臣,简直是天赐大明的福星! “李贤侄也不必忧心,此战大胜,朝廷对你必有厚赏——我听说你今年才二十岁吧” “嗯。”虚岁二十,李牧在心中补充。 “年仅二十就能升至总兵,祖坟里都要冒青烟了!” “都是为国效力罢了,哪里分什么上下,此战虎总兵也居功甚伟,若不是虎总兵等人抗住鞑子攻势,纵使我有再多破敌之策,也没处使啊。” “嘿嘿,贤侄谬赞了,谬赞了。”虎大威老脸一红,笑得合不拢嘴,眼睛也眯成一条缝。 虎大威说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将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羞涩地搓搓手,时不时看着李牧傻笑。 “虎总兵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李牧旋即将身边的玩家挥退出屋,只留他与虎大威面谈秘密。 “额……我见你黑旗营战兵勇武,辅兵也颇有章法,不知贤侄如何练……” 虎总兵话没说完,便听到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其他老将也带着几袋礼品,一路上热情地高呼李贤侄,恍若熟络的亲戚携礼上门。 虎大威扭头朝门外瞧去,不是熟悉的老将杨国柱又是谁。 除他以外,还有山西镇副总兵王成栋,督标副总兵刘钦,保定参将陈世友,山西副总兵李辅明。 虎大威暗骂,你们这群家伙约好了今天一起来探望李贤侄是吧 还好自己是先来的,就算是攀关系也比这些人都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4章 雨夜带刀不带伞 第154章雨夜带刀不带伞 几位老将陆续提着大小礼品踏进屋子,赫然发现室内已有虎大威在场。 杨国柱上下打量虎大威几眼,扭着眉头、歪着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一向不谈人情世故的虎大威居然开窍了 桌上的礼品堆积成山,诸位将领随便挑选椅子落座。 小小客房的人越来越多,屋内的座椅有些不够了,李牧眼睛四下扫了扫,耿直脖子朝外面喊一声,“来人呐,快给诸位将军看座。” 陈参将顿觉自己是全场官位最低的,连忙摆摆手客气道,“不碍事,不碍事,我站着就行。” 李牧让出自己的座位退到床榻上,又好声劝说一番,陈参将才勉强坐下。 这时一名玩家进屋,手里却没拿任何道具,径自走到李牧耳边低语几句。 李牧用只有玩家能听见的音量说道,“去做吧。” 待李牧的“家丁”离去,六位老将互相大眼瞪小眼,随后各自露出意味深长的浅笑。 几人年龄累加起来比大明国祚还要长,他们半数头发白,更有一位甲宿将须发皆白。 李牧不由得吐槽大明高层军官老龄化真是严重,有名气的壮年将领也大多战死。 青年老年之间的武德传承青黄不接,也难怪大明后期的兵团作战经验越来越差,但凡统辖兵员超过五千便捉襟见肘,超过一万就得出乱子。 几位宿将先是对受伤的李牧嘘寒问暖,旋即讨论各自在战场上表现。 他们添油加醋地讲述自己的英勇战斗,真是一番好激烈、惊险的生死乱斗,说的人血脉偾张,随后自然地引导话题到黑旗军身上。 有人夸赞黑旗军兵员悍勇,有人觉得黑旗军的火炮犀利,还有人想知道李参如何养得起那么多战辅兵,吃空饷喝兵血也养不起吧。 李牧神情肃穆地听完,恍然大悟地长舒一口气,原来这伙人都是来“取经”的。 “练兵养兵强兵的法子不难……” 李牧的话语真假二八开,治军练兵学习戚少保的《纪效新书》,造铳铸炮就是给匠户们发足工钱,多劳多得,强兵就是给兵士吃饱喝足,多多训练。 至于以上练兵强兵的大额开支自然是开源节流:内部杜绝吃空饷喝兵血,外部想法子多做生意。 众将听闻此言都是面面相觑,这练兵法子都是老生常谈的旧法子、大道理。 这好比家长劝说孩子多读书、学知识,未来必定成为栋梁之材。 可是大道理谁都懂,能不能把一整套完整学会,并长期坚持才是大问题。 吃一年苦和吃十年苦是两回事,后者的难度远超前者十倍。 众将士只当李贤侄还有什么“秘法”没说,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贤侄居然做买卖补贴军用” 虎大威震惊了,寻常将领巴不得薅军饷补自己腰包。 李参将倒好,费心思做生意就罢了,还自掏腰包补贴兵士、为国忠诚到此等地步,简直是忠勇无双的戚少保在世! “李参将忠勇为国,那阉狗高起潜还说风凉话!将士们的心都凉透了!”虎大威不甘地猛拍桌子。 “谁说不是呢。你忠勇为国,他说你不贪不闹,图谋甚大。你洒脱享乐,他又骂你粗鄙蛮横、骄纵不法,反正我们横竖都得被骂丘八。”王副将没好气地凝视地板。 “哼!我早看那阉狗不顺眼,要不是当时督师在场,我真想一刀活劈了他!”陈参将面红脖子粗,将右手比作一把钢刀对着空中浮现的阉狗脖颈狠狠一划。 “那阉狗是圣上的脸面,你杀他就是造反!你麾下拢共才几个兵,到时候朝廷大兵来围剿,你挡得住么” “那又如何,朝廷不公还说不得我们武将被文人酸子踩在脚下多少年,眼下又有阉狗指手画脚寒将士的心,我早受够这鸟气了!”陈参将犹自大骂数声。 “混说什么!你这大逆不道的话要被朝廷人马听去,该有缇骑来拿你了。”刘钦眉头紧皱,似乎深深畏惧朝廷权威。 “怕什么!这里都是并肩死战过的兄弟,你我都不说,谁会知道”虎大威大大咧咧,给自己斟了一壶茶水一饮而尽。 李牧在床榻上静静观察诸位将领的神色和语气。 众将的牢骚怨气颇重,但距离火药爆燃还差一些火候。 李牧暗忖可以试着拉拢他们。 “上下不公是朝廷积弊已久,非一时半会能革除的。我等武夫虽说为国效力,但也该想些好法子保全自我才是。” “贤侄可有良策”老将们齐刷刷看向床上的李牧,后者勉力直起半身坐起来。“我听说江南有几名士子创办一文社,名叫复社。近些年那复社的名声愈发响亮,一次文社大会便能聚集数千文人墨客,好不热闹。”李牧顿了顿继续说,“不如我们也效仿那些士子创办武社,互相结为奥援。” “好哇!”虎大威第一个响应,多几个朋友也能多几条路子。杨国柱,陈世友也点点头。另外几人倒是游疑不定,刘钦忧心忡忡地警醒,“我大明素来重文轻武,文人结社办宴便是闲情雅致,我武夫若也结党办社,恐怕圣上与诸公都会不喜。” “那就秘密结社,把今日之事咽进肚子里。”杨国柱补充一句。 “不如歃血为盟。”陈世友伸手悬在众将面前,一把小刀抵在左手指肚。 “你们意下如何”虎大威扫视一眼犹豫不决的几人,另外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仿佛下定了决心。 “好!今日就与诸位结为秘盟!” 诸位宿将纷纷掏出小刀割破手指,用鲜血涂抹鼻口。 李牧拖着“伤体”下床,拔出悬挂在床边的腰刀,以刀尖杵地,众人见状纷纷伸手搭向刀柄。 七人中最有文化的李牧开口助兴,“今日我七人歃血为盟,为的是互相扶助共同对抗不公,为的是天下黎民百姓,为的是整顿万里山河。 今日起我将严格约束麾下部众,不杀良冒功,不欺辱百姓,不践踏庄稼,和气对待兵士百姓…… 若违背盟誓、残害百姓者不再是我会社之人,兄弟必唾弃杀之。” “这会社的名字取什么”虎大威发问。 “七人同心,互帮协助,就叫‘同心会’吧。” …… 入夜时分,突发的暴雨笼罩整座县城。 巡街执勤的士兵纷纷撤到屋檐下躲雨,雨水冲刷污泥形成的浊流在街边汇流。 一栋豪华客栈灯火通明,客栈内的住客统统被大人物赶走,只留下一个位高权重的阉人,以及一二百名保护他的亲兵、锦衣卫。 高起潜与几名幕僚待在上好的客房,锦衣卫与亲兵住在隔壁。地位低下的力士们则只能坐在走廊小憩,或是待在楼下大厅轮班守卫。 客房里的蜡烛亮着,几名幕僚凭着烛光奋力书写着上报皇帝的报告。 小太监伺候着高起潜吃蜜饯、奶浆之类齁甜的糕点饮品,后者悠然享受之际,还不忘恶狠狠提点幕僚几句。 当时众将士“逼宫”的屈辱场面,仍然深深印在高起潜脑中。 他不是宽宏大量之人,从来不等仇恨隔夜。 就算这帮该死的骄兵悍将立下大功又如何,得罪他高起潜,定叫这帮丘八吃不了兜着走。 他作为太监侍奉皇帝数年,深知圣上是什么脾气。 直接诋毁功臣不行,会触发圣上的逆反心理。 你得顺着圣上的心思往里钻,夸赞捧杀这帮丘八,贺喜陛下福德深厚。 然后不动声色地阴阳怪气几句,有意无意暗示这帮丘八不服管教,让圣上自己察觉出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本意”。只有陛下自己得出的“结论”才能坚若磐石。 都说盛极必衰、大奸似忠,人人都夸赞的“大好人”,必定引起圣上疑心。 到时候高起潜再顺势提几句若有若无的歹话,纵使弄不死这帮丘八,也能给他们整到诏狱狠狠折磨一番,以发泄心头之恨。 尤其是那黑旗营的悍兵蛮横无理、嚣张跋扈,他发誓这辈子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要跟黑旗营硬杠到底。 就算那李参将带着罪兵跪在自己面前磕三百个响头谢罪,他也不原谅! 他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连祖坟都要刨干净! 听着幕僚们一遍遍念诵写出来的报告草稿,高起潜总是叫他们打回重写,没一则写到他心坎上。 就在高起潜咬牙切齿地痛骂丘八之际,忽然听见屋外走廊传来一阵响动。 咻咻的闷响,戛然而止的人声,紧接着便是粘稠的软骨生物在地上蠕动前行般的啪叽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去瞧瞧。”高起潜暗骂这帮护卫不专心,大晚上不老老实实值夜,竟然给他制造噪音。 那长久侍奉高起潜的小太监也染上一身的傲慢,推开门冲着走廊便是一阵斥骂。 然而走廊尽头的护卫静静躺在楼梯口,胸口还插着几根箭矢。 忽然小太监看见一些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脸蒙黑布的陌生武装分子。 他们手里握着钢刀,蓑衣斗笠上沾染的雨水不断滴落在地板,发出滴答滴答的微弱声响。 “啊!有刺客!”小太监刚嚎叫出声,便被一支弩箭刺入喉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5章 你渴望死亡吗 第155章你渴望死亡吗 强劲的动能瞬间封死喉咙,小太监只觉一口气吸不进来,身子一轻撞在门上咔咔作响。 小太监下意识伸手堵住伤口,大量血水涌入气管肺部,愈发强烈的窒息感涌入脑海。 求生本能促使他挥手扒拉空气,但一切都是徒劳,流失鲜血的身躯渐渐萎靡,死去。 小太监遇袭前的惨叫警醒众人,刺客来袭的消息瞬间传遍二楼,锦衣卫纷纷抄起雁翎刀推门而出。 数十名身处二楼的锦衣卫拔刀出鞘,映入眼帘的是十三名刺客。 数人站在走廊尽头摆出一个帅气的前后站位,几人守在楼梯,还有几人浑身湿漉漉地走出客房。 楼梯口就近的客房大开,门口隐约能瞧见锦衣卫的尸体。 如果刺客不是杀穿大厅的校尉、力士冲上来,那就是攀爬客栈从客房的窗户钻进来的。 “大胆毛贼,偷盗竟偷到我锦衣卫头上了,你们知道这里住着谁么” “姓高的阉狗在这吧老子来取他狗命!” 锦衣卫闻言皆是一愣,原来不是寻常入室的盗贼,而是目标明确的大胆刺客! 锦衣卫也来不及思考刺客的来历,先杀退敌人再说。 “有刺客!” 机灵的锦衣卫赶紧猛剁地板,高声呐喊呼喊一楼大厅的友伴。 “保护高公公!” 几名锦衣卫下意识钻进房内贴身保护高起潜,却因此暴露高起潜的具体位置。 “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咱们找错了方位,目标在另一头。” 刺客们兴奋地拍掌相庆,锦衣卫却不讲武德,趁着刺客庆贺之际挥刀前突,然而接连三次劈砍都被刺客灵巧躲避挡下,最后一击仅仅劈烂刺客斗笠的一角。 刺客后退数步摆出防御姿态,没好气地竖了个中指,“真没礼貌,没看见我在兄弟聊天么” “刺客人少,杀了他们,记住留两个活口!” 锦衣卫百户发话,其他小卒子莫敢不从。 数十名锦衣卫摆出战阵的方阵队列,以四个巴掌大的小圆盾顶前,架着钢刀缓步前进。 “列阵是吧。” 为首的刺客不仅不怕,反而轻蔑地笑出声。他摘下破损的斗笠当作飞刀掷出。 只见寒光一闪,斗笠一分为二。 几名刺客端起手弩射出数箭,也都被小圆盾挡下,甚至有一箭被圆盾的弧度弹飞,插在门扉上。 眼见刺客两次袭击不成,锦衣卫顿觉刺客黔驴技穷,只剩下被屠杀的命运。 忽然,一名刺客掏出一瓶陶罐反手丢过来,锦衣卫如前两次那般准确挥刀砍中“暗器”。 谁料那陶罐破碎的瞬间洒出大量无色油状液体。 锦衣卫们下意识举盾低头,将脑袋埋进盾牌与臂甲的防护范围,以防陶瓷碎片划伤皮肤。 无数细小的“水珠”落到盾牌、头盔、甲胄上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好似柴堆上翻滚的烤羊肉滋滋冒油声。 很快排头的锦衣卫惊声尖叫,像是被滚烫的铁棒插进后庭,痛得嗷嗷直叫。 锦衣卫们赶紧后撤数步,受伤的弟兄们被留在原地。 百户伸长脖子定睛一看,几名兄弟痛得直打滚,受伤的部位犹如炭黑,深可见骨。 就连走廊的木质地板也被“水珠”咬出一个个空洞,只听咔嚓几声,空洞扩得如脚大,竟能直接看到楼底。 “这是化骨水!”一名识货的锦衣卫大声提醒。 虽然锦衣卫不知道硫酸为何物,但行走江湖多了见识也多。江湖中的邪术秘药数不胜数,会有腐蚀万物的秘药也不足为奇。 大胆刺客竟有如此邪祟的秘药,一瓶丢过来就能剥夺十数人的战斗力,甚至“烧”光地板房门。 这还能如何厮杀 这时一位锦衣卫福至心灵,握刀指向那一个个地板空洞,“踩碎地板,叫刺客过不来!” “好!”百户大赞此人急智有用,派出数人小心翼翼跺脚踏板,打造一片断层,若刺客想过来非要助跑跳跃才行。 “只要底楼的兄弟杀上来封死退路,这群毛贼就完了!” “到底谁玩完还说不定呢!听!好像又有新客人来咯。”刺客作势竖起耳朵,用右手指着耳朵,再指了指楼下。 百户屏息凝神,压低身子侧耳聆听,果然听见底楼传来一阵阵逐渐激烈的厮杀声。 一名大胆的锦衣卫凑到断层向下张望,果然瞧见数百人战作一团,刀光闪烁,鲜血喷淋。 这关键性的情报使得众人立即醒悟,这不是十数人的行刺,而是一二百人循序升级的血斗!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百户心中暗暗有了答案,这座县城驻扎数万兵马,哪会有胆大包天的刺客冒死行刺。 唯有官军出身的兵卒,才能完美通过雨夜的巡逻小兵。 而今夜雨声贼大,足以盖过客栈激烈的厮杀打斗声。百户没想到自己推敲半天,竟是出了内贼! 底楼的锦衣卫兄弟不是吃素的,敌我火拼必定出现大量伤亡。只要有一个活口能逃出这家客栈传出今夜的变故。 上官通过各部将领缺损的人员,以及深夜出营的人数就能判断出谁是幕后主使。既然贼兵身怀死志前来暗杀,那么高公公的性命大概是保不住的。 高公公不是行伍众人,冒失从二楼跳下去会当场暴毙,下楼的道路也被一众贼兵堵死—— 百户明白,他们与高公公都逃不过此劫了。 “走!去找卢督师,他一定会彻查真相!我们留下来断后!” 百户挑出几名身子骨硬朗的小卒,命他们从二楼攀墙跳下去。 “吴百户,你!” “兄弟们死的值不值就看你们仨了!快走!” 三位被选中的年轻人把心一横,冲进身边房门抵近墙边。 他们打开窗户攀着窗沿向下试探,冷冷的冬雨拍打在脸上犹如刀割,夜晚的县城冷清安静,看不见多少烛光。 三人离别之前看着吴百户侧脸,后者平静地丢下一句,“替我照顾我的妻小……” 三兄弟没有言语,松开双手跳了下去,尽管他们用身体减少了一段下落距离,又用正确的落地姿势缓冲,还是震得双腿发颤,胸口发紧。 他仨刚刚站起身打算直冲督师所在的地点,就看见数十名身披蓑衣恭候多时。 可悲可叹,吴百户的报信计划还是被更加缜密的贼兵算尽。 “啊!”三人怒吼着挥刀迎战,热血的吼声被淹没在暴雨声中。 他仨死了,底楼的锦衣卫也被杀个干净。 “这些锦衣卫单兵战力还算可以啊,能给我们造成二比一的战损。” “别顾着感叹了,快去把高起潜这阉狗给剁了!” 得胜的玩家迅速上楼,一双双草鞋践踏木板发出嘎嘎声响,留下一地的雨水与污泥。 在近百有生力量面前,二三十锦衣卫根本不够看,玩家们很快跨过断层跳过去,将所有阻挡者尽数杀死。 唯有吴百户满身是伤,仍在挥刀力战,但是他没剩多少气力,逐渐被逼到高起潜客房的门前。 饶是濒临死亡,吴百户仍在尽职保卫这扇房门。 “你们这帮乱臣贼子别以为刺杀朝廷中官,可以这般轻松滑过去,迟早有一天你们东窗事发,一个个都要人头落地!” “敬你是条忠义的汉子,但可惜是为阉狗而死,不值得,不值得啊。” 玩家说罢扣动袖箭的机关,一支箭矢射出正中吴百户的脑门,后者身子靠着紧锁的房门缓缓滑下,背后的刀伤印出血淋淋的赤痕。 几名代入党玩家小心翼翼地挪开吴百户的尸体,毕竟人家值得尊重,但是屋内的狗杂种就不值得了。 只听哐当一声,木栓紧锁的房门被瞬间踹开。 室内仅剩三个锦衣卫,数位幕僚,以及任务目标的高起潜。 三个锦衣卫吓得满头大汗,握刀的手也在颤抖。 玩家随意挥刀招架就把三人的雁翎刀打偏,随后一刀刺入锦衣卫的身躯了结性命。 “啊啊啊!” 最后的人形屏障倒下,幕僚们要么跪下磕头求饶,要么直接被吓晕,还有的人疯狂甩打自己耳光,以求博取贼兵的同情心。 然而这些都是徒劳,白刀子插进身躯红刀子抽出,几位幕僚也全部丧命。 室内只剩下高起潜孤身一人直面一群凶恶的贼兵。 拥挤的贼兵站满整间客房,有些姗姗来迟的兄弟只能排队到走廊,恨不得扒拉着人群挂上诸君的肩膀。 高起潜被近距离的血腥恐怖场面吓出鸡叫,本就身体残缺的阉人瞬间涌现一股浓烈的尿骚味,玩家们甚至听见尿水滴答落地的声响。 玩家露出不可置信的惊奇神色,旋即指着瑟瑟发抖的阉人,扭头看向队友,“哈!这阉狗居然吓尿了!” “哈哈哈哈哈……”刺客们愉悦大笑,先前遭受的不悦仿佛在此刻全部宣泄出来,室内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 “跪下学狗叫,我们就不杀你!” 听闻此言,高起潜立马照做,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吐出舌头。 他脑门上满是汗珠,两腿之间皆是尿骚,却为了求生不得不照办。 玩家一下子就腻味了,又叫他学猫,学牛,学猪,学鸭,甚至叫这阉狗脱掉衣服在众人面前转圈。 然而时间紧迫,不是每个人都能轮上一波羞辱机会。 于是玩家拿出数瓶泡在水里的白磷,从阉狗脑袋上淋头浇下。 为防止白磷在冬季不能自燃,玩家贴心送上几团点燃的火绒引燃白磷。 “啊啊啊啊啊啊啊!”阉狗瞬间燃烧起来,犹如一张破纸片在钻心蚀骨的疼痛中燃烧。 为防止白磷的火焰焚烧客栈,导致店家老板受损,玩家们还贴心扑灭火源了。 简直是大明三好青年。 明明是23:59发出去的,尼玛的延迟还是咋了,给我变0:00了。这一章算昨天,每天还是稳定双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6章 他虽然得到了折磨,但也失去了生命 第156章他虽然得到了折磨,但也失去了生命 第四天灾还没隔夜就报了仇,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如此大的刺杀动静很快会传遍全城,成千上万的兵马都会赶过来围杀刺客。 玩家出来的时候可以避开巡逻兵士,但回去就会面对大量“友军”。 与其去费劲不讨好杀一些非任务目标,甚至杀到“同心会”的自己人,不如自我了断去做别的事情。 眼下游戏时间入夜,现实进入白天,大多数玩家也该回归正常生活。 “兄弟们,今日刺阉杀得痛快,要不是时间紧迫,非得折磨他个七七四十九天!” “阉狗既死,使命已了,让我们到英灵殿再见吧!” “英灵殿再见!” 幸存的玩家纷纷举起腰刀、长剑架在脖子上,那些只带了狼牙棒和锤子的,只好随地捡起锦衣卫的雁翎刀。 “再见!” 随后小一百人利落地横向拉扯,甚至有人用力过猛差点给自己脖子割断。 利刃破颈,赤血飞溅,数十名玩家逐一倒下,最后仅剩一人站在原地,开着“拍摄功能”记录“悲壮”的场面—— 明末武侠背景下,阉狗监臣高起潜贪赃枉法,残害忠良,闹得民怨沸腾,人人喊打。 可那高起潜身边高手如云,他自身也是武林高手,寻常侠士根本无法近身。 这时武林大侠李平安号召侠士聚义济南、共诛阉狗。 虽然大伙知道此番行刺十死无生,但他们毅然决然踏上死路。 他们一路拼杀,战斗到最后一刻,无数叱咤江湖的侠士战死,最后只剩李平安一人。 李平安感念诸位侠士用命铺垫到此的血路,以性命代价轰出全部真气活活烧死阉狗,这才为天下百姓去除大害。 而李大侠自己也耗尽真气、力竭而死。 可悲,可叹,可敬!多么壮烈的一出武侠剧。 只是,拍摄小哥仍觉得缺少点什么。 忽然他灵机一动,右手食指指上。 他拖来一具最帅气的兄弟尸体搁置在阉狗身边,摆弄出一副大战一百回合的激烈姿势,随后用兄弟的手指蘸血在地板写下几个大字。 泰山大侠为民除害 “简直完美!”拍摄小哥给自己竖起大拇指,陶醉地闭上双眼感受此间意境,仿佛自己代入李平安大侠的角色。 随后他举起腰刀给自己抹了脖子。 小哥眼睛一闭一睁,再次苏醒过来,刚刚自刎的兄弟们都在身边活蹦乱跳,他们全都换上与先前刺杀截然不同的脸。 刚复活的人只有系统赠送的衣物,他们手忙脚乱地穿戴卸掉的武器装备,假装自己一直在军营从未出走。 小哥看了看自己的id名字,总觉得差点意思。 于是他打开系统商城,咬咬牙买了一张改名卡,给自己修正为『李平安』。 嗯,这就对味了,很有行走江湖数十年的大侠气质。 忽然黑旗军营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数百士兵冒着大雨封死黑旗营的前后驻地,宣布此时开始全城戒严,所有兵卒不能踏出军营半步。 “发生啥事,搞这么大阵仗”『李平安』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凑到兵营门口。 戒严的兵显然对黑旗营颇为敬重,和和气气地小声嘀咕,“听说监军高起潜被刺客杀了,客栈里死了几百人。” “哎呀,是哪来的刺客,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行刺圣上身边的红人!” “督师正在派人追查,天亮前就该有眉目了,那些刺客逃不出县城。” …… 高起潜与随从护卫被杀的消息很快传遍县城。 卢象升登时如临大敌,派遣标营和勇卫营士卒封死各部军营,严禁出入。 他连忙带着数百骑兵前往案发现场,又派人唤来县城的快班与仵作搜集线索。 客栈的老板与伙计都被控制起来分别问话。 他们声称事发时都住在后院小房,确实听见激烈的打斗厮杀声,也有几个蒙面男人持刀闯进来。 只是蒙面男人扫视一圈发现没有刺杀目标,就把他们几个捆绑起来,臭袜子塞嘴,并嘱咐他们别出声,否则小命不保。 这个证词说明歹人并非劫掠客栈的毛贼,而是直指高起潜本人的刺杀团队。不,这都不能说是刺杀,简直是肆无忌惮的扑杀! 锦衣卫与贼兵的尸体从门口延伸到大厅,再到二楼走廊、客房。遍地都是激烈厮杀过的痕迹,奇异的空洞点,以及十数名被不明暗器杀死的尸体,像是有什么毒虫吃空胳膊大腿的一团血肉骨头。 高起潜本人更是被烧成炭黑,连他妈都不认得了。 可令卢象升疑惑的是,如此骇人的火焰为何只烧死高起潜,却没波及室内的床榻、纱帘,乃至整个客栈 要知道许多大火一旦在室内燃烧起来,根本挡都挡不住。 贼兵又是如何突破巡逻士兵的警戒,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包围所有锦衣卫并杀死他们,并且全身而退不留一丝踪迹的 诸位问题萦绕在督师心头,唯有一句“泰山大侠为民除害”的留言称得上是可用线索。 可是这也没用,这世上能有什么大侠可以在数万人的眼皮底下杀死监军,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雨夜中的 纵使大侠会飞檐走壁,也会留下踩踏瓦片的动静吧 要么刺杀高起潜的是一群神人,身怀奇技,要么就是锦衣卫出了内贼自相残杀。 最后一种可能性便是憎恶高起潜的官军所为—— 当日高起潜与一众官军交锋结怨的场面,人尽皆知,是个人都知道官军对高起潜心有怨念。 卢象升推测是官军做的这出,也惊骇这伙丘八真是胆大包天,连朝廷中官也敢杀。 杀的还是陛下最器重的“统兵太监“之一的高起潜。 如果这个想法没错,幕后主使者的兵营一定缺了二百人左右的兵丁——这可不是临时抓两百个壮丁就能凑数的。 卢象升率先调查的便是黑旗营,当日黑旗营率先顶撞高起潜,拥有十足的作案动机。 然而心腹参将回报的消息却否决了这个怀疑—— 黑旗营兵员一个不差,甚至没一人违规出营“吃酒嫖赌”。 其他各营却相继有人缺失,有些兵丁在青楼夜宿,有些在酒楼里偷偷喝酒庆功,喝得烂醉如泥,还有人在兵营深处肆意赌博,玩到现在还没入睡。 卢象升气得猛拍桌案,这才刚把鞑子击退,各路官军就松懈享乐了! 鞑子主力还没退出关外,勤王之战远远没结束,岂能松懈堕落! 卢象升又想到自己怀疑唯一“自律”的黑旗营,不禁暗骂自己糊涂。 这年头社会风气败坏,尽是优待恶人,亏待好人的破事,自己怎能也犯这种厚此薄彼的错! “把这些违规出营放纵的兵都抓起来!”督师下令,标兵们迅速四散开来逮捕罪兵。 “监官被杀一事重大,陛下严厉怪罪,若是督师不能找出幕后主使,只怕……”一名幕僚忧心忡忡。 “不如杀了这些违令的丘八,就说是他们吃酒昏了头,与高公公起冲突厮杀起来,督师也好把自己摘出去……“ “不可滥杀!他们违规出营自有军法处置。眼下查无实据,我若用他们的人头替我看护不周的大罪,就本末倒置了,我不能,也不会做出无耻行径。”督师拒绝的很果断,也很硬气。 他就是这样耿直得有些迂腐的典型老文人。 也正是他这般直率的性格不讨朱由检喜欢,后者更青睐会拍马屁、会说好话、会吹牛皮的大臣…… “可是报捷文书已经上路,此时再去追回也来不及了。” 若是能把噩耗摆在捷报前面,先给朱由检看坏消息,接着再看好消息,便能缓冲坏消息带来的痛苦,乃至通过前后反差放大好消息的愉悦感。 说不定朱由检在高兴之余,就把中官被杀的罪名轻轻放过,只给督师贬官降低。 只可惜,报捷的文书写太早,眼下突发的变故也不能隐瞒不报。 “如实上报静待陛下圣裁吧。” 彻查一夜无果的督师次日挥师北上尾随鞑子主力,希望能在陛下怪罪下来之前,再为君上国家杀敌效命。 黑旗营也被带走部分自愿北上追击鞑子的精锐,受伤的李参将则统帅剩余数千“辅兵”留在济南一带养伤。 …… 数百里加急的报捷文书迅速递送到皇帝御下。 王承恩打开文书,当着皇帝与重臣的面,突刺清晰地大声念诵每一个字。 听到斩首多少级的时候,朱由检脸上的惊喜与亢奋几乎要压制不住,待他听见李牧将军再一次展现“战神”雄威的时候,控制不住猛拍御案起身。 “好!好!好!不愧是朕相中的人,真给朕争气!” 朱由检收敛袖口背在身后,用一种打赌胜利的得意笑容扫视左右两列重臣。 “要是朕不听你们的建言,火速提拔李参将,他就能带更多兵,给朕留下更多鞑子的首级!如此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还要说李参将年轻骤得高位于国无益的滥调,要朕打压忠勇爱国的良将么说话!” “老臣以为,李参将其人虽然年轻,却作战沉稳,忠勇敢战,大可再加封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7章 能力越大,越不负责 第157章能力越大,越不负责 那阁老顿了顿,恍若喉头包含一口浓痰,拖着长腔缓缓说道,“老臣以为可加李参将河南都指挥同知、领河南副总兵事……” “嗯……”朱由检再度坐回座椅,沉吟片刻后不悦地摇摇头,“从二品的武职太小,再加!” 阁老微微一愣,还没即时修正自己的提案,就被另一员重臣抢先。 洪承畴出列恭恭敬敬地说道,“臣以为可加李参将河南都指挥使、河南总兵。从都指挥佥事提至都指挥使、参将升至总兵也算官升二级。 再者李参将练兵有术,黑旗营悍不畏死的威名已在军中远扬,无论是市井之徒,还是贫民乞丐都能在他手中变为强军。 不如再给李参将加一个河南团练的职权,叫河南全省的营兵、旗军皆去黑旗营打熬一番。待李参将练出数万精兵交付陛下统领,不出数年便能荡平天下流寇。” “何必舍近求远,不如效昔万历年张相公调戚少保北守蓟镇,我们也调李参将北上蓟镇、宣府,如此一来东虏必不敢再南下掳掠。” “臣以为以李参将之才能,可整顿京营军务。叫一员虎将守在京畿重地,也能保护陛下周全……” “嗯……” 朱由检不置可否,这整顿京营的提案确实打动他的心。 他登基之初便任命过李邦华整顿京营军务,结果纸面数据的十二万京营兵马尽是老弱病残。 李邦华精挑细选、优中选优才挑勉强堪用的两万兵马。 哪怕后来又有御马监整编出的一万勇卫营士卒,朱由检身边也仅有三万兵马可用。 就这还不得不派出勇卫营协助各省官军讨贼。 也因此东虏每回入寇,他只能缩在宫中等待各路边镇、天下勤王军来援。 不过朱由检心思刚起,便被一员大臣出言打断,“京营之弊端错综复杂,李参将年仅二十又骤得高位,恐难服从。 若惹得京营各方闹腾,搅得李参将下不来台、体面丧尽。年轻人遭受重大羞辱挫败,恐会一蹶不振呐。 不如调李参将部分精兵充入京营效仿勇卫营之例,另扩一支悍勇新营……如此既能拱卫京师安危,若四方有警也能派去驰援。” “不妥。捷报说了李参将作战身先士卒,被东虏奸兵暗算中箭,此时在济南请名医治伤,巡抚、巡按的奏报也说了这一点,都说李参将身受重伤务必将养数月才可痊愈……” “对,李参将忠心为国,朕心甚慰!可也要顾念自己的身体!下旨告诉李爱卿,朕不许他不顾安危冒险,朕要他好好活着!” “陛下仁慈!” “既然李参将不得轻动,那便调他麾下黑旗军,抽调一千精兵足矣。” 洪承畴闻言摇摇头,“黑旗营巨鹿救援,济南中伏,齐河血战——三场血战下来精锐折损大半,再抽出一千精锐,李参将手里就只剩孱弱辅兵,还能如何练兵” 一名不懂兵事的阁老反问,“没了精锐如何练不了兵” 洪承畴只觉得无言以对,顿时醒悟在场的一干重臣中,只有他的实战经验最为丰富。 不过他也不恼,耐心解释精锐与新兵的区别。 精锐就是教书先生,新兵就是稚嫩孩童,如果没有精锐帮扶、教导,新兵的成长速度极慢,更没法在血腥的实战中存活下来。 “兵员新募不堪用,纵使有一万新兵也敌不过一百东虏便是这道理。”洪承畴长舒一口气。 杨嗣昌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臣以为洪督所言极是,各路边镇缺少精兵,粮饷不足,哪里会是东虏百战强军的对手。 臣原以为我大明几无敢战东虏之兵,却见李参将率黑旗营杀得东虏仓皇逃窜。可见并非我大明无人,而是兵士缺粮少饷,缺乏训练。 若能集中军饷强训九边各镇,依照黑旗营练兵之法,二三年即可练出数万敢战精兵。 那时再任一员知兵大臣统领将士出关讨虏,定能大破东虏收复辽东千里山河,那时辽东收复,海内免去加赋,后人也会说陛下是大明的中兴雄主!” 好! 朱由检忍不住在心中高呼。 杨嗣昌好似他肚肠里的蛔虫一般,每次说话都能挠中他的痒痒肉,说得他舒舒服服的。 近年来关内流贼不止,关外建奴掳掠入寇关内,是个人都觉得这大明天下是好不了了。 朱由检最担心自己成了“亡国之君”,于是愈发勤政治国,奈何这国事越治越乱,眼看着就要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李参将横空出世,为他讨平一支流贼,又编练黑旗营强军屡胜东虏悍卒,挣回大明的脸面,重振大明官军的心气。 先前直隶还收到过目击“飞天邪祟”的报告,民间传言这是大明将亡的不详征兆。 眼下朱由检终于敢自信地回怼。那如何是邪祟,分明是天降祥瑞! 是老天见大明艰难,特地赐他福星良将,为他收拾贼虏、整顿山河! “东虏接连受挫,败相已显,各路勤王军也齐聚直隶一带,驱出东虏只是时间问题。东虏此役非但没有多少斩获,反而折损大量丁口,就算再休养五年也不能恢复,正是编练强军、一鼓作气收复辽东的良机!” “近年讨贼军饷已是巨数,哪里还有军饷可供强军加练,难道又是加征摊派的路数若是闹到民怨四起,贼寇难治,纵使平了东虏又如何,还不是白白便宜了贼寇!” 户部重臣语气不忿,眉头紧皱,恶狠狠地瞪了杨嗣昌一眼,旋即用乞求的目光看向朱由检,希望陛下驳斥杨嗣昌的加饷意见。 “练饷加派至多三年,甚至不过二年,只要练出强军就可踏平东虏,如何会闹得天下皆反” 杨嗣昌与另一位重臣唇枪舌剑交锋数个回合,谁也不能说服谁。 “杨爱卿之言,朕准了!待东虏逃出关外就立即开征练饷。” 朱由检一句话便杀死了两位大臣的比赛。 皇帝的脑子被收复辽东四个彻底占据,已经容不下其他的反驳意见。 搭在桌案的双手无意识地刮擦公文,游移不定的视线渐渐趋于稳定,朱由检平视前方,好似灵魂出窍飘荡出去,跟着冬风一路飘啊飘的,飘到他梦寐以求的辽东。 眼见陛下敲定决议,杨嗣昌的圣眷正浓,洪承畴也只好迎合着“平辽之议”,补充一些可行的战略—— 洪承畴建议重启登州镇,就以黑旗营的部分战辅兵充当骨干,扩充一支登州新军。 当年孙元化识人不明,能力不足,导致“西人法”训练的火器部队爆发叛乱,最终白白便宜东虏,致使明清之间的火器优劣倒置。 卢督师也在捷报中提及,黑旗营对建奴心怀大恨,急切打回辽东的将士甚多。 若有这群“一心回乡”的黑旗辽兵坐镇登州,跨过狭小洋面袭扰建奴,便能发挥当年东江镇牵制建奴之用,使建奴瞻前顾后、不敢再度冒险入寇关内。 “准!”朱由检的心情大好,接连不断的捷报让他开心,辽东收复再望的期待也让他肩上的负担减轻。 他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会成为亡国之君。 然而朱由检好不容易看着捷报高兴一阵,命运却是要给他使点绊子。 这不,跟在捷报之后的是一连串糟糕的坏消息。 高起潜在军中被疑似官军的歹人所杀,至今尚未查出主使。 鞑子数万步骑连破固安,永清,东安等县。蓟镇、大同的勤王军一触即溃,督师统帅的数万兵马仍在南边赶来。 湖广的熊文灿也吃了败仗,两万官军追剿降而复叛的西贼,竟被西贼设伏杀败。 气得朱由检面红脖子粗,拿起一连串公文朝门口连掷,最后把整个桌案都掀翻了,不停唾骂这几个领兵大臣无能。 朱由检飞速下令罢黜熊文灿一切官职,在接任六省总理的新人到来对接之前,让这厮老实待在襄阳别动。 紧接着他剥夺卢象升总督勤王军的权限,命他十日之内查清杀死高起潜的罪人,否则严惩不贷。 幸好洪承畴用“临阵换帅不利”的理由极力劝阻,才让朱由检准许卢象升继续统领勤王军,但卢的兵部尚书衔给去了,王命旗牌也收回! 卢象升的权威瞬间降低,就算有总兵抗命不尊,前者也不能做什么。 朱由检催促洪承畴统帅陕甘边军去围剿建奴,不可再有县城被建奴攻破! 望着一众重臣伏低工作的神态,朱由检回想起此刻在济南养伤的李参将。 在一群失败者中,李参将被衬托得耀眼夺目。 李参将就是他的岳武穆,是能打胜仗的大忠臣! 朱由检在心中默默祈愿李参将快些养好伤势。 他还要重用李参将去收复辽东,去踏平流贼! …… 崇祯十二年,农历二月,数万建奴带着从直隶临时抢掠的钱粮珠宝、人口牲畜踏出关口。 建奴入寇关内的战事终于落下帷幕,边镇各部将士总算长舒一口气,自己又活了下来。 卢象升因为查不出刺杀高起潜的幕后黑手,被连贬三级,但因为三边总督洪承畴调任蓟辽总督,杨嗣昌接任熊文灿的六省总理,孙传庭也早被逮进诏狱,卢象升由此调任陕西三边总督,配合杨嗣昌围剿西贼与乞活贼。 当然眼下围剿的重心仍然是实力更强的西贼,根据军报所说,似乎先前溃败的诸多流贼都跑去合营,俨然有十万流贼,其中就包括闯贼。 若是“流贼联军”抢到地盘做大做强,会是比乞活贼更加恐怖的军事集团。 另一方面,一直在济南“养伤”的李牧也终于收到正式的朝廷封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8章 闲着也是闲着 第158章闲着也是闲着 朝廷正式任命李牧为河南总兵,直辖正兵营六千兵马,其中步军四千五,马兵一千五。 另在李牧麾下分设左右二协参将,左协团练参将,屯驻商城训练民兵,右协援兵营驻扎固始,负责支援李总兵,各领两千兵马。 如此一来李牧所能直接、间接掌控的兵马高达一万。 以上步骑皆按边军饷银发放,每年该粮十五万石,军饷二十四万两,由河南、湖广、南直三地联合供饷。 可是朝廷诸公仰仗黑旗营的同时,也忌惮黑旗营的强悍实力。 为免将来黑旗营“尾大不掉”,朝廷抽调李牧一部战辅兵前往登州,兵员与战斗力都由李牧自己挑选。 抽调兵员最少不低于一千,就算李牧全挑弱鸡辅兵,上面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黑旗营经历数次血战,表面上的精锐战兵本就不多,而那些“黑旗营辅兵”战力也可堪一用。 另外,左右两协千总以上的将官都由朝廷“空降”,便是利用“大小相制”制衡李总兵。 朝廷要的就是分化黑旗营的兵马,明升李牧官位,却暗削他的兵员。 各路勤王兵马陆续回归辖区,到京畿地区走一遭的玩家也都返回济南等待下一步指示。 面对朝廷的牵制分化,李牧表示不痛不痒,中下层军官、士卒是他的人就行。 他一招“不喝兵血,军饷发到每兵手中”便可收拢军心。 这年头控制不住行政、军队的基层,一切分化手段都是白瞎。 至于抽调一部战辅兵前往登州,李牧求之不得。 作为“大明忠臣”,他理应“报效”朝廷为天下分忧。 一千兵马算什么,也太小看他李牧的“忠心”了。 愿意去登州的新老玩家都可以启程去登州报到,只要留几百人跟他回主基地就行。 玩家在登州建立根据地,进可渡海打击建奴、爽杀野猪皮,退可养兵自重割据半岛、暗杀豪强劣绅,积极性不要太高。 朝廷完成分化黑旗营、削弱李牧影响力的目标。 李牧在山东插进潜伏的钉子,随军带来的“商团”顺利进驻各大城市。 他俘虏数千包衣、刑徒军,又招揽一批流民充当民夫,起码为主基地赢得一万劳动力,未来也能继续通过“宣传渠道”吸引流民前往豫南垦殖。 三方在此得偿所愿,皆大欢喜。 北上伐清的行动圆满结束,李牧也该踏上返程,继续深耕军队与内政。 眼下他直接、间接操纵的势力越来越多—— 乞活军,黑旗军,湖广游击队,英山营,散布各地的潜伏者暗杀者……也是时候梳理一番未来的战略。 不过一个人的智慧是有极限,李牧决定召集第四天灾给他出谋划策,几个臭裨将凑在一起总能想出几个好点子。 于是玩家小队纷纷推举自家的“点子王”,足足凑出两百三十三人参加战略大会。 起初李牧以为能有几十个“智者”就行,没想到来人把兵房挤满,甚至有人站到沙盘上去。 “给我下来!” 李牧神情肃穆地低喝一声,旋即便有人幸灾乐祸地嘲笑:你完了,你完了,牢大最记仇了,小心给你记大过。 李牧心说这群沙雕真是稍不管教就到处捣乱,自由散漫成本能,说他们是精力旺盛的人形哈士奇都算褒奖了。 他怀疑自己要是解开活动范围限制,玩家们怕不是直接东征日本,乃至跨过太平洋前往新大陆。 李牧挥挥手驱散苍蝇一般,分出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通道。 他站在沙盘前环顾周围一圈,“我黑旗军势力近日蒸蒸日上,兵员器械已足,已经初步具备反明的基础条件。 不过眼下实控地盘的根基尚不稳固,豪强士绅都只是暂时蛰伏,我们还需要一省级别的粮仓、兵员、器械供应基地才算稳妥。 乞活军虽然拿下河南一府,但是建奴也被我们狠揍一顿,明清之间基本平衡。 大明也还没有经历松锦之败,项城之败,襄城之败,柿园之败,朱仙镇之败,其主力犹在。 眼下大明又将加派练饷训练九边悍卒,两三年内都是大明‘回光返照’的强势期,不必正面对其锋芒。 在上述前提下,诸位有什么好的提议,都可以说,都可以提。” 李牧在心中追加一句,不好的提议他只当没听见。 一名玩家指着沙盘,“两年之内消灭满清!”“嗯,然后呢”李牧点点头,双眸里透出期盼的光。 “没了。”“没了” 李牧暗骂这算什么战略,自己还想五年之内统一天下呢,没有具体方案如何做得到 你丫的搁这凑热闹浑水摸鱼的是吧。 “让我来!”『粟拉』挤开这位无厘头的摸鱼哥,端正姿态冲着李牧拱了拱手。 粟拉说,“属下以为满清并非两年内的重点,安排一些游击队放血即可,甚至还要在适当时刻停止游击,给予满清发动松锦大战给大明放血的契机。 而我们必须尽快强占关内产粮省份——明末最后几年旱情会愈发严重,一直到1644年各省才有好转。 直到1644年黄河以北的省份除了山东、淮北皆不可用……” 粟拉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一人打断,“黄河不是从东营入海吗,包括部分山东我能理解,黄河以北哪里有淮北啊” 『粟拉』短叹一声,犹如辅导笨孩子写作业的忧愁家长,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眼色看向那人,“现在是明朝,黄河是夺淮入海!1855年黄河才改道形成我们熟知的地点,历史上黄河经历数次改道,许多朝代各不相同。” “啊” “别打岔!”李牧随后冲着粟拉点点头,“你继续。” “按照这个思路,乞活军拿下河南全省就能向山东、皖北、苏北发展。 与此同时,山东的黑旗营也能在中途分出一部分组成义军,配合乞活军一同蚕食山东的地盘。 不出三年河南与山东大致就能连成一片,阻断大运河吃掉数百万石漕粮,到那时旱情缓解,我们前可以夺取京师,后也能发兵消灭满清,再从关内关外夹击京畿之地。” “打假赛养寇自重么义军一边杀豪强,黑旗营一边吃饷‘镇压’义军,到头来黑旗营做强,义军做大是吧” “是的,这样既能清除豪强,又能榨取更多明廷的钱粮。” “按照这个说法,那干嘛不拿下河南就派出一支精锐夺取京师,干死朱由检呢” “因为大明的藩王都是备份,你杀了朱由检一家,还有各家藩王可以做皇帝,到时候南明照样派兵恶心你—— 而且在我们不能接管天下之前,让明廷暂时稳住各省也是好事,糟糕的秩序总比无秩序要强。” “噢,你意思是先留着朱由检的狗命,叫他给我们再做几年管家。” “是啊,找遍大明也找不到比朱由检更猪的‘队友’,他微操催死大明官军,对我们来说也是大好处。” “说起明末产粮大省,最强的是湖广地区吧,拿下河南山东两省,不如拿下湖广一省。 湖北基本覆盖长江河网,河运便利。只要打造一批战船,轻轻松松就能顺江而下夺取南京。看看满清历史上征服南方的速度,连一年都不要。 咱们狠狠杀一批江南士绅整顿土地,费一两年好好种田,再重走朱八八的北伐老路不更香么” “你说得有理,湖广、江西、江南数省的肥沃富庶度远超河南、山东、江北。这几年北方旱情严重,夺取北方土地都是亏本买卖,要不是河南藩王众多,拿下河南也是亏本的。” “我也赞同。拿下河南山东,就算夺取京师也没有南方的漕运补给,根本稳不住九边数十万要吃饭的嘴。” “那满清历史上怎么收服九边的” “那都是1644年了,九边早被多次大战打得兵员尽丧,还能剩两三成就不错了,而且李自成追赃助饷拿到的金银大半没能带走,全被鞑子笑纳了。” “这说明某一天造反的时候,要记得夺取漕运船再反。” “那这么说,优先配置湖广游击队拿下湖北、湖南才是优先的,我乞活军岂不是要打南阳,接着南下襄阳” “也不能说完全不要河南。河南地处中原,是前往四方各地的必经之路,何况还有福王这个最大的肥猪可以吃—— 以当前乞活军的实力,远比历史上的李自成要强,完全可以独立拿下河南。其他的兵备资源倾斜到湖广就行。” “好耶!终于可以吃福禄宴了。” “福禄宴是野史,假的。” “管他正史,野史,既然老子来了,假的也给他办成真历史!” “有没有兄弟想来南部战区,加入游击队的,我保证湖广会成为你实现梦想的大舞台——武昌的崇王也是富得流油的肥猪,只要夺下武昌,我湖广游击队一夜就能晋升正规军团。” 然而一些乐子人却不管这些大小战略。 乐子人提议:“你们对着沙盘叽里呱啦说一大通,我啥都都没听懂。我只知道山东有个衍圣公,所有田亩不下百万,属于大明第一虫豸。 咱们不如趁着临时战旗还有一些时间,把衍圣公一家全做了,也省得以后我们还要跟衍圣公虚与委蛇。” 乐子人才不管这计划能不能实现,怎么去实现,只要脑子里形成了概念,自己也觉得有趣,有搞头就行了。 “卧槽!你小子的脑子真好使,居然想出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点子!曲阜距离济南也就两百多里,我们强行军走两天半也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9章 大的要来了 第159章大的要来了 “有趣,有趣,曲阜只是一座小县城根本没多少守军,最近的兖州府距离曲阜三四十里。即使曲阜有变,兖州兵马一天也赶不到。” “山东起乱,衍圣公暴毙,李老大身受重伤还不忘镇压‘叛乱’,朱由检不得感动死。” “好好好!” 杀衍圣公的建议一出,『粟拉』只觉室内环境温度从初春变成炎夏,仿佛有数百个藏在体内的热血之心激烈跳动着,散发着令人燥热难耐的高温。 『粟拉』环顾四周,各小队的代表们直勾勾地看着乐子人,好似发现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双眸闪闪发亮。 李牧也觉得这个提案虽然惊世骇俗,但也不是毫无操作性。 一两千人强行军二三日,区区曲阜的城墙根本挡不住第四天灾的雷霆一击,若能击溃官军、打下城池,还能附加扩张与军事胜利的天命值。 李牧暗叫不好,这个奇葩提案实在太过诱人,就连他也有些把持不住,胸口仿佛有小怪兽正在嚎叫。 室内接连响起洪亮的掌声,上百名玩家拍手叫好。 “这个提案深得我心,不仅可以当作山东起义的一次预演,试探一下山东官军的虚实与胆量,还能清除古代最大的硕鼠。” “可是问题来了,我们现在是官军身份,杀了衍圣公全家,我们也没法拿到他的田亩和钱粮。” “你忘了我们是黑旗营官军啦” “你是说——” “没错!鞑子入寇关内、劫掠鲁西,贼寇马匪并起。贪得无厌的贼寇盯上富庶的衍圣公府,残忍暴怒地杀光所有孔姓家人,抢走钱粮珠宝、地契房契…… 可没想到驱逐鞑虏的威武李总兵就在近前。他带伤出征,率领数千黑旗虎狼南下大破贼寇,斩首数千。 可惜孔家灭门,竟无一人能认领遗产,忠心为国的李总兵本想上缴朝廷,却拦不住手下骄兵悍将,黑旗士卒抢掠财物逃回豫南。 纵使朝廷问罪追缴,悍卒们也拒不从命,李总兵还要将士们用命杀敌也只能无奈妥协,这为后面将士们裹挟李总兵造反埋下了伏笔—— 衍圣公暴毙,贼寇瞬死,黑旗营士卒上下吃饱,这剧本听着多么顺耳!” “说得好,本大爷听着很舒服,当赏!” “多少人想执行这个计划,举手表决——” 李牧话音刚落,两百多个代表几乎所有举起手,甚至好几人爬到沙盘躺下,双手双脚都举起来了。 188:13 抛开没投票的人,赞成整活的拥有压倒性优势。 当乐子人听到自己随便口嗨的几句,自以为酷炫热血的提案被大票数通过时,心里满是不可理喻的问号。 他心说自己只是乐子人啊,口嗨逗乐让兄弟们笑一笑、炒热气氛才是他的需求。 带兵打仗,后勤协调,大局战略……他是一概不会。 万万没想到一个“鱼饵”吊起来这么多鱼儿,想发癫整活的玩家竟然有这么多! 他更想不到自己随便整活的乐子,被兄弟你一言我一语拼凑成型,还真有点像模像样了。 而其他点子王仍在继续贡献自己的智慧。 兄弟们满脸兴奋,像是在玩接龙成功就奖励一千的小游戏。 “济南到曲阜就按三天算,一天攻城,一天杀人,哪怕攻城杀人加点时间,也是七天左右。” “这次既然又是做完就死的一次性任务,那我们就不能着甲,也不能带枪炮……先派一些人混入县城,待大部队一到就抢下城门进而夺取全城。” “曲阜县城什么样,别进了城给整迷路了——要先派人绘制平面图么” “网络资料都有,出发前所有人都去搜一搜背熟咯,就算搜不到也能请那附近的潜伏兄弟帮个小忙。” “要是有两千多人出击,沿途的百姓、官兵都能瞧见,所以不能白天行军,只能在临近傍晚和凌晨行动,这个时间差,怕是有很多人必须请假。” “请假,当然请假!工作哪有打副本重要!亲自手刃最大虫豸的机会也难得!” “这时差颠倒,要是行军途中休息谁来站岗”“你放心,多的是我这种海外留子。我们跟你们作息不同,完美填补游戏凌晨和深夜的空缺……” 玩家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甚至都不需要李牧动脑,就逐渐完善出一整套计划。李牧越听越觉得此计稳了。 此次他统兵北上杀鞑子,战利品没捞到多少,反把炮弹火药用得七七八八,若是不算天命值和俘虏的收益,这一战基本是亏本买卖。 俗话说得好,大战之后必有恢复,这不“整活雷达”灵敏的玩家就在哔哔作响。 只要吃掉衍圣公的浮财,黑旗营不仅能顺利回上伐清损掉的血,甚至还能翻倍大补。 未来要编练更多直属部队,乃至安置流民垦殖的银子也有了。 大餐摆在面前李牧想不吃都不行。 杀孔计划基本成熟,然而玩家的话题开始偏题,从灭清之后北上占领西伯利亚,到征朝灭日,还有人说征服日本后,要安排“东瀛特首”,并给日本改名成“十一区”。 “诸位静一静。” 李牧拍手打断玩家发散的思维,再让他们聊下去,怕是要思考全球战略,乃至打进北美,要怎么按传统名字划分“新九州”。 “既然诸位都想做,那么杀孔计划就这么定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做一点工作……” 李牧当场任命一位代表成为“军团指挥官”,要求两千七百玩家一同投票支线任务结束后,他们想前往哪个战区。 李牧提供几个基本选项—— 山东黑旗军,未来有可能分化一部分变成山东义军。 乞活军。 湖广游击队。 还未组建的江南游击队。 京畿潜伏组。 …… 经过指挥官与队长的信息上下传递,两千多玩家很快完成意向投票。 一千八百人留在山东。 四百人回归乞活军。 两百人加入湖广游击队。 一百人想去江南大闹一场。 二十来人想去京师传播“谣言”。 剩下的人基本都想跟着引导人返回主基地。 这样一来北上伐清的收尾工作基本搞定,李牧只觉得浑身一松,愉悦地打了个响指。 “散会……” 这时一名玩家高举右手,“散会之前我顺带提一嘴,曲阜的守备部队需要确定人数,如果人多的话,我们就要多带一些道具……” “放心,我刚才下线去问了一嘴,山东大运河沿线的卧底有三十七个,其中就有几个曲阜附近,等他到曲阜县城瞧一眼就明白了。” “最近的兄弟是谁” “好像他扮演的是流民,还是傻子” …… “阿吉!” 一位少女冲着一个呆呆站在河边的男子挥挥手,她身后跟着一高瘦,一矮胖两位小少年。 阿吉是突然出现在曲阜附近的。 没人知道他从哪来,要到哪去,过去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的名字叫『阿吉』。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0章 一个“傻子” 第160章一个“傻子” 少女记得阿吉是去年腊月出现的。 他的呆呆站在一处冻河前,朝着北方望呀望呀,有时能呆呆站一天。 阿吉渴了就喝雨水,饿了就吃一些叫人难以下咽的糊糊,累了就睡在遍布蛛网的破庙。 他满脸脏污,衣衫破烂,乱糟糟的头发像是黑色的蒲公英。 有人说阿吉曾经也是幸福的五口之家,一场旱灾夺走他所有家人。 他就疯了。 也有人说他出身辽东,被鞑子夺走了家园才跨海逃到山东,那一口与山东颇有渊源的辽东军话便是证明。 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觉得他是傻子,不许自己家人去招惹他,以免惹怒疯子招来祸事。 不过阿吉从不害人,也不骚扰周边百姓,也就没有差役来拿他,任由他在破庙自生自灭罢了。 少女知道阿吉也有“精神正常”的时候。 那一次少女的伙伴不慎落水,是阿吉跳入水中将伙伴救出来的。 面对落水者的感激,阿吉只是嘿嘿傻笑,好似忘记自己做了一件救命的大善事。 自那以后,少女与她的伙伴们便知道阿吉是好人,只是脑子受了伤不太好使。 他有时候正经如常人,吐词清晰还能说些故事,有时候却呆头呆脑,挂着嘿嘿傻笑,有时候还会在破庙一睡一整天,偶尔也会突然消失一天半日的,最后还会回到破庙一个人待着。 每每有人询问阿吉,“你从哪来的” 他都会支支吾吾半点也说不出一句整话,要么就是挠着后脑勺嘿嘿傻笑。 比起阿吉纯善的心思,少女更喜欢阿吉说的故事。 他满脸泥污下是一张年轻小哥的脸,但是脑子里装满的故事好似走遍大江南北,见证了万千世界。 那些故事天马行空、趣味丛生,从千奇百怪的异世界说到新奇有趣的未来世界。 阿吉前天说的是一则“可爱公主与他的七个侠客”。 很久很久以前皇帝病重,续娶的皇后容不得这位美丽公主,欲除之后快。 公主幸运地逃出京城,误入七位侠客的草庐,并被七侠客保护起来,随后被皇后亲自下毒迷晕。 接着公主被一位云游到此的邻国太子所救,也不能说是邻国太子救的,只是恰好在太子回国途中,碰巧给公主“解了毒”罢了。 随后两人结为夫妻回国享福,而皇后的恶行也被揭露,最终被皇帝处死。 大多数伙伴觉得故事圆满,也有人觉得假的一匹,皇后若是要除掉公主,哪能被公主逃掉,还亲自跑去下毒简直愚蠢。 少女觉得倒还行,只是有些桥段不太认同。 若是换做她当公主,必定与某位庇护她的大侠长相厮守。 邻国王子只是突然闯进生活的陌生人,凭什么要公主嫁他为妻,无非是才子佳人的戏说罢了。 今天少女又是来听故事的,带了一颗杂粮与野菜做的“团子”当作听书的礼物。 好消息是今天阿吉的精神状态正常,还有许多伙伴陆续赶过来听故事。 “阿吉你昨天去哪了找你半天都没见你人影。” 定期听故事已经成少女的习惯,她每次挑在门口的位置,双手搁在双腿上捧着下巴仔细聆听。 “嘿嘿……”阿吉仍然是那一副没心没肺地笑。 阿吉今天依旧是蹦蹦跳跳着说故事。 阿吉说有这样一个世界,人们可以坐上大铁鸟在高空飞翔,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从南京飞到京师。 百姓随身携带一个铁块块放在耳边,就能跟千里之外的家人说话,亦或是钱叫人送来美味的饭菜。 那里的人们不用金银铜钱付账,只需要脸庞,手掌在机器上扫描一番,就能像“输送真气”一般完成交易。 人们在地上地下修建“铁驰道”,坐上一个个铁箱子,一杯茶的功夫就能抵达数里之外。 那里的人们丰衣足食,每天都能吃到各种肉类,有些人为了减去身体的肥膘,竟会主动少吃、不吃粮食。 而且某个国度的人们飞上月宫,在月宫修房建屋,屋顶上插着一面面红旗。 上天遁地,千里传音,衣食无忧,飞上月宫 少女被阿吉描述的梦幻世界给迷住了。 什么样的世界能富足到,为了减肥而不吃粮食! 眼下少女家里都只是普通的自耕农,太爷爷那代考中秀才,给家族积累百来亩田地。 可惜太爷爷一去,几个儿子瓜分家产,到了少女这一代家中只剩下几亩田地,勉强够一家人填个半饱罢了。 其他小伙伴的家庭更惨,他们都佃着衍圣公的田。 人人都说衍圣公是那位孔圣人的后裔,能给圣人的子孙种地是三世修不来的福报。 但少女却觉得哪是什么福报,分明是活受罪。 佃农们每年起码上缴六成的租子,一年辛苦到头只能靠杂粮和借贷度日。 见惯了周身的辛苦悲剧,少女都不敢相信会有这样一个“奇幻”世界,存在如此梦幻的生活。 她做梦都不敢往这方面去幻想,能想象出皇帝用金碗筷吃饭就是想象力的极限了。“果然是傻掉的阿吉,说起故事也是这般不着调。这哪里会是人间,就算是天上仙境也不过如此吧”一些小伙伴都觉得太过荒唐,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而阿吉只是傻笑,呆傻之中仿佛透着一股看破尘世本质的坦然。 “要是真有这样的仙境该有多好啊,祖父祖母,我娘和三弟就不会饿死了……”说话的小伙伴语气平淡,就像是在叙述昨天弄破了草席一般。 “咋可能!就算是老天爷下来当皇帝,也没法清朗这世道。” “听说有支义军正在河南大闹官军,要是他们打来山东就好了。他们肯定会让庄田的管事给我们减租。” “那你就打错算盘了,人家义军若是来了山东,一样得把衍圣公老爷捧起来,你该交的租子一点都不会少。”上过几年私塾的少年一句话熄灭伙伴的梦想。 “放心会有的,粮食会有的,租子也会降低的。” 阿吉说话了,语气里蕴含着太阳会照常升起的笃定,但还是一副呆傻模样,叫人觉得他只是疯病犯了。 “阿吉又犯病了,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都散了吧。”少年摆了摆手,一干小伙伴各自起身散去。 少年和少女不约而同地留下。 “阿吉以后少说这些胡话,要是被一些心思歹毒的人听见非害了你……唉,我跟你说这干啥,说了你这呆头呆脑的傻子也听不懂。”少年俯身蹲下去,扒拉开阿吉的双手,将一个干净的窝窝头塞进掌心,“吃吧吃吧,也不知还能给你送几回。” 少女也蹲下去,盯着脏发与污脸中那一双清澈干净的大眼睛,“阿吉,你说的那个世界真的存在么” “有的,有的,有的……”阿吉呆傻重复着,像是一具成了精的木偶。 两人四目相对,少女分明看见清醒坚定的眼神发,仿佛有炽热的火焰在暗棕色的眼眸里燃烧。 “走吧香儿,别你也给荒唐故事给迷住了。” 少女跟着少年离开了。 临别之前少女还不忘回首瞧一眼呆呆的阿吉,他就那般静静地坐着,透过破庙的破门看向远方,如痴如醉地注视那个好似存在的美好“仙境”。 阿吉的模样深深印在少女脑海,她在路上仍在回味“仙境”的美好。 然而她没能回味一遍,就发现家里的天塌了。 家中聚集着一些猥琐嚣张的陌生人,爹爹一脸愁容,挤出几抹苦笑,满嘴说着好话。 这些陌生人并非山贼歹徒,而是一群大人物的狗腿子。 少女迅速跑回家中,被娘亲一把拽到里屋去。 少女躲在里屋听了一阵,再被娘亲解说几句,这才明白是爹爹去年欠下贷种的银钱,今日到了还债日期。 可恨这些恶人在契约上做手脚,将双方议定的利息由20%擅自改成30%,本金也由“十两”银子改成“廿两”。 如此乱改契约,难道就不怕官司打到县衙 少女是这般问的,可是娘亲却说,放贷人鲁老爷是衍圣公管庄的亲戚。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爵爷麾下的阿猫阿狗都不是小官小吏能惹的,更何况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屁民。 “行行好吧七爷,再过几个月就能收了麦子换钱,眼下我实在是拿不出钱啊。” “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着期限,你还想抵赖” “可是我只借了十两,是你们改……” “怎的!你不服气”来人嚣张至极,一脸不屑地夺步到男人身前,几乎脸贴脸,“我说这只是几个墨点,你凭什污人清白说我们乱改借据” 另一个颇有文化的狗腿子提出建议,“既然牵扯不清,那就跟我们去见县太爷,大老爷怎么判,我们就怎么算,如何” “不!”男人怂了,赶忙冲到众人身前拦住他们。 他知道这些人仗着有后台为所欲为,就算去打官司也是白搭,已有不少农户被他们这法子给弄破产,若没有上下勾结,他们如何能嚣张至今日 “我们知道你手头紧,也不是什么非得逼你卖田卖妻的歹人,眼下正好有一条明路给你……” “什么”男人猛地瞪大双眼,充满渴望的视线像是溺水者看见浮木。 “鲁老爷近日诸事不顺,请来高人算命得知,需寻个贴心小婢,我见你家小女正合……” “不!鲁老爷今年已经要了三个小婢,没一个活过三个月!”做爹的满面惶恐,连连摆动双手拒绝。 “姓董的!你别不识抬举,能被鲁老爷相中是你女儿三世修来的福气!要是有幸被鲁老爷纳作妾,能少了你董家的富贵么!” 另一个粗俗男人扯着嗓子嚷嚷,“不还钱就拿他去见官,打他几十大大板他就老实了!” “我求你们了!放过我女儿吧!求求你们再给我几个月时间,我一定还上,一定还钱!” “聒噪!带他去见官!” “等等!”少女挣脱娘的束缚,只身冲到外面,“我愿意给鲁老爷做婢。” “香儿……”做爹的羞愧地喊了一声,两行浊泪从眼角溢出滑落,娘亲也跑出来 “女儿不孝,不能在爹娘面前伺候了。”少女含着热泪,扭过头看向那些狗腿子,“我有个条件,我虽是去做婢子,但我要你们明早用车马堂堂正正拉我入府。” “好!就给你这份体面!明日一早我们准时到来,你可别想耍样。要是你人跑了,我们就拿你爹娘是问!” “一言为定。” 待狗腿子们散去,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成泪人,家中年幼的小弟缓缓走出来,看着爹娘姐姐不知道为何大哭。 好似被三人传达的情绪所感染,幼小的弟弟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三人哭罢,少女站起身欲离开家门。 “香儿……”爹轻唤一声,“要不你还是逃了吧。” “我要是逃了,爹娘和小弟怎么办”香儿抬手擦去眼泪,“我此去与几位朋友告个别,我很快就回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1章 怒拳为谁握 第161章怒拳为谁握 少女村南别闺蜜,村东辞伙伴,村西谢乡邻,村北泣冬阳。 最后她快步小跑来到熟悉的破庙,呆呆傻傻的『阿吉』依旧呆在那里,嘴里嘀嘀咕咕说着听不懂的话语。 她擦去眼泪,收敛悲伤的情绪,换上一副比哭还难堪的笑脸。 她凑到阿吉身边蹲下来,只有这样才能看见“傻子”乱糟头发的下的脸。 “阿吉,你好呀,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你好……” 阿吉起初是呆傻的状态,旋即浑身抽搐一番,好似飞走的魂魄重归肉身,他愚蠢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明亮起来。 “诶阿香你怎么又来了”阿吉语气清晰,似乎进入间歇性正常状态。 “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特地来跟你告别……”少女眼睛红红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压抑的哭腔。 “要去哪” “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了。” 少女一想到会被鲁老爷这狗贼虐待致死,就觉得只觉心如刀绞。 她忍不住转过头去,吸了吸鼻子,想把眼泪与悲伤压制回去。 虽然阿吉傻傻的,但是她在阿吉这里听故事的时光是她最悠闲,最快乐的。 她还想在阿吉这里听到更多有趣的奇异故事。 可惜…… 她只怪自己命苦。 “为什么不能再见想见面随时都可以见到呀,你不是刚回家又过来了么” 阿吉眨眨眼睛,视线中夹杂着清澈的愚蠢,好似天真单纯的大学僧。 “我要去鲁老爷府上做妾‘享福’去了。”少女编织谎言哄傻子,“鲁老爷对我很好,他给我爹下了一百两的礼金,以后我就能吃香喝辣了,只是老爷家风很严,我再不能随意出门了……” “既是去享福,为何我看你两眼泛红,像是大哭了一场你是被逼着嫁人”阿吉的神色凝重起来。 “哪有,鲁老爷的车队明早就来我家接我,我这是高兴坏了,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而且我是……自愿的……” 少女把自愿两个字说的很重。 她别过脸去,死咬嘴唇,一双小手紧紧捂住胸口。 她心说自己为什么要来找一个傻愣愣的呆子诉苦。 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傻子啊。 “你要是受了欺负强迫,来找我算是找对人了,”阿吉拍拍胸脯,自告奋勇地说道,“只要不是几十上百号人,我一个人就能应付,最近更新的游戏系统让我力量敏捷提升不少啊……” “傻子,你又犯病了。” 少女破愁为笑,心说阿吉说什么都能逗她发笑。笑一笑什么烦恼都能忘在脑后。 少女望向庙外,说自己要是能变成痴呆的傻子该多好。 不用欢喜,也不必悲伤,每天心如止水地等待朝阳升起,等待夜幕降临,一辈子就这般过去了。 她扭回头瞧了瞧破庙里半身截断的塑像,没有半身的“神像”,就像瞎了眼的漫天神佛,看不见人间疾苦,听不见她心中高声呐喊的悲凉。 她很想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哭一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把惊涛骇浪的绝望埋藏心底,等到身心俱死的那一天也就彻底解脱了。 “谢谢你阿吉,谢谢你这些天给我说的故事,谢谢你给我的生活带来欢笑,谢谢你让我看见那么多美好的世界。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少女从袖口掏出一团自制的香囊塞进阿吉的手里。 “是不是这姓鲁的明早要派人接你入府,而你家人性命被要挟,所以不得不嫁给他”阿吉这回精神正常了,可是说的话却让人觉得不正常。 “我走了,你一定要吃好,睡好,玩好。别忘了还有一位叫香儿的听客,听你说了很久很久的故事……” 少女转身要走,却被阿吉一把扯住手腕,“我很厉害。我会去帮你,明早在家等着我。我还会叫一些人来帮你,他们人虽然不多,但也都跟我一样厉害。” 少女没有在意“男女授受不亲”,谁又会在这方面计较一个善良的傻子呢。 少女强颜欢笑,一字一句地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语,“那我等你来,等你像故事里的英雄那样,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帮我。” 故事里的传说如何会成真呢 少女转身走了,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她一步一个脚印走回家,这一路仿佛跨越,漫山遍野。 她回到家就睡了。 可是她始终无法入眠,想着阿吉说的那些故事,想着那些仙境一般的世界,想着呆呆傻傻的阿吉。 她也想坐上铁鸟飞上天,乘坐“铁马”跨过千里河山,拿出铁块块与千里之外的人说说话, 更像飞上月宫去见见嫦娥仙子,是不是真的如传说那般美丽动人。 她还想每天三顿都吃饱饭,粮食充足到为了减肥而自愿少吃。 她真的很想很想,可是明天一早她的命就不属于她了。“爹!娘!”少女捂住嘴,蜷缩在被褥里,全身颤抖着压抑自己的恐惧。 香儿还不想死…… 次日一早,那些狗腿子果然弄来一辆马车来到董家门前。 少女如约整理一番,随后跨过家门,踏着泥路,走向那辆驶向不归路的马车。 爹娘的呼唤声在身后响起,少女却不敢回头去看,她怕回头看一眼,就没勇气继续向前了。 临上马车的前一刻,她犹自向远处张望,看看那位熟人的身影。 他没有来。 少女短叹一声,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为何会相信一个呆子会真的来呢。 她踏进马车,认命似的坐在正中,随着一声吆喝,马车启动。 车轮咕咚咕咚地碾着泥路,少女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靡了。 双眼没了生气,心也彻底死透,好似金丝雀被锁进鸟笼,变成任人宰割的玩偶。 就在少女的心彻底陷入黑暗之前,脚下的马车忽然停了。 “什么人!” 少女听见狗腿子们在叫喊,像是陌生人闯进满是田园犬的庄园引发的动静。 坠落谷底的心再次悬起来,她急忙掀开车前的布帘,看见一位头戴斗笠的男人挡在路上。 少女觉得很熟悉,但一时半会又认不出来。 这男人抬起头,显露出斗笠下的帅气面容。被打理过的头发扎成发髻,修身的衣裳一水的黑。 男人双脚踩着军官制式的黑面军靴,手里拿着一把粗大的钢刀,靠右的腰间甚至还挂着一个眼熟的香囊。 看见自己亲手制作的香囊,少女才意识到此人不是阿吉,还能是谁 可是阿吉不是傻子么,怎么今日一见恍若换了个人 他不仅神智正常,还是一副浪客侠士的打扮。 “阿吉是你吗”少女急切发问,驾马的狗腿子却始终挡她身前。 “抱歉,洗头换衣服费了一些时间,我那些兄弟也都迟到了——不过没关系,这区区二十来人,我一人也轻轻松松。” “你能来送我,我很高兴,你走吧。”少女没能说完后半句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不想因为这半句激发双方的矛盾。 她不想看见好人受伤。 “喂,臭小子!你知道这是谁的马车么” “咋的,你出门没带脑子,马车是谁的不知道” 阿吉左右摇摆着脖颈,同时抱拳扭了扭手腕,脚踝与腰肢。 狗腿子们瞧见阿吉的古怪举动,还觉得挺乐呵,少女则是揪住胸口的衣服,满脸紧张。 “哦豁,想不到这妮子还有情人呐” “怕不是昨天就去找这小情郎共度春宵了。” “哎呀,那鲁老爷该不高兴了。” “诶臭小子,昨天你睡了这妮子么” “干你屁事”阿吉热身作罢,右手握紧刀柄,缓缓抽出粗大的钢刀,沉重的刀身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属光泽,“你们话说完了没,别怪待会我没给你们留足遗言的时间。” “哟呵,这小子口气还挺大,他想一个人打我们二十三个。” “别!求你们别伤他,他只是脑子不好使,不是坏人。你们放他走吧,我会乖乖跟你们去鲁老爷府上,求求……”少女急切求饶,双眼不禁泛起泪光。 “哼!老子就是当着你的面,把你的小情郎活活打死,正好绝了你的小心思,都给我上!” 小头目一声令下,二十二喽啰撸起袖子拿稳棍棒,蜂拥着包围阿吉。 “快跑!”少女扒着车沿凄厉大喊。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少女自责都是自己害了阿吉,要不是自己说笑了一句话,呆子也不会当真,更不会在这里送命。 “你快走啊……” 少女不敢抬眼直视前方,她害怕看见阿吉被乱棒打死的凄厉场面。 然而下一秒少女没听见阿吉的惨叫,反而听见小头目惊诧地怪叫—— 『阿吉』轻蔑一笑,一只手便抬起粗大的钢刀横向挥出。 只见寒光一闪,一个狗腿子瞬间身首分离,脖颈喷出的血水犹如山间喷泉。 还没等其他狗腿子从这震惊的画面回过神,阿吉已经带着狠戾的杀气前突数步,又一刀狠狠刺入喽啰的躯体,像是木筷捅破窗户纸一般轻松写意。 “欧拉欧拉欧拉!”阿吉狂吼着挥舞钢刀,恍若牛头马面在白天播撒死亡。 少女一屁股坐在车板上,不可思议地看着判若两人的阿吉。 这还是那个呆呆傻傻,间歇性正常、疯癫,喜欢说趣味故事的,呆子阿吉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2章 刀客 第162章刀客 又一颗喷血的脑袋凌空抛飞,脖颈断截面的伤口喷出猩红的血水浸透半身的衣裳。 “来啊!战个痛快!” 阿吉纯呆的神色被狞笑的狂怒所取代,滴答血水的重刀仍被右手紧握,就像一支筷子被手指夹得稳稳当当。 阿吉半脸沾满喷溅状的鲜血,一脸的杀戮狂热几乎能吓退上百人。 起初少女也非常害怕,熟人忽然展现的“阴暗面”叫她惊诧不已。 然而恐惧惊吓只维持一瞬,少女又觉得一股莫名的安心感填入心房。 他没有身披金甲圣衣,也没有驾着七彩祥云。 但他只身来了,带着一把能劈开少女束缚的战刀,为她奋力砍杀这些鲁老爷的狗腿子。 他并非真呆,而是装傻躲避仇家的真大侠,他就是故事中路见不平的大丈夫! “疯子,怪物!啊啊啊!” 喽啰们不约而同地尖叫后退,有人脚下踩中石子摔倒在地,有人嚎叫着四散奔逃,还有人躲到马车后。 可阿吉神似一支暴走的炮弹横冲直撞。 一名喽啰刚转身迈出一步,就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到脖颈上,又一喽啰被劈砍后背,触目惊心的伤口喷溅鲜血。 『阿吉』的刀锋声犹如马蜂嗡鸣,那可怕的嗡嗡声追着逃跑的猎物,一下,两下……夺走猎物的性命。 “啊啊啊!”一个喽啰不知不觉全身瘫软了。 他软坐在地上,尽管手里还下意识握着棍棒,却如何也提不起拥挤去反抗那恐怖的身影,更不敢站起身逃跑。 “来啊来啊来啊!”阿吉以迅雷之势左右劈砍,迅捷斩杀数名喽啰,兴奋的叫吼声像是在说唱。 脆弱的身躯倒下,濒死的喽啰扒拉着车轮与车沿,哀求头目救命。 模糊的血脸被刀尖劈砍深痕,断裂的鼻子下摆悬在唇边左右摇晃,涌血的脸部伤口隐约可见虫蛀的黑牙。 “啊!”依靠着车沿的头目忍不住尖叫出声,他呆滞的精神状态总算回归正常。 “驾马,快走!” 他冲着车夫怪吼,猛地想起车上还坐着最大的人质。 他只要把少女拿捏在手里,疯子就不敢对他出手。 可是马车刚刚驱动起来,他回头望向车内,却发现机灵的少女已经趴住车窗,上半身伸到外面,借着乱蹬的双腿跳了下去。 这小妮子咋恁聪明! 小头目也顾不上“婢女”逃走,眼下逃出生天才是当务之急。 只要他逃回去叫鲁老爷做主,唤来一二百打手,就凭这疯子一个人根本挡不住,定能踏平董家! 况且鲁老爷是衍圣公官庄的亲戚,四舍五入就是孔老爷的人,得罪了孔老爷就是得罪官府,这事能善了 那时候鲁老爷一定叫这小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还要当着她情郎的面羞辱她! 小头目随车逃走,留在原地的喽啰们却仍被阿吉追杀。 “啊啊啊啊啊啊!” “叫啊,你们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 阿吉冲着少女勾了勾手,示意对方靠近过来,却发现对方软坐在地上满脸疼痛模样,似乎是刚才跳车崴伤了脚。 于是他迅速凑上前去,解下一把小刀丢到少女手边防身,随后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像是打工人下班回家摸摸猫头一般,“你就待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嗯嗯。”少女宽慰地点点头,目送着这位英俊大侠的背影。 他就像故事里的英雄,真的好俊哦…… 喽啰们撒丫子四散奔逃,没一人重返血腥之地,更没人敢去挟持人质。 明明平坦的大地四处皆是道路,喽啰们却觉得钻进无形的迷宫,跑出十数步就会被“人形恶魔”追上一刀斩杀。 一路上不断有喽啰惨叫倒下,他们尖叫着,哭嚎着,呻吟着,甚至有人实在跑不动跪在地上祈求饶恕,说什么上有老下有小。 然而阿吉沉默不语,只是挥刀砍下他们的脑袋。 最后一位喽啰幸运奔出一百余步,可是他环顾四周,回望身后,却惊奇发现除他以外的喽啰尽皆被杀。 唯有那凶神恶煞的杀手仍在身后紧追,正在快速缩短双方的距离。 自知存活无望的喽啰鼓起勇气返身对峙,他满头大汗,双眼都是绝望的泪水,抄起棍棒哇哇乱叫着冲上去。 “啊啊啊!” 只听噗哧一声闷响,喽啰顿觉自己的双手一松,紧接着传来贯穿心脏般的剧痛,他举起双手,却发现只剩下两团喷血的断截面。 “啊啊啊!我的手!”喽啰痛得摔倒在地,蜷缩着翻来覆去,他想伸手抓住什么让他减轻痛苦的东西,却怎么也抓不住。 断手流血的速度非常快,外加他竭力挣扎喷血速度更快。 挣扎的幅度渐变微弱,旋即他看见阿吉蹲在他脑侧,侧耳摆出一副倾听求救的模样,用一口并不熟练的方言口音说话。 “安你说啥咧” “……” 可是喽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强烈的疲倦感笼罩全身,渐渐没了任何动静。至此阿吉终于杀光所有没逃走的喽啰,本场战绩21/0. 先前征战留下的习惯化作本能反应,他压下钢刀切割首级。 他揪住喽啰的发髻,就像牵起美女的软绵小手,欢快蹦跳着往回走。可当他拧着脑袋走近,发现少女急忙把头偏开,才恍惚意识到这血淋淋的玩家吓到姑娘家了。 本来他还想用这些脑袋摆一个金字塔呢,转念一想如此恐虐的场面,还不给十来岁的小妮吓晕过去,还是算了吧。 阿吉决定先把小妮送回去,那什么老爷应该很快就会收到“被打脸”的消息,眼下跟约好的一些兄弟会合才是要紧的。 阿吉立即丢掉血淋淋的首级,用无头尸体的衣服擦了擦手,再仔细刮擦刀身上的肉沫血泥。 『阿吉』回到少女身边,后者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臭味与血淋淋的画面使她忍不住作呕。 “抱歉,吓着你了。” “没、没事。你救了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少女露出欣慰的微笑,但还是不敢去看阿吉满脸的血污。 她从腰间拿出一块手帕递出去,“擦擦脸吧。” “嘿嘿,谢谢……”阿吉握住手帕还未上脸,便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阿吉虽然擦去一脸的血污,但满身黑衣浸透的血水仍旧散发难闻的血腥味道。 “你崴了脚是吧” 阿吉蹲下身子瞧了少女一眼。 后者难为情地避开视线,简简单单的几个问候字,却像一柄鼓槌重重敲打着她的心。 她现在光是瞥阿吉一眼,都觉得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热。 这避开视线的躲避模样,惹得阿吉以为小妮是在害怕血污呢。 阿吉先前的呆傻与此刻英勇无畏的大侠形象重叠在一起,少女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拨动了她的心弦。 “让我康康你的……” 阿吉自然而然地捏住少女的纤细小腿,另一手摘掉她的女式布鞋,褪去袜子,一只少女脚显露出来。 少女紧抿粉唇,不好意思地偷瞄阿吉一眼,胸口的心脏加速搏动。 还是第一次有男人盯着她的光脚看,这种“跨越底线”的行动已经算是无礼。 可是她却没有生出丝毫的反抗之心,任由阿吉“把弄”着她的脚与脚踝。 阿吉静静盯着红肿发紫的脚踝,“你这脚扭得有点严重,只能让我背你回家了……” 她此时双眼微闭,又无声音入耳,把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皮肤触觉上。 有些痒痒的,麻麻的,微痛之中好似混入一丝舒适,好似全身都要被融化。 好在这令人“娇羞”的场面并未持续太久,阿吉转动身子背后朝人,双手将少女扯到后背上。 “坐稳咯,阿吉号火车开动了,呜呜呜……” 阿吉又开始“犯病”了,但这回多了一丝趣味,逗得少女发笑。 “阿吉。” 少女缩紧双臂,环住男人的脖子。 “咋了” “谢谢你救我。”少女把脑袋靠在男人肩膀,一股温热的安全感犹如炉火暖遍全身,脱离虎口的轻松唤醒了身体的疲倦。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大明三好青年应当做的。” “阿吉。”少女的声音睡意渐浓。 “咋” “你真的是大侠,为何还要装傻” “你觉得呢” “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了。你救了我,你是我的大恩人。”伴随着上下摆动,少女犯困的声音愈发可爱,旋即用一丝谁也听不见的微弱声音说道,“如果事情解决,你愿意带我浪迹天涯么……” “你说啥” “没什么。”少女吸了吸鼻子,嗅到血腥味中混杂的阿吉味道,意外有种很好闻的感觉。 “虽然这些喽啰解决了,但是还有个老爷在后头搞坏事——不过不用担心,我昨天联系了一帮兄弟帮忙,他们这会该到了。 到时候我们群侠举义,别说一百来个打手,就是来一百来个衙役官差,我们也给他全干趴下!” “阿吉。” “咋”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叫你……” “阿吉。” “嗯” 少女唤啊,唤啊,渐渐在男人肩上睡着,迷迷糊糊中仍断断续续呼唤阿吉的名字。 “这小妮体力真是差劲呢。” 阿吉扭头看向东方,一轮朝阳高挂当空抛下万丈金光。 “今天的朝阳真美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3章 送佛送到西 第163章送佛送到西 『阿吉』背着少女走向村子。 少女恍若躺在摇篮里,吃着甜甜的蜜水,摇啊摇,摇到了村口外婆桥。 “快醒醒,阿吉列车到站了,请注意收好你的行李物品,本站……” 阿吉耸耸肩摇醒背上贪睡的小猫,后者眨眨眼睛再次张望世界,只觉睡一场酣畅淋漓的回笼觉。 她看向前方,隐约瞧见十几个陌生的身影。 “哈喽啊,吉吉。”为首一人背着一根被粗布包裹的长柱物体,腰间还挎着两柄腰刀。 “他们是谁,阿吉认识么”少女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就是我说的朋友们——”『阿吉』好声好气地回应一句,旋即板着脸对着一众队友,“都说了别叫我吉吉,听起来很古怪不知道么!” 他背着少女抵近队友,“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笑猫』,咱们的老大。” “你好呀。”笑猫身材高挑,像是一只孤高的狸猫,背后背着两把兵器,一把大剑和两把交错的普通长剑。 阿吉逐一为少女介绍,“这是乐鼠……凶牛,黯虎,狂兔,欢龙,惊蛇,哀马,贪羊,醉猴,哭狗,忧猪……” “十二属相可是为何有十三个人好像多了一只‘猫’”少女眉头紧蹙,小小的脑袋藏着大大的疑惑。 “十二生肖有十三个人很正常吧”『乐鼠』一脸理所当然。 “别人哪懂你的二次元规则……”阿吉抱着少女的大腿向上提了提,只觉两团软物忽的撞到后背。 少女默背着十二生肖,忽然发现刚才介绍的名字少了一个,“诶,那阿吉是什么鸡” “我的代号是‘呆吉’。” “什么呆吉,明明是吉吉!” 说话的是一位女侠客,顿时引起少女的注意,她仔细打量这十几位大侠,足足有三位女侠客。 “去你丫的!说正经的——” 『阿吉』对兄弟们复述一遍少女的遭遇,表示眼下还需要帮董家彻底解决后顾之忧。 “噢——” 众人听到“香囊”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发出意味深长的低呼声。 他们嘴角上扬,嘴唇压成一道半弧,弯弯的眉毛上挑逗乐,竖起的手指不断指点阿吉这坏小子。 “你呀你,咱们在执行任务,你小子居然抽空……整了点私活。你小子真是厉害啊。” “那是当然,我阿吉是什么人,以后看谁还敢说我是没用的阿吉!啊不对!正说那姓鲁的事呢,你们尽在这胡咧咧。” “问题不大,正巧我们要去曲阜县执行先锋任务,要是这鲁老爷也住在城里,就顺手给他送到地府……” “那鲁老爷就住在曲阜县城。”少女突然冒出一句话,给补足了至关重要的情报。 “可以啊,这位女娃娃真是机灵呀,阿吉你小子真好的福气,真是捡到宝了……” 面对大侠的夸奖,少女顿时有些难为情,不由得缩回阿吉的后颈,像是出门认生的猫猫害怕地钻进主人的臂弯里。 十几位大侠率先把崴脚的少女送回家。 董家父母惊奇自己的女儿还能回归,一家三口立时抱在一起倾诉这会的离别之苦。 当爹的感谢大侠们出手相助,笑猫却说都是阿吉一人的功劳,他们只是顺路走过而已,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当爹的差点给阿吉跪下,还是一旁的凶牛眼疾手快给他扶住了。 紧接着孩她娘面露担忧。 她感谢诸位大侠救她女儿脱离虎口,可是大侠们也由此与鲁老爷结下梁子。 那鲁老爷虽不厉害,但鲁老爷背后的孔家管庄,乃至公爵老爷可是曲阜的主人。 整个曲阜说是孔家的“私产”也不为过,曲阜县令数百年都是孔家子弟担任。 一公爵,一县令,是名副其实的曲阜“土皇帝” 孔家虽是圣人后裔,但他和他家奴做的一些腌臜事却叫人敢怒不敢言。 “恳请诸位大侠带着我家香儿与文儿一起逃吧,只要给口杂粮饿不死就成……”当娘的作势便要跪下去,却被笑猫拦住。 “你放心,我们十三人虽不是替天行道的善人,却也不会坐视不理悲苦冤屈,既然今天见了强抢民女的恶霸,便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替你们将那歹人、恶首一并都除了!” “可是你们只有十三人……” 香儿的父母都觉得此乃螳臂挡车。 “别小看咱们只有十三人,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猛人,打一群官差、家丁这种臭鱼烂虾简直易如反掌——你不信问问你家闺女,我吉吉兄弟是不是单刀把她抢回来的。”『醉猴』伸出右掌上下翻转,一脸的理所当然。 单人把二十来个恶霸都打退了? 父母一脸惊奇地扭头看向自己女儿,后者看了一眼阿吉,又回望自己的父母。 少女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是的,阿吉真的很厉害,三两下就把那些恶人都打跑了。” 她没说完全的实话,她怕父母听完“杀光”的真相把持不住。 “可是十三人也……” 父母还是觉得不妥,十三个人就算再能打,一个人打十个,也就打退百十来人吧。 曲阜县光是官差就不止百人,这还没算县城守备与孔家的家丁,附近的府县也驻扎着官兵大军。 纵使十三位侠客侥幸得手拿下鲁老爷的项上人头,给乡民们出口恶气,可是未来一生都要被通缉。而他们图什么 自己家也不是有钱人,也拿不出值得他们拼命的报酬。 阿吉的回答很简单,此间有不平之事,有该杀之人,他手里正好有刀。至于担心十三人去而不返,或者被迫浪迹天涯,不必董家父母操心。 吉人自有天佑,他们走南闯北多少次危险都蹚过来了,也不怕这一次。 再说他们身后还有数千人的大部队正星夜兼程赶过来,他们只是执行夺门的任务而已,杀姓鲁的只是顺带。 十三人聚集到董家门口商谈接下来的任务细则。 “大部队什么时候到” “大概一日,我们走到曲阜县城差不多就能执行夺门任务了……” “那我留下来保护这一家人吧。” “不必,每个战力都很宝贵。派两人把这一家人送去‘酒厂小队’暂住的客栈安顿一下。『琴酒』会保护他们,以免我们跟寻仇的狗贼队伍错过。” “琴酒‘西酒’小队什么时候也到这边了‘东酒’小队呢” “济南伏击战的时候他们就来这边了,说是换地方整点活——东酒小队在湖北,熊文灿被罢官,他们打算刺杀新任总督。” “原来如此,那西酒小队不来参加夺门计划么” “不了,他们另有自己的安排。” “这一村子人也要安顿吧万一狗贼没找到人,对同村人泄愤怎么办” “给村里人每户都发一两银子,让他们去外面的小镇玩乐几天。等我们夺了曲阜,断了公爵的根,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那你们要不要休整一下”『阿吉』发问。 “不了,现在就启程去曲阜,贼首、狗腿子全都一锅给他们端了。” “那你们先等等,我还有点事要交代一下。”阿吉跑回董家与少女告别,顺便把腰间沾染些许血污的香囊递回去。 接到香囊的少女微微一愣,抬头用不可置信的视线看着阿吉,“你不喜欢么” “喜欢呀。不过香囊染了血,我想你帮我洗干净。” 当然最主要的是阿吉此去凶多吉少,十三个人配合前锋夺取城门大概率伤亡惨重。 万一“少女手工限量版”香囊疑失,再也找不回来就糟糕了。 “阿吉……”少女握着香囊踏前数步,伸出手想留下阿吉,她也知道十三位侠客要去曲阜做什么。 她害怕这一见面就是最后一次。 “吉吉,人家给你送了礼,你怎么不回礼呢”一位玩家在身后起哄。 阿吉挠挠后脑勺思索片刻,掏出自用的一把小刀塞进少女手里。 “哎呀,你居然给女孩子送刀……” 吐槽的声音还没说完,便被少女坚定的回答打断,“我很喜欢,我会珍惜的!” “春暖开的时候,我一定回来。”阿吉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侠们走了。 少女与弟弟、父母,也在两位大侠的陪伴下前往某处“安全地”,两拨人在路口岔开,分流南北。 “我等你……” 少女回首望着他的背影喃喃,好似下定某种决心一般在心中说着,她会一直等,哪怕等到海枯石烂,山崩地裂,也会等他回来。 …… 送完董家一家老小,两位侠客迅速返身跟上队伍。 十三人各自携带自己趁手的武器,有陌刀,有大剑,有钉头锤,有七支战刀套装,也有箭矢犹如短矛的重弓…… 阿吉也到先前那间破庙补了四把腰刀,左右腰间成双,那连砍二十来人的钢刀已有数道豁口,有些不太利索。 他们几乎是二、三、四期的老玩家,唯有『笑猫』是一期的老大哥,也是“生肖小队”的最强引路人。 是他从“猫狗组合”一点一点开始,收集七龙珠一般,把这些能手凑到身边的—— 他们十三人各个身怀绝技,都是百里挑一的强人。 每人的战绩都在两位数以上,平日里在现实中磨练自己的“绝技”,现实与游戏相结合后,他们更能发挥自己的战力。 次日早晨,十三位头戴斗笠,面蒙黑布的侠客抵达曲阜城南。 望着城门外川流不息的人群,阿吉回想这些天从少年少女那听来的底层故事。 他深知此行不光为了自己的“除虫大愿”,更是为了这些少年少女背后的家庭,为他们除去此等为祸人间的虫豸! “吉时已到,该杀虫了!” 八月来了!兄弟们来点票子吧!月票,推荐票,打赏,追读全都要!求求了! 顺带一说,如果看到什么情节“不合心意”,不妨稍安勿躁再等等,往后多看一两章,你会得到作者为什么这样写的答案,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 如果实在不喜本作,记住你可以随时离开,这是你的自由。 不喜欢还要强迫自己留下来看书,还得发几句让你我都不爽的话。 这种不想,又要的感觉,我觉得是挺拧巴的。 另外欢迎读者催更,但请不要说一些让作者发癫的字眼,比如“水”,“写的什么玩意”,“就应该按照我的xx咋写”…… 第一次删帖禁言七天,第二次永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4章 除虫射日 第164章除虫射日 曲阜的初春依旧夹杂着冬末的寒冬。 排队进城的队伍从城门延伸至视野尽头,每年前来孔庙“朝圣”的文人墨客、出差官僚、退休缙绅数不胜数。 城郊商贩与乡下农户闻着生意的味道匆匆赶来。 他们或抱着货箱,或挎着竹篮,对排队的旅人挨个兜售物美价廉的商品。 『乐鼠』钱买一个杂粮菜团子,一边啃咬着早餐,一边跟着长队慢慢前进。 “为啥咱们要老老实实排队”『哭狗』探出身子前望,背后的页锤被粗布包裹起来,看起来像个二胡,“这‘检票’队伍还要好一会啊。” 『欢龙』右手掌握两颗健身球肆意盘捏,“因为大部队和前锋在路上晚点了,我们总要放缓脚步,等一等我们的兄弟。 而且城门守军刚刚起床正是精神振奋的时候,等他们检查得疲了,我们再冲过去夺取城门也就事半功倍了。” 看着兄弟烦闷的表情,欢龙眉头一挑,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好点子。 急躁的小哥还在抱怨队伍太长,耐心的兄弟已经开始自娱自乐—— 阿吉与两人玩“抽鬼牌”打发时间。贪羊三人则是买来一个挂脖的木箱,直接在箱子上斗地主。 欢龙等人百无聊赖,拿出备用长剑在一旁耍弄剑招,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招耍罢,惹得旅人们拍手叫好。 几位出手阔绰的文人豪商抛出厚赏,一堆碎银子与铜钱加起来有几两银子的价值…… 能赚钱的乐子活动瞬间引起所有玩家注意,十三剑客瞬间化作杂耍团。 他们拿出自家的绝活随风起舞,还有的组成“人形机甲”,组装的“机甲”甚至能自前后左右移动,惹得旅人惊声高呼,给前后排队的所有看客留下愉快的印象。 仅仅片刻功夫,生肖小队便赚到十多两银子。 不过钱财对他们来说都是身外之物,他们用赚来的银两买下农户的产品。 接着像是志愿者做善事一般,将买来的货物挨个分发给排队的旅人。 农户们将货物兜售一空,旅人们得到精神与物质的双重享受,玩家们也发泄了表演欲。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玩家们就这样不知不觉蒙混到队伍前排。 没人怪罪他们插队,更没人奇怪他们带着长矛与刀剑——“戏台班子”什么杂耍道具都有。 但是城门队官却眼红“戏班子”的收入,命令所有戏班子扯下蒙面黑布,“孔庙神圣重地,不准携带兵刃进城。” “劳烦军爷通融通融一下……” 『乐鼠』扯下蒙面布,左手掏出一颗银裸子,队官定睛一看,不由得吞咽一口唾沫。 此等体积的银裸子起码二两半,比他一个月的饷银还高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令人垂涎的银两,全然没有看见戏班子的其他成员,正以包围姿势向城门靠拢。 他正要伸手去拿银裸子,忽然感觉肚子一凉,像是有什么冰冷的金属扎进肚腹。 队官低头一看,这笑脸盈盈的“戏子”竟给他捅了一刀。 小刀抽出,鲜血涌出,队官只觉得浑身无力,想喊出声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最近的小兵瞧见队官胸口涌出鲜血,顿时惊觉这伙人是歹人恶贼,“贼人来了!” 几名小兵叫喊的声音还没收尾,就被迅捷出鞘的钢刀斩落人头。 排队前头的旅客还没反应过来,却听见几串鞭炮噼里啪啦炸响。 “杀人呐!山贼杀人呐!”『欢龙』冲着身后大喊。 杀人的呼喊声与鞭炮声混杂在一起,排头的路人拔腿就跑。 中后排的路人虽看不清事端,但听着疑似鸟铳的声响,又见前排撒丫子跑路,于是也跟着四散逃窜。 驱散无关人员的目的达成,『欢龙』回过头的时候,嘴角上扬的微笑还未收敛。 “我要大开杀戒!” 『哭狗』手持一把页锤,疯狂猛击涌上来的守备部队。锤头的刚硬边缘狠狠碰撞铁盔,强烈的冲击震撼脑仁。 被猛击脑袋的倒霉鬼满脸是血,双眼上斜露出眼白,全身失去控制地仰头倒下。 笑猫平静地前进,迎面袭来数名敌兵。 “一起上!杀了他!” “呵呵……” 强壮的胳膊促使单手就能掌控大剑,然而『笑猫』还是双手握剑,左脚踏前一步,整个人以腰身为重心,环绕着脖子抡剑一圈挥出。 大剑横劈,划破空气发出闷响。赤红的鲜血从腹前喷出,士兵的半身猛地断裂,啪叽一声跌落在地。 斩腰的大剑还没停止,径自向左收割另外几名士兵的性命。耳边传来兵士的惨叫,笑猫甚至能嗅到迎面扑来的血腥味。 重伤未死的残兵仿佛看见恶魔一般,竭尽全力向用手后爬,企图远离这怪力的妖怪。“啊啊啊——怪物!” 县城守备队并无多少实战经验,还是第一次见身经百战的猛男。 而这些“疯子”比猛男更狂,要么是力大无穷的腰斩狠人,要么是动作神速,快得让人只能看见模糊刀影。 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小队便斩杀二十来人,更有兵士连山贼挥刀动作都没看清,就被斩断胳膊,亦或是人头落地。 守门的百来人立时作鸟兽散,纷纷寻找守备队主力的支援。 门楼内值班的士兵也在一次遭遇战中受挫溃退,仅有一些尽忠职守的兵士正在打开机关,关闭闸门。 谁料三位“山贼”飞速上楼,阿吉抢先一步,挥刀砍伤数人,“城门现在是我们的了!” 欢龙却比阿吉多一个心眼。 他透过观察隙瞧一眼闸门情况,确定并无差错,才让那些濒死的伤者,教他如何把闸门机关卡死。 做完这一切,欢龙只觉计划成功一半,又朝着门内的队友呼唤,“弄几具尸体卡住城门边角,这样能拖延更久时间!” ,一边举起相对瘦弱的尸体充当自己的“肉盾”。 两名弓手玩家则快速奔上城楼。 “我去清理墙头的漏网之鱼……”阿吉挥刀劈砍空气,溅落一地的血水。 “俺也一样。”哭狗紧跟其后。 两人走出门楼,县城的高墙使他俩视野豁然开朗,围墙向两边延伸弯折,构成一副近似四方的城墙。 眼见城墙左右两侧皆有敌兵身影,两人打算在此分头行动。 “别死了,家里还有小情人等着你呢……” “你也是,你这身装备可贵了。” 两人勾肩搭背,以门楼为背景拍摄一张合照,随后各自背过身去,抬手在空中碰了碰拳,接着头也不回地渐行渐远。 阿吉挥刀,哭狗抡锤,两人各自冲进敌兵的阵列,怪吼咆哮着与敌人捉对厮杀,飞溅鲜血。 墙头的玩家激烈拼杀,城门内侧的侠客也迎来悍勇之敌。 县城守备队集结数百人匆匆赶来,他们在城门前数十步排列阵型,弓手在后,三眼铳在前,刀盾手们则把他们包含阵中。 “大胆贼人竟敢袭扰孔府圣庙之地,活得不耐烦了吗!” “聒噪……” 只听嗖的一声,两支箭矢破空而出,一支插穿盾牌把一名小兵钉在地上,另一支径自射中那位话多的军官守备。 饶是身前交错叠加着几面盾牌,粗壮的箭矢还是穿透盾牌刺入守备官的腹心。 “啊!”守备官吃痛哀嚎一声,众人循声看去,竟看见一根短矛粗细的箭矢插在将爷胸口。 守备仅仅呻吟片刻,便咽下最后一口气死透了。 “墙头有贼人!” 原来是两个贼人躲在门楼放重箭,铳手们惊慌失措下引燃火药,数十发铳弹接连飞出,后排的弓手也齐刷刷放箭。 然而铅弹与箭矢只能打在肉盾上溅飞鲜血,丝毫伤不到“盾”后的侠客,饶是有箭矢刺穿布面甲,也会被缓冲动能,留下些许皮肉伤。 “没用没用没用!”忧猪兴奋地叫吼着,聆听楼上两位队友拉弓射箭的轻响。 如同短矛一般的重箭不断夺走守备队的性命。 看着被重箭钉死在地上的友军,顺位接管指挥权的千总官怒了。 “冲!杀上去!”千总举盾搭在头顶,猫着腰缩在友军后面。 他就不信数百人一拥而上,还不能把这区区数人的恶贼淹死。 然而侠客们皆是有备而来,三枚燃烧瓶划过前排侠客的头顶抛掷出去,正好落在门内五步。 燃烧瓶接连落地爆燃,冲脸的火焰逼得守备队不得不后撤避火。 千总暗骂这些贼兵胆大妄为,惊奇他们区区十数人不抢劫,也不寻仇,更不退走,非要死守在城门。 只要守备队余部兵马从其他城门绕出,再环绕到这些贼人的背后,届时两面夹击他们如何抵挡 那他们为何还要傻傻待在这里,就好像在拖延时间等待什么。 千总官很快就得到答案。 他听见墙头打算围攻门楼的官兵忽然爆发一阵惊呼,随后便是惶恐地逃窜声音,像是惊悚片配角看见了恐怖的怪物。 而这些坚守城门的“贼兵”也恍若苦尽甘来一般,举起兵刃欣喜高呼,“援兵终于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5章 当场化身反孔精英 第165章当场化身反孔精英 贼寇的援兵来了千总暗想怎么可能。 方圆数十里驻扎多支朝廷大军,省城也有黑旗营强军暂留。 他们如何避开诸多官军视线,放着那么多县城不打,却选择袭击曲阜的 贼寇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贼兵来了!” 墙头传出此起彼伏的哀鸣,投降情绪犹如瘟疫向四周蔓延,千总抬头便能看见友军仿佛见鬼的溃逃身影。 贼兵主力真的来了,而且看样子数量还不少。 正常情况下一千官军就能打败上万贼寇。 奈何守备队承平已久,被十几个毛贼杀得锐气尽丧,此时再见更多贼兵来袭,那里还有作战意志。 “撤……” 千总的声音颤抖,像是被鱼刺卡主喉咙,期期艾艾吐不出一句清晰的话语。 他还没说完清晰命令,数百士卒就被墙头跑路的场面吓到士气崩溃。 溃卒们纷纷喊叫着贼兵入城,打不过快跑的消极话语极速奔逃—— 贼兵从西北方位袭来,守备队忙不迭裹挟千总朝城东撤退。 若是运气好抢到马骡,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眼见守备队尽皆溃逃,笑猫擦净并收起大剑,拔出左右腰间的腰刀指向东北,“敌兵士气已溃,跟我一起杀进衍圣公府!” 随着一阵咆哮,尚存一些体力的生肖队员纷纷前冲,只留下两位“神箭手”与一位负伤者留守城门,等待友军对接。 『阿吉』还活着。 要不是友军出现的时候,他叫吼一嗓子使得敌兵注意远处的“援兵”,他恐怕要被一百多官军活活耗死。 阿吉依靠墙壁小憩,打开水壶猛灌几口,再往嘴里塞入一团干馍。 他一边吃着休息着,一边看向城外,两千“义军”火急火燎朝曲阜赶来,为首一二百人骑着马儿一路狂奔。 先锋骑队突进城门的那一刻,『阿吉』振臂高呼,从城外目送至城内。 “咱们上任曲阜!” “杀虫大队红巾军来也!” “咿蛤!噢噢噢噢噢——”甚至有人发出犹如汤姆猫的怪叫回应。 有人站在马背上挥舞双手,好似演唱会的歌手叫粉丝们嗨起来。 有人挥舞马鞭不小心抽到友军骑手,惹得兄弟差点跟他火并。 还有人特意在兄弟面前炫技,径自跳下马背,一手勾住马腹悬在半空,双腿在地上虚空跑动,甚至还有闲心拿下酒壶啜饮一口。 “太酷了!” 阿吉的高声赞美激发了后排骑手的好胜心。 可是骑手之间的骑术是不同的,东施效颦的小伙子刚跳下马背,还没抓稳就被惯性带翻摔落在地,接连滑行数步才停下来。 要是他脑袋着地,恐怕会成为第一个未战先死的倒霉玩家。 “哈哈哈哈……” 阿吉指着狼狈受伤的兄弟大笑出声,旋即唤出系统界面,瞅一眼自己的角色状态栏,刚才的“略感疲惫”变作“跃跃欲试”。 眼见体力恢复的差不多,队友前锋又进入曲阜。 阿吉心说游戏玩家的狩猎时间到了! 他捡起一把死人的腰刀,使自己左右手各执利刃。 玩家步军的呼喊声渐近,阿吉手持双刀冲下去。 他飞奔如箭跑得飞快,逮住一名乱跑的文人便询问姓鲁的住在哪,得知具体位置后顿觉力量如洪水般灌满全身。 怀揣着灭门的决心,阿吉直冲县城东北方向。 他接连拐过三条街道,忽然撞见两名匆忙逃窜的明军。 眼见阿吉并无官兵军袍,俩兵士当即意识到眼前是敌人。 “狗贼!” 小兵挥刀杀将过来,阿吉挥舞左刀弹开敌人的兵器,另一手刺出捅穿敌人的肚腹。 长期厮杀的作战经验使他迅速放弃右手刀,后退数步。 果然另一名小兵从侧身攻来,险些砍断他的右臂。 阿吉调整姿态主动前攻,对方连忙挥刀招架,双刀碰撞铿锵作响,火星四溅。 然而小兵的实战经验还是略逊一筹,被阿吉找准空隙追加一击斜刺,贯穿胸部。 阿吉抽出腰刀,小兵胸部的伤口喷出鲜血,后者愤怒的表情瞬间凝固成冰,转变成不可置信的惊愕。 小兵只觉得胸口一凉,皮肤有些发烫,鼻腔里油生轻微的呛水感。 随着血液流失,失压的大脑渐渐丧失思考能力,死亡的恐惧爬满全身,小兵捂着胸口挥刀胡乱劈砍几下,紧接着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他试图站起身继续战斗,却没有最后的机会。 阿吉捡起死者的钢刀,使自己再次变作双刀达人。 他穿过一处街道再拐个弯便瞧见姓鲁的大屋—— 一群鲁家的男女老幼、仆从丫鬟正在急吼吼地收拾细软,几名家丁手持棍棒站在门口小心张望。 阿吉轻蔑地笑了笑,提着双刀走了进去。鲁老爷家中很快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奴仆和丫鬟们纷纷四散奔逃。 ……一名奋力抵抗的士卒被打落头盔,接着被数名玩家联合擒住。 那几名玩家头戴独角盔,岣嵝着身躯,嘴里呢喃着癫狂疯语,“敌兵玩意,die!die!” 两人压制躁动的明军,另一人揪住明军发髻,一手握着短刀横在泥污汗水混杂的脖颈间,利落一拉,动脉的血液径自喷射数尺。 几只“鼠鼠”高举敌人的首级,脑袋下摆的血肉切面仍然滴落鲜血,“首级拿下,yes!yes!” 惹得一众战锤玩家当场化作狂喜的斯卡文鼠人,手持剑盾与长戟挑飞敌人的内脏,“反明勇士!yes!yes!” 两千玩家就像破口入城的黑色丧尸,见兵就砍,遇敌就杀。 红巾军入城的那一刻,全城官僚士绅满脑子只有逃走,孔家人更是急得上蹿下跳。 孔家小辈们跑来准备劝说爵爷逃走,然而惜命的孔胤植早已抛下子侄逃出公爵府邸。 岂料贼兵进城的速度太快,街道上不是乱杀人的官军,就是四处搜捕达官贵人的贼寇,孔家人根本逃不出城。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充满邪教意味的吼声此起彼伏,孔胤植一身来不及更换的华服,一眼就被贼寇瞧出是贵人。 “这有大鱼!” 一声招呼,上百名贼寇陆续包围而来。 求生欲旺盛的衍圣公当场下跪磕头求饶—— “在下孔子六十五世孙,大明衍圣公孔胤植,愿举全家财货报效诸位大王,在下愿倾力襄助大王!” 孔胤植脸面是不可能要的。 中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他祖祖辈辈仿佛将这话刻入基因。 甭管是谁来了,他们都老老实实跪下,等待新朝胜利者的册封。 从汉高祖时期,孔家人便被赐予世袭的爵位,一直到北宋时期改了封号名称,但实际待遇并未明显变化。 不管是华夏统治者,还是外藩蛮族,甚至历史上德国人、日本人来了,他们也照跪不误。 孔家人就是打定主意,甭管你谁来统治九州大地,都得把孔子后代高高捧起来当个“吉祥物”。 尊孔意味着重儒,这是历代统治者与中下层士绅的必要妥协。 即便历代衍圣公都不是啥好鸟,甚至有官员弹劾衍圣公的道德,但衍圣公仍然屹立不倒。 孔胤植并不担心贼寇会杀他—— 寻常贼寇无非是劫富济贫吃大户,他府邸里都是钱粮珠宝,任由贼寇去夺好了。 只要官军打回来,谁也不会问他的“陷贼”之罪,甚至还得拨款给他重修公爵府邸。 而他名下田产店铺无数,再坐收数年租子就能轻轻松松补回今日的损失。 “原来衍圣公就是你啊……很多人都说你衍圣公一脉都是蒙古人的野种呢。” “都是市井传闻,当不得真。”孔胤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额头渗出的汗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真不愧是三姓家奴,这脸皮比京师的城墙还厚!” “能屈能伸,又识时务,这叫我们怎么杀你呢” “就算要他吃几坨狗屎,他要是也愿意吧,哈哈哈哈……” 玩家们哈哈大笑,跪在地上的孔胤植也跟着傻乐,心说氛围如此融洽,贼寇应该只问钱粮,不会要他小命了吧 就算真要他吃屎,他为了活命也可以豁出去! “带走!” 一声令下,孔胤植与其他的孔家人被一并押送出城。 难道自己得救了 贼寇良心发现要把自己放走 怀揣着这般疑惑,孔胤植看着自己被押送到城南之外的一处河流。 孔家子弟的熟面孔都在此处,贼兵不仅没有将他们挨个斩首,反而给他们不断添加衣服。 哎呀,贼寇真是暖人心! 知道眼下虽然入春,但天气依旧寒凉如冬,害怕他们逃跑路上受寒,所以给他们加衣助暖。 孔胤植也得到一套大袄,只觉得一股浓浓的暖意涌遍全身。 “看着你们面前的河水没有。”一名贼兵头目声音嘹亮。 一众孔家子弟闻声后纷纷回应看见了。 “现在,给你们活命的机会,从这里游到对岸,落后者死。” “啊”孔胤植微微一愣,旋即露出尴尬的苦笑说道,“大王不会是在说笑吧” 孔胤植心想,这寒凉的天气下水冬泳如何撑得住 忽然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转瞬即逝的窒息感袭来,孔胤植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凛冽的冷水透过数厚厚衣刺激皮肤。 孔胤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是何意,又一盆凉水浇下来,接着是第三盆,第四盆…… 他感觉到浑身的衣泡水逐渐发胀,变得愈发沉重,恍若肩头抗了五斗粮食,压得他虚弱的身子骨几乎散架。 “我再重复一遍游泳比赛规则,听见号箭声响立刻下水,任何落后不前者,死!” 只听一声号箭升空爆炸,孔家子弟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岸边不知所措。 于是第一个“幸运儿”诞生,某位孔家子侄被贼兵一刀从背后捅穿胸腹,当场暴毙。 “开始!” 很尴尬,踩点翻车。这一章算是昨天的,每天稳定双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6章 呀嘞呀嘞,赶着去死的孔老爷 第166章呀嘞呀嘞,赶着去死的孔老爷 随着第一个被捅死的孔家人出现,孔家子弟总算意识到贼兵是动真格的。 胆小的孔家子弟被迫前进数步,犹如下蛋一般咔咔跳入水中,扒拉着凉水一点一点向前游滑。 而那些旱鸭子却站在岸边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顶着一身沉重的湿透衣,光是走路都觉得负担沉重,往前是活活淹死,后退是贼兵明晃晃的钢刀。 他们一时间吓傻当场,鼻涕眼泪混作一团,腿间不由自主地逸散骚尿。 孔胤植的头发被浸湿,犹如烂菜叶一般紧贴脑门、脸颊。 冬末的寒风吹过来,直叫孔胤植浑身哆嗦。 他怀揣着侥幸心理扭头望了一眼,希望能用卑微凄苦的模样唤醒贼兵的怜悯之心。 他自恃衍圣公地位特殊,贼兵或许只是做做样子,不会真对他这位衍圣公如何。 “停止不前者,死!” 眼见一名凶恶的贼人举着陌刀前来,孔胤植浑身一凝,求生欲促使他扭头扎进冷水。 他要游走,他要活着逃离这片危险之地! “噢——” 入水之初的窒息感压迫着胸腹,他竭力呼吸新鲜空气,又颤抖着呼出寒凉催生的水汽。 尽管他会游泳,但浑身浸湿的衣限制他的发挥,他要使出平日里加倍的气力才能前进。 这时一位孔氏小辈出言提醒,“爵爷快翻过来游,那更省力……” 孔胤植十分听劝,立刻变换成仰泳的姿势,使自己半浮在水面。 他没扭头去看谁说的话,只专注于自己的求生之路。 他犹如上岸的游鱼,嘴巴一张一合稳住呼吸节奏。浮的身体逐渐维持动态平稳,死亡的恐惧与焦虑也渐渐消除。 “啊啊啊啊啊啊!”忽然孔家子弟的惨叫声接连传来,他努力抬起脖子,瞧见一群“旱鸭子”被贼兵粗鲁地踹入水中,或是被乱刀劈砍而死。 落水的旱鸭子扑腾着双臂挣扎呼救,饶是有其他孔氏子弟前去搭救,也会踩到“落后即死”的规则,被岸上射出的重箭射杀。 “快动!若是半柱香烧完,河中还有泅水的,一律射死!” 孔胤植听闻此言,扭头左右扫视一眼,竟有数十名子弟游到他前面,而他已然属于落后的待宰羔羊。 要死! 孔胤植连忙催动四肢游动,仿佛使出这辈子所有玩女人的冲撞气力。 随着他入水一会,身体逐渐适应冰凉的冷水,体内产生的热量辅助他对抗低冷水的侵袭。 孔胤植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劲,只要游到对岸,一切都能好起来。 只要他能活着,他仍旧是曲阜的“土皇帝”! 咻的几声,重箭飞射而来。 有的命中孔家子侄激起一阵低呼,有的落入水中噗通一声,还有的射中却未即时杀死目标,倒霉的孔家人拖着伤体拼命游动,结果因为激烈运动失血过多而渐渐沉入水底。 “快跑!”孔胤植心中呐喊一声,心脏仿佛被怪物攫住。 他要活,他要活,他要活! 忽然他感觉脑后“撞”到一团软物,原本就高度紧张的他吓得一激灵,浑身的肌肉仿佛萎缩一般。 待身体适应这种软物的感觉,他才壮胆伸出右手摸索一番。 不一会揪来一团东西,竟是一件外套。 孔胤植顿时联想到自己也可以褪掉衣服减负,于是抬手去解最外层的大衣。 然而他解开几处绳扣才惊恐发现,贼兵给他打的每一个绳结都是死扣! 他胡乱解绳半天仍未解决一个,恐惧的心理再次直冲颅顶。 别说他飘在生死未卜的河水里,就是他站在岸上,也没有耐心去解除一个个死扣,更不可能扭曲姿势用牙齿去啃咬。 他环顾左右,又抬头望去,震惊自己居然成为最后一名。 可是再要他拼命,也实在是游不动了。 四肢酸软无力,身体愈发沉重。他依稀看见岸边的贼兵朝他弯弓搭箭。 难道自己要死在这了么 孔胤植被自己这个消极念头吓到,他甚至能听见贼兵的喊杀咒骂声。 咻的一声,一支重箭飞射而来,孔胤植忍不住惊叫出声,“啊!” 然而他却没被箭矢射中腹部,因为一只温暖的手环住他的下巴脖颈,将他拽离原位。 “谁!”孔胤植下意识挣扎一番。 “是我……”熟悉的声音自报姓名,孔胤植顿时在记忆中搜索家谱,这是某支旁系的侄子。 他有点印象,但是不多。 “爵爷莫怕,我无论冬夏最爱下水,带一个人游到对岸不在话下!” “好侄儿,好侄儿!多亏有你啊!”孔胤植喜极而泣,双手不禁握住侄儿的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再也不肯松开,“那些没良心的东西全都抛下我不管,只有你……呜呜……等我活着回去,一定奏报圣上任你为曲阜县令!” “还是逃出去再说吧,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说得对,说得对……” 孔胤植老老实实配合,像一只被主人拧起后颈的败犬。 中箭的惨呼声时不时传入耳中,孔胤植紧闭双眼,低声呢喃圣人的经典篇章驱散死亡的恐惧。 “近了,还差一点。”侄儿的提醒恍若天籁之音,浸润孔胤植绝望中煎熬的苦闷。 随着覆盖身前的河水越来越浅,孔胤植的屁股刮擦到河岸的浅滩。 孔胤植转身匍匐前进数十步,随后翻转过来静静躺在地上,厚重的衣袖砸在地上发出啪嗒声响。他终于回到陆地活下来了! 他自由了! 孔胤植望着冬末春初的太阳,看着晴朗蔚蓝的天空,感慨蓝天白云多么清澈美好啊,他过去怎么就没发现呢 数十名成功上岸的子侄在耳边庆祝逃生。 温暖的阳光洒满全身,孔胤植只觉得懒洋洋的,闭上眼睛就想小憩一会。 “爵爷!”侄儿的惊呼声驱散孔胤植的困意。 他翻转身体,以跪坐的姿势直起来,赫然看见二百多名头戴怪异面具的武装分子。 他们形象怪异,神似西游小说里的妖魔鬼怪。 “我红巾军恭喜诸位获得游泳大赛的胜利!” 贼人走上前来,握住一个个孔家子弟的右手高高举起。 “为这些游泳胜者——鼓掌!” 周围顿时响起激烈的掌声与欢呼,有人摘下头盔用力敲打,有人吹响唢呐演奏喜乐,还有人举起长杆武器重重砸下,像是用另一种方式为孔家人喝彩。 “孔胤植!孔胤植!孔胤植!” 人们高呼着衍圣公的本名,宣布他是本场“最高贵”的胜利者。 贼人也与其他孔家子侄勾肩搭背,一群人好似久别重逢的老友相拥在一起,询问刚才求生游泳的感想。 “来来来,一起拍个大合照!” 孔家子弟也不知贼人要做什么,只知道按照要求老实排成一块方阵,前排的半蹲,中间的屈膝,后排的挺直身板。 “来!看镜头!” 几名贼人站在方阵之前,好似人手拿捏一面无形的照妖镜对准身后人。 “大家一起跟我念——茄子!” “茄子!” 在场人异口同声地喊出同一个词语,只有玩家才能听见的拍照声发音数次。 “啊哈哈哈,史诗级限量版历史大合照到手咯!” “拍完合照”的贼人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数十人联合举起孔胤植,将他抛飞到高空,每一下抛飞都伴随着异口同声的欢呼尖叫。 饶是孔胤植也被这热烈的氛围感染,前死后生的反差情绪叫他难以压抑,眼角涌出两行泪水,忍不住喊叫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下一秒喊叫声戛然而止。 贼人一时疏漏没接住下落的孔胤植,导致后者重重摔在地上。 两三米的高度虽不至于摔死人,但却能剥夺孔胤植的行动能力。 短暂昏迷的孔胤植很快苏醒过来,浑身各处传来骨折、内出血的剧痛。 他缓缓扭动着身子,如同一只爬上树叶的肥虫,痛苦的哀嚎声断续渗出喉头。 “都怪你没接住!”一名贼人率先发难。 “放屁,是你故意退了一步,都是你的锅!” 贼人顿时争吵起来,甚至有人拔出腰刀捅人,然而贼人骂的是队友,那锋利的钢刀捅的却是孔家子弟的肚子。 贼人骂的越狠,捅刺孔家子弟的刀子就越多。 一时间和谐欢乐、庆祝胜利者的笑闹场面,变成血腥惨叫的屠宰场。 鲜血喷淋到脸上,难以动弹的孔胤植绝望地看着一个个孔家人悲嚎着倒下。 “为什么你们答应游到对岸就放过我们……为什么……”孔胤植一字一顿,语气里充满震惊与疑惑。 这时一名贼人走到他脸前,忽然开始深蹲动作。 贼人的深蹲姿势非常标准,几乎不会碰到孔胤植的鼻口。 贼人还时不时悬停屁股,左右扭动一番,好让孔胤植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猛男的美臀。 孔胤植重复着询问,这次多了一丝绝望与哀求,乞求贼人遵守承诺饶他性命。 然而贼人一边做着深蹲动作,一边放出一个臭不可闻的闷屁,接着三十七度的嘴说出令人如坠冰窟的话语—— “我们只说了落后者死,可没说先上岸者活呀!” 完成羞辱的贼人,最终一屁股坐在孔胤植脸上,用巨臀与臭屁将他活活闷死。 所有孔氏家族的嫡系、旁系,无论男女老幼皆被处死。 孔家成年男女的首级被砍下插在矛头——沉入河底的尸体也会被打捞上来斩首,脑袋挂在矛头。 所有挑头的长矛全部站在城门,公府门匾,街口等等显而易见的位置。 杀光孔家人还没算完,两千余玩家分出一部分玩家留守县城,另外大部分依照孔府的“庄户账册”全部下乡到庄,数十人一队组织庄户、佃农审判这些老孔的狗腿子管庄。 若是官庄害人无数,就给他宰了,若是管庄还有点良心,就交给佃农自己发落。 自称红巾军的贼寇瞬间出现在众人视野范围,他们攻破曲阜,杀死所有孔家后裔的消息很快传遍兖州、乃至整个山东。 驻扎在附近的刘泽清、倪宠顿时发现立功的机会。 要让他们去打“满万不可敌的建奴”,他们万万不敢。 可要是去杀几个打破县城的反贼,并趁机侵吞公爵财产的胆子是有的,还很大。 于是两位“跑跑将军”顷刻间化身“忠君猛将”,一人统兵四千,一人率部三千,分别从自己的驻地出发直扑曲阜。 都不想被对方抢先夺得更多的财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7章 大明柱石黑旗军 第167章大明柱石黑旗军 红巾军造反,衍圣公全家暴毙、曲阜孔氏灭族的消息,第一时间通过急报传到济南。 颜继祖傻了。 这可是堪比凤阳皇陵被烧的大新闻。 不,是比皇陵被毁更加严重的政治事件! 当年凤阳巡抚杨一鹏只因救援不及时,被盛怒的陛下判处“弃市”,死相凄惨。 而如今“六省总理”熊文灿也因湖广剿贼不利,被陛下罢官加罪,眼看是要逮入诏狱论死。 什么巡抚、总督,总理,内阁首辅……圣上一怒之下说免就免,说杀就杀,不知杀了多少封疆大吏。 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圣上行事急于求成,却又无耐心,对待臣属刻薄寡恩,疑心甚重。 办好差事无奖赏,犯下错误就得横死,长此以往谁还敢尽心效忠 大伙不过是勉力自保、浑水摸鱼罢了。 山东巡抚颜继祖深知自己辖区发生“孔家人暴毙”的大事,已是性命难保。 就算他尽力平定贼寇,将功赎罪,能落得平安落地算是老天保佑。 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天下文人都会在暗地里戳他的脊梁骨,把屎盆子扣他头上,写文写史辱骂他一万年,骂他保不住圣人血脉,是儒生的败类。 一想到如同刀剑的咒骂即将伴随他一生,甚至在死后也紧跟在后,颜继祖就想一头撞死在衙门里以谢天下。 颜继祖思虑再三还是忍住了,决定在朝廷得知“噩耗”之前尽力挽回山东的局面。 他年轻时便是怼天怼地的“肃贪先锋”,弹劾这个冗员冗费,弹劾那个侵吞军饷,巡抚山东以来也是尽力办事。 他虽说不上刚正不阿的“海钢锋”,起码不是贪赃枉法的虫豸。 既然陛下授予他巡抚之权,他就有责任讨平这股乱贼。 那红巾军逆贼能攻破曲阜,要么有贼寇内应外和,要么是贼寇众多,一鼓作气击败了守备队夺取县城。 若是前者倒不足虑,派兵碾过去就结束了。 可要是后者就很糟糕。 曲阜守备队少说一千余兵马,又有守城优势,依寻常贼寇的战力必须五倍,乃至十倍才能打破城池。 如此估算一番,颜继祖推测红巾逆贼至少在一万以上。 即使他统帅三千兵营南下讨贼,胜算也并非十拿九稳。 贼寇要是使用衍圣公的钱粮招募兵员,旦夕之间便能聚敛数万兵马,他三千兵马根本不够看。 至于驻扎在鲁南的刘泽清、倪宠部众,颜继祖并不敢相信。 这伙人无时无刻都在避战自保,鞑子逼近河间的时候,他们躲在鲁西,鞑子入寇山东的时候,他们退到鲁南。 除开这些“跑跑将军”,颜继祖只剩下一支驻扎于此的客军能用。 黑旗营。 黑旗营横扫东虏的悍勇战绩人尽皆知,但颜继祖也知道黑旗营损失惨重,精锐十不存二,其主帅又身受多处箭伤。 除非山东半省陷落,他是万万不肯“催逼”李总兵死战的。 更何况人家只是一心回乡的客军,就算能用也只有即将划到登州的一千黑旗军辅兵,战斗力或许一般。 然而颜继祖还在犹豫调兵之际,黑旗营一员部将已经找上门来。 对方名叫『李四』,是先前斩敌立功,如今就任游击的小将。 “我家将主听说鲁南惨案满心悲痛,深感逆贼嚣张。他纵使一身箭伤,也愿意为山东百姓带兵出征,踏平鲁南逆贼!” “万万不可!”对方的主动反而叫颜继祖无地自容,“你家将主身受多创,切不可再动!若是伤口崩裂,有不忍言之事发生,本抚如何向陛下交代,向黑旗营将士交代……” “我家将主年仅二十便升任二品武官,可谓一身荣华。他时常教导将士们要时刻记住,我们吃的谁的粮,用的是谁的饷。 军饷粮食都来自穷苦小民,是他们用血汗撑起的整个天下,如今我们的衣食父母受难,为何不敢为民而战!” “不!我不准!陛下言明不许李总兵再有不测。我麾下标营三千兵马精悍敢战,足以踏平红巾贼!”“颜抚台不必再劝,我家将主已下令全军集结,即使抚台不许,也要南下讨平贼寇! 将主说:为国为民岂可惜身,就算战死在鲁南,也算为君尽忠,为民就义了,他虽只读过几本书,也知道圣贤书教导的仁义礼智信……”“好!” 李总兵虽然二十岁就骤得高位,却从来不卑不亢,也没骄纵野蛮之举。 他明明可以躺在济南好好养伤,却仍要带伤出征讨贼。 李总兵真是如今当之无愧的“真义士”! 颜继祖双眼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几乎要在游击面前情绪崩溃。 李总兵真的,他哭死。 即使黑旗营士卒偶有交恶士绅大户的行为—— 比如当街殴打士绅的子侄、家奴,与吃饭不给钱的标营士兵打架闹出人命,亦或是冲到衙门里暴揍胥吏。 但这些克制的行为与其他抢劫杀良的丘八比起来,算得上是“大善人”。 甚至不少市井传言黑旗营比官员更加“雷厉风行”,痛扁的都是官商勾结、为害小民的恶人。 百姓虽然拍手称快,士绅豪强们却觉得黑旗营嚣张跋扈。 士绅豪强纷纷委托人脉上书弹劾黑旗营士卒嚣张不法,乃至弹劾李总兵本人约束部众不力,应当贬官削职。 不过颜巡抚却觉得这些都是小题大做,上书为李总兵辩解,应当是李总兵身受重伤,难以亲力整治军纪,才使得骄兵悍将们自由散漫。 若是李总兵养好伤势重振过来,定能即时修正这些殴打士绅、狂扁胥吏的粗暴行为。 不过陛下对这些“胡言乱语”尽皆留中不发,来“信”也只是象征性申斥李总兵一番,不做任何实质性惩罚。 陛下好像在对这些官僚士绅说,朕骂也骂了,你们不要得寸进尺,直接把“护犊子”、“拉偏架”的心思展露得淋漓尽致。 与其说陛下忌惮骄兵嚣张不法,不如说他乐见黑旗营干点符合武夫刻板印象的“事”。 李总兵本就是崇祯朝以来为数不多能打的良将,又练得一手敢打东虏的悍卒。 而李总兵本人不闹不躁,不吃空饷不喝兵血,不贪财不好酒色,也不杀良冒功,任何与他结交的文臣武将都对他赞叹有加,乐意与他亲近,其道德水准直逼儒士。 若是如此“道德良人”再立下数次大功,直至功高盖主,饶是深信黑旗营的朱由检也会再犯疑心病—— 李总兵什么都不图,是不是该图谋朕的江山 王莽篡位前也是谦恭忠诚,司马懿高平陵之变前也是三朝老臣,东晋刘裕,北周杨坚,后周赵匡胤…… 李总兵年仅二十,若他再为国家征战十余年,这天下谁的威望还能压过他 难道大明也要出一个黄袍加身的赵匡胤么 好在黑旗营的跋扈表现“坏心办好事”,暂时打消朱由检与诸公的疑虑。 图财图色图权才显得黑旗营将士像个有弱点的人。 而一个交恶官僚、士绅的人,大概率成不了大事。 毕竟士绅是天下的柱石,不与国家柱石合作的军队只是军阀、流贼罢了。 纵使他们举旗造反,横扫数个府县弄出浩大声势,大明也有余裕联合士绅把他们镇压。 而且黑旗军士卒的狂妄跋扈来自于“骁勇善战”,以及接连取得的胜绩。 如此悍兵怕是李总兵本人也渐渐难以压制,必定出现一些自认“无所不能”、“不甘久居人下”的悍将,最终脱离黑旗营的序列。 朝廷正好在将来对黑旗军分化瓦解,把上万黑旗营分成数个忠于朝廷、相互制衡的单元。 如此既能为国家保留悍兵种子,李总兵又不至于陷入“功高盖主”的危险境地,实在是两全其美。 李总兵与颜巡抚都不知道朝廷诸公的“良苦用心”,只知道眼下鲁南有危,不得不派兵支援。 于是颜巡抚担任军队“一把手”,率领巡抚标营与数千黑旗营士卒沿着运河南下曲阜—— 黑旗营辅兵、俘虏众多,又时不时雇佣民兵协运粮草,巡抚甚至都没发现黑旗营少了两千余兵马。 与此同时,一心剿贼的刘泽清,倪宠,与“群狼报信”的红巾逆贼遭遇。 除开部分留守曲阜的玩家,此次红巾军出动两千迎战。 三方在兖州以北的平原丘陵地带遭遇,分别发现对方部众的踪迹。 到底谁先动手,而红巾军又该先打谁,就成了一个困惑的问题。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8章 喜欢杀怪,卧槽拦不住的 第168章喜欢杀怪,卧槽拦不住的 刘泽清统兵四千从兖州西北方向赶来,先前收到过“武装分子”夜行过境的消息。 可他只当是流民过境,没想着盘查过问。 眼下听闻“曲阜变故”,心中已有闯祸的预感—— 若是有心人细查一番,他很可能被推成曲阜陷落的背锅侠之一。 正德年间爆发过“刘六刘七之乱”,乱兵攻克曲阜洗劫全城财富,孔氏子弟却逃跑大半,从弘治年便袭爵的衍圣公孔闻韶也活得好好的,一直到嘉靖年间才寿终正寝。 曲阜陷落,孔氏子弟被杀害,衍圣公一家与孔氏子弟被灭族。 这是严重程度逐渐递增的三种危机,而眼下三种事居然集中爆发了! 刘泽清暗骂这衍圣公咋就恁蠢,连逃命都不会,死了还要祸害别人背锅受罚。 刘泽清原本是不怕朝廷责问的。 这年头有兵就是爷,朝廷大官也不敢多问。 他手底下的兵早成了他的个人私兵,靠劫掠乡间百姓与商贩养着,大运河沿线的商贸也非常发达,足够他“吃”数年。 可坏就坏在济南驻扎了客军黑旗营。 都说建奴悍勇善战,一虏顶五汉,而这黑旗营更加凶猛狂暴,接连数战缴获的真鞑子首级,比别的将领征战一生都多。 中原百姓都传言黑旗营战兵一人顶五虏,辅兵也能一对一单挑建奴。 黑旗营战辅兵好几千,岂不是有近万的建奴战力 刘泽清心说,黑旗营要是“忠君爱国”奉命来打自己,自己还有活路可言 由此,他急忙恢复“忠君爱国之心”,集结数千兵马东进讨贼。 他既有击溃贼兵收敛衍圣公财富的心思,也有尽早平贼立功,以免山东巡抚找到口实,借调黑旗营给自己宰了。 不过眼下亲眼见到贼兵的规模,剿贼的忐忑不安也去了大半。 区区两千贼兵堪堪他的部众一半。 按照大明战斗力公式,一兵顶五贼。 四千官兵相当于两万贼寇,就这还是打过几次实战的贼寇。 换做这自称红巾军的两千贼寇,四千官军怕是半日就能给他们收拾干净。 当然刘泽清有这个实力,却并不急于出手。 他一边命令兵卒们摆开迎战阵型,一边吩咐亲兵给他布置休息营地。 桌椅,茶水,糕点,象棋,对弈的亲兵…… 他要一边吃着茶水,一边下着象棋坐等局势变换。 他在等。 等待友军去跟贼寇拼个你死我活,他再以“拯救者”的姿态冲杀出去剿灭贼寇。 然而倪宠也揣着同样的避战心思,就等刘泽清跟贼寇两败俱伤。 于是两位急吼吼率部剿贼的主将,抵达战场之后却默契地保持一致。 既没有主动出击,也没有团结合流,敌我友三方诡异地形成对峙平衡。 而这正好给了红巾军可乘之机。 “指挥官,我们接下来先打哪一边”众人齐刷刷看向新任指挥官。 乐子人『白烂』在战斗开始前一刻就被推举为军团指挥官。 玩家的推举理由是,你能想出奇袭衍圣公的乐子,总得让你当个指挥官爽一爽。 可是『白烂』对战术指挥一窍不通,玩游戏超过十个单位就会大脑宕机,更别说指挥两千人临阵作战。 再说玩家的爽点千千万,当指挥官也不是他的爽点。 好在福星小子总有奇遇,『白烂』脑内忽然响起一位队长的提示音,恍若段延庆用内力传音指导虚竹下棋—— “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敌人没有左右夹攻的心思,正好让我们各个击破!” 只见视野中央浮现出某支临时小队的发音标识,用来帮助指挥官知晓哪一支小队在汇报军情。 白烂登时发现说话的是粟拉,“那先打哪一路” “左右敌兵各有优劣,我也不好下判断,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去,哪有人出谋划策说话说一半的,你是那种拉屎遇到事,都能夹断然后去做事的狠人是吧” 没了幕后大佬的支持,『白烂』大脑一片空白。 算了不管了,白烂心说自己可是乐子人,管他们怎么想。 既然兄弟选自己当指挥官,就得承担选他的“后果”。 白烂把心一横,想着把兄弟们全部做成“乐子”。 于是他抬起手,对着远处两部明军在心底念咒,“点兵点将……就是你……” 最终白烂选中右侧的刘泽清部队。 他抽出背后的大剑,只身一人走到阵前,腾出一只手打开系统背包,点选使用团队音乐播放券。他给自己选中几首荡气回肠的音乐,第一首延迟三十秒后播放。他回首看着自己的兄弟,“既然你们选我做指挥官,那我就按自己的风格尽情找乐子。 我不懂战术,也不知道兵法,只知道一个劲往前冲,现在我决定冲击右侧的明军——” 白烂话音刚落,使用全身的气力向前掷出大剑,剑尖如入烂泥一般插进大地,地面上发射金属光泽的剑身犹自不停地摇摆。 agiftofathistle 直击心灵的音乐适时响起,传遍每一位玩家的耳中,仿佛所有人回到宽阔的苏格兰土地,跟随华莱士一同抗击英格兰侵略者。 “白烂!白烂!白烂!” 兄弟们高呼他臭屁的名字,却叫白烂尴尬得浑身刺挠,恍若有蚂蚁在爬。 他暗想这名字是不是取得太蠢了 不过白烂很快将杂念抛至脑后,右胳膊绷得笔直前指敌兵,“野牛冲锋,兄弟们随我一起杀啊!” “杀!” 兄弟们朝天怒吼,不管什么阵型与战术,急吼吼地朝敌兵竞走过去。 白烂走在第一位,准备帅气地抽出插在地上的大剑,却被后面抢步赶来的队友挤乱步调。 他还没站稳,就被一柄尖头战锤迎面击中脑门倒下,像是撞到一堵铁墙。 尽管后面的队友努力挪开步子避开,『白烂』依旧倒霉地成为此战第一位非战斗减员。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特么故意不小心的是吧!”白烂临死之前,抬起手指向那位连声抱歉的队友,“我诅咒你这辈子拉屎没有纸!” 军团长战死,团队音乐仍在播放,备受锤佬青睐的『何鲁司』再次上位。 何鲁司跟紧队友步速,“回想你们在济南伏击战的突破打法,看见明军将旗了吗,冲上去,拿下敌将的狗头!” “拿下敌将狗头!” 脸前的兄弟们齐声怒吼,以数个不成型的队列小跑。 发癫的兄弟唾沫横飞,两条胳膊恍若奇行种一般疯狂甩动,还有人歪着头,翻白眼,好似感染丧尸病毒即将尸变的精英小怪。 眼见红巾贼奋不顾身地主动冲杀过来,刘泽清忽然慌了神。 娘的贼寇疯了! 自己可是有四千官军,他们两千人就敢主动进攻 他们凭什么敢如此嚣张! 端在手里的茶杯猛地摔在地上,刘泽清急忙吼叫,“炮兵!炮兵!快开火!” 可是主将悠闲的状态早已传染部众,步骑士卒松松垮垮,超过一半还没站好位置,炮兵甚至连弹药箱都没从马车上取下来。 “快去叫倪宠来帮忙!”刘泽清派出三名亲兵骑快马去叫援。 “该死的!给我挡住!”刘泽清急得乱挥马鞭,全然没有战术的考虑,一股脑地吼出此刻能想到的御敌之策,“骑兵!骑兵冲上去,给我杀贼!” 主将下令,士卒们莫敢不从,步卒继续调整战斗队形,大几百骑兵犹如放出铁笼吃饭的家犬一般冲出去。 眼见骑兵逐渐逼近贼寇的松散队列,刘泽清刚刚涌现的慌乱烟消云散,官军剿贼的游刃有余再次填入心口。 区区两千贼寇就想击破自己的“铜墙铁壁”,休想! 然而就在左右夹攻的骑兵开始提速冲刺之际,刘泽清忽然瞧见两千松散的贼寇,犹如遭到外界刺激的含羞草迅速收缩,熟练地结成空心方阵。 刘泽清登时就惊了。 他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看走了眼,于是揉揉眼睛再定睛远望。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红巾贼,比官军变阵的速度还要整肃迅捷,两千人如一人一般整齐列队。 这他娘的能是寻常贼寇 刘泽清暗自安抚自己莫急,再看看贼寇的底细。 说不定贼寇只是乡野子弟出身,平常村庄械斗习惯了列阵呢。 可是贼寇接下来的表现狠狠打肿他的脸。 好几百骑兵左右夹攻,竟不能攻破空心方阵分毫。 严密的“方阵”就像一个个庞大的刺猬,任何聪明的战马都会遵从本能绕开尖锐物体。 而方阵内部的弓弩手、铳手却能时不时射出铳矢夺走骑兵的性命。 失去速度的骑兵就像被拔了牙、剪了指甲的狼,只能依靠战马本能的飞踢攻击敌人。 饶是有骑兵突进一面奋力砍杀贼寇,也会因为失去速度被内圈的贼寇拖拽下马,接着被乱刀砍死。 更可怕的是这些贼寇悍不畏死,哪怕受伤浑身涌血,也要抱住马背上的敌兵狠狠拽落下来,然后用铁锤一下一下砸在敌兵脸上。 这数百骑兵根本没有顽强的战意,丧失一成的有生力量便嚎叫着撤退。 没了骑兵牵制的贼寇瞬间变阵,由数个空心“椭球”变成几条断续连接的横队,直冲刘泽清的本阵。 悍勇!太勇猛了! 刘泽清仿佛从这些贼寇身上,看到某支官军传闻中的悍勇影子。 这怎么可能是贼寇,分明是一等一的强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9章 来都来了 第169章来都来了 强军的培养皆有迹可寻。 如此精悍士卒没有半年调养,半年强训,一年半载实战见血是不可能产生的。 刘泽清屯兵山东数年,早年带兵跟随朝廷大军追讨过登莱造反的“李孔大军”,之后再没听说过哪个贼寇造反。 山东怎么就会有“红巾军”这么一号窝藏数年的贼寇 难不成他们在一直藏在山中,利用奸民屯田、打造军械,积攒数年本钱才下山夺取州县 可也不对啊。 刘泽清心想两千悍匪企图造反的消息不可能完全保密,总会有一二个不容贼首的“良民”下山报信。 可这些年一点消息都没有。红巾军究竟从何而来! 刘泽清不由得看向西面。 难道是大闹河南的乞活贼 他们不甘心在河南被朝廷大军包围,所以派遣一部精兵北伐京师,企图牵制朝廷南下剿贼的大兵。 那红巾贼不成吸引围剿的弃子了。 刘泽清心说换做自己做“弃子”,早特么率部上山落草为寇,亦或是招安为兵了。 这两千人到底被灌什么迷魂汤,竟敢北上朝廷心腹之地自讨苦吃。 他们不怕死么 刘泽清不知道红巾贼为何不怕死,他只知道红巾贼作战凶猛,就要折在这里。 轰隆两声炮响,刘泽清的火炮终于喷出炮弹。 然而红巾贼早就事先变作松散横队,纵使被实心弹打穿纵列,也只是合计伤亡十数人罢了。 士气昂扬的贼寇仍在前进,就像一堵坚实的铁墙,势不可挡缩短敌我之间的距离。 只有冲到敌人跟前,“红巾”猛士才能把钢刀狠狠插进敌人的肚肠。 第二轮炮击也在一分半后响起,炮弹落在队列中爆发一朵朵血色玫瑰。 等到第三轮炮击结束,红巾贼开始提速冲刺,丝毫没有半点遭受炮击的胆怯。 他们打退骑兵,无惧炮弹,甚至面对结好阵列的官军步卒也是满脸跃跃欲试。 刘泽清怀疑就算再来十门将军炮也休想阻止他们前进一步。 “前进!前进!前进!” 待红巾贼前进两百步,后排被炮弹命中倒地的“尸体”显现出来。 饶是间隔数百步,刘泽清也能看见地上数个模糊的身影,居然还在动 他眯着眼观察。 那些身影拖着断臂惨肢在地上缓慢爬行,身后的地面印下一道道血色难以察觉的血痕。 他们为何重伤濒死还要继续前进,为何还想战斗! 甚至有重伤者用长矛支撑身子站起来,他胯下的左腿被炮弹轰断,如泉喷涌的血水迅速夺走他的生命元气。 他拄着一根长矛勉强走了几步,还是缓缓倒下。 但他在倒下的前一刻,将矛尖刺入胸膛,使身体与长矛形成夹角维持平衡。 他就算死,也要选择站着死去。 强烈的视觉冲击几乎击飞刘泽清的脑子,浑身的鸡皮疙瘩一起爆发。 这是何等悍勇的“疯子”! 刘泽清心中惊呼,自己究竟再跟什么“怪物”战斗。 这特么能是乞活贼的偏师弃子确定不是成精的山妖 求援的探马匆匆来报,“倪副将说将士们奔波劳累,还没吃饭,等将士们吃饱喝足,他再派兵来援……” “等他吃完饭我已经身首异处了!” 刘泽清破口大骂倪宠这厮该死。 虽然他战前也怀揣着“死队友不死自己”的想法,可是占便宜的不是自己,他就不愿意了。 正在此时,两千贼兵犹如一把滚烫的战刀从中切开奶酪,将数千官军一分为二。 “杀!” 红巾贼越战越勇,冲进阵线就肆意劈砍。 “两翼掩护兄弟前进,拿下敌将的狗头!” “吼!” 利刃劈向一兵的脸,滤镜和谐下的蓝色血液随着刀锋切割方向喷淋,溅落『何鲁司』一身。 他揪住敌兵的领口,恍若手持一面人形肉盾向前冲锋数步,前方的敌兵慌乱躲开。 “来杀啊!”何鲁司狂吼一声,猛地推开充当肉盾的死人,满脸鲜血提着钢刀环顾四周,寻找下一个敌人厮杀。 玩家尽皆冲进明军的松散阵线,他放眼望去无不是厮杀肉搏的混乱场面。 刀剑劈砍,甲具碰撞,标枪划破空气犹如竹哨,箭矢插入血肉发出闷响,慌忙跑路的战马从身前飞速掠过。 『何鲁司』口鼻呼出略带湿润的水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草鞋刮擦路面的声音渐行渐近,在他侧后方凝聚成一幅虚拟站位。 何鲁司扭头瞬瞥一眼,瞅见那人头顶的红色标识便心中了然。“找死!” 何鲁司反握钢刀,还没转身就斜刺出去,掌心猛地传来击中铁片的错位感,接着便是刺入缓冲物的迟滞感。 这一刀刺中布面甲的铁片,进一步碾压甲片的叠加处刺进敌兵胸侧。 若是再偏离数寸,就能刺入腋下无甲的软肋。 钢刀抽回,一条血流汩汩流出,虽不是什么致命伤,但就此剥夺小兵的战斗能力,也打掉敌兵的手中兵刃。一旁几个官军眼见伙伴被伤,愤怒的脸庞逐渐变得狰狞暴虐,如同发癫的狒狒一般抄刀冲上来。 何鲁司面对一打三的境况,并没有傻乎乎的等着对方夹攻,而是踢出一脚,扬起地面的飞尘糊住一人双眼。 钢刀带着凄厉的尖啸声横劈,如此凌厉的速度超出对手的预料。 第二名官兵仓促间来不及抬刀格挡,便被钢刀附带的强悍力道砍破肩甲,直入血肉两寸。 没入血肉的钢刀向下释放最后的力道,恐怖的力道震撼心脏肺腑,当场叫小兵暴毙。 何鲁司握刀回抽,这才发现敌人的肩骨死死卡主刀身,发出低低的咔嚓声。 刹那间,第三名官兵杀将过来,何鲁司深感倒霉地咬咬牙,果断放弃右手的钢刀。 他俯身一个翻滚拉开距离的同时,将刚才掉落在地的敌兵武器抢在手里。 他握紧刀柄,用力挥出一击斜劈招架官兵的攻势。 两刀相撞摩擦出斑点火星,两人都觉得手腕震得发麻。 官兵下意识后退数步调整战斗姿势,满脸震惊地上下打量这位红巾贼头目。 官兵想不到这位装备齐全的头目单兵经验相当丰富,非常熟练应对多人围攻—— 使用地面泥土暂时封锁一人视野,再以迅雷之势击杀一人,随后还能迅速抵挡第三人的进攻,并将对手击退。 这是何等强悍的单兵战力与随机应变能力,起码也是打过几年仗的精锐老兵! 放到官军序列就是将帅亲兵中的精锐! 不过这位官兵的感叹到此为止。 他作为总兵的亲兵之一,也是山东地区数一数二的高手,完全有信心拿下此等悍贼。 “受死!” 小兵踏前一步,刚要跟何鲁司进行生死对决,忽然全身一凝紧,一根长矛从他后脖刺入,矛尖从喉咙刺出。 小兵不甘心自己被偷袭而死,伸出手竭力想要抓取何鲁司却不得如愿,懊悔却无奈地瘫软倒下。 “不要谢哥的支援,这是哥应该做的……” 那名玩家冲着何鲁司比了飞吻手势,后者对他竖起中指表示感谢。 “抢我人头,你这人头狗!” 数千人撞在一起厮杀,不过几个回合的交锋,刘泽清便觉得中军已然抵挡不住。 红巾贼的悍勇足能抵挡五倍的官军,好端端的剿贼行动恍若变成“除妖作战”。 他可只是肉体凡胎,这还打个锤子。 干脆叫黑旗营那些敢打建奴的“战狂”来剿灭这群疯子吧。 战狂杀疯魔,正是天生的对手。 “撤!”刘泽清下令撤退,第一时间翻身上马。 待数百亲兵骑上战马、骡子,刘泽清不等步卒们调转方向,便果断踹动马腹狂奔。 至于此战带出来的小炮和一些军械,就白白便宜贼寇算了。 只要黑旗营南下击败红巾贼,他就还有夺回军械的时候。 惊觉主帅“弃军逃跑”的刘部士气暴跌,被拥挤在最外围的士卒忙不迭跟随主将抢跑。 原本还有些许抵抗的阵线瞬间演变成大溃败。 “刘总兵跑了!”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别杀了,我投降!” 消极败逃的声音在战场回荡,数千兵马犹如林中惊鸟一哄而散。 眼见追杀敌将无望的何鲁司当即修正军令,“放下武器投降者可免死,让败卒给我们运输物资!五百人南进三百步列阵,提防左翼明军驰援!” 仅仅付出半成伤亡的玩家向四周散出“捕猎”队伍,将那些丧失战意的溃兵一群一群驱赶回来。 何鲁司爬到一辆官兵粮车上远望,时刻关注着另一部明军的动向。 若是那数千生力军杀过来,耗费不少体力的玩家虽然不会败,但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可谁料那明军眼见友军溃散,自己也干脆调兵南逃。 何鲁司见状赶紧补充命令,点数三个临时番号,“你们骑马去追击左翼的明军,务必打击敌人的士气,咬下一些俘虏回来……” 右翼这片的战事结束,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俘虏像是牛羊一般被驱赶回来。 甚至有些玩家按耐不住性子,还没返回安全地带,就在途中暴揍俘虏,美其名曰“杀威拳”。 这时数十名骑着战马、骡子的玩家返回,身后跟着一百来明军俘虏,驾驭着一辆辆好似装载某种器械零件的马车。 “看看我们缴获了什么……” 何鲁司定睛一看,大约猜出这几辆车上的零件应该能拼凑出重型投石机。 他深知哪怕进入火器时代,这种投石机也多有使用。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用这些重型投石机代替那些小炮,去打一打旁边兖州试试,要知道城内可住着鲁王一家子,万一拿下了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0章 只要黑旗营来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70章只要黑旗营来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再打兖州的建议很快得到一干玩家的赞同。 通过玩家上下线交流的李牧,也不反对计划。 反正临时战旗也没多少天时间,不如趁此机会放开对玩家的束缚,任由第四天灾施展各自的创意才华。 说不定就能整出几个让李牧惊叹的大活呢。 万一拿下兖州再屠一家藩王,也能给未来山东军团的玩家,乃至山东百姓减轻不少负担,乃至再加夺城的天命值—— 夺取曲阜与击溃两部明军的累加天命不算多,可能是得手的太过容易,含金量降低。 总计累加七千天命值,给李牧带来三百新玩家和一些附属商品。 新增玩家数量虽少,却让李牧有种带着一千三百玩家出征,中途玩家变成两千七,接着又增长到三千的微妙滑稽感。 不过要打兖州,问题也来了。 兖州毕竟是一座府城,城内卫所守卒不少,而左翼溃逃的明军很可能退到府城之中。 就凭玩家激战后剩下的一千八百余战斗力,想包围全城很难,万一被藩王一家逃走就糟糕了—— 他们虽然能抢走藩王的浮财,却抢不走藩王的特权与田产,一旦这些蛀虫返回封地,或许还会变本加厉盘剥百姓弥补损失。 所以兖州破不破不要紧,只要决定打了,就必须消灭藩王全家。 经过一群“乐子人”与“战略家”的头脑风暴,红巾军决定两步一齐走。 第一步抽调“看管曲阜财物”的玩家充实战力——只要黑旗营的先锋骑队赶到,他们就退走。 第二步收编所有的俘虏降卒,红巾军总共俘虏三千四百余俘虏,战斗力虽然参差不齐,总比民兵、卫所兵强。 合计一下红巾军扩充至五千五百余人。 当然,刚投降的败兵不能直接调用,还需要调教一番—— 三千多俘虏被随机分成十余个队列,每个队列面前摆放一箩筐白银。 “这里谁是哨官,以及哨官以上的军官”何鲁司半张脸都是敌人溅射的血,他举起满是肉沫骨泥的刀,“凡是指认一名军官者,赏银一两……可要哪个方队无一人说话,每个人打三十军棍,打完再不说话,就再打,打到说话为止!” 何鲁司说罢,举起刀随机挑选几名“幸运儿”冲着兄弟们点点头,玩家们顿时喜笑颜开,拖拽着倒霉鬼就抄起棍子猛打。 玩家抡起棒子来狠下死手,打得俘虏嗷嗷直叫。 痛呼的嚎叫着使得其他俘虏慌了神,赶紧自证小卒子身份,接着指认同队列的军官。 有些小军官平日里很会做人,虽然被一些小卒供出来,却也有部分人替他求情。 有会做人的,自然有士卒们深深厌恶的。 “是他!他是把总!” 那被人指认的陈把总猛地瞪大双眼,他环顾左右,忽见五个红巾贼如饿虎扑食一般冲杀上来将他扑倒。 “反贼!放开我!”陈把总咆哮。 “直接一刀太便宜他了!这种没人求情的军官,一定是平常打骂小卒,又喝兵血的狗东西,整点酷刑让他爽一爽!” “嘿嘿,你说的有道理。” 刚打算砍人的玩家听劝地放下刀,那提议的兄弟用绳索套住陈把总的喉咙,四肢,周围的玩家顿时响起一片“好耶”的附和声。 数十名玩家在陈把总的注视下分成五个“拔河”小队,每一队手执绳索的一端缠绕在双肩,恍若拉船的纤夫。 除去陈把总,还有其他哨官,把总,千总被逐一指认出来。 他们都被玩家套上绳索,分置五个方位向外预备拉扯。 “干嘛不用战马,非要用人” “战马力气太大,一下子就给人扯死了,一点都不痛苦,我们这用人来拉扯就能合理把控痛苦的力道……” “我去,你真是个魔鬼,这种折磨人点子你都想得出” “跟咱们发明各种刑法的老祖宗相比,我这算什么,你没听过各种严刑峻法,现代人看了都要晕厥……” “开始!” 只听一声令下,无数个拔河小组应声开始比赛,不一会儿便响起此起彼伏的痛呼惨叫声。 少部分俘虏觉得残忍暴虐,而大部分却觉得解气痛快,平日里受到的欺辱与打骂此刻都得到发泄。 …… 向南溃逃的倪宠步卒很快被红巾贼的先锋追上,后者使出吃奶的劲飞奔,生怕比兄弟部队跑得慢些,落入饿狼的口中。 不少溃兵总算在贼寇咬上来前,跨过渡河的石桥,冲进兖州府城。 “别关门!”落后的溃卒挥手大喊,紧跟其后的友部时不时被呼啸而来的箭矢命中倒地。 “快关门!” 已经脱离险境的倪宠厉声咆哮,若是等待落后的人,被红巾贼趁机杀入府城,整个兖州乃至藩王都将不保! “关门……”知府老爷心情复杂地下达命令,随着府城沉重的铁门关闭,门外传来一阵敲打劈砍与咒骂呵斥声。知府紧闭双眼,竭力剥离体内最后一丝良心。 很快门外的打砸动静渐渐变小,取而代之的是兵器入肉的闷声,以及残暴红巾贼怒吼的喊杀声。 “别以为几面城墙就能保住你们的性命!”贼寇在门外咆哮,“待我打破府城,就把你们跟藩王肥猪一齐屠灭杀尽!” “反贼莫要嚣张!待黑旗营大兵打过来,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闻将官的鼓舞话语,城中守军都觉得士气大振。 黑旗营连建奴都能秒杀,镇压这伙贼寇也应该绰绰有余。守军完全不需要出城再逃,老老实实待在城内待援就行。 只要黑旗营抵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哈哈哈!黑旗营算什么,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们也死定了!” 凶恶的玩家绕着城门左右狩猎一圈,击毙或俘虏数百来不及逃走的溃兵。 还有一些听说贼兵来袭、企图逃入城中避难的士绅腿脚不太灵活,被贼寇当场活捉。 兖州府城外围所有能见的士兵身影一扫而空,红巾贼只留下少量骑马队在四面护城河的石桥巡视,提防出逃的守军。 玩家将抵抗者的脑袋用长矛挑起,狠狠插在过河石桥旁震慑城内的明军。 “这位是谁家的老爷,等我们打进兖州,就让你们一家人齐齐整整团聚!”一名玩家轻摇长矛的杆子,矛尖的惨白死人头好像在跟墙上的友军打招呼。 然而震慑效果尚未发威,却激怒城内守军,一连串箭矢从墙头飞下,正中玩家的喉咙。 他握着中箭的喉咙,鲜血从指缝涌出,身子不由得自主向后撤退,又两支箭矢插入他的胸膛与大腿。 “淦!” 这兄弟浑身颤抖,眼前的游戏画面随着生命值不断下降而逐渐暗淡。 在最后屏幕变黑之前,他高举右臂,对着墙上的明军竖起坚挺的手指。 重整态势的明军迅速还击,铅弹箭矢四处横飞,打得红巾军猝不及防,留下十数具尸体缓缓撤退至铳矢的射程范围之外。 这时墙头的火炮也适时响起,数发炮弹落入玩家的阵地,径自打死数十名玩家与降卒。 『黄子龙』就是被打个半死的一员。 他上一秒叉着腰感觉神清气爽,恍若自己是某个敢打县城的老团长,指着城池冲着队友大吼,“二营长!把他娘的‘意大利炮’拉上来!” 下一秒就与炮弹撞了个满怀,炮弹砸断他的腰部。 黄子龙的上半身啪叽一声掉在地上,宛若一尊 他的角色晕厥一会才恢复清晰,“马的,我特么被沙比炮弹打中了!” 只听另一声啪叽从脑后传来,黄子龙扭头看去。 吕小布的双腿也被炮弹砸断,勉力支撑身躯的惨肢承受不住而断裂,导致上半身落地,正巧与黄子龙做了个伴。 “好巧哦,你也用这种霍比特人视角观战哦。”吕小布眨眨眼。 “神特么霍比特人!为什么只剩半身的会有两个人,说,你为什么躲在我背后!是不是想用我挡流矢!”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踩着兄弟身体往上爬的奸诈小人么” “你就是!”黄子龙抬手就要给吕小布一个耳刮子,却够不着,瞬间抓取一团沙土抛对方脸上,“哎,你特么别动我屁股!” “你说不动就不动,我多没面子” 吕小布伸手扒拉黄子龙断掉的上半身,打算用黄子龙的腿打黄子龙的人,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俩可真有才,都只剩半截了还能说一段二人转……” 『突破手』笑得前仰后合,提拉着吕小布的后颈,给他放到黄子龙跟前。 结果两人就像隔着铁栏疯狂对骂的土狗,真正见了面却一声不吭。 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充满尴尬的气息。 两人死了,却给一众队友带来无尽的快活愉悦。 友军呼叫的火炮没拉上来,反而是三门配重投石机,用数百人力了很久才组装完毕。 为防止投石机被守军火炮摧毁,玩家还在投石机前摆放几辆盾车、马车充当缓冲物。 配重投石机的射程不算远,但轰击固定的城墙还算堪用。 除非墙头有远射程的重型火炮,否则无法摧毁这几门投石机。 “投石机准备完毕!炮弹装填!” 可等投石机操作完毕,红巾军填入投石索的并非石弹,也没点燃火油,而是一位扒光甲胄、厚衣,只留一件单衣的小卒。 那人腰间缠绕一圈药包,身后系着一套披风,使他看起来像是一只硕大的蝙蝠。 被收编的败卒们都觉得惊奇,这是要把活生生的人给抛射出去 那不是必死! 可为什么这名被选中去死的红巾小卒,还是一脸兴奋的笑,好似此去并非送死,而是前往无悲无苦的极乐世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1章 叫他们看看谁最waaaaagh 第171章叫他们看看谁最waaaaagh “大明版游乐项目‘海盗船’开张了,有想玩的快快来报名!划拳三局两胜,赢的人请走上前来——” “噢噢噢噢噢——” 幸运拿到机会的『野牛』双腿岔开蹲立,双手竖中指,朝天大吼,像是在与天比高比凶猛。 三人一边冲着兄弟比着耶,一边笑盈盈地走向投石机。 “叫城防军看看,这世上谁最waaaaagh!” 他仨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来到抛石索入座,好似婴儿蜷缩在子宫,努力收拢手脚缩进投石索内。 “当!当!当!” 工作人员敲响铜锣,高声呐喊着闲人退避。 “开炮!” 随着一声咆哮,牵拉绳索的炮兵们一齐发力向后拉拽,扯开卡住长杆的插鞘。 装满碎石的配重箱猛地沉下,恍若跷跷板一端落下,另一端翘起,长杆拖拽着抛石索滑行数步,接着在最高点抛掷出去。 『野牛』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接着就飞在天上,强烈的感官刺激比海盗船强数倍。 要不是他马上就要暴毙,他都想钱插队,再玩一次刺激的项目。 他笨拙地张开双手,促使身上简陋的“滑翔衣”展开,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鸟在天空翱翔。 耳边呼呼作响的气流声隔绝大半的声音,野牛依旧能听见左右兄弟传来的怪叫声。 “我是天龙人!天降神罚!” “向永远的战帅献上忠诚!” “啊啊啊!”野牛也被这氛围感染,张开嘴放声大叫,任由高空的风流填充他的嘴皮子,钻进深喉。 …… 三个“炮弹”抛飞的时候,总兵与知府仍在期盼黑旗营的到来。 他们起初看见投石机抛出“巨石”,渐渐的它越来越大,随后陡然长出人的四肢在。 视力好的士兵已经发现它是什么。 它分明就是“蝙蝠妖”模样的人类,每人都是一百多斤的壮汉。 这究竟是妖,还是人! 守兵们连声惊呼,不由得左右闪避调整站位,以免被人形炮弹击中。 若飞在天上的是人,说明红巾贼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忍暴虐。 以往投石机作战要么抛射巨石,要么抛射死牛死羊给城池散播瘟疫。 可红巾贼倒好,不用死人的尸体,反而用活生生还能叫唤的人做炮弹。 “噢噢噢噢噢噢……” 飞天壮汉叫吼着一系列听不懂的台词,与其说是念诵邪术的咒语,不如说是被迫充当“石弹”的绝望呐喊。 “该死的红巾贼!” 知府死死抓住城墙粗糙的石沿,几乎要把指甲嵌入石头,红巾贼强逼百姓作炮,简直人神共愤。 他发誓抓到红巾贼兵一定要碎尸万段! 知府的憎恶并未传达给高空中的三勇士。 身子开始逐渐下落,墙头的布防状况由远及近,野牛终于能看清敌人站位的轮廓。 他左右摇摆身子,一点一点修正自己的坠落位置。 野牛预判自身下落的抛物线,很可能撞到城墙门楼,当即点燃火药包的引线,缩回张开的四肢加快俯冲速度。“唔哈!” 这时他身旁的两名队友叫喊,一人大喊着吃我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啦,另一人高喊我杀我自己! 野牛闻言微微一笑,假装自己手中抓住一团方块,准确无误地按在腰腹位置,大喊一声,“变身!”血肉之躯犹如炮弹撞击门楼侧面的屋顶滑行数步,碎裂的瓦片四处飞溅。 暴毙的身体在跌落的前一刻卸掉所有动能,停在二楼侧檐的后半。 随着引线激活火药,激烈爆炸掀飞数百片楼瓦,另外两名“智能索敌人肉炸弹”也在落地前后分别爆炸。 爆炸腾起耀眼的火光,残臂断肢四处飞溅,门楼更多瓦片被震落,噼啪砸在墙头摔得粉碎。 火药爆炸与瓦片碎裂的烟尘混杂一起,直到一阵春风缓缓吹散烟雾,守兵们才看清爆炸现场的痕迹。 原以为只是“石弹效果”的士兵并未焦急躲闪,当场被三波火药冲击炸死七八十人。 数十人的伤口汩汩流血,在身下积成一片血潭。 一名士兵好似踩到什么软物,只听啪叽一声轻响,挪开脚低头看去,竟是一对纠缠着血肉的眼珠子。 “啊啊啊啊啊!”守兵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忍不住扭头作呕,今天两餐所吃的杂粮全被呕出。 惊魂未定的守兵扒着城墙向远处看去,那三门投石机竟又在转动滚轮进行抛射准备。 “开炮!还击!打贼兵的投石机!” 然而不少守兵仍沉浸在断肢横飞的恐怖画面,精神状态一度处在崩溃边缘。 投石机的命中率原本就很低,但被“碳基制导”的人肉炸弹自主修正弹道,直接把命中率拉到恐怖的水准。 这种人肉炸弹的威力其实不大,要不是官兵密集站在一起,根本不会产生如此大的伤亡。 敌我双方的注视下,三门投石机再次抛出令人胆寒的“人”,而这一次每门投石机都夹的“双黄蛋”。 足足六枚人肉炸弹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吓袭来, “投石又来了!快闪开!” 这回城头守兵总算意识到可怕。 他们尖叫着避让分散,无数人四散奔逃,还有人因为楼梯拥堵,直接从墙边跳下去,运气糟糕的起步半身不遂…… 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个,知府老爷竟然怔在原地。 心中的怒火早在刚才的惊悚画面下消散,知府看见这些抛飞在半空的自杀式炸弹,仿佛看见凶神恶煞的牛头马面朝他龇牙咧嘴。 知府双腿仿佛灌了铅水,一步也挪不动。 “老爷快躲开!” 知府的亲兵大吼一声,拿出足以撞倒战马的力气猛扑老爷,誓要将这个发愣的小老头救下来。 六发人肉炸弹再次坠落,就像一颗颗高威力的榴弹命中墙头。 强大的冲击震退上百名士兵,更当场杀死数十人。 剧烈的爆炸砸坏石砖,附加能量的碎石犹如火炮的霰弹四散飞溅,击伤数十名急忙逃窜的守兵。 “轰!轰!轰!” 爆炸溅落的火星落入火炮一旁的弹药箱,一箱箱被引燃的火药犹如烟爆燃。 猛烈爆发的爆炸冲击火炮。 一门将军炮恍若化作凶恶的炮兽,在城墙边刮到一片人,留下“割草”之后的血色痕迹。 火烟散去,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味。 墙头遍布此起彼伏的哀嚎,饶是躲过爆炸与火炮冲撞的守兵也不好过,断肢与碎肉混杂一起,犹如一张拼接的地毯铺在地上。 几乎所有守兵瞧见这骇人的画面,都会被击垮理智。 “啊啊啊啊啊啊!” 精神崩溃的守军痛苦地嚎哭,撒丫子朝后逃跑,然而他连看路的余力都没有,随着脚下踏空,径自从数米高的城墙跌落下去摔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2章 不是,你有什么实力啊 第172章不是,你有什么实力啊 正面迎敌的守军濒临崩溃,成百上千人逃到墙根底下,或是窜进坊区街道。 赶来支援的卫所军并未瞧见墙头的“血肉地毯”,只知道西面城墙的战斗尤为激烈,似乎被火炮、投石机砸得够呛。 卫指挥使好歹是正三品武官,差遣兖州游击,眼见这帮营兵如懦夫般仓皇逃窜,又没有总兵约束,当仁不让接管军法权。 “不准逃!都给我退回城墙上去!” 他命令麾下旗军结成人墙把溃卒挡在“墙”外。卫所兵打不过敌人,还挡不住友军么 “快、快跑!贼兵根本不是人,是妖怪!” “妖怪来了!妖怪要冲进来吃人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快躲开!快躲开!啊啊啊啊啊!” 溃兵们神情疯癫,拼命拥挤,连随身携带的刀剑都遗落不见。 他们满头大汗,眼泪鼻涕皆流,时而惊恐回望城头,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丧尸群即将爬上高墙钻进城池。 “一派胡言!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再妖言惑众搅乱军心,本官一刀宰了你!” “老天发怒了——劫掠乡村、杀良冒功、吃空饷喝兵血、奸淫掳掠,是老天来惩罚我们,任由妖怪为祸人间,你我都要死了!哈哈哈哈哈哈……都要死了!” “找死!”卫指挥使骤然拔刀斜向劈下,只见一道血水喷溅,那疯言疯语的小军官倒下 小军官临死之前犹自气若游丝地说道,“我们都会死……” 小军官刚咽下最后一口气,卫指挥使便觉得心里一阵心虚。 杀死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并未增强他的底气,仍在躁动的溃兵使他心中的不详感愈发强烈。 那感觉就像头顶的苍天塌陷,朝着地面直挺挺压过来。 卫指挥使抬头望天,隐约看见几个黑乎乎的东西飞在高空,扑扇着“翅膀”逼近城墙。 “大鸟”好似锁定猎物一般,收起“羽翼”并拢双足冲着城内的密集阵线袭来。 “来了!妖怪来了!” “妖怪”的真身引起一阵骚动,饶是初次见面、意识不到“妖怪实力”的卫指挥使也不免胆寒—— 数名悍不畏死的“天兵”坠落,吼叫着夹杂着主动求死的亢奋。 攻城贼兵不仅用的“人弹”,还是自愿送死的那种! 三发接连落地爆炸,掀飞街道的砖石。一发“炸弹”命中密集人群的后侧,将十数个拥堵在街道的官兵炸死。 还有“人弹”滑翔着坠落,拖着身体破裂溢出的鲜血滑行十数步。 尽管此人全身骨折筋脉尽断,血水喷涌,但身体仍存留一口活气。 他扭动着重伤的脑袋,将那一个个官兵惊恐的面孔尽收眼底,给卫指挥使留下刻骨铭心的惊悚印象,最后抬起深可见骨的胳膊点燃引线。 随着火焰燃烧火药的布包,重伤之人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怒吼,“帝皇万岁!” 火药包轰然爆开,裹挟的铁球破片的火焰向四周爆开将官兵们吞没。 “啊啊啊啊啊啊!” 卫指挥使被几颗小钢珠打穿鼻梁与脸颊,痛得跪在地上嗷嗷直叫。 原本已然松懈“人墙”的旗军顷刻炸营,一片哭天喊地。 信奉神佛的官兵、民夫满眼是泪,跪在地上焦急地念诵经文,祈求老天饶恕罪孽,收走这些骇人的妖孽吧。 随着一个接一个“恶鬼”坠落,一股股火焰与黑烟直冲云霄,碎石、木屑、砖块、断肢抛飞,随即又如雨降落下来,哗啦作响。 民房内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些鬼哭狼嚎般的叫声落在墙头,随后便听到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士兵们再也没有开战前的悍勇胆气,叫喊着,推攘着四处逃命,急切想逃开城外抛来的血肉傀儡。 火焰与黑烟笼罩兖州西面的城墙,墙头再无多少敢战之兵,纵使尚有一些胆识过人的将领亲兵,也不敢轻易踏上城墙。 眼见墙头人影不多,红巾军指挥官当即下令,“时机已到!攻城!” 三千强弱混杂的兵马飞扑城墙,而投石机发射“肉弹”犹在友军头顶掠过。 “步炮协同”战术压得墙头官兵不敢抬头阻击,攻城队得以轻松贴近城墙。 “快!快搭梯!” 在玩家急躁的怒吼声中,降卒联合架起一副副登墙梯。 待梯子刚架好,手持盾牌的玩家便怒吼着“我要先登”的话语快速攀上。 数百名玩家焦急攀上木梯,紧密相连的首尾像是奶茶吸管吸抽的“黑珍珠”。他们翻过墙垛站稳脚跟,踏过敌我绵密的尸体碎肉,走出一个个血印的步子。 饶是临时组织的亲兵堵塞在楼梯口,也会被玩家逐一打退。 甚至有玩家嫌弃排队下楼太过麻烦,干脆助跑飞奔,一个跳跃飞掠敌人头顶。“吃我骑士踢丫!” 借着敌人脑袋、肩膀的缓冲,他安稳落地,还没站稳脚跟便开始大杀特杀。 这酷炫的飞跃动作激活沙雕玩家的搞怪之魂,不断有人复刻帅气的动作,飞落到敌人头顶。 陆续下落的飞踢搅乱阵型,原本就被打得缓缓后退的官兵再也不能坚持抵抗,纷纷转身溃逃。 顺利进入城池与登上门楼的玩家会合,他们一齐推动机关打开西面的城门。 随着城门大开,指挥官跟着部分预备队一齐涌入兖州。 一部分玩家迅速奔向其他三面城墙,控制城门与火炮。 其他玩家则统帅着降卒分成四个纵队向前开进,一路上清扫仍在反抗的官兵以及趁火打劫的流氓匪盗。 兖州城内的秩序彻底崩坏,战争的黑烟四处蔓延,惨叫声、求饶声、哭嚎声不绝于耳。 大量士卒杀出东门、北门突围出去,仅有一批死忠将领、官僚的亲兵家丁犹在抵抗,但他们的武备力量堪称孱弱。 玩家甚至都不用亲自上场,光是站在后面指挥降卒,就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数百玩家簇拥着『何鲁司』踏过几条街道,进入居民坊区。 抬头便瞧见左手边的知府衙门,由于衙门的形制大差不差,玩家一眼就知道这是官府衙门,于是也成了“智能索敌人肉炸弹”的攻击目标。 这里的房屋损害远比其他坊区更加惨烈。 木质结构的房屋倒塌,轰散的瓦片木屑散落一地,房屋的墙壁上残留破片洞穿的累累伤痕,死去的胥吏与小官以各种诡异凄凉的姿态倒满街道、衙内。 何鲁司还能看见一些官宦女子被扒光衣服,倒在衙门口,头发散乱,遍体淤青,身上残留着一些不明液体。 来不及逃走的官兵、绅民跪在路边全身颤抖,许多人额头贴地,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的脖颈以示臣服。 一些宗教信徒就算跪在地上,嘴里依旧念叨着经文与求饶混杂的话语。 红巾军并未为难这些普通人,反而随机挑选一些看起来就老实巴交的百姓,令他们指认城中最令人憎恶的“劣绅奸商”,旋即带队过去灭杀满门。 放下武器投降的守兵也被红巾军,按照十人一串捆成一列,全部锁死在兵营里——等待后续黑旗营处置。 当然,豪强劣绅,奸商地痞都不是红巾军打破兖州的重点,狠吃一次藩王大礼包才是目的。 两千五百玩家、降卒混杂的部队团团包围鲁王府。 与其说王府是一间地主大宅,不如说是府城内部的另一座小城。 鲁王府的城墙修的高大厚实,用俯视角度来看,王府稳坐城池中轴线,王府外城设置社稷、山川二坛,俨然一副国家都城礼仪规划的王城。 不过玩家可不管这些繁文缛节与背后的故事,径自穿过外城,通过内城四门长驱直入。 玩家见到箱子就猛砸,瞅见盆盆罐罐就一脚飞踢,沿途见到的牛羊马狗揍两拳,地上若是看见蚯蚓也要竖起劈烂,从早上杀到傍晚,封锁王城歇一歇,待次日早晨再冲进去继续厮杀。 所有银库粮仓用铁链与封条暂封起来,严禁任何人触碰。 除去日日夜夜为王府辛劳卖命的仆役、丫鬟、民夫……其他权贵的男女老幼一律扑杀,就算有人自杀也不能死在水井里,非得给捞上来。 所有该杀之人的脑袋砍下来摆在山川、社稷两坛的门口,堆积成小山。 再奉上几块木牌写上“血祭洪武,颅献儒座,邪祟澄清,天下大吉”,“祸国殃民的朱明不肖子孙”、“为天下再除血肉之癌”、“朱八八在 王府周边的喊杀声与惨叫此起彼落,或许是这些噪音穿透力极强,竟然唤醒一名在墙头晕倒的官兵。 浓烈的血腥气味呛鼻,官兵眨了眨眼,惊奇发现自己躺在死人堆,左右皆是被杀死的士卒。 忽然迟钝的感官察觉到头顶有东西,他抬起眼皮,猛地看见五个乌黑的指甲搭在自己额头。 不知是哪个恶趣味的家伙放的,一支断手张开五指将他颅顶掌握其中。 惊骇的恐惧差点让官兵惊叫出声,但求生欲促使他竭力压抑声音。 他甚至不知道已经过去一天,还以为是贼寇攻城的那一日。 红巾贼在干净的墙体来回巡视,慢吞吞地抬走一具具尸体放在板车上运出城外掩埋。 运尸的工作才刚刚开始不久,官兵却觉得这正是装死被埋的好时机,只要埋尸人稍一松懈,他就能顺利逃出生天。 红巾贼果然如他所料,将他这具“死尸”搬运上车,接着拖到城外乱葬岗。 也许是产生某种心灵感应,躺在尸堆上的小兵猛地睁开眼睛,隐约瞧见视野尽头摇摆着某种物体。 像是一面旗帜。 一面白色骨龙蜷缩在正中的黑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3章 借刀杀人 第173章借刀杀人 这、这难道是传闻中。 全营尽是良家子出身的忠烈子弟,自从建军成营那一天便没尝过败绩,八百大破十万贼寇。 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全军宁可战至一兵一卒也不投降,数次重创建奴,斩获上万东虏首级的—— 黑旗营悍卒! 那个不到一年便闻名朝野的武夫偶像就在眼前,小兵只觉得双眼发热,呼吸变得急促。 小兵下意识忽略掉贼寇入城不到两天,黑旗营就紧随其后赶来的细节。 他只知道“救世主”终于来平乱了。 只要黑旗营到来,什么贼寇都能被平定。 兖州有救了!鲁南百姓有救了!自己也有救了! 可是他害怕这一切,都是他被运到乱葬岗之前的幻想。 害怕自己一闭眼,这令人惊喜的画面就回化作泡影消失不见。 他闭合双眼,捂住口鼻憋气一会。 直到强烈的窒息感唤出求生本能,他再度睁开眼,黑色的旗帜更加近了。 上千骑兵高举黑旗踏过视野尽头的土坡,胸前打磨光滑的札甲在阳光下反射出闪闪光芒,宛如天神下凡的天兵天将。 “为什么官兵来那么快,有内鬼出卖我们!” “居然是杀虏不眨眼、人人以一当十的黑旗军悍卒!” “啊啊啊!我们不可能打赢黑旗军,我军危矣!” 推送运尸车的贼兵一哄而散,纷纷跨过石桥钻进城门。 “黑旗军!黑旗军!黑旗军!” 那名装死的小兵赶忙在尸堆中站起身,冲着来援的官兵挥舞双手,恍若见到偶像的狂热粉丝惊声尖叫。 黑旗铁骑并未理会这名小兵,而是驱马围堵那些逃走的“贼寇”。 其中一骑没有控制好力度,径自将一名背对溃逃的“贼寇”活活撞飞十数步远。 若是官军小兵仔细观察,便能看见骑手冲着被创死的“贼寇”挥手致歉。 其余幸存的“贼寇”被勒令丢掉武器、抱头蹲下。 或许是出城运尸人没来得及关门,亦或是城内的贼寇忙着抢掠财物,竟无一人及时关闭城门。 上千铁骑得以跨过石桥,穿入空荡荡的门洞进入城内,毫无防备的“贼寇”被“杀”的措手不及。 黑旗军步军与山东标营士卒紧随其后,蜂拥而入兖州城内。 “西门城破!官军冲进来了!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有人穿好裤子手持一柄钢刀踏出房门,叫吼着友军都死哪去了,居然连城门都不关。 此人眼见大势已去,当即举刀抹脖子。 有人听见接连不断的喊杀声与投降声,连忙赶到王府的粮仓银库检查铁链与封条。 一直坚守到眼熟的黑旗营兄弟进入,才给出一句“交给你们了兄弟”,然后拔刀刺入肚腹。 还有人刚把一名劣绅联手吊在屋檐下,直到劣绅彻底咽气,死在“胜利的黎明前”,他们才举刀自刎宁死也不降。 “宁死不降!” 全城各地的红巾军展现出惊人的气节,上百人一齐拔刀自刎,把自己淹死在水盆里,将自己与劣绅反锁在柴房举火自焚,或是爬上钟楼一跃而下。 两千余红巾嫡系几乎在短瞬间死伤大半,剩下人或许出于多方面考量,各自领着降卒走出来向黑旗营投降。 闹腾曲阜、兖州数日的“红巾贼寇”就这般在黑旗营的威压下,不到半日便举手投降,让出了兖州城。 所有红巾贼与先前降贼的败兵暂时被捆绑起来,锁进兵营之内等待后续高官们讨论后再行发落。 “红巾之乱”平息,接下来便要开始善后工作。 原本逃出兖州的官军听说黑旗营收复失地,连忙跑回来想蹭蹭军功,顺便瞧瞧能不能捞着一些金银珠宝之类的战利品。 黑旗营立下大功自然欢喜,然而却有人高兴不起来。 曲阜孔氏一族被灭门,兖州鲁王一家死绝。 两个重量级人物在半个月之内相继暴毙,这份黑锅丢到谁头上,就算有十条命也会被杀绝。 不过那些手握重兵的将领不慌,他们大不了带兵往南边逃,朝廷也管不住他们。 至于会被巡抚当作“执法刀”的黑旗营,将领们并不担心。 他们瞧见黑旗营一进城便直扑王府搜刮财物,搬运大箱小箱装上骡车。 可见传闻中军纪严明的黑旗营是假的,黑旗营士卒一样是贪财好色的粗鄙丘八。 况且此次黑旗营南下讨贼,李总兵似乎伤重未愈,领着一面硕大的黑旗住进卫所衙门便没再出来。 实际领兵的只是几个中层军官—— 也正是因为中层军官威望不足,所以约束不住骄兵悍将“劫掠”财物。 倪宠战死、代领部众的副将王熊,抛下步卒逃跑的刘泽清,乃至卫所的将领也想沿街“勒索”分一杯羹,却被巡逻的黑旗营士卒制止。 只许黑旗掠钱,不许友军发财 这整的几位将领很没面子。 几位将领转念一想,此次平定红巾贼是黑旗营立下的大功,连颜抚台都没资格对黑旗营说三道四。 他们几个跟在黑旗营屁股后头的“败军之将”也就暂时忍了。 分不到财物,瓜分那些投降过红巾贼的降卒总可以吧。降卒可是有三千余士卒,随意分一点也能壮大各位将领的实力。 没想到还是黑旗营优先分配—— 黑旗营即将抽调一支部队北上登州,所以需要一批士卒充当辅兵。未来的“登州营”优中选优挑了半天,才抽调一千五百人入伍,剩下的还要给黑旗营嫡系去挑作辅兵。 刘泽清等人只觉得有些压不住火气,但还是忍耐着承接挑剩的“杂鱼”。 眼见此次平贼夺回大量王府的财货战利品,被欠饷多日的士卒们忍不住了,纷纷聒噪起来,要求巡抚补齐欠饷。 颜继祖正在绝望“曲阜孔氏灭族”、“鲁藩灭门”的诸多事宜。 知晓李总兵麾下没有喝兵血的事例,索性大手一挥,将发放欠饷的琐事交给黑旗营将官。 “既然颜抚台托付此次发粮发饷诸多事宜,那诸位就要遵守我黑旗营的章程——所有将士前往校场领取应发的饷银!我们会把饷银直接发放到每人手中!” “发放到个人”的消息引得诸多小兵一致好评。 每每上官发放军饷,都会找借口不发,甚至是少发,要么拿钱去天酒地,要么把军饷放贷给商铺赚取利息。 贫苦小兵要借贷,或去兼职零工才能勉强养家糊口,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如今终于有机会尝尝军饷的滋味了。 “现在,所有人排成十条长队,念到名字的上前领赏!” 『李四』站在木台上,对着喇叭大声招呼。 然而领饷的工作还未展开,便有一员副将凑到李四跟前,看似恭敬地抱拳道,“李游击是吧,在下济宁副将王熊,可否容我说两句。” “你说。” “这以往上面发饷都是拨到将领手中,再发到士卒手里,现在直接发到小卒手里……有点不合规矩吧” 这王副将说罢,又有几名武将来到那人身后,其中便有刘泽清与卫指挥武官。 他们一同朝着『李四』点点头,似乎在用自己的态度为王熊提供无声的支持。 李四本来还想跟他们义正言辞说说黑旗营发饷到个人的新规矩。 没想到身边的『野牛』忽然指着王熊问道,“你就是倪宠的副将是吧” “没错,倪总兵身故,本将暂代其部……” 那人又指了指刘泽清说道,“你就是刘泽清是吧” “对你认识我” “那就没错了,‘一家人’到齐了。” 说话的玩家突然暴起,像听到短跑比赛的发令枪响,一个个压低身体重心,迈出大腿飞快前突,身侧的腰刀铿锵出鞘。 『野牛』手持寒光一闪的锋利腰刀,对准那王熊的脖颈斜劈下去,只见人首分离,血溅三尺。 “啊啊啊!” “你……” 刘泽清等人没想到黑旗大兵会突然砍人,一个个吓得面部扭曲,急忙转身向后逃窜,结果却被恶虎扑食般的玩家挨个斩杀。 刘泽清更是被四把刀砍在身上。 随着最后一名“反对发饷到个人”的武将被砍杀,野牛利落地甩动腰刀,甩飞刀身上的血。 “淦,被抢先了……”十几个跑步稍慢的玩家看着地上四具流血的尸体,沮丧地摇头。 李四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围观的明军士卒也愣愣地一言不发。 一直到『野牛』举起副将滴血的脑袋,众人这才夺回些许神智。 “德州之战,这些人不尊巡抚调令,坐视友军战败、城池失陷……济南之围,颜巡抚三番五次调他们北上支援,他们仍旧不听不走,坐在后方混吃等死。 就连济水决战,他们也不闻不问,好似并非朝廷命官。 兖州被红巾贼打破的时候,他们狼狈逃窜,兖州被我方夺回,他们又屁颠屁颠跑回来,想分润军功攀升高位。 他们杀良冒功,吃空饷喝兵血,今日又想把分到你们手中的军饷拿回去再侵吞大半。 颜抚台早就无法忍耐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点心,特命我等斩杀狗贼,以儆效尤!” 当然,野牛口中的“巡抚军令”是他现场临时发挥的。 颜巡抚也没有斩杀总兵、副将的权限,不过能震慑住小兵就行。 “还有谁对我黑旗营做法不满的,站出来!”野牛朝人怒吼,“我黑旗军右营游击,野牛,现在给你说话的机会,站出来打赢我,赢的人我准你按照过去那般发饷——来啊!你,是不是你,我看你眼神颇有不悦,站出来啊!” “没人敢出来”野牛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皆是一干畏惧的眼神。他就像一头凶悍的孤狼,逼得一群绵羊不敢对视。 “既然没人站出来一对一单挑,那今日就当诸位认可我黑旗营的做法,今日发饷过后,若有人聒噪饷银之事,我跟他战刀见红!” 野牛用力上抛,那带血的脑袋在空中飞出一条赤色抛物线,随后掉落在地上,吓得一众士卒将官赶紧后退数步。 “发饷!”野牛头也不回地渐渐离去,留下一身霸气十足的酷炫背影。 待他走过一处街角,再无人瞧见他的身影。 他细细品味刚才当众杀人的姿态,一股唯我独尊的愉悦感直冲后脑,让他仿佛升入仙境,双腿爽到直打颤。 随着一阵阵哆嗦,野牛顿觉刚才得来的愉悦感变得索然无味。 …… 黑旗军官忽然斩杀四员高级将领实乃大事,但小兵们却不想思考巡抚与武将之间的政治斗争。 毕竟发放到手中的数月军饷可是真实的,他们感谢巡抚英明决策,更感谢黑旗营给他们发放足粮足银。 每个小兵的家庭接下来数月总算能吃上饱饭。 全城小兵们欢天喜地,城内商贩也高兴得合不拢嘴,但唯独颜巡抚与一众文官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淦,这起点发文会延迟,又特么踩点失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4章 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第174章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由于兖州红巾贼平定太快,文官老爷们还没想好捷报如何写。 即使黑旗营平乱神速,一众文官能蹭点“运筹之功”,也掩盖不住“失陷亲藩”、“孔氏一族灭族”的大罪。 况且入城之后发放饷银,又闹出“黑旗营奉巡抚之命”擅杀几员武官大官的风波,简直给颜巡抚与其他文官罪上加罪。 按照圣上的脾气,越是忠君爱国的文官死的越快,手里有兵的悍将反而神速升官。 一众文官们不想丢官归乡,更不想丢了小命,闹得抄家灭族的下场。 如今他们思来想去,唯有请求圣眷正浓、又立下平贼大功的李总兵美言几句,方能助他们脱离危险,再不济也能保住性命。 于是颜巡抚带队前去卫所衙门,身后跟着知府、兵备道、县令…… 几乎所有跟曲阜、兖州之乱相关的官员一齐跟来。 他们并非想巴结一介武夫,而是害怕去的人把“缺席者”做成替罪羔羊。 纵使一些小官牵扯不到黑锅划分,也要提防上官做手脚。 颜继祖一行人顺利通过黑旗营的门禁,但亲兵随从皆被挡在门口,老爷们只好亲自捧着礼物进入衙门。 不过颜巡抚刚进衙门,未见其人便听其声—— 无数黑旗营士卒在衙门内上窜下跳。 有一对一切磋打拳的,有站在队友肩膀叠罗汉的,有举办“大明好声音”一展歌喉的,有弹奏琵琶二胡奏乐的,还有攀上屋脊到处跑酷,结果失足跌到屋顶冲飞一堆瓦片,结果摔在地上当场去世的。 颜继祖刚进来数十步,就亲眼见证三个黑旗营士卒把自己作死。 还有人扑到濒死者身边,捧起友军的脑袋痛呼,“你不能死啊!我们还约好去登州渡海杀鞑子的,你忘了吗!” “我是不成了,我死后,你带着我骨灰北上辽东,一定把我葬回铁岭老家,答应我……” “我答应你。你的妻儿我也会好好照顾……” “你……” 听闻此言的濒死者差点一屁股坐起来,但被兄弟死死压住脖子与额头给按回地面。 这场面在外人看来只是黑旗营士卒给兄弟闭眼瞑目。 悲怆的“兄弟情谊”让颜继祖有种微妙的别扭感,他不知该难过,还是思考这是否真实。 黑旗营士卒在战场悍不畏死也就罢了,这会没有仇敌也不惜命乱作么 颜继祖继续向前,忽然看见看见一间插着硕大黑旗的屋子接连走出兵丁。 那屋子明明最多容纳数十人,却像变戏法一般吞吐着数百兵丁。 这些兵丁男女皆有,有的人手持刀矛之类的简单兵刃,却像是第一次活在这世上,惊叹地探索周遭一切。 不一会又跑到颜继祖等人身边,摩挲牵扯他们的衣袖,揪拉他们的胡须,甚至握住颜继祖的右手,旋即兴奋地喊道,“哇!是真人!这调到最高的50%触感真的神了!” 颜继祖勉力压制不悦的心情,嫌弃且假笑着抽回右手,旋即像是不接受采访的明星,摆摆手快速逃离。 另外小部分黑旗军赤手空拳,仅有一身粗布单衣,活像一伙年轻的民夫。 这些人的气质沉稳许多,并未骚扰颜继祖一行,自顾自地离开卫所衙门。 掠过这些黑旗营的杂耍团队,送出所有携带的礼物,文官们总算在相对隐秘的签押房见到脸色略白的李总兵。 李牧其人身材高挑,体格健壮,双眼炯炯有神地直视前方,饶是身穿一套普通小卒的作训短衣,也透着不怒自威的将帅威严。 颜继祖一见李总兵便要跪下行礼,其他文官也纷纷有样学样。 “颜抚台快快请起,诸位也都起来,不可乱了文武礼节……” 李牧表面上这般说,实际假装腹部有伤未愈,不能即时上前将他们扶起,着实受了一拜。 他随后才冲着几名“心腹”玩家使了眼色。 『李四』,『野牛』,『何鲁司』,『粟拉』四人伸手扶起一个个跪拜的文官。 “李总兵乃是陛下钦命的正二品武职,下官只是正四品的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按祖制法度,下官理应行此大礼……”颜继祖犹自一副谦卑的模样。 眼见此人不理“文尊武卑”的陋规表现如此恭顺,李总兵一边吩咐“给诸位老爷看座”,一边绕过案台坐到椅子上。 待座椅搬来,一众文官犹如下属似的小心翼翼坐下,屁股也敢覆盖椅面一角。 “诸位又是赠物,又是行大礼,来找我李牧……咳咳……所为何事”“这……” 颜继祖颇为难堪地瞥了一眼四位玩家,示意李牧屏退左右说一些私密话。“他们四个都是我的心腹大将,你们但说无妨……”李牧端起热茶吹了吹,啜饮一口。 “我与诸位同僚马上便要大难临头,恳请李总兵施以援手救救我等……” 颜继祖语气里透着一股羞愧的颤音。他满脸窘迫,苦涩的嘴角耷拉下去,恍若融化一半的蜡像。 “嗯这事从何说起啊”李牧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一脸茫然,“我率部迅速镇压红巾反贼,剿灭四散溃兵,接连收复曲阜、兖州未使鲁南地方糜烂,应是朝野庆贺的大功一件,诸位自当分润运筹之功,何来大难临头之说啊” 颜继祖还以为李总兵骤得高位,不懂这些年朝堂凶险。 于是委婉解释贼寇之乱虽然平了,但失陷亲藩、孔氏一族灭门属于不可挽回的大事,况且还有“擅杀大将”的罪名加持。 按照圣上的脾气一定会把涉事的文官一并处决,子侄流放三千里充军为奴,妻女入教坊司为妓。 想到自己下场悲戚惨淡,一众文官们不由得小声啜泣起来。 “要是我擅作主张害苦了诸位老爷,我愿意自刎谢罪!”『野牛』说罢便抽出腰刀架在脖子上。 “不可!”李总兵大声喝止,“若有人怪罪下来,自有我来扛!你一个小将担得起什么罪,把刀收起来!” 李牧说罢,『李四』的声音响起:“这分明是那几人养兵自重、避战自保,老爷们都一致认为他们该死也该杀,所以暗中授意我黑旗军铲除恶贼,整顿军纪军务,诸位老爷以为呢” 眼见黑旗军抛出“谈判的橄榄枝”,文官们纷纷点头,“杀得好,刘泽清这厮早该千刀万剐了……” 诸位在擅杀总兵、副将一事上达成一致,该如何上疏捷报粉饰一番也有了初步共识。 迈出利益谈判的第一步,老爷们再接再厉。 “众人皆知李总兵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李总兵的话定有分量的。”知府嘴角扯了扯,侧着身子以近乎哀求的表情看向李牧,“李总兵可否用此次平叛的军功,替我等粉饰一番?” 李牧闻言不置可否,反而一旁的李四继续发声,“听说此次平定红巾逆贼,孔家与鲁王的浮财竟都不翼而飞,你说这是不是咄咄怪事……再者我黑旗营过些日子便要返回豫南驻地,这随行的辅兵、垦荒的流民众多,每日消耗的粮草也是惊人,奈何我部缺少骡马车队,不知诸位老爷可否为我们帮衬一二,补给一些马车跟河船” 颜继祖闻言如同被掐了大腿,两眼瞪得老大。 颜继祖虽然没有插手战利品清点,但估摸这两家浮财不少,合计起来起码价值二三百万两银子的贵金属。 李总兵这是要吞下衍圣公、鲁王府的所有金银浮财啊! 颜继祖刚想开口委婉劝说是不是吞太多了,便听李四追加几句话,“要是能掘地三尺多挖几天,应该能挖出些许浮财填补府县财政和将士们的亏空。 另外,你我皆知浮财只是爵爷和王爷财富的九牛一毛,他们的田产、店铺、房产、矿洞、债权……都是些值钱却没法立刻榨出银子的东西,若是想个法子拿他们变出点银子,你我过手三分油,还能凑出一批饷银上缴给圣上。 那些曾经属于两位爷的庄田,以后也能直缴地租纳入圣上内库。 你说圣上收了这笔银钱填补九边空缺,每年定期上缴的地租也缓解了宫中用度,你们说圣上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你们这一回呢” 众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窃窃私语地议论方案的可行性。 当今圣上最缺的是什么 九边军费。 若不然如何会加派辽饷、剿饷多年,如今又透出风声要加练饷。 若是此刻他们连同平贼捷报,将变卖的爵爷财产押运入京,雪中送炭缓解陛下的燃眉之急,他们头顶的诸多大罪也能减轻不少,甚至混个最轻的“戴罪立功”也说不定。 “只是我等不懂商贾之术,又怕麾下小官、胥吏趁机上下其手,乱了上贡的额度……” “这倒是不难。”李牧终于开口了,“我黑旗营士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也有精通商贾之术的,我可抽调一批精通商贾、算术的人才拨给你们变卖资产,最多不超过两旬便能解决此事。” 如此一来,李牧的“五行商号”便能收购大量优质资产,趁机壮大商号规模。 颜继祖等人聚拢一起商谈一番,都觉得李总兵一系列环环相扣的建议可行,“多谢李总兵出谋划策,吾等感激不尽!但有用到吾等的地方,必定殚精竭虑……” 李牧正好趁机提出另一则建议—— 组建一些类似“包税”的粮柜,负责承包地方税赋,正好也能负责料理那些衍圣公、鲁王的庄田。 至于人选嘛,自然是公开招标有实力有名望的富户豪商,或者由那些庄户们内部推举公平公正的代表充任“管庄”—— 只是名单由李牧与文官派出的心腹,联合组成“临时委员会”进行筛选。 以确保参与者都能分到利益蛋糕,一人吃蛋糕,不如众人都来分一杯羹。 李牧心说自己拉拢完一批武将,也该对一些文官施加些许影响力、结一些善缘。 “何时开始料理这些资产与庄田……”文官发问。 李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事不宜迟,就现在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5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第175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衍圣公灭族,兖州兵败,鲁藩失陷的消息相继递送到朱由检手边。 起初朱由检在御案前大骂山东文武,痛斥他们无能至极,保不住衍圣公一族,居然连他的叔公也保不住。 朱由检盛怒之下便要大清洗鲁藩失陷的相关官员,却没想到紧接着一则“黑旗营平定红巾贼”的捷报传来。 怒火中烧的他顷刻平缓下来,就像饥饿哭闹的婴儿一口含住奶嘴吸食奶水,一瞬间便不再哭闹。 捷报详细记录胜利的全过程,红巾贼闹腾鲁南之地十日,接连夺取府县,击败上万官军,杀灭鲁藩全家。 大半山东俨然一副起乱糜烂模样,好在黑旗营及时南下,不过三日便击溃贼寇,阵斩匪首,斩得贼寇首级数千。 数名文官的奏报大致相同—— 他们痛斥刘泽清、倪宠部队坐视曲阜城陷,抢功冒进反被贼寇各个击破。 这几员悍将接着又在兖州鼓动部众抢夺军饷,险些引发大乱,还是黑旗营及时弹压,才没酿成恶劣后果。 最后官员们请求陛下批准:活用衍圣公与鲁藩的财产,春夏之际一定上缴二百万两银子解入陛下内库。 后面料理完一干庄田的诸多事宜,每年还能定期上缴地租给陛下专用。 另外,官员们请求收编悍勇的“红巾贼”,交给即将奔赴登州、已然改名“背嵬军”的黑旗营看管调教,想必很快也能转化成官军战力。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心腹爱将,不到一个月时间李爱卿再为朕立下汗马功劳,连破万人的贼寇也能给他两日半就讨平了。 那颜继祖虽无能,好在大事不糊涂、没有掣肘李爱卿,倒是个能任事的人,这刘泽清、王熊等人闹饷军变,着实该杀,黑旗营杀得好!” 相继两位“重量级人物”死去,但人死不能复生。 拍卖不动产以补边镇军费着实很好。 好到朱由检能暂时忘掉“亲藩失陷”的悲伤与愤怒。 “颜爱卿奏请诸事,朕都允了——李爱卿立下大功,诸位依例给封赏吧……” 诸位大臣商议一番,决定给李牧本官从都指挥使,升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虽然两者都是正二品,但前者是“省军区”,后者是名誉上“中部战区”长官,福利待遇更高一些。 朱由检听着听着,眼神突然变得哀戚,接着用只有他和身边太监能听见的音量感慨,“为何朕的身边尽是贪腐弄权,道貌岸然的无能小人,却没有更多李爱卿这般忠心为国,智勇双全的纯臣呢” 李总兵与麾下将士唯一的缺点,也只是贪财粗暴,偶尔对士绅官僚跋扈一些罢了。 换做任何为国家搏命的大功臣,这都只能算是“武夫的常见个性”,连污点都算不上。 若是贪财好色、做事粗暴无礼,就能为国家屡建奇功,朱由检巴不得再来十个这般的虎狼猛将。 最后朱由检下令“礼葬”鲁藩叔公与衍圣公一族,至少希望他们死后能安息吧。 …… 皇帝批准拍卖资产的消息很快传到兖州,并无抓人的缇骑赶赴山东。 这让一众“涉事”官员长舒一口气,托李总兵的福,他们算是安全落地了。 而“福星”本人也再度升官。 虽然五军都督府早已名存实亡,但李牧有个都督佥事的署职,也比其他普通总兵要高半级。 在皇帝没批准之前,拍卖会的诸多事宜便“先斩后奏”开始筹备、宣传。 这不,皇帝旨意到达的当天,由黑旗营主导的:拍卖会、大型“杂货”市场、演唱会、人戏团、招商大会举行。 杂货市场摆在兖州城西十里形成一片临时市集,只要给出“摊位费”的商号都能在此摆摊做签商单。 而“五行商号”的商人是李总兵关系户,一分不缴便占领数个好位置。 除去常规货物与招商机会,还有黑旗营死士摆摊出售的首级—— 所有红巾贼寇的首级经过“特殊腌制”摆放在货台上供客挑选。 从首级的切口看,一看就是最近两天之内斩杀的,但凡有人买回去都可以自称是追剿贼寇的斩获。 每个与贼寇相关的部件价码各不相同,比如贼首,旗帜,头盔,贼靴……有些是定价即售,有些却要聚众竞价。 买卖首级听起来非常古怪,但在明末环境下却相当火爆。 希望立功升级的小官家属、士绅亲戚,亦或是升职无望的基层明军、乡勇纷纷前来闲逛看货。 “一个贼寇脑袋起步就要三两银子” 底层明军有些犯难,他们这些人兜里干干净净,掏一两银子都够呛,要想购买一个贼寇首级,至少要数人众筹才行。 按照朝廷明码标价的军功,斩首一级通常可获得十两赏钱,或者署职提升一级,有时低一些只有三四两银子,而斩首一个建奴则可获得三十两重赏。 不过这些斩获会被上头截留,军功一般是拿不到的,能混三四两的赏钱就不错了。 既然这些脑袋都标好了价格,各级军官们的心思也都活络起来,有钱的自然要钱买下军功,没钱的也在绞尽脑汁想办法怎样才能拿到首级。 有些人具备承袭世职的资格,但因为贿赂不到位,迟迟补不上职缺,只能靠一些军功来提升一下,这种人需要重金拍下含金量极高的贼首人头。 有些人则是想赚快钱,对首级不感兴趣,众筹几两银子买点物美价廉的货物,回乡的路上转手一卖便是数倍的利润。 况且还可以购买普通贼寇首级,赚取朝廷下发的赏钱,额外的差价就当是这次大战的斩获。 还有人想要名望与功勋,需要首级、头盔、旗帜这些成套的信物,方便文官大员们在报捷文书里“书写”追剿余贼的传奇经历,以此增添上位的筹码。 无数官军士卒被“杂货市场”吸引来城西市集,甚至有些城内的原明军也陆陆续续走出兖州城,只为寻找名利机会。 当然底层明军没钱也无碍,黑旗营特别提供“抽奖模式”,只要一钱碎银子就能抽奖一次。 若是运气极佳,很可能抽到“高星”贼首与旗帜,来个官升两级。 ……前登莱副总兵、现被撸为登州守备官的杨振武也是醉心“官位”的一员。先前几日就听说“拍卖宣传”的他急匆匆赶来兖州,一来钱走点升官路子,二来知道有一部黑旗营即将赶赴登州,特来拉一拉关系。 这时眼见“大会开始”,他赶忙换上便装前往城西的临时市集,犹如闲逛小吃街一般,在“大市场”区域来来回回走动。 数千黑旗战辅兵身着奇装异服,一度把兖州城外的市集变成艺术展。 他们穿着随身备用的服装扮演古今中外的“角色”,犹如闲逛漫展的宅宅们在市集摊位之间走走停停。 他们时而拉着相同的爱好者谈天说地,嘻嘻哈哈,时而爬到附近的驿站屋顶展现自己的角色特色。 时而一群人身子后仰、双手插兜,假装自己变成某拥有替身的奇幻冒险者。 还有人在市集与驿站之间又唱又跳,完全不顾还没下葬的藩王家族,恍若在死人坟头蹦迪。 “随我一齐加入『背嵬军』吧,咱们的军团初立,需要你们的加入!” 一名黑旗士卒头戴牛角盔,身穿皮甲,满脸涂抹纹路,外加浓密的下巴胡须,像极数百年前的北欧维京人。 “让我们像泰西的维京蛮族一样,乘坐维京长船跨过渤海,驶过内河深入辽中平原的每一寸土地,长船既是我们的渡河工具,又是我们攻城拔寨的挡板。 整个辽东平原就是我们的狩猎场,今日杀一百,明日杀一千,终有一天该死的野猪蛮子会被我们彻底灭绝! 加入背嵬军游击作战,随我一起让整个辽东燃烧!” 这一身粗鄙的打扮,杨振武还以为是黑旗营收编的“东虏夷丁”,直到他听见满口流利的汉话,才知道此人竟是黑旗营战兵。 杨振武心说黑旗营果然如传闻那般“行事古怪”,又擅长苦中作乐。 沿途走过来,听着奏乐与歌声,看着新奇古怪的“热舞”,以及那些危险十足的杂耍、跑酷,杨振武顿觉自己逛了一场盛大的节日庆典,心情愉悦舒畅。 不过杨振武深知自己是来讨“军功”的,于是放下有趣的歌舞,转头深入“首级专卖场”。 这边是黑旗兵卒介绍头盔来历的吆喝声,那便是黑旗辅兵捧着加工过的首级缓缓转圈向路过的官军展示—— “瞧一瞧,看一看呐!刚杀的新鲜贼寇脑袋,一颗更比六贼强!买一颗贼寇脑袋,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是真正的物超所值!” “人在官场走,哪能不湿鞋黑旗营牌贼寇首级,升官领赏均有大用。贬了官,买贼首,包你升官发财样样高……” 还有黑旗营士卒假装购买过首级的明军,与买家一同捧起一颗吐着舌头的首级,“自打买了黑旗营牌贼寇首级,这腰不酸,腿不疼了,升官快了,浑身都有劲了,一夜御女七次,不费劲!” “我买我买!” “不!卖给我!我出二十两银子!” 街边的武夫为了争夺一颗贼寇首级,你一句我一句,嘴里的唾沫横飞,吵得面红耳赤,几乎要当场火并,最后还是其中一人出手阔绰直接用五十两银子买断这颗脑袋,才让一场械斗风波暂时平息下去。 这些朗朗上口的“广告词”犹如魔音入耳,叫人难以忘怀。 杨振武眼馋地看向诸多商号的商品与贼寇首级,脑子里浮现出无数种官复原职的方法。 他手握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就像兜里装满压岁钱的十岁小孩,面对商业街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时间有些情难自已。 “甲字号拍卖会即将开始!内有稀有商品和首领级贼寇啊!还没进场的速速进场!”黑旗营的嗓音在数十步外响起,这下吸引了杨振武的注意。 区区一些贼寇脑袋无法满足杨振武胃口,他希望得到斩杀贼寇将领这般的高级功勋,才有希望恢复原本的武职。 拍卖营帐外的黑旗兵伸手拦住杨振武,以及其他想要入场的武官,“入场费五两银子。” “给。”杨振武痛快地给出一锭银子,心说如此做派也能隔绝那些中下级军官,减少军功竞争者。 “甲字号”拍卖会的营帐并不大,数十多名官职不等的武官齐聚帐内,几乎占据三成的空间。 杨振武扫视一圈,发现有不少熟面孔出现在帐内,甚至有一些平日里自诩正直清流的文官也在其列。 哼!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一边歧视武人粗鄙,自己却堂而皇之践踏平日里念在嘴边的道德。 杨振武双眼微眯,陡然发现好几个人似乎握着杯子正在饮用一种琥珀色的液体。 那是什么杯子! 竟然是透明的! 杨振武正要上前仔细观察时,一名侍者捧着一块黑色托盘上前,盘中摆放三支斟满酒水的高脚玻璃杯,“客人请慢用。” 杨振武有些懵,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还是另一位早来的武官捏着杯子,教他怎样将杯子拿起。 “多谢。” 杨振武小声嘀咕,模仿着那武官的动作,小心翼翼用手指夹住杯脚,其余的手指与手掌则是从下端托住透明玻杯的下端。 琥珀色的液体入口很润,夹杂着些许甜甜的麦香,残留的气泡感犹如无数根小刺在舌头上跳舞。 初次入口只觉得难刮舌,但咂咂嘴细细品味,却能体味一股苦尽甘来的淡淡甜味,让人忍不住在苦甜的反差中,留恋液体残留口腔的麦香清甜。 味道真棒! 杨振武两口便把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总觉得不够尽兴。 琥珀色的水是好水,这透明的高脚杯也是好杯子! 杨振武直勾勾地盯着透明无暇的玻璃杯,惊觉这一套东西下来至少也要费上百两银子吧。 黑旗军竟把此等金贵之物,拿出来当茶具供给客人享用,简直奢侈至极! 都说黑旗营吞了许多王府的奇珍异宝,如今一看果然是真的…… “下一个拍卖物是红巾贼的千总官,附赠头盔、战旗与贴身衣物!” 黑旗营士卒捧着一颗脑袋在前面左右各走十步,向面前的文武官员展现这位贼寇将领的样貌特征以供查验。 “起拍价二百两……” 随着拍卖人发出信号,文武官员们开始争相竞价二百两,二百五十,三百两,四百两…… 杨振武慌了,他没想到这些官老爷一上来就出价这么狠!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6章 权贵跌倒,黑旗吃饱 第176章权贵跌倒,黑旗吃饱 文武官员接二连三举起抬价牌,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军官首级的价格已经涨至八百两银子,甚至还再攀升。 杨振武心说你们为了前途真是下血本了,一上来就把经济欠佳的人的后路堵死。 杨振武没注意到的是,拍卖帐内的少数文武官员其实是玩家假扮的。 他们时不时举牌抬高价码,将原本三四百两的东西刻意抬高到一千两银子,乃至更多。 就算抬价“失误”真拍到首级或宝贝,玩家也不用付一分银子—— 只需要安排人隐秘“护送”货品到其他乙丙丁字号的军帐继续拍卖就行,务必把周边官场的文武钱财多压榨一些。 若是官员支付“大商家”的银票能打九折,黑旗营图的就是减少白银运输的负担。 不知“被坑”的杨振武还在焦急喊价,他从其他官员口中得知,这已经是第五颗首领级脑袋,喊价的官员们就没撤退过。 杨振武虽然不差钱,但一颗脑袋要近千两银子还是超出他的想象。 他如果血拼一波拿下二四个军官首级,就没能力多凑一些普通首级,也没有余钱活动上下关系,这复职回到副总兵的级别也将更加坎坷。 糟糕的是摆在台面上的军官首级已经所剩不多。 杨振武纠结一阵果断放弃喊价,期盼军官首级把竞争对手的钱包榨干,他好趁机“捡漏”一批王府的宝贝—— 斩首级立功是升迁方法,给上官赠送珍稀的礼物也是一条捷径。 直接送金银显得太俗,也容易被抓把柄,可要是送一件精美的宝贝,那就又雅又体面。 可谁知珍宝器皿之类的宝贝起步价更贵。 最次的宝贝也是六百两起拍,尤其一尊“水晶”制作的“万马奔腾”,上来就是一千两起拍,就这还有一帮官员拼命“搏杀”,唾沫星子漫天飞舞。 他端起高脚杯喝饮料的功夫,价格就被炒到三千两! 杨振武有些不爽了。 他了五两银子进场一件商品都拍不着,这不合适吧 “杨先生稍安勿躁,如果觉得这些货物实在瞧不上眼,这边为您提供高档抽奖服务——” 高情商的玩家没明着表达姓杨的兜里没钱,而是委婉抬高杨守备的眼光,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请随我来。” 玩家领着杨振武进入甲字号分帐,后者顿觉又见一片“新天地”。 数十人在此玩得不亦乐乎,兴奋的吼叫与抽奖失败的哀嚎此起彼伏。 帐内的游玩项目众多:飞镖,投壶,轮盘抽奖,弹球……总有一款适合杨振武。 玩家领着他来到轮盘抽奖,示意他将抽奖小球放入轮盘。 当然为了安抚贵客,玩家宣布杨振武的第一抽免费,此后每个十连抽的价格是十两银子。 后者听完一系列游戏规则,大概就是他运气好的话,可能抽出千两的“高档宝具”,来个以小博大。 杨振武盯着轮盘各区标注的礼品,甚至包括限量版的贼寇首级。 反正是免费的一抽,不抽白不抽! 他当即用免费的次数一发入魂,结果还真抽到一袋十颗的“水晶珠”。 手指在布袋中拨动弹珠,杨振武心说这珠子的手感与颜色,起码能卖数两银子一颗。 “好好好!” 一下子不仅入场费回本,还赚了个大的,一种想要再接再厉的冲动涌上心头,仿佛自己就是被老天眷顾的幸运儿,官复原职指日可待啊! 杨振武当即大手一挥,“给我来十次,不我要一百次!” 他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大大方方塞进“侍者”的手里,紧接着一轮轮拿起小球放在起始点松开手。 只是这一回他的运气不再,接连抽奖数十次都是些“谢谢惠顾”,或者是草帽、草鞋、狼牙棒、杂粮窝头、虎面盾牌之类的“臭鱼烂虾”。 别说抽大奖,就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一直到九十九抽还是一堆破烂玩意,杨振武气得快要爆炸,他强忍着愤怒抽完最后一发,结果没想到竟然出货了。 虽然是红巾贼的将领头盔,但是没有首级搭配,谁知道这是贼寇的物品 杨振武心情很复杂,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但是连贼寇头盔都抽到了,旗帜和首级还会远嘛 难道自己就抱着这堆破烂玩意,灰溜溜回到登州做个低位的守备官再苦熬数年么 不行!杨振武心想,来都来了,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于是他继续掏出第二个百两,第三个,第四个…… 他就这样在三十抽小保底,一百抽大保底,乃至免费送抽的诱惑下堕落沉沦,不断献出自己的银钱票子。一旁的“侍者”渐渐露出恶魔般的微笑。 氪金手游的这套法子还是管用的,那可是让无数宅宅为了一些纸片人,以及纸片人衣服,心甘情愿献出资金的“魔咒”。 这位“侍者”曾经就是献出十万游戏资金的宅宅。氪金阿宅终究变成恶龙,他眼下也变成曾经无比憎恶的“狗策划”,利用假概率与机关诱使别人急切地掏出腰包里的银钱。 侍者暗叹罪过罪过。 可转念一想这些沉沦者的资金都会填入黑旗营银库,使得引导人的直属力量愈发壮大,能更早一天举旗反明,他就期待得双腿发抖。 然后再动动手指给杨振武来几发“意外之喜”。 至于这些文武官僚掏空钱包,会进一步压榨治下的百姓、军兵,那官僚将领就是自寻死路。 按照历史进程,朱由检征收三饷把百姓逼得无路可走,人人唾骂崇祯是为“重征”,导致几乎要溃散的农民军再次死灰复燃,甚至猛烈到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反吧,等到山东军民被逼反,红巾军还能再次闪亮登场,那一回可就不是夺取一两个府县那么简单了。 再说顺利承包鲁南“包税”粮柜的基本是潜伏组、商贸组、农场主玩家,甚至还有生肖小队这般超强侠客,若是贪官逼得太过分,他们也会适时出手。 无数文武官员在各路营帐内挥洒汗水与银钱,奋力“厮杀”。 而在他们忽略掉的角落,正有大量银钱与银票装填入箱,“侍者”掀开帐帘,抬着沉甸甸的木箱放至平板车。 接力的黑旗营士卒,推移板车前往不远处的城外兵营。 待板车小队进入兵营,营内的盛景映入眼帘,数百辆骡马大车停靠在兵营每一个空地,不断有士卒搬运木箱塞进车内。 这时数名捧着账册的玩家穿过一辆辆大车,无视掉整顿军备的玩家,越过一层一层的护卫,直入营帐中心。 一名男人坐在方桌后面翻看资料,左右两侧皆是手打算盘,或是用炭笔稿纸演算的玩家。他正是黑旗营主帅李牧。 进入营帐的玩家满脸欣喜,“这次举办的大会非常成功,拍卖会售出的货品和首级已经卖出五十六万两银子,其中一半是银票。” “干得不错……”李牧举起桌案上的酒杯冲着一众玩家敬重示意,“诸位此次立下大功,我必定不吝奖励——” 此次红巾军风波促使李牧晋升半级的同时,又给他带来丰厚的财富。 公爵府与鲁王府的浮财足足有黄金八万七千五百三十七两,三百一十九万五千二百两白银,各类珍珠九千两,绫罗绸缎五万二千三百匹,战马数千匹,驮马骡牛驴上万头…… 拍卖两位权贵部分家产,除去旁人的“蛋糕”部分,李牧已得白银四十六万两,银票三十九万两,后续仍在增加…… 如此丰厚的收益直叫李牧的野心更加膨胀。 按照以老带新的常规爆兵模式,李牧打算将四千步骑扩编成一万两千。 强训两万民兵以辅兵规格备用,外加炮兵营,辎重营,工兵营,特种连…… 对外对内的专业情报部门也要组建起来,内政干部的队伍也要多储备一些。 单纯军费方面,一年的粮食与饷银,训练弹药消耗合计接近百万两。 若是打仗时期的消耗翻倍,怕是要飙升到一二百万两。 这批“意料之外”的惊人财富足够他吃四五年,甚至还有余裕扩大“五行商号”的规模,安置流民垦荒,助他打造更强的“造血能力”。 当然,李牧假借受伤之名在豫南一直躺到秋收都行,这半年时间就安安心心蹲在老巢种田,布置接下来的诸多计划吧。 另外参加北伐的总玩家数随着一次次战斗,也涨到三千三百人。 这前后两批新来的六百玩家,根据个人意愿加入乞活军,背嵬军,湖广游击军…… 得益于战死复活的“折跃”功能,大量红巾军战死者老早就回到主基地,乘坐河船赶赴乞活军占领区——『第一军团乞活军』总人数上涨到2700 志愿前往登州的背嵬军人数上涨到2100—— 超出两千人的背嵬军正式建立第二军团,获得相应的战区加成,解锁跟随军团的一系列权限。 每一位参加北伐作战的玩家都有丰厚奖励,巨鹿之战,济南之战,济水之战,乃至曲阜兖州之战,每参加一次战斗,奖励都提升一档。 玩家可以选择纯功勋点,或者纯银钱,亦或是两者皆有部分。 最高功勋点奖励三百,最高白银奖励一百五十两银子,并发放数个高级商品。 以及数个限量版滤镜,比如战锤40k滤镜,丧尸滤镜,少女粉滤镜…… 当然能拿最高奖励都是少数,直属步骑发放的赏银也不算多,李牧发放的赏银合计也就二三十万两银子。 …… 崇祯十二年春,红巾贼“祸乱”鲁南的余波消除,立下赫赫战功的黑旗营在兖州“分裂”。 一部由李牧亲自率领,随行的骡马大车、运河大船数不胜数,若是随军的士卒再多些,衣甲再鲜亮酷炫一些,简直就是皇帝下江南的出行场景。 另一部『背嵬军』统帅前刘部、倪部的降卒一千五百人,又名义上监视数百红巾降贼。全军三千七百人赶赴登州。 李牧躺在马车里,掀开车窗的帘布向外张望,冬季结束,春天到来,无数卑微的农民又开始在田野间岣嵝着腰背劳作。 “春暖开,该回家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7章 新的征程 第177章新的征程 春暖开,万物生长。 少女在客栈等待很久。 闷了就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看“女侠客”留给她的小说。 她从朝阳升起等到漫天星光,然而她始终没能等到男人的身影。 一年之计在于春,家里的农田还要伺候。 她不得不跟随父母,带着幼弟离开客栈返回家乡。 回到家乡的她会在村口驻足良久,去往那座破庙搜寻,路过男人拯救她的地方回味那个坚定帅气的身影。 一想到他“戏弄”自己的时候,她还会莞尔一笑。 少女低头凝视着他送的小刀,以及焕然一新的香囊。 可是一天天过去,男人仍旧没有出现。 也许他去执行危险的任务,再也回不来了—— 她听说了曲阜、兖州的“大乱”,死了很多人。 但她仍然不敢相信,他不在了。 她坚信他会出现,因为他答应过春暖开时,一定会回来。 她就这般在家门前,村头口,破庙里,相思间,等啊等啊,像是一颗镇村石,慢悠悠地度过漫长的每一天。 小伙伴们也会来跟她顽玩耍笑闹。 伙伴们告诉她,孔爵爷被灭了门以后,管他们家收租的田庄老爷换了新人。 听说这些田庄老爷出自“坤帮”,后台关系硬得很,知县老爷都不敢轻惹,比漕帮的子弟还要威风。 不过坤帮的老爷说话还挺和气,一来就准许他们过去五六成的地租降低到两成半,交粮交银的单位也变成“一坤”。 坤帮老爷声称“一坤”是坤帮的宗旨,他们做什么事都是两天半,两年半,两斗半…… 他们供奉的是伟大的“上古武魂鸡坤”。 帮内研习一套坤拳强身健体,只要跟着学习两年半的坤拳,就能成为坤帮的核心成员。 少女第一次听说“鸡神”的时候,还以为说的是“生肖侠客”的阿吉,但随后打听一番才知道想岔了。 伙伴们不知道坤帮是不是好人,以后会不会变脸加租。 只知道坤帮把地租拉低到两成半,不对,是一坤成,那就是做了天大的好事,各家佃户也能喘一口气。 少女与小伙伴们玩耍得很快乐,但没有过去那般快乐了,就像心口被剜去一块,总觉得空落落的。 忽然有一天,某个小伙伴随口提到,在某个地方见过酷似阿吉的人—— 小伙伴还表示那人应该不是,毕竟阿吉呆呆愣愣的,哪会是那般帅气的侠客模样。 少女犹如被电击一般浑身一凝,旋即拿起小刀与香囊,在小伙伴茫然的目光中飞奔着冲出房门。 她没想过那个人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来找她。 她一门心思想再见他一眼,哪怕是幻觉也好。 她来到第一次见他的破庙,果然瞧见一身熟悉的背影。 她的视线渐渐朦胧,眼前的男人一点点模糊扭曲。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站在破庙门口,冲着她呆呆傻笑。 那个男人微笑着向她伸手,好似讨要吃的和铜板,而她递出去自己吃过小半的杂粮团子。 泪顺着脸颊滑落,这一刹那,少女的视线变得清晰。 她仿佛回到那个下午,他呆呆述说着故事,户外寒风呼啸,屋内燃烧的柴堆噼啪作响。 她看着蓬头垢面的呆子,猛地油生浓烈的好奇心—— “傻大个,你叫什么名字” “阿吉。” 他扭过头,她迎头对上。 少女遇见侠客,正如一江春水向东流。 那个男人摘下斗笠,犹如邀功一般扭头瞅一眼自己放在案台上礼物,旋即对少女露出一个久别重逢的浅笑。 “我回来了。” …… 辽东,沈阳。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 努尔哈赤时期修建的皇宫中,黄台吉冷冷地注视跪在跟前的诸位亲王、贝勒。 他并未说话,反而由汉官范文程代劳宣读惩罚—— “多尔衮南攻不力,擅自分兵攻城拔寨,致使用左翼军中围惨败。夺去十五牛录户口,贬为多罗贝勒,闭门思过……” “玛占扰乱军心,轻兵冒进,致使左翼军损失惨重,理应问斩,但陛下皇恩浩荡,念你劳苦功劳,免除一死贬为庶民,准你留庄九所、园二所,奴仆三十……” “豪格作战不力……” 所有参加南征的将领逐一被罚掉牛录,削爵贬官。此次南下数万八旗兵只回来一半,带回来的钱粮珠宝、人口马骡更是只有屡次南下的两成。 这已经不是失败,而是努尔哈赤立国、黄台吉称帝建号以来最为惨痛的大败!损失的包衣和奴隶,还能通过劫掠周边国家、部落获取。 可是满洲大兵的丁口却死一个就少一个,若没有足够的满洲八旗震慑宵小,大清国的统治根基顷刻便会不稳。 黄台吉很生气,恨不得大闹一场,把带队的几个无能之将给宰了。 可是他不能肆意妄为,霸主不能任由情绪左右自己的行为。 他还要成就一番宏图霸业,入关九州做天下之主。 他自从登上汗位一来,时时刻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不管是真还是伪装,他都要努力维持自己公平公正的“裁决者”形象。 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如今,小心翼翼地维持八旗贵族的平衡。 他降服漠南蒙古,征服李氏朝鲜,北上搜捕索伦女真充实满洲八旗丁口,勾连关内“走私商贩”,俨然形成一个“对明包围圈”,全方位压制南朝。 大清的国运蒸蒸日上,黄台吉本打算此次入关结束,就集结重兵包围锦州,围点打援进一步消耗南朝的气血,最后彻底拔掉山海关外最大的“桥头堡”。 接着通过细作观察关内动静,只待形势有变,就集结八旗大军南下夺取天下。 可惜今日一败,打断他数年以来的所有谋划! 他恨!但他忍。 失败乃成功之母,黄台吉经历过很多失败,但没有一次被失败击溃过。 这一次他也要熟练地吞下苦果,重头谋划灭明的方针—— 黑旗军。 这个在去年底突然崛起的“悍卒”,比当年的南朝浙兵、川兵更加强悍,是他霸业路上的绊脚石。 他必须除掉。 他给所有潜伏在关内的细作传令,务必快速收集所有关乎黑旗军的情报。 他要针对这伙强军布置杀招。 除去敌人不仅仅用刀剑,有时还能用纸笔。 …… 襄阳城郊十里。 一支官兵与随从组成的队伍缓缓南进。 忽然道路中间忽然爆发剧烈爆炸,装载“贵人”的马车被爆炸冲击掀飞,口吐鲜血的贵人倒在车窗边。 百名贼兵喊杀着冲出落叶掩盖的深坑,与贵人队伍狠狠撞在一起。 官道上喊杀震天,百名贼兵战至一兵一卒,最后一人大吼一声“天诛伪明”便拔刀自刎,宁死也不作俘虏。 然而贵人死去的队伍并未溃散,反而收拾一番继续向南进发。 待这支队伍离开,后到的一支流民队伍停在尸体前驻足良久。 其中一人站出来看着尸体发呆,“久闻乞活贼好袭杀官僚士绅,今日一验果然如此……” “杨督师,我们是否绕路南下,暂避乞活贼锋芒” “不必,他们既以为这支队伍护送的是我,那就不会再刺第二次。”杨嗣昌低头瞧一眼自己的流民打扮,“乞活贼最重小民之利,扮做流民最好不过……” 杨嗣昌拄着一根木棍,抬手指了指前方,“继续上路吧。” …… 开封府境西南一处乡村。 穷苦的村民们仍在劳作,却忽然收到税吏提前下达的通知。 从今年夏税开始,每亩加派七分银钱,而实际上朝廷下发的“练饷”派银是每亩一分。 经过省府县吏的层层加派,竟从一分涨到七分,如果单单是七分的加派银还不算多,十亩地也就七钱银子。 可是坏就坏在有些穷户人家,一家人就要担任数家“逃户”的负担,更何况税差还会借口兑换的银两成色不足,再要农户加银。 几番叠加之下,七分银的加派钱已成不能承受之重,好似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无法承受重税的农户决定举家难逃去投乞活军。 投靠“反贼”被捉住可能被处死,但要是留在原地种田交税,全家人一定会被活活饿死。 然而,贫穷小户的见识没有胥吏、差役高,后者早知道“加派”消息下传后,会有不少逃民出现。 他们提前请县里派遣快班与壮班,以及地方士绅编练的乡勇一起堵住交通要道。 但凡被捉住的逃民都会得到一顿毒打,有些人被活活打死,就这般曝尸荒野喂狗。 而今年河南各地又有旱情加重的迹象,逃跑的百姓要么被打死,要么被催债的大户逼得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一时间全省府县哀嚎遍野。 天变了。 穷苦的百姓不堪受辱,又不耐饥饿,不得不悬梁自尽,给家里亲人腾出一份珍贵的口粮份额。 有些百姓想反抗,可是大明三百年积威犹在,他们不敢对抗朝廷。 而且就地造反也打不过官差和县兵,他们连像样的铁质兵器都拿不出,怎么跟官兵斗 这时一个男人出现了。 他带着厚厚一叠黄纸与一箱道具,闯进贫穷百姓的苦难。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8章 智慧出,有大伪 第178章智慧出,有大伪 『张天寺』是被朋友发放激活码邀请进游戏的。 他对医学略懂一二,但刚开始主基地一穷二白,他纵使想广救天下贫民,也苦于没有器材与药品。 而他不愿意打打杀杀,于是跟着种田组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赚点“功勋值”,顺便提供些许简单的医疗服务。 后来主基地发展壮大,外面又有乞活军横扫千军,玩家可探索范围变广,他索性购买“探索券”前往豫中府县云游行医,数十天来在中下层积攒不少声望。 不少士绅富商愿意无偿给他创办医馆,只为留下张先生造福本地乡民。 但是『张天寺』拒绝了。 他的游戏目标是救苦救难,传播自己所学医术,另外闲暇时间还会教授穷人识字。 若是困在一处固定地点,传播效率未免太低,何况医人启智的云游玩家也不止他一人。 开封西南的襄城旱迹已显,『张天寺』闻讯赶紧携带自己的道具箱前去助人。 这年头百姓最常见的病是“饥饿”,没有什么是一碗粮粥救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碗。 由此他道具箱里装填最多的,是主基地工坊生产的“压缩粮丸”。 一颗粮丸泡在水里虽然顶不了饿,但总比饥民吃柴火、吃沙土要强。 然而他初到宝地,便瞧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穷人围在河边,一看就是离乡逃荒的流民。 只见三名男人浑身湿漉漉地爬上岸,从河里拽出一名年轻小伙。 两位上年纪的男女跪在岸边哭天抢地。 那溺水的小伙面色苍白,眼看是溺水后不行了。 然而一帮流民不通急救医术,还想给小伙倒吊过来排水。 这种关键时刻要是被控水浪费掉急救时间,就糟糕了。 学医者最怕看见错误的施救方法,那简直是在草菅人命! 张天寺深深代入救人的氛围,甚至忘记小伙仅仅是“游戏数据”,不由得大喊一声,“住手!” 张天寺来不及讲什么礼貌,三步并作两步撞开拥挤的人群,一手摇响串铃,一手举起招牌开路。 流民眼见游医模样的人出现,纷纷自觉让出道路。 “别动他!” 谁料溺水者家属与“热心”流民不信,仍然执意要按照自己的法子“救人”。 为防止外人干涉自己急救,张天寺决定施展“法术”一劳永逸排除后顾之忧—— 他放下随身道具,打开箱子取出三张黄纸,接着使用火折子点燃。 只见刷拉三声轰响,黄纸仿佛被施加咒术一般瞬间燃尽,几乎没有灰烬残留。 这神奇的小把戏将一众流民唬得连连低呼,不少人已经双腿发软想要口称大师。 “快闪开,别打扰我救人。” 张天寺没理会流民的想法,赶紧抢过小伙的身体放平,检查小伙的意识状况。 确认对方失去意识,张天寺旋即按压小伙额头,抬起下颌,掰开小伙的嘴唇清除口鼻中的泥沙异物,尽力确保呼吸道已然畅通。 他捏住溺水者鼻孔,以嘴对嘴全覆盖包裹,抢先吹气五次,并且观察小伙胸口是否起伏。 人体呼出的氧气含量16%左右,足够逆转溺水者的缺氧状况。 饶是溺水者是个小伙,张天寺嘴对嘴的“亲密”举动还是惊得围观群众发出不解的惊呼。 要不是张天寺事先焚烧“黄纸”震慑众人,溺水者的家属恐怕已经扑上来斥骂他侮辱尸体了。 “帮我稳住他的脑袋!” 此时张天寺大喊一声唤来一名流民,替他维持小伙歪头姿势,并保持口鼻畅通,以免吐出的胃水呛入气管。 他熟练地扯开小伙的衣服露出胸膛,锁定双乳之间胸骨中下段位置,双手腕部重叠、十指交叉相扣,用力向下按压。 目的是模拟心脏搏动,将血和氧泵入大脑。 按压深度要足够,若是血液只到脖子就起不了作用。 大脑缺血缺氧很快会脑死亡,一旦脑死亡就再也救不回来。 然而他按压胸腹的剧烈动作又把家属们惊呆,外表看起来简直是在压迫心肺杀人。 可他们惊骇“法师”的奇技法术不敢伸手阻拦,只是瘫坐在一旁失声痛哭,哀戚自己的儿子没了。 张天寺每按压三十次便嘴对嘴送气两次,是为一个循环,每隔五个循环检查一次溺水者的呼吸、意识是否恢复。 随着胸腔起伏,溺水者嘴里不断涌出河水与胃容物,空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尽管溺水者没有苏醒,但张天寺丝毫没有停顿,继续按压溺水者的胸口,半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背脊渗出的汗水浸透衣裳,『张天寺』只觉得周遭的声音渐渐消失,唯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在耳边回响。像是有人在赛场长跑,喘息着挑战最后一圈…… 终于,溺水者一次性呕出大量河水,慢慢睁开眼睛。 起初小伙是呆傻状态,连眼睛都不会眨动,随后慢慢恢复意识,头脑与手脚也能慢慢移动。他活过来了。 负责帮忙的流民盯着“死而复生”的小伙震惊出奇,又抬眼打量眼前大汗淋漓的游医,一脸惊诧的表情仿佛看见天神下凡。 “死人都能救回来……活了活了活了!” 流民急忙扭头宣告这个好消息。 “活了” 小伙的父母目瞪口呆,嘴巴张的老大,但还是第一时间扑到儿子身边,更多流民也围拢上前。 眼见小伙神智清晰,甚至平缓一会后还能轻唤爹娘,做父母的不可置信地拥抱上去。 这刚才还躺在岸边死掉的儿子,此刻竟能逃出阴曹地府重返人间。 起死回生的奇迹真的发生了! 父母顿时哇的一声哭嚎出来,失而复得的惊喜谁人能知晓。 “神医啊!天降神医啊!” “诶,我记得他,他是豫东一带游走行医的神医张先生” “他一定是老天见百姓疾苦,派下来救苦救难的神仙!” 不知是谁接连叫喊,百姓这才得知眼前人的“底细”。 此刻“救死神迹”与神医的名头相加,围观流民纷纷朝『张天寺』投去尊敬与崇拜的目光,甚至有些人还多掺杂了一份狂热。 那做父母的拉着面色好转的小伙一齐跪在张天寺面前,磕头感谢张天寺的救命大恩。 “多谢神医救我孩儿,您是我全家的大恩人!我家中虽然穷苦,也知道救命之恩大过天,日后神医但有吩咐,我一家人定当竭力报答!” “不过是一点微小的善举罢了不足挂齿。多亏这小子福大命大,我才能竭力将他救回。” 尽管张天寺极力辩解自己只是用了医术,并非起死回生的法术。 这话听在百姓耳中,却觉得是张道长藏拙自谦,心中愈发敬佩了。 张天寺打听才知,这溺水小伙是为病倒的家人捉鱼填肚子。 奈何今年旱情日重,河里的鱼虾早被流民吃光,小伙只能潜入深水,谁料忽然腿脚抽筋…… “神医!也救救我们吧!” 满脸愁苦的百姓齐刷刷跪下去,像是跪拜一位行走在人间的神佛,渴望从这位“半仙道人”身上汲取排解苦难的力量。 “站起来,都站起来,我不是神佛,也不值得你们跪!” 『张天寺』大声呼喊,却没唤起一个流民。 不少人跪地膝行,期盼能离“张仙人”更近一些,更想伸手触碰传说中的“救苦菩萨”的化身,却陡然中途缩回手,害怕因此亵渎半仙。 “哪里有病患,我可以救一救……” 张天寺此言一出,百姓们纷纷起身,犹如簇拥一位得道大师一般,围绕引领着他前往一处难民营。 难民营的中间是一处破庙,逃荒的难民围绕着破庙搭建成无数破草屋。 婴儿在啼哭,百姓在啜泣,活活饿死或病死的难民被草席一卷,这辈子便过去了。 营中可见几名大夫医治病患,然而张天寺走遍全营却觉得无能为力。 重病患者他无力可医,轻病患者也只需要调养身体即可。 境遇好点流民的能吃点带出来的杂粮窝头,运气差的只能将扒来的树皮与柴火碎末混合,放入锅中熬煮。 方圆数十里的飞禽走兽早就被吃光,能跑的动物,和水里的鱼虾被吃光,就只能吃树皮啃柴火。 发善心施粥的士绅寥寥无几,他们更害怕聚众的难民打进庄子吃大户。 以往难民聚众吃大户也是有的,可是近年来农民军四起,河南士绅地主纷纷散财结寨,雇佣家丁打手坚守。 寻常百姓饿着肚子,纵使聚集数千人也难打破一处庄子,难民们伤亡大了一会就溃散。 望着满地悲苦的百姓,张天寺心说唯一的特效药就是粮食。 他散出所有“粮丸”给流民熬粥,奈何这一箱子的粮丸还不够全部流民塞牙缝。 纵使一碗淡水一般的粮粥熬出来,一家老小也要互相谦让半天。 老的让小的,小的想吃,却耐着性子让爹娘,爹娘也不肯吃掉这宝贵的粮粥,最后大伙一齐分食,老的却悄悄假装吃过,全部让给儿孙。 张天寺的拳头不禁硬了。 医身可救百人,启智可救千人。 可他面前的男女老幼何止千人,靠医术与启智如何救得了这天下万万饥寒交迫的百姓 学医救了不天下人,更救不回腐败人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9章 这是我最后的波纹 第179章这是我最后的波纹 临近傍晚,『张天寺』如往常一般寻来一块木板,依靠篝火的光芒教授流民们识字。 认识他的人传颂他的恩德。不认识他的人,见他为诸多非亲非故的流民忙碌一整天,使用“黄符”与粮丸拯救不少人,也就认识了。 流民们不知不觉围拢过来,或蹲或坐。 有些人直接躺在地上,听着教书声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就这般迷迷糊糊睡到大天亮,一整晚都不会感到饥饿。 张天寺擦去上一轮的数个汉字,接着挥动粉笔写上一个漂亮的“人”字。 他拿粉笔敲敲黑板,“人是什么——就是你我堂堂正正地站在大地上,就是人……” “那官绅老爷才是人吧他们平常都站着,咱们见到他们只能跪着。”一个壮丁搭腔。 “那咱们是什么” “牛马呗,咱们都是官绅老爷家的牛马,有苦受着,有饿忍着,这日子就这般慢慢过去了……” “那你们想永远只当牛马么”张天寺发问。 “当然不愿,谁不想吃香喝辣的。可这世道便是官绅老爷骑头上,他要我们往哪走,就得往哪走,步子慢了,一鞭子就甩过来了。” “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吃饱饭……”另一个小伙捂着肚子,“咱们现在连地主家的牛马都不如,起码人家牛马还能填饱肚子,咱们就只能吃柴火……” “听说乞活军替天行道,专为穷人做主,你们想过去投靠”张天寺的脸被篝火照映,一半光明一半昏暗。 “想过,可是没辙。官军在豫南设了卡,敢往那逃的抓住就打个半死,然后拉给官军当‘两脚驴’,干几天活就累死了,若是碰上脾气差的官军,两刀就给你全家灭了当贼寇首级……” “你们恨么” “恨,也不恨……就算官老爷就在咱跟前,咱也不敢动他一根毛。” “没粮吃,身子骨没力气,就算干仗也干不过老爷的家丁。” “官军还有兵器,咱们顶多有根木仗,削尖了或许能戳个血洞,但也没啥用,官军一人就能打我们二三十个。” “听说乞活军的精兵个个都是虎背熊腰,一人能打十个官军!要是乞活军打过来,咱就敢跟官军干!” “嗯……” 流民的话匣子仿佛被张天寺打开,他们一言我一语不断顺着话题延伸,从畏惧朝廷官府,到渴求乞活军来拯救。 张天寺知道流民心中有怨有恨,甚至还有些许怒意,但他们终究不敢反。 他们吃不饱没气力,没武器没兵甲,也无军事训练,哪怕他们的人数加起来是官军的十倍以上,也没有打赢官军的信心。 为何不敢反抗因为反抗大概率会死,死很多人。 流民们没能力改变现状,又不想被一刀剁了脑袋,所以只能像牲口一般忍耐着。 遇到苛捐杂税就抗,遇到欺压就忍,遇到羞辱就自我安慰命不好罢了,下辈子投胎去户好人家享福…… 然而乞活军的主力犹在筹备后勤物资,等主力打到豫中来,这里的百姓多半都会活活饿死。 反抗会死,卑微忍耐也会活活饿死,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能血拼一把,为自己和家人挣一条活路 张天寺想救这些将会饿死的饥民,就像当天看见溺水者爆发强烈的医者仁心。 张天寺深知,流民们需要一个契机,需要一个引爆火药桶的火星。 待夜深流民们都已入眠,张天寺表面入睡,实则下线打开社交软件,向几个在河南活动的潜伏组,以及乞活军大群发信。 他需要一些小小的支援。 自这一天后,每天天亮,难民营外都会出现几板车粮食,而张天寺都会站在粮食中间。 这些粮食是张先生“变”出来的消息不胫而走。 张先生在流民群体的威望愈发高涨,许多人把他当成在世神佛,每天早起入睡都要恭恭敬敬拜一拜他。 尽管这些粮食对于流民来说是杯水车薪,但却给不少壮丁恢复些许元气。 流民也没发现营地里多出近百名体格健壮的“流民”。 “粮食奇迹”就这样持续数日,直到某天夜晚—— 难民营附近的一片树林咻的一声,忽然射出一束焰光,那团缓缓下落的“光火”比燃火箭矢还要亮十倍,照得方圆数里犹如白昼。 流民们纷纷惊呼这是老天给出的“天变预兆”! 待光芒彻底熄灭,流民们听到附近树林里传来刺耳的哭嚎声。 数十名胆大的壮丁相结为伴,打着火把探入树林。 只听树林深处窸窣作响,似有婴孩的啼哭声,又像是狐妖倚着树干抽泣。 壮丁们挥舞着火把寻找声音的源头,却始终找不到方向,只觉那空灵的低语声就像耳边窃窃私语。 忽然,一只雪白的生物从身前窜出,壮丁们惊吓地连退数步,导致火把的光芒没能照映那“怪物”全身。 那怪物愣了一会,冷冷地盯着几位壮丁,嘴角渗出骇人的冷笑声。 忽然它像是猫戏老鼠一般,在壮丁周身五步的位置来回走动,嘴里念叨着一些话语,“乞……活……兴……” 那雪白怪物在低语什么模糊的话语,听不太清,壮丁们却又不敢靠近,只听那怪物好似念经一般叙说了几遍古怪的话语,最后忽然发出几声凄厉的尖啸,好似被人一矛刺中大腿。 “乞活兴!星汉王!” “乞活兴!星汉王!” “乞活兴!星汉王!” 随后妖物便消失不见,壮丁们再想寻找它的身影却连脚印也没能发现。只在方才妖物停留的位置发现一块十尺长的石碑,上书几个大字“打破府县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 这一晚的“白光”与“狐妖”很快传遍整个流民营,就连附近的县城也在传说这个奇闻轶事。 经过几次添油加醋的加工,已经变成狐仙降世,赐下救世妙法,要救流民们脱离苦海。 随后更怪异的事情接踵而至,有人在粥水里吃到一块七钱重的银饼子,识字的流民一眼就看出银饼上写了几个大字,乞活兴。过了没多久,第二个枚饼子出现,上书星汉王。 紧接着又有杀鱼时,发现鱼肚里出现极为珍贵的纸张,纸上写到,“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河南天下反”。 神秘主义的气息顿时笼罩整个流民营地。 年老的流民整日神神叨叨地重复最近流传的几句“谶言”,低语着上天给予的启示。 迷信的氛围持续发酵,尤其这些谣言还有元末红巾军起义的痕迹,本朝太祖便是随红巾军而起,鼓动百姓造反的用意何其明显。 地方县令自然不容逆党在此复刻当年的“成功”。 于是派遣一位守备官率五百营兵、七百乡勇,以“逮捕逃户”、“保障官军后勤”的名义来这里驱散流民、强征壮丁。 只要把劳动力强征而去,剩下的老弱妇孺自然掀不起浪。 可是官老爷高高在上的傲慢心理,让他下意识忽略基层百姓的感受。 无数流民是一个个有老有小的家庭,却不是他自以为就该自觉承受王朝压力的蝼蚁。 粗暴蛮横的官军才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只要是底层贫民全都强征过来,用绳索牵成一条长串。 给官军当运粮民夫算是一种劳役,理论上能包两顿饭。 但坏就坏在末期的政策全部变成空文,就算你去服劳役又如何,活活累死也是你自己命不好。 若是出役地点距离家乡很远,那这一去便是跟家人永久分别…… “军爷,行行好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走啊,求求你发发慈悲!”一个青壮年跪在守备官面前,卑微地磕头讨饶。 “运粮助军是为朝廷剿贼大计!你竟敢忤逆不尊” 武官朝着京师的方向拱了拱手,随即朝着地上的小民恶狠狠地啐了口唾沫,身旁的亲兵立刻涌上去对青壮年拳打脚踢。 流民呆滞地围观挨打的流民,默不吭声,尽管他们的人数是官兵的数十倍,但仍然没人敢站出来大喊一声住手。 守备官猛踹青壮年一脚,掀开后者的鼻青脸肿,血水流淌的脸庞展示给众人,“谁还敢聒噪!” “啊!” 突然间,拥挤的人群里响起一阵惊叫,恍若石头落入平静的湖水荡起涟漪。 声音附近的流民顿时窃窃私语起来,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半个流民营都开始交头接耳,随后朝官军投来冷冰冰的视线。 只不过那视线多了一丝漠然与敌视。 “都给我让开!”守备官带上数十个亲兵,挥舞腰刀驱开流民,给自己开辟一条通往话题中心的通道。 原来流民们正围绕着一个刚挖出来的破石头窃窃私语。 可当守备官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并非石头,而是一个独眼石人。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最近襄城地界流传的一句话——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河南天下反。 守备官下意识后退半步,蓦然回首却看见簇拥在周边的流民忽然像是换了一副面孔,刚强取代懦弱,愤怒取代卑微,敌视取代畏惧。 流民们冷冷地逼视官军,就像一群两眼发光的饿狼,在夜间包围一处羊圈。 “退后!都退后!”守备官挥舞着腰刀,企图逼退正在围拢上来的流民。 可是流民们虽畏惧腰刀的锋利,却不再害怕守备官背后朝廷武官的威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人群里有人振臂高呼。 “是谁!”守备官只觉背后的汗水浸湿半身,浑身仍在散发出令人难耐的燥热。 “今年大旱,粮食颗粒无收,朝廷不发救济,反而强逼我们缴纳赋税,至今已有三饷加派!朝廷不给我们活路,反了!” “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那守备官自顾强打精神。 “大伙稍安勿躁,让我与他理论……” 张天寺的声音穿过焦躁的人群,他径自穿过自觉让路的人群来到守备官身前。 然而他好似被人推了一把,亦或是他自己脚下踩到石子,一个不小心前扑一步,几乎扑到守备官身上。 守备官下意识伸手将他推开。 张天寺退了回来,后退的步子很小很慢,恍若电影播放的慢动作桥段。 他惊诧地抬头看向前方,双眸里倒映出守备官的惊恐神色。 虚弱无力的他仰头倒下,一名孔武有力的壮汉顺势迎上去扶住他的身体。 后者不可置信地看向张天寺胸口,一抹殷红渐渐洇出,染红胸口大片的衣裳。 『张天寺』颤巍巍地抬起染血的手,气若游丝地挤出一字一句,“不要妄增杀戮,这世道不能再添怨怒了……” 他竭尽最后的气力把手抬得老高,对着远处拨开云雾射出光芒的太阳狠狠一握。 张先生惨败的手臂垂落下来,彻底没了声息。 张先生死去,他死前所说的“和谐安宁”却全成了反话,所有流民对守备官怒目而视。 那痛惜张先生的壮汉胳膊绷得笔直,粗壮的食指犹如一把小刀直指前方。 被指的守备官恍若身中一箭,浑身颤抖,满头大汗。 “他杀了张先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0章 为天下乞活 第180章为天下乞活 双目圆瞪惊诧,汗水顺着脸颊向下滑落,守备官低头看向自己的腰刀,刀头三寸残留着显眼的血迹,一滴一滴落下入泥。 “我没杀他!”守备官犹自辩解,“是他自己撞刀上来的!” 守备官平时很少说实话,今日头一遭说的比真金还真,却无一人相信。 这番狡辩听在流民耳中,就好像成济杀了高贵乡公,却辩解是对方自己撞上来送死的。 难道人家付出性命代价,只为诬陷你么 “啊啊啊啊啊啊!”那抱着张先生尸体的壮汉嚎啕大哭起来,恍若怀中抱着惨遭车祸的兄弟。 他目视周遭围观的流民愤怒咆哮—— “朝廷加派三饷,贪官污吏抬高数倍税赋,你们咬咬牙扛了! 天降大旱无粮可吃,不得不背井离乡逃荒,你们抬头望天期盼天降大雨,忍了! 官官相护,士绅不法,你们打碎牙往肚里吞,觉得尊卑有序,穷苦人就该受苦,还是忍了! 官差抓捕逃农回去受罚,你们一声不吭受着忍着,安慰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 张先生为你们取来粮食,给你们治病救苦,官兵却连如此良善的好人也要一刀杀了! 官兵都杀到你头上了,你们还要继续忍下去吗! 忍到这些臭虫榨干你的骨血,肏死你的妻女,把你们一刀宰了还要骂你们是牛马不如的牲口嘛! 你们生而为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牛马! 退无可无如何退!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拿起你们脚边的长矛竹枪,跟我一齐—— 反了!” 洪亮的吼声响彻,流民下意识低头,脚边不知何时多出长矛与竹枪,甚至还有一二百面散落的盾牌半淹在泥土里。 “你、你们疯了吗!”守备官颤巍巍后退数步。 『王图图』轻轻放平张天寺的尸体,旋即从脚边拾起一支步槊。 拿槊在手轻轻一抖,长杆上的泥尘纷纷掉落,他双腿站开,双手持槊摆出一副突击姿势。 只见槊出如龙,守备官还没反应,顿觉喉头一紧涌出大量鲜甜,血水堵塞气管的窒息感夺人心魄。 守备官伸手虚抓几下,卡在喉头的话语始终吐不出口。 王图图松开步槊来到守备官身后,迅捷掐住刺出喉头的步槊前端,犹如拔出卡在皮肉的木刺一般狠狠抽出。 他握紧步槊抛在半空,混杂血水的红缨与槊杆飞旋,抛洒如雨般的鲜血溅落他一身。 他单手接住下落的步槊,抬尖前指,“杀!” 随着一声暴喝,不知从哪来的钢刀与短矛从人群里刺出,扎穿守备亲兵的身躯。 数十名毫无防备的官军瞬间被杀死。 人群外面的官军眼见流民群起骚动,又听此起彼伏的喊杀与惨叫声,顿知流民暴动了,立刻抽出武器镇压民乱。 他们原以为这是一群乌合之众,数百营兵外加乡勇只要进退有据,便能打溃流民挣得功勋。 谁料从难民之中忽然涌出一批精壮的猛男,尤其是那名手持步槊的精壮猛男,恍若吕奉先在世,一双大眼犹如怒牛圆睁。 “残害百姓、杀良冒功者,杀!” 王图图带头冲锋,犹如杀鸡宰羊一般,冲入敌阵疯狂厮杀。 其他壮士也很勇猛,齐齐冲杀出来,一个照面便将数百营兵打溃。 原本就是充数的乡勇大喊“流民暴动了”,撒丫子向后溃逃。 不过短短一刻的时间,险些被强征的流民重获自由。 这股强悍的猛士一边给被强征的流民解绑,一边动员壮丁把死去的张天寺埋葬起来。 流民们哀戚地看着“张先生”下葬,时不时抬头望天,在心底询问这位俯瞰众生老天爷。 老天爷真的存在么 那他们为何冷眼旁观坐视百姓受苦受难。 为什么张先生救苦救难,活人无数的大好人却没有好报,落得惨死异乡的下场。 还是说他本就是天上活佛,此番下凡便是为了体验人间酸甜苦辣,最后修成正果重返极乐。 可是他们明明看见的,只是一具即将尘归尘,土归土的冰冷尸体。 没有神佛,没有法术,只有冷热甜苦的人生,亲朋好友的温暖体温和柔声细语。 神佛不在乎凡人,权贵也不感谢小民。张天寺安葬完毕,王图图高举一面临时扎布的大旗,上书简简单单俩字“乞活”。 猛男们站在土堆、板车上挥舞旗帜,成千上万的流民自发围拢过来,投来愤怒且坚定的目光。 尽管这份坚定中夹杂着三分迷茫与惶恐,但也足够了,这群迷途的羔羊已经被勾出忍让数十年积攒的怒意。 今日无需再忍。“还记得张先生的教诲吗所有人都给我站起来,堂堂正正挺起胸膛,你们是人,两脚屹立大地的人!” “朝廷无能,官府贪墨,狗屎的官吏视你我如牛马,你我吃了数十年的苦中苦,今日也该叫那些权贵贪虫也吃一吃!” “粮食就在襄城,不想饿死在这里,要活命的跟我们上啊!” “乞活军的主力大军就在后方,打破县城投乞活军!” “反了天下!打进京师踏碎公卿骨!” “反明!” 猛士们振臂高呼,流民也跟着举手呐喊。 这愤怒的呐喊声好似狂风卷地,又像是聚沙成塔,流民的欢呼声逐渐凝成巨浪般的海潮。 反明!反明!反明!反明!反明! 耳边回荡着热烈的呐喊声,『王图图』扭头看向远处的太阳,抬起手覆盖这只散发热光的“金乌”,旋即五指并拢紧紧握住,仿佛握住未来的天命。 他将步槊直插泥土,对着太阳慷慨陈词。 “壮士王图图,请大明赴死!” 近百名壮士的士气旺盛,而他们身后捡起官军的武器,抄起木棍,柴刀,竹枪的流民队伍,宛如一股黑色洪流连绵不绝。 …… 襄城,郾城,临颍,叶县,舞阳,郏县,宝丰…… 多个豫中州县相继爆发流民暴动,每个州县都有数十、上百玩家混杂其中领导义军作战。 眼见豫中形势一片大好,除去必要掌控军队的玩家,『乞活军』再派全是玩家的第一步兵团接应所有“义军”。 第一步兵团散成百人小队,混入这些流民队伍,配合着先前已然登上高位的玩家加强控制力。 各部“义军”发起攻城竞赛,没有护城河的县城就用“穴地爆破法”克城,有护城河的就冲到墙根底下,用“铝热剂”融化城门。 这一边用没良心炮喷射火药包,另一方就用“里应外合”赚开城门。 他在城中安插细作里应外合,另一方就用饱和式攻城,昼夜不停轮番攻城。 强攻县城造成巨量伤亡 这对发疯的第四天灾来说不值一提,死去的玩家在主基地复活的那一刹那便做好战斗准备,一边携带武器装备,一边跟随着复活的兄弟们前去码头坐船。 每一位玩家都身先士卒,纵使身上插满箭矢血流如注,也要大吼着夺取先登战功。 不怕死的玩家恍若一盏盏明灯照亮战场。 刚拿起竹枪长矛的流民备受鼓舞,不由得涌起一股血勇,大声叫嚷着,“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然后跟在玩家屁股后面攻城拔寨。 为了净化九州大地上贪官污吏、劣绅豪强、地痞流氓的“恶性肿瘤”,玩家们一个个就像打鸡血一般疯狂杀戮。 更有人觉得最近的游戏节奏非常爽快,还要上班应付狗老板,干脆大吼一声炒老板鱿鱼。 工作只会影响他净化腐败! 数万流民呐喊着,哭嚎着冲进敌人的堡垒,无论是地主寨墙,还是官府县城,凡是曾经对百姓虐待、催饷的国贼一律就地处决。 士绅的族人皆灭,砸烂盆罐,轰塌宗祠,烧毁士绅的祖宗牌位。 士绅的祖坟尸骨刨出,当着士绅的面砸成骨灰,迎着强风扬掉,然后再把士绅捆绑倒吊起来点天灯,就连寨里的鸡蛋也要全部摇散黄。 …… 不过短短十数日,流民暴动的规模越来越大,就像一股黑色洪流,带着把豫中罪恶全部灭绝的决心,狠狠冲刷大地的污秽与肮脏。 乞活军主力则跟在身后接管城池,安置一队又一队“干部班子”控制内政。 诸多士绅豪强被乞活贼的惊骇气势所惊吓,纷纷逃往四方官军聚集的洛阳,南阳,开封等地。 连坐镇襄阳、南阳的督师巡抚也觉得乞活贼的进兵速度骇人听闻。 这些县城陷落的时间,比督师写公文上报朝廷的时间还快,往往是这一封还没送到,下一封就要开始写。 随着一次情报比一次糟糕,杨嗣昌觉得不能再等待将领编练部队,立即向周边省份的巡抚发出自己“四正六隅”的战略。 战略的大意便是发动贼寇周边省份的巡抚一齐会剿,堵住贼寇逃窜的缺口,外围的巡抚协助进兵,一点一点缩短包围圈,最终一鼓作气消灭乞活贼。 至于原本助剿西贼、闯贼的卢象升,已经追着流贼去了四川,一时半会也转不回来。 围剿乞活贼的战略定下,杨嗣昌全神灌注面前的定制沙盘,河南全省的大致地貌一览无遗。 “诸将有何剿贼建言,但说无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1章 我如此重拳你该如何应对 第181章我如此重拳你该如何应对 郧阳巡抚王鳌永对着督师拱拱手,得到首肯之后摆弄兵棋。 “贼兵一路势如破竹攻取多个州县,势头正盛,而我军各部击退东虏归来不久,正是人疲马乏之际,又散落中原各地,一时间难以集成合力,眼下诚不可与贼军争锋…… 不如结硬寨打呆仗,以官军为主,地方良绅乡勇为辅,挫贼军锐气,慢慢蚕食贼军生气……” “不妥,贼军一路攻城拔寨已兵围汝州,不可再纵贼军肆虐——多亏汝州驻军将士用命,不然贼军已迫近洛阳福藩。若是福王有失,你我如何担待得起。” 湖广巡抚宋一鹤出言反驳,一句话就说到杨嗣昌心坎上。 尽管杨嗣昌简在帝心,犯下一些错误也能被圣上原谅。 可要是没有黑旗营“神速”剿灭红巾贼那般“天功”,也难逃福藩失陷的大罪。 “缓战之策莫要再提。”杨嗣昌扭头看向宋一鹤,“鹤峰,你有何灭贼良策” “属下以为贼军虽然势大,但却滥杀无辜,残忍暴虐,闹得无数良绅小民背井离乡,已是天怒人怨,必不可能长久。 属下以为可授予破家良绅团练之权,以外地良绅之财练本地之兵,纵使日后灭了乞活贼,那团练也不至于趁机做大。” “你的建言不错,可是团练乡兵练成也要一些时日,如此与缓战之策又有何异” “督师有所不知,流贼几经掠过河南,地方官绅早已人人结寨自保,各家各户都有家丁民壮、联防乡勇,只需添加钱粮强训一番,便可练成数支剿贼之兵。” “嗯嗯,你说的有理,不过还是要奏请圣上定夺,三五日内便能有结果……” 杨嗣昌全神贯注盯着沙盘,若是士绅乡勇快速练成,到时候平添数万兵马,围剿乞活贼的方略也能更顺畅一些。 忽然一人手持木棒直点沙盘,犹如短刀插进汝宁,随后顺着“汝宁&洛阳”构筑的线段延伸北上,直到汝州才停下。 将汝州与汝宁连成一线,杨嗣昌猛然瞪大眼睛,只觉发现敌人严密铠甲缝隙的软肋破绽。 “贼兵沿着豫中攻城拔寨,其所据州县连成一字长蛇,却忘记看似危险的毒蛇实则全身都是破绽!” 杨嗣昌抬头看去,发言者正是先前追击西贼立下大功,晋升一级,随后被自己从卢象升那抽调过来的。 湖广总兵杨世恩。 “贼兵确实连战连捷,但打下城池要留下喽啰守城,随着贼兵不断分兵驻守城池,分散兵力的贼寇打下新的城池也愈发吃力。 眼下贼寇每一次前进都要付出更大伤亡,贼寇如今包围汝州已过数日,而汝州军民仍在努力坚守,这足以说明贼寇已是强弩之末!” 杨将军的发言犹如一阵狂风驱散笼罩心中的迷雾,杨嗣昌只觉迷茫迟滞的思绪变得清晰通畅。 一字长蛇阵是凌厉的攻击阵型,利用首尾支援的高机动性夹击敌人的部队,但若失去部队策应的机动性,那么强势的一字长蛇便会沦为被人各个击破的笑柄。 杨嗣昌先前有些畏惧“乞活贼寇”势大,不好平定这伙悍贼。 而杨世恩抽丝剥茧的逐层分析却让他看透贼寇外强中干的本质。 杨嗣昌感叹,杨世恩不愧是与西贼、闯贼长期作战的一线亲历者,剿贼经验就是丰富。 即使贼兵连战连捷,但这世上就没有无法战胜的无敌之师。 如果有,说明他的敌人都是菜鸡。 贼寇的地盘从汝宁府至汝州就像一条细长的小蛇。 他们占据沿途州县,却没有人才治理地方。 贼军对待士绅文人残忍暴虐,更无人愿意投靠他们,只能简单粗暴留下喽啰军管地方。 “贼军从汝宁运粮北上,两地相隔三四百里,长途跋涉多有不便,我们可出动骑兵劫杀贼军粮队,迫使他们回撤取粮,以解洛阳危局。” “嗯……”杨嗣昌闻言连连点头,用眼神示意杨世恩继续说。 后者指着中心位置说道,“若是乞活逆贼打散编制,四散来开与我打粮队对抗维稳粮道,便没有余裕攻城拔寨,以此可为各路官军集结、地方乡勇编练争取一些时日……” 杨嗣昌捻着胡须沉吟片刻,“依你所见,围剿乞活贼所需多少兵马” “贼军虽号称三十万大军,但依属下所见,左右不过是精兵一万,胁从数万,裹挟饥民十万罢了。 唯一可虑的是乞活贼的精锐死士,其总人数应当不超过四千——若要四面张网围剿贼军,一路主力兵马不得低于三万,另三路分剿各自不低于两万,十万战辅兵应当可行。” 杨嗣昌闻言眉头紧皱,杨世恩竟要出动十万大军 虽说熊文灿“戴罪”等待杨嗣昌交接之时,已在襄阳筹措数月的兵员、粮草,但还差多个环节的收尾工作。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十万大军按照战兵一两二钱的月饷,辅兵八钱的月饷,每个人每月至少四斗口粮。 还好湖广是产粮区,粮价不高,近期的粮价是九钱银一石粮。 河南稍贵一两五钱一石,至于河南旱情严重区域,粮价已经涨到二两八钱一石,其他常年大旱的区域更是十两银子一石粟米。 然而即便如此,十万大军的士卒、马骡所需的粮豆草食也不是小数目。要是计算远途作战的运输损耗,这个军费还要加成。做了两年兵部尚书,杨嗣昌对军费数字略有一些认识。 他估算十万大军一个月下来至少耗费二十万两银子,这还没算打起来的军费加耗。 谁也不敢保证乞活贼寇还能蹦跶多久,若是贼兵死撑一年,官军这边不用打就财政崩溃了—— 朝廷加派练饷得来的七百多万两银子,一多半都要供应九边补员。 崇祯给他分配两成练饷的额度,外加地方的旧制助饷,一年小两百万两应该是足够的。 杨嗣昌当初迈出京师时,也以为一二百万两的军费足以剿灭乞活贼,更深信自己半年之内就能踏平乞活贼。 可是抵达襄阳地界被“刺杀”过一次,才知道乞活贼比他想象的更凶悍。 这不是半年就能扫平的顽疾,而是一股决心夺取朱明江山的悍勇反贼! 若真按照杨世恩的法子布置,这笔军费最多支用七个月,要是战争烈度再高一些,恐怕四五个月就会耗空军费。 可是杨嗣昌又觉得此议可行。 对付这种顽贼务必全力以赴剿灭,否则容易被贼寇抓住破绽,搞出一两个震惊朝野的大事件。 他没有太多时间等待——要是乞活贼果真冲着福王而去,就算洛阳守军用命坚守,也拖不了太久时间。 这一前一后最多二十天,再多可就危险了。 可是军费不足的问题太过致命,一旦拖成持久战,军费断绝,后果不堪设想…… “灭贼”与“军费”犹如两种不同的声音在脑中争斗。 进退两难的境地,简直是在逼他赌上一切跟贼军搏命。 眼见杨嗣昌愁眉苦脸,杨世恩再追加一句,“久闻黑旗营兵士悍勇,近期又招安收编三千湘地矿贼,想必是实力大增……要是黑旗营从东面主攻,那另三面围剿大军可共削去一万。” “属下以为可行——黑旗营兵马得到练饷分配,督师不必担忧此部兵马饷银粮草,如此又可削去一万余步骑的军费开支,九万战辅兵便可只用七八的饷银……” “七成军费……” 杨嗣昌暗想,照这番筹划剿贼军费也能勉强维持十个月,“待各地逃绅抽调乡勇强训十余日,我兵便可四面张网、平定乞活贼!” “督师高见!” 杨世恩指出,“南路大军由襄阳出,过南阳,攻舞阳,截贼军腹部。 北路大军南下会开封之兵,南下攻临颍,断其脊背,此两路断贼军粮道,逼迫贼军回救决战。 西路军出洛阳进登封,若贼军进犯,则守城制贼,若贼军舍弃城池回救,则尾随贼军使其进退两难。 东路军黑旗营西进信阳夺取州县。如此四路强攻,必定大破乞活逆贼!” “只是河南各地贪图贼寇小利的奸民甚多,恐怕我兵四路进发的动向会被贼兵探知……”督师大人的一名幕僚提醒。 “哼,若不是奸民接济贼兵蔬菜肉食,乞活叛逆如何势如破竹,直抵汝州城下凡是助贼攻城者一定要严惩!” 几名文官扼腕叹息,感叹世风日下,道德沦丧,指责奸民见利忘义,助纣为虐,不帮助官军剿贼就算了,竟然恬不知耻协助贼兵攻打官军! 有人觉得这些奸民就是乞活逆贼的细作,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一人泄密,全家屠灭,狠狠杀一批奸民,这样才能制止歪风邪气。 有人则认为道德沦丧是教化不足,应该加强教化,使百姓懂得什么是仁义礼智信,什么是三纲五常,端正人心。 还有人觉得奸民、逆贼为何“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 逆贼若能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朝廷诸公就省事了,更不用加派那般多的军饷,天下万民也就不会困顿煎熬。 毕竟在他们心里,区区乞活逆贼不过是昙一现的逆贼,天下正统的大明官军一出,贼兵必化作齑粉! “咳咳……” 杨嗣昌清咳一声,议论纷纷的文官们总算抽身出来,等待督师大人做出最后的战略总结—— 南路军为主力三万五千 西路军两万五千 北路军三万 东路军黑旗营一万 各路大军佐以士绅乡勇辅助—— 十二个字。 缓进急战,四面张网,合击灭贼! 杨嗣昌冲着京师方向拱拱手,“诸位务必尽心竭力,报效朝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2章 没人比我更懂忠诚 第182章没人比我更懂忠诚 登上县城门楼,李牧透过望远镜俯视远方。 万余兵马分设数营,安置在商城郊外布阵操练,另有两营分别安置在“李家镇”与固始县。 此刻李牧麾下可动员战兵高达一万六千,分设前后左右中军五营。 右营与后营共计四千兵马,由朝廷“空降”的两员参将统领。 尽管这俩人各自数百亲兵接管部队,但两营中下层军官、士卒皆由李牧掌控,发饷权也被李牧拿捏在手。 前军、左军各领三千兵马,中军营六千兵马。此一万两千步骑由李牧直辖,其中混杂炮兵、辎重、工兵等辅助兵种。 至于特种连,暂不划入野战军序列,偶尔执行李牧派发的特殊任务…… 原本经过伐清大战,李牧手中四千步骑折损一部分,扩编成一万多人有些勉强。 好在商城有大量预先军训过的民兵,以及整顿完毕的英山营。 李牧优中选优,一共抽调六千成绩优异的民兵充实黑旗营,又面向豫南、江北地区的粮户,招募两千身家清白、体格健壮的民壮入伍。 可是如此算来,距离一万六千编制还差三千。 李牧正打算再抽调一些民兵预备役入伍,就忽然收到“铲平军”乞求招安的消息。 布局数月的玩家与对方搭上牵线。 义军领袖郭子奴听闻李牧是平贼、杀鞑的常胜将军,对待士卒赏罚分明、公平公正,驻防地区的百姓安居乐业。 方圆数十里的贼寇、土匪听闻李总兵之威名尽皆逃之夭夭。郭子奴暗忖李总兵是个值得投靠的人,于是率领三千矿工前来投靠。 矿工原本就是优良兵源,何况这还是打过一年实战的老兵,李牧果断下令收编。 身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李牧一句话招安收编三千“义军”的话语权还是有的。 就算有人不同意,也拿李牧没辙。 当然,收编这支“义军”不等于准许对方保持独立性。 李牧一面安排干部陪同“义军”中上层将领游玩李家镇,怎么愉悦怎么玩。 一面派玩家教官分散矿兵士卒,安排到各营操练。 待郭子奴等头目重返部队,却见矿兵已然散落黑旗军各营,建起稳固的新式关系。 头目们“乐不思蜀”,士卒们也深深融入黑旗营“足粮足饷”、“赏罚分明”、“士兵平等”的军旅氛围。 郭子奴不禁感慨李总兵手腕老练,不过数日之间便夺走他的兵权, 李牧并不知道“义军”头目们如何看他,只知道整编、扩编工作耗费他大量精力。 尽管朝廷给他的正兵额度是六千,还用两员参将牵制他,但超额的大量战兵,他都可以说是团练出来的民兵。 毕竟乞活军在豫中闹得天翻地覆,他要是不多练一些民兵,如何挡得住贼军兵锋 至于团练民兵战力比一般营哨战兵还强。 那大概就是黑旗营战兵做的好榜样,把一般民兵激励得悍勇起来。 说起乞活军大闹豫中,李牧还在纳闷为何夺城没给他新增天命值,总不能系统也跟朝廷一样,拖欠、贪污他的军饷吧 直到乞活军扩张势头削弱,采取围点打援方式、包围汝州,杨督师的军令也递到手里,系统的提示音才姗姗来迟。 【乞活军的威名如日中天,明军将官惶惶不可终日,作为幕后主使者的你是要加入其中让大明燃烧,还是继续在‘忠臣’之路上越走越远呢。天命值到账70000】 李牧心说自己可是大明“死忠”! 朱由检对他如此“优待”,新加的练饷也要给他多分十八万两白银,他如何会背弃“皇恩”反叛大明呢 当然是继续为大明“效忠”,扩编更多更强的精兵,铲除更多贼寇、建奴,登上军功的顶点啊…… 杨督师的军令很简单。 要求李牧在十五日后领兵渡河西进,收复淮河以南的四座城池,若是李牧伤重未愈,可遣一员悍将代理指挥。 军令还透露此次剿贼大军兵分四路。除去黑旗营一部,另有洛阳、开封、襄阳三路大军。 虽然军令没说各路的大致兵力,但提及大致的进兵方向与目的地,以及要完成的战略目标。 督师声称李牧这一路至关重要—— 黑旗营悍不畏死连东虏都能挫败,而贼军主力远离豫南,仅留一批虚弱喽啰守城。 要是黑旗营还不能收复失地,就说明黑旗军果真如传言所说,与贼军对峙数月是假,实则暗中勾连为真。当然,李牧是不会允许流言蜚语中伤他的“忠诚”的。 不就是剿贼嘛,剿! 李牧通过驻扎开封的“林氏兄弟”得知,开封一路即将集结的兵马三万左右,当然这没算散财士绅编练的乡勇。除开乡勇的数量,再料敌从宽一下,李牧推测三路大军总兵数该有战辅兵十二万左右。 如此庞大规模的官军步步紧逼,要换做一般义军只能立刻开启“逃窜模式”,跳出重兵编织的包围圈。 然而乞活军不是一般义军,就算玩家奋勇战死,也能在下一秒复活,接着坐上河船抵达前线,比官军精锐的补员速度快十倍。 不过李牧作为“大家长”,也要好好看顾这群闹腾的孩子,以免他们中途翻车。 于是他抽出三万天命值备用,以便情况不妙时充入战旗,发放到乞活军前线,促使乞活军在一个月之内升格为“无敌天灾”。 当然,乞活军要是没依赖复活能力,凭自身力量就能打赢,激活战旗的天命值就省了。 三万天命值能召唤更多玩家,储备更多复活资源。 除去三万备用,李牧又拿出一万天命值兑换复活储备,剩余三万天命值全部梭哈召唤玩家—— 【1000名初级玩家,一百斤硝酸钾,五支早期左轮手枪与各自六十发配套子弹,十万斤稻米,九百根棒球棍,五十顶防弹头盔】 一千名初级玩家还行,要是有一半人愿去乞活军,后者粉碎围剿的胜算也能更高一些。 这回李牧召唤玩家之前,新增“志愿填报”环节。 各路职业侧重,乃至各大战区军团,皆由玩家进游之前就做出选择。 待所有玩家载入完毕,一千人都做出自己的选择。 七百人加入乞活军,两百人加入豫南干部团,五十人留在老家搞生产建设,五十人想做自由人。 两成玩家愿意做干部,倒是让李牧感到意外。 如此一来,乞活军治下的豫南四城也能填满玩家干部,多出来的普通人便能调去汝宁,乃至豫中新占领区。 一切处理妥当,李牧唤来一名干部玩家,“去把这封杨督师写的公文转述给乞活军。” …… 汝州城下数万兵马构建的营地将城池团团包围。 围城的是乞活军主力。有两千玩家,骑兵两千,前官军辅兵六千,新老民兵四万。 其他辅兵与新编民兵留在豫中守城,剩下的玩家则在周边四散游击,维护粮道的同时探知军情。 灰白的指挥军帐位于营地中后,帐内聚集数十名声望较高的“大帅”。 “又有七百新玩家要加入我们,最多七天就能到豫中前线,我西部战区很快就能诞生第二个军团!第二军团是『背嵬军』,那咱这第三军团取什么名字好呢” 『黄朝』犹如醉酒一般两颊红晕,脑中闪过无数帅气的军团名。 “这倒不是重点,来看看吧,杨嗣昌要集结四路重兵围剿我们。” 鲁南拍卖结束就立即自刎“折跃”的『粟拉』,此时也在乞活军大帐。 他掏出两份纸质文档摆在桌上,扭头看向平展开来的中原地图,拧起十数枚兵棋摆到相应位置。 眼见数十名大帅“争抢”两份纸质报告,粟拉当即追加一句,“线下也有详细信息,就在乞活军大群……” “收到!” 数十名大帅话音刚落,就像一具具断电机器人,呆滞地站在原地,平躺在地上,趴在桌上午睡,亦或是遭遇当头一棒瘫软在地上。 片刻后,大帅们再次苏醒,『剑草』忽然发出一阵爆笑,“哈哈哈……那杨嗣昌布置四路围剿大军,结果一路是咱们自己人,一路还被我们安插卧底,大军还没出动就被我们看光底裤了,这不是找打么” “洛阳、襄阳方向有潜伏组的兄弟么”『夏鸭』摩挲着下巴,凝视地图出神。 “有,但是官军营地戒备森严,探听不到官军具体兵数,官府公文也说的是夸张的估数,说是四路大军合计三十万。” 『刘关张』看着地图上逐一摆好的兵棋与行进路线。 “还三十万,他能有十一二万大军就不错了。”『黄朝』轻蔑地笑了笑,“分摊到三路军,一路最多三四万战辅兵。” “别忘了,情报说那些逃走的士绅全都发了狠地散财练乡勇,要跟我们玩命。” “让他们练好了,到时候正好把他们一锅全端!” “分兵合击是大兵团战术,好处是缓解补给压力,多路夹击使敌人顾此失彼,坏处是沟通协调不畅,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打”『黄朝』说。 摆完兵棋的粟拉抬起头,嘴角扬起一抹胸有成足的坏笑,“还记得万历末期的萨尔浒之战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3章 就决定是你了 第183章就决定是你了 “记得,辽东经略杨镐兵分四路讨伐建奴,结果被努尔哈赤各个击破…… 哎呀等等,我们今天遇到的督师也姓杨,也分四路围剿我们—— 你也想‘任敌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是的。明军若是两两集结前来决战,肯定碾压我们。但我们地处河南中心,容易抓到机动的官军部队,迫使他们不敢随意机动。 他们要是绕路集结,就要白白浪费时间,坐看我们攻城拔寨,很显然他们缺乏时间……” “是不是朱由检又在催战了” “我看八成是的,每次地方督抚大决战时,朱由检的催战命令都会恰到好处坑死自己人。” 『夏鸭』伸手对着地图画了一个大圈,“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河南多地大旱,负担不起十余万大军的粮草补给,各路官军就只能从邻省运粮。 为了减轻大军的压力,他们才选择分散各处,也正好分散取粮。” “我倒是认为中原藩王众多,南阳,洛阳,开封,襄阳都有藩王,所以官军才分散驻防,生怕藩王有失。” “不管什么原因,敌人既然分兵四路,那么每一路官军都将弱于我们,正好给我们机会集中优势兵力个个歼灭。”『粟拉』指着地图。 “各个击破的战略可以,但是优先打哪一路呢”洪秀清走到粟拉身边,压低身子等待战术大师的军事指点。 “粟大帅有什么想法”黄朝抖抖肩膀,那一脸横肉的脸庞直勾勾地盯着粟拉,就像黑旋风李逵等待哥哥宋江下命令。 粟拉环顾四周,猛地发现所有大帅的视线都在他身上,这种被人信赖和倚靠的成就感让他心生自豪。 他只觉得眼眶喷胀,好似有液体要涌出。 看来自己数次指挥战斗取得的成绩,都被兄弟们看在眼里…… 『刘关张』补充一句,“我们主力在汝州,距离洛阳一百二十里,距离南阳两百七十里,距离开封二百六十里。 明军撑死也就日行三四十里,依照距离来看也是先打洛阳这支更好。 我们最多走四天就能兵临洛阳。 只要击溃西路明军,我们就能进入洛阳杀死藩王,即使敌军截断我们与汝宁府的联系,凭借福王的钱粮财富和洛阳盆地的位置,我们也能迅速壮大,甚至可以在洛阳盆地割据自守。” 杀进洛阳盆地的提案赢得几人响应。 洛阳盆地易守难攻,亦有“小关中”之称,远比一马平川的汝宁更适合当种田根据地。 历史上李自成第二个起义,也是在洛阳盆地起家的。 “洛阳是个割据的好地方,但是明军包围我们也更简单,只要堵住各大关隘,守住黄河,我们想出去也出不去,难道你们想蹲在这里先闷头发育几年再出击么” 『夏鸭』一句话便打消诸位割据洛阳的念头。 苦闷、憋屈、束缚、无趣是战斗玩家最大的天敌,种田或许也受他们青睐,但是种田过程中的苦闷与煎熬却是他们的痛。 种田党只要枯燥地生产建设就行,他们战斗玩家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不打洛阳这支,那就放弃攻打汝州,南下攻打襄阳南阳这支官军,只要打败他们,我们就顺势夺取南阳,将湖广北上的道路堵住。” “嗯……”粟拉沉默不语,似乎用这点回应表示已阅。 “夺了南阳就直接下襄阳把杨督师逮住,我很想当面问问他‘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这种反人类话,究竟是不是他的作品。” “正经点兄弟,官军正集结十万大军要灭我们呢,稍有不慎乞活军就玩完咯——周边的乡勇在集结,这些都是地主士绅组织的民间武装。士绅憎恶我们灭他们家族,发了疯似的要跟我们拼命。”『剑草』说。 “这么说我们陷入了士绅战争的汪洋大海了”『黄朝』戏谑地笑了,仿佛看见一名士绅打扮成滑稽小丑。 “不过也没事,正好给他们一网打尽,也省的老去抓。” “要不咱们放弃河南四战之地,集结全军攻击江北,然后渡河拿下南京,你们觉得怎样” “很好,很有创意!” “有你个锤子!光找乐子不看实际是吧,从这里去南京一千多里,你走一个月都走不到。” “可以坐船嘛……” “你当官军的水师和陆师是吃屎的么你要是黑旗营,他让你过,但可惜你是乞活军,他只想摘你脑袋换酒喝。” “我也想下江南,听说秦淮河附近的美女多着呢。”“嘿嘿,到时候多买几张涩涩券,我也要好好品味江南风光……” “哎呀,怎么说着说着就歪楼了呢。我们现在说的是敌军四路围剿,该怎么破局,你们咋说到打南京,搞涩涩去了——你们这脑子除了血祭血神,就是美女涩涩是吧”“你要这么说,古今中外的物质精神需求不就俩字,‘杀’与‘肏’吗” “男人不涩涩还叫男人吗!涩涩自由!涩涩万岁!” “军事会议——不许涩涩!” “说正经的,林登万三哥们留言了,开封的驻军士气一般。他们没胆子当主力,却有浑水摸鱼抢劫的胆子。” “哈,估计我们派几千辅兵高举乞活军旗帜,骑骡子过去,就能把他们吓跑。” “就算开封这路有胆子打仗,有林登万时刻通知位置,我们也能及时调整战略。再说黑旗营也是咱们自己人,什么时候出兵,出多少兵,什么时候收复失地,也都是咱们内部说了算。” “等我们拿下河南全省,也能顺便把淮河以南的几座城池丢给引导人混军功……” 听闻多方发言的粟拉猛地瞪大眼睛,高声说道,“吾有一策,可使敌兵两路兵马皆败。” “说来听听。” “洛阳这一路还是要优先打击!”粟拉指着地图。 “那如果他见势不妙缩在城池里不出怎么办” “那我们就拔营南下,先打明军南路,若是这西路军尾随我们,我们就回到第一步计划,迅速返身将他击溃。 不过就算打赢西路军,我们也不急着拿下洛阳,反而要急速南下与明军南路军决战。” “那如果明军南路作战失利,急急忙忙缩回南阳呢” “包围他们!南阳城中有唐王一族,官军不敢舍弃唐王而去……如果他们没有退,而是在战场与我们血拼,那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时候,我相信乞活军会赢!” “那按照围城思路走,然后呢” “然后假意长困南阳围点打援,实则迅速拔营南下直取襄阳,拿下杨嗣昌的狗头!” “噢!我明白了!你这要是斩杀敌人的首脑!” “是的,杨嗣昌是数省督师,管着大大小小的总督、巡抚,一旦督师身死,明廷无论是派新人接任,还是临时委任一员总督接手,都需要时间交接。 要知道明军原本就是一盘散沙,没了强有力的督师管控,更没有协同作战的能力,没人会给杨督师报仇。 这能给我们争取更多时间——返身北上拿下南阳,接着挨个夺取洛阳,开封,归德,甚至渡河夺取怀庆,卫辉,彰德,如此一来河南全省尽归吾手,大明气数将尽!” “好!”黄朝拍手叫好,恨不能抬起双脚给粟拉点赞,“不愧是指挥多次战斗的老将,作战经验就是丰富。” “那么问题来了,你的战略都建立在打赢的基础上,如果任何一仗打输了呢”有人提出质疑。 没等粟拉辩解,一旁的『夏鸭』接腔,“打输加上不久过来的新玩家,乞活军将拥有三千四百玩家!还有我们亲手训练培养的辅兵和民兵。如果这种阵容打一路明军偏师还能输,那我建议趁早退游算了。” “其他人是什么意见都可以提,都可以商量,毕竟是集思广益,我也不是什么完人,战略计划肯定有纰漏之处……” 粟拉环顾四周,却没见几个反对者。 “那么举手表决吧。” 此话一出,九成的大帅都同意粟拉“各个击破”的战略方针,首要打击敌人的有生力量,其次才是占领地盘城池。 “萨尔浒之战,建奴五天歼灭五万明军,靠的是退无可退的勇气!而我们今天面临明军的多面包围,同样退无可退!但我们比建奴多出三千多悍不畏死的猛士,还有这中原大地遍地饥饿的百姓!” “如果诸君信任我,我愿意带领诸君去夺取这份胜利!” 『粟拉』狠狠插下手中小旗,旗帜穿过地图,正好钉死在汝州、禹州之间的平原上。 …… 崇祯十二年,中原围剿乞活贼的四路官军基本准备完毕。 南路军踏出襄阳前往南阳会合友部。 北路军走出开封一路吸纳地主乡勇部队,但南下速度却相当迟缓。 东路军黑旗营借口部队兵丁新募,训练不足,器械也需要新造,仍需要滞后一些时日。 西路军倒是颇为老实,会合了一批地主乡勇便朝着登封进发。 西路军刚到登封,便得知乞活贼放弃攻打汝州,正沿着河流南下,不知是要退回豫中,还是要南下进攻南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4章 我不可能告诉你任何事情 第184章我不可能告诉你任何事情 西路军主力两万五千,乡勇三万。 河南巡抚高名衡虽坐拥五万余大军,却不敢冒险迎战贼军主力,但是杨督师严令进击贼军他又不敢违背。 于是他统帅大军走一日,停半日,保持安全的尾随距离,小心翼翼观察贼军的实时动向。 可能是贼军不喜官军尾随其后,忽然加快行军步伐向郏县、襄城方向赶去。 贼军的主力虽然加速退走,但他们留下的斥候不知发了什么疯,频繁借着夜色靠近官军营地,与前哨爆发战斗。 乞活贼不要命地杀人,但却屡次凭借高超的组织配合退走,接着继续杀来。 高名衡一度以为乞活贼要趁机率领主力夜袭,时时刻刻保持着高度警惕状态。 然而夜袭并未发生,仅有前哨战从黑夜杀到白天,不断交换敌我性命。 更离谱的是官军十余骑斥候在一处破败村落包围三个乞活贼,眼看就要活捉问话的舌头。 没想到三名贼寇抱在一起,点燃腰腹捆绑的火药自尽,生生炸死一半官军斥候。 这份悍勇惊呆幸存者,也深深震撼诸位高官武将,贼军精锐悍不畏死绝非虚言。 幸好这般不畏死的精锐只是贼军的少数骨干,死一个就少一个。 只要官军凭借人数优势,换光贼军精锐,乞活贼便能不日平定。 或许官军的人数优势发挥作用,斥候们总算在数十次交锋后抓来贼军舌头。 “抚台老爷!我们抓到七个舌头!”亲兵在帐外欢喜地叫道。 高名衡闻言心头一喜,其他武将也都是仿佛出了恶气的浅笑,“带上来。” 只见七名浑身伤痕,满脸是血的俘虏被押解上来,他们双手反绑,脚踝捆扎着荆棘,衣服鞋袜都被扒光,只留一件裤衩蔽体—— 斥候都吃过贼军自爆的亏,一旦揪住贼军活口务必搜其全身,就算后庭都不能放过,以免塞了火药炸弹崩人一脸…… 高名衡身边的亲兵见人立刻大声呵斥:“见到抚台老爷还不跪下!” “跪下!”众人附和叫骂,甚至猛踹俘虏的膝盖窝逼迫对方跪下。 然而数名俘虏颇为硬气,梗着脖子直视高名衡,任凭官军家丁如何打骂羞辱就是死不下跪。 一个副将扬起马鞭,狠狠抽打硬气俘虏。 他刚要扬起第六鞭时,忽然看见高名衡朝他使眼色,那上下闭合的嘴唇似乎在做什么口型。 副将登时心领神会,收敛暴戾之心,又喝退其他想上来打人的兵。 副将勉力挤出一副笑脸,带着缓和气氛的爽朗笑声,凑到几位俘虏身边,“高抚台平生最敬重有勇有谋的硬汉,几位只要屈膝投降,说出贼军的底细,给你们一人一个千总的位置!” 此言一出,周围几位副将、游击都是一惊,他们率兵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多年,到如今才勉强晋升到。 现在反倒要给几个刚抓来的舌头新加厚赏,这不公平! 感到郁闷的将领有意无意看向高名衡,但后者还是饶有兴致地打量几位宁死不屈的俘虏,并未纠正错误的打算。 “乞活军待我恩重如山,休想叫我背叛!” “你大明没几年国祚了,你就继续给伪明卖命,全家一齐陪葬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名俘虏作势便要突击高名衡,奈何手脚都被绳索、荆棘束缚,没跑出两步半就被亲兵死死按在地上。 “我呸,狗屎的虫豸也配招降我!”另一名俘虏高声唾骂,“爷爷就是死,去了阴曹地府也要灭了你们日后化成的鬼!” “好大的胆子!”贺人龙踏前一步,却被标营副将抢先。 “放肆!”副将勃然大怒,抬手抽打那俘虏一耳光。 眼见几个俘虏冥顽不灵,高名衡决定叫人用刑。他相信这些丘八一定有法子撬开这些贼兵的嘴。 针刺指甲盖,烙铁加身,夹棍断指,老虎凳断腿…… 纵使酷刑加身,硬气的人还是硬气,滚烫的烙铁印在胸口发出熟肉煎炸的滋滋声响,“我不可能告诉你们任何事情,哼啊啊啊啊啊啊……” 坐在老虎凳的俘虏双腿抬得老高,膝盖与腿根几乎快被夸张的角度崩断。 然而俘虏就像天生没腿一般,还有闲心哼唱悠闲的轻松小调,“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树,玉兔在游玩……哦耶!乞活军勇士无所畏惧!继续不要停,我还能给你再唱儿歌三百首!” “用点力!”被戳指甲肉的俘虏唾沫乱飞,“老子的手指脚趾都在渴望鲜血!快点快点!不痛不痛不痛!” “好,叫你嘴硬!” 用刑的小将也来了劲头,一边给俘虏上夹棍,一边将盐水浇淋手指脚趾的伤口,换做一般人此时已被指头连心的剧痛折磨到晕厥。然而俘虏依旧精力充沛,嘴角下垮,单眉上挑,一脸嫌弃地上下打量用刑者就这 好像美女用无声的表情嘲讽男人,行不行啊细狗。“这都不痛” 小将都傻了,施虐酷刑的成就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恼怒。 好在有宁死不屈的,就有扛不住酷刑的。 “我说!我说!”一名实在受不住穿指酷刑,哭嚎着讨饶。官兵中止酷刑给他递送一碗清水恢复体力。 “可说了么” “我、我全都说!” “你马的软骨头,不能说!你难道忘记大帅对你的大恩了吗!”仍在遭受烙铁的硬汉破口大骂。 “我乞活军主力四万,围攻汝州多日不下,后方粮道不畅、军中开始缺粮少食,大帅斟酌再三决定撤回襄城取粮……” “放屁,你狗日的胡说!”硬汉咆哮道,“我乞活军顺天救民,替天行道,百姓无不箪食壶浆迎接义军!怎么可能会缺粮!狗屎叛徒,我要宰了你!” 其他几位硬汉纷纷叫吼着,“我乞活军十万大军,哪里是四万,天杀的叛徒,你泄己方士气,你不得好死!” 另一名软骨头补充道,“大帅探知官军有精兵有五万,畏惧官军天威,根本不敢上前决战,所以派遣我们这些人断后。” “你胡说八道!我们是自愿断后的光荣战士,不是你这种贪生怕死的懦夫!”宁死不降的俘虏大声驳斥,却被官军挨个塞一嘴破抹布禁言。 “我说的都是真的!乞活贼命我们断后就是为了迟滞天兵的步伐。我知道的都说了,饶我一命吧!” 第一个叛变的俘虏高声喊道,“乞活贼嚣张跋扈,滥杀无辜,我已经受够了!恳请军爷给我杀贼报国的机会,此时贼寇军中缺粮,士气低落,一门心思撤退取粮,正是官军讨平贼寇的好时机啊!” “呜呜呜呜……”纵使被堵住嘴,几位硬汉仍在拼命挣扎。 他们死死盯着“出卖”兄弟的叛徒,双眼充斥着愤怒的血丝,恍若猛虎锁定毫不知情的猎物。 “叛徒”给出的情报很快吸引高名衡与众将到来。 高名衡扭头凑近副将耳侧低语几句,后者心领神会,亲自上前解开所有俘虏的束缚。 “狗叛徒,我要你血债血偿!” 束缚解除的瞬间,只有裤衩的五名硬汉犹如猛虎一般飞扑两位懦夫。 原本还是队友的双方扭打在一起。不过硬汉毕竟人多,很快对懦夫形成压倒性优势。 他们狠狠掐住叛徒的脖子,拳打叛徒的脑袋与下体,满嘴皆是仇恨之语,不一会便将披露友军情报的贼子干掉。 紧接着他们吼叫着冲向河南巡抚,却在中途被一根根火铳打死。 最后一名俘虏口吐鲜血,颤巍巍抬起胳膊指向高名衡等人,“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群虫豸!” 随着所有俘虏死去,贼寇正反方说出的情报融合发酵。 乞活贼的确不喜裹挟民众,麾下喽啰也是择精壮入伍,总兵力看起来就没有其他流贼动则十万,二十万之多。 高名衡暗忖,除去留守城池的喽啰,乞活贼仅有四万主力倒也符合这些日子的情报观察。 “诸君以为贼寇所说是否可信” 高名衡环顾四周,贺人龙,李国奇,郑嘉栋,牛成虎,张顺等将领互相对视。 李国奇率先回应,“末将以为贼寇所言应当属实,贼军主力不过数千精兵,胁从数万,不敢与我五万大军相抗,确实是尾随而击大破贼寇的好时机。” “乞活贼也就数千悍卒敢打,其他喽啰都是乌合之众罢了,只要咱老子大兵一到,贼寇定然落荒而逃。”贺人龙拍拍胸脯,一副胸有成足的自信模样。 其他将领也纷纷附议,认为贼寇虚弱,正是一战击溃贼寇夺取平贼首功的好时候。 若是襄阳方面的主力北上过来,督师的嫡系人马挤过来,他们几个哪里还有夺取大功的机会 “好!”高名衡当即下令加速前进,务必追上敌人与之决战。 同一时间的商城“复活点”,数名玩家从敞开的石质棺材、方形祭台、板甲骑士的甲具模型、悬挂墙体的画框……苏醒过来。 “好小子,刚才你‘出卖’消息的演技真好啊。”七名玩家相继拍掌相庆。 “你也不赖啊,那一副被叛徒出卖,恨不得要生吃活人的愤怒简直入木三分。” “那是,咱可是乞活军演技排名前十的小影帝啊,不然怎么会叫我跟你打配合呢” “就看官军信不信我们这一波演技了,要是他们信了,歼灭西路军的第一步计划就完成了。” “抓紧时间去码头坐船吧!虽然第二步埋伏怕是赶不上了,但是第三步战略我们还能赶上热乎的。” “快!快!快!冲!冲!冲!四驱战士在行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5章 快快快冲冲冲 第185章快快快冲冲冲 春风拂过树林,新生的枝叶随风而动窸窣作响。 东升的朝阳光芒飞洒大地,一层一层橘红轻纱慢慢褪去,显露出光芒照射下的蔚蓝天空。 一只小鸟扑扇着翅膀翱翔天际,掠过一片片零星树林的尖顶,终于落在一棵大树的枝丫上。 它扭动灵巧的脖子四处张望,却没发现枝干之间的潜伏者『李四民』。 李四民身披一套树叶编制的伪装战服,树杈上固定架设一根单筒望远镜。 他时不时将右眼凑上去观察远处的敌兵动静。 大树底下趴着『罗大锤』与『暴风鼠』两位队友,他俩半埋地底,已经数个小时没有动静,大概下线去玩别的游戏去了。 不一会又飞来一只小鸟,凑到第一只鸟儿身边。 『李四民』聚精会神地观察两只可爱的鸟儿,两鸟唧唧咋咋地小声哼唧,像是七夕约会的情侣有说不完的话。 这份溢出的可爱惹得李四民牙痒痒,心中突然涌现一股强烈,想把眼前两只可爱鸟儿抓在手里活活捏死的冲动。 这当然不是他心理变态,而是大脑对可爱生物的对冲机制使然。 随着一阵马蹄声动静传来,两只鸟儿展翅高飞。 李四民赶紧循声看去,透过望远镜发现敌兵的踪迹—— 大量骑兵打着旗帜出现在视野范围,步军跟在骑兵身后快步前行。 随着部分探骑回归,官军步骑挑选一处小镇驻扎,源源不断的步骑士卒从西北方向汇聚而来。 辅兵与乡勇很好辨认,前者一身破旧战袄,足蹬草鞋,一顶铁头盔,武器不是长矛,就是能当锤子的火铳。 后者穿着干净朴素,体态瘦弱,若不是手中有长矛刀剑,怕是会被认作是逃荒百姓。 敌兵的数量愈来愈多,临时搭建的营寨也初具雏形,李四民判断,这应该就是西路官军的主力大军。 他调整姿势趴在树枝上,犹如一套挂在铁杆上的被,旋即唤出游戏操作界面点选“退出游戏”。 随着一阵白光闪光,李四民的意识回到现实。 他赶紧解锁手机,打开社交软件在乞活军大群和侦察群分别发送,“丙四网格发现敌兵主力踪迹,人数规模不低于四万。另外,罗大锤和暴风鼠这俩狗贼线上挂机,没帮我半点忙,记得扣除他们的军功点数……” “情报收到,你的功绩记下来了。挂机狗也会扣除相应贡献。” 不过一分钟时间,群内顿时冒出两个匿名用户,“别啊!我只是去上个厕所,没有挂机啊!” “你上个厕所两小时,掉坑里了是吧” “求求了,我们下次不敢了。” “那就下次再说……” “淦!” …… 收到消息的『夏鸭』迅速上线,原本睡在躺椅里的软绵“人偶”忽然坚挺起来。 夏鸭凑到粟拉跟前,后者盯着划分十数个网格的河南地图,“丙四网格发现西路军主力踪迹……” “丙四。”粟拉低声呢喃,手持炭笔在标记地点画一个圈,然后比对敌我双方的距离,“官军的确跟上来了,但还是与我们至少保持四十里的距离,一天的脚程。” 『夏鸭』:“官军的斥候被我们消耗大半,他应该掌握不清我军的具体动向。” 『黄朝』稳坐木椅翘起二郎腿,“那还等什么,趁着夜色贴上去,白天就能跟西路军大决战。” “确实可行,今天晴朗无云,又是月圆时间,今晚月圆会很亮。” “不妥当。”粟拉出言否决,“我们和辅兵走完四十里还能作战,但更多新老民兵大概掉队严重,与其让民兵拖累我们,不如分开他们。” “你想分兵” “是的。战死的兄弟不是透露了情报么,说我们主力只有四万,可我们总兵力有五万!我们将计就计分出四万弱旅假意渡河南下,误导官军的判断——” “然后你分出一万精锐摸过去——”『夏鸭』总算摸透粟拉的战略意图,“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粟拉』笑了,说话语气也变得兴奋,“路途中的侦察小组都是我们的眼和耳,帮助我们规避敌军探骑、抵达正确的位置,而且敌兵驻扎附近多有树林,足够我们抵达位置后休整。” “嗯,怎么打敌人措手不及”『黄朝』不懂就问。 “若换做你是官军主帅,听说乞活军主力渡河南下,你会怎么做”『粟拉』发问。 “我会庆幸劲敌溜了,先在原地抢劫几天乐呵乐呵,然后等贼寇去打友军的时候,我再背击贼寇力挽狂澜。” “哈哈哈……”『刘关张』捧腹大笑。 “笑什么” “笑你把这些官军当傻子了。如果我是官军,肯定继续渡河咬住贼寇尾巴,等友军北上而来两面夹击……而我们就可以等官军渡河的时候,出其不意攻其半渡。”“既然计划这么好,那赶紧开始吧!我要血流成河!” 作为全军总帅,『粟拉』当即下令分兵。 玩家之间用划拳决定谁担任突击队,谁当诱敌队,最终决出两千玩家参与行动。“淘汰者”指挥民兵渡河南下。 此次夜行总共编组两千新老玩家,一千骑兵,七千辅兵,另带两千余匹骡子背负甲胄、道具。 全军沿着丘陵底部行进三十余里,玩家各自携带五天干粮,任何与战斗无关的炫技小玩意全部留给“诱敌队”。 夜晚八点,一轮皓月高挂当空。 温柔的灰白月光照映出丘陵的轮廓,一万乞活军如同黑色的行军蚂蚁,沿着丘陵底部急忙赶路。 队长使用“指挥语音”与『粟拉』直接对话,尽管每次对话都会预消耗一定的功勋值,但基本能在战役之后填补消耗。 位列中队的『粟拉』看不见前面的状况,前后左右唯有玩家的后脑勺和侧脸。 临出发前,指挥官共享了西路官军的情报—— 数万官军聚集在三四十里外的一处小镇。 而乞活军要在天亮之前赶到一片树林潜伏起来,等待官军阵型松散之际再一鼓作气杀出去。 所有参战兄弟都很兴奋。 现在他们将面临数万官军,那可是数倍于己的敌人! 人人都知道敌我之间的兵力悬殊,但人人也知道这是有心算无心,除非官军在乞活军安插了“即时通讯”的卧底,否则不可能探知乞活军的真实意图。 乐观的情绪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转变为热血与亢奋,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张力促使玩家走得飞快。 短短数小时就走完一半的距离,中途临时小憩两次。 第三次休息时间,『粟拉』坐在地上取出含于口中的衔枚,几滴晶莹的津液顺着衔枚流淌出来。 他抬起袖口拭去嘴角的口水,接着给自己灌了一口清水。 一阵清风吹拂而过,吹起了他鬓角的黑色发丝,周遭的树林枝叶随风而动,窸窣作响。 白色月光透过枝叶抛洒下来,恍若银白色的染料点缀郁郁葱葱的地面,将这片林中小道渲染得如同幻梦之境。 “全军上路……”『粟拉』下令,军团指挥官的命令如同浪潮一般,随着小队长的传话而传递全军。 刷的一下,几乎所有玩家立身站起,连带着催动骑兵与辅兵。 林中小道人影攒动,战马骡子咬着口嚼。长矛枪戟的利刃包裹灰布,以免在月光底下反光暴露。 所有玩家原地肃立,安静等候前排的弟兄踏出第一步。 又经过数小时的行军,排头玩家忽然看见一片树林闪烁着某种火光——明灭不定的光芒一闪一闪,好似摩斯电码一般传递着信息。 一切安全。 侦察小组传递的信息很快通过指挥官传遍全军。 “全军加快速度进入树林!” 指挥官一声令下,一万军队迅速进驻树林。 『粟拉』爬到一棵树上望远,敌兵的篝火照亮营地半空。若是玩家还有体力,怕是可以直接夜袭敌营。 只可惜数十里强行军,就算是第四天灾也有些扛不住。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所有人就地隐蔽休息恢复体力,到明天一早根据敌情再作应对。” …… “贼兵渡河南下了。” 探知数万贼寇渡河的探马迅速回报,明军高层都觉得惊讶又欣喜。 惊的是贼寇忽然南下,怕是要流窜作战,亦或是去威胁豫南州县。 喜的是贼寇不敢与西路军正面交锋,居然吓到渡河跑了。 “全军拔营出发,渡河南下追击贼寇!” 然而高名衡的命令传达下去,却没几个总兵服从。 丘八们一听说贼寇主力移师南下,纷纷如同解开金箍的泼猴一般,前往周边乡野“征粮”去了。 …… “哈哈哈哈哈!官军行为被我猜中了!他们果然跑去劫掠打粮了。”听闻官军动向的『黄朝』哈哈哈大笑,他看着先前嘲笑他的『刘关张』大笑不止。 “看来对明末丘八的秉性把控,我确实不如你啊。” “那接下来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既然敌人连半渡而击都不要,反而选了纪律涣散这条最糟的路,那我们就堂堂正正收下这份大礼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6章 忽有狂徒夜磨刀 第186章忽有狂徒夜磨刀 “所有人进入战斗准备!”粟拉的声音在队长耳中回响,“骑兵前往西北方向蓄养马力待命。” 粟拉话音刚落,便有两名辅兵为他捧来全套的战甲——红色布面甲犹如一条连衣长裙,革带、副带缠绕腰间。 副带上悬挂水囊、皮包、火镰、干粮袋。 两名辅兵分置左右,协助他佩戴环臂甲铠,装上环臂护喉,捆绑一块巴掌护心镜。 粟拉接过头盔紧扣头顶,头盔两沿的护脖下垂,再给柔弱的脖颈增添三分防护。 “第三队披甲完毕……第二队披甲完毕……第六队披甲完毕……” 披甲完毕的低喝声此起彼落,金属甲片的摩擦声哗哗作响。 担任主攻的『王图图』没戴金属头盔。 他冲着身侧的辅兵伸出右臂,看也不看便接过来一条白色布条,熟练地环绕前额缠住,狠狠打一个死结。 那白色布条的正中间书写四个血色大字:天灭伪明。 他身后一千名先锋死士也同样给自己捆绑不同颜色的额带,各自书写着不同的血色文字。 “活捉朱由检”,“屠灭朱明”,“世界大同”,“灭绝劣绅”,“踏平腐朽”,“人民万岁”,“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打进京师坐天下”,“我也要做黄四郎”…… 辅兵为『王图图』端来一碗清水,他捧着土陶碗看向斗志昂扬的勇士,弟兄们也各自捧着一碗斟满的清水。 “一切尽在碗里,兄弟们,干了!” “干了!” 一千先锋捧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陆续陆续将陶碗摔碎在自己的脚边。 王图图如同挥舞金箍棒一般耍弄步槊,旋即绷直手臂遥指明军营寨,“兄弟们跟我一起消灭此敌!杀啊!” “灭明!灭明!灭明!” 一千先锋狰狞着面孔,嘶吼着喷出满腔的口水,朝向数百步外的明军营帐发起决死冲锋。 这时隆隆的冲锋号角在背后响起,一千死士就像一群漆黑的疯牛,席卷着满地的泥尘直逼营寨。 西路官军的岗哨第一时间发现树林冲出一伙武装分子,但在各部分兵劫掠、松弛涣散的指挥系统下,竟不能在短时间内组织有效抵抗。 一千死士几乎没死几个人便贴住营寨木墙,多出来的伤亡还是冲锋太过激动,不小心崴了脚,或是挥舞刀剑锤锏砸到队友身上的。 王图图侧靠寨墙,扭头大喊,“爆破组,上!” 一声令下,二十名身形臃肿的玩家迅速贴上距离自己最近的寨墙,其中一半人冲到营寨门前。 “敌袭!敌袭!”寨墙上的守军张弓射箭,却被死士高举的盾牌阻挡。 爆破玩家手持火把,点燃胸前一根短细的引线,只见引线啪的一声燃烧起来,火焰飞速焚向引线的尽头——捆绑玩家半个身躯的火药包。 三个玩家一组前后拥抱,最前一人死死抱住寨墙,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充当障碍物,以便提高火药定向爆破的威力轰开木门。 【战功加一】 只听游戏系统叮当一声响起,所有前排爆破组的玩家嘴角扬起一道愉悦的弧度。 火星燃尽引线,瞬息之间点燃火药包中的黑色物质,一阵滔天爆炸响彻天地。 火药爆炸犹如十五米高的巨人狠狠踢出一脚,强大的冲击爆开木质寨墙。 木屑裹挟着碎石尘土四处飞溅,犹如落雨般降落地面发出啪嗒闷响。 寨墙上的防守明军被冲击波掀飞出去,无数赤红战袍的明军步卒在半空中发出惊声惨叫。 即便侥幸未死的明军也被巨大的震撼惊破耳膜,不光双耳惊鸣听不见声音,就连身体最基本的平衡能力也短暂丧失。一个个待在烟雾尘土弥漫的寨墙旁,失魂落魄地踉跄走动。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耳边响彻,『王图图』紧闭双眼,顶着抛飞落下的黑雨足足忍受三十秒,浑身上下的皮肤仿佛经受一场感官洗礼—— 他将五感的级别调到30%,虽然感觉不到剧痛,但大量汇总到大脑的密集痛感,仿佛化作一只异形幼虫正在脑中横冲直撞,令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就好像他真的活在大明末年,正统帅死士搏杀该死的伪明! 全身的亢奋战意达到巅峰,王图图双目赤红,浑身颤抖,摇头晃脑的发疯模样就像是绿巨人激活狂战状态。 王图图举槊前指,干枯裂口的嘴唇朝着天空发出破音的怒吼,“杀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千死士顺着炸开的豁口鱼贯而入,举起刀枪剑斧见人就砍,逢人便杀。 眼见先锋顺利突进营寨,粟拉当即咆哮着下令,“兄弟们跟我冲啊!” 树林中的八千步卒分成中东两路,分别冲杀出去堵截官军的退路,而包围圈西北的缺口就由远处待命的骑兵填补。 营寨边缘存在抵抗意志的明军被火药爆破炸得士气全无。 眼见“人面兽心”的贼军精兵喊打喊杀地冲进营寨,官军们根本顾不上拼杀,只想回身逃跑。 最靠近先前的官军率先逃跑,后面的官军听闻动静纷纷看向炸响连天的东面,惊觉大量友军一边叫嚷着,一边朝西北面奔逃。 后方的明军搞不清楚状况,只知道随波逐流跟着一起跑,不时听见有人嚷嚷着模糊的呐喊,那喊叫声渐行渐近,直到所有迷茫的明军都能听见每一个字句。 “这里怎么会有贼军!”“乞活贼杀进来了!” “我军败了!” 失败就像瘟疫传播,在营寨内各明军心里流传,饶是有人命令部下拼死抵抗,也扛不住其他友军逃跑的示范效应。淝水之战,北府兵击败前秦军队先锋,进而引发连锁溃败反应,直接导致前秦百万大军连锁败逃。 连锁溃逃的恐慌效应,就好比有人在火车站里惊叫着向后跑动,当你看见人群在骚动,耳边回荡着哭声与叫嚷着,你根本无暇搞清究竟发生了什么,脑子里冒出“伤人”,“危险”之类的消极想法,身体已经遵循趋利避害的本能向后奔逃起来。 “为何聒噪!” 高名衡听见东面传来剧烈的响声,一度以为帐外的震天动静是哪路官军爆发营啸,赶紧带着一众家丁出营探查。 他看见营寨东面燃起烈火与黑烟。 数万兵马的营地连绵数里,若没有望远镜,也得爬到瞭望塔登高望远,否则根本看不清大致局势。 一名负伤的部将满脸是血,睁大仅剩的独眼,一眼便在人群中瞧见绯色官袍打扮的高名衡,连忙扑到巡抚大人面前:“贼、贼兵杀进来了!” “什么!是哪一路的贼兵”高名衡犹自不敢相信。 “是、是乞活贼!他们破了寨门已经打进来了!” “啊!” 高名衡浑身一滞,顿觉双腿被注入高浓度盐水,仿佛要轰爆全身的血管。失去精神力的身子摇摇晃晃连退数步,险些跌倒在地。 此时高名衡也顾不得巡抚大臣的体面斯文,慌乱又震惊地重复呢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方圆百里只有乞活贼的主力大军,他们的主力大军已经渡河南下。数万贼军贴近过来,探马怎么可能看不见。” “属下这只眼睛就是被贼军炸伤的,怎会有假。”部将独眼皆是血泪,“贼军从树林中掩杀出来,我部一时难以抵挡……” “树林掩杀”关键词一出,高名衡如遭晴天霹雳击中颅顶。 原来贼军主力移师南下只是一个假象,实则贼军早在树林中设下埋伏,就等精神紧绷的官军放松警惕,暴露出浑身的破绽。 “是埋伏!我们中伏了!” 高名衡心说自己一再谨慎,也足够谨慎,可是为何还是中了贼军的圈套。 西路军数万大军若是一战溃败,四面张网的战略破灭,洛阳一带也将彻底糜烂。 到时候贼军撕破包围网,不仅督师要他背锅,陛下也会严惩。 完了,全完了! 高名衡捶胸顿足,哭嚎震天,悲痛欲绝的模样宛如商场内撒泼吵闹的顽童。 忽然从营寨东面传来隆隆战鼓声,仿佛有数千虎狼之师冲进营寨。 “乞活贼精兵杀过来了!请老爷速速转移!” 几个心腹副将来不及等候高名衡做出反应,便三两人协作,一同将思绪混沌的高名衡扶上战马。 “快护送抚台老爷撤退!回汝州!” 高名衡脸颊挂着两行浊泪,恍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想到什么,“贺人龙、牛成虎、郑嘉栋所部何在” “他们跑了!” “该死的丘八不听军令下乡扰民,搅乱各部阵脚,致使遇敌不能自守。如今又临阵脱逃坏我剿贼大计!该死!我定要参他们一本!” 然而高名衡还没逃出数百步,就发现前方拥挤着大量溃逃的败兵。 他似乎被堵死在路上了。 …… 数千乞活军精锐冲进明军大寨疯狂砍杀,数万明军叫嚷着拖拉部众向西北溃逃,而南面数里外是河流,跑过去也能卸甲泅水。 各路人马争相溃逃,甚至有些丘八为了争抢逃命的道路,竟对自己的友军刀剑相向,一时间军营大乱,遍地皆是被砍杀与砍人的凄厉惨叫。 贺人龙士卒跑的最快,等到高名衡反应过来踏出营寨的时候,他们已经冲出两里之外,堪称大明长跑界的连任冠军。 他先前便带着亲兵四下掳掠奸淫,一听说贼寇伏兵杀出,营地大乱,立刻想也不想骑马就跑。 至于生死不知的巡抚高名衡,贺人龙根本不予理会。只要他能保住嫡系兵马,再来谁当巡抚,也要重用他围剿贼寇。 这时隐藏树林已久的乞活军骑兵陡然杀出,惊得贺人龙险些丢掉三魂七魄。 一千贼骑一分为二,一半继续追击逃走的败兵将士,一半如同驱赶羊群一般将溃逃的步卒赶回去拥堵道路。 追击将官的贼骑更加精锐,尤其是带头的数十骑好似很擅长骑马,甚至有人炫技一般站在马背上迎风怪叫。 谁料官军也不是吃素的,一名边军出身的骑手回身弯弓搭箭。只听弓弦弹射,一支箭矢破空射出。 “尼玛的搞偷袭!” 险些被射中的贼骑大吼一声躲闪箭矢,结果因为躲避攻击导致身体失衡,失足跌落马下,被身后避闪不及的马蹄轮番践踏,成为此次出征第一个死在队友手里的骑手。 “天杀的狗贼,你杀我兄弟,我要你死!” 说话的贼兵没去追击害死兄弟的骑手,反而紧追战甲最为鲜亮的贺人龙。 惹得贺人龙心中大骂,杀你兄弟是他,不是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7章 帝星飘摇荧惑高 第187章帝星飘摇荧惑高 贺人龙在前面奔逃,『黄朝』在后面骑马狂追,时不时对着沿途溃逃的敌卒大喊:“跪地投降者免死!” 成百上千的明军应声跪下,他们很快被后方追来的玩家与辅兵赶上。十个人一组捆在一起押送回去。 贺人龙骑马飞奔数百步就被贼军的轻骑追上,弓射的箭矢来回抛飞,中箭的骑手惨叫着落马。 守护在身边的亲兵骑队越来越少,距离最近的亲兵也有数十步。 眼见贼军越来越近,贺人龙心中大骇,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下意识大吼起来,“啊啊啊!快来帮我!” 然而亲兵都被贼军缠住,他只能依靠自己化险为夷。 他竭尽全力压低身子,几乎要与马背合二为一,但他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因为黄朝的轻骑很快追到他身侧。 满脸横肉的『黄朝』与他的相对距离仅仅只有五步,『黄朝』左手握着一支骑兵专用簧轮火枪,右手平举起来充当火枪支架。 “看你铠甲光鲜的样子,应该是个大官吧” “啊——啊——啊!” 满头大汗的贺人龙嚎得声嘶力竭,因为他看到『黄朝』正用火枪对准他的身体,然后毫无表情地扣动扳机。 砰! 贺人龙只觉腰侧甲具遭遇重锤,身子一沉歪斜着倒下,右肩后背撞在地上不断摩擦。然而他左脚松开马镫,右脚却被马镫卡得死死的, 一心前奔的马儿拖拽着相伴多年的主人狂奔,活活把受伤未死的贺人龙拖死。 “淦,明明瞄准的战马……这准头太差了吧。” 『黄朝』抽出第二支簧轮火枪给马头来了一发,才促使马儿停下来。 “吁!”黄朝拉扯缰绳呼唤战马停下。 眼见周围友军取得压倒性优势,黄朝也就安心抽出腰刀,来到死人跟前,利落地斩下明将的头颅。 “这下,咱也算是捞到斩将之功了吧!” 他取来一个布袋将脑袋填入其中,接着系在副带腰侧,拉着缴获的战马赶回酣战的战场。 …… “不准逃!” 乡勇的溃乱搅乱主战场最后的秩序,许多精锐亲兵仍在奋力厮杀,却被溃退的乡勇撞烂阵型、打乱节奏。 一群人撞在一起侧身倒地,嘴里啊呀咦哦地发出怪吼。 整个明军的主力在友军的溃逃下变成大溃败,官兵乡勇丢盔弃甲,折矛扔旗,犹如受惊的野马在战场上胡乱冲撞。 牛成虎带兵逃了,却被贼骑与溃兵堵在半路上动弹不得,连绵数里的寨墙、拒马此刻变成囚禁败者的监狱。 铿锵一声闷响,牛成虎被某个溃兵胡乱挥舞的钉锤打翻在地。 他顿觉脑中的组织爆开,撕裂一般的疼,双眼所见的黑色晕斑在视野中心一闪一闪。 他挣扎着想从奔腾的人群中爬起,奈何溃兵血迹斑斑的军靴与草鞋在眼前飞速掠过。 身披甲胄的他被人连踏数脚,强大的冲击碰撞铁片发出咚咚声响。 “啊啊啊啊啊啊!”他竭力通过吼叫命令溃兵躲开,但是无人听从。 于是他竭力挥舞刀剑斩断几个溃兵的小腿,鲜血喷淋一尺远,几个受伤溃兵失衡倒地,抱着短腿惊声尖叫。 断腿的惨叫声吸引了周围士卒的注意,他们这才注意到一名将官倒在地上险些被踩死。 “牛总兵在此,都闪开!” 有人急忙过来帮扶,刚把牛成虎扶起来,却有一名满脸鲜血的溃兵举起长矛刺向牛成虎的喉咙。 锋利的矛尖刺穿护喉直入肉下一寸,牛成虎登时呕出一片鲜血。 他反射式握住矛杆,促使矛尖继续向前。 勉强站立片刻的他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明军步卒,居然胆大妄为刺杀朝廷总兵,“你……” “去死!”那溃兵竭尽全力前刺,牛成虎纵使挥刀横劈,也够不着长矛的长度。 他再次呕出鲜血,体力的残存气力像是遭遇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通过伤口都排了出去。 总兵牛成虎死了。 溃兵熟练地割下他的脑袋,犹如拧起鱼尾一般抓住脑后的长发。 “我投降!”溃兵高举总兵的脑袋大喊,“我杀了牛总兵!别杀我!我愿降!”硝烟与白气渐渐从战场上散去,乞活军踏着满地的尸体追杀溃兵。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敌我尸体。残破的尸首堆叠成山,高位抵达大腿,低位勉强近膝。 数千尸体的血水从高到低缓缓流淌,就像一条血色溪流从山间向下流淌。 原本杀气腾腾的官军如今成了四处乱窜的无头苍蝇,大量的溃兵在乞活军的有意驱赶下退回大营。 有些人向河边狂奔,企图扎进河水逃到南岸。 还有些人脱掉盔甲,一股脑冲进危机四伏的丘陵,也不知道等在前面的是凶猛野兽,还是断粮的饥荒。 乞活军骑兵仍在四周追杀溃兵,步卒却已经呈四面包夹之势围拢过来,将溃兵包围在残破的营区之间,就连逃往河流的道路也被逐渐封死。 官军不仅脱光铠甲头盔,有些人连兵器也一并丢在路上,三个人也凑不齐一把腰刀。 “啊啊啊啊!” 有人叫喊,有人推嚷,还有人惊恐的吼叫。 数万强弱不一的汉子竟像受惊的小奶猫一半,拼命朝着安全地带拥挤,生怕被身后的乞活军追上砍杀。 丧失战意的官军眼见逃不出去,贼军又在身后步步紧逼,只好跪在地上连磕响头,祈求乞活军饶命。 而那些心存不服、鄙夷贼军的兵士搬来拒马与杂物堵路,甚至有人拿出铁铲挖掘壕沟,企图固守待援,等待援兵到来。 士气尽丧的西路军被贼军包围已成既定事实。 立于大地的高名衡向着贼军的阵线看去,无穷无尽的绝望与悲凉从心头涌出。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组织起来的官兵乡勇被贼军肆意砍杀,高名衡只觉心如刀割,这流的都是大明好汉的血啊! 各部将领生死未卜,也不知逃走的精兵能有多少,会不会带来援兵 不过他对此已经不抱希望,贼军的总兵力远不止四万,一旦贼兵主力与这支奇兵会合,西路军就真正败亡了。 一想到自己率领两万余官军南下,沿途又汇聚“良绅义士”的时候,胸中的雄心与壮志是多么豪迈。 仿佛踏平贼寇就在今朝。 可如今不过一二十天,西路军部众逃的逃,死的死,降的降,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兵力存着一口抵抗的心气,被围困在这里。 高名衡只觉浑身发冷,明明已是暖春季节,胸腔却好似透进一块寒冷刺骨的坚冰。 他抬头望天,东升的太阳滑落最高位,已是下午时分,意外爆发的遭遇战持续了数个时辰。 可是贼军的攻势从方才开始就忽然停了。 难道贼军是在整顿刚收下的降卒,亦或是打算“先礼后兵”劝说他们投降乞活军 贼军要是劝降成功一省巡抚,于政治军事都能产生极大的影响力。 当然,高名衡是不可能投降贼军的,若是贼军小憩之后再度杀来,他一定持剑与贼军战斗到最后一刻。 敌我双方就这般在诡异的氛围中保持对峙着。 不知过了多久,高名衡忽然瞧见寨墙外围露出一个个脑袋,那些人弯弓搭箭、平举鸟铳。 高名衡疑惑,寨墙内侧的木台可供士兵站立御敌,可是外侧是平坦的泥土啊。 他转念一想,便明白贼军等待这么长时间,原来是在垒土建梯,将寨墙变作向内攻击的防御工事。 这时,营寨几个破败的缺口分别走进十数名高举旗帜的士卒。 官军一看就知道是半时辰前的友军,此刻已然投诚了贼军。 “兄弟们降了吧!乞活军赏罚分明,投降过来的都给发一两银子和杂粮窝头。 乞活军主力马上就渡河过来了,到时候顽抗不降的都得死!” “叛徒”说话间,身后涌现一个个黑乎乎的东西。 高名衡定睛一看,那不是官兵随军的火炮是什么,贼寇忙活半天居然是在鼓捣火炮,准备用来轰击官军! 七夕开始追读掉好多啊,总不可能约会约三天吧。 总订阅和均订虽然还在涨,但这追读掉的幅度有点大了。 我寻思这两三天的剧情节奏还是老样子,没什么问题啊。 如果是阅读体验方面的建议可以说说。 如果是养肥,作者还是尽快看吧,作者是内耗型心理,读者一养肥,我就疯狂自我怀疑。 读者都去养肥,最后追读崩了,作者心态也崩了,书也就没了。 这本书我还打算正篇写两百万字以上,支线再另说的,别整的我一百万字就心态崩了。 来点鼓励吧兄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8章 寡众悬殊,胜负已分 第188章寡众悬殊,胜负已分 黑洞洞的火炮静静地摆在寨墙豁口,犹如一个个无形的死亡威慑,使得劝降者的话语愈发强劲。 “兄弟们还记得家里黄糕的味道嘛! 你们背井离乡为国征战多少年,有回去见一见亲人们,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么 你们有多久没递过家书了,还记得家人的声音么,还记得儿女的笑闹么,还记得你家门前那棵老歪脖子树么 乞活军都是穷人出身,也知道你们是苦命穷汉子,不然这年头要是有活路,谁愿意做个人人厌弃的丘八。 你们为了吃粮才当兵,可是朝廷发给你们的粮饷历来有过足数吗 快来投了乞活军吧,乞活军给你们足粮足饷,给谁当兵都是吃粮,为啥不选给钱大方的! 待乞活军推翻朱明皇帝,还给你们家家户户分地,替你们打翻欺压你们家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 咱们都是穷人,何必自相残杀白白便宜权贵,来吧,放下武器,走过来,乞活军大帅愿意倾听你们这些年的苦楚—— 降了吧!” 劝降者的话语仍在继续,唢呐与二胡奏响的音乐渐渐响起。 西路军大半是陕甘地区出身,跟随将领南征北战,已有数年没法回乡探望家人。 他们一听见这西北风格的音乐,浓浓的思乡之情顿时涌上心头。 他们远离家乡拼命搏杀,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那一点银子好给家人添点粮食糊口么。 可是就这点需求,他们也得不到满足。 底层士卒时常被欠饷大半年,不得不借债,甚至去抢劫。他们当然不是什么大善人,劫掠乡民抢夺粮食牲畜的事没少干。 若是能拿到足银足饷,又有严明军纪约束,大部分兵也不愿做贼做匪,数十年前的戚家军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火炮威胁与喊话攻势形成双重打击,更有透着悲凉的音乐传遍四周。 打算固守待援的官兵动摇了,但还是被身边的将领严加看管。 忽然一股浓烈的肉香味吸引官兵的注意,饥肠辘辘的高名衡不由得扫视几眼,却没发现任何肉味源头的线索。 只听一个老兵扶着拒马大喊:“快看外边!” 众人心头一惊,纷纷循着老兵指向的位置向外眺望,只见贼军推倒一片寨墙。 墙外摆放着数十口大铁锅,前排的铁锅熬煮着粟米粥,后排的铁锅烹煮着软烂的猪肉或是马肉。 上百名健硕的贼军一边用土味十足的西北话呐喊,“穷人兄弟快来吃肉喝粥啦”,一边用盾牌作扇驱赶着味道。 肉与热粥的气味混杂在一起,逐渐顺着风向飘进营寨内,惹得一众士兵躁动起来。 他们一大早被贼军偷袭,又接连厮杀数个时辰,早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此刻临近傍晚的第三顿饭时间,哪里还忍得住。 即便是意志最坚定的老兵也不免垂涎三尺,伸出手在空中虚抓几下,或者砸吧砸吧嘴假装自己大口撕下一块猪蹄子,糊的满嘴是油。 高名衡嗅到浓香四溢的肉香味道,脑海中已然浮现出幻想中的吃肉场景。 “真香啊……” 高名衡情不自禁的感慨一句,但没想到被旁边的亲兵听见他的低语,被部下听见自己无意中泄露的声音还得了 高名衡当即变了脸色,犹如百里乌云覆盖朗朗晴空,“哼,我宁死不食贼军的嗟来食!” 高名衡暗暗大骂,贼寇军中有高人呐! 贼寇没有一言不合大开杀戒,而是使用“四面楚歌”、“肉粥大阵”之类的攻心策略。 这意味着贼军内部完成思想转变,已从“流贼模式”晋升为准政权模式,开始有意使用非战之策击败敌人。 若是这里的两万余官军尽被贼寇所得,短瞬提升贼寇战力,河南局势将不堪设想。 高名衡赶紧吩咐亲兵加强监视,不许任何人谈论肉粥。 可是饥饿这头猛兽光靠封锁是没用的,贼军“萝卜加大棒”战法很快产生奇效。 一名饿坏的士兵两眼放着光,集结十余名同伴翻过杂物障碍冲出去。 当督战亲兵发现时,这十几个壮汉奔出数十步。 “混账东西给我站住!” 这些小兵的顶头上司焦急大喊,旋即命令身边的弓手用箭射杀这名逃兵,但以往高命中的精锐弓手,在此时却连射四箭也没擦到逃兵分毫。 榜样的示范作用就像溃堤蚁穴冲垮士兵的士气,崩溃外逃的案例不断发生,甚至有一些位置军官带头逃跑。 或许是两餐未吃饿昏了头,亦或是傲慢的巡抚老爷从未与底层丘八共情,他急忙挥手阻拦,“快拦住他们!” 被银子喂饱的亲兵拔刀杀人,飞溅的鲜血伴随凄厉惨叫。 然而吃下败仗又饿肚子的官兵早憋一肚子气,又被劝降者的一番话语勾出更多怒火。此时被官老爷亲兵砍杀,正验证“小兵都是穷苦人出身,官绅只把你们当牛马”的话语。 “狗贼!” 数十名恼怒至极的官兵猛扑而来,拔刀便砍,仿佛要把十数年遭受的冤屈耻辱全部倾泻出去。“你们要干什么!” 高名衡被亲兵掩护着边打边退,他震惊这伙丘八竟对他刀剑相向,就好像看见一群蚂蚁竟敢撕咬他的脚底。 “老子忍够了,不想再忍了!” 蜂拥而至的“降卒”越来越多,成百上千人将高名衡与一众文官包围,一刀一矛将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老爷逐一斩杀。 饶是有些人哭嚎着求饶,鼻涕眼泪混作一团,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也博不到官兵的同情。 “杀!”腰刀落下,人头落地。 降卒们为了抢夺高名衡的尸首兑功,甚至把此人裂成数块,一位姓杨的小兵幸运抢到一条大腿,冲着乞活军高喊,“我杀了巡抚高名衡!我投降!” 眼见大势已去,宁死不降的官兵最后组织一轮突围,结果被站在木墙土台的义兵射箭放铳尽数消灭。 “所有人丢掉武器甲具,有序排好长队!依次慢速通过寨墙豁口,每人可领取一份肉粥!” 决心改换门庭的败兵们乖乖照做。 他们排成十几条长队,一边缓缓向前移动,一边摘去头盔、防具扔掉。兵刃甲杖渐渐堆积成山。 …… 数个时辰的激烈经历叫人惊心动魄,卢小武一度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了。 好在开恩放了他一马。 他身份虽是乡勇,实际却是被强征来给官军运粮、驮物的可怜虫,发给他的破长矛也早不知道遗失到哪。 当他排着队踏出营寨的那一刻,顿觉营外的世界恍如隔世——寨内尸横遍野,恶臭熏天,寨外铁锅炖粥香气扑鼻。 搜查败兵的义军像是机场安检,仔细翻找衣裤的每一个角落,以防败兵私藏兵刃。 卢小武也被上下左右摸索一阵。 或许是自己哪里惹义军不悦,后者语气生冷地指了指远处,一面橘红色旗帜 卢小武没敢多问,赶忙拖着饥饿疲倦的身体前往指定地点,自然而然地排在领粮的队伍后。 义军果然如事先承诺的那般,给每人发放一两银子,一个杂粮窝头,以及一份肉粥。 别说一两银子,光是这窝头和肉粥,都是他心心念念几个月都无法如愿的“稀罕物”。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心里想到,义军打败了他们,还能不计前嫌给他们饱饭吃。 这天底下竟能有这般仁义的义军,也算是老天爷开了次眼。 义军说到做到叫人钦佩不已。 这般说的话,跟着义军打天下,日后或许能分到田地过上安稳日子。 只是自己这样没受过训练,打起仗来会躲到马车后面,平生连鸡鸭都不敢杀的懦夫,人家会要么 卢小武转念一想,当了反贼也不好。 谁也不知道乞活军的旗能打多久,眼下打败官军看起来威风八面,兴许哪一天就被人山人海的官军剿灭了。 杂粮窝头吃完、肉粥喝完,卢小武又扒拉着陶碗来回舔舐,似乎要把残留碗底的滋味尽收腹中。 饶是一番做派,他仍觉得意犹未尽,捧着空碗眼巴巴地看着香气四溢的铁锅,很想再来一碗。 不过他也知道一两银子和一碗粥算是义军开恩,得寸进尺只会招来义军反感。别的败兵想有这战后待遇,还没这运气呢。 肉粥虽然没有自动续餐,但是卢小武却听见几个壮硕的义军说什么,“这一战又有五百新玩家入游,四百玩家愿意加入乞活军,过几天就到豫中。” 卢小武听不到“新玩家”、“入游”,就好像听见脏话“我草饲你全家”,被自动和谐成“我你全家”。 虽然语句有些怪,但联系前后语,也能弄懂是四百战马,还是四百肥猪什么的会递送到豫中。 随着将领、军官、士绅子侄、乡勇头目被拧出来单独斩杀,所有败兵被收编完毕。 此战乞活军总计收编官兵、乡勇两万二千人。 那些跟随乞活军征战数月的前官军、现辅兵经过忠诚考验。 现在玩家决定废除“辅兵”序列,并将所有参与此战的辅兵晋升为“步战侍从”。 没有参与突击的辅兵暂留待遇,但名义上降格为民兵序列,新收编的降卒也一律编入“民兵”序列等待考验。 另外乞活军增设第八至第十二步兵团,卢小武就被编入第九步兵团。 他好不容易吃顿饱饭,在营地美美睡了一晚,一大早就听说乞活军要拔营南下迎击南路官军。 卢小武心说,你们乞活军不是刚大胜一场么 怎么也不好好休息几天、沉沦一番再出战,非要急着这一时半会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9章 优势在我 第189章优势在我 六万大军浩浩荡荡行走在官道上,前锋后军连绵十余里。杨世恩骑马跟在中军队列。 南军统帅是湖广巡抚宋一鹤,他是崇祯朝为数不多的知兵文官,知道不能瞎指挥,所以将兵事尽数托付给久战宿将,自己则留在南阳统筹粮饷。 备受督师青睐的杨世恩便顺势接过最高指挥权。 他派出塘马搜索敌情,却没法从百姓嘴里打听有用的情报。 能探知的只有“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之类的童谣,再威逼利诱也只是获取几个毫无价值的碎片化信息,对大局无益。 杨世恩知道贼兵慷慨豪气,每打下一家大户,都要召唤乡野百姓,流浪难民来搬运粮食,发放粮食粗盐也从不吝啬,还常常烧毁卖身契、借据以笼络百姓之心。 他深知贼寇擅长蛊惑人心,但没想到南阳府明明仍在官府控制,却被贼寇深深渗透,百姓皆只信“乞活”,而不信官府。 他们见乞活军而欣喜,见官兵却恐惧憎恶。 究竟谁是官兵,谁是反贼 看着远处不断逼近的铅色积云,杨世恩心中蒙上一片灰色愁布。 忽然,远处出现数匹飞驰的战马。 骑手焦急万分,一见到大部队便高举旗帜表明官军身份,旋即沿着官军行进的长龙一路搜寻,很快便瞧见一身漂亮山文甲的杨总兵。 数名骑手翻身下马,其中一人凑到杨总兵马侧,环顾左右后小声说道,“还请杨总兵借一步说话。” 眼见小兵神情凝重,杨总兵心说油生不好的预感,于是也翻身下马跟着几名骑手退到一旁。 “杨总兵,祸事了!西路军被贼寇埋伏,此时已经全军覆没……” “什么!” 西路军虽然兵员不多,但也该会合不少地主武装吧,哪可能被贼寇轻易击垮! 杨总兵怀疑自己听错,“你们从哪得知的消息” “西路军的败兵到处都是,我们在裕州郊外找到几个溃兵,他们说贼寇主力假意渡河,实则埋伏奇兵在林中,待官军松懈再突然杀出,高巡抚抵挡不住已经沦陷敌手……” “啊!” 杨世恩恍遭雷劈,体内的汗水裹挟着热量如刺在背。 他建言布置四路大军围剿,四路大兵进发还不到十天,居然已有一路溃败全灭 要是贼兵吃完败卒“红利”转头攻打洛阳,仅凭一些逃出升天的溃兵能守住洛阳多久 藩王失陷大罪临头,杨世恩光是想想都觉得双腿发软。 “立刻加速进军!今晚在裕州过夜!” 杨世恩扬起马鞭抽狠狠打战马催其加速,身边的家丁亲兵一同驾马跟上。 …… 南路军先锋部队迅速进驻裕州,趾高气昂的武官们领着家丁到处索取钱粮,一言不合便打骂起来。 还有人提刀冲进屋子里抢劫,更有胆大包天的光天化日之下冲进内宅强暴妇女的。 混乱冲突中,几个吏员书办被当街斩杀,尸体躺在街道路口无人敢问,即便有上官问询事由,那几个做恶的官兵也只是咬死胥吏趁乱盗取管库钱粮。 兵丁趁机勒索钱财,武官也不好约束军纪。 毕竟将官吃空饷,喝兵血的时候没给过士兵温饱,当下士兵有了发财的机会,他们也没底气断兄弟财路。 而且上官大将通常把劫掠抢钱当成“年终奖激励”,任由士卒抢掠,只要士卒在战时用命听令即可。 没有上官的阻拦,官军只觉底气更加充足,继续握着染血的腰刀巡逻,瞧中哪一家富贵人家,便叫上几个弟兄一起进去发财,顺便还能品尝几个过去不曾品味的大户小姐…… 杨世恩在先锋部队之后入城,看着兵将乱糟糟的劫掠场景,只觉一阵强烈的眩晕感顺着背脊直冲后脑,“该死……” 他话没出口,便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几个衣衫破烂、长发披散的女子从屋内跑出,破损的衣内隐隐能看见肚兜布。 女人跪在身披山文甲的大将面前,大呼救命,而她们身后正跟着几个面色红润、邪笑挂脸的豪横官军。 那几个官军眼见杨总兵亲临,一脸的肆意妄为登时散去一半,只觉头脑嗡嗡作响,好似有一万只苍蝇在脑内跳舞。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已经瘫软至跪下。 他们就像无师自通的十年影帝,三两句间挤出滚烫的泪水,一边痛斥自己不是人,一边请求将军饶恕。 然而所谓的自责却尽是申辩,他们说这家大户的女子都是荡妇,光天化日敞开大门又对他们出言勾引。 若不是坏女人主动诱人,他们哪里会犯错误啊。 “噢你说这几个女子勾引你们”杨总兵冷哼一声,左手已经握住了刀鞘,“你说我该相信你们,还是她们”“念在我们多年的汗马功劳,就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全城闹事的军兵又何止我们几个,难道杨总兵要把他们全砍了,那个时候还有几人替你卖命杀贼” “死!” 杨世恩杀意大振,脑子里还在构想杀贼平乱,右手已经拔出腰刀一击砍下了桀骜不驯者的脑袋,飞溅的鲜血染他一脸。 另外两名乱兵见总兵动了真火,来不及磕头求饶,只凭着一身求生欲转头就跑,然而还没跑出十步就被总兵家丁贯穿肚腹。 这伙丘八真是太不像话,烧杀抢掠简直连土匪都不如,比土匪还败坏的官军怎么可能赢得百姓的支持。 杨世恩当下命令嫡系游击官巡城捕恶,但凡有劫掠害民,奸淫掳掠者,斩! 数万官军陆续进入州城驻扎,由于空余的民房不够,杨世恩再次严明军纪,没房住的官军只好依托城外关厢,临时扎下一片营寨。 傍晚时分,杨总兵派人收集贼寇情报,然而城内百姓闭口不言,士绅大户们哭穷讨饶,生怕被官军讨要钱粮壮丁。 这一路上的农民、商贩也将官军视作仇寇,唯恐避之不及。 周边十数里的农民听说官军抵达,连夜拖家带口逃到山林暂避。 百姓的敌视与抗拒,以及他们看见官军的漠视面容,深深刺痛杨世恩的心。 没有百姓的支持,他们这些主场作战的官军反倒像深入敌后作战一样,寸步难行,补给艰难。 肉眼可见范围外的道路、桥梁仿佛蒙上一层模糊的战争迷雾。 官军如今的恶劣名声就是形同土匪酿就的恶果,但这是朝廷陈年积弊,非他一人所能可撼动。 入夜前外派的塘马传来好消息,贼寇并未北上侵攻洛阳。 坏消息是,贼寇率领数万兵马南下冲他扑来,距离裕州只有四十里! 贼寇吃掉西路军嫌不够,还要吃掉南路军主力。 贼寇要的不是一城一池,而是消灭官军有生力量后割据河南一省。 杨世恩不由得惊叹乞活贼好大的胃口! 根据溃兵与塘马交相验证的情报,贼兵主力在五万左右,一多半是武装农民。 贼军之所以打败西路军,是因为西路军轻敌冒进,私自分兵下乡掳掠,导致贼军奇兵抓住破绽一击必杀。 这并非贼寇多么敢战,仅仅是官军疏于防范。 而他杨世恩不是百密一疏的高名衡,不会冒进中伏。 他麾下的南路军是实打实的剿贼主力,算上乡勇民壮足足有六万! 官军在西北围剿农民军,向来是几千人追着几万贼军到处跑—— 没有武器装备,亦无组织度与勇气的松散农民,是不可能打败装备精良的正规军的。 即使贼军有数千悍不畏死的精锐,他麾下也有两三万战辅兵。 两三万战辅兵讨伐数千悍贼。数万乡勇民壮对阵数万喽啰贼众。 贼军又是刚打过一仗的疲惫之师,而官军却是士气旺盛体力充沛。 优势在谁,一眼可知! 杨世恩吩咐诸位将士今晚好好休息,命令数千兵马稳守城郊,以防贼兵夜间奇袭。 他也亲自带人巡视城防,查看一番后在某处墙段停下脚步,眺望东北方向,数十里外看不见的位置应该就是贼寇主力安营扎寨的地方吧。 次日早晨,州城架起无数铁锅烧火做饭,数万官军闹哄哄地起床吃饭。 随着诸多琐事解决,数万大军陆续涌出州城,在城门口排成一条四五人宽的长列,夹杂着手推车,炮车,偏向车……稀稀拉拉地开往东北谷地。 …… 『粟拉』站在山脚土坡上,手里握着一支单筒望远镜。 乞活军的指挥大帐选在丘陵山脚一里的位置,山林茂密的枝叶随着清凉暖春的风流摇曳不止。 乞活军四万六千人在山间谷底摆好阵型,如同一个楔形箭头刺向西南方向:玩家三千,侍从七千,骑兵三千,民兵三万三千。 中军、右翼是步战侍从和民兵,左翼是两千老玩家。 剩下的玩家充斥小队各处,掌控侍从与民兵。 战线的前方挖掘几条断断续续的阻敌壕沟,固定防马木栅栏,完善的多层防御体系就像钉在马蹄上的环形蹄铁。 『粟拉』通过望远镜四处扫视,终于在天地相接的尽头发现明军的踪迹。 南路官军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0章 兄弟们上才艺 第190章兄弟们上才艺 官军的人马很快发现乞活军布置的阵线,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啸,拖拽黑烟尾迹的火箭直冲天际。 宛如一条黑色长龙的明军队伍瞬间一滞,随后缓慢扭动身躯,一边由绵延千步的长条纵队变成横阵,一边朝着乞活军推进过来。 松散的官军就像放学散步的悠闲学生,三三两两结伴成行,似乎一点没有大敌当前的紧迫危机。 稀稀拉拉的明军停在距离乞活军五六里的位置,各部将领迅速整顿各自的人马,按照先前定下的大阵前往预定站位。 总兵杨世恩透过“千里镜”直视前方,贼兵的阵法明显是“外强中干”,中军喽啰薄弱,两翼披甲强悍。 面对贼寇如此站位,破敌之策迅速凝聚成形。 杨世恩心想,先用火炮轰击贼寇中军打散阵型,接着派兵缠住两翼,以精锐步骑突破贼寇中军、斩将夺旗,最后分割包围左右两翼,贼必破! 很好! 杨世恩对自己的策略非常得意,似乎已经想象出贼寇溃散求饶的狼狈场景。 官军嘈杂纷乱,人喊马嘶,但乞活军这边却肃然无声,静悄悄地等待官军前来搏杀。 卢小武站在中军靠后位置,脚踩的地面比较第一道防线稍高一些,他透过友军脑袋之间的间隔能看见远处密如黑云的官军。 他是第二次参加这种数万大军厮杀的大决战。 他心说自己这种刚投诚的“非嫡系”,本不该随军决战,但义军精兵说他出身贫苦,政治层面可靠。 而那些“不可靠”的明面上留置襄城练兵,实则安排精兵坐城监视。 卢小武心说,自己宁愿被视作不可靠,留在安全后方,也不想上危险的前线。 虽说上前线的民兵每日可吃一升二合的粮食,要是运气好打破几家地主土寨子,还能尝点肉味…… 但是吃的再饱,造反也是要杀头的啊! 第一道防线前突三百步的位置,相较于位于后排的友军就像孤岛的浅滩,约莫近万民兵。 他们全员头戴铁盔,手持木盾长矛,偶尔穿插几个身披重甲的“精兵”,精神抖擞的模样好似千锤百炼的精锐。 尽管第一部民兵是跟乞活军拼搏数月的老兵,但这些人能挡住官军几次猛攻 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大股官军,高山一般巨大的朝廷威压再次席卷而来。 卢小武深刻意识到造反是多么不自量力的愚蠢行为,就凭一群拿着长矛盾牌的泥腿子就能撼动大山吗 他下意识握紧长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官军杀良冒功的凶恶传闻涌上心头,别说杀良了,他这样挂着“反贼”名号的人落到官军手里只有斩首的下场。 他不懂什么叫极度恐惧下的兴奋状态,肾上腺素快速分泌。 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速度加快,胸口悬挂的一块充当护盾的砧板似乎也变得轻盈许多,急促的呼吸裹挟口腔的唾沫,喷溅在前面兄弟的后脑勺。 战场的压抑恐惧让他双腿颤抖,他恨不能拔腿就跑,但身边挤满的友军让他寸步难行。 中间是民兵,外围两翼却都是精锐、侍从,完全限制民兵的自由行动,就像一个壮硕大汉被装入铁笼。 砰砰砰!官军队列里传出轰隆的炮声,浓密的白烟如同无形的箭矢划破长空。 官军在试射炮弹了! 卢小武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民兵弟兄浑身一颤,有人小声默念着老天保佑,佛祖保佑,还有人略带着哭腔低吟自己还不想死。 妈的,为什么! 卢小武狠狠咬紧牙关,为什么自己要像蝼蚁一样死在这里! 忽然,他听见左翼传出一声号箭炸响,扭头看过去,一条纱布乘着东北风飘向西南敌阵。 左翼精兵的阵后支起数个椭球型风筝,风筝翻身入篮。 卢小武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官军炮弹都快打脸上了,义兵精锐还有心思放风筝! 大敌当前,部下擅自整活胡闹,大帅也不管管么 中军后方的粟大帅果然无动于衷,就像左翼数千精兵根本不存在。 左翼精兵的情绪高涨,纷纷冲着竹篮里的壮士挥手致意,好似欢送英勇的战士前往荣誉的比赛场。 “兄弟们,我们走了!” 竹篮里的壮士冲着兄弟摆手,旋即点燃头顶的火盆。 随着一声,数个椭球风筝恍若苏醒意识的“肥鸟”,拖拽着竹篮渐渐远离地面。 “起风咯!” 每个风筝悬挂着数名壮汉起飞。活生生的人,居然飞天了“啊啊啊啊啊!” 卢小武指着步步升高的“风筝”惊声尖叫,周身的民兵也都惶恐不安,仿佛看见一只只恶鬼从天而降。 甚至有人士气动摇,拔腿就要后跑,好在精兵与老兵早已堵在阵地四周,稳住战线。 至于老民兵都已见怪不怪,他们好歹跟着乞活军征战多时,最大的进步就是心里素质方面。现在无论大帅们使出怎样惊人的“法术”,都不会叫他们震惊动摇。 哪怕大帅忽然召唤一颗巨型陨石砸向敌军,老兵们也是浅浅一笑,不动声色地低语一句,原来大帅们还会这一招啊,然后跟着大帅前冲杀敌,夺取最终胜利。 “别害怕!这是乞活军大帅的秘术!能助我们击杀官军!” 安抚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卢小武等人这才缓缓放下心。 难怪乞活军连战连捷,堪堪一年就在中原创下如此局面。 原来是有得道高人暗中施法相助! “噢噢噢噢噢!” 震惊恐惧瞬间转化成兴奋喜悦,所有初次加入乞活军的“官军”、乡勇振臂高呼。热切且洪亮的呐喊欢呼声犹如歌星的演唱会现场。 随着“风筝”升至高空,竹篮里的壮士松开绑绳,任由风筝随着风流飘向西南。 椭球风筝升空同样引起官军注意,它们悬挂竹篮乘风而来,犹如数只胖鸟拖着“鸟窝”搬家。 官军的炮兵都停下装动作,下意识望向天边的异象。 贼寇的阵地在呼嚎,官军士卒却觉得一股不妙之感悄然蔓延。 他们总觉得接下来要爆发什么惊天的大事,就像孙猴子大闹天宫,搅得天翻地覆。 待风筝飞到官军阵地的斜前方,飞天的竹篮下方忽然打开一道口子。 “碳基导弹发射!” 耳边响起队友的呐喊,『暴风鼠』双手交叉在前,双腿绷直向前一蹦,径自从竹篮的豁口坠落。 意料之中的失重感犹如一阵强力电流贯穿心脏,饶是他玩过几次蹦极,还是忍不住叫喊出声。 耳边呼呼作响的气流声将世界的大多数声音隔绝开外,鼠鼠几乎没法睁开双眼。 他努力翻身向上,数只的热气球距离他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蓝天尽头。 数只热气球跳下的弟兄们各自拥挤一起,他们就像排列成军阵的兵士,站在天地模糊的位置一起飞翔。 身边的队友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向下坠落,有人绷直全身向下快速俯冲。 有人双手枕着脑袋,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似乎很想打开投影仪在美妙的下午看场电影。 有人被高空下坠的刺激感爽到,失态地扒开裤子就要给自己来一发。有人面朝天空,冲着后跳的兄弟竖起中指。 还有的数人一组手拉手组成一个小圆圈,时而又松开手,共同组成一个圆圈旋转,俨然一副高空跳伞的艺术表演,却有人技术不佳陷入死亡旋转状态,被活活转晕。 虽然玩家仍是清醒状态,但角色陷入不可控的晕厥,饶是玩家拼命点击系统界面,也不能唤醒角色。 “啊啊啊啊啊啊!” 鼠鼠努力维持身体平衡,以趴伏的姿势向下坠落。 他闭眼、睁眼重复几遍仍然没接触地面,顿觉几分钟的体感时间好似被拉长十倍。 他环顾左右,惊奇发现自己成为最后一名。 这怎么可能行! 好胜的玩家之魂熊熊燃烧,游戏玩家永不服输! “冲冲冲!”双手紧贴裤缝,鼠鼠整个人完全绷直,恍若化作一支笔直的利箭穿破空气向下飞驰。 他飞速穿过其他慢悠悠的兄弟,想象自己是一架轰炸敌军航母的战机,一边躲避敌舰疯狂喷射的防空高炮,一边小心翼翼地调整飞行姿态加快坠速。 然而明末的敌人没有密集的防空高射炮,也没有箭矢铳弹还击,只有凡人见到“邪祟”异物的怪叫。 敌人地面的布局越来越近,鼠鼠终于能看见敌兵炮阵的位置,他张开四肢任由“滑翔衣”犹如鱼蹼展开,一点一点地修正自己的坠落位置。 他寻找半天也没瞧见敌兵将领所在,遍地都是相同样式的将官头盔。 尼玛,俯瞰视角根本看不清敌兵的胸口大腿。 算了斩将夺旗就免了! 鼠鼠绷紧全身径自冲向早已选定的敌兵炮阵,嘴巴大张发泄将死的绝望,“啊啊啊啊啊啊!” “告诉俺娘,鼠鼠不是孬种!” 鼠鼠落地撞击,雷酸汞击发黑火药,一团耀眼的火光在地面轰然爆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1章 瓮中捉鳖 第191章瓮中捉鳖 爆炸的冲击裹挟碎肉铁珠四散飞溅,距离最近的几名炮手当场被炸死,周遭的辅兵被掀翻震晕。 架炮的木架被炸断,沉重的火炮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滚落数步,径自碾向一位倒霉的辅兵。 数千斤重的炮身犹如一个巨大的铁碾,将晕倒的辅兵压醒惨叫,进而活活碾死。 第一发爆炸的余温还没消退,俯冲而下的“碳基导弹”接踵而至。 “它们”精确瞄准炮车、一窝蜂、床弩,亦或是衣甲相对鲜亮的将官,就像放大数百倍的冰雹轰击地面。 激发火药失败的玩家化化作沉重的肉弹。 伴随着血肉砸地的巨响,碎裂的血肉四散飞溅,喷淋周遭官兵全身,或是溅入士兵的口鼻。 短短一杯茶的功夫,官军营地出现两百余敌我双方的尸体。 惊恐尖叫声、受伤呻吟声、友人重伤的痛呼声传遍四周,数万官兵出现骚乱躁动。 可怖的“碳基导弹”轰击结束,爆炸中心的官兵渐渐意识到死亡之影退去。 尽管“邪术”仅有数十发,落在六万大军的阵线就像抛飞六颗石子投湖,但“邪物”爆炸产生的惊悚效果还是震撼战辅兵一整年。 抬手挥打火药爆炸掀起的烟尘,杨世恩翻身坐起,下意识摸了摸脸和脖颈,环绕腰侧胸口检查是否有受伤痕迹。 他又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术,也不是噩梦,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幸好“邪祟”的准头不行,既没有炸断将旗,也没有击杀他本人。 若是他与将旗皆倒,全军士气都将暴跌至冰点,甚至可能被贼军掩杀过来击溃。 好险! 心有余悸的他按着胸口喘气,一边呼出唾沫,一边暗叹自己没着妖术的道。 以前他不怎么相信神佛,但今日亲眼看见志怪“妖弹”,对这些迷信玄学深信三分。 老天没收走他的性命乃天意也! 他坚信老天留他,是要他一鼓作气击败贼寇,捉来妖道将其碎尸万段!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 杨世恩努力站直身躯,大声宣告三军统帅并未战死,接着派人收拾“邪祟”造成的残局,敌我的尸体尽量转移至后方,以免影响军队的士气。 他不知道贼寇请来哪位高人助阵,但有一点可知。 邪道的法术应当是用光了,至此都没有新的“风筝”升空而来。 就连先前抛下“邪祟”的风筝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朝着南阳方向飞去。 “速速开炮还击!我要打垮贼寇的中……” 然而杨世话音未落,便看见副将愁眉苦脸地迎上来,“我们的炮都被邪物炸毁了!” “什么”杨世恩好不容易涌起的兴头沉降下去,抬起右拳猛击自己的左掌,“该死的贼寇!” 他此次出击带来数十门大小口径的火炮,就为轰翻贼寇,结果全被贼军使用邪法报废了。 杨世恩甚至怀疑天上翻飞的鸟儿,也是妖道的耳目。 妖道驱使飞禽发现他的火炮配置,所以在战前就布下阵法、绞尽妖术唤出“血肉傀儡”摧毁官兵火炮。 如今官军没了火炮优势,要么依靠兵力战力优势压垮贼寇,要么利用贼寇的背靠山脉的站位长期围困。 若是平常,他一定采纳前者,派出乡勇民壮消耗贼寇气力,再以押后的精兵打垮敌军。 可眼下他深知贼寇有妖道助阵,不敢激进行事。 于是打算采纳长困策略,将贼寇包围在山脚下耗尽粮水。 “速去挖掘壕沟困死贼军……” 然而他的命令传达下去,将士们却并无平时的执行效率,拖拖拉拉犹豫好一会才驱使乡勇前往贼寇三面挖掘壕沟。 杨世恩见状暗骂,妖道的邪术还是给全军造成了负面影响,就像手脚被打伤神经,开始不听使唤。 就在他感叹之际,兀的瞧见贼寇的中军后方喷出一团团白烟。 是火炮! 杨世恩并不意外贼寇会有火炮,但没想到他们能到现在才用。 炮弹射程不远,够不着官军阵线,但那些挖掘壕沟的辅兵乡勇就惨了,被实心弹打个正着。 落地弹跳的铁弹犹如一颗颗巨型网球,打穿一个又一个血肉之躯。 即使滑膛炮的命中率不高,也没人敢在头顶炮弹呼啸的状况下,赌命挖掘壕沟。 万一炮弹擦过来,侥幸不死也是一辈子残疾的命运。 他们一个月才挣几个钱,玩什么命啊! 于是辅兵们拿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向后奔逃,甚至有人灵机一动,径自逃脱战兵的掌控,向西飞奔钻进山林。 无论谁输谁赢,等到战事结束,他们还能活着逃回家乡。 杨世恩冷冷地注视战场,暗叹贼寇的兵法愈发老辣,远比西贼、闯贼的军事素质更加优秀。 若乞活军不是反贼,他都要以为遭遇哪国的正规战兵。火炮被摧毁,挖沟长围的战术也被破解。 为今之计只有一路可走。狭路相逢勇者胜,调集重兵压上去跟贼寇斗狠! “出击!”杨世恩的军令化作一阵阵悠长的号角、战鼓声。 六万大军略有松动,数位副将、参将统帅三万余官兵、乡勇出列前进。 “枪来!”身处右翼的王参将翻身上马,接过亲兵递来的长枪。 他站在马镫上远望贼兵相对薄弱的中军阵地,大吼一声,夹着长枪慢慢驱马前行,身边数千步卒跟着主将向前涌去。 三万官军分从三面夹攻贼寇,精兵压阵在后,辅兵乡勇分散在前。 他们可不是遭受几轮炮击就溃散的弱鸡。除非贼寇把炮管子塞脸上轰击霰弹,否则接敌近战之前,他们绝不会溃散。 就算辅兵溃散了,战兵拔刀砍死懦夫也能继续顶上。 “砰!砰!砰!” 贼寇的炮击响起,每一发实心弹都在官兵队列中刮出血痕。 或许是这支官军确实悍勇无比,亦或是贼寇的炮兵轰击频次较低。 三路官军竟然只经历两次溃散、重组,就顶着炮弹杀到还跟前。 在进入一两百米后开始提速慢跑,数万官军一齐狂奔的场面恍若荒原奔腾的雄壮牦牛,脚下的大地好似都在震颤。 乞活军左中右三翼的前排皆是历经数战的“老人”。 无论是玩家,侍从,还是老民兵,都是自『乞活军』创业以来就“从龙”的功臣。 他们早已习惯战场的喧嚣与鲜血的喷淋。 若明天还能看见升起的太阳,他们庆幸,若明日他们将躺入坟墓,他们也无怨无悔。 “举盾!”打头阵的军官依次叫喊战场军令。玩家、侍从、民兵放盾举矛,死死顶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饶是身处第二道防线,卢小武也不免心跳加速。 官军冲来了,他们要跨过壕沟的过道杀过来了! 就在官军冲到五米之内即将撞入阵线时,军官竭尽全力吼出命令:“长矛!突刺!” 轮番强训的动作仿佛变成生理本能,前排民兵反射式地刺出手中的长矛,刺中一名一跃而起的官兵。 长矛贯穿那士兵的脖子,就像鱼叉命中水中的游鱼,当场死亡的官军瘫软下来滚落到满是尖桩的壕沟里。 “有壕沟!”冲撞上来的官军大喊,可惜为时晚矣,这与小腿齐高的小土丘正好掩盖后面的壕沟陷阱。 后面的官军弹跳起身,企图越过壕沟,却因为浮空状态毫无抵抗能力,被一根根刺出的长矛刺翻在地。 “长矛!杀!” 民兵熟练地抽回长矛,再次向前刺击,无数鲜血顺着长矛拔出的位置四处飞溅,纵使有鲜血溅射到脸上,也没有余裕去擦拭。 乞活军左右两翼打得漂亮,中军民兵略逊一筹。 数万官军犹如海浪拍打在两颗坚硬的顽石上,任凭他们如何冲杀,也克服不左右两翼的贼阵。 更多的官军倒下成为挡路的尸体,血水浸透地面把泥土搅成烂泥,无数人抛洒的鲜血在壕沟里形成一片污浊的血池。 不断堆积尸体的壕沟渐渐失去作用,官军得以跨过“尸桥”猛击贼寇中军。 焦灼厮杀的战场忽然出现转机,乞活军民兵毕竟不是老练战兵的对手,没了壕沟的掩护逐渐落了下风。 第一队方阵被击破,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很快第一道防线都充满官军的身影。 “撤!”这时一声命令传开,第一道防线的民兵跟随玩家军官后撤。 眼见友军犹如泄洪般溃退,左中右阵线出现内陷破绽,卢小武登时生出转身逃跑的念头。 可是方阵队友把他夹得很紧,他根本逃不开。 “长矛盾牌!” 军官的咆哮嘹亮且清晰。卢小武不得不举起长矛从友军身侧刺出去,形成矛林方阵。 一旦官兵打破第二道防线,再掩杀冲垮第三道防线,位于中军后方的大帅或将性命不保。 难道这一仗要输了,自己要死了么 官军冲到十五米内,凶恶狰狞的怪笑,粗鲁的嘶吼,黑黄牙齿间飞溅的唾沫,无一不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威压。 饶是站在第二排,卢小武两腿也止不住地打颤,但是长矛却握得稳稳的,这是他在乱军之中唯一保住性命的武器。 “杀!”军官的呐喊声并未动摇,语气里透着钢铁般的笃定。 “啊啊啊!”卢小武叫喊着给自己助威,狠狠把长矛刺出去,顿觉矛尖刺中什么,定睛一看才知道刺中敌人的胸腹。 对方露出痛苦悲凉的表情倒下。 原来堂堂官军也能被他这样的懦夫杀死。 这一击恍若乱世良药,他只觉战前的恐惧胆怯消散大半,一股战场厮杀得来的勇气缓缓充盈全身。 “呜——” 只听脑后传来一阵隆隆的号响,专心杀敌的卢小武没能回头,但他听见一连串犹如一窝蜂火矢起飞的声音响起。 咻,咻,咻。 数十支“火矢”凌空射出,飞跃卢小武的头顶,径自落在左右两翼的官兵队列爆炸。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2章 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 第192章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 黑尔火箭,这种发明于十九世纪前中期的铸铁火箭弹,射程短,准头差,威力一般,适合轰击易燃建筑与船只。 它们就像一颗颗大号“窜天猴”,纵使缺点众多,面对敌兵的密集阵型也能大杀特杀。 数十发一齐飞天的黑尔火箭犹如陨石天降,轰入明军阵地,爆开一朵一朵黑灰相间的红莲之。 一发黑尔火箭炸毁偏厢车的木板,碎裂的木屑四处飞溅,刺得辅兵满身皆伤,惨叫连连。爆炸冲击掀起的泥尘碎石将周身步卒杀死。 卢小武心中惊呼,法师的道术又在大展神威! 刚才榨干的法力,这会居然就恢复如初,真真是得道高人襄助大军,天命在乞活军啊! 第一轮轰击的余烟未散,第二轮火箭又开始呼啸,并且有意挑选骑马将官与辅助车辆。 忽然一发火箭击中一个乡勇脚底,那乡勇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被爆炸冲击震散内脏。 “稳住!不许退!” 王参将的命令刚吼出口,一发黑尔火箭在他身边爆炸,几个亲兵发出一声闷哼,晃了晃倒下去。 而他也没好到哪去, 战马的脑袋被几枚破片击中,飞溅的鲜血糊住王参将的眼睛,他只觉得身子猛地向前一沉,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横冲直撞。 强大的冲击将他震晕过去,待他再次醒来,惊觉自己被死马压在身下,腰部以下传来一阵剧痛让他不禁咬紧牙关。 他脸色吓得刷白,突然感觉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火箭的铁质碎片撕破甲片插进肚腹。 他稍有移动便会牵拉腹部肌肉,引起一阵剧烈疼痛。 “来人啊!” 硝烟与血腥味肆无忌惮地钻进他的鼻腔,他这辈子都没这般恶心想吐,恨不能拿把匕首割断鼻子,剥夺自己的嗅觉。 他被战马压住无法动弹,就像一只被订书针压中大腿的蚊虫。他无助地呐喊,声音却被四周喊杀与吼叫声所掩盖。 敌阵的火箭仍在抛射呼啸,随着周身步卒的数量渐渐稀疏,王参将明显感到官军冲阵的悍勇气势正在消散,更多哀嚎与悲鸣声在耳边回响。 步骑踏地、火箭爆炸扬起的泥土犹如雨水落在他的脸上,惹得他反射式缩了缩脖子。 他感觉自身仍有战斗的气力,只可惜被困马下的他无法观察战场全貌,只能呐喊几句吸引友军的注意。 “来人!拉我一把!” 然而周围的步卒都在慌忙躲避“邪术爆弹”,根本没人在意危险区是否还有活口。 王参将只能依靠自己推送马腹,生生将自己的双腿给抽离出来。 他缓缓爬起身,一股热流顺着眉眼与眼角缓缓流下。 晕晕乎乎的他扫视四周,破损的军旗斜插地面随风微微摆动,盾牌刀剑散落一地。 火箭爆炸过的区域恍若春季盛开的赤色朵,死者静躺,伤者哀嚎。 王参将昂起脑袋远望,忽的瞧见左右两翼贼寇的旗帜围拢过来,这意味着左右杀敌的官兵阵型崩溃,已被贼军夺下优势。 是这妖法爆弹打散了官兵的阵型! 王参将猛地看向战场中部,官军虽然打进贼寇的中军,左右两翼却逐步丧失。 他恍然大悟。 中军贼寇故意败退,就是吸引官兵冒进引君入彀,再用这不似一窝蜂、更胜神火飞鸦的“妖术爆弹”轰散左右官军的阵线,促使左右贼军夹击数百步,包一个大大的饺子! 摧毁官军火炮,封死长困策略,逼迫官军只能强攻,再以中军薄弱阵型诱敌深入—— 贼军步步为营,每一步战术环环相扣! 官军上当了! 王参将扭头看向尾部,贼军的旗帜已在随风飘扬,官军主力被全员包围了! …… “打得漂亮!”粟拉忍不住夸赞。 尽管这一战消耗的黑尔火箭,足以让后勤组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但是不得不说贵的东西就有贵的道理,数轮火箭打击,顺利推进左右两翼的夹攻路线。 透过望远镜的视野,粟拉瞧见明军阵线开始扭曲破洞,三面包夹之势正逐步形成! 此时应当稳定战果,再逼迫官军派出所有预备队救援,那时才能包出真正的大饺子! 为了稳住已得的成功,『粟拉』下令三千骑兵不动,所有步卒预备队立即出击,从左右两翼加强侧翼的攻势。 此时他的身边除了守护将旗的侍从以外,几乎再无预备队。 官军统帅也意识到有被包围的风险,赶紧派遣剩下生力军出击救援。 『粟拉』死死盯着官军援兵的动向,另外追加一道军令,“炮兵前移!让敌人尝尝近距离霰弹的滋味!” “把路让开!” 一阵轻快的军鼓与笛声响起,数千民兵分成两条长龙鱼贯而出,紧跟其后的还有推炮的步卒。第三道民兵闻声让位,分出一条条通道供炮车前进。 普通炮兵相对保守,抵达第二道防线的后方便停下装填。玩家炮兵却激进地继续前进五十步,再五十步,哪怕炮口之外不到五十步就是敌人,他们也要再进一些。 “闪开!” 『安陆山』与其他玩家根本等不及民兵让出道路,硬生生用蛮力推炮,挤开密集的民兵方阵,恨不得将炮口直接塞进敌人嘴里。 然而官军也不是吃素的,眼见杀器当前纷纷冲上来夺取。 “随我杀敌!”安陆山手持刀盾挡在炮口前方,抵挡敌人猛扑,更多玩家也飞扑出来助阵杀敌。 “杀杀杀!” 刀劈矛刺的血洞汩汩流血,安陆山扭过来愤怒咆哮,“开炮啊!” 震耳欲聋的呼嚎声,震撼卢小武的心。 安陆山身披重甲,一看就是乞活军高层将领,如此尊贵之人没有躲在安全后方,反而亲身踏上战场,甚至为保护火炮装填,不惜用血肉之躯抵挡来犯之敌。 什么叫身先士卒,悍不畏死! 这世上居然真的存在一心为公的义士! 他们不是官军污蔑的贼寇,而是堂堂正正看淡生死的义士! 安陆山大腿、胸口又中了几矛,扭头呕出一滩鲜血,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他娘的开炮啊!” 他瞧见队友对他点点头,举起火把凑近火门引线。 他满意地丢掉手中兵刃,向后仰头倒下,高举的右掌举起夸赞的大拇指,“杀!” 轰!轰!轰! 数门接敌的火炮,顷刻间喷出数百颗葡萄铁弹,哪怕是神仙赐下福禄,也保不住霰弹覆盖下的血肉之躯。 霰弹之下众生平等,无论是将官、战兵,还是乡勇,数百颗铁弹打穿身躯向后弹射。 血雾爆开,数百士兵犹如风吹麦浪倒伏,侥幸未被霰弹击中的官兵零零散散站在血肉之间。 “啊啊啊啊啊啊!” 恐怖的战后惨状摧垮士气,坚挺半晌、没遭到黑尔火箭打击的官军精兵再也扛不住向后溃逃。 敌兵中营溃退,左右两翼向内拥挤,乞活军宛如墨西哥鸡肉卷,将三路官军生生挤压在中间,而敌人的援兵仍在路上。 “是时候了!” 『粟拉』从引导人那学到的“连环”战术此时派上用场,仿佛看见胜利女神正朝他挥手。 转身拿来一个小木盒、一根涂红铁钎、一面红色盾牌。他打木盒取出一个特殊材质的手套戴在手上。 他打开团队语音,郑重且大声地说道,“全员听令——放开包围圈,任由溃兵向后溃逃,我要溃兵冲垮敌人的援兵,要你们借此掩杀过去夺取最终胜利——” 他激活手套的瞬间,再度追加一条指挥语音,“我将以高达形态出击!” s套装的手套犹如纳米钢甲逐渐展开,一眨眼的功夫便覆盖粟拉全身—— 通体白色的“机体”点缀蓝色背心与红色腰带,额前两根尖角向外刺出,臂腿关节充满厚重感与机械感。 他一手拿捏红面盾牌,一手握持涂红铁钎,任何识货的玩家都会高喊一声,我军竟然有高达。 而一旁亲眼见证变身的侍从纷纷惊呆,这一套“战甲”就像变戏法一般,忽然就冒出来笼罩大帅全身。 难道乞活军一直隐藏多年的得道高人,就是粟大帅! 回首远望的玩家也瞧见『粟拉』这一身行头,白底红蓝搭配,又是一副未来机甲的样式,想看不见都难。 “马的,是限量版s套装!” “还特么是元祖高达!” “机甲永远是男人的浪漫!” “我也好想要,能不能给我穿一穿啊!就一天!就一天!” “哇,有人在装逼,好刺眼!” 然而更激动人心的还在后头,粟拉领着一众满眼崇拜的侍从离开本阵,一边骑上备用的战马,一边发起语音大喊,“这几战谁立下的斩将、夺旗、先登、陷阵之功最多,我就给他穿一年!” “穿一年!” 这种限量版特殊道具,很容易磕磕碰碰,刮坏这那,目前官方也没出修补套装的服务。 这道具别说是穿一年,穿一个月就快报废。 给人穿一年几乎相当于是赠送。 而且能立下这四等奇功的玩家,必定拿到战役的排头奖励,届时将有两套定制服装,一天换一套,必定羡煞旁人! 为了得到限量版套装,尖刀团勇士与军官玩家瞬间高涨100%士气,发出震天动地的齐声呐喊。 “为了元祖高达!”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3章 不是我军不努力,奈何贼军有高达 第193章不是我军不努力,奈何贼军有高达 啪的数声脆响传来,三条红色烟雾犹如丝带冉冉升空,进攻的信号瞬时调动全军。 身穿高达“皮肤”的粟拉骑马冲锋,身后的侍从高举将帅战旗紧跟其后。 玩家见状放下武器,趁机抓拍滑稽的抽象场面—— 高达没有屹立大地上,反而骑在马背上发起决死突击! 甚至有玩家觉得此景甚酷,连忙找来一匹劣马跟在大帅身侧,一边打开拍摄功能,一边冲着骑马的高达大喊。 “粟大帅来摆几个帅气姿势!” “嗯” 眼见有人记录生活,粟拉也想留下帅气逼人的痕迹,当即举起“剑盾”,微微侧身连摆数个帅气造型。 “咔咔咔……” 玩家自己用嘴拟音拍照的快门声,方便大帅即时调整体态姿势。 战马奔出数百步,光是模拟快门的咔咔声听了不下五十。 粟拉一想到帅照留的足够多,到时候发在社交群里指不定羡慕哭多少人。 谁料拍完的小哥勒马减速,挥手大喊一声,“拍照免费,照片三百!” 三十七度嘴说出的冰冷声音瞬间熄灭粟拉的热情。 他只觉愤怒直冲后脑,手持铁钎直刺溃逃的敌人后背,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焯!” “大帅亲自带队发起冲锋”的消息传遍全场,所有兵卒都瞧见乞活军的将旗快速前移。 乞活军大帅不顾生死带队突击,自己还能缩在后面怯战不前嘛! “跟大帅一齐杀敌啊!” 侍从与民兵叫吼着,翻越栅栏拒马,跨过堆尸的壕沟,踏进尸横遍野的战场。 侧翼正在与明军厮杀的玩家也爆发一阵熟悉的怪吼,“waaaaaagh!” “快跟上,不能让高达皮肤损坏了!” 数千玩家仿佛化身神选勇士,手持钢刃铁斧在人群里杀出一条条血肉脚印。 溃败的官军如同被点燃尾巴的受惊野牛一路溃逃,不顾友军的呐喊劝退声,执意冲破友军阵型,只为早点逃出危险之地。 原本还在呆滞与茫然中前进的官军援兵瞬间如雪崩般溃散,就连一些精锐战兵也被疯狂逃跑的溃兵裹挟着向后奔逃。 许多人毫无抵抗就扭头逃跑,瘟疫般的溃逃很快传染给全军,总兵派出的援兵被溃兵冲散,好好的支援作战顷刻演变成大溃败。 士卒丢盔弃甲,抛刀扔旗,减轻身体的负重以便节省体力。 然而追杀敌人和被敌人追杀是两码事,心里所承受的精神压力也大不相同。 明军的标营士卒,卫所旗军,乃至押送粮草的民夫乡勇全部崩溃,成千上万人四处溃逃,到处乱窜,就像一个积木搭建的巨屋在瞬间倒塌碎裂,飞溅的碎片到处都是。 没有方向没有纪律,在极端恶劣的求生条件下,许多人被求生欲激发兽性本能。 哪怕是地位低下的乡勇也壮胆抢夺官军的马匹逃生,还有人敢对高高在上的督战队,运粮官大声呵斥、痛打一顿,甚至动刀杀死嚣张的官兵,大不了转身投乞活。 官军奔逃的速度很快,尤其是几员部将与他们的亲兵,眼见形势不妙赶紧撒腿就跑,不过片刻功夫就冲得老远。 远远落在后面的文官佐吏大声求救,那些武夫只当没听见似的,一个个闷头向前奔跑。 被乞活军步骑联合驱赶到山脚的溃卒不再奢望逃走,一个个扭头跪趴下来,惊恐地看着凶神恶煞的义兵愈来愈多。 “饶命啊!” “我们降!我们降了!” “大王饶命啊!给条活路吧!饶命啊!” 溃卒丢弃所有的甲具兵器,完全失去勇气与作战能力,跪在地上争相表现自己的投降诚意,几乎将额头磕出血来。 乞活军虽然没有乱杀一气,但把官僚、小吏、幕僚、将领、军官全部揪出来。 玩家勒令这些希望投降的败卒,将这些中上层文武官僚全部处决,以此沾染“血债”算是纳了投名状。 被照片欺诈的『粟拉』火冒三丈,他领着数千骑兵追杀官军数十里,使得官军甚至不敢走官道入裕州,只能钻进山林小道,绕路返回更远的南阳。 裕州官僚听到零星逃回的溃兵声称,数万南路军被贼军击溃,当即吓得上下官吏、士绅大户、民壮乡勇弃城而逃。 成千上万人拥挤在西南官道,生怕落入贼寇手里被折磨致死。 于是『粟拉』统帅数千骑兵顺利得到一座不战而降的空城,随后驻城等待友军步卒陆续跟上。 粟拉统帅一万精兵与数万民兵,出奇谋大胜数万官军,堪称“天时地利人和”三元合一的指挥典范。 连那些心高气傲、从来看不起谁的孤傲玩家,也不得不认可「粟拉」能力,赞扬粟拉的战略战术是这几次酣畅大胜的关键——想要一个男人低下高傲的头颅,只有在他面前展现真正的超强实力,惊艳他到五体投地。游戏,军事,科技,武术等等方向,只要优秀的人是真的强,是个男人都会对值得尊敬的强者竖起大拇指,送去真挚的敬佩。 而军事天赋事关人之生死,也是与威望挂钩极深的元素之一,最让玩家羡慕嫉妒恨的是,这天赋异禀的军事才能不是自己的,而是别人的。 粟拉背山一战,挫败南路军对乞活军的围剿,俘虏近三万败卒,有强悍的标营士卒,也有稍弱的卫所旗军、乡勇。 官军狼狈逃窜,既舍弃盔甲刀枪,也丢掉了随军携带的粮草物资。 乞活军不仅补足粮草,还获取官军的火器——火铳千支,鸟铳三百,数十辆未被摧毁的偏厢车与马车,以及一些炮架损毁、炮身还在的小口径火炮。 倘若说乞活军过去仅靠着“不死”的悍勇与现代人的聪明才智死撑,才赢得今天的局面。 那么接连击败两路官军、收编官军精锐的乞活军将脱胎换骨,成为一股正式踏上明末历史舞台,有资格争霸天下的义军力量。 算上先前收编的官军降卒,乞活军此时杂七杂八的总兵力已然突破十万。 尽管高质量精锐只有玩家与步战侍从,但只要收服这些降卒的心,提拔一批敢战之士充入侍从。 乞活军也将是精兵三万,胁从十万,无需再畏惧明廷,正式割据中原的诸侯力量! 要知道历史上李自成之所以在1640年以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因为他几次大胜俘虏官军精锐士卒,快速吸收精兵改组军队模式,强化了战斗力。 否则他不可能1640年才拿下几座县城、41年正月夺取洛阳,44年就在西安正式建国,并且坐拥河南、湖北、陕甘地区。 当然,眼下乞活军击败南路军只是完成计划的第二步。 下一步,他们还要夺取南阳、襄阳两地,甚至席卷河南全省,给朱由检送上一份新春大礼! …… 乞活军打败南路官军的第二天,李牧连带上次的天命值一次用光,储备一千复活码的同时,召唤出2400新玩家。 少部分人愿意做生产,当干部。剩下2100玩家都想参加乞活军大闹一场。 当然,这批人直接走豫中怕是赶不上豫南大战,于是李牧换个思路,派他们南下走鄂北方向…… 听说官军四路围剿已败其二,李牧心说自己表演的时候到了,他亲率黑旗营主力兵临光州城下。 尽管驻城干部与黑旗营精锐都是“老相识”,但秉持着演戏演全套的理念,双方还是进行了一系列“亲切友好”地交流,炮弹与铳矢齐飞。 守城玩家假装被炮弹打中跌落城头,而黑旗营玩家也表演被流弹击中倒地。 就这样仅仅过去不到一天时间,双方都交出数十的伤亡后,黑旗营顺利收复光州城。 城内的干部与乞活军民兵,也巧妙地在城破前一刻逃出城池。 而那些原本扎根县村的玩家干部、普通人小吏,则在李牧的操作下摇身一变,成了“新官府”的吏员、村长。 “乞活贼寇不过土鸡瓦狗,正是乘胜追击连收失地的好时机!随我杀贼报国!” 李牧继续带伤领兵直扑西边的光山县。 …… 另一边,费劲千辛万苦逃回南阳的杨世恩与巡抚宋一鹤争执起来。 他声称贼军有高人相助,各种邪术叫人防不胜防。 宋一鹤却怒斥杨世恩一派胡言,打败仗还用如此荒唐的理由狡辩,简直辜负督师与他的信任。 四路大军已败其二,该如何向杨督师,乃至陛下交代! 不过南阳此时更焦急的不是推卸责任,而是如何守住唐王所在的南阳城。 陆续逃回南阳的官军满打满算只剩一万余兵马。 至于其他官军、乡勇究竟逃去何方,被贼军俘虏收编,还是战死沙场,杨世恩也不知晓。 但他知道,仅凭这不到两万的新败溃兵不可能挡住士气正盛的乞活军。 纸终究包不住火,此战大败的消息或许已经随着塘报、驿站向各地散开。 估计要不了几天,坐镇襄阳的督师便会知晓南路军大败的坏消息,甚至连远在京师的陛下也会知道。 求援吧,宋一鹤与杨世恩难得达成一致。 或许只有呼唤更多援兵聚集而来,才能剿灭这股悍贼。 否则此獠必定愈发膨胀,越变越强。 主意已定,杨世恩果断派出塘马向襄阳告警,又派人寻找北路、东路两军,催促他们速速进兵剿贼,截断贼寇的后方粮道—— 尽管他与宋一鹤中对败仗多有推诿,互相扣帽子甩锅,但两人应付的责任却是无法掩饰的。 杨世恩驻扎南阳城内等候督师作出进一步指示,每日披挂完整前往墙头巡视防务。 某一日恰好正午时分,他忽然看见南边的视野尽头出现一支军容严整的部队,那部队高举黑底骨龙旗,恰如他从塘报听说的黑旗营一模一样。 杨世恩只觉一股清风透心凉,浑身好像充满力量—— 强悍的黑旗营来援,乞活贼要吃大亏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4章 奸臣误国 第194章奸臣误国 正午的太阳高挂当空,暖阳的光辉占据整个天空。 威名远扬的黑旗军渐行渐近,其辐散四周的杀气与威名就像滚烫岩浆中破火而出的漆黑长龙,展开魔化的双翼遮蔽朗朗晴空的大地。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久仰黑旗军大名的守备官目光灼热,热泪流下,情不自禁举起双拳,宛如狂热教徒冲着下凡的神主欢呼雀跃。 “果真是黑旗军!” 杨世恩也觉得精神亢奋,热血沸腾,惯用右手隐隐颤抖发热,似乎想拔出腰间的刀上阵拼杀一场。 若不是自恃总兵的身份,他都想扯着嗓子冲援兵们高歌一曲。 大败一场的耻辱压抑好像“欲扬先抑”的前奏,那埋藏灵魂深处的昂扬斗志被点燃,甚至更加猛烈。 驻扎南阳的官兵都在欢呼,一举驱散南阳多日死寂沉沉的消极氛围。 两千余黑旗军停在城外两里半,为首一名身披重甲的将领驾马抵近城池,身后跟来十名雄壮威武的披甲大汉,其中一人高举黑底骨龙旗。 南阳城外建有托墙而成的关厢集市,无论春秋都有不小的人气,但当下贼寇入境,又有官军路过,原本热闹来往的关厢区域也变得冷清下来。 关厢内躲藏屋中的百姓透过门缝、窗隙悄悄向外张望,只见一名英姿飒爽的黑袍小将驾马而来。 那黑袍小将嗓音洪亮,不卑不亢:“末将黑旗前军营游击『李四』,领都督佥事李总兵之命,亲率两千一百士卒驰援南阳,这是李总兵的文书——李总兵亲率大军进攻光州,眼下怕是已经拿下来了。” 那黑袍将领从怀里掏出物件举过头顶,“我部将士长途跋涉数百里,早已人困马乏,还请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城落脚歇息,补给粮草。” 传说中的强军统帅不仅没有嚣张跋扈,反倒谦卑亲和,就像令人生畏的强壮大叔小心翼翼捧起可爱的小奶猫在怀里轻抚。 虎嗅蔷薇的反差感让一众将士如沐春风,一下子拉近与强军的心理距离。 强军入城会师,坚守城池已无压力,甚至还有反攻贼兵一雪前耻的希望! 验证过书信的文字与印章,又得知李总兵收复失地,杨世恩哪有半点怀疑的心思,当即命人打开城门。 然而城内做主的不止杨总兵一人。 “慢着!”巡抚宋一鹤抬手制止正要开门的士卒,因为他从军官的台词里听出一处漏洞—— 南阳守军的确向北路、东路发出过求援信,但是贼寇占据着豫省东南,黑旗营若要派兵驰援,只能绕路鄂北。 而南路军兵败传开的消息才短短几日,黑旗营援兵如何跨越数百里赶来的,难道是贼寇假扮骗城的 要知道官军日行四五十里已经很不错,黑旗营在短时间抵达南阳相当于日行八十里,还能保持严整军容,这不奇怪么 宋巡抚将这个猜测抛给众人,得到的却是一阵聒噪。 几位参将、游击声称黑旗营哪能跟一般营兵相比,黑旗营是当地百姓筹资强训的悍卒,去年底北上千里驱逐鞑虏,每日行军速度也很快。 总不可能大家都是弱鸡,好不容易出个强者,你反而说不存在吧。 黑旗营成军以来抛头颅洒热血,屡次为国立下汗马功劳。 这次,人家不顾路途劳顿从商城绕路赶到南阳,近千里路程只靠一双脚板走过来。 此等精忠报国之心天地可鉴,即便这样仍要怀疑别人的用意还是人嘛,非要黑旗军把心掏出来才行么 难道全天下贪污腐败、尸位素餐才是常态,精忠报国、恪尽职守就是贼寇假扮的 贼寇天生就比官军清廉仁义 隐隐察觉到官兵透出的义愤,宋一鹤自知理亏,但考虑到黑旗军兵强马壮,又立下平贼、讨虏等诸多大功,必是桀骜难治,轻易放进来可能导致文武失衡。 他与几位官员、幕僚低语探讨片刻,还是拿出“以文御武”威风独断拍板,不放黑旗军进来。 至于黑旗军所需的粮草可由吊篮缒下城墙,先给黑旗军三日所需。 听说不允许进城,为首的『李四』只是微微一笑便拱手告辞。 他调转马头返回黑旗军部队,部队掀起一阵聒噪,无数兵卒的叫骂声几乎传到城池墙上。 此起彼伏刺耳叫骂就像漫天箭雨飞驰而来,城头士卒怨怒不已,都觉得面上无光,嘟哝着宋巡抚苛责友军太甚,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文武有别。 不少亲兵请求杨世恩“先斩后奏”,开门把黑旗营迎进来。 胸口一阵阵的气血翻腾,杨世恩有心下令开城门。可是他扭头对上巡抚的双眼,顿觉老鼠见了猫丧尽胆气。 他作为败军之将,没被当场拿下已是巡抚顾全大局,若是他敢聒噪几句,怕是会被一撸到底。 杨世恩叹口气摇摇头,城外关厢有黑旗军驻扎,城内的士气为之一振,至少不用害怕南阳陷落。 只要督师调度更多援兵赶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总兵又在墙头巡视半日,随后带领亲兵返回兵营小憩。多日的高负荷工作使他身心俱疲,只是凭借着坚守城池的使命感与求生欲才坚持到当下。 至于作战计划明日再说吧,黑旗军爆杀建奴的名声在北方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一个猛士打十个贼兵都绰绰有余,大概收复南阳府、汝州的失地不远了。 就在他走过数个路口,即将抵达兵营时,一个小厮模样的男丁扑上来跪在总兵面前,“总爷救命啊……” 那小厮缩着脖子,汗如雨下。 杨世恩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小厮的指引下,他带着百余亲兵来到二百步外的屋子。 纪律涣散的士兵包围一间大户的屋子,如野兽般的低沉吼叫从屋内传出,其中还夹杂着不大不小的抽泣声,好像是女人的声音…… 杨世恩只看到屋内大厅躺倒一具男人的尸体,即刻明白屋里发生什么…… 溃败往往导致军队丧失最后一丝理智与纪律,这些堕落的疯子会把战败的屈辱感发泄在手无寸铁的无辜者身上,以此发泄愤怒。 杨世恩阴沉地踏入内宅,亲兵跟随其后。 他一路上所见皆是眼神亢奋的士卒,兜囊满鼓的士卒,布匹压身的士卒,以及倒在血泊之中的无辜百姓。 事故的中心是这大户人家的女子房间,房间躺着一个无声的幼童,脑袋旁溢出一滩深红的血。 杨世恩挤开人群走进去,几名女子衣衫不整地缩在几名年轻乡勇背后哭泣,乡勇与兵卒在房间里紧张对峙,空气里仿佛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 “把刀对准自己人更勇武”杨世恩一声怒吼响彻房间,“把刀放下!” 总兵大人的余威还算管用,剑拔弩张的双方缓缓放下手中的武器。 没等杨世恩询问详情,那护着女子的乡勇便大声告状,“他们想要侮辱这些女子!好在我们及时发现,没让他们得逞!” 顺着其他乡勇的指引,杨世恩在另一间房发现一个头破血流的中年人晕倒在地,身旁一个半老妇人正在照料他,这个遭罪的中年人大概是这家的家主,几个黄大闺女的父亲,妻妾的丈夫。 杨世恩狠狠蹬向在场的士卒,抢掠反纪的士卒自知理亏,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语。 积威犹在的总兵就像一座大山横在众人面前,但有胆小的,就有胆大妄为的。 一个名叫刘克用的游击官从人群里走出,凑到杨世恩面前悄声低语道,“这屋子住的是抚台老爷的幕僚,你瞧瞧,不过区区一幕僚,到了南阳就能住这般大屋,享用这些貌美小妾。 咱们弟兄替他们卖命杀敌,每天就除了吃糠喝稀就是挨打受骂,这凭什么 你再看看那黑旗营,论忠义、勇武谁能比得过,但文官老爷一句话,还是叫他们待在城外风吹日晒。 若是总兵大人执意替这帮酸腐文人讨个公道,寒了兄弟们的心,今晚由谁来提防贼兵夜袭” 杨世恩大怒,这厮竟敢威胁自己! 杨世恩环顾四周四周,看到林林总总的视线朝这汇聚,隐隐有百多个尝到劫掠甜头的小兵围拢过来,似乎要帮刘克用撑场面。 而自己身边的亲兵也握紧刀柄轻轻拔出了分毫。 杨世恩明白,自己要是毅然处决几个犯事的官兵,不仅不会严肃军纪,反而会使松散的败兵联合分崩离析。 届时城内守卒阵脚大乱,黑旗军进城维稳也要费大量精力时间,最后被贼寇趁虚而入。 就算不考虑长远后果,只看眼前也要掂量这帮人暴起的威力,虽说自己身边的亲兵精锐敢战,可是他直面几个乱兵刺头,打起来会被多人集火。 “大帅!” 几个女子带着哭腔的求助声,幸存下来的幕僚家属互相抱头痛哭的哀嚎声传达至杨世恩脑中。 而他脑子里闪过一幅幅画面。 宋一鹤对他百般指责,其他文官对他轻蔑鄙夷,就连无官无品的白身幕僚,在给官兵发粮的时候,也敢对他颐指气使。 好好的黑旗营士卒,也被文官挡在城外。 凭什么文武有别,凭什么这些臭文人就可以骑在武人头上拉屎! “这是下官一点点心意,还请杨总兵笑纳……”游击官掏出一张票子露在总兵大人面前。 杨世恩低头瞥了一眼,浑身微微颤动像是被烛火烫一下,那竟是银票,面额八百两。 公义与愤怒互相缠斗,杨世恩终究还是被愤怒占据头脑,接过银票塞进怀中。 “别闹的太过分……” 他抛下这句话,便带着亲兵速速离开。 他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武夫为何要被文官踩在脚底,他凭什不能挺直腰板站起来掌握主动权。 他在心中复述十遍,百遍,却依旧压制不住熊熊燃烧的怒火。 直到深夜时分,刚入睡不久的他被屋外惊叫的喊声惊醒。 “大帅不好了!贼兵夜袭关厢,黑旗军乱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5章 忠不可言 第195章忠不可言 几无败绩的黑旗营也乱了 杨世恩坐起半身,面容呆滞好一会儿才消化这个坏消息,突然间四肢如坠冰窖般涌来一阵阵寒凉,不受控制地打颤。 他来不及穿衣披甲,只着一件单衣,胡乱踩进靴子跟随亲兵奔向城墙,一路所见尽是慌忙哀嚎的士卒百姓,敲锣报信的告警声不绝于耳。 杨总兵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城墙,守卒们严阵以待的模样让他略感安慰。 可当他倚靠城墙向外远望,心中那点短暂的欣慰顿时烟消云散。 城外关厢喊杀震天,凄厉的嘶吼与铳箭尖啸声混在一起。 剿贼的希望逐渐破灭,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旗营士卒一个个死在面前! 杨世恩总算明白大获全胜的贼寇为何数日没有现身。 原来他们在等官兵援兵入城,好包围更多有生力量。 谁知道宋一鹤那狗贼“坏心办坏事”,硬生生给贼寇送去“围点打援”的破绽。 黑旗营这般悍勇的勇士都被贼寇击败,后续援兵哪里还敢前来支援。 这下别说主动出击收复失地,守住城池都得竭尽全力。若是不幸被围困数月,全城军民都得吃人。 “宋一鹤!” 杨世恩两眼瞪大,握紧拳头,如狼似虎般巡视墙头一圈,却没找到这厮的踪影。 黑旗营遇袭的消息传遍全城,宋一鹤这厮应当知道犯下多大罪过,所以躲着不敢见人。 杨世恩不由得产生幸灾乐祸之感。 相比自己轻敌战败,宋一鹤因为一时偏见害死黑旗营兵士,他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此人会有何等悲惨下场。 …… 奇袭黑旗营的乞活军其实只来了两千余玩家,后续玩家与部众还要凌晨才到。 毕竟玩家之间才有配合演戏的发挥空间,要是让npc插手非得打成“真内战”。 当然演戏归演戏,不可能真把兄弟几个弄死。 兄弟们千里迢迢从主基地赶来,就是为了加入乞活军搞点大新闻,要是不小心弄死还得重头出发。 再说2100新兄弟增援西部战区,使得乞活军总人数达到5900,随便找哪个职业侧重凑一百玩家过来,就能分成三个军团作战。 新增两个军团就是两个“军团名”,眼下已然可以新增第三军团,酷爱取名的兄弟们早已饥渴难耐。 什么中二、热血、狂拽酷炫的军团名都有,只是始终没能达成一致。 兄弟确实一个不能少,但不整点大动乱出来,就显得黑旗营好像跟乞活军有勾结似的,太假。 于是一场好戏开演。 乐子人负责剧本,艺术组负责场景,火器组负责“电影”特效,嗓门大的负责配音,演技排名靠前的负责演戏…… 他们在奇袭开始前几天就完成一系列讨论,随后在黑旗营抵达的当天布置“特效”、“场景”,以及演戏站位。 “兄弟们,短视频‘奸臣误国’一镜到底,开始!” 随着“总导演”一声令下,贼军咆哮着冲进黑旗军大营。 “啊啊啊啊啊啊!” 嗓门大的咆哮叫吼,或是假装临死前痛呼娘亲,一个人短瞬间变换数个声调,颇像给同学点名报到的口技达人。 所有人挥舞刀剑轻轻打在敌人身上,那轻柔的力道与其说是死斗,不如说是眉来眼去剑法。 三发号箭升空爆炸,特效组应声点燃火药的引线,冲天的爆炸火光犹如赤色红莲盛开,照亮关厢的火光维持一瞬便暗淡下去。 一名戏精给自己倾倒一身红色颜料,随后爬到民房屋顶。 他一面对准地面的“贼军”发射不装弹丸的鸟铳,一面冲着墙头大喊,“杀贼报国,杀啊啊啊!我牛家没有一个孬种!” 旋即假装被铳弹射中,失足跌入昏暗的街道中,接着毫发无损地钻出一团干草,也算是顺带表演一波信仰之跃。 数十名实在不敌“贼军”的黑旗军飞扑到城墙下,疯狂拍打城门求一条活路,然而墙头的守卒还没做出回应,他们便被一弹弹打死。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穿透人心,但也有几人发音干干巴巴,像是上课打瞌睡忽然被老师点起来朗读的敷衍式读法。 又或是夸张过头,被击中几枪都不死,恍若疯狂抢戏的黄金配角。 不过最终这些黑旗军都“死”了,他们被丧尸一般的贼军拖拽回去。待尸体深入阴影,这些刚才死去的尸体立刻站起来,摇身一变,成了如假包换的乞活军。 次日一早,黑旗营驻扎的地方化作一片弥漫硝烟的废墟,而那些本该躺满的尸体大概被贼寇拖走焚烧了。杨世恩在墙头随便对付一宿,此时又累又倦,但他还是强打精神稳住守卒。 贼兵各路人马的旗帜汇聚过来,就像溪水汇聚成河,将南阳团团包围。 杨世恩扫视一圈,只觉得贼兵的精神面貌和兵甲配备齐全不少,原本松松垮垮、掺杂大量喽啰的部队变得更加严整。 连黑旗营带来的几门小口径火炮也在阵线中若隐若现。 “速速开门投降,否则这就是顽抗到底的下场!” 身披重甲的贼兵挥挥手,一行人退出一台木车。 那木车经过改装,车顶加装了站立的平台,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被捆在木柱之上,遍体鳞伤,血痕累累,似乎在夜间作战被俘时就遭到残酷折磨。 杨世恩定睛一看,这不是当日骑马来到城下,想要进城的黑旗营将官李四嘛! “不要投降!我被贼兵夜袭擒获,实乃一时疏忽,贼寇不过是土鸡瓦狗,你们不要顾及我个人性命,千万不能投降!” “闭嘴!”贼军的首领似乎被激怒,抬起长矛便刺入『李四』的小腿。 “哈哈哈哈,你在给爷爷挠痒痒吗我满腔忠义使我无惧痛苦,更不怕死亡! 你们这些无君无父的贼寇,反叛朝廷的逆贼,不好好种田做工,竟敢举旗造反,朝廷迟早调集大兵把你们都灭了,再挖你们祖坟,砸你们牌位,烧你们族谱!让你们统统都做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杨督师都说了,你们为何不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为什么要不自量力螳臂挡车,给朝廷添乱,给陛下添堵,你们生来就没有忠君之心嘛!” “该死!” 粟拉心说这家伙还真爱演,自己就算知道是演戏,也被这番话语挑动情绪,举起长矛轮番捅刺李四的小腿大腿。 “啊啊啊啊啊!”李四嘴角渗血,强烈的疼痛几乎叫他咬碎一排牙齿,他含着一口热血大吼,“你能灭我的肉身,灭不了我的气节。我大明国祚万年绵长,我朱皇帝还要治你们百年,千年,万年,生生世世做你头顶的皇帝!我大明千秋万代,我大明永远不亡!” 随着体内血水不断流失,『李四』终于没了声音。 虽然李四说的都是一番“忠君”言论,但听在底层出身的营兵耳里,却叫人忍不住握紧拳头。 不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 这种反人类话语是怎么从人类嘴巴里说出口的。这真是杨督师亲口说过的话么 杨世恩心底油生迷惑与愤怒,旋即又瞧见贼寇派出大量喽啰挖掘困城的壕沟,摆明是要困死南阳,围点打援。 害死黑旗军的宋一鹤已然失去统率力的当下,杨世恩再次成为全军实际统帅。 他一面调动城内所有匠人打造守城器械,一面派兵收缴城中粮食统一分配,尤其对那些文官、幕僚,以及他们的关系户重拳出击。 此时此时,手握兵权的他说了算。 …… 面对城中一副坚守到底的模样,『粟拉』不禁打了个响指,战略第四步圆满完成。 包围南阳只是稳住一只煮熟的鸭子,迅速南下斩首“四路围剿”的总指挥才是正事。 只要拿下杨嗣昌,以明廷的行政效率,换一个人来接班起码数月时间。 等到新官上任磨合文臣武将,筹备兵员粮饷,又是数个月过去,一去一来便是小半年。 如果争取到这小半年,乞活军就能安然消化收编的降卒,同时理顺占领区的民政、税赋事务。 粟拉打算抽调精锐奇袭襄阳,那么留下精锐会很少,一旦南阳守城突围杀出,亦或是收编的降卒暴动,都会导致围城部队溃散。 好在新增的两千余玩家给这份高风险计划打上结实补丁,有了他们坐镇城外,奇袭军的后路便没了忧患。 而且援兵不光人来了,还带来不少补给装备,更有一系列令他眼前一亮的新奇玩意,说不定可以用在襄阳之战。 而唯一的威胁北路官军,据可靠卧底提供的情报—— 他们仍在开封府中南部一带走走停停。 听说西路、南路军接连战败的消息。他们进兵速度更加缓慢,一边收拢败退的溃兵,一边强征壮丁入伍,俨然一副明末左良玉养兵自重的军阀做派。 北路军这支日渐成长的兵匪集团,等乞活军腾出手来再去收拾。 眼下重点仍然是趁着南阳被围的消息刚刚传出没多久,南下襄阳打杨嗣昌一个措手不及。 考虑到襄阳位于南部战区,湖广游击队也会前来襄助。 于是这次南下奇袭抽调的玩家不多,两千五百玩家,七千侍从,一万民兵。 “南下襄阳,拿下杨嗣昌的狗头!” 马上要组建第三、第四军团,你们可以来点建议。 最好是两字,比如乞活军、背嵬军这样的xx军格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6章 官兵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第196章官兵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官兵与乞活军打得天翻地覆,谷城县边界的农户却在烦恼春荒的粮食问题。 王成器一家七口,老婆,大儿,二子,三女,幺儿,还有卧病在床的老母。 眼下冬小麦还未完全成熟,他家的存粮已然捉襟见肘。 就这还要拿口粮、手工制品去换草药给老母治病。 说是生病其实就饿的,吃几天饱饭就能调养过来。 可是穷苦庄稼汉,连续多日喂饱一个人,全家都得挨饿。 庄苛捐杂税犹如大山压在肩头,无力积累半点钱粮对抗风险。 官府加个杂税、家里人生点小病、壮丁被强征去服劳役,都能拖垮一家人。 去年驻扎谷城的西营再反,杀光满城的官僚胥吏,秋季收成全被百姓自个吃进去,着实叫底层百姓好过不少。 可是年初来了个大官坐镇襄阳,刚到没多久便对各县加倍征粮。 那大官说再苦一苦百姓,至多一年半载就能彻底平定乞活贼。 王成器不知道大人物的大格局、下大棋,只知道官府说过的话都是放屁。 先前说只收几年的剿饷如今还不是接着收。 二饷未废,眼下又加练饷。 三饷一来,王成器一家从西营造反延续的好日子瞬间结束。 眼下只能苦熬一些时日,除了干活的男丁以外,其余人只吃一顿,平时躺在床上少运动。 至于给老娘治病的粮药,妻子建议他找周大疤借贷,当即被他回绝,“咱省吃俭用几年才把周扒皮的债还上,哪能再上套。” “可是老娘的病。” “嗯……”王成器扭头瞥一眼屋子,短叹一声,“我再想想法子。” 大儿子这时凑过来,“爹,娘。我听说乞活军打到南阳了,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就到咱们这了。” “那就糟了。兵和贼都是一言不合就胡乱杀人的。”孩他娘一脸惶恐,仿佛回想起大兵过境的恐怖,一家人只能狼狈逃进山林。 “娘,乞活军是义军,是好人!村里的三岁顽童都在唱,开了城门迎天王,天王来了均田粮。 乞活军每回杀死藩王,都会把钱粮散给穷人,要是他们打到襄阳宰了王爷,咱家都能分到粮食……” “住嘴!”王成器赶紧捂住老大的嘴,如同掐住小猫一般捏住老大的后颈,旋即扭头张望四周,确定没有外人身影才说道,“你不要命啦要是被谁听见告了密,差爷是要拿你去县城杀头的。” 指甲深陷皮肤,老大顿觉后颈传来一阵疼痛。 父亲的眼神与脸庞仿佛换了一个,那惊恐夹杂愤怒的表情犹如一只猛虎。 “你一人送命,还要连累全家,你忍心弟弟妹妹因你而死吗” “不想……”被捂住的老大呜呜发声。 “以后不许你再胡言乱语,听明白了吗” “呜呜……”老大点点头以表示明白。 “官军与贼兵没甚区别,都是一张嘴说的漂亮,说给你发粮食只是骗你卖命罢了,等到该发饷的时候,他们巴不得一脚把你踹飞。”王成器松开手,嘴角的肌肉抽动,“你小子有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多捉几条小鱼给你祖母补补身子。” “知道了。”老大委屈地低下头。 王成器刚打算说教一番,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喊声。 他循声看去,瞧见数十名武装人员簇拥着骡车逼近村口。 “是官兵!”王成器一眼定真假。 孩他娘熟练地缩回屋子,老大还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贼寇连遭大败,节节败退,正是一鼓作气剿灭贼寇的时候。督师命我等下乡征粮助军,早日灭了贼寇,也好早日免除诸位的加派负担!” 征粮小队穿过村子,左手按在刀柄前后摇晃,嘴上说着和和气气的字句,话外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开春不是刚缴过的军粮吗”里长满脸愁苦,两只眼几乎快眯成一条缝。 “你今日吃饭填饱了肚子,明天肚子饿了,你就不吃了我们也是奉命办差,莫要我们为难。”队官低头示意左腰悬挂的腰刀,逼得里长喉头的话语不得不咽回去,旋即抬起右手一挥,“征粮!” 队官一声令下,数十名官兵犹如恶虎扑食冲进农户家里搜刮粮食,不一会便引发一阵哀求哭喊声。 百姓苦苦哀求官兵放过,一家人跪在门口,卑微地磕头哀求,企图用恭顺的态度唤醒官兵内心深处哪怕1%的同情心。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官兵旁若无人地进屋翻箱倒柜,熟练的征粮经验促使他们找到各种刁钻藏粮点。 官兵若是碰到挡路的直接一脚踹开,连绕路半步的闲心都无。 王成器背身站在门口,都不敢去看官兵拿走的粮食。大儿子更是吓得双腿发抖,全然没有期盼乞活军的兴奋模样。饶是有些胆大的百姓抱住官兵的大腿苦苦哀求,也会换来一顿拳打脚踢。甚至一户家主因为“纠缠”官兵太久,被愤怒的官兵一刀捅个对穿,惹得死者家属哭天喊地。 “谁再阻拦征粮,就是通贼的反民!想尝尝我腰刀的尽管上前来!” 队官身边数个大兵上前数步,腰间的宝刀出鞘三寸,吓得一帮村民连连后退。 一些哀声祈求的村民也都立时噤声,强忍粮食被夺的痛楚相拥哭泣。 “督师老爷心善,给你们指了条明路,凡能擒获乞活贼大帅粟拉者,赏银万两!斩获一员贼寇百夫长,赏粮五十石!生路就摆你们面前,自己看着办吧。” 百姓闻言都是一愣,他们一帮贫苦弱民,哪有实力去杀贼啊,更别说要杀万贼相护的贼寇大帅了。 随着征粮队伍缓缓离去,全村人熬过春荒的希望也随之破碎。 即使各家各户藏匿少数保命粮,也绝对不够全家人所需。 若是提前割麦,就是延迟自杀,可要是等麦子成熟,这段春荒时间的粮食该去何处寻 全村百姓一夜无眠,最终决定派出家里的代表外出讨粮。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节省一人份口粮的被迫之举。 官军自称打得贼军节节败退,乡野传闻却说义军正在连夜攻打南阳。 王成器也不知道谁说的真话,他只知道谷城距离南阳不算远,比以往百姓逃荒奔走的路程近太多。 他也不知道义军在不在南阳,会不会发善心给灾民粮。 尽管这是一份渺茫的希望,可人心底没留存一点盼头,这辈子就差不多到头了。 全村数十名男丁,听着家人“我等你回来”的祝愿踏出未知之路。 王成器等人接连走出十余里,一路上别说抓鱼捕猎,就连路人都没瞧见几个,更不存在交易的市集。 带出家门的那点“口粮”早被吃光,他们只能靠着野菜、野果、树皮勉强苦撑,又走出数十里地还是没能看见官道上的旅人。 他们一路上倒是瞧见不少地主寨子,纷纷聚拢过去央求老爷发发善心,结果换的只有老爷家丁的斥骂,以及夺命的箭矢。 好几个人被箭矢射中,眼看是活不成了。 伤者奄奄一息,哀求道,“行行好,给我寻片地埋了吧。我不想被野狗吃了,做了孤魂野鬼……” 众人只好来到一处土坡底下,望着夕阳西下,等待同村的乡民慢慢咽气,再给他们埋入地里。 乡民们也不知道这块地属于哪位老爷,所以是傍晚时分偷偷埋的,也不敢给同乡堆坟头立牌子,尽力把土地挖深一些,再回填平整。 干完这些累活,王成器等人累得够呛,随便挑了一块空地便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王成器是被此起彼伏的喊声吵醒的。 那是万人聚会般的嘶吼呐喊,还有唢呐琵琶之类的奏乐声。 王成器拖着疲惫地身子爬到土坡高处站直,忽然瞧见一支数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向南进发。 数十面旗帜迎风飘扬,车马队伍连绵数里。 王成器识字不多,但还是从一面红色旗帜上,看到通俗的俩字:乞活。 是乞活军! 王成器转念一想不对啊,乞活军不是在南阳攻城么,怎么会到襄阳府地界,从这再往南走一段就要到樊城,渡过汉水就是襄阳重城。 乞活军居然都杀到这来了,哪里是官军口中的节节败退 王成器眯着眼睛继续观察,竟看到成千上万的平民百姓混杂在乞活军左右。 百姓手中既无兵刃,也没甲仗,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幸福的笑。 王成器没什么文化,但瞧见眼前这副景象,也生出“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念头。 这些都是乞活军自己组织的运粮民夫,还是周边自发过来相迎的普通百姓 “都醒醒!是乞活军!乞活军来了!”王成器大喊一声唤醒自己的同乡,只觉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入四肢。 他的心脏加速搏动,一股悬而未决的忐忑萦绕心头。 他明明找的就是乞活军,可正主到了跟前,他却犹豫不决,不敢上前一步。 他还不敢相信乞活军的真实做派,万一义军当他是官军细作,给他一刀宰了怎办 他很怕死,但是妻女、老母的模样渐渐浮现在眼前。 他是家中的顶梁柱,家人还等着他平安归去。 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步吧。 “拼了!” 王成器咬咬牙,踏出步子向土坡下冲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7章 义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 第197章义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 他鼓起勇气下坡,恍若跳入漆黑且未知的江河。 然而他跨越数百步也没有乞活军士卒阻拦他,更没有斥候挡路。 他就这般毫无阻碍地抵达队列跟前数十步。 咋回事 乞活军完全不对“外人”设防么 他下意识停下来,呆呆地望着连绵数里的长队,数万人犹如一条蜿蜒身躯的长龙向前移动。 这支队伍看似乱糟糟的,实则前后有序。 精兵、民兵、百姓完美融合在一起,无论身份地位,都忙活着使劲。 若是有人掉队,也会有手持武器的义兵走过去扶持。 成千上万的农民推着鸡公车,拖着平板车在泥路上匆匆走过,就像一支灰色洪流淌过绿意复苏的草地。 一辆辆百姓自制的朴素载具承装着草袋,袋中填满谷面豆米。 “加把劲!” 百姓们自发协助驴骡推炮,亦或是抬送登城长梯。 王成器算是看出来,乞活军总人数其实并不多,额外的数倍人员都是自发过来协助乞活军的乡民。 乡民们一步一个脚印,互相鼓励着努力前进。 这些义兵不像是手持利刃的兵,倒像是邻家子侄入伍剿贼一般亲切。 与那些嚣张跋扈,只知道抢掠小民的官军相比,也不知道谁是兵,谁是贼。 兵民融洽互助的氛围深深感染王成器,他想融入其中,却不敢擅自行动。 忽然一门炮车的轮子陷入水坑,众人协力好一会也没推出坑洞。 王成器连忙拾起一块碎石,旋即快速垫在车轮 随着大伙一齐吆喝发力,炮车总算脱离水坑压上实地。 王成器就这般不知不觉加入了助军队伍。 “兄弟,新来的吧”一位同样推炮的大哥发问。 “嗯。”王成器有些腼腆,心底里的忐忑还未完全消解。他也不知道义兵军官是什么性格。 “跟来乞活军,你算是找对人。发财享福我不敢保证,跟着义军吃几天饱饭还是容易的。” 只见大哥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来,王成器顺手接过,竟是两个杂粮窝头。 王成器猛地瞪大眼睛,接连咽下数口唾沫,饥饿多日的肚腹咕咕直叫,渴望立刻将这些东西填入肚腹。 可这粮食毕竟是人家宝贵的东西,王成器还是把手掌舒过去,“我不能白白要别人家东西……” “你就吃吧。”大哥把布包再推回去,“这是人家乞活军发的,你替人家推车干了活也算是有功受禄了。” 眼见杂粮窝头再次回归,王成器再顾不上其它,三下五除二便吃光一个。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哈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早几天我刚跟上乞活军队伍,也跟你一样的吃相。” 粮食的口感唤醒王成器沉睡多日的味蕾,窝头划过食道通往胃肠,给他带来久别重逢的饱腹感。 然而一个窝头根本填不饱他饥渴的身体。 当他想再吃第二个时,忽然想起家中的亲人,于是将剩下一个包裹紧实。 恍若提防小贼一般左顾右盼,发现没人注意才把窝头塞进怀里。 “唉,直接吃吧,义军给你粮食管够。” 大哥的教诲在耳边回荡,王成器点点头,但还是像护宝一般腾出一手按住胸口。 粮食在乱世就是活命的法宝,他眼下多收集一点,带回家的时候亲人就能多吃点。 好心大哥告诉他,只要给乞活军干活每天都能吃饱饭,若是顺利打下襄阳,抢了粮仓银库,还能分出不少钱粮带回家去。一听说能分钱粮,王成器顿时来了劲头! “这些百姓都是冲着分钱粮来的么” “有一些是吧。”大哥的语气有些犹豫,“我当时跟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多乡民。等过了南阳地界入了襄阳府境,忽然一下子多出数千人,这些人各自推着小车,自发送来粮食资助义兵。”“乞活军没当他们是劫道的,万一他们是官军派来捣乱的细作,冲散了乞活军该咋办”王成器心说,自己从山坡冲下来的时候,也没人阻拦。 “我虽然才来几天,但也摸清楚这乞活军是外松内紧。你看他们好似不在意敌友,任谁加入队伍推炮搬货都招收,实则早已派出斥候分散四周,说不定你来的路上就有乞活军的斥候。 他们可能在树上,地底,河水里,见你是寻常小民,也就放你过来了。” 王成器回想起一路讨食的经历,尤其是最近一两天,确实有种被人盯着看的直觉反应。 大哥犹觉得没说完,又追加一句道,“你瞧瞧这一路上遭遇过官兵没” “没。” “那就是了,乞活军怕是给方圆数十里的官兵都吓跑了。” “那依大哥看,乞活军能打赢襄阳的官军么” “我不懂兵事,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我知道什么叫民心所向,你瞧瞧这身后的队伍,乡民为啥敢冒着杀头风险给乞活军抬铳推炮” “想吃饱。” “想吃饱只是其一,大伙都被贪官、兵匪欺压过,谁也不生气,谁不恼怒可是小民如何跟官斗,跟兵斗,还不是只能忍着,如今敢跟官军斗狠的乞活军来了,大伙还不趁着机会好好出口恶气。” 一想到官兵几乎抢光自家粮食,王成器就气不打一处来。 帮助乞活军剿兵的理由顿时又多一条。 若是跟着乞活军冲破襄阳分到粮食,他王家的春荒就熬过去了,说不定今年一整年的日子就会好过。 一想到家里人今年能吃饱饭,王成器就觉得浑身来劲。 乞活军,你们可一定要打败官军啊! …… 数万来自四面八方的百姓跟着乞活军一路南下樊城。 城内守军听闻本该在二百里外包围南阳的乞活军,忽然跨越数百里抵近樊城,顿时吓得战意全无四散溃逃。 乞活军不费吹灰之力占领樊城,距离襄阳只有一江汉水之隔。 樊城与襄阳之间的汉水最宽也就有二里,但是一水相隔也阻断了乞活军大军南下的道路,墙头的火炮也能覆盖周边的水面。 杨嗣昌登墙望远,时刻关注着对岸贼军的具体动向。 南阳飞鸽传书的告急信传来还没多久,贼军竟然兵临襄阳城下了。 他不知道南阳陷落了,还是贼军放弃南阳,选择向南流窜威胁襄阳,迫使其他各路官军回援。 若是前者,贼寇的战力膨胀到极其恐怖的地步,刚打破城池就能整顿完毕继续南下,甚至连官军都没反应过来。 这不是数万官军所能围剿的,须得正经的十万大军才能剿灭。 要是后者,贼军的谋略、战术已经晋升为正规军水准,愈发纯熟老辣,知道采取“攻敌必救”的策略打乱敌人节奏。 一旦其他各路官军回救襄阳,很可能再被贼寇各个击破。 这种冒险策略需要大量准确情报,以及充足的军粮。 明明是孤军深入敌人腹地的乞活贼不仅没迟滞削弱,反而一路高歌猛进直抵襄阳。 可见诸多地方州县已然被贼寇完全渗透,原是大明的子民,此刻皆为乞活贼所有,尽为贼寇助粮补兵,架炮抬铳。 念及此处,杨嗣不禁扼腕发恨,助贼奸民统统该杀! 要没有奸民相助,乞活贼何德何能在一年左右横扫数个府县。 奸民非但不思忠君报国,竟敢助纣为虐,杨嗣昌暗暗发誓,只要襄阳危机稍解,一定派遣忠义之士狠狠惩治这帮无君无父的奸民! 就在杨嗣昌满腔义愤之际,他从来都不在乎的“民心”发挥作用了。 “裹挟”数万百姓的贼军并未直接强渡,而是调兵前往樊城西面开始架设浮桥。 杨嗣昌透过千里镜望去,搭桥最积极的不是手持兵刃的乞活贼军,反而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他们自告奋勇驾舟出航,活用烂熟的开船技术驶向江心,完全不管自己正在帮助贼寇进攻大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8章 有敌自天上来,不亦惧乎? 第198章有敌自天上来,不亦惧乎 民夫们心思淳朴,乞活军一来就逮住胥吏恶霸、兵痞贪官,当着众人面前一刀给劈了。 这些平日里欺男霸女的狗贼被天诛,百姓只觉折磨多时的结石瞬间消解,简直比赚到一年工资还要舒爽。 乞活军来了就是好,朗朗乾坤叫人干活都有劲。 长舒一口恶气的民夫纷纷爆发出惊人的积极性,他们这辈子都没这么酣畅淋漓过,几乎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双手摇动船桨宛若高负荷运转的电机。 上百艘舟船犹如散落的铁屑,在一根无形的“磁棒”作用下整齐排列。 船夫百姓熟练地停船下锚,使用绳索将船只前后捆绑起来,固定在江面。 闲不住的玩家也自驾舟船上去帮忙,高声呐喊着“十八秒后又是一条好汉”、“狗贼就在对岸”、“腐朽权贵都是纸老虎”! 随着岸边的船只稳固,满腔热血的百姓抬起木板铺设在船面。 前面的舟船不断紧密排列,后方的百姓急忙铺设木板,一条渡河的浮桥逐渐延伸至对岸。 有些百姓为了支援乞活军,甚至连自家房屋、店铺的木板都拆卸下来,高喊着打进襄阳吊死贪官污吏。 这份不惜一切代价的高涨热情,就连玩家都觉得震惊。 他们单纯想屠贪官污吏、净化权贵劣绅,一切无私无畏的举动都是为了胜利,却没想到因此激发无数npc心中的怒火与勇气。 就像暴晒日久的干柴遇到星星之火,白热化了,冒烟了,不能不燃烧了,一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粟拉』关闭游戏界面显示,呆呆地凝望不断向前延伸的渡河“道路”,那是由一个个有血有肉的百姓构建的“血汗之桥”。 这已经不是乞活军要夺取胜利,而是这群嗷嗷直叫的百姓,推着他们去夺取胜利。 他扭头看向严阵以待的襄阳,垂在裤边的双手握紧成拳,嘴里呼出斩钉截铁的低吼,“襄阳!” 有人欢呼亢奋,就有人气得咬牙切齿。 民贼倾力合作的融洽场面,一度叫杨嗣昌以为自己才是被围剿的贼军。 “民众竭诚欢迎贼寇”的场面像一把刀深深刺中心窝,杨嗣昌倍感苦涩,苦涩随后升腾为恼羞愤怒,仿佛遭遇背叛的愤怒无尽燃烧。 刁民!奸民!恶民! 该死! “速速开炮!给我打死这帮助贼奸民!” 杨嗣昌抬起双手,对着远处的浮桥虚空抓握,像是在诅咒施法浮桥赶紧崩散。 督师下令,墙头开炮。 数发炮弹划破江面飞射浮桥,然而一发发炮弹径自落入水中,连一条鱼都没能砸死。 渡河的位置是乞活军特意根据官军大炮射程安排的——收编的降卒提前告知相关信息,官军什么炮能打什么射程完全被乞活军一手掌握。 即使有些炮弹超常发挥,逼近浮桥激起浪打散船只的连索,导致好几艘承前启后的船只飘散,也有玩家们扎进水中,奋力推回船只归位。 官兵的炮弹仍在头顶呼啸,为防止绳索再次散开,玩家干脆使用自己的身躯充当绳索支架,扛起船只、木板。 炮弹入江的水柱在身边飞溅,尽管玩家悍不畏死,但他们的血肉之躯却有极限。 成千上万的兵民骡车踏过,强烈的震荡搅动脑仁、内脏,一个个玩家默默呕出鲜血,却依旧榨干剩余的气力支撑。 “为了胜利!为了明天!冲啊!” 他们苦撑着,嘶吼着,平凡的血肉之躯仿佛撑起一条坚固的桥梁。 『粟拉』尽管知道玩家死去也不会真死,还是不禁动容。 他伸出右臂,竖起大拇指,对着“桥”下一个个默默付出的兄弟点赞,更多玩家也学着伸出大拇指为底下的兄弟加油鼓劲。 玩家不惜性命的大义鼓舞周围数千人。 这是何等舍己为人的大义! 侍从、民兵、百姓、船夫眼见乞活军精兵都身先士卒、不惜牺牲自己稳住浮桥,自己一介小民如何不能拼命。 甚至有人效仿精兵勇武跳进江水,一齐撑起破破烂烂的舟船木板。 “你们走!我们撑得住!我们不怕死。” 玩家百般劝说npc离开,毕竟玩家奋战多日,早已把民兵当成自己的班底。 这就像玩骑砍游戏,自己的部队一定要吃好,穿好,死一个精锐都觉得心痛不已,更别说死一大片了。 然而民兵百姓却不这么想,他们觉得乞活军大帅、精兵个个身先士卒,眼下又像父亲一样关心部下,真心希望“儿子”活得好好的。 这份满溢出来的浓烈关心直击众人心灵,民兵百姓几乎是贫苦出身的家庭,这辈子除了爹娘亲人谁都不爱。 今日碰到乞活军这般待人仁义的上司,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回报。 民兵百姓满眼都是泪,坚定地稳住摇摆的浮桥,“都是爹娘生养的,我们也不怕死!” “不要啊,你们快走啊!”玩家也满眼流泪,害怕自己培养多时的珍惜班底一点点消磨。 “不!我们要跟你共存亡!” “走!”“不走!”…… 贼军与奸民渡河的速度很快,杨嗣昌甚至都没来得及吃午饭。 饿肚子的烦闷使他吼叫破音,“开炮!开炮杀贼!” 然而贼寇上了岸,仍然停在火炮的射程之外。 贼寇将偏厢车、盾车之类的防御载具摆在阵前,以此抵挡墙头抛射的箭矢、铳弹。 杨嗣昌依稀能瞧见百姓用门板、竹竿捆扎制成的巨盾,数人协力高举过头。 哼!一群乌合之众也想妄图拿下襄阳 襄阳乃是湖广重镇,也是江北门户之一,全城引入汉水环城,四面皆有瓮城与吊桥相连,城高墙厚,粮饷充足。 杨嗣昌身边聚集打算驰援南阳的万余官兵,都是各路能打的精锐战兵,只要粮饷充足守住坚城绰绰有余。 当年蒙古人围攻襄阳数年才把坚城拿下,就凭一群刚放下锄头草叉的奸民也想夺取襄阳 无论贼寇是从陆路来攻,还是走水路侵攻襄阳北面,都会遭到墙头守卒的集中打击。 除非贼寇能从天上袭来,否则杨嗣昌就算是守一年也毫无压力。 杨嗣昌正洋洋得意,如此固若金汤的重镇贼寇应当如何应对呢,忽的听见有人指天大喊,“看那!” 督师循着指引看去,果然瞧见奇奇怪怪的“大球风筝”,数量贼多,几乎能遮住天边云彩。 “是贼兵妖术!” 不知哪个小兵哀嚎一声,督师这才想起南路军发来的紧急军情,就曾提过贼寇的“飞天妖术”—— 贼寇施展妖法腾云驾雾,使得风筝等物可以载人飞天。 那坐在竹篮的“贼寇”也并非活人,而是妖道用血法倾注腐臭烂肉炼化而成。 这些“血肉傀儡”个个如人言语,却将生死、疼痛置之度外,从高空坠落下来几乎粉身碎骨,也不怕疼痛,崩解之前还能口吐狂言。 杨嗣昌原先还觉得杨总兵骇人听闻,只是战败找的借口。 今日一见才知道对方所言皆真。 都说天下大乱必有妖孽,如今亲眼见到妖道施展的妖术,杨嗣昌也不得不信了。 难怪贼军能蛊惑奸民胁从,竟是用妖法迷人心智,使百姓无力分辨好坏是非,所以才敢以下犯上、助贼杀官。 “哼……区区妖道罢了,能耐我何”杨嗣昌冷哼一声。 他提前通过急报得知妖法全貌,沉吟片刻便思考出应对之策。 他命令将官藏进门口与城门,或是躲到墙根底下,纵使“傀儡血妖”坠落下来也炸不伤多少人,不过是损坏一些民房罢了。 就算城西贼寇趁此良机逼近,也要他们渡过护城河,再打破城西瓮城再说。 何况墙头的守卒散开避妖,躲在城楼的守卒还可以发射箭矢铳弹杀伤贼兵啊。 就在官军纷纷进门楼躲避之际,“椭球风筝”显威了。 它们抛下数百颗“血妖”,旋即迎风飘去西南方向。 杨嗣昌大胆探出门楼望天,数百颗血妖缓缓向下坠落,眼看着就要加速俯冲。 可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 血妖并无如传言那般加速俯冲、落地爆炸,反倒是悬空打开挡雨的油伞,被一顶半球的“圆球”拖着缓缓下落。 这又是什么新妖术 难道是妖道施展千里耳的术法,听到他的应对之策,所以驱使血妖临时改了杀敌之法 杨嗣昌心头一惊,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鸡皮疙瘩瞬间爆起,全身四肢都在颤抖。 将官小卒迷茫地望着督师。 那目瞪口呆的惶恐眼神仿佛在说,贼寇妖道不按套路出牌,咱们该如何应对 他脑子一片空白,一种被人看透的恐惧爬满全身。 贼寇见招拆招的速度太过惊人,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万一这群贼寇又使出什么新招,襄阳重镇就不保了。 快想办法快想办法! 眼见披着“圆球”的血妖渐行渐近,杨嗣昌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什么好东西。 他懊悔自己没有深信“妖道之说”。 如今大战在即,他也没法子去请来德高望重的僧道除妖,更没有厌胜之物破法。 杨嗣昌与一众文臣武将谋划迎敌之策,跳伞的玩家却心思简单。 他们单纯是暂时玩腻“碳基导弹”,想试试高空跳伞。 毕竟在明末环境复刻“空军跳伞”的场面,吹出去该多有面,多酷炫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9章 乞活妖术震撼人心 第199章乞活妖术震撼人心 杨嗣昌等人穷尽才智,几乎把智慧压榨到极限。 只是无论怎么建言献策,文武官员都绕不开“凡人手无法器,如何斩妖除魔”的关键问题。 逃也是不可能逃的,要是拱手让出襄阳重镇,杨嗣昌的脑袋第一个不保。 一众自诩国家栋梁的文武官员急得焦头烂额,你说,他拒,他说,你否……忙活半点,还是没能想出半个点子。 躲进门楼的士卒也深深畏惧“血妖”的惊骇名声,在没有军令的情况下不敢踏出一步。 众人就这般在拉拉扯扯中迎来“血妖”。 血妖拖着肥大的“圆伞”缓缓下落,最近一人几乎是贴着门楼擦下去的,杨嗣昌甚至能看见血妖脸上的表情。 像是有着喜怒哀乐的活人。 对方还冲着他比了两根中指。 血妖在做什么,难道对他当面下了诅咒! 心理作用挟持大脑,杨嗣昌顿觉浑身乏力,旋即又感到上千只蝼蚁在浑身各处爬动。 他难道要在此丧命了吗 直到最近的血妖稳稳落地,丝绸材质的“雨伞”掩盖血妖全身,杨嗣昌仍旧没死。 或许妖怪的道行太浅,一番诅咒也只是叫人疼痛一阵罢了。 “莫要与血妖对视,小心它们下咒伤人!” 杨嗣昌死死盯着仍在下落的血妖,不敢轻易下达出击的命令。 万一其中掺着打败南路军的“血爆大妖”,顷刻就能炸死数十人。 有的妖怪骂骂咧咧,满口都是不带脏字的烫嘴饶舌,说得飞快。 有的妖降落失败摔断双腿,好似打不死的丧尸一般,用手扒拉地面前行留下一地的断腿血痕,犹自大吼,“昊天上帝有令诛灭伪明!” 有的坠入汉江、护城河,大吼着我不会游泳上下扑腾。 有的直接落在民房屋顶,取下腰后捆绑的刀盾就开始怪叫着跑酷。 有的挂在屋顶一角,“圆伞”的绳索缠绕脖颈、腰腹,越是挣扎缠得越紧,竟生生吊死在街头。 还有人降落之前,一把扯开裤腰带,给城内石砖路面来了个久旱逢甘霖,“都来尝尝天上的琼浆玉露!” 杨嗣昌疑向心边生,怎么下落的血妖已过半数,怎么还没听见一声血爆炸响 难不成这批小妖不是先前那批“血爆大妖”,而是普普通通的妖怪喽啰 也正因如此,普通喽啰的数量比血爆大妖多得多 “对了。” 杨嗣昌忽然福至心灵,想到袭击南路官军的血妖也并非不可杀死。 它们从高空坠落触发血爆,一样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如此说来,近距离或许会被血爆大妖击伤,但远程铳矢也可以杀伤血妖啊。 不管有没有血爆大妖,用铳箭把他们统统杀光即可! “放箭放铳!给我灭了此妖!” 攻击的军令可以依靠军鼓、号角,放箭放铳之类的细致命令却要小卒传令。 督师所在的门楼第一时间放箭射箭,然而血妖比督师想象的更加聪明。 这些人面兽心的妖魔仿佛有着统一指挥,又好像对襄阳的街道平面图了如指掌。 身处高楼的督师视野宽阔,一眼便看见数百血妖默契地涌向城西位置。 “不好!” 督师暗叫要糟。 血妖没有直扑自己所在的城北门楼,反而冲向贼军主力所在的城西。 它们要夺取城门、瓮城,打开大门放下吊桥迎接贼军进来! “速去城西阻拦妖魔!” 杨嗣昌急得扶栏大喊,额头渗出的汗珠如豆大。 不怕妖魔胆子大,就怕妖魔有文化。 好在城西的守军及时响应,原在墙根躲避“血爆大妖”的士卒结阵抵挡,躲在门楼的士卒则放铳射箭攻击聚来的血妖。 杨嗣昌透过千里镜观看厮杀细节,听不见半点厮杀的声音,仅偶尔听见敌我传出的嘶吼、惨叫声。 前排的血妖中箭呕血,非但没有倒下等死,反而继续前突,冲着官兵口吐鲜血。 飞溅的血水混杂唾沫钻进人眼,好几名官兵被鲜血糊住眼睛,下意识刺出的刀矛也落了空。 “兄弟们杀啊!” 血妖临死前爆发一阵蛮力飞扑上去,凌空变换姿势,侧身压上,径自压倒一排糊眼的官兵。 后续的人形血妖持刀前突,连带着刺穿伙伴的身躯,将友后的官兵一并捅死。官兵都被敌人不要命的打法吓退,但还是在将官的威逼下勉力坚持。 眼见迟迟无法突破城门防卫,这时几名从远处赶来的血妖大声喊道,“放着我来!” 几名妖怪各自掏出小臂长度的圆棒,双手鼓捣着棒头打开什么机关似的,兴奋且自豪地大吼,“食我化学圣剑啦!” 只见平平无奇的圆棒刺啦一下放出些许火烟,旋即犹如洪水决堤一般喷出大量火光。飞溅的火落于布面甲,犹如火星轻松击穿薄纸,烧穿布面,融化甲片,深深透进皮肤肌肉骨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邪火入体的官兵痛得嗷嗷直叫,还有人刚痛呼两三秒便痛晕过去。 陡然喷涌的火焰登时震惊守城将士,成百上千人的脑子被一下子排空。 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神乎其技的“阳炎法术”竟能出现在眼前。 “三昧真火!是三昧真火!” “妖怪!妖术!跑啊!” 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的震撼更多,堵在门口的数百人恍若见到炎魔恶鬼一般,纷纷吓得左右溃散。 门楼内的守卒直呼底下人大呼小叫什么,刚低头去看,却见几个妖魔手头放射着耀眼火光渐渐逼近城门,也不禁吓得高呼,“什么鬼东西!” 耀眼的火光四处飞溅,那光点落在石板上几乎能把石头融穿。 这些手放火焰的妖怪强悍无比,已经不是肉体凡胎的境界,哪里是凡人能抵挡得住的。 于是门楼的士卒也撒丫子跑了,一个个在墙头跑得飞快,生怕城南也被妖魔堵死逃不出去。 “这、这怎么可能!” 杨嗣昌透过千里镜看的真真切切,妖怪凭空召唤几束耀眼的火光,生生吓退上千官兵。 这不是一般的妖怪喽啰,而是比“血爆大妖”而要恐怖的入魔道人! 举手投足之间就能使出“三昧真火”,这恐怖的修为超出凡人的想象。 一天之内见证两桩“妖法”奇迹,杨嗣昌感觉自己饱读诗书数十年积攒的人生经验就要崩碎。 杨嗣昌做梦都想不到,乞活贼真有得道高人暗中相助。 更夸张的是,得道高人居然亲身参战为贼杀兵。 杨嗣昌绝望地抬头望天,这些人真是天降神兵,下凡来更换天命的 老天真要大明灭亡吗 杨嗣昌渐渐看的痴了,仿佛真看见昊天上帝与一众天兵天将对他怒目而视。 难道自己真的在助纣为虐吗 “督师!” 随着亲兵不断摇晃他的肩膀,杨嗣昌这才从痴呆状态苏醒过来。 城西之外爆发一阵阵冲天怒吼,数万义愤的百姓嚎叫着冲向放平的吊桥。 “督师!贼军要杀进来了,走吧!” “走”杨嗣昌微微一愣,“襄阳若破,失陷藩王,我还能去哪” “督师受圣上垂青,一时之过不算什么,只要保住这条性命,不怕日后不能东山再起,督师快走!” 被重点倾斜粮饷的标营士卒赶忙护送杨督师下城。 贼寇主力从西面攻来,南面与东面还没形成合围之势。 然而贼军还没入城,城内守卒却自己先乱了起来。 无数乱兵趁火打劫,标营士卒护送督师左突右砍,就连杨督师也不得不拔剑砍人。 他强忍痛楚挥刀猛攻,但毕竟是饱读诗书的文人,对古早的君子六艺并不上心,几番招架之下已是身心俱疲。 他疲于奔命之间,周身的标营士卒不断溃散战死,唯剩十余名亲兵仍在身旁护卫。 杨嗣昌心头一沉,却感觉从未有过的如释重负,“襄阳城破皆是我一人无能所致,会有今天的下场我也无话可说……”说罢紧闭双眼等待命运的裁决。 “杀了姓杨的,拿他的脑袋去投乞活军!” 乱兵狰狞狂笑,顶盾挥刀前突数步,就在他即将砍杀杨嗣昌之际,忽然从背后飞来一根长枪贯穿他的胸膛。 “督师快上马!兄弟们在城南杀出一条血路!” 那骑马赶来的亲兵迅速翻身下马,联合其他亲兵将杨嗣昌扶上去,又将督师一身的官袍、头冠扒掉,临时换上粗陋的百姓衣物。 “还请督师恕罪,一时仓促找不到干净的衣裳。”赶来的这位亲兵满脸自责,脸颊却淌下一条血流。 督师却不在意哄臭的脏衣服,急忙问道“你们怎么办” “督师待我恩重如山,王某唯有以命相报!” 那亲兵并不回答,只是用力在马屁股上狠狠踹一脚,那马儿长啸一声迈开蹄子向前奔跑。 杨嗣昌努力扭头,只能看见那位忠心的亲兵回头浅浅一笑。 十余名亲兵勇敢地冲向杀来的贼兵,铳弹箭矢命中他们的肩膀肚腹。 王某被一发弹丸擦破颈部,口中喷出鲜血,没走出几步就知道自己已经不行。 他以刀插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颤颤巍巍地转向南面,用带血的沙哑声音吼出最后的话语。 “杨督师,你的恩情,王胜还清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0章 乞活来了,青天就有了 第200章乞活来了,青天就有了 王成器握紧义兵发来的长矛眺望远方。 数万义军百姓入城的声势浩大,犹如万千游鱼通过狭窄的水道回溯上游。 前排兵民踩过狭窄的吊桥,通过瓮城,穿过城西大门冲进襄阳。 赤色旗帜在头顶猎猎作响,王成器看见无数身穿粗布麻衣的贫民意气风发,高喊着冲啊杀啊。 就连他几个熟识的同乡,也一改往日的怯懦老实,忧愁的眉头舒展开来,变得自信勇敢。 乞活军就很奇怪,明明都是一群朴素的陌生人,举手投足之间却给人深切的向往。 他们了然贫民的苦楚,每每都能精准抚慰贫民的痛苦伤疤,就像那些天生的领袖人物,“魅惑”着万千好汉忍不住跟随他们。 王成器脑子还没发令,双脚已经下意识迈动步子跟随上去。 城门的甬道厚重肃穆,透着一股上下尊卑的威严,深深隔绝城墙内外的高贵低贱。 甬道尽头的光亮践行渐渐,王成器走出城门的瞬间,顿觉视野豁然开朗。 相比谷城小县,襄阳大城是一座重镇,繁华的街道与精美建筑数不胜数,简直就像一座宏伟的宫殿。 随便一间大屋都是他卖掉全家,也买不起的豪宅。 城内居住着官绅豪商,甚至是藩王贵胄,他们有权有钱,每年收入远比贫民辛苦一辈子还多。 这些高高在上达官贵人,是王成器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人上人”。 王成器低头瞧一眼自己的打扮,缝缝补补的旧衣,有些松散的草鞋,半个身子染满飞溅的泥巴。 哀怨的自卑感涌上心头,但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一瞬。 他看见那些衣着华贵的人被民兵押出房屋,还有一些官绅败卒被勒令跪在街道上。 尖锐的长矛刀剑悬在头顶,逼得人上人不敢抬头。 “是他!就是他!他杀人,他下乡征粮杀了我弟弟,抢走我全家渡荒的粮!” 这时一位民夫怒吼着冲出来,王成器听着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才知道这是隔壁村的老许。 老许面容悲愤,眼角含泪,指着狗贼的鼻子控述不公。 他声称自己去找县官告状,谁料官官相护,一会说这事归襄阳管,一会说老许血口喷人,不仅不给他主持公道,反而通知丘八告状一事。 那丘八集结一群帮手给他痛打一顿,后来丘八下乡就盯着他许家,甚至当着他的面,羞辱他老婆…… 说到此处,老许的悲苦心酸再次涌上心头。眼角流泪,声带哭腔,汹涌起来的悲伤哀愁太过汹涌,他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王成器联想到自家粮食被抢,只能忍辱负重的经历,也跟着落下泪来。 “确定是他吗” 一团黑影突然笼罩老许,他转头过发现高大的『王图图』如同高山绝壁一般朝他逼近,打磨发亮的札甲铁片宛如一面面反光镜面。 “是他!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好!” 王图图伸手揪住败兵的后颈,就像雄鹰利爪钳住一只弱鸡,拖着败兵踉跄前行。 后者努力挣扎一番才发现这位义军力气大的惊人,顿觉不妙的事情要发生。 “饶命啊!” 败兵一边伸手掰动王图图的铁手套,一边哀嚎求饶,声称杀人奸淫之事都是奸民污蔑,他从来都是尊令征粮,全是上面逼他去做的,他也不想伤害小民啊。 “聒噪!”王图图抬手甩出一巴掌,武装铁手套的右掌像是一柄大锤砸脸,径自打飞败兵几颗带血的牙。 王成器与民兵百姓跟在身后,一路看着满嘴是血的败兵被送上一处临时搭建的木台。 临时搭建的木台摆放数个高悬的铡刀。 乞活军站在台下精锐持刀傲立,虽然准许民兵、百姓现场观摩处刑,但不允许踏进木台五步。 近百名手脚皆绑的俘虏跪在台上,他们虽然头发散落,满身脏泥,但肮脏之下的华贵衣服昭示着他们贵重的身份,有贵人,有官员,还有士绅…… 尤其是某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身大红袍子绝对是大官。 “走过路过看一看呐!有冤的伸冤,有苦的诉苦,乞活军给你们伸冤报仇!” “朱明藩王祸乱天下,官绅豪强大肆兼并,今日乞活军替你们净化世间污浊,还你们个郎朗乾坤。” “乞活军来了,以后就不走了!乞活军来了,青天就有了!” 玩家沿街敲锣打鼓,吹响唢呐,仿佛即将开始的并非血腥处决,而是一场万民同乐的节日庆典。 随着襄阳城秩序恢复,城内的百姓听见吆喝宣传,也壮着胆子来到处刑地点。 附近的客栈、酒楼皆被站满,甚至有百姓为了看热闹爬上屋顶,手里还带着干粮点心。眼见百姓越来越多,乞活贼摆明要杀自己全家,那白发老者登时破口大骂,“我大明藩王依照祖制不出封地半步,哪里能残害百姓” “藩王不可出,但你家奴却能为祸周边!你若没有民脂民膏,你王府的府库钱粮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刘关张』拍了拍手,一帮侍从挨个打开台上堆放的木箱,两人抬起一箱向四周的围观群众展示。他抓起金灿灿的黄金碎块,“你们看看,这里有多少金银珠宝,能换多少粮食啊!就这还只是王爷、豪绅钱粮的一根毛!你们为什么穷困潦倒,卖田卖儿卖女还不能饱食,看看这天底下的钱粮都藏在哪!” 王成器人都傻了。 这白发老者居然是尊贵的襄王殿下,皇帝亲戚! 别说这些黄金,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等量的白银。 光是义兵抓的那把黄金,就足够他全家丰衣足食到死,甚至还有富余。 若是把一箱子都给他,他三代人都能衣食无忧了吧 可是这么多财富集中在王爷士绅手里,他们甚至不愿意漏出一点来接济百姓,还要兼并土地,压榨民力,把贫民逼上绝路! 一想到老母还卧病在床,自家老婆孩子仍在为春荒节衣缩食,而这些狗贼却能躺在满满当当的粮山、银山上呼呼大睡,他就觉得怒火中烧。 他和家人凭什就该天生受苦! “成王败寇,我今日落于贼手自知有死无生,但我家孩儿又有何罪,他们年小不知事,哪里能害人昔日北虏交战也不斩不及车轮的孩童,你们难道连蛮夷都不如吗!” “想要祸不及家人,就先福不眷亲属!”玩家扯住一名女人的衣服,拽到老王爷面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衣服该多少钱!你再看看周围这些百姓,哪一个不是粗布麻衣。 而你们藩王宗室哪一个没有数十上百套衣物,随意一件袍服的工价,足够这些贫民买下大半辈子的衣服! 你宗室妇孺每日吃的什么,穿的什么,从哪来,还不是从百姓身上刮来!” “禄田禄米皆是太祖余荫,我如何能决定宗室贫富贵贱” “那你朱明江山该亡了!” 『刘关张』冲着旁人点点头,侍从们拖拽着不断挣扎的老王爷塞进木枷。 饶是死到临头,老藩王仍在叫吼,“你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们若夺了江山还不是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自古权贵多负心,你们今日所说豪言壮语又能守住几日!” “无论是三十年,还是十年,都能给贫民百姓喘口活气!如果有朝一日,我们或是后代也开始欺压百姓,兼并土地,强取豪夺,官官相护,贪赃枉法,那合该与你同一个灭族的下场!” “好!我下了地府会睁大眼睛看着你们乞活贼,看着你们什么时候死!” “杀!”刘关张挥了挥手。 侍从催动机关,只见锋利的铡刀迅速垂落。 刀落头掉,老藩王的脑袋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地,正巧稳在木台边缘。 那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真要永世盯着乞活贼,见证他们暴露真面目的一天。 断头台持续工作,不断有宗室子弟与劣绅兵痞被推上去,咔嚓一刀人头落地。 “噢噢噢噢噢——”每斩落一轮人头,都会激起围观百姓的热烈高呼。 那名欺压百姓的丘八也被铡刀断头,大仇得报的老许压抑不住地叫吼起来,一会嚎啕大哭,一会尖啸发笑,似乎有些疯癫。 一旁的同乡怕他情绪过于激动损伤心智,赶忙拖拽着给他扯出人群喂水休息。 耳边的欢呼声热烈喧闹,然而王成器却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 四周静悄悄的,唯有木台上的讨饶哭嚎声震耳欲聋。 这帮权贵面对死亡,一样哀声求饶,丑态百出,屎尿皆流。 他们不比穷人多个脑袋,铡刀落下,他们也会死去。 他环顾四周,无数百姓振臂高呼,此起彼伏的呐喊犹如惊涛骇浪。 数万聚集起来却不混乱的场面,着实震撼他心。 这些被权贵视作乌合之众的贫民、泥腿子,如今被人捏合起来,就像聚沙成塔,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就连襄阳这座重镇也给拿下了。 王成器低头看向握矛的右手,心中疑惑,自己真的也有力量 他抬头再看那一双双死人的眼睛,以及那一位位被押入木枷的“贵人”。 没有自惭形秽的自卑,更没有对视权贵的畏惧,反而有种心灵枷锁被斩断的轻松感。 他长舒一口气,仿佛吐出多年淤积胸腹的阴云。 “天变了。” …… 襄王全家与那些害民的劣绅兵痞皆被处决,所有人的脑袋用石灰腌制堆在城外累成京观,旁边还竖着一块“恶人碑”,详细记录这些人的累累罪行。 出完恶气的百姓都觉得晴空万里,心情大好。 而更好的事情还在后头,乞活军宣布所有参与攻城的百姓都来领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1章 三家分“晋” 第201章三家分“晋” “但凡运粮运物、抬铳架炮,协助我乞活军攻城拔寨者前往城西关厢领赏……” 一听说有赏赐发放,无论是否协助义军的百姓们精神大振。 不管是家里有粮无粮的,是否立下功劳的,亦或是纯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统统涌到指定地点。 王成器也跟着同乡们拥挤到城外。 城西关厢人山人海,数万人分成数个聚集地,交由乞活军精兵看管。 虽说乞活军的赏赐有粮有钱,但考虑到许多百姓都是外乡逃荒的流民,虚弱的身体就跟快散架的破玩具一般。 纵使乞活军发给他们粮食,他们脆弱的体格也无力搬粮回家。 不如等乞活军内部开完大会,整顿完军团相关琐事,再让湖广军团的下乡队伍辅助百姓回乡。 眼下就多留外乡百姓几日,吃饱喝足调养一番,上路的时候也更有力气。 由此,王成器抵达关厢看见的不是一袋袋粮食,而是好几十口冒着热气的大锅。 至于担心有人浑水摸鱼,吃掉了本该属于“功臣”的粮食,那是杞人忧天。 每一位立过功劳的民夫都得到一枚特制竹筹。 即使有人不慎遗失,也能通过侍从、民兵的指认,重新获得认可。 所有“功臣”凭借竹筹换取赏钱,王成器就顺利获得二两银子。 据说乞活军下乡的时候,每个“功臣”还有二石糙米发放,家中有老弱妇孺的,按人头各加三斗。 王成器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才算到自己能得三石八斗。 好哇。 二两银子外加三石八斗糙米,今年一大家子的日子都好过了! 乞活军发放的咸菜粥很稠,几乎插筷不倒,远比官府的救济粮强上十倍。 王成器捧着一碗浓稠的咸菜粥有些不知所措,眼眶热热涨涨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光是这一碗夹杂着些许肉香味的咸菜浓粥,就比他在家这几个月吃的都要好。 他想起家中的妻儿老母,真想给他们也享受眼下的福气。 他期盼着义军早日打到谷城地界,让他一村子人尽快沐浴在青天大老爷的统治下。 若是乞活军来了,日后纳粮交税也该公平一些了吧 “吸溜……吸溜……” 他抱着饭碗疯狂吸入,闹得鼻尖上都是米点。 那一副恨不得把碗吃进去的滑稽模样叫同乡伙伴忍俊不禁。 不过同乡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就跟村里圈养的瘦黑猪一般,疯狂舔舐碗里的粥水。 若有若无的肉沫味道是王成器今年难得尝到的荤腥。 一碗满满的稠粥下肚,王成器却像什么都没吃一样,还想再来两碗填填肚子。 不过义兵说长期吃不饱饭的人一次性吃太多会撑死,所以就不给他们额外吃粥,等下一顿再说。 王成器轻轻摩挲着被咸粥抚慰过的肚子,幸福地躺在简陋的营地,望着天边渐渐落下的夕阳。 真希望明天快些到来,那样就又能吃到义兵发放的稠粥了。 …… 夜幕降临,义兵与百姓沉沉睡去。玩家们的现实生活才刚刚开始。 今日是愉悦的周六,学生党与部分打工人无需上班。 西部战区、南部战区的玩家正巧有时间凑在一个群里商谈“分家”事宜。 按理来说人多力量大,兄弟们也可以不分家。 奈何系统分团的奖励丰厚:战区奖励,军团加成,周期增益加成,主线任务加成。 要是大伙都挤在一个军团,除去特殊奖励、大功奖励之外,常规加成奖励都是大伙均分。 两千人分一块蛋糕多,还是六千人分一块蛋糕多 玩家的性子是小赚不是赚,不赚就亏麻,能有奖励不拿那还是玩家么 眼下乞活军与湖广游击队总计六千六百人。 均分一下就是三个军团,每个军团两千两百人。 平均分配军团人数倒是没什么问题,无论是河南还是湖北都有丰富的战斗机会,新增军团的短期奖励也比老军团要高。 坏处是如此分家,军团的总战力会因此削弱。 有人建言:把老玩家放在一个军团,当作攻城略地的机动部队。 另外两支军团分守地盘南北,不管萌新军团有没有进取的实力,至少挡住官军围剿大军,等待机动精锐赶到是没问题的。 老玩家当场就给否了:官方新加的规则,每个军团内部战斗超过半年的老玩家比例不得低于两成半。 而且就算没这个游戏机制,新玩家的战力经验也堪称低劣,好的时候极好,坏的时候极差,简直是强弱的两个极端。要是一个军团全部划拨新玩家,那这一路战力就算废了。不过倾斜一些战力还是可行的。 南部战区的鄂省毕竟是新开的副本,又守着豫省南大门,军事压力较大。 而河南已然控制两府一州。 很少看群的玩家提一句:诶,乞活军不是只有汝宁府和汝州么,什么时候多了南阳府 专业人士发了个倒立的问号:我们奇兵队抵达襄阳的当天,兄弟部队就拿下南阳全城。唐王一家被灭门,巡抚与主将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逃走了。 唐王被灭门的事引起一些玩家惊呼:隆武帝朱聿键这就这么挂了我寻思他算是南明不错的君主,至少给他留一命,以后殖民海外还能用到他。 历史小哥出言安抚:放心吧,你的隆武帝没死,他历史上自己组织兵马勤王,被崇祯废为庶人,现在囚禁在凤阳。被杀的唐王是朱聿键的弟弟,放心吧。 二次元小哥顺势歪楼:说起殖民,我真想东征日本啊,我要把东瀛改造成我的理想二次元国。 另一人附和:加一。要是以后游戏官方新增领主功能就好了,我要求不高,能当个万石大名就行,每天看看舞蹈,听听小曲,入夜有侍女暖床,早起有妻妾在耳边呢喃道早安,啧啧,这生活真美妙啊。 刚猛的男人却不以为意:真男人就该征服太平洋,前往新大陆为后代夺取阳光下的土地。什么美洲,澳洲,统统都要变成咱们的新九州! 另一个玩家:为新九州而战,为帝皇开疆拓土! 于是 群主赶紧开启群员禁言:歪楼了歪楼了!我们在讨论军团划分,你们扯日本、美洲作甚。你连核心领土都没拿下,碗里还没吃完就望着别人锅里了是吧 顺带一提,我是伐日派,我可是要做日本特别行政区第一任特首的男人! 管理员:好家伙,群主带头夹带私货,我是殖民印度派! 待群主解除群员禁言,大伙纷纷表示自己想打的区域。 什么殖民澳洲,永世肢解印度,征服中亚,甚至还有人想扮演一次上帝之锤,席卷整个欧洲。 至于没有资格殖民美洲印度,注定沦为二三流国家的英国,正好委派一个“欧洲狗腿子”的官职,使其发挥搅屎棍的特技,负责替华夏监视压榨欧洲…… 群员们接连歪楼二百多条,直到有人发出涩图与涩涩短视频,大伙榨干脑内的混沌思绪,被贤者模式占据头脑,这才回到军团正题。 河南虽然确立两个军团,第一军团,第四军团,但都擦着游戏规则的边,分别划分两千人。 负责南部战区的三军团划拨两千六百人。 一个军团单独负责一个省的攻略,自由度与战斗机会也是最多的,这也是第三军团会有更多人参与的原因。 就算第三军团也想爆杀藩王,也不愁没猪可宰。 湖广全省还有武昌楚王、荆州惠王、蕲州荆王、常德荣王、长沙吉王、衡州桂王、武冈岷王。 当然除了玩家分配,还有侍从、骑兵、民兵,兵器甲具,鸟铳弓箭大炮之类的武装。 第三军团总共分到三千侍从,三万民兵,一千骑兵,以及总武器量三成的装备,多余的兵马、甲具会有其他军团来取。 三家分“晋”完毕,旋即开始最重要的取名环节。 玩家们纷纷各显神通,古今中外各种军团名字层出不穷。 什么羽林军,玄甲军,魏武卒,乞活军进阶版北府兵,外国的龙虾兵,老近卫军,引起精罗落泪的罗马军团,甚至还有一些文化作品的军团,什么太空野狼的野狼军,极限战士的蓝巾军…… 无数军团名数不胜数,群主只好把一些军团名放入群内投票。 第三军团很快决出名字——『长生军』 提议人表示,既然乞活军为百姓乞活一条生路,那长生军便要为活下去的万民开拓更远的道路。 第四军团的名字却在激烈厮杀,几个中二团名的投票人数不断攀升,最终还是中二的锤佬棋高一着,决出第四军团的名字。 『野狼军』 提议人解释:第一军团乞活军已经是强悍的主力,在百姓心中也是。 那么战力名望稍弱的第四军团,就该像野狼一般发挥狼群战术,所有人四散开来遍布各地,要让敌人不敢出城下乡,不敢夜行官道,不敢路过树林。 一旦野狼军发现强敌主力,立刻狼嚎唤友,集中优势兵力击溃敌人。 名义上三四军团尊乞活军为盟主,实则都是围绕着引导人发布的主线任务战斗。 至此,全服已建四个军团。 『第一军团乞活军』 『第二军团背嵬军』 『第三军团长生军』 『第四军团野狼军』 …… 次日一早,王成器从睡梦中苏醒。 完成内部整合的『长生军』派遣部队下乡,武装接管襄阳府周边县村。 王成器也有幸跟随一支千人队伍回家。 跟随队伍运输的粮袋就有他王成器的一份。 嗅闻着马车逸散的粮食味道,王成器就觉得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家人终于可以吃饱饭,老母的病情也有救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2章 猿神,启动! 第202章猿神,启动! 『长生军』留下四成兵马清扫襄阳城周边,其余部队分成千人队伍向四周扩张统治。 襄阳陷落的消息很快传递周边府县,官吏败卒们仓皇逃窜,诚不敢与声势浩大的义军争锋。 义军分队沿途发粮的消息也传遍方圆数十里。 附近无论是否困苦的百姓纷纷赶来“竭诚欢迎”,每人都能领取七升粮食。 虽然义兵施舍的粮食不多,每日还有发粮上限,但也大大缓解诸多百姓的春荒之急,由此打响了『长生军』的名声。 官道上拥挤求粮的百姓排成长龙般的队伍。 与前进人群相反的是,一伙分到粮食的人正欢喜地赶回家乡。 望着『长生军』离去的背影,王成器暗想义兵要去夺取县城了吧。 他背着几袋粮食踏上回家的道路,乡亲们轮流推着载粮的手推车。 尽管沉重的粮食压得双肩隐隐作痛,但沉甸甸的体感恍若希望变成触手可及的实物,苦尽甘来的感觉特别幸福。 王成器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奔回家,与妻小们分享这来之不易的喜悦。 同行的乡亲也满口喜悦,议论自己拿到多少粮食与银子,今年该给妻小添几件衣裳。 经过缓慢却幸福的赶路,王成器总算看见故乡的“地标”——一座跨越小河的石拱桥。 只要跨过小河,距离家乡就只有十余里。 不过桥后的村子还是如他先前路过时一样悲催。 略显简陋的木屋与临时搭建的草棚相互交错,三成的房屋被烧成炭黑。 这村子反抗过征粮官兵,所以被狠狠报复。 好在青天大老爷来了,这般凄苦的悲剧不会再发生了。 饥贫的村民目不转睛地盯着王成器一行。 盯着他们肩抗的粮袋、手推车里的草袋,只凭草袋子抖动时的形状变换,以及若有若无的清香味道,便能断定其中是粮食。 察觉到有粮食出现,饥民就像饿狼瞅见猎物,纷纷倚靠着墙壁站起身。 眼见大量饥民围拢上来,机灵的同乡赶紧指着远方大喊,“乞活军拿下了襄阳,正在前往谷城县的路上。他们在路上发粮,去的人就给,要是给义兵干活还有厚赏,这就是咱们领到的,你们快去吧!” 有义兵发粮食! 听闻此言,眼神麻木的饥民恍若木偶有了灵魂,呆滞的双眼也变得清澈明亮,他们陆续转身钻进屋内,取出草袋布包前往乡民所指的方向。 王成器下意识捏捏肩上的草袋,手指间传来谷物的颗粒感似乎使他更好受些。 他背着粮食袋迅速离开,默默跟在同乡身后。 沿途数里路程偶尔能瞧见骨瘦如柴的饥民吊死在树上,亦或是像烂菜叶一般躺在路边。 忽然有人问到,“咱们离家已有几日了” 乡亲们闻言心算,出去讨粮几天,跟随义兵南下几天,打下襄阳休养了几天,眼下跟随义兵同程返乡又是几天。 “差不多快有十五日……” “可是我家早没有十五日的粮了!” 听闻此言,王成器顿觉浑身的毛孔大开,喷发出一阵刺拉拉的冷汗。 他家的粮食也不多啊! 轰的一声,王成器仿佛听见脑内爆开一阵炸响,沿途所见的“家破人亡”、“缺粮上吊”、“被迫卖身”仿佛浮现在眼前。 “快!回家!” 不知是谁大吼一声,乡亲们立时加快脚步。 很快众人抵达村子,正碰见村口聚集不少村民,还有妇女嚎啕大哭。 王成器没有多想,连忙背着粮食,三步并作两步挤入人群,定睛一看不是他的家人。 “不是……”王成器长舒半口气,悬着心却没落下,又赶紧跑回自己的小破屋。 一路上他听见隔壁家有人嚎啕大哭,哭泣与嚎啕的言语中透露死者同样不想连累家人而上吊。 王成器只觉得胸口发紧,脑袋燥热,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把粮食摔在门口,冲进家门大喊妻子的名字,没人回应,又挨个呼唤儿女的小名,也无人回应。 “哎……”只有一声熟悉却微弱的响应。 是老母。 他瞧见母亲躺在床榻上,幺儿躺在小床美滋滋地睡着,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躺在地上草席。 老者的衣衫破损厉害,但看其靴子也能看出是个中人之家。 母亲还活着,幺儿也在,还多了一个陌生人,可是妻子与其他儿女去哪了 王成器一时间以为一家妻小或许已经自寻短见,被村民拉出去给埋了。 他立刻转身冲出家门,可由于太过焦虑撞到门口的篱笆,整个人以一个狼狈的姿势摔倒在地。 酷烈的疼痛从肩部和腿部传来,他躺在地上难以动弹。 短短数秒的精神内耗使他联想到无数种可怕而悲惨的情景,家人或许正在荒郊野外被野狗啃。 “当家的……”一声低语从头顶出来,恍若一阵天籁之音抚慰心灵。 王成器抬头一看,自己的妻子牵着老二老三,大儿子用绳索铁钩拧着一条小鱼,一家人欣喜地看着平安归来的一家之主。 王成器虽然姿势狼狈,颇为丢脸,但他笑的很开心,笑的像个失而复得珍贵宝物的傻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成器收拢狂笑,浅浅露出一个身为一家之主的浅浅微笑,“我回来了。” 他领着妻小一同前往村口,从手推车上搬来属于自己的粮食。 算上家门口的几袋,他总计带回三石八斗糙米。 “这是” 妻子看着满满数袋的粮食只觉不可思议,这年头就算去抢,凭自己丈夫的身手也做不到吧 “我给乞活军卖命换来的……”王成器骄傲地昂起脑袋,享受着妻小惊诧低呼与崇拜目光,旋即献宝一般掏出二两银子,平放在掌心展现给妻小观摩。“还有银子!”妻子捂嘴惊叹。 小女儿疑惑地发问,“这是什么” 老二也不明白,好奇地伸手去触摸。 还是大儿子见识多一点,平日里见过下乡的行商掏出过这玩意,“这是白银,能够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哇!好吃的!”小女儿咂咂嘴,也想伸手去摸。 “爹,这些粮食和银子都是乞活军给的”大儿子异常兴奋,“乞活军真的是好人!” “是啊,你说的没错。”王成器略带歉意地拍打儿子的肩膀,“乞活军的确如传言所说,是惩奸除恶的大好人,大英雄!” 尽管二两银子与三石八斗粮食,对大人物来说是不值一提的,但对王成器一家来说,却是久旱逢甘霖。 妻小都能吃饱,老母也有饱食调养身体。 只是这陌生老者是谁王成器这般询问妻小。 原来是老大外出捉鱼,无意间发现一位老者躺在河边昏迷不醒,见此人内衬与靴子昂贵,兴许是逃难的富贵人家。 给他救回来,说不定会有钱粮报酬。 只是老者的身体状态不稳定,昏醒参半,神智也有些不清醒,嘴里偶尔念叨着,“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唤他起来吧。家里如今有了粮,给他吃几天也不碍事……等外面局势稳定下来,我再去给义兵干活挣钱,顺便打听一下,说不定就找着他家人了。” 于是王家久违地开吃丰盛的“大餐”,老头也被唤醒过来一齐坐在简陋的木桌旁,但他一直处于呆傻状态。 妻小们好奇地追问王成器这些天经历的琐事,后者也乐意分享在军中的奇闻轶事。 什么万民互助搭建浮桥,仙道施法天降神兵,义兵痛扁败兵地痞,义兵搭台公审襄王与劣绅全家…… 王成器绘声绘色地描述所见所感,忍不住满心的亢奋。 他表示自己也拳打脚踢了几个强征粮食的官兵,简直比大口吃下三碗糙米饭还要痛快! “乞活军来了就是好,朗朗乾坤。贪官污吏就像妖怪遇到了照妖镜,无处遁形!” 王成器忍不住效仿义军的“戏班子”,也模仿着唱了两段,好似自己成了惩奸的大侠横扫四方。 患病的老母却有些担忧,“若是朝廷再打回来怎么办” “朝廷哼!早没人帮朝廷了,咱们打襄阳的时候,义军一呼百应。”王成器面色泛红,“就凭那个草包杨督师,再给他十万精兵,他也休想打回来!” 妻子见他高兴,柔声附和道,“照这么说,咱们该盼着乞活军早早打进京城当皇帝了。” “那是,大明这艘破船也该沉了。” 白发老者听到襄王一家被灭的时候,不由得浑身一紧,混沌的思绪仿佛重组复原。 他回想起来,自己就是王某所说的草包督师。 杨嗣昌。 换做以往时候,他定要与诋毁朝廷的贼厮辩论一番,甚至要挥舞老拳以报君恩。 可是眼下维系良好感觉的心气散了,他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绝望与悲凉在心底掀起波浪,他一口糙米也吃不下去。 襄王被杀意味着他的后路基本断绝,失陷藩王的罪名谁都背负不起。 当日百姓“箪食壶浆”,助贼攻城的盛大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他们争先恐后要灭了官府,灭了朱明江山。 杨嗣昌不禁要问,自己真的错了么 真的不是贼寇施展妖术蛊惑人心,而是三饷压在百姓头上,逼得百姓走投无路么 杨嗣昌出身优渥,父亲是崇祯初年的三边总督杨鹤,他自己也是进士出身,官运亨通。 他双耳所见皆是衙门、朝堂,出差任官也是乘船坐轿,要么住驿站,从来没有机会真正深入了解贫苦的百姓。 这些日子他虽然处于“疯癫”状态,但一村百姓的境遇,还是被他尽收眼底。 百姓不愿意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 因为他们是人,走投无路的时候也会暴怒,也会反抗,也会对官吏大吼。 百姓的衣服,陋屋,伙食,家具,家人健康状况……全都超出他的想象。 他想不到贫民会这般凄苦,平日里他家人一顿饭的开销,就足够一户贫民吃很久。 他听到无数百姓在辱骂朝廷,诅咒圣上,但他却无言反驳。 他切身体会过贫民的生活后,才知道官老爷小小的一次任性,亦或是轻描淡写的税收加派,都会给百姓带来惊涛骇浪般的冲击。 他,真的错了吗 深夜的月光透过陋屋的缝隙洒进屋内,杨嗣昌依稀能看见一大家子挤在一起的幸福模样。 他们睡前都在畅想美好的未来。 家主想把陋屋翻修,妻子想给孩子做几件新衣,老母期盼能给老大说个媳妇,老二与老三则想每天都能吃饱饭,而平日里饿到哭的幺儿一直呵呵傻笑…… 多么美好的一家人。 而他这位统领数省的督师,却成了这一家,这一村,乃至千人,万人的绊脚石。 杨嗣昌离开了。 他带着一个小板凳与一串麻绳,来到村外一片树林,被一棵“独立”的老歪脖子树吸引过去。 他抬头望了望自己选定的枝干,迅捷扯烂一片衣物,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下几个大字,旋即抛落在脚边。 他踩着板凳,将脑袋探入绳圈,随后鼓足勇气一般一脚踢飞板凳,整个人挂在绳圈荡漾起来。 拉扯喉咙的绳圈越来越紧,他看着视野尽头缓缓展露橘红光辉的朝阳,情不自禁落下两行浊泪。 他竭力张嘴说话,却只有嘴唇闭合。 随着朝阳缓缓升起,温暖的光芒照射大地。 一片布料上书写的血字被光芒照映出来—— 杨嗣昌愧对君父,愧对万民。 …… 而京城内,收到南阳、襄阳相继陷落的朱由检大发雷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3章 圣上高见 第203章圣上高见 他准许杨嗣昌动员十万大军围剿乞活贼,本以为能毕其功于一役,亦或是重创贼寇,迫使贼军困守数座城池,最终在年底完全剿灭贼寇。 饶是贼寇流窜它省,朱由检也能接受。 毕竟贼寇打不过才要跑,打不过就说明官军战力依然处于优势,剿灭贼寇也是迟早的事。 可没想四路兵马刚动,贼寇已然得知消息。 西路、南路官军竟相继战败! 朱由检不懂军事,也知道每一路兵马都有数万悍卒。 就算是数万头猪放出猪圈,贼军也要抓好几天吧,怎么能在十日之内两路大军皆败 内奸通风报信泄露官兵军情,还是两路大军尽皆囊括 若以往剿贼失利,朱由检也只是痛骂几句文武无能——他年年收到战乱、败仗的负面消息,已经习惯了。 可是如今黑旗营横空出世,犹如一轮天星降世,剿贼胜利,平虏胜利,渐渐提高朱由检的心理预期。 寻常的惨败在朱由检这已经无法容忍。 更何况四路大军剿贼,两路惨败,一路磨蹭功夫,唯有黑旗营的胜绩耀眼无比,短短数十日内连续收复三城。 奏报发出的时候,黑旗营主力已经包围信阳。 若是黑旗营精锐犹在的话,横扫豫南之地、渡过淮河收复汝宁也不是不可能。 只可惜…… “李爱卿何等忠心为国!身负箭伤未愈也要亲率部众收复失地,一面收复失地,一面派出偏师驰援南阳! 那可是两千一百黑旗悍卒,是李爱卿费尽心血新练的将士。他们没死在辽东,没死在西南,没死在剿贼大战,反而因为无能之辈拒开城门,被贼寇夜袭全军覆没! 两千一百忠心为国的好男儿,就这般全没了!不知豫南之地该有多少户人家披麻戴孝! 贼寇生擒黑旗援兵主将,当着南阳守军折磨羞辱,那主将宁死不降,还说大明国祚万年绵长,说我大明千秋万代!朕每每想起都觉得万箭穿心!” 朱由检猛地高声咆哮,“害死黑旗援兵的宋一鹤何在!” “回禀陛下,宋一鹤已达洛阳。主将杨世恩,督师杨嗣昌皆不知所踪。”兵部尚书傅宗龙恭敬回话。 朱由检当即命心腹太监率领缇骑把宋一鹤抓回来,夷灭三族! “不可啊陛下!” 左都御史出言劝谏,吃了败仗严加惩戒理所应当,可是惩罚过重未免叫人寒心,日后谁能保证不犯错 兵败就杀头叫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要是杀头提升为夷灭三族,地方督抚哪里敢尽心做事,还不竭尽全力自保,于国事何益 奈何朱由检完全不听,痛斥宋一鹤害死黑旗援兵,实乃奸臣误国! 两千一百户人家都等着他“伸冤”,不夷灭宋一鹤三族如何解兵士遗属的心头之恨! “还有谁敢为这无能虫豸求情,朕一并惩处!” 朱由检急促地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好似有团热浪在翻腾,双手紧紧握拳,面色肉眼可见地泛红起来,恍若一只煮熟的螃蟹。 一旁眼尖的官员见状,赶忙劝谏:“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啊!”其他官员与伴身太监也跟着附和。 “无妨!” 朱由检挥了挥手,端起茶杯豪饮一口,接着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吐出体内浑浊之气。 他怀疑自己要不是二三十岁、正值壮年,早被这帮庸碌大臣给活活气死了。 一番宣泄过后,糟糕的国事与军务仍要处置,他作为一国之君,保住祖宗基业始终是他的使命。 “贼军窃据中原,势大难制,四面围剿方略已败,诸位督抚几乎战死,还请圣上示下调配何人接替剿贼督师之位。”兵部尚书出言道。 “臣以为可由卢象升接任……” “不可!”另一人否决,“卢象升正在西南追讨西贼、闯贼,分身乏术,如何剿得各地贼寇” 兵部尚书趁机建议调陕西巡抚丁启睿接手督师,此人是先前杨嗣昌举荐提拔的,屡建军功。 眼见此人知兵,又是自己“心腹”举荐的人才,朱由检当即批准。 另外免去卢象升三边总督职务,改任四川云贵三省总督,专心追剿西贼人马。空缺的三边总督则任命曾经巡抚宁夏的郑崇俭。 河南、湖广的巡抚也要迅速填补,以便尽快组织第二波大军围剿乞活贼,这次务必吸取“各个击破”的教训,集结重兵一齐进发。 唉,朱由检心中哀叹,关内贼寇要剿,关外凶虏未灭。 今年开征的练饷截止眼下到位三成,九边的补员、强训计划才刚刚开始。 根据各地军镇,以及洪承畴的报告,想要出关主动迎战东虏,起码要一两年,最好能安稳练两年步骑精兵,如此方可稳妥。 不过朱由检的急性子才不愿等。加上黑旗营给他带来的“惊喜”越来越多。他只愿再给洪承畴一年,不,九个月。 朱由检要洪承畴九个月内必须给他带来捷报,哪怕只收复锦州以东的少量领土,也行。 朱由检忧愁地想,为何自己任命的督抚皆是酒囊饭袋。再好的忠臣义士交给他们,也能糟践一空。 “同样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吃着朕发的钱粮,为何黑旗营总能为朕夺来胜利,其他官军却总是败仗,败仗,败仗” 官员们不说话,表面上假装翻越公文,实则等待皇帝引子的后面一句。 朱由检表示,既然这帮文臣武将都是饭桶,不如重开大都督府,任命李总兵为大都督,都督中外诸军事,将大量钱粮资源倾注到李总兵手中。 每年辽东镇靡费军饷何止四百万,就算一半好了,给李总兵两百万两银子,一年训练五万黑旗精兵。 精兵练成以后,再混杂数万“虾兵蟹将”,半年之内平了乞活贼,再过一年半载平了东虏。 届时四海升平,三饷免除,他就算给李总兵许一个侯爷,乃至国公又有何妨 朱由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当即被众人否决。 他们跪在陛 大都督职务可是太祖开国之初就废除的,此时重开大都督府有违祖制。 而且都督中外诸军事这种权限,简直是篡位者必备。 即便李总兵没有篡位之心,万一他麾下部将尝到大权在握的“甜头”,不舍得放弃大都督的权柄,硬是给李总兵黄袍加身怎么办 眼下黑旗营威名已然名扬天下,再给李总兵练出五万精兵,一旦黑旗营谋反,谁能挡得住 况且最近御史和厂卫都听说了民间关于黑旗营的传言—— 人人都说黑旗营是天下救星,李总兵受命于天,就该身居高位整顿山河,剿灭流贼,平定东虏,最后取代已朽的朱明江山,改朝换代。 这种流言在这几个月传播得又快又广。 即便诸公与皇帝明知道是有人恶意诋毁黑旗营名声,想离间君臣关系,但听得多了也不免心中犯嘀咕。 饶是深信李牧的朱由检,也不免疑心病发作。 他觉得忠义无双的李总兵应当不会反叛,但将帅底下的骄兵悍将会不会产生邪念就不可知了。 哪怕是为了保护李总兵的安危,也不能再让他的权柄再度膨胀,否则君臣失衡,后患无穷。 “朕知道了,既然大都督一事不可,那就给李总兵升至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挂平贼将军印,总管河南、湖广、江北军务……” 李总兵原是正二品武官,眼下升至正一品左都督,又挂平贼将军印,虽然权限不比大都督,却在辖区拥有绝对权威。 凡挂印将军又称作“武经略”,可指挥辖区内所有文武官员、军队以及民夫调动,五品以下官员随意停职,三品以下任意弹劾,虽不能先斩后奏,却有超出大多数武官,乃至部分文官的权力。 重臣微微一愣,原来这才是陛下的真实意图。 利用大都督一事牵扯众人精力,再开出一个不那么夸张的提案做出“让步”,叫众臣不好再反驳。 什么叫拆屋效应,这就是了。 于是众臣只好修修补补,表示既升李总兵的权柄,就要削他的兵权。 不如抽调数千黑旗精锐北上山海关,日后征伐东虏之际,也能充当破虏先锋。 “嗯,此议不错。不过李爱卿近日连收数城,又大损两千精兵,仓促练兵也需要时日,就给他三个月时间。 三个月后调遣黑旗精兵北上充实辽西。如此既增强边关军力,又替李爱卿破除近期的流言蜚语。 李爱卿忠心为国,这些流言却想离间君臣关系,朕决不上当!刑部、锦衣卫都要严加盘查,谁敢乱传谣言定不轻饶!” “陛下圣明!” …… 那边君臣定下决策,这边围攻信阳的李牧打了喷嚏,总觉得有人刚说了他什么坏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4章 让你剿贼,不是刮风就是下雨 第204章让你剿贼,不是刮风就是下雨 李牧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口,掀开帐帘望向远处的信阳,三万战兵、民兵将信阳城围得水泄不通。 成百上千的营帐像是给城池套上一圈围脖,李牧一度想起穿越前游玩骑砍2的日子。他手持弓箭站在土丘上,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战辅兵叫吼着冲向城墙…… 李牧静静远望一支高举白旗的小队逼近信阳城门,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派遣劝降小队。 演戏总得演全套,几个套路还不能重复—— 贼寇弃城而逃,贼寇兵败陷城,“热心群众”暴动里应外合…… 主力大军一到,城墙就开门投降,朝廷诸公只会觉得贼寇不堪一击,催逼着李牧收复更多失地。 要是地盘收多了,没有足够玩家抢占基层,架空朝廷委派的“空降官员”,被大明官绅拿回基层政务。 那对于李牧来说,这贼寇不是白剿了么 所以该积极的时候就积极,两天半就夺下一座城池,向世人宣告他不是剿贼就喊刮风下雨的养寇“军阀”。 等到证明完成,其他两路官军尚未溃败,这时候就该表现得攻城不易,顺手派一些刚出炉的新玩家练手攻防战。 至于守城玩家如何补员 李牧直接挖地道,或是趁夜把新玩家送进城,双方就这么在交战中积攒攻防经验。 战斗烈度不高,双方的死亡人数严格受到“总导演”管控,还不用牺牲普通士卒,堪称一举两得。 乞活军夺取南阳、襄阳给他挣取的两万天命值,总共召唤七百玩家。 这帮小伙子刚来《晚明风云》,便踏上“激烈”的攻防战,一个个惊呼这游戏也太真实了。 他们时而是并肩作战的黑旗军,时而是身份互换的兵与贼,亦或是同仇敌忾反对暴政的义军。 爱玩爱演的玩家发挥着聪明才智,接连创作无数“可歌可泣”的英勇,悲壮,哀痛的故事。 等到两路官军皆败,“昏睡”已久的黑色大龙从山巅苏醒,它扭曲着蜿蜒的巨体将信阳城池紧紧抓握怀中。 终于,被黑旗军连打带劝数次的信阳城决定投降。 守卒在『王汉』的带领下袒露半身,身负荆棘,一路踏着赤脚来到李总兵面前。 王汉恳请李大帅放过“从贼”的义兵,放他们回乡务农,他甘愿以死谢罪,承担所有罪责。 王汉的演技炉火纯青,一脸悲凉却刚毅的表情,好似忠勇大将为了军民免受战火之苦自愿献出性命般不卑不亢,简直把李牧看懵。 大多数出身底层的战兵不禁产生同情,有些嫡系部将,乃至刚加入黑旗营不久的郭子奴也想劝说主帅收编这些降卒。 李牧不由得悄悄竖起大拇指,给王汉发放20演技功勋。 这把王汉喜得嘴角差点没压住。 还好这位演员的自我修养深厚,嘴角勾起的弧度上扬半寸就被生生压下去。 就在李总兵打算暗示嫡系先开口给台阶时,一旁的后军参将吴忠先聒噪起来,“这些贼寇拿起武器就是兵,做了贼兵还要反,李总兵万万不可放虎归山啊!不如由我代劳,给他们宰了!” 李牧扭头看去,逼视的目光犹如两支利箭射出正中吴忠心腹,惹得后者急切的杀贼亢奋瞬间枯萎。 果然朝廷“空降”的非嫡系将领就喜欢擅自插嘴,还真以为“大小相制”能掣肘他李牧 再说这些降卒就算真是贼寇,又祸害过谁 “贼寇”杀了一些该杀的劣绅、兵痞,均田平税,赢得百姓爱戴。 自己不紧着收入麾下,反而背弃开城投降的诺言下令杀降,名声还要不要了,地方民心还要不要了 “掌嘴。” 李牧话音刚落,身边的『李五』立时迎上去,左右歪斜着脑袋,摆弄手指掰得咔咔作响。 一旁的黑旗营战兵迅速钳住吴参将的胳膊,后者一脸不甘的愠怒,“你要做什么!” 『李五』根本不废话举起手呼到吴忠脸上,只听啪嗒一声悦耳的脆响,强劲的力道打得吴忠脑袋嗡嗡的,紧接又是几轮重巴掌。 李五恍若在参加“耳光大赛”,只不过是他单抽别人那种。 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得李五浑身经脉舒畅,简直比在南阳城下讽刺督师、讽刺朱明还要愉悦。 真是痛快! 直到吴忠左右脸红肿发紫,右军参将方国兴也跳出来求情,李牧才严肃地追加一句,“你给我记住,黑旗营军中只有一个是头,是杀是收由我决定!” “就是。大帅都没说话,你一个小小参将聒噪什么”『李五』故意当着吴忠的面活动五指,似乎在回味刚才打耳光的舒爽感。 “属下知错了。”吴忠虽然抱拳致歉,但心中的不甘却慢慢燃起,他扭头看向狐假虎威的李五,眼中的神采泛起阴冷之色。 “所有信阳降卒编入民兵严加管教,若敢有不法一律就地处决!”李牧大声宣布,“有谁不满我的决定,叫他尽管来找我!进城!” 士兵们迅速接管城防街道,粮仓银库,李牧则带领上百名很少在普通人前露面的玩家进驻衙门,给他们换上吏员衣服,方便待会接管县城部门。李牧深耕的商固一带安插、渗透四百县村干部,新收复的豫南四城原本也有四百玩家干部。 外加一些“乞活军公务员考试”临时挑选的普通小吏,完全架空豫南六地绰绰有余。 要知道自古皇权不下县,府县衙门能通过乡贤、士绅间接控制农村就不错了。 眼下李牧派遣数百干部把持县村基层,别说大明的皇权下乡,县官的政令能不能走出衙门都是个问题。 若是在地图上描出六个州县的边界,便会发现此处北临淮河,西与南背靠大别山脉,东面还被淮河支流史河阻挡,是块武装割据的天然好地方。 根据六地的田亩人口显示,城乡人口合计约八十余万,耕地九百万余亩,若再算上李牧安置的“英山营”,以及暗中控制的山区谷地百姓,总人口已达百万。 实控地盘变多,间控军团的覆盖范围也广,是时候发展新一级的陆空交通缩短通勤时间。 陆地铁路,空中飞艇。 飞艇还好说,氢气已经投产,造几艘能飞的空艇毫无压力,只是动力系统不好解决。 如果使用蒸汽机,难以操控飞艇的方向与速度,历史上就有多位勇者测试过。 可要是想用内燃机,技术门槛又太高,以李牧手头的技术储备,短期内难以攻克。 当然遇到难题的时候,总会有点子王出谋划策。 一位大佬建言可以先攻“柴油机”,早期柴油机使用生油都行,技术门槛也不算太高,只要费一些时间和资金就能攻克。 反正只要能让飞艇可控风向速度,使得飞艇装载“航弹”形成战斗力就行。没技术的时候,就别想着复刻20世纪的齐柏林飞艇。 于是飞艇项目就定下了,李牧给“陆空”项目倾注大量资金与人员,加成奖励也拉到比干部还高。 另一个高投入项目是铁路。 早期铁路的技术难题不高,初版高压蒸汽机和一些技术难点,已在李牧离家的小半年里顺利攻克。 前置科技基本点出,真正的蒸汽火车也该顺利诞生,奈何铺设铁路的成本极高。 眼下钢铁还不是技术爆炸时期的白菜价,主基地的炼钢产量也不高。 玩家中的专业人士查询清末铁路造价,再翻找大量高质论文,以明末的白银购买力换算。 估算一公里铁路最少要八千两银子,若是通过复杂路面,最高能达到三万两银子。 当然这是早期的廉价铁路,跟近现代铁路没法比。 李牧若想修一条横贯六个州县的铁路线,算上杂七杂八的额外费用,起码要用二百万两银子。 按照李牧对未来的战略构想,以及玩家缩短行程的急切需求。 李牧起码要修两条主干道,一条向北通往汝宁,一条向南通往汉口,两条路合计下来没有四五百万两银子搞不定。 眼下他实控六地,一年的农业税、商税、盐课、贸易利润合计也就百万两银子,就这还要扣除维稳、军费、科技研发、战争储备。 划扣下来一年也攒不下多少银子,全靠吃藩王、公爵留下的财富熬着。 另外朝廷发给他的每年数十万两军饷,也被“理所当然”吃掉四成。 李牧还真是“感谢”这帮人,贪污四成比以往的六成低了些。 看来是“皇帝面前大红人”的名望起到作用,贪官也要给他面子少贪污一些。 李牧心想修铁路这种事一般周期都很长,短则一二年,长则四五年,所以亦早不亦迟,最近就该着手修建了。 至于修铁路的资金缺口,就向社会筹集资金吧。 一百两银子一股,发行四万股供人购买,而李牧只出一部分钱但占据51%的股份。 无论是玩家,中下层平民富农,亦或是中下级商贩皆可采购,每人限购一股,最多支持五人合买一股。 李牧此举算是用铁路利益,捆绑所有中下层与他站在一起,即使有朝一日天下有变,被利益深度捆绑的中下层也会坚定站在他这边。 毕竟要是朝廷贪官污吏夺了铁路,必定收回朱家所有。 另外投资人的身份也要“政审”,凡是官绅出身,亦或是中上层地主家庭严禁购买,也不能托人代持,一经发现没收所有股份收益。 当然百姓都不知道铁路为何物,也不知道这玩意如何盈利。 这需要李牧想办法做做宣传,说动平民百姓大胆投资。 李牧闷在衙门里构思宣传策略,忽然听到有人报告,兵士们打起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5章 该罚 第205章该罚 兵士打架李牧心说这不应该。 自己治军严格,但凡有人违令内斗,或是扰乱百姓,轻则打三十军棍,重则打个半死,外加清扫哨队军营厕所一个月。 黑旗营战兵的饷银充足,多次立功的兵士家中亦有分田,隔三差五还会举办扫盲班,给士兵上课。 他们怎么会私自械斗呢 至于玩家更不可能,他们被“绿黄红”规则标识束缚,一般不会轻易挑事,而且真爆发事端,玩家一定会叫对手见血,那就不是兵士们打起来了。 总不可能是哪个士绅的家奴嚣张跋扈,激怒了玩家吧 李牧领着百名战兵迅速赶往现场,刚到街角就听到一阵喧闹声,人群嘈杂沸腾,聚集在一起的士兵愈发增多,有的呐喊助威,有的劝诫停手。 一百多人扭打成一团,叫嚷声,骂咧声,拳头殴打肌肉的闷响声…… 多方士兵打得有来有回,有人抱在一起摔倒,翻滚互殴,有人被一拳打得晕头转向,带倒沿街的商贩摊子,新鲜的蔬菜散落一地 看着眼前没有纪律的乱象,就像强迫症患者看见摆的整整齐齐的手办储物架被熊孩子弄得一团糟。 李牧只觉得血压迅速攀升,强烈想要纠正所有错误! “都住手!” 熟知李总兵声音的战兵当即停了手,但停手意味着露出破绽。醉酒的小卒趁胜追击,一拳打在战兵的脸上,砸得他眼冒金星。 醉酒士兵得手之后还不忘炫耀式的大喊,“你也就这点能耐” 李牧身边的战兵当即冲上去,冲着醉鬼的胸口狠狠踹出一脚,“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谁来了!” 好几十名醉鬼抬起迷离的眼神一瞧,顿觉酒意醒了大半,顿时膝盖一软跪了下去,“李、李总兵!” “为什么打架斗殴”李牧环视周围一圈,那双肃穆的眼睛散发着令人汗毛竖起的寒光。 敬畏大帅的战兵尽皆单膝跪地,除了少部分人双腿跪下,一看就不是他的嫡系部队。 打架的人群有三方,黑旗营战兵,信阳投诚守兵,以及后军参将吴忠的亲兵。 珊珊来迟的玩家也有,但都是顶着“信阳降卒”的身份文职干部。 文职玩家平日里最重游戏规则,遇到暴力事件也是劝阻为主,不像战斗玩家第一时间选择付诸武力。 更何况还有引导人这个主帅在城内,请他过来处置,说不定还能蹭到些许助攻奖励。 内斗的起因并不复杂,吴参将的亲兵庆祝大胜去客栈买醉,恰逢一对卖唱的父女。 喝醉的亲兵见色起意,便要拉着少女一齐喝几杯助助兴。 那做父亲的觉得卖艺不卖身,哪有姑娘家陪酒的道理。 醉酒的亲兵被拂了面子下不来台,当场就要掰开少女的嘴,把酒水灌进去,吓得少女大哭。 做的父亲阻拦一番,就被醉鬼误认为是“挑衅”,于是醉鬼们挥舞拳头砸在父亲脸上。 店家眼见闹出事端,赶紧去找相熟的信阳守军与公差,即便信阳改旗换天,但老地方驻扎的守兵都没变。 不过这些守兵都是普通人,心知自己刚刚投诚黑旗营,又见“黑旗营”士卒调戏百姓,只好优先劝阻这些醉汉。 没想到醉汉眼见是降卒,顿时抖擞起来,张口闭口咱也是黑旗军,打你也是白打。 于是双方扭打在一起,黑旗营战兵听说事端也加入战斗,后来这帮吴参将亲兵也唤来自己帮手,最终演变成大型斗殴。 “他们侵扰百姓!有违军规!” 黑旗战兵情绪激动,见到李牧就像见到严厉的大家长率先告状。 他们身上的战袍被撕破好几处,打斗中不知踩丢多少只布鞋。 这时早在一旁围观的吴忠钻出来,瞥了一眼引发事端的醉汉,冲着李牧低头说道,“他们几个确实闹过火。喝了几斤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遭瘟的东西还不快给李总兵赔罪!” 吴参将话音刚落,醉汉们赶紧借坡下驴,又哭又嚎祈求李总兵饶过,甚至有人故意磕破额头流出一地的血。 吴参将看不到李总兵的神情变化,还以为对方犹嫌哭嚎求饶不够,顿时心生不悦之感。 “幸好那对父女也就撕破衣服,赔他们几两银子换件新衣就成了……只是大伙同为黑旗营兵士,虽说共事不久,也不该胳膊肘往外拐,替降卒打自己人吧……” 吴忠的话语阴阳怪气,话里话外透露着,后军、右军的近千亲兵虽然是空降不对,但是跨越数百里横扫淮南四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李总兵就是这么对待有功之人的 你军法如此严苛,叫部下看见还有谁愿意跟你 两个百姓且不去说,这些刚收编的降卒连蝼蚁都不如,区区贼寇而已,打了就打了,骂了就骂了。 就算失手给他们打死几个也能如何最多把几个引发事端的醉鬼象征性打二十军棍,这事也就过去了。要是李总兵执意惩罚,那参与斗殴的降卒也得挨军棍。 毕竟黑旗战兵路见不平,可以说是清理门户,但是这些降卒有什么资格动手,往大了说这些降卒打黑旗军,形同造反,不把降卒都给灭了都算仁至义尽。李牧冷哼一声,没有接茬,反而是环顾四周,对着所有黑旗营战兵喊话,“你们觉得这些个斗殴的畜生该不该罚!” “该罚!该罚!该罚!” 降卒们不敢说话,黑旗战兵却个个义愤填膺,振臂高呼,数百人的吼声街道可闻。 交相呼应的吼声吓得吴忠一愣,就连一直在旁观的方国兴也觉得震撼。 “胳膊肘往外拐”的说法并没引起这些战兵共鸣,他们心中的为百姓做主的念头,居然高过同僚之谊! 李牧欣慰地点点头,看来自己这一年多对军队的物质、精神建设起到了一定作用,起码这些兵丁知道遇到这种欺压百姓的事,自己的屁股该坐在哪边。 李牧心中大定,沉声下令道,“把闹事的都给我抓起来!” 簇拥李牧身边的战兵立时围拢上去,擒住这些醉酒闹事的偏将亲兵,以及那些参与打架的降卒。 唉 降卒们被按住肩膀的时候,心情骤然沉到冰底,冰凉冰凉的,这该死的世道难不成只有官官相护么 “等等!你们在干什么” 李牧大声制止,周围的黑旗战兵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心说大帅不是说要抓闹事的人么 这些人都是参与斗殴的人啊。 “我三令五申禁止调戏良家、殴打百姓、毁坏商贩财物,这些后军的骄兵非但不听,还敢以身试法!给我押下去重打一百军棍!闹事的祸首给我斩了!” 李牧的命令恍若一阵惊雷在头顶炸响,吴忠脑子一片空白。 “是!”战兵们这才反应过来大帅要抓的是吴参将的亲兵。 在参与斗殴的战兵、降卒指认下,士兵们一个个迎上去抓人,虽然有人想挣扎反抗,但很快被人数优势的战兵压制。 当那名祸首被数人压制,强逼着跪在地上,心中大呼要糟,连忙看向一旁的吴参将,“将爷救我!” 其他亲兵也纷纷呼唤将爷求情,吴忠被一众亲兵的叫嚷声闹得心烦意乱,心想着自己不就是处置贼寇的时候,插了一嘴么。 李总兵至于记仇到现在,拿他的下属开刀儆猴 吴忠从来不信什么“为民做主”,不管是什么时候的王法,那都是惩治屁民的法!大人物之间三言两语就能完成利益交换。 可是他平时递送“孝敬”,李总兵从来不收,这能怪他不讲人情世故 况且李总兵军饷兵粮全数发放每兵小卒手中,他连分润油水的机会都没有,也没法维持数百亲兵的高额待遇,对同营的其余一千多战兵也根本指挥不动。 他有什么错 “李牧!若是我得罪了你,尽管冲我来,别拿我亲兵开刀!” 吴忠作势推开一众黑旗战兵,就要给自己的亲兵解缚。 “御下不严,纵容兵士袭扰百姓,按照军规如何处置!”李牧的声音犹如铜钟隆隆的声响,传遍在场每人耳中。 这时一名文职玩家大喊,“仗五十!” “动手!” 李牧话音刚落,一些文职玩家也忍不住加入其中,死死擒住吴参将,把他压在地上。 吴忠猛地摔倒在地上,脸庞紧贴地面,硬冷的地面幽幽传来一阵阵寒气。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李牧这厮就是等着这“复仇”的机会,等他钻进来。 他明白官场险恶,稍有不慎就会被上官使绊子,但没想到李牧此人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深重的心机,表面上给他掌嘴将此事揭过,实则要等一个大的,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该死的! “李牧你够狠!我看你以后还有什么阴招,尽管使出来!老子是朝廷钦命的商城参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哼……”李牧冷哼一声,行刑的长木棍被刻意换成金属棒球棍。 两名玩家手持棒球棍,一左一右。 “饶命啊,我下次不敢了,求求大帅,饶命啊……”随着闹事的祸首被一刀斩首,求饶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其他闹事的后军亲兵逐一挨打。 两根棒球棍迅猛砸向吴忠的后腰,一下,两下,三下……打得吴忠吃痛叫吼,打得他渐渐气息微弱,打得他最终命丧黄泉。 “报告大帅,吴参将受刑不住,死了。” “收殓他的尸首,礼葬。” 李牧的话语冰冷,旋即调转视线看向一直旁观的固始参将方国兴,“方参将对本官的处置可有异议” 方国兴只觉得老鼠被猫锁定,浑身一哆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6章 野猪皮痒了 第206章野猪皮痒了 方国兴心说刚才都不敢多话,现在哪敢有别样心思。 约束军纪这种事本就可大可小。 就算大将“失手”把一员部将活活打死,上面也挑不出半点破绽,除非这员部将身后有靠山…… 方国兴低着头,忧愁地扫视那些挨棍惨叫的士兵,心里嘀咕这群蠢货真是把他坑惨了。 大伙都是旁系,老老实实跟着黑旗营混军功,以后升迁出去不就完了,非要顶撞常胜大帅,简直自寻死路。 这群人找死也就算了,非得连累同为旁系的他受苦。 要是他一言不慎,被李总兵抓住把柄,下一个被铁棒加身的就是他了。 他脸上的表情时而震惊,时而窘迫,干燥破皮的嘴唇微张,欲言又止,扭曲的面部五官不断变化,最后沉淀为惊惧。 在一众将士的冷眼逼视下,方国兴就像结石发作的倒霉蛋,还要强忍疼痛,只是短短片刻,胸前背后已被汗水浸透。 方国兴暗自揣摩李总兵的心思,一咬牙说道,“大帅打的好!吴忠这厮纵容骄兵袭扰百姓,合该严惩,受不住军仗是他身子骨弱,大帅秉公执法,一片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天地可鉴!下官佩服,请受下官一拜……” 方国兴当即双腿一软,朝李牧行跪拜大礼。 待方国兴大礼拜完,李牧才快步走上前扶住方国兴的胳膊上抬—— “方参将过誉了。你随我西征收复四城失地,你的功劳苦劳将士们都看在眼里。你部军纪严整,行军打仗皆有章法,可见治军有才,合该大用!” “大帅折煞下官了,下官只是拾人牙慧,跟在黑旗营后头蒙混过关罢了……” 方国兴不经意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水,短出一口浊气。 心说自己总共就几百亲兵,同营的一千多黑旗营战兵根本管不住,当然军纪严整啊。 “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官对吴忠用军法,是为打击报复” “下官以为不是报复……”方国兴想不出好词,于是张口便迎合上官。 李牧不置可否,语气变得严厉,“因为本官三令五申黑旗军纪,可他却置若罔闻,当本官是泥捏的,坏我军心! 我不管他过去沾染多少陋规、恶行,但到了我黑旗营,就得守我的黑旗营的规矩! 若有人自恃靠山坚实,不把本官放在眼里、执意违背黑旗营军令,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趴在地上挨棍!” “下官明白!”方国兴赶紧接话,“下官日后唯大帅马首是瞻!大帅叫我往东,我决不往西!” “只要你尽心做事,本官不会亏待你,” 李牧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条塞进放参将掌心,后者定睛一看,竟是一张钱庄的银票,五十两。 五十银子相比将官的俸禄、灰色收入只算九牛一毛,但在此刻却有相当重要的象征意义。 意味着方国兴顺利跨过“鬼门关”,更进一步被黑旗营主帅接纳,步入嫡系行列。 杀鸡儆猴吓得方国兴满头大汗,五十银子又给他一颗甜腻的“”,一番恩威并施的阳谋耍得他晕头转向。 方国兴只觉得双腿又软了,就要跪下,“吃大帅的粮,用大帅的饷,替大帅卖命!” 李牧没等他跪下便扶住腋下。 “诶,以后大家都是黑旗营的同僚,谨遵军规用心办事即可,不必多礼——若对军规不懂的,可以去军法官那领一本军规手册。要多看,要多想。” 经历一番情绪过山车的方国兴差点落下泪来。他扭头观察身旁早已无声的空地,被施加军棍的骄兵早已断气多时。 …… 两员参将不多不少,其亲兵规模也很小,但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的道理人尽皆知,他俩随便整点事端,都能给黑旗营战兵带来负面影响。 毕竟人想学好很难,但要学坏一事可成。 朝廷空降的钉子被李牧尽皆降服,五个营的战兵才算完完整整被他掌握手中。 他深知明廷哪怕是灭亡前一两年都在对地方督抚、将官使绊子掣肘。 他明白这是屁股决定脑袋,任谁坐在那个位置,都会限制地方大将的实力,以防演变军阀割据。 不过以当前局势来看,明廷下一步激烈打压不会太快,还不至于引爆他与朝廷的矛盾。 历史上左良玉、江北四镇都变成名副其实的军阀,一度要朝廷请这些将官的熟人去求,才能勉力说动军阀出兵。 不过李牧所面临的问题与他们不同。 他不会纵兵劫掠百姓,也不跟士绅同流合污,想当军阀的阻力更大。 在朝廷不主动逼他撕破假面之前,他是不会改变现状的。 很快,朝廷给他加官的队伍到了,带队是朱由检身边的忠心太监王承恩。 尽管王承恩也很贪财,能力也一般,但他是唯一陪同朱由检吊死在老歪脖子树的忠仆。 朝廷升他做中军都督府左都督,还给挂“平贼将军印”。 横跨整个崇祯朝,能混到“挂将军印”级别的两只手也数得过来。 朝廷许他节制河南、湖广、江北兵马,三品以下文武官员尽皆听用,同品总兵以他为尊。 这意味着他正式成为名副其实的战区总司令,别说总督、巡抚,就算是督师来调他,他也可推脱不去。 抱着将军印,缩在老巢征税练兵,每年还有三饷分配,时不时给崇祯送点捷报安慰一下。更何况王承恩还透露,圣上听到近日关乎黑旗营的传言,直说是奸人传谣,非要把传谣者统统抓起来。 李牧当场影帝附体,一把鼻涕一把泪感谢陛下“赏识厚恩”。不过一年半载火速提拔他为平贼将军,这份重恩他就算是三生三世也无力回报。 只能殚精竭虑练兵强军,为陛下再练数千黑旗精锐。 不就是数千精锐吗皇帝都发话了,怎能不听 李牧硬拉着“天使”抵达淮河,然后指着淮河发誓,三个月后,定当派出数千精兵北上山海关,助力朝廷讨伐东虏! 随后李牧大怒,怒斥造谣者可恶。 他本心如何,不愿辩解,但士卒们为国流血流汗,岂容奸小恶意中伤!若是这些宵小被他逮住,一定抽筋拔骨,挫骨扬灰。 多亏王承恩这一不经意的提醒,李牧才知道宫里皇帝对他的信任有多深厚,居然连日夜不断的捧杀谣言都不信。 也难怪,崇祯就是这般偏听偏信的性格。 只要是他相中的文武爱卿,那真是要什么给什么,无所不准。 可要是卢象升、孙传庭这一类脾气耿直,说话不好听的直肠子,那朱由检就会生理性厌恶,甭管对方立下多少次大功,一旦犯错都要严惩。 李牧暗叹,朱由检这怪脾气,哪能留得住耿直忠心的人才呢。 到最后留在皇帝身边的全是闷声自保,阿谀奉承,言巧语的庸碌之辈,一个个忠臣却连死后都得不到抚恤。 话说回来,这忽然冒出的大量捧杀是怎么个事 李牧暗想自己也没安排玩家给自己搞宣传,最多在各省整点“无名小报”公开官绅贪污、剥削、谋财害民的事迹,给百姓们加加血压。 再说这种捧杀伎俩用在自己身上,不是昏头是什么。 依照“谁获益谁主使”的基本原则,李牧推测是流寇,建奴做的。 一旦黑旗营遭打压针对,最终被逼反,朝廷便少去一支敢战主力。 李牧转念一想流寇的可能性不大。 十几名卧底安插在西营内部,他远在豫南,却比前线总督还懂西营的下一步动向。 一路上西营做了什么,去到了哪里,杀了哪些文武官员,抢掠多少钱粮物资,被多少官军追击,累积死伤多少人吗,他全部了如指掌。 不会是农民军放的捧杀消息。 他有时还能通过『杨文理』等人,遥控西营的战略目标。 比如先前李自成,罗汝才,张天琳等造反老前辈,全部加入西营重组当年“高闯王”在时的义军联军。 尽管李自成还是当了盟主,奈何『杨文理』等人在李牧授意下,不断抵挡李自成的笼络,使得李自成掌控西营失败。 而李自成又是不甘为下的主,历史上这时候他重新出山与张献忠合作数月,实在不愿伏低做小,便离开了。 眼下,李自成同样走上老路,脱离西营自己发展,听说是藏在川北山区,等官军围剿西营的主力离开再做打算。 而“活曹操”罗汝才凭借老资历顺势成为联军盟主,他们下一步打算转出四川,只是在进河南投乞活,还是进湖广顺江而下去江南,产生了分歧。 已然晋升联军谋士的『杨文理』也在忧愁,迟迟没有特殊任务告诉他下一步怎么走。 按照他的思路,肯定是建议联军去投乞活军,让兄弟们有机会牛走一些农民军人才,甚至逐渐蚕食农民军壮大乞活兵力。 其他人却觉得,就让联军去江南,把江南士绅杀得稀巴烂最好。 李牧也是这般想的,江南是明廷士绅最强的地区之一,也是最看不起流寇的。 历史上南明群臣能搞出“联虏平寇”的骚操作,哪怕最后只剩西南半壁,也对主动联合的农民军百般歧视刁难。 农民军再如何妥协让利,在没有夺取天下的实力前,万万入不了士绅的眼。 正好叫他们互相撕咬去,也好削弱士绅的力量。 不过眼下李牧还有更重要的事,既然农民军没有散播谣言,那么幕后黑手就只有一个了。 辽东黄台吉。 这家伙还真喜欢用离间计。 李牧还记得史上最出名的离间计,便是嬴政收买赵国郭开,向赵王进谗言,逼得前方主帅李牧自杀。 好家伙,到底谁才是李牧啊。 赵国李牧会被逼自杀,他明末李牧可不会任人宰割。 黄台吉出招给他使绊子,他总得换以颜色让对方吃点苦头。 正好乞活军近期连败两路官军,狠狠削弱了大明,最近正在横扫府城周边州县,消化胜利果实。 大明被削一次,李牧也不能厚此薄彼,总得给满清补上一顿毒打。 一碗水端平的家长才是好活爹,家里的子女才懂得和睦相处。 【北部战区特殊任务】 【一百五十天内斩获真鞑子首级的功勋点奖励上涨20%】 【目标:至少抢占辽南一处城池作为桥头堡】 【每月斩获真鞑子首级超过本队人数五成的小队,全队奖励加成上涨50%】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7章 好点子在此 第207章好点子在此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黄子龙』退出《晚明风云》回归现实生活。 他迅速洗漱吃饭,换上一套运动服装,出门晨练一圈锻炼锻炼筋骨,顺便接听电子管家播报的游戏圈热门新闻。 待晨练完毕,他回到家洗个澡,迅速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打开社交群康康游戏群,粉丝群的大伙在说什么。 好家伙,他一开群就看到几个不能言说的刺激视频。 光天化日怎可如此大胆,『黄子龙』早已发誓与赌毒不共戴天。 遇到这种败坏人心的“腌臜之物”,一定要狠狠批判一番! 于是黄子龙熟练地点了一手保存。 搞完颜色,群友们就变得正经许多,开始认真讨论游戏内容。 讨论『背嵬军』的战船、后勤都在筹备,眼下主力大军还没法出击旅顺,登州明军对反攻辽南兴趣也不大。 可玩家是什么主,从来不就怕困难,如果游戏上遇到困难,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克服它! 有人表示登州与旅顺的距离极近,踏着竹筏,甚至抱根木棍就能跨海过去。 当然也有专业人士指出,眼下三顺王一顺公投靠了满清。 尤其是原先的东江水师全归了黄台吉,以当前山东水师可有可无的水师实力,根本控不住渤海湾的制海权。 即使再建水师,经费和时间方面得等。 于是有人提出全面游击战术。 即所有志愿者以三十人至百人的小队规模,驾驭小船大量登陆辽南,就算敌军水师阻拦,也不能拦住所有人,总有人能跨过渤海湾进入辽南,乃至辽中平原。 哪怕小船遭遇敌兵水师,也能通过事先填装的火药干柴,跟敌兵同归于尽! 玩家是二十点一条命的“动员兵”,只要能跟真鞑子一换一就值了。 『黄子龙』在终端前看得津津有味。 这群沙雕玩家,除了搞颜色说键政的东拉西扯,谈起正事的时候还真有模有样,颇有一种群内卧虎藏龙,遍地高人的既视感。 可是沙雕玩家也禁不住表扬,他们就跟三分钟就要冒红灯的光之巨人,说着说着又会牵扯到键政,然后突然搞颜色…… 搞颜色,谈键政,说游戏,又搞颜色……群员们就这般循环往复,不亦乐乎。 《晚明风云》最近在虚拟游戏圈异常火爆,99%仿真五感体验,超高自由度,还可以在睡梦中游玩的特殊机制简直独一无二。 哪怕是996回到家的苦逼打工人,也能加紧洗漱后安然入睡,在睡梦中游玩《晚明风云》,独享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晚明风云》放开公测,至少涌入五十万忠实粉丝,横扫九州绰绰有余,甚至还有余裕向海外扩张,早日整合世界当球长。 奈何游戏公司老板非常死板,也不知道在担忧什么。 到现在还抠抠搜搜的,偶尔放出一点激活码,时隔一年多玩家总在线人数也才一万出头。 黄子龙颇有一种,我上我也行的冲动。 不过说归说,闹归闹,《晚明风云》给他生活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 他在噼哩噼哩、颤声、者也、慢脚、明日头版等内容网站的粉丝数量累积数百万。 每月是做视频、接广告、参加活动的诸多收益就足够他过上优渥生活。 这不游戏头盔也换成高档游戏舱,甚至买了两个电子女仆。 一个负责生活起居,一个负责唱跳rap,偶尔还能给他提供些许特殊服务…… 就在黄子龙吃完晚饭,出门散步一圈回来之际,忽然听见游戏舱发出的提示音。 这种频率的提示音,一般是游戏内发布了公告,亦或是队友非紧急的提醒。 『黄子龙』赶紧躺进游戏舱,大喊一声“明朝启动”,便快速进入《晚明风云》。他刚一上线,就看见『吕小布』,『突破手』,『阿杰』三人的大脸笼罩着他。 “啊呀,你醒了,手术很成功哦,你已经是美少女了。”『吕小布』满脸真诚。 “都变女孩了,赶紧让兄弟们爽一爽!”『阿杰』作势便要解裤带。“啊呸!”黄子龙从兵营的床榻上坐起身,颇为晦气地摆摆手,像是驱散几只扰人的苍蝇,“去去,你们几个臭基佬别搁这恶心我!” “快起床啦,帝皇发布新命令啦!”『突破手』一把拽住黄子龙的手,给他扯下来。 “你们锤佬能不能消停点,你还真想征服泰拉,然后打上银河系是吧” 黄子龙抬手看了看任务列表,果然瞧见北部战区刚发的特殊任务。 攻杀鞑子的奖励加成又涨了! 原本的基础奖励就是双倍,现在又涨,这不是鼓励大伙赶紧去爆杀鞑子么! “冲冲冲!杀鞑子!” 黄子龙振臂高呼,旋即跟兄弟迅速拿起自己的武装、道具。 待兄弟们走在身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了摸股间,检查自己角色变了没,还好二兄弟还在。 角色下线之前一般选在安全的环境,比如兵营的床榻,墙角的悬空吊床,玩家自制的棺材板…… 角色激活之前,其他玩家不可进行角色互动,除非玩家自己特别授权,这也是为防止沙雕玩家在别人下线后恶搞。 一行人跑出军营数百步与先前开黑老友会合,黄子龙逐一打了个招呼,旋即发现了华点。 “诶,等等!聊天群说过我们主力大军还没做好战斗准备,连船都没有,我们怎么渡海去辽南” “放心吧!” 吕小布等人左右撤后,双手向内撒般摇晃庆祝,只见一人昂首挺胸,带着一身骄傲缓缓走出。 吴厘头摇头晃脑,神气的双眼仿佛要翻到天上,“在下略施小计,搭上一艘维京长船的船票,咱们小队全员都能上船,即刻就能启程。” 『吴厘头』给自己配了一块单片眼镜,用鼻梁眼眶夹住,头戴一顶英伦风黑色高帽。 脖子以下一身明制风格的战袍、布面甲,裤腿撩到膝盖,足蹬一双高档草鞋。 “不是哥们,你这身中西结合,雅俗共赏的打扮怎么越看越抽象啊!” 黄子龙忍不住抬手给吴厘头拍了张照,后者好似模特遇见相机,反射式迈出一脚半步,身体向前倾斜三十度。 “你懂什么,这叫引领潮流的大人物!”吕小布义正言辞。 “潮流个锤子!”黄子龙吐槽,“你别说古代,放在现代也是抽象榜第一的存在,你简直是把人类审美按在地上摩擦!”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吴厘头摆摆手,故作无奈地探口气,“自古引流潮流的第一人都是被世俗误解的悲剧,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 “甭管这不懂欣赏的呆子,不知吴大佬如何说服人家造船大神的?”吕小布一边簇拥着吴厘头前往码头,一边犹如苍蝇般搓搓手。 “我叫我妹妹陪大神吃顿饭,看场电影就解决了。” “不是!你妹妹多大年龄” “刚满二十,青春女大,三观正常,平时兼职做模特。” “卧槽!美人计!”阿杰惊声尖叫。 “啊,你居然有漂亮妹妹,你怎么不早说!” 吕小布当即抱住吴厘头的大腿,阿杰,突破手也围拢过来一口一个大舅哥。章献忠与姜小白等人倒是跟在身后默默偷笑。 这时黄子龙飞扑到众人身前,对着吴厘头单膝跪地,语气恳切地说道—— “子龙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子龙愿拜为大舅哥!大舅哥在上,妹夫此后跟定舅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相助舅哥共图大业!” “吾得子龙,乃天赐英杰也!”吴厘头伸手扶起子龙,一齐走向海边的维京长船,“兄弟快起,吾有子龙相助,大事可成也……诸位一并随我来,杀虏报国就在今日!” 一旁的吕小布微微一愣,尼玛的黄子龙给他把台词全抢了。 你黄子龙是吕奉先,他吕小布是个啥 吴厘头话音刚落,就听见一群明军传来呼唤,好像在大喊:你们在干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8章 海的那边是什么 第208章海的那边是什么 数百明军策马狂奔,一路跑到背嵬军面前才勒马停下。 登莱巡抚徐人龙,登州副总兵楼挺,登州守备杨振武,登莱兵备道郑来聘……驻扎登州的大小文武官员尽皆赶到。 他们起初听到背嵬军擅自出营的消息,还以为闹饷兵变了。 徐人龙翻身下马,嘴唇半张,眉头紧皱,疑惑地指着眼前场景半天憋不住一句话。 数艘特殊形制的长船半埋岸边泥坑,数百名背嵬军精锐正准备抬船下海。 徐人龙不敢节制这帮骄兵悍将,反倒是副总兵楼挺出声发问,“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渡海杀鞑子呀。” “杀鞑子?” “你们拢共几个人” “也就六百多人吧。” “几人” “六百五十五人……” 徐人龙怀疑自己听错了,右手横扫一圈将背嵬军囊括进去,旋即与身旁的文武对视一眼,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你们拢共六百五十五人就敢渡海打鞑子” “怕什么,去年刚揍过南下的建奴,其战力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这!” 徐人龙都震惊了,自从东江镇覆灭以来两年半,山东官军就没主动打过辽南。 建奴的战力一般,奈何官军士气更低。 时常发生数百名鞑子冲散数千官军,甚至今年初就有数十名鞑子乘舟渡河,对面的数千官军还没接敌就瞬间溃散的。 鞑子没来袭扰山东,安于现状不香吗,非要主动去挑战强敌,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么? 他知道这支部队出身黑旗营,但悍卒再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吧 徐人龙赶忙劝说,“去岁东虏入寇关内深入我大明腹心,实乃四面皆敌,施展不开拳脚。 眼下辽南辽中尽在东虏掌心,你们冒然进攻辽东,也会深入敌境腹心,到时候举目皆敌如何应对 不过是白白牺牲性命,为东虏平添战功罢了。诸位勇士敢战东虏我心甚慰,但做事也要量力而行。 不如等山东水陆兵员再筹备数月,到时兵精粮足,诸位再作破敌先锋,步步为营岂不更好” 登莱巡抚的策略稳健有用,一城一城慢慢夺取,不至于损兵折将败坏大局,换做一般人也就借坡下驴了。 可是战斗玩家是什么人,那是一刻也闲不住的主。 他们这些日子要么发动辅兵就地耕田、种菜、做手工,要么自结成队下乡剿匪。 方圆数十里的山匪土贼几乎被清剿干净,剩下的统统逃往更远地区,地方治安也随之一靖。 眼下能打的“怪物”基本解决,又有特殊任务发布,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徐抚台说的有理,但是我们拒绝!” “” 徐人龙登时就惊了,黑旗营出身的士卒都这般偏执么,明知前方是危险的绝路也要毅然走上去 “辽东被鞑虏侵占多年,奴酋已历二世,寻常小民早已遗忘中原,你们此去九死一生图什么” 玩家言辞激昂,指着大海对面,“图什么因为我们是辽东遗民,想回家看看我家门口的大河! 海的那边是我们的故乡,敌人侵占故土、蹂躏我们的乡亲邻里! 自古王业不偏安,汉贼不两立,躺在这里苟活一日,我的心就被刀剑切割一日! 辽东沦陷以来我们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如今是再也忍受不了一日,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故乡的土地上!” “说得好!” 副总兵楼挺连拍三掌,只觉胸中涌起万丈豪气,双眼隐隐发热。 他年轻时也是好打抱不平的“侠士”,暴揍土匪恶霸毫不含糊。 眼见有人为了收复故土,哪怕是死也甘愿,这份悍不畏死的勇武深深触动副总兵的心。 “恳请徐抚台,准许末将率领一千悍卒渡海攻打旅顺。” “不可!” 徐人龙没好气地瞪了楼挺一眼。 别人背嵬军出身悍勇黑旗,三场战役斩获的建奴首级,比某些武官一生都多。 你楼挺虽然也骁勇善战,但跟背嵬军比起来只是小孩子碰壮汉,不够看啊。 徐人龙还想再劝,毕竟背嵬军拢共三千多人,任由数百精兵去送死,再强的悍卒也会元气大伤。 “淦,有人抢跑!” 『吴厘头』忽然指着远处已然下海的长船,放声大喊。 这顿时引爆数百精兵的秩序,他们再无心思理会登莱巡抚,纷纷抬着各自的长船冲入大海。 “回来!不可冒进啊!”徐人龙犹在身后叫喊,然而挡不住他们收复失地的热忱。 “噢噢噢噢噢!杀鞑子去咯!”黄子龙等人欢天喜地,蹦蹦跳跳奔向长船的模样,仿佛不是深入遍布凶恶鞑子的辽东,而是结伴而行去踏青的。 他们好像天生悍勇善战,将生死置之度外,数百人振臂高呼,齐声汇聚的怒吼声响彻海岸。 徐人龙望向远方,一艘艘大小长船驶入大海,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 他不禁感慨黑旗营主帅究竟有什么秘法,能把一个个平凡的百姓练成敢战精兵。即使背嵬军脱离黑旗数月,依旧不改悍勇忠义的本质—— 背嵬军来此数月,几乎没有一例劫掠百姓的报告,一门心思屯田、剿匪。 除了一些古怪举动:飞檐走壁,蹦蹦跳跳,前后空翻、倒立罚站,冷不防就开始奏乐跳舞…… 这种不用人指挥就能自己主动做事,甚至做的又快又好的“高积极性”,叫一众文官都省心不少。 他们干完一系列琐事,还会主动请求有没有“支线任务”可做,说是要刷声望和功勋。 要么替百姓打井挑水,要么给商贩运输货物。 短短数月无论官吏小民都对背嵬军青睐有加,直呼当年岳武穆的背嵬军再现。 徐人龙还疑惑做这些能攒什么声望,功勋,本朝立功几乎只有首级,帮助百姓再多,也不能升官发财。 后来才知道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背嵬军就没想过这些俗物,他们甚至都不在意有没有在百姓心中留下印象。 做好事不留名,杀土匪不图功,只为追求“内心安宁”,是真真正正顶天立地的好汉! 这也是他急忙阻拦背嵬军去送死的原因。 大明上下污浊多年,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纯粹闪耀的“赤诚真心”了,珍贵的鲜血不能再流了。 奈何义士一心收复家乡,纵使千难万险,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望着茫茫的大海,巡抚与楼挺异心同念。 这世上要是多些背嵬军这般的忠义之士,这天下也就太平了吧 …… 一支运粮前往复州的鞑子小队行走在官道上,一百五十名骑马步兵,二百包衣奴才,外加数百运粮奴隶。 负责运输队伍的领头人是一位牛录章京,名叫哈堪。 哈堪身为八旗满洲的一员,远比汉军旗、包衣更加高贵。 即使最近有许多包衣被陛下抬入汉军旗,他也不会改变歧视态度。 汉民是奴隶,奴隶就该有奴隶的本分,老老实实干活种地到死就好,凭什么有资格抬入八旗 哈堪知道这是陛下的“宏图霸业”,但心中的歧视难以消解。 陛下近年来带着八旗南征北战,征服无数蒙古部落,打下大大的板块疆土,已经成为无数满蒙人心中的“半神”。 只可恨岳托、多尔衮两人昏庸无能,统帅十万战辅兵竟被南蛮子打得伤筋动骨。 要不是这俩人无能,陛下哪会提拔那般多汉民入八旗 哈堪听说,南蛮子的登州来了一伙打败岳托的悍兵,所以陛下才要加强辽南的军力,以防当年“毛文龙收复千里河山重演”。 什么强兵悍卒,哈堪只觉得不过如此。 他们蹲在山东已有数月都没半点动静,哪像是强兵悍卒的样子。 估计是探知大清增兵辽南,畏惧八旗兵锋了吧 要不是大清缺乏精良水手、造船工匠,原东江镇降卒带来的战船也少,大清的兵锋早已攻入登州之境。 好在陛下英明,下旨抽调朝鲜兵丁与战船,三顺王的部队也已抵达盖州集结,不出两个月就能惊骇山东军民。 他此番奉命运粮,就是方便大军南下之际,沿途可取用军粮。 只是这些奴隶顽劣偷懒,运期已过半数,粮队才走过六成道路,这样下去非失期不可。 “该死的奴隶速速前进!想害死主子么!” 哈堪打马上前,冲着一个个佝偻的奴隶扬起硬鞭狠狠抽下。 “啊啊啊啊啊!饶命啊,别打了!” 硬鞭打得血肉绽开,连声求饶,许多人哀求声主子爷行行好,他们这些日子吃不饱,睡不好,根本没气力加快速度啊。 “聒噪!”哈堪根本不听奴隶狡辩,手中甩打的鞭子愈发迅猛。 甚至有人受鞭不过倒在地上一蹶不振,却被认为是偷懒。 那些意图讨好主子的包衣奴才,赶紧将奴隶硬拽起来怒吼,“还在偷懒!又想吃拳头了!” 然而包衣痛殴奴隶几拳,身体软绵的奴隶却没有半点声息。 “主子爷,这厮气绝了……”包衣奴才满脸谄媚的笑。 主子爷只觉万分晦气,今日一天的心情都被搅乱,头也不回说道,“留他在这喂野狗!” 鞭打奴隶这种事原本可由其他人代劳,但哈堪享受这种欺压奴隶的愉悦感。 仿佛鞭子抽人激起的叫喊声不是噪音,而是甜腻腻的蜜水。 忽然一名旗丁好似看见什么,连忙驱马来到哈堪身前,指责侧后方,“有敌人踪影!” “这怎么可能” 哈堪看了看前方,又扭头看向侧后,一脸迷茫与惊诧。 这里明明是复州与盖州之间的官道,大清控制的领土,怎会有敌人活动的踪迹 但是敌人身穿的明制战袄、布面甲,却标志着这群人确系明军,而非剃了头的三顺王部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9章 黄金之风 第209章黄金之风 哈堪想象不出敌人的抵达路径,南方还有复州,金州,金州中左所等等数座城池要塞。 除非敌人光速拿下金州中左所,金州,钻进山林穿过山道绕到运粮队的身后。 很显然这一切根本不可能,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敌人乘船登陆到此。 且不说敌人怎么突破智顺王的水师封锁。 这里可是大清控制区,敌人拢共也就百人,怎么敢出现在大清勇士面前的 他不知道这是哪股明军部队,敌人的旗帜很杂很乱。 一百人不到就有足足十三面旗帜,每一面都是他第一次见,并没有一面传说中的黑底骨龙旗。 即使敌人不是悍勇的黑旗军,就凭敌军人数劣势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说明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明军已经十余年没有孤军深入敌后的胆识。 “准备战斗!” 哈堪高声下令,包衣奴才们立时行动,将那些奴隶牢牢绑在粮车周边,随后留下五十名持械包衣看守。 哈堪派出四名探骑分别前往南北方向的堡垒报信,自己率领三百步骑后撤一百步,并将骑兵分置左右构成半包围之势。 他稳居中后,身边簇拥一百五十名武装包衣。 他踩着马镫站起来望远,全神贯注敌兵的一举一动。 眼下报信的探马已出,各处屯堡的援兵最多半日抵达。 拥有极大战略优势的他,并不急着歼灭这支有勇无谋的明军。 哈堪环顾周围一圈,除去看管奴隶的必要人手,他有三百步骑战力。 三百步骑打一百步卒,哈堪用脚趾头思考,也觉得巨人踩蝼蚁,不知道怎么输 舔舔干枯的嘴唇,从粮袋取出一枚乌梅干含在口中,哈堪倒要看看区区一百明军步卒究竟想如何破局 敌人似乎看破他的心思,亦或是对他后撤百步的举动做出回应。 一百敌兵迅捷变成两排横队,昂首挺胸前进,随着一声嘹亮的唢呐吹响,所有敌兵立时止步。 他们没有接着变阵,也没有放箭放铳,更没有继续突击,反而掏出一件件乐器 “乐器” 哈堪一口乌梅干喷出来,身子不由得前倾,像是看见什么刷新三观的抽象表演。 你家打仗之前先要奏乐鼓舞士气,就不怕敌人趁机冲杀过来打乱阵型 前排中心的敌兵各自掏出乐器,一个铜制大烟斗,两个肥大的二胡,两个带弯管的喇叭,还有哈堪实在形容不出的玩意…… “黄金之风处刑曲,走你!” 只听一声嘹亮的吼声,一堆乐器奏响。 一种哈堪从未听过的音色响起。 那声音魔性又时髦,奏乐的敌兵扎稳马步,摇头晃脑,颇为骚气地左右扭动腰胯,甚至一步一停地向前缓缓移动。 “乔家舞王在此!” 为首的敌兵走出队列,双手悬在半空上下晃动,神似沉浸音乐的打碟老师。 他忽然睁大眼睛前突十步,当着敌我的面大咧咧跳起舞来,旋即双手交替撑地甩动着双腿,“哦耶!大家一起嗨起来好吗!” 你们他妈的是打仗,还是戏台班子表演求打赏 二胡还能架在脖子上拉,这还是二胡吗那什么装了弯管的喇叭,怎么还能前后推送弯管的 还有这帮敌军怎么一直在扭胯前进! “goldend!” 好似唱到精彩的高潮,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向后弯腰,仿佛要把自己腰部折断。 第二排敌兵跟第一排一一对应,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后人模仿前人的动作摇摆。 哈堪这时候才注意到,第二排敌兵的服装有些奇特,好似滥用各种颜色制作一套色彩混搭的外衣。 敌兵浑身撒发一种从容不迫的骚气,简直叫哈堪迷惑又愤怒。 他迷惑这帮人到底在搞什么,阵前奏乐还敢缓步前进。 愤怒这群人丝毫不惧他三百步骑,似乎这不是三百战力,而是三百待宰的羔羊。 遭人蔑视的感觉几乎扯断哈堪的理智。 这群人凭什么不怕! 明军面对大清猛士,就该恐惧地转身逃跑,亦或跪在地上涕泪求饶。 可是他妈的,为什么! 这群人明明身处九死一生的劣势环境,却还能这般坦然自若,甚至没有一人脱离阵线后逃,所有人步调一致向前移动。 不害怕大清的敌人不该活着。 灭了他们! 心中涌现无穷无尽的怒火,哈堪不再等待其他屯堡的援兵。 他要在此消灭这些惹人心烦的狗贼! 喜欢奏乐是吧,等把你们这些乐师逮住了,要你们昼夜不断一直奏乐! 他下令一百五十名包衣全员前攻,再派一百骑兵环绕敌人左右。 这些骑马步兵的骑术一般,要想熟练骑射是不可能的,但要是下马步射,足以打垮敌人的步阵。一旦敌人阵线松懈,亦或是向后溃逃,就轮到骑兵翻身上马享用军功大餐。 “我大清勇士天下无敌!出击!” 牛录章京一声令下,一百骑兵践踏大地,泥土烟尘飞扬。包衣步军紧跟在后,人人手持一把弯刀与一面木盾。 骑兵的到来就像一阵狂风,明军后排身着多彩衣物的士卒挤过缝隙,来到第一排前方。 “居嬲滴仇森!老子好好的跳舞雅兴都给败完了!” 刚刚阵前热舞的明军迅速退回,他一手接过队友递来的盾牌,一手拔出腰间的佩刀。 “鞑子不准我们奏乐跳舞,你们说怎么办!” “杀!杀光他们!灭绝!灭绝!灭绝!” “方阵队列!” 队长一声令下,百名队友迅速结成严密的方阵。 外围的战兵手握盾牌放平地面,双腿微微下弯将长矛刺出盾牌间的缝隙。 “快速前进!” 还没等骑兵冲上来,明军步卒已经结阵前突百步。 稳居后方的哈堪见状心叫不好,敌人的进攻节奏非常巧妙,深知会被骑兵纠缠骑射,所以快速前移与包衣接战。 若是敌我混杂一起,骑兵不管骑射,还是下马布射都会伤及友军。 这并非旗人老爷在乎包衣的性命,而是不想损失干活的劳力。 包衣奴才毕竟比奴隶恭顺,若是战损一些乖巧的“人形牛马”,就算是旗人老爷也会痛惜。 眼见敌我步卒即将撞在一起,哈堪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敌兵奏乐只是为了吸引他注意,引诱他主动发起攻击。 该死! 孤军深入敌军腹地,假借奏乐显露破绽诱敌进攻,瞬间结阵无人动摇,敌友混杂叫人投鼠忌器。 这一步步战术计划老练纯熟,沉着冷静。 哈堪惊呼,这不是弱兵,而是久经战阵的精锐老兵! 他上当了!被这群人畜无害的模样给骗了! 方才对敌的心理优势折损三分,游刃有余的感觉尽散。 哈堪紧握腰侧的刀柄,却始终下不了决心把刀拔出来。 如此老练的精兵怎会没有战力,若他们没有战力,怎敢登陆到此! 哈堪有些犹豫了,他不确定这支敌军战力在什么级别,心中估摸着击溃敌人会产生的伤亡,要不要倾尽全力耗空敌兵的力量。 可若是包衣、旗丁也损失惨重,自己这个牛录章京的地位与财富生产也会下降。 打,还是不打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间,敌我步卒狠狠撞在一起。 大小盾牌互相碰撞,明军的将领无畏大喊,“前进!把他们统统给我撞翻!” 方阵对拼的时候,往往是以盾拥挤向前推逼,所有人拥挤一起,甚至抽不动胳膊,也只有短剑、短刀才能发挥作用。 直到一方坚持不住后撤、倒下,最终引发踩踏事故。 而这支明军绝对不会后退。 他们从诞生在这世上开始,大脑里就没有后退这两个字。 “前进!” 高亢的吼声如箭射出,整个明军百人队只有队长一人的声音。 其他人沉默地踏前一步,挥舞手中可以发挥的短兵器刺击,再进一步…… 利刃击中血肉的喷淋声响起,沉重且亢奋的喘息声汇聚成军乐般的鼓点。 “杀猪!”队长的声音如雷贯耳,队友们发出一声声单调却愤怒的吼声,“吼!” 他们就像一团推土机撞翻意志不坚的包衣,将这些伪鞑子狠狠踩在脚下踏碎。 “盾墙冲击,前进!前进!前进!” 明军的呐喊声响彻云霄,数十名包衣被冲垮,生生被碾进大踏步的脚底。 “啊啊啊啊啊啊!” 被铁脚相继踩踏的惨叫声穿透云霄,敌兵竟已突进到奴隶粮车所在。 若是被敌兵解救奴隶,纵使大多数奴隶畏畏缩缩,不敢战斗,但只要明军激发数十奴隶,那就是数十名辅兵强援。 哈堪此刻如梦初醒,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若是被其他牛录章京,甚至是甲喇章京知晓他不战而逃,“奴隶财产”损失事小,没能完成运粮任务还狼狈逃窜的败绩事大! 敌人结阵严密无缝,根本无法凭借骑兵冲垮,只能下马步战跟敌人斗狠。 “拔刀!” 哈堪终于抽出自己的弯刀,命令所有旗丁下马步战。 包衣虽然仓皇败退,但他还有足足一百五十满洲旗丁! 一百五十人打一百消耗体力的敌人。 他还有胜算! 狭路相逢勇者胜,他认可这支明军的战力与满洲大兵不相上下。 他要堂堂正正打败他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0章 荣耀属于天生战狂 第210章荣耀属于天生战狂 然而前线的一百骑兵来不及等待传令。 他们瞧见武装包衣溃散后逃,敌人趁胜追击松散了阵型,当即意识到机会来了。 两股骑兵分置左右摆好冲锋阵型,打算左右夹冲打垮敌人的步卒。 而眼前的明军经过半场厮杀,体力消耗不少,哪里会有抵挡满洲铁骑的余裕! “冲锋!” 一百骑兵迅猛冲锋,犹如两根巨大的钢钳夹击肥肉。 饶是哈堪见到部下“擅自行动”,也不得不默认左右夹冲的战术可行。 普通骑兵通过侧冲,背冲,夹冲等方式轻轻松松便能消灭三倍,乃至五倍的步军。 就在铁骑突入两百步时,明军的队官大喊一声,“空心方阵!” 原本略显松散的追击队列瞬息合拢,恍若松散的五指握紧成拳。 掏空的中心填补到阵型四面,空心方阵远比刚才的密集方阵更加宽大。 旗丁对于明军的阵型变换不以为意,只当是明军畏惧满清铁骑转攻为守。 不一会,一百铁骑势不可挡地冲刺起来,可还没等他们撞击盾阵,就看见盾牌缝隙喷出几发浓密白雾。 这支明军的鸟铳远比普通明军五十步的鸟铳更强,一百步还能打伤战马骑手。 “有鸟铳!” 远处止步的哈堪握刀惊呼,敌兵明明有鸟铳,干嘛刚才不使,非要现在才掏出来! 突如其来的鸟铳搅乱骑兵的冲锋节奏,胯下的战马受惊摇摆,三四骑抑制不住冲锋的速度,战马径自撞上矛尖。 战马虽然骤然止步,但其冲锋惯性瞬间掀翻周边的三四名明军。 不过这些悍卒振作速度很快,不到片刻功夫便回归站位,填补阵线的空缺。 长矛刀剑击甲的脆音叮当作响,失去机动性的骑兵下降七成战力。 杀敌心切的战意促使八旗兵翻身下马,径自握刀与明军面对面步战。 “杀鞑子,报血仇!” 有玩家大喝一声,举起短剑狠狠刺入八旗兵铠甲的缝隙。他双眼充血,愤怒上头,手里握着短剑狠狠转一整圈。 “泰森助我!” 一名玩家轮番刺击折断长矛,又来不及拔出腰侧的腰刀,干脆大吼一声扑到八旗兵。 像是鬣狗锁定最爱的后庭,对准敌兵耳朵咬住,发了疯似的撕扯一块耳朵下来,惹得后者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响彻大地。 “荣耀属于天生战狂!杀鞑子!爽!” 满口是血的兄弟吐出腌臜之物,旋即朝天怒吼,恍若茹毛饮血的丧尸有了个人意识。 其他队友似乎被这疯子所感染,纷纷效仿这人的恐怖战法。 他们要么用匕首狂插敌人的腋下,要么用手指戳眼掐脖。 属狗的直接上牙齿,扯下敌人的脸肉,或是疯狂撕烂敌人的耳朵。 满洲大兵哪里见过如此疯狂不要命的打法,明军的默契配合更是超出他们的想象。 下马的满洲大兵没死刀剑光棒之下,反倒像叫烤鸭一般,毫无尊严地死在疯子的撕咬狂揍下。 疯狂爽杀的明军似乎化作食人狂魔,人人脸上挂满鲜血。 战作一团的空心方阵里时不时传出鸟铳喷薄的响声,火药爆燃的硝烟弥漫在整个战场难以消散。 满脸暴戾的明军举起一个斩下来的死人脑袋,抬起手指直指死人的太阳穴,旋转深入的手指仿佛要将大脑贯穿。 那疯子将死人脑袋悬于半空,任由血水滴落在脸上,后仰的腰肢几乎与地面平行,“我真是嗨到不行了!” 面对如此血腥的惊骇场面,满洲大兵心中发颤。 饶是他们杀敌无数,也挡不住如此疯癫的战狂。何况敌人几乎人人披甲,刀剑劈砍数次根本不能破防。 满洲大兵也没有余裕寻找无甲的破绽,刚抽出短刀刺人就被左右的敌兵围上。 “啊啊啊啊!”骑兵管领只觉身心俱疲,这群明军疯子根本不知死何物,既不退,也不惧。 他被三个怪胎给缠住,一人像疯狗一般冲向他的肚腹。 他狠狠插了对手肚腹一刀,明明贯穿胸腹,敌人却死死抱住他的身体不动,似乎在为旁边的队友限制他的一举一动。 这明军口吐鲜血犹自大吼,“快干掉他,我硬控他了!” 另外两个明军更加离谱,一个人摘掉他的头盔,凑到他耳边撕咬耳朵,给他带来强烈的痛觉。 还有一人半蹲下身,抽出匕首疯狂突刺他的命根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红刀子进,红刀子出…… 胯下剧痛与死亡的冰冷逐渐唤醒绝望的本能,可那个被他捅穿胸膛的明军却死死锁住他的身体,不让他逃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骑兵管领痛苦地吼叫着,刚才还强劲的力量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袭击渐渐消散。 周围的满洲大兵都被疯子般的人潮所吞没,明军默契配合,悍不畏死,付出不到两位数的伤亡几乎将他们打垮。数十名满洲兵机敏聪慧,眼见事不可为连忙冲向身后的战马,策马向北奔逃。 “这就败了” 哈堪不可思议地注视一边倒的战场。 一百五十旗丁,两百包衣,就这样被一百来路不明的明军击溃了 三百多人打不过一百明军。 大清猛士的战力何时堕落到如此地步。 要是登州明军全是此等战力,辽南之地岂不是危险了! “主子爷快走!” 忠心的包衣拽住哈堪的臂膀向后撤离,他犹自失魂落魄,喃喃自语,三百人凭什么打不过一百人 他不断复盘刚才的战阵顿时恍然大悟—— 自己与敌军每次局部交战,都是兵力分散状态。 敌军先打包衣,再防骑兵,接着把骑兵拖入擅长的近身战,最后不要命地打垮旗丁士气,迫使大部旗丁骑马逃跑。 战略有人被各个击破,难道战术就不能吗! 这简直是添油战术的经典案例。哈堪懊悔自己犯下傲慢大错。 若是自己从一开始就该出动所有兵近身步战,一定能歼灭这支明军精锐。 可惜一切都完了。 更糟糕的还在后头,趁胜追击的敌兵抢到数十匹丧失主人的战马。 敌军步卒瞬息化作凶神恶煞的骑兵,一个个骑在马背上挥舞刀剑,朝天长啸的叫吼声比蛮族更加刺耳。 “来呀来呀,再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溃逃的包衣仅有两条腿跑路,不出数十步便被明军战骑追上。惯性加持的劈刀撕开粗布血肉,几乎深可见骨。 尤其是几名明军骑术精湛,恍若与战马合二为一,远比精锐旗丁还要擅长驭马。 哈堪的披甲旗丁也很倒霉,身上披着数十斤重的防具,想跑也跑不快,很快就被明军追上,终于体验一把什么叫一边倒的骑兵屠杀。 哈堪刚翻身上马,还没来得及驱马冲刺,就听到某个奴才大声咆哮,“主子爷小心!” 数名敌骑迎头冲来,为首一人高喊一声,“食我雷霆一击!” 中二的喊声并未加持额外作用,但是迅猛投掷的标枪飞驰而来,正中哈堪胯下战马的脑袋将其当场杀死。 “尼玛的,射偏了!” 暴毙的战马向前倒下,哈堪也亲身体验从马背上摔下的痛苦,尽管身躯优先着地,他还是差点被撞出脑震荡。 缓和片刻从地面爬起,他晕晕乎乎的踉跄不稳,眼见数名敌骑飞驰而来,远处的奴才冲他呐喊。 哈堪不甘就此死去,然而手边却没有阻敌的长杆武器,只能像只老鼠在战马崩腾之间来回翻滚躲避,竟能屡屡躲开敌兵的冲锋劈砍。 惹得明军破口大骂,“尼玛的,师从宫崎英高,喜欢翻滚是吧!” 愤怒至极的敌人干脆翻身下马包围过来。 死亡的绝望笼罩全身,哈堪原以为自己能勇敢杀敌,却不想身体是诚实的,面对凶神恶煞的敌兵包围,他双腿破天荒颤抖起来。 “啊啊啊!别过来!” 哈堪一口敌兵听不懂的话语,发了疯似的挥舞钢刀,企图用兵刃延缓自己的死期。 “狗鞑子,受死!” “刀下留人!”一名玩家飞赶过来阻止。 “你特么要给一个狗鞑子说情”一旁的数名玩家立刻投去极其阴冷的敌视目光。 “你们误会我,我看这人衣甲鲜亮,又被鞑子前后簇拥,应当是个鞑子大官,杀了他也怪可惜的,不如利用他人骗开鞑子的堡垒,也好利益最大化。” “哎呀不愧是有脑子的,三言两语就叫人无法拒绝……不过人可以不杀,杀威拳却不能不打!” 数名玩家一拥而上,打掉鞑子兵器的同时将他牢牢压制在地上抱以老拳。 方才劝留的玩家赶紧大喊,“别打他脸!要是打坏了就骗不了城了!” 战狂们也不是什么无脑恶魔,有好的建言就听劝,顿时扒掉哈堪的所有甲胄与,对着肚子大腿拳打脚踢。 尤其对两腿之间的“珍贵物”疯狂踩踏,恍若在为可怜的路人灭火,直叫哈堪痛不欲生。 向北逃走鞑骑堵死向北骗城的路线,而向南溃逃的步行包衣皆被骑马玩家追上斩死。 饶是一些跪地求饶的包衣暂时存活,也不是玩家心善留他们一命,而是交给这些运粮的奴隶发泄愤怒的机会。 看着手里分发的刀矛棍剑,奴隶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大多数被奴役数年早已麻木呆滞,情绪机制几乎被破坏殆尽。 他们即使手里拿着反抗的兵刃也不敢做出选择,反而用习惯性的哀求目光看向官军,乞求官军不要逼他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1章 饱和式游击 第211章饱和式游击 “给你们反抗的机会还要教么” 驴脾气的玩家凑近过去,贴住奴隶的后腰,把住手腕,陡然发力向前刺击。 矛尖刺中包衣肩膀渗出血,包衣哇哇叫痛呼,动手的奴隶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长矛掉落,满眼都是泪。 奴隶们手握长矛,短刀,却不肯前进一步,脑袋后面的金钱鼠尾废掉他们的尊严,似乎还有一条心中的辫子扯住他们的手脚,叫他们不能前进半步。 两行浊泪从眼角滑落,奴隶摇着头愣在原地,手掌心的皮肤因为越发收紧的气力而变得涨红。 包衣仍在求饶哭嚎,奴隶们却捏着武器原地不动。 “给你们反抗的机会都不中用” “算了算了,脑后的辫子易剪,心中的辫子难除。他们被奴役好几年,估计只当这一切都是梦,不敢相信有人会救他们,身心都被驯服成牲畜了。” “倒也是。换做是我被驯成奴隶,我估计连撒尿都要请示一下奴隶主。” “那要不扔他们在这,尊重个人命运” “那可不行,咱们只剩下八十来人,没这数百奴隶凑人数,哪里能扮演运粮队伍。” 或许察觉到希望转瞬即逝,其中一名青年奴隶咬咬牙,忽然大吼一声,握着长矛戳进包衣的身体里。 一下不够就两下,三下…… 小伙子的杀人技巧笨拙生疏,连续捅刺几下,将死未死的包衣求饶声犹在聒噪。 血水喷淋一脸,小伙子仿佛戴上一具喷射状的赤色面具。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做出英勇榜样,数十名奴隶也被勾出早已寂灭的愤怒。 即使还有二百多奴隶不敢行动,这数十名发怒的奴隶也是个很好的开端。 奴隶们强忍热泪,鼓舞勇气,双手紧握兵刃向前猛冲几步。 锋利的刀尖噗哧一声刺入包衣的肚腹,那哭嚎不止的包衣忽然软了下来。 包衣惊愕地看着曾经伏低乞饶的奴隶,对他刺来短刀,利刃扎进肚腹搅乱五脏。 “饶命……” 包衣的哀嚎变成若有若无的闷哼,银白刀刃逐渐染红,血水顺着刀刃滴落下来。 奴隶们气喘吁吁,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染血刀剑,自己真的做到了。 “你叫什么名字。”『章献忠』唤住那位第一次出手的青年奴隶。 那青年似乎颇为惶恐,像是社恐在街道上忽然被叫住,不敢确信对方在呼唤自己。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一脸的迷茫。 “没错就是你。” “小的,冯汉民。” “嗯,好名字。”『章献忠』旋即问了几个问题后转身离开,另一位队长模样的战兵走过来拍拍冯汉民的肩膀,“以后你就是咱们背嵬军的辅兵——还有你们,所有敢反抗的以后都是我背嵬军的辅兵,知道杀鞑子的黑旗营吗,我们就是!” 此言一出震惊众人。 那些尚未气绝的包衣感到不可思议,略懂少许汉话的哈堪更是惊到合不拢嘴。 黑旗营的名号随着岳讬、多尔衮的败绩传遍辽中平原,从旅顺到铁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可止虏婴夜啼。 哈堪曾经还觉得黑旗营算什么,不过是多尔衮吃败仗的借口。 今日他与黑旗营悍卒交战,才知道对方单兵战力堪比普通巴牙喇,战术指挥灵活多变,进攻节奏纯熟老辣,区区一百人都能玩出数千人的阵法变换。 浑身拳脚相加的淤青仍在作痛,但哈堪心中的耻辱与不甘却释然了。 自己败在闻名满清的悍卒手中,简直理所应当。 不如说他能在强军面前游走数个回合才落败,亦有中上之姿的潜质,未尝不能成长为统领数千精兵的大将。 哈堪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黑旗营以身犯险深入满清地界,说明黑旗营已然开启对清攻略。 而这些冒险登陆的黑旗军必不可能是精锐。 没哪个将帅会把精锐散出去跟敌人拼消耗,精华都是留作王牌到最后使用。 正如满清内部也有战兵与精锐划分,披甲人就是普通战兵,而红巴牙喇、白巴牙喇就是护军精锐。 倘若如此悍卒不是黑旗精锐,那黑旗营中的精锐悍卒该多恐怖! 难不成真如传闻所说的那样“黑旗军一兵顶五虏” 要是黑旗营假以时日练出数万精兵,整个大清的战兵合计起来,也不够黑旗营消耗的。哈堪深深地绝望了。 奈何他此时身陷囹圄,无法向上层传达危险信号,而那几名派出去的探马也不知道有没有将话传达。一旁的玩家不知道奴隶主的心中所想,一个个聚在一起商谈骗城以外的情报。 『章献忠』从怀里掏出一副辽东地图,摆在“圆桌”摊开。这面圆桌实则是死去包衣撅起的屁股。 “刚才我问了那些汉民,再结合六分仪观测太阳,我们现在差不多在北纬40°线附近。” “那经度呢”『吕小布』坐在地上,像是扒拉主人饭碗的小猫,探头探脑地观察地图。 “没必要谈经度,咱们都是沿海登陆上岸,你随便划一条纬度与半岛沿岸相交就差不多了。”『吴厘头』比了个划线手势。 “这么看我们距离复州卫比较近,不过中间还有驿站和一座小城。”『阿杰』的义肢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生命的胳膊。 “我拷问过几个包衣,他们说这座永宁监城废弃数年,最近才刚刚恢复,驻军也就一百真鞑子外加一些包衣、奴隶。” “那就先骗开这座永宁监城。” “这座驿站怎么说”『突破手』啐了一口血沫,刚才厮杀的时候被鞑子一拳砸掉两个牙齿。 “驿站有大有小,小的也就几座客栈木楼,大充其量就是地主大院,不费事。” “要是这鞑子到城下的时候不配合怎么办”『姜小白』扭头看一眼哈堪,“听说去年乞活军抓获文官骗取汝宁的时候,就被文官摆了一道,差点困在瓮城被全灭。” “不打紧,咱们缴获不少马匹,要是拿不下城池,正好带着粮食躲进山里打游击,以咱们的组织度游击作战,肯定叫鞑子头疼。”『吴厘头』用手描摹几个地方,似乎对这一块地形非常熟悉。 “其他各路怎么样了”『黄子龙』冷不防说出这么一句,看似有些无厘头,但却蕴藏着深意。 此次出击总共六百多玩家,每艘船带了几名驾船、看船的辅兵。小船载人四十,大船载人一百,总计出动十三条长船袭击辽南各处。 “我去瞧瞧……” 『吕小布』说罢便身子一软,身子向后倒下。这把一旁打扫战场的前奴隶、新辅兵吓了一跳。 冯汉民还以为是军爷受了重伤,此时发作暴毙,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把尸体拖走埋了。 忽然就见刚才还软透的“死人”忽然又坐起身来。 军爷居然没死,只是杀累了躺下小憩一会! 可是想休息也可以轻点啊,哪有砰的一声躺下去的,后背不痛 “打听到了。”吕小布一手扶住包衣的屁股,一手在地图上点选位置,“两艘长船进了浑河逆流而上,要不是碰到建奴打猎部队厮杀一番,估计能去辽阳。” “这么牛!” 一众玩家纷纷寻找图中辽阳位置,用手指比对一番,辽阳距离此地少说三百里。 “奶奶的,这一路上的建奴都瞎了么,居然没发现他们!” “黄台吉怕是要震怒了,自己的地盘被我们如入无人之境,这要是游击队伍再多十倍,黄台吉这辈子都别想安宁了。” “他现在也不得安宁……其他几路有喜有忧。”吕小布指着广鹿岛以东,“三条长船在这片海域遭遇敌兵战船,应该是尚可喜与朝鲜人的联合水师。兄弟们虽然拼死奋战换掉一条战船,奈何水路不比陆路,最终全军覆没。” “该死的汉奸!老子要是逮住尚可喜这厮,非拔他的皮抽他的筋!” “诶,格局小了,不如把他交给朝廷。古代十大酷刑还是这些官老爷专业一些,比如说千刀万剐,换你去三刀就给人弄死了,若是专业人士执刀,割他个三天也弄不死。” “诶嘿,你说得对,酷刑还是官老爷专业些。” “还有其他兄弟呢” “旅顺,金州,复州,长生岛各有登陆,甚至有迷路跑到松山去的,松山守军还以为是鞑清汉奸的战船,差点跟我们打起来,好在最后误会解除,兄弟坐上长船返程了。” “等等!有人登陆了复州、长生岛!那不是跟我们距离很近!有多少人!” “四条船,两百多人吧。” “登州方面还有没有玩家坐船”『章献忠』追加一句。 “有的,兄弟们看到饱和式游击收获颇丰,也想到辽南凑波热闹,起码有六百人坐改造的民船了,最多两三天就能看到更多游击队。” “只可惜登州没有第二个复活点,兄弟们战死再北上费时间太久。” “这个没什么,主基地那边开通了特别运输服务,只要从复活点出来,凑一批人就能扬帆。 驾船的npc都经过特训,日夜轮班。玩家只要定时上线活动筋骨,补充食物,其余时间下线去玩别的游戏都成。 水路交通加起来也就半个月左右。” “我去这么爽!”『黄子龙』说,“我们以前全靠脚走。怎么咱们一出来,主基地各种条件都更新换代了。以前的学校也是,只要我们一毕业就修操场,修教学楼,从没在本届享受过。” “主基地的铁路计划也开始规划了,少则半年,最多一年就能看到第一期五十公里铁路。” “卧槽!17世纪出现19世纪的铁路!” “噢噢噢噢噢噢!我们的奋斗价值具象化了,我感觉再多杀几个臭虫,就能统一全世界!” “那还等什么,冲啊!赚开城池,跟友军会合,再搞一个大新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2章 牵着敌人鼻子走 第212章牵着敌人鼻子走 炎热的夏风呼啸而过,扬起的飞尘混杂海洋水汽给世界添上一层朦胧滤镜。 高低起伏的丘陵山峦环绕三面,一座重新修缮的堡垒屹立在谷地官道之上。 汉军包衣遵从主子命令上墙协防,慵懒的巡逻脚步时不时从墙头掠过。 守城的牛录章京坤泰,听闻明军零散部队登陆辽南各地,已有不少旗丁遭遇毒手,急忙命令士卒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昼夜两班轮换不得有误! 眼下正是冬小麦收割季节,奴隶主们不得不出城监督奴隶割麦缴粮。 凡是出城巡逻、督粮者,务必五十人一队,若遭遇汉狗游击队不得恋战。 守军倒是不担心汉狗攻城。 永宁虽是一座小型堡垒,但也微小精悍,若无大炮轰击,纵使有数千精兵也休想拿下。 此地距离复州五六十里,即使有大量敌兵围攻城池,复州驻军也能迅速支援。 不过坤泰不认为能有大量汉狗登陆—— 智顺王的水师横扫辽南水域,足以掐断敌兵的弹药粮食补给。 没有补给的汉狗哪能维系攻城需要,还是得灰溜溜退回山东,最后在返程途中被智顺王歼灭。 坤泰望向北面,期盼着陛下集结的大军早些南下,他迫不及待想要跨过渤海,去抢掠汉狗的妻子牛羊。 或许是他的祈愿得到回应,北面竟真的出现人影—— 一伙武装人员渐渐出现在视野边缘,他们缓缓踏出地平线。 “敌袭!” 临时征召入伍的包衣惊叫起来,大军来袭的消息很快随着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传遍堡垒。 堡内守军匆忙就位,北面城墙很快挤满旗丁与包衣。 包衣们惶惶不安,旗丁却坦然自若。 坤泰捏着腰间悬挂的弯刀,面色凝重地望向前方,近百人骑着战马,近百名布衣男丁手持兵刃,剩下二百多衣着简陋的瘦弱男丁辅助骡子推车。 数百名陌生人渐渐走进永宁守军的射程范围之内。 坤泰眉头一挑,发现这支部队的骑手都是清制布面甲打扮,其余持械壮丁,或是余粮民也都是光溜溜的脑袋,仅有一根老鼠尾巴般的辫子。 旗丁,包衣,奴隶,这一套阵容组合怎么看都像是自己人 就在坤泰疑惑之际,城下的“自己人”发话了。 几名骑马的甲兵翻身下马走出队列,数名甲兵簇拥着一人走到城下。 那人冲着墙头挥挥手,洪亮的声音透着熟悉的语调:“坤泰,是我哈堪!我奉命运输大军南下的粮食来,快开门让我进城休息!” “哈堪” 坤泰疑惑地扭紧眉头,哈堪不是派快马报信自己遭遇了汉狗部队么 这么快就解决掉汉狗游击队了 坤泰完整传达自己的疑惑,哈堪似乎早就预料对方会如此发问,扭头冲着部下挥了挥手。 只见其余甲兵人手拧着数个粗布包裹,挨个向前用力抛掷。 十余颗束有发髻的首级一览无遗,甚至还有这些敌兵佩戴的头盔。 坤泰仅仅是瞧了一眼,就知道这是绝对真货! 这年头满清治下,甭管是谁都得剃发易服,已经有十余年没见过汉式束发的活人。 坤泰哈哈大笑,恭贺哈堪立下战功,距离下一步晋升甲喇章京也不远了吧。 哈堪则是在周身几位甲兵的“协助”下,又与坤泰说了些家长里短,还表示这些战功你不必羡慕,待南下的重兵集结完毕,多的是汉狗首级可夺。 这一套战功加画饼唬得坤泰手痒痒,心中再无半点警惕。 眼下皇帝意图征伐南朝的心思日浓,若是怠慢运粮队伍,导致别人出什么差错,他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于是坤泰当即大声喊道:“开门!” 随着永宁的大门打开,数百人的队伍迅速形成三条纵队,前方骑马,后方推车。 谁料奴隶推送的车队行至甬道中心却忽然停下,几辆马车堵在大门卡的死死的,就连身后奴隶的手推车也前进不得。 哈堪十分抱歉地表示,骡车在交战中受了损伤,虽然做了临时修补,奈何还是坏在门洞子里。 不过不打紧,只要这些偷懒的奴隶把骡车抬进来,城门很快就能恢复畅通。 “不碍事。”尽管坤泰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泛起嘀咕。 哈堪要不是真二八经的“真满洲”,不可能投降汉狗,坤泰都要觉得这偶然坏车是有什么猫腻了。 忽然,墙头的包衣指着西面大喊,“敌袭!” 又有什么敌袭坤泰循声看去,果然瞧见三百多人高举旗帜而来。 他第一眼就看到一面黑底骷髅旗,根本不是大清军旗。 “敌袭!快把骡车清理出来,关闭大门!” 然而坤泰的命令还没传达出去,就见进入永宁的骑手翻身下马,径自跑上城头,那些持械包衣也紧跟其后。坤泰原以为这是哈堪的旗丁作战心切,打算上墙协防,正想夸赞几句。 没想到近百名“旗丁”忽然撕破伪装,就像一群暴虐凶残的土匪一般拔出长剑、砍刀,踏过毫无防备的阶梯,冲到坤泰面前。“伟大的帝皇向你送上真诚的问候。” 为首一名“旗丁”昂首挺胸,手中的短刀已然刺入坤泰的脖颈,旋即果断抽出任由血水喷涌。 饶是喉头发凉,坤泰贫瘠的脑子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为什么旗丁要对他短刀相向,他不是哈堪的旗丁么 坤泰竭力挥手打偏旗丁的头盔,猛地瞧见头盔之下绵密的鬓角。 只有未剃发的南朝人,才会鬓角皆发。 他们不是八旗满洲的旗丁,而是假冒旗丁的汉狗兵卒! 上当受骗的震惊麻痹全身,坤泰扶着堡墙有序后退,然而伤口涌出的鲜血愈来愈多,仅凭手掌压迫实在挡不住。 喉咙如有烈火在熊熊燃烧,坤泰扭头看见墙下一脸愧疚的哈堪。 后者被“旗丁”一拳打倒在地,手脚皆被捆绑却不加害。 不断流失的血水带走坤泰的气力,他虚弱地躺在地上仰望天空。 假旗丁与假包衣的喊杀震天,有心算无心的突然袭击杀得守军猝不及防。 坤泰眼前的世界变得昏暗,唯有耳边回荡着多人熟悉的声音。 战马嘶鸣,包衣惨叫,凶恶的假旗丁朝天怒吼,恍若要震踏苍天,“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 明军攻破永宁,又裹挟大量奴隶包围复州的消息震惊大清朝野。 满朝文武惊得是,旅顺,金州等数座堡垒尚未沦陷,敌兵竟然绕开坚城围攻中段的城池。 如此冒险就不怕全军覆没么 近日屡次频发的袭扰塘马不断传回沈阳,大清不擅舟船,碰到顺河机动的明军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追,他就跑,你走,他就回来。 这伙游击队的战力还强,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好汉,导致沿海数十里的旗丁不结伴就不敢外出。 黄台吉对这群臭虫深恶痛绝。 后续发回的塘报显示,这支明军是击败岳托、多尔衮的黑旗营,满朝文武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大明好不容易练出来的少数精兵,如此一来深入敌后的愚蠢行动也显得颇有深意。 这就像菜鸟犯蠢只是犯蠢,大神犯蠢却可能是藏着深意的伪装—— 黄台吉推测。 黑旗营袭扰游击只是吸引清兵主力的注意,实则暗中集结游击部队,避开满清水师的同时,率先夺取一城半池充当根据地,为后续明军登陆提供落脚点。 黑旗营不取就近的旅顺,金州,反而舍近求远包围复州,就像一根钉子插在金复之间,直接截断复州以南所有堡垒军粮,以及来往通讯。 饶是走南路运粮、报信,所需时间也会翻上数倍。 若是将运粮任务派给智顺王水师,那就不能执行追剿游击船只任务。 等到旅顺金州粮食耗尽,黑旗营便能一举拿下旅顺,金州,复州等等辽南堡垒,堪称一石多鸟。 这就像一步关键性围棋杀掉大量棋子,黑旗营这一步棋简直踩中黄台吉的七寸。 有人建言调集大军拿下解围复州。那黑旗营再猛,也不过千余兵马裹挟数千奴隶。只要大清主力一到,敌兵势必土崩瓦解。 然而黄台吉却不以为然,击败黑旗营的重点不在陆路,而在水路。 当年毛文龙创立的东江镇搅扰大清多少年不得安生,要不是袁崇焕斩杀毛文龙,使得东江镇群龙无首、自相残杀,最后甚至反叛南朝。 大清如何能接收三顺王一顺公的兵员、重炮、战船 听说这支改名『背嵬军』的黑旗营大多辽东出身,作战意志与能力远比东江镇强悍十倍! 即使吓退黑旗营又能如何 他们要是化整为零钻进山林继续打游击,难道大清这几年什么都不做了,就陪他们玩 关内的细作传出消息,南朝小皇帝命令总督洪承畴谋划出关事宜。 若是黄台吉在辽南拖延太久,届时大明重重一拳打过来,他如何应对两面 辽西与辽南可是相隔数百里,没有各个击破的余裕。 由此,黄台吉决定下狠铲除这些黑旗兵寇。 敌兵渡海而来属于敌后作战,所需弹药粮草皆靠船只运输。 黄台吉下令辽南各地坚壁清野,所有麦子提前收割,所有兵力不足的堡垒、屯堡一律焚毁,勿使黑旗营吃到一粒辽南粮食,住一间房屋。 他又严令智顺王封死旅顺、复州这片海域,不许再有兵员、粮食运输到敌兵手中。 他任命豪格为征南大将军,统领旗丁包衣两万,以及汉人王爷、公爵的万余兵马南下复州。 等到敌兵弹尽粮绝,大军再南下杀敌。 纵使黑旗营四散躲藏,也没有粮草可补,很快会被八旗铁骑剿灭。 一旦大战取胜,黄台吉将亲率数万精兵与豪格会合,一同渡海直扑南朝山东,夺取登莱之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3章 人人可做微操大师 第213章人人可做微操大师 朱由检是在养心殿收到辽南大捷消息的。 他正在闷头批阅众臣递上来的奏本,王承恩捧着喜报飞扑而来,一个脚下不稳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帽冠也差点摔落。 王承恩连忙正身扶帽,捧着奏本高举过头,“大喜啊,陛下!” 朱由检心中生出一丝预感,强忍着翻涌的激动,右手颤抖地指着王承恩,铿锵有力地大声说道,“念!” 原来是登莱巡抚徐人龙上奏。 原黑旗军、现背嵬军忠勇敢战,不畏生死险阻、冒死深入辽南腹地袭扰东虏,递回三百真鞑子首级具具验实,眼下已夺复州卫据守。 大捷! 辽东沦陷、东江镇覆灭以来,朱由检已有多年没听过辽东捷报。 而立下捷报的又是李爱卿训练过的背嵬军。 若是那些文官听到背嵬军立下大功,又要聒噪李爱卿功高盖主了。 朱由检心说自己难道是三岁小儿,不懂功高盖主的道理 谁叫他养的诸多官军不是吃败仗,就是畏战不前,唯有李爱卿兵马可堪一战屡建奇功。 好在李爱卿还算听令,分出了背嵬军如此强支,又答应抽调些许精锐充实辽西。 若是对背嵬军与另一支强军加以笼络,许以总兵大权,势必削弱李爱卿对背嵬军与另一支强军的影响力,做到三支悍卒之间互相鼎立牵制,朝廷也好坐收制衡之利。 分化李爱卿兵权算是对李爱卿安全着陆的保护。 朱由检真不想看到鸟尽弓藏、君臣相残的那一天。 奈何东虏狡诈非凡,坚壁清野,尽毁辽南军堡,背嵬军虽占据复州,却依旧深陷粮草不足困境。 山东辽南洋面又有奸王水师封锁,背嵬军冒死送出塘报,不求朝廷施以援手,但求能为国为民流尽最后一滴骨血。 他们身为辽人,战死在辽南也算落叶归根,死得其所。 然而朱由检的构想很完美,背嵬军形势却如此危机。 一旦背嵬军受到重创,好不容易收复的辽南领土尽失,万一这群悍卒落到建奴手里,奴酋威势只会更加难治。 朱由检不禁要问,山东官军究竟在干什么! 为何敌兵水师能封锁山东官军,却封不住黑旗营,这天底下其他官军离开黑旗军就不会打胜仗了吗! 一群大忠义士抛头颅洒热血,死一个就少一个,朱由检怎能坐视不理! 他立刻催促王承恩传达口谕,着兵部调集保定、山东、南直部分水陆兵力驰援登州,务必救出深陷敌后的背嵬军,并趁机收复辽南诸城。 可惜兵部尚书查阅档案,回禀陛下大明水师已有多年没有经费补足,沿海各省水师不足寻常年景一成。 最大的水师掌握在前海贼郑芝龙手中。 可是陛下与兵部调令郑芝龙北上多次,对方借口沿海不靖急需剿贼,前两年又说红毛夷威胁,就算今年催其北上,恐怕还是同样婉拒的结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世上只有李爱卿尽心任事,为国平贼。 急性子一上来,朱由检也就不管不顾,命山东巡抚、登莱巡抚想法子渡海救援,又命辽西将官必须出动打击建奴,三个月内必须有所成果。 总不能就背嵬军一部累死累活,其他人全在旁边干看着吧 …… 兵部命令发给洪承畴与辽东巡抚,两人却对辽南大捷持有不同看法。 洪承畴觉得背嵬军虽然悍勇,但也是冒险之下的侥幸得胜。若不能打垮敌兵水师,送多少兵马去辽南都会被困死。 很显然眼下大明的七寸就是渤海的制海权,想要支援辽南兵马,只能声东击西。 可是辽西战力一般,吃着练饷补员强训的其他边军又没准备完全,仓促出兵如何得胜 而且锦州之外的立足点甚少,若要北上收复义州、广宁,亦或是东进西平堡,也要担心清兵截断粮道。 辽东巡抚倒觉得八旗的战力下滑厉害——塘报说背嵬军只派出千余精兵,剩下的精兵仍在登州筹备渡河。 千余兵马联合一些辽南百姓,都能在敌后站稳脚跟并夺取一城,说明八旗兵年初大损的元气尚未复原。 背嵬军也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不比其他人特殊到哪去。 既然千余背嵬军能在辽南大捷,辽西兵马何止五万,未尝不能收复更多失地,何况“围魏救赵”也能缓解辽南军事压力。 总督与巡抚之间产生分歧,本该以总督为准,奈何这是皇帝与兵部的意志,遭遇掣肘的洪承畴却无可奈何。 最终以兵部命令为准出兵,收复义州广宁,也要捞一个大捷叫满朝文武看看。 …… 李牧是在视察四城新编的两万民兵之际,收到复州大捷的。 玩家们四处游击可圈可点——游击队神出鬼没扫清敌人小股势力,再集中优势兵力夺取城池。 完美展现化整为零、化零为整的灵活战术。 李牧心说玩家战术水平升格到如此地步,自己完全放开一些“探索区域”限制,促使更多玩家扎根其他省份的县村基层。 只要玩家埋头潜伏控制乡村,未尝看不见大量农村包围城市的盛况。相比之下虏占区要恶劣许多,背嵬军受困复州,粮食运送困难。 渤海湾制海权被满清掌握,玩家没有法术傍身,不能踏水而行,就算用热气球空降,每次投送的兵员物资可以忽略不计,还要考虑风向和操作困难度。 高度低了被敌兵袭击,高度太高也会造成跳伞伤亡…… 李牧转念一想,还是得相信玩家的智慧。要是第四天灾连敌兵水师、辽南困局这点难题都解决不了,那这辽南攻略败了也就败了。 毕竟也杀死不少八旗兵丁,多杀一个就赚一个。 他所能做的只有派遣援兵,将先前七百新玩家以“平贼将军”命令派往登州。 至于玩家游击作战、夺城攻寨赚来的天命值先留着。 一旦局势有变,比如清兵偏离历史走向打到山东,李牧还能使出“临时复活战旗”的杀手锏,助力兄弟们短暂化身“第四天灾”。 …… 『姜小白』爬上桅杆瞭望台,透过千里镜远望大海。 目视距离内并无任何船只,一艘满载数十人的货船远离登州,慢悠悠航行在海面上。 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有玩家盖上一层草席退出游戏,转而去玩其他游戏打发时间。 倘若遭遇敌情,再叫队友提醒自己上线。 茫茫大海一望无际,仅有绕船飞翔的海鸥相伴。 苦闷无聊之下,渐渐有动听的音乐响起,『姜小白』低头向甲板看去,竟是几名玩家在弹奏乐器,吉他,小提琴,口琴,手风琴…… 数种乐器在玩家弹奏下,发出下发出悦耳且激动的音乐,仿佛在诉说一段有惊无险的传奇冒险,又像是回味玩家数十年的游戏回忆。 轻松愉悦的音乐扣响了所有人的心房,原本嘈杂议论的甲板上顿时鸦雀无声。诸位安静下来聆听数人的乐器演奏,感受音乐对疲惫身心的抚慰。 黄子龙掏出自己的水袋,假装是盛满酒水的杯子,情不自禁小酌一杯,悦耳的音乐让黄子龙浮想联翩—— 他在美国西部当过“牛仔”,在欧洲海洋当过海盗,在法兰西的高塔一跃而下,在罪恶都市享受极致人生,也曾回到家乡拿起如意金箍棒降妖除魔。 如今他跟随兄弟们冒险返回登州,再度乘上民船,要做一名冒险运粮、搜索敌船的大英雄。 或许有一天他们不在游戏里继续航行,但再次听到熟悉的音乐,他们脑海中还会浮现眼前的寂静与安宁,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如那夕阳下的奔逃,正是他逝去的青春。 无怨无悔,安宁自在,大概这就是梦想中的自由人生吧。 黄子龙依靠着船边,听着海水激荡的声音,看着船体在海浪中起起伏伏。 随口吐出几个话题与开黑的兄弟们东拉西扯,明明喝的只是清水,回忆往昔的他却有了微醺的醉意。 “兄弟……”一向沉默寡言的章献忠打开自己的水囊木塞,将水囊拎在半空。 “嘿嘿……”黄子龙朝着章献忠举起水囊,仿佛在向逝去的游戏时光与童年岁月举杯致敬。 两人碰撞水囊,其他没有下线的玩家纷纷加入。 没有水囊的就虚握拳头,假装自己有饮料,就连瞭望台上的姜小白也急急忙忙爬下来,加入碰杯环节。 吕小布慢悠悠的走过来,拿着一块糕点,微笑地看着所有兄弟逐一碰拳。 “致敬我们在每个游戏里留下的传奇!” 所有人分享自己玩过的老游戏,什么魂斗罗,红警,帝国时代,魔兽争霸单机,狂扁小朋友…… 互相分享与倾听的感觉叫人烦恼全无,仿佛将心中的郁闷全部发泄一空。 黄子龙顿觉自己进入心流状态,仿佛回到那一个个美好的下午,夏日炎炎,窗外夏蝉鸣叫,他看着哥哥姐姐玩着小霸王,偶尔还能蹭一把过过瘾。 然而快乐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一声洪亮的呐喊声打断大家对过往的追忆。 “你们看那边!”一名玩家指向远方天际线隐约可见的桅杆风帆,一支武装船队挡在粮船前进的路线上。 “尼玛的,早不来晚不来,偏要我正乐呵的时候扫兴!” “敌袭!敌袭!” 洪亮的吼声在甲板上回荡,集结的哨声破空尖啸,所有甲板上“躺尸挂机”的玩家被逐一踹醒。 “咋了!咋了!”满脸发蒙的玩家像是宿醉的酒鬼,一脸懵逼地左顾右盼。 “快观测我们的纬度,给后方战舰发送精准位置——敌船主力出现了!” 挂机的玩家纷纷重新上线,负责观测的玩家拿出六分仪观察太阳,经过几番验证终于喊出读数,“北纬39°12′!” 即使船只有携带日晷,奈何大海浪涛汹涌,无法读取稳定的地方时读数,也就无法根据标准时间推算出经度差。 “看来咱们终究还是当了一回侦察兵,可惜第一次海上决战是赶不上了。”黄子龙抬头望向南方,像是期待着什么出现。 “什么海上决战,咱们这就是打的第一枪!”吕小布一路小跑来到船首,挥舞着腰刀高声欢呼,恍若自己是某个玩世不恭又足智多谋的船长,“黑珍珠号,冲锋!” 玩家整活、发癫、骚气等问题,作者只能说尽力而为。 毕竟一个人的创意有极限,作者也不是十二天王的大神,不可能从头到尾二百多万字把你爽到发软。 素材用完了,能整活的频次就低了,硬要来点这那,我觉得是在为难我胖虎。 后面作者尽量有活就尽力整,没有也别强求,中规中矩写好剧情,保持一个基本爽度就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214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急促的脚步声在甲板咚咚作响,携带鸟铳的玩家来到船头架好武器,复活次数较多的自顾自捆绑火药炸包。 “风向正好,是东南风!” 黑珍珠号顺风前进,愈来愈多的战船出现在视野里。 透过望远镜的加持,远方驶来的船只轮廓越来越多清晰,大型战船三艘,中型战船有七艘,小型战船三十余艘。 敌人也很快发现他们的踪迹,大船上方升起一支号箭炸响,似乎在命令周围的战船协同作战。 数十艘大小战船缓缓变换阵型,大船在后压阵,小船犹如冲锋小卒,朝着黑珍珠号驶来。 随着敌我双方距离渐近,『黄子龙』勉强听见敌兵的喊杀怒吼声。 “糟糕!我们要被包围了!”吴厘头面色凝重,“咱们一门火炮都没有。” “没有炮就冲上去跟他们跳帮!哇呀呀呀呀呀——” 突破手冲到船侧冲着敌兵大吼大叫,好似比拼谁的嗓门更大,对面的敌兵玩心大起,也跟他咆哮怒吼。 数十艘小型快船来得很快,装在船首的火炮准头极差,数十发炮弹喷射出来,仅有两成落在黑珍珠号附近溅起数道水柱。 咸湿的海水浇淋全身,吕小布扭头看向队友,自嘲地笑了笑,“这下我成落汤鸡了。” “你别得意——小心炮弹!”『黄子龙』指着吕小布身后惊呼。 飞驰而来的小船射出第二轮炮弹,得益于双方距离缩短,一发炮弹命中黑珍珠的船头冲断围栏。 强烈的冲击力震得吕小布身子侧移,一个不小心翻落围栏跌入海中。 “哇哇哇!我特么成第一个牺牲……”吕小布在水中上下沉浮,咕噜咕噜地喝下齁咸的海水。 来不及偏转方向的黑珍珠号飞速袭来,土棕色的船底将他压入水底。 “小布!”黄子龙冲着茫茫大海伸手,却始终抓不住好兄弟的手。 他的演技进步三分,赤红的双眼,满溢的泪水说来就来。 他看向渐行渐近的敌船,利落地取下步弓搭箭,“小布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我、我还可以抢救一下!”吕小布猛地钻出水面,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我去,你怎么还活着。我好不容易酝酿的怒意都被你……” 黄子龙话音未落,击发炮弹尾随而至落在船侧,飞溅的浪再次吞没可怜的吕小布。 “这回小布应该是真死了吧害死我兄弟,你们都得死!” 黄子龙松开弓弦,利箭划出一道半弧最终落在水中,接着射出第二箭,第三箭,全数射在敌人船舷。 鸟铳击发的爆燃声在耳边响彻,黄子龙顿时嗅到一股刺鼻的硝烟味道,对面的敌人密密麻麻齐聚船舷。 队长高喊一声,“敌人要跳帮了,准备近身战斗!” 黄子龙应声弃弓抽刀,一面圆盾瞬间伸到身边。 他抬眼一看是柳长生,接过盾牌的同时笑着回应一句谢了。 “我还没上船呢……”吕小布的声音从船尾水域传来,求救的呐喊声比刚才更弱。 “你小子怎么还没死呢!” 黄子龙忽听砰的一声巨响,恍若发生中级地震,他左右乱走三步才勉强稳住。 黑珍珠号两侧被敌船撞击,敌兵甩出的抓钩牢牢抓住船侧围栏,接着铺设几块长条木板辅助进攻。 “兄弟们杀!”敌兵头目一马当先,手持弯刀盾牌,踩着木板突进黑珍珠号。 然而小头目刚跳入甲板,就被一根粗壮的铜管砸破脑门,挥舞萨克斯的玩家又接连补了几下,砸得鲜血起落飞溅。 “卧槽,好乐器!萨克斯的奥妙之处,在于它可以演奏骚气的音乐聊以自慰,还能顺便打爆差评者的脑袋,真不愧是中外杀人武器第二的利器!” 『黄子龙』化身裁判的解说词,引起兄弟侧目。 好兄弟露出你真懂行的会心一笑,旋即就被敌兵一刀刺进小腹,“淦,都怪你吸引队友注意,被你害死了……” “不关我的事,我是无辜的!” 黄子龙眼角几乎落下泪来,他一边挥刀劈砍迎面来敌,一边低语不关我的事,像极了杀敌流泪的“惭愧战士”。 “哇呀呀,看谁才是猛男!” 『阿杰』口含钢刀,抓住帆船缆绳犹如人猿泰山一般跳入敌船,一个翻滚撞击敌人的船舷才停下来。 他刚刚起身,便被四个不讲武德的敌兵包围袭来。长矛,短刀从四面刺入肚腹。 “帝皇万岁!” 阿杰呕出鲜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点燃胸口的引线,只听轰隆一声爆响,火药爆燃抛飞的铁弹打伤周围十数人,向上翻涌的焰火咬住风帆一角。 接着又有几名玩家重演阿杰的套路,不惜用自身性命杀伤敌人,亦或是引燃战船的风帆。他们点燃火药包之际,都带着亢奋热血的狂笑,仿佛自杀式火攻不是自寻死路,而是一场令人愉悦的游戏。 透过千里镜观看敌情的尚可喜不由得产生一个念头。疯了! 这伙疯子一看就是传闻中悍不畏死的黑旗军。 尚可喜原以为对付一艘小小民船可不费吹灰之力,没料遇见的是连命都不要的疯子。 三艘快船连同民船一齐燃烧起来,浑身燃火的几名黑旗军犹自跑到船头,冲着尚可喜所在的大船咆哮,“汉奸王尚可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着!哈哈哈哈哈哈……” 瘆人的狂笑仿佛传遍千里,尚可喜只觉胸口仿佛被猛击一锤。 他们不怕燃烧的剧痛,更不惧火焰焚身的死亡,就像妖魔逃逸之前锁定仇敌的灵魂。 尚可喜忽然想起多尔衮述说的黑旗军奇闻—— 八百妖魔被清兵精锐四面包围,不仅没溃逃,反倒是逆向突围直扑多尔衮所在的大纛,阿巴泰不幸阵亡,也险些杀死多尔衮本人。 他当时不太相信这桩奇闻轶事,如今亲眼所见才意识到滔天的恨意,简直是邪恶杀神的人间化身。 当三名俘虏被打晕活捉,脱光半身带到身前时,他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为了这么一艘小小的运粮民船,他足足损失四条快船,换做平常的封锁行动,他一艘快船也不会损失。 俘虏都被扒光衣服,只留一条裤衩,口中塞满破布防止聒噪。 他们都是两只眼睛,两条胳膊,两条腿,除了比一般人健壮一些,肌肉线条健美一些,脸庞模样俊美、硬朗以外,没比凡人多出什么特异器官。 尚可喜命人给他仨的手掌挨个划一刀,伤口流出的血液也是红色的。 他们是凡人! 那为何他们不怕痛就连刚才划他们手掌,他们也没有皱眉,反而坦然地看着他,那一脸的阴翳蔑视,像是在看垃圾。 “让他们说话。”尚可喜坐回嵌在甲板的宝座,冷冷地注视三位俘虏。 谁料三人反应平平,根本不屑于鸟他。 一人直接灵魂出窍一般仰头倒下再无动静,虽然鼻息犹在,体温不降,但任何外界刺激都再也唤不醒他。 “你有什么好的台词,整他两句”脸上带着闪电刀疤的俘虏说话。 “啊,我骂人功夫贼差,要不你说说”眉毛浓郁的俘虏挑了挑眉。 “要不去查查度娘” “唉,这要是退出再进来,肯定直接选择下一条命了,哪还有闲心跟他在这唠啊……” “住口!”尚可喜猛拍座椅扶手,“你俩交头接耳,当本王听不见是嘛!” “诶嘿,他怒了怒了。”刀疤哥喜笑颜开,扭头蔑视尚可喜一眼,“看来直接骂他没什么劲,直接冷暴力他才会破防。” “啧啧,果然是谁都忍不了冷暴力,咱们当着这么多人忽视他,他该多气啊。” “你今天开战前吃的什么干粮,我刚看到的时候闻着好香啊。” “我自己做的改良窝头,要不下次给你做!” “好哇好哇,我最欣赏会做饭的猛男……” “掌嘴!” 尚可喜大吼一声。 他以为两人会破口大骂,会一言不发,又或者咬舌自尽…… 没想到他俩啥都不选,直接当着众人面忽视他的存在。 掌嘴的噼啪声接连不断,然而这两人像是没事人一样,纵使脸颊涨红,嘴角渗血依旧一对一地畅快聊天。 饶是尚可喜用利益和活命,劝诱两人投降,为黄台吉陛下效命,他俩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他俩仿佛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这艘大船好似不存在数百精兵,只剩他俩。 不怕死,不惧死,能活一刻就尽力活一刻。 这种坚定的意志力最叫尚可喜内心崩溃。 “把他们舌头割了。再把他俩都绑在船头!我要他们好好看着,他们的友部船只是怎么被我一一摧毁的!” 部下们按照他的要求照做,然而俩人被绑在船头的那一刻便失去活力。 只不过他们并没死,正常的鼻息依旧,只是一点动静都没了,静静地挂在船头就像两具人肉塑像。 尚可喜百思不得黑旗军的奥秘,他们的悍勇与无畏究竟来自哪里 他自己琢磨始终得不到答案,直到更加愁人的疑问出现—— 明军的战船忽然出现在南方。 没有活着的敌人逃出报信,敌船是如何知道自己活动在这片海域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5章 不按套路出牌 第215章不按套路出牌 尚可喜的舰队虽然在固定海域封锁粮船,但茫茫大海想要锁定数十艘战船,就像湖底寻找几枚石子一般困难。 就算有内鬼使用飞鸽传书,战船也不是固定的堡垒、军营,而是时刻变化的动态。 敌兵难道有什么索敌秘法 尚可喜摇摇头,将这个杂念抛开。 当务之急是打垮敌人的战船,彻底困死复州明军的援兵,待征南大将军南下平定复州,也好给他记一份军功。 尚可喜透过望远镜观察,明军船只不多,每一艘都悬挂多面旗帜,其中一艘悬挂的黑底骨龙旗却与传闻不同。 黑旗的四面镶上白边,蜷缩的白色骨龙添加数道白纹,既保留与黑旗军的共同点,又做出细微修正区分。 尚可喜知道驻扎登州的是黑旗军分支,背嵬军。 经历先前独船一战,尚可喜了然背嵬军的作风,脱离原大帅的他们并未褪去黑旗的血勇。 他们依旧是憎恶鞑子的杀神。 好在敌船数量虽多,但强劲的中大型战船不多,几乎是民船改造的残次品,连火炮都是临时摆在甲板上的。 如此摆位使得战船重心偏高,难以摆放更多火炮,还没开打就注定海战劣势。 尚可喜吸取上回的教训,决定尽力发挥火炮优势远距离轰击敌船,不给背嵬军跳帮自爆的机会。 只是有一点尚可喜不明白,大多数改造船摆放的不是火炮,而是一个个干扁的“大棚”。 而明军数十艘船只忽然将风帆收起,白白浪费掉自己的快船优势。 敌人在做什么 尚可喜疑惑不解,大海上放弃机动性简直是自杀。 忽然那些“大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展开膨大,就像一艘艘船只生出的巨型怪胎。 尚可喜定睛一看,惊诧地发现那不是“大棚”,而是一个个巨型孔明灯,更惊奇的是孔明灯下方竹篮还能载人。 竹篮有大有小,大的装载七八人,小的装载三四人。 这些“孔明灯”迅速升空,顺着南风渐渐飘来,但这些孔明灯下方扯着缆绳,宛如急于飞翔的麻雀被捆住单脚,就连降帆减速的船只也被“孔明灯”扯住向前带动。 忽然,捆住数十只“孔明灯”的缆绳被解除,它们像是解脱束缚的飞鸟,飞快地扑向尚可喜舰队所在。 面对来势汹汹的巨型孔明灯,尚可喜毫无恐惧忧愁的想法,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 众所周知,这个时代的海战打法简单粗暴,要么凑近用火炮对轰,看谁的火力更猛、船体更加坚固。 要么水手跳帮作战,用近战搏杀打垮敌人的水手,顺便兼并敌人的船只与残余水手。 要是水战劣势一方,通常会使用大量廉价的火攻船引燃敌人的船队,达成火烧连船的效果。 可无论怎么创新战法,海战总是要凑近敌人再打。 这孔明灯飘在高空,那些上篮的敌兵如何施放铳弹箭矢杀敌 再猛的弹矢跨过如此遥远的距离,也会失去动能吧 可是他没想到“第四天灾”的生物从不按套路出牌,数十艘“孔明灯”还没飞抵清兵的头顶,就开始抛洒黑色的武器,就像山林间的蘑菇释放密密麻麻微小的孢子。 他还在疑惑这种高度就施放“火药包”有无用处,猛地透过千里镜发现那些灰色的“孢子”有脸,有四肢,甚至有的孢子还像人类缓缓挪动四肢…… 那是刚才上篮的背嵬军士卒! 二三百名“孢子”犹如水天一线,有些搞怪的士卒一会结成空中八芒星,一会抛洒五彩纸屑像是给结婚的新人一点礼添喜。 一会散开犹如箭矢一般向下俯冲,这种震撼人心的骇人场面犹如晴天霹雳,砸得尚可喜眼冒金星。 从高空坠落的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凡人! “背嵬军疯了吗!”尚可喜大吼出声,如此高度纵身跳下来不可能还有活命的生机! 背嵬军都不怕死 摆放八芒星的诡异和背嵬军不畏死的血勇交织在一起,尚可喜情不自禁产生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迷信的思想油然而生。 他们不仅不惧怕死亡,连高空坠落粉身碎骨的痛楚也不害怕,甚至不少兵卒狂吼乱叫、面露喜色。 难道背嵬军实则是传闻中的妖魔 密密麻麻的飞天兵卒就像一群饶船飞行的海鸥,又像是从树上跳下的飞鼠,张开羽翼把控降落的方向。 天空异象很快引起满清小卒的注意,越来越多人凭借肉眼即可看清天空的“异象”。 清兵们本能地喊叫起来,谁也不能预料二百多个狂人坠落下来会发生什么。 惊恐的尖叫声在一艘艘战船上此起彼伏,船上的头目扯着嗓子大吼,清兵们举起鸟铳、张弓搭箭冲着天空胡乱射出。 “王爷,敌兵杀来了,我们怎么办!” 尚可喜的大脑几乎宕机,他根本无法根据惊人的局面做出应有的判断。 他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呆傻般站在船侧,看着骇人的狂魔越来越近,胸腔内的心跳声越发急促有力,几乎要破体而出。 背嵬军的狂不能再用悍勇形容,已经是突破灵魂级别的癫!他们简直是人面兽心的恶魔! 一心杀戮的恶魔袭杀而来,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如何跟他们作对 他眼睁睁看见俯冲最快的背嵬军本该一头扎进海底,却忽然张开布匹般的羽翼,竭力摇摆着身躯,硬生生将自己的冲击方向扭转半分,闯进一艘帆船的头顶。 只见背嵬军犹如深夜划过天边的流星一闪,冲天的火光爆发,强烈的爆破冲击犹如斧头劈柴一般切断船只的桅杆,桅杆吱嘎吱嘎地倒下,活活压死七八名惊恐的水手。 残留的火星点燃船帆,火焰立刻就燃烧起来,倒下的桅杆缆绳扯住几名急于逃走的水手。然而缆绳缠得太紧,火势又太盛,好几个倒霉蛋凄厉地惨叫哀嚎,被火焰活活烧死。 即使间隔三艘战船,尚可喜也能隐隐听见被火焰吞噬的惨叫声,接着是轰隆震耳的爆炸声。 一艘相隔不远的大船被“碳基导弹”击中三次,桅杆和缆绳全灭,甲板上堆积的火药箱引燃殉爆,倒霉的水手被冲击掀飞入海,全船很快陷入大火,停在海面上成一个火炬。 海上的舰船不像陆地士兵可以散开,每艘大面积的船只都是“碳基导弹”纵火的活靶子。 强撑精神的清兵头目大声下令,鸟铳与箭矢发射声响起,勉强客串防空武器的铅弹、箭矢构不成密集的弹幕网。 这时候一个背嵬军癫魔冲着人群俯冲下来,或许是这人技艺不精,没能及时爆炸,反而撞破甲板卡在中间动弹不得。 突如其来的意外把周围水手吓了一跳,他们呆呆地看看破损的甲板,又惊诧地看看地上惨烈的躯体,四散飞溅的血液逐渐扩散开来。 正当水手们壮着胆子凑上前时,忽然瞧见尚未死透的背嵬军睁开眼,眼珠子滑落眼眶。 血呼呼眼眶直勾勾盯过来,神似惊悚故事中的丧尸恶鬼令人精神崩溃。 濒死之人一口乡音极重的话语说出,“你瞅啥!”旋即使用火折子插进胸腹包裹、点燃火药包。 闪眼的火光爆开,相对封闭的船舱加大火药爆炸的威力,强大的冲击裹挟着热浪冲破甲板,数十人被震飞,接着坠落下来砸死。 甲板上敞开的火药罐子被溅落的火星引燃,瞬间引发连续的殉爆,还在甲板上射击高空的水手,几乎在瞬间被火焰巨浪吞没。 桅杆与甲板的栏杆向四周爆开,恍若一朵盛开的红莲之。 轰隆隆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夹杂着火焰的黑烟升天,强烈的冲击激起咸湿的海浪。 清凉的海水从头浇下,尚可喜才从痴呆的状态回过神来。 剧烈的爆炸冲击历历在目,水手们早已肝胆欲裂,飞速袭来的血肉傀儡在双眸里迅速放大,他控制不住大喊一声,死命闭上双眼。 就在尚可喜准备受死之际,耳边忽然爆发一阵惊喜的呼喝声。 他循声看去,几个飞速袭来的癫魔竟然偏转轨迹,飞扑其他中小船只。 难道敌人看见船首捆绑的两名队友,所以不想伤及友军 可是背嵬军的民船没人逃出升天,如何知道船首的二人不是普通百姓,而是背嵬军的同袍 周身的所有船只不断遭遇癫魔打击,爆炸声、燃烧声、惨叫声、呼救声,诸多噪音交织在一起令人烦闷焦躁。 “速去解绑两名俘虏!” 尚可喜不管原因如何,绝对要把保命的护身符拿在身边。 或许是他猜中的“根因”,后续飞来的癫魔陆续绕开他的旗舰。 “噢噢噢!”旗舰上顿时爆发一片欢声雷动,几乎所有人都在欢呼。 王爷所说的秘法果真有用! 然而尚可喜的旗舰得以保存,其他船只就没这么好运。 “还击!还击!” 被逼入绝境的水手眼见无法快速逃走,只能拼尽全力还击,冒着鸟铳高温炸膛的风险,一刻不停地装填弹丸火药,对着天空射击。 数十支鸟铳接连射击,还真有倒霉的背嵬军被弹丸击中,顷刻爆出的血雾四溅。 失去行动力的玩家就像被猎枪击中的鸟儿,直挺挺穿过无数缆绳,坠落在水手面前。 水手们轮番射箭补刀,直到背嵬军彻底没有动静,才有人小心翼翼踏步上前,看着散落一地的黑色颗粒,惊觉这些从天而降的不是恶鬼,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身上捆绑的也是实际存在的火药。 背嵬军竟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充当轰击战船的爆破弹,悍不畏死至如此令人胆寒的境地! 血肉轰炸与火药殉爆的炸响此起彼伏,裹挟着火星的碎片四处飞溅,犹如一阵阵巨大的火雨向四周倾泻而下,原本未被“碳基导弹”命中的战船也被火焰扩散吞噬。 深不见底的海洋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深渊黑暗,它来者不拒地吞噬船只、水手、木桶、大炮、清油、酒水。 滚烫的火焰变成这片漆黑海洋的底色,空气中充斥着烤熟的肉味,深色的海水被火焰煮沸。 被掀翻落海的水手烫得呱呱乱叫,努力潜入水中游行数百米,浮出水面仍能感受到灼脸的热浪。 不断升腾的巨大火光和爆炸声辐散四周,各艘战船上的士兵完全陷入混乱之中,再也顾不得提拉海水灭火,纷纷抢夺小舟逃命,或者干脆抱着木桶一个猛子扎进海中。 双眼里倒映出火烧连船的骇人画面,无数船只在火焰吞噬下沉入海底。 尚可喜越看越心惊,身心犹如热刀在搅。 尽管他保住性命,但他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渤海舰队却损失惨重…… 他原以为自己最多付出少许伤亡,就能歼灭这支敌船,没想到敌人直接从天上打他的七寸。 待敌兵的战船挂帆杀来,他仅剩几艘伤痕累累的战船如何迎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6章 出来混是要还的 第216章出来混是要还的 战败的情绪随着火焰逐渐扩散,越来越多清兵意识到此战败局已定。 “王爷快走吧!速速退往辽南落脚,征南大将军即将南下,我兵还有活路!”副手噗通一声跪在尚可喜面前,“不能再犹豫了!” 尚可喜扭头看向船侧斜挂的小船,闭眼摇了摇头。 他看着甲板上的海贼乱作一团,有的跌倒在地,被人践踏,有的人想抢夺小船逃命正与他的亲兵搏杀,还有人慌不择路,一脚踩空滑落数步,从船舷栏杆坠落下去。 此次作战,他足足带出七成水陆兵马,纵使他顺利逃回辽南与豪格合兵一处,恐怕再也没有今日的威风。 满清毕竟是异族做主的国家,懂得团结汉军的仅仅只有黄台吉本人,其他满洲王爷一向瞧不起汉将、汉官。 而汉军将领的价值皆由军力决定,没了兵的汉军就是一条随时舍弃的奴狗。 何况大小战船为了躲避火势,相继朝后避让,幸存的战船纷纷拥堵在一起。 他已经无路可退。 蔚蓝如画的天空下,明军水师越来越近,它们踏过海浪,绕开冲天烈火,犹如一张大网撒来,逐渐包围尚可喜身边的零星船只。 原本不足挂齿的明军战船,却成了绝对的优势。 尚可喜顿觉此处该是他的葬身之地,一股坠入深渊的阴冷直冲后脑,仿佛自己是世上最绝望的人。 背嵬军的黑旗不可阻挡地破浪前行,清兵们死死盯着背嵬军船队由远及近的轮廓,忐忑不安的焦虑逐渐提到嗓子眼。 “轰!轰!轰!”数声船壳碰撞的嘎吱巨响,明军主力终于包围所有尚可喜残部。 亲兵护着尚可喜退到船尾楼台,那两名还有气的俘虏被架着堵住上楼的阶梯。 其他船只的绝望汉兵降下满清旗帜,丢盔卸甲,抬起双臂大声向背嵬军呼喊求饶,低着脑袋等候命运裁决。 明明船体之间用数十根抓钩固定,缝隙间距不到一尺宽度,一个翻杆跳跃就能踏过来。 谁知这伙明军打仗癫狂的狠,跳帮作战也不走寻常路。 一个个非要荡着缆绳跳入敌船,翻滚数圈踉踉跄跄站起身,接着假装自己批了一件披风向后一甩,脑袋四十五度偏向一旁。 那一副我很帅,快夸我的神情特别好猜。 “噢噢噢噢噢!你爹来咯!”甚至有人荡漾幅度过大,径自越过敌船的甲板落入水中。 “哈哈哈哈哈!” 眼见自己的同袍落水,明军不仅不急着解救,反而哈哈大笑看着兄弟渐渐深入海底。 尚可喜震惊不已,难道落水的士兵不是他们的同袍,见死不救,还嬉闹嘲笑 背嵬军究竟是什么战狂癫魔,难道就没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吗 极个别胆子较大的降卒出于讨好胜利者,也跟着出声嘲笑落水者,却被那人扭头锁定,“你笑什么” 一句大声诘问恍若刀剑架在后颈,吓得降卒连声辩解自己没笑。 “老子能笑我的兄弟,你凭甚笑!” 说罢提着钢刀走过来刺穿嘲笑者的喉咙,这一刀仿佛激活癫魔的杀人狂欲,所有登船明军开始无情杀戮。 “狗汉奸都得死!”即使降卒已经弃械投降,还是免不了一死,甚至有癫魔冲进船舱搜寻人影,时不时传来一声声讨饶与惨叫。 喜怒无常,暴虐无道,尚可喜对背嵬军的评价又多了两条。 外围幸存战船的水手被逐一杀绝,渴望鲜血的明军盯上最中心的旗舰,数百人踩踏甲板的咚咚声响犹如战鼓擂动。 不过一息功夫,旗舰甲板,乃至战船四周的船侧站立数百名满脸是血的明军,他们手持弓弩、鸟铳,只要一声令下,便能将尚可喜等人变作血筛子。 “你们别过来!”副手举刀架在俘虏脖颈,另一名亲兵也照做架刀,“你们胆敢再近一步……” 副手的话音未落,便听见弓弩齐发的声响,两名俘虏一身未吭就被数支箭矢扎身。 “啊啊啊!” 副手与亲兵惊诧地退后数步,任由中箭的俘虏滚落一级级阶梯,滑行到明军脚下。 尚可喜万万没想到,背嵬军这哪是要救援同袍,分明是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杀的癫子! “抓活的!” 一声大吼仿佛给予近百亲兵一条生路,然而当明军杀上楼台,他们才知道明军要捉的活口仅有王爷一人。 刀枪剑戟互相碰撞发出金属脆响,数百人在楼台、阶梯上拼命厮杀,鸟铳箭矢互相抛射,中弹的倒霉家伙跌落楼台,或是惨叫着坠入海中。 “大帅……”身中数刀的亲兵趴在尚可喜脚边,竭尽最后一丝气力握住对方的小腿,留下一片血手印,“属下先走一步了……” 尚可喜抬头一看,周围的熟面孔已经尽数倒地,十数把钢刀瞬间架住他脖颈。 “桀桀桀桀,尚可喜你小子终于落到我们手里了!”为首一人笑得张狂至极,活像捕捉男主角的杂鱼反派。 “这一战我输的不冤,谁也想不到你们敢用命炸船。落入你们背嵬军手里,我也死而无憾了。”尚可喜把头一偏就要蹭刀自杀,没想到他擦刀好一会,还没感觉到脖颈的冰凉痛感。 他扭头一瞧,才知道十数把钢刀尽是刀背。“哈哈哈,被我们耍了吧!”为首一人颇为得意地哈哈哈大笑,旋即对着尚可喜竖起中指,抬脚猛踹尚可喜股间。 “啊!” 一股剧痛从身下透入脑内,尚可喜痛得双眼瞪大,冷汗直冒,仿佛股间为中心的四周肢体皆被灌入铅水,沉重且抽痛。 这时一位玩家挤出人群来到尚可喜面前,摘掉对方的头盔,一把揪住那根丑陋的老鼠尾巴将汉奸抬起头来。 “还记得我兄弟的这句话吗——汉奸王尚可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着!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的音量语气模仿得极像,每个人字都像是利箭刺入尚可喜胸口。 他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望向此人。 这人的兄弟明明葬身火海,却为何能一字不差地传出自己的临终之言。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千里传音、灵魂传话的秘术! “我现在来替我兄弟报仇啦!”这人抬手打在尚可喜脸上,一下一下轻重相间,直到打得尚可喜满嘴是血,“你这狗汉奸想死,怕是没那么容易!给他把衣服扒光绑在船头,带他回登州给全城军民都亮亮相。缴获的五艘船只也一并带回去!” …… 登州水城,徐人龙率领一众文武官员从早晨起在此等待背嵬军—— 他们前几日一声不吭就带领不少船只出海,只留下少量士卒在营地周围屯田。 徐人龙还以为要糟,山东水师的力量根本不能抗衡满清。 没想到昨日傍晚有背嵬军向他报告,出海的舰队大获全胜,缴获五艘大小船只的同时还俘获尚可喜本人。 饶是徐人龙对背嵬军敬佩有加,也觉得背嵬军是不是在吹牛。 且不说茫茫大海难以通讯,你们怎么完成通讯的,就说敌我双方的水师差距,想打赢也要多带火攻小船。 可是背嵬军一艘火攻船都没带,尽带了些妇女赶制的“大帆”与竹篮…… 不过出于对背嵬军诸多胜绩的尊重,徐人龙还是率领文武出城等候凯旋之师归来。 可是这都快等到正午,怎么还不见半艘船影 他皱了皱眉头,顶着一张苦瓜模样的衰脸,快步来到背嵬军留守的小头目面前。 他松松面部肌肉,努力挤出一个大明文官的礼貌微笑,“敢问何千总,今日背嵬军是否能如期抵达呀” “既然跟你说过今日会到,那就一定会到!”『何鲁司』不耐烦地挥挥手。 尽管千总只是一介小职,登莱巡抚不知道大他哪里,徐人龙还是硬不起来。 如今武人的地位水涨船高,就算是小小的把总也敢在知府、巡抚面前耍横,更别说常胜之兵“背嵬军”。 兵部已经下令调集保定、山东、南直部分兵马齐聚登州,务必以“背嵬军”为核心收复辽南之地,若是还有机会,甚至要夺取盖州、打进辽中平原。 尽管山东巡抚的近万兵马已到,仍在路上的保定、南直兵马也有两万,算上登莱驻军差不多有四万兵丁。 就算加上背嵬军,徐人龙觉得能稳稳拿下旅顺、金州百里土地足矣,最多再保住复州。 若是得寸进尺,招来奴酋大军南下挫败数万官军,不仅山东危矣,各省前去围剿乞活贼的兵马也将大大受损。 届时东虏讨不平,贼寇也剿不灭,陷入腹背受敌、两面皆败的窘迫局面。 只可惜这表面上是兵部调令,实则是陛下的“复辽”意志,任何人都不能动摇。 就在徐人龙打算上奏劝诫陛下“莫要急躁”之际,忽然有什么东西从海平面缓缓升起,那黑色东西的轮廓渐行渐近,愈发清晰。 一面变体的黑底白色骨龙旗展露眼前,徐人龙猛地瞪大双眼,脑子还没出反应,声音已经在耳边响彻:“背嵬军,背嵬军回来了!” 此言一出,昏昏沉沉的文武官员瞬间来了百倍精神,哪怕夏日炎热难耐也不觉得苦闷了。 他们一个个伸长脖子向远处张望,“是背嵬军!他们终于来了!” 同袍的欢呼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徐人龙看着一艘艘战船的轮廓愈发清晰可见,也不禁喉头哽咽,热泪盈眶。 背嵬军果真如约抵达! 这意味着背嵬军果真打败了敌军优势水师,甚至抓获了大汉奸之一的尚可喜。 复州缺粮缺兵的困局瞬解,登州兵马登陆辽南,夺取旅顺金州的战机已显。 奇迹真的随着背嵬军出现了! 数艘中大型战船留在近海,剩下的小型快船满载人员、物资缓缓向着登州水城驶来。 随着人员与物资逐一下船,一辆简陋的手推车出现在众人眼前。 车上木柱捆绑一名浑身赤裸的壮年男丁,身上诸多淤青昭示着他之前遭遇过的殴打、鞭挞。 背嵬军簇拥着简陋木车缓缓前进,一边奏响欢庆的音乐,一边冲着两侧的文武官员,士兵百姓高声呐喊—— “前东江镇广鹿岛副将,今鞑清水师提督、汉奸智顺王驾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7章 好客山东欢迎你 第217章好客山东欢迎你 饶是登莱巡抚亲迎,凯旋归来的队伍也只是点点头,不曾停下片刻,全神贯注地走向水城大门。 数百人腰间分别挎着二三布包,圆滚滚的包裹底部隐隐透着暗红色印记。 簇拥着木车的玩家人手提着沉甸甸木桶,桶中盛满咸湿的海水。 每当队伍行进三五十步,都会有人抽出蘸水的藤条狠狠抽在尚可喜身上,随后敲响铜锣,大喊一声,“……汉奸智顺王驾到!” 胜利者明明不到千人,却浩浩荡荡走出万人虎狼的气势。 他们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无视掉城北关厢探出的身影,掠过城内军营拥挤过来的驻军士兵,经过城北大门却不入,径自沿着官道继续前进。 “狗汉奸人人得而诛之!”铜锣与摇铃继续响彻。 早在船员们登陆水城之前,城内的百姓就听到各种“路人”敲锣打鼓的吆喝声,“背嵬军生擒鞑子王爷,都去看看呀!” 成千上万的百姓、兵丁涌出登州府城,城外关厢、官道几乎挤满凑热闹的军民。 围观人群自觉让出绿色通道,尚可喜痴痴地看着沿途掠过的百姓,灼热的视线舔舐他全身。 沿途百姓投来的鄙夷、憎恶、嘲笑、讥讽……还有私语咒骂。 “……汉奸智顺王驾到!” 蘸满海水的藤条随着开道声鞭挞而来,这一句句极具嘲讽意味的话语简直比蘸水藤条还要狠辣,句句杀人诛心。 他的罪孽与尊严,乃至人格灵魂仿佛被一刀剖开,扔在地上任人践踏,揉碎了碾成齑粉了。 这时一名满脸凄苦的“路人”猛地钻出人群,噗通一声跪在背嵬军前进路上,高举一块牌位,“突兄弟,你看到了吗,尚可喜这狗贼被活捉了!你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哈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叫喊一声声回荡在官道上空,说不出的瘆人。 背嵬军搀住他的胳膊扶到一边,他犹自高举牌位尖啸,“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一直到兵丁拖着路人来到一处屋檐下,后者才面露奸笑之色,“我的演技如何” “有点东西!” 路人的表演激发更多百姓的愤慨,就连一些出身辽东、数十年无家可归的流民、溃卒,也都深深憎恶这些投靠满清的汉奸。 “狗汉奸尚可喜,你不得好死!” “数典忘祖的狗汉奸,你祖宗脸都被你丢尽了!” “狗贼!恶贼!奸贼!你毁我商船!你赔我钱财!” 混杂人群的“特殊路人”惊声怒吼,“打死这狗汉奸!” 一块泥巴团飞扑砸脸,尚可喜顿觉脸颊吃痛,待泥巴分裂滑落,一股恶臭迅速钻进鼻腔。 这泥巴团里竟然掺了粪便! 而他努力偏头,却躲不开这股直刺脑后的恶臭,全身受缚的他挪不动半寸身躯,只能任由诸多杂物从四面袭来。 有的是纯粹泥巴,有的是掺杂粪尿的污秽,有的是干草与烂菜叶,有的是泥巴中混杂的石子,还有的是清理家具的臭水。 尚可喜紧闭双眼,默默承受这一切耻辱与疼痛,任由身心遭受双重打击。 原来天底下憎恶他的人竟有这般多,百姓们视线如刀,咆哮如箭,一个个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汉奸智顺王驾到!” 背嵬军推着尚可喜足足绕城一圈,随后从城北大门进入,走遍登州城各条主干道,沿途尾随的百姓也紧跟咒骂一路。 尚可喜一路上晕厥好几次,每次都是被泥巴臭粪给砸醒。 城内城外一圈“游行”下来,尚可喜已是臭不可闻,于是交给杀猪匠好好清洗一番,最后给他披件粗布麻衣囚禁起来。 也算是给他时间好好休息,不然送到京师凌迟之前就死了,也太便宜这龟孙了。 背嵬军擒获满清王爷的消息闹得全城风雨,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背嵬军的勇武。 食客、说书人流传着诸多版本的英勇事迹,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 有的说背嵬军个个都是百战精兵,轻松突破汉奸王的水师抵达辽南之地,旦夕之间夺取复州卫城。 尤其是十余名先登勇士,一个箭步冲刺就生生撞碎复州城门。 鞑子吓得磕头求饶,谁料辽民出身的背嵬军都与鞑子有着血海深仇,一拳头砸扁求饶的鞑子,刹那间是血肉横飞。 后面的背嵬军进城抓住所有鞑子精兵,光是不间断砍头,就足足杀了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从早上砍到晚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胳膊也没停过。 有人说背嵬军全都是两心三肺的猛男,个个钢筋铁骨力大无穷,手持爆弹鸟铳大杀四方。 有些兵丁光着身子,凭借血肉之躯都能顶着鞑子重箭、鸟铳,飞扑到敌人将官跟前,一拳打翻战马,双手如刀般刺入敌将,犹如翻开书册一般生生扯碎身躯,血水飞溅。 这些猛士往往高举敌将的头颅悬在嘴边,一边畅饮敌人的鲜血,一边朝天怒吼血祭血神,颅献颅座,然后恢复元气继续厮杀。至于为什么这些志怪只是传闻,那当然是背嵬军自有高人相助,所有目视“奇异”的闲杂人等都会被施法忘却,就算有人没被法术夺去记忆,说出去也没人相信。还有人说背嵬军实则被辽东难民的冤魂附身,个个熟悉辽南环境,也对侵占家园的鞑子切实憎恨,仇恨使他们此次以少胜多,哪怕手脚断裂,血流如注,也要燃尽生命捅鞑子一刀。 最夸张的传言是—— 黑旗军、背嵬军其实皆是山中得道高人以“泥偶”炼化,眼见李都督忠义无双,又是天定的有缘人,才将泥人之法托付,以便重塑江山再造山河。 李都督忠勇无双只是表象,实则以“天命人”身份监视凡间万物,不断派出悍不畏死的泥人稳定各方秩序,便是要减少世间杀孽。 当然李都督并无夺取天下之心,正如仙人对凡间毫无兴趣,只是对凡人间歇性爆发的一寸怜悯之心罢了。 不过这一条传闻直接就被百姓定性为谣言,山沟沟传出什么奇闻轶事都不足挂齿,还有传闻说各种山民在山中僭越称帝呢。 李都督要是真有天命人的本事,早成天下之主了。 如今李都督仍然为国征战杀贼,实乃百年难遇的大忠臣,短短一年半载立下的战功无不显赫耀眼,这哪可能是心怀不轨的篡夺者! 这分明是嫉妒李都督功绩,或者干脆就是东虏搞的鬼—— 他们见黑旗专克八旗,便想法设法造谣诋毁,以便君臣离间自相残杀,他们好坐收渔利。 可笑此等传言无人会信,没人会给鞑子趁虚而入的机会! 不过诸多传言归传言,明事理的人都知道背嵬军只是练兵有方,外加辽民身负血海深仇罢了。 对于背嵬军取得的战功,文武官员也都艳羡敬佩不已。 背嵬军精兵就两千来人,竟能分兵一部袭扰辽南之地,顺便合兵夺取复州,吓得旅顺、金州守军不敢出城半步。 鞑子主力至今未曾南下,仅有少许塘马在复州外围监视。 东虏或许在等待背嵬军粮食耗尽再一战击败,减少自身伤亡,亦或是鞑子一步一个脚印不敢深入,一副“恐黑症”的模样。 李都督即将派来的七百援兵才刚刚进入山东省地界,抵达登州还有数日时间。 登莱文武都觉得金复之地收回再望! 山东全省两万兵马齐聚登州,背嵬军又成功夺回制海权,前往辽南的道路再无险阻,正是渡海收复失地的好时机。 当然失地要收复,军功也要论一论。 擒获汉奸王爷是为大功一件,独立完成海战的背嵬军自然是头功之人。 眼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背嵬军主官连升二三级都有可能。 尚可喜这般重要的汉奸王爷,肯定要送去京师交给朝廷,最后判个千刀万剐。 那么随行人员就很重要,也许有幸在陛。 即使献俘队伍早已被大官内定,中下层文武官员也能蹭一蹭背嵬军缴获的一千余首级。 换做以往年景,文官二话不说吞没军功,要么自用,要么分润给关系户,最多把军功分发的赏钱给到立功者。 若是有点良心的,还能给立功者记个一功。 可是背嵬军,也就是黑旗营,是闻名天下的强军,皇帝跟前的“香饽饽”。 谁敢给背嵬军使绊子生出变乱,谁的三族就不保,被判夷灭三族的宋一鹤就是最好的例子。 于是文臣武将都打算钱采购——毕竟黑旗军前段时间,不是在鲁南举办过一次首级拍卖会么 这次也该鲁北的文武蹭一蹭军功了。 然而文武官员刚打定主意,组团去找背嵬军买“货”,却发现背嵬军士卒竟都在搬运物资上船,数千人规模似乎还有其他部众的辽民加入。 惹得徐人龙疑惑不解,“诸位这是作甚” “尚可喜这狗汉奸已经安排专人护送入京,咱们也该前往旅顺杀鞑子了!” “这、这才刚休整一日,未免太快了吧” “这哪里快了!只要鞑子盘踞辽东一天,我们辽民都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这位精兵回头冲着那些新加入的辽民大喊,“想不想回家!” “想!” “走,上船,我背嵬军带你们打回老家!跟我一齐杀鞑子!” 登州副总兵,登州守备,莱州参将,以及山东巡抚标营……诸部将官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禁动容,纷纷请求山东巡抚和登莱巡抚批准他们跟随背嵬军出战。 “啊” 两位巡抚面面相觑,本来商议着筹备一些时日再北上旅顺,这下武将们都眼红背嵬军的战功,激烈请战。 这下不想现在打,也得打了。 …… 就在登州城内一处无人在意的民房内,一个男人打开鸟笼,将一只白鸽抓在掌心,右手捏着一卷灰纸熟练地塞进鸽腿的皮套中。 他走到屋内小院,双手捧着白鸽向上一抛,白鸽瞬时扑扇着翅膀向北方飞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8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 第218章力拔山兮气盖世 白鸽展翅翱翔,掠过茫茫大海,跨越山川河流,待它接连飞过一座座屯堡乌黑的废墟,终于瞧见一座位于河流东岸的城池。 只是这座城池与以往有些不同,数千顶灰白营帐犹如劣质瓷碗倒扣在城外,连绵数里。 白鸽不懂这些复杂信息,只知道自己回家了。 它欢快地飞进熟悉的家园,还没落地就被养鸽人一把抓住。 男人熟练地抽出皮套中的纸卷,眼见纸卷首尾皆用红线缠绕,当即意识到这是重要军情,连忙将信息封入木箱用包裹背在身上。 男人牵来一匹快马离开盖州,朝着下一个驿站奔去。 下一个驿站、急递铺相继接手重要情报,换人换马继续疾驰。重要情报一路跨过海州,辽阳,最终抵达沈阳递送给兵部,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天。 不过最重要的皇帝陛下不在沈阳,而是在沈阳北郊十里等待他的心腹大将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奉命征讨索伦部,如今统帅万余清骑凯旋而归。 他骑着宝马在百步外翻身下地,脸上挂着兴奋的笑,三步并作两步飞速跑来。 济尔哈朗精准地停在三步之外,刚要对皇帝行大礼,黄台吉便迎上去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此刻两位堂兄弟只论亲情,不论君臣。 济尔哈朗一想到黄台吉早已贵为皇帝,还以“抱见礼”拉近双方的距离就备受感动。 “臣为陛下掳来索伦诸部三千五百丁口。”济尔哈朗侧身遥指队列后方牵引的俘虏。 “好!如此一来我八旗满洲各牛录的丁口便能多补一些了。”黄台吉语气喜悦地说,“你是此战的大功臣,你的镶蓝旗可以优先挑选。” 济尔哈朗闻言再度欣喜,“谢陛下恩典!” 黄台吉沉吟片刻,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瞧见沈阳方向奔出十余骑快马。 为首一人迅速翻身下马,飞跑至黄台吉面前跪下,双手捧起一方木盒,“陛下,盖州来信。” 接过木盒取出红线缠封的纸卷,拔出小刀轻轻挑断一根根红线,纸卷上记录的关键消息很多。 总结一下就是智顺王被生擒,水师兵马全灭,明军挟大胜之威集结一二万兵马渡海攻打辽南。 黄台吉面色阴沉,扭头对几位护军统领发布几个简短命令,随后以微笑面孔交代济尔哈朗与兵部的人员交接俘虏丁口,。 他还有一些“琐事”急需处理,就不过问庆功宴之类的诸多事宜了。 黄台吉踩着包衣的后背登上战马,肥胖的身躯犹如一团椭球压在战马背上。 他迅速奔回沈阳,召集一众亲王贝勒、固山额真、汉臣议事。 多亏他在直隶、山东安插的细作,得以迅速获取诸多变故。 智顺王水师全灭,意味着大清丧失好不容易得到的制海权。 大清既无法封锁渤海洋面,又不能渡海攻打登莱,黄台吉构想的“登莱攻略”皆成泡影。 黄台吉也能猜到旅顺,金州势必不保。 盖州以南的三座战略要地即将重归明军之手,辽南局势似乎一夜回到四年前。 既是背嵬军,也是黑旗军。 这伙强人挫败他南下大军,又打败他精心笼络的汉军水师。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偏偏一直跟大清作对! 他命令细作散播“捧杀”谣言,那小皇帝的确信了三分,不断抽调黑旗营的强军四处奔波。 可是奇了怪的是,那李姓小儿的精兵好似抽不干,南阳一战两千余黑旗兵全军覆没,如今驻扎登州的背嵬军也屡战屡胜。 要么是李小将练兵得法,任何老弱病残都能练成一支精悍强军。 要么是此人持有特殊“秘法”,只要是黑旗营出身的士卒,无论去哪都能维持战力,比如定期服用某种秘密丹药。 风头正盛的黑旗军由此进入黄台吉视野。 他给驻扎京师的细作们传达指示,命令他们打探关于黑旗军的消息,没多久,细作收集的消息就通过特殊渠道传回。 传闻黑旗军起于豫南山谷,那李小将凭借过人能力,组织十三乡村壮丁,一鼓作气平了险恶山贼。 随着乞活贼兴起,他组织家丁坚守城寨,保全一方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接着审时度势,瞧准贼寇离境的时机,率领家丁夺回县城。 然而他没有杀死贼寇家属,反而将其礼送出境,因此与贼寇达成“君子协定”,足足一年时间两不相侵,唯有小股零星部队时而交锋。 李小将后来平猛虎贼,北上抵御八旗,又迅捷踏平红巾贼,挥师返乡不足一季便又亲率大兵连收四城。 饶是黄台吉看到这些情报,也不由得感叹,生子当如李都督。要是李牧是他儿子,大清国运必定蒸蒸日上。世人皆赞李都督之忠义,黄台吉却持相反意见。 黄台吉不信这世上有大忠之人,或者说他不信朱由检如此德薄之人,配得此大忠大义之人。 他揣测李小将一定有所图谋,此人不过二十来岁已然身居高位,日后再立奇功,明廷还有何奖励可赏 封侯,封公,乃至裂土封王 纵使李牧本人无所图谋,形势也会逼着他走向不忍为的道路。 而且黄台吉查看粗陋的沙盘,惊奇发现李牧正在关内各地布局。 李小将明明拥有剿灭乞活贼的实力却不急着去做,许是“急流勇退”,也可能是养寇自重,等着朝廷给他升官加赏。 这小子服从朝廷调兵前往各处,一部去登州,一部去豫南南阳,将来还要抽调一部分前往辽西。 看起来任由朝廷分权削弱,同为野心家的黄台吉却嗅到一股阴谋味道。 若是李小将能操控分支兵马,那这些悍卒表面分权,实则是占据各省要地,一旦形势有变,数省地盘都将归入李小将之手。 只是南阳这一路黄台吉想不明白。 李小将是想借着支援友军的名义,趁机占据南阳重镇,没料到守军闭门不开才导致全军覆没。 还是真的忠心为国 两千精锐实在太过珍惜,李小将总不可能是故意派人去送死的。 也正是南阳一败,导致他始终看不透李小将的真实用意,其人究竟大忠,还是大奸 假如李牧野心勃勃,图谋整个天下,新的疑问产生了—— 既然黑旗军是李小将的核心力量,为何要服从朝廷军令派到登州、辽南,为了明廷这样的潜在对手消耗自己的嫡系 换做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统治者,都不会自轻自贱给别人做嫁衣。 黄台吉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李小将派兵到辽南,为了南朝拼死血战究竟图什么 假如他真是百年难遇的大忠臣,就图那点王侯爵位,名留青史的美名么 与天下王土相比,区区王侯爵位、青史留名算得了什么。 李小将有成千上万的精锐黑旗军,明明有争霸天下的资本,却甘愿为明廷驱使消磨精锐骨血,简直愚蠢。 保存实力等到天下有变再站出来横扫天下,才是一个霸主真正该做的。 黄台吉想不通,也就懒得再去思考此人的本心…… 细作探得背嵬军精兵两千人出头,而年初接连挫败左右两路八旗的黑旗军起码五六千人。 按照五六千黑旗军可配合友军,单对四五万大清战辅兵来看。 战力稍弱的两千背嵬军精兵差不多能抗衡大清一万战兵。 算上其他明军部众,黄台吉只要安排三万余战辅兵差不多就能与之打成平手,甚至占据些许优势。 不过辽南战局并不急于一时,敌兵即使拿下三座要地,北上盖州也要跨越二百多里,身后粮道处处都是破绽。 只要大清重兵在前牵制,轻骑绕后袭扰粮道,饶是背嵬军再强,也得跟着友军乖乖退回复州。 更重要的是辽西明军竟然动了。 这些人平日里只会小打小闹,居然真的出兵攻打义州了。 辽西之地一直是黄台吉绕不开的眼中钉,若想安稳入关占据南朝北方之地,务必夺取辽西,乃至山海关重镇。 原本没有辽南之事,他就打算集结重兵包围锦州,哪怕是困城一年,两年,也得给锦州拿下,还能顺便围点打援消磨南朝有生力量。 如今明廷不思防守,反而主动派兵进攻。 他巴不得多多消灭明军机动兵力,没想到那小皇帝竟给他送上门来,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经过一众文武对战略细节修正与补充,黄台吉终于确立接下来的战略优先级。 全国满蒙汉八旗三丁抽二,组建十万八旗战兵。 征南大军换成阿济格为主帅,多铎为副帅,全军一万五千旗丁,一万包衣,三位汉军王公一万人,五千朝鲜人,总计四万大军南下。 一直在盖州逗留、罹患“恐黑症”的豪格不适合进攻背嵬军,应该去征西大军打打辽西明军治一治心病。 征西大军由济尔哈朗担任主帅,多尔衮,豪格担任副帅,总领一万旗丁,两万包衣,再联络外藩蒙古出兵一万,共同对付辽西明军。 而他大清的皇帝,手握六万八旗战兵,四万武装包衣,总计十万大军坐镇辽阳,无论南面、西面取得何等成果,他都将亲率前往扩大战果。 这一次双线作战,他一定要打得南朝不敢再图关外之地。 大清势必压倒大明,而他黄台吉也一定能成为天下之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9章 星期四吃肯德基 第219章星期四吃肯德基 崇祯十二年,夏末。 辽南的夏季似乎比以往消失的更早,还没过几天温暖日子,就让人感到秋冬的寒凉日浓。 混杂水汽的凉风呼啸而过,犹如冰籽打在脸上,冯汉民打了寒颤,吸入鼻腔的空气也愈发刺人。 冯汉民原先是直隶人,三年前鞑子入关劫掠给他逮来辽南做苦役。 这年头的天气也不知怎的一年比一年冷,如今比他儿时的气候更冷,而辽南又比他的家乡更冷。 他还记得前些日子冒死跟随军爷坐船返回登州—— 那时他知道鞑子的水师封锁了洋面,若是坐船渡海九死一生,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谁知道明日能不能活,就算是死也能离家近点。 好在军爷保护,老天保佑,他幸运抵达登州,终于踏在故乡联结的土地上。 智顺王被抓游街的当天,他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他东奔西走弄了点狗屎掺在泥巴里,狠狠给这狗汉奸来了一发,还真给他命中了。 看着那狗汉奸一脸忧愁痛苦,冯汉民别提有多解恨,浑身都充满干活劲头。 原本背嵬军准许冯汉民这类“奴隶”返乡回家。 可是鞑子连续入关劫掠多次,他们的家园被焚毁,亲友也被屠杀殆尽,没屋没田没钱,已是无家可归。 他也试过给一些老爷做短工割麦子,谁知对方刻意压低工钱,还说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这还不如跟着背嵬军做辅兵、民夫,虽然要去前线打仗非常危险,但起码能混口饭吃。 于是,官军北上旅顺之际,他再次成为背嵬军屁股后面的小尾巴。 官军的战力一般,但在背嵬军猛打猛冲的带动下,接连攻破旅顺、南关、金州,一路打到萧家关,最后攻破盘古堡与复州的兵丁成功会师…… 大军缴获的钱粮、军械、旗帜无数,堆放在一起都是几座小山。 冯汉民也因此受益,他身上的衣服和脚上的鞋子,都是从一个金州鞑子身上脱下来的,有些大不太合身。 不过冯汉民没什么抱怨的,能有“新衣服”和“新布鞋”已经是背嵬军爷开恩。 起初接连有官军从他手里抢夺,还是背嵬军站出来制止,握着战刀傲视群雄:谁敢袭扰百姓就跟背嵬军腰刀子见红,才震慑住那群官军。 这些天不断会合而来的官军很多,有保定督标的数千人,有南直总督的数千人,还会有更多援兵与弹药钱粮抵达—— 据说当今皇帝听闻辽南接连大捷,龙颜大悦,命令各省兵马加紧驰援辽南,以便辽西、辽南两路协力踏平东虏。 背嵬军的老上司也派来七百精兵,皇帝还批准这位李都督新编的数千精兵,不必调往辽西,而是直接调去登州支援辽南。 按照一些曾经当过小卒、乡勇的“前奴隶”话说,朝廷动真格起来,这是要灭此朝食了。 冯汉民听不懂什么典故、成语,只知道皇帝要建奴死。 正好,他也希望狗鞑子全部死绝。 鞑子害得他家破人亡,背井离乡为奴数年,他恨不得吃鞑子的肉,喝鞑子的血。 各路援兵不断赶来,官军的总兵数眼看要突破四万,这时那位李都督又派来五百“新兵”。 以及一面旗帜。 面对老上司的支援,背嵬军兴致一般,但唯独对这一面特制的旗帜颇为兴奋。 好似这五百精兵也比不上这面战旗的一根毫毛。 那黑底白色骨龙旗很大,旗杆粗壮如胳膊,寻常放在马车上移动,要么摆在宽大的军帐里,也不显露人前。 只是屡次听见背嵬军说,这旗子要过段时间才能使人化身“第四天灾”,到时候就有一千多“新人”直接降临。 冯汉民疑惑不解,人怎么能变成天灾这天灾居然排名第四,那前三的天灾该有多恐怖。 还有一千多“新人”咋回事,背嵬军老上司还要派援兵过来么 背嵬军做事公道仗义,但他们古怪的口头禅和奇妙的“松弛感”叫人不能理解。 比如斩首俘虏。 这些日子官军夺取数座城池堡垒,俘虏不知道多少旗丁包衣,旗丁基本被杀,包衣则剃掉头发留在军中充当民夫。 唯独背嵬军行事特殊一些,把俘虏的败卒编成队组,每天早晨起来,就勒令一批人挖掘深坑,然后当着其他俘虏的面,将挖坑者全部斩首。背嵬军一路夺城,便一路处决少许俘虏,无论满蒙汉,只要入了八旗一律折磨一番再斩首—— 折磨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拖在奔驰的战马后面,扒光衣服倒吊河水里,用蘸海水的鞭子抽打,用钢针扎刺手脚指甲……包衣则是时而五一抽杀,二一抽活。 他们一直到杀到复州城下与友军会合,还留着千余俘虏没杀,说是一次性杀光就味了,就像好吃的肉总会留到最后慢慢享用。 这不,冯汉民刚在指点地点小解完,就听见嘹亮的咆哮声,“斩!” 一声令下,数百败卒人头落地,断头的身子一软自行跌入挖好的坑洞中,冯汉民等人只需要回填泥土即可。 “你说会有多少鞑子南下,军爷都说鞑子兵马离复州不远了。” 一个民夫停下手中的动作,下巴依靠在木头把子上,他鼻口吊着一串鼻涕,眼见别人露出嫌弃的目光,他忙不迭吸吸鼻子,把那玩意吸了回去。 冯汉民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一边心不在焉地挖土回填,一边竖起耳朵聆听别人的议论。 “我听说鞑子要来十万大兵。” “啊!十万鞑子!”咚的一声闷响,一个民夫手里的铁铲滑落在地。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官军,恐怖的表情定格好一会儿才转变为紧张,他双腿发颤,语气颤抖地说,“都说鞑子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十万鞑子那就天下无敌了,我们还有活路吗!” “放屁,军爷都说了,朝廷在辽西也出了大兵,鞑子就算有十万大军,也能两边各半吧,最多五万大军。” 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举起铲子在空中比划一阵,他眨眨眼看向远处的背嵬军的演武,迅速纠正自己的姿势,假装手里的是一根锋利的长矛,突刺。 “就算是五万鞑子,也比辽南的官军要多啊。”登州过来的民夫开始呜咽,“我还没娶妻传宗接代,我不能死……” “孬种!官军就在你跟前,你还怕这怕那的,又没叫你跟鞑子斗狠。” “我倒是觉得这伙背嵬军挺有本事的,一千人就拿下复州,又是一千人连败鞑子水师,攻取旅顺金州。兴许人家能以一敌五,眼下背嵬军精兵也有三千多人了,打一万多鞑子也绰绰有余,其他官军就能以多打少剩下的。” “但愿老天爷保佑官军平安度过此劫……”一个中年民夫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这根尖桩插在这里,要插深一点……对对,再左边挪一点,对!就这!插进去!” 在一个走两步就要蹦跳一下的背嵬军爷指挥下,几个民夫在一片指定的地点插下一根木桩,尖桩的一半没入土里,地表之外的部分有一半涂抹红色颜料。 民夫不懂为何要在空地上插满十根涂抹红色颜料的尖桩,整个空地分成三个方向,插下十组这样间隔数十步的涂红尖桩。 冯汉民,包括很多插尖桩的民夫都很好奇背嵬军为什么这么做。 “此乃高人秘法……” 一位读过几年私塾的民夫贡献了自己的想法。 他说这是背嵬军设下的法阵,为的是大战之际使出秘密术法杀灭鞑子的“气运”,代价是做法者四十九年的寿命,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 尽管大家都觉得特别荒唐,但这人的说法却有部分人亲眼所见的凭证。 背嵬军偏师打复州的时候,能在深夜里使出冒光的“红光咒”,照得夜空亮如白昼,深夜都能攻打城池。 而背嵬军主力攻打旅顺、金州,又能使出“三昧真火”融化包铁城门,亦或是丢出爆燃烈火的“水晶瓶”吞噬清兵全身。 那施法的咒语多种多样:“帝皇万岁”,“呀屎啦野猪皮”,“娘希匹无能”,“鸡坤显灵”…… “原来军爷请了高人在阵中做法,只要破了狗鞑子的‘气运’,别说是五万,就是十万鞑子来,官军也能打赢!” 封建迷信的说法让大伙找到心理慰藉,他们就像孤独的溺水者,抓住一根悬浮的原木。 只要庞大的阵法完成,鞑子自会褪散,而他们也能继续平平安安吃饭干活…… “开饭了开饭了!”只听军队里的伙夫敲打着铁桶,发出悠扬的吆喝声,像是在呼唤远方游荡的羊群。 “开饭了!” 冯汉民恍惚看见空中出现超级大个的番麦窝头,只觉体内充满冲锋的力量。 他抄起铁铲,不顾一切地向前冲锋。 他年纪轻,两腿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冲到前五十的位置。 今天的午饭依旧是咸菜热粥与窝头。 一口热粥下肚,冯汉民只觉得一整天的心情都温暖如春。 然而美妙的片刻总是短暂的,他刚准备就着热粥再吃几口窝头,就听见一声号角响彻天际,背嵬军的士兵咆哮一声“鞑子来了”便开始集结。 冯汉民呆呆地站起身望着前方,鞑清的滚滚大军不断从尘土的屏障后面映入眼帘。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0章 可恶,被他装到了 第220章可恶,被他装到了 凶残的鞑子纷至沓来,犹如一片厚积的乌云压境。 野蛮的鞑子杀来了,他们要捉他回去继续当牛做马! 冯汉民回想起被鞑子支配数年的恐惧,肠胃反射式翻涌,被鞭打过的后背隐隐作痛,双腿不由打颤。 “辅兵、民夫速速退回复州城内!” 一面镶白黑旗高高举起,旗下的背嵬军透过“扩音器”大声喊话,恍若深夜亮起的一盏明灯。 冯汉民跟着其他辅兵民夫拥挤入城,背嵬军与其他官军却逆流而行,无数踏动大地的双脚从他身边掠过。 士兵们平视前方,有些人兴奋狂喜,有些人严肃凝重,还有人哀嚎着老天保佑。 不管是盼着鞑子来攻的,还是深深畏惧鞑子兵锋的。三万八千官军都不得不在城外数里之地构筑一道道人墙。 冯汉民终于体会到,官军也能保护百姓,而非劫掠杀良。 建奴的步骑大军抵达数里位置停下来,恰好卡在两座丘陵之间,前可攻,退可跑。 “真是不错……”衣甲的骑马贵族对明军还能保持镇定颇为惊讶,扬起马鞭对明军指指点点。 明军竟敢野地列阵迎敌,而不是躲进城池,其阵型也摆下不少骡车形成“车营大阵”。 阿济格见惯辽西、关内明军的软弱,对方这个时候已经抛下友军私自逃离,而眼前的明军竟能纹丝不动。 难道传闻中的背嵬军有“鼓舞友军士气”的能力 明军坚定的战意让阿济格刮目相看。 他临行前,皇帝再三嘱咐莫要轻敌冒进,若遇到背嵬军一定要多加小心,否则容易吃大亏。 入关跟黑旗军交过手的豪格与多尔衮也是这般言语,随军的三位汉军王爷、公爵也表示稳重为好。 毕竟尚可喜被活捉,孔有德,耿仲明,沈志祥三人虽然瓜分了尚可喜剩余兵力,但也都生出些许兔死狐悲的念头。 而熊孩子性格的多铎却不以为然,透过千里镜观察一番,嚷嚷着明军不过三四万,由他率领大清铁骑冲上去就打垮了,需要什么战术。 就算背嵬军耐杀,任由清骑反复冲杀几遍就是了。 好在性子相对沉稳的阿济格是主帅。 他决定派人劝降一番,毕竟皇帝也嘱咐过,若能收降背嵬军,就是大功一件,牛录丁口,牲畜钱粮的功赏非常丰厚。 当然切记的是,俘虏背嵬军时一定要扒光其衣物,嘴巴后庭都不能放过,以免暗藏自杀式火药。 阿济格透过千里镜搜寻一番,很快找到背嵬军所在——军中旗帜越古怪越丰富的就是。 他立即派出骑兵打着旗帜,向着位于左翼的背嵬军而去。 当然使者谈判也是阿济格拖延时间的策略,他派多铎率领五千清骑饶过右翼遮挡视野的丘陵,又派孔有德率领五千骑马步兵从左翼丘陵绕行。 待两部骑兵抵达明军侧翼与身后。 他再派遣步卒一拥而上三面夹攻,迫使明军溃逃至复州,再狠狠包围起来,直到城中粮食耗尽、明军主力尽灭,辽南三城将尽归大清所有。 如此虚实结合的计谋定能成功,阿济格对此深信不疑。 使者队伍冲近七八十步的距离才堪堪止步,一个汉军文官模样的骑手昂起脖子表明来意,冠帽下的鬓角却剃得干干净净—— 来者希望明军的背嵬军出来见面,事关明军的生死前途。 『章献忠』心说又是阵前劝降那一套吧 他本不想跟敌人多废话,谁知道建奴会不会玩阵前斩将的诡计,主帅战死事小,毕竟指挥权可以瞬时移交给别人,但主将被敌人偷袭而死,对士气的打击太大。 其他友军部队因此一溃百里也说不定。 然而章献忠身旁的黄子龙却自告奋勇,要去跟建奴谈判。 章献忠不知道这小子想玩什么把戏,对方只给他一个“我有好点子”的表情手势。 阵前整活,跳舞,嘲讽 反正拖延时间也对其他友军做足战斗准备有好处,也就由着黄子龙去了。 “那些兄弟答应了吗”黄子龙对着『吕小布』耳语几句。 只见小布举起没问题的手势,“哦了。” “好!三顿饭钱值!你俩随我一同会会鞑子使者!” 黄子龙牵来一匹乘马,又领着吕小布与突破手两位卧龙凤雏骑着骡子随行。 『碎心』扭头看向百十名兄弟,“兄弟待会都看准点。” “包打准的!” 装填弹药的动作仿佛刻进这些玩家灵魂深处,几乎每一个玩家都能在三十秒内把线膛燧发枪装填完毕。 他们举起火枪,黑洞洞的枪口分别瞄准各自的前方。 面对明军频繁装填“鸟铳”的动作,使者队伍并不慌张。 毕竟他们距离明军的“鸟铳”兵尚有一二百步,就凭明军粗制滥造的鸟铳打五十步都够呛,不可能打中他们。 眼见三位背嵬军使者缓缓而来,直到抵近三步之内,那剃发汉官轻捻胡须,微眯的双眼透着一股笑意—— “自万历、天启以来,民乱四起,天下纷争,社稷有累卵之争,生灵有倒悬之急,我朝太祖以十三副铁甲起兵,席卷辽东创下丰功伟业,万姓倾心,四方臣服。 我大清当今圣上征朝鲜,平漠南,收蒙古、索伦诸部,立下盖世之功,已对南朝形成钳夹之势,数次入关南下皆能大获全胜。 你朱明国祚难以绵长,我大清国运蒸蒸日上,实乃天命所归也。 我见君所率部众骁勇善战,何苦强逆天理,背人情而行事岂不闻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我大清数万铁骑排山倒海而来,诸位不过残兵弱旅,如何抵挡我大清兵锋 你等若倒戈卸甲,献上辽南三城来降,仍不失封侯之位,军安民乐,岂不美哉” “哈哈哈哈哈……”黄子龙恍若被一发笑弹击中眉心,当即按耐不住猛拍大腿酣畅大笑,身后两位跟班也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躺在马背上。“我原以为你出口成章,自有一番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那汉奸心头一惊,刚要说话便被黄子龙抢先打断—— “狗汉奸,你祖祖辈辈生在大明,长在大明,而你却背弃祖宗,舍弃衣冠,甘愿沦为鞑子的奴才走狗,摸摸你后脑的金钱鼠尾!你就算是入了阴曹地府,也会被八辈祖宗唾弃,咒骂!” “你!我好心给你一条生路,你、你安敢如此辱我!”汉官满面通红,悬在身前的手指颤抖不已。 “住口!无耻汉奸,助纣为虐还怡然自得,数典忘祖的狗汉奸怎敢在我面前妄称天命。一条张嘴闭口奴才的断脊之犬,还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黄子龙说罢,握住一个小物件抬手朝那汉奸狠狠一指,只听啪的一声,两根肉眼难以看清的细线瞬时飞出。 那汉官仿佛被什么法术击中,浑身僵直无力,痛苦地大吼一声坠落马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黄子龙趁机收起用完的电击枪。 “啊这……”周围的建奴骑兵一阵骚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也没看清汉奸究竟是因何坠马,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看见明军使者大吼一声对着汉官指了一下,汉官就坠马晕死了! 无论是建奴骑兵,还是观战的明军军各部,都亲眼看见『黄子龙』用手指头戳落使者。 是用话语说得汉奸羞愧难当瞬间暴毙,还是黄子龙身怀法术杀人于无形 墙头围观的辅兵民夫振奋异常,背嵬军竟真有法力高强的道长助阵! “噢噢噢噢噢噢!” 黄子龙身后响起一阵明军民夫的欢呼声,热切且洪亮的呐喊与欢呼宛如天王明星的演唱会现场。 玩家们纷纷露出鲜艳嫉妒的表情,可恶,被这家伙装到了。 趁着建奴使者在震惊之中还未清醒,黄子龙继续大喝一声,一手指天甩动小臂,一手两指并作剑锋,使出平生所学最强道法指向就近的鞑子骑兵:“吃我一记掌心雷!” “开火!” 远处的线膛燧发枪砰得响了一声,几乎在同一时间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 数发米尼弹丸跨越两三百米的战场,或贯穿骑兵的胸腹,或打爆脆弱的马腿。 鲜血随着爆红飞溅开来洒了一地,伤者坠马放声哀嚎。 现场幸存的建奴骑兵仿佛被定格在瞬间,他们见道长孤身一人竟能杀人于无形,哪里还顾得上射箭反击。 一人迅速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吼出命令,“撤,快撤!” “想逃没那么容易!”黄子龙竖指如剑,恍若自己是仙侠大能,双手能喷出杀敌真气,“再吃我掌心雷,嚯嚯嚯嚯嚯!” 随着咒术一出,又有几道“法术”命中地面溅起泥尘。 这骇人的动静吓得剩下骑兵调转马头就跑,但那道长的法术好似长了眼,一个劲朝他们的后背与马屁股上招呼。 肉眼不可察的物体从身边呼啸而过,建奴听见一次恐怖的尖啸声就意味着一个马兵坠马,凄厉的惨叫声刺激着每个幸存马兵的大脑。 饶是落地未死的马兵也会被接下来的“法术”准确补刀。 尽管他们竭力逃出一二百步外,却仍然挣不脱道长的法术,凛冽的无形尖刺继续捕杀马兵,一时间尖啸穿梭,惨叫连连。 道长的道法简直恐怖如斯! 无论是明军,还是建奴都觉得黄道长法力惊人! 要知道这个时代不存在一百步外精准杀敌的武器,建奴跑出一百五十步还受到强力的精确打击,这杀招不是天方夜谭般的道术剑气还能是什么 三十多骑兵出使谈判,到头来活着的只有数名幸存者。 骑手明明跨越的是数里平地,却好似跨过百里山川大海。 他声泪俱下地哭诉方才的惨痛遭遇,几乎把那谈判的“道长”描绘成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天界上仙。 什么掌心雷,隔空点穴,夺魂摄魄等等神奇秘法,一个指头就把他们杀灭多半。 要不是他们动作迅速,马术精湛,就不能跑来为王爷传递军情了。 幸存的清兵表演的绘声绘色,连施法的细节与道术的咒语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仿佛被道长附了身一般。 在听到明军请来道长助阵,大杀特杀,并且还能杀伤二百步外奔逃的骑兵时,阿济格勃然大怒,几乎拔刀出鞘。 他握紧刀柄指着地上的马兵大喝道,“胡说八道!” 什么狗屁道长杀敌 阿济格好歹是打过几年仗的老兵,见过许多次胜败,也从部下嘴里听说了无数借口。 有警惕心不高遭敌人伏击的,有战力不够被明军火器击退的,还有想保存实力不愿硬拼的。 阿济格还是头一遭听说有奇异巫术杀敌的。 “难道是黑旗军的新式火器” 耿仲明听过豪格、多尔衮分享的战报,提到过黑旗军有种杀人于无形的远程火器。 “应当是了。”沈志祥短叹一声,“如此一来我兵贴近肉搏便难了,可惜红衣大炮皆被派往辽西攻打重镇,我征南大军仅有一些野战小炮,非得抵近跟前才能杀敌。” “哼!小炮不堪用,就用鸟铳打,用铁骑冲。就算他背嵬军有两千精兵,我五个人打他一个,用牙咬也能把他耗死。” “王爷说的有理。”沈志祥说,“背嵬军乃明军虎胆,只要胆气尽消,剩下的明军不过是土鸡瓦狗,挡不住大清铁骑一轮冲锋。” 几位满汉王公继续讨论着战术细节,就在他们议论要不要用朝鲜人打头阵时,忽然听见远处明军响起号角。 原来是大清两路绕道的骑兵出现了,一路穿过丘陵小道扑向明军侧后,一路从复州眼皮子底下路过进攻,直刺明军的右侧后腰。 “终于到了!” 阿济格一拍大腿站起身,心中预想的战术成功一半,仿佛看见皇帝的功赏就在眼前。 他抬手朝前伸,对着背嵬军的阵线狠狠一握,仿佛要将这块肥美的糕点完全吃下去。 阵前受辱的仇也要一并报了! 他足足派出两万五千战辅兵,朝鲜人与汉人王公的部队全部派出,身边仅留五千旗丁预备。 “步军出击!给我狠狠猛打敌兵左翼的背嵬军,我要这世上再无背嵬军之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1章 杂鱼杂鱼 第221章杂鱼杂鱼 八旗的步军未到,绕后的骑兵先至。 多铎统帅的五千骑兵迅速抵达复州西北方向的丘陵窄道停下整顿。 就在整顿队列的空隙,多铎翻身下马来到一处土丘,举起千里镜观摩战场。 随着东南角的孔有德部出现在视野,而麾下部众也整顿完毕,多铎比着胳膊向前一劈,进攻的号角声登时响传遍谷地。 三百护军留下保卫多铎,其余数千骑队结成鳞次栉比的骑兵阵线。 固山贝子尼堪骑在马背上,一扬马鞭向前一指,数千清兵纷纷挥舞着兵器,拍打着胸脯,或嘶吼,或呐喊,从他身边逐一掠过。 待一半的兵丁踏马走过,尼堪才策马前行跟在队列之中。 清骑起初一路慢跑,随后渐渐提速,数千骑兵奔驰的乱蹄声响彻大地,恍若千面战鼓齐声擂动。 数千前奔的骑兵恍若黑色洪流向前迅速流淌,涌动着从两道丘陵矮山之间喷薄而出。 伴随着不绝于耳的的马蹄声,黑色洪流掠过丘陵土包,然后继续奔腾着,淌向丘陵侧面的城北平原,企图吞没城外数里缩在骡车之内的胆小猎物。 这时不知是幻听,还是敌兵的声音具有穿透力,尼堪恍惚听见一声威风凛凛的怒吼,“敌骑来袭!” 他下意识双脚用力,撑着马镫微微站起,赫然看见八百余背嵬军走出骡车大阵,训练有素地摆出两条单薄的横列。 前排单膝跪地,手握鸟铳,后排握紧长斧、木棍之类的支架,将粗管子鸟铳搁在架上。 他们丝毫不顾身前数千勇武的骑兵正在逐步逼近,就这般静静地等待。 对于没能见识过“道长术法”多铎、尼堪来说,明军的鸟铳也就能打五六十步。 而这些鸟铳兵没有躲在安全的骡车后,反而追求齐射火力毅然走出队列,摆的还是骑兵狂喜的薄弱线列。 尼堪本打算抵近距离,数轮骑射挫一挫敌兵锐气,再派遣精锐下马步战钻进车阵跟敌兵斗狠。 只要中军的步卒抵达,孔有德的骑兵杀到,三面夹击这些明军定能大破之。 没想到最强的背嵬军竟自己跑出来给骑兵冲杀,省去他近战缠斗的功夫,简直天助他也! 尼堪嘴角上扬,暗骂背嵬军还是被傲慢所支配,固执冒进了。 然而发现破绽的喜悦刚刚入脑,尼堪骤然看见背嵬军的鸟铳兵开火。 前排数百名支鸟铳齐射,喷出带火白烟,随后才有火药爆燃的砰砰声灌入尼堪的耳中。 看见铳火的刹那间,尼堪还以为明军鸟铳走火。 要知道清兵最前排的兵距离明军尚有一定距离,这个年代如果不是小炮的话,基本不可能打到这种距离。 不过尼堪脑中的怀疑仅仅持续一瞬便灰飞烟灭。 他猛地听见一阵头盔、短甲等金属物质被撞击的声响,就像夏季冰雹猛砸屋顶的噼里啪啦声。 惨叫与痛苦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战马长啸,骑手嚎叫。前排数十骑兵应声倒地,摔落马下的骑手很快被后排波次的战马轮番踏碎。 砰砰砰! 第二轮平架鸟铳齐射喷出浓密的白雾,看不见的鸟铳弹丸在清兵肉身里爆开冲击,形成巨大的体内空腔,有些弹丸击中铠甲造成甲片飞溅,间接杀伤周围三四名清兵。 先前两轮鸟铳手齐射,只能杀伤百十来人,随着清骑愈发逼近,鸟铳兵的杀伤数正在不断向上攀升,还没有靠近鸟铳兵两百步,清兵就已付出三百余人的伤亡。 “提速冲锋!” 尼堪不得已在两三百步的距离下达了锋命令,打算一鼓作气莽上去。 然而令他奇怪的是,当清兵加快速度冲锋时,鸟铳兵却像哑火一般,直到他踏进两百步以内仍没有射出一弹。 尼堪很快在记忆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莫非鸟铳兵的鸟铳射击多次,导致枪管太热而无法继续射击 毕竟明军就出现过这种状况,因为射击频繁导致鸟铳连出故障,最终因火器不济被清兵全歼。 这难道是老天显灵,要他大清取得胜利! 忽然尼堪听见敌兵更加清晰的呐喊声—— “全体准备急速射!” 『野牛』死死盯着正在冲来的骑马野猪,冷静地倾听玩家们装填弹药,抽拉捅杆的轻微摩擦声,几乎每一位玩家的装填速度都相差无几。 『野牛』瞄一眼远处地面上,两条横向排列齐小腿高度的短棒,短棒之外还有一根根齐膝的赤色木棍。 这既是一条给鸟铳手划定的死线,同时也是一条不为敌我所知的陷阱。 这原本是用来阻挡敌人迂回侧击的步卒,没想到却被敌人骑兵赶上。 野牛更没想到清兵果然挑在背嵬军预设的战场决战,那群讨论战略战术的军事高玩果然没说错—— 高傲的八旗不会在明军面前退缩,一定会竭尽全力吃掉敌人。玩家装填完毕,平稳地举起手中的火枪,不动声色地调整标尺的位置。他们冷静地凝视前方数百米,那些狂怒嘶吼的清兵仿佛施加法术,连动作和吼声都变慢许多。 当视野中第一个清兵闯进陷阱死线,所有前排骑兵猛地向下一沉,马蹄踩中绊马坑跌倒,甩飞的骑手跌入伪装的草皮,径自落入插满尖桩的壕沟万尖穿体。 『野牛』的表情骤然变得狰狞。他狠狠劈下手中高举的指挥刀,“第一排!开火!” 砰砰砰! 第一排数百名玩家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线膛燧发枪的扳机。 数百颗米尼弹丸被火药爆燃的能量推出,顺着枪内线膛摩擦飞旋,随后冲出枪膛划破空气。 那些正在奔跑的清兵仿佛迎面撞上一堵无形的厚墙,二百多人、马躯体突然爆出刺鼻的血雾,随后倒地暴毙,没等清兵反应过来,第二轮斑鸠铳齐射已然袭来。 大片的弹幕倾泻而来,清兵如杂草般中弹倒伏,四溅的血水弥漫在空中形成浓烈血雾。 “第一排,放!” 『野牛』扯着嗓子吼道,装填完毕的第一排再次喷出白烟枪火,数百颗弹丸倾泻而出,还没来得及传出尖啸的嘶吼,便在顷刻间刺入清兵的肉体,迸发出朵朵血色玫瑰。 就连骡车大阵内的步弓手也在抛射箭矢填补鸟铳齐射的火力缺口。 背嵬军的配合就像双胞胎心连心,每次铳弹、箭矢齐射配合得恰到好处,完全封死漏网前突的清兵。 “第二排,放!” 野牛在怒吼,火枪在喷射,敌人的尸体在百步之外喷血,倒地,箭矢齐射也紧跟着掠过头顶。 两排持铳玩家交错站位,每次军官吼出命令都会引发一排齐射。 他们就像没有感情的开枪机器,机械式地扣动扳机,掏出纸壳弹,咬破纸壳,将颗粒状的黑色火药朝着枪内倾倒一空,紧接着把包裹米尼弹的残余纸壳一同卡在枪口。 快速且熟练地抽出捅杆,将米尼弹顺着枪内膛线捅进枪底,最后再拿起腰间悬挂的“火药壶”,对着鸟铳药室倾倒些许黑火药。 每一次装填动作最多30秒,有些熟练的玩家能在20秒装填完毕。 装弹,捅杆,扣动扳机,这一套枯燥无味的装填射击动作是他们自发操练的功课。 为了狠狠痛打鞑子,他们甚至连现实中也要抽时间,训练捅杆与塞物的动作。 肾上腺素飞速分泌,温热的血液泵入四肢,双眸布满亢奋的血丝,滔天海浪般的杀意好似要突破感官的极限。 玩家疯狂地加速装填弹药的流程,加速,加速,加速,玩家还想更快射击速度杀敌! “开火!开火!开火!”军官的怒吼夹杂着响亮的唢呐。 砰!砰!砰! 数百清兵成排成排倒在绊马坑与壕沟周边,仿佛撞到一堵无形的弧形空气墙。 人与战马的尸体不断向四周堆积延伸,清骑甚至不能跨过壕沟与鸟铳火线,车营大阵的后方侧翼几乎到处都是绊马坑与壕沟。 明军早已提前做好抵御骑兵的准备! 伤兵的痛呼极大削弱清兵的士气,许多一时血勇的骁骑顿时体会到背嵬军的恐怖,有些意志不坚的清骑,趁着战马本能降速停下,赶紧勒马向后撤退。 尼堪暗叫不好,若是这一路向后溃退,再想组织一波冲锋就得等丧胆的骁骑恢复士气。 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一旦错过合击的时点,敌兵调整应对策略再要去打就困难了。 “不能退!” 尼堪话刚说完,便意识到背嵬军防守严密,不代表其他明军一样悍勇,他完全能引导濒临崩溃的骑兵向南攻打其他明军,而且还有孔有德相助。 “冲!” 尼堪挥刀前指,严厉的军令恍若一盏明灯照亮前路,原本还在迷茫沮丧的清骑立即嚎叫起来。 眼见侧翼的数千骑兵渐渐退走,而正面的八旗步军赶到。 数百持铳玩家纷纷退至骡车大阵,却有三百名手持铁锹、长矛、钢刀、木板的玩家走出。 他们挨个补刀尚未气绝的鞑子,牵走丧失主人的战马,顺便填埋部分壕沟与绊马坑,梳理出数条宽敞的通道。 两万余强弱混杂的八旗兵几乎抵近骡车大阵的跟前,耿仲明作为步军指挥官之一,只觉得有些奇怪。 为何擅长火器的背嵬军一直没有开炮,反而是其他明军的小炮在给八旗兵“刮痧”,八旗步军为此还提前松散了些许阵型,皆是一排排波浪式的步阵。 骑在马背上的他正疑惑间,忽然看见前方步卒踏过的地面钻出一块“木板”。 不!那不是木板! 而是一名身穿布衣,却腰缠深黄色布包,一手拿捏几个“水晶瓶”的悍卒。 他竟顶着一面钉有矮脚的“木桌”,半埋地底任敌踩踏良久。 更让人惊奇的是,诸如此类的“死士”还有数百,他们陆续掀开木桌从地底站起,即使周身皆是凶恶的敌人,他们也毫不畏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2章 小卡拉米 第222章小卡拉米 每位背嵬军藏匿的地点出现一方浅坑,身上的泥土随着身子竖起纷纷抖落。 有的明军握着水晶瓶,有的握着腰刀,还有的满脸皆是鼻口溢出的鲜血。 突如从地底冒出的数百敌兵惊得旗丁们皆是一愣。 即使他们一路走过来偶尔感到脚感不对,也只当是路面坑洼不平,谁能想到地底藏匿数百个大活人。 一两万人的双脚挨个踏过来,一名敌兵起码要挨数十上百次践踏,区区一方“木桌”如何挡得住。 耿仲明都看见不少敌兵鼻口皆是血,几乎被接连脚踏给踩死,敌兵死死咬牙坚持不发出一丝声音,大概是怕败坏大军全局,愣是一次都没发出吃痛的闷哼声。 估计有一些宁死不吭声的勇士,被活活踩死在地底。 清兵到此已有数个时辰,根本没瞧见任何藏匿地底的细节。 说明敌兵最迟凌晨就抱着“木桌”藏进地底,耐心安分地藏匿到现在! 他们不怕痛,很有耐心,听见友军发出的尖啸信号便迅速钻出地面。 这数百明军从地底爬起,零散的友军之间最低相隔十步。 眼下四周皆是八旗战辅兵,随便嚎一嗓子都能聚集百十号人过来围杀,他们也并不胆怯深陷重围。 不怕痛,不怕死,有耐心,严格服从军令。 光是这份胆识与毅力就足称得上是一等一的强军! 疑惑与敬佩的思绪发生在刹那间, 耿仲明忽地看见一名敌兵将数枚水晶瓶狠狠砸在地上,淡黄色的液体四处飞溅。 那明军好似友人久别重逢一般露出善意的微笑,随后拉扯一根嵌在胸口布包的细绳,扯着嗓子高喊一声,“生日快乐!” 火光迸发的瞬间,耿仲明全身的血都凉了。 剧烈的爆炸掀翻凑近的披甲人,一颗颗微小铁弹犹如弹幕四散。 飞落的火星点燃瓶中液体腾起熊熊烈火,无情地吞噬几位距离最近的披甲旗丁,火舌沿着布面战袄向身体各处蔓延,贪婪地吞噬一切可燃之物。 眨眼间,其他悍不畏死的明军相继激发火药炸包,持刀的明军挥刀砍伤几人,自己也身受重伤呕出一滩鲜血,“杀猪痛快!哈哈哈哈!”随后一脸癫狂地扯动拉绳,与周围旗丁一同葬身火海。 甚至有没能爬出地底,依旧尚存一口气力的“残兵”,竭尽全力扯动细绳加入这场“血肉狂欢”。 轰!轰!轰! 数百人形地雷激发的火焰与爆炸冲击席卷周围上万大兵,披甲人掀翻,包衣奴才被铁弹打得满脸是血。 距离“水晶瓶”液体最近的旗丁都变成倒霉的火人,惨叫着倒地翻滚。 爆炸中心的附近也变成火焰的海洋,并将更远的旗丁一口吞没。 幸免于难的旗丁、朝鲜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满眼皆是惊恐与震撼,骇人的火焰倒映在双眸中不断燃烧。 惨烈的痛呼与求救声响彻战场,可惜无论披甲人、包衣如何翻滚扑打,也无法熄灭身上的蚀肉烈火。 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道渐被烤肉味道取代,声嘶力竭的惨叫一声声打击旗丁的战意。 …… “干得不错。”坐在三角梯上的章献忠嘴角勾起弧度。 他扭头看向中心大帐,刚刚自爆战死的数百玩家从帐中陆续走出。 这群沙雕的“人形地雷”计划一提出来,便广受兄弟们好评。 一群人划拳使了三轮,才总算决定出数百幸运儿。 他们为了爆杀建奴,甘愿忍耐寂寞,哪怕寸功未立被建奴活活踩死也心甘情愿。 再说,他们也不是非要在游戏内待命,完全可以去线下找点乐子打发时间,等到敌兵步骑涌上来的时候再上线即可。 兄弟们的身躯在“少女粉滤镜”下都是一个个可爱布娃娃,兔子,小鹿,缩小版大熊猫,小浣熊等等…… 他们走起路来蹦蹦跳跳,就像少女童话中欢天喜地的小动物,哪怕有人对他这位“指挥官”竖中指,也看起来像是没有手指头的布娃娃冲他挥手问好。 “章献忠,你看看你背后!” 『突破手』是一只“野牛娃娃”,挂着一抹乐呵呵的傻笑,实际露出的却是鄙夷的嫌弃脸,恍若地铁上看手机的老人眯起双眼。 章献忠闻声瞧了瞧背后,果然有两支不知哪里飞来的流矢插入甲片缝隙。 他虽然开着少女粉滤镜,但是关闭了游戏界面,所以根本看不见受伤告警。 而最低痛觉下的中箭触感,就像有人给他丢一纸包砸头。 章献忠思虑片刻,决定不管这两支箭,背后中箭半晌还没挂掉,说明它俩无伤大雅。 毕竟能靠“bug”自行运输的程序,最好不要乱动它,不然容易牵一发动全身崩溃所有。 第一天激活的战旗还剩59天的持续时间,足够背嵬军傲视任何敌人。 按理说玩家已经可以大开杀戒,奈何敌人都是高机动骑马队,若不能重创敌人有生力量,亦或是抓住主帅迫使巴牙喇不得不死战丧命。八旗就算吃了败仗骑上马就跑了。要是吃不到更多野猪皮,这仗就算白打,所以章献忠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战机。 然而友军的表现相当辣眼,章献忠透过望远镜观察友军诸部的表现—— 三万多猪、狗、牛、马的布娃娃被野猪娃娃打得节节败退。 右翼骡车大阵已经被撕开一道口子,章献忠寻思自己还得派几百玩家过去帮把手。 要是友军崩溃,敌人就顺着右翼涌到中军,最后淹没背嵬军的左翼。 等等! 『章献忠』看着敌人围绕着右翼转动的活动轨迹,忽然想到一个新奇打法。 而正好他手边多的是这种道具。 他激活指挥语音通过诸位队长,间接向三千四百名新老玩家通话,“兄弟们!我有一个点子。” …… 水晶瓶溢出的液体到处燃烧。耿仲明看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整个人都呆住了。 还是胯下的战马被铁弹打破脑袋,侧身摔倒将他甩飞出去,坠马的吃痛感使得求生欲入脑,他才恍惚回过神。 “啊!”看着周围损失惨重的景象,耿仲明忍不住嚎叫出声。 就算是家养的一条小猫不幸去世,主人也会悲伤数日,更何况这些亲如手足的兄弟们。 不少跟着他征战多年的嫡系亲兵,就这般被死士的自杀式爆破杀死。 他痛彻心扉,几乎嚎破嗓子。 他死都想不到背嵬军会使出这般毒辣的自杀式袭击。 谁能料到人能躺在地底任由践踏,不怕死不吭声,苦等数个时辰只为眼下这一刻 谁都做不到,但是背嵬军疯子做到了。他们不惜派出数百精兵也要消磨敌人力量。 等等! 耿仲明猛地想到一个问题。 根据细作传回的情报,背嵬军拢共才二千出头的精兵,这一下就丧失数百,堪称伤筋动骨。 骡车大阵之后就算还有一二千辅兵助战,又能有多少战力! 耿仲明一拍脑袋,心想对了。 眼下背嵬军以命换命凶悍无比,但他们自己也因此损失惨重,仅剩三千战辅兵。 眼下大清猛士只要一鼓作气就能击败背嵬军强卒,接着挟大胜之威掩杀其他明军。 其他友军此时正在作甚耿仲明凭着心中所想踩在死去的马背上登高望远,千里镜中的视野格外明晰。 多铎与孔有德两路骑队仍在纠缠明军中部与右翼,甚至已有悍勇的巴牙喇撞进骡车与明军近身搏杀。 很好! 如此一来,其他明军根本无力支援虚弱的背嵬军,他的胜机到来! 他一边派亲兵回去请求阿济格再派生力军支援,一边组织亲兵重振旗鼓。 面对畏战怯逃的满蒙八旗,他不敢真的动刀,只凭借王爷的地位威胁恐吓,但对于那些汉军旗与朝鲜人,他直接重刀出击。 他倾斜身子挥舞腰刀,一刀切开逃兵的腰侧,鲜血如泉飞溅,几乎溅他一身。 那逃兵是个朝鲜人,倒地临终之前仍盯着他的眼睛。 他捡起死者的砍刀狠狠插入地面,旋即踏前一步冷冷下达死令,“以此刀为线,凡后者退,斩!” 身边的亲兵立刻四散分开,挨个逮杀企图逃跑的溃卒。 督战杀溃的效果非常好,后续赶来支援的三千旗丁也自觉排成横列,将那些畏战不前的溃卒全部砍杀回去。 除去战死、受伤的兵马,加上新援的三千旗丁,这一路仍有一万余可战之兵。 有机会! “背嵬军已显颓势,给我拿下敌人的黑旗!” 还没等他的命令传达给万余兵卒,便瞧见背嵬军的骡车大阵忽然打开几道口子。 两千背嵬军精兵浩浩荡荡走出豁口,一副要与清兵堂堂正正见真章的模样。 什么情况 耿仲明顿时惊了。 他预判背嵬军拢共还剩三千战辅兵,怎么还敢派出两千精兵的 不仅如此,背嵬军居然对多铎方向也派出数百精兵。 就算这两千多人已经包含辅兵,那背嵬军阵地就只剩数百人,他们怎么敢把后路交给孱弱的辅兵 难道背嵬军自知战事不利,打算拼死一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3章 啊哈 第223章啊哈 还是说背嵬军又在玩什么鬼点子 耿仲明半生征战一二十年,见过的战术战略不知多少,从没见过背嵬军这般不按套路打仗的。 区区数千人玩出各种样,一轮接一轮给他制造惊喜。 他甚至怀疑背嵬军派遣辅兵作战是诱敌的幌子,实则早在周边丘陵山间埋伏生力军,只要辅兵佯装溃退,就包他一个大饺子。 “哼!林中埋伏可骗不到我!“ 耿仲明得意地微笑,一边命令重组的部队放缓进攻脚步,一边派出数百人分别前往南北两处丘陵搜寻敌军“伏兵”。 然而搜寻好一会也没寻到预料中的伏兵,反倒是两千背嵬军稳步推进。 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前排持盾结阵,中间举矛架铳,后面举盾后卫,像是刻意拖延脚步一般慢慢移动。 他们在搞什么 耿仲明寻了一块稳点的土包站上去望远。 背嵬军一路慢悠悠行进,居然是在等身后的辅兵填平“人形地雷”留下的方坑,顺便挪开沿途倒下的尸体。 敌兵方阵中心拥挤着什么需要人推送的重物,但被一层层蒙布盖住,看不出具体什么玩意。 他只觉得背嵬军又在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他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敌军渐渐远离骡车大阵,即使这时候他们选择后撤,也难以全身而退! 没有林中伏兵,没有多余的人形地雷,更没有其他古怪战术。 这回背嵬军又该如何应对! 耿仲明命人吹响号角,擂动战鼓,万余兵马须臾间提速前进。 “杀!”前线的旗丁大吼,武装包衣呐喊助威,耿仲明也不由得举刀指天大声呼唤。 不同波次的清军弓手寻找空位停下,熟练地拉弓搭箭冲着敌人射出,数百支重箭犹如一场大雨悬在半空,最后重重砸在盾牌之上叮当作响。 抛射的重箭虽然损失不少动能,但在重力势能加持下足以贯穿盾牌,直刺盾牌之下的敌兵。 不断有前排、中心的背嵬军精兵倒下,身上连插数根箭矢,甚至有人盾牌、布面甲插的都是利箭,嘴角溢出,乃至喷涌血水,都要继续稳住自己的站位。 “前进!”指挥官的声音呐喊,中军士卒毫无畏惧地前进补位,没有友军战死的悲伤,没有迎战敌阵的恐惧。 方阵队列也时不时射出箭矢、喷出铳弹白烟夺走清兵的性命,双方就这般你来我往交换战损。 就在清兵步军即将贴近肉搏,清弓弃弓抽刀加入搏杀之际。 背嵬军严密的方阵忽然推出数辆蒙布的小车,他们掀开小车的蒙布,露出布下黑洞洞的炮口,早已装填霰弹的火炮仿佛发出野牛般的低吼声。 “开炮!”背嵬军主将轻描淡写地下令,就像亲友见面亲切地问候您吃了吗 迅猛的霰弹瞬间倾泻而出,密集弹幕打穿前排清兵,整个身体爆开血色蕾。 暴死的清兵闷哼一声,犹如机械断电一般前后左右栽倒,手中的兵刃抛飞掉落。 两门小炮喷出的霰弹径自轰出一团步阵内陷的无人区,纵使运气极好的清兵躲过零散霰弹,也被瞬间造成的伤亡吓得一动不敢动。 “前进!” 背嵬军挪开前进路上的尸体,推着火炮继续跨越战场。 他们前进一段距离便停下来,推出装填完毕的小炮轰击一发。 接连装填霰弹的数门火炮就像“三段击”的排枪齐射,走一步出去就打一发然后退后装填,推出新的火炮向前轰击。 特殊的“步炮协同”使得背嵬军生生撕开万余清兵的阵线,就像茫茫江河之中架起一条通往尽头的血色浮桥。 饶是清兵拼命射箭放铳,奈何背嵬军悍不畏死,外加霰弹开路,就是神仙下凡也扛不住这一套“步炮协同”。 明明背嵬军一路上厮杀换命也损失数百兵丁,然而背嵬军大阵就像人力无法枯竭一般,时不时派出二三百人钻进前线的步阵。 步步前进的背嵬军永远维持在两千左右的战力,甚至还有余裕增援攻打多铎的那路,坚守自己的本阵,三线作战。 耿仲明直接惊了。 背嵬军究竟有多少人力! 就算把辅兵、民夫全部赶鸭子上阵,也不可能具备战兵的军力啊。 可是这些百试百灵的“道理”、“逻辑“,“经验”碰到背嵬军就像妖魔碰到符咒,统统失灵失效。这些增援“辅兵”好似施加什么咒术似的,竟能越打越强,几乎要打穿八旗阵线,向阿济格所在突进。 就在此时,背嵬军忽然由方阵变长阵,犹如自由伸缩的如意金箍棒,他们派遣部分生力军猛攻后面包围过来的清兵,彻底打通前后通道。 饶是两侧的军事压力不减,他们仍有闲心将脚下的尸体挪至两边,像是在为谁梳理道路。 “为我们身后的勇士献上礼炮!”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排列长阵的玩家迅速分成两半向两侧敌兵拥挤,腾出一条平坦的绿色通道。 一串串毫无杀伤的鞭炮丢在路中炸响,噼里啪啦爆开一片片赤色纸屑。 这时背嵬军的本阵猛地冲出十余辆骡车,车上几乎站满手持兵刃乐器的士卒,身后还跟着三百名骑马步兵,挥舞着刀剑发出兴奋啸叫。 “哦耶!打副本的兄弟,满清的野猪皮,跟我一起嗨起来好吗!” 有人弹奏吉他,高声呐喊,时不时停下奏乐,拿起一根火把喷出口含已久的易燃液体,双脚踩踏车板打着节拍。 他没戴头盔光着脑袋,临时修剪的头发像是一只朋克刺猬。 尽管没有适合的乐器,但玩家们一听就知道这哥们奏的是重金属风格音乐,颇有一种废土荒漠的癫狂感。 “哦呼——接着奏乐,接着杀!冲啊!” 还有玩家虽然没剃发,但是揭开束发,像是披头散发的乞丐疯子不断摇头晃脑。 一人弹奏琵琶,一人拉扯二胡,还有人吹响唢呐,他们穿着一身汉制衣服,恍若某部恶搞电影里不修边幅的诸葛亮与周瑜放纵享乐。 手持鸟铳弓弩的玩家,则随机在奔驰途中寻找左右两翼的幸运儿。 负责驾马奔驰的玩家也时不时点燃一串鞭炮,或是一瓶燃烧瓶,冲着沿途的敌人扔出去。 “敌人的大纛就在眼前,冲冲冲啊!” 乘坐战车一路冲锋的沙雕们简直嗨到不行,有人拿着加特林烟肆意喷射,有人手持中看不中用的“火箭筒”轰击敌军,还有人情不自禁表演jojo立,却因为车轮压到碎石给他颠落下去,反被几名清兵围杀过来乱刀砍死。 眼见十余辆马车直扑主帅所在,耿仲明当即意识到不好。 背嵬军不惜牺牲如此多敢战之兵,就是为了杀出一条畅通的道路直扑大纛所在。 若是大纛倒下,主将阵亡,此战就算还能保存八旗元气,也算是彻底落败,只能撤回沿途堡垒,等待皇帝陛下驰援。 “快!回援大将军!”耿仲明刚刚集结数百骑手就匆忙上路,仍在缠斗的步卒也没心思去理会。 眼见十余辆满载悍卒的战车疾驰而来,身边仅剩两千旗丁的阿济格慌了神。 他全程关注敌我的一举一动,深刻意识到背嵬军的恐怖。 即便背嵬军战车外加骑兵拢共不过三四百人,他也没有留下抗敌的心思,谁知道疯子又会使出什么招数。 “退!”阿济格一面派遣一千骑兵迎击,一边率领数百精锐护军骑马绕道。 只要绕去多铎,或是孔有德的位置。凭借两人优势兵力吃掉这支“奇兵”,他就还有打下去的资本! 可惜阿济格等人骑马提速还有一段时间,一直奔驰的战车、战马早已抵近跟前。 就算一千骑兵断后阻截,背嵬军也早已做好充足预案—— 战车预判阿济格的逃脱路线,绕开迎面袭来的清骑直扑敌将所在,三百骑兵则从另一边绕行。 手持鸟铳的兄弟集中射击路径之内的战马,迫使骑手跌落,若是有敌骑尾随绕行即将撞上,也会有捆绑火药的兄弟径自跳车,翻滚数圈停下来。 纵使马蹄疯狂踏身,那兄弟也能凭借最后一丝气力激活火药轰开敌军战马,受惊的马匹本能降速,亦或是违背主人命令调转方向避开袭击。 看着马车上还有闲心弹奏乐器的敌兵,清骑气得咬牙切齿,但他们却无可奈何。 任谁冲到最前都会被鸟铳打死,或被不要命的“自爆人”炸翻。 阿济格也很尴尬,他左后方是敌兵战车,右后方是敌军骑队。 就算旗丁不断调转方向阻截敌人,也会被敌人迅速绕开。 胯下的战马死命狂奔,身边的护卫不断坠马倒下,阿济格仍然摆脱不了身后的追兵。 战马疾驰的风流如同软刀拍脸,他努力压低身子,防止流失铳弹打在中后背。 他还不能死在这里,他还要拿下辽南立功,还要晋升更高的爵位。 他不能死! 然而他的心声无人听取,只听一声鸟铳喷发的噼啪声。 胯下战马发出一声悲鸣,他的身子猛地向下一沉,只觉天旋地转,地动山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4章 这得挨多少打才能成角啊 第224章这得挨多少打才能成角啊 口中混入温热的液体与泥土,满口的血腥与苦涩味道。 强大的冲击将他震晕过去,当他被连续耳光打得痛醒过来,惊觉数个健硕大汉笼罩住他。 身下有什么木质东西吱嘎吱嘎的响,左右颠簸,上下翻腾。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母子平安。” “”身为满清贵族,阿济格与其他亲王一样研习满汉双语,完全听得懂敌人在说什么。 一名壮汉怀抱一个粗布包裹,一边拿手逗弄包裹中的“小孩”,一边侧身给阿济格观看。 结果阿济格定睛一看,竟是一颗戴着头盔的首级。 “当妈的也该抱抱孩子……” 壮汉说着就把“小孩”递到阿济格怀里,吓得后者心头一惊,“啊啊啊!” 胸口搁置的脑袋淌着鲜血,阿济格吓坏的同时,伸手去摸腰间的刀。 可是胳膊大腿皆无法动弹,他这才发现自己被五大绑,犹如一只准备化茧成蝶的毛虫。 身上的甲胄头盔靴子皆被扒除,仅剩一件单衣在辽南抵御风寒。 而他本人也被敌兵俘虏,安置在奔驰的骡车上,只能以一个极其难受的状态拥挤在两排猛男中间。 骡车周围皆是敌人战车与战马的响动,他看不见周围的环境,只能预判自己正被送往敌军大营。 阿济格深知敌人没有第一时间杀死他必有其他用意,当即挣扎着扭曲身子,大吼大叫,“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否则我大清皇帝亲率十万铁骑南下,把你们统统踏成齑粉!” “这家伙好聒噪啊,请他喝点东西吧。”说话人捡起一团臭袜子塞进阿济格嘴里。 “好主意!” 同车的大伙给阿济格身子调转方向,脑袋朝向车尾,顺便打开车尾挡板,以防“饮料”堆积在车上。 几乎所有玩家熟练地解开裤腰带,露出一根根“和谐”的香菇,冲着“球门”喷射出淡黄色的液体,发出滋滋声响。 阿济格嘴里塞着臭袜子,嗡嗡的一句话也说不清。 骚臭与窒息感交相折磨,他只能闭眼扭动脑袋躲避一条条水攻。 一条偏离目标尿到地面的淡黄色水流引起众人注意,竟然有人能尿那么远 玩家心中的比拼之魂悄然升起。 虽然大伙都没说话,但却暗自较着劲,非要拿下尿距胜利。 最后还是那位“接生婴儿”的壮汉大获全胜,赢得喷水比赛第一名。 “哈哈哈!”壮汉叉腰哈哈大笑,一副舍我其谁的骄傲模样。 “所有人注意了,敌人骑兵冲过来了,快打起招牌!” “好嘞!” 兄弟们闻声扶着阿济格跪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与双腿。 尽管此人半身都是尿骚味道,但同车的“猪八戒”也不会嫌弃“猪蹄”。 “野猪皮看好了,你们的王爷在此!休得无礼!” 汉话与蒙语交替呐喊,又有阿济格本人的脸庞显现,迎面杀来的满汉步骑一时不知如何行动。 这就跟靖难之役的守军掏出朱重八的牌位放在城头,燕王就不敢攻城一个道理。 更何况那只是一个“名义”的牌位,而这骡车上的却是货真价实,还活着的满清郡王阿济格。 阿济格很想大吼杀了这些汉狗,奈何嘴里塞满臭布,根本发不出一句完整声音,忽高忽低的哼哼声反倒被一众八旗悍卒当作“退散”的指令。 饶是死忠的护军不肯退却,死死挡在战车奔驰的路径上,也会被战车上的鸟铳手一枪打死,被并驾狂奔的战马冲飞。 “满清王爷在此,还不速速退让!” 就这般亮着“免死金牌,奇兵队顺利通过鞑子的封锁,重回自己的大营。 这一路上的高调宣传几乎叫敌我都知晓,满清的一位王爷统帅被生擒。 这就是千军万马直取敌将,又安然无恙地退回自己大营,简直把敌人的脸面尊严撕碎丢在地上狠狠碾压。耿仲明眼睁睁看着阿济格被逮入骡车大阵,却无能为力,而多铎那一路也被数百不要命的背嵬军打得连退数里。眼见敌人手握重要人质,己方打起来只会投鼠忌器。 更何况己部经过数次挫败,兵员伤亡惨重,主帅还被生擒,已无可战士气。 眼见多铎、孔有德两部相继撤退,耿仲明也下达全军撤退的命令。 退到一二十里外众人再相继会合,还能保全大部分有生力量退到盖州待援。 然而多、孔两人骑兵居多,撤退起来机动性高,逃跑路线皆由战马决定,不会加塞拥挤坑害友马。 耿仲明临时指挥的步军就糟了。 人在惶恐不安的环境下会被激发求生本能,满脑子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比队友跑得快就能活下去。 包衣,汉军,朝鲜人各种阶层与民族的兵丁顿无上下之分,所有人只想尽快逃跑。即使旗丁有心稳步撤退,也被这帮二三流的仆从带崩。 有人抢夺闲置马匹,有人推倒友军使其绊倒更多人,还有人冒险钻进附近的丘陵…… 万余步军的撤退秩序荡然无存,就连负伤的兵丁也无人照料,只能落在后面被明军追上砍死。 耿仲明也顾不得什么大局不大局,领着亲兵赶紧骑马逃走,若是再犹豫片刻,等明军追上来想走也走不脱。 “看呐,敌人退了!” 刚挥刀砍死一名鞑子的楼挺忽听亲兵呼唤,他抬头望向西北、东北,鞑子的步骑尽皆收拢逃走。 尚有余力的战辅兵纷纷走出骡车,尾随追杀敌军步卒。 这一战他们胜利了! 虽然打的非常艰难,一度被鞑子突破骡车大阵,甚至连登莱杨总兵都亲自拔刀前战,最后力竭战死,形势危急到快要全军崩溃。 但他们终究靠着背嵬军派来的援兵守下来了。 背嵬军的表现堪称全场最佳的“大救星”,他们挫败西北冲来的敌骑,拖住东北方向浩浩荡荡杀来的步卒,还有余裕支援友军,乃至派出战车生擒敌军将帅。 若没有他们数千兵马坚守左翼,这里所有明军都将命丧鞑骑之手。 此战背嵬军居功甚伟,当得起山东、辽南第一军的称谓! 楼挺都不敢相信背嵬军为何能如此悍勇。 他们究竟吃过多少苦头,打过多少血战,经历过多少苦痛折磨,才熬成今天的精兵模样的 战事结束意味着压力不复存在,楼挺原本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死战过后的余悸仍在胸口翻腾,握刀的手都在抖。 他厮杀数十次大小战役,都没有今日一战凶险。 恍若劫后余生的他两眼泛泪,心里五味杂陈,脸上复杂的表情仿佛在一息之间经历阴晴圆缺。 他与清兵交过多次手,但每一次都是随着统帅一齐战败,或是避战不打。 堂堂天朝上国竟被异族蛮邦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从萨尔浒之败以来,这口恶气让大明足足憋了二十年! 他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雕塑,憋着好一会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堵在喉头的话语好似哽咽在喉咙酝酿多年,兴奋且激动的情绪犹如决堤的洪水喷薄而出,“我们终于打赢了。” 今天他终于手握腰刀战胜这些“不可战胜的强敌”,替那些为奴为婢,活活累死饿死的辽民出了一口恶气。 三万八千官军堂堂正正击败四万鞑兵。 包括追击杀死的伤兵,俘虏并斩首的满蒙汉八旗,地上总计留下两万一千具的尸体,俘虏三千没逃掉的朝鲜人,以及数千武装包衣。 而官军这边损失不大不小,伤亡三千四百,但背嵬军那边却“伤亡惨重”,检点一番死伤者足足有两千五百人。 要知道背嵬军精兵加辅兵,拢共也就四千九百,这一下子损失一半兵员简直伤筋动骨。 可是兵备道、督粮官按照人数分发军粮的时候,却惊奇发现背嵬军居然还有四千多人,整体伤亡不超过三百。 文武官员们认可背嵬军确实有“得道高人”协助,弄点术法杀伤敌人也能理解,但是这练兵壮胆的法子也太快夸张了—— 谁能在一瞬间把怯弱的民夫变作敢战精兵,背嵬军真的能做到? 不少文武官员对背嵬军练兵、壮胆的法子颇为好奇,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处置俘虏,追击败卒。 对于如何处置包衣和朝鲜人,官军内部分成两派。 九月要来了!兄弟们一起冲冲冲呀,助力作者冲击精品! 另外说一下,以后某天可能把双更二合一成大章,让读者看得爽一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5章 暗流涌动(二合一大章) 第225章暗流涌动(二合一大章) 一派是收编派,只要败兵融入官军就免他们一死,没有把敌人赶尽杀绝的打算。 一方面不少将官损失不小,急需包衣、朝鲜人补充兵员,就算是一些满蒙八旗的旗丁也来者不拒。 毕竟这年头手里有兵才有话语权,要是兵打光了,官位升上去也是光杆司令。 另一方面统兵主帅都是文官,无论是前线的兵备道,还是后方驻扎登州的巡抚官员,都担心杀戮过重会招来朝堂诸公的弹劾与攻击。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文官手里并无多少嫡系兵马。 若是能保住包衣的性命收归己用,也算掌握一支可堪一用的武装力量,以后管控桀骜不驯的丘八也更有底气。 武装包衣都是剃发的汉人,调教起来也非常方便。 另一派军功派贪婪一些,他们要把武装包衣全部杀光以充军功。 他们本来也想斩杀朝鲜人,奈何这些人都是满清征召的朝鲜兵。 一个个尽是束发汉衣的装束,与大明官军相差无几,现剃头发也来不及。 文官自有一套检查首级的方法流程,真鞑子,汉奸,叛军,贼寇的脑袋各有不同特点。 军功的等级也相应不同。 就算拿束发的朝鲜人当剃发的包衣都不够,再说这场战役发生在辽南,最多给首级算作是束发的海寇或是山贼。 军功的含金量简直天差地别。 而且俘虏的朝鲜人也就三千人,按照贡献值分给诸位大小将领,最多的也就分到四五百级,少的恐怕连两百都分不到。 斩首一百真鞑子,远比斩首一千海寇山贼强多了。 可惜大量的真鞑子首级,都握在背嵬军手里。 长生岛海战的首级已经让背嵬军主将从游击晋升参将。 若是此战的捷报递到朝廷,怕是要直接升至副总兵,甚至总兵! 最终两派将领反复讨论,决定包衣三一抽杀凑点军功,幸存的包衣与朝鲜人就全分给将领补充兵员。 背嵬军兵力“损失最重”,由此分到两千朝鲜人作辅兵。 而那些没分到多少兵员,也无亮眼斩获的将领闷闷不乐。 羡慕与嫉妒心理犹如烈火在心中燃烧,他们又舍不 就好像老前辈死都不肯向小辈低头,老贵族一辈子都瞧不起暴发户一般。 眼见追击溃兵的人马不断带回些许首级,他们觉得清兵也不过如此,拉不下脸去买首级,还不能自己用手斩获么 他们连晚上的庆功宴都不参加,直接集结人马举火追击。 加上收编的降卒,总计两万六千官军步骑匆匆北上,按照降卒的口供推算,敌兵最多还剩一万出头兵马。 背嵬军能打得鞑子抱头鼠窜,他们具有人数优势凭什不能再创大捷 两万六千打一万余鞑子,优势在我! …… 立功心切的官兵离开,背嵬军与一部分理智文武则屯驻原地,等待登州运输粮草军械。 战前四千九百的背嵬军,经过一场激烈战事,损失三百可怜辅兵,但在军事胜利后、渴望杀鞑子的新玩家加入下,总人数竟不降反增,达到五千四百人。 若是加上朝鲜俘虏,背嵬军此时的兵力突破七千人。 杨振武听说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 别人打仗厮杀,都是人数越打越少,这背嵬军反倒是越打越多,越打越强,一个个就跟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毛猴”一般。 他猜不到这些“新兵”果真是地里爬出来的,只当是背嵬军练兵有法,不管是民夫、还是前奴隶都能练成一等一强军。 不是没人询问背嵬军练兵法子,他就借着买首级的事,顺便提了一嘴练兵之法。 但是对方回答的都是足粮足饷、稳定训练、以老带新、多次实战等等老生常谈的法子。 一问到根本就开始顾左右而言它,要么就开始胡言乱语,能从诗词歌赋一下子说到天文宇宙,接着又扯回什么江河大道、农林水利。 背嵬军的行事风格真叫杨振武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不,夜幕刚刚降临,背嵬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奏乐狂欢。 他们搭建一方宽敞木台,不拒任何人围观,杨振武也凑热闹拥挤到台下前排。 一位好嗓子的俊俏青年拿着喇叭唱名邀人。 每次都会有一位兵丁上台接过主持人递来的银质、铜质奖章。 随后骄傲地高举奖章,大吼一声拿到的名次,好似举人站在文榜前看见自己名字那般狂热。 “我拿到杀猪匠头衔啦!” “哦耶,是黄金突破手头衔!” “时髦达人就是我!” 诸如此类奇奇怪怪的话语,杨振武听得眉头紧皱。 这啥什么头衔真值得这般高兴么,没钱没地位,有啥用 杨振武心说,听到朝廷给发赏升官的消息才叫人欣喜吧 名次越靠前的兵丁嘴角上扬弧度越大,还有闲心摆出一副驾马甩绳的姿势,围绕着木台边缘一路小跑,“驾!驾!驾!” 台下的背嵬军精兵却没有与兄弟同乐的心情,嫉妒与羡慕化作吱吱作响的磨牙声,恨不得上台暴揍队友一顿,把奖励抢给自己。 看到这般模样,杨振武心想难不成背嵬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就算真嫉妒也都会藏在心里,表面上恭贺兄弟吧。 背嵬军精兵演都不演,完全不像战时默契配合,能把性命托付给兄弟的悍卒。 颁奖环节结束的很快,接着上百人一下子涌上舞台,整齐划一地舞动滑稽的舞蹈。 他听见身侧几名精兵说什么“爱目微劈(vp)结算画面”,又是哈哈大笑,又是跟着舞步动作一起摇摆,屁股扭一扭,胳膊动一动,眉目之间传达着一个表情就能懂的会心一笑。 明明说的是汉话,杨振武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很想搭上背嵬军这艘“宝船”,这年头靠自己的庸才根本闯不出未来的路,只有跟对领导才能拿足军功。 可是他根本不懂背嵬军的“黑话”。 他只能努力模仿背嵬军说话的口头禅,模仿他们偶尔蹦蹦跳跳、前后空翻、蹲着走路的姿势,学他们喜欢舞乐的闲情雅致。 甚至眼下模仿“爱目微劈”的舞蹈动作,扭扭屁股,甩甩胳膊。 “哈哈哈哈,快看,npc学我们跳舞!” “可以的,什么叫文化胜利啊!”说话人骄傲地后仰下腰,上半身与地面形成六十度夹角。 又是听不懂的词汇。 恩劈西。 杨振武嘿嘿地跟着傻笑,年近五十岁还是中级军官的他自知前途受限,就靠眼下的功劳与晋升速度,怕是死掉也回不去曾经的职位,甚至可能哪天被骤然“裁员”。 他就像中年降薪、生活压力却不减反增的老员工,卑微地寻找兼职补贴家用。 尽管他的生活比一般平民好太多,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沉沦下去”。 别人拉不下体面跟背嵬军讲斤两,他愿意,不就是一张老脸么,值几个钱。 只要背嵬军肯收他做“小弟”,他就算舍了老脸认背嵬军不到三十岁的主帅做干爹又怎样。 这年头不拼命,不舍脸,难道要等着名利自己找上门吗! 面对两位背嵬军精兵的议论,杨振武想起对方最爱做的手势,对方说是对敌我表达尊敬的一种方式。 于是他也对几人竖起左右手中指,脸上挂着祝福的微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但这动作外加笑容却显得嘲讽意味十足。 “奶奶的,npc居然学会竖中指嘲讽了!” “尼玛的!” 几名玩家也对着杨振武连比中指,惹得后者以为自己传达到善意,笑得更加灿烂了。 …… 章献忠独自一人在城墙上沿着墙边漫无目的散步。 城外营帐延绵数里,橘红的篝火遍布各地,在深夜昏暗的环境中宛若数百盏驱散黑夜的灯火。 寒凉的晚风拂过,远处的树林传来树叶交错的哗哗声响,如同海浪一般此起彼伏。 章献忠遥望北方,远处的大地被夜幕所笼罩,恍若一头巨龙将世界吞噬于深渊般的肚腹之中。 潜伏京师的玩家入夜前发来消息—— 攻打义州、广宁的辽西明军溃败,满清征西大军包围锦州。 洪承畴派遣诸将与清兵厮杀,双方激烈交战数次,各有胜负,眼见形势有利黄台吉亲率主力大军赶到。 洪承畴原本就准备不足,又被皇帝兵部轮番催促才仓促迎战,眼见满清皇帝亲至,吓得屯驻松山不敢前进半步。 而黄台吉瞅准战机截断明军后路,将洪承畴主力困死在松山。按照大明的军令速度,还得几天才会有军令发来辽南,调派明军渡海驰援锦州。 然而经过一连串讨论,想去辽西救援锦州的玩家未过半数。 与其跑去辽西救援,受各路大官节制。不如自己另开新的战场,乘坐船只深入辽中平原攻打满清城池,同样能迫使黄台吉撤军回援,解除锦州、松山的危局。 数千玩家屯驻在复州,便是为了等待北上的船只。 到时候黄台吉回救辽中,玩家也能体验一把真正大决战的爽快。 “章参将也有在城墙上夜间散步的习惯么” 雄浑的声音宛若一头雄狮在身侧响起,章献忠扭头一看发现是陈景和。 此人是保定总督麾下的一员副将,统兵两千多人。对方在“少女粉”滤镜下是一只犟驴。 “晚上吹吹风很舒服。” 章献忠紧闭双眼,静静感受头发在晚风中微微拉扯发根的舒适感。他很喜欢古代没有光污染的自然夜景,尤其在特殊滤镜下显得更加和谐。 陈景和有样学样,也闭上双眼静静感受晚风的吹拂。 “的确很舒服。”陈景和说,“就像在马背上迎风狂奔……此战多亏章参将用计,背嵬军将士用命才打赢决战,否则辽南再度失陷,那些可怜辽民又将沦为鞑子的牛马奴隶日夜受苦受累……” “不过是一点微小的功劳,不足挂齿,还是各部将官合作抗敌,才有今日大胜,单靠我和背嵬军是打不过的。” “章参将不必妄自菲薄,久闻黑旗营悍勇无比,当得上是国家柱石,而背嵬军同样出身黑旗营,接连挫败满清水陆,可见背嵬军与黑旗营相差无几。 此战一过,章参将必升总兵。而辽西方面寸功未立,还被鞑子击溃先锋大军,怕是不堪一用。” “……”章献忠并未言语,上下打量这位“犟驴娃娃”,心想此人应该跟其他官军一样,得到的辽西情报都是前几日的旧信息。 他们还不知道黄台吉主力已经兵围锦州。 陈景和眼见章献忠神色毫无波澜,当即沉声道,“朝廷为求收复辽东,会对背嵬军更为倚重,效仿当年东江开镇一般,开办辽南镇,这位置应当非章参将莫属。想必不要两年,这辽南镇,乃至整个辽东就该姓章了吧” 陈景和扭头看向章献忠,陈副将面色严肃,凛冽的双眼好似射出一道足以伤人的寒光。 章献忠心头一惊,这种话简直是指着人鼻子说,你心怀鬼胎、意图谋反。 并不是被智能npc看穿内心深处的野心让章献忠慌乱,毕竟黑旗营总有一天要反的。 而是两人所处的位置非常微妙,这里可不是隔音效果良好的小黑屋,可以放心大胆地交谈私密话题。 城墙上放哨的并无玩家,而是其他将领的兵。 章献忠回望一圈,城墙上站岗的人相隔十数米站立一人,墙头摆放照明的火盆。 陈景和刚才是趁着两名岗哨之间的“安全区”说出微妙发言的,难道这家伙就不怕被有心人听见传扬出去么 这次官兵“联军”一多半是“忠诚派”,背嵬军也在暗中“腐蚀”多位中下层军官将领,但收效缓慢—— 出售首级,甚至赠送首级没太大用处,武将拿到军功会升迁、会调走,离别数年双方的关系就淡化了。 只能从登莱世袭的武官,以及一些基层文武入手慢慢腐蚀。 若有余力,最好能多组织一些百姓垦殖辽南地区,彻底将辽南掌握在背嵬军手中。 当然,这也是主线任务要求控制辽南的战略目标。 陈景和是保定总督麾下兵马,年近四十,应当属于绝对的“忠诚派”。 他在意图不法的章献忠耳边说你可能独占辽南。 这就好像在曹操和孙权面前,指着颠沛流离的刘备说,你才是天命所归的天子,大概几年以后大家都要成为你的阶下囚吧。 是试探,还是威胁 章献忠当然不能说什么咱们黑旗营就是要造反夺天下,把所有竞争者全部干死。 两人并肩走过第二个岗哨守卫,第三个守卫的距离很远,有足够的安全距离说话。 章献忠自嘲的笑了笑:“我不过是一员小小参将,何德何能独占整个辽东整顿数千背嵬军的骄兵悍卒已经叫我竭尽全力,辽东偌大地方仅凭我数千兄弟如何拿下。更何况是否开镇,委任谁来做这一镇总兵,献忠皆听朝廷调遣……” “呵呵,章参将说笑了,依我看章参将当得上是当世英雄!做个辽东王都屈才了,就该做天下之主!” “倔驴”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但是嘴角只是微微扯动,露出一排软绵绵的布娃娃牙齿。 章献忠微微一愣,心说你小子跟我在这吹风论英雄是吧 章献忠说:“近日中原乞活贼风头正盛,不到两年便席卷河南湖广,眼看就是横扫数省之地。与那些敢战贼寇相比,我只是牙牙学语的孩童罢了。” 陈景和眉头紧皱,摇摇头说道:“乞活贼杀伐暴虐,不思笼络绅民。他们看似嫉恶如仇,实则行事粗鄙无能,无人才可用,只知用杀伐处事。一旦杀戮日久,必生大乱崩解。” 章献忠越听越觉得这小子怎么有种寻找“造反”同僚的既视感。 章献忠又说,“西贼、闯贼历经大小战阵数十场,去年遭遇兵败非但没有气馁,反而越挫越勇,如今二部重整喽啰席卷西南,说不定能夺取天下。” “西贼闯贼本是西北流寇,四处流窜裹挟百姓而成,如今已有乞活贼在前,声势浩大,谁人会投西贼闯贼。这些人也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 陈景和停下脚步,双手按在粗糙的墙垛上,向远处沙沙作响的树林望去。 章献忠也跟着停下来,倚靠墙壁眺望远方,“当今圣上勤政治国,诸事亲力亲为,堪称当世明君,只要给陛下假以时日灭贼平虏,这大明江山仍旧是稳稳当当,天下太平。” “哼!国事颓废,皆因此人而起!他算什么明……” “陈兄慎言!”章献忠赶紧握住陈副将的嘴,等到走过下一个岗哨才缓缓松开。 眼见陈景和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章献忠沉吟片刻,抛出重要人物试探—— “豫南左都督李牧,朝廷对他寄予厚望,不过二十岁出头便领都督职衔,堪称当世冠军!他麾下黑旗都是我背嵬军前辈,精锐敢战,悍不畏死,若是天下有变,他可重整山河,一朝登顶。” “呵呵。李都督虽有实力,却是愚忠之人,屡屡为朝廷卖命也不惜将士人力,怕是豫南之地的寡妇、幼童都对他怨声载道,骂他用将士性命换自己官位吧——他若养兵自重,朝廷又能奈他何不消三五年即可席卷天下,可惜他被‘知遇之恩’闹昏了头,放着宏图霸业不要,非要去扶一栋破屋。” 陈景和若无其事的欣赏灰白月光,一边将心中所想的托盘而出。 如果有不了解两人身份的旁人在场,大概会以为这是中年大叔在向青年传授经验,但章献忠不会放松警惕。 这种中年人几乎都是阅历丰富的人精,天真浪漫以为陈景和是武侠小说里给他传授神功秘籍,那就大错特错。 对于陈景和的话语要一分为二的看待,陈景和说的有道理吗 当然有道理。 陈景和一针见血的指出诸位天下竞争者的优缺点,有助于章献忠从战略角度看待几位竞争者,就好像诸葛孔明点出曹操数十万大军的弱点,鼓舞孙权抗曹的决心一样。 章献忠或多或少被陈景和的一番话语增加信心——诸位明末群雄都是土鸡瓦狗,黑旗营的造反大业前途无量。 不过章献忠还是觉得不能反。 黑旗军利益集团虽然已经具备造反的实力,但是干部配置还是不够。 一旦打起来,直到推翻大明占据天下之前,战争都不会停。 对于战狂玩家来说这是福音,但对章献忠来说,这也太累了。 他更享受打一会,然后慢悠悠种田建设的节奏,偶尔还能云游四方当个侠客,或是下乡客串一把巡回法官。 若是突然就没得选择,只能一条道路走到黑。 他不愿意。也有更多人与他持有同样想法。 更何况玩家干部从来就跟不上扩张速度,乞活军、长生军的不少地盘都依赖着“降员”,以及自己招募的质量参差不齐的“官吏”。 章献忠苦笑着:“你说的理,但我才疏学浅,自认当不得天下之主,谁做皇帝与我无关,我更想功成名就之后做一个富家翁,家中儿孙满堂,平日里打猎听曲,好不快活。。” “掩饰的不错,但是还不够好。” 墙头火盆里燃烧的薪柴噼啪一响,摇晃不定的火光将陈副将的脸庞照出光影各半,中年男人的双目直视过来,好似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刚毅的面庞被火光照映出道道岁月留下的皱纹,陈景和顿了顿,继续说道。 “复辽之功堪比登天,若有朝一日背嵬军拿下辽东,你觉得朝廷准你回家安度晚年么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朝廷宣你入京,你去还是不去。若是不去,那与造反何异,不如趁现在早做打算,这狗朝廷不忠也罢!” “你的文采不错。”章献忠答非所问。 “呵。”陈景和惨然一笑,“我父当年说我有举人之才,奈何鞑子入了辽中,我只能拿起钢刀。我砍啊,杀啊,一路从辽中杀到辽南,再到登州,最后到直隶……我盼啊,盼着能打回去家啊。 可是我盼得鬓角已生华发,还是未能收复半寸故土。 我终于懂得弱宋诗人的悲苦,故土沦丧,诸公却在争权夺利,媚上欺下! 我身为辽民,十数年回不得家乡。我陈景和已经受够朝廷诸公那帮虫豸!今日见背嵬军作战勇武所向披靡,我知道我能打回辽东,打回老家!” “我……” “章参将!”陈景和忽然单膝跪下,两眼涌出泪水,“今日所说皆是我陈景和肺腑之言!若是你觉得今日我在设计暗害你,那你尽管把我今夜所说的一字一句报给巡抚,报给朝廷,就算是我陈景和看走了眼!” “陈副将请起。”章献忠稳稳扣住陈景和的胳膊,那蛮横的力道惊得后者暗叹此子恐怖如斯。 “你一个副总兵跪我一个小小参将不合礼数……” “章参将……”陈景和满脸失望,呼喊的声音也多了一丝悲戚。 “但是这天下气数的道理我还是懂得,待到哪年九月八,我开后百杀。冲天香阵透京师,满城尽带镶黑甲……” 章献忠猛地一掌搭在陈副将肩膀,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双眸中射出的勃勃野心震得陈副将浑身一凛。 “陈副将,你听懂了吗” “!” 陈景和只觉一股莫大的幸福感从天而降砸向头颅,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亢奋激动。 “我听懂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6章 选择是门技术活(二合一大章) 第226章选择是门技术活(二合一大章) 秋风在山间狂舞,明黄色的甲衣随着寒风肆意摇摆。 满清皇帝透过千里镜观望远处,数万明军的营帐坐落松山、乳峰山之间。 一条深黑色壕沟从他脚底发端,弯曲着延伸至松山南麓的海边,恍若巨人画出的一条弧形墨线,将一群群蝼蚁圈禁在山谷之间。 近十万明军被他一招困死在乳、松之间。 当着敌人面挖掘长壕封死退路的战术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愚蠢。 奈何明军不知怎的,摆出一个头重脚轻的阵型,却反应相当迟缓。 他们既不后撤,也不派兵干扰,任由清兵挖掘数十里长的深壕封死退路。 他判断明军一开始就不具备决战能力,亦或是听说自己御驾亲征的消息吓破胆子,丧失了野战勇气。 他派遣济尔哈朗攻取笔架山粮草,进一步缩紧明军额头上的金箍。 后路被断,粮草被劫,沉默的明军这才如梦初醒,打算组织兵丁撤回宁远补给粮草。 可惜王朴抢先一步逃跑,吴三桂,马科,唐通,白广恩等人也跟着突围溃逃,带崩全军撤退节奏,近十万乱作一团。 不过黄台吉早料到明军会向后突围,早在杏山、塔山一带设下伏兵。 王朴吴三桂等人被打得丢盔弃甲,仅剩不到三成残兵败卒逃回宁远。 突围之役,清兵斩首三万余级,获马一万余匹,突围失败的数万明军只能缩回松山,坐困孤营。 明廷竭尽全力组织的大军,在他一套连环组合拳猛砸击瞬间分崩离析。 一场敌我双方皆是十万兵团的巅峰对决终于落下帷幕,吃掉松山、杏山、塔山败卒只是时间问题。 重炮打不下山城,调兵强攻也会损失惨重。 于是黄台吉采取长围策略,只要再给大清数月时间耗空这些守军存粮,辽西走廊便是大清囊中之物。 还能得到这些败卒步骑的兵员、马匹补充,大清国运再上一层高楼,日后绕道入关也能更加顺畅,乃至夺取山海关掌握燕云之地! 多亏明廷诸公催逼明军主力北上收复失地,没想到失陷地没收回来,反而节节败退导致锐气尽丧,锦州被围。 而锦州被包围,明廷又不得不救,只能继续拆东墙补西墙,继续催逼洪承畴发兵解围,就这般将近十万边军精锐送到黄台吉眼皮底下,被他一口吃掉多半。 黄台吉不禁仰头望天,感慨天佑大清,他距离入主中原的梦愈发近了! 然而远处飘来一层厚厚的铅色积云,天空跟着灰暗下来,黄台吉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安。 视野中,上百匹快马高举镶黄旗穿过清兵大营,马蹄践踏声越来越大,甚至连站在半山腰的黄台吉也能清晰听见。 黄台吉满腹疑惑,目光锁定一位迅速上山的甲兵。 那甲兵玩命似的爬上山腰,几乎是没喘几口气就扑到皇帝脚边,他脸上焦急惶恐,干枯的嘴唇皲裂数条血纹,“陛下!” 甲兵脸上的哀愁细节被黄台吉捕捉入眼,他大手一挥屏退左右,只留亲王贝勒,以及一些护军心腹。 “说。” “征南大军败了!续顺王被杀。多罗武郡王被敌兵活捉了!” “”黄台吉面色一沉,紧皱的眉头恍若两把交锋的尖刀。 “这怎么可能!”多尔衮心中发急,揪住甲兵的脖子一把拽立起来,“南路军拥兵四万怎会败在南蛮子手里!” 那甲兵双眼微眯,忍耐着多尔衮喷出的唾沫,脖子被掐住的他只能断断续续说些简短之语,“千真万确,我们的人到处在跑,汉狗一路北上追击南路军,正在逼近盖州城……” “背嵬军再强也只有两千,其他汉狗拢共不过三四万。我大清勇士天下无敌,他们一对一怎么可能取胜,你扰乱军心!你该死!” 多尔衮双手猛地使劲,几乎要把甲兵柔软的脖子掐扁。 那甲兵口中传出沙哑喘气的咯吱声,面红涨红翻紫恍若一块肥大的猪肝,两眼不断向上翻白,眼看就要气绝身亡。 “够了!” 黄台吉低喝一声,多尔衮手中一松,那甲兵如蒙大赦,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随后剧烈咳嗽几下。 “背嵬军究竟有多少人马”黄台吉冷冷一眼扫过去。 那甲兵哪怕是咳嗽着,也依然强忍着不适补充情报,“王爷和主子都说,背嵬军精兵不下五千。” 不低于五千!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开,黄台吉不由得闭上双眼沉思。 一黑顶五虏的计算公式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五千背嵬精兵相当于两万五千披甲旗丁,除开这些必要应对,南路军只剩一万五千“有生力量”,其中还夹杂武装包衣、朝鲜人这类强弱不定的杂兵。 一万五千清兵想对付三四万明军的确有些强人所难,吃下败仗也情有可原。 更糟糕的是明军北上逼近盖州,一旦背嵬精兵夺取盖州、海州,就要逼近辽阳、沈阳! 届时背嵬军利用最擅长的河船机动深入辽中腹地,闹得辽中震动,那些包衣、奴隶立场动摇之下闹出乱子,他大清的统治便会土崩瓦解。 一旦外藩蒙古、李氏朝鲜察觉到大清的虚弱,顷刻间便会脱“盟”自立,那时候大清的外围战略将会倒退十年,综合国力更会倒退至天启年间! 可恨! 黄台吉闭紧嘴唇,牙齿在口腔中来回摩擦发出吱嘎声响。 再派一部援兵只怕重蹈阿济格覆辙,黄台吉只有亲率主力回援才能狠狠挫败明军兵锋。 可是眼下煮熟的鸭子怎么办,他费那么多精力心血,几乎就要拿下辽西走廊,还要吞并大明的精锐“骨血” 如此丰厚报酬就要这般丢了么 不甘! 黄台吉双手握拳,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沁出血来。 为什么背嵬军屡屡要坏他宏图伟业! 他们老老实实做个割据军阀不好么,就这么喜欢替朱明卖命 他们要是愿意替大清卖命,黄台吉情愿把辽南,乃至朝鲜都送给背嵬军,再把女儿嫁给背嵬军主帅,双方永结兄弟之盟。 如果背嵬军主帅有女儿也行,他甚至可以让大清继承人拥有双方的混血,以此捏合两者的分歧。 只可惜背嵬军一向愚忠,不听他大清半点建言。 迂腐! 联手瓜分大明不香吗,非要落到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成全未来虚名才舒坦 眼皮底下的眼珠子急促滚动,黄台吉闭眼思索良久,终于睁开眼仰天望天,铅色的积云飘散而去,留下一轮秋阳。 方才眼眸中的意气风发、酣畅淋漓当场无存,仅剩下一丝哀叹与愁苦。 他抬起微颤的右手想去握紧那一轮太阳,却总觉得五指使不上力,无法再紧紧合拢。 “回援辽南。”皇帝的命令言简意赅,沉重的语气仿佛呕出半数魂魄。 “主子不可啊!”鳌拜膝盖一软当场跪下,“主子为夺取辽西耗费多少年心血才有今日,怎可随意弃之!” “陛下再等等吧!”多尔衮也跪下劝谏,“多铎只要能挡住背嵬军,一切都会好转……” “陛下!就让儿臣再带队冲一次松山吧,只要拿下松山重兵,我们再回援辽南也不迟!” 黄台吉摇摇头,“晚了!我们轻视背嵬军,误判他们仅有两千精兵已是大错特错。如今还盼着敌兵拿不下盖州,简直痴心妄想! 错一次就付出两万余人的代价,若是再错一次,是不是连我大清的半壁江山也要丢了! 回辽南! 不彻底歼灭背嵬军,就灭不掉南蛮子的虎胆! 背嵬军能鼓舞数万南蛮子一齐北伐,若是再给他们数月时间,岂不是十万大军深入辽中 他们今天敢打盖州,明天就敢去海州,后天就要威胁辽阳沈阳,难道我们还要等着他们夺完辽中才回去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我们能包围南蛮子重兵,明日我们打败背嵬军,还能卷土重来夺下辽西!” 皇帝一番话语打消众人的再劝之心,他们知道辽西这盘鸭子是吃不上了。 黄台吉安排一些敢战勇士留在锦州、松山断后,其余步骑在夜晚小心行动,星夜兼程赶赴盖州。 满清大军趁夜色踏出锦州地界,跨过大凌河。 天空刚刚蒙蒙亮,满脸疲态的黄台吉回望锦州方向,一脸惋惜却夹杂着三分坚定。 锦州,他还会再回来的。 …… 某日,洪承畴踏出大营观察四面敌营,一排排营帐静静屹立在大地上。 自从被清兵掘壕断粮以来,他如以往一般登高望远,又看看后方的海洋,期盼着哪怕一艘兵船、粮船抵达。 然而宁远守军与民夫尽皆畏惧鞑子,至今没有一兵一卒前来松山驰援。 若是再困下去,怕是只能开吃马骡驴畜,等这些坐骑都吃完,就只能吃人。 朝廷命他出关收复失地,他便上疏过兵不精,器不良,不是收复失地的时候,就算背嵬军悍勇无比,也有樯橹之末的时候。 不如等背嵬军站稳脚跟休养一些时日,而边军精锐也调教得差不多,那时再发动两线攻势才能叫清兵顾此失彼。 可惜陛下和诸公不听,似乎被背嵬军创下的胜绩冲昏头脑,以为收复辽东的时机已到。 催战,催战,军机重事岂能儿戏,稍露破绽都可能满盘皆输,更何况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仓促迎战 唉。 这数万精兵皆是陛下为数不多的家当,连皇帝都不加怜惜,他这个做臣子的又何必苦恼呢,大不了以身殉国,也算是报效君恩了。 待这数万精兵尽丧黄台吉之手,大明再不敢与鞑清正面野战,明清实力差距便会再上一个台阶,那时就真的万事皆休了。鞑子入主中原的可怕前景似乎不远了…… 不过今天登高望远的洪承畴却从敌兵营帐看出一些端倪。 鞑子巡营的人数与频次明显减少,有种兵马大幅度分散的迹象。难道是鞑子发生异变,还是说故意摆出诱敌之阵,吸引守军走出来厮杀 洪承畴一时间犹豫不定,还是勇武过人的曹变蛟自告奋勇站出来,愿率八百敢战悍卒一探究竟。 “好!”洪承畴当即批准小曹将军的壮举。 心存死志的曹变蛟率领精兵迅猛冲出,结果却发现敌营几没抵抗,一个个营帐竟都是空荡荡的,里面的摆设陈列早已清理一空。 就连那些留下的守卒也都是骑兵,眼见明军发现“计谋”,赶紧骑马撤退。 饶是曹变蛟奋力追击,才勉力捉住三个活口押送到洪承畴面前。 清兵主力早在四天前就陆续撤退的消息被拷问出来,洪承畴大惊失色。 他没想到奴酋使用“空营计”足足困住他四天! 洪承畴意识到奴酋放弃到手的肥肉必有深意。 否则数万明军覆灭在即,优势极大的清兵何必撤军呢 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洪承畴想起先前辽南旅顺大捷的旧情报。 难道是辽南之地发生“变故”,使得奴酋不是派遣偏师驰援,而是不得不亲自领兵前往 洪承畴心说要糟! 如果辽南大军获取胜利,却轻兵冒进继续北上,很可能迎头撞上奴酋疾驰而去的主力大军! 而辽西辽南局势变化神速,辽南大军甚至还没意识到黄台吉已然调转主攻方向! 完了! 他这时候就算派快船去辽南告警也来不及了! 一旦辽南悍卒被黄台吉歼灭,辽南重镇又将沦丧,届时清兵再次卷土重来,辽西走廊依旧不保! 而他麾下尚存的数万士卒早已断粮,既没有追击之力,也没有收复失地之心,几乎八成兵员都深深患上“恐虏症”。 知道包围解除的那一刻巴不得飞奔至安全的宁远。 洪承畴失望地闭上双眼,大明再无敢与鞑清野战之兵,辽东之地再无收复可能。 …… 同一时间,辽南走廊,两万六千官军沿着官道浩浩荡荡北上。 他们一路上追击不少溃卒,实实在在斩获不少包衣、朝鲜人首级,就连真鞑子脑袋也砍下一些,堪称收获颇丰。 万余鞑子一路上只知道溃逃,根本不敢聚阵反击,于是官军便一路追,一路斩首,拖拖拉拉走了好几日才到盖州地界。 这里丘陵、山沟众多,极易设下伏兵。 不过官军都被多次小胜冲昏头脑,派出的塘马也不断回报前方敌人溃逃的军情,他们根本不担心鞑子有心设伏反打。 区区建奴没那么可怕,也是被杀就会死的肉体凡胎。 背嵬军杀得鞑子,他们照样杀得鞑子,这天底下不是只有背嵬军、黑旗军能打,他们一样能建功立业,收复失地。 他们过去那般恐惧鞑子,也只是心病而已,几次酣畅大胜就是最好的良药。 如今药到病除,他们两万多人足以暴打万余鞑子,收复盖州,海州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若是能留下辽南之地,他们几人都能被“封”世袭辽东的武职,随之而来的武职军田也不会低,起码五千亩起步。 即使军田都由军户耕种,他们只是间接控制田亩。收取“军需”的额度以及用途,却全由他们自己说了算。 这年头卫所军户就是武将的农奴,能不能打不重要,最重要是给将爷种田多产出些粮食。 几员将领互相恭维奉承,明明是参将,游击,却被叫作副将,总兵,好似拿下几座重镇一般提前庆祝。 至于打到盖州,奴酋可能派兵支援 他们走出复州好几天才收到奴酋率领主力包围锦州,兵部要调辽南兵马驰援辽西的“滞后消息”。 双方主力都在激烈厮杀呢,奴酋哪有余裕顾及他们。 纵使奴酋听闻辽南变故,派遣一部偏师驰援盖州。 要是派少了,过不了他们这一关。 要是派多了,他们拔腿就跑,再说除非辽西明军都是吃屎的,不然任由奴酋派遣重兵回援么,不知道反击么 稳居后方的背嵬军也打算坐船前往辽中平原,正好牵制奴酋派回的援兵,他们根本不担心遭遇奴酋援兵。 “收复失地的功劳不能由那姓章的都得了!我们的风头不能被他们盖过!” 怀揣着高歌猛进的喜悦,两万余官军一头扎进一处狭窄丘陵之间的山道。 抚标副将正疑惑间,忽然听见山林之间传出一阵激烈的号角战鼓声,一面独属于满清皇帝的三角大纛旗赫然出现人前。 那旗帜由黄缎制作,杆高一仗六尺一寸,旗中绣一条五爪金龙,环绕流云。 明军众将士顿时惊呼,本该在辽西与边军激战的奴酋,怎会突然出现在此! 山林间人影绰绰,夹杂着步军来回交错的脚步声。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接连响起,恍若两顶大山齐齐倾倒压过来。 突如其来的伏兵杀得官军措不及防,原本还心存壮志的两万六千瞬间溃败。 “快逃!” 刀剑破空与惨叫声飘荡在山林窄道,中军后卫顾不得友军安危,纷纷转头逃跑。 然而黄台吉精心布置“诱敌策略”,岂容明军从容退却。 数万精骑、骑马步兵尾随追击,直把两万余明军杀得战损过半。 残存的万余溃卒与败兵犹如没头苍蝇一般,也顾不上地形与山道,直挺挺闯进一片没路的山沟。 趁着敌兵尚未形成死围,标营副将赶紧命人将骡车摆在阵前,又深挖壕沟布置拒马。 “骄兵必败,骄兵必败,我怎么就不懂这浅显的道理啊!我该死!我该死!” 一员参将拼命甩打自己耳光,双眸中的惊恐仍未消散。 “周参将别这样……你我不知奴酋回援的情报吃了败仗,实乃天意。” “早说过不能轻举妄动,等友军休整,再会合保定、南直的其余援兵,补齐粮草器械再北上,何至于被奴酋伏击!” “早知道,早说过,这种事后诸葛亮的话不要再说,徒惹人烦……你不也想着斩获更多首级,才跟着大部队混过来了么。” “唉!现在吃了大败,又被奴酋困死在山沟,我们的存粮最多支撑十日!” “还能吃拉车的骡马,支撑二十日亦可。” “苦撑又有何用,奴酋不会放着你坐困此地,一旦他们运来红夷大炮,三两下就能轰开骡车大阵,那时我们就……唉,冒进误事啊,鞑子一路溃退竟是引诱我轻兵冒进,中计了……” “但愿逃出去的兵卒能告警复州的守军来援。” “复州守军加上背嵬军拢共才一万四五千人,背嵬军再强还能一个打二十个 奴酋御驾亲征过来,身边必有十万大军,一万四千打十万唉,我们都要死在这了。” 其实还有一条活路存在众将心中。 投降满清。 只是大伙经历一时惨败,还没彻底绝望扭转心态,这种劝降的话语谁也开不出口。 万一有人说出来,但大伙没达成共识,第一个提案人就会被死命提防,乃至当场暴毙。 他们此刻只能期待败卒把消息传递回去,让朝廷知道这里还有一支“忠军”等待救援。 …… 然而溃逃的败卒几乎被清骑斩杀、俘虏。 只是让黄台吉意外的是,这支敌兵队列竟无一人是背嵬军精兵。 他亲率数万清骑长途奔袭到盖州,接着精心策划一记诱敌伏击的策略,就是为了包围背嵬军将其全歼。 只要伏击歼灭数千背嵬军精兵,大清的国运还能继续蒸蒸日上。 没想到正主不在,只捕到一群臭鱼烂虾,还有一群“喽啰”坐困山沟,俨然一副顽固到底的模样。 背嵬军,背嵬军,你们击败征南大军,为何还能如此谨慎小心,数日时间都没走出复州。 大胜而不骄纵,胜敌而不冒进,瞻前而不顾后,不计较一城一池得失,专心杀伤大清有生力量。 这份智慧与勇武并存,谨慎与激进同在的灵气简直像妖怪!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后续的步骑还在赶来,红夷大炮也在队列中运输。 只要重炮一到,任何城池都会在炮弹下逐渐崩裂,辽南诸城都将重回大清怀抱。 而他亲率大军,外加辽西、辽南退回的部分兵马,总计十余万大军便是为了一战灭绝背嵬军。 他不允许南朝出现胆敢与大清野战的勇士,如果一战灭不掉,那就打两战! 他命人释放数十骑明军,任由对方回去报信。 望着数十骑败卒仓皇逃离的背影,黄台吉遥望南方的天空。 他倒要看看,背嵬军仅剩些许兵马听闻友军被围,是会不顾生死、揣着“杀虏报仇”的复仇之心北上与他拼死一决。 还是不顾友军安危放弃复州金州之地,退往旅顺等待朝廷援兵 他在心中默念低吼,背嵬军来吧,钻进大清皇帝为你准备的围点打援口袋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7章 我们的战略(二合一大章) 第227章我们的战略(二合一大章) 黄台吉包围锦州、松山,辽西形势一片危急。 造成这一切恶果的皇帝与诸公非但不思过错,反而紧急调令辽南官军驰援锦州。 朝廷发出调令的同时,也给立下大功的将士们发放封赏:背嵬军主将被晋升为总兵,其余部将各有晋封。 然而赏赐归赏赐,驰援锦州困难无比,辽南堪堪三四万兵马,赶到锦州、松山也是给奴酋送人头。 皇帝与诸公却不管,明知道奴酋擅长围点打援,却还是要催逼各路官军前往驰援。 尽管坐镇登州的巡抚也想驰援锦州,奈何辽南官军一分为二,大半官军孤军深入意图攻打盖州,背嵬军也想坐船深入辽中。 保定、南直赶来的剩余一万援兵刚刚抵达登州,也不敢孤身驰援锦州。 山东巡抚和登莱巡抚也想管这帮“擅作主张”的骄兵悍将,奈何连一般官军都管不住,更别提背嵬军这帮悍卒。 背嵬军构思的剧本已经写好—— 主力乘坐大船在沿海登陆,利用过去堡垒城池的废墟建立登陆据点,打造稳固的兵员、粮草补给基地。 小部分机动队驾驭有限的河船深入辽中平原,疯狂杀戮留守的八旗鞑子,解救大量奴隶逃往辽南。 即使奴酋闻讯回援,背嵬军主力也能依托堡垒与海船坚守,临时战旗也能吸引全国各地的志愿玩家前来死斗,好好给建奴放血。 剧本应该这样发展的,背嵬军等待数日的大小船只也基本抵达复州信口。 可是玩家们刚要出发之际,兵备道老爷忽然集结所有将领商讨紧急军务—— 前方大事不妙! 各路将官齐聚一堂,唯独背嵬军有十余名“副帅”跟着章献忠赴会。 满清奴酋亲率主力大军奔驰数百里,忽然出现在辽南之地。 轻兵冒进的两万余官军损失过半,只能躲在山沟苟延残喘,急需各路援兵解救。 败卒们满脸伤痕淤青,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诸将面前磕头求救,“恳请道台、将爷救救我家大帅吧!” 当着一众文武的面,『野牛』快步上前揪住一名败卒的衣领提拽起来,“鞑子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少人马,距离复州多远……” “小的、小的只知道昨日遇伏,奴酋率军亲至追击数十里。鞑子距离复州应当有百里,额不对,也许是八十里。不知带来多少兵马……” “到底是一百里,还是八十里!” “小的,小的委实记不住……” “废物!没几样有用的情报带回来,要你们有什么用!”野牛捏着小兵衣领用力向前一推,后者如同被甩飞的抹布一般滑行两步半。 “奴酋亲率大军而至,小的们也无能为力啊——那奴酋嚣张至极,抓了我们却又放,还叫我们带话。他说各路官军皆是酒囊饭袋,唯有背嵬军乃当世英雄。他要亲自对战背嵬军精兵……” 另一名败卒脑袋压得更低,额头渗出的豆大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混合眼泪一齐脱离下巴滴落在地。 “哈,看来我背嵬军的名声连奴酋都怕了。” “奴酋亲至,友军被围,诸位有何建言” 派人带出这些报信的败卒,兵备道强装镇定,实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只觉得口干舌燥,伸手探向盛满热茶的杯子,但他双手颤抖不已,生怕拿杯子不稳叫诸位将领看出软弱,触碰杯沿一瞬又缩了回来。 将领们若有所思,背嵬军主将副帅们却拿着小板凳,缩在室内一角环坐着窃窃私语,时而欣喜,时而严肃…… “奴酋势大,不如舍弃复州之地,暂去金州、旅顺躲避奴酋锋芒,待奴酋兵粮耗尽,东虏自会退避,纵使他们留下兵丁协防城池,我们也能再夺回来。” “复州之地刚刚安顿无数百姓,你要弃他们不顾吗!”一位辽东出身的游击大声呵斥。 “弃城不弃民,可以令百姓撤往长生岛,亦或是退往金州旅顺。” “登州尚有一万援兵未到,算上我们麾下兵马与背嵬军精兵,两三万人未尝不能打一打建奴。” “东虏三年前征伐朝鲜也是奴酋亲至,他统帅十万大军逼得朝鲜王三跪九叩,朝鲜一国彻底臣服。 这可是鞑子屡战屡胜的可汗,随他而来的必定是十万虏兵!给你三万兵马,你能打得过十万鞑子吗!” “打不过也要打。”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投去敬畏的眼神,说话人不是背嵬军主将『章献忠』,而是一位“副帅”『何鲁司』。 在文武视角里,『何鲁司』,也就是何鲁四原是辽东粮户,家中兄弟皆随李都督征战而死,堪称满门忠烈。 此人年初也随着李都督北上伐虏屡建功勋,先前还是游击军职,眼下也晋升为参将,是背嵬军内部的副帅之一。 这背嵬军也真是叫人奇怪,数千兵马居然能有十几个副帅,还说这种集思广益向来是他们的传统。 “可就算把辅兵、降卒也凑上,咱们也就两万出头的战力。冒然北上解围只会落入奴酋围点打援的圈套。” “打肯定打,而那些自寻死路的呆子没必要去救。” “不救” 众人皆是一愣,不救友军那就是弃城逃跑呗,可为什么要说打呢。 难不成反向进攻也算是打鞑子么 然而背嵬军一众副帅接下来的话语却叫人震惊不已。 他们既不解救被围友军,也不打算正面迎战敌人,而是采取“他打他的,我打我的”策略,直扑辽河与敌人“换家”。 当然这个计划其实已经过时,特意说给大明文武听的“特供版”。 实际上玩家们听到黄台吉亲征辽南的那一刻,便及时修改了计划—— 他们旁若无人地围坐一圈,任由其他官军争论得面红耳赤。 将一张细化的辽东地图摊开,搁放在众人腿上,众人一手扯着边角,一手对着地图开始指指点点。 起初有玩家觉得黄台吉到了辽南,正好采纳换家战术,就算辽南全丢,百姓也能及时逃往周边岛屿,而玩家早已把辽中平原闹的稀烂。 “不行,满清骑兵机动性极高,只要传出辽中遇袭的风声,黄台吉就会撤军回援,到那时也只是玩躲猫猫,双方都疲于奔命而拿不到战果……其他玩家也不愿意这样打不到功勋白跑一趟。” “那就直接正面应战咱们有战旗复活,数千玩家起码有几万条命,耗也给鞑子耗死了。” “有点困难。第二次以后的复活不会自备甲具,你刚从地里爬出来是赤手空拳,装备武器也要时间。” “我看不必担心,按照游戏的智能设定,凡人看见一群壮汉从地里爬出,吓也给士气吓崩了。” “那你想多了。如果黄台吉带来十万大军,光是排兵布阵就连绵十余里,除了有千里镜的将官能看见‘复活奇迹’,也就前排的兵士能肉眼看见。他们要是喊着妖怪后逃,督战队一刀就给他们砍了。” “那这么说,只有听那些官军的,先退去金州暂避鞑子锋芒咯” “退什么退,鞑子都到跟前你跟我说撤退。就算把命打光,老子也要拉几个狗鞑子野猪皮垫背!” “是啊是啊。黄台吉虽然是鞑子,但他的军事政治手腕能排古代皇帝前列。这么个大名人都对我们发起挑战,一场酣畅淋漓的大决战就在眼前,咱们怎能夹着尾巴逃走!” “友军冒进中伏给我们拖后腿,奴酋也来个御驾亲征凑热闹,那就打!” “我还是觉得正面迎战不利,绕后袭扰不行,不如再等等大明的其他路援兵……” “不,我觉得你们的思路太局限了。”『何鲁司』伸手在辽南两处驿站的中间山地比划一条横线,“我们只要坐船在这里登陆,依托丘陵窄道修筑壕沟与防御工事,纵使鞑子有十万大军,一时间也难啃下我们的阵地。”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仔细盯着地图上的地形观摩一番,川字形的丘陵仅有两条官道可走。 若是数千玩家带着战旗把川字头的豁口一堵,相当于铁笼锁住了野猪全族,鞑子设下再好的伏击圈套,也得按照玩家的思路硬碰硬。 “你是想反向登陆!” “我去,这尼玛就像仁川登陆——朝鲜军满以为胜券在握,实则联合国军仁川登陆在他屁股后面插一刀。要不是咱们相助,朝鲜差点输光。” 章献忠、突破手、野牛等人不可思议地打量何鲁司全身,又看看地图上的“神之一手”,地图上仿佛有一条细线正在闪闪发光。 “好耶!” 他们一会倍感精妙地戳戳地图那一点,一会摸一摸何鲁司的头发,捏捏他的脸颊,甚至还想扒拉裤子康康另一个小兄弟。 “你是谁!快从我兄弟身上滚出去!退!退!退!”野牛作势施展法术驱邪除魔。 “别闹,是自己人。”何鲁司嫌弃地打开捏脸的手。 “好家伙,平日里就喜欢说点中二蠢话的何鲁司,居然也懂得战略战术了”突破手满脸震惊,“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了,弟弟害怕。”“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被选过多次指挥官,就算是头猪打多了实战,也懂得一招半式了。”何鲁司神气地半眯双眼,斜着脑袋歪着嘴,心中酝酿交织的骄傲自满恍若异形幼体快要破胸而出。“你们就说行不行!” “行!当然行!有战略又有乐子,谁敢说不行!” “等等!我有个疑问。”一名玩家以手作笔描着官道一路南下,接着走半岛南路沿海一路向东,最后直指镇江堡(今丹东),接着北上描到沈阳。 “你想说,后路被断不影响鞑子绕路退回辽中平原” “是的,即便我们事先安排一部分人到萧家关堵住南路,也挡不住鞑子主力突围的心。复活战旗毕竟只有一面,沿岸海运也要时间,我们无法兼顾两条道路的封锁。” 『章献忠』摇摇头,“不,我觉得你想多了。如果这是一款普通游戏,按照普通ai的思路,肯定会采纳最小的代价,比如直接撤离绕路。 但晚明风云的ai极其智能,简直就像明末的真实人物——你想一想,你是黄台吉,你亲率十余万大军进攻敌人,结果发现自己后路被断,第一反应是什么” “我会撤。” “放屁!你这是纯杠精。”『野牛』唾沫横飞,“我要是黄台吉,肯定要狠狠打一波,什么几把玩意几千人就敢堵我后路,不要命辣!不把这几千敌兵杀光,我特么还是满清皇帝!” “黄台吉的探马会看到我们只有数千兵马,十余万大军看到数千背嵬军就跑,那他们干脆去西伯利亚种土豆去吧。” “没错。”『章献忠』继续说道,“御驾亲征是满清的一面士气大旗,若是连皇帝遭遇敌人都要不战而退,那以后任何鞑子看见背嵬军的镶黑旗都会未战先逃。 他们今日在盖州逃了,明日在海州也逃,后天是不是连辽阳沈阳都不要了,重新钻进森林过苦寒日子 由奢入俭难,黄台吉乃至那些奴隶主八旗为了国运和士气一定会打。而我们正好能在修筑的工事下坚持抵抗,复活的兄弟也不必担心没时间武装。” “可要是他们撕碎我们的防线,亦或是打不下来绕路撤了呢”另一名提问者看了看章献忠,又瞧瞧战略的提出人何鲁司。 『何鲁司』回答,“那就简单了。如果黄台吉能撕碎我们的防线,意味他也付出数万伤亡。即使他们逃回去,也是一支伤痕累累的残兵。别说入主中原,他们就算跟明军的菜鸡互啄也要竭尽全力。 我们正好在辽南稳定发育,时不时派点游击队去辽中骚扰。 其次他们要是死一两万人就撤,咱们提前安排几百一千人屯驻萧家关,还能再给他们恶心一阵,造成数千伤亡。 再者这条远路长达千里,一半路途要跨越山道,十余万大军粮草难以为继,鞑子肯定会有不少非战斗性减员,他们要是抢掠朝鲜粮草,势必激起朝鲜人怨怒与反抗之心,咱们以后把朝鲜牛过来就更加轻松。 还有,咱们堵在狭道,不代表不派人深入辽中平原打游击啊。” “哈哈哈,大明不等式给秒了,这版本不削还能玩” 兄弟们登时相视而笑,空气中充满快活气息,就连一旁讨论军情的文武也好奇侧目。 何鲁司继续补充自己的战略构想,“只要顶住先几轮鞑子的猛攻,想去打游击就能大杀四方——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家中的猫咪还不任你随意揉捏 如果敌人踏过防线,咱们就带着战旗收拢部队直扑镇江堡,宽甸六堡,原地复活狠捅鞑子屁股。 如果他们跨不过去,选择绕路撤退,一旦萧家关开始接战,咱们就立刻放下工事,北上盖州,海州,在鞑子主力没回之前大闹一场。等他们回到家,发现家里被闹得一团糟,你说那些奴隶主看了会不会气吐血” “哈哈哈哈哈,我光是幻想一下都气得不行,别说当事人了。” “万一鞑子拿下复州、金州、旅顺,然后开始屯田怎么办”心怀疑惑的人总能找到对杠的点。 一名似乎是农林大学毕业的兄弟反驳,“哈屯田你当农作物不要生长期,粮食产量是天降的么十余万大军就算把存粮、骡马全吃了熬过一季作物,这三地屯田的粮食也不够他们吃的。 他们倒是可以吃人,先吃运粮奴隶,再吃低贱包衣,把人都吃光了,鞑子就灭了,没有八旗鞑子的世界也就完成了。” “好耶!” “其他战区军事压力都不大,应该多少能匀点人过来。有临时战旗在此,兄弟们直接复活折跃就行!”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灭绝野猪皮啊!” “不过我们需要确认敌人的具体位置,如果敌军距离埋伏点过近,我们的战略也没法执行。” “用热气球去看看,正好现在还是偏南风,只要确定敌人大军位置,我们就能动身!” 参会代表们还在召开文武军议,外面的玩家已经鼓捣几个热气球出发侦察。 说回何鲁司的惊人提议引得一众文武目瞪口呆。 背嵬军居然不要任何友部,就连辅兵也不要,单单自己一部四千余精兵北上牵制敌军。 “若是奴酋回援,你们就是去送死!”副总兵楼挺一听急了,眼睛也蹬得滚圆。 “辽南三地的百姓需要官军护送,那些刚收编的俘虏也监视,金州旅顺也需要守军……” “那就一起撤!奴酋势大,暂避锋芒并不可耻,哪怕只守南关、旅顺,我们、我们还能收复失地……” “鞑子迟迟不见援兵北上,一定派兵南下,到时候发现百姓出逃的队伍时,所有人都会死,我们北上袭扰就是替你们牵制敌人。” “可是你们只有几千人啊!”其他将领也不忍看着背嵬军去死。 “断后的事总有人要去做,如果我们只担强军之名,却不能临危受命,那这英雄之名不要也罢!” 何鲁司感情真挚,仿佛辽东沦陷的悲凉往事浮现眼前,双眼翻滚着温热的眼泪。 “我们也一起北上!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几员武将相继发声。 “不。就凭你们的战力敢在奴酋面前站立一刻么,只有我背嵬军敢!我们人人身怀辽东沦陷的血仇,尽存死志,此战断后就该由我背嵬军亲为!” 尽管何鲁司的话语恶狠狠像是嘲讽,但诸位文武都知道这是“善意的狠话”,促使他们打消拖后腿的念头。 这世道乱象丛生,总有人站出来力挽狂澜,为万民牵敌牺牲。 而今日,无论文武如何思索,都知道背嵬军所言才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要怪只能怪鞑子狡诈凶恶,怪官军武备废弛多年,怪那两万余友军冒进中伏,几乎败坏辽南获得的所有胜局。 “何参将言之有理。”尽管心中尚存疑虑,但陈景和看见章献忠、何鲁司等人面色坚定,毫无畏死之色,也不得不出言赞同。 “我也同意。”杨振武说话。 “俺也一样。”另一位辽东籍将官也出言附和。 如此一来超过半数官军尽皆赞同背嵬军九死一生的断后战略,其余官军也就随波逐流达成一致。 兵备道纵使有心挽留,也改不了众将士的一致意愿。 “就按照何参将的法子办吧。” 傍晚时分,背嵬军掌握热气球传回的情报,岸边帆船也早停靠多时。 全城军民分成两路。一路上船前往九死一生之地,一路趁着夜色掩护南下。 临别之前,陈景和带着两位同样“受够朝廷”的辽东籍将领前来送别,也由着章献忠互相介绍双方,大家都是“腐蚀派”,三言两语之下也就心照不宣了。 只是陈景和一事不明白,背嵬军已是天下强军,躺着功劳簿享受荣华富贵即可,为何还要以身犯险 章献忠没有说话,何鲁司却意味深长补了一句,“大敌当前,如果连英雄都逃跑了,那还有谁站出来保家为国 靠赢取帝位来奴役万民与国家,根本是本末倒置,唯有赢取民心、拯救国家,才能真正赢取天下! 这世道本应如此,本能如此,本该如此!” 背嵬军走了,但他们留下的“救民救国”精神却振聋发聩。 官军、辅兵、俘虏、百姓举着火把向南行进。 冯汉民扭头看向背嵬军的背影。 陈景和不由得停下脚步向北观望。 骑在马背上的兵备道老爷忍不住扭头回望。 听着火把滋滋的燃烧声,无数百姓不由得停下脚步,目送着那些迎向死路的勇士越走越远。 他们不爱钱财,不爱女人,不想跟着官军逃往安全地带。 他们放着已经斩获的权力地位不要,仅仅为了一群刚解救的陌生人,一群卑贱的俘虏、没文化的泥腿子、自知贪生怕死的文武官员,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所有背嵬军步伐急促且坚定,腰板挺直,目光灼灼直视前方,仿佛此去不是绝境,而是通往未来的希望大道。 冯汉民心说这就是真正的朝廷王师。 陈景和认准背嵬军若能活下来,势必夺取这该死的天下。 兵备道也喉咙哽咽,眼中含泪,感慨国家昏乱,有忠臣! 他们知道背嵬军不怕强敌的黑,也不惧残酷战争的夜,因为背嵬军常说:“为什么我们不怕黑暗,因为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8章 为什么(二合一大章) 第228章为什么(二合一大章) 崇祯十二年秋,天边刮来的风愈发凛冽,天边的太阳懒洋洋的,仿佛蒙上一层氤氲轻纱,怎么也温暖不了地面。 辽南一片废弃的屯堡群通往海边,破败的废墟就像乌黑的积木被熊孩子踢得歪七扭八。 明明居民区已遭彻底毁灭,却依稀能看见一团团贴合地色的干草垛与风滚草。 这时死寂的大地忽然动了,草垛直起腰,草皮爬出地底,风滚草犹如蜷缩的西瓜虫平展身躯。 原本无人的村落竟突然出现二十余名轻装简行的猛男。 “所有人立刻散开侦察。”队长的声音很轻,但所有队员都能听见。 二十余人向四面散开,犹如勤勤恳恳的小蜜蜂刚睡醒便要开始忙碌。 有人钻进树林爬上树枝,有人占据土丘的高点,还有人猫着腰向前竞走二里半。 所有成员皆是二人一组,一人警戒近身四周,一人拿出望远镜观察远处情报。 一旦确认周围二三十里都无敌人踪迹,手持望远镜的兄弟便会立即躺下,退出游戏。 “孤狼并未发现敌情……洞幺并未发现敌情……甲申周边状况良好……星际战士为您保驾护航……” 十余组侦察队员相继汇报军情,收到汇总情报的玩家立即上线。 战船舱内的吊床上,一位熟睡的玩家猛地睁开双眼,室内满是拥挤的吊床。 他熟练地穿过吊床上的兄弟,一路小跑抵达将帅舱室,十余名主将副帅齐聚一堂,“目标地点干净没污渍!” “好!全体都有,王者行动第一步,登陆作战开始!” 被推举此次战帅的『何鲁司』当即下令。指挥语音、旗语、号角、鼓声构成饱和式指挥链,传达给每一位游戏玩家。 数千玩家迅速按照战前制定的前后顺序,依次坐上小舟登陆上岸。 先上岸的兄弟第一时间冲向窄道的出口,第一道壕沟的宽度极其重要,关乎此次战略是否能成功。 一千多人同时握持铁锹向下挖掘,一寸寸泥土被铲出抛飞,脚踏的地面逐渐向下沉降。 若是体力消耗不少,就轮换其他人继续铲土挖沟。 当然除了挖沟以外,还有人持斧砍伐山林间的树木,临时赶制削尖的木桩,用草绳捆绑木料制作拒马,按照扎营的标准围造木墙营寨,前后左右都要防御。 就连前往海边的道路也要扎营挖沟,以保船运物资畅通无阻。 背嵬军逐渐在窄道站稳脚跟,剩余玩家押运兵甲物资一同运输上岸。 这次为了节约船舱的运载量,背嵬军没带半只牲畜,就连玩家也像是黑奴一般拥挤在一起,只为携带更多武器弹药。 待所有人员与物资运输下船,一半的船只立刻返航登州起运下一批物资—— 围堵建奴的战略得到引导人认可,所有战区玩家可向辽南输送临时支援。 不过各大战区都有各自的难处,不可能无限制“放人”,这里匀一点,那里凑一点。 乞活军、野狼军出两百人,长生军出四百人,各地潜伏者出三百人,核心区干部抽调四百,非紧急生产部门抽调四百,自由人全员出动…… 辽南战区的游戏玩家暂时达到六千战力。 引导人也利用自己平贼将军,以及朝廷额外赋予的河南、湖广、江北军事指挥权,写信命令江北沿海官府立即调集民船运输粮草弹药前往登州统一调配。 若是江北官府胆敢怠慢军令,导致辽南军情恶化,李牧一定上本严参,将黑锅全部扣抗命者头上。 表面上朝廷此时还不知道背嵬军战术,李牧的决定看起来也像是为登州反攻做准备。 实则等民船抵达登州,登陆作战的消息传开,这批物资就能为背嵬军所用。 “行动第一步登陆上岸顺利完成,距离行动胜利更近一点了。” 『何鲁司』手握复活战旗用力插入阵地中心,随着玩家下线通知“可以上了”,一千八百各大战区支援的兄弟纷纷从地底爬出。 一千多人身着随机单衣,略显茫然地环顾四周环境,木墙与拒马断断续续排列在四周。 前方一条条断续的壕沟逐渐拓宽,壕沟最内的最后防线是一道碎石、断木、竹篮构成的胸墙。 “嘿!王图图!” “我去!洪秀清你们也来了……” “又看见你了,战帅何鲁司……” 虽然网络上经常聊天拌嘴,但在游戏中大家分离多时,一时间重聚还颇有点老友重逢的调调。 “武器在这!” 热心肠的玩家犹如导游一般,挥舞一面小旗指引众人前往后勤区领取兵粮、弹药。 一边互相协助穿戴武器头盔,一边东拉西扯各自战区的奇闻轶事。 潜伏哥们分享所见所闻的明末社会,江南之地富庶繁荣,几乎看不见一点乱世之相,一如数年前万历时期的“安宁”景象。 而北方各省,越往北去干旱愈发严重,路见饿殍的频次极高,不少村落已经爆发瘟疫。 就好比是灵山下的妖怪愈发张狂一般,京师脚下的乱象更加严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街巷之间的路倒尸每天都能拖出好几大车。 买卖人口十分猖獗,不少走投无路的流民,巴不得自家儿女能卖入富人、贵人家中换取钱粮,如此一来一家人虽然骨肉分裂,但好歹还能活下去。 南北之间因为气候、兵乱导致的差异,简直不像同一个国家。 乞活军、野狼军、长生军的玩家分享南阳、襄阳两地逐步夺取县城、乡村的经历,不少县城望风而降,即使有些许知州、县令顽强抵抗,也撑不住几天就被攻破。 那一个个士绅豪强人前嚣张至极,说官军很快就打回来,你们这些泥腿子别想着乌鸡变凤凰。 结果轮到钢刀架脖子的时候,士绅豪强尽皆吓得屎尿皆流,连声求饶。 “好好好!等我打完辽南副本,我就去跟你们乞活军打土豪!” “欢迎,欢迎,我乞活军基层干部缺乏,正是用人之际,你要是来投,仍不失封侯之位……” “我倒是想去朝鲜、日本。只是还没战区开到外邦,初级探索券也不能出国……” “我想下南洋,东南亚就该是我们华人的后园!” “先把国内料理干净再说吧,数十个省份够你从头杀到尾的。” “永久复活点也忒少了,起码得给北方也加一个复活点吧” “你说的有理,我们觉得可以给苟策划提意见。第二个复活点加在登州,或是旅顺就行,这样既能控制山东、辽南,又能坐船控制渤海湾、黄海的所有省份、外邦。” “加什么登州啊,直接放在京师,一复活就在京师爆杀狗屎官僚,皇亲国戚,整个北方的藩王都给他宰了! 我要狠狠踏尽公卿骨,用他们的脑袋铸京观,我要黄巢看了都自愧不如!” “你说的有理,要是复活点安在京师,出关就是大草原,我直接统一草原就开始西征,爆杀欧洲白皮猪。” “这游戏公司的地址在哪,还不加复活点,我就给他寄刀片!” 玩家们一边布置防御工事,一边胡乱扯些乱七八糟的话题。 大伙讨论的话题越来越歪,从征伐外邦到采取什么政治制度,从巨型殖民贸易企业,贵族共和国,封建主联邦王国到奴隶主君权国…… 大多数人的构想相当一致,未来核心领土就是巨型雄鸡,远比秋海棠叶还要大。 至于核心领土之外的地盘,分成特别行政区,内藩,外藩,以及蛮夷几个种类,共同构建牢不可破的世界新秩序。 尽管这个目标相当遥远,但不妨碍诸君日常闲聊扯淡。 一千八百额外人力的加入,使得布置工事的效率高得惊人,不过半日功夫,一条两米多宽的壕沟初具规模。 这一次背嵬军携带的重火力不多,火药份量也很有限,所以这次防线的火力网布置尤为重要。 每一份珍惜的弹药、火药都要用在刀刃上,以免下一批补给到来之前就打光。 于是何鲁司将一半线膛燧发枪手,以及少部分野战炮安置山林之间,顺便安排一批伏兵阻挡清兵上山。营寨内的野战炮阵地也被刻意垫高一片区域,方便轰击敌军。 人形地雷他暂不考虑,毕竟清军已经吃过一回亏,有可能安排“扫雷队”前置侦察。仅仅报捷、还没押送至朝廷的阿济格,也被背嵬军带过来。 玩家们竖起三根交错的木架,将还活着的阿济格悬吊在空中。 纵使敌我交战之际,敌人也能看到阿济格的模糊轮廓。 何鲁司环顾四周锤锤打打的忙碌景象,感觉自己就像某个守硫磺岛的狗贼,将每一个人力,每一件武器都充分利用,以求最大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 他虽然是战略的主要策划人,但不知道这临时构筑的防线能不能挡住建奴的十三万大军—— 热气球事先俯瞰侦察的“照片”全数上传到游戏云端,接着下载到电脑交给群内的大佬分析旗帜、营帐、队列数量,最后得出鞑子此次集结的主力大约有十三万。 按照明末的资料推算,若是黄台吉三丁抽二,另加外藩蒙古与包衣奴才,动员十六七万大军绰绰有余,就这还是经历两次惨败损耗丁口之后的数据。 要是清初入关前的巅峰状况,倾巢而出动员二十万大军也没问题。 很显然黄台吉预留一部分军队监视锦州方向,或许“收复”辽南、攻打背嵬军还不值得满清豁出全力。 望一眼木架上摇摇晃晃的阿济格,何鲁司扭头看向南方。 黄台吉亲率十余万大军南下,必定是胸有成足游刃有余。 群内大佬还说,黄台吉此行御驾亲征,既是耀武扬惊吓明军,还是敲打摇摆不定的蒙古、朝鲜,以彰显满清国力与威势犹在。 可要是对方忽然发现后路被断,又该如何应对呢 …… 打开布包拿出几片生硬的肉干塞入嘴中,斥候向着北面山林眺望,路上刮起寂寥的凉风,没有任何敌人出现。 脑后的金钱鼠尾被铁盔笼罩,斥候就着肉干啜饮马奶,耳边回荡着其他队友咀嚼干粮的吧唧声。 正常来说这片道路不会出现明军,大清十余万主力南下,沿途的敌影早已跑光。 即使后方绝对安全,性情稳重的陛下还是派出大量塘马前往四周查看敌情。 听说汉狗有一支擅长水战的部队,最喜驾船登陆后方袭扰粮队。 他们这些斥候相当部分的主要任务,是保卫后方过来的粮队。 自从主力大军南下伏击明军那天起,运粮的队伍便络绎不绝地南下,时间有先后但从未有一石粮食缺失。 可是最近轮次的运粮队迟到得太晚了,即便大军存粮能维持一些时日,粮食安全也是大军统帅要忧虑的问题。 难道是后方粮队遭遇汉狗的游击小队了么 斥候们吃饱喝足后便翻身上马,打算向北跨越数十里看看粮队走到哪。 沿途的风景依旧是空荡荡一片,然而当他们跨出数十里,却在一片纵向绵延的丘陵地带,看见一群窜动的人影。 数条宽阔的壕沟连接丘陵之间的窄道,就像一把巨人大刀划出的道道裂纹。 壕沟之间虽有供人站立的平地,以及踩踏通行的木板,但壕沟本身太宽。若是抽走木板,饶是壮汉拼尽全力也没法一步跨过,原地跳远不够,助跑跳远也会刹不住速度坠入其它壕沟。 壕沟的后面是一堵各类杂物构成的矮墙,高度参差不齐,有些齐胸有些齐腰。 矮墙后头是三面显眼的营寨木墙,将寨中兵丁牢牢护在中心。 一个高高竖起的木架吸引所有斥候注意,木架下摆悬挂一名活人。 可惜斥候没有千里镜,双方的距离也很远,只能依稀看见一个模糊的活人轮廓,不知道此人具体身份。 不过凭借兵丁营寨飘扬的数十面旗帜,斥候还是能断定,这些人是敌人,或者说就是背嵬军! 哪怕没有那面镶白的黑旗,背嵬军的特征也极其明显——只有他们会悬挂数十面稀奇古怪的旗帜。 凭借十数年的征战经验,斥候很快估摸出背嵬军数千兵力。 只能坐船绕后小打小摸的背嵬军,怎会聚集数千主力深入敌后安营扎寨 斥候们不敢怠慢,快马加鞭跑回大营禀报自己的所见所闻。 一众满蒙汉贵族高官闻言都惊了,这几天没见背嵬军身影,居然出现在背后! 黄台吉短叹呼出一口气,复州城军民忽然消失的消息让他一度失落,背嵬军果然还是选了逃走。 他不得不开炮轰灭被包围的明军,俘虏数千人马充入汉军旗做武装包衣。 原以为自己亲征辽南只是一趟索然无味的征程,如今听到背嵬军绕后的消息叫他又惊又喜。 惊的是背嵬军居然没有逃,也没有发挥海运优势,逆流入河踏进辽中平原,反而集结数千人挡在路上隔断南北。 黄台吉特意安排一部偏师驻扎耀州、海州,便是为了拖延阻击背嵬精兵,自己再率数万清骑飞扑过去包围敌人。 喜的是背嵬军没有逃走,而是打算与他正面对决,他还有消灭这支强军的机会。 斥候报告敌军的总人数最多不超过五千,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根本不把背嵬军放在眼里。 区区五千人能做什么 大清的主力可是有足足十三万步骑,放到锦州战场足够碾碎明军主力。 就算这五千人都是能打的猛士,给他们一换三的机会,也就打死一两万包衣奴才罢了。 这就像是飞虫扑向人脸,人类摆摆手就能给虫子拍死。 王公贵族们都嚷嚷着要消灭惹人烦扰的背嵬军,要把背嵬军的脑袋统统做成夜壶使。 再把那些宁死不降的背嵬军当作奴隶日夜驱使,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黄台吉也觉得撕碎敌人防线轻轻松松,但喜欢多想的他却觉得背嵬军一定另有深意。 俘虏的明军败卒都说,背嵬军战兵、辅兵皆有敢战勇气,那么寻常怕死的辅兵,经过背嵬军的调教也敢绕后作战。 好似他用空营计拖延松山明军一般,他怀疑这批绕后登陆的只是背嵬军辅兵,目的是迷惑、拖延时间。 一旦自己亲率主力攻去,虽有勇气但战力一般的辅兵会溃败,乃至乘船逃跑,而这北上、进攻的时间差,就是背嵬军需要争取的宝贵时间。 背嵬军会用这时间做什么呢 黄台吉暗想,难道背嵬军精兵是要乘河北上,直扑沈阳 黄台吉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留守耀州、海州的兵员战力一般,迎战五千背嵬军精兵只怕一天都撑不住, 即使自己指挥重兵拿下“路障”,再派数万清骑火速回援,也有几天的时间差。 而这几天时间足够背嵬军进攻沈阳。 要知道背嵬军都是一群憎恶八旗的疯子,就算直扑沈阳的计划风险极高,甚至最后落得被回援清兵包围的悲惨下场,也不会畏惧。 一旦背嵬军侥幸拿下沈阳,他的爱妃与子嗣可就…… 不! 黄台吉摇摇头甩出这个糟糕念头。 还有数位满清王爷、高官驻守沈阳,他们若是瞧见背嵬军踪影,懂得判断敌人强弱,决定是否守城。 纵使沈阳守不住,留守驻军也能带着家眷骑马逃往辽北。 肯定会没事的。 而且这一系列“背嵬军计谋”都是他自己的推论,也许背嵬军精兵并未北上。 并非五千辅兵,而是五千精锐战兵堂堂正正站在丘陵之间的狭道,站在那里,等着他大清雄兵决战。 黄台吉沉声低吟。 既然你背嵬军不顾城池,不顾友军安危,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仅凭五千兵马就敢堵死我大清的后路。 那就让你们看看,我大清十余万雄兵真正的实力。 “出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9章 帝国之盾(二合一大章) 第229章帝国之盾(二合一大章) 丘陵的山顶,身披枯草皮的『何鲁司』爬到树上固定自己身位,十余位军事顾问环绕树干站立,或多或少做些伪装。 他们透过固定的望远镜远望。 一望无际的平地尽头,鞑子终于还是来了。 密密麻麻的清兵士卒涌出视线尽头,犹如一条从东面山脚发端延伸至海边的黑线,接着由线入面一刻不停闯入观察范围,满蒙汉三方序列的八旗旗帜随风猎猎。 战马在嘶鸣,寒风在咆哮。十余万大军从南边席卷而来,犹如遮天蔽日的八色蝗虫铺满大地。 大地上的一切,歪脖子树,官道,干草,碎石,房舍废墟,都在这群蝗虫面前颤抖,被它吞没。 “鞑子来了!” 指挥官的语音传达各位队长,此起彼伏的告警声交错回荡在营寨之内。 原本还在闲聊、挂机的玩家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小心翼翼跨过营内的避弹壕,贴近矮墙待命。 山腰间埋伏的玩家纷纷支起半身,上下左右做着热身运动,活动活动筋骨,叫全身战斗的血液沸腾起来。 所有人都看见十余万大军的威势。 有人惊诧不已,有人亢奋不止,还有人爬到矮墙站立,背着身自拍、摄像,录制下这壮观骇人的一面。 饶是明白这仅仅是一款游戏,何鲁司也不禁感到深深震撼。 十余万大军犹如火山喷薄的岩浆,嚎叫着要把面前一切阻碍燃烧成灰烬。 “也只有老战争电影里动则几万的群演,才能赶上这种惊天地的效果吧” 何鲁司回想起历史上艰难的守城战,那些将领如何凭借数千、万余兵马,守住一二十万大军围攻的 光是敌兵势众的气势就足以吓破守军的胆子。 难怪历史上洪承畴统帅十万大军驰援锦州,一听说黄台吉御驾亲征就吓得动弹不得,最终被鞑子截断后路,兵败被俘。 是个人看到十余万传言中“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强军,都会丧失抵抗到底的决心。 还好晚明风云只是游戏,何鲁司抬手擦去额头渗出的汗珠,就算战死沙场也能重头来过。 代表黄台吉本人的龙纛好似深夜里的一团篝火,为每一位环绕四周的鞑兵提供成倍的士气加成。 凭借骑马的高机动性,十余万步骑迅速抵近背嵬军十里。 敌人没有选择直接进攻,反而围绕着一处土丘安营扎寨,显眼的龙纛犹如定海神针插在土丘顶部,其余战兵按部就班做着攻寨准备。 包衣辅兵与运粮奴隶被勒令周边伐木扎营。 这时上千清骑没有停下安营,反而继续前奔,那一个个极具特色的清制布面甲像是给鞑子披上坚硬的螃蟹壳。 何鲁司深知清军旗丁几乎半数是披甲人,剩下半数也有链甲、皮甲之类的防护。 而那些披甲人再细分普通巴牙喇,红巴牙喇,白巴牙喇,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重步。 这些精锐老兵还会身披链甲、布面甲双层甲,有些鞑子大力士甚至身披三甲。 他们通常以战马机动,抵达阵前下马步战。 数百红、白巴牙喇鞑兵往往能打崩数千明军,简直像是人形高达。 如此完善的防护绝非寻常鸟铳可破,好在背嵬军带来的破甲斑鸠铳不少,线膛燧发枪的威力也强,足够鞑子们喝一壶。 不过这支千人骑队并未傻乎乎冲击壕沟,而是在壕沟之前勒马停下。 他们役使战马左右晃悠,一边用随身携带的长矛插刺地面,一边左顾右盼似乎要把背嵬军的防御体系彻底铭记。 “啊哈,鞑子是不是被人形地雷整怕了,所以专门派来扫雷队”树下的『洪秀清』捂嘴大笑。 “几百年后才有的扫雷居然在今天就有了,哈哈哈哈——地上的雷能扫,那山中的雷扫的完么” “要不要给他们几枪吓一吓。” “嗯,我觉得可以。”『何鲁司』激活语音,“山林的兄弟不动,正面的火枪手自由开火。” 此言一出,站在胸墙后的兄弟们发出一阵兴奋的嚎叫。 斑鸠铳架在胸墙糙面上,黄子龙熟练地扣动扳机,火绳引燃火药激得枪管向后一座,一颗铅弹裹挟着白烟向前喷发…… 黄子龙也不知道打中没有,周身一排斑鸠铳、燧发枪开口,浓密的白烟瞬间笼罩鼻口。 只听见人马中弹的悲鸣透过硝烟传来,驾马撤退的急促喊声不绝于耳。 侦察骑队就这般退了。 “鞑子撤退了,噢噢噢噢……” 即使只是千余探马留下数十具尸体撤退,兄弟们也要振臂高呼。 黄子龙暗骂这群沙雕真是天生乐子人,就算是一场微乎其微的小胜也要小题大做。 有人开始结伴跳舞,一连串优雅、骚气、流氓的乐器也奏响起来。甚至有十余人满脸亢奋跨过胸墙,踩着自己带来的木板,轻手轻脚跨过一条条宽阔壕沟来到阵前。 他们熟练地杀死尚未气绝的鞑兵,砍下脑袋挂在矛头,一颗颗犹如烤串一般串起来。 他们将一根根“串烧”的长矛分别插在道路两旁,就像两条新店开业摆放的迎宾篮。 他们掏出腰后的玻璃瓶,倾倒出一团泡在水中的粉末洒在脑袋上。 或许是担心温度不够,还有人特意用火折子挨个去熏这些特殊粉末。 做完这一切,他们一起解开裤腰带,齐刷刷转身露出白胖胖的光屁股,一边扭动着,一边扭头过去冲着鞑子勾勾手指—— “背嵬军烧烤店,欢迎贵客光临!” 不一会儿那些粉末自燃起来,两条纵列的“迎宾篮”顿时变成烤猪头。燃成炭黑的矛杆噼啪一声上下断裂,仍在燃烧的脑袋四处掉落,恍若一盏盏灯笼落地燃烧。 透过手中的千里镜,诸位王爷、高官将这残暴的画面看得明明白白。 尽管这残暴血腥吓不到一众宿将,但这临阵羞辱的嘲讽意味却扎得众人心痒痒的。 该死的汉狗,竟然敢侮辱大清勇士的尸体! 背嵬军不过区区数千兵马,临阵嘲弄大清勇士就不怕战败后被日夜折磨么 王公贵族们纷纷请求出战,但都被黄台吉拒绝。 尽管探马查看到壕沟之前并未人形地雷、绊马坑陷阱,但黄台吉凭借自己多年的征战经验判断,几处窄道附近的山林一定埋伏了敌兵的士卒。 他决定先派少量旗丁督战两万武装包衣出击,试探一番敌人的火力分布,以及难以察觉的深沟陷阱。 只是在此之前,先给背嵬军去去火气。 黄台吉冲着护军轻轻点头,立即便有人向外传达命令,吹响象征不同命令的号角。 面对背嵬军的嘲讽,清军的战法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首先迎接背嵬军的不是甲兵近战搏杀,而是一阵阵凌厉的破空尖啸声。 十数个黑乎乎的球体陆续从鞑子后方阵地飞出,就像十数个肉眼可见的墨点在空中留下轨迹混乱的尾焰。 炮弹飞驰的速度极快,一发炮弹越过胸墙,落在黄子龙身后一百步外的泥土上,轰然跳起砸烂一整条纵队上的十数名玩家,鲜血与断肢横飞。那炮弹噗哧一声嵌入泥坑,冒着缕缕白色硝烟。 “敌人炮击!” 指挥官的语音在耳边回荡,黄子龙的心跳似乎慢半拍,一种惊心动魄的刺激感握住他的心。 另一发炮弹落在黄子龙身边仅仅五十步的位置,铁弹落地的瞬间砸中一块地底的顽石,咔嚓脆响的撞击声就像一柄重锤砸在「黄子龙」心头,让他浑身一颤。 凭借遭遇炮击的作战经验,黄子龙第一时间爬下,随后猫着腰钻进身后数十步的避弹壕沟。 玩家可以选择直面炮弹,亦或是躲进壕沟保命,被悬挂在木架下摆的阿济格就惨了。 “啊啊啊啊啊!”口中塞满的破布促使他发不出一丝清晰的求救声,他只能竭力左右摇摆身躯,恍若荡秋千一般躲避炮弹。 这场惊险刺激的躲避游戏几乎耗空阿济格一生的运气和气力,大量汗水浸透粗布衣服,哗啦啦向下流。 第一轮的后续炮弹接连呼啸而来,这次有五发炮弹钻进两侧的山林推倒树木,三发炮弹飞越黄子龙头顶的壕沟。 破碎的弹片飞溅,数名没来得及躲入壕沟的玩家闷哼一声,晃了晃仰头倒下盖住壕沟一角。 尤其某个人的死相很糟糕,露出一个死不瞑目的表情挡在壕口。 黄子龙总觉得滑稽想笑,不得不伸手将此人脑袋扭到一边。 “王炸!” 只听一声熟悉的招数,黄子龙环顾四周,躲入壕沟的兄弟在玩斗地主,下象棋,更远的兄弟交相拍掌,玩着小时候的“蓄力发波”,还有人吹拉弹唱…… 黄子龙顿觉误入棋牌休息室,而不是狭窄沉闷的壕沟,一点没有遭遇炮击的沉闷。 实心弹撞击大地掀飞的尘土犹如雨水下落,炮弹四处轰炸的刺激感油然而生。 这不就是“婴儿版”的一战堑壕战么 “爽啊!” 就算是被打,黄子龙也觉得特别刺激。 这种心跳加速,气血上涌,仿佛有一团火焰呼之欲出和的爆发感很久没有了。他没在乞活军那体会到,也没在黑旗营那感觉到,反倒在迎击鞑兵主力的时候体会到。他恍若一名手持单发步枪的欧战炮灰,等待敌人洗地的炮击结束,就跟着长官一同发起决死突击。 他握紧斑鸠铳,像是握紧一支毛瑟步枪,期待着可怕又兴奋的口哨声响起…… 忽然,那尖锐清晰的哨声响起,黄子龙下意识抱着“毛瑟枪”翻出壕沟,结果却看见壕沟之外一群“傻缺”呈松散的横队站立。 有人站在三角梯顶端,身披涂成蓝色的重甲,手持萨克斯,完全无视一颗颗抛飞而来的危险炮弹,闭眼忘我地前后晃动腰跨。 黄子龙恍惚以为自己走错片场,好似看见一位蓝甲的星际战士在炮火纷飞的危险之地,十分骚气地吹响萨克斯。 “你们这帮癫子不要命辣!” 黄子龙话音刚落,便有不少倒霉玩家在他身后被炮弹犁出一条血淋淋的战线。 这时一名满脸泥灰的玩家连忙扑向遭遇炮弹的位置,扶起一具残破的身躯嚎啕大哭,“兄弟,你不能死啊,你答应我要去日本京都看女天皇跳舞……” 血液在身下洇出赤色水泊,扭曲残缺的重伤者躺在血水里,就像无数件被随意丢弃的固体垃圾,堆积在友军队列之间。 “日本我是去不成了……你们一定赢,为我们复仇……”重伤者努力抬起血肉勾连的断臂,遥指战场的那一边,“我英灵殿等你们……” 很快重伤者气绝身亡。 顶着同样名字的复活者来到兄弟身前,拍拍兄弟肩膀安抚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谢谢。” 黄子龙心说这俩兄弟还真爱演,刚复活就假装战友安抚兄弟是吧 玩家们并没有因为几轮间隔甚大的炮击轰击就陷入恐慌,相反每一个被炮弹打死的友军就像遗留在战场的精神图腾,促使每一个玩家积攒更多复仇的杀敌能量。 指挥官与队长们的心里都清楚,清兵的火炮再强也有冷却炮膛的时间。 换做一般情况,清兵会轮换破炮击的小组,不断通过远程炮击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削弱敌人的士气,甚至是借此逼迫无法忍受伤亡的背嵬军主动出击。 沉不住气的一方一旦在盛怒之下发起仓促的进攻,就相当于暴露全身的破绽给敌人,搏杀还未开始就已经输了一半。 可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压迫其中一方的忍耐底线! 恰巧背嵬军构筑的防御工事,早已预料到密集的炮火轰击。 只要大伙躲进避弹壕沟,就算是美国内战时期的炮击烈度,也打不垮背嵬军的士气。 况且满清十余万大军作为被战略包围的危兵,没有时间等待一门门火炮逐一冷却,而且一次性携带的炮弹数量也不会很多,打完就没了。 背嵬军没有必要主动出击,只需要坐等清兵炮兵熄火,单方面炮击杀伤就会变成近战搏杀。 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只有等,等待对方先沉不住气,派出步卒迎敌。 骑在马背上的济尔哈朗直勾勾看向前方,那布满皱纹的惊讶表情像是被瞬间定格一般。 千里镜牢牢握在眼前,他僵着脸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旁的黄台吉说话,“用炮打了他们这么久,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他们还是没动” 炮弹在头顶呼啸,死亡不断在背嵬军阵线降临,哪怕队友的热血溅射到自己的脸上,那些直面炮击的背嵬军们仍然如同一棵棵立松,死死钉在原地不动。 背嵬军不怕死亡,不怕断肢鲜血,更不怕聆听友军的哀戚悲鸣。他们的士气就像被妖术锁住了一般,不怕清军的大炮,或者说根本不怕死亡! 黄台吉动用所有能用的火炮在短时间内倾泻出大量炮弹,还是没能逼迫背嵬军主动出击。 这是阳谋妙招,却也是用完无用的一次性招数。 当大多数火炮冒出滚烫的热气,炮兵光是凑上去就会被热浪逼开,正式宣告这场初次交锋的耐力大赛,以背嵬军完胜而告终。 背嵬军遭遇炮击付出多少伤亡,黄台吉已经不在意了,背嵬军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的钢铁战意在一瞬间震撼黄台吉的世界观。 数千人凭借简陋防御工事,面对炮击却能巍然不动的勇敢,让黄台吉不得不打心底承认—— 背嵬军这支勇武敢战的部队,都是水里进火里出、南征北战闯荡出来的铁骨头、硬汉子! 若是自己拥有战略优势,真想依靠长围耗空这些背嵬军的粮草,再把他们全部活捉回去。 只可惜被包围的是大清勇士,十余万大军没时间跟数千人玩耗粮游戏。 “冲阵。”黄台吉下令。 战鼓擂动,号角吹响,五千八旗重步排成一条长线,押着两万五千武装包衣稳步向前。 这并非黄台吉不想派出更多兵员冲阵,实在是几条山林间的通道过于狭窄,纵使他有十余万大军也没法完全展开杀敌。 什么叫有限的战场宽度,这就是了。 三万战辅兵携带着各类攻寨道具,踏过一片片干枯的黄草。兵卒分成前后波次,宛若铺在地上的黑色菌毯,带着不可抵挡的骇人气势排山倒海而来。 “前进!”尼堪骑着马跟在队列后头。 他本不需要参与第一轮的“火力试探”,但复州的失败令他蒙羞,要不是皇叔宽宏大量免他罪过,他此时怕是已被降级固山额真。 他要雪耻! 今日皇叔统帅的大军就在身后,他要在诸位王公贵族的验证下,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而且这批武装包衣绝非其他各路军的软脚虾。 他们投靠满清多年,距离抬旗也只差临门一脚,堪称老资格的狗腿子,就算跟南朝战兵一对一搏杀也不怵。 而且前排的包衣都拿捏着加厚的盾牌,就算背嵬军有能打二三百步的犀利火器,寻常弹丸穿透加厚盾牌,也会被布面甲缓冲下来。 这是吃过大亏的尼堪做出的应对! 他这一次统帅三万大兵,一定顺利攻灭数千背嵬军! “鞑兵进入一千米范围!” 炮兵观测员通过阵地上的测距木杆,汇报出距离数字。 间隔两百米布置一根的红色木杆插进泥土里。 各炮组的成员纷纷各就各位,背嵬军野战炮的最大射程超过一千五百米,但有效射程也就八九百米左右,一千米左右也能打一打,只是命中率差点。 十二门野战小炮分成三个火力组,每一轮轰击敌人只用四门,当火炮连续射击出现炮膛过热,就替换另外4门火炮填补火力的空缺。 野战小炮的装填速度一般一二分钟一发,若是佛郎机炮的子母炮结构,不要三十秒便能发射一弹。 而一般步卒一分钟快走可行五六十步,若是加速小跑,乃至冲刺,挨不了三四轮火炮就能冲到阵前。 炮手们举起火绳等待试射炮击的命令。 炮组组长聆听着山顶指挥官报来的距离数字—— “一千四百米!” “一千二百米!” “一千米!” 当鞑兵军团前排逼近八百米的测距木杆,炮兵队长不再犹豫,敞开嗓子大喊道:“点火!” 引线迸发出绚丽的火光钻进炮膛之内,火药瞬间爆炸的冲击力被炮膛压制在炮口一处。 夹杂着火药爆炸产生的恐怖动力和浓烈的硝烟,实心弹飞速冲出炮膛,实心弹球在空中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如同坠落的飞机猛的向下一沉钻进密集的鞑兵阵列里。 一发实心弹打穿一条纵列上的鞑兵,爆开十几朵赤色血弥漫在空中。断臂残肢四处横飞,白的脑浆与黄色的脂肪四处喷溅。 掉落地面的实心弹在残余能量的带动下弹跳起来,它在鞑兵群体里向前猛冲,更多鞑兵被砸烂。 又有一发实心弹飞驰而来,正中一名压阵的双甲鞑兵,实心弹就像牙签刺穿白纸,硬生生在甲兵腹部破出一个大洞,飞溅的血液洒了前面鞑兵满头。 这甲兵连闷哼声都没法出便仰头倒地,还没完成使命的实心弹继续前突,横冲直撞溅起一片模糊血肉,两炮杀伤六十鞑兵有余。 “冲!不许停!”尼堪混在队列中挥刀大喊。 顶着三四轮实心弹炮击造成的伤亡,数万兵马迅速逼近宽阔的壕沟,甚至有些兵丁手足并用爬上丘陵。 “举盾!”前线的甲喇章京朝天怒吼,所有前排重步举起刀盾防御敌铳。 事先侦察得到的情报在此刻发挥作用,阵中的包衣们迅速丢出怀抱中的沙袋填平壕沟。 只要一道道壕沟填平过去,就能抵达那道连防御都算不上的胸墙。 至于山林间埋伏的伏兵,尼堪早已派遣余部爬山,必不可能叫人袭扰自己。 可就在填沟顺利进行之际,数条壕沟之内的胸墙响起一阵怒吼,“开火!” 低矮的胸墙喷出朵朵间隔的白烟,横扫而来的弹丸如同力士挥舞的铁锤,砸在盾牌、铁甲上叮当作响。 一排排武装包衣惨叫声倒地,还没等前线军官回过神,第二轮间隔的鸟铳齐射再响。 砰,砰,砰,更多包衣闷哼倒地,中枪未死的倒霉蛋捂着流血伤口痛呼惨叫。 “这怎么可能!” 尼堪心头一惊,按照常理说能打远的铳弹不剩多少杀伤力,加厚盾牌与布面甲怎么可能防不住 要知道明军普通铳弹可是连一层布面甲都打不穿! 就在这时两侧的山林忽然爆发一阵厮杀声,敌我双方交手厮杀,但是很显然清兵没有占据上风—— 因为尼堪看见数十个布包从两侧山腰喷出,划出一道道灰烟留下的浅痕。 这是……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0章 屑猪皮(二合一大章) 第230章屑猪皮(二合一大章) 去年没参加入关劫掠的尼堪,根本没见过黑旗营的特殊“臼炮”。 交错喷出的布包恍若节庆大喜喷薄的礼,为陷入窄道的武装包衣献上真挚的“祝福”。 那引线预判不足的布包忽然在鞑兵头顶爆开。 火药爆燃的冲击四散,飞溅铁弹如同小范围骤降大雨,砸在地面上恍若钻进血水泥浆。 弹丸覆盖中心的鞑兵化作血兽暴毙,砰砰作响的小铁弹四处飞溅,数十只人形“野猪”被打得满身血洞。 尚未爆炸的布包掉落肩头,引线燃烧的滋滋声吓得包衣连忙丢出。 就在布包落地的瞬间引线燃尽,爆炸的冲击裹挟铁弹横扫千军。 “举盾!散开!” 各位牛录章京、甲喇章京的叫喊声此起彼落,然而盾牌与布面甲缓冲力不够,布包抛射的铁弹几乎是近距离杀伤,生生将铁弹砸穿甲片嵌入血肉里。 某些包衣被接二连三的爆破吓得,吓得呆傻当场停步不前,任凭督战旗丁鞭打,乃至挥刀砍杀也不敢迈前一步。 山顶的『何鲁司』敏锐察觉到引线不足的强大威力—— 山林中潜伏的“炮队”顷刻间完成情报交流,立时剪短布包的引线。 本该抛入敌阵密集阵型的布包顿时化作“青春版榴霰弹”,紧实的火药包在鞑兵头顶爆炸,无数朵铁向地面抛洒漆黑的种子。 一颗颗“榴霰弹”在头顶炸开,身在阵后的尼堪好似看见数十颗铁弹犹如雨下,砸得盾牌头盔发出叮当脆响。 精悍的老包衣们连一个近身战都没搏到,便化作一地哀嚎连连的伤兵。 他们躺在地上左右摇晃,裸露在外的皮肤好似生出“天水痘”,双手悬在伤处不上不下,嘴里时不时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头顶、脚边爆炸的火药包还能忍耐,飞散的铁弹就跟箭矢穿甲一般,插在甲片缝隙造成一些皮肉伤,给人更多心理震撼。 但是矮墙后不断齐射的“迅雷铳”却极为致命。 背嵬军刻意挖掘的数条壕沟相距矮墙两百来步,恰好供迅雷铳大展神威,一轮一轮打过来就算是神仙也挡不住。 矮墙后面有专人手持巨扇驱散浓密的硝烟。若是鸟铳射击频繁,还会有新铳替换来继续射击,可谓是换铳不换人。 左前右三面夹击爆杀包衣,背嵬军犹觉得杀的不太爽利,一百来人跨过矮墙翻出,人手自带一面小板凳,垫高站在壕沟内,只露出脖子以上。 背嵬军冲天发出沙哑的怒吼,一刻不停地装填、射击。 “杀杀杀杀杀杀杀!” 看着金钱鼠尾的敌人在一排排齐射下哀鸣倒地,玩家们几乎兴奋到要当场爆炸,全身的神经信号都在咆哮战歌! 数条壕沟胸墙与埋伏兵丁的丘陵就像一处大型屠宰场,来者不拒地接收一只只待宰的野猪。 鞑兵战士若是停下来抛掷沙袋填沟,便会白白遭受迅雷铳射击,可要是爬山与背嵬军厮杀,不仅要多走远路,还会被山腰的敌兵居高临下射箭。 背嵬军什么时候拥有这么多犀利可怕的武器 尼堪整个人都傻了,第一轮试探进攻付出沉重的伤亡,连第一条壕沟都只填平一半,没摸到矮墙半根毫毛。 那要是突破数条壕沟,翻越矮墙,岂不是要丢掉一半伤亡在这里 饶是再蠢的将领也明白第一轮武力试探失败了,前军几乎溃灭在血浆之中,渐渐陷入重复的死亡泥沼,中军迟迟不敢前进作战。 左右两翼攻山的鞑子也溃散下来,怪叫着向后狂奔,连续的溃逃带崩其他部队的士气。 尼堪本不想撤退,但前方席卷而来的败卒实在太多太猛,宛如无法阻挡的洪流裹挟着他向后溃退。 眼见鞑子开始溃退,何鲁司握紧望远镜的手都在颤抖,“弃铳抽刀,白刃冲锋!” 早已饥渴难耐的玩家舍弃鸟铳,拔出钢刀,呼嚎着冲下山坡。 中军的兄弟也拿出一块块木板垫路,踏过壕沟追击敌军。 有人嫌弃铺板的速度太慢,自己抄起一根长杆深插壕沟,一段接一段跳过去,还有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高跷,跨越宽阔的壕沟一路踩过去。 跨越壕沟的途中还炫技般大喊,“啊哈哈哈——巨人来咯!” 待高跷表演者平稳落地的须臾间,腰间两把尖头锤已然握在手中。 率先突击捉住一只鲜亮红甲的旗丁,小哥大吼一声,“得罪了玩家还想跑!” 他挥舞尖头锤的钝面猛砸敌人背后,强力钝击将旗丁推倒,接着反转铁锤、尖头朝下,狠狠刺入旗丁的护脖。 小哥顿觉一种尖头入肉的手感传入,继续补上第二把尖头锤刺入旗丁的后颈。 “给我死!” 他双手左右发力,恍若用力掰开一方快递箱,拉扯着尖头锤连同护脖甲片一齐撕开旗丁的后颈肉。 饶是血管爆裂的鲜血喷淋到脸上,小哥也毫无惊恐之色,好似杀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该死的巨型蟑螂。 “此战不留俘虏,金钱鼠尾没资格吃我们的粮食!” 后续赶来的玩家疯狂砍杀负伤溃逃的鞑子,不留一丝仁慈与怜悯,即使有些包衣旗丁说着汉话求饶,也被杀红眼的玩家乱刀剁死。 战狂们甚至故意押着一群痛哭流涕、哀声求饶的败兵一排排跪下,当着一群满清王公贵族的面,毫不留情地劈下战刀。 砍下所有鞑子的首级高举过头,背嵬军任由脑袋流出的血水滴落在脸上,仿佛这是铁血战士狩猎成功的荣耀标记。 待敌人的鲜血淋满一脸,好似完成洗礼与进化,他们满面赤红的怒容直视前方,“狗鞑子再来啊!” 他们高举着脑袋不断前进,高喊着,咆哮着,挑衅着。 成百上千人接二连三后仰下腰,双手张开似要拥抱天空,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杀猪!爽!” 他们像丢垃圾一般,将一颗颗鞑子首级堆积成山,旋即犹如邪教徒举办献祭仪式,围绕着京观旋转蹦跳,时不时仰天大喊,“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当然也有理智玩家,趁机扔出壕沟里填埋的沙袋,挥舞刀剑划破沙袋任由泥沙流出铺满地面。 另外他们还搜刮尸体的甲具、头盔、武器,箭矢、铳弹,乃至随身携带的兵粮袋、水壶,迅速递送到大后方。 背嵬军眼下只能依赖海船的不定期补给,谁也不知道下一批物资什么时候到来,也不知道此战要打多久。 要是兵甲、弹药都打光,他们就只能用长矛和石头跟装备精良的鞑子战斗。 …… “汉狗该死!我定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第二次残忍且暴虐的临阵挑衅,更加激发贵族们的心中怒火。 但怒归怒,这次付出大数千伤亡的代价确实得到不少有用情报。 迅雷铳与“背嵬式臼炮”的效果震撼黄台吉和王公贵族的心。 战场上血腥的场面促使黄台吉回想起多尔衮、豪格对黑旗军的描述—— 那可是深陷清兵重围,仅有八百兵力也敢反向突围,最后战斗到一兵一卒的疯子! 仅靠语言描述的干巴巴情报无法引人重视,只有亲身体会与之交战的煎熬、绞肉、痛苦,乃至亲临战阵的五感交织,才能切身明白这是一支怎样恐怖的死士。 通过这次武力试探,黄台吉查清敌人的火力布置与防御结构,也明白这些背嵬军确确实实是黑旗营出身的悍卒。 他们对大清的憎恶堪比日月,黄台吉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就算战死沙场,也要跟清兵拼命 根据退回来的败卒汇报,敌兵的平均年龄不高,都是二三十岁的壮丁,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十几岁的清秀少年。这些兵年轻十岁也就是一群孩哥儿,那时是黄台吉的统治时期。他一改父汗对汉民的暴虐屠杀政策,大大缓解满汉对立。 倘若背嵬军真是这十几年陆续逃走的辽民,已在他“修正政策”生活数年的汉民怎会对自己仍然怀有天大的仇恨 黄台吉下令开炮,企图用红衣大炮杀伤更多敌兵,给自己带来压制不安的抚慰。 然而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传遍大地,那些背嵬军却像没事人一般,继续举办邪教仪式,继续挑衅,继续搜刮死人的兵器武备,丝毫不顾“死一个就少一个”的人数劣势。 即使有人被炮弹打断大腿,那小兵拖着血淋淋的断腿肉沫,也要强撑着身子支起来,对着一众满清大兵竖起中指,“你来啊!” 这份刻骨铭心的憎恶怒火,勇如妖魔的悍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狠劲,就连黄台吉这位一手将大金带成大清的统治者,也不免感到一丝寒意。 三万战辅兵败退回两万出头,尽管全军士气略微降低,但黄台吉麾下总兵力仍有十二万大军。 背嵬军此战布置在山腰的伏兵恐怕损失不小,少则数百,多则上千…… 不管数千背嵬军损伤一千兵力,有没有伤筋动骨,山腰上的伏兵肯定损失惨重。 这一次黄台吉决定优先攻山,一万五千披甲人与一万五千包衣进攻几座丘陵,另有一万五千满蒙披甲人进攻敌军壕沟。 若能拿下制高点,就能居高临下倾泻箭矢、铳弹猛击敌军。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炮击山林数轮,杀伤敌军的同时轰倒树木减少攻山的障碍。 皇帝的命令是绝对的,数十门大小火炮沉寂一分钟后,在侧方后接连响彻。 透过最好的千里镜远望,黄台吉足够将炮弹落点位置尽收眼底。 一颗颗炮弹带着皇帝的期盼轰击山林,骇人的尖啸声与炮弹落地扬起的烟尘,隐隐能瞧见的飞散血雾,此刻都成了皇帝眼中调剂心情的最好戏剧…… 直到大小火炮逐一过热,满清大营响起悠长的号角声。 进攻山林的披甲人骑着战马赶赴战场,他们在山脚下勒马停下,等待包衣结成战阵挡在前面。 即便包衣结阵完毕,他们也没有发动进攻,而是等待其他各路。 另一部进攻壕沟的步军却慢悠悠前进。 并非他们不想加快步伐,而是前排推送大小型盾车的旗丁快不起来。 大车犹如中空的攻城锤,步军一面推车前移,一面躲在车中防御流矢铳弹。小车像是一面大型移动盾牌,又像是低配版偏厢车,车上可供两三人站立射击。 不过八旗吸取第一轮进攻的失败,不仅加厚盾车的木板,还给木板捆绑几团糊泥的干草缓冲流弹的威力。 只要将“战车”一般的盾车推到壕沟面前,就能凭借厚盾阻挡弹矢,一点一点填平壕沟。 背嵬军的大炮开火了。 黄台吉能看见一团团喷薄的白烟,数门火炮向后一坐,背嵬军炮手恍若忙碌的蚂蚁,推着火炮逐步复位,拿起捅杆清洗炮膛内部,一干一湿清洗两遍。 炮弹拖着尾烟飞出,一发炮弹正巧命中盾车目标。 即使大车被一发命中,也只是冲破盾牌,打烂车内的数名旗丁。随着后续旗丁补位,依旧能推着残破的盾车继续前进。 相比之下小型盾车则悲惨许多,炮弹不仅能撕裂大盾,还能撞断盾车将其一分为二。碎裂的木屑犹如数十根尖刺四散伤人,有些披甲人半身甲面几乎都是木屑尖刺。 “前进!”填充各部的基层军官推着盾车大吼。 虽然这是简陋的“步车协同”,却能在炮火轰击面前最大可能削减伤亡。 被汉狗羞辱的复仇之心使旗丁士气高涨,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恨不能剁碎汉狗的身体,把碎肉拿去泡酒喝。 攻壕的步军顶着炮火很快到达目的地,两侧攻山的队伍也呐喊着出发。 然而壕沟对面的矮墙却无半点鸟铳声响,清兵头目与一众兵丁还在纳闷。 难道汉狗的鸟铳都打炸膛了,所以任由大清勇士填埋壕沟,等放近了用弓弩刀剑厮杀么 就在鞑子疑惑之际,忽见一群腰身臃肿背嵬军踩着高跷翻越一道道壕沟,直挺挺向盾车倾倒过来。 鞑子头目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不详的预感还是叫他下令还击,“放箭!快放箭!” 即使数百名清兵取下搭箭射出,也晚了半拍,数十名“杂耍”被数箭穿身,也顺利倒在盾车顶部,乃至四周。 鞑子头目心中没来由涌现一股恐惧,拼命挥刀刺入敌兵的胸腹,抽出带血,再狠狠刺入,其他鞑子也奋力砍杀倒地的敌兵。 被捅刺数刀的敌兵非但不惧,反而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嘴角上扬的幅度夸张到扭曲。 敌兵冲着头目喷出一抹血沫,旋即骄傲地大喊一声扑向盾车底部,“我永远忠诚伟大帝皇!”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头目只觉自己的灵魂被瞬发的火焰冲击吞没。 其他背嵬军也相继引爆火药,炸断盾车的木顶,扯碎盾车的支架,砸断粗糙的车轮。 清兵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盾车登时化作一片火海,滚烫的热浪逼得附近清兵连退数十步。 直到盾车的骨架几乎被火焰吞噬,胸墙之后那令人牙酸的铳声也接连响起。 没有盾车防护的清兵再度重蹈覆辙,只能凭借普通盾牌与血肉之躯填埋壕沟。 不过这支攻壕队伍显然比先前的包衣更加悍勇,披甲人与巴牙喇凭借双层战甲与盾牌死撑,等待队友搭建过路木板,或是抛出沙袋填平战壕。 若是再也撑不住铳弹袭击,他们自己的身躯也是一袋埋壕的“泥土”。 两侧山腰本该抛射的“臼炮”也哑了火——似乎攻山队伍杀入敌兵的腹心,使得炮队难以平稳点炮。 “前进!” 披甲人哪怕口吐鲜血,也要再进一步。而后排的披甲人则是舍弃盾牌,夹住队友的腋下利用肉盾前进。 重伤倒地的披甲人不断跌入战壕,有生的战兵迅速补位跨过摇摇欲坠的木板。 这时背嵬军派出千人迎战,双方在平地、壕沟上的木板厮杀。 眼见背嵬军不得不用人肉阻挡大清勇士的前进步伐,似乎是火器弹药打光。 背嵬军的人数劣势非常严重,一旦失去火器优势,区区数千人连攻壕的一万余披甲人也挡不住。 依旧是前线指挥的尼堪,当即意识到战机到来。 他当即派出全部预备队去厮杀,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翻身下马涌入拼杀的前线。 “进攻!” 看着脚下跌入战壕的尸体与重伤者,他与勇士们一路砍杀背嵬军“弱卒”,生生撕开一条中央的口子,突进到最后一道壕沟跟前。 只要再跨过这道壕沟,就能打入敌人的本阵! 大清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然而尼堪等人至此再也不能前进一步,因为背嵬军不顾仍在前线零散作战的队友,使出了新招。 鞑子们亲眼看见背嵬军抛出数十只冒着火焰的“水晶瓶”,易碎的水晶瓶砸在头盔上,砸在肩膀上,砸在过路木板。 瓶身碎裂溅落一地淡黄色液体,当瓶口燃烧的纱布解除液体的刹那,瓶中封印的炎魔妖怪登时大展神威,使出一团三昧真火吞噬周边一切。 无论是攻壕的八旗披甲人,还是奋力阻敌的背嵬军士兵,一律被滚烫的火焰吞噬。 尼堪只觉心头一沉,面色僵硬,他万万没想到敌人竟然用队友的性命做诱饵,吸引清兵蜂拥而至。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火焰焚烧的背嵬军并未痛呼,也没有被兄弟出卖的咒骂,反而扑向周身没被火焰焚烧的披甲人,高声呐喊,“杀鞑子!” “我,找,到,你,了!” 尼堪忽地听见一声断断续续的沙哑低吼,旋即便感觉一股热浪从侧身袭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1章 俺寻思能行(二合一大章) 第231章俺寻思能行(二合一大章) 尼堪本能地后退数步,却觉得那股热浪愈发靠近。 他顾不得敌我之分,转过身以肘为锤奋力推开一切阻碍,“闪开!” 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哪怕肘飞撞开十余名旗丁也在所不惜,可是身后的怪物却紧追不舍,发出一声声沙哑的怪吼,“小野猪乖乖,把门打开……” 忽然脚下的木板噼啪断裂,一股踩空的失重感直刺股间,尼堪重重跌入壕沟中的尸堆沙袋,手中的钢刀失手掉落。 数十斤的甲胄齐齐压在身上,即使有沙袋与尸体缓冲,尼堪的腰身还是受了重伤,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前方的壕沟燃起熊熊烈火,即便尼堪坠入另一处壕沟,也能看见冲天的红莲之火,仿佛连空气都被烧烤得扭曲滚烫。 好在这片壕沟并无三昧真火袭扰,只有敌我双方横七竖八倒下的尸体,烤肉的糊味与硝烟味道充斥四周。 他努力扭头环顾四周,草袋与札甲布面零燃烧,火焰烧穿札甲甲片的绳索,一片片火红的甲片滑落,触碰周围甲兵的身体冒出肉脂沸腾的滋滋声响。 几双死人眼睛死死盯着他,好似在怪罪他中了火焰埋伏。 他仿佛听见成百上千人的低语,“都怪你”、“纳命来”、“无能”、“你害死我们”…… 来人呐。 尼堪想发出声音叫吼,却发觉嗓子又干又痒,好似一万只蚂蚁在爬动撕咬。 他想喝水,想抓喉止痒,想把浑身燥热的甲胄全部扒下,一头扎进凉水里降温。 一股热浪飞速袭来,空气中的热度极速攀升,刺激喉头的瘙痒感愈发严重,使他剧烈咳嗽起来。 忽然一个火人探出脑袋凝视沟底,就像炎魔发现东躲西藏的猎物,大喊一声飞扑下来,“你爹来咯!” 火浪传递的高温刺入甲胄缝隙,穿过头盔护喉,一刻不停啃咬尼堪的皮肤。 “哼啊啊啊啊啊!”烧伤的剧烈疼痛折磨他每一处神经。 他剧烈挣扎翻滚,不要命的炎魔却将他死死困住。那一双烈火包裹的双手犹如钢鞭绕过他的后背抱住。 “跟,我,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 炎魔的喉咙被高温烫伤,说出来的话语断断续续,却蕴含着无尽的恐怖与憎恶。 尼堪就像拼命挣扎的溺水者,纵使他竭尽全力挣扎,还是被燃烧的怪物生生拖入绝望的深渊…… “啊哈!” 死去的“炎魔”下一秒钻出地面复活。 战旗所在的复活点修筑一面齐人高的夯土墙,以防止刚复活的兄弟被红夷大炮命中。 复活者迅速来到武器架,抽出一根趁手的钉锤,从随意摆放的盾牌堆中拾起一面,接着蹦蹦跳跳重新加入战斗,一边蹦跳还一边炫耀,“兄弟们,我刚才好像杀了个鞑子高官!” 壕沟前后的烈火仍在燃烧,火焰加身的“炎魔”们踏过木板,踩过尸体沙袋构筑的永久浮桥,挨个扑向尚有战意的鞑子,将他们扑进火焰的海洋。 “野猪皮受死!”面对炎魔的冲锋攻势,进攻壕沟的鞑兵惶恐地撤出阵地。 然而炎魔就像根本没有痛觉一般,在身体机能被完全燃尽之前,生生追着鞑子跨过二百多步的壕沟防线。 炎魔们就像一群抱脸虫,哪怕是还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抱住一个鞑子将火焰的绝望传递出去。 有些疯子身上的火焰不多,还有余力撕咬鞑子的耳朵、鼻子、脸颊,一边撕咬吐出带血的碎肉,一边还要大吼大叫,“杀猪!杀猪!杀猪!” 后排没能挤进壕沟的鞑子见状也不禁胆寒,几乎忘记应当砍死敌人解救队友,甚至有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下意识挪动大腿后撤。 他们这辈子都没打过这般疯狂、邪乎的血腥战斗,宁愿被刀砍死,被铳弹打死,也不想被疯子缠上。 一万多人被铳弹打死上千,又在缠斗中死伤好几百,最后被一阵不分敌我的火焰吞噬数千有生力量。 原本狭窄的阵型就难以展开,只能一波一波冲上去跟敌人换命。 红莲之火充斥视野,照得众人满面通红,前方士气崩溃的鞑子迅速溃退下来。 他们浑身冒着热烟,拼命摘掉头盔,扯断腰带细绳扒下战甲,倒在地上翻滚叫吼。 重度烧伤的痛觉叫常人难以忍受,更别说双层布面甲燃烧起来还有“蒸煮”效果,许多鞑子痛苦挣扎片刻便彻底死去。 攻壕的惨状大伙有目共睹,侧翼攻山的鞑兵也不好过。 丘陵的山道崎岖难走,同样也是难以展开兵力的糟糕地形,哪怕一处丘陵分配万余战辅兵,也只能同时展开两三千人上攻,多余的人要么在山脚干看着,要么跟上队友铺满整个山路。 其中一部统帅是续顺公沈志祥。 他起初觉得敌人大部分兵力布置在中阵,山林埋伏的只是少许奇兵。 这些奇兵被红衣大炮轮番轰击数次,撑死还剩数百可战之兵。 他领兵爬上山腰的所见所闻也的确如此,原本安置“臼炮”的坑洞空空如也,地上散落一堆用完的木箱与煮饭的柴堆余烬,倒毙的尸体歪七扭八,断肢与肉沫四处都是。 沈志祥暗想,背嵬军已是强弩之末,就算再勇武的悍卒也有流干血汗的时候。 只要沿着山腰绕至背后,就能左右打通越过营寨的道路,反把敌兵包围。 到时候大清勇士顺利通过窄道北返盖州,这些该死的背嵬军也会活活困死在包围圈里。 就在沈志祥畅享自己得到大功之际,忽然一声惨叫中断他的幻想。 惨叫的声音在前方树林,他与一众亲兵飞奔过去一瞧:倒霉的包衣触发机关,树根满是尖刺的木棍飞速砸来贯穿胸腹。 “山林里有机关!”不知是哪个军官大喊一声,又有更多人踩中陷阱,发出杀猪般的痛呼。 有人踩中捕兽夹,有人被网绳包裹吊在半空,还有人踩中机关被弩箭射穿小腿。 尽管这些陷阱的杀伤效率不高,但受伤的兵士不仅不能再战,还要安排一两名包衣扶持着下山治疗,一人受伤就相当于损失三名战力。 告警与惨叫声不断传来,战辅兵的前进步伐随之一滞,谁都不敢冒然试探危机四伏的陷阱。 顿觉被戏耍的沈志祥勃然大怒,“该死!有本事就滚出来,鬼鬼祟祟算什么大丈夫!” “既然你诚心诚意要求了,那我们大发慈悲满足你吧!” 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山林之间,随后一声声清晰的回音仿佛就在身边。 “surpriseotherfucker!” 一个清兵掠过的灌木丛忽然开口说话。 那灌草丛直身站起,光秃秃的身体仅有草皮蔽体,一身犹如山峦的腱子肉在草皮下若隐若现,他一手握紧联结腰腹布包的绳索,一手握着短矛。 “去死!” 一旁的数名巴牙喇迅速反应,挥刀捅刺突然出现的小哥。 不过一息功夫,毫无防备的小哥已被刺入三把钢刀。 小哥呕出一滩鲜血,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就一个恶作剧而已,用得着……动刀子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算了,不跟你们玩了……” 说罢扯动绳索激活火药,耀眼火光四处辐散,凡是击杀他的甲兵皆被火焰铁弹吞没。 沈志祥下意识挡头倒下,铁弹四散打在树干、地面上砰砰作响。 这一声爆响好似点燃背嵬军的热情,伪装的草皮忽然现身,喊出几句戏剧唱腔后自爆杀敌。 一声不响的“石头”掀开破布,高喊声为了天下万民引燃火药。 还有人伪装成树枝,爬到最高的枝干登高一跳,就像极限的滑翔运动员飞身越过万丈山川,又像是一发碳基炮弹直接命中仍在爬山的鞑兵。 轰!轰!轰!无数会说话的“自然景观”纷纷拉绳自爆。 随着火药爆燃的响声渐消,掀起的烟尘渐渐散去,沈志祥总算能听见周边的清晰声音。 他倚着一根树干慢慢支起身子,受伤未死的甲兵躺在地上哀嚎。 包衣奴才们即便自己也被铁弹打伤,也不得不上前帮助主子爷。 要是他们稍有怠慢,战胜后回去,少不了主子爷恩赐的一顿毒打。 望着周围满地的惨状,沈志祥不住地念叨,背嵬军啊,背嵬军,你们打仗为何能如此灵活多变! 壕沟之前没有“人形地雷”,原来是安排在山林中! 沈志祥顿觉左小腿传来一股打湿的浸润感,低头看去,竟是小腿被铁弹洞穿,涌出的血水浸透了裤腿。 当他察觉到受伤的那刻,大脑开始发挥作用,不断激活小腿的疼痛信号。 “啊啊啊!”沈志祥痛得直叫唤,小腿受伤废掉他一半行动能力。 沈爵爷的痛呼穿透力极强,不仅引来远处的亲兵跑过来帮扶,还吸引出埋伏林中的背嵬军精兵。居高临下的精兵足有上千。 沈志祥忍不住低吼,背嵬军为什么能在山中埋伏上千兵力!壕沟不要人守护吗! 背嵬军推出百余颗大小不等的碎石,当着一众鞑子的面轻轻踹石一脚。 尽管脚踹的力道不大,但山林的坡度却给石子提供完美表演的舞台。 一颗颗石头滚落下来,砸中树干偏离方向继续滚落,或是砸断树干连带着大树一齐倒向鞑子,亦是无情撞击鞑子躯体。 沈志祥来不及指挥,就被亲兵拽到一棵树后躲避,犹如老鹰捉小鸡躲在树干后面排成长队。 背嵬军的样真多。 碎石从身边掠过的咚咚声震撼心灵,恍若一群迁徙的牦牛践踏大地,屁股底下的山体都在震动。沈志祥竭力环抱双臂,蜷缩双腿,生怕被哪颗碎石砸断手腿,把性命丢在这里。 部众的惨叫声在耳边回荡,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被碎石冲撞、碾死。随着碎石阵消散,早已没有战意的亲兵赶紧扶着沈志祥下山。可是背嵬军哪会放过这群新鲜的猎物,一个个如狼似虎般飞速下山。 “哎呀!” 有些玩家不小心踩中自己人布置的捕兽夹,整个人不自主翻倒如球滚落下去。 直到倒霉蛋掠过十余根大树也没撞死,反而撞翻背身下山的溃兵,一个好点子犹如闪电般钻进脑内。 就像武侠小说通过一些挫折、败北顿悟进阶的功法,这家伙也兀的领悟一招从山腰滚落的招数—— “肉弹战车!” 榜样的作用是惊人的,尤其是这种点子王示范的乐子玩法。 这群沙雕玩家一边拍打自己脑袋,恨铁不成钢地哀叹自己怎么没想到,一边效仿前人案例,蜷缩身体冲着山下翻滚。 “呀屎啦野猪皮!” “肉弹四驱车冲冲冲,旋风冲锋龙卷风!” “呜呜呜呜……”还有人自己配音引擎轰鸣的噪音,恍若自己是秋名山一路狂飙的车神。 沈志祥看到后续滚落的不是碎石,而是一个个兴奋高呼的肉身,整个人都快傻了。 背嵬军欢快地撞击树干而死,撞到停滞的碎石飞起来,亦或是冲撞清兵的后背,仿佛开开心心赶着去送死。 不管背嵬军能不能斩获军功,他们这些冒险以肉身滚落的疯子最后都会死去。 如果说自爆炸弹还能杀伤敌人,达到一人换多的目的,那这群疯子简直是自寻死路还不讨好。 疯了! 沈志祥感觉自己脑子已经不够用,完全看不透背嵬军究竟是什么人! 忽然一名“肉弹战车”撞到他身前的树干停下,此人满头是血,晕晕乎乎地站起身。 “诶,你这战甲很漂亮,应该是个军官吧!” 此人笑脸盈盈,软绵绵的嗓音像是喝醉了酒,明明走路都歪歪扭扭,却能锁定沈志祥的位置凑近过来。 “保护爵爷!”亲兵挥刀前突,一刀扎穿精兵的肚腹。 “哦爵爷”重伤的精兵恍若回光返照,冲着身边不断下落的肉球大喊,“这里有鞑子爵爷!快来啊!” 精兵虽然仰头倒下,顺着山坡滑下十余步,但他的话语顺利传达给诸位各路兄弟。 “有活了!” 数名兄弟竭力减速刹车,有人用帅脸刹车,有人用双手扒地磨得血肉模糊,还有人用自己的“鸡蛋火腿”减速…… 好消息是玩家认出了这是明廷通缉的大汉奸之一,满清续顺公沈志祥。 坏消息是他们使用肉弹战术,一身的武器几乎丢光,就算保留些许匕首、小刀也拼不过这帮悍勇的亲兵。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小小困难哪能困得住玩家。 他们所有人迎着亲兵的钢刀冲上去,即便钢刀入身也丝毫不惧,一人对应一名亲兵,使用手臂大腿锁住敌人的关节,随后向后仰头倒下。 最后就算几人包围沈志祥一人,也有闲心划拳比试一番。 “该死!” 眼见自己被小瞧,沈志祥挥刀劈砍这些该死的敌兵。 谁料他砍死两人,剩下一人正好没了争议,坏笑着猛扑过来钳住他的身躯一齐倒在地上。 “滴滴滴,下山观光车要开动咯——” “无敌风火轮!” 随着一阵异口同声的欢闹声,数名死士拖拽沈志祥等人向下翻滚。 “噢噢噢噢噢噢!”死士们兴奋地叫吼着,仿佛完成人生重要的扮演。 沈志祥只觉天旋地转,四肢拉扯,脊背每一次轮换撞击都像火焰在烧。 饶是他与背嵬死士狠狠撞在树干上弹飞,几乎撞飞他体内的灵魂,死士依旧不肯松手。 那手脚恍若四根软钢,死死困住他每一寸骨头与血肉,就算是死也要把他一同拽入地狱。 最后他们一同撞在一棵粗树上,恍若连体婴儿被一线分离,两人都死了。 那死士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嘴角含着微笑,沈志祥瞪大的双眼却呆呆地望着天空,仿佛在临终之前都在思考一个没有回答的问题。 无数负伤的伤员带着恐怖的消息退下,后排士卒看着一个个敌我的尸体滚落下来。 时不时还有背嵬军疯子从树杈跳下激活炸弹杀伤清兵,主将沈志祥的尸体也被清兵发现。 这一路清兵溃散了,他们哀嚎着搀扶队友狼狈逃回营地,有人忍不住回望这座丘陵。 它好似一道布满杀机的迷宫,任何人爬上去都会经历无尽折磨。 另一边攻山的部队也很惨,虽然没有陷阱,没有机关,但上千背嵬军结成盾阵,一步步向下推进刺击,还时不时抛掷“陶罐炸弹”轰击投掷标枪杀伤清兵。 至此,三路齐攻的清兵再度狼狈逃回,四万五千战辅兵出阵,仅剩两万五千逃回。 那些撤离缓慢的伤兵再次被疯子趁胜杀出,全部斩于清兵眼前。 数千背嵬军依旧跑到阵前耀武扬威,高举流血的首级欢呼蹦跳,旋即将这些首级堆积起来,就连先前堆积但被打散、抢走的京观也重新铸造一遍。 这次黄台吉手下还剩十万大军,但阵前却多了三座脑袋搭建的“肉山”。 如果说第一轮进攻还有试探意味,第二轮进攻完完全全打出背嵬军的韧性与强悍。 背嵬军构筑的堵路防线恍若一座不动的高山,纹丝未动。 王公贵族们全程观摩战场的所有细节,心中的情绪五味杂陈。 原先受辱的愤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遭遇强敌的焦虑,此路不通的恐慌,以及兵员不断降低,而敌人却巍然不动的恐惧。 即使多尔衮、豪格在关内见识过黑旗军的悍勇,早有心理准备,心中的震撼与惊骇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背嵬军远比年初的黑旗营更加迅猛强悍,不是一黑顶五虏的战力,而是一黑杀十虏的人形高达! 多尔衮都不敢想象那位练出黑旗营的李小将,究竟还有多少如此强军。 若是此人练出五万黑旗,别说收复辽东,就算横扫天下也能轻松办到,简直天下无敌! 与多尔衮、豪格相比,没打过背嵬军的济尔哈朗与其他宗室直接丢了魂。 好似下巴脱臼一般,嘴巴张的老大,济尔哈朗呆呆地呼吸吐气,发出呼呼的声响。 他傻傻盯着狼狈逃回的败兵,痛苦的哀嚎声在营地上空回荡。 背嵬军的悍勇比他见过十倍明军还要狂,还要猛! 黄台吉也差点丧失皇帝的矜持,大喊大叫起来,第一句高音量的话语开口,他便有意收敛音量。 他看着清兵冲进壕沟,爬上丘陵,一切本来顺利推进。 就算此战伤亡惨重,也能耗空背嵬军的人力。 可是背嵬军的疯癫简直超出他的理解。 背嵬军疯癫起来连自己人都杀——等到敌我缠斗在一起,放火烧死所有两脚生物。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队友出卖的背嵬军居然毫不畏惧,黄台吉透过千里镜,都能瞧见这些人是主动“入局”的,只为诱惑清兵派出更多兵员加入战斗,然后被火焰一锅端。 就好像背嵬军所有士卒的命都不是命,太铁血,太冷酷,残忍到黄台吉都觉得不忍。 背嵬军究竟派来多少人马堵截后路 经过这一轮激烈厮杀,黄台吉没觉得背嵬军人数有所下降,敌人的士气也依旧旺盛,丝毫没有友军战死的悲戚感。 难道情报有误,背嵬军精兵不止四五千,而是一两万人 倘若背嵬军真有一两万精锐,黄台吉手中士气受挫的十万大军,恐怕难以攻杀过去。 而且经此一战,诸多主战的王公贵族大多改变态度,纷纷感叹撼山易,撼背嵬军难。 尤其是那些外藩蒙古的酋长,已经在他耳边旁敲侧击绕路的事宜。 尽管黄台吉派出去侦察辽南的探马还未回归,但绕开这条北返盖州的捷径,从萧家关、镇江堡饶回辽中平原已是一种选择。 黄台吉不禁觉得可笑,十万大军在数千敌兵面前只能狼狈绕路。 他建立大清以来,何曾尝过如此耻辱! 这又不是巍然不动的山海关,只是背嵬军用泥土、壕沟构建的一条简陋的防御工事罢了,却像天下雄关一般挡着众人不能前进一步。 就算所有人达成一致,选择绕路回家,也是条半数是山的艰难道路。 眼下秋季渐深,气候愈冷,一旦途中骤降大雪,十万大军出现非战斗减员,又能逃回去多少人马,八万,七万 一旦大清的核心力量削弱,依附大清的部落、朝鲜皆会反叛,到那时他黄台吉还能做这个大清的皇帝么 黄台吉估摸着背嵬军此战应当损伤不少。 给一位伤筋动骨的残兵递出和谈的信号,应当是雪中送炭的关键之举,直戳背嵬军主帅的心窝。 他相信背嵬军不是忠心为国的“义士”,而是心怀鬼胎的野心家。 与其斗得两败俱伤,让大明的小皇帝坐收渔利,不如双方暗修协议,瓜分大明疆土各为帝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2章 来呀(二合一大章) 第232章来呀(二合一大章) 打定主意暂时休战,黄台吉派出使者队伍的同时,命令全军扎稳营盘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再派人前往周边捕猎、割麦。 只可惜黄台吉聪明反被聪明误,先前对辽南下达的“坚壁清野”政策化作回旋镖正中他的眉心。 方圆数十里的房舍、麦子、林中猎物几乎绝迹,永宁、复州、羊官堡、盘谷堡等诸多堡垒、驿站皆是空城。 清兵无法获取任何补给,溪水小河中的游鱼也是杯水车薪,满足不了十万大军。 在侦察另一条路的探马返回之前,黄台吉只能寄希望于和谈产生效果。 和谈使者总计三十一人,每人骑乘一马。 黄台吉亲眼看着使者队伍,踏着壕沟铺垫的过桥进入背嵬军营寨。 和谈队伍的头目名叫胡贡明,是黄台吉重用的汉官之一。 胡贡明一进敌兵营寨就收集一切可用信息,敌兵总人数,营寨布防结构,存粮与武器状况…… 不过他能看见的东西不多,还没看两眼就被拉入一条避弹壕沟之内。 别人都是在营帐的私密环境下讨论军务,背嵬军倒好,像是地穴人一般跟人在壕沟里谈事。 更古怪的是来者并非背嵬军的主帅章某、何某,而是一群没啥名气的副帅。 十余人把他四面包围,就连壕沟之外也有人趴在壕边,犹如看猴一般冲他眨眨眼。 “奴酋是不是畏惧我背嵬军兵锋,所以派你来投降的” “呵,吾主尚有三十万精兵足以踏平这几座矮山,只是念你背嵬军忠勇有加,心生爱才之心,特派我前来保全诸位性命,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若你背嵬军以礼来降,裂土封王也未尝……哎呀谁打我” 胡贡明顿觉左脸遭遇一记重拳,火辣辣的疼,扭头看过去却发现左手边的几人凶神恶煞,嘴里还嘀咕着“你他妈的看什么看”。 “哼!奴酋要是真有三十万精兵,还需要谈判” 这时一名副帅掏出几幅炭笔素描图,整个清兵大营的状况一目了然。 如果胡贡明只是一名外人,光凭这几幅素描就足以知晓清兵人数几何。 啊! 胡贡明顿觉背脊沁出一身冷汗,就算背嵬军在丘陵安置的兵员登高望远,也拿不出这般垂直俯瞰视角的布阵图吧 就连营地内兵士的走动、岗哨也画得栩栩如生,就像悬在半空亲眼所见一般。 “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话,我们也全句奉还——只要奴酋与一众爱新觉罗家的贝勒亲王脱光衣服,赤足踏过战场来到我们面前三跪九叩,就准他们做奴才为我们效力。” “吾主贵为大清皇帝,岂能屈尊跪拜!” “废话少说,既然不降,那就再打!” “你、你们要干什么!”胡贡明心头一惊,数名大汉钳住他的胳膊腰身抬出壕沟,旋即将其脑袋压在壕沟边缘。 当明晃晃的钢刀悬在脑侧,胡贡明慌了。 他绞尽脑汁想出各种典故劝说对方放过自己,颤抖的嗓音恍若一只沙哑的鸭,“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我们是蛮夷,你也是汉奸,管你什么斩不斩来使!” “慢着!”胡贡明满头大汗,嘴巴叭叭的语速极快,几乎把这辈子的嘴速都用上,“南朝锦州主力行将溃灭之际,是你们进攻辽南促使吾主回援,救了他们。 如今南朝精锐犹在,你们就算与我大清斗得两败俱伤,还不是叫南朝得益,你们以为那小皇帝会使你们善终吗” “大不了就造反呗。你都说锦州主力行将溃灭,就算现在没灭,也不会剩多少能打兵马。我们打你们都游刃有余,打那群弱兵还不手到擒来。” “既然你们早存反心,为何还要替南朝卖命!纵使你们不懂唇亡齿寒,也该明白三足鼎立。 南朝家大业大,攻南朝如伐大树,须先从两旁斫削,则大树自仆。 南朝各部精锐未灭,你们就杀尽鸟兔,在这流干骨血,到头来能有多少人马站稳辽东,如何治理辽东遗留的百万辽民 等你们流尽骨血,南朝皇帝正好派兵吃下辽东,你们夺取最大战功,却得不到应有奖赏。 那时南朝皇帝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给你们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污蔑你们谋反。而你们不得不反,又有多少兵马、辽民愿同你们反叛南朝 在那些百姓眼中,难道你们比南朝更正统 放我大清勇士回去,辽南、登莱尽归你们。待你们稳住根基,蓄积粮草兵备,剔除南朝人心,到兵精粮足之时再取辽东也不迟!那时我大清愿与你们携手入关,瓜分南朝天下!” “听你这么一分析,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如果我们打败你们,接下来就要面对明廷派出的文武大队,那些辽民百姓愿意臣服我们,还是臣服明廷都是个问题。” “既然觉得有理,那就让开道路准我大清通行!盖州以南疆土尽归你背嵬军所有,吾主愿予你三万户辽民以表诚意……” “那以先生所见,我背嵬军倘若有幸夺取辽东,该如何稳住百姓,与南朝争这天下呢” “……”胡贡明瞥一眼左右,示意对方给他解开压制。 “哎呀,差点忘了。都让开让开,这毕竟是对面的使者,该有的礼仪还是得有的。” 说话人连忙驱散一众粗鲁的糙汉子,亲自扶起满身是灰的使者先生,拉着他走到一处临时围帐细谈策略,又命人递来一杯温热的茶。 死亡威胁与突然礼遇形成强烈反差,感受着手中温热的清茶,胡贡明还以为仅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敌兵将帅。 毕竟背嵬军未来是大清的潜在盟友,万一哪天背嵬军真的闯出一片天地,而满清国运日下,胡贡明也能凭借今日的善缘改换门庭。 哪怕背嵬军选择死忠到底,用将士们的性命换取“忠义”名声,那他的建言也没法给将死之人派上用场。 念及此处,胡贡明也就倾囊相授了。 他表示当初老汗入主辽东,便是打着杀官为民、均田屯垦的政策,吸收大量对大明不满的辽民加入大金政权。 只是后来努尔哈赤翻脸不认人,任由女真人抢占汉民土地,使得汉民地位一落千丈。 最终奴隶主庄园取代“均田政策”,导致民族矛盾压倒阶级矛盾,一直到黄台吉上位更换策略,才缓解内部矛盾。 所以背嵬军要想站稳脚跟,务必以广阔土地拉拢中下层辽民。 那些南朝派来的文臣武将自恃复辽的胜利者,势必贪婪兼并,闹得民怨沸腾。 此为一怒。 而南朝即使收复辽东,也断不会根绝三饷加派——关内仍有诸多流贼须剿,刚收复的辽东也不能幸免。 奴酋在时,辽东百姓艰难求生,大明回来了,百姓仍旧艰难求生,那这辽东不是白收复了么 此为二怒。 背嵬军若真收复辽东,必定是辽民眼中的英雄,加官进爵都是小的,辽地军民皆对背嵬军心悦诚服。 只是背嵬军诸位将官凭借复辽之功身居高位,位极人臣也只差临门一脚。 明廷不愿再现“李成梁”镇辽东、养寇自重之祸,势必削权夺兵,将背嵬军拆得七零八落,派去围剿流贼耗空骨血。 背嵬军被调走之前,可借“朝廷残害忠良”、“赵构莫须有滥杀岳武穆”、“英宗皇帝冤杀于少保”大做文章。 此为三怒。 如此酝酿一些时日,只要背嵬军备好粮食军械,便能登高一呼拿下辽东,乃至攻取辽西,打破山海关,入主中原! “好好好!今日得听先生一番鞭辟入里的见解,如拨云见日,令何某茅塞顿开。”副帅连连点头鼓掌。 胡贡明也有些自谦地行了一礼,声称只是自己的一丝拙见罢了,何副帅能虚心求教,仔细聆听,才是真正要做大事的英雄人物。 “只是何某还有一事不明,还请胡先生教我……” “何副帅请说。” “奴酋既能派你来说和,可见虏兵损失惨重,已没有战前悍勇锐气,不敢再撞我兵防线。 要是我兵主动出击深陷重围而战死,奴酋见我损失惨重,应当还会派遣重兵撞我阵线,再损一批战兵……” “啊” 胡贡明微微一怔,何鲁司的自问自答叫他摸不着头脑。 难道背嵬军还有预备队,打算诱敌深入继续绞肉还是说背嵬军已无可战之兵,准备以死明志气,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何副帅,你我不必以死相拼啊。” 胡贡明不知道背嵬军真实情况,但脸上还是流露出两败俱伤的难堪之色。 这点细微的变化随即被何鲁司察觉,他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淡淡说道,“去告诉奴酋,我背嵬军愿与他携手共图伪明江山……”“幸甚幸甚,如此一来,我也能回去……” 胡贡明话音未落,原本嬉闹的营寨登时变作血腥战场,惨叫与厮杀声不绝于耳。 所有使者随从被四面包围,刀剑碰撞,鲜血四溅。 胡贡明下意识回头去看何副帅,却发现一把钢刀直入胸口,穿膛而过。 胡贡明满脸不可置信,喉头呛出一股股热血。 “为什么……”这位方才都与他相谈甚欢的何副帅,此刻却对他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提前去阴曹地府等着,以后见了那些鞑子王公贵族,告诉他们——我要他们脑袋共图伪明江山。” 何鲁司利落抽出钢刀,飞溅一地鲜血。 胡贡明虚弱地向后倒下,胸口的贯穿伤汩汩流出血水。 他扭头看向使者队伍的随从,数十人躺在地上浑身瘫软,已是一群没命的软脚虾。 …… 使者没有回来。 黄台吉等了许久也没人回归,但在谈成之前,十万大军也没有再度进攻的悍勇之气。 直到某日清晨,丘陵一带笼罩浓密白雾,众人才依稀看见晨雾中走出一骑。 战马走的很慢,像是餐后消食的闲庭信步。 战马走进众人的视野,马背上驮着一人,透着一股朦胧的血色。 后面的贵族们透过千里镜远望,靠前的八旗则直接骑马奔出营地。 待乘马驮着骑手靠得更近,众人这才发现视野中的朦胧血色是这骑手与战马流下的血。 骑手身前绑着几根短矛固定身躯,身上像是被血水泡透一般尽是红色。 不,为首的旗丁忽然意识到,这浓浓的血水不是骑手或是战马身上的血。 而是一个个用麻绳网兜包裹的球状物体滴落的液体——数十个球体犹如一个个挂饰,勾着“骑手”的脖颈。 那是人的脑袋。 每颗脑袋的眼睛瞪得老大。 骑在马背的骑手也掉了脑袋,被人用矛杆穿透固定在锁骨位置,看起来像是低头过度,与胸口垂直。 战马的头部顶端用绳索固定一个首级,像是小丑颅顶戴了一顶赤色高帽。 死人的双目直视前方,伤口处滴落下来的血液浸湿战马的侧颈。 除去骑手本人,被当作挂饰的脑袋足足有三十颗。 这还没完,尚有上百颗被剔除血肉的白骨头颅,犹如驮运的货物一般绑在马侧左右,或是吊挂在死去骑手的腹部、腿上。 甚至马身后面拖拽的一辆简陋小车,还装着数百颗写字的白骨头颅。 每个颅顶都用血水写着零零散散可读的字句。 威胁,斥骂,诅咒,屠杀,憎恶…… 明明是简单的字句,却传达出震撼魂魄的滔天恨意。 血淋淋首级与森森头颅构成的恐虐作品深深震撼一众披甲人的心。 他们打过无数战役,见过不少已觉稀松平常的血腥画面,想不到背嵬军比他们更加残忍暴虐,把清兵的首级做成这般诡异模样。 血腥“艺术”传达的不仅仅是屠杀威吓,同时夹带背嵬军简单的问候—— 旗丁取下一颗颗首级、头颅,发现骑手“固定”的脑袋下巴处有一封血书。 几个血字非常简单。 跪地投降或可保命,顽抗到底屠灭全族。 背嵬军拒绝了和谈,打算与大清勇士拼命到底。 可憎的血腥本该引起一众王公大臣同仇敌忾,但他们却只能过过嘴瘾,痛骂背嵬军残忍暴虐,更多王公垂头丧气,不敢说一个打字。 这些满蒙汉权贵知道,背嵬军构筑的防线是一座高山,他们若想跨越过去必定损失惨重。 让谁先去绞肉,谁在后面坐收渔利就成了问题。 每个将领手头的兵都是他们立身的根本,这年头打光部属,在贵族上位面前就没了“价值”,也不能享受已有的荣华富贵。 只要再对峙几天,待探马回归报完信息,他们就能避开背嵬军兵锋绕路回家。 毕竟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眼见一群贵族避战保军,黄台吉顿觉失望透顶。 他茫茫中预感背嵬军的人力快要枯竭,只要诸位王公再接再厉,一定能碾碎敌兵。 可是这群人说什么也不愿打头阵,就跟吓坏的小猫见到生人就跑。 如果今天,他统帅十万大军都只能在上万背嵬军面前仓皇逃窜,不彻底消灭“心魔”,未来八旗战兵看见背嵬军的镶黑旗帜都会溃逃。 以后此消彼长,他还能集结胆敢与背嵬军一战的勇士么 难道要丢光辽中平原所有地盘,将辽东拱手让给南朝,自己躲到天寒地冻的贫苦之地继续做那毫无希望的女真部落 还是撤到漠南草原变成彻底的游牧民族,只能像劫匪一般偶尔劫掠南朝边境 此战必须要打! 哪怕让他的嫡系部队充当主攻,也要命其他王公动起来。 就在黄台吉打算撕破脸、强令诸部再攻之际,忽然瞧见云雾中出现什么动静,像是一群迁徙的动物践踏大地奔来。 尽管云雾缭绕缩减了可见范围,黄台吉还是能看见一个个在云雾中闪动的绰绰人影。 数千人透出云雾,一路快走,朝着大清营地赶来。 是背嵬军! 凭借老道的经验,黄台吉粗略扫几眼就判断出:擅离大营的敌兵大约三千。 背嵬军居然放着稳固的阵线不要,对十万大军的营地发起突击! 即便背嵬军借着恐虐作品对众人的吸引,以及云雾的掩护,缩短足够多的敌我距离,甚至突破红衣大炮的最小射程,使得一众火炮无法发威。 难道背嵬军已无守寨之兵,军器弹药也消耗一空,所以全员抱着必死的决心发起最后突击,希望尽可能杀死更多八旗兵垫背 可这三千人要想击溃十万清兵,简直痴人说梦。 十万大军就算平均分配给每一个背嵬军厮杀,背嵬军也要单独面对三十人围攻。 而三十人就算不用刀剑,一人捡一块石头砸过去都能把人活活砸死。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佑大清! 黄台吉顿觉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浑身淤塞的血管仿佛都在此刻畅通。 他心心念念攻而不克的防线,居然已是千疮百孔的状态。 其他怯战的王公大臣见到不可思议的一幕,也再度燃起雄心烈火。 既然背嵬军仅剩三千悍卒拼死决战,那他大清也该拿出相应的尊敬态度,与他们堂堂正正近身拼杀! “传令下去,不可凌虐背嵬军尸体,若是背嵬军愿屈膝投降,朕封他们的主将做我大清的亲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3章 又是忠诚的一天(二合一大章) 第233章又是忠诚的一天(二合一大章) 指挥官何鲁司的语音在队长脑内响起,后者大声传递军令,“第二队,前进!” 第二轮波次的部队犹如一个个关机的机器人,昂首挺胸静静立在晨雾之中。 随着一声令下,静立的机器人仿佛充满电能,大踏着步子向前移动。 “第三队,前进!”又一声命令在脑后响彻。 柳长生没有回头,前方第一梯队才刚刚踏出数十步,后面的第三梯队已经跟上。第四队前进的呐喊声渐行渐远。 此次三千玩家决死突击,不为任何战果,只为创造“损失惨重”的局面吸引鞑子再次攻打防线。 若能顺带杀一些鞑子,多消磨满清的有生力量也值了。 所有队伍都是两排单薄的横列,『柳长生』被左右横列的兄弟夹在中间,胸口捆绑着厚实的布包。 第一排是防御组与突破组,披着缴获来的清制布面甲,手持盾牌与砍刀。 第二排是攻击组,手持长矛与缴获来的鞑子重弓。 队友兴奋的喘息声在耳边回荡,所有人在突破晨雾之前默契地保持沉默。 尽管急促的脚步声早已暴露突击的意图,但大伙都下意识沉浸在决战氛围,一声不吭。 咚咚咚—— 整齐划一的步调恍若战鼓擂响,『柳长生』只觉加速跳动的心脏也跟着步调一同打鼓。 他死死僵住自己的脖子平视前方。 浓密的晨雾中可见度极低,他看不见远处的鞑子营地,只能瞧见第一梯队兄弟如刀劈砍过的垂直后背,坚定地踏入未知的迷雾。 他甚至不知道踏步走了多远,直到前方的队长喊出“敌在前方”的嗓音,前方脱离晨雾的区域恍若拨云见日,变得豁然开朗。 鞑子营寨出现在眼前,十万大军的步阵轮廓恍若白纸浸透的一条墨线,直挺挺闯入视野范围。 敌人似乎有意与他们近身作战,成千上万鞑兵陆续涌出营门摆开一个个步阵。 敌人距离更近了。 柳长生不由得紧张起来,手持盾牌的双手更加用力。 队长们与指挥官的交流在瞬息之间完成,柳长生很快听见第一队长的命令声:“全体都有,加速小跑!” 诸位队长的呐喊声犹如长城引燃的烽火,前排的声音刚落,后排的声音便高声响起。 原本还算整齐的步调随着提速小跑变得杂乱起来,甲片摩擦、刀盾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 背嵬军陷阵营近敌四百步。 柳长生环顾左右,黄子龙,吕小布,阿杰,突破手,野牛,姜小白……诸位兄弟都在身边并肩作战。 他冲着他们微笑,对方也对回应灿烂的傻乐。 他们一齐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 平过贼寇打过建奴,在战场抛头颅洒热血。 一齐躺在草木丛生的山坡谈天说地,一齐爬到山顶看着日出比谁的尿更远,一齐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下吹过相同的牛皮…… 陷阵营近敌三百步。 他们是他并肩作战多日的兄弟,是他第二人生过命的战友。 如今他们再度并肩作战,扛着鸟铳大刀盾牌,发誓要把狗日的蛮族彻底灭绝! “提速!提速!再提速!” 前方竖排的队列散落,三千人犹如一块掉落在地的饼干,散落到处都是。 兄弟们在奔跑,兄弟们在咆哮,兄弟们在播放音乐—— sothgjtlikethis(gaix) 陷阵营近一五十步。 快人一步的柳长生钻进第一排的队列。 “挡”在前排的队友越来越稀少,凶悍的敌人距离他越来越近。 他能看见敌人的轮廓,看见敌人的战斗姿态,看见敌人挂着狰狞的邪笑弯弓搭箭。 “全速冲锋!” 队长的声音落在后面,柳长生却恍若被打了一针兴奋剂,无穷无尽的力气灌入双腿。 他加速向前狂奔,更前的兄弟跑得比他更快。 前排兄弟的呐喊声响起,一字一句钻进柳长生耳里—— “我们是帝皇的硬币,装在麻袋里狠狠砸向敌人的脸……我们是万年前背叛者的后裔,为帝皇献出生命,是我们永生永世的赎罪方式…… 冲锋!冲锋!冲锋! 曾经我在想,死亡兵团的罪孽什么时候还清! 现在我得到了答案——从我们拿起武器为帝皇效忠,为帝国奋战的那一刻,我们的罪孽早已消散于过去与未来!” 陷阵营抵近九十步。 鞑子的箭矢抛射过来,所有前排狂奔的兄弟适时举起盾牌。 箭矢落下砸得盾牌甲片叮咚作响,被箭矢射中倒地的兄弟被甩至身后,柳长生没有停下,顶着插满箭矢的盾牌继续前冲。 前方发表豪言壮语的兄弟仍在呼嚎:“不要回头!不要悲伤!死亡是我们的最终归宿!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埋葬我们的墓地,我们终将死去,但我们的忠诚从未离去! 帝皇坐在黄金马桶上感受着我们每个人的忠诚!冲啊,为帝皇而战,为帝国而战!” “为什么我们不惧死亡,因为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 柳长生忍不住追加一句,前排奔跑的兄弟们没有回头,但他们腾出一只手竖起了大拇指,传达着无声的赞扬。 扑通一声,呐喊的兄弟被箭矢射穿双腿倒地,扬起的泥尘带着血。 饶是失去战斗力,此人高高举起的手掌,也与后续赶到的柳长生完成了忠诚交接,“帝皇永垂不朽!” “柳长生快跑!快跑!”趴在地上的重伤者高声念出他的名字。 他就像某部电影的阿甘,心无旁骛地顶着盾牌飞奔,箭矢钉盾的杂音在耳边聒噪。 即便现实中残废了双腿,但在游戏里他的奔跑速度陆续超过一个个狂奔的莽夫。 柳长生奔跑着,奔跑在兄弟相继中箭倒地的大地上。 他恍若黑夜中摸索着前奔的迷茫懦夫,试图追上前方那一抹忠诚的曙光。 插满箭矢的盾牌变得沉重,肩头、腰腹的布面甲也插上箭矢,身体变得愈发沉重疲倦,但他还在奔跑。 他顺利突破覆盖的箭雨,第一个冲进鞑子的阵线,恍若一颗炮弹突进血肉之躯。 他环顾四周一圈凶恶暴虐、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的鞑子,轻松写意般扯动引爆火药的细绳。 “又是忠诚的一天。” 当火光瞬间覆盖全身,他脸上仍然挂着幸福的笑。 火药爆燃吞没他的瞬间,抛飞无数颗大小铁弹打伤周围鞑兵。 没时间为牺牲的战友哀悼,立即赶到战场的是陷阵营其他死士。 纵使他们也被飞散的铁弹打在身上、脸颊,但他们不惧疼痛,不畏死亡,顶着一脸被铁弹打烂的碎肉向前冲。 “我的忠诚天地可鉴!” “克里格死亡兵团永不言退!” “杀杀杀杀杀杀杀!” 死士们呐喊着各自的口号引爆火药,生生炸开一条血肉豁口,抵近营寨的木墙。 “冲啊!”后续的披甲兄弟顶盾猛冲,恍若橄榄球运动员,迅猛撞开任何挡在前方的仇敌。 他们一面顶盾挥刀阻拦左右的敌兵涌来,一面冲着后排的兄弟大喊,“爆破组!上!” 十余名兄弟应声冲出,他们没有言语,默默沿着营门与木墙站成一排。 待他们所有人站定,一名玩家扭头看向奋力拼杀的战友,“别告诉妈妈,俺在辽南打仗……” “兄弟,走好!”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堵门的爆破组被炸死,身边是成片溅落的尸体、肢块、血浆,耳边是爆炸后产生的蜂鸣。 寨墙与木门被炸得撕碎,玩家轻轻一推便向后倒塌。 “刀在手!跟我走!断龙纛!抢虏头!” 尽管前往龙纛的道路挤满鞑子的披甲人、巴牙喇,但他们此战本就是必死的诱敌之战,是男人就该虽千万人吾往矣。 后排的兄弟无怨无悔地堵在营寨豁口,使用最简易的盾牌长矛、钢刀钉锤抵挡寨外的鞑兵。 他们祝愿兄弟们斩获酋首,也祝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能战个痛快。 然而黄台吉不比多尔衮,守他身边的护军尤其繁多,不过片刻功夫便簇拥上万强弱不定的战兵。 营寨内的各部鞑兵眼见区区两三千敌人竟然突破第一道防线闯进营寨,心中又是敬畏,又是憎恶。 背嵬军杀死他们那么多友人、包衣,还给筑京观当众羞辱,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将这些敌兵全部斩杀。 “杀!” 心怀仇恨的双方狠狠撞在一起,刀剑交错,甲盾碰撞。 每一位方阵外围都是“辅助”,无论是盾牌,还是布面甲,乃至玩家本身的血肉之躯,都是用来协助队友前进一步的肉盾。 “前进!” 指挥官的语音已经无法覆盖前线,所有指挥系统全靠嗓子与口哨。 冲锋哨一响,涌入营寨的玩家仿佛解锁基因的战斗本能。 “啊啊啊啊啊!” 双方紧紧拥挤在一起,面对面互相对吼,抄起武器来回突刺。 这拥挤的画面恍若黄金周旅游城市的拥堵街道,背嵬军区区数千人与数万相比,就是一盆牛奶落入一滴黑墨。 前排的玩家倒下,后续的玩家就踏过血肉补上位置,将长矛与钢刀刺入敌人的胸口。就算长矛断头、刀剑崩断,玩家还有拳头可以砸,哪怕砸得指骨外露血肉模糊,还有牙齿可以撕咬,哪怕牙齿脱离满口鲜血……饶是前路实在堵死不通,也有爆破组的兄弟大喊一声“弯腰”,前排的兄弟立刻便会压低身子露出宽阔的后背。 自爆小子踩着兄弟的背后跃出数步,落在前方爆炸一声巨响,数十名拥挤的鞑子犹如水波一般忽的震开倒地。 “前进!” 玩家珍惜战友自爆开辟的一条“通道”,迅速踩踏上去前进十余步。 “杀鞑子!”『黄子龙』终于填补到第一排。 他轮刺长矛数轮,结果第四轮抽回来的时候发现矛头被斩断,于是赶紧弃矛抽刀,继续跟敌人的兵刃甲具斗狠。 嘈杂的怒吼声与兵器碰撞的脆响混成一团,耳边还时不时传来火药爆破的巨响冲击。 抛飞的尘土血泥如雨落下,哗啦啦的声响好似一波接一波的阵雨。 忽然一颗飞溅的流弹刮擦着头盔飞过,一声叮当脆响惹得黄子龙视线偏移,导致他没能注意到脚下遗留的断肢,一个没站稳前扑倒地。 他扑入肉水混杂的水坑里,被大幅度削弱的溺水窒息感占满感官。 求战的本能促使他撑地爬起,然而混乱的战场毫无慈悲可言,后排的队友只当他已然战死,一刻不停踏前补位。 一双双大脚从他身上踏过,每一次加持在身上的体重,都会令他再次扑入窒息的泥潭。 “他妈的,我还活着……”黄子龙愤怒地吐出泥水,但夹杂水泡音的呼救很快被战场噪音所掩盖。 他就这般被队友“摁”在水中活活溺死。 此战没有慈悲,没有幸运,只有冰冷的死亡与杀戮。 突进死地的疯子们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继续前进,即便走到世界末日,也要坚定地前进…… “……” 被重兵守护的黄台吉说不出话,其他王公贵族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三千敌兵能够突破两万战兵把守的营寨已属不易,竟能突入寨内,一步一步朝着龙纛移动。 敌人冲进营寨内部,黄台吉才看清“爆破”的根源是什么。 那竟是背嵬军的士卒,是一群被杀就会死的血肉之躯。 哪怕引爆的火药第一时间会炸死自己,他们也毫不畏惧,争先恐后地跳入队列轰爆清兵。 爆炸的声响此起彼伏,每一声爆炸意味着一名勇士自愿献出性命。 站在土坡顶部俯视地面,黄台吉看着这群“毛虫”一点一点向前移动,敌人是真的打算“擒贼先擒王”,杀到自己跟前斩掉自己的脑袋。 背嵬军明知道最后的数千人根本做不到,但还是毅然决然来了,勇敢面对十万之众。 究竟是什么支撑他们奋战到现在 南朝小皇帝素来刻薄寡恩,怎会拥有如此悍不畏死的忠臣义士! 黄台吉很嫉妒,很想招降这批勇士,但他派出数轮兵士招降,得到的回应都是箭矢与铳弹。 背嵬军明知道投降以外并无生路,依旧保持着无限高涨的士气前进杀敌。 数千背嵬军终究还是太少,一个个死士逐渐倒在鞑子的围攻下,接着被队友的双脚踩过,留下一条条血色脚印。 “向前!向前!向前!” 各路咆哮的队长声音已经被不少新人替换,但背嵬军抵抗到底的豪情不曾断绝。 他们一路冲到黄台吉跟前相距数百步,身边的战友只剩下六百,然而土坡周围的鞑兵还有一万余精锐战兵,营内其他各旗的战兵也在陆续围拢过来。 山坡山的巴牙喇就像一堵高山,挡在背嵬军残兵面前,不准他们跨越半步。 不过包围而来的鞑子并未冲上来厮杀,保持着一百来步的距离,仿佛刻意留出一片空间交给背嵬军活动。 这时黄台吉本阵的侧面绕路走出一支十余人的队伍,人人手持大盾,小心翼翼贴近背嵬军跟前。 他们依旧是劝降的队伍。 使者藏在大盾后面不敢露出脸颊。 使者表示背嵬军破釜沉舟的决心已经打动大清皇帝,这一路杀过来的悍勇也被其他王公贵族看在眼里。 陛下说了,背嵬军血拼到此刻,刀枪剑戟都打光了,火药也炸完了,盾牌甲胄都插满了箭矢,血都快流尽了,已经足够还清对南朝小皇帝的忠诚。 即便背嵬军现在投降,也不会有人鄙夷,更不会有八旗贵族报复加害。 就连南朝文人听闻辽南之役的英勇事迹,也会感慨背嵬军都是英雄,而不会辱骂背嵬军投降大清。 陛下赞扬背嵬军勇武过人,人人皆可册封大清第一巴图鲁。 只要背嵬军放下武器投降,陛下愿将你们抬入满洲八旗,主将封为大清亲王,并准许背嵬军所有降卒留下发髻。 背嵬军降卒的后裔与大清同休,与爱新觉罗家族世代共富贵! “既然要招降我们,堂堂使者躲在大盾后面成什么体统!” 背嵬军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位使者为表诚意探出脑袋。 谁料这只是玩家的计谋,只听咻的一声,一发重箭透过盾牌缝隙正中使者脑门。 “哦豁,中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劝降失败,披甲人匆忙抬起使者的尸体退回本阵之内。 然而背嵬军的挑衅行为并没激怒黄台吉,相反在数千名八旗鸟铳手到位列阵之后,他还想再劝说背嵬军投降。 他甚至命人搬出一箱箱满载金银珠宝的箱子,将一枚枚金银抛掷出去,丢到背嵬军脚下。 黄台吉就像一位迫切想要讨女神芳心的舔狗,即使被打耳光,被放鸽子,被言语辱骂践踏尊严,甚至被当提款机也无怨无悔,只倾尽自己的所有博取美人一笑。 仿佛女神冲舔狗微微一笑,所有辛苦的付出都有回报。 然而背嵬军都是玩弄舔狗的“渣女”,任凭舔狗如何付出,也只有一个冷冰冰的词汇。 去死。 数百残存的背嵬军几乎人人带伤,恍若抱团取暖一般拥挤成圆。 他们举起染血的兵刃直指数百步外的龙纛与黄台吉大喊。 “背嵬军宁死不降!” “不降!不降!不降!” “陷阵营,冲锋!” 话音落罢,他们拖着残破的身躯发起决死突击。 黄台吉失望地闭上眼睛,就像挥手与挚爱告别,对着前方重重挥下手臂。 收到皇命的鞑子登时举起早已装填完毕的鸟铳,待这群勇敢扑向死亡的残兵踏进六十步。 象征开火命令的唢呐吹响,第一排鸟铳弹丸猛地喷出枪膛。 砰!砰!砰! 饶是背嵬军再如何悍不畏死,临阵吃一轮排枪齐射也扛不住。 第一排射击完毕,次一排铳手递进一排。大量喊杀的背嵬军前扑倒地,后排背嵬军仍在前突补位。 第二轮排枪再度响起,爆豆般的铳声噼啪作响,更多背嵬军中枪倒地。 第三排鸟铳手穿过队列的缝隙来到首位,端起火绳枪瞄准敌兵,只听唢呐声响便再度开火。 这是黄台吉重用三顺王编练的火枪队,每个人都是训练充足的精锐枪手,饶是面对骑兵冲阵也不带一点害怕。 三段击近距离齐射之下,背嵬军再无一名完好的士卒屹立在地上。 “把这些忠诚的勇士都礼葬了……” 黄台吉的命令刚传达出去,就见一名本该死透的背嵬军居然动了。 他握紧一根长矛,艰难地爬起身,脸颊被弹丸打穿,裸露出骇人的牙齿与颌骨,无力闭合的嘴唇溢出一股一股的鲜血。 左脚踝在冲锋途中扭成垂直角度,右手也在战斗中被铁锤砸弯。 这位勇士没有说话,举起还有空闲的残缺的右臂,遥指那面随风飘扬的黄色龙纛。 “陷阵营,冲锋!” 他虽然口齿模糊,几乎没法说清任何一个字,但周围的鞑子都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他就这样一个人在数万大军的包围注视下,向着龙纛发起最后一次冲锋。 所有人都默契地看着,看着一位本可以倒下的勇士,继续爬起身发起冲锋。 而他身边没有半个友军,就这样拖着残破的身躯向前,向前,向前…… 他冲到一名鞑兵面前,想要刺矛攻击却失去平衡倒下。他费老大的劲才重新爬起。 这回他放弃矛刺,改用拳头砸击对手的脸。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旗丁没有还手,因为这软绵绵的拳头根本没有力道。 勇士接连挥出数拳,直到拳头破损流血依旧在打。最终他还是体力不支倒下,彻底气绝了。 这位勇士从头到尾的血勇深深震撼一众鞑兵的心,甚至有人不禁双眼泛红,流下泪来。 就算背嵬军是杀他们无数战友的敌人,凭今日悍不畏死,榨干最后一丝气力也要给敌人几拳的悍勇,也值得大伙流下敬佩的泪水。 黄台吉的喉咙也哽咽了,这些至诚至忠的勇士要是大清勇士该多好。 这数千背嵬军要是愿意投降大清,他大清半年之内就能围绕背嵬军打造一支最强旗军。 背嵬军不是镶黑的旗帜吗,那就给他们单独设立一面镶黑旗。 他自信三五年就能入主中原,夺取整个天下。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宁死也要忠诚南朝的小皇帝! 那小皇帝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真想把朱由检抓到身前,质问对方凭什么能有这些义士效忠。 黄台吉深吸一口气,抛开这些嫉妒与愤怒的杂念。 眼下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背嵬军决死突击的陷阵营至此全军覆没,就算背嵬军还有余兵,恐怕也不会超过一千人。 他命令大清勇士夺回北返的道路,然而一众士气高涨的旗丁抵达坚若磐石的防线之际,却看见令人惊骇恐怖的场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4章 最后的轻语(二合一大章) 第234章最后的轻语(二合一大章) 本该空虚少人、一触即溃的狭道竟然站满人,一如清兵前两轮进攻的森严防线。 一心回家的清兵都不敢相信双眼所见。 背嵬军经过两轮血战,又派出突击队直扑清兵大营,惨痛死伤何止六千。 况且这些天海边并无运兵船抵达,背嵬军怎么可能还有额外兵员继续战斗 这一定是背嵬军随从的辅兵、前奴隶,披上甲胄拿起钢刀装装样子,真打起来只会跪地投降,或是溃退海边坐船逃走。 于是数万鞑子再度上演前两轮血拼。 大清勇士只要打溃这些稀松平常的辅兵,就能顺利回家。 可是他们打着打着发现敌人的战力依旧,甚至略微增强。 背嵬军就像杀不完的虫群通过一次次实战,贪婪地汲取战斗经验,分析敌人的作战习惯,从而获得渐进成长。 数万清兵意识到这并非背嵬军辅兵,而是货真价实的精锐甲士之后,便丢下数千伤亡迅速溃退了。 数个时辰的激烈战斗漫长如年,王公贵族们的脸色历经阴晴圆缺,颇像参加试镜的小演员竭力展现自己的演技。 他们起初是胜利在望的笑,随后变成久攻不克的疑惑,接着由凝重变为失落、惶恐,最后定格在惊愕的恐惧。 背嵬军是一座山,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八旗兵一次次撞在防线溃败,又一次次重整起来,然后再被敌兵击溃。 数百个出征的牛录有一半伤亡数超出一成,少数牛录伤亡超过三成,还有一些牛录几乎打光,仅剩下数十名旗丁维持着编制。 无数牛录章京、甲喇章京、固山额真战死,黄台吉亲率十三万大军征伐辽南,眼下只剩九万大军。 打过黑旗营的多尔衮、豪格垂头丧气,庆幸背嵬军仅有万余兵马,只有凭借狭窄地形坚守的余裕。 若是背嵬军有数万精兵,那就不是敌守清攻,而是攻守易形,轮到背嵬军猛攻大清了。 济尔哈朗面色阴沉,再没有碾压明军那般游刃有余的自信。 他举起胳膊遥指前方,左看看多尔衮,右看看孔有德,欲言又止的嗓音迟迟吐不出来,就像是哑人急切想表达心中所想,却发不出半句完整的声音,喉咙里卡着痰半天才咳嗽出来。 “熊孩子”多铎也近乎疯癫状态,握着染血的钢刀冲着远处的丘陵虚砍空气,嘴里还不停大喊,“杀汉狗!杀汉狗!杀!杀!杀!” 他一直砍到精疲力竭,最后把刀朝着远处狠狠扔出去,口中还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然后放纵一切般仰头倒下。 护卫们围拢过去,多铎犹自嘶吼,双拳胡乱抡起砸击地面,仿佛家长不买玩具就撒泼的熊孩子,“为什么杀不过去,为什么!” 黄台吉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的脖子保持观察姿势数个时辰,贴近右眼的千里镜几乎就没放下来过。 当他看见第三轮进攻的战兵渐退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 大清皇帝没有说话,不敢相信千里镜看到的骇人画面。 他不断要求其他王公递来各自的千里镜,透过一面面远镜望过去。 大清勇士的确溃退回来,那一座座丘陵与窄道构成的防线依旧纹丝不动。 黄台吉恍若遭遇了“鬼打墙”,任凭他如何横冲直撞,绕路或是直走,都会回到一模一样的原点。 无论清兵如何攻杀,背嵬军总能维持着最初的防守模样,好似从从未战死过一兵一卒。 如果背嵬军一开始就有一二万兵马,为什么要战一部,藏一部,故意让敌人以为只有数千兵丁 而且刚才那一波决死突击,如果把预备的数千兵马集结起来凑齐七八千精锐,说不定真能突击到他这大清皇帝跟前。 可是为什么。 背嵬军能看着三千友部突击敌阵,眼睁睁看着友部去送死,却不派出额外的一兵一卒 队友的命不是命 为什么背嵬军战死数千人,伤亡总数已然超过五成还不溃退,依旧坚守着阵地等清兵撞上去 愤怒,仇恨,忠义,亦或是邪教术法强制使然 黄台吉紧握着千里镜,镜框近乎要嵌入眉骨,想透一切可能性也想不出来。 背嵬军的战术并不高明,进攻节奏不是太快就是太慢,兵力部署不是留的太多,就是太少。 三千人决死突击也显得非常鲁莽,如此宝贵的兵力应当藏匿起来,等到清兵下一轮进攻再突然杀出。 黄台吉年轻时跟着父汗征战无数,各种战阵熟能生巧,打得明军哭爹喊娘,很少品尝败绩。 黄台吉自认背嵬军主帅的防守节奏比不上他三成。 可就是这么中规中矩的将帅,手握一众士气永远满溢、绝不溃败的精兵,什么战术也不讲,就往那里摆一个防守的阵型,然后等着清兵撞上来打。 双方就这么打啊,打。清兵已经竭尽全力,可是怎么也闯不出这座“五指山”。 成千上万大清的好儿郎、真勇士就这么莫名其妙战死了。 他恨呐,恨背嵬军选择“愚忠”的道路,宁愿跟大清拼个两败俱伤,白白便宜南朝小皇帝!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愚钝之人,放着好端端的天下不要,非要给外人做贡献! 自己提出的建言换做任何人都会答应,为什么背嵬军要拒绝! 随着第三轮进攻失败的溃兵陆续回营,丘陵之间忽然冲出上百骑兵士—— 背嵬军精兵骑着缴获的马匹,无视掉一路上溃逃的旗丁,一路奔驰到清营外数百步的位置。 待周围的旗丁退到百步之外,这百人翻身下马,数人取下传统乐器,数十人拿出一块手捧的小木板。 他们攀上附近的土丘高坡,几乎与黄台吉的本阵等高。 乐师们坡顶站定,那些手持木板的小哥则围着乐师站成方队。 眼见背嵬军敢跑到近前,还舍弃高机动性的马匹,多铎当即便要带队冲杀歼灭这支敌兵。 他打不穿背嵬军的防线,杀几个冒进的小卒子还不简单 还是黄台吉下令止战,想看看背嵬军要做什么,才挡住一众想要“捏软柿子”的愤怒旗丁。 这支背嵬军小队什么敌意都没有,只是想为大清皇帝献上几则战后节目,舒缓一下双方激荡的心情。 背嵬军开口了。 数十人手捧木板,富有感情地朗读古代诗歌,一边朗读着一边跟着内心左右摇摆。 那饱含热情的脸色恍若一个个面颊泛红的慈祥老爷爷。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高坡上齐声朗诵音传播很广,几乎小半个营寨能听见诗词。 黄台吉听见第一句的瞬间,就明白敌兵念诵的是乐府诗集《敕勒歌》。 表面上这首诗歌说的是自由自在的草原生活,实际隐藏着一则悲壮的故事—— 东魏权臣高欢率领精兵十万进攻玉璧,折损兵马数万,最终不得不领兵返回。 高王为振军兵士气,命令部将斛律金唱敕勒歌,遂使兵士怀旧,军心大振。高王本人却因攻打玉璧失利忧愤成疾,郁郁而终…… 背嵬军开唱了。 那一首自己加词、谱曲的“新敕勒歌”响起,各种乐器相继奏响。 心随天地走,意被牛羊牵……篝火映着脸,醉了套马杆……在天的尽头,与月亮把盏…… 尽管满蒙八旗大多听不懂流利的汉语,但音乐荡漾优美的曲子却能令他们产生共鸣。 一声声曲调中透着草原的宽阔,策马奔腾的自由豪迈,月亮同眠的安逸祥和…… 不知为何,蒙古八旗与外藩蒙古部落听见这首优美的曲子,回家的心思愈发强烈。 马蹄践踏过的碎草腥气,陪伴多年的蒙古包,烤熟的羊肉与喝惯的马奶…… 草原啊,草原。 离乡多日的浪子想起家的味道。 歌曲停顿的时刻,那些随着音乐摇摆的背嵬军兵士再度高声朗诵诗歌—— “回家吧!风吹草低见牛羊……” “回草原吧!你们的亲朋等你们喝酒跳舞……” “回去吧!放下你们的刀剑,回去看看你们妻儿的笑脸……” 他们生怕其他部落听不懂汉语,特意安排一些玩家用蒙古语高声复述一遍。 倘若数十年后,你们躺在病榻上,周围站满你的亲朋儿女,你会庆幸今日做出的回家选择。 回家吧。 不要再为满清卖命了。 襄助满清狗鞑子者只有死路一条。 黄台吉愣住了。他没有被数次伤亡给击垮,也没有被敌兵铸京观的羞辱惹怒,最终却被一首诗词,一首歌曲击穿了内心。 同样是统帅十余万兵马。同样是久攻一处“坚城”数日不下,轮番损兵折将。同样是士气低落之际响起的敕勒歌—— 一股淤塞的闷气忽地在胸腔内翻滚搅弄,黄台吉顿觉一口气吸进去却吐不出去,急切想把淤塞的闷气吐出。 胸口仿佛遭遇一击重锤,心脏被数十只大手扯住,渐渐的难以正常搏动。忽然,黄台吉听到护军的呼喊声,“主子!” 那人指着他的脸满眼都是惶恐,周围数百名护军纷纷投来惊愕的表情。 鼻口传来酥麻瘙痒的湿润感,黄台吉伸手探去,竟摸到一手的血。 鼻腔流出的鲜血包裹干枯的嘴唇,顺着唇边下巴滴落在黄甲上。 他像是被赤色飞虫爬满鼻口,飞速用手去扒,去捂,去擦。 一旁的护军赶忙递来一块块汗巾、手帕,却始终止不住皇帝鼻孔涌出的血。 黄台吉顿觉体内的气力仿佛被一瞬间抽干,眼前的世界愈发昏暗。 他虚脱一样向后踉跄数步,脚底下打着旋,倒在护军的人墙之内。 杀人诛心的“音乐”使得黄台吉晕死过去。 不知躺了多久才苏醒过来,他恍惚发现自己躺在军床上,身边很快涌来一批王公贵族。 王爷贝勒们的哭腔有真有假,神色各异,但汉官文武皆是真实的泪水鼻涕,比死了老爹哭得还惨。 黄台吉是大清唯一重用汉人的皇帝,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这些汉人藩王、武将手里有兵或许还能保住荣华富贵,但这些专属于皇帝的汉官秘书就糟糕了。 下一任一句话,就能叫他们从仙境跌入地狱。 “朕昏了多久……”黄台吉气若游丝,干枯的嘴唇泛起鱼肚白。 “陛下昏迷半日,敌人没有趁机发起进攻,大营安稳如山……”范文程声音夹杂哭腔,时不时抬起袖口擦拭眼泪。 “探路的塘马回来了,一路上并未看见明军一兵一卒……” “好……” 绕路撤退的道路通畅了。 黄台吉还不到五十岁,过去他只觉得体能下降,精力衰退,多吃些药材补一补即可。 此时此刻经过“玉璧”一战的消磨,他深刻意识到身体就像虫蛀过的朽木,扒开外皮一看内部已然掏空。 他清晰感知到这具破败身躯,已没几年活头,若是绕路被山路颠簸一阵,怕是活不过两年,甚至可能跟高王一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到沈阳,黄台吉暗想着为这满帐的王公贵族,为帐外数万将士谋划一条出路。 “此战之后,我大清气运已颓,南朝小皇帝若听闻辽南大捷,势必集结全国精兵攻我大清…… 若是没有背嵬军插手,不过又是一次有惊无险的萨尔浒,可惜背嵬军精锐敢战,一旦南朝皇帝给权给钱,准其再练精兵三万,我大清必不保辽东之地——” 黄台吉抛出数条谋划。 辽东平原是守不住的,诸位王爷务必振作老家赫图阿拉。 一旦明军围剿大军起来,所有人就将庄田奴隶、粮食、器具全部搬去老家。 至于贫寒的老家缺少供养大军的粮食,并不难解决。 若是他能活着走过回家的山路,那么多尔衮就跟济尔哈朗去拿下整个朝鲜。 眼下大清已经没有国威降服朝鲜,只能用武力征服他们的领土,迫使朝鲜人的物力、人力为大清所用。 朝鲜一国起码有近千万的人口,八道农田,正好给大清起死回生之用。 说完这些,黄台吉有意屏退一众中上层贵族将领,只留爱新觉罗家族的兄弟子侄。 他告诉这些爱新觉罗子侄,征服朝鲜也只是权宜之计。 南朝不会放任他们征服、消化朝鲜八道,那些朝鲜人也会游击反抗。 他真正的用意是抢朝鲜一波粮草与奴隶,随后全家一齐搬去漠南草原。 背嵬军虽然悍勇,明军虽然人多,但他们的骑兵数量不够多,不可能追到草原。 大清的骑射基本来自海西女真与蒙古部落,但不代表大清勇士不是骑马民族。 既然他黄台吉做不成辽东平原的皇帝,那就去草原做游牧的王! 只要爱新觉罗家守住八旗的核心力量,征服更多蒙古部落,就能再创昔日铁木真的辉煌。 如果他黄台吉还能苦撑数年,一定为子侄们打下一片广阔的草原。 他嘱咐兄弟子侄们一定要“善待”那些汉官、降卒。 这些汉人剃发背叛南朝,已不为南朝所容,只能死心塌地跟着大清走到底,给他们抬入汉旗,将他们看作荣誉满洲人,定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相反那些蒙古八旗原先是大清的铁杆助力,眼下大清国运衰颓,这些蒙古人一定生出不轨意图,甚至重新勾连南朝皇帝。 诸位兄弟子侄应当多多与蒙古酋长联姻,表面双方绑定为一家,实则密切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甚至用汉官汉将监视他们,以确保满洲八旗的独尊地位。 黄台吉还有好多好多战略,但都说不完了。 那股浓烈的疲倦感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眨眨沉重的眼皮,轻声说道,“撤军吧,我大清的骨血不能再流了……” 多铎跪在床前,请求陛下再派他冲杀一次,他能带队杀掉那些该死的乐师,就能再杀更多背嵬军兵卒。 更多贵族跪下来,就像那些将士们劝说高欢再冲一次玉璧。 黄台吉深知这只是一种安慰,一种不肯承认失败的倔强。 触景生情的黄台吉剧烈咳嗽起来,抬起颤巍巍的手臂指向帐口,竭尽全力吼出一嗓子,“撤军!” 一口咆哮几乎耗尽好不容易恢复的气力,他无力地躺下,整个人仿佛衰老十岁,犹如一棵枯树嵌入床榻深处。 豪格与济尔哈朗将其他宗室全部赶出,最后贴在黄台吉嘴边,聆听撤军的相关布置。 待所有宗室贵族离开营帐,身边只留一批贴身护军照料,黄台吉吃着护军递来的热粥,双眼掠过床榻、营帐,哀戚地看向营帐门口。 即使不愿意承认,但黄台吉明白。 他入主中原的梦彻底碎了。 残存的九万大清将士决定绕过背嵬军撤退。 他们依照黄台吉的空营策略,夜间行军撤退,白天照例放几次红衣大炮迷惑背嵬军。 清兵来不及带走死在“玉璧”之下的友军尸体,只能任由背嵬军凌虐。 步卒先走,骑兵在后,夜间疾驰数十里,等待白天再慢慢整顿队列。 直到背嵬军登山望远的观测员发现清兵退走大半,已是数日之后。纵使背嵬军出兵追赶,也没有多余的战马追击。 尽管没能在清兵撤退之际,尾随屁股后面再咬一波,但诸位兄弟都知道,截止目前取得的战果已经足够。 “杀猪坡之战”这是一场来之不易的酣畅大胜,放在全战系列游戏里绝对是一等一的“史诗大捷”! 而这一切的胜利不仅是每个人的拼死奋斗,还有构思这场战略战术的指挥官。 “何鲁司!”有人冲着何鲁司大喊。 他们飞跑过去,捧起刚刚下山的指挥官,将他抛飞到半空,落下接住,再抛飞起来…… “战帅何鲁司!战帅何鲁司!战帅何鲁司!” “噢噢噢噢噢噢!我们打赢狗鞑子了!” “我们起码杀了三万鞑子,要是数完首级,怕是超过四万!阵斩四万首级,我们就是大明1k6的阿斯塔特!” “战帅永远健康!” “战帅!战帅!战帅!” 兄弟们围绕着『何鲁司』发出庆祝般的呐喊,乐器与歌声响彻。 顺利打跑建奴的六千玩家准备开始分流,一部分坐船赶往萧家关堵路,一部分坐船前往辽中平原,剩下的主力部队收拾战后残局,等待下一批物资抵达就北上盖州,乃至整个辽东平原。 “这下我背嵬军的名声不比乞活军差了吧。” “差此战过后,我们必定力压乞活军,成为大明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军!” “什么叫一战成名天下知,今后每个人北方人都会传颂我们的名字!高举我们的镶黑战旗!” 何鲁司看了看欢呼庆祝、收拾战场的兄弟,又看了看遥远的北方。 他握紧拳头指向北方,握拳的指头忽然伸出一根食指,绷得笔直。 他附和着兄弟们的欢呼呐喊声,自己在心中附和一句战帅何鲁司。 嘴上却斩钉截铁地低吼,“沈阳!” …… 这边玩家忙碌杂事,推进着新的主线任务。 那边驻扎金州还没听说“史诗大捷”的陈景和等人,却收到“清兵先锋抵达”的塘报军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5章 很开门(二合一大章) 第235章很开门(二合一大章) 清兵先锋出现在金州地界,意味着背嵬军兵败覆没,眼下再无人抵挡鞑子南下的步伐。 不过背嵬军用命拖延出来的时间并未白费,数万百姓尽皆安置在金州以南,其他各路援兵也相继抵达辽南。 纵使保不住金州旅顺以外的地区,收复辽南沿岸的诸多岛屿绰绰有余。 此时金州、旅顺一带的官军总数突破两万,而这个数字仍在缓慢增长。 黑旗营李都督下令调来的民船也陆续抵达登州,为数万流民提供民生物资。 无数辽民自发加入军队,希望早日返回辽东家乡。 这种军民合作、万物竞发的景象令人热泪盈眶,陈景和也一度感慨辽东收复在望。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原本顺顺利利的复辽战斗,却被那群轻敌冒进的蠢材败坏全局,还连累背嵬军用命牵制建奴。 猪队友真是该死! 章大帅与一众副帅或许死在乱军中,或许被奴酋俘虏日夜折磨,再用金钱美人玩命腐蚀,逼迫他们效忠鞑清。 那些精锐士卒或许也在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酷刑,最后不得不剃发降清,最后与大明同室操戈。 陈景和觉得很可惜,背嵬军的潜力很大。他们在辽民心中的威望日渐增长,永镇辽东也是轻而易举…… 陈景和还期盼着背嵬军能坐船逃回来。 只要背嵬军保住一两千人的精锐种子,假以时日还能恢复到巅峰状况。 只可惜为数不多敢战的勇士们被鞑子踏碎。 那名为“复辽”的火种熄灭了,陈景和绝望地想,就算天神下凡相助,这辽东也收不回来了…… 只是美梦碎裂得太快,陈景和还没来得及享受憧憬的一切,现实便当头一棒打醒他这个梦中人。 敢与鞑子野战的悍卒数十年难遇,他多么希望老天能再给一次机会,再给他遇到“明主”复辽的机会。 尊严和自由已然逝去,陈景和现在面临人生大考,等待他的将是生与死的抉择。 鞑子南下的消息传遍金州,全城军民纷纷吓得就要继续南逃。 也有人劝说陈景和一起逃走,但被他拒绝了。 鞑子杀到沈阳的时候,他逃了。鞑子追到盖州的时候,他又逃了,鞑子攻破复州、金州、旅顺,搞出一次次大屠杀的时候,他还是逃了。 如今他带队跟着背嵬军打回来,一路收复数百里山河。 尽管背嵬军被猪队友坑害覆灭了,他们收复的失地也被鞑子逐一抢走,但他这回不打算走了。 堂堂大丈夫忍受多次耻辱总该到头,这一次就算只有他一人守城,也要血战到最后一刻。 万余官军护送着百姓继续南逃,但留在金州的不止陈景和一部,还有晋升为登州总兵的楼挺。 陈景和颇感意外,没想到除了辽东籍官军以外,居然还有人愿意留下来直面满清的主力兵锋。 两人在墙头相隔数十步,却无言地相视一笑,都为对方留下“送死”的志气感到钦佩。 大明并非没有敢战之兵啊。 鞑子先锋抵达金州多时,后续的主力大队也相继赶到,近十万步骑几乎铺满整个城外大地。 饶是陈景和做好死战的准备,也不免胳膊打颤,双腿发软。 “把旗帜举起来!”镶嵌白边的黑旗高高举起。 尽管这面旗帜的主人已经覆灭,但陈景和希望带着背嵬军的遗志继续奋战下去。 就算留在金州的六千官军挡不住鞑清半日,他们要用血与火告诉鞑子,辽东弃民们没有放弃收复故土! 兴许鞑子一开始就没打算进攻金州,亦或是墙头高举的镶黑旗产生意想不到的作用。 近十万鞑子陆续退兵,朝着红咀、归服、萧家关的方向进发,只留一二万兵马监视金州守军。 鞑子没把金州完全包围,而是派出包衣奴才挖掘一条断路的壕沟,仿佛要为主力大军断后抵挡强敌的恐惧模样。 老鼠遇见猫吓了一跳,猫也被吓了一跳 究竟是谁在害怕谁啊 “发生什么事了” 陈景和与楼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倒映的疑惑表情。 鞑子既然南下金州,说明背嵬军已然覆灭,鞑子为何不赶紧夺回更多“失地” 鞑子要先夺回辽南,也该是主力攻打金州主堡,偏师横扫周围的堡垒营寨才对。 鞑子的打法令人疑惑,总有一种败军之将寻找出路的急切模样。 然而鞑子大军的出路就在盖州一线,何必绕道萧家关,那可是连绵千里、半道皆山的远路。 除非有什么可怕的存在死死挡在北返的近路上,鞑子才不得不冒着走山的风险舍近求远。 陈景和一瞬间想到背嵬军,但很快打消这个念头。 背嵬军拢共派出四千二百精兵,就凭这点人如何挡得住倾巢而出的鞑子 四千二百人不仅没死,还打得十万鞑子不得不另寻去路,陈景和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自己是白日做梦,想复辽,想回家想疯了。 四千人打败十万人太骇人,除非背嵬军个个都是天生怪力、以一当百的妖魔,不然怎么可能打得过十万鞑子。 难道是锦州方面的官军出击辽中,派人堵死了盖州 陈景和由此大胆联想,背嵬军或许没有完全覆灭。 残存的背嵬军败逃至海州与锦州主力会合一处,一同击溃奴酋的亲征部队,所以迫使奴酋绕路回辽。 如此说来,复辽希望还未彻底破灭,背嵬军也有重整的一天!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陈景和静静等待一日。 直到鞑子主力与断后部队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死亡威胁终于解除,他才彻底松一口气。 这时忽然从南面奔来十余名骑兵,其中数人高举着镶黑旗帜。 陈景和忽然体会到一股呼之欲出的预感,也不知是好是坏。 此时报信要么是更多援兵抵达旅顺,要么是朝廷的其它调兵公文。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头顶上仿佛悬停着刽子手的大刀,只等监斩官一声令下,大刀就能叫他人头落地。 打头的骑手迅速冲进大开的城门,刚进城便用力挥舞着镶黑战旗高声宣告。 熊岳驿大捷! 四千二百背嵬军收编一帮“降卒”,积攒六千人连续击退鞑子四次进攻,成功逼迫奴酋调转北返方向…… 背嵬军! 陈景和赫然听见“偶像”的名字,鞑子主力才刚从他脸上掠过的身影验证了这个夸张的消息。 啊啊啊! 陈景和感觉自己快要兴奋到窒息。 背嵬军竟然打赢了! 他们凭借东拼西凑的六千人,大胆跑到鞑子主力背后设下营寨坚守,不仅抗住盖州南下的鞑子运粮队,更击败了不可战胜的亲征奴酋! 那不是十万鞑子,而是足足十三万鞑子。 背嵬军仅有六千人就敢跟十三万鞑子硬碰硬,不光如此他们还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这是奇迹! 当时所有军民都以为背嵬军踏上了一条绝路,背嵬军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他们是真的可以在鞑子面前以一当十。 一黑顶五虏已经过时,现在是一黑虐十虏! 相信那些一直鄙夷打压武夫的文官听说熊岳驿大捷,一定大受震撼,并且怀疑胜利的真实性。 越是自恃高贵的文人老爷,越是难以接受自己鄙夷人取得的成就,好似这会破坏高贵者良好的自我感觉。 不过这种怀疑毫无意义,因为金州数千官兵亲眼所见的事实,就是鞑子绕路的最好证明! “哈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背嵬军不仅没有覆灭,反而打出足以震惊朝野的大捷,陈景和就觉得畅快无比。 背嵬军替所有死去的、还活着的辽人都狠狠出了口恶气。 他们不仅打胜一场血战,还有余裕派人乘船前往辽中、萧家关进行下一步战略部署。 谁说辽人就只有东江镇出的三顺王叛贼谁说辽人就不能酣畅淋漓地斩杀虏寇! 只要鞑子退走数百里,他也能带兵北上驰援背嵬军,与他们一同踏回故土! 要回家了,沦丧十余年的辽东就在眼前! 啊啊啊啊啊! 陈景和简直大脑都在颤抖,若不是周身一群亲兵,他估计要当场舞动一曲庆祝一番。 同样驻扎金州的辽东将士振臂高呼,高举那一面面镶黑的旗帜,围绕着墙头肆意奔跑。 他们一边高呼背嵬军的名字,一边像春天跟着风筝奔跑的欢快孩童。 背嵬军是辽人的榜样!是辽人的英雄!是辽人的未来! 虽然军中禁酒,但陈景和还是忍不住打开一坛与亲兵们浅尝几杯。 他握紧酒杯与亲兵们逐一碰杯,杯中的酒水倒映出亢奋、感动、思乡、苦尽甘来的泪水。 他握紧酒杯一饮而尽,高兴自己抓住了复辽的未来!…… 空旷寂静的养心殿,太监宫女安安静静站立在殿内各处,等待皇帝随时召唤。 眼下已是夜晚,殿内烛火摇曳,火光映出朱由检紧锁的眉头与眼中的怒意。 糟糕的消息一封封发回中枢—— 乞活贼再夺取州县,陕西州县干旱急求赈灾钱粮,两广瑶乱愈发难治…… 即便稳坐豫南的李爱卿再创大捷——他亲率大军跟“长生贼”几番绞肉作战,终于夺回麻城、黄安、黄陂、罗田四县,稳定黄州府局势,也被这接二连三的负面消息所掩盖。 也或许是李都督百战百胜,提高了朱由检对其的期待阈值,收复几座县城已经不能叫他亢奋。他总觉得李爱卿应该能做更多才是。 好像学霸明明能考满分,却停留在九十五分止步不前,老师和家长都不满意。 更糟糕的是闯贼与西贼。 年初再反的西贼愈发势大,近期忽然跳出卢象升编织的包围网,一下子窜进湖广连破数座州县。 常德荣王被杀,长沙吉王跑得快,逃至桂王府暂避这才幸免于难。 朱由检能准许藩王因为不可抗力暂避他处,却不能容忍臣子失陷亲藩。 他当时便下令解除卢象升一切职务,将其逮入京师问罪,命令丁启睿围剿乞活贼的同时,兼顾追剿流窜的西贼。 坏消息之间穿插的旅顺、金州大捷,让朱由检倍感欣慰,起码这天下国事还不算太糟,老天爷给他几棍棒子,总会给他塞一块蜂蜜吃。 背嵬军接连取得大捷,意味着大明再多一支可用强兵,朱由检不再只依靠李爱卿一人。 尽管背嵬军也出身黑旗营,但主帅将士之间分割已久,又混杂山东招募的辽人部队,早已消磨黑旗营的痕迹。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是人之常情,背嵬军主帅既然做了“独立”总兵,犯不着腆着脸跑回去给黑旗营做“狗”。 况且背嵬军吃的是朝廷发下的饷银,总该听朝廷的话。 国家出现两部精锐敢战的猛士,形成互相牵制的左右两端,稳住大明上下秩序。 这既是朱家之幸,也是万民之幸。 然而老天仿佛看不惯他朱由检高兴,恶劣消息如同夏日冰雹纷至沓来—— 锦州遭遇奴酋包围,辽南官军突遭伏击溃败,背嵬军踏上生死未卜的官道,而闯贼又再度死灰复燃。 闯贼脱离流寇联军潜伏川北,近日趁着陕南兵力空虚攻破汉中,斩杀瑞王一家。 闯贼利用藩王财富蛊惑奸民,已有精兵三千,胁从两万,正在攻打凤翔府州县。 中原乞活贼未灭,陕南闯贼又重新崛起! 该死! 朱由检暗骂三边总督郑崇俭无能,本想以“失陷亲藩”的罪名将其逮入京师问罪,但转念一想自己最近降罪的督抚有些多了。 驰援锦州的洪承畴也被他降级一等,辽东巡抚更是被他直接罢官,卢象升也还没逮入京师。 他若是继续这般惩治下去,只怕无人可用。 于是他准许郑崇俭戴罪立功,务必在三个月之内平定闯贼,然后配合其他各路官军围剿乞活贼。 批阅完今日的奏本,朱由检郁闷地躺在御座上闭眼养神,时不时发出无可奈何的短叹。 满朝文武尽皆囊括,好不容易冒出黑旗营、背嵬军两部可用之才,却被一帮酒囊饭袋日夜弹劾。 说什么黑旗营、背嵬军嚣张跋扈,目无法纪,劫掠士绅,干扰县政,聚众淫乱,截留地方财税…… 朱由检一律将这些弹劾留中不发。 这年头抢点钱财,搞搞女人,不杀良冒功,为国家立下真正功劳的武夫已经不多了,更多人是吃了钱粮不做事,还一个劲祸害百姓。 黑旗营、背嵬军闹出的“事端”越多,他才越发睡得安稳。 而李爱卿至今未娶正妻,身边只有一个陪床的小妾,光是不图色这一点就足够朱由检额头冒汗。 哪个大将身边不是妻妾成群的 李爱卿身边只有一个女人,那就跟“不图色”没什么两样。 朱由检宁愿李爱卿是个嚣张跋扈,贪财好色,能立大功的猛将,也不愿意见对方清心寡欲。 他恨不得从王叔家里挑一位得体的郡主许配给李爱卿。 如此一来朱李两家结为姻亲,生下的子嗣也能继续为大明效劳。 但他一时间有些难以着手此事,不知哪位王叔有待嫁的闺女。 年龄,样貌,机警,德行,都需要一一考量。 当然堂堂郡主自然要做正妻的,不可能给一介武夫做妾。 朱由检想了想,不如派人搜集一些美女,听说秦淮瘦马美艳动人,就让南直隶总督办这差事吧。 不过给臣子搜刮女人说出来太丢脸,朱由检打算让心腹太监去传几句口谕就行,至于南直隶总督办不办,办的好不好,那就不打紧了。 如果能顺利弄来几个美女,就交给老练的宫女们调教一番,最后送去李爱卿身边腐蚀“野心壮志”,二来也能充当“传声筒”,报告李爱卿的一举一动。 除去少贪财、不图色的“缺点”,黑旗营以武夫之身干扰县政,截留地方财税,也确实该管一管。 武人的地位虽然水涨船高,但终究不能干预地方政务。 若是任由武将夺走财权、事权、人事权,导致心腹爱将变成节度使藩镇,后悔也来不及。 不过朱由检也不愿意偏听弹劾所言,还是要派些番子去豫南打探一番才是。 唉,这些都是他胡思乱想的杂念。 国事艰难,乱象频出啊。 两部国家柱石如今都在遭受劫难,一个在豫南与长生贼轮番交战损失惨重,一个在辽南遭遇鞑兵主力生死未卜。 此时本该是吃宵夜的时间,但朱由检心思忧郁复杂,咽不下一粒粮米。 就在一股倦意袭来,朱由检打算就寝之际,忽然听见王承恩那熟悉的喜悦嗓音。 “陛下大喜啊!” 这一声呐喊惊得一众站岗的太监、宫女浑身一激灵,好几人闭眼打盹差点摔倒。 朱由检眼巴巴望向殿门,看着王承恩笑脸盈盈,一路疾驰着冲到跟前跪下。 难道是李爱卿擒获贼寇首领! “念!” 朱由检顿觉一股愉悦感凝聚成一颗蜂蜜悬在眼前,就等着他放入嘴中品尝。 王承恩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打开捷报,抑扬顿挫地高声念诵,一旁的太监宫女也都精神大振,竖起耳朵偷偷聆听—— 辽南背嵬军忠勇敢战,仅凭六千悍卒截断东虏退路。 背嵬军主帅章献忠,副帅何鲁司,参将王图图,参将洪秀清……勇武过人,身受十三创,战袍几乎染满鲜血仍然奋勇杀敌,背嵬军将士们用命拼杀,血战数个昼夜。 将士们吃光粮食,打光武器,只能喝露水解渴,吃虏肉解饿,用缴获的东虏兵甲继续厮杀。 那东虏凶恶勇武,一度撕破背嵬军阵地,还是一众敢战兵士将火药缠身,冲进敌阵引爆火药,用命牺牲才击退东虏凶猛的攻势。 这些悍不畏死的勇武之士冲入敌阵自杀爆炸之前,都在高喊,“帝皇万岁”、“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为帝皇而战”…… 念到这里,王承恩仿佛亲临战场,看见一个个英勇无畏的将士们为了大明,为了胜利自愿献出性命自爆,不禁潸然泪下。 “忠臣!忠臣啊!” 朱由检眼眶泛红,眼前的视线渐变模糊,耳边甚至传来太监、宫女的小声啜泣。 大伙原来都被背嵬军的壮举感动了。 这帝皇说的就是他这位大明皇帝吧。 朱由检没想到,背嵬军居然临死前都在呐喊帝皇万岁。 这是何等忠诚的猛士,简直比黑旗营还要忠诚! 辽南大捷真乃大明之幸,天下之幸! 朱由检低头审视自己的手脚。 自己这位背嵬军口中的“帝皇”为什么要躲在皇宫里,为什么不能跟奴酋一样御驾亲征! 他想亲自到战场的最前线,去听背嵬军高喊“帝皇万岁”! 声带哭腔的王承恩继续念背嵬军的壮举。 他们经过一场血战还不思休整,竟然还要深入辽中,为帝皇夺下整个辽东平原。 收复辽东!收复辽东!收复辽东! 朱由检仿佛听到他们如雷响彻的呐喊声。 忠,太忠了,朱由检都觉得此等忠诚难以用俗物赏赐。 背嵬军将士付出无数鲜血,终于将十余万东虏击退,阵斩四万三千二百一十五颗首级。 “四万余首级!” 朱由检听到具体战果,忽地站起身想要凑近些。 结果因为太过激动被御案绊倒一条腿,导致他前扑倒地,额头重重摔在地上磕出一条口子。 伤口汩汩流出血液,吓得王承恩与其他的太监、宫女赶忙围拢上来。 “快!传太医!” 而被王承恩扶起的朱由检感受不到一丝疼痛,脸上挂着乐呵呵的傻笑,仿佛摔个跟头把脑子摔坏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6章 就你,去给我炒俩菜(二合一大章) 第236章就你,去给我炒俩菜(二合一大章) 王承恩神色慌张,淡薄的眉毛与抬头纹拧在一起,方才感动忠臣留下的泪痕随着脸部表情左右颤动,恍若数条晶莹蠕虫。 他冲着周遭太监、宫女伸手讨要手帕未果,情急之下锁定自己宽大的袖口,登时福至心灵,连忙扯下袍服一角压在皇帝的伤口上。 奈何一条碎布止不住血,血水浸透碎布从指缝间一点点渗出。 似乎被四万余首级的惊喜夺去了神智,朱由检双眼无神地望向殿门,仿佛透过茫茫历史望着过去。 昔日皇爷、皇兄逐步丢掉的,不知征收多少辽饷,编练多少官兵也没能收复的辽东之地。 终于得见收复的曙光! 不是皇爷爷,也不是皇兄,而是他朱由检! 年年干旱战乱,国事日益艰难,流言蜚语四起,他时常担忧自己会成为亡国之君。 但是今天,他终于能自豪地宣告天下,朱由检不会是亡国之君,大明也不会亡。 史书一定会记载他收复辽东,中兴大明的历史功绩,永远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朱由检顿觉被一群人包围颇为受缚,猛地推开围拢在身边的太监宫女 一众小人物还以为皇帝受伤发怒,顷刻间跪在地上,连连低呼赎罪。王承恩更是直呼自己罪该万死,害得陛下损伤龙体。 “你们何罪之有!朕额头上的伤乃朕自己所为,与你们无关,朕恕你们无罪!都起来吧。” 额头上的血水滑过脸颊滴在皇帝常服上,甚至滴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响。 “哈哈哈哈哈!朕的将士真给朕争气——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好,此话说的好!哈哈哈!两年之内连出黑旗军、背嵬军两支强军,朕的功德竟然如此深厚,哈哈哈哈……” “陛下洪福齐天,赏罚分明,自然有忠诚义士效死……”眼见皇帝心情大好,又由王承恩带头起身,其他太监宫女这才缓慢站起来。 “斩首四万余首级!此乃朕登基以来第二次大胜!当赏!当赏啊!一个左都督算什么,待诸位将士收复了辽东,朕给他们封爵!朕的辽东祖宗之地,要被朕收回来了,哈哈哈!” 朱由检高兴之余,只觉得肚子饿了,连忙叫人去传宵夜,自己则大咧咧地坐在地上,翻看那本捷报,读到感人的地方双眼泛红,看见将士们高呼帝皇万岁之际,还会握紧拳头在心中附和。 直到太医赶到为朱由检包扎完伤口,他犹自沉浸在熊岳驿大捷的喜悦之中。 这一整晚朱由检几乎难以入眠,就算是入睡做的梦也是他御驾亲征的豪迈场景—— 他亲率上万京营赶赴锦州,会合洪承畴统帅的数万兵马。 九边重镇、保定、山东、南直、浙江、黑旗营……各路汇聚而来的精锐士卒齐聚辽南之地。 他亲率十万大军兵分两路灭清,一路收复数十座州县,解救汉民百万。 奈何寻遍辽东平原都没找到奴酋踪迹,还是后来一员投诚的汉奸寻山,才发现奴酋的尸体。 那奴酋自挂一棵老外脖子树,身边跟着忠心耿耿的护卫鳌拜。 奴酋脚边遗留一块破布血书,任敌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朱由检感念奴酋临死前还心怀百姓,也就准了对方诉求,只斩八旗壮丁,留下妇孺。 消灭东虏收复辽东的军威震慑周边所有不臣,蒙古部落、朝鲜、日本,南洋邦国,乃至泰西诸夷尽皆臣服朝贡。 他朱由检至此中兴大明,重新弘扬华夏天威,后世称其为刘秀那般的光武中兴之“祖”! 朱由检从睡梦中醒来,脸上挂着满足的笑脸,简直比一夜御女十次还要舒爽。 他很想将梦中御驾亲征的故事付诸实践,但也知道土木堡以后,群臣对皇帝巡狩几乎是严防死守,一言不合就会逼宫跪死在殿门前。 由此“御驾亲征”之事不能硬顶只能智取。 朱由检是要脸的皇帝,尤其在乎一些虚头巴脑的名声,杀督抚大臣虽然从不手软,但碰到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清流也没辙。 朱由检并不担心复辽失败的问题。 洪承畴有数万兵马,李爱卿也能抽调部分悍卒北上,再说辽南兵马也不少,再从各地边镇抽调一些,差不多就能凑齐灭清兵团。 再说皇帝御驾亲征,将士们的士气一定涨到最高,不敢打建奴的也该敢打了,原先十成兵员只能用三成力,皇帝到了,也该用出七八成力了吧 退一万步说,灭清大战没那么顺利,他也能在前线混一混,从黑旗营、背嵬军那学习一些带兵、整军经验,好回去整训自己的京营。 毕竟“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不是一句空话,朱由检对诸位“军阀”之所以缺乏控制力,就是他的嫡系京营不够硬,也不够强。 历史上自从1642年松锦大战送完一批还算听话的“半嫡系”,各地拥兵武将便彻彻底底军阀化,甚至有人开始跟满清眉来眼去。 不愿意投资满清的也转去投靠李自成。 朱由检暗想自己要是学会统兵,时不时御驾亲征威慑那些兵油子,迫使他们用心围剿流寇,这天下就翻不了天。 回想起诸位祖宗巡狩的做法,朱由检很快想到一个好点子。 他召集群臣分享“熊岳驿大捷”,换来一连串溜须拍马,听得他耳根子快起茧。 大臣们对将士们加官进爵的封赏并无异议——背嵬军主帅升至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其他部将各自提升一到二级,每一位兵士都封赏五两银子,差不多赏出三万两银子。 辽东收复在望重臣们都很开心,这意味着大明或将中兴,他们这些稳居庙堂的高官也将名留青史。 只是灭清之战的各路官军部署还需要兵部、户部、工部等诸多官员协调。 调遣多少兵马,粮草所需几何,欠缺的粮饷从何找补,倘若抽调强军导致地方流贼做大,应当如何应对贼寇反扑,权责应当如何划分。 灭清之战的大功交给哪些部将分润为好。 要知道自嘉靖以来,以军功封爵的不超过五人,要是黑旗营、背嵬军主将都因此封爵,该不该升官削权呢 不过这些细枝末朱由检并不关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御驾亲征。 他最信任的万余勇卫营兵马就在京畿之地——先前打算驰援锦州,听说奴酋并围锦州后就停在永平一带观望。 趁着大臣们被名留青史、辽东收复在望的喜悦冲昏头脑,朱由检适时提出前往昌平祭祖。 理由自然是完成了皇爷、皇兄没能完成的“伟业”,正好去祭拜祖宗,向朱家的列祖列宗分享这一好消息。 大臣们起初都在阻拦劝诫,觉得献捷太庙就行。 毕竟辽东还没完全收复,要是皇帝本人有个三长两短,太子堪堪十岁如何能处理国事,奈何皇帝的腰杆子硬气许多。 背嵬军可是六千打败十三万鞑子的主,他们都高呼“帝皇万岁”、“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为帝皇而战”,堪称是朱由检铁杆。 皇帝的嫡系立下天功,也就是皇帝本人决策成功,谁敢阻拦一位军事胜利的皇帝 再说皇帝又不整什么幺蛾子,只是去祭祖给祖宗说些好消息。 祖宗那可是华夏人的灵魂,祭祖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高尚行为,再清流的官也不能说三道四。 于是大臣们询问了一些短期内的“监国”事宜,也就由着陛下去了。 朱由检换上戎装,亲率五千京营士卒踏出京师,结果不是往北去往昌平,竟然调转方向朝东面的勇卫营奔去了。 饶是这时候重臣直呼上当也已来不及,接连派出去“劝退”皇帝的队伍皆一去不返,全给皇帝“吃了”。 既然生米煮成熟饭,诸位大臣也只能各司其职,由素有贤后之名的皇嫂张嫣代为听政。 大臣们暗自祈愿,忠臣李都督、忠义背嵬军,能保护陛下安危。 虽然陛下刻薄寡恩,赏罚不明,做事急切暴躁,但毕竟是一国之君,就算坐在龙椅上也能稳住天下局势。 不管是一片公心,还是各自的私心,他们都希望陛下能尽早收复辽东之地,还朝理政。…… 鄂省东北的大地上,一支千余骑队策马飞奔。 他们飞速跨过一道连接河南湖广的关隘。 关隘守军连身份都没验证,远远看见一面熟悉的黑旗便高声放过。原本挂着大明常规军旗的关隘城池,赫然替换成几面黑底白色骨龙旗,这里竟被黑旗营不声不响地接管。 穿过关隘的骑队并未停留,只是在中途的驿站停留一晚,接着一路北上抵达商城。 为首的领队刚进县衙,便翻身下马来到会议室,诸多军政玩家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眼见“无情的发奖励小哥”李牧回归,诸位玩家纷纷起身打着招呼,“引导人好”、“李先生好”、“中午好”、“终于回来了”…… 这并非玩家们懂礼貌,而是礼貌对待“绿名”,尤其是特殊的“白名”npc才不会掉信誉、声望、功勋。 李牧此行带兵南下“夺回”鄂北数座县城,同时也安顿完原先“长生贼”的种田、干部玩家,将“黑旗军利益集团”的实控范围拓展至长江沿岸。 李牧刚坐下喝口水缓一缓,便有大量军政玩家递来纸质公文—— 办公纸质化是李牧的需求,普通人看不见社交聊天群的电子报告,也没法阅览另一个世界的电子论坛。 维持庞大地盘所需的配置干部,也越来越多依靠“培训班”、“农讲所”培训出来的普通干部。 干部玩家的数量仍旧很少,总体上在玩家总数的10%至15%之间波动,希望靠玩家填满天下基层是不可能的。 玩家干部更像是对普通人的引领者、培训导师,以及基层廉政监督。 目前跟在玩家后面实习的干部已填满商城、固始两地“老区”,仍在实习积攒行政经验。 这些“新种子”不出两三年就能单独处理乡、村,乃至县政事务,腾出手来的干部玩家就能前往周边府县填充基层,带动更多实习干部。 话说回来,李牧一则则阅览纸质报告。 首先是民兵训练和新兵招募。 豫南四万民兵的军事训练基本完成,其战力大致相当钱粮充足的卫所旗军,若是经过几次实战锤炼,升格成普通明军战兵也很快。 新兵招募则是李牧打算对鄂北动手之际布置的任务。 毕竟从长生军手里夺取城池,就像从自己钱包里掏钱一样自然。 多出数县地盘的人力、财力、物力,他这位平贼将军的嫡系兵马也该扩一扩。 原定一万六千战兵扩编成两万五千人,依照某些玩家建议,按照清末北洋军编制改组,暂编两镇兵马。 前后左右中五营的旧制,暂时放在民兵身上使用。 所募兵员既有民兵优选的精良兵士,亦有面向州县招募的壮丁。 表面上李牧是在招募辅兵,实则是按照战兵的标准精选勇士,而表面上挂着“乡勇编制”的四万民兵保持不变。 应募壮丁限16岁至25岁,若是入伍打过匪寇的,特殊工种的,识字较多的,可以放宽年龄至30岁。 周边地区人人皆知黑旗营不吃空饷,不喝兵血,军中也无欺辱打骂,伙食也相当充足给力,于是纷纷前来应募。 不过数月时间李牧的扩编计划便顺利完成,甚至还有额外的壮丁想要讨口饭吃。 招兵干部只能叫他们先做劳工、矿工,利用闲暇时间到李都督创办的夜校识字,或许以后就能被优先录取了。 军工与铁路方面也在稳步推进。 月产线膛燧发枪达到一百支。十二磅野战炮与二十四磅攻城炮可以满足两镇战兵需求。 刀矛盔盾之类的基础武器早已不缺,不仅能满足所有黑旗营战兵,更能覆盖四万民兵。 各处战团的发育也是蒸蒸日上。 长生军夺取襄阳府、德安府、黄州府大多数州县。乞活军与野狼军拿下南阳、汝宁所有府县。 前者挣来的天命值全部补充复活储备,交给辽东背嵬军造作。 后者换取的天命值召唤出一千五百新玩家。 李牧犹记得当时背嵬军刚刚堵在清兵背后,局势尚不明朗,谁也不知道战斗会打成什么样。 而这批玩家不像以往新人那般热衷杀鞑子,反倒是以种田、文职兄弟为主。 四百人不加任何战团,而是去各战区县村做干部。 五百人闷头在主基地开始干活,想着早些买出探索券,前往更远的南方乡村潜伏起来发动群众—— 重现长生军前身,湖广游击队组织农民暴动,以及组织乡民给乞活军运粮的辉煌。 两百自由人啥也不选,自由地享受大明末年的一切内容。 一会干干农活,一会去工坊做几天事,要不就是临时客串巡回法庭的护卫,见证县村百姓的百态人生。 另外四百人看着战团玩家整日打打杀杀,只觉得腻味枯燥,想着下江南用非暴力方式闯出一片天。 只要敌人不动用武力,他们就在规则内斗而不破。 他们想获取商贸胜利,文化胜利,甚至想自考秀才、举人融入士绅阶层,从内部瓦解这些社会蛀虫。 随着实控、间控地盘越来越大,李牧也觉得是时候放宽玩家的探索范围,提升玩家的自由度。 李牧将黑旗营实控区域设定为“核心区”,核心内所有玩家任意行动,只要遵守规则,哪怕上高山下冰河也不限制。 核心区外围的两府之内,设定为“限制区”—— 所有声望值超过一百的玩家无需参加战团,也无需购买探索券就能自由前往活动。 这意味着过去不加战团,就不能涉足的地区都能前往了。 限制区更外一圈的大明府县设定为“危险区”,玩家需要购买初级探索券,亦或是领取李牧发布的特殊任务才能前往。 至于大明国土之外的异邦设定为“禁地”,玩家需要购买高级探索券,亦或是声望值超过五百,最少一百人结伴才能前往。 考虑到新版本内容更新之后,势必出现不少老玩家脱离原先战团,李牧打算到时候提升战团10%的收益和权限, 当然对待这些脱团者也要榨干最大价值。 李牧选定湖北、江西、皖北诸多府县乡村,安排诸多渗透基层的暴动任务,希望玩家探索远方的同时,能给他多“腐蚀”一些农村乡民。 另外李牧打算新添一种新的数值『勋位』—— 作为日后给玩家赐予爵位,分封海外领土的依据。 正所谓不历州县不拟台省。 没有在战团“服役”立过军功的,没有在县村老老实实当干部服务一定年限的,没有联合种田、攀科技,创造足够多价值的…… 就没有足够的勋位参加未来海外封爵、封地的评比。 想要日后在异邦当个爵爷,过上腐朽的领主生活,真正意义上高自由度建设发展自己的领土,采纳什么领土制度都行…… 那就专注当下,安心为他李牧卖命。 李牧深知海外封地这块大饼,应该能狠狠拿捏玩家们的心。 就在李牧“谋算”玩家之际,忽然听见衙门外有玩家来报。 秘密研制的“新式武器”基本成功,等着引导人亲自去验收。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7章 你的目光(二合一大章) 第237章你的目光(二合一大章) 秘密研制的新式武器 李牧心说自己知道的特殊项目,也就那么几个。 山间谷地的铁路在铺路,不过时不时就得跟“扒路人偷铁贼”对抗。 飞艇的早期柴油机在研发,可供早期柴油机使用的生油等燃料也在慢慢储备。 冶炼钢铁的产量稳步提升。 还有玩家尝试研制多管排放枪“蒙蒂尼机枪”,这玩意好似机枪版本的“大号左轮”,可替换式弹仓,受训的枪手可做到每分钟200发的射速。 只是被卡在枪管材料上一直没有进度,而且一旦研制成功,后勤弹药组一定会疯狂。 工业项目多了,就需要工业原料和技术工人,这都需要消耗大量资金,没钱就得加大经济投入赚更多钱。加大投入又得雇佣工农劳力干活,人多又缺粮食。 缺粮食就得钱买、垦殖更多荒地,又需要更多地盘与人口支撑粮食、手工需求,需要地盘就得招兵去扩张,而士兵需要配备武器甲具,又需要扩大武器产能、上马更多工业项目…… 李牧顿觉治理地盘像是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又像是坐上一辆高速动车停不下来。 如果治理国家能像游戏一样随便点几个按钮就好了。 “还请引导人前往山中禁区一观。”研发组的玩家兴奋地傻笑,犹如苍蝇般搓搓手。 此言一出李牧顿时了然,还有什么武器非得前往山沟沟里看,必定是超出时代背景的特殊武器。 就算被山民看见传出去,也只会被当成“天方夜谭”。 “前往军事禁区的路途不近,我得准备准备,另外把黑埔军校第一期还没毕业的军官一同叫上。” …… 曹二过去觉得自己是个穷鬼命,别说衣锦还乡孝顺父母了,多半会在某个人迹罕至的荒野成为一具路边饿殍,被野外牲畜啃食殆尽。 是黑旗军在他失业穷困之际给他当兵的机遇,为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引领他前往过去从没想象过的世界。 那时他是个懦弱的瘦小子,衣衫破烂,气质颓废,一双满是泥尘的脚上找不到完整的鞋。 如今他头戴一顶范阳笠,身着标致战袄,足蹬硬质皮靴,腰挎锋利腰刀,战时还会有鸟铳配发,活脱脱黑旗营战兵的威风形象。 他从李氏家丁一路晋升为黑旗营辅兵,经制战兵,乃至黑旗营标兵。 如今更因为表现良好,被选入“黑埔军校”第一批深造军官。 曹二知道自己再培训一年半载就能晋升为军官,授予军衔少尉。 他不懂少尉是啥,但别人说毕业就能授个把总职务。 这年头的把总相当于百夫长,带兵有多有少,多的是二三百,少的时候一百来人,或者数十人。 不过最开心的还要数工资与禄田。 他从最初家丁的月薪一两,上涨至如今标兵的月薪二两五钱,名下的军功禄田已有两亩。 若是他服役满六年选择退伍,亦或是禄田攒满十亩,就会全部发放给他。 纵使他中途不幸战死,这份禄田也会分配给他的指定继承人。倘若烈士尚未婚配,那就给他过继一位两岁以下的孤儿传承香火,抚恤金与禄田也会交给烈士家人。 随着收入与禄田越来越多,原先狗嫌人厌的曹二小子,如今也成了村里的香饽饽。 正所谓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各种从没见过面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来攀亲戚。 一会叫他帮忙介绍工坊岗位,一会希望他安排进黑旗营战兵。 别说曹二办不到这些,就算能办到,他也不做,黑旗营的战兵爷们都被军规教训多次,绝对不许走后门! “咱们不仅是杀敌报国的武夫,更是保家安民的子弟兵!你们虽然做了吃军饷的官军,但不要忘了你们一日三餐的粮食菜蔬、兵备布匹来自何处,李大帅是你们的天!各行各业的黎民百姓同样是你们的衣食父母!” 每日例行训练之前,黑旗营的教官都会高喊几声,“你们是谁的兵,吃的是谁的粮。” 士兵们照例回答是:我们是李大帅的兵,吃的是李大帅的粮! 军队轮流在闲暇时分扶助工农是李大帅定下的基本军规,说是要士兵牢记自己出身基层,屁股要时时刻刻坐在老百姓一边,不能忘记老百姓的疾苦。 曹二倒是觉得无伤大雅,毕竟给老乡帮忙,干点做惯的农活比训练轻松许多,偶尔还能跟老乡们下棋聊天。 老乡家里的闺女也会出来给大伙端茶送水,养养眼,总比在军营里憋着苦训要轻松多了。 这不,曹二同个小队的兄弟,就是因为经常帮某个老农耕地、挖渠,悄悄跟老农的闺女好上了,年近三十却娶了个十六岁的年轻姑娘,羡煞旁人。 由此,士兵们都把外出扶助工农的机会当成恩赐休假,一个比一个奋勇争先。 除去扶助百姓的“休假”,黑旗营士兵每个月都能放假三天。 只是曹二这次休假探家中途就停了。 传令兵骑着战马急吼吼闯进村子,宣布李大帅下达的军事命令,要求曹二立刻前往“黑屯堡”集合。 曹二不敢怠慢,赶紧收拾完行囊,在父母担忧目光的注视下离开老家。 得益于村子的好位置,新修的官道得以贯通全村。 新路再没有泥巴路的水洼坑洞,也没有过去的尘土飞扬,叫人直呼干净快捷。 曹二沿着平整的官道行进,很快便看见坐落村头的“公共厕所”。 曹二知道这是用水泥修筑的,但村民们都不懂,只觉得这玩意跟水泥路都很奢侈,也不知道官府哪来这么多银子修路。 以往官府也就修修补补,平整一下路面应付一下上官巡视罢了,几场大雨过后又会是老样子。 村民不懂这些有的没的,入选黑埔军校的曹二倒是学到很多。 修路是方便交通物流,提高运输效率,大建公共厕所是统一堆积肥,提高农村整洁度,粪尿还能熬制火药所需的硝石。 曹二每次休假回家,也是这般向家人解说宣传的,不管他们明不明白,起码给思想种子铺垫下去,总有一天会懂的。 上面委任的“村长”带领村民新修水利,一块块平整的田地沿着水流向东延伸,许多田地早已挖好沟渠。 这些新垦农田与水利工程不仅由村民建设,还有黑旗营战兵参加劳动。 村民的农具也改良许多,过去简陋的木质农具,眼下几乎换成铁质,包铁的,耐用不说,工作效率都提高数倍。 望着周围数里的村子与良田,曹二不禁感慨近些年村子的变化很大,而他自己的境遇也今非昔比。 这一切都归功于李大帅与他的精兵。 要是没有他们用心经营,商城这片靠山的穷县至今还在受盗贼、山匪,贪官污吏盘剥,苦苦挣扎在贫困线以下。 而他全家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累死,饿死。 曹二不由得感谢李大帅带给他与家人翻天覆地的变化,感谢对方如此厚重的恩情,他就算一生一世效忠也还不清。 所谓的黑屯堡距离他的村子并不远。 那是李大帅专门为精兵修建的一座堡垒,坐落在商城西侧的支流旁,时不时能看见大量精兵进进出出。 不过堡垒的形制非常古怪,就像一个人穿了各种形制的衣服。 曹二有一次执行运粮任务路过此地,听修堡的“精兵”说,这堡垒的主城、塔楼包含古今中外的各种风格,什么“小长安”,“霍格沃兹学校”,“星灵枢纽”,“五角大楼”,“江南园林”,“巨龙巢穴”…… 曹二都怀疑这玩意真的能容下这么多建筑么 还是说这些都是一间间大屋的名字而已。 这次他来到黑屯堡集结,只觉得这风格杂糅的“堡垒大屋”更大了。 时不时走出堡垒的黑旗精兵好似一群泼猴,从来不走寻常路,要么蹦蹦跳跳,要么趴在地上假装自己是猛虎下山,有的佩戴武器,有的赤手空拳。 还有的会大喊一声“二十块钱的好汉又回来了”、“我要探索天下”…… 不过这群行事怪异的精兵并非重点,曹二发现黑屯堡集结的居然都是同期的黑埔军校学员。 难道这次不是要打仗 “能被大帅纳入此次任务名单,说明你们的忠诚与能力都得到了认可——这次你们将执行一项绝密任务,任何人都不许说出此行的所见所闻所感,否则军法严处!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每一位军校学员都分到七天的口粮,冷兵器战备套装,外加一匹骡子。“原中军营第二哨第一队第三组标兵曹二!”“到!” “拿好你的专属腰牌。”教官递来一枚特制的木牌,反面刻印黑埔军官。正面刻印曹二下士。 名称底下贴着一幅肖像速写,简直跟他本人长相一模一样。 其余学员也各自领取了专属的腰牌。 “路上不要交头接耳,也不要随意逗留,跟着我出发!” 这一次任务要去哪,居然这般神神秘秘 怀揣着满脑子的疑惑,曹二骑着骡子跟上队列。 他们并未穿过热闹的李家镇,而是避开人潮绕远一圈,直挺挺闯入一片烟火轰鸣的小镇外围。 谁料除开他们这五百学员与一百教官、精兵,竟还有一支四百人的精兵队伍等在围墙外面。 普通战兵与精兵的气质是不同的,就像青铜与黄金的区别,一个颜色灰暗,一个绚丽漂亮。 尤其是那一辆精致的马车,曹二亲眼看见熟悉的男人,掀开侧帘冲着他们微笑着打招呼。 是李大帅! 李大帅居然亲自参与任务 李大帅可是他全家的“衣食父母”,没有对方就没有曹家今日的温饱安康。 曹二顿觉肩抗的责任愈发重大,下意识握紧缰绳,时刻注意着腰间的佩刀,以待突发危险时刻就第一时间冲上去保护大帅。 这处围墙保护的小镇似乎非常重要,大门的安检都有上百名手持鸟铳、腰配战刀的精兵看护。 饶是这支队伍护送着大帅本人,也要逐一接受证件检查。 曹二递出自己的腰牌,看守人对着牌子观摩他片刻,旋即在一本册子上盖下一枚赤色印章,“黑埔军校第一期学员,曹二下士,通过……” 随着他驱骡前行,围墙后面的景象顿时迎面扑来。 数条笔直的道路向远处延伸,一座座工坊、厂房喷出浓密黑白烟雾,越是远处的厂房越是规模庞大,就像一座木头与钢铁构成的庞大城镇。 曹二骑着骡子掠过一间间工坊,道路两旁的工坊接连响起金属敲打的清脆声响,劳工们一齐发力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一些验收人从工坊取出鸟铳成品,来到坊外的靶场,这里早有数人端着鸟铳瞄准两三百步外的红靶。 只听一声声铳响,两百步外的标靶被应声击倒。 曹二惊呼,黑旗营的鸟铳射程又精进了! 他跟着黑旗营作战数次,最多用过能打一百来步的斑鸠铳,还不知道早已研发出这般只用火石,还能打两百多步的新式鸟铳。 岂不是两军交战,敌人近身贴过来之前,起码能打四五轮 更犀利还有火炮,监工推出一门门标准制式的野战火炮,熟练地填充炮弹,对着远处的标靶猛地开火。 尽管炮弹的准头不行,但是炮弹落地竟然发生了爆炸。 饶是相隔好几百步,曹二也能看见炮弹爆炸掀起的烟雾尘土。 这难道就是黑旗营改良的“大威力开弹”,一发打出去造成极强杀伤力 犀利的鸟铳外加大威力开弹,要是敌兵正面硬吃数轮齐射,再挨几发大威力开弹,这还能吊住士气近身肉搏嘛 曹二暗想,要是自己与黑旗营为敌,肯定在这一连串犀利武器面前撑不过两轮铳炮就得逃跑。 大威力开弹的爆破声仍在脑后响彻,曹二骑着骡子继续前行。 随着愈发深入坊区,曹二看见数条铁质轨道,环绕数个工坊区。 有些是有轨马车,慢悠悠拖着一车工人前行。 工人冲着曹二的队伍挥挥手,后者冲着他们微笑着点头示意。 有些是数匹驮马并肩,拖拽着满满几车厢的矿石前来。 曹二心中疑惑,教材上的铁马不应该是喷薄白烟的吗 他的念头刚起,便瞧见小镇不远处的轨道跑来一辆蒸汽铁车,喷发的白色蒸汽与汽笛声此起彼伏。 犹如蚂蚁一般的劳工将货物卸下火车,接着填入新一轮物资,随着一声声火车启动的尖锐汽笛声响,更多的蒸汽喷出。 满载货物的“铁马”哐当哐当开始转动,随后逐渐提速直至驶向漆黑轨道的尽头,那神乎其技的速度简直跟飞驰的骏马不相上下,更别说还拖着满满几箱货物。 这就是真正的铁路火车! 先前仅凭大帅募集铁路资金所做过的宣传,他大致知晓火车的存在,后来教官也给他们做过详细科普,但是绝大多数百姓都不信这玩意。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半个时辰就跑五六十里的“马车”。 六百里加急与飞鸽传说那是传递紧急军情,像这种拖着重货还能保持高速的,还能自行运转的铁马简直千年未闻。 百姓的有限认知无法理解铁路,始终觉得这是吹牛。 可是百姓又不能说服自己,一向做事公正、有始有终的李大帅怎么可能浪费那么多钢铁去铺路 正常逻辑告诉百姓,李大帅一向喜欢修桥铺路、翻修水利工程,不会做蠢事。 此时曹二亲身看到教官所说的钢铁道路,这才明白李大帅的深谋远虑,李大帅果然是对的! 曹二骑着骡子走出小镇十余里,忽然看见远处铺设铁路的劳工队伍。 他们一路上拔除杂物,焚烧杂草,数人一组抬起大块石板重重落下夯实地面,接着推动沉重的石碾压过路面。 然后铺垫一层碎石,嵌入一根根几乎等距的枕木,随后像不要钱一般在木头上放置两条钢轨。 铁路延伸的方向是南边,再往南越过山脉数十里就是麻城地界,那可是湖广的州县啊。 李大帅居然要把“触手”伸到湖广地区。 凭借多日的行军拉练经验,曹二也知道火车的速度意味着什么。 火车拉运货物的经济效益他可能不明白,但要是车厢里运的是全副武装的战兵,几个时辰就能走完数日的脚程。 敌人还在慢悠悠开会的时候,你家大兵已经坐着火车到他跟前,甚至这边打完一场决战休整一日,立刻便能坐着火车前往数百里外迎接另一路敌人…… 数日时间一般大军还没开拔,而黑旗营已经可以坐着火车,连续打败多路敌人。 如果说以前曹二还觉得大帅必定位极人臣,没有什么不臣想法。 如今亲眼见证这些作坊、工厂,犀利铳炮,乃至狂奔的火车“奇技杀招”,他忽然明白李大帅的野心。 而李大帅愿意将这些“奇技淫巧”展现给他与黑埔军校的学员看,就说明他们已被纳入受信的嫡系。 或许是官吏只会压榨盘剥百姓,曹二对朝廷并无半点好感,但也没有推翻上面的意思。 可是自从在黑旗营感受到做人的尊严后,他对昔日经历的黑暗愈发憎恶,连带着憎恨朝廷的一切。 李大帅想造反,他不意外。 不如说哪天李大帅当反不反,还要愚忠腐朽的朝廷,他跟其他黑旗营将士也要给大帅披件黄袍衣服。 有朝一日李大帅夺取这天下,他们这些嫡系军官就是从龙功臣,别说封妻荫子,就算是三代富贵也成了! 想通这点,曹二望向大帅的双眼都觉得炽热了。 经过两天半的旅途,大帅一行终于抵达目的地。 曹二跟着教官爬到一处山腰,听说是要登高观察什么稀奇的东西,所以给每一位黑埔军校的学员都临时发放一个单筒望远镜。 要看什么呢 曹二透过望远镜四处观察,只能看见数里外的对向山头高举着黑底骨龙旗,接下来一整天都没有什么新奇玩意出现。 直到次日正午吃过午饭,曹二才听见黑旗营精兵抱怨一句,比预定时间迟到三十二个小时,你们干什么吃的。 曹二知道三十二个小时就是十六个时辰,属于黑旗营内部的独特计时。 就在此时,曹二忽然听见友军指着天空大喊,像是看见什么令人胆寒的飞天妖物。 曹二举起千里镜望去,忽然看见三个前后不一的庞然大物悬浮在高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8章 没关就是开了?(二合一大章) 第238章没关就是开了(二合一大章) 天空的飞行物很快引起众人注意,黑埔军校学员像看到百年难遇的日食景象,时不时发出惊叹低呼。 有人惊慌失措跌倒在地,有人指着天空的异象半点说不出一句话,还有人仿佛坠入冰窖,牙齿打颤磨吱嘎作响。 饶是接受过军事培训,曹二也吓得呆立当场。 这三个怪东西可不比“热气球”,体型庞大犹如肥硕的腊肠,没有热气球的明火浮空,也比借助自然风的风筝大百倍。 它们像是三只浮空的大鱼,“鱼头”绘画的油彩更加鲜艳。 一只画出鲨鱼的血盆大嘴,一只恍若身披黄金战甲、头戴光圈的健硕甲士,一只画着圆圆的黄脸蛋,夕阳一般的红脸颊,灰白色的中分头发,手持步槊身披银鳞重甲。 不知道是哪位学员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曹二心说是了。 它们就像三只大鱼,穿过破碎的云层缓缓飞来,一会钻进云层消失不见,一会破云而出。 传闻说乞活军早有“热气球”,黑旗营的热气球是偷学农民军所得。 曹二今日亲眼见证铁路与大鱼,便知道传闻为虚。分明是农民军偷学黑旗营技艺! 就说这比热气球大数十倍的大鱼,乞活军能做出来么他黑旗营的“科学秘术”才是正统! 曹二下意识瞥一眼站在头顶山腰的众人,黑旗营精兵镇定自若,大帅本人也像是司空见惯这般奇技淫巧,脸色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吃点干粮喝口水。 唯独大帅夫人惊得目瞪口呆,右手搭在嘴唇上发出阵阵低呼,双脚踏着小碎步急促后退。 要不是夫人后退撞入大帅怀里,怕是要被碎石绊倒摔在地上。 “可以开始了。” 随着大帅一句轻语,簇拥在身旁的精兵立势拔出“手铳”,朝着天空射出一道绿色信号烟雾。 绿色的烟雾未散,对面的山头随即点燃一堆堆干柴,浓密的狼烟冉冉升起,就像一缕缕黑色丝带随风飘扬。 似乎是察觉到地面传递的“演习信息”,三只大鱼肚腹下方悬挂的“方盒”猛地喷出三道红色的信号烟雾作出回应。 三只大鱼外表看起来恐怖骇人,但实则只有那块“小方盒”运人载货。 机组人员小心翼翼修正大鱼的方向,促使飞艇前进的轨迹覆盖“演习目标”。 奈何柴油机还未研发成功,临时采取蒸汽动力的飞艇速度感人,可操作性也非常糟糕。 机组人员费老鼻子劲才让飞艇不至于偏离太远。 鲨鱼嘴的大鱼飞在最前,机组人员透过观测镜俯瞰地面,就像潜水艇官兵透过潜望镜观察水面,努力使镜面视野与演习地点尽量重合。 眼见冉冉升空的狼烟愈发靠近俯视区域,机组人员心中默默计算着相对距离。 直到狼烟闯进预判距离,驾驶员当即大喊一声“投弹”,旋即拨动机关咔嚓一声,飞艇舱室的中后底部忽然打开,数十颗航弹相继下落。 下落的航弹凭借惯性呈斜线前移,就像飞艇底部挂着一串迎风飘扬的鞭炮。 投完航弹还没算完,机组人员拨动机关合拢舱底的同时,各自拿出望远镜向下观察航弹轰炸效果。 一颗颗航弹纵跨高空,坠落地面发生爆炸,就像一条巨型长鞭狠狠打在大地脊背,逐一绽开航弹爆破的红莲之。 第二艘飞艇迅速赶到演习位置,遵循上一艘飞艇的作战流程投放航弹。 随着投弹演习结束,潜伏在轰炸地点的玩家立刻钻出扑灭航弹爆炸飞溅的火星。 他们既是防止山火的救火队,也是验证飞艇轰炸杀伤效率的“人形靶”。 然而两艘飞艇的成绩一般,命中率与哑火率都十分感人。 航弹的质量参差不齐,有顺利爆破的,就有临阵哑火的。 哑火的航弹钻开树林枝叶嵌入地底,亦或是撞击山石砸得四分五裂,饶是成功落地爆炸,也偏移目标甚远。 也许是山川地形复杂,充当标靶的玩家仅仅伤亡二三百,用狼烟圈注出来的轰炸区域也没多少航弹命中。 两艘飞艇执行完任务开始转向返航,缓慢的飞行速度与转向速度让它俩看起来像是在故意表演慢动作。 第三艘执行空降任务的飞艇刚刚抵达演习地点,它俩才转向大半。 “目标地点即将到达,所有人做好空降准备!” 一百五十名轻装简行的空降兵在队长的指引下快步小跑至舱尾。 捆绑装备的绳索哗啦声与系绳的滋滋声混杂一起,『张三』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腰刀与盾牌绑扎实。 其他玩家有的带鸟铳,有的带长矛标枪,还有人啥武器都没有,就捆绑了一身火药炸包。 重甲暂时无人携带,毕竟飞艇的载重量有限,少带几副重甲就能多载几个轻步兵。 尽管此次空降只是作战演习,但大伙还是希望测试更多兵器的载重可能。 脚底板在木板上踏出嗒嗒的轻响,张三顶着尾部呼啸而来的高空风流,跟着前排队友走向地板的边缘。 飞艇猛地扎进一团浓密的云层里,他顿觉艇身微微震动,潮湿的水汽迅速钻进船舱扑到脸上,凉凉的。 飞艇钻出云层迎接片刻光明,又再次钻进云朵,无边无际的白色云雾恍若永远走不出的迷宫。 玩家们默契地噤声等待,等待飞艇钻出厚实的云层。 张三环顾四周,只觉得此情此景好似二战运输机的空降场面,使他想起某款游戏的大行动模式。 他闭眼想象自己是二战的某国空降兵炮灰,敌人的高射炮在空中爆开,运输机的铁皮传来叮当脆响,仿佛稍不留神就会机毁人亡。 大战将临的氛围令他兴奋又紧张,肾上腺素极速分泌,全身的脏器与血管仿佛都被亢奋情绪煮沸,他急促地呼吸着,一口气吸入新鲜空气,一口喷出夹杂唾沫的浊气。 “已达到目标上方空域,全体队友准备——” 空降队长紧紧握住舱尾边缘的扶手,喊话的声音夹杂着兴奋到极点的颤音。 张三站在第三排的位置,双眼死死盯着外面的白云,随着舱外包裹的云层逐渐稀疏,亢奋的心脏仿佛渐渐从胸口逼到嗓子眼。 他扭了扭脖子,活动一番脸部略微僵硬的肌肉,甚至听见胸腔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可以跳了!”驾驶舱的玩家扭头大喊道。 “跳!”队长大吼一声钻进高空。 前排的队友犹如下饺子般逐一跳下,张三一个猛子跳下去,潮湿的水汽迎面撞来。 “噢噢噢噢噢噢!” 张三惊觉自己在飞。 饶是他用热气球尝试过几次高空坠落,也没有飞艇这般数百人一齐跳伞来得紧张刺激。 他是英勇无畏的空降兵,行将降落大地,执行九死一生的特殊任务。 他要为祖国,为人民消灭强敌! “冲啊!” 待第一个开伞的玩家出现,张三乃至所有玩家也都有样学样,扯开自己的降落伞。 张三顿觉一股强大的浮力将他扯在半空,短瞬之后继续加速下落。 “吼吼吼!” 有些第一次跳伞的玩家激奋地叫吼,竟然在半空就开始唱跳,很快就因为失去平衡在高空翻转甩晕过去。 张三倒是熟能生巧,小心翼翼地掌握着降落伞的朝向,时刻修正自己降落位置。 然而他选择的下落位置不好,浓密的树林便是交错的枝干树叶。 降落伞穿过一片枝叶网络,耳边不断传来枝叶刮擦的窸窣声响。最终降落伞被一根树枝卡住,使他不幸悬挂在距离地面数米的位置。 还好他带了武器兵刃,反手抽出一把小刀割破身上的绑绳,就在所有绳索即将绷断之际,他迅速抓住树枝借力,旋即攀到树干缓慢爬下落地。 “哦耶!第一次飞艇空降顺利完成!”张三激活自拍功能,对着自己与树上高挂的降落伞连拍数张。 至此三艘飞艇执行的轰炸、空降任务顺利完成,即将飞往山中的“秘密基地”降落。 然而总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玩家们对此并不满意。 炸的准头也太过糟糕,还有诸多哑火的航弹急需玩家善后处置,以免哪个打猎的山民误触爆炸。 蒸汽动力的飞艇时速仅仅一二十公里,比长江上顺流而下的民船还要慢,也是为什么比预定计划迟到三十二个小时。 虽说三十二小时在古代人以月计的行程,已是高效中的神速,就算两敌对阵互相对峙推延几天也是常事。 但对玩家来说没做好就是没做好,六十分比二十分强,但距离九十分还远远不够。 不求飞艇能飞多快,时速一百公里不敢想,但时速三四十公里,在晴朗天气一日之内跑个六七百公里还是能做到的。飞艇可比铁路的成本低廉多了,可覆盖的区域也很广阔。 眼下飞艇成绩糟糕,还是要等时速、可操作性更强的柴油机研发成功才行。那样飞艇的载重量也能再提升一截。 玩家们眼中的“鸡肋废物”,在曹二一众学员眼里却是天降神物!单说高空抛弹的战法就把天下官军都按在地上摩擦。 这年头什么武器能打到高空的大鱼 床弩臼炮还是说神火飞鸦根本够不着悬在高空的飞艇! 为何鞑子获取三顺王之后,火炮技术突飞猛进。 因为鞑子的红衣大炮比官军的红夷大炮更精良,射程更远。 无论海陆作战,有效射程就是代差,就是足以碾压敌人的王道。 而李大帅的大鱼把射程发挥的淋漓尽致,陆路水路已经不能满足需要,直接一个天上来敌震撼万民。 这几只涂抹彩画的大鱼就算只飞在天上,不明真相的军民也觉得是天降异象。 曹二等人知道是大鱼是友军都吓到失态,那些敌人还不吓得直呼天神下凡 就算“天神下凡”带来的震撼迷惑感很快消散,大鱼还能抛掷炸弹杀敌。 大鱼丢下的炸弹既可以轰炸敌军阵地,又能轰炸固定的府县城池,而敌人却只能趴地上磕头求饶,什么像样的还击都做不到。 此后敌人看见骇人的大鱼都不敢结成大兵团作战,甚至不敢坚守城池。 大鱼的神兵天降更是神乎其技,上百名黑旗精兵跳伞降落,一瞬间就覆盖目标山区。 任何关隘、要塞、军营、丛山峻岭都不再是黑旗营的障碍。 你大兵云集关口又如何,我黑旗营反手投送数百上千精锐甲士到你后方,袭击你的粮车,攻打你的老家。 你退还是不退 要是分兵被甲士打垮,要不要大军主力回撤 大军一旦撤退,关隘还守不守若是坚守,老家还要不要了 曹二仅凭自己肉眼观察,估摸大鱼的航速不算慢,稳稳飞行一整天应该比民船要强。 民船还要考虑航道通畅,水匪劫掠的问题。而大鱼只怕风雨天气。 若是大鱼顺风而行,没有其他飞船堵路,也无空匪劫掠,只会比民船跑得更快更稳。 黑旗营哪一日举旗造反,当天就派出无数只大鱼运输甲士前往周边府县,飞艇投送完还能回来再接下一批兵员。 短短数日之内就能覆盖周边一到两省的地盘,堪称真正意义上的“传檄而定”! 这都不是造反了,而是天命所归! 所有地盘都往李大帅嘴里塞,李大帅就是上天钦定的真命天子! 一波震撼人心的空军演习,深深扭转曹二的三观。 曹二恍惚觉得步兵战术被彻底改变,原先各种兵法考虑的都是海陆之敌,从未想过天上抛下的炸弹与空降兵。 空军的出现真是太妙了! 踩中所有陆地强军的七寸,从天上暴揍你,你也没半点脾气。 还好自己是黑旗营的一员,甚至跻身嫡系序列,无需再被这种可怕的空中武器打击。 就算乞活军也有类似的“热气球”空军,但跟大鱼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一只大鱼压过去,就像巨船冲小船,轻轻松松便能将一堆热气球碾碎。 何况大鱼载运的人数也比热气球多多了,就算在空中互相抛射铳矢攻击,也是人多的大鱼获胜。 一股自豪感化作热火在血管内横冲直撞,曹二不由得挺直胸膛,昂起脑袋,仿佛额头上挂着“黑旗营”三个字。 他很想骄傲地大声咆哮,我就是黑旗营下士曹二! 曹二扭头看一眼头顶的大帅夫妇,大帅还是那般淡然的表情,恍若一尊沉稳的雕塑,心中对大帅的敬佩更加浓烈。 曹二不由得望向北方,遥看视线之外的商城,豫南,乃至大明的首都京师。 李大帅拥有这般恐怖的大杀器,做事又赏罚分明、勤政爱民,什么时候才能夺取朱明江山,将豫南的福气传遍天下万民 …… 看完“低配版飞艇”,造反事宜的确在李牧脑中划出一撇,但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战略要规划—— 十余万鞑子撞在背嵬军防线下砸得头破血流,最终丢下数万具尸体灰溜溜绕路逃跑。 系统奖励的提示音也适时到达—— 【六千背嵬军死战击退十三万清兵,一战成名天下知,整个北方都在高呼背嵬军的名字。 你的乞活军、背嵬军尽皆成为闻名天下的虎狼雄狮,鲁地坤军,运河商团,江南隐士,西营军师,华中潜伏者……你已拥有隐居茅庐却能操控天下的实力。 奴酋主力损失惨重,消灭八旗的机会已现。 你这位幕后大佬是否参与灭清之战,为自己的声望再添新高,渐渐揭开自己幕后主使者的面纱 还是放置灭清之战,任由明清互相撕扯,你继续隐藏身份,让天下群雄豪士皆唯你的密令马首是瞻,做一个操控天下的影子皇帝 天命值到账80000 游戏玩家召唤系统等级3等级4 战团指挥语音半径由两里半提升至两公里半。 获得一面空白战旗。获得一万次复活储备。售罄的商城货物一次重置刷新。新增玩家战死附体观战功能。】 很好。 这次功能升级尽管不算多,但基本是实用的东西,八万天命值更是充足。 战旗自不必说,直接给他省去购旗费用,一万复活储备不能充当复活码,也给他省略十万天命值的价值。 售罄商城货物重置更实惠,相当于把先前获得过的系统道具再拿一次。 至于这个战死附体功能就有点搞怪。 从字面意义上看像是射击游戏战死后,跟着队友视角继续作战,时不时给队友报点、提醒。 “英灵”最多免费附身队友六小时,额外时间消耗功勋点。若是年龄不够,碰到队友搞涩涩、玩血腥,以及一切被声望限制的高阶行为,会被自动踢出附体队列。 被附体者也能自主提高降低“英灵”的声音,或是干脆关闭、踢出附体者。 这个功能对李牧来说很鸡肋,但是游戏性方面,应该很对味玩家的游戏心态。 兄弟们开黑玩游戏,图的无非是团结打副本,以及开黑语音的畅聊。 上班一天劳累回家,打开电脑开启语音,跟兄弟们一起整活闲聊一局又一局游戏,一天的烦恼仿佛都被发泄干净。 设置完接下来新版本的更新,李牧转而思考收复辽东的问题。 正如系统所说,灭清收复辽东的时机已现—— 黄台吉亲征带出来的兵马骤降十万以下,还没算玩家规划中的萧家关阻击战即将造成的伤亡。 等到黄台吉主力被秋冬山路折损部分,返回辽中平原的也是一群身心疲惫的弱兵。 那些被裹挟的外藩蒙古、朝鲜人眼见满清国事衰微,必定想方设法逃回故土,各地的包衣奴才,屯田奴隶也会蠢蠢欲动。 即使满清加上留守辽东的八旗兵,其总数也不会超过十二万。 经此一役,满清的虚弱已是天下皆知的共识,朱由检一定竭力促成复辽之战,甚至下令调遣黑旗营参与行动。 收复辽东失地的声望蛋糕巨大,大到李牧也想亲自去分一块—— 李牧决定统帅一万战兵,一万民兵前往辽南会合,联合其他明军一鼓作气收复辽东。 凭借平贼将军的权限,他能直接指挥所有同列的明军。 李牧可以预想到,朝廷肯定是兵分辽西、辽南两路灭清。 “同心会”的诸位武将也可能被抽去辽东作战。 李牧正好写信几封,在他们接到调令的同时,改变他们的行军轨迹,拉到辽南这一路来。 一方面都是并肩作战几次的好兄弟,打起仗来也能更加协调。 另一方面增厚辽南官军的实力,也给李牧亲自“腐蚀”其他明军提供机会。 至于八万天命值就到前线使用,无论是给战旗“充值”,还是当场召唤数千玩家都成。 这一战,他务必要拿下收复辽东的历史功绩,为“大明忠臣李牧”死忠朝廷的铁证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要看看黑旗营收复辽东之后,谁还敢说他李牧对朝廷“图谋不轨”! …… 朱由检御驾亲征的消息没传播开来,背嵬军北上辽东的兵锋还未抵达,但留守登州的玩家已然启动攻心策略。 一个个满载非杀伤性武器的热气球纷纷起飞,顺着南风跨过辽南山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9章 平凡之路(二合一大章) 第239章平凡之路(二合一大章) 『八号』,『绿皮』,『罗伯基里』按照队长的指引来到一片光秃秃的丘陵顶部,山顶悬挂着几个热气球。 老玩家提来一袋袋布包绑在竹篮四周,旋即招呼八号等人一同上球。 八号等人原本是西营潜伏者的一员,玩腻了规规矩矩的潜伏任务,便随意参加一场战斗而死。 热气球的载人竹篮面积不大,最多容纳八人与少量随身物品。 不过此次由于身负特殊任务,每个热气球只带六人,一半飞天新人,一半老人。 随着连接地面的绳索解除,热气球像是觉醒了意识,拖着竹篮向天空飞去。 热气球飞天的瞬间,『八号』顿觉篮底拖拽着他攀升,地面的景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远离, “起飞咯!” 八号与兄弟们纷纷趴在篮边,如同一群囊中羞涩的孩子们羡慕地看着琳琅满目的橱窗。 八号眼睁睁看着热气球飞离地面,地面玩家挥手告别的声音渐行渐远。 他现实中连飞机都没坐过,这是第一次踏上蓝天。 飞天的喜悦感几乎使他喊叫出声,他努力压抑着喉咙的嗓音,看着地面的玩家与百姓变成一个个黑点,成片的良田变成画纸上的一块块多彩颜料。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惊慌恐惧。 那是攀登山峰,踏上高塔时所感受到的本能恐高,耳边呼啸着高空的风流,仿佛产生一种若隐若现的错觉—— 有人站在身后,很可能推你一把,使你跌入万丈深渊摔成肉泥。 飞天的愉悦与恐高的忧心感相互交织,一股轻轻的力道抵住双足,使他视觉与触觉上感受到热气球越来越高。 出乎意料的是,当热气球拉升到一定高度稳定下来,八号反而能坦然面对空旷的大地,渐渐适应高空的状态。 热气球拽着他们飞过辽南山区,那些高耸入云的山脉在他看来,就像沙盘上的微小模型,山间流淌的河流恍若一面面深色的镜面。 这与登上高塔的观感完全不同,就像藏在云雾里的天仙一般,能够将山川河流,良田房屋,乃至整个天下尽收眼底! 难怪其他玩家抢着都要坐热气球出战,光是这片俯瞰视角下的美景就值了。 第一天的航程基本无事可做,除了枯坐就枯坐,不过玩家可都是自寻乐子的主,要么兄弟几个拿出棋牌消磨时光,要么退出游戏去玩其他游戏。 由于坐在竹篮里毫无运动量,同篮的六名玩家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吃第二顿。 若是要解决大小便问题,只需打开竹篮侧面、底部的一块,对准豁口,粪尿便能直接排放下去。 “这要是砸中地上的行人岂不是屎到淋头”刚上线的八号等人就瞧见队友在拉屎。 “早期飞机就是这样直接排放粪尿。不少平民还会把冻结的排泄物当成是宝石呢。” “哈哈哈,当成宝石可还行!” 兄弟们围绕着高空排泄造成的诸多麻烦事嬉笑讨论,八号忽然听见系统更新的提示音。 新版本更新的内容不少,“勋位封地”,“高级探索券”,“军团指挥官通讯半径提升”,“商城售罄商品补货”,“早期飞艇研发成功”…… “诶哟,战死玩家的英灵可暂时附身队友观战,有点那味了。” “免费附身六小时,额外时间消耗功勋点,俺寻思试试。” 『绿皮』说罢便翻越竹篮跳下去,一旁的八号都来不及阻拦。 趴在竹篮向下望去,惊声尖叫的绿皮渐行渐远,『八号』暗骂这小子真跟绿皮一样说干就干,一点脑子都不动。 片刻后,『绿皮』的声音再度回响在兄弟们耳边。 『罗伯基里』听到绿皮那充满“智慧”的音色,满脸不悦地撇撇嘴,“不是,你怎么附身我身上”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现在跟八号融为一体,正透过他的眼睛注视你们。” “不是,你这话怎么说的那么瑟琴呢”另一名操作热气球的玩家吐槽。 “等等!”『八号』发现了盲点,“你们都能听见绿皮说话” “是啊。”其余四人纷纷点头。 五名玩家登时意识到这功能的趣味性,居然所有人都能听见“英灵”说话,不过能调整“英灵”音量,或是禁言的只有被附身者一人。 探索游戏设定与隐藏内容,也是玩家玩游戏的乐趣之一。 他们不断测试该功能,终于发现“英灵”是通过被附身者发言,其他人要是捂住耳朵就听不见英灵说话。 相反被附身的八号即便捂住耳朵,也能听见绿皮说话,除非调低音量,给绿皮禁言,或者给绿皮彻底踢出。 也就是说被附身者听到的是心声,其他玩家听到的是被附身者发出的人声,就好像一人通过训练,可以拥有多种变声一样。 甚至八号可以选择单独禁言,自己听不到绿皮说话,但是周围人能听见。 最重要的是英灵的附身范围有限,若不是热气球飞的不高,绿皮就找不到队友附体了。 “照这么说的话,只要在声音范围之内,npc也能听见死去英灵发出的声音咯。” “好耶!新的游戏玩法出现了!” “话说回来,我刚才下落的时候看见盖州了。”『绿皮』说,“背嵬军好像打进了城池。” “不是,我们的起飞点距离盖州五六百里呢,这才不到两天你就看见了” “这你就瞧不起热气球了,这玩意飞行速度慢,但它每时每刻都在移动,一天飞行数百里不是问题,要是顺风飞行,三天就能飞到沈阳上头。” “既然背嵬军都杀穿盖州地界,那咱们这宣灭清檄文还在不在这发”『罗伯基里』轻轻拍打竹篮外围的布袋。 “发,当然要发,要让更多汉民奴隶知道满清国运不会长久了。” “好嘞!” 兄弟们抽出小刀割破数袋布包的外皮,数百张宣传黄纸飞散出去,“我要多攒点勋位,以后去新大陆做一个幸福的庄园主!” 诸如八号等人的热气球还有很多,上百只热气球分散在辽东大地。 侦察敌我部众的相对位置与数量,方便背嵬军后续主力调整战略。 热气球看到玩家拿下盖州,看到玩家乘坐长船攻入海州地界,看到更多英勇的兄弟杀进辽阳郊外。 随着夺城胜利的消息传递,一千新玩家也加入辽东战区。 他们每隔半日的距离便挥洒数袋布包,直到所有布包的宣传纸散尽,然后择地降落开始游击作战。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纸片恍若雪般翻飞落下,掉入田野沟壑间,落到民舍屋顶,静静躺在乡村小道,然后被瞧见的有缘人捡走。 …… 辽阳地界,林迪跟着数百人的劳役队伍行走在冷硬的官道上,呼啸的寒风犹如刀割。 旗人老爷骑着威风凛凛的战马在四周游弋,包衣与汉军手持矛刀在队伍两侧押送。 他们这群可怜的奴隶刚刚完成军粮押送,又给旗人贵族干了一连串杂活,正要返回奴隶屯堡。 单薄的布衣无力阻挡寒风侵袭,疲弊交加的奴隶倒下,便再也爬不起来。 林迪的大哥也倒下了,对方替他多做不少活,赶路到现在已经没有半点气力。 饶是如此旗丁老爷仍然在咒骂,包衣不由分说扬鞭抽来。 “别打了!求求老爷别打了!” 林迪扑到大哥身上庇护,奈何抽来的鞭子有数条,他自己也结结实实挨了三下,被打得背后皮开肉绽,脸颊见红。 “滚一边去!” 包衣将林迪一脚踹飞,就这般当着他的面,将他仅剩半口气的大哥活活打死。 悲伤的眼泪夺眶而出,林迪愣愣地看着大哥一动不动的尸体,这位一向照顾他的亲人没了。 他以后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如坠冰窟的冷冽席卷全身,随即而来的是愤怒与不甘。 他狠狠瞪了包衣一眼,对方轻蔑地走上来对他拳打脚踢,“好小子还不服气,我叫你瞪我!叫你有怨!” 还是本家的族兄哀求包衣老爷,连说一番好话才给他免除更多拳脚。 “你小子这般不晓事,老爷就算打死你,也只当踩死一只蚂蚁,你何苦跟他们作对” 忽然一个球形风筝从头顶掠过,不一会便有零散点点的“雪”落下来。 突如其来的异变使得奴隶队伍一阵骚动,旗丁扬起鞭子狠狠抽打奴隶,怒斥他们保持队列。 殷勤的包衣则捡来几张碎纸片交给主子爷。 能说汉话的旗丁不少,但能看懂汉字的旗丁不多,于是识字的狗腿子再度充当文字翻译。 似乎是念诵的内容颇为危险,包衣奴才念到一半就不敢再说。 而那些旗丁只听半段内容也知道后续是什么,当即命令包衣搜集这些大逆不道的“反言”,当着奴隶们面全部焚烧。 “胆敢私藏此物者,定斩不饶!”旗人老爷两眼一挑,像是点兵点将一般,随意选中一位疑似“收藏宣传纸”的奴隶,当着众人的面挥刀砍下脑袋,哪怕这可怜人临死前都在高喊冤枉。在鞑子治下,奴隶的命就不是命,连四脚牲口都不如。 林迪抬头望天,心中哀怨万分,这天上无所不能的神仙,什么时候才能看见鞑子的暴虐残忍,降下天罚! 饶是面临死亡威胁,林迪还是鬼使神差般捡起一张宣传纸塞进怀里,其他屯堡的汉民奴隶也悄悄藏起数张。 当天夜晚,他的小破屋便迎来一群“不速之客”,声称看见他私藏了宣传黄纸。 他还以为东窗事发,咬死不承认,直到对方也掏出一张宣传黄纸,这才明白人家是“自己人”。 “都知道你小子以前读过私塾,能识字,来给哥们几个念念。” 族兄的话语犹如一碗热水温暖身心。林迪对这些不速之客也就没那么抵触了。 宣传册子的内容并不复杂,正面是文绉绉的灭清檄文。 说的是满清多年犯下的累累屠杀罪行,多处城池的汉民几乎被八旗匪帮屠光。 努尔哈赤统治末期发生饥荒,疯癫的奴酋竟然下达屠杀令,凡是没有足够粮食的汉民一律屠杀。 原本拥有两百多万人口的辽东也下滑到不足百万,饶是鞑子屡次入关劫掠人口牲畜,总人口也只在一百来万徘徊。 背嵬军要替被奴役的辽东汉民、关内被劫掠的汉民宣泄七大恨,以屠杀报屠杀,将所有鞑虏从人间驱逐出去,恢复辽东解救辽民! 背面是: 背嵬军仅凭六千战兵打败十余万奴酋的部队,正要解放所有被奴役的百姓,一同杀向沈阳之地。但凡所过一城,守军没在当天太阳落山前投降背嵬军者,所有八旗、包衣的男女老幼一律灭杀。 朝廷的数十万大军也在集结当中,不超过三个月便能云集辽东消灭鞑子。 当然宣传纸上没说八旗就算投降也要杀,包衣则是看心情三一抽杀,五一抽活,除非是索伦部旗丁才有存活的机会。 “这不可能啊。我听说奴酋包围了锦州,马上就要吃下辽西了,怎么可能被背嵬军击败况且背嵬军自己也说了才六千战兵,我听说奴酋带了三十万大军出征啊。” “我听别的屯堡说过,海州的守军都退了,背嵬军再过几天就能杀到辽阳。” “这般说的话,背嵬军是趁着奴酋不在袭扰辽东罢了。只要奴酋率领三十万大军回援,背嵬军拿下再多城池堡垒也得全吐出来。” “三十万打六千人,鞑子人人一口唾沫都给背嵬军淹死了。” “我倒是觉得背嵬军在辽南打赢了,只是没提其他官军的人数。要是朝廷派了数万大军跟奴酋斗狠,一命换一命,鞑子丁口稀薄不敢强拼,所以就稀里糊涂吃了败仗躲进山里休养。 要不然盖州、海州都相继遇袭,两地也有一百多里脚程,奴酋要是听闻辽中遇袭,总该派几万人回援吧,怎么到现在都没啥动静,反倒是背嵬军的宣传纸到了咱们手上。” “是啊是啊,这些日子天上飞来的大风筝也多了不少,那风筝慢慢落下来居然能跑出一些人,听说短短几日,已有上万背嵬军落在辽东大地,鞑子到处都在打仗,按下葫芦浮起瓢。” “我也听那些被抓回来的乡民说了,背嵬军每次攻打城池,都会推出来一车车堆积成山的首级,一眼望过去起码有十万鞑子脑袋。” “胡说八道,这天底下什么风筝能带着一万人飞跃数百里地背嵬军要是有这本事,干嘛不直接去沈阳,非要散开被鞑子各个击破 再说真鞑子拢共才多少丁口,要是被杀十万丁,鞑子就灭了。可是你看看辽阳,近日过兵的真鞑子明显变多了。” 摇摆的村民再次转变态度附和道,“你说的有理,朝廷年年要复辽,结果连连吃败仗,军饷一分不少征,故土却一寸没见收复。 打着打着还叫鞑子闯进家里来烧杀抢掠,咱们这群住在关内的人都被抓来几年了。 这朝廷要是有收复辽东的实力,还能被鞑子杀进家门几次不过是发几张黄纸骗我们给背嵬军卖命罢了。 背嵬军侥幸获胜几场应当为真,但是奴酋还没回来也是真,等到鞑子回来,背嵬军也就撤了,咱们就成了猪八戒照铜镜,里外不是人。” 林迪很期盼背嵬军杀过来,替他报大哥惨死之仇,但他也明白六千背嵬军击退十余万鞑子是不可能存在的“幻想”。 更别说背嵬军打完血战还有余裕北上攻伐盖州,海州,甚至要杀进辽阳,沈阳。 除非他们个个都是西游记里的妖魔鬼怪,身强体壮还会法术,受伤的身体极速愈合,否则怎么可能如此势如破竹 鞑子出征打大仗,一般是三丁抽一,或是三丁抽二。留下的三分之一丁口武装成披甲人,也能叫一群手无寸铁的奴隶瑟瑟发抖。 何况旗丁麾下还有包衣、汉军这些汉奸协助,威震十倍二十倍的奴隶绰绰有余。 深夜,所有密谋的同胞退回各家。 有人决定无视背嵬军的宣传纸,继续忍耐鞑子的压迫,毕竟忍受饥寒交迫也许某天会死,但眼下造反一定会死。 有人暗暗发誓要打造一些简单兵器以待官军,还有人,比如林迪这样的左右摇摆不知如何抉择。 他们既想反抗鞑子的暴虐统治,为惨死的亲朋好友报仇,又害怕被“官军的虚假宣传”欺骗,最后白白牺牲,落得一场空。 他将那张宣传纸撕成粉碎深埋地底,但纸张正反两面的内容却深深印在他脑子里。 背嵬军你们究竟说的是真是假,不可一世的鞑子皇帝真被你们打败了吗 次日一早,林迪被旗人老爷与包衣狗腿子的叫嚷声吵醒。 林迪与其他奴隶睡眼惺忪地走出屋子,赫然看见屯堡的刑架上绑着十余人。 几乎八成是他眼熟的乡民,甚至包括昨夜来他屋密谈“宣传纸”的族兄等人。 他们被打的遍体鳞伤,金钱鼠尾的脑袋时不时渗出血水流淌下来,覆盖住先前早已干枯凝结的血块,不少人已经气绝身亡。 “还有谁私藏此等违禁之物,但凡检举者获赏一斗粮!本大爷收你们做包衣奴才!” “主子爷吉祥!”那举报者噗通一声跪在旗丁面前,像是哈巴狗一般伸出舌头作讨好状。 “好奴才!” 旗丁拧起一袋粮食重重丢在举报者面前,那人堡内一向受人欺负的小结巴,平日里多受族兄的照顾,没想到居然出卖恩人! 林迪忍不住就要上前数步,旁边的乡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朝他摇摇头,示意千万不要冲动。 林迪不知道是哪个环节暴露的。 也许是他们各回各家的时候闹出动静被叛徒发现,亦或是叛徒早就发现端倪,就等着一网打尽更多人。 林迪憎恨小结巴这个叛徒,也深深自责自己为什么要私藏宣传纸。 如果他没有拿,也不会被族兄看见,也就不会吸引来这些请他念诵的同乡。 又一位亲人死在眼前,他却只能干看着! 为什么自己没有保护亲朋的力量,只有一双软弱无力的拳头,连包衣狗腿子都打不过。 该死的懦夫!林迪在心中痛骂自己。 忽然,旗人老爷开口了。 他举起腰刀在空中比划一番,一边斥责这些奴隶“忘恩负义”,忘记了老爷的大恩大德,一边指向几位陌生的面孔,向奴隶们介绍,这就是背嵬军深入辽东腹地的士卒。 老爷告诉众人,反抗大清就是这般悲惨下场,谁还敢作死的尽管报上名来。 奴隶们或悲伤,或恐惧,或敢怒不敢言,连一声大气都不敢出,而被抓的一位背嵬军士卒却抬起脑袋,骄傲地扫视眼前一圈奴隶。 “哇呀呀野猪皮受死!” “乡亲们不要怕,我背嵬军已经打破海州,阵斩六千野猪皮男女脑袋,马上来攻打辽阳,你们再忍耐一下,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狗屎野猪皮,有种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拔你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辽阳,沈阳,我们要进来咯。” “大声点我听不见!这么小声还想进沈阳!” “屠灭鞑虏,恢复辽东,杀杀杀杀杀杀杀!” “我去怎么还有人放歌,英灵模式居然还能放歌。换首曲子啊,野猪皮也能听见,换首敕勒歌!” “哦呀,你们是长船部队的吗我们是热气球降落的游击队,幸会幸会,在一个肚子里见面了……” “看我无形冲拳!欧拉欧拉欧拉!” “吼吼,看来你也是替身使者。” “什么替身使者,你见过一个身体有三十二个声音的替身使者吗!” 叫人惊奇的是,背嵬军俘虏明明连嘴都没有张开,却发出数十人交错呼应的声音,甚至还有配套的音乐。 这都不是口技的范畴,而是奇技妖术! “妖、妖怪!”惊骇的场面吓得包衣奴才惊声尖叫,仿佛听见地狱的鬼怪在嚎哭。 “混账东西!”旗人老爷一巴掌打得包衣翻倒在地,旋即举起腰刀刺穿妖人的喉咙。 嘈杂的声音只停顿一瞬,便又在另一个俘虏身上响起。 直到杀光所有俘虏,这该死的噪音才终于断绝。旗人老爷好似耗尽大半的气力,向后踉跄数步定在原地。 “装神弄鬼!装神弄鬼!”旗人老爷犹自强装镇定,却没发现身旁的奴隶们双眼露出别样的神采。 惊慌,恐怖,惊奇,惊喜……背嵬军果真存在秘术! 林迪暗想六千背嵬军打退十余万鞑子的事迹很可能真实存在。 这时屯堡外奔来数十骑鞑兵,为首的军官下达贵族们传达的调令。 辽阳南面三十里发现两千背嵬军的踪迹,所有屯堡守军一律三丁抽二,会合辽阳守军迎战敌兵。 林迪惊叹,背嵬军真的说到做到,如宣传纸说的那样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0章 不选择逃跑,反而主动接近我?(二合一大章) 第240章不选择逃跑,反而主动接近我(二合一大章) 奉皇命镇守辽阳的钮祜禄图尔格,很快率领一万五千战辅兵南下遭遇敌兵。 各屯堡的奴隶们也被迫跟随旗人老爷出战,他们手脚被绳索串联,恍若一群任劳任怨地蚂蚁推送着弹药粮车。 待粮车到位,他们便被一群武装包衣驱赶至侧后方。 战场中心是一片隆起一人高的土丘草地,周边是茂密的树林,缭绕的白雾弥漫在林间,让人看不清林中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两千名穿着简陋的背嵬军站在八旗兵的两里之外。 背嵬军松松垮垮地站立,好似数百骑兵冲过去,就能像热刀切黄油把两千人切断。 背嵬军的武器低劣粗鄙,有人是简陋的长矛盾牌,有人是一把钢刀外加半面门板,有人是木头草叉,有人是木根上捆了一把菜刀,还有人把缴获的铁锅也拿出来充当防具挂在胸口。 “还以为拿下盖州、海州的汉狗是什么厉害的明军,没想到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连武器都没配齐,也敢正面与我大清勇士对战” 图尔格呵呵一笑,笑那些明军不自量力,笑他们不知死活,笑他们胆敢对战八旗兵。 他大清包衣最差都有一身厚厚的布衣,或是链甲与皮革。 武器和训练度都不是一个等级的水平,图尔格不明白这些明军为何明知必死,还要跳出来对抗大清勇士呢 真就迫不及待想去见阎王么 图尔格暗骂盖州、海州的守军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连如此孱弱的明军都打不过。 除非此战出动的并非背嵬军精锐,而是一群“新募”的新兵。真正的精锐或许就藏在两侧的树林。 图尔格轻蔑一笑,心说敌兵少智无谋,小瞧他的实战经验。 他可是跟着黄台吉陛下征战多年的宿将,岂能被此等雕虫小技所迷惑。 他旋即派出一千清骑分成两路前往树林射箭,务必把藏匿树林的“伏兵”给逼出来。 一旁马背上的谭泰像是想起什么,驱动战马来到图尔格的马侧告诫—— 敌人持有特殊的犀利鸟铳,能在二三百步外精准射杀目标。 谭泰劝说图尔格赶快下马藏在步军阵列里,不然被敌人的“迅雷铳”击毙,这一万余战辅兵都会瞬间溃散,随军的奴隶也会白白便宜敌兵。 图尔格本想拒绝谭泰这个提案,因为指挥官下马会让士兵看不见自己,既让自己蒙羞,又会降低士兵士气。 而谭泰曾经是固山额真,如今却被贬为护军统领,可以说是人微言轻。 不过考虑到谭泰曾经入关跟黑旗营交过手,背嵬军与黑旗营皆由一人亲训,学会制作犀利鸟铳的技法也不足为奇。 于是图尔格谨慎接纳了谭泰的建议翻身下马,来到步军队列之中。 谭泰紧跟其后,时刻提醒他不要露出身躯,一定要保证前方有几个人做“人肉盾牌”。 图尔格心说这谭泰也太谨慎了吧 要是时刻保持有人挡在自己前面,自己还怎么手刃汉狗杀个痛快。 就在这时上千出击的清骑顺利回归,他们一人断续射出十发箭矢,没逼出半员敌兵,也没听见一只猎物的惨叫声。 更有清骑翻身下马进树林探查一番,瞧见一支支箭矢插在地上,没有半具敌人尸体。 背嵬军总不可能全员半埋地底,中了箭也一声不吭死去,只为掩护其他隐匿的兄弟们吧 “哈哈哈!” 图尔格心中大定,背嵬军果真只有两千弱兵。他特意集结的一万五千战辅兵成了杀鸡的牛刀,真是浪费。 他猜测背嵬军主力要么损失惨重,要么前往四周屯堡杀旗夺奴,只用这支弱旅拖延辽阳方面的驰援。 只是有一点图尔格非常担忧,陛下已经有数日没有消息。 关于陛下行迹的最新消息,还是前些日子盖州报回的——运粮队伍没能北返,派出去的探马也一去不返。 陛下出征前对各地驻军下达严令,不许擅离驻地,遭遇背嵬军游击兵马,也要组织三至五倍的战辅兵才能迎战,所以盖州守军才不敢擅自南下一探究竟。 陛下至今仍无消息,难道是打到了金州、旅顺,仍在整顿败卒与汉民奴隶,一时间难以赶回来 图尔格摇摇头甩飞这些杂念。 无论怎么说,此次遭遇战是一万五千战辅兵对战两千弱兵,优势在他大清! 不,图尔格忽然想到,不能直接把背嵬军全歼。 他要当着奴隶的面,好好折磨背嵬军几天,以此震慑奴隶们不安分的心—— 就算背嵬军趁着大清主力不在,侥幸杀入辽中平原,那也是暂时的。他们这些奴隶永远都是大清的“两脚驴”! 当奴隶们看见背嵬军的身影时绝望了。 林迪也哭丧着脸,只觉心口被铁手揪住,全身血水仿佛倒流淤塞。 大哥累倒在地被包衣鞭打致死,族兄等人盼望背嵬军洒下甘露却被叛徒出卖,如今背嵬军确实如约而至,但他们看起来太弱了—— 饶是林迪眯着眼远望,也能看到一团模糊且单薄的轮廓。 这般孱弱的阵线如何挡得住鞑子的优势兵力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再次破灭,林迪心想,手握暴力的鞑子难道才是顺应天命的“正义”嘛 “前进!”图尔格大声呼喊,八旗兵排成数道波次的横列缓步前进。 两军之间的距离很快便缩短一半,躲藏在士兵身后的图尔格能听见背嵬军中用来壮胆的怒吼声。 “野猪皮来啊!” 背嵬军依旧傻乎乎的站成松垮的队列,好似等待八旗兵贴上来一般。 凝望敌人糟糕的武器与松垮的军阵,图尔格鄙夷的笑了笑:“呵呵,果然是新练的辅兵,连一点军事战术都没有。” 等到特定的距离,图尔格大声指挥:“弓手上前!” 上千步弓手从士兵的缝隙之中走出,弯弓搭箭向半空抛射。 上千飞驰而出的箭矢一边发出啸叫声,一边在半空划出杂乱的抛物线。 啸叫的箭矢从天而降落入背嵬军的阵地,但因为背嵬军的装备简陋,盾牌与铁锅也只能阻挡勉强阻挡。 第一轮箭矢落地,第二轮箭矢已然抛飞在半空。 它们毫无阻碍的射中明军的身躯,箭头刺入无甲无皮革的柔软血肉,就像匕首插进一块白色猪油,惊起一阵阵惊叫与痛呼。 后续的齐射不用指挥,所有步弓手便按照平日里作战的节奏,同时松开稳住弓弦的手掌。 远处的背嵬军又有不少人惨叫倒地,捂着伤口哀嚎连连,偶尔能听见箭矢咚咚钉在木盾上的脆响声,或是插在地面上的噗哧闷响。 “咻!咻!咻!” 箭矢划破空气的闷响仿佛就在耳边,图尔格意识到如果背嵬军继续这样被步弓手“白嫖”,用不了几轮就会因为伤亡过大而崩溃。 图尔格咽了一口唾沫,冷静等待明军在一声声惨叫悲鸣中溃败。 步弓手连射数轮便退下来小憩,替换新一轮步弓手持续射击。 当他看见背嵬军因为第六轮抛射便军心不稳,开始有人大喊着“打不过的”,“我们跑吧”,“狗鞑子太迅猛”之类溃败倾向的话语,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一锤定音的好时机! “拔刀冲阵,给我打垮敌兵的阵线!”图尔格拔刀出鞘,洪亮的嗓音飘荡在草地的上空。 长矛兵和刀盾兵加快步伐向前快走,所有弓骑也纷纷下马步战,毕竟敌兵两侧都是树林难以发挥骑兵冲阵的作用。 图尔格混杂在冲锋的队伍里,步弓手背好步弓,拔出腰间的钢刀,一齐加入到大部队的冲锋。 “冲啊!” 上万战辅兵混杂的部队就像一波三折的波浪,随着一声爆裂的咆哮声,八旗兵与背嵬军短兵相接。 图尔格混在士兵之中,根本看不清前方具体的作战细节,但依稀能听见金属兵器和长矛箭头刺入肉体的闷响,血液飞溅的喷射声。 长矛的木杆互相碰撞咔咔乱响,图尔格只觉身处于一片长矛森林,视野被木杆所遮蔽。 旗兵怪吼,明军惨叫,图尔格高举长刀,拼命推开周边的长矛兵,企图更加凑近敌人的步军亲手砍下几个脑袋。 旗丁们密密麻麻挤成一团纹丝不动,图尔格顿觉自己好像被争抢军功的披甲人挤在中央推着走。 其实图尔格被旗兵裹挟着奔跑的时候,脑子里有些迷惑。 敌人明明被数轮齐射打得士气骤降,为何己方布阵推进的速度还是如此缓慢,以至于拥挤在一起 图尔格猛地吸了吸鼻子,一股夹杂血腥味的湿润水雾灌入鼻腔,眉头顿时紧皱起来。“撤!撤退!”有明军承受不了伤亡开始大声呼唤。“跑吧!想活命的都快跑!” “鞑子太强了,我们不是对手!” “跑!” 败退的情绪就像一股汹涌的浪潮向四周蔓延,撤退的人越来越多,尽管有背嵬军的头目大声咆哮“继续战斗”,可仍旧压制不住全军的连锁溃逃。 随着一根短矛破空掷出,正中背嵬军头目的脖子,后者全身一僵,仰头倒了下去。 大范围的溃败再也无法挽回,明军撒丫子向身后奔逃。 明军的防线露出无数破口,八旗兵趁势顶上去,图尔格顿觉四周拥挤的压力瞬间一松,眼前的视线也豁然开朗。 图尔格顿觉自己小瞧了这支背嵬军“弱旅”,他们居然在近身拼杀好一会才崩溃。 “冲上去杀光他们!”亢奋异常的旗兵扯着嗓子怪吼。 这就胜利了 图尔格来不及多加思考,抄着长刀便紧跟八旗兵追击溃兵。 他的心脏砰砰狂跳,犹如豪华超跑加满汽油超负荷运转,打退背嵬军的喜悦给他带来无尽的亢奋与自豪,自信心在这一刻从一间平地的茅草屋变成一栋三层小楼。 弱旅就是弱旅,哈哈哈! 图尔格兴奋的喉头发干,浑身发热,明军溃败被杀的悲鸣声就像一杯上等的美酒,让图尔格馋得微醺,胸腔好似充满了一团炽热的火焰。 他此刻忍不住想向沈阳的留守王爷宣告他的大胜! 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十分强大,甚至能一对一挑战背嵬军精锐! 图尔格心中怒吼,一黑顶五虏的精锐背嵬军在哪! 他要一个人打十个! “杀!杀!给我狠狠打这伙汉狗!” 图尔格大声吼叫着,空气中混杂血腥与人死失禁的粪尿骚臭,大量明军战败被杀。 无数披甲人恍若化身草地、树林间的猎人,追杀一个个露出后背的溃兵。 图尔格虽然快年过半百,但一身的体力犹在,甚至不输一些三四十岁的壮丁。 他快步上前踹倒一位奋力拼杀的年轻明军,一刀扎进对方胸腹,这小子中刀倒地,犹自锁住他的钢刀,临死前还在破口大骂,全然没有一丝败兵应有的畏惧。 没有贯彻折磨敌兵的念头,图尔格重重垂下钢刀,刺穿年轻明军的胸膛,接着抽出来心脏位置再度刺下。 “啊啊啊!”几个八旗兵忽然发出的惨叫声吸引所有披甲人的注意。 仅剩的背嵬军从两旁跑开,一阵阴影笼罩上来。 图尔格发现前方出现一个严阵以待的步兵方阵,大致扫一眼约莫有两千人。 两千士兵手持长矛和方盾,浑身配齐铁片和锁子甲,脚下踩着黑色战靴,豪华的装备和凛冽的腾腾杀气,不禁让图尔格打了个寒噤。 这难道才是背嵬军真正的精锐,其武器装备和军容竟然比八旗兵还要严整强悍! “风!大风!大风!” 只听雄浑的呐喊声响起,长矛方阵怪吼着向前移动,宛若一堵铁墙步步紧逼。 好似受到感染与召唤,先前溃逃的弱旅纷纷停下来,捡起路边遗漏的武器,再一次加入战阵。 这里怎么会有重兵! 方才弓骑围绕树林战场侦察一圈,根本没发现弱旅背后还有预备队! “杀!” 图尔格不跟背嵬军多废话,直接下令全面进攻,原本因为突然冒出的精锐步兵方阵而微微发愣的八旗兵重振杀意,向着前方的“明军”发起冲锋。 甚至有清兵冲进树林,打算从两侧绕后侧击、背袭背嵬军方阵。 然而背嵬军方阵根本不惧,整齐划一的举起长矛,当成百上千的敌人扑上来时,又齐刷刷狂吼,“杀鞑子!” 前排长矛一齐刺击,捅穿了数百八旗兵,惨叫声很快便淹没在步兵方阵前进的脚步声中。 旗兵不断拥挤到方阵上,又像被巨型镰刀收割的小麦一样倒伏下去。 背嵬军方阵来者不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似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步兵方阵的前进步伐。 他们无情的碾碎一切冲上来的长矛兵和刀盾兵,只是机械式的举起长矛,突刺,举起长矛,突刺,就这样简单无脑、硬生生靠着悍勇,如同钢铁砸碎鸡蛋一般,在前进中撕破八旗兵的阵线。 纵使背嵬军肉搏战死,也有后排队友踏前一步补位。 饶是人数仍然占据优势,图尔格也知道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十分悬殊,这不是八旗兵对背嵬弱旅的一边倒屠杀,倒像是精锐明军在殴打小朋友。 刚才还沉浸胜利的喜悦,顷刻间又跌落谷底,强烈的反差与精神压力,让图尔格喉头哽咽,不知所措。 被打得抱头鼠窜的背嵬军这回像是全员打了鸡血,依托着精锐步兵方阵展开有序的反击。 更恐怖的是,两侧的树林忽然涌出大量背嵬军精兵,人数足足有两千! 他们身上不断掉落尘土与碎叶,俨然一副刚趴在地底等候多时的模样。 图尔格只觉得手足冰凉,四肢无力,谭泰更是丧了胆气,撒丫子就往回跑。 既然敌人有如此强悍的力量,为什么不早拿出来,而是要等背嵬军溃败 他们就不怕假撤退变成真溃败,导致全军阵线崩溃吗! “啊啊啊啊啊!” 旗丁的惨叫声促使图尔格环顾四周,只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攫住,刺骨的凉意从背脊直刺后脑。 又一支树林涌出的背嵬军预备队,生生卡在八旗兵撤退的二里之外! 两千弱旅只是诱敌深入的诱饵,他们其实在周边藏匿足足五千大军! 你们早有七千兵马为何不一早摆出来堂堂作战 更有一支数百人规模的弩手从两侧背嵬军正面杀出,他们踩着队友的后背踏出密集的方阵。 “徐进射击!” 弩手的头目吼叫的同时,方阵兵将长矛递给身后的队友,自己拔出钢刀尾随着弩手前进。 数百弩手分成两条横队。 一队朝着八旗兵发射矢,射完之后弯腰装填,另一队则快步上前举起铳弩扣动扳机。 当第二轮齐射发出,之前的第一列已经装填完毕,又走到第二列的前方发射弩箭。 “风!大风!”方阵兵的呐喊声依旧,帮助弩手砍杀一切胆敢冲上来肉搏的鞑子。 两队弩兵不断射击,又不断前进。 三面夹击压缩着八旗兵的生存空间,无论是在哪一面拼杀都无路可逃,八旗兵就这样被三面攻击强逼着向后溃退,勉强靠着刀盾兵的木盾抵挡弩箭的射击。 可木盾护不住所有的部位,还是有弩箭从没有防护的地方射击进来。 “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呻吟,呼救,嚎哭……在耳边不断变换。 清兵不断向后撤退,然而后路也有背嵬军挡在路上,时不时有匆忙披挂的背嵬军涌出树林加厚步阵。 八百名鸟铳手从清兵撤退的后路现身,前排单膝跪地,后排挺直腰杆。 “开火!”铳手队长狠狠劈下战刀,第一排铳手整齐扣动扳机开火。 标枪与铳弹的死亡尖啸在头顶飞驰而过,图尔格努力压低身子躲避,但拥挤的八旗兵却快速消耗着中心的空气。 图尔格和谭泰被死死压在八旗兵的正中央。 士兵头顶蒸腾升起的热气凝聚成一片淡薄的汽雾,他满头大汗,呼吸困难,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扒拉周边的护军,双脚远离地面两尺,向宽敞的半空探出脑袋呼吸新鲜空气。 他的呼吸声急促且慌张,恍若一只被刺中大腿而尖叫的豪猪,然而左右飞来的铳矢吓得他想退回阵线。 可是四面都想向内撤退的八旗兵实在拥挤,以至于图尔格被护军的肩膀胳膊死死卡在半空,上下动弹不得。 背嵬军用两千“辅兵”的性命充当诱饵,成功吸引一群野猪入圈。 图尔格登时被绝望笼罩全身,他个人被困死的处境就像八旗兵所有人的处境。 他们被狡诈的背嵬军包围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1章 中秋节快乐(二合一大章) 第241章中秋节快乐(二合一大章) 数千背嵬军将万余清兵围得水泄不通,就像薄皮面层包裹厚实的豆沙馅,并且不断收缩面皮将馅饼压得更实。 万余清兵拥挤在一起推攘叫骂,仅有外圈的披甲人才能挥刀战斗。八旗一方原本具备的人数优势在此刻被瞬间化解。 “杀鞑子!” 背嵬军主将的命令犹如战鼓擂动,前排的兵士举起盾牌前进数步,就像一堵厚实的砖墙向内缩圈。 轰隆一阵闷响,所有盾牌落下砸在地上构成牢不可破的盾墙。 盾后的玩家小心翼翼抬起脑袋,凝视盾前满面惊恐无助的鞑子,毫无慈悲地刺出长矛与步槊。 矛尖入肉拔出喷淋的鲜血,已然丧胆的披甲人拼命向内拥挤,有些人后退着摔倒,又依靠身后的队友站起身,使劲倒退的双腿把地面犁出浅坑,飞溅的泥土向前抛飞。 那些尚存战意旗丁自知退无可退,不如拼死一战,当即挥锤拨开敌兵的矛杆,整个人撞向背嵬军的盾阵。 披甲人抓住盾牌向下一按,右手挥锤从上往下砸击,钉锤裹挟七分强力狠狠砸击敌人的头盔,登时便看见数道血流淌过鼻梁嘴唇。 那敌兵身子左右轻晃,翻白的双眼几乎要深入眶底,忽然那双失神的双眸回归原位,死死盯着披甲人的脸。 敌兵舍弃刀矛的同时左右手齐出,死死掐住披甲人的脖子。 “啊啊啊!”披甲人吼叫着捶打拳击。 就在他即将打断敌人的小臂之际,一根长矛忽地刺穿敌兵的脖颈,带着赤红的血水继续前突,径自刺入他的喉前三寸。 矛尖抽出,他的喉咙顷刻喷涌鲜血,鲜血涌入气道的窒息感迅速席卷全身,一股生命力流逝的恐慌感夺去他大半的气力。 天杀的背嵬军,居然连自己人都杀! 同样被长矛刺喉的敌兵脸上挂着笑,扑着他一同倒向内圈。 刺出长矛的背嵬军熟练地捡起盾牌,补上前排队友的空缺。 “前进!” 指挥官的命令不动如山,饶是躺在地上的两位敌我还剩一口气,一条纵队上的背嵬军还是直挺挺踩上去。 骨肉的碎裂咔嚓声与血管挤压的喷淋声此起彼伏,背嵬军踏过友军的活体,碾过敌人的尸体,坚定不移地前进。 等图尔格从恐惧与惊愕中回过神来时,清兵的人数已然跌破万人,战辅兵的人数还在不断降低。 就这样败了 图尔格仍然不敢相信己方败了,还败的那样惨。 武装包衣不断哭嚎讨饶,声嘶力竭地祈求背嵬军放过,然而背嵬军的回应铁血又残酷。 长矛与弩箭不断刺来,射来,杀得更多大清战辅兵痛呼倒下。 饶是一些兵丁受伤未死,也会被背嵬军一刻不停的前进活活踩死。 侥幸通过队友胳膊肩膀,来到众人头顶的“幸运儿”也会被铳矢击中倒下去。 而他们却无法坠落地面,就这般如一顶宽大的遮阳伞压住队友的头顶,将众人身上散发的热量牢牢锁在阵中。 骨肉鲜血汗水粪尿混杂在一起,形成难以言喻的绝望气味,无数人嗅味作呕,使得现场氛围更加糟糕刺人。 此起彼伏的吼叫与惨呼声犹如一根根尖刺打击耳膜,图尔格迅速转变成用嘴呼吸,但还会有浓烈的气味涌入鼻腔令他作呕。 他尝试拔出自己的身体爬到众人头顶,奈何半身卡得死死的,难以起伏的胸腔没法将新鲜抽入肺部。 随着窒息感愈发强烈,图尔格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 援兵呢 看守奴隶的包衣汉军还有一两千兵马! 只要他们背袭敌兵的后背,就能撕破包围圈的口子,促使清兵逃出生天保存有生力量。 即使逃走的旗丁不敢再战强悍的背嵬军,也能退回辽阳坚守数日。 只要不知踪迹的皇帝陛下率军回援,辽东局势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图尔格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落空了—— 看守奴隶的包衣确实有想杀来帮忙,但是背嵬军伏兵杀出来太快,不过片刻功夫就将万余战辅兵团团包围。 眼见敌兵并非两千弱兵,而是数倍的悍卒,包衣们哪还敢冲上去送死。 他们打打顺风仗,欺负一下奴隶还行,真要硬碰硬那是借一万个胆子也不敢。 已有三成包衣见势不妙赶紧向辽阳逃走,而剩下没跑的包衣不是忠心刻薄的主子爷,而是奴隶们暴动了。 背嵬军的弱旅败退一度叫奴隶们坠入绝望深渊,谁料弱旅败退只是一场佯装诱敌的战术计划。 林迪看见背嵬军的伏兵杀出树林的时候,整个人几乎要兴奋得蹦跳三尺。 背嵬军没有输! 背嵬军兑现北上解放奴隶的诺言,还凭借人数劣势使用战术打赢了! 奴隶们的心情犹如坐了一趟惊险刺激的过山车,被绝望压抑的兴奋更加畅快,甚至连带勾出尘封心底已久的勇气与自尊。 眼见背嵬军胜利在望,奴隶们再也坐不住。有人从兜里弄出藏匿的小刀与石刀切断绳索,旋即解救更多同袍。 解除束缚的奴隶们一拥而上,数人围殴一名武装包衣,利用人数优势将包衣打倒。 林迪也不想再忍了。 他看见无数个助纣为虐的包衣被同乡淹没,一眼便瞅见防具全无的包衣正在逃跑。 他四处扫视一眼捡起一顶头盔,三步并作两步飞扑上去,抱住对方的胸腹一同扑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饶命!饶命啊!”对方哭喊着求饶,但林迪不听。 他举起头盔重重砸在包衣脸上,一下,两下…… 第一下是给他死在途中的家人打的,第二下是给他被鞭打致死的大哥打的,第三下给他的族兄与同乡,第四下给故乡惨死的父老乡亲…… 他不断举起头盔砸下,再举起起来……头盔顶部向内凹陷,沾染碎骨的血水从头盔滴落。 林迪面无表情地手起盔落,鲜血飞溅,打得身下人动静越来越小,就连求饶声也不再响起。 身下人的脸被血水染红,林迪继续发泄好一阵子,直到旁人递来一根长矛提醒,才发觉汉奸已死。 他低头看向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惊觉自己杀了人。 但他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与过去那个懦夫告别的蜕变感,整个人的灵魂仿佛焕发新生,从此不再是怯弱的少年,而是一位可以直面困难的好汉。 接过同乡递来的长矛紧紧握在手里,他终于亲手为亲朋好友报仇了! “帮背嵬军杀鞑子啊!”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所有重获自由的奴隶纷纷朝着战场突进。 好几千奴隶吼叫着涌过来。 图尔格再度跌入绝望的枯井。 援兵没了。他与这里的数千战辅兵彻底没生路了。 年近半百的他神情恍惚,满脑子都是战场上厮杀的场面与刀兵相接的清脆砰响。 他不甘地咀嚼战斗过程的种种细节—— 背嵬军先锋武器简陋,阵型松垮,士气低下,战力孱弱,被箭矢齐射几轮就因为伤亡和惨叫声动摇,最终被清兵白刃冲锋就打溃。 而这些辅兵孱弱的单兵战斗力绝不是演的,就像刚上战场没几次的新兵。 饶是八旗兵久经战阵,也没察觉出敌人有什么“不妥”。 敌人不仅骗过清骑的武力侦察,也骗过所有观望决战的汉民,甚至可能骗过背嵬军的友部。 背嵬军主将精于算计人心,把辅兵弱战力因素都算在战术的一环。 他早知道“新兵”微乎其微的战斗力可以忽略,甚至在战场上会成为累赘,所以才选择新兵作为诱敌的“饵料”,把精锐步兵和弩手安排在后方埋伏,打清兵一个出其不意! 图尔格懊悔自己就像一只蠢鱼,一步步落入敌将“攻守易形”的伏击陷阱。 可是图尔格还是不明白,背嵬军新兵损失惨重不是假的,两千人只怕是死伤过半。 可为什么这些新兵愿意付出一千多人的伤亡,也要担任诱敌的冒险任务 而背嵬军其他部队瞧见主将不把新兵当人,难道不会降低士气 除非这些新兵是刚收编的武装包衣,亦或是朝鲜人。 但这些人又怎么可能自愿付出珍贵的性命,为主将的大计做垫脚石呢,总不可能被邪术迷了心智,心甘情愿为背嵬军送死。 而先前“佯装”败退、损失惨重的新兵却像没事人一样,没有丝毫生分怨怒,反而欢天喜地、蹦蹦跳跳加入战阵一起围杀清兵。用命布局,分工明确,团结一心,悍不畏死,动机明确,执行力高…… 图尔格不明白这属于蜂巢思维,工蜂勤勤恳恳工作,女王安安心心产卵,所有人各司其职毫无怨言,还能把事情又快又好办完。或许是被杀死的旗丁越来越多,几乎快被挤死的图尔格顿觉胸腹一松,重新踩踏坚实的地面。 这回他吸取了教训,不再爬出队列,而是尽可能踮脚伸脖,呼吸新鲜空气。 恢复畅通的胸肺压入更多空气,图尔格顿觉思维也变得清晰起来。 既然背嵬军铁了心要杀光他们,使他们再无生路可言,那也不能叫背嵬军赢的痛快。 图尔格命令残存的数千兵士结成四方阵型,以阵型对阵型跟背嵬军互相消耗。 要知道剩下的披甲人与巴牙喇,都是一人打五个明军的精锐战兵。 他们深知自己必死无疑,势必拿出吃奶的劲竭力拼杀。 不管是坚持多久,他们都要给背嵬军制造更多麻烦! 谁叫你背嵬军不许旗丁投降,日后清兵遭遇背嵬军的每一战都会竭力厮杀。 这就是胡乱杀俘、杀降的恶劣后果! 面对图尔格的出招,背嵬军却变得克制起来,所有人即时后退数十步,留下一地踩踏模糊的血肉脚印。 不知有多少旗丁是被矛弩杀死,还是在死前经受了千人踩踏的痛苦折磨。 图尔格眼见背嵬军暂退心头一凝。 难道背嵬军看穿他心中死拼到底的想法,所以打算接受他们的投降,以此化解清兵的抵抗意志 然而下一秒图尔格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他看见一位熟悉的面孔走出队列。 此人脑袋光秃,面色颓废,脖子上挂着一串麻绳,一如那些运粮的奴隶。 绳索另一端牵在背嵬军兵卒手里。 “野猪皮们,还认得这人是谁吗!” 众人闻言定睛一看,这不是大清多罗武英郡王,先前委派的征南大将军爱新觉罗阿济格嘛! 王爷被活捉之后居然没被背嵬军处死 “王爷!是你吗!”镶白旗的旗丁大喊呼唤。 谁料阿济格义正言辞,“我是镶黑旗军爷的奴才,不是你野猪皮的王爷!” 旋即阿济格开始劝说旗丁投降,背嵬军老爷都是“大善人”,说不定心情一好就放过大半旗丁。 反之,顽固抵抗只有全员身死的悲惨下场! 图尔格与旗丁都傻了。 他们没想到贵为郡王的阿济格,居然比奴才还要奴才! 有些看不下去的巴牙喇开口呼喊,质问王爷为何会变成这样。 郡王难道忘记了爱新觉罗家族的自尊,忘记了大清一路走来的荣耀了吗! 阿济格其实并未忘记自尊和荣耀,也没完全疯掉,偶尔还能保持一定的清醒思考问题。 熊岳驿一战,他拼尽全力躲避“自己人”发射的红衣大炮弹,不知耗尽多少气力,几乎把这辈子的躲避技巧和求生能力都用光。 饶是陛下的大军一次次撞死在防线下,阿济格都没放弃活下去,没放下反击背嵬军的念头。 然而他看见了,看见一件惊人的事实—— 数发红衣炮的实心弹撕裂了战旗周边的军帐,成百上千的背嵬军身穿单薄的布衣从地底爬出。 就像修炼血肉之术的邪魔唤醒古战场死去的英灵,为它们塑造血肉,勒令它们为自己而战。 一千人,两千人,三千人……阿济格都不记得自己看见多少人爬出来。 无数疑惑的答案终于有了解答—— 他们为什么自愿半埋地底充当“人形地雷” 他们为什么悍不畏死,屡次战死还能维持基本人数,新编“辅兵”为何拥有战力 他们为什么凭借区区六千人就敢抵挡陛下的十余万大军 他们为什么打完陛下主力,还有余裕一路进攻盖州、海州,乃至冲到辽阳郊外 他们为什么偶尔穿些古今中外的奇怪服装 他们为什么对八旗怀有滔天仇恨 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活人! 而是邪魔歪道使用“邪术”从古代、海外战场召唤过来的阴兵。 他们不怕疼痛,悍不畏死,甚至这支背嵬军都可能是十余年前战死萨尔浒的明军,怀着满腔怒火要毁灭满清的一切! 凡人是不可能打赢阴兵的,因为阴兵根本没有生死区分,只是一群拟人的血肉。 阿济格当时就顿悟了,也“傻”了。 或许是这些阴兵找到了“新玩法”,他顺势成为背嵬军的奴才,竭尽全力讨好背嵬军的主子爷。 哪怕背嵬军不喜欢他这般奴才做派,骂他应该有点自尊脸面,但他也要“舔”。 他经常听到副帅们说,阴兵将要席卷整个世界,要让大明燃烧,让天下燃烧! 他知道大清完了,大明也完了,甚至这个天下所有凡人都完了,所有人都会成为阴兵傀儡的奴隶…… 但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尽可能讨好阴兵一天,就能促使那位“邪道”留他多活一天。 他更不想死后,被“邪道”做成这般只知死战的“傀儡”,永世为奴不知自我。 “阿济格!眼下这伙恶人要坏我背嵬军大计,你说该怎么做”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阿济格把背嵬军常挂嘴边的诗歌复述出来。 “给我上!碾碎他们!” 军爷说着一边递给阿济格两把刀。 出击的命令一出,阿济格就像一头外出散步的哈士奇,握着刀向前狂奔,对着一名发愣的八旗兵脖颈就是一刀。 伴随一声惊恐的尖啸,阿济格顿觉一阵凛冽的阴风从身后袭来,本能地迅速脱离敌人,正巧躲过第二个披甲人突刺来的刀。 “!”脖颈受伤的敌人惊愕万分,一边按压不断涌出鲜血的脖颈,一边挥舞着短刀胡乱劈砍空气,颇像一匹受惊的野马。 阿济格冷哼一声,挥刀甩掉一地的血污,又冲着一众背嵬军回望一眼,希望得到一个哪怕面无表情的点头。 “王爷!我们是自己人!王爷!”旗丁们试图努力呼唤魔怔的阿济格,期望唤醒对方心中的大清之魂。 阿济格只要挥刀斩断这条绳索,就能立即回归大清的怀抱,哪怕大伙一起战死,也死的荣耀。 数十名旗丁涌上来,其中一人试图用小刀斩断束缚阿济格的绳索。 然而早已臣服背嵬军的阿济格根本不吃这套,挥舞着双刀驱赶对方,昔日的同胞在他眼里就像诱拐孩童的恶人。 “野,猪,皮,去死!” 阿济格暴躁地吼叫,强劲的胳膊犹如展开臂膀的猿猴,锋利的刀尖划伤多名试图靠近的巴牙喇。 接连击退数名强壮的巴牙喇,阿济格不免志得意满。他骄傲地站直身躯,将双刀直插地面,就像一头黑猩猩一般,猛烈敲打胸口发出战鼓般的闷响。 他冲着迎上来的旗丁甩出两把钢刀,随后愉悦地跑回老大身边,“小的杀了一敌!” “很好,阿济格列兵,你圆满完成了交代给你的任务!” “能为诸位军爷效命是我的荣幸。”阿济格低下脑袋,随后抬起露出一脸谄媚的笑,活像一只讨主人欢喜的忠狗。 “王爷!” 图尔格见此情此景只觉得耻辱和怜悯,两行浊泪从眼角流下。 堂堂大清王爷竟被驯服成这般奴才中的奴才,虽然人是站立的人,却像是趴在地上的奴狗一般,背嵬军简直丧心病狂! 他大清的尊严被泡在粪尿里碾碎,几乎击垮所有披甲人的尊严。 连堂堂征南大将军的郡王都这般任由背嵬军宰割,他们继续拼杀下去又有什么劲头呢 叮咚一声闷响,一把腰刀掉落在地,旋即是更多钢刀,头盔,盾牌,护心镜,重弓,箭簇…… “拿起刀盾,不许投降!” 尽管图尔格还在坚持,但也知道阿济格这出闹剧粉碎了所有人死战的士气。 背嵬军的杀人诛心策略,真是恐怖如斯。 感谢大家这四个月以来的支持,帮助作者顺利拿到精品徽章,最后祝兄弟们中秋节快乐,祝兄弟们和自己的亲朋好友一生平安健康幸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2章 我们是寨子的明星(二合一大章) 第242章我们是寨子的明星(二合一大章) 饶是尚有战意的旗丁拥挤人群冲杀出来,也会被一排排弩箭鸟铳射死在地。 那些将死未死的旗丁高举染血的拳头,临死前都在低吼自己没有给皇帝陛下丢脸。 眼见勇敢者战死,剩下的都是垂头丧气、舍弃刀盾的“败犬”,图尔格也不由得绝望地闭上眼睛,染血的钢刀从掌心滑落。 一万五千战辅兵对战七千强弱分明的背嵬军。 是他图尔格输了。 他与剩下的数千战辅兵都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就像那些汉民奴隶落到他们手里一样。 背嵬军的“缩圈”杀戮停止,一千明军小心翼翼走出队列,用拳头和麻绳“招呼”这支丧失战意的部队。 停止杀戮并不意味着饶八旗兵的命,只是在行刑前再给他们一点“拳脚大餐”当作断头饭,甚至有些俘虏被直接失手打死。 图尔格被一名背嵬军悍卒用绳索套住脖颈,对方也不管他情不情愿,犹如拖拽不愿回家的家犬一般拖行数百步。 随后他被双手反绑,跪在原本安置奴隶的空地。 背嵬军分散各处维持“前奴隶”的秩序,被打垮身心的数千旗丁包衣老老实实跪着。 图尔格由于是辽阳守将,身居高位,所以被单独拎出来摆在刑场的最前方,甚至由阿济格“王爷”亲自看管他。 他扭头看向战场,敌我混杂的尸体倒满一地,躺满尸体的干草地像是被火焰焚烧过,覆盖一层深色的阴影。 这时,图尔格忽然看见树林里走出数百名武装人员。 那些人与背嵬军一见面就有说有笑,随口感慨地上的尸体,天上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都太过真实了。 真实 会痒会痛会死的凡间,不是真实的是什么 图尔格发现这些“新来者”的武器装备相当简陋,酷似先前诱敌深入的“辅兵”,就连这副天真无邪的气质也像是初来乍到一般。 背嵬军竟然在树林里还埋伏了数百,从头到尾都没参战的伏兵,直到战斗结束、战场都快打扫完才唤他们出来 图尔格无奈地笑了,真是猜不透背嵬军啊。 重获自由的“前奴隶”渐渐围拢过来,手里拿捏着简陋的兵器。 有人目光呆滞,心中的情绪还来不及表达出来,有人兴奋尖叫,捡起地上的碎石泥巴抛向八旗俘虏。 有人看到杀亲仇人即将遭报应,不停喊叫某位旗丁、包衣的名字,大声怒斥你也有今天,然后便是一阵凄厉而尖锐的哭嚎尖啸声。 其他奴隶则是闻风赶去血腥的战场,犹如专吃腐食的肉食性动物,趴在尸体上扒掉死者的武器装备,银两粮袋,甚至连衣服和鞋子也不放过,将尸体“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光秃秃的赤身裸体。 接着挖掘一个个大坑,将清兵尸体填入其中。 “去把索伦部的旗丁挑出来!” 背嵬军的命令下达,阿济格赶忙掠过一个个旗丁包衣。 浑身受缚的清兵神色各异,有的人吓得瘫软在地然后被明军强硬扶起,有的人拼命弯腰求饶,用满蒙语乞求王爷给他算成索伦部,有人紧闭双眼不发一言,好似认命一般。 有人对着阿济格投去鄙夷、憎恶的眼神,嘴里咒骂声不断,还有人回过神来,不甘就此死去,拼命扭动身躯企图挣扎逃脱…… 足足三百索伦兵丁被挑选出来斩断金钱鼠尾,以后编入“索伦营”为背嵬军作战。 大量缴获兵备的“前奴隶”抵达背嵬军身边,光是图尔格亲眼所见的就有上万。 这还没算辽阳周边屯堡、庄园驻留的奴隶。 即便胆敢冒险反抗的奴隶不算多,也能给背嵬军带来大量人力。 不管这些反清的汉民能不能打,遇到大清主力是不是落荒而逃,起码从人数上看非常唬人。 况且此战死去的八旗战辅兵甚多,光是掉落的皮甲、链甲、布面甲合计起来近万领,足够背嵬军武装一支万人部队。 背嵬军又将再次壮大。 图尔格心想,这就像滚雪球,一颗雪山滚落的碎石裹挟雪,越滚越大…… 下午的阳光愈发淡薄,但迎着阳光还是显得格外刺眼。 跪在地上的图尔格环顾四周,看到背嵬军陆续押送双手反绑的旗丁赶来空地,其中有不少军校、统领他认识的军官。 看来是背嵬军缴获战马从四周抓来的溃逃败卒。 自知死期将近,图尔格反而释然许多。 人生过往的回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从他跟随黄台吉征战开始,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从牛录章京晋升为固山额真,到如今镇守辽阳…… 他觉得自己竭尽全力了。 或许过段时间,皇帝陛下就能率领主力北返,但那时的背嵬军已然依靠解救奴隶滚成一支庞然大物,所有包衣奴隶的人心都会浮动。 皇帝陛下想打败背嵬军,重整辽东人心也得费一番功夫。 一旦背嵬军裹挟大量武装“奴隶”,卡住海州与辽泽之间的道路,辽西北顷刻间就会被南朝收复。 届时南朝见大清势颓,必定集结重兵围攻辽东! 真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背嵬军北上辽河平原既是一笔险棋,又是一招打断大清国运的神之一手。 趁着皇帝陛下南征而绕路杀入辽中平原……抛撒宣传纸动摇辽东人心……乘坐船只在辽中机动,大量杀伤清兵的有生力量……辽阳之战用友军性命作饵诱敌入彀…… 图尔格感慨背嵬军主帅真是“神人”。每一步都恰好跪在大清脖颈上,压得大清喘不过气。 难道是阿济格王爷看透大清气数已尽,所以才选择死心塌地效忠南朝么 图尔格看向监视自己的王爷,两人对视一眼。 阿济格没有说话,只看到大量行刑人被替换成“前奴隶”。 数千把刀剑高举起来悬在俘虏的脑侧,有些俘虏已经哭晕过去,还是几拳头打醒。 “现在我背嵬军把报仇的机会留给你们,高举你们手中的武器,由你们自己选择留不留眼前俘虏的性命!” “兄弟们,杀不杀!” “杀!”『章献忠』叫喊起来。 “杀!”『何鲁司』也举起腰刀指天。 “杀!”林迪抡起一把砍刀。 “杀!”阿济格也举起一把染血的钢刀悬在图尔格后颈上空。 更多准备行刑的玩家与汉民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高亢的喊叫声此起彼伏,激荡的场面感染了周围的汉民。 麻木呆滞的汉民恍若高温熔化的坚冰,零星数人跟着举起手臂一同挥舞,渐渐有更多辽民振臂高呼,他们整齐的呐喊声逐渐汇聚成流。 “杀!杀!杀!”空地上喊杀震天,万余人的吼声震耳欲聋。 “准备行刑!” 军团指挥官说罢,唢呐与战鼓的响起,顿时引起数千俘虏痛苦哀嚎,由百姓与玩家组成的行刑队各就各位。 行刑者举起锋利的腰刀高悬在空,图尔格已经做好死亡觉悟,抬起头看向一旁的王爷,“王爷后悔吗” 后悔 阿济格或许有过后悔。 后悔没有劝说陛下御驾亲征直扑辽南,消灭所有背嵬军的有生力量,只派出两三万兵丁撞死在复州城下。 背嵬军是死而复生的“阴兵”,但只要杀死“妖道”,或是摧毁召唤阴兵的法器,就能彻底消灭这股亡灵。 只可惜,大反派不会一开局就杀死在小村庄修炼的主角,没人会直接杀死一个姓李的驿卒,或者杀死一位姓朱的和尚。也没人能预料到未来的路怎么走。 如果王莽没有篡位,如果曹操还政汉室,如果诸葛丞相再造大汉,如果高欢打破玉璧,如果大明没有发生土木堡之变,如果大明萨尔浒之战打赢了……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事实就是背嵬军这伙阴兵犹如黑色洪流席卷而来,纵使陛下绕路返回辽中平原,也挡不住这滚滚洪流推来的滔天大势。 阴兵将裹挟着所有人向前冲锋,任何人没法再停下来。 “杀!” 一声令下,所有行刑队挥下手中的刀剑。数千俘虏的脑袋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地。 近千包衣则被留下性命。 这些包衣平日里做事还算有点底线,平日里积攒的“善缘”促使行刑者在此刻刀下留人。 刚刚补充五百新玩家、一万武装汉民的背嵬军,立即挟大胜之威直扑辽阳。 残存的辽阳守军在大胜之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城头守卒不出三回合就被打败。 自从努尔哈赤入主辽东,便尽数驱赶辽民出城耕种,一般城池是不允许汉民居住的。 城内的活人不是旗丁就是地位更高的包衣,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宰了或许有冤枉的,但间隔杀人必有漏网之鱼。 预料中的巷战并未发生—— 图尔格兵败的消息早通过败逃的包衣传达回来,连辽阳的主力都打不过背嵬军,他们这些残兵败卒如何抵挡 于是大量旗丁包衣携带财产逃往沈阳,只可惜他们舍不得一车车的钱粮物资,拖延了自己的脚步。 背嵬军骑着缴获的战马骡子赶到的时候,正好堵截从城北逃离的鞑子队伍。 城外十余里的官道上充斥着八旗的尸体。有被刀枪戳死的,有被利器划破胸腹的,被铳矢打死的。 背嵬军只费一日时间就肃清辽阳内部的残存势力,城内男女老少皆被斩杀,诸多盆罐木箱几乎被玩家砸碎、打烂。 他们从熊岳驿大战的尸山血海冲出来,一路上拿下盖州,海州,乃至诸多屯堡、墩台。 如果俯瞰视角下的辽中平原是一片冰海,那背嵬军就是一艘艘坚挺的破冰船闯出一条道路。 他们已经不记得亲手斩杀的鞑子有多少,几座卫城周边堆积的首级犹如一座座小山。 留守后方的玩家则在一座座城池接应北上的辽南官军,他们也会顺手将鞑子首级搬运过来,待双方合并一处就能攻打沈阳重镇。 随后背嵬军坐镇辽阳,按照五十到一百玩家提领一二千汉民的编制,散出去十余支混搭部队夺取周边屯堡、墩台,杀死八旗人口,抽杀包衣奴才,解放更多汉民奴隶。 他们将夺取堡垒的武库与钱粮,把这些饱受奴役的汉民重新武装起来。 与此同时,携带战旗的背嵬军又双叒叕迎来五百玩家,除去后方留守的兄弟,前线作战的战斗组已达八千人。 背嵬军升起令汉民们惊诧的观测气球,监视数十里外东路官道的敌人踪迹—— 一旦黄台吉率领主力抵达辽中平原,观测气球能第一时间报告消息。 …… 被迫绕行远路的黄台吉仍在赶回辽中平原的路上。 他在萧家关被耽误数日,一千背嵬军用命换掉他三千大清勇士。 外藩蒙古的贝勒怨言丛生,就连朝鲜人也屡屡逃亡。原先浩浩荡荡的十三万大军眼下只剩八万余兵马。 刚刚抵达镇江堡,黄台吉便收到朝鲜的消息—— 或许是逃亡的朝鲜兵丁带回去大清皇帝兵败的消息,朝鲜人也渐渐抖擞起来,声称近日收成不佳,难以为皇帝大军提供粮草。 这正给黄台吉出兵教训朝鲜的口实。 朝鲜王毕竟是在他面前三拜九叩的臣属,哪有君主下令,臣属不尊的。 他派多尔衮与济尔哈朗统领剩下的外藩蒙古士卒,讨伐不臣的朝鲜。 表面上是给外藩蒙古抢劫消怨的机会,实则是防止他们进入辽中平原,就撒丫子跑回草原,甚至带崩蒙古八旗的心态。 大清的元气不能再分散了。 大清的核心力量拢共就满蒙汉旗兵,蒙古汉军也是靠着满洲丁口压制着,才能维持如今的大清局面。 满洲八旗的丁口本就不多,还经历几场损失惨重的败仗,即便算上留守辽东的满洲兵估计也跌破六万五千,眼看就要压不住蒙汉旁系。 一旦大清皇帝兵败绕路的屈辱消息传回辽东,并且亲眼看见数万垂头丧气的八旗兵,大清上上下下所有臣民都会震动,他就是想积攒撤去草原的人力、物资也恐怕不能如愿。 由此,黄台吉打破萧家关那天起,便派出一百骑术老手,一人五马,一路上尽可能星夜兼程赶去沈阳报信—— 不说皇帝兵败绕路,只说清兵驱逐南朝兵马、收复辽南之地。 可惜明军善于舟船,吃了败仗也能迅速退回安全岛屿。 黄台吉本想好好安顿辽南诸城,奈何朝鲜国内不稳,他急需调兵前去稳定局势,以免藩属朝鲜变成敌人。 短期内他难以迅速返回辽东平原,只能让辽东各地守军安稳坚守。 而背嵬军一战不成,很可能故技重施——顺着河流深入辽东腹地。 他任命退休赋闲的代善总领全局,不可轻易浪战,务必坚守待援。 他料想背嵬军就算真有一两万兵马,在熊岳驿、萧家关阵亡数千,最多还剩一万兵马,凭借沈阳、辽阳、海州诸城的守军,应该能进一步消磨背嵬军的有生力量。 待他返回辽中平原,还有与之决战的余裕。 只要消灭掉背嵬军,这辽东就还是大清的辽东。 …… 然而收到消息的代善只叹皇帝的传令晚了几天,海州,辽阳等等卫城屯堡的守军皆因主动出击遭遇惨败。 辽阳及其周边的败卒陆续逃回,辽阳城此时怕是已经落入敌手。 诸多负面消息犹如雪般传入沈阳—— 满蒙汉旗丁损失严重,各堡、庄园的奴隶接连暴动,就连一些忠诚的包衣也自发剪断鼠尾辫,加入背嵬军的伐清大军。 按照陛下预估的万余背嵬军已然膨胀成数万,而陛下的大军仍远在朝鲜,还不知道何时返回。 在主力大军返回之前,他所能依靠只有全城的旗丁。 他下令沈阳内外所有十二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的满蒙汉旗丁全部自备武装、粮食进驻沈阳城,城内妇孺也得参与后勤。 如此“杀鸡取卵”的做法也才勉强凑出两万五千旗丁。 诸多包衣叛敌的消息,导致代善根本不敢信任汉人,只是优中选优挑了一万五千相对忠诚的包衣加入武装。 全城战斗人员集结四万战辅兵,然而人多了耗粮也多。 代善按照一个月存粮的额度向四周的屯堡、庄园摊派,就算抢走奴隶过冬的口粮也要筹措! 眼下已经不是担心奴隶愤怒的问题,而是大清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沈阳聚集着各路八旗贵族、将官的家眷,同时也是大清行政官吏的核心首脑。 一旦沈阳陷落,家眷、官吏尽丧敌手,不仅对清兵士气是重大打击,还会让大清的行政能力倒退回部落状态。 代善不可能一言不发地舍弃沈阳,撤去抚顺以东的老家。 毕竟只有沈阳这般大城才能容纳这些达官贵人,有舒适的设施与房屋过冬。 谁也不知道背嵬军裹挟着“奴隶”杀到哪里——他接连派出辽阳侦察的探马几乎无人返回,仅有一些识途的战马跑回。 万一他下令全员撤回老家,却在半路上遭遇敌兵,那就失去了守城的优势。 而皇帝陛下再三嘱咐莫要出城浪战,海州辽阳兵败也是这般教训。 不过代善不用纠结守城,还是回老家的问题了。 因为背嵬军集结的数万战辅兵已经跨过浑河,朝着沈阳城扑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3章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二合一大章) 第243章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二合一大章) 代善透过千里镜向南张望,一个怪异的球形风筝早在敌兵渡河前就悬在半空,用一根粗壮的麻绳连接地面。 他这些天时常看见怪东西从南边飞来,抛下数百张宣传“反清言论”的黄纸。 有些风筝撒完黄纸便会落在远处,竹篮中跑出名士卒到处厮杀。 这些士卒勇武的很,就算被抓住也是宁死不降的顽固态度,更不肯透露这球形风筝究竟是何物。 接连数百敌兵降落辽中平原搅得各路庄园、屯堡不得安宁。 而在球形风筝下,约莫两三万明军战辅兵有序渡河,而在东南一角也有两三万明军架桥渡河。 代善分不清谁是战兵,谁是辅兵。不少明军披着清制布面甲,五颜六色的极其显眼。 数百面五颜六色的旗帜随风招展,其中便有屡次挫败大清的背嵬军镶黑旗。 那些镶黑旗帜囊括下的背嵬军精兵不下七千,数十面镶黑旗仿佛涌出一股股黑烟,在高空凝聚成一条附带黑色条纹的白色骨龙,笼罩在沈阳城上空,直勾勾地盯着全城八旗军民,仿佛要将所有旗人一口吞下。 糟糕的是今日凌晨细作传回消息,代善睡醒才查看内容—— 南朝皇帝御驾亲征,此时大概走到松锦一线。 连南朝皇帝也要插一脚辽东事务了,代善忧愁地想,黄台吉果真击败了背嵬军么 南朝诸公一向警惕皇帝出京,怎么会“放任”皇帝领兵出征 除非发生了什么决定性的大胜利,使得朝廷诸公没底气劝诫皇帝,而皇帝本人也不觉得征伐辽东是冒险。 背嵬军奇袭辽东拿下多座卫城屯堡,但胜利还不够大,不足以打动皇帝违背百余年的“祖制”御驾亲征。 唯有一种可能,他大清皇帝在辽南遭遇重大失败。 黄台吉不仅没有收复辽南,也没有征伐朝鲜,只是丧家犬一般绕过背嵬军设下的坚寨,踏上千余里的远路。 代善懂了。 这就是为什么黄台吉还没北返,莫名其妙就要“征伐”朝鲜,以及南朝皇帝御驾亲征的真正原因! 南朝皇帝御驾亲征,必定簇拥着数万明军精锐。 即便他此刻挡住数万明军、守住盛京,辽中平原各地的统治也摇摇欲坠,说不定要退回赫图阿拉像那般去过苦寒日子。 黄台吉啊,黄台吉,大清的江山都全靠你了。 你可千万赶回辽东,挡住南朝皇帝的东征军队啊。 而他现在身处的境遇也不佳。 代善下意识环顾四周参差不齐的守军,一些低于十六岁,乃至十二岁的旗丁就像一个个没断奶的小子。 相比孔武有力的壮硕明军,这些半大小子真的能守住盛京 额头汗涔涔的,代善不由得紧抓墙垛粗糙的墙面,十指的指甲几乎要抠出血来。 盛京攻防战会是一场恶战,一场消磨真满洲更多骨血的决战。 他必须坚持,也只能坚持住,爱新觉罗家族才有未来。 城南不远处有一处渡河的石桥,数万明军却自顾自在浑河拐角处铺设数条浮桥。 代善当即下令开炮,冀图阻挠明军顺利渡河。 可当红衣大炮喷出的炮弹距离明军还差一二里,他才恍然大悟—— 敌兵早就知道他的火炮布防位置,所以刻意选在火炮射程外一点的位置渡河,但又不至于离得太远,走太多冤枉路。 是那个能载人的球形风筝! 代善心说应该是了,既然能载人,那么运载的兵士也能携带千里镜。 只是他有一点不懂,火力点布置这种复杂的情报,他们是如何间隔高空传递情报的 画在纸上丢下去 可是他时时刻刻关注敌人的动态,没看见一纸半稿飘下来,也没有复杂的旗语挥动,高空呐喊也不见得听清。 难不成是歪打正着 面对想不通的问题,代善选择放弃思考,然而背嵬军创造的新疑问接踵而至—— 分置两侧登陆的明军并未急着进攻,而是派出第三部绕到盛京北面,三面大军开始就地安营扎寨、挖掘壕沟,一面很大的镶黑旗大纛竖在一顶营帐前面。 安营扎寨并不稀奇,这说明敌人还没狂妄到以为当天就能夺取盛京。 正常人面对防守森严的坚城,都会选择稳住自己的阵线扎下营寨,吃饱喝足休整一日除去行军的疲惫。 随后观察守军布防,尝试打一打“破绽”,若是打不下来再选择长期围困耗尽守军粮草。 可敌兵挖掘壕沟却显得格外“奇怪”。 那不是常规意义上一两条守护营寨的简单战壕,而是数十条一起开挖,背嵬军亲自动手,其他友部协助的全新战壕。 数十条壕沟向前参差推进,就像数十只巨型钻地虫挖出一条条肉眼可见的爬行轨迹。 这种闷头苦干的防御工事甚至没有出现纰漏,仿佛有一只眼睛俯瞰着大地,使用某种传音秘术通知修正地面的兵士修正错误。 坑中的泥土被抛飞,士兵们高举两面盾牌,分别保护自己与挖土的作业人。 “开炮!”代善下令大小口径的火炮全部开火。 可是除非走了狗屎运,一发炮弹正好落入壕沟之中砸死一两个倒霉蛋,或是碾死一条纵队的敌兵,不然只能撞击地面弹跳起来伤不到任何挖土人。 而被砸中的伤兵若是剩下一口气,也会竭尽全力爬出壕沟。 代善起初还不明白伤兵为何要爬出壕沟,这般濒死的身体又不可能活到盛京城下。 随着炮弹砸死的多了些,代善才发现会自主爬出的士兵都穿着非明军制式的头盔服饰。 有的看起来像秦国士卒,有的是紧身干练的异服,还有的身穿单薄布衣好似汉民奴隶,一身的腱子肉却暴露他是精锐战兵…… 他们拼尽全力爬出壕沟,与埋头挖土的队友击掌交接,竟是不想自己的尸体阻碍队友前进的步伐。 这是何等舍己为公的赤诚之心! 这份为了最后的胜利,也要燃尽自己的大无畏精神,就连代善这位敌人也不由心生敬佩之心。 这让他想起驾驭球形风筝深入辽东的明军士卒。 难道他们与今日冒死挖沟的明军是同一序列,是传闻中能止八旗小孩夜啼的“黑旗营”、“背嵬军” 若是这支背嵬军鼓舞了明军士气,打崩黄台吉的主力倒也不冤。 毕竟明军从不缺精锐,也不缺人力,缺的是敢打敢杀的猛士。 好在背嵬军人数也就数千人,应当是辽南决战折损严重磨干了骨血,就连武器装备也遗失不少,所以才被迫穿戴清制布面甲。 要是背嵬军有两三万人,他代善就算有一百个分身也守不住。 明军接下来的举动也验证他的猜想。 敌兵接连两日都未发起进攻,而是闷头苦干挖掘更多战壕。 代善第三日天亮登城查看,只觉得敌兵编织了一张蜘蛛大网,将盛京四面团团围住。 既然是想长期围困盛京,干嘛要挖掘如此“眼缭乱”的壕沟大阵,两条环形壕沟就足以困死盛京。 代善害怕强攻,却不畏惧长围。他派遣数千旗丁下乡“征”粮,超额囤积满足全城半年的粮食,军械弹药也储存良多。 这些天派人临时打造的守城器械几乎堆满城头、墙根,不断熬煮的金汁散发出阵阵恶臭。他榨干宝贵时间为守城增添一分胜率,就算黄台吉的援兵远在野人女真的地界也不怕。 眼下明军在等待皇帝御驾亲征的部队,而他也在等待黄台吉的援兵,就看谁的援兵先到。 他相信战马更多的黄台吉会先一步抵达盛京,而城外长困的明军也会被一战击垮。 不过代善的猜测对了一半,背嵬军的确要困死他,但不是要长期围困,而是防止城破之际有人能逃出去。 …… 当天早晨,所有明军、前奴隶现民兵都收到背嵬军主帅饭后进攻的命令。 做饭的火夫们忙碌着,因为此次进攻沈阳是一场关乎辽东命运的大战,打赢打输都影响着接下来更大决战的走向,各部明军都拿出压箱子的战利品。 各种活畜现杀现做,只要缴获来的高档肉菜米尽可能填入铁锅。 这几天不光是明军顿顿有肉,就连那些刚改组的民兵也能吃饱高粱米和窝头。 而今天要正式决战,火夫们把余下的好东西全煮了,丰盛的伙食堪比新春过年。 战辅兵们看到碗里热气腾腾的饭菜,感慨这是他们半生吃的最好伙食。也有人戏谑地低语,这就是上刑场前的断头饭。 就连饮酒禁令也在此刻被暂时解除,一坛坛酒水开封,给每一位战辅兵斟满一碗。 将官们端起酒碗,对着自己统帅的战辅兵说几句漂亮的场面话,亦或是沉默良久再吐出几句祝愿大伙都能斩获大功活下来,将来封妻荫子,公侯万代,说罢一饮而尽,将酒碗翻转。 所有背嵬军披上麻布孝衣,抬着一口口棺材来到营地最前方。 明面上的背嵬军主帅章献忠站出来,随军的唢呐乐队适时响起,忧伤的音乐中透着一股钢铁般的坚定。 章献忠与其他副帅、参将打开一坛坛美酒。 章献忠独自一人走到营前五十步的位置,高举酒水倾倒而下,酒水落地发出哗啦的声响,“这里是浑河血战的地点,是大明忠臣义士挥洒汗血的战场!当年就是在这里,沈阳永远脱离我们的怀抱……” 章献忠转过身面向排兵布阵的兄弟与友军,顿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注入脑海,隐隐从眼眶中涌现。 “自萨尔浒之战以来,自辽东沦陷以来,自数百万辽民沦丧鞑子之手以来,过去整整十九年! 这十九年我们辽民像狗一样活着,像蚂蚁一样任由鞑子践踏。 不知道有多少辽民盼望王师收复辽东,盼啊,盼啊,盼到尸体都化作白骨! 今天,我背嵬军来了!带着数万鞑子的首级杀回辽中平原,杀回了我们的家乡! 我将亲自带队冲阵杀入城中,若我不幸战死,就由副帅接位指挥,副帅战死,就由参将指挥!参将战死,就让游击指挥! 此战我背嵬军决不后退,哪怕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打破这座城池,为我们辽东惨死的百万百姓复仇,为我们这些还活着的辽民复仇!” 所有辽东出身的军民闻言怔住了,数十年的屈辱与悲惨仿佛在此刻化作泪水涌出。 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应该在此了结了。 接着章献忠压低音量,对着站在营地前排的玩家开启指挥语音—— “兄弟们!我们每个人在现实中都是五湖四海的同胞兄弟,有人普通话贼溜,有人方言口音特重,我知道队伍里有新人玩家,也有爆肝很长时间的老玩家。 有人是不愁吃喝的公子哥,来游戏里消磨时光,豪掷千金叫玩家配合,只为享受一两个装逼瞬间。 但更多人长时间沉浸游戏是为了体验第二个快意恩仇的人生,发泄一下现实中的不满! 我知道大多数玩家把账号培养到今天实属不易,我不敢保证你们收益大过损失,但我保证会牢记你们每一个奋勇杀敌的英勇时刻,会在你们死后,把你们战死遗落的武器装备保留,减轻你们重头再来的煎熬! 你们以为我们这些前几期的老玩家从开服爆肝到现在,积攒的财富、功勋无数。 但在此时此刻我们都一样,一同站在沈阳城下并肩作战,我们会用上所有采购的道具尽心杀敌! 鞑子以为我们就像辽东被屠杀的无辜百姓,用他们的骑兵铁蹄就能一扫而过。我要告诉他们痴心妄想! 若是鞑子夺取天下江山,那神州陆沉,百年屈辱的耻恨又会钉在我们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这些丑陋粗鄙蛮横的罪人,给我们留下的负面遗产直到今天还没消散。 今天,他们就在我们面前。他们要把全天下的人都变成逆来顺受的奴隶! 他们要贫民,辱民,疲民,弱民,愚民,虐民,压榨百姓世世代代的子孙后代,把百姓变成猪狗牛马! 既然这伙鞑子要把天下人拖入万劫不复的奴隶炼狱,那就让蛮族好好看看,我们第四天灾愤怒的咆哮! 此战,我章献忠赌上开服以来积攒的所有武器装备和功勋值,立下副本誓言,这一战哪怕我耗光所有的复活码,用完所有的商城道具,也不会放任一个脑袋后面带猪尾巴的鞑子活下来!” 突破手从腰间拔出一把雁翎刀,高举过头仿佛要捅穿蓝天,插一句嘴—— “主线任务已经标注——此战打破沈阳不要慈悲!不要怜悯!不留任何俘虏!谁敢放过任何一个鞑子谁就会变成红名,人人得而诛之!” “杀鞑子,救天下!”章献忠举起刀盾,振臂高呼。 “杀杀杀!”玩家们一个接一个高声呐喊。 即便这支八千人的玩家队伍混杂的许多新玩家与干部玩家,综合实力只能算中下,但每个人都知道在面对鞑清这该死的敌人时,自己都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热血士气。 “杀光野猪皮!” “灭族!灭族!灭族!” “驱逐鞑虏,恢复辽东!” 玩家身后的陈景和、楼挺、杨振武等部将都感觉到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体内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 辽东故乡要收复了! 林迪心中也泛起五味杂陈的情绪,欣喜与惶恐参半。 起初他只是见背嵬军替他报了血仇,杀光了屯堡、辽阳的旗丁,脑子一热报名了背嵬军的民兵序列。 可真等他抵达沈阳城下,看见一颗颗强劲的炮弹打死无数友军,畏死的心理再度压倒好不容易觉醒的勇气。 他觉得自己比背嵬军先天弱一个等级,人家是精兵强将,他只是一个刚刚脱离“奴隶”身份的穷苦屁民,哪有资格做收复辽东这等豪迈的大事。 他登时打了退堂鼓,跟民兵队长说自己不想打了,想撤回安全的海州,但所有民兵的视线全部向他投射过来,有鄙夷,有同情,有共鸣,也有鼓励…… 他害怕红夷大炮,更害怕沈阳的高墙,但当背嵬军精锐给他选择战还是退的机会,将钢刀与盾牌递到他手边时只说了一句话,“你还想当奴隶么” 林迪迷茫,害怕,颤抖,但还是鬼使神差接过递来的刀盾,紧紧握在掌心。 奴隶一词恍若钥匙打开宝箱,数年被鞑子打压欺辱的回忆历历在目,不知多少亲朋死在鞑子手里。 他就像一条被驯服的奴狗,打不还手,骂不张口,老老实实做一个逆来顺受的奴隶,只敢在梦里做反抗的美梦。 一旁的民兵们都跟他大差不差,有畏惧鞑子的胆怯,有血海深仇的憎恶,还有一脸愁苦的为难,但他们如今都紧紧握住长矛刀剑,一刻又不肯松开。 若是过去他们被鞑子的高压欺辱,没人会责怪他们不敢反抗。 可如今有人给了他不当奴隶的机会,他们应当反抗,应该坚定敢于反抗的心。 就像悍不畏死一直勇往直前的背嵬军。 向前!向前!向前! 反抗吧!林迪在心中对自己呐喊。 “杀!”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让林迪陶醉其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灌入胸腹,给他注入无上的勇气。 背嵬军大帅章献忠亲自带队,带领他们杀向坚固的沈阳高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4章 战斗战斗战斗(二合一大章) 第244章战斗战斗战斗(二合一大章) “进攻!” 战鼓与号角响彻天地,迅速升空的号箭犹如烟般在高空炸响,包围沈阳的明军同时从四面发起围攻。 墙头的大小火炮喷发,每一段城墙都有十数颗炮弹陆续倾泻而出。 炮弹破空的尖啸犹如恶鬼嚎哭,明军并未傻呵呵地踩踏平地,而是跟随背嵬军的身影飞速钻进蛛网一般的壕沟。 数万明军在壕沟间穿梭奔走。“战壕推进”的战术降低大量损失,所有人抵近护城河边缘也没有百分之一的伤亡。 由于密布的壕沟蜿蜒曲折,平直的登城梯、过河浮桥等攻城器械难以穿过,于是皆由玩家组成的敢死队在平地搬运。 “啊啊啊啊啊!”数百玩家攥紧登梯与木板,脱光上身的衣服与甲胄,嗷嗷叫吼着跨过一道道壕沟。 炮弹呼啸着飞过护城河,先是落在壕沟外的平地掀飞一团黑泥,接着落地弹起打穿搬运登城梯的玩家。 中弹的玩家闷哼倒下,他们就像强风搅过的干草,被打得筋骨尽断,七零八落地扯断在地,有些过河木板被打得碎裂,木屑麻绳散落一地。 饶是被炮弹击穿胳膊,被冲击力掀翻在地折断脚踝,玩家依旧高举着血流不止的胳膊指向沈阳,“前进!” 死去的玩家彻底倒下,但很快又有新人捡起掉落的登城梯,掠过队友的尸体。 暂避壕沟的明军蓄势待发,期盼着背嵬军将帅下达的总攻命令。 头顶时不时传来敢死队闷哼、低呼的惨叫声,甚至有人中箭跌倒滑行数步距离,径自倒在壕沟面前。 那重伤者与林迪对视一眼,前者的双眼充斥血丝,但最后仍然艰难爬起,高喊着杀鞑子继续挥洒血汗前进。 林迪与其他战辅兵静静等待,每一声友军的惨呼声都会加高愤怒的薪柴,只待一声军令就会化作熊熊烈火—— 背嵬军敢死队为了减少友军的伤亡,宁可牺牲自己的精锐性命, 不像其他将官保存实力,先叫旁系部队消耗。 这才是一心为公的真正王师! 付出不知道多少伤亡,敢死队成功突进护城河边缘——原本兼具经济功能的大城市都会修建渡过护城河的石桥。 不过沈阳的守将颇为老辣,事先摧毁所有石桥,使得明军要想贴近城墙,都得想办法渡过护城河。 “搭桥!” 队长的话音刚落,墙头抛射的箭雨便沉沉压下来。 早已习惯战斗的玩家不用命令便举起盾牌阻挡,掩护队友抛出填泥土草袋填充护城河,接着铺设木板用麻绳捆扎结实。 这般同时开铺的浮桥有数座,全是背嵬军亲力亲为。 就算有战辅兵实在看不下去,想爬出壕沟协助他们一同作战,也会被壕沟内的其他玩家阻拦,“不要让勇士的鲜血白流!把你的愤怒积攒起来,留到登城杀鞑子!” “前进!” 数股敢死队搭完浮桥便举盾前冲,犹如一团乌龟壳踏过渡河的浮桥。 黄台吉加固过的沈阳城有城门八座,每座城门不仅是瓮城结构,还修有高大坚固的门楼可供士兵射击。 顶着大量箭矢铳弹,某支敢死队终于突进怀远门之下。 “我们需要火力支援!” 前线的队长通过语音汇报突破手,后者立时激活语音,通知城西的围城部队,“城西需要火力支援,速速压制墙头的鞑子!” “收到命令,马上行动!” 收到命令的队长扭头环顾左右,脸上的平淡神情顷刻变得欣喜若狂,“为进攻城门的队友献上礼炮!” 队长的话音刚落,兄弟便点燃壕沟内伸出的引线,旋即领着周围的战辅兵迅速后退,并捂上耳朵。 一个个半埋地底的铁皮桶震颤大地,喷出浓密的白烟。火药包高高地抛到半空然后落下。 不同埋设角度的铁皮桶喷出不同抛物线炸包,就像天外陨石划过大气层碎裂成无数燃烧的小块,直扑墙头、墙根的守军。 尽管炸包爆裂飞溅的钢珠杀伤性不大,甚至打不进坚固的门楼,但能减轻攻门敢死队的压力已然足够。 第二轮炸包抛飞的哐当炸音在脑后响彻,敢死队赶紧抽出一根根特制长管,扭动前端的机关激活“神器”。 只是片刻功夫这些长管前端散发四散的火星,旋即喷发出耀眼的火光。 数根长管紧密接触厚实的城门,沉重的包铁大门竟像是蘸水手指戳破的窗户纸一般,被刻出一条条穿透的融化沟壑。 只听哐当一声闷响,一块包铁的厚木重重落地,大门就像被脚斩一般暴露出齐人高的通道。 大门之后还有一道厚实的闸门,包铁的闸门厚度八十毫米,深深嵌入地底沟壑,将城门封得死死的。 好在阿济格将沈阳城防的状况和盘托出,敢死队才会携带充足的攻城器械夺取城门。 然而敢死队烧穿闸门才发现,后面不是通常的通道,而是密密麻麻堵死的杂物。 “该死,鞑子把城门都堵死了!” 新的情报通过语音系统传遍上下传递,其他攻打城门的敢死队也相继报告相同的信息,很快连明军战辅兵也都知晓。 根据敢死队的评估,城门通道堆积的杂物仅仅略逊于城墙的强度。 若是想一点一点清除杂物,在这种厮杀激烈的战斗状态非得拉扯好几日,付出惨重伤亡也不一定能打通。 “速攻城门不行,那就在墙根底下埋棺材火药,用穴地爆破法轰塌城墙!” “不行。你要是挖掘深了被护城河倒灌,什么棺材板都没用——城墙与护城河之间的空隙只能用来强攻。” “那就用棺材火药轰城门杂物!”这时一位点子王队长通过语音发声,“只要轰炸的够久,再多障碍物也能被炸穿。” “穴地爆破法能用,瓮城与墙体形成的夹角,足以规避护城河,只是填埋的火药量得增倍。” “那就饱和式攻城吧。没良心炮压制墙头,棺材填埋城门墙根穴地爆破,顺便爆开门洞子障碍,登城梯强攻各段城墙——总有一种方法能杀进沈阳!” 几乎在短时间内,所有队长与指挥官达成共识。 即便朱由检御驾亲征正朝着辽东赶来,背嵬军也没时间在沈阳城下空耗时间,毕竟黄台吉的主力犹在,也在朝着辽东赶来。 时间就是生命。 “出击!” 又一批敢死队翻出壕沟,像是一群发疯的野牛,直逼瓮城拐角处的墙根,十余名健硕的背嵬军抄起工具疯狂挖掘墙下的土地。 无数泥土碎石被抛飞,一个个浅坑出现,旋即越挖越深,甚至出现墙体数寸的地下部分。 守城的八旗兵疑惑不解,难不成这支明军是成精的土拨鼠,就喜欢钻地、挖洞 代善联想到敌人在壕沟架设的犀利“臼炮”,心中油生一股不详的预感,当即下令全力袭扰挖沟的敌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敌兵行动。 火矢与弹丸朝着靠近城墙的战壕猛烈袭来,打在厚实的木盾上叮当作响。 饶是玩家们竭力蜷缩在一起擎着盾牌,还是被愈发猛烈的攻势伤及肉身。 “还需要多长时间挖到城墙下” “难以估计,总之需要充足时间。”奋力挖土的玩家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挖土抛出。 这时墙头守军协力运来一锅臭烘烘的液体,架在墙垛向外倾倒。 滚烫的金汁从墙头浇下,冒着黄色蒸汽的臭水弹跳着。一股浓烈的刺鼻臭味充斥四周。 “是金汁!” “尼玛的真膈应人!” “狗鞑子,等老子杀进去把你们全部碎尸万段!” 即便所有玩家提前调低嗅觉与痛觉,但金汁附带的“沸水”、“生化攻击”却不会削弱半分。 滚烫的臭水顺着甲胄流入肌肤表面, 涌入坑洞的金汁也不会立即消失,于是掘土作业的玩家又多了一项排水的任务。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填满城门杂物的棺材火药爆炸,杂物的碎屑向外抛洒落在护城河中发出石子落水般的叮咚声响。 本阵复活的玩家没有进入拥挤的壕沟,而是直接在平地上跨沟奔跑,一路飞驰到墙根底下协助工兵掘土。 玩家也不是被动挨打的蠢货,有人弯弓搭箭,有人扣动鸟铳扳机射击墙头的守军,还有人朝着墙头抛去陶罐炸药。只要火药爆炸窜起火苗的视听效果显现,就算被一箭射死也值了。后排的没良心炮也在壕沟内喷发,一包包火药落到墙头爆炸,甚至有些火药包抛射的角度计算不佳,竟然在玩家脚边爆炸,炸死扎伤不少自己人。 墙头时不时响起鞑子中箭中弹的闷哼痛呼,或是带着汽笛般的惨叫声掉落下来,“啊啊啊!” 鞑子落地传出骨头断裂的闷响,『突破手』透过盾牌缝隙扭头看去,只觉得这鞑子年纪很轻,最多不超过十五岁。 鞑子排列在墙头的时候看不太清楚,但看见跌落的鞑子面孔,这才明白鞑子的人力已经枯竭到不得不抽调少年的地步。 “鞑子已无可战之兵,可以强攻城墙!” 突破手刚分享完自己的发现,便觉得胸口一痛,原来是一支火矢刺破胸口甲具。 “区区火矢又有何惧!”他果断拔出箭矢抛到一边。 鞑子射下的火矢四处横飞,箭头包裹火焰的箭矢叮叮咬住几面盾牌。火舌贪婪地啃食木盾,被火焰包裹的木盾像是泼了黑墨一般变换颜色。 『突破手』凝视着朝左手袭来的火苗,它剧烈摇晃着,像是遇敌的猫猫弓身炸毛。 突破手把手往后挪了挪,但还是被快速前进的火舌咬住手指。 遇火的退缩本能促使他缩手,一股被牙签扎手的触觉萦绕心头。 原本相当严重的烫伤痛觉,却在调低痛觉的压制下。 随着盾牌逐渐燃烧起来,他举起盾牌奋力向外一掷,那面插着数支火矢的盾牌抛飞数十米的距离,随后落地。 失去盾牌的突破手仅剩一身甲胄护体,但他知道敌人愈发猛烈的攻势下,挖掘地穴的弟兄不可能不受干扰。 若是爆破时间延缓,浪费的是所有人时间。 突破手犹在思考着,一发弩箭破空射来正中他的面颊,一颗铳弹打中他的胸腹。 一股强烈的异物感袭向喉咙,突破手下意识咳嗽,竟喷出混杂唾沫的鲜血。 他知道自己这条命到此为止了,既然只剩一口气,那就用这最后的残破身体为队友提供庇护吧。 “兄弟们!这是我最后的波纹!” 突破手大吼一声,抢过队友的长矛和标枪刺穿自己的胸腹,颤巍巍地趴下身子,使得身体与矛、枪之间形成夹角维持平衡。 他以血肉之躯盖住坑洞的一角,犹如延伸出去的屋檐为房屋遮风挡雨。 他呕出的鲜血滴落到队友脸上,背后不断传来弩箭破甲的叮当声响。 他竭尽全力用最后一丝气力大声吼道,“带着我那一份,战斗啊!” 突破手没有一员斩获便战死,但他勇武献身的举动大增友军的士气。 这简直酷毙的场面鼓舞一众玩家开始发癫。 反正都是做敢死队,不如做最帅的敢死队,他们纷纷用刀矛刺穿残破的身体,用一具具血肉之躯环绕一圈挡住坑洞。 “明军疯了!” 代善被敌人的骇人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原本防御简陋的坑洞被一具具血肉抵挡,饶是城防军如何发射铳弹,射重箭,也只是打在披甲的血肉身上。 壮汉的血肉已然成为最好的缓冲盾牌! 还有壕沟里爬出、后方本阵涌来的援兵替换队友,他们扒开已无生机的队友,换上自己健康强壮的身体阻挡周边袭来的铳矢。 友军都在拼命,坑洞里的玩家哪落于人后。 一个个挖掘泥土的玩家仿佛注入一针兴奋剂,狂吼怪叫着拼命挖掘泥土,“嗷嗷嗷嗷嗷嗷!” 上有弟兄的血肉护体,下有打鸡血的玩家挖坑排水,原定掘土的时间直接打三折,各面通往城墙地基的坑道挖好,只等“东风”塞入其中。 坑洞里的工兵探出脑袋,躺在地上身中十余箭还未死去的玩家抬起染血的胳膊,刚跨过浮桥的玩家扭头看向本阵。 他们既激活通讯语音,也口口相传向远处呐喊,“棺材板!” 兄弟接连响起的呐喊声犹如长城上逐一点燃的狼烟,一副副棺材板从安全地带出发。 搬运者的胸口覆盖双层盾牌,十余枚铁钉穿透木盾扎入血肉,就连附带面甲的头盔也用数圈麻绳缠紧。 他们穿过轰鸣的炮弹,跨过一道道壕沟,无数兄弟在路途中倒下,又有无数兄弟途中的壕沟爬出来填补空位。 那些明军战兵见此壮烈的场面,再也忍受不了旁观的枯燥。 他们不顾玩家的劝阻,毅然决然加入“护送”棺材板的队列,成百上千人恍若血火之路上的接力者,终于将填满火药的棺材送入墙根底下。 然而安置棺材板还没算完,还要守护坑洞,防止墙头泼洒的金汁浸湿火药。 于是挖坑完毕的五处爆破点尽皆留下数十人守护火药,直到队友撤退至安全地带。 “快走!” 所有与爆破无关的明军都被驱赶,明军战辅兵红着眼停留片刻,旋即洒下两行热泪低喝一声,走了。 待所有友军安全撤离到壕沟位置,玩家终于能自由发挥。 分置各段城墙的爆破玩家相继举起火把、火绳等引火物凑近铺在地上引线。 只听刺啦一声,引线燃烧起来,绚丽的火舌贪婪地吞噬引线。 负责爆破的敢死队甚至还有半曲唱歌的时间。 他们拥抱各自的肩膀,组成一张大网人墙,在绝望的墙根下高唱豪迈的军歌,“兄弟们一定要胜利!杀鞑子啊啊啊啊啊啊!” 火星燃尽引线,棺材里的易爆物质瞬间引爆,扎根大地的城墙就像被巨浪掀飞的海船,猛地起飞,又忽的掉下。 坑洞外充当“肉盾”的玩家与城头的士兵像被鞭炮炸飞的蚁群,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四溅。 浓密的烟尘瞬间笼罩整面墙段,躲在壕沟内的战辅兵早已满眼皆是泪水。 背嵬军敢死队用自己伤亡,换取五倍,十倍的战辅兵养精蓄锐。 『章献忠』死死盯着烟雾中的城西怀远门,静静等待烟雾散去的那一刻。 哀嚎惨叫的声音响起,章献忠心中顿时燃起一股莫名的亢奋。 这绝对不是自己人,自己人就算嘶吼惨叫也能听出细微整活的滑稽感。 那么这是敌人的惨叫,敌人的城墙被爆破掀出豁口么 章献忠嘴角的肌肉抽了抽,扛着一身甲胄探出壕沟观望。 待烟雾散去,章献忠双眼猛地瞪大,外攘门的爆破失败,只是震落墙皮的石砖,而怀远门大获成功 石砖向外抛落,裸露的内嵌夯土比两边低矮了数尺。瓮城与墙体夹角的缺口就像堆满建筑垃圾的工地,垫出一条缓坡的废墟,就像一座任何人都能踩着缓坡爬上去的土丘高坡。 耳边响起其他各路的报告声,城北城南爆破失败,城东爆破成功一半,需要再一次爆破开路。 唯有城西怀远门大获成功! 『章献忠』握紧雁翅刀翻出壕沟,直挺挺站在大地上,视线穿过淡雾围绕的高坡豁口,仿佛能看见胜利的曙光。 趁着怀远门守军被爆破震懵,此时就是攻城的最佳时机! “怀远门已破!随我一起杀啊啊啊!” 章献忠一人当先冲在最前,甲胄随着移动不断发出金属碰撞声,宛如战鼓擂动,砸得章献忠血水沸腾,体内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持刀高呼。 他在路上还一边命令四面的友军全员出击,哪怕没能爆开豁口,也要用登墙梯攀上城墙一起厮杀。 陈景和只觉心脏加速搏动,脑子没下令,右手已经拔刀出鞘。 他握刀前指,满脸都是对背嵬军的忠诚狂热。 背嵬军做到了。 面对再难的困境,他们一直都能做到! 他们简直就是半神! 为了牺牲自我的背嵬军敢死队!为了辽东苦熬惨死的百姓!为了所有人能好好活下去的明天。 “杀啊!” 除开预留的后备队,数万战辅兵全员接二连三翻越壕沟踏上大地,犹如一群扑向螳螂毛虫的蚂蚁。 剩下的战辅兵与玩家则从本阵出发,数千玩家犹如奇行种的怪物一般,疯狂甩动着胳膊向前冲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5章 你很勇哦(二合一大章) 第245章你很勇哦(二合一大章) 随着四面墙段爆轰的烟雾消散,身在鼓楼的代善才发现城西大事不妙。 怀远门附近被惊人动静轰出一道缺口,任何手脚健全的人都能踩着土坡踏上墙头。 代善这才恍然大悟,敌兵挖掘蜿蜒曲折的壕沟网并非长围盛京,而是要打入盛京的时候莫使一人逃脱。 汉狗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速去城西驰援!” 不由得捏一把汗,代善大手一挥,将大多数预备队全数派往城西驰援。 一旦汉狗攻入盛京后果不堪设想。 望着数千预备队向西攒动的身影,代善期盼地望向南面,黄台吉的大军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身披重甲的背嵬军就像一个个铁罐头缓缓前行,温暖冬阳照射外在的甲片反射出银白亮光。 一轮箭雨呼啸着落到明军头顶,箭头撞击甲胄头盔上发出叮咚脆响,饶是被箭头刺入血肉,背嵬军也只是闷哼一声,继续手持刀盾涌向豁口。 成百上千明军涌入豁口与八旗兵厮杀。 由于怀远门炸开的豁口实在狭小,其他明军只能堵在后排干看着,于是大量明军还是用起登墙梯攻城。 “不能让汉狗冲上来!” 城西守将劳萨与各路旗丁也深知退无可退,城内皆是他们的家眷亲友,若不拼死坚守城墙,所有人都会丧命。 旗丁们赶忙搬来木箱竹篮堵住火药轰出的土坡,铳弹箭矢飞驰的声音在耳边呼啸,火炮的鸣放声在远处怒吼。 “给我杀!” 劳萨弯弓搭箭,松手箭飞。 一支重箭划出一道弧线,正中一名跑在最前的明军,后者瞬间一滞,像是被重锤砸在胸口。 重箭穿透甲片缝隙直刺胸腹,饶是被重箭射穿内脏咳出鲜血,那明军仍然冲上高坡,双手紧握一把绑旗的长矛。 “噢噢噢!”这明军身负重伤,犹自挥舞旗矛逼退周围一圈八旗披甲人,为身后的队友开辟一处登城空地。 然而他毕竟双拳难敌多手,几把刀矛插刺过来,他也能只能呕出一滩鲜血,染红一身银鳞般的札甲甲片。 他榨干最后一丝气力,将旗矛狠狠插入脚下夯土,“人在旗在,人倒旗还在!兄弟们杀啊!” 眼见大量明军接踵而至,劳萨没给他们站稳土坡的机会,对着身边的旗丁大吼一声,“倒金汁!” 随着一声呼唤,守在大锅旁的士卒好似如梦初醒一般,立刻与同伴协力抬起热锅旁的支架,将恶臭四溢的铁锅向豁口倾倒。 一股深棕色的沸水顷刻间浇在数十名明军头顶,飞洒的臭水则向后袭击爬坡的明军。 混杂浊物的沸水浸透布面甲的外衣侵入甲片缝隙,触碰到毫无防备的皮肤。 滚烫的沸水揭开稚嫩的皮肤,迅速带着滚烫的温度与腐臭的污秽钻进明军体内。 “啊啊啊啊啊啊!” 被金汁浇头的明军痛得撕心裂肺,仿佛全身的痛觉神经都被滚烫的铁棒搅在一起刺激。 难以承受烫伤的明军滚落土坡,浑身痛得直打滚,双手悬在烫伤的脸脖之前迟迟不敢触碰一下。 而那些悍不畏死的精锐却丝毫不惧—— 裸露在外的脸颊、脖颈、手掌已然被沸水烫成深红,爆裂的水泡飞溅脓水,他们就像瘟疫具象的化身,即使身上脚下满是血腥与金汁的怪臭味,还是叫吼着杀鞑子,踩踏粪血混合的土坡爬上。 他们挥舞着手臂抛洒臭水与组织液,就像邪神向四周播撒瘟疫毒种,“这样全力以赴的攻城才够劲!简直让我大脑爽到高潮!” “快快快!”那些妇孺与包衣也被被八旗兵们揪住,强制拽到城墙边作战。 在敌我的死亡威胁下,这些八旗妇孺也不得不握住篮筐里的碎石,断木,连看都不看就往登城梯上的明军丢去,好似墙下有什么看一眼就会丧命的怪物。 飞石箭矢在城墙上下翻飞,中箭的明军悲鸣着掉落下去。 被石头猛击头部的明军晕厥在地,很快被梯下的友军拖拽到一边以免被踩踏。 王爷派出的援兵很快抵达城西,数千精力充沛的披甲人填满城防缺漏,拼命跟明军交换战损。 然而明军的攻势实在迅猛,尤其是那些背嵬军精锐像是打了鸡血,拼杀起来毫不顾自身性命。 纵使八旗兵推倒一批踩梯登墙,斩杀一些涌上豁口的明军,还是会有第二批迅速补上。 越来越多明军攀上城墙站稳脚跟,劳萨无意间回头,发现数十步外的守军竟被明军撕破一个缺口。 三三两两凶悍明军犹如雄壮的黑熊,将八旗兵压着后退。 劳萨紧紧握住染血的腰刀,心说这些十来岁的娃娃旗丁真是不顶用,这才打了不到一个时辰,竟然已经让敌人蹿上城墙。 十余名久经沙场的明军老兵正在墙上大杀特杀,脚边已经不少旗丁披甲人,鲜血从尸体的身下缓缓洇出。 这些明军并不恋战,而是凭借击杀敌人的悍勇将八旗兵阵线向后推赶,以便正在爬梯的弟兄能有足够位置站稳。 上百明军老卒爬梯登上城墙,有几个人趁着八旗兵暂退的间隙,猛地走下阶梯来到墙后根下。 他们就像街道上突然窜出的凶猛妖怪,吓得墙边搬运物资的民夫一哄而散、妇女惊声尖叫。 一百多名旗丁应声围拢上来,甚至还有铁了心要助纣为虐的武装包衣。 然而八旗战辅兵协力拼杀,却迟迟无法了结眼前数十名明军,反被牵制数倍的军力。 墙内的小规模战斗还未结束,城头的战斗愈发白热化,城头不断涌现敌兵身影,就像墨水从纸张边缘渐渐侵入腹心。 劳萨不得不率领精锐巴牙喇前去“救火”。 “给我死!” 墙上的劳萨握刀在手,锋利的腰刀划破凛冽的空气砍中明军的肩膀,打击重物的手感传回一阵酸麻。 劳萨定睛一看,敌兵肩膀只被钢刀没入一寸,布面甲的甲片都被他的强力砍出豁口,但轻伤流血与重伤是两码事,敌兵依然生龙活虎。 吃痛的攻击让明军火冒三丈,明军喷出一口温热的白汽,抬起一脚踹中劳萨的腹部。 劳萨踉跄着后退数步,只觉得胸口的护心镜遭遇一记重锤。 劳萨转换攻击姿势正要反攻,身后的旗丁已经跟着他刺来两根长矛,一矛瞄准那明军的肚腹,一矛直逼那人的锁骨。 劳萨脚下生风,快步前冲,面对明军斜劈过来的刀刃,他抬起左臂斜向上顶卸力,饶是如此明军的刀还是割开他胳膊的袄,露出袄下精良反光的甲片。 这明军微微一愣,或许是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也没能破防。 一时的发愣让明军没能及时防御,两根长矛刺杀过来贯穿他的胸膛。 “啊啊啊!” 越战越勇的劳萨犹如战神附体,大叫着时冲上去挟持重伤明军的身体。 随着他不断前冲,长矛从明军体内拔出溅出半尺鲜血。 劳萨以明军身体为盾,挥刀砍杀明军另外两名队友。 他一刀横劈砍在一名明军腰上,刀撞甲胄,直接崩坏了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腰刀。 丰富的实战经验在此刻发挥作用,劳萨想都没想便顺手抢过重伤敌兵手里的钢刀,又将已然奄奄一息的明军推出去撞到对方友军身上。 他一手拿着钢刀,一手握着还未扔掉的断刀,疯狂插刺正在拥抱队友的明军。 劳萨一边戳刺敌人的软肋,一边发出宣泄式的怒吼。 他狂暴怒吼,龇牙咧嘴,唾液从口中飞溅而出,狰狞的怒容上满是敌人溅射的鲜血,“杀啊!” 他用胳膊肘击一名身侧的明军,又猛扑到另一个明军耳边,拼命用脑袋撞击对方,随后用断刀连刺数下直至对方倒下。 脚边的地上皆是明军尸体,连续打退数人叫他精神大振。 他恍若自己变成大清第一巴图鲁,能一战消灭数十名敌兵精锐。然而刚刚获取的亢奋心情只维持一瞬就被打断,劳萨突然感觉一双陌生的手从他腰后伸过来抱住他肚子。“什么”劳萨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远离地面悬空起来。 原来是那名被他撞头捅刀子,早已倒下“昏死”的明军拼着最后一丝生命值仍在战斗。 劳萨惊奇敌兵受到数次重伤就算是痛,也该活活痛死了,竟到现在还没死去! 那敌兵将劳萨抱起,表演一套相当标准的背摔。 劳萨甚至能在落地前听见那敌兵伤口涌血的喷淋声,就像走山路的樵夫听见转角处传来清冽的山泉流动声。 轰隆一声闷响,劳萨后颈重重摔下,几乎把他摔成半身不遂。 “哈哈哈,这就是你不补刀的下场。” 那明兵话音刚落便失去意识,另外一名玩家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踩过队友尸体跳到劳萨身上,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劳萨的眼睛,继而深入脑仁 下一秒,便有一位“活人”在城外一面战旗附近的营帐内爬出地底,接着冲出营帐,取下武器架上摆放的钢刀与盾牌,继续高喊着杀鞑子加入战斗。 主将阵亡意味着指挥失灵,城西守军几乎全面崩溃。 深深的恐惧感就像毒蛇缠身一般从脚底直窜头顶,代善看着城西的失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右手五指犹如铁板一般猛拍下来,他死死抓住鼓楼的护栏,指甲几乎嵌入木头深处。 旗丁们与其说是且战且退,不如说是被打得狼狈溃逃。 代善全神贯注盯着远处正在发生的激烈战斗,数十面镶黑旗帜跃上城头,随着寒风肆意摇摆。 它们就像战场上浮空的数十条黑龙,冷酷而漠然地注视着地面发生的一切。 轰隆一声,雷鸣般的爆炸声从城西传来,爆炸的碎屑带着火焰与青烟尾迹四处飞溅。 原来是怀远门被轰开了,敌兵不仅炸得一段城墙沉降,还费尽心思把他堵塞诸多杂物的城门彻底轰开。 更多的明军从墙头、城门涌入城西,八旗溃败的浪潮在城西扩散。 身旁的护军都劝说王爷该撤了,鼓楼靠近城西很快就会被敌兵占据。 “敌兵用壕沟困死盛京,我们早就无路可逃!”代善绝望地垂下脑袋,深深呼出的一口浊气仿佛夹杂着一半灵魂。 他已经打算放弃了。 “还有皇宫!”护军一针见血地指出。 沈阳的“小故宫”是努尔哈赤时期仿照大明皇城所建的“缩略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同样具备宫禁城池的防护力。 只要收拢败兵龟缩皇城之内,就相当于分散的五指握紧成拳,军事力量和粮草弹药都能进一步集中。 不知道多少攻坚战打到外城陷落,内城还继续坚守直至援兵抵达的。 护军们再拿家眷与大清社稷劝说,才让代善恢复一些理智。 “速去收拢各部守军,令他们退往皇城!” 代善领着身边的千余护军匆匆向南赶去。 然而城西、城北已有不少明军涌入街巷,那些曾经忠心耿耿的包衣也自发剪断金钱鼠尾,高喊着“官军这边请”,引导明军捕杀各街各屋溃逃藏匿的真鞑子。 这不数十名明军被包衣引导过来,正与代善的队伍撞个满怀。 对方瞧见他王爷的战甲便直扑过来,“看他甲胄,是个大官!” 护军的战力不是盖的,三两下便将这支小股敌兵消灭。 然而就在他们继续赶路之际,又有上百名汉狗拦路出现。 只是这回他们并没无脑猛冲上来,而是事先使用火折子点燃号箭。随着号箭升空炸响,周边数百步的明军都能听见。 数十名护军自发出列迎战敌人,谁料这些汉狗报完信就跑,一溜烟就消失在街巷转角处,跟先前战死至最后一兵一卒的“拦路虎”截然不同。 不过很快那些悍不畏死的精锐就来了。 这批明军的打法变得奇特癫狂,两军在街巷遭遇没有第一时间近身肉搏,而是派出十名手无寸铁的敢死队冲过来。 这些勇士满脸夹杂着笑意,甚至有人欢快地蹦蹦跳跳,像是拿到奖励的孩童用脚前掌刮擦地面前跳。 被护军簇拥在中心的代善正疑惑间,忽然看见转瞬即逝的耀眼火光爆发开来。 轰轰轰! 继而连三的爆破抛飞无数颗铁弹,前排护军瞬间被烟火与铁弹吞没,代善的视线也被烟雾所笼罩。 火药爆燃的硝味呛鼻,鲜血顺着额头的伤口流下,代善反射式地抬手擦拭眉角,清理掉压迫眼皮的血污。 浓密的烟雾还未散去,已然响起明军的喊杀声,“杀鞑子!” 数百汉狗犹如鬣狗扑食,从两面冲出来与护军战作一团。 几乎所有人都在厮杀,代善也不得不拔刀准备应对。 忽然察觉到一股凛冽的刀锋,代善连忙侧身,躲过了一记劈砍攻击,旋即挥刀划过敌兵的札甲,摩擦出一串飞溅的火星。 代善还来不及挥砍第二刀,眼看要被汉狗近身。千钧一发之际,身边的护军冲过来护主,三两刀便将冒冒失失的汉狗砍倒在地。 正在死去的汉狗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代善,鲜血在汉狗洇出渐渐形成一滩血泊,汉狗临死前哪怕咳出鲜血也要大吼,“你可别死了,老子要亲自宰了你!” 没给对方说完话语的机会,代善迅速提刀了结汉狗的性命。 然而这些汉狗像是给他下了诅咒标记,不管他到哪,都能找到他位置扑杀过来。 有时是数十人,有时不到两位数,甚至还有区区一人的独狼。 这些汉狗简直疯了,一个接一个非要杀他,就像不要命一样…… 厮杀一阵后,代善只觉得体力衰退严重,已经不是二三十岁壮年的充沛体力。 他喘着粗气伫立在街口左顾右盼,时时刻刻提防着汉狗,恍若自己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代善精神高度紧绷,握刀的手都在颤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一个不怕死的汉狗取他性命。 他带着残余部队在附近游荡,却迟迟无法跨过通往皇城的这一段距离,不断有汉狗冲出要取他性命。 轰!轰!轰! 铁弹划破长空的尖啸声就像破音的雏鸟在耳边聒噪,代善循声看去,发现城西的墙头正弥漫着火炮击发后的白烟。 代善心说糟糕! 敌兵已经控制红衣大炮,正在架炮轰击城内的八旗兵。 又一发炮弹在空中飞驰,代善亲眼看见拖着黑色尾迹的炮弹在几百步外的街道落地,重十余斤的炮弹砸碎地面,强大的冲击力掀起的碎屑破石四处飞溅,顷刻间杀伤数十名抱头鼠窜的八旗兵。 触地弹反的炮弹跳起来,宛如林间蹦跳的灵活松鼠,再次落入人群之中生生刮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断肢与残臂齐飞,炮弹最终砸破一家民舍的院墙,打打进靠墙的小房屋。 代善绝望了。 这下就算他顺利逃入皇城,也挡不住红衣大炮的雷霆一击…… 面对拼死护主的护军,面对源源不断冲杀而来的敌兵,不顾护军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代善认命般闭上双眼。 一股深深的疲惫感席卷了他,染血的刀从手中滑落。 他已经尽力了,实在是天命难违啊。 他心中的念头刚落,便有一位凶神恶煞的敌兵冲杀而来,一刀砍飞了他的脑袋。 与此同时,皇城的宫殿之中,一众王公贵族们的家眷仆人齐聚一堂,她们蜷缩在殿堂的座椅阶梯四周,互相拥抱着瑟瑟发抖。 数百名健妇仆从披上甲,手持钢刀,排列成方块人墙挡在在宫殿门外,仿佛这样能给诸位贵人增添些许安全感。 殿外时不时传来隆隆的炮火声,皇城之外的喊杀、惨叫声也越来越近。 这时一名满身是血的披甲人扑倒在皇城门口,他濒死之前吐出的最后话语通过皇城侍从、武装健妇口口相传,传递给殿内的所有贵人。 “盛京城破,敌兵杀进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6章 已阅(二合一大章) 第246章已阅(二合一大章) 当敌兵杀进盛京的噩耗回荡在殿阁内,许多福晋女眷吓得惊声尖叫。那些孩儿哥眼见母亲、姐姐悲伤惊恐,也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有人想到投降。 他们听说背嵬军赏罚分明,军纪森严,从不祸害寻常小民,应当不会滥杀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吧 但也有人反驳,那是针对普通小民,而不是她们这样的达官贵人。 何况背嵬军出身辽民人尽皆知,辽民与八旗素有血海深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哪会区分什么老弱妇孺,只有斩草除根才能解心头恨。 这下福晋女眷们慌了。 她们都知道妇孺落到敌手会发生什么,史书上写的明明白白。 当年努尔哈赤杀进辽中平原,也是以屠杀和凌辱对待汉民的妻女。 天道好轮回,如今轮到她们遭受兵败之辱,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什么下场。 一死了之是最好的结局,最糟糕的是落入一群饥渴壮汉手里,被数十上百人日夜折辱…… 披挂武备的健妇不断搬来干柴与清油堆放在殿内各处角落。 每一位福晋手里都攥着一瓶毒药,以便必要时候带着一家人齐齐整整离开…… 满堂皆是哭泣与哀嚎声,女人们握着药瓶双手颤抖。 海兰珠面如死灰,两年前早夭的孩子夺走她大半的快乐,如今她早已看淡生死,死亡对她来说就是解脱。 大玉儿则抱着襁褓中的福临眼含热泪,身边簇拥着三个仍在哭泣的女儿。 皇后环顾周围一圈,顿觉不能如此消极下去,忽然从座位上站起。 她大声宣告,“皇城诸门皆已紧闭,城内还有数千兵马协防,退回皇城的勇士越来越多……皇城的墙很坚固,是陛下亲自监督加固的坚城。这里是盛京最安全的地方,只要陛下的十万大军回援,我们都能获救!” “是啊,陛下很快就会回来。陛下一定会打退敌人!” 另一位福晋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其他女眷也纷纷附和“陛下即将回归”的宣言。 似乎深信这一点便不用吞服瓶内的药物,可以继续住在舒适的大宅子里,延续荣华富贵的生活…… 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在耳边炸开,所有女眷孩童反射式缩了缩脖子,刚才好不容易恢复的良好感觉再次烟消云散。 那爆炸声离得不远也不近,但大伙都知道这距离上一次爆炸更加近了。 所有人不由自主噤声听音,冀图用声音分析皇城墙外的战斗状况。 沈阳的街面已经乱成一锅粥,除去预备队以外,几乎所有攻城明军翻越城墙踏入城内。 他们就像倒入盆中的四碗颜料,从四面“侵蚀”沈阳街坊的各处网格,不断由外向内夺取每一条街巷房舍。 玩家,明军,民兵与溃乱的八旗战辅兵四处爆发激烈死斗,退无可退的旗丁也都拼尽全力反击,就连旗丁的妻儿老小也都抄起菜刀木棍与明军搏杀。 杀红眼的玩家仿佛化作捕猎猛兽。 若是在街巷找到鞑子就把他乱刀砍死,在水缸附近找到就把他溺死水中,在屋舍中找到就把他吊死在房梁上,在旱厕附近寻见就给他塞进粪坑,在马厩附近找到就把他五马分尸。 此时此刻沈阳城内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在激烈对抗着。 鞑子被打得一次次溃散逃窜,又会一次次重新组织起来发起冲锋。 这时鼓楼附近聚集数百鞑子将街口堵住,他们看见迎头袭来的明军,立刻下令结成步阵。 “三列队形!”玩家队长见到成群的鞑子便反射式喊出命令。 一百多名玩家玩家熟练地站成三排,第一排的玩家装填火药弹丸。 队长毫不迟疑地举起腰刀劈下,“第一排举枪——放!” 不等鞑子反应过来,一排数十支鸟铳已经扣动扳机齐射,鞑子最前列的十几个人犹如割麦一般仰头倒地,胸口爆开落雨般的血色玫瑰,后续还在前进的鞑子立刻剧烈骚动起来。 第一排的玩家单膝跪地,装填弹药。 徐进射击的战术不用命令也立即执行。 第二排玩家从前排兄弟的缝隙中向前踏去半步,队长的命令再次响起:“第二排,举枪——放!” 数十支鸟铳的再次响起震耳的轰鸣,二十多人应声倒地。 “第三排,举枪——放!” 三轮火枪齐射虽然只造成不到百人的伤亡,数百鞑子的士气却在三枪还没打完时便濒临崩溃。 之所以还没溃散,是因为大多数人还停留三轮齐射的震惊中无法回过神。 “第三排,第二排弃铳抽刀,跟我冲锋!” 长官挥舞指挥刀向前发起冲锋,数十名玩家背上鸟铳,拔出腰刀压上去。 面对齐射过后的白刃冲锋,本就濒临崩溃的鞑子瞬间溃散。 即使玩家一路上遇到任何硬骨头鞑子,皆会刺出刀剑扎穿敌人的心肺。 向东逃窜的鞑子冲垮自己人的队列,许多人互相推搡拥挤,胡乱践踏,哭喊震天,结果反被东面冲杀来的玩家、明军混合队伍堵死。 东西两支小队相互配合,犹如两面包夹芝士,将这伙溃逃的数百鞑子死死困在街巷。 双方一边手持钢刀与鞑子互换性命,一边压缩敌人的站位向内拥挤。 受伤的鞑子倒下发出痛苦低吟,接着被一双双坚定的大脚碾碎所有声音,脚踏血肉的啪叽声此起彼伏。 鞑子不得已拼命撞击左右两侧的房门,染血的胳膊不断印在门上。 随着一声声啪嗒闷响,数间屋舍的房门撞破,原本陷入绝境的鞑子瞬间发现出路。 “小样,哪里跑!”『黄子龙』追着一名鞑子冲进房屋,朝着对方后背一脚踹去。 趴在地上的鞑子还想起身反抗,黄子龙跳上去以身体强压,刚要握刀割断敌人的后颈,奈何鞑子挣扎幅度太大,搅得他根本握不住刀。 “狗鞑子去死!” 他干脆丢掉钢刀,挥拳猛揍鞑子的后脑勺,打了几拳发现破不了头盔的防,于是改换位置,猛击对方的后颈下摆以削弱挣扎幅度。 “啊啊啊!”身下的鞑子发出一声怪吼,挥舞着拳头猛击黄子龙的侧腰。 这时黄子龙感觉腰侧隐约吃痛,定睛一看才发现鞑子手里藏了一把短刀,几乎沾满鲜血。 尽管身上的布面甲保护了他的要害,但短刀轮番的刺击还是命中甲片的缝隙扎破腰腹。 “狗娘养的鞑子!” 黄子龙死死压制鞑子的持刀手臂,忽然想起自己在小腿军靴位置藏了一把小刀,那是某位大佬提议的。 “多带一些副武器,能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伸手探向腰后位置,掏出小刀的瞬间让他有种莫名的庆幸,大佬诚不欺我。 他握紧小刀狠狠扎向敌人的脖颈,只听噗嗤一声,一股热流喷溅脸上,热乎乎的鲜血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忽高忽低地喷涌而出。 身下挣扎的鞑子动静渐消,口中发出窒息般的绝望哀嚎。 黄子龙大口喘着粗气,努力将匕首搅动一下抽出来。 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感灌满全身,就像跨过一道门,眼前皆是坦途大道。 敌人脖颈的鲜血还在缓慢流出,他用敌人的衣服擦尽双手,捡起地上散落的钢刀,道具包与粮袋。 他踏出房门,突破手、吕小布等人刚刚抬起鞑子的下巴,抬起腰刀架在敌人喉头狠狠一拉。 这处不知名街巷的厮杀结束,其他城区的巷战也基本落入尾声。 战狂玩家只觉得没杀爽,还要再杀十倍鞑子才够劲。 而那些“文职魂”、“种田魂”的玩家立即扑向鞑子的各部衙门,搜刮公文档案,就像萧何进入宫室,先收取秦国的档案文献一样。 杀伤敌军获取军事胜利固然重要,但考量战后稳定辽东秩序也同样重要。 人口户籍,地理图册,法律条文等等文献资料,有助于明军,或者说背嵬军日后控制辽东各地。 这辽东注定是背嵬军的辽东,而非大明的辽东! 各部将官吩咐士兵抢占城内各处要道,一面让火夫抓紧时间做饭,给将士们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小憩一会,一面抽调尚有余力的精锐团团包围最后的鞑子据点—— 沈阳皇城。 有些吃完糊糊,一看见体力状态恢复成“跃跃欲试”的玩家,就开始尝试攻打皇城。 这些战狂疯子连爬墙梯都没有,就用手指扒拉城墙石砖的缝隙,企图以这种滑稽的方式攀上去杀敌。 甚至有些玩家手持刀剑钉锤一个劲砸门,似乎觉得鞑子皇城的城门是纸糊的。“杀汉狗!”皇宫墙头的守军立时抛下铳弹箭矢。 尽管玩家的披甲率很高,但是鸟铳与重箭近距离穿透力却是破甲的,不断有玩家中箭暴毙。若是玩家用愚蠢的强攻方式攻打皇城,势必付出惨重的代价。 沈阳的大多街巷基本拿下,这都到摘桃子的阶段,就没必要再添伤亡。 毕竟玩家再厉害,每人的总复活次数都是有限的。 该狂乱的时候可以疯,但该节省的时候就该节省。 “后退!后退!” 一些队长赶紧顶着盾牌,把杀红眼的玩家弟兄给拉回来,以免被鞑子鸟铳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我们有火炮优势!不用强攻城墙!” “我他娘的红夷大炮呢,给我拉上来!” 箭矢与火枪弹丸在空中飞舞,时不时传来一阵小炮喷发的巨响声,『何鲁司』缩了缩脖子,躲在缴获的盾车后方小心观察战况。 他不敢相信鞑子全面溃败之后还有反抗意志,这说明逃回皇城的老兵精锐占比很高,而且留存相当可观的火器装备。 要知道攻城方最怕的不是厚墙兵多,而是守城方装备破甲火器。 饶是你的甲胄再厚,也挡不住鸟铳一击超度灵魂,只要有足够的鸟铳与弹药,对抗数倍的冷兵器部队简直毫无压力。 铝热剂都在攻打城门时用光,红夷大炮也在搬运过来的路上。 不过他们倒是不用急,辽阳方面还没发现黄台吉北返的踪迹,就算再耗几天也无伤大雅,反而可以借此时间清扫残局。 清扫战场的繁琐人力工作交给随军作战的民兵。 民兵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跟着战兵或许能混到一两个击杀,但是搜刮战场尸体,戳死漏网之鱼的活还是能干的,也顺便锻炼见血的胆量。 投降的俘虏超过两万,有汉民包衣,朝鲜人包衣,还有一些被迫应召的朝鲜士卒,该杀的不该杀的都一一挑选出来。 何鲁司扭头看了一眼,便看见玩家连续拽拉甄别出来的俘虏,拖到铳矢横飞的皇城脚下。 “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你们入辽中平原造下的杀孽,今日该还了!” 玩家猛士勒令哭喊震天的俘虏跪下,然后举起大刀劈砍下去,数百颗旗丁包衣的脑袋应声落地,犹如成熟的苹果下落滚满一地。 何鲁司心说敌我双方仍在激战之中,这个时候处决俘虏稍有不慎就会被流矢流弹击中。 这不,好几个玩家连中数箭,半身被射成刺猬还犹自叫骂着,恍若打不死的小强。 “快来人帮忙!来推炮!” 红夷大炮的炮车深陷尸山血海。 玩家与明军杀的又快又猛,却给自己留下重重死尸障碍,饶是战斗较少的街面也有血水泡透的泥泞土浆,许多炮车的轮子深陷血泥。 炮兵组玩家的呼唤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有些正在处决俘虏的玩家才用钢刀把鞑子后颈砍出一个豁口,还没把人砍死,就转头离开去帮忙。 只留下将死未死的鞑子呕出一滩鲜血,趴在地上静静等待剧痛的折磨直至死亡。 玩家与民兵协同挪开沉重的尸体,接着铺设一面面盾牌充当“履带”压住泥泞的地面。 染满血污的车轮压上盾牌发出吱嘎脆响,历经艰难才抵达皇城之下。 “我们的大炮来了!”玩家们精神振奋,数门红夷大炮与十余门各式口径小炮尽皆推送至皇城四面。 不等将官命令,炮手们便接管火炮开始装填弹药。 “攻城炮装填完毕!” “开炮。” 指挥官一声令下,炮兵们纷纷点燃火门的引线,沉重的火炮猛地向后连退数米。滚烫的炮弹飞出一团浓密的白雾,混杂着火药爆燃的动能撞向城墙的石砖。 皇城厚墙的砖石剥落,碎裂的砖屑四处飞溅,炮弹的冲击轰隆仍在响彻,一点一点在城墙上留下冲撞的痕迹。 “火炮复位!”数名玩家连忙上前,将后退数米的炮车还原方才的位置。 其实这种近距离轰击已经不在乎命中率,只要调整好炮口角度,随便一发都能命中皇城墙体。 火炮装填的过程仅有短短一分钟,但对于血战心切的玩家们来说却是度秒如年一般,恨不能瞬间铸造一门乌尔班大炮发射一枚巨弹,轰塌皇城的城墙。 玩家们待在原地恢复体力,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不断剥落石块的城墙,随着穿透的空洞愈发变大,玩家们都紧紧握住手中的刀。 诸多大小口径的火炮轮番轰击皇城的城墙。 黄子龙看着城墙几段在炮击的削磨下不断变薄,昂奋的心脏仿佛渐渐从胸口提到喉咙。 他扭动面容,活动一下脸上的肌肉,跟着前方的玩家推着盾车缓缓前进。 咚!咚!咚! 炮弹击中城墙发出的闷响恍若巨人在敲打热血战鼓,让每个玩家心中的血液律动仿佛都在跟上战鼓的节奏。 靠近西面的一段城墙出现空洞,黄子龙看见某段墙体的石砖几乎快要破穿,心中隐隐泛起一阵没来由的低喝。 八十,八十,八十,仿佛有建筑工人正在手持大锤砸击墙面。 腰后受的伤被临时包扎处理,黄子龙一手握着腰刀,另一手握着不知从哪捡来的三眼铳当锤子用。 他跟所有玩家一样,从炮击,换弹,冷却,炮击……等了很久很久,仿佛等到儿都凋谢。 一颗炮弹忽然再次命中豁口中的空洞,只听轰隆一声响,空洞上方的墙体平面瞬间崩塌,站立其上的鞑子跌落下去,扬起一片浓密的烟尘。 待烟尘缓缓散去,黄子龙双眼猛地瞪大,皇城的一段缺口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啊啊啊啊!”黄子龙与兄弟们争先恐后发起冲锋,甚至有人要在空洞处自己先打起来。 谁都想做第一个俘获鞑子家眷的“猛男”。 “快去救主子!”退下城墙回守的侍卫、健妇们拼命挡在宫殿之前,用血肉之躯阻挡玩家前进。 “该死的,给我滚开!” 黄子龙抡起钢刀与三眼铳砸击敌人,飞溅的鲜血扑到脸上,热热的。 然而无论明军如何攻杀,就是不能闯入宫殿一人,忽然宫殿的大门猛地推开,喷出一股热浪与黑烟。 殿内已然燃烧起来,冲天的火苗吞噬着梁柱,不断向屋外房檐扩散。 眼见诸位福晋、阿哥、格格安详地躺在地上好似陷入沉睡,由干柴蔓延开来的火焰充斥整个宫殿,那些拼死抵抗的侍卫健妇顿时释然。 “主子都去了……” 于是他们也都抬起刀剑自刎殉主,饶是继续抵抗的侍卫也都被明军杀死。 随着最后一个侍卫被砍死在地,所有明军、民兵不由自主望向“躁动”的皇城,双眸中倒映出熊熊燃烧的滔天大火。 包裹宫殿的火焰继续蔓延,像是一条火龙为庆祝节日而肆意扭动身躯,将一个个凡人献上的“宫殿”吞入腹中。 至此沈阳全城彻底拿下,压迫在辽民肩头的一座大山终于垮塌。 所有出身辽东籍的将士们顿觉浑身一松。 明明空气中弥漫着火焰、硝烟、血腥混杂的复杂味道,他们却还能嗅到一股轻松愉悦安宁的气味。 即便接下来要面对奴酋的主力大军,或许还要历经一波三折,撤后与其他伐清大军会合,但他们都知道家乡已经在脚下。 昔日遥不可及的回家梦终于有了实现的希望。 而带给他们希望曙光的是背嵬军将士。 所有辽东籍的将士们不由得振臂高呼,他们高呼着背嵬军的名字,发自内心地挥舞着镶黑旗帜,将那些背嵬军勇士抬起来抛到空中。 他们高喊大帅的名字,称赞多位副帅的智慧,赞美背嵬军士卒与所有参战将士的勇敢。 “荣耀属于天生战狂!” “荣耀属于复辽勇士!” “背嵬军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背嵬军万岁!” 但那些随军的文官却感到一种不详的感觉,背嵬军高涨的声望似乎已经到有点危险的地步。 若是朝廷顺利收复辽东,那出身辽东籍的背嵬军将在辽东拥有远超鞑子的声望,甚至能压住朝廷的光辉。 功高盖主,非社稷之福啊。 …… 与此同时,黄台吉的主力大军终于抵达连山关,只要二百里就能达到沈阳。 黄台吉望向北方,心中默念着某个女人的名字。 等我回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7章 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二合一大章) 第247章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二合一大章) 位于辽阳的观测气球由五人轮流换班侦察,其余人挂机下线玩别的的游戏。 这一日的天气晴朗,冬阳升起的时间比以往再晚一些。 值班的兄弟如日常一般遥望东面,山川河流依旧如画,辽阳内外的百姓忙碌着收集过冬的柴火,成千上万壮丁被组织起来进行军事训练。 尽管这些人没什么战斗力,但掺杂数百战兵,就能组成一支可堪守城的部队。 不过今天的东面山川多了一些东西。 首尾相连的行军队伍宛如一条大蛇在山谷中扭曲前行。 观测员再三估摸敌人纵队的首尾轮廓,终于确认这是鞑子部队。 在沈阳陷落的关键时期,整个辽东大地除了黄台吉绕路的主力部队,没有任何人拥有这般数量级的大兵团。 只是叫人奇怪的是,黄台吉并未选择距离较近的辽阳,而是继续北上前往较远的沈阳。 观测玩家心想,应该是辽阳陷落的消息扩散开来,而沈阳陷落的消息仍然滞后未到,所以对方一心北上解围,想着里应外合击溃围城部队。 做完短暂分析,观测员连忙退出游戏,打开社交软件发出情报与自己的猜想。 “黄台吉主力将近”的消息很快传遍沈阳的玩家。 一百多名大帅副帅们齐聚一堂。 “黄台吉终于回来了,只可惜他家都给我搅成一团乱麻……他要是再晚回来十几天,我们连辽北诸卫也给他拿下。” “根据兄弟拍摄的敌兵行军图,初步判断敌兵的数量没太多变化,还是预估的八九万人数。鞑子应该是消化完辽南的明军败卒,又征召了些辽东南堡垒的戍卒,若是再集结一些戍卒应该能破十万。” “呵呵,看来黄台吉也是急病乱投医,连这些边境堡垒都不要了。” “又是十万大军袭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诸位玩家代表的面色平静,好似敌人来袭干翻他们就好,有着老兵悍将的必胜信心。 “那就先定个基调,退是不可能退的,就让黄台吉再次上演一次‘玉璧’大战。” “咱们这次北上集结的四万五千战辅兵还剩四万人,守住沈阳肯定没什么问题——锦州方向朱由检亲征队伍应该跨过大凌河,引导人会合的数万官军也在今早到了复州,三五日就能抵达盖州。” “我觉得黄台吉不会闷头在沈阳城下撞死,一个聪明人不会吃亏两次。他顶多挖掘壕沟死围沈阳,然后围点打援。” “那就跟他耗,辽东大部分耕地都握在咱们手里,两路援兵又快到了,看谁耗得过谁。” “消耗归消耗,总不能让老百姓再落入鞑子手里当牛马,吃二遍苦……文职组拿下档案库,发现鞑子开垦的土地三百多万亩,奴役的汉民、朝鲜人奴隶男女老少合计百万来人,我们起码控制七成。 我的建议是,留下三万兵马,其余百姓跟辅兵全部撤回辽阳,熬过这次困难再让他们回归。” “我也同意。咱们毕竟是要控制辽东的,这片地盘上的人口与兵丁都是我们的,死一个都该心疼……鞑子先锋才刚到观测点,还要两百多里的脚程才到沈阳,足够百姓南下撤离。” “啧啧,辽东陷落之前起码有两百多万汉民,现在加上朝鲜奴隶也才百万人……” “就这些解放的奴隶还不一定是辽东籍贯呢,一多半都是最近十年鞑子从关内掠去的,都是当一次性消耗品,用完再去关内掳掠。” “狗鞑子坏我河山,屠我百姓,真该被灭绝一万次!” “加固好沈阳城防,保准叫鞑子撞得头破血流。” “诶,我记得辽宁耕地有几千万亩啊,怎么现在才几百万亩” “因为明末的辽东并不完整,以及……” 一名玩家掏出一本小册子,拿出炭笔在纸上勾画出辽宁省的大致轮廓,接着用虚线切出辽东的辖地。 众人低头看去,只觉明末辽东像是被狗啃的玉米棒,西北缺一块,中间向内凹陷,东北又缺一大块。 “辽东从明朝开国以来都是缺少人力的苦寒之地,耐寒农作物的种类也不多,辽东中部也是一片难以利用的沼泽地,直接分割了辽西、辽东。 明朝前中期一直有倭寇袭扰,想去辽东垦荒的百姓也去不得。等到中后期倭乱平息,明廷也进入战略收缩状态,失去组织百姓屯垦辽东的动力。 而辽东身处三战之地,蒙古与女真人都在辽北活跃,苦寒与战乱带来的伤亡,很快压倒自发移民的增长率。” “不过以后可以放心,等咱们拿下辽东,三年之内就把百姓拉升到三百万人!” “你夸张了,五年之内能翻一番就差不多了,新移民,房屋,耐寒作物,农具,水利工程,过冬薪柴,抵御外敌袭扰的卫戍部队……这些都缺一不可。” “你要知道现在明末的人地矛盾非常尖锐,贫苦百姓的韧性十足的强,辽东地方到处都是可开发的荒地,你只要给他们创造安全的种地环境,再推广适合寒地种植的作物,就算百姓赤手空拳也能还你一片良田。 清末移民东北的人数年年飞涨,五年之内让辽东人口翻几倍根本不是梦,而是可预见的现实。” “种地还真就是我华夏人刻在基因里的种族天赋。”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大明收回了辽东,还准许你对民政指手画脚他们控制辽东两百多年都没做好,现在收回去就能办好 可要记得辽东被努尔哈赤夺取之前,辽民已经暴动过数次,腐朽虫豸当年做不好,现在更做不好。” “谁不让我们安心种地,我就把他种地里!” “对!他妈的狗官要是不许我们安稳种田,就给他全屠了!鞑子能入关,我们凭什么入不得,打破山海关杀进直隶,咱们跟乞活军在京城会师灭了伪明天下! 再给引导人黄袍加身,这天下就是我们的,土豪劣绅不服气,那就杀到这帮贱骨头服软。 满清能用屠刀稳定天下,咱们也能用铁拳砸碎一切不公!” “砸碎贪官污吏的狗头!天街踏尽公卿骨!” “先等等,眼前的鞑子还没解决呢,就想着一万步以后了。你要搞清楚眼下的敌人是谁,朋友是谁。 先团结朋友把敌人消灭,再考虑内斗的问题,安内必先攘外,不把鞑子打残,怎么放心入关” “既然大方向定下,那就调集人手加固沈阳城防,顺便通知各部文官、将领,告诉他们鞑子要来——” 奴酋主力逼近沈阳的消息很快传遍文武高层。 文官监军、督粮兵备形成“撤退派”,辽东籍武将则围绕着背嵬军形成“坚守派”。 文官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沈阳四周尚未稳固,两路援兵还未抵达,后有奴酋主力杀来,若是奴酋全聚残存奴兵,你们如何守得住” “辽东之民可弃家一次,不可再弃两次!无论胜败,这沈阳都是我们必守之地!” “你们兵败身亡报效国家,博得身前身后名,到时沈阳陷落,辽中汉民重归奴酋之手,两路援兵被东虏各个击破。你们把圣上的安危置于何地!” “陛下洪福齐天自有苍天庇佑,怎会有不忍言之事发生,难不成你希望陛下沦丧敌手” 这一波诛心言论说的文官哑口无言,他们当然不能承认“诅咒”皇帝,要是朱由检来到了非得记恨他们不可。 于是文官决定引领百姓南撤,就留下那些“倔驴”单独面对鞑子的主力大军。 留下的将领不少,不仅仅是陈景和等辽籍将官,还有一些山东、保定兵马。 尤其是辽东籍将官纷纷向背嵬军表忠心,声称他们住在关内的家人已经启程,不日抵达辽南。这一次不管胜负与否,他们与家人都会永远留在辽东,誓与家乡共存亡! “好!”眼见辽东籍将官基本“腐蚀”完毕,就连关内的将官也被拉拢一二。 心知辽东霸业完成大半的玩家们兴致很高,“既然奴酋要北上沈阳,那就给他送一份见面礼欢迎欢迎……” …… 满清的主力大军走的很快,思归心切的黄台吉走在先锋位置。 愈是靠近盛京,他在辽南遭遇惨败的消颓便愈发消散,仿佛又恢复成战前那个力压朱明的雄主。 敌兵包围的盛京就在眼前,他还有机会配合守军里应外合,消灭这支孤军深入的敌人。 然而前面侦察的探马带回并不友好的消息。 盛京早在数日前已经陷落,都城周边的屯堡、营垒尽皆被占,敌兵还在浑河南岸留下了令人恐惧的“东西”。 “陷落”一词恍若钢针刺入大脑,骑在马背上的黄台吉左右摇晃数下,险些摔落。 不可能的,黄台吉心中念叨,这绝对不可能! 盖州、海州、辽阳、盛京内外的兵员合计起来不止五万,纵使舍弃这所有卫堡,独守盛京也不会如此迅速陷落。 敌人火速兵临盛京城下,必定不是大兵团,而小兵团也不可能几日之内就夺取盛京! 他不信自己最爱的女人落入了敌手。 光是想起成百上千轮流凌辱的“骇人”的画面,他就觉得心如刀割,赶紧将杂念抛到脑后。 经过辽南的惨败,他已然丧失大半游刃有余的操作感,此时他只想赶快回到盛京,看看大清的都城是否真的陷落。 他亲自率领上万清骑飞奔,可是走到浑河南岸就惊呆了。 他看见一群秃鹰盘旋着下落地面,嗅到一阵呛鼻的死人恶臭犹如巨浪般袭来。远处肉眼不可见的朦胧“黑影”像是几座大山。 没有用千里镜观望,怀揣着糟糕的预感继续前进,黄台吉看见一个败兵的的尸体犹如猎物一般,被挂在一棵枯树上。 死人被石灰腌制过的身体捆绑一块悬吊半空的木牌,那牌子上写道:欢迎满清奴酋回家,我背嵬军已备好惊喜厚礼等你大驾光临,往里面请。 将木牌翻过来也有几行鲜艳的血字:我是汉军八旗的狗汉奸,我诅咒我自己永世不得投胎转世,生生世世只能做受苦的孤魂野鬼。 再往的官道上有不少尸体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干瘪的双手握着写字木牌:再往前一千步。继续往前的木牌写着,再往前九百五十步。 每隔五十步便有一位“路牌”挂在官道两侧,旗丁们对着尸体指指点点,怒斥背嵬军残忍暴虐,却意识不到自己造就的杀孽远胜背嵬军数倍。 黄台吉继续领兵前进,发现刚才那种“路牌”只是艺术展的外圈围栏,官道远处的荒野之地上还有“惊喜”。 “围栏”之内是成千上万被矛尖刺穿的身体,黑压压一片秃鹫上下翻飞,欢快地扑入地面的盛宴大快朵颐。 短矛与旗帜在风中摇曳,每百名被长矛穿刺的死者跟前,都竖起一面不大不小的木牌,或是干脆写在地上。 有些介绍着死者满蒙汉八旗、包衣的身份,叙说他们这些助纣为虐的战犯,犯下不知道多少屠杀罪孽。 有的用血水在地上写下“血祭血神,颅献颅座,神皇降世,天灭野猪”、“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该死的野猪皮,下一个轮到你了”、“野猪皮一家人就该齐齐整整一起下地狱”…… 还有的用尸体摆出文字,“不爽你就来杀我们啊”、“就喜欢你想灭杀我还干不掉我的样子”…… “穿刺阵地”的中心显现一堆黑乎乎的轮廓,有些渴望一探究竟的旗丁蒙住鼻口,才敢继续深入“死地”的中心。 他们走近一瞧才发现先前只见轮廓的黑乎乎影子,竟是一颗颗由人头堆起来的小山。 无数垂落猪尾巴的脑袋堆在其中,几乎都是正宗的满蒙汉八旗,有些是石灰腌制的旧物,有些则是新砍下来的新物。 “肉山”被摆成八座,像是满清八旗,又像是盛京的八座城门,不少旗丁能从外露的首级看到熟人的面孔。 他们的亲朋好友都被杀死了。 而背嵬军为了嘲讽威慑他们,竟将首级铸成京观摆在浑河南岸,等他们到来。 饶是旗丁们身经百战,见过无数战场的残酷血腥,但今日瞧见亲朋好友苍白的脸,顿觉深深的恶寒直击灵魂深处,吓得跪倒在地抱头痛哭。 还有人吓得哇哇乱叫,拔出腰刀对着空气胡乱劈砍,两眼流下悲伤的浊泪,一会嚎啕大哭,一会癫狂发笑。 随着一阵寒风拂过,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海浪迎面扑来,霎时间强烈的胃部酸流向喉咙倒灌。 站在外圈的黄台吉强忍好一会儿,终究没忍住肚腹的冲动,将先前所吃的饭食全部呕出。 这番恐虐画面几乎夺走黄台吉的理智,但他仅剩的智慧仍在思考一个问题。 背嵬军不屑于留存斩获的数万“真鞑子”首级,只为在此刻给他一个下马威。 黄台吉不得不承认,背嵬军真是好气派,象征着丰厚军功的数万首级说丢就丢,这也意味着珍贵的八旗丁口再损数万。 而更糟糕的是,探索“肉山”中心的巴牙喇带回一堆堆烧成黑炭的大小焦尸,这些黑炭摆在八座“肉山”之中,就像皇城坐落在八门构筑的盛京之内。 八座“肉山”之内留下数十封被箭矢钉在地面、内容相同的血书。 大意就是背嵬军收复辽东诸多失地,已经杀死所有逮住的八旗兵,以及八旗序列的老弱妇孺,你满清没机会再图霸业了。 尽管背嵬军没机会凌辱那些鞑子妻女,但在血书里却写着,你们的妻女很润,被烧成黑炭的就是王公贵族的妻儿老小。 黄台吉傻了。 他透过八座肉山的间隔望向中心,痴痴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黑炭”,其中就有他最爱的女人。 他不可置信地向前挪动步子,一步一个脚印仿佛踏出数十年,忠心的护军们死死将他拦住。 鳌拜满眼都是泪水,一口一个主子爷保重龙体。 黄台吉心中不断重复多句疑惑,为什么你不等我回去为什么老天要如此折辱我为何那南朝小皇帝有幸得到背嵬军的效忠 即使这些妻女孩童被焚成黑炭,但还是有不少王爷贝勒通过一些熟悉的特征分辨出自己的家人。 “啊啊啊啊啊啊!”他们纷纷抱着家人的尸体失声痛哭,口中嘶吼着生死相隔的悲苦。 黄台吉也一眼看见自己的妻妾,尤其是哪位他最爱的女人,他一生都不会忘记。 可是当他视线与“爱人”重叠的那一刻,无数两人相知相爱的画面在脑中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副美人微笑的画面。 黄台吉猛地感到全身一松,一股腥甜液体划过喉头,混杂着唾液喷发出来。 “陛下!” “主子!” 他好似听见周围护军惊慌失措的喊叫声,旋即便像是被雷电麻痹了感官一般,浑身酸软无力,想说话却说不出半句。 沉重的疲倦感席卷全身,黄台吉眼前一黑,很快坠入无边无尽的黑暗深渊。 很黑,很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8章 世上本无路(二合一大章) 第248章世上本无路(二合一大章) “皇阿玛!” 豪格急促呼吸,心跳加快,冲上去一把扶住昏死的黄台吉,旋即大呼随军大夫。 一众大夫匆匆赶来,连忙试探皇帝陛下。 幸好黄台吉只是遭受恐虐画面的“刺激”,一时气急攻心昏死过去,不过脉象相比熊岳驿之败后更加微弱,怕是连一年活头都没有了。 于是豪格代为下令,吩咐全军退后十里扎营,再安排辅兵将这些首级与“黑炭”就地掩埋。 家眷死绝的悲伤与愤懑席卷所有旗丁,而黄台吉晕倒,使得清军变得群龙无首。 在辽中平原诸多卫城皆已陷落的紧要关头,黄台吉本人又昏迷不醒,只能由豪格主持政务大会。 不过豪格身为皇帝第一继承人,却从没被明确立为太子,去年入关作战也遭受惨败,仅凭个人威望难以碾压诸位王爷贝勒。 这与其说是政务大会,不如说是一场“分家大会”,营帐内乱糟糟的,各位满蒙汉的王爷贝勒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汉狗如此折辱大清勇士,残害妇孺,必须报仇杀光这群汉狗泄愤。 但也有人当场驳斥,“陛下派出三万精兵征伐朝鲜。咱们一路上收拢无数溃卒,手头上也才六万余众。谁知道盛京有多少背嵬军精兵敌兵一两万人就能挡我十余万大军多日,万一城中驻扎二三万兵卒,挡我六万大军绰绰有余。” 也有满清贝勒学会了反思,认为是他们对汉民过于残暴,才造成今日辽中平原一触即溃的局面。 这就像脆弱的房屋建在浮冰上,只要一两次军事失败就会土崩瓦解。 奴隶们苦八旗久矣,不反则已,一反惊人。 可惜懂得反思的终究是少数,大多数满蒙贝勒依旧是歧视汉民态度—— 况且背嵬军刚“屠杀”了他们的家人,与他们结下新的血海深仇,此时谈论“缓和奴隶政策”简直政治不正确。 “汉狗是牧场里的牛羊!怎敢骑到主人头上!” 咒骂与呵斥声接连响起,几位满蒙贝勒几乎拔刀相向,要不是对方同样是贵族,估计帐内当场便要见血。 豪格喊了几遍莫要自相攻讦,稍安勿躁,却没几个人给他面子—— 他刚满三十岁,各位贝勒都是五六十往上的“老牛”,大伙憋着“妻儿被杀”的火气,巴不得来场决斗下下火。 范文程等汉人文官非常尴尬,老老实实缩着脖子,生怕怒火中烧的王爷贝勒注意到他们,给他们送点拳脚“礼物”。 历史上黄台吉一死,“熊孩子”多铎就去肏了范文程老婆,范文程连个屁都不敢放。 孔有德、耿仲明两位损兵折将的汉人王爷也没好到哪去,辽南收编的明军降卒单独列为另外汉军四旗,俩人补充的兵员不多。 如今黄台吉昏迷不醒,他俩的“价值”直线下滑,豪格的政治手腕与军事能力马马虎虎。 盛京南郊的“肉山”激起一众贵族的“排汉”情绪,以豪格的威望肯定压不住八旗贵族,他俩害怕八旗内部先给他们这些汉军排了。 好在一位老贝勒代为复述文官范文程的战略建言。 既然夺不回盛京,不如撤掉所有残存的屯堡,将人力物力撤回赫图阿拉老家。 前两年大清征伐朝鲜,区区一个多月就叫朝鲜王室臣服,眼下多尔衮与济尔哈朗奉命讨伐朝鲜,最多半年就能拿下朝鲜全国。 到时候他们稳坐老家,背靠朝鲜,未尝不能与南朝继续抗衡,况且南朝内部流寇四起,已是千疮百孔。 八旗兵只要间隔山林在辽中平原劫掠,给南朝辽东不断放血,叫他们无法稳固消化。 一旦关内有变,他八旗还能夺回辽东,重现昔日完颜大金的宏伟疆土。 这个建议确实不错,但还有人觉得退回苦寒山林,不如去自由广阔的科尔沁草原。 往北是不可能的,辽东除了辽河平原是膏腴之地,其他地盘都是又冷又荒的树林。 双方就围绕着向西,还是往东的问题继续争论不休。 孔有德不由得暗自感慨,这群蛮夷根本没有霸业格局,大清都能走到今天全靠黄台吉这位雄主。 若是没了这位陛下,这大清国怕是要完呐。 可惜背嵬军打死不收八旗降卒,尤其是他们这些叛国投虏的大汉奸。 尚可喜已被押送明廷凌迟处死,最后砍下脑袋传首九边。 他与耿仲明要想另寻出路,也只能选择朝鲜。 孔有德深知朝鲜如何建立的,一位李姓将领背刺王廷,恍若“青春版”黄袍加身。 既然一位小小边将能做到,他这种战力更强的大清王爷如何做不到 若是鞑子选择西进,他就找个由头,拉拢耿仲明一起“逃往”朝鲜,再寻找时机控制朝鲜王廷。眼下便要多多拉拢一些包衣与汉民奴隶,充实自己的直属兵力。 若是鞑子留在赫图阿拉、征服整个朝鲜,那他便只能继续安心“效忠”,与大清同休。 八旗贵族们仍在围绕东西方向争论,随着附近屯堡的败卒传来滞后情报,一众王爷贝勒停止了争吵。 他们收到的还是代善当时收到的落后版本——南朝皇帝御驾亲征,已经踏过松锦一线。 孔有德心说要糟,大明皇帝亲征的部队决计不会少。 况且连皇帝都亲征了,其他各路明军怎会不跟上,到时朝鲜“反乱”,整个辽东都要乱成一锅粥。 别说割据朝鲜,就连留在辽东之地都成了自杀选择。 可是多尔衮、济尔哈朗部众仍在朝鲜征伐赶不回来,仅凭眼下大清的余兵如何抵挡南朝兵锋 若是就此向西退却,留在朝鲜的精兵还要不要了 蒙古八旗与外藩蒙古的贝勒会不会借口带兵离开,使得大清只剩下满汉八旗苦苦支撑残局 一时间王爷贝勒人心惶惶,纷纷陷入不甘的绝望,难道真是天要灭亡大清么 可就在此时,一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议事大帐。 那人身穿一套干净袍服,脸上的皱纹深切松垮,比以往仿佛老去十岁,眼袋与黑眼圈挂在眼下,疲惫的双眼仿佛倒扣两面肥大的软垫,光是努力睁大一半就已竭尽全力。 身旁的护军搀扶着左右胳膊,那人站立在原地,冷漠且镇定地扫视周围一圈。 “陛下!” 只听孔有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豪格与一众贵族闻声大喜,纷纷离开座位跪倒在此人身边。 黄台吉被人搀扶着缓缓走向主位,随后如同劳累一天一般躺在座位上,短叹一口气。 眼见皇帝还活着,众人仿佛找到主心骨,豪格也觉得重担子被卸下肩膀。 贵族们还没起身就抬头来询问陛下,大清未来的路怎么走。 “你们的争吵我知道了,都起来了吧。”黄台吉说几个字便要停顿一会,“眼下非我大清灭亡之际,反倒是千载难逢的起死回生之机!” “陛下,这话什么意思南朝皇帝御驾亲征,我兵稀缺实在是难以抗衡啊!” “不,你们只见敌兵来势汹汹,却不知敌人多路来攻的破绽……”黄台吉咳嗽几声,接过护军递来的热茶饮下,“小皇帝既是过松锦一线,便是从辽西而来。此时背嵬军统帅悍卒夺取盛京,却与小皇帝相隔数百里。” 黄台吉又停顿一会,接着说道,“纵使辽南亦有敌兵北上,也与其他两路分置几处,恰如当年南朝分四路伐我大清!” “任敌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没错。咳咳咳……”黄台吉说,“背嵬军连破数城想必已丧元气,辽南明军纵使北上也要时日行军。而辽西兵马已被我兵重创,非一年半载不能恢复。 眼下小皇帝亲征而来,带不了多少兵马,正是我大清一鼓作气直扑小皇帝的时候! 若能俘获小皇帝本尊,重现南朝土木堡之祸,届时南朝内政大乱,流寇做大,我大清顺势夺回辽东收编数万精兵强卒,假日时日还有入主中原的机会……”“可我们如何得知小皇帝行踪” 一位贝勒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大明皇帝既然从辽西而来,就只能通行海洋与沼泽相夹的平原走廊。 而盛京、辽阳等城池皆已陷落,大清不能走辽东平原,只能从辽北绕路。 绕路一直都是大清的强项。 他们第一次发动入关作战,便是绕路到草原与蒙古诸部联合,旋即打破喜峰口入掠关内,对那些路径地标熟得不能再熟。 原本深陷包围的绝境,被黄台吉三言两语就点出破敌之法,众人顿觉希望的曙光照射在脸上。 一干贝勒大臣不由得感慨,黄台吉才是大清的柱石,没有他就没有大清帝国。 “战机稍纵即逝,征朝大军已无力赶回。 除赫图阿拉等旧堡之外,辽东、辽北所有屯堡尽数舍弃,十二岁以上旗丁编入战兵。所有妇孺带上武器粮草前往草原! 焚烧盛京周边所有屯堡向北移动,务必使敌军以为我大清不敢再战,仓皇北逃。 此战我兵只求神速奔袭,不要火炮只要鸟铳,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朕要你们踏出最远的脚程赶往辽西! 当年老汗区区数万兵丁就敢迎战南朝十余万大军围攻,终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打败了南朝大军。 此战我大清倾尽所有可战兵,与南朝皇帝决一死战。若我兵大胜,则大清兴亡,以报盛京之仇!若我兵战败,朕与诸位一战同死!” “决一死战!” “南下擒龙!” “杀光汉狗!” 贵族们振臂高呼,仿佛要将家眷横死的屈辱仇恨全部化作复仇的动力。 只可惜,黄台吉咳嗽几声,在心底追加一句,他已经没几个月活头看到入中原了,只能寄希望于子孙完成他入关的愿望。 …… 朱由检“亲率”六万大军行走在辽西官道上。大军走的并不快,勉强日行五十里。 就这还是皇帝御驾亲征带来的“士气加成”,否则连日行四十里都没有。 这支“临时拼凑”的西路军素质不高,基本是松山大战被清军打败的手下败将,以及一些被勒令戴罪立功的部将。 数千京营战甲光鲜亮丽,也只是没打过仗的样子货。 仅有督、抚标营与勇卫营还算堪用,前者进退有据,军纪严明,后者时刻牢记“皇帝亲军”的荣耀,将皇帝好好护在阵中。 天气愈发寒凉,寒风在耳边呼呼地吹,每日行军消耗大量体力,使得朱由检食欲大开,仿佛身子骨也在“困境”中磨练了一番。 即便负责行军、扎营、后勤的都是洪承畴、方一藻等文武负责,身边亦有王承恩等太监随军伺候,朱由检还是感觉行军打仗特别枯燥辛苦,远不如坐在殿阁里批阅奏本轻松。 他对将士冬冷夏热的辛劳稍稍共情了一番,但也只维持了一瞬—— 住在温暖的豪华营帐,吃着大厨开的小灶,巡视营地由王承恩负责,随身太监给他沐浴更衣,偶尔去摆放火盆的军帐听听文武军议。 朱由检再怎么心生共情,也只能共些皮毛,间歇性发散可有可无的怜悯之心,大手一挥要赏赐一些银两出去。 可他一想到拮据的财政状况,便打消改善兵士粮饷的念头。 洪承畴等人一路上都在劝说他留在安全的后方,哪怕坐镇宁远也比上前线要好,朱由检却不厌其烦地回绝。 直到海州、辽阳大捷的消息相继传来,文官们的劝诫才消停许多。 连他们都觉得南路军势如破竹,鞑清似乎已无有可战之兵,收复辽东似乎就在眼前。 文武官员纷纷开始贺喜陛下洪福齐天,御驾亲征刚走到一半,便保佑将士们夺取大半辽东故土。 朱由检也不禁飘飘然起来,心说自己御驾亲征这步“险棋”真是走对了,鼓舞了诸位将士奋勇杀敌、收复失地。 此番收复辽东失地,也能功盖皇爷、皇兄了吧 朱由检畅想自己名留青史,后人只要提起他崇祯皇帝的名字,都会感慨一句,噢,原来是那个力挽狂澜收复祖宗之地的中兴之主,干的很好,没给他老朱家丢人。 朱由检又想到,那些“忠贞不二”的背嵬军为自己浴血奋战多日。 待自己抵达高呼“帝皇万岁”、“我对帝皇无限忠诚”的背嵬军面前,他们应该会兴奋到晕厥过去。 他再大手一挥为勇士们加官进爵,创下一个个君臣佳话,他大明还能蒸蒸日上。 文官武将们也倍感高兴。 将士们欣慰不必跟鞑子死磕,保存实力的同时还能蹭复辽的战功升官发财,按照军功足以“分封”数千上万亩世袭军田,人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文官们高兴辽东收复,获得一处财税源地,又可再养数万精兵。 届时调遣辽东悍卒入关剿贼,三年内便能彻底剿灭乞活贼、闯贼、西贼等贼寇,真正中兴大明。 此次随军文官甚至开始讨论,收复辽东后的第一任真正“辽东巡抚”该落谁家 要知道辽东收复之后百废待兴,也是趁机下手捞钱的绝佳时机。 什么店铺房舍田土随便过手一轮,都能积攒数代人的财富。 尽管方一藻已是辽东巡抚,但先前管不到辽东“沦陷地”。 眼下辽东收复在即,他也想把辽东巡抚彻底坐实。 按流程说,他得“说服”朝廷诸公才行。 不过眼下皇帝就在跟前,他只需说服其他督抚、监军、督粮兵备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即可,毕竟辽东巡抚才更懂辽事不是。 当然,方一藻也不吝啬,大肆许出还没到手的辽东店铺、田产、作坊…… 若是督抚老爷觉得麻烦,也能将上述财产变现成银两送去督抚的府上。 于是这几日行军,文官老爷们除了在皇帝面前讨论战后治理辽东的相关事宜,便是自己缩在一起商讨利益交换。 什么交换数百首级换取亲友免罪,什么这里的肥沃土地再多加数千亩,什么收回辽东之后,各部武将如何安排驻地。 给钱的就安排土地肥沃的卫城,没给钱走路子的,就安排到贫瘠地区苦守。 至于最大的功臣背嵬军,肯定能吃下一块大肥肉,只不过不能叫他全吃咯。 要是背嵬军“大度一点”,让出一部分肥肉给一干老爷共同分润,那日后大家镇守辽东也能相安无事。 可要是背嵬军“不识抬举”,借圣眷吃独食,那就别管他们在背地里使绊子、穿小鞋。 毕竟背嵬军几乎靠一部挫败奴酋主力,又北上收复辽东,已算是功高盖主,非常危险。 他们只要在陛 比如背嵬军主帅治军有方,不如调往畿北镇守宣大防范北虏。 如此也能切断背嵬军与辽人的联系,以免武人做大割据辽东,既加强京畿的防备,也保全背嵬军的名声,以免背嵬军主帅被“黄袍加身”。 一向多疑的陛下会同意的。 一旦辽东籍出身的背嵬军远离“家乡”,也就成了无水浮萍任由文官拿捏,而辽东之地也就成了他们共享的肥肉。 可是就在文官们规划辽东未来格局时,在四周警戒的探马忽然返回警告,北面忽然出现大量敌军骑兵。 洪承畴惊疑地看向北面,敌兵先锋很快出现在视野尽头。 鞑子不是被背嵬军打败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西路军的侧翼!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9章 抛开事实不谈(二合一大章) 第249章抛开事实不谈(二合一大章) 难道是奴酋联络草原蒙古诸部落给他们使绊子,拖延两路伐清大军的会合速度,以便各个击破 还是在沈阳城下溃散的鞑子,打算来这碰碰运气 在数万骑兵面前,以步兵为主的部队不能轻言一个“撤”字,那会导致争相夺路搅乱自己的阵型,最后被骑兵屠杀—— 先前松锦大战有人抢跑导致的失败,仍然印在洪承畴脑海里。 率先抢跑的王朴已被朝廷处斩,他此番万万不能重蹈覆辙。 洪承畴来不及过问皇帝的意愿,立即下令全军进入战斗状态,旋即派出三百骑术好手分别前往辽西、辽南、沈阳请援。 不管此战胜负如何,求援这招后手都是必做的。 洪承畴命令所有辎重大车摆在外围组成大阵。战辅兵动员起来挖掘防护壕沟,布置防御体系。 不管敌人是蒙古部落,还是鞑子残兵,都不会有太强的战斗力,只是一群有组织的“马匪”。 只要西路军坚守数日打消敌兵的锐气,一定能化险为夷。 如往常一般醒来的朱由检只觉得纳闷,怎么今日行军的出发时这般晚 饶是他不太懂军事,也知道最近几日的行军路程越来越短,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得见李卿、章卿两位得力干将。 他扛上数十斤的战甲刚踏出屋舍,便看见一员武将匆匆赶来。 那人面色凝重,步伐焦灼,骑着战马一路飞奔而来,瞧见皇帝的华丽战甲便迅速勒停战马,在百步外翻身下来,径自小跑到朱由检面前跪下。 朱由检上下打量这位小将,认识此人叫吴三桂,宁远团练总兵,是祖大寿的外甥。 此人先前松锦大战也带兵溃逃,不过为他美言的诸公太多,又有祖大寿这个后台,只是挂了个“戴罪立功”的罪过。 吴三桂带来一个糟糕的消息:他们与北虏骑兵遭遇,眼下不得不在杜家屯仓促应战,还请陛下移驾军机大屋坐镇,安定文武人心。 “敌兵来袭” 朱由检如愿消除行军的枯燥乏味。 可是遭遇敌兵的兴奋仅仅维持一瞬,他又再度想念枯燥却安全的行军生活,仗还没开始打,他就体会到战斗凶险。 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更严峻的噩耗接踵而至。 原来敌兵不是北虏部落,而是奴酋黄台吉御驾亲征带来的主力! 奴酋亲自来了! “啊”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响,炸得朱由检当场呆滞,其他文臣太监也都吵成什么一锅粥。 满屋的文武高官没人敢说一个撤字,不是他们高风亮节,而是奴酋来势汹汹,早已派遣高机动性骑兵困住四面。 就在他们齐聚召开军事会议之际,鞑子已经开始在四周布置阵地、战壕,最迟明日就会发动进攻。 众人焦虑、急躁,浑身的汗水一轮轮向外沁出。 大明皇帝与满清皇帝对决,是一场国运之战的豪赌,谁输了谁一蹶不振,可是大明阵营的文臣武将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别说他们仅有六万大军,就算有十万兵马也不敢与奴酋正面对决啊。 朱由检与大臣脑中都闪过相同的画面——大明土木堡惨败,堂堂一国之君被敌国俘获。 朱由检开始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自己被鞑子掳去,被羞辱,被奴役,像条狗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是皇帝被俘,太子年幼,还有哪位于少保敢站出来保全江山社稷。 眼下可不是正统年间随随便便调遣一二十万勤王军的大明。 朱由检此次御驾亲征,“裹挟”了不少练饷加训的九边精锐,连原本参加松锦的败卒也被拉上。 如果此战打输,为数不多听天子调遣的九边精锐尽丧,不仅天子的权威彻底丧失,还会被奴酋挟“龙”入寇。 整个燕云之地,乃至整个北方都会像赵宋一般沦丧敌手。 他相信李卿、章卿,一南一北,足以力挽狂澜挡住鞑子南下的兵锋,保住大明半壁江山。 可他朱由检一定会成为历史的罪人,给老朱家的脸丢尽! 一位文官不禁要质疑,“背嵬军不是报称收复盖州、海州、辽阳、沈阳,怎么会放任鞑子绕路辽西!” “背嵬军连报数次大捷,累积阵斩首级不下六万,奴酋如何还有余力倾巢而出,奴酋连辽东都不要了” 这时另一位官员恍然大悟,抬起胳膊连点空气数下,“一定是背嵬军谎报军情!他们根本没打过多少奴酋,一直在盖州、海州徘徊,甚至连沈阳都没夺下,否则奴酋如何敢不顾后路直扑辽西。” “是了,是了。背嵬军一定与那奴酋暗中勾结,只要奴酋俘获圣上,搅得天下大乱,他们便能窃据辽东自成一国。” “住口!”陈世友大声呵斥。 他收到李牧的调遣信时,已经身在皇帝兵团之中,没机会参加李牧兵团。 他是跟黑旗营并肩作战过的,背嵬军好歹是黑旗营的分支,怎么能任由他人诋毁。 陈世友怒吼,“背嵬军为收复辽东故土,拼死奋战至今,不知有多少人战死,多少人被鞑子俘获折磨。他们为陛下而战,为你们而战,此时此刻兴许被鞑子围在沈阳寸步难行,只为大明保存一寸疆土。你们竟然这般折辱他们!你们还有良心吗!” “背嵬军是忠心的……”另一位文官眼见有人发声,于是也跟着发言,“熊岳驿大捷的四万余首级由辽南文武亲眼所见,起码四成皆是真鞑子!” “那首级如今在哪!送来宁远核检的首级仅有三千级,其他四万首级去哪了!” “背嵬军声称自有兵法用途,攻城拔寨夺城为下,攻心为上,他们用首级垒成京观威慑鞑子弃城,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习圣人仁义,反学鞑子残忍暴虐,这是何等兵法!” “鞑子屠我辽东百姓何止百万,摘下他们脑袋垒成假山是一报还一报!方抚台以为打仗是请客吃饭吗!用道理说说,鞑子就会拱手让出辽东!” 陈世友气得面红脖子粗,要不是皇帝高坐主位,他真想冲上去给这狗文官几拳头尝尝。 “既然方抚台重仁重义,不如由你做使者前往奴酋大营,劝说鞑子退兵”一位文官出言讥讽。 “哼!” 方巡抚虽然恼怒,但不会像丘八那样唾沫横飞,毕竟要在皇帝面前留下道德制高点的好印象,于是反唇相讥道—— “既然背嵬军不是勾结鞑子的叛贼,那就是比圣人还圣人的完人。 数万首级不用来检点军功升官加爵,反而拿去威慑鞑子图一时之快,换做是你得到金山银山,是用来使子孙富贵,还是丢到湖中赏一时涟漪” 方抚台起身冲着皇帝行了一礼,“臣以为背嵬军不是至圣之人,就是大奸似忠!” 当然这世上要是真有至圣之人,那就该黄袍加身坐天下了。 王承恩眼见皇帝的脸色愈发阴沉,赶紧出言矫正,“陛 朱由检微微一怔,暗忖背嵬军大忠臣真的有“图谋不轨”的念头嘛 这次奴酋绕路奇袭,果真是背嵬军相互勾连的结果么 大敌当前诸位文武还在争论“内斗”,朱由检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不敢确信这番论断,但被一众文武的争论搅得满脑子烦闷,对背嵬军的深信渐渐产生裂痕,仿佛有多疑的恶魔即将破封而出。 朱由检忽然想到什么,开口说道,“既然诸位不信背嵬军,那还有南路的李卿之兵。只要李卿赶来解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恕臣直言,若是背嵬军心怀不轨,意图独占辽东,势必铲除南路军这块绊脚石,到时候两部强军自相残杀可就糟了。” “求援的快马派出否” “辽西、辽南、沈阳三路各有派遣,只是不知能否安全抵达,若是晚来几天,咱们就……”大臣没敢说出后半句的话语,害怕一语成谶。 朱由检深深后悔自己不该御驾亲征,将自己的安危与祖宗基业置于极其危险的地步。 锦州的祖大寿不会来的,但他相信,或者说只能相信黑旗营、背嵬军会来。 若是黑旗营、背嵬军都是大忠臣,不顾一切赶来救援,却在路途中遭遇鞑子围点打援的伏击,他就要痛失两位国家柱石。 别说辽东得而复失,就连关内的基业也要毁于一旦。朱由检啊,朱由检,你真是该死,稳坐京师等着两位忠臣为你献上辽东不好吗,非要御驾亲征抬高自己的声望。 难道你骨子里的多疑就不能暂时压一压,给黑旗营、背嵬军多添一分信任吗 这下好了,被鞑子主力包围在杜家屯,只能等待两路援兵赶来。 寒风在耳边呼啸,朱由检在夜间登上屯堡塔楼,情不自禁看向周围一圈堆着篝火照明的鞑子营寨,内心涌现一阵死亡的恐惧。 他看向南方,嘴唇呢喃,李卿一定会来的。 …… 李牧刚从盖州的卫城衙门醒来,吃过早饭后,护卫们帮助他披挂甲胄。 辽东局势渐渐稳固,手头握有十二万天命值“存款”的他一点不慌。 他左手按着腰刀走出衙门,身后跟着数百名黑旗营抽调的精锐标兵。 他踩住马镫上马,身后的护卫也跟着翻身上马。 他就像每日例行查房的医生,带着数百精锐在盖州城内外巡视数圈。 上千只马蹄践踏石板路面发出踢踏声响,沿途传来兵士的招呼声。 他们高喊着大帅、李大帅、李都督……李牧也都朝他们礼貌挥手,亦或是微笑着点点头。 灭清的“大义”促使大明各级官府运转起来,尽管这是一台“老旧的政府机器”,也能发挥些许余热。 李牧也借此探清大明剩下的动员潜能——帘布下掩盖的不是一位壮硕的老人,而是一位嘴角挂涎的迟暮老人。 李牧的野心愈发膨胀,心中预定的“那个”时间也大幅度提前。 粮草、军械从直隶、山东、南直运输过来。 粮草弹药等军用物资事先囤积在连云岛,接着再用舟船通过清河运抵盖州城下。 此时的盖州已经变成一座巨大兵站,城外营帐连绵数里,就连训练新兵的校场也新修了几座。 虎大威、杨国柱、王成栋、李辅明都在李牧麾下,还有一些其他序列的官军集结而来听从他这位平贼将军的调遣。 李牧每个季度,都派人给同心会的“老友”暗中资助一些银两,少则一两千,多则三四千,一员部将一年下来也就万两银子左右,算是给他们补足了“军饷漂没”的缺额。 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 尝过足银足饷的滋味后,老友们才知道自己的兵丁可以发挥真正的战力,不想再回到缺饷、欠饷的状态。 一群几乎能做叔父的中老年宿将,却对这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大帅更加“忠诚”,一口一个大帅喊得极为热乎。 抛开驻防玩家、民兵、辅兵、新兵不算,李牧此时可直接指挥嫡系、旁系战兵三万五千。 原本李牧是打算集结完南路军,便快速北上与『背嵬军』会合。 谁知道等“老朋友”了点时间,而玩家带队也打得太快,没多久就杀到沈阳夺取全城。 先前夺取城池、军事胜利的天命值基本是三七分成,三成购买复活储备,七成召唤玩家全部完。 眼下他都没想好夺取沈阳的天命值怎么——急于思考收复辽东之后的问题。 辽东,他肯定要用背嵬军代持在手里。 辽东大部分精华土地基本收复,只剩下辽北与东部一些山沟沟屯堡尚待夺回,而且黄台吉仍有一支削弱过的主力大军。 如此一来,李牧接下来的对手便是两个。 一个是黄台吉的残存主力,另一个是大明接收辽东的文臣武将。 前者没甚好担心,李牧收到玩家传递的情报—— 鞑子在浑河南岸短暂停留过,随后放弃所有屯堡北上撤退。屯堡燃烧的黑烟就算不用望远镜也能瞧见。 玩家们判断鞑子怕了。 鞑子不想重演“玉璧”的覆辙,灰溜溜退往苦寒的吉林,打算跟背嵬军玩持久战。 玩家并不怕持久战,还想钻进深林跟鞑子玩游击战,一命换一命,看谁先被活活换死。 没赶上与鞑子决战,李牧只叹可惜,但能少打一次决战,少牺牲一些嫡系精锐倒也是好事。 鞑子的事告一段落,大明文臣武将却是个棘手问题。 李牧并不想在这里直接造反,也没打算近期造反。 他的大本营在豫南,武器兵备、精兵强将都在那,辽东三路大军的“忠诚派”与“腐蚀派”也没完全区分干净。 到时候朱由检御驾亲征过来,数万摇摆不定的中立人也会短暂演变成忠诚派。 双方内战只会叫主力尚存的鞑子摘桃子。 所以最好的情况是辽东顺利收复,朱由检亲自论功行赏,然后带着忠诚派返回京师。 剩在辽东的背嵬军多多安插钉子,拉拢更多对朝廷不满的官军,训练更多卫戍民兵守城,并做好黄台吉干涉辽东的准备。 这个图谋辽东的计划早在论坛上讨论无数遍,而李牧此时就在补上拼图的一角,迅速在文官接收之前抢占基层—— 干部玩家安置流民屯田造屋。军官玩家前往各城、屯堡编练新兵。 宣传组每天都深入百姓的营地,新兵的训练场,不断传播背嵬军的英雄事迹。 给那些刚刚重获自由的辽东百姓加深“背嵬军是复辽大英雄”的思想钢印。 一旦背嵬军开始起事,要确保辽东在短时间变作背嵬军的“造反根据地”,无论朱明还是满清都留不住! 李牧暗忖这份夺辽计划很好,事实也正朝着他的预期方向发展。 然而现实瞬息万变,黄台吉的确率领主力,乃至诸多屯堡的旗丁前往辽北,但他们稍稍改变了前进方向径自朝着辽西冲去。 百名报信的斥候在途中遭遇伏击,仅有十三名夜不收狼狈杀出,抵达盖州。 他们身上尽皆带伤,为首的头目不作休息便钻进盖州城,一门心思求见南路军李大帅。 夜不收头目的武器被收缴一空,一见面便是一个飞扑,跪在李大帅脚下,“李都督,救救陛下吧!西路军被虏寇围在杜家屯,陛下与全体将士岌岌可危!” 其实夜不收跑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敌兵究竟是蒙古部落,还是满清鞑子,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敌兵在他们必经之路上埋伏了骑队。 这说明敌人是有备而来的奇袭,不希望有人逃出去报告情报。 要是洪承畴慢半拍,使他们晚出发一步,再给敌人伏兵更多准备时间,只怕西路军全部覆灭,他们也跑不出来。 到时候就真是萨尔浒之战,各个击破三路明军了! 李牧按捺心中的惊诧情绪,耐着性子询问斥候所知的所有情报。 终于确认这支突然杀出的敌兵,不是别人,就是绕路的黄台吉大军。 好你个黄台吉,谁都觉得你走投无路已入死地,没想到还是被你走出一步绝地求生的活路。 “通知三品以上武将,五品以上文官到此召开军事会议!所有战辅兵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李牧另外向远在沈阳的背嵬军发出命令,立刻组织精锐火速南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0章 滑稽(二合一大章) 第250章滑稽(二合一大章) 与会人员没到之前,李牧静静坐在主座上,身披一套鱼鳞般的重甲,金色纹饰从衣领发端,涂满整个胸前罩面与双肩披膊,肚腹的“虎头”紧紧咬住环绕腰身的皮带。 一顶金色兜銮压在头上,打磨光滑的盔面反射出寒凉的金属光泽,盔顶一根红缨随着脑袋摇摆而轻微晃动。 冬阳犹如流动的琥珀一般照进屋内,细小的尘埃在光线照耀下跳跃。 李牧望着翻飞的尘粒,心说黄台吉还真是给他布置了一道难题。 他不清楚鞑子主力兵力究竟多少,但有一点明白。 明清战力差距不大,但敢战意志与士气天差地别,鞑子能困住西路军六万大军,该有八九万兵员,乃至更多。 李牧暗忖自己手头上能掌握的战兵也就三万五千,背嵬军抽调一两万人过来,总兵力也只有五万余人。 五万人对抗十万鞑子,优势在敌啊。 换做一般人可能会杀死报信的斥候,然后假装没收到情报,坐视西路军惨败,接着稳住辽东各城,竭尽全力打退鞑子的反扑,然后趁着天子丧命,或是做“留学生”的混乱空隙夺取天下。 但李牧不这样选。 朱由检做事急躁、乱杀督抚,又屡次加税逼迫小民,对不起那些为朱家卖命的忠臣,对不起天下万民,但唯独对得起他李牧。 即便朱由检给他升官多有“利用”的心思,但短短时间给他拔升到左都督、授平贼将军印,他至少要救驾一次还完这份知遇之恩,至于日后事态如何发展再论。 而且西路军还有“同心会”的老兄弟,总不能有福的时候同享,有难的时候不能同当吧。 那叫虎大威、杨国柱这些“同心会”的叔伯如何看待 何况西路军六万大军被鞑子击败收编,顷刻间就能补充数万壮年丁口。 黄台吉再手握大明天子这张牌,相当于玩家数次大战白打。 战狂玩家当然希望继续乱战下去,有鞑子能杀何乐而不为呢。 可与其到那时再让辽东军民受二遍、三遍苦,不如趁现在西路军尚未溃败,鞑子也没有恢复元气之际,冲上去跟鞑子斗狠换命。 他手里有十二万天命值,上一面战旗的时效还没结束,完全有实力跟鞑子硬碰硬。 这天下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夺,但眼下李牧一定要打残这头祸害华夏数百年的饿狼。 鞑子必须死! 李大帅的召集命令很快传递每一位受邀文武,数十名文武官员迅速赶来盖州卫城衙门。 文武官员垂直于李牧坐成两列,数十名黑旗营战兵身披重甲,分别紧贴墙壁站立。 两百标兵守在堂外,五步一岗的走廊鸦雀无声,整个衙门、厅堂都被精锐战兵守护的严丝合缝,就算是一只老鼠也别想偷偷闯进来。 李牧打量着左右两边座位的文武官员,饶是文官那一列有大量空位,武将们也不愿列席就坐,而是搬来座椅来到其他将领背后。 李牧心说,明末的文武矛盾真是尖锐,哪怕武将那边都快坐满也要做到泾渭分明,未来正好让背嵬军利用这一点。 抛开这个念头,李牧啜饮一口温茶润润嗓子,接着宣布军事会议正式开始。 会议的主题很明确:皇帝的部队被鞑子主力包围在杜家屯,距此大概两三百里,李牧决定联合背嵬军一齐出兵救驾。 不许有人反对出兵,只能谋划如何打赢这一仗。 不少文武虽在路上风闻一些蛛丝马迹,但直到此刻才算确认皇帝被围的紧急消息。 皇帝被围的消息引起轩然大波,霎时间屋内人声鼎沸,议论纷纷。文官们捶胸顿足,埋怨皇帝不该以身犯险。 万一出现第二例天子沦丧敌手,大明江山就要完了。 而南路军战力不过三四万,如何打得过鞑子主力 “肃静!”李牧愤怒地哼了一声,“与出兵事宜无关的废话莫要再说!此刻西路军正被鞑子围攻,奴酋俘虏了陛下,势必南下消灭我们所有人!唇亡齿寒,救西路军就是救我们自己!” 众人闻言一呆,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旗营打过的多次胜仗无形中拔高李牧的威望,主位上的年轻人已然成为他们的主心骨。 眼下也只有黑旗营主帅有能力,有威望,有权限带领他们走出困境。 有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垂下脑袋闭口不言。 李牧敏锐捕捉这个细节,心想对方肯定要说“干脆不救皇帝”。 不过勤王救驾是古代王朝政治正确之一,除非皇帝已然落入鞑子之手,将官们还能推脱鞑子远遁草原难以搜寻。 能救不救,会是一笔抹不去的污点,要是皇帝还活着,事后一定清算打算不救的“逆臣”。 “李都督打算出动多少兵员救驾”兵备道原地站起身,率先提出疑惑。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想要集结兵力,首先要做的就是筹集粮草物资和辎重马骡。 “南路军四万五千战辅兵。背嵬军出动两万兵马,总计六万五千人,再带大小口径火炮十四门……” 李牧早已打好腹稿。 他抛开其他将领的辅兵、新练的辽东民兵不要,只信自己编练的民兵队。 就算一万民兵战力一般,拉去战场跟在玩家屁股后面见见血也是好事。 “若是奴酋围住陛下不打,反而集结主力直扑我们这支援兵,再派轻骑截断我军后方粮道,该当如何”又一位文官提出疑惑。 李牧对答如流,“我打算沿海北上,纵使鞑子以重兵包围,我们也能背靠大海以却月阵对敌。眼下未到沿海封冻期,船只通行无阻,后方粮道由海船与辎重车水陆并进确保,断一路粮道还有水路运粮。” “李都督英明。只是背嵬军与我相隔三百里,若不能及时会合,反被鞑子中途伏击,岂不是重蹈萨尔浒之战兵员调度不灵的覆辙。” “背嵬军战力强悍,鞑子非得用两倍三倍兵员才能将其歼灭。若鞑子抽调六万大军迎击背嵬军,那我们无论是驰援背嵬军,还是对付剩下的鞑子都绰绰有余。” 李牧顿觉自己就像论文答辩的大学僧,不断应对各位老师提出的问题。 一个个文武官员指出问题,提出疑惑,就像唇枪舌剑的问责大会,巴不得给李牧问倒,但李牧并不烦扰。 他反而觉得这一场模拟战斗,双方用言语比作刀枪剑戟,揭开显而易见的破绽,逐步修正战略的漏洞,最终制定相对完善的战略计划,提高南路军的胜率。 “不知西路军粮草还能支用多久” “应该有七日存粮。吃光马骡又能坚持数日。”另一员在洪承畴麾下干过的武将插嘴道。 “既然西路军可坚持十余日,我部大可以会合背嵬军再北上。末将不信鞑子这些日子能打败西路军六万兵马。” 一旁的虎大威一拍大腿,“怎么能期盼敌人按照你的战略行事赵副将你糊涂啊!” 李牧没有追加责问,但也透过话语表明了态度,“鞑子既然绕行数百里奇袭西路军,肯定会日夜强攻…… 鞑子经过几次血战损失大量丁口,这回怕是连压箱底的留守丁口都拉上了,一家老小齐上阵赌国运。 若是能一战擒获我大明天子,搅乱我大明天下,死伤再多丁口也值得。” “奴酋应该不会投入真满洲作战,末将估摸拼阵的都是包衣和奴隶,待他们拼光西路军的精华,还有真满洲与我们血战。” “说的没错。” 李牧低头沉吟片刻,接着说道—— “鞑子若是倾巢出动十万余战辅兵,消耗掉数万包衣奴才,还有七八万主力,虽然人数上略强于我军,但我兵亦有黑旗营、背嵬军两部打过鞑子的悍卒。奴酋千里迢迢而来,不会携带沉重大炮,又与西路军鏖战数日应是相当疲惫,奴酋窃据的辽东之地几乎丢失大半,也不会有稳固的粮草弹药供给。 无论西路军尚存多少余力与我们相互配合。此消彼长之下,我军与鞑子旗鼓相当。”李牧说罢停顿一会,这番“贬低”敌军的话语,也是为一干文武官员加油打气,毕竟他们大多数是第一次正面对抗奴酋主力,必须给他们树起坚定的信心。 “诸位还有什么建言否” 杨国柱笑了一下,不急不忙地说道,“鞑子在黑旗营、背嵬军面前都吃过大亏,身受鞑子忌惮,我建言大帅把所有旗帜改换成黑旗、镶黑旗,好叫鞑子见旗丧胆。” 李牧点点头,“此计甚妙!兵法也说,兵战为下,攻心为上。” 李牧接着重复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看着一屋子鸦雀无声的人,李牧点了点头,“我现在做出如下部署——虎大威统帅麾下步骑作为大军前锋先行二十里,本督亲率黑旗营战辅兵紧随其后,杨国柱、李辅明为我左右两翼。侯国安与赵率鸣为我大军后卫护送辎重营,王成栋监督海运粮船,务必与我大军紧密相连……” 李牧又给几位文官下令,“速去辽西调遣松锦一带守军,让祖大寿十日后出动辽西兵马夺取广宁,堵截鞑子后路。” 然而文官们直接说道,“祖大寿同样挂将军印,李都督无权调他。况且他一向听调不听宣,连陛下数次宣他入京他也不听。” “嗯,我明白。”李牧点点头,“皇帝被围忠臣义士皆有职责勤王,若是你们好言相劝他还是故作拖延,十日都未发兵,你们就告诉他,若是因他作壁上观导致我大明儿郎损失惨重,会有人带兵去锦州找他讨个说法。” 崇祯十二年,冬,南路军先锋离开盖州,向杜家屯进发,同一时间背嵬军安排完沈阳、辽阳布防任务,便集结两万精锐南下。 南路军与北路军一路上并未遭遇任何战斗。 也许是敌兵探骑覆盖的范围较小,又或者说鞑子正在全神贯注强攻西路军阵地,没有余裕布置伏击阻击别路,两路明军顺利在杜家屯百里之外会合。 …… 数万明军即将北上,杜家屯外的满清主力却在敌兵骡车大阵、屯堡防线外止步不前。 黄台吉抬头望天,铅色的云层从远处推过来,天空在几分钟里黑了下去,似乎下一秒便要大雨倾盆。 冬季的乌鸦难以寻到食物,但杜家屯爆发的激烈厮杀,却为他们奉上不可多得的馈赠。 数百只乌鸦循着尸腐传出的气味飞来,一个个落在杜家屯周边的枯树上,此起彼伏的黑鸦嘶鸣好像恶鬼哭嚎。 直到人类的战事暂时中止,数百只等候多时的乌鸦才从枯树俯冲飞下,钻进屯堡外围的尸堆中啃食腐肉,品味战争为它们带来的美味佳肴。 杜家屯已是一座死亡笼罩的绝地,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却想进去。 站立临时搭建的木台,黄台吉端起望远镜朝南方看了一眼,又看看西面的锦州方向,数日之内没有任何南朝援兵赶来,反倒是他大清的预备队不断从辽北赶来,押解不少包衣“炮灰”过来消耗敌兵。 若是除去攻打杜家屯消耗的炮灰,他依旧手握八万主力大军,但这也是大清最后的“精华”。 他命人在屯堡外围深掘壕沟,布置陷阱,若是敌军援兵赶到,他也能依托防御工事内攻外守。 不过眼见敌军迟迟没有援兵赶到,他便想加速夺下屯堡,于是冒险“暴露”破绽,露出东西面的缺口吸引明军突围。 明军被困数日突然发现鞑子的破绽,哪还有困守的心思,一下子“突围”两万余兵丁。 这些脱离大部队打算突围的部众,原本就一心溃逃无心作战,各部组织稀烂无比,黄台吉只是分别派出万余铁骑,就将他们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根据被俘明军供述,皇帝亲征的队伍仅有六万人,除去前日子绞肉战死的,突围逃跑战死的,以及被俘的一万余人,屯堡内最多不会剩过一万五千人。 顺利清除屯堡外围的骡车大阵,通往屯堡的大道已经敞开。 黄台吉深信,只要动用八旗战兵至多厮杀两日,就能俘获这位南朝天子达到“起死回生”的战略目标。 站在屯堡塔楼的朱由检透过千里镜,看见站在木台上的满清皇帝。对方也能看见他的身影。 双方都感慨对方不如自己想象的模样。 朱由检觉得黄台吉像个衣着华贵的胖地主,黄台吉觉得朱由检模样清秀,不像帝王,倒像轻佻的年轻富商。 黄台吉缓缓抬起手,犹如握紧一把长剑对准朱由检,那无声的行为像是在说,你马上就是我的阶下囚。 朱由检见状浑身一凝,恍若一块冰雪顺着衣领缝隙刺激皮肤。 明明互相对视也不会少一块肉,朱由检却不敢再与黄台吉对视。 他身边护卫的兵丁越来越少,从六万人下降到一万三千八百人,而这个数字仍在下降。 这时,一些被迫剃发降请的俘虏,被鞑子押到堡前劝说朱由检投降。 俘虏声称大清皇帝所求不过是明清修好,只要朱由检同意议和,两国可以永结兄弟之盟。 不过为确保议和策略得以执行,顺便拿到一些岁币补偿,大清皇帝需要扣留大明皇帝两三年。 大清皇帝熟读汉学,一定遵照中原的传统善待大明皇帝,不使友邦君主遭受一丝屈辱。 对方的其他提案更是荒唐至极。 奴酋居然要他签订契约,承认关外领土皆是满清疆域,要他下诏尽撤山海关外所有兵丁,就连已经夺取的辽东地盘也要全部抛弃。 抛开以上的不平等条款,奴酋另一套方案却相对简要。 对方点名黑旗营主帅李牧,背嵬军大将章献忠的首级,只要朱由检肯命此二人遣散麾下部众再拔剑自刎,那大清愿与大明永修和平。 面对这种离谱的提案,居然有几人觉得可以考虑,只用两个人的首级,就能换取屯堡内一万余士卒活命,换取大明边境安宁。 两人的性命与天下人相比,孰轻孰重 武将驳斥这些人异想天开,“李都督与章总兵两位忠臣为国浴血奋战,到头来还要蒙受不白之冤,为你们自刎献头” 另一些文官也觉得此言太过糊涂,连想都不该想。 若是真的做了,那比唐玄宗连杀良将,赵构赐死岳飞,明英宗杀于谦还要昏庸。 朱由检虽然怕死,也害怕屈辱,但死要面子的自尊还是压倒对死亡、屈辱的恐惧。 他大明已经经过一次天子沦丧的耻辱,怎可再来一次,他怎么可能做昏庸的赵构、朱祁镇! 他要是敢答应,去了地府见到列祖列宗都会被活撕咯。 可是拒绝鞑子的议和条件意味着死战,朱由检已经做好身死的准备—— 他也想参加战斗,但更怕敌兵给他生擒。 于是他命王承恩为他在这塔楼上悬挂一段麻绳,一旦鞑子杀进屯堡,他就悬梁自尽留个全尸,宁死也不做鞑子的俘虏。 谁料王承恩也是个死忠,多挂了一个绳套。 眼见王承恩与自己同存死志,朱由检不禁感慨患难见真情,大乱见死忠。 其他文武官员见皇帝心意已决,于是怀着各自的心思布置城防去了。 随着鞑兵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势,朱由检短叹一声,“时辰到了。” 一君一臣,一主一仆,二人就这般踩在木椅上,将脑袋凑近绳套。 可就在朱由检挂上去时,忽然听见楼下传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报信的亲兵一边踩踏台阶上楼,一边高喊,“黑旗,是黑旗!援兵来了!我们有救了!” 只听啪嗒一声,情绪激动的朱由检反射式踢掉脚下木椅,整个人的体重都挂在绳索上,扯不开一点。 而一旁早已踢掉木椅的王承恩已经被吊得开始翻白眼。 朱由检拼命张口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声音。 强烈的窒息感犹如一双大手掐住喉咙,朱由检心头一沉,暗骂自己难道要死在援兵赶到的黎明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1章 那种事情不要啊(二合一大章) 第251章那种事情不要啊(二合一大章) 朱由检竭力扯住麻绳向下使劲,冀图用胳膊的力量将自己脖颈抬起,以赢得片刻的喘息之机。 剧烈的挣扎令他身躯晃动起来,犹如一个遭受地震的吊灯轻微晃动。 发现援兵的明军喜极而泣、欢声雷动,又像是在为皇帝上吊庆祝天地。 “救……”朱由检一手隔住下巴挣扎,一手扒拉身旁的王承恩求援。 后者或许是殉主的死意坚定,竟连绳套都没打缩紧结,就把脑袋套上去一心求死。 这坚定求死反被救,朱由检一顿胡乱扒拉弄松王承恩原本就不紧的绳索,径自给他弄摔下去。 王承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昏死过去,还是彻底气绝,根本搭不上救驾的手。 朱由检可就惨了。 他就像落水的溺水者,越是挣扎死越快,绳套越挣扎越紧,深入绳套的左手指几乎快被勒断。 他顿觉自己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仿佛看见万历爷爷浮现在眼前…… 朱由检在弥留之际发下誓言。 若是苍天再给他一次活命的机会,不到真正的最后一刻,他再也不会轻易放弃性命。 就在皇爷爷递出右手,打算牵着朱由检离开这仅有苦痛的凡间之际,他猛地感觉双腿一紧,喉头一松,好似有谁抱住他的双腿上举。 “陛下!” 前来报信的小兵及时赶到。 他一边哭嚎陛下怎可自残龙体,敌兵还没打进来呢,一边抱着朱由检脱离绳套,冲着塔楼下呼喊大夫救驾。 尽管脱离绳套的压迫,朱由检还是感觉后脑传来一阵剧烈眩晕感,就地晕厥过去。 他彻底陷入昏迷之前只有一个惋惜的念头:没法亲自指挥屯堡内的兵士,襄助李卿、章卿作战了…… 朱由检差点一命呜呼的插曲结束,黄台吉却无意间接替了这份惋惜。 只差那么一两日的厮杀,他就能拿下南朝皇帝换取丰厚的“政治利益”,并借助南朝皇帝的名头,彻底消化收编两万明军降卒补充八旗丁口。 可惜只差那么微小的一步! 抓住的降兵来不及同化,只能挖坑把他们丢进去,安排少量旗丁看守。 该死的,为什么! 到底是哪个莽夫破坏他的大局! 由于敌兵沿着海岸线北上,距离杜家屯一二十里。 即便黄台吉透过千里镜远望,看见的也是一片模糊的影子,恍若被鸟屎模糊了镜头。 于是他派出十名精骑手持千里镜前去探望。 探骑出发的同时,南路军也在紧锣密鼓地排兵布阵。 李牧一面吩咐民兵就地安营扎寨,从海岸边开始修筑囤粮营寨,并加修数条营寨发端的“粮道”,就像一根根粗壮的吸管穿透奶茶盖直入奶水,将船运粮草搬上陆地。 一面派出“战争车垒”靠近战场,对被困的皇帝宣告他这位“大忠臣”到来,也为坚守至此的忠义士卒加油鼓劲。 除去部分干活的民兵与留寨的兵卒,李牧带着五万五千步骑列好阵型,稳步朝着杜家屯推进。 探骑们不知道敌兵移动车垒的威力,但也知道不能靠近,于是刻意绕远至敌兵侧翼观察。 旗帜隶属,兵员数量,披甲率,火炮口径与数量,步骑配比,敌兵士气与精神面貌…… 收集完情报的探骑赶忙驾马北返,对皇帝陛下报告自己所知的一切—— 敌人总兵力六万多人,样貌肃然,士气旺盛,就连一些装备简陋的民兵也勇敢地平视前方。 这支明军披甲率不低于四成,部分甲胄是清制布面甲修改。大小火炮十四门。 或许是拿下辽东缴获了不少马骡牲畜,相比先前骑兵占比一成的常规比例,这支明军的骑马者占比高达两成半。 且不说有多少是单纯的骑马步兵,光是这骑兵比例就高的唬人。 最令黄台吉忌惮的并非这些细枝末节,而是这支敌兵全员高举黑旗与镶黑旗! 黄台吉知道黑旗是黑旗营,镶黑旗是背嵬军,前者主帅李牧,后者主帅章献忠。 二人皆是爆杀鞑子无敌手的大明柱石,可他们打过数次血战,黑旗营曾在鲁北损失惨重,背嵬军也在熊岳驿与他大清拼死换命。 两部合计起来撑死一万人,短短时间之内怎可练出六万精锐悍卒 难道他们为了效忠朝廷,连自己压箱子的预备队也全部拉到辽东。 此次听说皇帝遇袭,所以急吼吼赶来救驾 为了忠诚这个小皇帝,不惜拿自己的主力效命! 黄台吉暗忖自己看错人了么,此二人确确实实是忠诚国家的大忠之人 若这六万余人全是真正的黑旗精锐,那就是老天要亡他大清啊! 黄台吉顿觉一股灭族的恐惧沿着背脊直冲后脑,体内的汗水与浊气顺着毛孔一下子排出去。 接着一团闷气淤塞在喉头,他努力咳嗽想把异物感咳出来,可每咳嗽一下都像是被抽取一分气力。 后脑没来由涌现晕眩感,黄台吉踉踉跄跄后退数步,身边护军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胳膊稳住身形,将他扶坐在木椅软垫。 “咳!咳!咳——”咳嗽幅度变得愈发剧烈,仿佛要把肺给呼出来。 噗哧一声闷响,黄台吉喷出一团血沫,只觉喉头涌现苦涩的腥甜。 他整个人像是崩溃一般在座椅上摇晃几下,但最终还是在护军面前撑住了。 八旗全族的安危皆系于他一人之手,他必须榨干最后的精力强撑下去。 他双手握住木椅扶手,努力使自己保持端坐的状态,死死盯着犹如乌龟一般前进的敌兵大阵。他不信天亡大清。 若是老天真要亡他,怎会有几乎不出京的大明天子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的大明天子就像一栋海边灯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海面上照亮他的前路。没有这位天子,他找不到绝地求生的活路,也没法鼓舞一众王爷贝勒的士气,陪他一同舍弃庄园与奴隶进行一场豪赌。 是老天指引他一路走来的,他不信老天厚此薄彼只为戏弄他一番。 他更不信这六万余黑旗营全是真正的“黑旗悍卒”。 他要是真信了,重振大清的希望就破灭了。 所以他只当是敌兵七拼八凑来的别部人马,亦或是仓促训练的新兵士卒,如此才能顶着压力坚持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敌人前进数里便就地停下,挖掘壕沟布置拒马,一副还没开打就要防守进攻的模样。 片刻后黄台吉才了然,敌人行军而来打算就地休息。 可惜黄台吉的兵士接连攻打屯堡也耗尽不少体力,不然他一定派出数万清骑袭扰敌兵一番,叫对方不得安生。 敌我双方就这般间隔十里对峙,一晚上相安无事,仅有一些斥候在破败村落厮杀,总得来说是清兵劣势。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黄台吉召集一众王爷贝勒前来,众人恭恭敬敬跪下听从训话。 黄台吉当着一众王公大臣的面任命豪格为“监国太子”,赋予豪格一切准皇帝的权限,并将两黄旗也给豪格指挥。 而刚刚组建完毕的汉八旗,是隶属满清皇帝指挥的亲军之一。 算上豪格自领的正蓝旗,此时豪格名义上已然统帅满洲三旗,汉军八旗,对其他王公贵族尽有碾压之势。 尽管黄台吉并不喜欢豪格,但他的所有继承人都葬身盛京的火海,豪格已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黄台吉深知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为了确保大清的权力传承,免得再生“浑河之乱”,他只能忍耐不悦将豪格拔高。 黄台吉不可能把江山拱手让给多尔衮这个弟弟。 至于豪格能不能压住其他王公贵族,那就看他自个儿的造化了。 望着跪在地上惶惶不安的王公大臣们,黄台吉心知自己应当在阵前鼓舞大家的士气。 他是全军统帅,大清皇帝,应当为臣子部下树立信心,一旦天亮开打就没有一刻休憩的功夫,双方都会打到一方崩溃为止。 黄台吉憋足一口气站起身,目光灼灼地扫视诸位重臣—— “辽东地方历代大规模征战一百余次,是非曲直难以论说,但历朝史官无不注意到正是在辽东地方上,决定了多少代王朝的盛衰兴亡,此兴彼落。 古有高句丽屡次击败隋炀帝,使得隋朝狼烟四起,又有大金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起于辽东,攻灭辽国创下大金霸业。” 黄台吉身子骨衰落迅速,说话一段话便要歇息片刻。 “当年父汗以十三副兵甲起兵,南征北战数十载方才统一女真诸部。 天命四年,南朝见我势大,集全国精锐兵卒分四路讨伐,朕与父汗一路竭力拼杀。 好在我大清有苍天眷顾,得幸在萨尔浒五日之间连战连捷,将南朝强兵各个击破,继而挟大胜之威连下辽东诸城,坐稳辽中平原的肥沃土地,创下大金基业。 所以自古以来便有得辽东者得天下之说。” “我不明白,为什么诸位都在谈论着唐灭高句丽、蒙古灭金、朱明灭元、熊岳驿惨败,仿佛这辽东地方对于我们注定凶多吉少。 天聪三年,朕亲率大军深入关内虎穴,接连攻克数十座大小城池,朕的兵马所到之处,南朝百姓无不箪食壶浆、竭诚欢迎,南朝兵马无不溃散败逃,南朝皇帝困守京师惶惶不可终日。 真可谓占尽天时,那种势如破竹一往无前,蒸蒸日上的境界犹在眼前。” “那时我大金兵马遂威压海内,朕由此稳坐辽东中央,西联蒙古,东合朝鲜,北征索伦,呕心沥血终于改元称帝、创下大清基业。 我大清立国不过短短数年光景,屡次遭遇黑旗营挫败,损失丁口牛马无数,辽东难道要变成我大清的葬身之地了吗咳咳咳……” 黄台吉数次停顿后,大停一次小憩,喝口热茶润润喉咙,接着继续说道。 “我不相信黑旗军是南朝忠臣,也不信他们还未夺取关内,就对我大清倾国而来,愿舍弃自己的霸业,也要愚忠南朝小皇帝,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即使黑旗军无视关内流寇,执意“安内必先攘外”,对我大清用兵,拢共集结不过六万余兵马。 他们留下万余兵马坚守后路粮道,只能派出区区五万大兵来攻,就算杜家屯还有万余明军残卒,他俩合计也只有六万可战之兵。” “他们跨越数百里来救驾已是疲敝之师,正是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 况且黑旗营、背嵬军两员主帅皆是骤得高位的青年,军旅经验不足,更掌控不了六万大军的阵脚。 敌兵一步一停,只待后方辅兵加固“粮道”,想必是怕我断他后路粮道,未打先怯是为弱兵。 朕料定这支明军不可能是黑旗营精锐,而是仓促招募的新兵,所以畏首畏尾与松锦之战的明军主帅相反,顾后不顾前。 敌兵越是害怕,越是想保住性命,他们的破绽也愈能暴露无遗——” 黄台吉的咳嗽声再次变得剧烈,缓了好一会儿才抛出自己根据敌兵布阵构思的破解之法。 敌人的阵型中规中矩,像是一个器字,把中军本阵与炮兵夹在中心。 因为对方救驾心切,所以不能躲在海岸边与清兵对峙耗时。 要是屯堡粮草彻底耗尽丧失战力,清军便能轻轻松松攻入屯堡俘虏皇帝,南路军救驾的战略目标就失败了。 战略上被动,就像下棋失去先机,仗还没打就输了一分。 只要大清派出步骑牵制敌兵侧翼,再派出一支精锐铁骑截断后方粮道,便能将敌兵与屯堡的兵士全部包围在一起。 黄台吉深信拥有更多牛羊骡马的大清,会赢得“耗粮”比赛的最终胜利。 他也能顺势拿下南朝皇帝,以及李牧、章献忠两员忠诚大将。 他很想当面问问这二人,究竟是南朝的大忠臣,还是心怀不轨的野心家 “诸位,当年吾等皆在山林苦寒之地耕种狩猎,何曾有过今日的荣华富贵。 我大金、大清立国以来历经无数次千难万险,都蹚过来了,实乃苍天神灵眷顾吾等,亦是诸位尽心竭力。 此次我大清舍弃庄园,舍弃奴隶,舍弃辽东大好疆土,连十二岁的稚子也一同征召入伍,来到辽西之地与南朝拼命,便是为重拾我们昔日的富贵荣华。 无论怎么说,今日我大清八万大军对决敌兵五万步骑,优势在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2章 飞龙骑脸怎么输(二合一大章) 第252章飞龙骑脸怎么输(二合一大章) 清晨,李牧睡到自然醒,虽然睡眠时间不够长,但他觉得睡眠质量比以往更强,更舒适。 李牧掀开帐帘走出数步,干涩的寒风呼啸而过,那面复活用的战旗随风招展,发出干净利落的噼啪声响。 此时正是蓝调时刻,头顶的天仿佛笼罩一面蓝色幕布,士兵们刚从睡梦苏醒,夜间站岗、外出巡逻的斥候陆续返回。 而高积极性的玩家们几乎全部登陆“游戏”,已经开始在营内四处活动。 所幸这几天并无冬雪降临,四周大地依旧是干燥的冷。 李牧转身返回营帐,激活系统解禁九万天命值召唤的玩家,剩下的三万天命值留作急用。 至于召唤玩家附带的军事道具,也早被新老玩家购买一空。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一个个手持简陋武器的新玩家陆续爬出地底,就像亡灵法师施法召唤的血肉傀儡。 直到三千新玩家全部踏出指挥大帐,李牧也跟着走出。 朝阳横挂在地平线之下渐渐上移,橘红色的朝阳光芒四射,染红视野尽头的蓝白天空,辐散大地的绚丽光芒透过云朵射出朦胧的红光,仿佛给这安静的世界披上一层火红的轻纱。 李牧之所以没在出征前召唤玩家,一来省略三千人数日的口粮,二来免去三千新人行军数日的枯燥。 李牧随后假借不放心粮道的理由,调派一千老玩家,一千次新玩家,一千新玩家,总计三千人退往后方坚守粮道。 前线的总人数不变,其中新老玩家八千人,但后方守粮兵士增加至一万八千人。 对于多出来的兵丁,友军们只会以为是上岸的运粮民夫被分发了武器。 洪亮的号角传遍迎敌上空,军营内顿时嘈杂起来,老兵们昨晚睡得香甜,新兵们则是焦虑紧张了半宿,一天都没什么精神。 火头兵提前半个时辰起床为大伙准备早饭,在这种大战将临的冬季,一碗热热带汤的早饭总能提振兵丁的士气。 吃过早饭之后,所有兵士反复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鸟铳,弹药袋,弓弩,箭袋,副武器小刀,备用燧发打火石,干粮袋,填满凉白开的竹筒…… 集结的战鼓声擂动,士兵同袍们互相道别。 “老周好好活着,你家妻小还等你回去呢……” “这正是我想说的,我可不想战后收尸的时候看你躺地上。” “柱子,打完这仗,就去惠儿家提亲!” “好!” 这几位战前道别的好友,正如其他战友一样,在临别之际互相激励,旋即走向各自所属的阵地。 决战的整体战术已由一群将领讨论完毕。 李牧把直接作战的五万大军分成十个单元,每个单元交给部众最多的将领指挥,虎大威,杨国柱,李辅明,侯国安……『章献忠』,『何鲁司』,『李五』,『野牛』…… 每一个非玩家作战单元,安插数十名玩家监督将领—— 表面上李牧要使用黑旗营才能看懂的“特殊旗语”,实则是李牧亲自使用指挥语音,将作战命令通知每一个单元,甚至微操到千人队。 十余门火炮摆在中军后阵,集中火力轰击敌人包围屯堡的侧翼阵线,火炮倾泻炮弹的威力将给敌人侧翼难以想象的冲击,以此达到削弱敌人阵线的目标。 也不会因为失误打进杜家屯杀伤自己人。 接着左右夹击将敌人半包围,会合屯堡残存的西路军,将敌人南侧中部的敌人全部吃掉。 就算敌人北侧的预备队还有战力,嵌套包围南路军,李牧也能下令留守粮道的一万八千预备队再度包围过来,弄一个多层夹心饼干。 “前进!” 士兵们整顿武器,振奋精神,在战鼓与唢呐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前往数里之外的预设阵地。 数万步骑移动的阵地横跨东西数里,恍若一只巨型螃蟹纵向爬行,寒冷的黑土随着脚底板与地面摩擦向后飞溅。 直到大军踏进大炮射程范围之内,李牧下令止步。 虚假的旗语在阵中挥动,各位“传声筒”将命令传达给各部中上层将领。 唢呐与战鼓各自两声急促奏响,数万兵士陆续停下脚步,他们在侧翼与后方插下一根根向外刺出的木桩,以防敌兵骑队偷袭。 黑旗营与玩家的炮手们各自放稳自己的火炮,弹药箱也按照规定摆放在安全位置。 李牧来到一片临时堆积的数尺高土丘,将单筒望远镜摆在一员黑旗副将的肩头。 列阵屯堡以南的八旗兵没有主动迎击的打算——李牧早已通过一日观察,确定敌人没带火炮。 随着火炮装填完毕的报告声钻进颅内,李牧朝着空气挥了挥手。 “开炮。”他下令的声音平淡如水,后方阵地猛地传出两声呼啸。 …… 黄台吉第一时间锁定敌阵喷出的白烟。 两颗炮弹来得又快又猛,直挺挺闯进八旗侧翼阵线,轰出两团转瞬即逝的血雾。 这微不足道的伤亡并未引起黄台吉情绪波动。 一旦进入战斗厮杀状态,再珍惜的八旗丁口也只是打赢决战的数字。 作为全军统帅,他的心早已如磐石般坚硬,而承受炮击是他没带火炮,绕路奔袭数百里的代价。 不过他也并非傻呵呵的闷头挨揍—— 敌兵第一轮火炮校射完毕,明军阵后又是一轮白烟,十余颗炮弹腾空而起,在空中留下月牙般的黑色印记。 旗丁们看见敌阵白烟的瞬间,便急吼吼钻进附近的壕沟。 黄台吉的目光跟随那些尾痕,看着十余颗炮弹坠落而下,仅有少数炮弹落入侧翼挤不进壕沟的步兵阵线,抛飞一道道浅色的血雾,仿佛还有断臂惨肢在血雾中凌空飞舞。 黄台吉得意地露出微笑,虚弱的病体也仿佛注入一股元气,好受了许多。 他效仿背嵬军挖掘的“避弹”壕沟果然没让他失望。 大部分实心弹只能在地面弹跳,仅有极少数“幸运弹”钻进侧翼壕沟,犹如撞翻保龄球瓶一般,犁出一地的血雾。 这种战法唯一的缺点是没法应对敌人步兵。 鸟铳与弓弩构成的火力网拦不住敌人的冲锋队列。屯堡的败兵也可能涌出来跟外面人里应外合。 好在屯堡的士气几乎被打残,外面的敌兵也不敢冒着自己人的炮弹前突。 只要熬到敌军炮弹打光,他大清勇士就能与敌兵堂堂正正肉搏。 然而黄台吉的喜悦之情维持了一会,敌人炮兵停顿两轮的空隙,便听见刺耳的呼啸声接连不断传来,十余颗炮弹分别轰入旗丁两翼。 有些“实心弹”落地弹射起来,还没落地便兀的发生爆炸,看不清的铁弹随着榴弹抛飞,掀起一片血雾。 黄台吉登时惊呼这是“加强开弹”,远比熊岳驿决战时遭遇的“臼炮”更犀利。 尽管壕沟阵法已经削去大多数炮击伤害,“开弹”杀伤的人员不如平地实心弹造成的多,但这些损伤从开始就不在黄台吉预料之内。 他颇有种自己拿出珍藏许久的秘技,却发现对方早已做好应对的落空感。 明军主帅究竟是谁,李牧,章献忠,还是哪位征战多年的宿将 竟能根据战场变化如此迅速地调整打法,不过片刻就化解了他的招式。 该死的,这下壕沟阵法失去本应具备的作用,他只能抽调左右两翼部队撤回南北两侧。 南侧与北侧敌人要么打不着,要么害怕误伤杜家屯友军,而包围杜家屯的左右两翼也会变得薄弱。 等等!征战多年的经验在此刻形成反射式本能,黄台吉只是稍微动脑便看破敌兵的意图——敌人想削弱八旗左右两翼,好派出重兵包抄夹攻,顺便解救屯堡内的友军,来个一举两得。 哼! 黄台吉心说敌人想包抄左右两翼,那自己偏不能叫敌人如愿。 他命令两万五千兵马从中部出发直扑敌人本阵,若是能顺利打穿敌人再好不过,纵使打不过败退回来,也能诱使敌人继续深入。 到那时他再派出步骑左右包抄,切断敌兵后路包围起来,那这支明军援兵也就跟屯堡败兵一样,成了他随时宰割的瓮中之鳖。 一直到敌军火炮又轰击数轮,大概是过热冷却,黄台吉才命人吹响出击的号角,两万余大军走出大营、翻出壕沟。 眼见敌人派兵出击,李牧也随即派出“两个单元”外加四千玩家迎战。 明军走出大阵,在距敌一里半的位置停下。 “火枪队继续前移两百步。” 李牧的微操语音直接通达火枪队三位队长,命令传出的瞬间,一千两百名出战的持铳玩家好似被雷电劈了一下,剧烈一抖。 战鼓与唢呐声在耳边响起,一千两百人朝着北面缓缓移动,渐渐与身后的队友拉开距离。 他们仿佛踏入一片孤立无援的绝境,周遭皆是空荡荡的干草黑泥。 随着三位队长陆续大喊“立定”,所有玩家陆续停下,旋即自觉挪动小碎步对齐对齐兄弟,如同被军训数月的大学僧。 一千二百人被分成两排,第一排手持线膛燧发枪、单膝跪地,第二排是重火绳搁置支架。 “弹药装填!”三位火枪队长分别下令,所有人相继上演熟练的装填动作。 三位队长死死盯着敌人的相对距离,一直大声警醒着兄弟们,“保持!保持……” 而后方结阵的友军也在缓缓前进,掠过火枪队的左右两翼。 眼见明军摆出一副要打鸟铳的模样,旗丁们赶紧放缓脚步——背嵬军的鸟铳能打二三百步,在清兵中已不是秘密。 清兵挥刀勒令那些被俘的汉军、朝鲜人加快步伐。 旗丁只给这些俘虏发放一面盾牌,但凡有人止步不前,或是慌张回头,就一刀砍过去。 前方的明军阵线忽地喷出阵阵白烟,爆豆般的射击声连绵不绝,整排的俘虏与包衣不断被击中,身边的惨叫声逐渐增加。 终于在一轮轮超常的射击后,一个朝鲜兵忍受不住恐惧,吼叫着向后逃窜,却被身边的军官一刀捅穿后腰,满脸惊恐地倒下去。 “后退者,斩!给我冲上去!杀汉狗!” 汤古岱举刀咆哮,濒临崩溃俘虏、包衣也不得不壮着胆子冲锋,一带十,百带千,其他阵线没有下令的旗丁包衣也被连带着冲刺。 一瞬间数万人犹如炸了窝的马蜂,呈半月牙的弧形席卷左右而来,严阵以待的火枪队对比起来就像被水淹没的溪中顽石。 火枪玩家不急不躁,有序地装填弹药,自由喷出一阵阵白烟。 弹丸撞在盾牌、甲胄上发出叮当脆响,中弹的清兵闷哼倒下,被后续赶来的友军踩着身体踏过。 就在敌人踏进百步之内时,火枪队指挥官飞速下令停止射击,后方则传来步阵队长,乃至杨国柱等明军将领的吼声—— “结阵!” “盾墙!” “放箭!” 前排的玩家与明军放平盾牌,后排的玩家伸出长矛与步槊,迎面凌空投来的标枪插入盾牌,发出刺穿盾牌的叮当闷响。 “啊啊啊啊啊啊!”清兵吼叫着冲来。 “杀!”黄子龙拿稳盾牌打开一道豁口,右手持槊高举过头,正与迎面杀来的清兵四目相对,甚至能嗅到对方咆哮出喉的阵阵恶臭。 他奋力刺出步槊正中敌兵的胸腹,身后的步槊紧跟其后,迅猛刺入敌人的喉咙,鲜血喷淋四溅。 他抽回步槊的同时再次顶盾,重回绝对防御的持盾状态,使得补位上来的清兵一刀砍了个空。 持刀的清兵奋力厮杀,迎面杀来的敌兵犹如凶悍的狼群一般猛冲先锋战兵的盾墙,发出哐当钝响。 玩家持盾不动如山,低喝着长矛刺出。 清兵或劈或挡,竭尽全力撞击玩家的盾牌,随即便被被尖锐的步槊扎进柔软的腹腔。 “杀鞑子!杀!” 『黄子龙』握紧插满三根箭矢的盾牌,拼尽全力刺出右手的步槊,只听闷声传来,血液喷淋,矛尖入肉的迟滞感给手臂带来货真价实的进攻反馈。 步槊刺穿一人的眼睛,就像筷子刺中餐桌上的红肠。 『黄子龙』腰间发力,迅速抽回染血的步槊,拉扯出敌人血腥的晶状体,溅射到自己的盾面。 一把弯刀透过盾牌的缝隙劈入,正巧被『黄子龙』的臂甲铿锵一声弹开。黄子龙顺势前突,刺出步槊循剑杀人,一击捅穿了敌人的腰侧。 刺击抽回,一个完整的战斗动作给他带来至高无上的杀敌享受,敌人回荡在耳边的惨叫哭嚎就是这场艰难决战最好的回报。 燧发枪的轰鸣声在耳边时不时爆开,浓烈的硝烟在眼前弥漫,震得黄子龙耳鼻犹如刀割。 “杀!”方阵后队的兄弟一齐掷出标枪,标枪从天而降扎进清兵的人堆,引得一片惨叫哀嚎。 透过盾墙的缝隙,『黄子龙』看见被标枪刺入肩膀的敌人踉踉跄跄后退数步,接着仰头倒地被其他清兵的脚掌吞没。 周围凶神恶煞的清兵不断前进,他疯狂地刺出步槊,抽回,刺出,抽回,即便手臂发麻,肌肉酸痛,他也坚持不懈地重复着机械般的刺杀动作。 愉悦,亢奋,激昂! 一个接一个鞑子死在自己,以及队友的攻击下,黄子龙清楚感知到己方的胜利又增添一分胜算。 “杀鞑子,爽!” 身边的队友与他贴身紧挨,喊杀震天。每一个新老玩家只要能亲自手刃鞑子,都能高涨百分之一千的士气! “杀!”黄子龙带头刺杀,凶悍的前排玩家顶盾踏前半步,刺出迅猛的步槊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即使敌人冲撞不断,旗丁精锐凶猛无比,甚至冲进盾墙挥刀砍杀,也会被补位的玩家明军缠住,最后战作一团。 清兵不敢环绕到这支部队的后背,害怕敌兵本阵派出生力军前后夹攻,只是三面围攻敌兵的盾墙。 “噢噢噢噢噢噢!”有玩家发出兴奋到极点的怪吼,恍若树林间的黑猩猩在举办谁嗓门大的音乐会。 鲜血喷淋,铠甲铿锵,刀盾碰撞,击杀敌人的功勋值提醒不断在耳边低吟,『黄子龙』只觉体内多了一股热烈之火正在熊熊燃烧。 他愈战愈勇,越刺越快,敌人的鲜血顺着步槊滑入他的手中,使他忽的脱手了滑腻的步槊。 步槊脱手并未使他惊慌,反射式地拔刀动作他不知在战场实战发生过多少次。 他拔出腰刀向前挥砍,身前的敌兵尸体倒满一地,仍有清兵不断踩着尸体障碍突进到他跟前与他拼杀。 这时黄子龙耳边响起队长略微沙哑的吼声,以及补足信息的长笛声。 他心知这是后移的信号,踩踏血水泥泞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黄子龙眼疾手快回收自己的步槊,扭头扫视左右的队友,与他们并肩向后移动。 玩家后撤百步,使得原本拥挤的阵型松散了一些,铺满尸体的空地也显露出来。 眼见敌军后退的旗丁迅猛前扑,很快填满方才尸横遍野的地点。 谁料明军刚刚摆好相对松散的阵型,便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 “攻击!” 上百瓶“水晶”一般的瓶子从第二排抛飞出来,瓶口压实的灰白布条燃烧着若隐若现的火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3章 一个真正的man(二合一大章) 第253章一个真正的an(二合一大章) 或许是担心误伤自己人,玩家费老大劲将燃烧瓶抛高。晶莹的瓶子反射阳光,好似微小的精灵踩着火苗冲浪。 没见过玻璃瓶的鞑子微微一愣,暗想敌人把此等珍宝丢出来,还抛那么高做甚。 难道是阵前抛洒金银珠宝的“诱敌”招数么 而那些见识过“三昧真火”的鞑子暗叫不好,连忙转身就要逃离险地,却被发愣的友军挡住去路,或是被不明真相的督战军官揍回去。 第一枚燃烧瓶砸在鞑子头盔尖顶碎成数块,火苗吃掉飞溅的易燃液体,瞬间膨胀成上百倍的火焰怪物,将周围密集站位的十余名鞑子吞入腹中。 后续的燃烧瓶紧接着砸下,落地爆开一团团炽热烈火,恍若春暖时节盛开的绚丽红。 火焰吞噬布帛、皮肤、脂肪,蒸腾血水汗液发出滋滋声响。干冷的空气也被熊熊烈火烧得扭曲摇摆。 “啊啊啊!”火焰焚身的惨叫响彻天地,每一根神经跃动的痛苦信号都叫鞑子后悔生而为人。 数百人被火焰直接吞噬,近千人则被飞溅液体引来的火焰咬住胳膊、大腿,活活烧成重伤。一道血与火的盛宴生生隔开敌我之间的步阵。 眼见鞑子的攻势停滞,李牧心说这是把敌兵一部打溃的好时机,当即给前锋玩家总指挥『突破手』下令。 “全体兄弟!”『突破手』丢掉染血的长矛与盾牌,右手贴住布面甲来回擦拭掌心的血污。 “吼!”尚有三千余战力的前锋玩家齐声怒吼。 『突破手』拔出腰间的佩刀前指,“奇数队向左,偶数队随我向右,我们绕开火线从左右迂回直插敌人的侧翼!把鞑子打回去!” 突破手的话音刚落,三千余猛士顷刻分流,犹如两条长鞭绕开人为创造的临时火带。 战场上喊杀震天,唾沫横飞,白雾喷出,『突破手』呼吸着刺鼻的冷空气冲进敌人的军阵之中。 刀光剑影,铿锵作响,不断有冰冷的污泥与温热的血液溅射到脸上,『突破手』只觉浑身的肌肉都在发出怪吼。 他一刀劈砍在敌人的肩膀上,像是用钝刀分开一块红色蛋糕,又横劈一刀划开敌人的脖颈,如泉喷涌的血水溅落一地。 少部分新玩家乱打乱杀,武器装备比较简陋单一,但征战过一年半的老玩家已然胜过一般八旗战兵与包衣辅兵。 新老玩家相互配合,一攻一守,就像竞技游戏的输出与辅助。 这支玩家部队从局部战场的两翼迂回包抄,绕到鞑子的侧翼、身后狠狠痛击。 敌我很快融合在一起,数万军队乱作一团。 突破手与阿杰也相互配合,一人从左拼杀,一人从右侧补刀,熟练的组合技接连杀死两名精锐鞑子。 然而好友的配合未持续太久,大量鞑子涌过来冲散了兄弟的站位。 “突破手!” “阿杰!” “该死的,竟敢败坏我和兄弟的组合技!” 回过头来的『突破手』对上一名步弓手,那人迅速舍弃弓箭,脸上染满鲜血,脚底一圈染满血色泥泞。 两人迎面交锋,『突破手』挽了个简单的刀,寒芒的刀光闪耀。 钢刀与敌人的弯刀触碰在一起发出“当”的一声响,『突破手』加大掌中的力量,以全身体重强行压制敌人的重心。左手则从腰间拔出小刀,熟练的捅进敌人的脖子。 鞑子突然瞪大双眼,好似不可置信一般发出带血的闷声。 『突破手』抽出小刀,鲜血喷溅而出,还没等他好好欣赏敌人将死的惨状,顿觉腰腹遭受强力冲击,仿佛被一头疯牛从侧面撞飞,右手的钢刀瞬时脱落。 那是一个满目狰狞的鞑子,壮硕的身躯将他死死压制在地上。 鞑子没有趁手的武器,于是捡起不知谁掉落的头盔猛砸突破手面门。 敌我之间的大小腿在周遭交错进退,血水与泥浆在眼前飞溅落下。 “啊啊啊!” 吃痛的告警提示仿佛给视野新增红色闪光,好在突破手反应迅速,及时抬起右胳膊护脸挡盔。 左手的五指传来小刀依旧在手的触感,使得焦躁不安的内心大定,仿佛混沌绝望的思绪被清水贯通。 突破手脑中顿时闪现一行字,岂不闻天无绝人之路! 他握紧小刀直插敌人的大腿内侧,惹得后者吃痛低喝。 趁着敌人松懈的空隙,突破手反客为主推倒对方,接着迅速跟上握刀的左手对准敌人的眼球狠狠插进去。 或许是插眼的深度不够,鞑子果断舍弃头盔,双手握住突破手刺来的刀刃,拼命阻止刀尖继续向下深入。 “就当是为了兄弟我,对鞑子用重拳吧!”突破手脑中忽然浮现一句熟悉的声音,竟是战死附体他身的阿杰。 “连第四天灾都不怕,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鞑子,必须要出重拳!”吕小布“尾随”阿杰钻进突破手体内。 “你可是突破手啊,不要停止冲锋,杀啊!” 黄子龙的“英灵”也加入“个人聊天室”,就连柳长生、姜小白、吴厘头……这些一起开黑的兄弟也都来了。 他们虽然刚刚战死,但依旧为突破手加油鼓劲。 突破手感动不已,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都要溢出来。 他眼角含着泪水,一手握着小刀继续深入,一手握紧成拳犹如铁锤一般向下夯击刀柄,“兄弟们的英灵都在看着我,不要小瞧我和兄弟们的羁绊啊!” 或许是右拳上加持了数人英灵的重量,亦或是突破手满口喷出的唾沫糊住鞑子另一只眼,导致鞑子发力出现疏漏。 刀刃终于刺破眼球扎入脑仁,坚挺着挣扎数秒的鞑子瞬间卸力,像是被拔除电池就瞬间断电的显示屏。 “哈哈!我突破了!”突破手捡起遗落的钢刀,从泥泞的原地站起,整个人被泥巴与血渍涂满半身。 “冲锋!”突破手继续发扬射击游戏的突破精神,提着钢刀,带着兄弟们的“意愿”杀向更多鞑子。 三千余玩家杀得鞑子节节败退,双方激烈厮杀一阵,不少明军也从左右两翼绕火补位。 随着中部的血火渐渐熄灭,明军得以迅速踏过余烬,直击正面的鞑子。 明军生力军的出现像是一柄重锤砸在鞑子腰腹,杀得鞑子瞬间崩溃。 成千上万鞑子犹如受到惊吓的蟑螂四散奔逃,他们飞奔数百步,又被将领军官用屠刀重新组织起来。 只是每一次重新组织都再无上一次的士气,一次比一次更快崩溃。 与此同时,渐渐推进的中部战场让李牧心生喜悦,他有种当面打击黄台吉一重拳的成就感。 他预想的效果是拖住中部敌人,待敌人体力耗尽差不多,再派出生力军包抄敌军侧翼。 而前线战死复活、体力充沛的玩家也能顺势加入这支“包抄大队”。 他没想到一万多人就给两万多人打溃了,眼看就要追杀到屯堡南侧的壕沟区域。 只要跨过壕沟杀到屯堡墙下,瞬间就能得到一万多额外的有生力量,包抄鞑子主力的战略计划就更加近了。 不知道黄台吉和朱由检两位皇帝,看到自己指挥的战场,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炮兵继续轰击敌兵左右两翼,我要鞑子只敢躲在屯堡北侧!” 沉寂好一阵的火炮继续轰击,天空中时不时传出炮弹划过的尖啸声。 突然李牧好似看见什么攒动的身影,挪动望远镜远望过去—— 万余骑兵从屯堡北侧的左翼涌出,他们以战场中心为轴环绕半圈躲避榴弹,犹如一股冲破河床的洪流,在战场左翼站定。 通过敌人高举的旗帜,李牧就能判断出:这不是什么骑马步兵,而是八旗兵所剩不多的压箱底精锐骑兵! 还有一万多步卒慢悠悠跟在骑兵身后,一直等步兵完全到位,一个个骑手们才驱使胯下的战马踏步前行。 李牧暗想,难道是黄台吉眼见自己要解除杜家屯之围,所以派出三万步骑冲击自己本阵换家 可是自己本阵的防御工事非常完善:骡车大阵,壕沟拒马,精锐悍卒,复活战旗…… 除非黄台吉彻底放弃俘虏皇帝的执念,倾巢出动所有的步骑冲击自己的本阵,否则根本打不进来。 直到鞑子步骑缩短数里的距离,那肉眼可见的行动轨迹指向一个方向—— 李牧身后的粮道。 三万步骑冲击过来,坚守营寨的战辅兵或许能守住,但维护粮道的兵士却挡不住迅猛冲击。 一旦敌人冲垮粮道兵士,这就像电器与电源连接的电线被切断,后排的一万余战辅兵也无力与三万鞑子抗衡。 李牧大军就只有被包围耗粮的下场。 虽说李牧可以召唤商城粮食支撑,不怎么惧怕鞑子的包围战术,但劣势局面能不入就不入。李牧暗叹黄台吉的确老辣,中部的佯攻只是“假装败退”,诱使明军深入进攻,进而分割敌人的站位。发现敌人的动机便要及时调整己方战术。 “前锋部队停止追击,立刻结成布阵有序撤回本阵,半数火炮即刻停火瞄准左翼袭来的鞑子步骑……” 李牧下令本阵待命、复活的四千余玩家全部出列,联合粮道的三千新老玩家一起阻挡敌兵步骑。 哪怕一命换一命,也是鞑子骑兵大亏! “出击!” 七千余人从南北会合而来,原本短暂集结的数千人方阵陡然裂变,化作十余个数百人的小块方阵。 悦耳的竹笛与战鼓声回荡在耳边,轻松的曲调让凝重肃杀的战场为之一净,玩家循着战鼓的鼓点,踩着整齐的步伐向前移动。 七千新老玩家沉着冷静,渐渐步入到左翼敌我的正中间,不懂阵法的萌新也知道像军训那般,跟在队友身后前进。 “一二一,一二一……” 所有玩家脑子里隐隐浮现出十二年排队做操的记忆,以及大学军训的列队、行走。有些大学军训甚至会安排军演、射击项目。 战阵的前后有数万人规模的“观众”将视线投射在他们身前身后。 七千二百一十二名玩家昂首挺胸,骄傲且自豪,感受着周遭数万双眼睛的灼热视线,那仿佛不是浓烈的杀意,而是自惭形秽的敬仰与崇拜。 “咚咚咚咚……” 如雷轰鸣的马蹄声响彻战场,宽广的大地都随之隆隆震动。过万骑兵透过步兵阵线的缝隙一涌而出,人嘶马鸣。 铺满视野的过万骑兵犹如五彩洪流淌过黑色河床,混杂干草的污泥溅起,钉铁的马蹄敲打着惊雷般震撼人心的骇人响动。 黑色洪流仿佛带着不可阻挡的强烈杀意,誓将路上的所有障碍碾成齑粉。 十二个方阵直挺挺走出两里半,恍若十二颗顽石抛入溪水,每一个方阵相隔至少百步以上。 他们正对面扬起飞尘的骑队几乎铺满整个视野,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就是大量骑兵冲锋的壮观场面啊!这要是数万骑兵一齐冲阵,岂不是连天地都能震塌了!” 『黄子龙』只觉胸腔中的内脏咚咚作响,仿佛在举办一场大型音乐会。 饶是间隔数里的李牧也感受到过万骑兵快步前进的震撼气势。 “空心方阵!”每一个小方阵的队长高呼变阵,老玩家们恍若接到指令的机器人,熟练地裹挟新人变换阵型。 前排的玩家俯身蹲下,将盾牌落地放平,握紧尖锐的长矛斜刺半空。 次排、三排的老玩家继续刺出步槊长矛,亦或是平举装填完毕的火绳枪、弓弩。 燧发线膛枪、斑鸠铳基本交给前锋作战,剩余的储备也留在本阵,只剩下常规的明军鸟铳交给这支玩家部队使用。 萌新放在最后排,以及空心方阵的阵中待命。 过万骑兵恍若一条楔形波浪,前排的骑兵渐渐提速,后排的骑手挥舞弯刀啸叫着,紧跟前方的骑兵前进。 火炮的炮弹在头顶呼啸而过,炮弹打穿骑兵的胸膛,或是擦断战马的前蹄,向前栽倒的战马也会连带着将后方的骑兵绊倒,抛飞在空中的骑手发出惊愕的尖叫,啪叽一声摔在地上晕厥过去。 后方的马蹄紧跟上来,毫无差别的将晕厥之人践踏致死。 多铎也在冲锋的骑兵队列之中,过万骑兵气势如虹,势不可挡。 他深知敌人的犀利鸟铳能打很远,所以给前排的骑兵全部披上双层短甲,就连马头也披挂一套定制的链甲。 虽说满清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重骑,但这支骑队的前排也算是半个重骑了。 只要能跨过敌人鸟铳编织的血线,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单薄的空心方阵根本挡不住大清铁骑的雷霆一击! 他要雪耻复州之败、熊岳驿之败! 他要亲手挥刀砍下敌兵主帅的头颅! 又一轮火炮轰鸣声在远处响起,身后瞬间响起一片惨叫声,多铎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的骑兵又死又伤。 骑兵已经进入提速阶段,一旦冲起来便没有后退的余地,后面猛冲的骑兵相当于变相逼着前面的骑手拼命往前。 “噢噢噢噢噢噢!”骑手们的怪叫声如魔音入耳,这意味着前排骑手进入冲刺阶段。 前方的骑手渐渐稀疏,多铎的视线登时豁然开朗,敌兵的空心方阵不是“空壳”,而是一个个长满尖刺的豪猪。 前排的“重骑兵”已然抵近敌人跟前,就在多铎以为前方的骑手能初战告捷之际,只听啪、啪、啪,爆豆一般的鸟铳声响起,空心方阵喷出一团团遮蔽视野的白雾,骑手坠落的惨呼声此起彼伏。 大量的人叫马嘶让多铎意识到,前排的骑兵不仅没有冲进空心方阵,还被敌兵铳手打死了不少人马。 闪开! 不用多铎调转马头,胯下的战马也遵从求生的本能,急速从前面骇马的尖锐森林绕开。 多铎无意中瞥视方阵,瞧见数名“重骑”闯进敌人的方阵撞飞数人,引起一阵短暂的骚乱。 奈何失去冲击力的骑兵就是待宰的羔羊,数名敌兵一拥而上,犹如卸货一般将马背上的双甲旗丁扯下来乱刀砍死,接着迅速合拢前排的缺口。 多铎骑马绕开一块方阵,又会遇到另一块,所有空心方阵都刺出长矛步槊,又有鸟铳弓弩射击。 该死的汉狗! 原来他们相互间隔百多步距离,就是害怕铳矢误伤自己人,而行走在方阵之间的清骑只能挨打。 “还击!”不少将领军官弯弓搭箭,依靠骑射反击,但这样的反击只是钉射在盾牌上,完全不及持续不断的铳弩射击。 被数百骑兵簇拥的多铎,只觉自己在驾马走陷阱,时不时有喷出硝烟的鸟铳响起,带走一个又一个的马上勇士。 本是一片干净的大地被血液浸透的污泥弄脏,局部战场很快被浓密的硝烟所笼罩。 大清的勇士们不断战死,多铎心脏砰砰直跳,鸟铳喷出的大量硝烟遮蔽视野,旗丁落地痛呼、战马恐惧嘶鸣、敌兵叫骂咆哮声,像一根根短矛扎进他的脑子。 终于,多铎靠着战马的本能寻路,跑出了空心方阵,外面的世界一片干净。 他回首望去,每一个空心方阵的伤亡不大,反倒是空心方阵周边倒满马、人的尸体,被鸟铳击中的伤者绝望嘶吼,身上的伤口泊泊涌出鲜血。 稳固的空心方阵就像是十余个磐石在黑色洪流的激荡中屹立不倒,并且时不时有火枪手扣动扳机,射出火焰和硝烟,将不可一世的八旗骑兵射落马下。 多铎面色骇然,为什么空心方阵每一面还不到五排人,就能把骑兵死死挡在外面 他逃出空心方阵,却又遇到敌兵本阵蜂拥而至的矛盾兵。 “来人!”多铎大惊失色,环顾左右呼唤部下,却发现身边的骑队早已在空心方阵之间穿行时损失殆尽,而后续的骑队还没踏出这座“死亡迷宫”。 “快跑,你这该死的畜生!” 多铎猛踹马腹叫胯下这畜生赶快逃走,然而战马在刚才受惊过度,又被多铎毫无分寸的猛打猛踹搞得心烦意乱,扬起前蹄,用后腿站起与地面形成六十度,直接将背上的多铎摔落下去。 身穿铁甲的多铎重重坠落马下,费劲千辛万苦站起身,却已经无力再战,然而涌现而来的、长矛手可不会给他休战喘息的时间。 明军手持矛盾冲杀过来,数根长矛从正面将他捅了个透心凉。 “啊……”多铎想痛呼,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绝望的冰凉笼罩了他。 长矛抽回,胸膛的伤口止不住的涌出血液渗入地底,多铎踉跄着后退数步,凭借最后的一丝元气扭转身子,望向左翼硝烟弥漫的战场。 这次没与步兵协同的骑兵几乎损失过半,伤亡的总人数仍在不断攀升。 持矛拿盾的明军涌出本阵大营,接二连三从多铎的身边擦肩而过。 他们高声呐喊驰援黑旗营、背嵬军杀鞑子,就像一个个清洁工打扫穿过“空心方阵”的漏网之鱼。 多铎死死盯着前方,每一个骑兵冲出空心方阵之后都是仓皇逃窜的受惊白兔,被以逸待劳的明军长矛捅成马蜂窝。 昔日高高在上的八旗老爷们,就像臭水沟的烂菜叶子一样,毫无尊严的死在曾经还是手下败将的明军手里。 “杀!” 明军的怒吼声在耳边回荡,多铎全身僵硬,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在他跪下倒地之前,看见尾随骑兵的八旗步军迎上来,为首的赫然是黄台吉精心打造的火器营。 多铎临死前嘴角上扬两道弧度。 饶是他对火器运用不多,也知道空心方阵不如横队,只能发挥四分之一的火力。 若是双方接战对射,火力覆盖面更多的一方自然是优势更大。 只要这伙精锐打崩明军的后阵,切断敌人粮草,将敌人全数包围起来耗空粮食。 待敌人疲惫饥饿无力之际,大清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击败汉狗、报仇雪恨! 就还能夺回辽东,重振大清声威。 “我大清天下无敌!”多铎在心里对着左翼大吼一声,随后眼前一黑永远地睡了过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4章 时不时用竖中指掩饰害羞的黑旗同学 第254章时不时用竖中指掩饰害羞的黑旗同学 “很好,敌人中部战兵损失惨重,又在侧翼折损大量骑兵,已然丧失断我后路能力。只要打垮敌兵攻我左翼的步卒,我军便能趁势掩杀,包围整个敌军大营!” 李牧目光灼灼,仿佛看见唾手可得的胜利。 “通知李辅明,赵率鸣,侯国安整顿部众,一旦看见橙色烟雾信号,就率领他们所有部众进攻敌人侧翼,协同背嵬军对敌人形成包围之势!快过年了,该给鞑子包一个大大的饺子了……” 收到玩家传达的“旗语”消息,李辅明深知真正的决战时刻到来,但细想李大帅的部署觉得有些风险—— 李都督的指挥能力与威望比在场所有将领都强。 更重要的是李都督太过年轻。年龄是最好的武器,既能使平庸者熬死一众英才,又能使年轻人光芒四射。 身为“同心会”的成员,李辅明非常确信李牧将来要“干一番大事业”,俨然将同心会当成了大帅的“嫡系名单”。 李牧的个人安危关乎着“利益集团”所有人的前途。 如果派出两万多人从正面打出去,左翼又有数千战兵出击,留在本阵保护李都督的兵马将不到两万。 若是鞑子舍弃“天子果实”,亲率最后一支数万人的预备队,直扑李都督的本阵,后果不堪设想。 “谁来保护大帅的安全,只靠这一万多兵马吗” 李辅明将自己的建言告知传信玩家,后者假模假样地打了一波旗语。 “我相信左翼的猛士会打败敌人的步军,必要时也我会调集粮寨的守军来助,不用担心我的安全。告诉各位将领,这是平贼将军李都督的命令!” 李牧颇感欣慰,说明同心会不再是互助结社,而是演变成真正的利益共同体,“腐蚀”效果更上一层楼。 铁令既下,诸位将帅再无疑虑,各自整顿兵马进入战斗状态。 另一边左翼战场,一袭寒风吹拂而过,弥漫在战场上的浓雾硝烟退散消失。 溃散逃窜的清军骑兵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战场上迷茫游荡。 倒满一地泥泞的人马尸体无形之间形成一道齐膝的障碍,几个玩家空心方阵在队长的指挥下,迅速变换阵型,排成三条横列以人与马尸体障碍作为临时掩体。 后位的空心方阵仍在开火射击零散的骑兵,『阿杰』踮起脚尖四处张望战场的现状。 敌人丢下大量骑兵的尸首,明军战辅兵就像围猎野猪的猎人,疯狂捕杀穿透空心方阵的零散骑兵。 敌人骑兵损失惨重,大量高机动性的骑兵白白损耗却没得到任何战果。 这意味着敌人不再具备骑兵优势,为数不多的溃残骑兵已经无法对整个战场起到扭转乾坤的反击作用。 除非黄台吉把剩下的预备队全派出来,可他就算愿意,其他王爷贝勒恐怕难下打空部队的决心。 坚定不移的空心方阵得益于游戏玩家现实中的义务教育——排列做操,周一升旗,大学军训…… 游戏的滤镜也让玩家对惊骇的死亡习以为常,他们甚至更享受万马奔腾而来的震撼气势,仿佛欣赏一场真人版的、免费的骑兵表演。 不像一般的战兵那样,见到气势如虹的骑兵洪流涌来,还没短兵相接就会被骑兵狂奔的气势给吓跑。 不成组织的清骑抱头鼠窜,而十余个玩家方阵总计伤亡还不到五百。 骑兵的惨败让黄台吉双手微微颤动。 尽管骑兵不是建州女真的特长,但却是海西女真和蒙古的绝技。 他都没有派兵直冲敌人本阵,而是绕路进攻敌军后阵薄弱处。 没想到一向稳操胜券的骑兵侧冲居然遭遇了绝杀。 他突然感受可能遭受失败的恶寒笼罩心头,尽管身处凛冬,后背却沁出豆大般的汗水打湿底衣。 倘若派出本阵的兵马厮杀,不仅“煮熟的南朝天子”会飞走,更要被敌人配合屯堡杀到清军本阵。 他与王爷贝勒们也都丧失“孤注一掷”的勇气,不敢跟敌人换家拼命。 所以他只能稳住中军不动,期盼着费重金打造的火器营与重步兵发威。 期盼他们打垮敌人的左翼兵马,进而突入敌人本阵,为大清带来一丝喘息之机,甚至是阵斩敌将主帅赢得最后胜利。 一万多清军精锐齐头并进,恍若骑兵之后的第二发勾拳,浩浩荡荡朝着敌军十余个空心方阵前进。 而明军这边派出十余辆骡车去给“空心方阵”补充冷兵器与普通鸟铳,以及刚刚复活的玩家人力。 随着兵器与人员补充完毕,前线指挥官大声呼唤,“变换阵型!” 空心方阵变换阵型开始向前行军,竹笛与战鼓敲响悦耳的小调,给沉闷的战场增添了一丝轻松。 后方残存的敌骑交给友军捕杀,他们负责打垮这支迎头袭来的鞑子步军。 数千玩家在泥泞的平坦路面上踏动整齐的步伐,阿杰扛起普通鸟铳在队列中快步行走,时不时抬腿熟练的跨过地上的尸体和弹坑,偶尔能一不留神踩到血淋淋的断肢,发出沉闷的啪叽声,险些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上。 玩家行进的队列无声无息,唯有铳炮的轰鸣声在耳边聒噪。 浓重的硝烟味道刺鼻呛鼻,随风飘散的血腥味给口中增加一抹腥甜。 口中生津,喉咙发干,阿杰转头一瞥,看见右侧的地面上倒满战马和死者的尸体,未死的战马抬起浸满鲜血的马头发出凄厉的嘶鸣,或者努力蹬动马蹄想要从血泊之中爬起。 有些未死的鞑子鼻血直流,勉强站起身,踉踉跄跄在战场上踱步慢行,失调的双腿好像快要散架的牵线木偶。 鞑子看着一片惨烈的鲜血大地,懵懂又茫然,一脸的难以置信,好似不敢相信过万骑兵竟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 四处流淌的血液与泥水混成一潭,玩家踏动步伐,溅起血水泥。 后方的友军紧跟着玩家保持数百步的距离,混杂在明军中的医护玩家迅速上前救治己方的伤兵。 伤势严重的,就地给他们进行简单包扎和伤口处理,伤势较轻的直接放在小板车上拖拉到后方粮寨。 阿杰的个子相对较高,透过前排玩家之间的间隔缝隙,看见一万余敌人正从前方袭来。 火炮的实心弹带着呼啸的尖锐哭嚎声落入敌军队列之内,恍若石子丢进平静的湖面,激起一阵阵声嘶力竭的惨叫。 “来了……” 阿杰看见其他玩家横队也跟了上来,遥远的本阵发射一道道橙色烟雾,数万强弱混杂的友军正踏出本阵,朝着敌人中部扑去。 “杀鞑子!杀鞑子!”震耳欲聋的助威声甚至都能传播到这片战场。 七千余玩家的各自单元变换成三列横队,每一段线列组合起来又排成波浪一般起伏的条纹码。 “原地踏步!”军官们大吼。 阿杰遵循命令开始原地踏步,所有人几乎都在命令下原地止步。 “全军立定!” “吼!” 双腿反射式的立止,与此同时大吼一声。 敌人的身影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百步,友军的火炮为免误伤也不再开火。 身处第三排的阿杰稳定托住鸟铳,静静等待命运审判的到来。 身披重甲的鞑子或手持刀盾,或托着火绳枪,万余鞑子一齐低吼的喊杀声聚溪成河,响彻整个战场。 阿杰听到有人说这是鞑子火器营,是黄台吉重金打造的精锐,相当一部分人是出身东江镇的汉军。 阿杰平稳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周边的兄弟无不沉着冷静。 大多数兄弟是从游戏开服以来就在玩的,最长的锤炼一年半,是被死亡与鲜血喂饱的无畏勇士。 他们从真实游戏里学到的战斗技巧,哪怕到现实也能活用,也许不能一打十,但对付中学校霸、街头混混简直绰绰有余。 “装弹!” 指挥官的命令让阿杰开始反射式装填弹药,那是刻在基因里的熟练动作,即便他闭上眼睛,也能准确无误找准枪口和打火板。 颗粒火药在枪膛里哗啦啦下落,他抽出捅杆将弹丸压入枪膛深处,直到触碰到压实的火药。 做完所有标准条例的装填动作,阿杰举起鸟铳平视前方。 第一排玩家单膝跪地,将鸟铳架在盾牌上,第二排玩家昂首挺胸,第三排玩家,从第二排士兵之间的缝隙伸出装满弹药的铳口。各队的队长高举腰刀,数千玩家屏息凝神。百步开外的敌军黑压压一片,咆哮怒吼的响声犹如战鼓擂动,敲打着玩家的五脏六腑。 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袭来,数十步外的敌人开始爆发出血勇,狂吼怪叫着发起猛兽般的冲锋。 阿杰的心脏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甚至能看清鞑子脸上悍不畏死的坦然。 指挥官用挑眼法大致判断出敌我相对距离,当敌人冲进三四十步,第一位队长狠狠劈下腰刀挥砍空气。 “第一排开火!” 第三小队的第一排玩家发动一次齐射,弹丸裹挟着硝烟汹涌地喷出铳膛。 弹丸击穿盾牌发出咔嚓闷响,数十步外的敌兵发出一连串惨叫,不少鞑子扑倒在地,发出沉重的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 “第二排开火!” 旋即又是一排玩家发动齐射,被弹丸近距离射穿甲胄的人迅速气绝,而那些手脚中弹的倒霉鬼,只能摔倒在地,无助地发出濒死痛呼。 “开火!”其他队长也纷纷下达不同的开火命令,有些是三段射击,有些是前排射击,后排装弹。 还有的打完一轮齐射,就下令弃铳抽刀跟敌人玩肉搏,狠狠撞在一起抛洒热血。 鞑子阵线中响起乱七八糟的吼声,整个中部的鞑子消散,像是被水溶解不见的砂。 “……”一阵刺耳的唢呐吹响,『阿杰』扭头查找一番,竟不是自己人吹响的乐器。 忽然尚未接战的鞑子挪步倒退,就连那些与玩家肉搏的鞑子也不得不放下血仇,举起染血的刀前指,一边紧盯着眼前的玩家,一边快速向后退却。 玩家可不管敌人退不退,装填好火枪就继续举枪射击,又放倒一批逃跑的鞑兵。 直到大半鞑子重步退走,人墙构成的幕布揭开,阿杰这才发现原来是数千鞑子火枪手已经摆好阵型,是一条长长的间断横队,队厚两三排,距离五六十步。 火枪对火枪,『阿杰』恍若身处一百多年后的欧洲战场,进行燧发枪的线列对决。 没有先让对面绅士先开火的问候,鞑子直接使用唢呐指挥。 只听清亮的唢呐声穿透空气,连绵数百步的鞑子前排开火,浓密的白烟瞬间喷出。 肉眼不可察的弹丸飞驰而来,阿杰顿觉一股热流喷溅到脸上,前面第二排兄弟闷哼一声倒下,压扁一地的干草。 队友死了。鸟铳对射的凶险才刚刚开始。 『阿杰』瞥了一眼死去的队友,径自跨过他的尸体上前一步补位,此时他面前第一排单膝跪地的兄弟站起身,手持盾铳,直挺挺的犹如一堵高墙。 阿杰环顾左右,被鸟铳命中的兄弟并不多。 火绳枪的有效射程也就50至80米,若不拉近距离抵近射击,根本没法大量杀伤敌人。 “叫鞑子看看谁才是火枪的王者——弹药装填!” 指挥官高声咆哮,阿杰与其他人开始重复枯燥却振奋人心的装填动作。 随着弹药装填完毕,所有人举枪向上。 “前进!”象征进攻的红色、橘色烟雾朝前方射出。 七千余玩家迅速整顿队形,由三列变作两列向前移动,战鼓与竹笛声奏响音乐。 不知是谁高唱一声热血激昂的军歌,瞬间引起周围一圈兄弟大合唱,就连奏乐的乐手们也随之更改了乐曲。 他们好似无畏的老近卫军,为拿皇夺下一次又一次的决战胜利。 他们奏着乐曲,唱着歌,无所畏惧地迎上第二轮打过来的弹幕。 砰!砰!砰! 不幸中弹的玩家闷哼倒下,彻底暴毙的勇士永远留在这片黑土地,而那些中弹未死的重伤者,躺在原地小憩一会又再次爬起,拖着残破的身体前进。 “前进!前进!前进!” 指挥官的吼声在远处,队长的咆哮却近在咫尺。 他看见前排兄弟的身子前后晃了晃,旋即如同回正的不倒翁挺立原地,挡在他面前继续前行。 虽然兄弟一声不吭,阿杰还是看到对方脚下淌落的一滴滴血迹。 阿杰踏过敌我混杂的敌人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混杂干草泥土的苦涩。 没有停下的命令,所有人连同他都不得不硬着头皮前进。 五十米。 还没有止步的命令传来,阿杰略微疑惑,但他没有移动视线,只是死死保持目视前方的姿势,脖子都有些僵硬发酸。 三十米。 依旧没有命令传来。 阿杰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一片,但他还是选择相信指挥官的判断,相信与自己奋战多日的老战友。 二十米。 他甚至能隐约看见鞑子脸上的麻子,清晰听见敌人咒骂与怒吼声。 “啊啊啊啊啊!” 间距敌人十五米范围之内,最后阿杰已经不知道距敌人还有多少米,但他能嗅到敌兵身上散发出来的脏污汗臭。 “预备射击!” 指挥官的命令宛如天籁之音,阿杰如释重负地平举鸟铳。 前排的兄弟没有举铳动作,也没有拔出腰刀前冲的动作,而是将盾牌顶在胸前。 “加油兄弟!”对方没有回头,短暂腾出右手给阿杰竖了个大拇指,旋即又对前方的鞑子竖起中指。 砰砰砰! 鞑子还不等军官命令便随意开火,但是第一排持盾、或无盾的玩家充当了人肉护盾。 鲜血飞溅,木屑抛飞,第一排的勇士前扑倒下,血水在身下洇出暗红色的血。 “杀……鞑……子……”将死未死的玩家颤巍巍举起染血的手指,仿佛要将如矛的手指刺入敌人眼眶。 鞑子打出一轮近距离齐射,原本被硝烟遮蔽视野,但一阵阵寒风袭来吹散硝烟的浓雾,他们终于看清敌人的状况—— 遭受一轮近距离齐射,瞬间产生伤亡二三成部队的明军竟然不动如山! 换做任何明军早已士气崩溃,抛下友军尸体向后溃逃。 然而数千幸存的玩家仍然坚定地平举鸟铳对准前方,只待一声令下。 “快填铳!” 鞑子见此情形都慌了,赶忙使出吃奶的劲装填弹药,但是情急之下只会越慌越乱,不是漏倒火药,就是捅杆插到外面,甚至有人忍不住发出悲鸣、哀嚎。 士气的差距犹如天与地,他们这些经受过专业训练的精锐铳手,才能感受到这支明军火器营有多恐怖。 简直永不溃败! “第一排开火!”指挥官的命令几乎要吼破嗓子。 “砰砰砰砰砰砰砰……” 数千支鸟铳一齐喷发焰火与硝烟,十五米内的火枪齐射简直是一场屠杀,数千鞑子瞬间倒伏,喷溅的血雾弥漫在空中,好似把无色的空气染红。 “第二排开火!” 硬吃第一轮齐射的鞑子早已倒下,后面的鞑子铳手、重步只能自己硬吃齐射。 火枪齐射带来压碎脑仁的死亡震撼,数千人在一瞬间化作地上的尸体。 三四成的瞬时伤亡不仅打爆鞑子的士气,更一击杀死大量中下层军官,摧毁指挥链。 指挥官的声音已然沙哑,握紧腰刀向前一指,“弃铳抽刀,跟我一起,把这些狗鞑子从人间驱逐出去!” 祝大家国庆假期玩的开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5章 国庆节快乐 第255章国庆节快乐 明军抵近齐射造成的震撼仍在酝酿,两三排之后的鞑子愣在原地发呆,前排的友军大多阵亡,被打穿肢体的鞑子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弥漫战场的浓密硝烟还未散去,鞑子已然听见明军怒意滔天的吼声。 硝烟被粗暴地撕开,突进来的不是一个个敌兵,而是双目赤红、满面狰狞的“杀猪怪物”。 他们踩过重伤未死的鞑子,用双脚将地上的野猪皮活活踏死,甚至不屑于俯身去补刀。 连溃逃都来不及迈开腿的鞑子,不得不与明军战作一团。 『阿杰』狠狠撞向外围鞑子将其撞翻,刚准备举刀下刺,就被后方的兄弟紧跟上来一标枪斜刺肚腹,而他延迟刺敌的刀身只获得一发助攻判定。 阿杰没好气地暗骂一句人头狗,旋即迎面对上一个受伤的鞑子,右肩靠胸的位置插着一支箭矢。 他挥刀劈砍却被对方架住,对方随后果断拔下肩上的箭矢,带出一股血流,狠狠插入他胸口。 箭头刺进布面甲缝隙,木杆却瞬间折断。 “找死!”『阿杰』反手一巴掌打在鞑子脸上,那手掌像是一柄重锤,直接打掉鞑子好几颗好牙,还使得鞑子嘴角崩裂出血。 视觉内的红框警告闪亮,被箭尖刺伤胸口的苦楚刺激体内肾上腺素分泌,阿杰抽出胸口的断杆箭矢,恍若拔出一根短柄小刀。 他挥刀劈砍却被鞑子挥刀格挡。他继而刺出短箭,依然被对方死死抓住手腕,双方便这般僵持。 “队友呢!人头狗快来帮一下!” 然而这支鞑子重步军团的巴牙喇比例相当之高,原本想要溃逃的他们被玩家追上,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劲反击求生。 四周的玩家要么如狩猎一般追击溃逃败卒,要么与被追上的鞑子扭打成团,一边打还一边高喊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玩家杀鞑子一对一,或是多对一人,使用腰刀重锤劈砍砸击,使用枪托猛击敌人致命部位,或是捡起地上的碎石一下一下砸向敌人的口鼻。 就算有人能助他,也相隔老远。 啸叫的喊杀声淹没求助声响,阿杰明白只能靠自己破局。 或许是福至心灵,阿杰大脑还没做出指令,身体已经把脑袋当作了武器。 “看我铁头功!” 他早就想试试野猪皮的脑袋是不是比一般人坚硬得多,结果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头部都是同样的骨头,几番撞击之下,俩人都撞出淤青。 但显然阿杰才是“耐撞王”,不过片刻功夫便驱散晕厥感。 趁着敌人晕眩协力的空当,阿杰刺出短箭,正扎鞑子喉头的位置,旋即一脚将鞑子踹开。 受重伤的鞑子仰头倒地,一面捂住喉头的伤口,一面榨干仅存的气力握刀抛飞出去。 他丢出寄托希望的战刀却没击中阿杰,只能心怀怨愤情绪,不甘地闭上双眼。 “呵,三脚猫功夫也配跟你爷爷死斗” 阿杰虽然嘴上嘲讽不停,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鞑子精锐悍勇无比。若他是刚来不久的新玩家,还真会被这厮反杀。 他反握刀柄用肘窝夹住狠狠拉扯,残留刀身的血肉附着布帛上。 经过一场短暂却激烈的厮杀,胆小与悍勇的鞑子被筛选出来,前者玩命地溃逃,后者在死斗中被玩家杀死。 成千上万丧失战意的鞑子向北逃窜,就像一群受到枪响惊吓的觅食野猪。 阿杰收刀入鞘,握紧肩带取下火绳枪迅速装填弹药,旋即握着装填完毕的鸟铳兵踏过一具具敌我的尸体,特意绕了一段远路,如同右勾拳一般打击敌人下巴。 他堵在溃卒侧翼的必经之路,将鸟铳平举到脸前。 砰! 随着一阵浓密的硝烟喷出,阿杰顿时听见周遭响起鸟铳零散射击的噼啪脆响。 鞑子再次留下数百伤员与尸体,剩下的败卒已经开始发了疯似的,摘掉头盔抛出,切割甲胄绳索卸甲。 左翼战场横七竖八躺着人与战马的尸体,从距离海边数里的空地蔓延到明军本阵外三里,刀剑铳弓,盾盔旗帜也散落一地。 鞑子派出的三万步骑溃散,李牧左翼的军事压力霎时一空,此消彼长之下,鞑子连账面战力都落于下风,陷入绝对的人数劣势。 明军的中军部队早已循着橙色烟雾发起进攻,已然逼近屯堡南侧的战壕群。 明军左翼火器营敲鼓吹号重新整队。 这支硬吃数轮齐射,又发起白刃冲锋的猛男已然丢下数千具尸体,但他们的精神状态与组织度,依然像战前一般士气旺盛。 他们排列成数十条横队方块,从左翼斜向踏往屯堡,队列中传唱汇聚的歌声甚至能跨越整片战场。 而明军本阵的部队也出动万余兵马,辅助右翼明军朝着屯堡杀来,后方粮寨的战辅兵迅速北上接力空缺。 甚至就连明军主帅的阵地也开始移动,黑色的大纛犹如一条黑龙,踩踏着蓝天云朵向前游动。 数万明军一齐调度的速度与协调程度远超这个时代,宛如一辆巨型推土机,推送着节节败退的清军向北挤压,渐渐压向屯堡…… 清军大营被包围的前景似乎就在眼前。 “主子!我们败了。” 满脸是血的八旗兵冲过来跪在木台前。 凄厉又悲痛的哀嚎声宛若一根长矛穿透了黄台吉的胸膛。 他已经亲眼见证了“突击步骑”的惨状,三万余人竟被不到万人的明军打得四分五裂。 是大清勇士的战力下滑厉害,还是黑旗营的精锐不可阻挡! 黑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才是真正的真理么 他拼尽全力集结近十万大军,甚至连征伐朝鲜的多尔衮、济尔哈朗都来不及调回,集中兵力猛攻南朝皇帝部队剩下八万大军。 而敌人除去留守粮道的守军,拢共不过五万余进攻部队。 他八万大军怎么会被五万人打败! 为什么! 这场豪赌关系着明清两国的国运,黄台吉好似变卖所有物件,抵押房产,搜刮一家老小的积蓄,借来大量资金,抱着赌上一切的决心全部投入股市,希望一战改变全家的命运晋升阶级。 结果啪的一下股票暴跌,他的股票被强制平仓,所有资金化作泡影,就连原本小康的生活也毁于一旦。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即将擒获南朝皇帝与大清国运四分五裂形成强烈反差,黄台吉有些承受不了惨败的打击,脑子一片空白有些转不过弯来。 黄台吉不甘心,他脚踢林丹汗,拳打李氏朝鲜,北征野人女真,又屡次派兵入关劫掠南朝,俨然要凑齐入主中原的拼图。 然而十余年的奋斗谋划却被横空出世的黑旗营给砸得粉碎。 为什么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呕心沥血还会失败 如果老天能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轻视黑旗营,或是背嵬军,一定倾注十二分的力量,倾巢出动将黑旗营的精锐骨血全部绞杀。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也没有扭转今日惨败的妙法。 他虽然心有不甘,更觉得敌兵统帅排兵布阵畏手畏脚,没有决一死战的勇气,但不得不承认敌人练兵有道,大规模列装鸟铳战斗,并有一批悍不畏死的死士将火器威力最大化。 敌兵统帅眼下的指挥能力看起来一般,但进攻节奏很有天赋,假日时日必能成为一方“神将”…… 黄台吉摇摇头,甩飞脑中的杂乱思想,但这些想法就像纷乱的毛线裹紧大脑。 他再无皇帝的矜持与沉稳,虚弱的身体好似回光返照,失魂落魄的向前移动数步,魔怔一般喃喃自语,“不可能的,我不会输……我还有近五万兵马,还有大清猛士为我而战!” 即便是一帮没带过兵的护军也知道,这五万大军混杂了不少刚从前线败退回来的溃卒,根本派不上用场。 就这还有数千是监视汉军俘虏的旗丁。 等明军围杀上来,这些败退过的溃卒势必带崩其他战兵。 一些输红眼的贝勒贝子扑到黄台吉脚边,犹自怒吼着,“陛下,再让我们带队冲一次吧!只要阵斩敌人的主帅,我们还能反败为胜!”其实他们的嫡系部众损失惨重,就算要打也没多少兵马可用,除非各家把精锐整合在一起集中指挥。 眼下有威望领兵、且有极高胜率的只有黄台吉本人,可皇帝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难以承受战场劳累之苦。 若是皇帝居后指挥,没法及时传达指挥情报,又会被明军击破。 “我军败了。”不知是哪位贝勒叹了一口气,其他王爷贝勒也不得不承认这该死的事实。黄台吉终于意识到“真相”。 我军败了四个字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黄台吉喷出一口鲜血倒下,彻底陷入昏迷。 眼见皇阿玛陷入昏迷,豪格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不知该作何应对。 还是一位蒙古八旗的老王爷经验丰富,大手一挥代为下令,“去把汉狗俘虏全部杀了!不能留一员活口给黑旗军!” 那些汉军俘虏几乎被逼入坑道之中,只需十分之一的步弓手就能将他们射杀。 箭矢破空而出,惨叫与求饶声此起彼伏,一个又一个大明士卒惨死箭下。 豪格木讷地看着前方的战场,明军的中部前锋已经杀到屯堡城下,大量的八旗士卒一触即溃。 败卒们丢盔弃甲,大喊大叫着向后方还未合拢的包围缺口出逃,奔逃的比小马飞奔还快。 轰隆一声巨响,炮弹在空中发出特有的声音轨迹,从远到近,蓦然落在屯堡侧翼的后方爆开一朵火焰之,恍若水泥粉一般的灰尘污泥四处飞溅。 “啪!啪!啪!” 鸟铳击发声已经深入中军大营的外围,其中一发不同于一般火绳枪,射程更远的弹丸飞驰两百步,直接命中一个簇拥在黄台吉身边的护军。 胸口霎时炸开一团血雾,那护军闷声一哼,带着一身脏污的布面甲仰头倒地。 “豪格殿下快带皇帝离开,敌人涌上来了!” 一名宗室贝子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组织一批巴牙喇上前迎敌。 旗主阵亡,所有巴牙喇护军一律殉葬。他们只能拼出性命争取逃生的道路。 “快扶陛下上马!要是敌人的大军形成包围圈,想走也走不了了……” 护军们赶紧抬着沉重的黄台吉走下木台,接着把皇帝抬上一匹好马。 鳌拜随之一同翻身上马,用绳索将自己与皇帝捆绑紧实。 其他王爷贝勒也一同奔向自己的马匹,呼唤一众护军、奴才前来护卫。 随着一声声驾马的低喝声,无数丧失战意的八旗兵骑上战马向北逃窜,连那些来不及骑马的战辅兵步卒也纷纷丢旗抛盾跟着逃走。 他们将跨越广宁卫,走出早已毁塌的边墙,逃往广阔的科尔沁草原…… 数千名忠心耿耿的护军挥舞着刀剑冲向蜂拥而至的明军,用自己的性命组成一道道阻拦明军的血肉之墙。 …… 数不胜数的战死者的尸体铺满视野,失去主人的战马停在原地,低头啃咬干草充饥,时不时抬起马头仰天长啸。 数千闹哄哄的明军战辅兵驰援而来,对着成千上万的鞑子伤者一通乱砍。 而那些来晚的后队士兵搜刮半天也没发现一个活口,只能哀叹着挥刀捅刺敌人的尸体,尽可能给刀染血,混点战场助攻。 李牧骑着战马掠过充满硝烟和血腥味的战场,看着辅兵们埋头苦干,看着黑旗、镶黑旗插在屯堡城头,看着散乱的士兵重新结阵不断向前移动,充实渐渐围拢的包围圈。 “大帅!”虎大威骑着战马飞奔而来,就像看见父亲带着玩具回家上迎的孩童。 甲胄与头盔上溅射着鲜血,气喘吁吁的他径自翻身下马,单膝下跪挡在李牧马前。 “大帅!我军已经完成包围圈,圈内敌兵不足一万,敌军本阵士气崩溃,仓皇北逃。我们……赢了!” 虎大威在马前回报军情,李牧一边吃着窝头与乌梅干,一边仔细聆听着部下声音中苦尽甘来的动容。 虎大威抬起头来,两眼流下两行浊泪。 李牧从对方眼中好似看到一股敬畏与折服,就像被驯服的野狼向着主人低下高傲的头颅。 曾经他们在济水沿岸并肩作战,虎大威对他是欣赏,接着听闻李牧夺取豫南大捷、黄州府大捷,对他愈发敬佩。 后来时不时收到他的资助,这份战友之间的佩服,渐渐衍生出上下级的“牵制”。 而在今日,李牧在没有任何援助的情况下,领导他们打败了人数优势的鞑子。 不仅保全大多数将士的性命,还顺利击溃威胁辽东的鞑子主力,此后收复辽东全境几乎再无阻拦,众人皆有闻名天下的大功! 这一切都多亏于李大帅的指挥才能,是他把胜利带给所有人,就好像太阳洒下温暖的光辉。 常胜都督果然不同凡响! 李牧听完汇报才翻身下马,握住虎大威的手肘将其扶起,“虎总兵和各位将士们辛苦了。” “能打败鞑子,再苦再累都不辛苦。” “死去的将士要好好收殓……”李牧说,“抽调尚有余力的一万战兵骑马追击敌兵败卒,一人双马……不要吝啬战马,敌人遗落的马匹牲畜很多。向北追击三天,无论是否有斩获都要立即返回!” “遵命!”虎大威已然将这位年轻的左都督当成自己的大帅,大帅有令必当遵从。 “慢着。”李牧喊住虎大威,“虎总兵与所部将士征战辛苦,就把追击任务交给他人去办吧。” “大帅说的是……”虎大威咧嘴微笑,心中泛起一股暖意。 大帅此战之后必定封爵的璀璨将星,居然还有心思考虑他们这些将士的疲惫问题,他真的太懂人心了。 虎大威不得不承认自己就吃这套,恨不得当场跪下向李牧表忠心,为大帅效死一辈子。 虎大威转身离去,将大帅的命令转告他人。 尚有余力的三位将领迅速点齐一万兵马向北追击,他们深知这是李牧给予的立功机会,若是捉到王爷贝勒之类的奴主,他们也能立下大功,于是也对李牧心怀感恩之情。 在上千战兵的簇拥下,李牧骑着战马一路向北,沿途的士兵看见李牧凑近的身影,纷纷投来崇拜与折服的目光。 过去对这位年轻大帅能否担负救驾大任的质疑烟消云散,无论文臣武将都对李牧产生新的认识。 士兵高举武器,朝天呐喊。热烈的欢呼声犹如天上落下的洪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李大帅!李都督!” “万胜!” “万胜!” “万胜!” 沐浴着热切与狂热的咆哮声,李牧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心中的豪情飞升万丈。 此战所有一同并肩作战的将士,也算记住他的名字了。 包围敌兵的包围圈很快收紧,所有八旗无论出身年龄全部杀死,唯有数千汉民、朝鲜包衣被留下给背嵬军,为了以后“独霸”辽东充实军力。 屯堡北侧的屠杀进行着,惨叫的痛呼声不绝于耳。 李牧骑着战马进入屯堡,一众文武官将热情地招呼李牧,感激对方冒着生命危险率军勤王救驾。 要是李牧再晚来半日,恐怕陛下就要自挂杜家屯了。 李牧听闻此言,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要是迟来一天朱由检就没了,大明天下就要提前进入南明时代,历史就大变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他与背嵬军接连打崩满清两次,间接指挥乞活军吃掉大明重兵军团,历史早被他搅得一团糟。 与其说他搅乱历史轨迹,不如说他的一举一动正在书写新的历史。 当李牧来到朱由检的床榻前,后者仍在昏迷之中做着梦,周围簇拥着一群神情凝重的文武官将,屋内偏房睡着昏迷的王承恩。 望着朱由检睡得安稳的脸,这位二十九岁的皇帝已添不少中年人的忧愁皱纹。 李牧心说你一个当领导的,部下在外厮杀得昏天黑地,拯救你的性命,还替你赶走窃据辽东的饿狼。 你一个人在这躺到战事结束,不仅看不见下属的精彩表演,甚至见面了连一句赞扬都说不出。 这像话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6章 耗子尾汁 第256章耗子尾汁 是啊,真不像话。 李牧感觉自己浴血奋战一番,却得不到应有的情绪价值,心都“凉”了。 他仔细打量这位“睡天子”,仿佛透过凡人的躯壳看见另一个世界线的历史。 按照大众评价,朱由检这个皇帝做的并不称职,就像是上天派来故意把大明最后一丝元气也折腾光的疯子。 崇祯朝历经十七年,朱由检登基之初憎恶厂卫,后来疯狂重用太监,给臣子甩黑锅自己不背。 一言不合逮捕臣子处决,催逼臣子出关、出战,微操大小战局,频繁更换内阁首辅,对信任的人百般袒护,对厌恶的人巴不得对方快死…… 无数事例证明,朱由检可以驾驭朝堂诸公,说杀谁就杀谁,却是个不懂治国的“疯子”,敌人最喜欢的“猪队友”。 朱由检把忠臣折腾寒心,把武将坑到死无葬身之地。 大明能被小朱折腾十七年才亡简直是个奇迹,也从侧面证明大明这台“破机器”尚存丰厚的底蕴。 要是没有多方交替消耗,它还真不一定十七年就亡。 李牧站在朱由检床榻前,不由得产生我上我也行的自信。 他个人的治国能力有限,但他有着一群时癫时正的游戏玩家,足以管好偌大的天下。 他很想冲着朱由检大吼一声,你给我下来,把你的位子让给我坐坐。 不过他终究没喊出声,而是静静地盯着这个给他火速升官,但又把国家治理得稀碎的大明皇帝。 他心想,今日他打败鞑子,救了朱由检一命,世人都会看见他勤王救驾的“大忠”。下次两人若能再见,便再无大明君臣之礼。 李牧闭眼深吸一口气,立刻换上“大忠臣”的思维模式。 他向大夫询问朱由检的身体状况。 虽然朱由检主仆没有性命之危,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随军的诸位大夫都拿不准。 李牧心说,自己不可能统帅数万大军在这陪朱由检“休假”睡觉,战后的残局要收拾,辽东的其它失地还要收复。 背嵬军的战略要执行,随后自己也要带队返回豫南,筹备下一步的大事。 他不能允许朱由检,或是其他人败坏“辽东大局”,所以得想法子让皇帝与文臣都离开辽东,至少背嵬军彻底架空辽东之前别来打搅。 低头盯着朱由检的脖颈出神,李牧脑中忽然闪现一个念头。 他扭头环顾周遭一圈文臣武将,厉声质问道,“为何没人阻止陛下亲征犯险” 武将没什么心理负担,这一仗他们拼死作战,几乎打光部众——出征前的六万大军变成现在的一万士卒,不知道多少勇士为皇帝战死。 他们对得起皇帝,更对得起天下。 文臣们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自觉理亏与委屈。 尤其是名义总指挥的洪承畴,脑袋都大了。他们表示劝诫过多次,但是朱由检执意不听。 要知道皇帝可是说杀哪个督抚就杀的狠主,麾下统御京营、勇卫营两万兵马嫡系,哪个文官敢死命劝 就算有认死理的清流往地上一跪,皇帝一句话,就有忠诚派士兵把清流拖开,谁都挡不住皇帝“复辽”的决心。 可李牧才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借用背嵬军常说的一句话,“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文官们平时最爱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什么三纲五常说的头头是道,怎么真到付诸实践的时候就怕棍子,怕刀子了 一帮自诩忠臣的酸腐文人连皇帝都拦不住,差点“害死”皇帝,败坏大明江山社稷。 简直无能至极,更不忠诚! 一众督抚道员被斥骂得面如死灰,好似被班主任训斥的低头小学生。 若是寻常一介武夫当面把文官批判一番,不仅要吃板子,还要被去职下狱。 可是贵为蓟辽总督的洪承畴也哑口无言—— 眼前年轻的武将不仅救得他们所有人性命,还立下救驾天功。 刚打过血战的李牧沾染血气与暴戾,击败鞑子主力的悍勇气息仿佛化作一头骇人黑龙,掐住在场每个人的喉咙。 于情于理都没人敢出言反驳,只敢把被骂的不悦埋藏心底。 眼见在场大官被自己训得像孙子一般,李牧赶忙追加几句,将士们为皇帝挥洒热血是立了大功的。 “若无诸位勇士血拼到底,只怕本将来了也救不回陛下,我南路大军也将陷入险地,辽东更要得而复失,真可谓牵一发动全身!”李牧冲着诸位宿将抱拳感激,“本将在此感谢各位将士们,救我大明江山,救我南路军数万将士,救我辽东饱受苦难的百姓!感谢你们!” 李牧的话语犹如春风拂面,诸位宿将奋战多日的劳苦仿佛得到安慰,有些心思单纯的武将直接流下泪来。 “李都督!” 果然还是武将才懂得武将的“艰难”,李都督怒斥这帮无能的文官也给他们出了口恶气。 十余位部将开始喋喋不休诉说着这几日的苦闷,哀悼那些士卒死的有多惨,也为了坐实活人的军功,以及死人的抚恤,将军功细则公开给所有文武,以免有人偷功。 辽东巡抚则是左看看躺在床上的皇帝,右看看簇拥着李牧哭诉衷肠的武将们。 这奇怪的感觉就像黄毛当着病榻上昏迷丈夫的面,牛后者老婆的背德偷感。 文官们还没发作,李牧再次抛出第二个板斧,“眼下危机已解,速速护送陛下返回京师!陛下乃国家根本,不得再出半点差池!关内亦有众多神医,早已使陛下苏醒过来才是忠臣应尽的责任!” 此言一出,道德制高点的底气犹如一座大山,令人难以逾越,不少文臣武将纷纷附和,不仅为了救治陛下,也为了他们个人安危。 这危机四伏的辽东那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可是辽东巡抚为首的“接收官员”却不依。 他们眼下脱离了虎口,正是前往辽东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怎可自己放弃 于是表示收复辽东也是他们职责所在,愿随大胜的将士们前往辽东布置善后工作。 李牧哪能叫他们如愿,当即发出阴冷的笑,语气里充斥嘲讽与鄙夷,“辽北鞑子未散,东境尚存悍虏,朝鲜亦有鞑子偏师盘踞,此战击溃的鞑子远遁草原,更是一方大患。 辽东看似收复,实则四面环敌,没有一年半载征战如何能彻底稳住,你们这连陛下龙体都险些保不住,还能保得住辽东” 李牧当然没说实情。 北部、东部的鞑子屯堡尽数焚毁,这份重要情报还没通告朝廷,唯一可虑的敌人仅有远遁草原,以及盘踞朝鲜的鞑子。 前者是大明九边都该头疼的问题,后者只需派遣一部悍卒把鞑子料理干净即可。 等到朝廷诸公理清情报,也是好几个月后的事,那时背嵬军早已吃掉辽东地方,大可以不听调也不听宣。 “这……” 方一藻等人微微一愣,李牧的威吓赫然奏效。 接收官员联想到“杜家屯之围”,再结合李牧所说的“四面皆敌”,辽事的麻烦程度飞速攀升。 他们一度回想起当年辽地尽丧,数十屯堡尽皆焚毁,军民仓皇西逃的恐怖景象。 大多数官员当场选择返回辽西,先在安全的宁远、山海关驻留,观望一番辽事进展再说。 饶是少部分官员醉心“复辽”后的丰厚利益,也不得不考虑无人配合政务的尴尬局面,再说皇帝陛下昏迷不醒,没法对辽事拍板。 洪承畴身为西路军主帅可能背上杜家屯之围的黑锅,已然丧失统率力,一言一行都没甚说服力。 于是大伙只好附和“大忠臣”李牧的提案,先行护送陛下离开。 立下大功的李牧得逗留辽东一些时日,两方之间便要分出护驾与复辽的兵员。战后检点一番,双方还剩近七万多战辅兵。一万余兵马护送皇帝返回辽西——杜家屯距离松锦不远,眼下鞑子远遁,暂无重演“包围皇帝”的余裕。 而南路军剩下的五万余兵马,“服从”李大帅的军令留在辽东解决鞑子余孽。 护送皇帝的大军如李牧所愿离开,李牧顺利“腐蚀”一些西路军将士过来,但也失去了部分“嫡系”。 同为“同心会”的刘钦、王成栋经过李牧再三挽留,还是决定护送皇帝回去。 忠君的想法压倒对大帅的忠诚,或许在此刻,两位老战友做出了站队的选择,有朝一日双方再见便不再是友人。 文官们骑在马背上回望杜家屯,心中思绪五味杂陈。 现在经过一番折腾,不光皇帝嫡系兵马折损大半,就连听从皇帝调令的忠诚派将士也损失惨重。 以后中央朝廷说话的份量一定大打折扣,哪还能约束各地将领拥兵自重 比如此战立下大功的黑旗营李牧,背嵬军章献忠,绝对要受陛下重赏,其他将领也要论功,不是给钱就是给土地。 而文官没在复辽之战讨到多少功劳,甚至还有过错。 武将的地位飞速提升,“以文御武的平衡”不可置疑地打破了。 若是李牧与章献忠是大忠臣就还好,朝廷还能调用他俩兵马平叛讨逆。 可要是一方忽然谋反,忠臣起兵为国而战,双方打得天翻地覆,明朝版本的“李章之乱”便要上演,很可能被乞活贼、闯贼等贼寇捡漏。 若是奸臣得势打入关内,或是忠臣被部下黄袍加身也不得不反。一个在关内大杀四方,一个在辽东雄踞关外。 届时双方膨胀成完全体,为争夺天下决一死战。 一方胜利就是改朝换代。双方两败俱伤,大明各地的将官便要复刻藩镇割据。 无论胜负如何,对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大官都没有好处。 什么叫功高盖主危害社稷,这就是了。 不少文官心中打定主意,等待陛下苏醒过来,一定吸取杜家屯之围的教训,劝诫陛下削弱这些丘八的兵权。 至于是用黑旗营削背嵬军,还是用辽东镇牵制背嵬军,就看下一步局势如何发展。 更糟糕的一种可能是,黑旗营依旧对背嵬军拥有掌控力,背嵬军精锐将士都是李牧手拿把掐的棋子。 双方一内一外,黑旗营消灭乞活贼、闯贼、西贼,背嵬军杀死所有鞑子稳住关外。 两者同心协力一齐北伐,大明被巨钳夹碎,而朝廷只能在“大忠臣”的淫威下改旗易帜。 他们想了想便将这骇人念头抛到脑后,都不敢想李牧真具备这番控制力,会有多恐怖。 那便不是人了,是智多近妖的邪祟! …… 望着西路军离去的背影,李牧脑中响起清脆的系统提示音—— 【击败奴酋黄台吉,复辽之功从此有你大名,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救驾勤王的大义与击败奴酋的武功,大明之内再无将帅声望与你比肩。 你要为大明效忠到底,做一位青史留名的忠臣,还是夺了那鸟位开创一个崭新的帝国,将你的军团派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天命值到账70000 奖励三千次复活储备,获得第二个永久复活点许可,当前可建造数量:0】 系统的奖励虽迟但到,“第二个永久复活点”一下子吸住李牧的注意力。 虽然眼下还不能建造,但李牧深知按照系统的奖励趋势,迟早有一天这数字0会提升为1,就像当初奖励战旗一般。 第一个复活点设在豫南,算是华中地区。那么第二个复活点就该选在北方。 起码得是靠河、靠海、地势平坦的交通便利区,以便辐射北方的敌人,更好开发东北荒地。 李牧想了想,决定借助玩家的聪明才智。 毕竟他一人谋略有限,没法把优缺点考虑周到,于是假借玩家的名义发到论坛上供给大伙们讨论。 “如果有第二个永久复活点,设置在哪最好” 放置议题到一边先飞一会,李牧赶紧梭哈七万天命值全部召唤玩家——先前的三万预留值继续留着。 随着一阵熟悉的炫光在脑中闪过,拿到的奖励映入脑海—— 【2000玩家,三十万斤番薯,十万斤稻米,信号枪一百支,配套照明弹、烟雾信号弹各五十发,现代夜视仪三十套,s定制套装修复二十次】 若是这两千玩家都愿意留在辽东,那此时聚集辽东的战斗、留守玩家已有一万四千人! 远比其他战区合计起来都要多,有悖于李牧的平衡牵制策略。 先前杀鞑子是紧要任务,眼下鞑子几乎被打灭元气,是时候开始向其他地区分流玩家。 李牧一面调整各大战区的奖励,尤其加强“华南农村潜伏”的任务加成,一面安排新玩家在城外营地降临。 不过片刻功夫,居然有一千五百人通过战旗进入辽东,剩下五百人选择第一复活点,平均地散入各大战区。 而原先辽东战区的支援者也开始陆续回流。 他们卸下战甲整齐地放入辎重车,随后假借收拾战后的尸体为由,使用简单的木桩、短矛自杀,径自跌入填满尸体的坑洞中,给队友搬运尸体的功夫都省去了。 当他们化作地底的无名尸体,同一时间的另一个堡垒则坐起一个个凭空产生的身体。 有人从空壳铁甲里走出,有人爬出一口“蛛网密布”的枯井,有人从“虫卵”里孵化而出,有人打开棺材大吼一声吸血鬼之王归来,还有人掀开一个大号“贝壳”恍若妖怪成精。 抛开分流的玩家,辽东战区居然还是留下了一万人。 考虑到辽东的确存在一些风险,李牧决定不做强制分流,给他们时间经营辽东。 是继续扩张,闷头发育种田,还是两者全都要,就交给玩家自己处理,他只做一些大方向的战略安排。 他激活系统添加几则特殊副本。 每一个特殊副本都有着特殊时限,与相应的触发条件,比如李牧早已预想过的“辽东之乱”。 他给玩家们定下几条共同满足的前置条件—— 条件一,消化辽东至少三个月。 条件二,编练戍守民兵至少五万。 条件三,战前筹备可供半年征战所需的弹药粮草。 条件四,创造反明的大义名分,使得辽东军民,乃至关内百姓都对背嵬军的“反叛”行为感到同情。 条件五,反明之日,引导人率部返回豫南满足一个月。 当然以上同时满足的条件看起来很多,实则有一部分会由李牧帮忙解决,比如编练民兵,筹备物资,快点回家。 满清既被完全打残,那他需要一个新的“敌人”来取代满清生态位。 他要“新敌人”继续威胁大明关外,甚至逼迫大明放弃所有山海关以外领土,龟缩关内。 大明必须亡,但什么时候亡,亡在谁的手里,必须由李牧一手决定。 …… 李牧安排将士们处理好战场尸体,旋即带着收编的上万俘虏,与数万部众前往海州庆功,顺便与玩家讨论辽东治理问题。 而另一边护送着黄台吉逃跑的满清败卒狂奔出去数百里,终于在一处漠南蒙古部落活动的地点停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7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第257章你方唱罢我登场 尾随在后的明军像是被饿狼吃掉爱犬的猎人,撵着清军追杀数百里,后者被迫遗弃大量兵甲、辎重减轻负重,提高逃跑速度。 明军接连追杀三日后退却,部分外藩蒙古贝勒带着人马消失,包衣奴才死的死,逃的逃。 直到逃入一片安全地带,豪格与一干王爷才有心思检点人数与装备。 抛开进攻朝鲜的多尔衮、济尔哈朗不谈,满蒙汉八旗仅剩四万七千九百六十四丁口,尚有女眷子嗣的丁户不足两成,未成年男丁在逃跑路上几乎死光,包衣奴才所剩数量不足五千。 豪格一想到昔日满蒙汉八旗,外加外藩蒙古的总丁口超过十八万,包衣奴才丁口更有二十余万,再看看如今—— 大清的疆土与人口如同落地的陶罐四分五裂,再也撑不起帝国的名号,只能勉强做一方草原可汗。 算上带着一同逃跑的牲畜,军中存粮勉强能吃半年,超过半年就得吃自己的备用马匹,甚至吃自己的战马。 漠北漠南草原虽然广袤无垠,却产出不了多少粮食养人,这也是为什么游牧部落始终涨不起人口的原因。 若是草原遭遇灾害,大量牧民就得挨饿,牧民想活命就要南下去抢劫粮食和人口。 游牧民族与农耕文明的世仇由此注定,直到迭代的科技发展出高效的杀人武器,才使得游牧民族变得载歌载舞。 豪格望向支起的大帐,他刚刚与王爷贝勒联手将皇阿玛抬进去。 皇阿玛的气息很弱,方才恢复了些许意识,但喝了碗粥便再次昏睡过去。 赌上一切的大决战惨败,大清帝国彻底元气大伤,难有重振旗鼓的可能,文武们再次陷入迷茫的混乱。 一个国家处于上升时期,矛盾冲突都能被掩盖在脚下,可当国势渐颓,可供分割的利益越来越小,矛盾冲突便会浮出水面一发不可收。 各贝勒、固山额真之间的争吵愈发频繁,豪格只能以太子的身份前去裁决。 什么他抢了他的驮马,他夺走了他的包衣奴才,他与汉人王爷发生争吵,满蒙汉之间压抑已久的矛盾…… 豪格曾经也掌管过大清户部,但都没有今时今日繁琐累心。 草原上的寒风呼呼得吹,临时营帐内的包衣奴才冻得瑟瑟发抖,数日过去已经有上百人冻伤。 就在大伙觉得是时候分家各奔“前程”的时候,皇帝所在的帐篷打开了。 黄台吉把帐篷的帘子掀开一线,望向西边的落日。 他曾经很喜欢看落日的晚霞,那霞光仿佛给天空披上一层红金相间的纱衣,但现在这落日仿佛是他的身体,一旦落下去就再也升不起来。 眼见黄台吉苏醒,一众王公大臣纷纷簇拥过来,许多人眼角含着泪水,像是目送一个死人的棺材抬向墓地。 大伙都知道杜家屯惨败,并非皇帝战略失误。 纯粹是黑旗营战兵太过凶猛,仅靠战术与单兵能力,就把万无一失的战略砸碎。 大伙们满脸愁苦,或泪流满面,对着这位引领他们进步十余年的皇帝说出祝福的话语,希望他能恢复身体好起来,带领他们再造辉煌。 黄台吉露出慈祥的笑,对一众熟悉的脸庞挥手点头。 他示意部下牵几匹马来,要跟豪格,与其他爱新觉罗的家人出去说说话。 他的气力似乎比杜家屯决战时要恢复许多,连步行走路都无需旁人辅佐。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回光返照带来的假象,皇帝陛下举手投足之间都在燃烧生命残烛。 皇帝与一干王公踏上战马。 他拍了拍鳌拜的肩,后者的眼泪夺眶而出,“给朕办最后一件差事……” 鳌拜听令照做,用绳索把皇帝的双腿与马腹捆绑在一起。 满清的皇家宗室们骑马出发,马蹄踏动的速度不快,也就比人类小跑要快一些。 豪格与黄台吉并驾前行,其他宗室落后一匹马的身位。 父子俩不谈生死,只谈大清的未来,“征伐朝鲜的多尔衮与济尔哈朗手握三万旗丁包衣,尽快派人去联络,否则被明军抢先一步攻入朝鲜,三万丁口就……” “儿臣马上就去办。” 豪格的说话声夹杂着哭腔,强忍着不让泪水涌出。尽管父子俩的感情一直惨淡,但父亲人生的最后时刻,都在为大清谋划献策。 这份死都不屈服的精神彻底折服豪格。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皇帝不仅仅是大清君主,更是他熟悉又陌生的父亲。 “派些兵马继续远征索伦诸部,给我满洲八旗多补充一些丁口。” “儿臣知道了……” “你的妻女都死在盛京。你要挑一个强劲的蒙古贝勒,做他的女婿。我大清留不住辽东,却能在漠南草原站稳脚跟……”黄台吉没有扭头去看,但听见豪格哭腔声音,“不要悲伤,不要气馁,我大清虽然损失惨重,已不可能重回巅峰,但仍有咬下南朝肥肉的机会。” 豪格喉头哽咽说不出一句回应的话,只能勉强挤出几声闷哼以表儿臣在听。 “南朝一部精锐在松锦损失半数,又在杜家屯损失惨重,已无精锐可战之兵,唯有倚靠黑旗营、背嵬军作战。 可黑旗营在南朝腹心,背嵬军在关外辽东,而南朝九边精锐几乎丧在松锦、杜家屯,一时间难以补充,宣大燕京必定兵力空虚。 你只要收拢部众等待时机,等到黑旗营或背嵬军谋反之日,趁着南朝内乱互相攻伐,你集结三万精兵破口南下,便能俘虏南朝皇帝谋求利益……” 豪格闻言微微一愣,好奇地望向满面疲态的父亲,“可是南朝依仗二部强军,怎会逼反他们” “关内之见闻,朕素有收罗。黑旗营憎恶贪官污吏、士绅豪强,视国家柱石如仇寇,而那背嵬军同样嫉恶如仇,甚至更加残忍暴虐,为官僚士绅所不喜。 此二部虽然作战悍勇,但如今立下复辽大功,已是功高盖主。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主。此二部不曾散财结交朝堂诸公,无人为其周璇美言,必为南朝诸公所忌。 朕料定不出一年,南朝皇帝与诸公便要着手削此二部兵权,若此二部为大忠,麾下兵员被朝廷分散各处,也犹如五指分散形不成合力,关内贼寇便能趁机做大。 要是此二部大奸似忠,依这些悍卒的性子必将闹翻南朝十余省。 若你趁南朝兵力空虚入关,俘虏他们的皇帝与太子。南朝群龙无首之下必定迎立壮年新帝。 然而南朝经历数次大败,中央权威已衰,新帝初立尚无威望,各地将领定然拥兵自重,应救不救,互相攻伐。 而南朝尚存乞活贼、闯贼未灭,又有西贼崛起,那到时偌大的南朝便是四分五裂的格局。 我大清或许不能入主中原,但是吃下燕云,或是西北一地还是绰绰有余,甚至可以拿下黄河以北之地…… 若是关内混战十余年迟迟不能一统,你与你的儿子还有入主中原的机会。” 黄台吉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说的豪格头皮发麻,浑身冒汗,仿佛有一股热气灌入体内横冲直撞。 原本迷茫的惨淡未来瞬间变得振奋人心。 若是照着这条道路继续前行,他大清还有继续奋斗下去的目标! 豪格感慨真不愧是皇阿玛,哪怕是踏入绝境中的绝境,还能想出起死回生的战略。 可惜天公不作美,皇阿玛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若是老天再给皇阿玛假以十年,大清一定反败为胜入主中原! 说完自己献给大清的最后计策,黄台吉吊在心头的一口气散尽,整个人忽然萎靡下来,好似一朵被人触碰的含羞草。 黄台吉暗叹自己戎马一生,几乎就要实现一生所愿,可是老天偏要与他玩笑,破他入主中原的梦,如同凡人捉弄地上渺小的蚂蚁。 这一切都要怪黑旗营、背嵬军…… “既生大清,何生黑旗……” 黄台吉哀怨地叹出一口浊气,旋即深吸一口气冷气,为身体鼓舞所有勇气,扬鞭抽打胯下战马,马儿呼哧一声飞奔出去。 豪格与其他宗室见状,连忙一踢马肚,紧跟在皇帝身后,马蹄在身后溅起带水泥。 黄台吉好似回到年轻时候,跟着父汗骑着马奔驰在战场上。他挥舞着马鞭,朝着天空发泄似的吼出最后的呐喊,仿佛呕出他的灵魂,“入关!入关!入关!”三声喝罢,黄台吉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看见远处浮现一个清晰的人影,那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女人抱着不满周岁的孩童,冲他微笑招手,还有其他的女人与儿女站在不远处,甚至还有早已死去的大哥与父汗。 他们站在远处冲着他喊了几句无声的话语,旋即转过身朝着远方快步离开。 别走! 黄台吉伸手去抓,却总是距离亲人慢一步。 他抓啊抓,把所有琐事全都抛在脑后,将灵魂深处的气力都灌注到手脚,终于在下一个百步,一把抓住最爱女人的手腕。 女人对他点头微笑,旋即与他手牵手踏向远方。 行至半路之中,黄台吉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那方才还鞭马疾驰的骑手,早已趴在马背上没了声息,身后的豪格与大清宗室哭喊着追赶…… 随着一阵寒风拂过地上干草,干草左右摇啊摇,发出的窸窣声响犹如谁在唱歌——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黄台吉苦笑着摇摇头,在心中与自己的过往达成了和解,接着牵住女人的手奔向前方停下等候的家人。 这个男人在大金即将崩溃之际登上可汗之位,经过十余年励精图治,将一个部落联盟打造成强悍的封建帝国。 这位亲手缔造强大帝国的皇帝,就连死也是坐在马背上,一直奔向远方。 …… 朱由检从昏迷中苏醒过来,陌生的屋顶映入眼帘,室内静悄悄的,唯有一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这里是哪 朱由检的脑子一片浆糊,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好似吃了一颗产生迷幻的菌子。 似乎是他下床的声音惊动旁侧打盹的人,他看见王承恩一脸茫然地站起身,旋即像是看到宝贝一般,惊喜地迎上来。 王大伴也在身边,难道他二人已经去了阴曹地府 他连忙询问这是地府第几层,怎么不见牛头马面来锁拿。 “陛下,咱们都活着!是李将军率军救驾,打退了鞑子大军!咱们都活的好好的!” “都活着” 朱由检有些难以置信,伸手捏住王承恩的脸颊向外拉扯,只听后者发出讨饶的痛呼声,这才明白自己仍在人间。 他俩还活着! 他已经被大军护送到宁远。 朱由检忽然想起王承恩刚才所说,李将军率军救驾。 “李卿打赢了!”朱由检的声音在颤抖,抬起的手指虚指王承恩的嘴,期盼对方说出更多暖心的话语。 “是啊陛下,李将军以少胜多打退鞑子数百里,阵斩两万三千四百鞑子首级,又是一场大捷!” 王承恩又继续低着脑袋汇报诸多文武报来的细节。 王承恩绘声绘色的表演,仿佛复刻一场精彩绝伦的大决战,说的精彩之处,还会假装自己是威武的大将军高举长矛,将敌人挑翻在地,一会又假装自己是讨饶的鞑子,一字一句尽显怯弱卑微。 王承恩的精彩演绎恍若一枚炸弹在朱由检脑中炸开,闹得他颅内嗡嗡作响。 双手反复握拳松开,朱由检闭上双眼品味大捷的细节,急促地吞吐着呼吸,像是差点溺死的落水者爬上岸边,拼命呼吸新鲜空气驱散窒息感的阴影。 他活下来了,奴酋败了! “好!好!好!”朱由检连呼三声,旋即高举双拳,如同考了满分得到嘉奖的孩童兴奋呼唤,“朕把东虏酋长黄台吉打败了!朕把皇爷皇兄都没能收复的辽东收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朕把东虏都打败了,我大明天下无敌啊!” “陛下洪福齐天,今日收复辽东已是功盖汉唐,天下万民都会传颂陛下的威名……”王承恩挤着五官弄出一抹讨好的笑。 “哈哈哈哈哈!”一想到名留青史,朱由检就笑得合不拢嘴。 忽然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试探性地环顾室内一圈,“朕的心腹爱将李卿何在!他明知敌兵势众,还要冒险救驾!李卿不负朕,朕亦不能负他!快传李卿,朕要当面赏他!” “回禀陛下……” 王承恩将文官告知的消息复述一遍,原来李卿心怀陛下安危,申斥文武把陛下护送回辽西安全之地,自己则带领数万兵马重返辽东,追杀周边地区的鞑子余孽。 只为有朝一日给陛下献上稳定且安全的辽东。 “李卿刚历血战,又要疲于奔命,真是大忠臣啊!”朱由检仰天长啸,眼中泛起热泪打转。 他真的,我哭死。 “李卿为朕效忠卖命,不知付出多少血汗。复辽救驾之功并赏,朕给他一个公爵想必能无人有怨吧!王大伴你觉得呢” “啊”王承恩神情一缩,忙不迭表示自己只是皇帝家奴,不敢妄议朝政赏罚,还是请来诸位大臣共商国是吧。 于是朱由检盛情之下接受了这条提议,宣布在宁远召开一次临时赏罚大会。 即便南路军将士的功劳毫无争议,还是有大臣鸡蛋里挑骨头,表示加封李牧国公爷太过惊骇。 自嘉靖朝以来,以军功封爵的文武官将少之又少。而爵位毕竟是可世袭的,不可轻易赏封出去。 即便有文武可以因功封爵,也要用一些虚衔压一压,以免赏无可赏。 谁料朱由检一开口不是伯爵赏格,居然是公爵,连背嵬军主帅也要加封侯爵。 文臣义正言辞地提出,“奖赏太厚未免大涨武夫胃口,眼下我大明精锐折损大半,几乎无人可用。 关外东虏虽平,但关内流寇日渐做大——闯贼打着‘不纳粮’的口号已夺关中三府,韩王一家被杀。西贼也攻入江西。 无论关外鞑子余党,还是关内流贼四起,都需要仰仗黑旗营、背嵬军两部悍卒。 可若是李将军、章将军日后再立奇功,陛下如何赏赐 赏赐少了,武将心中生怨,徒增不臣之心,若是再要厚赏,难道要给李将军裂土封王吗! 要是给李将军封了郡王,他麾下士卒日渐不满,期盼再进一步夺了这天下,到时陛下还能到哪去 此乃臣的肺腑之言,肯定陛下三思啊!前宋赵匡胤黄袍加身的历史之鉴犹在眼前啊。” 朱由检心中忽然咯噔一下,似乎不经意间打开一扇他一直刻意回避的大门。 又好像是量变引起质变,过去他不想在意的问题,已经严重到他视而不见也无法回避的程度。 无论是黑旗营,还是背嵬军都已膨胀成庞然大物。 朱由检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但终究会陷入“不用他们用谁平贼”的尴尬境地。 用错了督抚猛将又会再败,而大明这座破屋子还能经得起几次大败 可要是继续用此二部强卒,这大明江山迟早变换颜色,不管姓李,还是姓章,都跟他老朱家再无半点干系。 一想到杜家屯上吊的悔恨也许会重演,朱由检便竭力压制对功臣的愧疚。 不是他不想赏罚分明,实在是良将功高盖主,使他不能不防。 于是他这一次妥协了,只给章献忠加从一品的太子太保虚衔,世袭辽阳千户,给李牧加封忠义伯,终身不世袭,世袭锦衣卫百户,年俸一千石。 至于如何处置愈发“膨胀”的二部实力,他还需要好生想想。至少在二部彻底稳定辽东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望着屋外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朱由检心中暗叹—— 李卿,章卿,非朕不信任你俩,而是为了保全你们的性命,不得不为你们考虑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8章 我的世界 第258章我的世界 摘掉游戏头盔从床上站起身,『突破手』扯开床帘,打开窗户透风。 他拿起床头柜的水杯对着嘴唇豪饮一口,旋即发出畅快的低呼声,冲着窗外的朝阳感叹道,“今天又是安宁的一天。” 经过周五晚上畅睡的周六早上,总是那么幸福惬意。 忽然耳边传来手机的提示声响。 突破手顿时眼前一亮。 是一个二次元聊天群的艾特! 他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关于《晚明风云》的录屏剪辑,还是五人共创的那种! 晚明风云已经在明朝历史圈、小众圈大火,但凡有人出新视频,都会被群管理艾特观看。 突破手赶紧把日常浏览的涩涩视频关闭,点开噼哩噼哩。 这次视频的标题依旧朴素:【晚明风云】经费最燃烧的一集:杜家屯决战。 视频一开始就让突破手惊呆了。 灰蒙蒙的战场上,敌我合计十余万大军陆续抵达战场,略显悲壮的音乐在耳边回响,仿佛即将开展一场宿命对决。 古风般的旁白文字点明战前的剧情提要。 满清皇帝包围大明天子,大忠臣李将军冒险率军救驾。 一直关注游戏视频的路人都知道,“大忠臣”李牧是游戏剧情设定的“穿越者主角”,日后迟早要坐江山。 视频刚开始几秒,各种弹幕便满天飞。 “这就是三皇会战!” “优势在我(奉化口音)” “这游戏也太真实了,完全看不见一张重复的脸!这刀甲、布阵就跟真的战场一样。” “这尼玛是游戏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制作电影。” “除了那几部经典战争片,谁有钱雇十几万人当群演啊!” “晚明风云永远的神!” 明清之间的首轮决战打响,首先是观测气球的俯瞰远景,看到一群密密麻麻的“小蚂蚁”狠狠撞在一起。 接着敌我对阵厮杀,被和谐的血水飞溅,这段视频配合的bg非常激昂壮烈,刀枪入肉的近景切换叫人身临其境,仿佛忘记自己可以呼吸。 接下来忽然出现的场面叫人心头一紧。 出场的居然是突破手的角色! “就当是为了兄弟我,对鞑子用重拳吧!” “连第四天灾都不怕,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鞑子,必须出重拳!” “你可是突破手啊!不要停止冲锋,杀啊!” “……” 各位战死的兄弟犹如多彩的替身虚影来到他身边,将手掌按在他拳头上,仿佛给予他莫大的勇气与气力。 他眼角含泪,大吼一声,带着数十名兄弟的英灵替身一起砸下刀柄,杀死了敌人。 “不要小瞧我和兄弟们的羁绊啊!” 甚至角色周围还爆出对应的台词大字,好似致命一击的绝杀技能。 一瞬间视频中挤满了什么“兄弟啊”、“羁绊啊”,“守护啊”,“村里人来了”之类的五彩弹幕。 全网观众的公开处刑! 当时突破手感觉很热血很中二,此刻正被无数网友围观,又觉得特别羞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有种被人当着无数路人的面,大声朗读自己小说的羞耻感。 尼玛的快赔我精神损失费啊! 要求不高,就买个s定制套装,顺带两次套装维修次数就行。 而视频后半段更加精彩。 空心方阵对抗骑兵的大制作,一度让人想起某个外国大制作电影。 骑兵在空心方阵前晕头转向,只能被迫挨火枪的打,最后像是被绞肉机碾碎一般,通过空心方阵后就是损失殆尽。 最精彩的要属东亚的排枪对决。 这一段没有背景音乐,怒吼与惨叫声也被消去,只有环境的寒风呼啸,火枪齐射的砰砰声响。 狰狞的鞑子,坚定列队的游戏玩家,真刀真枪的近身肉搏,为队友抵挡铳弹的勇士…… 随后玩家顶着敌人齐射前进,无数勇士相继倒下,弹幕飘过一连串“勇士”、“泪目”、“前进前进前进”、“冲锋号”、“骑兵连冲锋”…… 当玩家走到极近距离,画面切换至慢镜头,突破手能看清鞑子惊愕、慌张、恐惧表情的变化细节。 直到期待值提到嗓子眼,画面内的所有声音猛地净空,唯有指挥官那声怒吼穿透视频传到现实。 开火! 浓密硝烟喷出,所有敌人纷纷倒下,玩家旋即换上长矛与钢刀,冲上去追杀鞑兵。 “太热血了,给我一把刀,我也要战斗!” “光是看视频都觉得爽,要是能玩上游戏,我都不敢我有多爽。” “给我激活码,我把蓝星全统一!” “我也要打天下,我也要做黄四郎!” 最后镜头缓缓向上移动,大量敌我的尸体倒在地上,渺小如蚁的明军渐渐围杀北面。 视频的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啊啊啊,那种断章的事情不要啊!” “催更!催更!催更!” “看的我又想玩了,晚明风云,启动!” “下一期视频搞快点!” “gkd!” 就连群里网友也都纷纷表示游戏官方太苟了,有这么多游戏视频出来吊人胃口,就是不开全体公测。 “晚上睡觉不影响睡眠就能玩,人生的三分之一都能利用起来,简直爽翻了好么!” “好痒!好痒,好痒啊!这游戏比吸x还要爽!” “求求了,谁卖给我个激活码,没有晚明风云玩,我要死了。” “激活码都炒到几万块一个了,就这还没门路去买!” “谁卖我激活码,谁就是我义父!义父你在哪啊!” 看着群内网友的热议,突破手顿觉一股自豪与优越感油然而生。 作为随机获取激活码的他,不仅仅是超级幸运儿,还手握一枚激活码的兑换权利。 以前游戏不火,激活码价位不高。 眼下游戏大火,激活码跟着水涨船高,官方价格也涨到70功勋点一个。 不过对突破手没什么,70点功勋随便掏。 今天就当一回义父,顺便给开黑兄弟挑一个好帮手。他们“羽林茶话会”也该招点新人了。 “谁想要激活码我有。把你们的资料填一填,有特长的人先得!价格保证公道!” 突破手此言一出,大伙纷纷表示震惊和怀疑。 群里几百人拢共就五人是公认的内测玩家,而突破手长期潜水,偶尔才冒个泡,怎么可能是内测玩家 但也有精明哥们不管真假,已经开始私信突破手报名,甚至还有当场发表情包喊他义父的。 就在突破手欢快收集资料之际,忽然看见群内另一名玩家“灭世王”发言讥讽—— “他这种万年潜水狗,怎么可能有激活码,纯粹骗你们泄露个人信息的,大伙千万别上当,我手里就有两个激活码没卖,你们听我的,我给你们市场价的三折!” 突破手:“现版本一直都是限购一个激活码,你从哪来的两个码你连游戏都没有吧” 灭世王:“说你是云玩家吧,还在嘴硬。晚明风云一直都是能买双码。呵呵,就你这种云玩家,能有激活码卖出来,我直播日三档电风扇,再一边吃自己拉的x!” 突破手当场就乐了,“好好好,要是你输了不认账咋办” 灭世王:“谁不知道我的信誉!说一不二!” 于是双方在各种聊天群、游戏论坛、噼哩噼哩发出对赌协定,同时吸引来大量巴结“灭世王”和突破手的陌生人。 纷纷求着二人卖出激活码,出多少钱都愿意。 突破手精挑细选,挑了个精通各种语言,懂文史,书法还好的“专业大佬”,网名“土豆泥”,头像也是可爱少女风,有点像女生。 不过突破手深知网络性别反转原理,头像表情包越可爱的,越是猛男或肥宅。 眼见对方专业能力强,说话又礼貌,还是二次元群聊过几个月的网友,突破手当场以八折市场价把激活码卖给对方。土豆泥也不含糊,连打折都不要,几万块说给就给,俨然一副家境殷实的模样。“谢谢!” 土豆泥激活游戏的第一时间没有进驻,反而给打赌群发送一张激活成功的截图,以及隐去关键信息的转账截图,时间就在几分钟前。 “是白银突破手卖给我的哦!” 此言一出,群内网友纷纷炸了锅。 众人纷纷感慨自己瞎了眼,不知群内还有这尊潜水的大神,要是平日里知道维护关系,多“舔舔”白银突破手,这激活码不就是自己的了! “大佬身边有没有兄弟没卖激活码,求求引荐一波!” “俺也要!” “求求义父了!卖个激活码吧!” “灭世王人呢,别人卖的激活码都发出来了,你卖的呢” “卖不出来就要吃x,日电风扇咯!” 突破手直接艾特灭世王本人:“哈哈哈,灭世王快出来开直播啊,大伙都等着看绝活呢!” “别装死啊灭世王,兄弟们还等你两个激活码的截图呢!” 灭世王毫无回应,一言不发地默默退群。 当大伙再去灭世王其他账号、论坛底下刷屏留言,对方居然删号跑路了! 就这还打赌说一不二,纯纯一碰就碎的癞皮狗。 爽! 突破手顿觉一种打脸的快感席卷全身,爽的他浑身一哆嗦。 对付这种造谣又嘴硬的云玩家,就该狠狠打脸。 …… “甭管这傻缺,土豆泥咱们进游戏!” “好。” 土豆泥早在游戏开启前就设置完角色数据。 一人戴上头盔,一人进入高档游戏舱,两人各自进入游戏之内。 一阵游戏载入中的提示一闪而过,『土豆泥』恍若乘上一艘飞快提速的太空飞船向前突进,五颜六色的碎片化作箭矢飞快抛到脑后 随着潜入感的逐渐加深,土豆泥只觉上了高速过山车,心脏加快跳动,一度感知到血管搏动的轻微震感。 无数晚明疆域、战争、礼仪庆典、风土人情的水墨画逐渐填充无色的画面,忽然视野中心的一处视点,仿佛被一双无形之手拉开一团视野圈,军营的大帐闯进视野之中。 土豆泥站在原地,左手一面小圆盾,右手一柄战锤。 半封闭的军帐偶尔会有零散玩家从地底爬出。 土豆泥跟着其他玩家走出军帐,外面的世界顿时豁然开朗。 高耸的辽阳城池坐落数百步外,如同一块方正的石壁。 城外的低矮房屋与帐篷连成一片,好似一处规模庞大的农村市集,头上挂着不同标记的行人来来往往。 有人带着『』似乎是游戏玩家,不少人走路没个正形,要不是走路蹦蹦跳跳,要不是在房屋上跑酷尖叫。 一些玩家头上附带微微闪亮的头衔,什么碎颅者、耐掐王、大明第九勇士…… 有人是无框的农民、樵夫、猎人的职业,应当是普通的npc角色。 大多数人的名字都是绿色,象征着不可攻击。 唯有少数光头发的汉民,或是谈吐朝鲜语的劳工,头顶是绿黄参半的颜色,只要对方意图发起攻击,就会染成黄色,甚至是红色。 忽然一名路人撞到土豆泥的胳膊,后者微微一吃痛,抬头一看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乡民。 随着对方连声道歉,土豆泥摆摆手原谅对方,方才还被黄色渐渐侵蚀的“农民”字样迅速回绿。 “这游戏感官也太真实了吧” 土豆泥顿时产生某种想法,来到一处无人路过的帐屋夹角,拉开裤腰带往里看了看。 怎么回事 土豆泥心说自己一个女生,明明选的“性别女”,怎么胯下有东西,还挂了一截马赛克摸上去没有任何触感,有种你知道有这玩意,但摸不到也看不清。 她明明选的女号,干嘛默认给男号啊 “土豆泥!” 忽然一声呼喊吓得土豆泥浑身一哆嗦,来人的面庞看起来很熟悉。 不正是先前看过火热视频的“中二羁绊哥”吗头顶id挂着『突破手』三个字,甚至还有“黄金突破手”的荣誉头衔。 “你是” “总算找到你了,我是群里的白银突破手啊。” “哇,是你!” 土豆泥只觉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一向喜欢潜水,卖她激活码,又在火热视频里露脸的大神,居然都是一个人! “你小子刚才看什么呢。”突破手一把搂住土豆泥,对方却以不舒服为由将他推开。 “没、没看什么。” “都寄吧哥们,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突破手说,“不过这游戏要买涩涩券才能整点娱乐……不过别怪哥没提醒你,你要是现实中有女朋友、老婆,也是不可能用涩涩券的。” “哦,知道了。” 土豆泥很想询问自己一个女生为什么是男号,但又不想暴露已有的伪装,于是随口问道,“为什么这一路上我没看见几个女玩家” “哦,这是官方的特殊设定——只有安全区和限制区能玩女号,扩张区和危险区只有男号。 比如眼下我们所在的北部战区,属于前线危险区,就算有女玩家,也实际玩的男号。” “原来是这样。”土豆泥心说,自己是不是该换个地区用女号 “让我康康你随机了几条命。” 突破手翻转自己手臂,另一只手指了指腕口,土豆泥按照要求照做,五条复活码赫然映入眼帘。 “我去,你运气真好,一上来就刷了五条命!”突破手惊声低呼,“咱们羽林茶话会就缺你这样的人才!来跟我走!” 土豆泥脑袋还晕晕乎乎的,虽然看了不少游戏视频,但该怎么玩一点头绪都没有。 忽然,十几位握着奇怪小旗的玩家出现,就像热情的推销员一般,簇拥在两人身边,纷纷推销自己所在的“同好会”,或者说非强制性公会。 新玩家就是紧缺的资源。 既能给各小队补充人力,又能提高知识储备,万一招个专业大佬进来就发大了。 于是各小队、同好会一见到明显的新人打扮,就像一群饥渴的饿狼扑过来。 “诶诶诶,打住!”突破手把手一挥,接着揽过土豆泥的肩头,一副宣誓主权的威风模样,“这兄弟是我徒弟,你们别来烦他!徒弟你说是吧” “嗯嗯,我已经加入公会了。” 土豆泥出言附和,毕竟师父是卖她激活码的“恩人”,跟着熟人混,总比在陌生人那坐冷板凳强。 “淦!又被人抢先了!” 招新的兄弟悻悻离去,但瞧见新玩家出现,又会一窝蜂扑过去,好似一群急着抢新闻头条的忙碌记者。 眼见竞争者离开,突破手继续领着徒弟前行。 待走出相对拥挤的“闹市区”,突破手递出一根望远镜供土豆泥欣赏真实的历史画卷。 远处的百姓与玩家相互配合着修建新的房屋,一片片村落沿着官道拔地而起。 用木栅栏圈起来的临时兵营间隔连绵十余里,每一个兵营有着数百至上千新兵不等。 透过栅栏的缝隙,土豆泥能看见数十名玩家带领着npc进行着军事训练,甚至能听见模糊的呐喊声。 叉!插!刺!扎! 而不同兵营的训练风格也不同,有的是干脆利落的喊杀声,有的是大喊风!风!风,恍若横扫天下的老秦人再临。 师父解释说,这些是不同公会出身的练兵教官。 虽然大伙打仗是在几个统一的战团下接受指挥,但在非战时都是以“同好会”、“公会”之类的小队开展任务。 尽管文化风格不一样,但都是按照引导人结合时代编练的步兵操典在练。 更远的大地奔跑着数千骑兵,一会结成骑墙阵型发起冲锋,一会分散成小队相继劈砍沿途的稻草人与木靶。 “光看视频觉得很酷,身临其境感受数千骑兵冲起来,竟然这么震撼!”土豆泥一脸的崇拜与敬畏。 “谁说不是呢,那是引导人最近新编的直属骑队,无论是待遇还是战马都用的最好的。” “这片广阔的大地都是我们自由发挥的舞台么”土豆泥双眸闪烁着光。 “没错只要你攒下足够的勋位,日后打到海外去就有机会拿下一块属于你的封地,你在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土豆泥不禁开始畅享未来,想象一片安静祥和的庄园,雇工们为她干活换取报酬,而她也亲自参加劳动,在午后的遮阳伞下,喝着下午茶,欣赏着自己庄园的领地,牛羊在草地缓缓移动,乐师奏响的音乐在耳边回荡…… 忽然一发绿色信号烟雾冉冉升空,紧接着是几发升空炸响的信号箭。 “哇呀,你运气真好。”突破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大舞台,“刚进入游戏就赶上庆功大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9章 人心 第259章人心 活着的生者应该嘉奖升官,死去的勇士也该一同参与“庆祝”。 『土豆泥』跟着师父融入移动的人群。 在持械兵士的维护下,人群的秩序井然,没有前往不远处的大舞台,反而径自走向辽阳城的数里郊外。 那里竖起一块方形石碑,碑文写着辽东沦陷的时间,无数大明军民经过十余年的艰苦奋斗,终于顺利收复沦陷地。 死者的尸首逐一掩埋,同一个小队的死者紧挨在一起,半嵌地底的墓碑写上他们的名字。 有些死者出身辽东,其家人早已被鞑子杀绝,有些死者仅剩下战友当家人送葬,还有的家人与战友也都死光,就连他们的名字都是“狗蛋”、“二娃子”这样的外号、贱名。 也许历史上他们已经被尘土所淹没,但从今日起,他们的名字将永远铭刻在墓碑上,跟随那块方正的石碑一起与国同休。 十余门同一口径的小炮被推到墓地旁,炮口对准遥远的北方。 没有哀乐,没有铜锣,仅有一些闻者落泪的啜泣声。 尽管『土豆泥』知道这是一款游戏,也不免被极强的哀伤氛围扯进去,深深感到一股悲伤环住双臂。 她想到那些为国战死的烈士,忍不住张嘴发出呜咽声音,却发现自己被噤声了,甚至就连身体动作都没法大幅度变动。 悲伤的情绪散尽,土豆泥忽然意识到自己进入了身体硬直的“过场动画”状态。 难怪她听不见其他玩家的声音。 还好自己穿着还算得体,其他玩家就糗大了—— 有的人大冬天就穿几件裸露的短衣,好似要参加冬泳比赛。有的人一身兽皮,活脱脱的维京人“入侵”,还有的人穿着木头制作的宽大“战甲”,让人以为是某锤世界乱入。 你们这群沙雕玩家,能不能在过场动画的时候穿得像个人好好的送葬氛围都被你们给“败坏”了。 “闭上眼睛,让我们为牺牲的勇士默哀……” 一位声音嘹亮的老哥透过传声筒大声说道,所有士兵与百姓相互传递话语,接着闭眼低头,在心中回想自己与家人经历的过往。 直到默哀时间结束,一阵阵富有气势的军号吹响,指挥炮手的军官劈下如矛笔直的胳膊,“为死去的勇士献上礼炮!” 十余门火炮一起发出炮响,轰隆一声犹如晴天炸雷。 “装弹!”火炮军官的吼声一如既往的响亮。 炮手们动作娴熟,配合默契,每一门炮的装填手都像事先预设程序的机器人,一板一眼,整齐划一。 “开火!” 第二轮礼炮发射,轰隆的响声向四周传开…… 数轮礼炮过后,一辆辆辎重大车被牵引过来,士兵们从车上卸下一袋袋粮食送到遗属手中。 尽管这份抚恤待遇没有按照黑旗营标准来算,但还是给遗属们逐一分发十五石粮食。 由于辽东刚刚收复不久尚不稳固,还有大量边境堡垒尚未夺回。生产与商业秩序一片混乱,所以分发的抚恤金更多偏向粮食实物,而非银钱货币。 若是内地士兵战死的,黑旗营也会代劳,把抚恤送回他家里。 若是实在没有亲属的,会想办法给他过继一位孤儿,延续他的香火。 而那些得知家人战死的遗属并未伤心太久,辽东的奴隶生涯早已夺走他们的情绪波动。 与其溺死在悲伤的泥沼,他们更愿意收下粮食,一步一个脚印迎接明天。 在近前送葬的玩家、士兵一片寂静,遗属们忙碌领取粮食回家,但是更外围的围观百姓却觉得非常稀奇。 他们觉得葬礼如此隆重,死的肯定是一些将官,亦或是那些大帅们的心腹亲兵。 “听说不是,都是些穷汉子、小卒子。” “小卒子也这般隆重以往死个丘八,上面能发二两银子的抚恤都算青天大老爷了。” “我一个屯堡同乡的亲戚就是当兵吃粮的,说是杀鞑子的时候战死了,也算是为复辽献了一分力了。” “死了家人还有二十石粮食拿,又是奏乐又是点炮的这般气派。大伙日后看见这石碑都会记得他的名字,真是没白活一场。” “是啊,我原先是直隶人,村里的大户死了送葬,就雇了些乞丐撑场面,哪有这些悍卒给你吹拉弹唱的气派——瞧瞧人家的精兵,啧啧,跟一棵棵树一样站的笔直,真神气,走起来路跟钢棒砸地似的砰砰响。” “真的只死了一些小卒子” “千真万确!你瞧那些领了粮食的遗属,哪个不是破衣服的穷苦人” “还真是啊。真闹不懂这帮将爷,一人二十石,这死了不少人,不知道发出去几万石了。自己留着几万石天酒地多好啊。” “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一位破落的老书生点出。 “收买人心又如何说明人家看得起咱,愿意收买。实打实的粮食发下来,总是活了几千户人家,总比以前官府一毛不拔,不稀罕收买你心要好。” 外围的百姓小声争吵着,葬礼结束的军民则收队向着城外大舞台移动。 死人的功劳被永远铭记,而活人们的功绩也需要认可。 天空的蓝天白云隐藏到幕后,明亮的繁星随后登场。 舞台周边十余堆篝火逐一引燃,照得城外舞台亮如白昼。 台下一排排长桌摆放酒菜,被选中的上万明军、玩家列席其中。 每一位累积高功的勇士,都会分发相应的银钱奖励。 若是留在辽东的兵丁就多发实物,若是要跟着李牧返回关内的,就多发银钱。 看着手中、脚边堆放的奖励,无论辽兵,辅兵,还是其他序列的明军不禁热泪盈眶。 过去努力就有回报只是一句空话,全靠上官有没有良心,一旦碰到个贪腐坏老爷,该赏的功劳那是半点都没有。 在今天,李大帅亲自监督放赏,任何人皆可得到自己应得的份额! 什么叫久旱逢甘霖,这就是了。 有功之人才会得到一枚银质的纪念勋章,由李牧亲自给他们戴上。 在数十精锐的簇拥下,李牧昂首挺胸走向舞台,军号与战鼓声交错奏响。 台下的玩家包括『土豆泥』投去注视的目光,台上等候颁奖的士兵们则看着李牧。 许多玩家与士兵都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常胜将军李牧。 李牧长的比一般士兵要高大,穿着一身亮眼的甲具,胸口挂着几枚金色、银色的勋章,仿佛天生贵胄。 他脸上挂着宽容的表情,向着台下的观众挥手,旋即向着台上的士兵点头。 将士们都被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攫住了心。 这可是带领他们打败鞑子主力的李将军啊! 他竟是这般年轻又平易近人,就好像邻家威猛高大的小伙捧着礼物上门拜访。 若没有经验丰富的良将指挥,他们不知道得牺牲多少人才能赢得胜利,甚至还可能打输决战,沦为鞑子的阶下囚。 比如护送皇帝的兵卒,明明拥有数万兵卒,就因为仓促出击,又指挥失当,所以损失惨重,更有数万俘虏在胜利前夕被敌人屠杀。 多亏了李大帅,他们才能活着夺取胜利,拿到公平的钱粮奖改变自己和家人的生活! 而李大帅贵为平贼将军,也没有鄙夷他们这些丘八的意思,丝毫不在意上下尊卑,亲自为他们一点点别上勋章。 感受着别章传递过来的轻微触感,小兵顿觉一股热流从胸口发端涌向四肢,浑身都热乎乎的,足以对抗冬季的寒风。 他眼含热泪,喉咙不由得发出混杂哭腔的低喝声,“我永远忠诚李将军!” “我相信你的忠诚!”李牧拍拍对方的肩膀,前者高挑的个子高过小兵半个多脑袋。 小兵感到一种强烈的幸福感犹如篝火的光芒,笼罩在他心头,使他头晕眼。 此时就算李大帅要他跟着杀尽一切不臣之敌,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当普通士兵的授勋环节结束,随之而来的是游戏玩家的十佳小队环节—— 『土豆泥』被突破手领到羽林茶话会的长桌。 每个玩家的方桌都由自己烹饪食材,而羽林茶会会分配到两桌。就连名义上的背嵬军主帅章献忠,也跟羽林的大伙同处一桌,惹得土豆泥内心大喊——这就是热门视频里经常出现的“章大帅”!对方居然是师父的公会老友! 土豆泥不禁感叹,师父究竟还藏着什么惊喜、秘密她不知道啊。 土豆泥借着师父将她介绍给众人的机会,逐一跟公会成员打着招呼,也很快理清小队的人际关系。 黄子龙,吕小布,刘长生,阿杰,突破手…… 这些人里有活宝,搞怪达人,滑稽军师,先锋莽夫,骑射老手,还有两位深藏不漏的大厨…… 而章献忠就是大厨之一,还是不怎么爱说话的闷葫芦。 土豆泥微笑着对他们逐一招呼,旋即举起一杯果酒啜饮一口,味道还真不赖。 “告诉你个秘密,其实章献忠这小子用的是少女粉滤镜……”『姜小白』凑到土豆泥耳边小声低语。 土豆泥闻言微微一愣,旋即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章献忠。 虽然土豆泥初来乍到,也知道游戏的滤镜皮肤是怎么回事。 更不要说连女孩子都不一定会用的少女粉滤镜。 一向沉默寡言,在热门视频里以酷哥露面形象示人的大佬,居然是喜欢少女粉的猛男! 简直太反差了! 惹得土豆泥差点一口喷出果酒。 “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姜小白』说,“章献忠还以为自己藏的很隐秘,冷漠酷哥人设稳稳的,其实队内不少人都知道了。” “明白,明白。”土豆泥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抿嘴做出一副我懂得保密的神情。 热闹的音乐忽然奏响,大嗓门的主持人高呼第一支小队登场—— “快快快!小队结算要开始了!”吕小布敲打着木桌,一脸期盼地指向舞台。 第一小队是“战锤公会”,数十名身披臃肿“战甲”的玩家踏上舞台,引得一众普通人发出惊诧的低呼,跟在后面的是一群不同服装的“凡人辅助军”。 有人是紧身的军服,有人佩戴“防毒面具”,还有人穿戴着“奇怪背心”裸露健硕的肌肉,手持两把木质的现代步枪。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seaoftranquility的结算音乐响起,他们从舞台后方一路走到台前,旋即身体斜侧三十度站立,颇为帅气地环抱双臂,那一脸骄傲的表情仿佛在说—— 小样,羡慕么 凡人辅助军则举起木牌从舞台前的空位走过,牌上记录着小队至今获得的荣誉。 李牧打个响指,便有不少助手端着圆盘上台,盘中装着勋章与其他小体积奖品,珍贵的s服定制套装由李牧亲手递交。 至于系统的奖励则直接打入玩家的个人仓库。 当道具到账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数十个猛男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好耶!” 台下的士兵却显得格外担忧,生怕数十名“巨甲兵”跳下来把舞台震塌。 第二支小队很快被呼唤上台。 这些人披着覆盖半身的厚实斗篷,恍若一群行事诡秘的奇幻巫师。 “哈!” 队长忽然大喝一声,数十名玩家抓住斗篷朝天抛飞,接着举起长杆的“魔杖”朝着天空喷出“小火球”,惹得士兵发出一阵惊呼。 似乎是为了冲淡“戏法”带来的惊慌感,这数十人纷纷掏出小零食、小礼包朝着台下丢去,好似热闹的婚礼现场,给来客发点礼包分享喜气。 “噢噢噢!”士兵们心中的惶恐瞬间打消,或跳起来,或蹲下去“抢夺”台上抛下来的小礼物。 随后数十名玩家用火把点燃“魔杖”的两端,开始飞速转动两端燃火的长杆。 数十根飞旋的魔杖越来越快,恍若一个个耀眼的火圈。 原本第二小队的表演还有几个环节,却被负责安保的玩家以“火焰太危险”、“别烧了舞台”为由提前请了下去。 巫师小队一边被迫下台,一边还不甘地低吼,“我还没演完呢!” 第三小队显得规规矩矩许多,全员皆是战国秦兵的打扮,一边用老道的秦腔唱和,一边跳起粗犷却豪迈的西北民舞。 随着小队结算完毕,热闹的音乐会开始。 各种古今中外的乐器一轮接一轮,你方唱罢我登场,烟适时地爆发喷出在空中爆开一朵朵五彩的。 附近燃烧着篝火,舞台周边响亮着庆功的喜乐,土豆泥看着捧在手中的酒杯,忽然有种自己在户外与好友们宿营的放松感。 又仿佛回到苦中作乐的中学时代,那是寄宿制学校在国庆长假前夕举办的热闹晚会。 全校师生坐在操场上,看着灯光闪烁的大舞台走过一个又一个表演才艺的同学。 烟在头顶盛开,她跟同学们坐在台下喝着饮料,吃着零食,感受着长假将近的幸福感一点点逼近。 有悲伤泪水,有欢喜笑闹,还能叫人联想到过去的学生时代…… 哎呀,糟糕。 土豆泥心说真是不妙,这才刚进游戏半日,就感觉身心都被这种热闹暖心的氛围俘虏了。 这“烂”游戏真害人,要是害她一直沉迷下去,怎么付得起责的! 连来自现代的玩家都挡不住“攻心”策略,别说这些身在古代的将领兵士。 一名兵士借着酒劲,趁着氛围,高举手中的碗杯,好似发誓一般大吼道,也不知是谁有意安排的托,还是抒发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永远忠诚李大帅!”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举起酒杯对着远处的李大帅深表忠心。 要不是有旁人即时阻止大逆不道的话语,怕是有人要把“李大帅万岁”的口号喊出来。 …… 盛大的晚宴结束后,陈景和几乎一整晚都没睡好,一种不知道是害怕还崇拜的感觉充斥着心中。 李都督在收买人心,更在收买辽人的军心、挖背嵬军的墙角,甚至连百姓的心他也要。 而李都督谋取人心的办法更有效,任谁跟他相处一段时间都会被蛊惑拉拢。 陈景和自诩看遍官场黑暗,给朝廷卖命的时候心里只有盘算利益二字。 可是给死者送葬的一幕却让他感动的莫名想哭。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流程,给遗属发放的粮食也不算多,让战死的有功者青史留名也是朝廷做过的…… 但在李都督手里组合起来,却有种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奇特效果。 陈景和觉得是李牧本身就站着大义,平贼,杀虏,冒险救驾,收复辽东…… 这一桩桩摆在任何人头上都足以称得上是英雄好汉,但李牧一人就全包圆了。 一位正直英雄做送葬、抚恤,别人会觉得这是真情实意,叫人专注于情绪宣泄。 可要是贪官污吏平时里盘剥百姓没够,却搞这一出送葬,别人只觉得是作秀,满心只有厌恶。 他不禁感慨,李牧此人年纪轻轻,掌握的一套攻心之术简直到了妖孽的地步! 自己明明已经投靠背嵬军,却忍不住产生动摇,仿佛要被“牛”走一般。 若是没有背嵬军的存在,他或许愿意跟随李都督南征北战,哪怕最后愚忠朝廷而被赐死也值了吧。 但现在他已经投靠了背嵬军,投靠了章帅,何帅等人,不能再“事”二主。 更何况李都督是忠诚朝廷的“忠诚派”,双方不是一路人。 辽东周边地盘还未彻底收复,朝鲜的鞑子还要派兵去剿,估计还要数个月才能稳住辽东。 到辽东稳定之时,李都督估计早已“魅惑”大量军民,他背嵬军就算想反,也绕不开这位愚忠朝廷的大忠臣。 趁着现在还未出兵周边地区,他要劝谏背嵬军大帅们早做打算,最好把李都督劝回关内,以免夜长梦多。 不行! 现在就去拜访章大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0章 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 第260章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 天刚蒙蒙亮,他就换上一身便服,迅速前往章大帅所处的兵营—— 『章献忠』身为背嵬军主帅,不住在安全的衙门里,反而时常跟一些说不上名字的小卒子混在简陋兵营。 尽管与兵卒同吃同住有助于提高军兵士气,但在收复辽东之后,遍地弥漫着“功高盖主”氛围的当口,大帅一人安危关乎上万兵士的前途,也该惜身谨慎一些才是。 当年袁崇焕带着亲兵直扑皮岛,拔出宝剑说出一通罪行,就给毛文龙杀了。 毛文龙一死,东江镇副将们登时群龙无首,短短两年就在内斗、反乱中几乎消亡。 陈景和不想看到背嵬军也落得内斗、自毁的下场,说不准鞑子余党会因此卷土重来。 黑旗营战兵接管了城防巡逻,一队队巡逻士兵不断从身边掠过。 在这种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巡逻的岗哨也只是撤销了一小部分。 奇怪的是巡逻队的头目都认识他。 按理说这种小军官不该知道他是谁,瞧他一身便服,只该当他是匠人,或者士兵家属才对。 陈景和深知这些战兵并非精锐。 久经战阵的宿将都能感知到若有若无的差别—— 真正的黑旗营精锐随时散发一种“放荡不羁”的轻松感,什么事都能手拿把掐,对生死大事也不放在眼里。 就像在舞台上表演一出戏剧,轻松自然,哪怕死了,也只是节目效果,并不会真的死去。 看来是李都督使了某种法子。 比如给每一位“旁系”中上层军官都画了画像,使得黑旗营将士熟记,以便精准掌握每一位“不稳定因素”的行踪。 真不愧是李都督。 二十岁出头恍若有十年军事经验一般,外松内紧,叫人不由得叹服。 感叹李都督手腕老辣,陈景和迅速赶到章大帅所在的兵营。 大帅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开始每日必须的晨练活动—— 背嵬军将士们的晨练活动以“小队”为单元,少则数十人,多则二三百人。 有的整齐划一打着太极拳,或是耍着太极剑,口中念念有词。 有的开始维护自己的“战甲”与衣服,古今中外的套装皆有,有许多陈景和一辈子没见过的东西。 有的围坐一圈喝着早茶分享近期的各地见闻。 满口皆是词汇破碎、词音朦胧的句子,说话说一半就停住,接着跟上完全没逻辑的后半句,又像是在说陈景和完全听不懂的方言,比如粤语、吴语、湘语…… 陈景和基本在北方活动,根本不知道南方各地方言的区别。 他也很奇怪,背嵬军大多数是辽东籍兵丁,怎么还有那般多南方人,连朝鲜人,东瀛人,泰西夷人,“未来人”,“科幻人”也有。 也难怪少数人的语言和服装稀奇古怪。 不过这种“大杂烩”的情况在军中并不奇怪,以前刘挺老将军就喜欢收集各路兵卒——苗兵,鞑子兵,日本兵,朝鲜兵…… 不如说这是背嵬军的特色,不得不品尝。 由于他是背嵬军老熟人,说话又好听,于是很快被玩家带到『章献忠』所在的营房。 陈景和一进门就看见章献忠,安陆山,黄朝,赵匡莽,何鲁司,阿巴顿……等等大帅副帅们围绕着一个方桌站成一圈。 眼见闯进门的同属“腐蚀派”的武将,他们也就毫不避讳,继续摆放兵棋。 方桌上摆放一幅地图,那地图西起京师,中连山海关,一直延伸到辽东朝鲜,许多兵棋都摆放在辽北,辽东,朝鲜之地。 陈景和只是瞥了一眼便猜测到,大帅们是不是要对盘踞朝鲜的鞑子动手了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甩出脑子,他一见到章献忠便单膝跪下去,开门见山道,“还请大帅屏退左右。” “无妨,都是自家兄弟。” 章献忠轻松写意地摆摆手,其他副帅也都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陈景和一咬牙说道,“吾知诸位将帅心怀大志,早有‘建功立业’之心,但今日收复辽东已是功高盖主,又有愚忠朝廷的猛将李牧在旁监视。 朝廷赏罚不明,昏庸无道。对忠臣苛责,对奸恶妥协,已是天下皆知的事。 若是朝廷忌惮大帅兵权,效仿当年袁崇焕杀毛文龙之故事、擒杀大帅,我背嵬军必将四分五裂被朝廷挨个收拾,到时候兄弟又要颠沛流离,被朝廷用完即弃。 吾死心塌地投靠背嵬军,早已将家中妻儿托送到旅顺交给背嵬军手中,将士们的性命早已系于大帅一身! 恳请大帅为您个人安危计,为背嵬军将士计,为辽东将士的荣辱计,小心提防朝廷早做谋算。 李将军是朝廷死忠,终究是个隐患,不如赠其大量金银珠宝劝其离开辽东,他麾下士卒皆是关内士卒,久离乡土想必已有思乡之情。 只要强军离去,辽东就是我背嵬军私镇,大帅便可试探朝廷。 无论选择侵吞朝鲜,还是夺取辽西皆可坦然决之。待夺取辽东全境,经营一年半载筹集粮草军械,整个天下都将成为诸位大帅的私有之物!” “照你这么说,办一场酒宴做掉李将军本人,吞并黑旗营所部,才是最快最有利的法子。”『安陆山』出言试探。 陈景和闻言抬头瞧了那人一眼,旋即如同挨骂的衰小孩一般缓缓低下头。 “以末将所见,李牧其人百战百胜,眼下又立复辽、救驾大功,人望、军心、民心系于一身,冒然加害之,只会招来天下人唾骂。 我深知背嵬军兵强马壮,将士悍勇,但亦要坐在大义上,叫天下人敬服才是,否则人心不服,天下难定。” 陈景和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不杀李牧有两层思路。 于公,有他所说的大义名分,亦有李牧军事部署外松内紧的原因。 设宴伏杀的概率不大,甚至可能被李牧提前探知。 要知道李牧黑旗营有两万余战辅兵,又间接控制着保定、南直、山东兵马,真要闹僵打起来,背嵬军再凶猛也不一定打得过。 况且李牧眼下的声望与背嵬军不相上下,很难说底层军民会帮谁。 于私,李牧虽然是愚忠朝廷的大忠臣,但毕竟为人行的正,叫人实在不忍心加害。 如若可以,他宁愿在战场上堂堂正正打败黑旗营,也不想在暗地里将其害死。 当然,陈景和也知道这是一厢情愿。 黑旗营与背嵬军都是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精锐老兵,若不弄死潜在敌人的主帅,双方内战拼杀起来,那便是地动山摇、山崩地裂,会死更多无辜的人。 一人与数百万人的性命,孰轻孰重呢 旁听许久的『章献忠』忽然开腔,“你知道还有谁的家属已送到旅顺” 陈景和微微一愣,没想到大帅不问“鸿门宴”,也不谈辽东布局,竟问出这么一句 陈景和转念一想就恍然大悟。 家眷是将官们的软肋,若是这边举旗反明,那边的家属就被朝廷拿为人质,背嵬军士气势必受到影响。 而底层士卒们穷得叮当响,几乎没人成家。 反倒是打回辽东屡立战功,又有赏罚分明的上官监督发赏,手头积攒不少钱粮物资,不少将士在最近一段时间成家立业,把家安在了辽东故乡。 这是大帅在关心将官们的安危! 只要家人都偷偷跑回辽东,将士们便再无后顾之忧,大帅此言难道暗示已经下定要反的决心了吗! 陈景和顿觉一股豪情填满胸腹,双手兴奋地颤抖,“大多记得。” 他在心中追加一句,不少将官是他与其他“腐蚀派”暗中“拉拢”过,并成功的。 “那就把武将的名单写下来。” 『章献忠』话刚说完,何鲁司便转身前往内屋取来纸笔。 随后章大帅又补充一句,还在辽阳的,都在哪个兵营,哪片坊区居住,也都要一一写出来。 “明白。” 陈景和顿觉有些疑惑,若是大帅想召集“忠臣”人马前来议事即可,没必要写名单…… 哦对了! 眼下城防、巡逻皆在黑旗营掌控之中,就算是军事会议的名义,也是李牧这位大佬才有资格组织。 大帅要是暗中串联“反明志士”,很可能被大忠臣抓到把柄,将他们一网打尽。 所以才要写名单逐一去联络,以免失密。 古代不知多少密谋皆因失密而惨败。陈景和浑浊的思绪瞬间变得清朗,难怪别人能当大帅呢,统管全局的战略思维就是比他想的周到。他顿觉文思泉涌,疯狂写下自己所知道的相关信息。 当他一口气写完大量信息后,诸位大帅副帅立刻拿上稿纸瞄了一眼,似乎觉得难以背诵下来,便将稿纸塞进怀中、衣袖。 “我们出去办点事,你在这不要走动。若是有人来召你,你就老老实实跟着走……” 留下这样一句话后,十余位大帅副帅们走出营门。 当所有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陈景和才回过味来。 有必要这么急去联络名单上的兄弟吗,而且大帅副帅们一起行动,也太过招摇了吧 尽管太阳渐渐升起,街面上的巡逻逐渐减少,但十几位背嵬军高层一齐行动,要是不小心暴露踪迹可就全完了。 还是说这是以“乱变”应“不变”,发挥背嵬军自身的奇特属性,使得李将军不会产生疑心 也许是了。 眼下到了背嵬军全员的活动时间,大量“奇奇怪怪”的士兵都要在城内外造作,就像细作混入闹市区,越热闹才越安全。 那大帅的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有人会来召他 难道是想即刻联络大量反明将领,召集他们的亲兵,在极短时间内凑齐上千精兵发动兵变 会不会太急了 而且在闹市发动兵变也容易受到阻碍,前后逻辑完全不符。 陈景和感觉自己脑子要坏掉了,越想越复杂,索性放开大脑啥也不想,大帅要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果不其然,一段时间后,十名全副武装的战兵踏进营地召唤他陈景和。 “请问是陈副将么” 虽然这伙人很有礼貌,但浑身散发的精神气颇有黑旗营、背嵬军精兵的感觉,透着若有若无的游刃有余。 “是我。” “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奉命将陈副将安全带到指定地点……” “指定地点” 陈景和没敢多问,也不敢擅动。 虽说这些人应验了大帅“召人”的话语,但他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自己人”,于是老老实实随他们离开。 只是走到一半,陈景和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们朝向的街面指向辽东都司衙门,全城军队有谁不知,李都督本人就暂住此处。 这些人是李都督的黑旗营战兵! 难道是李都督发现他们串联谋反,所以抢先发难要把他们背嵬军势力连根拔起! 陈景和心头一沉,全身如坠冰窖般感到一阵刺骨寒凉。 忽然在一处十字街口处,他看见好几支“护送队伍”簇拥着熟悉的面孔,都是与他同一阵营的“腐蚀派”成员。 甚至有些他刚刚透露给背嵬军的中层将官。 他们间隔着“护卫”互相对视一眼,旋即落寞地低下脑袋。 原本隐秘的“反明志士”被武装人员一同押送,纷纷明白自己的“意图”暴露,即将面对忠臣的制裁。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 大多数人都没来得及披甲,连一把备用的小刀都没有。 赤手空拳对抗十余名身披重甲的黑旗精兵,想想都知道这是螳臂挡车,自寻死路。 望着越来越近的都司衙门,陈景和顿觉鼻口呼吸的节奏变得沉重急促,胸口堵塞一般难受不已,血管麻麻的,四肢变得酸软无力。 眼前渐渐被黑雾所笼罩,原本清明理智的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他要被……处死了吧 为国征战数十年,好不容易收复故土享受几天安生日子,未来就要建立一番丰功伟业,就这般暴露在胜利的黎明前。 这时他才意识到在大人物面前,自己只不过是轻松捏死的小蝼蚁。 他忽然十分想念之前的相对安宁。 若是没有屡受打压的不甘心,没有故乡沦陷的屈辱,就这般浑浑噩噩的活下来,说不定能蹭到复辽之功。 然后封妻荫子,升官发财,老老实实待在辽东做一个大忠臣直到老死。 唉。 陈景和哀叹一声,这都是命啊,不仅仅是自己的家人亲戚,就连那些与他一起并肩作战过的老兄弟也全都完蛋了吧。 谁叫他心中的不甘与屈辱交织,一心想把明廷的庸碌诸公统统拉下马来呢。 陈景和到了。 他与其他十数位“意图谋反”的中上层将官一起,被黑旗营精兵押送到衙门大堂。 “章大帅!” 忽然一阵哭嚎声响起,陈景和与其他后来的“叛将”循声看去,没想到章大帅也被“抓”来此路,就连何鲁司、黄朝等人也在此处。 大堂周围围拢着数百名身披重甲的猛男,一看就是能一打十的猛男。 还好周围的护卫不阻止他们互相接触,几名将官哭嚎着噗通跪在章献忠身下,大吼着自己不中用,连累大帅受到牵连。 陈景和也凑上去。 可看到大帅那一双毫不畏惧的双眼,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连连懊悔自己不该鲁莽行事,辽东都已经拿下了,为什么不能更稳妥一些,等到更合适的机会再与大帅联络呢 非要急吼吼暴露行踪,使得李都督生疑,最后牵扯到所有人。 这下好了,背嵬军所有“反明派”被李都督一网打尽,再被李都督完全吞并…… 陈景和只觉心脏一阵绞痛。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第一次有了想效忠的主公,有了并肩作战的黑旗营战友,大伙一起携手击败鞑子收复了辽东。 这几件快乐事情重合在一起,本该给他带来更多的快乐与成就感,得到的本该是更加耀眼的辉煌人生。 可是为什么,两部为天下付出无数血汗的刚猛义士,没有携手推翻腐朽的明廷,反而要落到自相残杀的悲惨境地呢。 为什么义士要互相厮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一众大小将官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似在演高质量苦情戏,甚至有人把眼泪鼻涕不小心蹭到章献忠裤腿上。 反而是章献忠、何鲁司一众大帅处变不惊,一副死又何惧的坚定模样。 没想到大帅们临死之际还能如此坦然自若。这把将士们感动够呛,对自己无能庸碌更加懊悔自责,恨不得替大帅们受死一万次。 这时一位披甲精兵抬起双手,摆出一副拿捏着某种机器的姿势开始工作。 他用将士们都听不懂的粤语解说道——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背嵬军将士密谋暴露,深陷灭族危机,这时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男人忽然登场,高唱一声岂不闻天无绝人之路。 眼前的事态发展超出众人意料,但却在情理之中。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随着这名精兵说完,另一员精兵大声低喝一声,“咔!小篇章辽阳绝境圆满成功!” “都小憩一会,马上要开拍下一个场景!” 此言一出,被捕的辽东将官皆是一脸茫然,原本凄惨懊悔的哭声戛然而止,都不知道这些行事奇特的甲兵要干什么。 这时一位手持场记板的甲兵来到堂后小门,对着门前空气猛地放下木板。 “开始!” 只听一声咔嚓脆响,数十名充当“绿叶”的甲兵,围拢在门前四周,后仰着身子,双手比划着翻动作,异口同声的大声呐喊—— “有请真正的主角登场!” 此言一出,堂后的小门打开,一位身披重甲的大帅在数位精锐的簇拥下走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1章 震惊,他居然是 第261章震惊,他居然是 多种乐器同一时间奏响,仿佛某系列赌博电影的压轴大佬登场,主角隐藏在数十名甲兵之内,甲片摩擦的声响此起彼伏。 他们走的很慢,像是刻意进入慢动作。高举“镜头”的甲兵随着队伍缓缓移动。 直到众星拱月的主角坐上主位,甲兵护卫呈扇形向外散开,陈景和等人这才看清主位上的人。 那是大明当前立功最多,升官最快,最年轻的统兵大将,麾下敢战精兵无数—— 河南总兵、左军都督府左都督、挂平贼将军印总兵官。贼寇鞑虏、叛兵内奸的天敌,整顿山河的耀眼将星,简在帝心的大明忠臣。 他就是李牧,是背嵬军将士们这一辈子无论也跨不过去的高山。 陈景和没懂“真正主角”是什么含义,只知道李牧登场就是他们这些“反明叛徒”的末日。 “既然事已败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一位辽籍将官梗着脖子,凑到章大帅身边。 “李将军屡战屡胜,我敬你是条汉子,是个英雄,但你拥有一身傲人本领,却情愿为朱明效死,我真为你黑旗营将士感到不值。” “就算你把我们杀光,这朱明江山也长不了!” “我们与大帅们一同赴死,黄泉路上也有伴了!哈哈哈!” 其他将官也纷纷聚集到章献忠等人身边,一群人昂首挺胸,再也不惧死亡。 “都叫你们说话别用有歧义的词汇。”一名正在拍摄的玩家举起右手指指点点,“那谁背嵬军的将官,来句意义明确的话。” “属下章献忠脱离黑旗营多时,今日携背嵬军将官重回黑旗营建制。我镶黑战旗终与黑旗合二为一!我代背嵬军全体将士向大帅问好!” 章献忠双手抱拳,冲着主位上的李牧单膝跪地。 “参见大帅!”何鲁司一干副帅也跟着单膝跪地,冲着李牧行礼。 随着耳边传出“功勋值到账”的提示音,周遭一圈的黑旗营“甲兵”也都单膝跪下,齐刷刷的甲胄刺啦声犹如战鼓擂动。 而李牧左手边的墙檐下放着一个蒙着黑布的大家伙。 “参见大帅!” 异口同声的低吼声震得陈景和等人不知所措。 什么情况! 好端端的捉叛审判现场,怎么忽然变成臣服大会了,黑旗营就这么轻轻松松收服了背嵬军大帅副帅们 不是,背嵬军脱离黑旗营快一年,坐拥上万精兵,又笼络数万辽东籍将士,手握的实力已是一方诸侯。 就连皇帝有时候都控不住桀骜不驯的悍将,黑旗营主帅如何远程遥控不断膨胀的背嵬军 退一万步说,背嵬军的钱粮皆由官府、朝廷发放,黑旗营凭什么拿捏住背嵬军啊 陈景和惊愕地环视左右,一群人朝着同一人单膝跪下去了,就连章大帅、副帅等人也心甘情愿表示臣服。 似乎是察觉到陈景和等人的震惊与疑惑,章献忠与何鲁司扭头看向身后的辽东将官。 章献忠说,“李将军一直都是我们的大帅,大帅派我们征服辽东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何鲁司双眼仿佛冒出一抹红光,“李大帅才是我们的真帝皇,京师龙椅上的男人只是窃取天下的伪帝!” 这时稳坐主位的大帅开口了,清晰的话语不快不慢,威严与包容并存,“还记得那些天章献忠给你们说过的诗么” 李大帅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辽东将官们,口中吐出略微修改过的词句,“待到哪年九月八,我开后百杀,冲天香阵透京师,满城尽带镶黑甲……” 陈景和登时就惊了。 这些诗句虽是古人所作,但却是他与章献忠两人的秘密谈话,后来拉拢辽东籍将官,也只跟五位铁杆分享过。 而这种诗句只是表明心境的私人谈话罢了,怎么会被“拷问”出来。 除非章大帅真的跟部下一样,定期跟李将军事无巨细地汇报信息,所以李大帅才能一言说出独属数人之间的秘密。 李牧顿了顿,猛地拍打木椅扶手,“本帅准了!待来年秋冬,你我一南一北共图霸业,将一面面黑旗插满天下!愿与我并肩作战者,就饮下我黑旗营的酒!” 部分甲兵迅速端出一盘盘瓷杯,来到陈景和等人面前。 陈景和低头一看,杯中盛满冒着煮沸过的绿色液体,仿佛只要喝下去就会被捆绑灵魂。 “选择吧!是要跟着大帅共图大业,还是带着秘密魂归尘土” 陈景和猛地一怔,其他人也都傻愣在原地。 不是他们不想回答,而是一时涌入大脑的信息量太多,一时间难以处理。 陈景和一直预估背嵬军最大的威胁是黑旗营,担心双方迟早爆发一场大决战,无论胜败都是天下苍生受苦。 没想到今日一见,最大的障碍竟摇身一变,成了最大的靠山! 李都督不是愚忠朝廷的傻子,而是运筹帷幄暗中谋反的“大忠臣”! 数万黑旗营精兵不是敌人,而是未来将要并肩作战的友军,这不是一减一的两败俱伤,而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强强联合。 稳了! 只要李大帅回去筹备数月,背嵬军在关外稳住辽东,乃至朝鲜后方。一南一北遥相呼应,便能爆发惊人的力量。 到时候也就关内流寇值得担忧,尤其是最强的那支乞活军。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 黑旗营、背嵬军连最强的明军精锐,以及鞑子精兵都不放在眼里,区区贼寇何足挂齿。最多打乞活军的时候费一番功夫罢了。 黑旗营与背嵬军真实关系揭晓的瞬间,就像恐怖游戏的谜底揭晓。 陈景和只觉惊慌与恐惧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富贵临头的惊喜。 一种喝酒微醺的迷醉感若隐若现,觉得自己很清醒,但又觉得很舒服,很愉悦。 陈景和的脑子比其他将官转得更快,第一时间恢复了理智。 双手接过瓷杯,杯中冒着热气的绿色液体既无酒水的浓香,却有一股酸涩的气味。 陈景和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他只知道自己喝完这杯特殊的酒,算是经过这场生死考验,活下来了。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陈景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这味道不像是酒,倒像是粗制茶叶与蔬菜泡出来的浓汤,酸涩过后反馈回来一股淡淡的甘甜。 其他将领眼见章大帅、副帅等人早就是李牧的小弟,也都不再“挣扎”,纷纷接过酒水一饮而尽。 “向李大帅献上忠诚!” 数十名中上层辽东籍将官齐刷刷跪下,正式被纳入“黑旗军统治体系”,眼下仍然归于背嵬军指挥。 “既然诸位已与我黑旗军不分彼此,那今日我便要借助各位的聪明才智,告诉我如何稳定辽东地方,又要如何应对朝鲜动乱——朝鲜近日派来密使,请求我辽东天兵入朝作战,驱逐当地鞑虏。” 李牧说罢拍拍手,所有甲兵与将官适时起身,左手边的上百名甲兵散开,腾出一条宽阔的通道,方才便展现人前的蒙布“大家伙”被推出来。蒙布之下的大家伙竟是一辆移动沙盘。 沙盘制作的面积很广,一如陈景和在章大帅营房看见的地图那样,西起大明京师,东止朝鲜。围拢过来观摩沙盘的人很多,就连这些护卫大帅的甲兵也赶来凑热闹。 由于沙盘周围的空位较小,实在容纳不下太多人,有些甲兵甚至站到大堂的桌椅上,时不时隔着空气对沙盘指点。 陈景和心中感叹,背嵬军副帅原本就够多了。 这黑旗营的“副帅”还要多几倍,竟然有数百人之多吗 “除去大帅即将带走的兵马,辽东还有战兵、辅兵、包衣、朝鲜兵俘虏……总计七万五千可用之兵。” “要是分散到辽东各地,就像胡椒面一样撒出去,哪里的兵力都不会很足,而且登州得派驻一部分兵马,还要控制渤海湾的船只。” “问题不大,多亏大帅在复州、盖州操练新兵,我们编练三万新兵的计划很快就能完成。 到时候几百战兵指挥数千民兵,就能戍守卫城周边,多出来的战兵机动作战。民兵、包衣只要跟随我们打几场仗,很快就能变成合格的老兵、战兵。” “这么说,辽北铁岭、抚顺关以东应该出多少兵力征伐” “北面的鞑子屯堡基本焚毁,出动几千上万兵马去看看即可,若能凭借废墟重建卫城也算是收复失地,随后就抽调十万百姓填充各地千户所、屯堡,辽北的秩序就建立起来了。 至于抚顺关以东起码出动一万五千兵马犁庭扫穴,辽东边墙内外的各路堡垒也要尽快收回。” “侵入朝鲜的鞑子有多少人” “使者说了,预估有三万兵马,还有不少朝奸仆从军,合计起来不下于六万。” “朝鲜人不是一向喜欢给大明做儿子的么,怎么会替鞑子卖命” “三年前黄台吉率主力征服朝鲜国王,迫使后者三拜九叩以示臣服。黄台吉又安插鞑子贝勒监视朝鲜,扶持亲虏派,大肆捕杀迫害亲明派,朝鲜已经不是大明亲儿子了。” “那他还派人找我们这些名义上的大明忠臣求救” 忠臣二字一出,不少玩家噗哧笑出声。大伙相视一笑,纷纷露出奸臣才有的坏笑表情。 “估计是朝鲜听闻我们夺取辽东的消息,又想重回爸爸的怀抱呗。只是王政被鞑子把持,所以只能派密使来求援。” “那咱们兵力更不够用了,辽北、辽东都要用兵,朝鲜也派使者求援,我们不可能放任朝鲜鞑子不管,再出动几万大军,留在辽河平原的就不够了。” “不必担心。”李牧适时出现,“本帅虽不参加接下来的战事,但会在辽南逗留一些时日,也会亲自布局山东登州,为你们多争取一些钱粮和垦殖移民,至少一个月内的辽南驻防压力你们不必考虑。” “这样辽东的压力会小很多,辽南的驻军也能抽一部分到海州、辽阳来。兵甲火器也能利用黄台吉留下的‘钢铁街’多制造一批。等我们打完三路之敌,练出一批新老战兵,就能匀出部队进攻大明。” 眼见数百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看似闹哄哄的,实则围绕着核心议题查漏补缺,不断向前推进。 就连李大帅也像朋友一般加入话题,不以官威压人,只以议题为重心。 陈景和顿觉这一幅众志成城的画面,好似幼年时与同村孩童一起携手捉兔捕鱼。 大伙没有别样心思,更没有上下尊卑,只有绞尽脑汁建言献策,然后抓住猎物后一起躺在地上看着天空发笑。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也被热血的少年感吸引。一种热烈的暖意填满胸腔,叫陈景和忍不住想融入其中。 过去背嵬军便是这般吸引他投靠的,今日一见才明白,这份“赤诚之心”竟是来自黑旗营,或者说来自李将军本人。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是神。 “属下以为朝鲜既然来密使求援,说明朝鲜王廷尚有反清志士,那我们所要对抗的就不是朝鲜一国,而是鞑子偏师与一些朝奸仆从军罢了……” “那你认为出兵多少入朝合适” 李大帅的目光直视过来,陈景和顿觉心脏加速搏动,自己的计谋居然真的被大帅认真考虑了。 大丈夫平生最想实现的愿望之一,平生抱负被实现,上书的良策被采纳。 而眼下两份快乐都集中到一起,陈景和努力按捺心中的激动,“属下以为至多出动三万兵马,最好带上那些朝鲜兵俘虏充当辅兵,他们既熟悉道路,通语言,亦有一些人脉。 我黑旗营天兵应朝鲜王之邀,入朝作战,左有大义在手,右有各地朝兵协助,百姓亦会箪食壶浆以迎天兵。 到那时,鞑子朝奸兵员减少,我兵助力却越来越多,此消彼长之下很快便能消灭鞑子稳定朝鲜地方。” “想法倒是不错,就是打退鞑子后,咱们落不到什么好处……大义这种东西属于锦上添,但终究不能当饭吃。数十年前大明替朝鲜赶走倭寇,结果白白损失自己不少精锐,却没落到半点好处。” “额……” 陈景和闻言微微一愣,心说这就奇了。 这副帅不是要反叛大明的么,大明国也不是新朝的国,怎么反倒替大明抱不平了。 不过副帅话糙理不糙。 他们拿下辽北、辽东可以拓展地盘,扫清最后的威胁,但替朝鲜驱逐鞑虏却总感觉差点动机。 就算背嵬军“杀鞑症”发作,愿意无偿铲除这些鞑子,那朝鲜以后呢 要是朝鲜继续做大明忠臣,背嵬军就是给自己添了一个“背刺隐患”,要知道朝鲜奉行事大主义,除非昔日爸爸彻底垮台,否则会忠心到底。 陈景和的担忧,也是其他玩家的一致担忧。 不过朝鲜这块肥肉不能放弃,此刻辽东正是百废待兴,急需钱粮物资补偿。 朝鲜虽穷,金银铜矿藏却相当丰富,只要每年供应一批钱粮资源,就足够支撑辽东大军入关征战。 可是倘若赶走鞑子后,强行发动征朝战争又要耗费大量军力与时间,还会引得大明关注,这与反明大战略不符。 除非有什么办法能改变朝鲜的“事大方针”,在黑旗营建立新朝之前,就永远忠诚黑旗营,献上固定的钱粮资助。 “诸位,我有一个好点子!”发言的玩家竖起食指,一脸欢快的傻乐表情,“还记得被鞑子掳到沈阳的朝鲜人质嘛其中就有几位王子。” “我记得王世子一家不是在沈阳战乱的时候被杀了么” “老大死了,但是老二李淏活着。而现在老二一家就在辽阳城中。” “很好。把他们立刻带过来。” 李牧似乎已经预料到玩家的点子是什么。 而玩家的反应速度比他想的还要迅速,方才他第一嘴提及朝鲜的时候,已经有玩家带着王子一家人赶来都司衙门。 王子一家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前,王子一身粗布衣服,王子妃怀抱着一位幼小女童,一家三口活像乡村生活的普通农户。 不知策略的玩家已经开始发出质疑的声音,而那些领悟计谋的则在一旁勾起嘴角等着看稀奇。 “ 此言一出,一位年轻的男子走进大堂,起初是如狮子巡视领地般自信,旋即改换表情,变作畏畏缩缩的担惊受怕。 他同样是一身粗布衣服,但身边没有“夫人”跟随。 而那张年轻的脸也与王子一模一样,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胞胎。 陈景和等人当场就惊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人,而且他从未听说过哪位朝鲜王子是双生子。 尽管两人脸部略有不同,但不近距离对比两张相似的脸,根本找不到相异之处,一个妈都生不出这么一样的。 而玩家们则是恍然大悟,看着后来者头顶一个显眼的『』,心中便了然兄弟的计划是什么,感叹这兄弟的计划还真不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2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第262章演员的自我修养 陈景和等人看不见什么游戏界面,更不觉得黑旗营短时间内就能搜罗相似之人。 除非是江湖传说的易容术,找个与王子体格相当的壮丁,换张脸。 可是这般相似程度也太过惊人,黑旗营大帅究竟从哪搜刮的奇异人才,琴棋书画,夷兵、蛮兵,就连易容术也会,还能做到以假乱真! 真是恐怖如斯。 古今中外的大人物都喜欢挑选替身作为自己的“肉盾”,相当于白捡一条命。 当然替身取代正主的事例也屡见不鲜,比如眼下真正的王子夫妇已然被“替身”取代。 陈景和不太了解朝鲜国情,但也知道如今朝鲜王有三个儿子活到成年。 老大死在沈阳收复之战,那么老二迟早成为王世子,也就是一国继承人。 不。 应该说有了黑旗营的鼎立支持,老二必须成为,甚至提前成为朝鲜国主。 对于朝鲜的内部政变,只要新任国王没有“反明倾向”,大明是不问的。 如今的朝鲜王就是十余年前,通过政变打倒自己叔叔上台的,有种朱允炆推翻朱棣的感觉。 一旦黑旗营扶持替身上位,整个朝鲜一国的资源就都归黑旗营所有,推翻大明的计划也能大幅度提前。 只是“狸猫换王子”的计谋好虽好,可要如何控制“替身”本人老老实实听话呢 替身能力太烂,容易被朝鲜贵族识破,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可要是能力太强,身居高位后萌生野心,变成真正的王,肯定不甘做背嵬军的傀儡,一定联合大明给背嵬军制造麻烦。 陈景和如实传达了自己的诸多担忧,也得到了李都督的高度赞扬。 “狸猫换王子的策略暂时搁置。诸位回去整顿兵马,是出征辽北,辽东,还是征伐朝鲜,部署多少兵力出战,留下多少兵力戍守城池还得从长计议……” 此言一出,诸位辽籍将官也都纷纷告辞。 只要跟着李大帅的背嵬军入关,三代人的富贵就有了! 他们怀揣着背靠大山的幸福感回到营地,连亲兵都觉得自家将官遇到什么天大好事了。 当然替身计划是不可能搁置的,面对替身衍生出的“破绽问题”,在场的数百名“副帅”开始了激烈的辩论。 那可怜兮兮的王子一家三口,只能缩在墙边瑟瑟发抖,还以为误入了什么兵变现场。 “此时的朝鲜只有中人出身的通译官因为职业使然,才能用中文流利交流,一般贵族并没有说汉语的动机,也没有使用环境,不过确实可以用汉字笔聊。” “这么说替身必须会朝鲜语,还要懂书法写一手漂亮字” “我觉得没必要,就说老二亲眼目睹妻女惨死,导致他失去重要记忆,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字。” “那这人设算废了,一个不能说话还不能写字的废物,谁会支持他做国王要知道咱们可是打算提前上位的,总要弄几个忠臣效忠充一下场面,总不可能在朝鲜逗留几年,等着老国王咽气吧” “手里有刀还怕什么,我们说替身是国王那就是,谁不服就宰了。” “一个受众人爱戴的国王上位之后搞改革爆发内乱,然后钱请求背嵬军协助,那是平叛,但一个明眼人都知道不可能上位的废物在台上改革,还把财货往辽东送,那就是傀儡,人人会知道我们干涉朝鲜。 那到时候大明知道你背嵬军侵占朝鲜,宣布你为叛逆,你连辽东都没消化完就只能提前造反,辽东百姓或许支持你反明,但决不支持你打一场没什么利益的仗。 前面应付明军,后面深陷朝鲜泥潭,不仅大义没了,打的疲累还没趣,那就不是玩游戏了,而是游戏玩你。” “那就别打朝鲜了呗。” “不打任由鞑子消化朝鲜,变成第二个小鞑子捅你屁股么不趁现在干掉鞑子余党,顺便傀儡朝鲜来个一石二鸟,还要等后面怪物养肥了再打么” “倒也不是不行,给咱们加点难度呗。” “不要偏题。” 李牧当即给发言者扣除声望与荣誉值,心说现在正是拿下朝鲜的时候,干嘛要把敌寇养肥给自己添堵 有些玩家想要高难度刺激,想想倒是可以,但是自讨苦吃还是别了。 起码他不吃。 “我觉得老哥说的有道理,给替身做足声势把前期熬过去,到时候大义有了,新兵有了,咱们就组一个军政委员会,把国王权力下放委员会,新国王就是真傀儡,偶尔挑个‘演员’出来露个面就行。” “要不给新国王改个名,就叫朴卡卡。” “还是姓全更有趣。” “那上哪去弄会说朝鲜语,又懂书法的大明估计过几个月就要准备接收辽东了,没时间临时培训人才吧” “诶!”『阿杰』骄傲地竖起食指,“我公会最近来了一个书法好,会几门语言,还懂不少历史的大才子!” “我公会有懂书法的!” “我这也有精通朝鲜历史的。” “后背肌肉能挤出德字的猛男王子可行么” “替身储备多多益善。” “我们完全可以组一个替身学习班,学习朝鲜口音,王族的仪态,王室成员的亲疏关系,家人之间的亲密回忆,力求做到毫无破绽,要是演员疲倦了还能轮班。” “好家伙你这是想组个替身小队是吧,一队里几十个人都是一张脸。” “什么替身小队,分明是克隆人大军!” “噢噢噢,我忽然想到非常好玩的东西,要是所有凡人都被替身伪人取代,是不是就变成伪人夺取世界的‘征服’游戏” “好耶,军事胜利算什么,伪人胜利才是最高成就!” “好家伙,好好的种田战斗游戏,被你们三言两语就变成惊悚游戏了。” 李牧闻言心头一惊,默默给系统添加一条规则,未经允许的人物一律不许捏脸。 尽管白名,绿名一开始就不许玩家冒犯利益,但多加一条规则让他更加心安一些。 核心领土外的人物许不许“伪人”取代就再说吧。 “那什么时候傀儡朝鲜,哦不解救朝鲜……我已经等不及为那些朝鲜女人传播幸福了,我要打造属于这个时代的偶像女团!” “你想多了,就算是朝鲜贵族女人也没多少好看的,除非你时间精力去培养,不过有那精力,干嘛不去江南呢” “宜早不宜迟,过几天就出征朝鲜吧。复活战旗也没剩多少时间,先锋带着战旗先走,中军和后军护送辎重在后面跟着。” “这哪够替身们训练的总不可能把正主还带上吧” “你傻啊,战旗还有几天时间,快结束的就叫兄弟们‘折跃’过来,一路上走山的时间正好省下来在家接受训练。” “嗯,即使替身们出发了,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也能隔空询问家里的王子应该如何应对。” “那出动多少人马合适” “战斗玩家没法精准预测,不过自愿转为文职、教官的已经有两千多人,至多七千多玩家出征。 至于其他兵员多多少少都带点,凑个三万人就差不多了,补给压力也不会很大。” 于是经过一番深入的研究讨论,黑旗军利益集团的高层决定派出三万余兵马出征朝鲜。 其中6500名玩家,10000朝鲜兵,5000包衣俘虏,10000辽东明军。 李牧也亲自率领四万黑旗营与外镇兵马南下,以协助移民垦殖的名义逗留山东登州一些时日。 南路军过几日出击,北路军延后十日出动。东路军行动暂时搁置,待朝鲜态势明朗之后再作部署。 就在整个辽东都在进行军事动员之际,朝廷针对复辽救驾的嘉奖方案随之到来。 李牧被封为伯爵,仅仅可世袭锦衣卫百户。章献忠得到卫所世袭职务,却连挂将军印的权限都没有,也就是说名义上不能指挥辽东全军。这都不叫赏赐,根本就是有功不赏。 李牧与章献忠倒是无所谓,反正距离撕破脸不远了,就算真封了侯爵,公爵什么的,多出的那点俸禄也没什么意义。反倒是辽东军民愤愤不平,对朝廷赏罚不公又有了深刻的认识—— 辽东都没彻底稳定,就迫不及待分化功臣的兵权,这朝廷哪还有半点良心,直接把那些摇摆不定的中立派都“打”入黑旗营序列。 他们不禁在心中默念,连黑旗营、背嵬军这般为国为民的将士都落得有功不赏的境地,他们这些普通将官难道就能幸免 与此同时,辽阳东侧一处山沟里,一片紧急新修的建筑群拔地而起。 这些建筑外表简陋,内部结构简单,应有的装饰全是油彩画上去的,却是按照朝鲜王宫建的缩小版。 一对男女身穿隆重服饰,站在“宫殿”正中,一会展示端坐、行走、行礼、入殿等等礼仪动作,一会挪步到一旁见证“学生们”的展示。 “开始吧。” 随着充当翻译的朝鲜通译一声通知,数十名体格一致的年轻男子按照标准仪态行走,结果走着走着就变成悍卒行军,然后开始互相嬉笑傻乐。 男人只好无奈地摆摆手,说话交流也要通过一旁的朝鲜通译,“诸位先生停下吧, 此言一出,三十九个男人转过身正对男人。 三十多个一模一样的脸看过来,他们或微笑,或严肃,或烦闷,这份安静中透着的诡异气氛,吓得王子夫妇,通译官,侍女,医官……心头一惊。 尽管这样的场面已然经历数次,他们这些人还是忍不住心中发怵。 何等出神入化的易容术才能给任何人做成相同的脸! 更绝的是身体比例。 三十九名替身的胳膊,双腿,眼间距与王子丝毫不差,简直跟镜子化身的妖物一般,还没有镜像反转的错漏。 背嵬军展现的强大军力,以及这般高超易容的“妖术”,将王子一行彻底折服。 他们万万不敢奢求脱离掌控,只求能在背嵬军控制下混个温饱生活——背嵬军将帅承诺了,等过几年天下大定,就给他们一块土地,许他们以小地主身份平安生活下去。 若是有人家属遗留在朝鲜的,到时候也一并接过来。 “开始书法练习。” 三十九人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稀稀拉拉喊着“老师好”,然后坐下小板凳拿下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有人胡乱动笔,就有人认真抄录诗句。 土豆泥游刃有余地写完一幅幅字帖,就连王子走过来也不禁感叹,十三号先生写的真好。 只是字迹不像,还需要在一些地方修正一下。 书法之外便是语言。语言的口音相对困难一些。 即使此时的朝鲜语,与后世的朝鲜语相差不算太大,但发音和部分语法却变化不少。 比如我爱你,我你爱之类的语法差异,一说出口就容易被人看出问题。 于是王子把自身碰到的对话内容都摆出来,一句一句地说出来练习。 但是玩家却觉得无趣且枯燥,开始自己互相扮演角色。 一会扮演李世民威逼父亲李渊成为太上皇,一会扮演某位堕落的王子,手持霜之哀伤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甚至还有人上演朱祁镇夺门之变。 然后叫朝鲜王子与通译官逐一翻译出来,玩家再用相同发音的“空耳”熟记于心,以便任何时候复刻经典画面。 饶是同为游戏玩家,土豆泥也不禁感叹这真是一群躁动的峨眉山泼猴。 他们时不时用口音极重、发音错误的朝鲜语与王子对话,说着说着就变日语,然后开始穿插中文和英语,搅得王子满脑子疑惑。 经过多日的紧急培训,终于到了不得不结业的这一天。 土豆泥作为综合成绩第一的学霸,成功获得“头号替身”的荣誉称号,也被其他满心嫉妒的玩家戏称是“伪人头子”、“伪人王”…… 剩下三十八位都将作为她的替补,偶尔客串一下朝鲜王子。 而玩家们常挂嘴边的折跃也很简单,直接自杀即可,南路军的战旗布景也已经搭好,随时恭候诸位兄弟折跃前来。 当然依照玩家的沙雕个性,自杀整活那是不得不品尝—— 有人给自己挖好方坑,用干草编成一朵放在自己胸口,随后躺入插满尖桩的方坑一击毙命。 有人换上淡黄色衣服,头戴草编的皇冠,攀上一棵人为制造的老歪脖子树,一旁的助手替他手握“皇冠”,一边给他拍照,一边凄厉地大喊,“恭送歪脖子精上路!” 随后两人调换角色,叫另一人也感受一下在寒风中荡秋千的感觉,最后两人双双吊死。 有人则是手持木刀、木棒上演一出角斗场的奴隶死斗。 两人皆使出征战一年多积攒的厮杀经验,打得鲜血飞溅,骨肉作响。若是明军、巴牙喇看见,都要感叹此二人战技凶猛。 “上!上!左勾拳!” “陈师父攻他下路!” “哎呀,出刀慢了!” 就连一些自杀还没死透的玩家,也不禁被死斗吸引,呕着鲜血,或吊在空中加油助威。 惹得两位死斗的玩家也不得不停下来,冲着旁观人大吼一声“你行你上啊”。 整个一滑稽荒诞的舞台剧表演。 “哈哈哈,连自杀都要玩一玩。” 土豆泥心说这群沙雕玩家,真是叫人又爱又恨呐。 大概也正是这群沙雕丰富多彩的玩法,让才这款游戏诞生那么多热门视频,并且吸引她进入吧 土豆泥虽然不玩什么活,但也忍不住想象自己是一位公主,慢慢躺在一片茂密的丛中,身边围绕着猫狗之类东西,守护着她等到世界末日降临。 她一边躺着,一边唤出系统连点“xxxx”的选项五次。 随着“确认放弃”的弹窗出现,点击确认,她只觉灵魂与身体的连接切断,整个人浮在万丈高空俯瞰着大地。 偌大的华夏疆土恍若一幅水墨画一般映入眼帘,她清晰看见两团一闪一闪的金光浮现在眼前。 一处豫南,一处辽东南。 视野范围的其他区域还有“修改体格”,“变更姓名”,“退出游戏”之类的选项。 当她的视线移动过去,辽东南的复活位置好似放大一般,被一圈半透明的圆环标注出来,随后弹出“确认复活”的按钮。 她随手点击确认按钮,只觉整个人仿佛被钩子扯住肚脐,整个人以飞快的速度下落地面,一股奇妙的穿梭感涌入脑海。 双眼一闭一睁,她恍然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宽大的军帐内,正如她第一次进入游戏那般。 只是这一次她没了初次进游戏分发的武器,只有随机的简陋衣服穿在身上。 帐外的守卫基本都是玩家,只见一名陌生的玩家走来,瞧见她头顶的名字与荣誉头衔,旋即对着身后的兄弟说道,“就是他了。拉他去换衣服。” “啊” “npc看到的是你新捏的脸,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后面相当长一段时间,你要扮演的是朝鲜国王的次子,完成任务会有对应的奖励,如果哪天不想玩,尽可能告诉其他人,以便及时补上你的缺位,你明白吗” “明白!”土豆泥看着队友递来的一面打磨光滑的铜镜,看着镜里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下定决心道,“我就是朝鲜王子——李淏!” …… 原本快速流动的鸭绿江水被低温封冻,好似一堵厚实的白墙连接明、朝两岸之间的沟壑。 身处义州城的爱新觉罗阿拜望向北面,他的家人都在盛京死去。 而这一切悲剧都拜汉狗所赐! “把阿哈带上来!”阿拜把担忧与愤怒咬在嘴里,旋即吐出一口浓烈水汽。 十名随军运粮的汉人奴隶被押送过来送到城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3章 好久不见 第263章好久不见 刀下的奴隶哭喊着求饶,屎尿浸透裤子逸散一地。阿拜却充耳不闻,仿佛听见扰人的老鼠吱吱作响。 “啊啊啊!”阿拜大吼一声劈下战刀,可怜的奴隶人头落地。 他手起刀落,血水飞溅,接连砍下九颗奴隶人头。 连砍九人消耗不少气力,使得最后一刀卡在奴隶后颈,他使劲抽拔也动弹不得。 重伤未死的奴隶呕出痛苦的血水,他却感到更加浓烈的负面情绪钻进心口,有种清除老鼠而不得畅快的恼怒。 “死!死!死!” 战刀被卡住,他就抬脚狠狠去踹奴隶的头,接连几脚总算踹断“竹节”一般的首级。 看着奴隶人头落地,阿拜只觉得畅快无比,浑身爽得一哆嗦。 接过包衣递来的热奶畅饮一口,阿拜张口对着天空吼出冲天怒吼,恍若横行山林的强大狼王,“噢噢噢噢噢噢!” 忠心的包衣们拖走奴隶的身体丢进数百步外的死人坑,坑内早已掩埋数百名惨死的无头尸身。 包衣们环顾四周一圈,义州城周边铺满上数千根削尖的木桩,尖头几乎插满奴隶的脑袋—— 这是阿拜的“杰作”。 他原本安排奴隶凿冰,以防哪一天敌兵跨江冲过来,奈何这里天寒地冻,奴隶们凿冰的速度赶不上再次封冻的速度。 于是在所有奴隶累死之前,阿拜改换策略,驱使奴隶将尖桩、拒马铺满镇江堡、义州附近,就连冰河也凿入一根根尖桩,以便迟滞攻城的敌人。 他原本并不担心明军攻来,可是前日子陛下传来“留守朝鲜待命”的旨意便再无行踪。 派出去探路的斥候损失惨重,带回来的消息也是真假参半。 有说陛下集结十万大军,已被黑旗营主帅李牧挫败。 李牧念满清皇帝也是英雄,允许二人一对一单挑,皇帝陛下拔刀与李牧大战数十回合,最终被年轻力壮的李牧斩杀。 有说皇帝确实败了,但没那么惨,保存了相当的实力逃走了。 而南朝皇帝亲率大军收复辽东,并在辽阳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烟火歌舞应有尽有,并给几位复辽功臣分封了王爵与公爵,誓与李章二人共天下。 还有说皇帝陛下放弃全辽,率领主力部队逃往科尔沁草原,打算与朝鲜留守的八旗兵左右夹击大明。 无论传言真真假假,这辽东多半已入南朝之手,等他们整顿完辽东事务就会南下朝鲜。 不过阿拜不怎么慌乱。 他坚信皇帝尚存部分主力在关外游离,等待时机再咬南朝一口。 南朝得提防大清杀回辽东,就不可能出动太多兵马征朝。 而朝鲜成为大清藩属快有三年,培养的“亲清派”数不胜数,几乎把持朝鲜王政。 多尔衮与济尔哈朗听闻“盛京惨状”,也忍痛迎娶了朝鲜贵族的女儿,双方的联盟关系愈发稳固。 这不,把守鸭绿江门户的就有万余朝鲜军队,外加旗丁与包衣,总人数已突破两万。 镇江堡五千守军与义州形成掎角之势,双方之间可迅速踩踏冰河来回驰援。 敌人要没有数倍兵力,别想踏过这条冰河,更困不死两座堡垒。 就算敌人深掘壕沟围而不打,也得忍受寒风数月。 数万围城大军与两万守军比拼粮食消耗,阿拜自信守军更胜一筹。 待敌人被寒风折磨得疲弊交加,后方援兵只需派来三千清骑便能歼灭敌军。 只要敌人第一波攻势大败,三五年之内休想组织第二轮进攻。 那他们爱新觉罗家族便能优哉游哉深耕朝鲜,将朝鲜八道彻底变成大清的直辖疆土。 到时候配合关外游离的皇帝陛下,夺回辽东重振大清雄威也是指日可待。 这一天,外出周边打猎的清骑忽然提前回归,带回一个糟糕的消息。 明军的南征大军到了。 数万明军浩浩荡荡走出山道,踏入镇江堡的辐射范围,堡内外守军连忙躲进堡内进入战斗状态。 数万明军在堡外数里位置停下开始安营扎寨,阿拜总算看见敌军模糊的轮廓。 结合探马汇报的信息,敌军总数也就堪堪三万兵马。 按照兵法所说,十倍围之,五倍攻之,倍则战之。 这支明军勉强能打一打镇江堡守军,就这还要面临义州出兵驰援、腹背受敌的境地。 即便明军阵地飘扬着熟悉的镶黑旗帜,也不能说明三万人都是背嵬军精兵。 阿拜估摸着,最多是数千精兵带两万多杂兵、辅兵罢了。 两座堡垒城池拥兵两万,要守住三万敌兵简直绰绰有余。 优势在他大清! 当初背嵬军凭借少量兵力固守窄小地形,抵挡大清主力数日,导致清兵不得不绕路北返,使得辽河平原尽皆陷落。 王爷贝勒们的家眷也因此惨死。 一想到妻儿老小的死状,阿拜不禁怒火中烧。 今日攻守转换,轮到他清兵固守城池,挡住背嵬军的必经之地。 正好在今天新仇旧恨一起算!背嵬军休想从双堡踏过去。 战斗并未在遭遇当天开打。 明军忙碌着安营扎寨,布置阵地,哪怕到夜晚也有人举着火把继续作业。 阿拜则一面派人向汉城告警明军已至,一面严禁各部擅自出击。 他又吩咐义州守军再砍伐一些树木,多捡拾一些碎石进城。 他要保存每一分战斗力,在攻防战中消磨每一个敌兵。 次日一早,明军营地热闹起来,号角与战鼓声齐鸣,上百面各式各样的旗帜随风招展。 服饰各异的明军涌出来,好似多国军队的大杂烩,又像是一股多彩洪流涌出山谷。 然而令阿拜惊奇的是,初来乍到的明军已经将镇江堡团团包围,堡外的尖桩皆被拔除。 屯堡密布的壕沟犹如裂纹的龟壳,明军躲在壕沟之外。 敌兵没有发起夺城强攻,甚至就连登墙梯子都没制作,只是带着一个个铁质的圆桶钻进壕沟,不一会便冲到墙头底下。 是铁皮桶! 阿拜联想到熊岳驿决战遭遇的火器轰击,就是这般铁皮桶轰出来的火药炸包。 炸包中掺杂了铁片与铁珠,一旦飞溅开来足够杀伤十数人。 “快还击!不能让敌人得逞!” 阿拜的命令还没通过旗语传来,墙头的守军已经组织弓手射击。 箭矢落在盾牌上发出叮当声响,原本寄予厚望的射击只造成不到十分之一的杀伤。 墙头守军急了,发了狠一般命令朝鲜人继续射箭,哪怕射到腰酸胳膊痛也要继续! 壕沟南侧的一名敌兵好似炫耀一般,举起插满箭矢的盾牌,腾出另一只手竖起中指。 抓住这个炫耀的机会,墙头弓手一箭射出,正中倒霉蛋胸口,接着又有数箭追加射过去,在盾牌加护之前射中肩膀与胳膊。 故意炫耀嘲讽的敌兵很多,然而壕沟与盾牌构成的防御堪称完美,短暂沉寂之后,阿拜又看见埋桶的泥土向外抛飞。 该死的! 阿拜毕竟打过多年战斗,知道敌人抵近城墙还没有多少伤亡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城墙的防护力损失大半效用,意味着铁皮桶能在墙下直接轰击墙头守军。 什么叫攻守易形,堡垒高墙成了困死自己人的牢笼!随着铁皮桶安置完毕,一包包火药抛飞到高空,落到墙头发生爆炸。一声声延迟的轰隆巨响跨过鸭绿江传来,阿拜顿觉心中遭遇一阵阵锤击。 要是任由敌人以极少伤亡打垮镇江堡的守军,他就要以一万五千人单独面对三万敌兵! 敌人可能故技重施,一天拔除尖桩障碍,一天挖掘壕沟包围全城,一天内发起精锐抵近消磨守军有生力量,最终拔除义州! 他万万想不到敌人不按套路出牌,既没有强攻损耗元气,也不打算长围比拼粮食储备。 而他在短时间内根本想不到什么克制之法! 战败的耻辱恍若天边的阴云渐渐靠近,阿拜猛地回想起在熊岳驿遭遇惨败的阴影。 悍不畏死的战斗力与无脑冲杀,曾经是背嵬军的优缺点。 但如今,他们已然从无脑冲杀的死士,成长为活用战术的优秀军团! 这成长速度也太过惊人。 背嵬军就好像勾魂摄魄的妖魔,只要杀死敌人就能汲取敌人生前的聪明才智,变得愈发恐怖。 如此悍卒依靠常规攻守策略根本打不过! 阿拜不由得内心动摇。 要不抛下镇江堡守军,带着义州守军撤退 结合留守汉城与其他主城的八旗兵,一定会有一战之力。 可是他扭头看一眼朝鲜兵与包衣,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明军夺取辽东已经传遍朝鲜,而朝鲜臣服大清只是大势所趋。 一旦他放弃鸭绿江门户,意味着八旗兵出现军事失败,进而引发政治危机。 有人屈膝投靠大清,就有人将大清视作蛮夷,渴望重回大明怀抱。 大量朝鲜贵族、民兵都会加入大明天兵队伍,必定壮大明军的队伍,区区三万兵马也会膨胀到五万,乃至七万…… 到时候明清之间决一死战,大清输了万事皆休,即使大清赢了也是损失惨重,白白让朝鲜贵族捡到便宜。 朝鲜依旧是那个朝鲜。 望着墙头不断遭遇轰击的惨状,阿拜暗下决心,他必须坚守,也只能在这里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阿拜当即下令出动一万三千兵马。少数旗丁,包衣,朝奸充当督战队。 在朝鲜人的血流干之前,他不会出动旗丁主力作战。 奴才劝谏主子再留一些预备队坚守义州,以免遭遇危险。 阿拜却觉得是杞人忧天,尚有两千旗丁驻守的义州城固若金汤——探骑早已扫完周遭一圈,敌人确系只有三万出头的兵马,别无任何伏兵。 敌人面对五千镇江堡守军,以及这一万三千援兵的前后夹击,哪里会有余裕派兵袭击义州。 要不是个人安危关乎着全军士气,他都想率领所有旗丁倾巢而出跟敌人决一死战。 “给镇江堡守军发令!要他们配合援兵夹击敌人南侧!” 随着大将一声令下,万余大军浩浩荡荡走出义州,踏过封冻的冰河直扑镇江堡。 背嵬军的军事素养也不是盖的,迅速根据敌人的应对变换阵型。 数千兵马从壕沟大阵抽调出来组成十余个方阵,挡在镇江堡南侧的必经之路上。 他们有一脸狂喜满口“杀鞑子”的战斗狂人,有沉着冷静啐着唾沫的猛男,也有紧张到连喷水汽的孱弱辅兵。 背嵬军一方走出上千名鸟铳士兵,在敌人冲上来之前连打两轮齐射,旋即拔出腰刀,取下标枪跟尚在迷茫的敌兵狠狠撞在一起,刀剑碰撞,血水飞溅。 千里镜几乎嵌在眼前,阿拜死死盯着战场的每一个细节。 遭遇齐射的朝鲜兵很快士气崩溃向后溃逃,然而挡在身后的旗丁包衣狠狠用刀把他们赶回去。 于是可怜的朝鲜人就这般在敌我之间的夹缝中被前后砍杀,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饶是有些顺利逃脱的,也被鞑子散出去的游骑追杀砍死。 直到一声略带口音的朝鲜语响起:“我背嵬军天兵护送朝鲜王子李淏归国,随我们一起杀鞑子啊!” 听闻此言的朝鲜人心头一惊。 卖国的是两班贵族,却不是他们这些小兵小民。 护送王子杀回王都,定能立下大功! “杀鞑子!”不少摇摆不定的朝鲜人总算坚定信心,挥舞手中铁片与长矛回头反击。 就在敌我两万余人杀得难解难分之际,忽然有人看见不远处的丘陵地带升起一个个奇怪物体。 天空奇怪的浮游物很快引起清兵的注意,成千上万人抬头望天,嘴巴张得老大,大惊小怪地发出啸叫,像是看到百年难遇的天狗食月。 数十只头重脚轻的“椭球物”穿过枯树冉冉升空,旋即被篮底的麻绳捆住。 呼啸而过的西北风吹得它们急于挣脱束缚。 若不是它们呈椭球状,既没有奇异的邪法道术,也没有降低高度的痕迹,清兵与朝鲜人,都要以为是明军在施展什么诡异法术,召唤天上的神仙下凡助阵。 尤其是没见过椭球物的朝鲜人,几乎被迷信想法占据大脑,纷纷高喊着真天兵来了,快跑啊! 身在后方的阿拜再次派出数百旗丁骑马追逃,不许任何朝鲜人顺利逃走。 “莫要慌乱!” 身处前线的旗丁头目高声制止投降之语,奋力挥舞弯刀砍杀满口胡言的朝鲜人。 头目表示此等飞天椭球,早在辽南就见过数次,只是背嵬军的一种“祈福”道具,并什么作用。 然而这椭球物好似刻意打脸一般,径自“挣脱”麻绳的束缚,顺着西北风飘往朝鲜边境。 当它们即将飞抵鸭绿江上空之际,两三百人降落下来,随后接二连三打开背后的降落伞。 旗丁与朝鲜人眼中的天空瞬间出现数百个巨型蒲公英。 镇江堡、援兵、义州守军都有些发蒙。 他们都是第一次看见敌人不从陆路、海陆袭来,而是从天空降落下来,无形的压力与恐惧感扎根每一个清军心底。 有人不知该如何应对天上降落的敌人,这究竟是施展邪法的汉狗,还是天降神罚的天兵天将。 前者是可以战胜的肉体凡胎,后者却是象征天命的神仙。 有人拔出腰刀对准天上缓缓下降的“怪胎”咆哮,似乎想用惊吓野兽的虚张声势为自己壮胆,但内心已然处在崩溃的边缘。 还有人承受不住“天兵”渐落渐近的强烈威压,狂乱嘶吼着向后方逃走,但被督战队用刀箭杀死。 “天兵”跨过镇江堡,越过敌我交战的厮杀战场,飞过冰封的鸭绿江,安全降落在义州城内外。 “生肖小队已经到达,我们的任务是牵制敌军,给他们争取斩首行动的机会!” 队长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阿杰迅速卸下降落伞背包,取下盾牌与钢刀便冲向最近的城门旗丁。 当惨叫声伴随着鲜血响起,周身的清军这才意识到降落的“人形生物”并非神圣的天兵,而是他们必须杀死的死敌汉狗。 “来啊!来战个痛快啊!”阿杰横刀在前,犹如雄狮咧嘴咆哮。 数百轻装玩家的忽然空降,犹如一击重锤打懵阿拜。 一万余生力军仍在缠斗,又派出去数百旗丁追击溃卒,留在义州的旗丁就只剩下一千来人。 告急的情报不断传来,义州内外几乎到处是从天而降的“天兵”,大量的预备队旗丁在各处与分散的明军交战。 尽管这批天兵数目很少,许多地方都是清军以多打少。 但这批“天兵”的悍勇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好似特意从精锐部队抽调出来的更强猛男,看来要把追逃的旗丁撤回部分协防一轮。 就在此时,阿拜忽然收到传令兵报信,义州城的东面整齐落下一支天兵小队,人数十二。 阿拜闻言不禁轻蔑一笑,哼,区区十二个汉狗也值得回来告警 十二名敌人再悍勇,也就是一人打几个罢了,随便派出数十名旗丁就能把他们全数歼灭。 不过这支小队降落的位置倒是有趣,偏偏选在几乎没有“友军”的东面。 要怪就怪这群汉狗自己倒霉,落到孤立无援的位置吧。 阿拜望了望义州东面,当即下令集结一百名战兵,了结这支汉狗小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4章 你真是有眼不识二五八万 第264章你真是有眼不识二五八万 『笑猫』平稳降落地面,降落伞在身后空地落得老长,与他随行的十一名队友接连落地,双脚踩踏地面发出咚咚声响。 “十二生肖”是由笑猫亲自组建,一点点聚拢起来的精锐小队。 这支小队一直在大运河沿线活动,杀点贪官污吏,铲除山贼水匪,或者帮助“坤帮”对抗漕帮集团,站稳鲁南之地。 小队原本总人数十三人,但其中一位小哥一直在忙,且不出差太远。 于是大伙只能在缺员一人情况下,赶上辽东战事的末班车。 尽管空降行动无法携带重甲与大型火器,但他们十二人是开服入游,从数万玩家脱颖而出,百里挑一的猛男,配备轻甲与冷兵器足矣。 得益于体质渐进强化,强劲的玩家愈发强大,作为队长的『笑猫』比数月前“红巾军大闹鲁南”时期更强, 笑猫解开降落伞的绳套,绑满细长筒套的皮甲显露出来,每一个筒套仅有两指粗细。 他两手空空,腰间和背后也没有捆绑杀敌用的刀剑,更像是打算赤手捉猪的农场主。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吗”笑猫头也不回地询问众人,视线紧盯渐行渐近的鞑子。 当之无愧的队长发话,其他队员压着性子检查随身的武器装备,刮擦金属铁片与解绳的哗哗声混杂在一起,拔刀与抽剑的声音此起彼伏。 两名盾卫站在最前方,重弓手与标枪手也准备完毕,笑猫站在所有人中后方,左右手站着两位腰缠厚物的队友。 他们像一支尖锐的箭矢,急于射向敌人的心脏。 “大伙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老大你就说让兄弟们用什么战术打吧。” 笑猫摊开双臂耸耸肩,微笑着说道,“看见鞑子的大纛了吗冲过去,拿下敌人将领的首级!” 斩将夺旗的指令简单粗暴,但十一个桀骜不驯的“高玩”却毫无抵触情绪,按照稳固的阵型快速向前逼近。 杀气腾腾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吼叫与痛骂声不绝于耳。 『乐鼠』轻声哼唱起二次元的热血战歌,音调与歌词唱得有模有样,完全没觉得深陷敌后是件自杀行为。 “啊哈,汉狗自寻死路来了!” 苏克萨哈带领着十名白甲巴牙喇和九十名八旗战兵,共计一百人迎战区区十二背嵬军。 在苏克萨哈看来背嵬军的确比明军悍勇一些,差不多“一黑顶五虏”的水平,但那是精悍背嵬军对战普通八旗战兵。 区区十二人最多打败六十名八旗战兵,而他所率领的百人战兵足足有十名巴牙喇! 这可是精锐白甲兵,一对一背嵬军精兵也绰绰有余! 对战的结局已经决定,苏克萨哈都不想亲自上阵。 他觉得站在原地等待一会,这些勇士就能给他带回胜利的消息。 然而数十名勇士刚围拢上去,便听破空的尖啸声飞速袭来,两名旗丁闷哼着倒在倒下。 苏克萨哈定睛一看,一人被箭矢射中后退数步倒下,像是被长矛贯穿肚腹。 另一人被重箭射中胳膊,断裂的手臂以扭曲角度悬在身侧,旋即发出撕心裂肺地痛呼声。 游刃有余的良好感觉削去小半,苏克萨哈惊呼敌人居然有比八旗更精锐的重弓手。 “盾阵!” 持盾的旗丁迅速绕路上前排成人墙,压低身子快步前进。 然而小队的重箭手仍在射击。 一支支重箭恍若巨力士投出的短矛,又像是重型火枪喷出的弹丸,打穿盾牌飞溅木屑,刺破甲片缝隙,撕开底衣与血肉直入内脏。 待清兵冲到更近距离,三名玩家接连取下背后的标枪,朝着眼前狠狠抛掷出去。 投枪的速度之快,加持力道之大,像是下起一根根长矛之雨,刺穿大腿钉死在地上,贯穿前后二人飞溅鲜血,亦或是扎穿倒霉蛋的脑门,距离后排人的眼睛只差三寸。 甚至有一根标枪捆绑了特制鞭炮,待引线燃尽触发烟火,绚丽的火在旗丁脚下飞溅绽放。 看着敌人惊慌蹦跳,惹得某位玩家连连发出恶作剧完成的傻笑声。 旗丁们怒吼着提速冲锋,精锐小队也拔出近身武器贴上去死斗。 只不过,十二名背嵬军只有十一个人向前快速移动迎战,唯有一人闲庭信步地落在十一人身后,好似把紧张的战场当成自家散心的后园。 此人两手空空,连一把趁手的腰刀也没有。 尤其是那人的表情,七分微笑夹杂着三分漫不经心的轻蔑,就像在注视着一群哼哼唧唧涌来的粉色小猪仔,完全不担心小猪仔对自己造成伤害。 可恶。 尽管双方没有产生言语冲突和双眼对视,但苏克萨哈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侮辱。 这比在他头上拉屎还要折辱神经! 十一个攻守结合的精锐敌兵或许要费点劲,但你一个人既无鸟铳,也无重弓,甚至连兵器都没有,能强到哪去 苏克萨哈大手一挥点十名战兵跟随自己绕路。 他一定要亲手“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背嵬军,好教他明白什么是大清的强威! 数十名战兵、白甲兵与背嵬军接战的厮杀声震耳欲聋,苏克萨哈也带着十人逼近那手无寸铁的年轻人。 好似故意放慢脚步引人上钩一般,那年轻人不一会就与友军拉开数十步的距离,然后被苏克萨哈的队伍围住四面。 “汉狗跪下求饶,我兴许大发慈悲饶你不死!” 苏克萨哈用他那不太熟练的汉语说道,然而面前的青年置若罔闻,嘴角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嘲笑。 “该死!给我宰了他!” 苏克萨哈一声令下,十名战兵蜂拥着上前冲杀。 纵使此人生得三头六臂,也不能用拳头打赢十名旗丁的围攻吧 忽然手无寸铁的『笑猫』动了,他双手背后向下抽拉,两柄似剑非剑的“短棒”紧握在手。 他像是给清兵喂食一般,快速闪身到最前的清兵身前停留片刻功夫。 只听一声声细微的闷声,像是有什么利器刺入血肉,血水顺着伤口淌过脸颊。 其余旗丁迅速围上来补位厮杀,他却借用敌人的身体旋转半圈,恍若与“舞伴”踏动着探戈舞步。 敌人害怕杀伤自己人,只能中途收力,却被小青年捕捉到短瞬细节。 他无情地抛弃舞伴给一名鞑子,接着朝左侧敌人抛出“短棒”正中脸颊,激起一阵痛呼,随后迎上另一个敌人近战搏杀。 “啊啊啊!”对方仿佛被蛇妖缠上,吓得惊声尖叫,连忙挥刀劈砍他的腰侧。 他迅速调用右手握紧短剑垫在腰侧,吃痛的警告声通过系统提示传来,左手则握紧第二支短剑斜刺出去,扎穿敌人的脖颈。温热鲜血飞溅到脸上的瞬间,笑猫放弃两柄短剑,又从细长筒套里拔出两支新的。 他扶着摇摇欲坠的伤者,好似玩弄着大号的“血色水枪”,嘴里还时不时发出滋水的音效。被羞辱玩弄的情绪涌上心头,几名旗丁勃然大怒,也不管会不会误伤队友,一刀刺破伤者的喉咙,再深入数寸穿喉而出。 笑猫灵巧后缩躲过刺击,旋即将伤者狠狠推出去,继续抛出短剑袭击敌人的脸。 不过这回敌人显然适应了笑猫的连招套路,选择了侧身躲避,或是抬刀招架打,但却正中笑猫下怀。 趁着敌人招架之际,他抢前一步撞入敌人胸腹,脚下勾住敌人一只脚后跟,双手与腰部齐发力,生生将敌人摔倒在地,接着对准眼睛补上一击短剑。 左手如锤猛敲握剑右手虎口三下,直到剑柄紧贴睫毛。 足足十位战兵与『笑猫』缠斗良久,一会被撕破包围圈,一会又重新围绕着笑猫调整包围网。 奇怪的状况让苏克萨哈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 随着第一个摇摆身躯的清军失去平衡倒地,苏克萨哈这才看见战兵的右眼插着一根细长的短剑。 短剑的护手几乎戳碰到眼睑,这意味着短剑的剑身全部顺着眼球直入脑仁。 “咚,咚,咚……” 经过有惊无险的厮杀,所有包围年轻人的清兵陆续倒下。 每个人眼睛,脸颊,脖颈无一例外插着尖锐锋利的短剑,而那个始作俑者手里正握着两根滴血的短剑。 十名护卫相继战死,方圆数十步的战场上只剩下苏克萨哈一人。 年轻人抬眼瞪了苏克萨哈一眼,透着轻蔑的双眼此时夹杂了一股肉食动物凝视猎物的杀意。 苏克萨哈不由得浑身一颤,一股血脉压制的强烈恐惧化作汗水渗出毛孔,片刻功夫便浸透打底的衣裳。 “啊!”苏克萨哈忍不住惊叫一声。 此人根本不是落单的弱鸡,而是伪装成猎物的狩猎者! 十名八旗战兵在他手里一瞬间犹如雪般消逝,可想而知他的真实战力该有多强。 此人不是十名战兵能解决的,而是必须三十人一拥而上才能制服的怪物! “来人呐!” 大汗淋漓的苏克萨哈连忙大喊,连唤几声也没能唤来强援。 当他回头张望,却看见令他毛骨悚然的恐怖画面。 方才还在酣战的数十名悍卒,此刻几乎变成躺在地上的死尸,十余人狼狈地向来路溃逃。 而这支背嵬军小队居然还有十人好好站立着,坐在屋旁的两位也只是胳膊与腰腹受了点轻伤,正用破布缠绕伤口止血。 一名将死未死的巴牙喇被一把短剑刺入喉咙。 那杀完人的背嵬军抽出短剑,将染血的剑身放置唇边,伸出舌头舔舐一番,“野猪的血真是臭啊……” 一百战兵就这么被十二人打败了 苏克萨哈忽然听见年轻人吐词清晰的汉语由远及近—— “面门,喉咙,腋下,胯下,脚后跟……每一个弱点都被凡人愈发齐全的甲片防住。凡人就像钻进一个铁桶,吊打一切没有甲胄防身的其他人,但是再强的防御终究是有弱点,无论甲胄照顾的位置多么周到,总有地方是必须暴露的——眼睛。” 笑猫双手紧握滴血的短剑凑到苏克萨哈的身后,苏克萨哈尖叫一声,下意识挥刀向后横劈,却被笑猫一个收腹躲过。 “你的动作比我慢太多了。就算你把自己装进铁甲里,我还是能把短剑刺进你的脑子——” 笑猫话音刚落,便如同利箭般弹射前冲,苏克萨哈来不及惊声大叫,便被迅捷的年轻人贴近面门。 那根反射着阳光的尖锐短剑,犹如一根尖刺笼罩他眼睛的视线,由小变大,直至刺入眼球,贯穿整个脑仁。 笑猫轻轻推开意识停止的苏克萨哈,任由那根短剑随着死人倒下。 他抬手伸向胸口的数十个长筒之一,缓缓抽出又一把锋利细长的短剑,像是抽出一根加了护手的铁钎。 “热身的开胃小菜就到这里,接下来该上正餐了。” 笑猫抬起短剑直至前方,这凛冽的杀意仿佛跨越战场传达到墙头的阿拜所在。 阿拜浑身一凛,像是被冷气钻进甲胄的缝隙。 阿拜正在犹豫无视掉义州的残存“天兵”,率领所有旗丁出城,血拼最后一波,就看见满脸是血的旗丁连滚带爬地摔在自己面前。 “主子爷,背嵬军朝这里杀过来了!” “混账!”阿拜失态地低喝,眼下局势紧张容不得一丝差池,“我一直盯着对岸的战场,虽然有些兵丁退却了,但并无一部彻底崩溃,不许在此败坏军心!只要杀光汉狗跳下来的兵,我们就能一鼓作气出城杀敌!” “是城东的敌人!他们杀了苏克萨哈大人,朝这边杀来了!” “什么” 苏克萨哈可是统帅足足一百人,怎么会被十二人打败 阿拜不可置信地转向背后,拿起千里镜四处搜寻一番。 城内各处都爆发着激烈战斗,有些区域清军赢得胜利,而有些地方被敌人压着打,不得不投入更多兵力绞肉。 他随后果然瞧见十二名敌兵朝着墙头扑来,一路上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打退零散的八旗战兵。 他身边兵力不是出城支援,就是散落城内迎战敌卒,一时间聚集在身边的不到二百,还都散在城墙各段,呼唤回来也需要时间。 刚才还在焦灼的局势怎么突然间变得快要惨败了! 敌人跳下来的明明只有数百人,城东更是只有区区十二人啊! 他精心谋划的战术布局,怎么能被区区十二人摧毁! “主子爷快出城!两位王爷的汉城主力未损,咱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然而阿拜只是被不甘绊住双脚片刻,便听见身边的奴才闷哼一声倒下,胸口插着一支箭矢,嘴里呢喃着,“主子爷……快走……” 阿拜摇摇头,无奈地拔出腰间佩刀。 身边的护卫提醒阿拜逃走,只要沿着墙体与敌人兜圈子,就不可能被敌人夺下斩将之功。 各段城墙的旗丁拼命往回奔跑。然而阿拜不想逃了,更不想在附近数千人的注视下,像狗一样围绕着城墙躲避追杀。 他虽是庶出,但毕竟是爱新觉罗家的宗室,不能给家族丢脸! 中途丧失战力的“狂人小队”仍然有十人,他们踏着马道上来城墙,手中的标枪与重箭早已用光。 他们拔出细剑与战刀,摆出一副帅气的战斗阵型,距离阿拜只有三十步。 而阿拜身边的护卫不足三十人。 “狭路相逢勇者胜!杀光你们,我就能堂堂正正地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5章 来了 第265章来了 二十余名护卫尽皆挡在身前,犹如一根根深嵌地底的营寨木桩,阿拜几乎只能透过护卫的脑袋缝隙看向前方。 敌人追求速胜,而他要在保住尊严的情况下拖延时间。 各段城墙的八旗兵正在赶来,一旦左右形成夹击之势,这十名敌人就算再勇武也会力竭而亡。 就算敌人一心夺取他的首级,摧垮整支清兵的士气,也要一道道“人墙”杀过来。 二十几面“肉盾”足够支撑到援兵抵达! 阿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觉得自己此刻的优势很大。敌人的战术大胆且惊人,几乎就要斩将夺旗,但最终也要落得被围杀的悲惨下场。 “野猪皮受死吧!” 忽然一名敌兵抢前一步发起突击,左挡右避,竟一击斩杀一名护卫,阿拜不由得感慨此人好身手。 可惜对方双拳难敌六手,不过三回合就被结阵清兵插着满身伤口,更有一刀刺穿胳膊。 饶是如此敌人依旧口含鲜血,吼叫着向前突进,犹如一颗顽强的铅弹打得铁甲甲片向内凹陷。 “兄弟们,咱们复活点见!” 此人扔掉染血的钢刀,攥住胸口一根短绳向外狠狠一拉,随着火星燃起,胸口缠绕一圈的火药包爆燃。 熊熊火焰裹挟着爆响与黑烟笼罩整个清兵“人墙”,血水与碎石掀飞在天,片刻后又如大雨一般降落下来发出哒哒声响。 倒霉的鞑子被冲击掀飞下墙,阿拜则被爆炸冲飞数步远。 烟雾笼罩着墙段良久不能散去,阿拜只觉双耳嗡嗡作响,双眼所见的世界朦胧且摇晃,好似无法维持稳定。 他握刀杵地,艰难站起身子,双眼摇晃的世界好不容易稳住,就看见一名满脸是血的敌兵,踏着满地哀嚎连连的重伤者飞速袭来。 那人从地上捡起一把钢刀,口中却发出刚才那名“先锋”一样音色的怒吼声,“野猪皮受死吧!” 阿拜竭力挥刀格挡,却被敌人加持大力的钢刀压下来砸在肩上,只听刀刃之剑的摩擦声咔嚓作响,敌人的刀刃迅速贴近他的脖颈,朝着侧面狠狠拉扯。 “……” 阿拜忽然觉得脖颈传来一阵凉意。 感到受伤的他拼尽全力挥刀劈砍,却扑了空,敌人早已灵巧后退躲过。 “我还能继续厮杀……”阿拜自顾自地发出颤音,像是再给自己加油鼓劲。 可是。 明明战意浓厚,双腿却瘫软地跪在地上,刚才兵器招架的迅捷一击,已然切开他的脖颈。 血水顺着脖颈、衣领向下流淌。被浸湿的布面甲渐渐染出一块块暗红色的湿斑。 阿拜无力地垂下双手,注视着这位身手矫健的敌人走到他身侧。 随着敌人的钢刀悬在脑后,阿拜感到一股比寒风还要凌冽的刺骨冰冷。 在死亡的刺激下,他终于明白敌兵这一连串战术的精妙之处—— 先用壕沟包围镇江堡,再用“铁皮臼炮”消磨守军有生力量,逼迫他派出援兵解围。 只要他丧失战略定力、派兵驰援,敌我在鸭绿江边绞肉相持,就会导致义州守军空虚。 可是阿拜万万无法预料,敌人不是派出上千轻骑突击义州,而是像天神下凡一般从天上落入义州城。 别说他阿拜了,就算是大清皇帝陛下在此,也不可能料到“神兵天降”的打法。 接着敌兵勇士用命牵制他的预备队,派出一支精锐小队“直捣黄龙”顺利杀到他跟前。 这一环套一环的战术,须得高效的指挥系统,说一不二的执行力,深入敌后的悍不畏死,用命换取最终结果的无畏精神。 这根本不是一般的明军,而是近乎神佛的天兵! 阿拜心说自己败得不冤啊。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阿拜磕磕绊绊问出一句汉话。 “平平无奇的杀猪能手……发誓把狗鞑子驱逐人间的猛男……草你祖宗十八代……二十一世纪的三好青年……以肃清贪官劣绅为己任的头号玩家……你瞅啥……杀敌时长一年半的个人侠士……科学教忠诚信徒……忠诚帝皇的钢镚子……” 明明这位执刀的敌兵嘴巴没张,却发出数十上百的声音,恍若首级被插在尖桩上的汉民奴隶化作的孤魂野鬼,正透过爆炸产生的烟雾凝聚成恶魔朝他扑来。 “啊啊啊!” 无穷无尽的恐惧飞速袭来,阿拜惊奇地瞪大眼睛,反射式大吼数声。 旋即刀刃加身,阿拜的头颅被钢刀斩落,掉在地上滚落几圈才停下。 笑猫揪住阿拜的“金钱鼠尾”悬在脸前,犹如举起美杜莎的头颅一般,对准左右两侧渐行渐近的鞑子高喊,“你们的主将已被斩杀!不怕死的上前一步!” 阿拜闭眼的首级展现在鞑子面前,原本冲到近前的鞑子忽然一滞,像是被悬在半空的首级石化了勇气。 主将战死,指挥系统完全崩溃,其余鞑子也丧失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 鞑子们僵硬地摇晃脑袋,露出不可思议的惊恐表情,双腿不由得自主地向后退却,就像吸血鬼见到了驱魔圣器,不一会便散的到处都是。 笑猫高举阿拜的首级缓缓走下墙体,身边簇拥的八名队友也各自提拽着数颗首级。 他与队友骄傲地昂起脑袋,蔑视眼前畏缩不前的鞑子。 饶是有悍不畏死的旗丁要为主帅报仇,吼叫着冲杀过来,也会被精锐小队合力斩杀,或者被追击而来的零散“伞兵”缠住。 很快,在城外厮杀的鞑子、包衣奴才、朝鲜辅兵看见一支小队擎着十余颗首级大摇大摆走出城门。 结合“主帅被杀”的信息,清兵们恍然发现被举在最高的首级,就是义州守军的主帅,爱新觉罗阿拜…… 通常主帅都是极难杀死的。斩将之功与陷阵、先登、夺旗并列古代最难四功! 千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已是地狱难度,而这支小队更加恐怖,不仅杀穿保护主将的预备队,还带着敌将首级,从千余敌军之中全身而退。 更恐怖的是,这九人的身体基本完好,仅有一些并无大碍的皮肉伤,浑身泡透的血水也不是他们自己的。 神兵天降的“仙法”已经叫人士气大震,这区区数人斩将脱身的事迹说给别人听,都只当是夸张化的传奇故事。 而短短一日之内,竟接连发生两起骇人听闻的“灵异故事”,并且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众人面前。 九名勇士浑身染血的骇人外表,就像从地狱血海里刚刚泡了一次热水澡。 清兵们眼睁睁看着九人高举首级跨过战场,听着他们高喊“八旗主将已死”的宣言,又有玩家假装用满语、朝鲜语高喊,“主帅死了,我军败了,快跑啊!” “天兵饶命!” 忽然有几个朝鲜兵再也承受不住“天兵”散发的强大气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手中的武器也自然滑落到脚边,一副任人宰割的贱民模样。 跪地投降的榜样恍若瘟疫四处传播,第五名朝鲜兵丢掉长枪跪下,第六名包衣奴才扔掉战刀盾牌…… 越来越多的败兵跪下乞降,上万名败卒恍若翻倒的多米诺骨牌相继跪下。 大大小小的战斗渐渐结束,有些差点被长矛刺穿脖子的朝鲜兵也幸运保住一条小命,被明军从雪泥之中拉起身,赶到集中的地方低头跪好。 眼见士气彻底崩溃,再无重整续战的机会,督战队的八旗兵赶紧向南溃逃,然而等候多时的玩家可不会放过他们—— 几乎半数以上的玩家在后方压阵,只有少数玩家领着朝鲜人、前包衣,乃至明军上前迎敌。 双方菜鸡互啄才能拖住敌人的兵力,吸干义州守军的兵力,锻炼“辅兵”实战能力的同时,也能节省玩家的作战体力。 这不,数千玩家纷纷骑上战马与骡子,踏过封冻的鸭绿江南下追击。 他们一会成群结队砍杀奔逃的旗丁,一会分成数十股骑队奔向更远方驱赶败卒。 也许是玩家骑马砍杀的武艺糟糕,亦或是玩家们刻意为之,直到玩家们骑马回归鸭绿江边,尚有数千八旗兵犹如野猪一般被驱赶回来。 此战背嵬军缴获一万石粮食与蔬菜副食,三千匹好坏参半的战马,以及五万两银子与若干铜钱。另外拯救三千未死的汉民奴隶,这些人都将武装起来加入背嵬军南征序列。鞑子三万守军伤亡过半,大多数都是溃逃追击战中产生的,除去少数幸运儿钻进山林逃脱,其余败卒尽皆被俘。 背嵬军这边的伤亡率不足一成。 用一成伤亡换来敌人超过六成的伤亡算是酣畅大胜。 这些跟随玩家征战辽中、杜家屯的朝鲜兵、前包衣、明军,今日再添一场“半独立”厮杀的实战经验,就算称不上精锐,也算是合格的战兵了。 战后清点伤亡、搜刮战场费不少时间—— 两座城池外的尖桩被逐一拔除,插在尖头的汉民首级被取下,搬运到鸭绿江北岸,寻一块土地集中掩埋。 俘虏的败卒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等候发落,旗丁、包衣、朝鲜人的神情各异,都不容乐观。 他们早听背嵬军残忍嗜杀,甭管是什么敌兵抓到了就要用“抽杀法”处决,心情好的时候采用十一抽杀,心情要是不好直接来个五一抽活。 以往对抗嗜杀的敌人,通常都是抵抗到底,然而比明军更加迷信的朝鲜人亲眼见证“神兵天降”与“斩将小队”的奇迹,根本生不出半点对抗想法。 他们只希望背嵬军发发慈悲,饶恕他们一命,亦或祈愿自己不被抽杀选中…… 被数十名精悍甲士簇拥,身穿王族紫袍的『土豆泥』来到朝鲜俘虏面前,而那些文臣武将则被安排跪在最前方。 “是凤林大君!” 这时一位被俘的文班贵族高声呐喊,仿佛在黑暗的迷宫中瞧见一束光芒。 其他两班贵族也都纷纷侧目,一边激动地高喊着王子的封号,一面感慨自己能活下来了。 他们这才正式确认战斗中高呼的“王子援兵”不是虚张声势,这支明军队伍确确实实是王子请来驱逐鞑虏的救兵。 他们这些从虏作战的贵族应该不用死了! 毕竟王子只是一位王族子弟,连世子都不是,若是对他们这些贵族网开一面,未来必定坐稳世子之位,就连国王也不能动摇半分地位。 是个人都知道如何权衡政治利弊吧 可是王子并未开口赦免,而是逐一询问他们是什么官职,打听到他们不少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后,质问他们为何助虏为虐。 许多人声称自己奉王命助鞑,毕竟朝鲜可是前几年正儿八经对满清皇帝俯首称臣的,国王有命,朝鲜又是大清臣属,他们理当遵从王命为大清作战。 王子却不管这些,当即转身向那些背嵬军请求道。 “这些人身居高位、世受国恩,不思为主分忧,反而助虏为虐,恳请上国天兵为我处死这些卖国求荣的叛贼!” “既然王子发话了,咱们就替你铲除这伙叛贼!” 眼见王子一脸愤慨,又有满脸横肉的刀斧手走到他们身后,文武贵族们顿时傻眼了。 难道不是王子亲自为他们松绑,说几句宽慰的话语,以表礼贤下士的态度,接着贵族们私底下说些投靠王子的悄悄话,双方达成政治同盟,一同打回王都拥抱未来数十年的荣华富贵吗 剧本不该是这般发展啊。 “饶命啊!” 眼见王子动真格的,不少贵族们开始哭爹喊娘,鼻涕眼泪一大把,甚至有些人吓得屎尿流出来。 他们绞尽脑汁思考活命的办法,一会说自己有钱和土地,一会说自己亲戚的女儿生得貌美。 土豆泥忽然心血来潮暗想一句,真是糊涂,杀了你们,你们家的钱粮土地也是我们的! 按照其他玩家的说法,咱们冒着风雪杀来朝鲜,不就是为了从朝鲜获取钱粮物资么 这年头朝鲜的平民奴婢没油水可榨,当然要想尽办法从两班贵族身上取偿啊! 一个个到位的“刽子手”逐渐劈下手中的战刀,将那些两班贵族,鞑子旗丁,抽杀的包衣奴才相继斩杀…… 当刀斧手来到一名朝鲜武将身后之际,围观的朝鲜兵忽然传出一声“刀下留人”的低喝声。 数名军官模样的朝鲜人挤出人群,连滚带爬地扑到那名武将身边,旋即转身跪在背嵬军将帅面前,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恳请天兵,饶他命!” “他也是胁从鞑虏的逆臣!”王子的声音突然变大,好似回答了一个本不该是问题的问题,旋即看一眼身边的队友,在得到肯定的点头后说道,“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朝鲜兵依旧表示这位朴将军是个能征善战的好领导,镇守边关无怨无悔,对待麾下将士也坦诚真挚,同时也是服从王命的大忠臣。 那些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不管是天兵到来,还是鞑子到来,都要盘剥百姓的贵族该杀,但这位为国尽忠的武将为何要杀 如果王子得此助力,朝鲜北方两道的军心皆可稳固。 朝鲜兵跪在地上颤声哭泣,恨不得膝行到她跟前抱腿求饶。 土豆泥闭上双眼,深吸一口寒气,npc写实的情感表现一度让她有种穿越明末的真实感。 作为一名性子温和的女生,她骨子里留存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温良。 哪怕是刚才那些哭丧的贵族,她也觉得是不是该饶恕算了。 不过她毕竟只是兄弟们推举出来的“傀儡”罢了,并没有什么决定权。 她虽然懂得诸多文史知识,但深知自己不是玩政治的好手,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只是一款游戏,以便将自己从虚拟游戏的情绪泥沼中抽离出来。 土豆泥安抚自己,即便执意杀了这些“忠臣”,也只是消磨掉一段数据罢了…… 土豆泥沮丧的面容被身旁队友看在眼里,队长与指挥官的语音在空中无形地来回交流。 经过短暂的交流,玩家们达成共识。 这时有人在土豆泥耳边低语几句,后者顿时眼前一亮,像是听到什么不错的好点子,旋即又接过队友递来的一把武器。 “可惜,我还是必须惩罚你助虏为虐的行为……”土豆泥亲自来到朴将军身后,举起那把兵刃对准后者的脖颈。 朴将军心头一沉,深知自己在劫难逃,十余年为国征战的戎马生涯仿佛浮现在眼前。 他打过女真人,剿过山贼匪盗,杀过举旗谋反的两班贵族,但他只是一个听从王命的武将罢了。 他如何能决定朝鲜一国究竟忠诚大明,还是满清呢 眼角滑落的两行浊泪迅速冻结,他扭头看向举刀的王子,脸上挂着一副卑微且忧伤的表情,“恳请大君不要牵连我家妻儿……” 按照朝鲜法律,犯罪的贵族亲属皆要贬为贱民,男丁为奴,妇女为婢,若无王廷下令赦免,未来世世代代生出的男女都要为奴为婢。 朝鲜等级制度森严,王族之下分为四民:两班,中人,良人,贱人。 奴婢便是四民最底层的贱人阶层,甚至不被看作是人。 王子没有回答朴将军的请求,而是握紧兵刃对着朴将军脖颈狠狠劈下。 随着刀刃落下,那些朝鲜兵求饶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朴将军紧闭双眼等待片刻,只感到一阵轻轻敲击感,隐隐的痛疼很快消散。没有伤口喷血的声响,自己的脑袋也在肩膀上挑着。 怎么回事 他没死 朴将军不由得再次睁眼,却看见王子手中的兵器已然弯折,就像一根纸棒在打闹中报废。 王子绕到他身前,接过队友递来的一把钢刀。 “助虏的朴将军已死,眼下一介白身的朴壮士,愿为本王子驱逐鞑虏,恢复朝鲜秩序么” 王子一边说着,一边毫无防备地递出那把真正的钢刀。 周围的人群鸦雀无声,当朴壮士接过钢刀拔出来的时候,有人担心他会趁机攻击王子。 但朴壮士只是将钢刀插在脚边,双膝跪地,低下头颅朝着王子深深一拜,“在下朴德山,愿为凤林大君效死……” 在朴德山脸贴冷硬的地面之前,许多人都看见他眼角冻结的泪痕,淌过两条温热的泪水。 …… 朝鲜西北失守的消息迅速传回汉城,王廷文武乃至满清王爷尽皆震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6章 各怀鬼胎 第266章各怀鬼胎 一场紧急会议在铺盖青瓦的宣政殿召开,国王李倧稳坐正中王座,包裹嘴唇一圈的胡须点缀些许白。 他稳坐俯视阶下大臣,两班大臣们低垂脑袋分立两旁。 敞开的殿门透进明亮的阳光,国王挪了挪屁股,似乎这样能使他好受一些。 殿内人员早已悉数到齐,却无一人发起话题议事。他们静静地站立着,或闭目养神,或与旁侧的同僚用最小声私语。 国王已然年近半百,身体大不如前,眼下久坐不过片刻已有倦意袭来,眼皮一沉一沉地几乎快要闭合。 就在国王垂身“钓鱼”之际,忽然听见一声嘹亮悠长的传喝声。 大清的王爷多尔衮到了。 多尔衮身披重甲,周身簇拥二百名精悍甲士。 甲士们鱼贯而入宫殿之内,迅速占据殿内墙根,将所有文武两班包围。 十名精锐甲士与一位朝鲜通译簇拥着多尔衮继续前进,直至抵达王座。 多尔衮就像扶持“幼主”继位的摄政一般,站在老国王身侧,而国王却吓得挪动屁股缩到王座一角,生怕触怒这位大清王爷。 多尔衮最近也很焦虑。 他收到探子回报的模糊信息—— 明军夺回辽东,“屠杀”盛京十天十夜,砸烂木箱,捣毁水缸,水井皆被填平,就连地上的蚂蚁和蚯蚓都要竖着劈成两半。 暴虐的背嵬军发泄足足十日,最后一把火将盛京烧毁,冲天的大火就连方圆数十里外的屯民也能瞧见。 他知道这是夸张化的传闻,但背嵬军素来憎恶八旗,行事也残忍暴虐,由不得他不信。 他听说噩耗的当日,就下令把旗内所有汉民奴隶以酷刑折磨致死。 然而愤怒发泄之后是无尽的空虚,皇帝陛下已经数日没有音讯。 他先前就听过黄台吉的“北逃”战略,但眼下一则消息都无。 难道是陛下把他们这些人放弃了,还是在酝酿反攻辽东的战略计划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需要多尔衮“独立”起来。 他自从入朝以来都在推行“吞并朝鲜”的计划,眼下刚刚完成第一阶段,勉强控制朝鲜朝堂罢了。 他仍在加强八旗与两班之间的利益勾连,只待彻底换掉朝鲜的中上层,才能取代李氏国王,成为名副其实的朝鲜之主。 毕竟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便是如中原赵匡胤一般黄袍加身的。 李成桂凭借数万兵丁都可改换君主,他多尔衮手握数万八旗悍卒,未尝不能做一回“新”朝鲜的开国君王。 只可惜明军来了,又是那该死的背嵬军! 他们就像阴魂不散的恶鬼,不知道跟八旗结下什么深仇大恨。 他们已经夺回辽东,不知坐享复辽大功,也不要“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非要在天寒地冻的冬季入朝作战。 这些汉狗就那么憎恶大清么,为了消灭八旗骨血,不惜追杀到朝鲜这种穷地方 多尔衮不知道背嵬军怎么想,只知道任由敌兵南下,他的国王梦就彻底碎了。 他只能,也必须在此挡住明军的兵锋! 此次召开政议的主题是,明军擅动刀兵南下,作为大清藩属的朝鲜应当如何应对 已与满清贵族结成姻亲关系的“亲虏派”官员率先发声。 即便朝鲜过去是大明的藩属,但如今既已彻底归顺大清,便要忠心侍主,为主人征战。 根据前线逃回的旗丁回报,此次南下敌兵总数不超过三万,且并无后续增援。 朝鲜藩属虽是小国,西北道府也被敌兵占据,但集结王室中央军,以及剩余七道兵马亦有九万正兵。 要知道昔日八旗兵出动数万兵马,才能征服朝鲜两次。 眼下经过数万八旗兵“扶持”、“领导”的朝鲜对抗三万明军,简直是钢铁砸鸡蛋,绰绰有余。 然而也有一些中立派官员表示担忧。 此次明军南征裹挟了朝鲜王子李淏,利用王族的影响力在北方招兵买马,很快就能聚集一批被罢黜职务的“反虏派”文武。 清兵能动员朝鲜兵马,人家明军一样能动员朝鲜兵马。 到时候双方动员数万兵马,就变成十万兵马互相厮杀的朝鲜大内战,无论胜负,苦的都是朝鲜军民。 国王闻言不禁点头,尽管他更在乎自己的性命,但这番“赤诚”发言还是叫他十分欣赏。 只可惜,他这位国王眼下已丧失实权,真正的“王”已成为座前傲然站立的鞑子王爷。 “只要殿下一纸王令废除凤林大君宗子身份,敌人又能如何利用” “简直糊涂!”一位官员呵斥一声,旋即面朝座上国王,“凤林大君为殿下血脉。政敌一心重返朝堂,岂会在意一纸国书,到时说我们把持王政,所传皆是伪令,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杀来,你当如何……” “忠臣不事二主,我东国既已效忠大清,为大清效命才是忠臣所为,助逆之人应以叛逆罪论处!” “奈何那些余孽听不见你的忠义之言,他们隐藏在士林之间,就等着明军与凤林大君南下汉城,意图反乱……” 此言一出,几名亲虏派高官纷纷看向满脸肃穆的多尔衮,只见后者点点头,他们才齐齐冲着国王建言。 “恳请殿下准许臣等逮捕‘亲明’余孽,以免国家动荡,生民涂炭。” “孤……”国王嘴唇蠕动,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在场文武大多已成八旗走狗,就算没有明确旗帜的,也都是明哲保身的中立派,依旧死忠他李倧的寥寥无几。 李倧不禁感叹,君不似君,国不将国。 他也只能看着鞑虏把这个国家搅得一团乱,乃至夺走他李氏的基业,却不能做出任何反抗之举。 “万万不可!”这时一位官员高声反驳。 李倧眼见有人仗义执言顿觉精神大振,可旋即又觉得此举太过冒险,若是得罪多尔衮,哪还有命可活。 然而这名郑自点面色坚定,一副大义凛然模样,“清国未来之时,你我皆是心向中原的儒家学士,彼时谁人不以中原为荣如今风云变化鞑虏入朝,我们不以儒学忠义为荣,反而要以残忍暴虐的野兽之行为榜样。 儒士们不愿意臣服,就罢黜他们的官位。如今犹嫌不够,还要把所有不愿跪降鞑虏的儒士都赶尽杀绝,闹得人心惶惶,你们非要闹得举国沸腾才甘心吗!” 郑自点环顾四周,指着周围卖国求饶之辈痛骂,“助虏为虐,你们就没想过日后有什么下场……” 郑自点话还没说话,就听见周围响起一阵惊诧低呼,旋即便感到后背遭受一阵冲击。 只听噗哧一声,一柄钢刀刺破腰身从胸前刺出。 随着鞑子甲士抽出钢刀,血水透过官袍汩汩流出,郑自点只觉浑身的气力都被抽干。 他踉踉跄跄前进几步,朝着座上的国王前进一步,再一步,然而虚弱的身体终究还是倒在台阶之前。 染血的脸庞看向宫殿房梁,含着热血的口中嘟哝着“殿下,臣为您尽忠了……” 而座上的国王刚刚收回伸出的右手,脸上的惋惜表情也转瞬即逝。殿内出了死人,议事的目的瞬间消散,多尔衮不悦地带领护卫匆匆离去。而那些文武官员也像是没了主心骨一般,一齐离开宣政殿。 “来人呐……”国王低喝一声,十余名护卫与内侍连忙来到宫殿门外,但任由国王继续下令,他们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反而是一名新面孔内侍朝着地上尸体指了指,他们才听话地走进宫殿,拖走倒在地上的忠臣尸体,随后拿来水桶与素布擦拭地上的血迹。 望着地上血淋淋的痕迹,国王好似被一根钢针划破心房, 他没想到先前还能命令的内侍与宫女,到此时竟也使唤不动了。 鞑虏一点点蚕食属于他的国王权力,这片王宫仿佛成为一间牢笼,将他死死困在其中。 胸壑中燃起一团熊熊烈火,一会熄灭,一会又再次燃起。 若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别说李氏的基业,就连他个人的性命恐怕也难保全! 于是他委托为数不多可信的宫女,替他外出召集几位深信的心腹前来。 所幸,鞑虏还没完全掌握王宫,以崔鸣吉为首的忠臣们乔装打扮一般,出现在王的厕所。 君臣之间议事不敢大声说话,更没机会挑选合适的议事地点,只能在臭烘烘的便溺桶旁与臭气作伴。 崔鸣吉眼见自己的君主变成这般落魄模样,不禁潸然泪下,“殿下受苦了……” “君父受辱,我等愧当人臣啊!” “殿下若信臣,臣愿率领百名家兵护送殿下逃出汉城!” 逃出汉城一出,李倧脸上浮现出短暂的欣喜。 可他也知道汉城的禁卫早被鞑子换成“亲虏派”,就算是一千家兵也不是禁卫的对手。 而且贸然行动很可能死在“突围”之下。 他还不想死。 “郑自点的家属如何了” “奸臣判他意欲谋反,灭其三族……” “……”李倧闻言心头一沉,又一位忠臣死无葬身之地。 鞑虏与奸臣便是这般,一次次诱使忠臣暴露,再一个个拔除他们,用奸臣填上,直到某天彻底将朝臣变作鞑子的走狗。 李倧旋即又像燃起希望一般,看向三位忠臣,迫切地询问道,“孤的儿子请来背嵬军天兵入朝,你们可有破虏良策献上” 李倧当然乐见儿子与天兵胜利。 鞑子若是赢了,数年之内不再有天兵来伐,那时鞑子安心消化朝鲜八道,李氏江山必不可保。 可要是天兵赢了,朝鲜还是那个属于李氏的朝鲜,他的儿子李淏也将成为下一任朝鲜国君,延续李氏基业。 眼下双方胜负未定,他必须竭尽所能增强“反虏派”的综合战力。 “奸臣今日未能形成合议,但一定会逼迫殿下残害忠良,乃至废除凤林大君的宗子位……不如殿下令册封大君为世子,再授其统帅勤王兵马之权……只要勤王兵襄助天兵驱逐鞑虏,我东国上下必将回归安宁。” 崔鸣吉满心皆是君主的安危,当下反驳道,“臣以为不可,若是前线亦有奸人混杂,知晓殿下授意兵权,势必加害殿下,扶立另外宗子为君……” 另一人表示,世子已死的当下,还有谁的正统性高过凤林大君 已经过继给旁系的三王子,还是被废十余年的光海君 鞑子控制朝鲜王廷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又被儒士鄙夷,要是再行废杀朝鲜君主之事,简直是把大义踩在地上摩擦。 到时候北方文武扶持凤林大君继位,全国的儒士都会认可正统性最高的新君。 大义名分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真到关键时刻就是人心所向。 在天兵入朝的当下,鞑子更不可能加害殿下,反而要在击退天兵之前保全殿下的性命。 几位总算达成共识——效仿汉献帝“衣带诏”之故事,册封李淏为世子,并授其统兵职权。 只是密令上不能加盖国王印章。 若是勤王军大胜,那这份“血书密令”就是真的,加给世子的权柄说削也能削掉。 可要是背嵬军大败,鞑子事后追究起来,这份密令就是某位大臣“自作主张”的僭越之举,自行背锅死掉。 “若事不可为,臣愿意担此罪责……”方才还反对密令的崔鸣吉深深伏低下去。 另外两员忠臣也跟着拜伏下去,“臣愿意担责……” 眼见三位忠臣尽皆跪伏在面前,李倧的双眸不禁湿润了。 都说患难见真情,他总算看清满堂文武之中,还有这么几位一心为君的好臣子! “好,好,好,你们皆是孤的肱骨忠臣!若天兵顺利驱逐鞑虏,孤必不相负。” 于是崔鸣吉咬破手指,代替国王写下勤王国书,册封李淏为世子、授予兵权的同时,号召全国有志之士协助世子打回汉城,击退鞑虏! 这一边忠臣把血书藏在衣带里带出王宫,赶紧挑选一些骑术优良的下属前往北方送信。 另一边多尔衮也召集心腹朝奸聚众议事。 逃的不可能逃的,八旗军往南逃是大海,而他们不善舟船。 往北逃是群山。他们已经品尝过绕路爬山的苦楚,而此时是寒冬季节,绕路爬山的损耗成倍数增长。 战死五千战辅兵,他大清仍有两万五千可战之兵。 虽然朝鲜整体显得贫穷,但其上层的享受用度,还是让一众八旗迅速沉沦,谁都不想轻易舍弃到手的“肥肉”。 就连多尔衮也不免沉溺在“朝鲜国王”的美梦中无法自拔。 打,必须要打。只是该如何打,就成了众人思考的问题。 拖延时间不行,背嵬军手握朝鲜王子,每时每刻都在增长实力,此消彼长之下,大清的胜算将跌至冰点。 可多尔衮与济尔哈朗都与背嵬军交过手,更知道正面硬拼打不过。 不想逃,不能拖,正面又打不过,那便只能智取。 这群朝奸仆从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毕竟是泡在政治圈数十年的老狐狸,简短商议一番便想出一记良策—— 放出清兵欲逃的消息出去,静待汉城忠臣、勤王大军的变化,以此谋求战胜的时机。 若是汉城“亲明派”异动,多尔衮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以此加快篡夺王位的进程。 要是勤王军上钩,导致进攻节奏错乱,那么假意出逃、实则率军出征的王爷便能趁机击败明军。 “好!准许你们派人联络勤王军,就说我大清欲走咸镜道出逃,急需联合勤王军夹击……” 当然多尔衮也不是完全相信这伙首鼠两端的朝奸,下令之后又追加一句,“消息传出之后,我要你们如我大清一样剃发,日后你们都是我的忠臣、贤臣!荣华富贵取之不尽!” 朝奸们闻言皆是一惊。 头发这种东西可不是几个月能长回来的,要是剃成金钱鼠尾那般模样,就是彻彻底底打上鞑虏的印记了。 不过他们也知道,自从攀上鞑虏“欺辱”自家君主开始的那一天,他们就没有回头路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7章 关键问题就在于问题的关键 第267章关键问题就在于问题的关键 天兵入朝大胜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鲜北方。 大明的春风又回来了! 仿佛数十年前从倭寇手里拯救朝鲜,这一次大明爸爸又像“超人”一般杀进朝鲜,为好大儿驱逐暴虐的蛮族。 朝鲜在满是“精明精儒”的公论氛围下,愿为鞑虏效力的不说是贪婪恋权的小人,也可以说是道德败坏的恶徒。 朝奸为讨好鞑虏,也为自己敛财,不惜大肆压榨民力,将上下四民尽皆得罪。 此时鞑虏初战失利,“背嵬军”猛男正挟大胜之威南下。 大量亲虏派官员只有狐假虎威的捞钱胆子,哪敢硬碰硬血战厮杀,更舍不得把捞来的油水散给军队! 秉持着弱鸡打不过猛士的想法,亲虏派官员纷纷携带细软逃往汉城,一时间北方各地出现大量官位空缺。 那些静观局势变换的亲明派儒士也不傻。 直到亲虏派彻底逃出城池,他们才集结私兵高喊着“驱逐鞑虏”杀出,兵不血刃夺取地方城乡。 他们一面代理地方政务,以“驱逐鞑虏”的名义征收钱粮布匹,一面组织兵员与世子会合。 姜尚贤也是“举兵反虏”的一员。 他借宴会的名义邀来平壤一众“亲虏”官员,旋即摔杯为号,唤出百名刀斧手把这些朝奸全部斩杀,一举夺下平壤防务。 可是夺取城池并未使他紧皱的眉头舒缓,反而变得愈发忧愁—— 他深知明军的战力又重回数十年前,不然也不可能夺回辽东千里山河,但是武夫军纪败坏是常识,明军的军纪更是坏上加坏。 在文人眼里,丘八们都是戴着金箍的妖怪,一旦没了文人的管束就会变成杀人恶魔。 大明不计前嫌,派兵拯救朝鲜,让姜尚贤很高兴,说明父母国并未忘记朝鲜,可惜明军恶劣的军纪,他很不喜欢。 平壤府经过朝奸的摧残,已是怨声载道,遍地难民。 要不是他打开府库赈济百姓,恐怕还没赶走鞑虏,就要爆发饥民暴动。 可怜的平壤之地再也经不起第二次折磨。 于是他决定紧闭城门,不让明军进城驻扎。 不过他决心刚下达没几日,就瞧见以明军为主导的大军南下,数万大军在视野尽头若隐若现。 这支大军既有整齐划一的明军,也有相对孱弱的朝鲜正军,甚至是一些装备简陋、身穿素布白衣的贵族私兵。 然而大军打起的旗帜却让姜尚贤泛起了嘀咕。 镶黑旗他倒是略有耳闻,朝鲜正军的旗帜也不难分辨,但那些奇奇怪怪的旗帜,乃至于一些酷似南蛮的旗帜倒是叫他颇为惊异。 难道天兵雇佣了大量夷兵! 西夷的军纪岂不是比明军还要糟糕 军纪败坏的丘八就像一群饿狼,准许他们冲进城池,就是饿狼冲进毫无防备的羊圈。 可怕的念头在姜尚贤脑海中一经浮现,便再也无法挥去。 他回头望一眼正在集结的守军,三千兵丁稀稀拉拉地聚集到城门口,时不时有人低语天兵的威武,亦或是声称明军入城就会大肆抢掠。 饶是身在墙头,姜尚贤也能体会到兵丁的胆怯与不安。 明军到来的消息传遍全城,原本还在搬运物资、修补城防的百姓、奴婢四散奔逃,或推嚷谩骂,或摔在雪地里染满泥泞。 姜尚贤不由得苦笑一声。 但愿世子邸下能说服明军在城外驻扎,他一定尽心竭力为天兵供应粮草与薪柴。 然而现实总是会用骨感的绝望狠狠甩人一巴掌,姜尚贤接下来看到的画面,让他渺小的希望破灭了。 明军队列的中部跟着数门火炮,每炮以驴骡拖拽,弹药车与备用炮架亦是准备充分。 饶是手中有一根低倍“千里镜”,姜尚贤也能从炮车的运行流畅度与轮廓判断,那一定是明军的精良火炮。 明军的火炮一向比朝鲜犀利,数十年前便以火炮与骑兵碾压倭寇。 若是明军眼见平壤拒开城门,一怒之下开炮轰击,这小小城池的大门如何挡得住,明军会不会冲进城来泄愤抢劫 姜尚贤正犹豫间,听见数百匹快马抵壤城下。 数百骑队中簇拥着的年轻人,不是新晋的世子李淏又是何人 似乎是担心城内守军依旧是“亲虏派”官员,世子一行并未靠近,而是派出一员骑手抵近城门。 那骑手身披暖和大衣,衣下的甲胄鳞片若隐若现。他一口流利的朝鲜语向墙头传达命令,“我是平安道兵使朴德山。背嵬军天兵助我朝鲜勤王军南下勤王,速速迎接我大军入城!” 骑手抬手从马侧的圆筒抽出一卷透着赤红的白纸,熟练地展开并高举过头。 姜尚贤透过千里镜观察一番,那白纸竟是国王口吻的血书。 血书的字迹虽然歪歪扭扭,但大致写着册封李淏为世子。 姜尚贤知道李淏被封为世子的传言,但这“权摄国事”、“节制八道军政”、“总领勤王大军”等等相当于“另立”国王的授权,他却闻所未闻。 这种情况也只有当年倭乱之际才有出现。 那时朝鲜国王一门心思逃往大明,但又不能彻底不管朝鲜,于是将王廷一分为二,将朝鲜这副烂摊子丢给自己的儿子。 也就是说,眼下李淏虽是世子,但其权力已是朝鲜准国王。 不过姜尚贤十分怀疑这份“血书”的效力。 毕竟这给的权力实在太大,相当于王莽还未崛起,就被皇帝册封兵马大元帅,还能节制全国军政,简直是连推带送,给人让位,使得奸臣篡位的步骤都省了。 而且这份血书并未加盖任何印章,按照法理来说不具备任何效力。 但坏就坏在,世子请来了天兵相助,又有北方各道文武两班支持。 这哪怕是随便一员贵族擅作主张写下的血书,在此时此刻也能产生众人认同的王命效力。 当然,真正的“衣带诏”并无特殊权柄,纯粹是玩家们的好点子发威—— 尽管大多数玩家都是不学无术、性格“暴虐”、满脑子浆糊、酷爱整活的三好青年,但林子大了,什么好鸟都有。文史专家与键政老炮,看出了血书作者的真正用意——幕后人是想躺着,把鞑虏给驱逐了。 可玩家都是“有便宜不占就是吃亏”的主,知道幕后人想糊弄他们,那他们也糊弄对方呗。 于是他们在血书上多加了几条权力,直接给『土豆泥』堆成朝鲜准国王的地位。 要不是担心大明与朝鲜的官职与传统有异,以及不便挑起不必要的纷争,都要给土豆泥加点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甚至是另立朝鲜王国了。“开城门!”世子邸下也开口了,他的声音沉着且冷静,在冬雪寒风中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杀伐果断。 李淏王子被掳去做了三年人质,如今也由少年变成沉稳的大人了。 准国王发话开门,饶是姜尚贤想要阻拦也无济于事。 毕竟他现在名义上并无官职,只是凭借贵族身份间控城防罢了。 随着血书的内容在墙头扩散,数名将官接连朝着墙下的守军大喊,“开城门!” 榜样的示范作用就像溃堤蚁穴,冲垮了守军的意志,封锁城门的命令再也不能执行。 有些士兵本想用刀剑阻止开门,但被姜尚贤制止了。 他明白此时此刻还要执意阻拦会发生什么,内斗血战,自相残杀。 要是明军发怒攻破城池,不仅平壤军民会遭遇不测,就连他与将士也会被世子惩罚,乃至牵连全家老小。 如今他所能做的只有,恳求世子邸下努力劝说那些明军不要劫掠城中百姓。 他会打开府库粮仓,甚至献出自家的牲畜马匹,任由明军取用。 “开城门!” 随着一声声令下,平壤的城门打开,姜尚贤则赶忙带着墙头守军跪在门口,迎接大军进城驻防。 他旋即抬头看向马背上的世子邸下,用不高不低的音量说出自己的请求。 而世子邸的纪律比你想象的更好”,旋即便再度上马跟上入城队伍。 什么放心吧 姜尚贤心说,世子邸下都没跟背嵬军主将商量,就直挺挺进入平壤城,如何能叫人放心 军队的纪律再好,也是杀人放火变成勒索财物吧 望着世子走进城内的背影,姜尚贤原以为跟在骑队后面的明军会像饿狼一般“杀”进平壤开始搜刮财物。 可没想到一群大兵踏进城内,却对城内房屋与平民区指指点点。 “哎呀,都快走完一道的城池,怎么连一道治所的平壤也是这鬼穷酸样子这城墙估计被红夷大炮轰几下就打穿了。” “朝鲜嘛,毕竟是各方面都落后大明的偏远小邦,与其说这时期的朝鲜是个国家,不如说是建立在贫穷与粪坑上的奴隶制部落。 它的农业,手工业,冶金,商业都比大明落后几百年,连隔壁日本都比他强几倍。 当年倭寇入侵朝鲜,给朝鲜做了一轮检地,全国上下也就千万石高的水准,换算一下大明度量,也就两三千万石的总粮食产量。” “看来想要朝鲜供给钱粮布匹,必须从那些两班贵族身上榨油水了。” “这种各方面都落后的贫穷国家,正适合我们种田玩家发育。从零开始建设的成就感别提有多爽了。” “乞活军也就体验半个省地盘,咱们这回直接体验统治一个小国,什么政策都能试试看。” “只可惜主线任务写了,朝鲜以后要划入东北四省,不能做分封地,最多当干部的权限大一点。” “朝鲜要改省,那就去占领日本呗,现在攒多少勋位,日后就做多大的大名。” “噢噢噢!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感觉燃起来了,我要做十万石大名!” “十一区大名算什么,我可是要做新大陆公爵的男人,干翻欧陆殖民者才是真男人!” “对哦对哦,现在欧陆正在大混操,火器比例和烈度可比东亚烈度强多了,等我们把华夏统一,就可以跟那些欧陆列强拼一拼。” 一阵阵辽东军话的口音传入姜尚贤耳中。 他不经意抬头一瞧,明明是糙汉子粗狂的嗓音,映入眼帘的却是雌雄难辨的清秀面容。 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奇葩的感觉就像萌妹可爱脸长在巨石强森身体上,极其违和怪异。 更让姜尚贤惊奇的是,这些“明军”的服装虽然各异,完全不像是同一建制的明军,像是“多国联军”的混杂部队,但入城行进的队列却十分齐整。 数千人紧握刀铳,傲视前方,整齐划一的步伐犹如钢棒砸击地面,发出富有节奏感的咚咚闷响。 姜尚贤盯着这支军队看了良久,不由得感叹一句,真虎狼之师! 他为官十余年,与丘八也打过多次交道,可从没见过如此齐整肃穆的部众,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精神抖索,器宇轩昂,简直比他想象中的大明禁军还要气派威风。 紧跟在后的明军队列差了许多,但也勉强维持着纵队前进,似乎是被强军的整肃模样所感染,也像维持属于自己的荣誉感。 稍后的朝鲜兵与各路勤王军则差了许多,前后一对比就知道谁是强军,谁是七拼八凑的弱旅,简直云泥之别。 而这支强弱混合的大军竟然没有杀人放火,更没有抢劫淫掠,只是按照勤王军的指引走向城内兵营。 数万大军走进城池,甚至没有发生一起扰民事件,饶是有些装备简陋的兵丁忍不住离队走向民居,也会被明军、朝鲜兵模样的人挥刀驱赶回去。 姜尚贤感觉自己在做梦,丘八不抢劫,就像妓女说自己冰清玉洁。 他反复揉搓自己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大量队列走进兵营,踏进亲虏派两班贵族空闲出来的房屋。 这才意识到,这支带头入城的背嵬军真的不抢劫,甚至没有强占百姓房屋,还连带着监督其他部队约束军纪。 “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的岳家军,以及数十年前军纪严明的大明浙兵,果真存在这世上! 姜尚贤愣住了,他绞尽脑汁也不明白背嵬军如何练兵的。 他不知道这群“第四天灾”被系统限制了暴虐之心,也不知道什么叫新世纪的人文道德,更不知晓玩家是为了帅气酷炫而整齐行军。 他只知道这支军队洗刷了“大明部队军纪败坏”的恶名,是一支真正堪当正义之师名声的强军。 如此纪律严明的强军助朝作战,是朝鲜万民之福! …… 姜尚贤与一众将士、平民、奴婢,将背嵬军等人的正大行径看眼里,而那些混在平壤城的义兵也把这些看在眼里。 怀揣着“此乃王者之师”的念头,义兵赶忙回到自己的老巢,鼓动那些反贪官又反鞑虏的义兵加入这支部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8章 晚上好 第268章晚上好 清晨,天还蒙蒙亮,藏在暗处的视线射向远处的无人小道。 树林深处寒风呼啸,尚有干柴燃烧的噼啪作响声。 树枝与茅草搭建出一间间草庐,出身平民、奴婢的义兵们围拢在篝火附近,一处处篝火在林中燃烧,狩猎得来的猪鸡鸭鱼放在木架上炙烤。 这是附近最大的一股义军队伍,足有一千五百人。 自从鞑子控制王廷以来,苛捐杂税愈发沉重,忍无可忍的金五集结饥民揭竿而起。 他率领义兵杀官造反,劫富济贫,硬生生拉起千余人队伍。 平日里奴婢们不敢奢求的糙米饭,以及猎物肉食,也成了诸位唾手可得之物,他们大展“贱民”的怒火,再也不用去看两班老爷的脸色。 如此美好的“生活”是金五这些奴婢们世世代代不曾体验过的自由与幸福。 可是义兵队伍终究太过弱小,战力孱弱,兵员稀少,别说驱逐鞑虏,就连那帮贵族老爷打不过,长此以往必将被剿灭。 有人建议他高举“驱逐鞑虏”的旗帜,争取反虏派贵族的暗中支持,以图壮大。 他愿意高举义旗,吸纳那些同为可怜人的义兵,但却对贵族深恶痛绝。 金五数十年的人生阅历告诉他,狡诈的贵族从来不可信。 他与祖辈就被贵族欺骗过多次—— 数十年前,那群为王廷效力的抗倭志士,到头来连最简单的“除贱”都得不到,依旧作为卑贱的奴婢沉沦下去。 他要是为贵族效力,到头来若是再被食言,他又能如何呢 有些人选择脱离队伍去投靠那些反虏派官员,而他选择死扛到底。 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那些贵族老爷听一听,他这位奴隶临死前的怒吼声。 就在围剿大军包围山林,即将踏进深处攻杀他们之际,金五忽然发现围剿大军退了。 原来是李淏王子说动明军入朝作战,一鼓作气击败鞑子守军,打开入朝的西北大门。 他感到庆幸之余,也嗅到朝鲜政局变换的契机—— 明清之间必有一场大决战,无论谁胜必将伴随着政局大洗牌。 作为一名奴婢出身的贱民,他不敢奢求改朝换代,小小的朝鲜在他心里也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他不反王族,厌恶两班,只能通过麾下的义兵打出“统战价值”,迫使王族与他达成妥协。 所以他打定主意在山林中训练义兵,静观局势变换。 可是他想稳坐钓鱼台,其他兄弟却迫不及待想参与这场军政大变局。 篝火旁,火光映照在诸位脸上,他的兄弟金六兴奋地讲述这些天的所见所闻—— 大明天兵乘坐“天龙”杀来,越过义州的城墙从天而降,同时施展仙术分出数万“残影”,叫人分不清敌情。 直到落地厮杀,鞑子才知道天兵仅有数百人,而守城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天兵斩杀首领,数万“亲虏”战辅兵全军覆没。 金五登时就指出逻辑漏洞,“若是天兵真有“天降仙术”,为何还要一路走来,而不是天降汉阳,直取奴酋脑袋” 弟弟微微一愣,旋即凭借见闻补充,“这伙天兵都是大善人,不烧杀,不抢掠。他们本打算直取汉阳,但见到一路上饥民遍野实在看不过眼,便每州城留下百十来人救济饥民,把异邦当成自己的家乡来救治。”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那些天兵做善事后都会高喊一声,又做完支线差事刷到声望了兄弟们……” 支线刷到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金五听着这乱七八糟的用语,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像是有蚊虫在叮咬。 弟弟继续补充,天兵军纪严明、队列齐整,走起路来犹如钢鞭砸地,气势如虹。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信行军都能走那般漂亮。 “那些天兵还说朝鲜虽然穷,但仍有振兴的价值,他们要从头开始让朝鲜人都能吃饱饭,说这是天兵的使命,会有功勋和犒赏……” “天兵不仅没有烧杀抢掠,还要帮助我们吃饱饭,这是真的吗”一群义兵头目不可置信地投去炽热的视线。 “比银子还要真!”弟弟欣喜地瞪大眼睛,“我亲眼看见天兵进驻平壤的时候,一粒米,一匹布都没抢,甚至没对妇女出手,直直走进兵营,除了白天出来吹拉弹唱,根本不袭扰百姓! 天兵还说敢于反抗鞑虏的义兵都是好汉,他们欢迎好汉加入勤王军,一同剿灭窃据朝鲜的鞑子。” “这、这怎么可能!”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年头兵士就跟土匪山贼没什么两样,忽然有人说这么一支军队不烧杀不掳掠,也不奸淫,还费劲心力扶助百姓,简直匪夷所思。 这世上再严明的军队,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吧 金五跟贵族与武夫打了半辈子交道,怎会不知这些人是什么德行 指望贵族与丘八粮食助民,还不如期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金五听闻弟弟的荒唐言语,只觉得理智不容许自己再听下去,这种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 “一派胡言!”金五气得双肩颤抖,指着弟弟的鼻子臭骂,“你是不是收了贵族的钱,想诓骗我们去卖身投靠!我早告诉你两班不可信。眼下他们缺少兵员,要你给他们卖命,一旦驱逐鞑虏,坐稳了位子,他们当你是破抹布用完就扔!” “兄长,我知道你憎恶贵族老爷,但世子邸下不一样,他真的值得投靠。”弟弟将听来的世子传闻复述一遍,什么赏罚分明,什么亲自参与劳动,无论两班还是奴婢尽皆平等对待。 金五摇摇头,眉头已经拧成了麻,“胡说!什么贵族都是一个模样,要不是贪婪奸恶,要不是笑里有刀,背地里狠狠算计你,把你吃干抹净!不然我们如何要背井离乡在这忍受凛冬” “大伙要是不信,可随我一起去亲眼看看,天兵与世子就停在平壤府。” “不要信他胡言!他要骗我们去平壤被两班一网打尽!” “我若是心存坏心,这次回来怎会只有我跟一些随从兄弟”弟弟言辞恳切,苦口婆心地劝说金五,“兄长,你就信我一回吧,世子邸下贤明公正,若是我们投靠过去,一定顺利废除贱籍,兴许还能成为中人造福后人…… 就算兄长不愿与两班为伍,也要替这些兄弟和他们的亲属思量吧” 眼见兄长紧锁的眉眼耸动,弟弟继续言语追击:“难不成兄长想等到世子驱逐鞑虏,继承大位之后再出山投靠到那时我们就不是义兵,而是反抗王廷的逆贼,届时邸下借天兵围剿,从天而降飞下来,我们还能躲藏到哪里” 这番话语几乎把金五说服,但他眼前忽然浮现出两班的丑恶嘴脸,似乎卖命被弃的下场就在不远的将来。“我不同意你们去……冒险……” 金五环顾四周,本想得到一众小头目的眼神支持,却没想到大半的义兵头目听的津津有味,似乎被神奇的“邪术”蛊惑了心智,一心想去试探神秘的禁地。仅有少部分小头目站在金五这边。 金五心说要糟,弟弟不过几句话就蛊惑大半人要“分离”。 他终于意识到义兵们征战数十日已是身心疲惫。 他们遇到童话般的希望,就像寒风中遇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小屋,迫不及待想要钻进去取暖避寒。 没人会拒绝希望,也没有贱民不想成为自由人,乃至成为荣华富贵并享的大人物。 “兄长,随我一起去吧……我们一起杀了贪官造反,如今也一起回家吧……” 面对弟弟的诚挚邀请,金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旋即摇摇头颓然地坐在草垫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噼啪作响的篝火。 金五终究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他不与两班贵族合作。 于是弟弟离开了,他的话语鼓动上千义兵随行,就连周遭的义兵也被一同说服,总计数千兵马一同前往平壤。 不过大股义兵暂时停在平壤郊外的山林中等候,仅有数十名头目入城洽谈投靠事宜。 平壤城的关防外松内紧,金六等人自告身份和来意,便很快被守卫护送到世子所在的府邸。 一路上金六打听到新的好消息:鞑虏眼见天兵势大,已打算放弃朝鲜,向东北方向逃离。 如此说来,他们甚至不用经历血战就能恢复朝鲜秩序。 鞑虏之患即将消除,那世子邸下还需要义兵相助么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金六等人老老实实跟着守军的步伐前行。 城市街面的积雪皆被扫除干净,城内外原本隔老远就能嗅到的粪尿臭味也削减许多。 装载粪尿的车马集中运输,全城的平民、奴婢都被动员起来干活做事,男人锻造兵甲,搬运物资,女人编织素布,编织竹篮。 其他头目也亲眼见证天兵的功绩,这要是换做以前可不会有两班在意“城市的卫生健康”,贫民区的粪尿尽皆随意倒在周边。 每一个人口密集的聚集区就是一个大型的粪坑,相隔数里都能嗅到臭味。 金六不由得感叹,这才短短时间就发生明显变化,若是给天兵一年时间,朝鲜还不得翻天覆地 然而他们才刚走出半程,就遭遇一伙数百人的武装人员。 一名官老爷拿起一摞通缉告示,看着金六与其他头目的模样对比一番,旋即询问道,“你就是宁边赵家的奴隶金六” 得到一句磕磕绊绊的称是,官老爷逐一询问其他头目,纷纷得到肯定的回答。 “哼,那就无误了。”官老爷平淡的神情忽然变得狰狞愤怒,抬手一指怒吼道,“把这些逆贼给我统统绑了!” 数百持刀护卫纷纷涌过来把金六等人压制在地,顿时惹得一干头目们大呼冤枉。 “我们杀了鞑子,我们不是逆贼!” “我们是来投靠世子邸下的义兵!” “放开我!放开我!这就是世子邸下对待功臣的态度吗” 护卫们一面押送他们到城外,一面拳打这伙挣扎不断的义兵头目。 不多时,数十人已是人皆挨揍,嘴角渗血。 当他们双手反绑,被勒令跪在城外雪地之际,不少头目已然产生后悔心理。 有人一脸茫然失措地看向金六,有人开始双眼泛红哀叹自己信错了人,还有人双眼透出的怒火仿佛在说,你不是说投靠世子万无一失吗。 金六也觉得委屈,难道是哪里搞错了,产生了误会 “奴隶杀人主人已是不容宽恕的大罪,你们竟然还敢杀死府使,犯上作乱,简直人神共愤!” “我们都是忍无可忍才出手反抗!”金六犹自辩解,“府使贪污受贿,欺压百姓,暗通鞑虏,我们杀他是替天行道!我们没有罪!” “呵呵,官员犯法自有国法惩处,你们这些弑主奴隶有何资格过问!你们祸乱纲常,颠倒尊卑实乃滔天大罪,贱人就该老老实实为主人卖命,怎敢僭越反逆!给我宰了他们以正国法!” 听闻此言,金六与其他头目都忽然意识到上当受骗了。 世子邸下欢迎义兵的说法都是骗人的,是为了诓他们入局的谎言,就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 什么废除贱籍,跟着世子扶摇直上是根本不存在的虚言! 原来兄长的话语是对的。 两班一直以来都没变过,永远都是一群披着羊皮的豺狼。 眼下鞑虏要逃,他们便不再需要义兵的帮助,开始追究义兵犯下的“过错”,意图纠正国家纲常。 说到底他们就从没把奴婢放在眼里,觉得奴婢还不如猪狗马骡! 金六不仅面露苦笑,他真是头无可救药的蠢猪,竟以为会有贵族“良心发现”,给予他们公正的功勋。 随着行刑的护卫拔刀的轻响声从脑后传来,金六短叹一声,多希望当着兄长面说一句,弟弟错了。 兄长你才是对的。 耳边传来诸多头目的吼叫与抽泣声,数十名好汉都被他害惨。 愧疚与懊悔凝聚成无数根钢针捅刺五脏六腑,金六顿觉愚蠢的自己就算是万死也不足以偿还这次失败。 或许是人在临死前产生的幻觉,金六仿佛看见兄长金五的身影—— 兄长带着数百人从远处飞速赶来,就好像他一直都在附近观摩“投靠事宜”,发现出现意外才冲出来救场。 然而兄长的身影还没凑到近前,金六就听到身后传来数声强劲有力的怒吼声,“刀下留人!” 金六扭头看去,一位身披甲胄的青年人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数百名兵士,他们精神抖擞,杀气腾腾。 青年人身边站着一位身穿素布白衣的平民,正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仿佛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长跑比赛。 这青年人熟悉的面孔不是世子邸下,又是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9章 复活吧,窝滴碍人 第269章复活吧,窝滴碍人 掷地有声的质问好似加持了魔力,促使数十把刀刃悬在半空,数十名执刀护卫停下动作,其他护卫更是显露被打断“好事”的怨怒表情。 他们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竟看见尊贵的世子领兵前来! 如果说两班是奴婢的天,那么王族就是他们的天。 世子与“护卫”来势汹汹,尤其是一众甲具各异的奇装异服叫人侧目—— 酷似兵马俑的兔耳朵鹖冠。充满汉代风格的鳞甲与战盔,头顶插上笔直的赤色羽毛。大半身被铁甲遮蔽的步人甲,恍若一个移动的铁罐头。 还有人穿着紧身帅气的大衣军装,头戴量产式钢盔,肩上扛着一支粗管鸟铳,这一身干练的打扮好似即刻冲出战壕发起冲锋的填线兵。 十余位身穿一体式板甲的勇士仿佛从西夷而来,眼见朝鲜人的视线投射而来,他们忍不住拔出配剑挽了几个剑,随后冲着“观众”挑了挑头,仿佛在低语我帅不帅。 装束上的“混乱”还没算完,这伙中西结合的兵士更有奇怪的发型,什么鲨鱼朋克头,菠萝头,爆炸头,刺猬头等等…… 这伙人来到异邦土地好似解开了胸中“禁忌”,将人类奇葩发型展现得淋漓尽致,把儒家文化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传统价值观按在地上使劲摩擦。 一众被迫跪地的“戴罪”义兵惊诧万分,再次看向金六渴求得到答案。 义兵们不懂什么叫“松弛感”与“游戏自由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哪里来的“牛鬼蛇神” 看样子不是威风凛凛的天兵,倒像是传闻中茹毛饮血的南蛮雇佣兵 这时,世子迈出稳健的步伐,身边的“奇葩”们也跟着愈发深入“刑场”。 而这些奇葩中的部分人却不走寻常路,一蹦一跳,好似地上的残雪有些冻脚。 有些人一蹦一跳,还在空中变换方向,一会看向前方,一会转身向后,甚至有时候左右扭动。 “别搁这跳了,你们以为玩单机游戏呢”一名甲士操着一口地道的汉语呵斥队友。 金六听不懂汉语,但眼见此情此景,绝望的血水恍惚一下子沸腾起来。 当日他亲眼见识过背嵬军的整肃,只是都戴着头盔,披着甲胄,看不到奇葩发型与别样甲具。 此时“蹦跳步伐”一出,他敢确定这些人就是背嵬军天兵,而非南蛮雇佣兵! “是天兵,是背嵬军天兵!”金六笃定地开口,仿佛看到天降大救星。 贵族老张把金六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心说自己哪能叫贱奴滑过去! 天兵会救你们这群贱胚子 周遭前来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张老爷一脸不屑地瞥了百姓一眼,旋即满脸谄媚地迎向世子。 他脑子里打好腹稿,自信能用无懈可击的理由说服世子邸下。 可他哪知眼前的世子邸下早被“狸猫换王子”。 『土豆泥』踏过冷硬的雪地,看见数十名衣着简陋的义兵跪在地上,他们嘴皮干涩,满脸点缀冷硬的黑泥,杂乱的发丝上覆盖一块块冻结的汗霜。 与其说他们是义兵,不如说是乞讨的流浪汉。 不过『土豆泥』不是真世子,可不会以等级论对错。 每一个游戏角色都是代码与文本组成的“集合体”,头顶上挂着不同颜色的名字,在她眼中是平等的。 贵族朝她谄媚地笑。报信的平民不敢抬头直视她的眼。数十名义兵眼巴巴望着她。 她忽然想起荒野大镖客里的某小角色,孤零零死在异乡角落,身上留着一封亲人写来的家书。 她当时就想,要是能拯救那位小人物会怎样 脚下传来障碍物阻拦的阻塞感,土豆泥低头一看,原来是颗碎石。 她抬脚便将其踹飞老远,随后生冷地询问眼前的文班贵族,“张府使,我听说有支义兵来投,可是这些人” “当然不是,这伙人皆是弑主谋逆的反贼。本官正要将他们明正典刑。”张老爷的谄媚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自信。 “既是处置逆贼,为何不通知本世子擅自行动!” “世子受命大任,仅是统领协调各部勤王人马便已疲惫不堪,小臣不忍此等小事烦劳邸下……” 张老爷的马屁刚拍完,便听那位报信的平民断断续续地低吼,“他们是好汉,他们一直在杀鞑子,不是逆贼!” “这些人果真是勇敢杀鞑子的好汉”世子盯着平民的眼睛再度重复一遍,后者微微一愣,旋即坚定地点点头,接着补充一句道,“平壤府的乡民都能作证!” 顿时周遭围观的平民纷纷响应报信人所说。 这伙人确实是杀鞑子的好汉。 “既然百姓皆证,可见这些人是于国有功的义士,放了他们!”世子一声令下,张老爷微微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有蹦蹦跳跳的天兵走上前,挨个给金六等人松绑。 就在所有“逆贼”被解除束缚,张老爷满心怨怒之际,就听见周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原来是前些日奉命勤王的两班贵族闻讯赶来。有些人听闻世子获得“权摄国事”的权柄,集结私兵赶到世子面前混个脸熟的。 有些则像见见大人物,瞅瞅是否有门路更上一层楼的,还有的人纯粹满腔救国热血,希望在世子的指挥下驱逐鞑虏的。 眼见尊贵的两班抵达,围观百姓们卑微地退后数十步,让出中心的位置。 大量两班围绕在世子身边,俨然一副人多势众的局面。 张老爷心说这下稳了。 多半贵族听闻事情的缘由,立即选择支持张老爷。 虽然两班只是站在四周发话,却能对世子邸下构成无形的威迫压力。 为何逼宫往往能迫使君王妥协 因为除了开国君王以外,胆敢不按士绅规则滥杀“柱石”的,不是被政变推翻,就是落水暴毙了。 “奴婢卑贱怎可凌驾两班之上!” “若不狠狠惩戒弑主奴婢,必将天下大乱!” “世子邸下应当以国事为重,切勿听信奸恶小民之言。奸恶小人最擅谎言,焉知这些奸民不是逆贼收买助威的贼子!” 张老爷只觉腰杆子挺得笔直,脸上的谄媚也被自信与骄傲所取代,犹如一只战胜的斗鸡。 他一脸自信地凑到世子跟前,一副忠臣劝谏的模样,恭恭敬敬建言道,“功是功,过是过。这些奸民侥幸斩获几个鞑子首级不能功过相抵,主子教训奴婢天经地义,奴婢怀恨在心、杀死主子实乃天大罪过,此罪不罚如何叫士人满意 鞑虏虽退,但危险尚未解除,君父仍在汉城待援。邸下与王既是君臣,亦是父子,此时更该贯彻忠孝之理,勤王救驾。 小臣斗胆揣测,此等奸民定是鞑虏派来离间世子与士人的细作,使我上下不合,自生动乱。若我八道乱起,鞑虏又将卷土重来。 恳请邸下以大局为重,斩金六逆贼等数十人,以安定人心。” 土豆泥听完,环顾四周,看到林林总总的视线——面色大变的金六等人,似乎胜券在握的两班贵族们,沉默注视的平民百姓。 贵族们的保暖衣服与平民、奴婢的简陋素布就像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土豆泥明白,要是己方选择硬刚到底,不仅没法严肃军纪,反而会使数万勤王军分崩离析大打折扣。 届时数万大军不复存在,各地由两班控制的钱粮也不再供给,最后只剩下背嵬军单打独斗,甚至没法有效追击逃走的鞑子。 要是背嵬军“擅自行动”大开杀戒,傀儡朝鲜的计划将大幅度延迟,甚至陷入朝鲜战争的泥潭,使得辽东被明廷趁虚而入,到那时不仅西瓜丢了,芝麻也没了。 经过多日的相处,土豆泥已经摸清大多数玩家的性子,能动手绝不吵吵。 但显然这次朝鲜攻略必须由她土豆泥,或者说朝鲜世子做出决定,才能达成最大的利益。 她开口下令,那就是朝鲜内部斗争,若她没说话,而背嵬军擅自行动,那就是一场节外生枝的大战。 “世子邸下!” 义兵们似乎看出了世子在权衡利弊,所谓的正义与李氏江山相比,孰轻孰重 小民的性命哪一次会被当成天平上掂量 求饶的乞求声传递到土豆泥耳朵里,她满脑子都是数千玩家的游戏体验该怎么办。 伸张正义还是顾全大局 张老爷察觉出世子的内心动摇,于是抢先一步代替世子做出决定,“世子已经下令,杀了这些鞑子派来祸乱人心的细作!” 仿佛赢得一场大胜的他趾高气昂地转过身,踏向一脸绝望的金六等人,接着朝向诸位贵族露出洋洋得意的笑。 这场话语权之争,是他们赢了! 这些贵族的嚣张面孔让土豆泥想起那些叫她厌恶的影视剧、动漫、游戏的反派。 一想到那些冠冕堂皇者的丑恶嘴脸,土豆泥就恶心得想吐。 她脑子还没经过详细思考,口中的言语便冲着贵族的背影宣布,“我既领‘权摄国事’之责,便是君父在此。你们聚众威逼本世子残害杀鞑功臣,两次擅自代本世子下令,哪里还有半点君臣之礼! 目中无人,犯上作乱,左右!给我拿下这群奸臣重打二十军棍!” 旋即土豆泥指了指一脸惊诧的张府使,追加一句道,“给我打他一百军棍!狠狠打!” “噢噢噢!”一声指示,所有玩家恍若铁笼放出的恶人,齐刷刷冲上前逮捕所有“大逆不道”的两班贵族。 直到『突破手』在耳边低语一句,“你刚才的表现真帅啊,真有种强势王子的英雄气派。” 土豆泥才从激动中回过神,自己居然爆发了如此惊人的魄力。 这还是自己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0章 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 第270章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 土豆泥细细品味刚才的威风姿态,以及大声吼出命令的冷酷肃杀,简直是短剧里扮猪吃老虎的装逼小能手。 她下意识歪嘴浅笑,好似化身歪嘴龙王,大手一挥就叫对手身心震撼、羞愧难当。 一股强如电力的愉悦感顺着背脊直冲后脑,让她仿佛升入仙境,体内挤压的烦闷都像汗水一般倾泻出去,上班一天的烦恼也都随之烟消云散,甚至有种第二天能翻倍加班的余裕。 难怪大伙都喜欢装逼打脸,亲身品味之下果然名不虚传。 土豆泥渐渐迷恋上装逼打脸的良好感觉—— 她痴痴地看向前方,数百玩家好似捕猎的猛虎,揪住两班的衣领摔落在地,旋即抽出金属棒球棍狠狠砸在贵族背脊上。 没有钝器的玩家就用手脚代替,拳头双脚犹如雨点般落在贵族身上。 而那些闻讯来迟的玩家则拼命抢夺“猎物”,几乎四五个玩家才能分到一人。于是他们挨个交接棍棒、铁锤,轮流痛打两班贵族。 刚刚获救的义兵们站成一圈。他们等人下意识拥挤在一起,看着眼前的“惨状”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奇葩古怪的天兵竟是如此凶悍狂暴,有些天赋异禀的天兵竟能一秒连抽三棍,打得贵族哭爹喊娘。 方才还聚众“逼宫”的贵族们这下被打回原形,一个个哭求着痛呼饶命,“啊啊啊!饶……命……啊……” 贵族们被打的嗷嗷直叫,犹如蟑螂一般四处逃窜。 然而玩家却不跟他们玩什么怜悯,四处追捕逃走的“罪人”,将他们按在泥坑里请他们“吃饭”,或是踹翻在地棍棒加身。 玩家一边打,一边口吐影视剧里的朝鲜语脏话。 什么西八弄马,狗崽子,撕烂你的嘴,疯狗给爷死…… “三棒打碎两班魂,将爷我是读书人……”『吕小布』眼见此情此景,不由得吟诗一首,手中的棍棒则继续举起落下,激起哀嚎一片。 不少贵族被打的实在受不了,趁着玩家交接棍棒的空挡陆续逃出数十人。 他们好似踩中捕兽夹的野猪,一个咕隆拜倒在『土豆泥』身前,哀声乞求世子饶恕,请求世子让天兵收了棍棒吧。 “饶命啊……” 贵族们声泪俱下,鼻口残留着冻硬的血斑。 他们表示自己并无胁迫世子之意,只是秉持公义希望世子能识大局罢了,虽然行事操切了些,但一身拳拳报国之心苍天可鉴啊。 更有人被打的满脸是血,还在言语中暗藏威胁道:眼下鞑子虽退,但各地溃兵、匪盗仍要清剿,要是世子执迷不悟、残害两班上人,就不怕八道士人震动,最后丧失世子之位么! 眼见数十人被玩家拖回去,耳边回荡起两班的谏言、威胁,土豆泥脸上不由得泛起忧愁。 是啊,要是今日之举被士人传遍八道,她还没上位就可能被国王夺权。 要知道眼下鞑虏退走,朝鲜上下就不再需要背嵬军的救援,那么明军留在此地便不再名正言顺。 似乎是瞧见土豆泥脸上的愁容,『吴厘头』与『突破手』凑近来安抚道,“就算鞑子走了,朝鲜国王要撤你的权,我们还能借助义兵的力量,分割朝鲜来个南北分治。” “那时候我没了大义,还能还有谁效忠”土豆泥耷拉着脸,犹如一只被暴雨浸透的败犬。 “格局小了吧。”吴厘头习惯性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大义只是锦上添的东西,建立规则的根本永远是暴力——” “暴力”土豆泥闻言喃喃自语,不经意看向腰间佩戴的剑。再看看不远处与两班打得火热的玩家。 吴厘头继续说,“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只是区区一员边将,就是带兵回都抢了王位。 再说眼下,没有哥们几个的暴力支撑,你只怕已经跟贵族达成妥协,不得不杀死功臣了,而你手握暴力,两班贵族就只能放下傲慢,跪在你面前求饶。 很多人对规则和帝王权位都有个误区,以为做了君王就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游戏消除按钮一样,点谁谁死,没有暴力的支持,身为皇帝的汉献帝也没法拿捏曹操。” 回想起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土豆泥反复咀嚼对方的言语,心想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这次入朝的玩家也不多啊,我们一路走过来,抛开战死的,留守的,还剩五千人左右……也不知道复活的玩家还会不会来。” “咱们还有明军和朝鲜仆从军,除去留下的戍守部队,还有一两万人,你忘了么”突破手在一旁补充。 “这还没算那些忠心投靠你的文武将领,他们麾下也能凑出数千人。而且你今天虽然得罪了两班,但收获了这批义兵的心,以后跟国王打擂台,他明明就是你坚实的班底。你瞧——” 吴厘头抬头指向那些义兵头目,后者也朝世子与天兵投来感激、崇拜、敬仰的视线,甚至自发地跪下硬磕几个头。 绝地逢生的情绪反差使金六感激涕零,热泪顺着干硬的皮肤流下,就像甘霖滋润了干燥的大地。 两班老爷确实没几个好东西,但世子与天兵都是秉持公义的“青天大老爷”,不惜得罪两班,也要为他们洗刷冤屈。 哪怕未来世子要与两班为敌,金六也暗自发誓,要为世子卖命一生! 他感觉自己可以骄傲地告诉大哥,自己为义兵找到了一条光明的出路,更能自信对大哥感慨一句。 大哥是对。 而他金六也是对的。 世子的仗义之举很快传遍周边,成千上万义兵纷纷涌现加入世子的建制——尽管鞑虏退散,但散兵犹在,依然有兵士的用武之地。 世子也对他们宣布:凡是立下军功者,良人封赏,贱人除贱。 不过有得便有失,“无限制格斗大赛”打伤百余名,打死数十名两班贵族,导致大量贵族对世子产生厌弃情绪,纷纷带兵离开。 …… 寒风呼啸的官道上,数十股大小建制的部队排成纵队前行,接连数日都有附近的朝鲜正军、贵族私兵赶来会合。 赵四郎亲率黄海左道的数千兵马走在队伍中间,时不时远望队伍的前方,或是扭头看向队伍的尾部。 原本两万人的规模逐渐膨胀成三万五千大军,数万人构成的长队几乎首尾连天。 赵四郎很骄傲。 他作为朝鲜北人派的士林领袖,昔日被政敌打败,并赶出王都回到地方,也由此躲过“蛮夷夺政”的风波,没有落下投靠鞑虏的污点。 朝鲜国家虽小,但党争起来比大明还要酷烈。各种党派层出不穷,即使党争的胜利者也会内部分裂继续斗争。赵四郎心说世子果然还是太过稚嫩,行事简单粗暴,为了一群贱民殴打两班,导致两班寒心,不然他还抓不到重新起复的机会。 毕竟是年仅二十的年轻人,在鞑虏那做过三年人质,如今没了鞑虏束缚,又骤得“权摄国事”的特权难免得意忘形。 赵四郎本身对李淏世子并无成见,但他不会“投资”一员蠢货,尤其是企图撼动“四民制度”的大蠢货。 等级制度是朝鲜的基石,不知有多少两班、中人因此制度得益,就连如今国王坐稳朝鲜也得益于此。 只有贵族的儿子当高官,贱民的儿子当贱民,这个国家才能世代安泰,否则必将天下大乱。 如今世子表现望之不似人君,即便国王要死保仅剩的继承人,也不得不看一众两班的脸色。 毕竟国王当初便是在两班的支持下推翻了“前任”,二人的辈分按照大明的剧本就是,朱允炆在士绅的支持下推翻了朱棣。 前例在此,国王也得捏着鼻子认下。 不过赵四郎也知道,政变只是最终手段,不能轻易使用,而联合其他高官、两班逼宫,也只会激起国王的抵触心理。 他必须另想他法,劝说国王下定决心废除世子之位、改立其他宗子。 这支仓促集结起来的军队,不能实打实为他所用,只是给他提供一个晋升之阶而已,好叫国王看见他的忠心——他一听说鞑虏撤退,便组织“义兵”南下勤王护主。 不过擅长党争的赵四郎没思虑多久便想到“必胜法”,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国王暗中赋予世子国家大权,同时也使得聚集在世子身边的文臣武将愈发膨胀,就连义兵也越来越多。 世子与国王首先是君臣,然后才是父子。 哪个做君王的愿意看见臣子愈发壮大,不说李唐太宗逼父政变,就说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也被儿子架空尊为了“太上王”。 他只要稍加暗示,国王便能联想到开国架空之祸,乃至十余年前推翻王叔的宫廷政变…… 言语便是如此,明明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有时候却能致人死地。 望向远处的天空,赵四郎不由自主地露出坏笑,似乎重回王廷掌握权力的时候又要到来。 就在他满心谋略之际,忽然发现行进的队伍逐渐停下,胯下马儿打了个响鼻,几名将官不由得咒骂前军几句。 赵四郎环顾四周,大军侧翼恰有几处丘陵山脉呈南北走向,不由得心头一惊,难道是遭遇了贼人的伏兵 好在他的担忧并未应验,一群探马跑回来报信并未遭遇敌兵,而是发现一些木箱子。 木箱子 他正疑惑间,却见精明的武将早已派人将箱子驮运回来,足足十三个箱子。 其中一个箱子封口处有纸张书有大字:内有多尔衮、济尔哈朗首级。 另外十二个箱子各写有某位满蒙王爷的首级,以及内藏金银珠宝无数,并留言:请朝鲜大军莫要追击,留给他们一条生路。 一看见箱中有首级与财宝,武将就想将其献给赵四郎,以便搭上高官的人脉,日后在朝中必定蒸蒸日上。 赵四郎起初很想以“军需的名义”收下珠宝,但转念一想,要是献给国王殿下,自己的地位只怕更加稳固,于是打算分离首级与珠宝,但把财宝暂时看管起来。 可谁料这箱子像是着了魔似的,好似驮运过程中触发了某种机关,忽然有声音在内部发出咚咚声响。 难道是箱子里藏匿了伤人暗器 “停手!”赵四郎刚要出言阻止,却见得令的武将已然完成任务。 十三个箱子逐一被打开,可是映入文武眼帘的并无首级与珠宝,反而是数百只鸽子扑扇着翅膀飞向天空。 清脆的铃铛声随着鸽子翱翔传遍方圆数里。 叮铃,叮铃,叮铃。 紧接着赵四郎身边的文臣武将都是一片死寂。 他们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唾液顺着喉咙向下流淌,鸽子飞走后的天空也是静悄悄的。 没有首级和珠宝,这只是鞑虏耍他们的玩笑 短暂的小插曲吓了众人一跳,大伙很快恢复镇定,赵四郎也没了继续赶路的兴致,当即吩咐军队就地扎营。 随着一声令下,三军将士们慢慢收拢队伍汇聚一处。 可是就在扎营半个多时辰之后,稳坐军帐的赵四郎忽然听见帐外有将士们在聒噪叫喊。 他连忙带人冲出营区,白雪的尽头忽然冒出数十个黑点,接着模糊的黑点越来越多。 赵四郎忽然觉得心中涌现一股不详的预感,强烈的负面情绪反馈到现实产生幻觉。 他仿佛看见成千上万的鞑虏铁骑从山林后涌出,犹如洪水般冲着他的营区袭来。 不! 那不是幻觉,而是冰冷刺骨的现实。 鞑虏怪叫着骑马冲来,就像一群饿狼直扑毫无防备的羊圈。 “东边!东边!鞑子来了!” 警告全军的铜锣与号角声接连响彻,大量文臣武将狼狈逃窜,但赵四郎已经呆呆愣在原地,仿佛被吓丢了魂魄。 鞑子北逃的传闻只是流言,他们不仅没有逃走,反而埋伏在南下王都的必经之路上,就等着倒霉蛋自己钻进埋伏圈。 悬挂铃铛的白鸽就是全军出击的信号。 数万鞑子与朝奸组成的步骑兵士从三面围拢过来,一片雪白的大地上瞬间增添许多暗红的血水。 赵四郎只觉心头一沉。 他上了鞑虏的当! 完了,一切都完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1章 中国有句古话 第271章中国有句古话 白雪覆盖的山脚下,身披白甲的多尔衮踏上一方土丘,身前的数百勇士排成一堵坚实的人墙,他熟练拉开千里镜观望远处的战况。 当数百只白鸽翱翔在天,所有埋伏山林间的清兵抬头望天,白鸽与铃铛声就是当前时代传播最广的瞬时命令。 马蹄踏动,勇士怒吼。 换做一般军队遭遇伏击必将一蹶不振。 伏击战之所以杀伤甚重,是因为遇袭者仓促间来不及披甲,更没法构筑防御步骑阵型。 仓促迎战之下,又会遭敌前后分割,导致首尾不能相顾,落得惨败下场。 但背嵬军不是常人! 当日八百黑旗军深陷埋伏,仍有拼死一战的勇气,差点直取他的项上人头。 背嵬军毕竟是黑旗军的分支,继承了黑旗营的悍勇强悍——熊岳驿大战的惨烈画面至今犹如一把钢刀悬在喉头,多尔衮回想起来都叫人浑身一哆嗦。 多尔衮不敢在背嵬军面前生出“添油战术”的想法,就连保护自己的人墙也加派了两倍。 撤军谣言,移师迷惑,昼伏夜出,全军埋伏,白鸽传讯——多尔衮几乎使出浑身解数,不顾兵法直接派出八成主力,分三面一齐迎战“明军”,只求竭尽全力打垮背嵬军,完成他入主朝鲜的梦。 即便伏击态势已成,敌军登时仓皇溃逃,多尔衮也不敢松懈。 他要亲眼看见背嵬军的主将首级送到自己脚边。 可奇怪的是这支“明军”战力显得很孱弱,两军接战还没打几回合就四散溃逃。 他印象中那个以一当十的背嵬军有这么弱么 而且多尔衮观察好一会,都没发现背嵬军的“奇葩”战旗,更没有一面镶黑旗帜,难道这不是背嵬军 等等! 多尔衮忽然意识到一种可怕的情况。 他能用计设下埋伏,背嵬军也能收起战旗,假装孱弱的败兵引他追击,而背嵬军从来不是按套路出牌的弱者! 多尔衮心说要糟,倘若这支弱旅仅是诱敌深入的佯兵,而背嵬军早已发现他的踪迹,只是将计就计,那岂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阵酥麻的电流般向上蹿升,湿润的汗水猛地透出后背的毛孔,多尔衮只觉眼前蒙上一片短暂的阴霾。 他身子轻晃数下,随后稳住身形,斩钉截铁地命令道,“速去警戒南北!” 多尔衮没敢动用身边的巴牙喇护卫,而是派人速去前线抽调两千人,不,抽调四千人! 他命令四千儿郎们向南北散开至少十里,若有背嵬军伏兵身影务必报回! 紧急命令下完,多尔衮的背后已被浸湿大半,一股深深的凉意席卷全身。 要是背嵬军算计了他的算计,完事皆休! 多尔衮只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会向前奔走数十步,一会垫脚伸脖远。 明明他设下天罗地网,拿下胜利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怎么就这般浑身刺挠难耐,就像自己才是瓮中之鳖一样 就在多尔衮被“心中恶鬼”折磨之际,忽然几名得胜的牛录章京骑马归来。 马背后犹如驮运野猪一般,横放着几位衣衫扯烂的老头,一身的明制服装与大明神似,却略有些许不同。 多尔衮心中默念,千万别是坏消息。 只见几名老头被牛录章京拥抱猎物一般扯下马背,掀翻在地上。其中一位牛录章京低喝一声,“大清睿亲王在此,还不跪下行礼!” 早已恢复王爵的多尔衮满目一凛,心中涌现一丝期盼喜悦的感觉。 难道不是坏消息 几位衣着华贵的老头竟是朝鲜两班,所统帅的也是朝鲜北方三道的正军与民兵。 “背嵬军何在!”多尔衮只关心背嵬军的下落,一口汉语说的相当不错。 “回、回大王的话!背嵬军犹在黄海道逗留……”汉语最好的一个贵族满脸雪沫。 还在黄海道,距离此地起码两百余里 哈! 多尔衮听闻此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支“明军”竟是朝鲜人的乌合之众。背嵬军根本没与朝鲜人一起。 背嵬军无形之中犯了分兵大忌,反被他抓住机会打垮一路。 哈哈哈,这一战是他多尔衮赢了。而刚才的内心争斗,全是他“自己吓自己”的精神内耗。 背嵬军虽然勇武过人,但也不是什么料事如神的军神。 此役朝鲜人惨败,入主朝鲜的天平总能向他多尔衮倾斜了吧 都说兵贵神速,背嵬军赢得义州之战,本该神速进兵直抵汉城的,没想到他们一路上磨磨蹭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难道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多尔衮又追问一番细节才知道,原来自从李淏王子获封世子以来,背嵬军南下的速度便慢了许多,像是刻意放慢脚步一样。 是因为粮草筹集困难,还是冰天雪地难以行军 总不可能是想帮助朝鲜世子培植班底吧 朝鲜以前是大明的藩属国,如今也有不少儒士依旧心向大明,就像被黄毛夺走的人妻依旧挂念丈夫一般。 背嵬军费人力、物力帮助李淏回国,就算顺利击败大清,这朝鲜人也会效忠大明,而非背嵬军。背嵬军何必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多尔衮转念一想,好像背嵬军经常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愚忠”蠢事。 济南决战,黑旗营便损失惨重。熊岳驿大战,背嵬军更是死伤无数…… 眼下多尔衮听说背嵬军收复辽东期间又再添损耗,如今落得功高盖主的地步,究竟值得么 说实在的,双方若不是生死仇敌,多尔衮真希望与英勇无畏的背嵬军结识一番。 多尔衮想不明白背嵬军打什么鬼主意,但知道那位王子,或者说“自称”的世子刚干了一件蠢事,得罪了两班贵族才导致朝鲜人擅自南下。 多尔衮久闻背嵬军行事简单粗暴,属于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暴脾气、直性子。 这种性格说好听点能快速形成战斗力,军纪严明,作战勇武,说难听点,叫不能“团结”国家的士绅豪强。 而无组织的泥腿子从来没什么力量。 多尔衮内心冷笑,你们背嵬军协助朝鲜王子收复国土,居然不知道收敛秉性,反而狠狠得罪两班,直接导致局势极度恶化。 这幼稚的政治嗅觉,比他多尔衮不知道弱到哪里去了。 吸取背嵬军的鲁莽教训,多尔衮觉得此时正是修改行事策略的时候。 先前“取偿朝鲜”的计划,应当变为笼络两班士族。 多尔衮明白,要想做朝鲜的君主,必须与这些国家的中坚联合,而不懂政治的背嵬军竟把这些国家柱石推到他身边。 感谢背嵬军赠送的大礼! 多尔衮心中打定主意,连忙变换说话风格。 他挥退粗鲁的牛录章京,亲自扶起几位衣衫破损的士族,随即从侍卫那取来几件保暖的大衣为诸位贵族披上,脸上挤出担忧的神色,“诸位先生受苦了……” 当大衣披在身上带来暖意,赵四郎迷惘的意识瞬间恢复。 他没有死,还被清兵送到大清王爷面前,甚至得到了一句看似廉价,却能安抚人心的安慰话语。 赵四郎上下打量这位大清王爷一番,暗叹此人虽获得大胜,不仅没有傲慢桀骜,反而对他们这些文人礼遇有加。 光是这一副胸襟气魄,就比背嵬军那些粗鄙武夫强一百倍! 多尔衮一面派人去保全两班贵族,一面当着几位贵族的面诚恳发言—— 之前八旗入朝所作所为都是不得已,皆因背嵬军穷追猛打所致。 而如今八旗站稳脚跟,深知先前行事甚为粗鄙,多尔衮代为致歉。 随后他话锋一转,表示背嵬军就是这般不懂利益分割的蠢货,做什么事都想赢家通吃,不给竞争者留半条活路。 你们朝鲜世子成天与背嵬军混在一起,难免染上暴戾粗鄙的习气。 多尔衮愿意出兵驱逐背嵬军,替两班贵族们找回一个公道,纠正背嵬军遗留的所有错误! 赵四郎听闻此话,只觉得峰回路转,一切还没彻底玩完。 他虽然做不了朝鲜国王的重臣,但却能做大清王爷的忠臣啊! 大清王爷手握八旗重兵,而他熟悉朝鲜民情,拥有丰富的施政经验,双方若能结合简直如虎添翼。 对于改换门庭这件事,赵四郎原先是不肯同流合污的,但如今当荣华富贵的机会摆在面前,他岂能不动心 只要王爷别乱整剃发易服之类的蠢事,他敢保证,一年之内便能襄助多尔衮夺取朝鲜全国。 急促的马蹄声从身边不断传来,赵四郎扭头看去,不少两班贵族被当作客人一般与旗兵同乘一马而来,甚至刚才还在互相厮杀的敌我,此刻已经受降入编。 他立刻意识到若是再被别人抢先投诚,那就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于是他当即对着满清大王跪下,声称朝鲜国王昏庸无道,听信奸恶小人将他罢黜、流放。 他颠沛流离数年,终于得见明主,若王爷不弃,愿倾尽毕生所学,为大清王爷扫清一些顽石。 而多尔衮作为“有德”之人,天生就配得到朝鲜这块“宝地”。 “哈哈哈!”多尔衮闻言开怀大笑,等候赵四郎行完大礼,才缓缓虚扶对方的双臂将其扶起,“先生快快请起,我得先生,如旱苗得甘露啊——先生如此大才,合该总领国事为朝鲜万民谋福啊……” 两人对视一眼,犹如心有灵犀一般大笑起来。 “哈哈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2章 站着把钱挣了 第272章站着把钱挣了 早在李淏被封世子的消息传开之时,北方三道的商人便收到了世子的邀约。 可当平壤爆发祸端,商人们都有些迷茫,得罪两班还能有好后果么 诸多商人各自在小团体内私下密谋开会,猜测是世子请来天兵驱逐鞑虏,许下巨额报酬,须从他们商人身上“搜刮”钱粮。 国家打仗,百姓遭殃。 作为国家的中下层等级,商人们也时常“被自愿”捐赠财货。 尽管部分豪商可以钱捐官迈入两班阶层,但大多数商人世世代代都是平民,与其拒绝邀约触怒世子邸下,不如亲身赴宴试探对方的真实态度。 是要摊派钱粮,还是另有深意 于是诸位商人纷纷派出代表,亦或是亲自赶赴世子所在州城。 数十户家业不等的商人从北方三道赶来,崔在明便是其中一个。 朝鲜山地众多,官道年久失修,道路坑洼,他不能坐轿子,但可以乘坐简陋的马车,十余名仆人则驾着另外几辆简陋骡车跟在身后—— 崔在明之所以带货赴约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世子向多位商人发出过邀约,那么必有大量商人带着商货赶去,正是赶集交易的好机会。 而且世子身边的天兵上万,每个大兵手里都揣着银钱,那需求可不是一般人能比,随便买点东西就够他狠狠赚一笔,以补摊派钱粮的亏空。 崔在明正缩在马车的盖布里小憩,前方忽然传来马夫的洪亮喊声,“老爷,黄州到了……” 差点进入睡眠状态的崔在明缓缓睁开眼睛,一种被人搅扰清梦的烦闷感油然而生。 他不悦地掀开盖布,抖开下落一层的雪尘,探出脑袋朝车前眺望。 黄州城外的白雪被清扫出一条宽敞大路。 这里车水马龙,人骡络绎不绝,一点没有被鞑子糟蹋过的痕迹,不少商贩与农民直接在城外支起帐篷,柴堆上架起的铁锅冒着腾腾热气。 崔在明身下的马车继续前行,城外的景象愈发清晰,甚至能听见行人议论、讲价的嘈杂声响。 “杀!杀!杀!”突然一声浪潮般的怒吼传来,崔在明只觉背脊冒出一阵冷汗。 他循着吼声定睛看去,原来是数千兵士正在城外军营演武,铳炮与箭矢齐鸣,仿佛不是在操练布阵,而是真刀真枪地打一场生死决斗。 随着马车逐渐靠近州城,城外多处临时军营也愈发清晰可见,营内兵士的喊杀声也如雷贯耳。 朝鲜正军什么时候有这般精锐了 仔细听见他们说的好像是汉语,这才了然对方是大明天兵、背嵬军。 崔在明的视线正巧落在一对切磋武艺的兵士身上,这两人脑后悬着干练的短发辫,一身简朴的衣裳恰如游走江湖的大侠。 第三人、第四人、第五人、第六人分置前后左右,举起双手在眼前搭成空心方块,像是在施展术法使妖孽展露无形。 “《杀猪英雄传》第九章——开始!” 只听一声干净利落的低吼,两位对峙良久的兵士仿佛回了魂,各自挥舞手中兵器开始搏杀。 两人的动作与攻杀灵活多变,好似小说中大战三百回合的武将,拼杀招架之间尽是久经沙场的经验。 刀剑碰撞发出砰砰作响,两人攻防并进,时而齐齐一跃而起在空中伴舞一般。 接着呐喊出崔在明听不懂的招式,什么“破剑式”,“星爆气流斩”,“无敌斩”…… 好几次锋利的腰刀几乎落到另一人致命要害处,代入感极强的老崔一度以为,那腰刀将砍掉他自己脑袋,不由得为那落于下风之人揪心担忧。 好在那人实战经验丰富,多次遭遇险境都能化险为夷。 最后两位兵士陡然拉开距离,各自收敛刀剑入鞘,旋即双眼紧闭,身边的兵士手持大扇拍开周身的雪尘与砂砾,就连两位兵士的发丝都飞舞起来,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正在汇聚。 而那几位手展符印的“路人”几乎把双手杵到“侠士”鼻尖。 忽然两位对峙的“侠客”猛地睁开双眼,持剑人拔出拔剑,一团蓝色的火焰顺着护身向剑尖攀升。 而另一位刀客拔出腰刀,一团绿色火焰同样附着锋利刀身。 这是什么! 崔在明大惊失色,下意识向后一座,差点摔下马车去。马夫与仆从也都震惊不已,不断发出阵阵低呼。 好端端的刀剑为何能冒出这般诡异颜色的火! 为什么周围的其他兵士竟无半点惊恐与害怕,就像司空见惯一般 崔在明心脏加速搏动,几乎要突破胸腔钻出。 他紧闭双眼平复心情,但那刀剑燃火的诡异画面却偏要往他脑子里钻。 如果那是火焰,为何会有蓝色和绿色,可如果那不是火焰,那就说明有秘法加持! 这时一旁的兵士说出画外音,“此二人竟已迈入大专巅峰!” “大专巅峰!”一瞬间周围演习的兵士都为之一寂。 执剑人冷哼一声,抬剑咆哮,“天地大同!” 而另一人也轻蔑一笑,斜视怒吼,“天魔大化!” 两人像是心心相惜,却不得不杀死对方的天生对手,只是一瞬的冲锋,蓝火的剑与绿火的刀剑狠狠撞在一起。 “咔!” 只听那手举眼前的兵士大喊一声,这二位决斗者顿时解除敌意,并将燃火的刀剑狠狠插入雪地,再拔出来时便是正常无损的兵刃。 “拍的效果真好!果然我说的没错,绝招就是要喊出来才威武霸气。” “还真是,刚才我真感觉自己是某得道修士,全身的血都要跳出来了。” “下一章剧本怎么拍……” 术法决斗的“表演”结束,崔在明心有余悸地赶紧赶路。 直到他踏入黄州城的大门,心中犹在感叹。 那二位高人收放自如,简直是术法高人,而世子邸下居然有能施展法术的高人相助! 世子邸下到底在图谋什么到底索求着什么! 世子已经拿到大半国家大权,再想要什么,崔在明想都不敢想。 他下意识活动右手,探进衣襟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上渗出的汗水。他此时全然没了做生意的想法,哪怕这群不怒自威的“仙兵”要拿他做人质,黑掉他所有货物,甚至再狠狠勒索他一笔都没问题。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保住一条命比什么都重要,至于生意,那也得有命活着在说啊。 你一介凡人能跟仙人讲斤两么 叫崔在明感到震惊的不止如此——迎接商人的官员竟是姜尚贤老爷。姜老爷何许人也,那是崔在明费重金也不能得见一面的贵人! 如今竟和和气气邀请他们前往衙门做客,商谈一些贸易事务。 不是摊派钱粮,而是贸易事务 邪火刀剑带来的阴影顿时烟消云散,崔在明不由得产生些许期待感。 于是崔在明跟着同一批次的商人进入衙门,没有在房间大摆宴席,众人推杯换盏玩乐一番,反而直接前往目的地。 一处仓库。 什么情况 崔在明与其他商人尽皆面面相觑,只见几名身披步人甲的兵士走近仓库堆积的草袋,提刀狠狠捅进去。 崔在明顿时看见一片白茫茫的白色“砂砾”从袋中涌出。 “瞧瞧这是什么” 兵士指了指身边的白土,颇为骄傲的挺起胸膛,好似一名大厨学成归来,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就等着家人们鼓掌称赞。 这难道是 心中怀揣着惊喜的预感,崔在明勇敢地踏步向前。 他谨慎小心地看了兵士一眼,得到后者的点头默许后,他轻轻沾了一指白色颗粒,放入嘴中尝味。 这真的是盐! 是纯白无瑕的盐! 崔在明舌头发干,眼睛发绿,这些兵士竟把如此白净的食盐就这般撒在地上! 矿盐井盐的质量最好,但被高官、大族所把持。海盐相对差一些,且加工成本较高。 无论是大族垄断的,还是官府掌握的粗盐,根本不配与眼前的盐相提并论,这才是真正的雪白! 即便是一个不识字的老农都知道,人不吃盐就没力气,食盐几乎等同于各代王朝的变相人头税。 古代的食谱种类单调,腌制食品居多,食盐的人均使用量远比现代人要多。 食盐是从来不愁销路的刚需,饶是朝鲜三面环海,也架不住国内山地众多,遍地百姓都缺少食盐供应。 第273章 哈库拉玛塔塔 第273章哈库拉玛塔塔 鞑子正在北上的消息,通过指挥语音传遍全员。 有的玩家正在检验完买来的商货,有的古装短剧拍得正入佳境,还有的刚刚年满二十四岁,打算使用涩涩券沉沦一番,就被队长语音搅弄得索然无味…… 副本任务永远是最优先的。 兄弟们都是一个副本的蚂蚱,要是遭遇重大失败,光是复活之后的赶路时间就是不小的损失。 要知道乞活军一直在消化地盘,最近终于腾出手来扫清洛阳与开封的周围县城。 背嵬军的小伙伴们就算当即自尽,怕是也赶不上“中原副本”,只能死磕朝鲜副本到底。 上百个公会、小队选出各自的代表前往衙门参加紧急会议。 衙门的占地面积毕竟狭小,实在没空地的兄弟只能选择趴在队友背上,或是叠罗汉般贴着墙组成“机甲”,或是站到桌椅上,犹如一只只警戒四周的狐獴。 更有行为艺术爱好者,抛出一根根素布挂住房梁,就像小区里使用健身器材的大爷大妈一般,把脖子套入布圈内,在空中荡啊荡啊,算是把空中区域也利用起来。 “马的,我们被骗了,骗得好惨!” “前几天放的观测气球,明明看见鞑子向东边去了,还以为鞑子得了恐黑症,看见我们镶黑旗就吓得要跑。现在才知道是声东击西的计谋啊,骄兵必败呀。” “也是咱们有了傀儡朝鲜的心思,巴不得鞑子把朝鲜给我们让出来。” “就算鞑子是头猪,跟我们交手几次,也能摸清咱们的作战风格了,现在朝鲜北方全是漫天白雪,是头猪也能隐藏行踪。” “威望是这么打出来的,鞑子要是再赢几次,就要成朝鲜大王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悬在半空的老哥摆动双臂,踏动双腿,好似时间紧迫的上班族在争分夺秒使用跑步机锻炼。 空中摇摆的“吊死鬼”左右交错,地上发言的兄弟只觉得头顶凉飕飕的。 “鞑子大胜一场,周边骑墙的两班贵族肯定争相投靠,敌人的综合力量已然强过我们,而我们为了以后傀儡朝鲜,在沿途留下大量驻军,敌强我弱,形势不容乐观啊。” “鞑子能吸纳投降派,咱们也能解放朝鲜奴婢啊!就来个朝鲜版的解放奴婢宣言。” “是啊,我记得哪里看过的资料,这个时期朝鲜在籍人口差不多四五百万,不在册的奴婢、黑户起码有一两倍。” “听过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么人家要过来跟你决战了,你还在这玛卡巴卡。 逃回来的败卒也说了,伏击地点在两百里开外。依照鞑子的行军速度,就算有大雪迟滞,两三天也差不多到了。 两三天时间你的解放宣言连北方三道都传不开,更别说没有足够干部去做基层宣传。” “鞑子来就来,管他是十万,还是五万,咱们还有两三万战力,跟他们拼了!” “很显然鞑子学乖了,他们为啥打个朝鲜人都要用计谋,掩踪迹我猜他们原本就想埋伏我们! 如果我们跟着贵族南下,遭遇伏击的也会有我们。 现在鞑子要过来跟我们决战,但一定不会跟我们背嵬军硬碰硬,而是利用骑兵机动消耗,拖得我们粮食吃光、体力耗尽再打。” “这就是古代的骑兵优势了,你就算打败他们,也没法歼灭他们,但他们却能放你风筝,活活拖垮你,这还是大冬天,拖也在雪地里冻几天就全死了。” “不跟我们打野战,那我们就一路向南冲进汉城。”急性子的哥们开口道。 另一名自挂房梁的玩家仿佛被蠢猪气到,双腿蹬得跟过年被杀的肥猪一般,“如此一来被瓮中捉鳖的傻子就诞生了。咱们和朝鲜王室被鞑子一网打尽,多尔衮正好美滋滋成为朝鲜大王。” “乱动不行,就躲在城里固守——利用这几天加固黄州城防,再派人征集守城器械。” “这提议倒是不错,多几天筹备时间,我们就能坚守长久一点。” “对对对,我们所在的地方也距离海边很近,海船可以运来补给。” “我觉得不妥。”叠罗汉的玩家反对,“鞑子经过近期大胜,威望大涨,到时候再把我们困死在城池中,你觉得朝鲜人怎么看他们只会觉得天兵要输了,多尔衮赢下战争只是时间问题,那时候,多尔衮能调动全朝鲜的粮草跟你拼消耗,我们怎么耗的过” “呼叫崇祯呀,咱们给他夺回藩属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孤军奋战吧” “朱由检这小子要是赏罚分明,能把大明弄成一锅粥 咱们跟引导人确实是真反贼,但做的事全是忠臣行径啊。收复陷落近二十年的辽东,又不顾安危勤王救驾,打退了鞑子主力。 连立两次天功,换做大方的帝王,起码给个公爵,甚至封郡王。朱由检就给封了什么一个伯爵而已。” “估计又是骤得高位不好的想法。”“所以大明亡在朱由检手里不冤,既要人卖命立功,又不给人实实在在的爵位,还整天疑神疑鬼的,比李隆基还喜欢微操。 虽然我不喜欢满清,但朱由检要是有乾隆不甩锅、拼命筹钱打仗的决心,起码大明不会亡在他手里。 朝鲜虽是贫穷小国,但咱们毕竟是藩镇,辽东地方仍在恢复期,根本耗不过的。” “野战不行,守城也不利,那还打个锤子,干脆投降好了。” “诶,你说的没错,投降还真的可行。” 此言一出,满堂与会代表齐刷刷投去异样的目光,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揉捏握紧的拳头。 只见发言者穿着一身步人甲,头顶『慢枪手』名字,甲胄缝隙里漏出的双眼炯炯有神,“诶,别误会,我说的其实是诈降。” “诈降就诈降,说投降干嘛,整我拳头痒痒的,差点招呼你脸上。” “我要是不这么说,你们所有人哪能都看过来啊。” “好你小子,算计到队友头上了,说,怎么个诈降法” “派一些人扮作前汉人包衣,就说背嵬军听说前方大败,军心不稳,包衣们为了谋求活路,自然想回归原主子的部队。” “你当建奴傻啊,包衣都是旗人的奴才,哪会不认识” “我记得入朝的时候就有情报,入朝的是多尔衮、济尔哈朗两人,前者掌镶白旗,后者有镶蓝旗。 包衣是旗人的仆人,也是农奴,是属于旗人的私产,各旗各牛录都有独立归属,正所谓别人的奴才,不是我认识的奴才。 诈降的包衣扮作正红旗、正蓝旗的就行, 反正黄台吉、豪格、汉奸王爷不在朝鲜,没法分辨真假,而且土家屯决战距离今天很久了,包衣奴才被俘虏剃成光头,如今也差不多是能扎小辫子的长度。 一支部队多尔衮将信将疑,就多派几支部分诈降,包衣奴才,三顺王部队,外籍佣兵都行……” “我觉得鞑子变聪明了,不会上你这种诈降的当。” “人在大胜的时候会渐渐失去理智,就像我们一路进入朝鲜畅通无阻,也差点被被鞑子骗惨。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用诈降方式再添把柴,把骄兵的狂妄烧得更加旺盛。 诈降的人也能适当说些三分真,七分假的情报给多尔衮,以博取对方信任。 曹操为什么没看穿黄盖的诈降计谋因为一路南下都在赢,哪里都有人向他献上忠诚与人妻,赢到他自己也觉得能继续赢到天下统一!” “所以,你是要跟诈降部队里应外合么” “没错,为了给这份计划再添加几分胜算,我认为应该——”『慢枪手』忽然闭嘴,旋即像是某动漫的角色一般装模作样的抽卡,“使用魔法卡,夜间奇袭!” 还没等众人开口阻拦他的“魔法卡效果”,他继续追加计划理由—— “敌人骑兵众多,若是白天作战,我们打赢了也没法全歼敌人。 晚上就不一样了,光线昏暗,仅有篝火照明,鞑子身边的包衣、朝鲜仆从军都是穷苦人出身,普遍营养不良,肯定都有夜盲症,到了晚上啥也看不清。 道路也都被雪覆盖,我们行军的动静会被雪地吸收。 而且鞑子大胜而来,不可能不收纳各路投机人马,壮大麾下人马实力。毕竟他们的敌人可是屡次重创清兵的咱们,他不全力应对决战就奇了。 鞑子没有咱们的卡拉链接,没法在遭遇突变时组织有效抵抗,人越多越容易混乱溃败,自相践踏,我们也能最大化杀伤敌军。” “一个问题。” “你说。” “最近的月光很浅,敌人晚上看不见,咱们也看的模模糊糊,夜间行军难免磕磕绊绊,你总不可能叫人一边打火把一边前进吧” “你忘了一件事。”『慢枪手』颇为骄傲地摇摇头,“谁还记得土家屯决战后,游戏商城小维护,上架了什么新商品” 慢枪手话刚说完,便冲着身边的好兄弟打了个响指,“各位观众,请看——” 只见那兄弟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件叫人惊叹的道具。 是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4章 别开枪,是我 第274章别开枪,是我 其物通体漆黑,镜架嵌合,每一寸外部纹理都透着精细加工的美感,佩戴在额头上犹如多了几只圆柱状的眼睛,又像是三星堆的突眼人像。 “这难道就是刚上架没多久,价格昂贵,寻常玩家买不到,能使凡人看透黑夜,传说中的至高宝具——” 众人见状倒吸一口凉气,有人一脸惊奇与羡慕,有人则忍不住伸手去摸,还有人干脆发挥能屈能伸的精神,当即就喊义父,给孩儿玩玩吧。 持有人托举那粗大黑状物,一口雄浑的解说嗓音好似专业配音员,“没错,有了它黑夜就像白天,让兄弟们佩戴装备在前方开路,其他兄弟在后跟随,区区夜路根本不足挂齿……” “太好了,是夜视仪!咱们有救了。”围观的兄弟倒也捧场,伸长脖子叫好。 『慢枪手』也加入表演,伸手拖住道具的另一端,“哪里才能买到如此优良的战术道具呢” 持有人露出打广告的假笑,环顾四周的好兄弟,“你还在为夜间光线昏暗而苦恼吗,你还在忧愁别人立下大功,而你只能空羡慕嘛 你需要一个机会,一个令你扬名立万的传奇功勋。现在助你成功的道具就在眼前—— 野牛牌夜视仪,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不要五百八,不要四百八,只要三九八,现在打开游戏商城,费三九八,夜袭小道具马上带回家!” “好耶!”一名玩家打开个人界面,看了看自己六十八的功勋余额,顿觉自己不该大手大脚,看见什么皮肤、装饰就买买买…… “算了,我买不起。” “就算你买得起,也要主基地发货过来。等夜视仪经历千山万水递送到你面前,只怕黄菜都凉了。” “没事。”『慢枪手』摆摆手安抚道,“据我所知,背嵬军内部起码采购了二十套夜视仪,足够咱们发动夜袭了。” “夜视仪都有了,那我们还等什么”一个急性子冲着空中挥了挥手,仿佛拍打一只狗屁股,“诈降夜袭计划赶快开始呀!” “诶,等等!” 这时一名身穿欧洲军服,头戴鹰徽钢盔的兄弟举手质疑,身边的兄弟默契腾出空位。 这兄弟脸戴自制“防毒面具”,身后背着一支全木质毛瑟步枪模型,胸前挂着的水壶随着步伐左右摇晃。 “我对你的夜袭计划并无质疑,但有一点我仍有担忧。万一内应的兄弟在起事前暴露,亦或是发动夜袭的战斗部队被打退,你有没有想过善后措施” 『慢枪手』沉吟片刻,及时调用脑中早已打好的善后计划,略加完善后说出: “如果有一环节出现纰漏,比如诈降的兄弟暴露,那伏击人立刻退回去,或者埋伏到周边山林潜伏下来,待鞑子不再信任降军,选择强攻城池的时候,伏兵再绕后夹攻鞑子。” 慢枪手顿了顿,继续说道,“倘若鞑子在夜间遇袭的情况下,还能不慌不忙组织反击,并把咱们打退,那我只能说鞑子的作战能力跟我们不相上下。 那我建议即刻放弃朝鲜所有领土,乘船攻打朝鲜济州岛和日本对马岛,以这两座海岛作为据点当海贼王,对朝鲜全境发动登陆作战,叫鞑子人马疲于奔命。” “诶,听起来好像还行,新海贼王副本诞生了!” “别了吧,听起来就费时费力,那得猴年马月才能干掉鞑子两年,三年这很适合只要有战斗就能高潮的战狂玩家,但不适合我。” “这次夜袭作战需要高度配合,总不可能要明军、朝鲜人代劳吧那咱们玩家出动多少人诈降,多少人夜袭,多少人留下来掌握军队守城” “诈降宜少不宜多,最多不超过一千吧。” “夜袭部队不能少,我看三千人差不多了。” “剩一千人留在黄州控制军队,如果咱们奇袭受挫,还有一座城的部队挡住鞑子兵锋,要是全梭哈杀出去都阵亡了,这几万部队就全便宜鞑子了。要知道这一万多明军都是跟着咱们收复辽东的老兵,可不能祸害了。” “那是自然,班底可不容易培养。想当初玩骑砍,练了好久才攒出一批精锐家底,结果一场决战全战死了,给我心疼的,不敢过江东的项羽简直就是我……” “那么问题来了,总要有两三成的玩家留下来,那么谁留下来看家呢” 此言一出,一众代表面面相觑。 是啊。 要是夜袭失败了,留守组就是中流砥柱。可要是夜袭成功,战斗组就能疯狂收割声望和功勋。 即便战后公平分配一下功勋值,战斗组也能好好杀个爽,而杀鞑子的快乐是双倍的。 不过除去少部分渴望非战斗的文职、种田、游侠组,其他玩家都是混沌附体的战狂,不让他们战斗是万万不可能的。 于是出于公平考虑,一场决定出击名额的决斗在城内各处上演。 『黄子龙』刚在旱厕解决完私事,就收到队长传达的“间接消息”。 他推门走出,瞧见一名头戴斗笠的兄弟就站在不远处,头顶熟悉的名字一度使他怔住,“哟,兄弟,你也听见队长的语音消息了吧” “嗯。”黄子龙神情坦然,缓缓向对方靠近。 “你是放弃出击,还是跟我决斗”『吕小布』撩起斗笠,一双清澈的双眼射出胸有成足的自信光芒。 “抱歉,就算咱们是手足兄弟、挚爱亲朋,我也不能放弃出击的机会。”黄子龙紧了紧腰间的佩刀。 “那就只有决斗一条路可走了——” 两人异口同声,右手握紧刀柄,“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决斗生成,两人冷眼对视,仿佛已在瞬息之间交手了上万次,就连呼啸而过的寒风都像他俩逸散而出的骇人剑气,裹挟着一地的雪尘飞灰抛向远方。 “出招吧!” 随着一声大吼,两人握紧刀柄的手忽然松开,旋即虚握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石头剪刀布!” 石头对剪刀。 “ko!”两人的脑中闪过游戏系统的配音。 黄子龙紧握的拳头赢得了胜利,而吕小布身子一个趔趄向后倒退两步半,仿佛被一道剑气打伤元气。 就像道德高尚的大侠没选择处决战败的反派,反而快步上前将对方扶起。黄子龙搀住吕小布一条胳膊,后者颇为感动地说道,“呵,想不到黄大侠竟如此宽宏大量……” “胜而不骄,得饶人处且……” 黄子龙没说完,顿觉一股杀意袭来,立时闪身后撤半步,一发熟悉的肘击距离他的脸颊只差一拳的距离。眼见吕小布的肘击偷袭失败,黄子龙不免哈哈大笑起来,“呵,黄大侠不会被同样的肘击命中两次!” 话刚说完,黄子龙看向败犬小布,留下一句极具嘲讽意味的挑衅话语,“菜就多练,不过我最近不收徒。” “可恶!黄子龙,你给我等着,我还会再回来的!” 吕小布冲着黄子龙怒吼,而后者只是甩动披风,摆出一个潇洒的帅气姿势骄傲离开。 与此同时其他地方也上演着“生死决斗”,最终决定出八百诈降队,以及三千二百夜袭队。 剩下一千玩家与一万明军,五千朝鲜正军,一万义兵组成守城队伍,分成五个单元分别开展与守城相关的各项工作。 …… 兵败消息传遍黄州的当天,军民尽皆惶恐不安,但随着神奇的观测气球在黄州城上空升起,又有世子邸下发表誓死抵抗的宣言,投降主义的失败情绪瞬间消散大半。 见识过“热气球”的朝鲜兵已见怪不怪,而那些没见过的义兵、百姓则是惊恐万分。 直到确认这玩意是背嵬军“秘术”,义兵们才确信即使敌人大胜一场,又有优势兵力,背嵬军的胜算也在五五开。 观测气球只需要升空五十米,就能远望数十里外。 不过在白雪皑皑的冬季,若是敌人有心作出应对,还真不好看见敌人踪迹。 好在鞑子大胜一场,又得到多路投机者的主力,不仅军队规模迅速壮大,连行军伪装都放弃了,大摇大摆地逼近黄州。 鞑子似乎并不害怕被敌人发现踪迹,就像猛虎在山林中毫不介意用虎啸通知自己的踪迹。 鞑子闯进五十里左右的警戒距离,诈降队终于出动,他们带着无数投名状南下。 当然兄弟们不仅仅是擅长表演的演员,还是机警的聪明人,时不时有人使用熟石灰在沿途的树木、碎石上留下一道道指引方向的痕迹。 待他们直挺挺闯进鞑子的斥候视线范围,所有玩家犹如撞到一堵石墙一般停下。 『阿杰』单人走出队列二十步,故意把佩刀与弓箭举高晃了晃,然后当着鞑子斥候的面放在地上,旋即高举着空手向前移动。 “别放箭,自己人,我们是智顺王的兵!” 『阿杰』不断前进,一直走进斥候的心理安全线,一支箭矢嗖的一声落在他脚前,示意他不许再靠近。 “我们是自己人!” 阿杰解开腰后圆滚滚的布包向前抛去,一名斥候与伙伴对视几眼,旋即驱马上前用长枪挑到队友身前。 众人查看一番才知道这是一颗人头,从首级的新鲜程度看,应当是一两日内刚砍的。 阿杰旋即用蒙古语重复一遍投诚的话语,对方这才确认这支部队的来意。 智顺王尚可喜虽是汉人,但毕竟是辽东将领,麾下亦有些许女真人、蒙古夷丁,会说蒙古话再正常不过。 斥候们赶紧派人回去报信,随后警戒在四周等待。 没等多久,数百前来接应的骑队将『阿杰』等人团团围住,接着以前后夹击的态势“护送”他们前往主力大营。 诈降队伍向南,鞑子主力向北,双方动态行军缩短了不少距离,待诈降队伍被迎入大营时,此地距离黄州城已不足三十里。 …… 近期以礼来降的朝鲜人数不胜数,麾下士卒渐渐突破七万,每日的行军速度也由此慢了下来。 不过粮草问题并没什么,有两班贵族的协助,多尔衮甚至不必派遣兵士征粮,对方自当主动压榨平民、奴婢,给他奉上。 那些自命清高的文班贵族也不得不坐在多尔衮面前,高举酒杯盛赞多尔衮的文武兼备,甚至傻笑着想把自家闺女送到多尔衮床榻边。 行军中的多尔衮并不饮酒,但一系列马屁与奉承早已令他多日微醺。 无数人把背嵬军说成是丧家之犬,马上便要灰溜溜地逃回辽东,十年不敢南下朝鲜。 多尔衮起初还有谨慎小微之心,但被众人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对背嵬军的警惕过了度。 比如这次他就收到一支降卒投诚的消息。 据说是背嵬军俘虏的汉人王爷部队,大部分是尚可喜的,小部分是孔有德的兵。 多尔衮只觉得想笑,一向治军森严的背嵬军竟也发生叛逃事件,原来背嵬军赢多了也会输。 而他当初便亲自歼灭了强悍的八百黑旗营,这一次他相信自己能正式击败这伙强军主力。 多尔衮打算亲自接见这支“降兵”的小头目,但接见前后的准备工作异常充分。 他很想快速收编这支降卒,但对方是从背嵬军手里逃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镶黑旗兵马假扮的,必须仔细探查一番。 降卒都被暂时安置在某处营地不许走动。 那些即将面见王爷的降卒则被几乎扒光衣物,摸索头发,打开嘴巴,生怕哪个漏洞安置了自杀式炸弹。 要不是降卒竭力阻止,并再三发誓赌咒,鞑子恨不得要把降卒的后庭也检查一番,毕竟他们就吃过亏,被崩了一脸红黄混合物。 直到检查完毕,三十名头目才被准许参见王爷。 待阿杰等人走到会面的地点,惊奇地发现这位睿亲王整的场面可真夸张—— 他与对方的距离被锁死在四十步,双方相隔的位置被精锐巴牙喇所填满,上百名巴牙喇犹如展开的鹤翼一般向外斜向站立,只留一条半人宽的中间供给双方谈话。 眼见多尔衮如此怕死,阿杰心中不由得噗哧大笑。 多尔衮这厮,是被当初黑旗营反向突围给吓出心理阴影了吧,见明军降卒都要里三层外三层人墙庇护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5章 弹棉花呀弹棉花,半斤棉弹成八两八哟 第275章弹呀弹,半斤弹成八两八哟 玩家先前都不认识多尔衮,但在俘获阿济格时,早已拷问出大多数王爷、贝勒的肖像特征,以免杀鞑子的时候错漏任何一个奴酋首领。 『阿杰』也由此知道眼前人是满清睿亲王。 他参会之前便提高了五感的数值,右手狠狠掐住大腿肉上下拧,顿觉一股痛楚悲伤油然而生,两行浊泪顿时涌出眼眶,好似死了亲戚。 阿杰眼泪越涌越多,仿佛眼前坐着的不是活人,而是已死之人的牌位,当即便要上前诉苦,结果没走半步就摔倒在地上吃了一嘴泥。 趴在地上昂起脑袋,一脸的泥巴硬土哗啦啦掉落,阿杰声泪俱下地诉苦,“小的可算见到王爷了……我家将主死的时候,我就盼着能有一天重回大清,为我将主报仇,今日终于盼到了!” 不过阿杰的表演没能穿透多尔衮的心灵,后者只看见阿杰在叽里呱啦一通咋呼,却听不清一个字。 还得交给站在中间的包衣代为传达,两人就像隔空喊话的呆子,你哭你的,我说我的,唯有包衣受累的世界完成了。 多尔衮正襟危坐,随口说了几句试探的话语。 比如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细节,某年某月去哪里打猎,某场战役谁的部队在行军担任先锋,却在战时留守中军大营…… 好在背嵬军手握阿济格,一天前临时抱佛脚,安排辽阳的玩家询问,然后下线告知背嵬军兄弟。 待阿杰将这些试探逐一化解,多尔衮总算认可这是尚可喜的败兵。 “我兵前日大胜,明军作何反应” “明军上下尽皆畏惧大清兵锋,每日都有擅自离营的逃兵,前日一支辽南明军嚷嚷着要走,结果一呼百应,逼得背嵬军主将拔刀砍杀,城内外诸营群起聒噪……我眼见明军生乱,赶紧集结旧部逃走,途中遭遇背嵬军大兵厮杀,小的亲手斩了一员游击,特地献给王爷!” “噢如此说来明军已是樯橹之末,我大清勇士一到,他们自当土崩瓦解咯” 多尔衮的话语中透着自信与骄傲。 阿杰猜不透多尔衮想法,但不希望多尔衮继续行军攻打黄州,否则夜袭计划就泡汤咯。 于是他赶紧找补道,“小的也拿不准,只知道那些汉狗子军心大乱,只怕强守城池也守不住三五日。待背嵬军撤回辽东,王爷您就是这里的主子,夺回辽东也指日可待……” 一轮模棱两可的情报加吹捧,搞得多尔衮理智攀上心头,“哈哈,我大清勇士虽然敢战,但也不可轻视背嵬军。面对凶悍猛兽,围三阙一才是上策,以免困兽犹斗。” 当年八百黑旗营浑身浴火的疯癫冲杀,叫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听闻此言,阿杰暗暗欣喜,多尔衮确定要稳扎稳打,而不是今日强行军抵达黄州城下。 夜袭计划的第一步完成了。 阿杰刚放下担忧,多尔衮又给他抛出一道考题,炮击。 当初三顺王的部队大多在山东接受过“西式训练”—— 火器教官是澳门雇来的葡萄牙老兵,火器与炮术都是大明顶尖水平,算是大明版的局部“洋务运动”。 原本明廷想雇佣一千葡萄牙火枪手攻打鞑子,待遇和人员都谈好,佣兵团也走到半路快到登州府。 结果被高官一句“勿使西夷窥探我华夏山河海防”给打消,最后只雇佣了不到百人的教官团,训练大明“新军”。 然而编练大成的兵士最后都成了满清三顺王,白白便宜了鞑子,直接导致满清的火器水平提升数个等级,甚至能把大明压着打。 换做一般降卒很可能被这射炮的考验给难住。 但阿杰等人何许人也 那可是乞活军里打过游击,黑旗营里揍过鞑子,深山老林里追杀过流寇,又在辽东打过十万级大决战,水里进,火里出,南征北战,高强度实战经验下磨炼出来的铁汉子,硬骨头。 别人两年征战是断断续续,可战斗组玩家是一刻不停的厮杀,战死,复活,又厮杀的狂人,两年经验更比五年强。 要是玩家个个使用血腥滤镜,将感官级别调到最高,适应了血腥战场的氛围,那就是为国家源源不断培养的实战精锐。 区区滑膛炮根本不在话下。 当数十个小头目来到多尔衮准备的火炮面前,几乎每个人都能上去操作两把,一发发炮弹轰击出去,命中率相当之高。 尽管红夷大炮、神威大将军炮的命中率很低,但在多尔衮这个古代人眼里,已经是直呼捡到宝的高水准! 多尔衮竭力压制躁动的面部肌肉,不让自己的惊喜溢出。 就凭这波炮击水准,多尔衮就足以将这支部队收入麾下。 一旁的『阿杰』则盯着多尔衮的背影出神。 要不是多尔衮怕死,身边时时刻刻跟着数百精锐护卫,他都想趁着试炮的机会,调转火炮直接把多尔衮给崩了。 只可惜红夷炮属于重炮,没几个配合根本挪不动,而且他要是敢有个异动,周围的巴牙喇立刻就给他剁了。 阿杰心说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多尔衮这贼厮。 多尔衮不知道降卒的想法,满脑子都是自家炮兵更上一层楼的欣喜,旋即想到什么似的,望向不远处的阿杰,“陛下的主力何在” 当初黄台吉派遣多尔衮、济尔哈朗征朝,明明带着主力返回辽东,怎么数十日后辽东就没了。 “背嵬军说小的是汉奸,不带小的进辽阳,小的只知道陛下带兵跟明军打了一场,然后远遁去了草原,听说要去更远的西边……” 阿杰倒不担心多尔衮知道土家屯决战,毕竟说了自己是“汉奸”,没被明军带着去打国运之战,不清楚具体细节也算合理。 “嗯……” 多尔衮听闻此言微微颔首,当初黄台吉在床榻上,便是吩咐爱新觉罗家族要撤离辽东进入草原,积蓄力量之后只需静观大明变化。 如此听来,这降卒所言传闻验证了皇帝嘱托。 多尔衮心中暗笑,背嵬军真是不识人才,坐拥如此炮术人才却在乎“身份成见”。 这下好了吧,背嵬军内部生乱,这些人才第一时间便想着另谋明主,反而便宜了他多尔衮。火炮已然是此时陆战的关键重锤,谁的火炮打得远打得准,谁的战术优势就大。此消彼长之下,他多尔衮也不必畏惧自乱的背嵬军,驱逐这支猛兽也只是时间问题。 眼下,他多尔衮只要统治朝鲜,就能跟远在草原的皇帝形成两面包夹之势,辽东依旧能成为大明的流血地。 日后他多尔衮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 经过辽南决战,多尔衮已经看出黄台吉身体大不如前,而他还是精壮汉子。 只要黄台吉故去,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大清一把手,谁也无法阻止他登上帝位,豪格也不行。 从王爵到实土国王,再到帝国的最高领袖,生死大权与千军万马尽在掌握,多尔衮光是幻想一番,就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这支降兵就好像天赐的报信人,告诉他多尔衮,他就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最后多尔衮吩咐部下妥善安置这八百降卒,每日伙食按照汉军八旗标准加两成发放。 这些人就是他多尔衮的乌镇超哈,是他打天下的尖刀! …… 信心满满的多尔衮选在附近扎营,诸位满蒙贝勒贝子,汉旗高级将领,乃至朝鲜投诚不久的两班贵族齐聚一帐之内。 多尔衮将朝鲜自制的简陋地图摆在帐内,四周摆放的油灯照亮整张地图,图上的朝鲜显得格外大,并被分成数个小块。 皇帝陛下远遁草原的当下,一众八旗贵族都意识到,在夺回辽东之前,朝鲜这块土地是他们未来数年的栖息地。 至于尚未击败的背嵬军,那已经是冢中枯骨,随便打一打就跑了。 眼下还是瓜分朝鲜这块“大蛋糕”最为重要,不然多尔衮如何继续驱动诸位八旗贵族继续给他卖命 多尔衮用手指在图上连点三下,径自将朝鲜西南三道连成一块,“郑亲王留守汉阳,本王就代劳替他一并取了,京畿、忠清、全罗三道由我兄弟二人共取,诸位可有异议” 一众贵族面面相觑,即使他们刚来朝鲜,也知道西南三道是平原较多的膏腴之地。 多尔衮跟济尔哈朗一下子拿走三道,简直贪婪。 他们不敢当面对抗多尔衮,几天前的伏击大胜已然拔高多尔衮的威望,只要多尔衮别独霸所有,给他们留点蛋糕就行。 “没有。”众人纷纷摇头。 瓜分地盘自然是要跑马圈地,把一切不服从八旗的“顽固分子”抄家为奴。 多尔衮自信能压住济尔哈朗一头,乃至把三道土地吃掉其二,而非五五分。 获得的土地与农奴能让多尔衮的实力更上一个台阶,反过巩固他的权势地位。 至于参会的两班,根本没什么话语权。 只是出于对多读书人的“优待”,多尔衮准许投诚的两班保住自家领土,兴许还能在圈地过程中,分到一些残羹剩饭。 可是瓜分地盘的设想并非一帆风顺,一位蒙古王爷就像半路杀出的土匪,对方索要黄海道没完,竟还想要京畿道北部的一些地区。 多尔衮心说自己也就客套一下,你还当真是战利品瓜分大会,给你一道土地已经是给面子了,居然还想从爱新觉罗家抢食 若不是这位王爷兵力不俗,又是蒙古八旗的重要人员,多尔衮保证自己会当场掀桌子给此人大耳刮子。 没有大清立国整合草原部落,你这位王爷还在草原上吹风受冻呢! 多尔衮不悦地敲打桌子,针锋相对地指出此人的愚蠢,并就领土分配问题与对方争得面红耳赤。 蒙古王爷也不甘示弱,声称自己的部队在杀进汉阳的途中立下汗马功劳,若是没了蒙古部落的支持,你爱新觉罗家能不能在朝鲜站稳都是个问题。 多尔衮当即放话,即使蒙古人现在离开朝鲜退回草原,他一样能打败背嵬军。 而这位蒙古王爷也听出了话外音,他知道多尔衮是想踹飞功臣,好少分几块地盘。 于是蒙古王爷化作双耳只出不进的呆子,坚定要吃下一部分多尔衮选定的肥地。 若是闹将起来,蒙古王爷就表示大不了各凭本事,用骑术和弓箭说话,抢到哪块就是哪块。 此言一出,兵力较多的王爷贝勒自然暗暗拥护,但那些汉军旗和朝鲜两班就愁了。 真要弱肉强食,他们这些中下层能吃到什么。 其余大小贵族纷纷采取和稀泥的态度加入进来,想要平息两位的争执,劝说二人搁置争议,先把背嵬军赶跑再说,到时候就算谈半年也能慢慢谈。 “要是俘虏了背嵬军怎么办”有人抛出一个问题,仿佛击败背嵬军将于不久后实现。 “都杀了吧,背嵬军桀骜难治,不会投降的。”有人建议。 “再硬的石头也有崩裂的时候,给他们抬旗,给他们金钱和女人,我不信背嵬军不降服。”另一位贝勒开口。 多尔衮咧嘴微笑,“背嵬军精锐敢战,若是全杀了着实可惜,不过也得好好调教一番才是……背嵬军最喜抽杀戒律,我们也用五一抽杀,叫背嵬军残杀自己人,再放一批俘虏回去,彻底断绝败兵的退路。到时候给活着的荣华富贵,他们不降也得降。” “那也得跟你拿下敌军再说。” “明日出发。最多两日我们就能抵达黄州城下,背嵬军就算想逃也来不及了。” …… “游戏”入夜时分,另一边的现实却是白昼,无数玩家陆续从游戏头盔与游戏舱里苏醒。 他们打开社交软件刷着同好群的重要信息,一幅幅碎片化的平面草图出现在各大游戏群内。 一张清兵营地图很快拼凑完整。 玩家将这些信息牢记,随后快速洗漱、补能之后再次戴上游戏头盔,或是走进游戏舱进入游戏。 很快,朝鲜大地的某处,一支数千规模的士兵悄悄踏出城池,提前出走数里的“引路人”则在前方开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6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第276章月黑风高杀人夜 在前方开路的侦察兵分成三人一组,小组之间相隔一里左右,呈楔形队列向前快步移动。 为首的侦查组寻觅敌人探马,封锁敌人的情报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两翼的小组则是寻找阿杰等人留下的白色标记,以便即时修正前进的方向,防止走错方向白白浪费计划时间。 斥候之间的战斗无惊无险,佩戴夜视仪的玩家总能提前察觉黑夜中的塘兵藏身点,静悄悄地摸上去,用短刀刺入鞑子的脖颈。 起初塘兵们惊愕万分,瞪着大眼盯死眼前敌人,却惊奇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压制,口鼻也被死死捂住。 玩家一言不发,冷眼注视对方,任凭鞑子挣扎,发声,最后绝望地失去生命特征,软趴趴瘫在地上。 没过多久,后方赶路的大部队赶到此处,『黄子龙』隐隐看见地上躺着几具模糊的身形,待走近些才瞧见新鲜的尸体。 死者静静躺在裹身的兽皮毯子里,没留下多少挣扎痕迹,仿佛悄无声息死在睡梦中。 精锐小队在前方“灭口”,大部队在后方跟随。 终于,游戏时间凌晨一点半,大部队抵达鞑子营外三里的位置。 即使今晚的月光较浅,黄子龙还是能看见敌兵营地的篝火。数万人的营帐连绵数里,好似一头长龙趴在燃烧的山林取暖。 夜袭的战术计划是,从西面、西北面,以及营地内部发起三面突击,尽可能将鞑子赶往东南面的丘陵山地,进一步分化鞑子主力的组织度,以便造成二度打击。 “全军休息一小时,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 指挥官的命令在队长耳边回荡,各路队长纷纷小声指挥周边的队友。 『黄子龙』仔细检查身上的诸多装备,鞭炮,燃烧弹,电击枪,破甲锤,标枪……就连甲胄也是完好无损。 尽管披甲行军使人疲累,但好在这段行军路程并不遥远,稍作休息才能补回体力。 忽然肩头传来一阵敲打的触感,黄子龙扭头看去,竟是熟悉的面孔。 吕小布。 “你小子不是败了吗怎么……” “呵呵,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吕小布一脸骄傲,一边卸下背后的皮包裹递来旁人,一边挑块空地坐下。 而另一边的『突破手』毫不留情地戳破吕小布的伪装,“其实是他参加败者组赢了,但得担当辅兵给人背甲……” “卧槽,我好不容易营造的神秘感全给你毁了,太不给面子了吧” “别废话了,你这小辅兵快来给本战兵披甲!” 突破手站直身躯,犹如一根任人摆弄的假人,等着吕小布给他一套套甲胄披上。 吕小布嘴巴里嘟嘟囔囔,但两手却没停下,任劳任怨地给大哥披甲,好似一位委屈巴巴的受气小媳妇。 只是甲胄的位置有些奇怪……黄子龙当即指出错漏,“小布你在披得什么甲啊,这脑袋都盖住了。” 吕小布没好气地瞥他一眼,那嫌弃的眼神像是在说,你个土鳖懂什么。 谁料突破手也并无异议,反而欣喜地催促,闷声的口音像是躲在水缸里,嗡嗡的,“搞快点。” 直到突破手披甲完成,黄子龙才意识到对方像什么,一个没脑袋的披甲猛士。 不过这还没完,吕小布转身从突破手携带的包裹取出一个“首级”,径自装填在甲兵的“两肩之处”。 一个活生生的甲兵就这般诞生了。 “不是,你们在整什么活啊!” 黄子龙还没得到应答,就看见四周的队友们纷纷披上甲胄,或是拿好自己的整活道具。 片刻后,吕小布,柳长生,突破手等人一脸奸恶地走过来,手里捧着一包极其极为逼真的道具,那眼神像是在说,从了我们吧。 黄子龙登时就傻了眼,瞥了一眼那古怪的玩意,莫名涌起一股惊悚感。 历史游戏开了恐怖副本了 …… 简陋的尖桩向外刺出,这就是全军大营的外围“寨墙”,只需一个健步飞跃,便能跨过成排的尖桩。 上到八旗贵族,下到旗丁、包衣都觉得此战的优势很大。 没人担心外敌进攻,因为最强大的背嵬军也军心大乱。 朝鲜八道之内,再无大清的敌手。 王爷们心情大好,使得 十数名站岗的包衣吃饱喝足,站在营前窃窃私语,领队的汉军八旗满嘴是笑。 他早通过亲戚得知,王爷们入主朝鲜后要跑马圈地,他们这些跟着八旗效命多年的底层旗丁,都能混个地主的身份。 一想起以后当个地主,身边数十户佃农围着转,自己只需要跟妻妾日夜厮混,旗丁就觉得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 忽然,一阵窸窣声响打断他的幻想,好似狐狸野兔穿过草丛的杂音。 大半夜会有动物胆敢靠近人的营地 可随着那声响越来越大,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旗丁屏息凝神向声源地方看去,一片昏暗模糊,只有刚才的细微声响继续传来。 忽然几发箭矢从黑暗的阴影里射出,正中旗丁胸口。其他站岗的包衣也被箭矢纷纷命中。 敌兵夜袭! 这个念头犹如点燃的鞭炮在脑中炸响。 旗丁仰头倒在地上,想开口大喊却发出一丝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人敌兵冲进营地。不少玩家头戴妖魔鬼怪的装扮面具,好似鬼门打开放出万千孤魂野鬼。藏匿在营中的“内鬼”也适时闯进附近的鞑子营帐,抢来刀锤对着鞑兵的脑袋招呼,将睡眼惺忪的鞑子全部砍死。 随后内鬼们四散而去,见人就杀,见敌便砍。 或是扮作遇袭受惊的溃兵,使用汉语跟蒙古语交替高呼“妖怪杀进来了,快跑啊”、“睿亲王被杀了”,“多尔衮跑了”,“四面八方都是明军,营寨被打破了”…… 身处西面的玩家也相继发起冲锋,密集的脚步声混杂着哗哗的甲片震动声响,如同钢铁洪流般涌入鞑子的营地。 “唔啊啊啊啊啊!”杀红眼的玩家吼叫起来。 黄子龙听见这般猿猴怪叫般的吼声,不由得跟着模仿附和。 “唔啊啊啊啊……”不多时,成百上千的兄弟也都跟着怪叫嚎哭,好似上万只发情的猿猴从山林冲下。 黄子龙握紧一根破甲锤,踢飞劈啪作响的篝火堆,旋即捡起一根燃烧的木头,见到军帐草料便伸手点燃。 两名浑身喷血的玩家从身旁闪过,脑袋上佩戴尖刺项圈,肥大的肚腩毫无防备。 两人嘴里时不时低吼着略带电音的口技,什么“零一一零零……”,时不时挥舞手中的燃火流星锤,青色的火焰透露着诡秘的氛围。 你们这群沙雕玩家,能不能打副本的时候穿的像个人! 黄子龙心说,不知道还以为哪里打开了异世界的大门,放出来两只变异的怪物。 而另一边的队友见状却欣喜若狂,当即提起加特林烟,踏上一辆车翻的马车站在最高,一面高呼机魂大悦,一面将剧烈喷发的烟对准鞑子的营帐。 “噢噢噢噢噢噢!” 这下真是完了完了,邪魔大军冲进人间了。 黄子龙没好气地瞧了一眼前方汹涌澎湃的玩家,他们稀奇古怪的身影在火堆之间晃动,酷似一群地狱的怪物在篝火营地里奔走乱窜。 更前方闪动的身影是惊慌失措的包衣、汉军,惊惧恐慌的尖叫声响彻天地。 篝火照映的地面一片狼藉,无数被抛弃的物件、杂物摆满地面,被玩家杀死、或被自己人踩死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追击队列、逃跑队列中不断有人被障碍物绊倒。 黄子龙的烦恼仅持续一瞬便烟消云散,快速跟上后续冲杀上来的玩家,一起向东面深入突击。 他借着营帐燃烧提供的亮光,识别地上的障碍物和周边可能出现的敌人,凶悍的鞑兵往往嚎叫着冲过来。 黄子龙根本不跟他们废话,与随行的玩家一同怒吼,对着来者胡乱劈砍刺击,只听一系列凄厉的惨叫声,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清兵残部转身溃逃。 奋勇杀敌的刺激感泵入心房,继续分泌的肾上腺素让黄子龙有种天下无敌的愉悦感。 “兄弟们,冲啊!” 所有的玩家都不能因为任何原因停留下来,这是开战前就定下的军令,也是战斗过程中的核心需要。 一旦玩家开始冲锋,势必要把鞑子营地冲成碎片,冲垮到山林里,冲飞到再也不能重新组织为止! 距离鞑子核心大营越近,手持武器反抗的鞑子越多,玩家挥舞武器不断将阴影里蹦出来的敌人杀死。 不管是人是妖,只要敢拿着武器挡在玩家面前,头上顶着红色名字,就算是神佛也要立地斩杀! 数千玩家的交替冲杀,使得整个鞑子营地都撼动起来,无数睡梦中的鞑子被惊醒过来,有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被奔跑的人群裹挟冲散。 一些受惊的马匹也在营地里四处冲踏,无意中践踏火堆,溅起火星向四周飞射,火星点燃中心营帐烧起熊熊烈火。 八旗、朝鲜人混杂的数万兵马恍若受惊的蚂蚁四处奔逃,密集的人群互相拥挤推嚷,许多人被混乱的撞击冲飞在地,然后被数十双脏兮兮的脚底板踩踏过来。 混乱的营地人喊马嘶,原本在营寨内部熟睡的八旗贵族们惊醒过来。 多尔衮立刻起身披挂武器装备,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像是鞭炮炸响,亦或是鸟铳齐射的声音。 披挂完毕的多尔衮率先走出营帐,看见的却是火焰,嘶吼,奔逃混杂的黑暗地狱—— 寨外哭喊震天,纷乱的火把在视野里到处晃动,交错的光影之间,有无数人影和战马四处奔走。 刚听到寨外动静的时候,多尔衮还以为是常见的营啸—— 不管是明军还是鞑子,通常有苦大仇深的人,平常积攒了大量的负能量与压抑情绪,一旦有人叫喊哭嚎起来,往往引发其他人的连锁反应,使得整个群体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互相缠斗殴打,甚至自相残杀。 营啸的恐怖后果让人刻骨铭心,所以一般带兵头目都会留心注意“营啸”的问题,多尔衮刚准备派精锐战兵前去弹压,便听见噼里啪啦的轰爆、炸响声传来,这才知道是明军来袭。 但是营外奔走的兵丁不仅有人大喊“明军劫营”,也有扯着嗓子吼出“妖怪来了”的惊叫声,更离谱的还有人喊“阴兵借道,闲人退避”的。 喊杀与爆炸声越来越近,多尔衮心中暗叫要糟,虽说他不信神怪,但明军杀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能取他项上人头。 根据鸟铳与爆炸声的频率来推测,他估计此番来袭的明军绝对不少于五千。 五千奇袭他数万兵马,本应该优势在他才对,只可惜夜间的组织度极低,一道命令要狂奔数里地才能通告全军,就这还要在黑夜中摸黑前进,说不定就会遭遇敌军部队。 可是己方是黑夜,敌人也是黑夜啊! 多尔衮想破脑袋都不明白,数千明军是怎么掩人耳目长途行军,还是在最难行军的深夜,饶是强如背嵬军也难做到吧! 朝鲜八道的美梦仿佛渐行渐远,多尔衮的心念犹如坠入冰窖般寒凉,他谋划多日难道要在今日烟消云散了吗 该死的背嵬军,为何遭遇大败,还敢冒险在雪夜奇袭! 为何背嵬军什么不要命的打法都敢用! 多尔衮绝望地看向星光点点的天空,心中哀叹道,既生大清,何生黑旗…… “快,快带王爷撤!”护军统领抽出腰刀,高举过头在头顶晃了晃,数百精锐巴牙喇很快聚集到王爷身边。 大营之内的爆炸声与火光愈发靠近,眼看就要逼近大营深处。 “走!” 另一个靠近而来的蒙古贝勒带着少数护卫聚集过来,旋即大喊一声,数百精锐巴牙喇朝着南面奔跑。 可是他们还没跑出多远就看见数百名凶神恶煞的“怪物”包围而来。 夜幕的阴影下逐渐显出各种怪物、邪兽的身姿,仿佛把东西方的恐怖电影怪物尽显放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7章 密斯卡莫斯卡 第277章密斯卡莫斯卡 有人身上一水的惨白色调,脸上和纯白的便服都用“血水”写一个大大的惨字,时不时有红色液体滴落在地。 旁边十余个阴森森的“怪物”吹响唢呐、敲打铜锣,哼唱起恐怖电影里的惊悚配乐,犹如送葬一样在原地蹦跳起来,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觉得异常阴邪。 最离谱的是数十名面容尽“毁”的丧尸,有些趴在地上犹如蜘蛛移动,有些吐出满口的血腥与碎牙,还有些胳膊小腿看起来都断裂翻折的,仍在向前缓缓移动。 反倒是靠在最前的甲兵毫无特点,一脸苍白的面容挂着血色斑块。 原本就被夜袭大营闹得心如死灰,这下看见血淋淋的妖魔鬼怪,多尔衮更是惊得说不出半句话。 难道是恶鬼来索命呢 其他护军也吓得连连后退,习惯性就要张弓搭箭,却发现逃得过于匆忙,连弓矢都没能拿。 这时数十名护军握紧腰刀,或是想在主子多尔衮面前表现一番,亦或是根本不信这些鬼怪玩意,只当是凡人耍了什么障眼法的把戏在糊弄人。 护军们抽刀杀向四周,企图扩大突围的缺口。 而护军统领一人当先,飞扑眼前孤军深入的甲兵,抡起战刀横劈命中甲兵的头颅。 脑袋噗哧一声掉落在地,统领循声看去,只觉得斩首的手感颇为轻松,好似用斧子劈开一根薪柴。 可是断头的敌兵并未倒下,断首的连接处也并未喷出三尺高的血水,它站在原地如同一座高山。 营帐燃火的光芒投来微弱的光。只听嘎吱一声脆响,无头的甲兵竟继续踏步向前。 这怎么可能! 护军顿时吓傻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手中刀。 他深信自己砍掉了对方头颅,可为何敌兵不仅没倒下,竟还能继续战斗 “啊啊啊!” 护军统领惊慌失措地叫吼,惊悚的氛围进一步夺去他的理智。他没想过对准无甲的部位多补几刀。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护军统领被“无头甲士”一刀刺入脖颈。 被砍头的甲兵不死,而勇猛的护军统领也被一刀毙命。 残酷的现实震颤所有清兵的心。 背嵬军的悍勇竟已修炼到断头不死的惊人地步! 更可怕的是无头甲兵当着众人面割断统领的首级,旋即高举在头顶大声嘶吼,“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脑袋都没了,还能摸清方向,发声大吼,这是人,还是妖魔 与此同时,其他突围的清兵也撞见恐怖的鬼怪。 黑白无常领着一众诡谲的阴兵冲杀而来。 黑白无常吐出血红长舌,一直能挂到地面,走起路来都能拖出沙沙的细微声响。 黑白无常炫耀法术一般挥舞手中的哭丧棒,棒身兀的燃起青色烈火,在空中留下半圈耀眼的火苗,好似戏台班子杂耍的火焰表演。 然而这还没完,十余团幽幽的青色鬼火在阴兵身前亮起。 这时,“阴兵”们突然左右分开让出一条豁道,惊恐万分的清兵们正思考阴兵要做什么,突然有五十人,不对,应该说是五十名阴兵甲士大踏步走出来。 他们左臂弯里捧着一个鬼面的狰狞头盔,右手紧握的刀剑斜指地面。 而甲兵双肩之中应该存在脑袋的位置,居然空空如也! “呀屎啦野猪皮……” 一群鬼兵以鞑子听不懂的粤语大喝道,五十名甲士应声加速向前。 在微弱火光的照映下,光滑的甲胄反射出粼粼白光,随着身后的阴兵悄悄朝“无头甲士”头上泼洒粉末,重甲表面燃起与方才鬼火一模一样的青色鬼火。 燃烧,燃烧,五十名甲士很快被青色火焰包裹其中。 地府的燃火鬼兵! 不知磷火原理的古人,只当青火是凡人死后化作的鬼魂与怨怒,此时瞧见大量坟地、战场才有的青色鬼火,顿时吓得再无抵抗意志。 饶是刚才将眼前的一切视作障眼法的真满洲也站不住了,常人的身上能燃起青色鬼火 这些无头甲兵不是鬼兵,又是什么。凡人岂能与妖鬼抗衡! 这时不远处一发照明弹冉冉升空,将这片昏暗的大地照得亮如白昼。 几乎所有清兵都忍不住抬头望天,双眸里倒映出这团亮眼的非自然光。 既有惊世骇俗的妖魔鬼怪,又有瞬间驱散黑暗的仙术照明。 背嵬军根本不是凡人,而是个个修仙问道的高人! 或许有些修的是旁门左道,但显然修行大道仙术的更多的,不然哪有这么多超凡术法 随着照明弹渐渐黯淡下去,这片区域再次回归营帐燃烧的或明或暗状态。几轮光怪陆离的法术把清兵吓得弄丢魂魄,浑身抖筛子般颤抖不已,大多数似乎都忘记了转身溃逃。 鬼神迷信这玩意对古人的杀伤力太大,再加上只是深夜时分,漆黑的环境更加重“装神弄鬼”的神秘感与可怕程度,超过半数的清兵跪伏在地。 有真满洲,汉军旗,也有包衣奴才和朝鲜兵马。 他们一面磕头认错,一面磕磕绊绊地说自己无心冲撞诸位鬼王,以后一定给各位大佬烧香烧黄纸,还请各位差爷阴兵放他们一条生路,不要勾走他们的魂魄送到阎王殿承受各种折磨。也有少部分“朴素唯物主义”的蒙古与汉军旗兵马始终不信邪,只当是中了邪术,只要逃出这片阴气极重的死地,幻觉自解。 一位蒙古贝子趁着所有人都被震惊的空隙,拽拉数十名兵丁的同时,拖着睿亲王钻进混乱的营地,向南逃去。 这时耍宝完毕的玩家终于围杀过来,逐一辨认真鞑子的存在,然后将他们就地处决。 直到一名汉军旗指引方向,玩家这才意识敌兵主帅就在刚才的溃兵队列中。 “多尔衮向南溃逃了……” 告警的消息通过某位队长传给指挥官,再传达给全员。 连敌军主帅都只能仓皇逃窜,『慢枪手』心知自己的夜袭计划基本获得成功,当即向全员建言—— 让留守黄州的玩家统帅剩下的兵马出城,以便追杀此战溃散的敌军士兵,扩大战果。 不少队长与玩家一边拼杀,一边在追击中使用语音交流战术细节。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激烈讨论,大伙终于达成共识。 土豆泥以世子的名义召集全城兵马立刻集结,士兵们这才知道高层竟然冒险执行了夜袭计划,前线兵士还传回军报。 夜袭计划大获成功,急需他们出城战斗,巩固战果! 黄州兵马整队集结出兵之后,距离奇袭队攻入鞑虏营寨仅仅过去两个半小时。 落后许多的玩家陆续追杀过来,犹如一张大网捕杀南北溃散的漏网之鱼。 『黄子龙』一路向前不知道冲杀多远,斩杀了多少敌兵,眼前奔跑的人潮突然变得稀疏许多,受伤的包衣、朝鲜人躺在在地上挣扎蠕动,人叫马嘶,偶尔有几句呼救声传来。 黄子龙惊奇地看见地上跪满成千上万的败卒,败卒面前只有不到八百玩家…… 而不少汉军旗、包衣起码有一半人披着布面甲或是锁子甲。 如此精锐的部队不说拼死抗争,也不四散奔逃,反而像一群忧惧教主无上法力的狂热信徒一般,跪伏在地上嘟哝着求饶、恩典之类的古怪话语,还有人嘀咕神佛保佑,不要让阴兵勾走他们的魂魄。 黄子龙见状暗自感叹,恐怖电影化妆技术,化学药剂展现的诡谲火焰,照明弹展现的局部光照……对于无知的古代人来说,还真是无懈可击。 黄子龙随便挑了一个木箱子坐下小憩,角色的体力状态已由战前的“体力充沛”下降为“疲惫不堪”。 此刻的时间渐入凌晨时分,远处的天空仿佛掀开昏暗的迷雾。 鞭炮与铳弹的嘈杂声渐小,取而代之的是呼喝站队的叫骂声。 黄子龙下意识探向后腰,取来竹筒与干粮袋,一边补充水分干粮,一边望向远处的天空。 天边的光线温柔平顺,整个远方被静谧的蓝色所包裹,夹杂在天地之间的橘红色曙光 “这就是蓝调时刻么真美啊。” 他点开系统功能,对准天边连拍数张美妙的自然风光,忽地看见十余个兄弟从眼前走过,背后是蓝调与橘红混杂的天空。 黄子龙忽然联想到《边境杀手》的黄昏镜头,压低身子趴到箱子上面,打开摄像功记录下眼前的画面—— 黎明的晨曦飞洒地平线,一群肩负重任的英雄正朝着目的地坚定前进。 黎明带来了曙光,刚刚爬出地平线的朝阳斜射大地。 密密麻麻的尸体随着光芒照映而显露出来,兵甲器械堆满泥泞之中,失去主人的战马迷茫的待在原地啃咬青草,时不时仰头长啸一声,似乎在提醒他们的存在。 更南方尚在逃窜的敌兵已经看不清背影轮廓,少数玩家仍紧咬在清兵身后不断追击,玩家们一边追击,一边大喊降者免死、放下武器投降、跪在地上不要动…… 精疲力竭的清兵只觉四肢瘫软无力,疲倦的脸庞上皆是呆滞的麻木与迷茫,他们既没有力气叫喊,也没有脚力再逃,数千、瘫坐地上,或跪在地上,等待背嵬军决定他们的生死。 甲胄铁盔落的满地皆是,篝火与营帐燃烧的余烬不断向天空吐出黑色烟雾。垂头丧气的败兵们被玩家用兵刃押送到一处。 奇袭战术告一段落,但是歼灭鞑虏的战略目标尚未达成。 黄子龙小憩片刻后,继续跟着其他玩家向南追击,一边追击敌军边在路上大喊—— “汉军与朝军跪地投降者免死!” “捕获鞑虏将官者,最低赏赐五十两!” “献奴酋多尔衮首级者赏一千两!生擒奴酋多尔衮者,赏白银五千两!” 玩家的攻心策略非常奏效,许多朝鲜人与包衣原本就是被迫从虏,大多数时候是半饥半饱的状态,一两日庆功宴发放的饱食不足消耗。 又在遇袭的狂奔中耗尽了体力,一个个体力不支的摔倒在地上,他们并不急于爬起逃命,而是在玩家到来之前迅速跪伏在地上,竭力摆出恭顺的姿态以求活命。 至于那些被选成“猎物”的鞑子就糟糕了。 多尔衮被数十名满蒙兵丁护在中心,被迫钻进东南面的山林,却在中途忽然撞见一支同样溃逃的朝鲜人队伍。 朝鲜人队伍里白发苍苍的领导者,不是赵四郎又是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8章 你滴盐,我滴醋谷 第278章你滴盐,我滴醋谷 鞑虏与朝奸一路上东奔西逃,一会加速狂奔,一会藏匿在林中躲避追兵,精神高度紧张到几乎崩溃。 眼见忽然遭遇的人影并非敌人,双方稍稍松懈逃的警惕。 赵四郎犹如与家人久别重逢一般,红着眼睛来到王爷身边,就差抱在一起哭诉悲凉。 双方就昨夜达到惨败进行了深入浅出的讨论,一致认为是背嵬军果真有高人相助。 高人施展了某种幻术使他们鬼迷心窍,既没有在当日大胜之后一鼓作气打败背嵬军,也没有在今夜加强夜间防备。 多尔衮很绝望,也很懊悔,后悔自己葬送数万大军。 集结大军的威望与契机往往只有一次,日后除非天神亲自下凡歼灭背嵬军全部,否则他多尔衮难以再聚集今日之兵马。 若苍天再给他一次决战的机会,他一定连汉阳的守军都不留,集结全军与背嵬军硬碰硬。 只可惜,天下并无后悔药可吃。 多尔衮与赵四郎寻了一处空地坐下,两人努力复盘战败的核心原因。 一会怪站岗的兵士不尽责,一会怪那些在“分赃会议”上争论不休的贪婪小人,总之他俩都没错…… 就在众人忧虑该何去何从之际,赵四郎一语点醒梦中人—— 汉阳仍有五千八旗兵,就算打不过背嵬军,也能护送王爷逃离朝鲜,一路上说不定还能收容一些溃兵。 打败仗不可怕,失去信心才彻底完蛋。 这年头只要手头有兵,去哪都能有一番作为。 这番有理有据的话语给人指出一条明路,多尔衮顿觉昏暗的未来仍有一线生机。 “回汉阳!”多尔衮高举佩刀,宛如开战前意气风发的主帅。 “杀!” 可是沿途忽然杀出的一伙的朝鲜义兵,打得多尔衮一行猝不及防,他们高呼五十两与五千两的赏格,与溃兵们激烈拼杀。 对将官悬赏五十两在平日里只能算中上赏格,但在兵荒马乱,灾荒饥饿的乱世年景,就是几年份的粮食,但凡饥饿过度的贫民都想尝尝酒足饭饱的滋味。 而无论杀死,还是生擒多尔衮的奖励突破千两赏赐,直接能让一位贫穷的普通人飞跃成富豪! 好比是现代人拿下悬赏目标,就奖励大城市一套房产外加一辆豪车,任何普通家庭的小伙但凡犹豫一下,都算是反应慢半拍。 “鞑子将官在这!” “丰厚赏格”的策略对战败的清兵是致命打击,不断有王爷贝勒被击杀,多尔衮身边的护卫也越来越少,从双方合流的百人渐渐剩下十余人。 多尔衮本人也不得不卸下布面甲,只留一件链甲背心,以加快逃命速度,忠心的巴牙喇不断殿后拖延时间。 汉军旗抛下武器向背嵬军投降,更向背嵬军大声汇报多尔衮逃窜的方向,搞得多尔衮四处乱窜,几乎成惊弓之鸟,听见踩踏树枝发出的响动,心中都如尖针扎刺了一般。 如此危机重重的环境下,如何能顺利逃回汉阳 多尔衮顿觉周围的环境突然变得寒冷,身侧的位置更是恍若凛冬。 他刚察觉到不对,闪身向侧面腾挪还是晚了一点,一把短刀贴上他的后腰。 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的不是衣,而是他常年征战形成的直觉。 他以一个狼狈的姿势侧身仰倒在地,饶是如此他还是受了轻伤,短刀撕开衣,在链甲罩不到的腰侧留下一条短伤口,鲜血很快浸出来。 几乎同一时间,多尔衮挥刀在身前划了一道弧线。 只见刀光一闪,利器划破血肉的闷响声混杂血液喷淋声在耳边回荡,多尔衮这才发现中刀的是赵四郎的护卫。 这狗朝奸竟然想砍伤、活捉他,好去找背嵬军讨赏! 赵四郎脸上的微笑被贪婪所取代,眼下已无逃回汉阳的可能,睿亲王身边也没剩几个护卫,此时不杀虏领赏,更待何时。 赵四郎厉声吩咐身边的朝鲜护卫,“给我抓住他!” “去死!” 多尔衮悍勇至极,踏步向前利落地补了一刀,把袭击者彻底了结,旋即呼唤身边仅剩的巴牙喇与包衣把这群朝鲜人杀光。 谁料身边另外几名包衣也存了相同的心思,瞬间暴起与两名巴牙喇搏斗起来。 “捉他的赏格我们也要!”腾出手的包衣与朝鲜人,各自挥舞着腰刀扑向多尔衮。 “好!”赵四郎手执一把长剑,远远退到众人身后,静静等待胜负分出。 “你们几个忘恩负义的狗奴才!” 多尔衮不愧是久经战阵的精锐,又有链甲背心防护,勉强能够抵挡一阵, 就在巴牙喇用命换掉数名敌人,多尔衮也在奋力拼杀之际,与大部队跑散的金五金六两兄弟一不小心撞见厮杀现场。 他俩都按照要求,在左右胳膊与领口捆绑了白色布条以作“敌我识别”,背嵬军将爷说是害怕清晨光线不明,误伤到自己人。 他俩收到军令便从黄州出发,抵达鞑子营地便开始发挥朝鲜人的跑步特长,把那些背嵬军大兵甩得远远点。 只是没想到一下子撞到厮杀战场。 金五听见一位两班贵族大喊生擒多尔衮分赏银,这才反应过来,眼前遭遇多人围攻的“猛兽”正是背嵬军追杀的奴酋多尔衮! 突然暴起的夹攻让多尔衮疲于奔命,他时不时突然跑动十余步,然后突然回身挥舞腰刀挥砍敌人,时不时围绕附近的树干左右横跳,躲避砍杀。 即使有几次刀剑劈砍到身上,也都被链甲背心挡下来。 赵四郎眼见己方的兵力被多尔衮与巴牙喇几乎拼光,自己就快亲上战场,赶紧出言催促:“快杀了他!” 然而五千两的生擒赏格太过丰厚,使得残余的护卫与包衣不愿下死手。 似乎察觉到对方的犹豫,多尔衮迅速抓住一线生机。 别人是抓人领赏,而多尔衮是竭力厮杀挣出一条活路,是绝望野兽的拼死一搏! 强烈的求生欲在瞬息之间爆发出惊人的战力,他挥舞腰刀格挡一人劈来的利器,一股强烈的震感震得右手发麻。 左手抽出腰后的短刀径自朝侧面来袭的朝鲜人刺去,抽出,带出喷溅状的鲜红血液。 “啊……”受伤的包衣低吟一声,他急促地呼吸着空气,捂着伤口摇摇晃晃后退,三步之后被一断树枝绊倒。 他绝望地倒在地上,宛如一只搁浅的游鱼,竭力呼吸新鲜空气,过了没多久便没了知觉,大概是死了。 随后多尔衮转身锁定降而复叛的赵四郎,“该死的狗贼!” 赵四郎登时撒腿就跑,眼见自己小命难保,赶紧呼叫一直旁观的金氏兄弟,“义士!快帮我抓住奴酋,背嵬军给的赏银给你们分一半!日后见了国王殿下,我给你们请大功!” 多尔衮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朝鲜话,只知道闷头猛追。金六刚想上前协助,却被金五拦了下来,“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两班原先投靠奴酋,眼下形势不妙便生背叛,要是我们帮助了他,难免不被他背叛……” 赵四郎堪称表情变色龙,一会哀求多尔衮饶他一命,一会尖叫着乞求金氏兄弟救命。 然而没人能救的了他,多尔衮一刀捅穿赵四郎的胸腹,结束了此人反复横跳的人生。一个包衣忽然猛扑上来,面对多尔衮的招架姿势,包衣却突然向侧面一闪,另一个包衣飞身过来举起右手抛出一股雪尘碎石,糊了多尔衮一脸。 多尔衮只觉眼前一黑,死亡的恐惧让他胡乱挥舞腰刀,然而两个包衣一左一右从侧面夹攻上来,一人俯蹲下身用短刀划伤多尔衮的大腿,惹得后者一个趔趄半跪在地。 就在两人以为多尔衮即将落败时,久经沙场的多尔衮却凭借战阵厮杀的本能挥舞一击腰刀,竟然误打误撞割破了一个包衣的腹部,暗红色的血液几乎在刹那间浸湿了肮脏的灰布衣服,洇出一大片暗红色的印记。 最后一个包衣无声的猛扑上来,与昔日的主子爷抱在一起缠斗,互相用空的手抓住对方的持刀手,在地上滚来滚去,多尔衮的头盔被一拳打飞滚落数米远。 身强力壮的多尔衮终于占到上风,他艰难的把曾经的奴才压到身下。 那包衣则用臂弯死死夹住他持刀的右手,把多尔衮手中的腰刀死死压在身下。 多尔衮连抽几次都没有抽出来,两人陷入僵持的对峙状态。 多尔衮气急败坏地低头撞击,狠狠撞在包衣的面门,让包衣的呐喊声戛然而止,包衣也一头撞过去,正好砸中多尔衮的额头,伤人伤己的头部撞击让两人狠狠吃了一痛。 被压在身下的包衣隐隐支撑不住,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溢出,他几乎发出最后的嘶吼声,“兄弟不要犹豫了,这可是五千两银子!” “闭嘴闭嘴闭嘴!”多尔衮发了狠。 兴许是夺取悬赏的活人越来越少,金五意识到机会来了,叮嘱弟弟跟在身后,一步两步缓缓靠向奴酋,仿佛眼前凶悍的奴酋不是杀人狂魔,而是一个闪烁白光的宝藏。 眼见又有两个敌人过来疯狂试探,多尔衮只觉大难临头。 他几乎使出浑身解数解除束缚,他死死地咬住包衣的鼻子,企图用血肉撕扯的痛楚逼对方放手。 这一招十分奏效,剧烈的疼痛让包衣手里一松,多尔衮霎时抽出身下的腰刀,对着包衣的侧腹狠狠刺了进去。 被压在身下的包衣浑身一哆嗦,仿佛憋气一般的脸庞快速变红,不一会儿就没了气息…… 就在多尔衮杀死包衣之际,金五提着腰刀朝着多尔衮的腰侧狠狠刺过去。 预料中的穿腰并未发生,只听刀尖碰撞链甲的咔嚓声响起,凶悍的多尔衮迅捷起身,衣在打斗中撕扯破烂,链甲上浸染了包衣、朝鲜兵的血液。 一条血流顺着额头滑落下来,血腥的狰狞面孔给多尔衮增添一丝暴戾之气。 “你要杀我” 满语跟汉语相互交织,多尔衮杀气十足,浑身散发着压迫人心的凶悍杀气。 尽管揭竿而起以来打过几次实战,但都是小打小闹,哪里能与杀人无数的精锐奴酋相抗衡 方才由丰厚赏格激起的勇气去了大半,金五紧握着铁刀,却只能惊恐的后退。 “弟弟,打死他!” 金五突然指着多尔衮身后惊声尖叫,然而多尔衮根本不理会这种转移注意力的小把戏,他提着带血的腰刀作势前扑…… 突然砰的一声响,多尔衮还没来得及嘲讽对方是在骗小孩,便感觉后脑传来一阵钝器打击的剧痛,他迷惑的回头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金六正惊恐着挥下第二轮。 砰,砰,砰! 金六人疯狂的砸击硬生生把奴酋打晕在地,多尔衮万万都没想到自己一生武功显赫,最终竟是被一个穷酸的朝鲜人给擒获了…… 金五毕竟生活阅历丰富,快速将多尔衮衣服脱光,换上两班贵族的衣服,随后将其标志性的金钱鼠尾剃掉。 如此一来假装抓获的两班贵族,也就不会遭到其他友军的惦记——金五深知,越是兑现赏格的前一刻,越是要提防险恶的人心。 多尔衮很快被金氏兄弟拖到背嵬军面前,后者恭恭敬敬跪在天兵将官面前,等候大老爷的发落。 在包衣降卒的指认下,多尔衮很快被确认了身份。 “哈哈哈,没想到带清的王爷,竟是被你们两个小卒子俘获了!” 将爷每说一句,便有朝鲜译官在一旁翻译。 金六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天兵将爷伟岸的身躯犹如不可撼动的高山,他兄弟二人这般的小卒子,简直就像山脚下一处不起眼的干草。 “我背嵬军说到做到,既然你们如实生擒奴酋而来,那就等着领赏!”将爷说着拍了拍手,丢出一个布袋子,“只是五千两银子眼下难以齐备,先赏你们五十两,等到了汉城,其余赏钱一一给你们补齐……” “是!” “你俩是叫金五,金六是吧……背嵬军记住你们了,若是以后你们想跟我们回辽东,随时来找。” “天兵厚恩,小人千恩万谢!” 兄弟二人重重拜伏在地,随后郑重接过那沉甸甸的银袋子。 对于他俩这种义兵头目来说,五十两银子并不算多,但能入天兵的法眼简直难如登天。 毕竟能做大明的狗,就是最大的荣幸啊! “对了,你俩去搭把手,给这些八旗鞑虏把衣服全扒咯……” 俩兄弟不知天兵是何用意,但既然是将爷发令,他俩自当遵从。 朝阳东升,橘红色的阳光染红天空,但这份冬阳洒在身上,几乎没有半点温暖的意思。 寒风呼呼地吹,被扒得只剩下一件单衣的多尔衮瑟瑟发抖。 无数八旗俘虏被扒得只剩下一件可有可无的单衣,恍若一群剃了光头的流民在风雪中受冻。 多尔衮不知道多少大清勇士被杀,多少人被俘,又有多少人成功逃出生天。 不过在这种凛冽的寒冬季节,就算逃出去,也难以寻觅过夜的场所,一旦打家劫舍惹得朝鲜官府出手,组织崩坏的清兵也会被各个击破。 多尔衮听见马匹踏动的清脆声响, 只见数十匹骑手驱马来到俘虏阵前。 多尔衮一眼便断定这些人是背嵬军。他们与明军的形象差异很大。 不仅仅是许多背嵬军喜欢蹦蹦跳跳,发型混乱,甲胄各异,更是他们身上散发的独特气质。 背嵬军就像人人天生贵胄,不卑不亢,一言一行间充满了自信,没有一点包衣奴才的自卑猥琐,也没有贵族豪绅妄自尊大的傲慢。 就是这样一群时而疯癫,时而专注认真的战狂,三番五次击败他大清八旗。 而现在这群胜利者要宣判对大清败者的处置—— 成百上千的背嵬军骑着缴获来的战马,一路小跑到远处两里半。 随后又有数十匹战马来到一众垂头丧气的八旗俘虏面前。 为首的骑手大声通告,“现在雪地长跑比赛马上开始,只要你们能活着跑到汉城,我们就准你们获得自由。每隔十个弹指落后者,死!” 只听一声陶罐雷炸响,充当裁判的背嵬军厉声喝道,“比赛开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9章 蒽芹与葱橙 第279章蒽芹与葱橙 多尔衮闻言浑身一哆嗦,赶紧迈腿向前跑动,身边无数清兵迎着寒风从他身边掠过,恍若下课铃响奔向食堂的饥饿学生。 背嵬军大兵则骑着战马跟在左右两侧,时不时扬起长鞭痛打沿途的俘虏,亦或是抱着二胡、马头琴弹奏“敕勒歌”,嘴里还大声哼唱着草原啊,阴山…… 距离裁判较远的清兵倒了大霉。 他们只听见陶罐雷炸响,却听不清具体的“游戏规则”,一看到前面的人都在向前溃逃,还以为背嵬军要“举办”狩猎大会—— 这可是鞑子最熟悉的狩猎项目。 他们猎鹿猎猪不够尽兴时,就拿奴隶来充当猎物,欣赏奴隶逃窜中绝望的哭嚎求饶声。 而如今攻守易位,他们八旗反倒变成了被狩猎的猎物。 不过这些俘虏并未气馁,一边跟着大部队向前奔逃,一边寻找背嵬军骑队的破绽趁虚而出,以为钻进白雪覆盖的山林就能逃脱控制。 然而玩家早已做好预案,跟随两翼的骑兵只是第一道防线,真正的后手是藏匿在四周雪地、山林的玩家—— 鞑子满怀希望的以为自己逃出生天,即将重获自由,结果却突然撞见全副武装的猎人。 原本升至山巅的希望骤然坠落悬崖,这种情绪一百八十度的逆转叫人忍不住吼出最深刻的绝望吼声。 这种戏耍玩法是乐子人的点子。 他们表示直接干死鞑子没有半点趣味,不如给鞑子一点希望,再冷不丁把希望摧毁,让鞑子尝尝灵魂颤抖的恐惧。 “啊哈哈哈,爽啊啊啊啊——” 乐子人们好好品味那一副由晴转阴的猎物神色,看着鞑子到死都不敢相信绝望的现实,只觉得有什么暖流要从 就连一向喊打喊杀的战狂玩家,都觉得这些乐子人真是魔鬼,混沌邪神见了都要给他们颁发业绩奖。 战狂们打赌,要不是有系统规则约束,这些乐子人能把整个世界玩坏。 “啊啊啊啊啊啊……” 猎场两侧传来的绝望吼声此起彼伏,多尔衮循声去看,也只看到身边密密麻麻的奔跑身影。 有人呼出热汽专心奔跑,有人痛苦哀嚎,眼泪鼻涕糊满口鼻,还有人踩中碎石树枝绊倒在地,很快就被后面的俘虏踩踏致死。 虽然身上仅有单衣避寒,但上万人奔跑散发的热量足以驱寒。 多尔衮望向远处的天空,东升的朝阳高挂天空,既然太阳会照常升起,那就会照常落下,冬季的白昼时间比较短。 若是就这般奔逃至太阳落山,他们就还有逃离的机会。 多尔衮高声喊出自己的想法,只要所有俘虏保持慢跑的速度一路南下,就能顺利活到逃命时刻。 然而多尔衮高估了自己与俘虏们的体力,也忽略了“裁判”在开赛前公布的规则。 一个弹指大约七点二秒,十个弹指则在七十二秒。 或许多尔衮没听见前几轮落后者的惨叫,但这一轮他着实听见身后传来的惨叫,宛如一只只野猪踩中捕兽夹发出的痛呼—— 背嵬军骑着战马在尾部排成一条横列,保持着不快不慢地速度逼近落后的俘虏,若是俘虏体力不支摔倒在地,穿过了骑队之间的缝隙,那就交给身后的步军补刀。 要是超过了规定的七十二秒时间,那么尾随猎物的骑队便要开始练习骑射,或是驱马加速,抡起锤子砸破俘虏的后脑勺。 血腥的“末尾淘汰制”加深了绝望氛围,落后俘虏不得不加速快跑,倒逼中间位置的俘虏也要加速,最终迫使所有人都要加速内卷。 这时受伤者、年迈者的体力弱势在此刻显现。 雪地赛跑的人群逐渐分成泾渭分明的前后,恍若一块芝士披萨被撕裂成两半。 落后者被战马毫不留情地撞飞,再被后方的步军使用刀剑戳死。 骑在马上的玩家发出胜利者的啸叫,并抡起染血的铁锤大声催促,恍若牧羊人驱逐着牛羊赶往另一片草原,“快快快快快!不想死拿出吃奶劲快跑!” 成百上千的尸体倒在地上,鲜血在身下洇出血水。白雪皑皑的大地恍若被红色颜料涂上暗红色的涂鸦。 随着俘虏的人群分散稀薄,人群形成的“温室效应”渐渐失去效果,寒冷的空气重新侵入每一个鞑虏体内,原本春初感觉的环境温度骤然降至凛冬。 剧烈运动产生的热量不过片刻就会被寒风刮走,落在边缘的俘虏被冷空气冻得四肢僵硬。 当体温降至三十五度以下,各种副作用开始显现。而当体温降到三十度以下,身体几乎丧失机能,仅能依照惯性跑动十余步便立时前扑倒地。 随着身边死去的清兵越来越多,多尔衮愈发觉得深深的恐惧感追上自己。 他拼命挥动双臂前奔,突然感觉臂膀被温热的液体溅上。 他低头一瞧,那竟是腰侧崩裂伤口溅出的血水。尽管冷空气足以冻结伤口,但他每一次剧烈运动都会撕裂伤口。 身体的奔跑速度渐渐落下,就在多尔衮即将被身边俘虏甩到身后之际,忽然一名头戴“防毒面具”的男人冲到身边。这男人的气质与奇异装备一看便知道是背嵬军。 “早上好呀,睿亲王。”这男人语气戏谑,双手摆动的奔跑节奏相当自然,一身厚实的兽皮大衣足以为他遮风御寒。 此人腰间携带佩刀,毫无防备地跟在他身侧跑动。多尔衮多瞅了此人几眼,双眸锁定着那把象征着自由的刀。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对方便刻意拉开数步的距离,旋即开始大声胡言乱语一些话语—— “带清睿亲王,多尔衮爱新觉罗,崇祯十七年担任带清摄政王,探知关内发生剧变,遂总动员大量可战之兵意图入关争霸,少说为带清夺取一份北方领土。 原先山海关被闯军部众接管,谁料山海关旧有守将去而复返,夺回山海关以投降带清,多尔衮得以顺利进入关内,打败闯军夺取整个北方地区,乃至整个天下。 饶是多尔衮下令剃发易服,激起大量绅民反抗,但终究将反抗者屠杀殆尽,坐稳了殖民者江山……” 崇祯十七年 让大清得逞 多尔衮心说自己是越来越冷导致脑子出了问题,还是对方口误胡说为何对方能从那么多俘虏,锁定自己是多尔衮 难道自己身后被做了什么身份标记 而且按照大明的年号,今年才是崇祯十二年末吧为何自己是这段话的主角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多尔衮顿觉冷空气侵入喉头,说话咳嗽支吾,拖延半点才说完。 “我是来自四百年后的天龙人,为杀尽野猪皮,再造神州!” 四百年后,说什么胡话! 自称天龙人的小哥快速消失在奔跑的人群中,只留那些看似混乱,却极有逻辑的话语在多尔衮心头回荡。 多尔衮下意识抛掉所有不利的话语,渐渐对这位“算命高人”给予的批语深信不疑。 自己能在崇祯十七年,也就是五年后当上摄政王,夺取关内天下。难道这才是他多尔衮的命运 短短数言的鼓舞,使得多尔衮精神大振。 他不会死,还能左右天下大势! 只要他能逃出这片死地,给他五年时间,他一定能实现这番预言! 多尔衮只觉得越跑越有劲,越跑越有求生的欲望,凭借惊人的意志奔出数里外。 然而精神意志终究敌不过残酷的大自然。 压入体内的冷空气如刀切割气道与肺,使得肺部快速充血,淤积的鲜血越积越多直至胀破喷血,大量血液涌向气管。 多尔衮时断时续地咳出鲜血,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慢,身边不断有人超过他的位次。 “不,我不能死在这……咳咳……我还要入关夺取天下……咳咳……” 多尔衮脚边留下一滴滴鲜血,旋即踩中一截短枝,脚下一个趔趄,高速奔跑中的身体来不及调整平衡,直挺挺扑进夹杂驴骡粪便的雪堆,吃了满满一嘴。 他努力爬起身,咳血的症状却愈发明显,急促喘息的杂音也像是一台老旧的拖拉机。 双腿仿佛灌入铅水,多尔衮每挪动一步都要耗尽半生的气力,忽然身后传来剧烈的撞击感,他只觉天旋地转,世界颠倒。 当他被俘虏撞翻到雪堆中再度站起,却意外瞧见满地尸体的雪地忽然变成春暖开的辽河平原。 他爱新觉罗家族的哥哥们骑着战马,冲他走来。 所有年长的哥哥在他身边勒马停下,随后翻身下马,逐一向他骄傲地展示狩猎得来的猎物。 多尔衮顿觉自己回家了,可接下来这些哥哥与战马的脸庞恍若融化的蜡水一般掉落,露出惊骇恐怖的烂肉与白骨。 “纳命来!”他们发出瘆人的吼叫,一句句清晰的汉语犹如万箭穿透多尔衮胸腔,鬼怪的模样一如他当初斩首过的奴隶,一张张苍白的死人脸仿佛浮现在眼前。 “啊啊啊啊!滚开!滚开!” 多尔衮吓得连忙后退,却一不小心坐在地上,这些满身怨气的汉民鬼魂逐渐缠遍他全身,啃咬他的身躯,拉扯他的灵魂。 多尔衮瞬间觉得全身燃气熊熊烈火,强烈的痛苦促使他发泄般叫吼,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咚咚咚,俘虏的双脚纷至沓来,紧接着就连战马的铁蹄也在他身上碾过。 堂堂大清王爷,就这般死在百人践踏之下。 持续两个时辰的“雪地马拉松比赛”终究没能产生任何胜利者。 一万余八旗俘虏死在追杀者的兵刃之下,死在昔日战友的脚踏之下,死在朝鲜这片寒风呼啸的硬土下,乃至死于肺部充血的窒息死亡。 至此,背嵬军通往汉阳的道路再无障碍。 他们挟大胜之威,领着包衣、朝鲜人俘虏一同南下,而另一支由少量玩家与大量义兵组成的部队,则继续向东追击溃兵的残卒。 …… 睿亲王大获全胜集结七万兵马,却在一时疏忽间被人一举击垮的消息,很快传到汉阳王都。 济尔哈朗听闻消息登时高呼大事不妙,而那些一心投靠鞑虏的朝奸贵族也开始惶恐不安起来。 要是大明天兵攻入王都,他们这些“亲虏派”必定遭到全面清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0章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第280章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于是这群朝奸赶紧去找郑亲王商议后路,谁料济尔哈朗也有些慌乱。 他实在搞不明白,敌弱我强的局面下,多尔衮是如何把优势全部败坏的 敌军贸然分兵南下,被多尔衮抓住机会狠吃大半,勉强还剩两万兵卒而已吧。多尔衮吸纳各路降卒,已有七万余战力。 七万打两万,简直是爸爸打儿子,怎么会输,怎么能输 济尔哈朗咒骂了多尔衮好一会,才凭借多年征战与参政的经验恢复镇定。 眼下他手里只剩五千清兵,打是不可能打的,唯有寻找出路逃走才是。 尽管又要体验“辽南大转移”的辛劳,他也不得不博一条生路。 他与朝奸难得达成高度一致,双方商谈一番决定明面上死守汉阳,实则挑选时机逃跑。 他一面宣布汉阳戒严,大肆搜捕散播谣言者,当着大众的面就地处决—— 济尔哈朗声称多尔衮虽有小败,但已重振旗鼓,在平山一带阻击明军,他大清八旗仍有一战之力,诸位心怀大清的“忠臣”莫要信谣传谣。 一面派人出城收容败退回来的溃卒,尽可能壮大自身的兵力。 打定主意跟着清兵逃往辽北之后,朝奸再无任何道德负担,开始疯狂搜刮钱粮物资,一部分献给大清王爷,一部分则自己笑纳,就连给逃命准备的骡车都弄了十几辆。 然而就在一个天刚蒙蒙亮的清晨,济尔哈朗忽然下令全军放弃汉阳,向朝鲜东北部转移,打算绕道辽北回到科尔沁草原。 大量兵马抢路出城,留在城内的朝奸却慌了神——郑亲王出发居然没有通知他们! 朝奸们来不及纠结“意外”,也没时间打包大车小车的财物,只能匆匆携带些许细软,骑上乘马追赶清兵的队伍。 要知道一个两班家族的人丁兴旺,数十个朝奸家族便相当于一支军队,济尔哈朗哪能允许逃难路上多出无数张嘴 就算这些人可以充当“口粮”,那也会拖慢全军北逃的速度。 于是济尔哈朗下了严令,所有朝奸一律不许随行上路,但凡有人敢凑上来,就用拳脚把他们赶走。 虽说一刀宰了省时省力,但得留下活着的朝奸给清兵拖延时间——毕竟朝鲜人捉住宣泄愤怒的对象,便没时间追击清兵。 李承早与数十名两班贵族骑着最好的乘马奔向清兵队伍,很快便瞧见郑亲王的身影。 他们一齐询问王爷为何不告而走,郑亲王却不屑与他废话,冲着旁边的亲卫摆了摆手,登时便有数十骑冲着两班放箭。 只听箭矢呼啸而来射人射马,无数倒霉蛋被战马甩飞老远,李承早也跌落战马翻滚十余步。 他摇摇头甩飞满脸的雪尘,旋即勉强爬起来凑近清兵队伍,奔走的脚下扬起带水泥。 他请求王爷带他们一起走,声称自己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大清不能对他们用完即弃啊! 然而清兵步卒只觉得他聒噪不已,狠狠挥出一拳打他脸上。加持大力的拳头打得他原地旋转半圈后倒地。 其他朝奸也分别遭遇“清兵铁拳”,有些人甚至被清兵一刀捅穿肚腹,倒在地上彻底与白雪融为一体。 这下全完了,李承早躺在雪地里,绝望地看着渐渐由蓝转红的天空。新一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他全家的命运却要在此终结。 被人渣抛弃的不甘与强烈求生欲望互相交织,他憎恨卑劣无耻的鞑虏,憎恨破坏他荣华富贵的背嵬军,更憎恨借来明军的世子李淏。 一股思绪在脑中闪过,李承早忽然意识到一条狭窄,但明晰的求生之路。 他赶紧收拾收拾返回汉阳,此时城内秩序几乎崩坏,流氓恶霸打家劫舍,乡吏兵痞肆意勒索百姓,甚至光天化日之下欺凌百姓妻女。 李承早只好先带着家人东躲西藏,等待局势明朗再谋求生路。 好在清兵彻底退出之后,那些不愿投靠鞑虏的“在京两班”很快出手稳住局面。 老国王毕竟是靠政变上台的君主,一经掌控首都便迅速调整王廷人事,把禁军与御营军狠狠抓在手里,旋即派人组织一支“劳军”小队去接应天兵。 按理来说,他应当从重从严肃清“亲虏派”官员,一雪先前被傀儡的耻辱。 王的想法却很简单,一切以稳定为主—— 数年前朝鲜被黄台吉征服以来,滋生大量亲虏派官员,今年鞑虏更是直接下场控制朝鲜。 尽管鞑虏施加的影响力短暂,但扶持的亲虏派众多,牵扯的利益太过庞杂。 若是他在眼下纷乱时节再兴大狱,难保那些亲虏派不会狗急跳墙。 要知道禁军跟御营军先前可是受亲虏派掌控,肯定存在不少潜在的“涉虏”人员,他可不会在大胜前夕再生事端。 他并不急着雪耻,更没有所谓彰显国法的念头,稳定压倒一切、保住李氏基业才是他这位国王的唯一诉求。 凡是违背此条的,一律皆可放弃,哪怕是儿女都能像扔掉破抹布一样丢掉。 他完全可以等待天兵入住汉阳,助他稳住朝鲜八道局势,再好好收拾这批亲虏派奸人也不迟。 就在此时,一位官员求见国王殿下。 国王一听到李承早的名字,便知道此人是亲虏派的核心成员。 此人难道不知亲虏派已是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不老老实实逃走,怎么还敢求见自己 对方不怕死 至于此人如何把求见信息递来御前来的,国王不用思考便知道,肯定是金银开路。 王甚至开始好奇,是什么支撑李承早费重金,不顾生死,也要求见自己一面 “准!” 国王一声令下,李承早便被引到国王跟前。后者恭恭敬敬跪伏在地,一见到国王便开门见山指出,“臣下斗胆谏言,殿下将有大祸临头!” “你冒着斩首的风险爬到孤的跟前,就为了说这一番胡话”“臣下并非胡言,实是祸乱将至,臣不忍殿下遭此劫难。”“哼。天兵入朝助我驱逐鞑虏,一如当年天兵驱逐倭寇,再造我李朝江山,哪有劫难”国王面露不悦,摆了摆手,示意内侍将此人拖下去。 眼见自己故弄玄虚玩脱,被内侍拉扯胳膊的李承早赶紧表明主题——劫难的根源来自世子邸下。 “世子”国王眉头紧皱,满腹疑惑地询问,“世子请来天兵悍卒,救我朝鲜于水火之中,何来劫难” 李承早抬头瞥了一眼,将国王脸上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当即开始自己的表演。 他表示世子当初许下报酬请来天兵相助,实乃人尽皆知之事。不过天兵毕竟是大明之兵,朝鲜出点血也能把他们打发回去。 可世子呢 世子自从获得殿下授权的兵马大权,权力与威势与日俱增,俨然能与殿下分朝抗礼,身边聚集的文臣武将数不胜数。 即使世子在平壤棒打两班,闹得北方士林一片哗然,但毕竟是按照国法行事,处事公正,也由此聚集一批平民、奴婢出身的义兵。 此时世子身边聚集的朝鲜兵马应该不下三万了吧 而国王殿下亲掌的禁军、御营、京畿正军加起来也才一两万。 若是有朝一日天兵离去,世子意图提前更近一步呢,到那时国王殿下应当如何自处,当个傀儡太上王被圈禁一生么 李承早的话语犹如当头棒喝,砸得国王眼前发黑。 尽管国王不愿意相信此等“妖言”,可是内心深处的权力野兽却在低声咆哮,他说的是对的。 为何君主与继承人的关系一向颇为尴尬,便是因为害怕继承人不够优秀,担不起江山的重任,又畏惧继承人太过优秀,将自己架空圈禁。 杨广害兄弑父,李世民杀兄囚父,乃至大明藩王起兵造反推翻君主,废君复辟大肆杀伐。 朝鲜开国君主就被儿子架空推翻。就连如今的朝鲜国王也是推翻王叔上的位,岂能不知宫廷政变之祸。 无数权力动物为了“争当皇帝”四个字,区区父子、兄弟、夫妻之类的人伦何足挂齿。 猜忌之心犹如一颗妖的种子在心底种下,国王越是想忘掉这个话题,那个权力怪物却止不住叫他深入思考。 他靠两班的支持政变上台,将自己的叔叔光海君流放江华岛,随即转移至济州岛,把对方狗一样移来移去。 难道自己也想被儿子架空圈禁,如同一只猪狗一般吃吃喝喝混日子到死么 国王李倧环顾四周,这里的宫殿与御座都是他所独有,可要是被世子夺取王位,他还能自由自在地享用权力么 眼见国王陷入犹疑状态,面上神色阴沉静默,李承早便知道趁胜追击的时候到了。 他表示,只要国王要求“亲虏派”官员缴纳一定罚金就能赦免投靠鞑虏的罪过,这些人必定对国王感恩戴德。 而收取上来的罚金亦可充当感谢天兵的报酬,尽早催促天兵返回辽东。 到那时,世子身负“痛扁两班”的前科,而国王殿下得两班贵族相助,必定顺利剥去世子兵权。 这个国家就还是殿下说了算,李氏江山也能平平稳稳过渡下去。 李倧思考片刻,不得不承认李承早的方案很好,功高盖主这种事从来都是棘手的。 李倧心中感慨,为了保证李朝江山未来的平稳交接,他只能暂时委屈世子,将那些可能蛊惑世子的奸恶贱人统统清除干净。 待他百年以后,世子绝对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不过在给亲虏派官员两班发甜枣之前,要敲打他们一番,好叫他们知道谁才是这个国家的王。 于是他下令处死提出议案的李承早,其家人尽皆连坐斩首,震慑一众亲虏派官员。 随后在人心浮动之际,他又派人散播传言,只要亲虏派官员献出大量财产,就可以赦免其一时糊涂的罪过,以此来试探士林的想法。 眼见求生之路显现,亲虏派纷纷“自愿”掏出金银田粮,表示国家遭受鞑虏侵袭,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当然要慷慨解囊,为国分忧。 于是原本空虚的国库快速充盈,无论是劳军还是修缮汉城都有了经费。 亲明派自然对此颇有微词,怎么能投靠鞑虏而不受严罚呢 国王迅速以“救国有功”的名义提拔这些“亲明派”上位,再分发少许亲虏派献来的钱粮土地作为赏赐,瞬间堵住这些人的嘴。 如此一来,两派平衡达成,他依旧是朝鲜稳坐江山的王。 天兵会有一份报酬,亲明派得到了高官位置,亲虏派不用担惊受怕,李氏江山也能继续平稳传承。 大伙都有美好的未来,唯独建言献策的李承早,以及一些关系网不深的中下层官员被抓了。 他们被用来平息“清流”的不满。 李承早被割掉舌头与那些罪人一齐押往刑场斩首。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冒险求见国王说了一番肺腑之言,明明瞧见国王接纳自己的建言,怎么自己反倒成了稳定局势的垫脚石 李承早暗叹自己眼光晦暗,孤注一掷赌错了人,要是去投靠世子邸下夺了老王的位置是不是就能活下去 又或者趁着鞑虏出逃之际,就不顾一切奔向沿海港口,买下船只出海,甭管去大明还是去日本,总归能有一条活路啊。 只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他一家子全完了。 随着行刑的大刀砍下,李承早等人顷刻间人头落地,飞溅的鲜血昭示着李朝江山平安坐稳。 不久后,大胜而来的天兵进入汉阳。 队列中,世子一身绯色袍服,高举右手朝着沿途的百姓商人挥手示意。 一众脱离鞑虏的百姓纷纷将世子与天兵视作救命恩人,纷纷发自内心地高呼万胜,甚至有人一时激动,僭越礼制地高呼万岁,一时间诸多百姓尽皆附和高喊万万岁。 这就连朝鲜国王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却让王世子享受到了。 站在塔楼上的国王望向大军渐行渐近的队伍,那一声声高呼的万万岁,在他听来却显得格外刺耳。 这个国家究竟谁才是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1章 你作业写完了写什么作业 第281章你作业写完了写什么作业 李倧死死盯着儿子的绯红身影,像是一只猛虎在警惕闯进领地的食肉动物,心中的猜忌之心愈发浓烈。 他嘴唇微微张合,仿佛在与远处的儿子隔空对话:不要以为嫡长子死在沈阳兵乱,你就成了孤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便觉得高枕无忧了。 孤给你的才是你的,孤不给你的,你不许抢! 李倧下定决心要好好敲打世子一番,不过在此之前要好好安抚大明天兵,莫要生出什么乱子。 他吩咐接应天兵的官员提前打发小官前来汇报。 天兵此次南征兵马总计三万一千五百,其中一万是天兵在辽东战场俘虏的朝鲜人。朝鲜兵此次随天兵南征也算荣归故里。 抛开途中筹集粮草的,领命追杀鞑虏溃兵的,战斗中死伤减员的,此次天兵带到汉阳的仅有两万五千,就这还有一些是朝鲜正军与义兵。 真正的大明天兵也就一万余人,后勤压力并不算大。 天兵的住处自然不能寒酸,他打算命令御营让出驻地,再把部分亲虏派献出的房屋留给天兵居住。 伙食方面也不能太差,正好处决一批亲虏派官员收缴了不少粮食,一些猪羊牲畜都是贵族也舍不得吃的荤腥,一并给天兵送去吧。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赶紧把天兵这群凶煞好吃好喝送回去,他才有重整王廷的底气—— 世子手里掌握大量正军、义兵,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睡得踏实 只是天兵进城没多久就出了岔子,几支小股天兵忽然脱离大部队前往别处,塔楼上的国王顿时慌了神。 难道是天兵急不可耐,想要自筹“谢礼”,亦或是挑选夜晚的暖床婢女愉悦身心 这就糟糕了。 这年头当兵的都是披着官皮的土匪,抢钱抢粮睡娘们才是唯一诉求,什么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那是少之又少的传说级存在。 汉阳秩序好好不容易恢复起来,要是被天兵糟蹋一阵,好不容易暂时安抚的清流派又得聒噪起来。 于是他派遣心腹崔鸣吉,劝说天兵莫要乱来。钱粮女人之事,他自当为竭尽所能。 李倧感叹当国王,尤其是小国的王,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一门“苦差事”,火焰旺盛了会焚毁江山,河水泛滥了便要淹没国王,只有水火平衡才能稳住摇摆的天平。 可谁料他派出的崔鸣吉却瞧见了惊人的画面。 其中一支天兵并没有四处抢劫、奸淫妇女,反而扑向贫民百姓聚集的棚户区。 前几日汉阳暴乱,不少百姓受到乱兵伤害,无辜死伤者数不胜数。 奈何可怜的百姓根本看不起病,只能信一些乡野扁方碰碰运气,要不就是躺在茅草屋内静静等死。 这支名为“医疗兵”的天兵几乎由大夫组成,一踏进茅草屋便开始为伤者病患着手医治。 时不时有领头模样的小队长站在病患身前,周遭簇拥着数十名天兵一脸认真的聆听,就像破碎的小行星围绕着大型天体旋转。 那些被天兵簇拥的小头目,一会对着伤病患者指指点点,一会上手检查伤处与眼睛口鼻,而那些小卒子则努力点点头,一脸的诚恳。 甚至还有小卒子兴奋地大喊,“xx医生查房了……”。 随后喊话的小卒子就被小头目扭头训斥几句,说什么这只是“油细”,不用那么隆重。 小头目接着吩咐其他小卒子亲手去诊治伤患,要是小卒子做得对,还会被头目微笑表扬,好像在进行医术方面的教学。 诸如这般的教学小组还有很多,几乎在短时间内将贫民区的医疗水平拔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崔鸣吉眼睁睁看见好几个奄奄一息的贫民,被天兵这样那样按压揉捏了几下,就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然后活过来了! 不是! 崔鸣吉非常震惊。 明军的军纪可是非常败坏的,怎么进入朝鲜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还能压抑“兽性”不抢劫不奸淫的 不仅不劫掠,还无偿给贫民百姓疗伤治病,甚至干得有模有样。 崔鸣吉起初觉得天兵在瞎捣乱,但随着伤病患的哀嚎声减弱,昏迷苏醒者渐多,瞬间对这些天兵大夫肃然起敬。 这伙天兵大夫确实有东西! 这些玩家自然不清楚崔鸣吉的心中所想,他们大多是现实中的在职医生护士,亦或是在校大学生。 他们原本是冲着这款游戏的“保健功能”而来。 以往睡八小时犹觉不够,感觉心脏噗噗猛跳,好像随时都会晕厥倒下。 自从游玩这款虚拟游戏后,四小时的深度睡眠就能使他们一整天正常活动,八小时睡眠直接让他们仿佛打了鸡血。 已经有不少医生,程序员,警察等等容易猝死的职业人群,把这款游戏视作重要保命手段,甚至一些军队人员将游戏当作见血的练胆训练…… 随着睡眠需求得到满足,这些人便逐渐开发新的用途。 各种行业的老前辈直接在游戏里言传身教,睡眠的几个小时不用白不用,游戏里也不存在医闹和各种繁琐规则,直接上手就是治。 没有什么比亲手实践成长的更快。 即使现实世界的医疗资源十分紧张,已经有足够临床经验促使医学生成长,但这种仿真古代社会更缺乏医疗资源。 随便来几个医学生在这种恶劣条件下锤炼几年,还没毕业就能拥有泰斗级别的技术积累。 除去医学方面,天兵在农业,手工,书法,绘画,舞乐等等方面都有涉猎,简直是一支全能型部队。 擅长农业的天兵指着汉阳城郊的农户与田地大骂,这哪里是十七世纪的农业水平,分明是还没开化的奴隶制部落,最简单的沤肥技术都不会。 甚至没几户人家修建了正经旱厕,全是找块土地就地解决大小问题,堂堂国家首都,就跟一座巨大的粪坑一般,饶是冬天都能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都不知道李朝王室怎么住的下去的。 天兵表示这个国家的农业与卫生潜力巨大,又说朝鲜的官僚乡吏全都不干人事,跟这些虫豸在一起怎能搞好国家呢。 崔鸣吉的汉语水平一般般,而译官给他翻译的口音也怪怪的,什么“石器世纪”,“尾开”,“欧肺技术”,“粪坑”……他不知道天兵在恼怒什么,只知道天兵没有抢劫奸淫就谢天谢地了。 随即他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报告给国王殿下,后者登时就惊了。天兵居然不抢劫,难道他们所求甚大,瞧不上随便抢劫得来的蝇头小利 还是说天兵实则纪律严明,正如官员打听到的传闻那般,背嵬军实乃万中无一的良善“佛军”,不索求一丝一毫的报酬,只想转身离开留下功与名 不过天兵的代表很快打消了国王的臆想,李倧还没来得及见自家世子,就被天兵主将找上门来。 作为名义上的主将,『章献忠』带了十三人进入朝鲜王宫。 如果来者是大明的文官使者,那就是代表天子的意志,可以站在朝鲜的御座之前宣读大明诏书,李倧应当率领世子与官员跪在阶下聆听天子旨意。 只是来者仅是一介武将,听说是收复辽东的猛将之一,但身无爵位,按照宗藩体系的法理来说,他这位郡王级、亲王礼的朝鲜国王比『章献忠』等级要高。 不过李倧在天兵面前不敢摆什么郡王的谱,盛情接待章献忠一行于客室,双方都配备一员经验丰富的译官代为翻译。 众人身侧摆放着低矮的桌案,案上摆放笔墨纸砚,两位内侍正慢悠悠地磨墨备用,要是有什么词句翻译得不达意思,双方皆书写汉字来直抒胸臆。 这便是儒家文化圈的强大沟通优势。 双方一上来讨论一些辽东局势,大明政局,以及朝鲜形势等问题。 李倧听说明清之间已在杜家屯爆发过大决战,大明在英明神武的李牧、李大帅的领导下,暴揍奴酋黄台吉,逼迫鞑虏退居漠南草原,登时就惊呆了。 没想到最近疲软小二十年的“老父亲”居然再次奋起,也难怪大明神速收复辽东,还有余裕拯救朝鲜。 难道数十年前驱逐倭寇的猛男们又苏醒了么 可是李倧细思之下却发现一丝端倪,这位李大帅立下两次天功,竟然只被封了小小的伯爵 李倧是屁股坐在王座上的君主,思虑片刻便共情了明廷“打压功臣”的做法。 功高盖主之人终究要危害江山社稷,还是早早封以高官厚禄“架空”起来才好。 世子是自己的亲儿子,他都如此忌惮猜忌,那李大帅才是加冠之年,大明天子只怕做梦都在担惊受怕吧。 念及此处,李倧愈发坚定自己削弱世子权柄的想法。 不过章献忠不管李倧心里的小九九,话锋一转提出背嵬军南下的报酬问题。 李倧闻言正经端坐起来。 天兵入城后秋毫无犯的严明纪律叫他颇为欣赏,他认为背嵬军应该不会漫天要价。 然而章献忠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稿纸,一开口就把译官与国王惊呆了。 章献忠表示,背嵬军带兵南下救朝有功劳也有苦劳。 将士们驱逐鞑虏的奖赏是一笔,劳累这么多天的军饷开支是一笔,武器损耗是一笔,弹药消耗是一笔,战死者抚恤、受伤者医疗费又是一笔,甚至还有一笔收尸费。 就连跟着背嵬军回归作战的朝鲜兵,也要发放一笔犒赏。 更不要说还得给立功的平民赏赐,给参与作战的奴婢废除贱籍。 而且朝鲜此刻正值冬季,背嵬军不便启程返辽,所以要在汉阳居住到次年,在此期间的一切开销也要朝鲜承担。 如此计算下来,总共合计七十一万八千二百五十二两白银。 当然,考虑到朝鲜与大明的关系形同父子,就给个人情折扣,给个七十万两白银就差不多了。 听到数字报账的瞬间,李倧整个人都傻了。 亲虏派的罪产经过多方瓜分,只剩下区区十三万两银子的钱货,就这还是包括许多房屋、田土之类,一时间难以迅速变现的不动产。 十三万和七十万,李倧光听都知道差距有多悬殊。 他朝鲜小国最多相当于大明一省,区区一个省能刮出多少油水一年的财政收入能不能保持盈余不说,根本不可能有一百万两银子的结余。 七十万两银子,简直要了李倧的老命。 不是说进了城也没有掳掠奸淫么,原来是汉阳的百姓没油水可榨,所以要专门刮国王的油水是吧 李倧试探性询问,这酬金的价码太过昂贵,能不能再减免减免,朝鲜国小邦弱,哪里去凑这七十万两银子啊。 谁知章献忠旁边的侍从一脸认真,“不至于吧,我看那些在京两班个个富得流油,咱们替他们驱逐了鞑虏,带来了安全与和平,要他们每家出几百两银子的酬金,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天兵说笑了……” “你觉得我在跟你说笑么”那天兵笑脸一凝,紧皱的面部肌肉恍若变作一张鬼脸,散发着骇人杀气。 李倧微微一愣,现场氛围顿时降温几度。 还是译官尬笑三声,随便说了几句笑话将这尴尬的氛围揭过。 李倧捧起身边的热茶润了润喉,心说这天兵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在京两班可比乡班的权势更大,他要是敢大面积搜刮两班,得罪这些贵族阶级,等天兵一走,这济州岛流放犯又要多几员李姓人员。 “提案我已经带到,明年开春之前,你要是准时给足酬金,我们就准时离开朝鲜,如若到时并无充足的酬金,我们便会自取!” 没等李倧做出回应,章献忠等人已然起身离开,内侍与译官匆匆跟在身后为天兵指引方向。 李倧与几名内侍在室内静坐,直到急匆匆的脚步声消失在耳畔,室内才敢响起掀翻桌案,砸飞纸砚的响动声。 室内一响,内侍与宫女赶忙走进客室收拾一地的落物。 愤怒如火在胸腔燃烧,看着忙碌的下人们,李倧忽然想到天兵索要的酬金之中,似乎有给平民、奴婢发放的赏赐。 他细想一下便觉得是世子的主意。 好啊,孤还没死,就学会收买人心了! “传世子来见孤!” 他骂不了天兵,还骂不了儿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2章 爹菜爹有理,你菜爹揍你 第282章爹菜爹有理,你菜爹揍你 『土豆泥』是在一片平民的欢呼声中被召唤的。 独自面对便宜父王的一刻终于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赝品能否顺利过关。 从背嵬军进入汉城的那一刻起,远在辽阳的队友便已就位—— 真正的王子夫妇被带到密室之内,扮演“国王”的玩家将随时共享『土豆泥』遭遇的言语考验,以便真王子做出有效的回应。 『土豆泥』看了看周围的小伙伴,『突破手』,『姜小白』,『吴厘头』,『吕小布』……他们纷纷朝她投来鼓励的目光。 师父突破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音量说话,“没事,反正就走个过场。真要玩砸了,咱们就提前跟那老家伙撕破脸……记住,兄弟们都是你坚实的后盾。” “自信点,区区npc而已,用你的学识让他震惊蛰伏!” “记得抽空拍几张照,让我看看老国王新娶的小王妃,听说才十五岁……” “”『土豆泥』闻言看过去,吕小布那一张坏笑脸着实让她哭笑不得,就这小子满脑子不正经。 不过吕小布的一番沙雕发言,确实帮她快速缓解了紧张情绪。 土豆泥没有说话,而是冲着小伙伴们点了点头,感谢这些好兄弟手把手教她平稳度过游戏的新手期。 在小伙伴们的簇拥下,土豆泥身穿世子绯袍来到宫墙之前。 禁军士卒举起兵刃请求天兵止步,随即将世子邸下单独迎入王宫之内。 王宫正面的光化门是为三拱券砖石结构城门,腰佩兵刃的禁军身处城门之内。 她跟着禁军踏进宫城之内,眼前的视野顿时豁然开朗。 朝鲜人的王宫模仿大明藩王的布局与结构坐北朝南,大多数宫殿多用丹青颜色粉饰。 透过前方的兴礼门,能瞧见更远处的勤政门、勤政殿,内侍与宫女按照礼制在宫中游走,所有下人禁军瞧见她绯红色的袍服,都会恭恭敬敬行礼。 一道道宫门恍若天边的铅色积云缓缓压过来,『土豆泥』忽然想到出身底层的平民奴婢,大概一生都没机会跨入王的宫城吧。 随着步伐愈发踏进王宫深处,土豆泥的代入感愈发强烈。 好似她并非游戏玩家,而是一位真正的朝鲜世子。 她恍若一名前往大公司面试的小透明,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公司内的一切细节,一面推敲着面试该说的内容…… 终于她来到王的面前,按照真王子教她的礼制行礼,旋即才有机会打量这位靠政变上台的国王。 其人年过不惑,遗漏在冠冕之外的鬓角发丝混杂大量白,略显聒噪的呼吸声深浅不定,脸上的苍老透过皱纹呼之欲出。 饶是土豆泥不懂医学,也能瞧出老国王的身体欠佳。 便宜父王一开口便询问土豆泥当人质的几年过的如何,俨然一副慈父关心孝子的温馨画面。 难怪李淏王子说,父王对他这个嫡次子青睐有加,给他在王宫之外修建颇为豪华的府邸,乃至引起士林非议。 而历史上做了八年人质的嫡长子回国,莫名其妙暴毙,士林传闻是老王将其毒杀,甚至不顾士林非议,强行任命老二为世子,韩国拍摄的电影《夜枭》便是取材于此。 念及此处,土豆泥忐忑不安的心缓缓落回原位,一位被偏爱的次子至少平稳度过今日的父子面谈。 然而原本还慈爱有加的语气渐渐变得生冷,国王询问『土豆泥』可有为奴婢棒打两班之事。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国王怨怒更深,质问的语气里也增添了几把割肉刀,“你在沈阳为质三年,难道连秉性也沾染上蛮夷的卑贱了吗!” 土豆泥心头一沉,暗想怎么突然就变成教师式的训斥了 国王驳斥世子不该草率行事,区区数十名奴隶的性命,如何配与李朝的基业相提并论怎可为了几十名卑贱的奴隶就得罪两班 两班因为受了折辱选择分兵南下,意外中了鞑虏的埋伏导致全军覆没。 昔日金人攻破中原赵宋,那赵氏宗室与皇帝后妃的下场何等凄惨 若是没有骁勇善战的天兵,世子已经被鞑虏俘虏,而他李朝的基业也会断送在世子手里。 更糟糕的是天兵以此邀功,他甚至想不出半点理由无法拒绝。这一切麻烦的源头皆因世子鲁莽行事! 随后老王稍稍缓和语气,就像慈父意识到自己的说教口吻过于严重。 他表示世子请来天兵救国,又亲自参与数次胜利的战役,想必已然锤炼出不错的军事才能,这很不错。 这感觉就像老板先跟员工闲聊半天,待员工深深代入到话题内容,再劈头盖脸一顿贬低打压,待员工彻底懵逼,甚至陷入自我怀疑之际,再给点加工资的好消息平复心情。 一番胡萝卜加大棒的前后反差,差点击溃土豆泥的心理防线。 她一度感觉被骂了一顿似乎也不坏。 她随后意识到这只是一款游戏,被人抽一巴掌再吃颗甜枣,怎么可能平复被抽耳光的火辣辣的疼,旋即便轻松脱离出来,以免深陷国王操控人心的恩威并施套路。 为了避免世子再做点蠢事,国王决定狠狠惩戒那些蛊惑世子的奴隶。 这些贱民即便为国效力,也不能掩盖擅自杀死主人的事实。 若任由这些卑贱的贱民晋升职务,日后少不了与两班打交道。 想想尊贵的两班与昔日的奴隶同堂为官,简直是跟恶臭的粪尿同处一室,那两班哪会有做事的心情。 三纲五常才是朝鲜立国的根本,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唯有维系君臣,父子,夫妻,主仆的等级关系才能稳住朝鲜上下,否则纲常颠倒,天下大乱。 随后国王表示,世子既然回归了故土,就该做好世子的本分,把那些义兵部队解散了,好好学习儒家圣人的经典学说,洗去从蛮夷学来的糟粕思想,日后才有经验接老王的班。 土豆泥闻言微微一愣,心说老王的用意原来在这。 解散兵卒。 老王为了传达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又是打压又是鼓励,东拉西扯了半天才吐露真意。 土豆泥不禁想笑,原来是老王忌惮自己的兵权与威势,才要摆出一副吃人的架势破口大骂。 什么狗屁三纲五常,什么鄙夷卑贱奴隶,什么安抚两班贵族,原来全是国王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编织的话语罢了。 只因为她手里掌握远超国王的义兵部队,已然能与国王分庭抗礼,所以对她心生忌惮,一改往日父子情深的场面。好比是咬人的狗不叫,只有间隔护栏的狗才会大吼大叫。因为家犬恐惧陌生的存在,所以才会用吠叫虚张声势。 土豆泥得出一个结论,老国王怕她。呵呵,对方怕她。 当一个无比威风的权力动物在她面前撕开了伪装,变得平平无奇甚至平庸,她心中最后一丝的敬畏之心彻底消散,还有点想笑。 “我拒绝。”土豆泥抬起头直视怒气未消的国王,不卑不亢地说道,“那些义兵为我,为这个国家流血征战,我不会,也不能叫他们寒心!他们应当得到国家的公平赏赐!” 老国王闻言微微一愣,似乎没想过一向温顺的儿子竟敢拒绝自己的命令。 李倧死死盯着“李淏”的双眼,这位阔别三年的儿子似乎多了些许难以察觉的不同,但李倧始终察觉不了这股异象的原因在哪。 一模一样的样貌,毫无纰漏的仪态,一些父子间的私人秘事也能对答如流,口音变化的差异也可用当了三年人质糊弄过去。 “他”是自己的儿子,可又不像是自己的儿子,倒像是一头羽翼渐丰的猛虎冲着自己张开大牙。 自己的次子在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能从文弱的少年书生蜕变成锋芒毕露的野兽,自己多看几眼都觉得一股瘆人的寒气侵入体内。 不,这是错觉! 李倧深吸一口气,努力凝聚王的气魄对世子形成压制力。 他痛斥世子思想幼稚,什么公平国法皆是王的刀剑,用来剔除奸恶的有利工具,但王本身绝对不能被工具反向掌握,否则就会沦为掌握工具者的傀儡。 要是世子不忍对这些义兵动手,那就暗示那些两班动手,他们很乐意对卑贱的奴隶下死手。 如此一来,国王还能借助“公平”的名义,对滥用私刑的两班予以惩戒,痛斥他们不等王令就擅自行动,以此狠狠搜刮一笔财富,填补天兵酬金的窟窿。 饶是土豆泥对这个npc心生厌恶,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套丝滑小连招非常有效。 不愧是靠政变上台,又稳坐十余年的老国王,一桩桩环环相扣的密谋信手拈来,甚至不担心世子泄露这些密谋细节。 父子间的竞争与信任并存,猜忌与安抚此消彼长。 但土豆泥还是那句话。 我拒绝。 她并非真正的世子,而是肩负傀儡朝鲜计划,并有精锐背嵬军充当后盾的『土豆泥』! 她一路上见过无数写实的底层平民、奴隶,看见他们住在狗窝牛棚一般的茅草屋里,就像一群蓬头垢面的人形野兽,比大明的百姓还要贫穷邋遢。 可造成这一切的又是谁呢总不可能是那些可怜虫自己吧。 那些趴在“人形牲口”肩上吸血的虫豸不仅仅在这富丽堂皇的王宫之内,更在王都之内的两班之中。 不去榨贵族的油水,却要牺牲可怜虫的性命完成阴谋,别说已经深深代入这款游戏、恍若穿越到十七世纪的『土豆泥』不愿做,就是她身后的数千玩家也不答应这丢脸的行径。 榨穷鬼的钱也太丢份了。 “我不会同意父王的做法。要是父王一意孤行,惹恼了那些义兵,我不敢保证有什么祸事发生。” “你、你竟敢威胁孤!”李倧只觉怒向脑后涌,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 土豆泥并不担心国王盛怒之下把她杀了。 因为国王仅有三个儿子,嫡长子死在沈阳兵乱,老三被过继旁系,老四刚出生不久还是庶出。 即便老国王想换世子,也得等老四慢慢长大,更别说废嫡子,立庶子的阻力有多大。 国王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那一双几乎能喷出火焰的双眼眨了半天,也没能说再狠的话。 “来人,世子乏了,领他下殿休息……” 国王当即以世子舟车劳顿、精神萎靡的理由,将其赶往东宫,又说最近鞑虏尚未彻底平定,不许世子踏出东宫半步。 当土豆泥被一众内侍请离,回头望向那个苍老的身影,对方剧烈咳嗽几句,眼中夹杂着三分愤怒,三分恨铁不成钢的怜悯,乃至四分警惕的敌意。 土豆泥被禁军关入东宫的那一刻,便清楚知道,自己终究是被软禁了。 换做一般世子这时候已经被打上“废位”的标签,自怨自艾甚至疯癫下去,等到新世子被确立之前,旧世子就会突然暴毙。 然而土豆泥可是玩家,一刻也不停地寻找后盾的支持。 她躺上床熟练地连点退出按钮,旋即打开聊天软件把自己这会的遭遇全部告诉兄弟们,大群小群全都发一遍。 当她即将发出信息之前,忽然想到应该“艺术加工”一下。 这是章献忠和吴厘头教她的,有时候要给玩家们提一提心气,能促使第四天灾又快又好地完成任务。 于是今日父子局的意见不合变成了十倍烈度的一边倒痛骂。 “区区npc竟敢欺负我兄弟!我看他是脖子痒了,嫌脑袋太重了!” “第四天灾出征,寸草不生!干他丫的!让他尝尝游戏玩家的铁拳!” “有这样的虫豸代代相传,难怪朝鲜贫穷成这样!是时候推开腐朽的大门,给这些朝鲜人也扶贫了!” 一连串兴奋的词句之间忽然冒出几张高清图片,土豆泥仔细观察一下才发现,原来是王城与王宫的详细平面图。 “我们今天摸清楚了,禁军人数七百,御营军七千人,拢共还不到一万兵力。” “不是,你们什么时候搞的平面图网上的汉城资料不都是简略版本吗!”土豆泥登时就惊了。 “你以为我们进城之后散出去几支小队是在做什么,技术指导、医治伤兵都只是一方面,真正的用意是测绘汉城的平面图。” “是要开始宫廷政变了吗!好耶,是我最喜欢的戏码!” “我在网上看了无数遍政变教学视频,难道是老天给我安排的这一天” “土豆泥,准备好当王了吗!” 简简单单几个字勾起土豆泥内心的欲望,血管里的血水仿佛在此刻加热沸腾。 她也要做王了。 就在国王与贵族们安心入眠的当晚,圆盘一般的皓月高挂当空。 透过窗户的缝隙望向天边,土豆泥抬头望天,蠢蠢欲动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3章 倒反天罡 第283章倒反天罡 朝鲜王宫东南西北建有四座门楼,门楼之外分别驻扎禁军与御营士兵,提防着所有宵小之徒。 可是巧合的是,御营士兵被国王下令挪了地方,原有的营区腾给天兵居住。 除少量巡夜的士卒以外,其余御营士卒尽皆安置在汉阳较远处,由此打破了原有的军事部署。 原本由七千七百人构成的王都守备力量,此刻正处在最为松懈的状态,但没有人担忧鞑虏会杀回马枪。 毕竟城中驻扎了一万余天兵,个个都是“一黑顶五虏”的猛男! 有猛男协防守城,别说是一万鞑子夜袭,就算是十万匪盗强攻汉阳,全城军民也不带怕的。 什么叫绝对的安全感,这就是了。 在这种轻松的安逸氛围下,数十名天兵头目自掏腰包,宴请诸位御营军的中高层将领,乃至邀请一些两班贵族,名义是修复平壤府发生的“美妙误会”。 不管贵族喜不喜欢这些天兵,赴宴的面子他们不得不给。 贵族们原以为天兵的宴会枯燥无味,结果现代人的娱乐样超出他们的想象,酒水,舞乐,棋牌,戏剧,说书等等…… 饶是有些理智之士心生警觉,认为可以调动御营军的高官几乎聚集在此,要是发生意外连响应都来不及,是不是不太妥当。 正在兴头的享乐派则是一言否决—— 鞑子都被赶跑了,又有天兵坐镇汉阳,原先手握兵权的世子被国王禁足东宫,君臣父子之间的矛盾几乎化解于无形。 谁敢谋反,谁能谋反! 理智派思来想去,也觉得此言有理,干脆不再烦扰其他,一门心思放纵自己。 于是在这明月高挂的夜晚,一众文臣武将尽皆沉溺在驱逐鞑虏后的胜利狂欢。 汉阳城内十余酒馆、宴席彻夜难眠,汉阳城外四门的昏暗街道里却忽然涌出大量身穿朝鲜服饰的武装人员。 他们隐藏在街巷之间,精准又即时地辨认出黑夜中举火把移动的巡夜士兵,一路上无惊无险地摸到城门附近。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北面神武门行动队已达到,城头禁军松懈涣散,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东面建春门已达到。” “……西面迎秋门已锁定。” “……南面光化门已在眼前,请指示。” “好!此次行动务必隐秘小心,我们要在敌人文武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把生米煮成熟饭,所以决不能使用重型火力,你们有没有信心!” 十余名队长对着语音接连大喊,“有!” 然而总是有那么几个乐子人喜欢唱反调,对着语音软趴趴地说着,“没有信心!” 指挥官可不管沙雕有没有信心,“政变开始!行动代号,西比西比!” “葱!橙!” 几乎在收到命令的同一时间,躲在树林内的『黄子龙』猛地拔出腰间佩刀。 身边的数百名弟兄尽皆猫着腰喘息,这此起彼伏的喘息声犹如渐隆的战鼓声响。 黄子龙恍若自己是玄武门之变的小兵之一,马上就要干一番翻天覆地的大事业。 他看着三十名队友借着夜色掩护冲向墙面,旋即熟练地甩动抓钩,朝上忽地一甩勾住宫墙垛体。 他们拉扯钩绳试了试抓墙力,随后犹如重力翻转一般踩着墙体快速上爬。 直到三十人顺利登上墙头,松散的禁军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犹如三十只妖魔快速贴近禁军,肃杀的脸庞在火盆与火把的光芒照映下若隐若现。 这时禁军才发现墙头多了数十名不速之客,“什么人!” 然而最后一个人字还没脱口而出,飞速袭来的黑影骤然拍打左手腕背。 嗖的一声闷响,几支弩箭划破夜空刺中禁军的喉咙,血水迷糊了感官,喷涌而出的鲜血流入衣甲。 中箭的禁军还没倒下,黑影已经持刀掠过身边,斩杀他身后之人。 数十名黑影奇袭、补刀、追击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没几个禁军能完整喊出敌袭的声音。 饶是有人喊出来敌袭的声响,距离王宫的核心区也太过遥远,最多惊醒附近看守各位国王画像的老太监。 敌人一身朝鲜兵装束,惹得禁军还以为是亲虏派两班谋反了。 一名禁军小头目鼓舞其他人不要怕,但轮到自己亲身面对敌人,对方身上散发的血腥老兵气质吓得他肝胆欲裂。 他是王的护卫,不能在此逃走! 他双手握紧刀柄,集中全身的气力灌注到双臂与腰间,在察觉到敌人气息的瞬间,握刀挥击。 杀! 铿锵的脆响连带着命中硬物的手感反馈回来,小头目顿觉手臂一阵酥麻,握刀的双手向后弹开,还没等他从攻击落空的恐慌中调整姿势,一股力大如牛的冲击袭来,把他击飞在地翻滚十余尺远。 为首的逆贼手持一斧一锤,那健壮雄伟的体格恍若妖怪化人的猛男。 这壮汉挥舞着一柄重型短斧,狠狠劈砍在另一名禁军的甲具上,只听铁甲碎裂,鲜血迸开,那名被击中的禁军双眼瞬间失去光芒,随后犹如断线的木偶被一脚踹开。 小头目趴在地上企图撑地起身,但突然呕出的一滩鲜血,以及全身不断传来的剧痛表明,他的身体即将抵达终点。 他拖着重伤的身体爬向城门,却被另一个赶来的逆贼一脚踩住腰腹,“死吧……” 双手垂落,一把利剑刺入小头目的后颈。 墙头的禁军奋力拼杀,但已有一些胆小之辈弃墙南逃。先登小队一面与禁军厮杀,一面抽调人手深入门楼之内打开城门。 “门开了!” 随着北面的神武门打开,宽阔的王宫后院一览无遗。 黄子龙身前静立的身影瞬间窜动起来,数百名兄弟犹如潮水般纷纷涌入王宫之内。 数百人的加入给战斗划上圆满的句号,墙头的禁军几乎大半战死,仅有少部分人逃走,或是放下武器哀求“逆贼”饶恕一命。 玩家勒令他们双手背后,趴在地上,旋即使用麻绳将降卒的手腕与脚踝捆绑在一起,犹如反绑一只只野猪。 “神武门已经拿下,其他各门的兄弟加把劲啊!”指挥官的激励话语使得四门部队都打了鸡血。 北门小队更是神清气爽,巴不得现在就开始进行战后结算,让众人瞧瞧他们的酷炫姿态。 逆贼谋反的消息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王宫后院的奴婢、内侍们最先发觉,但他们手无寸铁,还没穿多少避寒的外衣就冲出房屋逃命。一群半男人与宫女就像一群受惊的白兔、小猫在平地上乱奔。尤其是年轻的宫女们,几乎出身官府奴婢,不少人的样貌相当可人,生怕被逆贼就地玷污。 一些爱玩的玩家则假扮饥渴的兵匪,冲着宫女大喊大叫,吓得宫女们惊声尖叫,甚至当场晕厥在地。 然而大多数逆贼根本不屑于入了她们,一是没有涩涩券,二是声望值会疯狂降低,三是在做正事,不允许不务正业…… 逆贼只是命令她们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别动,然后用朝鲜语轻蔑说道,“女人只会影响我们政变的速度……” 正经的宣言刚落,便有数十名乐子人冲到凉亭周边的池塘,然后开始溜冰。 原来是朝鲜冬季气温低下,王宫之内的池塘尽皆封冻。 沙雕们蹲在盾牌上,任由兄弟牵着捆绑自身胸腹的麻绳在冰面奔跑,亦或是五体投地假装自己是个翻面的王八。 “啊哈哈哈……”沙雕们哈哈哈大笑,好似回想起小时候与家人在冰面上玩耍的温馨画面。 但这画面却把被俘的宫女内侍看得目瞪口呆,哪有人政变途中,忽然开始自娱自乐玩起来的 正经玩家也是这般想的,“奶奶的,严肃点啊!我们这是在政变,其他队友马上要破门入宫了!知道龟兔赛跑为什么乌龟胜利吗,因为领先的兔子骄傲了!” 而那些醉心事业的玩家可不管什么沙雕犯蠢,反正战后结算功绩会给他们公平。 内卷哥们凭着王宫草图直扑东宫,数百道黑影在月光下飞奔,那奔跑的速度比那些起先逃走的宫女还快。 看守世子的禁军刚听说逆贼夺宫的消息,便瞧见数百名满身是血的贼兵猛扑而来。 “挡路者死!” 闻听此言,禁军们哪还顾得上软禁世子的王令,果断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随着东宫大门被打开,数百人顶着一身血气闯进宫内,而所有事件的“核心”『土豆泥』正倚在墙边欣赏今日的圆月。 “兄弟,我们来救你了。”突破手从身后抽出一把干净的刀递出去。 土豆泥闻言微微一愣,湿润的双眼恍若两颗晶莹的宝石反射月光。 她顿觉自己好似被勇士救出龙穴的小公主。 不! 土豆泥心中否决了这个想法,坚定地接过兄弟递来的腰刀握在手中。 她是即将君临朝鲜的王! “由我们书写历史的时刻到了。兄弟们,随我一起夺取朝鲜江山!” 数百个见惯血腥的玩家都是一怔,一度代入到秦王李世民的命运之夜,随后恍若拿到棒棒的小正太,握紧手中的刀锤振臂高呼。 “三百人先下手为强!” “夺了那鸟位!” “噢噢噢噢噢噢!”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声,土豆泥仿佛真的变成掌控一切的王者。 或许当年李世民玄武门之变,便是这般惊心动魄,血脉偾张吧。 而这些热血男儿们也正如吴厘头建言的那样,只要搞清楚儿童心理学,就能让一群沙雕男儿欲罢不能。 “洞幺洞幺,第一目标已解救,正在全力进攻第二目标……” “收到收到——全体队友即将赶往宫殿……” “朝鲜伪王此刻就在思政殿!” 土豆泥等人快速离开东宫,扑向宫殿建筑群的东面小门。 区区小门也只是木质结构,饶是玩家没携带重型火器,凭借几名壮汉的健硕体格,猛烈撞击一番也就打开了。 这时,南门的部队刚刚打破勤政门,而西门的部队也在建筑群的院墙下兴奋尖叫。 而思政殿外仅有勤政殿一栋建筑。 “西比西比库跌塔已然进入最终环节——政变的主角手执腰刀慢行在后,数百名忠诚的卫士横刀前冲,为王者扫清一切前进的障碍……内侍在尖叫,宫女在哭嚎,通往王者的道路上必然伴随着无辜者的鲜血……” 负责记录政变的玩家一边将镜头对准土豆泥的王子脸,而后者也颇为上道,熟练地寻找最佳镜头,正脸,侧脸,如王一般缓缓前行的背影…… 他们穿过勤政殿,接着来到最后一站的思政殿前。 百余名禁军士卒组成一道人墙,将国王与一众妃子宫女护在身后。 倒地的死人散发出新鲜的血气,数百玩家将思政殿前后左右团团包围。当逆贼队伍缓缓分开一条通道,一名执刀的年轻人缓缓走出。 这年轻人的样貌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老王头顶炸响,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直冲后脑。 国王摇摇晃晃后退数步,直挺挺跌入妃子柔软的怀中。 他万万想不到,这位领导政变的年轻人竟是自己被软禁的世子“李淏”。 可是为什么! 明明自己断绝了他与外界的联系,他如何与外面的逆党串通联系的,难道这宫中已被逆子渗透成了筛子,到处都是世子的人 可是世子在沈阳当了三年人质,这才刚回来数十天而已啊! 李倧嘴唇张合,上下磨动的牙齿嘎嘎作响,却发不出一句清晰的语句,反而是“李淏”一脸哀伤与肃穆的神情,手握利刃上前数步,“父王何故造反!” 造反 他堂堂一国之主谋什么反!谋谁的反! 此番大逆不道之言简直倒反天罡! 李倧险些被一口盐汽水噎死,你这逆子摆出如此架势,究竟是谁在谋反! “卡卡下野吧!”不知是哪个逆贼用朝鲜语嬉笑着吼了一声。 土豆泥紧接着跟上,“父王退位吧,给彼此留个体面,莫要逼儿臣做出不忍言之事……” “逆……子!”李倧竭尽全力才从牙口蹦出简单二字。 “你们放下武器投降,孤许你们免罪!”脸上的神情不再复杂,土豆泥踏前一步,胜券在握的骄傲夹杂着三分漫不经心。 那些禁军闻言皆是不知所措,他们起初只知道逆贼谋反,但瞧见世子邸下亲临,才知道这是李家内部的事,心中残存的抵抗情绪极速衰退。 “若你们还想明日一早,再次见到妻儿,现在立刻马上放下武器,向我宣誓忠诚!是战,还是降!” 土豆泥一声怒吼,富有穿透力的吼声恍若真正的猛虎咆哮。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4章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第284章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怒音入体的瞬间,一众禁卫几乎陷入迷糊状态。 他们大多出身中下级官员,乃至平民子弟,都是智力出众、容貌清秀,凭借自己努力通过武科考核的英才。 他们一举一动不仅关乎个人前途,还牵扯整个家族的命运,稍有不慎便会落得全族尽灭的下场。 按照法理来说,他们当然不能屈从谋反的逆贼,谁知道逆贼能不能坐稳。 但眼前的李淏王子既是殿下亲封的世子,又是从天朝借兵归来、顺利驱逐鞑虏的大英雄,还宽宏大量给予他们活命的机会…… 这位世子身上叠加的声望光环,似乎已然超过垂垂老矣的国王殿下。 禁军们互相对视一眼,综合权衡之后的答案只有一个了。 一把利剑掉落在地发出啪嗒脆响。 有了第一个带头投诚的人,第二个,第三个……更多禁军随波逐流起来,也就没了心理负担。 原本还是敌人的百余禁军瞬间成了世子的拥趸,就连一些宫女内侍也趁机跪在地上,请求这位新的统治者饶命。 这下老王身边仅剩下妃子、宫女、内侍等六名支持者。 眼看自己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李倧气得满面通红,抬起颤颤巍巍的手直指“李淏”,仿佛要用干枯的手指射出一道真气把逆子活活射爆。 然而李倧只是凡人,一个被暴力政变就能推翻的虚弱老头。 当然宫廷政变到此还不算完。 经常政变的人都知道,夺取政权之后一定要给自己加持大义名分,直接把老国王杀了是不可能的。 弑君的危害参考司马家族,西晋一朝数十年只能与一帮唯利是图的小人共掌朝政,不得不依靠宗室力量稳固天下,最终引发八王之乱…… 但曹操这种傀儡君主的方法却深受朝鲜上下的“喜爱”。 毕竟朝鲜经历过多次政变,反啊反的大伙也就习惯了。 老国王虽然能保住一条性命,但喜得“太上王”尊号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政变的全过程总得粉饰一番。 早在政变开始之前,熟悉“政变”的大佬就编写了成功剧本—— 鞑虏残部虽然溃逃,但王都的亲虏派不甘前途尽丧。 他们表面上缴纳罚金保命,实则在暗中串联逆党,并用重金买通宫门守卫,以此麻痹国王的警惕心理。 终于在这一天庆功的深夜,逆党探知王宫防备空虚,集结上千逆贼攻打宫门。 好在世子的嫡系兵马精明敢战,四处联络敢战之士杀入王宫解救世子,最终在世子的英明领导下击败逆党,恢复王宫秩序。 可糟糕的是,逆党杀进国王寝宫,险些伤及国王性命。 尽管世子率领义兵拼死护驾,国王还是被逆党的骇人阵势吓得丢了魂,一度昏迷不醒,直到凌晨时分才苏醒片刻。 老国王深知自己身体虚弱,难以正常理政,而世子忠勇果敢,先有借兵回国驱逐鞑虏,后有勤王救驾平定叛乱,足以担当大任。 “逆党已除,殿下命人代写‘教书’,将王位与国事尽数托付给世子邸下,相信世子能朝鲜引向光明的未来。” 一位玩家使用朝鲜语冲着诸位禁军、宫女、内侍大喊。 另一个玩家追加大喊,“听清楚了吗!” 怒吼之中夹杂的隐藏威胁呼之欲出,若是有人胆敢违背“新王”之命,怕是全家老小都得齐齐整整共赴黄泉。 “知道了……” 这些依附王权的仆从哪敢说个不字,当即磕头如捣蒜。 不少人已经开始称呼『土豆泥』为殿下,甚至眼含热泪地低呼王恩浩荡,一度让玩家以为是高呼将军恩情的感恩百姓。 当着老王的面臣服新的国王,就像老实人踏出禁忌的破冰之路,内侍们尽力发挥积极性为『土豆泥』拿来王命的令书与御宝。 “教书”的内容几乎与“剧本”构思的大致相当,交给书法最好的玩家,从右往左、从上到下犹如打印机一般,写出一个个标准的正体字。 最后在教书左侧写上天朝上国的年号,崇祯十二年十二月十二日…… 至此,背嵬军派驻朝鲜潜伏人员『土豆泥』,或者说伪人“李淏”正式成为朝鲜的王。 至于“晋升”为太上王的李倧,会被软禁到一处偏殿,直至寿终正寝都不能再踏出王宫半步。 战死的敌我尸体尽皆抬出神武门,待明日一早准许尸体的家属前来认领。 一部分玩家继续封闭王宫城门,另一部分则去监督内侍、宫女熬夜清洗政变厮杀的血腥。 由于玩家在同一时间齐攻王宫,根本没有宫内之人逃出去禀告消息,只是闹出一阵喧嚣的动静。 宫外官员知道昨晚宫内可能发生了什么,纷纷猜猜王室自己召开了庆功晚宴,还是爆发了什么冲突…… 官员陆续前往宫门之外按照品级位次列队,只待宫门打开便进入政殿参议国事。 然而这一天打开宫门的禁军士卒几乎都是陌生人面孔,他们的体格异常健硕,与先前的“旧人”相比就像藏獒与柯基。 官员们一进宫门,便嗅到一股难以洗刷殆尽的淡淡血腥味道,宫门与地砖残留着刀劈箭凿的明显痕迹,门槛的角落甚至残留着淡淡的血渍。 这分明是爆发过激烈的厮杀! 不详的预感在官员们心中油然而生,他们小心谨慎踏入勤政殿,静静等待国王殿下出现。然而这群官员们耐心等待足足半个时辰,也没见国王殿下到来。此时正值寒冬,政殿的大门敞开,殿内又无火盆取暖,室内的官员都被寒风吹得浑身颤抖,裸露在外的双手仿佛被寒冰冻结,几乎感觉不到触感。 正当诸位耗尽耐心之际,一位身穿亲王绯袍的年轻人出现了。 年轻人被数十名佩刀的甲士簇拥着走来。 这令人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下子夺走所有人目光,就像一直跟着主角团的温柔小跟班突然撕破脸,以最终大boss的身份闪亮登场。 有人惊得双眼瞪大,有人迟迟无法闭合张开的大嘴,还有人的体态仿佛定格在瞬间。 年轻人理所当然地走上王位,随后转身面向一众官员,坦然自若地坐下。 数十名行进中的甲士分成三路。 两路人马分别走向两班官员的背后,一路人马围绕着王座呈半包围姿态站立,将身后的年轻人护在座位上。 此时所有官员的脑子里都只有一个问题。 国王殿下在哪 为何被国王下令禁足的世子邸下,会穿着作为国王的袍服坐在王座上 莫非是世子发动政变杀死了国王 有人还不敢相信宫廷政变的事实,依旧怀着劝谏之心劝说世子下来。 这是王的御座,世子只能坐在御座之下的蒲团听政。 世子披上王袍是僭越,擅自坐上王座是大逆不道,更别说带着如此多甲士上殿根本不合礼制。若是国王震怒,废除世子之位也是合理合法的。 『土豆泥』微微一笑,表示昨夜逆贼作乱,他带兵平乱有功,身体抱恙的父王已经在昨夜退位,然后命人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教书递出去。 逆党作乱,世子平乱,老王退位 此言一出,众人的脑子就像炸开了似的,纷纷扭头与身边的同僚议论起来。 那一纸真实无比的“教书”在官员手中逐一传阅,有人恍然大悟,有人将信将疑,还有人眉头紧皱。 许多人意识到,所谓逆党谋反事假,世子领兵政变事真。 可惜他们并无实质证据,而且世子确确实实是被软禁在东宫,根本没有联络部众谋反的机会。 除非王宫上下早就成了世子的人。 可是这也不对,世子在沈阳做了三年人质,哪有布局汉阳的能力。 总不可能他早在十六七岁便已布下天罗地网了吧。 从老王过去对李淏王子的偏爱来说,故意纵容王子培植力量的可能性不小。 如此说来,李淏王子合该掌控王廷,甚至可能是老王自愿让出来的。 这封教书写的清清楚楚,世子邸下手握此“书”已然是朝鲜名正言顺的王。 要不就是世子得到术士、道人相助,短时间习得一种迷惑人心之法,利用月圆之夜的“法力倍增”之际,在软禁期间蛊惑身边禁军,接着蛊惑更多禁军,从而一路杀到老王身边。 这种猜想虽然荒唐,但不是没有可能。 要知道世子与多尔衮大决战之役,便有神鬼妖魔的传言流散出来。 传言说多尔衮当日优势极大,世子一方几乎不可能打赢。 几位得道高人眼见朝鲜沦陷在即、生灵涂炭,于是用自己性命的代价施用禁术,唤出数千无惧刀兵的阴兵与妖魔,又用“阴火术”,“傀儡术”,“光明术”一系列绝技杀招,这才轻轻松松击败优势的多尔衮。 无论是自愿让位说,还是妖术蛊惑说,都将事态指向一个共同事实。 昔日的李淏王子,如今已经是朝鲜的新王。 可是王位更替如此突然,他们这些老臣根本来不及铺垫下一代与新王的关系。 要知道诸位两班的地位,既来源于家族的势力,也取决于君王的好恶。 若是家中无人成为世子的班底,岂不是要被其他人后来者居上 都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夺人权势更是如同灭其全族,这哪个高官能忍,更何况世子登位的过程充满谜团。 一个靠政变上台的年轻君王,凭什么得到他们的效忠!除非新王能给他们足够的利益安抚…… 然而“李淏”一开口便是关乎功臣赏赐,以及追讨逆贼的问题,丝毫不提权益安抚之事。 这下官员们站不住了,不给利益就让人承认你的王位,凭什么 没人承认的国王,终究只是代理朝政的世子。 倘若世子真的弑君篡位,那他们便要另立新君讨伐逆子! 一位老派大臣高声喊道,“昨夜王宫变乱究竟何因,殿下春秋鼎盛为何缺失朝会,吾以为该前往寝宫与王上当面商讨,否则吾等拒不承认世子擅自称王!” 老臣的音量大如洪钟,震得殿内诸人尽皆皱眉。 接着老臣全然不顾王座上的新王脸面,继续用近乎咆哮的音量招呼四周同僚,“李朝养士二百年!诸位随我一起前往寝宫,请王上辨明真伪!” 这时一名甲士抢前一步挡在老臣身前,其他踏前行动的甲士微微一愣,随后无奈退回原地,恍若自助餐的珍品被抢一般失落叹气。 那甲士右手紧握刀柄向外拔出,同样大吼着喷出一嘴唾沫糊了对方一脸。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5章 写,自愿退位 第285章写,自愿退位 所有官员的目光统统集中在甲士身上,这位大嗓门的老贵族也不例外。 他目视甲士一步步靠近,随着甲士一声大吼,酸臭味的口水喷他一脸。 老贵族下意识闭眼侧头,旋即厌恶地打量甲士一眼。 那惊愕的憎恶眼神像是在说,你一个底层出身的护卫平日里连近身贵族的资格都没有,怎么敢喷堂上官一脸口水 他刚想斥骂丘八太过无礼,再用其家人好好敲打一番,却兀的看见甲士拔刀出鞘。 只听战刀发出破空闷声,老贵族好像瞧见一道光轻轻撞击自己的喉头,温热与清凉并存的体感喷出喉咙。 他看见了血水向前飞溅,也看见周围一圈堂上官面露惊愕,仿佛看见有什么怪物从地底爬出。 被划破颈动脉短短十余秒,老贵族很快丧尽意识仰头倒在地上。 而喉头破损的伤口仍在向外滋啦滋啦地喷涌鲜血,在肩头附近扩散一滩暗红色的血。 “啊啊啊!” 一位高级官员的横死,吓得众人皆是低呼。 头盔上满是喷溅状的鲜血,刚杀完人的甲士用手肘窝夹住刀背狠狠一拉,旋即熟练地收刀入鞘,抬起手指点周围的官员—— “不得王命就擅自离殿,此乃绝对的不忠!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该死!还有谁想试试这把刀刃的,尽管踏出这道殿门!” 众人闻言看了看稳坐王位的“李淏”,又瞧了瞧身后缩短距离的甲士。 他们深知眼下若不是暂时服软,地上的老派大佬就是下场。 这可是从一品的大佬啊,新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命人杀了。 于是一些立场摇摆,乃至满脑皆忍的官员陆陆续续跪下,庆贺殿下登基为王,实乃万民之幸。 然而有怕死的,就有梗着脖子硬顶的。 一片呼啦啦跪地的土拨鼠中,依然有三名官员傲然挺立。 他们指着新王的鼻子痛骂,“你这逆贼胆大妄为,在平壤府残害忠良引得士林愤恨!今日谋反弑君篡夺王位,还当着群臣的面滥杀忠良,你就不怕公论沸腾,上下皆反吗!” 土豆泥轻蔑地笑出声,“呵,忠良!鞑虏窃据朝堂的时候,你们这群忠良在哪义兵拼死杀虏的时候,你们这帮忠良在哪孤领兵在黄海道决战厮杀,手上沾满鞑子鲜血的时候,你们又在哪! 孤把鞑虏吓退了,你们才大摇大摆走出来接管朝堂,摇身一变又是朝鲜大臣了。 今日孤只是拿回属于孤的东西,你们这帮寸功未立的虫豸便跳出来自称忠良。 眼睁睁看着太上王被欺辱,你们躲在家中明哲保身,你们忠在哪里! 义兵奋力救国,你们反而不闻不问,弃之如敝履,你们的义在哪里! 汉阳全城饥民、伤病倒满大雪之中,你们各家大户钱粮殷实,从来不闻不问,你们的仁在哪里! 孤手持‘教书’登基为王,你们却要离殿背弃,你们的礼在哪里! 亲虏奸人祸乱朝堂,搜刮百姓数月,仅仅缴纳罚金令你们吃得满嘴流油,便轻轻放过奸人,你们的德行在哪! 孤为国为民立下大功,太上王专权独断将孤软禁。 那时你们倒是记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有几人为孤说情,可有一人说过忠良二字,而今日孤为朝鲜之君,你们可还记得君臣之礼! 嘴上忠义仁德喋喋不休,心里全是权势利益、勾心斗角,搅得举国上下几无宁日!” 土豆泥忽然拍坐而起,抬手比作一把利剑前指,“如此所谓忠良义士,孤宁愿亲手执刀,将你们杀尽斩绝!” 此言一出,大臣们尽皆灵魂颤动。 谁都想不到年纪轻轻略有武德的王子,竟能说出这样一番鞭辟入里的申斥。 饶是那三位“硬骨头”也不禁陷入迷茫状态。 若是他们认了新王的语言逻辑,那他们此时就该跪贺新王。 可要是不认,那他们在鞑虏入侵的数月之间,确实没做几件符合儒家义理的事,简直成了“扛着儒旗反儒旗、只为自身谋私利”的真逆贼。 即使他们辩称是为救国积蓄力量,也没资格指责世子这位真正的救国大英雄。 毕竟没有世子请来天兵相助,他们此刻还在鞑虏的淫威下瑟瑟发抖,甚至没有重回朝堂的机会。 世子才是他们权力与地位的大恩人。 可是三位老顽固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法在短时间内转变思维。 这就像欺软怕硬的思维惯性,总是喜欢对恶人妥协,反而对良人豪横。 因为大伙都知道恶人真的会杀人,而良人却被心中的道德准则所约束,所以他们畏惧鞑虏,却对世子百般指责,哪怕世子被国王暗中杀害,他们也不会站出来多说几句。 可当世子做出政变举动,甚至犹如鞑虏一般在政殿之内杀害高官,他们反而不习惯了。 有种你们“好人”凭什么不被我们欺负的愤怒感。 “哈哈哈哈……”一名站立的官员忽然癫狂大笑,“李朝二百年竟出你这个满嘴歪理的暴君,哈哈哈哈,太祖的江山定要葬送在你这暴君手里……” “噢,是嘛。” 土豆泥冷哼一声,冲着王座下的兄弟们挥了挥手,三名官员瞬间变成刺眼的红名。 甲士们兴奋嚎叫着猛扑上去,犹如一群获准出笼的恶犬,三个官员瞬间发出一阵高亢的嚎叫,随后死在数十人的乱刀之下。 “你,你,还有你……”土豆泥随手点选四名跪在前排的官员,“孤命你们各领百禁军彻查通虏罪臣,灭其家族,抄尽家产,其麾下私奴婢一律收归王室……不过孤丑话说在前面,若有人敢中饱私囊,地上的死人就是你们全族的下场……” “遵命!” 四名官员这下答复的很果断,深深拜伏在地上。明明殿内空气寒凉,四人的后背却被汗水浸湿,抬起头时已是满脸恭顺。 四人匆匆忙忙领命离去,一路上都在心中暗叹,自家性命算是保住了。 四百名禁军早已在宫门前等候多时,他们神色亢奋,跃跃欲试,甚至有人想原地蹦跳,却忽然压制住了冲动。 还不等四名官员下令,四百禁军被各自拽着“长官”奔向抄家的辖区,惹得抄家总管一边在空中狂奔,一边大喊放我下来。那边抄家的积极性旺盛,这边殿内的官员则得到国王的新命令,下殿之后随他一同去见见太上王。 群臣一听顿时就慌了,难不成国王以此为借口,想把他们全部软禁在宫中 直到踏进太上王居住的宫殿,他们才意识到国王并无恶意。 只是太上王静静躺在榻上,像是陷入了长眠,室内也没有发生过厮杀的血腥气味。 国王表示昨夜太上王受到惊吓,很难保持清醒,若是有人医术,大可以给太上王号脉瞧瞧。 这时两名官员谨慎小心地看了看国王,似乎在用眼神征求国王的同意。 『土豆泥』心说自己的威慑力已然奏效,胆敢打脸的人不复存在。 权力与大义一齐出手,果然将这群尸位素餐的官员治得服服帖帖。 土豆泥顿觉自己学会了权力的皮毛,就像掌心从烛火的焰尖轻轻拂过,留下一阵短暂的灼痛感。 几名略懂医术的官员一通号脉,果然发现太上王脉象混乱,一副受过惊吓刺激的迹象。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太上王还活着,无论是世子谋反政变,还是世子带兵平贼,起码世子没有踏破弑父的底线…… 这说明新王并不是残忍弑杀的疯子,而是犹如太宗那般掌握兵权的武断国王。 打完棒子再给点甜枣安抚,就像在群臣心弦上拉扯撩拨,是土豆泥学来的权谋招数。 从这些官员脸上如释重负的神情看来,她此番学的还算不错。 至此,她与背嵬军兄弟不说彻底控制朝鲜朝堂,起码在明面上掌握了兵权与中书权。 土豆泥深知玩家们征伐朝鲜,一是为了完成主线任务,促使朝鲜成为辽东的后勤基地,为以后入关中原,东征日本奠定基础,二是为了短期内狠狠捞一笔加强背嵬军的战斗力。 但朝鲜人民比大明百姓还要穷困,一个个芦柴棒榨几年都出不了多少油水,玩家哪有时间在这等着穷鬼们下蛋。 根据李朝的国家档案显示,全国在籍人数四百三十八万口,公奴婢、私奴婢的数量不在计算,不过根据一些经手户籍的基层老吏推算,应当有正籍人口两倍的奴婢数量。 如此合计,朝鲜上下大概有一千两百万人左右,光是收税就应该远超大明辽东才是。 然而李朝政府的统治能力低下,一年的财政盈余微乎其微,若要组建军队还要临时加征贡品维持。 就连税法也是按照户籍收税,坐拥大量土地的两班贵族却能骄奢淫逸。 于是玩家们夺取朝鲜政权后,第一时间瞄准最富有的两班阶层。 两班在朝鲜的地位,比士绅豪强在大明的地位还要强,饶是玩家一向看不起两班,也明白从两班兜里抢食,必定招来两班皆反,需要提前布局朝鲜八道来应对大叛乱。 彻底清算亲虏派朝奸只是第一刀,先给背嵬军筹集军费,顺便给反虏功臣们发些赏钱,提振一番士气,不然大乱的时候,小卒子都在出工不出力就糟糕了。 经过键政大佬与战略沙雕反复讨论之后,背嵬军掏出一套改革方案。 首先在王宫内修建一处文阁,供给新设的“政务院”办公使用。 政务院常设十三员政治顾问,代替国王处理全国政务。 随后将朝鲜全国当成大明的省级单位,朝鲜八道改成八府,所有行政等级改成府县乡村四个等级,与大明行政区划并轨,以便未来中朝两国的合并更加顺滑。 其次加强中央权力,将朝鲜禁军扩编至三千人,御营军扩编至两万四千人稳住京畿地区。 即便京畿道外的其余七道尽丧,背嵬军也能通过海运调集兵员粮草,再次夺回朝鲜。 一些随军的文职、治安玩家,早已就打定主意长留朝鲜,就遂他们愿望,给他们安一个追击鞑虏溃兵的名义深入朝鲜地方,越是贫穷崎岖的地区,玩家管辖的范围越大。 顺便以县级为单元,加增“汉化组”部门,由玩家担任主官,朝鲜译官担任辅助。 中上层人士能阅读、书写汉字还不够,还要他们与下层学会听汉语,说汉语,从文化层面渐变成大明一省。 军事与行政层面的改革做完,政治层面的策略也要跟上。 由于等级制度的限制,两班以下的阶层虽然可以参考科举,但这一辈子的上限却被明面上定死。 就好比普通人生来只能上二楼,中产可以上五楼,而唯有贵族才能在顶楼开聚会一样。 新政权当即大手一挥,从即日起未来的文科,武科,杂科等考试一律以才能论英雄,不设上限阻碍人才,狠狠拉拢中人、良人阶层。 至于人数最多,也是全国最卑微的奴婢阶层。 新政权搬出“奴婢制改革”,允许公私奴婢掏出五十两银子除贱,若是无钱自赎,则要服满六年劳役后才能恢复自由之身。 若是因为债务沦为奴婢的,劳役三年即可除贱。 同时准许奴婢向大明辽东地区进行劳务输出,异地劳动期间也结算劳役时间,算是给百废待兴的辽东提供充足劳力。 以上奴婢自赎期间,奴隶主两班不得以任何形势阻拦,并且两班蓄奴人数超过正籍人数三倍的,必须加收“蓄奴税”。 当然键政大佬也知道,大量奴婢恢复自由之身后,急需是赖以生存的土地,所以准许奴婢劳役过半时,便可以半自由地开垦新田。 所有新田前三年低税率。 待朝鲜新政权完成税制改革,便会大建基础设施,给奴婢提供参加劳役的渠道—— 兴修两条贯穿朝鲜南北的主干道,过河桥梁,灌溉农田的水利工程……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税制改革。 新政权决定将按照户籍征税的“贡纳法”,改成按照土地面积征税的“大同法”。 那么问题来了。 朝鲜上下谁手里的土地最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6章 他出多少,我给双倍 第286章他出多少,我给双倍 答案自然是两班贵族。 他们掌控着这个国家最多的土地,却是缴纳贡赋最少的人群。他们时常利用优势地位兼并小民土地,逼良为奴。 玩家们根据朝鲜户曹的税册得知,政府掌握的账面土地一共152万结,而在倭寇入侵之前,全朝鲜土地高达172万结,就这还没算隐田数目。 一结土地为每年产出三百斗粮食的土地,而朝鲜十五斗才相当于大明一石,也就说一结朝鲜土地年产二十华石粮食。 以往两班贵族象征性缴些许田税、贡物即可,但维持国家运转需要大量资金,如此沉重负担自然转嫁给底层百姓。 自耕农每结土地负担的税赋高达数十斗,甚至上百斗。 自耕农无力负担贡赋便要借债,还不起债务就要卖地,甚至沦为私人奴婢。 久而久之土地与百姓尽皆成为两班贵族的私产。 一个两班家族往往掌握上百奴婢,为他们耕作,挑水,洗衣,劈柴,煮饭,做菜,养马,掏粪,清洁,织布,缝补,穿衣,洗脚,搬运,替打…… 而这种封建依附关系往往是世世代代不可变更的,你爹娘是奴婢,你生来也是奴婢。 可是如今新王借来天兵驱逐鞑虏,决定改变朝鲜贫弱的现状。 自王命达到各地起,一律按照土地的数量多少征收赋税,每结土地春秋两季征收三十斗,若按照金银纳税,则可优惠八折。 另外过去被贵族把持的沿海渔税、盐税、船税一律改由官府征收。 新王还鼓励各地开矿冶炼,增加出海贸易许可证…… 随着“大同法”的消息传递开来,各地农民欢呼雀跃,这下他们的负担起码减少一半,甚至六七成。 百姓的生活总算能喘口气了,朝鲜政府也能新增大量税粮。 可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三十斗的税粮相当于产量的十分之一,原先几乎不纳税的贵族,突然多出一笔“固定支出”,多少觉得有些肉疼。 他们宁愿拿这笔钱去天酒地,也不愿意交出去给国王用。 更何况新王颁布的一系列新法,多少有些指着两班鼻子臭骂的挑衅感觉。 他们数代人积累的财富家业,凭什么国王一句话就能割肉 朝鲜毕竟不是富有四海的大明,中央政权强大起来足以碾压地方势力。 这里的地方豪强若是做大之后,是真能凭借武力推翻国王。 两班贵族并不陌生“大同法”,上上任光海君,前任太上王都推行过类似的“宣惠法”。 只是前者被贵族推翻,后者遭到两班强烈反对,连京畿道都没推行完毕便草草废除。 新王才上位短短几日,就迫不及待找死,真当贵族熟读儒家经典,只知道之乎者也 谁敢不拉拢两班贵族,其下场一定是“被退位”,甚至是意外暴毙,更别说新王上位多少带点政变的污点…… 新法的传播使得中下层百姓喜气洋洋,全州城内一处贵族宅邸却响起一阵阵叹息声。 “想不到那贼子被软禁在东宫,也能串联贼兵犯上作乱,篡夺王位!前些日子我见贼子苛待士人,造下平壤士祸,便料此贼子有大逆不道之心,今日一见果真如我所料……” 一名五十来岁的贵族哀声叹息,下巴与两腮生出的浓密胡须犹如一团扫帚毛左右晃动。 “汉阳驻扎的御兵何止数千,怎么叫那贼子得逞!如今恶法将至,我们该当如何啊!”另一名中年贵族重重拍打桌案,震得茶碗铜碗哐当作响。 “郑老莫要急躁,逆贼既已篡夺上位,还得我们这些忠臣义士拨乱反正才是,岂不闻中原寓言亡羊补牢,犹时未晚。” “我岂能不懂这些道理,只是胸中总有不平怨气,叫我不甘呐!”那中年贵族一脸哀伤,“逆主假借‘通虏’罪名大肆杀伐士人,我恨不能手执利剑,一剑刺死那谋逆贼主!” “唉,贼主可恨呐……” “不如渡海去上国京师,状告逆主谋反!” 在座的二十余人微微一愣,半数人迅速点头称是,“是了。上国近日顺利收复辽东失地,已重现当年驱逐倭寇的雄威,只要上国下诏,那背嵬军必定封诏讨逆,甭管逆主编练多少新军,在天兵面前皆是土鸡瓦狗尔。” “不妥……”有人摇摇头,“眼下沿海封冻难以出海,况且出使上国皆有礼制,一去一回数月,乃至一年过去,只怕逆主早已坐稳。况且上国关内素有流寇作乱,调集背嵬军去平贼还来不及,哪会任由天兵久留我东国…… 十余年前,我们襄助殿下打倒光海君,在上国看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谋反,可那时上国急需我东国襄助,所以才为殿下册封。 如今对照看来,上国为了专心剿寇,还会如过去那般册封逆主为王……” 这一番消极的发言顿时让大家陷入沉默,大多数人都意识到这人说的是对的。 朝鲜虽然近几年被迫断掉与大明的朝贡关系,但是民间走私的商船依旧断续带来中原消息。 上国内部闹腾最大的是乞活贼,几乎占据中原省份,若没有大忠臣李都督在豫南领兵牵制贼寇,只怕乞活贼早已集结重兵北上京师了。 闯贼在陕甘一带活动,打过一次西安府惨遭失败,于是退往周边地区攻城略地,但已经是西北可不忽视的力量。 仅次于乞活贼的当属西贼。 西贼攻破九江,与湘南矿贼,革左五营合兵一处,正式建立政权,自称“替天行道文武大元帅”,奉罗汝才为主帅,孙可望为副帅,杨文理为军师,并大封其他文武,距离称王建国只差临门一脚。 上国虽然收复辽东失地,但关内局势不容乐观。 “那该如何是好,逆主今日颁布一法,明日再添一法,戴在我等脖颈的绳套愈发缩紧,难道任由逆主肆意妄为,搅得东国大乱!”一位颇为年轻的贵族突然站起来高声喊道。 不过众人也都知道,所谓搅得朝鲜大乱也只是两班大乱而已。 伪王颁布的新法个个惠及中下层百姓,商人,几乎快要孤立两班。 换做以前“宣惠法”颁布的时候,两班想要应对的方法很多。 朝鲜八道的山地众多,法令传播的速度极其缓慢,而底层百姓多是目不识丁的文盲。 两班只需要阻断传播渠道,歪曲法令的解释权,以及联合乡吏一起继续加重百姓的负担,便能轻松操纵百姓对法令的印象。原本减轻负担的新法,变成加重负担的恶法,两班再跳出来充当“伸张正义”的善人,带领被蒙蔽的文盲抗拒“恶法”。于是惹人厌恶的“恶法”不得不中途废止。 然而伪王展现出来的老辣手腕,根本不像一个刚上位的年轻国王—— 背嵬军痛恨鞑虏是辽东一带人尽皆知的事,他们刚夺回汉阳,便马不停蹄前往朝鲜各地追杀鞑虏,誓要将鞑虏碎尸万段。 伪王狡猾的地方来了。 他命令除贱的奴婢跟随天兵回乡,一路上哼唱新法编纂的“童谣”,甚至钱雇佣优伶、戏子,在沿途各地表演新法颁布的内容。 童谣与戏曲远比告示更加通俗易懂,哪怕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贫民,也能知晓王廷新法的详细内容,传播的范围更广,更深入基层。 这些宣传队伍是跟随天兵走走停停的,两班根本不敢拦路截杀。 这直接导致贵族阻拦改革的方法几乎失效——百姓都知道新法内容,你还如何摸黑蒙蔽 连逼宫这种成功率极高的方法,也成为一条死路。 平壤府士祸、政殿惨案、搜捕亲虏派官员等等的前例,无不证明一点,伪王根本不在乎自己在两班群体的名声,甚至完全不听士林公论的评价。 哪怕史书给他记录一个暴君的名声,他也毫不在乎。 不过两班不得不承认,若是某位君主手握兵权,又不在意脸面和名声,那他的权力就是几乎无限的。 “伪王锋芒正盛,确实只能暂且忍耐了。” “啊”那年轻贵族闻言一怔,恍若被一锤子击中后脑,迷迷糊糊地颓然坐下,目光呆滞地看向桌案上的酒杯,杯中乳白色的浊酒轻轻晃动,“真的只能任由逆主宰割了吗” “唉,一年一成税赋倒也不算沉重。” “如何不重我家有良田三百结,按照新法便要纳粮九千斗,两年便能采买一艘民船!天兵许诺辽南盐路敞开,我去买船卖盐也能大赚一笔。眼下可好,全要被伪王敲骨吸髓。” 这贵族满脸怨愤,但实际上他家还有一百结的隐田,从来没缴纳过半分税粮。 “只可惜吾等兵员不足,打造兵器也需要时间……” “我看日子不远了。伪王年仅二十,骤得家国大权,日渐心生骄纵蛮横之心,日后必定显露破绽。” “不如谎称南三道祥瑞,诱使伪王远离汉阳,我们再举兵杀入汉阳,重推殿下归位” “不,伪王不是三岁小孩,眼下时节各方涌动,他必不会轻易离都……嗯……”说话者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不过不能再等了,等伪王练成御营新军,我们想再举事就难了。” “派人去联络北方两班,各方一齐举兵才有胜算。” “切莫拉扯过深,若是北人暴露,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的大计也要败坏。” 此言一出,一些精明贵族很快听出隐藏含义。 北方两班与南方两班大多数是“异见”派别,不同派别的人还是少合作为妙,谋事之时双方携手,事成之后必有一番激烈党争。 然而没听出党争含义的年轻贵族连连点头,“卢老说得有理,联络人得选死忠之人,待事成就将其……”说着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老夫仍有一事担忧,倘若朝鲜各地两班举事,天兵会如何行事” 此话倒是老成之言,天兵入朝三万余兵马,抛去回归故乡的朝鲜兵,以及一路上产生的伤亡,他们依旧有两万左右的可战之兵。 天兵的战力毋容置疑,起码是四五倍人数的御营军士兵。 贵族们连国王的御营都不一定打得过,更不敢跟天兵硬碰硬。 “伪王兴乱至今,天兵可是不闻不问呐。” “如此说来天兵只除鞑虏,不干涉我东国内政” “听赵内侍而言,天兵入驻汉阳不久,其主帅便入宫向殿下索要钱粮……据说要了七十万两银……” “啊!七十万!”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定是伪王许以重利,这才促使天兵不闻不问。” “伪王奸诈!” “若我们也想天兵袖手旁观,必要出七十万两以上才行。” “那就给天兵一百万两银子!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一百万” 此话犹如一盆凉水浇在大多数贵族头顶,冻得众人心里寒凉无比。 他们这些两班贵族人人出千两,甚至千余两银子才能补完这笔经费。 朝鲜可不比富庶的大明,大明士绅掏出几千两才伤筋动骨,他们自掏千余两银子已是家业震动了。 况且朝鲜的白银、铜钱市面流通量比大明还匮乏,寻常底层交易基本是“以物易物”。 若是天兵要一百万华石粮食倒还好,可要是一百万两银子就糟糕了。 “又不是叫你们此刻出银,一个个惊慌什么!” “可要是真的击败伪王,这一百万两银子,我们也负担不起,若是银不给足,天兵是不会离去的。” “先许下承诺才说!给那些平民多加点贡赋,再从矿税、船税抽调一些,各家也都匀一些出来,多大的债务总有还完的一天,只要把天兵稳稳送走,重推殿下复位,以后的好利能少么,一个个都没个谋算—— 不过还要防着天兵吃两头,务必派出查不到底细的嘴严忠仆人向天兵许诺……” “卢老所言极是!” 密谋之事就这般定了,接下来是要联合其他心生“反正意愿”的盟友,只待多方相约,定在统一的时间举事。 敲定大计的卢得孟兴奋地举起酒杯,与众人一一庆贺,但在喜悦之情的角落却藏着一丝阴狠。 他望向门口,一套更加凶狠的计划在胸中愈演愈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7章 殿下的恩情一辈子还不完 第287章殿下的恩情一辈子还不完 金氏兄弟二人最近的心情历经数次一百八十度大旋转。 第一次进驻汉阳那天,沿街的百姓对他们高呼万岁,他俩犹如过节一般亢奋,自己真成了救国救民的大英雄,浓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可随即世子被软禁,官方许诺的“除贱”、“赏赐”也都没了下文,他们与义兵去王宫前请见世子,也都被禁军呵斥骂走。 若不是天兵从旁解围,只怕宫外的御营兵就要上来痛扁他俩。 那时金五的心情跌落到谷底,一直以来担心的“贵族违约”终究发生了。 这感觉就像打工人辛苦干了大半年,结果一毛工钱都结不到,还被保安给架了出去。 不过真被贵族辜负的时候,他并没有像过去那般恨得咬牙切齿。 或许是他心里从没对贵族期待过,亦或是手里还有天兵赏赐的五十两银子,怎么着也不算白立功。 再不济,他兄弟二人还能跟天兵回大明混饭吃。 可是突然一天晚上,他听到王宫方向传出一阵阵喊杀声,第二天便听说世子平叛上位的事。 金五不敢怀疑世子的“忠义”,但也知道世子上位绝对是好事! 新王刚坐稳便杀了好几个“不忠”的大臣,接着派人疯狂搜捕“亲虏派”官员。 金五不知道谁是不是真的勾结鞑虏,但他知道被抄家的在京两班不下三十,而这个数字一直在攀升…… 接下来新王大手一挥,宣布所有跟随勤王军南下的义兵领赏—— 平民赏赐罪臣充公的官田,奴婢废除贱籍。 更让金五惊喜的是,殿下宣布立下大功的前五百名义兵全部进宫,殿下要亲自为他们嘉奖,尤其点名金氏兄弟。 他俩擒获奴酋的功绩,连殿下都有所耳闻。 金氏兄弟登时就惊了。 没有什么比“上达天听”更惊喜的事,这意味着剩下的四千九百五十两赏赐稳了! 尽管天兵说王都是一座躺在粪坑上的城市,但对他们来说却极其繁华,而王宫则更加“宏伟”。 金五金六二人进入王宫的那一刻,感觉自己就像草丛间的蝼蚁,偶尔间窥见人类的玩具,快要兴奋得走不动路。 金五不由自主地感慨,自己这样的土包子,真的配进宫面王么 他俩与其他义兵跪伏在殿 殿下是那么的亲和有力! 相比先前粗鲁蛮横的御营兵,殿下对他们这些前奴婢谦虚有礼一百倍! 殿下亲自为他们佩戴银质勋章,并宣布所有被授勋的义兵都有资格,直接选入御营军序列,训练合格者甚至能加入禁军。 金六十分向往王都的繁华,想都没想便要加入御营军。 不过金五打了几年的乱仗,已是身心俱疲,更不想扯进政治漩涡,眼下赚到一笔横财总得享受享受。 国王拍了拍手,一群禁军抬着几个沉甸甸的箱子走出来。 当四千九百五十两银子从箱子里倾泻倒出,几枚银锭甚至滚落到脚边,金氏兄弟恍惚看见一方白的银山摆在面前。 两人登时就爽得双腿发软,一个没注意向后坐下去,还是禁军士卒眼疾手快,迅速伸出援手。 四名禁军分别用手搭成“竹篮”,兜住他俩的屁股抬起来,然后抬着他俩围绕着银山转了足足十圈。 银子,银子,银子! 什么叫三代人都用不完的财富,金五金六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些银子按照购买力换算到现代,起码是好几百万。而很多普通打工人一辈子都赚不到几百万。 银子带来的感官刺激渗入颅内,金氏兄弟恍若微醺一般,一边傻乎乎地大笑,一边原地跳起舞来,嘴里还时不时喊着五千两,嘿嘿…… 直到禁军分别给他俩甩了一记巴掌,用不太熟练的朝鲜语大吼一句道,“畜生!你中了什么!” 脸颊吃了一痛,他俩才瞬间清醒过来:这不是幻梦,而是火辣辣的现实! 自觉失态的两人顿时跪在地上请罪,得到殿下的安抚话语才缓缓站起身。 除贱是真的,五千两也是真的,就连颁布新法,为小民谋福的殿下也是真的! 殿下的恩情他俩一辈子也还不完了啊! 金五暗暗发誓,等他返乡创下一份家业,好好享受几年,一定回来报效殿下! 除去银钱的赏赐,他俩还得到殿下的额外奖励——一个略显奇怪的“头饰”,说是戴上之后便能寻求天兵的帮助。 兄弟二人不解其中深意,只知道殿下说的,那就应该是有益的。 由于兄弟二人的选择各异,两人各分一半赏银,那也有两千五百两。 弟弟打算在汉阳买一处宅邸,几间店铺,等来年之后娶个漂亮老婆过日子。 哥哥则是买了十结良田,十余件农业工具,粮种,几匹骡子与两辆货车,剩下的钱存在货车里。 一想到买了这么东西,还剩下不少存款,两人都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 兄弟二人在王都门外分别。 金五跟随部分天兵北上的队伍出发,一路上足足收获两大乐趣。 金五坐在货车上驱骡前行,细细品味战争结束后的娴静。 冬阳明媚,白雪清凉,呼啸而过的寒风也像慈母温柔的抚摸。钉铁的马蹄不断踩踏大地,勾起一抹抹混泥的雪,宛如一首安逸的催眠曲。 他这才意识到,战争结束,恢复自由的世界竟是如此美妙。 另一大乐趣便是天兵的活跃,他们远比战争时期更加活泼风趣,毫不吝啬地展现自己的才艺。 舞蹈,音乐,行为艺术,传奇故事……每晚篝火下的舞乐都让金五流连忘返,丝毫不舍得闭眼入梦。 这些天,借着篝火的照映,他满心欢喜地等待故事会开始。 这次天兵说了不同的故事,还是用的朝鲜语—— 传说一颗名为泰拉的星球上,一位人类英雄终结战乱、一统全球,随后缔造了二十位大将军,由他们分领强悍的军团。 只是一场意外导致二十位大将军分散各地,帝皇一面重新集结这些大将军,一面着手统一更多的世界。 最先被找回来的大将军被封为战帅,负责指挥所有军团。 可就在帝国埋入辉煌的巅峰之际,曾经无比忠诚的战帅被邪魔入侵了灵魂。 随后这个叛贼尽一切所能腐蚀一切忠臣,将他们扭转为自己的走狗。 听到这位不忠诚叛将的名字,金五心说怎么那么耳熟。 好像背嵬军某位副帅就叫『何鲁司』! 意图谋反的叛将是帝皇最信任的战帅,而这位何鲁司也是章大帅最信任的战帅,岂不是说背嵬军副帅要反章大帅 金五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 毕竟帝皇一词在他听来就是天子。只有中原王朝的上国才可称天子。 如此猜想的话,中原皇帝才是“帝皇”,而何鲁司替帝皇收复辽东之后已然变心,正要腐蚀章大帅变成自己的走狗,然后反对帝皇! 这是真的吗! 好似察觉到惊天阴谋的金五顿感一股恶寒,他畏惧地环顾四周的天兵。 这仅仅是个借用副帅名讳的杜撰故事,还是借故事明志的造反宣传 为何要给他们这些朝鲜人,用朝鲜话说这些故事 难道是故意告知他们,若是将来背嵬军对抗大明,他们朝鲜应该如何站队 只是故事中神奇的战舰、科技,叫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就像偶尔在市集听到的怪异故事一般离奇。 金五猛地一拍脑袋,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能把这般怪异故事当成背嵬军的“反志”呢,他感慨自己整天胡思乱想,真是疑心过了头,先前举义反虏的时候,就总是怀疑这怀疑那的。 现在战争结束了,他还放松心情好好过日子了。 而且天朝上国的事,哪轮到他这种小国的平民操心,不如想想回乡之后该怎么组织人手种田、造屋才是。 神奇的故事仍在进行中,某一天战帅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大叛乱,将手中的兵刃生生插进战友的胸膛…… 然后故事就断了。 金五与其他随行的义兵登时就傻了,感觉脑内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他不知道什么叫断章狗,只知道学着其他天兵大喊,“搞快点!” 故事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金五到家了——几名天兵得知他是擒获奴酋的功臣,十分热心地送他到家。 王上新任命的官员早他一步稳坐地方,还有不少天兵客串“捕盗”四处巡逻。 他知道朝鲜八道被改成了八府,但不设置知府级别的官员,而是设置十六位副职的同知管辖再度切割的行政区划。 金五的家就在平安东府的辖区,一处临近山脉的谷地里。 他原先是一位贵族老爷的奴隶,家人世世代代为对方服务,实在无法忍耐老爷的压迫,便领导其他奴隶一齐反了。 老爷的家虽然付之一炬,但那处空地重建房屋正好,说不定还能淘点剩下的建筑材料—— 老爷毕竟是两班贵族,寻常平民根本不敢去捡拾遗物,于是断壁残垣的遗迹便成了他的宅院基础。 只是眼下出了一个难题,此处历经奴婢起义,官军围剿,鞑虏南下—— 方圆十里的活人就没剩多少,跟他同乡的前义兵也各有重建要务,这严寒冬日上哪去找充足的人手干活呢,总不能在破屋里将就一个冬天吧 金五已经不是盖几层草席,缩进山洞就能过冬的苦奴隶,而是拥有无数财产的富余平民啊! 就算他能熬过寒冬,这随行的骡子也顶不住啊。 望着天兵即将离去的背影,金五忽然灵机一动,掏出殿下赠送的礼物戴在头上。 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出那句学习了好几遍的汉话,“勇敢的冒险者哟,可否帮助村民一个小忙” 几名天兵听闻此言,如同被电击一般浑身哆嗦两下,旋即僵硬地扭过头,用那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金五。 金五还以为自己没说对,于是回想着殿下的发音重复了几遍。 “是谁教的!把npc都教坏了!” “可恶啊,我竟然不能抗拒这句‘魔咒’。” “任务,是任务,斯哈斯哈……我要做支线任务……” 几名天兵犹如被一双双魔手扯住腿脚,明明脸上都是抗拒神色,腿脚却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 “成、成功了……” 金五惊喜地直点头,头饰上加装的“感叹号”随着点头不停前后摇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8章 为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 第288章为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 殿下传授的“魔咒”竟是如此恐怖如斯,即将离去的天兵转身朝他走来,询问他有何需要! 尽管双方的语言依旧不通,金五这个文盲也没法进行笔聊,但大致用手比划一阵,还是能传达建屋的诉求。 “原来是想雇我们建房子……” 领悟“村民”用意的天兵立即行动,抄起金五买来的农具开始大干大建。 眼见堂堂天兵替他工作,金五顿时怀疑离奇的传闻是真的—— 少部分精锐天兵其实是得道高人召唤出来的“泥偶”。 它们的三魂七魄来自阴间各地,才会有中原人,西夷人,北虏人,南蛮人之分的装扮和语言。 它们虽然悍不畏死、无痛嗜血,但是被高人的“术法”强制拘束,所以没法无限制展现杀戮本性,对待某些特定的“法咒”也毫无抵抗之力。 比如嘬嘬嘬用来逗狗,用咪咪召唤猫猫,用咕咕诱鸡…… 用“特殊任务”、“奖励加倍了”、“限时大副本”、“刷声望”、“又赚到功勋”、“发十连奖励”吸引“泥偶”。 金五猜测这也是天兵能打赢夜袭的原因—— 黄海道惨败之后,奴酋兵力愈发膨胀,勤王军反倒大大削弱,是个人都觉得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天兵硬生生扭转乾坤,击败了优势的奴酋。 如若不是得道高人与“泥偶”天生异能,怎么能在夜间如入无人之境,甚至传出“阴兵借道”、“妖魔丛生”的传言 泥偶们也经常高呼“血祭血神、颅献颅座”、“阴兵借道、闲人退避”、“年少修仙不努力,万魂幡里做兄弟”、“杀杀杀杀杀杀杀”等杀气十足的古怪话语。 金五初听译官翻译还不知深意,眼下综合所有线索来看—— 泥偶们的的确确就是邪灵! 泥偶也肯定不喜欢被“咒法”拘束魂体,拘束时间越长,体内的血腥暴虐之气愈发难抑。 上一次“泥偶”被强制执行夜袭命令,体内暴虐狂躁之心已然达到顶峰,所以得道高人才举办一场“雪地长跑大赛”,准许泥偶解禁杀戮,以此来压制狂暴之心。 恰如吃饱饭就不饿了,“泥偶”们尽情释放了暴戾,也就重拾“人性”了。 金五暗想自己应当是猜对了。 “泥偶”们喜欢上房揭瓦,蹦跳空翻,决不好好走路,又在非恰当时跳舞奏乐,便是暗暗对抗“法咒”、试图冲破封印的表现。 金五心想,自己可不能滥用此等咒法,万一泥偶攒满杀戮之气可就要发癫了…… 玩家们不知道金五心中所想,只知道任务和数值奖励才是最优先的。 他们干一会歇一会,然后继续猛干,晚上就睡在军帐与破屋搭建的营地里,然后白天起来接着干。 几名壮硕的天兵远比驴骡任劳任怨,吃的少,干的多,短短几天就帮金五修起一座自耕农宅院。 天兵按照大明富农标准建设的房屋,在金五眼里却是一座中人阶层的小院。 这简直是超预期完成任务了! 惹得金五盛赞天兵心灵手巧,给对方结算的工钱也颇为阔绰,按照每日五十文的水准发放。 尽管这笔工资是一般雇工的数倍,但这可是雇佣天兵干活,的该,的值! 看着自己渐渐成型的家,一股自豪感悄然而生,金五闭上眼睛想象开春后的日子—— 他去城镇唤来的佃农替他整顿十结良田,男人耕作,女人织布,孩童们在乡村里嘻嘻打闹,背着货架的商贩来往村落之间,家犬冲着村口旺旺低吼,驴骡在后院转动着石头磨坊。 那时候,他也能说一门亲事成婚,生几个儿女延续金家的家业。 以后他哪怕去了而是有地有屋的良人了! 兴许是此地有了金家的炊烟,亦或是新王任命的同知老爷大力整顿地方,大量逃避兵灾的百姓回归家乡。 金五附近的农屋渐渐有了烟火气,无数死去的农村终于活了过来。 越来越多的天兵直接在金家附近住了下来,毕竟这里原先是贵族的窝,废弃的破屋、断壁数十间,随便翻修几天就能拧包入住。 天兵们时而去周边山林打猎,时而在市集里闲逛,又或是聚集在屋里谈天说地。 金五一个人在小院里枯燥乏味,每天只有哼唧哼唧的牲畜为伴,反而是附近的天兵房屋有意思,简直就像回家一样。 这些天兵八成就是遭遇封印的“泥偶”,脑袋瓜像是连接着不同的地府,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还有懂朝鲜语的天兵给他顺便翻译,他超喜欢跟天兵混在一起的。 每天就着温茶吃干粮,听着天兵分享趣味故事,上到星际间的大决战,下到中原各省的武林争斗,金五顿感如此美好生活,就算给他十个美女也不换。 平静而有趣的生活很快被“意外”打破,一个个头戴头饰的村民出现。 有些头饰是跟金五差不多的“感叹号”,有些是略带弧度的“问号”,有些全是圆点的“省略号”,还有些干脆是脑侧挂一个硕大“红点”,甚至是“99+”的红色数字。 熟悉的“魔咒”勾起天兵的“玩家之魂”,一个个不得不跟随村民的诱惑前往工作点。 望着天兵们脸上浮现的渴望神色,金五顿感不妙,这秘密的咒法是谁暴露出去,万一给“泥偶”解除了杀戮之魂,这谁挡得住啊! 几乎九成的屯驻天兵都跑了出去,金五心说自己哪能放心啊,赶紧跟着一齐出门。 要是碰到得道高人,务必求他们快来压制一下。 村民发放的任务很多,有修补房屋的,有伐木劈柴的,有疗伤治病的,还有村里没了丈夫的寡妇,希望天兵给她解解“馋”的。 只可惜大多数“泥偶”被另一道“咒法”限制。 金五把“涩涩券”听成“蛇蛇荃”,据说这是一味比人参还要珍惜的药草,用加工过的蛇与一种香草混合,才能使泥偶拥有男人的本色。 极少数“泥偶”拥有“蛇蛇荃”,但表示看不上乡野村妇。 而那些饥渴的“泥偶”却没有“蛇蛇荃”解禁,于是只能与寡妇共处一室,什么动作和感觉都没有,一边无意识地推开寡妇,还一边唱着一首首儿歌。 听说经过几夜的激荡,寡妇没有解过一次馋,任由她如何解衣诱惑,天兵都是一副面色呆滞,自顾自唱歌的呆傻模样。由此传出了天兵不近女色的传言,纯文盲的寡妇甚至学会了几首汉语儿歌。 什么猪猪侠、喜洋洋、葫芦娃、白龙马、大风车……村民都觉得天兵面临女色诱惑,竟能坐怀不乱,这简直是苦行僧级别的“佛军”,对待天兵的敬意更深三分! 唯有藏在人群的金五洞察了一切,一切都如“泥偶&咒法”说那般。 在咒法的限制下,泥偶便是史上最正义的佛军! 当然也有些泥偶特别聪明,时时刻刻想着突破封印—— 泥偶自掏腰包要村民施用“咒法”雇佣他们干活,企图用漏洞来解除自己的禁忌,循环进行时还会兴奋高喊,“声望值要刷来了”…… 幸运的是“偶高一尺,道高一丈”,得道高人早就设下了保底咒法,使得泥偶“洗咒”的愿望落空。 “淦!没有自己刷声望的bug!” “估计这种漏洞开服就被玩坏了,然后被修复了吧。” 八哥 陋洞 新的咒法出现了 金五感觉自己贫瘠的脑容量快不够用了,泥偶身上究竟设置了多少种“咒法”限制啊。 他只能记住模糊的发音,完全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他心说自己要是会听说读写汉字,就能把这些咒法全纪录下来,以后跟“泥偶”打交道也能有一本咒法手册时刻参考一番。 金五这边正瞌睡着,便有人给他送来了“枕头”。 同知老爷遵照王命开始整顿地方军务,地方正军百无一用,唯有自发抗虏的义军尚有一战之力。 于是地方官把回乡的义兵编练成兵,取名“巡捕营”。 每县招募六百至两千人不等,最小组织单元为“司”,下辖三个百人队、三百人左右,由一员把总统领,由大明天兵充当军事教官。 聘请大明天兵充当教官,在倭寇入侵时期已有前例。 朝鲜所聘教官都是大明浙兵,教官所授战术称作“浙江战法”,也就是戚家军的作战方式。 金五所在的宁边招募了一千两百新兵,分成三个单元安置在县城南北,三成兵员轮流进驻县城协防。 金五作为抗虏的“老资历”,自然顺利成为某司一员百人队的哨官。 他原本不打算参军受累,但距离开春还有几个月时间,而且做了吃军饷的军官,每个月有三天的休沐日,家中牲畜也有闲暇无事的天兵照顾,并不耽误经营良田。 最重要的是,天兵说巡捕营会有“汉化组”入驻教授汉字,金五当即便答应了入伙。 教官告诉他们,捕盗营的作用介于正规军与捕快之间,既要充当军队作战,又要承担平日里的捕盗任务,属于是专门为打治安战而生的部队。 每日训练的负担并不算重,教官说他们这些义兵都打过鞑虏,自有一定的组织度与实战经验,所以省去一般人的前期训练,直接传授进阶版杀人技巧,行军队列,组织服从度。 比如手握刀剑的姿势,如何发力才能造成更大杀伤,前进队列时的步调节奏,围杀敌人佯攻与主攻配合…… 金五确确实实学到了很多,过去纯靠实战累积的经验,如今都被教官逐一规范化。 捕盗营的伙食非常美味,每天三顿把金五等人喂得饱饱的。 他想象不到一些简单的食材经过悉心烹饪,竟能如此美妙! 据说掌勺的几位大厨都是天兵的上层军官。 他们声称自己就是底层厨子出身,最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的饭菜。 将爷们还说,看着他人吃下自己精心制作的饭食,然后露出满足的笑容,他们觉得贼有成就感。 过去有贵族、正军相隔,金五这种义兵出身很少跟天兵直接接触,现在入了捕盗营才有近距离观察天兵的契机。 背嵬军将爷不吃小灶,每日与他们这些朝鲜兵同吃同住,都是吃同一个大锅里炒出来的伙食,有时背嵬军将爷吃的比大头兵还次,就吃点干粮与生菜糊糊。 这并非作秀,而是连续十余日都是如此。 大多数将爷教官就像生活习惯一样,自顾自地吃着难吃的糊糊,却不曾袒露过半句怨言。 而且将爷节省粮食,反倒让小卒子吃饱喝足,强烈的现实反差使金五不禁愣住了。 他低头注视桌上热腾腾的杂粮窝头,这样一碗杂粮过去他拼死拼活干好几天,都得不到贵族老爷的赏赐,如今却是义兵们不用钱,也能尝到的固定伙食。 背嵬军将爷都是尊贵的大明天兵,就算每天大鱼大肉,小卒子们也不敢说个不字。 可是天兵宁愿自己吃苦,也不让他们这些小卒子挨饿。 金五不懂什么圣人学问,但他明白背嵬军将爷平日里很少自我标榜。 天兵们生活里的细节透着真诚与亲和,与那些道貌岸然的两班贵族形成鲜明对比。 贵族们每日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却做的都是卑劣敛财的勾当。 金五心想,哪怕不少天兵是得道高人施术召唤的“泥偶”,那它们的灵魂来处也一定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吧。 不仅珍惜每一粒粮食,还把粮食做的那么好吃! 金五自觉惭愧无比,把“泥偶”的本性想象成邪魔。 他们分明是一群堪称苦行僧的“佛军”。 即使“泥偶”的确是妖魔,那也是对仇敌残忍,对自己人良善的好妖。 每次军营吃饭,小卒子们都会在打饭时削减自己的食量,并且捧着木碗去天兵教官面前鞠躬拜一拜,像是狂热的信徒要在饭前,给自己信奉的神灵供奉信仰一般。 久而久之弄得天兵都有些不好意思,借着汉化组上课的机会向他们提问,为啥吃个饭还要整那么隆重,又是跪拜又是磕头的。 他们背嵬军又不是神。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9章 掏空我的所有 第289章掏空我的所有 小兵们坐在临时搭建的茅草学堂,犹如乖巧的小学生整齐端坐,学着教官的口音学习着一个个汉字的发音与写法。 面对天兵的询问,他们表示天兵将爷心善,自己吃一锅乱炖的杂粮糊糊,却给小卒子们吃香喷喷的窝头与菜汤,众人都觉得天兵是菩萨的化身,良善的完全不像是真人。 小卒子的解释让玩家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们的游戏习惯叫npc产生了美妙的误解。 对于习惯游戏设定的玩家来说,填饱肚子并不需要考虑味道与口感,只求把游戏角色的状态迅速拉满即可。 把碳水,脂肪,蛋白质等食物混在一起做成糊糊喝下去,便是最高效的做法。考虑口味只是少部分大厨的兴趣使然,以及沉浸派玩家的精神需求。 面对义兵的崇拜与感激,汉化组的教官浅浅一笑,接着继续传授汉字的读写方式。 这种稀松平常的笑意,好像在说这些谦逊与礼貌都是基本德行,根本不足挂齿。 这让已然改变境遇的金五也不免被撩拨心弦。 这得经受多少年的训练,才能把这些优良品质刻入脑内,形成自然的本能 他过去为奴数十年,从上位者“言传身教”的一言一行,只学到了残忍、狡诈、背信、贪婪、蛮横…… 而天兵的日常言行却与两班大不相同,那不是为了收买人心的刻意伪装,而是刻进骨子里的谦逊与礼貌。 金五听说,背嵬军天兵几乎是辽东逃民,苦熬十余年才杀回去的。 是何等坚定的信念支撑着他们的内心,使他们身怀国仇家恨,还能维持理智与礼貌的 大概这就是天兵可以战无不胜的原因之一吧。 更让金五大呼幸运的是,教官们传授汉字根本不收学费。 要知道朝鲜虽然发明了给汉字注音的谚文,但公文、史书等等皆以汉字为主。 而朝鲜可不是文化昌盛的大明,几乎没有官学,族学,私塾,民间汉字教育也被两班贵族垄断。 寻常百姓别说交钱找补习班,连自发学习的机会都没有。 再说学会了汉字,大概率能在朝鲜军政序列更上一层楼,这谁不愿意进步啊。 如今有了天兵亲自传授标准读音的汉字,义兵们学习起来自然百般珍惜。 教官的汉字教法颇为通俗易懂,每期的汉字。 比如双脚直立的行人,简化成双脚站立的火柴人,最后成为汉字人。仿真的嘴唇,简化成方块的唇瓣,最后成为汉字口…… 若是图画联想的方法还是学不会,那就把每个字读写数十遍,填鸭式记录下来形成本能记忆,然后大胆与天兵进行汉语交流,在充满汉字的语言环境中飞速成长。 除去这些简单的常用字,金五等人最先学会的是自己的名字,以及表达数字的一二三四…… 他们这些穷苦出身的“前奴隶”,个个都是简单的贱名,被亲朋好友不知道呼唤了多少遍。 当自己的名字被写在手心,金五轻轻用汉字念诵自己的名字,仿佛听见灵魂深处的自己应答了一声,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其次,他们学会了许多简单的日常用语。 比如你好,谢谢。早上好,晚上好。我回家了。很高兴见到你。我很好谢谢…… 要不就是骂人的脏话。 一说起脏话,义兵们的学习天赋骤然暴涨,仿佛所有人都是学脏话的天才,各种骂人的汉语学几遍就融会贯通。 数十日的训练叫小卒子们有模有样起来,集合列队,行军拉练,结阵战斗等等项目全都通过审核,简单的汉语口号也喊到响亮又整齐。 乍一看还以为是大明的兵丁。 连一向严苛的背嵬军,都忍不住给他们竖起大拇指表示嘉奖。 充足且营养均衡的粮食,循序渐进的体能训练,使得这些朝鲜义兵焕然一新。 他们过去便是自发抗虏的勇士,吃过翻山、奔袭、战斗的苦,远比一般农民更有耐力与体力,被玩家科学的训练机制调教一番,变得更加强壮。 小卒子们的体格增强,又有汉文化的学识加成,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大为改观。 不少义兵变得自信爽朗一些,举手投足之间洗刷掉大半猥琐气质,引得附近乡村的民妇都对“捕盗营”指指点点。 不少常年打光棍的小卒子,纷纷捕捉到少女、寡妇的视线。 按照天兵的说法是,他们这样的“哥布林”,终于被人当成香饽饽了。 金五这才意识到,天兵把他们这些义兵集结起来颇为深意。 即使他们过去自发抗虏,那都是不成系统的胡乱袭扰,打赢打输全靠老天,粮食充足与否全靠吃大户,身体机能也犹如潮涨潮落,极不稳定。 而如今他们被天兵亲自训练不少时日,又连上多节文化课程,体力增进许多,言辞间也少了粗鄙与俗气。 某些成了亲的小卒休沐回家,都被妻子夸赞自家男人变了模样,以前是软趴趴的病猫,现在是硬挺挺的猛虎,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仿佛自家屋子都跟着震动。 平凡枯燥的日常生活瞬间添加春天般的刺激,把民妇们喂饱到几乎晕厥过去。 短暂的假期结束,同村的民妇们都舍不得放丈夫离开,眼巴巴望着丈夫离去的背影,期盼着丈夫下次休沐早些到来。 此番强身健体的传闻传播开来,惹得无数中老年男人跑来乞求“变强”秘方。 天兵看着这些头发白的家伙沉默不语,默默打了一套八段锦…… 捕盗营每次休假三分之一人员,很快轮到金五放假回家。 他的家只有他孤身一人,枯燥又乏味,于是他天还没亮就跑去天兵驻地,还想跟这些人共同度过欢乐时光。 只是他去的太早,除去值岗的天兵,其他人都睡得像躺在棺材里的死人,双手紧贴腿沿,轻柔的呼吸声若有若无。 由于他是天兵熟识的“绿名人”,所以被准许靠近天兵的休息地。 金五知道这些值岗的天兵都被称作“留子”,美区留子,英区留子,德区留子,俄区留子…… 以前他听到这些专用发音,满脑子都是疑惑,现在学习一些汉语之后,总算能有一知半解。 他逐渐能分清天兵与泥偶的区别。 作战勇武、但仍旧惧死的大明官军,是怕痛怕死的凡人。 悍不畏死、身先士卒、不惜一切为队友、渴求无尽杀戮的是道人召唤的泥偶。 而这些名为“留子”的泥偶则是被咒法特意定制的奇异类型。他们与一般“泥偶”不同,不,应该说这些待自己人良善的泥偶是充满灵智的“灵兵”更合适。 一般灵兵活动的时候,这些名为“留子”的灵兵通常在休息,而不是互相轮班换着来。就像一些怪异故事里,某些妖怪只能昼伏夜出。 随着固定时间到来,死人一般的灵兵纷纷回魂苏醒。 有人犹如僵尸一般挺身支起,翻身下马之后就开始蹦蹦跳跳,好似地板涌现出烫脚的岩浆,有人大咧咧叫喊着,今天要继续爆肝任务积攒功勋值,还有人沉默不语地快速穿上衣服,训练有素地披上战甲离去。 今日灵兵似乎有什么大活动要做,驻地的一半灵兵都要参与。 他们借用金五的骡子与货车,驮运一个肥大的篷布、竹篮,自己则背负着一袋一箱的物资…… 金五自然不会拒绝灵兵的要求,同时也被准许一同前往。 十余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终于来到周边的丘陵高地。 “拜托兄弟们帮忙了!” 灵兵们默契配合,很快将物件取下来组装,篷布与竹篮之间很快被绳索捆得结结实实的。 那篷布酷似一个硕大的口袋,足以装下数十名捕盗营的汉子。 只见灵兵引燃竹篮顶部的火盆,又手动拉扯什么机关,使得燃烧的火苗一阵一阵地喷向固定方位,不一会那干瘪的篷布膨胀起来,好似被什么东西灌得满满的。 金五震惊地目视篷布膨大,浮起,然后在眼前一点点升高。 那完全撑开的布袋犹如一个椭球,下摆拉扯着一方竹篮,只是升起半人的高度便被固定在地的麻绳扯住,开始左右轻轻摇晃起来。 几名天兵迅速将随身携带的箱子布袋搬上竹篮,然后自己翻身爬进去。 “真羡慕你们能买高级探索券,咱们只能跟着主线任务解馋……” “开服老玩家告诉你,多刷声望,少犯禁,早肝早享受。”翻进竹篮的灵兵仔细检查各项装备是否完全。 “不是说要结伴一百人才能出国探索吗!我听说釜山那边就有一支探险队要坐船去日本。” “那是限制二,咱们这是声望刷到五百的大佬,不受这类限制……行了,时候不早了,兄弟几个要去开展环球旅行了。过几天你们就能看见我们到日本的视频。 再过一个月就是新大陆的视频,我们会跟印第安人在夕阳的背景下合影,一切携手爆杀西班牙殖民者……” “呵呵,想的很美妙,怕是中途就被暴风雨打下来了,就算到了新大陆,也要被印第安人把脑袋砍下来当碗使。” “瞧你那酸样!等着瞧吧,等咱们飘到新大陆建立第一个华夏人据点,那就是载入游戏史册的探险家,以后新大陆建立了华夏自治区,咱们就是教科书里专开一栏图文的那种。” “啊!我也想去环球旅行啊!可惜我的声望才刚过两百!” “别急,建议你现在多做任务刷声望,等我们在新大陆站稳脚跟,你们直接走北极路线飘去新大陆,除了沿途温度极低以外,全程距离足足缩短一半。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走一步了,拜拜!” 随着地面灵兵的帮助,锁住竹篮的麻绳被拔出放掉,浮空的椭球好似飞出鸟笼的金丝雀,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而站在竹篮中的灵兵还冲着地面挥手招呼,那声音渐飞渐远。 金五登时就惊了。 他先前在平壤远远见识过绑在空中的“大球”,悬浮在附近的山林上,只当是什么幻觉,很快就抛到脑后。 如今亲眼见证“球形风筝”载人飞起来的奇迹,一阵刺激与恐惧混杂的酥麻感从后腰直冲颅内,整个人震撼得头皮发麻。 这究竟是灵兵本身在施法,还是这“大球”法宝在发威! 任何流言、教育、诋毁……都没有亲眼所见,亲耳听闻,亲手触碰,亲鼻嗅到的感官真实。 金五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痛觉提醒自己,这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几个刚才还在地面行走的灵兵一下子就飞到天上去了。 金五赶忙掏出一本买来的小册子,使用天兵赠送的炭笔写下歪歪扭扭的汉字,有不会写的就用简陋的插话表示。 他的大脑正处在思绪风暴,手脚都在颤抖。 简单的文字与图画,无法传达他此时激动的内心。 他很想搞懂灵兵的仙法是什么,更想跟着灵兵一同飞到天上去。 金五这辈子登过最高的地方就是老家附近的山。那时他躲避官军围剿而登山,数里之外都近在眼前。 而灵兵飞得更高,原本硕大的“大球”在眼中已经缩小成临时营帐大小。 金五痴痴地目送那玩意良久,如此高度俯瞰地面会是怎样的景象 放完“椭球”的众人打道回府,跟在路上的金五愈发好奇飞天的术法究竟是什么。 金五下意识便开口询问灵兵,那飞天玩意是什么。 只可惜他短时间学会的汉语不多,根本传达不出自己的意思,还是某位天兵略懂朝鲜语,才听懂他汉语跟朝鲜语相杂的“混合语”。 对方告诉他,这门学问叫科学,只要掌握科学,制作组装一些零件机械就能飞上高空俯瞰大地。 “柯学”是什么术法 天兵说过仙侠故事,里面的一些术法都是有教,有派的。 想必要学会科学必须加入这“科学”、“机械”的派别,入了那什么科学教,机械教,就能学成神功。 金五当即跑到队伍前面,郑重地跪下去连磕三个响头,表示自己愿意加入科学教,接着又补充一句机械教也行。 他那模仿“科学、机械”的蹩脚口音把几名灵兵全部逗笑。 “好家伙,机械教竟然在我们这里创建了。” “这真是机魂大悦啊,哈哈哈哈……” 眼见几名灵兵大笑起来,金五还以为自己被对方收作了徒弟,连连多磕几个头表示感激。 “起来吧。” 一名灵兵挽住金五的胳膊拉起。 金五抬起头笑呵呵看向众人,还不知道该称呼哪位为师父,忽然听见嗖的一声闷响,一支箭矢从道旁飞来,直插灵兵的喉头。 飞溅的血水落了金五一脸。 那血水明明只是温热,金五却感觉沸水临身,烫得他心脏绞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0章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第290章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金五惊愕地看着灵兵虚弱无力地向后倒去,后者嘴里一边喷涌血水,一边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真,倒,霉。” 金五顿觉整个世界摇摇晃晃,随后所有声音瞬息消失,唯有自己的脑内忽然爆发铜钟般震响。 刚才还跟他有说有笑,热心扶他起身,为城镇乡村的百姓做过无数贡献的灵兵。 死了。 另外几支箭矢从几人之间飞速掠过,或插进冻土里,或是钉在骡车上发出声响。 只听一阵沙哑的啸叫声,连中两箭的骡子发了疯似的向前飞奔,随后便消失在雪地尽头。 几匹骡子的损失也是一笔不菲的钱财,可是金五却没有半点心疼财产的想法。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悲伤的念头,那个灵兵死了。 “敌袭,快躲避!” 第二匹骡子被灵兵迅速推翻在地充当临时掩体。 其他灵兵皆是亢奋神色,一边拔出腰刀,一边绕到货车与骡子之后,恍若现代都市频繁遭遇枪击的普通市民,第一时间推翻圆桌,缩到桌子后面。 金五的反应也很迅速,猫着腰躲到货车后面,简陋的货车木板足以抵挡普通的箭矢。 这种靠近山谷的路段一般没有武装人员出没,除非是一直藏匿山间的土匪山贼。 金五扭头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果然瞧见二十余名武装分子站在山坡上,其中几人弯弓搭箭,正准备射出第二轮箭矢。 金五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死者,内心莫名有种极度的悲伤感,就好像听到家人去世的消息,心里空落落的。 尽管灵兵都是不怕死的“好妖怪”,但也是被杀就会魂飞魄散的生灵啊。 “噢噢噢,是突发小战斗!” “表演的时刻到了。” “哪里来的小毛贼想打劫我们的骡车!干他丫的!” 玩家们刚想离开骡车掩体冲上去厮杀一阵,一露头便瞧见更多山贼从山间涌出来。 山贼人数突破一百,随后攀上三百,越来越多人出现在山林之间发出嚣张的叫吼。 此等数量的敌人,根本不是金五等人所能应付的。他们拢共还剩十来个人。 忽然,金五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怀里塞—— 两支形状奇异的手铳,用布袋裝起来的圆柱形小物体,两把闻起来有股刺鼻特殊味道的战刀…… “敌兵数量怕是破五百了。咱们这点人打五百人,优势在敌啊——把值钱的玩意全都交给npc,免得白白便宜这些狗贼。” 几名天兵反应迅速,纷纷掏出自身的珍惜物品,或挂在金五脖子上,或塞进他的布包里。 或许是金五身上披挂的东西太多,这时才有人不得不加入到撤退队列中。 这时,那名会朝鲜话的天兵按住金五的左肩,面色凝重地说道,“援兵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把这些东西交给其他天兵保管,我们留下来断后……” 援兵 可是方圆数里都没有探马接应消息,如何传递遭遇敌袭的情报 等等! 金五忽然意识到,这是天兵为了给他创造生路而胡说的善意谎言。 以天兵的战斗力,起码能挡住前几波次的敌袭。可要是大伙一起跑,那就谁也活不了。 他们七个人不惜牺牲性命,也要为他和另外一名天兵铺垫一条活下去的道路,而不是让两个天兵先撤,叫他留下加入断后队列。 金五顿觉双眼热得肿胀,心说自己一个刚除贱的前奴隶,何德何能叫天兵付出性命死保 为了他真的值吗 “快走啊!”催促的吼叫声从身后传来,“你这npc很对咱们的脾气,可千万别死了,好好活下去……” 眼角留下两行温热的浊泪,金五也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则大家都会死在这。 来不及为即将战死的天兵感到悲伤,金五与另一人背着一堆物件飞速向南狂奔。 被留下的几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一轮接一轮箭雨压得玩家抬不起头。 拉车的骡子尽皆倒地哀嚎,就连简陋的货车也都插满箭矢,数百山贼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 其中一名玩家看着四面涌来的敌人,放肆大笑起来,“你们想做一分钟的英雄,还是一辈子的懦夫。” “……”兄弟们相视一笑,不作言语,已在无声中下定了决心。 “冲啊!十八秒后又是一条好汉!” 几名玩家们翻过骡车与敌人撞在一起,奈何他们冲进敌群就像几滴水落入湖泊,无论再怎么骁勇善战,也很快被潮水般的人群吞没,最后只剩下一名玩家仍在死战。 血水顺着额头流下,几乎模糊他的视野,蒸腾的汗水在他上半身凝成一团缓缓向上的雾气。 他竭尽全力换掉四个山贼,已经燃烧殆尽了。 这支敌兵的战斗素质并不高,但有一点他不明白,为何衣着简陋的山贼之中,会有不少穿着制式军靴的兵 这可不是随意缴获的战利品,只有兵贼合作才有如此高的数量级。 随着侧面袭来的铁锤砸飞他的头盔,一支长矛从身后捅穿他的后脑刺出口腔,他忽然意识到—— 这不是一支普通山贼,而是有官府力量掺和的武装分子。 难道是两班贵族被一系列改革激怒,决定顺势造反了 他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在他死后,却有一名甲具齐备的男人气吼吼地冲了出来。 他抬起刀指了指地上的玩家尸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为何会有天兵的尸体!” 李亨九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 起先他看见空中飞起一件奇异的“椭球物”,便带队前来查看究竟,没想到碰到一支武装运输队。 这年头谁能配备制式装备大摇大摆行走,想想也知道是官府的武装力量,大概率就是最近新组建的地方“捕盗营”。 于是,奉贵族之命联络山贼的他决定发起偷袭,以作为抗击“恶法”的第一箭。 可是没想到,这些死尸一多半是束发网巾,但剩下的全是刺猬头、鲨鱼头之类的奇葩发型! 除了此次南下的部分天兵以外,还有谁会剃成这般奇异模样,就连鞑虏也只是标准的金钱鼠尾。 何况能有这般奇葩发型的,听说都是南下天兵的中上层将官。李亨九心说这下完了,得罪真正“权贵”了。原本他们只是打算胁迫小国王废除“恶法”,属于朝鲜的内部矛盾,与大明天兵没甚关系。 可如今他们杀了天兵,一旦被得知真相,数万天兵躁动起来,还能有他们的活路 被派来监视武官的贵族心腹倒是比李亨九机灵,“李统领莫要担忧,刚走漏的两人还未走远,只要追上去灭了他们,天兵根本不会知道死了谁。兴许是只当是恶虎吃了……” “妙!妙啊!”李亨九顿时喜笑颜开,连连夸赞这人心思灵活,一下子就想到破局之处。 是啊,天兵就算再勇武,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哪里会知道数里之外发生了什么变故呢 只要他们把事情做的干净些,杀天兵的危机都将化险为夷。 而那些不可一世的天兵,此时应当都缩在兵营里一边享受着火盆,一边沉湎酒色吧。 “快!追上去把那二人都给我杀了,杀一人我给赏二两!” 听闻将官的丰厚赏格,山匪与小兵们顿时爆发出激烈的呼喊声,纷纷拿出狩猎的心情追杀两位“逃人”。 金五二人原本逃出一二里远,却没想到一群山贼像是打了鸡血,很快追上他俩的背影。 体力充沛的山贼正在身后拼命追赶,兴奋的叫骂声在冷风中回荡。 “快跑!”金五听到结伴的天兵声嘶力竭地大吼,他也竭力发挥着属于朝鲜民族的奔跑天赋,努力拉远与山贼的距离。 他只觉一股强烈的死亡恐惧凑从心脏泵入全身,好似一团寒气熄灭血液的光热,让他的身体都冷了下来。 他拼命地逃,身后的山贼时不时发出要把他撕成碎片的死亡威胁,或许是他强烈的求生欲使然,亦或是山贼之间存在竞争关系,时不时在中途互相殴打起来,由此拖延了追击速度。 眼看着原本缩短的敌我距离逐渐拉远,熟悉的道路地标近在眼前,金五心想快了快了,再坚持一段距离,就能向外派天兵求援! 可是天不遂人愿,金五听见一声凌厉的破空声响,一支箭矢牢牢钉在树干上。 山贼开始射箭了! 持弓的山贼有很多,就这惊诧的功夫,金五已经听见数支箭矢破空射来。 他与天兵努力躲闪流矢攻击,谁料天兵脚下一个不稳踩中凸起的石块,整个人飞扑向前滑行了半步。 金五甚至没动过把天兵留下来送敌的念头,下意识转过头来,辅助天兵重新站起身。 “你小子……”天兵浅浅一笑,颇为感动地拍拍金五的肩膀。 然而这一耽搁导致两人的速度骤降,还没跑出一里就被几名山贼追上。 只听咻咻的几声,金五顿觉左小腿后部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低吼一声摔倒在地。 金五绝望地扭头看向身后,几名山贼正张弓搭箭锁定了他。 金五下意识闭上眼睛,随后听见箭矢入肉的闷响。 他抬头一瞧,却见天兵挡在他身前,口吐一股残血,踉踉跄跄走到他跟前瘫软着坐下,整个上半身被脊椎的弧度吊在前方。 天兵咧嘴苦笑,握着腰刀直插地面。随着更多箭矢刺入后背,天兵嘴角溢出的血水犹如挤牙膏一般一下子涌出一些。 金五不可置信地接过倒来的天兵,后者的腰背被七支箭矢贯穿,几乎成了人形刺猬。 天兵气若游丝,冲着他笑,“给队友挡箭的成就,我终于拿下了。” 天兵说罢便闭眼死去,金五顿觉心口有什么东西被剜去大半,捧着天兵的尸体大喊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天兵用命为自己挡箭,他却连天兵最后的遗言都听不懂! 他很想对那些天兵说一声抱歉,他真的跑不动了。 看见进一步缩短距离的山贼搭上箭矢,金五绝望地闭上眼睛,暗想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 天兵接连用命断后、挡箭换来的生机被他白白浪费掉。 或许天兵一开始就该抛下他断后,或许还能逃出一二人。那么多珍贵的性命换他这样的废物,他还没法逃出去。 金五深深为死去的天兵感到不值。 金五静静等待死亡的宣判,却只听见箭矢零散的飞驰声音,接着就听到一连串的怪声。 他睁开眼,箭矢没有扎在他胸口,那个距离他最近的山贼胸口被什么钻开了一个血洞,间歇涌出的鲜血逐渐染红了身下的雪地。 “我没死” 金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间连小腿箭伤传出的痛觉都遗忘了。 难道自己幸存下来的现实,只是自己临死前的幻想么 金五回头望了一眼,恍惚间看见许许多多身影穿过树林。 他们的身影熟悉又陌生,甲具兵刃五八门,刀枪剑戟,矛棒刀弩,还有鸟铳模样的长杆武器端在手中, 他们的体态自信,体格健硕,身后跟着略显松垮的朝鲜官军。 “是天兵!援兵真的来了!” 金五不知道援兵如何得知告警信息的。 他下意识便想与身前的天兵一齐分享喜悦,可双眼看过去才想起来,天兵早已为他挡箭而死。 数名天兵用命给他搭出一条求生之路,他们自己却死在了援兵抵达的黎明前。 一股无穷无尽的悲凉感犹如海浪席卷全身,金五的双眼湿润了,紧接着涌出大量的泪水,一滴接一滴根本止不住。 极致的悲伤情绪下,金五甚至想发笑。 他捡起死者遗落的刀,像是接过天兵交托的使命,跟上这些前进天兵的队列。 他要好好活下去,带着这些死去天兵的份好好活着。 天兵们领着捕盗营很快与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遭遇,双方间隔一百来步。 尽管双方的人数对比起来,仍然是对方占大优,李亨九还是赶紧跳出来打圆场。 李亨九表示自己奉命剿匪路过此地,不想冲撞了天兵的巡视队伍,这就立马让开道路供天兵行走。 谁料天兵不跟他多废话,只是把死去的战友背出来让李亨九瞧得明明白白。 “准许你派人去通知你背后的主子,告诉他们——甭管他是什么爷,哪里的贵族,心里打什么盘算,想在背地里对你们的国王干什么谋反的勾当。 既然杀了我背嵬军的人,你们朝鲜内政的事,就变成你们跟我们背嵬军的事。 我们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必须把主使者全家杀绝!朝鲜国王也留不住,我背嵬军说的!” 战狂玩家们听完指挥官的发言,便瞧见眼前一众武装人员的头顶名字,唰的一下全部变成刺眼的血红。 游戏玩家最喜欢的红名出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1章 好比是刚刚开饭,菜被端走 第291章好比是刚刚开饭,菜被端走 望着一片血红的名字,二百名玩家领着捕盗营士卒向前冲杀。 “杀啊!”『凶牛』一人当先怒吼咆哮,手中一把铁环大刀耍得是虎虎生风。 他挥舞大刀弹开山贼的兵器,在敌人兵器弹开的瞬间,他双腿扎步,灌注全身的气力扭动胳膊一百二十度举起铁环大刀,整个人犹如绷紧的床弩,接着骤然劈下。 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尖啸,撞在山贼的链甲上拉出零星的火点,铁环大刀从肩膀硬生生嵌入,直入胸口肚腹,鲜血与脏器粘液混合飞溅,染了凶牛一身。 凶牛抬起脚踹翻死尸,就像拔出嵌入牛骨的剁刀一般拔出铁环大刀。 硬质皮靴踩过敌兵的尸体,鞋跟溅起粘稠血。 喊杀的怒吼声从身边飞速掠过,凶牛再接再厉,瞧见一人便挥刀斩出一地的鲜血。 噗嗤一声,凶牛顿觉腰侧传来一阵撞击的钝感,似乎有什么东西撞来,眼前并无仇敌的局面使他第一时间探向腰侧,原来是一根箭矢。 正常来说甲具防劈砍弱穿刺,尤其畏惧箭矢这种近距离穿透伤。 不过凶牛身强体壮,一套布面甲外面还套了一层链甲背心,纵使箭矢射来也不过刺破内甲的外套。 他拔出箭矢朝着远处掷去,接着迅速飞扑上前,一刀披在弓手的脖颈上,鲜血飞溅。 突然间的遭遇战斗使得山贼、叛兵迷茫慌乱,只是凭借多年的战斗本能死撑。 临时拼凑的武装部队虽然有三倍于敌的人数,但在此刻尽显乌合之众本色。 有人知道应当组织反击,有人却觉得天兵不可阻挡,还有人觉得死队友,不死自己,转头便要逃走。 而临时组织的抵抗也支撑不了太久。 甲胄齐全、习惯杀戮的天兵实在太强。 你一刀砍在天兵甲胄上发出铿锵脆响,对方不痛不痒,甚至有余裕给你一拳,天兵的拳头装在铁手套里,一拳砸过来犹如铁锤轰脸,能打飞一半的好牙。 饶是有些天兵胸前插上十几支箭矢,鲜血顺着布面甲向下滴答,也依旧怪吼着挥动锤子杀敌,声称要把敌兵的脑袋砸进胸腔,再从屁股里喷出来。 金五也想参加战斗,但他发现中箭“瘸腿”的自己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只能等着“医疗兵”给他处理伤口,然后慢慢跟在队伍后面,看着天兵表演杀人技巧。 天兵战斗的背影实在太帅,那一招一式像是在战场浸泡十年的精锐老兵,给金五内心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看见一名天兵把乱兵脖颈夹在臂弯下,一手拽着敌人,还能一手挥刀劈砍来犯之敌,最后把夹在臂弯下的敌手按在粗糙的树干上使劲摩擦。 天兵打山贼,简直就像健硕的父亲暴打幼年的儿子,一拳一个小朋友,一刀一轮人首分离。 而敌人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刀剑砸在铁甲上只有奏乐的曲调。 天兵是一个个装在铁罐头里的猛男,嗷嗷叫唤着冲过去,就把敌兵全部碾碎。 这就是天兵真正的单兵战力! 他们一旦进入杀戮状态,便像文质彬彬的凡人,瞬间变成凶猛残暴的狼人。 金五紧握战刀走了上去,听见身侧的树旁有人呼救的声音,扭头看去才发现是一名身受重伤的敌兵,满脸乞求地看着他。 然而金五发现对方穿着加厚的布鞋,一看就是某位官府的正军。 堂堂朝鲜官军竟然与山贼为伍,简直不知羞耻! 金五提起战刀对准敌兵的胸腹狠狠刺了下去。 他接着抬起头看向天空,心中对那几位为他而死的天兵默念道,“诸位天兵老爷,金五为你们报仇了……” …… 白雪覆盖的山林里,一个男人在林中飞奔。 李亨九颇为机灵,眼见天兵发难的当口便溜之大吉,随后逃进只有自己知道的小型山洞躲避一夜。 待第二天清晨褪去华贵的外衣,只留朴素的底衣服,扮作一副平民模样逃进咸镜道地界,然后精准走进一家酒肆。 他仿佛与酒肆掌柜早就熟络似的,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便告知对方自己按照吩咐激起了北方两班与官府的矛盾。 只是出了点小差错,误杀了几名天兵导致背嵬军下场…… 酒肆掌柜闻言双眼半眯起来,一抹阴狠与恼怒一闪而过,“嗯,虽然事办砸了,但毕竟是办了事……给,这是预先答应的报酬。” “噢噢噢!” 李亨九接过钱袋打开,白的银两映入眼帘,他伸手在钱袋中搅动一番,银块交错碰撞发出叮当脆响。 李亨九原是一名中层武官,只因触怒了两班老爷而被罢免。 这次接受两班老爷的授意,一来是事成之后的升官许诺,二来是最基本的赏银报酬。 有了这笔钱他随便找个地方躲藏几年,待熬过这阵风头就能凭借“大功”东山再起。 就在他纵享银两带来的试听体验时,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剧痛,生命源泉顺着疼痛处泊泊流出。 他猛地抬手向后一挥,没想到掌柜轻松避开他的巴掌。 李亨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满眼的不解很快变作遭受欺骗的憎恨与愤怒。 “你、你要灭口……”李亨九努力挥舞着双臂后退,打翻周边一桌的陈列。 掌柜抽出另一支备用短刀前刺,尖刀刺入李亨九的前胸。短刀抽出,刀刃染血。接着掌柜再捅进李亨九的肚腹,上下左右搅动一番。 李亨九临死前才幡然醒悟,那些藏在幕后的大人物就没想过给他活路,从一开始就当他是引爆“谋反”的棋子! “该死……” 李亨九不甘地仰头倒下,心中懊悔地叹道,若是先前没有被官位与银钱蛊惑,而是加入新王新编的“捕盗营”,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终究还是他自己太过贪婪,瞧不上捕盗营的低下俸禄啊…… 直到李亨九再无动静,酒肆内的其他伙计才姗姗来迟,按照掌柜的吩咐把死人抬出去找个地方埋掉,顺便把地上的血渍擦洗干净。 至于那袋充当报酬的银钱自然是“失踪”的李亨九拿走了。 李亨九送来的情报很快在北方传播开来,一群密谋造反的两班这才意识到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当下打定主意立即举事。 为了争取一切力量,他们放出提前备好的信鸽。 只是短短一日之内,其他各道的两班,乃至远在南三道的卢得孟等人都收到紧急消息—— 天兵被牵扯进“密谋之事”,全然不顾朝鲜的内政问题,直接亲自下场在北方两道搜捕谋反两班。 要不是北方与南方从属不同派系,只怕南方各道也要被天兵严查。看完信件的全部内容,年轻的贵族将那拇指宽的纸卷狠狠扔到地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下该怎么办伪王的御营够难缠了,如今天兵直接下场,完事皆休矣……”“不。杀死天兵的逆贼乃北方两班,与我们南三道两班有何干系” “糊涂!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不明白么待伪王清理完北方,马上就会轮到我们。到时候即便天兵返回辽东,伪王也能凭借御营军拿捏我们,待那时定你一个‘通虏罪’,要夺你全家田产,你又该如何” “我与鞑虏毫无瓜葛,如何牵连到我头上” “伪王上位以来何曾在乎过公论他说你有罪,你便有罪!” “身为国君随意践踏国法,他就不怕举国皆反,遍地狼烟么!” “你退一寸,他便进一尺,今日大同法你逆来顺受,明日再来量田,查清你所有隐田,你会比今日困顿十倍!” “步步紧逼,真是虎狼之君啊!凤林大君前往沈阳为质前颇有贤名,怎么短短三年过去,变成了如今篡位谋逆、倒行逆施的恶贼了,如同被蛮夷夺了魂魄一般……” “这便是蛮夷,以夷变夏!数年前胡虏威逼我东国君父,不过数年而已,举国以蛮夷为尊,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上国天兵,却没想到迎回来一介犯上叛逆!” “反了!”年轻贵族抬手一劈,“该反了,叫那篡位谋逆的伪王瞧瞧公义的力量,看他这场残害忠良的闹剧如何收场!” “没错,如今北方已反,我们南方顺势跟上。八道义士举事,叫逆主顾此失彼,不败也得败。” “可是天兵在侧,为那逆主训练新兵……” “吸取北方教训,接管州府时把天兵软禁起来好好招待。告诉他们此乃我东国内政,天兵不便插手,待变乱平息,我们会好好礼送天兵出境。” “近日我听说天兵时常为小民做工,所求报酬也不过是铜钱、粗布而已……” “嗯,我也听说了。要头戴‘异冠’,口颂令文,还要天兵心情愉悦才行,否则天兵只会不闻不问。” “那就尽快赶制多项‘异冠’,派你我各家的奴仆前去寻求帮助,将天兵调离州府。待我们拿下城池,天兵就算回过神来,也只能认可。” “太上王如今不能理事。那事成之后,该立何人为君”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面面相觑。 截止今日,太上王总共生养了四个儿子,老大死在沈阳,老二篡夺王位,老三过继给宗室,老四还没满周岁。 按理说这种扶君上位一般遵循几大原则,首先看血脉亲疏,其次看贤明与否。 要是立上一任的“废王”光海君肯定不行,这种身负仇恨的废王一旦归位,必定掀起腥风血雨。 于是只能在三王子和四王子之间选择。 三王子虽然被过继给宗室,但毕竟是太上王的嫡三子,又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正好处理国政。 可要是循规蹈矩立三王子,万一三王子过几年抓住权力后,反手将他们罢黜,那他们这帮人岂不是白举事了 为了更好控制朝堂,稳固自身世世代代的利益,他们不谋而合地选择扶立尚在襁褓的四王子。 一位婴儿国王活到成年最少还要十余年。十几年时间足够他们这些“功臣”彻底垄断朝堂,不再畏惧王的反扑…… 于是众人一致决定,此番回去后就立即集结人手,挑在几日后的春灯节共同举事。 作为核心成员的卢得孟急忙回到自家。 不过他并未如约集结人手,反而询问儿子小卢有没有办妥交代的事情。 “王都之事已办妥。只是孩儿有事不解……” “什么事” 小卢也得知了父亲跟友人在谋划什么,虽不知道详细内容,但根据近期的局势也猜出了一二。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父亲没做任何军事上的谋划,反而一直在京畿地区撒钱,聚拢了一批山匪流氓。 卢得孟闻言笑了,表示小卢还是太年轻。 要是光靠硬碰硬,他们这些在野的两班如何是国王的对手就算双方的战力五五开,那也存在败亡的风险。 他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到王的大军出门平叛。 要知道国王日夜都在练兵,但总人数依旧是二三万人左右。 朝鲜八道多半都是山,相互之间的交通要道狭窄且漫长,大军调动起来非得十余日才能走完一个来回,要是碰到坚固的关隘、山城,非得打数月之久。 若是国王派出去平乱的兵员少了,兴许被两班打得全军覆没。 可要是派多了,这里派驻一些,那里派驻一些,就像白面被撒到地上,到处都是,却处处少得可怜…… “王都就会兵力空虚!” “没错。那时候为父只要一声令下,潜伏在王都的心腹便会直扑王宫,拿下逆主!只要把事办成,为父便能登上那个位置,我卢家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尽管这则计谋是拿那些两班的元气做筹码,但只要国王与两班斗得焦头烂额,他忽然冒出来一举打垮伪王的中枢,瞬间结束争斗。 他这位阴谋家摇身一变,就成了力挽狂澜的救世主。两班不仅不反感,还会支持他走上高位。 只是卢得孟没想到,袭击官府的队伍居然误杀了天兵,险些败坏了他一连串精心谋算。 好在谋反的链条被中途斩断,就算北方“逆贼”被天兵杀光,也查不到他卢得孟的头上。 况且天兵砍人也需要时间,北方的山脉更是数不胜数,让天兵慢慢去查,慢慢去砍吧。 当然,若是南北两班顺利击败伪王的军队,那他直扑王宫的行为也算是一次锦上添,事后也不失一份荣华富贵。 等着看吧。 卢得孟看向北方,寒风裹挟的雪在空中飞舞。 他坚信自己将开创一个时代,全州卢氏也将在他的发展下变得更加辉煌。 …… 宁边突发的官贼大战结束后,朝鲜各地相继爆发各路叛乱,几乎七成地区皆有逆贼造反。 足够掌控地方的玩家宣布上下戒严,并开始集结一切忠诚的兵士。 而没有力量的文职组玩家暂时蛰伏下去,充当传递信息的耳目。 某些地方官还没收到准确的谋反消息,身在汉城的『土豆泥』便通过玩家的线下传递得知了消息。 东汉开国皇帝刘秀,清丈田亩引发的世家叛乱局面,如今在朝鲜复刻一遍。 这场由改革引发的社会实验叫人印象深刻,简直比历史上讲述的案例还要深。 土豆泥等人赶紧组成“战略指挥中心”,筹谋如何应对敌人的全面反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2章 维也纳金色大厅 第292章维也纳金色大厅 南征朝鲜的玩家大多数是前几十期的老手,所经历的战斗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次。 他们参加过轰轰烈烈的乞活军起义,跟随黑旗营打过凶悍鞑子,也曾当过孤狼仗剑走天涯…… 他们习惯了一点一点推倒腐败的房屋,自下而上地重塑组织,却是头一回作为国王俯瞰整个国家。 他们就像空降干部,被投放到陌生的地方,去面对陌生的文化与人际关系。 过去被大明当成“逆贼”镇压惯了,突然变成掌权者视角要去镇压逆党,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好在此次南征有数千玩家,总能凑出一百多个“臭裨将”,顶上数十个诸葛亮也绰绰有余。 再不济,玩家们也能实时寻求现实世界的“外援大佬”。 轮到专业的战略指挥问题,参加会议的玩家人数大大降低。 大多数战狂玩家不关心战略,也不想知道政治原理。 他们只想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去杀谁,杀光,还是留一半…… 面对各地皆反的紧张局势,一百多名代表各司其职。 宽敞的政殿摆放一张大桌,桌上摆放大佬复刻的朝鲜地图,兼具行政区划与地形河流。 整张地图被分割成数十块整齐的网格,囊括着全朝鲜的府县城池,每一个网格都用朱笔写上数字代号。 十六名玩家躺在大桌的四周外围,就像朝鲜八府被拆分成齐齐整整的十六块。 他们恍若睡死一般紧闭着双眼,时不时有人苏醒过来,连身子也不抬就高声喊道。 “平安府全境尽在掌握,尚有余裕的三千战辅兵需要下一步指示……” “黄海右府依旧忠诚,黄海左府乱兵有限,预估不足一万……” “京畿全境风平浪静……” “庆尚府几乎全反,仅剩釜山坚决抵抗,攻城敌军不下于两万。两百玩家已经开始四处打游击……” “全罗道全反,一线玩家判断那有敌兵主力,总人数超过三万,甚至包含两班暗中收留的满清败卒……” “江原府全反,具体兵员不详……” “忠清府忠反各半,忠清北府基本忠于我们……” “咸镜府与背嵬军正在交战,几座山城暂时还未攻克……” 随着一则则情报喊出声,敌我之间的势力范围,兵力部署,野战结果很快划分出来。 玩家们遵循情报的提示,捻起一枚枚围棋填入网格。 黑子代表背嵬军,白子代表造反逆党,每一枚棋子代表千人战力,每一个网格也代表着相同的行军距离。 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铺满桌面,整个朝鲜版图仿佛变成王与贵族的决斗棋盘。 单看敌我的人数,自然是白色棋子占据上风,大明天兵与捕盗营就像胡椒面一般撒在朝鲜各地,每一处兵力都不超过两千。 可要是看战斗力,一名老玩家可挡五名朝鲜人,普通明军也能一打三。 当参会的玩家听到满清降卒的消息,登时勃然大怒,“好好好,居然敢收留鞑子败兵,看来是真不把我天兵放在眼里了……” “这帮贵族连天兵都不怕,已经不是一般的贵族,明显是该诛九族的反贼,必须要出重拳!” “敌兵主力在最南端的全罗府,中途还隔着忠清府……这么看,南方各地基本都是叛党啊。” “毕竟朝鲜国土全是山,唯一不多的平原都在西部、南部,而土地又大量集中在两班手里……” 这时一直躺在地上报信的十余名玩家忽然站起身,齐刷刷来到地图桌面前。 他们对着桌面拍摄一张张高清照片,旋即又回到原地“躺尸”,将自己各地汇总的情报共享给所有玩家。 望着桌上满满的白色棋子,有人不禁满腹疑惑,“乱党哪来那么多兵怎么鞑虏入侵的时候,不见他们这么勇” “鞑虏进来还没圈他们的地,而我们则要收他们的税,变相剥夺他们的贵族特权,他们当然要玩命跟我们拼。 至于兵源嘛,自然是贵族私兵,外加山贼土匪那一类的咯,估计一些官府的正军也顺势加入乱党了。 我记得朝鲜正军有十余万人的编制,巅峰时期算上治安部队和水师,甚至超过二十万人。 不管朝鲜的卒子能不能打,起码数量看起来就很唬人。” “好家伙,单看棋盘的格局,咱们的黑子马上要被白子围杀了。” “怕什么,我第四天灾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直接派主力跟敌人主力决一死战。”一名玩家点了点京畿地区,随后用手指向南划了一条直线,直戳白子最多的南方。而另一人却摇摇头,将手指比作小刀直插汉城,“如果我是反贼,打听到你离开汉城的消息,我直接从东边的江原府出发,直扑京畿。到时候王都被围,人心浮动,那些被压制的贵族可就要蠢蠢欲动了。”“咱们的通讯能力还怕围城” “你是不怕,但这游戏的仿真npc呢他们要是听说国王被围困,还怎么坚持作战” “聚集在汉城的主力部队有多少人”『何鲁司』看向一旁的土豆泥。 『土豆泥』闻言一愣,当即反应过来她是此时此刻对朝鲜军政最熟悉的人,连忙指着汉城周边的网格说道—— “禁军和御营兵仍在训练,目前练了两万人,可以匀一万五千人出战。” “嗯,驻扎汉城的玩家可以匀三千人参战……”『章献忠』也冷不防插入一句道,右手则捻起黑棋修正汉城的主力数量。 “二者合计一万八千战辅兵。要是一分为二,每一路也有九千战辅兵,打一些万人级别的乱党绰绰有余。” 『何鲁司』沉吟片刻,数根手指在地图上敲响富有节奏的声响。 “我大体思路是先易后难,先西后东。朝鲜的平原集中在西部,仓储中的存粮也是最多的,夺回西部就是夺回粮食,有助于增加我们打持久战的底气。 而西部的小股敌人主要在黄海左府、忠清南府,两路兵马分别负责南北,抛开行军的时间,务必在五日之内消灭乱党……” “可是东边的江原府……” “我知道。”何鲁司摩挲着下巴停顿片刻,“这两路军队各抽调一千战辅兵,组成两千人部队守住逆党西进的要道。 只要兄弟们守住十五日,到时候东北方的逆党被孤立,西部敌人尽皆溃灭,我们就只剩下南边的敌人主力。整个局面都能盘活。” “南边的逆党可不会等你的大战略,等他们拿下南方几座忠诚派的孤城,很快就能合并一处直扑王都。” “呵呵……” 何鲁司闻言微微一笑,似乎听到一句冷笑话,他伸手探向满是白子的南方地区,随手拧起一枚“孤岛”中的黑子仔细观看—— “你忘了那些身在敌后的文职、治安组玩家么还有些探险组玩家还没出发外海,就遭遇了逆党叛乱,此时多半领着捕盗营士卒躲在乡野驻地。 一个府可能只有二三百玩家,但只要一人带五名,十名捕盗营士卒,顷刻间就能组成千人规模的游击队。 他们能破袭敌人的粮草辎重,能够潜入县城袭杀乡班贵族。敌人为了围剿他们,必定延缓总攻的速度,这会为我们争取宝贵的时间。” “可是咱们天兵亲自下场总归有点干涉内政的意思……” “又被规则束缚到了吧,只要换一层朝鲜人的衣服,谁能知道我们是天兵,还是朝鲜御营 被天兵训练过的朝鲜人忽然变得强悍威猛,也是说得过去的吧” 何鲁司正说话着,忽然一名“躺尸”的通讯兄弟站起身。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朝鲜东北部、咸镜府的位置,对照记忆中的网格数字,取走了数枚白色棋子,“就在刚才,北方军击溃了一支乱党部队。” “噢噢噢!”其他军事代表顿觉受到鼓舞,这下原本处在进退两难的北方军也有余裕腾出部队南下了。 “很好!”何鲁司两眼放光,指着方才的白子空缺处,“要北方军至少抽调一千人南下攻打黄海府。” “好嘞!”通讯玩家好似店小二一般,优哉游哉地返回“躺尸”的地点,途中还炫技似的做了个前空翻。 “我的战略如何?”何鲁司骄傲地看向各位兄弟,尽情享受诸位赞扬的目光。 “你的战略的确不错,不过我有一点要补充……”那兄弟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建议所有可控地区的临敌城池一律升起观测气球,南北所有地区的观测区域联合起来,就能做到全覆盖式空中侦察,但凡敌军大部队转移任何方向,都能被我们第一时间发现……” “听起来很不错!”何鲁司与众人纷纷点头,前者更是对兄弟竖起盛赞的大拇指。 在这种各抒己见的时刻,反驳与质疑也只是让计划更完善的一种纠正形式,并非故意对杠。 “诶!我也有一个建议和计划,既然大伙把朝鲜全境都网格化,那么为什么不能把敌人的军队也给‘网格化’呢…… 就按照网格数字的编号,把所有敌军主力、小股部队全部标记起来,用他们的长官为代号。 要知道敌人可没有我们的通讯模式,他们想联合起来起码得好几天,眼下肯定是各自为战的松散状态。 只要我们把敌人的白子再度网格细分,再实时共享汇总的地图信息,就能把所有敌兵单元当成野怪、大boss一样分给兄弟们去剿灭。 与其主力对主力,不如把主力以外的部队全部拆分成数百人,一千人的小队散到朝鲜各地,在短时间内打击更多敌兵小队。” 兄弟们听闻此言顿时瞪大双眼愣了好一会。 何鲁司忽地一拍脑袋,心说自己怎么就忽略了呢—— 观测气球,即时通讯,悍不畏死的超高组织度,所有玩家就像蜂巢模式的工蜂! 而他们这些围绕着地图与情报的人,就是下达命令的女王,何必拘泥于主力对主力的呆板作战呢 只留下一支主力机动作战,把剩下的玩家全部散出去,自行想办法消灭散落各地怪物不就好了吗! “哎呀!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何鲁司忍不住扑上去揉捏兄弟的脸,同时也不忘看看对方头顶的名字,『郭子义』。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3章 哪个是中杯大杯 第293章哪个是中杯大杯 高挂当空的冬阳缓缓落下,像是火焰引燃了半边天空,火红色的霞光照映在大地上。 一百余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刀矛剑铳散落一地,干透的暗红色血迹印得地上到处都是,犹如土棕色幕布抹上一团团暗红色涂鸦。 另有两百余尸体整整齐齐跪在沟壑边缘,全身向前栽倒,双肩之上的脑袋却没了踪影,再往前看一颗颗圆滚滚的“滴血圆球”竟是落入了沟壑之中。 视线继续向侧面扫视,数百名衣着简陋的壮丁跪在地上,畏畏缩缩地等待眼前的胜利者发落。 他们大多是良民出身的正军、奴婢出身的辅兵,自称被叛军强拉了壮丁来此运输粮草,而那些死去的兵丁自然是贵族的死忠。 在李朝这片“优秀的竞争机制”下,这数百名壮丁要是分发一些长矛刀剑之类的,看起来比黑帮唬人,也能赢得乡村械斗。 但在玩家眼里,他们连当辅兵都不够格,充其量做一下搬运物资的民夫。 也不管这些壮丁愿不愿意,『突破手』大手一挥,所说的话语再由译官复述一遍,“你们现在就是我天……捕盗营的输卒了。” 俘虏们哪敢说个不,赶紧千恩万谢地磕头拜谢,然后在捕盗营士卒的指挥下打扫战场。 俘虏们一个个蹲在地上,熟练地收集散落的武器防具,回收碎银与干粮袋,甚至连靴子和外衣也要扒拉干净,再顺便挖掘坑洞,将尸体填埋进去。 不用玩家下令,七百余捕盗营士卒就主动手持军械,围绕在俘虏身边监视对方干活,似乎害怕这些刚投降的俘虏是贵族奸细。 捕盗营士卒都知道贵族若是叛乱成功,他们这些义兵出身的“前奴隶”势必遭到清算。 前日便有一支捕盗营士卒中了叛军埋伏,不仅战败身死,死后还被折辱。 惨痛的教训在前,某些意志不坚定的捕盗营士卒也彻底坚定了决心,誓死跟随天兵抵抗到底—— 他们不明白什么大道理,只知道自己跟贵族已是水火不容,不是乱党被平定,就是他们被杀光。 幸运的是,本可以置身事外的天兵毅然加入了战斗,这让他们对天兵的指示愈发深信不疑。 『黄子龙』握紧手中的战刀抵近瞧了瞧,原本平滑的刀刃像是被狗啃的桌腿。 他扔掉残破的刀,随手捡起几把趁手的刀,一把握在手里,其他的别在腰带之内。 望着战场上忙碌的身影,他瞧了瞧一旁的吴厘头,后者躺在一副竹椅上,周身站立着四位捕盗营士卒。 “这小子下线怎么还没上来” 『吕小布』凑到吴厘头跟前,挥手在对方脸前扇了扇风,要不是未经允许不可触碰队友的活体,他真想给吴厘头好好捯饬一番,弄一个大惊喜…… “人家要记的信息可多了,当然要好好准备一下。” “我看他是下线玩别的游戏去了。”『吕小布』没好气地说,“早知道该叫我当通讯兵,保证比他做的又快又好。” “你可得了吧,就你那记性,属于是背课文刚合上书就忘掉大半的人,哪有时间等你上下线‘背诵’情报。等你七进七出,敌人都要扑到脸上来了。” “咱们有‘无人机’随时侦察敌人大部队的一举一动,谁能抓得我们这种小股部队” “什么无人机,分明是观测气球。要是有无人机,还打什么游击战,直接斩首叛军主将就完事了。 距离最近的观测点在忠清北府,最多覆盖五十公里。其实看远处也基本跟雾天摸瞎一个样……”突破手也走过来加入话题。 “那也比只有眼睛看的古代人强十倍——这相当于驱散战争迷雾,敌人还没发现,咱们已经摸到他们的行军方向。”吕小布指着一地的尸体,“这就是咱们的战果。” “有一说一确实……”『阿杰』慢悠悠走过来,“小布平时虽然不靠谱,但这句话倒是说对了。” “看到没……”吕小布刚想说有人支持自己,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他指着阿杰大骂,作势便要举刀砍去,“好你小子,变着样损我!” 眼见小布举刀,阿杰赶紧撒丫子跑路,一边跑一边跳,嘴里还发出嬉笑的呐喊声,“鲨人啦!鲨人啦……” 吕小布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别跑,给我站住!” 两人你跑,我追,背后照映着夕阳的逆光。 “啊。夕阳下的奔跑,是我逝去的青春……” 黄子龙不禁拍下两人的奔跑照片,回想起自己与好兄弟在战地五,征战硫磺岛的日子。 他俩端着刺雷冲向敌人的载具,阳光洒在肩头,衬得他们像是世上最自由的人。 起初听到“鲨人啦”时,捕盗营士卒纷纷抬头看去。 眼见二位天兵一脸笑意,便了然一切——又是天兵在日常整活。 他们不知道天兵身处如此绝境的乐观从何而来,近几日也从没碰过任何一支友军。 他们只知道天兵不仅仅是体格强大,精神内在也一样强大。 黄子龙凑到吴厘头身边,后者手里捧着一块黑木板,另一手握着白色粉笔。 一副朝鲜全境的草图跃然板上,一堆填写数字的白圈拥挤在府县之间,犹如显微镜下的细胞,代表玩家部队的三角则在空隙间填充。 先前还是白圈状态的“九十一号”被涂上大大的叉。 这意味着刚才他们击溃的运粮队,就是这支九十一号叛军。 黄子龙所在的游击小队,位于南方三府的交界处,更靠近东南的庆尚府。 他们每隔二十四小时,或是经历一场战斗,便会派出“通讯人”下线交换情报。 换做古代人走完这一套决策、传递、确认、执行、上报、分析、再决策的指挥链,再快也得十天起步,加算党争、内斗的行政损耗,非得一个月才能让小卒子向前拱一步。 若是碰到极其拉胯的草台班子,几个月的仗能拖成好几年。 而分散在朝鲜各地的“玩家与捕盗营”游击队,却能在一日之内完成上述指挥环节。 最近的九十一号被解决,那么下一个该轮到八十八号叛军。 黄子龙伸手比对一番距离,心中估摸着比例尺,大约往东北方向走二三十里差不多。 下下个便是更远的六个叛军白圈,他们占据着县乡,巩固自己的权力……庆尚府最大的叛军仍在围攻南边的釜山港,一群玩家带着忠诚派朝鲜兵、捕盗营士卒誓死坚守。正思考着,竹椅上的吴厘头忽然睁开双眼,旋即头也不抬地奋笔疾书,一个个白圈被涂上大叉。 每一股叛军就意味着一个怪物点,全部交给玩家自行镇压,属于是限量版机甲模型,先打先得。 随着一阵奋笔疾书,吴厘头足足叉掉五分之一的白圈,又改换了一半白圈与三角的位置。 东北部的大圈缩小了许多,所处的位置也移动到东北部沿海。 东部的江原府叛军也像炸开似的,裂解成十余个散开的小小圈,正被一个个三角追击。 “这、这怎么回事”黄子龙指着裂开的东部叛军。 “是汉城出发的敢死队——八百个玩家要了三倍的辅兵给他们背甲,昼夜兼行一百五十里,直接摸到东部叛军跟前休息了半日。 他们披上甲胄,拿好刀剑,看准敌人的将旗就冲了上去,敌人就垮了。” “不是哥们,我看江原府起码有一万五千叛军吧八百人就把他们冲烂了”听到黄子龙的低呼声,一众玩家这才发现吴厘头上线了,纷纷围拢过来更新情报。 “一群权贵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哪有什么士气,八百个披甲老玩家,相当于八百个低配版阿斯塔特修士,打一万多个弱鸡凡人当然是手到擒来。” “淦!咱们这小队也有两百多玩家,算上捕盗营小兵,起码也能冲垮五千人的叛军吧”黄子龙指着附近最大的一个白圈,“就打这个吧” “不行。叛军的战斗力属于薛定谔的猫,你不去打根本不知道敌兵强还是弱——有些看起来数量庞大,但是一触即溃,有些兵员不满三千,但集合了各种贵族私兵、边军老兵,打起来很费劲。” “我去,叛军都快被队友扫光了!你们看这!”『吕小布』指了指众人所在地,原本还在周围的白圈被消灭八成。 黄子龙登时直呼好家伙,正如赵子龙浑身是胆,这群沙雕玩家浑身都是肝。 这才短短几天,兄弟们就“吃”掉这么多叛军 北方的白圈几乎被吃得干干净净,仅剩下数个孤零零的白圈散落在周边,被一群三角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这个点。”吴厘头指了指地图,“这个八十六号叛军,我原本打算预定。没想到构思计划犹豫了一会,就被友军直接平定了!还有这个一百二十七号,听别人说放出来还不到一天就被击溃,又过了半天就全员投降了……。” “尼玛的,队友干嘛整这么快!好端端的镇压行动,怎么跟春节抢火车票一样紧张” “当县长就没油水可榨,现在做了平叛大军,连叛军都没得剿了。” “说好的二十四小时联络一次,搞得像每小时都有人盯群高考你们内卷,考研内卷,考公内卷,出国留学也内卷,现在连平叛打怪都要内卷是吧” “不行!我们也内卷!我们直接一个小时看一次群!”有人指着图上一个最近的白圈,“就它了,现在咱们立刻启程!用烧香来确认时间,焚香烧完,吴厘头立刻下线更新情报。” “行!” 吴厘头话刚说完,便见有人掏出一炷香,当然也有人看了看怀里的怀表,只是没打算拿出来。 这种由玩家复刻的第一代齿轮表,由于时间的误差太大,暂时只当作装饰用途,反而是固定长度的焚香好用一些。 根据焚香的长度与粗细区分,燃烧殆尽所需的时间也不尽相同。 随着第一炷香燃尽,吴厘头骤然闭上双眼,整个身子好似被抽干灵魂,瘫软在竹椅内部。 一旁抬竹椅的捕盗营士卒心知肚明——这是天兵的“心语术士”进入了冥想状态。 连天兵自己也承认,在遥远的古代,银河帝国仍然是一个辉煌的世界。 那时的舰队“领航员”会打开无形的战争迷雾,或者说亚空间,指引舰队前往安全的地点。 而如今华夏帝国已经堕落,尘封的历史被少数精英所掌控。 这些扎根于1k6世界的精锐们依靠考古来攀科技,只能用“术士”做点心灵沟通的简单活。 有时天兵还会低吼着“神圣的卡拉连接着我们”,但只有“心语者”能翻译灵能的波动信息…… 兄弟们赶紧收拾收拾朝着目标启程。 可没想到他们辛辛苦苦赶到目的地,就发现目标已经被队友抢杀。 叛军的驻地被“洗劫一空”,数百名叛卒被吊死在树杈上。 不过驻地门口却用鲜血写了几行字。 那是只有玩家能看懂的英语——欢迎兄弟部队的到来,最里间的大屋地板下有藏匿的粮食。 待黄子龙等人撬开地板,果然发现地洞藏匿的百石糙米。 玩家们根本顾不上粮食验收,全部交给俘虏扛着,然后领着捕盗营继续前往 然而其他玩家也跟他们抱有同样想法,大伙就像打了鸡血的“无情杀虫剂”,杀一完一处虫豸,便蹲在地图旁等待队友更新情报,然后疯了似的扑向敌人所在地。 几天时间过去,抛开南三道其他地区不谈,单单只看庆尚府的小股叛军几乎被清除干净,只剩下屯驻星州,以及围攻釜山的两支叛军主力。 听说是忠清北府和江原府的玩家南下干的好事,他们的战斗力远比黄子龙等人还要强悍。 “该死的,咱们又慢了一步,叛军被杀光了。” “队友的手速也太快了,咱们完全赶不上啊。” “不是手速,纯纯是脚速。” “这种时候你就别纠正这有的没的了,再不想想办法,所有叛军都要给平完了。” 好在吴厘头接连沟通好几日,总算带来一则好消息,周围接连打了十几天游击的友军部队,决定跟所有同在一府的玩家联手组成军团作战,一齐攻打敌兵的主力。 “好了,这下咱们好几个游击队,打着打着,变成一支主力军团了。” “不!为什么玩游戏也要内卷到这种地步!不!” 吕小布绝望地跪在地上朝天怒吼,只可惜冬末已过没有雪飘在他头上,反而是黄子龙站在他身后哼唱一句,“雪飘飘北风萧萧!” …… 朝鲜各地的玩家神速镇压四方,这边稳坐家中的卢得孟却傻了。 最近他频繁收到官军不断赢赢赢,“义军”不断输输输的“恶意流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4章 哪来的十万大军 第294章哪来的十万大军 起初卢得孟是不信的。 按照流言的描述,原本雄踞五道半的“义军”,如今已经只剩两道半——忠清半道,庆尚半道,全罗一道,外加江原道的部分残兵。 在脑中构思一番流言中的朝鲜地图,卢得孟好似看见一把灼热的菜刀切开一块名为朝鲜的猪油。 伪王已然夺回六成的领地。 这场全国大举事刚开始一个多月,可能吗 伪王的御营、禁军才刚刚扩编,地方的捕盗营也几无战力,全是一群文盲泥腿子,就算是天兵教官训练过一些时日,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贱人。 反观两班的实力。 各家私兵精悍,倒戈的官军可堪一战,各家储备钱粮充足,又有府县的武库补充,比那些泥腿子队伍不知道强到哪里去。 论兵力,论战力,论南北两班在此事的“团结度”,甚至一些被追杀的鞑虏也被两班趁机收编。 举事“义军”的总兵力不下十万。伪王拿什么消灭十万大军 就算伪王也有十万大军,平定此番大规模举事也要不少时间。 当年汉光武帝推行“度田令”闹得天下皆反,费尽心思了一年多才堪堪镇压下去。 要是将官畏敌不前,亦或是轻敌冒进,平定“举事”的时间也要增加数倍。 拖延到最后,君王可能与乱党达成妥协。 你这伪王配自比中原的汉光武帝么 就算是十万头野猪散在朝鲜各道,伪王也得派出十数支可靠的悍卒去抓,一两个月怎么可能抓得完六成野猪 伪王哪来那么多训练有序,实战经验丰富,高组织度,高服从性,忍耐着冬末的寒冷、一心追求杀戮的悍卒 天兵也没这般高效的镇压手段吧 大明要是真的有,还能纵容各路流贼祸乱数年 而且伪王大军镇压“义军”也要时间的。 怎么可能命令刚下达,就像是自带高智慧信鸽一般,能极短时间内把消息传遍各军。 各军也骁勇善战,准时超额完成镇压任务,接着把捷报传回王都,国王再迅速判断,做出下一阶段部署。 那意味着伪王能通过某种他特别的“千里传音”沟通所有忠诚的将官,随时随地如臂使指一般,操控他们如何高效地镇压叛乱。 不!不可能! 卢得孟光是把这种“猜想”放在脑子里过一遍,都觉得惊世骇俗。 这完全超出了他人生阅历的经验。 他第一次瞧见能载人飞的“椭球风筝”之前,是万万想不到人能飞天的。 除非是真撞邪了! 卢得孟也不是什么绝对唯物主义者,对邪术、玄学多少有点忌讳。 天兵队伍里的确流传着得道高人的传闻,有说背嵬军带着专属术士,也有说是伪王做人质时结交了一些得道高人…… 不过卢得孟早打听清楚了,那些高人因为夜袭之战元气大伤,起码还要修养数年才能再施奇术。 伪王兵力不足,又没有奇术相助,面对优势很大的“义军”怎么赢 卢得孟由此断定,伪王传播一眼假的流言,只是为了提振官军的士气罢了。 只有败者才需要谎言迷惑自己,骗着骗着就把自己也骗了。 打仗这种事可是要掉脑袋的,要是嘴上一直赢,结果战线推到自己家门口那就傻了。 判断伪王的统治即将结束,卢得孟反而不急了,只要南方的主力大军完成集结,势必路过他家附近。 到那时他只需一直书信递往汉城,扳倒伪王的最后一根稻草便会轻轻落下。 扶持一位襁褓中的新王上位,他们这些“反正贵族”在接下来数十年,都将成为国家的主人。 怀揣着身在幕后操纵国家大事的良好感觉,卢得孟近几日都留在家中与管家对弈围棋。 正如大赢特赢的“义军”,他也赢下管家十数局。 可是最近几日流传的消息愈发恶劣,伪王夺回三分之二领土,演变成仅有南方三道的叛乱未除…… 随着向南溃逃的两班、败卒越来越多,卢得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一直赢赢赢的“义军”应该往北才是啊,怎么全在向南走 往南仅有全罗、庆尚两道,再走远点就要去对岸的济州岛了。 察觉不对的卢得孟赶紧乔装打扮一番,只带两名仆从一同前往汉城。 他一路上瞧见的溃兵极多,混杂士卒与两班的队伍缓缓向南移动,犹如一只灰扑扑的巨型蜈蚣。 卢得孟眼疾手快,随手扯住一位衣衫破烂、头冠犹在的两班贵族,打听消息。然而对方见他是普通平民打扮,根本不屑于回答,还是后面走来的几名贵族答了他的话—— 江原道的义军彻底败了,数万大军被别人八百人一战打垮,溃散的败卒四分五裂,在短短数日之内被官军消灭大半。 剩下的刚逃到朝鲜中部,又被几支捕盗营连翻奇袭。残卒们无奈,打算去投靠庆尚道的主力,结果刚到地界就发现某支主力也败了,另一支主力也没好到哪去,所以大伙才结伴去投靠全罗道的贵族主力。 卢得孟闻言心中大惊,怎么局势已经恶劣到如此地步! 说好的南北共举十万大军,推翻伪王的呢 怎么北方义军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覆灭了,而南方也惨淡到如此 预估闹腾一年半载的“举事”,还没开始热身就要接近尾声了 难道当今殿下真是百年难遇的军事奇才,而他们这些人纯粹是以卵击石的蠢货 卢得孟正思索着,忽然听见身边的仆人大喝一声,原来是几名溃兵见他们几人身负数个包裹,一时间起了歹念。 溃兵挥舞着刀矛在他面前晃了晃,要求他们交出随身财物。 卢得孟虽然瞧不起卑贱的丘八,但人在刀尖下也不得不低头,赶紧给仆人使了个眼色,把所有包裹全部交了出去。 似乎满足于包裹里的干粮、布衣、几串铜钱,溃兵不再纠缠,但临走之前却挨个赏了他仨一巴掌。 “无礼的丘八!”抚摸着挨打的脸,卢得孟恨得牙痒痒。 他一个文班出身的贵人,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要不是眼下兵荒马乱,他身边又无私兵护卫,不然一定把这贼子给五马分尸…… 就在他望着溃兵身影暗自诅咒之际,兀的听到有人大喊“官军杀来了”。 短短一瞬间,原本缓缓前进的逃难队伍忽然混乱起来,溃兵们挥舞着刀矛开拓通道,但凡有人阻拦在前便是一刀。 一时间鲜血飞溅,人喊马嘶,一辆辆手推车被人群挤倒在地,还有一些背着货架的奴婢摔倒在地。 两班老爷拼命扒拉前方堵路人的后背、肩头,企图用双手挤出一条通道。 卢得孟也被忠心的仆人拉扯到一边,一屁股坐在冷土上盯着一路惨状。 “谋逆贵族死!”接连数次不太标准的朝鲜语传来。 四五百高大威猛的甲士骑着战马飞奔而来,瞅见持械的溃卒、贵族挥手便是一刀。 卢得孟眼睁睁看着一名贵族的脖颈喷出一团血雾,随后酸软无力地倒在地上任由马蹄践踏。 血,好多的血。 卢得孟几乎被吓呆。 他亲自带兵剿过匪,但如此近距离看见活生生的人被砍死,飙起一团血腥的红雾还是第一次,恍若被杀的人是他。 而四百余战骑身后跟着数千步卒,其中几名身穿奇特“紧身战斗服”的男人在他身边停下。 对方瞧他主仆三人都是一身素布,大概以为是遭到战马冲撞的平民百姓,一边揉捏他的胳膊,肚腹,一边询问他有没有什么不适之处。 对方在他身上鼓捣半天,卢得孟才明白对方是随军“大夫”,刚才在给他看病。 官军的军医哪会做这种“无用功”! 再联想到对方口中磕磕绊绊的朝鲜语,以及另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语言,卢得孟当即断定,对方是天兵的军医! 想不到天兵的军医在执行军务之际,还有闲心给路人治病。 对方见他无事,便写汉字询问他要去哪。 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可以跟随官军一同南下平叛,路上给官军搬运物资能赚些赏钱。 卢得孟猜测方才那些高大威猛的骑兵都是天兵本人。 难怪义军败了那么快,原来天兵插手北方两班还不够,竟然一直在“换皮”作战! 这可是脚踢建奴,暴揍朝奸,收复辽东失地的精锐老兵!义军再强怎么打得过“一兵顶五虏”的背嵬军天兵 卢得孟有一点不明白,他们堂堂大明天兵,为了朝鲜内政流血流汗,究竟图什么 伪王难道许了他们加倍的好处 卢得孟自然想打入官军内部探听实情,但转念一想,自己要是远离汉城,还怎么执行“兵变之谋”呢。 于是两相结合一下,他派了一位随身仆人加入输卒队伍,自己则带着剩下那人继续赶往汉城。 奇怪的是,他自踏入官军的活动范围,溃兵与土匪的踪迹少了许多,就算偶尔见到一些落魄的武装分子,也不敢直接对他动手。 一直到汉城的路上,卢得孟脑子里都在想这件事—— 天兵镇压叛乱的时候,居然还有余力顺手清理地方治安。 你们天兵是真的被伪王许下了人头赏格,还是说纯粹精力旺盛,就喜欢打打杀杀 待卢得孟踏进汉城,他的疑惑与震惊更加浓厚,天兵与御营兵主力居然在汉城集结,马上就要南下直捣叛军老巢。 先前他瞧见的数千人队伍,竟然是开拓前进基地的先锋。 而在此之前,伪王决定在汉城近郊举办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要向所有不臣之贼宣示一番,到底谁才是朝鲜真正的主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5章 真是恐怖如斯 第295章真是恐怖如斯 这一天,卢得孟正跟仆人在酒肆吃喝。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接着是敲锣打鼓声,楼下有人高声大喊,“天兵过城了!” “噢去看看。” 卢得孟含着一片鱼干,对着仆人一挥手。俩人顾不上清理碗中的残羹剩菜,连忙分开人群抢占一处二楼观景处。 酒肆里的食客们蜂拥而出,街道两旁站满看热闹的平民,楼上围栏、楼下窗户也都探出四处张望的脑袋。 铺垫石板的大道两旁间隔站立着维持秩序的御营兵。 他们腰佩制式腰刀,手持红缨长枪,时不时扭头呵斥拥挤向前的看客,敦促后者留在熟石灰划分的白线之内。 大半个汉城的百姓都躁动起来,卢得孟扶着围栏俯瞰前后街道,暗叹这排场真大,好比是国王殿下亲临的盛大场面。 就在这时,卢得孟再次听到悠长的号角声,恍惚间仿佛瞧见一头镶嵌白鳞的黑色巨龙仰天发出瘆人的咆哮,接着从远处极速飞来,卷起一阵混杂泥尘的狂风。 卢得孟顿觉心脏一紧,像是被飞驰的巨龙穿胸而过。 待他再次睁眼,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率先出现的仅仅是一面镶嵌白边的黑色旗帜。 那镶黑旗的纹章是一头栩栩如生的白色野兽,像是丑陋的壁虎,又像是眼中有怒的蛟龙。 卢得孟捂着胸口平复心情,区区一面普通的旗帜都能把他吓得浑身哆嗦。 大明背嵬军真是霸气侧漏,给人一种蛇妖正要化龙的震慑感。 难道大明天子就不忌惮这般强悍的外镇兵马吗 卢得孟正思索着,大明背嵬军正式出场。 他们的甲具、披风显得层次分明,就像一块块分成的彩色糕点…… 打头的几个方块队列皆是统一服装,他们头戴战盔,盔顶一根红缨左右轻晃,身披抵至小腿的战甲,墨黑的官靴向上反包小腿。 干粮挂袋、军用水壶别在腰间随着步履晃动,他们人手一把斩马刀,壮硕的身躯好似比朝鲜人大上两圈。 卢得孟确信,即使有十个年轻时的自己,也打不过眼前一名着甲天兵。 后面背嵬军的锋芒显得稍弱一些。 他们左腰挎着钢刀,右腰背着箭簇,还有人扛着标准制式的鸟铳,斜挂在胸前的纸包弹药犹如一串串大葡萄。 每个人神情肃穆,平视向前,整齐抬起、落下的双腿犹如敲鼓的木槌,砸击地面发出隆隆的脚踏声,仿佛要将前进途中的任何物体碾成齑粉。 腰挎战刀的指挥官昂首挺胸,使用汉语吼出自身所在的公会小队。 虽然卢得孟没几句能听懂,但还是有译官把这些含义记在脑中—— 什么“喵喵小队”、“曹贼同好会”、“中老年俱乐部”、“葬爱家族”、“老近卫军”、“大唐不夜城”、“要吃香菜”…… “要你命三千”、“神圣泰拉”、“村里人”、“紫禁之巅”、“钓鱼要戴头盔”、“p社战犯”、“星辰大海”、“集帅庇护所”…… 一支支精神抖擞的天兵从街面掠过,自报番号(公会)的天兵已然超过五十,一举一动间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精兵。 与这些精悍的天兵相比,朝鲜官军的校场演武倒像是不入流的戏台班子,难怪贵族军打不过天兵,就这精神面貌就被人甩一大截。 真不愧是打过鞑子精兵的虎狼之师,浑身散发着杀过人、流过血的精悍神威,叫情不自禁心生敬畏。 路人们不由得发出阵阵低呼,卢得孟也看得目瞪口呆,连连拍手叫好。 悍卒与新兵的气质截然不同,就像是猛虎与猫咪冲着你哈气,前者能把你吓得意识暂停,后者却只会让你觉得可爱。 面对如此精悍强军,卢得孟感慨百闻不如一见,天兵的精悍真是让自己开足眼界。 开头的天兵方阵走了半晌,直到出现不同款式的甲胄颜色,老家伙才意识阳刚威猛的天兵已经走完。 接下来出场的也是大明天兵。 相较头一批天兵,这些“后来者”的装备和精气神减弱了许多,粗管鸟铳、弓弩装备削减一半,不少人装备着腰刀、长矛、钉锤,恍若战兵与辅兵杂糅的混合部队。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卢得孟心说,当年在朝鲜北方屯驻的明军便是这般气质。 不过这批明军的军容与兵器倒是强过东江镇,属于是军饷吃满的那种。 卢得孟猜测刚才是精锐天兵,或者单指背嵬军序列,而这些只是跟随背嵬军作战的普通明军。 算上先前的背嵬军精兵,一共有万余兵马掠过卢得孟身前。 卢得孟感叹这些人没有一万五千,也有一万出头了。 光是这万余大兵一身精良的武器装备,怕是要费重金才能凑齐,更别说积攒出如此多身经百战的悍勇老兵。 鼓声隆隆,新的队列映入眼帘,由马、骡拖拽的炮车与辎重车缓缓走来,车轮在石板路面上滚滚向前,一门,两门,三门…… 天呐,此次天兵南征竟然还带了数十门火炮。 一门门火炮的炮身被擦得干干净净,载炮的车架子也精巧无比,不像一般明军大而笨重的铁炮,背嵬军的火炮反而做的短小精悍。 朝鲜虽然在数十年前学习大明浙兵,改造过兵制,也铸造过一批新式火炮,但奈何财政不容许,根本不能长期维持。 就算其中有一些是击败鞑虏缴获的火炮,背嵬军一部就有这般多精良的火炮,也太过奢侈了些。 卢得孟听围观的商人说起,背嵬军此次南下并未携带红夷大炮一类的重炮,否则几炮轰过去,就连朝鲜的山城也扛不住…… 天兵火炮真是恐怖如斯! 卢得孟甚至没意识到,这火炮即将南下轰击他的“盟友”,满心都是羡慕与夸赞。 火炮的队伍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街面上再次出现新的步兵队伍,只是这队伍仅有两个小型方阵,大概有七八百人。 前者队伍人人一支较长的鸟铳,但这鸟铳的颜色与形制却比普通鸟铳怪异,本该夹住火绳的枪击部位夹着一块“石头”。 鸟铳没夹火绳,卢得孟倒是理解。 毕竟火绳在非战时不会点燃,也不会夹在枪击部位,但士兵周身也没有缠绕火绳。 总不可能靠那块“石头”点火吧 卢得孟一时间没联想到寻常“打火石”,毕竟平日里烧火做饭都由奴婢代劳,他这种贵族老爷从来不沾琐事。一些去过北方的商人对着“奇特鸟铳”议论纷纷,声称自己在北方听说过。 这好像是天兵的新式鸟铳,一发能打两百步远。 两百步卢得孟闻言顿时傻了眼。 举足一次为“跬”,举足两次为“步”,两百步的距离超过目前所有单兵远程弓弩。 岂不是说跟天兵野战,还没凑上去就要被“新式鸟铳”打个半死就这还只是三四百人的规模。 要是有三四千人拿着“新式鸟铳”往那一站,对着敌人先打几轮排枪,敌人还没冲到位置就垮了。 个人勇武全然没了用武之地,这仗还怎么打,看到一排排火枪干脆投降算了。 卢得孟本不愿相信此等夸张火器,但没法解释北方贵族军为何崩的那么快,战败的贵族军领袖都被砍了头颅送到汉城—— 王宫前的广场用木架支起他们的头颅,悬在脑后的白布写下了他们的籍贯身份与性命。 这些凄惨的首级昭示着官军大胜的事实。 而能打两百步的犀利火器很可能是真的! 天兵真是……太强了。 卢得孟顿觉一股悲伤占据内心,天兵不仅近战勇武,还武装了犀利火器,这是凡人能击败的队伍嘛 接着第一支小队踏步上前,他们人人身后背着一个宽大的“背囊”。 听那些略懂汉语的译官说,这支队伍的长官自称是“空降兵”,执行从天而降的杀敌任务。 等等!译官刚才翻译的是什么 卢得孟甚至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再三询问那位译官却得到相同的答案。 这数百名魁梧的兵士就是天兵的“空降部队”,属于空军序列…… 卢得孟把字面意思听的一清二楚,但是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却让他满脑子疑惑。 陆师他明白,水师他也懂,这空军是什么鬼玩意啊! 他怀疑译官脑子坏了,也怀疑自己的脑子坏了。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赶紧伸手扯了一把仆人的脸颊,直到后者发出疼痛的低呼声,他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朝鲜小国连陆军和水师还没弄明白,天朝上国已经开始编组天上的“空军部队”了 真就是天朝上国,从天上来的大国 联想到先前听过传闻,看到过的“椭球大风筝”、“天龙人传说”、“得道高人”,卢得孟忽觉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席卷全身,鸡皮疙瘩纷纷暴起,像有一座高山迎面袭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卢得孟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想自己还活着。 还好这些悍卒是天龙人的部众,不是伪王的御营兵。 要是伪王真的求来天人的神助,他这样心怀异志的人早被抹杀了,怎么还能好端端站在这观摩天兵的强大 随着这批震撼人心的方阵离去,街面上顿时空荡荡的,久久没有下一个出场的队列。 这就要结束了么 明明是潜在的敌对立场,卢得孟却怀揣着意犹未尽的疑惑,翘首以盼街头的动静。 就在不少看客重返屋中继续自己的工作时,街巷的尽头忽然响起一声雄厚的呐喊声。 卢得孟赶忙瞪大眼睛,伸长脖子寻找下一个引人注目的悍卒,没想到看见的却五八门的官服、便服…… 甚至还有一些精锐甲士,宗周六师,春秋士族,战国猛卒,两汉兵士,魏晋重骑,唐宋重步…… 一套套不同朝代的俯视、甲具、刀兵、装饰、旗帜叫人看得眼缭乱,时不时配上兵刃敲击战甲的碰撞声,还有专人站在车驾上,或敲击乐器,或高声哼唱一首首激荡人心的战歌。 这是什么 卢得孟脑子里忽然闪过“中原历史”数个字,活在史书中的中原历朝仿佛在此刻重回人间。 百姓们前面见多了天兵悍卒的彪悍,只觉得有种凛冽不可直视的猛。 眼下见识这样装束整齐,充满传统气息的古代军队,再配上传统的乐曲,浑身上下的气质简直比眼下的大明还要传统。 惹得他这位崇拜“中原文化”的精儒贵族忍不住拍掌喝彩,欢呼叫好。 儒家思想俨然变成“儒教”的当下,最精儒的一批人恍若信仰狂热的传教士。 而产生儒家思想的中原就是他这种精儒、精明人士的文化圣地,是他这辈子一定想去“朝圣”的伟大之地。 尽管卢得孟与天兵的立场,与伪王的立场皆是敌对,但不妨碍对他赞美天兵的这番“表演”。 这传统的味道太正了! 然而接下来出场的天兵却破坏了这份“感动”。 一件件并非传统的乐器在敲响,站在车驾上的大兵一展歌喉,时不时停下来冲着百姓挥手,仿佛这不是一场耀武扬威的严肃阅兵,反倒是穿成士兵模样的武装歌会。 “朋友们你们好嘛!” “噢噢噢噢噢噢!” “大家一起嗨起来!” 后面跟上的方阵一改肃杀精悍的正面形象,愈发扭曲“阅兵活动”的本意,俨然一副与民同乐的大型晚会。 有人领着一众白衣素袍的男女剑士,整齐划一地翻出前空翻,随后握紧背后,一手拿着信号枪朝天射出五颜六色的信号烟雾,恍若是什么隐居深山的修仙剑客,即将踏着七彩烟桥离去。 有人三五成群拔出腰间佩刀,一瞬间挥出一道道不同颜色的火浪,虽然火焰浮空的时间很短,但还是给围观百姓造成不小的心灵震撼。 还有人穿着明显超越时代的宽大甲胄,犹如一个个行走的“铁罐头”,但行走之间却没有沉重“甲胄”踩踏地面的咚咚声响,就像没什么重量的皮甲一般。 复古的儒士、甲兵,拔出火浪的神剑,充满机械感的宽大甲胄……这虚虚实实互相结合的画面惹人惊叹,惹人叫好。 但也使得卢得孟这样的人倍感失落。 阅兵仪式后面还有伪王的御营兵,以及一些捕盗营士卒出场,但卢得孟已经没心情看下去。 他一个人回到单间住处,随行的卑贱奴仆只能去住多人同住的通铺。 房内桌上的油灯冒出缕缕黑烟,卢得孟看着那微弱的火光出了神。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天兵的强大,如何思考都挥不掉这份骇人的印象。 他很纠结。 纠结自己接下来到底该不该联络,埋伏在汉城的“义军”做一番大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6章 一念生死 第296章一念生死 天兵炫耀似的展现自身武力,就像强壮的猛男光着半身展现山峦般的肌肉。 任何理智的人看过这场阅兵,都不会生出敌对情绪。 伪王宣称集结了三万余精锐步骑南下平叛,算上战斗与往返的路途时间,最多十五日就会结束战斗。 贵族军主力还剩多少七万,五万 就算贵族军还有十万大军,也挡不住天兵的雷霆一击,傻子都知道应该站在胜率更大的一方。 他应该主动站出来揭发逆党的叛逆罪行,以求获得伪王的赦免。 可是为什么无法果断地做出判断 卢得孟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明明贵族军的失败就在眼前,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悬崖。 可他还是犹豫不决,无法下定投诚伪王的决心。 夜晚的寒风宛若一头洪水猛兽在室外咆哮,卢得孟抬头望向屋顶,灯火映衬的黑影在头顶摇曳。 耳边仿佛有人在聒噪,两个挥舞刀剑的黑影奋力拼杀对方,刀剑碰撞,鲜血飞溅。 室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鼻腔喷出热腾雾气的呼吸声,以及油灯火苗的滋滋声。 只要投降伪王,他不说荣华富贵代代享用,起码能保全家族全员的性命,乃至数代人积累的巨额财富。 他听说伪王在北方做中间人,促使背嵬军与商人达成了食盐协议,还是没有限制的自由贸易—— 他家有良田数百结,掏一笔钱投资食盐贸易绰绰有余。 待家族财富成倍累积,日后说不定能把某位科举天才捧上高官之位,再度光耀他卢家的权势。 去向殿下投诚吧 卢得在床上坐起身,好似做出决断一般,起身来到点灯的方桌旁。 桌上摆放着他钱买来的笔墨纸砚,尽管他的钱财在路上被溃兵抢走,但在汉城地界,他勾勾手便能通过人脉关系弄到钱财和资源。 片刻后,他写完了递给殿下的信件。 信上的内容简单明了,他心怀国家与殿下的安危,更不希望国家兵士受伤流血,特此将叛逆的名单献给殿下,以求国家安稳,百姓安宁…… 另一封信则是密密麻麻的叛逆贵族名单,以及他所知道的贵族隐田位置。 可就在卢得孟折叠信件时,一股凛冽的寒风从窗户缝隙钻进房间,吹灭了桌上的油灯,卢得孟眼前瞬间一暗。 仿佛有人把一段记忆硬塞进脑子一般,在这黑暗的环境中,卢得孟又想起殿下在平壤府棒打两班贵族,在政殿内肆意杀死堂上官,举兵囚禁自己的父王,派人彻查亲虏派官员的事迹…… 一个个历经数代的尊贵两班,就像一只只蝼蚁一般死在伪王的命令之下。 反了伪王,现在正是时候—— 一个火苗般的念头迅速窜入精神世界,它点燃落叶燃遍整片树林,卢得孟赶忙甩头,想把幽魂一般的诡异念头甩出脑子,但是燎原之火已然形成。 那个可怕的念头不停在脑中重复相同的话语,卢得孟冷不防的环顾四周,室内没有他人在说话,只有寒冷的阴暗以及他紧张搏动的心跳声。 他明明没有见证,却仿佛看见那几位堂上官被伪王砍杀的惨状,脑袋跌落,鲜血喷淋。 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掉落在地翻滚了好几圈,当脑袋滚到他面前,他赫然发现那死人的脸就是他自己! 啊! 卢得孟的双眼渐渐适应黑暗。他看着手中的检举信,脑中尽是怀疑与恐惧。 即便他揭发逆党有功,伪王也不会放过他,正如原本已经被赦免的亲虏派官员,还是遭到伪王的追查,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 那暴虐的伪王根本没有饶人一命的包容仁慈之心。把信烧了,反了该死的伪王! 卢得孟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大脑还没做出指令,右手已经重新点燃了油灯,并将那封写好的信凑了上去。火舌贪婪地舔舐纸张,被刺激的纸张恍若受惊一般,卷曲着远离油灯。它一边发出噼啪的低响,一边变得炭黑。 就在火焰的高温即将扎到指头之前,卢得孟把手里这张半残的纸张扔了出去,火光吞噬着一列列贵族名单。 火光映照在愣神的双眼上,这双眼睛仿佛看到一副画面—— 天兵离去的当下,王宫守备极度空虚。 某一晚,月光洒下纯白的光辉,事先被他用银钱、把柄拿捏的内侍为他打开宫门。 他卢得孟提着染血的刀站在宫殿之内,身后跟着数百名助他兵变的猛士。 他跨过一地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到伪王面前。 那位不可一世的伪王却卑微地跪在他脚边,满脸鼻涕眼泪地请求他饶恕一命。 而他淡淡一笑,命令对方趴在地上学狗叫,给自己舔去靴子上沾染的血迹,接着一刀刺入伪王的喉咙,结束了这位“暴君”短暂的统治。 他顺势掌握王廷,并将自己的亲族、朋党逐一扶上关键位置。 新王只是一位尚在襁褓的幼儿,他卢得孟将主宰国家一切大小政务。 即便天兵率部回归,痛骂他兵变叛逆,也没法再干涉朝鲜内政。 而他也会宴请诸位天兵将帅,送上好酒好肉款待一番,并把所有逆党的家产全部赠予天兵。 甭管伪王许诺给天兵多少钱的报酬,他卢得孟愿意加倍! 反正所谓乱党已被天兵铲除干净,他也能接着执行“大同法”偿还天兵的报酬。 他相信开春之后,天兵也该急着回家与妻儿团聚,向大明朝廷复命了。 一次决定历史的命运机遇摆在面前,卢得孟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恨不得下一秒就提着刀杀进王宫,把伪王踩在脚下。 那么投降还是反正,答案只有一个了。 向伪王本人献上背刺! 卢得孟下定决心后便不再犹豫,次日一早就吩咐仆人前往联络点与人对接。 那些人的回复也相当干脆,都同意派出心腹参会,一齐商议兵变的具体事宜。 他们是亲虏派的残党,被伪王打死的两班遗属,以及部分太上王的死忠……因为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 尽管他们的力量并不强大,也存在着大量分歧,但卢得孟把他们集结起来,聚集在汉城之外的一处乡野酒肆内,劝说大家搁置争议,共同抗敌人。 先把伪王推翻下去,日后大家有充足的时间讨论利益分配问题。 卢得孟的声望不低,足以压服在场的所有人。 由于贵族举事的局面恶化太快,他表面上撒钱笼络“逆党”,实则打算暗中摘桃的无耻行为,无意中演变成未雨绸缪的精心准备。 众人俨然把他“宫廷政变”的策略当成走投无路的最后一搏。 此次若是成功,他们所有人都能翻身做大佬,可要是失败了,他们家族的最后元气也会消失殆尽。 但他们不能退缩,要是南方贵族军的主力也被击败,他们这些藏匿在阴暗角落的可怜虫,也迟早被伪王日渐膨胀的势力挖掘出来。 今日不反是死,反也可能死,不如轰轰烈烈绝地反击,死也能死个痛快! 于是众人相约派遣所有可用力量进入汉城,武器方面皆有卢得孟负责——先前也早已筹备好。 这些人东拼西凑,总算凑出八百名壮丁,先甭管战斗力如何,只要能杀到伪王面前就行。 就在平叛大军南下的第四天,一群身披黑衣的男丁鬼鬼祟祟靠近王宫,武装一番的卢得孟也在队列之中。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伪王震惊,绝望,卑微的神色,一定非常有趣。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7章 不许玩家伙儿啊 第297章不许玩家伙儿啊 数百名黑衣人急促地穿过街道小巷,饶是刻意压制的脚步声,还是犹如战马轻踩马蹄的踢踏声。 不过黑衣人并不担忧暴露行踪,他们在距离王宫的百余步外停下,一手握着尚未点燃的火把,一手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刀。 卢得孟挥了挥手,数十人分散出去,直挺挺翻过民宅的院墙,摸索进昏暗的房间。 望着这些武装分子翻墙的背影,卢得孟恍惚回想起过去在地方任职的日子。 那时他只需骑在战马上,对着官军挥挥手,土匪山贼便会仓皇逃窜。 今日,他重新体会到手握兵马,主宰他人生死的掌控感。 忽然卢得孟只觉放松的右手多了些许东西,低头看去竟是一团泥灰,大概是“义士”翻墙飞溅而来的脚底杂物。 他下意识搓了搓手指,那团泥灰在指尖揉散。 片刻后,周遭的屋舍接连响起鲜血飞溅的喷淋声,被捂嘴压抑的呼救声,乃至挣扎中无意碰倒的木柜竹篮声……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愈发浓厚,但卢得孟却顿觉肌肉放松下来。 就在他打算派人去接洽内侍之际,忽然瞧见王宫墙头的火把移动了。 不是禁军士卒的值夜巡逻,而是有人握着火把下了楼。下楼的禁军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段一段的守卫尽皆离开。 接二连三不断有人“擅离职守”,就好像看见城区有什么鬼鬼祟祟的人影,正要去向国王报信。 难道自己政变的企图被发现了 卢得孟抬头望天,原本清亮的白月隐匿到阴云之后,汉城居民区已然陷入一片漆黑。 这种时候除非是天赋异禀,否则没人透过黑夜看到街巷上有敌兵,就连卢得孟一行也是凭借王宫墙头的火盆来确认目标的。 况且敌人要是发现了自己,最应该第一时间大声喊叫,引起墙头士卒警觉,乃至敲响警钟唤来远处的御营兵才是。 可是禁军没这么做,或许是禁军士卒离岗换班吧。 他当即不再犹豫,派人前去呼唤接头人—— 汉城之内还是有御营兵巡逻的,只是大部队都南下平叛去了,城中留驻的兵马无法维持平常的巡逻节奏。 只见十余名黑衣人摸黑贴到王宫墙下,发出几声夜猫的喵喵叫唤,不一会儿墙内也有人发出声音回应。 内应对接消息成功,政变计划几乎成功一半! 卢得孟高兴地嘴角上扬,双手忍不住发颤摇摆。 大事将成的惊喜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石头落地前的焦虑。 卢得孟死死盯着那处单扇大门,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绪愈发上脑,直至提到嗓子眼。 忽然,王宫西边的大门打开了,一位纤瘦的男人站在门内,是他卢得孟熟悉的那位内侍。 卢得孟迅速率领猛士闯进宫门,门后的王宫建筑群一片寂静,唯有国王办公的思政殿闪烁着烛光。 卢得孟见状嗤之以鼻,尽管伪王仍在深夜勤奋理政,却是用错了地方,越勤政越是闹得国事一团糟。 伪王谋反,自当有大忠臣代为纠正! 那位内侍领着十余名禁军低头站在一旁,恍若被严师训斥的小学生。 卢得孟颇为自满地上前数步,拍拍内侍的肩膀安抚对方别太紧张——他是来扳倒伪王的,并不会滥杀无关之人。 然而内侍听闻此言,什么也不说,只是低着脑袋看向地面,颤抖的双肩抖个不停。 呵,卢得孟心说你都敢开门“谋逆”了,日后都是有福同享的“蚂蚱”,还在担忧什么 眼见内侍半天都一言不发,卢得孟只当对方被短时间内接连发生两次政变给吓傻了,也就随对方在原地发呆。 卢得孟自顾自地拔出腰刀高高举起,此时天边的残月脱离阴云,洒下一片月光,照映在腰刀面上反射出幽幽光芒。 他骄傲地看向最大的几间宫殿,“伪王就在思政殿,给我杀!” 所有人都知道干大事的时候到了,纷纷拔刀出鞘,引燃随身携带的火把,跟着卢得孟一齐冲向目标所在。 突然冒出的数百名武装分子很快引起禁军注意,但是一路上并无像样的抵抗。 三五成群的禁军不是被“义军”轻松打败,就是高喊着“败了败了”、“叛军打进王宫了”、“禁军仓皇逃窜,真乃丧家之犬”…… 卢得孟飞奔途中,忽然听到几句奇怪的口音,不像是偏远地界的朝鲜话方言,而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汉语。 什么情况 伪王颁布的“汉化组”王命,难道连禁军也执行了么他对此倒也并不怀疑。 伪王上台之后加设了“政务院”机构,任命了十三名政治顾问参议国事,以此来架空过去的“领相”、“议政府制度”,听说其中有不少是中原人士。 卢得孟怀疑那些中原人士,就是暗中襄助伪王的得道高人。 不过这些高人毕竟都是外臣,按照礼制是不可能住在王宫之内的。汉城兵力空虚,高人不在身边,内侍在内充当内应…… 诸多有利条件逐一凑齐,卢得孟愈发坚定,今夜正是他扬名立万的好时机! 事实也如他所料,他与猛士们迅速突破侧门,畅通无阻杀到勤政门前,站岗的内侍甚至没来得及关闭大门,一见他们来势汹汹便一哄而散,有些人逃的匆忙还摔倒在地翻滚了几圈又几圈。 直到卢得孟等人通过勤政门时,还有几个内侍在地上翻滚,犹如风滚草在狂风的蹂躏下加速转动。 饶是卢得孟一路猛赢,也觉得有些怪异—— 好几个内侍从刚才起都翻滚数十圈了吧,这种生死一线的危机时刻,谁会有余裕躺在地上不停翻滚的 好几个“义士”都看不过眼,冲上去一刀劈在内侍身上,后者惨叫一声挣扎着站起身,“啊,我要死了……” 这蹩脚的朝鲜语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朝鲜人。 更荒唐的是身中一刀的内侍就是不死,他踉跄着四处走步,双臂反手背后,一副好想挠痒痒却碰不到的窘迫感。 “还不死!” 义士都觉得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连连挥刀劈砍内侍后背。 可是对方惨叫声不停,就是没有倒下去的迹象,酷似片场跑龙套的非要展现自己死前的演技,结果适得其反。 甚至有一些逃走的禁军忽然止步回头,抬高双手悬在眼前,两手四指构成的“方框”好似在做法。 一旦有人追击上去,那禁军便撒丫子向北面逃走,可要是义士跑不过停下来,对方就在此停下来继续“手结符印”,像是要用微不足道的邪术,把义士统统咒死。 卢得孟没时间理会这些人的疯癫行径,因为他瞧见了伪王的身影—— 对方被十余名禁军簇拥着出现在勤政殿前方,似乎是听说到有人谋反,特意率领护卫出来领导平叛。 然而伪王身边拢共不超过五十名护卫,而他卢得孟身边足足有八百壮士! 此时此刻残害无数两班的伪王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只要冲上去砍下对方的头颅,然后强用太上王的名义写下王命教书,就能开启一个属于全州卢氏的时代! “太上王有令!擒奸王者,封府君!岁禄六百石!” 一听赏格,义士们都是一愣。 他们在行动之前被喂了二三十两银子,又与伪王身负血海深仇,纵使没有封君的厚赏,也会竭尽全力。 不过这世上没人嫌弃到手的利益再多一点。 坚定的决心下再添一份保险,众人纷纷嗷叫起来,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扑向目标,誓要将伪王碎尸万段。 然而伪王行事十分果断,眼见无力组织反抗之兵,连忙率领身边的残余护卫退往身后的勤政殿,并且快速关上殿门,一副死守待援的被动模样。 勤政殿是用来召开朝会的场所,比思政殿更大更宽敞,同时也意味着需要防守的点位更多。 宫殿的门全是木质,被人随意猛踹几脚便能打开,逃进宫殿之内正如野猪钻进诱食的铁笼,自投罗网! 眼见伪王自己逃进避无可避的“牢笼”,卢得孟心中大喜,难以压制的喜悦情绪瞬间倾泻出来。 “哈哈哈哈哈……”他扬天狂笑,笑伪王的行为太过愚蠢,笑自己的谋划果真实现。 他与一众两班密谋反乱之际,没想过伪王的镇压手腕高超毒辣,短短一个多月便攒下压倒性的优势。 可就在大家绝望之际,他卢得孟站出来力挽狂澜,在无光的黑暗之中找到豁口射入的光辉,一举扭转绝对失败的颓势! 一股完成大事的豪情顺着背脊直冲后脑,卢得孟感觉自己创造了历史,属于能在史书中单开列传的传奇人物! 他做到了! 去吧!卢得孟对自己说道,去摘取那颗闪耀的胜利果实吧! 卢得孟骄傲地昂起脑袋,恍若已经成为主宰朝鲜的主人。 就在他与义士们冲近勤政殿之前时,身后的勤政门砰的一下重重关上。 卢得孟疑惑地扭头回望,只见身后除了随行的义士空无一人。 谁关的门 还没等他意识到不对劲,就听到义士接连传出惊慌的喊叫声。 卢得孟转过头来,惊奇地发现勤政殿的所有木门忽然全部打开。 数百名身披重甲,手持盾矛的甲士犹如黑色洪流喷涌而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8章 刚才外面人多 第298章刚才外面人多 “怎么可能!” 卢得孟惊叫出声,死死盯着眼前犹如幻觉的画面。 数百名甲士如黑水般涌出宫殿,旋即迅速排列成数条横列,就像一根巨大的断头刀横在“义军”身前。 即将实现的权臣之梦碎在胜利的前夕,仿佛千辛万苦登上山巅却被人一脚踹下去,经历了从天到地的双份绝望。 卢得孟整个人如坠冰窖,全身的血仿佛在此刻都冷了。 嘴巴定格在微张的状态,手中的刀也不经意滑落在地。 行动迅速,结阵如墙,稳步推进……每一个禁军兵士都像步调一致的木偶,叫人惊骇恐惧。 正如他在阅兵式上看到的天兵那样。 为何禁军身上会有天兵的影子 卢得孟转念一想,这些人就是天兵换了一身衣服! 为什么天兵会出现在国王的宫殿里! 朝鲜再小也是大明宗藩体系下的藩王之国,数百天兵怎么被允许待在宫殿之内的。 除非……伪王早就知道他卢得孟要谋逆,所以提前请求天兵援助在这等他到来。 卢得孟顿时汗如雨下。 他被算计了! 他此次兵变行动从一开始就被伪王一手掌握! 可要是对方早知自己行径,为何没有提前抓捕 总不能是伪王今夜与高人秉烛夜谈,高人正巧施展了邪法,看见义军的深夜行动,所以才临时调动天兵协防吧 而联想到伪王与天兵一直以来的密切状态,似乎远远超过了天兵与藩王的合作关系。 天兵就算再为藩邦考虑,至多能做到当年驱逐倭寇那般程度。 可这支天兵却很古怪,不像是协助作战的客军,倒像是在料理自家产业的家主,什么都要管,管什么都不嫌累,小心翼翼剔除一切影响产出的荆棘。 他们无论征伐鞑虏,训练捕盗营士兵,勾连朝鲜商人贩私盐,钱雇佣匠人造船,还是协助朝鲜开矿,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要么是伪王出卖了朝鲜的所有利益供给天兵驱使,要么是国王从一开始就被天兵拿捏了,不得不当言听计从的傀儡。 比如背嵬军擒住了伪王“李淏”的妻女——王子在做人质前就成了婚,活着回来怎么会突然失去家人呢 天兵将二王子深爱的妻女拿在手里,迫使王子对他们百依百顺。 李淏王子原先并不疯狂,与士人的关系也相当融洽。 如今却性情大变——棒打两班,谋反囚父,殿上滥杀官员,设置政务院安插天兵监视,颁布乱法逼反天下两班,皆因王子受天兵所制! 天兵还说什么大王子一家全都死于非命,八成是不愿受他们摆布,所以被残忍杀害了…… 背嵬军身为大明边关重镇,为何要在朝鲜安插心腹攫取利益 除非他们跟鞑虏的心思一样,想榨取朝鲜的钱粮、劳力反攻大明! 原来如此!卢得孟觉得天兵南下以来的种种“怪异”都有了解释。 他们不是天兵,他们是正在积蓄力量的真反贼! 卢得孟看向远处,身穿绯袍的王子被数十名护卫簇拥在中心。 这名为保护,实为控制的暴行,为何他到现在才推理出来! 想必殿下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远方的妻女,忧虑朝鲜的两班安危吧。 二王子也是饱读圣人经典的,怎么会不体恤两班的“辛劳”呢!而他却把暴政的帐算在忍辱负重的殿下头上,简直愚蠢至极。 殿下! 卢得孟很想大喊一声吼出自己的猜想,可他也知道自己陷入了绝境,一旦说出来很可能让殿下陷入危险。 他别说救沦为傀儡的殿下,连朝鲜,连大明,连他自己都救不了。 天下都将落入这支“贼军”的魔爪,未来都会永无宁日! 卢得孟的思绪风暴仅仅过去了片刻,这群真反贼移动了。 数百名甲士好似一堵封死左右的人墙,一步一步向前推进。退无可退的当口,数百“义军”犹如背水一战的猛士,一边高举腰刀一声咆哮,一边奋力抛出手中的火把,以便腾出左手尽情战斗。 “义军”们仍觉得只要攻破“薄弱”的步阵,就能杀死最终目标,再不济也能砸开身后的大门逃出去。 燃烧的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火线,犹如火点一般撞在盾牌上发出叮当脆响,亦或是落在禁军的脚边被步阵淹没。 然而禁军并不慌张,一刻不停地向前踏动钢铁一般的步伐,任由一团团摇曳的火苗在脚下撩烤他们的靴子、裤腿。 饶是有人的裤腿被火焰点燃,禁军也纹丝未动。 他们将燃烧的火焰放心交给身后的队友,任由后者用腿脚给他飞踢灭火,只是队友的飞踢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一脚比一脚加大力度…… 面对飞扑而来的“义军”,禁军统领嘴角轻蔑一笑,就像手猎象枪的猎人,一脸蔑视地盯着袭来的大象,依旧没有命令兄弟们止步迎战。 而兄弟们也深信队长的判断,毫不怀疑地向前踏步。 随步颤抖的甲胄铁片犹如一面战鼓,数百禁军就是数百只战鼓,一齐当着敌人的面轰隆着敲响奏乐。 就在敌人即将撞上之前,一声老秦人腔调的吼声响起,“杀!” 所有禁军顿时原地止步,前排士卒持盾立地,握紧手中的长矛向外刺出。 仅仅是命令下达的一息时间,数百人“义军”便狠狠撞上禁军的盾阵。 然而禁军甲盾齐全,后排的士卒第一时间刺出长矛刺穿敌人肚腹。 趁着首排敌人遭遇刺击的瞬间,指挥官大声喊道,“第一排,杀!” 第一排禁军纷纷打开盾牌,露出刺出长矛的空间。 他们刺出长矛扎穿叛兵的胸腹,后面的长矛、刀刀紧跟其后,依次贯穿了敌人的胸口胳膊,鲜血喷淋四溅。 随着敌人倒下,首排禁军像是机械动作一般举好盾牌,及时挡住后续扑上来的叛兵。 数百叛兵犹如鬣狗一般猛冲禁军的盾墙,挥刀砍盾,绕盾劈人。 没有合格的重甲在此时尽是劣势,叛兵一刀砍在禁军身上,只能听到甲片弹刀的金属砰响,造不成半点伤口,但禁军刺出的刀矛,却能轻轻松松破开链甲、皮甲,钻进柔软的血肉之躯。 只是短短一个交锋,身披重甲的禁军便轻松杀死百余叛兵,自己却只产生个位数的伤亡,就这还是被叛兵歪打正着,刺中了脖颈或是眼睛的脆弱部位。 一个个叛兵受伤倒下,哭嚎着乞求饶恕,后续补位的叛兵也没了继续上前的胆气。他们愣在原地进退两难,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杀!”禁军的指挥官又在咆哮。他的声音如雷炸响,震得卢得孟等人心肝乱颤。 数百禁军毫不留情地向前踏步,甚至不屑于观察地上的障碍物,一脚碾过去踩在垂危叛兵的胸口,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数只大脚接连踩踏上去,把那些将死未死的伤兵彻底送走。 军靴碾压血肉的粘稠黏腻声接二连三传来,卢得孟感到一阵恶心,惊悚,恐惧。 这些禁军头盔上、脸上、盾牌上尽是“义军”飞溅的鲜血,他们像是一群杀神,一群只为杀戮而生的怪物,遵从着那简单的“喊杀声”,沉默着刺出裁决人命的利刃。 “杀!” 面对此等惊骇的架势,“义军”被银子和封君激起的勇气瞬间散了。 他们发了疯似的向后溃逃,却发现一个因为血腥杀戮而被短暂忘记的事实—— 唯一退路的勤政门早被关上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9章 活人经常比死人好用 第299章活人经常比死人好用 数百人连忙贴上大门,后来者却慌不择路地撞上前人的后背、后脑,磕得牙齿飞溅,鼻血直流。 排在最后的义军满眼恐惧,布满血丝的双眼涌出泪水。 “快开门!” 后位的倒霉蛋一边催促最前人赶紧开门,一边转过身持刃面对禁军。 “吼吼吼!” 杀人机器一般的禁军仍在低吼着前进,他们这才回想起早已成为瓮中之鳖的绝望。 “义军”们像是看见恐怖的丧尸逐渐逼近,止不住发出绝望的嘶吼,自己的身体竭力后退,企图把身后的队友嵌入宫门之内。 卢得孟也被数十名“义军”护着逃到门前——他们毕竟是卢得孟多赏了一半的银钱。 可是卢得孟还没调换好站姿,就被拥挤而来的数百人死死夹住。 他双脚悬在半空久久不能落地,甚至被人飞踏褪掉一只靴子。 叫嚷声,痛呼声,斥骂声,拥挤声等等多种杂音、怪味混在一起,搅得卢得孟一刻也不得安宁。 他双目可见仅有无数密密麻麻的脑袋,以及推嚷拥挤的肩膀胳膊。 时不时还有人抽出胳膊给了他一肘子,砸得他脸颊顿时涨红起来,火辣辣的疼。 勤政门三扇向内的大门分别紧闭,铺设青瓦的檐顶悬在头顶,前人抓住门上的圆环向内拉扯,使出了吃奶了劲也毫无作用,三扇大门竟是纹丝不动。 后面的人惊慌万分,疯狂责骂前面人的怎么还不开门,前面人虽然嘴里也不饶人,却拉扯门环把手都勒出了血。 一般宫门都是向内打开,怎么可能数个大汉一齐拉扯还打不开门 一些机灵的贴住大门聆听外界声音,铁链晃动的金属声响此起彼伏,隐隐还能听见一阵一阵的吆喝声。 “勤政门锁死了,我们出不去了!” 不知是谁嚎了一嗓子,卢得孟与无数“义军”的心彻底碎成八瓣。 禁军的低吼与脚步声渐行渐近,第一排长矛刺中后排的“义军”惊起一片刺耳的惨叫,幸存的义军陷入彻底的疯癫。 “滚开!” 不少义军满眼血红,举起腰刀便砍向自己的队友,企图开辟一条逃生之路。 哪怕人群尽头依旧是封死的大门,他们也想离相对安全的位置再近一些。 前排的人就惨了,数百人的力道压在身上,几乎把他们压扁。 他们不仅要面对禁军袭来的死亡威胁,还要遭受队友的攻击,一个个惊恐地拍打宫门,在红色的门上留下血色掌印。 他们哭着,叫着,痛骂着,哀求禁军开门。 可是门外无动于衷,依旧把门封得死死的。 随着被禁军“淘汰”的倒霉蛋越来越多,惨叫呻吟声愈发刺耳骇人,“人形铡刀”传播的压力渐渐废除所有“义军”的理智。 落在后位的“义军”已经顾不上杀人开路。 他们果断踩踏濒死者的身体,扒拉着他人的肩膀,趴在密密麻麻的脑袋、肩膀上艰难爬行。 时不时有倒霉蛋手脚落空掉下去,要么死死卡在人群之间,要么落在地上被人群活活踩踏致死,乃至活活憋死。 一缕缕热汽从“义军”头顶冒出,它们逐渐向中心汇聚,然后缓缓向搞出升腾。 卢得孟只觉人群的拥挤度比刚才更甚,呼吸也比刚才更加困难,空气中弥漫着愈发浓密的血腥气味。 数十名“义军”从队友肩头爬过,一跃跳上宫墙屋檐。 他们高高地站在屋檐上,依稀看见门外站立着数百个人影,六条铁链由上百名壮汉把持着,像是在跟谁玩拔河比赛。 不过“义军”不在乎这些,只要跳下门檐就能混入一片黑暗的汉城…… 地上没路,头顶依旧有路!卢得孟登时心想,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他竭力抽出双手按压友军的肩膀,刚把身躯抽出一半,就瞧见成功上墙的数十名义军忽然浑身一僵,接着虚弱无力地仰头倒下。 他们或直接摔在地上,或摔在屋檐上,搅得一片片青瓦落下,摔在地发出砰砰脆响。 卢得孟定睛看去,只觉体内血液仿佛在倒流——数十名幸运儿各自插着数支箭矢,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他好不容易发现的生路再次破灭,顿时没了抽身翻墙的欲望。 更让他惊奇的是,竟无一支掠过“义军”射入宫墙之内,这说明发射的箭矢精准射中“逃卒”胸口! 这些由天兵假扮的禁军不仅精通近战,还十分擅长箭术,甚至都没动用鸟铳…… 耳边尽是求饶、哭嚎的声音在聒噪,卢得孟看见禁军推着盾牌杀了上来。 他们刺出刀矛砍杀一排又一排“义军”,旋即把将死者踩在脚下踏过去。逼得一个个生者拼命扒门,爬墙,屎尿皆流,丑态百出。 起初义军还有决一死战的胆气,可随着被斩的友军越来越多,他们已然丧失反击的本能。 甚至连禁军打开盾牌,他们也不敢把刀举起来刺过去,只是看着步步逼近的虎狼哭嚎着求饶,然后被一矛刺死,彻底没了声息。 义军的人数飞速降低,一排排血肉之躯被砍死倒下,血水与屎尿在地上不断堆积。 一些禁军似乎非常嫌弃地上的粘稠混合物,而另一部分却心无旁骛,只知道前进杀死敌人。 密集拥挤的人群相继惨叫着倒下,变成满地堆叠的“肉毯”阻碍前路。 禁军们不得不抬高双脚,犹如踏过土坡一般抵近剩下一批敌人跟前。 “好消息”是被杀的人实在太多,以至于压缩饼干一般的密集人群顿时松散开来。 原本被人群卡在中间的卢得孟骤然坠落,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去,后脑重重磕中一个死人的颅骨,顿时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传来。 就在彻底陷入昏迷之前,他看见义军们竭力表达求生欲望—— 有人跪在地上祈求老天保佑,有人连连把头撞向地面,磕得满头是血,还有人疯狂褪去全身的衣服,一边疯癫地唱跳,一边向禁军展现自己毫无攻击性。 而诡异的是,浑身浴血的禁军竟然在义军的身前停了下来。 禁军施恩了 不明真相的卢得孟只觉眼前一黑,彻底坠入未知的深渊。 …… 卢得孟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当他再次醒来时,一个向上喷火的铁盆映入眼帘…… 自己已经死了么 三个猛男忽然从他视野的三角位置挤入,其中一人的朝鲜语很流畅,脸上挂着礼貌式的假笑,“你醒了。恭喜你穿越到战锤40k的世界,你已经是一名光荣的星界军了。” “唔唔唔……” 卢得孟下意识活动,却发现手脚都被捆绑,嘴里也被塞了一团恶臭的破抹布。战锤战斗用的钝器么什么星界军,他只听得懂xx军,xx营是军队序列。 他感觉身下的“平地”并不安稳,恍若躺在质量低下的瞭望塔上,随便动两下都能感受到塔在摇晃。 他环顾四周只看到竹篮一般的东西,一阵阵寒风呼啸的白噪音比夜宿酒肆的时候还要大。“你跟他说战锤,他懂个锤子。” “那些小喽啰说他可是全州卢氏,是这次行动的主谋,肯定比一般人更有学识。” “咋地,一个俘虏,你还想发展成锤友哦” “万一这仿真游戏有彩蛋呢,说不定发展的锤佬越多,哪天真的让官方把四小贩也加进来玩一回限时副本呢……” “赶紧的,拷问他点信息,最好把参与者的名单都弄出来。兄弟们都说昨晚的平叛行动不够劲,还想继续杀杀杀——” “先别急,这种儒士出身,又是主谋级别的人物,肯定自认高风亮节,决不出卖同僚朋党,不给他使点手段,他能就范”说话人顿了顿,对着卢得孟用朝鲜语又问了一遍,“你串联的逆党还有谁,如实招来……” “” 卢得孟闻言微微一愣,还没意识到对方要对他使什么手段。 但他联想到沦为傀儡的殿下,决定“舍生取义”,保全剩下的义士…… 会说朝鲜语的人指了指卢得孟,一副你瞧的神色,像极了甄子丹指人的表情包,“你看吧。” “好好好,我看你这厮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就让你们瞧瞧我背嵬军的厉害……” 这几人说罢便将捆成粽子的卢得孟扶着站立,后者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在瞭望塔上,而是跟着“椭球风筝”飞在天上。 卢得孟登过四平八稳的高塔,却从没登过如此高的“椭球风筝”,晃晃悠悠的仿佛随时会摔下去。 地上的建筑仿佛被被缩小成五分之一,原本宽大的汉城区域倒像一块不规则的杂粮馒头。 他来不及思考是什么“大号孔明灯”,还是得道高人的术法,只知道自己很怕,很怕掉下去。 更恐怖的是,周围如他这般的浮空热气球还有不少。 恐高的症状是瞬间产生的。 卢得孟只觉源源不断的恐惧感,犹如针刺一般顺着双眸冲进心脏,就连稀松平常的寒风也显得更加恐怖。 卢得孟的双腿一下子就软了,可是三个壮汉却死死按住他的肩膀,逼迫他好好欣赏高空的“风景”。 若是从这种高度摔落下去,一定会摔成碎片,而在临死前的痛苦肯定比寻常刑法还要痛苦数十倍吧! 念及此处,卢得孟过去引以为傲的气节、忠诚、公义统统烟消云散。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剩下求生,或者说痛快地死去。 “呜呜呜呜……” 卢得孟剧烈挣扎起来,很想告诉对方自己招了,可是嘴里塞满的臭布却阻止他清晰发言。 “我看你骨头能硬到哪去。” 三人携手将不断挣扎的卢得孟抬起来。 直到身躯与竹篮边缘并齐,卢得孟的挣扎骤然停止,加速搏动的心脏仿佛被恐惧推到了嗓子眼。 “走你……” 卢得孟顿觉身子一轻,好似身体的某个部位被瞬间剥离。 “啊啊啊啊啊啊!”卢得孟不由得惊叫出声。 这是一种全新的刺激体验,但对他这种第一次体验的人来说,直叫他生不如死。 地面以疯狂的速度朝他袭来,濒临死亡的恐惧使他瞬间晕厥。 他并没有直接砸在地上变作肉泥,而是被捆绑全身的绳索扯住,略有弹力的绳索拽住他向上。 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将他再次唤醒,他惊奇发现自己并未摔到地面,而是以一种诡异的状态弹起,落下,然后再弹起…… 作为这个世界第一个体验“蹦极”的普通人,卢得孟并不觉得自豪。 他只渴望能回到“椭球风筝”,能站在平稳的竹篮里体验活着的感觉。 这种弹起落下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卢得孟随即被篮中的三人拉扯绳索给拽了回去。 可就在卢得孟的脑袋钻出竹篮底部的空隙,以为自己能喘一口气时,只听篮中的三人说了几句话,“要不再问话” “不够的,这种大胆谋逆的狂妄之徒,不给他来几次他能屈服么” “有道理!”话音刚落,三人当着他的面松开绳索,使他再次坠落下去。 这回卢得孟企图压抑恐惧,却还是被下坠的刺激感逼得放声尖叫。 直到第三次被拉回去的过程,他才有余裕观察四周的热气球。 它们同样抛出一个个嘴硬的俘虏,上上下下拉扯。 这副奇异的画面在玩家眼里,就像一个个钓鱼佬抛出鱼钩和饵料,等待鱼儿上钩。 又像是巨人的手在空中抛出悠悠球,不断扯回又落下去。 只可惜巨人之手没法做出复杂动作,否则一定会举办一场“悠悠球比赛”。 卢得孟已经不知道自己被扯回来多少次,最后一次他终于获准回到平安的竹篮之内。 要不是他平日里就有打磨身体,就这几下刺激的体验能把他吓死过去。 当三人摘掉他口中的臭布,他甚至没有停留地一口气说出自己知道的信息。 密谋者的出身,籍贯,姓名,家属,家产…… 尚在南边的贵族军名单,谁在谁家强奸了婢女,谁喜欢折辱奴隶等等,只要他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卢得孟看着天兵手握炭笔在白纸上奋笔疾书,一张张白纸被写得满满的。 “好家伙,谋反的逆党居然有这么多。” “都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搞改革切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当然要反你……” “教科书上的改革阻力听一万遍,都不如亲身体验一次印象深刻。学到了。” “不过这一次宫廷政变也让咱新学到了一点——扫黑需要证据,反恐只需要名单。” 说话人改换成朝鲜语,望向一旁的卢得孟,“感谢你的协助,我们会在一个工作日内给予你感谢的报酬——现在先还你自由。” 只见另一名玩家亮出利刃,割断了卢得孟与气球绑在一起的绳索。 两人默契配合,握住卢得孟的双腿掀出去。 卢得孟做梦都想不到,还他自由的方式,竟是这般直接送他“回家”。 望着卢得孟渐行渐远的惊恐尖叫声,一名玩家不由得地低语道,“飞吧小小鸟,飞吧……” 不过玩家也不算说谎,毕竟他们这一批玩家一方面在拷问俘虏获取情报,另一方面也是顺着北风飘向贵族军的主力,以便给南下的平叛大军提供“空降支持”。 况且刚刚经过卢氏的全州老家,也不算食言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0章 因为所以 第300章因为所以 义士政变失败的消息在朝鲜中部地区传开。 战死者皆被斩下脑袋悬在王宫前的广场,尚未战死的义士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也许正被暴君严刑拷打,或被施以荣华女人的诱惑。 不过参与政变的支持者、密谋者却不担心出事,他们早就做好了“信息隔离”,万事用旁人联络。 小喽啰只知道给钱卖命,不知道他们底细,而高层参与者多是贵族,掌握的名单不多,而且作为儒士的“气节”还是的。 尤其是那位素有名望的卢得孟肯定能守口如瓶。 退一万步说,暴君从卢得孟身上拷问出大量机密信息,正要大兴牢狱,他们这些贵族也不带怕的。 政变失败传来的第一时间,他们便做掉了联络人,焚毁了一切书信、誓书,烧毁了秘密窝点…… 即使暴君查清了来龙去脉,没有人证物证应该也不敢随意抓人。 要知道他们可是靠着数代人积累权势的贵族世家,就算没有直接参与全国大乱,也有掀起大乱的本钱。 而他们的串联规模比南方举事者还要强。 除非暴君想看到二轮叛乱,否则必须查清人证、物证,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政变过去数日之间,暴君依旧没有行动,使得诸位贵族彻底放下心来—— 大概是暴君通晓了“权力红线”,领悟到任性只会招来全国大乱,所以想将“政变之祸”带来的消极影响就此斩断,还是先平定南方的叛乱要紧。 而贵族们也见识到暴君的镇压手段,知道后者的军事才能优异,也决定此事到此为止。 加税一事还是新君更强,他们就此认栽。 有一点叫人不解的是,京畿、忠清之间的道路上突然多出百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尸体不像是被野兽撕咬的,倒像是被巨人一脚踩成了碎片。 没有一具尸体的脸是完好的,估计就算他们老妈亲临现场,也不认得现场的尸体。 唯一的线索是,这些尸体所在的位置曾经出现过大量的“椭球风筝”。 有点见识的都知道这是天兵带来的“神兵利器”,存在某种秘法。 不明所以的,只当是得道是暴君登位,兑现了邪恶法师的要求,准许后者坏人性命修炼邪法。 最后双方的猜想互相融合,变成天兵的“神兵利器”虽能载兵上天,却要邪术源源不断补充天地灵气,而凡人就是存储灵气的器物。 毕竟此前大明、朝鲜都未曾出现过能带人飞天的“大风筝”,不是借助邪法之力还能是什么 先前灵力充足的时候,法师不用凡人气血便能催动“椭球风筝”上天。 可自从高人元气大伤,又在先前日子的宫廷政变竭力帮了暴君一把,所以导致法力几乎尽丧,不得不施展禁术榨取凡人之灵血…… 脑子里回荡着荒诞的传言,姓赵的文班贵族端坐在房前,一脸忧愁地望着阴云密布的天。 老赵最近还听说了一则流言,名为“伪人传说”—— 成百上千的伪人混入了朝鲜国土,有的混迹在山林之间,有的驾驭着小舟从朝鲜西海岸登陆,而有的从天而降…… 没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只知道他们的样貌与凡人无异,会说汉语,朝鲜语,甚至是日语。 他们若是长期与某人相处,便能悄无声息将某人取代,随后借助某人的人脉、地位,协助其他伪人“吞噬”更多凡人。 糟糕的是,目前还没有检验伪人的方式。 流言说,伪人们原先常常取代无亲无友的边缘流民,近期开始加速取代商人、中人,乃至贵族…… 听说王都就被取代了数位堂上高官,所以才导致王政偏移。 伪人是一群化作人形的妖怪,他们取代真人便是为了掌握国家的上下,随后将真人当作家畜圈养起来,以便长期猎食享用,或是将真人当成祭品,供给邪法布置献祭法阵。取代朝鲜不够,伪人们还要将日本,大明,乃至整个天下全部变成伪人的世界。 念及此处,老赵不由得心中一颤。他扭头审视各司其职的奴婢们,生怕其中就藏匿着传说中的伪人,等着将他的身份取代…… 待他回头去拿点心,忽然瞧见一张女人的大脸映入眼帘,吓得他当场抛飞手中的糕点,忍不住大叫一声,“啊啊啊!” 婢女也被老赵突然叫唤吓了一跳,一脸惊愕地向后仰倒,手中的热茶壶随之摔落在地,飞溅的热水烫得婢女哇哇大叫。 眼见对方痛得龇牙咧嘴,老赵这才平静下来,原来婢女是在给他添茶。 尽管婢女是一片好心,但在主人看来却是有意冲撞。 她说不定就是伪人,想着攻破他老赵的心理防线,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他取代! 老赵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登时站起身冲着四周大吼,“来人呐!” 主人想要惩罚奴婢是天经地义的,就算失手把奴婢活活打死,在国法上也不会受到严罚。 几名忠仆很快拿着皮鞭走了过来。 贵族也不会亲自惩罚奴婢,因为飞溅的血会脏了贵人的手和衣服。 就算把婢女宰杀十次,也赔了不一套衣服的钱。 “该死的贱婢!” 一人揪住婢女的耳朵将其狠狠推到在地,后者连连哭嚎着向主人求饶。 贵族大院的门前空地用碎石尘土铺垫而成,平时用来训练儿孙、私兵的近战、弓射,此时却成了惩罚奴婢的最好场所。 毕竟打出一滩血水来,只要把碎石尘土翻几遍就能清理干净。 “老爷饶命啊……” 婢女卑微地趴在地上,连哭都不敢直视主人。 明明她烫伤的手臂犹在作痛,三根皮鞭却还是无情地抽打下来,每一次抽打都使得婢女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 简陋的布衣很快打得绽开,干枯的皮肤渗出一道道血水浸透白衣,染血的碎布条吊在半空。 婢女本能地挣扎扭动,企图减缓下一次鞭打的疼痛感,然而鞭子下落的频率却提高了。 “啊啊啊啊啊!”起初卑微的忍耐声变成惨烈的声调,接着又变成一声一声的巨大声浪。 渐渐的,她连痛呼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虚弱。 一旁干活的男女奴隶实在看不过眼,齐刷刷跪在老爷面前,请求老爷饶了那婢女吧,要是再打下去会打死人的。 执行家法的三位忠仆也停下了手中动作,等候家主的下一步命令。 奴婢的生死永远只在家主一念之间。 “你们在做什么!为了这个贱婢,你们竟敢冲撞自己的主人!反了你们!”老赵大手一挥,冷硬地说道,“继续打!不要让我再听到这贱婢的声音!” 此言一出,奴隶们求饶的声音更盛,而老爷却不管不顾,自顾自返回屋中看书去了。 至于这些“造反”的奴婢,自有管家和忠仆施以惩戒。 两名忠仆手持皮鞭痛打跪满一地的奴隶,而另一名忠仆则挥舞皮鞭打算再给那婢女最终一击。 就在这时,大门之外忽然传入一记震耳欲聋的吼声,“开门!乡村送温暖!” 可还没等管家去开门待客,大门就被巨力猛地撞开。 强大的冲击力掀飞木屑与碎石,卷起团团浓雾。 待烟尘渐渐散去,屋内的众人这才看清来者的人数与身份。 他们的前排握着粗壮的削尖原木,左右两翼尽是身披重甲的威武兵士。 其中一人高举一份白纸黑字的名单,一脸疑惑待解的天真模样,“请问黄州赵义全是住在这里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1章 突刀乐突刀乐 第301章突刀乐突刀乐 踏入院子的官兵追加一句道,“根据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卢得孟先生提供的情报,我们确认黄州赵义全与最近发生的谋反案件有关……” “谋反” 管家挥挥手驱散呛鼻的烟尘,眉头紧皱着凑近数步,盯着白纸黑字看了一会,果然看见自家老爷的籍贯、姓名、出身等私密信息。 管家扭头瞧了一眼主屋,房门被扯开一条缝隙,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只偷瞄的眼睛。 官兵撞门闹出的动静果然惊扰了家主,不过家主是贵族,根本不屑于跟地位低下的丘八说话。 所以应付来者的要务,还得他这条“家犬”才办。 管家心中一番计较,暗想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他假装刚才没看清,很自然地接过那张所谓名单端详一会。 接着他当着兵士的面将白纸撕成碎片。 所有兵士见状愣了片刻,旋即爆发出一阵嘲弄般的笑,纷纷指着为首的队长,又指了指抛洒碎纸片的管家,像是在说对方在耍你…… 不过管家并不焦虑,他黄州赵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拿着一张白纸,就能带走的破落户! 没有高级地方官员出面,谁有资格请人 管家深谙官场之道,知道这批兵士看起来威武,架子也摆得很足,直接连赵家的大门都撞坏了。 实则是借着“宫廷政变”的名义出来勒索贵族的“小鬼”罢了。 只要给送一笔买酒钱,甭管是官兵,还是乡吏统统都会笑着脸告辞。 于是他熟练地掏出一堆碎银子,递到官兵队长手中,后者惊讶地看着掌中收到的碎银块,好像没想过能收到这么多贿赂似的。 “诸位军爷有要事在身,还是速速去办吧,这门就不用……” 抬手对兵士做出一个送客的姿势,管家口头的话语还没说完,就感到鼻口遭受一记重创,两颗带血的牙齿脱口而出。 他摔倒在地翻滚两圈,随后摸了摸温热的鼻口,血红的液体不断涌出。 “啊啊啊!你个丘八,竟敢打我!”管家情绪激动,甚是可惜自己被打飞的两颗牙。 连自家老爷都没怎么打过他,无权无势的小丘八竟敢打他。 可他还没起身就被官兵骑在身上,后者一拳一拳砸他脸上,一边打还一边说,“给你看名单是给你体面,既然你不想要体面,那我就帮你体面……” “饶命啊……” “饶命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官兵说罢便不再言语,只是一味地重击管家面部。 直至打得血肉模糊,管家哀声求饶的声音也变了调子,藏在主屋的老赵才大喊一声住手。 可是丘八才不给老赵脸色,依旧挥舞着拳头重击,抬起,重击,抬起…… “敢在我赵家闹事,你全家老小都活够了吗!” 老赵彻底撕破儒士的伪装,一把抢过忠仆手里的皮鞭,扬起来就要鞭打官兵。 只听皮鞭划过空气发出寒风呼啸般的沉闷声。 谁料这官兵身手了得,一把就抓住皮鞭锁在手里。 饶是皮鞭的尾端啪的一声砸在手腕上割破血肉,血水顺着腕线向下滴落,那官兵犹是一脸坦然。 那官兵指着地上的碎纸,又指了指散开的奴婢人群之中,一位奄奄一息的婢女。 “涉嫌谋反大案,当众撕毁逮捕文书,聚众伤害人命,持械拘捕,袭击捕盗官兵……” 那官兵当着老赵的面,缓缓拔出腰间的刀,接着悬在倒地管家的胸前,狠狠刺了进去,甚至握刀扭转一番,“数罪并罚,就连审判都省了,杀你全家我们也……” “呵,都是你一家之言,凭什么能断我赵义全的罪!” 老赵觉得这些官兵真是胆大妄为。 没有人证,物证,就敢到他赵家闹事杀人,连优待儒士的祖制都不要了,难道就不怕其他同样参与密谋的贵族被迫举事,闹得天下再乱吗 “哦豁,你承认自己是赵义全咯” 官兵队长想摆个姿势再耍会酷,其他官兵却不想再看队友装逼,叫吼着冲来,一刀劈向老赵的右手。 只见寒光一闪,切断的右手掉落在地,卸力的皮鞭也软在地上。 老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变成鲜血淋漓的伤口断截面,迟滞片刻的痛觉瞬间如潮水般涌向大脑,“哼啊啊啊啊啊啊!” 几名看见断手的官兵连忙凑到跟前,一脸期待地凝视老赵的脸,似乎在等着某句经典台词。 只可惜老赵满脑子剩下剧痛,左手死死握住右手的断截面后段。全身渗出大量汗水,老赵是哭也不是,笑的也不是,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嘶吼着发泄痛苦,随后又痛到完全失语,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词句。 眼见老赵迟迟没能说出想要的台词,一名官兵便亲自上阵,模仿着断手的动作,一脸惊愕且痛苦地仰头大喊,“我的右手!我的王之力啊啊啊啊!”甚至还有人给他和“真正受害者”一齐拍了张合照,以表示经典场面到此一拍。 赵氏的家主跪在地上陷入痛苦的折磨,看着这些行事怪异的官兵,不由得吐出心中所想的词句—— 伪人,该死的伪人。 人在做,天在看。苍天不会任由你们这群伪人妖怪肆虐朝鲜…… 老赵的话语很杂,很模糊,很想把这份关乎伪人的猜想传播出去,奈何他断手太过痛苦,根本没法把一句句话语说得流畅完整。 “嗯这货嘴里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 “噢。”懂朝鲜语的玩家翻译,“好像在说伪人,妖怪什么的……” “伪人古代朝鲜有这种怪异故事的传说么” “妖怪应该是有的,不过我想他说的应该是,某个乐子人写的恐怖小说,最近在朝鲜一些地方传播……” “哈哈哈,估计这家伙把恐怖小说跟最近的流言混在一起了——” 几名玩家顿时想出一个好点子,他们神秘兮兮地凑到老赵面前。 “呵呵,竟然被你识破了我们的伪人身份,桀桀桀……新的伪人已经在渡海来的路上,未来整个朝鲜都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我们会吞噬朝鲜,还要吃掉大明,最后掌控整个世界,所有真人都会变成我们的家畜,哈哈哈哈哈……” 表面上说是伪人,实则是一部分战死复活的玩家再次坐船回归朝鲜、辽东。 几个乐子人一齐蘸了蘸老赵断手处的血水,在额头上划出一条血痕,旋即齐刷刷露出诡异且夸张的邪笑,像极了恶魔附身的妖物,然后在老赵的耳边低吼着,“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这些诡秘的举动与恐怖的人脸表情,根本不是常规官兵能做出来的。 这些人真是伪人! 他们已经取代了部分官兵! “啊啊啊啊啊!”仿佛被戳中心中所想的老赵忍不住大吼大叫,旋即像是呕出灵魂一般两眼向上一翻,浑身断电一般向后仰头倒下去,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啧啧,这么不经吓啊。” “估计是断手流血流死了吧。” 老赵昏死过去,其他家眷也遭了殃—— 官兵查清婢女被鞭打的缘由后,二话不说便将贵族的狗腿子们乱刀砍死。 随后这群官兵像是饿急的灰狼一般,挥舞着腰刀冲向赵家宅邸深处,看见衣衫昂贵的便痛扁几拳拖拽出来。 若是碰到锁住房门死都不出来的,直接用先前的原木把房门撞逐一撞开,暴力拘捕的就当场处决。 官兵的队伍只有一半是玩家,剩下一半都是朝鲜人出身的捕盗营士兵—— 随着北方、中部的镇压行动顺利结束,抄家得来的钱粮、地产愈发充足,官府的财政也宽裕起来。 同时给捕盗营士兵发放的饷银十分充足,堪称一人当兵,养活全家。 此刻亲眼看到一个婢女差点被鞭打致死,又联想起自己过去在贵族手头吃过的苦楚,捕盗营士卒动起手来尤为卖力,恨不得对罪人一秒打出六拳。 但凡他们出拳没用全力,都对不起官府发放的充足饷银。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黄州赵氏就被连根拔起,数十口人被拽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一半,其余的不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就是满身染血。 甭管是挨了拳头没死,还是算死了一半的,统统拉去最近的府城在所有百姓的面前公开审判。 就算是已经死了的,也要摆上审判台砍头。 至于赵氏一家的私奴婢,就地转为官府役使的“公奴婢”。 若是以前的官吏,这些奴婢的境遇不会有什么改观,但在如今中上层被文职、治安组玩家把持大部分的朝鲜,公奴婢虽然还得吃苦,但起码不像先前那般随时都会丢掉性命。 这支“执法”小队押送罪犯的同一时间,整个朝鲜的北方、中部都有官兵领着捕盗营士卒闯入贵族的宅邸。 什么人证,物证不存在的,谋反都杀到国王头上,说明背后密谋的贵族连禁军都不怕了。 不怕禁军,更藐视太阳一般的国王殿下,说明他们根本不是普通贵族,必须要出重拳。 单独对一家贵族出手,或许会引得其他密谋者不得不反。 不过在同一时间,由玩家领导捕盗营各自前往榜上有名的逆党家中,属于是“碳基大数据”指导下的精准反恐。 短短几天之内,大部分名单上有记录的贵族全数被抓。 这些占据大量财富的社会朝鲜虫豸,要么被判斩首,要么发配矿洞做一辈子苦工。 他们名下的房屋、奴婢、地产、商铺、船只等等财货全部充入朝鲜国库,等清点完毕再由“驻朝玩家”与背嵬军商议分配额度。 …… 刚上位数月的新王果断出手稳定大方后局势,这边仅剩一道半地盘的贵族军,才刚刚完成主力集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2章 别慌,只是技术性调整 第302章别慌,只是技术性调整 宫廷政变失败的消息,以及天兵与官府的联军抵达忠清道边缘的消息,很快传到各路贵族军将领手中,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 一些贵族豪商投机成瘾,投靠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鞑虏来了他们就高呼大清万岁,大明来了,他们就重回天朝怀抱,贵族势力如日中天,他们便躲在后面做投资。 眼下新君与天兵联起手来,他们又开始左右摇摆,想着再度转换阵营。 而另一些贵族是叛军的主心骨,已经对手握重兵的状态感到愉悦,难以放下身段回到从前。 他们掌控的地盘仅剩南部沿海一道半,再退就得渡海去抢日本的领土…… 历经多地叛乱、宫廷政变的新君似乎手腕更成熟了些,他一面请求天兵向南进兵,一面向各路叛军发信招抚。 新君表示,只要叛军卸甲投降,王廷一定对他们网开一面,至少保住他们的性命。 各路贵族军将领心里明白,新君展示过军事手腕,开始展现攻心策略了—— 江原道南部和庆尚道北部的叛军最为老实。 他们被精锐天兵一波冲垮,随后又被神出鬼没的官兵小队屡次击败。白天在打仗,晚上还要遭遇夜袭,简直不得片刻安宁。 短时间经历多次高压战斗,给他们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甚至由此患上癔症,一看见疑似天兵的旗帜、甲胄就能吓个半死。 因此,当新君愿意招降的王命传播过来时,他们第一时间选择了投降。 新君也确实如约接纳了他们,除了将民愤极大的贵族、军官拧出来处死以外,其他人都被暂时监禁起来,等到战争结束做几年劳役才行。 大部分朝鲜官兵被新君摆平,唯独全罗道、庆尚右道的贵族军主力态度强硬,绝对不妥协暴君。 贵族军深知敌人的核心是大明背嵬军,暴君新编的御营兵没什么战斗力,不足以快速平定北方的战乱。 同时面对明军下场行为,南方贵族军表示:自己造的是朝鲜暴君的反,跟你明军有什么关系 南方贵族军又没有误杀明军。 况且明军只是暴君请来驱逐鞑虏的帮手,如今鞑虏退去,报酬也在筹集之中,这支明军还有什么权限插手藩邦的国事,就不怕大明天子问责么 “明军助我朝鲜驱逐鞑虏,我深表感激。可他们为了谋取钱财,竟然襄助暴君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不知道多少良家要家破人亡啊……” 郑家栋举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只听哐咚一声闷响,茶杯翻滚好几圈。 “听说暴君借着‘谋逆大案’兴起大狱,各路州府每日都有被冤杀的忠良……” “暴君啊!暴君啊!我挚友只不过下手重了些,失手打死几个奴婢,就被暴君定了全家斩首。” “各家各户没有数百,也有上百奴婢了,一两年病死累死几个,难道都要我们偿命么” “你们想岔了,哪是什么贱人的事,分明是叛徒泄露了举事者名单——全州卢得孟把我们全供出来了。” “难怪这些天派人去请他来共商军务,他家人总是推脱他不在……” “这贼厮怎敢如此!他家人前日刚到我军中避祸,就不怕我们灭他全族吗!” “这等卖友求荣的贼子,两眼哪还看得见亲朋。灭他全族,好叫其他摇摆不定的人瞧瞧背叛的下场!”郑家栋两眼泛红,右手两指崩直比作一把短剑朝着外面一指。 说起暴君的残忍行径,贵族们说的那叫一个义愤填膺,轮到他们动用暴力时,一下子忘了自己还能选择仁慈。 “听说暴君给其他各部的降卒都发放了一个月至三个月的饷银” “哼,不过是钱收买人心罢了。听闻暴君株连百余家忠良,所获钱粮田产无数,就给降卒发这点饷银,也太过吝啬。” “那暴君要给天兵发赏,自然没有余裕发放更多钱粮……” “都说天兵纪律严明,我看与那鞑虏都是一丘之貉,入我东国没几个月便一心捞钱……” 另一名贵族愤愤不平,布满血丝的双眼似乎充斥着羡慕与嫉妒。他与那些两班同为贵族,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任何一个政治成熟的政权,都会以地方士绅豪强为重,因为君王的个人能力与精力有限,不可能一个人面面俱到所有基层事务。 即便新君上位要替换先王的旧臣,也会等到坐稳权位再动,短则二三年,长则四五年。 暴君至今为止所作的一切暴行,换做任何国度都会被直接推翻,并被史书批臭万年。 然而新君借助天兵的力量,将镇压速度发挥到了极致,不用依靠底层的士绅柱石也能平叛成功,甚至做得又快又好。 一度让一些贵族心中疑惑,难道治理国度真的不需要他们这些人,还是新君已然进入更高水平的治国层次 “百余家忠良的家资能有多少钱粮” 被杀两班的富裕程度各不相同,总的来说能有百万左右的钱粮,若是算上难以变现的田产、店铺、房屋,以及一些布匹、饰品,怕是合计能有二三百万两白银…… “捞下这般多钱粮,天兵还嫌不够多么” “那暴君若是慷慨一些,给我们各家放赏几千两,区区大同法就准他做了,哪还有大乱。” 作为贵族军的领袖,郑家栋当然不准许此等祸乱军心的胡话—— “一派胡言!暴君若是有这般仁义,我们何至于散财募兵他眼下声威大震,反而招降你我,就是想诓骗我等放下武器,等我们进了王都就成了待宰的猪羊,他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了!” 突如其来的低吼败坏了众人说笑的兴致,诸位贵族的笑容骤然冻结,现场氛围登时冷清下来。 眼见气氛陷入寒冷的尴尬,一名贵族赶忙抛出新的话题——如何分化天兵和暴君的关系,打赢这场胜算不大的决战呢 他贵族军虽然集合了各路“好汉”,“义士”,拥兵七八万,但每日消耗的粮草是一笔巨额数字,光凭一道半的地盘根本养不起。 决战更是不可能的,贵族们就算日夜咒骂天兵和暴君,但也知道敌方的武德充沛。 有人认为该去大明京师告状—— 其实先前乱起时便有人接连派出三支船队,要是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到天津卫了,就算飘到山东,也能通过山东官府加急报往京师。 别管这次朝贡行为是否合乎礼制,只要大明皇帝知道天兵正在干涉朝鲜内政就足够了。 大伙还猜测,背嵬军南下朝鲜实乃“擅自行动”。 毕竟一支刚刚收复失地的部队,已是功高盖主,怎么可能被派去再立大功。 若是背嵬军主帅直接占据朝鲜,把辽东朝鲜合二为一,岂不成了天朝的心腹之患 所以贵族们断定,大明皇帝一定会勒令背嵬军回辽。凭借天朝上国的军驿体系,调兵的命令十余天就能通知到背嵬军主帅。贵族军也做好了死守南方城池的准备,再坚守半年不成问题。 只要天兵被天朝调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坚守求明派”。 当然,也有人觉得寄希望于远在千里之外的天朝实属愚蠢。 万一大明的调令刚到,他们就被天兵灭了呢 万一求援的船只至始至终都没抵达目的地,他们的希望从没实现的可能呢 求人不如求己。 无论是哪派的贵族都知道,靠山城堡垒“大阵”拖延不了太久时间,在朝鲜这块地盘上没人能在陆战中打败天兵。 那么何不转变思维呢 陆战打不过,那就打海战啊。 众所周知朝鲜国小兵弱,当年被倭寇长驱直入,短短数月几乎全国沦丧,但水师力量仍有一战之力。 朝鲜水师不说跟倭寇五五开,袭击倭寇的补给船还是绰绰有余的。 同理,贵族们知道这支明军的陆战能力极强,但海战船只几乎没有。 只要贵族军全面退到沿海城镇,以及沿海岛屿,便能凭借岛链与明军周旋。 朝鲜与日本沿海别的不多,岛屿最多,他们手底下坐拥七八万兵卒,难道就不能复刻当年的大海贼汪直么。 这是“出海自立派”。 从出海中分化的还有一派,“出海求日派”。 朝鲜近邻就是日本,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距离朝鲜最近的对马岛、日本九州只有短短两日航程。 他们觉得逃到沿海岛屿只是权宜之计,毕竟出海的船只不多,也没有足够的兵器粮草供给他们持续袭扰。 所以必须借助外力的支持。 天朝上国的调令远在天边,但日本德川幕府却近在眼前。 想要德川幕府出兵的希望不大,但是经常与日本商人来往的两班贵族清楚,日本当前掌权者德川家光是个独断专权的“强人”,与朝鲜的暴虐新君不相上下。 德川家光严格管控大名与武士,时常没收、改易大名的领土,导致无数武士成了无业浪人。 饶是德川幕府声威正强,也很头疼这些浪人的生计。 这时候朝鲜贵族们适时出场,帮助德川解决“武装流民”问题,想必后者很乐意准许一群无业炮灰前往朝鲜谋生。 虽然到时候,逃往海外的两班贵族没钱雇兵,却可以许诺封地—— 只要浪人助他们推翻暴君,南方各地要多少领土就有多少领土。 尽管这有点委身倭寇的意思,算把数十年前祖宗抗倭的脸面丢尽,但两班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暴君出卖国家利益换取明军支持,他们找倭寇来驱逐明军也是以牙还牙。 不过三派人马谁也说服不了谁, 选择求明就得留下来死守,选择自立,或是求日就得放弃钱粮家产逃往海外,毕竟船只有限,没可能带上所有钱粮和奴婢。 于是,三派始终争论不休,就这般形成僵局。 就在这时,一名传信兵丁急忙冲进屋内,跪在一众贵族面前报告,“殿下来信……” “不看!”距离较近的贵族抬手打飞信件。 “可是……” “暴君残害忠良无数!还想说什么言巧语诓骗我们!”郑家栋直接上前数步,把信件踩在脚底蹂躏,“我与暴君势不两立!” 不多时,另一名传信兵跑过来,哭丧着脸嚎道,“天兵杀过来了” “什么” 满堂贵族皆是一惊,他们仔细追问才知道,明军与朝鲜官军合兵三万五千步骑杀来。 前线要塞砺城竟被联军两日半攻破,这可是贵族们精心打造的山城要塞,就算是鞑子也要围困一个月才能打下来。 联军竟然光速破城贵族们甚至搞不清联军用的什么法子破的山城。 这么说联军距离贵族军主力所在地已经不足一百五十里。 这下糟了,众人瞬间没了方才争论求生路线的坚定不移。 “郑老,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天兵要来了……”一名年轻贵族的声音里夹杂着颤音,犹如孤身一人在深夜摸黑回家,吓得浑身哆嗦。 “我知道天兵要杀来了!” 郑家栋只觉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直冲头顶,但随着一声怒吼喷出体外后,他整个人像是泄气的皮球疲软下来,紧随而来的是深深刺骨的恐惧。 郑家栋颓了,方才对一切军务尽在掌握游刃有余的良好感觉完全消散,只剩下满心的不甘与恐惧。 一旦消极情绪嵌入脑子,脑子里源源不断产生的只有更加消极的绝望。 传信兵说天兵距离此地不到一百五十里,就是三日的脚程。 可要是传递的是滞后消息,天兵实际上后天,甚至是明日就会兵临城下! 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原本用来阻挡天兵步伐的山城竟如纸糊的一般,如此一来不能期待其他山城能拖延天兵脚步。 他们没时间再慢悠悠商讨应对策略了! 究竟要留下来继续死守其他山城,贯彻“求明之路”,还是立刻挥师南下,去抢夺港口的船只,成为与浪人为伴的海贼 天兵的死亡威胁日近,各路贵族纷纷找借口离席,更有甚者连招呼都不到,直接飞速奔回自己的营地。 “郑老,咱们该怎么办” 一群依旧奉郑家栋为领袖的中老年贵族围绕在一起,请求对方指引他们方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3章 社交的手腕,拼好的米饭 第303章社交的手腕,拼好的米饭 郑家栋也想知道该怎么办,北方六道半尽丧,精心打造的山城也被敌人迅速攻破,贵族们甚至连拖延时间的选项都没了。 面对势如破竹的天兵,他还能做什么! 贵族军剩下的有生力量仍有数万,正常来说八万贵族军打三万余官军绰绰有余,奈何敌人太强大。 即使只有一万天兵南下,他们这八万大军也不够看的。 况且暴君与天兵背靠大半个朝鲜,就算输个一两回,凭借抄家所得的钱粮还能组织兵力作战。 而贵族军只要输一次就会土崩瓦解。 郑家栋心知,许多贵族不打招呼就擅自离席,便是想着牢牢握住自家的兵员和财富,不愿再赌一把大的。 郑家栋不明白什么叫精致利己主义者,但也明白,这群各怀鬼胎的人根本无法团结起来,谁都希望别人拼老本,自己缩在后面收获最大利益。 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总算切身体会到此番道理的真谛——这帮糊涂蛋从根本上堵死了“决一死战”的选择。 既然不能打,那要不赶紧挥师南下逃跑 可是糟糕的是,郑家栋的人脉、财富尽在光州附近,哪里有布置船只的余裕。 真要傻乎乎冲到沿海港口,只能靠刀剑抢夺船只。 郑家栋询问周围一圈交好的老兄弟,他们同样没时间备好大船——天兵主力南下的速度太快了。 各户手里合计起来仅有五艘小船,最多能载一百来人,外加一些细软粮食。 就这点船运物资,最多去周边岛屿玩“荒岛求生”罢了,还谈什么反攻半岛 固守不行,出海也困难,难道只能待在这里等死了么 郑家栋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不该与新君作对,仔细想想每年一成的税赋,哪怕把隐田也报上去,根本不多好嘛。 为了所谓的两班特权,为了所谓体面尊严,跟新君对抗到如此地步,真的值得吗 等等! 一股念头在脑中闪过,郑家栋想起先前传信兵带来的新君信件,被人打飞在地上。 若是其中记录了新君的劝降条件,那他们就还有活路可走! 在一众贵族的疑惑视线下,郑家栋一面俯蹲下身,一面拨开一个个贵族,惹得众人开口询问郑老在找什么。 老郑沉默不语,只是闷头摸索着地上的物件,兀的瞧见一封沾染灰污的信件躺在矮桌底下。 他赶忙将信件拾起,小心翼翼拍打、吹拂信上的灰尘,接着坐回自己的软垫,拆开信件仔细阅读。 殿下的劝降要求并不复杂,但凡联军所到之处,三十六时辰未开城投降者,破城之后一律五一抽杀,幸存者做苦役三年。 而乖乖投降者,交出所有武器甲胄后可免除死罪。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所有参与叛乱的贵族、官兵,还要根据叛变造成的后果额外处以严罚。 贵族出身的叛军则要罚以…… 郑家栋看到这里就被“污点”遮盖了。 什么情况! 好端端的信件怎么会被湿气污染字迹! 郑家栋忽然猛拍自己的脑袋,想到这书信落地时被自己踩踏了几脚,应该是那时被坏了字迹。 老郑暗骂自己该死,遮挡哪里不好,非要挡住最关键的惩罚条件。 他当即将书信递出去,方便大伙传阅。 众人阅读到污渍之际,纷纷大骂污染字迹的人真是该死,惹得老郑心中的懊悔更甚。 虽说投降可以免死,但贵族要被加罚的条件根本不明了。 万一是没收所有家产,再被卖给天兵为奴一辈子呢 众人顿时指着信件议论起来,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选择投降之际,一位贵族急匆匆跑来。 “是天兵,天兵的‘大风筝’来了!” “什么!”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抓紧时间奔向墙头。 果不其然瞧见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椭球风筝”缓缓飘来,冷冽的北风吹在脸上犹如刀割。 老郑透过“千里镜”向上远望,竟瞧见风筝站着几名壮汉。 是天兵! 不一会,风筝悬挂的竹篮打开一个个豁口,天兵依次环抱双臂从豁口处跳下,“球篷”上的天兵也一跃而下,只留两人在竹篮内继续操纵风筝本体。 数百名天兵极速下降,就在郑老等人以为天兵要摔死在地上时,一个个蘑菇一般的宽伞在天兵头顶骤然展开,原本极速下落的天兵瞬间慢了下来,就像一匹匹丝绸缓缓飘落。 天兵从天上飞下来了! 饱读诗书的郑家栋登时就傻了。 他虽然偶尔看过一些西夷的见闻、学识,知道西夷船坚炮利,但哪有半则关于“从天而降”的说法。 别人说天兵是指天朝上国的官兵,眼下这股天兵居然真的从天上来的! 什么才是真的天兵啊! 若是数百名天兵能安然着陆地面,岂不是再坚固的山城、要塞,在天兵面前也是毫不设防的空城 难怪贵族军精心打造的几座山城,尽皆被天兵轻松攻破,这世上能防得住陆军,能挡得住水师,谁能挡得住空军啊! 郑家栋再也站不住了,仿佛脚下有爬虫一般,踩着阶梯一路飞速下墙。 固守南逃 不!唯有投降一条路可走! 老郑立即发出焦急到烫嘴的指示,要这些老友一齐挑选心腹出发,向天兵投降。 甭管具体惩罚条件是什么,能活着就不错了! “快备马!快备马!” 老郑急切地吼叫,浑身刺挠挠的,又热又痒,仿佛一身的衣服正在他加温。 待随从牵来战马,老郑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马,或许是动作太急,竟然踩着马镫连上三次,都没顺利登上马背。 直到随从跪在地上充当“垫脚石”,他才如愿登上坐骑。 他领着一众老友和私兵正要冲出城池,却有一名贵族拦住他的马头劝诫道,“郑老你要出城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天兵都杀到门口了,当然要去投降!” “可你只是大伙推举出来的领头人,难道不该跟大伙商议一下吗……”“住口蠢货!难道你还没看清形势么,再犹犹豫豫下去你我都得死无葬身之地!”郑家栋抓住缰绳咆哮道,“天兵施展飞天之术犹如探囊取物,你我哪里能有胜算滚开,莫要挡我活路!” 他重重一夹马腹,带着一群人迅速冲出。 此时已有不少天兵一时失误落到了城外数里位置。 就在郑家栋走到距离天兵数百步之际,却被灵光乍现的念头惊出一身冷汗。 “停下!”他迅速勒住缰绳迫使战马停下,身边立刻响起一阵迷惑的喝停声。 “我们还不知道天兵的投降信号是什么”豆大般的汗珠爬满老郑的脸,他惊恐地回过头,扫视一圈老友与私兵,“你们谁知道你知道么你呢!五十两银子!我赏他五十两!”私兵们面面相觑,相顾无言,他们虽然很想拿到五十两银子的赏赐,但奈何平时的知识积累不足,尤其眼前这支天兵十分特立独行,谁知道他们用什么信号表示投降。 还是一个从北方溃败回来的原官兵解了围—— 他表示背嵬军最喜欢用一种“蓝白红”三色的旗帜表达使者的信号,再加几面约定俗成的白旗应该就没问题了。 “好!”郑家栋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回去之后赏你五十两银子!” 郑家栋一声令下,众人立即执行新的命令。 白布倒是好办,蓝布也能扯下贵族的袍服。 可是仓促之间上哪去找红布呢 忽然有人回过神来,从马匹身上割一道血口,染红几块白布不就行了! 于是众人说干就干,就连一向自恃清贵的两班也大方贡献自己的袍服布料。 他们一连捆绑了几面“蓝白红”三色旗,旋即又把白旗高高举起,其中写着方方正正的“投降”二字。 郑家栋等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模仿汉话的腔调,高声大喊出别扭的汉语口音—— “天兵军爷别放铳!” “投降!我们投降!” “儒家人不打儒家人!” 似乎是三色旗和纯白旗有了效果,又或是他们那滑稽的口音让天兵产生了浓厚兴趣,他们一直闯进天兵的鸟铳射击范围,都没有铳弹射击他们。 不过老郑不敢轻易松懈,老老实实在百步之内翻身下马,他一手接过三色旗,一手接过写有“投降”二字的白旗,犹如一头恭顺的家犬一般半弓着身子缓缓前进。 一直到数十步的位置,老郑不敢再前进,登时将两面旗帜插入地底,旋即噗通一声趴地跪下,行大礼一般五体投地。 他身后的其他贵族与私兵们齐刷刷跪下,几乎把额头要嵌入地底。 饶是面前落地的天兵不足四十人,他们这一群数百人队伍也不敢生出半点对抗之心。 众人鸦雀无声,仅有郑家栋高声大喊,“在下光州郑氏,携一众良人向天兵投降!” 过了好一会,郑家栋都没收到回应。 难道是天兵拒绝了 郑家栋急促地呼吸着,浑身已是大汗淋漓。 “把头抬起来。”一声流利的朝鲜语在头顶响起。 “诶”郑家栋微微一愣,一团黑影笼罩住他。 他斜向抬起头一看,发现一位身体雄壮的天兵,正如同悬崖峭壁般阴森森地注视他。 那一身漆黑的装备宛如炽热逆光下的一座大山,一看就是天兵的猛将。 “你为何觉得我们是天兵” “……”天兵一开口,就让郑家栋愣住了。对方的朝鲜语除了带点口音以外,完全能与他正常交流。 “人人皆知,背嵬军天兵才会从天而降的秘法……况且以数百人规模就敢深入敌后的,除了背嵬军天兵,在下想不出谁还有这般勇气。” “你倒是会拍马屁。” “哈,在下所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天兵的威武我等有目共睹,怎会是拍马屁的敷衍之语呢。”郑家栋说罢,朝着天兵露出一个真挚的微笑。 “光州城就剩了你们了么” “不,城内外尚有七万余兵马驻扎……” “噢还有这么多兵士,足以跟我们三万余步骑对抗,你们为何要选择投降” “市面上早有传闻,说天兵个个能以一当十,纵使我们集结十万大军,也不可能是天兵的对手啊。” “那你们为何还要谋反” “这……”郑家栋心头一惊,旋即收拾好惊讶的情绪,表示自己和老友都是被其他贵族裹挟的。 他们要是不同流合污,一家老小都会被那些逆党杀光,但这一次他终于有了选择余地,所以决定向天兵投诚。 “回去吧。” 猛男投射在地面的黑影渐渐远去,老郑斗胆抬起头来,只看见猛男的甲具背影。 老郑心头一沉,全身如坠冰窖般感到一股深深的寒冷,天兵拒绝了他们这一众私兵要被眼前的天兵杀光了么 他急忙直起上半身,犹自大喊希望天兵开恩饶命,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像今天这般言语流利过,恨不能把一生所学的言语技巧全部用来说服天兵饶恕他。 猛男回到队列的最前方,扶了扶腰间的刀柄,他眼见老郑等人还跪在地上,疑惑地发问,“嗯你不是要做我背嵬军的马前卒么还不快点前面开路。” “前面开路”四个字灌入郑家栋耳里,令他感到如沐春风般的快活愉悦。 这意味着强悍的天兵赦免了他与一众老友,他们不用死了。 一盘死棋,竟被他转瞬下活! 哈哈哈哈,他活了! “万分感谢天兵的大恩大德,在下纵使三生三世为天兵效劳也不足以报答啊!” “助我们快速拿下最后的南方地区,就恩准你们保留百分之一的私产,你,明白吗” 郑家栋闻言微微一愣,原来贵族的赦免条件果然包括“没收一切私产”。 不过他没时间忧伤自家的财产损失,毕竟立功之后做一个小地主,总比全家死光光要好一百倍。 “明白,在下明白!” 年过半百的郑家栋仿佛焕发第二春,整个脸颊红扑扑,远比刚来的时候精神百倍。 他立即指挥私兵翻身上马,一声低喝踹动马腹前奔。 明明天兵没给他下达明确任务,他就像是得到十万火急的重要使命一般,快速跑回光州城外的驻军营地,派人通知自己与老友掌控下的兵士—— “咱们终于找到一条不用死,也不用出海流浪的活路了!” “噢噢噢噢噢!”私兵们纷纷附和贵族,发出捡到大便宜的喜悦高呼。 随后郑家栋像是炫耀一般,领着一群私兵前往其他好友的营地。 踏进友军营地的那一刻,他顿觉自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日夜担惊受怕的贵族逆党,而是跟随天兵作战的仆从军。 他一脸骄傲地昂起脑袋,仿佛走路都带着一阵清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4章 你若三冬来,换我一城雪白 第304章你若三冬来,换我一城雪白 凭借名义领袖的身份,郑家栋轻松进入老友的营地。 他一路上大摇大摆,精神焕发,整个人像是年轻二十岁,身后的私兵们也都昂起了脑袋,似乎没什么人能放在眼里。 他们若不是友军认识的熟面孔,大伙都要以为是天朝上国的使臣队伍来了,一身的高贵傲气着实逼人。 不过郑家栋终究不是“天使”,他的私兵不能进指挥大帐。 对此他也不烦扰,待兵士掀开帐帘便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他走进去定眼一瞧,数位贵族对着桌上简陋的海图反复推敲,正讨论着去济州岛安顿几个月,还是直接坐船前往天朝告御状。 天兵的“空降兵”都突击到脸上了,你们居然还没敲定方向! “诸位……” 众人循声看去,都见到郑家栋嘴角含着笑,一脸轻松自在,好似天兵没有大兵压境,反而是贵族军即将赢得大胜一般。 大伙见他如此神色,都以为这位“老上官”想到了什么活命的好法子,赶紧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 郑家栋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一副我要卖关子吊你们胃口的欠揍模样。 “莫非郑老已然备好了出海的大船” 众人听闻此言,纷纷瞪大眼睛,用一副期盼的目光紧盯老郑。 眼见老友们产生了误会,郑家栋这才竖起两指指天,嗤笑着摇摇头,“非也非也。我既不出海,也不必留守死战……” “那是什么活路” “投降。” “投降”众人异口同声。 “天兵老爷托我给你们传个话——中原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投降者免死。 若是能随天兵立下军功,殿下一高兴,说不定许你保留六七结的土地。 诶,可别嫌少,天兵能留降者一条性命已经是大慈大悲。 我已顺利渡过难关,我、念你们皆是来往多年的老友才特意前来相告,各位想想自己的前途吧……” 郑家栋瞅了一眼营帐出口的位置,随时准备好跑路。 不过好友没有痛骂他态度嚣张,也没有痛斥他,你这个毛发稀疏的老小子背叛“我们的贵族大业”了。 而是责怪他为什么没拉着兄弟一起,搞得现在再去就是第二个投降,没有并立第一投降的份量重啊! 郑家栋顿时惊诧无比,指着几位老友,“原来你们也想投降” 老友们皆是一脸理所当然,“几座山城被天兵数日之间全部拿下,疯子才会跟天兵接着打!何况天兵已经从天上飞下来了,咱们还能往哪逃啊!” “我们皆以为投降也要被执行天兵的抽杀令,害怕气运不佳,被选为抽杀的一员。” “唉,要是早确认投降可以免死,哪能给你抢先成了第一!只怕现在再去,就没有保留土地的恩惠了……” 郑家栋闻言有些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道,“我也是担着掉脑袋的风险,能做第一个投降人,那是我大胆的回报!” “别说了!” 一群老友匆忙跑出营帐,高声呼唤随从把坐骑给牵过来。 眼下空降的天兵几乎全员落地,一多半落在城外地方,仅有少部分落在城内街巷。 与其进城寻找散落的天兵,不如去面见城外逐渐集结的天兵,也能多一些天兵见证他们的投降。 没想到郑家栋陪着他们刚踏出营区,就发现其他营区纷纷跑出数百人的队伍—— 一支,两支,三支,就在他们跟老郑交换信息的时间,竟然有好几队人马冲出了营区! “可恶!一时疏忽竟然酿此大错!” 老友们焦急地一拍大腿,暗骂自己真不该犹犹豫豫,就该狠狠赌一把去投降,赢了保住性命,输了也能骑着马快跑。 这下他们不光捞不到第二批次,怕是连第六批次的宝座也要失去了。 这人倒霉起来,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其他人争先恐后地冲到天兵跟前。 来自各路的数千名“叛军”接二连三跪在天兵面前,有时候一股五十名天兵要连续接收上千名“阵前起义”的。 饶是他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足够给天兵糊满全身,却不敢对天兵释放敌意。 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斥逆党可恶,说他们都是屈服在逆党淫威下的可怜虫,早就盼望天兵来拯救。他们一个个虽未受过专业训练,但一脸诚挚的表情简直比影帝的演技还要精湛,所说的言辞也是一个比一个夸张—— 有人说当初天兵成功驱逐鞑虏,他们纷纷上书国王,请求翻倍酬谢天兵的辛劳,谁知那国王吝啬无比,连区区七十万两都不肯出。后来新君推翻了“伪王”,他们个个拍手称快。 哪怕新君颁布了“大同法”,他们也觉得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如此一来全国上上下下的百姓都能喘一口气,以补鞑虏入侵造成的损失。 谁料如此善政,竟被那些骄傲自大的逆党拒绝。而他们也被逆党裹挟着造反。 好在天兵英明神武,新君也是行事果断,短短数月就把逆党的接连叛乱料理干净,他们才有机会脱离逆党的魔爪。 如此说来,天兵就是他们的大恩人! 区区田产钱粮而已,那都是天兵应得的报酬,他们这些戴罪之身那是万万不敢心生半点埋怨情绪的。 尽管知道这些人的话语动作皆是危机之下的本能伪装,但空降兵们仍然接受了这一套套荒唐的说辞。 反正他们入朝作战的目的,便是捞够足够多的钱粮,顺便加强“傀儡”对朝鲜的统治力,以便未来给背嵬军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力物力支持。 眼下特别恩赐这些降军保留百分之一的领土,对方还得乐呵呵地感谢天兵的不杀之恩,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天兵拷问过一些逆党叛贼,也从这些降卒嘴里二次确认过——贵族军派了船队去找朱由检告状。 虽然散落在大明京畿地区的“浪客”、“孤狼”、“市井小民”玩家合计起来也有数百人,但目前仍未发现贵族使者的踪迹。 也许贵族们的装束颇为简朴,也许他们仍在跨海的路上。 一旦朱由检得知背嵬军擅自出兵干涉朝鲜的消息,肯定会对背嵬军动手。 玩家们自然不怕跟明廷全面开战,担心的是新副本开了他们还在朝鲜蹉跎,赶不上惊险刺激的“大叛乱”就糟糕了。 眼下还是尽快解决残余乱党为主,其余零星的小股乱党,就交给“傀儡政府”解决。 要是傀儡政府连这点小事都不能独立做好,那玩家以后还怎么推广“傀儡模式” 平叛的联军仍在赶来的路上,提前空降的天兵成了背嵬军代表。 数百天兵站在阵后充当督战队,一面镶黑战旗高高举起。 城外四万余贵族军立刻临阵倒戈,摇身一变成为天兵的仆从军,然后把刀剑铳口对准城内的“前友军”。 “里面的人听着,天兵大人已经把你们包围了!放下武器、出城投降是你们唯一的活路!只要你们出城投降,还有机会去矿坑做一辈子矿奴!” 城外喊话的贵族军还没调整完阵型,城内的叛军忽然打开城门外逃。 仆从军们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双方在城外激烈厮杀,昔日的友军此时变成水火不容的仇敌。 这伙仆从军个个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巴不得在天兵面前好好露一手,以图立下更多军功,保住更多私产份额…… 他们疯狂砍杀,奋力追击,几乎爆发出原本双倍的战斗力。 就连那些必须要逃的鞑虏夷丁见状,也不得不惊叹,朝鲜人居然也能有此番强悍的战斗力。 而数百天兵根本不需要出手,一个个骑上仆从军贡献的战马,吃着干粮,奏着乐,坐看朝鲜人自己杀的血肉模糊。 敌我双方的尸体沿着城门向外延伸,一场人数相当的“内斗”,很快演变成一边倒的追击战。 叛军一路向南溃逃,仆从军昼夜兼程向南追击,双方在数日内爆发多次局部战斗。 为了提高逃跑的速度,叛军不得不舍弃珍惜的钱粮细软,希望能以此诱惑敌兵减缓追击速度。 叛军的计策起初很有效,但天兵骑马赶来的身影,犹如一座座投射阴影的高山,吓得仆从军不敢逗留,只能继续加速追击。 原本四万余人的仆从军还剩下三万余人。 而三万余人的叛军,逃到港口之时仅剩下一万余人。 饶是如此,停在岸边的大小船只仍然不够叛军出海。于是第二场局部内战在港口爆发。 胜利者坐上船只离开,失败者无奈开始砍伐树木,一个个抱着原木跳入冬末的海中,打算先游到不远处的岛屿再说。 最终,数千人登上逃生的船只。 一部分先行抵达济州岛安顿数日,一部分直接冒险前往渤海湾进京面圣,还有一部分前往对马岛,打算找德川幕府谋求生路。 至此遍及朝鲜全国的数次动乱彻底平定,剩下的些许小股乱党,交给地区的捕盗营士卒即可—— 新君打算把沿海的捕盗营和水师扩编两倍,都将用于征剿剩余的乱党,顺便给德川幕府写信一封,警告德川勿要襄助这些逆贼,否则后果自负。 经过这场有惊无险的动乱,原本掌控大量土地的两班人数极速缩减。 除去那些没有参与任何叛乱的贵族以外,其余的两班贵族即使侥幸活了下来,也被废除了贵族身份。 他们要么保下百分之一的私产,做个小地主,要么没收一切领地,去矿洞做多年的矿奴赎罪。 惊险刺激的战斗结束,接下来该轮到令人愉悦的清点战利品环节。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5章 今天你吃了吗 第305章今天你吃了吗 一场席卷全朝鲜的贵族叛乱不可谓不大,前后牵扯的大小家族超过一千。 朝鲜八道的叛乱贵族、乱兵、贪官污吏,乃至趁火打劫的土匪山贼数以万计。 换做普通明军见到如此声势的敌军,早就逃之夭夭回辽东了。 没想到这支背嵬军天兵就像为战斗而生的魔物,对战斗厮杀的渴望达到极致,不仅不怕敌人的兵锋,反而越战越兴奋,天天叫吼着“鲜血”、“杀戮”、“天生战狂”…… 他们的英勇迅猛,鼓舞了普通明军,也激励了一般朝鲜官兵。大伙一齐联合扭转乾坤。 或许是朝鲜山多地少,国土面积也只当大明的一个省份,玩家们得以迅速跨越东西南北平叛,顺带收拾了一番当地的山贼土匪。 大半个朝鲜国家的山贼土匪不是投降赎罪,就是被彻底剿灭,全国的治安水平提升两个等级。 不说可以夜不闭户,起码商人、游子不用担心出远门会被土匪打劫。 抛开受伤逃走的,钻进山林失踪的不算,朝鲜八道上下总计被斩杀五万八千五百九十一名叛军、逆党…… 治安清净对百姓们说是极大的好处,而缴获战利品则是对玩家的回报—— 此战总计缴获,米麦七十六万八千余华石,白银一百九十七万两,黄金九千五百两,丝绸、布等织物一万余匹,大小民船二十余艘,另有奇珍、书籍、古画无算…… 这还只是钱粮财物,没算田、屋、铺、磨、坊等不动产。 一些玩家觉得,既然要清算田产之类的战利品,不如顺手搞一轮清丈田亩、人口普查,以后征收朝鲜赋税也能更方便。 税赋嘛,自然要从钱多的人手里榨取。 如此建言听起来还算不错,但当即就被吸取大叛乱教训的键政玩家给否决了—— 清查全国土地、人口的确应当,但也要考虑当前的社会环境。 虽然他们靠强力的军事手段,果断镇压了贵族的反弹,但也要明白,推行怎样的改革就得面临怎样的恶劣后果。 吸取教训的玩家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他们可不能再引爆一次大叛乱,还得抓紧时间把钱粮物资带回去惠及自己的基本盘呢。 当然,这两项改革也不是说放弃,只是在此之前要做一个小小的补丁—— 收缴朝鲜全国的民间武器。 无论身份、团体、个人,一律不准私藏甲胄,手弩,鸟铳等高攻高防的利器,只能使用狩猎弓,竹枪,木矛防备野兽、山贼。 所有收缴上来的甲胄、鸟铳分给玩家。剩下的兵器则用来打造成农具,售卖给农民。 得益于“碳基通讯网”,分散各地的文职、治安组玩家在一天之内便开始执行“武器收缴令”,就连战斗组的兄弟,也临时客串起行政干部。 朝鲜的国土面积还是太小,驻扎县城的玩家出城走几十里,就能覆盖所有乡村。 所谓王权下县算什么,数千名玩家临时转职为文职干部,把朝鲜这个贫弱小国的行政力量拉到不属于它的高度,直接王权下村。 要是玩家数量翻几倍,甚至能做到王权下户,组建“地眼系统”密切监视每一个家庭。 谁家今天拉的是什么颜色的屎,谁家饭桌上讨论的是什么八卦,某个寡妇今天睡了哪个单身汉,片刻后都能传达给最高统治者,比朱元璋的锦衣卫还牛。 收缴武器,再安排人手运输到府县城市,交给专门人士负责兵器甲胄的分流,毕竟不是什么复杂的活,玩家们很快完成。 至于兵器甲胄的集中处理,那就是匠人的活了。 剥夺了社会的大多数反抗力量,玩家突然展现吓人的獠牙—— 远比大同法更凶猛的清丈田亩、人口普查、一成至四成的累积制农业税一齐推出。 对于小民小户来说,他们过去就是按时纳粮,上面查不查,他们的生活还是一个狗屎样。 能多收一些达官贵人的税赋,他们反而乐见其成。 可是贵族就不爽了,这一系列政策就像针对他们一般。 清丈田亩针对隐田,人口普查针对奴婢数量,累积制农业税更是从大地主手里抢钱。 他们很愤怒,但奈何敢于反抗,有实力反抗的已经被新君的“铁拳”暴揍一顿,再无“有生力量”反抗新君。 武器兵甲也在短瞬之间被新君收缴上去,他们就算想反也打不过官军啊。 重甲打无甲,就像壮汉狂扁小朋友,一个打二十个都绰绰有余。 更别说身经百战的披甲天兵,简直跟“人形高达”没什么两样。 忠于新君的捕盗营也在战斗中磨炼了实战经验,御营兵和禁军也都编练完成,即使再来一轮贵族叛乱,新君也能单独应付。 原本想坐收渔利的贵族们这下懊悔不已,早知道今日的悲催下场,当初就不该保持静默,直接一齐叛乱把新君赶下去才是。 只可惜火山已经喷发过一次,在积蓄足够的能量之前,没法在喷发第二次。而他们也知道,被这几项政策软刀子割肉,割着割着他们就攒不够火山喷发的能量了……新法一经推出,玩家再次下场。 不过这一回,玩家多了许多人相助—— 超过百万失去主人的“私转公”奴婢。被恩准保留百分之一土地的前贵族。被贵族勒索欺负的商人。 奴婢们原本就在给主人耕作,对这些散落各处的土地了如指掌,也巴不得快点获得一份租地开始干活。 前贵族们则是九成九的土地都被没收,心中不敢怨恨留武德充沛的新君和天兵,但非常嫉妒那些没参与叛乱的贵族。 前贵族的家因此败落了,凭什么这些个贵族能置身之外,享受荣华富贵 秉持着“我惨,也要你惨”的报复心理,前贵族们一个个打了鸡血一般,领着清丈人员去锁定隐田,甚至踊跃举报贵族过去的偷税漏税行为。 而商人们以前就被官吏吃拿卡要,最是不痛快,眼下瞧见贵族们成了新君暴打的落水狗,当然要落井下石。 什么房屋,店铺,工坊,全部举报出来是谁谁的隐匿“私产”。 朝鲜分成十八个行政单元,每一个行政单元的“清丈”玩家直接对接最高一级。 神圣的卡拉连接着每一组行政玩家。 份不等产登记造册。 几乎在同一时间,上面的玩家在国家档案阁留档,省去了来回上报、传递的路途损耗,以及大量无效的开会时间。 “新政府”的政务部门宛如稳居中心的“虫母”,汇集、分发着海量信息,促使大量末端的虫子快速高效地执行任务。 快速,零贪腐,各司其职,迅捷登记造册,计算土地税率的税粮额,重塑国家征税模式…… 这一套套高效神速的办事效率,使得一向厌恶新君的贵族都傻了。 新君的军事手腕大伙有目共睹,但对方什么时候把行政官吏也调教好了 在小国推行这种清丈田亩、户籍登记的工作,一般要耗费一两年时间。 官吏们层层上报,做税册、写公文的时间和费也是巨额数字。 其中混杂的纠纷、矛盾数不胜数,一定会被士绅豪强暗中使绊子阻拦,把时间拖成数年之久。 底层官吏也不是善茬,正是在期间上下其手的时候,把对万民有好处的事不断加码,变成最终的害民事务。 行政效率与征税效率都被胡乱折腾到最低,以至于到最后不了了之。 这也是为何历朝历代改革、变税,希望打压豪强,安抚小民,结果最终只会加重百姓的负担。 贵族们也打算看新君的笑话,结果没想到被新君狠狠打了脸—— 不仅官府汇总的数据与他们自己掌握的基本相当,各家的隐田和奴婢也被查得清清楚楚。 最重要的是这支行政队伍几乎没有主动索贿行为,或者说即使有零星的贪腐行为,也被迅速扑灭。 贵族们甚至来不及借着税吏的贪污行为搞破坏,这场轰轰烈烈的整合运动就结束了。 这还是那个年轻稚嫩的凤林大君李淏吗 他怎么军事才能惊人,派出的乡吏队伍也是如此清廉高效 就连寻常百姓也觉得很不真实,早已备好的“草鞋钱”、“辛苦费”居然没出去,一度以为自己生活什么梦幻世界。 玩家们不知道贵族、平民的想法,只是一门心思扑到任务中多刷声望值。 朝鲜的总人口新鲜出炉,在计算奴婢的情况下,全国一共一千一百三十七万人。 “新政府”掌握的征税土地直接攀升至245万结,比李朝开国时期的土地还要多。 若是按照累进制农业税推行下去,一年能征收六百余万华石,是过去“旧政府”税收的数倍。 掌控了这个国家的耕地和人口,也就掌控了绝大多数资源。 扣除掉军事、官吏方面的维稳开支,“新政府”打算将此战缴获的战利品,以及每年的收入分成三块。 一块用于朝鲜本国的水利设施建设,方便奴婢们快速通过劳役废除贱身。 一块留作国家紧急资金,用来运营这个国家的工农业发展。 剩下一块税粮专门留给背嵬军。 由此,背嵬军这次入朝作战总计分到价值一百五十万两的钱粮布匹,以及后续每年一百万石税粮的后勤支援。 这使得背嵬军额外养活六七万民兵不成问题,真正做到吸傀儡的血,养自家的兵。 …… 随着治安与税收逐渐理顺,鞑虏完全退出朝鲜之地,率军南下的玩家、明军也该返回辽东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6章 我的团长我的团 第306章我的团长我的团 滑稽的是,6500名玩家领着一万五千明军南征朝鲜,一路上不断有其他战区的玩家自发加入进来,或从辽东翻山而来,或自家打造民船渡海登陆…… 扣除掉回乡的朝鲜兵,原定北返的总兵力竟然不降反增。 六千五百玩家南下,打完一系列大小战役后,死的死,探险的探险,环球的环球,抛开决定留守朝鲜的一千余玩家,打算返回的玩家总数居然还有七千人。 明军序列的人数也大涨一番—— 原先跟随作战的前包衣经过数次作战,证明了自己的忠诚,获准并入明军序列。 那些在朝鲜被俘虏的包衣奴才,也被背嵬军的“福利待遇”所感染。 以前他们这些包衣在八旗麾下当狗,只有最谄媚的狗才能获得八旗老爷的青睐。 如今他们在背嵬军麾下,每天干的活与伙食成正比,除了最开始吃过一顿“杀威拳”以外,再无遭受过不平等待遇,一个个跪求着加入明军序列,希望给背嵬军兵爷效力…… 别家军队都是越打越少,背嵬军却是大涨万余人,总人数突破三万。 考虑到朝鲜军政事务的收尾工作仍要数月时间,一些玩家也乐意再留一会干点文职工作。 玩家们决定分成三个批次逐渐返回。 玩家在虚拟游戏里没什么“思乡”情绪,但普通明军却是“高智能”的仿真人。 一般军士出征在外数月时间,肯定思念家乡的亲朋。 玩家们这群冷酷无情的生物,可以对敌人血腥暴虐,但对自己人,尤其是自己培养的嫡系都是赶着最好的待遇给。 于是所有明军都被准许,跟着第一批玩家返辽。 当大批征伐南朝鲜的天兵北返至京畿地区,忽然发现大量船只进入仁川水域。 明军与朝鲜人纷纷如临大敌,还以为是逆党勾结了海贼来袭。 只有玩家一脸轻松,示意大伙稍安勿躁。 原来这是天兵唤来的辽东船队,打算运载缴获的钱粮物资的。 只是在此之前,一袋袋沉甸甸的食盐被卸下民船,大量白的盐被堆放在早已修好的官府仓库。 高品质食盐到港的消息瞬间引起轩然大波,京畿道的商人们犹如闻到肉味的家犬一般纷纷跑来。 只可惜天兵仅支持“现货现付”,不支持赊账。 当然,要是商人手里的资金紧张,天兵也能接受等价的货物相抵,比如丝绸,人参,豆渣,鱼饼之类的…… 食盐这种热销的刚需不到数日便兜售一空,天兵们装上满载的钱粮物资再度,朝鲜商人的船队也跟着一起上路。 毕竟在海上行驶,多一艘船的同伴,就能多一分抵抗海贼的力量。 只不过背嵬军这次缴获的物资实在太过丰厚,按照现有的运力计算,起码还要运输五六趟,更没有舱位运载兵员。 虽然航运组玩家接下来很多天都要满负荷运转,但大伙却十分满足,毕竟没人会嫌弃数钱数到手软。 …… 海运的玩家载货离去,走陆路的玩家也渐渐远离汉城。 站在高松的瞭望塔上望远,『土豆泥』目视着长龙般的队列消失在视野尽头。 朝鲜的初春仍然很冷,寒风在塔顶呼呼地吹。 不由得拢紧身上的貂皮大衣,她吸了吸鼻子,扭头看向塔下的汉城—— 城区的翻修工作开始了,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片城区被选中翻修,占道经营的店铺被勒令后退腾出道路,路面的淤泥和脏水也都被清扫一空。 整座城市的公厕与下水道也在重建日程上,一旦厕所建成,当街拉屎撒尿的行为将被彻底禁止。 所有建筑工程都交给“文职玩家”领队,劳动力便是那些急于“废除贱籍”的奴婢。 这些沙雕玩家偶尔看起来不着调,但总能拧出几个深藏不漏的大佬。 有些是医生,有些是画师,有些是当过佣兵的猛男,还有些土木工程,各路专业的人才应有尽有。 这些人在生活中或许一辈子都不会产生交集,但在《晚明风云》这款游戏的关联下,他们许多人结为朋友,也多了许多美好回忆。 土豆泥望向远方,又瞧了瞧蔚蓝的天。 在这款游戏里,她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网友。 有表面上沉默寡言、实则内心软萌的大叔,有博学多识、键政经验丰富,但却是懒狗作者的四眼仔,有一心只知道冲锋的牛哥,还有一对配合默契,中二满满的“不高兴”与“没头脑”一路插科打诨。 她与小伙伴们一路走过辽东的群山,跨过艰难险阻来到封冻的鸭绿江边。 他们一起在江面上滑冰,放声大笑;在刚夺取的墙头一齐欣赏天边的朝阳;对着大好河山一起拍摄入朝的合影照片;还在一处处篝火旁,就着漫天的星光,喝着温热的酒水,畅谈人生理想,或是亲友间的八卦…… 那种聊到深处的微醺感,至今叫她无比愉悦。 这短短数个月时间,他们一起击败了强敌,控制了一个省级大小的国家,一同建立了一番丰功伟业。 无数的美好回忆在眼前逐一闪过,土豆泥不禁回头喊一声,“师父,我猜到那谁的……” 可她环顾四周,周身空无一人,仅有数十名护卫站在瞭望塔的下一层。 羽林公会的好友们跟在第一批回国队列,他们已经都离开了。 转过头继续看向寒冷的天空,她最终成了朝鲜的国王,一名孤独的王。 尽管她是一位被推举出来的傀儡王,无法独断朝鲜的政务,但多少有点决策的话语权,就像十三议会的议员之一,比橡皮图章要强一点。 过去她不明白君王有什么好孤独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权力,富贵,女人,尽在一手掌握,为何还会感到无趣和孤独呢 如今登上这孤高的位置,她亲身体会到什么叫“孤家寡人”。 这般高处确实冷啊。 她走下瞭望塔返回王宫,一路上都有忠心耿耿的禁军护送。 政务院如今成了她常去的地方。 文阁之内只有玩家可以进出,所以兄弟们完全不避让他人,平时是什么压抑状态,在文阁里就恰恰相反。 连那三十多位李淏的“同胞兄弟”也大咧咧地摘下黑布头套。 见此情形,土豆泥顿觉思如泉涌。 对了。 既然背嵬军对朝鲜的统治已然稳固,她这个傀儡王的作用渐渐削弱,所有决策尽出自十三议会的“政务院”。 国王上朝开会也只是对着群臣说几句套话罢了,三十多个替身都能办到,何须她亲力亲为呢 于是她指示禁军牵来一匹好马,备好一人的兵备干粮,旋即换上一身平民便服,戴上玩家独有的沙雕头套遮脸。朝鲜国王我不当了。 抛下这样一句话,土豆泥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下熟练地翻身上马,然后一踹马腹奔出王宫,跑出汉城,一路向北奔驰。那些兄弟们教会她格斗技巧,教会她使用刀剑,甚至教会她骑马、射箭。 她一个现实中平平无奇的文科女生,慢慢被兄弟们培训成战斗、骑马、射箭全都合格的老兵…… 终于,她在数十里外追上了第一批回国的队伍。 羽林小队的公会旗帜犹如一头红色巨龙,她一眼便锁定了好兄弟们的位置。 她驱马缓缓上前,旋即在队友们的注视下,踩着马镫跳下来。 看着这些人头顶上熟悉的名字,土豆泥顿觉一股熟悉的温馨与快乐席卷全身。 做任务并不重要,能跟一群沙雕玩家一齐欢乐犯蠢,才是她玩这游戏的重要动机啊。 她来到羽林公会的团长『吕小布』面前,啪的一声双腿并拢,全身绷得笔直。 顶着只露眼口的黑布头套,她昂首挺胸,大声喊道,“土豆下士已完成傀儡任务,申请即刻归团。” 『吕小布』难得正经起来,从不知道哪里的腰包里抽出一块黑色头套裹住脑袋,也是一副浑身紧绷的肃穆模样,可是张口便是,“你说话怎么没有劲!重来!” “这么小声还想归团!” “大点声,听不见!” “重来,重来!” 一旁的『突破手』、『野牛』、『黄子龙』、『姜小白』、『柳长生』……都是严肃无比,但他们嘴角快要压抑不住的傻笑出卖了内心的情绪。 土豆泥也笑了,但这笑容只维持了一瞬。 她把自己想象成通讯大兵,大声嘶吼着传递远距离信息,“土豆下士!申请归团!” 剧烈的吼声把周围的友军都惊动了,一个个纷纷投来关切的视线。 “好!很有精神!”吕小布的五官都随着吼叫声而短暂扭曲,“批准土豆下士归团!”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一众兄弟围拢过来,或投来欢迎的微笑,或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 土豆泥牵着战马跟上公会的队伍,一路向北向北,直到抵近鸭绿江边。 他们入朝作战时的封冻河面,此时已然化冻变作一江流水。 不过好在江边的渡船不少,他们一批一批的运输过去也费不了多长时间。 直到第一批大军完全渡过河流,土豆泥忽然心血来潮,冲着同公会的兄弟们大喊道,“要不来拍张大合照吧” 兄弟们闻言都是一乐,纷纷相应这个提案。 早在入朝作战之前,他们便拍了一张合照,此时顺利战后归国正好再来一张留作纪念。 土豆泥激活游戏的拍摄自拍功能,并将加持功能的左手高高举起。 兄弟们提着刀剑背囊聚拢过来,像是围绕着粉的小蜜蜂,将土豆泥围在中间。 摘掉头套的土豆泥咧嘴微笑,一只剪刀手无比熟练地悬在脸侧,“茄子!” 随着一阵异口同声的低呼,神态各异的兄弟们被定格成画面—— 有人简简单单比个耶,有人把刀剑环抱在胸前,一副帅气的侠客模样,有人举起拳头对准好友,假装要给队友一决雌雄,还有人把战死者的骨灰罐子捧在胸前,罐子上贴心写上兄弟的名字。 土豆泥随后把黑布头套朝着天上一抛,像是大学僧毕业那天一样,冲着蓝天白天大声喊道,“南征朝鲜副本,杀青了!” “你小子刚才抢我位置!我打不死你……” 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戏耍玩闹声,土豆泥回头看去,一群兄弟们又开始打打闹闹。 “一群沙雕玩家,总没有一刻时间能消停的。” 土豆泥看着他们笑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像个捡到宝物的傻子,旋即收拢狂笑,浅浅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自言自语道—— 这就是我的团长我的团。 …… 天兵大军路过的时候,金五正领着佃户离开县城—— 他在战后早早地回到了家乡。 如今他仍是捕盗营的军官,因为立下军功升了一级,由哨官晋升为三百人队的把总。 眼下他向县官告了假,以便处理自家的农耕问题。 望着天兵渐渐离去的背影,金五只觉得有些落寞,每晚的故事会大概是不会再有的。 经过这几个月的战斗与文化课的双重培训,金五已经掌握更多的汉字读写,按照天兵的说法,他已经具备“丁级文凭”的水平。 只是写信还是磕磕绊绊,多半的汉字都要靠画图。 他买来的十结熟地都交给佃农去打理,按照天兵布置的规矩,他所收的地租不能高于总产量的两成半。 弟弟金六在王都的发展也很好。 弟弟托人传来书信,声称自己开的几家商铺都是生意火爆,如今紧跟天兵的步伐从事海贸,未来他们金家的富贵之路指日可待。 金五对此颇感欣慰,他反正是没心思做生意,就想着一面当军官,一面伺候十结土地。 即使有什么急事,藏在地窖里的千两银子也能拿出来应应急。 县乡之内的天兵身影少了许多,除去官府的政治顾问,乡村的“汉化组”,就只有捕盗营内的少数军官,能听见天兵的说话声。 金五偶尔会去汉化组接着扫盲,有时也去天兵的衣冠冢坐一坐——天兵的尸首被明军焚化后带走了。 他实在忘不掉,忘不掉那位替他挡箭而死的天兵,那人临死前的音容笑貌至今浮现在他眼前。 如果当时中箭死去是自己,大概就不会这般难受了吧。 他是一个半文盲,不知道该如何纪念这些为他而牺牲的天兵,以便排解心中的苦闷。 还是汉化组的老师告诉他,写书立传记也是一种缅怀方式,能透过文字使牺牲者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金五听罢后当即决定写书,即使他汉字只学了个半吊子。 至于这本书的书名,金五想了想从天兵那听说过的各种故事,当即决定取名为《传说中的泰拉灵兵传说》。 随后磕磕绊绊写下第一行字。 在始皇帝统一帝国的第十九个百年,一群沉睡已久的英灵被一位英雄唤醒了。 『伪人者,地煌之驱魂冤体也,不畏死,不惧痛,潜伏于凡人之间,取人脸皮代之,亲朋好友皆不能分辨。伪人中有大伪,可探凡人气运。凡人之气运悬于颅顶,分绿黄红三等,绿运鸿运长久,黄运平平无奇,红运大祸临头。』——《异斋奇谭》.安东省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7章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第307章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百余名精悍的甲士跟在李牧身后快步前行。 李牧龙行虎步,踏上那气势恢宏的点将台。他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劲装在阳光下泛着微微冷光。 数十名大小文臣武将已在点将台等候多时。 眼见晋封为伯爵的李都督出现,文官监军们立时低头作揖,恭恭敬敬问候一句“见过李爵爷”。 站在木台高处,主角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台下一块块步兵方阵。 一支由新兵构成的万余黑旗营兵马铺满视野。 将士们身着统一的鸳鸯战袄,手持寒光闪烁的兵刃,火器营与炮队分置各部营兵的后部。 他们的队列虽然整齐,但从精神面貌上看比一般明军强不了多少,只是用来应付“检查”的样子部队—— 原先的北洋两镇兵马已经扩充为三镇,另加一支李牧直属指挥的三千精锐黑骑。 李牧手头上可控战兵已经突破四万人,这还没算随时征召的民兵队伍。 当然,如此庞大的兵员不会公开给监军知晓,其余两镇精锐都藏在大别山区进行军事演习。 而他李牧,依旧如明面上那般只能调动万余兵马罢了。 至于文官偶然发现的额外兵员,那都是“自发忠诚大明”的民兵与乡勇,他李牧只是给义士们酌情补贴一些钱粮而已。 先前李牧的权势不大时,都是地方文官靠着“以文御武的规则”进行限制。 可随着“黑旗营入城不得而全军覆没”事件出现,当今圣上大发雷霆,狠狠处死了一批文官,地方督抚再也不敢掣肘黑旗营。 当然,督抚们就是想压也压不住挂印将军了。 李牧屡立大功,寻常文官已经压不住他,朝廷只得加派太监“协助”李牧所部。 考虑到当初高起潜在兵营中暴毙,至今尚未查明真凶,朱由检再三嘱咐监军莫要激起兵变,只需上报一切所见所闻即可,顺便提醒李卿尽快剿贼。 若是内官因为捞钱激起兵变,那时候朱由检可就什么都不知道的…… 作为圣上的心腹太监之一,王九德谨记陛下的嘱托。 眼下数十位文臣武将都在,他正好当着众将士的面传达陛下的意志。 李爵爷要何时才能出兵讨贼 要知道辽东建奴虽灭,大明的局势却并未好转,反而一天天恶化下去,三饷之银竟是分文不能少征。 原先的乞活贼一分为三,乞活贼进攻洛阳,野狼贼包围开封,长生贼在汉江流域肆虐。 西贼在江西、南直活跃。闯贼也在陕甘攻城略地,夺取陇右一带。 这帮贼军所据国土,俨然将李爵爷的驻地团团包围,要是李爵爷再不出兵,这些贼军就要成气候了。 听闻此言,李牧并未直接表态,反而示意众人先瞧瞧他黑旗营的演武成果。 他大手一挥,号角与战鼓声响起。一面面传播信号的军旗相继挥动。 此时台下的将士们接到指示,纷纷按照各自的营队开始操练。 起初他们的步调与变阵还颇有章法,一会结成密集方阵,一会变成行军纵队,齐刷刷刺矛、挥刀的气势相当振奋人心。 可随着铳炮喷出的白烟渐渐遮蔽各路营兵,一声声战鼓的变奏音调渐渐响起。 台下的兵士们像中了邪,又像是伪装的“训练有素”实在维持不住,被迫现出原形。 他们有的脚步错乱,有的忘记动作,还有的点火放炮竟然半天点不燃。 还有的军官喊错指令,导致士兵的肌肉记忆与军令发生冲突,使得部众前后产生割裂。 有人骤然停下,有人仍在前进,宛如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发生连环撞车,引得成百上千人撞在一起。 还有的士兵在行进过程中相互推搡,互相指责对方的演练动作完全错误,要不是有军官拔出战刀在一旁低喝,怕不是要当场火并。 只有直属李牧的三千精骑表现最好,张弓搭箭瞄准标靶,或是端起特制的鸟铳射击木头制作的敌兵模型。 更有一些骑兵排列成一堵堵骑墙,呈波浪式向前发起一轮轮冲锋,挥舞战刀砍向步人高度的木头模型,亦或是冲击木马高度的稻草人骑手…… 不过骑兵演练毕竟在步阵的大后方,文臣武将们不借助“千里镜”根本没法看清,只能专注眼前的糟糕步阵。 而有些自备千里镜的文官,虽然瞧见骑兵的勇武,但瑜不掩瑕,步兵队列的表现实在太糟糕。 肃穆的脸庞愈发难堪,李牧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神色,一拍木椅的扶手站起身,“停!” 他冲着台下大声嘶吼,“百姓上缴三饷钱粮供我黑旗营训练,每年钱粮何止二十万,你们就是这般操练的丢人现眼,丢人现眼!今日参练副将都给我拖出去重打一百军棍!” 李牧说罢微微眯起眼睛,观察着监军与文武反应,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文武们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不敢信威风凛凛的黑旗营竟然衰落到如此地步。 监军王九德瞧见这一幕幕糟糕场面,眉头紧锁,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如此散漫,成何体统!” 而李牧身边的嫡系部将表面上是一言难尽的丢脸神色,实际上都知道这出“混乱”背后的原因。 眼见几位副将要被押到台下打军棍,几名李牧的部将赶紧站出来“求情”:黑旗营千里迢迢参与辽东决战,老兵损失甚大。 眼下黑旗营尽是征募不久的新兵,如何能有战力 就算黑旗营是头驴,四处征战多次也该喘口气了,这大明天下难道只有他们黑旗营能打么。 就算只有黑旗营一部精锐,也不能逮着一头倔驴就使劲用吧。 真要把黑旗营的元气都耗尽,那时还有谁来讨伐贼寇 几位将官说的声泪俱下,更是直接扒下甲衣露出前胸后背,一道道愈合的伤疤犹如一条条淡粉色的蠕虫,随着肌肉耸动而左右摇摆。 “大帅,黑旗营不能再打了,该歇歇了……大帅与那章将军勤王救驾立下天功,到头来就获封小小爵位,章将军更是连爵位都无……”『李五』一脸诚恳,眼角挂着两行混杂灰尘的浊泪。 “住口!怎可妄议圣上!”李牧破口大骂。 其他文武听闻此言,心中都泛起五味杂陈的思绪—— 皇帝当初差点被建奴逼死,还是李、章大军及时赶到,才保住皇帝的性命。 起码得封个一公一侯吧,结果就给那么点东西,武将们都觉得凭什么当下对到处“救火”的黑旗营深感同情。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怎可止步不前!陛下待我们不薄,你们字字句句却尽是个人利弊,心里哪有陛下!”李牧骤然提高音量,拔出腰间佩刀架在『李五』脖颈上,“我李牧今日便要为陛下铲除逆贼!” 眼见大忠臣李牧“玩真的”,围观的武将们第一时间站出来求情,表示黑旗营的确受苦颇多,兵新募也不堪战,就再宽裕数个月时间练兵吧。毕竟这年头的贼军一个比一个凶悍,不好好练大半年的兵怎么敢打其他文臣也都纷纷出言劝说,请求李爵爷念在李五等人有功有劳的份上,饶了他们这一回。 关内贼军虽然日渐做大,但辽东还有背嵬军悍卒啊。 大不了请奏陛下,调关外强军入关剿贼,两路强军南北合剿,再强的贼军也能剿灭。 “南北合剿牵扯兵员众多,兵员调度、钱粮调集都要时间,怕是又要一年有余。”李牧收起腰刀,一脸哀叹地说道,“万千百姓仍在贼军治下煎熬,岂容我等从容练兵……” “只能苦一苦百姓了。” “李爵爷莫要自怨,国政大事从来都是尽力而为。纵使爵爷有心杀贼,贼军一时也斩不尽啊。” “黑旗营将士们辛苦了,但忠君之事也得徐徐图之,莫要耗尽了忠臣义士的骨血……” 眼见诸位文武官员,乃至监军都是这般做派,李牧嘴角微微勾起一道难以察觉的弧度。 这可是他们一致要求黑旗营再练数个月的,可不是他李牧强求的。 李牧一边扶起『李五』并给对方奖励功勋,一边在对方耳边低语道,“粮草弹药的储备做的如何了” 耳边响起功勋加三的游戏奖励,李五转愁为笑,颇为感动地说着多谢大帅宽恕,接着又小声说道,“已经储备一年半的份量……” “嗯,还不够。按照三千精骑,四镇、五万战兵,八万民兵的人数再去筹备。” “好家伙,李爵爷是打算搞个大新闻那起码要筹备半年多了。” “无妨,宁愿战前多筹粮,不要战后打家劫舍。”李牧说,“不要把缴获的战利品计入后勤考量,以战养战虽然好用,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一记毒药。” 当李牧把李五缓缓扶起,两人已经交换完“大忠策略”。 随着李将军坐回木椅,台下的将士们则继续半真半假的混乱训练模式。 也许是诸位的错觉,这些将士被李爵爷斥骂一顿,似乎比刚才进步了许多…… 就在这时,李爵爷一手撑住下巴,像是陷入了沉思。 『李五』一脸关切地看着李牧,“爵爷一定在忧虑近日危急的局势吧。” 似乎贼军每攻陷几座城池,李牧都会陷入沉思状态,仿佛心神飘到未知的领域。 大概是几座关键城池被攻克的消息,引起李爵爷忧虑了。 若是李牧是文人出身,大概就是忧国忧民的“大忠臣”写照吧。 “莫要打扰爵爷,让爵爷一人静一静吧。”李五招呼着大伙离开,文武们也不抗拒。 毕竟李牧可是大明为数不多的国家栋梁,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有人还想劝说李爵爷顾及身体,但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去口。 他们一边走下点将台,一边在心中感慨:圣上真是捡到宝了,冠军侯、岳武穆、戚少保竟在崇祯朝融为一体了! 勤王之功大打折扣,李爵爷也毫无怨怼之心。 这也太忠了! 难怪陛下给李牧封了忠义伯,“忠义”二字大概是对李爵爷德行的最好写照! 文武、监军尽数离去,只留李牧与一众心腹卫士仍在点将台。 李牧每次“失神”确实在关心最近局势,只不过这次是关乎朝鲜事宜—— 控制朝鲜的奖励到账了。 【利用傀儡控制朝鲜八道,你已然成为朝鲜真正的主人 你距离忠诚的顶点似乎仅差一步,小小的舞台已经不能藏匿庞大的巨龙。未来诸多国家与凡人的历史,或将由你亲自改写 天命值到账100000 奖励一万复活储备,当前第二永久复活点可建造数:0.5】 李牧一瞬间就瞧见了那个明晃晃的小数点。 奖励发了,但只发了一半,就跟某拼夕夕软件,奖励确实能发给你,只是需要你再努一把力,把小数点后几位都填满,就能顺利拿到…… 好,很好,非常好! 李牧深吸一口气,将奖励拿一半的杂念甩出脑海。 尽管这次入朝作战的军事胜利没产生多少天命值,但正式建立傀儡统治还是给了一波大的。 先前乞活军带来的扩张天命值,召唤了三千余玩家。 算上之前的剩余,李牧手头上已有十六万天命值。 李牧二话不说,当即投入十万天命值开始抽卡。 三千新玩家蓄势待发,另有一批粮菜,手电筒等等实用小道具纳入系统仓库。 眼下,由李牧操控的玩家总数突破三万人,战斗组,种田组,研发组,游击组,卧底组全都蓬勃发展,蒸蒸日上。 背嵬军在朝鲜取得的成就可喜可贺,这意味着辽东的统治愈发稳固。 一旦天下有变,辽东陷入“孤立状态”,后方的朝鲜就能补足辽东缺少的钱粮物资与劳动力。 背嵬军在军事与内政层面的管理创新,也让李牧耳目一新。 他毕竟在古代待了太久时间,内心俨然被同化成半个古代人,对于那些新式管理模式完全不在行。 要不是玩家大胆进行社会实验,他都不知道还能这样“创新”治国。 什么“碳基通讯网”、“网格化镇压叛乱”、“碳基数据云同步”、“虫群思维”、“末端淘汰抢功”…… 这些道理他多多少少明白一些,但真到了实践,他还真的玩不来。 这群平日里看起来沙雕、暴虐的游戏玩家,着实给他上了“新式管理”的课。 不过李牧的忠诚之路也得加速了。 背嵬军出征朝鲜无论如何自辩,都属于擅自行动,明廷肯定要使点小动作。 就在这时,李牧忽然收到心腹报告—— 他创建的情报部门“政治保卫局”,逮住了一名明廷安插的探子。 …… 时间倒回多日前,陈靖安来到豫南地区已经大半年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8章 我在五点二十睡觉十三点十四按时起 第308章我在五点二十睡觉十三点十四按时起 他奉上头的命令前去暗查“大忠臣”李牧。 李牧尽管有一些遭人诟病的小瑕疵,但为国家屡立战功的事迹人尽皆知。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大忠臣。 不过陈靖安身为锦衣卫暗探,从不在意忠臣还是奸臣。 他只效忠唯一的天下之主,大明皇帝本人。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要查谁,要怀疑谁,不需要任何理由,大忠之人也可能是大奸恶徒。 老陈奉命前往商固一带,那位李都督仍留在辽东追击建奴余孽,“老家”驻地一片空虚,正是暗中入驻的绝佳时机。 作为一名摸爬滚打升上来的老探子,老陈深谙潜伏之道,什么地方都奉命潜伏过,口音,职业,习惯等等特征都能努力克服,协助上头完成诸多大案。 当年他便协助某位锦衣卫千户,追上魏忠贤的出京队伍,迫使这位昔日权倾朝野的阉人在客栈“自杀”,随后便晋升为试百户。 魏公公风评究竟是好是坏,他不在乎。他只知道办好差事。 可没想到,陛下不知是何用意,竟要废撤厂卫,还把各地的镇守太监悉数召回。 他这位试百户也被弃之不用,随后连降数级。 后来陛下似乎是醒悟过来,重新启用他们这批“爪牙”,陈靖安也得以升至总旗。 尽管相比先前的试百户,他的官职相当于倒退,但这年头能有一份固定薪资,顺便享受“灰色津贴”与特权的差事简直是天赐。 他偶尔把锦衣卫的腰牌漏出来,也能迫使地方官员礼让三分,由此也对这份差事格外珍惜。 陈靖安收到命令的当天便仔细搜集豫南相关的信息,随后乔装打扮一番,动身前往豫南之地。 他深知如他这般的暗探还有许多,但大伙几乎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能用一些暗记、口令来召唤、识别“友伴”。 他并没有傻乎乎地直接对接地方官吏,而是扮作商贩在当地生活。 他抵达固始、商城的第一感受是,当地的社会治安非常好,好到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流民,土匪,山贼,乞丐……不见了踪影,就好像所有魑魅魍魉统统被清理一空,一眼望去都是万里晴空。 他不用与旅人结伴而行,一人露宿野外也不必惧怕匪盗。 过去他与地方的匪盗打交道,免不了讲斤两、漏官身,这回他竟然一路畅通无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出口。 这还是大明地界么 哪怕是北京、南京这种首都级别的城市,出了城数十里便会遭遇土匪山贼。城郊内外的恶霸、帮派也是数不胜数。 豫南四周都有逆贼活动,怎么会没有流贼和乱兵 黑旗营主力在外征战,留守驻地的辅兵、乡勇居然比战兵还能维持治安! 更“怪异”的是,此地的官道颇为平整,像是用一块灰色的长条石板铺设而成,一路延伸至视野尽头。 车马行人在路上移动相当平稳,相比之前的官道、黄土硬路少了许多扬尘。 这里的官道不是下过雨就一滩烂泥的硬土路面,一脚踩进去下半身全是泥。 若是穿草鞋的随便找个大水坑涮一涮就完事,要是穿布鞋、官靴的,非得更衣洗漱一番,浪费时间又浪费烧水的薪柴钱。 陈靖安只是感慨片刻,便意识到不对劲。 修路这种事自古以来都是利国利民的,要么官府拨款维修,要么地方士绅、豪商集资修建。 前者深陷官场陋规,满心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是狠狠捞钱,哪肯主动拨款修官道 后者就不用想了。 商、固之地不过是临山的偏僻小县,真正有钱能拿出来修路的绅商没多少家。 再说眼下兵荒马乱的,大户们只想“省吃俭用”,铁定不肯把资金浪费在“名声”上。 难道是二县的主事官员有大能耐,所以才把偏僻小县治理得井井有条 陈靖安并不急着询问当地百姓,而是在县城郊外租了一间平房充当落脚点。 租房、买房按例是要给当地胥吏“备案”的,谁料前来理事的乡吏办好了差事就走,连他给的二百文“草鞋钱”都没要。 换做一般胥吏,起码要反复暗示一番,将“例钱”提高到五六百文才作罢。 常言道,胥吏之害甚过贪官。 贪官毕竟是流官,捞几年就走,可胥吏世世代代生在家乡,一个个位置低下,但权力甚大,有时能架空官员。 真是奇了怪,这里的胥吏居然不索贿 陈靖安一度以为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他自己就是官场中人,根本不信这世上还有“青天老爷”。 就算真有铁面无私的,身在染缸之中又能坚持本心多久如何管住这些“地头蛇”贪不贪。 可那些胥吏就像是周身有眼睛在监视一般,连索贿的暗示都没表达过,就好像办差是该做的事,并不存在索贿的环节。 街上的石板路面也修得齐齐整整,破损与积水处几乎没有,甚至没有牛马牲畜拉出的粪便。 就连街道供应的尿桶,也变成了规规整整的“公共厕所”,厕所内外都张贴了图文并茂的告示,写着近期的主要官府通知。 好家伙,此地的主官居然连便溺的时间都不忘记通告百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很怪。 陈靖安顿时对县城的主官产生强烈好奇心。 作为锦衣卫总旗,他直接掏出腰牌便能见到县令,但眼下才到此地不久,不便轻易暴露身份。 毕竟一名官员看见的,与一名平民看见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画面。 他身负“监察”差事,务必看见最真实的画面,听见最真实的声音。 陈靖安灵机一动,打算与人发生冲突,然后去县官面前打官司,如此一来便能见到县官。 要知道寻常百姓闹出了纠纷,不是找地方宗族审判是非,就是告到衙门。 只要苦主与被告双方地位大致平等,苦主就敢于对簿公堂。 随着各地频繁的诉讼官司发生,也由此催生了“讼师”这一职业。 陈靖安自然是不怕告官的。可是他拖着载货的板车接连叫卖数日,都没见到闹事者,甚至连个拖欠货款的“街巷恶霸”也没有。 县城内外的治安出奇的好,好的他都有些不适应。 他当然不能主动挑事,闹到公堂上总得站点理,才不至于掏腰牌暴露锦衣卫身份。过去他办差,只求完事顺利,如今百般苦求闹点事端出来,竟不能如愿! 好笑的是,没了胥吏吃拿卡要,没有乞丐恶霸暴力勒索,他这些天拉货贩卖,居然赚了过去假扮商贩三四倍的收入。 陈靖安心说自己要不是锦衣卫,在这里当一个商贩说不定还挺好…… 不!这决计不行! 摇摇头甩到脑中的“邪念”,陈靖安恍惚被魔咒影响了身心,连连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 此地的“怪异”必须见到县官才行。 好在他虽不主动询问情报,但此地生活了多日,也渐渐从路人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既有本地的“常识”,也有一些少有人信的“诡异”。 当然,陈靖安当前最在意的是此地怪异的原因,对于那种怪异故事是没兴趣的。 原来不止商固两县,原本被乞活贼占据过的淮河以南府县,都是这副模样。 听说是乞活贼灭了贪官污吏,又狠狠惩治一批土豪劣绅,该杀的杀了,该罚的罚了,能活下来的士绅、乡吏不说十全十美,起码是没有民愤的。 配合上乞活贼自己调教的官吏,诸多州县被管理得欣欣向荣。 李爵爷收复失地之后,见这批被乞活贼调教过的乡吏颇为能干,便对他们自由放任了。 胥吏这种半编制半世袭的“小官”,凭的是人脉关系与家传的行政经验,只要没人理会他们,他们就能继续把持基层。 李将军虽是一介武将,饶恕那些从过贼的胥吏也不算“出格”,对方把胥吏砍杀一空,才叫干涉地方政务。 毕竟地方事务要仰仗胥吏出力,光凭几个县城主官,哪里做得了征税、派役、造器、仓储、转运等等杂活呢。 好在陈靖安的运气不错,虽然他没碰着闹事者,但他的一位老主顾碰见了。 原来老主顾的亲戚在县界边上被马车撞伤,谁料那肇事者是从乞活贼治下逃出来不久的大财主。 那财主仗着自己有官面的人脉,不仅毫无愧疚之心,还要伤者赔偿惊马的钱。 苦主无奈只能哀求着大财主放过,才能带伤回家。 也不知怎的,苦主被打的消息传到老主顾这里,后者立时要为亲戚出头。 听闻这个消息,陈靖安甚至连板车都来不及带回家,直接甩在一处小巷便跟着老主顾去了。 跟随者一起“抱不平”的人有很多,似乎都想跟着一起看热闹。 奇怪的是,老主顾并未领着苦主前往县衙,而是出了县城向西十余里外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大老爷外出踏青去了,苦主打算来个“拦路告状” 陈靖安对辖区的范围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一行人有没有踏入别州的地界,但他看见城西的河流架着几条一二十丈的过河桥。 这些河桥不同于一般的石拱桥,也不像石板交错叠砌的长桥,桥体结构相当稳固,也看不出一点石板连接的痕迹,就像是一整块石板架在一个个石墩上一般。 正如他入豫南瞧见的“长条石板”官道一般。 这里半数的河桥有着来往的行人、骡队。 另外半数建稍大一些,也更稳固,桥面上的行人却寥寥无几,河桥的首尾也有持械的壮班兵丁看守。 更奇怪的是,桥面铺设着两列黑漆漆的长条状竖棍,中间垫着横杠枕木,像是很长的登墙梯嵌在地底。 而这“黑色梯子”从南面的山中发源向外延伸,通过河桥之后继续向西北方向拓展。 “这是何物” 陈靖安抓住时机询问,他在百姓面前的自称是倒过来的名字。 “哈,忘记老安你刚来不久了,此物名为‘铁路’,使用百炼好铁制成。有人说是李爵爷习得秘法雇人修来的,有人说是山中的高人施法炼成的,还有人说是乞活军留下的乡吏,自己鼓捣出来的…… 传闻每到夜间,便会有一匹匹铁做的战马,满载货物在这路面上奔走。半个时辰能走数十里,彻夜不用停歇,不用一晚上就能直抵罗山。 不过俺是不信的,白日从没见过那啥铁马奔走过,不懂官府弄这玩意破财玩意作甚。” 不到一晚上到罗山 陈靖安当时就傻了。 这铁路从山中扩张出来抵达罗山,起码有两百里左右,不到一晚上就算作三个时辰。 陈靖安闭上双眼,发挥自己的简单心算能力,算出这铁马一个时辰居然能走六十七里 换做训练不佳的官军,一天也才走三四十里,铁马这玩意载着货物居然能一个时辰抵官军走两天 而一天有十二时辰,若铁马是真的,一天走的里程相当于官军行军。 二十四日。 锦衣卫虽然主要是护卫、刺探任务,但毕竟是行伍中人,明白什么叫“兵贵神速”。 你走二十四天,敌人只需一天,这种行军速度差异,完成各个击破的战役毫无压力。 陈靖安几乎吓得失去理智,但他还是竭力保持镇定,询问周围百姓对铁马的看法。 大伙的想法各异,有些人说铁马是真的存在,晚上登上房顶,能瞧见铁马与路旁的关键位置亮着照明的火光。 虽然在夜色下看不清铁马的轮廓,但依稀能听见“野兽”哼哧哼哧的声响。 当然若是住在县城,或是远离铁路的位置就听不着。 还有人买了这铁路的股权,只是暂时没到分红的时间,手里的证明就和钱庄银票一般,没法验证铁路的真实性。 其他百姓则是觉得铁马太过怪异,就跟近些时候越来越多的奇异传闻一样。 山脉中有“大鲲”起飞降落,云雾中有飞龙若隐若现,甚至有一群妖兵驻扎山中修炼邪法…… 一群妖兵在山中练兵,两伙人马真刀真枪地猛干,打得血肉模糊,胜利的一方才是“最哇”的,决出一个战争头领。 而这些妖兵就跟蘑菇孢子一样,死了也不怕,下一代会快速产生。 妖兵们互杀就像炼蛊一样,等妖兵自相残杀练出最强的疯子,它们便会冲出山脉,杀尽天下凡人。 不是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怪异故事了 陈靖安心说自己是来查探“忠奸”的,不是来收集诡异故事,然后写一本奇谭小说的。 就在他想打探更多有用信息时,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一处户外驿站,数百名围观群众围成半弧,像是在看什么热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9章 大忠似奸,还是大奸似忠? 第309章大忠似奸,还是大奸似忠 那里应该就是“青天大老爷”的所在地 怀揣着满腹的疑惑,陈靖安随着人群前行数百步。 待他抵达人群外围,环顾四周一圈,附近数十步的茶摊早已坐满行人,甚至有人为了看热闹,竟然爬到人家的平房顶上。 行人们三三两两冲着“围观群众”指指点点,或出几个铜钱买些粗茶吃,或掏出自带的干粮就着粗茶咽下去。 眼见此情此景,陈靖安满心茫然。 大老爷毕竟是一县之主,怎么连开道、警卫的衙役都没有,就这般任凭寻常百姓围观,也不怕乞活贼暗中奇袭害命么 陈靖安可是打听到许多乞活贼的传闻。 贼军初起时,最喜暗杀府县官员。动不动就有官员全家死于非命。 尽管近期的暗杀少了些,县老爷作为一县之主还是得当心才是啊。 “噢噢噢噢噢噢!” 人群忽然爆发出阵阵如雷的欢呼声,就像路人瞧见卖艺人展现了绝活。 陈靖安努力挤进热闹的人群,待一片宽敞的空地显现,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拳拳到肉的刺激场景。 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半脸染血,口腔内红白相间,隐约能看见缺少了几颗牙齿,嘴里时不时渗出恐惧的求饶声。 他被两个身穿班服的衙役夹住左右胳膊,第三个衙役挥舞着拳头一下一下猛击男人的面门。 随着衙役猛烈出拳,那位坐在正中的衙役头目便会大声喊道,“放贷年息超过本钱三成六,罚杀威拳二十,另罚三倍超额罚金!共罚三百一十两七钱一分银……” “饶、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第二个男人应声哀嚎起来,可是那衙役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地挥拳痛击。 衙役每打出一拳,周围的围观人群都会发出怜悯,或欢喜的低呼声。 第二个人被痛扁的同时,还有另外六人被健硕的衙役揪住喉咙,犹如被锁死后颈的败犬一般,等着挨个送去品尝“杀威拳”。 随着迅猛的铁拳倾泻而下,第二个男人的求饶声渐渐消散,直到再无任何声音彻底晕厥过去。 接着另外六人相继惨叫起来,又都各自晕厥过去。 “商城县放高利贷团伙八人自此行刑完毕。来人呐,把他们押到户房缴纳罚款!若是有人资不抵罚,就发配到至苦役营日夜劳作,直到还清罚款为止!” 稳坐木椅的头目抬起手重重砸在桌面上,洪亮的声音顷刻传遍人群,“带走!” 这头目一声令下,围绕着头目站立的衙役立即出动数人。 他们个个虎背熊腰,怒目圆睁,腰挎大刀,脚踏军靴,若是再多添一副布面甲,简直就是大明禁军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是县城的衙役,分明是身经百战的边军战兵! 不,这些衙役甚至比边军还要勇武、强壮,眉宇间透露的杀气,恍惚山中猛虎咧嘴怒吼,叫人不敢直视。 三名衙役押着罪犯离去,空地上空出许多位置,顿时便有十余户人家齐刷刷跪到这“老爷”面前,衙役根本拦不住他们下跪磕头。 他们一面冲着“大老爷”伏地磕头,一面山呼,“青天大老爷!” “跪天跪地跪父母,我不过是刑房司吏,不值得你们跪,都站起来!” 那司吏一拍桌案,一身浩然正气破空袭来,直叫陈靖安暗叹一句,说得好。 谁成想,这群免除了高利贷负担的百姓,根本不听劝,执意要用最大的礼节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青天大老爷!” 一直到衙役把他们像拧小鸡一般全部拽起身,他们这才放弃磕头感恩。 陈靖安四下询问一番才确认,这是县衙六房之一的刑房。 刑房作为县衙的重要部门,掌管一般案件的审理和判决。 若是大老爷亲力亲为,刑房诸吏便只能按部就班。若是大老爷甩手不管,他们才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不过刑房离开县衙,到城外办公怎么着也不合规矩吧 本地的百姓告诉他,这就类似在省内游走的巡按御史,刑房的吏员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在县内各处巡回,以便那些屡遭欺压的百姓顺利伸冤—— 真被欺压的百姓,哪有机会跑到县衙去告状,早在路途中被恶霸逮回去了。 巡回模式不是首创,但在基层事务中,却是乞活军先做的,顺便惠及了淮河以南的府县。 至于本该料理县政的大老爷自然是待在县衙里享清福呗。 大老爷除了上任那天风风光光,或是寻常佳节出来露个脸以外,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范围之内。 商城县这种偏僻小县,来了不知道多少任县官,不是被胥吏刷的团团转的,就是与胥吏同流合污一起捞钱的,要么就是把县政悉数托给师爷的…… 所以没人觉得县官没存在感很奇怪,只当刑房司吏才是本地的真大老爷。 陈靖安瞧完雷厉风行的“断案”,才有余裕观察这“流动县衙”的人员配置。 司吏端坐正中,桌椅书册尽皆齐备,两侧坐着四员书吏,身后是三十余名身强体健的佩刀衙役,一人高举一面旗,上书“商城县流动刑房”数个字。尚有一辆载运杂货的骡车停在驿站之内。 难怪老主顾要来县外报官,又难怪这“大老爷”不惧贼军暗杀。 就凭这数十名精悍无比的佩刀衙役,打败三倍的土匪都绰绰有余。 真可谓是一手捧着大明律,一手握着三尺战刀,前者惩治宵小罪人,后者斩杀山贼土匪。 原来这就是本地治安良好的重要原因! “还有没有人要打官司,有冤的说冤,没冤那就散……” “冤!” 老主顾带着苦主来到司吏面前,扑通一声便要跪下。还没等他们膝盖接触地面,便被衙役一把架住胳膊。 衙役们拦不住一群苦主,但拦住几人的余力还是有的。 苦主的冤情并不复杂,陈靖安已经听过事由,就是恶霸坐马车撞伤了人,还凭着有官面关系倒打一耙,而且关系还很硬。 周围百姓听闻此言,纷纷议论起来。 “噢,是那姓高的大财主,听说是开封府逃回来的,他二叔在南京户部任侍郎。” “哎呀,那可糟了。南直负责筹备黑旗营的部分钱粮,户部侍郎可是现管呐。要是得罪了南京户部,短了黑旗营的钱粮,一下子就得罪了两家……” “我听说那李大帅一向严格约束军纪,对百姓的态度也是礼貌有加的。” “大帅是大帅,没了钱粮也没法子管住那些大兵啊。” 七嘴八舌的议论一下子打消老主顾和苦主的“勇气”,他们顿时回想起被贪官污吏支配的恐惧。 要是眼前的“青天大老爷”也扛不住官面上的压力,不得不糊涂办案该如何是好 欺压一个无权无势的屁民毫无压力,但要是得罪几位大人物,便会深刻明白什么叫穿小鞋也能逼死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饶是眼前的司吏老爷雷厉风行,狠狠惩治了许多城狐社鼠,那又如何 在围观百姓的眼里,人是分三六九等的,那高老爷可是大官的亲戚,你一个地方的乡吏,能敌得过大官的一句话么 一位围观的老童生劝说司吏老爷莫要蹚浑水。 他知道司吏老爷一心为民,有心与那些贪官墨吏斗争,但是这世道浑浊不是一时半会,也不是几十个人就能把这世道弄得天朗水清。 再说县衙司吏,本就是芝麻点的职务,哪斗得过那些官员 先要谋己,保住自己的性命和职位,才能继续为更多百姓谋福啊。 “多谢先生好言,但我任职商城县户房司吏以来,还从没想过去给恶人下跪乞饶,我腿脚不利索就是跪不下去。” 盯着眼前瑟瑟发抖的苦主,司吏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更柔和的语气对苦主说道—— “我明白你们畏惧官官相护,但今日我要告诉你们,甭管是谁在我商城县触犯了国法,本吏照拿不误!” 他指了指苦主本人,“走,你们随我一起入城讨一个公道,我倒要看看,是那贼厮的脖颈硬,还是我的刀硬!” 衙役们纷纷朝天怒吼,不像是苦主被人欺压了,倒像是他们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百姓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跟着司吏老爷返回县城。 一群人浩浩荡荡踏入县城,经过一番打听得知,高大财主正在一处客栈二楼会宴宾客,当即闯进客栈之内。流动刑房的旗帜,以及统一的衙役班服表明了他们的身份。眼见一群肃杀的佩刀衙役进入客栈,室内方才还在谈天说地的食客们顿时鸦雀无声。 看报的食客把报纸放下来,头条上写着“背嵬军驱逐侵朝鞑虏,为大明再添荣光”。 就连正在说“屠龙英雄传”的说书人也住了嘴,面色凝重地打量这一行人。 陈靖安与一般民众留在客栈之外,仅有苦主与少量胆大的吃瓜群众,跟着衙役上到楼梯口。 只听楼上很快传出一阵阵争吵声,旋即爆发激烈的打斗声,桌椅碗筷砸得砰砰作响。 陈靖安伸长脖子掠过客栈外的围观人群,只见一人飞速滚落下来,脑袋上挂了彩。 这人一身平民打扮,眉宇间透着狗腿子的猥琐。他晕晕乎乎地站起,摸着楼梯扶手下楼,却不小心又摔了一跤,晕死过去。 “杀人呐!”楼上骤然传来一阵阵杀猪般的嚎叫声。 “报官,快报官!”受惊的掌柜惊声尖叫,店伙计一脸茫然地指了指留在一楼的数名官差,以及那面流动刑房的旗。 掌柜的这才如梦初醒。 官差跟高大财主起了冲突,几乎要闹出人命,这真是神仙打架,小民遭殃啊。 片刻后,二楼的激斗声渐小,那熟悉的踩梯声再次响起。 方才一脸愤怒的衙役们,这回人人脸上泛起笑意,身上也溅了血。 他们两人押着一名衣着鲜亮的人,足足押下来十余人,其中便有高大财主。 “我叔是南京户部侍郎,你们不能抓我!”高大财主被架在地上拖行时,犹自叫吼着自己有做大官的亲戚。 不过衙役可不听他什么废话,一巴掌反抽过去,叫高大财主喷出一口血沫。 “你爹是阁老都不行!” 衙役们押着罪人走出客栈,那司吏则与几名衙役留在客栈内。 他先对掌柜的表示,楼上的损失会有衙门的其他人来估价,到时候从罪人的罚金里予以扣除。 旋即又对客栈内的食客,以及室外的围观群众大声宣布,“高斯文纵容恶奴撞伤无辜路人,恶意恐吓行人,又在客栈纠结恶奴抗拒衙役,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本吏判他苦役八年,罚款六百两银子。其恶奴依据不同罪行,各判苦役二至五年……” 随着司吏老爷宣布最后的审判结果,室外的围观群众登时发出一声解脱般的欢呼声。 就连掌柜的听说了高大财主的恶行,最终落得如此下场,也不免拍手叫好。 室内外响起一片片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青天大老爷!” 在一阵阵欢呼声中,陈靖安不由得看向欢呼声中的那人。 司吏昂起脑袋,一脸凶狠的外表却透着一股令人难以言喻的气息。 那是面对绝境也义无反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正气。那是即便丢掉职务,甚至丢掉性命的坦然无畏。那是浸透官场腐朽,却出淤泥而不染的纯粹。 小小的县城竟有此等光明正大之士! 以往陈靖安只在一些江湖侠士身上瞧见过闪亮的光辉,今日却在一员胥吏身上再度看见。 奇怪,奇怪,真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陈靖安回到自己“遗失”板车的位置,后者好端端躺在那处巷子里。 尽管板车上的货物丢了一些,但居然没被人直接推走。 这淳朴的民风已经快到路不拾遗的地步了! 究竟是此地人杰地灵,还是暗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密辛 陈靖安总觉得哪里有说不上的怪异感,就好像本该污浊的池塘变得清澈见底,怎么瞧都觉得很古怪。 他随后赶往淮河以南的其他州县探查。 这些府县竟是出奇的一致,官道平整,治安良好,街面干净,流动刑房在县治周边活动,昂贵的铁路也铺设到那里…… 饶是一些临山的县要差一些,它的县衙班子也在努力向好的方向进步,有种腐肉被切除后,新肉的嫩芽在缓缓生长的良好感觉。 修路,剿贼,清理市面,这些琐事统统需要大量的钱粮与劳动力,更需要清廉高效的行政团队。 这些人力物力财力哪里来的 如果这些胥吏把持地方,鱼肉百姓,那么百姓必不会信任胥吏,地方的局面也不会如此清爽。 可要是胥吏没有鱼肉百姓,钱粮从何而来黑旗营可也得征集本地粮草的。 要知道乞活贼能吃大户,但这些胥吏不可能明晃晃杀光大户全家,取其钱粮,靠的只是税收,外加灰色收入。 而且这些胥吏的行政能力,全都超出陈靖安的预想。 如果这些人是绍兴师爷,光是雇佣过来就要费大笔的资金。 钱粮从何而来 总不可能他们都是自愿干着低薪工作的“义士”吧 陈靖安听说黑旗营在山东捞了一大笔钱粮布匹,但那成了军头的私人财产,不可能散给穷人吧 但反过来想,李大帅要是真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粮发给胥吏,以此控制了这些能吏,再讨钱给地方修路、剿匪。 那岂不是用自己的钱,挖官府的墙角! 这已经不是寻常武将该做的,简直是唐末割据的藩镇,把军事驻地当成了自己的私人领地在用心经营! 李牧似乎有大问题! 可是问题又随之而来。 如果李牧是奸臣,那他为何频频离开“老巢”做一些忠臣之举 比如率部钻山征讨猛虎贼,率部跨越数百里山河,讨伐入寇的鞑虏,亦或是派兵去南阳驰援友军,结果落得全军覆没。 后面李牧又率领精锐部众渡河去辽东讨虏,中途还力排众议去迎战优势的建奴,最终救了皇帝。 李牧一次次把自己的班底葬送,牺牲,只为效忠大明天子。 这一系列举动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大忠之举”,正如常人说,一个人伪善了一辈子,那他就是一个大善人。 陈靖安闭上眼睛思索良久,总感觉自己脑子要被撕碎了。 这里的疑点太多太多,太多不合乎逻辑的矛盾事物存在。 他看见一堆证明李牧是反贼的事务,却能第一时间联想到更多忠臣事迹。 这耗费钱粮,却瞧不见实物的铁路究竟是什么,能产生什么效果 造路的“金主”总不可能把银子都给烧了倒江河里,就为了图一乐吧 铁路要是真有奇效,为何没有多少真正见证过的,难道藏匿在山里 犹如藩镇一般经营地盘的行为究竟是胥吏的自主行为,乞活贼的“遗泽”,还是另有幕后黑手出钱出力 这黑手是不是李牧 李牧若是要造反,明面上的战斗力撑死也就两万兵马,地方的乡勇似乎也不归李牧调遣。 忠臣,还是反贼 陈靖安脑子里一直在回荡这个“左右互博”的问题。 他不可能上报一个模棱两可的情报给上头,李牧可不是几句话就能扳倒的存在。 杂七杂八的诋毁在皇帝听来,只是扰人的苍蝇罢了。 别说皇帝不会轻易罢黜一位大忠之人,就算是地方官员、士绅豪强,也不会认同残害忠良的行为。 赵构杀岳飞,直接导致诸多武将对南宋朝廷寒心。 陈靖安心说自己需要一份铁证,一份能让皇帝深信不疑,叫群臣、士绅惊叹的证据。 联想到在这些州县收集到的情报和“奇谭”,他的视线顿时锁定商城以南的大别山区。 那里是怪异传闻流传最多的地方,也许存在揭开所有密辛的钥匙。 不过在行动之前,他前往几位高官府邸上公开了自己的锦衣卫身份。 若是他一个月还没活着出山,说明李牧大有问题。 在豫南潜伏数月之久的陈靖安,带上器具与干粮,决定在一个圆月高挂的夜晚进入神秘的大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10章 震惊部上班了 第310章震惊部上班了 陈靖安扮作进山偷猎的猎户,一身的装备应有尽有。 步弓,箭矢,宿营的草袋,数日的干粮与水壶,外加一件卷起来的“伪装衣”。 这是一套用树叶蓑衣一起编织的伪装衣,能与山林巧妙融为一体。 他的第零站是远近闻名的“李家镇”。 陈靖安在来时便打听清楚。 这里本是一座流民聚集的村子,得益于李牧的文武才能,脚踢山贼,拳打流寇,吸纳百姓垦荒开矿,才逐渐发展壮大。 原先的破落穷村,如今已经成了繁荣市镇,甚至修了相当坚固的城墙,比一般县城还要气派。 只是“李家镇”的关防相当严格,任何想要进入墙后的百姓都要被反复严查。 陈靖安登时便了然,这是李牧真正的“老巢”,所以才管理如此严格。 若是经常出入李家镇的,便要办理一种耐用材质的“号牌”。 写上籍贯、姓名、出生年月、性别,乃至标注一串大食数字。 号牌持有者会被描摹一张肖像画,留在官差的底册手里。 若是持牌的商贩、劳工希望进入城镇,官差只需拿来底册对比一下,就知道真伪。 陈靖安原以为所谓肖像画极易作伪,官府的通缉令向来画的不准确,样貌干净的壮汉也能画成满脸麻子的恶霸。 直到他看见镇外开了一家肖像馆,专帮百姓画全家福。 逼真的肖像画跟真人有八九成相似,他才意识到根本无法作假。 他自然不敢冒险进入黑旗营的老巢,免得在黑旗营那里挂号,但不看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趁着夜色钻进山林,小心翼翼寻觅一处视野开阔的位置—— 这一路上他并不容易,李家镇附近的山脚下遍地都是打着火把巡逻的兵士,二三十人一组,少说有四成人员披甲,还全是明甲。 明甲是露在外面的札甲,暗甲便是甲片缝在战袄里的布面甲。 这年头能凑齐四成札甲的官兵少之又少,多数官兵都是穿容易“伪装”的布面甲。 把甲片穿在袄里,谁知道甲片生锈了没,还是根本没有甲片,上官糊弄 黑旗营这豪华的披甲率着实叫人羡慕,但这耗费甚多的钱粮从何而来 对黑旗营的猜忌之心再加重一分,陈靖安借着月色快速攀上一棵大树。 他使用麻绳做一个简易的睡袋,再用“伪装衣”将自己与睡袋蒙上。 好在他属于晚上睡觉不打呼那一种人,平安度过一夜。 次日太阳照常升起,陈靖安凭借枝叶的掩护,拿出“千里镜”观察李家镇的全貌。 城内的居民区与一般县城无异,南北是山脉,西东是城门出入口。 活跃的百姓,叫卖商货的小贩,还有一群动身前往东边的劳工。 等等! 那些劳工一路走到“李家镇”的东大门,接着走上一辆辆马车。 这些马车皆是双层,车轮卡入两条固定的轨道缓缓前行。 这不是奇怪建设模式的“铁路”,而是他听说过的东西。 是嵌入地底的驰道! 这些有轨马车不仅拉人,还有驮运货物的。 随着马夫几声低喝,拉车的驮马渐渐开始提速,一路向东行驶数里。 直到马车抵近一处高墙,所有劳工有序下车,接受门外守卫的检查,等到检查无误才被放入高墙之内。 墙上的巡逻兵极其精悍,人人佩着战刀与鸟铳,腰后还挎着弓箭。 这里的墙体比李家镇更高,饶是陈靖安趴在树上远望,也被遮蔽了大半的视线。 更加森严的戒备告诉他,高墙之后或许就是李爵爷最大的秘密。 于是他在太阳落山之前的关键窗口,赶紧朝着数里之外的山腰进发。 由于害怕被黑旗营的巡逻兵发现,他甚至不敢在山林边缘移动,也就没能在移动中俯瞰山下。 一直到夜幕降临,他也没能抵达安全的观察点,但怪兽嚎叫般的哼哧哼哧声远远地传来。 太像了。 跟他某天深夜,潜伏到铁路沿线听到的怪吼声一模一样。 那一夜他不敢靠太近。 百姓说衙役严查“撬铁轨”、“扒铁马”,凡是在夜间靠近铁路的一律严办,若是查实偷盗行为的,会被投入苦役营挖矿。 不过这年头夜间除了灯笼、蜡烛,并没有高照明的工具,也就没有乡野百姓会在夜间外出,晚上除了聊天,就是造人…… 但这一次他要确认“铁马”并非只能在夜间移动—— 因为他在太阳落山之前也听见了“怪物吼叫声”,铁马并非昼伏夜出的“特殊妖孽”,而是有人在刻意藏拙。 一则精心编织的谎言似乎被他撕开了一角。 陈靖安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兴奋,心脏加速搏动,仿佛全身的脏器与血液都在跳舞。 他距离“真相”不远了。 又是一天早晨,当怪物吼叫的哼哧声传来,陈靖安从睡梦中苏醒。 他如惯例一般趴在树上远望,却瞧见了这辈子都难忘的一幕。 漆黑且粗床的“野兽”踩着黑色铁轨快速前进,犹如一头黑色地龙贴着黑路前进。 铁路的真实作用在他面前展现无遗。 “地龙”顶端狠狠喷出泛黑的白色汽雾,扭曲着长条的身躯向着东方行驶,不一会便转了个弯向南边去了。 “地龙”的速度没有奔驰的战马快,但也差不了多少,正如市井传言那般一个时辰能走数十里。 更重要的是,“地龙”身后拖着一节节沉重的货物,还能跑出相当不错的速度。 这是什么鬼东西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此刻冻结,陈靖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看见了什么。 马拉的有轨货车,他还能理解。 毕竟驰道嘛,老祖宗用过,大明也用过,不稀罕。 但是这“怪物”连拉货的马都没有,更看不见任何畜力、人力,就这样一刻不停地向前奔驰。 什么叫自动 风力,水力这些自然之力才能推动风车、水车运转。 可是哪里的风和水,能把满满数节货箱的矿石拉到如此速度 障眼法,还是不为人知的仙术 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这山谷之中栖息着掌握“水火之力”、“风雷之力”的大仙! 陈靖安只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强烈冲击,朴素唯物主义的理念仿佛要被撕碎。不可能,这一定是幻觉!他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真实的痛觉告诉他,他双眼所见的一切画面都是真实的,“黑色地龙”并不是中了邪术产生的幻觉。 他捂住嘴小声嚎了好一会,才勉强平复激荡的内心。 如果真有大仙,岂不是正在周围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陈靖安不由得环顾四周,下意识举起双手对着看不见的神仙、地灵拜了拜,心中默念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他忠诚皇帝的心也在此刻产生了动摇,最终还是多年办差见过的“奇技淫巧”、“江湖术士”这些奇葩经历,帮助他稳住了精神。 他转念一想,如果大仙要帮助逆贼,岂不是一指头就能把他这个暗探戳死 可他闭眼拜神好一会,也没有仙术坏命,仍然好好活着。 说明什么 要么大仙的法力并未强大到发现他的身形,也就没有杀他一说。 要么大仙知道他的存在,但不屑于出手干预凡间,只是恩赐一些法宝神兽造福世人,早就飘飘离去了。 黑色地龙的存在,使得陈靖安不得不信仙术、道法。 依据跟江湖人士打交道的经历,以及本地流传已久的传闻,陈靖安大胆推测—— 这黑色地龙便是仙人赐下的神兽之一,侥幸被山中百姓,或者说被李家镇的百姓得到,由此一天好过一天。 只是地龙毕竟是天上神物,落到凡间只能展现凡物形状,比如放大版的货车、盾车、攻城车之类的。 而李家镇的百姓也有几个懂点道术的,或是被仙人指点过。 知道这神兽需要“黑路”禁锢,才能循规蹈矩地前行,就像是捆仙索绑住神仙一般。 否则没了“黑路”捆绑,那地龙必然化作兽形逃入凡间,为祸天下。 念及此处,陈靖安总算理清了逻辑链。 黑龙夜以继日地吞吐着山中矿石,也不知疲倦。 它的速度惊人,远比寻常骡马车队要快的多,载得多,一趟下来顶别人数十次。 别人一年干十次,它一年能干数百次,而且还不止一条黑色地龙。 光是陈靖安看见的就有十二条! 就凭这个吞吐效率,收益能低的了吗 难怪黑旗营的钱粮取之不尽,原来真正的原因是出自这。 也是了,寻常人得到一条黑龙就足以富贵一生,李家镇却获得十二条。 不!山谷之外的州县也有夜间咆哮的黑色地龙,恐怕黑龙的总数超过了二十条! 陈靖安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刚才一条地龙朝南边去了。 他联想到本地的府县草图,豫南的南边是黄州府,再南边是江北的汉阳。 不是! 黄州府不就是之前黑旗营从长生贼手里收复过的失地吗 若是黑路延伸到那里,说明黑路所到之处,尽是黑旗营掌控之地。 这是一种象征,也是驱使黑龙的最大活动范围。 豫南数城,黄州一府,外加这山中的谷地,黑旗营竟然在悄无声息间拿捏了半省地盘!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不是本朝太祖建立霸业的战略方针吗! 陈靖安不由得猛拍脑袋,一种杂乱思绪被清理一空的畅快感油然而生。 他这下确信黑旗营主帅李牧,果然早有不臣之心。 黑旗营在豫南崛起撑死两年半时间,难怪地方官员并未察觉李牧的反贼之心。 若不是他陈靖安冒险越过一道道“关卡”,深入山林一探真伪,将这一系列光怪陆离的传言、真事串联起来,根本无法撕下李牧的伪装面具。 想到那些文官老爷与李牧朝夕相处,也没能看透后者的真面目,反而是他这个小小锦衣卫查出端倪,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 自己果然是走南闯北多年的硬汉子,这一身本领没白费。 不过到此为止,仍有一点让陈靖安想不明白。 既然李牧早有不臣之心,那他为何要屡屡葬送自己的精锐部队 剿贼可以说是贼寇威胁他的领地,那为何要跨越数百里去迎战入寇的建奴 黑旗营在山东战死者无数,最惨的是济南战役,八百黑旗精锐中伏,全军覆没。 后面在济水与建奴决战,黑旗营战辅兵也下了死力,不知道死伤多少人。 这一战过后,黑旗营伤筋动骨,后面又临危受命南下讨平了突然暴起的红巾贼。 啧啧,陈靖安光是联想起来都觉得可惜。 这些精兵就这样一战一战消耗大半了。 这年头想练出一批精兵难之有难,兵源,训练,军饷,武器等等要素缺一不可。 饶是数十年前威名赫赫的戚继光将军,最开始带的卫所兵,战斗力极其低下。 戚继光第一战带的数千卫所兵,迎战不到千人的倭寇,要不是他关键性射出三箭连中三个倭寇头目,迫使倭寇败退,此战怕是要惨败。 直到后来戚将军练出一支精兵再与倭寇作战,才将战损压制到个位数。 精锐老兵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粗略估算起来,黑旗营战死、负伤退伍的精锐老兵,起码也有万余人了吧 谁知他李牧没有休养生息,反而继续参加更加危险的复辽之战,听说敌我双方合起来都有二三十万大军了。 如此激烈的决战,黑旗营死伤的精锐老兵一定很多。 这些精锐老兵要是带三倍辅兵,轻轻松松就能凑出五六万可战之兵。 这般说的话,黑旗营早就可以造反了。 就算不造反,留着一万余精锐老兵,也多一分造反的力量。 李牧不断葬送自己的精锐部队,削弱自己的综合战力,提高自己的造反风险,图什么 难不成是李牧一开始心存谋反之念,到后来忠着忠着连自己都当真了,一直摇摆不定,不知道该不该反 陈靖安总觉得自己只差一步了,就只差一步就能凑齐“合情合理的拼图”,搞清楚李牧究竟是何想法。 兀的,陈靖安又听见“地龙”哼哧哼哧的咆哮声。 只是这一回“地龙”满载的不是矿石,而是人,一群武装齐备,精悍勇武的战兵。 两条地龙上载着高举红旗的战兵,另外两条载着高举蓝旗的战兵。 这些黑旗营精兵乘着“地龙”驶向南方山谷。 回头望了望来来回回的巡逻兵士,陈靖安望向远处的天空,恍惚间看见“天龙”在云雾间上下沉浮。 他越是揭开谜题,越是发现还有更多谜团在前方等着他。 似乎还要再深入山谷,才能理清这一切迷惑。 陈靖安咬紧牙关,心道来都来了,就把一切都搞清楚再走吧。 第311章 桃花源记 第311章桃源记 过了几道防线之后,山中的黑旗营巡逻队松懈了许多。 没了时刻悬在头顶的死亡威胁,陈靖安终于敢到山林边缘行走,偶尔拿起弓箭,假装猎户在山脚下赶路。 南部山区连绵上百里,陈靖安并不担心中途迷路。 山谷,河流,乃至“地龙黑路”延伸的方向都是他的“指路明灯”。 即使真的迷路了,他也会掏出提前备好的指南鱼,一种由铁片子打造,经过天然磁石磁化的小鱼。 只要将“指南鱼”放置一碗水上,鱼头便会慢慢指向南边。 虽然指南鱼的磁化效果较弱,但搭配夜晚悬在北方的“帝星”也能判断方向。 陈靖安每天晚上入睡前都会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木板。 他一边喝着山泉水,一边在板子上刻印一道横杠,方便确认自己的潜伏天数,接着把这些天查到的隐秘信息回忆一遍,最后慢慢进入梦乡。 山中的百姓应当不少,陈靖安时不时能看见一条条山民踩出的道路。 这一天,他便瞧见一条羊肠小道直通一处谷底,隔老远都能瞧见一缕缕炊烟升起。 那里应该是山民的聚集地,而小路与“黑路”的延伸方向偏离分叉。 在继续沿着黑路前进,还是找点粮食的问题上,陈靖安并未犹豫。 他瞧了瞧自己口袋里的干粮,仅剩一小半,该找机会“顺”点山民的粮食才行。 直接拿东西去换是不可能的。 倒不是他天生爱盗窃,而是这里的山民肯定被黑旗营控制多时,见到他这样的生面孔,多半会把黑旗军叫过来拿他。 心中对照着炊烟的相对距离,陈靖安谨慎小心摸到村庄附近隐藏起来,拨开草丛缓缓向外张望。 结果他没看见熟悉的茅草屋,却见一块木质的牌匾竖立在村口位置,上书几个大字—— 多元化影視城 多,元化影,視城 不对,陈靖安心说自己的断句不对,应该是多元,化影,視城吧 陈靖安默念了几遍,元一般指的是首席、头榜。 比如元辅指的首辅,连中三元指的是科举连中三次第一。 多元差不多就是多个“第一”,狩猎第一,捕鱼第一,或者种田第一 想来这里的山民都是干农活的好手吧。 化影,什么东西化作影子 这就比较古怪了,陈靖安想不明白。 至于最后的視城,应当指的这里叫“視”。 不过以城代指自家村落,有种自我炫耀的感觉。 没听说小小村落能当得起“城”字称谓的。 陈靖安心中诽疑,就让锦衣卫总旗好好瞧瞧你这是座什么“城”吧。 他打算深入观察山民的活动习惯,以及钱粮牲畜的分布位置,以便晚上一招得手。 然而当他凑近一瞧,才知道山民们自称“視城”并非夸大! 这里与其说是村庄,不如说是小镇,甚至能赶上一些中下县城的规模。 陈靖安惊得目瞪口呆,痴痴地看向远方,上千间大小不一、高低不同、五颜六色的房屋从“村口”向远处延伸。 每一种风格的建筑群都会修一座高度稍矮的牌匾,上书不同的汉字—— 春秋战国,东西两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明清民…… 前面的一些朝代,陈靖安倒是略有耳闻。 他没执行潜伏任务时,偶尔也会跟官员、士绅一起喝酒应酬,酒席上听他们说起圣人经典,古代历史。 客人们经常说得满面红光,尽兴而归,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两段历史的点评不一而发生争吵。 他由此也懂了不少古代史的内容。 这宋他明白,大明前面是蒙元,然后是赵宋。 可如今就是大明,怎么大明后面还跟着清、民啊 人都还没死呢,怎么能知道人死后的日子怎么过 陈靖安一瞬间再次想到赐下“黑龙”的大仙。 难道是大仙泄露凡间的天机,告知凡人后来的历史是何模样,所以才被司法天神捉回了天庭 陈靖安想了想,摸索大明周围一圈,忽然意识到这清该不会指的是辽东的满清吧 陈靖安心中泛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赶忙朝着“带清”、“民国”的建筑群移动过去,只见一群梳着辫子头的男丁在房屋内移动。 不过这些山民的辫子比“金钱鼠尾”更加厚实,像是华夏发髻被切了前半似的,悬着的辫子也比老鼠尾巴又长又粗。 还好还好,不算真正的鞑子头。 这山区距离辽东千里,自然不可能有鞑子混过来潜伏。 那“民国”的山民就很古怪,一个个全如西夷人一般削掉大半发丝,身穿的装束也很修身,偶尔混杂的小民则是一身短衣,倒是与大明百姓有些神似。 更奇怪还有其他建筑群。 陈靖安正把头扭过去打算瞧一瞧,忽然听见“带清”建筑群里的某人发出一声大吼,“狗鞑子倒行逆施,咱们湖北新军反了!” 一听到“反”字,陈靖安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把身体埋入草丛中。 这些山民果然是黑旗营,他们聚集山中悄悄练兵,马上就要反出山区,夺取府县了! 不行! 陈靖安心说自己要赶快出去报信,否则以“地龙”的载兵速度,黑旗营半个月就能夺取临山的所有州县! 可是他伸了伸脖子又退了回去。 这些要造反的“新军”全是一头短发,手持特制的鸟铳,他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鸟铳打死,当下决定再忍耐一会,等到天黑。 “冲啊!夺取楚望台弹药库!”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跟我一起冲啊!” 这些短毛兵十分英武,端着鸟铳猛冲眼前的一处仓库。 仓库的守军颇为勇武,也各各端着鸟铳对着来犯逆贼射击。 陈靖安没听清“驱逐鞑虏,恢复中华”那句,还以为坚守仓库的是心念大明的忠诚之士,决计不让乱兵得逞。 轰轰轰! 惊天雷般的爆炸声逐一响起,一团团火光裹挟着烟尘抛飞,那些受到冲击的短毛兵陆续前扑倒地。 而那些坚守武库的兵丁挥舞着军刀指向城下,“兄弟们,为朝廷效命的时候到了!” 反贼与忠臣撞在一起,他们使用鸟铳上假装的“尖刀”互相拼杀,最终相继倒在血泊中。 听闻这一声大吼,陈靖安登时感动不已。大明还有忠臣啊! 他们哪怕身处反贼的腹心之地,也依旧心怀大明,忠诚朝廷。 实在是穷山恶水有孤忠啊! 这时一位短毛兵士握着大刀在空中划了半弧,旋即高声喊道,“穿清不造反,菊套电钻!” 还没等此人冲杀出去,便有一名戴着范阳笠的男人叫喊着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根短棒,“停!停!停!” 随着戴帽男人一声声大喊,一场反贼进攻忠臣的激烈大戏忽然中止。躺在地上的战死者陆续站起,那些被“惊天雷”炸死的短毛兵也支起上半身,迷惑地环顾四周。 “谁在乱改台词!这是严肃的正剧,你这一句话把整部剧的风格都变了…… 金主规定了交付时间,要是搞砸了,咱们大伙都没饭吃,你明白吗。” “抱歉,我一时情绪激动所以……” “再有下一次,你就去别的剧组吧……” 不是 这些人居然都没死 陈靖安揉揉自己的眼睛,再三确认地上的尸体都是活的,就连身上的血和伤口都是易容弄出来的,只要轻轻一擦就会显露“伪装”下的真实皮肤,至于那些飞溅的血水,应当是用朱色颜料做的血包。 好家伙,这是在演戏剧,还是搞军事演武 陈靖安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他从未见过的视听盛宴。 确认不是造反后,他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一直卡在嗓子眼。 无论是戏剧,还是军演,黑旗军的一项项军事本领都练得出神入化。 光是那一幕幕“近战搏杀”的画面,就能看出黑旗大兵确有真功夫。 黑旗大兵果真恐怖如斯,一股浓烈的勃勃野心迎面扑来,陈靖安不由得地浑身冒鸡皮疙瘩。 待他看完这场“兵变大戏”,只觉得意犹未尽,旋即看向其他建筑群,比如一看就知道绝非华夏的西夷风格。 一群西夷男女在镇中活跃,一会是宫廷密谋,一会是鲜血喷淋的角斗士,一会是写着“维京海盗”的建筑区,甚至还有半开放的房间里上演的“春宫图”…… 陈靖安仔细看了两眼,被瞬间勾勒起来的兴奋情绪顿时软了下去。 那根本不是白日宣淫,而是一种错位的表演而已。 男人压在女人身上,男人假装使劲,女人假装浪叫,然后另外一个女人推门而入…… 原来是活捉奸夫淫妇的戏码。 切,陈靖安心说敢不敢弄真的,自己保证不偷看。 不过这些“演员”听不见陈靖安的心声,继续扮演着狗血剧情。 陈靖安继续挪动步子前进,远处的建筑群则显得更有特色,那些牌匾写着“锤佬乐园”,“二次元小窝”,“战地薯条”。 尤其是那什么年代剧,相比先前的“民国”建筑群有些类似,百姓的风貌也都是短发模式。 只是这些短发短衣的百姓更加精神,演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陈靖安见到此情此景,忽然想到自己家中妻儿。自己经常外出办差,一家人也是聚少离多。 此次若能收集足够的信息报效朝廷,升了官职加了俸禄,日后就多多时间陪陪家人吧。 正想着家人的笑脸,陈靖安忽然瞧见一栋塔楼之后的庞然大物。 他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三个“雕塑”一般的怪东西。 根据行人与房屋的高度参照,他估摸这仨怪东西有二十余尺高,一个浑身墨绿,一个浑身赤红,还有一个蓝白红黄四色混搭。 它仨的全貌酷似一个身披铁甲的甲士。 绿色独眼甲士手握两柄战斧。 头顶多根尖角的红色独眼甲士手握一把如同鸟铳的枪械。 那个明显更帅气的双眼白色甲士,一手握着一面红色盾牌,一手拿着一杆鸟铳。 三个甲士皆是酷酷的站姿,给人一种强烈的威压,仿佛它抬起一脚就能把渺小的行人踏成肉泥。 百余名身穿大致相当的短毛兵排成三条长列,他们站在“巨型甲士”身下。 只等一旁吹哨的官差喊一句时间到了,里面的人出来,才有短毛兵不情不愿地走出舱室。 陈靖安登时就惊了。 这巨型甲士的肚子居然能藏人! 随着里人顺着三角梯爬下,便有另一人顺着梯子爬上去,钻进甲士胸口的空洞,然后把硬质的盖壳扯回盖住。 “我将以高达的形态出击!噢噢噢噢!” 坐在“甲士”胸口的短毛兵似乎颇为兴奋且荣耀,时不时发出一些幼稚又滑稽的拟声词,丢丢丢,嗒嗒嗒,“击毁一台扎古,我的战绩又添一笔了!” 一旁的红、绿甲士也有热血男儿登上。 他们在地上的时候分明是身材健硕,神情肃穆的大兵,可一旦进入“巨型甲士”内部,就好似变成幼稚的顽童,亦或是口技奇人,各种台词和拟声词疯狂乱飞。 “夏亚你算计我!” “我爸爸都没打过我!” “被地球重力束缚灵魂的人类啊……” 难道这是某种拜神仪式这三位巨型甲士,就是黑旗营信奉的,赐下黑色地龙的大仙 陈靖安越想越觉得正确。 想来应该是了,信徒只有在接近自己信奉的神明时,才会将自己暴露无疑。 想必这些黑旗营大兵也有自己的烦恼,希望甲士大仙能给他们排忧解难吧。 陈靖安定了定神,冲着三位大仙做了一个膜拜的手势,他不知道该用佛教,还是道教的,干脆把自己熟知的宗教手势全都用了一遍。 他暗中祈祷大仙保佑,保佑他探得更多黑旗营密辛,并且能活着回去与家人团聚。 或许是大仙回应了他的祈祷—— 次日清晨,陈靖安被很早起床的黑旗大兵们吵醒。 对方兴奋地喊叫着,不定期举办的“大混操”即将上演。 忽然一艘肥胖的庞然大物从“視城”附近数里的山谷起飞。 那是一艘陈靖安从未见过的怪物,庞大的椭球肚子画着一张圆滚滚的黄色笑脸,双眼斜视,嘴唇弯成月牙,挑起的两根眉毛超出黄脸之外。 陈靖安很怕,手脚都被吓得难以动弹,喉咙干痒难耐,像是有蚂蚁在爬。 他最后被迫移动起来,不是恢复了勇气,而是大量黑旗大兵开始向椭球飞翔的方向走去。 为了不被人群发现,他也只能沿着山林向前移动。 山中有“大鲲”、“天龙”翻山钻云。 市井传言居然是真的。 幸运的是,三位大仙没有怪罪他,没有将他一瞬间杀死。 陈靖安吞咽一口唾沫,回头望了一眼三位巨型甲士。 大仙保佑。 第312章 假猎户误入狮驼岭,真暗探巧辨忠奸心 第312章假猎户误入狮驼岭,真暗探巧辨忠奸心 潜入大山的第七天,天气晴朗,徐徐吹来的山风褪去冬季的凛冽,显得温煦凉爽。 这种气候适宜的季节,正适合出门踏青,但陈靖安却不得不躲在树上潜伏。 待他做好一系列伪装工作,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 他大气不敢喘一下,小心充当一个沉默的观众,观摩眼前的场景。 陈靖安原先还在纳闷,那些乘坐“地龙”的黑旗大兵去了哪。 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居然跨越上百里抵达这山中。 高举蓝旗,红旗的分属两个阵营,合计起来数千人。 他们各自摆好阵势相隔数里的距离,俨然一副两军布阵对垒的架势。 蓝色阵营挖掘五条壕沟,所有兵丁站在壕沟之内,仅仅露出肩膀与脑袋,时不时高举鸟铳对准远方做个射击手势。 壕沟之前尚有半圈木、竹制作的拒马障碍,身后用泥土堆高的土丘摆放数门大炮。 红色阵营大部分兵马分成三排横队,少数形成密集方阵,队列之间混杂着木质盾车,厚实的盾牌足以抵挡寻常鸟铳。 “视城”的戏班子、留守大兵或是站在两侧,或是抄起武器加入两个阵营。 直到没了后续补充人员,除去红蓝两军,战场的中心变得空旷安静。 这感觉就像行人道上的红灯突然亮起,原先急匆匆赶赴对向道路的行人渐渐稀少,乃至消失。 陈靖安估摸着红旗军的人数要稍多一些,心中莫名觉得红旗军会是进攻方。 不对。 自己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猜想。 寻常演武也只是操练阵法,训练弓铳射击而已。哪可能摆出一副互相攻伐的态势,自己人杀自己人的 黑旗营用数千人搞这么大阵势,要么是训练新兵的对垒胆气,要么是什么特殊的戏剧需要这么多人一起操练。 由于“视城”的案例在前,陈靖安并不觉得红蓝两军会真刀真枪的干,大概又是易容的伤口,红色颜料伪装的血包,以及小兵们精湛的躺尸演技…… 光是这一片山谷的驻军加起来就有近万战辅兵,李爵爷阴蓄兵士、图谋不轨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陈靖安正好借此机会瞧一瞧这伙黑旗军的布阵、实操能力是否强劲。 看戏嘛,总要吃着喝着才过瘾。 他昨夜顺手弄到一批粮食。 不过尽是一些油纸包装的方块,半个巴掌大小,咬上一口粉脆粉脆的,充满了葱油麦香,但没有粗粮的粗粝感,味道出奇得好。 陈靖安三下五除二便吃掉一个。 这玩意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太干巴,多吃几口就得喝一口水对付一下,否则非得被噎死。 而且这东西很顶饿,把一块嚼碎了吞进腹中,有种吃了几碗糙米饭的饱腹感和满足感,很踏实。 陈靖安一不留神又吃了一包,旋即捂住嘴打了个一个饱嗝,然后扭头看了看“视城”的方向。 看完这场戏剧表演再去顺几包回去,也给家里的妻儿尝尝…… 他正思索间,忽地听见几声号箭升起的尖锐破空声。 十余名围观群众,纷纷从“舞台”的两侧奔向战场中央,双手举在脸前一边嘟哝着什么话语,一边移动着脸庞的朝向。 这是在做什么,大场面戏剧开始前的杂耍表演 陈靖安依稀听见一位大兵说话,此人声情并茂,慷慨激昂,有种表面上是年轻人,但一开口却如老人一般慈祥,恍若被温暖的太阳所笼罩—— “激动人心的大混操即将开始,进攻方红军大战防守方蓝军! 新人类大战阿斯塔特,大秦锐士对决大唐府兵。法兰西老近卫军对抗戚家军鸳鸯阵。英国龙虾兵大战大明铁骑。 你即将看到火炮与壕沟的嘶吼,陆军与空降的配合,近战肉搏的巅峰。 罗马帝国或将复活,黄巾军或可复兴汉室,神圣泰拉也许能再创辉煌! 只要双方肉身夺取对方的战旗,便能赢得最终胜利!究竟是红军大胜,还是蓝军坚挺让我们拭目以待…… 本节目由大秦重工、强汉实业、盛唐文化、大宋金融、大明船业、带清保险赞助播出……” 这些人叽里咕噜乱说一通,陈靖安完全听不懂。 旋即他忽然想到那三位“巨型甲士”,心说黑旗大兵虽然行事怪异,但绝对不做无用功的蠢事。 他们这轮古怪行径,八成是向那三位大仙祈祷。而这一场规模更大的戏剧也是为表演给大仙看的。 嗯,一定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红旗军队列忽然冲出三名兵士,他们一面朝着蓝旗军阵营狂奔,一面冲着“误入”战场的旁人挥手示意。 直到他们走完战场半程,三人突然变换阵型,由零散变成前后紧贴的纵队。 只听啪啪几声脆响,陈靖安透过千里镜瞧见蓝旗军的壕沟射出几道白色烟雾。 是鸟铳在射击! 排位第一的红旗军兵士浑身一颤,似乎是铳弹打穿了盾牌,但他仍像母鸡护着小鸡一般,保护身后的队友继续前进。 随着第一人虚弱倒下,第二人挺身前行。 陈靖安赶紧挪动千里镜锁定那个“死人”,后者胸口汩汩流血,嘴角也在不断呕出鲜血。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直抵近蓝旗拒马数十步,第二名“护卫”倒下,第三人立刻掏出三支手铳,轮番朝着蓝旗军阵地打出三道烟雾。 是红色的。 三条烟雾就像巨人的三道利爪,撕开脆弱的空气。 陈靖安见状浑身一怔,什么烟雾能像箭矢一样射出去,并在空中滞留片刻时间 “踏平朱日和,活捉满……” 第三名兵士刚打完烟雾,话还没说完,一颗肉眼不可察的弹丸划破空气,精准命中此人的脑门。 弹丸穿透脑袋,裹挟着大量血水向后脑飞溅而出。 死人了,真死人了! 陈靖安愣住了。 天底下没有易容术给后脑开个大洞吧 红蓝两军都是同属黑旗营的战友啊,为何要开铳杀死自己人 脑子里浮现“兵变”二字,陈靖安浑身一凝,自己似乎无意中闯进了黑旗营的兵变中心! 可是为什么 那些双手悬在脸前摆姿势的看客,却丝毫不惧黑旗军兵变。 就好像幼稚的孩童不怕强盗举起的刀,上街百姓不怕破城的兵匪疯了,简直疯了。 陈靖安一瞬间就想跑,可是这四周尽是黑旗兵,他无路可逃。就他惶惶不安之际,忽然发现空中出现了异样。 原本仅有一只“大鲲”的天,悄无声息间多了三只。 陈靖安第一时间联想到围观看客的“古怪手势”,他们确实在膜拜大神,同时也在召唤远在天边的“天龙”。 对了对了,大仙赐下“地龙”与“黑龙”,再赐下召唤口诀。 那些奇怪的手势与话语就是召唤仪式! 或许是陈靖安的猜想中靶,四只悬浮高空的大鲲忽然投下数百颗“孢子”。 陈靖安抬头透过千里镜看去,从天上降下的竟然是人。 一个个身强体壮,浑身武装,后背布包的兵士! 这是哪里的仙法,天地双龙皆能召唤,还能从天龙肚腹里召唤精悍兵士 大量未经验证的信息涌入脑海,陈靖安都已经不知道思考为何物,只是凭借本能观察战场的一切细节,努力把它们印入脑中。 这时红旗军将领模样的人,拔出腰刀朝前一指,“兄弟们,别的话我不多说了,夺下蓝军的旗帜,拿下最后的胜利!” 数千红旗军玩家高举手中的武器,振臂高呼,“杀啊!” 随着红旗军发起进攻,蓝旗军的阵地也开火了。 铁弹划破空气发出骇人的尖啸声,如同恶鬼一般飞扑而来,几发炮弹猛砸地面溅起尘土碎石,一发落在陈靖安跟前数百步激起一片闷哼声。 随着炮弹轰起的泥尘散开,地上赫然躺着数名残肢断臂的伤兵。 如果说脑洞还可能是易容做的伪装,那么被截断的胳膊、大腿根本做不得伪! 那伤口涌血的断截面,与陈靖安过去斩杀逃犯时,所见的一模一样。 黑旗大兵玩真的! 他们居然把军事演习当成战场自相残杀!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炮弹砸成残废的伤兵没有停下,他们拖着残臂断肢在地上爬行,身后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前进!” 所有红旗军逐一散开自己的阵型,他们就像棋盘上的一枚枚棋子,按照棋手的摆位各自拉开一人站位的间隔,一丝不苟,无人停滞。 一旦敌人开始放炮轰击,己方步卒要么放炮还击,要么后退,要么加速前进贴上去。 猎鹰般的尖啸声再次袭来,第二轮火炮的弹丸应声而至,炮弹落在军队散阵里如同铁犁一般无情杀死数名大兵,吃惊的低吟声与闷哼声在战场上回荡,没人惨叫,也没人嘶嚎。 黑旗军的尸体在眼前一个个倒下,飞溅的肢体与鲜血在眼前横飞。 后排的大兵为了保持行军速度,只能机械式地跨过兄弟的尸体。 就在这时,从空中跳下的黑旗兵已有人落地。 他们深入蓝旗军阵地后方,刚下来便要被蓝旗兵团团包围,尽管双拳难敌六手,落地的大兵依旧奋力拼杀,为自己的将官效命致死。 还没等陈靖安反应过来“空降作战”的神奇,蓝旗军的将官便叫吼起来,“快组织对空射击!” 数百名鸟铳手犹如统一了灵魂,齐刷刷抬起装填完毕的鸟铳,只待队官估算着陆空的相对距离大喊一声开火,他们便扣动扳机射出弹丸。 砰砰砰,数百颗像是一张弹幕大网抛向空中,着实捕下无数只飘在空中的“大鱼”。 那些中枪的空降兵并未立即死去,而是流着血掏出反击武器,冲着身下的蓝旗军阵地投出去。 似乎是空降兵的伤亡激起了愤慨,抵近阵前的红军们怒吼,“冲啊!杀光对面的友军!” 红旗军部队纷纷拔剑、举矛,全身肌肉的力量带动身躯发起加速冲刺。矫健的双脚溅起带土碎石,喊杀的嘶吼震天。 犹如恶鬼呼啸的霰弹猛地喷发,刮倒一片冲锋的勇士。 两支精锐部队如同狮虎猛扑,狠狠撞在一起,每个人都把眼前的友军当成毕生仇敌厮杀,刀刀见血,拳拳入肉,刀剑撞击铁甲砰砰作响,剑戟刺入血肉闷声溅血。 数千名手持冷兵器的糙猛汉子厮杀在一起,就像数千饿狼猛虎在平地上热血厮杀,甚至还有空降兵不断落下。 战场上的每一寸土地都在爆发激烈战斗。 断臂的兵士使用臂膀的骨刺杀敌,下半身被霰弹砸烂的兵士,会被队友当成“人形炮弹”扔出去继续战斗,还有人浑身插满箭矢,依旧要朝天怒吼,“pvp战斗,爽!” 饶是脑袋被掀掉半个脑壳,露出里面缓缓鼓动的血红组织,依旧叫吼着要冲杀。 指头,牙齿,骨刺,头槌……所有的肉体部位都成了战斗的利器。 每一个大兵用身体与灵魂贯彻一个简简单单的字。 杀。 杀个痛快! 这些黑旗大兵明明嘴上都在称呼对方是友军,可是手里拼杀动作却丝毫没有手软,似乎把对方当成绝对尊重的对手,竭尽全力要葬送对方的性命。 一直在观看战场的陈靖安两眼瞪得如牛眼大,他下巴仿佛脱臼一般久久不能闭合,嘴里流出的唾液顺着下巴滴落到地上。 什么叫拼尽全力的战斗 陈靖安体内每一个细胞都体会到,这才是真正的血斗。 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句听过的传言—— 一群化作人形的妖孽在山中修行,时常以军事演习“屁维屁”之名互相残杀,并以此为乐, 他们或许在意输赢,需要靠这种残暴的方式决出最为精锐的“妖王”,但他们更在意是厮杀的过程。 因为他们是为战斗而生的天生战狂,鲜血与尸体才是贡献给大仙最好的祭品!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陈靖安顿悟了,那三位“大仙”不是保佑苍生的良善神仙,分明是播撒死亡与恐怖的邪神! 而李爵爷为什么屡屡派遣精锐悍卒去送死 因为这是妖怪们最大的愿望,甚至连李爵爷都不能阻止。 陈靖安顿觉逻辑通顺了,所有的碎片化情报在此刻拼成一体。 不是李爵爷想反,而是这些化作人形的妖孽,掌控了李爵爷作为他们的对外傀儡,以掩饰妖孽们培养“妖王”的时间。 妖怪!妖怪!妖怪! 一旦妖王炼成,必将杀出大山为祸人间!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一人把这些情报串联起来,因为他们不是被妖孽腐蚀,就是被妖怪吃掉了! 这哪里是桃源,分明是尸山血海的狮驼岭! 耳边传来一阵拨弄树叶的窸窣声响,陈靖安抬眼望去。 原来是附近降下一名空降兵,只是对方好似连中数弹,已是没了气息。 陈靖安下意识看向死者,期盼着妖孽能现出本体,使他掌握更多情报,谁料后者忽然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冲他笑道,“中午好啊,奇怪的陌生人。” 尽管这妖孽说完就气绝了,但还是吓得陈靖安发出一声嚎叫,“啊啊啊!” 他刚叫吼出来便后悔了,这一下岂能不暴露自己 好在战场厮杀的声音很大,足以压倒他一人的叫吼声。 只是他刚刚放下心来,又有更加恐怖的事找上门来,一股恐怖的惊悚感从背后的战场袭来。 第313章 妖是妖他妈生的 第313章妖是妖他妈生的 阴森森的恐怖感在背后愈发浓烈,他缩了缩脖子,扭头看向后方。 那些“作法”的、围观的山民陆续朝他看来,不少人抬手指向他的位置。 那感觉像是在说,看呐,那里好像有生人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 陈靖安心说自己挑选的位置极其隐秘,还有“伪装衣”包裹半身。 要不是妖孽空降下来卡在枝叶间瞧见他,根本就没人知道这里还有人躲着。 但接下来的情形愈发诡异。 围观战场的山民,或者说半妖开始呼朋引伴。 他们连身体都没挪动,只是动了动嘴便把消息传播出去。 这消息如同巨石落入湖泊激起波浪,所有正在战斗的妖兵停下动作。 起初是百十人响应消息,挪开高举的战刀,移开撕咬脸颊的牙齿,收回不断滴血的拳头。 随后是数百人,上千人,乃至大半红蓝旗军纷纷看向陈靖安的位置。 有人一脸肃穆,有人轻蔑地笑,还有人不冷不热犹如木偶。 这恐怖的氛围就像你如往常一般上街,忽然被街道上所有行人齐刷刷看来,死死的盯着。 整个世界都鸦雀无声,只剩下大伙灼热的视线汇聚一处。 如果说数十人看过来还能自我安慰是幻觉。可是数千人的双眼看向同一处地点,就像妖孽们锁定了误入魔窟的凡人。 陈靖安顿觉利箭穿心,整个胸腔仿佛被揪住一般。 他被妖孽发现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暴露的。 是妖孽拥有特殊能力,能嗅到他身上的凡人气味,还是自己方才的大叫声还是暴露了位置 陈靖安这下真的慌了,浑身汗如雨下,手脚都变得黏糊。 他亲眼看见数千妖孽缓缓朝他走来,那些残臂断肢的妖孽在地上爬。 数千妖孽快步走来,旋即开始小步慢跑,身上的伤口不断向外喷涌鲜血。 有人被锤子砸烂了脸,露出半张淌血的恐怖面容,仍在发出桀桀桀地邪笑。 这一幕幕血腥的恐怖画面,犹如一把把尖刀生生刻在陈靖安脑子里。 妖怪来了,它们要吃掉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啊啊啊! 陈靖安恍惚间,好似看见数千双眼睛透着邪祟的红光。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抛下“伪装衣”和睡觉的草袋,以一个极其快速但狼狈地姿势下树。 糟糕的是他的弓与箭都留在树杈上。 不过他也没想过反击。 就凭这些妖孽断了手脚也要拼杀到底的疯癫程度,那区区十余支箭矢能杀死几个 赶紧卸掉身上的重物跑路才是正事。 陈靖安玩了命的跑,几乎把这辈子所有不开心的事都想象成追兵,但想了想觉得还是这些妖孽更恐怖。 他后悔了。 后悔自己要冒险闯进深山,明明在大山入口瞧两眼也能凑出一份“完整情报”交差。 该死的,都怪自己这功名利禄之心! 想着把总旗职务升一升,能回到试百户,乃至去掉“试”字就好了…… 陈靖安疯狂奔跑,止不住的泪水向后飞溅。 他想到了妻儿,想到了跟他喝酒应酬的“狐朋狗友”,想到自己没有办差的悠闲日常。 那时他坐在凉亭下,喝着香茶吃着糕点,看着家中儿女一点点长大……无数美好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他眼下才知道这般“无所事事”才是真正的幸事。 和谐安康才是福啊。 只可惜他回不去了…… 数千妖孽跑的比他更快,不一会便将他的退路堵死,一群人围拢上来,发出一阵阵流氓包围少女的坏坏奸笑。 “你跑啊,我看你往哪跑!” “啊!” 陈靖安吼叫着回头,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被妖孽占满,四面八方已经尽是妖孽。 它们张牙舞爪,唾沫鲜血涌出口腔。 被打断的手臂、小腿由筋肉连接,但由于追击的速度过快,以至于胳膊小腿再也承受不住激烈运动,撕拉一下扯断在地。 “啊啊啊!” 饶是陈靖安经历过多次艰难险阻,还是承受不住眼前的恐怖画面,大吼三声后昏死过去。 晕厥之前,陈靖安不由得的想到,落入妖孽手里,自己怕是连半个脑袋都不会留下吧。 …… 当他再次苏醒过来,惊奇发现自己还活着。 眼前的画面飞速向后移动,金属碰撞的咔嚓声不断传来。 清晰的“黑色道路”也向视野尽头不断延伸,就好像自己坐在飞驰的马车上,还是沿着黑色道路的那种。 “傍晚好啊……” 一声问候在身后响起,陈靖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捆在一张座椅上,两侧空荡荡的,足以看清道路两旁的山林。 远处的夕阳缓缓落下,橘红色的天像是燃起了大火。 这时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人陆续出现,足足有数十人之多。 “话不多说,你是谁为什么会潜入到这种地方” 问话者逐一拿出一件件从陈靖安身上掏出的物件。 弓箭,小刀,指南鱼,伪装衣,水壶,日记板,几包偷窃的“油纸包”干粮…… 眼见骇人的妖孽就在眼前,陈靖安再次回想起被血腥画面支配的恐惧,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也终于确认自己坐在“黑龙”背上。 这世上只有他见过的“黑龙”才有满载货物与兵员,跑飞快的东西。 妖孽没有立刻杀了他,反而把他挪到“黑龙”背上,定是要讨论如何吃他才更加美味,或者直接献给身居魔窟的妖王…… 他倒是希望妖孽把他剁了再吃,无论烤着吃,还是煮着吃都太折磨,还是一刀砍去他的脑袋更痛快。 “你的身法很厉害,能越过几道防线突破到我们的演习位置。 不用问也大概知道,你要么是江湖人士,要么是经验丰富的探子。 说吧,你为谁效命。只要你老实配合,我们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人身安全四个字并未触动陈靖安的神经。 他并不是所谓嘴硬,也不是忠君的思想压倒了求生欲,而是已经怕的丧失了思考能力。 黑旗营自相残杀的演习画面,刷新了他的三观。 数千“癫魔”齐刷刷看向他的位置,又朝他猛扑而来的围猎场面太过骇人。 他做噩梦都想不出如此惊人的场景,却在现实中见到了。 “妖、妖怪!”陈靖安发出阵阵低吼声,瞪大的双眼几乎要崩裂,“啊啊啊啊啊!” “啊,这家伙不会是疯了吧”“唉,算了,就算治好了也是浪费汤药。” “妖什么妖!”另一人狠狠给了陈靖安一记耳光,好似一巴掌修正了对方崩坏的人格。 随后,那名黑旗大兵伸出双手啪的一下按住陈靖安左右脸,“看着我!我叫你好好看着我!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妖……” “你看到了两条眉毛,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给我念!” “……”陈靖安像是遭遇当头棒喝,没了自己的主见,只知道乖乖跟着复述一遍。 “给我大声点,你没吃饭吗!” “……”陈靖安再次复述,这回声音大了几度,几乎是带着哭腔在嘶吼。 “好,很有精神!现在我问,你答,要是再说错,我就给你一巴掌叫你吃吃!听明白了就说知道了。” “知、知道了……” “你是什么人!为何一副猎人打扮闯进山里你不知道这里闲人免进吗!” 陈靖安的身份一股脑地全坦白出来。 他是出身锦衣卫总旗,原先在京师办差,如今被贬到南直隶活动。 他奉上头的命令调查李牧的密辛,凭借一身本领越过数道“防线”闯进山里。 如今查到大量黑旗营意图谋反的实据—— 黑龙,天龙,自相残杀的妖兵,多元化影视城,乃至黑旗营在山中私藏万余精兵的不轨之举。 当然陈靖安没能看见“英山营”的屯军,也没能瞧见黑旗营的额外两镇战兵,以及更多的火炮…… “好好好,要是你没有暴露身份,顺利走出大山,把情报整理成图文并茂的册子报上去。 是个人见了这一套逻辑缜密的信息,都要嘀咕这山中一定有密辛。 到时候大明上下质疑黑旗营的忠诚,派出更多探子,乃至直接派兵干涉,逼得我们提前搞个大新闻。 怕是朱由检也得亲自召你问话,封你做大官呢。” “……” 陈靖安闻言心头一凛,不愧是妖孽,竟然直呼圣上名讳。 似乎看出陈靖安恢复些许理智,这妖孽小头目劝说道—— “你也瞧见了我黑旗营的军事操练,不过我实话告诉你,这只是黑旗营的一部分。 咱们有些人看起来很疯癫,但有些人却是一板一眼的,黑旗营的总体战斗力,可比你见到的那样还要多,还要强。” 还要多,还要强 陈靖安内心狂震。 如果说他见到的是疯魔妖孽,那另一部分是行事如常人的正经妖兵咯。 从这妖怪头目的话语中可知,诸如此类悍勇的妖兵似乎还有数倍之多。 已经有如此强力部队,不顺势夺取天下,还蹲在这一片片临山地区图什么 难不成还要积蓄更多力量,等攒够了再把天下揉搓一遍吧 “你能越过咱们布下的天罗地网潜入大山,我很欣赏你的本事,不,应该说上面那位很欣赏你。 若是你弃暗投明,上面那位保你和妻小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或许还能再仕途上突飞猛进……” “我、我……” 上面那位是谁 黑旗营真正的,不为人知的主帅,还是藏在迷雾之中的妖王 陈靖安知道,投靠妖孽是最后的活命机会,但他不知道妖孽会不会遵守承诺,也不知道妖孽会要他做什么。 总不是拜那三位“邪神大仙”,然后一起吃人肉、喝人血吧 而且作为凡人去当妖孽的走狗,总有种做“人奸”的罪恶感,这比做汉奸的耻辱感更强。 每当他想忠诚大明到底的时候,都会有黑旗营的恐怖画面浮现出来逼他求生。 “先不急着做决定,咱先带你去见见世面……” 好在妖孽没有用暴力逼他屈服,而是给他调转了坐姿,允许他欣赏黑龙沿途的风景。 优美的自然风光,一处处居住屯民的普通房屋,以及一座座冒着黑色烟雾的大型作坊,剃掉头发的劳工们在作坊之间辛勤劳作。 一系列触目惊心的画面,不断刷新陈靖安的三观。 奇技淫巧,神乎其技,仙法妖术……无数描绘奇迹的词语在他脑海中闪现。 相比这片隐秘却惊人的小小世界,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锦衣卫圈子”只是江河中的一滴微不足道的水珠。 然而这还没算完,妖孽似乎被“上面那位”授意,要给他开更多眼界。 天空渐渐被夜幕笼罩,行驶数个时辰的“黑龙”顺利抵近一圈十余尺高的木墙。 只见木墙上悬浮的光芒忽明忽暗,不一会儿便打开一道豁口,黑龙连停都没停便直接通过。 木墙之内是一处建筑面积极大的综合型堡垒。 堡垒墙边竖起数百根照明的火把。 陈靖安忽然意识到这里好像来过,他某天在远处透过千里镜张望过的地方—— 黑屯堡。 据说这里以前没有外圈的大范围隔离木墙,只有一座堡垒建筑群。 不过原先也是不许闲人靠近的,说是黑旗营的军事重地。 随着隔离木墙渐渐搭起,一些古怪的传言便陡然多出来。 有人说能在这附近看见无头夜行的恶鬼。 有人听见数十上百人聚在一起低语,结果走过去才惊奇发现,竟然只有孤身一人。 还有说最近黑屯堡时不时散发微弱的光,要不是外圈的木质高墙挡着,百姓们都想近距离一探究竟。 那光不像是火焰、烟,倒像是雷电一般亮堂堂的。 有人说这光,很像是仙人,或是邪魔在做法,毕竟这年头哪有光芒能一直衡亮的,不是法术是什么 陈靖安现在已经不敢鄙夷这些光怪陆离的传言,甚至觉得每一则传言背后,都是真实存在的妖孽,或是某种物件。 比如现在。 待装载人、货的“黑龙”抵达黑屯堡的停靠点,原本依靠火把照明的黑屯堡忽然亮起大量光源。 无数光线照射而来,像是一群闪闪发亮的星星,将整座堡垒的轮廓照映完全。 这是什么鬼 陈靖安被骤然亮起的“妖光”照得睁不开眼。 这比火把、火盆的焰火更加明亮且稳定。 过去他在家中点着油灯都觉得昏暗无比,伸手难见五指。 如今在这些“妖光”的照亮下,他竟能如白天一般行动自如,连掌心的纹路也瞧得一清二楚。 真是奇了! 这召唤灵光的法术,远比妖兵自相残杀带给他的震撼要多,还是正面影响的那种。 停稳的“黑龙”忽地发出一阵阵呜呜声响,大量泛黑的白汽向上喷出。 “黑龙”背上的人员逐一下来,连带着装载的货物也被一一卸下。 就像主人迎接自远方来的客人一般,那数十名将陈靖安包围的妖兵迅速排成两列,随后一齐冲他做出邀请的手势。 “欢迎来到咱们自建的小窝,在这里你将看见什么是真正的黑旗军……” “这……” 陈靖安抬头向上望去,这座堡垒建得相当气派,各种风格的建筑样式犹如积木一般嵌套在一起。 他咽了口唾沫,心说妖兵老爷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然后乖乖地跟在妖兵身后,走了进去。 第314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第314章拔出萝卜带出泥 从外面看来这黑屯堡已是宏伟气派,不输给公侯的豪华府邸,没想到内里也是别有洞天。 堡内的灵光悬在一根根木柱上散发长亮光芒。 陈靖安尝试着探究“灵光”的密辛,多看了几眼就发现眼睛晃得不行,有种僵尸忽然见到阳光的不适感。 数不清的陌生人在灯光下来来往往。 他们穿着一身五颜六色、款式各异的装束,与他在“多元化影视城”瞧见的基本相当。 说好听点叫包罗万象,说不好听点叫乱七八糟。 这些陌生人对他颇为在意,每每有人从身旁掠过都会对他投来关注的目光,就好像他是什么怪物一般。 明明他与“押送人员”穿的大差不差,怎么对方一眼就知道他是陌生人 陈靖安愈发确认,妖孽确实能在茫茫人群中精准分辨凡人与妖孽的区别。 陈靖安猜测是气味,就好比人有人味,狗有狗味。 还好这些妖孽颇为和善,没有对他展现恶意,只有狼群里入了家犬一般的新奇感。 一看他们就是久染凡间习气的“善妖”,言语之间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询问话语。 说什么,又带“恩劈谁”进来了。 今天要把哪一批“恩劈谁”发展成钢印族。 是要文明说服,还是武力说服。 陈靖安听闻此言有些纳闷,旁边的妖孽则开口询问,何为文明,何为武力。 或许是故意说给陈靖安听的,也可能是这位妖孽确实不懂。 文明的就是靠手腕与一系列科技震撼,武力呢,则是先给水刑、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光照尝尝,实在是硬骨头就上电椅爽一爽…… 这些话陈靖安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起来组成字句就完全不明白了。 不过有一点他是懂的,妖孽的谈话多次提到“恩劈谁”三个字,想必这就是妖怪对凡人的特别称呼。 尽管妖孽满嘴是汉语,甚至连口音都极其相似,但他们常用的“妖言”口癖却出卖了他们的习惯。 忽然头顶传出一阵咚咚的撞钟声响,陈靖安抬头一瞧,一座不高不低的塔楼出现在眼前。 楼上竖挂一面圆盘,三根粗细不一的指针在盘中缓缓走动。 陈靖安登时就惊了。 这玩意他在南直隶应酬的时候见过类似的缩小版。 那是富商采买的西夷钟,说是能确认当前的时间。 不过陈靖安更喜欢用日晷,传统的十二时辰才符合日常习惯。 比对着天黑后的时间,陈靖安推算眼下大概是亥时。 这个时间段,大多数百姓都已上床歇息。 白天的劳动累了一天,晚上点灯又太过靡费,只能回到床上养精蓄锐,准备次日一早再干活。 相比之下,士绅豪商的夜生活则绚烂许多,不是酒席就是诗会,要么勾栏听曲畅玩一夜。 这些“大兵”却很古怪,明明有绚丽的“灵光”照亮堡垒,却没有彻夜享乐,反而继续一板一眼的劳作。 陈靖安白天就瞧见工坊的劳工在做事,怎么到了深夜,还有“大兵”在干活。 每一个“妖兵”脸上都是娱乐与专注的神色,丝毫没有半夜劳作的疲惫感。 就算是轮班做事,也不带这么积极的吧,有什么活需要十二时辰不间断做 这对于一个生活在农业社会、习惯慢节奏的锦衣卫来说十分不解。 陈靖安大胆以己度人,这些妖怪间肯定也分高低贵贱。 低级的妖怪只能日夜劳作,高修为的大妖就能日夜享乐。 总不可能修行数十载化了人形,却自愿十二时辰连轴转,像个苦逼的牛马一样日夜做工,那不白修炼了吗 而且每一个妖怪时不时蹦出几句奇怪台词,什么“日常任务奖励到手咯”、“涩涩券多来几张”、“今儿我也要爆肝一整天”、“日常做完去做支线”、“多攒几条命才能去探险”、“限量版装备等等我,我快攒够功勋了”…… 陈靖安心想,这些妖怪一定被大妖施加了迷惑术法,迫使它们每日干活还得高高兴兴的。 唉,虽然人妖有别,陈靖安也不免产生怜悯之心,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陈靖安跟随妖差们穿过成百上千的移动人群,忽然看见一些妖兵从一些铁笼子里陆续走出。 随后他也跟着妖差走进一处铁笼,就像狗儿回归了小窝。 只听咔嚓一声,铁笼像是被金属器具锁住发出一阵碰撞声。 装满数十人的铁笼仿佛被什么秘术驱动一般,竟然开始自行上升。 陈靖安不可思议地看向只能瞧见颅顶。 他真的上升了! 这是什么奇术 每一层楼的光亮在眼前掠过,陈靖安脸上一会明亮,一会昏暗。 随着陈靖安所在的铁笼升到目的地,啪嗒一声停稳开门,这一层的环境相比底楼安静一些。 这里行人相对稀少,但仍有零星的妖兵三三两两出现。 有些人一身粗布衣服,有些人手里还握着刀剑,一身的朴素打扮比底层的妖兵更像大明百姓。 一种浓烈的亲切感油然而生,陈靖安心想这些人难道也是被妖差捉到的“俘虏” 不过他来不及跟俘虏们说几句,就被妖差包围着“带走”。 这一层楼的风格依旧光怪陆离,时不时能从一个个紧闭的房间内听到各种声音,低吼,怪叫,窃窃私语,邪教徒般的念词…… 明明没有进入房间内部,陈靖安都莫名感到阴森森的恐怖感不断袭来。 有种从“历史区”进入“科幻区”,“奇幻区”,乃至“恐怖区”的感觉,过道上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来。 陈靖安扭头右望,远处的乡镇已被夜幕完全笼罩,仅有堡垒附近的火把散发着斑点火光。 押送他的妖差来到一处大殿的门前,门缝底部透着明亮的微光。 “瞧好了,可别把刚吃的晚饭都吐出来了……” 妖差煞有其事地介绍道,随即在陈靖安的茫然注视下,缓缓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门一打开,室内明亮的光源就射向陈靖安的眼。 他双眼微眯,努力适应由暗转明的反差感。待他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再次看到震撼人心的画面,而这一次彻底触动他的灵魂。 一个个活生生的男女,犹如雨后春笋般突破石板地面缓缓钻出来,而那看起来就十分坚固的石板竟像被钢铁戳破的纸。 直到这些衣衫齐整的男女站稳脚跟,那原本“松软”如泥的石板渐渐合拢,再也看不出一丝皲裂的痕迹,好似从来没有被损坏过一般。 这些人的装束风格与他方才所见的“俘虏”几乎一模一样,也有人赤手空拳,有人手持刀矛,都是大明百姓的打扮。妖怪竟然是变出来的! 陈靖安傻了。 他情不自禁噗通跪下,膝盖撞击石板的疼痛感反馈过来。 双腿之下的是货真价实的硬质石板! 源源不断的疼痛感告诉他,他所见所闻所感皆是真实,而非障眼法捏造的幻觉。 这些“肉体凡胎”模样的俘虏,或者说妖兵,可以无中生有一般从石板中钻出。 就连陈靖安懵逼这段时间,仍有零星的妖兵从室内产生。 它们有的钻出奇形怪状的“柔软物”,犹如被虫妖生产出来,有的从棺材里爬出,有的从一幅幅画卷里走出,有的像推门一般从板甲的空壳中走出,还有的人推开一块盖板,竟是从马桶里钻出来的。 更多更多产生妖怪的器具媒介,陈靖安已经完全搞不清楚了。 眼泪顺着鼻梁哗哗涌出,陈靖安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前面数次经受的恐吓与今日融为一体,就像吃了五个馒头吃饱了,不能说前四个馒头毫无用处。 若只有今日的惊悚画面,那他一定会被吓成傻子。 可是一系列震撼结合在一起,他反而有种踏入“新世界”的敬畏与崇拜。 他这才意识到先前收集到的一切情报都是冰山一角,眼前所见的荒诞场景才是最后一块拼图。 任何疑惑都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陈靖安明白了。 为何黑旗营精锐老兵全都悍不畏死,为何黑旗营攒足战斗,却不惜生命自相残杀。 为何黑旗营广积粮,高筑城,却蹲在深山里胡搞瞎搞,为何得罪士人而毫无畏惧。 为何敢于跨越千里土地去讨伐鞑虏。 为何他们到现在似忠非忠,仍然没有夺取天下的打算。 为何李爵爷时而能对黑旗营如臂使指,时而却又控制不住黑旗营的暴虐。 为何豫南的胥吏、衙役都是一样的严格作风,不图钱财,只求畅快除恶 为何黑旗营周边的大山到处流传奇异的传说。 因为它们从头到尾就是源源不断产生的妖物,没有生的珍贵,何来对死的恐惧 它们不在乎任何事,不在乎任何人,更不在乎士绅豪强的评价。 就像人类蔑视蝼蚁,人类从不会考虑抬起左右脚再落下会不会踩死蝼蚁,只想沿着自己既定的道路前进。 它们就像一辆大车滚滚向前,任何蝼蚁在车轮的碾压下都将化作齑粉。 它们擅长的法术一一展现出来,有地上奔驰的黑龙,又有天上突袭的天龙,还有这满屋子驱散黑暗的灵光。 它们每一个或许都没有超强的法术,但联手集合起来却能爆发惊人的力量。 它们或许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并在等待中不断“蚕食”周边的州县,把这些地盘上的百姓都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等待妖怪们吸纳的灵气突破境界,炼化出更多更强的大妖。 待妖兵的数量超过凡人的抵抗阈值,它们便会杀出大山,将整个天下收入囊中。 毁灭你与你何干,拯救你与你何干 想杀就杀,想救就救,想要伸张正义便贯彻到底。 好与坏全凭妖怪的心情,凡人的命运都将系于这些妖怪之手。 妖怪或许要把凡人都当成家畜,亦或是把天下当作一张白纸涂涂画画。 这远比改朝换代更加凶猛,是真真正正的席卷天下,从根子上把这个世界变个模样。 俗话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今日他陈靖安有幸,在妖差的默许下见证妖怪的“本源”,就算立刻被妖怪斩首,也死而无憾了。 不过妖孽没有杀他,而是问他是否愿意加入黑旗军。 陈靖安想都没想到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当然要选择加入。 不仅仅是自己的灵魂被妖怪所创造的“奇异世界”所震撼,更是为了自己与家人谋得一片栖身之所。 能有机会好好活下去,当然要活着。 不过妖怪们并没有直接信任他,而是叫他做了几件事纳为“投名状”。 第一件事,供出所有的锦衣卫暗探,即使有不知道的,也要用手段把暗探都“找”出来,然后聘为黑旗营的“情报顾问”,为他们清扫一切潜伏中的细作。 第二件事,曝光他妻小的位置,妖怪们会在恰当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家人“保护”起来。 第三件事,按照黑旗营的口吻,上交一份真真假假的情报给上级,既能证明陈靖安办好了差事,又不会引起朝廷对黑旗营过多关注,接着配合“细作”潜伏到南直隶地区,替黑旗营办事。 陈靖安听完这些差事并未疑惑,也没想过问。 他已经从心底里折服这群妖怪,打算此后都为他们效命。黑旗营妖怪们就是他此后的“上头”。 甭管他们是好妖,坏妖,至少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保住了。 如果说豫南州县的基层胥吏确实是妖怪安插的,那说明在这群妖怪的治理下,起码不是一件坏事。 于是某一天,李牧麾下的政治保卫局来了一位经验丰富的情报干部。 他协助李牧“横扫”黑旗营周边所有暗探。 不管是当场宣誓效忠的,还是宁死不降的,最后都会“自愿”成为黑旗营的一员。 而那些明面上的朝廷官员,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情报网络发生了什么疏漏,只当陈靖安去山区查了十几天,只查了点皮毛而已,殊不知大量“忠诚派”细作正在被渐渐腐蚀…… 就在李牧刷新自身的情报班底时,远在天津的海港却忽然收到警讯—— 官军水师阻停一批陌生民船。 水兵们迅速登船调查民船的乘客,这才发现船上衣着华贵之人,竟是朝鲜的两班贵族。 作为人证的他们,亲自坐船来到京师告御状。 他们要告大明背嵬军,助纣为虐,襄助朝鲜暴君搜刮民脂民膏,害得朝鲜八道民不聊生。 而这份关乎背嵬军的重要情报,也很快送到京师里,等待部堂高官与大明天子裁决。 第315章 君要臣死,臣就是不死 第315章君要臣死,臣就是不死 收复辽东的大功臣居然跑去朝鲜为非作歹 听闻急报的朱由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背嵬军可是高呼“帝皇万岁”、“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在熊岳驿打碎满清国运、收复辽东数百里的大英雄,怎么会堕落成烧杀抢掠的恶贼呢 当初他收到背嵬军入朝的情报,只当背嵬军“杀猪瘾”犯了,就是要爆杀野猪皮。 那时也有不少文官弹劾背嵬军“无令擅动”,这不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能敷衍过去的。 你背嵬军收复辽东,已是功高盖主,还想建功立业如何了得! 难道想变成第二个占据辽东的“满清” 朱由检倒是不担心背嵬军的忠诚。 他对一些寄予厚望的重臣一向给予百分百信,尤其信任能打的忠臣。 以前他相信袁崇焕,后来相信杨嗣昌,如今信任洪承畴、李牧、章献忠,不受他待见的孙传庭、卢象升已经被打入诏狱…… 他并不轻易相信所谓朝鲜两班的“谗言”,万一是哪些奸臣找来的托,想让他变成冤杀岳飞的赵构呢 于是他派出缇骑赶赴天津,快马加鞭带来一批“知情人士”。 两班贵族们一见到大明高官便哇哇嚎哭,大声控述背嵬军的暴行。 两班们声称,背嵬军虽然驱逐了鞑虏,但没多久也成了“鞑虏”。 背嵬军在朝鲜为非作歹,勒令朝鲜筹集百万石粮食以作“谢礼”。 还要求每个月献上一千名美貌少女,供他们日夜折磨享乐,每次活着回来的少女十不足一。 钱粮与女人稍有怠慢,背嵬军便要拔刀杀人,杀着杀着就把人全家屠灭,甚至把人脑袋当蹴鞠踢。 这短短数个月,被这些“兵匪”害死的无辜之人不下十万。 背嵬军还襄助朝鲜暴君上位,以此联合起来榨取朝鲜的钱粮财富。 各种苛捐杂税层出不穷,什么拉屎税,烧柴税,偷懒税,蓄奴税,万万税…… 贵族们实在不忍百姓受苦,便一起劝谏背嵬军收敛一二,也该返回辽东故土了。 可谁知背嵬军兽性大发,抡起铁锤大杀四方,那一日光是被打死的“清流”就不下百人。 随后义士们实在忍受不了暴君的残忍与背嵬军的贪婪,选择揭竿而起,全国八道群情激奋。 谁知那背嵬军根本没有人心,宣称一人造反,全村屠灭,一村造反全乡十一抽杀,一乡造反全县十一抽杀。 甚至在攻城时以百姓为前驱,或野战时用百姓作人盾,使得贵族们不忍放箭射铳伤害百姓,导致贵族军一次次战斗失败。 短短时间内,正义的贵族军全面溃败,实在走投无路之下才跑来天津避祸,恳求大明天子为他们做主! 朝鲜贵族们在朝堂上声泪俱下,说得绘声绘色,甚至有人想到“悲剧的细节”一度哭晕过去。 每一例悲剧仿佛就在眼前重新上演,惹得大明群臣们义愤填膺,痛骂背嵬军闯下弥天大祸! 朝鲜贵族拖家带口来大明告状,背嵬军的恶名从朝鲜到京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天朝上国什么时候穷到需要搜刮藩属天朝的体面何在 一瞬间,封建大家长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大臣们齐刷刷上奏,请求陛下严惩背嵬军。 擅自调兵,残害藩属,搜刮民财,奸淫掳掠,屠杀民众…… 任何一桩罪行都足以判“弃市”大罪,更别说这些罪行都发生在一部军队身上。 其主帅甭管立下多大功劳,都必须严惩。 有人建议宣『章献忠』进京自辩。 交恶双方当着群臣对质,总有一方暴露真假。 如果章献忠是忠臣,正好任命他整顿宣府、大同军务,把他与背嵬军悍卒分离开来。 届时没了主帅的背嵬军,必如当初没毛文龙的东江镇一般四分五裂,方便大明“各个击破”,以此掌控辽东。 倘若章献忠是奸臣,就当场拿下交给三法司会审。 念及对方为国屡立战功,就免其死罪,流放云南瘴疠之地,以此安抚朝鲜“冤死”的数十万军民,大明上国的体面也就保住了。 当然,也有人反驳道,“若是章将军诈称患病,迟迟不肯入京,又该当如何” 拥兵自重的军阀最在乎自身安危,比如说死前的左良玉,辽西的祖大寿,鞑子入寇时的山东官军,以及各种背刺友军的军头们…… “若是章将军不肯入京,便是他心中早有不轨之心,臣请陛下早做打算……” 如此一来,朱由检就该头疼了。 他暗骂这些虫豸但凡争点气,自己何至于倚重那三四支悍卒,使得他们的权柄越来越大 他也想有人可用,奈何文臣武将打败仗有瘾,他不用那些将领也不行。 藩镇藩镇,朝廷最痛苦的便是削藩问题。 这问题轻易动不得,一旦到了必须要动的时候,已经是走钢丝的危险境地。 西汉七国之乱,唐末藩镇火并,皆因藩镇而起,又因藩镇而落。 朱由检回顾自己手里的牌,心说果真要削藩的话,自己如何压制背嵬军悍卒 要知道大明此时能打的部队靠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宣大、蓟镇边军,大明京营 他们屡次被明廷调来调去,一会到这里镇压流寇,一会急行军北上抗击鞑虏,频繁征战好几年,已经是兵额急缺,战马亏损。 更别说还有皇帝微操,一次性在杜家屯葬送数万精锐,使得“忠诚派”元气大伤。 眼下各路将领都在努力征募新兵,不是在收复辽西走廊的诸多卫所,就是被调往河南打乞活贼。 西北边军 他们在围剿闯贼,双方在关中一带来回拉扯,能保住西安周边稳固已是超常发挥。 北方的游牧部落每年都要入寇劫掠,如今还多了满清残部,使得边军压力更大,根本没有额外的机动部队。 南方官军 他们在全力围剿长生贼与西贼,请求额外拨款的奏报不断传来。 朱由检耳边一直在回荡,加饷,练兵,补充粮草弹药,募兵…… 饶是亲临前线参加了辽东大决战,他仍然不解为何贼军能输个十回八回,每次被击败都能迅速卷土重来。 而他大明官军就连一回都输不起,打输一次就要费数倍的代价重建 贼寇的钱粮为何能无穷无尽,甚至有余裕发粮食蛊惑奸民 他不懂,明明辽东都被收复了,怎么各地流窜的贼寇反而越来越多了。 黑旗军黑旗军西北是乞活贼、野狼贼。西南是长生贼。南边是西贼、革左五营。 东边的南直隶官军又不堪使用,这些将官一会说自己坠马需要静养,一会说兵新募不堪用。一会又说贼军势大,自己只能勉力守城,否则南京失,大明半壁财税之地都将丧于贼手。 可怜的黑旗军竟是被贼军与虫豸团团包围了。 不足半年前的三分之一。而李牧为了报效朝廷,打算出兵讨贼,差点当场斩杀一员劝谏的心腹。 朱由检不禁赞叹道,这世上只有李卿始终如一的忠! 哪怕对方深陷贼寇包围,也不忘效忠大明,效忠他这位君上。 只是朱由检年纪太轻,最年长的女儿也才十岁。 但凡女儿年长几岁,他一定把李卿收作驸马。 即使有驸马不能委以军政要职的祖制,他也能让李卿为他训练强军,永保大明江山社稷。 可惜,他女儿还是太小了…… 回想起着全国各地的紧张局势,朱由检忽然意识到—— 全国各地的官军就像摆在棋盘上的棋子,全都被锁死不能动弹一步,哪里都在爆发大战。 无论他想抽调哪一部的官军,都会使得贼寇腾出手来攻城略地。 唯一可以机动的部队也只有辽东的背嵬军,后者却私自跑去朝鲜大闹一番,变成难以调用的“刺头”。 朱由检抬眼平视前方,群臣们正在围绕着“背嵬军”争论不休。 眼下驻扎辽东的官军,都是大明各地调来的客军,以及一些回归故乡的旧辽兵。 他们与背嵬军互相“牵制”,不至于叫背嵬军一家独大,可一旦削藩开始,辽东局势势必糜烂…… 朱由检心中自问,那个冒死驰援辽东,履立惊人战功的章将军会是奸臣嘛 朱由检多么希望章献忠只是管不住骄兵悍将,朝鲜两班说的也是夸大之言。 待朝廷的旨意达到,对方自愿入京,听从陛下调遣,一切内战都不会发生…… 大明还是那个大明,贼寇将被强军们剿灭,他朱由检就是中兴大明的“明君”! 直接绑架章献忠是不可能的,前车之鉴的例子犹在眼前—— 袁崇焕当年带了些许亲兵,直挺挺登陆东江镇大本营,不费吹灰之力带走毛文龙,到周边地区勘探地形。 双方一度相处的非常融洽,就像上官来检查,交换一下战略部署的和谐模样。 可接下来,袁崇焕忽然命令左右控制住毛文龙,然后宣布对方犯下各种罪行,径自砍了对方脑袋。 随后简单粗暴把东江镇分成四部,这四部后来也陷入“各不服从、自相残杀”的境地。 东江镇的战斗力由此骤然下滑,后来再也没有收复多少国土,直至被满清各个击破。 朱由检不希望背嵬军彻底报废,只希望兵将分离,削减背嵬军的暴戾之气。 于是综合诸多信息之后,朱由检决定让赴辽的官员们传达调令。 只要章献忠愿意赴京,就给对方加封伯爵,日后派往宣大领兵。 哪怕最后查实背嵬军的确在朝鲜作恶多端,也只给章献忠定一个“失察”的罪过,轻轻敲打一番即可。 毕竟他朱由检还得重用能臣,替他扫清贼寇呢。 …… 崇祯十三年,春。西历1640年。 驻扎宁远多时的文武班子们,动身前往辽河平原,准备全面接收所有国土。 他们一路上瞧见大量前往辽东的百姓,犹如一条条长龙在辽西走廊上慢慢前行。 有的人背着大小包裹,有的人推着鸡公车,还有人三五成群拖拽着板车,把自家的所有简陋家当全部带上。 这些人是十余年前被迫离乡的辽民,起初被安置在辽西、直隶等地。 原本有官员上奏“整顿屯田”之策,广招辽东流民拓荒垦殖,还颇有成效。 但此官的成绩做好了,岂不是显得其他官吏庸碌无为 而且数十万辽民的屯田从何凑齐,总不可能让达官贵人们把吃进去的屯田再吐出来吧 于是在大量弹劾之下,办好屯田反而成了一件“居心叵测”的坏事,是想搅得天下大乱。 总有奸恶小人想打破现有秩序,陛下可不能纵容啊。那官员也由此被贬至南方偏僻府县。 逃入关内的辽民们这十余年不能说过的安稳幸福,只能说是穷困潦倒。 不少难民死在难熬的冬天,或是死于鞑虏多次入寇。 过的不好,自然没法在当地站稳,也就没有重新发展的念头。 如今家乡收复,春暖开,他们巴不得第一时间返回家乡,哪怕死在路途中,也能离家乡近点。 毕竟自家的祖坟都在辽东,自己的根也在那里,不回去还能去哪 文臣武将们不会与百姓同行,他们会派兵丁把百姓赶远一些。 正要前往辽东履职的方一藻便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辽西将领们纷纷递上“礼金”,想要搭上赴辽的“方便快车”,就连祖大寿也授意子侄们赶紧给巡抚送钱。 祖大寿的妹夫吴襄早被罢了官,如今连排队“抢肉”资格都没有。 吴三桂这种小辈中的小辈,就更没有机会。 要知道辽东耕好的熟地不下六七百万亩,没了满清鞑虏,正是权力真空状态。 贫瘠的辽西终究赶不上肥沃的辽河平原。 在辽西当一员副将,不如去辽东做一员卫所指挥使。 只要去了辽东,既有大量军户给自己供应产出,还有相当大的自主权。 要知道辽东长期都处于“军管状态”,基本没有中下层文官。 在中下层文官配齐之前,新收复的辽东便是他们这些武夫的小小天堂。 如今只要给走马上任的巡抚一点“礼金”,说不定能谋得一块肥地。 至于那背嵬军,就算是收复辽东的大功臣,能吃下最大的“肥肉”,那也有不少肉汤留给其他人吃。 最快乐的要属方一藻。 原本他是有名无实的“挂名”巡抚,没人把他当根草,如今眼看要成为实权巡抚,上门送礼的人真是络绎不绝。 不过他并非来者不拒,必须是看对眼才能与他详谈——潜台词是价高者得,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搭上他的“顺风车”。 由此,方一藻还没跨过锦州,便已收钱收到手软。 他望向东边不禁感叹,辽东还真是他的福地。 等真正掌握了辽东,他能刮到的油水不知道能翻几倍呢! 期待,期待,真是期待。 第316章 从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开始 第316章从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开始 按照教官的话说,冯汉民最近算是走了狗屎运,正好赶上背嵬军缺员补兵的好时候。 军爷拿走他手里的破长矛,递给他一把锋利的腰刀,一把备用小刀,一面虎头木盾,一套半身链甲,说他现在起是一名背嵬军的战兵了。 一个辅兵经过数个月的加强训练,就能晋升为战兵,不是狗屎运是什么。 新的军服暂时没有,他穿的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袄。 这年头能有一身暖和的衣物就够了,是不是新衣服,穿起来是否漂亮不重要。 他一身浆洗干净的袄,到溪水边照一照也觉得自己精神抖擞起来,活像一个经制的大明官兵,威风又帅气。 不过上官却就军服表示,已经在安排军户妇女们努力赶制新衣,得等一段时间才能一次性发给部众。 冯汉民对此尤为感动。 哪怕他在背嵬军庇护下担任辅兵大半年时间,还是觉得背嵬军的待遇太过梦幻。 寻常将爷巴不得狠狠吸兵血,吃空饷,哪会管小卒子吃得饱,穿的暖…… 反观背嵬军的将爷真是太过心善,巴不得给小卒子的“衣食住行”都给一手包办了,简直比亲爹还要亲。 这不,打算定居辽东的冯汉民就得到属于自己的小屋—— 三间平房与木栅栏围成的农家小院,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冯汉民的家”,足够一家六口安逸生活。 诸如此类的木屋还有许多,全是背嵬军将官组织修建的。 甭管是背嵬军的战辅兵,还是其他辽东的驻军,只要与背嵬军关系不错的,都被拉过来定期参加劳动。 修路,造屋,打造工具,整备甲杖兵器…… 辽东毕竟是地广人稀,可耕的土地多,建屋的土地也很多。 不怕没屋田,就怕没人来。 难民也确实大量返乡了。 起初是返乡的只是数千人,随后返乡的越来越多。 最近一个月的返乡难民,据报纸上说已然达到五万人! 大多数难民的家乡早毁成渣了,只能从零开始修建。 不过背嵬军没有给他们直接造好,等他们拎包入住,而是把难民组织起来“以工代赈”,每一批修完房屋,才会给难民随机分配一户居所。 要是难民觉得是在给别人修房子,难免心生倦怠之心。 当难民们知道这些房屋,未来很可能是自己的,生怕偷工减料的东西分到自家头上,一个个拼命提高建造质量,最后反倒是大伙受益。 背嵬军还给安排“篝火晚会”,给单身男女们牵线搭桥,主打一个你情我愿,成不成看自己本事。 最近光是海州卫周边就成了一千对,每对夫妻能得到一石糙米作为新婚贺礼。 要不是冯汉民才刚刚晋升战兵,薪资才刚刚有着落,他一定参加“联谊会”。 自从训练量加大后,他总觉得“想办事”的念头越来越大。 可是辽东刚刚收复没多久,女人的人数都太少,更别说“相关从业者”了,于是他只能自己解决。 而有些实在憋不住的,不敢对良家妇女伸手,只能进入马厩…… 有时候冯汉民也会想,背嵬军应该吝啬一些。 要是钱粮被吃光了,这样的美好生活也就无法维系了。 不过事实证明他杞人忧天了。 背嵬军赶走一批,又杀了一批鞑子后,辽东地方足足少了二十余万鞑子的嘴。 这些奴隶主向来是要多吃多占的,二十余万人,最少要垄断六七十万人份额的粮食留用…… 按照文化课上的军爷的话说,百姓生产的粮食就那么多,若是粮食能合理分配,这世上应该没几个人饿死。 可事实是,钱粮分配总有不公,“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悲剧时常发生。 因为有人多吃了,就有人只能少吃,有人没得吃。 这就像一个天平,不是右边翘起来,就是左边升起来,想搞好平衡并不容易…… 军爷杀了鞑子,原本生产粮食的奴隶一下子变回农民。 农民的人数没变,粮食产量自然不降,甚至还会上升。 由于少了大量耗粮的野猪,而背嵬军将爷们从不多吃多占,粮食的生产与消耗一下子平衡了,甚至富余了,所以百姓的生活状况相较于奴隶状态有了质的飞跃。 同理,大明之所以狼烟四起,遍地流寇,便是因为权贵不做人,把贫民手里赖以为生的口粮都夺走了。 百姓活不下去,就只能杀官造反。 即使官府把流寇剿灭干净,但贪腐横行的局面不变,新的流寇又会崛起,直到老房子倒塌为止…… 冯汉民对于这种晦涩的“分配问题”,依旧听的懵懵懂懂,更不敢妄议朝廷。 教官这话岂不是在说,大明迟早要被流寇推翻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还好是在一众背嵬军将士们之间流传,要是被当官的听了去,可是要杀头的…… 大明在他眼中仍旧无比强大,是一座他这种小卒子难以逾越的高山。 要是背嵬军没了,他现在的温饱生活或将不复存在,又要回到过去的悲惨生活—— 他过去在直隶的时候,一天只能吃两顿,就这还是混着糠跟野菜的硬窝头,偶尔还得自己找短工挣点粮食。 他被鞑子捉到辽东之前,各地的局势已经变得非常糟糕,收成差的时候,沿途都是路倒尸。 有些尸体过不了一夜就会缺胳膊少腿,乃至完全消失,有时候是野兽吃了,有时候是被“饿鬼”吃了。 现在他的生活好了,每个月的军饷从五钱涨到一两五钱,火夫做的一日三餐管饱,偶尔还能混到肉沫汤改善伙食,根本不必担心变成路边的无名尸体。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拥有如此美妙的生活! 他每天睡醒,都会想起过去的贫苦生活,然后狠狠掐一下自己的脸。 轻微的疼痛感告诉他这是真实的一天。 他体会过每日吃饱的体面生活后,才意识到过去的落魄生活宛如蝼蚁,而在鞑子奴役下的日常更是猪狗不如。 那种昏暗的痛苦生活就像一条断脊之犬,蜷缩在阴暗角落忍受痛苦的折磨,已经麻木到不敢期待明天,只想着赶紧死去。 如果说刚入伍的时候,他只想当个混饭吃的辅兵,那么现在他更希望这种安逸生活能长久下去。 同队的老刘颇为聪明,把这一切梦幻般的生活总结为一句话—— 背嵬军来了,他们贫民的生活就变好了。 背嵬军就是他们这些军民的青天大老爷,别家官员都不能做到如此地步。这般通俗易懂的话语就是好明白。 小老百姓总是期待“青天大老爷”伸张正义,期盼齐天大圣那般的大英雄从天而降,为百姓扫除妖魔。背嵬军就是他小子的齐天大圣!可不能叫背嵬军被奸臣找到借口暗害了。 于是他把所有听来的“大逆之言”全部埋藏心底。 当然,教官给小卒子们上的课,也不都是“大逆不道”的。 比如识字,算术,行军,队列,后勤…… 冯汉民能理解识字,社会上下都尊敬读书人,而识字多的就是读书人。 多认几个字,仿佛能给他增添几分文气,走出去都感觉腰杆子挺直了。 军事方面,他很努力在学,但不明白为何要学算术。 他又不当账房,能懂一些简单的加减不就行了么,总不可能指望他去查粮仓的账吧 可当教官把一些军事、后勤问题拆分来摆出来,冯汉民才意识到算术有多“恐怖”。 普通劳动力在缺乏油水和蛋白质的情况下,日食粮食一升。 士兵的训练量极大,按照背嵬军的标准每天吃粮一升五合。 而战马的所需量更大,每日喂草料一束、豆料三升。 一万步卒、三千骑兵一个月的粮草消耗所需几何,需要多少辎重队运输多少趟,中途的损耗多少 若是利用河运、海运,那么粮食效率能提高几倍,运粮的总时间要几日 这些问题刚抛出来,冯汉民就感觉自己脑子要炸了。 他过去从没考虑过这种问题,也不知道要考虑这些问题。 他总以为大军野战,就是双方拉到一个地方,比拼谁更勇猛,谁的火器更犀利…… 听教官说这是最基础的算术,如果要驾驭火炮,还要学习更高阶层的算术—— 为什么背嵬军一向战无不胜,除了个人悍不畏死以外,还具备极高的算术水平,打出去的炮又快又准。 别人还没摸到你,就被你的火炮暴揍一顿,产生伤亡。 随后自己以满状态迎战敌人的减员状态,谁输谁赢那是显而易见的事。 冯汉民当时就傻了,原来一向被他轻视的算术竟有如此威力! 他只看到背嵬军屡战屡胜,却不知道胜利背后隐藏着多少深层原因。 难怪背嵬军这支从黑旗军分出来的数千部众,能发展成如今数万的大部队。 原来背嵬军将爷们一直在暗地里用功,将所有细节都做到精益求精。 真可谓是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啊! 连这般优秀的将爷们都在拼命,他这样的小卒子凭什么不努力呢 于是他对所有背嵬军传授的学科来者不拒。 拼搏半年多下来,他竟然获得教官颁发的“丁级学历认证”书。 教官夸他是个学习的好苗子,虽然二十出头才起步,但学起来会很快。 他不知道这学历认证有啥用,只知道自己的薪资加了三钱银子,还要被选入“军官速成班”。 只是这速成班还没开始,他就放了长假。 教官说这叫劳逸结合,长时间高负荷训练会把士兵逼疯。 人不仅有物质需求,也有精神需求。 饿坏的人会疯到吃人,长期精神压抑的人也会丧失理智。 所以要给肉体喂饱,同时也要把精神“喂饱”,屡见不鲜的营啸骚乱便是因此而来…… 每每听到新奇的知识,冯汉民都会感慨,背嵬军将爷们懂得真多。 他们简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冷门小众的知识都明白。 他们知道地上的蝼蚁,空中的飞虫,知道山川河流,知道天上繁星。上能行军打仗,屡战屡胜,下能种田做工,惠及万民…… 他们就像一个无所不包的“六部”,又像一个外冷内热的大家长,给予百姓无微不至的“照顾”。 与背嵬军将官相比,那些士绅文人就是只能识字的半文盲。 冯汉民与士兵们也由此对背嵬军愈发敬佩。 甚至有些小卒子已经到了“狂热崇拜”的地步。 只要背嵬军说的就是对的,绝不质疑背嵬军说的一切。 哪怕是要他们拔刀砍了大明的官立刻造反,他们也不带半点犹豫的。 不过冯汉民一类的人就还没到“谋逆”的地步。 他不想背嵬军倒下,但也不想对抗庞大的大明。 如今的安逸生活不好嘛 难民们陆续返回辽东,各地生产建设一片欣欣向荣。 去年种植的土豆如今开始收获,难民的口粮也不缺了。 无数对新婚夫妇正在酝酿美好的新生活,辽东这片土地已经充满了欢笑。 读报人每天都拿着报纸在茶馆念给不识字的百姓听,甚至有戏班子进出城市,深入屯堡、墩台、村落,把这些新闻扮成戏剧演给百姓看—— 背嵬军入朝作战,背嵬军征服赫图阿拉,背嵬军北伐铁岭,背嵬军截击辽北的鞑虏溃卒…… 背嵬军入朝作战大获全胜,拿回了许多战利品,其中粮食据说就有数十万石,足够全体辽民躺吃大半年。可是“逆党”的表现让他有些畏惧,好好的生活不过,非得要打打杀杀嘛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冯汉民只身一人回到家,除了一把防身的小刀以外,所有兵器甲具都要上交武器库。 沿途不时有同村的百姓对他打招呼,他都一一微笑着回应。 他总是喜欢在放假时回家坐一坐。 尽管家里只有他一人,但他还是想坐在屋子里,对着空荡荡的环境低呼一声。 我回来了。 这里是他靠自己双手拼搏出来的“幸福”,他想好好守护。 等他把媳妇娶回来,儿女在家中奔跑欢笑,冷清的小院热闹起来,他的日子也能更加好过吧 就在他畅想美好的未来之际,忽然听到村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叫骂声。 什么人起了纷争 冯汉民心说自己是背嵬军战兵,遇到百姓争执,理应去调解矛盾。 可是当他走出房屋,才意识到并非这么简单。 第317章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第317章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掠过十数间标准模板的民舍,再前进数十步,冯汉民发现村头聚集了不少人。 人群分成两拨,一拨人是数十名佩刀军汉。 一拨人是普通村民拥挤在一起瑟瑟发抖,还有些许村民只敢在家门口探头探脑向外张望。 那领头的军汉骑在战马上,一身的布面甲绝非寻常小兵。 那骑手扬起马鞭指了指眼前的老者,后者低垂着脑袋乖乖挨骂。 十余名村民瘫坐在地,脑袋上,胳膊上挂了彩,脚边散落一个个草叉、锄头之类的农具。 冯汉民靠近之后才搞清军汉的来历。 他们是辽西出身的官军,此番护送方抚台就任辽东巡抚。 考虑到辽东收复“未久”,方抚台特意调遣辽西各部前往四处驻防,清缴散落的鞑虏,务必维持地方治安。 还辽的部队很多,这一支却是祖家的军队,严格来说是属于祖大寿堂弟祖大成的心腹部下。 祖家势力在辽西盘根错节,换做以前辽东陷落时期,任何辽东巡抚必须跟祖家搞好关系,否则三天两头一兵变,政令不出衙署是常有的。 即使眼下辽东收复,祖家的影响力还很强大,仍然是辽东巡抚不得不给三分薄面的存在。 强军还辽,自然需要钱粮物资,军事驻地,还要“圈定”自己的军田,以补军队的日常补给。 不过嘛,朝廷的军费一向吃紧,军费、驻地、军田之类的,就只能靠关宁军自行筹措。 所以辽西各部刚到辽东腹地,就派遣家丁队下乡征粮、征人,顺便挑些不错的熟田“划”成军田,辽西军就算安顿下来了。 至于百姓的想法 再苦一苦百姓呗,贫民们千百年来都是苦过来的。 再说这支官军可是“很有礼貌”的,第一时间把一村之长叫出来,命其想办法贡献粮食和劳动力,就不劳官军亲自动手了。 这叫先礼后兵,省得闹起来不好看。 谁料这些百姓一听说要征粮、征人、征地就开始叫屈。 说什么辽中的气候比以往更冷,只能种植春小麦,不像辽南还能种植冬小麦,家家户户就收了一批土豆,刚够一家人混个肚圆。 若是按照常规缴纳赋税,也能应付,但官军张口就是“三饷”加耗,均瑶钱,贡料钱,足足要收走百姓手中大半的粮食。 鞑虏都被赶走了,居然还要征辽饷,是个人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退一万步说,只收粮食还能忍耐,可是还要征劳动力是怎么回事 均瑶钱不就是免役的费用吗,收了钱还要征人,那这杂税不就白交了 要知道春播的时间在即,没了劳动力,就意味着一家的春播都要受影响,到时候秋收之后靠什么熬过冬天 于是两伙人发生了冲突。 尽管这些村民在农闲时接受了一些时日的军事训练,但终归不是披挂整齐的官军对手,很快被打垮组织。 官军眼见村民持械“抗税”登时就怒了,这帮泥腿子不知道从哪学会的“坏习惯”! 他们辽西官军打不过鞑子,还治不了你们这帮泥腿子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那十余名村民的伤势便是这样来的,而官军们还在间歇性地殴打村民…… 搞清楚前因后果的冯汉民惊了,一股熟悉的气质扑面而来。 这才是大明官军的军纪与脾气,相比之下纪律严明的背嵬军简直是“佛军”! 眼看着官军殴打村民,这属于绝对的不平之事。 冯汉民的脑子还没做出决策,双脚已经迅速踏过去,嘴里也大声喊道,“放开那个小伙!” 一众官军循声看去,只见一名兵丁模样的年轻小伙缓缓走出。 “哪来的毛头小子……”一名官军刚说完,就被头领甩了一马鞭。 头领狠狠瞪了部下一眼,随后翻身下马,换上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迎上去,心中笃定此人一身戎装,必定是友军部队的兵。 不过营兵都有兵营驻地,怎么此人单单住在村子里,还是房屋如此标准化的房屋 要知道小兵是没有人权的,能住在将官周边的草棚区就是莫大的恩赐,怎么可能拥有单独的房屋 将官最多给亲兵分房子,根本不可能给农奴一般的小兵给房屋。 所以头领首先断定,此人应当是某个下级军官,大概率是这处“屯堡”的首领,不是总旗官,就是直辖此地的百户。 “敢问兄台一身戎装,在哪位将官麾下任职啊”头领的语气和善,一改方才漠视百姓的轻蔑面孔。 冯汉民听到声音就愣住了,手足变得酥麻起来,仿佛被抽干了气血。 他是被教官的教诲硬推到这的,走到这里已经散尽勇气,根本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他几乎没打过实战,过去也是跟在背嵬军后面做点运输、收割的辅兵活。 要是跟人起了冲突,以他的胆子真的敢动手吗 要是真动手了,会不会引起两支部队的上官发生冲突,引发祸端 “我、我是背嵬军第五步兵团……”冯汉民一开口就露了怯。 官军头领原本还有顾虑,这下听出冯汉民话语中的孱弱,还知道后者只是个“军官速成班”的兵。 大概也就是个家丁而已,那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头领一眼看透冯汉民的“外强中干”,凑到后者耳边低语道,“你小子最好给我让开点。你也不想给你背嵬军的将爷招麻烦吧” 冯汉民浑身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直到官军头目旋即拍了拍他的肩,他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放松感。 “鞑虏未灭,流寇未除,报效朝廷乃是天经地义,岂有不缴三饷之理!”头目大声呐喊几句,随后命令部下进村“征粮”。 几个兵丁还没进村,就瞅见一位探头探脑的村妇,当即冒出一阵邪恶的眼神。 三人快步上前闯进屋内,室内顿时响起一阵尖叫。 那村妇打开窗户跳了出来,冲着村民声嘶力竭地求援。 奈何勇敢的村民都被打倒在地上,剩下的村民只敢默默低下头,不去看不去听。 忽然那村妇一下抓住冯汉民的胳膊,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眼神在向冯汉民求救,但他脸上下意识露出的胆怯面容,却叫村妇绝望地叫出声来,“不!” 尖叫声仍在身后响起,村妇拼了命的挣扎,随即又多了一些村民被殴打的惨叫声。 面对这些悲剧,冯汉民脑中忽然响起一句句话语。 这就难道就是教官对他的教诲吗,眼睁睁看着一位村妇被官军糟蹋,看着村民被痛扁吗,看着官军肆意抢劫 就像过去一样,见到任何不平之事都只能默默忍受然后等着救星从天而降,把他救出火海 你冯汉民训练数个月吃下的粮食,难道都被狗吃了么 背嵬军把你从地狱里拽出来,就是让你继续做怂蛋的吗! 冯汉民握了握手掌,一股热血缓缓涌入脑海,这一回松软的手掌握紧成拳。 就算自己是个弱者,但不能,也不该在该站出来的时候袖手旁观! 他应该出手! “都他娘的给我住手!” 霎时间,冯汉民重掌了意识,冲垮了软弱,使出全力将那村妇拽了过来,然后挥出重拳狠狠砸在一名官军脸上。 似乎没想到预料中的“软蛋”竟敢出手,其他官军又好气又好笑地纷纷走来。 村里的妇女见状赶紧退到村庄的外圈,还敢留在村里的不是寡妇,就是老太婆。 由于村庄的大道不算宽敞,只能站立几个糙汉,使得冯汉民不至于同时面对多人,这样减小了直接面对多人的劣势。 曾经在训练中学习过的肉搏技巧涌上脑海,冯汉民面对率先扑来的官军,一个闪身躲过攻击,随后拽住对方的胳膊,以一个相当标准姿势将对方摔过肩头。 随着一声噗通闷响,一名“敌人”摔倒在地。 好! 冯汉民忍不住在心中喝彩。 教官训练的肉搏技巧没有白费,这是他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实力击败对手,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与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真的能做到!只要一个接一个击败对手,大概能打垮对手的士气,叫对方见好就收。 新的攻击又来了,冯汉民继续摆好架势,打算故技重施。 谁料袭来的军汉中途变了一套攻击姿势,骗得冯汉民防守动作落空,紧接着挥出一拳追击。 敌人的攻击速度很慢,冯汉民暗想自己能躲过去,甚至可以追加一发上勾拳,打痛对方的下巴。 嗙嘁一拳,冯汉民被打的晕头转向。对方的攻击很慢,但他的闪避速度更慢。 果然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他有心勇敢一把,奈何实力不济,没法像战无不胜的背嵬军一般,把敌人全部击败。 冯汉民酸软无力地倒在地上,随后被数名军汉一起拳打脚踢。 拳脚如雨水般落下,村民的惨叫声在耳边回荡。 军汉们犹如一哄而散的鸽子一般四处寻找粮食财物。 村里的小黄狗嚎叫起来,但是这些桀骜不驯的官军可不怕狗,只听一声短促的悲鸣,倒地的小黄狗身下洇出一片深红色的血液。 村长小心翼翼地跪伏在地上,视线的余角范围皆是官军四处乱走的官靴,以及男女青壮被打倒拖拽的草鞋、赤脚。 被众人弃置至一边的冯汉民遍体鳞伤。 他一瞬间回想起过去被官军、贪官、鞑虏支配的恐惧。 生活不怕好坏,就怕对比。 在上述歹人的治下,他是一头猪狗,可在背嵬军的庇护下,他终于有了点人样。 只可惜他的实力不够,还是守不住自己的生活,守不住这些村民。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关起门过安逸生活的念头简直幼稚。 他不想纷争,可是纷争会找上他。 如果没有自保的实力,任何强敌都能随时剥夺他的一切。 他一两八钱的月饷,他的一日三餐,他的一身装备,在此时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只要这些兵匪、贪官存在一天,他就永远不会有好日子过,过去的悲惨生活随时都会卷土重来。 可恶啊,为什么他想安逸活下去的小小愿望,都不能实现! 这些该死的狗贼,永远想着践踏他的生活,夺走他辛辛苦苦积攒的一切! 村民的土豆正在被夺走,原本村里的欢声笑语被凄厉哭嚎所取代。 望着一个个悲惨的村民,冯汉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念头。 如此惨状可以消失不见。 贪官兵匪没来之前,在背嵬军的治下不就是美好公平的么 只有背嵬军才能救他,才能拯救这些村民。 要想让今日的悲剧不再重演,除非帮助背嵬军扫清一切魑魅魍魉,让背嵬军继续向上,一步步做到最高! 冯汉民顿时被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震惊了,但这一次却觉得有些理所当然。背嵬军就该如此! 他总算明白那些“逆党”的狂热情绪从何而来。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痛,他亲身体会一次,才深刻地明白了。 不能用自己双手保住的美好,只是镜水月,一场梦啊。 他挣扎地扭过头,瞧见一位缩在门前的年轻小伙,朝着对方抛出自己的小刀。 他告诉对方,去找附近的背嵬军驻军,去求援。 那小伙似乎找到了迷途中的方向,接过小刀便赶紧奔出村庄…… 官军两人一组,将村里的牲畜挨个捆在木棍上,有人抢来一些粗布直接盖在马背上。 有人则是将农民粮柜的粮食搜刮一空,更把村里为数不多的马车也一并笑纳,村里接连响起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农民们跪在地上哭天喊地,但一旁的官军毫无情绪波动,甚至还想笑。 “俺们替你们打了多少年鞑子,以后还要帮你们防着北逃的鞑虏。收你们点粮食算什么!” 背着一袋粮食的官军狠狠啐了一口唾沫,一脚踹飞抱住自己大腿的农民。 “耕牛可不能带走啊!” 一声尖锐的凄厉叫声划破长空,一名老妇人拼死一般扑到一头耕牛身上。 这是背嵬军低价卖给村子的耕牛,简直比她这般的老妇还要值钱! 任凭官军如何拖拽,老妇人也不许官军带走村里为数不多的耕牛。 “碍事!” 官军冲着那老妇狠狠踹一脚,正中心腹,那老妇当场两眼泛白,晕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村子里一片鸡飞狗跳,官军到处寻找鸡公车、板车等载货的用具。 就在此时,受伤倒地的冯汉民再度站起身。 “住手!我叫你们住手!”冯汉民苦苦支撑受伤的身体。 面对强敌的威压,他即便浑身颤抖,也要直面自己软弱无力的内心。 “这小子还能站起来。”官军纷纷嗤笑,好似无聊生活新添了一份笑料。 “啊啊啊啊啊!”冯汉民呐喊着挥拳冲锋。 “不自量力。”官军轻松一拳击中冯汉民的肚腹。 宛如有一把匕首在肠胃处搅动,冯汉民下意识捂住肚子跪倒在地。 既然想过安逸的生活,就要靠自己的力量去争取…… 他艰难地爬起,锲而不舍地挥出比方才还要弱上三分的一拳。 官军像是玩闹似的,轻松躲过他的拳击,随后缓慢抓住他的胳膊,只用很小的气力就把他掀翻在地。 翻滚,翻滚,翻滚…… 冯汉民觉得自己好像费了好久的时间,才重新站了起来。 脸上糊满了头上流下来的血,冯汉民发现自己连再次拉近与兵匪的距离都难以做到。 两人之间的间距仿佛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身体传来一阵阵警告,告诫他不要再重复徒劳的举动,他需要救助和休息,他可能会死…… 头晕目眩的冯汉民看到了哭嚎的村民。 他知道自己只是在逞能,知道自己的战斗力打不过几个人…… 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背嵬军一直传达过的勇气。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文化课上就是这般教的啊! 从他下定决心不再做一个懦夫时,他就忘却了所有的恐惧。 他摆出学来的肉搏技巧,恳求努力学习的记忆给予更多帮助。 冯汉民决定不再旁观一切悲剧,要像背嵬军一样,勇敢地战斗到最后一刻。 背嵬军告诉他的那句话,你愿意堂堂正正战死,还是窝囊地苟活,甚至可能被折磨致死…… 过去他的回答可能是能活一天是一天,但现在他终于能认真回答一次,他想要堂堂正正站着,再也别跪下去。 今天轮到他亲自守护村民,守护自己安逸的生活! “啊啊啊啊啊!”世界仿佛失去声音,难以掌握平衡的冯汉民义无反顾地发起了蹩脚的冲锋。 就连一旁放弃抵抗的村民,都在劝他别打了,再打下去真要没命的…… 冯汉民不听,只是一味地发起冲锋。 他被官军戏耍着踢飞、掀翻,却又一次次站起身。 除非他被打死,否则他能跟这些官军耗到太阳落山。 就在村民都以为冯汉民会被活活打死之际,忽然听见村外传出一阵号角声。 隆隆的号角声绵长且肃穆,那熟悉的声音节奏使得冯汉民嘴角微微扬起一道弧度。 他一向崇拜的背嵬军,来了。 第318章 就算他有99的问题,难道你就一点错没有吗 第318章就算他有99%的问题,难道你就一点错没有吗 一声号角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数十名关宁军一瞬间停下抢掠动作,就像时刻警惕天敌的驯鹿伸长脖子探向传来动静的方向。 蜷缩在角落的村民们也不由得抬头看去,似乎瞧见了大救星。 冯汉民也被村民拖到屋前靠墙坐下。他抬头望向那一面渐行渐近的镶黑旗,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 背嵬军的驻防小队来势汹汹,一百多人皆是大明官军的豪华版打扮,浑身磨光的甲片在阳光照耀下反射银亮光泽,就像一堵闪亮的铁墙推进而来。 正如传言所说那般,背嵬军总有那么几个人不走寻常路,非要走一路蹦一路。 这时有人平衡性没掌握好,跳起来落地时径自摔在地上,糊了一嘴泥巴,随后又赶紧站起身,一边拍打唇边的泥土,一边又继续开始蹦跳节奏。 就算不看那面显眼的镶黑战旗,关宁军用屁股思考,也知道眼前不同寻常的来者,就是背嵬军大兵。 『黄朝』在路上就听说了报信小伙复述的内容,说是有一支兵匪进村抢劫,掠夺粮食牲畜,几乎要把村子搜刮一空,更重要的是还打伤了一名背嵬军的兵。 他还没抵达目的地,就叫“碳基通讯员”给其他兄弟也发了信。 毕竟没有准确情报,谁知道兵匪来了多少人。 他抵近民屯村一瞧。 地上一片狼藉,被打伤的村民就不下三成,钱粮粗布,牲畜板车,居然像一座集市一般堆积在村口。 好家伙,要是没有受伤倒地的村民,简直就是大搬家运动。 人证物证俱在,放在警匪片里,这就是铁证如山,昊天上帝来了也救不得! 黄朝来到负伤的小兵面前,又从村民口中得知了冯汉民的英雄事迹。 “很好!”黄朝握紧对方的手,“不愧是我背嵬军的兵,你用身体拖延了兵匪的劫掠时间,完美发扬了我军的黄金精神,我会为你向上面请功。好好养伤休息吧,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 『黄朝』话还没说完,已经有胳膊上缠着“白袖章”兵丁的从人群里跑出来,把冯汉民与其他受伤村民抬到最近的房屋内进行救治。 黄朝目送着医疗玩家钻进房屋,旋即便像是解开捆绑手脚的枷锁一般,拔出腰间的钢刀,昂起头朝着关宁军一步步贴近。 百余名背嵬军大兵也都纷纷拔出武器,恍若紧紧跟随黑帮老大的喽啰,一步一个脚印,大踏步前行。 背嵬军无所顾忌地向前移动着,直接走到一名关宁军面前,双方的鼻尖几乎只差半个拳头的距离,已能听清到对方急促不已的浑浊呼吸。 黄朝死死握住刀柄,“为何抢劫” “抢了就抢了,你想怎的” 这关宁军小卒子上下打量来者,满眼皆是你算哪根葱的不屑鄙夷,还以为是跟冯汉民一般的软脚虾。 “呵……”黄朝冷哼一声突然发难。 只见寒光一闪,手起刀落。随着噗哧一声,一只带血的手腕掉落在地上,犹如泉涌的鲜血从断腕处流出。 那满脸豪横的头目这下没了高傲的资本,抱着剧烈疼痛的断手在地上翻滚,声嘶力竭地大声痛呼。 “你们干什么!” 眼见兄弟遭到攻击,关宁军各兵按耐不住压抑情绪,纷纷舍弃到手的粮秣财货,拔出腰间的佩刀上前数步。 然而背嵬军头目身边的兄弟们反应也很快,不一会儿便两三个包夹一个,把这支兵匪包围起来。 “干什么难道你们瞧不明白” 『黄朝』啐了一口唾沫,平举尖锐的刀抵近一名关宁军的肚腹,要不是套着一层布面甲,怕是已经被钢刀扎穿了肚腹。 这名官军的身侧与后腰同样被其他兵器抵住身体,一步也不敢挪动。 黄朝扭了扭脖子,颈椎发出砰砰的闷响,面无表情地俯视地上翻滚痛呼的关宁军,又看了看其他已经被玩家们控在原地的关宁军。 “诸位都是为朝廷效命的同袍,何必为了一两桩小事伤了和气”一名关宁军挤出一副苦笑说道。 “同袍哪里来的同袍”『黄朝』扭头环顾四周,旋即露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模样,“我两眼看到的只有抢东西的劫匪。官兵剿贼那可是天经地义啊。” 黄朝旋即努力挤出一张恨铁不成钢的脸,然后以最大的音量,仿佛要宣告给周围所有百姓听一般—— “我背嵬军收复辽东的时候,你们辽西军蹲在要军堡里。奴酋跟我们决战的时候,你们还蹲在军堡里,我们打败奴酋了,要你们收复广宁卫所,你们仍然蹲在军堡里。 如今辽东拿下了,你们反而比谁冲的都快。三岁孩童都知道无功不受禄,你们倒是一点廉耻都没有。 我背嵬军三番五次重申,不允许劫掠百姓,我也知道你们关宁军抢劫成风,不懂我背嵬军在辽东立下的新规矩。” 『黄朝』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咱们的规矩就是杀人偿命,抢劫断手,抢一斗粮偿命。可你们看看这地上的粮秣布匹,你们究竟抢了多少东西,要几条命才能偿够啊 不守咱背嵬军的规矩,那就是不给咱们面子,兄弟们——告诉他们,不守背嵬军的规矩有什么下场!” “死!死!死!” 一百多名玩家齐声怒吼。 关宁军的把总紧闭双眼,好不容易撑过喊杀声所带来的震撼恐惧。 他睁开眼环顾四周仍然是刀剑与长矛,自己一步也走不开。 以他一直以来役使友军,欺压百姓的阅历所形成的惯性思维,他不觉得背嵬军有胆子杀他。 他推测这应该只是背嵬军找回“部下被打”的面子,好在其他部众面前显威风,以表示做头领的能担事。 于是把总壮着胆子高调发声,企图以自家主将的名声震慑背嵬军的头目,“吾等是祖大成、祖总兵的亲兵,奉了方抚台的命令维护地方治安。你无权杀我,你不能杀我!” “祖大成的亲兵方抚台的令不能杀你” 『黄朝』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顿时有种吃下苍蝇的恶心感。 “放开他。”『黄朝』背过身去。 “啊”其他玩家疑惑不解。 那关宁军头目看着周围的刀剑逐渐走远,顿时喜笑颜开,一边笑一边冲着『黄朝』抱拳道,“兄弟,多……” 可是还没等他谢字脱口,一把刀已经随着主人的健步冲上来。 只听噗哧一声,刚硬的钢刀贯穿倒霉蛋的脖颈。 『黄朝』一边抽出染血的刀,一边颇有埋怨地吐槽:“你们不散开,我怎么帅气地宰了他呢” 眼见自家把总被杀,又被背嵬军包围,关宁军这才意识到这支不背嵬军不同于冯汉民,是真的说杀就杀的主! “鸟的背嵬军不给活路,跟他们拼了!” 不知是谁叫嚷一声,关宁军举起腰刀跟周身的背嵬军拼杀起来,双方的披甲率都很高,刀剑劈在甲片上发出铿锵脆响。 一旦披甲人激活战斗状态,谁也没法轻易找准甲胄的缝隙一刀杀敌,哪怕用备用小刀直插面门,也会被对方挡住。 双方便这般缠斗在一起。 腰部传来一阵腰刀撞甲的沉闷感,就像被对准肚子打了一拳。 黄朝回首望去,只见一名关宁军正站在半步开外。 “噢噢噢!”黄朝仿佛化作了一头疯牛,猛地冲击这个近身偷袭狗,将其撞倒在地。 黄朝只觉眼前的泥土飞扬,又从脸前落下,右手的刀也不翼而飞。 忽然身下传来一股挣扎的冲劲,他下意识用力下压,这才勉强将身下的祖家军死死压制。 即使战刀遗失,他仍有戴着铁手套的拳头。 “祖家的亲兵是吧!” 黄朝每说一句话,便举起拳头猛击敌人面门。 “你有后台是吧!” 飞溅的鲜血在脸前弥漫。 “你后台很硬是吧!”两只手好似化作两柄“铁锤”,下雨般地落在祖家军的脸上,一拳,两拳,三拳…… 直到身下的家丁被打的血肉模糊,不再有声响,黄朝这才从杀戮中回归神来。“哦呼。” 黄朝呼出一口浊气,扭头却看见一位稚嫩的少年蹲在屋角瑟瑟发抖,对方与他对视时整个人都懵了。 “额,未成年不能看血腥画面……” 黄朝赶紧把死人脸转到一边,然后抓起一抔泥土盖在死人脸上,意图遮盖血腥的脸。 原本平静的村庄此时变成生死决斗的修罗场,几乎每一处地点皆有官兵厮杀的嚎叫与惨呼声。 百姓们眼见官兵火并,纷纷带着家人缩进屋内,紧闭门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有几个胆子大的,悄悄拽着牲畜、耕牛,连拉带拽地绕路回家。 还有的就近拽住粮食袋,犹如猫猫探入缝隙的手,左右摆动、疯狂试探,然后勾住粮袋一把扯进屋子。 激烈厮杀中,人数劣势的关宁军迅速落入下风。 眼见把总的战马被背嵬军控制,一名关宁军眼疾手快,翻上村民的骡子骑着飞速跑开。 此地喊杀震天的动静,迅速被这个“溃兵”传开。 附近的关宁军听闻友军遇袭,没来得及整队便在主将的带领下直扑过来。 什么辎重,辅兵全都抛下,甭管骑兵还是步兵,一律骑上战马、骡子迅速赶赴厮杀地点。 待祖家军赶到之际,村头的战斗早已结束。 祖大弼、祖大成两兄弟骑在马背上远望村头的一片狼藉,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从来都是关宁军欺负友军,友军什么时候有资格欺负关宁军了 更不要说祖家军是关宁军的顶端部队,是个人都要礼让三分! 那劳什子背嵬军只是复辽大军的一支,凭什么敢对祖家军动粗,还杀人 至于背嵬军创下的熊岳驿大捷,因为数千人击退十万余鞑子太过夸张,关宁军根本不把它当回事,战后收缴的首级估计是杀的包衣奴才而已。 这般战绩连积攒数年实力、综合战力最强的关宁军都做不到,你一个刚刚崛起没一年的背嵬军凭什么做的到 他们只当背嵬军集结了不少辅兵、民夫,凭借两三万战辅兵在地利的情况下,对抗粮草不足的鞑子,才侥幸击退鞑子而已。 这种守城战,他关宁军不知道打过多少,何足挂齿。 他们笃定这背嵬军战斗力平平无奇,却是“营销”的好手,不过短短数月就闹得辽东皆知“背嵬军英雄之名”。 原本没赶上复辽大战,关宁军心里就存着一肚子嫉妒与恨意,也有一丝要跟背嵬军比拼高下的想法。 虽然是祖大成的亲兵被杀,但兄长祖大弼的权威更重,自然是兄长发号施令。 祖大弼扭头对左右心腹低语几句,不一会便有上千人翻身下马,打算冲进村子大杀特杀。 抛开祖家军先抢劫村庄不说,背嵬军的人公然杀死他祖家军的兵马,他就算杀光这村里的背嵬军,有人告到辽东巡抚那,抚台大人也不能治罪他。 祖家的影响力可不是说着玩的。 可还没等步卒们执行命令,几名探骑飞速来报:三面有大量背嵬军围拢过来,人数起码有五千。 人称“祖二疯子”的祖大弼大手一挥,“背嵬军过来又如何,正好试试背嵬军的成色。本将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只敢‘吹牛皮’的软蛋。” 背嵬军合围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便有数千人把祖家军四面围住。 眼见背嵬军阵容严整,气质肃杀,祖大成率先恢复些许理智。 背嵬军来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叫人猝不及防。 如果说祖家军听闻自己人被杀,才急匆匆赶来。 那么正常逻辑和流程,应该是背嵬军小队被杀,幸存者逃出去通知大部队来援助。 正如祖家军亲兵入村“借粮”,然后招来背嵬军小队一般。 总不可能背嵬军一开始就要调度五千人打数十名祖家兵,简直是大炮打蚊子,疯了。 所以背嵬军要么疯了,要么是拥有超出常人的组织调度能力,能在发现敌情的短时间集结附近的可战之兵。 光是这份调度能力,就足以叫人忌惮一二。 如果关宁军跟背嵬军打起来,闹得双方下不来台,甚至斗的两败俱伤,对双方都无益处,最后还要被巡抚老爷找借口“削弱兵权”,反而便宜了那群文官。 再说,鞑虏虽然败了,但仍在北方草原流动。 要是鞑虏听闻辽东有变,受伤的关宁军和背嵬军挡得住么 辽东要是得而复失,简直把大明的脸都丢尽了。 后面论罚之际,谁会是圣上大怒之下的替死鬼 “莫要冲动!” 祖大成将自己的担忧通过一系列言辞对祖大弼和盘托出,后者不是蠢猪也能听懂谏言。 祖大弼满面怒容犹如冰山化雪,又像一头狂吠的恶犬压低吼声,凶恶的目光也在渐变柔和,最后做出放弃冲突的决断。 祖大成见状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的说辞奏效了,成功将一场军事冲突扼杀在摇篮之中。 祖大成虽然做了“和事佬”,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兵被杀。 这笔帐他记下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且让背嵬军嚣张一会。 眼下只有祖家军与背嵬军对抗,等“官司”呈到抚台老爷面前,便是祖家军加文官,二对一。 况且背嵬军的嚣张跋扈,只怕早就被辽东上下所“憎恨”了。 众人一齐对抗背嵬军,自有一番“公断”。 祖大弼本打算率军离开,谁知道背嵬军就像三堵人墙一般,就是不让一步,甚至要祖家军赔偿村民的伤兵、伤民。 祖大弼哪肯钱,这不是银两多少的问题,而是一个面子问题。 他人被杀了,还要掏钱赔偿,岂不是被人踩了面子,还被人拉头上 祖大成咬着牙劝说二哥,“成大事不拘小节,今日所受重重屈辱,来日必定加倍奉还!今日若是再起祸端,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二哥!” 于是祖大弼思虑再三,还是不情不愿地掏钱了。 可是背嵬军又闹出幺蛾子,说最近有一批冒用“祖家军”名号的山匪四处抢劫,数州之地的百姓怨声载道,不得安宁。 为百姓计,背嵬军不得不“护送”一切入辽的武装人员,万一眼前的武装人员是挟持祖将军的山匪呢 除非武装人员交出一切杀伤性兵器,否则背嵬军寸步不让。 背嵬军又说了,己方绝对不开第一枪,但要是“祖家军”不交出武器,又不肯被“护送”,那他们就在四周安营扎寨,直到有人回心转意为止。 祖家俩兄弟一听就惊了。 这哪里是护送,分明是把祖家军当成犯人一般押送!天理何在! 他们关宁军刚踏入辽东之地才几天时间,哪里能闹出那么多事端? 可眼看着背嵬军真的开始扎营了,祖家兄弟想了想,自己仓促集结数千人马,没炮,没辎重,真要比拼持久力,完全不是背嵬军的对手,于是不得不再次服软,选择了“短痛”,直接交出所有兵器。 收到兵器的当下,背嵬军果然信守承诺,放开一条供人行军的过道。 不过背嵬军依旧派了一千余兵马,骑着乘马在附近尾随。 背嵬军一边跟着,一边高举斩杀的“匪寇首级”,冲着沿途的屯民、军户宣示剿匪的成果,告诫百姓们小心闯进辽东的“劫匪”,但有不平之事一律寻求附近背嵬军的帮助。 话里话外说的都在讽刺关宁军,惹得无论受没受过袭扰的百姓,都对入辽的辽西军另眼相待,仿佛瞧见一群披着官皮的劫匪。 于是数千没了武器的关宁军,在前往辽阳的路上遭受各种“欺辱”、“鄙夷”、“唾骂”,简直屈辱到了极点。 他们一到辽阳便向巡抚老爷告状,好似一群受了委屈的狗子一般,急求主人给自己讨个公道。 “背嵬军简直欺人太甚呐!” 第319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第319章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关宁军还没来告状之前,方一藻刚在巡抚衙门接待完一批访客。 他自认没有对官员、将领们吃拿卡要,还三番五次表示自己坚决不收。 奈何这些人上赶着给他送礼,他实在推脱不过浓烈的热情,只好勉为其难收下。 他刚来辽阳没几天,就跟各路文武吃了好几顿酒席,明里暗里得了不少“礼金”。 他记不住谁送了什么礼,但清楚知道谁没来送礼。 除了那些实在没油水的芝麻官以外,只有背嵬军与一部分原辽东将官没递上来一分银子。 方一藻心说,这背嵬军好不晓事,自己没暗示送礼,你们就真的一丁点礼品也不送 再说那礼金是他收的么,那是给上面部堂高官的打点费用。 他不拿,上面的大老爷们如何拿大佬们不拿,如何说动上层官僚体系,给背嵬军加官加赏 本来背嵬军擅自出兵朝鲜是一记污点,可要是背嵬军识趣一些,果断掏个几万两银子打点一番,他保证向上递个奏疏,为章大帅美言几句。 几个大佬再使一把劲,左右皇帝陛下的决策,这背嵬军大概能变祸事为喜事,顺利升官加爵,什么朝鲜两班状告之事,轻轻松松便能滑过去。 可惜这小子不懂人情世故,一毛钱也不打点。 方一藻心说自己有心替背嵬军排忧解难,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番只能“公事公办”了。 在官场上不搞人际关系的人除了坐冷板凳,就是等死。 当年熊廷弼精通辽事,却有一副倔脾气,搞得人际关系极差,到最后因为广宁陷落被判斩首的时候,根本没几个官员替他说清。 方一藻刚来辽东没几日,琐碎政事不算多,安顿难民,组织屯垦,赈济粥水,大建兵营民舍…… 这些细枝末节的政务,皆由中级官员班子去执行,还有私人幕僚为他出谋划策,他只需要偶尔点头,签押公文即可。 由此,他此时还算悠闲。 百无聊赖之际,他扭头瞥见桌上遗落的一沓纸张,不免想起访客向他提及的民间报纸。 听说是几位辽东商人“自发”创办的通俗刊物,有点类似于大明邸报,但载体形式与面向受众却与邸报不同。 邸报像一本书册杂志,传播官方通告与政策动态,主要流传于上层官员士绅。 但这份所谓民报,却是数张大纸堆叠在一起。 报纸两面密密麻麻写满文字,再看报纸顶部版面写有“辽东晚报”四个大字,另有时间标注,崇祯十三年,三月二十八日。 字体很小,但胜在清晰方正,几乎没有油墨的污渍。 方一藻把报纸凑到身边,还能嗅到一股独特的油墨味道。 他大致扫了几眼,这报纸似乎说的都是一些时政传闻,有些还会配上一些生动形象的图画—— 『背嵬军入朝作战获得全面胜利,朝鲜王征集百万石粮食以当谢礼』 『入朝勇士前日已达太子河畔,让我们祝福背嵬军勇士平平安安,祝章将军永远健康』 『背嵬军别部收复辽北诸卫,鞑虏的老巢亦被捣毁,实乃辽东收复以来又一重大胜利』 『各卫乡勇、民壮踊跃参与军事训练。只要鞑虏敢再来,定要鞑子灰飞烟灭』 『全辽土豆大丰收』 『截止当日,还辽难民已安置七成。回家吧,回家吧,我滴家在辽东,辽河平原上啊』 『喜报!第一批探险家抵达新大陆,与殷商旧人共叙血脉情』 『屠龙英雄传第十八回,路姓少侠冲冠一怒救师姐,大龙兄弟背水一战夺生路』 …… 报纸正面都是一些时政新闻,说一些近几日辽东之地发生过的琐事,还会附一些图文并茂的玄妙、武侠小说。 但报纸反面就“大逆不道”许多,连一些为朝廷所不许的内容都敢刊登。 『关宁军祸乱辽东百姓,新任官僚不闻不问』 『鞑虏既除,为何辽饷不断,百姓的民脂民膏流向了哪里』 『关内流贼不断,年年税赋不减反增,贪官大行其道,藩王肚涌肠肥。笔者不禁要问,大明怎么了』 “一派胡言!” 方一藻气得拍桌叫骂。 尽管他不认为自己是贪官,但还是下意识对号入座。 这些报纸简直是指着大明官员鼻子臭骂,是你们这群虫豸把天下搅乱的。 平民什么时候有资格议论官员处事了 他寒窗苦读数十年,又苦熬十余年资历,才坐上巡抚辽东之位,就是来被这群屁民指点的 凭什么! 这些奸佞小人整日散播诽谤朝廷,诬蔑官员的谣言,其心可诛! 难怪他一路上进驻辽阳的时候,各地百姓都是反应平平,连个象征性的欢迎仪式都没有,原来是被报纸蛊惑,当他是专门来贪污受贿的虫豸了。 方一藻当即决定查抄这些不法商人。 不过他还没唤来幕僚商议查抄报纸之事,就收到门卫报来消息。 几位关宁军的将官有事求见。 方一藻心说正好试探这帮丘八一番,看看这报纸上说的谣言究竟占几成…… 谁料这些丘八一见面,便高呼冤枉,“背嵬军那厮简直欺人太甚啊!” 几名眼熟的将官纷纷跪在抚台大人面前,祖大弼,祖大成,还有一些非祖家的关宁军将官。 其中几名小兵模样的卒子掀开自己的衣裳露出刺眼的伤痕。 小卒子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时不时扭转身子,朝着身边的巡抚幕僚展现自己头上、背后的伤痕—— 关宁军声称背嵬军目无王法,杀良冒功,奸淫掳掠,杀害同袍,口出狂言,目无尊上…… 总之有什么恶劣罪行就往背嵬军身上泼,随后关宁军希望巡抚大人尽快传唤背嵬军将官,惩治他们治军不严的大罪,还关宁军一个公道。 方一藻表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却已惊喜地连声高呼。 他心说这群目中无人的关宁军居然也有低头求饶的时候,跪在地上又哭又嚎,一改当初的嚣张跋扈。 想当初方一藻在山海关坐镇的时候,关宁军各部只当他是公文印章——关宁军仗着兵强马壮,不断欺压友军,擅取钱粮,每年的辽饷能侵吞大半,几乎把能犯的禁忌都犯了一遍,方一藻却不敢严惩。 他但凡下令整顿军纪, 尽管他知道辽饷放下来就被各路大佬吃掉三四成,但关宁军将领们也不遑多让,守着辽西数十万亩的军田,还要狠狠喝兵血。 现在背嵬军这头虎狼压住了关宁军这头恶犬,着实叫方一藻心中畅快。要不是眼前皆是关宁军将领,他真想手舞足蹈娱乐一番。 他听着关宁军的诉苦,自顾自地点头,却不给及时的答复—— 通过沿途百姓的态度,以及他对关宁军的了解,他已然断定这些所谓的罪行,多半是关宁军自己所为。 尽管他不喜背嵬军的“冷硬”做派,但也不得不承认背嵬军的军纪犹如钢铁般坚毅。 负责检验首级的官员都说,只要是背嵬军送上来的首级,几乎就没有错漏的。 背嵬军属于难得能打,又不杀良冒功的好兵,用过的都说好。 不过方一藻知道这些将领打着什么小心思。 他们想借他的手削弱背嵬军兵权,然后由他们占据空出的肥缺,简直痴心妄想。 背嵬军那是什么人,收复辽东的大功臣之一。 要是把背嵬军逼出兵变,他这辽东巡抚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关宁军作恶多端,已经把沿途百姓都祸害一遍,报纸上也说各地百姓群情激奋,人人都恨关宁军,甚至恶其余胥,连带着唾骂朝廷。 他不知道基层状况究竟如何,既然报纸上这般说的,他也就暂信三分。 “你们祸乱百姓,还想要本抚欺心助恶,简直无法无天,来人呐!” 巡抚老爷一声令下,百余名披挂齐整的抚标士兵立时涌入厅堂,一身身甲片随着急促的步伐晃动发声。 “给我拿下!” 甲士们闻声扑向祖大成一行,将他们死死压制在地上。 脸颊紧紧贴地摩擦灰尘,祖大成等人都是一副震惊神色,万万想不到巡抚老爷会玩这一出,原以为会求到帮手,没想到竟是自投罗网。 祖大成背后顿时沁出一抹冷汗,整个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扯到小腹,一股浓烈的坠落感涌上心头。 二哥祖大弼犹在一旁挣扎,祖大成却发现一点端倪。 虽然巡抚唤来甲士把他们拿下,却没有下达押走的命令,反而一直站在原地数落他们的不是,标榜自己如何光明正大,怎肯为民助恶…… 祖大成顿觉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脱困妙法,当即趁着甲士松懈之际骤然挣脱束缚。 “方抚台容禀!” 祖大成一边甩开甲士的追加压制,一边低着头凑到巡抚面前,小心翼翼递出一张纸片子。 方一藻熟练地接过来一瞧,竟是同福钱庄的银票子,足足有三千两银子。 方一藻知道同福钱庄。 据说是鲁南几位商人合伙开的钱庄,近年背靠着名为“坤帮”的武力支持迅速在鲁南、鲁西一带壮大,随后又把商贸、运输、钱庄等生意发展到辽西…… 不过嘛,区区三千两怎么可能打动他为国为民的仁义之心呢 他当即表示自己与罪恶不共戴天,右手却攥紧银票慢慢伸向袖口深处的套袋里。 祖大成闻言又塞过来一张三千两银票。 方一藻的面色登时发生变化,熟练地收票入袖,旋即用缓和的语气命令甲士们退下,说自己方才做事有些武断,眼下算是幡然醒悟。 但是,最近大量辽西军入主辽东,也许真的有打着关宁军旗号的兵油子四处劫掠,背嵬军剿贼那也是官军的职责所在,双方解除误会便罢了。 误杀几个小卒子,赔点银子就算了了。 祖大成闭眼深吸一口气,紧咬牙关再掏一张银票递出去,还是三千两。 “哎呀,是本抚想岔了,你们都是我大明的经制武将,每年领着辽饷的讨虏之兵,怎会是残害百姓的土匪呢想来是那背嵬军自认收复辽东之功天下第一,便不把友军放在眼里,把友军当猪狗,视人命如草芥,合该本抚主持公道!” 抖了抖袖套内三张银票子,方一藻兴奋得嘴角都快压制不住。 背嵬军一分礼金没给他打点过,他怎会站在背嵬军立场惩治关宁军 当然要联合相对较弱的关宁军,狠狠削弱“地头蛇”背嵬军,才能使他自己站稳脚跟,这叫制衡之术。 他刚才无非是借着“害民”的由头敲打关宁军一番,这不,立刻就榨出九千两的油水。 若没有胡萝卜加大棒的先兵后礼,哪能狠狠创收一笔 挣钱嘛,拼的是脑子,不流血。 要是关宁军有他这颗“挣钱”的脑袋,等在辽东站稳,分了大量军田,到时候想怎么收军户的粮食,收几成都是主将说了算,又怎么会闹得百姓不得安宁。 既然双方结成临时同盟,便要思考如何惩治背嵬军。 丘八们的思想很简单,把背嵬军将官叫过来痛打数十军棍。 方一藻当即否决了这个想法,鄙夷地扫视周身一圈,暗骂臭丘八不动脑,一辈子都是丘八。 方一藻表示,久闻背嵬军大帅只有一个,没有二号人物,顶多有个威望不足、勉强称作二号半人物的何鲁四(何鲁司),但副帅特别多,相当于数百上千人便有一位副帅。 背嵬军已经扩编至数万兵马,估算一下起码有百余名副帅,召开军议都是一大群人挤在一起,乱糟糟的。 副帅多的坏处便是将士们的忠诚系于章献忠一身。 一旦这位领头人出现意外,或是被朝廷强制调走,导致忠诚链条断裂,剩下的副帅便会“各自为政”,裂成数个互不从属的半独立人马。 就像当初东江镇在毛文龙死后,裂成好几个派系。 那么章献忠本人就成了削弱背嵬军的关键。 直接杀是不行的,方一藻没有袁崇焕那般擅杀大将的胆子,章献忠也没有犯下什么死罪。 不过找个理由把章献忠请来吃席,然后将对方“软禁”起来送往京师的胆子是有的,还很大,正好也能完成朝廷交托的任务。 方一藻要求祖大弼负荆请罪,哪怕是跪也要把章献忠给跪来赴宴。 而他方一藻名义上只是调解双方矛盾的“中间人”罢了。 于是请客吃饭的计谋便应运而生。 一众幕僚们则在一旁修正计划的各种细节,保证章献忠“自愿”入京。 …… 春风盎然的某一天,章献忠领着大军抵达辽阳城外的军堡。 一众原辽东籍的将士代表,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陈景和刚看见那一面面稀奇古怪的背嵬军战旗,便兴奋地叫起来,旋即踹动胯下战马,急吼吼地迎上去。 第320章 借问天上宫阙 不知重逢何年月 第320章借问天上宫阙不知重逢何年月 其余将士也都一踢马肚,朝着背嵬军队列奔去。 自从知道背嵬军一直效忠的是李大帅后,陈景和便觉得自己的前途稳了。 这感觉就像冒险闯荡了数十年江湖,最终得以顺利退隐江湖,贼安心。 不过当背嵬军决定出击辽北、赫图阿拉、朝鲜的时候,他还是略感担忧。 背嵬军刚拿下辽东不久,连歇都不歇,就继续三面作战征战,几乎把战斗刻在脑门上。 万一朝廷趁着背嵬军出战之际,忽然出动文武班子夺取“胜利果实”怎么办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背嵬军完美执行三路征伐,接连收复数百里失地。 而大明文武们依旧“超常发挥”,竟因为入辽途中被大雪覆盖,所以把入辽计划推迟到开春。 气运这种东西一旦来了,挡都挡不住。 陈景和有时候会感慨,大好的入辽机会被大明群臣浪费,背嵬军也顺利渡过危险时刻,真是时也运也。 陈景和熟练地驾马前奔,旋即在百步之外勒马停下,一边把缰绳甩给身边的亲兵,一边翻身下马,来到章献忠跟前单膝跪地。 “陈景和携一众辽东将士,恭贺章大帅与背嵬军将士凯旋归来!” 他说话着,身边上百名辽东籍军官纷纷下马,异口同声大吼,“恭迎背嵬军回辽!” 『章献忠』扫视一圈,双眼所见皆是不带『』的普通人。 百余名军官单膝跪地,留在原地的数千步卒昂首挺立,一面面旗帜迎风猎猎。 这不是玩家安排的,而是将士们的自发行为。 章献忠转念一想也是,“文职组”要爆肝的种田、建设任务数不胜数,根本没时间搞些虚头巴脑的,毕竟也没有任务奖励。 章献忠冲着军官们招招手,示意对方不必多礼,陈景和等人还想着替大帅、副帅们客串一回“马前卒”以表敬意,都被一一拒绝。 他们只好翻身上马,勒马跟在一众将帅左右。 随着背嵬军踏进npc步卒的目视距离,数千兵卒骤然发出整齐的呐喊声,“万胜!万胜!万胜!” 在一阵阵嘹亮雄浑的吼声中,章献忠领着大军与步卒会合。沿途的官道由于靠近山谷所以尚未修缮,依旧是泥土路面。 背嵬军的长条队伍缓慢地行进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沿途尽是自发前来恭迎的百姓。 有的人想亲眼瞧瞧收复辽东的大英雄是何模样,有的人想第一时间见到自家的亲人。 还有的人纯粹是被关宁军欺负过后,深刻念起背嵬军的公正,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他们好的人。 他们嘴角含泪,奋力挥舞双手,甚至在原地蹦跳起来,高声呐喊着“万胜”、“英雄”、“好儿郎”、“回家就好”…… 还有一些百姓捧着菜篮与水壶,拼了命想递给背嵬军吃喝,但被将士们拒绝了。 章献忠骑在马背上关闭“游戏界面”,解除“特殊滤镜”,npc头顶的身份标识一瞬间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仿佛扒掉虚拟游戏的面纱,露出一抹真实的晚明世界。 看着成千上万个陌生面孔的欢呼场面,章献忠不禁感慨万千,什么叫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这就是了。 也许百姓早被贪官污吏压榨得精神麻木,但并不是重度智障。知道谁在收割他们,知道谁在倾力帮助他们。就算是块坚冰被温暖许久也会融化。 玩家们的所作所为也许不是本心,也许只是游戏任务的溢出效应,捎带着释放微弱善意,但百姓们都瞧在眼里。 谁真正帮他们,他们才可能帮谁。 章献忠忽然想起早期开荒的创业阶段,一路上筚路蓝缕,历经多少磨难。 自己跟其他玩家蹲在山中的小破村里,手头的武器装备都是最简陋的,刚开始打山贼都要耗费数枚复活码…… 那时候的玩家拢共还不到百人,何曾想过今日指挥背嵬军数万强兵,接受数万军民的恭贺 他在现实中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此刻在游戏里却成了百姓箪食壶浆的大帅,此中的境遇反差感,叫他哪里舍得这个精彩的虚拟世界。 难怪某些古代将官,被将士们山呼一声万岁,就有众望所归的天选感,忍不住要干一番大事业。 哪怕他只是背嵬军名义上的指挥官,也想在内心大吼一声,“大丈夫当如是也!” 背嵬军步骑穿过欢呼的百姓继续前行,陈景和来到章献忠身侧,与后者驱马并驾。 陈景和瞧了瞧左右,刻意压低音量询问道,“报纸上说大帅征伐朝鲜大获全胜,挣得百万石粮食,可否属实” “确系如此,辽南的水师兄弟们都在昼夜兼程运输粮草,我辽东大军未来一年的粮草都可支用,而朝鲜一国也已为我背嵬军所用……” 二人对视一笑,都从对方神色看出了一丝默契的深意。 乱世之际,粮食是最好稳定人心的“神器”。 有了充足粮食在手,背嵬军算是完全掌握进退的主动权。 只要背嵬军背靠朝鲜安心经营二三年,即使朝廷彻底平定关内流贼,也奈何不了辽东集团了。 “看来鞑虏的战力退步厉害,坐拥朝鲜一国之力,却不到半年就全面溃败了。” “鞑虏一心想着搜刮民脂民膏,视百姓如猪狗,在辽东无人心,在朝鲜也无人心,自然在哪都站不住跟脚。我们虽然收复辽东,但也要切记人心二字。”章献忠面无表情地提醒。 “谨记大帅教诲。” 尽管章大帅没有明说,但陈景和还是听出对方的潜台词。 为何黑旗营、背嵬军能轻松打败鞑虏 既有将士们悍不畏死的原因,也有军纪严明,能团结到百姓支持的原因……陈景和联想到关宁军近期在辽东的所作所为,大明丧失辽东十余年,几乎没能收复多少土地,哪怕收复了,也会很快得而复失。 他甚至觉得章献忠已经在明示,关宁军搅乱辽东,已然失去民心,而辽东这片国土怕是很快就不再属于大明了吧 先前驻防黑旗在辽东发报、说书、演戏剧,然后委婉试探百姓对大明的“支持度”,对藩镇造反的容忍度。那时百姓的态度仍是四六分,四分支持“藩镇”,二分保持中立,四分抗拒造反,渴望修生养息。 直到如今闹出一系列风波,百姓们的态度发生剧变,支持“藩镇”的比例竟然提高到八成。 陈景和深刻意识到,某些驻防背嵬军说的很对。 人没有亲身痛过,永远不会懂得几行文字所蕴含的真正道理,只当是白纸黑字,看完就忘。 百姓得而复失的屈辱遭遇,比一千次扫盲教化还有效果。 章献忠看向陈景和,“我看报纸说,你也参加了东征大战不仅打进建奴老巢,还精准捉到驻朝鞑虏的北逃队伍,给他们狠狠痛击” 陈景和倒是有些意外,辽东发行的最近几期报纸,怎么连刚回来的大帅也能知道 他摆摆手,“跟背嵬军将士们的勇武相比,我的战功何足挂齿,不过是斩杀千余鞑虏,缴获一批甲杖战旗罢了。” 章献忠反而是面色一凝,颇为严肃地说道,“诶,战功无小事,无论大小胜利,我背嵬军一向有功必赏。你想要什么奖赏我跟兄弟们商议后,一定叫你如愿。” 似乎对这赏罚分明的话语早有心理准备,陈景和兴奋地咧嘴微笑,“我看报纸上说,已有背嵬军将士坐那‘大球风筝’去了那劳什子新大陆 属下以前就听说部堂高官跟西夷和尚做了一幅万国图,包罗天下邦国,背嵬军竟能跨越万里前往异邦,属下实在佩服得紧。 属下不求钱粮珠宝,只想要一个地球仪和一副万国图。” 尽管欧洲列强已经做出了初版地球仪和世界地图,但肯定没有玩家们从二十一世纪搜索、复刻的更真实。 当然了,这些东西不能公开给一般人。 玩家内部流传的是“机密自用版”,发给民间的是同步当前欧洲水平的“民用版”。 “好说。” 章献忠当即找羽林公会的兄弟要来一幅民用版世界地图,就当是军功奖励送给陈景和,反正有战利品报销。 陈景和刚拿到地图,便在马背上摊开。 他就像幼稚的孩童初见新奇的玩具,小心翼翼摩挲着地图上的诸多图案,看着一个个邦国的轮廓。 “好,我天朝上国确系泱泱大国啊!啊哈哈,这倭国竟是这般狭小安南、暹罗、天竺……” 手指在新大陆比划两下,陈景和顿了顿继续说道,“想来这片沃土便是报纸所说的新大陆吧听说数千年前便有殷商遗民,顺着此路前去……这泰西诸国为何裂成十数个小邦” 其他普通将官听到动静,也纷纷驱马来到附近倾听。 『章献忠』瞥了一眼解释道,“因为如今泰西诸夷正在互相乱战,正如我天朝战国时群雄并立之际。可不能小觑这帮洋夷,他们邦国虽小,但兵力甚强,鸟铳火炮不计其数,你瞧这片新大陆,已被洋夷占据大半了!就连这片南洋之地,亦被洋夷染指。” “啊这洋夷岂不是已杀入我大明南部海疆” 陈景和还以为洋夷只是来传教、做生意,然后朝贡天朝上国的。 数年前朝廷就聘请过红毛夷教官,就连大量的红夷大炮也是仿制的夷人舰炮。 没想到夷人竟然都摸到大明家门口了。 另一名副帅驱马靠近一些,搁着战马并肩的空隙,在地图上挑了几个地点,“这,这,这,还有这……他们已经来此近百年了,假以时日他们必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这副帅随后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像是想起什么屈辱的仇恨,双眼顿时布满血丝,连牙齿也咬得嘎吱作响。 被副帅这般指点过后,陈景和顿觉大明危矣。 若是没有背嵬军消灭鞑虏,救国救难,岂不是要被西夷趁虚而入! 『章献忠』抬头望天,恍若文人闭眼吟诗一般侃侃而谈,“这世上邦国林立,纷争不断,待我黑旗插满关内,再灭了这些洋夷土蛮,必将这图上的细碎、乱块、杂色统统废掉,只留华夏一国,岂不痛快” “大帅们不止要统一关内”陈景和目瞪口呆,只觉一股浓烈的豪情壮志如狂风袭来。 “关内算什么李大帅还要率黑旗铁骑,与我们一同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征服万国!”另一名副帅像是喝醉一般,自我陶醉地摇头晃脑起来。 “昔日始皇帝一统六国,今日我黑旗要插满万国。陈总兵,你愿意随我们一同征战四方吗” 章献忠说罢,扭过头看向陈景和,后者恍惚被一双弩箭射中胸腔。 无数英雄争相抢夺的“秦鹿”在大帅们眼中,竟只是一个开始。 统一天下已经不能满足他们滔天巨浪般的豪情,他们要永远驰骋下去,直到征服这地图上的所有邦国! 他们要像统一六国的始皇帝那般,为群雄种下一颗新的种子,一颗“大大一统”的狼心。 这是何等豪迈的壮举啊! 与心怀天下的大帅们相比,陈景和只觉自己是井底之蛙,无知又狭隘。 他很想回答,自己愿意,但是话到嘴边却卡在喉头进退两难。 他这样的“懦夫”,真的配跟黑旗军精锐们征战四方吗 陈景和刚想说再考虑一下,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声低呼。 原来是关宁军打着战旗走了过来,为首的是赤裸上身的祖大弼,他背后负着数十根荆条。 祖大弼刚到跟前,便迅速翻身下马,利落地跪在甲胄最鲜亮的背嵬军大帅面前,诚恳地哭诉自己与背嵬军发生过一系列误会,恳请背嵬军大帅给予他赔罪的机会。 “诶诶,这才是咱们的章大帅。”直到一旁的何鲁司开口,祖大弼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拜错了人。 祖大弼当时就差点“破相”,暗骂何鲁司怎么不早说,等自己把一套礼数整完了才开口,这不是占自己便宜么! 于是祖大弼不得不对着章大帅再来一轮请罪表演。 章献忠心说,关宁军摆酒赔罪,辽东巡抚从旁说和,无非是官场上人情世故那一套,总不敢把他骗去杀了吧 于是他轻轻哦了一声,“转告方抚台,我会赴宴。” 第321章 铁铁,我爱撒点小谎 第321章铁铁,我爱撒点小谎 『章献忠』毕竟是见过风风雨雨的老玩家,不惧死亡,不怕疼痛,在游戏里死亡就像一天三顿一般稀松平常,自然没有惜命之人应有的警惕感。 可普通将士只有性命一条,求生的本能促使陈景和嗅到一种不详的感觉。 他赶紧收起“万国地图”,一面与大帅保持驾马速度,一面劝说章大帅莫要赴宴—— 祖家军可是关宁军序列的“混世魔王”,在关内剿贼时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跋扈模样,拳打黎民百姓,脚踢官僚友军,嚣张惯了。 眼下他们连吃好几次大瘪,这祖大弼又被称作祖二疯子,何时见他服过软,更别说是大庭广众之下来一手“负荆请罪”,简直把自己的面子泡在屎坑里入了味。 祖大弼焉能不报今日“折辱”之仇 章献忠却不以为然,“人人皆知我是背嵬军大帅,太子太保,手底下有数万精锐敢战之兵,除非这帮官老爷得了失心疯,一心想碰刀子。到时候数万背嵬军聒噪起来,整个辽东就乱了。” “大帅可不敢说这般不吉利的话……” 陈景和心中的担忧情绪愈发浓烈,生怕这种谶言应验。 他甚至不敢想象,没有章大帅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陈总兵继续追加一句道,“稳妥起见,由我统领一千战兵护送大帅赴宴,若是宵小胆敢对大帅不利,我保证第一时间带兵杀……” 章献忠抬起手摆了摆,“不可。我只是去赴宴,又不是去打仗,何必劳师动众,百姓若见了,还以为我要兵变呢!你们各部按照军事条例盯好营垒即可,莫叫鞑虏钻了空子,这帮野猪皮还没死绝。再给我盯住关宁军部众,别叫他们再干害民之举……” “可是……”陈景和面色暗淡,皱纹并出,恍若一颗苹果快速枯萎下去。 “好了好了。”章献忠中断话题,随后指了指身边的『何鲁司』“宴席之后,我还得留下与方抚台商讨辽东民政事务,收复辽东只是一个起点,每一寸土地都需要人力垦殖,更多难民回辽的事情务必处置妥当。 我不在的几天,背嵬军诸般事务之暂且交于何鲁四执掌。 庆功宴之前,练兵、屯田之事可不能偷懒。” “是,大帅。”一行辽东籍将官纷纷点头尊令。 章献忠大约是个急性子,只带数十名“心腹”骑兵匆匆赶去辽阳。 刚踏出数十步,章献忠忽然拉扯缰绳把马头转回来,冲着陈景和等人大声喊道,“等我赴宴归来,你们好好办一场盛大宴席为我大军庆贺。那时候,咱们俩彻夜畅谈万国之事,如何!” 好字涌出喉头还没发音,陈景和便看见章大帅大笑着策马奔走了。 望着『章献忠』离去的背影,陈景和总觉得有种莫名的恐慌感萦绕心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大帅应该能平安回来,应该能,一定能! 章献忠比背嵬军提前一日抵达辽阳,随后在各大嫡系兵营转了大圈。 一来表明背嵬军主力回家了,其他部众甭管做什么事都有了更足的底气,二来向刚来的“客人”显示一番章献忠的个人影响力,警告对方别想耍什么招。 辽东啊,辽东,你终于安宁了。 现代的辽宁,大概便是取自“辽河流域永远安宁”的意思吧。 章献忠抬头望向远方,咸鸭蛋黄般的夕阳缓缓落下,大多数玩家也该陆续下线,回归自己的现实生活,其他时区的留学生、打工仔则会补上玩家下线的部分空缺。 而他还得“加个班”,把酒宴给吃了。 …… 一望无际的夜幕点缀灿烂星辰,辽阳的巡抚衙门烛光通明。 辽东巡抚邀来十数位文官、裨将充当陪客,早已提前坐满五桌,唯有祖家兄弟与章献忠三人姗姗来迟。 不过好在,众人没等太久,三位“主人公”很快陆续抵达。 毕竟是自己人的地界,不用担心暗算与刺杀,所以三人的护卫都被挡在衙署外面。 章献忠先到,一身的武官常服轻便简洁。 饶是他着装朴素,厮杀数十战形成的独特气质仍在身边环绕。 无数人第一次见章大帅,也不由得感叹一声,不愧是参与复辽大战的好英雄! 祖家兄弟二人傲气十足,鼻孔朝天,落座之前也只是对抚台一人行了一礼。 他俩眼见章献忠到位,也没睁眼多看一眼,根本没有和解的意思,完全颠覆先前负荆请罪的卑微模样。 章献忠见状心头一沉,顿觉这场宴席并非平平无奇的“调解会”。 他不知道对方有何打算,但肯定来者不善。 方巡抚率先开口,“诸位。” 他握着斟满的酒杯站起来,周遭所有文武官员也跟着哗啦啦站起,就连祖家兄弟也不情不愿地起身。 章献忠自然不能免俗。 方一藻扫视一圈,高举酒杯说道,“辽东沦丧十余载,今日终得收复,皆仰仗陛下英武,将士们用命。 昔日本抚在辽西巡抚辽东,不止一次听人说起大明气数已尽,那时本抚便说,是胜是败,还得坐观后效。 如今辽东收复,可见我大明气数未尽,逆臣贼子之妄想终不得意。 纵使关内仍有流贼肆虐,但本抚以为辽东可复,踏平流贼也只是短短数年而已,届时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也是天下之幸。 我大明中兴在望,大明江山永固! 为大明贺!” 方一藻说罢,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为大明贺!” “为陛下贺!” 混杂的庆贺声接连响起,旋即又响起一连串的庆贺、嬉笑声。 随后方巡抚示意大家坐下,主桌上却忽然冒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语,“章将军,我适才瞧你唇口紧闭,似乎不乐见到大明中兴啊”此言一出,桌上众人纷纷看向被指控的对象,章献忠,就连其他桌的陪客也纷纷扭头看过来。“贼喊捉贼倒是嗓门大,也不知谁在复辽之时浴血奋战,谁在辽西坐享其成,噢哟,对了——”『章献忠』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一脸醒悟地地指向祖大成,“好像是你们祖家将门自诩国家栋梁,每年数百万辽饷收着,却躲在辽西群堡寸土未收吧” “你!”祖大弼作为年过半百的老将仍是沉不住气,要不是被弟弟扯住,他几乎要拍案站起来骂人。 “鞑虏势大,我军良莠不齐,能守住辽西一带已是竭尽全力,不像章将军,刚立下复辽大功,便又贪功冒进入了朝鲜。 你是想立多大功劳,正一品的官还嫌不够!是想哪一天被黄袍加身,入了京师,抢来陛下的位置,自己坐” “放肆!”章献忠一拍桌子,双手举起朝着京师方向震了震,旋即摆出一副忠臣的模样,“为君分忧实乃做臣子的本分。鞑虏退往朝鲜,难不成要坐视他们成了气候,变成第二个沦陷的辽东么” “兵部尚未下令,为何章将军要擅自出兵这于章程不合,于情理不合吧”方巡抚的声音适时响起。 为何他要为祖家人说话,今日不是调解会 章献忠惊诧地看过去,正对上方一藻那一双急需回答的眼睛。 这遭人背叛的感觉就像他正跟路人吵架,自己的同伴却拦住他劝他算了算了,完全不管对方嘴里喷着什么脏话,甚至还要“帮”着外人喷自己。 拉偏架的恶臭味道几乎能扑进他脑子里。 章献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调解是假,问责才是真,这是一场吸引他入场的“局”! 究竟是鸿门宴,还是问责局,章献忠反而不在乎了。 既然已经进来了,他就没想着能轻松走出去。 一股“危险”的念头在脑中生根发芽,随后茁壮成长。 他像是气到极点忍不住发笑,随后拧起酒壶给自己斟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章将军一心为国的忠诚之心我能理解,但无令擅动着实叫人怀疑——”方一藻的语气逐渐加温,恍若温和的前奏陡然激荡起来,“况且你们搅得朝鲜全国风雨,不仅劫掠百姓,奸淫掳掠,还与那朝鲜暴君狼狈为奸,残害忠良!那朝鲜百姓告状都告到京师来了!你害我大明丢尽颜面,你可知罪!” “我有罪” 章献忠心说自己就算真有不轨之心,可哪次征伐不是真为大明效忠的。 他要是造反了,可以骂他是大逆反贼。 可他自从做了背嵬军的大帅,哪一次干过反逆之举 指着忠臣说逆臣,这不是指鹿为马吗! “哈哈哈……”章献忠忽然大笑起来,“那所谓朝鲜百姓不过是国内虫豸,他们搜刮民脂民膏的时候,你们瞧不见,穿上旧衣哭诉几声,你们就信了。” “不信苦主之言,难道信你么”方一藻骂道,“当着本抚的面,你还敢狡辩,可见你背嵬军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连本抚都不放在眼里!本抚果然没猜错,你便是大奸似忠的反贼!” 章献忠怒极反笑,“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收复辽东,追击鞑虏,叫辽东百姓恢复百业,反而成了大逆不道的反贼 关宁军寸土未复,刚进辽东便奸淫掳掠,反而成了大忠臣! 你们不问辽东百姓受了何等苦楚,反而去挂念海外假小民,他人三言两语就被你当成金科玉律,偏听偏信。 是忠,是奸,全凭你一张嘴吗!”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抵赖!关宁军作乱,自有军法处置,你们背嵬军怎可越俎代庖。”一名官员站起来怒斥道。 又一名小官站出来跪在方一藻面前,“背嵬军在登州时,屡屡袭扰当地良绅。背嵬军人前大义凛然,背地里却勒索士绅大户强取钱粮。 奸民们得了背嵬军的蝇头小利,自然连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背嵬军自然处处都有好名声……恳请抚台老爷做主,严惩背嵬军将帅,以匡扶世间正道!” 这番“有理有据”的话语瞬间引起一众文官的共鸣。 他们随军来到辽东,曾与登莱士绅有过几次聚会。 士绅们在酒席上的牢骚怨言都被他们铭记于心,正巧在当下宣发出来,只求一击打垮背嵬军。 来了来了。 章献忠轻蔑地扫视周围一圈,敢给背嵬军说好话的十不足一。 过去背嵬军一路高歌猛进的时候,这些人都畏首畏尾、竭力巴结,如今见背嵬军遭遇攻击,便是墙倒众人推。 章献忠并无怨怒,反而有种看待虫豸的不屑感。 “好好好,还有谁有怨言的站出来说个明白!我倒要听听,你们还能编点什么。”章献忠又给自己倒一杯酒,自顾自饮下。 他深知巡抚布下此局,想必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要么是早就得到命令,要捉他去京师问罪,要么是想逼他服软的同时,趁机榨些银两出来。 只可惜他是章献忠,只想喝着酒,吃着菜,坐看这群小丑表演,心里想着毁灭吧,赶紧的。 似乎被章献忠坦然自若的模样气到,方一藻唰的一下站起身,指着章献忠的鼻子大骂—— “大胆狂徒,各路苦主纷纷来告,你竟是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关宁军昔日被打伤的兵卒我见过数百,那血腥味道都扑到我脸上了,哪会有假! 那朝鲜苦主在殿前哭诉,天子震怒,哪会有假! 兵部无令,你部擅入别国,如今刚刚率部回归,本抚亲眼所见,哪会有假! 你今日数次顶撞本抚,目无法纪,残忍暴虐之心已显,哪会有假! 你无令擅动,目无法纪,残杀同僚,祸害藩邦,真当本抚忌惮你权势,不敢行军法!” 方一藻捏住酒杯朝地上狠狠一掷,只听酒杯咔嚓一声,碎了一地。 不一会便有百余名披甲战兵冲出厅堂。 方一藻冲着章献忠一指,“给我拿下!” 战兵们似乎并不意外要捉拿的人,一边口称遵命,一边拿住章献忠的肩膀。 后者明明被士兵拿住,却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神情,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什么危局,一点反抗都没有。 “若不是陛下有心爱护你,念你收复辽东有功,本抚定要请出王命旗牌,将你这逆贼当场正法!” 方一藻恶狠狠瞪他一眼,旋即像是挥赶苍蝇一般用力一挥,“押下去严加看管起来!三日后押往京师,交由陛下圣裁!” 第322章 所以忠会消失,对不对? 第322章所以忠会消失,对不对 “老夫为官数十载,何曾见过此等暴戾奸贼!该杀!该杀!该杀——” 望着章献忠被押走的身影,方一藻犹未脱离暴怒状态。 他双目圆睁,呼吸急促而不规律,胸膛起伏剧烈,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跟空气较劲。 脖子上的血管也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愈加明显,它们像是要膨胀到极限,随时可能爆裂开来。 身旁的幕僚心叫不好,抚台老爷这是气得迷糊了,赶紧捧来一杯热茶递到方老爷手边,旋即抚摸老爷的背后顺顺气。 眼见方一藻毫无反应,甚至连呼吸节奏也变得断断续续,像是被硬物卡主喉咙。 其他官员也都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纷纷聚拢过来,又是拍背顺气,又是双手合十求菩萨庇佑,甚至有人悄悄念口诀,企图借助自己也不了解的“玄学力量”。 “放着我来!” 身为武夫的祖大弼没什么弯弯绕绕,左右两手各捧一杯酒水,不由分说浇到巡抚脸上。 如果一杯酒唤不醒巡抚,那就两杯。 “啊!” 被两杯酒水一激,方一藻似梦初觉般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走火入魔,是祖大弼救了他。 尽管他对祖大弼百般不喜,也不得不承这份“唤醒救命”的人情,朝对方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一则小插曲过后,陪客们纷纷告辞,却被方一藻尽数拦下。 为防止走漏消息,今日参会的所有宾客必须留宿几日,直到稳定送走章献忠再说。 理由嘛,自然是合议辽东民生事务,就连章献忠也是这样“自愿”留下的。 方一藻迅速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随后与十余位重要文武,转移到私密厅室内商议“削藩”之事。 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章献忠被控制住了,但其麾下仍有几位大将执掌数万兵士—— “何鲁四,董孟德,安陆山,黄朝,赵匡莽……” 幕僚复述着一位位富有影响力的背嵬军将领,方一藻却觉得越听越不对劲。 除了开头的何鲁四,后面几个怎么全是怪名字 他细想一下,惊觉这群人的名字全是古代的反贼、篡臣! 董卓与曹孟德。安史之乱的安禄山。在唐末大杀特杀的黄巢。甚至还有篡夺汉室的王莽,篡夺后周的赵匡胤。 好家伙,敢情你背嵬军有实力的将领全是“反贼” 甚至连背嵬军的大帅『章献忠』也跟已死的西贼领袖“张献忠”完全同音。 这是巧合,还是故意不小心的 还有背嵬军的主力人数是什么情况,为何出国的时候是三万人出头,回来的时候还是三万多人,甚至还多了。 别人打仗累死累活,减员严重,你家背嵬军打着打着,还能大量吸纳兵员大涨一波是吧 抛开这个奇怪的细节不谈,三万余背嵬军主力正驻扎辽阳周边,其余驻防兵马分散在辽东各地。 削弱“强镇”的最好借鉴例子便是袁崇焕杀毛文龙。 前者杀完人,挑了四位副将瓜分东江镇部众,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只留东江镇一脸茫然。 等东江镇回过味来,已经陷入争夺统帅的风波。 这些东江副将互不服从,屡屡闹出兵变、内斗,耗尽自家元气,反被朝廷牢牢掌握在手,最后因为一只鸡闹出惊天血案…… 虽然方一藻没打算杀章献忠,但例子是可以学的。 考虑到二把手何鲁四的影响力颇高,最好找理由把此人也诓来。 为免夜长梦多,今晚便以“紧急军务”、“章大帅召唤”的名义,把何鲁四也请来巡抚衙门软禁,使得背嵬军彻底群龙无首。 方一藻只要多画几张大饼,给几个三四把手封官许愿,大体上能稳住背嵬军。 即使某些悍将桀骜不驯,他只要借力打力,挑动背嵬军内斗,顺便将一两位实力最弱的背嵬军将领收下“当狗”。 如此一来,别说大明辽东彻底稳固,他自己的权势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乃至入阁拜相。 至于如何执行计划,那就是幕僚与文武该讨论的细节了。 方一藻更在意的是掌控背嵬军后的利益分配。 一旦庞大但松散的背嵬军垮塌,显露出来的利益必然丰厚。 报纸都说背嵬军在朝鲜勒索来百万石粮食,他们在辽东搜刮的利益能少 方一藻表示自己是“削藩”计划的主谋,又被章献忠气得不轻,少说要一万亩田地作为补偿,再顺弄几万两银子当个下酒菜。 一群巡抚幕僚也想捞点田产、商铺,随便混个三代人的家业就收手。 武将们则想的比较简单,能分配到土地肥沃的卫所就行。他们表示自己不贪,一半的军屯负担当作军需,剩下的入自己腰包。 祖家人就显得贪婪许多,除了要沈阳一带的军屯,还要一万匹战马。 要知道背嵬军打败建奴,剿了建奴的老巢赫图阿拉,几乎把建奴的精华完整吞并下来,背嵬军因此编练了上万的骑兵日夜训练。 眼下多了朝鲜的粮食补给,饲养大量战马毫无压力。 九边经过连连战事,各镇的战马缺额已然越来越大,正好依靠辽东的缴获补充一番。 即使祖家军一人吃不下,也能卖到各镇赚取差价不是。 方一藻当即驳斥祖大弼痴心妄想,表示做人不能太贪,少说给各镇送去数千匹慰劳军心,暗地里想自己插手卖马的生意。 祖大成旋即给自己二哥找补,战马额度能少点,但背嵬军的沿海晒盐场,得分他们祖家十个。 说起晒盐一事,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呼,“背嵬军竟敢贩私盐,罪加一等!” 旋即没心没肺地分配辽南的各路盐场,仿佛责骂背嵬军一番,能让自己吃得心安理得。 …… 『章献忠』被软禁在衙署之内的某个房间,这里昏暗无比,连盏照明的油灯都没有。 屋内的门窗皆被木板钉死,隔绝内外一切消息,唯有窗户纸的破洞漏进些许银白的月光,照亮屋内漆黑的环境。 户外是十余名精锐悍卒,他们的声音逐渐消散,唯有取暖的篝火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屋内的环境愈发安静,章献忠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乃至血管搏动的细微动静。 他终究还是太过高估这帮文官的节操了,历史上或许有大量忠君为国的贤臣,良臣,但更多的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哪里有利益就往哪里钻。 因为打倒背嵬军的利益更大,所以他们群起而攻之。 所谓忠奸,是非,不过是利益分配的粉饰话语罢了。 章献忠环顾四周,漆黑的环境正如背嵬军的处境。 倘若章献忠是个沙雕乐子人,不下线通知队友,眼下这个时间段不会有玩家知道背嵬军的大帅已被软禁,不知道文官已经对背嵬军下手。 就好像他此时此刻,真正拥有了决定背嵬军生死的大权。 当然,这只是乐子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凭借背嵬军丰富的作战经验、自下而上组成的严密组织,纵使对方主动下手,背嵬军在遭遇攻击的一瞬间就能结成通讯网络,形成钢铁般的组织,甚至连自卫反击的大义都有了。 所谓大帅充其量是一位军事顾问,有他没他其实没什么差别。 不过章献忠毕竟不是乐子人,终究放不下这群沙雕玩家。 虽然他们涩涩,暴虐,残忍,喜欢在各种游戏里杀妻废子,撕毁条约,背刺领主,种族灭绝,大清洗,用生物发电,但谁都知道他们是现实中的三好青年。 他唤出游戏的军团界面,点击创建军团并推荐自己成为“军团指挥官”,只是一瞬间一方浅蓝色的窗口由小变大,笼罩在视野正中—— 如他预料的一样,此刻他被暴力软禁起来,可算进入战斗状态,规则允许玩家组建战时军团。 方圆数里的游戏玩家迅速涌入,军团人数不断向上攀升。 直到总人数突破三百,一团仅有玩家可见的火光笼罩章献忠全身,就像是游戏人物升级一般,顺利成为军团指挥官。 而军团的人数仍在持续攀升,一个个军团下辖的小队长随之诞生,陆续有人在章献忠耳边发声。 “什么情况,章献忠你小子大半夜还有闲心组军团” “我刚才下线问了,边境屯堡没发现鞑虏入侵啊” “哦我懂了,章献忠你是想用语音直播涩涩是吧啧啧……”“有事说事,没事就解散军团了,不知道发语音要消耗功勋点么” ……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充满语言连贯性,似乎几位小队长都处在同一个地点。 “我被辽东巡抚软禁了,这帮狗贼很快就要对背嵬军下手……” 此言一出,几位队长很快炸开了锅,纷纷嚷嚷着要当大西王、黄巢,要把所有狗贼全给做了。虽说他们玩家的确是大奸臣,但截止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大忠之举,人还没造反,就想着亏待忠臣。 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吗!叔叔可忍,婶婶不能忍! 虽说直接下线通知更实惠,但章献忠想要验证的消息必须更快捷。 他瞥一眼当前军团人数,2195。 虽然这个数字犹自上涨,但增长速度已然放缓许多。 大概这就是当前辽阳周边的在线玩家人数,原本应当有七八千人的,游戏的夜晚时间段就是人少。 除非是事先约好的“副本战”,否则玩家们哪会轻易打破生活的规划,眼下能调度的玩家不多,也就不奇怪了。 从怀里掏出常用的炭笔,章献忠将双方的驻军点画在桌面上。 在月光的照映下,他清晰可见双方的实力对比,不由得紧皱眉头—— 关宁军的部众基本驻扎在辽阳、沈阳一带,而刚回国的背嵬军主力则是集中在辽阳城南、城东,剩下的背嵬军分散在辽东各地,鞭长莫及。 背嵬军在城内只驻扎了数百玩家,外加数千辽东籍将士。 一旦爆发冲突,背嵬军没法第一时间夺取城池,乃至击破城外的关宁军驻兵。 若是当前就爆发激斗,不必要的损失会很大。 除非时间调度,安排每支部队盯死一部关宁军,快速且精准地打击每一部敌兵,才能将军队、百姓的损失压制到最低。 眼下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正好足够玩家完成兵员调度。 只是缺少一个动手的理由,一个能堵天下悠悠之口的理由。 队长们急切要造反的声音仍在耳边响亮,但章献忠都对他们进行一一安抚。 他被软禁只是“一面之词”,不知真相的军民都只当他吃醉了酒,正在衙署喝酒呢。 要是兄弟们杀进衙署,至少兵变的帽子是摘不掉的,除非有一个绝对充足的理由…… 忽然,章献忠视野的右上角闪动一下,就像视频卡顿产生的碎裂效果。 尽管这个细节很微小,但足以吸引章献忠的注意。 这不应该啊,这款游戏时至今日一直运行流畅,怎么会出现掉帧、卡顿现象 章献忠伸手点击右上角的任务列表,一个夺人眼球的动态窗口弹出来。 主线任务,战区任务,加成任务,支线任务,特殊任务…… 前四种任务并无异样,唯有最后一个特殊任务燃烧着火焰。 章献忠鬼使神差般点开『特殊任务』—— 五项早已见过的前置条件映入眼帘,消化辽东至少三个月,引导人返回豫南超过一个月…… 几乎所有选项都已满足,唯有大义名分的一条尚且空着,就像五盏灯有四盏散发光芒。 不过那条灰暗的选项很快点亮起来,就像被星火引燃,一个字,两个字,直到所有字都燃烧起来。 燃烧,让它们燃烧!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怪叫的玩家声音消失,章献忠恍惚听见一句诡异的系统音在耳边回荡。 他猛地回过头,却只见空荡荡的漆黑房间,没有人。 待他再度集中注意力观看特殊任务,方才的文字火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行新的字句—— 『补上最后一块关键性拼图,奖励勋位50点』 章献忠看完奖励微微一愣。 这可是五十点勋位,不是寻常的功勋点,是能在海外获封多大领土的唯一凭证。 这个点数越大,获封的领地就越大。若是你立功甚伟,甚至可能获封一个王国。 如果没有勋位奖励,或许他会犹豫一番,舍不得自己一路走来塑造的角色形象,结交的人脉资源。 但奖励来了,他的答案便只有一个了。 “兄弟们,我想到让你们无所顾忌发动大战的理由了。”章献忠说,“谁还记得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是什么事件” “教科书上都有。萨拉热窝事件,奥匈帝国皇帝继承人被塞尔维亚民族主义者枪杀,最终引发连锁反应,导致各国列强爆发大战。” “难道老章你想……”几位队长瞬间明白章献忠用意,已经有人声音里混杂着哭腔,“不!章帅不要啊!我们还需要你带领我们南征北战啊!” 章献忠心说你小子真爱演,时时刻刻都想着飙演技。 “老章,你先别急!等我们集结兵力,马上能把你救出来!” “章献忠,我们约好了要杀入京师踏尽公卿骨!难道你忘了咱们兄弟间的盟誓了吗” “也许我只是个傀儡大帅,但今日我希望你们能听一听我的建议——”章献忠将自己的部署与分析和盘托出,对面数位小队长顿时哑口无言。 兄弟们都知道章献忠说的很有道理,只有等到所有玩家到齐,兵员调度完成,才能使得各位的利益最大化。 小队长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大概是悲情戏演够了,大伙都忙着去调度兵员了…… 章献忠坐在窗边等待命运的裁决到来。 尽管知道自己不会真的死亡,但长期扮演的角色已经让他有了深深的代入感,仿佛真的要迎接死亡时刻一般。 银白的月光从窗洞洒入室内,犹如一段段白色丝绸。 他不由得伸手去触碰,微弱的光影之分让他一度想起某部科幻电影,最后的男主角在高维世界给予女儿重要启示。 而他此时拨动洒进屋内的月光,控制这位名为“章献忠”的游戏角色,何曾不是一种高维对低维的操控呢。 时间流逝的很快,章献忠用来计时的工具变成了军团人数。 军团起初是两千余人,随后涨到三千,接下来是四千人,五千,六千…… 直到一声声“攻坚组就位”、“步战侍从第三军团整备完毕”、“祖家军部队并无异常”、“城内玩家披甲完成”…… 章献忠意识到上路的时候到了。 游戏世界的凌晨时分,大概相当于现实中的傍晚,并非一一对应,但也能做大致的参考。 此时大多数军民仍在享受美梦的最后时刻,这时何鲁司喊了一句,“背嵬军副帅何鲁司,请章大帅赴死。” “背嵬军副帅安陆山,请章大帅赴死。” “背嵬军副帅董孟德,请章大帅赴死。” …… 相同的话语被不同的人传颂了二十余次,章献忠暗想,这群沙雕平日里唤他“小西王”、“小章”、“老章”,现在知道利益所在,才肯唤他一声章大帅。 罢了,罢了。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玩家们养帅千日,用帅一时,就让他用自己的性命,给将士们铺设一条荣光大道吧。 章献忠从兜里掏出一根火折子,揭开盖子,缓缓对着盖内吹气,直到火折子的内置火种重新点亮火光。而被钉死的门窗使他彻底断绝逃出火海的可能。 “我要走了,兄弟们,江湖再见。” 章献忠举起手给自己拍下临死前的最后小短片。 不一会,屋内的枕头、被窝、床帘、屏风相继燃起大火,章献忠很快沐浴在大火之内。 火焰的灼烧感飞速袭来,在低痛觉的反馈下,就像炎炎夏日的毒辣太阳洒满全身,火辣辣的,但还能忍受。 章献忠抬头直视前方,就像演员面对镜头展现自己最后的演技。 他脸上浮现出孤寂、懊悔、怜悯的神色,最后当大火将他完全吞噬之前,一抹坦然面对死亡的神色显得那么刚毅、坚定。 在死之前都在为国效忠的背嵬军大帅,离奇葬身衙署的熊熊烈火之中。 『献忠死,而明亡矣』——《旧明史》 『章献忠在被奸臣囚禁以前,就已经被害死了』——《古今真相合集》 第323章 痛,太痛了 第323章痛,太痛了 软禁章献忠的厢房燃起来太过迅速,等到看守们意识到房内失火之后,已经来不及打开滚烫的房锁。 突如其来的大火烧的很旺,迅速吞掉周遭的所有厢房,妖艳的“火龙”坐在房顶疯狂舞动,戏谑地俯瞰地上慌乱不已的人类。 冲天的火焰就像是丢进枯井的火把,照亮整个昏暗的辽阳,所有城内的军民相继受到巡抚大火的消息。 这时,陈景和正在营房休息,忽然听到营外有人大呼“走水啦”,接着便有兵士来报—— 巡抚衙门突发大火,似乎有什么重要人物葬身火海了。 陈景和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有那么一瞬间闪过章大帅的身影…… 他立时翻身下床来到营外。 巡抚衙门的方向燃着冲天大火,许多士兵走出兵营,犹如看热闹一般望向事发点。 陈景和甚至来不及思考,奋不顾身地向前奔走。数十名警卫眼见主将离营,赶紧带上佩刀跟在主将身侧。 衙门附近几乎到处都是“围观人群”,衙署内闪动的人影全都在努力救火。 “可怜啊,听说有人被活活烧死了……” 流传某人被活活烧死的话语此起彼伏,陈景和急病乱投医一般,随便揪住一位小哥,“是谁!谁在大火里……” “好像是哪的大帅。” “是那位收复辽东的大英雄,章大帅……” 听到那熟悉名字的瞬间,陈景和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后退数步。 就像三把尖锐的小刀,生生剖开他的心脏,再夺走他所有的生气。 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就萎靡了。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景和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帅只是赴宴商讨辽东民生问题,还许诺宴会结束后与他们一众将士再摆豪华的庆功宴。 那么大的活人数日前犹在眼前,此刻却突然没了 陈景和顿觉一盆凉水淋头浇下,饶是大火将空气烤得温热,他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双脚感觉凉飕飕的。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来不及穿衣穿鞋,披着一件单衣,光着脚就跑出了营房。 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景和猛地转头扫视一圈,一张张面孔犹如连环画般在视野里变换。 不少辽东籍将官珊珊来迟,他们也多是单衣赤脚,活像是遭遇夜袭的败兵。 他们一起蜂拥进巡抚衙门,途中遭遇阻拦的抚标士兵,当即便有辽兵拔刀出鞘,架在对方脖子上,“给我滚!” 标兵们深深慑于这些人散发的暴戾之气,就好像家犬感知到猛虎身上的杀气,第一时间选择逃跑,而非对抗。 没了标兵的阻拦,众人第一时间赶到失火的房间中心。 “大帅死了……” 他们从先到的士兵口中得到答案。 确认章大帅确实死透的消息,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哀嚎。 有人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有人拔出腰刀拼命挥砍地面,还有人愣在原地,仿佛丧失了一切感情,所有人都被海量的悲伤淹没了理智。 章大帅死了。 那位收复辽东,勤王救驾,襄助藩属国,为民请命的大帅章献忠,就这般毫无尊严地死在大火中了。 等我赴宴归来……那时候,咱们俩彻夜畅谈万国之事,如何—— 火焰在眼前舞动,陈景和脑中仿佛回想起那一天,回想起大帅的音容笑貌,想到大帅分别之前说的这一句话。 短暂的分别竟成了永别! 他甚至来不及对邀约做出回应,而他这辈子也没机会说出“好啊”的回答。 一想到章大帅临死前忍受着火焰的焚烧,拼命求生、呼喊,却无法逃走的孤助无援,陈景和就觉得心如刀绞。 为什么他最后没能劝住大帅为什么没能回应大帅最后一句邀约为什么自己没能在意外发现之际,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无数与章大帅共事良久的将官们深陷悲伤的深渊。 这时忽然有人大声喊道,章大帅好端端赴宴,怎么突然就死了 他这般身经百战的猛将,纵使突遇意外大火,也能三拳打穿门窗逃出生天,怎会莫名死在火中 旋即有人发现,失火被爆裂的门窗似乎残留着铁钉的痕迹,一间正常的厢房会出现钉死门窗的可能性吗 除非大帅在进入房间之前,就已经被奸贼暗害,意外大火只是掩盖罪行的幌子。就像每每遇到上级清查粮仓,粮仓都会引发意外大火一般。 或者说,章大帅是被人封死在房间内,放火生生烧死的。 是啊。 这番点拨将陈景和从情绪的风暴中扯回。 赤脚踩踏地面,他扭头扫视一圈,从警卫手中强行要来一把钢刀,双眼倒映着舞动的火焰,几颗晶莹的泪珠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意外的发生地点在哪 巡抚衙门。 这里以宴会之名聚集了巡抚,祖家人等一干文武官员,本该拥有辽阳最完备的警卫部署,却发生极其荒诞的命案,死的还是至关重要,足以搅动天下局势的重要人物。 哪怕是朱由检坐镇辽阳,都不敢真对章献忠下毒手。 可离奇怪诞的事实就是发生了,所有对背嵬军不利的文臣武将全都好好活着—— 两军发生矛盾,两军主帅只身赴宴,恰好缺位的警卫,封死的门窗,大火冲天,逃不出的火海,一个人丧命的世界完成了…… 太巧了,太巧了,简直世上最巧合的点都集合到一起。 巧合到一头猪也能联想到这是一件惊天大阴谋,知晓这背后的最大收益人是谁。 陈景和为将数十年,都不敢干这种把人锁死在房内,然后放一把火将其活活烧死的暴行,何况被害人还是救国救民的大英雄。 可这群幕后黑手却做了,连演都不演,任由苦主被火焰活活烧死,可见他们打心里就没把背嵬军上下当个人。 哪怕章大帅已经做好反明的准备,但他反乱之前的行径称不上“大忠”嘛 如今章大帅已死,无论哪朝的史书都会默认他是大忠之士、国家柱石!为国立功的大忠臣,就这么被当作猪狗一般宰杀了。就这么杀了! 全身的肌肉紧绷,血管里的血水加速奔腾,陈景和把刀狠狠攥在掌心里,恍惚愤怒到极致一般,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被刀割一般沙哑,“没有粉饰,没有隐瞒,说杀就杀,这世道还有天理在吗!” 其他将官也把一连串的阴谋线索串联起来,拔刀出鞘的轻响声不断从身后响起,咬牙切齿的嘎吱声恍若战鼓擂动。 陈景和甚至没说一句话,身后匆匆赶来的将士们便提刀怒吼,“杀啊啊啊啊啊!” 上千人一起涌入衙门各处,猛烈围攻各间厢房,厅堂,四处播撒死亡与惨叫。 焚烧章大帅的火焰仿佛清晨的一盏明灯,照映出一个个攒动的身影。 有人惨呼着倒下,空气中飞溅温热的鲜血,有人撞了个满怀,旋即在地上翻滚斗殴,还有人被数名辽兵一拥而上,活活砍成碎段。 原本巡抚标兵还想反抗,但见一个个辽兵满目充血,犹如猛虎下山一般,抵挡一阵就溃退了。 “杀杀杀杀杀杀杀!”这些辽兵愤怒起来,比背嵬军还要疯狂。 他们没有“系统规则”束缚,此刻只想沦为愤怒支配的疯子。 他们一路上叫吼着,拳打文官,脚踢武将,不管遭遇哪一路上官,只要与背嵬军、辽兵一向不和的,一律砍翻在地。 即使有人跪地求饶,声称自己与章帅的死毫无关系,也被辽兵活活砍死。 某些小官畏畏缩缩躲在桌椅成血葫芦。 整个巡抚衙门数百人,除了一些厨子、仆役之类的边缘人物,几乎全被杀尽,地上铺满一具具尸体。 方一藻、祖大弼等关键人物却不见踪影。 方一藻毕竟心思机敏,瞧见章献忠命丧火海的一瞬间,便料定大事不妙,赶紧带着些许护卫逃入城郊的巡抚标营驻地。 祖大弼兄弟也逃的很快,祖家军的驻地就在两里半外。 方一藻立刻断定是祖大弼暗中下了毒手。 这祖家人全是不肯吃亏的主,自己虽然在宴席上痛骂章献忠一番,但毕竟没打,没杀,算是没给祖大弼出气。 于是越想越气的祖大弼便自作主张,趁着门窗被钉死的机会,悄悄放一把火烧死章献忠。 即使背嵬军发起兵变,他们也能嫁祸给文官,说是辽东巡抚下令钉死门窗的——要是门窗没封死的话,章献忠一定能打碎门窗逃出,根本不会死。 真是该死! 方一藻想不到祖家人竟如此胆大包天,别人只是得罪了他们,他们就痛下杀手,完全不顾对方的特殊地位。 这下糟了。 方一藻苦恼地想,今晚的大火太过刺眼,只怕天一亮,全城军民,乃至城外的驻军都会知晓这则噩耗。 哪怕是心向朝廷的兵马,听闻章献忠横死的消息,也会憎恨组织宴席的他,甚至憎恨大明朝廷吧 然而方一藻没时间掌握兵权了,大火发生后没多久,便有大量辽兵涌入巡抚衙门,接着爆发兵乱。 饶是方一藻逃入兵营,也能听见巡抚衙门传出一阵阵滔天的喊杀声,那愤怒的恨意几乎要把天都给撕碎。 不多时,数千身披重甲的背嵬军精锐抵达标营驻地,犹如一堵漆黑的铁墙缓缓推移而来。 严密的队列间,隐隐约约夹杂着火炮。 方一藻与诸位将领登时又惊又急。 惊的是此处为城外关厢,可以说是城区的一部分,在这里动用火炮简直是大炮打蚊子。 急的是,背嵬军的调度能力太过骇人,大火发生还没多久,就能集结数千披甲重步兵,外加数门重型火炮前来。 方一藻还以为背嵬军要做什么交涉,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发,上来就猛猛激发火炮。 甚至连远处的祖家军营地也爆发了激斗。 方一藻不用借助千里镜,都能瞧见远处炮击产生的显眼火焰,几乎有三面火炮同时炮击祖家军的营地。 背嵬军竟是在精准打击一切“反对势力”。 可是大火意外才刚刚发生没多久啊。 背嵬军这调度效率,简直像提前得知意外一般。 总不可能是章大帅提前做好部署,然后自杀嫁祸辽东群臣吧 如此荒唐的推测,方一藻第一时间否决了。 他宁愿相信背嵬军知晓祖大弼要烧死大帅,却按兵不动,毕竟老大不死,老二如何能上位夺权 这一切都是何鲁四顺水推舟的阴谋! 轰轰轰! 剧烈的炮击声响彻整个辽阳城,所有沉睡的百姓都被炮声惊醒,有人以为鞑虏杀过来了,有人听见户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已然知晓发生了兵变。 还有人赶紧缩到米柜、地窖里,甭管兵变的是谁,打赢之后都免不了抢劫百姓。 所谓兵营只是一堆木头、夯土构成的简陋驻地,在重炮轮番轰击之下很快破口。 “为章大帅报仇!” 精悍的重甲士一瞬间涌入兵营之内,见人就杀,见箱子罐子就打碎,即便有人跪地求饶,他们也要拳打脚踢一顿。 数千标兵本就不敢跟辽兵作对,更不要说迅猛十倍的背嵬军,寨子破口的第一时间便有大量兵士跪下投降。 然而背嵬军杀的太快,有些人选择投降,连投降的话语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被打死。 许多文官不得不选择上吊自尽,以免被乱兵折辱,但方一藻临到自尽关头却惜命了,三番五次下不了决心,最终被甲士们活捉。 尽管乱兵没有杀他,但交替打了他一套杀威拳,方一藻挨打的过程中,犹自申辩自己没有谋害章大帅,都是祖大弼下的毒手,自己真的没有害人啊。 可是玩家早已清楚“软禁”的事实,方一藻根本脱离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构成大帅死亡的主因,杀他,打他都不冤枉。 由此这位辽东巡抚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肤,肿胀如猪头的脸时不时滴落血水。 “把他带走,这狗贼还有点作用。” 负责捉拿辽东巡抚的玩家看向远方,兄弟们围攻祖大弼的战斗仍在继续。 似乎是祖家军的头领早已逃入营地建立了指挥系统,也可能是祖家军与背嵬军结怨,知道自己落到背嵬军手里没有好下场,由此一个个拼死抵抗。 看着眼前炮弹横飞的战场,『何鲁司』露出轻蔑的浅笑。 “不怕你们抵抗,就怕你们不抵抗。”何鲁司拔出腰刀向前一指,“打破寨子,鸡犬不留!姓祖的一干人全部活捉,我要他们后悔自己生为凡人!” 祝大家除夕快乐 第324章 新年新气象,祝大家快快乐乐 第324章新年新气象,祝大家快快乐乐 天空蒙蒙亮,祖大弼兄弟前脚登上瞭望塔,后脚便看见四处围来稀稀落落的披甲身影。 镶嵌白边的黑旗犹如一道道夜行的鬼魅,裹着初春的凉意碾过数里大地,将祖家军营地团团包围。 “背嵬军还真敢!” 祖大弼一脚踏在木栏上,朝着眼前的大地啐了一口唾沫。 他命令数十名大嗓门兵士登上营墙,“你们围攻友军,是要造反吗!”试图凭借朝廷的积威迫使背嵬军收敛愤怒。 然而对方表示为了给章大帅报仇,要把他们全数杀光,然后开始疯狂装填炮弹。 轰!轰!轰! 混杂怒意的大炮齐声咆哮,碗口粗的炮弹撕开灰幕。 依水而建的营寨在炮弹摧残下剧烈震动,裹着碎片的木屑四处飞溅,将一群依墙固守的祖家军扎得满身是血。 惨叫声与鲜血喷淋声不绝于耳,营寨碎裂的震动在脚下泛起涟漪,祖大弼暗叹大战开始了,对方根本拒绝与他交涉。 第一轮炮击结束,第二轮炮击再起。 背嵬军的炮术水平远超这个时代的所有明军,他们精准地安排每一面包围军轮流开火,怒吼的炮弹甚至不会越过营寨打中后方的包围军。 第三轮炮弹破空的尖啸声格外刺耳,祖大弼凭借火炮喷发的火光,料定背嵬军的重炮数量已经超过二十门。 简陋的临时营地已然千疮百孔,失去凭依的祖家军不得不缩回营地中心。 可背嵬军仍旧不要钱一般继续点炮,射击,清理炮膛,恍若猎猫醉心于玩弄老鼠,享受着捕猎的全过程,贪婪地吮吸猎物溢出的绝望与挣扎。 炮弹从头顶飞驰而过,那尖啸的怪叫声几乎使祖大弼的魂都飞掉。 “呜呜呜——” 嘹亮的号角声犹如波浪传来,包围营地的背嵬军瞬间动了,就像四朵深黑色的积云从天边压过来,势不可挡地遮蔽天地的一切。 祖大弼逐渐感到强烈的杀意袭来,对方真要把他赶尽杀绝。 死亡的恐惧感头一遭如此强烈,祖大弼用牙挤压舌尖,短瞬的剧痛感令他回过神。 他不能坐以待毙,立刻吩咐手下备齐战马,兵分两路冲击敌军的步阵。 背嵬军的兵力调度着实很快,但总兵力撑死也就两三万人,每一段包围军不过万人,只要冲破一部就能打碎敌军的全盘部署。 辽阳周边未动的官军都是朝廷忠臣,哪会跟随这帮逆贼反乱。只要他撑过最艰难的时刻,就能动员忠臣们歼灭背嵬军逆贼! 祖家军的整备速度飞快,三千骑手翻身上马,步军们腾出数条走马的通道。 趁着背嵬军行进、停止开炮的空隙,祖大弼命令骑兵出击。 兵营内的战鼓忽然擂动,三千强弱混杂的骑兵分两路涌出,泥土在马蹄下发出滋啦哀鸣。 两支骑兵奔腾如狼,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上下攒动的人马身影间,隐约可见兵士手中的战刀。 面对飞驰的骑兵,行进中的背嵬军毫不畏惧,好像笃定自己能够以卵击石。 就在骑兵踏入五六百步时,两盏明亮的灯火抛向天空,那光芒猩红如血,就像妖魔的两颗血红眼眸,将昏暗的清晨拖入诡异的赤幕。 所有冲阵的骑兵呆住了,祖大弼、祖大成也在塔楼上怔住。 他们不知道怎么叫照明弹,只知道这般神奇如道法的“照明术”竟在现实中出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变阵!” 嘹亮的吼声从背嵬军队列传出,移动的炮兵组立时止步,其余步兵犹如整齐的积木块,依次上前排成一道道人墙。 三排高举长矛盾牌的兵士单膝跪地,手持各类火器的兵士将鸟铳悬在队友头顶。 两盏血灯拖拽着耀眼的光尾缓缓下落,但进入加速状态的骑兵根本无法回头。 春风忽然转了方向,席卷来数百根干枯的草根。小队长站在盾墙的身后眯起眼睛,掌心的刀柄缩得嘎吱作响。 在他身前,上千名鸟铳手早已装填完毕。 当第一排敌骑冲进射程之内,步阵中响起怒吼与铜哨声,一轮轮鸟铳骤然炸开焰火白烟。 裹挟着高温的铳弹横扫一片,受惊的战马前栽倒地,将背上的骑手甩向半空,刚一落地就被成群结队的马蹄踏碎。 关宁军虽然嚣张跋扈,毕竟是跟八旗军周旋良久的前线老兵,一个个迅速反应过来,抄起战弓搭箭射出。 箭矢如流星般坠入步阵,背嵬军士卒人人不躲不闪,犹如巍然不动的泰山。 箭矢射在盾牌上发出叮当闷响,或是直插铳手的胸口。 背嵬军精锐人人披甲,箭矢插在身上犹如刺猬生出的硬刺。 有人中箭倒下,但又再次站起,坚定不移地执行战术任务。 一些步卒被箭矢射穿脸颊,血水不断外涌出,仍旧自顾自地扯开纸壳弹药,将黑火药与弹丸按照步骤塞入铳膛。 甚至有人扛着箭伤继续战斗,旋即又因是血过多而被迫倒下,身后的队友如同机械程序收到代码指令,毫不畏惧地迎上箭雨。 笨拙的战马慌张撞向矛尖,借助惯性的冲击几乎冲破背嵬军步阵,然而还是被如林的毛尖捅成马蜂窝。 胆小的战马意识到前方受阻,在求生欲的指引下迅速变换方向,拖着马背上的主人向两翼扩散。 可是背嵬军的步阵到处皆是,他们不断缩小的包围网已然构成一条牢不可破的铁圈,战马无论向何处奔跑,都只是困在鸟笼里的金丝雀,无处可逃。 一些祖家军骑兵不甘战果寥寥,扯着缰绳退后数百步,再调转回来继续冲阵。 数百骑兵合拢成墙,瞅准步阵稀疏的部位发起猛冲。 这时即将遇袭的背嵬军步阵散开,数百面盾牌歪歪斜斜倒进泥土。 骑将见状放声大笑,战靴犹如一把断刺狠狠刺入马腹,“冲!给本将碾碎这帮蝼……” 轰隆! 步阵队列忽然炸开漫天火星,裹挟着热浪的葡萄弹飞速袭来,被贯穿的血肉喷淋鲜血,惨叫声中飘来刺鼻血味。放平的火炮仍在嘶吼,数百骑兵出现刹那凝滞。 那名骑将嘴角含着呆滞的笑,但胸口已被葡萄弹打穿,前后隐约可见伤口边缘晃动的肉沫。 上百骑兵死死冲进步炮协同的阵地,但大多数骑兵早已死在途中。他们被极速停止的战马甩飞,又被一根根长矛挑在矛尖。 数千骑兵分成两路猛冲背嵬军的步阵,却被血淋淋的事实教训砸碎三观。 背嵬军恰如其名,宛如一面面盾牌扎根地面,只要稳稳站在这,无论是战马还是战车都休想打穿他们的队列。 鸟铳的噼啪声响此起彼落,浓密的白烟很快笼罩战场,背嵬军甚至贴心准备了数十名手持巨扇的兵士,只听军令便挥扇驱走硝烟。 或许是骑兵的队列稀疏许多,没了凿阵的威胁,背嵬军开始下令前进。 他们踏过一地的尸体,若是遇见幸存的丧主战马,便有人快步离开步阵,上前牵住战马缰绳安抚一番,随后像是老鼠入蛇肚般,越过严密的步阵,牵马退回后方。 要是有敌兵倒在地上哀嚎求饶,步卒们根本瞧也不瞧,毫无慈悲地碾过去。 敌人临死前的惨呼,血肉骨骼被碾压的嘎吱声响,就是为战狂献上的最好重礼。 凿阵失败的骑兵仓皇败退,足足一半的骑兵死在激烈战斗。 而背嵬军的步阵犹在前进,没有任何障碍能阻挡他们前进。 还有数千体力充沛的骑兵跟在步阵后面,随时准备围剿突阵成功的敌兵。 此时此刻,目睹全程的祖大弼已经傻了。 他这时才体会到“熊岳驿大捷”、“复辽之战”、“勤王救驾”全是真实发生的激烈战场,每一场都堪称修罗地狱。 而他竟敢妄自尊大,以为“百战百胜”的祖家军能碾压背嵬军,简直是班门弄斧自寻死路! 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他得罪了一群极具报复心理的恶狼。一旦恶狼咬住猎物的喉咙,直到猎物窒息而死前,都不会松开尖牙利齿。 一双双战靴践踏大地,成千上万犹如机械的背嵬军尾随着败骑闯进营地。 他们蜂拥而入,就像破缸涌出的清水在地上浸湿一片,很快结成铁打一般的步阵。 “杀杀杀杀杀杀杀!” 背嵬军步卒昂首挺立,一边高举盾矛铳弩,一边朝天发出撼动天地的怒吼。 朝阳未起时,营寨的旗帜被春风吹得猎猎作响,万余祖家军步骑哭喊着缩成一团。 他们将战马推倒,构成一道道“胸墙”阻碍背嵬军的攻击,又把弹药箱与粮袋搬出来堆积到四周,不顾一切推迟自己的死期。 然而背嵬军不打算跟他们老老实实肉搏作战,只想高效率地杀死所有狗贼。 待背嵬军全部涌入营内再度形成包围圈,指挥官大喝一声,“开火!” 大地上猛地播放视听盛宴,三十余颗炮弹向着中心敌阵汇聚,倒毙尸体的营地在轰鸣中激起朵朵泥浪。 飞溅的血水在头顶凝成赤雾,排在最外圈的战马、兵士化作一滩秽物。受伤的士兵惨烈痛呼,断臂惨肢四处散落。 一众祖家军亲眼见证死亡的临近,就好像一把刀不断在身上割下血肉,一片一片切下。 有人实在忍受不了高压氛围,发了疯似的冲出阵地,叫嚷着求饶之类的话语,却被背嵬军全数无视。 “铳弩,放!” 背嵬军指挥官犹如没有感情的复读机器,不断激活语音命令兄弟们射击。 弓弩划过血色汽雾,铳弹也回想起自己能划出抛物线,出阵求饶的败兵们被铳箭穿身而死,更多的鲜血在敌阵溅起,敌我的人数差距不断拉大。 放炮,放炮,放炮! “噢噢噢噢噢!” 放炮的炮手们愤怒地扯开衣服,露出山峦般的肌肉,旋即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提起浸湿酸醋的抹布,拼命擦洗大炮的炮身,然后继续打出炮弹,在大地上犁出一道道血痕。 直到火炮被打得滚烫如熔岩,再放便有炸膛的高危风险,指挥官当即举刀向前,咆哮中带着颤音,“跟我冲啊!” 一声军令犹如巨石落入平静的湖面,所有背嵬军士卒踩着敌人的尸体发起冲锋。 他们犹如丧尸一般露出森白的牙齿,齿间的唾沫向外飞溅,满脸的喜悦表情比过年还要亢奋,好似即将面对的不是生死决斗,而是一场奖励丰厚的狩猎大赛。 背嵬军的肉搏战比火器更强,变化莫测的交战中夹杂着“放着我来”、“交换攻击”、“盾卫上前”、“输出快放箭”一系列晦涩难懂的军语…… 如果说祖家军是一块圆形蛋糕,那么此时他们正被一圈圈刮走。 外围的站立者不断倒下,饶是尚存一口气,也会被一只只裹着官靴的大脚活生生踩死。 鸟铳与标枪在旁协奏,背嵬军叫吼怒骂,刀枪剑戟划出闷响,恍若奏响一曲献给邪神的诡异乐章。 直到浑身浴血的背嵬军杀到跟前时,祖家兄弟与数百名亲兵全都丢了魂一般,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彻底舍弃求生的本能—— 他们眼睁睁看着这群嗜血的疯子,把一万余祖家军步骑全部歼灭,真真正正地一刀一枪地杀光,就像人类踏进蚁群,一脚掌碾死无数只。 背嵬军每次抬起脚掌,都会扯出血肉黏糊的噗哧声。头发,肉沫,血水,碎骨,内脏,所有人体的器官筋脉犹如一张地摊铺在地上。 背嵬军视若无睹般走过血淋淋的“狮驼岭”。锋利的刀刃不断贴上祖家军亲兵的喉咙,接着向侧面狠狠一拉。 鲜血喷淋的声响深深刻入祖家兄弟的灵魂,他俩若是还能活着,只怕此生都不会忘记今日的惨痛与恐虐画面。 背嵬军说要杀光他们,就真的将宣言贯彻到底。 “你们几个就是祖大寿的亲戚、族人吧” 清晰的声音从身前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密集的拳打脚踢。 背嵬军把所有祖家军士兵全数杀绝,却独独留下几位姓祖的将领、族人。 至此,背嵬军所有明面上的反对力量全数消灭,基本掌控辽阳、沈阳一带,只剩下那些没有明确站队的明军尚待检验。 一旦统一这些人的军心和建制,整个辽东的军队、百姓便能收入背嵬军囊中。 『何鲁司』看向京师的方向,举起手向前一指,眼前浮现一位位高官,阉人,乃至一位年轻的皇帝…… “召集辽阳周边所有明军到城外校场集合,不许带甲兵,我不管什么序列,谁的部众,任何人不得迟到,违令者斩!” 『何鲁司』从腰包里取出一方小盒子,里面装着他在第一次讨虏大战时获取的特殊道具。 第325章 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 第325章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 辰时六刻的朝阳隐在云间若隐若现,昨夜的兵变动荡随着阳光洒入辽阳。 军队、百姓都在猜测昨晚剧变的前因后果。 前往校场集结的军令如春风徐来,尽管调令来自背嵬军副帅何鲁四,非辽东巡抚,却没人敢说一个不字,更不敢携带甲兵。 军民们大致知道背嵬军死了大帅,也知道背嵬军正处在盛怒之下,一言不合就敢屠人全家。 无论是辽东籍将士,还是直隶、山东调来的客军,一律听到天子诏令一般急匆匆赶来。 甚至有人害怕迟到,不得不在路途中穿衣戴盔,连早饭都来不及吃。 一时间整座辽阳内外的驻军都热闹忙碌起来,犹如数万乡民前往集市赶集。 来自四面的兵士拥挤不堪,飞速抢夺前往校场的官道,生怕自己成为迟到的倒霉蛋。 可他们一到校场附近数百步,便像是家犬眯着眼回到了家,立刻变得井然有序,该排队排队,整顿好衣盔有序入场。 兵士们刚进校场便嗅到一股股强烈的铁锈味,那是刀剑碰撞留下的血腥记忆。 他们抬头直视前方,背嵬军已然包围整个校场。 上万具重甲随着呼吸起伏,宛若黑色潮水漫过校场。他们仿佛上血色面具,身上点缀着血泥、肉沫,刀枪剑戟盖着一层层赤灰,犹如从地狱杀出重围的死士。 兵士们吓得不敢前进,但听见一声嘹亮的“速速就位”,数万兵士立时缩成胆小的鸡崽,不得不钻进鸡圈。 除了少数直接参与兵变的辽东将士毫不畏惧,其余官军都在瑟瑟发抖。 背嵬军摆出这般如临大敌的阵势,就算把这数万兵士屠光也只在半日之间。 忽然校场前端点将台的战鼓翁鸣,一具棺木从校场大门闯入,随着十六人共抬的棺木入营,厚重的校场大门忽地关上。 战靴踏地的轰鸣声惊醒众人,抬棺者的靴底逐次绽开朵朵血梅——他们在清晨爆发激烈战斗,脚底黏上的血肉凝在地上。 抬棺者沉默着前进,一路上近乎畅通无阻—— 哪怕没有任何军令,兵士们都下意识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随着送葬者远去,兵士们又再次合拢队列。 将士们已然猜出棺中躺着的是谁,那位居功甚伟的章大帅,没了…… 他们不由自主地目送棺木前进,直至棺木摆在点将台的中心。 这时将士们才看见,点将台前的根脚处整齐盖着一排排蒙布。 一位背嵬军将官拔剑出鞘,剑指苍穹,“收复辽东的儿郎们——迎接大帅回家!” 背嵬军将士们的怒吼声刺破晨雾。他们以兵刃凿击地面,一齐唱起他们收复辽东的战歌。 这熟悉的歌声让无数将士们浮想联翩—— 那一天,来自不同地区的官军与背嵬军并肩作战,他们一起踏过波涛汹涌的渤海,来到天寒地冻的辽东,一齐收复故土数百里。 他们在雪地里同吃同住,一起苦中作乐,丢失十余年的故土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奴酋亲率十万余大军突然南下,好不容易收复的辽南之地几乎就要丧尽。 是背嵬军大帅领着数千悍卒毅然断后,挽救了无数官兵和百姓的性命。 谁都以为那是有去无回的绝境,可是背嵬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甚至最终创造了奇迹,击退奴酋,创下百年未有之“史诗大捷”。 背嵬军没有独占荣耀,而是与他们一同分享,一齐趁胜北伐,拿下一座座熟悉又陌生的卫所。 他们回来了,回到了这片寒冷却温暖的土地,以后再也不用离开自己成长的家乡。 若是没有章大帅,没有李大帅,没有百战百胜、勇往直前的背嵬军,他们这些收复辽东的将士,迟早在接下来某一场决战中丧命。 辽南决战,沈阳决战,浑河不战而屈人之兵,杜家屯救驾决战,进入朝鲜驱逐鞑虏……每一场决战都是他们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惨烈战役。 他们不仅好好活了下来,甚至斩获大量抬升官职的战功。 能打胜仗的将帅难得,能以最小代价打胜仗的将帅更加难得。 无论兵士们出身哪里,从属于哪位将官,他们能有今日的地位待遇,家人不必披麻戴孝,皆因背嵬军所赐。 背嵬军没有重提旧事,只是唱了一首大伙共鸣的战歌,所有人的情绪便被调动起来。 这位为国征战的猛将,与诸多悍将一同收复辽东的大忠臣,退一万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朝廷本该发放钱粮赏赐,并给章大帅加官进爵。 可谁知道,这帮奸臣竟对忠臣迫害至此! 他们不光没有半点赏赐发放,反而像对待十恶不赦的罪徒一般,将章大帅锁死在房门,然后放一把火假装成意外,将章大帅活活烧死。 不是一刀斩首的痛快,也不是一杯毒酒留下全尸,而是最痛苦最残忍最卑鄙的焚杀。 这让其他打算效忠大明的“丘八”如何思量 那赵构冤杀岳飞,好歹装模作样走了一连串“程序”,最后才把岳飞杀死。 你大明奸臣倒好,连“莫须有”的粉饰都没有,直接给人做成意外身亡。 好啊,好啊,真是非常好,这下给章大帅的俸禄都省了…… 纵使任何一位有良心的文化人听说此事,都要在史书留下浓墨重彩一笔。以此重重打击大明的正统性,表示你大明已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该灭了。 眼见将士们的神色犹如海浪激荡起来,台上的副帅们亲自擂动战鼓,旋即有人剑指台下一排,“害死章大帅的主谋就在此地!” 战鼓擂动,台上激起灰尘,数十位甲士来到台下解开一张张蒙布。 只见数十名鼻青脸肿的罪人被绑在木柱上,半身裸露,膝盖半弯,想跪却跪不得,只能屈膝踮着脚半吊着。 “啊啊啊啊啊啊!就是他!就是他!” 兀的有人在队列中拼命拥挤,失态地惊声痛呼,沙哑的喉咙随着咆哮声不断破音。 将士们循声看去,那竟是原保定序列的总兵陈景和,还有其他数十名出身辽东的将官。 他们奋不顾身地拨开人群,眼角滑落的浊泪隐隐泛着血色,身上时时刻刻散发的浓烈血腥气味,仿佛在血肉堆里泡了大半夜。 陈景和甚至不等有人让开,拼了命压前身子,哪怕一不小心跌下去,也要快速爬起来继续前突。 终于数十名辽籍将官来到了身前,他们一面举起颤抖的手,锁定方一藻、祖大弼这些罪魁祸首,恨不得当场把罪人折磨致死。 可当棺材映入眼帘,他们还是忍不住先去“探望”那位故人,扑到棺材前嚎啕大哭。 亲人故去,就像你的人生里永远失去了这个人的存在,你再也见不到会笑,会闹,会与你一同创造人生回忆的她了…… 章大帅没了,他彻彻底底消失在茫茫人间,远比剜去心脏的一角更痛。 “这些是章帅生前的遗物,还有答应送给你们的赠礼……” 几名背嵬军士兵捧着一些物件走出来,有几副万国地图,地球仪,章献忠的银币勋章,几把章帅生前贴身使用的小刀,水壶等等道具。 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球仪,陈景和心如刀割。 他多想修改先前的立功奖赏,改成章大帅莫要去参加那害命的宴会。 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痛啊,真是太痛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景和等人捧着章帅的遗物,好像看见大帅模糊的身影站在点将台的一角,冲他们微笑挥手,做最后的告别—— 我要走了,兄弟们,江湖再见。 这熟悉的音色与语气就在身边! 大帅! 陈景和切实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扭头看去,却只看到一位背嵬军副帅直挺挺站在那。那人不是章帅。 人死不能复生,章大帅始终躺在棺木里…… “大帅啊……你为何抛下我们啊……”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校场,有人情绪过于激动,直接哭晕过去,被一旁的副帅们赶紧抬下去平复心情。 就连台下观摩一切的兵士们也不禁动容,纷纷留下悲伤的泪水,整个校场仿佛哭成一片。 “是他们!是这些奸贼谋害大帅!他们不容忠臣,不容良将,一心只知道贪赃枉法,欺辱百姓!杀了他们!剐了他们!” 忽然某位副帅指着台下的一干囚徒大喊,顿时激起将士们的报复之心。 副帅号召将士们一人一刀,把这帮狗贼千刀万剐,不能让恶贼死的太痛快! 此言一出,陈景和第一个响应,他掏出备用的短尖刀,飞扑似的落到台下,第一时间锁定祖大弼。 对方已经被打的连他老妈都不认识,仍在嘟哝着,是方一藻干的,方一藻把门窗封死,与他完全无关。 而方一藻则在一旁不断重复,是祖家人暗中放的大火,他只是想押送章献忠入京,他没有害死章献忠的动机…… 可陈景和哪里管这些人如何自辩,握紧尖刀便刺入祖大弼的胸口,犹如削切大骨上的牛肉一般,硬生生切下一切血淋淋的肉来。 “啊啊啊啊啊!” 血水惨兮兮地淌下肚腹,祖大弼登时犹如被捅伤脖颈的猪一般痛呼嚎叫。 一刀下去虽然解气,但陈景和心中的滔天怒火犹未平息,仍想着给祖大弼再来一刀,却被身后的某人攥紧了手腕。 “谁!”陈景和双目赤红,犹如被下了咒的恶鬼,恨不得把阻拦他的“碍事人”生吞活剥了。 谁料来者比他更横,竟是背嵬军副帅之一的『安陆山』。安陆山怒目圆睁,强健的披甲体魄正如一座高山投下伟岸的阴影,“一人一刀,谁也不许贪多!” 安陆山话音刚落,陈景和不得不收敛杀意,泄气般的退到一旁,旋即死死盯着该死的狗贼们,看着他们被乱刀加身…… 其他泄愤者吼叫着补位,人人握紧小刀在罪徒身上扯一块,拉一块。 一片片染红的血肉裹着血珠抛高落下,不断激起愈发高亢的惨呼声。 报复,公审,亲自动刑……将士们从未有过今日这般酣畅淋漓,好像全身上下的所有淤塞、血栓、结石都被排出体外,一身轻松舒畅。 痛快,真是痛快! 屋外的高呼声、惨叫声、叫好声、欢呼声混在一起,就像一场欢乐的新年庆典,鞭炮烟火在空中齐鸣。 此时,已然晋升全军统帅的『何鲁司』仍在室内。 晨曦的光芒投入屋内,他伸手触碰温和的光柱,五指轻柔地弹奏光影的琴键,仿佛与昨夜触碰月光的章献忠完成了历史性交接。 一缕缕发丝从头顶掉落,玩家兄弟替他割掉发髻,剃光所有头发。 他捧起一块木盒,从中拿出一枚像是钉子,又像是管子的金属物体,放置头顶。 只见神奇的变化迅速覆盖全身,他像被一只铠甲蠕虫寄生。 那虫子迅速膨胀,四处扩张,很快变作一具庞大的盔甲,将他吞进肚腹。 何鲁司只露出一颗格格不入的脑袋,颅顶“插”着数根深入其中的管子…… 这般变化艳羡旁边的诸多玩家,锤佬爱好者们不由得高声呐喊,“战帅归位!回来了,战帅回来了!” 何鲁司用左手握紧章献忠遗留的宝剑,在一众兄弟的簇拥下走过屋内的长廊。 他穿过光影分明的早晨,就像踏过一个个刻在记忆中的惨烈战场,炮火在耳边嘶鸣,鲜血在眼前飞溅。 当这位身体雄壮的猛男出现,一瞬间吸引了所有将士的注意。 他穿着将士们几乎没见过的“巨型装甲”,就像凡人穿着巨人的衣服,又像是凡人扛着一座高山。 所有背嵬军将官见他到来,都会礼貌性地点头示意,由此使得所有人确立了这人的身份。 背嵬军新任的大帅,何鲁四。 『何鲁司』轻抚着章大帅的棺木,旋即来到碎肉密布的点将台边缘,对着台下的所有将士高声喊道—— 辽东是被哪几位功臣收复的是李大帅,是章大帅!是你们所有为国征战的勇士! 多少人死在收复辽东的路上,化作雪地里一座孤零零的坟包,连一个像样的大名都没有! 我们抛头颅洒热血,好不容易挣来安宁日子,婆娘孩子热炕头,才享了几日的福,朝廷的兵马便要鸠占鹊巢。 他们夺你们的田,抢你们的妻,骑在你们头上拉屎作乐,还要骂你们没让老爷们尽兴,骂你们的反抗是以下犯上,骂你们为何没有乖乖饿死在家里! 鞑子都被打跑了,你们还得上缴辽饷,还得跪在老爷们面前继续卑躬屈膝! 我背嵬军士卒上能驱逐鞑虏,下能垦殖造屋,知道你们虽然分了数十亩军田,住上了温暖的小屋,但若是缴了辽饷和杂税,哪里够家人们吃饱 关内百姓苦不堪言,自从贪官污吏来了辽东,你们的家人又过上一样苦痛的生活吧 自己千辛万苦种来的粮食,自己却不能享用,成千上万的难民居无定所,狗官们却从来不闻不问,只能在寒冬腊月忍饥挨饿,光是冻死在路上的就不下万人。 我背嵬军看不得百姓受苦,自己出钱出力为难民造屋,赈济百姓,贪官污吏却说我们是收买人心,图谋不轨。 他们不做,反而禁止我们做!如今更是害死章大帅,想把我们背嵬军赶尽杀绝! 这天底下的好人难道就该被人用刀架着脖子吗!就该任由污浊当道,忠义退缩吗 你们还要逆来顺受,还要等着下一批贪官继续欺压你们,蹂躏你们吗! 想想你们的妻儿,想想你们得而复失的安逸日子,想想你们的拳头,问问它们还想坐以待毙吗! 朝廷不公,世道昏暗,贪污腐败成风,大明从上到下的根子都烂了,全烂透了。 如此腐朽的大明,如何值得我们效忠,如此大明如何还能中兴! 既然大明不要忠臣,那背嵬军今日决意反了! 杀入京师,踏尽公卿! 愿随我背嵬军征战的,露左袒,上前一步!” 何鲁司话音刚落,便有无数兵士们群起响应。 人教人学不会,但事教人一定终生铭记。 冯汉民,林迪,陈景和,乃至那些非辽籍的官兵,几乎全数撸起左臂的袖子,露出胳膊,坚定不移地踏前一步。 身后的战鼓适时响起,轰隆隆,恍若晴天霹雳为将士们助威。 何鲁司看向遥远的京师,他与所有锤佬同好会的人一起嘀咕着相同的台词—— 大叛乱本来不是背嵬军想要的,背嵬军从未想过发动叛乱。 他们曾与忠诚派一起驱逐鞑虏,收复辽东失地,一齐建设辽东新家园,本想着好好经营这片残破的土地。 但是奸臣、虫豸背叛了背嵬军将士,他们编织谎言残害了毫无罪行的章大帅。 现在是群雄并起的大航海时代,世界的版图早已被列强划分,华夏复兴的机会只有一次。 如果昏君和伪明抓不住它,那就由背嵬军来完成。 让战争开启吧。 从华夏的天空覆盖到世界的边迹。 让华夏燃烧,让世界陨落! 即使流尽背嵬军每一位将士的血,也要看到全世界被征服。 如果背嵬军不能从伪明与昏君中拯救华夏。 那就让天下燃烧吧! “反明!反明!反明!” 数万踏步的声音犹如雷响,何鲁司高举大帅之剑,指向京师方向。 所有将士们也跟着一齐挥拳呐喊,化作一条条溪水汇聚成江河、大海,即将掀起一股滔天巨浪。 辽阳,沈阳,铁岭,辽海,海州,盖州,复州,金州,旅顺…… 辽东十余座卫所城池,大小屯堡相继反乱,宣布归附背嵬军麾下。 四日之内,辽东皆反。 第326章 这不是真的 第326章这不是真的 得益于背嵬军的渗透运动,大量文职、治安组玩家深入辽东各地,真正做到每一个卫所城,每一个基层屯堡,都活跃着玩家身影。 神圣的“碳基网络”在一瞬间共享所有情报,而在朝鲜战场锤炼数月的玩家,对通讯网络的运用也愈发熟练。 一群由军政大佬构成的“战略指挥室”仿佛化作虫后首脑。“它”遥控着每一只细小的虫子,快速且高效地横扫整个辽东。 背嵬军高举反旗的数日之内,辽东大地掀起轰轰烈烈的反明运动。 章大帅的死被玩家活用报纸与口口宣传,两日半之内便闹得全辽皆知。 大忠臣好人没好报的悲惨下场,激起每一位百姓心中朴素的是非感,更与贪官兵匪在辽东的暴行互相印证。 朝廷不仁,贪官霸道,那就反他娘的,夺了朱家的江山! 地方明军、民兵,在驻防背嵬军的带领下彻查亲明派,任何中上级文武都被盛怒之下的兵士揪出。 若是平日里就作威作福的,一律斩其全家,枭首示众。 要是平日里做事还算有规矩的,暂时软禁起来,等打下京师再行发落。 整个辽东都在飞速武装起来,钱粮,军械,辎重车辆,战马,火炮,弹药……尽数运往各路兵员集结点。 优秀的民兵被征入战兵序列,缺额的民兵由加练的补充。 抛开文职玩家、驻扎登州的不谈,此时辽东的背嵬军有战斗组玩家八千,战守兵八万,民兵六万,外加不断输入辽东的朝鲜劳工五万…… 背嵬军完全具备独立造反的能力。 眼见背嵬军反心坚定,一些不容于背嵬军的文臣武将狼狈逃窜。 若是从高空的视角俯瞰辽东大地,数日之内大约有三支队伍陆续离开辽东。 一支走广宁一线逃往辽西。 另一支跨越渤海逃往登州,打算号召山东之兵抗击叛逆。 第三支从辽中出逃,直奔西边的草原而去。 …… 晨光染红云雾时,草原的褶皱里已然腾起淡青的雾气。 解冻的溪流在苔原上蜿蜒成银链,裹挟着冰晶碎屑撞向低矮的河岸。 豪格掀开帐帘走出,踩过泥泞的草甸。 彼此相连的帐篷间满是攒动的人影,放眼望去尽是战马与绵羊。 大清的龙旗大纛在风里颤抖,俘虏的匠人锤锤打打,正为大清勇士维修甲具。 自从丢失辽东以来,八旗的状况并不乐观,有一些好消息,但更多的是坏消息。 他与一支拥有万户的蒙古贝勒结了亲,赢得数千马背上的勇士,又与济尔哈朗在草原上成功会师。 可惜入朝作战的两万余战辅兵,如今只剩下区区三千疲惫不堪的弱旅,多尔衮的惨败超出了他的预料,背嵬军的战斗力似乎比征伐辽东时更强了。 背嵬军就像一群魔鬼,每经历几次血腥大战都能变得更强,更癫,更加嗜血好战…… 征服索伦部的战果也不理想,三轮掳掠也只掳来四千丁口。 如今一来,相比半年前遭受重创的大清,豪格仅仅扩充一万余勇士。 即使他抛开妇孺不管,也只能总动员六万兵马而已。 这六万人是他大清最后的家底,但有折损便是万劫不复。 他有想过号令蒙古诸部,但这帮人见风使舵,立场变得飞快。 眼见大清崩解,大明蒸蒸日上,他们便果断抛弃残清,跑去长城边上,请求臣服大明,用马市换取粮食与茶砖。要么飞速兼并各部,意图争霸草原。 若论武力,大清即使遭受重创,也能再次征服这群立场灵活的部落,但大清的丁口与粮食经不起大量消耗。 失去产粮地的补给,八旗的存粮已逐渐告罄,靠着粗种的杂粮,收集而来的野果、菌子,以及一些兔子河鱼撑不了太久,再苦熬半年就得开始吃马,乃至吃人…… 他有想过远征西域,毕竟当年皇阿玛如日中天之际,便有大量来自西域的藩邦使者。 只是他终究不是黄台吉,没有后者率领数万骑兵,就敢冒险深入大明劫掠,一举打破八旗生存僵局的勇气和果决。 他在是否兼并蒙古部落,还是远征西域,都犹豫了数个月时间,至今只是兼并了一支数千人的部落而已。 真正扛起国家的重担,他才知道皇阿玛多么英明神武,能在绝境泥沼中屡次杀出生机,把一个濒临崩溃的国家打造成辉煌帝国。 他多希望皇阿玛还活着,继续为他们驱散前路的迷雾,领着他们创造辉煌。 可现实是皇阿玛早已不在,大清在他豪格的肩上摇摇欲坠…… 就在豪格迷茫自己的前路之际,一支马队闯进东南方向。 营地的守卫立刻拍马迎上,将这群汉人服饰的骑手“护送”入营。 这些人不是敌人,而是一直忠于大清的“台汉人”——早些年辽东陷落时,不少汉军与八旗同吃同住,比一些满洲人更忠大清,可以视作名誉满洲人。 他们带回的消息虽然简单,但每个字都振奋人心。 背嵬军大帅暴毙,辽东全境皆反。 消息迅速在营地传开,人们瞬间沸腾起来,诸位王爷、旗兵跨上战马在营地周边转圈高呼,把弓箭刀矛亮出来显示威武。 “哈哈哈哈哈……” 豪格顿时狂笑不止,八旗军最大的死敌居然被南朝硬生生逼反。 南朝富有四海,坐拥好好的宝剑不用,偏要折断用来伤己。 南朝君臣简直猪狗不如! 敌之砒霜,吾之蜜浆。 死死套在八旗军喉头的项圈断裂了,大清仍然大有可为! 哈哈哈哈哈! 豪格收敛笑意,抬头望天,手指深深抠进掌心,只觉得有如雨下,冲刷掉他全身的污秽与泥尘。 一股深深的敬爱之情油然而生。 “果然来了……” 皇阿玛死前预料的事情成真了,功高盖主的背嵬军果然被逼反,南朝即将陷入最强军队的内战互耗。一旦叛逆背嵬军与忠臣黑旗军进行大决战,无论谁赢谁败,他大清都有机会浑水摸鱼。皇阿玛啊,您哪怕是死前留下的遗策,仍能带领大清闯出一片天。 “召集诸位王爷贝勒来大帐议事!” 指引前路的明灯亮起,豪格像是被注入一道心气,整个人的精神都提振起来,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该筹备什么。 如果说叛乱的背嵬军是一群饿狼,八旗军也是一群饿狼,那么富裕的大明便是坐拥数千绵羊的牧羊人。 狼群不应该互相攻讦,反而要默契合作,一同分享牧羊人的羊。 只不过八旗应当等等,等背嵬军这头狼与牧羊人全面开战,他们八旗再浑水摸鱼吃一大块肥肉。 …… 逃往辽西的马队传开惊骇消息,军士们不可置信背嵬军斩杀所有忠明文武,造反了。 这则紧急军情被驿卒装入木匣。 驿卒骑上最好的快马,一路上交替接力,飞速将情报送入京师。 驿卒的动静很大,一路上都在吆喝让开道路,就像夜间响起警铃的救护车,想不注意都难。 这时,沿途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不少人抬头目送驿卒远去,其中便有无数独来独往的“孤狼”玩家。 他们或扮演平凡角色融入大明的市井生活,或潜伏大街小巷执行特殊任务,散发一些匿名揭帖、报纸什么的,搅乱大明官场。 有的是街边讨食的乞丐,有的是客栈的店伙计,有的是街头巡逻的铺兵,有的是夜间行侠仗义的侠客,还有的开了间打行,专门打人赚钱…… 随着驿卒进入驿站,一只白鸽从京师上空飞过,身居皇宫的大明天子一如既往地批阅公文。 勤政是朱由检的风格,他总觉得国家大事一日不抓,便要脱离掌控。 前些年他收到的尽是这吃败仗,那丢城池的噩耗,一度让他有种国家要亡的紧迫感。 幸运的是自从连得数位良将,日益衰败的国事也好转起来。 朱由检觉得自己日益勤政有了回报,心想这国家大事确实得攥在手里才能运转流畅。 这不,近日连其他将领也开始频繁打胜仗。 当然除了一则悲痛的噩耗以外—— 洛阳总兵邓铭,率领部众拼死抵抗乞活贼,奈何部众暗通贼军,高喊着“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从内打开城门迎入贼军。 可怜王叔竟被该死的贼军活活烹杀,简直人神共愤! 福藩上下所有男女老幼尽数被斩,唯独世子一人逃出生天。 初闻噩耗的朱由检很悲痛,一度哭晕过去,最后万般无奈下令礼葬福藩一家子,当然要等收复失地才行。 原勇卫营副总兵黄得功,调往南直征讨流寇,近日夜奔七十里,在潜山大破西贼主力,击溃十万贼众,斩首两千级,缴获兵器甲杖无算。 总兵刘良佐趁胜追击,再斩七千流贼首级,只是流贼很快重振旗鼓,刘总兵才不得不引兵退还,就连流贼首级也丢了大半,只剩下五百底层流贼,酷似一般百姓的那种。 开封总兵陈洪范,在乞活贼合围开封之前,护送周王一家逃往黄河以北,顺便阵斩一万乞活贼追兵,只是顾念周王安危,没来得及割取贼寇首级。 成都参将杨展,率领三千精兵击退数万闯贼,粉碎闯贼入川的企图。 忠义伯李牧表面上放出消息要修养声息,实则暗中调兵,亲率一万精锐骑乘马骡,星夜飞奔三百里,十日内连夺襄阳、南阳两座重镇,收复失地数百里,直接将乞活贼南北切断,绝其联系。 朱由检难以分辨这些捷报是真是假,究竟掺杂多少水分,多少首级是被杀良冒功的百姓,但忠义伯的战功一定是真的。 各路文官,监军,暗桩上报的军情无不显示,忠义伯仍然忠于大明!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李卿尚未擒获任一贼首,朱由检就算想给李卿晋升为侯爵,也没法“说服”群臣呐。 当然朱由检的封赏之心也并不坚定。 大概是黑旗营、背嵬军的表现太过优异,提高了君臣的心理预期,大伙都觉得黑旗营眼下取得的战功似乎有些不够看。 不过相比功勋的评判门槛,朱由检更高兴能收到诸多捷报。 大明国运蒸蒸日上,一直在赢赢赢! 天下贼军颓势已显,彻底剿灭他们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辽东收复,朝鲜藩邦重回大明怀抱。 待流贼平定,他朱由检就是力挽狂澜的中兴之主,后世文人谈起他的名字,都会赞扬道,他就是国运低谷之际重振大明的雄主! 他虽无再造大明之功,却有汉光武帝那般再造江山之实。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连睡觉都会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就在朱由检喜滋滋地批阅公文之际,忽听有人捧着紧急军情来报,“陛下!” 眼见王大伴汗涔涔的,面色凝重,浑身打摆子,像是得了在夏季发冷的大病。 “陛、陛下,关、关外急报……” 王承恩口齿也变得不再利索,连一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似乎只要说出来,就会解开妖魔鬼怪的封印。 朱由检心中浮起不详的预感。 不过他转念一想,大概又是哪里吃了败仗。 好在他近期收到的好消息很多,也存在“好坏守恒定理”之类的朴素念头,是该吃点“坏消息”平衡一下心情。 免得自己又飘飘然,想要御驾亲征…… “朕赦你无罪,尽管念吧……” 朱由检端起热茶润了润喉,旋即闭上双眼,坐等王伴伴说点不一般的噩耗。 王承恩战战兢兢地翻开公文,像是打开一盒装着人头的木盒—— 关乎辽东的军情一字一句地念诵出来。 起初朱由检只是皱起眉头,旋即便愈发觉得大不对劲,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王承恩念完全文,朱由检脑子里总结出几个字。 背嵬军大帅命丧火海,千里辽东得而复失。 “朕听错了” 朱由检赶忙抢过公文自己亲眼阅览,一字一句都像尖刀一般扎进他的眼,他的心,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这不是真的,对吧 第327章 大年初五迎财神 第327章大年初五迎财神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辽东得而复失。 简单六个字在心中不断反刍,朱由检每咀嚼一次,就会被骇人的事实割伤一次。 背嵬军反乱,意味着这个帝国最强的羽翼之一折断,双方彻底变成水火不容的仇敌。 一年前的满清就够难缠,如今背嵬军取代满清的一切,成了加强版的满清,割据辽东。 过去关宁军、登莱军光是维持阵线就已是竭尽全力,如今该如何面对武德充沛,火器犀利的背嵬军 大明眼看就要扫清一切反贼逆党,大踏步迈入中兴。 为什么! 朱由检暗想自己向上攀登十余年,眼看要摆脱亡国之影,就要触碰到中兴大明的光辉…… 结果他忽然撞见凶狠的贼寇,一脚将他踹落万丈深渊。 原本只有一步之遥的中兴之梦。 破灭了。 这是比唐朝安史之乱更加酷烈的叛乱! 他就算集结各路边军精华,都不一定能压的下去,何况边军还被他御驾亲征的“微操”葬送了一批。 难道一切都完了吗 朱由检呆呆望向殿顶,仿佛看见列祖列宗的画像。 他们在他身边飞旋转圈,恶毒的咒骂声如箭矢般穿胸而过,就连皇兄朱由校也在失望叹气。 他感觉自己深陷绝望的沼泽,一点点坠入深处…… 等等! 坠入深渊的朱由检忽然浮出水面,终于意识到一处“盲点”。 背嵬军大帅章献忠远征朝鲜都活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暴毙 而且背嵬军可是一手打出复辽时机、数千人击退十万鞑虏的威猛悍卒啊! 这支临死都要高喊“帝皇万岁”,几乎把忠于大明天子,忠于社稷的念头刻入灵魂的忠臣们,怎会背叛帝皇! 他们怎会背叛大明天子!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朱由检赶紧激活脑子,把公文每个字仔细研读一遍,总算找回先前被情绪“遗漏”的信息。 背嵬军因为“祖家军”劫掠百姓而与对方结怨,辽东巡抚于是邀请双方赴宴解斗,结果章献忠与方巡抚发生冲突,后者一怒之下将其软禁起来。 软禁的地点居然加封了木板 这是软禁分明是恶意监禁! 随后章大帅在夜里遭遇大火暴毙,士兵们认准奸人谋害大帅,于是掀起叛乱。 好好好。 即使朱由检是头猪,也嗅到这起事件的阴谋气味。这哪是解斗酒席,分明是设局谋害! 方一藻!祖大弼! 此二贼究竟是谁给他俩的狗胆,叫他们谋害章献忠 朱由检想到什么似的,暗骂一声糟了! 辽东巡抚是担着他的旨意去的。 就算方一藻擅自行动,也可能是“揣摩上意”过了头,把请人做成了杀人,又或者纯是走火意外。 可是世人眼里哪有那么多巧合。 世人只知道辽东巡抚尊了天子的令去“削藩”,甚至认为就是朱由检授意杀死章献忠的。 当初袁崇焕便是这般,一言不合就斩了毛文龙,连提前请示都没做,朱由检登时就傻了。 前宋也有冤杀岳飞的昏君赵构,赵构的名声在如今已是猪狗不如。 甭管赵构有没有杀死岳飞的动机,他朱由检想不想要章献忠的命,这笔账一定被算在他朱由检头上。 而他这一回都不是普普通通的枉杀忠良,而是把人活活烧死的暴行!被烧死的还是大明柱石。 为大明效命的忠臣最后落得如此结局,千百年未有此等人神共愤的暴虐之举啊! 为何燕王朱棣在九死一生的情况下绝地反击 就因为朱允炆削藩,把几个藩王活活逼死,甚至逼得某位“贤王”自焚而死,把自己的中央大义都丢的一干二净。 这种事情谁听了谁不愤怒 “该死!” 朱由检骤然捶打桌案,桌上的公文、案牍猛地一跳,些许公文散落一地。 狗官无能!奸臣误国! 一桩请人的差事,竟被他们捅破了苍天!孙猴子大闹天宫也不过如此吧 朱由检捡起急报公文狠狠投了出去,想象自己狠狠投出短箭,一箭穿死祖大弼、方一藻二贼。 方一藻,祖大弼,此二贼误了国家大事,定要灭了他们三族! 不!九族! 就算杀他们十族,十一族都不够解气! 可朱由检转念一想,斩尽方氏满门很容易,可是祖大弼的兄长是锦州总兵祖大寿。 这老将已有十年不听朝廷宣召,一直缩在锦州遥控族人。 就算朱由检想杀祖家满门也没机会,甚至还要依赖“祖家军”抵挡背嵬军的怒火…… 无奈,愤怒,忧伤,有种怒火中烧,却不得不继续委屈做小的卑微。 他想到自己一连勤政十余年,只为拯救祖宗基业,到头来没能完成中兴大业,还要被扣上一顶“残害忠臣”的骂名。 青史留名的中兴之主烟消云散,转瞬间便是遗臭百年的暴君恶名! 要是再来几件蠢事,他朱由检就要被钉死在耻辱柱上千年万年,任谁都要唾骂一句昏君、暴君! 怎会如此,怎能如此,怎该如此! 他很想把背嵬军诸位将官召至身前,诚恳地告诉他们,自己未有谋害章献忠之意啊。 只可惜没几个人会信他是“无辜的”。 背嵬军这般酷烈的性子,杀鞑子是好手,攻大明更会是好手…… 朕没有谋害章卿,朕真的没有啊! 唉! 一口仇怨之气呼出去,朱由检顿觉阴冷的寒气与燥热的火气在体内交融纠缠,整个人脸涨成猪肝色,飞速沁出的汗水犹如热炸猪肉的肥油。 他疯狂握住拳头,却始终觉得没法握紧,眼前的画面变得愈发模糊摇晃,脑后的翻转感愈发浓烈。 “陛下!” 王承恩惊呼一声,连忙伸出双手向前探去,赶在天子倒地之前扶住了。 身边的几个小太监也赶紧过来帮扶。 缓缓睁开双眼,周身依旧是片刻前的办公殿阁,朱由检接过王大伴递来的茶水缓了会。 得亏他正值壮年,精元尚固,否则刚才那一番沉重打击,能夺走他大半条命。 若是他跟皇兄一般英年早逝,使得大明进入主少国疑的状态,这大明怕是要立刻暴死。 朱由检无意中瞥见一张遗落在地的揭帖。 那是原本堆放在桌案上的小册子,是锦衣卫从市井收集而来的。 最近一年以来多有不法之徒四处散发这种时政册子,以图不轨。 等等! 皇兄英年早逝。 朱由检忽然想到这些揭帖的内容。用一句话来概括最合适,民间野史摘录,也可以说是阴谋论合集。 先前他只当这些“段子”是民间对皇家、朝堂的胡编乱造,但如今遭遇背嵬军反乱的大事,他反而有点感兴趣了—— 他记得这些揭帖的内容“包罗万象”,有一篇“文官集团”的野史叫他印象深刻。 “文官集团”篇章的主旨很简单。 就是说有明一朝,一直存在一支庞大且神秘的利益集团。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领袖是谁。他们隐藏在朝野的背后,拥有极高的组织与服从度,直接或间接地操控大明的一切。他们谋划着一切暗害皇帝的阴险勾当,企图把天下利益握在手里。 皇兄春秋鼎盛的年纪,为何会意外落水,又为何落水后不到两年,身子骨就垮了 父皇在位短短一个月,因为服用文官进献的红丸暴毙,年仅三十九岁。 万历爷爷数十年不愿上朝理事,但遇到大小战事却能稳坐中央,反而稳稳活到五十八岁。 隆庆皇帝开关收关税,却仅仅在位六年便去了,死时不过三十六岁。 嘉靖爷遭遇多次生死危机,一次差点被宫女勒死,一次险些被意外火灾给吞噬。要不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奶兄弟陆炳相救,嘉靖爷只怕早就命丧火海了,而后又多次经历火灾,就好像有人巴不得他被烧死一般。 嘉靖爷一直被骂不上朝,结果却稳稳活到六十岁。 再往前的正德皇帝,堂堂习武之人,因为一次落水而垮了身子,文官大臣甚至不给皇帝换太医。 这大明皇宫就像中了魔咒一般,自从武宗落水不治后,后面的壮年皇帝一直多灾多难,仅有幼年君主才能活得好好的。 诸如此般的疑点实在太多太多。 葬送大明精锐的土木堡之变,江南之地的宁王叛乱,沿海各省的倭寇之乱…… 全是藏于幕后的“文官集团”在捣鬼,他们想要杀死壮年皇帝以操控朝堂。 他们原以为张居正是他们的人,结果张相公一上台反而对他们下刀,直接惹怒了文官集团的“大佬”。 “大佬们”只是略施小计,便遥控万历爷爷抄了张居正的家。 或许是万历爷爷意识到自己误信了这帮奸臣,所以后面数十年才远离朝政,但实际上又密切关注军政大事,由此才活到五六十岁。 该死的文官集团!你们竟然要谋害朕! 袁崇焕也该是文官集团的人! 这厮明明许诺五年平辽,结果平着平着就平到京师城下。 这是文官集团在向他示威,警告他这个刚上位两年的新君老实点,别想着改革,否则随时能迎入关外的奴酋,建立新的辽、金国度! 要不是他误打误撞,屡屡在暴怒之下斩杀文臣,甚至重用阉人保驾护航,只怕已经被“文官集团”伪装成落水暴毙了。 反正胆大妄为的“文官集团”已经多次使用落水、火灾、药丸的意外了。 诸多历史疑点被揉碎了摆在眼前,朱由检恍然大悟,顿觉布满迷雾的前路瞬间豁然开朗。 难怪他御驾亲征的队伍,能被奴酋精准捉到,竟是“文官集团”通风报信! 他们期待再造“主少国疑”的局面,才好无阻地掌握整个国家,继续攫取田土、贸易的丰厚利益。 好险! 朱由检后背沁出一股冷汗。 要不是李卿,章卿率领多位忠良猛将救他,他只怕中了文官集团的计谋。 这便是为何黑旗营、背嵬军都对文官集团、士绅豪强深恶痛绝,时常与对方发生冲突的原因! 因为他们出身民间,切身知道谁才是这个国家最大的祸害。 文官集团! 为何流寇屡剿不止,因为“文官集团”还要从三饷中继续汲取收益。 要是贼寇被剿完了,他们还怎么插手年年千万两规模的军费 而乞活贼为何宁死不招安,恐怕也是看透了文官集团的虚伪,亦或是被文官集团剿了又剿,早已结下生死大仇。 至于章献忠暴毙的原因,朱由检觉得自己能解答了。 『章献忠』一定掌握了“祖家军”、文官集团与关外鞑虏互相勾结,瓜分三饷的实证,马上就要报给朝廷,所以才被文官集团的贼子们匆匆忙忙灭口。 毕竟放火烧死这件事做的太糙,远不如押送京师的途中暴毙,遭遇鞑虏袭击更有说服力。 而且使用失火的意外害命,是文官集团对嘉靖爷使用过的老招数。 杀死章献忠,还能再次引爆大明。 混乱是梯子,能帮助文官集团继续向上爬,以便安插更多的自己人。 是了!是了!是了! 朱由检点点拍打大腿,方才还迷迷糊糊的身体瞬间精神起来。 他的敌人不是造反的背嵬军,更不是功高盖主的黑旗营! 这都是文官集团通过奏报、舆论,给他营造的假象! 他登基早期便受了文官集团的蒙骗,尽废厂卫监督之权,要不是他醒悟的早,连阉人这把刀子也递给别人了…… 文官集团的贼子们还说这册子危言耸听,简直一派胡言! 这分明是救他朱由检脱离苦海的良药。 谎言重复一百遍就能变成真相,文官集团每日在他耳边聒噪“功高盖主”,他便信了,所以派人去削章献忠的兵权。 谁知。 竟是给了文官集团谋害章献忠的便利! 可惜他醒悟的时间太晚了,如今他痛失一臂,可不能再失李牧。 凡是文官集团建议的,他朱由检一律要反对。 当然他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毕竟这群人无处不在,隐藏在各处的角落。 若是对方发觉他窥探到“文官集团”的本质,一定会想方设法暗杀他。 调兵! 朱由检要调黑旗军入京保护他的安危,还要下密旨去调。 只有大忠臣的兵马在身边,他才敢对文官集团开战! 至于黑旗营与背嵬军的关联,以及那什么“黄袍加身”的风险,全都是文官集团的恶意中伤。 锦衣卫报上来的情报显示,黑旗营战辅兵加起来也不超过两万。 两万兵马如何黄袍加身 再说背嵬军是黑旗营部下,那就更可笑了。 光是崇祯朝就有太多部将被朝廷“借走”,最后与原先的“将主”平起平坐的。 这年头谁不想做老大,拥有更大的自主权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对自己有利的时候,就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就高喊他俩早有臣属关系,只做过半年部下、连忠诚都没捂热乎的背嵬军就铁了心给李牧做狗 这话不能全让文官集团说了吧 朱由检瞧了瞧身边的王伴伴,心说还是阉人可靠。 他又想起忠臣李牧。 后者与文官集团的对抗状态,应当是知道文官集团控制了方方面面,轻易暴露密辛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表面上与文官集团交恶来“自污”,实则是默默为皇帝清除这些藏在幕后的“魑魅魍魉”。 忠义伯真的。 太忠了。 他要给忠义伯晋为侯爵! 收复襄阳、南阳的大功怎能不赏! 失去大帅的背嵬军原先也是大忠的,只可惜朱由检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等着吧。 被文官集团重新挑起大乱的仇,他一定会报的! 第328章 Go学长这招太狠了 第328章go学长这招太狠了 背嵬军造反的消息在登莱很快掀起涟漪。 文臣武将们来不及搞清真相与阴谋,只知道登州成了镇压叛军的前线。 有人忠于国事,甘愿为朝廷继续效命,也有人被“忠臣惨死”的血淋淋案例伤透了心。 给朝廷卖命的尽头不是被奸臣烧死,就是被背嵬军悍卒灭杀。 你立下的功勋比得过背嵬军你战斗力打得过背嵬军 如此想来,谁还愿意拼死抵抗啊,只是装模作样应付上面罢了。 刚晋升为登州副总兵的杨振武也是其中一员。 他奉命整顿城东兵马,但总是提不起劲头。今日更是早早离了兵营,只带些许亲兵返回宅邸。 路过一处街巷之际,他瞥见一群乞丐蹲在破庙内外,麻木地观望各路行人。 杨振武心说过去的自己只顾前途、油水,哪里正眼瞧过这些蝼蚁似的流民。 可是跟随背嵬军征讨辽东大半年,他都没发现自己潜移默化地变了,也会停下来多瞧这些人几眼。 要是在背嵬军治下的卫所城,大概不会有这种流离失所的难民存在。 背嵬军向来最重自食其力的劳动,若是难民无地可耕,无活可干,背嵬军便组织他们屯田、做工…… 杨振武当即吩咐手下去买点粮食,给这些难民施粥。 当然,他再三嘱咐手下,隐瞒出钱施粥的人其实是他。 刚过半百的他拥有丰富的人生阅历,深知这些流民就是悲催的溺水者,但凡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便要死命攥在手里。 他可不想被这些人“缠”上,也没宽裕到解决这所有人的生计。 不过乞丐群体有俩人吸引了杨振武的主意。 此二人眼里闪烁着微芒,操着一口难懂的方言,各自拿着两根树枝在泥地上比划什么—— 『章剿』头发蓬松,仿佛在头顶搭了个鸟窝。『苟学长』披头散发,恰如屡考不中的疯癫秀才。 二人持树枝对坐,恍若执棋对弈的棋圣候补。 章剿:“萨尔浒之战的模拟战推演完了,要不咱俩来推演一波背嵬军会用什么战略拿下京师” 苟学长反问:“你没下线看战略” “没看,你看了么” “正好我也没看。” 章剿浅笑,“那巧了,就用这局的攻守推演赌一场,赌一顿烧烤咋样” 苟学长握着树枝在地上描出简陋的渤海湾地图,旁人看起来这图就像食指与拇指并拢做出的“一点点”手势。 “谁当大明官军,谁当背嵬军” 苟学长此言一出,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旋即使出一招毁天灭地的绝技,“石头,剪刀,布!” 章剿赢了,理所应当做了背嵬军。 他得意地勾起嘴角,指着地上陋图,“请大明官军先走。” 苟学长闷闷不乐,“你用背嵬军纯纯开挂,我这风中残烛的大明怎么打,总得给我点加强吧就当我如臂使指,什么文臣武将都能贯彻命令,怎么样” “那行。” “嗯。”苟学长沉吟片刻,“你背嵬军杀官造反,但你部战力强悍,我决定加强辽西,你我双方调度兵员,粮草都需要时间……” 章剿说,“刨除留守辽东的兵马,我出动四万大军包围整个锦州,迫使你部增派援军,待援军抵达锦州,我再派一万预备队绕后登陆,截断你主力退路、包一个大饺子,随后收服降卒拿下山海关外所有疆域。 待我些功夫整顿完降卒,又做好鞑虏南下的防备,便能一马当先,直突京师。” “除去维护治安的民兵,你背嵬军拢共就八万八千能打的兵,出动五万大军打我辽西,还能剩下几个守兵……我直接一手围魏救赵,命令登莱大军进攻辽南。” “那我改换策略,攻打辽西为佯攻,只作吸引敌兵主力为主,分出一部两万兵马直扑登州,先断你山东羽翼,再如法炮制佯攻、登陆的方法夺了辽西。 等两支翅膀尽断,我再派部队登陆天津开辟前进基地,随后踏入京师也只是时间问题。” “唉,你小子悔棋数加一哦。”苟学长指着对方的额头低喝。 “行了行了,让你也悔一次。” “你明攻辽西,实取登莱,我的部众必定猝不及防,而我早知道背嵬军悍不畏死,不可硬挡,那我以空间换时间,把鲁北之地全面加固,结硬寨打呆仗,并给山东士绅全面封官、放赏,只要能斩背嵬军将士首级,便许他们功勋、特权。” “哎呀,你这是想叫我陷入劣绅战争的汪洋大海啊……我反手鼓励登州分部新建军团,你劣绅再硬,也不可能人手两个脑袋。” “那劣绅的脑袋就是我的‘营寨’,你下乡镇压士绅暴动也要时间吧大明可不是狭小的朝鲜,等你在山东深陷战争的时候,我就跟你对耗。” “既然辽西与山东都进入缓慢推进的‘相持’阶段,那我出动一万预备队登陆天津,随后直扑京师活捉朱由检。” 苟学长对着京师的大概位置一点,“哎呀,你背嵬军向来以民为本,你区区一万人拿下京师,能控住全城就不错了。 到时候皇帝一家做了留学生,大明暴毙,南明政权建立并稳固之前,北方各地都会裂成渣渣,各种牛鬼蛇神都会冒出来害人,万一草原上的鞑子跑来吃下燕云十六州,甚至重建辽国的版图,那你背嵬军就成石敬瑭了。” “区区地利优势算什么,只要我两路大军会师,再征召京师匠户加班做热气球,到时候什么山脉关隘都是纸糊的。” “那也要时间啊,等你几个月组织一次北伐,可怜百姓都被掳走不知道多少了,只怕濒临崩溃的鞑子也会因此死灰复燃。” “嗯,你说对,还是要持重一些,就把登陆地点设在山海关,先集中力量把辽西打垮。”章剿挪了挪自己的部署点。 “淦,你特么又悔棋!” “安心啦,就算我已经欠你半顿烧烤——”章剿指了指登州,“算了。我还是先快速夺取登莱之地,再把登陆点设在鲁北,以免你用山东拖住我的脚步。” “尼玛,我不玩了。”苟学长旋即向后一到,大概是下线去了。 周边的流民见状也不意外,每天都有这般因为饥饿、疾病忽然暴毙的,死着死着就习惯了。 过了片刻,苟学长再次上线,脸上带着惊喜,“好家伙,刚才咱俩的推演跟背嵬军的大战略基本吻合,他们真要这么稳扎稳打,先夺登州,同时佯攻辽西吸引援兵,最后断大明两翼,登陆上岸,直捣……” 杨振武多瞅了几眼这些流民便离开了。 这古怪的方言犹如恶魔之语,他半句都听不懂。 不过他转念一想,两个疯癫的流民能谈论些什么呢。 不外乎今明的粥水该到哪去求,哪家客栈掌柜的善心,晚上打烊前摸过去能混到一点泔水。 但愿自己施舍的粥水,能让他们多熬几日。 ……入夜后,瓢泼大雨顺着门窗缝隙,嵌入杨振武的梦。他没来由地醒了。 杨振武的耳畔忽地钻入一阵窸窣声,似腐肉碾过湿泥的黏腻闷响,滴答作响的水滴声恍若丧钟。 一股混杂着土腥与草汁的潮气扑面而来,刺得他鼻腔发酸。 他猛然睁眼,只见房中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晕中竟端坐一人。 那人头颅微昂,棱角分明的面庞如刀削斧凿,在烛影中投下一片森然。 “杨振武,还认得我吗”男人的嗓音如铁石相撞,刚毅的面孔在摇曳的烛光中变换光影。 “洪、洪秀清将军!” 杨振武犹如见鬼一般吓得脸色发白,身子不自主向后连退数步,在撞到墙壁的一瞬间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啊!” 喊叫声在死寂的房中回荡,却无亲兵破门而入。 杨振武当下心思清明。 这位将军孤身夜闯登州,如鬼魅般穿透层层城防,甚至能悄无声息地立于他床前。 这是警告,也是炫技般的示威。 若洪秀清有心取他性命,此刻他早已身首异处。 冷汗顺着杨振武的背脊而下,浸透的里衣紧贴肌肤,寒意直刺骨髓。 他死死盯着桌上跃动的烛火,恍惚间竟觉那火苗化作鬼眼,正嘲弄他的无能。 “可知我为何深夜造访”洪秀清摘下斗笠,指节叩了叩桌案。 杨振武喉结滚动,僵硬的脖颈勉强摇了摇。 “坐。”洪秀清语气轻松,端起桌上的茶水倒了两杯水,仿佛这卧房是他的主场。 “诶。”杨振武轻应了一声,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挪至椅边。 他虚悬着半片身子,仿佛稍一用力,座下无形的尖刺便会刺股。 “你知道我背嵬军反了,马上要来取登州了。”洪秀清抿了口茶,语气轻若闲谈。 “啊背嵬军,出兵了”杨振武的嗓音陡然尖利,脑中嗡鸣如万马奔踏。 他曾经跟随背嵬军征伐建奴,亲眼见过他们斩杀八旗俘虏的癫狂,刀锋过处,任何人的惨呼都会被碾作血水,双眸里不含半点对生人的怜悯仁慈。 如今这柄屠刀竟要挥向自己,他顿觉五脏六腑皆被攥紧,连喘息都成了酷刑。 “背嵬军已经在路上,少说两万。” 洪秀清继续品味茶水的醇香口味,旋即抬眼扫过来,眼眸中寒光如刀。 两万背嵬军! 杨振武倒吸一口凉气。 即使他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但有一点可信,背嵬军这些怪物要来索命了。 “知道我为何没取你首级么”洪秀清说。 杨振武呆呆地望着洪秀清,一个字也说不出。 “因为情谊二字。你随我们打过鞑子,出过力,我背嵬军都记在心里,当然我们也记得跟我们作对的仇敌,你应当记得沈阳城的鞑子吧” “记、记得。”杨振武支支吾吾,双手的指甲深深掐入大腿。 他当然记得沈阳发生了什么,全城八旗尽数被斩,无数首级挑在矛尖…… “我们给过很多人选择,给过关宁军,给过辽东巡抚,还给过辽东的包衣奴才……有人选择与我们为友,而有些人只想得寸进尺。 你呢,杨副将,你要与我们为敌,还是作友” “这!” 杨振武面部肌肉跳动,抬眼望去对坐之人,似在打量奴隶的主人。 若与背嵬军为敌,他杨振武的尸骨怕是连做成京观都不配,只会弃尸荒野,任狗啃食! 恐惧如毒藤般缠上心头,他双膝一软,竟直挺挺跪倒在地。 “将军!我愿卖身投靠!”他额头重重磕向地砖,血丝混着冷汗糊满脸颊,“金银粮草……不!我这条贱命也任凭处置!求将军给条活路!” “何至于此,都是并肩打过鞑子的好汉,何至于此啊。” 洪秀清踏前两步,双臂虚抬,引领着浑身发颤的杨振武站起身。 “将军,我……” “倒是有件事得由你去办。”洪秀清忽然轻笑,“三日后清晨,在城北悬挂三面白旗,再说几句接洽的暗语,开门迎人……” 听罢几句暗语,杨振武猛地抬头,涣散的瞳孔骤然缩紧。 这一线生机恰如屋中的昏暗烛火,灼得他浑身发烫,“白旗!在下必当办妥!” “切记莫要误了时辰,否则刀剑不长眼……” “是,是,多谢将军指路!” 杨振武还没落座,便要伏地再拜,额角血迹斑斑,嗓音却亢奋得发颤。 待他再抬头时,案前已空无一人,唯余几滴未干的水渍,似再提醒他刚才的噩梦真实存在过。 紧绷的惶恐散去,杨振武整个人如泥般陷入椅背。 背嵬军副帅的手腕又精进了许多,几番言语犹如捏泥一般,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却如舔狗似的,不得不舔舐主人的手背以表臣服。 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瞪大双眼,呼吸再次变得急促。 自己本在城东驻防,三日后才要去城北换防,背嵬军竟已摸清此番机密部署! 高官衙署岂不早被背嵬军透成筛子,仗还没打就输了大半。 还好自己先前与背嵬军结下了善缘,否则今日他早成了刀下亡魂。 他大概知道背嵬军渗入军政高层,却不痛下杀手,搅乱城中秩序的缘由。 若是登州城提前乱了,背嵬军却没及时赶到,苦的还是城中百姓。 背嵬军哪怕反了朝廷,依旧是心系百姓的怒目金刚啊。 第329章 城外是背嵬军的味道 第329章城外是背嵬军的味道 登州城外,晨雾尚未散尽,露珠顺着枯叶滚落,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冽的锋芒。 军靴重重碾过落叶堆,惊起几只山雀飞向天际,一名强壮的战士在树木间奔跑。 他半身披覆麦色的干草,腰间挎着一把新淬的腰刀。 “快!快跟上!” 身后传来沙哑的低吼,『罗大锤』扭头瞥见无数道麦色身影在树丛中穿梭。 这些身披干草伪装的玩家像一群沉默的野狼,脚踏枯枝的声响被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淹没。 “咻——” 清亮的鸟啼哨刺破林间死寂,罗大锤膝盖猛然下沉,整个人如中弹的麻雀般扎进泥地。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闷哼,几个收势不及的玩家撞作一团,却又在第三声鸟哨响前死死捂住口鼻。 直到第三次哨响声停,所有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罗大锤扭头回望,指挥官『刘关张』正挎着腰刀从身旁卷起一阵风。 百余名老玩家踏着整齐步点从林间穿过,战袍下肌肉几乎要撑裂衣料,每一人头顶或悬着“成就头衔”,或在胸口衣料钉上一枚荣誉勋章。 每一枚勋章代表一场血战,甚至有人戴着十枚,银白灿烂的胸口恰如勋章收藏馆——这味着至少斩获了相当斩首半百的军功。 罗大锤心知这些是征战两年有余的老玩家,每个人的肉体都随着战斗不断强化,但复活所需的功勋值消耗也水涨船高。 据他所知,这种累积半百的精锐玩家,少说要六七十点功勋才能买一条命。 罗大锤视线下移,瞥一眼自己的“存钱”,一百二十三点功勋值。 以他的体格买一枚复活码掉34,剩下的功勋点就不够涩涩券了,更别说新奇酷炫的道具、兵器,乃至跨省、出国的各级探索券…… 他感觉自己像只舔狗,被苟策划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嘴上说着再也不玩这狗游戏了,最后还是得屁颠屁颠戴上游戏头盔进入“梦乡”,然后傻呵呵地说一句,真好玩。 “全体隐蔽!” 刘关张扒着一棵大树下令,周遭距离最近的玩家顷刻间趴到地上,撅起屁股缩成草球,其他人也如推倒的骨牌尽皆趴下。 单筒望远镜的铜边在刘关张手中泛起冷光。 罗大锤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登州城墙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更远的大海依旧风平浪静。 刘关张放下单筒望远镜,掏出怀表瞧了瞧,扭头看向一旁的洪秀清,“现在是六点四十,怎么还没瞧见登陆部队的船” “怕是你的怀表没对准时间。” “对过,只差三十一分钟。按照七点半的登陆时间,船队应该能看到轮廓了。” “这就是战略计划的不稳定因素,你永远不知道海陆途中会遭遇什么。 或许是暴风雨延长了航程,或许是洪水冲垮了桥梁难以渡河,比预定计划差个一两天都是常有的事。 这也是咱们预备队的作用,双保险夺城。” “嗯,你说得对。”刘关张说,“先前我做乞活军的指挥官,打过几场小规模战役,真做了大军统帅,才知道实战永远比纸上谈兵锻炼人。” “咱们这支预备队拢共一千五百人,谈不上大军,顶多是游击队。” “额……”刘关张差点被低情商对杠给噎住,连忙找补道,“登州城北没有悬挂预定的白旗,你无血夺城的计谋能不能奏效” “安心吧。只要这游戏的npc是高智能仿真型,以我的人生阅历判断,那姓杨的没可能宁死不降。他想活命,就得乖乖照办。” 刘关张瞅准“反击”的机会,“哈哈,识人术是吧社交的手腕,暗黑心理学,人性的秘密……” “说正经话题呢,怎么扯到烂梗去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下线去问问,说好的开饭时间,人还没到齐……” 刘关张话音刚落,整个人好似缠树的蟒蛇跌入草丛。 不一会,瘫软的刘关张再次“充满”斗志,“快了,快了,他们要到了!” “既然援兵将至,那咱们就先发制人,夺了入城的首功!”洪秀清突然轻笑,两指比作铁剑直指登州。 “去吧。”刘关张敲了敲耳垂激活语音,登时便有一支百人小队踏出。 百人小队犹如暴晒的麦草,沿着零星的树林缓缓前移。他们一会加速小跑,一会缓慢如竞走。 待他们摸到墙根底下缩成草球,小队长抬头一瞧,正发现三面明军战旗被换成了纯白。 果然如计划所料,城北的守军早已换作“自己人”。 小队长当即清了清嗓子,犹如商贩吆喝一般,冲着墙头喊道:“歼敌万万!” 负责值守城门的士卒都是一愣,抵着墙体向下张望,竟只有一堆略微违和的草球。 不过守卒们不敢怠慢,赶紧向城头坐镇的杨副将禀告,不一会老杨亲自来此重复了一遍首句暗语。 小队长心领神会,当即再说一遍,“歼敌万万!” “虎踞大员!”接头暗语核准,杨振武又追加一句,“八十万对六十万!” 小队长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优势在我!” “好!”杨振武心中大定,背嵬军果然如约定那般到来了。 只是对方眼下就要他立刻打开瓮城与城门。 可他扫视一圈也只见到主动暴露存在的百余背嵬军,迟迟不见对方主力。 登州周边十余里根本没有兵士行军扬起的烟尘,翻涌的海面也没有战船的影子。 若背嵬军主力不能及时出现,他又被新上任的登莱巡抚发现无令开门,他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啊。 正忧虑间,杨振武忽然看见北方海面的尽头扬起一面面镶黑战旗。 杨振武顿时又惊又喜,惊讶背嵬军行事说一不二,说今日抵达便今日抵达,远比皇帝还要守承诺。 喜的是自此投靠背嵬军,不说荣华富贵加身,起码不用担心兵败身亡了。 “好啊!果然赚开了城门!” 刘关张眼见城门大开,心知己方不用付出攻城的惨痛伤亡便能拿下登州,只觉得一股触电般的兴奋感由下往上,直冲后脑。 刘关张转身面朝所有隐蔽状态的玩家,“全体队友!起立!”命令下达,所有趴地的玩家犹如精密的机器人一般瞬间起身,一排接一排犹如排山倒海的巨浪,只是短短的片刻,一千五百玩家已经全员就绪。 “兄弟们!城内的兄弟已经为我们打开了城门,现在拿出你们的勇武,随我一起破城杀敌!”“冲啊!”刘关张大吼一声冲出去,身后的千余名兄弟也叫喊着冲向大开的城门。 刘关张握着大刀冲进登城,就像短跑运动员跨过长跑的重点线。 他在乞活军的时候,没能打垮大明,如今换在背嵬军建制下,再次跟大明拼上了,“这是背嵬军攻灭大明的第一枪!也是与乞活军同台竞技的灭明大赛!” 他紧握双拳,仰天长叹这摇摇欲坠的腐朽王朝,终于要在他们手里垮塌了。 不管即将诞生的新朝是何模样,终究比腐败的尸国要强十倍! 当杨振武等一众降将跪在身前时,刘关张才意识到“从心”的守将竟有四成,远超了预期。 他们掌握着万余部众,却选择投降一千余背嵬军大兵,甚至不敢生出半点桀骜之心。 望着跪在脚边的降将,刘关张当即体会到“威望”的重要性,那可使人不战而屈人之兵。 刘关张将他们收入麾下,并警告他们遵守背嵬军纪律,要是受不住约束的,战后可自行退伍,但眼下容不得任何人说一个不字。 违抗背嵬军纪律者,杀无赦! “谨遵大帅吩咐。” 杨振武抬头瞥了一眼,心说背嵬军的副帅真是多如牛毛,今日又是一员不认识的。 尽管降卒们以前与背嵬军并肩作战过,眼下也只能编入步战侍从序列,薪资方面按照原明军待遇发放。 随着背嵬军副帅快速定完建制,一百玩家督战一千明军。杨振武兴高采烈地告知将士,“以后咱们都是背嵬军的兵了!” 士兵们喜悦,自己的性命保住了。 “副帅还说了,日后月饷一两五钱、口粮五斗,足粮足饷!” “噢噢噢噢噢!” 士兵们顿时嗷嗷叫唤起来,欢呼的声浪推得兵士站不稳脚跟。明明眼下还处在叛军入城的动荡状态,他们却难抑癫狂的喜悦。 以往什么大官、大帅上来就是忠君报国的陈词滥调,他们听不懂,也不想听。 唯有背嵬军副帅不愧是底层的穷苦出身,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一上来就踩中兵士们的七寸。 而背嵬军是向来最讲信誉的,说杀人全家就杀,说发全饷就发,甚至士兵战死了发给优厚的抚恤金。 穷丘八们最想要的是什么无非是拿回自己应得的军饷罢了。 可是这般知足的念头也不能满足,甚至有被欠七个月军饷,还得替朝廷卖命的苦哈哈。 这些粗鄙,鲁莽,甚至非常抽象的明军在这种三天两头被欠饷的环境下,还能坚持作战到朱由检上吊。 他们中大多数人,都能挺起胸膛对老朱家说,自己尽忠了。 都说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眼下心知自己能拿到满饷的明军顷刻恢复大半的战力,有种重回明朝初年的振奋感,仿佛多了条手臂替自己握刀砍人。 秉持着“不能叫新大帅当作孬种”的念头,明军们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呐喊着杀杀杀冲向城内四周,迅速控制桥梁与塔楼。 饶是他们起跑甚晚,还是迅速追上那些先冲的玩家,甚至比求战心切的“战狂”冲得还猛,还快。 惊得一众玩家都觉得自己在杀敌赛跑中,居然也能落于人后。 “尼玛的,杀敌还要内卷!给我们也留点啊!”玩家挥舞刀剑在身后喊叫。 但这大声喊话却被降卒当成了激励,仿佛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的砍人之举,得到了背嵬军强者的认可。 “老爷不好了,叛军破城了!”亲兵踉跄扑倒在绯袍大员面前,带血的手指在地上抓出五道沟壑。 “”陆文锦登时便懵了。 破城 怎会如此 前任因功升迁,而他调任至此虽不到半年,也是用心经营登州的。 而后听闻背嵬军功高盖主,朝廷有心“削藩”,他又继续加强城防,全城上下早已被打得如铁桶一般,怎会一击破城 “叛军从何入城” “城北!奸人与叛军里应外合,已有万余逆党倒戈助叛了!” “啊!” 陆文锦官靴下的青砖恍惚变得绵软如絮。 他看见绯色的衣袖在剧烈颤抖,仿佛有千斤铁水顺着经脉倒灌入五脏六腑。 造反的背嵬军没选择强攻辽西,反而先打登莱了。 “方一藻!祖大弼!”陆文锦双手虚抓,十指仿佛扣进空气的缝隙。 若不是此二人作孽,他何至于这般手足无措! 残害忠良的恶劣影响如今显露无遗,稳如泰山的登州竟在半日之内破城陷落,他甚至毫无察觉敌人的兵力数量,从何处攻来。 军心,人心,什么时候堕落至如此了! 乌纱帽重重砸在地砖上,急促的喘息声与户外喊杀声绞作一团。 “老爷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亲兵们不等陆抚台回应,架着他便往城外跑去。 房门洞开的刹那,嘶吼与金铁交鸣轰然炸响,他被裹挟在人潮中向城南奔涌。 某个趁火打劫的乱兵从他身侧掠过,刀尖还挂着半拉肉皮,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啸叫,“胆敢趁乱打劫,简直不把背嵬军放在眼里,给我放箭!” “老爷小心!” 亲兵的嘶吼声被弩箭破空撕裂,陆文锦只来得及侧身,箭簇便擦着耳郭射入身后的人群,数名亲兵被箭矢没入胸腹。 眼前的血腥画面叫他胃部抽搐, “快撤!撤!” 对抗外部的城南守军一下子变成对内,他们奋力阻挡叛军的侵攻,协助一支支友军部队逃出登州,眼看着绯袍官员被亲兵簇拥着逃离,当下心思稍安。 他们本想着继续抵抗拯救更多友军,却忽然发现北面的“异动”。 海面上一艘艘战船划破海雾,随后下放数百艘小舟,满载兵士破浪而来。 背嵬军真正的主力到了。 第330章 争什么,掺在一起做撒尿牛丸啊笨蛋 第330章争什么,掺在一起做撒尿牛丸啊笨蛋 数百艘大小战船酷似一座海上城镇,裹挟着水汽席卷而来。 登州水城的守军见状逃之夭夭,剩余残卒立马换上镶白的黑旗,恭恭敬敬跪在岸边等候强者查收。 大型战船留在近海抛锚,中型船只直挺挺驶入水城,卸下一门门火炮与弹药箱。 数百艘小舟踏过海浪冲击海岸,兵士们不等船只搁浅,踩着咸湿的海水上岸。 卸完第一批兵员,登陆舟犹如钻出沙滩的海龟,纷纷返回大海。 背嵬军登陆海岸的动作相当熟练,好似拿起碗筷把食物送入嘴里那般自然。 “兄弟们集合!” 一声令下,头一批登陆的兵员犹如磁吸一般组成一个个方块阵列。 当然也有少许跟随军团,却各自为战的“孤狼”,刚上岸便踩出一道道湿印,冲进登州城了。 “进城!” 诸位小队长高举战刀向前一劈,数千人整齐划一地抬起大腿,踩下铿锵有力的步调。 有些人井然有序,有些人稍显笨拙,前者引领着后者,就像慈爱的严父领着幼童笨拙地奔跑。 他们如刀般插入城池,从降卒手里接管每一处桥梁、塔楼,但凡遇到失去理智四处劫掠的乱兵,一律就地处决。 城南的守将看完登陆的半程,当时就呆住了,风闻一百次背嵬军的骁勇战绩,不如亲眼一见。 一头头虎狼拍浪而来,几乎没有杂乱与争吵,所有人都围绕着“登陆”的目标做事。 登陆小舟一丝不苟地来来往往,将大船上的兵员与粮草不断运输上岸,原本空荡荡的岸边很快垒成一座小镇。 守将甚至确信,即使背嵬军没能速夺登州城,也能在岸边快速构建夺城阵地,凭借兵员优势将城池团团包围。 背嵬军就像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巨龙,一旦盯上什么猎物,甭管用什么方法一定将其吞进肚腹。 登州便是这只被盯上的猎物。 还没等守将回过神,千余名着劣马、骡子的背嵬军已然绕到城南之外,仍在逃跑的败卒们被逮个正着。 眼见退路被堵,败卒们赶紧跪地求饶,甚至自觉地脱光衣甲,脱掉鞋袜,只留一身底衣,以展示自己毫无杀伤力。 幸好这支追兵并不嗜血,只留下数十名兵士看守俘虏后,便嬉笑怪叫着向南奔去,好似吃完这场,去赶下一场酒席。 残存的城南守军也不好过,随着登陆兵员越来越多,背嵬军精锐的占比飞速攀升,持续抵抗变成了自寻死路的绝境。 当劝降的话语传遍城南,守卒们顿生“拼死抵抗半晌,也算对得起朝廷发的那点饷银了”的念头,旋即抛下武器,乖乖成为背嵬军的俘虏。 仅有少量大明的文武死忠,宁愿自刎也不肯委身叛军。 忠臣与叛贼自古便是势不两立,哪怕叛贼有着千般不得不反的理由也不行。 至此,背嵬军没费多少气力便夺下登州全城,收编大量降卒。 城南墙头,刘关张与洪秀清望着远方,朝阳的光芒洒落,回城俘虏的人影投在地上。 『安陆山』领着一众熟悉、陌生的玩家赶赴南部城墙。 安陆山一见熟悉的兄弟,便热情地迎上去,右手如铁爪一般擒住洪秀清的手,“哎呀,多亏你们登州分队的计谋,咱们才能如此轻易地夺取登州城啊,否则还得费力攻城,一说到攻城两个字,我就要应激了,明朝这种包砖夯土墙,算用重炮也得轰很久。” 洪秀清一脸不好意思,“哪里哪里,我们登州分队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就算没法无血开城,你们也能用热气球空降入城吧” “你有所不知,热气球必须看风向,喏——”安陆山掏出一片碎布抛向天空,那布料乘南风如坐舟,在空中荡漾,“眼下吹的是南风,等我们拿下大半个山东,倒是可以从山东起飞,乘南方去往辽西。而且伞兵太吃技术,就咱们的技术储备,搞几次空降,伞兵就死光了,不是陷阵战死,就是直接摔死。” “哈哈哈!我知道!”洪秀清伸手前指,“每日搞笑集锦里有,有人空降下来掉进河水大呼救命,还有人卡在房梁上被活活吊死的……哈哈哈……” 站在春风吹拂的墙头,刘关张环顾一圈,尽是一些生面孔玩家。不愧是铁打的傀儡指挥官,流水的随机副帅,每次参加军事会议的人员都不重样。 刘关张一本正经地问道,“这回背嵬军派来多少兵马打山东” “三千玩家,三万步骑侍从。十六门重炮,三十门野战炮。只不过运力相当紧张,即便征用了朝鲜商船仍是不够,还得再运三趟,才能把后续的粮草弹药运完。” “这么说我们还要拿完补给,才能继续征伐山东半岛听说才刚刚收编了两万多张嘴吧”刘关张说。 “这不至于,各地府县都有粮仓银库,一路吃缴获就足够打穿鲁东三府。咱们组织了三千骑马队南下追击溃卒,必定还能有更多斩获。 眼下四万四千兵马集结海州卫,打算执行佯攻辽西计划,剩下的部队在海边等待局势发展。 到时候该考验明廷怎么做爹妈,救辽西还是救山东,一碗水端不平可是要吃大亏的。” “依朱由检的性格,他是想两边都救,甚至调黑旗营跟我们对垒。” “哈哈哈,天下谁人不通李!要是黑旗营过来跟我们打假赛,就随机找个理由打开城门呗,省得我们卖力攻城了。” “我看未必,崇祯这家伙疑心病太重,背嵬军反了,他必不信任同样功勋卓著的黑旗营。” “管他怎么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咱们入了京师,就是小朱看咱们脸色了。小朱要是知道最大的忠臣,其实是早就变质的内奸,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我觉得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打进京师,踏碎公卿骨!”有人打了鸡血似的振臂高呼。 “传说中的皇嫂应该很漂亮吧啧啧,她在我脑子里一定会很惨……” “那皇后贵妃给你们,我要骑朱由检。”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一群猛男之中竟藏着这般重量级选手。“不好意思,游戏规则不许你玩这种低端操作。” “说到这,我忽然有个点子——”一名玩家紧闭双眼,一脸陶醉地摇头晃脑,诸多有趣的场景如画笔在他脸上勾起傻笑,“我想把明末的贰臣,军阀,鞑子,农民军全部投入同一家监狱,让他们在监狱里上演真实历史的舞台剧。”“功德林风云好耶!” “你小子真是点子王,这种爆款视频的点子都被你想出来了。” “那是,我可是人称卧龙凤雏的点子大王。”乐子人双手叉腰,昂首挺胸,恍若请兄弟们吃饭,原地升格为受人崇拜的义父。 刘关张顿觉这群玩家真是沙雕,讨论问题总能中途偏题,“说正经战略呢,怎么一下子歪楼十几层。咱们连山东都只夺了一座孤城,连登莱两府都没整明白,你们就想着入主京师后的生活了” “格局小了吧。”安陆山快步凑近,揽住刘关张的右肩,“没有目标的玩家跟沙雕有什么分别,梦都不敢往大了做,如何实现梦想呢” “你说的很对,但我还是建议把降卒的编制整明白——这些过去的丘八沾染太多恶习,你不能期待这些人刚投降,就注入服从军纪的思想钢印,一下子变得不掳掠,不拆屋了。我不希望攻略组在前面攻城拔寨,还要担心后方的降卒造反。” “与其担心丘八,不如担心各地的士绅——丘八这种小问题,我们早就想好点子解决了,请看校场。”安陆山掏出单筒望远镜递出。 刘关张接过来望远,原本空荡荡的校场顿时站满兵士。 两万余降卒脱下戎装,只留一件素色的单衣,手里攥紧一根白布,活像一群洗过全身的逃难壮丁。 他们卸下所有防备,茫然地观望四周的背嵬军兵士,即使背嵬军选择当场杀降,他们也毫无反抗之力。 只听校场上战鼓擂响,一声声“蒙眼”的吼声如海浪般拍来,所有俘虏尊令举起白布蒙住双眼。 凡有人耍小聪明、蒙眼不合格的,都会被严厉的背嵬军揪出来重打十棍,剥夺当兵资格,贬入苦役营做十天苦工。 挨棍痛打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任谁听了都不敢多吱声。 这是背嵬军给降卒上的第一课。 服从背嵬军命令,违令者重罚! 当所有投机取巧的“聪明人”被淘汰一轮,俘虏们已在校场上站立两刻时间。 当然这还没完算,一群提着木桶的背嵬兵缓缓穿过俘虏的队列空隙,时不时举起蘸水的毛笔给俘虏的蒙眼布涂上颜色…… 背嵬兵不看身份地位,不认高矮胖瘦,兴致来了便点一下,偶尔连点,偶尔间隔七八人才点上一笔。 又是四刻时间过去,在场的俘虏们已变得绿绿,唯有蒙眼的布料仅有单一色彩。 “此刻摘下蒙布,看看染上了什么颜色,再走到校场面前的旗帜下集合!” 背嵬军的号令如山般坚毅,俘虏们不得不乖乖照办。 他们摘下蒙布,惊奇发现自己的颜色与前后左右各不相同,有朱红,有墨黑,还有靛蓝,甚至有人没有染色,仍然是无暇的纯白。 一众熟人互相对视,都知道对方分到了不同的颜色,原本紧密的联系一下子被斩断了。 校场前方伫立五面大旗,黑,白,红,黄,蓝,以及上百口蒸粮的大锅呼呼冒着热气。 “来旗下集合!” 基层小卒子倒是没什么抗拒心理,能看见冒气的铁锅,起码能有口热乎的米面吃。 反倒是那些中上层将官慌了—— 背嵬军没打算杀降,但是此番胡乱打散编制的做派,就是要从他们这些将官手中夺去兵权! 平日里拿不到足够的军饷,将官们还要再吃一轮。 数千人的编制,他们也就养得起数百亲兵,其余人给点饿不死的饷银就行,但如今他们连亲兵的掌控权也要失去了。 有人想出言阻止,但话到嘴边,又被一把把锋利的刀给吓得咽了回去。 饶是他们选择屈服背嵬军的淫威,这一番复杂的神情变化、动作差异,还是被人瞧出端倪。 一个个有小动作的将官被刀剑“请”出队列,再也不能插手军务。 经过几轮“大浪淘沙”,两万余士卒被打散编制、去除亲疏、淘汰充数的弱兵,剩下两万五千随机分成五个部分。 他们将被混入忠诚的三万辽兵部队,由三带二,执行背嵬军的命令。 由此,除去南下追击的三千骑马队,聚集登州的主力兵马已有五万五千。 大本营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三万五千主力组成,择日南下进攻沿途重镇,另一路率领一万五千向东进攻威海卫等城池,然后沿着沿海线一路打到鲁南,配合主力收取登莱两府。 剩下的兵员留在登州周边接应更多粮草运输。 考虑到登州分部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单独征服山东地盘,已然可以独立创建军团,领取军团战区奖励。 围绕着军团名字与旗帜,沙雕们又展开激烈的讨论,决定延续先前鲁南起义的名号。 『红巾军』。 至于旗帜自然要选搞笑,又能引起兄弟们共鸣的旗帜。 于是一面镶嵌黄边的赤色旗帜应运而生。 底部闪耀红星的红色铁拳裹在黄色齿轮之内,仿佛向上扯住星辰的光尾,给人一种积极性上的力量感与蓬勃朝气。 …… 红巾军这边完成初步整编,陆文锦才刚刚狼狈逃入莱州。 虽然暂时解除了生死危机,官军也渐渐收拢了数千人马,但是接下来要面对已然解开枷锁的叛军。 陆文锦先前就听说过背嵬军悍不畏死,勇武过人,现在亲身体验过溃败的痛楚,这才明白传闻属实。 尽管这座莱州城在十年前挡住东江镇叛军半年之久,但他不敢想能在背嵬军面前撑住几个回合。 第331章 以空间换时间 第331章以空间换时间 “咻——” 天将破晓时分,尖锐的响箭声撕裂了铅灰色的天幕。 登莱巡抚陆文锦猛然从草席上弹起,一身戎装在石砖地面磕出脆响。 他昨夜才随溃兵退入城中,室内角落的稻草还沾着露水。 “敌袭!”城墙上骤然炸开此起彼伏的呼喝。 陆文锦抄起配剑走出塔楼,凄凉的晨风裹着泥味扑面而来。 他边跑边将甲胄往身上套,山文甲的甲片随着动作哗啦作响,护心镜在疾行中歪斜着撞上肋骨。 橘红的日轮正从地平线挣扎着跃起。 城墙垛口已挤满张弓搭箭的守军,陆文锦按住剧烈起伏的胸膛,透汗的手掌在箭垛上留下湿痕。 城外的大地烟尘翻涌,叛军骑马队疾驰而来,却在距离城墙三百步的距离陡然转向,犹如一只黑色巨蟒贴着城郊绕行。 “贼军打杀来了!”一员守将的声音发紧,双肩猛颤。 叛军冲着城墙张弓射箭,却没有任何守军胆敢还击。 箭矢抛飞着,叛军队列突然爆发出震天哄笑。 数千叛军旋即纷纷下马,当着守军的面奏乐舞动起来,甚至临时评比了一员舞乐冠军,而守军们只敢在墙头被迫“欣赏”叛军的才艺表演。 待耍够了,数千叛军才退往十里外的驿站扎营。 饶是受到临阵羞辱,守军们却毫无请战之心,反而如释重负地吐出几口浊气。 陆文锦见状不由得摇头短叹。 数千叛兵先锋,就把守军吓得六神无主。 若是叛军主力抵达,又该如何是好 叛军声称集结十万大军直取山东,勒令沿途府县务必开城投降,否则打破城池必将严惩。 不管陆文锦信不信这数字,都说明背嵬军是奔着山东来的。 陆文锦心中一阵绞痛,为何叛军不直奔辽西,反而要舍近求远杀来山东,杀得他猝不及防。 陆文锦想了想,山东全省兵马不知道能不能凑出三万,其他省份的援军也要时间调度。 得亏他昨日一直坐镇城楼稳定军心,否则守军弃城逃走,登莱两府便要拱手让给叛军。 就算叛军没捉到他,圣上也准他戴罪立功,再往后退可是青州、济南。 城中有藩王啊。 失陷亲藩的大罪几乎无人生还,当初红巾贼攻灭鲁藩,还是黑旗营与山东文武分润战功,才脱离险境。 如今他可没有忠君为国的李爵爷助战…… 唉。 国事艰难呐。 陆文锦摇摇头,委派心腹将领接管城防,旋即动身前往粮仓武库,想看看自己能够调动多少物资——他先前走马上任前,来此地巡视过一次,粮仓武库充盈,应当没有意外。 莱州粮仓内,阴沉的晨光从高窗斜射而入,空气中浮动着谷物的淡香气息。 陆文锦仍是一身戎装,腰间佩剑,身后跟着数十名亲兵。 粮仓主簿嘴角含笑,佝偻腰背,伴在陆文锦左右,一路上吹嘘自己不敢怠慢存粮之备,足够大军三个月支用。 又说区区背嵬军反贼根本不足惧,只要在陆抚台英明领导下,很快能击退反贼。 主簿指向粮袋堆底层的几袋,麻袋口露出黄灿灿的谷粒。 “嗯嗯……”陆文锦沉默着点头,粮仓现状一如他当初所见,麻袋堆积如山,粮食饱满充盈。 主簿恭恭敬敬递上粮食探子,一脸欢喜与热情,恰似主人举杯招待贵客。 陆文锦自然不会亲自上手,而是由身边的亲兵头目代劳,后者拿起粮食探子象征性扎了几袋,尽是黄灿灿的粟米。 “不错不错,你治粮有方。如此一来,我莱州必定坚守数月,以待援兵抵达。若能顺利打退叛贼,本抚定当记你头功。” “多谢抚台老爷抬举……”主簿顿时乐开了。 近日噩耗连连,总算有一件顺心事。陆文锦正思虑着,那亲兵头目又扎了一袋,只是用力偏移,扎到了后排一袋。 沙粒如瀑布般倾斜而出,在青砖地面堆成棕黄色的小丘。 陆文锦,亲兵头目,粮仓主簿,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尽皆瞧出对方眼眸中的惊诧与恐惧。 原本如释重负的微笑被阴云遮蔽,陆文锦冷着脸指向更深的粮袋,一袋袋粮食被扎穿,无一例外都是沙土。 原来这粮仓仅有外围的一成是真粮食,剩下的全是沙土。 “本抚半年前巡查莱州,你就是这般蒙混过关的!”陆文锦顿觉一阵眩晕感袭来,原来这粮食亏空在他上任前便有了。 没有粮,如何守住莱州城! “陆抚台,小的该死!” 主簿扑通一声跪倒,连称自己冤枉,这年头战事频繁,不是红巾贼,就是乞活贼。先前朝廷组织复辽大战,大量抽调山东粮草。 原本辽东收复,山东的储粮也能慢慢补齐,谁知乞活贼越做越大,甚至有些贼寇的散兵一度闯进鲁南之地。 他就是有心补充粮仓,也赶不上各地调用的速度啊。 “求求老爷念在小的忠心任事的份上,饶过小的这一回吧!” 主簿以膝前行,一把扯住陆文锦的右腿,旋即借着身体的掩护将一沓纸片子塞入陆文锦手心。 陆文锦低头一看,竟是五张同福钱庄的银票,总计一千两银子。 陆文锦心中大怒,小小主簿竟能随手掏出一千两银票,这究竟侵吞了多少粮仓的收益。 “你当本抚行不得军法”陆文锦拔剑出鞘,架在主簿脖颈。 谁知对方死到临头反而没了惧色,抬起脑袋自信宣告,他不过是小小主簿,粮仓的收益一人也吃不下,总是一些省里老爷分润的。 小小主簿能在这任上做这么多年依旧风平浪静,真以为是“忠心任职”呢 就算陆文锦斩了他也没甚用处,还会暴露城中无粮的真相,败坏军心。 届时莱州陷落,再有巡按追查,把失败的根因扯出来,省里的官员会如何看待陆抚台 官场上与人结怨是最大忌讳,这意味着身后的阴影时时刻刻会射来暗箭,你就算做了大好事,也会招来大量攻讦,影响皇帝的判断。 陆抚台不如收下“礼金”,将今日所见所闻吞进肚里,你好我好大家好。 而且自收复辽东后,山东巡抚便一直空缺,如今陆文锦虽是巡抚登莱,但在这种非常时期也能兼领其余四府,朝廷往往会认可事权,方便地方大员镇压贼寇。 尽管知道对方在腐蚀自己,但对方的话语却如咒语一般,不断卸掉他的气力,握剑的右手迟迟不能用力划破皮肤。斩了这硕鼠以正国法! 用主簿的死震慑城中宵小,集中巡抚之权! 诸如此类的话语在脑中回荡,主簿也在他脚下不住地聒噪,“陆抚台快拿个主意吧!”耳边泛起金铁交鸣的幻听,无形的担子仿佛压在肩头,陆文锦终究还是收回了配剑。 孤身对抗全省“官场”,他做不到海瑞那般刚猛果敢,甚至连眼下的小小主簿也不敢杀。 唉。 陆文锦领着亲兵狼狈退走,旋即又去武库转了一圈,虽然也是滥竽充数的劣品居多,但总比粮仓的严重度要轻。 粮草急缺,武备不齐,这莱州城如何坚守 陆文锦当即唤来随身的幕僚们,召开“私人会议”。 按照传统思维,自然是拉拢豪绅请求他们“捐助”粮饷,再用钱粮征召城中壮丁。另外派出最好的塘马向四面紧急求援。 可是这方案一提出来就被幕僚们否决。 幕僚们都是出身秀才、举人的“文化人”,给巡抚做幕僚,一为实现理想抱负,二为积累财富与人脉,深刻知道士绅豪强的德性,就算去募捐也弄不来几个钱。 既然此计不可,有人就建议号召士绅武装家丁,缺额的兵备由府县武库临时补足。 这毕竟是临时性的抵抗措施,不算违背“团练禁令”。 再说这些年经过流寇的频繁洗礼,中原地区的士绅豪强早就开始结寨自保,编练家丁队。 尽管这些私人家丁没有正规团练的组织度与规模,也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这个建议确实不错,但是叛军已经杀到登州府,没有时间给地方士绅编练家丁。 西三府的士绅还可能来得及,但意味东三府的半省之地得沦陷,谁也背不起连连失地的罪责。 有人表示不怕,乞活贼眼下正要东征,若是贼军与叛军相遇,必是一山不容二虎,官军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也有人反驳,“糊涂!若是贼寇与反贼截断漕运,引得朝堂震动,你我纵使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豫南李爵爷可否来援” “他人深陷流贼包围,哪里能腾出手来。” “这该如何是好,叛贼势大,我们难道只能坐困孤城了吗” “吾有一计,不知当说不当说。”这时一位抚着胡须的中年男人出言道。 “说。” “焚烧粮仓武库,弃城而走。” “啊!” 众人一听此言,当即就要开口斥骂,这不是往东翁头上扣屎盆子吗 除非大明被逆贼推翻,否则陆文锦就是弃官不做了,也会被缇骑捉入诏狱。 还是陆文锦熟知对方为人,摆摆手制止尚未发酵的骂战,“你接着说。” 此人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旋即表示焚烧粮仓只是其一。 他希望东翁下令登莱两府,乃至青州城周边的州县粮仓一律焚毁。 不管叛军进展有多神速,得到一座空耗粮食的城池也是白搭,还会被一座座“空城”分散兵力,拉长补给线。 一旦叛军缺粮,便要下乡征集。 而叛军自诩军纪严明,向来最重小民之利,必不肯劫掠乡野百姓。 那么问题来了,缺少粮食的叛军会对谁下刀 自然是仓库殷实的士绅豪强。 幕僚都是文化人出身,知道士绅文人的“软弱性”,每每在这种站队的时刻,都想着保存财力当顺民。 一旦“新朝”不稳,他们再摇身一变成为旧朝拥趸。 不管是谁坐江山,都得重用他们这批士绅文人,难道用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么 可要是叛军直接对他们下刀,这群“软弱文人”面临生死危机,必定出钱出力,召集族人、家丁反抗叛军。 虽然士绅们仓促之下,不会有多少战力,但能在叛军腹心制造麻烦,给朝廷争取调兵时间就足够了。 退一万步说,叛军不想对士绅下手,也不肯压榨贫民,那就只能坐等夏收季节到来,或是等后方粮草慢慢运输。 这同样为朝廷争取了时间。 只要一两个月时间调度兵员粮草,朝廷便有了对抗叛军的底气。 “你要坚壁清野”陆文锦双眼瞪大,好似发现黑夜里的一束光。 可也有人反驳,焚烧十余个州县的粮仓,不亚于尽弃登莱两府,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东翁如何担待得起 谋士表示这有何难。 光是莱州一地的粮仓便缺额九成,其他各地的粮仓好不了多少,其中牵扯官员数不胜数。 此时登莱巡抚命令他们焚烧粮仓,替他们堵上“窟窿”,便是帮了他们天大的忙。 就连省里的官员也得承陆文锦一份人情。 即使朝廷怪罪下来,这帮承情的官员也会帮衬打点,争取一个“戴罪立功”下来。 退一万步说,东翁还是被罢黜了官职,也能保住一条性命。 毕竟那些大小官员帮东翁就是帮己,否则捅破了天,大伙面子上都过不去。 待东翁顺利渡过难关,稳坐后方坚城,全省官员岂能不思配合。 全省上下团结一心,不说打退叛军,起码坐守坚城数个月,直到更多援兵赶来。 等叛军与士绅两相生厌,便是集结各路援兵,一战灭贼的好时机! “好!”陆文锦听罢不由得发出赞叹。 这一番计谋鞭辟入里,就连陆文锦的个人前途也考虑在内,可谓是久旱逢甘霖啊! 唯一的缺点是要把莱州全城的士绅百姓丢给叛军,陆文锦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可一想到能顺便“惩治”那粮仓主簿,比如焚仓逃走时,不提前告知主簿……陆文锦便当即采纳。 他又吩咐幕僚把计划的细节尽数完善。 一干人相谈甚欢,旋即与守军将领接洽,暗示对方做好离城的准备。 当然这位谋士自行添加了些许“保险”,给城中多处布置了放火的柴堆。 毕竟焚烧一座粮仓,只是给叛军添些阻碍。 可要是焚烧整座城池,便是将全城的百姓变作包袱压在叛军肩头。 既然你背嵬军从不欺压小民,那就叫你们多担待点。 第332章 什么? 第332章什么 四更梆子响过三声,一家客栈的店伙计猛地睁开双眼。 『胡三筒』翻身下床打开脚底一块暗格,取出一身墨黑的夜行衣。 当他从客栈后窗翻出时,特意戴上三筒面罩。 他熟练地攀上屋顶,莱州城的屋脊在月光下泛着鱼鳞般的青灰。 猫着腰掠过瓦片,他能听见战靴撞击屋脊的细微响动。 他参加过十数次大小战役,上次战死在登莱的剿匪战役。 如今刚复活回到山东地界,就听说章献忠决意赴死,一场席卷天下的大乱迫在眉睫。 他心知背嵬军无论怎么计划反明战略,都得涉足山东,自己干脆留下来等待大军到来,客串一番市井小民,顺便满足扮演欲。 这就像经常大鱼大肉,总得来点素的换换口味。 眼下他白天是一家店伙计,晚上是劫富济贫的大侠,偶尔还能打听军事情报、执行特殊任务,赚取功勋值。 当然,今晚执行特殊任务的不止他一人。 翻过三条街巷,西边的济世堂突然传来三声猫叫,胡三筒浑身一凝,熟练地翻下屋顶,循着猫叫声来到巷口的槐树旁。 树上蹲三人,树下趴一人,左右屋檐分别有两人,或站或蹲,所有人都戴着相同的“麻将面具”,筒子,条子,万子…… 月光斜斜地切过街巷,洒下银白光辉,胡三筒扫视所有人的站姿,顿觉强的要命,不由得举起双手拍照。 眼见队友举手摄影,其余玩家顿生强烈的表演欲,原本平平无奇的站姿也变得酷炫起来,好似江湖侠客在深夜论英雄。 临时的小队长从槐树跳下潜入暗巷,其他人也纷纷紧随其后,前后保持半人间距的同时,又紧密维持前进节奏。 “人都到齐了吧。” “正好九人。一人不少。” “特殊任务没变吧”『胡三筒』努力压低音量发问。 “没变,还是突击县衙户房、张典吏的宅子,劫富济贫只是幌子,我们真正想要的是本地的赋役底册。” “我记得莱州城是府县同城,还有府衙的户书也得整吧”另一名玩家小声加入对答。 “那是另一支小队的任务,我们只管县衙的。” 随着小队长高举拳头示意停止,任何想说的话语都卡在嗓子眼不再出声。 当高举火把的巡逻兵丁离开大街,小队长赶紧引领队友们踏入另一条暗巷。 张典吏的宅邸并不远,『胡三筒』一行人跨过四条街便抵达目的地。 九人小队迅速半包围张典吏的宅邸,胡三筒反手握住腰后的短刀,指尖在刀鞘的边缘摩挲。 “上!”队长转过身露出九条面罩,背靠着院墙扎出马步。 只见身手最好的“三万”三步并作两步奔来,足底一蹬便攀上院墙。 可是“三万”没有如预料的那般翻过墙去,而是原路返回落在地上。 “咋回事”九条疑惑地发问。 “屋里有情况——”三万高举手腕,像是在提示大鱼上钩了,“里面举着火把,好像在搬家。一大家子都惊动了,很急忙的样子。” “啊谁家大半夜搬家啊” “难道说莱州的官吏要弃城逃跑,所以才半夜秘密收拾细软” “很可能!这样一来也省的我们勒索钱财,他们自己就先把值钱的物件拢起来了。” “既然人都是醒的,那就用第二套方案入室。” “好嘞。”胡三筒等人点点头,旋即变换包围宅邸的阵型,四个人齐齐背靠石墙,等待兄弟们接力奔上。 第一人率先冲上墙顶,充当侦察动向的哨兵。 待他锁定屋内人的搬家漏洞,当即扭头低喝一声,“冲!” 一声呼喊下,胡三筒与另外三人一齐前冲数步,利落地冲进屋内,旋即凭借一辆辆骡车灵巧闪躲。 直至搬货的家丁走出房屋,这才惊觉院内竟然多了几名身穿夜行人的陌生人。 “老……”一位家丁刚要大声尖叫,胡三筒快步上前,抽出短刀架住对方脖子,刀刃几乎划破皮肤,“想活命就闭嘴!” 所幸三万的推断是正确的,深夜搬家的人不会锁门,从内轻轻松松便能打开。 三万迅速打开房门放入所有队友,在最后一人进院之后,取来一根木棒插入门闩。 虽说张家上下十余口人,另有数十名家丁、丫鬟,按理说也有反抗毛贼之力,但在九名持械“强盗”的突然袭击下,还是不得不束手就擒。 他们被捆上绳索安置在房屋角落,嘴里塞入自己的臭袜子,唯有张典吏一人允许开口说话。 眼见自家数十口人都被绑住,张典吏暗想大事不妙,连忙哀求好汉饶命,表示要多少金银首饰,尽管从钱箱里拿便是,他保证不会报官。 胡三筒搬来一方衣箱坐下,瞥一眼老张的妻小。老婆小妾能打一桌半麻将,三个女儿和半大小子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有人出钱请我们来你家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张家世代单传的赋役底册。” “啊” 张典吏闻言一惊,心说难怪这些江洋大盗入了宅邸,竟能无视院内的细软行李,原来是某家大户钱雇来的山匪。 赋役底册可是户房典吏的命根子,没这玩意都不知道土地肥瘦,该找哪门哪户征收多少赋税,更没法在其中操纵油水。 想必是哪位老爷想安插自己的心腹做户房典吏,好把持一县的税赋“油水”,还是打算献给即将杀来的叛军 “无论是谁请你们来的,他出多少银两,我出双份!不!三份!” “他出五万两。” 胡三筒按照自己扮演底层角色见识过的物价,随口胡诌一个巨额数字,当场惊得张典吏愕然失色。 “啊”张典吏心说这真不是瞎编的五万两都足够几代人吃穿不愁了,他辛辛苦苦捞了大半辈子,也没攒够五万两银子啊。 难道说这是好汉暗示的卖命钱,拿不出五万两全家撕票 可是把他全家都卖了,也凑不足五万两银子啊。这时屋内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碰撞声,不一会走出两名玩家摇着脑袋,“没找着。” “你们拖时间去搜没用的,这种吃饭的家伙肯定藏他身上。” 于是一伙人把张典吏几乎扒光,只给他留了一身底裤,然而还是没见到底册的影子。 “别废话了,叫这老小子赶紧把底册交出来。”五筒似乎有些不耐烦,顺势揪出张典吏的年轻小妾推到桌边,“信不信老子当你的面入了她!” 眼见张典吏虽然痛苦,但还能忍受的样子,胡三筒一眼瞧出破绽,“你这样没用,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小妾更是破抹布,玩腻就扔。你得这样……” 胡三筒说着,揪住那半大小子,就像抱起一只肥硕的橘猫,后者虽然嘴里塞着臭袜子,但被短刀抵喉的瞬间还是哇哇哼唧起来。 眼见自己的“独苗”面临生死威胁,张典吏终于慌了,紧绷的镇定神情仅维持一息的功夫就全面溃败。 “好汉饶命啊!这是我张家唯一的命根子啊……” “呵呵,果然如此,你老来得子,把这小子宝贝得不行,妻妾竟都不如。乖乖把底册交出来,否则——” 胡三筒调整短刀的方位,精准无误地瞄准男娃的胯间,一番假动作几乎要刺入腿心。 “啊啊!使不得!千万使不得!我说!我说!” 张典吏仿佛自己被刀尖威胁了命根子,如倒豆一般将底册的各种藏身处说出。 “哼,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五筒没好气地甩开小妾,抡起拳头猛砸张典吏三拳。 “好家伙,你搁这藏宝呢,这一本,那一本,卧槽你在茅房都藏了一本……”玩家们一边打开墙角的暗格取出书册,一边回头咒骂这老小子。 眼见数十本构成的“赋役底册”到手,又顺手捞到便携的金银首饰、银票,老大当即便要宣布撤离。 “这些人怎么办”五筒指了指缩成一团的“俘虏”,心中的杀意如风中火烛左右摇摆。 瞧着这群人顶着黄色标识,九条摆摆手,“事先都查过,这老小子除了吃拿卡要,也没染过人命,杀了他们没奖励,还要倒扣声望、功勋值……” 胡三筒说,“赶快撤吧,拿到东西确定任务奖励再说,免得惊动巡逻队,还要血拼一场……” 另几人也纷纷赞同“不杀”的建议,“我还等着多刷点功勋值,去买高级探索券呢。都有人抵达新大陆了。”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那视频是靠特效做的。” “真的,已经有四十多个兄弟降临北美,听说已经修了一座村寨,简直是开拓史的一大里程碑啊!史书一定会记录他们的名字!” “啊,不对啊,视频不是说气球和帆船一起出发的有五百多人啊怎么就剩四十多人了” “新大陆的环境多‘恶劣’啊,有殷人袭击,有西班牙殖民者,还有粮食不足的危险,更别说还有大量野兽,生存率十分之一已经很高了。” “只能努力攒功勋点合伙买战旗了。等把战旗运送过去,不用海空交通,直接一个自杀折跃就能跨越数千里。” “那得先做好粮食储备,不然短时间一下子蹦出几千玩家,你只能吃土养活自己。” “咱们华人建立的新大陆殖民地要叫什么呢” “叫什么咱不知道,我知道第一座村寨肯定会被历史铭记。” “行了都别扯淡了,赶紧撤。” 胡三筒说着折返回去,拧起地上的两只臭袜子便要塞入张典吏嘴里。 后者发现到这伙“歹人”要走,又要关上屋内大门,当即意识到不妙,赶紧冲着三筒的背影呜咽叫唤,旋即挣扎着并腿蹦跳,总算赶在三筒关上的一瞬间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你要说什么” 三筒摘下塞口的臭袜子,对方一开口便是一股臭味,“好汉饶命!官军要放火烧城!不等天亮他们便要动手。到时候全城起火,咱一家老小被绑在这,根本无人解救,定是葬身火海的命!恳请好汉饶命啊!” “什么” 三筒当即唤来即将离开的兄弟们。 众人一番打听这才弄清前因后果。 原来是那登莱巡抚自知打不过背嵬军,便要用坚壁清野的法子拖延背嵬军的脚步,眼下更是丧心病狂要焚毁莱州全城,用难民与废墟阻碍背嵬军前进。 张典吏作为一员胥吏,本来是不知道实情的,只因亲戚在府衙当差,偷听到这一则密辛,这才告知他全家知晓。 如若没有人脉资源,他一家老小也得蒙在鼓里,最后被蔓延的大火烧得体无完肤。 “确定属实!”胡三筒死死盯着张典吏的眼睛,后者重重点头,“诸位好汉若是不信,大可去几处街巷瞧一瞧,屋子里都堆满了引火的柴薪……” “莱州城几乎都是木头结构的房屋,这是要把全城百姓都烧死啊!” “真狗官!为了挡住背嵬军,居然敢放火焚城!” “这帮狗官有什么不敢干的,历史上他们为了打击农民军,还敢掘开黄河淹开封,闹得中原东南受灾数年。” “该杀!该杀!该杀!” “现在不是争论该不该杀的时候,赶紧把情报报告给兄弟部队——我记得有支先锋部队驻扎在莱州附近吧” “现在是半夜时分,线下应该是下午,大伙们都在忙着做事。” “没事,肯定有一些其他时区的轮岗玩家。而且在这种紧要关头,应该有不少兄弟们能上线。” “想不到无意中还能触发新的特殊任务——这种任务的奖励往往是最丰厚的。” 九条伸出右手,脸上挂着坚毅的笑。其他人也各自伸手搭在中间,好似搭出一座宝塔。 “任务目标,尽力拯救全城百姓!” “噢噢噢!” 九人重重按下右手,旋即各自散去。 有人就地倒下传递情报,有的带上赋役底册先行一步,还有的前去与另一支小队会合。 胡三筒与刚“苏醒”的五筒兄弟留在张典吏的家,等兄弟们散远一些,再给张家老小解除束缚。 五筒环顾四周一圈,张家老小瞧他们的眼色已经不再恐惧,“呵呵,咱们明明是‘叛军’,反而要阻止官军放火烧城,究竟谁是正,谁是反啊。” “官军即将焚城,咱们能做点什么呢”胡三筒摩挲着下巴胡须思索,忽然两眼一亮,好似想到什么似的,扭头看向张典吏,“你家有铜锣吗” 第333章 他们来了 第333章他们来了 『胡三筒』给捆绑张典吏的绳索割烂一半,在对方磨烂剩下一半之前,两兄弟有足够时间离开。 “记住,我是三筒!” 攀上屋顶之前,胡三筒还不忘冲着对方比个耍帅的手势,只可惜对方根本没留意,一心想着赶紧磨断绳索逃命。 胡三筒与兄弟拧着铜锣登上屋顶。城外的视野被高墙挡住,唯有玉盘般的皓月映入眼帘。 他知道近千兄弟已经骑马出发,还得一段时间才能抵达城下。 直接敲锣是不成的,大火还未燃起,百姓匆忙冲出房屋,也只能看见几名毛贼在屋脊上奔走发疯。 百姓会派人报官,然后转头睡觉,等大火燃真起来,他们肯定当是“狼来了”置之不理。 眼下在友军抵达之前,三筒只能与兄弟们尽力排查“引火点”。 两兄弟犹如深夜跑酷的达人,沐浴在月光之下,时而加速狂奔,时而趴下躲避巡逻士兵。 其他兄弟本打算刺杀官军统帅,结果发现今夜的官军根本没睡,早已穿戴武器兵备,密密麻麻的兵员挤满了兵营、衙署。 原来那胥吏并未撒谎,这帮文武真要放火焚城! 官军布置的引火点很多。 有些是白天放在破庙、弃屋里的柴堆,有些是深夜悄悄摆在街巷的柴车,还有的是官军提着木桶正在泼洒的桐油。 胡三筒的做法很简单,若是碰到半人高的干草堆,就赶紧揉散铺在地上,再用泥土覆盖一层。 要是碰到干柴堆,直接扔进附近的河水,实在距离河水实在太远,便抛入水井或者水缸,再不济也要给薪柴浇上一层泥浆。 他跟五筒忙活了半天,后者咧嘴微笑,几滴汗水在月光下反射微茫,“你说咱们像不像无名英雄。百姓都在睡觉,而我们默默无闻拯救苍生。等他们醒来,安逸的日子照旧,也不会察觉昨夜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 胡三筒抱起一捆薪柴抛入附近的河水,随口接上话茬,“大侠望着人来人往的市井生活转身隐入暗巷。当下次面对大难之际,他还是会自言自语一句,无所谓,我会出手……” “三筒大侠你好。”五筒握拳选在半空,三筒则默契地出拳与他相碰。 “五筒大佬别来无恙……” 两人正卸力拔除一个又一个的引火点,忽然一团火光直冲天际,那是莱州粮仓的方向。 起火了。两兄弟对视一眼,旋即抛下薪柴迅速攀上屋檐。 远处街巷已有零星火舌舔舐天际,暗红的光斑像鬼眼般在夜色中游移,夜风裹挟着焦糊味钻入鼻腔。 这火起得真快,官军竟连天亮都等不及。 胡三筒抄起铜锣,冲着五筒点点头。两人使出大力敲响铜锣,一边分头沿着屋脊奔跑,一边高声大喊,“走水了——” 两人的呐喊声在月夜下传播,成百上千的百姓被惊醒。 铜锣的轰鸣震落屋檐的灰尘,却盖不住火海吞噬木料的噼啪声。 火焰的星火在月光下格外显眼,几名官军握着腰刀匆匆离去,五筒当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个猛子扎进这处破屋。 他刚落地便瞧见满屋子的薪柴草垛,一股桐油味道侵入口鼻。 从门口发端的引线向内延伸,火星正顺着引线窜入破屋。 若是引线燃尽,这间屋子就是一个火炬,能把周围数百间房屋全部引燃! 五筒赶忙上前用脚踩灭火种,又来回碾擦,谁知官军布置的引线不止一条。 那火星竟已窜至屋口,说时迟那时快,五筒来不及多想用自己的身体猛扑上去,只听扑通一声,烟尘四起。 他好险扑灭了所有火种,救了这附近数十户百姓的性命,但他并不自傲,反而起身拍了拍衣袖,恍若寻常百姓一般,扑入其他地点继续救火。 尽管有两成引火点没有按照预定燃起,但已经足够造成混乱。 官军借着火势奔向城西大门,打算将一座残破的废墟交给背嵬军头疼。 谁料逃跑的文武、官吏的家眷甚多,还有一些与家眷交好的关系户,更有关系户相熟的普通百姓。 大伙都知道今夜要逃,于是赶着骡驴货车拥挤在城西一处。 职务高的催促职务低的让路,职务低的便把怒气撒在寻常百姓头上。 在这种生死时速的关键时刻,官军哪会跟这帮虫豸讲什么地位尊卑,抡起鞭子狠狠抽陀螺,打得关系户们直哀嚎。 官军一想到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老爷们、关系户在鞭子下哀嚎痛呼,当即越打越兴奋,甚至憋不住嗤笑起来。 有些心思灵活的官军纠结一帮相熟的丘八,卡住城中的过河桥梁。 城中大火照亮夜空,双眸里倒映着熊熊烈火,丘八们挥舞腰刀划破空气,威逼过往的百姓缴纳“过河钱”。 凡有交不出银两的,被官军连人带行李踹入河水。 逃脱不得的百姓只能站在河边躲避火浪,而那些站不下的百姓不得不跳入河中打算泅渡,却被官军乱箭射死。 直到骑马奔来的官军大吼着撤退,众人这才知道,原本驻扎数里之外的背嵬军入城了。 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在夜色中跨越十里,给背嵬军报的信,只知道背嵬军战力惊人,他们仓促之下更打不过。 “撤!快撤!”官军们登时像老鼠见了猫,迅速撤掉临时“关卡”,撒丫子溃逃。 “吾乃红巾军先锋大将郭子义!兵匪受死!“ 『郭子义』一马当先冲过河桥,腋夹一根长矛挑飞两名官军,旋即勒马停下。 “红巾军先锋全体同僚速速救火!” 橘红色的火焰在脸上切下光影,『郭子义』掠过散落一地的银两布匹,仿佛对诸多财物视而不见,立即加入救火队伍。 他身后紧跟的背嵬军士卒亦是一番奇景—— 近千士卒不拔刀剑,倒如胡椒面一般撒入全城各地,仿佛帮助百姓、扑灭大火是他们理所当然的义务。 在百姓的惊愕诧异的注视下,他们自发融入救火队,提水桶,握唧筒,接力送水囊,推水车。 百姓都震惊了,这还是人人生畏的叛军吗 二十余支水枪喷出水柱,浇在民宅火墙上嘶嘶作响。 “灭火的效率太慢,要拆出一圈隔离带,等火自灭!” 这时某位富有救火经验的玩家通过语音通知指挥官,指挥官再告知全员。“拆屋队上!”随着一声令下,混杂玩家的数十名壮汉拽动绳索,燃烧的破庙外墙轰然倒塌。火道被硬生生截断,困在墙内的难民如潮水般涌出。 这时一名妇女指着火海嚎啕大哭,甚至要再次冲进火海,却被旁人拦住,“妞妞还在里面!我让她躲在水缸……” 一旁的百姓叹息摇头,他们拆除火源周边的房屋,阻止火势向周边蔓延就已是竭尽全力了,没法闯进火海救人…… 忽然一阵凉风从人群中间掠过,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名戴着三筒面具的壮士从旁人那取来一面镶嵌黄边的红旗,旗帜的两角渗出的清水在脚边落点。 还没等众人劝告莫要犯险,此人已然闯入火海。 此人进去后迟迟未返。火星如金雨纷扬坠落,玩家与百姓组成的长龙正在传递水桶。 背嵬军将士似乎个个都有丰富的组织能力,一言一行夹杂着使人盲从的威严与自信。 这时,刚才毅然冲入室内救人的兵丁走出火海,三筒面罩被烧得干净,露出重伤下的年轻面孔,臂弯里的“浑圆之物”盖着铁拳红旗,仍在稀稀落落地滴水。 众人都是一惊,死死盯着兵丁缓步凑近。 当瞧见他怀抱中的人是一位女童,众人再度震惊。 他们想不到此人不仅敢冒火救人,被烧成这般重伤模样也没吭一声痛,正如那旗帜里的铁拳,刚劲有力,一拳打穿火海。 那悲痛的母亲下意识接过孩儿,与孩儿四目相对时,又震惊地看向这壮士。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还能见到活着的孩儿,这一切都拜眼前兵丁的大恩,当即跪在地上感谢兵丁相救,甚至拉着女童一起给对方连磕数个响头! “我只不过做了一点微小的事,不足挂齿……”兵士的喉咙被热浪灼伤,说话的声音模糊断续,就连喘息都像被刀在割。 饶是如此,这兵丁仍是不顾自身的烧伤,还要坚持参加拆屋队。 这宁死奋战的决心深深震撼周边所有百姓。 这还是叛军吗 无论是一直灭火的,还是袖手旁观的,这下全被兵丁勇往直前的勇气与决心所感染,纷纷嚎叫起来奋力对抗火海。 绸缎庄的老板拿出下等布匹,交由邻里泡水了入火场救人。 茶馆伙计泡出一壶壶茶水给邻里解渴,妇女们拿出嫁妆的器皿,交给众人去舀水。 被拆屋的屋主们抱着一家人缩在安全的街角,痛惜地注视生活多年的家。 尽管他们万般不舍,但也知道房屋不拆,大火便要蔓延开来。 要怪只能怪天杀的贪官、兵匪,他们为了阻挡背嵬军,不惜牺牲全城百姓的安危! 而被污为叛军的背嵬军先锋进了城池,非但没有抢钱抢粮抢娘们,反而高举红旗,为了百姓的财产性命四处奔走。 他们不像是叛军,倒像是守护大明的官军,不,是比官军更加严明的真正王师! 不知是谁起的头,满街响起带着哭腔的口号。 “加把劲哟——嘿哟! 救下这房哟——嘿哟! 官爷放火哟——嘿呦! 红巾填命哟——嘿呦!” 全城百姓与红巾军初次相遇,从畏惧,猜疑到敬佩,信服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就好像相识千年的伙伴,在短暂分别两年后再次相遇。 这些年轻的“叛兵”疯狂投入火海,或被烧成重伤,或再也不能走出火焰,但他们仍然继续拼搏,拯救着与他们并不相识的陌生百姓。 哪怕他们陆续死去,还有成百上千的援兵从城门涌入,接二连三地补上救火的空缺。 这些房屋甚至不是“叛兵”的私产,可他们却被“某种伟大的利益”驱使着忘我前进,感动着任何与他们一同救火的百姓。 一处处火海被扑灭,一间间房屋在火源四周倒塌,空气中弥漫着滚烫的烟味。 晨光刺破烟霾时,莱州城的废墟仍蒸腾着黑烟。 胡三筒瘫坐在半塌的茶棚旁,筒子的面罩早已被烧干净,脸上横七竖八地糊着烟灰与血痂。 他机械地嚼着冷硬的干粮,舌尖却尝不出半点咸味,或许是昨晚出入火场救人伤到了器官。 不过这也没什么,一晚上两次特殊任务,使他赚得盆满钵满,等身体实在撑不住就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其他兄弟都在附近小憩,或吃着干粮喝清水。 一具几乎烧成炭黑的尸体从三筒身边掠过,后者脸上的痕迹依稀能辨认模样。 “五筒,你小子居然没了……” 胡三筒恍惚一个人躺在出租屋里,户外的车水马龙仍在聒噪。 他打开手机翻看着美好的世界,自己却像只下水道的老鼠,贪婪地舔舐别人的幸福与快乐。 配上一曲哀伤的音乐,他每晚的郁闷时光开始。 “三钱叔……”就在他沉浸幻想之中时,怯生生的童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头看去,昨夜救下的女童正站在塌棚后,手里捧着一只缺口的土陶碗。 胡三筒心说自己明明戴的筒子,怎么叫自己三钱 当下思索一番才了然,明朝多玩马吊牌,没有筒子,倒是有铜钱的色。 她们怕是把圆滚滚的筒子看成铜钱了。 她踮脚将陶碗推到他膝头,蒸腾的热气里浮着几片蔫黄的菜叶:“娘亲说,三钱叔是救命恩人,这粥要给叔吃。“ 陶碗边缘还粘着草灰,显然是刚从灶坑扒出来的。 胡三筒喉头一哽,忽然听见远处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茶馆伙计扛着半人高的木桶踉跄而来,桶中飘着雨前茶的残渣:“给弟兄们润润嗓子!“ 人群如溪流般从四面陆续汇聚而来。 卖炊饼的老汉捧来一筐面饼,边缘焦糊处被仔细削去;药铺学徒抬着门板当担架,上头堆满捣碎的金创草药;就连布店的老板也捧来一匹匹新布,要给好汉们做新衣服。 “看来这次做任务得到的‘奖励’可不止一种啊。” 胡三筒捧着陶碗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陶碗的缺口。 第334章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的 第334章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的 感受着周遭百姓的热情援助,胡三筒始终把那土陶碗握在手里,好似握紧一方珍宝。 他终于明白,兵法上为什么说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少年时在课堂上学到的干巴巴文字,犹如一枚子弹正中眉心,又像一阵清风拂过,浑身凉爽安逸。 他捧着陶碗一饮而尽,自豪地接下百姓们的“热情”,旋即摆出一副激昂向上姿势,仿佛身后挂着一颗闪闪发亮的太阳。 他把陶碗递还女童,顺手往碗里放了几颗银豆子,“咱们红巾军此次前来,便是要为百姓扫除一切虫豸硕鼠的!” 其他玩家也被百姓的热忱所感染,纷纷摆手婉拒,表示自己决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最后实在扛不住百姓的热情,这才勉强收下一些必需品。 胡三筒被热情的药铺伙计“推倒”,对方仔细地给他受伤的后背、胳膊涂上草药。 就在军民一片和谐之际,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九条带着十余名玩家疾驰而来,马鞍旁挂着颗血淋淋的人头。 “莱州的知府昨夜躲在茅房里,一身臭烘烘的,今早扮作百姓想趁乱逃往青州!”九条将人头掼在地上,附近的玩家与百姓赶忙凑近过来,“这老小子死前招了。登莱巡抚下令焚毁登、莱、青两府半、二十一个州县的粮仓武备,甚至故意在粮油杂货店旁堆放柴薪,想让我们只得到一座座废城。“ 胡三筒听闻此言,瞳孔骤然收缩。 哪有把百姓全烧死的坚壁清野! 五筒的尸首还在冒烟,胡三筒握紧拳头的手指节发白,“狗官要把半个山东烧成白地!” 周遭的百姓听了也愈发憎恨这些狗官。 什么朝廷,官府统统都是狗屁,所谓“叛军”才是他们的真官府! “焚城的命令在前几日向周边传递。主力部队的兄弟也收到了紧急消息,我们现在要跟官府争分夺秒,拯救这些即将被焚的城池。 要是半个山东的粮仓、米店都被烧光,咱们的攻伐战略非得拖慢数个月,不,应该说狗官的策略已经奏效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也有收获。”胡三筒指了指周遭踊跃出力的百姓,“叛军变成官军,有时候只在旦夕之间。” 跟在九条身后的三万也说,“伪明官僚发癫,各地民心迟早归附我红巾军。 就算咱们被拖在登莱动弹不得,也能将计就计,安心经营被坚壁清野的两府半土地。 我相信文职组的种田能力,就像刘邦信任萧何在关中屯田。给文职组半年时间,他们能造出第二个辽东。” 有人指出漏洞,“维稳组的人数不够多啊——登莱两府有几百万人,统治难度是辽东的数倍。除非咱们战斗组全部弃武从文,否则统治力是不够的,只能借助降官、胥吏的效忠。” “能不用就别用,这些人的道德素质基本是平均线以下,再好的政策落到他们手里,也能被曲解成贪腐的手段。 这也是历朝历代的改革都以失败告终的真正原因,总有人虫豸给你胡搞瞎搞。” “可不用这批人,你也没人可用啊。地方进入乡绅自治状态,你要征收赋税,推行新政也要大打折扣。” “先忍耐他们一时,等咱们站稳脚跟,再快速淘换降官、胥吏。” “不急,有新玩家要加入山东战区。” 有人抬手在空中虚点,新版本0.7.15“辽东之乱”的资料片在眼前一闪而过。 他点开游戏公告,双眼扫过一串数字在心中累加,“最近这段时间新增的玩家真不少,来了四千多新人——其中两千两百新玩家要加入红巾军,已经在路上了。” “还真是。”另一人接茬,“一千多人加入乞活军,一千多留在主基地当文职,好家伙还有两百多人要加入坤帮……” “辽西的佯攻计划进展如何” “先前交换焚城信息的时候我看了,他们正在稳扎稳打,一路恢复杜家屯,广宁卫,大凌河堡等等一系列堡垒、驿站。” “嗯以佯攻队伍的战斗力,直接包围锦州,逼迫明军主力出关救援也毫无压力吧” “因为鞑子残部仍在啊,还有喀尔喀蒙古,土尔扈特部……虽然他们不见得听从八旗号令,但是一群人相约抢劫大明的胆子还是有的。 你也不想前脚包围锦州的时候,被鞑子捅屁股,截断粮草吧” “嗯,有道理——我听说乞活军已经夺下大半个河南,正在向西逼近潼关。” “乞活军这是要夺取关中!” “听说是关中被闯军搅和了一通,正是兵力空虚的时候,这时候乞活军拿下关中,就能复刻历史上的李自成,光速夺取山西,进而直扑京师。” “咱们也得加把劲了,到时候三路大军在京师会合,把伪明彻底葬送得了。” “行,咱们哥们几个先把莱州的担子挑起来吧,灾后重建,统筹粮草,安抚难民……事情还多着呢。” 明军要焚烧两府半的消息随着“碳基网络”传递至主力、偏师之中。 统帅主力南下的安陆山当时就惊呆了,“大明官员的底线居然还有跌破的空间” “这群类人生物从来都是比烂的,连‘不好好饿死在家里,非要效仿螳螂反抗’的句子都能说出口,你觉得他们能是人” “我现在算是理解战狂们玩这游戏的动机了,咱们就是这群类人牲畜的天敌,生来就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的!” 安陆山立即宣布全军进入昼夜兼程的急行军状态,只在途中休整四次。 凡是不能抽空参加的玩家,一律留在炮队、辎重队慢慢走,顺便接收沿途的县城。 步骑队伍要在数日之内直扑青州城,务必在敌人准备尚不充分之际包围青州。 若是能一举拿下城池最好,可要是拿不下也不必强攻,深掘壕沟把青州团团围住即可。 只有把官僚深困城中,他们才不敢重施烧城的故技。 等粮草与重火器运抵城下,城中的“虫豸”便能一网打尽,到那时山东大半尽在红巾军之手,北伐京师简直不要太容易。 与此同时,偏师队伍也收到了紧急消息。 他们一路收编沿途的降卒、卫所旗军,原本的队伍扩编至两万七千。 面对如此紧急的消息,他们深知强行军数日,也只是冲到即墨一带。 既够不着明军主力,也拿不下鲁南州县,不如分散队伍深入登莱腹地,能多救一座县城是一座。 于是两万七千兵马分成十八部,化整为零快速接收县城、卫所。若是县城光速投降,那就借用城中粮仓补给粮草,顺便建立初步统治。要是卫城负隅顽抗,那就通过“碳基通讯网”呼叫周围的友军前来攻打。 经过数日紧锣密鼓的配合,玩家们总算稳住登莱两府的秩序。 好消息是登莱两府十余个州县尽皆投降,极个别宁死不降的卫城也被逐一攻破。 焚城的行为除尽大明最后的民心,红巾军不费吹灰吃力吃下两府之地。 坏消息是“焦土策略”终究造成了损伤,距离莱州越近的州县损失越严重,十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没被烧毁的县城粮仓也基本是空的,全被仓库大使与官吏吃的干干净净。 甚至有些丧心病狂的贪官,竟然要焚毁农田里的麦子,以此来扩大难民的数量,幸好红巾军阻止了这些阴谋。 不等玩家出手,盛怒的百姓便把这些狗官绑起来点了“天灯”—— 把狗贼扒光衣服,用浸透清油的麻布包裹,随后倒吊在挺高的木杆上,从脚上开始点燃,犹如点燃一支缓慢燃烧的蜡烛。 无论怎么说,一座座“废墟”着实成了烫手的山芋。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除去主力部队,其他偏师只能待在县城,着手进行灾后救援。 粮草的问题成了最大困局,被烧毁的民居也急需重建。 若是把军粮分给难民,红巾军就没粮继续蚕食大明土地。 红巾军明明可以像伪明一般当甩手掌柜,或是下乡抢夺粮草。 随后任由百姓人相食,自己只要攻城略地、建立功勋、统一全国就好,回过头把这些惨死的百姓记成,“登莱大饥,百姓易子而食”就算老爷们“有心”了。 但玩家毕竟被规则与奖励约束,没法直接杀不抵抗的人,除非是当地人尽皆知的歹人、硕鼠,或是沾染过人命的恶霸才能斩杀。 那红巾军接下来该如何做 眼下正是夏收季节,冬小麦即将大面积成熟,自然是征收粮草最便利。 玩家们向来不刮穷鬼的钱,毕竟穷鬼没油水,无缘由骚扰绿名、残害黄名也会被兄弟举报。 轻则扣除大量声望、功勋,重则直接原地封号,只留一身的武器装备被兄弟们瓜分。 …… 焚城风波还没过去多久,红巾军在登莱两府诸多城池、要道张贴夏税告示的行为,顿时引起一阵舆论风暴。 夏税告示一经贴出,半个山东都在讨论隐隐变成新统治者的红巾军。 背嵬军的忠义在山东地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们脚踢鞑虏,拳打朝鲜逆党,与黑旗营并立国家柱石。 尽管背嵬军因为一场阴谋反了,甚至分出红巾军夺取了登莱之地,但百姓们并无“叛军陷地”的屈辱与危机感,甚至觉得背嵬军反的情有可原—— 也许百姓不能理解大帅被杀的冤屈感,但要是一家之主辛辛苦苦干了几年的活,却被拖欠工资。 苦主去讨要工钱的时候,反被黑心老板锁在放屋里活活烧死,是谁都想抄起菜刀,把黑心老板全家送入地府。 何况在十余座县城被焚烧之际,百姓们亲眼见到背嵬军救火、放粮的勇敢无私,简直正的发邪。 这世上似乎只有军纪严明的黑旗营,传闻中在中原救苦救难的乞活军,才能与之比肩 虽说红巾军的打扮稀奇古怪,叫人摸不着头脑,但他们相当一部分将官竟是出身山东的。 那一口一句乡音十足的土话,“俺是二郎神,请你来胶州喝浊酒,吃嘎啦……”使人倍感亲切,就像在外征战多年的将军荣归故里一般,迅速拉近部队与百姓的距离。 现在红巾军要对登莱征收夏税,各地的乡野舆论对此非常关注。 士林文人,贩夫走卒,地主佃农都不知道他们要如何治理土地。 打仗是一回事,治理国家却是天壤之别。 大多数人认为红巾军很可能依照大明旧例,无非是做事更公道,废除一些苛捐杂税。 对于小民小户来说,只要照章纳粮,不会莫名其妙多出一笔“杂税”就算老天保佑了。 然而夏税告示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红巾军没有遵循旧例,而是做了几项大胆的创新。 原本一年几钱银子的“均瑶钱”,或者说变相的人头税被摊入田亩。 所有税收按照田亩的数量多寡缴纳“累进制税”。 另外过去投献、诡寄的田亩限期六十日上报给新官府登记,否则一律归名义上的田主所有。 大多数农民不怎么识字,就算能认得几个,也读不全,只能等税差大声朗读内容。 而红巾军的兵丁则在一旁来往巡逻。 但凡有什么内容遭胥吏曲解,被他们听见,他们就会大踏步过去逮走胥吏。 “摊丁入亩!” 有些学问的士子当场点出告示的核心。 若是只按照土地的多寡征税,那么黑户逃民便无需隐瞒,这就方便红巾军掌握治下人口详情,以便征发劳役,招募士卒。 还有这按照多寡征税的“累进制税法”简直是钝刀子割肉,谁的肉多,就割的越多。 投献登记,更是杀猪用牛刀。 士绅们麾下之所以田亩众多,一是凭借权势兼并得来,地方官府都得上赶着巴结,二是无数小民投献家产,以便逃开繁杂的捐税,更能躲避繁重的劳役。 哪怕在士绅麾下缴纳五成地租,只要不应对胥吏的“啃咬”,不自费服劳役,这苦日子就还能熬下去。 一旦投献的土地要永远变成士绅所有,这些投献户岂能善罢甘休,一定争先撤销投献,变回自耕农…… 哼!不愧是一向痛惜泥腿子的叛兵,早年在登州驻军的时候就显现出端倪了。 叛兵这一套组合拳,无非是想削弱士绅,从士绅身上搜刮钱粮! 第335章 元宵节快乐 第335章元宵节快乐 出身当地大族、已是秀才之身的白斯文暗骂叛贼匪性不改。 先前叛军忠诚未叛时,与士绅多有冲突,白斯文只当他们自恃功勋卓著,目中无人。 眼下叛贼盘踞辽东、登莱,俨然一副割据政权的态势,怎么还跟过去那般粗暴无礼,一门心思从士绅富人身上刮油水 白斯文虽然没考上举人,但祖上出过部堂高官,家父也是在地方宦海沉浮过数十年的“老江湖”,对他多有熏陶教训。 他深知士绅文人才是基层的柱石与根基,凭一帮泥腿子如何治好国家 你红巾贼才刚刚拿下两府之地,就疯狂得罪基层根基,等到官军援兵抵达,士绅群起相应,那时候你们这帮叛军如何招架得住 趁早笼络士绅、巩固两府之地,再向青州府进取,进而夺取整个山东地区才是正道。 泥腿子的人心该笼络,士绅的民心就不重要么 白斯文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叛贼在想什么。 难道红巾贼要跟当年东江镇叛兵一般,抢一轮钱粮就撤出登莱 如此流贼做法能成什么气候。 白斯文记得崇祯初年闹起来的西北流寇,到如今十余年了仍然不成气候,就是因为他们只知道残害士绅,不懂得笼络士绅。 要不是乞活贼骤起,闯贼、西贼怕是早被剿灭了。 白斯文心说,本朝太祖便是早早打下一片疆域,随后与当地士绅深度合作,广积粮,高筑城,缓称王,如此才有争夺天下的底蕴,否则就是昙一现。 念及此处,白斯文心中对红巾贼的恶感再加深三分。 他正要转身离开之际,却听到一众百姓热烈议论起来。 “俺们一大家子共九亩地,这么说俺是第一档的,十五亩以下的只需要上交一成的粮就够了” “哈哈,这下爽利嘞。我家交不了几个钱,今年总算能还上白老爷的本利钱。” “我家八十二亩地啊,哎呀!居然要交两成五的税!这税太重了吧!诶新开的地只按最低档纳粮。还好还好,我家有三成是去年开荒的贫田,这下只用交一成五了。” 白斯文这才有心挤到人前,仔细端详一番告示。 那告示分成两半,右边一半是大致内容,左边一半是几块长方格内填入文字。 尽管这套方案新颖的很,白斯文仔细瞧了几眼也就弄明白了。 大明官府将土地肥瘦分成数等,最后按照“统一计税亩”结算为农户的最终土地。 比如农户家中实际三亩地,但按照肥瘦计算,仅有二亩三分,那就按照二亩三分纳粮。当然这是理想状况。 而红巾贼既有肥瘦分等,也有田亩多寡的分等。 最低档位十五亩以下按照一成纳粮,最高档位却要四成。 另外户均劳动力也算在考量之内,若是户内壮丁过多还不分户,那么纳粮档位便要对应上浮一档…… 白斯文定睛一看,倒数第二档位一百亩以上,缴纳三成产粮,最高档位三百亩以上。 这下糟了。 他白家乃本地大族,即使抛开“投献户”,他家亦有上万亩田地,家中丁口亦是超出了“档位限制”,再看那小小的附加括号之内,最高档再提一级,便是总产量的五成! 轰! 白斯文顿觉大祸临头。 虽然大户的田亩数多,但每年的开销也大,就算把多余丁口分出去,每个人也能拿到几千亩。 那还是得按照最高档的四成纳粮。 负担不起重税的高压,就不得不卖掉多余的田产到三百亩以下。 若是三百亩田主多生几个男丁,到时候死后一分家,顷刻间就变成数十亩的小地主了。 好好好! 白斯文咬牙切齿地骂道,原来红巾贼打的是“变相推恩令”的主意,要把所有大户慢慢消灭于无形。 他正恨着,忽地听到一群赤贫的庄稼汉闹起来。 “俺刚分了家,只有四亩七分地,怎么告示上没说俺要交多少粮啊” “俺也是,俺也是,木有看到告示上说咋交粮啊” “俺在山里开了三亩薄田,这该咋办啊” 几十个麾下田亩稀少的小农眉头紧皱。 他们不识字,也没搞明白这告示上繁琐的“累进制”是何意思,听了路人讲解一番,还是云里雾里的。 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田亩数不在布告标注之内,还以为自己要另外缴纳重税,一个个急得满头大汗,唉声叹气。 他们原本就借了地主老爷的钱买种子买农具,一年到头好不容易熬到麦子成熟,正准备卖掉粮食偿还一部分利息,缓一缓债务。 结果听人念了告示,都没有五亩以下的田亩如何纳粮的信息。 这该如何是好啊 钱老爷下了“死线”,若是夏收后一个月还没还上贷款,就要他们拿土地抵债! 灾荒之后,贫农往往为了生存,被迫出售几亩祖田换取粮食救活一家人性命。 可恨那钱老狗,趁机打压田价,平常十余两银子的地,他居然只肯出二两银子买一亩,贫农若是不肯,地主老爷就要拉人去见官。 平头老百姓哪敢见官大人啊,一听到要告官,登时吓得两腿打颤,不得不应了钱老爷开出的低价。 于是老农们便从昔日的还能混一混的状态,跌落到赤贫境地。 他们当前只剩下最后的祖宗基业,若是连这点祖田也被钱老狗夺去,他们就没脸下去见列祖列宗了啊! 而且这年头又没什么工作岗位,真变成了无地流民,迟早是个卖儿卖女,乃至饿死在路边的下场。 贫农们拉拽着身边识字的人,急忙询问解决办法,一时间告示面前人潮汹涌,哭喊震天。 白斯文见状顿生喜悦之情,就说叛军不懂治国,这下连泥腿子也不拥护他们了。 胥吏则在衙署旁噤若寒蝉,本想着拿出过去的老爷派头震慑这帮泥腿子,可一想到红巾军的嘱托,便只能任由泥腿子聒噪。 好在贫民们的躁动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巡逻的红巾军来了。 他们像是被人通风报信一般,迅速赶到。 “乡亲们不要慌,稍作休息喝两杯粗茶……”几名兵丁模样的壮汉从外围走来。 他们冲着农民们摆摆手,旋即对看管告示的数名胥吏摆手示意一番,后者忙不迭跨入衙署,很快便提来几桶凉茶。 当红巾军搞清楚前因后果,立时便有人仰头倒下,被其余兵丁一起抬入衙署。哈哈,白斯文心说你们这群叛贼也有今日,碰到无法解决的难题便气晕过去了吧 哈哈哈,痛快! 白斯文顿觉大为解气,恨不得有一壶美酒在手痛饮一番。 哼,丘八们便是这般粗鄙暴躁,想要治理好地方,还不是得废除恶法,最后把士绅们请回去。 到那时候笼络士绅的价码,就不是今日的价了。 心中的幻想还没发酵成形,白斯文便瞧见进衙门没多久的红巾军又走了出来。 他们手里拿着新告示和粉刷桶,熟练且迅速地将旧告示覆盖。 新告示与旧的差别不大,纳粮档位的描述变得更加明晰具体,不再是xx亩以下,而是xx亩到xx亩执行什么税率,并且新加了几条政策—— 无地至五亩只要缴纳半成即可。 地主的佃租不许高过产量的三成。 任何借贷的年息不许超过本金的三成六,且不许利滚利。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自告示通知日起,过往二十年的“违法”利益一律不认。 此言一出,哭喊哀叹的贫农们瞬间安静下来,五亩以下的人竟然只需缴纳收成的5% 贫农们难以置信地盯着红巾军,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明太祖给自耕农的税赋定的很低,基本在收成的5%——10%之间浮动,但这仅仅是朝廷的正税,基层官府附加的耗米,火耗,附加费极高。 每一个农民的实际承担税率远远超出了三成,有些地区甚至能达到五成。 对于底层贫农而言,红巾军的政策简直是久旱逢甘霖的德政! 压在肩头的负担几乎去掉大半,他们当即欢呼地蹦跳起来,好似在模仿喜欢蹦蹦跳跳的红巾军将士,欢庆今日听见的喜讯。 若是大明官府颁布此法,他们嗤之以鼻。 拼命救火、发军粮赈济灾民的红巾军,他们深信不疑。毕竟叛军初来乍到,已经用切身的行动表演了一番“徙木立信”。 百姓们在身边又蹦又唱,一个个喜气洋洋地返回家乡,打算将好消息带给乡亲们。 而一旁如白斯文一般的士绅子弟却如丧考妣。 对士绅课以重税就算了,居然还规定地租比例,限制借贷利息! 更叫白斯文奇怪的是,这些不过是莱州县衙的小兵,修改税率这般大事,难道不去询问红巾军大帅的意见 等大帅们齐聚一堂,把一些嫡系顾问叫过来一起商量,接着争论数日,下乡调研数十日,最后回禀大帅详情,大伙再喝着茶商议一番,最终在夏税结束后才迟迟拿出新税法。 一来二去起码超过半年,有些效率低下的官员少说扯皮一两年,乃至更多。 怎么到你红巾军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就出炉了打着补丁的新税法。 这般神速效率,历朝历代都不存在吧。 白斯文当即断定是几个小卒子自作主张的行为。 小卒子都能替大帅决定大事,大帅的威严何在,上下尊卑何在 总不可能是大帅跟你们隔空传音,互相确认了信息,随后下达了通过令吧 不过白斯文对红巾军万般厌恶,不可能去告状,替他们纠正小卒子的“僭越之举”。 贼军上下混乱,他还乐见其成呢。 望着这群欢天喜地的贫民们,白斯文暗骂他们都是榆木脑瓜,连红巾军小卒子擅作主张的行为都没看出来,只知道在那里傻乐。 看吧,等红巾军大帅察觉,改了这恶法,你们这帮泥腿子只有乐极生悲咯。 怀揣着恶意的想法,白斯文领着仆人、家丁立刻回家—— 白家在府城原本有一栋豪华宅邸,只不过前些日子遭遇了焚城大火变成了废墟,一大家子便回了乡下土围子。 如今兵荒马乱的,偶尔还能碰到溃兵、山匪,回土围子静观时局变化反而是不错的选择。 白斯文一路上掠过数座乡村,百姓们尽是欢呼雀跃的喜庆声响。 听说是红巾军给收粮的商人也做了强制规定,规定粮价不得低于五年之内的平均价,当然灾荒年的异价不算。 也不许用低劣银钱敷衍农民,违令者,轻则罚款三倍货款,重则没收所有家产,发配到矿洞去挖金、铜。 听到黄金,白斯文又添了一记怨恨贼军的理由。 山东多金矿是人尽皆知的事,主要集中在登莱之地,原先被登莱之地有势力的士绅豪强一同分润。 如狼似虎的叛军来了,岂能放过这块肥肉 一想到自己身为秀才,在叛军治下得不到半点“享利”,特权也都没了,却要源源不断地丧失利益,甚至连个能说上话的“红巾军高官”都没有。 该死的逆贼,难道要把上上下下都刮干净才甘心吗! 白斯文很快回到老家,却发现数百名衣着简朴的农民站在土围子前聒噪。 他上前一瞧便知道,这些人都是给白家投献过土地的佃农。 原来是贼军的“新法”迅速传开,泥腿子们扯着贼军张贴的告示宣称——贼军定下“降租减息”的规矩,又重重打击投献、诡寄。 凡是过往田亩计算不合理、违规偷税漏税的,都要被逐一取缔。 白斯文直接就怒了,你们这帮泥腿子原先就是“自愿”投献来避税、避役的,每年省下的钱粮不知几何。 如今政策变换,白家庇佑你们多年反倒成不是了 这帮墙头草奸民都该狠狠打板子! 贼军兵强马壮,他难以抗衡。 他白家专门聘请一众枪棒教练,教习家丁、族人演习武艺,打这帮泥腿子简直跟踩死蝼蚁没什么两样。 白斯文刚要号令随身的家丁把“奸民”赶开,便见家父从土墙上缒下几个木箱子。 待箱子打开,竟是一张张地契。 白斯文登时目瞪口呆,指着墙头的父亲一时难以言语。 家父何时变得这般软弱可欺了! 第336章 你在第一层,他在第五层 第336章你在第一层,他在第五层 “地契!” 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奸民”们如狼似虎般围拢在一起,犹如一群饿狼分食猎物。 白斯文忽然想到,父亲并未逐一发放,而是放在箱子里任由“奸民”索取,岂不是要激发“奸民”的贪婪一面 这帮“奸民”最是见利忘义,肯定会夺走不属于自己的地契,使得旁人互相拉扯、大闹起来。 想必父亲是要激起民变,才能名正言顺派遣家丁打跑恶民。 白斯文正要凑近些看笑话,却听见砰的一声铳响,人群中腾起一团白色烟雾。 什么情况 父亲在“奸民”队伍里安排了铳手,这么快就要动手打人了吗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未如他所愿,数百名闹哄哄的“奸民”恰似被驯化的家犬,仅仅片刻功夫便站成一团,几名精神抖擞的红巾贼兵丁与十余名税差、衙役显现出来。 白斯文认得那些官差,都是掖县衙门当差的,想不到仍在贼兵队伍里任事。 看来骁勇善战的贼兵,也得借助胥吏治理基层。 如此说来,也存有重用士绅的可能性 只见数百名泥腿子分成三条稀稀拉拉的队列,官差唱到姓名便有人上前,逐一核对土地数目与人名。 若排队的百姓都无异议,官差便放归地契,并吩咐泥腿子在接收名单上画押签收。 倘若有人冒领被揭发,要被衙役揪出队伍痛打十板子。 衙役们打完之后,往往扭头看向几位军爷,只想得到一个赞许的点头与微笑。 似乎是红巾兵在侧威胁,官差的办公效率径自提升数倍,哪怕是老农恭恭敬敬递上几吊“辛苦钱”,官差们也像被火灼痛一般,挥手把老农赶开,“不要,不要……” 白斯文心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饶是他为白家大少爷,也少不了被胥吏吃拿卡要,今天倒是见了稀奇,胥吏居然不收“礼金”了。 就因为多了几个兵,胥吏就改性子了 这几个兵难不成是定海神针,自己能坚定不贪,并阻止别人贪 白斯文冷哼几声,心说别看贼兵摆出一副清正廉洁的模样,总归是做给人看的,用不了多久就跟淤泥一般污染。 官差很快将地契发放完毕,唯有少数尚存纠纷的地契,要去衙门再行处理。 望着官差队伍离去的背影,白斯文总算回到家中。 他凑到父亲白嘉文身边,询问对方这一系列示弱行为是否有深意,后者却闭口不语,只是领着他来到厅堂。 白斯文一进厅堂,便瞧见堂内座无虚席,白家的亲朋好友到齐大半,全员都是朴素的布衣打扮。 几个住在青州府的老叔伯也来了,只是脸上挂着汗珠,似乎才刚到没多久。 这么多“忠臣义士”齐聚一堂,是要共商反抗逆贼的大计吗 心中涌起一股兴奋的火焰,白斯文对着一众长辈逐一行礼,旋即被父亲留在原地听长辈们议事。 “青州的形势不容乐观啊。”一位老叔一边擦拭脸上汗水,一边端起茶杯润润喉。 这老叔带来的信息有好有坏。 坏消息是青州城在前日陷落,青州大多数县城皆被贼兵占据,贼兵已然夺取山东半境—— 登莱巡抚根本没有固守城池,而是率领兵丁再次落跑,这回他裹挟衡王全家朝济南去了。 好消息是坚壁清野的策略先前就奏效了,贼兵虽然夺取了大半个青州府,但拿到的几乎都是“累赘”。 贼兵已被三府之地绊倒,在彻底整完乱象,消化完地盘之前难有动作。 官军在登州陷落之初的措手不及渐渐消失,已然在各地站稳脚跟。 大量官军云集济南、兖州,不少卫所军也被调动起来。 用不了多久一场大决战便要开始。 “诸位以为红巾贼能否在青州站稳”白斯文不用抬眼也知道,自己的老爹白嘉文开口了。 “私以为,贼军一路势如破竹,恐需数万敢战精锐,佐以数万乡勇,集结十万大军才可退敌。” “哪来的十万大军我虽不通兵事,但也知十万大军所需钱粮数不胜数,地方仓廪早已空虚,还得他省调运。” “黑旗军何在黑旗军能征善战,一兵能抵十贼,只需五千精兵便能压制红巾贼逆党!” “我见朝廷邸报,说那黑旗营悍卒途径山东,并未转向剿贼之意啊。” “想来是陛下钦命,调黑旗营入京拱卫的。”白嘉文感叹一句。 “贼兵来势汹汹,定是主攻山东。这辽西诸将却是迟迟不动!他难道不知山东陷落,贼兵入主京师,会断他的辽饷钱粮,到那时他战与不战都得败嘛” “辽西诸将若是懂得此番道理,十余年吃下无数辽饷,怎会寸土未复” “难道吾等只能坐看贼兵打入京师坐天下吗”胡须泛白的中年士子捶胸顿足,眼角垂下两行浊泪。 “我看这大明怕是要完呐。” 眼见有人中伤大明,一名壮年士子高举拳头怒斥道,“大明养士三百年,你怎可恶意诋毁!” “非我妄下断言,实在是形势变换如风。反贼尽是敢战悍卒,一如李唐安史之乱,那唐皇被逼得舍弃两京,靡费八年光阴方才击退反贼。眼下除非陛下南迁,重用各路勤王大军北上讨逆,否则待贼兵杀入京师,恐有不忍言之事啊。” 此言一出,厅堂内瞬间一寂。 白斯文更是感到胸口一窒。 他死死攥紧大腿肌肉,几乎要掐出血来,难道大明真的要亡在反贼手里了吗 在座的中老年士绅却在忧心忡忡自家未来的命运。 在大明,他们是万人敬仰的举人老爷、进士老爷,哪怕是小小的秀才,也是能昂着头走路的大丈夫。 可在反贼治下,他们既无政治特权,也没有上层人脉,俨然一个朝不保夕的土财主模样。 反贼至今没有接见任何士绅,也没有给有功名的国家柱石一个说法,不像是要干大业的派头。换做任何一位霸主,眼下已经派人安抚士绅之心,追认士绅功名,默许士绅减税、免差的特权,保护士绅私有财产,甚至三顾茅庐请一些素有威望的士绅出任府县主官。 只有展现“尊敬士绅文人”的爱才之心,才会有大量有识之士支持。待贼兵打下京师,才能赢得旧朝柱石的一致拥护,传檄各地迅速坐稳江山。 那时候,士绅甚至会自发出钱出力,替新朝追杀旧朝余孽。 可是这帮红巾贼一件都没干,反而倒行逆施,一个劲“迫害忠良”,连一丝建立政权的转变都没有。 如此粗鄙的反贼岂能长久 尽管反贼看起来不会长久,但大明也好不到哪去。 此时谁还能拯救大明啊 这时那位笃定大明要完的老叔依旧语出惊人,“天下暗流涌动,吾等应当早做打算呐。” “你!”还没等壮年士子发话,另一位老士绅便将其打断,“你以为大明还能中兴否” 这老叔浅笑着摇摇头,满不在乎地拨开眼前的碗具,旋即捉起几只茶杯摆在身前,“即使朝廷侥幸讨平反贼,那乞活贼与闯贼又当如何,不过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老叔将所有邸报提到过的反贼、流寇都摆在桌面上。 关外建奴残部,西北闯贼,中原乞活贼、野狼贼,湖广长生贼,九江西贼,辽东背嵬逆党,山东红巾贼……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唯有一个可堪一用的黑旗营夹在流寇中间,若是有人能画出一张地图,大概能看出一张遍地狼烟的彩色地图。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无论哪路反贼做大破了京师,北方都将陷入连绵不绝的战火。正如永嘉南渡,北方大乱不休。 你我要么寻一棵大树早早卖身投靠,日后雄主坐了江山,你我还有入阁拜相、造福子孙的机会。 要么舍了此地的家业,带上细软逃往江南,无论哪位后主继位,凭吾等携手尚有一方天地可为。那司马晋室虽失了北方,亦与与北朝分庭抗礼百年。” 老叔的话语十分有理,在座的数十名老少尽皆低头沉思起来,白斯文看向自家父亲,后者依旧是一副仔细聆听的模样,似乎不为大明前途考量。 对他来说,已有两百多年的大明若是轰然倒塌,恍若家人在他年少时尽皆去世,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将来 “北方若是连连混战,吾等如何是好” 老叔浅浅一笑,“此言差矣。北方流贼众多,我以为是北周与北齐东西对立之局势,虽有大战,却不是年年皆有,待某一方取得天时地利人和,才可一统北疆。” “依你所见,哪股流……义军会鲤鱼跃龙门成了真命天子” 白斯文听闻此言,当即眉头紧皱—— 这位郑叔真是不知羞,先前还咒骂流寇、逆党是天杀的杂种,这下居然连称呼都变亲切,称呼对方义军了 另一人闻言插嘴道,“豫南李爵爷如何他近日大破贼寇,收复失地十余城,朝廷晋他为忠义侯,可有君子豹变之相” “年少骤得高位,不知进退,只知屡立奇功夺得身前身后名,恰如昙一现的冠军侯,慧极不寿……况且他麾下仅有万余精兵,又被朝廷调去数千,若在北方尽失,他一时也难以应对天下大乱,不过是将来南朝的一员强藩罢了。” 白斯文闻言愤愤握拳,大明还没亡呢,你们这群人已经开始议论北朝、南朝了 眼见李爵爷被踢出逐鹿大戏,又有人抛出新的人选,“西北闯军,原先总领三十六路义军横扫中原,各路义兵都要敬他们三分。眼下他们已夺陇右之地,只待天下有变,东可进关中效北周宇文氏,南可夺川蜀复现季汉霸业。” “不值一提。那闯贼三打西安不克,又被四川官军击退,已是强弩之末。” “那九江西贼虽遭失败,但犹有余力在江西攻城略地,若有朝一日击败官军,可否顺江而入夺取江南半壁” “黑旗营与黄闯子皆在江北,怎会坐视西贼顺江而下,纵使西贼南下两广,也只是割据一方,迟早被新朝讨灭。” “那依你之见,莫非是见好背嵬逆党” 老叔轻蔑一笑,像是听见一则荒唐的笑话,“红巾贼虽分属背嵬,却私自改旗易帜,此意分明是与背嵬军逆党暗中决裂,以示听调不听宣。 饶是眼下二者相处和谐,可一旦打破了京师,一山岂容二虎,到时候内乱起来又要杀的天昏地暗。 况且背嵬逆党羽与红巾贼皆不用圣人之学,又不礼贤下士,俨然二世而亡的暴秦景象,你们说,这红巾贼焉能不败” “那你以为谁能夺得天下乞活贼也曾一份为三,连背嵬逆党也不如吧” “非也!”老叔手指头戳向中原摆位的茶碗,“乞活军虽一分为三,却始终协作反明,并无一丝内斗。 如今乞活军虽被黑旗营截断南北,但其主力犹在。 况且乞活军连夺洛阳,开封,缴获钱粮何止百万,更有无数良田安置流民,旦夕之间便能募兵十万。 一旦乞活军打破潼关入了关中,便可分兵二路,南夺川蜀,北上山西。待背嵬逆党与红巾贼斗上数年,落得两败俱伤,乞活军再遣一部悍卒东出,便可能顷刻平定北方,再假数年便能发数十万兵马南下,一统江山!” “好,好,好!可是吾等身家尽在山东,何年何年才能盼得乞活军打来五年,十年” “眼下对那红巾贼虚与委蛇便可。若是各家钱粮不足的,便把名下田土卖掉大半又有何妨,还能向红巾贼以表恭顺。 所获钱财一来可资助官军,二来打造兵器,扩充家丁…… 若是红巾贼挡不住官军雷霆一击,吾等便要襄助官军收复失地。 眼下红巾贼势大,还是得暂且忍让。至多不出一年便见分晓。” “此言有理,便如此行事吧。” 众人纷纷赞许这般持重的想法,各怀心思地告辞离去。 就这样结束了 白斯文看着名义上士绅领袖的父亲,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反而是原先名气只在中位的周叔一副意见领袖的模样。 白家怎么了 被“奸民”要走数千亩投献之地,又被一介庸人夺走意见领袖,接下来还要丢什么 难道真要把土地都卖了,软弱地逃到江南苟且偷生吗 白嘉文并不知道儿子的心中所想,但瞧见儿子那一副躁动的模样,便了然这逆子守不住秘密,怕是知道什么计划恨不能嚷嚷的众人皆知。 要不是他白嘉文子嗣艰难,至今只有两个儿子,一大一小,小的仍在蒙学,他真想彻底废了这不长进的逆子。 前些年,这逆子闯下大祸,还是他费力打点才把事情平息。 他心中自然也有一番计划,只不过事以秘成,越少人知道越好。 尤其要让这逆子觉得自己是“软弱派”,如此才不会引起红巾贼怀疑。 第337章 忠奸之争向来如此 第337章忠奸之争向来如此 要想欺骗敌人,先得骗过自己人。示敌以弱才能麻痹敌人的警惕心理。 白嘉文虽在厅堂几乎一言不发,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诸君。 谁是左右逢源的骑墙派,谁是一心巴结反贼的谄媚派,以及谁是冒着被揭发的风险仍然心怀大明的忠诚派。 很显然,一场激烈的讨论下来,仍然忠明的良绅少说有两成。 这些人一旦遭遇救明的机会,必定散尽家财贡献全力。白嘉文视他们为坚实的盟友。 至于那些将大明抛至脑后的小人,白嘉文自有办法强迫他们变更立场。 这年头哪个积累财富、土地的豪强手里没沾几条人命,不用暴力手段如何积累滔天的财富,总不能指望天上掉馅饼,就砸你一人家吧 就算豪强本人无心践踏王法,手底下亲朋、奴仆也会耀武扬威,今日强抢民女,明日兼并商铺、良田,最后还不是要家主下场擦屁股 不过好在诸君擦屁股的技巧熟练又果断,早把一些关联人物清理干净,没有苦主上告,红巾贼也揪不住大户的尾巴。 而那些民愤极大却不知收敛的虫豸,早被“胶东大侠”潜入家中灭了满门。 光是登莱两府被杀的大户就不下二十家。 白嘉文回想起“灭门惨案”的发生时点,大约是鲁南红巾贼被平定之后的半个月。 对了!这支登陆山东的叛军也自称红巾军! 白嘉文一拍大腿,暗骂自己糊涂,这般巧合的细节应该早就想到才对。 那时红巾贼迅速崛起,横扫鲁南十余个州县,残害衍圣公、鲁藩全家,旋即被黑旗营被彻底平定,残存部众并入背嵬军序列。 贼兵当初在背嵬军麾下忍辱负重,暗中积蓄自身兵力。 如今背嵬军大帅死于意外,麾下部众分成数个互不服从的派系。 这帮红巾贼兵眼见身上的枷锁松动,便立刻改旗自立,企图建立自己的宏图霸业。 恰如前秦苻坚伐晋大败,麾下各路降服的诸侯相继反叛。 是了是了! 白嘉文顿觉些许杂乱的线索串联起来,这一切事端都是环环相扣的。 背嵬军前往登州驻扎的途中,就多次曝出兵丁逃散的消息。 这些贼兵那时便潜伏在登州各地。 甚至有些贼兵化名“胶东大侠”在登莱两府打家劫舍,烧毁所有借据、卖身契,却美其名曰劫富济贫,分明是败坏世间秩序。 也难怪屡次加固、红夷大炮都轰不开的登州城竟能半日陷落。 原来反贼早有不臣之心。 只可惜背嵬军没有防备,如今背嵬军彻底反明,也再无回旋余地。 如此一来便能说通了,红巾贼大多出自底层奸民,对士绅有着天然的敌视情绪,所以一朝得权便要狠狠打压士绅。 当然,红巾贼经过鲁南失败,又跟随背嵬军四处历练一番,处事的经验变得愈发纯熟。 从红巾贼一系列做派来看,打压豪强才是他们的根基,恰如刘汉打压豪强的徒陵制度,区别是反贼治下的士绅无需搬家。 贼兵本质上是逼迫豪强吐出额外的土地。 红巾贼一旦拿到多余的土地,便会平价授给平民小户,一来安顿流民,恢复地方治安,二来掌控地方财税,再佐以“摊丁入亩”之策,便能将土地与人口牢牢抓在手心。 若非红巾贼反明,白嘉文都要佩服贼兵们敢想敢做。 他们看似粗鄙蛮横,却是粗中有细,一步步缩紧豪强脖颈上的绳索,先是甩出严查投献、诡寄的法令,迫使大量佃农抛弃士绅,旋即又用“累进制税”进一步压制士绅。 白嘉文自然不会明面对抗,甚至要配合反贼大卖麾下土地。 在平常年景大肆抛售数千亩土地并非易事,有时候要卖上几年时间。 但他要是猜得的政策风向没错,红巾贼定会推波助澜,帮他在短时间内售完所有土地,毕竟贼兵还等着安置大量贫农、流民呢。 尽管出售九成土地非常肉疼,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出售土地得来的资金也能充入“军资”,以便官军杀来时所用。 眼下他偶然得出红巾贼的“过往黑历史”,正好利用一番,有时候舆论宣传比起刀剑更能伤人。 试想一下,原本一毛不拔的士绅,听闻红巾贼的“来历”,会不会慷慨解囊,襄助官军讨贼 哪怕是身处贼军治下的墙头草们,听闻这番“匿名宣传”,也会打消攀附贼兵的逆反想法吧。 不过光靠匿名揭帖可不够,还得“创造”一些惨痛的案例,帮助这些墙头草站队。 要知道白家可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大户,手里攥紧的“黑料”数不胜数。 以前在大明治下,他手中的把柄只是与人交换利益,就算闹大了也只是两败俱伤。 眼下更加严酷的红巾贼到来,随便一则隐秘的黑料就能使人家破人亡。 他也正好瞧瞧红巾贼的酷烈程度究竟到了什么级别,有大罪便灭满门,还是没收家产了事 若是红巾贼转变愚蠢思维,转而与士绅合作治国,他的大计反而难以实施,只能隐居在家中直到躺进棺材。 但愿红巾贼依旧贼心不改,他光复大明的愿景才能实现。 白嘉文唤来心腹管家,吩咐对方亲自去办几桩隐秘之事。 这事务必谨慎小心,莫使贼兵查到白家头上。 …… 朱由检最近非常焦虑。 原先大多数重臣都以为背嵬军只是收复辽东的功臣之一,侥幸之下裹挟了辽东大兵,应当要费数个月时间整顿内部,半年之后才会有决战发生。 可谁知,背嵬军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迅速完成整合,甭管是辽东籍,还是非辽东籍明军,都被他们尽数吞并。 而那些被裹挟的官兵,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竟死心塌地跟着背嵬军造反。 叛贼总兵力根本没有多少,怎会有余力分成两路进攻,一边打辽西,一边打山东,甚至两路都迅猛强硬 关宁军迟迟没能收复的广宁,在一个月间被叛兵收复,山东更是半数府县被夺。 诸多流贼未平,又起一股势如破竹的叛贼,大明纵使收复辽东后喘息了半年,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朱由检接连派出三支劝降队伍,只要背嵬军退回辽东,便准许背嵬军“效李成梁镇守辽东故事”,却都被拒绝。劝降队伍被砍,只留一人回来报信。叛贼这是铁了心要一反到底,杀进京师清君侧,还是杀了朱家坐龙椅 朱由检心说若是再这般输下去,只怕连京师都不保!他派人走海路去联络朝鲜藩属,打算与对方南北合璧夹攻叛贼,谁料渤海湾的制海权也被叛贼掌控。 别说传信的使臣,任何活跃在渤海的商船都会被扣押,凡是官府的人一律处决。 于是他只能派人走陆路下南直,随后坐船前往朝鲜,只希望那位朝鲜国王还顾念“宗藩之礼”。 话说回来,昔日建奴叛军辽东之际,也同样掌握了渤海湾的制海权,却从未踏上登州土地,也没有连夺山东三府。 那陆文锦着实无能可恨,三府之地一枪未放便轻易舍弃。 根据御史上报,这陆文锦为阻击叛贼,竟下令焚毁三府之地的粮仓,由此引发连锁大火,祸害了无数无辜百姓。 可恨至极! 朱由检心说,受灾的百姓不仅会骂你这个庸臣,还会痛骂朕识人不明,甚至在贼寇的编排下,变成朕下令放的火! 他朱由检变成大明“赵构”,还要变成残害百姓的暴君了! 饶是这厮救了衡王一家,没有犯下“失陷亲藩”的大罪,朱由检也不能轻饶。 他本想与重臣商议一番,夷灭陆文锦三族。 可谁知大多数山东官员尽皆上奏保陆,声称反贼来势汹汹,早与各路奸民、逆党勾结。陆文锦再有方略,也挡不住内外勾结啊。 若无陆文锦实施“坚壁清野”良策,迫使贼兵逗留鲁东三府,只怕贼兵已然杀入直隶,甚至兵临京师城下。 至于焚城害民的传言都是无稽之谈,焚烧粮仓的时候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谁也不知道会蔓延到附近坊区。 再说各府县本就做好了防火布置,是奸恶之徒趁火打劫,扩大了火势,这如何能怪陆文锦 况且陆文锦保存有生力量,为接下来反攻叛贼增添胜算,又在危机之中护送衡王一家,堪称一心为公,如何能降罪责罚。 眼下,反贼残害士绅良民,疯狂搜刮钱粮给奸民放粮,已有大量奸民投靠逆贼。此时若斩了陆文锦失掉山东人心,岂不是给逆贼钻空子。 不如准许陆文锦戴罪立功,还能稳住山东防线。 陆文锦犯下如此大罪,竟还有众人替他说情!这分明是官官相护,互相勾结,媚上欺下! 朱由检联想到揭帖所说的“文官集团”,现实的案例再度契合“传言”。 想不到这帮人确确实实结成了一张张无形的大网,联手能把黑的也说成白的。 就连朝堂上一些重臣也劝谏朱由检以大局为重,留下知晓山东实情的陆文锦,再调直隶、南直隶的兵马合剿叛贼。 蓟辽总督洪承畴也在请求加拨粮草,眼下兵力不足难以踏出山海关,不可重演当日“杜家屯之围”的覆辙。 到处都是军事告急,需求更多粮草兵员,可有罪之臣却不能严罚,各地官军也在顿兵不前。 他们是不是已经与文官集团达成协议,要坐看他大明败亡 这帮虫豸逼反良将,焚烧百姓,一路把他朱家往死里逼,他难道只能傻傻看着,看着屠刀落到自己头上 朱由检心想自己若是一意孤行,派出缇骑捉来陆文锦问罪会如何 他猛地想到先前高起潜在山东暴毙身亡,也是这般得罪了文臣武将,至今都没能抓住真凶。 先前乞活贼疯狂宰杀大明藩王,他准许王叔移藩避险,便是开了一道口子。 此刻“文官集团”借此理由裹挟藩王离开封地,将一个个“皇权备份”攥在手里。 倘若他践踏“文官集团的底线”,对方是不是要帮他落水,随后另立新君组建“新大明” 啊啊啊! 朱由检顿觉背脊沁出一身冷汗。 他深知叛兵已然是生死大敌,文官集团也是生死大敌。 好在这二者针锋相对,眼下看不出有半点联合之意。 他必须要此二者继续相争,才能稳住自家的皇位,否则皇兄落水便是自己的下场。 山东这群硕鼠竟然还想调遣黑旗营援救,定是想害黑旗营大兵全军覆没,好叫他朱由检无人可用! 他当即拒绝对方的要求,并着兵部,催促黑旗营火速入京。 再调保定总督杨文岳兼领山东防务,节制南直隶援兵,务必尽快讨平山东叛贼,再催洪承畴尽快出关迎战反贼。 他可不许“文官集团”从容笼络人心。 布置完军事战略,他接下来要专注行政事务。 他决心仔细分辨一众大小京官,瞧瞧谁是“文官集团”成员,谁是忠君的孤臣。 就先从内阁里剔除“文官集团”的眼线吧。 凡是对陆文锦说过好话的一律踢出内阁,再派锦衣卫查对方的底。 当然匿名揭帖也暗示过,在遍地阴谋的大明朝,锦衣卫高层或许早被“文官集团”腐蚀。 于是朱由检一改先前做事的习惯,拿起锦衣卫名单随机点了几个小小百户去办这件差事,最后直接向王承恩对接。 王承恩与他毕竟是一齐“上过吊”的玩命交情,早已超脱一般的君臣、主仆之谊。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某位被罢黜的首辅每年竟能收受数万两银子的礼金,这还没算“请托”、“递话”的额外酬金。 朱由检不是什么圣人,也知道水清则无鱼。当初在皇兄暴毙,他被魏忠贤“看管”起来的夜晚,也曾掏银子贿赂身边的看守。 他有时候知道官员捞点油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没想到堂堂大明阁臣竟腐败到令人张狂的地步。 原先财政紧张时,他要求各位重臣“捐饷”,一个个最多出几百两,甚至还要哭穷,如今没想到一万两也能轻松掏出。 这份遭遇欺骗的憎恨简直犹如万箭穿心。 他们拿数万两,就给朕数百两银子! 简直反了! “硕鼠、虫豸!可恨!”朱由检在御案前愤怒咆哮,“在朕面前装得道貌岸然,正大光明,一口一个为民请命,背地里尽干些贪污腐败的下贱勾当!该杀!该杀!” 朱由检低头阅读锦衣卫递来的密报,待再抬起头时,双眼已然布满愤怒的血丝。 把虫豸一网打尽实属得罪“文官集团”,但他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哪怕前路困难重重,哪怕冒着“被落水”的风险,哪怕是半年才能勉强杀一只,他也要把这帮硕鼠一个个铲除,再把他们的财产充入内帑,填补军费! 他朱由检与“文官集团”的大战就此开始,谁也挡不住。 第338章 粮粮粮粮草征收人 第338章粮粮粮粮草征收人 夏收时节,骄阳炙烤着陇亩。 齐腰高的麦穗谦卑地垂首,在燥风中漾起连绵起伏的金色波浪,宛如大地披上了缀满碎金的绸缎。 “开镰喽——”老把式们沙哑的号子刺破热浪,佝偻的脊梁弯成紧绷的弓弦,成捆的收获被整齐码成金色矮墙。 远处田埂上,三五成群的农夫将沉甸甸的麦捆码放在木板车上。 吱呀作响的轱辘碾过晒得发白的土路,载着整个村庄的希冀驶向收粮点。 若说货运通达的集镇,尚可用卖粮换得的碎银完税。 可若在偏僻的穷乡,税吏的算盘珠响时,农户们仍要补足官吏贪得无厌的“加耗”。 好在今年已然大不相同,红巾军将官们蹦蹦跳跳地下乡。 这些操着南腔北调的儿郎们,高喊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口头禅,帮助百姓收割麦子。 他们在田野里排成一排,只听一声手铳炸响,所有人便立刻前奔,抄着镰刀疯狂割麦,好似在争夺某种特殊荣誉。 夺得第一的兵丁会高举镰刀,大喊一声,“割麦第一人就是我!” 他们接着用木箱子搭建一方领奖台,排出个割麦前三名。 而落败的兵丁总是捶胸顿足,一副被人夺走千两赏钱的丧气模样。 百姓们不懂什么叫“刷声望”、“支线任务”、“攒够声望去环球”,起初以为红巾军要直接下田征粮。 直到红巾军兵丁割完离去,百姓们才知道这些儿郎是真帮忙。 兵丁们索求的回报,也只是简单的大葱卷饼,再喝一碗粟米粥罢了。 百姓们站在村口望向红巾军的背影,心说他们有生以来就很少见过不掳掠的兵,更没见过还帮百姓干活的,当下按时纳税的积极性愈发高涨。 百姓们积极纳税,士绅们却依旧是老样子,能拖就拖,要不就贿赂税差,企图蒙混过关。 一些识时务的士绅尽力抛售土地,找借口这些土地待售,自己不应该纳税。 玩家可不管这群人用什么歪理,只要土地没有正式交割,产出的粮食是谁的,就该谁交税。 过去征收夏税都是税吏带队,重点通知大户按时交税,实际上在私底下商议纳税的额度,以便定下贿赂金额。 这一回玩家们带着刀剑,甚至有人推出火炮,架设在途径收税点的必经之路上,但凡听说哪一家大户交税晚点,就要推着火炮上门催促! 玩家化身的征粮队,甚至经常碰到告状的百姓,一件件过往的冤假错案听得人火冒三丈。 尤其是一户钱老狗,在莱州府一带放贷、置田,犯下数桩恶事,只因他“做事干净”,把尾巴全部斩断,才没有暴露人前。 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义民将“冤状”包裹石头趁夜色抛入征粮队驻地。 玩家通过“碳基通讯”并查各地的线索,确认钱老狗的罪过罄竹难书,当即运输几门火炮打破钱家寨子。 凡是钱氏一门全部斩绝,其祖坟刨出抛入大海,其家谱、牌位、祠堂全部焚毁,哪怕是县志里记载过钱家信息,也要一律抹除。 仗着家主声威做过恶的奴仆也统统吊死。 剩下辨认清白的男仆、丫鬟一律按原籍放还,若是住在“敌占区”的,则暂时留在红巾军治下。 钱家的金银细软,田地、宅邸、商铺、磨坊等等资金不动产,全部充公。 在这种一面催税,一面查案灭门的威慑,以及赋役底册的帮助下,登莱两府,外加青州府北部的夏税征收非常顺利。 往年登莱青三府数千万亩土地,征收夏秋两税120万石粮食,三饷95万两。 此刻红巾军恩威并施,搜刮士绅豪强,粮食与银两都要,足足榨取155万石麦谷,税银86万两。 再算缴获的衡王府财产,以及清算士绅收获的钱粮,简直让红巾军一轮吃成大胖子。 就这还只是山东四成土地的夏税成果,没算下半年税收更多的秋粮。 光是半省之地都这般肥沃,大明居然还要连连拖欠兵士饷银。 在明末环境下,按照边军薪资,供养一名脱产战兵只需十八两年薪,外加五斗的月粮,合计一下也就二十四两左右,偏远省份的士兵军饷更低。 此番夏税的成果折算成银两,也有两百万两左右,足够覆盖当下红巾军所有战辅兵开支,官吏俸禄,甚至还有余裕招募新兵。 即使要配齐士卒的旗帜甲杖,甚至是升级为半火器部队,也有下半年的秋粮补足。 哪怕是精明玩家都不禁感叹,大明坐拥如此深厚的税收潜力。 仅仅山东一省就有良田无数,丰富矿产,沿海还有海运、晒盐之便利,却被朱明藩王、贪官污吏、士绅豪强吃成暮年老人,遍地粮仓空虚,军备废弛…… 跟这样一群虫豸硕鼠在一起,怎么搞的好整个国家 有了充足粮食在手,玩家们迅速安置各县惨遭“坚壁清野”的难民,预估秋收之前就能恢复常态。 战斗玩家觉得征税成绩可喜可贺,却不懂所以然,只知道是屠刀起了大作用,才能迫使士绅豪强乖乖献土、纳粮。 文职组却明白,这是刷新吏治的核心作用,纵使把豪强不分黑白地杀光,也得有识字、会算术的去清点田亩、细软啊。 若没有文职组抽空盯着这帮投降的胥吏,怎会有此番耀眼的税收成绩。 将部分军事力量转化为行政力量的优劣皆有。 优点是,红巾军在短时间获得极强的掌控力,就像一只变异的虫后,将器官转化为触手伸向各方。 坏处也显而易见,大量玩家不得不分散下去,大大削弱了总体军力。 在彻底消化地盘之前,红巾军实在没有余裕继续征伐。 就在这种诡异的和平状态下,红巾军全体得到一个好消息。 先前加入山东战区的两千余新玩家赶到了。 他们跟着黑旗营大摇大摆地北上,旋即进驻鲁南的“坤帮”影响区,接着在坤帮的带领下,扮作押运粮草的民夫穿过丘陵山道,抵达青州。 这些支援红巾军的新人带来几个消息。 好消息是这批两千援兵初来乍到,没什么精悍的战力,但是平时最喜欢看《晚明风云》的视频,很容易上手军政事务。就算把他们当作两千多双眼睛监督基层官吏,也是给红巾军帮大忙了。其次,新人带来一批武器弹药,两千支迅雷铳,也就是线膛燧发枪,外加一系列玩家喜闻乐见的小道具。 坏消息是明军正在集结强兵,各地士绅也一改吝啬态度——似乎有人暗中宣传红巾军的“压制豪强”政策,迫使大量摇摆不定的士绅坚定立场。 士绅纷纷慷慨解囊资助官军,即将展开一张围剿红巾军的大网。 面对敌人的反扑,玩家自然不怕。 他们早已做好进攻与防守的两手准备,青州以西的一处驿站被逐渐强化。平原与丘陵交界处的胶州也被加固。 当然了,大多数战斗玩家并不想打守城战,巴不得敌人聚成一团杀过来,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决战。 而不是蹲在府县结硬寨打呆仗,玩什么你攻我守的拔寨游戏。 毕竟攻城永远是令人头疼的大事。 尽管红巾军麾下数万步骑兵马散在东三府各地,真正能摆在青州的主力仅有两三万兵马,但不妨碍红巾军能募兵。 经过一轮多快好省的榨税行动,红巾军的底气变得更足。 摸着已经建立初步统治的乞活军过河,官吏、警察等维稳团队少说要有人口的万分之二十左右。 红巾军打算征募六千警察,三万新兵—— 战斗玩家总要抽调出去征伐,戍守任务就交给嫡系侍从与新兵负责。 于是登莱两府、青州半府招募警察与新兵的消息,迅速在城乡传播开来。 红巾军公开招募警察六千名,要求十八岁至三十岁之间,身体健康无疾病,若能识字,年龄可放宽至三十五岁。 原本就是做三班衙役,有着丰富缉盗经验,身无罪累的,可以优先录取。 警察的待遇每月给银一两,包两顿伙食。 若是遇到疑难杂案需要加班的,再包一顿宵夜,每年底根据功绩发放三薪。 竟然还包餐! 围观群众看到包餐当场就震惊了。 他们亲眼看到过红巾军的部队伙食,全是将官们亲自操刀做的美食,一顿营养均衡的饭食,抵得上寻常人家两顿,乃至三顿。 按照青州平常年景的粮价,一两月银足够养活一年三口。 大多数在城市里讨生活的穷苦人,要么找不到可以养家的工作,要么只能在一些店铺里干点杂活,混个半饱。 至于工资和假日,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若是掌柜心善,也许年底能发点赏钱,若是掌柜刻薄吝啬的,还要在伙计口粮里克扣一些,动则扣完伙计薪资,甚至频繁打骂欺辱。 毕竟世道愈发不稳,失去土地和生计的穷人越来越多,你不想做这份混饭吃的工,自然有人顶你的位置。 更别说红巾军的“快班”居然还有年底三饷! 管理地方治安的警察在大明属于快班衙役,俗称捕快,算是位卑权重,备受上流人士鄙夷的“公差”。 缙绅大户这些自诩体面的大人物,看不上眼这种低贱职务。 不过小民小户就不嫌弃了,能有吃公粮的机会巴不得全家都做。 招募公告展示了没多久,便有数万人上赶着应征警察。 负责警察治安的新玩家尽心挑选,才从数万名候选人挑出了近两万相对“优秀者”。 就这还要进一步审核,淘汰那些大户子弟出身的,最终还是超额选了一万人。 警察的训练期为一个月,分为战技训练和执法技能训练,训练完成后会跟随玩家出入城乡执法,以锻炼他们的职业能力。 警察的招募非常顺利,新兵也在紧锣密鼓地征募中。 招募新兵的待遇是月薪一两五钱,日常伙食由军队承包。通过三个月新兵训练期后,每月会有三日的假日。 对于玩家来说,这种条件只能说不比乞活军差,顶多是中等水平,但在百姓眼里这简直是“高薪”! 不光是红巾军治下的贫民百姓,连那些“明占区”的苦哈哈们听说红巾军招兵买马,也想过来混一份兵粮。 只是红巾军招兵的条件比警察严格数倍。 要求十六岁到二十五岁之间,身体健康,出身清白,一米六五以上,最好能够识字,或是懂算术。 如果有使用刀剑棍棒,弓弩鸟铳之类的技能,或是做过矿工、纤夫、的可以直接通过面试。 对于寻常小民来说此条件堪称苛刻,但对军户们却是量身定做的。 他们以前好比将官的农奴,干的是耕田养殖的农活,但平日里也会演习枪棒,远比普通小民更擅兵事——大明征募的多数营兵,便是整顿卫所兵得来。 不过大明不珍惜登莱青三府的卫所兵,倒是便宜了玩家们。 九个卫与十余个千户所合计超过六万户军户,优选一万五千壮丁绰绰有余,剩下一万五千从百姓中精挑细选,很快便完成三万新兵的编制。 武器甲杖是不缺的。 各府县的粮仓容易被“盗”,但武库的兵器却难以流出。 这些兵器的质量一般,经过修缮还能勉强用一用,正好给新兵当耗材。 至于战袍军服,也有缴获的士绅布匹、衣改做。 被一批武器与战袍武装起来,这些原先的壮丁也显得有模有样,倒像个大明基层的真正官兵。 就在玩家们努力训练警察与新兵之际,一位蓬头垢面恰似乞丐的男人来到青州县衙,里面正在热热闹闹地打着官司。 红巾军任命的“县太爷”高坐正中,几位苦主与被告站在堂下。 凑热闹的百姓拥堵在甬道,机灵的小贩挑着凉茶与干粮在附近叫卖。有人为了专门来看官司,更是自带板凳给自己“增高”。 这乞丐男人只是踏前数步,一身的恶臭便逼得人群下意识让开过道。 男人定睛一瞧,却见那县太爷竟是一副披甲戴盔的备战模样。 第339章 麻辣大老爷 第339章麻辣大老爷 大堂上森严肃杀,县太爷捉着惊堂木连拍数下。 沿着桌案分立两列兵士,一直延伸至堂口,总计三十六人。 前排兵士身材壮硕,一双虎眼炯炯有神,腰佩刀剑,颈挂链锤。后排兵士虽然同样精悍敢战,但相比前排却像猛虎与幼崽之别。 乞丐仔细琢磨,这分立左右的“皂班衙役”应当就是红巾军兵士了。 县太爷身子前倾,一双怒目如火滚烫,两指如刀指向台下胖男人,“喜凤楼掌柜丁冬夏拖欠王小二工钱,四千三百二十文。经查证确系事实,判丁冬夏发放两倍欠薪,同时处以五倍罚款,按万历四十八年银铜比价,罚银二十一两六钱!再打五记杀威拳!” 拳字收尾的瞬间,身处前排的十八名兵士几乎一同行动。 可是第一人的动作太快抢了先,拳头已经落在目标脸上,其他人只能悻悻退回,等待下次“分食”猎物的机会。 “啊啊啊!” 丁掌柜只感到一阵拳风袭来,每一拳都强劲有力,仿佛要把丁掌柜的五官揉入纷杂的颜料中搅浑。 仅仅五拳打完,丁掌柜已是满脸鲜血,他旋即被后排兵士拖到后衙缴纳罚金。 那被拖欠工资的小伙计连忙跪在地上高呼,“青天大老爷!”还没跪完一轮就被身侧的兵士强制扶起来。 县太爷只说,“跪天跪地跪父母,我不值得你跪!” 王小二仍要跪下去磕头以表感激之情,却被兵士扯住,“快去后堂领你的工钱吧。” “是是是。”王小二喜笑颜开,恍若拨开阴云见了天,身子一猫便跟着大兵钻进后堂。 县太爷举起惊堂木再次一叩,犹如粥棚盛饭的帮工,用略带山东口音的大呼一声,“夏一鸽!” 这时一伙义愤填膺的邻里乡亲押着一名瘦弱小伙踏进大堂,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妇,眼角泛着泪光。 这起案情并不复杂,“原告”是一门中户人家的小妾,老爷卧病在床多年。 眼见父亲的小妾风韵犹存,少爷便在一天清晨悄悄入室,想要霸占了小妾。 好在小妾对老爷忠贞不二,迅速破门而出高声呼救,这才引来家丁帮忙,捉住了淫贼少爷。 附近的邻里一听说发生如此伤风败俗的事,便押着淫贼少爷来见官。 眼见当事人与人证齐全,县太爷当即拍板,“奸淫良家妇女,拖下去仗责一百!” 乞丐听闻此言起初觉得断案效率真高,县太爷面对百姓的诉求真是有求必应,那些红巾军兵士也是动作神速,几乎在短瞬间便将小伙按在地上,没等小伙喊出声便已落下两棍。 屁股上吃了痛,被告兀的叫喊起来,犹如被掐住脖子的山羊,喉咙都要吼破,“冤枉!小人冤枉啊!” “慢着。你有何冤枉,从实招来——” 县太爷眉头紧皱,分别瞧一眼小伙与少妇,前者吃了两棒子已是大汗淋漓,后者拿起手帕点着眼角。 少爷的供述显然是另一个版本:他表示自己清晨起床读书,无意中听见古怪声响,只身探查过去,结果撞破了姨娘与家丁的“好事”。 他本想抓住奸夫严惩,却没想到姨娘将他一把抓住,使得奸夫飞速逃离现场。 还没等少爷脱困,姨娘便大喊着救命有人强奸,旋即拽着他的胳膊一路冲到门口。 那奸夫很快穿好衣物重返现场,一下子成了擒获“奸贼”的大英雄。 听完一番供述,县太爷上下打量几位当事人,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县太爷表示自己还是不能分辨案情,但是给予苦主与人犯一个机会—— 县太爷声称自己是个粗鄙的武夫,只知道比拼气力大小,眼下苦主与人犯单人拔河,谁赢了判谁赢。 尽管这番做法古怪至极,但姨娘与少爷二人还是碍于周边明晃晃的钢刀,不得不照办。 或许是姨娘的身子丰韵,亦或是少爷瘦弱如竹杆,还吃了两棍子的打,堂堂男人竟然没拔过姨娘,最终惨淡落败。 于是县太爷又从围观群众点了一位瘦弱的书生,结果两个大男人只是勉强与姨娘打个平手,消耗片刻才夺得险胜。 这时三人都已气力全无,瘫软在地上热汗直冒。 “两个男人与你斗力才堪堪达成平手,你家少爷单人如何得手,分明是你与家丁通奸,反诬少爷奸淫!” “冤枉啊!”那姨娘赶紧改口,说自己是被少爷下药迷晕的。 “信口雌黄!若你被迷药下晕,从何得知奸污者是谁!” “是小周,他见我在柴房衣衫不整,又见少爷从房中走出……” 姨娘说着,扭头瞧了一眼那位周姓家丁。 谁知县太爷不淡定了,犹如一头饿狼越过公案翻出,径自走向那位周姓家丁一路上札甲的甲片磕碰作响,“是真是假嗯” “我,我,我……” 那家丁本就做贼心虚,眼下被杀气腾腾的县官一逼,再见事实已基本明了,当即双腿一软跪下去,声称自己猪油蒙了心,被二姨娘诱惑几次便入了套,下次再也不敢了。 “好好好!丈夫未死,你们便私下通奸,还反向诬告,简直罪不可赦!拖下去重打二百大板!” “大老爷饶命啊!” 这对奸夫淫妇当即直呼老爷开恩,两百板子打完非得变牛肉丸不可。 一旁饥渴难耐的玩家早就不耐烦,迅速上前将这对诬告犯挑翻,抄起随身棍棒狠狠落在二人屁股上。 棒打血肉的声音在堂内此起彼伏,县太爷扭头对这被诬陷的小少爷说道,“你无由受了两棒,所受皮肉伤的汤药诊金,皆由本县赔付……” 乞丐与围观百姓听闻此言,皆是一惊。 知县老爷明察秋毫,还被诬告者一个公道,已是天大的公义,居然还要为一时的“失误”赔付医药费。 只怕昔日海青天、海瑞来此,也要称赞一句断案公允吧 “青天大老爷!”又是一番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王小二与小少爷幸运离去。两条尸体被拖出衙门。 两则案子结束,第三案的苦主与人犯尽皆带到,是一群言语轻佻的青壮汉子与一位满脸淤青的士绅。 只不过案件开始之前,县太爷却出了问题,几个服装各异的男人在桌案后争执起来。 “说好的断案十次就轮下一个上场,你小子怎么还耍赖呢” “求求兄弟们,再让我断两次吧!我什么都会做的。”披甲知县竭力压低音量。 “不可能!说十次就十次。你断案倒是爽,排队的兄弟可都等着呢!” “不要啊,就让我最后装一次吧”“不守约的男人吉尔立短十厘米!”“好家伙,诅咒整这么恶毒” 那披甲知县仿佛被戳中软肋,毫无反抗地后退数步,竟被一位短发男人强占了位置。 “咳咳……”短发男轻咳几声,旋即旁若无人地说道,“张知县身体不适,暂由我『卢智森』代理刑名事务。” 百姓们见状登时就乐了。 张知县就站在旁边呢,怎么就突然身体不适了,敢情是没把张知县当个人 俗话都说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你们红巾军是县官轮流做,今日到我家是吧 有些对红巾军不熟的百姓当即便问道,这随意取代张知县的人是谁啊,莫非是军中的高级将领,被任命为知府、通判之类的 一些懂行的表示,红巾军中高层将官那是穿一条裤衩的人,别说县官随意轮换了,就算是副帅也是数百个人起步,开起军议来一屋子坐满了人,有些人甚至要站在桌椅上。 听说他们喜欢给自己起诨号,什么“天龙人”,“第四天魔”,“蓟县战士”,“村里人”…… 大概不少红巾军将官出身“村里”,所以懂得百姓疾苦,无论税赋还是断案,都会向着平民百姓些。 有好东西不会自己独享,会拿出来与将士们平分,甚至大多数将官至今仍未娶妻,只靠勾栏听曲解决需求。 还有人听说,这些红巾军中上层将官原是背嵬军中下层战兵,之所以每战必胜,悍不畏死,是练了一种名叫“葵宝典”的武功秘籍。 凡练此功者,必将损全身经脉,将来只能依靠一种“蛇蛇荃”(涩涩券)的特殊秘药才能立柱,否则妖艳魁站在面前,也不会生出半点邪念,甚至还会不由自主哼唱欢快热闹的童谣驱逐色欲。 已有无数红巾军将官传出了“坐怀不乱”的好名声。 只是这味药物极其稀有,连红巾军将官也难得到,所以红巾军将官们至今少有娶妻生子者,只能等药物筹集在手,才能去窑姐面前一展雄风。 乞丐与周遭百姓闻言,纷纷感叹红巾军受苦了,没想到“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的红巾军,竟有这样一番煎熬过往。 他们为了朝廷奋战付出如此代价,朝廷却对他们卸磨杀驴…… 下一个报官的是一位富商,他声称一位落魄书生企图拐骗他女儿私奔,被他逮住,恳请知县老爷治书生的罪。 那书生却叫屈道,自己与富商的女儿真心相爱。 只是富商认为他家境贫寒,连个秀才也没考上,至今只当着客栈的账房,便不许二人来往。 甚至要把小女嫁给大户人家,以此绝了“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念头,来个朱门对朱门。 书生深知自己家境困顿,本想打消这个念头。 谁知富商女儿性子烈,得知自己被许给大户的傻儿子,立即收拾好包袱,翻墙跑到书生家里,希望对方能带她远走高飞。 二人还没出城,便被富商的家丁逮回,顺便痛打书生一顿。 饶是如此富商犹觉得不够,要彻底把书生打入尘埃才能断了女儿的“邪念”。 “既是报的诱拐案,当事人不在怎行来人呐去此人家中把富商小女带来。”这新县令一身短发短衣,活脱脱一员年代文的干部形象。 不一会便有一位少女跟随兵士抵达衙门。前者一见到脸上带伤的书生便要扑过去,结果被富商与家丁拦住。 新县令一见此女的态度便清楚所有关节,当即抬起手掌拍在桌案上,“本官已了然前因后果,孙锦状告陈尚诱拐不实,但孙锦纠结家丁故意伤人属实,来人呐!给他重打二十大板!” 富商闻言微微一怔,心说自己才是苦主,怎么轮到自己被打,当即怒斥知县断案不公——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的婚姻自古便是由父母抉择,门当户对有什么错,什么幸福不幸福有什么用 难道红巾军统治地方便不用“君臣、父子、夫妻”的三纲五常了吗。 臣子不能忤逆君上,妻子不能对抗丈夫,儿女不能违抗父母。 若无此伦理道德约束人心,难道要纵容人们去没有道德的畜生了吗 “好一个三纲五常,你可还记得三纲原义为何 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子为父望,子不正,大义灭亲。夫为妻纲,夫不正,妻可改嫁。妻为夫助,妻不贤,夫则休之! 你强逼女儿嫁给大户,不过是贪图对方万贯家财,何曾在意过你女儿的幸福,问过她的意愿,一句为她好便能强迫她委屈一生吗 这是哪门子狗屁的门当户对! 贪官污吏为阻我红巾军兵锋,放火焚烧十余座州县,他们何曾问过被烧的百姓,难道这也是忠君为国的良苦用心” 富商反驳道,大明立国两百多年,便是三纲五常贯彻其中。 若是君不君,臣不臣,子不子,妻不妻,这世道该是什么浑浊的世道。 就算给予这对“小情侣”恋爱的自由,他俩身无长技,又无家财,恰如一对无知的鱼儿,擅自逃出了池塘,如何在乱世中生存下去。 “那便是我红巾军之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新县令亲手拍打桌案,“过往你们生长在伪明治下,一言一行没得选,今日我便给你们二人生民之权!” 新县令掠过满目震惊的富商,看向这对苦命鸳鸯。 县令告诫二人若是选择在一起,以后也许会碰到诸多艰难险阻,某一天会无助地躺在病榻上没钱医治,只能绝望地哀嚎,后悔今日没能听从父母的劝诫。 也许男方,或者女方一朝一日变心,对另一半心生怨念,憎恨对方将自己拖入“私奔”的深渊,将数十年的下半生当作漫长凌迟。 也许以后有了孩子,夫妻的境遇变得更糟,甚至不得不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放弃生病的孩子,省下钱粮去养活着的。 也许还有很多很多悲惨与绝望等着二人。 如果他们明知道接下来有诸多悲惨、绝望等着,仍想游出安逸的池塘…… “选择吧。” 新县令把选择的自由交给二人,倘若梁山伯与祝英台能有自主选择,也不会落得那般悲惨下场吧。 两人微微一愣,似乎这个世道从未给予过他们此刻的选择之权,从来都是帝王之命,官僚之命,父母之命…… 光明正大的,不考虑门第的,只看个人情绪与感受的自由恋爱,对他们来说太过新奇,以至于有些迷茫。 直到县官出声催促,他俩才不知不自觉挪动脚步,来到对方跟前。 两人相视一笑,像是回到第一次相遇的那个下午,艳阳高照,开灿烂,两人在城中河桥对相而过,一抹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他俩下意识牵起手,转身冲着县太爷大喊一声青天大老爷,旋即手牵手一同跨过衙门的堂口,决定一起面对未知的将来。 …… 看完这一幕的张荣愣住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流浪多年的双手,沾染着诸多泥尘污垢。 他这般苟活多年的“弃子”也能拥有小民之权吗 胸中被冰封多年的冤屈裂开一条裂缝,这条缝逐渐裂纹,扩大,最终形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第340章 来晚了点 第340章来晚了点 一天的断案结束,意犹未尽的张荣跟随人群离去。 人们唧唧咋咋地讨论今日见闻,分享各自心得。 张荣踱步在街道上,脑内不断重复“小民之权”四个字,犹如一口铜钟在山涧回响。 县官说话好听,道理发人深省,一言一行说到做到。他多希望县官能再断一些案子啊…… 不过青天大老爷毕竟不是铁打的,也要退堂休息。 张荣打算前往一座城外破庙,七叔正在那里等他。 就在他前往目标地的途中,十余名巡逻的红巾军围拢过来。 尽管红巾军平易近人的名声远扬,张荣还是下意识缩紧脖子。 官与兵的恶名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消除。猛虎纵使咧嘴微笑,猫狗还是会本能恐惧。 他这种脏兮兮的臭乞丐最没地位,哪怕街边的孩童也能欺负他,就算衙役见了他,打他一顿出气,也没人替他说话。 谁知身材魁梧的红巾军士兵没有为难他,反而对他嘘寒问暖,告诉他红巾军治下正在“以工代赈”,若是走投无路可以参加。 张荣登时就惊了。 红巾军断案公平已是不易,居然还会顾念一个死了都遭人嫌浪费草席的叫子。 “我……”他本想一吐胸中埋藏多年的冤屈,可是转念一想又咽了回去。 悲惨的经历使他不敢轻易相信陌生人。 谁知道彬彬有礼、嘘寒问暖的背后是否藏着不怀好意的陷阱。 吃多了混杂缝衣针的馒头,任谁也会恐惧咀嚼。 他点头哈腰,婉拒了红巾军的好意。 可当他回到城外的破庙,瞧见七叔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愁容,回想起这些年的颠沛流离,想到几个破落的坟包里躺着的一家人,想起那一晚熊熊燃烧的烈火,又起了强烈的念头—— 自己该不该赌上一切去找红巾军陈述冤屈 次日的天刚蒙蒙亮,他便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念头告知七叔,“我想……” “糊涂!你难道忘了你全家是怎么死的”七叔说,“你张家只剩你一支独苗,你还敢折腾” “红巾军的县令断案公平,百姓们都拍手称快。” “新官上任三把火,当官的要显本事给上面看,自然要大操大办,没几个月就要成老样子。 可你想过没,你这般无权无势,身上没有半个铜板,甚至连每天的餐食都要求人家行行好。 你这般贸然去告,他们只当是哪来的疯乞儿发癫,将你打走。 纵使红巾军做戏做全,也是表面上敷衍你,背地里与豪绅通气,让你上告无门,再令你葬身火海,弄个死无对证。 难道你忘了你爹如何被算计的啦若不是你我命大,眼下又扮作乞儿四处游荡,只怕当日之冤就永远无人知晓了。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咱们眼下只有两条烂命,如何跟他们大人物斗” 七叔从怀里掏出两个杂粮窝头递出。他眼见张荣眼神呆滞,便强行将窝头塞入后者掌中,“拿着,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我见红巾军打压大户……” “屠几家大户也只是杀鸡儆猴、勒索钱粮补足军需罢了。红巾军毕竟是反贼,朝廷定要调集重兵来讨。 抵御官军乃红巾军眼下要务,你以为他们有没有心思替你得罪豪绅大户 咱们在鲁西游荡多年,近年来你也听过不少客栈的食客议论时政吧 北方流贼四起,这老朱家能不能稳住我不知晓,但我知道北方乱起来,苦的都是咱老百姓。几方诸侯要是杀来杀去,这北方如何能有活路 过去的恩怨都过去了,早早寻片安宁地,过好你的日子也是正道。 我见红巾军征募贫民入辽,你我正好去谋一份糊口的活计。 将来甭管红巾军退守辽东,还是割据燕云做个大燕国,你我都有数十年的安生日子。若是老天保佑,你我各自挣下一份家业,再娶个婆娘延续香火,说不准还有重振门楣的机会。” “我……” 张荣低垂眼眸,口中咀嚼着窝头也如同嚼蜡。 眼见张荣犹犹豫豫,七叔一把抓住前者的胳膊向自己怀里拽了拽,“随我一起走吧,你斗不过那帮大户的,这世道从来都是小民受苦——你爹娘在天之灵,定是希望你余生平平安安。” 张荣对上七叔的双眸,仿佛看见眼眸中倒映的自己被火海包裹,“可、可我睡不着啊!” 他无数次回想起大火燃烧的夜晚,回想起父亲拼了命把房门撞开,救他出去。 他自己却撒丫子逃出去,怕得快要哭出来。他痛恨那一晚懦夫一样的自己,痛恨印在河边的那张涕泗横流的脸。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拼尽全力去救火,哪怕跟一家人一同葬身火海。 可惜没人能改变过去,从那天起,他的魂就丢了,只剩一副躯壳活在世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我常常会梦到大哥,二姐,四妹和小弟,趴在我头顶,直呼死的冤枉……他们那时跟我都是半大孩子啊,那帮狗贼放火烧死幼儿,哪里还有半点人性!这口气我憋了多少年了,如今我终于得见敢作敢当的青天大老爷,你叫我如何忍下去!” “你张家被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骗的还不够多吗!当年你父亲若没有轻信奸人,怎会落得那般下场你还要重蹈覆辙!” “我看见了,我看见沉冤得雪的机会了,它就在我跟前,我一伸手就能抓住。”张荣望向庙外,眼中的期盼与疯癫互相交织。 张荣深吸一口气,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年我怕死,我东躲西藏,怕跟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对视,我怕他们要谋害我,我怕做官的,我怕官差兵丁。 我连夜里丁点响动都怕,怕到睡不着。我活的像条狗啊! 红巾军的知县说,我不该做狗,我也有小民之权,我也该有的选。” “唉——”七叔唉声叹气,像是听到荒诞不羁的蠢事,“若是红巾军与那大户互相勾连,又要害你性命,你当如何”“那就是一死吧。”张荣闭上眼睛,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地站起身,“我苟活了九年也活够了,今日我要为自己做一回主,堂堂正正站起来走一遭。哪怕红巾军当面一套背地一套,那我认了,斗不过就斗不过吧。” “我、我不许你去!”七叔忽然挡在门前, 张荣来到门前,“过去我也以为螳臂挡车是不自量力,这些日子听闻红巾军的言论与所为,我终于明白困苦小民也能喊叫出声。 哪怕站出来冲那些奸贼叫喊几句,吓一吓他们,叫他们肝胆欲裂,知道张家没有孬种,那也值了。”“狗官都是一个做派,没人会替你做主,你这是自寻死路!” 七叔质问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仿佛看见一朵鲜缓慢枯萎,语气里透着无尽的哀伤——张荣忽地跪下,重重磕了九个响头。 张荣感谢七叔九年来的照顾,可惜余生怕是没法偿还,只能等来世结草衔环再报。 他旋即站起身,绕过七叔的身体走出破庙,走到中途顿了顿,扭头瞧了七叔一眼,像是生死大战前的最后诀别。 张荣终究还是踏上了一条未知之路。 这一路上他只觉浑身轻松不少,束缚他九年的枷锁终于要在今日解开。无论是生是死,他都决定勇往直前。 通往县衙只需经过数条街巷,张荣却觉得十分漫长,像是把此前的人生反刍到嘴里咀嚼。 就在路途走完一半之际,张荣忽然瞧见昨日换班的知县卢老爷。对方一身戎装,正统帅数十名兵士,对着沿途的街道指指点点,似乎要废除沿途占道的“违章建筑”。 眼见自己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张荣当机立断冲过去,急忙扑在知县老爷面前。 饶是听见反射式的拔刀声响,张荣仍是不惧,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啪的一声打在地上。 “青天大老爷,小民有冤,恳求老爷为小民做主啊!” …… 『卢智森』被这出乎意料的陌生人吓一跳,他还是头一回碰到“拦官喊冤”的。 玩家护卫站在身侧一动不动,巴不得队长被宵小刺杀,他们好借此掀起大狱,多杀几户虫豸。 步战侍从倒是忠心耿耿,一面拔出腰刀悬在来者脸前,一面将卢智森护在身后。 “诸位不必紧张。” 卢智森摆摆手,十余名侍从点头示意,各自向后退出一步,让开一条前进的通道。 卢智森亲自将小民抬起来,告知对方自己此刻并非县官,若要报官直接去县衙,新知县定会秉公执法为他做主。 谁知那小民又噗通一声跪下去,大声哭诉自己的案子牵扯着缙绅大佬,又被黑手追杀多年,实在是求告无门才来麻烦青天大老爷…… 卢智森一听幕后黑手,杀人灭口,斩草除根之类的关键词语,登时来了兴趣,其他玩家护卫也一脸跃跃欲试。 这其中有大案啊! 卢智森扶着小伙的肩膀,明显感觉一股强烈的颤抖从眼前瘦弱、脏污的身体传来。 卢智森不禁感叹,这小伙究竟是鼓足了多少勇气,才敢冒着被幕后黑手抓走的风险,孤身一人跑来告官。 卢智森紧紧握住小伙沁出汗水的手,坚定且高声地宣称:“甭管是哪家犯下的罪过,甭管这桩冤屈牵扯多少大佬,今日我卢智森都管定了!” 卢智森直视前方,清楚看见小伙忧愁悲伤的面容舒展开来,好似夜空划过明亮的彗星。 小伙的冤屈并不复杂。 他是平度州出身,家中九口人。 家父是衙门户房的书手,挣得一份工食银,家里还有二十来亩良田交由佃户打理,生活美满且富足。 可谁知白家大少爷相中他二姐,说要娶她为妾,但谁都知道白家少爷性子爆裂,时常对小人打骂。 白少爷原有的一房小妾便在前年暴毙,对外说是染了风寒病故,流言蜚语都不敢明说另一种可能。 张父一想自家虽不富贵,但也算殷实。 哪怕白家是本地大族,他张家也没必要上赶着去给人做小,更何况还可能“被暴毙”,于是用一番理由婉拒了白家少爷的“好意”。 谁知那白少爷因此记恨上张家,旋即勾结胥吏在税收账目下套,落得三千两的税赋亏空,非要张家出钱补齐。 他老张家虽是小康家庭,但也顶不住三千两的银子啊。 父亲只好到处找人求助,又变卖家具田亩,实在填不满账目的亏空。 这时二姐挺身而出,甘愿为了家人委身白家少爷。 可那白少爷几个月便玩腻二姐,在某个夜晚像抛垃圾一般将二姐抛在张家门口。 那时二姐全身尽裸,在家人面前尽显窘态,没过几天便被人发现溺死在河里。 闹出了人命案子,税赋亏空也没解决,父亲决意讨个说法。 恰好此时的知州新上任,断的几桩案子都是可圈可点。 父亲便掏出大半的家产递给知州,请求知州为张家做主。 谁料那知州表面上大公无私,保证会追查到底,转头便把张家卖了。 得知张家死咬着不放,白家当即做出和解姿态,又是给二姐大办丧事,又是出钱出力弥补张家损失,甚至一笔勾销税赋亏空的问题。 可就在张家以为新的生活即将开始之际,那一夜家中忽地燃起大火,门窗也被人做了手脚锁死,要不是父亲拼死撞门,他张荣也得死在大火之中。 幸福美满的家庭瞬息之间分崩离析,可怜他张家九口人,仅剩他一人苟活至今。 要不是他被杀手追击,侥幸落入河中未死。恐怕在今日众人眼中,他张家只是意外走水,与白家毫无干系。 他苟活几年,咬牙忍耐到现在,便是为了有朝一日昭雪冤屈,审判道貌岸然的白家! 诉完冤屈,张荣满眼浊泪,沙哑的喉咙几乎能挤出鲜血。 这些年憋在心里的数十根尖刺终于被他一一拔除。 哪怕卢老爷一声令下,吩咐护卫把他斩杀在街巷,他也觉得解脱了。 就在他等着被“官绅勾结”的屠刀砍下脑袋时,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怒吼声,“马的!这白家配合纳税、卖田,背地里居然特么是这种奸贼!” 第341章 替白老爷接上腿 第341章替白老爷接上腿 “把这帮狗贼统统杀光!” 玩家们气得嗷嗷直叫,纷纷拔出腰间刀剑劈砍空气,一时间破空的闷响此起彼伏。 队长被杀,玩家们嘻嘻哈哈报仇,甚至有心情对着“尸体”表演一轮苦情戏。 可要是剧情配角蒙受冤屈,他们必定深刻代入剧情配角,恨不得当场开挂,屠尽天下蛀虫。 “看来又有支线任务了,是清查狗劣绅的惊天大案!” “干脆颁布灭绝令算了。凡是田产与资金超过一定数目的豪强劣绅直接灭绝,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户。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一个省一个省地慢慢清洗,洗个七八年,全国上下就彻底干净了。” “全杀了也没必要,用他们做一辈子苦役就行了,正好替咱们挖矿修路,还省了大量人力。” “抓他们挖矿还得派人监视,还得给他们吃粮食,简直浪费人力物力,不如并入电网发电,节能又环保。” 当然极端归极端,也只是玩家们的言语口嗨而已,真要付诸实践,只怕游戏先被和谐了。 大伙七嘴八舌地“歪楼”议论,唯有『卢智森』注意到张荣还跪在地上,连忙上前将对方扶起,安抚对方莫要害怕。 玩家们在那分享各种游戏“自学”的种族灭绝法,在侍从们耳中却是替换过的“公平,公平,还特么是公平”,“干他丫的奸贼”,“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任何恶人”之类的和谐词句。 抛开长官们的对话,护卫侍从想起跟随背嵬军前遭遇的不公,饱受欺辱,上告无门。 若没有背嵬军带他们脱离苦海,他们便要如这乞丐一般颠沛流离数年,却只能饮恨忍痛,直到凄惨死去。 今日的乞丐便是过去的他们。 侍从们深刻意识到,没有背嵬军、红巾军,就没有他们如今堂堂做人的安逸生活。 额角的青筋跳动,义愤的眼泪染红眼眶,侍从们虽百般急迫,却不得不看向上官,等待对方的指示。 他们的命都是上官给的,哪怕上官要他们与白家达成妥协,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饮下碎钉,只待某一日恶人迎来恶报。 玩家已经是他们心中几乎半神的“正义化身”,试问谁会像对待亲朋一般,对待他们这些饱受欺压的“陌生人” 只有背嵬军、红巾军如爹娘一般待他们如子女! 他们坚信“上官”要做什么,不做什么,要谁为了大局去牺牲自我,那也必然有着不得不为之的正当理由。 “那白家大族是在哪里来着” “好像是莱州府内的大户吧我下线去问问。” 说话着,忽然一名护卫如断线木偶一般瘫在地上。 这番动静把张荣吓一跳,他还以为自己的事迹把红巾军将官气晕过去,害怕自己的冤案因此搁置,忙不迭要再次跪下讨饶。 还是卢智森眼疾手快,一把钳住对方的胳膊稳住,才没叫误会进一步发展。 好在晕倒者很快醒来,“那白家的乡下土围子在平度州和高密县交界处……从青州出发少说二百多里。” “那就近距离调派高密的兄弟吧” “不成,其他州县人力紧张,一个地方能驻扎几十个玩家就不错了,其他的全是侍从,降卒,新兵,警察——还是从青州直派吧,这里驻扎主力,玩家数量多得很,万一某些降卒、胥吏跟白家勾肩搭背……” “嗯,你说的有理。这种牵扯广泛的大案子就该异地用警。” “唉等等。”忽地有人开腔给大伙泼了一盆凉水,“万一是苦主夸大冤情的诬告呢,你们也打算借机把白家灭了吗” 此言一出,玩家与侍从皆是一愣,就连张荣也怔在当场,张了张嘴说不出半句话语,仿佛被鱼刺卡在喉头。 若是当官府之前,玩家们肯定要把发言者批判一番,痛斥对方脑子被门夹了。 可大伙经历过“官司海”的洗礼,都渐渐明白打官司的并非绝对的黑白对立,而是大量经济纠纷,外加鸡毛蒜皮的琐事,甚至夹杂着不少诬告案件。 越是扮演凄惨,说起来义愤填膺的,诬告概率越是大。有些人说编起谎言脸不红心不跳,比真苦主还能扮演受害者。 有些“苦主”根本就是幕后主使安排的“棋子”,为的是利用红巾军怜惜小民的心理,排除异己。 红巾军最近就破获一起诬告案—— 一群地痞得到某大户的授意,诬告另一家财主虐民,暗地里想谋夺财主的商铺、客栈。 这群地痞流氓平日里谎话连篇,扮演受气贫民信手拈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把玩家骗过去。 要不是查案的流程摆在这里,只怕真被这群地痞得逞了。 结果自然是诬告者全部处死,连那主使地痞的大户也被抄家灭族。 真正敢于上告的冤假错案反而很少——苦主要么被弄死全家,要么隐姓埋名躲起来不敢再信官员,正如冬天被静电打多了,身体本能地畏惧金属物件。 饶是张荣这一例,也是鼓足勇气、做好必死的觉悟才敢报官。 他甚至不敢去衙门直接告,而是在众目睽睽的街面上,来个“拦官喊冤”。 张荣毕竟是真苦主,听说自己有“诬告嫌疑”,当即连最后一丝尊严也不要了,哭求着发毒誓:若自己所说有半句虚言,甘愿受天打五雷轰,再被千刀万剐弃尸荒野! “莫怕莫怕,我兄弟只是行事谨慎,并非怀疑你受人指使、行诬告之事。你这些年也是受苦了。 你信任我红巾军,冒着被杀的风险也要为家人昭雪,我红巾军决不辜负这份期待 只要白家罪孽坐实,我保证他白家上上下下尽皆魂飞魄散。 如若你还是担惊受怕,怕有人徇私枉法,那就由我给你吃一颗定心丸!” 卢智森说着,抽出腰后短刀剃下一缕短毛,原本就短的头发再度削减一撮。 常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是剃发还是修须,都有极其重要的意义,绝不是剃完了事的程度,说严重点算是不孝之举。 历史上满清颁布剃发令,几乎激起全国起义,便可见剃发的严重程度。 而眼前这位代理县官,仅仅为了安定这样的贫苦小民,竟不惜伤害自身的一部分。 原来这位“代理县官”的短发是这么来的,一次次安抚小民的恐慌,就像爹娘安抚襁褓中哭闹的婴孩…… 什么叫真心对真心! 张荣闻言一怔,心中悬吊的铜钟落下发出哐当震响,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足足九年时间,他头一遭感受到直击心灵深处的安抚,没有什么狗屁说教,只有温暖的关怀。 他这九年真的好苦啊。 沉寂九年的悲伤化作奔腾的江河在此刻宣泄出来,他哭的像个九年前就停止前进的少年,“啊啊啊啊啊啊!” 为张荣的安全考虑,卢智森把他安置在玩家屯驻的兵营。 “兄弟们,咱们南下白家庄!” 卢智森当即召集一干玩家,再会合沿途的驻防玩家,总计两百人一同前往目标地点。 把几位当事人抓到青州公开审判,一来彰显公平公正,告诉大伙红巾军不畏强权,不搞官绅串联,更不会官官相护。 二来鼓舞更多苦主勇敢站出来,揭露那些恶徒歹人的真面目。 张荣挑在大庭广众告状的效果极佳,不少饱受冤屈的百姓备受鼓舞。 同时注视这一切的还有大户们的眼线。 就在卢智森集结人马出城半日后的傍晚时分,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捉来白鸽塞入密信,旋即朝着天空用力一抛。 白鸽凭借昏暗天空的掩护飞向东南。 …… 晨光熹微,白嘉文立在庭院中央。 他缓缓舒展双臂,指尖掠过一片浮尘。 五禽戏的招式他早已烂熟于心,但今日的“猿猴摘果”却始终不得劲道——钱家满门被灭族的消息,仍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钱家罪证由他散播。 他本意是消灭投降派,震慑那帮骑墙派,顺便牵扯红巾军的办案精力。 可谁知红巾军面对这种“冤假错案”,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三下五除二便搞清前因后果,又果断集结兵马打破寨子,灭了钱家满门。以往大明官府碰到此类“冤案”往往拉扯半载,红巾军却完全不讲“士绅体面”,只查实罪证,就火速调兵惩罚,乃至灭人全族。 这前脚断罪,后脚灭门的镇压速度超出他的想象。 他仿佛看见一个恐怖的新朝即将诞生。 那是任何人都无力反抗的强大帝国,它将自己的触手悄悄伸向各地,监视着百姓的一举一动,它的惩罚速度比数千年的朝代更快更猛。 甭管是升斗小民,还是豪强大户,只要言行举止“得罪”帝国,就会招来灭顶之灾。 白嘉文厌恶被管束,认为官府不该对地方插手太多,更忌惮如此暴虐的新朝,比暴虐之秦更加酷烈。 “老爷,浴汤备好了。“老仆白福垂手立在廊下,眼角余光瞥见主子收势时踉跄半步。 自打红巾贼占了青州,老爷晨练时的喘息声便一日重过一日。 沐浴更衣后,年轻的丫鬟们服侍他更衣梳头。 夫人又为逆子最近新纳的妾室添了些许衣物,那女子肩头若隐若现的淤青兀的浮现眼前。 白嘉文闭了闭眼,喉头泛起苦酸,自从他给逆子“擦过屁股”后,这糟心事就没断绝过。 真是慈母多败儿! 他身为白家之主,也得敬夫人三分,后者与他同为大户,属于门当户对,甚至对他白家多有助益。 相比之下,他的小儿子虽是姨娘所生,但聪明伶俐,天生读书人的良种。 虽也沾染些大少爷打骂下人的恶习,但总归瑕不掩瑜,日后定是榜上有名,重振白家威势。 用过早餐后,他通常待在书房里查看生意账本,或者阅览邸报了解朝廷的政治动向。 书房窗户将晨光裁成菱形格子,落在案头那本浅黄色册子上。 纸页间漫着股刺鼻的松烟味,显然是仓促印制之物。 白嘉文翻开扉页,瞳孔骤然收缩——婚恋自由四个大字下,赫然画着一对精神十足的青年男女,背后的阳光熠熠生辉。 “荒唐!“他猛拍桌案,震得杯中茶水泛起涟漪。 历朝历代哪户人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再看裹脚妇人画像被朱笔划上血淋淋的叉。 白嘉文心说寻常百姓没心思缠足,还得女人提供一份劳动力,唯有富贵人家才有缠足的需求,觉得这样才是体面。 当然就算缠也是往小了缠,而不是病态地缠成断脚。 后面数条图文并茂的条例更触目惊心。 宗族族长严禁对族人动用私刑……纳妾过多要加收重税……财主不许虐待家中奴仆、丫鬟……女童也要入学堂读书…… 反贼这般处处攻讦士绅,分明是要掘礼法的根基! 反贼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把他们这些“国家柱石”放在眼里。 这种被人排斥在核心之外、打入贱籍的感觉,让白嘉文心生一种被禁锢的拘束感。 大明王师何时才能杀过来灭了反贼,拨乱反正 正值正午用餐时间,白嘉文忽然收到管家来报,安插在青州的“信鸽”发回急报—— 当年白少爷闹下的破事如今事发,反贼正带着一干快班要来庄子拿人。 “什么!” 白嘉文手中茶盖“当啷“一声撞在杯沿。 他快速想起当年经历的诸多丑事,竟一时难以确定是哪一桩! 该死的,他不是竭力粉饰后事了吗,怎么今日还有活着的苦主上告 一想到钱家因为“罪证”被追查到灭族,白嘉文不禁有种作茧自缚的哀怨感。 他白家也被反贼盯上了! 灭族二字犹如一道雷电凌空劈下,白嘉文胸中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差点从嗓子眼蹦出,四肢犹如灌满了铅水,一股强烈的滞涩酥麻感传遍全身。 无数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涌入脑海,耳边忽然响起小儿子灵巧活泼的身形与充满稚气的声音,他不知不觉便走到卧房。 他望着满屋子的陈列,想象一起人生活的场景,心中的惊惧与恐慌在胸口犹如刀绞,他紧闭双眼苦思半日,终于还是命人把少爷叫过来。 他勒令少爷在身前跪下,坦白这些年究竟犯过什么过错。 他手执一根木棒,但凡听见有所隐瞒的话语,就朝儿子身上打去。 面对强威十足的亲爹命令,又有知晓内幕的管家在场,白少爷无奈坦白自己犯下的几桩罪过。 设计强抢民女、贿赂胥吏夺取了几人的店铺田产、勾结山中匪盗杀了一些他厌恶的人。 白嘉文每从自己的儿子听见一桩人神共愤的脏事,便觉得衰弱的身子又沉重了三分,竟然还有几桩他根本不知晓的恶事。 “儿子每件事都做的干净利落,不曾留下任何把柄……” “干净利落已有苦主把你的罪行告到反贼衙门,反贼已经派人来拿你了!” “啊!”白少爷有些惶恐,“谁敢告发我,我定要他生死不能!” “你这逆子!” 白嘉文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从后脑传来,他惊讶这个被慈母宠坏的逆子到了这种时刻竟然还没悔悟之心! 白嘉文很害怕这逆子给家族带来的灭顶之灾,但他更恼怒自己身为一家之主,居然管不住这条“恶狗”。 “逆子啊!逆子啊!”白嘉文指着儿子的鼻子痛骂,“你要把我白家上下都害死,你才甘心嘛!” “父亲,反贼罗织罪名搜刮士绅钱粮,设计谋害士子,已是人尽皆知的事。现在他们要逼上门来了,难不成父亲以为把我交出去就能平息事端”白少爷倒是看得透彻,“反贼就是要拿此事做局,把我们白家生吞活剥了啊,父亲!不如杀贼举义吧!” 白斯文顿了顿,继续说道,“想必父亲也早有举义之心了吧,庄内家丁与族人何止千人,夺了县城响应官军,只要坚守数日,待官军合击杀来,我白家就是举义功臣!父亲,莫要犹豫了!” “你事到如今还不曾悔过!我当初就该大义灭亲,把你交给官府处置!” 白嘉文愤愤地转过身,暗骂逆子坏他大计。 若是官军合击而来,他那时广发诸多士绅黑料,迫使数十家士绅一起举义,给反贼创造两面受敌的局面。 他那时再顺势举义夺城,既没有风险,又能在官军面前露脸刷声望,再次起复为封疆大吏也未尝不可。 只可惜这般良计都被逆子给败坏了! 眼下官军才刚刚移镇,打不过来还不知道要几日。若是他提前发动,除了让白家成为众矢之的能有什么好处 白嘉文暗骂自己精心谋划,就只差最后一步,反而是被多年前的“冤案”给扯出破绽。 可惜啊! 白嘉文猛地回头,上下打量逆子一番,心中的怨恨与厌弃愈发浓厚,一股念头飞速闪过。 若是这逆子忽然染病暴毙,自己再缴纳一笔罚金安抚反贼,岂不能顺利度过危机 反贼既然要想一个体面,那自己就给他们这个体面。 他刚唤来几个嘴严的健仆,却听到一阵急吼吼的大闹声,原来是夫人来了。 她一来就把白少爷护在身后,痛骂白嘉文只疼爱“婢养的”庶子,反把嫡子当根草,居然还当着卑贱下人的面棒打儿子。 她接着自怨自艾地嚎哭起来,张口闭口便是他娘俩真是命苦,大骂白嘉文宠妾灭妻,违背礼法道德! 一通翻旧账的吵嚷,几乎炸开白嘉文的脑子。 白嘉文犹犹豫豫是否要命人拉走夫人,贯彻“体面”之际,忽地听闻下人来报。 反贼的捕快们高举红色旗帜,策马抵近白家庄数里。 白嘉文心头狂震,他从收到反贼消息到此刻还不到两日,贼人居然已经摸上门来了 这么快 第342章 体面人做体面事 第342章体面人做体面事 白嘉文瞥一眼躲在妻子身后的逆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滔天的愤怒,握紧的拳头抬起又落下,有种砸在上的无力感。 若没有逆子做的腌臜丑事,他白家如今仍是无懈可击的! 只可惜眼下错失良机,只能先应付反贼的快班,把今日之危滑过去。 白嘉文朝着一众心腹奴仆吩咐下去,做好“迎接”快班的准备—— 就跟庄内族人说,红巾军要清查“税赋”问题,凡是以前投献土地,漏税少缴的一个都逃不过,迫使这些人与自己站在一起。 此地乃反贼的边缘控制区,根本来不及宣传具体法条,是真是伪全凭他这位白家族长说了算。 什么叫士绅大户的舆论解释权,这就是了。 他吩咐奴仆看好大少爷,千万别让对方跑了,必要时须得借助快班的威势,把白少爷献出去,以防这娘们坏大事。 今日危局是大是小,就看当面应对了。 做完一干布置,白嘉文端坐在书房浏览有关反贼的“法典”、“报纸”,冀图找到更多的沟通点。 …… 炎阳当空高挂,坑洼的官道伫立一间茶棚,两百名武装人员勒马停下。 『卢智森』眯着眼睛远眺北方,仍未见半个友军的身影,旋即扭头询问身侧的队友,“说好调派一千友军协助的呢” “大概是还在途中行军吧。”另一人说道,“地方驻军九成都是npc,能比明军速度快几倍就不错了。” “也是。咱玩家的行动效率哪是npc能比的。”卢智森沉吟片刻,“既然友军一时半会到不了,咱就不等了,直接进白家庄逮人。” 说着一踹马腹奔向远方,奔驰的马蹄扬起带尘草泥。 他们一行人很快抵达白家庄土墙下。 白家庄土围子中不仅是白家一族,护院家丁,还有不少佃户仆从,相当于一座小镇。 卢智森一行刚刚靠近土围子的大门,便有几名手持棍棒弓箭的家丁隔墙询问身份。 红巾军的铁拳赤旗就在眼前,你特么还要问身份 卢智森刚要开口痛斥,便有同行的玩家礼貌应答:己方是红巾军的警察队伍,由卢队长带队,前来捉拿罪犯。 卢智森听罢不禁笑出声,心说这小子真是抓紧时间刷数据呢。 礼貌对答是提升声望、荣誉的重要途径,平时积少成多,才能在用时跨过诸多道具的门槛。 兴许是言语客气起了作用,亦或是白家吩咐过不能冲撞官差、衙役,家丁并未多想便打开了大门。 不过门是打开了,捕快们却并未蜂拥而入,反倒是三三两两围成一圈,径自开始划拳对决。 石头剪刀布的低喝声此起彼伏,最终七成玩家成为胜利者。 剩下的三成则留在寨外看守战马,控制寨子的出入口—— 战马价格昂贵,甭管是借用军团的公产,还是自己掏钱买来的私产,弄丢弄死都得自己承担损失。 许多玩家宁愿自己战死,也不愿损失战马和武器装备。 毕竟角色死了还能复活,武器装备丢了没人回收可就亏大发了。 历经七次“血战”并最终胜利的卢智森高调长舒一口气,要是带队老大被划拳留在寨外就糗大发了,好在有惊无险。 卢智森拍了拍胸脯,甲片的撞击声响起,“走,咱们进庄!” 哪怕第一次进庄,卢智森一行人也并不陌生。 征税的哥们早就来过几回,对庄子的布局了然于心,只要在群里发几句“哥们求求了”,对方便会无私分享一副草图出来,顺带几张福利涩图。 急匆匆的脚步声接连响起,沿途的佃农、匠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呆呆地望着一百多名杀气腾腾的来者向前走去。 随着卢智森不断深入,歪斜扭曲的房屋街道映入眼帘,强烈的贫富差距就像白云与黄土之差。 无数白族人似乎嗅到危险气息,不由自主地聚众壮胆。 当卢智森一行赶到白家府邸时,又有数百名家丁、族人从反方向聚集过来。 他们手持锄头、梿枷、草叉,满面敌视,从前后方向围拢过来渐渐包围玩家左右,就像汹涌的河水将一块红宝石吞没。 卢智森环顾四周,看着黑压压一片的人群,估算有好几百人将前后通道围住。 他们冷冷地盯着入庄的玩家,恍若结伴狩猎的鬣狗,等着猎物露出脆弱的后门。 所有玩家的双手颤抖起来,勾起的嘴角几乎裂到太阳穴。 他们并非害怕陷入“敌众我寡”的局面,而是兴奋要是打起来能捞到多少功勋。 难怪说古代械斗规模大、战力强,卢智森头一遭感受到近千壮丁包围过来的压迫感。 要是把这些宗族、大村的富余人力收为己用,练成数百万民兵,华夏该有多么恐怖的战斗力 别说统一亚洲,就算是拿下世界也有可能吧 白嘉文不知道『卢智森』满脑子征服世界,还以为自己的下马威奏效,吓到这帮捕快。 他扮作一副受了风寒的染病模样,领着管家与一众家丁走出府邸,连连致歉道,“学生近日受了风寒,未能远迎卢班头,还请见谅。” 白嘉文努力挤出慈爱的面容,就像面对吵闹的孙儿依旧宠溺地笑。 卢智森摆了摆手,打断对方的表演,“客套话就不必了,今日我们前来只为缉拿要犯白斯文。有人告他奸淫良家妇女,雇凶杀人……” 白嘉文顿觉被噎了一嘴,还未开口,一旁的管家便帮腔道,“我家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少爷虽然性情顽劣,但要强抢民女,杀人越货,那是决计不敢的,可有人证” “人证在青州,你们随我去青州对峙便是。” 白嘉文嘴角闪过一丝微笑,管家也感觉背后被老爷拍了一下,当即追加一句,“此地是莱州府管辖,青州府何来治权 我白家乃本地清白大户,世世代代与乡邻相处融洽,乃至出钱出力修桥铺路,人人皆知白家贤名。今日来一奸民诬告我家少爷,我们便对簿公堂一次,明日再来一回,那我们的日子不过了。不如你们把人证带来,当着大伙的面对峙,真相自然大白。” “滚出去!” “贪官污吏滚出白家庄!” “贪赃枉法的狗腿子!” 围观的族人顿时响起一阵怒骂声,他们高举手中的农具,纵声怒吼,仿佛在制造噪音驱赶一群胆小的野马。 卢智森全然不顾左右传来的怒吼声,冷冷说道,“你在教我做事”身边的玩家已然拔刀出鞘。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几乎要爆发冲突之际,白嘉文冲着愤怒的人群大喊一声:“安静!” 原本聒噪的家丁,族人瞬间安静下来,只是瞪大双眼狠狠盯着卢智森一伙。 “掌嘴。” 白嘉文冷哼一声,身旁的管家立刻像忠犬一般抬手甩自己耳光,一下两下,打得啪啪作响。 “学生御下不严,让卢班头见笑了……” “连自己的儿子和员工都管不好,我看最该吃巴掌的就是你白嘉文。”卢智森语气生硬,似乎故意在激怒对方。 白嘉文扭头冲着家丁使了个颜色,心中暗骂这群捕快真是不怕死,被十倍人围住也没有半点惧色,眉眼嘴角甚至有点兴奋之色。 难道他们果真如传闻那般练了“武功秘籍”,丢失了常人具备的七情六欲,沦为嗜血人偶了吗 当白氏的家丁退到左右两边,一个五大绑、嘴里塞布的白斯文被押出来。 “凶手终于出现了。” 可没等玩家接上手,罪犯的母亲便哭嚎着跑出来,一把抱住白嘉文的大腿,咒骂对方好狠的心,居然连眼睛都不眨眼一下,就把儿子送出去。 这要是落到红巾军手里,没罪也要被严刑拷打出大罪来! 老女人又骂白嘉文无能,坐拥家丁无数,如今被阿猫阿狗骑到头上拉屎,竟连个儿子都护不住。 他不护,就由她这个当娘来的护! 尖锐的哭嚎声传出,卢智森脑中浮现出苦主说的话—— 有人给白斯文善后,一桩桩冤案全都消失于无形。瞧这老狗对一众男仆如臂使指,又见泼妇极端护短,双双脱不了干系。 卢智森当即下令,所有牵扯案件的一律带走,尤其是这欠揍的老管家。 这时白斯文眼见脸已撕破,口中塞布也被母亲取下,门外聚拢大量持械的族人,心中底气不由得高涨了八分,自信满满地喊道,“父亲,你还要隐忍到什么时候!” “咋的,你白家还敢杀官造反吗!”卢智森冲着周身的壮丁嚷嚷,“那就来啊!有本事来啊!” 家丁组成的人墙挡在身前,白嘉文却被诸位的叫嚷声闹得心烦意乱。 平日里他是本地远近闻名的白老爷,谁都要给他三份薄面,可今日泼妇撕破他的脸,快班们又撕碎他的体面。 短短一日,他白嘉文的脸都丢尽了! 年迈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心中想的不是“青天大老爷”,而是自己哪里得罪反贼了 他们抓白斯文不够,还要把白家各位管事的人全逮去! 他给官差的孝敬、礼金从来都是备足的,是这群粗胚自己不要,甚至要骂自己耍心机,如何能迁怒到自己头上。 他对官差处处忍让,低价抛售大量田地响应贼军的政策,今年夏税也是按照高档位缴足的。 饶是白家人怨声载道,他依旧强压着不许发作,甚至连一些“族规”、“家法”不合贼军心意的,他也暂时废除。 他退一步,红巾贼便要进两步。 他们不断对他步步紧逼,百般刁难,今日一法,明日一规,新式律法多如牛毛,这个不许,那个不许,又要干涉宗族家法,事事都要指手画脚。 你红巾贼推行诸多暴虐之法,就不怕被史书痛骂一万年。 寻常“皇权到县”,已经使乡绅大感不悦,如今红巾贼还要“皇权下乡”,到底要把世间搅乱成什么杂乱模样才算完。 居然为了一个卑贱的穷鬼,就要断他白家数代家业,他白家上下多少口人,是区区一个贱民能比的吗 白嘉文算是看明白了,反贼所谓的吊民伐罪是假,假借百姓名义株连士绅,侵吞士绅数代家业才是真。 与其被贼兵抓走,吃干白家的人口财物,不如放手一搏,跟他们拼了! 杀贼一念起,刹那天地宽,白嘉文双眸一凌,浑身的血液仿佛翻涌起来,竭力压榨喉咙怒吼一声,“红巾贼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 此言一出,白氏家丁与族人们好似解开灵魂禁咒,纷纷嗷嗷叫唤着缩小包围圈。 白斯文哈哈大笑起来,暗想自家父亲终于找回过去的威武。 白嘉文说罢也觉得极为畅快,仿佛扒掉一根嵌入脚底的尖刺。 他原以为方才盛气凌人的卢班头,会因为围攻而跪地求饶。 结果没想到求饶场景并未发生,卢智森一行居然还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滑稽的笑话。 尤其是为首的『卢智森』还有余裕拨开两鬓的发丝,一副深吸新鲜空气的畅快模样,“终于上钩了,哈哈哈哈……” 白嘉文心头一震,暗想卢班头刚才粗鄙、蛮横的言语,难道都是为了诱使自己突破忍耐极限,逼自己主动造反设下的圈套 可是他们仅有一百多人,如何打得过自己千余名愤怒的白氏家丁 玩家们瞧见周身所有持械者的头顶发生变化,就像一张张黄纸被赤血浸透,变作鲜艳的红玫瑰。 “新鲜的红名诞生了——”妖魔低语般瘆人的话语响起。 久经战阵的玩家们恍若丑陋的恶魔踏入孱弱的人间,裂开的狂笑溢出贪婪的唾液,脖颈与手脚因为极度兴奋而颤抖。 木槌重重敲在头顶,只听头盔发出一声闷响,卢智森不痛不痒,甚至咧嘴微笑,“你特么没吃饭吗用点力!” 卢智森一人当先,抄起兵刃重重斜劈,恰如剁牛骨的菜刀,一刀劈在家丁身上。 鲜血喷淋二尺,那家丁惨叫一声,手中的木槌掉落在地,全身迅速瘫软下来,圆睁的双眼里倒映出狂战士狰狞的笑。 第343章 别拉了叔叔我害怕 第343章别拉了叔叔我害怕 温热的鲜血喷淋一脸,在低嗅觉的反馈下透着淡淡的腥甜味道。 卢智森一脚飞踹濒死者的胸口,半嵌肩头的钢刀发出摩擦血肉的闷响,连带喷涌一股股鲜血,就像淤塞的下水道一瞬间通畅。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老泼妇发出见血的惊叫,原本被五大绑的白斯文也被家丁松了绑。 秉持着擒贼先擒首的想法,卢智森大喝一声直扑白嘉文。 然而这老狗极为机警,战斗刚起便迅速退至家丁身后,使得卢智森仅仅扑倒一个家丁。 还好周身的队友牵制敌人,否则他要被一拥而来的家丁包围。 饶是卢智森撤的快,还是感到棍棒短刀砸在甲片上叮当作响。 “给你们机会不中用啊。”卢智洋洋得意地笑,旋即朝着敌人啐了口唾沫,不过没吐着。 四道家丁组成的人墙横亘在眼前,身后的暴民正极速逼近,己方陷入两面包夹之势。 换做任何一位将领,此刻都会吓得满头大汗,脑中开始汇聚投降的想法,卢智森却不慌不忙,玩家们更是兴奋到连连怪叫。 “噢噢噢!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噢爽!用力啊!噢快用力啊!” “哼啊啊啊啊啊啊……” 有些玩家越是被农具攻击胸腹,越是激烈叫唤,仿佛这不是生死战斗,而是充满情趣的感官盛宴。 尽管卢智森自己也是个渴望战斗的癫子,但能多杀一个反贼,自然要多杀一个。 “兄弟们,列阵!”他扯着嗓子叫破了音,百多名玩家犹如令行禁止的智械战警组成方阵。 饶是他们大多数没带盾牌与矛戟,最外圈的玩家还是第一时间以披甲的身躯充当队友的盾牌。 暴民手持短棍与农具猛扑上来与玩家撞了个满怀。 『卢智森』耳边响起铁器农具打甲的叮咚脆响,嘈杂纷乱的火并场面夹杂着凄厉的惨叫。 玩家们并肩作战,砍杀敌众,只是几个照面下,已有二十余名家丁受伤倒地。 玩家或双手持刀胡乱劈砍,或与队友并肩而立,机械式地刺出钢刀再抽回。鲜血四处飞溅,犹如半空中绽放无数血色蕊。 “兄弟,知道锤佬最体面的退场是什么吗”有人一面抬臂抵挡暴民的砸击,一面挥出腰刀捅穿敌人的肚腹,将染血的腰刀抽回来,再刺出去。 “不知道!”另一人热烈回应,高八度的嗓音像是在枪林弹雨的堑壕战发声,混杂尘土的鲜血在眼前飞溅如。 “就是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与战友背靠背,血斗异形直至战死。” “那你们没法如愿了,因为大佬我出手了——”某人打断了二人的氛围,手里握着酒瓶,瓶口的白布条已被火焰点燃。 “大家一起嗨起来好吗!” 他热切地大喊一声,将燃烧瓶抛向密集人群,旋即从腰后抽出一根卡祖笛咬在嘴里,一边挥刀杀敌,一边吹奏游戏联赛的主题曲。 家丁们来不及“欣赏”这乐器奏响的奇特屁音,因为燃烧瓶已在狭窄街巷上炸开一团红莲之火。 “啊啊啊啊啊啊!” 被火焰黏上的家丁不住地叫吼,不顾一切翻滚、走位,痛呼着救命,却没人能扑灭这“粘稠”的火焰。 待火势稍减,数名玩家嗷嗷叫唤着踏过火焰,疯狂砍杀慌忙散开的家丁,“哇呀呀呀,吃我一记旋风斩!” 某个倒霉蛋踏进火势最旺的地点,双腿被火焰吞噬,乃至胸腹的罩袍也被点燃,但他还有心思摆出帅气的姿势,“噢噢噢!我燃起来了,快给我拍一张焚身冲锋的帅照!” 不过没人理会这沙雕,而是尽力把近点的家丁解决。 卢智森亲眼看到某人挥舞锤子砸在一名家丁头顶,后者冒头的发髻向内凹陷大半,鲜血瞬间顺着额头流淌下来。 一时间退后数步的家丁与族人竟不敢再度靠近。 尽管外围的“封锁”被瞬间撕开豁口,但还是没能改变玩家被包围的局面。 这时才有人意识到不对,“尼玛的蠢货!干嘛不烧白家的前门,抓了白族长咱们就赢了!” “哎呀,杀的兴起忘记了。”奏乐的兄弟一张嘴,卡祖笛就掉了。 “放着我来!” 卢智森扭头瞥见一位兄弟满嘴是血,似乎遭受过数十轮棍棒、短刀的袭击,已然抵达生命的终点。 此人扔掉染血的双刀,熟练地取出三枚武器组自制的手榴弹绑在一起。 他并非物尽其用,榨干身体的最后一丝价值,而是听到兄弟“指点”,才刚刚想起来自己也带了手榴弹,“兄弟们杀敌啊!” 他点燃手榴弹的引线,径自掠过卢智森冲向白氏家丁。 那一道道人墙恰似捉鱼的渔网将他死死拦住,他只好拼尽全力向内突进,甚至拼命啃咬敌人的胳膊与耳朵,仿佛扯着无数线条嵌入坑洞。 随着一声轰隆爆响,爆炸中心附近的家丁立扑倒地,血水与泥土抛飞,片刻后又如天降大雨一般落下,其他家丁也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发懵。 “好帅!” 这一副慷慨就义的帅气背影印在各位兄弟脑中,但在白家人眼里却是疯癫到了极致。 居然有人连命都不要,就为了给战友开辟前进的道路! 队友的牺牲确实没有白费,卢智森领着数十人通过豁口向前拼杀。 “快关门!” 这下白氏父子傻了眼,老泼妇也吓得赶紧退入府邸。 原本家丁反应极快,奈何大门都是向内开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关闭大门,就被卢智森等一众壮汉撞开。 “叫你关门!”卢智森低吼一声。 灌注怨气的钢刀凌空劈下,只听一阵惨叫应声传来,鲜血在家丁身下洇出。 即使屋外的家丁仍在厮杀,但屋内的家丁仆人一瞬间作鸟兽散,乃至跪在地上乞求饶恕。 若是脚边并无棍棒兵器的,玩家命他们趴在地上等待处置,要是手中持械的,那不用说,管你战斗还是投降一律砍死。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红眼的玩家四处狩猎,到处可闻惨叫与求饶声交织的声响。有的玩家攀上屋顶,一边冲着地面的白家人咒骂怪叫,一边飞踹满屋的瓦片,像是专搞破坏的熊孩子。 有的人把家丁压在身下,一拳一拳发泄心中的怒火。 有的人三三两两一组,拉着免死的奴仆,对着白家的厢房拍照留念。 还有的人钻进白家房屋翻箱倒柜,直接忘记自己正在进行一场死斗,要是被兄弟提醒几句,他也会自辩:这是玩冒险游戏落下的“病根”,怎么也管不住这双翻箱的贱手。 卢智森在进门的一瞬间,便看见老泼妇的背影消失在长廊拐角,赶忙追击上去。 这泼妇居然还在长廊间正慢吞吞地逃跑。 “哪里走!”卢智森一脚飞踢,老泼妇当即前扑倒下。 她转过身来,一脸惊恐地看向卢智森,汗水泪水与脂粉混在一起,好似几团污浊的涂鸦缀着。 “饶……” 白家夫人求饶的话语还没说完,卢智森的大手便钳住她的嘴和下巴,“你废话真多啊,在门前就叽叽歪歪半天!把你家少爷惯成人渣巨婴,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啊!” 卢智森正要提刀把老妇给了结,却忽地听见有人落入池塘的扑腾声,登时心生一计。 他像拽拖把一般,揪住老妇的长发来到池塘边,后者依旧在用她那张大嘴搅动空气。 “吵死了!”卢智森把这泼妇踹入池塘,只听一阵阵激烈的求救声传来。 他颇有闲心地坐在假山的一角,嘴里念诵着倒数计时,念完十下便重新开始, 直至泼妇咕噜咕噜彻底沉入池底,他才觉得浑身舒畅地站起身,恍若小二吆喝一般冲着池塘喊道,“池底雅座一位!” 卢智森这边大出一口恶气,忽地听见户外传来三连号箭的炸响声。 他一听这熟悉的声响便知道。 兄弟们的援兵来了! 即便卢智森并不畏惧户外的暴民,但能让兄弟少战死一个,才算好事。 “快快快!” 玩家军官领着三四百侍从、降卒冲入白家庄,一路上可见守门玩家杀死的暴民尸体。 “兄弟们,我们来了!”军官高举战刀,命令鸟铳手组成两排人墙,前排单膝跪地,后排立定站直。 数百暴民把白府外的街道挤的水泄不通,他们看见红巾军援兵到来立刻呼朋引伴转移方向。 “红巾贼的兵!”有暴民在叫喊,高举竹枪、棍棒,稀稀拉拉朝兵士这边走来。 领队玩家高喊一声放下武器投降,免你们一死。 然而这群暴民似乎习惯了大规模械斗,根本不把眼前的援兵放在眼里。 “既然想死,那就成全你们!”领队扭头大吼,“全体预备!” 兵士们不如玩家勇敢,面对成倍的暴民也难免颤抖,但在玩家的指挥下也并未犹豫。 直到暴民闯进鸟铳的射击范围,领队当即握紧战刀下劈,“第一排,放!” 不等暴民反应过来,数十支鸟铳已经扣动扳机齐射,暴民最前列的人犹如割麦一般仰头倒地,胸口爆开落雨般的血色玫瑰,后续还在前进的暴民立刻剧烈骚动起来。 还没等暴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领队呼唤第二排的击发命令已经响起,“放!” 数十支火枪的再次响起震耳的轰鸣,二十多人应声倒地。 两轮鸟铳齐射虽然只造成了数十人的伤亡,却在短瞬之间剥夺暴民的士气。 暴民可以跟玩家近战肉搏,慢慢折损人力,一时半会还感受不到败相,但在一瞬间承受的伤亡却像一柄战锤直敲后脑。 他们之所以还没完全溃散,完全是被近乎屠杀的齐射吓破了胆,还没回神来。 “拔刀冲锋!” 玩家挥舞指挥刀向前发起冲锋,数百名鸟铳、刀斧手握紧战刀压上去。 面对远超承受力的杀伤武器,这群乌合之众一触即溃。 向后逃窜的暴民冲垮了自己人的队列,许多人互相推搡拥挤,胡乱践踏,哭喊震天。 数百援兵的加入,瞬间扭转二八开的战局,变成一边倒的碾压,原本堵在白府门前的玩家也被“解放”出来。 大伙一起携手在白家庄、府邸内外大肆搜捕逆党,只要看见持械的家丁、白氏族人一律砍死,就算放下武器投降,也要吃一顿几乎能被打死的“拳脚宴”。 与此同时,屋内的搜捕也在同步进行。 白家少爷躲在床底瑟瑟发抖,全然没了虐待小妾的雄风。他死死盯着闯进房屋的身影,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数名壮汉冲进他的屋子,瞧见了他的小妾却并无奸污之举,反而安抚对方受苦了,说知道白家少爷这人渣虐待数名少女。 这些壮汉很快带走小妾,又巡视一圈没发现旁人,才缓缓退出去。 白斯文心说好险,还好自己抢先小妾一步逃入屋子,所以没被小妾发现躲在床底下。 就在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两张狰狞的脸忽然探入床底,恍若猫把大脸塞进狭窄的老鼠洞,“白少爷原来在这!” “啊啊啊!”白斯文吓得发出惊天猪叫,随后被两位猛男死死拖出。 直接一刀宰了这厮太便宜了,于是玩家抡起铁拳给对方做了一顿全身按摩,等带回去再加酷刑。 一家人总该整整齐齐,白嘉文与小少爷原本在屋里打包细软准备走地道跑路,结果因为收拾太久,被玩家撞个正着。 小少爷被玩家当场攮死。而白老爷只能眼睁睁看着最疼爱的儿子在血泊中咽气,自己还要被毒打一顿。 白家的管家与心腹仆从也没好哪去。 老管家眼见大势已去,当场请求倒戈入伙,表明自己知道老爷的各种密辛,结果被玩家打得鼻青脸肿,还得告知玩家自己所知的一切。 “不愧是白老爷肚子里的蛔虫,这种东西你也知道地方!” 玩家按照指引打开一处暗格,里面放着一摞账本,契书,以及几沓厚纸。 尤其是那一堆厚纸,竟记录着诸多士绅的黑料把柄,绝大多数都够玩家把他们抄家灭族,而许多血案的苦主早已死去。 “好!有了这些东西,又能抄灭几家狗大户了!” 第344章 如何用一段话证明你玩过某款游戏 第344章如何用一段话证明你玩过某款游戏 当数百名镇暴部队会合,近千暴徒都在钢刀与鸟铳的威慑下丧失战意。 不到半个时辰,街面上的厮杀喊叫声渐渐平息下来。 听到一阵哭求与咒骂声,『卢智森』便知晓镇压谋逆的行动至此结束。 端坐长廊扫视周围一圈,卢智森瞧见一列列垂头丧气的俘虏被押送到室外,路过门口时要经过详细甄别—— 通过牙齿看平常伙食的好坏,手脚的厚茧判断劳动量,身上的皮肤与淤青观察是否遭遇虐待。 尽管这套辨别贫富的方法很粗暴,但能筛掉多半养尊处优的食利阶层。 凡是遭受白家奴役的家奴、丫鬟一律给予人身自由。 穿着粗布麻衣装成奴仆,或者凭借主家作威作福的恶奴则再打一顿杀威拳。 一听自己获得自由,家奴与丫鬟们赶紧跪下感激红巾军恩德。 但也有一些上年纪的奴仆哭出来,希望能给红巾军接着做奴仆。 此言一出,其他老仆登时惊出一身冷汗,纷纷在心中埋怨多嘴奴仆真该打。 红巾军刚杀了一庄子的白族人,无数骇人的尸体就躺在白府内外,血腥气味仍在空中弥漫,你是怎么敢对杀红眼的丘八提要求的。 一时间,不少胆小的老仆尿湿了裤腿。 “居然还有求着当奴才的”战斗玩家疑惑不解。 还是兼职过基层政务的玩家经验更丰富,一眼定真假,“他们这种家奴当了大半辈子的下人,满脑子都是为奴为仆,既没有耕地,又没有技艺和财产,一旦主家败亡,这伙老仆也不会干别的活,流落到乡野也会活活饿死。” “那就先收着吧,以后给他们培训一两门吃饭的手艺。” 数十名男女老仆闻言皆是一愣,原以为红巾军会嫌烦,把他们全部宰了。 毕竟一帮老东西在社会上最不值钱,一刀杀了能省下宝贵的粮食。 没想到先前还杀伐果断的红巾军,居然在考虑他们这些“贱奴”的生计问题。 真真是心怀百姓的青天大老爷啊! 一群白家仆役被重重筛选,即将押往府城的主谋与胁从也被五大绑,上半身包成粽子。 又过了一会,府内的喊杀声彻底绝迹,偶尔才会爆发一两声瘆人的惨叫。 卢智森闭眼猛吸一口,饶是空气中混杂血腥味道,他仍觉得空气清新许多。 终究还是镇压暴动更舒畅,能把白家全族连根拔起,就像桌上发现一块污渍,用抹布彻底抹去,才显得干净整洁。 十余名甲士挂着笑脸踏入白府,身后跟着上百名佩刀侍从,“咱们这时候过来,不算抢你们功劳吧” 卢智森热情迎上去,伸手与对方紧握,“多亏你们的援兵到了,才让兄弟们的损失降到最低,不然起码还得战死两成半的人……” “要不是npc行军慢,我们早跟你们会合了。”领队玩家短叹一声,“还是玩家数量少了,就说咱们这支数百人的援兵,玩家占比还不到一成呢。” “等游戏官方优化好了,新玩家会更多的。” “还是背嵬军好啊,控制着地广人稀的辽东,干部都不用几人,只需要全身心投入战斗就好了,好像最近发兵包围锦州了吧 不像我们占着登莱青三府之地,数百万人口,玩家干部全得散到各处,要监督税收,盯着练兵,督促匠户打造船只,对接朝鲜商船运来的粮食——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我去你的,咱红巾军吃的地盘比背嵬军大,你就偷着乐吧。说你胖,你还搁这喘上了。新大陆的拓荒村才叫悲催,他们拢共就活下来几十个玩家,简直在玩‘从零开始重建文明’的荒野求生游戏,还要面对时不时刷出来的‘敌人’袭击。” “那在外东北垦荒,就是寒冬废土。去南洋就是热带求生……”说话人摸着后脑勺,得意地笑。 “嘿,你这话说的有道理,一款历史游戏,还被你发掘出不同玩法了。” “那是,咱可是十里八乡的点子王。这游戏的老板听了我的建议都要高薪聘我做制作人!” 镇压白家庄的大小战斗结束,却见侍从们押解一群俘虏清扫街面。 俘虏们将一具具尸体放上板车押运出庄,随后弄来水桶与扫帚清扫地面血渍,任何角落的污垢都不能放过。地上散落的棍棒、刀剑则被侍从回收。 此战少说造成五百伤亡,被鸟铳打死的,被刀剑砍翻的,悬梁自尽却未成功的,还有跌入池塘活活淹死的…… 俘虏在街面上忙碌,玩家则在庄内各处清点战利品。 犹如蚂蚁搬家一般,玩家几乎掏空白家的所有积蓄。金银珠宝,粮食蔬菜堆在白府门前成了几座小山。 有人脑袋上缠着绿绿的布匹,有人肩抗手提几块风干的肉,有人右手牵着驴骡马匹,左手抱着鸡鸭禽类,还有人一起合力抬着瓶与屏风走出。 大伙嘻嘻哈哈,攀比战利品的价值,俨然一副抢掠百姓财物的兵匪。 尽管一干玩家看起来像大明官军,但『卢智森』并未制止。 他知道除了“红黄绿”规则限制以外,还有玩家之间的互相监督。 他环顾四周,发现已有一些玩家抬起右手在空气中划拉着,像是在唤出操作界面,疯狂点击某个按钮。 他心说不愧是一群沙雕玩家。 大伙一起面对外敌时可以为兄弟挡刀,豪情壮举皆不在话下。 可要是外敌战败,玩家可就要反插兄弟两刀了。 凡是有玩家中饱私囊、贪污受贿,一旦被兄弟举报坐实,贪污者封号数年,乃至永封。 而举报者可以瓜分贪污者的功勋点与游戏道具,甚至能随机得到系统奖励的探索券、涩涩券等特殊道具。 当然每个玩家定期的举报次数也是有限的。 若是举报属实才会补充举报次数,反之扣除次数直至归零。不少玩家由此爱上“钓鱼执法”,诱使兄弟收受贿赂,自己好举报坐收渔翁之利。 一些经常被无故举报的玩家也开始勾心斗角,假装自己在抢劫、贪污,实则是为军团缴获公产,以此来打击还没搞清前因后果,就胡乱下定论的暴躁玩家。 比如此时此刻,看似抢掠物资的玩家实则是在扮演“兵匪角色”,身边实际有刻意伪装的“摄影小哥”替他们全程录制清点战利品的视频。 发现暗藏的摄影小哥那一刻,举报者们纷纷在心中暗骂,“可恶,又被消耗举报次数了。” 此番你争我斗的画面,搞得大伙好像在玩狼人杀。 谁不知道对方是狼人还是好人,但又有出卖兄弟的乐子,以及实际利益驱使他们监视彼此,由此形成“举报者平衡”。 清理完实体与战利品,卢智森直呼收获颇丰,吃掉一户大族的收益,快赶上一县全年的赋税。 这还没算宅邸、商铺、工坊,以及一摞借据,地契与卖身契的综合效益。 一想到自己的声望与功勋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卢智森等人便兴奋地发出一阵嚎叫。 战斗组玩家想给所有参战兵丁发放银钱奖励,但被文职组当场否决—— 眼下江山还未一统,要打的仗还没完,若是给军队开了战胜就放赏的口子,军团的财政压力就大了。 当然,对待功臣也不至于全无赏赐,就拿这次从白家缴获的粮食牲畜,给兵士们加餐半个月好了。 奖励刚刚宣布,兵士们便掀起一阵欢呼声,尤其是刚入伍的新兵,感慨自己家能多吃几块肉了。 可是欣喜之余,某个新兵却发现,上官们都在白家庄寨门前集结,将近两百人组成一个紧密方阵。 为首的卢长官踩着两个木箱堆迭的高台,一边对身后的上官们高呼“看京投”,一边以夸张的角度向后仰去,几乎要把腰腹给折断。 而卢智森身后的长官们继续向内拥挤,像是要把相当严密的方阵压成饼干,更后方则是静静躺在板车里的长官尸体,以及数百名累得够呛的俘虏。 “青州执法小队与平度驻防军到此一游!” 卢长官大喊一声,所有将官也跟着附和。 旋即近两百人的笑脸、搞怪神情定格一瞬,像是被某种法器暂时夺去了灵魂。 只听一声“哦了”,所有将官顿时作鸟兽散,分成三三两两的组合开始东拉西扯地闲聊。 这时一些将官捧着一摞摞厚纸默诵,旋即像是看到惊骇的“恐怖故事”吓得晕倒在地,而其他将官却丝毫不慌,并不觉得友军忽然晕厥是什么大事。 长官们一系列“出格”的行为叫降卒、新兵大为震撼,连忙询问一旁的中级军官发生什么了。 这中级军官是跟过背嵬军一年多的老兵,如今荣升“侍从”序列,待遇和眼界都提升不少。 在一众刚入伍的降卒、新兵面前,侍从颇有种“我从龙甚早”,比后辈更懂将爷的特殊行为,言语间充满了过来人的自豪感,“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侍从表示,什么“战前战后的舞乐”,“意义不明的艾慕维皮结算”,“聚团看向同一个方向”,其实都是将爷们在向天神祈福。 同时用此番搞怪的行为,祭奠死去的弟兄——大伙生前都是乐观豪迈的,死了也希望弟兄们别忘了欢笑。 侍从不知道将爷们信的什么天神,毕竟将爷们人手信好几个,“什么八哥”,“老歪脖子树精”,“四小贩”,“鸡屑飞升”,“真爱坤鸽”…… 但有一点他知道,正是有天神庇佑,将爷们才每战必胜,悍不畏死,所以将爷们对天神才更加虔诚,时常在军民面前展现难以理喻的一面。 至于偶有将爷不分场合晕倒,兴许是练多了葵宝典起了反作用,时不时会因为内力紊乱而晕厥。 报纸上连载的武侠小说都这么说的,武林大侠会因为内力问题而产生内伤。 至于练了此功就得自剁吉尔简直无稽之谈,全是贪官劣绅的恶意中伤! 侍从表示,自己与将爷们共同洗浴过,分明能看见将爷们腿间的棒物。 将爷们之所以没有沉湎酒色,只因他们军纪严明,严于律己。 更因为战事频繁,练得伤身的奇功,导致伤亡率极高,将爷们不想制造大量寡妇,所以才至今未曾娶妻。 如此仁义的将爷,凭什么要被虫豸传谣诋毁! 硕鼠们传谣也就算了,你们这群受尽将爷恩惠的人为何也要听信谣言! “你们想想,要不是为了替你们杀光贪官污吏,铲除土豪劣绅,还世间公道,将爷们有必要勤练葵宝典么” 降卒与新兵纷纷点头称是,回想起将爷们常把“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挂在嘴边。 将爷们每每作战身先士卒,今日深入白家庄也是为了一介蒙冤多年的小乞丐讨回公道。 将爷们为救万民,不惜加练残害身体的神功,乃至不顾自身安危的做法,真是太正了! 而他们这些降卒、新兵,居然因为将爷们一丁点不同寻常的行为,就大呼小叫,甚至怀疑将爷的作风,简直不是东西。 “原来将爷们都心怀赤子之心!” “莫要悲伤,也不要声张。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是将爷们常说的。将爷们伸张公义从不在意虚名。”侍从眼角滑过两行泪水,“但人家不求回报,咱们却不能不念,这份大恩你们都得记住!服从将爷们的命令,便是最好的回报。” “属下明白了。” 一时间所有兵士都感动流泪,并在心中发誓,一定效忠将爷们直到山崩地裂。 以后再遇到将爷们难以理解的行为也不会另眼相待,而是怀着感恩的心去鉴赏。 “全体集合!” 当将爷们的命令传来,兵士们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眼中闪烁的泪恍若一颗颗闪耀的星辰。 就连玩家也觉得奇怪,这些士卒们的精气神似乎比出征的时候更抖擞了,还以为是兵士们听说能吃半个月的加餐感动坏了呢。 就在卢智森等人押送俘虏,钱粮各回各家时,先前由玩家下线传递的“黑料把柄”被录入一个在线共享文档。 随着游戏内通知到各位文职组玩家,山东各州县的维稳组纷纷抽调二三人,下线修改这则共享文档。 第345章 我们称之为高效 第345章我们称之为高效 黑料把柄通过线上照片转换成文档,再由专业人士增删文字、修补错漏,每一位代表都分发了一份完整文档。 接着群主快速填好共享文档的表头,并将表头固定。 府县辖区,罪人住在城市或是乡野,犯下什么罪过,祸害多少无辜百姓,其拥有的反抗能力…… 每一位代表填表之前,都会事先浏览“黑料文档”,以便提取关乎自己辖区的冤案。 若是辖区实在没有冤案,玩家也不会直接退出,而是一手开着番剧,时不时瞅一眼在线文档的变化,看看其他辖区否需要协助。 数十名代表、不同颜色的光标格出现在表内,每一人快速锁定自己所在的辖区,蓬莱县,文登县,即墨县,潍县…… 随后依照“黑料文档”将自己所需的信息关键词录入。 同时对比其他辖区的冤案相似点。 短短两小时半,横跨三府之地的冤假错案被整理成一条条精准新闻—— 要抓谁,抓多少人,当场灭族,还是活捉回来公审。 派遣多少兵马,行军几日,调度多少粮草弹药,需要庇护哪些幸存的苦主,敌人反扑的能量如何,若是情况有变,如何安排备用计划…… 当表格整理完毕,所有人牢牢默诵自己辖区的任务详情,有些人还得与其他辖区联合办案。 代表们相继戴上游戏头盔,或躺入高端游戏舱重返《晚明风云》。 而他们在游戏内的队友早就围拢在身边,瞧见代表苏醒的第一时间,不是询问案情如何,而是说些“你的手术很成功”之类的烂梗,占尽兄弟便宜。 代表只是暗骂这群沙雕玩家不干正事,旋即拿起纸笔快速复刻脑中的记忆碎片。若是记忆较差的,还得上下线鼓捣两三次。 几乎在半日之内,红巾军治下二十余县的干部班子陆续签收“提炼版黑料”, 急躁的玩家直接点齐四成兵马直扑目标地点。性子沉稳的还在联络友军部队商定集结点。喜欢整活的干脆甩开npc,只由玩家组队去大户家中刷副本…… 无论怎么样,二十余个州县的维稳班子都被调动起来,半数部队都被命令强行军。 成千上万的战辅兵与警察疾驰在官道上,仿佛在地图上划出交错密布的线网图。 白家被一网打尽的消息才刚刚在周边数十里散开,一些家族甚围绕着“贼逼绅反”的议题反复争论,迟迟下不了造反的决心。 还没等他们统一想法,红巾军的讨伐队伍已经抵近跟前。 遵守流程的“班子”还会告知己方来意,命令大户打开庄门配合查案。 脾气暴躁的“干部班子”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强制命令侍从开炮轰寨,一旦杀入庄内遭遇持械抗法的乡勇、家丁,直接击毙。 所有涉案的主犯、从犯先打一顿杀威拳,要是身子骨孱弱直接被打死的,就丢到荒野山林去喂野狗。 光逮捕“黑料”上的大户还没完,有些经验丰富的玩家还要调动水刑拷问歹人,是否知道其他大户的黑料。 谁说的多,到时候行刑就给他一个痛快,要是顽固不配合,眼下就叫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如被大炮轻松轰开的寨墙,大户们的嘴也被一干拷问手段轻松撬开。 原本名单上的十三家大户很快变成三十二户,战狂们也不管拷问得来的信息是真是假。 他们先把人抓起来,给予对方纸和笔,命令对方在数日内自证清白。 不能自证的一律严惩,能自证的也要暂时软禁起来慢慢详查…… “倒行逆施,人神共愤!红巾贼的残暴统治必不可能长久!” 士绅们骂归骂,也知道贼兵披了一层“伸张正义”的皮,最能蛊惑懵懂无知的泥腿子。 自己既打不过贼兵军队,又无法在道理上说服这帮愚民攻贼,还要面临贼兵愈发残暴的死亡威胁。 于是甭管有罪没罪,大户们抓紧时间收拾金银细软,拖家带口扮作流民逃往鲁西、鲁南。 纵使玩家派出骑队在半途中堵截,还是有不少大户逃走。 不过这些大户能带走部分贵金属,却带不走土地、房屋、店铺之类的不动产。这些财产自然被红巾军笑纳。 短短数日,红巾军政权将三十余大户连根拔起,逮捕上千罪恶之徒,斩杀数千抗法暴徒,不仅捣毁罪徒的宗族祠堂,还把他们的牌位家谱焚毁,顺便帮新兵积累了些许作战经验。 纵使这伙新兵尚无野战能力,但戍守城池,或是下乡配合警察缉拿盗匪倒是绰绰有余了。 望着临时营寨大量被抓来的罪徒,卢智森感叹道,“藏在各地的土豪劣绅几乎被我们连根拔起,该给百姓出口恶气了。” …… 几乎在同一时间,九个州县城外的空地开始搭建宽阔的木台,像是供戏班子表演的大舞台,又像是兵马大元帅点兵的将台。 张荣是在清晨时分被红巾军将爷唤醒的。 对方告知他,白家一族都被捉到青州了。 张荣心头一惊,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对方再三重复,邀请他前往城外的审判点,他才意识到这多半是真的。 他的仇人被捉到了! 他推开门快速走出营房,守在门口的四位红巾军兵士手扶腰刀簇拥在他左右。 在甲片碰撞的陪伴下,他很快走出军营重地。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街巷上人山人海,恍若一股汹涌的洪流涌向城门。 不少红巾军将士手持铜锣在街角敲锣打鼓,号召百姓去城外观刑,也有一批兵士手持钢刀,勒令百姓注意出城秩序,莫要自相践踏。 有些人怀揣着看戏的心思,有些人想看刺激的杀头,还有些人想瞧瞧要被杀的是哪些人。 面对如此闹哄哄的场面,张荣心中的期待愈发加深——他一路告官伸冤、求神拜佛多年的愿望,难道真要实现了 他下意识加快脚步融入人潮,很快便抵达城外“舞台”。 硕大的木台竖起多种刑具,有门框形的架子,有悬吊着铡刀的木架,还有几条固定的长板凳摆在“门框架子”两侧。 听闻宣传而来的民众很多,数万人黑压压一片,簇拥着舞台站立,仿佛形成一个硕大的黑色铜钱。 有人自带垫高的小板凳,有人爬到关厢的屋顶,正与屋主讲斤两,还有人站到凸起的土丘望远,一度有人钱买他的观众位。 这时维持秩序的士兵出动,他们像一支支人形画笔,在密集的人群中勾出数条可供通行的环形通道。 如此热闹的场面总是少不了商贩,他们行走在环形通道之间,兜售自制的吃食与手工艺品。 这时,一批兵士押解上百名罪犯走出青州城,许多来迟的百姓则跟在押送队伍后面近距离观摩罪人身份,时不时大声呼唤,白家,陈家,赵家人的绰号以示讥讽…… 有些百姓一看见这些大户便气不打一处来,赶忙从地上拾起土块,朝俘虏扔去。 或许是吸取了以前乞活军的教训,红巾军仅在首尾安排押解人手,整个队伍中段全是麻绳串起来的罪徒,以便百姓尽情发泄愤怒。 土块与草鞋在过道中间飞驰,甚至有人出钱买到前排的位置,就为了冲着罪人吐几口唾沫。 而罪人们一个个缩着脖子踉跄前行,全身仅有一套粗布麻衣蔽体,原本柔顺的长发也被剃得精光。 张荣因为是苦主之一,所以被玩家领到行刑台附近,与他相同境遇的苦主还有二十余位。 有人捧着死去家人的牌位,有人双目泛着泪水,还有人愣在原地,仿佛中了一记定身咒。 当一众罪犯掠过身前。 张荣看见了。那最熟悉的嘴脸与记忆中的人脸重迭,而一家人的笑脸慢慢被大火吞噬…… 仇人来了! 脑子还没做出指示,张荣已经迈腿冲了上去,一口咬住白斯文的脸。 “啊啊啊!”白斯文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只是双手被麻绳绑在身后,连推开对方都做不到。 任凭周围的兵士如何拉扯,张荣都死不松开,九年泣血的仇恨岂是咬几口就能勾销的。 明明玩家的气力远胜张荣,却装作一副拉不开的样子,故意让白斯文多受点皮肉之苦。 “白斯文你害我全家八口!你不得好死!”张荣口齿模糊,嘴角渗出一滴滴红色液体。 “啊啊啊!”白斯文痛的直叫唤,却被玩家三拳砸在肚子上,“狗东西,谁准你发出声音的!” 一个个行刑的效率太慢,玩家这回准备了多套刑具,每一次安排十余人上场受刑,罪行不同的恶人轻重分流。 白家父子与管家自然被分到重罪。 当自己的名字被念到,白家父子恐惧地环顾四周,台下数万名围观百姓几乎铺满大地。人们情绪激动,又蹦又喊。 父子二人做梦都没想到,一帮泥腿子聚成一团也能爆发如此骇人的气势,就好像江河大海滚滚而来。 白家几人被扒光所有衣物,被迫趴在长条板凳上,缠身堵嘴,手脚反绑背后,身后正有一根浸泡过油脂的尖木棍对准后庭。 不过被押上台的不止白家人,还有其他家族的罪人。 这些人脖子被套上项圈,或是锁在铡刀下方的木枷中。 红巾军首领展开一卷公文诵读起来,一件件介绍这些人犯下的各种罪过。 惨痛的往事仿佛浮现眼前,被当作牛马肆意驱使,被权贵豪强施暴、虐待也只能忍气吞声,退到最后还被残害了全家老小…… 不光是张荣等苦主,就连台下的百姓听闻罪状,也不禁想起自己的悲惨过去。 他们过去只知道怪自己命不好,不敢憎恨老爷们,但如今被红巾军撩拨一番,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痛苦来源谁。 “杀了狗贼!杀杀杀杀!”台下的百姓被勾出愤怒,挥舞着手臂殴打空气。 “你们说这帮狗贼该不该死!”卢智森大声呐喊,台下的百姓则高声回应,“该死!” “这一次,我们把行刑的机会让给蒙受冤屈的苦主——” 卢智森挥手一劈,数名苦主包括张荣顿觉手中多了一柄铁锤,士兵们贴在他们耳侧低语,“把锤子对准尖桩,敲进罪人的屁股,复仇的机会给你们了!” 他们这些受尽折磨的苦主哪一个都受尽屈辱。 有人双肩颤抖,有人痛哭流涕,还有人默念着亲人的名字,低语着为家人报仇。 他们的家人都是那么善良的好人,为什么总有恶霸要夺走他们美好的一切,为什么要肆无忌惮的压在他们头顶作威作福 为什么会这样呢 张荣等人什么都不懂,不懂王法家规,不懂圣人经典,纲常伦理,更不懂他妈的大局、体面。 他们只知道自己被仇恨燃烧了一年又一年,已经燃尽了三魂七魄,只剩一缕残魂。 他们要复仇! 既然这帮高高在上的权贵劣绅,永远把他们这些平民当成一脚踏遍还不懂反抗的野草,那就叫他们好好感受铁锤碰撞尖桩刺入肚肠的煎熬! “行刑!” 卢智森挥舞着重锤朝着尖桩的尾端狠狠敲击,与此同时绞刑架与断头台也一齐行刑。 只听绞刑架的活门打开,罪人瞬间落下去勒断了颈椎。铡刀咆哮着从天而降,干净利落地切断罪人首级。 “夫君!夫君你看见了吗!陈百年这狗贼要死了!”一位妇女一袭白色孝衣,当着百姓的面高举丈夫的牌位。 “啊哈哈哈哈……”有人癫狂地大笑起来,那瘆人的嗓音恍若百名恶鬼在齐声合唱。 而被塞住嘴的白家父子嗡嗡乱叫却发不出清晰的词汇。 白斯文努力瞪大眼睛,汗水越过眉毛流进眼睛里,辣的他发出更加猛烈的嗡嗡乱叫。 “呜呜呜呜呜呜……”几名罪犯接连发出闷声呼喊,一阵恶臭逸散出来,橙黄的屎尿浇灌下来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围观的百姓被恶臭与残忍给吓退数步,但遭受过折辱与欺压的百姓挺立不动,眼睛都不眨的死死盯着这群狗贼受刑。 卢智森瞥一眼新一批被押上台的罪人,后者挣扎着求饶,反被玩家无情地轰击面部,一拳一拳打到绞刑架上。 卢智森把铁锤递给下一个玩家——这是事先说好的排队规则。 他瞥见几个铁皮桶被提上木台,好几个玩家提着厚厚一沓的纸张,“这些狗贼设计圈套弄来的借据、卖身契,今日一并焚毁!你们自由了!” 看着铁皮桶飘出契约的余烬,利益相关的百姓热烈欢呼起来。 免除债务的枷锁远比惩奸除恶更叫他们身心畅快。 “第二锤!”接力的玩家下令,挥舞铁锤把尖桩砸进大罪之人的体内。 更多的恶臭喷溅出来,玩家却毫不畏惧。 相较于杀戮劣绅的愉悦,这些屎尿屁只是滤镜中的粉色液体罢了! “从今日起,任何蒙受过不白之冤的百姓,尽管来衙门上告!我们红巾军发誓为你们做主!” 随着尖桩深入直肠,刺破肠道,罪人们剧烈挣扎。 一无所有的坠落反差与死亡的恐惧让他们激发了强烈的求生欲。 有人拼命呕吐口中的塞布,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有人一面忍着剧痛,一面上下挣扎企图挣断绳索。 还有人努力扭动屁股试图给挥击铁锤的人制造困难,如果能一锤子敲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直接休克乃至暴毙身亡,那就幸运的解脱了。 十几名士兵涌上来死死摁住这些受刑的罪人,连挣扎的权利也不给他们留。 “别他妈的乱动,谁允许你乱动了!”士兵揪起大户的头发狠狠往长凳上猛砸,“你们祸害了多少家庭,多少男女老少你们兼并土地的时候,有想过流民的痛苦吗那些活活饿死的饥民生前有多么痛苦,恨不得交换子女填饱肚子,你们有想过他们的痛吗!” 抡锤需得消耗大量体力,饶是张荣满心怨愤,巴不得把白家亲手杀光,也不得不把复仇机会也让给其他苦主。 而玩家则在一旁弄来备好的清水,对着罪人的脑袋浇上去,促使他们时刻保持清醒,以防他们受刑不住昏迷过去。 “……第五锤!” 苦主们接过铁锤,就像短跑运动员接过队友手中的接力棒,大家默契的只打一锤,便将铁锤交给身后的苦主。 谁都想要亲手复仇,亲手为死去的家人讨一个公道。 紧凑上来想要接过铁锤出口恶气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罪犯几乎都被半途锤死 好在白家少爷身体养的不错,被尖桩从后面刺出口腔,恍若一匹被长矛贯穿首尾的败犬。 不过这还没完,剩下等待处置的罪人还有百余。 他们全程观摩了绞刑、断头、刺菊的酷刑,人人吓得屎尿皆流,瘫软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接一个的惨叫声在空地上响彻天地,而这回围拢过来的百姓更加拥挤,每个人都渴望手握铁锤,亲手制裁这些罪行累累的土豪劣绅。 待审判接近尾声,卢智森忽然听到“通讯组”告知的重要消息,双眼忽然瞪得老大,不由自主地看向西面。 第346章 第346章 百姓的呼喝声如海浪在耳边回响,『卢智森』把通讯组兄弟拉到跟前,几乎嘴耳相对,又一起退到木台底下,收听的声音才清晰许多,“明军主力出动的消息保真吗” 通信小哥对着卢智森耳朵说道,“千真万确,今早全部出动了——有兄弟在济南城扮演铁匠学徒,前日听见明军在城外办誓师大会,又是检阅军士,又是操练军阵的,几十面军鼓敲得全城百姓都听得见,好像还斩了十个细作祭旗。” “是咱们的人被斩了么” 卢智森话音刚落,便听到台上传出一阵骚动,三名罪人忽地坠落下来,紧套脖颈的绳套发出啪嗒一声鞭打声响。 死人的双腿在他俩身边轻轻摇晃,腿间时不时散发出屎尿的腥臭味。 “不是。咱们能用‘亚空间通讯’,哪会露出马脚。” 报信小哥一脸喜悦,仿佛在兄弟面前炫耀刚才玩游戏拿下了五杀。 几名玩家踱步来到台下,惊觉卢智森俩人在此密会,于是凑近到跟前想听听八卦,连收走尸体的任务都忘了做。 “敌人的兵力多少” “这个倒是没看清,几个兄弟扮演的都是小角色,连靠近明军兵营都做不到,只知道行军方向是直扑青州的。” “那应该是鲁北和直隶的兵马到齐了……” 卢智森沉吟片刻,脑中浮现山东地界的草图,一条穿过河水与丘陵的行军路线在图上勾出。 他大概记得济南到青州好像有三百里左右,按照明军的常规行军速度,需要十天左右才能抵达红巾军的控制区。 “奶奶的,你们在干什么!”木台的缺口探出一个脑袋,对方没好气地指责收尸的兄弟偷懒。 仨收尸人耸了耸肩,笑着说道,“没干什么,刚在听重要军事情报!明军主力到来,咱们又有大战要打咯!” “管你明军什么时候来,哪怕马上就要世界末日,也得把罪人全吊死了再说赶快把死人收走,绞刑架还等着吊人呢!搞快点!” “麻烦兄弟去通知各公会的代表,到府衙开会。”卢智森说罢便扭头向外走去,只是走到中途顿了顿,扭头继续补充一句,“再叫前线堡垒的兄弟升起观测气球,时刻把控敌军主力的动向。” “哦了。”通讯小哥头也不回,抬起右手示意了一下。 重新爬回木台上面,卢智森像是撞入一片激荡的声幕,耳边的声音瞬间由小放大。 四面的人群向木台拥挤,百姓心中压抑许久的愤怒持续喷薄,不断有人获得准许,走上木台轮换“行刑人”,随后迫不及待地抡起锤子,将尖桩打入狗贼的内脏。 一批又一批的罪人被押上审判台斩首,随着主办人一声死刑宣判,十数名罪犯被处决。 渐渐的,木台远处的柴堆渐渐堆迭上百具残破的尸体,散发着血腥与恐怖气息。 每一次主办人喊出死刑的宣判,便有百姓在台下大声附和,杀他全家,活剐了他,铡了他! 后来百姓们更是异口同声地抢答玩家的台词,一齐喊出“死刑”的宣判。 围观群众们越发亢奋热烈,竟有人情绪过于激动晕倒在地,负责现场秩序的侍从听闻呼救的召唤,立刻奔赴过去将晕倒的百姓从汹涌的人群里救出。 饶是不少玩家早在乞活军时期就办过“审判大会”,还是没有今日这般喊声震天的场面。 所有人仿佛把心肺都掏出来,随着狂风一起肆意躁动,挥舞着双拳双腿,誓要把一切肮脏的污秽之物统统粉碎、扫净。 卢智森暗叹一句,大明不要的民心,已尽在红巾军掌握。 鲁地民心可用啊! 卢智森顿觉百姓是江河,是云雾,正托着红巾军蒸蒸日上。 随着堆放尸体的柴堆燃起一团团大火,卢智森握紧拳头来到木台最前,“朝廷要调兵马来围剿我红巾军了! 这些罪徒的亲朋跟着官兵打回来,他们要回来抢走分给你们的土地,抢走你们重新团聚的妻女,叫你们背上如山的负债! 他们要把你们统统碎尸万段,叫你们永世不得超生,为他们做牛做马一辈子,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百姓们的回答义愤填膺。 “打死狗官!” “跟朝廷的走狗拼了!” “反了朱明!反了!反了!” 有些年轻的童生被现场氛围引燃了内心,眼见卢知县短发的特征,当即下了决心—— 他们为断绝自己的退路,彻底与红巾军捆绑在一起,径自拿出小刀割断了发髻朝木台上一抛,高喊自己与红巾军共存亡。 被此番冲动之举所感染的百姓有许多,不断有断发如同打赏一般抛到台上。 激烈的审判仍在继续,有些百姓随便找小贩买了点干粮对付几口,接着高举臂膀高呼“死刑”,但卢智森与一些玩家代表却没再待下去。 他们迅速挤出会场,一路跑回青州府衙,衙门里的人员还不算多。 不少公会代表和卢智森一样,也算是从审判现场回来的,正闲聊着辽北垦殖、新大陆移民的趣事。 最近活着抵达新大陆的玩家终于突破一百! 听说有些高级探索券的玩家,已经踏足日本、台湾、南洋各地…… 卢智森竖起耳朵聆听这些趣事,双眼闪烁着羡慕的微光,面前的山东沙盘仿佛都变得索然无味。 他把玩着象征明军战力的旗帜,“明军主力即将杀来,大伙都知道了吧。” “只是不知道明军的具体兵力,要不主动派一支偏师侦察一下” “嗯。”卢智森挪动一面小旗向西移动八十里,“我也觉得应该侦察敌人的详情,派几百骑兵就成。” “我认为明军要么不动,要么是集结了主力来攻——边军,战兵,卫所军合计起来应该不低于五万,要是再算上乡勇、民夫,只怕总人数会更多。” “杂兵就不用计算了,就假设明军集结五万主力来攻,等一下——”某个爆炸头发型的玩家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双手罩住鲁南之地画了个半弧,“要是明军从西面主攻,那他鲁南必然空虚啊,咱们完全可以换家。” “换什么家啊,难道你想把青州的百姓拱手让给明军” “唉,表达错误,应该是双管齐下,咱们正面拖住他们的主力,侧面派遣一支偏师横扫鲁南州县。 若是明军南下救援,咱们就围点打援。若是他不救,我们就安心吃地盘。”“你这方案听起来就不靠谱,大明家大业大,西面可能只是一路大军,南面或许还有一支军队在集结呢。” “不可能!现在都崇祯十三年了,咱们还在辽西开辟了第二战场。眼下大明被乞活军削了无数次,又被崇祯微操葬送了一批精锐,远比历史上更弱,哪里会有兵力在山东安排两支大兵团” “没必要争。鲁南有没有明军主力,咱下线去问问。” 说话人刚说完,便像是喝醉的酒鬼陷进墙角睡着。 片刻后,“酒鬼”从梦中苏醒。 他一脸兴奋地拔掉鲁南的大多数军旗,“好消息,我刚问了坤帮的兄弟,他们说很久没有目击过明军大部队了,只有一些卫所兵在城郊巡逻。 最近一次看到过的大部队,还是十九天前从兖州路过的。 我有理由推测,明军吸取了以前被乞活军各个击破的教训,所以调遣北路军与南路军在济南会合形成大兵团,才敢前来围剿我们。 江北的兄弟也佐证了这个推测——江北的明军重兵都没什么动静。” “啊这不对吧江北兄弟做了什么大官,能知晓各路明兵的动静”爆炸头疑惑不解。 “还记得早前卧底到明军的林氏兄弟么” “哎呀!”爆炸头一拍脸颊,恍然大悟地惊叹道,“卧底三个月又三个月,他们这帮小子混到明军高层了” “是啊,之前开封被乞活军拿下之前,他们的顶头上司陈洪范就领着他们转进江北。有谁经过辖区,他们一准知晓——现在江北几个实力派将领全都听调不听宣,朝廷一调他们,他们就宣称从马上摔了动不了,要不就是突感风寒……” “我去,这朱由检怕不是要被气死,全国兵马几乎成了一盘死棋。” “谁说不是呢,朝廷能调的兵马越来越少,其他军阀可不就原地看戏。” “跟这些虫豸一起如何治好整个国家唯有咱们的引导人李牧仍然‘死忠’大明,当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忠臣呐。” “那是,谁有咱李大帅这么‘忠’的人,放在史书里都要单开一本来狂吹的。” “听说北上的黑旗营已经抵达河间府,好像还是全玩家部队!” “等咱们杀到京城,黑旗营故意不小心给咱们打开城门,不知道朱由检会是什么表情” “哈哈哈哈哈!”数十名代表闻言忽然大笑起来,旋即互相对视,笑声的浪潮更加高涨了,“历史上朱由检不是死前都在痛恨文官么,到时候就把他们放在同一个擂台打拳击,给朱由检亲自出口气。” “朱由检这小子能打赢么” “诶,还真别说,朱由检这小子传闻是力气很大的,一拳一个腐儒不在话下。” “哈哈哈!那到时候我可要下注,买朱由检打十个!” “喂喂喂,正在讨论军事战略呢,你们怎么聊着聊着又偏题了!一群沙雕能不能正经点,想怎么揉捏朱由检等你打进北京再说吧。”『卢智森』没好气地撇撇嘴。 “既然鲁南兵力空虚,那就出动一两万的兵马南下试探性进攻,要是果真势如破竹,就叫坤帮和鲁南的潜伏兄弟也反了。咱们还是需要更多玩家来充实中上层……” “没辙,有些人就是喜欢当孤狼,扮演各种角色,体验古代人生的酸甜苦辣,你拦不住的。” “咱们手头上杂七杂八的兵力,侍从,降卒,新兵,警察,合计起来好像有十万了吧” “嗯,听起来是很唬人,但都散在各地呢,青州就摆了四万五千兵马,除去数千兵马守青州,数千兵马守前线堡垒,能出战的机动兵力也就三万五千。” “青州主力暂时不动,从各州县分别抽调一两千驻军,凑个两三万人的偏师南下还是能做到的。” “这么抽兵,各地驻军平均不到一千人了吧” “够用了,历史上李自成夺取北方各省,每个州县也就派了一员主官外加二三百兵而已,咱们可比他的驻军多得多。 大多数有罪的大户剿了,山贼土匪也逃了,地方治安没那么糟糕,我们也该把兵力抽出去扩张了。 别忘了咱还有新编的警察,每个县能有一两百人——近期清洗大户的行动,看得出他们战斗力一般,但是忠诚度很高。” “这都多亏了身份审核,要是混进来一批大户子弟,咱们的行动哪能这么顺利。” “嗯” 卢智森看向沙盘上逐渐明晰的部署,心说这帮沙雕虽然平日里不正经,但只要围绕着共同目标集思广益,还是能干点大事的。 毕竟他们已经在辽东战场,朝鲜战场,山东战场鏖战了数十回,就算是头猪也该练成老兵了。 卢智森梳理一番思路后说道,“咳咳,我来总结一下——青州方面派遣一支六百规模的骑兵向西武力侦察,搞清敌人的兵力与战斗力等详细信息。 主力军团先行集结,随后向西靠近前线堡垒。 胶州方面集结两万五千兵马,等到恰当时机南下,要是坤帮协同造反,就一举夺下山东南部和南直隶北部,也就是黄河以北。 我话说完,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么” “有!”这时一名鲨鱼头的玩家站出来,“背嵬军方面希望我们在登莱青沿海放几个热气球顺着南风向北,测试一下能飘到辽西哪里。” “行。”卢智森旋即看向四周,“既然大家都没问题,那就散会通知到各方吧。祝兄弟们早日打入京师,实现心中所愿。” 玩家们纷纷振臂高呼,甚至有人站在沙盘上挥舞拳头。 “踏碎公卿骨!活捉朱由检!” “杀尽狗官奸商!屠尽虫豸硕鼠!” “杀杀杀杀杀杀杀!” “踏平朱日和!活捉满广志!” “我要一次性用完九张涩涩券!” “为了统一全世界而战斗!” 看着群情激昂的兄弟,卢智森心中大感亢奋,仿佛有种在战阵之前对士兵做鼓舞演讲的万丈豪情。 “咱们红巾军——出击!” 他踱步来到门前,高举手臂指向北方,然而身后涌出的玩家却接连撞击他的双肩,直至把他冲翻在地。 趴在地上啃了一嘴的灰尘,他抬起头望向蜂拥而出的背影,大骂道,“淦!你们这帮沙雕玩家,能不能在氛围热烈的时候表现得像个人!” 第347章 想不到好的章节名 第347章想不到好的章节名 四人寝的营房内寂静无声,『郭子义』正捧一本印刷粗陋的小说品鉴。 身边的三名队友睡得很沉,就像趴在猪圈的死猪。他仨都嫌挂机时间无趣,纷纷下线去玩开黑射击游戏了。 咔嚓三声撞击响,三头“死猪”仿佛听见开饭的号令,猛地从床上弹起,其中一人兴奋地大声喊道,“骑兵队要出战了!咱们虎豹骑公会也在征召之列!” 『郭子义』闻言喜笑颜开,赶忙打开个人储物箱掏出装备给自己套上。 鱼鳞般的直身对襟札甲上压肩膀,下齐小腿,胸口钉上一块巴掌大小的圆心铜镜。 银白色披膊从后颈向前环绕一直延伸至手腕,腰缠武装皮带,扣上短棒、麻绳腰刀、干粮袋、火药壶,外加几枚采购的小道具。 戴上银白色的尖头铁盔,狰狞的面具掩盖英俊的面庞,他披上一件威风十足的“文武袖”,抄起墙边的一根长矛便大踏步走出营房,整个营区顿时响起金属碰撞的铿锵。 这片营区暂住数百名玩家,尽管有相当部分从属“虎豹骑公会”,但大伙的穿戴风格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有汉唐宋明的战甲。有从一战德国穿越而来的填线步兵。有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加勒比海盗。有头戴羽冠,腰挎箭袋的殷人。还有给皮甲内垫稻草,使自己看起来像星际战士的小哥。 郭子义心说这群人还真能整活。 原先沙雕玩家们只是在旗帜与装饰上“做文章”,结果在朝鲜走了一遭,变着法的换装搞怪,开发出无数种发型、面具、配饰…… 眼下又成了割据势力的统治者,再无多大约束,于是彻底放飞自我。 郭子义暗想,要是游戏彻底解禁“捏脸限制”,这群玩家能把异世界种族、奇葩外星生物,古神之貌,邪神仆从全捏出来,使得历史游戏变成奇幻游戏。 届时,全世界的历史书都要被搅成浆糊吧 揣着奇怪的脑洞,郭子义跟着应召骑手一起前往马厩,途中已经能瞧见马匹扬起的烟尘。 没想到另一批玩家更加奇怪,几乎三人一面战旗,定做的人皮能做到以假乱真,妖怪异兽齐聚一堂,相当于西游记加指环王,再添三分外星异种,要有多怪有多怪。 若是这数百骑手忽然出现在现代的漫展现场,任何人都要停下来驻足半小时。 这次出击集结了六百玩家骑手,外加一百骑马侍从给他们打下手。每一位骑手分配到两匹马,一驮马,一战马。 街面上的脚步更急促时,郭子义正在给自己的“老伙计”收紧肚带。 这匹年轻的骏马烦躁地刨着马蹄,钉铁的马掌在青石板上擦出点点火星。 此马随着他在辽东练习数月,随后出发杀到朝鲜,接着在辽东起义中一路南下登陆山东,差不多算是亲密无间的老战友。 他的骑术虽然不如那些马背上的民族,但相比一般的骑马步兵要强许多。 他与兄弟们也在辽东平原一起针对性练习阵法上百次,早已对骑战的诸多战法烂熟于心。 郭子义翻身上马,下意识握紧长矛轮转一圈,旁人见他把长矛舞得虎虎生风,当即决定效仿,结果此人技艺不佳,长矛刚转了三圈便飞了出去。 只听咔嚓一声,某个队友惊觉左腿好像挂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膝盖上插着长矛,当即怒吼道,“你奶奶的,还没出征就给我挂彩了!” 于是膝盖中矛的伤者被迫留下,而被告也留下接受惩罚。 两位候补的骑兵玩家幸运加入行动,其中一人不忘对被告嘲弄一番,“多谢兄弟的无心之举,我欠你一顿烤肉。” 被告只能无助跪在地上,冲着老天嘶吼,“不!”身边的兄弟应景地拿出长笛,替他吹了一首雪飘飘…… 真正的“始作俑者”小郭赶紧扭过头,生怕自己也被牵连留下。 他一扭头便扫视了周围一圈,大伙都是刀剑长矛之类的冷兵器,弓弩箭袋配了几套,唯有一百来人装备了火器。 那并不是鸟铳或是簧轮枪,从外形的特殊颜色来看,应该是燧发线膛枪,也就是npc与玩家共同命名的“迅雷铳”。 玩家携带的火器不多,但随身乐器却相当多,好像不是去武力侦察的,反而是去户外郊游顺便练练大合奏的。 当然郭子义自己也没好哪去,驮马的背囊里正有一根唢呐展露一角。 听着耳边一剪梅的笛声,郭子义有种拿出“乐器流氓”压倒一切的冲动。 可他刚起这念头,忽然发现视野中央闪过一段燃烧火焰的游戏字幕——『你被选为先锋骑队的指挥官』 “啊” 郭子义心说自己一个平平无奇的骑马爱好者,突然就成了先锋骑队的指挥官 不过当他看见某位兄弟摆出一副摄影姿势对准他,一股强烈的表演欲瞬间占据大脑。 “咳咳。” 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他把两匹马的缰绳攥在手里,视线余角快速比对摄影的角度,一边摘下狰狞的面具,一边微调脸庞,使英俊的侧脸保持完美角度。 心中预判摄影了足够多的帅脸,郭子义当即合上面具,高举右手呼喊,“出击!” 一声令下,数百骑兵奔驰出营。 刚看完审判的百姓正准备各回各家,就瞧见一群高举数百旗帜的骑队涌出兵营,随后从身前的土丘掠过。 离得近的百姓一眼发现光怪陆离的打扮,吓得当场惊声尖叫,还以为小说里的妖魔鬼怪跑出了洞府。 早有见识的平民则尽力安抚,这是红巾军的扮演特色不得不品尝,红巾军将爷们就喜欢舞乐、戏班子之类的玩意。 而那些站的远的,只能瞧见随风飘扬的旗帜,上面写着多种多样的名字,里胡哨的叫人看不懂真正用意—— 『大汉秦军』,『罗马禁卫军』,『扬基大陆军』,『女娲的泥偶』,『大顺军』,『你爹来了』,『北洋六镇』,『不好的官兵我会杀』,『第二,帝国,砰』…… 张荣看不懂那些旗帜,但他知道这些红巾军一定肩负着重大使命。 联想到先前告状之前的忐忑不安,再看看如今大仇得报的自己。 他低头看向染满血渍的双手,内心虽有一阵虚无的空虚,但更多的是卸下负担,准备迎接新生的轻松。 张荣望着一众百姓回归城乡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红巾军将爷们果真就像传闻那样知行合一,说到做到,是真的在爱惜小民,把平民百姓保护得很好。 审判才刚结束,他们又急匆匆赶往别处。 这些将爷一定是穷苦人出身。只有穷人出身的劳苦大众,才懂得穷人的辛劳疲累,懂得饱受冤屈却不敢声张的煎熬,知道百姓所求不过是“公平”二字。 张荣看向远方,遥看那个视线之外的济南,京师,乃至整个天下。 既然红巾军来了,这该死的天下也许会变得不一样吧 ……“击鼓!” 十二面牛皮战鼓同时擂响,一众文臣武将在左右站立,杨文岳直勾勾看着不远处的土丘,三面干瘪的篷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 篷布如雨伞展开,竟拖着狭小的竹篮飘向天际。 三根粗壮的麻绳从竹篮底部延伸,缠紧地面的铁钩,仿佛锁住了三只欲展翅高飞的大雕。 随着篷布上浮的高度超过瞭望塔,杨文岳身边的文臣武将不禁发出喜悦的低呼。 果然成功了。 杨文岳长舒一口气。 这玩意是官军近期仿制贼兵的“大号孔明灯”,虽不能容纳四五人,但也足够一位兵士升空。 这既能提前警戒敌情,又能通过旗语和号箭报告信息,还能通过滑轮把神火飞鸦、神机箭等火器运上竹篮攻击敌军—— 多亏了曾经与背嵬军并肩作战的官兵,他们收复辽东之后退回北方驻地,也带回了耳濡目染的背嵬军秘术,结合孔明灯的基本原理,几经实验一番果然大获成功。 他亲率四处拼凑的七万大军走出济南,其实没有一战灭贼的十足把握,但眼下多了一件“神器”,顺利剿贼的胜率又新添了几分,连原本对反贼的担忧也抛到脑后。 眼看着这玩意喷火的模样犹如火炉,杨文岳将它定名为“诸葛炉”,既有区分之意,又能使人联想到孔明灯。 只是他高兴的有些太早。 似乎是麻绳拴住了竹篮,这诸葛炉只超过瞭望塔数仗便再无提升。 于是杨总督下令松绳十丈,想看看这玩意还能攀升多高。 然而这诸葛炉像是傲娇的狸猫,仅仅攀升三丈便再无动静。 这就有点糟糕了。 要知道贼兵的诸葛炉能轻松超越这世上最高宝塔的二十倍高度,远到鸟铳火炮根本够不着。 反观官兵仿制的“赝品”,仍在火炮与床弩的射程范围之内,这要是放在前线升起来,非得被炮弩摧毁不可。 一众将官想要施展“空军射击”的梦想碎裂。 究竟是什么地方弄错了窍门,还是当初背嵬军就刻意留了心眼,根本不怕被旁人东施效颦仿了去。 虽然诸葛炉变成了残次品,但是仿照燃烧瓶也同样遭遇了失败—— 官兵仿制的燃烧弹的确远胜过去,但跟背嵬军的比起来总感觉差点意思。 如果说官兵仿制的燃烧弹是寻常火焰术,那背嵬军的就是三昧真火。 背嵬军的燃烧弹不仅拥有各种颜色,在战场上爆开必定黏上兵士的战袄甲具,一时半会也难以扑灭,有些火苗甚至能烧穿甲片。 官兵也同样仿制了那什么“没良心炮”。 然而挖坑埋铁皮桶的深度,填多少火药,引线安排多长都颇有要领。 官兵们反反复复尝试了许多次,被火药炸死炸伤无数辅兵,导致辅兵再也不敢点炮,这才无奈放弃研发。 杨文岳不禁感叹反贼秘术果然精妙,竟是难以仿出真品! 这感觉就像木匠、铁匠总有一门绝活手艺,他们只要没倾囊相授,学徒总会欠缺点什么。 听说辽西军也自行仿制了,也同样做了一堆残次品,杨文岳本想着关内一批文官、匠人,总不能比辽西的丘八比下去吧。 哪想到谁都做不出真品,唯有秘术的源头仍然掌握“真谛”。 奈何当初的忠臣已成今日死敌。 若是背嵬军尚未造反,还被朝廷调入关内征讨乞活贼,这天下应该很快就能安定了吧。 可惜啊可惜。 既然真品精妙绝伦难以仿制,杨文岳等人便构思诸多破解之法,倒是备齐了相当一部分新奇道具,只待与反贼堂堂交战。 济南到青州大约三百里,他已率领大军走过三成。 他指挥三军行进,每日入夜前必定入县屯扎,决不在野外露宿,哪怕为此绕行几座县城也在所不惜,生怕在仓促之间遭遇反贼兵峰。 好在这些日子一直相安无事,他派出的先锋部队也颇能任事,总能及时地送回“前方无事”的消息。 只是最近出了点岔子,本该准点回报的塘马已有一日没有消息。 …… 六千人规模的先锋部队行走在官道上,一辆辆轻型偏厢车混杂队列之中。 此部作为探路先锋,没带拖慢速度的火炮,就连随身火器也较少。 河间总兵文同为主帅,宣府副总兵刘钦为副帅,二人统帅的兵马七三分。 后者与黑旗营、背嵬军协同作战多次,但前者还是第一次接触久负盛名的反贼。 反贼的威名在直隶、山东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文同虽然对贼兵也颇为忌惮,但不像别部那般罹患“恐黑症”。 就算贼兵足粮足饷,训练充足,战斗力强悍,文同心说自己也算治军严格,麾下缺额不到三成,还全用卫所军暂时补齐了人数。 文同勉强算贼兵能一打三,只要自己没遇到两千人左右的贼兵,还是具备一战之力。 堂堂大明经制武将,总不能像文官陆文锦那般一刀一枪都没放,就丢了登莱,丢青州,一路吓得溃逃数百里吧 就在文同诽疑贼兵之际,忽然看见刘钦策马凑近过来,指着远处的天边喊道,“看那!” 文同循声看去,果然瞧见一个模糊的“球状物”浮在高空,渐渐向北方海洋飘。 “久闻贼兵的孔明灯可载兵四五人” “确有此事,贼……”刘钦顿了顿,想起自己与背嵬军并肩作战的日子,旋即将贼兵二字修改,“那背嵬军最喜放灯侦察敌情,居高临下还能放铳射箭攻击敌军……” “那岂不是咱们先锋的动向全被贼兵尽收眼底咯”文同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嘻嘻哈哈地像是在听笑话。 可是他的笑声很快便戛然而止,远处的土丘上赫然冒出一排排模糊的身影。 文同赶忙掏出千里镜向远处张望,果然瞧见高举数百面旗的骑队。 同样拿起千里镜的刘钦看见熟悉的旗帜、熟悉的搞怪风格,笃定地说道,“是红巾军,他们来了。” 第348章 多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 第348章多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 尽管红巾军相距十里开外,两位将领仍是感受到随风袭来的紧迫感。 “停!” 文总兵的吼声刺破晨光,整个队列响起战鼓与唢呐的啸叫。 刘钦踩着马镫站直身体,看见五颜六色的洪流正从东面涌来,扬起半丈黄尘。 他第一时间命令偏厢车前置,尽可能将步阵四周包裹起来。 “让道!”数千兵马又急又乱地排兵布阵,炸响的呼喝声从身后源源不断传来,卫所军犹如潮水般向左右退开。 “为何贼军扑到我脸上,东面塘马却并未预警!”文同一脸疑惑,扭头召唤骑马的亲兵队集结到身边。 刘钦捏紧缰绳,“是背嵬军的孔明灯!敌兵乘灯而上,可探方圆数十里敌情。定是海滨放飞的大灯发觉了塘马位置,引得背嵬军兵士前往袭杀。” “荒谬!”文同指着天边渐渐远去的巨型孔明灯,“纵使贼军可查方圆数十里军情,可那大灯已飘去洋面,如何向岸上的友军传递军情,纵使用旗语也太过远了。” “这……”刘钦也对此颇为疑惑,平常在陆地上还能用“写字射箭、施放号箭、挥动旗帜”等等手段传信。 可这孔明灯都飞到海上去了,总不可能敌兵还能跟着踏海前行吧 难不成真如传闻所说的那般,背嵬军饲养着名为“血鸦”的奇特生物,可来去自如传递信息 眼见贼兵骑队奔到跟前尚有一段时间,文同心中的慌乱情绪大大减低,甚至还有余裕掏出一包肉干吃起来。 而刘钦却不这么看。 他深知文同不急不躁,是根本没意识到背嵬军的战斗力究竟有多强。 敌兵既然派遣七百骑兵深入“朝廷控制区”,遭遇优势兵力的官军没有掉头离开,反而迎头直上,说明对方有充足自信打赢。 若是步阵某处遗漏了破绽被背嵬军抓住,六千大军也会损失惨重! “速速披甲布阵!” 刘钦扬起马鞭指点,亲兵们立即挥鞭上前,狠狠抽打动作迟缓的小卒子,奈何步卒们就是快不起来,仍然往返驮马、辎重车与阵地之间。 “刘将军半年未经战事,竟变得这般胆怯”文同抓着一块肉干,眉眼勾起一道鄙夷的弧度,“我军六千勇士,何惧数百敌骑” “背嵬军是当世强军,当日熊岳驿大捷后,人人皆传背嵬军可一人杀五虏,我部与鞑虏尚不可能抗衡,如何与背嵬军为敌” “呵,我与你共事俩月,原以为你做事持重小心,今日一见却是畏敌如虎的怯鼠!陆文锦一铳未放弃地三百里,难道你也要本官不战而退,受尽耻笑”文同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你最好记住,杨总督委任我为先锋大将,不是你!再有祸乱军心之言,我定当严惩!” “你!” 刘钦顿觉一口气堵在喉头瘙痒难耐,恨不得把自己协同背嵬军作战的经历硬生生赛进文同脑袋里。 主副失和从来是军中大忌,但好在推送偏厢车的兵士发了力,使得四座“矮墙”拔地而起。 似乎是察觉到眼前的步阵无机可乘,数百敌兵渐渐勒停在偏厢车外围,却并无号角唢呐响箭之类的止步号令。 他们如何做到的刘钦的眉头更加紧锁。 恍惚间,他瞅见一面新出的铁拳红旗,数量占比很大,似乎是刚出的旗帜。 联想到近日登陆山东的背嵬军偏师隐隐被百姓称作“红巾军”,难道是背嵬军内部分裂,另一方改旗易帜了 红巾军骑队排成两列停在数里之外,恍若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骄傲地昂起头颅,丝毫不把九倍于己的明军放在眼里。 双方就这样短暂对峙了一杯茶的时间,红巾军骑队再次移动。 一百二十骑手留在原地,其余五百余骑围绕着步阵虎视眈眈地转圈,恍若一群鬣狗死死缠住落单的斑马。 文同当即下令攻击贼军,箭矢与铳弹纷纷抛出,却始终够不着贼军的骑队。 “噢噢噢噢噢噢!”贼军一边骑马转圈,一边发出奇异的怪叫,就像在用丝带撩拨官军的鼻尖,后者却伸手不能碰到。 当六百敌骑分成三股包围官军的后侧与两翼,相距不到一里时,刘钦正在吃着亲兵递来的清水与干粮。 贼军似乎通过围绕转圈,试探出官军并无远程杀伤性武器,所以胆敢距离官军阵地更近。 忽地一名行头怪异的贼骑脱离队伍走出。此人头戴羽冠,身穿皮甲,如同一位打扮精致的野人。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抄起一张上力的战弓搭箭射出。 只听咻的一声,那箭矢穿过百步刺入官军阵前的泥土,箭头尾部似乎绑着一卷纸条。 几名持盾官军小心翼翼地取回箭上信纸,递给总兵官文同。信上的内容并不复杂——红巾军表示官军的退路被他们承包了,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官军要么留下粮草辎重,兵器甲具,外加主力大军的详细情报,要么跟他们七百人硬碰硬干一仗,谁输了谁投降。 “区区七百人就敢威胁我”文同把纸卷揉成一团抛开,满脸的横肉微微发颤。 刘钦命人把纸卷捡回来一瞧,当即劝说文同莫要冲动,“敌兵最擅撩拨挑衅,他们就是要你擅自出击自乱了阵脚!” “你是说我堂堂六千大军还打不过他七百人贼军不过七百骑众,却散成四股围住四面,西面更只有一百来人,分明是欺我官军无人! 贼军以为我性子急躁,我却要将计就计攻敌薄弱,狠狠挫败贼军的锐气!” 文同俩眼瞪得如牛眼大,不顾刘钦的劝谏对着身边亲兵耳语几句,当即派出队伍里为数不多的五百骑兵出击。 西侧偏厢车缓缓挪开一条豁口,数百骑兵犹如墨水般涌出。 就在车阵开口、骑兵仍在接连出阵的同一时间,包围官军三面的贼军分别有数十人翻身下马,余者勒紧缰绳在原地待命。 这些下马贼军人手一支长条“鸟铳”,腋下夹着五根削尖的木桩。 他们将尖桩斜插在身前半步位置,仿佛架起一面齐人高的盾牌,旋即开始迅速装填弹药。 官军骑兵还没走出三成,便看见三排几乎同时喷薄的白色烟幕,尖锐的呼啸声随后划破长空。 中弹的战马痛苦啸叫起来,空气中爆开新鲜的血雾,仍在行进的官军立时像被重锤击中一般跌落。二十来人前后倒下的时间只相差短短两秒。 受惊的马匹仰天长啸一声,载着已死的骑手又跑又跳,像是拽着一只死不松手的膏药猴狂甩。 倒地的人马尸体暂时阻塞豁口,甚至绊倒几匹躲闪不及的战马,前排的官兵等不及友军就位便踹马前奔。 然而这短短距离根本拉不出冲刺速度,贼军装弹的速度却非常快,几乎只用平常鸟铳手一半的时间便再度填完。 “砰砰砰!” 又是一轮三面夹击的齐射,数十名骑手连同战马一起倒毙,有些官兵身上被打出不止两颗血洞。 或许是胯下的战马已经疯癫,也或是勇往直前才能杀出血路,幸存的七八十骑官军犹如一条瘦削的长龙继续前冲。 但战马终究是“胆小的疯子”,遇到一片尖桩构成的“灌木丛”,还是选择左右绕行。 仅有十余骑硬冲尖桩,马腹被尖桩划出数道血淋淋的伤口,旋即像踩到拌马绳一般猛地向前栽倒,倒霉的骑手被挨个甩飞。 “杀!” 原本还在端铳的贼军立时弃铳抽刀,犹如杀鸡一般将钢刀凑近官军脖颈,旋即狠狠一拉溅落三尺血水,或是高举尖刀对准官军的面庞生生刺进去。 绕行的骑兵刚打算冲击铳手的背后,却发现在后待命的贼军骑兵已然冲到跟前,双方不得不撞击在一起。 明明是造反的贼军,身上的甲胄却相当齐全。 一轮冲击下来,贼军即便有受击坠马的,也没有当场暴毙的。 反观官军骑队,根本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贼军这般默契的步骑配合。 这就像前排的步卒能通过“心声”告知队友最佳的进攻时点,又像是左右手互相了解,知道松开盾牌的时候就该把长矛刺出去杀敌。 残存的官军不得不调转马头返回,却在途中遭遇左右两翼的敌铳持续射击,相继倒毙。 这血战还没真正开始,倒毙的官军已经接近两百,而这个伤亡数字仍在增加—— 贼军步骑缓步前进,缩短敌我之间的距离。 骑兵挥舞刀矛冲着官军耀武扬威,拿铳的步卒则认真了结坠马未死的官军,甚至还有闲心牵走无主的战马。 站在马镫上的文、刘二人皆已惊呆,其他亲眼见证战败的步卒也都傻了眼。 贼兵的鸟铳竟能如此犀利! “是迅雷铳!是背嵬军可打二百步的迅雷铳!”刘钦当即回想起来。 可是他当初记得这迅雷铳数量有限,饶是背嵬军也只有一两成士卒装配。 如今怎么普及到数百人的先锋骑队也有了 散落在外的官军骑手几乎被击杀殆尽,饶是退回来的败卒也不敢再言出阵迎敌。 就在偏厢车合拢的档口,三面围拢而来的贼军已经逼近二百步。 “砰砰砰!” 熟悉的铳声响起,刘钦惊奇发现,贼军竟然在对着偏厢车的木板射击。 第349章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第349章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偏厢车的木板足以抵挡箭矢与铳弹,敌兵此举岂不是在浪费弹药 这个念头刚冒出一瞬,刘钦便看到令人震惊的画面—— 躲在木板后的官兵尽皆发出受伤的惨叫。 一个个伤兵转过身来,脸上胸口几乎插满飞溅的木刺,有人从车板滚落到地上,挣扎几下便没了生气。 敌兵弹丸竟连偏厢车的木板都打穿了! 刘钦心说这下糟了。 若是四面的偏厢车不能抵挡铳弹,那数千步卒就成了任由敌军宰割的牛羊! 大概是嫌弃没达到预料的效果,敌兵步骑竟又前进了数十步。 铳手们前进时没忘拿走尖桩,后排的骑手则帮着牵上战马,以便铳手随时都能退回马背上转移。 还有一些奇装异服的敌兵拿着大型折迭扇下马,嘻嘻哈哈叫唤着,一脸欢快地扇去空中弥漫的硝烟,就好像在玩某种比赛游戏。 如此团结、互助、默契的友好场面叫刘钦顿生羡慕。 若是文同与他并无间隙,哪会不顾他的劝阻,贸然派遣数百精锐骑兵去送死 这下己方损失数百机动兵力,如何压制来去自如的敌兵 敌军团结一致,我军互相掣肘,刘钦不禁想起过去与黑旗营、背嵬军并肩作战的畅快…… 曾经的作战经验一下子驱散迷茫,刘钦立即想到自己没输,还能再补救一下。 可他刚想发号施令,便想到自己只是副将,真正的主将仍在身边。 他扭头看向文同,后者已经不能维持正常表情,瞪大的双眼几乎凸出眼眶,神色间流淌的惊愕定格一瞬,牙齿摩擦得咯咯作响,眼角溢出的懊悔仿佛透着血色。 刘钦不禁摇摇头,短叹一声。 方才派出的骑兵皆是文同亲兵,一下子死伤大半,简直是从心窝子剜肉,也难怪对方一脸痛心疾首的惨痛模样。 不过刘钦也不能再等文同一错再错下去。 他瞥一眼辎重上的粮草弹药,心中做出了决策。 他当即命令部众远离偏厢车二十步,并将盾牌、粮食草袋堆在车后形成新的掩体。 饶是这般简单的军令也充满险阻,三面射来的弹幕仍在噼啪作响,爆开的木屑犹如冰雹四处溅落,时不时有行进中的倒霉蛋,被打穿盾牌的弹丸击中倒地。 好在付出近百名伤员的代价,官兵总算建立第二道临时“防线”。 当新的阵地落成,敌兵的铳声戛然而止,旋即拿着尖桩与鸟铳退后上百步。 敌兵要退了 似乎察觉到刘钦的内心疑惑,三面敌骑勒马调整阵线,恍若松散的积木堆成两排斜塔。 只见分成双排的敌骑从布袋里掏出奇怪的道具,刘钦只觉得眼熟又陌生,或是漆黑的圆球,或是晶莹的“琉璃瓶”。 当他回想起这是何物时,已经迟了。 三面敌骑以不快不慢的速度飞奔而来,旋即在偏厢车前轻飘飘掠过,只留下数十颗燃着火星的长瓶。 长瓶碎裂的瞬间绽放朵朵烈火,将命中的偏厢车吞噬焰中。燃烧一辆车的火焰会迅速蔓延两翼,进而将联排的偏厢车全部引燃。 后排的骑手吆喝着跟上,接连抛出漆黑的圆球。 当圆球落入火海的须臾间,高温引爆球内的火药,强烈的冲击裹挟铁片与火浪向四周侵袭,惊起一片连连惨叫。 尽管敌兵这一套熟练的连招没能杀伤多少官兵,但三面燃烧的偏厢车却阻断了大部分视野,更糟糕的是部分粮袋被火星点燃,一袋袋互相蔓延焚烧…… 纵使官兵顶着滚烫的热浪扑打粮袋,还是无济于事,大半部分粮袋被火焰吞噬,就连士卒也不得不再后退数十步。 被区区数百贼骑逼迫到眼下惨淡的地步,大部分步卒又急又气,又有些无可奈何。 这时候呆滞半晌的文同终于恢复理智,他看见三面火墙熊熊燃烧,又听到粮食被焚毁大半,只觉得怒火再次燃起。 数千大军没了粮食,就没了固守待援的底气,数百匹战马与骡子也根本不够吃。 可惜他费血汗培养的嫡系亲兵损失惨重,只剩下数千步卒拥挤在一起。 此战就算能全身而退,他文总兵的影响力也会大幅度下降。 越是犯下大错,越不会反思责怪自己,反而要把黑锅甩给其他人,才能叫自己心理好受些。 文同下意识看向刘钦,暗想此人过去与背嵬军协同战于辽东,难不成与贼军互相勾结,要害死他 否则数千先锋步骑,怎会被区区七百敌骑玩弄于鼓掌之间 刘钦没注意到文同的怒视,只知道自己一步步踏入贼军陷阱—— 贼军先是袭杀塘马,封锁情报,使官军仓促迎战,又故意临阵分兵试探出官军的火力覆盖范围,接着展露破绽,引诱文总兵集中骑队发起决战。 毕竟步兵赶不上骑兵,只能派骑兵追击。 待官军骑兵损失惨重再无战力,贼军再用犀利鸟铳抵近射击,逼退所有兵卒,随后用“震天雷”与“三昧真火”焚毁所有偏厢车,乃至烧毁充当第二道防线的盾牌与粮袋,剥离官军的龟壳。 贼军步步为营,就像一群渺小的蝼蚁蚕食飞虫,一会削去飞虫羽翼,一会咬断飞虫肢体…… 等官军所有的防御手段丧失,便只能与贼军骑队拼死一战! 刘钦也颇感懊悔,要是他不用粮袋做掩体,会不会更好 他像是与自己对话一般,内心立即发出反驳话语,要是不用粮袋,难道用弹药箱吗,火药殉爆的威力足以掀翻半个阵地。 就算使用沙土,也需要时间挖掘,而贼军的弹幕根本不给他们时间,不过是徒增更多伤亡罢了。 战死的兵多了,便不会有兵士胆敢冒险挖土,甚至没人敢凑近军阵外围。 而没有人在外围看着,贼军便会抛来更多道具…… 如此环环相扣的战法,真叫人抓耳挠腮却无能为力啊。听着不断袭来的哀嚎声,刘钦深吸一口气,官军已经一只脚深陷贼军布置的陷阱,此时明明是炎炎夏日,他却有如履薄冰的担忧。 不过敌兵直到天黑也没有再发起新的攻势,只是站在数排战马后面像是进行什么作业。 他们可能是弹药与道具用光了,亦或是人与马匹都需要暂且休息,又或者打算困死官军等待敌我的援兵,把一场遭遇战扩大成“围点打援”的大战。 夜幕降临之际,正是官军自救的好时机,刘钦与文同都没有想过趁夜色突围—— 数千兵马凭着军令勉强维持着纪律,一旦在夜晚散开,将领之间可控兵士不到二十,哪里管得住这数千兵马,兵士们非得争相逃命,落得土崩瓦解的下场,不败也败了。 那时贼军只需要尾随追击,就能斩获“以少胜多”之功。 而且眼下两位主副将领名义上还能掌控数千兵马,要是嫡系部队散尽,又吃一次败仗,日后肯定被降罪贬职。 当然刘钦也不愿坐以待毙,大部分粮草被毁的当下,官军撑不了几日。 他一面组织数十名骑术好手向西面突围,一面安排卫所军到偏厢车附近挖掘壕沟堆土,强化官军的防线。 可就在此时,阵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铳响声,人与战马的嘶鸣此起彼伏。 下一个瞬间动听的乐器划破夜色,旋即有人一展嘹亮的歌喉。 敌兵阵地的篝火一直燃烧,似有数十人在篝火的映照下舞动,时不时传来整齐划一的合奏呐喊,“他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因为再多看一眼就会爆炸!” 听到这熟悉的歌声,刘钦不禁哑然失笑。 他记得这首曲子,是背嵬军某一次收复辽南战役后,跳的庆功歌曲。 那一晚星光灿烂,摇曳的篝火映着脸,将士们在舞台上肆意舞动,一会齐步后退,一会整齐跳起,像是要把这首“战歌”蕴含的真意毫无保留地展现。 “基尼太美”的战歌结束,敌兵仿佛打开了封印自身的枷锁,各种风格舞乐逐一上演。 有优雅的,有通俗的,有激昂热血的,还有全程只有“哼啊啊啊啊啊”的怪叫。 甚至有主办人一类的角色出现,时而高喊一句,请给表演者打分、恭喜白发军公会荣获九分、本轮冠军是老玩家公会‘南洋联合货品’…… 他们仿佛不知疲倦,可能盼着敌人也能欣赏他们的才艺,连续不断地闹了一整晚。 虽然听了数十首风格迥异的曲子,不用给打赏算是赚了大的,但是绝大多数官军一整晚都没睡好,不得不扛着疲惫的状态迎接新的一天。 反观闹了一夜的敌兵,却个个精神十足。 刘钦粗略数了一下,经过昨日的初战,贼兵战死者最多不过二十,而官军伤重不治,外加直接暴毙的却有四百余人。 只见贼兵的将官大喊一声“第二套xxx广播体操,雏鹰起飞”,而另外的将官则高喊“时代在召唤”、“舞动青春”,随后便领着身后的一众士卒操练军阵…… 那整齐划一的动作与阵型,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叫人感慨红巾军不愧是精锐之师,就这纪律和服从性,一般官军就算拍马也赶不上啊。 更叫刘钦惊奇的是,贼兵昨日唱跳了一整晚,居然还有精神在清晨集合演武,仿佛昨晚唱跳一夜的是妖魔鬼怪。 新的一天到来,敌我双方的援兵自然都赶不过来,只是西面的大地上多了十余匹战马的尸体,有几匹马似乎深陷挖好的绊马坑,以一个扭曲的状态被打死,马背上骑手也都消失不见。 不过刘钦很快便得到答案,数十名贼兵人手拧着布袋走来,连马都没骑,闲庭信步一般缩短敌我距离。 他们走到官军阵前,将手中布袋用力向前一抛,旋即转身脱下裤子冲着官军放屁、敲股。 官军小心翼翼摸上去抢回布袋,拿到文总兵面前打开一看,竟是一颗颗首级! 不光有四周警戒的塘马,昨夜派出突围报信的骑手,还有一些从属杨总督的亲兵。 几乎所有认识首级的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 官军被彻底断绝了通信。 杨总督收不到军报,便迟迟不敢大胆进兵,就算最后意识到情况不对,也只是派遣一万余兵马前来打探,那样三五日都过去了—— 而贼军的通讯畅通无阻,三五日之内必定唤来援兵,合力歼灭官军的先锋大队,到时候还有余裕迎战官军的援兵。 若果真发生两次惨败,官军的士气便会跌落谷底,哪还有胆气与贼军主力正面决战,剿贼局势都要崩坏,连带影响山东的大局。 不!决不能叫贼兵得逞! 文同与刘钦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但他俩挽回败局的想法却截然不同。 文同打算赌上所有一切跟贼军拼了,他与刘钦的骑兵还残存些许,足够咬住敌人一股骑兵,然后以步卒压上去围杀。 只要能咬伤贼军,迫使对方放弃“以少胜多”的想法就成。 刘钦却想继续深化防御,利用壕沟与土墙构成新的防御体系,并把所有骑兵集结起来四散出去报信,只要杨总督的主力早些到来,一切都会好些起来的。 数十名贼军徒步在阵前耀武扬威,这还能忍 一股憋屈一日半的怒火从身下直冲颅顶,文同灌注全身气力拔出腰刀,抵近刘钦的喉头,“给老子把他绑了!” 眼见一干文同的亲兵围拢上来扒拉自己,自己的亲兵努力抵挡,刘钦愤怒大骂,“文同你疯了吗大敌当前你要做什么” 文同看着被捆成麻却不断扭动的同僚,恶狠狠地说,“做什么我要清理军中细作!” 刘钦的亲兵终究不如文同数量多,况且士卒对待刘钦的看法也与文同类似,几番迭加之下,轻轻松松缴了刘钦与亲兵的刀剑。 文同斩钉截铁地说,“从昨日起你便百般阻拦,乱我方寸。我还在疑惑为何我六千大军屡屡受挫,今日见到三十二颗首级便明白了,是你一直在里应外合,帮着贼军暗害我! 塘兵被杀,粮食被烧,深夜派人突围,却被人尽数击杀,还敢说不是你里通外敌! 今日还要继续固守待援,把这剩下的数千步卒全部送给贼军!你真是好歹毒的心! 待我打败敌军,定要在杨总督面前参你一本!” 望着刘钦喋喋不休的固守劝谏,文同不耐烦地摆摆手,“把他嘴堵上!” 眼见细作的狗嘴已被堵上,文同顿觉胜利的曙光已在眼前。 他当即宣布推开偏厢车的废墟,踹开所有昨夜临时搭建的掩体,他要动员剩下的五千余步骑与贼军决一死战。 他握刀指向西面,“所有骑兵分置左右,步军结成战阵给我冲!” 文同刚随着数千步骑涌出阵地,刚才在阵前耀武扬威的贼军步卒早已逃回马背上。 只是短短片刻时间,四面贼军尽皆移动,恍若一座怪异的迷宫变换阵势,变成前后包夹的两股骑队。 第350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 第350章你们不要再打了 文同小心把控着战马速度向西,数千步卒围绕着主将的战马缓慢移动。 他的战法很简单,摆出拼死决战的态势打一阵,迫使贼军露出展现破绽,届时自己再全力指挥步骑假装向西突围,实则要在中途忽然转向朝南,挺进躲到最近的县城之内。 至于被捆绑堵嘴的刘钦与亲兵们,就当是留给贼军的首级礼物——贼军提出过拦路要求,自己尽力满足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拼死追击。 可贼军的做法却超出他的预料。 数百敌骑对绑在地上的二三百“人粽子”不闻不问,似乎更青睐五千余官军。 敌骑保持着跟随距离,犹如草原狼群围猎野牛般绕着军阵游走。 贼军时而驾马跟上,时而提前迈出数十步的距离停下,随后端起鸟铳朝着官军射击。 硝烟在晨光中炸开朵朵灰,外圈的将士们仿佛听见蝗虫的翁鸣声。 半数铳弹打在盾牌上火星四溅,仍有三四十名官军捂着胸口倒下,鲜血从布面甲的缝隙汩汩涌出。中弹的惨叫与哀嚎,传到战阵的中心却已衰退成闷哼。 官军也在尽力还击,张弓搭箭,端铳射击,但箭矢与铳弹撑死打一百步,对抗能打二百步的“迅雷铳”,简直是萝莉挥拳痛打壮汉,却被对方一只手按住脑袋。 即使有些贼军实在倒霉,被流弹命中坠落下马,也能踉跄着站起身重返马背。 贼军还非常一视同仁,打完南北纵队的官军,便调换位置射击东西走向的官军,就像两手手裹着大核桃使劲盘。 文同疑惑不解,自己明明给了贼军大功,他们为何不要 难道是不知道被留下的是一员副总兵,还是非得贪得无厌,把他整个部众全部拿下 行进中的步阵开始骚动,疲惫与伤亡折磨着每一位士卒,自己再不做出应对,就要控制不住全军。 敌兵芝麻和西瓜全都要的“贪婪”打碎了文同的盘算。 他再无任何侥幸心理。 不用骑兵,他就没法与贼军同台对抗。 可要是用光骑兵,他就成了光杆司令。而放弃步卒,直接率领亲兵逃走的想法也有过,但不敢执行。 他不敢确认贼军还剩多少弹药,万一等他弃军逃走的时候,正好还有弹药攻击自己的战马,那就完了。 “全军停下!”当大军踏出原阵地数百步,文同忽然勒住缰绳,右手在空中握紧成拳。他瞥一眼亲兵将官,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去吧。” 残存的骑兵扯住备用的马、骡并排而来,在南面站成数排波浪式的阵线。 后方的步军立即跟在后面敲打着刀盾。 随着号角的隆隆声穿透大地,最后的骑兵领着“四脚肉盾”向南发起冲锋。 贼军密切观察着官军的动向,发现官骑冲锋的同时迅速扯开距离,时不时随地抛掷道具袭扰身后官兵。 贼军的战马比官军的耐力、速度更佳,官军骑队连追上千步也赶不上,紧随其后的官兵步卒更是只能吃尾尘。 “你打我撒!你打我撒!”有些骑术精湛的贼军撅起屁股嘲讽,还不忘放一个极其响亮的屁。 官军气得牙痒痒,抄起战弓放箭,却始终摸不着贼军的屁股,只能看着那充满嘲讽意味的屁股随着马蹄颠簸上下抖动。 官军若是减速返回,贼军就立即转圈掉头追击,将一连串铳弹射向官兵。 于是官兵只能硬着头皮,操持“四脚肉盾”继续追击贼军,耗掉一只只肉盾的性命。 贼军在前面跑,官军在后面追,双方一追我赶在大地上犁出一道道深痕。 有主控制的战马还能不断修正方向,可那些充当肉盾的马、骡很快因为受伤、无人操纵而脱离队伍。 原本拥有数百牲畜的庞大冲击队伍,渐渐褪去“伪装”变得单薄。 忽然,在前方奔跑的贼军像是被一把热刀分开的黄油,精准无误地分出半数骑兵,向侧翼划出一道弧线。 而原本紧盯官军步卒的贼骑早已失去踪影,细查一番,竟是舍弃步卒,朝着骑队冲过来了。 不过短短两刻时间,官军骑队就发现贼军骑队从西面八方涌来。 上当了! 官兵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牵着鼻子到处奔走,竟不知不觉落入贼军的包围圈。 可是贼兵至此都没放号箭、吹号角集结部众,是如何下达指挥命令的 但凡有号角与响箭的尖锐声响,官军也不会落入如此明显的圈套。 可是骑队将领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从两翼包抄而来的贼军尽皆端着装填完毕的鸟铳。 四面奔驰的战马包裹中心的官骑,敌我双方形成相对静止,马蹄践踏的烟尘犹如空中绽放的黄色淡。 官军骑队在此时此刻仍在努力挣扎,抄起战弓冲着左侧敌人射出自己最后的反抗。 奈何贼军的骑队把距离控制得很好,二百战弓抛出去的箭雨,仅仅命中一成,甚至有些贼人胸口插着箭,犹在兴奋地大喊,“没用没用没用!” “吃我一招月牙天冲”、“星爆气流斩”,“死亡一指”…… 诸如此类的获胜宣言点缀着弹丸飞出枪膛,爆豆般的炸响接连喷发。 两条贼骑纵队恍若化身冷酷的行刑队,隐藏在白烟之中,将官兵骑队无情枪毙。 随着相隔一百余步的“包围网”解散,原本道路上只剩下百余匹仍在狂奔的战马,其他战马与骑手早已倒在身后的血泊之中。 “啊哈,官军的骑兵彻底解决了!” 『郭子义』心满意足地勒停战马,数百具人畜的尸体在身后铺成一条断断续续的暗红道路。 不过干掉骑兵还没完,敌人的步卒正在抓紧时机向南移动,已经趁着骑兵决战的功夫跑出上千步。 敌兵要逃。 “第二轮战斗要开始了。”郭子义翻身下马,扯来一匹体力尚好的战马坐上去,顺便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兄弟们翻身下马,踩镫坐鞍的摩擦声此起彼伏,不一会便有人抬头呼应,“哦了哦了。” “迅雷铳的弹药不多了,道具也基本用光。就按照原定计划行事,能吃多少敌兵就吃多少!” “噢!”六百余骑再次分成两股,一支绕后站在步阵西北角,一支堵在步卒南逃的必经之路上。 眼见一群凶猛的饿狼再次回归,数千步卒不得不收拢阵型,报团取暖。 谁知这一回西北角的贼骑竟中途下马了足足五十人,他们不骑马也不带铳,单单拿着长矛与盾牌走到敌我的中央。 贼兵疯了 还是铳弹打光,所以要改变战术,打自己剩下的四五千步卒 文同不可置信地望向远方,就算你贼军再如何悍勇,也不可能用五十人凿穿自己的步阵吧 贼军步卒跟大部队扯开相当的距离,几乎走到官军步阵的东北角。 他们一面站在铳弓的射程之外,一面掀开盾牌做出嘲讽挑衅手势,甚至有人直接把裤子脱了,当着众人的面解决大小需求。 文同暗骂这支贼军找死! 自己吃不掉贼军骑队,但你们这支小小步队,也敢如此嚣张,简直自寻死路! 他当即命令八百步军上去歼灭这支贼军小队,以此给自己人壮壮士气。 八百步军刚刚与五十名贼军战作一团,南面的贼骑便动了,三百余贼骑踩着大地缓步而来。 马背上的勇士们虽然奇装异服,但尽皆裹着重甲,手中的刀剑、锤棒垂在马侧,在空中划出死亡圆弧。 骑手们默契踹动马腹,旋即挥舞马鞭抽打马臀。 畜生吃痛的嘶鸣与骨骼的爆响声混成一片,随着速度不断攀升,战马脖颈的肌腱犹如钢索隆起。 大地在铁蹄下震颤,抛飞的泥尘弥漫成黄雾。甲片碰撞的脆响像千万把匕首在磨刀石上刮擦。 眼见贼骑仿佛不受控制地冲来,文同赶忙下令结阵抵挡,数千步卒受惊一般拥挤到南面。 刀牌手半跪在地,数根长矛从盾牌间隙斜刺而出,后方的弓弩铳手搭箭上弦。 官兵以绝对防御的姿态迎接贼骑的冲撞,抛开出战的八百步卒,留守的三千余步卒足够挡住这批贼军。 文同甚至已经想象出贼军撞得头破血流、损失惨重的画面。他接连吃瘪的屈辱也能就此洗刷。 来吧,反贼,冲你爷爷的步阵上撞死吧! 然而就在贼骑即将撞到大地上的“顽石”之际,忽然分成两股洪流,恰如毒蛇般向左右急转,急转时的离心力将马背上的汗水甩成扇形白雾。 仅有三十余骑实在刹不住马,直挺挺闯进官军步阵。 如林的长矛瞬间挡住血肉之躯,惊起一片嘶鸣惨叫,温热的血水向四处飞洒。马背上的勇士任由向前的惯性将自己抛入阵中。 他们有的人被矛尖透在半空,有的人被流矢射中坠马,还有的顺利钻进步阵滚落几圈,握紧腰刀与官兵拼命。 文同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贼骑竟然在阵前转弯,没有愚蠢地冲阵! 可他还没高兴阵斩了二十余名贼兵,铁蹄的轰鸣声便从北面的地底涌出,逐渐攀成撕破耳膜的尖啸。 慌张的吼叫从身后传来,文同扭头看去,西北角的敌骑竟已冲到二百步以内。 这是贼军的声南击北之策,南军冲刺的夸张动静是为了掩盖北面的冲锋! 而那五十名奋勇出战的贼兵,竟是用来分散官军兵力的弃子! “结阵!敌袭!” 文同反射式发出的命令还是晚了,进入冲刺状态的战马恍若大地上的战神,只是顷刻功夫便逼近到身前。 慌乱之中的步兵来不及结阵,便被三百贼骑捅穿。 前排的骑兵奋力掷出长矛,加持过惯性的长矛径自穿透盾牌,将蹲在盾后的刀牌手钉死在地上。 马刀与棒槌轮出血色圆环,包铁的木盾炸成漫天碎屑,持械者双臂还保持着格挡姿势,但脑袋已被钉锤砸去半壳。 第二波次骑兵踏着豁口的血泥冲入,反射银光的马刀扫过惊慌失措的人群,犹如镰刀割麦般卷起惨肢。 一匹匹战马犹如油门扭到底的重型摩托车,犁出十余条鲜血淋漓的泥路。 不过是一杯茶的功夫,三四千人的步阵已被贼骑前后贯穿一个大洞。 失去速度的战马就是待宰的羔羊,贼骑赶忙透出步阵拉到安全距离,再行反冲。 遭遇背冲的震撼恐慌还未消退,方才紧急转向的两股贼骑已然调转一百八十度的大弯,犹如两根铁钎生生插入原本就受惊的步阵。 “啊啊啊!”受惊的惨叫声、求饶声开始起伏。 贼骑的狼牙棒卷着碎肉回旋,每次挥砸都在人堆里犁出扇面血浪。 有个官兵稳扎马步,刚把腰刀捅进降速的战马肚子,就被后方冲来的另一匹战马撞飞。 他的身躯在半空扭曲成怪异的弧度,脊椎断裂的脆响几乎压过了马蹄轰鸣。 有个小旗官蜷缩在尸堆下装死,忽然感觉后背发烫。 贼骑踏碎的断肢正落在他脖颈上,温热的血水混着泥土渗进链甲,比死亡更刺鼻的血腥味催出他喉间的呜咽,这细微响动立刻引来一把钢刀的精准绞杀。 饶是剩下的官军理论上仍有人数优势,但他们几乎不可能再重新结成战阵。 贼骑交替穿阵厮杀的速度实在太快,文同的脑子全是一片浆糊。 他看着满地惨叫的步卒,不知道该下达何种命令,他只知道阵外那数十名充当诱饵的贼兵依旧在战斗。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忽然听到身边有人大喊,“大帅小心!” 文同只见一匹战马迎面冲来,马背上的贼兵握紧长矛朝他掷来,正中他胯下战马的脑门。 真准! 胯下战马仰倒,文同结结实实体验到从马背上摔下来的痛苦,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仿佛天地都颠倒了上下。 他迷迷糊糊地踉跄起身,脑子里嗡嗡作响。 额头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下,渗入双眼里只觉得痛苦难耐,文同甩了甩脑袋再眨眨眼睛,模糊的视野中心是几名挡在他身前的亲兵。 可他们旋即像是轻飘飘的稻草一般,被奔跑中的战马轻松撞飞。 第351章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第351章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文同只觉一抹黑影嵌入全身,将他撞飞到空中漂浮十余尺。 文同微胖的身躯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犁出浅沟。泛黑的头盔滚落时露出半秃的脑袋,活像拔了毛的鹌鹑。 他这下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仰头在地上哀嚎着喘息,炎热的夏日犹如火在燃烧。 英姿飒爽的骑手勒马来到他身前,马背上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他,对方顶着逆光挺矛前刺,刺入他脖颈附近的泥土。 那骑手似乎从亲兵的表现认出他是全军主将,登时翻身下马将他扶起。 此人身材健硕,一身古风的甲胄与冠冕酷似大秦锐士,右手与腋下夹着长矛。 他被贼首模样的人物擒获,没被直接杀死,反而被礼貌地扶起身。 他以为会发生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互相奉承一番,再劝降他投靠蒸蒸日上的红巾军,再不济也要用他招降败卒。 可没想到贼兵什么都不选,一脚踹他膝盖窝上,使他被迫跪在地上。 骑手掐住文同的后颈,如同掐住一只老公鸡,“敌将,被我李信拿下了!” 『李信』的炫耀声引来数十名贼骑兵掠过。 有人对他竖起大拇指,有人气愤地拍打马鞍,声称最大的功勋被抢了,还有人调转马头冲着败卒溃退的方向冲去了。 这时文同才有余裕观察周围形势—— 原本就疲累、胆怯的军队被贼骑反复穿插,许多人想都没想到便舍弃兵器乱跑,像是遭遇野狼的鹿群。 一些幸存者咳着血沫闯入收割后的麦田,迎接他们的却是从身后疾驰而来的矛尖。 有人倒在溪水中挣扎求饶,有人奋力爬到道旁的孤树,被三名贼骑包围,还有人当着追兵的面脱掉布面甲与外套,只留一件单衣。 求饶声,惨叫声,鲜血喷淋声,马蹄扬尘声……诸多声响混杂在一起,弥漫的硝烟就像一团团沉降的云朵。 步卒的逃跑速度很快,但贼骑一人平均拥有两马半,跑的比败卒更快。 随着“文同被捉”、“降者免死”的呐喊声传开,筋疲力尽的步卒抛飞头盔与武器,跪在地上以示投降。 而有些抱着侥幸心理的,仍然向南败退,甚至一些中层将领仍在试图集结溃兵。 可在贼骑的猛烈追击下,败卒们始终无法停下来整顿,这样一路向南退却七八里,还是被贼骑追上杀散,大量败卒沦为俘虏。 作为这场战斗的指挥官,『郭子义』并未驱马追逃,而是寻了一辆焚烧一半的偏厢车坐了上去。 摘下遮面的狰狞面具,他吃着干粮喝着清水,天边的夏阳沿着云彩斜落。 躁动的战场渐渐平息下来,兄弟们连连发出喜悦的啸叫声,从身边掠过。 有人开心到当场表演mvp结算舞蹈,还有人迫不及待拿出乐器开了一场场私人音乐会。 玩家们勒令俘虏蹲在地上,老老实实把双手背后等待捆绑。 另外的玩家领着侍从在尸堆间补刀,弯刀戳进胸腔的闷响此起彼伏。 截止此时此刻,他郭子义指挥的“以少胜多”算是彻底打赢。 这不是他第一次指挥兄弟们作战,但指挥骑兵作战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战前他忐忑不安,小心翼翼,一步一个脚印,总以为自己要葬送队友的性命。 没想到哥们几个的执行力强到可怕。 原本他只想吃一顿温饱,抓几个中上层将领拷问到情报就完事,却被慢慢勾出大胃口,打算干一票大,结果还真被他干成了“蛇吞象”的骚操作。 他把全战游戏里“一部诱敌、一部背冲”,需要高组织度与配合的骑兵战法拿出来,竟被玩家们复刻得八九不离十。 先前被俘的塘兵说官军总人数有六千步骑,郭子义只觉得心中乐开了。 七百骑兵用两天时间打败六千步骑,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此等辉煌战绩。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胜利,而是大伙团结协作的胜利。 “为兄弟们的默契配合,干杯!” 他端起水囊环伺一圈,冲着正在殴打俘虏的兄弟们,跟空气碰了杯。 见到此情此景,郭子义不禁噗嗤一笑,这是兄弟们的战后习惯—— 除去某必杀的野猪皮,兄弟们对待普通败者向来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最起码要打十记惩戒拳,才算勾销对抗玩家的半数罪孽。 “哎呀,带咱们拿下全局的团长咋在这坐着呢。”『安陆山』左臂腋下夹着头盔缓缓走来,右手牵着两匹马的缰绳。 郭子义露出浅笑,望着水囊摇晃的清水说道,“每次玩这种战争游戏,我都喜欢在战后看看风景。 看我培养良久的嫡系部队几乎被打光,回想起自己辛辛苦苦培养他们的每一个日夜,心中如刀绞。 满地的敌我尸体铺满视野范围,成千上万的死亡因我而起。 我会想象这一切要是真实发生的,要是自己没出手,是不是就不会有死伤产生。然后缩在被窝里,把自己每天想象的场景揉进音乐,假装自己是世上最孤独的死小孩。” “你这说的设定,怎么像一本小说改编的电影” 安陆山也跟着坐到偏厢车上,两人并排而坐,仿佛回到中学时代的后排座位,正在安静的课堂上捂着嘴窃窃私语。 越是这种容易被老师发现的课上时间,说起悄悄话越是刺激。 “啥” “安德的游戏,说的是主角以为自己在玩仿真游戏对抗虫族,最终灭完虫族之后发现这不是游戏,而是一次次实战……他全灭了虫族,也让人类损失惨重。” “额,我这都是胡扯一通。”郭子义又给自己灌一口水,抬手指向滤镜下的战场,“再真实的游戏,也只是打发时间的消遣物罢了,顺便给自己每晚的网抑云时间添点料。” “看着你头顶的名字,我总觉得想笑。”安陆山嘴角勾起弧度。 “为啥”郭子义下意识歪头看天,却瞧不见自己头顶的名字。 “你叫郭子义,我叫安陆山,我俩明明是安史之乱的死敌啊。” “哈哈哈。”郭子义当即捧腹大笑,“那我是不是要拔刀砍了你这个叛唐逆贼啊” “不说这个了。”安陆山说,“我刚刚下线看了一圈各战区的新闻——” “哈刚才交战也挺激烈,你还有心思下线去看消息” 郭子义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他名字。他循声看去,一群兄弟像扯奴隶一般,拽着数百名俘虏从东面走来。他双腿立直下了车,把水囊挂在腰间。 他在前面走,安陆山在侧面追。 “诶,刚才别提多倒霉了,我正骑马追杀十几个败卒,没想到对方反手一铳把我乘马给打死,我摔下来晕了好一会。 你也知道的,晕厥状态没法操纵角色,我只好下线去群里翻了翻重要消息。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败卒都被抓了,我也顺手赚了一匹马回来……” “行,接着说。” 郭子义走出数十步,忽然被兄弟高喊名字。 “看呐,是郭子义!就是这小子带我们以少胜多的!” “噢哟,厉害噢!” “就算是七百骑兵对抗六千纯步兵也要缠斗很久,属于是高难级别。结果这小子带我们打赢高难度任务,自身的损失还不到两成,简直是五杀中的五杀啊。” “郭子义你好厉害!我要给你生猴子!” 一群假装迷弟的坏小子围在郭子义身边,一会对他又摸又捏,似乎在蹭喜气和军事才能。 一会蹲在他身侧,对着某个部位的位置发出奇怪的嗦面声,以此表示游戏玩家的崇高敬意。 “你小子,占我便宜!” 郭子义作势要打,这帮坏小子才嬉笑着逃离。 就连沿途的败卒俘虏们也不禁看向郭子义,心说打败他们的贼军将领,竟是这般英俊的年轻将军,心中哀叹贼军将星如云,大明怕是要完了。 没了坏小子搅局,安陆山才有继续刚才话题的功夫,“就在今天咱们交战的时候,乞活军打破潼关,野狼军向豫东进发。长生军也拿下大半个湖北省,好像过段时间还要备齐船只渡河去打武昌。” “噢那恭喜他们又得功勋了。”郭子义说,“关中地区虽然比不得上河南全省,但也算是有险可守的要地了。当年宇文氏就是凭着关中、陇右跟高家拼命的。” “引导人也在领兵北伐,昨天刚刚兵临汝宁城下,好像是要一鼓作气拿下黄河以南的中原之地。” “哦,难怪乞活军跟野狼军拼命扩张领土呢,原来是要被‘炼化’了。”郭子义沉吟片刻,“到时候等拿下了京师,横跨几个省份的军团怕是要裂成十多个吧” “这下真成帝皇的军团了……” “哈哈哈哈。” “还有沿海测试的热气球,基本抵达辽西走廊,不过没几艘落入既定地点的。不是走过头飘到了草原,就是飘到广宁跟背嵬军兄弟会合的。” “失败是成功他娘,多试试总会成功的。” 郭子义说罢,便抵达先前唤他的所在地,“你们刚才叫我作甚” “你自己瞧瞧吧。” 原本是某位被俘的明军副将头上多了点“标记”。 寻常陌生的npc最多标记一份职业,田间劳作的标成“农民”,打铁的汉子标成“铁匠”,装备简陋的武装人员标成“明军士卒”。 要是言辞粗鄙,且样貌丑陋,即使是明军士卒,也可能被标记成“山贼”。 披甲戴盔,还有特殊纹饰的,标成“明军将领”。 只有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友军,中立标识才会变成姓名。 比如眼前被五大绑,嘴里还塞着臭布的副将,以及他身边的一众同样被绑的亲兵们,都有着各自的姓名。 尤其是这位头顶“刘钦”二字的副将,居然有显眼的双感叹号悬在名字上方。 这意味着此人拥有特殊头衔。 要知道许多玩家都没有特殊头衔,这npc居然有! 郭子义走近一看,那双感叹号便化作显眼的“同心会”三个字。 不少老玩家都知道同心会三个字,是引导人暗中腐蚀“大明忠臣”的秘密结社。 怎么打着打着,变成反贼内战了 郭子义转念一想这不太对。 如果仍然是结社成员,刘钦应该是绝对不可伤害的绿名,而不是可以承受皮肉之苦、但不能击杀的“黄绿”混标。 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郭子义想了想决定放弃思考,懒得管这人究竟是什么立场。 反正对方已是红巾军的阶下囚,先关起来等以后引导人裁决就是了。 当然眼下要的做是拷问几个主要将领,询问明军主力的详细情报。 刘钦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像是在说实在带不动菜鸡,心累了毁灭吧。 而文同则是求生欲爆棚,玩家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连他的亲兵也急切地补充信息碎片。 玩家预想中的水刑、鞭打手段竟是一个没用上。 根据情报可知,明军的主力统帅是保定总督杨文岳,除去全败的先锋,他麾下还剩六万余兵马,其中骑兵应该有万余。 重型偏厢车,火炮,一窝蜂,神火飞鸦,斑鸠铳等等明军特色武器,也是应有尽有。 明军原本没有经费筹办这些兵器,但益于鲁西、鲁南的士绅发了狠。 士绅们可不管什么“均平”、“公义”,只知道贼军既不笼络士绅,还胆敢“编造黑料”屠灭大户全族! 这就是暴虐无道,人人得而诛之。 他们亲眼看见逃过来的大户幸存者是什么下场,由此放弃“依附新朝”的侥幸心理,纷纷慷慨解囊资助官军。 短短数月时间,官军竟在困顿状况下,隐隐恢复了万历末期的余威。 不过杨文岳久闻背嵬军善战大名,所以调度兵马极为谨慎,每每远离先锋部队两日的行程扎营。 杨总督也不敢沿着山脉前进,以防奸民联合贼军在中途设伏—— 所以杨文岳只能绕过山脉地区,去直取弯,一天过一座县城,划着一道弧线。 结合泰山、鲁山的地形,以及先锋部队回报的军情频率,杨总督的大军应该驻扎在邹平县与新城附近,也可能在入夜前抵达了高宛县。 “这么说,敌兵主力距离我们先锋骑队差不多一百里咯” 第352章 重复的情绪重复了熬过想你的夜 第352章重复的情绪重复了熬过想你的夜 知道敌军的大致方位与兵力数量,是战还是袭扰便有了相当大的主动权。 当敌人还在困惑情报混乱之际,己方已经围绕着敌人制定歼灭计划。 “一百里路程对骑队来说也就一天左右的脚程。现在出发,明天傍晚就能跟明军主力亲密接触……要是六百骑兵打垮六万主力,那该是比熊岳驿大捷还要传奇的战绩吧” 一名玩家穿着点缀黑白色的皮甲,后腰系着一根不知什么材料做的长尾,说话间左右摇晃,活脱脱一只直立行走的豹。 另一人瞪大双眼,眼中流淌着对盲盒出奖的期盼,“嗯,那样史书上你我的名字,就是跟韩信、李靖坐一桌的军神……” 只听啪嗒一声拍掌,郭子义适时打断对话,“好了,幻想时间结束。传奇要是那么好缔造,就不是传奇了。眼下咱们打败了明军先锋,溃散的败兵迟早把消息带回主力部队,你们认为接下来局势会如何变化对了,你们谁记得山东府县的分布状况” 此言一出,几位兄弟面面相觑。 好些人连华夏数十个省份的具体位置都不清楚,就更不知道明朝末年的山东府县分布图了。 “哪位好兄弟带了地图!”『安陆山』起身冲着周遭喊一嗓子,立即便有六名兄弟笑着赶来。 郭子义搬来两箱火药迭放一起充当“讲桌”,其他人也各自搬来弹药箱、车轮、鸡公车围坐,好似节假期的亲朋好友,围着火炉散坐,摇晃不已的火光将所有人的身影映在墙上。 一幅颇为详细的地图被主人铺在弹药箱上,这是制图高手们根据明朝背景反复修订后的第五版北方地图,黄河以北尽在图中。 在征得地图主人同意后,郭子义用炭笔在俘虏所说的最远县城,与己方所在的田野各描一点,连成一线。 他用尺子比对两点的直线距离,经过比例尺换算,大约是一百二十里。 接着用己方所在的点为圆心画一个九十里的直径圆,以此表明己方一日之内的行程。 “嗯,打仗之前先用最坏的条件去推演结果。根据地图可知,咱们一天之内到不了目标点。” 其他人闻言连连点头,郭子义便是这般带领他们打赢了“以少胜多”之战,遭遇敌众的瞬间,郭子义并没有吃掉敌军的想法。 随着敌人结阵露怯。 郭子义意识到背嵬军百战百胜的威名逐渐显现,敌人畏惧与背嵬军作战。 他通过环绕袭扰,试探出敌人的火器覆盖范围,又确认偏厢车都是装载三五人的轻型偏厢车,而非十五人的重型车,这才胃口大开,打算大量杀伤敌军。 待敌人的骑队被消耗大半,郭子义才想“熬鹰”一晚,进一步削弱敌兵的士气与状态,冀图吃尽全军…… “嗯,咱们一天到不了,那能不能让敌人自己到跟前来呢”一人指了指地图,“敌人每天都在移动,说不定咱们向北前进,能在两三天之内遭遇。” “就算是这样,想打败百倍的敌兵还是太困难。” “我去你们几个——”这时某位戴着自制防毒面具的玩家插话,“谁都听得出六百打六万是玩笑话吧,怎么正儿八经开始讨论蚂蚁吃象了难道我是误入什么高端局了,这里人人都能打五十个” “哈哈哈,说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我认为敌人收到先锋覆灭的消息,肯定会更加谨慎,原本三日的行程,他们怕是要走七日,乃至缩在城中不动。” “他要打呆仗更好,咱们的南路军能毫无顾忌地横扫鲁南地区了。等那杨总督回头一望,发现咱们的偏师已经杀了一大圈,打到济南了。” “东昌府、兖州府的城池太多了,还有漕帮势力盘踞当地,真要等偏师打穿六七百里,青州的主力怕是要憋坏的。” “嗯,还是双管齐下最好,现在就告知偏师南下夺城。主力大军也能动起来,先到青州西面四十里的清河驿集结,那样距离预估的敌兵主力也只有二百里左右。” 郭子义又在驿站周围画了四个同心圈,以表四日左右可达。 “看样子需要敌人待在原地跟我们打决战,毕其功于一役,抓完这几万敌兵,整个华北平原就打开了。” “我以为不妥,现在是夏日,太阳还是很毒辣的,让敌人主动进攻我们的阵地为好——敌人长途跋涉,我方以逸待劳,没打就先胜三分。” “明军又不是人机,怎么叫他们老老实实钻进我们预设的阵地呢” “调动敌人的法子有很多——”郭子义沉吟片刻,“比如后方粮草被断,他们不得不后退取粮……济南被围,他们不得不返身救援……兵部催促,他们不得不前进作战。” “按照历史上李自成跟明军扳手腕的周期来看,每次双方大决战都是半年到一年打一次,这次杨总督筹备了不到半年,显然是被朱由检催了很多次,不得不动了。”安陆山说。 另一个玩家兴奋地一拍大腿,“数万大军携带的粮草最多不超过二十日,甚至只有十日,他们从济南出发已经过了几天,如果我们在中途截杀几支辎重队,敌人就要断粮!” “所以你们想绕后断粮可是济南以北全是大平原,你从哪断起啊” 郭子义在图上画出一条从济南发端的虚线,“断粮切的是补给线。我要是官军,肯定通过运河与济水,把粮草运到济南中转,随后水陆协同运到大军营中。 想必他们沿着济水,绕开丘陵行军,也是有着补给便利的考量。 陆运时间相对固定但损耗巨大,水运量大,但难以算准时间——截断这条线上靠近济南的一点,就能打断敌兵的脊背。” “嗯,顺便还能假装我们要打济南,迫使敌人主力回援,打一场准备充分的阻击战。” “可咱们拢共六百点骑兵,办不成这么高难度的任务吧” “谁说要咱们做了”郭子义一脸疑惑,“跟敌兵决战的任务自然交给主力来做,咱们只负责混淆敌人判断。” “这怎么说” “无论敌我,主力大军一旦动起来,想隐藏踪迹都难,所以要在敌人摸清我方主力动向前,尽可能模糊敌人的判断,让敌人误以为我军要正面决战——”郭子义按住高宛县附近的城池,恍若按住蚊子包一般揉捏三圈,“到处都是敌袭情报,尤其是近距离的县城急报最多,你觉得敌人会怎么想” “我会觉得红巾贼主力来了,我要跟贼军决一死战,一举收复山东失地!”其他玩家也跟着嚷嚷起来,好似代入到官兵视角,恶狠狠“辱骂”贼军怎么不“饿死”在家里。 郭子义打了响指,很感谢这兄弟的捧哏效果,“当然了,以咱们这六百人的战力肯定不够,还需要青州加派援兵,让我们扩充成名副其实的先锋部队,有个两三千战力,最好配齐骡马。只要我们拿下的县城足够多,敌人便愈发怀疑红巾军主力正在步步逼近。” “可是有个问题。”某个玩家指着地图上的主力位置说道,“你既然说主力大军难以掩饰踪迹,那咱们的主力怎么不被敌人探知呢” “这是个好问题——你看这图虽然没有地形标记,但明显山东中部的县城,比南北的要稀少许多。” 郭子义这么一说,大伙这才注意到县城的分布差异,华北平原上的县城几乎一个挨一个。 “县城少说明人口少,只要主力大军沿着淄川向西挺进,一路上遭遇的县城屈指可数,在控制敌人塘马的情况下,就算敌人侥幸得到情报,也难以分辨真正的主力在哪。 退一万步说,他们准确收到我军主力所在的位置,他们想要调度兵马也得三五日,那时候咱们的主力早在断粮路上挖好了陷阱等他们来钻。” “你的计策听起来不错,但没考虑到敌人的视角,如果敌人听说先锋败的这么惨,直接率兵退回济南死守或是破罐子破摔,直扑青州跟你决战,也可能打开武库把士绅武装起来,允许他们结寨自保,把我们堵死在路上” “战场是动态的,自然要根据前线的变化更换战略。官军敢退回济南,那就是自动放弃鲁北跟鲁南,朱由检打不过我们,但治得了带队文官。 要是直扑青州那最好了,咱们把部署反过来,先锋部队直扑济南,主力部队在清河驿以逸待劳,等他们撞死在工事上。 至于士绅结寨自保,同样是条拖延时间的死路,朱由检不会允许任何拖延收复失地、救援友军的行为出现。 他这臭脾气在大凌河之战,松锦大战,把友军连续催死,到了1643年还在死催孙传庭出潼关,改不了。 朱由检就是我们最好的‘友军’!” “嗯,那我下线把你这套战略跟青州的兄弟说一遍,看他们怎么说。”安陆山说罢便仰躺在地,像是一具弯曲四肢的厚实布偶。 没有人比前线实战人员更懂敌我情报,青州方面围绕着“声北击南”的策略讨论数个小时,终于决定执行郭子义的提案—— 主力屯兵清河驿,南路军直扑鲁南,俘虏的四千降卒押送到清河驿即可。 只不过有一点战略没同意。 青州方面没给两千余骑兵,而是给先锋骑队拉满到五千战力,一人补足三匹马,粮草弹药全部补足。 青州方面要求郭子义等人在敌兵面前大闹一场,闹得越热闹越好。 战后短短半日,红巾军完成了兵力加派、粮草调度。 战后两日,先锋骑队完成俘虏押运,后续援兵持续增援。 尽管这支“新组军队”的平均素质下降两个档次,混杂了不少不太会骑马的新老玩家,但加派的侍从与降卒战力尚可。 就在郭子义的先锋部队飞速补员之际,败逃的幸存官兵终于逃往附近的县城。 他们长话短说了自己的遭遇,将原本夸张的七百打六千削弱成,三千贼军在奸民的指引下击败一万官军。 毕竟六千步骑队伍被七百贼骑击败,说出去丢脸一辈子。 败卒们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又追加一连串半真半假的“故事”。 他们声称随军民夫偷奸耍滑,刻意拖慢了官军速度。 又有不少奸民被反贼买通,偷偷给战马的草料添加巴豆,促使战马丧失战力。 奸民甚至故意在战前几日,频繁运送“特殊工作者”到营中慰劳士卒,使得兵士们奋战多日,个个双腿打颤,难与贼军抗衡。 败卒们表示,要不是贼军太狡猾,总整“盘外招”打击官军战力,哪可能被贼军以少胜多 逃亡各县的败卒们各执一词,但他们编造谎言基本一致。 饶是有些实诚的败卒说漏了嘴,也会被其他老兵油子强迫改了口风。 甭管情报真假,当地官员还是将两个版本统统写入塘报。 战后的第三日,接力递送情报的驿卒总算骑马赶到主力军中。 尽管杨文岳、陆文锦等人不敢相信先锋战败的信息,更不相信“七百反贼击败六千官军”的夸张版本,但逃回来的败卒不到半成,起码说明败绩是真的。 前锋遭遇惨败,意味着原本的坦途变成一片漆黑的迷雾。 杨文岳无法判断前方汇聚了多少贼兵。 三千,还是七千还是在战胜官军又陆续加派了更多兵马 如果就在附近与贼兵决战,官军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打赢 贼军蛊惑百万奸民为他们而战,即使贼军一次两次战败还能卷土重来。 可要是官兵战败一次,便会万劫不复。 贼兵大胜的消息在一众文武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觉得贼兵正挟大胜之威掩杀而来,须得避其锋芒才行。附近的县城墙薄地少,绝非固守的良地。 不如退守济南,那里城高墙厚,北水南山,若有数万大军云集,势必坚守一年有余。 问个问题 问个问题 问个问题,顺便请假休息,调整状态。 对本书剧情有建设性意见的欢迎加群讨论,帮作者调整一下思路。书群在简介。 作者最近感觉思绪很混沌,统一关内的大纲基本搞定了,按照大纲往里填剧情就行。 但写到现在感觉非常疲软,我已经在尽力写好每一个剧情单元,铺垫,爽点,该有的都有。 但是进入三月,公审剧情结束后,剧情热度一下子骤降。 尤其是最近的骑兵打步兵的以少胜多战,我感觉写出了全战游戏里的骑兵拉扯步兵的感觉,骑兵配合穿插冲锋,怎么没几个反馈啊。 还有说没整活了,我寻思你们想看什么整活啊,告诉我啊。 就说这么一句抽象话,我哪知道你们爱看什么啊。 我个人的素材库有限,不知道怎么整活有趣了。 这几天的剧情,我就安插了“解禁捏脸”的对话,就是想看看读者有没有反应。 到时候玩家捏脸古神之貌,半兽人,智械,虫群……搞个全世界大乱斗,搅乱世界历史。 结果没一个读者吐槽这一点的,给我整的很迷茫,都不喜欢看 我估计还没写出来的直播设定,空投复活战旗,全世界复刻春秋的国家名,写各种玩家佣兵团、武装公司的发展史,估计也一样无人问津。 前中期用过的整活套路,逼不得已才会再用一次,我尽力在避免重复。 你们要是决定稍微改点细节,再用几次前中期的玩家疯癫套路,只要看着有趣,多整点活就行,那我就用。 后面剧情到打入北京,还有几个小篇章的剧情,入了北京,北方就会完全裂开。 功德林,追赃助饷等等剧情都会有,男主大叛乱之后,会把裂开的国土一点点收复回来,再造河山…… 其实这时候想想,还是剧情上的危机感没了,玩家慢打快打都没什么差别。 别人大神能写二三百万字亮点不断,我一个小扑街,写到一百二十万字自认没崩,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也知道升级打怪的写法用完了,无敌流的救火,装逼打脸,还是能写的…… 我觉得当前局面的主要原因还是把满清太早打崩了。 这主要是去年底喷子太多,给我喷自闭了,导致我把高潮提前太多。 本来是想打完辽南就收手,玩家占据辽南造反,这样拿下山东,也不至于太强,还能跟大明打的有来有回,男主也能在大明还有余力的时候造反。 鞑子也有几十万生力军,等主角统一关内的时候,鞑子还有战斗力入关干涉,剧情危机感能延续到关内统一、灭国满清的。 只可惜被喷子整的道心破碎,没守住原本的大纲。 现在追读、订阅还蛮平稳,但是段评突然一下子就没几个了,所有人给了订阅,但是不看,也不发段评,我还以为我小说被屏蔽了。 我这单机的有点累说实话,也不知道我写的好不好。有人说练兵征税水,说战斗水,写支线,写铺垫,他还是说水。 你写什么剧情他都说水,我都不知道他想看什么,觉得这书很水,还要接着看,你是受虐狂吗 天天水来水去,除了压力作者还能有什么用 那种复制百度百科,疯狂水历史字数的,你不去说水,就搁这压力我,给我压爆了,到时候又来一句早知道你会太监,就舒服了。 以前我觉得我会完结打水哥的脸,现在我觉得水哥大概率会胜利了。 我觉得自己真的尽力写好每一个剧情单元了,起承转合,爽点,趣味点,努力做好。 有时候绞尽脑汁写一个情绪流完整的剧情,自己觉得已经够好,就等着读者看完夸你两句,然后继续投入下一章,结果水哥直接一句水把你否了,整得你码字几个小时全是狗屎一样。 第三百五十二章 洗了点阳光青提 而济南是一省之精华所在,阻拦贼兵北伐的要塞,靠近大运河的军事重地,又有德王、衡王两藩暂避,但有些许差池,整个北方局势必定糜烂。 有人登时埋怨,当初就不该把话说的太真太满,叫圣上以为红巾贼旦夕可灭,就应该陈情难处,严明地方缺兵少粮,多留筹备一些时日才是。 圣上以为背嵬贼与红巾贼改旗失和,互 "亿人级!"叶幻淡淡说道,这禁制如果只是为了困住一个千万人级,实在有些太大费周章了,那么就只有可能是亿人级。 林飞就这样势如破竹,从寒冰碎片中冲出一条血路,眼见就要冲到丽桑卓面前。 现在,智一已经决定全体迁移到水翼崖,生意什么的,自然也就不用做了。 “如果你加入我们,就要负责一些岗哨的任务,我这里,不养闲人。”相比戚凝的态度,叶磊无疑是要冷血很多。 现在,他已经无法在这一场斗丹赛中,战胜叶星辰了,连一点胜算都不会有。 亚托莱尔情绪激动,激昂!其实内心中,亚托莱尔还是希望亚托克斯能够觉醒,起码,虽然自己当不了英雄,也能够挽救护国军的命运。 林霜芸以为受点伤,就能把以为难缠的叶星辰击败,也算是值得的,但是却没有如她所愿。 看到这一幕,除了蒙山无奈的捂着脸,其他二十多个兄弟全都张大嘴巴惊讶的说不出一个字,心里有一万头草尼玛崩腾而过。 "和我一起去?不行,太危险了!"叶幻想都没有想,直接拒绝了叶瑶梦,谁都可以和自己一起去,但是叶瑶梦不行。在这个时代,叶瑶梦是叶幻最为重要的人,叶幻可不想再次失去了她。 可是,而今的结局,却恰恰相反,叶无双反手给了他一耳光,仅仅一耳光,连他的身体都轰裂开了,一击,便让他失去了战斗力。 就在这一刻,天边猛地裂开,一直如同横握山岭一般的巨大手臂,完全由滚滚浩荡的海水凝聚而成,横空劈出,一下子就将龙行云打出的碧色光芒,全都轰得粉碎、炸开。 范健心里暗暗估量着手镯的重量,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握住了口袋里面的钳子,而这时那辆红色的电动车终于在一个菜摊前停了下来。 在他死亡前的最后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了这样一个画面:借着白雾的笼罩,那妖狐都没有反抗,直接就倒在地上,变化成他们这四个通天妖王中的任意一个装死,然后只需要静静等候白雾散开就可以了。 “这是边境围墙!也就是说,我们到了!”听后,拉维丽一愣,接着仔细一看,霎时瞪大了瞳孔,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众人自然知道适可而止,而且一天下来疲累不堪,所以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睡觉的睡觉,修炼的修炼,沉思的沉思,所有人都不再说活。 大伯等人也是露出了笑容。慕容雪可不管家族以后的发展,她只关心李逸有没有受伤。“派出所呀……”尤薇不由得拉长了声音,再看向王动的目光却多了几分的审视,这让王动有些摸不到头脑,搞不懂这妞到底是什么意思。 巴毅皱皱眉,觉出青葱有古怪,只是他不是多事的人,也懒得管一个丫头的事,进了房,上官云衣忙从炕床上起身相迎。 季寥闭上眼睛,用听觉感受世界。悠扬的晚风吹落远处的柳絮,轻盈的絮儿,触碰泥土,细微的响动,回馈到季寥耳中,似有拨动心弦的作用。 他也希望电视剧能够早点和大家见面,这部电视剧结束了之后……他打算去电影圈嘚瑟嘚瑟。 屠辘一咬牙,将天龙令的防御打开,覆盖整个太方舟,然后将大量法力注入舟体。 刘硕说完,黄中裕就走上舞台,学着漫画当中的样子比划了几下。 他竟也没有多劝,这又出乎金先生意料。金先生完全猜不到这个四季山庄的公子爷究竟是什么意思,拿他做消遣? “我才不把钱投在这个地方呢!”还没等林士豪说完呢,赵郁就开口拒绝。 第一武道学院的老师们没有去责怪冷厉他们,他们知道冷厉等人已经尽力了,只可惜,第五武道学院出了一个更加变态的暴君级天骄。 “你呀?你……你就叫郭登峰吧!”王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郭美美她妈的名字。 历经几百次的损耗,元尾的魂魄早就剔除了那些不属于元尾自己的特性,已经变得十分纯净。 “多谢郑长老赐宝!”程牧雪微微一愣,但马上露出一副惊喜之色。 田笑一直都习惯顺从宫薇薇的意见,除了苏南以外,笑着点了点头。 田甜的爷爷退休前是国营企业职工,有工资领,给田甜买本子是没问题的,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只要能关起门来解决,就不到外面大肆张扬。毕竟“家丑不能外扬”。 “哼,今天我来,就没准备活着离开,用我的命换你儿子一条命还有你们两人终生痛苦,也值了!”渡鸦说着,匕首已经划破羽皇的皮肤,渗出丝丝鲜血。 约顿海姆:巨人居住的地方。人类世界到“巨人国度”的路标是一个恐怖的“铁森林”;也有传说海的那一边就是“巨人国度”。 而八部之主帝释天正在随意的轰杀浮屠兵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向他窜来。 六耳闭上了眼睛,静静躺在药师怀里,任凭药师如何痛哭,也再唤不醒怀中的玉人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就是官军主力么,被咱们一支分队压制成这样,也不过如此嘛……哈哈……” 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嘲讽,『郭子义』死死紧盯墙头,竟无一人胆敢直起身子,仅有一支支弩机、鸟铳高举过头胡乱射击。 郭子义见状不禁笑出声,一度联想到黑叔叔的信仰射击法,虽然姿态猥琐,但总能保命。 郭子义发现一处射击 水间月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是来给自己开欢迎仪式的,就是组织再怎么超乎水间月想象也干不出这么毁三观的事情。 二毛顿时楞了起来,凯子都认输了,自己要是要是同意了,岂不是注定失败,但是他很想知道,凯子为什么认输,他想亲自知道。 “有没有人受伤?”水间月的声音很冷静,明显没有被这尸山血海的景象吓到,这让他手下的这些杀手们中的某些人很失望,他们还期望着这位新的领导会是一个好欺负的呢。 这个酒店,是一个五星级的酒店,里面的配置也十分的到位,更是豪华。 侧目望了眼地上的韦香香,心中却是在发愁,现在虽然挟持着秦瑶可是楼下却全是明教的教中,韦香香本就不会武功,现在却又是受了伤,若是就这样下去万一出了什么变故,那自己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西里尔依旧维持着半真半假的戏谑目光,而王子的表情则沉静无波。 男人静静地看着伦巴,仿佛要从这张满布沧桑的脸上找到些什么。 姬妮甚至不顾他的脸色,在他的左耳别了一个会微微反光的晶石耳环。 就在这会儿。一个心腹士兵进入了房间,走到亚当身边,轻声细语的嘀咕了两句。 于是在得出结论后,继续进一步猜测,是否人类和灵兽间有过什么芥蒂罅隙?导致灵兽不愿也不能变成人形? “死!”血婴再次挥动血焱狂刀猛的劈下,景炎赶紧侧身闪,狂刀看着擂台上的,血婴愤怒了,提起砍刀向上提起,狂刀把擂台上的地板掀起!台上混乱不堪。 别看这桶中除了颜色之外丝毫不起眼,里面可是蕴含了二品续脉丹、二品固脉丹、二品凝血丹以及数十种珍贵的药草,单单论价值而言,起码也得数千两黄金以上,可以想见这些药草和丹药的珍贵之处,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 “第五重!”夜含淡淡地说道,同时余光扫了夜枫一眼,却见夜枫一脸平静,顿时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老者脸色苍白,眼中闪烁无尽怒火,看着那恐怖的余波,心中生出一股余悸,不过就在他想要对着下方之人喝道时,一道影子蓦然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四神仙穿云破雾,直奔黄河隘口,而此时的黄河两岸更是人声鼎沸,大堤上一座行营大帐鹤立在旗幡之间,一行身着官服的人正矗立在人前,望空朝拜。 那面龙骨灵龟,即便眼光如云姐,也颇为赞赏,虽然夜枫不知怎么施展这面灵甲,但以此来缅怀云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给仙母明姬服的毒药怎么一点效都没有,到现在她还没死?”吴尚问孙乔仙。 经过了一段思索,花弄月纵身跳入水中,这水慢慢渗透过衣布,这种痛只有感受过才知道。前面又是那水柱,花弄月一鼓作气,要穿越那水柱,这一刻被水柱打的气力全无,脑袋空空的,像是失去了知觉。 第三百五十四章 啊? 三百多名贼兵呈松散队列,每人对应着前后的缝隙。炎热的夏风吹过,朦胧的硝烟顷刻消散,又一轮红夷炮弹透着白烟飞出,数百步外的贼兵像是提前预知炮弹的轨迹,立时反应躲避。这场面就像三百多人的大型舞会,贼兵的动作左右同步,炮膛喷出的白烟是一起舞动的号令枪,足以碾碎血肉的炮弹从贼兵刚才的站位透过但是车子驶到了距离清河不远的一个地方后,逐渐变得艰难起来,开始出现了严重的堵车现象。赵雪雅这轻声细语的话刚一落,庄义就感觉,他的脑回路已经有些落后了。眼前的这个少年外观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在鱼龙峰上,十八岁的年纪虽然不算大。既然要等一天的时间,黄青还是决定先去一转青龙殿,将这次荒龙岛的收获先换成贡献点。王大龙下船,走上码头,顿时几个在码头上候着的车夫就走过来,争先恐后的抢着要载王大龙。“这么奢侈的办公室?天呐,这么奢侈”苏茜连连惊叹着,不由得瞠目结舌,两眼放光。陆衣点点头,就转身走出大堂,顿时整个充满血腥味大堂就只剩下了王大龙与黄全了。可能是因为黑哥长相颇为帅气的原因,使得烤鱼店中的服务员妹子对他好感大增。站起身,脚步一晃,就是数米开外,在院落中,接连闪现身影,刚开始还难以把握精妙,不过片刻功夫,就好似将草上飞这一轻功修炼了几十年似的。“我说的都是实话,当然检测不出什么。至于你们想知道的东西,歌利亚会更清楚的告诉你们,有很多东西我也不清楚。”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很淡然的说。游方当然不可能伤着屠苏的母亲,恰恰相反,这恐怕是世上最奢侈的一种中医推拿手法了,以一流高手最精纯的外化之内劲打透三关,以自身元气补益患者的中气,促进全身气血与经络运行,扶正祛邪、壮骨强筋。现下的心中有着对华山的不舍,也有着对即将进入中央天朝的期待。虫族主宰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造成绝大杀伤的机会,此时的他并没有使用自己那磅礴的精神力感知周围空间之中的情况,因为这会让感知敏锐的封神作者发现他的踪迹。“好了,既然烛世青灯能照亮我们的路,那我们就走吧!咳咳咳!”古海一阵咳嗽道。兰晴发现这个名字就吃了一惊,尽管根据经验,在这种情况下组织不会理会是谁在什么地方接受信息,但她还是很谨慎的没有在家里输入这个网址,而是化妆进城到了灵宝市,找了一家网吧打开了这个网页。“好,我会为你联系总部。”林越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他不怕皱明反悔,信仰是不容开玩笑的,否则神灵会告诉他什么叫做神之怒火。说起来,这种独立于中央大世界,同样却又与中央大世界相联系的世界还有许多,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盘古域仙域诸天的关系,当然,相对中央大世界而言,仙域诸天的各个世界还算是各自独立。魏一凡是一个lv4作者,正好面对点燃神火这至关重要的一步,而他自己又是一个矛盾的人,而这种人恰恰是最容易点燃神火失败的人。方正出手,他一点反抗力都没有,仅是三拳,他便受不了,直接被揍趴下了。 第47章 谁赚了我的钱 第47章谁赚了我的钱 “糟糕,咱们来晚了,县衙没油水可榨了。”『吕小布』指着书办堆放在办公桌的账册税簿。 “啥你能看懂古代账册” 『黄子龙』不可置信,拿过来一本淡黄色的册子翻了翻,其他人也跟着翻看古代政府资料,整个户房办公室都响起窸窸窣窣的翻页声。 这册子记录着人名、户内人数、里甲、职役等等,就是这层出不穷的繁体字叫人眼缭乱。 尽管结合上下文,他能猜出大致意思,但繁体字对他太不友好了。 古代账册四个字听在玩家耳里是正常发音,但在书办耳中,倒像是被强制消音一般,听起来就是“账册”,账册前俩字根本不发音。 “这是记录户籍状况的黄册,另有配套的鱼鳞图册征收农业税,只要有这些,整个县城的人口赋税都能掌握清楚。” 柳长生低头寻了一眼,在另一桌上堆满的书册中捡起一本鱼鳞图册。 “听说主线任务就是要控制全城,掌握税收体系……” 黄子龙不喜欢繁体字,但还是装模作样拿起一本里甲的鱼鳞册子翻看。 这册子开头便是整个里甲的土地分布图,一块挤一块的犹如紧密排列的鱼鳞,后面是每个书籍名下的土地形状,既有图形,又有土地的亩数。 一家人的田土碎成玻璃渣子,东一块西一块,等于说种完村西的土地,还要去种另一块地。 若是邻居不跟你共修水渠灌溉,那只能多修一处水沟,亦或是自己挑水东奔西跑。 费时费力还不讨好。 难怪说自然经济效率低下,土地破碎不成规模,水利设施办不起,还要东奔西跑伺候土地,这能有效率么 黄子龙忽然想起什么,望向一旁的吕小布,“话说回来,我只看到户籍跟田亩,你是咋从这些册子里看出没油水可榨的” “我哪有看册子的本事,是这几个书办看说县城的粮仓银库都没东西了。”吕小布指向一旁的几位户房书办。 “什么你们把我们的油水贪了!” 黄子龙愤愤地扔掉书册,单薄的书籍落在地上只有啪的一声轻响,但听在书办耳里,却比铡刀砍头的声音还要惊人。 “如实招来!是不是你们贪完了仓库,今天拿我们来平账!”吕小布与黄子龙并肩站立,恍若大门前浓眉大眼的一对门神。 “不关我们的事啊!”书办们身子摇摇晃晃,双腿支撑不住便摔跪在地上,“平日里老爷们就拿仓库里的钱粮放贷,有时各位的亲戚拿着条子就要取走钱粮,典吏老爷都没说不,咱们这些小人物不敢问,更不敢拦啊!” “那咱们的油水哪去了!说不说!”黄子龙拔出腰刀架在书办的脖子上,“不说的话,叫你脑袋搬家!” “啊!”书办惊叫一声,两眼顿时泛起泪光。 “哭也要掉脑袋哦!” 书办赶紧收敛悲戚,连眼泪都努力吸回去,“许是那些老爷们的亲朋拿走了……他们昨夜走的匆忙,还有些人没走脱,此时去搜寻应当有收获。” “那你前面带路!要是找不到人,第一个拿你开刀!” “等等!”柳长生捏着几本黄册、鱼鳞册,挡在书办面前,“这些册子都是陈旧的老数据,黄册更是一年抄一年,最多改几个户籍人名——你们按照这个根本收不了税,真正收赋税的底册在哪里!” “嗯”黄子龙与吕小布默契地冷哼,同时将钢刀架在书办脖子上,“你不老实啊。” 赋役底册! 书办们皆是一惊,赋役底册这种私密东西,连那些书呆子县官都不知道存在,寻常百姓更不可能知道。 而这位贼人出身的“义兵”不仅能流畅阅览册子,比对出数据错漏,还能直接点明真正底册的存在。这好比一个小学生捧着高等数学看的津津有味,写出来的考卷分数居然能狂甩一众大学僧。 此人绝不是寻常人家出身,多半是某个官绅家庭,亦或是胥吏家庭出身的富哥,见过听过。 可是前途无量的富哥,为何要自毁前程去从贼作乱呢 “冤枉啊!”书办们再次跪下去,膝盖都被撞到红肿。 而那位被架脖子的书办心中哭嚎,怎么被刀架脖子的总是自己,就不能换个人威胁么。 “本县赋役田亩都是户房的典吏老爷负责,他每每发放赋役分册,派人下乡收税,待赋役完税后,他会收回各本分册,不让其他人有留手的机会。” “他人在哪!”吕小布语气加重。 “他人……”几个书办互相对视,面面相觑,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种一加一等于几的愚蠢感,“他人被乞活义军给杀。” “杀了”吕小布疑惑不解,还是一旁的黄子龙凑近他耳边作了解答,“应该是前几天的‘换家战术’,几十个玩家冲进县衙乱杀一通。” “噢——我说当时友军怎么那么少,原来是特么拿我们当诱饵,自己去打县衙了是吧!” “他家在哪,你们带路。” 柳长生抓住重点,人虽然死了,但只要城内的宅邸还在,就有搜到底册的可能性。 控制县城只是武力征服一座城市,要想快速掌控一县之地的人口、税收资源,就需要拿到赋役资料。 不然只能一家一户去人口普查、清丈田亩。 眼下夺取县城,迟早招来明军围剿的他们,是没时间搞这一出的。 当然,多快好省的方法不是没有——与地方士绅豪强合作,在他们的协助下快速摸清基层,并建立初级税收体系。 不过这一条很快被大多数玩家否决。 他们没来的时候,士绅豪强掌握基层,他们如今来了,还要跟士绅豪强合作,那他们不白来了吗 黄子龙问,“这书房典吏相当于现代什么职位” 柳长生:“大概是财政科长。” “那好,咱们就先从这个已故的财政科长家里下手,狠狠捞他一波油水。”黄子龙握紧拳头,颇有一番我全都要的自信气势。 “等一下,县城的油水专区好像划分了网格——就在主线任务描述上。” “什么”黄子龙等人纷纷抬手划拉空气,只见主线任务 平面图上用不同颜色的线条勾勒出六个网格,分配给六个三十人小队去征收“合理负担”——富户、商人出钱粮,穷人出人力物力。 额外的一百多名玩家就负责带领民兵巡视全城,以防地痞宵小趁机作乱。 “我去,咱们小队被分在第三网格,居然是距离县衙最远的城对角!” “更糟糕的是,这回油水要三七分成结算功勋……”吕小布耷拉着脑袋,像只大雨中低头淋雨的败犬。 第48章 怎么才七成啊 第48章怎么才七成啊 “怎么才七成啊”新来的玩家略感不满。 “七成是引导人的,能得三成功勋还得看引导人的好感度。”吕小布接话。 “谁的脸色” “引导人,就是开局给你发任务的小伙子。” “我戴头盔玩虚拟游戏,就是为了来看特么的npc脸色”新玩家顿了顿,追加几句,“我好不容易下班回家打开游戏,我还得爆肝任务,打怪加经验值,时间爆装备升级,做完任务还得看那谁npc的脸色,那我不成时间自虐的傻叉了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玩游戏真就是消磨时间、打发内心空虚,给一个又一个npc做牛做马,走南闯北享受多种虚拟人生,但赚不到收益的自娱自乐过程。就这,每年还有那么多人钱又时间,对着几张纸片人乐呵呢……” “你、你再骂!” 新玩家仿佛戳中痛楚,一副你凭什么污人清白的尴尬神色。 “有牢骚很正常,如果你觉得不满意,可以给游戏官方提意见呐,说不定游戏策划哪天就采纳你的建议了……” 几个玩家在户房门口友好交换自己的意见,可是音调时大时小的话语,在帮办耳里却像是争论。 况且这争论的字句中多有省略,使得本该通顺的话语,变得磕磕绊绊,像是故意在“外人”面前停音的保密习惯。 帮办不禁感叹,乞活军的保密本能简直深入骨髓。 他们就算跟自己人吵架,也能像嗅到臭味下意识捂住口鼻一般,本能地保守秘密,时时刻刻记住安危与团队。 难怪人家能轻轻松松混入高家寨、混入县衙大杀特杀而不提前走漏风声,那是因为人家有严密组织与铁血纪律。 不知道这种背后的保密训练经历了多少苦头,才练就如今吃饭喝水一般自然的保密本能。 难道他们在今日造反之前,就开始卧薪尝胆了么 乞活军真是恐怖如斯啊! 帮办内心对乞活贼的鄙夷、恐惧感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敬畏与欣赏。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一众帮办们在此分别,几人带着“义军”小组前往所谓的网格片区,另外几人带领几人前往“前户房典吏”的宅邸。 可是刚到第三片区的街角,就看见别的义军小组在搜刮钱粮,有钱的富户狠狠掏钱,不掏钱的架在门口打屁股,钱粮箱子蹲在街道上累成小山,没钱的普通人出点物品,或是提供人力搬运物资、清扫街道,再不济也能供点粪便去熬制土硝。 最搞怪的是一组玩家在一家棺材铺叽叽喳喳,恍若一群雏鸟嗷嗷待哺,又热闹又吵闹。 『黄子龙』等人好奇地走上,打算参考一些如何顺利“捞油水”。 没想到迎头撞见一支“乐队”,好几个玩家各带乐器,琵琶、二胡、箫、笛、葫芦丝,甚至还有最吸引人的快板。 这不像是征收“合理负担”的小队,倒是沿街卖艺赚钱的戏台班子。 俩位小哥一边敲着快板,一边使用“霍元甲你嘛时候是天津第一”的地道方言,字词清楚地吐出一字字。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饥民难存活。 关内朱明征辽饷,关外建奴掠四方。 皇亲国戚享田亩,贪官阉狗刮钱粮。 缙绅老爷欺我若牛马,恶吏流氓视我作猪羊。 今日天下乾坤变,天降义军血债尝。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 吃他娘,着他娘,吃着不够杀豪强。 平不公,报冤仇,大伙快活过一场!” 快板兄弟的表演结束,两人肩并肩鞠躬,对在场的看客表达感谢。 “好!好!赏一个!”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如雷掌声,黄子龙大声叫好,吕小布不停吹响嘴哨。 “想不到我的赛博兄弟还有这本事” “帅,太帅了!我要跟你生猴子!” 就连店家老板也被才艺表演所打动,不好意思不交“合理负担”。 毕竟这年头要抢钱的官军、义军数不胜数,头一回见好声好气讲道理,还给你表演一番才艺的。就冲这门精湛的“口活”顺口溜也得给打赏不是。 于是棺材铺老板打手一挥,就让乞活军带走三口做工精细的那种,反正这几天官吏死的多,他的生意完全不愁。 “不是哥们,我沿途看过来,收钱收粮,收陶罐藤条的都有,可是你们收棺材有啥用”黄子龙发问,身旁的玩家也都一副我不懂的疑惑脸。 “太平天国,地穴爆破法……”奏乐小队只是提点两个关键词,便坏笑着闭嘴。 “噢——”柳长生迅速反应过来,“是太平天国用来轰爆大城市城墙的办法——棺材里塞满火药,打仗的时候塞到墙根地上点燃。平时就算不打城市,棺材里填满泥沙,也能充当掩体跟敌人打阵地战。” “好家伙,你们已经开始筹备攻坚战了” 黄子龙心说敌人第一波围剿大军还没来呢,兄弟们已经走一步,看三步,眼光这么长远么 “战略上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啊”黄子龙与吕小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茫然,“你说的很对,但是你能不能再通俗一点,我兄弟书读得少,没明白你的用意。” “嗯嗯,我不明白,还请老大解答……”吕小布点点头。 眼看着周边皆是npc,颇为谨慎的乐队小组拉着黄子龙等人钻进街边暗巷。 “我们在线下找专业人士询问过,汝宁府有一个卫,一个千户所,再算上周边的巡检司和各地的乡勇,参差不齐的强弱兵力加起来起码一两万。 就算他出动一半,也有一万左右的兵力,别管他强不强,就凭咱们三千混杂大量流民的部队,必须要借用巧劲才能削去敌人的优势。不然咱们只能放弃县城撤离。” “撤退刚打下来城市就溜” 突破手不太情愿,毕竟有了城市,意味着拥有控制周边乡村、市镇的据点。无论义军招兵买马,征收赋税,还是派人渗透周边都很方便。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如果不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我们哪有时间经营根据地,明军也不会放任我们占据县城不管。 你以为历史上的李自成不想打地盘好好发育么,明军不给机会啊,从头到尾都跟他死磕。” “说的有点道理啊。”黄子龙一个劲地点头。 “再说咱们拿下县城努力了多久——消灭地方豪强,袭杀官吏造成混乱,伏击县兵大队,等到县城武装被一扫而空,我们才挟大胜之势夺取县城。 这一步步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环环相扣,步步推进,这才有稳固的胜利,拿下县城只是第一步,壮大我们的有生力量,才是重中之重。 等到一府,甚至一省之地的机动兵力都被我们击溃或收编,那时几个府城县城,都是餐盘里的一块肉,我们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看看,这就叫专业。” “妙啊!不愧是专业军事人才,战略思路一套一套的,我一下子就觉得前路清晰了!” “那你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刮油水啊,等有了钱粮咱们该强化部队了!” 此言一出,黄子龙等人纷纷有了十足的干劲。 之前他们纯粹为了个人功勋,现在被点名了未来方向,一下子感觉要肝的任务多到爆炸。 刮城里市民的油水算什么,他们决定凭借“赋役底册”去刮全县财主、富农的油水。 这才是城镇化率还不到8%的小县城,最大的油水所在。 “戴上咱们的决胜套装。” 吕小布掏出黑头套戴上,跟着兄弟们一起闯进“财政科长”的府邸,将所有没逃离的人全部抓获。 每个俘虏嘴里都塞进一块破袜子,然后就见几名玩家抄起藤条,拼命鞭打几人,“赋役底册究竟在哪,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被塞嘴的俘虏们呜呜乱叫,像是在说,你不给揭开嘴塞子,咱们怎么说真话啊。 …… 玩家们在县城闹得红红火火,李牧这边也收到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又顺利拿到天命值,不过这一次好像多了一个东西。 第49章 版本迭代0210 第49章版本迭代0.2.10 【扫清敌势,控制县城,天命值到账15000】 【控制县城,综合声望提升,游戏玩家召唤系统等级1等级2 新增‘战团指挥官’系统,战团语音指挥功能。玩家拍摄纪念功能,屏蔽词库扩容智能化……】 【玩家可费功勋点,使用上述新增功能。】 控制一座县城居然产生一万五千天命值! 上回伏击战大胜给他增添两百多名新玩家,这回一万多天命值,让他腰包瞬间鼓起来,腰杆子也挺直,举手投足之间仿佛自带骄傲气质。 这好比月薪五千的苦逼打工仔,忽然拿到两万的奖金,恨不得吃快餐也要多加两个鸡腿,以显示自己的阔气。 他李牧创建的“李家寨”正在蒸蒸日上啊。 除了天命值之外,李牧还发现一点不同。 召唤系统的等级居然从1晋升为2,这么多天过去,他早就忘了游戏系统本身还有等级划分。 李牧看着系统描述,“乞活军”控制县城提升了综合声望。 而作为幕后操纵者的他,也间接获取声望加成,晋升了系统等级。 这岂不是说,只要自己的声望一步步提升下去,迟早做到最高,解锁更多的系统功能 李牧心念一动,挨个查看每个解锁的游戏功能。 “拍摄纪念”、“屏蔽词库”这些功能顾名思义,就是给玩家新添的一些小福利。 “拍摄纪念”允许玩家通过截图、拍视频的方式,将自己在游戏中遭遇的“惊险”、“感人”、“帅气”、“特殊”的动静态画面记录下来 屏蔽词库扩容,自然是防止玩家故意坑队友,泄露己方的重要情报,比如高调宣称李牧其实是“乞活军”幕后主使…… 【战团指挥官系统】倒是让李牧眼前一亮。 进入战斗状态时,最低三百玩家可自行组建临时战团,并推举一位声望不低一百的玩家成为“战团指挥官”,超过总票数60%即可当选,局部战场有且只能产生一位指挥官。 若开战前无法产生有效指挥官,则自动推举声望最高的玩家当选。 每位指挥官四次战役内不得连任,除非是李牧钦定的长期指挥官。 战团指挥官拥有当前战役的统一指挥权,并消费功勋点直接与队长们进行语音对话,当前通讯半径两里半,距离越远吐词越模糊。 类似于某些射击游戏,总指挥只能语音对话小队长,而不能指挥小队长 服从命令并获取重大战果的,战后奖励加成,获得随机稀有奖励的概率提升,声望荣誉功勋大幅度提升。 不参与战团指挥体系,只想以孤狼身份,自由享受战斗者,无法参与战后奖励结算,也不能使用主基地增援武器。 若是指挥官军事稀烂,胡乱送人头,也会被禁止竞选战团指挥官。 临时战团的最小编制为“百人队”,同时也是语音收发的最小单位。 假设有一支八百人的玩家战团,便会在战斗之际临时产生一位指挥官,八位队长。 “这个功能真是妙啊!” 在这个作战通讯即便靠旗帜、战鼓、传令兵的年代,能有即时战斗的语音系统,相当于给每个小队长分发通话手机,简直对古代军令传递速度是一次降维打击。 李牧抬手将这些新增的游戏功能加入下个版本更新——玩家们给他做牛做马,总得尽快给他们新玩意补偿一下。 要让马儿跑,也得给马吃饱不是。 眼下,李牧通过引导玩家拔除县城相关势力,总算兵不血刃拿下县城。 然而武装夺取城市仅仅是第一步。李牧看着眼前厚厚的稿纸——这些都是玩家给他抄录的历史论文与百科资料。 通过“功勋点奖励”促使玩家抄录资料。 他尽管早就穿越古代,但依旧感觉身边有多个搜索引擎,想要什么资料都能拿到,甚至比以往更加准确。 按照诸多信息显示,即使大明还有七年就要灭亡,却仍然拥有远超过元朝末期的动员能力。 1639年,大明集结十余万大军围剿张献忠。 1641年,大明动员边军精锐十余万跟满清在松锦决战,带兵的将领与兵员数细致到千位。 1642年,大明松锦之战惨败,关外精锐损失大半,同年时间,大明依旧组织十余万大军围剿李自成,最终被李自成击溃。 哪怕是到濒临死亡的1643年,大明还能挣扎一番,从监狱里拧出孙传庭跟李自成死磕,还差点打赢。 崇祯末年的明军很弱,弱到被满清入关抢掠数次,入关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劫掠的财货人口一次比一次多,却不能大量杀伤满清一次。 崇祯末年的明军也很强,一直压着各路农民军打,直到灭亡前两年才暴露颓势一泻千里,从而导致李自成根本没时间经营根据地,无法抵抗来势汹汹的满清大军。 人人都说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满饷何处寻,辽东黄台吉。 那么问题来了。 如何才能收编这些拿到满饷就能爆发惊人战力的明军呢,自然是发钱发粮,或是纵容他们烧杀抢掠。 作为一名体面人,李牧才不会放纵兵丁祸害百姓,他这一世的家人便是被那些军纪败坏的官军所杀。 可是不刮穷鬼的钱那能挣谁的 自然是谁有钱挣谁的咯—— 在明朝末年持有最多钱粮物资的是藩王士绅,这些真正趴在大地上吸血的恶性肿瘤。 每代王朝就像一具人类身体,这些勋贵豪强就是人体内的肿瘤、病毒,一到王朝末期就会让人毒发身亡。 等到新朝居上,前朝的肿瘤、病毒被屠杀一批,就又能勉勉强强地运转下去,直到下一个病毒周期爆发…… 这勋贵豪强必须要杀,就跟土匪山贼必须要剿。 李牧需要他们的钱粮,而玩家也喜欢把这类人吊老歪脖子树上,双方一拍即合,双喜临门。 至于担心大肆屠杀士绅豪强,会引发“士绅战争的汪洋大海”,那就不关李牧的事了。 吃大户的是乞活军,又不是他李家寨的李牧。 他只是暗中与义军走私货物,资助义军一些兵粮武器,乃至训练出来的家丁思想觉醒,自发前去投靠义军…… 再说了,这年头哪家大户不是“两头下注”,这边助饷剿贼,那边卖身投靠,黑锅单单也甩不到他头上。 念及此处,李牧忽然想起有什么事没做,一万五千香喷喷的天命值还躺在系统里睡大觉呢。 抽卡,启动! 这一回的天命值二八分成,两成储备300条复活次数,八成直接梭哈召唤游戏玩家。 伴随着熟悉的背包拉链刷开的光芒乍现,足足一万两千天命值召唤的玩家显露。 【350初级玩家,三千斤现代麦种,五套定制角色扮演服,十把电击枪与30发备用弹药,cs游戏款警用投掷道具‘震撼弹’、‘手雷’、‘燃烧弹’、‘烟雾弹’、‘诱饵弹’十套】 第50章 帅气是男人的良药 第50章帅气是男人的良药 三千斤现代麦种 李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可是现代人经过数十年迭代培育的良种! 他记得穿越前,老家的小麦一亩能产千斤。 明朝末年伺候最好的麦田,也就两三百斤,大部分田亩能有小两百斤就谢天谢地了。 影响农业产量的要素是,土壤,水源,耕作方式,农具,良种,肥力…… 前几项条件在古代能凑合,但化肥和良种却是近代农业革新的核心,也是世界人口大爆炸的根本原因。 如果亩产百斤变作大几百斤,人口膨胀数倍绰绰有余。 当然,李牧也知道这类良种是杂交培育出来的,不能长期自留种子,两三年就会退化。 不过抽卡能刷到麦种,说明以后也有机会,撑到李家寨粮食充沛应该不成问题。 电击枪和投掷道具套装还算不错,以后跟防弹盾组合起来使用,会是不错的进攻道具。 唯独这角色扮演定制服装,没说什么特定影视动漫的服装,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李牧点开道具描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居然是佩戴者想要什么,就能定制一次的特殊服装! 什么高达、假面骑士、阿斯塔特、奥特曼、士官长、斯卡文鼠人……都能实现。 服装本身没有防护力和战斗力,纯粹好看,好玩,好酷。 仅仅如此,李牧也觉得超值的,他甚至都想自己变成玩家,体验一把以“高达形态”出击的酷炫感。 但是作为一个幕后老板,他深知给员工们重重奖赏,才能鼓舞兄弟们杀敌的道理。 衣服穿在他身上只是一时的感官刺激,随着一阵哆嗦很快便会索然无味,但穿在五个玩家身上,激励的是数百上千,乃至后续进入的新玩家。 “帅气的道具”会鞭策他们拼命赚取功勋值。 在大庭广众之下帅气装逼,永远是男人最爽的精神高潮。 试想一下谁不想穿着一身限量版高达机甲,在一阵“爹给我穿一穿吧”、“啊啊呜呜好帅”、“哥,求链接”、“很丑,寄过来给我改一下”之类的吹捧中迷失自我,上扬的嘴角比ak还难压。 李牧心念一动,在系统内做了一点修改。 嗯,就把这些道具放在“主线任务奖励”中,激励他们绞尽脑汁对付接下来的优势敌人。 嘿嘿,李牧已经想象到,五套定制服装能把这些玩家的嘴角吊成什么样。 他也想看看,玩家的口味都是什么样的。 搞定这些细节,新来的三百多名玩家也顺势进入游戏。 似乎是玩家们在线下给《晚明风云》炒出了些许热度,三百多人很熟练地选完自己的职业侧重。 大部分玩家选择战斗,战斗玩家达到700人,新来的这一批会在次日凌晨携带装备,悄悄抵达县城与大部队会合。 其次就是搞生产和科研的种田玩家,剩下的名额才会分到“驻村干部”、“自由人”、“潜伏卧底”之中。 先前一周,李牧接连看见玩家乔装打扮后四散而去,总人数有35人,大体方向是北边的汝宁府,南边的武昌府,东边的庐州府。 有乞丐、流民家庭、商贩、船夫、戏台班子、镖师、应征壮丁、傻子…… 李牧对于这些人的定位是情报为主,暗杀为辅。若是卧底们能混到文武商界的高层,形成“酒厂都是卧底”的局面再好不过。 把玩家的事务抛到一边,李牧看着老村长递上来的公文报告。 得益于乞活军在县城“大闹天宫”,不管是何种阶层的百姓纷纷涌入安全的李家寨,周边十余里的村庄听说李家寨名声,都想拜倒在李牧旗下受庇护。 这既带来人口,也带来了粮食和金银珠宝。 寨子里的人口日渐膨胀,寨墙内的建筑造满,墙外面到处都是修建房屋、商铺的敲敲打打声。 从李家寨发散出去的贸易网络也在扩大。 一条河流从山脉直冲而下,正好汇入滚滚东流的淮河之中。 凭借这条支流,李家寨不用费太多功夫,就能通过河运,把工坊里生产的货品卖到淮河流域,甚至是江南地带。 有了商贸利益,自然要加强军备保护利润。 三百家丁队的强化训练如火如荼地进行,按照李牧的初步计划,军队方面是两条腿一起走。 一条是精锐路线,以当前的家丁队为基础发展出一支人数较少,但装备精良人员精悍的尖刀部队,必要时能充当军官骨干。 另一条是训练大量的民兵,就像汉朝时期的兵役制度,每一个成年人强制接受数年的兵役训练,若是发生战事可以迅速武装组织起来。 两条路线相结合,就是少量精锐军官搭配大量受训民兵,如此一来便能在短时间爆发出相对战力最强、人数最多的部队。 李牧将每一个庇护下的百姓做了人口登记,凡是年满二十岁的男丁,务必首次接受100天的完整军事训练,其后每年接受30天训练,暂定七年。 每一期民兵训练人数,不得低于当地成年壮丁总数的五分之一。 训练期间的食物与武器,由李牧发放。 于是大量可用民兵产生了。 第一批民兵足足有一千五百人,每日所需的粮食也是惊人的。 不过李牧毫不畏惧,因为他有乞活军从县城秘密运回的粮食物资,以及玩家在县城郊外搜刮的士绅粮食。 吃别人的粮食,养自己的民兵,李牧舒坦,需要营养的百姓也舒坦。 看吧,只有一种人会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顺带一提,装备部的玩家们每天都在鼓捣新发明,内嵌铁管的木炮,铁皮圆桶,压实的圆饼火药包,恶臭炸弹,细长细长的抬枪,中看不中用的“火箭筒”,都是他们的杰作。 前些日子装备部提取硝化甘油,就被炸死了好几名玩家,于是他们不得不将实验工坊搬到寨子外两里半的位置,以免伤及无辜。 好在最近乞活军“绑架”回来一些老练匠户,有他们做技术指导,再加上玩家搜索的图纸理论,两相结合一下,金属火炮也该被铸造出来了。 失败了也不要紧,反正有时间练。至于廉价的木炮,狗都不用。 就在李牧思考着扩产火器之际,一位刚上线的玩家给他带来一则消息。 县城那边,有一些访客想跟“乞活军”谈判合作事务。 第51章 那么回答只有一个了 第51章那么回答只有一个了 一支十人的队伍装扮成商人模样进入县城,领头人是李来亨。 他带人在转悠几圈,仔细观察乞活军在城内的做派,才主动暴露身份,希望会面乞活军的首领。 李来亨很快被带到县衙大堂,大堂内外被乞活军兵卒围得水泄不通,却迟迟不见有人与他接触。 他静待好一会,直到一壶茶都被喝完,仍然不见来人踪影。 他心中顿时油生不好的预感,难道乞活军要杀他 可是他进城观察良久,对方在城内扫除街道,修补路面,救济难民,训练新兵,就连乞丐流氓也被管束起来强制劳动,整个街面仿佛焕然一新。 市民们纷纷夸赞乞活军不像义军,倒像是真正的官府,一桩桩小事,乃至百姓都意识不到的细节都做的漂亮干净。 百姓一致盛赞的义军,如何会滥杀一位无冤无仇的“使者” 果不其然,一位青年风尘仆仆地赶过来。那人一边分开紧密排列的护卫,一边连声说道,“不好意思我才接到特殊任务就来了。” “特殊任务”李来亨不太明白,但谈判还是要继续的,只是这身边涌上来的护卫着实多了些。 李来亨补充一句,“我想与大帅谈件大事,可否……”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屏退左右。 “我不是大帅,他们不听我号令。” “嗯” 李来亨有点懵,旋即明白过来此人是建言献策的军师,一般军师若得不到重用,确实没有兵权。 可是,这些护卫也太奇怪了,怎么说两句话还越来越近了呢。 十几个护卫像是变成屏风,三面皆围得死死的,李来亨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人呼出的热气扑到他后颈处。 “咋了,咋不说话”义兵的军师略显不悦,“你来造访咱们,不会是来蹭茶喝的吧” “噗。”李来亨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谁家谈判是这样用护卫把使者团团围住的,叫我怎么说机密事宜 李来亨环顾四周,十几双杀气腾腾的视线射过来,李来亨只觉浑身不自在。 噢! 李来亨恍然大悟,这是乞活军的“下马威”,利用凶神恶煞的护卫震慑来人,以检验使者的耐心与应变能力。 就像诸葛亮造访江东,孙权要用文武大臣考验诸葛。 好! 既然对方已然出招,他接招便是,“军师可知乞活军已然大祸临头了。” “长话短说。”军师端茶饮了一杯。 李来亨微微一怔,心说这军师真是老辣,居然毫无波澜,还把问题反推回来。 他瞧了一眼身旁不曾挪步的护卫们,当即开门见山,“我的人探到官府集结大军正朝商城赶来,兵员不下五千,若是汇聚沿途乡勇,很快便能破万,恐怕要不了几日就会抵达商城。” “来的正好,我们刚宰了几家大户,半点抵抗都无,大伙都吵着无趣。正愁没人给咱们解解馋。” 李来亨觉得十分惊奇,仿佛看见一个顽童嚷嚷着要打十个壮汉,这不是自不量力,这是自寻死路。 “不是我刚才说的还不明白吗我观你部兵马不到一万,根本无力对抗万余官军,守城更不行,官军一来,全县士绅立刻与官军并肩作战,那时候县城就是你们败亡的囚笼。” “守什么城,直接出城迎战。还有咱乞活军没有一万,我们刚补了一批新兵也才几千人,不过够了。” “够了”若不是周围挤满了护卫,李来亨都要站起来大声质疑,“如此规模的官军部队,没有数万义兵如何抵挡,你们几千人那与送死何异” “当初我们一百多人,就能打败八百县兵,如今几千人应对一万官军,双方的差距还小了,多谢你报信,我们乞活军会记得这份人情。” “啊这。” 李来亨一时语塞,这打仗怎么能当成简单的算术问题 若是双方人马摆出来比大小,人数多的就获得胜利,动则数十万的农民军早把官军秒杀了。 可结果呢,几百官军能追着几万农民军跑数十里。弱旅与精锐不能相提并论。 他跟着闯王南征北战多年,近年才慢慢明白打造强军并非易事,训练,武备,军官组织,后勤补给,这些都不是闯军能稳定获取的。 闯军只能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批老兵,就这样费数年还不能形成一支与官军正面抗衡的老兵队。 乞活军只有数千兵马,就敢跟上万官军死磕 该说他们勇气可嘉,还是造反经验不足,意识不到官军的强悍战力呢。 若是看着百姓人人称颂的“乞活军”一头撞死南墙,也怪可惜的。 李来亨决定再努力救一把,“我部愿与乞活军合营南下湖广。那里的关隘军驿前些年被义兵攻毁,周边的一些秘密小道也无人看守,若是我们迅速南下,等到官军抵达商城,我们早已闯入一片新天地,到那时再做图谋也不迟啊。”“噢,搞半天你们是要来合营逃跑的。可惜我乞活军只知勇往直前,只有站着胜利,没有跪着逃跑!” “若不积蓄力量,如何打过白白送死是无谋。”李来亨不理解。 “你还想往哪跑,去了湖广,要不要去南直,去了南直要不要再回河南,永远在跑,永远就只能跑!战胜官军的最好办法就是勇敢面对他,没有狭路相逢的决战勇气,流民一辈子都是被追着打的流民!” “!” 此言一出,李来亨只觉得振聋发聩,恍若寺庙的铜钟陡然在头顶炸响,闹得他脑袋嗡嗡的。 他回想起这些年跟着老闯王,与新闯王四处征战,也是东奔西跑,一直在跑,哪怕偶尔获得胜利,也是侥幸小胜,军力与兵团作战经验没有任何长进。 一直到近期闯军兵败溃散,闯军余部仍旧是跑,不停地跑。 可是不逃跑又能做什么,相较于义军,朝廷官军实在太过强大,简直像一座大山压在各路义军头上。 就在李来亨思量之间,他忽然瞧见眼前的军师面不改色地抬手在空中指点着,像是在示意他左右看看。 李来亨环顾四周,竟看见瘆人的恐怖画面,周围十数名拥挤的护卫齐刷刷抬手,整齐划一地触碰空气,像是在统一画符。 什么情况 李来亨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浑身毛孔大开,汗水伴随着热气一泻千里。 他浑身的肌肉紧绷,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失态暴走。 “新版本更新加了战团功能,好耶!” “卧槽,你们快看主线任务的新增奖励,定制s服装!我特么要当阿斯塔特,我要让大明燃烧!” “兄弟们,选我当指挥官,我全战、骑砍、人间地狱、战地全部精通,指挥作战嘎嘎猛!” “决定了!”军师在一众护卫的吵吵嚷嚷声中站起,“回去告诉你家首领,我乞活军不日出城与官军决一死战,你若要逃,随你逃,你若要战,就到西边县界的急递铺与我会合。” 合营的答复收到,李来亨连忙带人返回山中的老巢,收拢多日的闯军余部聚集在一起,勉强凑够两千人。 “父亲。”他冲着养父李过拱了拱手,“他们答应合营,可是要主动迎战官军。” “迎战官军” 李过苦涩地摇摇头,己方这边的人马加上乞活军也没有应战官军的资本啊。 “不如借此机会,趁机南逃。”另一个义军头目建言。 “不可!别人用命抵挡官军,我部却趁机逃走,如此跟那些杀良冒功的官军有何区别” 李过当即否决这种拿他人垫脚的提案。 他当年为何跟着族叔李自成造反,不就是看不惯官府士绅的腐朽作风,才反了的么。 如今闯军溃散,他竭尽所能才收拢一批败兵和闯军家属,可是其中一个他极为看重的心腹却始终不见踪影。 那小子是个李氏本家,十二岁便跟了闯军,次年被李过相中收入亲兵,接着因为聪慧机警被李过收为义子。 几年时光过去,李过愈发觉得那小子潜力无限,好好培养一番,日后必能成为叔父的助力。 只可惜闯军大败,霸业的梦想破碎,许多兵马与心腹都走散,李过至今收拢多人也未见那小子。 也不知他死了,还是活着。 唉,李过暗骂自己就是无法心狠。 那么对于乞活军的迎战提议,李过的回答只有一个了。 “去告诉乞活军,我部准时赴约助战,无论胜败,也要给其他义军的撤离拖些时间。” 李过在心中追加一句,这一战只求问心无愧。 李二,你小子可要活着啊。 第52章 不要停下来啊 第52章不要停下来啊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章献忠』左手食指搭在耳侧,却没收到半点回音。 望着周围一脸期待的队友们,章献忠无奈地摇头,“坏消息是距离太远无法通讯,好消息是无效通讯不扣功勋点。” “诶,我们明明可以下线通知敌情,要这功能有啥用”姜小白不解地挠挠后颈。 “下线通知再上线起码一分钟过去,这通讯相当于给你一个有信号的手机,三秒就能传达消息,现在看起来很鸡肋,等打起来就知道威力了。”突破手说。 乞活军率领主力部队出城迎战,十个战斗小组向西散开,时时刻刻捕捉方圆数里的动向。 章献忠便是带组侦察的一份子。 因为声望较高,名字旁边挂着“荣誉称号”,跟八大王谐音等诸多因素,被玩家推举为第七队长。 侦察小组以十人为基本单位,基本是开服以来就结成的小团体,开黑打团也形成了一些默契。 章献忠本来不需要亲自上阵,还是黄子龙等人竭力劝说他多捞功勋,战后方可拿到“定制s服装”,他才勉为其难报了名。 而黄子龙这些经常与他开黑的家伙,就成了他此次侦察任务的队员。 吕小布掏出单筒望远镜向前望去,透过镜片的世界仿佛被拉扯至跟前,稀疏的山林、土丘、缓缓前进的难民…… “我去,你怎么还有望远镜”双手在胸前敲键盘,黄子龙眼神微眯,一副要把望远镜抢过来的贪婪模样。 “装备部买的,他们照着系统商城的望远镜仿制了一些……”吕小布骄傲地递出单筒镜,上扬的嘴角都要翘到嘴角。 “我、我,让我也康康!”阿杰发出想要的声音。 “我也一样。”柳长生也凑过来。 章献忠虽然没说话,但也跟着其他玩家凑过来。 “感觉没怎么缩进距离啊,你这几倍镜” “四倍镜。” “淦,跟不用望远镜没什么两样。” 黄子龙把单筒递出去,看到吕小布骄傲的神色,顿时明白这小子是故意拿出来炫耀的,道具本身的效果如何不重要。 重点在于,我有,你没有。 “话说你小子的羽林军呢,第一次之后,就没见你队友过。”黄子龙突然想起这一出。 “嗨呀,你们不就是我的羽林军队友嘛”吕小布眨眨眼睛,笑得非常诚挚。 “好啊你骗我!你这家伙满嘴跑火车,嘴巴里有几句是真话”黄子龙冲着对方竖起左右两个中指,“” “当然有真话,我当你们是打团的好朋友啊!”吕小布嘴里叼着一片树叶,躺在一棵树 “呵,朋友。怕是被你坑到红温爆炸的朋友吧。” “嘿,你怎么知道我要坑你!”吕小布笑着说,“等后面打起来的时候,你最好有思想觉悟哦,我一定打开‘摄影功能’记录你的出糗时刻。” “呵,看谁的摄影手速快。” 就在两人唧唧咋咋之际,『柳长生』透过镜片,隐约看见一些身影出现在视野尽头。 “喂,兄弟们,我好像看到有人过来了。” 柳长生的提醒引起大家注意,侦察小组迅速中止吵闹,攥紧手中的武器进入战斗站位,一齐转身目视前方。 柳长生把望远镜递回。 阿杰双膝跪下,以耳贴地,只听咚咚的震动声缓缓传来,“有马蹄声!不知道是敌军还是队友。” 黄子龙也模仿着样子趴下去听,结果没听到明显的动静,“这都能听出动静” “经常跟马打交道,跟马相关的我都懂。”阿杰摆摆手,示意这不足挂齿。 “不是哥们,你是高考要考骑射的内蒙人是吧”黄子龙一脸惊诧。 “低调,低调,我不会告诉隔壁省的高考要骑骆驼……”阿杰用食指紧贴嘴唇。 “真的假的我读书少你千万别骗我。”突破手一脸懵逼,有点真的信了。 “是真的。”吕小布义正言辞,“我湖北人高考还要考开车,不能在繁忙公路‘杀’出一条血路的,都不能拿高分。” “我通你滴嗯马。”黄子龙冷不防一句话,引得吕小布与他对视一眼。 旋即两人像是用眼神交换了信息,哈哈哈大笑起来。 只听一声箭矢划破空气的闷响,突破手没好气地怒斥,“敌人都尼玛杀跟前了,还在这里哈哈大笑!” 敌人的骑兵越来越近,『黄子龙』只觉得肾上腺素疯狂在血液里流窜,紧张情绪犹如铅水在毛细血管里扎针。 他取下肩背的步弓,张弓搭箭射出一击,却没中。 “来了!”章献忠大喊一声,敌军斥候骑马冲过来。 玩家们迅速闪身躲避,但还是有一名新人没及时躲闪,被战马壮硕的胸肌撞飞。“啊啊啊啊啊啊,我被撞飞了,医疗兵,快救我!”新人躺在地上大喊。 黄子龙张弓搭箭对准骑兵射出,一箭没中,但那骑兵的战马却忽然失衡前倾栽倒,将马背上的斥候甩飞老远。 他扭头看去,竟是阿杰一箭射中战马。 “你小子牛啊。” 他的夸奖刚刚传达给嘴角上扬的阿杰,便见一骑斥候投出长枪贯穿阿杰的胸口。 “尼玛!”雄壮的战马从身侧奔过,黄子龙只觉面前掠过一辆轻型坦克,马尾后面还刮起一阵风。 “看我的!”柳长生与突破手端起马桶橛子一般的火铳,对着转向减速的斥候压下火绳引燃火药。 只听几声铳响,只听战马与斥候的嘶鸣惨叫声响起,几具重物沉沉摔下。 “别怕,秦王绕柱走!骑兵的转身速率不行!”吕小布大喊着提醒围绕大树转圈,逼迫斥候下马步战。 果不其然,在几个回合对拼中,双方都减员几人后,斥候不得不选择下马步战。 一名斥候刚下来就举起步弓连射三箭,一箭正中姜小白的肚子,“我中箭了,我中箭了,我血流满地了!来人呐,救一下啊!” “嗷嗷嗷,沙比射中我了,我中箭了!”又一名玩家倒地。 眼见队友不断减员,柳长生飞速装填弹药,再度举起火铳压下火绳,砰的一声,竟再次射中一名斥候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仰头倒地。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为战果喝彩,便被一发箭矢射穿喉咙,苦逼战死。 “不行打不过了,快撤!知道敌兵主力就在附近已经足够了。” 章献忠与另一个新人反应迅速,一边招呼剩下的人撤离,一边绕路用短矛杀死战马,剥夺斥候的机动性,但他俩却牺牲在围攻中。 剩下几名玩家奋力奔逃。 “看来我们没法回到主力大营了。”吕小布面色一僵,随后露出一抹苦笑。 “说什么呢,敌人没了马,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会,我们就安全了!” 黄子龙回头瞄了一眼,身边的队友居然只剩下他们四个。 “按照npc的思路,这种前哨战不会放过我们。” 吕小布一边奔跑,一边从怀里掏出单筒望远镜递给黄子龙,像是递出一根百米赛跑的接力棒。 “你这是干什么!” “只要你能活着回去,咱们的任务就能准确记录。”吕小布忽然停下脚步,另外两个分别带伤的玩家也跟着止步。 “为什么,不坑我了” “虽然我经常满嘴跑火车,不靠谱,还爱说白烂话,但相信我,今天我决定把生的希望留给你——我相信你能带着我们的‘意志’返回主力大营!只要继续前进就好,只要不停下脚步,道路就会……不断延伸!” 吕小布抹去嘴角的血渍,其实刚才他在搏斗中被小刀刺中腹部,尽管有链甲缓冲,但还是坚持不了多久。 “不要放弃,我们一起跑!” 黄子龙万万没想到,吕小布这不靠谱的小子,今日居然有独当一面的英雄帅气。 “没人挡住斥候,你跑不远的。” 吕小布又从怀里掏出烧烤料、包、燃烧瓶……像是缝了一个四次元口袋,不停往里面拿东西。 然后一一塞进黄子龙怀里. “去吧。” 吕小布背过身去,依旧锋利的长刀斜落地面,精心打造的剑身反射出明亮的金属光泽。 “不!小布!”黄子龙努力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其实是吕小布费功勋买的玩意太多,落到敌人手里太浪费。”『突破手』不留情面地戳破吕小布的感人效果。 “卧槽,我特么刚打开摄影功能录一段感人场面,太不给面子了吧” “废话你马呢。” 突破手一人当先,举起没装填的火铳就当锤子使,无奈苦笑的吕小布紧跟其后。 “加油快跑,带着我们的希望活下去!” 说罢,吕小布提着长刀快速前突。 黄子龙已经不记得自己跑的有多快了,他只记得“摄影功能”里,吕小布与突破手的背影定格在冲向斥候的那一刻。 黄子龙抱着一堆道具,拼命地跑。 他仿佛逃跑的途中,仿佛看见幻化的画面,吕小布躺在地上,用沾满鲜血的食指划出一条赤红的前路: 不要停下来啊! 第53章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第53章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穿过枝叶掉落的树林,跨过溪水流动的小河,『黄子龙』双腿狂奔,随风摇摆的枝叶摩挲声好似变成追杀他的敌兵。 他努力回想当年运动会的长跑节奏,保持自己的双眼注视前方。 体感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暗暗加速,黄子龙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联军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尖木桩围成的营寨愈发清晰,他焦虑的内心终于安抚下来。 总算不用担心战死后,赶不上初次决战。 尽管玩家战死的那一刻,已经有人通过线下传递了“敌军抵达”的消息,爱表演的他还是想扮演好侦察兵的角色。 “急报!” 他一面高声大喊,一面掠过玩家、民兵、盟友的队列,数千人的联军齐聚营寨之中。 乞活军的旗帜随风猎猎,象征着本阵所在的大旗映入眼帘。 他迅速扫视一眼,锁定那位被众人推举的临时老大——首任战团统帅『何鲁司』。 他冲着老大低头抱拳,“敌人的斥候已在十里外,献忠侦察小组除我以外全部阵亡!” 一位身着布面甲的男人徐徐走出,身边还跟着几位寻找合适角度,进行宣传拍摄的小跟班。 咔咔咔。 尽管黄子龙听不见拍摄音,也仿佛看见一位资深模特,在一阵阵闪光灯下时不时停滞摆姿势。 充满亲和力的声音从头盔传出,何鲁司一改之前大吼大叫的中二气质。 何鲁司抓住黄子龙的双手,“很好!你们非常忠诚!我不会让忠诚的兄弟白流血。这次侦察任务,我一定给你们记大功!” “那些死去的同袍听见这个消息,也能死而无憾了。” 黄子龙怀揣着兄弟大量“遗物”转身欲走,何鲁司却拉着他右手,转过身面对“拍摄组”,露出一副礼貌式假笑。 只见几人拿着手势摆弄几下,仿佛记录了战帅优待下属的光辉时刻,也把黄子龙好似胸前塞了南瓜的搞笑模样保留下来。 “哦了。”拍摄组比了个手势。 何鲁司的假笑迅速垮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疲惫的慵懒表情,“这兄弟兵器都遗失了,带他去领一些。” “来吧哥们。” 『安陆山』领着黄子龙在营寨中穿行,成百上千的民兵卸下马车上的杂物,一座座营帐竖立起来, 黄子龙知道这些人是响应合营的盟友,只是还不清楚对方是闯军余部、革左五营,还是其他义军部队。 炎热的夏风吹过,丝毫没有蒸发汗水的清凉感。 黄子龙跟着安陆山来到辎重车,一番挑挑拣拣后拿了两把砍刀和一面盾牌,扭头一看瞧见数十名玩家正在鼓捣几门炮车。 应该就是主基地秘密支援的木炮。 随军的铁匠敲敲打打,锻打腰刀与头盔,烧红的灼热金属砰砰作响,明亮的火星四处飞溅。 明明铁匠们只穿单衣,火星溅射到身上却如同司空见惯一般毫无感觉。 一位头戴铁盔的大叔站在寨外大声号令,数百民兵拿着铁锹锄头在寨外挖掘壕沟,以防官军骑兵夜间劫寨。 “那是谁”黄子龙指了指那位大叔。 “那是盟友的首领,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行事作风很有准正规军的势头。”安陆山说,“我以前觉得明末农民军多半是乌合之众,但这支义军改变了我的想法,原来明末环境下,也是有作风不错的义军的。” “说不定是纪律严明的小袁营,明末百姓都称呼他们是‘佛军’。”黄子龙借来一块布料,将兄弟遗物包裹起来系在腰上。 安陆山闭眼思考片刻,“没可能吧,我记得袁时中是崇祯十三年举义反明,现在才崇祯十一年,差老远了。”“蝴蝶效应呗。你现在组一个暗杀队北上京师,崇祯小儿都能提前几年去世……我只怕游戏策划不做人,给你强制剧情杀,然后把游戏剧本扭回‘正轨’。” “要是兜兜转转还是相同轨迹,那就没意思了。” 这时寨外响起一阵急报时,恍若重演一遍黄子龙进寨汇报消息。 黄子龙被吸引注意,安陆山也紧跟其后。 这次返回的确实是侦察小组,只是他们还多带了几个受伤的人。 “牢大,我们抓了三个舌头回来了!” 凯旋的侦查组满脸兴奋,每三个人压制一名俘虏,那几人拼命挣扎,满口脏话,一嘴一个匪寇、逆贼…… “好样的!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忠诚的战友一定会得到忠诚的奖励!”何鲁司大喊一声,“一切为了帝皇!” 凯旋过来的玩家忽然立直,铿锵有力的呐喊声脱口而出,“为了帝皇而战!” 黄子龙一脸复杂地看向身旁的安陆山,“不是,我怎么觉得这话那么耳熟啊,好像刚才对我说的,差不太多” 安陆山无奈地笑了笑,“就是差不多的台词。这几天想积攒功勋的人太多,谁都想拿到‘定制服装’,一个个全部报名侦察往外跑。 出去的人很多,回来的人也很多,像你一样报告军情的。 脑子一热就前突十余里袭击明军队伍,还真杀了几个人的。混到一些农户家里帮忙干活种菜的。 长途奔袭一百里到隔壁固始县杀贪官的。甚至还有侦察好好的,中途听到‘卧底哥们’报信,说有劣绅可以吃,于是屁颠屁颠就跑去打土豪的。” “嚯,这尼玛真是群魔乱舞,决战还没开始就到处打游击了。” “谁说不是呢。”安陆山拿起竹筒灌了一口清水,“你想想,一天这么多人赶回来报信,能够维持假笑说些中二台词,我觉得不错了。换做是我的脾气,能坐在大旗 “看来要面对这么多沙雕折腾吗,这指挥官也不是好当的。” 黄子龙看着一干玩家现场拷问三俘虏,结果那三人死鸭子嘴硬,宁死不屈。 何鲁司一旁的杨文理建议道,“不如把他仨交给猛男组,迟早给他们撬开嘴。” 何鲁司当即批准,于是一群猛男奉命前来。 他们几个人身材壮硕,半身不穿衣服,裸露出来的虬结肌肉颇为健美。 他们一边在旁边摆出帅气地姿势秀肌肉,一边什么也不说开始扒拉俘虏的裤子。 惹得俘虏惊慌大喊,“你们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其中一个猛男歪了歪嘴。 “吾等男女通吃,接连几日不曾开荤,今日就拿你们几个解解馋!”另一个猛男握紧拳头,骨头间咔咔作响。 还有一人凑到俘虏中间,小声地问候道,“你们也不想被我们七进七出吧” 三个俘虏互相对视,又看了看充满哲学、油腻气息的半裸猛男,心知他们是说到做到狠人, 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上千人看着发生那种事,那他们以后也别想有脸活下去,当即菊一紧,把所有知道的都招了。 官军的统帅是汝南兵备道马守仁,总兵力一万二千。 官军主力是精选的营兵与卫所军,勉强四千人,带了几门短程的小炮,鸟铳三眼铳皆有。其余随军部队则是巡检司、地方乡勇兵马。 六千联军对抗一万二千官军,怎么看都觉得优势在官军。 第54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阵地战 第54章没有人比我更懂阵地战 次日早晨,夏日的朝阳缓缓攀升,一缕缕阳光射进树林枝叶,在地面上投射下或明或暗的斑驳光影。 环绕战场的清晨白雾消散,逐渐显露出坑坑洼洼的战场。官军的大营就扎在肉眼可见的尽头。 “呜——” 悠长的号角声划破寂静的早晨,高声呐喊的玩家在营区内来回奔走,营帐内的民兵缓缓起身。 所有人陆续整顿武器装备,在诸多小头目的指挥下快速结成队列。 联军方面的战略是防守反击,六千人的部队以营寨为中心,排列在四周。 士气高涨的尖刀队站在最前,少数玩家充任军官,将自家民兵夹在中心。盟友的部队则分散在两旁侧翼。 尖刀队的玩家站在一口口塞满泥土的棺材后面,前面是插满斜木桩的战壕,只留几条窄道进出。 混杂少量火铳与步弓的方阵分成几块,互相间隔几乎等同的距离,如同龟壳的纹路一般站成数个方阵。 木炮与烟组成的炮兵阵地,摆在军阵后方用沙土累积起来的小土丘,由盟友的嫡系亲自护卫。 夏日的早晨虽有暖意,但仍比过去要寒凉一些。 『黄子龙』拢紧身上的披风,暗骂这小冰河期真是折磨人,好端端的夏天早晨跟春天没什么两样。 难怪粮食会减产,温度不够啊。 他所在第七队就在第一排,身后两个方阵位才是玩家民兵融合的混成方阵。 黄子龙拿出单通望远镜观察,官军的队伍渐渐蠕动起来,一万多人的部队稀稀拉拉鼓捣好一会,才走出临时营地。 前排的兵丁精神抖擞,满脸肃杀,一看就是能打的营兵。 不过后面的乡勇就很拉胯,绝大多数人只有草叉、长矛、捆绑菜刀的木棍,软趴趴的刀片子,脚底踩着草鞋,甚至光着脚踩在生硬的大地上。 两翼的卫所军也是懒懒散散,除了装备相对齐全,不比乡勇好到哪去。 看见官军的组成部分如此,黄子龙顿觉敌兵虽有人数优势,但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忽然一名玩家走到战场的中心,他转过身看向所有人,两手摆出一副“相机”的模样。 “帅哥勇士们,看这边,看这边!” 此言一出,那些自诩帅哥的前排玩家纷纷投去视线,然后自顾自地摆出帅气的姿态动作。 黄子龙也不禁拔出腰刀,用肘窝夹住刀背,恍若自己是个帅气的锦衣卫。 无声的咔嚓拍摄之后,那人又转过身将自己也纳入镜头,“看!这就是我所在的战团,后面都是我的赛博兄弟。” 玩家们也不管能不能录入声音,一个个大声开腔—— “还记得硫磺岛战役的那天,我和很多赛博兄弟在岛上付出了生命。” “星汉帝国第一勇士在此!” “战斗!战斗!战斗!” “给我五千薯条,半年之内拿下京师!” “哇呀呀呀呀呀!”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阵前的玩家们兴致很高,又喊又跳,后面的李过却觉得莫名其妙。 他疑惑不解地询问义子,“乞活军这是怎的咋还有人敢一个人跑外面去” “噢,那好像是乞活军的随军画师,他们的大帅喜欢用画来记录每日。至于那画师,应是用手摆弄几下更容易记住画面。”李来亨说出自己的猜想。 “真是奇了。”李过说,“这几天见过大厨班子,杂技班子,见过乐班子,今天又看见画师班子,这乞活军造反恨不得琴棋书画都带全,他们就是靠这手段打赢的么”“按照乞活军的说法——人生苦短,便要及时行乐。打了那么多天的仗,就该好好享受享受。” “享受享受都要阵前厮杀了,还要享受” “许是他们天性豁达,刀子没捅进肚子都不叫开仗。” “唉,我算瞧明白了。说不定这就是人家闯到今日,也不惧官军的原因——不念生,也就不惧死了。” 李过环顾周围一圈,有闯军的兵丁,也有乞活军的民兵。 众人的表情畏惧、胆怯,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不少人双腿打颤,甚至有人忍不住发出害怕的呜咽声。 大部分新兵没做好参战的准备,就算是闯军这边打过几场实战的老兵,也不免畏惧优势兵力的官军。 等等! 李过猛地发现,乞活军的民兵虽然战栗不已,却有相当一部分队列中的人,神情雀跃,口吐飞沫。 这一切都是敢战老兵的特征。 李过粗略扫一眼,发现诸如这般的乞活军老兵不少。 大部分站在最前排,少部分夹杂在民兵之中,恍若定海神针制住惊涛骇浪。 原来如此。 李过心说,难怪乞活军敢主动应战,原来是有充足的精锐老兵压阵,而这老兵的临阵气质远远胜过闯军。 可是精锐老兵稀少且宝贵,为何要摆在前面,而不是放在中间压阵 到时候打起来,精锐老兵随时可以策应左中右三向,又不至于在第一波厮杀中损失惨重。 毕竟民兵随时可以补充,但是精锐老兵却是死一个就少一个。 李过看了看身边不远的乞活军大帅,后者站在一片土丘上眺望远方,手里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 李过还在感叹乞活军能缴获“千里镜”之际,忽然瞧见三名骑手高举旗帜走出,缓缓来到战场中心。 李过心知,这是官军“平贼”的惯例—— 双方派出使者象征性劝降一番,不管成败都能展现己方的宽宏大量,同时也能间接瓦解对方的死战之心。 官军的使者果然还是老话—— 乞活军若能以礼来降,定能加官晋爵,享受荣华富贵。至于先前杀官屠绅的恶行,以后不可再犯。 农民军最大的几股,张献忠、罗汝才、张天琳等人都已投降受招安,大明的剿贼形势一片大好。 使者劝说乞活军不要冥顽不灵,否则押去京师千刀万剐。 乞活军的使者便是那位画师。 那年轻人啥也没说,只是张弓搭箭,射中了一名骑手。 当中箭的骑手摇摇晃晃地坠落地面时,双方的战斗正式开打。 两位幸存的使者赶紧勒马逃跑,见到招安无望的官军立刻点炮还击。 只见几门小炮猛地喷出一口口白烟,数发漆黑的铁弹腾空飞起,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如鬼的嚎哭声。 一发弹丸落在地上跳起,接着撞在填土的棺材里,一发后劲不足落在战场中心,前滚了几百步缓缓停下,后面几发不是飞过联军的头顶,就是砸入棺材与侧立的马车。 官军一轮炮轰无一所获,玩家们纷纷振臂高呼,冲着远处的官军发出挑衅之语,气得炮兵将领拼命鞭打炮手,勒令他们赶紧再装填。 第55章 他超勇的 第55章他超勇的 “速速填炮!” 炮兵组的将领嘶吼着,不断甩动鞭子打在民夫身上。 民夫们哀嚎着搬运炮弹填入小炮,凭着习惯点燃打出。 可是小炮接连打出数发,不是打不中人,就是被贼人构筑的“掩体”挡住,饶是侥幸击中目标,也只是打死前排的寥寥数人,连贼人中军的皮都摸不到。 眼见小炮射程不足,炮将连忙要求再进几百步。 一门门小炮顿时在骡马的嘶鸣中拉向前方,但前方的空位早已站满人马,稀稀拉拉叫骂着调度半天,才缓缓让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待炮兵站定新的位置,再次点炮射弹,还是没达到预想到的效果——贼人布置的棺材马车防御体系,好似天克官军的小炮。 以往只要小炮轰击几轮,兵卒带队冲杀一阵,就能打垮数以万计的贼寇。 结果今日连打几炮,贼人战线竟是纹丝不动! 炮将只感到被羞辱的气愤涌上心头,他愤怒大吼大叫,“推炮推炮,再进再进!” 炮将的话音刚落,民夫们却迟疑地回望他。 “活腻歪了!我叫你推炮!” 炮将拔刀出鞘,锋利的刀刃架在民夫脖子上。他的亲兵也纷纷拔刀威胁民夫。 民夫齐齐哀求哭诉,“军爷,进不得啊!” 愤怒上头的炮将这才意识到,炮兵阵地已经推移到本阵的右前方,距离他最近的兵丁已是最前线的第三排。 就在他要继续推炮之际,忽然发现战场中心落单的贼人动了。 此人经历几轮炮弹轰击,居然没被打死,这是什么气运 无数视线投射到这位乞活义军身上,他非但没觉得害怕,反而丢弃步弓箭袋,不慌不忙地摘下背后盾牌,拔出腰间佩刀。 “你愿意做一分钟的英雄,还是一辈子的懦夫!” 那人头上挂着普通人看不见的名字『剑草』,嘴里吼出响彻天地的咆哮。 他冲锋了。 他抛掉世人珍重的性命,独自一人勇敢冲向上万官军,冲向炮阵所在的官军右翼。 右翼的官军起初觉得可笑,旋即感到惊诧,最后感到一丝慌乱,好几个人脱离了自己的站位。 一个人也敢单独冲阵,他凭什么 漫天的箭雨飞速袭来,『剑草』猫着腰凭盾抵挡,但还是被四面袭来的箭矢刺中小腿,腰侧,肩膀…… 当他抵达阵前,即将碰到官军士卒时,他的半身几乎被箭雨射成刺猬。 他倒下了,在他倒下之前,还有闲心冲着背后的队友,微笑着竖起大拇指,像是在说,我这逼装的如何 他看似愚蠢的独自冲锋,深深震撼敌我双方的心。 兵备道老爷没来由产生一种恐惧,如果贱民连官军的兵锋都不怕,那将不再畏惧官府的权威。 区区一个小卒子就敢直冲万余官军,他真的不怕死! “乞活军真不怕死。” 李过惊了,浑身微微一颤怔在原地。 独自冲锋的义兵背后传达的勇气,就像乞活军没有逃跑,而是毅然决然地站在这里与官军决战。 单人赴死的壮烈恍若一盏明灯照亮全场,那些畏缩、低嚎的民兵也为友军的牺牲感到愤怒。 士气涨起来了! 胸腔内仿佛燃起熊熊烈火,李过忍不住拔出佩刀擎在胸前,恨不能立即冲向敌阵冲杀一番。 前排的玩家也被『剑草』的装逼所感染,不能让这家伙一个人把逼装完了! “官军的火炮也不过如此!第二队,第五队,第七队出列。我要求你们直击敌人的炮阵,把敌人死死钉在那里!”『何鲁司』的命令下完,三个百人队立时走出。 “神圣的卡拉链接着我们!为帝皇而战!” 三个方阵的玩家兴奋地朝天怒吼,终于可以在普通人面前好好装逼了。 三个方阵走出营区的瞬间散开战线,变作三排较长的横列。 装备最好的玩家站在横列的前排中心。玩家们举盾持刀,在一阵敲响的腰鼓声中,步步前进。 “什么情况”李过凑到义子耳边发问,“这相隔数百大步,乞活军连传令人都不派,也无战鼓号角,前面的人如何听见军令” “我、我也不知道。” 李来亨心说乞活军稀奇的事多着呢,他哪能桩桩都知道。 官军的火炮再次响起,飞驰的炮弹终于打中贼寇的身体,一发炮弹打穿贼人的横列,但却只造成三人伤亡。 马的贼人!为什么不排成纵队给炮弹杀! 炮将气得暴跳如雷,好不容易打中贼人,居然只有这点战果。 饶是如此,第三排被铁弹砸烂小腿的贼人,居然挣扎着爬起来,用长矛当作拐杖,一瘸一拐,努力跟上前进的队友。 “前进!前进!前进!” “前进吧,祖国儿女,快快奋起,光荣的一天已经到来,暴政与我们势不两立!” 这时横列中的一名高声唱起法国的马赛曲,懂法语的玩家也跟着哼唱,其他听不懂的人便跟着旋律瞎哼哼。 炮弹不能阻碍玩家的前进,箭矢铳弹也被横队的盾牌挡住。 再不济第一排所有玩家,都是后面两排队友的肉盾,为队友抗下第一波最大伤害。 “冲啊!” 他们支撑不住战死,后续的玩家会跨过队友的尸体继续前进。 玩家冲进一百步,脚下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进入小步慢跑,所有人已能清晰听到官军嘴里蹦出的脏话叫骂声。 『黄子龙』握紧腰刀和圆盾,好似要把武器防具嵌入手掌的肌肉里。 他看着前方不断缩短距离的敌兵,沉重的呼吸声从四面的兄弟口中传来,真实的战场氛围却让他异常兴奋。 他死死地僵住脖子直视前方,就像一头潜伏在草丛里的饿狼,经盯着前方涌动的猎物。 前进,前进,前进。 肾上腺素快速分泌,他只觉自己的心脏加快跳动。 “接敌准备!”队长的呐喊声洪亮且清晰。 就在兄弟们冲到三四十步,黄子龙甚至能看见某个官军脸上的疤痕之际,后排的玩家忽然原地停滞。 他们握紧手中早已备好的标枪,朝着三四十步外的官军狠狠投掷出去。 多场战役培养的经验化作此时此刻的力量,『黄子龙』举盾弹反一名官军刺来的长矛,握紧钢刀狠狠刺出,硬生生扎穿一人的肚子。 数十根标枪从头顶飞过,齐刷刷扎入官军的胸口、腹腔,惨烈的痛呼声顿时响彻大地。 在各自战斗本能的鞭策下,玩家利落地刺出长矛、钢刀,继续向前刺杀,无数鲜血顺着兵刃拔出的位置四处飞溅。 “杀!” 玩家全身心投入到杀敌中,没闲心擦拭溅射到脸上的血。 第56章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第56章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碰撞敌人的瞬间,玩家的横阵前止后涌,逐渐拥挤成方阵。 第一次交锋,官军被夺走数十名有生力量,被搅伤内脏的官军倒在地上翻滚痛呼。 官军被刺伤只能哀嚎倒下,玩家被刺伤,却能继续作战,就像丧尸只要不被爆头,就能继续撕咬生人。 后面赶到的官军如同海浪继续拍打在三颗坚硬的“顽石”上。 许多官军从方阵侧翼绕到后面,企图把方阵包起来围杀,然而方阵范围皆是结阵固守的精锐贼兵。 无论官军从哪个方向发起攻击,都要面对盾牌和刀矛。 “杀!” 玩家们狠狠的刺出长矛,刺穿官军的肚腹、喉咙,就像在无所顾忌地宣泄体内的兽性本能。 有些官军身手矫捷,挥刀劈开玩家刺出的长矛,撞向盾牌,然而腰刀挥砍在臂甲上只能听见铿锵一声,不能破防。 前排的玩家丢掉染满鲜血的长矛,拔出腰刀顶着圆盾,半蹲下腰在刀剑矛林之下捅刺敌人的腹部、大腿。 “乞活军先锋竟是如此精锐!” 借来“千里镜”观战的李过看得目瞪口呆。 他第一次看见三百人被数千官军淹没,还能持续不断拼杀。 他们虽然拿的是简陋的长矛、砍刀,居然能像宰鸡一样屠杀官军。 战场上没有没有热血厮杀的吼叫,只有锐器插入肉体的血肉闷响,官军一次又一次在方阵上撞的头破血流,三四层的严密方阵除非天降战马才能破解。 “杀!杀!杀!”有玩家兴奋地大喊大叫,宛若一只发情的狒狒,急求配偶搭配。 大量的官军被区区三百人的玩家牵制住,几乎扰乱了所有的部署和阵型,原本颇有章法的打法,逐渐演变成大乱斗。 本该官军进攻,却被贼兵抢先也就罢了,数千官军竟然被三百人搅乱,还不能速胜。 兵备道马大人坐在木椅上焦急挥拳。 一群无能的丘八就是这样,只需要不带脑子杀敌就好了,不像他堂堂兵备道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关键是这么简单的杀敌,丘八们还做不好。 真是一群窝囊废! 此时敌我双方混在一起乱战,火炮弓铳不可用,只能用血肉之躯消磨贼兵精力。 可是这贼兵先锋拼杀一阵,怎么还不死绝 眼见无力克服跟前的“顽石”,兵备道马大人只好锁定敌人的“统领”,都说擒贼先擒王,不能任由敌人搅乱自己的进攻节奏。 “出击。” 兵备道挥挥手,千余官军领着数千乡勇直扑贼兵大营。 这数千人来势汹汹,几乎与山贼营地的“乌合之众”人数相当。 忽然,领兵的游击将军看见贼兵的土丘高坡喷出一团白雾,旋即炸雷般的轰鸣声传递到耳边。 几颗黑色实心铁球落入官军队列,就像几个黑色镰刀在拥挤的队列里硬生生犁出几道血肉模糊的血痕。 凡是被实心弹打穿十几个人的乡勇小队,几乎都愣在原地呆了好一会,然后发疯似的尖声怪叫,直到身边的军官一鞭子甩过来,打得脸庞火辣才恢复神智。 游击将军万万没想到,贼兵居然有炮。 他不禁感叹在这种时刻,恰恰是使用火炮轰击的最佳时机,贼兵居然抓住了时机! 又一轮火炮齐射。 引线迅速燃烧将火焰传递至炮膛,火药在相对封闭的环境燃烧爆炸,产生剧烈的热浪和冲压,将实心弹丸沿着木炮内嵌的铁管向外喷出。 几颗同样大小的实心弹呼啸而来,宛如强壮的强龙从天而降,咆哮死亡之声。 数发实心球飞出,两球飞至军阵后尾未命中,一球砸中官军侧面的乡勇步队,当场砸死好几个。炮弹砸击地面的同时又弹跳起来,将纵队方向上的十多人打死擦伤,就像小型的保龄球击穿数个球瓶,十个人当场死亡,七人受伤。 尽管木炮的威力不大,但架不住敌人的阵线密集且人多。 “啊啊啊!” 将死未死的士兵被实心弹利落的截断一条小腿,他抱着大腿的断裂处,扯着嗓子呼嚎,好似要把苦痛连带灵魂一同吼出。 凄厉的叫喊声响彻天地,一名乡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相识,被一枚炮弹砸断胳膊,断肢的血肉筋膜还在滴答滴答粉红色的血肉混合体。 “啊啊啊啊啊啊!”乡勇无法忍受惨烈的战场,扭头就往反向跑,结果被督战的军官一刀劈死。 “不准逃,继续冲!” 数千濒临崩溃的乡勇还是被官军用刀尖逼迫向前,直到他们冲到跟前才发现,敌人的阵前是插满尖桩的壕沟,马车棺材紧密排列的“寨墙”。 数千官军乡勇撞上来,犹如撞到布满尖刺的铁板,弓弩铳弹抛过马车袭来,数千人竟不能推进一分一毫,甚至有人开始大叫着溃逃。 官军本阵被几百人搅乱,刚派出的进攻部队又撞停在防御工事下,此时哪里都有官军,唯独本阵没有! “就是现在!” 观察战场已久的『何鲁司』坐不住了。 他拔出插在地面的战旗握在手中,旋即对一旁的盟友首领说,“本阵的指挥就交给你了,我要带队冲杀敌阵。” “啊” 李过刚想阻拦,一军的统帅怎可冒险上阵,就看见何鲁司走出老远。 何鲁司握紧战旗来到厮杀正酣的前方,对着周围的所有弟兄喊道—— “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所有兄弟随我一起直扑敌人的本阵,拿下敌人统帅的狗头!” “噢噢噢噢噢!” 玩家们的热情高涨万分,就连乞活军的民兵们也振臂高呼,朝着战旗的位置聚拢过来。 “那里是敌人薄弱处,进攻!” 何鲁司指着敌人侧翼的阵线破绽挥旗大吼,前排的玩家迅速推倒马车,跨过棺材。 十数燃烧瓶从三面飞来,接连砸向指挥官所指前三十步的位置。 轰然窜起的火焰吞噬多个乡勇,被烈焰侵蚀皮肉的剧痛,使得乡勇喊得声嘶力竭,后排的官军乡勇更是吓得连连后退。 不过片刻功夫,乞活军便开辟了一条绕开官军主力,直扑兵备道的通畅大道。 数百名本阵涌出的玩家奋力拼杀,战死的空位立刻由后人补缺。 饶是中心的官军迅速扑过来阻挡,也无力击败风头正盛的玩家——玩家们就像一颗颗滚动的巨石,碾碎一切阻挡在前的障碍。 乞活军悍不畏死的示范作用,就像战场上的一盏士气明灯,给每一个士气平庸的民兵猛加士气。 别人都可以这么不要命的死战,自己凭什么不能 乞活军老兵已经把最困难的问题都解决了,自己只要跟在屁股后面补充战力,就能拿下胜利。 胜利。 李过心说,他们太需要一场洗刷过去诸多败绩的胜利了。 内心压抑许久的耻辱与悲愤在此刻化作拼命的力量,李过把心一横,高举腰刀大喊道,“此时不战,更待何时,儿郎们跟我冲啊!” 轰隆一声声巨响呐喊,数千民兵顿时化作一条愤怒的长龙,跟随者坚定的龙头前进,前进,前进,直扑兵备道马大人的位置所在。 “噗。”马大人刚饮下的清茶被他一口喷出。 怎么贼兵突然就绕过主力,一鼓作气朝他冲过来了! 第57章 失败主义的谋士 第57章失败主义的谋士 明明有数千兵马包围贼兵营寨,为何拦不住突围的贼兵! 若是贼兵冲击他的本阵,一万余大军都将土崩瓦解。 这可是上万兵马,剿灭数万贼寇都绰绰有余的官军呐! 他与诸位兵备道前辈整饬兵马多年,好不容易整顿出如此规模的兵丁,为什么能被一伙小小的贼兵冲败。 他娘的,为什么! 兵备道有些承受不了惨败的打击,脑子一片空白。 “不可能的,我不会输……”兵备道失魂落魄的向前移动数步,魔怔一般喃喃自语,“我还有预备队,我还有机会!” “道台老爷,来不及了。各地巡检司、乡勇的兵马都跑了。”一名佐贰小官扑到兵备道身边哭诉。 马老爷环顾四周,他身边预留的两千预备队,面对凶猛袭来的贼兵也都一哄而散。 他彻底没机会了。 他懊悔,他恼怒,他绝望。 他被贼寇以弱势的乌合之众打败,皆是因为他轻敌冒进。 如果老天能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轻视这伙贼寇,在驻地拖延时间,一定尽可能集结多的兵马,携带更多火器弹药,神速抵近商城县剿灭乞活贼兵!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没有重来的机会,也没有扭转今日惨败的妙法。 “老爷快上马!等贼寇冲到跟前,想走都走不脱了……” 小官死死拽住兵备道的手臂,后者木讷地看着前方的战场,大量的乡勇一触即溃。 溃兵们丢矛弃盾,大喊大叫着向后方安全的道路出逃,那一路狂奔的速度比败逃的南朝鲜人还快。 “马道台!”一名满脸是血的武将极速走来,挥舞着刀叫身边的仆役、小官扶持道台上马。 “砰!砰!砰!” 火铳的击发声已经攻入官军本阵,其中击发弹丸直接命中簇拥兵备道身边的小卒。 胸口霎时炸开一团血雾,几名小卒接连闷声一哼,带着一身脏污的衣立扑倒地。 “贼寇居然有火铳!”佐贰小官惊呼。 “穿青袍官服的是敌兵统帅!跟我杀啊啊啊!” “老爷快走,贼寇冲上来了!” 武夫高举染血的腰刀,组织兵卒上前迎敌,数十名忠心敢战的士兵挥舞着铁剑钉锤冲向蜂拥而至的敌军。 小官乡吏纷纷扒掉兵备道身上的青袍官服,然后将其扶上战马。 直到此时马老爷仍是晕晕乎乎的状态,他上下摆动着跟随战马奔出百余步,突感身子向下一沉,整个人晕头转向,被抛飞十数米远。 原来是溃败的官军拦路抢马,把他给打飞下来。 马守仁摇摆脑袋甩飞灰尘,只见那名溃兵丢掉粗木棍,辅助倒地战马重新站起,就要上马逃走。 兵备道老爷回过神的第一印象便是:好你个无能的死丘八,居然敢抢我的马! “你这丘八!” 他伸手欲拔腰间的配剑,却摸了个空,竟是刚才摔落马下时抛在十数步外。 这下他终于慌了。 好似被贼寇击溃的畏惧后知后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 “贼攮的狗官,害死我多少兄弟,我肏你娘!” 那溃兵提着血肉模糊的腰刀健步走来,也不顾马老爷的好声好气地讨饶,一刀刺入老爷的肚腹,抽出来,再刺去……多少带点深刻的私人恩怨。 …… 兵备道骑马离去,本阵的大旗也被砍倒,维系士气的重要因素消失,剩下的数千官军一时间有些迷茫无措。 “道台被杀了!”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快跑!乞活军杀来了!”失败的阴影迅速席卷全场,原本不想溃逃的士卒,见了远处官军一脸惊恐地返身狂奔,只觉得恐惧攀上颅顶。 这就像长条的地铁上,身心疲惫的打工人忽然看见前面有很多人尖叫着往后逃跑。 虽然打工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没什么好事,甚至会自我脑补丧尸爆发、无差别杀人、暴恐分子等等意外,转身就跑。 数千官军四散奔逃,到处寻找安全的方向, 原本凶猛的官军此时变成没有牙和尖爪的衰老饿狼,一个个张着嘴傻傻的喊叫着逃跑。 有的人只顾着逃走,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吓尿裤子。有人被玩家扑上按在地上群殴,有人爬到树上跟追兵对峙,哀求义兵给他一条活路。 还有人迅速解开衣带,一头扎进支流河水,结果身后几名玩家竟也跳入水中。 溃兵一面泅水前突,一面哀嚎讨饶,“你我各为其主混口饭吃,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还要追我!” “因为你有急支浆!” “什么乱七八糟!饶命啊!啊啊啊!” 出身底层贫民的民兵只觉得狠狠出了口恶气—— 他们不仅受过贪官污吏的欺压剥削,也被兵油子欺负过。 凡是官军过兵的地方,就像被篦子刮过,烧杀抢掠的罪行数不胜数。 他们今日终于能扬眉吐气,将那些袭扰过自己村子的恶兵狠狠捅死。 李过绷着脸,扫视跪地求饶的败兵。 他们失去了之前耀武扬威的自信,此战必胜的傲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求生的渴望与祈求胜利者发慈悲的期盼。 败兵与义军血战多时,原本平整的土地也被搅得泥泞不堪。 敌我双方的外衣尽皆沾满飞溅的污泥,宛若疯玩泥水然后悄悄跑回家的狗子。 不管这些官军先前镇压过多少义军,但现在他们全是联军的俘虏,是义军一言可决之生死的败犬。 终于打赢了吗 李过眼眶热胀痒痒的,手中的刀砍出五个豁口,他都不敢回想这一战是如何打赢的。 他抬起手狠狠给自己一嘴巴,火辣辣的疼。 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第一次堂堂正正打败了官军,还是艰难极高的以少胜多。 李过心中压抑许久的屈辱与此时的激动融合一处,不可抑制地从眼中溢出,他找到义子李来亨,与对方来了个熊抱。 “我们赢了,真的赢了!” “啊!是啊,我们打赢了!我们赢了!” 两父子抱在一起泪流满面,其他民兵们也都感动得热泪盈眶,不仅仅是击败昔日恐惧的官军,他们自己也都好好活了下来。 一个民兵头目冲着乞活军大帅所在振臂高呼,“我们赢了!打赢了!” 其他民兵也纷纷举起武器呐喊,“吼!吼!吼!” 好像击鼓传,又像聚溪成河,士兵的欢呼声汇聚成巨浪般的海潮,胜利的呼嚎声变成狂热的崇拜。 “乞活军威武!” “乞活军万岁!” 分散各处正在殴打俘虏、搜刮战利品的玩家们,听见这热闹的雀跃欢呼,也忍不住张嘴跟着凑热闹。 “乞活军万岁!万岁!万岁!”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传遍四周,标志着豫南一战,以联军大获全胜落下帷幕。 就在这隆重的吼声中,数十名努力赶路的玩家抵达战场边缘。 “咱们终于赶到了……哈哈。” 吕小布抬头远望,这本该激烈厮杀的战场,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 第58章 运输大队长 第58章运输大队长 『吕小布』仔细一看,弯腰、蹲在地上挑挑拣拣的猛男头顶都带着『』,不是玩家还是谁。 要知道玩家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无组织无纪律地搜刮战场——战争结束时。 “淦!仗打完了,没首级可捞了!” 吕小布摘下头盔,狠狠掷到地上。 他先前下线询问群友,得到的回应是还没开打,结果这会都已经打完了,白瞎了他一路狂奔过来的热情。 “他妈的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们到齐再打” “还好,看来我们的牺牲是有作用的。”柳长生倍感欣慰。 “噢我的老天爷啊,早知道侦察的时候就不送人头了,看来限量版定制套装跟我无缘了。”吴厘头苦涩地叹气。 “乐观一点,你就算参战也拿不到限量奖,还省得战死浪费一条命。”吕小布的安慰话语使得『吴厘头』双拳硬起来。 “决战咱们虽然没参与,但武力侦察是下了死力的,分配几个战利品总可以吧” 突破手自顾自地扑进战场,随机挑选一位死去的士兵开始搜刮,其他刚到的玩家也纷纷开始“新的战斗”。 吕小布本来也想捞点好东西,之前的侦察作战,他好不容易搞来的链甲遗失了,此时他是无甲的虚弱状态。 他抬眼一扫,看见一个玩家头顶挂着熟悉的名字。 『黄子龙』 吕小布有些惊奇地打量一会,那浑身染满泥巴的“泥人”蹲在一具尸体前翻腾搜刮。 “嘿!兄弟!” 吕小布一拍好弟兄肩膀,后者扭头看来,除了眼鼻的位置露出以外,其余皮肤皆被稀泥糊住。 “咋,你们怎么仗打完了才来啊” “你以为我不想早来,主基地到这里忒他娘的远了。” “那你们可来晚辣,大伙们基本把战利品都搜刮完了。”黄子龙说。 “尼玛以后咱们小队得买几匹马,最好马车也有,然后雇佣几个npc给咱们驾车,他们赶路的时候,我们就挂机去玩别的游戏,嘿,岂不美哉!” “你就吹吧,这又不是产马的边境。关内一匹普通马一二十两银子,好一点的五十两起步。你要载几个人,就得双马轮换,再算上马车和车夫的工资,啧啧……” “格局放大一点,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分别”吕小布说,“再说了,咱们每次缴获的战利品上缴,每个人平均分到几两银子,多的时候十几二十几两,攒一攒。开黑的大伙摊一摊就够了。” “不过这次乞活军真是赚大一波肥——官军跟运输大队长一样,给我们送辎重物资,骡马车辆,又给我们送了一批训练有素的营兵。” 黄子龙指了指不远处翻倒的辎重车,低头啃食野草的骡马牲畜,以及一堆堆累积成山的兵仗甲具。 一看就知道此战收获有多丰厚。 “咋说。这回乞活军吞了多少降兵” “好像是四千人上下。营兵小一千,乡勇三千多。” “怎么才四千啊,聊天群不是说官军有一万二千兵马么” “都跑了呗,咱们没有骑兵,追杀也追不到几个。”黄子龙又蹲下在尸体怀里一阵摸索。 “噢,那盟友怎么说,他们分了多少”吕小布也跟着蹲下。 “他们呀,没要求分俘虏,就补了些武器和存粮,说是此战由我们发起的,他们作为助力,就不要求补兵了。” “哟呵,这部队还挺有分寸的。” “哦对了。”黄子龙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递出去,“喏,你的东西。” 吕小布接过来一看,虽说外面侵入一些泥污,但大体上是完好的,唯独少了燃烧瓶……“别这样看我。拼杀的时候太激烈,弄坏一些东西,勉强着用吧。” 黄子龙心说,燃烧瓶是他顺手就用掉的,至于那些器皿损坏的烧烤料、白什么的,是因为他故意拿包裹挡了几次攻击。 “没想到你还保存好好的,好,好,好。” 吕小布露出一个浅浅微笑,旋即从包裹里掏出一个包装完好的白塞进黄子龙怀里。 然后小声地补充一句,“给快递员的运费。” “噢”黄子龙掂量一番白的重量,这可值不少钱啊。 再看看吕小布略微难为情的神色,黄子龙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快去洗洗,你一身脏兮兮的,弄得白都是泥就卖不出价了。”吕小布一把抢过黄子龙还没捂热乎的硬纸包。 “我去你大爷!给我爽一会就是报酬了是吧” “呵呵,我可是满嘴跑火车、嘴巴里没几句真话的吕小布啊,不骗你几次那都叫偏离人设……” “嘿,你小子。说你一次,还挺记仇!” 黄子龙来到河边褪掉大部分衣物,一面搓洗泥巴,一面整理仪容。 “话说,他们那是在干什么” 吕小布把道具包裹塞进怀里,眼神示意了一下数百步外的场景—— 数千归属不明的人夹杂着玩家的『』缓缓汇聚成数个空心方阵,阵中用木箱搭建着临时高台,嗓门大的玩家站上去。 “刚收编了降卒,自然是要整编一下,咱们也确实该朝正规军方向晋级了……” 此战民兵的损失不大,损失大的玩家也在死后立即复活,过几天便能赶过来与大部队回合。 收编降卒之后,联军的总兵力攀升至万人。 无论是联军的指挥体系,还是自玩家而下的编制问题都亟需解决。 按照经常在聊天群纸上谈兵的“键政达人”的说法,一万联军按照主基地模式全部整改。 十人一组,三组一队,三队一哨,三哨一营,但是五营一个步兵团。 每个步兵团包括辅助人员和军官,共计两千人左右。 联军全员划分成五个步兵团,盟友指挥其一,剩下其四都由玩家控制。 而且士兵的粮食、兵器配比也要细分,所有联军麾下的人员一律划分待遇序列。 由低到高依次是,民兵/乡勇,辅兵/凡人辅助军,战兵/步战侍从,暂时划分三个序列。 毕竟眼下还没有达到“步战侍从”的兵员,就连刚收的营兵,也只能被算作是辅兵序列。 而由于盟友自称是陕北出身,却并没透露是具体那支义军,于是玩家们一致决定称呼他们是“北军”。 整顿完指挥和编制问题,盟友也决定以“乞活军”的名义,跟着玩家大闹豫南。 一场胜利固然可喜可贺,但也会衍生出更可怕的威胁。 明廷将派遣更强、更多的大军前来围剿威望日隆的乞活军。 一个巨大的战略问题摆在玩家面前。 他们该如何应对数万,乃至十数万的大军围剿 第59章 看我微操 第59章看我微操 宽大的帐篷摆放着数条方桌拼成的长桌,桌上摆放着糕点与茶水,数十名小队推举出的代表玩家齐聚一帐,一齐讨论乞活军接下里的战略目标。 作为“北军”的统帅,李过也受邀参加军事会议。 然而他一进帐篷,就感到拥挤不堪,一张张方桌四周坐满了人,应该是中下层头目也被邀请前来开会。 李过有些疑惑。 重要的军事会议,都是大头目们和极个别心腹召开的私密会议,最多不超过七八人。 怎么乞活军要召这么多人来。 “主线任务的特殊奖励显示已领取,我去线下问了,‘快递小哥’已经启程,很快就能送过来。” “这么说两件定制套装已经出来了” “到底是哪个欧皇拿到了奖励,站出来!” 一名玩家没好气地猛拍桌子,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羡慕嫉妒恨。 “正经点,我们讨论的是战略问题,不是来审判‘欧皇’的,再说了人家拿到宝贝肯定闷头发大财,等恰当时候再穿出来装逼啊,谁会傻到现在站出来拉仇恨。” “淦!这次我没拿到奖励,下一次我一定要!” “看我吸光你们的运气,下回轮我一个人拿!” 一名玩家对着所有人做出吸气的举动,竟然还有人跟他对吸,一副大家都是小学生的幼稚模样。 众人纷纷对运气爆棚的“欧皇”们展开批判,恨不得欧皇当众把宝具献出来给大伙乐乐。 “诶诶,别歪楼说正题,旁边还有个npc看着呢,都注意点。” 此言一出,争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家旋即回到下一步该怎么办的主题上。 看见代表们纷纷看了自己一眼,李过才知道,刚才可能有人提到了自己。 不过这一连串的争论,他是没听懂半点,就听懂了“运气”,“奖励”,“站出来”之类的。 代表们说的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略微能听懂,一些特殊词汇听不懂,而代表们说话间时不时不的吞音、停音,也叫他听得格外吃力。 他不懂,也不敢多问,免得对方看穿他文化不高的样子。 “新主线任务的要求:拿下淮河到大别山之间的州县,正好形成一片割据地带。” 这人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一张厚厚的纸张,一旁的代表心领神会,连忙挪开糕点茶水的碗杯。 一张大纸缓缓平展开来,李过伸长脖子眼巴巴望过去,竟是河南、湖北、安徽三省的府县分割图。 虽然此时明朝没有区分湖北、安徽这样的省份,但李过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中原地图,画的贼详细。 这图不仅狂甩闯军十条街,还把官军的军用地图给比了下去。 “这,你们画的” 李过激动地手指颤抖,不可置信地指着那张纸。 若是能有这样一副地图,闯军的流动之路何至于那般艰难! “是啊。”应答人的语气轻描淡写,好像这种图他们轻轻松松就能整出来。 乞活军到底还有多少绝活没有抖露出来 李过不禁对这些“不拘一格”的猛士再起三分敬意。 李过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微笑,就像历经沧桑的中年老叔到餐馆乞求老板接济一碗面吃,“我、我可以摸摸吗” “都寄吧打过官军的哥们,随便看。” “诶!” 李过兴奋地应了一声,恍若穷苦惯的庄稼汉碰到价值连城的瓷瓶,那小心翼翼落下去的手,生怕碰坏了宝贵的地图。 河流,府县治所,卫所标注,藩王府邸,甚至连一些山中关隘都一一点了出来。 原来乞活军早就知道山中的诸多隐秘关隘、道路,自己人却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真是惭愧啊。 乞活军不仅不计较,反而带着他们夺取酣畅大胜,眼下又毫无保留地展现地图这种宝贝。 李过头一回见到如此坦诚相待的义军——以往其他合营的义军,不是出卖友军换前程,就是各自为战、疯狂薅资源。 乞活军真的,李过想哭。 “如果打光州、信阳,乃至汝宁府城,我认为可以放心速攻。”李过终于提出自己的看法。 “为啥这么自信” “以我与官军打过的交道看,商城一战葬送了豫南官军的机动兵力。官军见我兵势大,势必集结更多兵力来剿,否则不能赢。 而战兵人数一多,辅兵和民夫也要跟着,如此一来少说调用数万兵马,数万人的钱粮兵器都需要时间筹措调用。依我看,两三个月不会有大军前来。” “嘿呀,不愧是跟官军对抗的老江湖,那叫一个地道!”一名玩家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那三个月后来五万大军跟我们死磕,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诸位都是用兵如神的奇才,我就不献丑了。”李过拱了拱手,继续看他最喜欢的地图。 “怕个球,过几个月清兵就要再次入关抢劫,到时候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这种猛人,都会被调去直隶勤王。中原剩下的部队还要监视张献忠、罗汝才这些‘降军’……就算官军七拼八凑一些人马跟我们打,我们也有胜算。” “好呀,能杀鞑子了!” “从这里到直隶、山东起码一千多里,你走都要走很久。” “我不管,就算把我走死了,我也要拼尽最后一口气捅鞑子一刀!” “这回清兵入关是几月份” “好像是农历几月来者,哎呀忘记了,我这渣渣记性看一遍过会就忘了……我去看看。” 玩家话音刚落,身子忽然瘫软下来,脑袋撞在桌上震得碗杯一阵响动。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李过一跳,他惊奇地看向倒桌上的义军兄弟,而周边的代表皆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他怎么了”李过走上前扶起晕厥小哥的脑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还活着。 “暗伤发作了” 他又努力扯开玩家的衣襟,搜索小哥是否存在深紫的内伤。 可他刚扯开衣襟,查看一番锁骨胸口,那小哥就回过神来,与李过大眼瞪小眼,“卧槽!你特娘的吃我豆腐,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糙汉子,居然喜欢男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李过自讨没趣地返回座位,心说此人应该有什么急晕的暗疾,缓一会就能恢复过来,所以其他人才冷眼旁观,因为习惯了。 “看清楚了,是农历九月,距离现在也就两月半了。” “这么说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杀四方了” “我觉得可以手脚再大一点,化整为零,兵分多路,一个步兵团攻一座县城,在极短时间把地盘全拿下,早点获得任务奖励。” “唉哟,你的建议不错哦。” “不错个锤子,一个步兵团才两千人,怎么打县城你以为县城都是你家,想开门就开门。” “难道你忘了大明湖畔的夏……啊呸,是太平天国的穴地攻城法!” “噢——”质疑者恍然大悟,“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这一手王牌了,不过我记得如果有护城河、壕沟的话,这一招也不好使,不如假装招安,拖延时间到鞑子入关。” “招安,招安,招甚鸟安!”满脸横肉的玩家站起身义正言辞,旋即傻笑着坐回去,“不好意思冒犯了。这句台词我老早就想说了,今天终于碰到机会。” “不好意思,一般的城市都没有护城河。就算哪座城有,也是咱们这个水平拿不下来的大城。” “好!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我投赞成!” “我也赞成!” “让我负责去爆破!” “老李,你的想法呢” 一众玩家纷纷看向沉迷地图的李过。 李过在他们面前自称李大,也就被称呼为老李了。 李过心说从刚才起,这些人说话都是信息破碎的“加密交流”,什么鞑子,什么招安,什么招甚鸟安…… 前前后后没什么逻辑关联,唯独分兵去攻略周边各城,他是听懂了,不过他没意见。 农民军的攻坚能力都很弱小,一般都是靠着“里应外合”,亦或是城池自降来夺取城市。 寻常攻坚是拿不下的。 眼下周边各地的机动兵力几乎耗空,分兵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撞见官吏跑光的城池,捡大漏。 就算没几个便宜能占,大家裹挟一些民壮、饥民,一哄而上也就把城池攻下来了。 “我同意。” 李过话刚说完,便意识到一个很大的问题。 怎么乞活军大帅『何鲁司』怎么没出席军事会议哪有底下将领都在讨论,老大不出面主持大局,做最后决策的 这个疑问一直困扰着李过,直到他们分团准备攻城器械的几天后,一支运输队伍出现在视野范围。 第60章 全场最佳 第60章全场最佳 来路不明的武装分子竟然无伤突破斥候的警戒线,这不像是乞活军粗有细的作风啊! 李过来不及多想,当即唤来百来个精锐老兵迎头围上去,再叫义子赶忙去通知乞活军诸位。 他刚把数百人的运输队伍包围起来,就听见乞活军的喊声接连传来。 “李老大你围错了,这些都是自己人。”『洪秀清』一路小跑奔过来,“叫你的人都散了吧,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真的”李过略微迟疑。 “比黄金白银还真。”『洪秀清』扭头看向运输大队,“你说你们也是的,连个乞活军的旗子都不打。” “那我哪知道。”负责运输的玩家委屈巴巴,他也没跟npc军队打过交道,哪能知道这种实践出来的细节。 跟随运输大队的复活玩家,志愿战斗的新玩家,以及玩家引流的“自来水玩家”一齐加入乞活军。 此时乞活军玩家总数达到九百。 “这回送来什么东西”『洪秀清』张望着车上货物好奇问道。 “一千石粮食,几百双布鞋和草鞋,还有链甲,鸟铳,头盔……” 运输队长眼见npc将领带人离开,又见围拢过来的玩家越来越多,便高声追加一句—— “屋里人托我给你们带个话,引导人马上带兵拿下商城县,夺城的相关事宜他会处理,你们就别往东打了,安心去西边、北边攻城略地。而且引导人已经在山区开矿,以后秘密支援的武器装备会更好。 另外,告诉你好消息,主线任务奖励的定制套装、cs装备也在马车上装着,而且新的主线任务还会有这些奖励。” 玩家们早把什么“打假赛”、“商城要给引导人”的事情抛在脑后,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奖励重要! “噢噢噢!快让我康康是什么套装!” 玩家们围绕着一辆辆马车又蹦又跳,惹得其他运输队员忍不住笑出声,仿佛看到抢食的猕猴。 “东风快递使命必达!小的们!领到任务奖励的自己上前来,爷爷我开赏了!” 运输队长喜悦地嚎一嗓子,接着走到一辆马车前掀开防水油布,搬下来一个个木箱子。 逐一打开,全是标准制式的投掷道具,震撼弹、手雷、燃烧弹、烟雾弹、诱饵弹成一套一箱。 第二批箱子是电击枪与替换弹药电池。 “念到名字的上前来,领完奖励就在这里签个名字。” 运输队长拿出一本名册,右手拿着一支炭笔。 每一个被唱到名字的玩家喜气洋洋,像是月光的苦逼打工仔听到工资到账的短信铃声。 在接收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旋即抱着摆放珍贵道具的木箱子,再感受周海边队友的羡慕眼神…… 随着浑身一阵舒爽的哆嗦,玩家只觉得这些天爆肝的辛苦与疲劳都值了。 “尼玛这看起来都是现代才有的道具,主基地那点微不足道的工坊,连白沙瓦兵工基地的零头都比不过,哪里能产出这些东西” “设定啊,游戏设定啊,引导人是通过‘撒豆成兵’这种法术召唤玩家的,你说真实明朝有这种玄幻成分吗,一看就知道是策划为了游戏趣味搞的强设定呗,弄点闪光弹,电击枪多简单。” “我看你是嫉妒咱们拿到奖励,非要酸几句。” “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那玩家拼命摇头,旋即转过身去,小声地呜咽一句,“我也想要啊……” 吕小布也在乐呵呵地观赏,忽然听见黄子龙三个字的唱名,接着看见好兄弟喜滋滋地抱着一个箱子挤出来。 “不是哥们,你也拿到特殊奖励了”吕小布双眼瞪大,眼白里塞满了不可置信。 “总不可能是定制套装吧”柳长生也觉得羡慕,衣袖都快被他牙齿扯断,害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突破手急得挥臂殴打空气。 “额,确实不是定制套装,但是电击枪。” 黄子龙打开箱子,恍若一阵金光闪过刺瞎了同伴的眼,一支装填好的电击枪与三套备换的弹药零件。 “哇!金色传说!” “艹艹艹!为什么不是我的,老天爷你好狠的心啊!” 啪嗒一声,黄子龙关闭木箱,“看也看够了,等以后有机会让你们玩一发。” “哇哦!黄队长接下来有何吩咐,吕小布下士谨遵军令!”吕小布双腿并拢绷直,俨然一副接受上级训示的小兵模样。 “俺也一样!”其他队友站在吕小布身边并腿立正,异口同声地回答。“嗯嗯嗯,不错不错,眼下无事,都退了吧。” 黄子龙话音刚落,便听见附近的玩家响起一阵惊呼。 “快快快!vp评选要开始了,定制套装也要发放!” “我去,赶快去抢围观的好位置啊!” 吕小布拔腿就跑,转身的须臾摇摆身躯,晃荡的手肘不经意间、精准命中黄子龙的脸颊,给后者砸出一瞬间的包子脸。 得益于良好的平衡性,黄子龙才没摔倒,要不然摔坏了电击枪就糟糕了。 他奶奶的吕小布,故意不小心肘我是吧! 热热闹闹的评选活动顿时吸引大量玩家,主持活动的玩家又是吹唢呐,又是敲打铜锣,甚至还有人表演街舞、杂技烘托气氛。 就连北军和乞活军民兵,也被玩家们吵吵闹闹的欢快气氛吸引过来。 李过算是发现了,这群乞活军的老兵,总能见缝插针地找乐子,每回还真有点乐子。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激动人心的评选活动马上开场!神秘的定制套装即将揭晓!这究竟是战狂的胜利,还是欧皇的主场是装逼的盛宴,还是非酋的落泪场,敬请期待本次评优活动,赛马郎为您亲切解说!” 声音洪亮的『赛马郎』捧着一个简陋的金属扩音器,来回走动炒热氛围。 他本是潜伏在基层的卧底玩家,只因嗓门大,又会搞主持活动,就被赶鸭子上架主持了好几回。 他先前就在主基地搞过几场“生产建设”的评比大会,眼下是跟着运输队过来赶场子的。 随着乐器小队逐一登场弹奏雅乐,赛马郎也看着投射在手掌的“虚拟名单”唱到,“近期一系列战斗,最佳个人第三名——剑草!” 那位“半身借箭”的兄弟在双腿上故意绑满一支支箭矢,他头顶上很快浮现出荣誉头衔。 【装逼能手在最多人面前装逼,还成功了】 『剑草』感觉自己披着温暖的夏风,兴奋地冲到主持人身前,一把拿过扩音器就开始感谢父母,感谢好友。 “拿来吧你。”赛马郎按住剑草的脸推开,右手迅捷夺回扩音器,“我这专业主持人,还能让你抢走咯……第三名奖品是精良布面甲一套。” “啊说好的定制套装呢” “第三名没有。” “焯!” 剑草期望落空,气得原地跺脚,但围观的玩家却个个笑出声,就喜欢看别人装逼到一半被夹住的尴尬感。 “第二名——粟拉” 一位身材矫健的精悍男人迅速冲上领奖台,他身上背着火铳,步弓,爪钩。腰挎战刀和一把手弩,双肩覆盖一层粗陋的铁皮甲,整个一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士。 【绝地猛男陷入绝境包围时杀死最多敌人并存活下来】 黄子龙心说这人,难道是跟着一起打先锋的“死士” “这是你的定制套装。”赛马郎递上一个小小的木盒子,并当着所有人的面提醒道,“看好盒缝的封条,没人动过。” “谢谢。”粟拉接过木盒放在手里细细观察,似乎并不奇怪巴掌大的小盒子里,为何能塞进覆盖他全身的套装。 “特别提醒你一句,你可要想好在哪穿。这东西要是激活了,就没法收回去了,打坏了,弄残了也没地方修补替换。” “多谢提醒。”粟拉没选择当场拆开,而是塞进木盒再做打算。 “噢噢噢!第二名居然选择日后再穿!”赛马郎激动地叫起来,“ 【仁义双馨击杀数助攻数全场最高者孔孟之道的新解释践行者】 黄子龙听到这名字就傻了,这哥们怎么回回都能拿到最佳第一啊 还有数据最好就是最好,孔孟之道的新解释是什么鬼 把人脑袋打进胸腔的“义”,将人一刀腰斩的“仁”是嘛 接着王图图拿到众人艳羡的定制套转,本该打开盒子让大家解解馋,结果他却直接塞进怀里,跟粟拉一样,想要吊一波大家的胃口。 无声装逼更为致命。 “服了。” 没看见定制套装效果的黄子龙只觉浑身有蚂蚁在爬,他低头看一眼抱在胸口的木箱子,顿觉自己的电击枪也不香了。 “颁奖活动还未结束,最佳个人颁奖完毕,接下来是颁奖新环节,综合数据最好的——头号小队!” “哈还有还特么是团队评比” 第61章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第61章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数十人的队伍走出人群,他们身着统一的武装衣,腰佩砍刀,肩抗步弓,腰后的箭袋摇摆不定,雪白的头发用绳带束成发髻。 这难道是战斗组里“西北有孤忠”的唐朝爱好者——白发军 只见一名白头队长手里揣着什么物件,走到乐队领头的身边递出去,后者顿时喜笑颜开,并竖起ok的手势表示没问题。 “白发军全体成员荣获头号小队称号,每人奖励涩涩券一张,功勋值一百点,复活码一枚,滤镜皮肤一款,复活码皮肤一款。” 主持人的话语进入尾声的同时,乐班玩家开始奏乐。 伴随着一阵轻快的音乐入耳,『黄子龙』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数十名白发军随乐起舞,整齐划一地抬起手臂轻微抖动,身躯也跟着上下摇晃,脑袋左右摇摆,仿佛在骑马奔腾。 “是加州女孩胜利结算vp舞蹈!” 吕小布一眼认出了熟悉的舞蹈动作,情不自禁跟着古风音乐哼唱起来。 “古风乐器弹奏美利坚歌曲,还在农民军面前跳搞怪舞,祖宗之法都给你变没了。” 突破手嘴上嫌弃万分,但身子却情不自禁跟着节奏抬起手臂,摇晃脑袋,恍若某款游戏里改了建模的治疗动作。 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数百名玩家都被结算舞蹈所感染,跟着一起蹦跳起来。 就连一旁观赏全程,却不懂“乞活军文化”的李过,也不由得扭了扭腰,而他的义子学的很快,已经上手跳起来了。 尽管这舞蹈看起来略显呆傻,但与乞活军相处多日的李过深知,乞活军表面上看起来不靠谱,实则粗中有细,做什么奇葩事情都是有用意的。 或许这套他看不懂的舞蹈,能使人强身健体,亦或是带来好运吧。 “害,差点忘了。” 李过一拍脑袋,攻城器械打造完毕,分兵攻城的战略也已经定下—— 每个步兵团攻打一座城,而他与另一支步兵团攻打相对困难的信阳卫城。 只是各自的目标已经定下,大帅『何鲁司』怎么还不现身 若是未来乞活军做大做强,这一军大帅就是称王称帝的霸主。 别说李过在不在乞活军长期待下去,就是作为客人,也要将重要信息报告给大帅。 他这几日到处搜寻大帅的踪迹,战场尸堆里也没找到,只有一具穿着大帅甲胄的尸体颇为相似,但其脸部被砸得稀烂,再问乞活军众人,都说此人不是『何鲁司』。 可一军大帅能去哪了呢 难不成带着少数心腹前往附近侦察敌情了么—— 李过的那位叔叔李自成,就喜欢亲自带队深入危险地带侦察,好几次差点被官军斥候杀了。 李过劝说过几次,可叔叔就是不听。 总不能蒸蒸日上的乞活军大帅,忽然被地主乡勇给截杀了吧 李过这般想着,忽然抬头扫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连忙小跑凑过去,仔细打量那人几眼,果然是他寻找多日的『何鲁司』,只是脸庞变了样子,好像兄与弟之间的细微差别。 “李大见过大帅……” “嗯”那人微微一愣,旋即郑重说道,“我已经不是大帅了。” “啊” 李过有点懵,已经不是的意思是过去曾是,也验证李过没有找错人,此人正是何鲁司。 也不知道他这几日都去了哪里。 何鲁司没听见李过的心里话,但也在心中吐槽,自己战死后赶过来几天,怎么还能有人认出自己来。 还好兄弟们都没说何鲁司死了,旧人设还能用,不然他下次复活就得摒弃“默认捏脸”,手动捏脸了。 “乞活军从头到尾都由你一手创建,所以才有众望所归的大帅位置,如何说不是就不是了” “我们乞活军有不同的章程,战时统帅皆由乞活军投选出来的。” “啊大帅也能选” 这一连串话语李过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就有点震撼三观。 大帅确实可以选出来,但也只会选一次,上下秩序一旦确定就成制度了,可以说只要义军赢下去,大帅就是未来的霸王、帝皇。 哪有打完一次仗就重选一次帝皇的。 难不成乞活军真信奉并贯彻“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新任大帅是王图图,那,看到没。”何鲁司指向领奖台上,正拿着一瓶啤酒拼命摇晃的亢奋青年。 那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像极了古代纨绔子弟,若是身边再左拥右抱两位美女,就更像了。 “啊” 李过感觉自己脑子完全不够用,他深刻体会到“乞活军文化”的深不可测。 一切一切的细节都让他怀疑人生,怀疑过去数十年的人生经验是否正确。 你们乞活军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绝活啊 李过短叹一声。 既来之则安之,乞活军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吧。 …… 官军吃败仗的消息早已传遍豫南,但是贫穷的拴柱并不在意这些。 作为一名世代穷苦的小军户,他今天只想解决吃的问题。 毕竟家里还欠着百户的债,不尽快偿还一些又要屁股疼了。 原本按照朝廷祖制,军户每家能分到二十亩至五十亩田不等。 但众所周知,制度这种东西运行久了也就自己崩溃了。 后面出生的军户早没了自己的份地,只能自己辛苦开垦几亩薄田,就这还要被顶头上司当牲口一样使唤。 种完上官老爷的地,才能去伺候自己的田,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薄田还要上交大半作为“军用”。 要知道卫所序列的军职大多是世袭的,也就是说你老板是你老板,你老板的儿子还是你儿子老板,世世代代上下尊卑。 如此一来,底层军户饥一顿饱一顿,还得做牛做马,简直比农奴灰还惨,怎么会有战斗力呢。 军户理论上还有被选作营兵、考科举、斩首获军功等等上升途径,不过想想也知道,那是家有余粮、养得起余丁的富裕家庭才能做到的。 拴柱这种贫苦家庭,就是一辈子当牛马,被上司欺压凌辱的命。 一想到这里,拴柱只觉得自己屁股又疼了。 在青年们多有威望的石头哥发起觅食行动,同堡的哥们一齐结伴出行。 “隔壁做木工的老金头说了,每次官军吃败仗的时候,都会有大户人家结伴逃走,时不时遗落一些物件,咱们只要捡到就能换钱买粮!” “那往哪走要是碰到贼兵,会不会把咱们咔嚓了” “兴许不会,乞活军向来喜欢吃大户,咱们这些榨不出二两油的苦哈哈,他们也瞧不上。”另一个机灵的军户说道。 “那可不见得,贼兵最好杀人,给咱们一刀一个,也没处说理去。” 乞活军到底是好是坏,几个军户也没争论出结果。几个饥饿的小伙暂时搁置争议,拖着虚弱的身子向东寻粮。 区区一二十里路,身体发虚的他们多了一倍的时间,一路上走走停停休息了好几回。 逃难的大户队伍,他们确实看见好几伙。 他们每每都会一拥上去,又哭又嚎,乞求老爷们赏点钱粮。 可是老爷们心善见不得苦命人,所以都由家丁管家出面,用棍子把他们打跑。 伙伴里最小的瞎鹿跑得慢,结结实实挨了几棍子,差点没被打死,还是石头哥拼死解救才拉回来。 拴柱在逃跑中被一个东西绊倒,当他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个遗落的空瓶子,“石头哥,你看这是什么” 石头哥走上前瞧了一眼,也没瞧出什么端倪,只觉得这瓶子手感不错,“应该能值点谷子……咱们再搜搜。” 众人四散开来搜索物件,却再也找不到有用的玩意。 “要不今天就这样吧,拿这瓶子去换几升谷子,我都快饿死了。”拴柱拿起瓶子塞进怀里。 只听气喘吁吁的瞎鹿指着远处说道,“那是什么” 众人循着指引看向远方,一群打着五颜六色旗帜的武装人马正朝信阳走来。 石头哥一改先前的镇定,一眼认出最简单的“乞”字,登时觉得手脚冰凉,四肢无措。 “是贼兵!快、快跑啊!” 第62章 我来带路 第62章我来带路 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全身刺刺的冰凉,拴柱登时反应过来这是乞活军杀来了。 无论是官军,还是义军,踩死他们这种苦哈哈,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快跑!” 拴柱拔腿就往屯堡飞奔,瞎鹿跟在身后又哭又嚎,其他人也忍不住发出怕死的呜咽低吼。 拴柱忍不住感慨自己的命真苦,好不容易捡到一个能换粮食的漂亮瓶子,就要死在外头。 他不甘心啊。 天杀的百户,天杀的官军,天杀的贼兵! 拴柱在心中咒骂,这群人为何非要打打杀杀,闹得大家都活不下去! 他抱着瓶子拼命狂奔,干燥的喉咙涌起一片腥甜,时不时听见伙伴倒地的惨叫声。 他眯着眼睛抵挡飞奔产生的反作用气流,心中暗叹:莫怪拴柱见死不救,拴柱也不敢停下脚步啊…… “嘿!兄弟你好啊,买外挂吗” 突然有声音从身侧传来,拴柱扭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几个贼兵竟在他左右并肩赛跑。 三个人身后扛着弓弩、刀铳,还有一根圆头棒子。 啊!贼人冲上来了! 其中一人与他四目相对之际,还歪头微笑,好似想表现出人畜无害的亲切与和善。 结果因为表情僵硬虚假,露出了恐怖片的惊悚效果,反而让拴柱受到巨大的惊吓。 “啊啊啊!”拴柱大叫一声,跑得更快了。 “哟呵,这小卡拉米想跟我们比赛跑步,这能让他比过去” “真男人从不惧怕挑战!” 于是受到刺激的玩家加速飞奔,一溜烟再次出现在拴柱左右。 “你好呀,我们又见面了。” “啊!” 拴柱脚下一个踉跄摔翻在地,径自滑行了好几步,胸口的瓶子也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碎成多瓣。 完了,拴柱心头一沉,今天的劳动成果白费了。他也要被抓住杀头了。 “哦耶,我才是这场赛跑的第一!” “啪齿啪齿。你牛的。” “恭喜『刘关张』喜获临时短跑第一名!” 头顶传来奇怪的欢呼声,待拴柱定了定神,抬头向上看,出现在视野里的却是五个围绕成一圈的关注表情。 “小伙子,你看见我们跑什么还想问你几个问题呢。” 五个大汉蹲在拴柱面前,其身上散发的凶悍杀气就像屠宰场的屠户。 拴柱心头狂震,一片空白的大脑只剩下要死了吗。 “大大大大、大王饶命!诸位掌柜的饶命啊!”拴柱跪在地上,脸颊贴着尘土,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壮胆子求饶已经是他勇气的极限,他安静跪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 “把头抬起来!” 一名乞活军大喝一声,吓得拴柱反射式一颤。 他思量再三,终究还是遵照对方的命令缓缓抬起头来,但视线却不敢抬得太高,只是略微仰视几个猛男的样貌。 他刚把脑袋抬起来,骤然感觉嘴巴里霸道地闯进什么东西,塞得口腔满满的。 是窝窝头! 他来不及多想,任由食欲暴走,暴风吸入干巴巴的窝窝头,哪怕是碎屑掉衣襟上,也要捻起来塞进嘴里。 一个窝窝头就像灵丹妙药,不过片刻功夫就缓解了他全身酸软发虚的症状,但只维持了一小会,又觉得饥饿起来。 不够吃啊。 “你叫什么名字。”另一个取下身上弓箭的问话道。 “小人,拴柱。” “你是不是有个熟人叫瞎鹿” “兵爷你咋知道的” “哈,还真有。” 吃过窝窝头后,拴柱的状态好了许多。 他扭头瞥一眼身后的同伴,竟然全都活着,各自跟乞活军兵爷说着话,手里拿着馍馍或窝窝头,也都有东西吃了。既然这几位兵爷给他们粮吃,又说话和气,应该不会要他的命。 就算要陪睡,拴柱一咬牙也认了,这年头能吃饱饭才是正事。 “你是本地人” “是,小人是信阳卫下辖百户屯堡军户,今天忒饿了,所以跟着友伴出来找食。” “你给我们带路,若带我们进了屯堡,赏你一石谷子!” “好嘞!” 拴柱一下子活络起来,与先前的害怕畏缩模样判若两人。 “咱们可是反贼啊,你小子为了一石粮食就肯带路,就不怕落个通贼的罪名么” “大王给我粮吃,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那天杀的张百户,我早就想要他死了!我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拴柱说着揉了揉屁股,仿佛这个部位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黄朝』发现了这个微不可察的细节,小声凑到兄弟耳边低语,“这小子八成是被那百户入了后面,所以才有如此深仇大恨。” “这是什么狗屁世道,逼得一个好小伙去卖沟子!我迟早把这充满沟子交易的混沌旧社会砸烂粉碎!” 『刘关张』没有大声讲出来,给这小子留足了颜面。 不过他觉得军户小伙怪可怜,打开自己的口粮袋拿出一个硬邦邦的馒头,递到拴柱手里,满眼都是可怜与同情。 拴柱也不管乞活军脑子进行了什么争斗,自己一门心思填饱肚子。 几个乞活军又接连问了他几个问题—— 屯堡有多少守军,卫所城的总兵力还剩多少,北边的府城是否传来兵马调遣的消息,本地军户的生活状态,是否会坚守卫城…… 拴柱心说自己一个贫苦的军户,哪里知道什么机密军情。 于是他一面迅速把馒头塞进喉咙,一面挑拣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军户都知道官军吃了败仗。 百户对待军户的待遇,比前些天稍稍缓和了一些,并且要求军户操练的时间延长。 屯堡里的军户与其说是官军预备队,不如说是又穷又苦,瘦不拉几的耕田奴隶,就算想守城没多少气力。 “还真是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何处寻满饷,辽东黄台吉。” “不,现在时代变了,应该是何处寻满饷,豫南乞活军。” “不止乞活军一支,听说引导人组织了一批百来人的游击队,翻过大别山去湖广打游击了。” “这么看来,所谓朱明、满清看起来军事强大,其实都是架子,只要把满地的‘干柴’都组织起来,掀翻整个天下绰绰有余。” “这正是我们现在做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不明白你们说的什么大道理,只要让我杀狗官劣绅,杀藩王杀鞑子。哪怕是杀一万遍,我也不会腻!” 乞活军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拴柱听不懂的话语,其中一人走动数步,捡回来一只草鞋放在拴柱身边。 “你鞋都跑丢了,还好我注意到了。” 诶 乞活军的兵爷不仅没打他、屈辱他,反而给他连送两次宝贵的干粮,甚至亲手把他的破草鞋给捡了回来。 拴柱呆住了,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位兵爷为何要这么做 以往官军路过必定羞辱欺负他们这些穷军户,他几个邻居的老婆就被官军强了,婆娘第二天就吊死在房梁…… 寻常义军也好不到哪去,说是替天行道,其实就是想做新老爷,要他们粮食,要他们使力气。 而这支乞活军却不一般。 对方与他非亲非故,一只破草鞋而已,他自己捡回来也成。 可兵爷却特意走了几步,把这只廉价的草鞋送到他面前,就好像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刻入生活习惯的举手之劳。 而那些百户、千户之类的上官,从来不会在意他们这些下层人的想法。 就像人类踏过路面,也不会留意脚底板黏住了多少蚂蚁的尸体。 拴柱不懂什么叫刻入骨子的现代人礼貌,更不知道什么是兴趣使然、千金难买爷高兴。 他只知道兵爷的无心之举让他倍感喜悦,好似有股暖流灌满胸腔,让他在这闷热的夏天感受到亲人的温馨关怀。 拴柱暗想,这不是官军口中蔑称的“逆贼”,而是一支真正的义军! 拴柱重新从尘土里站起来,穿上草鞋拍了拍腿脚上的灰土,情不自禁地跑到乞活军的先头。 “我来带路!” 第63章 只要援兵抵达,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63章只要援兵抵达,一切都会好起来 四千余西征大军抵达百户屯堡时,一众世袭旗官全跑不见了。 只剩下一些跑不动的贫穷军户,躲在屋里,或跪在门口等待“义军”发落。 当军户们看见领头的是拴柱等人时,暗骂这些臭小子居然把贼兵给引到家里来了。 拴柱等人的家人却暗自庆幸,只要有自己人在乞活军队列,全家的性命就无忧了。 还有一些军户壮胆子抬头,竟从入堡的队伍里看到“出征讨贼”的熟人,他们居然没被乞活军杀死,还被收编了! 跪在地上的军户看着乞活军高举“乞活”大旗走进屯堡,奇怪的是他们进了屯堡不烧杀不掳掠,也不强民女。 只是在土堡中四处查看,仿佛千百年没见过这些平平无奇的建筑与土墙。 “真不错,跟我在旅游景点看的明清屯堡几乎一样。” “确实啊,你在现实中看景点还要钱买门票,我们现在直接看原汁原味的正版,还有真实的‘群演’给你营造氛围。” “那我们以后去长安,是不是能弄出纯正的大唐风味。” “什么长安,明朝长安叫西安,长安是西安下辖的一个县。” “春秋,战国,秦汉魏晋唐宋明,每一个朝代都能划一片区做个文化基地。” “醒醒,明朝还没死呢。” “这场景,这人物,这浓浓的历史风味,啧啧,要是游戏官方跟古代影视剧合作特效,再加上这不要钱的群演,拍一段两军决战的场面,好几万人的群演往那一站,这才叫史诗级电影好么。” “对哦!这要是定制一些简单的服装,让那些明星授予脸部“权限”,华夏上下几千年的古代剧都能在这拍出来,那还有影视基地什么事啊。” “你们真有想象力。” 『章献忠』可不管这些沙雕怎么奇思妙想,作为西征军的“指挥官”,他的目标不仅是百户屯堡,还是信阳一整座城。 一万联军的总帅仍然是『王图图』,但方便前线部队指挥,所有单独执行任务的步兵团都推举了临时指挥官。 “大王这边来!” 拴柱的带路热情十分高涨,一会给乞活军指出粮仓与武器库,一会给众人详解百户大人家中的格局,以及钱粮藏匿的位置,好像他已经来过很多遍,轻车熟路。 粮食与银钱被搬运出来,堆积在校场上。 “只要帮我们抬工具打信阳的,统统赏赐钱谷!另外,若有关乎信阳的重要情报,被我们验证有用的,赏二十石谷子!” 二十石谷子! 这年头干旱四起,北方物价上涨数倍,银钱没有过去那般吸引人了,反倒是粮食价值倍增。 拥挤在一起的军户们顿时议论不休,二十石谷子足够一家老幼爽吃一年。 有了赏格在前,军户立即把“忠君爱国”、“通贼杀头”的念头抛至脑后,一个个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但说来说去都没一个有用的。 “近年光景不好,浉河的水降了许多,护城河的水都干了。” 还有几个做泥瓦、木石的匠人大声说道,“前几年别的义兵打过信阳,眼下城北还有几道暗伤!” “你还记得在哪么” “小人记得。” “好!” 章献忠心中大喜,这才是他们所需的重要情报。 攻打城池,无论是冷兵器时代,还是眼下进入火器大炮时代,都是令人头疼的棘手问题。一万军队卡死十万大军都很常见。 『章献忠』就被诸多游戏的攻城战恶心到吐,所以每每碰到“攻城”二字都会产生心理阴影。 “穴地爆破法”并非万能,但是把炸药埋在暗伤位置,相当于攻击人体旧伤,那杀伤力一定事半功倍! “把你们各家的棺材拿出来,我们出钱买下来了……” “啊棺材” 军户们互相对视,小声议论着棺材这玩意能咋攻城 抬棺攻城告诉对方自己做好战死觉悟,灭敌人威风,涨己方士气么 …… 乞活贼兵杀来了! 随着各路屯堡的百户军官逃入卫城,敌袭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城。 东征讨贼的官军大败,大小随军武官尽皆战死,城内品级最高的只有正四品的指挥佥事。 他动员全城还能作战的军户协防,勉强拼凑出两千人,就这还不够防御四门的。 指挥佥事登上塔楼远望,信阳城南临水量暴跌的浉河,整个城区的俯视平面像极一把手铳朝向西面。 虽然守城的兵士不多,但是乞活贼兵的人数……也不多 逐渐从西、北、东三面围拢而来的贼兵也就数千人,并没有寻常贼兵裹挟数万百姓的“盛景”。 传闻不是说乞活贼裹挟民众造反,拥兵数万么,要不然怎么击败一万官军。 难道是贼兵狂妄自大,分出几路兵马各自攻打县城,想来个一网打尽 指挥佥事当即否定这个猜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再胆大的贼兵也不会这般嚣张,万一城池久攻不克,官军来援,贼兵就只能落荒而逃,况且集结数千人就妄想拿下府州大城,未免太猖狂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官军兵败后,附近的县城官吏尽数弃城逃跑,被乞活贼捡了便宜。 而贼兵主力主力都在县城里烧杀抢掠,纵情享乐,不思进取。 这支新加入的“杂牌军”没能分一杯羹,只好来更远的信阳碰碰运气,结果打完一圈屯堡发现,信阳城高墙厚,防守森严,所以只能暂时包围全城,等待后援。 是这样的,指挥佥事重重点头,一定是这样的。 这支贼兵的主力布置在东门,人群更加密集一些。 至于北门,西门的贼兵则用马车、大盾之类的遮挡物,摆出一副困死城池的“铁桶”态势。 确认贼兵的确要长期围城待援,他就放心了。 城内的钱粮储备还算凑合,也向省城巡抚,襄阳熊总督派遣了求援探马。 只要坚持到官军主力来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东门外几声浓浓的炮响震撼他心,几颗炮弹或重重撞在城墙上,或是飞跃墙头落入城内民居。 指挥佥事透过瞭望口看去,竟看见贼兵阵列中有几门喷射白烟的火炮。 贼兵居然缴获了官军的大炮,还会使! 第64章 你不讲武德,搞偷袭 第64章你不讲武德,搞偷袭 “点炮还击!” 指挥佥事话音刚落,又听见炮弹破空的尖锐呼啸声掠过头顶。 他环顾四周,这塔楼的位置极为惹眼,万一被炮弹击中,他就成最倒霉的武官了。 于是他带着亲兵飞速下楼,换到坚固的城墙。 他刚选了一处安全的观察点,便听见墙头的将军炮迅猛咆哮,数发炮弹飞驰而出。 一发越过贼兵的队伍向后飞去,一发嵌入地面,一发在地上弹跳数次,勉强在卸力之前见了血腥,还有一发砸在贼兵的马车上,溅飞一团木屑。 指挥佥事不禁摇摇头,放在前几年闯贼攻城的时候,一发就能轰死十数人,一轮齐射简直可以大杀特杀,现在居然一轮齐射就打死几个人。 太弱了。 都怪指挥使把卫所里的老兵、炮手拉出去大半,结果逃回来的十不存一。 好在贼兵的炮术虽强,火炮的口径却很小,炮弹砸在城墙上也像刮痧,最多砸碎一些外层砖料。 照这么个速度刮墙下去,指挥佥事完全有信心守到援兵抵达。 就在双方“交流炮术”之际,指挥佥事忽然看见东面的数百贼兵蹲下……挖坑 他看见乞活贼“强迫”民众向前开辟壕沟。 数个挖沟小队就像飞速刨土的田园犬,在大地上挖出一条条蜿蜒前进的沟渠,一看就是农户经常修筑简陋水利的老练手法。 经过“俘虏”们的辛勤努力,数条蜿蜒曲折的壕沟逐渐延伸至墙头之下,宛如一只庞然巨兽在地面留下的狰狞兽爪。 难道贼兵围绕着信阳深掘壕沟,是为了长期围困 指挥佥事略加思考后深以为然,贼兵应当是见到炮轰不能奏效,所以才出此策略。 可那贼人好似看透他的想法,故意跟他作对一般—— 数百贼兵手持兵刃跳入壕沟,猫着腰迅速通过壕沟“通道”抵达城下。 “吃我涂了剧毒的破甲箭啦!” 贼兵一面持盾抵挡墙头倾斜的武器,一面用步弓与火铳攻击城头。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啊的惨叫,指挥佥事扭头一瞧,竟是一名小卒被抛射的箭矢射中左肩,痛得嗷嗷直叫。 指挥佥事只叹好险,若是他刚才的位置再站起几寸,中箭的倒霉蛋就是他了。 “杀贼!杀贼!” 心有余悸的指挥佥事勃然大怒,拔出腰刀劈砍空气,命人即刻还击。 然而己方火器、炮弹、落石对壕沟内的贼兵几乎无效,只有抛射的箭矢能落入壕沟,但却被盾牌抵挡。 饶是箭矢幸运一些,也只偶尔射中一两名贼兵。 眼见壕沟愈发靠近城墙,钻进壕沟的贼兵也越来越多,甚至一些贼兵协作抱来一门小炮木炮放在壕沟,距离城墙还不到两百步! 这壕沟不是围城,而是攻城掩护! 指挥佥事顿时醒悟。 这“战壕推进”能助贼兵以最小伤亡,推进到城墙之下,并且依托战壕与盾牌与墙头的士兵交换性命。 贼兵真是狡诈非凡,竟连这种攻城法子也想得出来! 若是贼兵集结城下不断消耗守卒兵力、打击士气,然后一鼓作气拿出攻城锤与登墙梯猛攻城池。 他麾下的这点兵力还真不够坚守的! “速速去征集人马,西面北面再抽调些人来!” “可是北面也有贼兵啊!” 指挥佥事扫了一眼北面,毫无动静。 他估摸着北面的贼兵应该是充场面的流民,根本不敢效仿东面死战。 “速去!” 指挥佥事的命令很快抽来数百兵丁,军官催促搬货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落石与滚木纷纷抬上墙头备用。 墙下数十名军户烧柴煮锅,黄绿相间的糊糊液体在锅中沸腾,军户一边用木棒搅拌,一边用袖子捂住口鼻扭开脸庞。当一锅锅令人眉头紧皱的“沸液”端上墙垛,指挥佥事只觉得内心安定,至少可以顶住贼兵前几波疯狂冲锋了。 指挥佥事的内心稍安,却忽然听见震耳欲聋的炸响声传来,犹如苍天蓄力打了一个炸雷,搅得胸腔一震。 发生什么了 指挥佥事一时间还搞不清楚状况。 “贼兵进城了!” 一名小卒指向城北一处墙段,混杂着灰尘与飞沙的黑烟冉冉升起,数百人突破墙塔凝聚的烟尘灰雾,踩着塌陷墙段的夯土豁口冲进城池。 不好! 指挥佥事不由得低吼一声:“太卑鄙了!贼兵竟然声东击北!” 贼兵费尽心机在东面佯攻,竟然是为了欺骗他集结重兵在东面。 他上当受骗了,被骗得好惨! “快快驰援城北!” 指挥佥事的命令下达,数百兵丁不得不再次折返回去,脚踩阶梯砰砰作响。 奉命驰援的兵丁刚踏出百步,便听一阵阵凄厉的尖叫声从城北传来。 兵丁们闻声呆滞在原地,胆子大的上前数步,伸长脖子远眺。 几面写着“乞活”的旗帜忽然出现在视野里,旗帜之下是几名悍勇无比的贼兵,身披染血的札甲,手持两把腰刀,刀身滴答着鲜血。 “还有谁!”那贼兵朝天怒吼,吓得驰援北门的兵丁一哄而散。 “佥事老爷!”一名满身是血的家丁穿过大街小巷,连滚带爬地噗通倒在城墙之下,气绝之前竭力喊道:“北、北门……破了!” 北面的守军居然连一刻都没坚守,就破了 贼兵一旦破城涌入,其他部分的贼兵也会一拥而入,城内逃无可逃的兵丁必将土崩瓦解,再无抵抗之力。 完了,一切都完了。 指挥佥事只觉得手足冰凉,脑袋嗡嗡作响。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军户的田亩都给老子吐出来!” “贪官污吏都给爷吊死在城门示众一百天!” 东门外冲击城门的贼兵喊杀震天,后续的贼兵也在战壕的掩护下,不断输送兵力架梯爬城。 眼见东面破防在即,自己生还无望,而贼兵虚实结合的狡猾算计,也彻底消灭了他继续作战的心气。 或许是世袭下来的职务给绝望的他带来一丝勇气,指挥佥事强打精神,拔出腰间佩刀,“随我杀贼报国!” 然而城破消息传开的那一瞬间,指挥佥事就失去了统管卫城的统率力。 周遭的军户兵丁纷纷作鸟兽散,城墙的防线瞬间出现大量的缺口与空隙。 一名头头戴铁盔的玩家手持棒球棍爬上墙头,一眼就发现两眼茫然的指挥佥事。 “呔,妖怪,吃俺老孙一棒!” “狗贼!” 指挥佥事挥刀与棒球棍碰撞在一起,只听咔嚓一声打铁脆响。 没想到后者的铁棍子更加结实,直接给他兵器弹开的同时,留下一道砸扁般的豁口。 “看我弹反追击!” 那持棍的玩家抢前一步,挥棒砸在指挥佥事颅顶,一棒,两棒,三棒……哪怕是如注血流从头盔边缘淌下,挥棒重击的动作仍未停息。 看着指挥佥事仰头倒下,这玩家不屑地甩动棒球棍,朝尸体啐了口唾沫,“你大爷我练习多年的弹反经验,你能挡得住” 第65章 冤有头债有主 第65章冤有头债有主 凶猛的呼喊声从身边飞速掠过,『黄子龙』看见一个个玩家、民兵顺着登墙梯爬上城头。 友军们手起刀落,每个人眼中粉色、绿色、石油色的血雾随着惨叫哭嚎声喷淋。 两名队友被弩箭射中膝盖,从城头栽倒下来摔断脊椎,临死之前还要低吼一句,“十八秒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十几个精明的玩家第一时间冲下城墙,团结协作打开了卫城大门。 原本堵在墙根等着爬梯的玩家,立刻从宽敞的大门涌入城中。 城墙破口的一瞬间,负责指挥系统的卫所军官们满脑子只有逃走。 “我军败了!” “贼兵进城了!” 乞活军的旗帜愈来愈多涌入城中,敌我双方的呐喊声此起彼伏。 军官们匆忙退出衙门,打算趁乞活军入城未稳,从城南渡河逃走。 而那些住在卫城的士绅地主则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若是直接逃走,本地家业就全便宜了乞活军。 可若是不逃,自己这条小命大概率不保。 失去指挥与管束的官军一哄而散,饶有宁死不降的武夫结阵还击,但终究是螳臂当车,被迅猛的乞活先锋打垮。 剩下的散兵游勇们眼见秩序混乱,冲进小巷民宅抢夺百姓的财物粮食,甚至当街杀人淫掠,一时间诸多“黄名”军户、地痞纷纷变成红名。 随着时间推移,联军大部队全员陆续开进卫城,开始着手恢复官军战败导致的混乱秩序。 玩家们结成数十人一组立刻分散到全城各地。 有人经验丰富,带着人直扑经历司,这是卫所城的“档案所在”。 这好比萧何进咸阳的第一时间是拿走秦国的政府“数据库”。 有人则是搜捕败兵与溃卒,看看能不能再博取一两个战功。 “哥们几个快来,我发现了红名小怪!” 『阿杰』发现溃兵的嗓音顿时吸引附近的好兄弟。 一众伙伴喜笑颜开,犹如饥渴的哥布林发现受伤的女冒险者,一个个扭曲着表情,怪笑着冲上来。 眼见义兵杀过来,刚抢到钱粮布匹的“红名”地痞还以为是义兵老爷要分润一二,于是递出去大半财货。 结果根本无用,为首一人直接被义兵一刀砍死,“红名就是怪!” “大王饶命啊!饶命啊!” 几个全身缠满布匹和银两的地痞丢掉财货,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眼泪与鼻涕混成一团,拘束长发的网巾掉落,一头杂乱的头发披散下来,活像荒野求生数年的野人。 “当你们脑袋上出现红名的瞬间就已经死了。” 一个玩家揪住一个溃兵的散发,将腰刀架在后者脖子上,腰刀顺着横面狠狠一拉,血液犹如喷泉一般喷出三尺远。 不远处趁火打劫的流氓眼见义兵“整顿街面”,一个个吓得转身便逃。 “啊啊啊啊啊啊!”犹如老鼠一般的溃兵四处奔逃,而凶残的玩家却如猫一样紧跟其后死咬不放。 一名溃逃的百户被轮番追击跑进死巷,可是他没有时间回头,凶残的乞活军距离拐角已经不远。 面临死亡的恐惧促使他疯狂求生。 “救命!行行好开开门!救命啊!” 他扑到民房面前挨个敲打房门,祈求屋中百姓能给他打开活命的门。 一扇门一扇门地猛拍猛砸,不一会儿他的敲门动作愈发激烈,直接演变成拳脚砸门。 他忽然想起半年前的画面,这一扇扇简陋的木门平常只需要踹一脚,便会有人耷拉着脑袋开门见人,临走也会奉上几百文的“草鞋钱”。 而他收下铜钱也会嫌弃地啐出一口唾沫,说几句粗鄙之语,下回再来的时候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可是现在百户这身皮失去了权威…… 任凭他砸门还是踢门,都无人开门。 百户发了狠,几乎加上了吃奶的力气正对着一扇木门的凹陷处狠狠踹出。 咔嚓一声,门被踹开了。 他连忙闯进屋内。狭小的庭院里挤满了屋主与其家人。 这溃兵扫视一圈,屋中数人人,却只有一个手持菜刀的男子站在庭院中央。 其余的孩子妇孺们缩在屋子里。 这一家人都很害怕,但拥挤在一起的五官却显现出溃兵平日里不曾见过的怒意。 百户挥了挥手中的腰刀,屋中的几人明明有人数优势,却不敢上前围攻。 这个小小细节鼓舞了他,仿佛那个人人敬仰的百户权威再次加身。 他捡起一根木头插在门口充当门闩,随后远离木门而去。 他刚把木棍卡上去后退数步,房门便传来激烈的冲撞声! “开门,查水表!”“你有胆子贪赃枉法没胆子开门啊!” “你跑不了了,这里已经被一万个乞活军包围,站不下人都站到房顶去了。” 尽管屋外的乞活军叫嚷着诸多夸张之语,但百户知道自己大祸临头。 他眼疾手快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小孩抓在身边,腰刀抵住小孩的脖子。 “啊!”女人尖叫起来,仿佛一瞬间爆发出无穷的力气,抄起一根擀面杖就要拼命。 她想冲上去抢回儿子,但看见儿子脖子被刀锋划拨了皮肤,只觉双腿一软跪在溃兵面前,她迷茫失措地丢掉擀面杖,“别伤我儿!求你发发慈悲吧!他只是个孩子啊!” 轰隆一声,几个粗壮的大汉撞门而入,一众玩家瞬间看清屋内局势。 好端端的官军还真是使劲霍霍百姓的真贼! “别过来!”百户嘶吼着,嗓音里透着困兽的绝望沙哑,“再过来我就……” 噗哧一声,一把飞刀正中溃兵的脑门,鲜血顺着伤口向下滑落。 “娘!” “文儿!” 妇人立刻起身将受惊的儿子涌入怀中,母子二人相拥而泣。 “看来我勤练多日的飞刀,都快赶上李寻欢了。”『阿杰』骄傲地昂首挺胸,周围的兄弟们纷纷为他的绝活鼓掌喝彩。 “可恶,真被这厮装到了。”吕小布愤愤地咬咬牙。 『章献忠』环顾四周,只见一群衣服打折补丁的百姓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房屋内的状况堪称家徒四壁。 就连家境一般的玩家也不禁感叹,与这些在求生挣扎的穷苦百姓相比,自己的现代生活简直幸福到天上去了。 屋主当家的心思清明,眼见入城的义兵四下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于是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吊铜钱,岣嵝着身子双手奉上。 “几位大帅辛苦了,一点草鞋钱,不成敬意……” “钱,拿回去,我们不要你的钱。” 『章献忠』冲着队友点点头,两名玩家走进屋内,一人提起一只溃兵的脚,将他拖拉着拽出房屋。 被飞刀插入额头的伤口涌出鲜血,在地上留下一条瘆人的血痕。 “大帅!” 那当爹的突然跪下来,似乎是以为乞活军看不上这点铜板,想要更多的东西,“小民家中实在没有多余的钱财,还请大帅高抬贵手……” “哦豁,你家里还有点粮食啊。” 一名玩家窜进别人家屋子,四处翻找终于在一处藏匿较深的角落找到粮食。 “军爷使不得啊!”那当爹的惊骇不已,连忙跑到那玩家面前跪下,与此同时身边的其他家人也跟着下跪,“这是我一家六口过春荒的口粮啊!求求你们!” 那当爹的卑微祈求,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孩子,似乎做出重大决定一般咬咬牙:“只要留下一半!我们想想办法省点吃也能挺过去!可是孩子不能挨饿,军爷!求求你们!” 他趴在乞活军头目的面前拼命磕头,硬是把额头磕出血来。 乞活军没有回应,而是冲着翻箱倒柜的玩家提醒道,“你搞什么呢,声望荣誉都不想要了” “嘿嘿,玩游戏养成的习惯,进屋子总是忍不住翻箱倒柜。” “咱们向来不刮穷鬼的钱。”章献忠冲着队友们发话,“我们走,去别处看看还有没有红名小怪。” 全员晃悠一会立时转身离去。 走在最后的『章献忠』停顿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枚银豆子抛到那当爹的面前—— “这是补偿损坏房门的钱,快要入秋了,给你家老小多买点粮食吃。” 说罢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家六口迷茫地互相对视。 等当爹的冲出房屋,来到街角处寻找乞活军的身影时,却再也找不到那位大帅的身影。 乞活军送他的银豆子重达一二两,足够买一些谷子让全家人吃好点。 这一切都是真的嘛 当爹的看到地上滴落一滴血液,这才恍惚发觉自己额头破了口正在流血,火辣辣的疼。 刚才磕头造成的伤口提醒他这些都是真的! 他紧紧握住那颗小小的银豆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活这么久第一次遇到进门不抢钱粮,踹坏了门还给银子补偿的义兵。 前几年信阳被贼寇攻打,他一家人拼死才苟活下来,但家里的存粮与银钱却被趁乱打劫的上官抢掠一空。 当爹的笑了。 他确信自家今年能过好一点,因为信阳进了一支不同以往的义兵。 第66章 恶人玩意,die!die! 第66章恶人玩意,die!die! 随着全城挂上乞活军旗,信阳之战以乞活军完胜宣告结束。 报信者立即下线交换情报,顺便导出一批战斗中拍摄的“帅气瞬间”,然后上线告知同团的队友。 尽管信阳城距离商城最远,但西征兵团却是第二个拿下城池的。 排位最后的是攻打光州的步兵团,直到刚刚才攻破城门。 短短十天时间,乞活军连续攻下光州、光山、罗山、信阳、息县五城。 最内卷的第一名是北伐兵团,不仅光速拿下罗山县,还跨过淮河夺取了任务之外的息县,以及附近的真阳巡检司。 这“敬业精神”堪比大夏天深夜加班不开空调,不吃公司包餐,甚至不要加班费。 这显得其他玩家,尤其显得攻城最落后的“光州兵团”很弱鸡。 “好好好,没奖励也要内卷是吧!” 吕小布点评这些玩家是为“玩贼”,比工贼还要可恶。 “拿下这些城池接下去该怎么做主线任务好像没有变化,还是夺城、消化地盘的任务目标。” “西征兵团”喜欢动脑的玩家齐聚墙头,共同商议接下来如何处置信阳城,及其周边乡村地区。 虽然大伙平时p社游戏,策略游戏,骑砍游戏,键政大事谈论起来头头是道,恨不得把地球上所有地块涂上相同的颜色。 可真到要他们出谋划策的时候,一个个全哑了火。 毕竟治理地盘的事情是严肃认真的大事—— 没几个玩家在学生时代做过组织者,也没人混上中大型公司管理数十人的小主管。 大多数玩家之所以让出“决策权”,并非害怕自己的幼稚愚蠢发言被人嘲笑,只是不想成为“专业大佬”装逼打脸的素材。 不让他人装逼成功,才是玩家的人生信条。 “我们接连打下几座城池,乞活军的威名应该传遍中原了,想必很快就有各路英雄豪杰来投奔我们,而我们继续做大做强。” “要是被朱由检这个微操大师听到消息,肯定暴跳如雷,逼着官军南下进攻我们……听说六省总理熊文灿麾下有十几万兵马,随便分几万人来打,我们都会吃不消。” “要不抄家卷一批钱粮就化整为零,变成十几个游击队到处打土豪吧” “那可太累了,不如这样团结成主力跟敌人硬碰硬,还有点趣味。” “有人建议在淮河北岸修筑一座棱堡,让官军主力撞死在棱堡下。” “你想多了,修一座棱堡起码要半年,就这还是小型堡垒。” “不是新修一座,而是把淮河北岸刚打下来的县城要塞化,在城郊四周布置棱堡防御体系。” “那么问题来了,假设我是官军,用一万人把你棱堡困死,主力大军跨过淮河打你老巢,你该如何应对” “那我就通过地道钻出,奇袭围城部队。等围城部队溃散,我再回头和友军回合,夹击你的官军。” “可笑可笑,那我发动覆盖已久的‘还乡团’陷阱卡——官军跨过淮河的时候,所有心向大明的士绅地主群体暴动,你又要如何应对” “那我发动魔法卡无效你的陷阱牌,每一个穷苦人都是我们的助力!” “你说的很对,但你要如何用一群低星怪兽卡,召唤出高星怪兽” “手牌魔法卡全部发动!消灭土地兼并,惩治贪官污吏,大搞下沉宣传,创建扫盲班提升识字率。” “那你这样就是跟天下士绅地主为敌,这是与士绅共天下的十七世纪,不是经受新思想熏陶一百多年的二十世纪。” “不!我召唤终极怪兽卡——第四天灾!我们每一个玩家都是一颗思想种子,一个人带动十人,百人,那我们一千多人,乃至以后进入更多玩家,能带动多少人”“可恶,居然被你发现我的破绽!那我发动魔法卡融合,投靠满清的士绅地主与卖国奸商融合成为最强怪兽卡。 哈哈哈,整个天下都将陷入蛮族贵族与士绅战争的汪洋大海,我将拥有最强的还乡团!” “蛐蛐纸老虎又有何惧,我也发动融合卡召唤最强怪兽——闯军与西军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势必结为盟友,而他们终将在我乞活军麾下一同奋战,看是你蛮族与士绅厉害,还是我们农民军的究极体厉害!” “嗒!嗒!” 两位玩家被挨个弹脑瓜崩。 “要打牌就下线去打,别在这里发癫。” “不好意思,我俩只是牌瘾上头,情不自禁。” “话说正题,我们拷问了几个经历司官员,信阳卫军屯田亩居然被侵占75%——卫所军官,地方豪绅,连藩王也插了一脚,人人都要田,就是军户没多少。” “百分之七十五你确定没搞错” “千真万确,已经派人去周边地区核实侵占情况,等数据汇总就可以了。” “那你可要注意保护好档案库啊,那些占地士绅们肯定要搞事情的。” “放心吧,实际储存资料的地点并不公开,就算是咱们之间也没几个人知道具体位置。” “不过问题不大,如果资料全被烧了,那就是对方不识抬举,咱们瞬起一份嫌疑人名单,开始反恐点名,全给他们杀咯。” “确实该来一波大会,好好杀一杀权贵的威风了。” …… 西征兵团的信阳是第一个筹办大会的。 当天,信阳城外的官道附近搭建一处五尺高的木台,又长又宽,足够二十人同台站立。 四面八方闻讯而来的军户、百姓将木台围得水泄不通,热闹嘈杂的场面犹如节日庆典。 百姓们都想看看乞活军处决犯人究竟是怎样一副奇景。 信阳城外人潮涌动,负责维持秩序的玩家不得不拉起人墙,划出一圈禁止百姓凑近的警戒线。 又派人在审判台附近用石灰粉划分出一块块观摩区域,并留下道路分明的过道。 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先抢占绝佳观看位置的是本地城乡居民。 眼见前排的场地皆被占满,后来人干脆爬上城外关厢的屋顶,亦或是爬到树杈上登高望远,甚至连城墙上都挤满了闹哄哄的看客。 伶牙俐齿的商贩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大声叫卖着各式茶点小吃,民用杂货,甚至有人怀揣着“黄色”小册子,谨慎小心地露出一角,挨个询问看客要不要。 估量公审的时间到了,大会的主持人在数十名披甲玩家的簇拥下走出信阳。 看见乞活军的头目出现,原本在试探禁止线的百姓们纷纷后退数步,自觉腾出一条宽敞的人行通道。 紧跟在玩家队伍身后的是大小官员,士绅地主,以及一些为祸百姓多年的地痞流氓。 罪人的衣服被扯碎,没有经过打理的发髻散落开来,恍若一团黑色干草。 若有人停步不前,就会被随行的玩家狠狠棍击,“别他妈装死,快走!” “张绍平你这老贼,你不得好死!” 一个年轻的军户高举一根棒子,发出憎恶到极致的愤怒吼叫,惹得周围的群众皆是一惊。 第67章 你这贼虫留世上只会把米吃贵 第67章你这贼虫留世上只会把米吃贵 街坊邻里都知道这位“苦主”的愤恨缘由—— 他婆娘被百户强迫,次日悬梁自尽,百户不仅毫无愧疚之心,反而派他去做脏活累活,导致他家中幼儿无人照料摔进水坑里溺死。 百户觉得深深得罪他,前些日子给他报上“东征讨贼”的名单,即使官军大胜,他一个小卒子也可能战死。 还好他福大命大,乞活军见他是穷鬼饶他一命。 他原以为乞活军会像其他义军那般,只杀几个作威作福的虫豸给百姓过过瘾,然后把中下层军官、小吏收入麾下听用。 没想到义兵果真践行“替天行道”! 甭管罪行涉及何人,只要民愤极大,犯下命案、大案的都要当着百姓的面,堂堂正正审判! 诸如这位受苦军户的百姓还有很多。 遭遇土地兼并,全家不得不逃荒的。家中亲戚兄弟活活饿死的。 被债务和年年高涨的赋税逼得卖儿卖女,最后卖身为奴的。被地痞豪强欺辱霸占的。被无缘无故殴打羞辱的。 而面对权贵豪强的“官官相护”,他们这些“贱民”能做的只有忍耐,拼命忍耐,忍耐到这辈子悄然过去。 可是今天,他们终于不用忍耐了! 那些昔日作威作福,欺压百姓的虫豸和狗腿子,也像奴隶一般用麻绳串联成长队。 “张百户你这老狗,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从人群中传来,百姓们纷纷动用趁手的小道具,诸如石头,泥块,甚至是亲自冲上前,捶打自己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仇人。 而负责“保卫”罪人的玩家,一边大喊着,“不可动用私刑,我们会替你们主持公道!” 一边假装拦不住,等到苦主猛锤几拳发泄一番才把人推开。 “苍天有眼啊!丽娘你看见了嘛!” “陈友德,你终于要死了!” “下十八层地狱去吧!” “咱们慢慢走,让百姓的热情再飞一会。”主持人刻意放缓走向审判台的速度,好让百姓的情绪再酝酿一会。 罪人们一个个缩着脖子,佝偻着身子踉跄前行,许多人脑袋上蒙上泥尘唾液,好几人被四面交加的拳头打得鼻青脸肿。 罪人被玩家领着绕过人群与高台转了一圈,漫长的路上受尽折辱唾骂。待他们抵达审判台时已经成了一团“泥人”。 不少人哀嚎求饶,甚至有人转头想跑,却被串联在一起的麻绳撤回。 “叫你跑!叫你跑!”旁边的玩家抄起棒球棍拼命殴打,好像在狂扁自己的公司老板。 围观群众们骚动起来,有些人议论乞活军该如何处置罪犯,砍头,吊死,用铡刀剁成几段喂野狗,还是拿铁钎从后面狠狠敲打进去。 主持人对着长长的号角大喊一声,“肃静——” 突如其来的洪亮长音让百姓们心中一惊,原本还在嘈杂议论的很快收声安静。 “带罪人,张绍平!” 张绍平恐惧地东张西望,四面都是满眼嫌弃的悍卒,台下的百姓闹哄哄地叫喊,恨不能提着刀把他切成一万片。 他满头大汗,喉头露怯,祈求周身的义兵大帅饶他一命。 然而与他双眼对视的玩家要么戏谑地嘲笑,要么阴冷地盯着他的脸,就像看到一只黑色蟑螂,不禁想抬脚踩上去。 义兵头目展开一张公文诵读起来,一件件介绍张绍平此生犯下的滔天大罪,滥用职权,强奸妇女,设计害命…… 光是经过查证的被害就有五人,这还没算至今没有伸冤的苦主。 于是他长话短说,尽可能简短地阐述罪人的累累恶行。待罪行宣布完毕,接下来苦主上台控述。 遭遇张绍平迫害的军户纷纷上台现身说法,讲述自己当年被张绍平压榨迫害的纪实。 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双眼流淌着恐惧与庆幸相杂的多元情感。 遭遇压迫屈辱的事例引起诸多贫穷小民的精神共鸣。 他们也时常被富人豪强当作牛马猪狗一般打骂羞辱,仿佛权贵富豪欺负穷人就是天公地道。 有的控述人回想起惨痛的往事竟又急又气,哭晕在台上。 有人指着张绍平的鼻子痛骂,尽力把唾沫吐到白户的脸上,还有人怒发冲冠,急急忙忙在附近寻找趁手兵刃,想把狗贼当场打死。 乃至维持秩序的玩家,也联想到自己现实中遭遇的困难,顿时气血上涌扑向罪人。 “你、你别过来,啊!”张绍平嚎叫起来,一名玩家犹如丧尸一般,死死咬住他的耳朵。 “啊啊啊!”张绍平惊声尖叫。 “兄弟你闹哪一出,公审没有这一环节。”主持人有点迷茫,这人擅自加戏就有点不地道了,“快把他拉开!” 两名守在附近的玩家立刻冲上去将犯人与发癫的玩家分开。 “去死!去死!去死!”那玩家哭嚎着叫嚷,唇齿间浸透鲜血,一个带血的粉红玩意掉落在地上。“啊啊啊!”张绍平竭力捂住脑侧的伤口,鲜血透过掌心与脸颊的缝隙缓缓流下。 “你特么代入感也太强了吧。” 主持人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士兵看“地主欺压良民”的舞台剧代入感太强,差点拔枪毙了演员。 情绪的感染力还真是恐怖如斯啊。 被人咬掉耳朵的张绍平陷入极度恐惧之中,面临死亡审判的阴影又如阴云般笼罩心头。 他只觉得视野逐渐变得昏暗,耳边的声音仿佛也微弱了许多,唯有胸腔内搏动的心跳声愈发清晰。 一连串的罪行公示与苦主控述,激起全场百姓的愤慨,甚至连玩家也被撩拨情绪,开始蠢蠢欲动。 主持人趁机大手一挥:“我代表乞活军西征兵团,宣判张绍平死刑!” “死刑”两个字一出,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那些受尽屈辱的苦主家属们喜极而泣,甚而有人被这天大的喜讯击晕,仰头倒在人群怀里。 “饶命啊!我不想死啊!放过我吧!我忏悔,我道歉,我磕头,要我做什么都行!我真的不想死啊!” 张绍平挣扎哀嚎,全身每一处肌肉仿佛在此时拼命,想要逃出审判台,然而看押犯人的玩家都是强壮的。 两个猛男齐上手,将他脑袋强行按在行刑台的锁木中,“你这贼虫留在世上只会把米吃贵!”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随着一把大刀破空下落,哀嚎求饶的叫声戛然而止。 “贼人伏法了!” 有几个泪流满面的军户高呼亲朋的名字,尖锐的唢呐声与洪亮的铜锣响起来,好似一对新人成婚,满大街都是快活的喜庆气氛。 眼看群众的心情都被带动起来,恰好是巩固乞活军威望的时候。 主持人赶紧叫人一次性带上更多罪人,飞快细数这些人的罪行,紧接着便是苦主们控述罪犯的环节。 有人掀开一件单衣,露出衣下惨不忍睹的伤痕,就像十几条黑虫嵌在皮肤深处,叫人瘆得慌。 有人举起自己断掉的胳膊,将伤口截面的烙印展现给百姓,还有人高举家人的血衣,哭泣着讲述家人是怎么被狗贼折磨致死的…… 感同身受的百姓们双目圆睁,青筋暴起,一个个涌上木台,对罪犯拳打脚踢。 更多百姓涌上木台,几乎要冲破玩家编织的防线,大家都想亲手殴打罪人几拳以泄心头之恨。 一个在台前冲锋,一个在台子后面快爬,玩家们挡住一波接一波,却有更多愤怒的百姓往台上爬。 其中一个罪人在推搡中跌落台下,等到玩家冲下去将罪人抢回来时,那人的尸体面目全非,活活被百姓愤怒的拳脚打死。 “父老乡亲们不要急!腐朽的官府不为你们主持公道,咱们乞活军替你们把恶霸杀光!” 汹涌的百姓高喊青天大老爷,这才稍稍平息了一些,但仍然汹涌着挤向审判台。 主持人深感群众力量犹如洪水般滔滔不断,赶紧宣判罪人死刑,以免他们死在百姓手里。 罪人们被群情激奋的百姓吓到,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昔日被踩在脚下的百姓聚集起来,会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就好像他们生来就具备这股庞大的巨力,只是被封印禁锢千年。 汹涌的人群不断向审判台拥挤,百姓心中的怒意喷发而出,焦躁的呐喊声,喊杀声,哭泣声,尖叫声,混乱而嘈杂的群体力量仿佛冻结了四周的空气。 李过父子倍感振奋与畅快,但同时也生出一丝丝恐惧。 以往闯王公审恶人,也只是当着百姓的面说几句振奋话语,然后砍掉恶人脑袋。 从没有过今日这般喊声震天的惊人场面,好似整个人的三魂七魄都被调动起来,只想跟着一起大闹特闹,把一切不快、不平的禁锢统统砸碎! 李过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所有激荡的百姓安静下来,仿佛这些百姓躁动起来,就像战马脱缰那般不受控制。 随着最后一个罪人在呐喊中被斩首,主持人走到木台最前,大声喊道,“朝廷马上要调大军来围剿咱们,他们要为这些被杀的恶人平反,把你们统统丢进监狱折磨! 而那些士绅大户要组建还乡团,把你们每一家遭受的屈辱劫难,再让你们体会一遍!杀你亲朋,辱你妻女,让你再也不能翻身,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百姓们的回答声斩钉截铁。 主持人指向不远处的招兵点,“那就去那加入乞活军,为你的父母妻儿朋友邻居战斗!” 公审大会调动的情绪正好,数不胜数的围观百姓纷纷前往“招兵点”报名。 只为亲朋好友,乃至自己,不再成为审判台上哭嚎苦楚而晕倒的可怜人! 心中有怒的兵员有了,乞活军接下来要为膨胀的军队筹措钱粮—— 凭借搜刮来的田亩底册,缙绅录一类的资料,乞活军向几个州县的缙绅大户发出集会邀请。 一起商讨“助饷”的相关事宜。 第68章 不好的士绅我会杀 第68章不好的士绅我会杀 助饷会议的地点选在控制区的地理中心,罗山县。 五块新占地盘的城乡人口加起来超过六十万,方圆百余里有名有姓的缙绅大户都在邀请之列。 士绅们对此并不意外,无非是跟闯贼一样的勒索大会,过去走个过场纳点“保护费”就行了。 于是诸位缙绅大户纷纷派出代表前往罗山县城。 有人觉得乞活贼在此不会久留,勒索一批钱粮就会转移,跟闯贼一样东奔西逃,最后被官军击溃。 有人认为乞活军势头正盛,前途无量,已有在豫南扎根经营的打算,若要长久治理州县,必定依靠他们这些明事理的读书人。 毕竟士绅豪强才是基层柱石,没有他们鼎力支持,任何“皇权不下乡”的政权都不能稳固运行。 还有人觉得乞活贼即使割据豫南,也迟早被十面杀来的官军主力剿灭,所以只派了几个家族庶子赴宴投靠,不管结果如何都可以随便牺牲。 近百户受邀的缙绅大户很快抵达罗山城下,他们刚抵近县城就看见一群人手持旗帜站在城外数里相迎。 出城数里相迎可是极佳的礼遇啊! 乞活贼人一定混着明事理的读书人,不然使不出这种收买人心的策略。 可是大户们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些横幅、竖旗写着正俗混杂的俚俗句子—— “你不让我老实种地,我就把你全家种地里” “乞活军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不好的士绅我会杀” “按时纳粮全族光荣,偷税漏税满门上天” “土地兼并一时爽,求饶不成乱葬岗” “官绅勾结笑哈哈,人头落地软趴趴” “听话办差保你平平安安,暗地密谋刨你祖坟烧你牌位” 还有一些夸张写实的大型肖像画,其中一幅画着一个精神抖擞、双目有神的男人指着你的鼻子,“我要你交出非法的钱粮土地!” 甚至有一批乐班队伍,站在城门又吹又唱。 大意就是:趁着乞活军夺取城池心情大好,赶快把兼并的土地吐出来,把这些年欠税漏税的缺口补齐,不然三天之内杀了你,拿你骨灰拌饭喂狗。 “好端端的正体字被改的乱七八糟,乞活贼真是言辞粗鄙,贼心不改!”大户不禁在马车中咒骂。 “短短几十个字虽俚俗得很,却有无尽的杀意袭来,真是恐怖如斯啊。” “没进城就给下马威,这不是一点钱粮能打发的,看来要狠狠破费了。” 大户们怀揣着各异的心思进入城池,很快被迎接人员引入包场的客栈。 家境雄厚的大户坐在客栈内堂,其他中下缙绅则坐在堂外的露天庭院。 大户们喝着甜酒,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听着乐班奏响的轻松小调,不知不觉忘记时间流逝,竟有种与老友久别重逢的安逸愉悦。 就在大户们“乐不思蜀”时,一阵急促且激荡的音乐奏响,乞活军的大帅终于出现。 一位身材健硕的猛男缓缓走出,他头戴金色兜銮,腰别四尺战刀,足踏特制短靴,赤红披风垂落背后,胸前打磨光滑的札甲甲片反射出粼粼微光。 他一边踏步向前,一边拍打披风使其甩飞在后。 道路两侧的义兵随从,跟随者大帅的步伐节奏走走停停,时而停下用手势做出“拍摄”模样,时而低喝一声真帅,促使大帅难压的嘴角上扬,摆出更多帅气姿势。 原本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乞活军大帅愣是走出五百步的时间。大帅出场没算完,他身后还跟着一百名身穿布面甲、链甲的糙汉子,藏匿衣的甲片随着走动而摩擦作响。 待到大帅弹飞披风,稳稳坐在主位上,百名披甲护卫分别站在大户身后。 眼见正主落座,士绅大户们纷纷起身朝着大帅作揖致敬,献上一句句奉承话语。 还没等大户的马屁拍完,只见刚才紧跟大帅的随从,蜂拥过来讨要工钱,似乎刚才他们给大帅提供了某种服务。 士绅大户都觉得纳闷,方才那些随从摆弄着双手不知道在做什么,也要叫提供服务 再说了,就算真提供了服务,也是私底下找大帅的总管讨要赏钱,不该当着这么多客人,直接向雇主讨要。 多没面子啊。 除非乞活军内部派系林立—— 这位大帅看起来是众人首领,却做不到令行禁止,可以说是威望甚微,几个小随从也敢当面索要财物。 等到大帅掏出一些碎银子递出去,随从们犹嫌不够,“我们又是奏乐,又是给你捧场、拍照,排场给你拉满。你逼都装完了就给这么点,跟之前说好的可不一样。” “后面给你们穿我的定制套装行不行” 大帅好说歹说,才给闷闷不乐的随从们哄下去。 就这 坐在内堂的大户们都觉得,乞活军内部绝对有问题!这所谓大帅甚至可能只是露面的军师,真正的幕后大佬另有其人。 由此,士绅大户们对这位“大帅”更加轻视,心中的轻慢之心也渐渐浮现。 小小的插曲结束,这大帅拿出一张白纸,开始毫无感情地念诵起来—— “近年来北方各地连连大旱,逃荒流民连绵不绝,眼下聚集豫南的流民便不下数万。 只是追击溃兵,缉拿盗匪已经耗空我乞活军的钱粮储备。 我乞活军痛惜百姓流离失所,贫民穷困潦倒还要承担苛捐杂税,希望安置万民休养生息,却苦于财力有限。 我深知诸位缙绅老爷皆是国家柱石,坐拥田亩店铺无数,手中钱粮物资殷实,希望各位匀出一些土地、银两,助我安置流民,抚慰贫民。 届时民怨平息,地面安靖,各州县恢复生产,百姓博得温饱,诸位赢得身前身后之名,也算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我话说完,谁赞成,谁反对” 大帅刚说完,同桌的大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存着一份相同诽疑。 谁家话事人进行利益谈判的时候,还拿着一张稿子照着念啊,起码背熟了策略再出来谈事吧 诚意何在,智慧何在,体面何在!简直是个没用的草包! 众人对这位大帅的轻慢鄙夷之心达到顶点,一位中年人说话了。 他冲着大帅的位置拱拱手,“今年豫南也受了些兵乱影响,各家的收成被一大家子嚼用,也没落下多少余粮。不过既然大帅有这份为民的善心,在下愿意出一百两银子,略尽绵薄之力。” “一百两”大帅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反对我的提案咯” “若是要这般想的话,在下确实认为方才的提案有些不妥。” “”大帅两眼一蹬,那瞪大的双眼仿佛喷出火焰,像是在说你已有取死之道。 第69章 嘿哟,你真反对啊 第69章嘿哟,你真反对啊 大帅冷哼一声,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哪里不妥” “学生名下田产皆是数代人辛辛苦苦积攒的基业,将这些田土拱手送给流民,学生以为对不起列祖列宗,是为不孝,若由流民出钱赎买,学生以为流民负担过重,有违大帅的本意,所以学生认为分田之策不妥。” “是啊是啊,倘若分出农田给那些流民,学生家中的老小亲友怎么办,岂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喂饱一群人,又饿死另一群人还望大帅原谅则个。” “这灾荒凶年,咱们这些粮户也遭了大灾,我们虽然有些许薄产,但是家族人丁众多,蓄养的家丁仆役、家生子也不少,每年开销甚大。对朝廷上官也要打点孝敬,每年存不下多少钱粮,实在是有心无力呀。” “哈哈哈哈……”听闻此言,大帅不禁哈哈大笑,疯狂捶打桌面震得碗杯跳动碰响。 一众大户见状,都不知道大帅为何发笑。 只见大帅拍了拍手,十余名仆从端着托盘缓缓走进内堂,盘中堆放着一摞摞书册。 他们端着托盘走到大帅身后的多余方桌,将一本本册子平铺上去。 “那个谁。”大帅拿手指着那位率先表示不妥的大户,“你是哪里出身” 那人虽觉得大帅粗鄙,但还是回应道,“学生光山县人士,梁颂文……” 一旁某个大户正想赶着拍马屁,连忙对着大帅补充道,“他是光山县凉亭乡光明里的里长。” “噢!多谢这位老叔补充,你贵姓啊” “免贵姓何,名万全。” “很好,我记住你了。” 大帅话音刚落,身后的仆从便从一堆书册中挑出几本里甲的赋役册子,包括户籍与田亩状况。 “梁颂文,名下田产一千八百六十六亩五分九厘,家中在册丁数三十五人,人均土地面积五十三亩三分三厘,每年应缴夏税秋粮,里甲均瑶银,两饷加派…… 共计折色四百二十三两七钱八分,实缴一百九十三两三钱八分,完税率不到一半,还时常借故拖欠,崇祯九年便借口光山大旱,一分未缴……” 念诵册子的随从放下手中税本,又拿起另一本封皮灰白的翻开找了一会,接着说道,“根据光山县户房与税吏口供,本地贿赂税差减免赋税,或是故意拖欠赋税等朝廷免除,最少已有二十年。” “哎呀,偷税漏税搞了二十年,你这一年少说漏掉二百两银子,二十年就是四千两银子,这还没算你家商铺生意的收入,你究竟多有钱啊!” 那大户神色慌乱,发颤的双手在胸前交错挥舞,“这、这是胥吏血口喷人!大帅初接政务不知胥吏之害。他们虽然地位卑贱,却掌着一县的钱谷税收—— 纵使我们各家大户也不免被他们盘剥压榨,一两银子,他非说成色不够,要收一两三钱,多出来的耗费就成他们的油水。 若是不给他们赠送好处,他们轻则拖慢纳税办你罪过,重则勾结匪盗害你性命。” “你这脸色变得可真快,我刚把底册拿出来扒光了你的底裤,你就转头说去胥吏害你。咋,他还能害你四百两税,只缴一百九” “这些年处处旱灾虫灾,为养活一大家子,我、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梁颂文左右看了看,希望有人附和他的说辞,却无一人搭腔。 大帅接过随便一本赋役底册,在同桌的大户面前晃了晃,“哈哈,可笑可笑。我看这里记着一处里甲逃民甚多,一户本该缴纳二十税银,却被提到三十五两银子。 人家不仅交了,还足足缴纳十年时间,你猜他为什么只缴了十年就没后续了,因为他穷到卖儿卖女,卖田产,最后把自己也卖了去做家奴! 怎的,那旱灾虫灾长了眼睛,只祸害你们,不去害那些贫苦小民啊!说话!” 那梁颂文再无方才读书人的游刃有余,一张惊慌的脸憋得通红,急了片刻才缓缓吐出几句,“学生也是难办啊……” “难办那就别办了!” 大帅忽然重重一拍桌子,梁颂文身后站立的披甲猛士心领神会,右手握住左腰侧的腰刀快速拔出,旋即对准大户的后颈垂直狠狠刺入,从喉前刺出。 啪叽一声,鲜血飞溅,尤其是梁颂文四周与对面的大户被喷溅一脸。 “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杀人行径吓得老爷们惊声尖叫,手中的酒杯滑落,好几人屁股没坐稳跌倒在地,还有人连滚带爬想爬出内堂,却被披甲的猛士拦在门口。 “回去。” 一句平平淡淡的两个字,却像皇帝口谕,迫使想爬走的人不得不返回席位。 饶是堂外庭院的中户们看清了内堂的杀人动静,也被周身的披甲猛士看死,不敢动弹一步。“跟你们好好说理,你们非当我是在说笑,你不想活,有的是人活!” 大帅端坐主位,原本略显草包的气质在鲜血飞溅之后变得凶猛骇人。 他追加一句说道,“继续念名字,凡是累积欠税超过三千两白银的,都给我拿下!” “周定国,陈兴河,李文昭……” 凡是被念到名字的大户皆被身后的猛士掐住喉咙拽离席位。 他们被绳索绑住,恍若死狗一般拖拉到内堂门口,正对着庭院外的中小粮户。 “大帅执意偏信胥吏奸民之言,胡乱残害良绅,到时税赋混乱,匪乱丛生,大帅就不怕豫南震动,天下士子寒心吗” “少他妈的代表天下人来压我们!”大帅指着身后拷打出来的口供,“你们平日里满嘴仁义道德、圣人经典,名下霸占不知道多少土地,捞了多少油水,祸害多少平民百姓,要是朱重八活过来,非把你们千刀万剐!” “饶命啊!小人愿意献出家中田亩!只求大帅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小人知错了!饶命啊!” 然而乞活军根本不听他废话,一拳砸在他脸上打出一串鼻血,使其当场闭嘴。 那位拍马屁的何万全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知道乞活军在杀鸡儆猴。 虽然当众处决大户做的残酷粗鄙,但他不得不承认,乞活军虽是反贼出身,但在“依法问罪”这一条算是做到师出有名。 也暗暗庆幸自己在县衙的人脉很差,欠税的累积数额都很小,平日里做事虽然抠搜一些,偶尔也使点计谋坑一波竞争对手,但害命的事那是不敢的。 “不好的士绅给我杀!” 随着一个个姓名产生,披甲玩家们好似饿狼出笼,兴奋地嚎叫起来,纷纷按名拿人,顿时闹得满堂酒席鸡飞狗跳。 有人挣扎反抗,有人钻到桌子底下躲猫猫,还有人跪地磕头求放过,结果被重甲义兵连扇三巴掌,打得面颊通红。 “叫你欠税!叫你欠税!叫你欠税!”一个重甲玩家对着一个欠税五千两的士绅连打巴掌。 一个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老爷们再无斯文模样,一个个儿哭天抢地,连声跪求讨饶,愿意献出土地改过自新。 “总有人以为自己一败涂地了,还有谈判的筹码。可惜我先礼后兵的机会给过一次,而你们贪得无厌,已经没了……”大帅冷冷地拒绝谈判。 被捆绑的士绅被玩家的膝盖跪压门口台阶上,脑袋悬在半空。 “动手!” 号令声响,悬在士绅脑袋上的钢刀齐刷刷落下,噗哧声响,鲜红的血液从颈口喷淋出来,一颗颗脑袋滚落庭院。 大中粮户们一个个脸色煞白,双腿如灌铅一般挪不动半步,他们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亲眼见过近距离砍头的血腥场面。 有些人直接被吓得小便失禁,散发出一阵骚臭味道,还有人两眼泛白,身子向后一倒晕过去。 大帅擎着刀来到内堂门口,对着内外的大户们发出怒吼—— “是补齐这些年积欠的银两,还是拿出人均超额的土地出来安置流民,是想做杀鸡儆猴的鸡,还是活下去的猴,就他娘的站出来放个响屁!” 在座的士绅们被乞活军一套“先兵后杀”的打法弄得头晕目眩,眼缭乱,再看地上一排排无头死人,早已没有什么主见。 此刻被大帅怒吼质问,所有人再无他念,呼啦啦地跪倒一大片。 …… 乞活军占领区“打绅分田”的活动闹得沸沸扬扬,平日里被大户欺压的百姓全都精神抖擞起来了。 好几个大户不堪乞活军“逼迫”,不得不带着家财细软,逃往东边还未陷落的固始,散掉家财组建还乡团。 其中还有一些大户趁夜逃往李家寨,联合“商城沦陷区”的士绅,一齐跪在李牧面前哭诉,请求李老爷为他们带头做主,带领他们打回沦陷区。 第70章 你甚至不愿称呼我一声先生 第70章你甚至不愿称呼我一声先生 数十个老少爷们跪在会客厅内嚎啕大哭,周围五十名披甲玩家严阵以待。 其中不少人是攻打地主城寨战死的“乞活军玩家”。玩家认得大户,大户却认不得面容变化的玩家。 一名头发白的大户膝盖前行,爬到李牧脚边,声泪俱下地控述乞活贼的罪行—— “我光山梁家开族以来,一直都是老实本分的耕读人家,牢记圣人之言,从未有过伤天害理之举。 这些年只是稍稍延迟缴纳赋税,就被乞活贼抓住把柄,说我梁氏欠税该死,不仅杀我梁氏族长,还忽然带兵闯进梁家庄。 我梁氏族人反抗了,守住了家族名声。男的被贼兵日夜折磨数十遍,女的被他们轮番羞辱,连那些鸡鸭鱼羊也被乞活贼泄愤宰杀,甚至路过的野狗也要挨几巴掌,简直人神共愤! 待我收到风声赶回梁家,我梁氏满门上上下下老小全部杀绝,那些助贼奸民都在搬运我家钱粮物资。 那可是我家三代人积累的家业啊,就这么白白便宜了那些奸民!那些该死的奸民对着我发笑,说什么又拿到粮食了兄弟们,还劝我也去背一袋。 若不是我那日在外巡视佃户,恐怕已经成为乞活贼的刀下亡魂! 眼下豫南州县尽皆沦丧贼手,我听说商城南还有一位结寨自保的李家主,人人都说,只有您能保我们平安,还我们公道!” 那头发白的老者抬起颤颤巍巍的双手,探向李牧的裤腿,好似要把眼泪鼻涕蹭上去。 就在他即将得手之际,一旁的玩家眼疾手快,揪住老头的后颈衣领将他推开数步远。 “诶,人家怎么说也是客人,怎能如此粗鄙。” 李牧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暗道干得漂亮,并给这人奖励了5点功勋值。 李牧冲着旁边的玩家使了个眼色,立即便有人端着一盆热茶奉上。 “多谢。”大户们站起身接过茶杯饮下,温暖的茶水下肚,只觉得浑身舒适。 众人纷纷感叹,这李家主就是有眼力劲,知道你说干了口渴,立刻就给茶水润润喉。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李牧稳坐厅中,年轻的脸庞透着一副大佬的气质。 “我们愿奉李小友为豫南讨贼首领,协助官军夺回我们的家乡!” 李牧闻言摇摇头,“你们请我担任商城的剿贼统领总领大局,那是断不可行的……我自认才疏学浅,先前编练的两百余家丁借给赵家御贼,结果呢,一触即溃,也不知是散了,还是降了贼。眼下贼兵愈发壮大,我一个小小的庄稼户,如何与‘乞活’对抗” “李小友不可妄自菲薄啊!” “是啊是啊,这方圆百里仅有李家寨守得一方安宁,足见您的本事过人。” “能在这战乱之地鹤立鸡群,想必李小友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若是能联合官军杀退乞活贼,朝廷赏赐下来,李家也能光宗耀祖了。” “只可惜没个秀才功名,不然以今上破格提拔人才的性子,李小友定有一番大作为,说不准几年就能当上巡抚一方的大臣!” “你胡说什么!李小友何需功名才能为朝廷效命”一名老者立时驳斥,“李小友少年英才,天赋异禀,凭一己之力就能创下如今李家寨的局面,你就算是举人之身又能如何,还不是要来求助人家庇护” “老武头,人家若是这般说我,我不挑理,你搁这凑什么热闹!你倒是组了八百乡勇跟着官军平贼,结果呢,全是一伙臭鱼烂虾,一日便溃散了,还真以为你有人家这般练兵打仗的本事呢。” “我!”那老者被这一激,顿时面红耳赤,一句话噎在喉头出不来,差点被活活憋死,还是被老友一阵安抚,再喂了口暖茶缓了缓才好些。 眼见老头被气的不轻,老头的朋友当即指着反驳者对骂起来,恨不得表演一个文人武斗。“够了!你们当这是你们家吗!” 李牧一声怒吼,迅速平息嘴炮大乱斗的双方。 “瞧你们这内斗不休的窝囊样,敌人还没打过来,你们自己反倒要掐起来了,成何体统!” 李牧起身走到几个中老年人身边。 众人按照年龄辈分都比李牧高出几级,尽管被一位小辈训斥多有一种“倒反天罡”、“纲常颠倒”的不悦,但仔细想想李牧说的没错。 若是他们能携手团结起来,不说剿灭乞活贼,起码不会叫贼人如此嚣张。 “你们来到我家,不说交情,不讲道理,进门就叫我为你们出兵讨贼,这合乎礼仪么你们当我是你们族中小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你们若是只求平安,在这里老老实实的,我自然保你们周全。 若要人替你们的家业流血牺牲,我可不做,上次两百多家丁败亡的抚恤金,还没哪个赵家人付给我呢!” “你误会了,我们……” “你甚至不愿称呼我一声先生!”李牧狠狠瞪一眼发言的老头。 后者磕磕绊绊一会,脑子里飞速运转,什么长幼有序,伦理纲常一下子全被暂时搁置,终于把称呼和迟疑给修正过来,“李先生,我、我愿意毁家破财资助剿贼大业!” 老头话刚说完,便从袖口掏出一叠纸片子。他递出去的时候有些舍不得,递出去又缩回来,还是李牧看不下去,一把给薅了过来。 “此乃那帮徽商创办的江东商号,三千两,见票即付。” 握着几十张银票子,李牧不禁感叹,好你个老头子,乞活军榨你钱粮的时候,各种装穷哭诉,现在自己的利益受损,掏银子起来真是卖力啊。 李牧甚至怀疑,这不是老头子的全部“实力”。 其他大户见到第一个“出血”的榜样,也纷纷掏出随身的银票或黄金首饰。 钱财不够的,则当即表示李牧带兵经过的时候,他们必当箪食壶浆迎接“平贼大军”,并奉上自己该孝敬的钱粮。 来自数个州县的大户们你一点,我一点,足足给李牧凑到四万五千两银子,这还没算兵卒过境的钱粮补给。 好好好。 李牧心说要不是士绅被逼到绝路,自己又逼了一把,这群见人就哭穷的士绅都不知道潜能多大。 要知道拿到赋役底册的李牧深知,商城县一年的赋税刮了又刮,加起来才四五万两,这些个老家伙随便凑凑,就足够抵一座县城。 李牧真想问这些人搜刮民脂民膏的感觉很爽吧,只不过这笔“民财”又落到李牧身上。 他要好好使用这笔钱,全部在一县的建设上! “待我过些点齐人马,备好粮草兵器,就立刻北上夺回商城!” 第71章 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第71章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五座州县给李牧带来数万天命值,相较第一次夺取县城降低了些,有种边际效用递减的感觉。 好在获取的天命数值够大,李牧一次性兑换一千复活储备,一万功勋点奖励储备,五千紧急储备,剩下的立即全部抽卡。 算上近期稳定增长的“激活码”玩家,截止此刻新增玩家800名,总玩家人数突破两千。 原先工农合一的玩家眼下的分工也愈发明确:战团、游击的战斗玩家仍是主流,占据六成以上。 生产建设,科研以及驻村发展,也都有缓慢提升,行走江湖的“潜伏党”到处都有踪迹,开封,洛阳,汝宁,南阳,武昌,庐州,安庆…… 听玩家转述,最远的一个三人小组已经抵达南京。 李牧知道拿下商城全境毫无悬念,这无非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 但是占领地盘与消化地盘是两码事。 乞活军虽说占据五个州县,但权威无法下乡,征税招兵依旧是农民军式的摊牌催收。 若想建立稳定官僚体系,要么培养自己的文官体系,要么重用士绅豪强,留用降吏、衙差。 很显然以玩家的脾气,穷鬼都没油水可榨,不榨富商大户的榨谁的钱。 由此引发的“追欠大会”有利有弊,好处是快速获得大量钱粮,“坏处”是逼得数十大户转头来投靠李家寨。 这说明见谁跪谁的士绅虽然是软骨头,但要是对他们的“命根子”下手,那就是捅了蟑螂窝,他们一定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假设今日被士绅推举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位官绅,乞活军陷入两面受敌的状态,那就糟糕了。 李牧不由得庆幸,自己暂时潜伏在大明的路子走对了。 他不仅可以暗中资助乞活军闹大,还可以优化自己的“政策态度”,以便压榨士绅豪强的最大价值。 可要是如此类比,李家寨势力此去夺取县城,最后不还是回到“政权不下乡”的尴尬局面么。 那当然不是。 李牧从内测玩家开服以来,便特意划分出“驻村干部”的职业侧重。 在这个时代做驻村干部,简直比扶贫干部还累,但玩家的思维灵活跳跃,再加上李牧给予他们充分的自由权。 没有什么繁杂的公文报告,没有事无巨细的请示上级,没有职场官场的勾心斗角。 只有一条,尽可能发展生产力,为李家寨提供更多钱粮物资。 愿做干部的玩家虽只有10%左右的占比,但他们的工作积极性极强,有时一天能爆肝十多个小时,夜晚打着火把照明还要劳作。 原先枯燥的扶贫被他们玩成“我的世界”、“庄园领主”、“穿越者的奋斗纪实”、“末日重建家园”、“生产建设比赛”、“土门村欢迎旅游参观”、“我的科技树点歪了”、“集体农村你喜欢吗”、“农村蛋糕做大做强”…… 得益于这些干部玩家的热情奉献,李牧根本不担心士绅垄断基层。 按照玩家提供的参考资料—— 新华夏建国初期的干部配比,县政府所需总人口万分之三左右的县干部,总人口万分之十七左右的村干部。 也就是说十万人,大概要配置二百名基层干部,即使村干部缺少一些也无妨。 以此为标准,这一批分流进“干部序列”的玩家合计过去一直在做的,正好补满商城县的干部缺口。这意味着李牧可以在全县插满“吸管”,在不任用士绅豪强的前提下,畅通无阻地调用每一分资源。 这一次李牧亲自出征,动员八百新玩家,五十名战死复活的老玩家,以及一些充场面、搬运物资的民兵队,总计两千人。 三百家丁队留下来加强训练,家里还有一批生产、科研的玩家留守,老巢的安全不必担心。 当这支强弱结合的两千兵马踏出营寨时,一直住在此地等待出兵的大户们都惊呆了。 李家军阵型严整,三人并肩构成的纵队笔直如松,从头到尾有序前进,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长矛队走在最前,九尺的长矛犹如刺猬森林,刀牌手与弓铳兵稳居中央,后部的短矛手身背数根标枪,腰挎砍刀,腰带左右悬挂着轻轻摇摆的道具布袋。 李家军脚踏布鞋与短靴的比例相当高,甚至连那些穿草鞋的,都是一双崭新模样。 两千兵马武备齐全,精神抖擞,远胜一般乡勇民壮,甚至跟朝廷官军也有的比。 白头大户惊呼李牧深藏不漏,这小子前几日还自贬实力不济,没想到一出手就是如此大手笔。 这年头在基层能动员数千人马,别说战力如何,装备如何,就是往那一站,人山人海的,打械斗都是碾压,官府也必须给几分薄面。 大户不禁暗想,这李家小子究竟能动员多少人马啊,两千人肯定不是他的“全部家底”。 若是李家寨倾巢出动,再配合周边的巡检司、州县民兵,以及官军先锋,别说一座小小的商城,就是跟乞活军主力打个五五开也没问题吧 都有此等雄厚实力了,还蹲在山谷里经营那几块破庄稼,鼓捣那几个破工坊! 要是早出来登高一呼,几千上万人马聚拢过来,乞活贼何至于如此猖狂横扫豫南。 明明是个正当热血的大好男儿,行事作风却跟个叔伯一般瞻前顾后,真是太谨慎了。 李牧不知道大户如何在心中诽疑。他只知道带着大军慢悠悠北上,今天吃武家,明天吃周家,后天吃王家。 短短两天半的脚程,愣是被吃出三倍时间。 大户们都快急死了,纷纷表示兵贵神速,若是贼兵驰援过来,他们这支队伍就全完了。 李牧根本不管大户咋说,依旧我行我素慢悠悠行军。 直到大户们火急火燎地凑出一万两银子,李牧这才恍若酒醒一般,扬起马鞭直指前方,两千人马不出一天,就走完了过去两天的脚程。 乞活军派遣守卒留守的商城县,不到半日便被李牧攻下,一些守城的玩家像是技术不佳的新人声优,干巴巴地大喊着—— “我军败了,快跑啊。” “居然是李家寨那位万夫莫敌之勇的李先生!” “哇,威名显赫的李先生竟如炎炎夏日的骄阳,刺得我根本睁不开眼,投降了,我投降了!” 于是在一群演员的拙劣演技下,留守玩家与乞活军民兵尽皆被俘,竟无一人流血伤亡。 “贼人你们终于落我手里了!杀!杀!快杀了他们!” 跟着一起进城的大户们兴奋大叫,恍若一群未开智的猩猩,恨不能亲自持刀把这些贼兵砍死。 第72章 拿你钱粮帮你报仇 第72章拿你钱粮≠帮你报仇 然而士绅大户不是这支军队的“上级”,无论是玩家,还是深受李家寨厚恩的民兵,皆只听命李牧一人的号令。 面对士绅大户的聒噪尖叫,他们只把视线投向马背上的李牧。 那些躲在门后的市民、商贩也悄悄探出脑袋望着,看看这位传说中“待人宽厚”的李老爷会如何决断。 乞活军是好人,李老爷也是好人,好人为何要打好人,反而让土豪劣绅那些坏东西得益呢 “快!李小友!快杀了贼寇!我要把他的脑袋挂在城门示众一年!” 大户们围绕着李牧的胯下战马转圈,一边蹦跳一边尖叫,丝毫没有读书人的体面矜持。 “把他们放了。”李牧扬起马鞭指了指乞活军。 “嗯。嗯啊!” 士绅们闻言都是一惊,心想李小友是不是说错了一个字,把杀说成是放了。 玩家们毫无反应,李家民兵却觉得有点懵—— 民兵们不想杀死名声远扬的乞活军,毕竟人家真替天行道,好些民兵的家里都受了乞活军恩惠。 李老爷也对他们很好,月钱和口粮都给足了,最近还办了“扫盲班”给他们的孩儿教识字,简直是再造之恩。 两边都是恩人,让他们进退两难。 而且他们知道,若李老爷把乞活军放了,未免落得个“通贼”的嫌疑…… “诶,李小友是不是说错了,应该是把这些人都杀了以儆效尤吧”几名大户翘首以盼。 “你在教我做事”李牧低头瞪一眼士绅大户,旋即对着身后的兵丁大喝一声,“告诉他们,你们是谁的人!” “李家寨李先生的人!”数千人马齐声怒吼。 “好好好。那你们是没长耳朵吗!我再说一遍,给他们松绑,把他们放了!” 李牧的军令恍若一阵惊天炸雷,民兵们这才反应过来,李先生果然是站在百姓这一边的。 得到放人的许可,民兵们顿时喜笑颜开,嘴角上扬的弧度比大炮还难压。 民兵们的放人积极性胜过玩家,快速走到乞活军玩家与辅兵身后,给他们解开绳索束缚。 “住手!”几个士绅大户跑到俘虏堆里,拼命阻拦民兵解绑,却被民兵一巴掌掀开。 “万万不可啊,贼寇为祸方圆数十里,若是将他们放了,商城县旦夕之间匪患丛生,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丧生啊!” “是啊,千万不可啊!若是这些贼寇逃回去报信,到时候数万贼寇攻杀过来,商城如何自保” “李小友私放贼寇,难道是与贼寇有勾结不成” 李牧甩动马鞭狠狠抽去,在那“污人清白”的大户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你糊涂!杀了贼兵才会引来报复,我放他们安然离开便是释放善意。要是商城再起兵戈误了农时,苦的还是一县的百姓,我是为一县百姓的生计着想,如此大计,你偏只知道勾结贼寇真是人老了脑袋里全是浆糊,真糊涂!” “你!”那老头被李牧一阵训斥,气得一口气呼不出来,差点背过气去。 “我们暂且不论杀不杀贼寇的留卒,且说商城县被灭族分田的仇该如何算,李老爷不便动手,那把他们交给我们处置,总没有顾虑吧”另一个中年士绅上前舌战。 “你是什么人”李牧没来由抛出一句。 被问话的中年人微微一怔,心说自己是光州的士绅啊,当天去李家寨拜访的时候做过自我介绍的啊。 “我是光州粮……” 中年人继续补充,可还没说完便被李牧一声打断。 “你既无官身,又非商城县民,与商城的一干绝户非亲非故,谁分了谁家的田土与你何干你如何有资格代官动私刑”“可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奸民瓜分良绅田土,而坐视不理吧” “都说民不举官不究,苦主早死绝了,谁来做苦主告状再说那些苦主也非良善人家,欺男霸女,强买强卖,夺人田土,害命无数……依我看,乞活贼虽是逆贼,但却做了‘完璧归赵’、‘惩恶扬善’的好事。贼得剿,但贼做了好事,我们就得认,大伙说对不对!” 周围的民兵与偷听百姓纷纷附和道,“说的对!” 眼见周围响亮的附和声此起彼伏,士绅们顿觉有些势单力薄,仿佛被一股汹涌的洪流夹在中间。 其中一名大户摇头晃脑听了半天,细细琢磨一番,吐出这么一句,“李先生说的是对的。” “你、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释放贼人是为自保止战。不掀牢狱之风,是为安定地方民情。眼下过些时日便是秋收时节,积粮练兵才是正道。保一县乡民,才能保几县百姓,否则州县皆不可保。学生认为李先生年纪虽小,但今日说的一番话都有些道理。” “胡说八道!” 一名士绅不服气,梗着脖子走到李牧面前本想大声质问,但眼见周围大胆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壮起来的声势又蔫了回去。 他来到马侧小声质问,“我们前前后后给你数万两银子,你就这么答复我们的吗!” “我拿你们钱粮,不代表替你们驱逐分田的百姓。你们给我的银子,是叫我出兵夺城的钱。” “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士绅们急得原地跺脚,他们本想说县城其实无所谓,最主要是他们的田土、钱粮被奸民抢走了,他们希望李牧出兵杀死奸民,把他们的财产夺回来。 但考虑到围观群众甚多,这种话露骨又政治不正确,于是一口咽了回去。 “什么不一样你再回想一下当日我答应你们的时候,如何说的”李牧好心补充道,“——待我过些点齐人马,备好粮草兵器,就立刻北上夺回商城!眼下我夺回了商城,再释放贼寇与乞活军修好,保住商城一方平安,我哪一句食言” “可是那些田土咋办,我在光州的良田全被贼寇吃了啊!”这士绅快要急哭咯。 “我只管商城事,外地事我无能为力。” 另一名商城本地的士绅抓住机会,“我是商城本地人,我家的粮仓被奸民搬空了。家中佃户最近吵吵嚷嚷说六成租子给不了,只交三成租子,全被乞活贼教坏了——李老爷不给外乡人做主,总得替我们本地乡绅教训奸民吧!” “六成租子确实太高,最近年景不好,能给你三成就不错了,你就知足吧……万一把人家逼急了,别人杀你全家,我再带兵过去那也迟了不是。” “不是,李老爷怎么能慷他人之慨,白的钱粮损的都是我的家业啊。” “既然是你的家业,还要我来出力解决你知道这些大兵一天的嚼用多少钱粮么你知道吗” 李牧一番舌战群绅,说的他们纷纷哑口无言。 甭管士绅们如何巧舌如簧,说到最后李牧就一个态度: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不出兵。 拿你钱粮≠替你报仇。 贼寇他是要释放的,毕竟所谓的“贼兵”都是他李牧的人,放出去给普通人看看,李牧是不杀乞活军的大好人,也不会改变“分田的现状”。 然后刷完存在感的乞活军玩家,再转头回来换个脸,摇身一变依旧是县城上下的干部、守卒。 百姓都会觉得这批李老爷派驻的人,除了脸不一样,其他的口音、习惯、做事风格都与先前一模一样。 若是以后王师抵达豫南,“心向大明”的李牧倒是愿意派兵协助。 现在嘛,加固城防自保才是重中之重。 李牧死皮赖脸的态度叫一众士绅又急又气,只觉得一拳打在上,但他们又没什么办法。 只能寄希望于第二条路,联名写信给驻扎襄阳的六省总理熊大人,希望他能催促官军南下剿灭乞活军。 到那时李牧这小子也就没理由拖延出兵了,纵使他再拖,他们也能借助官军的力量一起下乡“除奸”。 第73章 狡诈贼寇无孔不入 第73章狡诈贼寇无孔不入 远在襄阳的熊文灿很快收到豫南士绅的联名信:催促他赶紧调兵剿灭乞活贼。 别看这是一伙没了权力的退休官绅,但他们的学生人脉广布天下,甚至有人能直通六部。 当今圣上做事操切,自御极以来换掉的内阁首辅不下十人,说罢官就罢官,说杀人就杀人。 若是士绅们通过人脉递几句话上去,在陛 庆幸这些士绅的要求不多,还托人递来赠礼。熊文灿也就随意敷衍他们几句,官军已在集结,不多时便能围剿乞活贼。 不过区区乞活贼兵,熊文灿并未放在眼里。 所谓乞活贼与那流窜各地的闯贼余党,太湖一带的水匪贼寇,都是疥癞之患罢了。 当年贼兵嚣张气焰最盛的时候聚众百万横跨数省,眼看着大明就要不行了,诸位将帅力挽狂澜,生生将贼兵打败。 百万贼兵死的死,逃的逃,连老贼高迎祥也被捉入京师凌迟处死。 张献忠,罗汝才,张天琳,刘国能等人合计数万兵马,也是乖乖招安投降。 贼兵尽散,大明却依然在。大明俨然一副蒸蒸日上的中兴模样,熊文灿手握十余万官军的兵权,也不由得感到自我良好。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圣上莫要“微操”。 每每他与其他将官定下军略,都会被圣上催战给破坏—— 他还记得年初大战张献忠等人,险些超出圣上划定的剿贼期限,若不是张献忠踩线招安,他恐怕已经被圣上逮入诏狱。 圣上做事还是太急躁了,不知治国如烹小鲜,得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可是圣上就不,明明剿贼需要一年时间,圣上非要给你定下四个月的死线,完成了没什么像样奖励,完不成就罢官,或者戴罪立功,甚至直接杀人。 眼下各路将帅几乎都享受过戴罪立功的“待遇”。 大家都是戴罪立功,那就无罪可言。 好在当前大股的流寇基本被剿灭,仅剩下一些“猫猫狗狗”还需清理,但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熊文灿捻起盘中糕点放入嘴中,一口便吃掉五钱银子的价值。 他躺在藤椅上聆听诸位幕僚给他念诵公文、邸报,以及各路官员送来的军情,连亲自看的功夫都没有,“继续念。” “新蔡县主簿全家被贼人吊死家中……裕州知州被刺,三日后中毒身亡……洛阳县令处理官司之际,被贼人杀到跟前当场斩首……随州知州坐轿出巡被贼人以爆雷袭击,险些丧命……商水县一家大户满门被杀……贼寇袭击官军运粮队伍……开封府街巷闹鬼,到处皆是鲜血写下的血流成河、满天下…………还有人在南阳王府门前写……” “嗯,写什么” “如果不能从朱……圣上的失败中拯救天下,那就让整个大明燃烧吧。还说大明国祚仅剩六年,甲申年京师沦陷,圣上便会吊死在一棵老歪脖子树上……” “大逆不道!”熊文灿陡然坐起身,原本一脸的悠闲换成狰狞愤怒,“我大明立国近三百年,气数犹在,当今圣上洪福齐天,勤勉理政,岂是一介小贼可以妄评的!这些袭杀命案都是乞活贼做的么” “不全是,依其他州县上报的公文说,有些自称太平军,黄巾军,盛唐武士,大秦锐士,人类联邦革命党,星际战士,天龙人……那些贼寇皆以十余人为一伍,悍不畏死,被捕拷问时犹宁死不屈。” “真是咄咄怪事,不过半年时间,竟有如此多的流血命案。”另一个幕僚不禁感叹。 “许是闯贼被打散,所以在各地落草为寇为非作歹。”“警示各地州县,要他们严格关防衙门,城门进出都要严查。贼寇奸诈狡猾,说不定就扮成商贩、乞丐游走在你我之间。”熊文灿端起茶杯啜饮一口。 “闯贼余孽真是顽劣难治,十个人就敢冲撞县衙杀官,难道他们不怕死么”一名幕僚翻看着密密麻麻的贼寇报告,贼寇临死前竟无一人出卖兄弟。 “人都是怕死的,那张罗之流若是不怕死,也不会招安投降了。” “但这伙人显然不同,我只怕是与白莲、闻香之类的邪教相关,邪教会道门最擅蛊惑人心,蒙骗无知之人传授所谓刀枪不入技法,再蛊惑他们去刺官杀吏,如此一来,恐有邪教起乱啊。” “确实不得不防,近日贼兵主力虽灭,但余孽犹存,是时候派兵搜索周边山林谷地了。每每贼兵败退修养都会退到山中。” “嗯,商洛山中有闯逆余党活动的消息我有耳闻,我已令左总兵前往驰剿。”熊文灿说。 “东翁请看,这是近日请托的名单……”只见一名幕僚掏出一本精美的册子。 “嗯。”熊文灿应了一声,接过来仔细翻越,每个人请托的名字后面都跟着相应礼金与请托事宜。 他看了一会没发现重要人物,便感到厌烦,随手交给幕僚去按常规处理。 一些是官场往来的常规“孝敬”,一些是中下级文武官员希望走走门路,升迁调任之类的,还有一些地方士绅,想给自己的子侄在衙门、官军补一些缺位的。 熟面孔倒是不少,甚至有人几年时间赠了数千两银子,但熊文灿信奉的是“价高者得”,倒霉落选者的钱财他也不会退还。 属于是两头吃。 熊文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嗯,我记得豫南绅民递来的条子,有提到过李家寨的一位年轻小友。” “确有其事,那人名叫李牧,原是逃难的流民,被当地里长相中收作义子。”一名幕僚赶紧回答,“他倒是本事不小。仅凭一人之力组织十余个里甲乡民,一战平定村旁山贼,又招募流民开荒垦殖,竟是集结一批乡民夺回了贼兵占据的县城。” “如此说来那小伙真是少年英雄,不错不错。”另一名幕僚连连夸赞。 “不过有绅民说那小子勾结乞活贼,手中有兵却坐守城池不去攻打贼寇。也有人说那小子跟贼寇达成了‘君子协定’,一切都是为了保存全县百姓免受灾祸。” “有得必有失。能以一介白身保下一县安宁,也是年少有为了。” 熊文灿一句话便给李牧的功绩定下调子,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称赞李牧,表示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如将其提拔上来收入麾下,也能当一助力。 不过熊文灿并未顺着话题走向,而是话锋一转,“名单上可有给那少年请托的” 听闻此言,幕僚赶紧翻开礼单仔细查找,旋即抬头摇了摇,“并无相关。” 没有送礼那就是绩效不合格了。 熊文灿眉头微皱,“少年人还需多加磨炼心智,骤得高位未免拔苗助长。” 熊文灿顿了顿,继续说道,“派人去常抚台那催一催,是剿灭乞活贼还是招安,速速拿个章程,人家豫南绅民都催到我这来了,我总得给他们个答复吧……” …… “围剿你们的大军已经集结汝宁,但我家抚台老爷念你们也是大明百姓,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速速惩治夺田奸民,将诸多田产商铺归还原主,抚台大人可恕你们无罪,日后在抚台麾下当兵吃粮,日后立下战功封妻荫子,就是去了九泉之下见到列祖列宗也有体面不是。” 第74章 他是明末点子王 第74章他是明末点子王 冒险出使“贼占区”的使者,强压着恐惧与惊慌说完一串劝说词,方才适应数十名悍卒环伺的紧张氛围。 使者抬头直视前方主坐的大帅,那是一位头戴范阳笠的糙汉子,黑发的鬓角点缀些许白丝,浓密的眉毛像是两顶软帽盖在眼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腰间挂着一把钢刀,踩住台阶的军靴旁有一把小刀隐约可见。 “别的暂且不论,官老爷打算给俺们什么条件”王大帅挪了挪屁股,斜靠在椅子上。 “说条件之前,在下想问乞活军是否如传闻所说,有多位大帅,打一场仗就换一位。” “没错,俺『王图图』只是大帅之一,你看看你周身悍兵宿将,何鲁司,章献忠,洪秀清,安陆山,黄朝……都做过大帅和管队,你跟俺们一起谈,就相当于跟整个乞活军谈。” “原来如此。” 使者心暗骂,这乞活军还真封了这般多大帅,也不知兵权分散的贼寇是如何做到上下一心,闯到如今这个局面的。 忽然使者像是想到什么,这人刚才说叫什么 张/章献忠 你跟那位屯驻谷城的前贼军张献忠是什么关系这天底下竟有同名同姓的贼军头子,真是巧巧娘给巧巧开门,巧到家了。 不过使者没有说笑话缓和场面的胆气,而是复述巡抚给出的招抚条件—— 授予乞活军一个副总兵职位,一次性发放一万两银子作为赏赐,乞活军整编成三千人,每月由朝廷按时发放军饷。 乞活军可驻扎信阳城郊,但必须协助朝廷“纠正”倒行逆施的分田行为,狠狠杀伐一批奸民。 料理完奸民之后允许修整三个月,随后前往河南巡抚麾下听用。 “怎么才一万两银子还要整编成三千人那我乞活军剩下一万七千人靠什么吃饭”那位『黄朝』大帅陡然拔出腰刀架在使者脖子上,“是不是你把咱们的钱粮军饷都贪了!” “这与我无关啊!”使者只觉得冤枉,“这都是抚台的原话,我绝无修改一字。” “这个条件俺不喜欢,怎么样也要把剩下的一万多兄弟安置好。这样吧——给我兄弟每人分三十亩地,一万两的赏赐提到三万两,再者整编的军饷每人按照边军旧例,每个月起码一两五钱,六斗月粮……” “这……”使者有些为难,“容我回去禀告常抚台,他自会有一番定夺。” “别那么麻烦了,俺们直接跟你去官军大营,当面跟那什么巡抚谈。” 此言一出,使者登时惊掉下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甚至看见王大帅与其他大帅站起身,一副要离开县衙门,跟着招安队伍返回的样子。 使者不确定自己刚才是否耳背,特意再次询问了一遍,得到的依旧是相同的答复。 跟你一起走。 这么多大帅、将官一起打包跟着北上,若是常抚台下令全杀,到时候乞活军群龙无首,那就是不攻自乱的下场啊。 难道大帅们不考虑这个问题 以往其他贼寇受招安,都要来来回回试探、递话、赏赐交流,反复拉扯好几个月。 哪怕是张罗等人投降六省总理,也好歹交流磋商了十几天,就这也没说张献忠亲自到熊文灿大营里去。 等等! 使者忽然意识到,这应当是贼寇的试探。 若是他当真信了这般幼稚的孩童笑话,对方必定拔出腰刀砍下他的脑袋,招安也就此作废。毕竟巡抚是官,乞活军是贼。 官军与贼兵还没有长期交流产生的默契与政治互信,怎敢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对方。 于是还没走出衙门,使者便扭头阻拦几位大帅,“诸位大帅不必试探,我虽不才,也知道没人不顾自己的性命,信我务必将诸位大帅的诉求带给抚台大人。” “为何不让俺跟着,难道俺不是人吗!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招安的诚意!” 王图图当即拔刀架在脖子上,当着使者的面狠狠一拉,噗哧一声,颈动脉的鲜血犹如泉涌。 当温热的血水喷淋到脸上,使者只觉一股寒意灌入体内,闷在体内的热气像是打开闸门,瞬间都通过毛孔倾泻出去。 “啊啊啊!”迟钝片刻的使者尖叫出声,惹得周围负责守卫的玩家纷纷聚拢过来。 “这与我无关啊!是他自己拔刀自刎的。” 使者几乎快要哭出来,乞活贼又是册封多个大帅,又是当场发癫拔刀自刎,你们乞活贼难道都是疯子吗! 当赶来的玩家看见躺地上的是『王图图』后,都是一副“原来是他死了”毫无意外的模样。 “这番诚意足够带我们去见你们家巡抚了吧要是还不够,我也来!” “不!” 使者的阻拦音还是慢了一步,『黄朝』拔出小刀对准无甲的胸口狠狠刺进去,不过片刻功夫便倒在地上没气了。 “俺也一样!”『安陆山』作势便要拔刀自捅。 “我答应!我答应你们!别杀了,别杀了,别再自杀了!” 使者赶忙按住这位大帅胳膊。他怀疑自己要是不答应请求,这里的一群大帅会把自己杀绝。 先前王大帅死的时候,蜂拥而至的部众没对他做什么。 可要是所有大帅、军官全部自刎,而他一人活着站在死人堆里,就算他自辩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没人信他没杀人啊。 听到一同启程的答复,『安陆山』果然收刀回鞘,一副早该如此的兴奋表情,全然不顾地上还躺着两位大帅的尸体。 你们大帅的尸体都不收了吗 就这么赶着去汝宁招安么 万一抚台心情不好,你们说错话了,不就全完了吗 使者满腹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因为大帅们打包行李的速度飞快,还没等使者吃完饭就被一群活力四射的人推上马车。 招安队伍的随从小吏也被乞活军拉出县衙,旗帜仪仗全都带齐,乞活军大帅们简直比老妈子还要注意细节。 “时间就是金钱,速速出发汝宁府城!” 大帅们与护身随从加起来五十人,个个都是膘肥体壮的猛人,甚至把招安队伍的马车也给强行“征用”,几个大男人挤一个车内,也不知道有什么趣味。 其中一辆马车上,几位大帅相对而坐,互相对视,各自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抹坏笑与奸恶,而他们身边的木箱子里装着两位死去大帅的“礼物”。 “计划第一步达成了。” 第75章 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第75章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使者队伍匆匆走过二百里路。五六天的行程硬生生被乞活军“大帅团”缩成两日半。 每每天还没亮,便有大帅拼命拍打驿站的房门,“人命关天的时节你是怎么睡得着觉的!” 使者刚打开门,便会被强行拽出房间,衣服、方巾、鞋袜、腰带……都是乞活军大帅在下楼的功夫给他穿戴完毕。 赶路前的食物是一碗一言难尽的糊糊,大帅们表示这是他们每日的饮食,直接惊呆使者。 你们造反杀官,就是为了吃这灾民才能勉强下口的破糊糊 使者光是嗅到那味道,就感觉自己食欲全没了。 “沿途的灾民连这都没得吃!” 大帅们不由分说捏住使者的鼻子,强硬地给他灌进去,差点给使者的太奶奶召唤出来。 “快上路,别浪费时间!” 大帅们也不管使者能否承受“糊糊”的杀伤力,立刻抬着他塞进马车,大喝一声迅速赶路,刚睡醒的随从、护卫们赶忙冲出驿站,对着远去的车队大喊,“我还没上车啊!” …… 汝宁城很快进入使者队伍的视野,坐落城郊的官军大营连绵十余里,随风飘扬的旗帜五八门。 数万大军分属不同的总兵、参将,随军助战的乡勇民兵充当辅兵来回奔走。 由于汝宁城居住着崇王,当今圣上最重藩王亲戚,若是官军冲撞藩王贵体,官军会不会被严惩不知道,但巡抚知道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由此府城之内仅驻扎河南标营,人数在四五千上下,是巡抚足饷足银喂饱的精锐部队。 尽管汝宁城内外遍布官军士卒,但内外的商贩、店铺依旧照常经营。 只是街巷间多了一些巡查贼寇的官军小队,时不时吃饭不给钱,亦或是找商家店铺勒索点“辛苦费”,纵使常巡抚下令严惩一阵,也管不住官军的“手脚”。 眼下这伙丘八是越来越嚣张跋扈,纵使常道立贵为一省巡抚,也不能使麾下官军绝对服从。 乞活军大帅全体“单刀赴会”主动求招安的态度,令常巡抚倍感欣慰。 若能兵不血刃化解“乞活贼”,他个人履历上也能新添一抹浓厚重彩的一笔,要知道当今圣上最重会打仗的地方大员…… 他赶紧吩咐留在城内的将帅们披挂起来,赶来府衙摆好阵势,务必给乞活贼一个下马威。 五十人的“大帅团”被暂且安置在府衙内的宾馆,并由标营士卒看管起来。 “照这阵势,能走到巡抚跟前没几个人。”『安陆山』环顾四周,队友们随便找座位坐下,桌子凳子挤满了人,实在没坐的就一屁股坐地上。 “问题不大,本来也没指望所有人都能到大堂门口,只要有一个人抵近跟前就行。”『洪秀清』瞧了一眼随身携带的两个木箱子,嘴角微微上扬。 “没想到我们也有表演历史名场面的一天——公子献头,荆轲刺秦,王图图和黄朝算是立大功了。” “我一直有个疑惑,咱们就算任务达成,好处是什么” “让敌人群龙无首拖延时间啊,再拖一会就是秋收时节了,息县的要塞化也能准备更加充分……” “几个州县的百姓都在踊跃帮忙干活,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军民鱼水情。” “老百姓虽然没文化,但不蠢,要的也不多。你给他分田分粮,替他伸冤报仇,还保护他的安全,他不把你当亲人,都属于忘恩负义了。” “这样亲身体会一次,比看一万遍爱国教育还有用!” “待会谁打头去见巡抚” “我吧。”章献忠自告奋勇,“我的记性不错,群友教的台词我都背下来了,保证不让兄弟们失望。” “那行,待会就看你发挥演技。” 不多时,几个身穿布面甲的小兵小跑来到府衙宾馆,高声说道,“乞活军的大帅,抚台老爷有请!” 只见『章献忠』打头出去,左右各跟着一位捧着木箱子的兄弟。 “跟我来吧。” 几名小卒在前方带路,三个玩家紧跟其后。他仨一面走着,一面扫视沿途周围的环境与官军站位。 待到内堂门口,值守的兵卒拦住章献忠仨人开始搜身,外显的腰刀、匕首被暂时没收。 但搜到巴掌大,带圆环的圆柱体时,士兵懵了,都没见过这玩意。 “这是我乞活军奇思妙想做的信号箭,只要打开这个拉环便能发信……”『章献忠』作势便要拉开圆环。 “诶,不必了。” 士兵也知道这是一次性用品,若是在这里冒出惊人响音,发出错误信号误导全城官军,甚至引发营啸,他这个小卒就惨了。 于是刀剑手弩袖剑钉锤飞刀之类的杀伤性武器被搜走,这种“无用”的小道具被放行。 十数名官军在左右簇拥着章献忠仨人前进,跨过门槛,走过仪门。 两列披挂齐整的官军站在道路两侧,一脸威武的凶煞表情射向章献忠,甚至有人吼叫辱骂起来,一副群魔妖怪要把人分尸活吃的骇人态势。 在两侧官军的逼视下,章献忠毫无畏惧地继续向前。 而两侧的捧箱子的玩家却开始瑟瑟发抖,面露难堪,那蹩脚的演技直让『章献忠』觉得非常浮夸。 仨人抵近巡抚十余步,便被亲兵持刀阻拦下来。 那端坐主位的巡抚老爷身披绯红官袍,乌纱官帽用金线修饰外缘,椭圆形的帽翅向左右伸展,胸口挂着一套全甲背心,既能显示绯袍代表的地位,又能保护大官安全。 “罪人章献忠携大礼拜见抚台老爷!” 章献忠单膝跪地,另外两人却僵在原地,傻傻地捧着木箱子,仿佛已经被官军营造的骇人场面给吓傻,双腿发颤,额头上大汗直冒。 “这两人怎么了”巡抚身前的一位甲胄精良,一看就是将官的武人上前问道。 “这二位平日里自称乡间一霸,天不怕地不怕,今日见到诸位官爷才知道什么是真霸王!” “那你不怕”那将官嘴角含笑,打趣道。 “我自然也怕。”章献忠指着额头,“不信将爷摸摸,我早已被各位的勇武煞气吓得浑身是汗了。” 官军闻言皆是哈哈哈哈大笑,笑这乞活军大帅胆小如鼠。 “箱子里是何物”主位上的巡抚老爷开腔了,尽管他事先在使者那得知过详情,但还是想听听这位大帅是何态度。 “此乃罪人王图图与黄朝。他二人自觉罪孽深重,不得饶恕,又怕乞活军全体兄弟受此牵连,由此自刎以表诚意。还望抚台老爷看在他二人以命谢罪的份上,给我乞活军一条活路吧。” “拿上来。”巡抚的话语简短,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是。”『章献忠』忙转身催促两个伙伴前进,谁知道他二人仍是一副吓傻模样,动也不动。 “真是饭桶!” 『章献忠』各踹两人小腿一脚,旋即左右胳膊各夹一个木箱子。 乞活军大帅踢打亲兵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周围的将领亲兵们纷纷嘲笑,这传闻中悍勇无比的乞活贼也不过如此嘛。 “止步。” 护卫巡抚的将官没让章献忠走进安全距离,而是唤了两个亲兵接过木箱子,递到巡抚老爷眼皮子底下。 “打开。” 巡抚老爷一声令下,木箱子啪嗒两声打开,箱子里果然是两颗被石灰腌制的头颅。 只是刚才箱盖打开的时候,为何会有什么东西拉开的清脆声响。 巡抚大人还看见两个脑袋脖颈处,分别有一颗圆滚滚的小球。 这是什么 第76章 战个痛快 第76章战个痛快 巡抚老爷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手雷撞针敲燃底火,紧接着神速引燃爆药,剧烈的冲击裹挟破片向四周扩散。 手捧木箱的两名亲兵率先被炸死,碎裂的木刺碎屑加入冲击波大军,巡抚老爷震惊一瞬便被冲击波杀死。 较近的将官亲兵皆被震晕,乃至炸死,稍远一些的护卫都被飞溅的破片扎伤面部。 更远的亲兵被突如其来的爆破炸音吓得膝盖一软,险些蹲到地上。 浓烈的烟雾笼罩厅堂,哀嚎与咒骂声渐起,外面的亲兵甚至不知道内堂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是现在!” 趁着外围亲兵尚处懵逼状态,『章献忠』掏出闪光弹扯掉拉环,旋即朝着堂内尚有行动力的亲兵抛去。 尽管闪光弹在白天效果不明显,但在半封闭的厅堂,能完美发挥噪音的震撼效果。 身后两位一直假装怯弱呆傻的兄弟忽然恢复理智,也一并甩出闪光弹与诱饵弹。 在闪光弹生效之前,他们赶忙下蹲闭眼,捂住耳朵。 只听三声砰砰砰的巨大噪音,数十名亲兵皆被噪音效果暂时剥夺听觉与平衡,头昏脑涨地倒在地上哀嚎连连。 至于那枚诱饵弹则开始发出一阵猛男的惨叫声,“哼啊啊啊啊啊啊!” 『章献忠』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一名晕倒亲兵的腰刀拔出来,然后对准亲兵毫无防备的脖颈狠狠扎进去。 另外两个兄弟也抢来兵刃,一人对着地上失去行动力的亲兵挨个收割,一人直扑甲胄鲜亮的将官,尽可能破坏官军现有的指挥系统。 三人疯狂砍杀幕僚、亲兵的场面被外围亲兵看在眼里,刚才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士兵们如梦初醒,纷纷抄刀砍杀贼人。 与此同时,府衙门口响起一阵惊天的喊杀声,数十名满脸杀意的汉子冲杀进门。 为首的贼子还推着一名重伤官军前突,直到看见府衙混乱的厮杀场面,才把身前的“人盾”一把推开。 “河南巡抚已死,我们的目标达成了!兄弟们尽情厮杀吧!” 随着一声呐喊,数十名怀揣着死志的玩家犹如狼群下山,分别寻找各自的猎物厮杀。 友军的强援先到,『章献忠』顿觉力量如洪水般灌满全身。 他左手握着三眼铳,右手提着滴血的腰刀,敌兵发出惨死悲鸣,友军高举染血的刀剑庆贺杀戮。 “看我星爆气流斩!” “我的卍解也不输你!”一名玩家手持一根抢来的步槊耍得虎虎生风,一下便是一个血窟窿。 “贼寇受死!” 一名官军飞扑而来,章献忠挥舞三眼铳弹开敌人的腰刀,另一手刺出腰刀,捅穿敌人的肚腹。 鲜血登时从明军的嘴里喷出,那将死之人紧紧握着章献忠握刀的右手腕,声嘶力竭地喷血咆哮,“狗贼!” “你已经死了。” 章献忠猛地以头前撞,砸得官军晕头转向,那痛苦且懵逼的表情瞬间凝固成冰,转变成不可置信的惊愕。 噗哧一声,章献忠顿觉后腰传来微痛,似乎有一根利器撕裂链甲背心钻进肉里。 他一脚踹飞眼前的半死人,急速转身挥舞三眼铳和腰刀劈开空气。 谁料那背后偷袭的明军长枪手极为灵活,几个移步躲掉他连续数次前突,并使用长枪回刺,着实让章献忠吃了不少苦头。 『章献忠』上下审视一番灵活的长枪手,对方满脸皆是等待援兵的坦然自若,那平稳的持枪双手,一看就知道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很好,那就战个痛快吧!” 正当章献忠以为自己能享受一波酣畅淋漓的生死决斗时,凌空刺出的尖锐物一击贯穿官军的脖子,鲜甜的气味顿时弥散开来。 那枪兵连声咳嗽,喷出几口深红色的粘稠血液,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没料到自己如此“幸运”,死于偷袭。“不用谢我,助人为乐是三好青年的美德。”那玩家抖了抖抢来的步槊,抬手冲着章献忠比了个自以为酷炫的姿势,“嗨呀,无伤人头到手了捏。” “奶的,抢人头!”章献忠愤怒地破口大骂。 满腔被抢人头的怒火都化作砍向敌人的战意,他挥舞三眼铳和腰刀疯狂劈砍官军,整个招安会议的府衙厅堂顿时变成血腥炼狱。 “乞活贼在这!” 随着官军的援兵抵达,仍在府衙厮杀的玩家犹如雪般消逝,饶是被砍断手脚的玩家继续作战,还是挡不住官军成百上千的人数优势。 不过半个时辰,数十名玩家只剩下七人被官军包围在场中。 当总兵陈洪范、总兵左良玉、副总兵金国亮等人听闻巡抚遭遇不测,急匆匆赶来,才看见城内标营已经收拾完残局,将残存的贼寇全部活捉。 传闻是真的。 巡抚老爷跟其他幕僚佐贰官被杀,参加“招安会议”的将官死的死,残的残标营总兵也被贼寇活活砸扁脑袋。 仅剩下参将周文选勉力维持标营的纪律。 城内外数万大军的“首脑”竟然片刻间被贼寇一锅端,没有巡抚和监军统帅,几个总兵哪会有配合。 什么叫群龙无首,这就是了。 陈洪范勃然大怒,揪住周文选的领子怒吼道,“你们干什么吃的,几十个贼寇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把常抚台杀了” 面对高出自己几级的总兵,周文选像是小鸡一般小声回—— “那贼寇好生狡猾,在献头的箱子里埋下火雷,巡抚老爷一打开箱子就被炸死了。还有那贼寇不知用了什么邪术,只一下,我和同僚们便没了精神,只觉得头晕想倒,站都站不起。” “胡说八道!” 陈洪范一听就觉得这小子在撒谎,什么狗屁邪术能让人失去抵抗力,却不失去性命 除非是什么外撒的毒粉,可要果真是毒粉,凭什么贼寇不受影响 “什么狗屁邪术,分明是你掩饰护卫不周的罪过!” “陈总兵息怒,贼寇神出鬼没,悍勇无比,纵使今日你我在场,也料不到贼寇献头是为了刺杀抚台老爷啊。” 副总兵金国亮出来打圆场,友军之间的和谐还是很重要。 更重要的是,眼下巡抚死去,原先的巡抚标营就成了“爹娘不爱”的倒霉蛋,他此时出言帮衬两句,到时候出战也能有个助力。 “眼下上官皆死,数万兵马屯驻汝宁,若是惊扰了藩王殿下,人家递几句话上去,当今圣上震怒可就大大不妙了。下一步该如何做,还是早日请熊总理定夺才是——” “哼!”陈洪范虽不情愿,也知道老金说的有理,于是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末将斗胆抓了些贼寇舌头,敢问各位总兵如何处置”周文选下意识看向金将军。 “我看没什么鸟用,贼寇定是抱着必死的心前来刺杀,就算拷问也问不出什么道理。当然了,也不必全杀了,留几个活的给我,南下讨贼的我自有用处。” 听闻一名将领如此发言,那些跃跃欲试想被拷问的“猛士”顿时犹如枯萎的朵耷拉下去。 “前有贼寇四处袭杀官吏,现有贼寇冒死刺杀抚台,我看这伙贼寇绝非一般贼人,必须出重兵痛剿——我受累,这就去四周搜寻贼寇踪迹,定要狠狠杀杀他们的嚣张气焰。” 左良玉说完便转身告辞,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左总兵要杀的或许不是贼寇,而是一份份“军功”。 几位手握大兵的将领坐在汝宁静候多日,他们上报熊总理,后者加派一支官军来援,并要求狠狠绞杀乞活贼,不得再行招抚。 皇帝也很快任命新的河南巡抚,李仙凤来到汝宁掌兵。 还没等李仙凤的位置坐稳,便收到兵部的加急文书,要求调走他身边的两部强军北上。 因为东虏再次打破关墙入寇了。 第77章 来,给友军整个活 第77章来,给友军整个活 大明朝廷那边因为清兵入寇闹得鸡飞狗跳,乞活军控制下的息县却正如火如荼地大搞建设。 上万名来自附近州县的百姓自备竹篓与锄头,跟着乞活军老兵们挖土修堡。 经过数十天的辛苦劳作,县城改造出来的“要塞体系”初具规模,主城墙角打造四个小型堡垒,犹如一个大大的“器”字坐落于淮河北岸。 整个县城的墙体被加厚三分,为的是抵御大口径炮弹的冲击力。城内也组织了一批砖瓦匠,随时准备修补被击伤的城墙。 墙根外处的土方被挖空,留下一个二十尺宽的壕沟,沟内插满尖桩与竹刺,城门处的吊桥与沟外的平地相连。 各种赶制的小炮、床弩被摆在墙头,一筐筐碎石滚木挂在墙垛后面,另有一口口大锅摆在墙底下,随时准备熬煮沸水或是“金汁”。 息县城内原有的数万百姓被乞活军告知——若是官军大举杀来,息县必被长期围困,城内一旦缺粮少食便会陷入吃人的境地。 乞活军再三保证,会保护市民留在城中的私人财产,并派兵护送出城百姓前往相对安全的后方。百姓们这才相继携带细软逃往周边。 经过乞活军一顿承诺加威吓,数万城镇人口顿时缩减到不足一万,就算是这些人也全都是自愿协助乞活军作战的民夫、匠人。 “各位兄弟加把劲!清兵入寇关内,官军悍卒北上勤王,新来的河南巡抚马上就带兵杀过来,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吕小布』举着一个简陋的扩音器放在嘴边呐喊。 他一边喊话,一边在墙头对着忙碌的玩家加油鼓劲,甚至要把扩音器杵到别人脸上。 “你奶奶的还搁这偷懒,快来帮忙!守城道具还有一堆没搬上墙头呢!”『黄子龙』没好气地前倾咬人,却被吕小布灵巧一缩,啥也没咬着。 “你懂啥!我这叫战地奶妈,虽然不战斗,但是给兄弟们加士气,你瞧,柳长生他们,还有那些在夯堡垒的npc都很喜欢我的口号呢。” 吕小布朝前一指,数十名玩家与农民正望过来,冲着吕小布嘿嘿一笑,有的人还挥手示意。 “你放屁。”黄子龙放下一个装满炮弹的木箱,“那是人家有礼貌,以为你跟他笑呢,赶紧的,你现在不忙活,战后谁给你记功” “知道黄老爷受累了,您先喝口水消消火。”吕小布殷勤地递上竹筒,然后掏出一张折扇刷拉一下展开,犹如狗腿子一般对着家主扇风去火。 “章献忠他们几个又立大功,公子献头、荆轲刺秦,你说我这脑子怎么就想不出这种计谋。”黄子龙不禁猛拍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哀叹语气。 “咱们哪能跟他们那些高玩比,人家的聊天群说不定就有什么军政、谋略的大佬指点迷津。 咱们的聊天群,除了在键政的时候突然求涩图,就是在涩涩的时候突然键政,要不就是p社玩家在发癫,今天脚踢这个,明天拳打那个,后天要打上月球……” “还有战锤的中二佬满脑子血祭血神,你忘了”『黄子龙』拿起一块随身携带的破布擦去脸上的汗水。 “对对对,是我疏忽了,战锤佬整天都想何鲁司变身大孝子,把引导人给突突了……” “那他们没法如愿了,游戏官方的剧情定死了,引导人是游戏剧情的唯一男主角,主角要是挂了,围绕着引导人的游戏剧情、玩法内容都要重做,游戏策划才没那闲心再做一款—— 照我说,何鲁司应该假意投靠大明,等到看透大明官场的虚伪和无药可救,再站出来登高一呼,大喊那就让大明燃烧吧,然后开始叛乱,既不用祸害引导人,又可以满足锤佬的扮演癖好,看,大明受伤、锤佬爽爆的世界达成了。” “噢噢噢!谁说黄长官没脑子的,这不是挺有点子的嘛,我敢打赌,你只要把这方案说给锤佬听,他们保证给你安排一个军团长当当。” “那就希望他们派的卧底早点混成老大咯。话说回来,最近好像有人买到了装备部新研发的利器,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没人说。不过引导人最近靠收税狠狠‘捞’了一波,如果按照白银计价足足有五万两……” “一个秋收就有五万两一个破县城不是夏秋一整年才四五万么。”黄子龙惊诧地睁大眼。 “本来是不能的,但是引导人自上而下派了一两百玩家当干部,还有赋役底册做参考,那些有钱人再也不能偷税漏税咯,商人与店铺也跟着一并纳税——有钱人一多交税,这税额就上来了,或者说这里本该能有这么多税,只是以前被豪强跟胥吏吃了。” “倒也是,明朝的官方账册历经两百多年,结果记录人口没多少变化,田亩总数还下降了,你说这种数据说出去都没人信。” “也就只有胥吏自己编写的‘底册’有用了。那些被收税的富人全都要气死,说是赶走了乞活贼,却来了个小扒皮。” “哈哈哈,那普通人怎么想”“普通人平时也是按时交税,现在没了吃拿卡要,反倒压力小了,不少人都感激李老爷给他们带来朗朗晴天呢。” “唉,别人都在蒸蒸日上,我却在原地踏步。要是这一战还拿不到排名奖,我估计要组团北上杀鞑子了。”黄子龙随便挑了块空地坐下,打开竹筒灌一口清水,“听说鞑子眼下的战斗力很强,我想去感受一下强度锻炼自己。” “哈”吕小布一脸惊愕,“清兵才刚杀进来吧,等他们抢到山东估计都几个月后了。你要跟伐清队伍一步步走过去” “你傻不傻。看过地图没,黄河淮河密密麻麻的支流,我们只要吃着糕点唱着歌,坐船几天就到地方了。再说这只是计划,哥几个拉了一个北伐志愿群,已经凑齐三百人。” “那算我一个。” “可别,你这老六净在这偷懒,把你带上了不是拖后腿么”黄子龙起身准备继续做事。 “别呀!我刚刚那是干活前的小憩,现在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吕小布一把抢过黄子龙的活计干起来,时不时还捧着竹篓、箱子,冲着黄子龙嘿嘿傻笑,像是在说别小看我,我也能大干特干。 “不错不错。”黄子龙接过折扇对着吕小布扇风,两人像是家主与仆人更换位置,只听黄子龙卖力地喊道,“加油,加油,吕老爷真是好把式,简直狂甩我一条街。” 墙头诸多玩家的嬉闹声传到城门口,亲自押送粮食与弹药的李过恰好听在耳里。 乞活军的老兵们还是那么豁达随性,哪怕是干累活的时候也能苦中作乐,他却始终做不到这点。 李过听说了“大帅刺巡抚”的英雄事迹,这给乞活军招兵、修堡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可刺杀巡抚大臣也会激怒文臣武将,招来更多官兵围剿,到时候若有五六万官军南下,一座小小的县城真能挡住官军兵锋么 李过很想知道乞活军面对强敌,却坦然自若、随性豁达的底气何在 他们为何从不展现畏惧心理,就好像他们天生就是要来战死沙场的。 连前些日子新加入的一支三百人义军,也能跟乞活军老兵一样,浑身散发着不怕死的气质,仿佛乞活军存在某种秘术,能使彻底投靠的嫡系亲信获得至高无上的勇气,令他们孤身直面万人也不惧。 李过心说,为何乞活军不给自己也来一发“秘术”,只因自己是外围义军,没有彻底卖身投靠么 他转念一想,若是叔叔不在了,他的确可以跟着乞活军杀到天下大定,但是他最近在信阳城中发现闯王留下的交流暗号——呼唤友军前往指点地点会合。 他很纠结,也很迷茫。 一边是他的骨肉亲叔,一边是他由衷钦佩的乞活军,究竟选择谁让他这些日痛苦不已。 他所能做的便是放弃思考未来,一门心思打跑官军再说。 怀揣着复杂的情绪踏进县城,李过忽然看见城内街道,比他上一次押送粮草多了一些路标公示板,尤其是一面墙段上画着令人耳目一新的画—— 两个长发的男女青年并肩站立,他们背后是广袤无垠的农田与水利工程,头顶的朝阳散发着富有张力的色彩。 俩人容光焕发,精神十足,平视右侧像是在看诗和远方。 油画的上面还有一行粗体的俗体字:穷苦人是我们的后盾! 尽管画面没有多余描述,但李过依旧能透过简单的画面和几个字,看到一种乞活军特有的豁达态度。 他向前再行数十步,又看见一条悬在两间客栈之间的横幅,上书几个粗体的大字:朱明和满清都是软脚虾! 诸如此类单纯的标语,亦或是图文并茂的宣传画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大力发展生产力”,“团结贫苦小民,严惩土豪劣绅”,“我们要用双手把荒地变成良田”…… 这些新奇的宣传画与标语要么刷在屋墙上,要么是在街巷路口竖一块木牌,这精神生动的画面让李过眼前一亮。 作为一名大老粗出身,李过虽然识得几个字,但也知道这种以图画为主的宣传效果很好,就算是不识字的百姓也能感受到一股精气神。 就在他暗暗称赞乞活军又给他露了一手绝活之际,忽然听见不远处干活的民夫指着天上喊叫起来。 李过循着百姓目光看去,竟发现令他一生难忘的画面。 第78章 乞活军科技震撼人心 第78章乞活军科技震撼人心 城防堡垒的一角升起一个巨大的椭球物,椭球表面绘画着富有张力的宣传图。 而那椭球物像是人。 四根粗壮的麻绳连接着地面铁环,向上不断延伸捆住漂浮的椭球物,仿佛锁住了一只欲展翅高飞的大鹏。 “那是什么!” 地面干活的民夫都傻了,好比是恐怖漫画里看到人头气球一般惊骇,竭力发出看见鬼神的惊慌尖叫。 有人瘫坐在地上屎尿皆流,有人跪在地上乞求神佛勿怪,也有胆子大的放下手中的活计,奔向“飞天神物”的位置。 如果只是巨大的风筝在天,百姓们不会害怕,但是这“风筝”上挂着人、人在天上飞! 李过不由得惊呼这天底下竟有人能飞。 这就是乞活军真正的底牌秘术吗! 人类用牲畜车辆征服广阔陆地,用木船征服河流与海洋,唯独没人征服一望无际的天空。 可是今天,这个无人涉足的领域被打破了。乞活军的老兵就站在浮空的竹篮里面,冲着地上的民夫挥手示意。 他们就像下凡的天神,带着慈爱与怜悯的情绪,俯瞰地面渺小的凡人。 看着身披札甲的乞活军老兵渐行渐近,李过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好奇,“这究竟是何物,为何能带人飞天” “噢,这玩意,就是个观测气球而已,像这个高度的气球能望远四五十里。”乞活军老兵的语气平淡,仿佛这是件十分廉价的小玩具。 “四五十里”李过完全不怀疑老兵话语的真实性。 寻常官军带着火炮辎重能日行三十里已经不错,日行五十里那是绝对精锐。 一个“飞天神物”可以看穿敌人的兵力、动向、行军轨迹。 岂不是敌人没到,我军便能根据敌情部署作战,仗还没打就大胜三分了 关键这还不是李过发问的重点,重点是这玩意是如何实现的 普通的风流可以吹飞大风筝,平日里吹到人身上也就拨动几根发丝,而这竹篮上可是实实在在站着两个壮汉啊。 像是存在一股只能乞活军操纵的“奇风”把人送上天。 他的念头还未转化成疑惑问出来,便听见民夫们再次传出一阵惊呼声,原来是又有几个巨大的椭球物飞天。 不过这回“大球”没有麻绳连接地面,犹如断线的风筝缓缓飘走,竹篮中的乞活军老兵也被带向远方。 李过心中没来由产生一阵惊慌,“这数十丈的高度若是不慎掉落下来,岂不是尸骨无存那上面人如何下来” “嗯,这有一套技巧在里面,我也不好解释,你就当他们想什么时候下来就什么时候下来吧。” “那他们要去哪”李过满脑子都是问题,很想一次性找到所有疑惑的答案。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这么飘到京师去。” “飘去京师”李过双眼瞪大,不禁感叹此物远离地面数十丈,说不定真能跨过京师的高墙,飞到皇城去。 这要是一个竹篮里多站几个人,然后放出数十个这般的“球形风筝”,岂不是可以直扑皇帝小儿的寝宫。 厉害,想想都觉得惊险刺激! “此物究竟如何飞天,恳请兄台教我。”李过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这很简单,只要学会科学,人人都能飞天拥抱天空。”“柯穴来自柯穴洞府的世外高人么”李过狐疑地歪了歪头,“乞活军是否有不曾露面的高人,可否为在下引荐一番” “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科学,也就是自然科学,是认识并利用自然力量的学问,只要学会了数理化,鸟枪火炮,修墙铸堡,乃至这观测气球,都能轻轻松松掌握。” “啊” 李过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串联在一起就像听天书一般,什么“孜然柯穴”,什么“叔礼”,完全搞不明白。 只知道学会了这门学问,就能造铳造炮,甚至是飞到天上。 李过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他总觉得乞活军有什么秘术。 原来乞活军老兵是受高人传授“柯学”技艺,所以行事作风才异于常人,优于常人。 若是自己学会此等“秘术”,日后回到闯王麾下也能大有一番作为。 他当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语气郑重得像是拜师,“恳请兄弟传我柯学秘术,学成之日定当以命相报。” “诶诶,别介啊。”那乞活军老兵连忙将他扶起,“我是文科生,理科水准比小学生还渣,平时学知识都是看短视频,前脚看完后脚就忘了——你要是想学,日后咱们会办进阶班,眼下只有扫盲班,你要是不识字,可以去扫盲班学学认字。” “在下倒也认得几个字,不知道乞活军何时才能创办那什么,柯学”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打进北京坐了江山,柯学班就开课了。” 此言一出,李过当即心头一震,乞活军果然心怀大志,连杀进北京改朝换代这种事,也说的像今天午餐吃什么一样轻松写意。 眼下明明还没解除官军即将前来围剿的危机! 李过心说,对方或许早已看出自己并无彻底融入乞活军之心,所以今日谈到“柯学”秘术才会这般拐弯抹角,遮遮掩掩。 李过转念一想,倒也理解对方的做法。 毕竟这种学会就能做大做强的秘术,也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就能学习的,自然是嫡系亲信才能接触。 唉,真是天意弄人。 就在李过纠结迷茫之际,身边的乞活军老兵忽然有了动静,“观测气球的兄弟看见敌兵踪迹了,就在数十里开外。” “啊”李过瞧了一眼那被挂住的“球形风筝”,也没看见有什么讯号啊。 “快快快!全体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官军主力距离此地已经不到两天的脚程了!” 另一名乞活军老兵飞速跑来,眼见李过这个熟面孔,赶紧说道,“你不是选在后方部队机动作战吗” “我方才押运了一批粮草……” “那快回去吧,守城的兵马已有定数。机动兵力可不能少。” “嗯,我知道。” 李过作为乞活军名副其实的副统帅,却没有高级军官的傲慢,哪怕面对一位不知军职高低的老兵,也是礼貌地回应了一声。 终于,悬在堡垒上方的观测气球有动静了,数支响箭破空射出,发出清脆的鹰啸声响。 官军南下的“剿贼”大军果然是来了。 第79章 这可是你们的手足兄弟! 第79章这可是你们的手足兄弟! 高空的大风在四周呼啸,萧瑟的秋风涌入衣缝,『刘关张』站在远离地面数十米高度的竹篮里,俯瞰宽阔的大地。 他作为守城的指挥官,将以俯瞰的视角指挥全军。 同处一个竹篮的还有另外三个玩家。 一个负责俯瞰拍摄,积累大场面素材,一个手持弓箭朝 数不胜数的官军在视野范围内活动。 起初官军被息县上方悬浮的“载人气球”深深震撼,后续部队愣是在二十里外驻扎一日。 直到官军确认“神奇的球形风筝”没有危害,方才集结大军包围息县。 官军的数量庞大且骇人,如同一群迁徙的牦牛,将南靠淮河的息县三面全数包围。 深秋的暖阳洒下大地,照射在官军重甲上反射出闪闪寒光,一闪一暗,犹如长龙在深夜睁开闭合的双眼。 六万左右的辅兵、乡勇、战兵,数不清的各色战旗,来回奔腾的几千骑兵步兵。 士兵嘶吼声,战鼓号角声,甲胄碰撞声,战马嘶鸣声,战旗迎风的猎猎声,空气中弥漫着杀气腾腾的尖啸。 『刘关张』低头扫视一圈,一股不可名状的威压扑面而来,直叫人胸闷气短,呼吸急促。 若是换做一般义军部队,看见数万官军的阵势,估计已然吓得心头打颤,转身便逃了。 不过在这样的高度指挥全军,总有股玩全战游戏的感觉。 “这才是真决战场面!这才是我想象中大明的实力!这才是猛男之间的巅峰对决!我站几十米高都能感受到官军的气势,不愧是大一统王朝,都快凉了还有如此强悍的气势。” “几万人排兵布阵都这么壮观,这要是身临香积寺之战的现场,我能爽到裤子湿透!” 一名玩家闭眼幻想,“我是十万大军的统帅。我站在居高临下的高坡,高级将领做我望远镜的支架,我渴了有将帅给我递茶杯,我饿了有大将给我端餐盘。我一句话,就让数万猛男替我碾碎敌军,胜利的虎狼之师振臂高呼,然后把一件黄袍披在我身上,高呼我为皇帝陛下……” “你此刻正在当我的望远镜支架。” “淦!” 那玩家像是被蟑螂爬肩一般露出惊愕厌恶表情,赶忙甩动肩膀摆脱新任大帅架上来的单筒望远镜。 “焯焯焯!好不容易幻想的人设,给你特么先装逼了!” “放心兄弟,你给大帅做了望远镜支架,按你自己的话说,起码也是个高级军官了。” “高级军官听起来不错。啊不对!你特么该是高级军官,我才是大帅!快叫我大帅!” 这小子充满稚气的无能狂怒,引得另外俩人笑得前仰后合,其中一人爆笑的动作幅度过大,差点跃过竹篮掉下去。 “看吧,我就说语言也能杀人,你三言两语差点把队友笑死了。”刘关张淡淡地补充一句,却像是威力十足的破甲轻语直逼对方破绽。 “我特么!”这位名叫『罗大锤』的玩家仿佛被一口盐汽水噎住喉咙,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憋了半晌,才抬起手猛击自己的面部。 惹得旁边的玩家赶紧劝住,“锤哥别这样,别这样,人与人之间的智力是不同的。” “尼玛!” 『刘关张』噗哧一笑,旋即把视角转向墙头严阵以待的守卒。 此次作战,城内守军总计五千战斗力,仍然留在县城的民夫只帮忙劈柴、煮水、搬运器械,不算战斗人员。 墙头的玩家们神情悠然,动作放松,对数倍于己的官军充满不屑,满脑子想都是即将杀怪的热血亢奋。 『黄子龙』与他的小伙伴们待在县城墙角凸出的新修堡垒,周身还有几百人协同作战。 “嗯,那是搞什么” 听闻黄子龙发声,吕小布赶紧拿出望远镜观察。 官军的阵地推出几辆改装过的盾车,破败的木轮吱嘎吱嘎地压过泥泞的路,直到走出大阵一百来步才缓缓停下来。 上百名手持长矛与盾牌的官军把几辆盾车围住。 “城里的贼寇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车上的男人们还认识吗给你们半个时辰考虑,若不开城投降,你们的大帅就没命了!” 大嗓门的音量穿过平坦的大地,传遍整个战场。几辆木车上竖插结实的硬木,木头上捆绑分别捆绑着数名衣衫褴褛的男人。 有人耷拉着脑袋,像是没了魂,有的人瞪大双眼却无半点吃痛反应。 还有人精神尚在,敞开喉咙叫骂,“该死的朝廷走狗,我的义军兄弟马上就能把你们打败,你以为这点酷刑就能让我屈服叫门,痴心妄想!老子可不是叫门天子朱祁镇!” 男子满口污言秽语,使得周围的官军实在听不下去,抄起手中的长矛狠狠刺进男子的小腿。 然而这对常人来说特别痛苦的贯穿伤,对男子来说却没什么痛感,甚至还想再来一下。 男子忽然垂下脑袋好似昏死过去一般,不过片刻功夫又恢复精气神,发声痛骂起来。 只是这一次骂人的词汇量特别惊人,“你朱明江山没几天气数了,我乞活军吊民伐罪,反抗朱明暴政,实属天命所归! 你朱明今天把祖宗基业玩成什么破烂玩意,吃空饷,喝兵血,穷苦人没钱,还要拼命刮他们的钱,朱八八都要从棺材里气活过来! 速速卸甲跪降我乞活义军,日后新朝初立,你们也不失封侯之位,军安民乐,岂不美哉!” “快杀了他!” 督战的将领深骇这大逆不道之言。 他并非想维护皇帝的威严,而是害怕吃空饷、喝兵血,刮穷人钱的话语,引起出身底层士兵的共鸣。 随着数支长矛捅进『洪秀清』的屁股,后者脑袋一歪,彻底气绝了。 “我去,洪秀清身处绝境都不忘招降敌人,临死前还能把自己价值最大化!” 『黄子龙』不禁竖起大拇指。 “哪个是你啊”吕小布看向一旁的章献忠。 舍弃旧命、重新复活,又迅速赶到息县的章献忠仔细寻找一番,指了指左数第三人,“在那呢。” “看来放弃旧号,只要不被杀死也不会死,只是会失去知觉,就像机器人断电一样。” “你还能切号,换过去么” “不能。”『章献忠』语气笃定。 “好家伙,你还试过了。我采访你一下,看着自己熟悉的前世身体,会不会有种猪八戒吃猪蹄的感觉” “没有。”章献忠表面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种大街上被人叫名字,却发现是同名同姓者的微妙感。 半个时辰的时间飞速流逝,“难道你们不顾自家大帅的死活了吗!” 官军有些疑惑不解,他们明摆着威胁乞活贼大帅的性命,就算乞活贼内部推选出新的将帅,也会有一些前大帅的心腹产生动摇吧 可这乞活贼不仅不把大帅们的命放在心里,反而命人射出箭矢示威,仿佛贼寇们都被暴行激怒,士气更加旺盛了。 另一名挂机的“人质”迅速恢复神智,似乎上一个被捅死的洪秀清给他带来莫大的勇气,或者说灵感。 『杨文理』骄傲地昂起受伤的脑袋,冲着城内的乞活军呐喊,“兄弟们不要管我们!向我们开炮!向我们开炮!” 杨文理坚定且洪亮的吼声让一众民兵感动得热泪盈眶。 民兵们知道大帅组团刺杀巡抚,却想不到大帅被官军押到阵前折磨,还一心想着队友,想着乞活军的未来! 乃至被整编过来不久的前官军、现辅兵,也不禁深深代入乞活军,一股愤怒的复仇之魂涌上颅顶。 为大帅复仇! “就用这个床弩的初战献祭……哦不,成全杨文理等人的拳拳之心吧!”数十名玩家开始操作火炮与床弩。 “你们他马的向我开炮啊,别叫我瞧不起你们,向……” 随着杨文理吼出最后的呐喊,数发炮弹与弩矛射出,其中一发炮弹正中杨文理脚下的木车。 木车破碎,大帅们跌落,官军与乞活军之间的“缓冲”彻底消失。 “呜呜呜——”出战的号角声响彻天际,原本静候的官军瞬间躁动起来。 官军阵地的火炮率先开火,炮弹划过天空留下一道道黑色尾迹。 犹如无形网络串联所有的玩家队长,指挥官『刘关张』的声音响彻,“小心炮弹!” 第80章 我的赛博兄弟我的团 第80章我的赛博兄弟我的团 “敌兵炮击!”收到消息的队长当即复述大吼。 『黄子龙』等人立时靠墙下蹲,一发炮弹从头顶飞过。 另一发命中主城的正面墙体,强大的冲击犹如石头贯穿软绵的豆腐,砸烂墙头的城垛。碎裂的垛石四处飞溅,砸伤数人。 黄子龙透过浓密的尘雾,看一眼炮弹击中的地点,一处墙垛被彻底打烂,就像一块饼干被掐去一块。 碎石打烂民兵的肢体,或是嵌入皮肤肌肉,周遭都是受伤哀嚎的人。 “快抢救伤员!”一名玩家以身作则,抬着担架运输伤员下墙。 他根据民兵受伤的程度分成三个等级,止血的布条与沸水在此刻发挥作用。留守城内的民夫也被动员起来救助伤者。 “所有人趴下!” 负责墙头的玩家队长大声呼唤,周围的辅兵、民兵立即照做趴在墙面上。 仅有那些不怕死的玩家,只是蹲在墙垛后面,甚至有人大胆站在床弩、火炮后面,哇哇嚎叫着反击敌军。 官军的大炮再次呼啸,尽管炮击的命中率不高,炮弹要么击中城墙刮掉几片砖瓦碎屑,要么越过城墙钻进坊区,落入某个百姓的家里。 “他妈的这是什么口径的大炮,这么凶猛!”『黄子龙』扯着嗓子嘶吼。 “应该是红夷大炮!少说有18磅、甚至24磅口径!”混乱嘈杂战场环境下,『吴厘头』也不得不提高音量吼叫,“大明末期的红夷大炮一部分产自广东,一部分向澳门的葡萄牙人采购。七八成的重炮都配置给边军,剩下的才给这些内地督抚!” “太猛了!要不是我们的新造堡垒是特别挡炮型矮墙,还真可能被重炮砸碎!” “孤身刺杀巡抚的大帅们立大功,给我们争取加固要塞的时间!” “我特么不信邪,给我尝尝床弩的厉害!” 『突破手』恍若打了鸡血,一人给床弩上弦,旋即热心肠的柳长生过来帮了把手。 两人一个转动床弩的角度对准官军的人群,一个扣动机关。 只听咻的一声,犹如长矛粗细的弩箭射出,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 落地的弩箭恍若撞向球瓶的保龄球,一次性刺穿数人,四周官军吓得散开数步,这个命中的细节即时反馈回来。 “好耶!” “让我也射一发,求求了!”一旁的『姜小白』像极了某射击游戏,请求队友让出载具给他玩玩的好话哥。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吧兄弟!” 三人的协同操作使得床弩上弦更快,只见一发“长矛”填上凹槽,咻的一声第二箭射出。 “噢噢噢!射中了!” 长矛落点的位置像是石子落水产生波纹荡漾,三人顿时站直身欢呼嚎叫。 忽然一发重炮铁弹越过堡墙打来,蹲在地上的黄子龙等人安然无恙。 站立的三人却悲剧了,炮弹裹挟的冲击径自切断两人的首级,站在侧面的『柳长生』被冲击掀飞的同时,也被砸断肩膀,断裂的左臂仅剩些许筋肉连接躯体。 被掀飞老远的柳长生好一会才恢复理智,“啊啊啊!我被击中了!” 相对真实的剧痛使他痛并快乐着。 “你这傻子快把痛觉调低啊!你是什么疼痛星人吗!”黄子龙连忙小跑过去,紧急救治队友。 “哈哈哈哈——”柳长生没来由地大笑起来,“我还活着,我还好好活着!” “伤我们兄弟!你妈的!”『阿杰』迅速接替弩机的射击位,一旁的章献忠与吴厘头替他上弦、填箭。 第三发弩箭射出的同时,官军大营响起一声穿透战场的号角声,如雷炸响的战鼓也在此刻擂动。 或许是意识到几轮重炮轰击也打不下县城,墙体被贼寇加固强化。官军终于派遣步军攻城。 万余兵马黑压压一片朝县城压过来,持盾的重甲兵缓步向前,辅兵推着盾车与攻城锤卖力移动,还有数百名携运“登墙梯”的乡勇,混杂在前进队伍之中。身在高处的『刘关张』扫视地面,就像“上帝游戏”看见蝼蚁敌兵逐渐靠近。 刘关张打开语音下令,“敌兵进入射程,开炮还击!” 主墙,堡垒上的玩家队长立刻拔刀命令周围的炮手组。 几门小炮猛地向后一坐,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响,几枚炮弹飞出墙头落入人群刮出血痕。 “步弓手!鸟铳手!” 『刘关张』的命令再次透过队长向民兵传递。弓矢与铅弹飞跃墙头向官军倾泻。 然而打头阵的官军不仅手持盾牌,还身重甲,寻常箭矢即便绕开盾牌,也只是给重甲兵身上徒增几根箭矢装饰。 凶悍的官军来到城下结成盾阵,运送沙袋与登墙梯的民夫则把道具丢在官军脚边,便撒丫子往回逃跑。 辅兵抱起沙袋就往布满尖桩的壕沟里扔,时不时有倒霉蛋被矢弹击中倒地。 “奶奶的,敌兵侦察到我们的壕沟里有尖桩。” “这敌兵的‘智能’比骑砍3要强十倍,还特么知道攻城战术!” 随着越来越多的沙袋抛入壕沟,几条通往墙根的大道被垫出,预留过长度的登墙梯一个个搭在主墙、堡垒上。 “敌兵爬上来了!” 登墙梯本身与墙根形成的夹角让它十分稳固,绝非轻轻一推就能推倒。 身披重甲的官军缓缓前行,阳光照射札甲的铁片反射出银白亮光。 一轮箭雨呼啸着落到官军头顶,箭头撞击甲胄头盔上发出叮咚脆响,饶是被箭头刺入血肉,或是被铳弹击落在地,惨叫着跌落下去,后面的官兵仍会继续向上攀爬。 “砸梯子!别让敌兵登上来!”箭矢的声音在头顶呼啸,火炮的鸣放声在耳边怒吼。 『王图图』弃弓抽刀,奋力劈砍搭住墙壁的梯子,刀刃入木,碎屑飞溅。 “让开!” 王图图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原来是几个玩家共同握着一支草叉朝着登墙梯冲去。 几名玩家齐心发力,竟把那爬有数人的梯子生生推开倒下,惹得几名官军跟着梯子一齐向后仰倒,最顶部只差一步的官兵带着不甘的怒吼,摔入没有填平的尖桩中。 “倒金汁!” 随着一声呼唤,守在大锅旁的民兵好似如梦初醒一般,立刻与同伴协力抬起热锅旁的支架,将恶臭四溢的铁锅向外倾倒。 几锅深棕色的沸水顷刻间浇在数十上百名官军头顶。 混杂浊物的沸水侵入札甲的缝隙,透过底衣,触碰到稚嫩的皮肤。 滚烫的金汁撕开稚嫩的皮肤,迅速带着滚烫的温度钻进官军体内。 “啊啊啊啊啊啊!” 被金汁浇头的官军痛得撕心裂肺,仿佛全身的痛觉神经都被滚烫的高温折磨。 恶臭与高温播散的死亡迅速扩散,原本迅猛的攻势随之一滞。 『黄子龙』张弓射箭,身边的队友也都在努力奋战。 这众志成城的场面让他回想过去,那是个大雨倾盆的周五傍晚,他坐在打开的电脑前,手边摆着炸鸡与冰可乐,经常开黑的好友全部在线。 他们随后进入“一战射击游戏”,端着步枪在炮火轰鸣的战场奔走厮杀。 对!就是现在这样,他跟他的赛博兄弟一起并肩作战! 过去与现在的时刻完成重叠,『黄子龙』只觉一股犹如电击一般的刺激,顺着背脊直冲后脑。 爽!爽爆了! 第81章 啊哈哈军功来咯 第81章啊哈哈军功来咯 似乎有许多玩家与『黄子龙』产生无声共鸣,大伙相视一笑。 玩家们仿佛打了鸡血,脸上尽是中大奖的狂喜,一会张弓举铳射击敌军,一会拾起竹篓中的碎石、断木砸下去。 飞石箭矢在城墙边飞驰,中箭的官军悲鸣着掉落下去,被石头猛击头部的官军晕厥在地,又被后续赶来攻城的士卒轮番踩踏。 奔涌而来的官军很多,密密麻麻拥挤在墙根下,一面举盾抵御飞石箭矢,一面张弓搭箭还击,时不时射中一些乞活军兵丁。 中箭的“贼兵”从墙头跌落,很快被官军一拥而上砍死。 透过望远镜,『刘关张』发现除了头一遭官军的披甲率较高,后续赶来的辅兵乡勇居多,甚至能看见拔刀督战的战兵砍杀溃逃辅兵。 呵呵,官军以为乞活军是寻常“贼寇”,所以率先派出精兵打算一鼓作气拿下,结果迎头碰壁,才改换成炮灰消耗策略是吧 那今天就叫你看看乞活军的实力。 “官军已在墙下连成一面,到处都是打击目标,该收割麦子了!”『刘关张』的指挥音再次响起。 “嗷嗷嗷嗷嗷!” 连续擦洗炮膛、装填弹药使得炮组玩家浑身燥热。许多玩家干脆脱光上衣,犹如发情的狒狒一般,怪吼着填弹。 尽管受限于墙体射角,火炮无法炮击墙体下方的敌人,却可以轰击敌人的后续援兵。 “准备大杀器!”炮手们嘿嘿坏笑着,打开主基地秘密援助的炮弹箱。 第一步把一包火药塞进炮膛底部,填入一块圆木板,然后从弹药箱拧出一包用厚纸包裹的“铁葡萄”,使用捅杆抵进炮膛深处。 炮手再用铁针透过火门刺穿膛底的火药包,最后将捆在细铁棒上的火绳探入火门。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野战小炮喷出一口浓密的白烟,向后狠狠一坐,移动的炮架子被固定的绳索扯住。 炮手们见状一拥而上,或是通洗炮膛内部,或是用浸透醋水的湿抹布擦拭炮管表面。 裹在纸包中的“铁葡萄”凌空飞出,刚出炮膛不久便开始扩散,细小铁弹编织的弹幕落在官兵头顶,瞬间爆开无数朵赤红朵。 弹幕覆盖外的官军人都傻了,他们知道贼兵有几门缴获的野战小炮,但没想到泥腿子出身的贼寇,竟比官军还会使用火器! 究竟谁才是粗鄙无知的贼寇! 第二门、三门、四门小炮相继装填葡萄弹。 “开火!” 纸包的弹药急速冲出炮膛,碎裂的纸片四散飞溅却不伤人。 无数颗细小铁弹在空中发出撕裂空气的啸叫,犹如接连袭来的大网,朝着官军的阵列猛扎下去。 率先被弹幕覆盖的官军连惨叫声都没有,就惨死当场。 数发贯穿胸腔的弹丸,裹挟着碎肉与血泥,又一次命中后面官兵的大腿,几人的大腿动脉被生生打穿,立时喷溅血水。 还有人被弹丸砸断胳膊、大腿,发出一阵阵咔嚓断骨声。断肢折骨的重伤者倒在地上吼出悲鸣。 停止一会后,墙头那令人胆寒的炮声再次响起,发散的弹丸每一次袭入人群,都像狂风吹倒麦秆,迫使十数名官兵倒伏。 几轮葡萄弹造成的破坏,使得官军不敢靠近主墙。 即使侥幸逃过“弹幕”,已经身处葡萄弹死角的近点,也会被左右两个凸出的小型堡垒夹攻射击,而一面盾牌,根本挡不住左右袭来的弓矢铳弹。 官军逐渐意识到贼寇特意新修的凸出堡垒,竟是这般左右夹攻的用意! 甭管官军攻击主城哪一面墙,都会同时被两个堡垒的贼兵射击。 饶是身披重甲悍卒如何善战,也挡不住左右前三面袭来的猛烈攻势,不一会盾牌与身躯便插满箭矢,最终支撑不住摔落爬梯。 火炮过热的状态,通过队长语音传递给观测气球的指挥官。 『刘关张』立刻根据现状做出调整,“葡萄吃完,该吃烧烤了!”神圣的“卡拉”连接着指挥官与队长,指挥官居高观察敌兵的详细动态,及时做出战术修正,队长们负责传达军令,仅仅一瞬间,交接双方就完成了军令传递。 受命的玩家齐刷刷拿起武器篓里的玻璃瓶,将瓶口的布条探向火盆。当布条燃起火焰,所有玩家朝着墙根丢出。 燃烧瓶落地,噼啪作响,瓶中易燃物接触火焰的瞬间扩散成熊熊烈火,骤然窜起的大火连成一片将墙根处的官军吞没。 火焰贪婪地攀上皮革与甲片的连线,吞噬暗甲的布面,原本防御齐全的重步兵,此刻却成了一个个大火烧烤的焖锅。 “啊啊啊啊啊!” 被火焰焚烧的痛觉直击灵魂,浑身是火的重步兵四处奔逃,倒地翻滚,但终究灭不掉加强版的火焰。 葡萄弹与燃烧弹的威力,震撼所有亲眼所见一切的官兵,他们不敢相信战争都能打成这样。 后续赶来的援兵都是一愣,宽敞的战场遍地都是断肢与死尸。 炽烈的火焰,血腥焦糊的怪味,凄厉瘆人的惨叫,每一类感官都在提醒他们,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不要靠近! 他们南征北战多时,哪怕是跟建奴开仗,也没今天这般惨烈的时候。 稳坐后方透过“千里镜”观察战场的新巡抚,也觉得此战不可思议,平日里这般强攻,早已拿下小小县城。 而今日却像是撞到一堵坚实的铁墙,成千上万士卒都要撞得头破血流,然后败退回来。 贼寇筹备的新式武器,以及他们怪吼乱叫的作战意志,简直不像一支乌合之众拼凑的贼寇部队,而是一支货真价实的官军精锐。 这种战力甚至能跟东虏拼一拼,若是他们肯老实招安,日后调他们去辽东打建奴,也算是为陛下分忧了。 只可惜…… 难道是阵前折磨贼寇大帅的恶行,迫使贼寇同仇敌忾,所以乞活贼才爆发如此惊人战力么 巡抚李仙凤不由得看向金国亮,都是这丘八提出的“威胁”策略。 若没有这幺蛾子,官军早就打进县城了,何至于付出惨痛代价,还不能踏进县城一步 就在李仙凤思虑甩锅的奏报时,忽听一名将领指着城墙喊道,“有人跳下来了!” 原来是『王图图』腰身捆绑麻绳从墙头一跃而起,他短暂悬在半空的瞬间,将一个铜镜模样的东西贴在腰前,大喊一声,“你爹来了!” 借助腰身麻绳的扯力,他恍若颠倒了重力方向,径自在几乎垂直的墙壁上飞奔向下。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那面s定制套装的“铜镜”犹如纳米装甲展开甲片与装饰,笼罩王图图全身。 王图图帅气落地,旋即在一片死尸中间缓缓站起。 一套精美帅气的武装已然套他身上—— 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百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手持自备“阉割版”方天画戟。 任由瞧见他这一身装扮和手中兵器,都会不由得大喊一声。 “吕布,吕奉先!” “神特么吕布!他是吕布,那我是谁吕布的儿吗!”吕小布嫉妒地直咬牙。 只可惜『王图图』胯下没有赤兔马,没有骑着宝马从城墙一跃而下的震撼效果。 不过他所扮演的角色,依旧是万千男人渴望代入的超级猛男之一。 “乞活军力士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尽管墙头的玩家大多只能看见王图图的背影,但他们都能猜到,被万人瞩目的王图图的上扬嘴角,肯定比ak步枪还难压。 第82章 上架感言 (明早十点) 第82章上架感言(明早十点) 又到了一本一次的上架感言,明天早上10点上架,也就是6月23日星期天上架。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其实按照本书后台的追读成绩,十五万字就能上架收费。 作者觉得初来乍到,要养一养人气,于是就多写了几万字免费章节让兄弟们看个爽。 听群里作者说,首订和均订都很重要,关乎作品后续的成绩和推荐,所以拜托各位喜欢本书的,多多订阅追读! 千万不要养书啊,养着养着,书就死了。 第一天爆更以外,以后每天保底双更,一章三千字左右,然后看数据情况加更。 不知道读者喜不喜欢大章,四千字,五千字以上那种大章节,如果大伙喜欢,后面剧情高潮的时候都安排上大章爽个够。 按照作者制定的粗纲,这本书写到两百万字以上不成问题。 至于后面要不要攻略印度、脚踢欧陆、殖民新大陆等等支线剧情,那就看本书的成绩如何了。 顺带一问,目前的剧情推进节奏喜欢吗 大概就是——推进一篇剧情单元,收尾之后进入有关联的新剧情,时不时插入主角的一些总结、铺垫、发展的小剧情,偶尔有视角转换,但不影响整体剧情的发展推进。 主角的戏份会有,主要是一些必要的、不能省略的情节,你要是觉得主角戏份不重要,也可以换个思路,把男主也当成一名玩家去代入,或许会好点。 当然主要戏份还是这些有时沙雕,有时奇思妙想,有时靠谱能打的玩家们。 喜欢免费章节的剧情节奏和剧情分配比例的,在这冒个泡,我也好知道,要不要继续照这种模式写。 不管怎么说,明天早上十点发章节,希望读者兄弟多多支持,推荐票,月票,打赏,订阅,作者全都要! 感谢诸位兄弟从开书以来一直追读到现在,作者也会尽量保持当前的剧情节奏更新下去。 第82章上架感言(明早十点) 又到了一本一次的上架感言,明天早上10点上架,也就是6月23日星期天上架。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其实按照本书后台的追读成绩,十五万字就能上架收费。 作者觉得初来乍到,要养一养人气,于是就多写了几万字免费章节让兄弟们看个爽。 听群里作者说,首订和均订都很重要,关乎作品后续的成绩和推荐,所以拜托各位喜欢本书的,多多订阅追读! 千万不要养书啊,养着养着,书就死了。 第一天爆更以外,以后每天保底双更,一章三千字左右,然后看数据情况加更。 不知道读者喜不喜欢大章,四千字,五千字以上那种大章节,如果大伙喜欢,后面剧情高潮的时候都安排上大章爽个够。 按照作者制定的粗纲,这本书写到两百万字以上不成问题。 至于后面要不要攻略印度、脚踢欧陆、殖民新大陆等等支线剧情,那就看本书的成绩如何了。 顺带一问,目前的剧情推进节奏喜欢吗 大概就是——推进一篇剧情单元,收尾之后进入有关联的新剧情,时不时插入主角的一些总结、铺垫、发展的小剧情,偶尔有视角转换,但不影响整体剧情的发展推进。 主角的戏份会有,主要是一些必要的、不能省略的情节,你要是觉得主角戏份不重要,也可以换个思路,把男主也当成一名玩家去代入,或许会好点。 当然主要戏份还是这些有时沙雕,有时奇思妙想,有时靠谱能打的玩家们。 喜欢免费章节的剧情节奏和剧情分配比例的,在这冒个泡,我也好知道,要不要继续照这种模式写。 不管怎么说,明天早上十点发章节,希望读者兄弟多多支持,推荐票,月票,打赏,订阅,作者全都要! 感谢诸位兄弟从开书以来一直追读到现在,作者也会尽量保持当前的剧情节奏更新下去。 第83章 强是一时的,帅是一辈子的 第83章强是一时的,帅是一辈子的 两军酣战之际,一名乞活贼人忽然离开安全墙头,跳入群敌之间的危险行为,顿时引起残存官军的注意。 此人身着华丽帅气的精良“甲胄”,一看就是大帅级别的贼寇。 堂堂大军统帅,竟然以身犯险,亲临战场厮杀,就算不惧官军兵锋,也要担心漫天乱飞的流弹飞矢吧。 还是说乞活贼的大帅就是这般,喜欢身先士卒作战,死亡率极高,所以才不停推举新的上来 王图图眼前的官军不断溃退,数十步内竟无一个活着站立的敌兵。 王图图犹自觉得不够尽兴,跨过一地的尸体与刀盾,走出壕沟,当着溃退官兵的后背大吼,“有谁敢取我项上人头!” 似乎是王图图以身犯险的挑衅起了作用。 一名距离王图图最近的官军停下小跑的步伐,转过身来,他捡起一面插满箭矢的盾牌,抬起刀顺着盾面下劈斩断箭杆。 另有几名准备撤回大营的官兵折返回来,陆陆续续集结五人,呈半圆形将王图图包围。 五名士卒时而凝视大帅模样的王图图,时而瞥一眼墙头,提防可能袭来的箭矢—— 这种距离鸟铳打不准,但箭矢抛射能射到。 只要在箭矢袭扰之前,快速解决掉贼寇的高级军官,那么这一波进攻即使撤回大营,也有值得夸耀的军功在手。 然而出乎官军意料的是,墙头并无箭矢飞弹抛出。 乞活贼似乎想看大帅大杀四方,亦或是可能最小的,看着大帅送死 一些看起来就满脸凶狠的乞活军老兵振臂高呼,“快打,快打,东汉吕奉先大战明朝营兵精锐!究竟是货真价实的札甲厉害,还是软弱无力的‘时装’皮套更强” “下注了下注了,买定离手!” “我买官军赢!” “你这狗贼叛变了是吧我、我也买营兵赢,没别的,就是不想看别人装逼。顺便把他打死,我就能舔包了。东汉吕奉先,你给我输啊!” “别打身体,照着脑袋砍!别把限量版时装给打坏了。” 墙头的欢呼声很快传到营兵耳里,他们都搞不明白,乞活贼怎么好几人盼着自家大帅输,还很多。 甚至有人拽着绳子跳下城墙,也不上前支援大帅,而是在尸堆里站着,不停诅咒大帅赶紧送人头。 难不成这是乞活贼独特的“激励方式”,激怒友军迫使他们发威血战么 果不其然,王图图大发神威,“想等我死了捡时装,再练习两年半吧!” 连续拿到排名第一的王图图握紧长戟,压低身子,在几名官军一同杀过来的一瞬,一个箭步踏出。 他以腰为中心,整个人仿佛紧绷后松开的弩弓,单手握紧长戟的尾端旋转半弧。 长戟利刃划破空气发出骇人尖啸声,护身的盾牌断裂,布帛与底衣被割破,无甲官兵的鲜血犹如喷泉一般飞溅。 然而横劈的长戟仍旧力道不减,利刃撞在营兵的札甲上,划拉出一连串火星,令人脑崩的刺啦声响起,长戟的尖刃划开甲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不过简单一击,五名官军已有两人战死,一人重伤,还有两人被骇人攻势击退。 不过这还没完,王图图凭借大力加持,调整身体重心与姿势,再度挥舞长戟横劈回来。 一个营兵尽管拼命抵挡,还是被长戟刺入腰腹,待那长戟抽出,他像是被抽干气力一般一头栽倒。 剩下最后一名官军眼见冒险出城的贼寇,竟是本领超常的真猛男,当即喊叫着转身逃走。 可惜他没跑出十步,就被墙头射出的箭矢刺中肩膀、腰侧、小腿,最后被一箭射中后颈一命呜呼。 这一场以少胜多的比试震撼众人,濒临崩溃的攻城官军再也无法维持阵线,发出一声声呼啸往后逃跑了。 民兵们却觉得振奋人心,纷纷呐喊当众死过的王图图,被系统自动修改的新名“王xx”,高呼这位猛士大胆出城迎敌的,简直是万夫莫敌之勇! 大英雄! “可恶,让他装到了!” 王图图当众使用限量版时装皮套,酷炫地亮相一把,接着孤身跳下危险尚未解除的城外,表演一番“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装逼戏码。如果他像先前的『剑草』一般被乱箭加身、壮烈战死,那么装逼带来的快感便会戛然而止。 可是他并没有战死,反而以一己之力打败五名官军,甚至可以自夸“我的威名迫使数千攻城官兵崩溃后逃”。 而事实,也差不多是如此。 攻城的官兵在王图图小战大胜之后便撤了。 这简直是成为男人最想成为的英雄,然后当众装逼,还装出满分的绝活! 爽啊! 围观的玩家光是暗自代入,就感觉脑子要坏掉了。 “可恶啊!我、我也要装逼啊啊啊!” 羡慕嫉妒恨的玩家张弓搭箭对准王图图,要不是未经友军同意不能误伤,早一箭过去给队友弄死了。 就算连带杀死敌人,不经友军同意也要承受声望荣誉惩罚。 并且某些带着特殊“标识”的人物,别说伤害了,就是有伤害他们的意图,也会被系统检测并立即踢出游戏、永久封号。 不信邪的沙雕有好几个,等他们打算破坏“违禁区”,伤害“特殊人物”的瞬间,已经被游戏官方拉入黑名单,这辈子都不能再进入这款游戏。 “快开门迎接我们的大英雄!” 城门的吊桥放下,啪嗒一声捡起一团烟尘,『王图图』昂起起脑袋挺直胸膛,,手中的阉割版方天画戟在掌中旋转。 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他上扬的嘴角几乎快要撕裂,从头到尾就没松弛过。 王图图只觉得获得极大的精神满足,似乎就凭今天身穿时装所获的情绪价值,就足够他给游戏主角卖命好几年! 乞活军平稳守住息县,此战的伤亡仅有3%,甚至那些接受救治的伤者,修养一些时日还能继续作战。 不过官军那边就不太好过了,一连串的情报失误导致战术失误,足足损失两三千强弱混杂的兵马在城墙下。 要不是各总兵的精锐“家丁”没上场,依旧镇得住大营,此刻大军恐怕已经要动摇了。 “想不到乞活贼竟如此顽劣强悍!昔日攻打贼寇窃据的县城,哪有今日这般棘手。” “定是有人攻城不用命,待俺带儿郎们冲杀一阵,定可拿下此贼!” “不可!”巡抚李仙凤否决再战的提案,“岂不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那名总兵顿觉被拂了面子,虽然没有当场发作,但心里还是吐槽一句书生之见。 “不如深掘壕沟困死贼寇” “乞活贼狡诈且悍不畏死,若是用命袭扰我军粮道,数万大军供应不足,儿郎们吃什么还是速速了结乞活贼人为好,以免夜长梦多。”这是没打算劫掠百姓的宿将。 “贼寇蛊惑奸民守城,这一时半会也拿不下,若再强攻,那贼寇贱命不足惜,但白白折损你我的大好儿郎就不妙了。” “说的有理,我也认为长困贼寇可行,若觉得粮草不足,跨过河去遍地是粮。” “你我皆是朝廷钦命的经制武官,怎能祸乱无辜百姓” “都是些协助贼寇的奸民小人,杀了他们也是为民除害。” 眼见几位将官争论起来,李仙凤顿感悍将难制的同时,从衣袖里掏出一纸书信,“诸位稍安勿躁,我这里有一封豫南士绅的联名书信,他们愿暗中集结族丁、乡勇,只待我王师过河南下,他们便群起响应,与我合兵一处共讨乞活贼!” 明天早上10点上架,各位记得来订阅啊! 求推荐票,求月票,求订阅,求打赏! 作者在这再次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上架首订,各位一定来订阅呀! 第84章 大声密谋 第84章大声密谋 “何时何地”总兵陈洪范凑近一些。 “你们自己看看吧。” 李仙凤递出书信给诸位高级将领传阅,可是拿信的手僵了半天,始终不见一人接过去。 他狐疑地扫视一眼,几位总兵、参将都是一脸懵懂与期盼。 “俺认不全。” 陈洪范带头回答,其他将领都是尴尬浅笑,这战乱年头飞速升官的武将极多,很多人认不全字,即使有人看懂几个字,也不能流畅阅读文人写的文绉绉信件。 “唉。” 李仙凤暗叹武夫的文化水平真是低下,但又不屑于像仆人一样给这些粗鄙武夫念信,于是随手递给身边的幕僚代为念诵。 士绅的计划很简单—— 乡绅地主以“抗拒苛捐杂税”的理由举行暴动,数千名地主乡勇一起前往光州一处大户寨子会合,然后聚众攻打光州,迫使贼兵部队解除光州之围。 与此同时,官军主力可趁机渡河南下,一战击溃贼寇兵马。 此战,地主武装的核心骨干商城县李家寨的“家丁队”。 “这李家寨的家主是否叫李牧”陈洪范郑重发问。 “没错。”早已收集过地方信息的幕僚当场应答。 “那就没错了。本地人都说这李家寨小主英勇过人,谋略无双,仅凭一人之力便荡平山中贼寇—— 他假借投靠之名混入山寨,随后挑拨山贼头目的关系,诱使众贼自相残杀,旋即带领方圆十余里的庄户人家杀入山寨平了所有贼人。如此勇武的好男儿还不到二十,此次南下若有机会,俺定要将其收入麾下。” “我与你听说的不大一样。”幕僚说,“当地传说那李家小子学艺于‘条薯道人’,学会一手‘土术炼化’。某日他下山云游,见贼人祸乱百姓,便随手抛出数十颗泥豆,那泥豆瞬息之间化作人形,不一会便手持兵刃将那些贼人杀了。” “荒谬。”左良玉嫌弃地瞥了幕僚一眼。 陈洪范,金国亮,还有其他武将也觉得荒唐可笑,他们这些粗鄙武夫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也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世上或许存在隐居的世外高人,以及未知的邪法、术式,但撒豆成兵这般夸张的,他们还是从未见过。 “我倒是也听说了,那李家小子被一众乡绅推举为商城‘善后总办’,老爷们给那小子钱粮让他吃喝,只希望那小子严惩奸民,结果那小子拿完钱粮,进了县城就翻脸不认人,还说什么吃你钱粮,也不替你做事。” “哈哈哈,穿上裤子就不认窑姐了是吧这小子对俺胃口,我要他!”陈洪范开怀大笑,连连拍打大腿,直接把平日里神气十足的士绅老爷当作卑贱窑姐。 “听说那小子长得也挺俊朗,咋,你想那小子给你暖如意棍” “浑说什么!”陈洪范眉头紧皱,抬起拳头便要揍人,好在那副总兵灵巧后退,没打着。 李仙凤面色不悦,一旁的标营总兵连连低喝安静安静,巡抚老爷有话要吩咐。 只见抚台正坐主位,喝了口温茶润了润喉,“诸位对豫南士绅的建言意下如何” “可。” “俺没异议。” “末将以为可行。” “好,既然诸位并无异议,就如此吧——”李仙凤登时表情一变,大喝一声,“众将听令!” 此言一出,一众高级将领纷纷离开座位,朝着巡抚老爷单膝跪地。 李仙凤骤然拔出腰间配剑,“赵顺、周文远,你二人率一万八千兵卒长困贼城,务必深掘壕,断河运,不使城中贼寇逃出一人!” “末将领命!” “其余诸部随我一同渡河南下,与当地义民一同荡平乞活贼。圣上授我节制一省军务之权,征讨豫南乞活贼,我只求上报陛下,下安黎庶。若再有今日攻城不尽全力之人,有如此桌!” 李仙凤大喝一声,挥剑砍断方桌一角。 诸位将领皆是心中一凛,抱拳震声道,“必不辱使命!” …… 商城,光州,固始三地交界之处的某家大户庄内。 蛰伏“沦陷区”的大户,早已家破人亡的士绅,以及心向大明的豪商、小吏,或亲自赴会,或派出家人走夜路赶到地点。 数十名代表相见恨晚,有人拥抱着放声大哭,释放多日在“沦陷区”的屈辱,有人红着脸破口大骂,痛骂乞活贼抢他们的田产,此等大逆不道的逆贼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还有人三三两两拿来小板凳坐在一圈,一边吃着杂粮团子,一边嬉笑着讨论官军剿灭乞活贼后,如何折磨那些夺走他们田地的奸民。 士绅地主们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谈天,又像是闲情雅致地说些笑话、荤段子。 什么十大酷刑,什么慢慢折磨人的,要狠狠给贼人和奸民来上一遍,不然不能解他们的心头大恨。 贼狗攮的泥腿子,平日里见他们一面,都要到处请托找关系,如今被乞活贼捧到天上去,居然都敢跟他们犟嘴。 下贱胚子们都反了天了! 这次定要一巴掌打碎泥腿子的翻天梦,叫他们老老实实蹲在泥地里耕田交租。 “助纣为虐的奸民都该整死,还要当着他们的面,先把他们的妻女弄死……” “林小友有何惩治奸民的良策” 一名士绅扭头看向李家寨的家丁队首领,一正两副。领头的叫『林登万』,两个副队长分别叫『林登图』,『林登水』。三人都是不苟言笑,只是偶尔相互间说几句悄悄话,面对士绅的问询,都是不冷不热的即答。 “没有。” 据说三人本是一户良家的三兄弟,某一日官兵杀进村子见人就杀,砍下人头就说是“贼寇”。 破家的三人机缘巧合之下被李家收为家丁,受尽李牧恩惠,于是成为李家小子的心腹之人。 这回,也是由他们三人代表李牧率领八百家丁出战。 只是这些家丁好似属“泼猴”的,仿佛刚在昨天由泼猴化作了人形,第一次见凡人的世界倍感新奇。 “泼猴”们刚进庄子就上蹿下跳,飞檐走壁,翻箱倒柜,扒士绅衣服,连续前后空翻像是耍杂技。 甚至有人抓起“人造物”就往一大户脸上丢,嘴里还不忘大喊道,“老八请你吃汉堡!” 惹得那名脏污糊脸的大户气得哇哇大叫,洗了几遍澡还是一身难以言喻的味道。 大户们都很欣慰李家寨派出家丁支持“暴动大计”,毕竟对方收下他们那么多钱粮,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只是这支家丁也太顽劣了,“暴动大计”还没开始,就闹得各路士绅怨声载道。 好比是费重金买到了害人的假货,士绅们一致要求李家小子换一批精神点的家丁来,就比如进城时候,精神面貌极佳的那支。 “你们的诉求我都传达给我家家主——我家主说,这是最近新训的家丁,虽然顽劣,但是可堪一用,也对得起诸位给出的钱粮,若是要再加人,或者换一批更听话的,那就是另外的价码了。” “原来是这样。” 士绅们表面上敷衍过去,心里却把扒皮的“标签”狠狠贴在李牧脑门上。 这小子年不过二十,咋养成恁抠搜的贪财性格,恨不得把一粒粟米掰开来分两顿吃。 不是才在秋收以官府的名义刮一次钱粮么,组织一批两三千人的乡勇队伍也绰绰有余吧。 结果才给八百人,真是抠搜至极。 也有人暗暗油生负面念头——官军收复失地之后,一定想法子把李家小子扯下“善后总办”的位置,赶回寨子里去。 “诸位,诸位!既然大伙都已到齐,那就议一议吧——巡抚老爷着人来信,不日便渡河南下,要我们做好接应的准备。” “不对,这与说好的不对。我们不先聚众攻打光州城,吸引贼寇主力么”『林登万』率先指出疏漏。 “巡抚老爷说我们并无攻城器械,担心攻城无力。由此要我们专心打造渡河舟船接应官军渡河——那乞活贼太可恶,竟把沿岸的渡船全都凿沉河底了!” “天杀的乞活贼,我与贼寇不共戴天!” 这是一名连乞活军都没料到的老实士绅,没想到也来悄悄赴会了。 『林登万』抬起手对这人做了个“拍摄”的手势,后者疑惑不解,“咋了” “额,这是我家乡给人赐福的手势,寓意心想事成。” “噢,林小友你人还怪好嘞。”那士绅有样学样,对着林登万也做个相同手势。 “固始那边来了多少乡勇” “起码三千。” “好好好!算上在座的各位要出的人马,也有小一万了吧” 士绅们感慨:要不是乞活贼苦苦相逼,强硬夺走他们大部分田产,白白便宜泥腿子,他们也不会拼命反抗。 不亲身串联组织一次,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压榨财富与人脉所爆发的动员力,竟是这般强劲。 当然了,最主要还是乞活贼贪婪,逼迫他们太甚,以及收复失地的官军就在北岸,给了无数胆小士绅赌一把的底气。 “纵使贼寇裹挟万民,这里留守一些,那里驻防一些,真正预留出来的人手也不会超过一万了吧。” 『林登万』心中吐槽一万说少了,除去留守城镇的民兵,乞活军还有一万五千机动兵力。 啊不对,一万五千八百。 “这些士绅总共凑出几千乡勇,能打的还只有我们,不知道我们到时候突然搞事的时候,他们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林登水』凑到林登万耳边低语。 “会不会有种酒厂都是卧底的微妙感觉”『林登图』也加入话题。 “注意你的表情,笑得太猖狂了。”林登万顶了顶阿水的肩,示意他别太夸张。 “啊抱歉,我没受过专业训练,一时间没忍住。” “我刚下线说了士绅的新计划,再让这些士绅的笑声飞一会——”林登万话音刚落,便陡然站起身振臂高呼,那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简直与话语中的内容判若两人,“杀光乞活贼,夺回我们的钱粮土地!” 士绅们闻言皆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李家小子是个吝啬扒皮,手底下的家丁没想到也是贪财之辈。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哈哈哈,此战定叫气焰嚣张的乞活贼灰飞烟灭!” “终于、终于,我们终于苦尽甘来,能重见天日了!” “抢钱,抢粮,抢娘们!” 第85章 我们中出了叛徒 第85章我们中出了叛徒 到达约定的当天,数十股地主武装从各自的庄寨出发,每支队伍少则数十人,多则一两百人,几个时辰内便能会合成大股,进而融合成更大的队伍。 他们就像一群蝗虫一般在数十里道路上肆虐。 有人把“抢钱,抢粮,抢娘们”理念牢记于心,集结百来人就要下乡耍威风,杀几个人。 可是不知怎的,凡是他们途径的区域,村中百姓全都跑得一干二净,仿佛提前得知消息一般,走的很从容,任何东西都没落下。 饶是一些乡勇不信邪,偏离方向远行十余里,也看不见活人。 就算看见了也是乞活贼的武装队伍,双方迎头遭遇,乡勇族丁们自然是一哄而散。 待李家的家丁队与还乡团主力抵达渡口时,已经是预定时间的两天后。 原计划拼凑七八千的地主武装,实际抵达的仅有六成,不知是被乞活贼的巡逻队伍撞见,还是放弃行动逃回家。 只是士绅们不能再等了。 官军的先锋大军出现在北岸,所有人立即按照新计划布置渡船,到北岸去接送官军与马匹。 一批又一批的人马运送过来,士绅地主们顿觉大救星来了,纷纷弹冠相庆。 结果数千先锋刚在南岸站稳脚跟很,便暴露官军真正的“本心”,拔出钢刀硬要士绅“献粮”。 “军爷这是咱家乡勇的粮车,不能拿走啊。” “聒噪!” 士绅们稍有怠慢便会遭到拳头与刀背痛击,被打得嗷嗷直叫。叫喊声与讨饶声此起彼落,一辆辆粮车与骡马都被抢走。 这时士绅们才深有感悟—— 李家寨的家丁队虽然闹腾些,左右不过是顽皮孩童的程度,但这些官军是真的“虎狼”,一点道理都不讲,动不动骂人伤人,甚至一言不合抢劫财产。 “打你又如何,你不服气” 官军先锋迅速接管渡船与南岸,士绅地主们只能缩回自己搭建的营帐,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运来的粮食物资,被官军嬉笑着抢走。 他们一面痛斥官军纪律败坏,一面分享这几天没看见几个百姓的怪事。 是乞活贼的斥候眼睛毒辣,还是有内鬼走漏的风声 “一定是我们中出了叛徒!不然那些百姓如何提前逃走!” 李家寨的林头领在临时营地的大帐拍桌大骂,那一双充斥杀气的双眼挨个扫过各家士绅的领兵头目。 头目们都被这逼人的气势看得内心发麻,恍若学生被班主任的视线锁定,明明没做错事,却觉得心虚得不敢直视。 有一点大家都认可:在座的各位之中一定存在乞活贼的细作。 “从你开始,大声说你这几天在哪,做些什么,见了什么人!” 『林登万』左手按住腰间的刀,激烈运动的面部肌肉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煞气。 “我……” 那年纪尚轻的士绅子侄满脸惶恐,面对林登万那仿佛杀过人的威严恐吓,他一时有些说不出连贯话语。 “大声点,我听不见!”林登万嘴唇猛张,唾沫横飞,“这么小声还想娘们,重来大声点!” “大哥过分了吧”二弟『林登图』站起来,走到这名年轻小伙的身后,“大伙都是共存灭贼大志的同道,怎会暗通贼人出卖兄弟” 得到台阶的小年轻赶紧就下,“是啊是啊,我家被贼寇夺去九百亩良田,恨他们还来不及,怎会出卖兄弟呢。” “那就是你”林登万指向另一个中年士绅。 “不不不是我!”那中年人慌忙摆手。“大哥够了!”林登图大喝一声,“你在这胡乱咬人,搅得人心惶惶。若是败坏官军跨河剿贼的大计,你担当得起么” “不揪出内贼才要坏事,你安心内贼领着数百兵马待在你我营中么,若是他们与贼寇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林登万对着二弟不经意地单眨一眼。 后者心领神会,继续发挥精湛的演技,“胡说八道!我看你才是内贼,是贼寇重金买通来搅乱人心的坏贼!” “李老爷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会通贼辱他名声,你污我清白就是羞辱李老爷,我跟你拼了!” 林登万顿时挥出一拳砸在二弟脸上。 “剿贼事大,我决不许你在这胡言乱语!”二弟硬吃一拳,旋即使力前扑将大哥扑倒在地上,接连抬起的左右拳头相继落下,再抬起。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林登万还击,旋即拥抱在一起滚落到地上。 “大哥二哥你们别打了,不要再打了!” 三弟赶忙扑过去拉架,却不小心闯进乱战,三个人扭打在一起,缠斗到桌面上将一干碗杯统统扫落,走到帐边踢坏支撑,导致帐篷内陷垮塌,乃至挥舞重拳精准误伤过来劝架的士绅。 不过短短片刻,已有数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直到官军瞧见这边帐篷塌陷的动静,方才将乱战的三兄弟生生拉开。 来人是副总兵金国亮,身边跟着数百亲兵。 他细细盘问一番,才知道前因后果,这是地主武装们在自查内贼。 就算乡勇们存在内贼,等着跟贼寇主力里应外合,金国亮也不怕。 要知道率先渡河的几乎是机动性较强的骑兵,乞活贼即使裹挟数万奸民来攻,也围不住骑兵四条腿。 况且金国亮刚渡河,便派出数十骑塘马四下侦察,十余里之内若有军情,顷刻间便能报告。 倒是直属李家小子的三兄弟,做事虽是暴脾气性格,一言不合要打人,但是纯粹之中却透着一种“一心奉公”的忠心。 毕竟做内奸的哪敢搞大动静,暴露自己的内奸身份,如此第一个站出来要求彻查的反而不会是内奸。 金国亮不禁感慨,难怪老陈想把那李家小子收入麾下,那小子调教出来的家丁也是这般心直口快,直来直往的武夫性格。 真对人胃口。 金国亮瞬间拔出腰刀架在林登万的脑袋上,“换做以往凭你们扰乱军营重地,败坏军心,我就能砍了你们三人的脑袋,但我念你们三兄弟为国清查内贼,一片报国的拳拳之心天地可见,今日就暂且饶过,若再有再次定斩不饶!” 威胁与敲打说完,金国亮面色一软,收刀入鞘,“听坊间传闻,你李家寨家丁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猛汉” “都是些市井传闻,当不得真,如何与将军这般赏罚分明的英雄好汉相提并论若是能在将军麾下调教一番,纵使没有勇武之力,日后也会有。”『林登水』单膝跪地。 “好好好,你家三弟嘴皮子倒是利索啊,哈哈哈。”金国亮被一番马屁拍得浑身舒坦,当即大手一挥,“你们说有内贼通敌报信,那今晚你们就扎营在我大营旁侧,为我看好门户!” “是!”三兄弟齐声应和,那一脸亢奋扭曲的表情,像极了即将开餐的饿狼。 忽然林登万晕倒在地,金国亮疑惑地发问,“这是怎么了” 两兄弟扶起晕厥的大哥,一脸眼角含泪的诚恳模样,“我大哥素有顽疾,今日得知大大的将军信任我等,竟是高兴到晕过去了。” 金国亮心想这小子还真是直爽,三言两句的信任就让他倍感惊喜、引发旧疾,一点伪装都做不出。 于是对这支家丁队愈发信任了。 …… “老林老林,我是粟拉,官军大营平面图我部已接收,现在可否开始行动。” “粟拉粟拉,我是林登万,夜已深,官兵大多睡着,可以行动。” 第86章 陷阱卡发动 第86章陷阱卡发动 遍布篝火的官军大营犹如枯井明灯,与附近昏暗的土丘形成鲜明的对比。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现实时间下午三点半。收到卧底报来消息,我们随时可以采取行动。” 两盏油灯的微光印在地上,一副用树枝为笔,泥土为卷共同构成的官军布局图映入『粟拉』眼帘。 除去指挥民兵留守城镇的少数玩家,此次特别军事行动一共动员八百玩家。 尽管许多玩家白天有事,但为了今日的夜袭行动全部搁置! 学生翘课,打工仔请假,哪怕说好要陪女朋友逛街的,也果断爽约,到点就冲回房间,戴上游戏头盔便大喊一声,“晚明风云,启动!” 数万人的营寨连绵数里,光是用脚走都要耗费一些功夫。 好在卧底们凭借精湛演技获得将官认可,又有李家寨名声外显,加强了这份信任。 卧底们假借献礼的名头,推着一辆辆鸡公车四处走动,一面谄媚献礼,拿出李家寨特产的精酿果酒,一面记下各路将官的位置和大致的兵力配比。 随着卧底不断下线贡献布局图,一副完整的拼图很快展现在“奇袭队”面前。 有人拿出纸做的小旗,写好将帅的名字插在布局图上,王顺平,金国亮,陈洪范,左良玉…… “左良玉这狗贼!麻烦指挥官让我打左翼,我要亲自手刃左良玉这狗杂种。明末军阀化的武将,就属他最突出!”『剑草』自告奋勇。 “左良玉虽然不做人,但这个时期他的亲兵战力都很强的。”另一名玩家提醒。 “他再强,我也要砍他脑袋!我要用他的头盖骨当碗使!” 『粟拉』没有在意兄弟的讨论,而是专注地上的布局图—— “官军扎的营盘果然稳健,若是换做一般人夜袭官军,还不一定讨得便宜……但我们事先探知布局图,再稳的布局图也能瞧出一些破绽。” “破绽”头顶着『暴风鼠』名字的玩家眉头紧皱,身后背着的两把铁斧碰撞作响。 他拍拍头上“犀牛角”头盔,又瞧了瞧粟拉一副笃定的模样。 “就这么几个粗线条画的简陋布局图,能看出啥玩意夜袭不就是趁着夜色冲锋就行了吗”『暴风鼠』歪着头,指了指身边瘦猴一般的少年,“你看出破绽了没” 那人摇摇头,双手下意识握紧腰间鼓鼓囊囊的布包调整一下位置,背包的接口处漏出一串灰色纸皮的鞭炮。 『暴风鼠』身子前倾,手臂绷直,像是老师点人回答问题一般,锁定另一个蹲在附近的兄弟,“你有什么妙计没” “没有。”被点到名的玩家尴尬笑了笑,腰后斜挎的加特林烟轻轻摇摆。 “那你呢大兄弟。”『暴风鼠』望向『野牛』。 借着微弱的油灯光芒,『野牛』左看右看,旋即抬手指自己,“你说我啊我、我脑子不好使,玩什么游戏都不用计谋和战术。 射击游戏只知道用冲锋枪往前冲,竞技游戏也是见面就放大,管他敌人是谁,只要敢挡在我面前,我就冲上去跟他玩命。” “是啊,我就说大伙的智力水平都在一个起跑线上,咋就你一人这么突出呢” “你们看这里!”粟拉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众人微微一愣。 他盯着布局图用树枝划一条线,简陋的布局图仿佛被一箭贯穿。 “官军将乡勇辅兵都集中在东侧,摆的是个头重脚轻的阵型,就像一头犀牛躺在河边,脑袋和后背是坚硬的,但它的肚皮和屁股暴露无遗,若有人进攻破绽——” “噢——”有玩家看懂了,“一旦乡勇辅兵炸营冲击官军的营盘,就会像泥石流一样冲垮沿途的一切房屋,甚至把官军冲到淮河里!” “这样的布阵都会做好夜间守备,警戒侧面的夜袭。大部队夜间行军很容易暴露,而小股部队在没有情报的情况下,猛攻稳健的大营不亚于自杀。” “可我们都不怕死,也提前探知了强弱情报。” “妙啊!”『暴风鼠』情不自禁打了个响指。 “是的,官军绝对想不到夜晚会有不怕死的疯子夜袭!”『粟拉』的嘴角勾起一道比肩小丑的弧度,“兄弟们,准备好大干一场了吗” 指挥官欣喜若狂的声音透过“语音”传递给队长,人人都知道八百人,不对是一千六百玩家即将开赛。“早就饥渴难耐了!” “好!”粟拉精神大振,“所有人绑好加强标识的白布条!凡无此识别者皆可斩杀。” 命令下达,八百玩家迅速抽出白色布条系在右胳膊上,以及额头上。 有些玩家觉得白布条太过单调,于是各自在额头布条上添些红色文字—— “天诛伪明”,“天街踏尽公卿骨”,“反明灭清”,“杀杀杀杀杀杀杀”,“人联万岁”,“统一世界”,“今日入关”…… 粟拉激活语音,镇定自若地发号施令。 “你们听好,我现在做出如下部署……八百人分成八个小队,三队四队五队佯攻正面,沿途中不断放火,弄出响动,劳烦河南的兄弟嗓子受累,把你们平生最大的声音喊出来。 一队二队六队七队随我一起猛攻乡勇阵地,不管遇到什么,见人就砍,见东西就烧,不管有没有斩获,都不能停下! 剩余一队前往卧底所在与他们会合,等到官军阵脚大乱再突然杀向将帅的位置,务必一战拿下所有大官的狗头! 记住,我们此战的第一目标是敌人的指挥系统,其次才是击溃敌人的组织。不求杀死最多的敌兵,我们这一千多人也打不垮数万官军。 不要恋战,不要过多停留。 即使今夜取不到多少战果,我们还有大部兵马在后头等着!” 粟拉话音落罢,预留了一分钟的时间给队长们给队友传达战术计划。 “还有疑问吗”粟拉打开语音询问。 “没有问题!” 八个队长异口同声,乃至卧底在营区的林登万等人也开腔回应一切准备好了。 “好!”粟拉瞥一眼身旁刚刚下线又回来的兄弟,后者对他低语几句,他立即说道,“现在是凌晨四点整,我给你们半小时各就各位的时间——四点三十分时,第一梯队准时发起佯攻!” 粟拉一声令下,数百玩家齐刷刷从趴伏、下蹲的姿势站立起来。 第一梯队的三百人以小组为单位,断续绕开官兵大营抵达指定位置。 『暴风鼠』静静地站在一棵大树后面,悄悄地取下背后的两柄战斧。 他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渐渐变热,双手在颤抖,灌入心脏的杀戮之心正在血管之内横冲直撞。 官兵大营静悄悄的,偶尔传来的马蹄、响鼻动静都显得格外刺耳,八百伏兵各就各位,恍若一群两眼放光的夜狼缓缓探出树林。 “四点二十九分。”指挥官的声音再次传达队长。 身在第一梯队的鼠鼠情不自禁开始倒数,五九,五八,五七—— 他仿佛身在与青梅竹马相约的跨年夜晚,那一天他牵着她的手在拥挤的大街,心脏加速搏动,血液翻滚,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正如此刻他握紧两柄战斧,几乎把斧柄嵌入手掌。 当第三发响箭发出凌空尖啸,第一梯队的玩家迅猛冲出。 破空的响箭瞬间惊到官军最外围的哨兵,然而他们才刚刚发觉敌袭,便看见一群额头、胳膊捆绑白布条的黑影蜂拥而至。 尤其是两名面部狰狞的贼寇,完全不顾哨兵刺来的刀枪,以及寨墙射下的箭矢,一门心思撞到寨墙上,然后点燃怀中火药包的引线,大喊一声,“天诛伪明!”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临时打造的营寨矮墙被强大冲击爆破,硬生生撕开两个距离极近的豁口。 鼠鼠一脚踹开爆破过的残骸,两柄铁斧在胸前交错碰撞,“杀!” 第87章 内鬼你算计我! 第87章内鬼你算计我! 一支标枪从头顶掠过,直刺前方哨兵的胸口,鼠鼠迅猛前冲,举起斧子便将重伤的士兵一击掀翻。 身后的队友一拥而上,各自挑选就近的营帐钻进去厮杀。 “啪!啪!啪!”噼里啪啦的噪音在耳边炸响,竟是一群沙雕沿途点燃鞭炮,丢进帐篷、马车引火。 鼠鼠看见一名只有单衣的官兵钻出帐篷,手里握着一把刀,心中暗喜来得正好。 “啊啊啊!”他怪吼着冲上去,一斧子劈在脖颈,一斧子嵌在胸口,飞溅的血水喷淋他一脸。 这还没算完,鼠鼠听见附近营帐内响起杂乱的呼喊声,心知这些睡梦中的官兵已然惊醒,立刻提着染血的斧子冲进营帐砍杀。 凌晨时分正是深度睡眠的时间,听见炸响的官军们几乎刚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就被玩家冲进来砍杀大半。 又三名玩家冲进来,配合鼠鼠左突右砍,纵使有人抓住鼠鼠劈过来的斧子,也会被其他玩家乱刀砍杀。 “贼寇劫寨了!” “李巡抚被杀了!” “打不过了!左总兵带亲兵跑了!快跑!快跑!” “一万贼寇杀进来了!” 一声声地道的河南吼声透过夜火传出,有的河南兄弟甚至一边与官军拼命,一边不忘朝天大吼一句我军败了。 奔走在帐外的某支战斗小组忽然有人想到一个“馊主意”,同行的队友纷纷表示:这点子不错! 于是他们借着篝火的光芒直扑军中牲畜所在。 他们一面砍杀走出营帐官兵,一面找到看起来就壮实的战马,将鞭炮绑在马尾上。 “盛大的晚会开始了!” 想出好点子的玩家张开双臂拥抱夜空,十数串鞭炮陆续炸响,噼啪爆炸产生的瞬光恍若迎接偶像的闪光灯,照亮他的后背。 成百上千的战马、骡驴被剧烈的鞭炮声惊骇,发了疯似的四处冲撞,首先就把惊吓战马的点火组全员撞飞、踏死。 点子哥被一匹战马撞飞,在天上翻滚的感觉像是在玩过山车,他重重摔在地上弯折了颈椎,出场作战还不到一小时便一命呜呼。 尽管他死的很廉价,但“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自拍帅照被他保存下来。 对他来说,万般筹备为了这么帅气的一刻已经超值,哪怕是游戏官方要一百块打印钱,他也乐意。 四处乱扔鞭炮的玩家无意中整出一波大的,数十上百个营帐陆续被鞭炮与火把点燃,深秋的晚风呼呼一吹,便将火势蔓延开来。 熊熊燃烧的营帐大伙犹如一个个冲天火炬,照得官军大营亮如白昼,饶是间隔数里也能在夜间看见。 战马的尖啸,民夫的嚎叫,梦醒士兵的悲鸣,精锐战兵的叫骂声,骑兵奔走相告的急促呐喊,这一切的声音与混乱席卷在火浪之中宛如一曲火焰战歌。 “第一梯队的佯攻很成功,敌军营寨燃起来了!”『粟拉』兴奋地喊叫出声。 他拔出腰刀,冲天大喊,“第二梯队随我冲锋!” 密集的喊杀声与惨叫声吸引人们的注意,直刺双眼的冲天火光模糊了人的判断力。 “乞活贼夜袭”的消息迅速传播,尽管各部将官第一时间醒过来召唤亲兵。 可是数万大军的营地连绵数里,即使正常状态发号施令也要等待骑手传令。 眼下到处都是火光与喊杀声,不知是鞭炮还是鸟铳的炸响声此起彼伏,就算有传令兵也会被突进营地的贼寇绞杀。 人人都在尖叫逃命,老道醇厚的河南方言高呼贼寇夜袭。 “阎王爷叫我来收人头了!” 疯狂的玩家四处播撒死亡,有人觉得夜袭厮杀不够刺激癫狂,直接把自己全身点燃,犹如炎魔降世一般,怪吼着引燃沿途的营帐与草料,甚至是扑进密集的人群惊吓对方。 数万人的官军大营都躁动了,尤其是纪律涣散的乡勇、民兵连一回合反击都没有便向外面逃跑。 集体掀起的恐惧感就像水坝开闸泄洪,滔滔不绝的洪水一泻千里。 饶是能保持理智的官军,没有即时通讯的手机,得不到消息安抚恐慌,也被大环境的恐慌氛围所击溃。 有些精锐战兵连衣甲都没穿上,就被溃逃的乡勇裹挟着冲散。 崩溃的混乱由外向内,逐渐汇聚成数条势不可挡的人潮洪流,犹如热锅上舞动的黄豆一般冲着不同的方向跳动。 营内冲天火光占满了视觉的光感,人们反而看不清眼前昏暗的事物,慌不择路地推挤、冲撞。 无数人被撞飞撞倒,随后被紧跟而来的人群践踏,一脚一印活活踩死。 “咚咚咚——” 如雷响动的马蹄声纷至沓来,受惊的牲畜们奋力狂奔,碾碎一切阻挡在身前的两脚生物。 “咦哈!”一些会骑马的玩家瞅准时机,一个箭步跃上马背。 他们嘴咬缰绳,一手握住腰刀,一手握住铁斧,犹如精锐的死士骑兵驾马砍杀,跟着受惊的牲畜冲毁一个又一个营帐。 帐内的兵丁来不及出逃,就被战马与骡驴给撞飞、撞倒,卷到足蹄之下活活践踏致死,碎骨破肚的声响此起彼伏。“第三梯队冲啊!”混战中的粟拉发出此战最后的命令,便再也没了声音。 …… 身处军帐的左良玉早已被骇人的响声阵震醒,他赶忙猛地坐起身子去拿腰刀。 左良玉侧耳倾听,营外若隐若现的哭喊与鸟铳声愈发清晰,他心中断定这是遭遇贼寇夜袭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名亲信家丁冲进营帐,“大帅不好了,贼寇杀进来了!有人喊李巡抚都被杀了。” 啊! 突如其来的噩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正中天灵盖,左良玉只觉一阵热火由心冲脑,顿时睡意全无! 不过短短一个月,就连死两名巡抚大臣,这乞活贼寇真是比闯贼还要棘手的强敌! “大帅快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等大帅做出判断,亲信架起左良玉就往外跑,也不管大帅只穿了一件单衣,连鞋都来不及穿。 左良玉一行匆忙踏出营帐,几匹发疯的马匹正从脸前呼啸而过,狠狠撞击一名腰包满鼓的大头兵,强劲的冲击径自将其掀飞,白的银两散落一地。 只可惜附近的战马与骡驴尽皆受惊逃散,就连预备给大帅的马匹也不见踪影。 “左良玉哪里跑!”十数名玩家一路狂奔,总算在左良玉逃跑前堵到目标。 突如其来的贼寇惊得左良玉险些心跳骤停,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扯回心脏,手足四肢因为缺血而酥麻无力。 他双眼瞪得老大,一股毫无来由的恐惧笼罩心头,他的营地位于大营的深处,而贼寇居然能径自冲杀到此地。 难道巡抚与其他将官都被贼寇夜袭斩首了 “大帅先走,我们断后!”被左良玉喂饱银子的亲兵们把刀握在胸前,大吼一声扑向堵路的贼寇。 “好儿郎!我们到北岸去会合!” 左良玉也不做扭捏姿态,留下一句话,便提着腰刀奔向渡口。 可他没走出百十步就被一束瞬光吸引,他心头一惊,多年征战的生存本能促使他停下脚步侧身躲闪。 果然躲过一支从旁袭来的利箭。 “野牛冲锋!” 忽然一个猛男从身侧冲出来,那坚硬的颅顶恍若加持了一层铁皮一般,生生撞在左良玉后腰,几乎要把肾脏冲破。 左良玉毕竟是戎马半生的宿将,虽然被一击撞腰,但还是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后撤半步站稳。 他趁着敌人尚未调整姿态之际,握紧腰刀狠狠斜劈,直接切断贼寇的左手。 “啊啊啊!我的左手!我的王之力量!” 『野牛』握着断手痛呼,却被另一个伙伴当场指出错漏,“王之手是右手,你哭错坟了,你个假粉丝!” “啊!我特么居然连手都搞错了!你妈的左良玉,砍手都砍错!” 听闻此言,野牛的痛苦表情瞬间收敛成,仿佛被小偷顺走钱包一般的咒骂怨恨。 左良玉当时就惊了,他原以为对方会抱着受伤的断手在地上痛哭打滚,瞬间失去继续作战的能力。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这断手贼寇的痛苦假的一样,还能像没事人似的挥舞狼牙棒。 他不痛左良玉目瞪口呆。对方的左手被完全斩断,还哗哗喷着血水,竟然一会就不喊痛了 恍若感到痛觉共鸣,左良玉只觉脚下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只有袜子的双脚已经被鲜血浸透大半。 “左良玉打了半辈子的仗,别跟他单挑,一起上!”又有几名玩家走出昏暗的阴影,沐浴在冲天火光之中。 只见数名贼寇围杀而来,左良玉挥刀招架、还击,一刀刺入一名贼寇的肚腹,刺出后背,刚要抽出腰刀还击,却发现被自己捅伤的贼寇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嘿嘿,左良玉,跟我一起下地狱去吧!”那贼寇一边喷人一脸血,一边脖子前倾,咬住左良玉的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左良玉只觉痛苦袭脑,随即便被短矛、尖刀生生捅进肚腹胸腔。 “敌将首级拿下了!” 一声骄傲的吼声向四周传开,狼狈逃出大营的巡抚隐约听见这股吼声,但他没有停留。 贼寇夜袭打得他猝不及防,还跟在身边的高级武将仅有总兵陈洪范,另外便是一些中下级文武官员与少数精锐亲兵。 乃至李家寨的林氏三兄弟。 要不是他仨及时发现贼寇夜袭,并且赶到大帐护送巡抚逃离,又挥刀砍杀数名围拢上来的贼寇,恐怕他已命丧贼手了。 饶是如此李巡抚也不好过,他膝盖上中了一箭,一直是被林氏三兄弟轮流背着走的。 第88章 国家昏乱,有忠臣 第88章国家昏乱,有忠臣 簇拥在巡抚身边的兵马并不多,算上文武官吏,亲兵家丁,以及李家寨的少数家丁,总计两三百人。 李巡抚一行人互相搀扶狼狈逃命,好不容易赶到渡口,才发现早有数百溃兵捷足先登。 溃兵们为了争夺十余条渡船互相厮杀,有些人拥抱着在地上打滚,或用牙齿撕咬,或用头盔碎石猛砸,鲜血的血水将河水染红。 “李抚台、陈总兵在此,你们还不速速停手!” 一名随军文官上前数步,摆出一副习以为常的傲慢姿态发号施令,以为官府的权威犹在。 没想到杀红眼的丘八根本不管什么巡抚、总兵,对准聒噪的就是一记利箭。 噗哧一声,箭入脑门,那文官直挺挺地仰头倒下。 “啊!”另外一些文官小吏发出惊诧尖叫,陈洪范与其他部将当即指挥亲兵开始作战。 李家寨尚存的家丁们,则后退数步聚拢到林氏三兄弟身边。 各路武将身边的家丁不愧是精锐战兵,不过短短几回合便将溃兵打散,抢到数条尚未开走的渡船。 饶是如此几条舟船还是容不下数百人,无法上船的人只能脱掉全身甲胄外衣,一头扎进淮河泅渡,亦或是强忍着入秋河水的寒凉,扒住船沿跟着游水。 经过千难万险,李巡抚一行人终于驶入河心,自身的安危总算是保住了。 性命无忧的瞬间,所有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那些身子骨较弱的文官们险些一头栽倒。 船上、船下的幸运儿们,不约而同地回首观望官军大营,冲天骇人的火光照在每人脸上,映出截然不同的复杂神色。 悲凉,痛惜,哀伤,懊悔,怜悯,庆幸,乃至转瞬即逝的狂喜…… 李巡抚短叹一声,懊悔自己葬送数万大军,这可是前任巡抚与他费数月调动兵员物资的心血啊。 不过短短一夜数万兵马尽数溃散,也不知道一夜过去,明日还能聚拢多少残兵败将。 唉。 李巡抚环顾四周,无论是文臣武将还是家丁随从,都是衣衫破烂,浑身泥污的狼狈颓相,已然将朝廷大军的威严损失一干二净。 只可恨那内鬼勾结乞活贼设下“合兵南下”的圈套,然后在营中引狼入室,害得四万将士饱尝惨败。 可恨,该杀! 尽管包围息县的官军尚有万余,收敛败兵与之会合,尚有退守汝宁的余力,但经此一败,李巡抚自知罪责难逃。 当今圣上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暴脾气,他今日一败,过几天就可能被缇骑捉入京师问罪。 即使万幸,陛下准他戴罪立功,他也没有足够的精兵剿贼了—— 东虏入寇,大部分精锐被调往直隶勤王。剩下的机动兵力还在追杀闯贼余孽,简直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到处需要征剿,到处需要兵员。 可是招募新兵需要钱粮,而要钱就得获得陛下授权截留税收。 然而陛下把兵权、财权都锁得死死的,不肯轻易开放额度,没有哪一位督抚大员能随意自筹军费。 一想到自己灰暗的未来,还不如一死了之,也能保全家族名声。 李巡抚作势便要跳河自尽,可是刚到船边被一股寒风袭来,心中自尽的念头便削去大半,一双脚迟迟跨不过船沿。 而一直保护他的林氏兄弟也没有一点动静,似乎故意没看到他“作死”,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害得他尬在边上,跳也不是,回来也不是。 还是几个久经官场的官吏懂得人情世故,大喊着巡抚老爷珍重啊,一扑过去抱住巡抚的身躯。 “别管我,经此大败都是本抚无能,让我去死罢。” 李巡抚被人抱得死死的,反而来了劲,恍若一只要被剪指甲的狸猫拼命挣扎,但他越挣扎,官吏们却抱的越紧。 一旁的林氏兄弟暗骂这货表演欲真大,以为你是曾国藩呢,要死要活表演一波 陈洪范与其他将官也觉得没眼看,真要想死的话,刚才早就一声不吭跳进水里,哪有这会功夫表“气节”。 不过大伙都看破不说破,静静看着一帮文官表演“忠臣戏码”。 一直到有粗鄙武夫也站出来劝活,巡抚老爷这才放弃“死志”,一副都是你们求我活下去的模样,重新回到船中。 随着渡船靠岸,数百人算是彻底进入安全地带。纵使贼寇想要渡船过河,他们也有就地还击的余裕。 渐渐的,夜幕退去,朝阳爬起,聚集在巡抚身边的兵马陆陆续续已有上万,就这还不断有败兵渡河游过来。 好消息是劫寨的贼寇并未渡河追击,而是在对岸四处追杀溃逃的败兵。 坏消息是渡河过来的败兵几乎兵甲全无,战马驴骡也没运过来多少。 数万兵马只剩下身边这一万余人的残兵丧卒,这已经不是失败,而是要钉上耻辱柱的大失败。 既然有败仗,就得有人背锅。 经过一众文臣武将的共同商议,将这次败仗定义为—— 内鬼与贼寇里应外合,且贼寇作战勇武、悍不畏死。 饶是巡抚老爷与其他部扎稳营盘,彻夜巡逻,还是没能挡住贼寇的夜袭部队。最大背锅侠自然成了已经战死,没法申辩的左良玉、王顺平等人…… 因为他们不顾军中禁酒的命令,彻夜饮酒作乐,导致军中兵卒大多喝醉不能战,这让贼寇有机可乘,最终导致数万兵马溃败。 即便他们麾下还有活着的家丁士卒,也没有向上的发声渠道伸冤。 而最大的功臣要属李家寨的家丁队们。 原本出征八百的家丁队,如今活着泅渡淮河的只剩一百来人。 尽管他们皆是白身,但救“驾”之功甚伟,就算他们没有给银子贿赂,李巡抚也要给他们一官半职。 “李家寨家丁首领林登万上前听封!” “草民在。” “你们虽是一介白身,但忠心报国,奋勇杀敌,又即时报信救下一众文武,居功甚大。本抚任你为麾下标营守备,兵额一千,军饷钱粮皆照边军例……” “谢抚台老爷!”林登万一行百人皆单膝跪地,高声感谢巡抚老爷的赏赐。 边军的军饷待遇属于明军序列最优厚的,一个月军饷起码一两五钱,月粮五斗,若是家丁、马兵则军饷更厚,有些悍卒甚至能达到月饷五两银子。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足饷足粮。 封官作罢,林登万一行人虽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惹得李巡抚不禁询问,“这是何意” “草民出身贫民,少年时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多年,是李家寨的老爷救我出水火,如今我虽受巡抚老爷青睐,却不敢忘记李老爷的恩德,不能背弃家主而去——” “恳请巡抚老爷收回委任。”一众单膝跪地的家丁们呼啦啦响起请愿声。 即便此时一位守备官在官场没什么地位,但对于小民来说,已经算是一步登天。 况且在巡抚老爷麾下标营做事,相当于在省里有了人脉和后台,未来升官发财都是肉眼看见的前途无量。 寻常人一辈子都摸不着县令的边,就这多少人想跪还没这门子,家丁们居然开口拒绝了。 “受赏还不忘过去恩人。” 陈洪范不禁对这些家丁更加喜爱,若不是李巡抚抢先一步拿下,他都要开出厚赏,将家丁们强行收入自己编制了。 “嗯,你们倒是牢记忠义二字。” 李巡抚转头与文官、幕僚们短议片刻。 他们认为,连家丁们都是这副恩义双全的模样,那么调教出这批家丁,又在本地素有声望的李家小子,自然也是德才兼备、能担大任的人。 而且李牧这段时间的一系列作为,也足够上报朝廷赏他一官半职。 按照目前李牧的声望与功绩,封一个游击将军绰绰有余,若是李家小子点钱打点朝廷大员,甚至能一步到位做个三品参将。 至于结果怎么封,兵额安排多少,那就是朝廷大员做主了,李巡抚没法过问。 如此一来,昔日的恩主做了参将,或是游击。家丁首领做守备,也不至于“功盖上主”。 而巡抚也能合情合理地收编这支忠勇家丁,不至于给人留下“抢人”的口实,一举两得。 “多谢巡抚老爷成全!我等必誓死追随老爷剿贼报国!” “好好好!” 收编强军的喜悦冲淡些许惨败的灰暗,李巡抚不由得捻须浅笑。 而玩家们也觉得欣喜若狂,一为成功打入明军内部,建立稳固情报渠道而惊喜。 二为引导人谋到官职,合乎支线任务的要求,奖励肯定拿到手软。 三为丰富的游戏素材感到满意,明军主力大军必定是数万,乃至十万级别,随便拍摄几段大军演武的画面,亦或是历史名人的真人模样,就能让游戏外的粉丝高潮惊呼。 真是秦始皇摸电线,嬴麻了。 …… 林登万等人心怒放,对岸追杀溃兵的乞活军也感到爽翻,尤其是指挥官粟拉,都没想到一千多玩家冒死夜袭,竟把数万大军都给冲垮了。 这已经不是酣畅大胜,而是史诗大捷! 收到“袭营成功”消息的李过赶忙按照计划,率军出城接应。 他起初不太相信八百乞活老兵就把数万官军打散了,还打算接应一些幸存者,一同在野地迎战官军主力,打一场苦战。 结果他与其他乞活大帅率军抵达一看,当场就惊得目瞪口呆。 第89章 威震山河 第89章威震山河 李过率领的骡马队伍先行一步——这是乞活军临时组建的骑兵队伍。 与其说是骑兵,不如说是骑在劣马、骡驴上的步兵。 他率领数百“骑马队”迅速跨过数十里赶到作战现场。 视野中渐显残破的官兵营地,李过便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死尸与焦糊混杂的恶臭味道。 空气像是被大火炙烤数个时辰,明显存在一道划分高低的温度墙,前面是炎炎夏日,后方是寒凉深秋。 他骑着战马继续向前,双目所见皆是官兵与牲畜的尸体。 破败的马车倾倒,燃烧未尽的旗帜随风飘扬,燃烧过后的帐篷、篝火冒出黑烟,各类死状的官兵横七竖八地躺着,新添重伤的战马躺在地上发出哀鸣。 这些都是乞活军八百勇士的杰作 他策马在尸横遍野的战场奔腾,仔细寻找乞活军老兵的身影,每隔百十来步就能看见乞活军老卒结伴的身影。 几人拖拽着丢盔卸甲的俘虏慢慢走回,几人把一堆捡来的玩意丢进包裹,几人把俘虏压在身下倾泻老拳,还有一些人勒令俘虏替他们抗着大小包裹,甚至有人认得李过的样子,抬手向他挥手问好。 他们每个人额头、胳膊上都缠绕着白布。 尽管布条已被鲜血、泥污染成黑灰,但李过还是从这些人的共性看出,这就是乞活军—— 因为他们在殴打俘虏。 没错。 乞活军虽然以“佛军”著称,但那是与军纪败坏的官兵相比,并不代表“佛军”士卒没脾气。 他们很少杀死投降的败卒,除非收不住刀兵,而暴揍俘虏是他们最爱的发泄方式。 按照乞活军的话说,饶败卒一命已经是他们最大的仁慈,不然敌兵打之前嚣张疯狂,打输了投降就能活命,那也太舒服了吧,总得给败兵一点苦头吃吃,告诉所有人与乞活军为敌,一定会付出代价。 对于被打的俘虏来说,挨骂挨揍还算过得去,只要不杀他们做什么都成。 随着时间推移,乞活军主力步卒逐渐赶来,而散落四处的乞活军老兵也陆陆续续押着俘虏回来。 只是这乞活军老兵的数量有些不对劲,人数变多了 李过揉揉眼睛,凭借捆绑白布的明显特征,多点数几次,还是不对。 明明是八百勇士冒死出征,结果细数一番竟有一千多人。 每个乞活军老卒都拥有不同常人的气质,与官军放在一起就好像狼与狗,前者悍勇凶猛,尾巴向下,一眼就能分辨。 这好比武侠小说里看见熟悉的招式,便知道出自何门何派,看见“铁山靠”就知道出自坤拳,想不认识都难。 怎么打个仗,不仅没死人,还快多出一倍 总不可能多出来的老兵是泥地里冒出来的吧 李过摇摇头,实在摸不透乞活军的做事路数,他们一会正经悍勇,一会滑稽搞怪,每次做一些惊世骇俗的事,却总能给他们办成。 昨夜八百老兵夜袭官军大营,不仅取得酣畅胜利,还打着打着多出几百人兵力。 难道乞活军真是天命所归,做什么事都有神明庇佑么 有了乞活军主力的协助,清点物资、整编降卒的相关事宜处理的很快。 此战,八百乞活军老兵击溃数万官军,打伤打死七千人,俘虏一万八千人,逃走的兵马不计其数,而自身伤亡却是原地新增四百人,战后乞活军老兵还剩一千二余。 缴获的粮草足够数万大军吃一个月,慢慢收拢回来的马匹驴骡也有四千余匹。金银细软,牛羊鸡猪,兵器甲具,马车板车,以及帐篷旗帜等物资数不胜数。 联军分配战利品的时候,李过有些尴尬。 息县守城之战时,他没能参与,因为他属于主力部队,随时准备与官军野战。 夜袭官军营寨是乞活军绝对心腹的“自杀式”突击冒险,他又没能出战,因为这是不确定的袭扰作战,带上主力也不合适。 他左思右想都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资格分配战利品,唯独定期押送粮草物资到县城,算发挥了一位“运粮官”的职责。 饶是乞活军大帅们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要给他记功,他也没脸笑纳给他的钱粮和兵员。 于是在李过再三拒绝之下,乞活军只好笑纳所有俘虏,以及大部分钱粮物资,只给李过部众分配了一些钱粮与兵器奖励。 乞活军从一万八千俘虏优中选优,挑选九千编入作战部队,剩下的全部打散重组,暂时关押在各县的俘虏营强制劳动一段时间。 等俘虏们值得信任时,再给他们分配土地展开军屯。 如此一来,除开李过所部,乞活军全体战斗部队已达到两万七千余人。 “是否休整一日再渡河解除息县之围”李过指出眼下战斗还没结束。 “不,息县战事已经结束,我军大获全胜。我军通过息县挖通的密道抵达城外,与我军夜袭官军的时刻相同,他们也在同一时间袭击围城军队并得手,此时也在收编败卒、清点战利品。” “解围了,息县也赢了” 李过疑惑不解,他与乞活军主力一直驻扎在光州,除了先前收到消息,声称士绅地主们蠢蠢欲动,即将组织族人乡勇暴动,所以派人疏散了周边百姓。 其次便是凌晨,乞活军大帅要他做好出发的准备,天还没亮就率军出发。 除此之外,他与乞活军几个大帅一直,这些天都没收到息县更新的战报。 为什么 乞活军大帅总能这样,像是使用秘术一般,没有传令兵报信,就完成信息交流 “哈哈哈哈哈……息县解围,官军溃败。此战我军大获全胜,一战解除豫南危机,这下官兵只能退守城池,半个河南都是我乞活军的囊中之物了。” 年轻的李来亨十分兴奋,仿佛看见一个崭新的政权冉冉升起。 他以前跟着义父在闯王麾下征战,总没有落脚的根据地,今日一战过后,他们总算从奔波多年的“流寇”晋升为割据地方的“坐寇”了。 五个州县拢共数十万人,按照十丁抽一,也能抽调一两万兵马。 加上联军此时的战力,便是精兵数千、辅兵数万。如此军力攻打府城,乃至进取省城都是不在话下了。只是乞活军拼杀至今,怎么还没有称王的打算 有些义军刚打下几座县城就急忙称帝,什么王侯大臣册封一堆,一群王公大臣恨不得比朝廷还多。 而乞活军却比那些猴急的义军谨慎沉稳太过,得胜至今都没有称王的暗示。 称帝确实可以不急,但是总该宣告天下称王建衙,举办自己的科举考试选拔人才了吧 一伙军事集团要向地方政权转变,首先便是开科取士,广招天下人才填充治下的政务缺口,如此才能梳理行政、司法、税粮,征兵、运输等等一系列国家政务。 眼下乞活军狠狠打土豪分田地,又狠狠公审一批卫所官与大户,算是彻底得罪了本地大户。 要知道这年头能读书写字的,最差也是中上层殷实家庭,只有极少数苦哈哈凭气运和贵人,才可能踏出一条光鲜大道。 没了读书人的支持,一方政权想要控制基层就难了。 一群打江山的粗鄙武夫连字都认不出,根本不懂得治理地盘,只是依靠简单粗暴的施政方法勉力苦撑…… 由此李来亨觉得可以跟士绅们稍作缓和,并跟他们约法数章,并以此规范治下的新秩序——既保护贫民的利益,又能得到读书人的支持。 李来亨知道义父是敦厚的老实人,也知道己部是闯军,对乞活军来说是外来派系,无法对这种“称王”、“开科取士”的政务大事插嘴。 但也不妨碍他委婉提几句,说什么入秋天凉了,乞活军大帅该加身衣裳了,别的颜色都不好看,不如选一件黄色袍子,绝对保暖。 乞活军大帅们,倒是听懂了他的暗示,但纷纷表示眼下不急。 若不能打进京师做掉崇祯小儿,这所谓的王称不称又有什么区别呢,那些心向大明的士绅文人,根本不会支持非正统的叛逆。 “至于缓和士绅关系的策略,那是万万不可的!此次拷打俘虏又问出不少藏在我们治下的奸人,其中不乏一些表面恭顺,老老实实配合缴纳赋税,背地里却勾结官军与我们为敌的虫豸!” “咱们就算对他们礼贤下士,他们还是会把我们当成粗鄙的反贼,哪会参加我们办的科举考试。 再说了,我们也不要这些酸腐文人做官,省得弄脏我们的新环境。” “干他马的表里比兴之徒,我非把他们满门杀了剁碎,煮成一锅肉糜给叛徒全吃下去!” “用檀香刑吧,一根尖桩从后面凿进去,从口里刺出来。” “好耶!我喜欢这个!” 乞活军大帅、将官们再次兴奋地议论起来。 什么吊路灯,蚯蚓竖着劈,蚂蚁洞灌铁水,丢进锅里煮,点天灯,凌迟处死,诛九族…… 他们每每说到杀死叛逆与劣绅要用的残酷手段,比任何人都要亢奋激动,恨不得当场逮一个倒霉蛋来过过瘾,简直让李氏父子渗得头疼。 虽然乞活军对权贵劣绅的憎恶直冲天际,但李过也能理解。 他猜测,乞活军的大帅将官们应当是出身贫寒的穷苦百姓,从小就被权贵士绅欺辱着长大,又或者被老爷逼得家破人亡,所以见到为非作歹的恶人就想消灭罪恶,为当初弱小的自己复仇,填补心中缺憾罢了。 “这一仗打完,立功的将士甚多,也该办一场庆功宴犒赏一下有功的将士。”乞活军大帅提议。 “还是趁胜追击的好,等敌人逃回汝宁,我们要拿下府城就困难了。”另一个乞活军老兵反驳。 “息县那边跟咱们都吸收了不少降卒,不整编消化几天就出战,你不怕他们背后捅我们屁股啊。 再说了,等我们几万兵马整顿完去包围汝宁,就算一时半会拿不下,也能趁机围点打援嘛。” “噢——还真是!等敌人援兵一来,我们就率军直扑过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继续围城,继续打援。” “所以说咯,眼光要放长远一些,别总在意眼前这点蝇头小利,官军怎么出招,我们接招就是了。” 李过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每次听乞活军讨论军务,都会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好点子”。 尽管天底下大多数战略战术,都在历史古籍和一些兵书中,但学会了并且随时随地用出来的却没几个。 而乞活军却像共用着“军略奇谋”的大脑一般,每每说到军事调度,都能迸发几个发人深省的奇谋。 哪怕是执行一些希望渺茫的战术计划,乞活军大帅将官也会身先士卒,而不是派遣民兵、旁系部队去当炮灰。 就在李过感慨乞活军打仗真是让人信服之际,瞧见一群正吃着饭的乞活军老兵忽然放下饭碗,惊喜地尖叫着“新版本更新了”,或坐或站立,抬手在空中比划。 一千多人齐刷刷抬手在空中写字,简直像极了某邪教现场的献祭仪式,饶是李过已经见过几次,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举动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很想说,你们下次搞这事的时候,能不能提前通知一下。 不过玩家听不到李过的内心想法,一门心思专注刚游戏更新的新版内容。 主要变化便是“新增主线、支线、特殊任务”,“新玩家进入通知”,“职业侧重细分”,“战团单元”等等内容。 原先攻伐豫南的主线任务新增内容—— 夺取汝宁城,目标是杀死藩王,夺取藩王的钱粮财产。 配合即将到来的干部小队,对接五个州县的基层行政、司法、税收工作。 “新玩家进入通知”: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定期公布近期最大新增玩家数量,方便玩家招新组团。 比如今天,玩家夜袭官军营寨成功、息县通过地道挫败围城官军的数小时后,游戏放出大量激活码,迎入八百名新玩家。 每个职业侧重的玩家都在主基地疯狂招揽新人,希望给自己的玩法增添新鲜血液。 第90章 新版本0255 第90章新版本0.2.55 【职业侧重细分】 几个旧版“职业侧重”发生变化,并衍生出新的下属分支。 军事战斗正式拓展出主力战团,游击分队,潜伏特工队,卧底战团等等…… 驻村发展晋升为『基层治理』,衍生出职位细分的职务,不同职务所需声望值门槛不同,一般人起初只能从基层村干部做起。 实在人数不够,才会被李牧矮子里拔高个,钦定几个人晋升官职。 “探索潜伏”与新出的“战团单元”综合成为“战区划分”。 以李牧所在的主基地为核心,暂时划分东南西北四个战斗区域。 “西部”是河南&山陕战区,当前有『第一军团乞活军』配置战力。 “南部”是湖北&江西战区,目前有一支游击小分队活动,随着玩家人数变多,也将晋升为『第二军团』。 “东部”是淮东&江北战区,目前仅有小股潜伏卧底,通过淮河、长江流域的河船从事商贸走私活动。 “北部”是山东&冀辽战区,目前只有几支乘坐热气球的玩家在华北平原飞翔,已经自行降落几人潜伏在山东村庄。 每一个军团后缀名,都交给玩家自行选择。 每一个军团的玩家人数不得低于两千人,乞活军是为规则先例,最少存在一个军团。 另外引导人还会根据当前需要,给予每个军团不同的全服增益效果。 比如眼下乞活军需要掌握豫南各县的基层政务。 原本战斗玩家人数众多,随便站出来几百人前往基层,就足够填补干部空缺。 可战斗玩家之所以是战斗玩家,就是因为不乐意种田、干活、鼓捣公文档案。 他们一门想着杀光恶贼,杀得天下血流成河,不然也不会进游戏就锁定“军事战斗”。 谈起基层政务,战斗玩家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什么“基层你不占领,黑帮跟邪教就会填满”,“基层治理是新政权的法宝,不能不用”,“为什么没人下乡干基层,这点苦也不能吃么”,“没经过社会改造的府县就是封建殖民地”。 但真要他下乡搞政务,他们就像被街头采访询问捐钱的路人一样。 你有一百万会捐吗会捐。 如果你有一百块,你会捐吗 不会,因为我真有一百块。 而“战狂天灾”真的只想战斗。 能从生产建设、种田经营这种慢悠悠风格游戏,获得愉悦与成就感的人太少,主流游戏的受众终究是战斗与酣畅爽快。 这好比是“甜粽”和“咸粽”,味道本身没有错,只是吃的人更想从自己喜欢的味道中获得满足感。 于是李牧采用激励的方式,鼓励更多玩家转化成“基层干部”—— 他将即刻起到次年开春的半年时间定为“基层治理期”。 凡是在周期内从事“基层治理”侧重的玩家,累积服务一定的时间,将获得额外50%的奖励加成,并拿到三张系统商城抽奖券。 只要是主基地生产的,亦或是系统上架的,都能通过抽奖券抽到,下至普通的人字拖鞋,上到稀有防弹盾,乃至限量版定制服装。 尽管抽奖的奖品池很有吸引力,但是兢兢业业的基层工作劝退一批渴望快爽的战斗玩家,抽奖机制也劝退一些非酋玩家。 就算是这样,也有两百人左右的新老玩家加入“基层治理”。 其他玩家依旧疯狂涌入主力战团和游击队,『第一军团乞活军』实员人数达到2300。 散落各地打游击、潜伏暗杀的也有三四百。 …… 一辆辆装载物资的驮马队伍跨过隐秘的山道,悄悄在某天傍晚抵达乞活军的“首府”兼控制区地理中心的罗山县城。 这是一支完全由文职玩家组成的小队,足足有两百人。 负责接待的玩家率先跑去马车扫视一眼。 有些是系统分发的道具,有些是干部办公的基本材料,还有一些是主基地生产的铁质农具…… “聊天群大佬不是说,古代县村起码要人口万分之二十的干部,才算是理想中的蒸汽王朝,不然就倒退成明清了。你们这两百人最多充实一个县,可咱们拿下了五个州县啊。” “没辙呀,种田玩法受众太小,基层干部受众更小。我们到处呼朋引伴,下线拉人,也才凑出这么点人过来。” “玩家总数都三千多人了,咋就挤不出基层干部呢。” “要不,你来当我的助手” “不不不!”那战斗玩家听闻此言,脸上立刻挂起惊讶与惶恐神色,连忙挥手直拒,恍若在街上被人强制推销。 “看吧,这就是症结所在,一说基层治理个个义愤填膺,要真你去做的时候,个个都不愿意。”干部玩家短叹一声,“不过我们也有将就的办法。” “啥办法”战斗玩家顿时化做一副笑脸。 “两百人均分到五个州县,先把县政府的框架搭起来。”“那这样乡村基层不就还是老样子了” “不,搭建的县政府班子并非坐在县城当老爷,而是组建一个‘流动班子’,每隔十五天,按照固定路线在辖区内巡游——” “就像公交车” “嗯,可以这么说,除了必要留驻县城的干部,其他人全部散在辖区内——行政干部、巡回法庭、治安警察等等。 这样保证我们用有限的干部,尽可能覆盖更多的底层乡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流动班子经常在外跑,驴骡的草料,以及人员的开销会很多,这就需要你们战斗组协助了。” “这都没问题。再说以后行政司法税收,都交给你们文职当家,经费安排还不是你们自己来解决——嘿呀。”战斗玩家一拍脑袋,“怎么有种我们在前方占地,你们后脚跑过来拿走地盘的感觉。” “按照主线剧情,我们都是给引导人干活,如果你不想有被‘架空’的感觉,那就弃武从文,跟我们一齐干基层啊” “那、那算了吧。” 战斗玩家瞬间就蔫了,心说这文职工作还真是不可或缺啊。 至于搞独立脱离引导人的掌控,搞自主发展,那也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生产队、装备工坊、研究室等等新式器材、兵甲弹药,只有基础工具与技术人才齐全的主基地才能提供。 而乞活军收容的匠人,一多半都秘密送往主基地换“功勋”,让战斗玩家自己从头做起,他们也耐不住性子。 毕竟耐得住性子的,都在主基地干活呢。 况且引导人跟主线剧情相关,拥有红名裁判权。 若是有人图谋不轨,刚准备付诸实践,就发现自己头顶变成红名,这时身边再好的兄弟,也会拔刀把红名给砍了。 有些特殊红名的奖励是三倍数值,连带稀有道具奖励。 要不是变成“特殊红名”有封号风险,玩家都想变红名,把自己砍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北上进攻汝宁”干部代表发问。 “还没定。这几次“官军运输大队”让我们吞掉不少物资,什么虎蹲炮、将军炮不知道有多少。红夷大炮都捞到三门,马匹驴骡什么的更是数不胜数。 兄弟们讨论了一下,不算盟友部队,不算守城的民夫,咱们手里头总兵力突破三万,前官军营兵已有四千人。 正好借着这次版本更新的风头,咱们也搞一次军队改革,好好整顿一下现有的军队模式。” “编制多少人”几名干部代表立马从背包里掏出本子和炭笔。 “我没记得住,都是聊天群讨论的。” “按你的印象说个大概,我们接手行政财税,也要计算军费开销的。” 干部玩家盯着周围一圈战斗玩家,竟无一人能流畅说出具体框架。 “额,我想想。算了,我下线去问问。” 此言一出,好几个战斗玩家选择下线,噗通一声倒在衙门内堂。 只是这一次玩家上线的速度很慢,过了足足十分钟才陆续有下线的兄弟返回。 他们从地上爬起,满眼都是脑袋里装满知识的智慧模样,“我到处问了几个现充大佬都没回应,最后还是我狂轰乱炸一个认识的哥们—— 这次军事改革先整军两万人,组建七个步兵团。每个步兵团扩编成三千人,由玩家200,前营兵现辅兵800,普通民兵2000组成。 第一步兵团配置一千玩家,属于战力最强的尖刀部队,第七步兵团只有4000民兵,属于工兵、匠人的辅助军。” “嗯。”干部代表拿着炭笔在本子上飞速书写,接着抬起头发问,“你这营兵确实全整编,但是还有三百玩家,一万民兵呢” “几个大佬建议一万民兵在后方接受加强训练,就由留下来的三百玩家充当练兵教官。” “嗯那三百人怎么愿意干这种枯燥活的” “划拳败了,愿赌服输……练兵也比种田自由些,偶尔还能带着民兵到周边扫黑除恶。这年头山贼、水匪、贼寇太多了,多的是机会战斗。” 根据乞活军的钱粮惯例,干部代表们一通计算,粗略算出,眼下几万强弱结合的兵马,一年需要军粮十八万余石,军饷三十余万两。 按照目前五个州县的赋税供应,略有些许盈余。 若是激烈战事打起来,源源不断供应更多粮食弹药,就稍显不够了。 不过问题不大,眼下州县的旧税榨出来的钱粮,等干部玩家逐一到位,用新法榨的钱粮,应该就大致够用了。 随着夜幕降临,户外爆开一朵绚丽的烟,标志着乞活军面向全体战友的庆功宴开场。 战斗玩家一脸骄傲,竖起大拇指点了点户外,“咱们的庆功宴开始了,要不一起去乐乐” 第91章 大明有嘻哈 第91章大明有嘻哈 罗山城外舞台高搭,篝火通明,一排排方桌摆满酒肉饭菜,坐着村民和乞活军士卒。 摆放四周的篝火被点燃,火势冲天的焰火宛如随风扭曲身子的巨龙。 火焰的光芒给周遭参加庆功宴的军民披上晚霞般的红袍,他们吃着,聊着,哼唱着。 烟在头顶爆开一朵朵绚丽的,这一刻仿佛战乱与烦扰被抛到脑后,只有宴会的喜悦。 数百名被选中的辅兵成批走上舞台。 他们被台下众多军民注视,既有初次上台的羞涩紧张,又有无意中显露的骄傲自豪。 “挺起头来!” 在玩家的呐喊下,他们尽力昂首挺胸,努力展现出最好的精神面貌。 乞活军大帅团接二连三为优秀的士兵分发五十两赏银,以及一枚荣誉勋章。 勋章是一枚白银打制的大号“圆币”,按照足银份量,足够当作三两纹银使用。 被表彰的不只是作战勇猛的悍卒,还有多次负伤,依旧坚挺上阵的“老伤员”。 台下的玩家们一反常态地收敛起沙雕作风,仿佛彻底融入庄重的颁奖仪式,静静地看着,偶尔鼓掌叫好—— 这是他们亲手带出来的,跟着他们踏过生死的老兵。 玩家们心中仿佛有种炽热的自豪感,一种家有儿女初长成的成就感。 “你是我们的勇士!” “兄弟们辛苦了!” “我们以后也要并肩作战!” 大帅们与每一位士兵握手,谈话,并说上几句好听的赠语。 “谢谢大帅!” 哪怕是曾经出身营兵,此刻是乞活军一员的小伙,也感到一股浓烈的自豪感直冲眉心,险些一个弯腰跪下去。 “小伙子别紧张。”大帅轻抚士兵的肩膀,以求缓解对方的紧张情绪。 没想到这个简单举动在后者看来却是降维打击。 自古以来几乎没有什么大帅会平等对待卑贱小兵。 而乞活军大帅们刻入骨子里的和善亲切气质,让人顿觉一种无法抑制的喜悦之情从胸腔内迸发而出。 士兵脑袋里晕乎乎的,满腔热血与知遇之恩的情谊,在此刻化作一股浓浓的热火,顺着眼角泛出泪水来。 随着“优秀兵士”颁奖完毕,大帅公布乞活军正式的福利待遇。 军饷与口粮自不必说,肯定比同级别的官军要高。 最重要的是抚恤金,凡是不幸战死者,乞活军将向他的妻儿老小发放三十个月的抚恤金。 假设一个辅兵的月工资是一两二钱,月粮是五斗,那么综合计算下来,抚恤金有五十两左右。 这个数字是参考现代华夏的抚恤金标准:上一年城镇年均收入20倍+军人40个月工资。 相比之下,乞活军只给三十个月工资算一般般。 当然,跟明清时期的抚恤金对比确实属于厚赏了。 如果家中已无亲属,又无子孙后代的,乞活军将为他过继一位孤儿,延续死者的香火。 延续香火与抚恤厚赏两条政策,让一众不知情的百姓和民兵震惊万分。 官军小兵若是战死沙场,朝廷了不起给几两银子抚恤,小兵家属能不能拿到手还是个问题。 更不可能费事给小兵找孤儿续香火。 而乞活军不仅说了,还照这般做了。 无论台上台下的士卒们不禁眼眶发热,暗暗在心中发誓永远效忠乞活军大帅。 如乞活军大帅们这般心善、能打的猛人,就该杀入京师,夺了那鸟位! 至于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反乞活军”人士,则觉得这是贼寇在收买人心,拿的还是本该属于他们这些士绅乡贤的钱。 颁奖仪式结束,接下来是众人同乐的晚会时间。 篝火与烛光的照映下,十余名玩家身穿便利短衣冲上舞台。 他们竭力扭动四肢与屁股,一会以头顶为盖在地上转圈,一会跳动着滑步与踢踏弄得地板咋咋作响,一会激烈地跳动起来,仿佛要把自己的膝盖与脚踝掰断…… 擅长口技的能手在角落吭哧发声,像是一具具人形乐器。 虽然普通百姓看不懂这“雅乐”,但玩家却颇为受用。 坐在台下的『黄子龙』不由得跟着节拍晃动肩膀,吕小布则一拍大腿,“嗨呀,这真是大明有嘻哈啊。” 新潮的舞蹈结束,下一位是一群乐手与女玩家。 女玩家拿着简陋的扩音器一展歌喉,女人的歌声仿佛有一种治愈心灵的功效,一曲“callofsilence”直击心灵。 这时一轮烟直冲飞天,绚丽的彩在夜空爆开,让人不禁高声呐喊,呈现我们面前的是无限的自由。 『章献忠』坐在桌前一脸宠溺的慈祥,一旁的突破手则拍桌大笑——阿杰被一位健硕的猛男邀请去篝火旁跳舞,阿杰还没得及拒绝,便被壮汉一只手抓到篝火旁舞动。 吕小布,柳长生与黄子龙一齐玩“抽鬼牌”,每一局三枚铜钱,而倒霉的吕小布已经输去一吊。 军民的家属也加入欢闹的行列,一群小孩子在方桌之间奔走欢笑,其中有无数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惹得纯爱战士们暗暗暗叹,两小无猜真是美好。 『黄子龙』缓缓放下纸牌,他环顾四周,将庆功晚宴的热烈场面尽收眼底,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的节庆晚会现场,一个接一个的精彩节目上演。 周围的同学们欢笑着,嬉闹着,在这美好的夜晚等待次日的长假到来。 歌曲唱完,一群熟面孔的古风乐团走上舞台,他们带着琵琶、长笛、古筝。 原本还有“乐器流氓”唢呐,但由于这种乐器太过霸道,所以被禁止合奏表演。 古风乐团弹奏着众人熟悉的“精卫”,那轻快热烈、跌宕起伏的自由曲调,恍若一只飞鸟翻飞上天。 饶是根本不懂乞活军文化的李过,也能完全听懂古风乐器,奏响的精卫曲调。 绚丽的烟再次升空绽放。 他下意识耸动大腿敲打节拍,看着周遭所有军民开怀地笑,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驱散内心的焦虑与烦恼。 他开心,他轻松,他很想永远这般愉悦下去。 但他要离开了。 快乐的时刻总是短暂,正如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这一天,李过正式带领闯军余部向乞活军告辞。 闯军原先的两千士卒膨胀成三千五百。 没有要任何物资,李过父子骑着马儿在城郊与乞活军大帅告别。 乞活军表示过挽留,但李过并没有接受。 他与来亨骑马离开,却撞见几位部下属向他请罪——他们被乞活军的上下氛围与制度文化深深吸引,希望带着部众改投乞活军。 几人心知改换门庭意味着背叛,也做好受死的准备,即使李过要杀他们,他们也不做任何反抗。 但李过没有挽留,而是像个家中长辈一般,叮嘱即将远行的年轻人—— 即使彻底投靠过去,也要牢牢遵守乞活军的军纪,不能违反对抗。 那几人获准之后难掩心中喜悦,感谢完昔日老大后,便带着部众匆匆返回乞活军序列,也是一千五百人左右。 李过麾下的部众再次回到先前遭遇乞活军的两千人,仿佛做了一场不属于他的美梦。 他望着部众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他调转马头折返回去,一直小跑到距离乞活军百步的位置,方才勒马停住。 “在下陕西米脂人,李过,有幸能与诸位好汉并肩作战,日后江湖再见,无论是敌是友,我李过决不加害诸位性命。” 李过说着,弯腰从小腿侧面掏出一把小刀,削掉一缕头发抛在空中—— “我愿削发立誓,与诸位立下一生之盟!” “一生之盟!”眼见听见话语的乞活军老兵也纷纷割发,朝天吼出坚定的誓言,李过笑了。 一生之盟,一生无悔。 他勒马掉头,策马前奔,越过平坦的大地,马蹄在身后溅起带水泥。 “等等他刚才说他叫什么” “好像是陕西米脂人,李过”耳朵较好的玩家听出了大概。 “等等!李过”有人发现重点,“是那个年龄比李自成大,但辈分比李自成小,绰号一只虎,忠心耿耿替李自成打江山。 明亡之后扛起农民军反清大旗,不计明廷围剿的前嫌,毅然决然建立抗清统一战线,即使被明军狠狠坑过一次,还是选择顾全大局配合明军作战,被誉为南明时期最大良心的李过!” “是,就是他!” “卧槽!这下尼玛错过了!他可是明末清初最忠心、最有良心的武将之一,按三国视角就是关羽赵子龙,换成卡牌游戏,就是顶级ssr!” “那还不快给他拿下!” 这是古代武将收集爱好者,一看见这种品行优良,还有能力的武将就想收入碗里来。 “唉迟了,他跟部下离开了。” “算了算了,下次一定。我们连他的忠心部下也能‘牛’过来,以后也能把他从李自成身边牛过来,时间还长,慢慢牛。” …… 商城西部边境某大户庄内,听闻乞活军大胜的士绅们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都没想到乞活军在自称十万的官军围剿下,还能幸存下来并获得胜利。 更可怕的是,乞活军区区八百人就把十万官军一战冲垮,简直比当年张辽威震逍遥津还要恐怖。 第92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第92章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不是官军不努力,奈何乞活贼万人敌。 也有士绅觉得乞活贼确实赢了,但绝不是传言“八百破十万”那般夸张。 官军当是精兵上万、辅兵数万。而贼寇是悍匪数千,胁从数万,总计四五万人。 虽说官军仍是多数,但贼寇自有奸民协助带路,又熟悉本地地形与水情,打败骄傲自大的官军也不算夸张。 今日官军惨败撤退,怕是一年半载也没法踏足豫南之地。 心怀大明的士绅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贼寇一步步做大。 原本官军输掉一仗也不打紧,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吸取教训,调集更多兵马四面围剿乞活贼,依旧能夺下胜利。 可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东虏入寇的消息已传到豫南,而各地征讨贼寇余孽的消息也多有耳闻。 纵使士绅们不懂兵事,也知道多线作战的艰难。 沦陷区的士绅们愈发焦急,好不容易盼来的大救星败走,自己只能继续“委身”贼寇忍辱负重。 “沦陷区”的士绅大可以带着金银细软逃往别处,但他们的房屋、店铺、隐田、人脉,乃至缴纳“罚款”后还剩下的田亩,都是带不走的“资产”。 他们哪里舍得放弃这些资产 其实还活着的士绅跟贼寇也不是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什么“罚款”,“没收额外田亩”,做了就做了。 真正使他们不悦的是,贼寇对待士绅的恶劣态度。 老爷们都是祖上,或是这一辈出过官老爷的体面人,自然是孤傲清高的,委身侍贼说出去也不好听。 你泥腿子出身、非正统的反贼,不来三请四接主动“追求”老爷,还想着老爷眼巴巴跪着“倒追”贼寇么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若是乞活贼与先前想要做大的反贼一样,待人亲切有礼,礼贤下士,再宣布保护士绅的生命财产安全,挑几位本地素有名望的士绅担任“善后委员”。 借着这次“八百破十万”的震天大胜,他们说不定半推半就,跟着乞活军混下去。 军绅合体之下,不出两年可将豫南州县打造成“铜墙铁壁”,五年长期割据,十年称王世袭。 纵使朝廷抽开身来围剿乞活贼,也休想短时间内打回来。 可惜贼寇冥顽不灵,不懂基本的治国之术,也没试探性举办“人才科举”,成天跟没文化的泥腿子瞎混,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这能铸就宏图霸业 对一个不能成事的反贼,士绅们自然没有投靠的心思。 “隔壁县的老袁头昨日被乞活贼灭了满门!” “啊” 闻言者心头一惊,老袁是“士绅联盟”的一员,也是自愿留在贼寇治下,“表现优异的大善人”。 贼寇要追缴欠税,他便一一补齐,贼寇要按新税法“盘剥”富户,他也照实缴纳,毕竟老袁在南侧山谷还有大量隐田没交税,压力不大。 如此准时纳粮的大户在贼寇眼里应是良民! 这种人怎么会被乞活贼突然灭满门 “贼寇带兵直扑老袁庄子,一点也没犹豫,仿佛事先就查清老袁底细。” “当日举义大会,诸多良绅亲自出席,一定是那晚有内鬼记下了平日里与贼寇友善的——” 其他敢于参会士绅,大多数躲在未沦陷区,派遣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子参与,即使亲自参与的,也会尽快逃回固始。 只有那些忠肝义胆的真勇士,才敢待在沦陷区还参加“举义大会”。 本来他们赴会的时间与路线都是秘密,动员的乡勇也是旁系的旁系,或是拐弯数道,托个中间人钱雇佣一批糙汉子,不可能泄露。 “天杀的内贼,背后告密祸害良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如此说来,也是有内贼作乱,官军才会落得大败下场” “那是自然。贼寇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若不用计,如何大败十万官军!内贼可恨,奸民可恶!还有那李家小子也不出全力,着实可恶!” “话不能这么说,那李小友的乡勇也被贼寇杀得惨败,据说残存的壮士皆被抚台老爷收编做了标营官兵。” “呵,能在抚台身边做事真可谓一步登天,便宜那些泥腿子了。” 一名士绅语气里充满酸气,贱胚子也能攀上巡抚,而自己堂堂人才却要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这世道真是不公啊! “不管怎么说,眼下当务之急是揪出内鬼,我近日觉得罗山曹家不对劲,行迹十分可疑,兴许就是他……” “胡说八道!曹贤弟与我家三代之交,怎会做出如此卖友求荣、委身侍贼的卑劣勾当!” “那就是光山罗家……” “没有实证,莫要胡乱指认!还没赶跑贼寇就自己人先斗起来,成何体统!各家回去后注意些,若有暗通贼寇的子侄、家奴,尽管家法伺候!” “说来说去那李小子也脱不开干系,这些日子他不知捞了多少油水,随便凑出数千乡勇,也能给官军多添几分胜算,他倒好,就出八百人!”“这你就想岔了,那李小友虽没派遣多少乡勇,但收的钱粮税银都有看得见的去处——开荒垦殖,开山挖矿,整顿屯田,修桥铺路,打造兵器甲仗。我看他不仅在做事,做的比寻常县令还要好,若我为他上官,定给他上上的考评。” “我看你是秋收的时候,被那小子免了钱粮吧,处处替他说话” “公道自在人心,李小友做的点点滴滴,都是诸位有目共睹,绕是我看不惯他扒皮的作风,但这几桩事做的漂亮,我就认。” 这名士绅的发言引起好几人的共鸣,大家虽说不喜欢吝啬、严厉的人,但对方要是做了好事,他们并非牲畜,也能看得明白。 当然,有渐渐认可李牧这位“善后总办”的,就有执意认为李牧是故意不做“实务”的。 “大敌当前,应当集合全力剿灭贼寇,修再多路面桥梁,垦荒再多田土,等贼寇杀过来,还不是白白便宜贼寇” “李小友当初放走贼兵,便已跟贼寇定下互不‘君子协定’,这才保住此地百姓数月安宁,不然你还能安稳坐在这里说话吗” “胡说!分明是那厮与贼寇互相勾结,怕不是早已暗中投靠贼寇,替他们看守县城,暗中援助物资!” “你含血喷人!”另一个中等粮户拍案而起,“我看你就是想流干我商城、固始的血,去替你们卖命!” 还有一个大户附和道,“说一千道一万,你们家田土财产与我们又有何干。我们出钱出力襄助官军收复失地,结果却败了,半点功绩没捞着,我自认仁至义尽,眼下两县正是太平安宁,你还要去撩拨贼寇,那你自散财去斗吧。” “你、你、你,你们!鼠目寸光!殊不知唇亡齿寒,若是贼寇做大,你们就是享尽眼下的太平,日后呢,贼寇还能容你们逍遥自在”另外几个收复失地派的士绅站起来。 “那是为我们自己死,为你们死,不值!” “竖子!”一名中年士绅忍不住挥出拳头,砸在对坐人脸上。 “打人呐!” 一名士绅叫唤起来,抬起脚便冲着反对派的大户暗踹一脚。 几名派别不同的士绅当即站起身加入战斗,你一拳,我一脚,撕扯网巾发髻,拳击老腰,甚至有人直接上牙,撕扯耳朵。 一众平日里斯文体面的老爷们,此刻恍若化作疯狗打一团,方桌倾倒,碗杯砸地砰砰作响。 还是庄子的家主实在看不下去,唤来家人与仆役联手扒拉,才将打架的两伙人扯开。 “各位都是饱读诗书的体面人,为何闹得这般斯文扫地!” 两派互相对视,再看看自己乱糟糟的仪容与扯坏的衣物,都觉得颜面扫地,不成体统。 于是纷纷向家主告辞,各自带着仆人回去了。 然而一心收复“祖宗基业”的士绅们不甘心,又临时聚在一起商谈灭贼大计。 眼下手里兵员最多的要属李牧那厮。 他的家丁队已从三百扩编成一千,又以县城防务的名义,用县财政组建一支一千多人的县城民团。 如此一来,那小子手中能打的兵员不低两千。 而那小子麾下屯田、开荒的佃农数不胜数,以两千兵员带动民兵乡勇,再有士绅钱粮人力的鼎力相助,顷刻间拉起一万人的混编部队不成问题。 至于李牧的另一伙“家丁”—— 那些脾性古怪、军纪时好时坏的“泼猴”,则被士绅称作是李牧重金蓄养的“死士”。 先前支援官军的便是八百死士,就是刚训练成型还太稚嫩,所以挡不住贼寇夜袭。 而他们又具备死士该有的勇武,不然也不能在混乱之中救出巡抚大臣。 只可惜这些兵马都握在李牧这小子手里,而此地兵荒马乱,根本没有上官愿意到前线赴任,无法合规地免除李牧的临时职务。 这好比董卓带兵入洛阳,谁能把他合法地除掉 他们这些外地逃来的士绅若想收复失地,事先便要有兵,那么搞掉臭小子的“善后总办”,乃至除掉他本人,便是眼前要务。 只要李牧一除,他们再顺势掌控县政,一县财政与刚组建的民团,便能握在他们手里。 到时候不管是配合官军收复失地,还是惩治一些与他们不对付的士绅,就都由他们说了算。 “可是那李小儿退回了老巢,只派了管家留守县城。我们手中并无兵卒,也无勇武刺客,如何与那小子斗” “除掉一个人有时不用刀兵,一纸书信便能完成——”一名士绅说道,“这大山东南处可有两支贼兵活动,一支唤作‘革左五营’,一支名猛虎营。去岁他们谋求招安,还是我做的中人。” “噢——”另外数人恍然大悟,“你想引得贼寇攻李,引得他俩两败俱伤” “是,李家寨钱粮囤积无数,在渡口一战损失惨重,又被官老爷并走死士,眼下正如一只肥美却无防备的肥鸡,你说贼寇会不会有心思” “妙啊!那么我也该布置县城诸般事务,一旦贼寇得手,我们就拿下李牧的狗腿子,控制县政!” “此计若成,离我们回乡的日子就不远了。” 士绅们相视而笑,都觉得此计甚好,甚妙! 第93章 哪里的贼寇跑这来撒野 第93章哪里的贼寇跑这来撒野 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风骤然变得冷,预示着冬季即将到来。 繁忙的百姓终于有了闲暇时光。 李家寨作为商城县为数不多的“安全地带”,也有着繁华的农贸集市,方圆数十里的百姓都愿意来这贩卖农产品。 而且李家寨大量需求各种人力,到处都是工作机会。 农闲的农民也纷纷到李家寨打短工做外快,直接导致本地的“平均工资”迅速攀升。 过去一些工坊地主招募短工,不用发工钱,只要每天给饭就成。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可如今世道变了,李家寨疯狂冲击着人力市场,若是矿主地主还像往常不给工钱,短工便拍拍屁股走人,你不想赚钱,有的是人赚。 越来越多人跟着李家寨讨生活,随之而来的治安问题愈发凸显。 偷盗、抢劫、械斗,时常发生流血斗殴事件,甚至有人拉帮结派,在周边划分地盘收取保护费。 李牧这能忍 当即组织数百玩家开展扫黑除恶行动,凡是涉黑涉恶的全部一网打尽,轻则苦役二十年,重则直接吊死。 为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李牧组织民兵定期巡逻,又招募玩家与普通人充当警察解决基层案件。 就这样,『薯片』凭借高声望、高荣誉,很幸运地成为第一批玩家警察。 原本警察的制服是统一分发的,但『薯片』嫌弃不够帅气,总觉得那糟糕的款式像某x管大队。 于是自己出钱定制三套服装,轮流换洗。 任哪个玩家看见,都会高呼一声“我穿越唐朝了么”,或是装模作样地单膝跪地,大喊一声“恭迎不良帅”。 没错,他在明朝的市井小镇穿得像个唐朝公差,又给自己定制一个不伦不类的金饰鱼袋。 唯有一块悬在腰间的“警察”腰牌,才能证明他其实是李老爷的治安人员。 作为一名警察,他每日任务很简单,带上四个民兵助手,在自己的辖区内巡逻。 盘查可疑人员,预防械斗发生,跟沿街的住户店铺聊聊天,对随地大小便等脏污行为重重罚款,拿不出钱的就押他们去几天义务劳动。 今日,他再次点卯上班,来回巡逻数百步,还跟同僚玩家打个招呼,双方交换一下最近玩家之间的大新闻—— 谁谁谁坐热气球飞到山东……潜伏南京的玩家创办一家糕点店,生意异常火热……某支暗杀小队,接连刺杀三位知府老爷,两败一胜…… 湖广游击队击败当地乡勇,声威大震……商洛山的农民军闹腾起来,杀了好几家大户……引天雷给铁棒充磁的项目大获成功,发电事业未来可期……在专业玩家指引下,李家寨成功发掘一处铜矿,稳步开采中…… 『薯片』呼吸着古代的新鲜空气,只感叹又是和平安宁的一天。 可当他走出数十步,忽然瞧见大量民众拥挤在街道。 被拥堵停下的商队马车驻足在街边,后续的马队与民夫被堵在原地。 满街都是人来人往的怨怒与马嘶声。 『薯片』心想难道是古代撞车,造成交通拥堵 他当即带领民兵助手赶过去,原来是一起经济纠纷—— 流动商贩声称一位李家寨民兵吃了两碗杂粮疙瘩,却一碗钱都没给。 “你胡扯!我只吃了一碗。”民兵指着摊贩桌上的三文钱,“这是我刚付的,都是万历钱。” 『薯片』上前一步捏住铜钱挨个翻看,铜钱一面都用繁体字写着“萬曆通寶”四个字。 眼见有李家寨的家丁“警察”出面,商贩当即叫屈,“老爷你评评理,他吃了两碗杂粮疙瘩还没给钱,赖说吃了一碗。这三文钱分明是别人给的,就在旁边还没走远呢,喏!” 商贩抬手一指,果然有一位糙汉子走过来,“这确是我给我的钱。” 薯片扭头看向那民兵,“咋回事” 那民兵满脸惶恐茫然,一副欲言又止,却说不出口的焦急模样,显然是不善言辞的内向人。 待那话语憋在喉头把脸涨红,他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我真只吃了一碗,也给了一碗的钱。” “这是李老爷练的乡勇吧,大家都受了李老爷的恩惠,人家的乡勇吃碗面疙瘩就是不给钱,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只当是还恩情了……” “不!我给了吃疙瘩的钱!”民兵急于申辩,“李老爷叫我们不能赊账,买东西必须足价,我真给钱了!” “”薯片眉头一皱,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总觉得现场的氛围有些怪异。 他凑到民兵助手的耳边低语几句,“你速速跑去‘猛男厅’叫人。” “小的只是一介民丁,怎么喊得动李老爷的家丁” “你到了地方就大喊一声,血流成河,速来,保管他们跑得飞快。” “好。”民兵说罢便钻出人群朝着目标飞奔。 “好哇,这就是李老爷要的公平,吃饭不给钱,这算个球的公平!”“你说我可以,不准你侮辱李老爷!”民兵顿时按耐不住扑上去,结果却被两个围观男子死死卡主腋下。 “放开他!” 薯片拔刀出鞘,直指两个身材异样的壮汉,后者互相对视一眼,满不情愿地松开双手。 其中一名壮汉说,“一碗杂粮疙瘩也就三文钱,听说你给李老爷卖命,每天三顿管够,每个月还有几钱银子的津贴,不知道有多少个‘三文钱’,就这还想赖掉一个可怜小贩的疙瘩钱,你不想给的话,我可以帮你给!” “你说没给钱就没给钱”薯片上前争论。 那壮汉却不正面回话,而是在百姓面前踱步转圈,“好好好!都说官官相护,原以为人人称赞的李老爷会有不同,没想到也是一丘之貉,还没当上官呢,脸都不要就开始护犊子了 要是没有在场的百姓给小贩主持公道,怕是事情一了,你们找个由头把小贩拉到暗巷暴打一顿出出气,是吧” 这番话语刺到民兵耳里像是刀子在割,但听在『薯片』耳里,却像是亲眼观摩一场似曾相识的好戏。 “好说歹说,话都给你说了”薯片冷笑。 “我们这是讨公道!” “我!”民兵急得想钻地洞,磕磕绊绊说不出一句流利的反驳话语。 他愤怒地抽出小刀直指摊贩,“你是好人,你就说实话,告诉他们,我到底吃了多少碗!” “怎么一言不合就动刀子,难怪说李家寨的民兵都是粗鄙的泼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壮汉的话语犹如刀子扎心。 这时人群中又有几名壮汉拥挤上来,冷冷地扫视过来。 薯片紧紧握住腰刀,摆出一个防御姿势。 “卖疙瘩的不用害怕,我和我的兄弟,还有周边的百姓都会为你主持公道。”那几个壮汉和气地说,“大声点告诉乡民们,这李老爷的乡勇到底吃了几碗疙瘩!” 小贩左顾右盼瞧了一眼,犹豫再三还是下定决心喊出了自己的回答:“他吃了两碗,却连一碗的钱都没给!” 围观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看向民兵的眼神都变得不太对劲。 窃窃私语的诽疑让民兵如芒在背,他若是被污成赖账的无赖,岂不是连李老爷也被一齐羞辱了。 “要证明吃没吃,就把你肚子剖开,看看里面有几碗!” 民兵犹豫片刻,握紧小刀摇摇晃晃抬到肚脐,旋即稳稳对准腹部,“好!我让你看看,我到底吃了几碗!” 啪嗒一声,民兵手中的小刀被打落,薯片一眼蹬过去,“你傻啊,你自己到底吃几碗你不知道么,信他们的鬼话” “可他们说官官相护。” “护他妈的头,你没看见人家在故意拱火,想叫你自杀——噢,没事了,援兵来了。” 『薯片』忽然话锋一转,扭头看向不远处,数十上百名玩家匆匆赶来。 这时几名壮汉眼见形势不妙,转身便逃,却发现百十个凶神恶煞的武装分子把人群团团包围。 “这桩案子了结之前,谁都不许走!”『薯片』大喝一声,旋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对玩家们复述一遍。 顿时便有人大骂一句,“你特么想杀我六爷!” “想知道吃几碗疙瘩,就把你眼珠子挖下来进肚子里好好瞧瞧。” 『薯片』则是当场建议,“我倒是有一种方法让诸位乡亲们看见什么叫公道——他。” 薯片指了指那位自称“三文钱主人”,并由此引发诬陷案的男路人。 “开他的肚子,看他是不是真的吃了疙瘩!” 此言一出,立刻便有玩家扑上去按住男人,后者挣扎求饶,可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玩家故意捂住嘴。 几个玩家压制他,就像巨石压顶。 只见一把短刀刺入肚腹狠狠一拉,旋即便有人借着“和谐滤镜”翻找一番,只找到些许肉干,却没有面点食物。 “看来真相大白了,你们撒谎诬陷我家兄弟!” 薯片抬手一指,犹如长剑逼人,那商贩与几名拱火的壮汉立刻被玩家控制起来。 被诬陷的民兵只觉得如释重负,踉跄着后退数步,险些晕倒过去。 “你们不能杀我们!我们是猛虎营掌柜派来谈事的使者,我有要事与你家老爷相商,你们不能杀我们!” 一名壮汉挣扎叫唤,小贩与其他壮汉磕头求饶。 “杀你是李老爷决定,但我可以叫你吃点苦头!”薯片话音刚落,便掏出一把铁锤狠狠砸在壮汉右手掌上。 第94章 敌兵要打上门怎么办 第94章敌兵要打上门怎么办 当一众“猛虎营”使者与那小商贩被带到李牧面前时,全员被打得鼻青脸肿,好几个壮汉的手掌脚掌被砸得血肉模糊,血水一滴滴掉落在地。 使者们的双手被反绑在腰后,脚踝处也绑了麻绳,只能一跳一跳地前进。 看见端坐中央的李牧,使者们露出惊愕、疑惑、恐惧交杂的复杂表情——没想到李家寨的家主竟是这般年轻。 嘴里塞满脏兮兮的破布,壮汉们纷纷发出急切的呜呜声。 玩家们各自死死按住躁动的壮汉,饶是使者们都被完全束缚,压跪在地上,玩家犹觉得不够安全。 李牧抬起眼皮,睥睨地扫视一众伤者,像在看一群将死之人。 “让他们开口说话。” 玩家压住使者的肩膀,掏出后者嘴里的破布。 使者们被肮脏的破布弄得恶心干呕,剧烈咳嗽。 商贩一开口便是求饶与哭诉,声称自己的妻儿被这伙歹人擒获,威胁他在李家寨搞破坏,最好闹出败坏名声的大事。 李牧没有杀他,而是罚他去矿工做数年苦役,顺便让警察玩家带一些民兵去解救他的妻儿。 商贩当即转涕为笑,拼命磕头感谢李老爷不杀之恩。 眼见商贩被拖出去,一名壮汉手脚被砸成重伤,犹自昂着脑袋,一副要杀要剐我也不怕的模样。 “久闻罗田、英山一带有一伙人马活动,我与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入我庄子设计害人” 那壮汉啐出一口血沫,调笑道,“都说商城李老爷麾下乡勇耿直呆板,今日一试果然名副其实。” 李牧淡淡地说,“掌嘴。” 玩家立即动手,套着铁皮的大巴掌狠狠甩在壮汉脸上,犹如一柄小锤迅猛冲击,一下,两下…… 收到冲击脱落的牙齿带着血沫飞出,被铁片割伤的脸颊嘴唇淌着鲜血。 随溅落地面的血渍越来越多,那强装硬汉的男人被打得晕头转向,啪叽一声砸在地上晕死过去。 另一些壮汉显然没有多少胆气,一个劲磕头求饶。 有人胆小如鼠,便有人悍不畏死,“老子既然敢来,就不怕你使这些折磨人的手段,尽管来吧!爷爷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孙子!” 第三个胆大的壮汉虽被按着肩膀跪下,但还是努力直起上半身,好似表现自己悍不畏死的猛士气概—— “我家大帅近日收了不少绿林好汉,正缺银子。只要你把几处铜铁矿洞交出来,再奉上一万石粮食当贡品,我大帅心情一好,就不带十万兄弟找你麻烦。” 李牧闻言心中一动,此人没提到革左五营,说明只是猛虎营一家窥伺李家财富。 山区谷地面积狭小,再如何也养不活十万军民。 若是盘踞鄂豫皖的革左五营也掺和其中,人数膨胀到小十万,李牧便会觉得棘手难治,很可能命令“乞活军”暂时搁置汝宁战略,强行军赶回来抵御这些所谓义兵。 可眼下敌兵暂时只有一家,猛虎营撑死也就三四万人,数千悍匪夹杂数万民兵、家属的那种。 “照你这般说,我若是一分不给,你大帅就要带兵来踏平我的寨子” “呵,这年头有兵就是爷,连朝廷也要给你三分薄面。若是手里没兵,那就是兵爷们的粮仓。我劝你为了这寨子里的小民好好考虑,否则打破寨子鸡犬不留,到那时你再想钱免灾,可就没这机会了。” “动手吧。”李牧打了响指。 一声令下宛若恐惧魔王降临,吓得这些壮汉浑身一凛。 有人做好被杀的打算,有人开始疯狂求饶,各种乱七八糟毫无信息量的话语脱口而出。 十几名玩家提来一桶桶清水,看押使者的玩家则将一个个壮汉掀翻在地,使他们双手垫在腰后,脑袋朝上。 披着布面甲的玩家一屁股坐上去,分别压制壮汉的双腿与胸口。 几名玩家将一块块脏透的毛巾丢进水桶浸湿,然后盖在壮汉的脸上。 几名壮汉的大脸皆被盖住,眼前一片漆黑,心中油生一股迷茫与不安,口鼻尚可透过湿毛巾呼吸新鲜空气。 旋即壮汉们便猛地意识到,这是何等简略却有效的酷刑—— 玩家拿起一个木瓢舀来清水,缓缓倾倒在使者的鼻口之间,刚开始使者并无不适之处,但随着水流加大水量增多,壮汉们再也呼吸不到足够空气。 有人选择死扛到底憋气,或是把所有清水喝下,但憋气再久,喝再多水也补不了身体渴求的氧气。 强烈的窒息感迅猛袭来,壮年的身体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拼命挣扎蹬腿,但被披甲的玩家压制,根本不能躲避清水洗脸。 “你家兵民多少,是否还有同伙藏匿营寨四周。先前你们没过来讲斤两,为何今日跑来作乱……说!” 李牧的声音在受刑的壮汉耳边回荡。 给予壮汉充分的思考时间后,玩家才慢慢中止水刑。掀开湿透的毛巾,壮汉们扭曲惊愕的脸显现。 他们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不由自主地吐出大口清水,旋即猛烈咳嗽,呛出更多气道里的水。 强烈的窒息感与缓慢感受死亡的恐惧让一些壮汉后悔充当使者,更害怕再经受地狱般的折磨。 壮汉们满脸水珠,不知是刚倒上去的清水,还是方才剧烈挣扎渗出的汗水。 “还要再喝两碗清水么”一名玩家故意拿一碗水漏到壮汉脸上。 “啊啊啊!”壮汉惊叫出声,清水滴落脸上的触感,仿佛将他刚才受到的“窒息痛苦”放大十倍。 “我说!我都说!给我个痛快吧!” 壮汉们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情报全部说出—— 猛虎营兵丁家属合计四万有余,没有火炮,但有少许缴获的火铳与三眼铳。 营中征战多年的老卒很多,起码有一万,剩下的民兵战力不详,强的跟老卒相当,弱的只能撑场面。 猛虎营没有像样的骑兵部队,高机动性的只有驴骡。 猛虎营确实在李家寨外围市镇藏匿了潜伏的探子,壮汉将自己知道的人全部说出。 至于为什么过去不来找李家寨麻烦,是因为先前猛虎营与革左五营有嫌隙,正提防对方火并自己。 等革左五营换了一处位置,他们才算站稳脚跟。 这时,有人给猛虎营通风报信:李家寨兵马在讨贼之战中损失惨重,正是钱多兵少的空虚状态,赶紧过来抢钱抢粮。 为防止这些壮汉没说完情报,李牧下令再来一轮水刑。 直到壮汉们把自己睡兄弟老婆,战斗中背刺头领,盗窃营库的钱粮……之类的秘密也说出来,李牧才宣布作罢。 到底是谁通风报信的,李牧需要时间探查。 眼下敌兵将至,他需要及时应对。 最死硬的几个壮汉直接一刀太过便宜他们,李牧选择将他们交给玩家自由处置,做什么都行,但不准污染环境,也不能“扰民”。 剩下几个求饶不止的随行人员,暂且留下一条性命,李牧还指着他们协助带路。 等敌人打上门是不可能的,打坏周边的工坊与实验室,就算杀死所有敌兵也不值得。 李牧决定主动出击,在狭窄的山谷中与贼兵硬碰硬, “即日起,所有家丁民兵的探亲休假全部取消,所有人进入战时状态。生产建设组、主基地周边驻村玩家三丁抽二,距离较近的潜伏游击玩家立即赶回…… 军械库内冷热兵器拿出武装随军出征的玩家,新产不久鸟铳和火炮也带上七成。” 李牧预估动员八百家丁队,四百玩家,两千三百民兵—— 他将亲自统帅三千五百人南下迎战猛虎营贼寇,也是时候检验训练多日的兵士们,以及自产火炮的威力了。 只有经过血与火锤炼的兵士才是真正的精锐老兵,否则练几年都是少爷兵。 …… 首先出发的是百人玩家规模的小队,起始点是无人问津,但被玩家发展成秘密据点的黑风寨。 他们既是先行一步的武力侦察小队,又是抢先杀敌的先锋大军。 这一回引导人“御驾亲征”,相当于复活点移动到敌方门口,“第四天灾”总算能再次放开手脚猛杀猛冲。 就连其他地区战死的玩家,也能通过复活点无缝连接第二战场,畅享爽到大脑颤抖的疯狂战斗。 当然了,严格上说第一批出发的并非他们,而是在黑风寨冉冉升空的热气球。 幸好近期渐渐入冬,中原各地刮起西北风,玩家们能通过大风飘往东南方。 途中也能操纵头顶的火盆朝向,改变热源位置,略微修正热气球的飞翔轨迹。 随着热气球逐渐升空,『疯牛』看着地面逐渐远离,原本壮硕的友军愈发渺小,颇像一排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山道中缓缓前行。 气球小组很快飞过队友的头顶跨过数里。 『疯牛』透过单筒望远镜看向地面,层峦叠嶂的山脉恍若一头巨龙趴在地上沉睡。 河水支流切山淌过,一条条稀碎的山谷看起来,像是淡绿卷上潦草图画的几笔土灰。 他偶尔看见十几户山民在山腰处走动,透过望远镜能看见山民的惊诧神情,嘴巴张的老大,仿佛瞧见邪祟飞天。 第95章 我已经迷恋上飞天无法回头了 第95章我已经迷恋上飞天无法回头了 热气球慢悠悠地飘向远方,『疯牛』拿下望远镜,趴在篮边用肉眼俯瞰地面,只瞧见一片了无生气的寂静大地。 高空的风流在耳边呼呼尖啸,他顿觉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席卷全身。 那感觉就像是丧尸爆发,他们四个搭上热气球逃走。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四个幸存者,谁不也知道永恒孤独的明天何时终结,他们只是凭借活下去的本能,随着气球漫无目的地飘荡在高空。 所幸这段时间天气晴朗,并无暴风雨天气,能见度也很高。 队友的兴致很高,一会用系统功能拍摄美景,一会拿出画纸与炭笔速写风景图。 『疯牛』看了一会风景就腻了,只觉得漫长的等待有些无聊,于是挑了个合适的坐躺位置退出游戏,光速打开dota匹配队友。 连续酣战数十分钟,正在进行激烈团战之际,他忽然收到《晚明风云》的队友提醒,于是无奈抛弃艰苦奋战的四位队友,前去辅助那三人。 原来是队友通过他的望远镜看见了敌兵的轮廓。 『疯牛』赶紧接过望远镜继续观察。 敌兵的数量很多,首尾相连的长队连绵数里,夹杂着大量驴骡猪羊之类的牲畜,老弱妇孺们坐在驴骡木车上。 稳步前进的队列中很快有人发现天空的“异样”,他们抬手指天互相议论,或是惊诧恐慌,或是连连后退,方才还前后有序的长列迅速涣散。 “快飘到贼兵的上空了,快计算距离——” 『疯牛』只听到一声叮嘱,另外三名队友像是进入战斗状态,一人拿出六分仪观察太阳与地平线,一人拿出小型日晷观察影子的夹角,第三人则迅速下线,不到十数秒便再次回归。 “现在是游戏时间11:05。”第三人又报告听来的主基地此刻的日晷影子夹角,对比两者之间的差异。 “很好!” 拿着六分仪的玩家迅速汇报数据,三人蹲下,围绕着一张白纸鼓捣着什么,像是在画平面图,又像是做数学算式题。 『疯牛』虽然也蹲下去看了两眼,但他的知识储备不足以让他看懂队友“鬼画符”是什么。 有一点他是听懂了。 他刚才看见一个队友抬起头,一脸欣喜地爆出一串经纬度数字,紧接着三人都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出同一个数字,“64.9公里。” “不是你们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叽里呱啦说什么火星文呢”『疯牛』分别看一眼三人,“啊喂,这里还有一个活着的队友啊,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文盲队友呢” “我们刚才计算了此地经纬度与我们出发点的差异,从而计算出两地的大致距离。计算出两地距离,再得知敌我的行军速度,就能推算出遭遇时间。” “不是,你们就那样,这样,然后就得出距离了” “嗯,也不是什么复杂的知识,都是高中地理的知识范畴——这个时代的欧陆航海水手,也会使用类似方法测量经纬度,从而再大海中定位自己的位置。” “我去,还高中知识,我初中知识都快忘光了。”『疯牛』不禁感叹,“你们仨穿越到古代真有大用,我这种文盲,要是不能随时查百科,怕是只能被捉去服劳役。” 待热气球飘到敌兵的正上方,拿六分仪的玩家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圆球,那球体头部挂着一根细长的引线。 “你该不会是要用这玩意轰炸敌人吧”『疯牛』没来由产生一种不详却刺激的预感。 “嘿嘿,你答对了。我就是要做高空轰炸第一人……” 那玩家用头顶火盆点燃引线,只听滋啦一声响,绚丽的小火迅速啃食引线。 可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家伙居然迟迟不丢下去,非要拿在手里。 “尼玛的快丢啊!”『疯牛』感觉这人就是在搞自己心态,就好像狐朋狗友明知道你害怕毛虫蟑螂,可偏偏要抓到你面前,看你受到惊吓的失态模样。 疯牛不管三七二十一,夺过黑球便狠狠丢下去。 过了没几秒,那黑球兀的在高空爆炸,爆开的灰烟在高空凝成一朵雾。 “还记得刚才是几秒时间高空爆炸的么” “你奶奶的,搞我呢!”『疯牛』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他低头看一眼左手腕的两枚“红桃心”,这是他买的复活码皮肤。 仅剩的两条命让他倍感珍惜,若是被自己人的手雷炸死,那就太冤枉了。 突然发生的爆炸吓坏了『疯牛』,同时也惊骇了地面行军的猛虎营兵民。 他们无法理解“球形载物风筝”,“高空爆炸”的原理,朴素的唯物主义与神秘主义互相交织,只觉得骇人、恐怖、天仙下凡。 有些胆小的民兵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时不时挺起上半身,双手合十冲着天空的“神物”默念宗教词汇。 也有些胆大的民兵不信有什么鬼神,在爆炸带来的震撼消散后,只当是大号的风筝在飞。 “把妖物射下来!”更有愤怒的头目命令喽啰张弓举铳,誓要把天上的邪祟妖物给射下来。 “看来猛虎营不喜欢你的礼物啊。”一名玩家说。 “没事,接下来给他们再送几件大礼。” 那玩家双眼微眯,一脸奸笑,仿佛有一个好点子溢出嘴角。另外两人也同样歪头,露出不怀好意的坏笑,像是串通一气的奸商,准备坑蒙拐骗。 唯有『疯牛』夹在几人中间,半点摸不着头脑,“我求求三位祖宗了,我只想侦察完敌情就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落地。把热气球埋掉之后,去南京云游一番,你们别搞我啊。” “放心吧,我们不会坑你的。” 只见三名玩家拿出更多黑色手雷,协助对方捆扎在胸口,一圈一圈恍若给水果捆绑运输绷带。 接着一人拿三根木棒伸到气球火盆里点燃,分给另外两人。 这下好了,三人一手拿着冒烟的木棒,一手拿着手指粗的火折子。 『疯牛』见此情形已经猜到兄弟要做什么,“大傻春,你们要干什么!” “用眼睛看也能明白吧跳下去咯。” “不是,为什么跳下去”『疯牛』感觉自己绞尽脑汁,也跟不上几人的思路。 “因为手雷的引线不足以支撑落地爆炸,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样做才能在有限的引线下,落地爆炸杀伤敌人呢” “当然是跳下去啊,用身体完成这一段爆炸接力。”另一名玩家抢答。 “对咯!” “你们不要命辣!” 『疯牛』的质问换来的仅是三人骄傲抬起的左手腕,全都是五条命的大佬,甚至其中一人还是带豪华皮肤的六条命。 “我们为什么要跳下去因为敌人就在那里!朋友,再会了!” 那兄弟说罢翻身跳篮,另外两人紧跟其后。 “不!”『疯牛』趴到篮边,亲眼见证三个玩家抱着手雷向下俯冲。 地面上的猛虎营兵民也觉得有些古怪,好像有三个东西落了下来。 直到坠落物越来越近,轮廓逐渐显现,他们才惊奇地发现那是人,是满脸狂喜、五官几乎扭曲的人。 “这就是高空坠落的极限刺激吗,没在现实体验,反而在游戏里体验了!” “噢噢噢噢噢噢!” 玩家兴奋得大脑发颤,极速俯冲的坠落感,像是被海量的水封闭了全身。 他张开双臂用心感受大自然,就像鸟在高空展翅飞翔,好似寻见极速刺激之下的无限平静,达到某种平衡自然。 一名玩家点燃引线,但被俯冲突破的风流吹灭,他只好翻转身体,以外衣掩护再次点燃的引线。 随着他外衣全被火焰引燃,整个身体都变成火把之际,他才再次翻转过来,犹如一支箭矢冲向地面。 “这一刻我将变成光!” 随着一声呐喊,引线钻进球内点燃火药,剧烈的爆炸冲击掀翻十数人,抛飞的断肢与鲜血四处散落。 “天降正义!”紧跟其后的两名玩家相继冲向密集人群,一人顺利引爆炸死扎伤数人。 另一人颇为倒霉,临到地面时却被风流吹灭了引线。他只能凭借坠落的冲击,砸死一个来不及躲闪的倒霉蛋,又依靠飞溅的断肢碎片击伤数人。 爆炸的余温散去,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旋即爆发出惊人的叫喊。 “啊啊啊啊啊!” 看着三名妖物坠落爆炸,近距离目睹一切的民兵们崩溃尖叫,上百人一瞬间失去理智,屎尿皆流,还有人发疯似的,跪地磕头,嘴里不停念叨“神仙饶命”,“妖物”、“神罚”、“天降魔神”…… “你发什么疯!”后续赶来的头目与首领,挥舞拳头砸在“疯子”脸上,使用疼痛与叫喊,促使他们恢复一些神智。 尽管爆炸制造的伤亡不大,但天降、爆炸、死尸综合起来的惊人画面,给他们留下一生难以磨灭的恐惧。 猛虎营行走的山谷中,突然天降三具疑似“凡人”的尸体,没有人知道他们三个如何飞到高空,又从高空跳下来砸死是做什么。 只有飘向远方的『疯牛』知道。 当三名复活的玩家,将自己在高空俯冲的自拍照发到聊天群时,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骇人,有想象力,酷炫已经不足以表达玩家心中的羡慕。 “凭什么他仨那么帅气!” 听闻队友装出一年难遇的大逼,先锋的百人小队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哇哇乱叫着加速行军。 一定要尽快撞到猛虎营的先头部队。 虽千万人,吾往矣! 群号在简介,有兴趣催更作者的,可以点击群号加入 第96章 孤高的死士 第96章孤高的死士 当三具被拼凑起来的尸体摆在面前,猛虎营首领丁义满的内心极度震撼。 他从尸山血海中拼杀数年,能有今日率众数万的成就,靠的不是鬼神妖魔,而是自己的刀和卖命的弟兄。 但是今日万人共同见证的“奇景”并非障眼法,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现实——他现在还能嗅到三具尸体散发出来的血腥臭味。 不信神佛妖魔的丁义满内心产生动摇。 他绞尽脑汁思考飞天邪祟为何物,从何而来,为何能承载沉重的“人形生物”飞天 这三名“恐怖直立猿”为何不惧生死,毅然从“球形风筝”跳下来,只为用“雷火弹”炸死十几个人 他仨究竟是谁 飞鸟之所以能飞只因身轻,一双翅膀足够托起身体。风筝也是这般原理,靠着风流在底部托住才能翱翔在天。 就算是孔明灯也是小小的一盏灯笼模样,而这“风筝”巨大无比。 这邪祟上面至少载着三位猛男,能把三个壮汉托在高空,这需要多大的风力才能办到啊! 难不成真有御剑飞行的术法 有部下猜测这是李家寨兵马,但丁义满却当场否决这个猜想。 李家寨要有飞天妖邪,以及此等一心求死的天降猛士,他们还能在淮南战役惨败 听说八百人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一百来人跟着巡抚老爷灰溜溜逃跑。 可要不是李家寨人马,“飞天妖物”为何袭击猛虎营 丁义满心说,自己最近就跟革左五营闹出些许不愉快,深知革左五营没这飞天本事。 对方也跟他透露想跟风头正盛的乞活军合营、做大做强,没功夫来偷袭他。 总不可能是哪个山沟沟的落草山匪吧 丁义满的疑惑只持续了一天半,第三天早晨时分,他派前探路的“骑马队”忽然打马回报,前方发现敌兵的行踪,正朝大军袭来。 “!”丁老大闻言浑身一颤,立刻下令全员止步,做好战斗准备。 可当他询问探子敌兵人数时,却得到一百人的回答。 “一百人” 丁义满怀疑自己耳朵听错,再三确认才知道确实只有一百敌兵。 一百人不悄悄潜伏在山沟里伺机而动,非要迎难而上冲击猛虎营数万人。 螳臂挡车,疯了 这一百人确实疯了,不过片刻功夫便出现在猛虎营士卒的视野尽头。 骑在马背上的丁义满望向远方,一百敌兵堵在前方道路,好似一颗苹果摆在大门口。 他回首瞭望渐渐聚拢、摆列成战斗姿态的己方部众,就像密密麻麻的西瓜堆满大厅。 “区区一百人,真是自寻死路。”他大手一挥,派遣三百兵丁迎战。 就让歼灭这百人的胜利,抹除“飞天邪祟”带来的阴影吧。 “杀!” 三百名贼寇步兵快走前进,进入两百步时怪吼着小跑,随后在一百步内提速冲刺。 数百人奔跑的场面犹如疯牛狂奔,无数条双腿踏动大地,尘土飞扬。 山谷通道虽然狭窄难行,但足够上千人展开横队攻势。 而这三百堪称猛虎营中等战力的老卒,大败三倍于己的山贼都不在话下,更别说区区一百人。 就在猛虎营士卒冲到近前的瞬间,百人的领队高喊一声:“盾牌!” “吼!”一百勇士大吼一声,恍若触电一般聚拢在一起。 他们由横队变方阵,组成一个严密方正的四方阵型。 前排的兵卒镇定自若地架盾举刀,后方的长矛顺着友军的间隙迅速刺出,还有手拿弓弩的士卒已经摆好姿态。 “射击!”百人队的头领冲天嘶吼,标枪与弓弩齐刷刷刺出。 数十名贼寇前扑倒地,后续杀来的贼兵抑制不住冲锋的惯性,狠狠撞击方阵盾墙。 刀剑砍在盾牌上发出叮当声响,百人队恍若刺猬与豪猪的混合体,纷纷刺出长矛与尖刀。 “啊啊啊!”贼寇惨烈的痛呼声响彻大地。 饶是面对数倍敌人包围夹攻,这伙百人猛士仍旧临危不乱,按照自己的节奏缩回长矛钢刀,继续向前刺击。 在猛士的视野里,各种颜色的血水顺着兵刃拔出的伤口处飞溅。 第一波交锋贼寇就被陆续夺走数十名有生力量,被捅穿肚腹、胸腔的贼寇倒在地上翻滚痛呼。 敌我双方组织的差距很快显现,猛士们冷冷注视友军战死,然后毅然踏前一步填补空位。 没有痛惜队友的悲鸣声,没有怕死的呜咽声,只有无情的,机械的,主动的,狠狠刺出手中的武器,然后带血收回。 “杀贼!”时不时发出的鼓劲呐喊,便是猛士方阵为数不多的声音。 贼寇被飞速攀升的伤亡震撼,不少人被挤开之后,就再也不敢上前围攻方阵。一个倒霉蛋被方阵射出的弩箭射中肩膀,一不小心摔坐在地,他下意识环顾左右,竟都是被方阵杀死的兄弟。 甚至有一人面色狰狞,两眼瞪大,眼角溢出的血泪,好似死不瞑目。 “啊啊啊!” 受伤的贼寇再也无法抑制恐惧,哇哇叫着向后溃逃,其他人也被失败情绪感染,三五成群向后撤退。 三百老卒强攻区区百人的方阵,居然被打得落荒而逃 丁义满只觉得人都傻了,好端端振奋士气的表演战给玩脱了。 “上!灭了他们!” 丁义满不再抱有侥幸、炫技的心理,派出两千人猛攻百人。 尽管两千人将敌兵团团围住,也不能一齐进攻发挥最大战力,毕竟小方阵四面的落脚点就这么点。 不过他们可以先围起来,慢慢用弓弩消耗敌兵的有生力量。 就在弓手平射第三轮时,遭受围攻的百人队忽然散掉盾阵,高喊一声“为帝皇而战”,便冲向眼前的敌人近战厮杀。 有猛士的钢刀被砍断,也要飞扑到贼寇耳边,狠狠撕扯下一块耳朵下来。 “杀贼!杀贼!杀贼!” 其他的玩家都被兄弟的疯狂所感染,纷纷化作丧尸一般,有武器就扎进敌人身体,没武器就用头盔猛砸,用随地捡起的碎石砸头。 即便被贼寇的兵刃刺入胸膛,玩家也要拼尽全力,用牙齿撕扯血肉,弄得满嘴都是血水肉沫。 “还有谁!”一名浑身染血的玩家发出震天咆哮,他口鼻糊了一脸血,神似令人胆寒的吃人狂魔。 明明拥有人数优势的猛虎营士卒却不敢上前,前排的贼兵更是身心俱疲。 这群满嘴是血,身受数创,甚至有人被砍断胳膊、小腿的,仍然坚持厮杀,简直不知道死为何物。 饶是一些贼寇老兵征战多年,也经不住如此疯狂不要命的打法。 任何一个老卒甭管多么勇武善战,都会被疯子扑过来,打也打不死透,纵使把敌人彻底打死,自己也要留下一道深伤。 这血肉横飞的搏命厮杀,远比他们之前征战的任何一场战斗都要残酷数倍! 直到这“疯癫”的百人被活活耗死气力,猛虎营才艰难取胜,顺便活捉了三个舌头。 丁义满打马来到近前,看着断肢横飞的狼藉战场,不禁感叹此战真是惨烈。 他初战轻敌,犯下添油的大忌,即使后续补充优势兵力,还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两千多人陆续围攻区区百人,竟然付出了两百多的伤亡。 这意味消灭这一百人,猛虎营要付出两倍半的代价,或伤,或死。 若是有数千这般凶悍的猛人挡在眼前,他的数万“义兵”要濒临崩溃才能打败敌军,甚至可能打不过就溃败了。 亲临战阵的老卒神情恐惧地汇报。 这些猛士竭力榨干自身每一处肌肉、断骨,有的人捡起自己的断臂,用那断骨充当短矛杀敌。 好似那疯狗咬住目标便不撒手,除非自己彻底死亡,否则一定要拼杀到底。 丁义满光是听细节描述,就觉得毛骨悚然,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一瞬冒出。 他心说,自己究竟惹怒了何方妖孽。 他来到几个活捉的舌头面前拷问,那几人一脸居高临下的睥睨,仿佛在看一群败者。 “舌头”倒是坦荡自信,表示自己是李家寨李老爷麾下死士,此次南下迎猛虎营贼寇,是为“以牙还牙”,偿还贼寇当日在李家寨搅乱市面的仇。 “你们是那小子的兵” “等着吧,后面还有更多像我们这般不怕死的,就等着杀过来取你狗命,啊哈哈哈哈哈——” 那死士仰头长笑,那瘆人的狂笑仿佛能穿透天和地。 “来了,他们来了。”另一名死士犹如恶鬼附身,嘴里吐出一句瘆人的话语。 三名被压制的死士忽然暴起,两人被看押之人当场杀死,还有一人扑倒最近的贼兵,朝着对方的脖颈咬上去。 任凭身后几名贼寇如何攻击,他也咬住脖子不松口。 只听刺啦一声,颈动脉的血水喷溅而出,那死士竟在临死前又杀死一名猛虎营好汉。 这一幕深深印在丁义满脑中,强烈的恐惧感充满胸口,好似被一块巨石堵死。 李家寨居然深藏不漏,蓄养了此等疯狂悍勇的死士,区区百人就敢迎敌拼杀,还杀了那么多人。 来了,他们来了。 这句死士临终的低语,始终萦绕在丁义满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终于他在两天后的清晨遭遇李家寨的主力大军。 他们真的来了。 第97章 来了,他们来了 第97章来了,他们来了 早晨时分,临阵遭遇的双方开始排兵布阵。 家丁民兵们整顿武器装备,在号角与战鼓的指挥下迅速排成小队方阵,井然有序地走向属于自己的站位。 李牧将己方的阵地划成几个部分。 玩家部队摆在民兵阵线的右前方,他们的站位与大部队相比,像是掉落在猫粮盆外的一粒食物。 他们向李牧请愿,希望离贼寇更近一些,哪怕打起来被包围全歼也不怕,只要能战个痛快就行。 连同其他战场复活的玩家,迅速赶回的部分湖广游击队,原有被李牧临时抽调的生产组—— 充当尖刀的玩家接近六百人。 六百家丁队集中在中军、右侧,两千余民兵顶住左翼、中军。 剩下的两百家丁放在左侧后守护炮兵阵地。 李牧这次总共携带四门6磅铜炮,两门粗管箍铁的8磅铁炮,由马车构建的“车阵”保护炮阵两翼与背后。 冬日的豫南有些寒冷,李牧搜刮仓库里的战利品存储,又钱从裁缝铺紧急采购,才勉强凑出三成冬衣给士兵们穿上。 实在分不到冬衣的士兵,就多穿几件普通布衣御寒。 饶是大伙或多或少穿了冬衣,或是多层布衣,还是冷得想跺脚。 瞧见士兵跺脚的细节,李牧当即命令一些民兵,在阵地四周摆出一个个柴堆点燃。 尽管空气依旧是寒风呼啸,但有篝火提高环境温度,大伙又排列成密集方阵取暖,渐渐没那么难受了。 李牧翻身下马走到靠前的位置,举起远镜看向敌人的阵地—— 数万人贼兵懒散地汇聚成团,按照步兵的种类粗略分成几个部分,像样的骑兵很少,全都是驴骡之类的骑乘队。 透过望远镜,李牧看见十几个男人骑乘战马走出队列,其中一人手执缰绳,策马在队列前方来回慢跑。 那骑手一会振臂咆哮,一会举起腰刀指向李牧的军团。 李牧即使听不见远距离的声音,也能猜到,猛虎营的首领正在进行战前演讲。 随着那首领掉转马头进入队列,猛虎营的部众顿时响起激烈的咆哮声。 数万人齐声高呼的口号汇聚成惊涛骇浪,饶是间隔整个战场的李牧也能清晰听见—— “抢钱,抢粮,抢娘们!” 果然又是这经典的老三样,李牧心说,即使自己有着现代人的道德荣辱观,但若是穷困潦倒一无所有,大概也会为这三样拼搏一番。 敌人的咆哮声在战场回荡,身边的民兵接二连三看向李牧,负责侧翼的家丁队也向他投来视线。 就连前排的玩家方阵,也投来关注的目光,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神像是在说“要不要讲两句热乎的鼓舞士气”。 李牧心说自己穿越前就不会演讲,在这一世经过农民军锤炼之前,还是个不敢在太多陌生人面前露面的社恐…… 罢了罢了。 李牧收起望远镜,装进马匹侧腹的皮质圆筒里。 管他呢,自己毕竟是三千多人的统帅,硬着头皮也要扯两句。 李牧怀揣着紧张的情绪,缓缓走向部队的中央,短暂的路途他努力打腹稿。 待他选定一处四面皆近的空地,正要开口时,忽然瞥见民兵与家丁齐刷刷投来的热切目光。 一双双肃杀的眼神中夹杂了请求指引的迷茫。 他们就像深夜里在大海漂流的浮船,睁眼四顾皆是漆黑的海面,渴望灯塔的光明指引他们找到正确的方向…… 李牧恍然发现,自己成了每个家丁民兵的精神支柱。 每个人的衣食温饱和跨越阶层的唯一渠道,乃至游戏玩家的游戏体验,也都系在他一人身上。 倘若自己战死,家丁民兵们还能保有现在相对温饱的生活吗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但有一点很清楚,李牧的命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命。 自从召唤玩家之后,沉迷权力与谋略的李牧恍若遭到当头一棒。 他意识到无形的责任具象地抗在自己肩头。 或许换一个人在他的位置,会比他做的更好,但他知道自己既然站在这,就要担起这份责任—— 他不能只为自己而活,还要为这些士兵和他们的家人活,为自己庇护下的所有渴望吃饱饭的百姓活。 为让更多这样的穷苦人吃上饱饭而活! “兄弟们!”李牧一开口,便有更多的士兵投来视线。 “在场的兄弟们有从半年前就开始与我并肩作战的家丁,也有两个月前才拿起长矛的乡勇。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生活困苦,如果家庭富足,没人愿意来做危险的吃粮武夫!” “也许我可以祈求神佛保佑,但那些神仙从没回应过凡人的任何祈愿。 也许我该说说古今的英雄事迹,但诸位勇士跟我与站在一起,直面千步之外凶恶的贼寇,足够我为你们每个人感到骄傲!”李牧伸手指向北边,“我们的背后是我们的家乡,那里有我们的至亲至爱等我们回家!” “对面的贼寇想杀死你,杀死你前后左右的兄弟。他们要跨过你的尸体,冲到你的家乡烧杀抢掠,欺凌你们的妻儿,他们要继续骑在你们头上,让你们当牛做马!” “我不管你们曾经出身,是军户,是泥瓦匠,是佃农,还是过去地主老爷家的家奴!” 李牧扯着嗓子大吼。 “今天不看出身!不看过往!我只要你们每个人像野兽一般拼死战斗!让我们的血肉筑成一道坚实的人墙,挡住企图入侵我们家乡的贼寇! 哪怕战斗到最后一刻,我,李牧也会与你们并肩作战!” “兄弟们!死战不退!”李牧拔刀出鞘,振臂高呼。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兄弟们举起长矛刀剑,齐声咆哮,昂扬的斗志化作三千多猛兽咆哮战场。 民兵们暗暗握紧手中的兵器,他们过去是老爷们随意践踏的野草。 老爷狠狠奴役他们,蹂躏他们的尊严,从未将他们看成有别于牲畜的,活生生的人。 老爷们高傲,纨绔,虚伪,理所当然的地压榨他们每天起早贪黑的辛苦所得。 他们双方明明都是两手两脚,一只鼻子两只眼,会痛会笑的人,生活境遇却天差地别,犹如人和牲畜。 他们曾经又累又饿,晕倒在家里怠慢一天的农活,就会换来一顿毒打或是痛骂。 现在他们的境遇变了。 他们能吃饱饭,住在暖和的军营,穿上做工良好的布衣和鞋子。 充足的月钱使得家人孩子也不再饿肚子,老人孩子骨瘦如柴的胳膊大腿也渐渐有了肉色。 这一切都是李老爷带来的美好新生活。 现在敌人又来了。 凶残的敌人想把他们重新变成田野间任劳任怨的“灰色牲口”,压榨他们的时间,夺走他们大部分的劳动成果,把他们的妻儿再次变成世代为奴为婢的“两脚牲口”! 过去他们无力反抗,只能伏低忍耐,忍受着日日夜夜的痛苦与屈辱,甚至遗忘自己应该愤怒,只能埋怨自己命不好。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们有了长矛,木盾,钢刀,钉锤,鸟铳,火炮…… 敌人奴役他们的心不死,那就让权贵老爷、山贼土匪好好看看,他们这些昔日卑贱的泥腿子、“奴儿”不是没有脾气。 忍无可忍,退无可退,他们也能吼出无尽的怒火。 不管是谁,胆敢夺走我们的美好生活,就请尝尝野草们也有的愤怒咆哮吧! “开炮!” 随着李牧一声令下,炮兵阵地在短瞬的寂静后,猛地喷出浓密的白烟。 率先试射的实心球从头顶呼啸而过,猛扑贼寇的阵地。 丁义满心头一震,李老爷一介阔绰的土财主,居然还有官军才有火炮! 他心说大事不妙,赶紧吩咐心腹催促喽啰们杀将出去。 “快冲!冲!快冲!” 吸取“添油”、“轻敌”教训的丁义满不再轻视李老爷的死士,一上来就派出手中战力的七成,足足两万四千兵马从三面冲击。 既然兵员素质不能取胜,那就凭借人海把姓李那小子活活“淹死”。 两万多人保存体力快步前进,就连丁义满麾下为数不多,骑乘劣马驴骡的千名“骑乘队”也被他大手一挥派出去。 尽管铜炮第一发炮弹没能斩获一个人头,但家丁出身、被玩家亲授技术的炮兵,迅速根据望远镜观察到的炮弹落地点,修正火炮角度。 “轰轰轰!” 这回是铜炮一齐呼啸,外带一门试射的粗管铁炮。 四颗实心弹呼啸而来。 一球飞过贼寇的头顶,砸中后排的重步兵,两发撞入密集的人群肆意切割,一球砸中步弓手后面的矛兵队列,当场砸死数人。 它砸击地面又弹跳起来,将纵队方向上的十多人打死擦伤,六人当场死亡,四人遭受不同程度的冲击伤。 “啊啊啊!”被炮弹砸断胳膊的伤兵倒在地上痛呼。 士气动摇的贼寇只是后退几步,就被飞速赶来的头目一刀劈死。 “后退者死!” 督战队身披布面甲,手持钢刀与利斧,四处寻找战意不佳的懦弱喽啰,稍有驻足不前的立地砍死。 一直冲到肉眼可见的距离,前排的贼寇才发现,站在最前方的步兵方阵,居然是远离友军的“突出站位”。 炮弹在头顶呼啸而过,前线指挥玩家的临时队长咆哮下令。 “标枪!” 第98章 猛男猛女向前冲 第98章猛男猛女向前冲 “标枪!” 身披链甲的队长从地上抽出标枪悬于肩头。他双腿下压,身子微微倾斜,将半身的力量灌注到腰部与右臂。 两百根标枪的铁尖在阳光照映下闪闪发亮。 手举标枪的玩家只觉体内翻滚的“洪荒之力”达到顶峰,就在贼寇冲进三四十步的瞬间,队长大声怒吼,“杀!” 一声令下,两百根标枪齐刷刷投掷而出,在空中划出无数道优美的灰色弧线。 旋即落入贼寇的队伍,扎穿血肉蹦出血肉闷声,上百名贼寇重伤倒地,周围的贼寇顾不上队友继续前冲。 在贼寇步卒冲上来接战之前,许多玩家接连抛出第二根,第三根标枪…… 甚至有人在标枪上捆绑大号鞭炮,待标枪刺入密集的人群,轰然一声炸响震撼贼寇数十秒。 军事战术,玩家们嗤之以鼻,“附魔”整活,他们逐帧学习。 玩家纷纷表示标枪绑鞭炮,震撼敌人一整年,又学到一招整活小技巧。 先前见识过李家寨死士的贼兵,深知死士又要摆“乌龟阵”,于是先将死士团团围住,用弓弩射杀消耗一番。 可没想到死士这回不按套路出牌,一声“擒贼先擒王,拿下贼首的狗头”,数百死士散开盾阵,嘶吼着猛扑过来。 看着一众凶神恶煞的“猛兽”鬼叫着杀来,弓弩手们一时间慌了神。 他们还没来得及拔出备用武器,就被扑过来的玩家乱刀砍死。 贼兵慌乱中射出的弩箭无意间射中一名玩家。那玩家略微吃痛,只觉一股怒意占据大脑。 “给爷死!” 他握着钢刀狠狠插进贼兵的小腹,旋即拔出钢刀溅飞一串血流。他狠狠踩踏贼寇身体几脚泄愤,旋即跟着友军的步伐继续前冲。 数百中央突破的玩家就像一道防波堤,将中段涌来的敌兵死死挡在原地,甚至反推去数百步。 连绵数里的两万余兵马,没有即时通讯工具调度协调,根本不清楚中军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执行大帅的命令扑向敌阵。 饶是一些看清状况的头目,也是犹豫再三,才决定带领部众“抗命回援”。 左中右三个部分的贼寇,恍若被一团被捏扁中间的橡皮泥。 好端端的进攻节奏与队列,顷刻间被数百死士搅得稀烂。 “他们干甚吃的!他们在做甚!”骑在马背上的大帅气得殴打空气。 中军起码大几千人,竟然被几百人打得缓缓后撤,眼看敌人就要扑到自己跟前。 他不得已派出身边的九成预备队,吩咐他们以盾墙对盾墙,就是用尸体做障碍,也要把敌兵堵在外面。 饶是如此他还觉得心神不宁,当即再派人去传达赏格,“告诉儿郎们,杀敌兵一人赏五两!斩一头目赏二十两!” 一旁的心腹将领闻言一怔,杀敌就赏五两!都抵得上平日数月的例钱。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赏赐,而是厚赏大赏了。 大帅亲戚不由得站出来劝谏,这赏格应该降低一些为好。 若让喽啰们尝到甜头,日后再要激励部众,没这赏格大伙就不出力了。 “先前跟李家死士打一仗我就想明白了,有兵就派出去,有银子就掏出来,扭扭捏捏吃了败仗,这些粮食银子还不是全白白便宜那小子,要打,就狠狠打!” 十数条骑着劣马的传令兵跑出去传达大帅的赏格。 当传令兵穿梭在奔走的士卒之间,高喊着大帅的丰厚赏格,小喽啰们顿时兴奋咆哮,一个个嗷嗷直叫。 “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杀敌抢粮!” 被银子刺激得浑身燥热的贼兵们狂吼乱叫,努力加快速度贴近敌兵的阵线。 出乎贼寇意料的是,敌兵的炮阵似乎哑火好一阵时间,大概是炮膛过热,不能激发炮弹了。 这个猜想在数千人心中快速蔓延,兴奋的欲望在血管里横冲直撞,仿佛沉甸甸的银子已经踹进兜里。 然而李牧的炮兵并没有哑火,炮兵们在李牧的命令下换掉实心弹,替上霰弹与链弹。 六门火炮组两门一组,轮换发射炮弹。 随着李牧抬起右手,炮兵队长立刻大吼着下令,“开火!” 包裹“铁葡萄”的纸壳在喷出炮膛之前,就被强烈冲击的力量和高温撕成碎片。 火炮发出令人肝胆欲裂的咆哮声,数份霰弹形成的弹幕,犹如一张张难以察觉的渔网抛射出去。 数百名贼兵战士倒伏,就像狂风吹倒麦秆,战场的中心地带出现大量的战力空缺。 飞出炮膛的链弹犹如一条漆黑蟒蛇在半空中扭动身躯,数名倒霉蛋被打烂肩膀脖颈,当场毙命。 绷直飞旋的铁链发出瘆人的尖啸,好几人被贯穿肚肠砸断脊椎。 它带着血肉骨片继续前冲,毫无感情地砸在一列贼兵身上,缠绕,穿透,钝击,又是一片骨裂血溅的咔嚓声, 被打伤的贼兵纷纷倒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 局部区域幸存下来的几名贼兵孤零零站在死尸堆中,他们既幸运,又倒霉。他们被强烈的死亡冲击吓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四周都是被弹丸与铁链打死的友军尸体。 浓烈的血腥气味灌入鼻腔,他们一时间不知向前冲锋号,也忘了该向后逃跑。 面对骇人的杀器,部分贼兵惊慌地停下来脚步。 “找死!”一名负责督战的贼兵头目骑着骡子挤开人群,高高举起一把大刀,就要砍杀止步不前的懦夫。 然而当他挤开几名贼兵冲到最前线时,发现前方皆是稀烂的死尸堆。 滚流的血浆在地上形成一条血色宽线,仿佛有一堵无形的死墙阻拦战士们前进,任何企图越线的生物都会化作血肉尸块。 一个垂死的贼兵拖着断肢艰难爬行,两腿被霰弹砸的稀碎,断肢截面处的肉沫随着爬行微微颤动。 督战兵浑身僵硬,好似被施加石化诅咒。他满脑子乱糟糟的,几乎丧失思考能力,上千人尖叫着溃散。 然而在弹幕覆盖之外几千贼寇,来不及辨识其他方位的友军状况,只是硬着头皮冲到敌兵的阵线跟前。 “啊啊啊!” 贼兵做梦都没想到,敌人居然在阵线的外围,撒满了用细绳串起来的铁蒺藜。 这些尖锐的小玩意轻松刺穿只有布鞋、草鞋的贼兵,一个个痛得嗷嗷直叫。 “鸟铳手!” 家丁出身的小队长高举砍刀,身侧站立着排列整齐的家丁队,再往后是严阵以待手持矛盾、特长矛的民兵。 此时装填弹药来两轮齐射,正好再度打压敌军的士气,若是不能击溃敌人,还能及时后撤到长矛方阵后面。 听见军令的鸟铳手开始装填弹药。 曹二也是鸟铳手一员。数月的渐进训练与饱饭喂养,使原先那个干瘦的小伙子脱胎换骨。 即便与那些精锐壮汉仍有不少差距,但他的体格已经远胜一般的农民。 他遵守鸟铳装填条例,一丝不苟的装填弹药,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和停顿,在三十秒内装填完火药和弹丸,然后平举鸟铳直指贼寇。 压抑的战场氛围让他有些紧张,队友沉重的呼吸声从身侧与脑后传来。 凶猛的贼寇步步紧逼,曹二很想把头扭开,不去注视这些骇人的凶徒。 但是家丁队的纪律严格,未经允许不能左顾右盼,更不能让自己的眼睛离开鸟铳。 他只能死死僵住脖子直视前方,将初次实战的焦虑化作浊气吐出。 上百名贼兵突进第二根红色标杆,家丁队长大声吼道:“预备!” 听到口令,曹二很想扣动扳机,但是一想到违令的军棍会狠狠砸在后背,他就不得不强忍恐惧。 第三排的两百鸟铳手装填弹药,第二排的两百鸟铳手在装填完毕,第一排的两百士兵们平举鸟铳,瞄准前方贼兵的胸口。 贼兵的身影在视野里逐渐变得清晰,丑陋狰狞面容上的黑痣与伤疤,都已能清晰看见。 “啊啊啊啊啊啊!”凶猛贼兵咆哮着冲来,无数双大腿生生跨过地上一根根齐大腿高度的红色标杆。 “开火!”家丁队眼见距离到了,重重劈下明晃晃的腰刀。 两百鸟铳手扣动扳机齐射,喷出浓烈的白色烟雾,一轮弹丸飞射出去。突进到近前的贼兵应声倒地。 犹如遭受当头一棒的排头贼寇还没反应过来,第二排家丁便将装填好的鸟铳递给第一排。 李牧并没有采用相对复杂的三段击——初上战阵的新兵在大敌当前变换阵型,很容易搅乱己方阵型。 将装填好的鸟铳统一递给第一排射击,是李牧特意下令的结果。 “预备!” 家丁队长的嘹亮声音再次响起,曹二接过后排递来的鸟铳,再次双手端平对准贼寇。 “开火!” 砰砰砰,两百支鸟铳一齐开火, 弹丸在硝烟的包裹中洞穿贼寇的躯体,若是薄弱部位还能带着动能,继续杀伤第二人。 连续三轮快速齐射,直接打崩士气不振的贼寇。 经过霰弹震撼,鸟铳齐射的接连打击,刚刚被厚赏鼓起勇气的贼寇顿时哭爹喊娘,一个个士气崩塌,再没有一鼓作气的悍勇。 他们只恨爹娘没给多生两条腿,不能快速逃离恐怖的战场。 中部的贼寇被玩家拖住,左侧的贼寇被霰弹打蒙,进攻节奏一片混乱,右侧的贼寇因为回援中军兵力缺少,又在阵前被三轮铳射打崩士气溃退。 只要使出雷霆一击猛打敌兵,就能彻底击垮敌人全军的士气。 “就是现在!所有人拔刀!” 李牧拔出腰刀,身侧的少数骑兵跟着拔出战刃,严阵以待的民兵们发出震撼咆哮。 前排的家丁迅速抽拉细绳回收地面的铁蒺藜,待一切准备就绪。 除去少量留在本阵的预备队,以及炮兵部队,其他家丁与民兵,乃至刚复活的玩家齐刷刷离开各自的站位。 “跟我冲!” 李牧策马前进,带着一众狂吼大叫的步骑兵丁从右翼杀出。 第99章 集帅们谁懂啊 第99章集帅们谁懂啊 战前演讲的鼓舞效果渐渐失去效力,逐渐对激烈战场感到畏惧的民兵,再次被一盏“明灯”照亮—— 他们看见骑在马背上的李老爷亲自出击,瞬间感到一股暖流迸至全身。 连李老爷这般尊贵的人物都冒险拔刀出战,他们这些享尽恩惠的苦哈哈,凭什么畏惧不前。 在统帅亲战的激励下,数千畏惧战场的民兵士气陡增。 “杀!” 夹杂着家丁与玩家,民兵们排成一条条波浪式的横队。犹如森林的长矛刺向拦路的贼寇。 饶是些许贼寇装备了布面甲与链甲,附加冲锋的矛尖还是轻易地破开交错的甲片,带着割破的衣服一同卷入内脏。 后排的民兵迎头跟上,举起长矛从队友的缝隙刺出,顿时队友前方响起大片的惨叫声。 不等这些贼寇的惨叫停止,后面的民兵跨过尸体走过去。 民兵们经过数月的刺杀训练,几乎把长矛刺击这一简单的动作练到想吐。 只要敌人出现在眼前,民兵就像条件反射一般,压迫肌肉握紧长矛刺出。 贼寇们来不及组织抵抗,便被三两个交错的长矛戳中。 即使贼寇组织些许步弓手平射箭矢,射倒多人,也挡不住统帅亲自上阵所感染的民兵。 倒满一地的死者与伤者上方交错着无数矛尖,把对面的贼寇刺得嗷嗷嚎哭。 李牧的冲锋大军恍若一记沉重的右勾拳,打在贼寇下巴,贼兵们被迅猛的长矛刺得连连后退,矛尖刺入血肉的喷淋声不绝于耳。 同时还有玩家亢奋的呐喊声,“兄弟们冲啊!” 中军围攻玩家的贼寇渐渐离开站位,有的挥刀阻挡李牧大军前进,有的被溃败而来的人流卷向后方。 还有人被溃逃的败兵撞翻在地,无数双大脚踏上来。 “好凶悍的士气!这李家小子究竟用了什么迷魂汤……” 丁义满站在马镫上直身望远,看着越来越近的战线,只觉得大事不妙。 他身边的预备队只剩下几百人,若是全派出去…… 丁义满狠狠咬住大拇指甲,纠结片刻后,猛地下令派出所有的预备队,并派人前往右翼收拢部众,要他们全员回撤到左翼迎战来势汹汹的敌兵。 数百名预备队踏出本阵,传令兵还没抵达右翼。 溃散的败兵与前进的预备队撞个满怀。 “回去杀敌!不准逃!” 精锐老卒们挥刀砍杀队友,才勉强收拢上千气喘吁吁的败卒转头回去。 可是这点兵马根本不够看,让他们站在原地,面临愈发靠近的敌兵已经是竭尽全力。 就在双方距离缩短至数十步之际,两拨人马之间的尸堆忽然爬出一个个生龙活虎的猛男。 这不是死尸复活,而是真从地底爬出的猛男。 就像是生活地底的妖怪察觉到战场的杀气与死人的魂魄,打算爬出来补充修为。 这近乎神迹的场面,吓得双方人马都是一怔。 “啊啊,妖、妖怪!” 原本就士气低迷的贼寇再次崩溃,有些人惊声尖叫,也不顾老卒砍杀阻拦,执意向后逃散。 好些人直接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祈求“地仙”、“土灵”饶命。 少数熟知“薯兵”内情的家丁丝毫不慌,甚至想酣畅大笑。 而大多数家丁民兵却感到恐惧,膝盖一软就要跟着跪下拜神—— 先前战死复活的玩家因为车阵与炮兵,没能在不知情的民兵面前露脸,但这一回大庭广众之下,着实把自己人也吓大跳。 好在知情的家丁及时解惑,又有平日里市井皆传“李老爷会法术”的流言铺垫,很快便接受这是李老爷术法召唤出来的援兵。 是自己人! 眼见自己一心效忠的李老爷,竟是心怀秘技的高人,民兵的士气再度攀升新高度。 刚复活的玩家也有些纳闷,这场战役的复活点不是在本阵么,怎么突然变到战场中心了 这个小小的细节差异并未引人深究。 玩家们只知道刚复活起来虽然附赠了衣服,但没有武器。 不过他们也不慌张,地上满是死尸遗落的兵器,刀枪剑戟,应有尽有,喜欢什么挑什么。 再度复活的玩家加上士气爆燃的民兵,只是短短数个交锋便打穿贼寇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防御。 丁义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侧翼组织的防御不知为何一触即溃,导致左翼瞬间空虚。 被“封印”良久的中军死士杀出松散的包围圈,更多的民兵疯狂压上。 丁义满死死盯着战场,从左翼袭来的敌兵,恍若排山倒海而来的洪水,将自己的本阵与右翼彻底切割成两个“水中孤岛”。我,要,败,了 丁义满只觉脑子嗡嗡的,视线变得模糊,耳边变得寂静,像是一头扎进水里沉入底部。 前线退回来的亲兵聚拢到大帅身边,一声声哀嚎悲鸣,犹如当头棒喝唤醒了宕机状态的丁义满。 “大帅,我们败了。” “快护送大帅离开,敌兵要杀过来了!”一名亲兵说着,其他亲兵赶忙牵来方便快逃的马骡牲畜。 “逃去哪” “去投乞活军!乞活军拥众数万,绝不是姓李那小子能抵挡的。再不济也能去投投乱世王、老回回。” “是啊大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是从乞活军一员小头领做起,将来也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不,没机会了。” 明明是晴朗的天空,丁义满却觉得头顶的天空一片昏暗,他从举旗造反到今日奋战多年,不知费多少心血,才有今日四万兵民的局面。 随便与哪个大官谈成招安,也能封个副总兵的职务继续拼搏……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前程没了,兵没了,积攒多年的财富也全没了。 “没了,全没了。” 一直以来掌控大军、手握权柄的良好感觉土崩瓦解,丁义满绝望了,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心气”彻底熄灭。 他不想逃了,就算逃又能逃到何处去呢 做过数万兵马大帅的猛人,又怎会甘心逃到某个山沟沟苟且终生呢 随着数十名亲兵翻身上骡,另外一些留守断后的亲兵抬手一巴掌拍在战马屁股上,驮着大帅的战马立时迈开蹄子小跑起来。 大帅刚骑马离开没一会,便有弓矢铳弹飞过来,中弹的亲兵闷哼一声前扑倒地,剩下的亲兵大呼一声杀向敌兵…… 眼见贼寇的主力基本溃散,李牧一面命令三百步骑追击逃走的马队,一面叫人在战场上大喊劝降宣言,若还有负隅顽抗的一律杀死。 “猛虎营大帅已死,想活命的速速投降!” “跪地投降者免死!” “捕杀猛虎营百人队头目者,赏银五两!” 降者活,顽抗者死的攻心策略相当有效。 许多士气崩溃的贼兵早已没了再战的心,眼见有人宣称大帅战死,敌兵又是大胜之势,索性选择就地投降。 成千上万的败兵丢掉武器,卸下装备,乖乖地跪在地上等待胜利者接收。 战场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道,原本铺满干草的地面满是泥泞,遍地都是黑红相间的污泥色彩。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死者铺满视野,失去主人的战马驴骡停在原地,低头啃食干草充饥。 李牧在一处空地翻身下马,数十斤重的甲胄压在身上有些燥热。 他摘掉头盔,让自己的脑袋沐浴在冬日阳光下,汗水蒸发带来的清凉感给他增添些许轻松感。 数十名家丁簇拥着他走过一条条鲜血过道,民兵们看见李牧的身影,纷纷投来敬仰与微笑的目光,还有许许多多人高喊他的名字,与他一同欢呼来之不易的胜利。 李牧抬头望天,露出一抹浅笑。 他费数月心血,亲自培养训练的家丁民兵终于通过血战的考验,成为一名合格的勇士。 他当年就是跟着闯军迎来初战后,感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明显变化,可以说突破了那层软弱的厚障壁,变得成熟勇敢了。 数不胜数的败兵跪在地上,被民兵挨个反绑双手,绑手完毕后再将他们十人一队串成长列。 捆绑俘虏所需的绳索用光了李牧带来的库存,最后还是靠着猛虎营的绳索储备,才把所有俘虏捆扎实。 此战李牧大获全胜,抓到两万余俘虏,钱粮物资、骡驴猪羊更是数不胜数……此次猛虎营可谓是倾巢出动,满心以为可以拿下李家寨换个新家。 结果他们一战惨败,所有的人力物资全都成了李牧的囊中之物。 这次鸟铳与火炮的威力超出意料,就连那些经常在老窝生产建设的玩家,表现的也十分亮眼。 李牧认为这是实战玩家“以老带新”的正向结果,也说明老兵的带头示范作用相当重要。 有了一批实战的老兵,李牧觉得能将他们一分为三。 三个种子分别扩编成“以老带新”的新部队。 火炮的威力也验证当前“玩家的理论”与“工匠技术”结合的路子是正确的——照这个路子生产大口径的火炮,甚至是更加轻便、便宜的铁制大炮。 数十名满脸泥污与血渍的玩家走过来,一人踱步凑近发问,“这些俘虏和他的家属,应该怎么处置” 李牧还没想好如何处置,便听到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天命值到账…… 第100章 稳定度加一 第100章稳定度加一 战后的系统奖励虽迟但到。 【击败来犯贼寇,扫清威胁,天命值到账45000】 李牧心说,果然还是亲自上阵奖励的天命值更多。 他一次亲自战斗远比玩家三次战斗胜利拿到的奖励还多。 考虑到最近主力战团与游击队的战斗烈度越来越高,李牧拿出一万五千天命值购买1500复活储备。五千天命值备用。 剩下两万五千再度投入抽卡系统。 只见熟悉的光芒在精神世界闪过,无数张卡牌依次悬浮在眼前。 【400名初级玩家,三十领山文甲,四十根步槊,一百双现代特战军靴,三千斤白,十万斤粟米,三套定制s服装】 依旧没能刷出中高级玩家。 李牧怀疑,是不是系统不显示中高级玩家,实际已有“高玩”游玩多时了 虽然按照性价比,这次天命值抽出的玩家数量很少,但架不住附带产品价值高。 山文甲跟步槊都是费工费时的精品,现代材质的军靴更是稀有,白跟粮食也很棒。 s定制服装自不必说,上回发出去的定制套装有一套已经展现人前,引得无数玩家热烈追捧。 果然帅气和装逼才是玩家的第一奋斗动力。不想帅气装逼的玩家,不是好第四天灾。 四百玩家陆续载入到位,李牧心念一动,四百个男女皆有的新人从他身边的泥地里快速爬出。 距离较近的败兵当场目睹“奇迹”—— 无中生有的“薯兵”们手持兵刃,犹如一群散发灵气的天兵屹立在大地上。 他们好奇地看着周遭新鲜的一切,甚至跑到目瞪口呆的败兵面前,捏捏他们的脸,戳戳他们的肚子。 “啊!”真实的触感将奇迹场面验证为真实,被触碰的败兵发出惊声尖叫。 这没来由的怪吼,也把玩家吓一跳,“你奶奶的,你嚷什么啊!” 数百新玩家与败兵们“友好互动”。李牧则在思考如何处置两万余俘虏。 他们既是两万多张吃饭的嘴,两万多蠢蠢欲动的不稳定分子,也是两万多可以生产建设的宝贵人力。 只要安置好他们为己所用,李牧的核心实力也能大大增加。 剪除贼首,胁从分化么 李牧无意中扫一眼被堆积起来的粮食缴获。 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敌兵携带的粮食只是短期的作战粮,能吃两个月就不错了。 可他们盘踞在鄂豫皖一带已有多时,不可能靠这点军粮支撑。 于是李牧命人拽来数十个降卒发问,果然找到问题的答案。 原来他们曾在英山一带屯田自救。 尽管一年多的耕种依旧不能自给自足,但猛虎营偶尔下乡吃大户,绑架豪商换赎金,收取周边山村的“贡品”,勉强维持着数万兵民的吃穿用度。 这次他们虽然倾巢出动,但屯田的据点依旧留存,若是战事不顺随时可以退回去…… 这下好了,李牧不用忧愁如何安置两万多俘虏,直接把三四成俘虏打包给“湖广游击队”管理—— 湖广游击队也有两三百人,如果有新玩家肯加入,他们的人数会更多。 让他们带领一些俘虏返回英山屯田,连修建房屋、开垦荒地的初期工作都省了。 当然了,降卒都是想活命才投降,面服心不服,还需要“清洗”一些不稳定因素,消除降卒再反的可能性。 李牧把俘虏以三千余人的规模分割开来,总共分成八个密集方阵,并将辨明身份的贼寇头目、大帅亲戚家属等人押到中心的空地。 这些久居上位的贼首们,瞅见自己被拉到一排排挖好的壕沟前,登时明白大事不妙。 “饶命啊!李老爷发发慈悲吧,饶了我吧……” “都是丁义满那厮执意冒犯李老爷,我早就劝过,可他不听。我根本不敢加害李老爷您啊,求求你饶了我吧。” “别杀我!别杀我!我还有用,我能干活,我会赚钱,留下我,我有用……” 他们竭尽全力哭嚎求饶,眼泪鼻涕混作一团,祈求李老爷饶他们一命,他这辈子,乃至下辈子都给老爷做牛做马。 李老爷说往东,他们决不往西,他们这辈子都愿意做忠实的奴狗。 还有人拼命挣扎想要逃跑,却被玩家几拳打倒,打得鼻口是血。 李牧站在马镫上环视周围一圈的围观降卒,时刻注意他们观刑的表情变化,看他们是解气的酣畅,还是惋惜的不甘…… 经过一番粗略的观察,李牧看到麻木、解气、憎恨贼首的神情占绝大多数。很显然自诩“义军”的猛虎营也跟官军大差不差:头目欺压喽啰,贼首欺负头目,一级压一级。 那么大多数降卒坚持战斗的士气来源,就不可能是忠诚大帅,而是抢钱抢粮抢女人,丰厚赏格,以及保护他们的家属。 按照一些战狂玩家的想法,俘虏都不要,什么好的坏的,只要是与自己为敌过的统统屠掉,把脑袋垒成“肉山”,狠狠震慑一切胆敢与自己为敌的势力。 但玩家也听过传言:游戏剧情的男主小心眼,若是得罪他降了好感度,轻则奖励打折,重则禁言封号,那就麻烦大了。 所以他们不得不请示,如何处置俘虏,“全宰了吗” “屠灭恶首及其家属。”李牧小臂垂直悬在脑侧,猛地从上往下一劈,淡淡地说,“杀。” 一百名玩家挥刀砍下,一颗颗溅血的脑袋滚入近前的壕沟,玩家们再利落地补上一脚,将失去知觉的无头身体踹进壕沟内。 也有些贼首亲戚哭嚎挣扎得太过厉害,导致行刑的玩家连砍几刀都劈在肩膀与后背,猩红的血水飞溅一地,愣是让他们痛着,失血过多而死。 这时几名湖广游击队的玩家走过来,“我们在武昌听到一则消息——有一支矿工义军部队在鄂南湘北活动,领头人自称‘铲平王’。 他们先前打的很好,但最近这段时间怕是要支撑不住……我想要不咱们把他们拉拢过来收编” 矿工 李牧闻言大喜,矿工可是明末环境下最优良的兵员之一。 更别说这种自发起义跟官军对抗多年的武装矿工,不是老兵也锻炼成老兵了。 到时候收编自己麾下,那就是老兵带老兵,对自己的部众也能产生极大的促进。 “很好,务必说服他们来投靠我,每说动一百个矿工义军投靠,奖励1点功勋。事成之后再给每个参与者额外两个战役的奖励。” 两个战役的奖励! 这几名玩家互相对视,分别从对方脸上看到狂喜表情。 重赏之下必有“肝帝”,只要给玩家发厚赏,他们甚至能带兵打上月球。 哥几个表演欲上脑,纷纷单膝跪地,对着李牧抱拳,恍若军团大将回应至高无上的帝皇。 “属下必不辱使命!” 战后的琐事处理完毕,新加入的玩家也都各自选择了职业侧重。 在“双战役”大饼的激励下,两百新人加入湖广游击队,一百人加入『第一军团乞活军』,一百人愿意领导俘虏屯田。 胜利的军团将在此地兵分两路—— 一路由四百玩家左右的湖广游击队,带领一万俘虏前往“英山屯田点”。 一路由李牧亲率,带着一万六千余俘虏返回李家寨,每走一天便留下一些过冬的食粮,让部分俘虏与种田玩家就地屯田。 如此一来,数天时间就留下大几千俘虏组成的“屯田村”,后续李牧会运来屯田工具和明年耕种的种子。 至于俘虏的家属们全部由李牧带回李家寨充当人质。 允许俘虏十五天见面两日,等到大半年后败兵们彻底安定,再让他们与家人团圆。 李牧率领大量俘虏的队伍走的并不快,安顿一个个屯田村也去不少时间。 不过他事先安排的玩家报讯,早已安抚住李家寨众人忐忑不安的心。 但那些躲在暗中蠢蠢欲动的士绅却不知道具体消息。 渴望扳倒李牧的士绅们,只当是李家寨人马故作镇定,散布出来的谎言。 甚至有人断定:李牧已经战死在外面,家丁民兵尽皆溃散了。 至于为什么没看见胜利者猛虎营的踪迹,估计是双方斗得两败俱伤,那些贼寇也领兵退走了。 李牧一死,他留在县城的心腹与一干“喽啰”便失去主心骨。 而名义上属于县城的一千五百人民团,肯定会摇摆起来。 此时正是“李扒皮利益集团”最为虚弱的时刻,只要老爷们出手正中破绽,县城政务的代理人便要换人。 有人在犹豫,有人却想搞一番大的。 “动手吧。” 一名大户急不可耐,他这些日子不断将家丁入住县城,已经聚集好几十人,每日的伙食住宿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若是待李家寨推出新的领头人接管民团,我们的谋划便要泡汤了!” “好!” 摇摆不定的几人一咬牙,猛地甩飞犹犹豫豫的念头。 “我去请李三前来赴宴,你们各家也请民团的小头目吃饭,只要听到号箭声响,就叫你们的家丁动手夺下县衙!” 第101章 会 赢 的 第101章会赢的 “怎么老钱要请我们吃饭”『李三』摩挲着下巴的胡须。 他的人设是引导人的心腹家丁,代理“善后总办”职务,也是一众县村干部的名义班子领导。 “他说我们修桥铺路、扫匪除恶,造福了全县乡民,县内的读书人都看在眼里,而他作为商城素有名望的良绅,与其他有名的士绅联名摆下宴席犒劳我们,说是宴席上还有厚礼。” “嗯,跟平常一样,不过是以前在酒楼,这回去他家了。” 『李三』沉吟片刻,平时他们就跟士绅们虚与委蛇,凡是对方赠送的礼品银票照单全收,然后做账充入公库。 至于私吞钱粮是没必要的。 一方面收受的“礼金贿赂”充入公库可以获得数值奖励。 另一方面作为干部比普通玩家有着更多限制—— 如果普通玩家,或是玩家同僚举报他贪污不报,他轻则数据清零,重则封号数年。 玩家嘛,总是看不得别人装逼,也见不得别人吃福利,举报积极性老高了。 既然如此束手束脚,干嘛还要做干部,去战斗或者种田不香么 遇到这样的劝说,『李三』都是一句话,太年轻,太简单。 想在《晚明风云》做干部的门槛很高,不同的声望值能做的级别不同。 而“声望值”只能靠效忠引导人、做主线任务获得,没有其他途径。 要知道大多数玩家在现实中,都过着不咸不淡的平常,甚至略显苦逼的生活,早高峰挤着夹心地铁,晚上累成狗返回出租屋。 几年拼搏下来,连个管理十来个人的小领导都混不上,兜里的钱也是干瘪瘪的。 但在《晚明风云》就不同了。 虽然这里是古代背景,要娱乐没有,要科技没有,但可以品尝到九成九玩家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东西。 权力。 这份权力虽然管不到其他玩家,但管得了普通npc啊。 小权力管村民,大权力管士绅,再往上还能管大官。 能体验到权力的快感,谁也不想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害得自己被封号。 他们巴不得快点给引导人黄袍加身,好叫自己的权位跟着上涨。 “要不要带民兵一起” “没大事,就我们几个去混点礼物回来就成。” 『李三』与另外两个兄弟一起前往钱家宅邸赴宴。 夜幕降临,举办晚宴的钱府烛火通明。 钱老爷带领一众商城士绅盛情款待,甚至在门口就郑重相迎。 『李三』与两位兄弟特意换上自己定制的东汉官员袍服。 一身黑里透赤的玄色曲裾长袍,腰缠赤色腰带,头戴进贤冠。另外两人则是赤色袍服的武官形制。 若是玩家一看就知道是老三国的朝廷大员形象。 深厚的历史底蕴透过汉袍显现出来,庄重的内敛透着一股堂皇高贵。 当然赴宴吃席,三人是不带兵器的。 当三位玩家盛装来到钱府时,立刻吸引众多士绅的目光。 如果说是汉朝时期的一般打扮就算了,但这三人的文武袍服是官员形制。 在极度重视礼仪的读书人眼中,这一身“越矩”的打扮,简直是骑在他们头上拉屎。 毕竟眼下是朱明江山,不是东汉时期,而他仨也不是正经官员。 不过眼下钱士英为了顾全大局,忍耐着心中不悦并未发作。 他一边说笑着,一边领着三位贵客进入堂内落座。 钱老爷亲自拿起酒壶倒满两杯,然后任由李三挑选其一。 李三随意拿走其中一杯,钱士英则拿走另一杯。 “为造福商城百姓的李老爷贺!”钱士英举杯。 『李三』假装嗅闻酒水的香味拖延时间,眼见钱士英喝完一杯下肚毫无动静。这才放下警惕,端杯入口一饮而尽。 “为全县百姓贺!” 双方围绕着“县政事务”,“严苛税率”,“士绅优待”,“礼金额度”等问题进行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 双方充分交换意见,增进了双方的了解,愿意在未来县政事务上尽力消除分歧,共创良好和谐的商城氛围。 这时钱士英拍了拍手,唤来两名手盆托盘的丫鬟,盘中各放着一张折叠的厚纸。 钱士英微微一笑,并不亲手接过来,然后使了个眼色,两位丫鬟便一边拿着托盘,一边艰难地摊开厚厚的叠纸,展现在老爷面前。“” 李三一眼就瞧明白了,这不就是上个月某个玩家小队创办的报纸么,目前在周边几个县城传播。 好像叫什么“华夏时报”,写的都是一些针砭时弊、为民请愿、招募人才的事,还有一些多余的版面用来连载小说。 最近连载的小说是明末群侠传,说到一位袁姓主角习得神功秘籍。 而另一份版面写着“铁拳公报”的他没听说过。 是不是华夏时报创办的报纸引发了蝴蝶效应 要知道明朝只有“邸报”这种面向官绅的特权读物,像小说、画册之类的东西只在民间流传,也很容易被官府封禁。 似乎看出李三的疑惑,钱士英指出,“铁拳公报乃乞活贼创办,遍布沦陷州县,就连汝宁府城也有奸民散播。上面多有大逆不道的犯禁之语……” 总结一下就是—— 崇祯活不长了,过几年就要杀女上吊。 东虏入寇河间,官军却不能抵挡,小编不禁要问朝廷加派的那么多粮饷,究竟到哪去了。 朝廷大员的请托贿赂价码皆是一万两起步,前任温体仁与周延儒都曾收受巨额贿赂,整个大明官场成了贪污腐败的摇篮,这国怕是要完呐。 东虏数次入寇关内,对境内地形、河网了如指掌,就像入自己家一样来去轻松,一定有内奸带路。 大明崩溃论,为何小编断定大明终将崩溃,理由如下几点…… 大明官军内战内行,外战外行,难道失去自信力了么 边境商人从事走私生意,为何利润如此丰厚,他们或许与北虏与东虏皆有勾结,卖国求荣 辽东黄台吉广布细作渗透直隶、山东,锦衣卫的探子们可长点心吧。 …… 钱士英眼见李三毫无反应,于是点拨道,“这华夏时报好像是你家老爷的产业吧,乞活贼也有相同的报纸,这两者之间……” 『李三』很快弄懂对方的暗示,当即否决道,“我家老爷创办报刊只为开启民智,谁知道会被乞活贼学去 再说这玩意又不是什么复杂东西,一张纸写上几个字印刷出来罢了,随便找几家印刷坊便能做。 你们人人都说乞活贼粗鄙不堪,不通文墨,哪里会这般攻心之计。定是那心术不正的读书人投靠贼寇,又瞧见此等报纸甚合心意,便悄悄学了去。” 这一番话语攻守兼备,既驳斥了钱士英“二者勾结”的怀疑,又点出读书人才是其中发力的关键,暗暗讽刺一波读书人毫无气节。 钱老爷只觉得一拳打在钢板上,反把自己伤的够呛。 这时一位肥胖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在钱士英耳边低语几句。 钱士英脸上的不悦转瞬即逝,旋即一道若有若无的微笑,像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李三』看了看周围,酒香四溢的堂内,所有与会士绅都在打趣笑闹,丫鬟们端着托盘进进出出。 恍若自己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融入不了,也不想融。 这时一名士绅发起了酒疯,抄起酒杯朝着身边人猛然砸去,后者怒吼咆哮,挥舞着大拳还击,两人抱在一起斗殴,翻滚到桌面上推倒一堆碗杯,器皿落在地上发出叮当作响。 面对搅乱雅兴的蠢蛋,钱士英毫不在意,自顾自地端起酒杯,摇头晃脑地吟诵诗词。 打架的醉汉四处翻滚,两人的体格也有些过于健硕,像极了武夫披上文人素袍,有些不伦不类。 他们莫名滚到『李三』身边,噗嗤一声微不可察的声音响起,『李三』忽然发现自己的角色发出受伤的告警。 他循着微痛的部位看去,左侧的后腰上正插着一把小刀。 “鸿门宴!” 『李三』登时如梦初醒,浑身冷颤,赴宴吃酒的良好感觉烟消云散,另外两个兄弟也被扮做士绅的家丁砍伤,正扭打在一起。 “钱士英你这老狗算计我!” 『李三』大吼一声,扑向钱士英,却在中途不由自主停住,一根匕首从前方刺来扎中他的肚子,正是伪装成士绅的钱老爷家丁。 “啊啊啊!”李三勃然大怒,奋力反抗,但是手无寸铁的他只能用拳头和牙齿攻击敌人。 钱士英冷冷地站十步之外,数十名健壮的家丁从他身边不断掠过,犹如饿狼一般扑向『李三』。 饶是李三凶猛无比,也敌不过一个接一个压过来的家丁。 “钱老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找死!”李三口喷血沫,被无数把小刀刺中身躯。 钱士英对此充耳不闻,甚至嘴角勾起一道邪魅的弧度,“我知道你们勾结乞活贼,畏战不出,为贼寇走私钱粮赚取厚利。今日我便要替商城万民铲除反贼!杀!” 家主发话,家丁们更加卖力捅刺。 不过片刻功夫,『李三』无力地仰头倒下,双眼渐渐黯淡无光,陷入一片黑暗,“该死的老狗,白瞎我重金定做的长袍……” 随着三名李家寨的代表死透,喧嚣的晚宴瞬间变得寂静无声,事先知情或不知情的士绅们呆立当场。 有人瘫坐地上目瞪口呆,有人靠着顶梁柱不知所措,还有人傻傻地盯着钱老爷,期盼对方给他一个合理解释。 桌椅碗筷摔满一地,血腥与菜肴的气味混杂,冲击每一个在场者的鼻腔。 钱士英满意地低头审视李三身下洇出的血迹,仿佛看见前途无量的未来在向自己招手。 第102章 你惊扰了战魔 第102章你惊扰了战魔 钱士英环顾四周惊疑未定的士绅客人,吐词清晰地震声说道—— “李家寨与乞活贼暗中勾结,输送钱粮物资,这些日子我收集多方证据,今日与其家丁当面对质,心虚的李三自知无力自辩,旋即暴起伤人,企图挟质自重。 所幸钱某家丁忠勇敢战,在下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当日我们出钱出粮请那李小子担任商城‘善后总办’,本意是想攘除贼寇,保境安民,却不想那厮借故按兵不动,养寇自重,搜刮钱粮,可见其野心勃勃,图谋甚大。 今日既手握李牧通贼实证,又与他结下生死血仇,不如一拼到底,杀尽那厮安插在县衙的眼线,一举光复县城!” 事先并不知情的士绅还是有些担忧,“城内民团尚有数百,都是李家寨用银子喂饱的,我们如何夺城” 钱士英轻蔑地笑了笑,“哼,县城民团也就一千六百人,城内外各半。 此时他们头目被杀,钱府上下早已封死,无人逃出通风报信,除非他们耳朵生了翅膀,否则哪会知道发生变故! 待我们各户家丁凑起来,猛冲城内民团驻地,民团群龙无首必定一哄而散。 到时候再当众杀几个李家寨心腹,散播一些钱粮恩威并施,剩下的民团也就降服了。” “妙啊!” “今夜诸位暂且在钱府住下,待天亮事明,再放诸位各回各家。” 钱士英一番有理有据的说辞打动诸绅心思,饶是没参加的,也决定出钱参与——虽说没法参与当前行动,但除奸壮举尘埃落地之后,还可以参与到县政管理。 若是能拿下某片区域的“税收承包权”,收十五成,交十成,一来二去就是五成的厚利,很快就能收回承包成本,大赚特赚。 密谋之前的诸多担忧一扫而空,钱士英顿觉夺取县衙的计划已经成功九成,就连事后的诸多安排也有了眉目。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载入史册的高深谋士,三言两语之间便将贼敌扫除。 “只待各户的家丁就位传来信号,我们便除奸报国!” …… 『李三』战死的下一秒便下线打开了聊天群。 商城的县村干部,民团教官军官,城内经商者,工坊投资人,驻防自由人加起来接近五百的玩家。 目前待在城内的也有三百来人。 除去官方主群,他们这些商城的干部圈子单独拉了一个“商城文武聊天群”。 李三虽然不是管理,但他的好兄弟是群主。 他直接在群里艾特群主,“杀人呐!狗日的士绅设下鸿门宴,把我们兄弟三人给宰了!一人捅我一刀,我比凯撒死的还惨!可恶啊,我好不容易信人一次,他居然把我骗这么惨!” 群主当即艾特全员,“来活了,搞内政做生意的,也有机会捞军功啦。” “马的,我和一个军官兄弟也被士绅暗算了!” “从来都是我游戏玩家骗人坑人,区区一个npc也敢如此猖狂,那就给他上一份灭门套餐尝尝!” “好好好,我们做文职工作的干部,也有披甲作战的时候了。“” “这就叫律法骑士,一手捧着法典,一手拿着长剑,看见谁触犯法律就给他一剑。” 可是有人说,“我刚约好跟女朋友出门逛街……” “鸽了!大早上逛什么街,以后有的时间逛,但你复仇之战只有一次,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我去,我刚特么挤上地铁准备上班呢,看来不得不请假了。” “我来了我来了,打团带我一个!” “杀杀杀!我要血流成河!” 『李三』:“可怜我的衣服啊,我重金定制的东汉官袍,还跟裁缝讨论了半天,就那么被玷污了!我要血债血尝!” “杀肯定是要杀的,但是杀谁,去哪杀,怎么杀” “去钱士英这老狗的家!他一定是主谋!” “所有城内干部都武装起来,驻防民团也立刻集结,一半戒严封锁街道,另一半跟着玩家先扑钱狗家,记住留一些士绅活口,我们要知道究竟是谁勾结猛虎营贼寇图谋夺城。” “哦豁,你是说给他们安一个‘勾结贼寇’的罪名,然后一网打尽” “他用通贼的名头杀我兄弟,我们也以其人之道还之其身,而且根据猛虎营俘虏的口供,贼寇北上很可能是县内的士绅推动的。” “虽然,但是,我们确实是乞活军的盟友……不过也没差,只要是敌人都给弄死就行。” “城外的民团呢这时候开城门万一把漏网之鱼放跑就糟了。”“那就不开门,城外民团动员起来封锁城门,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县城。” “所有人给npc弄点布条做标记,不管什么颜色,左右胳膊和领口都绑一条充当识别,凡是夜间持械上街而没有标识的,格杀勿论!” 原本平淡的聊天群瞬间聊出99+,大批下线回到现实生活的玩家,就像受到召唤的隐居侠客,纷纷搁置眼前的事务回归游戏。 过了片刻,李三再次出现在聊天群,“尼玛的,复活点不在主基地,我特么走回来都要几天!” 这搞笑的小插曲顿时让聊天群充满快活的气息,玩家们相继戴上“虚拟头盔”,亦或是躺进高档的休眠仓,大喊一声,《晚明风云》启动! 轰隆一声巨响,民团营房的大门被诸多玩家一脚踹开,原本还在睡梦中的民兵立刻惊醒。 没做过应急训练的民兵满脸不悦,骂骂咧咧抱怨是谁大半夜搅人清梦。 当他们看见是平日里威严十足的教官、军官时,这才立刻惊醒爬起来。 “所有人立刻穿戴整齐到校场集合!” 披着布面甲的『张三』一手拿着腰刀,一手握着军棍,瞅见哪个民兵落后半拍就一棒子抽上去。 虽然大半夜被叫醒非常不爽,但民兵们还是下意识服从教官的命令,毕竟军棍挨多了也就成了条件反射。 军官玩家手持火把各就各位,分别掌握不同哨队的民兵。 “今夜我们收到密报,有一群奸恶的士绅勾结贼寇,企图夺城献贼!”『张三』握紧拳头在脑侧挥舞,喊话的声音掷地有声,“他们夺下城池后,既要没收你们各家分到的田亩,还要清算你们每一个人的罪过,再让你们背上被烧毁的欠债!你们愿意欠债吗!愿意把拿到的田亩拱手让出去吗!” “不愿意。”呼应的声音很多。 “大声点,我听不见!”『张三』吼叫起来,“要是不想拼命,就滚回老家去等着那些劣绅找上门来,当着你的面肏你妻子,打你孩儿!大声点告诉我,愿不愿意!” “不愿意!”数百民兵朝天怒吼,恍若上百串鞭炮齐声炸响。 “很好,现在绑上标记敌我的布条,记住,凡是街面上遇到没有标识的持械之人,挥刀杀了他!” 长官的命令下达,所有驻防民团接过布条缠在胳膊,脖颈上,以防夜间辨认不及时伤了自己人或是无关之人。 待所有人做好准备,张三举刀前指,“四百人立即封锁全城街道,剩下四百人随我一起直扑钱士英宅邸,攻杀叛贼!” “吼!” 四百民兵手持长矛腰刀,打着照明的火把,迅速穿梭在街道之间。 急促的脚步声迅速引起全城百姓的注意,有人壮着胆子走出屋子,跨过宅院,小心翼翼地开门露缝,透过缝隙向外张望。 这大晚上路上怎么过兵了 瞧出不妙的百姓赶紧缩回屋子,嘱咐妻小把粮食细软藏好,再躲起来。 前去招揽民团的士绅代表也觉得纳闷,怎么自己人还没到,怎么就听见民团飞奔的声响。 难道是其他士绅早已就下足功夫,给民团的几个首领买通了 代表顿生欣喜,感慨钱老爷用计如神。 先是去信贼寇,诱贼攻李,接着不断设宴款待民团一众首领,收买人心,今日以宴请名义邀人吃席,对方必不会有疑。 等待贼人首领们被一网打尽,再凭借往日的笼络交情拿下民团也就顺理成章了。 真是步步为营,环环相扣! 代表暗叹钱老爷只做过几任县官真是屈才了,就该给布政使之类的大官当当,定能安稳一方。 待民团首领走近一些,代表不禁又生一喜,来人正是他平日里“交往甚密”的首领张三。 他迎头走上去,笑脸盈盈地说道,“今日我有一份大礼为张头目献上。” “这么巧,我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张三朝他招了招手,像是召唤一只小狗离近一些。 “噢是什么大礼”代表走近数步,满脸的笑意愈发浓厚。 “赠礼就是——送你上西天!” 张三的假笑戛然而止,手中的钢刀直挺挺刺入代表的下颚。 “”剧烈的疼痛与受伤的部位让代表说不出话,他双手反射式地扒拉张三的胳膊。 但受伤泄力的一介文人,哪里是数条性命下搏杀成长的武夫的对手。 张三抽出钢刀,左手轻轻向前一推,那代表瞪着惊恐的双眼无力倒下,死都想不通首领已死的民团,为何要与他为敌 当昏暗的视野彻底陷入昏暗之前,代表听见民团首领声嘶力竭的咆哮声,“火药包,给我把钱老狗的大门炸开!” 第103章 老爷们生前都是体面人 第103章老爷们生前都是体面人 “有!” 队伍中立即跑出两名玩家,一人手里抱着火药包,一人腋下夹着木质撑杆。 张三与他俩对视一眼,眉头顿时挤弄成一团,那一脸惊讶的神色像是在说:小兵都没动身,你俩军官凑什么热闹。 两人丝毫没有作为军官的自持,依旧是“我带头冲锋”的铁血风格。 一人来到大门前估摸门闩的位置,将火药包放上去,另一人推进撑杆卡主火药包,即使松开手,火药包也被撑杆牢牢顶在大门上。 “好耶!”合作完毕,两人拍掌相庆。 “快点!” 张三大声催促,心说你俩搁这拍电影呢。 待引线被火折子点燃冒出刺啦一声,两名玩家撒丫子飞奔,『张三』立时大吼,“小心破片!” 民兵们应声后退数步,举起盾牌组成一面人墙。 只听轰隆一声炸响,剧烈的冲击炸开一个豁口,带着破洞的大门猛地一震,碎裂的门闩向屋内飞溅碎片。 “后排人去包围钱府,别让人逃出来!其他人跟我冲啊!” 『张三』心头一振,握着腰刀抢先冲出一步,爆炸弥散的硝烟与灰尘蒙了他一脸。 他跨过大户家的门槛,抬头第一眼便瞧见外仪门附近,被爆炸震懵的持械家丁。 趁他懵要他命,张三挥刀竖劈,那家丁下意识抬手抵挡。附加劲力的钢刀从上往下劈,径自斩断家丁小臂一截。 “啊啊啊!” 凄厉的痛呼伴随着鲜血喷淋声传来,那家丁握着断臂倒地蜷缩,无论如何翻滚叫吼,也驱不散剧烈的痛感。 一旁的家丁们反应过来,拿着刀棒猛扑过来,却被蜂拥而至的长矛刺中腹腔与肩膀活活扎死。 张三握刀朝地上一甩,溅落一地的“石油色”鲜血。 他扭头一瞧,发现几个玩家向左跑进马厩,并不熟练地踏上马镫,犹如骑自行车一般,努力一踩坐在马背上。 “哇喔!我终于骑上马了,咦,怎么骑来着” 『张三』暗骂真是一伙沙雕玩家。 好端端的平乱行动,他们也能中途整点烂活,说好听点叫有松弛感,说不好听点叫坑队友还不自知。 “杀啊!” 张三也不管他们,自顾自带领民兵冲过仪门。不过数十步的距离,便有一众家丁迎面冲过来。 张三站在略高的仪门位置平视前方,正巧瞥见正厅内拥挤在一起的士绅老爷们,他们神色慌张,念念有词,似乎并未料到民团会突然闯进钱府。 钱士英的确慌了。 李三被杀还不到一个时辰,各户家丁协调联络都没办妥,传信的管家还在路上,敌人就杀上来门来,口口声声大吼着要给兄弟报仇。 这种事怎么可能 钱士英自认为行事谨慎,不仅软禁了所有与会士绅,就连自家的仆从丫鬟也不许踏出房门半步,更不会有什么飞鸽传书这种事,射箭传信这种事。 一只苍蝇都飞不出钱府,敌人是如何得知此地发生的变故的 难道真如传言所说—— 李牧是隐居高人的座下大弟子,习得一身法术本领。 他麾下一批悍不畏死的家丁,就是他用活人的血肉首级献祭给妖魔,召唤出来的邪祟妖兵。 而这邪祟妖兵每每战死却阴魂不散,仍然能飞魂传音,遇到恰当时机还能夺舍濒死的活人重回阳间。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若这些人真是李牧唤出的邪兵,那李牧与猛虎贼交战而死,邪兵怎么还不消散 除非李牧没有死,可他要是没有,为什么还没返回李家寨 等等! 钱士英被家丁搀扶着向内院奔逃之际,一股念头犹如利箭穿脑钻进思维。 他瞬间顿悟! 一定是李牧这小子暗中设局,引诱他们这些人上钩。 当初李家寨“疙瘩骚动”,李牧这小子捕获了几个贼寇,肯定从贼人嘴里撬开蛛丝马迹,牵扯到行事不密的士绅,最后牵扯到钱士英等人,然后暗中搜查实证攒足了证据。 李牧之所以隐忍不发,便是要稳住士绅的心,先集中精力解决猛虎贼寇。 随后再回过头来铲除他们这些暗中谋划的读书人。 而李三等人大胆赴宴,便是李牧出征前的提前授意—— 那小子早知道他们会找机会动手,索性抛出几枚弃子牺牲掉。 算上钱士英等人“通贼”的模糊罪名,李牧正好出师有名将他们一网打尽,然后收缴他们的田亩财产充公,最后再分发给贫民收买人心。 如此一来,小半个县城的贫民都将视李牧为再生父母,为他效死! “啊!竟是如此!” 钱士英被自己的一番推论惊出一身冷汗,原来他一直都在李牧的设计之中,被耍得团团转却不自知。 按照这个逻辑推测,县政与民团明明死了李三这种“领头”人物,却依旧保持着完整的组织力。 说明李三根本不是头目,而是真弃子! 他们若不是传闻中的邪兵,就是事先约定了某种暗号和时间。比如吃席半个时辰就借口尿遁离开,否则就断定出了意外,发兵讨伐晚宴邀请人。 是了!是了!是了! 钱士英瞪大双眼,一副当上内阁高官的惊喜模样。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英明一世,竟被一个年轻小子刻意伪装出来的“抠搜”、“扒皮”、“粗鄙武夫”的外在形象给欺骗了。 他其实是文武双全,智谋极深的高人,步步为营之间就把他们这些宦海沉浮多年的老家伙也蒙在鼓里。 隐忍筹谋,厚积薄发,引蛇出洞,这一招招都是权谋老手才能打出来的,而李牧这小子不仅做了,还当连环计一并使出来。 钱士英抬头长叹,单论谋略自己输的一点都不冤。 若是李牧是自己的儿子,钱家未来不可限量,只可惜对方是敌人…… “杀!” 大户家丁跟黑帮打打群架还凑合,但碰上有组织的军事组织便瞎了眼。 迎头交战的钱府家丁被长矛盾阵刺得血肉模糊,只是一个交锋便败落溃散。 这时县衙武装完毕的干部们也冲进钱府,看见衣着华贵的抬手便是一刀,饶是把人砍倒在地还不解恨,非要用刀尖戳刺十数下。 一些士绅老爷弯着腰,哭嚎着求饶,声称只要放过,就给钱给粮“赞助”县衙与民团。 “杀你全家,我一样能抄家赚钱!”说着便把士绅老爷割喉杀死。 有人两眼发红四处杀人,有人嗷嗷怪叫冲着空气挥舞兵器,还有人看见房内的盆盆罐罐也要上去踩两脚。 『张三』拿着火把从前院杀到内院,再追着逃散的家丁杀到厢房,连续半个时辰手起刀落,鲜血飞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杀到兴起只觉得浑身燥热,好似胸腔有一个小恶魔急于破胸而出。 “还有谁与我再战三百回合!” 他猛地踹开一间小屋房门,迎面扑来一股蔬菜粮食的香气。 他举起火把照映一片,定睛一看发现灶台的轮廓。厨房内摆放着诸多食材,却无半点人影。 他转身欲走之际,忽然听见屋内传出咔嚓的细微声响,立时扭过头大喊一声,“谁!出来!” 张三假装有火器威胁,“再不出来就拿鸟铳打了!” “别、别打铳!” 只见三个模样年轻的男女颤巍巍站起来,一男两女,都是一身粗布衣服打扮。 两位少女看起来略有姿色,全都胆怯地缩在男子身后,似乎很怕来人兽性大发,把她俩给奸污了。 不管是官军还是贼兵入了大户人家,第一时间便是要找俏丽的丫鬟小姐爽一爽…… “过来!把右手递给我!” 张三一边说着,一边挨个捉住三人的左右手捏了捏,有做体力活的厚茧,俩少女也没有寻常小姐才用得起的胭脂粉。 两位少女还以为他要办事,当即哭嚎着挣扎要逃,男人也拦在张三面前,企图阻拦张三的恶行。 “躲到灶台后面去!傻不拉几的,你们躲这里谁看不见” 张三分别甩了他们三人一巴掌,喝令他们藏到灶台角落。 三人被张三的大巴掌打懵,眼泪刷的一下流淌出来。 尽管他仨委屈巴巴,但也知道眼前人不会要他们性命,于是乖乖地缩到灶台的墙角躲起来。 张三转身离去之前,朝死去家丁身上多插了几刀,然后举起腰刀在门上、地上甩出几道血渍。 如此一来厨房门开,又有血渍飞溅,就算有人再进来也不会有人仔细搜索,也就没人趁乱伤害这三个“傻子”。 唉,张三短叹一声,心说自己玩这游戏的代入感越来越强了,看见这种卑微的家奴丫鬟,就不禁生出恻隐之心。 数小时过去,钱府渐渐安静下来,偶尔有一两个惊骇的惨叫声响起。 宅邸内持械的家丁与参会士绅皆被斩杀,钱老爷被玩家用弓弦活活勒死,大户的夫人小姐们也不能幸免。 张三在一处厢房的椅子上喝茶小憩,听见屋外传来的哭泣与求饶声渐消,便明白这次镇压到此落下帷幕。 他提着满是伤痕的腰刀走出厢房,地上跪满一片家奴丫鬟。 作为不轨分子的主谋,钱府宅邸内堆满死去的壮丁,有被刀枪戳死的,有被利器破开肚腹的,还有人在混乱中被飞刀扎死的,整个府邸都充满了死亡的血腥气息。 “哦呼,几个贪生怕死的大户被我们一逼,就把参与阴谋的名单供出来了,已经有兄弟带兵过去抄家,村干部玩家也在联合乡民,打算把搞事的士绅老巢一锅端了。” “李三的尸体找到了么” “找到了就在正厅。啧啧,他真是惨呐,浑身都是血洞。” “嗯,给他清理一 “哈一具尸体有什么用” “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更有用。” 第104章 没有暴徒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第104章没有暴徒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随着夜幕散去,冬阳升起,民团三五成群拿着铜锣在街面上敲打吆喝。 他们高喊着乱党已平,市面安靖,百姓们可出门营业、采买物资。 过了一会又说乱党余孽被押到菜市口示众,鼓动百姓都去看热闹。 一些担心留有余波的百姓不敢出门,但胆大的已经赶往菜市口看热闹。 还未开张的城内市集搭建一处临时木台,台上排排跪着素有名望的士绅老爷——头发被剃短,脸庞被擦洗干净,一身的名贵衣服经过撕打变得破烂脏污。 士绅老爷们脸挂泪痕,哼哼唧唧地啜泣求饶,饶是有人太过疲惫垂下脑袋,也会被民团揪住头发扯起来,务必保持抬头亮相的姿势。 闻讯热闹的百姓将集市围得水泄不通,数百民团呈空心方阵排成一方,将看热闹的百姓拦在外围。 民团大多数人半身染血,脸挂疲惫,似乎是战斗了一整晚,没来得及替换干净的。 伴随着响亮的唢呐声,几位气质悍勇的民团走上木台,数人协力将摆在台上的棺材竖起来,与木台形成六十度夹角。 围观群众们立时骚动起来,那被固定在棺材内的,不是李老爷的家丁李三又是谁! 甚至不止李三一人,还有好几个县衙“新吏”与“民团首领”。 李三面部被清理干净,头发也被细细梳理过。 那一副安宁的模样仿佛陷入沉睡。他身上染满鲜血的血衣,却昭示着他已经死去的事实。 随着唢呐乐班吹响一曲悲伤的哀乐,『张三』穿过民团冲向木台,三步一停一回头,那夸张的肢体语言恍若话剧演员。 “啊啊啊!兄弟,你死的好惨呐!”张三轻轻扒住棺材边,握紧拳头捶打空气,痛呼的哭腔之内尽是演技,“都是那天杀的钱士英老狗设计害了你啊!” 另有几个县衙的干部玩家一并冲上台,围绕着棺材痛苦流涕。 张三继续哭嚎着喊道,“咱们说好要做一辈子兄弟的,为何你还要弃我而去啊!” “都是这些该死的狗贼!我几个死去的兄弟何等光明磊落之人,应他们邀请前去吃席,连从不离身的配剑都没带,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去了! 可是这帮老狗,勾结猛虎营贼寇图谋夺城,设下鸿门宴暗算我兄弟!骗我兄弟喝道酩酊大醉,再唤出家丁挨个一刀把我兄弟活活插死! 天杀的狗贼!平日里自诩仁义道德的读书人,竟是这般卑劣无耻!” 玩家们挥洒眼泪,恶狠狠扑向木台上的士绅,拳打脚踢,还是其他维持秩序的玩家努力拉扯,才把他们拽开。 “他们不敢正当光明对战,却利用我兄弟对他们的信任,在酒宴上杀人,真是人神共愤啊!” 百姓们听闻民团首领声泪俱下的哭诉,不由得对这些道貌岸然的文人士绅心生愤怒。 酒宴杀人是每个人百姓都能共情的“痛点”。 谁都有三两个好友,若是好友不顾道德设宴诓人而来,再设伏杀人,简直防不胜防,完全是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良好道德踩在地上碾碎。 做出此等卑劣行径的,还是那些整天挂着“仁义道德”的文人老爷,真是恶心至极! 民团还说,这帮奸贼是为配合猛虎营夺城,才设计害死李三等人的。若是被贼寇攻入县城,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哪有安宁日子过 而李老爷率领乡勇迎战贼寇至今未归,狗士绅却在城中密谋害人,两相比较之下,百姓们更觉得这伙“体面老爷”简直猪狗不如。 “恶贼!狗贼!畜生!” 百姓们骚动起来,纷纷咒骂这帮狼心狗肺的奸贼,泥巴碎石都往台上的士绅丢。 就连维持秩序的民兵也觉得怒意上涌,恨不得转身冲上木台把狗贼活活打死。 眼见宣传目的达到,张三当即退出游戏。 失去“灵魂”的躯体瞬间仰头倒地,营造出民团首领为兄弟哭晕的震撼场面,再给围观群众增添一丝怒意。 “打死他们!” “通贼畜生该死!” “杀杀杀杀杀杀杀!” 随着一声干净利落的命令,十数把钢刀齐刷刷劈下,血淋淋的人头掉落在木桶里,仅有一颗脑袋擦过桶边掉在地上,滚落台下。 这时几位老妇人眼疾手快,凭借着矮小的身躯钻过民兵的队列缝隙,扑到脑袋边用碗接住伤口断截面滴落的鲜血,碗里还放着一块杂粮窝头。 “有救了,有救了!” 给窝头蘸上人血的老妇人们喜笑颜开,一边拿出十几文铜钱的“报酬”递给民兵,一边捧着“良药”转身要走。 收到铜钱的民兵恍若碰到烫手的炽铁,连忙把铜钱退了回去——若是给严厉的教官知道他们拿百姓钱,五十军棍都是轻的。 至于“人血馒头”、“人血窝头”这种事,市面上的确流传着这种治病的偏方,他们就不管了。 所有逆党余孽被当众砍头,达成了玩家事先设想示众目的,他们立即进入下一步。他们抬起封棺的棺材走下木台,随行的民团将恶贼的脑袋挑在长矛尖头。 “天杀恶绅,勾结贼寇,害我兄弟,天理难容!” 一行人排成一条送葬队伍,绕着县城最长的街道慢行转圈。县衙的干部玩家也来客串乐班成员,吹奏着唢呐给送葬队伍“注入灵魂”。 六名玩家肩抗一副棺材走走停停,一会左右摇摆,一会用大腿顶住棺材对向击掌,好似要用这欢乐的喜庆动作,冲散兄弟战死的悲伤,欢快送走兄弟最后一程。 这一轮送葬队伍走下来,没出门的百姓也弄清了昨夜“过兵”的前因后果,纷纷对勾结贼寇的卑鄙恶绅表示唾弃。 同时也对李牧为首的“善后集团”愈发敬重。 那些安于现状的士绅粮户也听说了“县城送葬”的大动静,不由得感叹:李牧的部下有高人呐。 快速平乱是血腥暴力,只会叫人心生畏惧并远离。 抬着几个棺材在县城转圈,却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引发百姓商人的共鸣,从攻心的角度拉高李牧极其追随者在本地的声望。 诸如不战而屈人之兵,“攻心”自古以来便是远超过战争的最高阳谋! 即使民团“违规”杀死有人脉后台士绅的消息,捅到省里,乃至朝廷部阁大臣眼前,他们也挑不出半点理。 总会有自诩清流的大臣替他们说话。 什么叫站在道德制高点,这就是了。 更夸张的是,送完兄弟的“新吏”当天宣布—— 所有勾结贼寇的士绅的城乡钱粮财产一律充公,没收的田亩按照人头发放给无地贫民、租地佃农。 年收成按照土地肥力具体计算,第一季收成象征性收取总收获量的5%. 商城本地人优先分地,随后才是整个汝宁府的流民。 每个年满十六岁的无地成年人可分三亩田,未成年算一半。 假设一户逃荒流民有六口人,爷奶,爹娘,两孩子,那么可分得十五亩地。 一户人家最多算五口人,未成年算半个,多余的户口必须分户,所有充公田亩分完截止。 这消息一出,那些本地佃农仿佛炸开了锅,纷纷带着家人冲向设在集市的“分田报名点”。 饶是一向重男轻女的家庭,也把未成年的女儿抱出去混名额,那可是一亩半的田地呢,不要白不要! 佃农喜气洋洋地分配田地,那些乡下的富户就傻了眼。 佃农全跑了,谁来给他们家耕田啊。 要知道最近长短工的工价全涨了,而仅凭他们自己家的人丁,就算有耕牛协助,也耕不来那么多田地。 于是中户富农们故意打扮成穷苦乞丐模样,结伴到县衙请求“新吏”升一升民屯的地租,或是给分田加点代价。 比如收成加几成,直到“赎清”地价才废除,如此一来官府补了粮仓库银,富户们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县衙新吏的答复也很快,没有腐臭的官腔。 “我们已在分配的土地加算了‘赎买费’,就这样还有大量佃农愿意租屯。你们为何不好好反思一番,自己的问题出在哪为什么没人租你们的地,却有人愿意租官府的地呢” “这”富户们面面相觑,自然是知道内情是什么。 他们的租子都贴着“律法”底线开的,饶是先前乞活贼分了一批田,需要租地的佃农依旧不少。 他们按照“善后委员会”的意思略降一些租子也能接受,也有人愿意租,但这已经是他们能接受的极限。 现在又有大量的充公田亩放出来,他们的“底线”就不能满足佃农了。 佃农拿到土地是给自己种,而给地主老爷种还要看脸色,交租子还要被刁难,即使双方的租子差不多,佃农也愿意给自己干。 更何况官府发放的田地租子比地主低,是个傻子都知道选什么。 “如果你觉得佃农不愿租地,那就降低租子吸引人。如果你觉得自家耕不过来,就多买点耕牛省力。如果你觉得商城政策不好,那你就提出满足所有人的更好建议。如果你觉得佃农贪得无厌,那就以身作则摒弃铜臭,而不是舔着脸跑来骂他们不租你的地!” 面对新吏一连串的语言攻势,富户们竟无言以对,只得悻悻离去,心中痛恨钱士英等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下好了,暴动的士绅没田地,他们的租地佃农也大减,简直双输! 就在富户们哀怨离去之际,一位绑着摇铃,奔走数里的急递铺兵进入县城,走进县衙交接了官府公文。 “上面来消息了,快找几个兄弟去通知引导人,要他加快脚步赶紧回县城。” “什么消息” “上面批准了河南巡抚的保举,任命‘引导人’做游击将军,过几天省里封官的队伍就要到了。” 第105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演技 第105章没有人比我更懂演技 李牧是在安置俘虏的营地里收到通知的。 他一路上分化、拉扯、恩威并施,总算稳住了俘虏的情绪,算上湖广游击队带走的俘虏,这些俘虏总计编成九千户屯民。 其中不少屯户根本没有家属,李牧按照两三个壮丁一组,给他们凑成一户。 以后他若有军事召唤,每户最少能出一个壮丁武装成民兵。 为抹去过去“猛虎营”的痕迹,李牧给他们取名为“英山营”。 当然英山营半年之内是暂时用不上的,还得让他们在半年之内做到半自己自足,而且英山营的前首领也没抓到,仍在追击中。 通过玩家汇报,李牧得知“分田”造福了三千户百姓。 算上先前庇护的垦荒农户,眼下被李牧直接控制的农户达到一万五千户。 这还没算间接影响、乞活军分田造福的农户们。 只要兵器防具齐备,粮食供应充足,最多一年李牧就能拉起小万人的武装队伍。 尽管临时拼凑的民兵战力一般,但气势绝对震撼人心。 不过可惜的是没有系统奖励,大概是密谋暴动的士绅战力太弱,够不上系统的奖励点。 屯民事务还剩下一些收尾工作,李牧只能交托给种田玩家代劳,自己则亲率五百玩家与混合的部队,骑着战马、劣马、骡子,火速赶回商城县。 李牧刚到县城下马,就给驻防玩家、县城干部颁布了一项任务…… 此时距离县衙收到李牧升官消息已经过去几天。 张三坐在民团营地,捧着一张自己人创办的“华夏时报”看得津津有味。 正经内容他一眼跳过,无非是根据前方卧底提供的信息,报道一些中原官军“剿贼”时事……鞑子杀到何地……江南风土人情……商家店铺的广告…… 他最感兴趣的,倒是报纸里连载的历史小说。 那小说虽然是架空历史,但他一眼就看出来写的是明朝末年,各类角色人物与明朝名人皆有对照。 大致内容就是曹孟德病死洛阳后,穿越到崇祯十四年、松锦大战前夕,成为明末太子朱慈烺。 曹操大致了解一番魂穿后的局势,痛骂司马老贼篡他曹氏江山,又感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丞相,是当之无愧的大忠臣。 从曹魏到如今已过一千多年,多少风流人物都随历史长河渐渐远去,历代中原王朝的统治疆域屡次波动。中央地方的官职职权也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从隋唐以来的科举选才让他感慨万千,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即使曹魏时期能有科举制度,也只会沦为门阀大族把持的工具。 而如今时代已是大明,火器的运用超乎他的想象。 纵使朱明江山已有风云飘摇之势,曹操仍然觉得大明家业,远比他曹魏基业更加稳固深厚。 不同的时代要用不同的方法,曹操熟读大明“家族实录”,发现明朝的太子并不像其他朝代那般受到皇帝打压忌惮,甚至可以间接参与政务。 于是他活用太子身份,在限度范围广收文武人才,夯实自己的政治班底…… 张三看到“活曹操”带着一帮少年护卫在京师闲逛,忽然撞见权贵恶奴伤人。 结果就尼玛的连载结束了。 “还是个会断章的狗作者!到底是谁写的,我特么要把他绑进小黑屋,一天不写个三万字不让吃饭!” 张三拿起报纸往桌上一摔,没好气地大骂。 “好像是乞活军的某个玩家。这本是双开的,上一本写的魔幻明朝末年已经十天没更了,之前都是五天一更……” “好家伙……”张三刚打算痛骂“死太监”,便听到脑中传来一声叮咚声响。 他瞧见自己收到特殊任务,如果接受就能获得特殊奖励。 拒绝的话,一天之内不能穿文武制服靠近县衙。 张三想都没想就选择了接受,能有特殊奖励谁不期待 万一给发个s定制套装,那就爽翻了。 任务的内容很简单,凡是参与过前几日夜间平乱的,文职、教官全都要发挥演技。 扮惨。 当然这并非说谎,而是把剿灭猛虎贼与暴动劣绅的功绩具象化,展现在前来封官的老爷们面前。 特殊任务下达,玩家们纷纷开动自己的小脑筋。 他们仿佛回到幼稚的学生时代,使用简单的颜料在身上画一道道逼真的“伤口”,假装自己遭遇虐待扮可怜。 那些真实受伤、行动不便的玩家,正打算自我了断换个灵便的身体,忽然听说“伤体”还能废物再利用,瞬间打消自杀的决定,先捞点任务奖励再说。 于是当省里下来的官员队伍来到商城时,看到的是一群热情、整齐、吹拉弹唱,但几乎人人带伤的残兵部队。 额头上绑着带血印的绷带,浑身是血的衣服仍然穿着,断掉的胳膊、小腿用截短的衣裤扎住,他们脸上或有鞭打的深伤,或是在冬日不小心撸起袖子,不经意展现被利刃划伤的刀疤。有人的脖子正夸张地喷血,走近一看才知道是装有红色颜料的羊肠破了。 就连这帮民团乡勇的首领李牧,也用绷带吊着右胳膊,缠着额头与胸腹,纱布隐隐渗出红色印记,仿佛在战斗中遭受的重创还未愈合。 吹拉弹唱的乐班明明脸上挂着喜庆神色,奏出来的音乐却透着一股凄凉悲伤。 李牧走上前率先行了一礼,逐一称呼公文里提及的诸位官员名字。 “恭迎诸位上官老爷!” 一千多民团乡勇冲着官员们大吼一声。 随行官员们都被这气势如虹的吼声吓了一跳,没想到一群真假参半的伤员也能有这般气势。 带队的巡抚幕僚与随行兵备道,都是一脸赞许。 心说李牧真有练兵之才,能把一帮民壮乡勇练得如此悍勇,就算遍体鳞伤也能保持精气神。 他们也在路上听说了,李牧带领数千乡勇迎战十万“猛虎营”贼寇,一招“军旗前置”带队冲锋,大破十万贼寇,谷地河流都被贼寇的鲜血染红。 李牧自己就手持两柄钢刀杀了个七进七出,连斩十三悍贼,身受十数创也屹立不倒。 接着李牧又星夜兼程,骑马飞奔二百里赶回县城,沉着冷静指挥民团挫败了内贼的暴动。又只身闯进暴徒的宅邸,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便迫使暴徒首领痛哭投降。 短短数日,李牧历经两战,两战皆胜,堪称当时虎将。 当然了,这些都是市井传言,不能全当真。 官员们只当“剿贼”与“平乱”的事情是真的,细节方面略有出入罢了。 再看看李牧麾下的乡勇,几乎人人带伤—— 有些人的伤口一眼虚假,官员们也知道,这是武夫们常用的“骗经费”伎俩,假装自己非常可怜,急需更多钱粮兵器资助。 不过那些断胳膊断腿的肯定作不了假,官员们推测应当是真假三七分,确实有一批勇士奋战至残。 巡抚幕僚不知道其他官员看见伤兵残样的感想,他反正被感动了,即使李牧不给他“礼金贿赂”,他也要到抚台那里美言几句,给李牧所部多拨一些粮饷。 总不能让尽忠的勇士寒心是不 这支队伍前来的目的很简单,到下属县城出个差,吃顿饭,收个官吏、大户的礼金孝敬,再为巡抚老爷围剿“乞活贼”筹集粮饷。 顺便传达上面的意思,任命李牧为“商固游击”,所部兵额一千五百。 每兵月饷一两二钱,月粮五斗,李牧可挑选一百人作为家丁,月饷二两,月粮一石。 至于游击将军个人和小兵的武器装备,李牧可先用商城、固始两县的武库凑合着,等省里腾出手再给补齐。 部众的粮饷暂发一个月。 由于运输粮食费劲,所以粮饷都折合成相对便利的银子,应发两千六百八十两银子。 不过玩家们接收的时候,实际到手的是一千两银子。 这把李牧给整笑了,消失不见的六成多银子都自己长腿飞了是吧 他知道原因所在,还是假装不知地说道,“这饷银为何少了一千六百八十两银子哎呀我知道了——定是诸位上官运银途中,遭遇乞活贼袭扰,被夺去大半军饷。 而诸位深知不能短缺了将士的用度,于是自掏腰包给缺损的银子凑了个整,正好一千两!诸位上官损私为公,一片赤诚报国之心令末将感激涕零,末将代诸位将士谢过诸位老爷!” 听出话语中的浓烈讽刺,官老爷咬牙切齿,双手微颤,心说一个粗鄙武官也敢在老爷面前出言讽刺 要不是眼下正是用人讨贼之际,李牧又是立下大功的功臣。 别说一个小小的游击,就是三品参将在这里,他们一众兵备道、巡抚幕僚,一句话便能扒下武官的裤子重打板子。 什么叫“以文御武”,七品文官要打三品武将板子,合情合理,谁敢阻拦 眼见李牧如此不上道,又不给“礼金”,于是文官老爷们假借巡抚的名义,催促李牧赶紧出兵讨伐乞活贼。 “末将也想为国效力,只是部众连经两战,人疲马乏,又多增伤员,实在是无力出征啊,只要再给我三个月募兵整顿的时间,哪怕是调我北上去杀鞑子,我也不怵!” 文官们闻言心头一惊,心说你小子真是说大话不害臊,鞑子哪是区区“乞活贼”、“猛虎贼”能比的 这些年已有关乎东虏的传言盛行起来,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就你李牧一千来部众,打一百真鞑子都够呛吧 有了李牧在众人面前半认真说出的“军令状”,文官们催其讨贼的心思淡去。 他们都想看看李牧不得不遵从军令北上勤王,却在路上被打溃的时候,还会不会有今日这般的天真傲气。 李牧不知道文官们怎么想的,他只知道河南官员们,很快就没心思在商城应酬逗留了—— 经过一段时间整顿的乞活军终于集结大军与炮队,北上攻打汝宁府城。 第106章 吃进去的全给我吐出来 第106章吃进去的全给我吐出来 筹粮完毕的“封官小队”启程返回,原本运银的马车统统换上粮食,商城固始的驿站马车被他们借机薅去不少。 得益于李牧部众的护送,运粮官员们走出固始之前都没遇到半个劫匪。 他们原本走直线距离很快就能抵达汝宁,但“沦陷区”将直通的官道拦腰斩断,他们只能绕路向北,再向西进入汝宁。 随着队伍绕路进入南直隶地界,向东逃荒的流民、饿殍越来越多,有官员觉得晦气,有人觉得可怜,还有人觉得心神不宁。 当队伍找了块空地坐下小憩,携家带口的流民们停下逃荒的脚步,呆呆地望向官员队伍,看着那马车上鼓鼓囊囊的草袋。 越来越多的灾民围拢在数百步之外,虽然不敢靠近运粮队伍,但也不想就此离开。 灾民们眼巴巴地望过来,哀怨的祈求声,嚎哭声,吃柴火拉不出东西的低吼声,混乱而嘈杂的声势仿佛冻结了四周的空气。 官员们怕了。 他们喝令护卫驱赶流民。 护卫持刀上前斥骂流民滚开,甚至抵近距离做出砍人的威胁动作,数千流民立刻撒丫子逃跑。 尽管威胁非常奏效,但流民们只是跑开百来步,便又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过来,那一双双眼睛里透着麻木、怯弱,以及对食物深深的渴望。 作为带队首领的巡抚幕僚只觉这些视线瘆人,“此地不宜久留,继续上路。” 巡抚幕僚被护卫搀扶着踏上马车。 马车四面封闭,隔绝了灾民灼热的逼视,他才感觉好受许多。 运粮队伍走出数里距离冷不防急停,幕僚向前栽倒,径自翻滚了好几圈摔落马车,染了一身污泥。 他抬起满脸是泥的脸,张口便是一句愤怒大骂,“混账东西!” 可他咒骂的句子刚脱出嘴边,就瞧见一支箭矢从他身边掠过,好似牛头马面冲他打了声招呼。 中箭的是他身边的一员护卫,箭头刺入脖颈,血淋淋地从脖颈冲出。 “啊啊啊!”幕僚当即惊声尖叫,犹如断脊的败犬四脚朝地爬向马车。 “敌袭!敌袭!” “哪里来的马匪” 数百名骑马、骑骡的匪盗将运粮队伍四面包围。 排头与两侧的护卫拔刀出鞘,但被下马步射的马匪射中倒地。 于是一众久经战阵的老兵纷纷拽下粮袋作为掩体,或是钻进马车与诸位文官老爷拥挤。 一名护卫迅速躲到马车底下,冲着林中放箭的人喊话,“我们是河南巡抚的督粮队伍,拦路抢劫官军粮队,你们知道后……” 噗哧一声,箭矢正中面门,方才还在作响的声音瞬间停止。 “啊!” 巡抚幕僚的心情如坠冰窖,看来袭击者不是一般的马匪,根本就是冲着官军粮队过来的。 他们的行踪都是保密的,怎么可能有人知道,这个时间段会有一支官军运粮队走这条官道 就算是先前流民给贼寇报的信,一来一去,也不至于过来的这么快吧 数百马匪几乎人人携带弓弩,即使幕僚躲在马车里,依旧能看见箭矢透过布帘来回飞驰。 饶是有些护卫凭借甲具与杂物发挥掩护,冲到马匪跟前,也被迅速弃弓抽刀的匪徒三回合打退,再被左右射来的弓弩了结。 四面箭雨袭来的咚当声渐渐消停,幕僚总算获得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他心想马匪的“下马威”是否结束,接下来该讨论赎金的问题了 可下一刻,他便听见一阵怪异的啸叫声,“waaaaagh!”随之而来的是急促的冲锋脚步声。 马匪要冲过来近战搏杀了! 巡抚幕僚透过前方的帘布缝隙,看见一名戴着牛角盔的男人手持两柄短锤,疯狂捶打一名求饶的道员,生生将对方脸部砸成肉泥。 “战斗,爽!”那马匪朝天怒吼,旋即挥舞滴血的战锤朝身侧的护卫砸去。 那倒霉蛋飞溅的血液钻进马车落到幕僚脸上。 “啊啊啊!” 鲜血落脸的触感引爆全身的鸡皮疙瘩,巡抚幕僚像是被掐住后颈的尖叫鸡,尖叫出声。 他与几名同僚官员尽可能缩在马车角落,却有人无意中挤到刺入马车的弩箭,锋利的箭头扎入后背,痛得那人嗷嗷直叫。 幕僚背脊冒汗,眼眶泛红,几乎要哭出来。 打烂头盔的咔嚓声,刀刃入肉的鲜血喷淋声,戛然而止的惨叫此起彼伏地折磨他。 车外厮杀战斗的声音渐小,保护运粮队的护卫似乎被杀光。 忽然一个满脸是血的马匪掀开破损的布帘,手里拿着一根沾满肉沫的狼牙棒。他就像恐怖片男主贴住房门的破口,露出狰狞的笑脸。 “嘿哟,当官的都躲在马车上呢!” 玩笑般的语气和恐怖的面容形成极致反差,将几位官员的恐惧推向顶峰。他们奋不顾身地发出最后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巡抚幕僚怕得要死,大口喘着粗气,眼角滑下泪来,“我是河南抚台的幕僚,别杀我!你们要多少钱,我都能让家人送来!” 其他官员也纷纷求饶,声称自己家里有钱,愿意支付足额的赎金,只求别杀他们。 就在猛男即将挥棒杀人之际,身后传来一句,“刀下留人,我们需要几口活口办事。” “切,算你们几个走运,都给我滚出来!”没能斩获战功的猛男不悦地吐出口水,旋即转身对战友吐槽,“我手里拿的是狼牙棒,不是刀。” 幕僚颤巍巍地走出马车,双目所见皆是一片狼藉,不少官员和护卫都被斩杀。 一二百人规模的运粮队伍,包括他在内的活口仅剩二十一人。 幕僚与其他活口被马匪威逼着跪成齐齐整整的一排,耳边回响着马匪搜刮尸体、扒拉衣物、捡拾银两铜钱的细微声响。 “把你们身上值钱的全都交出来!快点!”马匪们面露凶光,挨个质问幸存的护卫与官员。 还没等俘虏掏钱,一些玩家已经按耐不住性子开始揍人,拳头犹如雨点落下,活口们连挣扎反抗的胆子都没有,只能抱头哀求对方别打了。 “我给!我都给!别打了,别打了。” 幕僚忍着疼痛从怀里掏出一张江南钱庄的银票,足足一千两银子,其他官员护卫也都各自交出银票、银钱。 其中一部分是“商固”士绅大户奉上的礼金。总计五千余两银子。 “好哇,你们几个随手一掏就是几千两银子。看来这官做的真舒服,随便伸伸手就是别人小民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银两。” “这都是抚台老爷要收的礼,我只是代为掌管。”幕僚咧嘴赔笑,但是压抑恐惧环境下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微微扭头瞥一眼左右,看见马匪们扒下护卫官员尸体的衣服,然后往身上披。 一名马匪举起一件满身血洞的衣服,一嘴的埋怨,“都叫你们收着点打,弄脏了衣服还怎么穿啊” “那不是还有一群活口吗,把他们扒光就得了。” 幕僚闻言心头一惊,这伙马匪穿上护卫官员的衣服,是要作甚 难道要用伪装骗开汝宁府城! 此时此刻,在这片区域对集结官军的府城还有兴趣的,绝不是马匪。 是乞活贼! 乞活贼向来对官员士绅深恶痛绝,用完他们必不可能饶他们性命! 想出这一点还有另外几名官员,立时便有一位官员嗷嗷着站起来,“天杀的乞活贼,想叫我们替你赚开府城,简直痴心……” 那官员还没说完,便被一刀贯穿喉咙,仰头倒了下去。 幕僚没胆子也没气节,但他清晰感受到身边一位官员耸动身体,差点也站起来。 当第一个“吃螃蟹”的惨死后,幕僚身边的官员又老实了。 这时幕僚忽然产生一个疑惑,既然对方确认是乞活贼,为何不拷问他们收集情报。 汝宁府城中的驻军、援兵、城防布局,乞活贼肯定想要的吧 可是乞活贼非但没问,反而拿着银票与银钱走出数十步,一群人围拢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里有五千四百五十七两银子,谁快马加鞭送回商城县呢” “我不去。去了就赶不上汝宁大战了。” “我也不去,要是伪装行动顺利骗开汝宁,我们就是先登入城的大功啊。” “这次出击的主要目的是抢银子,骗城只是附带的下酒菜,就算不成功也没事。” 玩家们争论不休,谁也不想像先前几次那般,接连因为意外和特殊任务错过大决战。 于是玩家们决定使用“决斗”的方式来定下送银送粮的人。 奇袭运粮队的玩家们,分成十数人一组围成一圈,大声嘶吼着热血的决斗口号。 “石头……剪刀……布!” 经过几轮激烈的“拼杀”,终于决出数十名唉声叹气的败犬。 他们愿赌服输,不得不驾驶一部分马车运输粮食与银子返回。 剩下的三百余玩家则驾驶着马车,带着俘虏前往汝宁。 伪装小队走走停停,配合着主力战团的行进速度调整自己的节奏。 在一个晴朗的冬日,伪装小队抵达汝宁城下。 十几名玩家表面陪同,实则用刀剑威胁着幕僚与官员们上前与城头守卒对话。 第107章 他曾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保持理智 第107章他曾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保持理智 值守东门的总兵陈洪范眼熟这几位幕僚、官员。 先前他们领着一辆辆马车出城,也是陈洪范负责值守东门的日子,这还没多少天就又回来了。 不过他并未第一时间放下吊桥、打开城东大门。 南面的乞活贼愈发做大,汝宁城只能间隙性封城戒严,对进城队伍严查,陌生口音的都要城内人作保才可入城。 当初淮河南岸夜袭,给陈洪范留下“恐惧乞活贼”的心理阴影,也让其他武将患上轻微“恐贼症”。 他生怕神出鬼没的乞活贼混在运粮队伍里,就像打工仔害怕回家打开衣柜后,十几只美洲大蠊扑扇着翅膀飞出。 待陈洪范与幕僚官员再三试探、追问,总算确认这支三百人队伍并无异样,于是朝着墙下大声喊道,“开城门!” 随着一声命令,吊桥落下连接护城河之间的道路断面,第一道铁闸门缓缓升起,三百人骑着马、赶着车跨过。 三百人的友军前后有序地进入瓮城,陈洪范低头观察这支队伍—— 他们或骑着战马,或驾马驱车,或跟在运粮左右稳步前行,每个人后背挂着一面盾牌,一半骑手的马侧挂着弓弩与箭袋。 陈洪范只觉得有些古怪。 这支友军部队的杀气太浓,好像每个人都在尸山血海闯出一条血路,浑身掺杂着不怒自威的杀气。 步卒队列也太过严整,整齐划一的步伐脚踏路面,就像两条交错起伏的钢鞭敲击大地。 他们不像官老爷“调教”出来的护卫,倒像儒将督师精心训练的强军。 可是有名的“秦军”被洪督带去京畿勤王,没有可能出现在此啊。 更重要的是,文官老爷们没坐马车,也不骑马,就这么被十几个凶悍步卒簇拥着前行。 甚至好几名步卒与官员的距离过分地近,像是推人走一般。 不对劲的预感在脑中划过,没等第二道城门打开,陈洪范忽然听见 陈洪范心头一惊,连忙叫人中止开门,第二道闸门刷拉一下重重落地。 “尼玛的,搁这玩忍辱负重是吧!”『野牛』当即握紧小刀朝这人背后连插数刀,旋即听见临时队长大声嘶吼,“后撤!” 可是队长的声音刚响,第一道铁闸门轰隆一声砸下,嵌入地面凹槽数寸。他们一行玩家竟是被两道铁闸门封死在瓮城。 “放箭!” “盾牌!” 敌我双方的指挥官喊出嘹亮的指令,三百玩家立时翻身下马、摘下身后的盾牌,凭借着马车与货车的掩护结成乌龟方阵。 而城头的官军却因为瓮城里有中级官员的存在,迟疑了片刻。 还是陈洪范嘶吼着重复命令,才迫使士卒坚定意志,张弓搭箭射出百余支箭矢。 无人庇护的幕僚官员中箭倒地,箭头钉在盾牌上发出叮咚声响。 『野牛』一面高举盾牌承受箭矢冲击的迟滞感,一面向后挪动步子靠近马车,草袋里替换掉的砂砾仿佛能给他带来安心感。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有玩家大声嘶吼,在这种前后封死的绝境,甚至连拼命都找不到对手。 即使当下他们能用盾牌挡箭,但是个人都知道,他们迟早被活活耗死在瓮城里。 “不要轻言放弃,我们还没全军覆没!” 队友一边说着鼓劲话语,一边临阵哼起热血激昂的战歌,一听就知道是某部热血番剧的主题曲,还挺燃。 “唱这么燃我们又够不到敌人,憋得我脑子都要炸了!” “射箭,射箭,把敌人从墙头射下来!” 野牛听闻此言,扭头看见一名队友张弓搭箭,于是小心翼翼举盾凑过去,给队友提供一些庇护。 只听咻的一声,箭矢飞出,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具重物狠狠砸在地上发出骨裂的脆响。 “干得漂亮,继续射!就算是一人换俩,也得给他们换掉六……” 队长的声音戛然而止,野牛循声看去,队长被漏过盾牌缝隙的箭矢射中颈部,血水就像水管爆开喷涌而出。 “我死后,你们可以用我的身体作盾牌……” 队长勉力支撑着身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握紧长矛朝着自己的胸口刺过去,尽力让身躯与地面形成可以挡箭的夹角。 “队长!”有人感动地喊出哭腔。 野牛通过缝隙看向天空,狭小的蓝天就像一处枯井的望天视角。 “井口”周围布满凶恶的弓手,他们正拼命地拉开弓弦射出箭矢,又拉开弓箭,或是举起碎石朝 “很荣幸能与诸位赛博兄弟战斗到最后一刻,或许今日就是我们的死期,但永远会有人记得我们今日的英勇事迹。我们一起跨过大别山和淮河,也穿过人山人海……” 这名玩家正在扮演决死奋战的孤军将领,在最后的战斗之前说些煽情的热血演讲,但说着说着就歪了主题,不知不觉唱起歌来。 “别特么煽情了!你们的大救星来了!当当当当!”头顶上挂着『周金银』的玩家,忽然从裤兜里掏出三根粗棒子。 那一脸的骄傲喜悦像极了某个蓝色圆脸胖子,从四次元口袋掏出新奇玩意。 “这是什么”旁边的玩家顶着盾牌询问。 “快护送我去闸门,待会你们就能看见救世主的本事了!” 虽然玩家们都不知道这家伙唱哪出,但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顶着插满箭矢的盾牌护送他贴近闸门,时不时有玩家被箭矢射倒再也没能站起来。 特别小队跨过队友的尸体抵近闸门,周金银给队友递出两根粗棒子,嘱咐他们双手扶稳对准闸门的某处,然后慢慢划出预定轨迹。 仅靠火折子并不够用,周金银果断扯下一段袖布用火折子点燃,然后用明火分别灼烧三根粗棒子的顶部。 三根粗棒子像是被激活了魔法,陆续迅速喷出一团亮光与烟雾,旋即以极快的速度喷出明亮的火焰。 “这难道是啊啊啊啊啊啊!”目睹一切的玩家兴奋地嗷嗷直叫。 “没错,就是铝热反应!我还加了硝酸钾增加威力。” “卧槽!” 玩家们都被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队友竟能在绝望境地,掏出三根铝热棒。 要知道铝热反应释放的高温足够融化这个时代大多数金属制品,区区铁门根本不在话下。 “你特么哪里来的铝粉这个时代还没点出炼铝的技术啊!” “还记得系统商城上架过的易拉罐可乐吗” “噢——易拉罐是铝制的!” 玩家们恍然大悟,懊悔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大杀器呢。 平日里刷到的穿越者必备神器,刷完就忘记了,没想到这人铭记于心,并活用于关键时刻。 一众玩家暗自佩服,这个逼该他装。 三团烈火一边崩裂耐热土管,灼烫持棒的手,一边在坚硬的铁闸门上肆意划出三道炽热的豁口,像是滚烫的钢刀轻松划开豆腐。 只听咔嚓两声金属撞响,封死众人退路的千斤铁闸门赫然出现一个大洞,足够两人并肩出行。 而手持铝热棒为兄弟们开辟生路的六只手,却只剩下黑乎乎的断肢。 “兄弟!我们永远记得你们仨的付出!冲啊!出城啊!” 两百多玩家前后冲出笼络,一个个兴奋地狂吼乱叫,先一个猛子扎入护城河游动一阵,旋即拖着浑身湿透的身体爬上岸边。 即便这里仍然是墙头箭矢的射程范围,他们还是张开双臂拥抱天地,像极了某个逃出监狱、沐浴在暴雨中的自由人。 “我自由了!” 喊话的玩家话音刚落,便觉得身体受到两次冲击。 他扭头一看,背后正插着两支微微摇动的箭矢,气得他当即对着墙头竖起两手的中指,“焯!” 倒霉的玩家仰头倒地,却有更多的幸运儿逃出生天。 『野牛』等人一路快跑到安全距离,才放心坐在地上恢复体力。 他们活下来了,像是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逃亡,惊险又刺激。 尽管湿透的身子每分每秒都在遭受寒冬的侵袭,但他们快乐。 坐在地上的野牛调转身子,朝着城墙岔开双腿,犹如刺秦的荆轲临死前对秦王表达了鄙夷。 “哈哈哈哈哈哈!”队友们指着墙头的守卒大笑起来,像是在说你们的瓮城也不过如此嘛。 有人觉得还不够尽兴,褪下裤子露出“香菇”尿出一串淡黄色液体,其他玩家也有样学样,冲着远处的守卒洒下侮辱性液体。 “爷爷我到此一游,不用出城相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玩家们此起彼伏的嘲笑声传递到陈洪范耳里。 他眼睁睁看着两百余“残兵”使出一招邪法,不知怎的弄出三昧真火烧穿了结实的闸门。 那铁门就算有人粗的攻城锤撞击,也要多费一番功夫,而乞活贼就像戳窗户纸一般,轻轻松松给闸门戳破了。 这特么还是人 尽管陈洪范万般不信,但事实胜于雄辩,还有数百名围绕着瓮城的士卒与他一齐见证了“奇迹”。 乞活贼真有法术傍身的高人暗中襄助! 汝宁城即使经过十数日的整修加固,在三昧真火面前都像是纸糊的。 那这城还守什么 第108章 王爷家也没有余粮啊 第108章王爷家也没有余粮啊 乞活贼有“法术”破城的消息在城中不胫而走,各种说法有鼻子有眼。 街道暗巷,客栈酒肆,农贸市集,都有无心者、有心者传播乞活贼的流言。 有人说乞活贼使的一手“画皮易容术”,三百人扒下官军的脸皮给自己换上,险些骗过城东的陈总兵。 有人说乞活贼修炼邪术,将全身血水炼成火油,只要榨取友军的鲜血便能使出三昧真火融化石头钢铁。 还有人说乞活贼死士是朱明立国两百余年,冤死贫民的怨气所化的妖孽,此次修炼成人形,便是要报仇雪恨杀光所有权贵。 当塘马发现乞活贼主力的情报传入城中,原本就濒临崩溃的官兵士气瞬间引爆。 陈洪范调集麾下数千步骑要求城北开门,临时提拔的一位副总兵也跟着要走,不到一日便有万余官军拥挤在城北。 要不是监军极力阻拦,这一万多官兵怕是已经出城,向北直奔开封。 部众闹着要走的消息传到李仙凤耳中。 “什么!”巡抚老爷心头一惊,只觉全身一震,四肢变得僵硬起来。 城中两万余卒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有六七成兵马抗命欲出 “市面上都说乞活贼有高人相助,使出的三昧真火能把铁闸门烧穿——三百人被困死在瓮城,也能烧坏闸门逃出去。 在下本以为是无稽之谈,亲眼去瞧了才知道是真的。” 一位幕僚言之凿凿,满脸坚定,就像关云长说亲眼看见曹操轻松斩杀百人一般笃定。 另一名文官当即驳斥,“一派胡言!不过是丘八不能尽力的粉饰之言你也信三百贼寇被封死在瓮城插翅也难逃,可他们却逃了,为何定是有人指挥不力,忘封了闸门才放跑了贼寇。” “依我看,八成是当日守将与贼寇达成默契,收受了贿赂才放跑贼寇,后为了免除责罚才编出荒唐的‘三昧真火’谣言——这天底下哪有仙人妖魔! 至于那闸门的缺口,就不能是他们事后砸出来的么” “可缴获来的粮袋装的都是泥土。” “便是那厮偷梁换柱,命心腹亲兵以土换粮。若不狠狠惩戒丘八一番,他们日后再跟贼寇眉来眼去还了得” “说的没错!近来丘八们见贼寇并起,朝廷多有倚重,愈发嚣张跋扈。平日里别说一员参将,就是一员总兵见了我们也要行大礼,如今区区一个游击也敢在面前蹬鼻子上脸,这成何体统!” “咳咳……”巡抚老爷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议论打断,“陈洪范指挥不力,我定会参他一本,但眼下乞活贼主力不日抵达,还需要丘八们用命杀贼、坚守汝宁,不能苛责太过。” 当然巡抚不敢动真格的原因—— 他因为豫南一战,被陛下责问、戴罪立功。 尽管他的权力并未变化,但在武将面前的威压大损,时常有统兵数千的总兵、副总兵阳奉阴违,甚至是曲解、拒绝执行他的军令。 而仅有一支标营嫡系的他又不敢杀鸡儆猴严肃军纪,害怕激起兵变,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当前局面。 巡抚沉吟片刻,冲着户外大喊一声,“方世豪!” 统领四千标营兵马的副总兵立时走进厅堂,单膝跪地,“末将在!” “本抚命你手持令箭,督促陈洪范等人带兵回营!若有人不听号令……”李仙凤犹豫片刻,还是没能放出狠话,“本抚一定参到御前。” “末将领命!” 看着副总兵走出厅堂,李仙凤又选中知府,命其责问陈洪范当日“纵贼之过”。 李仙凤也不是要问罪总兵,只是暗示对方交几个倒霉蛋出来顶锅。 如此一来总兵没受到责罚,巡抚“秉公执法”面子上好看,苦的也只是几个微不足道的小丘八,堪称一举两得。 当然仅仅安排这些是不够的,还需给将士们发一波厚赏提振士气,否则难以抵挡来势汹汹的乞活贼。 李仙凤手里头的军饷紧缺,维持饷银不断都够呛,那么在这汝宁府城谁最有钱 士绅和藩王。 他不能像乞活贼一样挥刀砍死所有权贵,把他们的钱财田亩逐一充公,因为做完之后他自己就先被海量的弹劾淹死了。 他只能舔着脸,像个衣冠楚楚的“乞丐”向这些有钱人请求资金援助。 李仙凤申明利害关系,号召大户捐献钱粮激励官兵,招募更多民壮充实城防。 若是乞活贼攻破汝宁,以乞活贼高举的“劫富济贫”口号,诸位贫民百姓或许可以幸免,但诸多富户士绅绝无幸免之理。 一名本地树大根深的士绅却婉言拒绝,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侥幸心理。 他们表示贼寇不愿裹挟百姓,纵使沿途县城不战而降,等他们抵近汝宁城下,那点贼兵也困不死汝宁全城,兵员与粮草还能偷偷运输进城。 有人带头发言拒绝“助饷”,其他士绅便开始努力表演。他们诉说今年收成不济,佃农饿死逃亡甚多,朝廷加派繁重,而前任巡抚因为筹粮剿贼的事,已经对本地筹措过数次钱粮,就算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士绅还说汝宁城高墙厚,绝不是豫南几个破落县城能比的,一群刚放下锄头的泥腿子哪懂得行军打仗,攻城略地 先前豫南战败,只是一些官兵喝酒误事,让贼兵侥幸大胜罢了。 李仙凤知道这些人是在哭穷,今年收成的确不好,但绝没有一蹶不振的地步。 诸位士绅大户家里必有相当规模的钱粮储备,每户出个百石粮食,千两银子渡过眼前的难关足矣。 可他们一个个千两、万两的家业,竟连百两银子都不愿出,要是贼兵破城,他们纵使有万两家业又有何用 只是慑于士绅大户背后的人脉关系网,巡抚老爷也不好强逼过甚,只能再费口舌劝说他们为民也是为己。 兴许是士绅们也觉得一毛不拔实属面子不好看,便你十两,我三十两的拼凑起来,数十家士绅大户本可以拿出四万两银子而不伤根基,到头来却只七拼八凑了四千两银子。 四千两能做什么 均分给两万余官兵,每人都分不到二钱银子。 这年头河南一石粟米的价格已经涨到一两六钱,比过去八钱一石的价格贵出一倍。 陕甘一带旱情极为严重的区域,一石粟米飞涨到八两银子,已经沦为人间地狱。 崇王殿下更加抠搜,他一家相当数十家士绅的总和,被李仙凤再三劝说惹烦了,才不情不愿地掏出二千两银子,就这还是一脸“我竭尽全力”的为难模样。 李仙凤再劝说几句,藩王便要变脸大怒,斥责李仙凤身为一省长官,却不自己解决问题,尽想着从别人手里扣钱。 就算打退贼寇立下功绩,他崇王又有什么好处,当他藩王是好欺负的么 李仙凤简直快被气笑,心说打退贼寇保你全家性命与财产,还不是好处,那天底下就没有好处了。 崇王殿下在河南省内多有庄田,还有家奴在周边府县经营店铺,每年收入数不胜数,就算掏出三万两银子也绰绰有余。 至于有人说藩王的“年禄”屡遭拖欠,藩王也没有余粮度日,都是愚蠢屁话。 宗室底层被拖欠禄米确实过的很苦,但也只是底层而已,中上层,乃至藩王这种顶级宗室会缺米少银 用屁股想想也知道,藩王要是没钱,两百多年哪里能诞生那么多宗室子孙,全是妖怪变出来的么 光是河南一省就被分封七王,挤占的田亩不知多少。 “若是贼寇打破汝宁,殿下阖家性命财产如何保全” 李仙凤冲着藩王离去的背影大吼,但后者像是没听见似的,逐渐加快步子。 李仙凤再想求见藩王,就被告知藩王生病,近期暂不见客。 糊涂!糊涂!贪婪至极! 李仙凤被气得脑袋疼,却又无可奈何,藩王殿下都是当今重视的“香饽饽”,他也不敢强迫。 无奈,他只能先将六千两银子发下去提振士气再说,六千两均分到两万余士卒,每人大概可得两三钱。 …… 某天早晨,听说上面发赏的士卒们美滋滋地前往校场集合。 每一笔赏钱先发给小兵的大领导,然后由大领导的亲兵发给小卒。 士兵们排成稀稀拉拉的长队,偶尔有威猛的兵卒喝令兵卒让开,自己带人插进去。 当前面的小卒陆续离开,轮到猛男领受赏钱。 他接过一颗银豆子,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他捏着微小的银豆询问,“这多少银子” “一钱”猛男有些不悦,一把揪住分银小兵的脖子,“一钱银子连一斗粮都买不到,你特么糊弄谁呢!” “不许闹事!”参将的亲兵拔刀走过来,猛男只好瞪着对方缓缓退回。 诸位此类的叫骂声与冲突声不时发生,几乎每一个将领麾下的将士都心生不满。 唯有标营守备『林登万』麾下的士兵拿的最多,每个人分到五钱银子,听说原本也是一钱银子,但林氏三兄弟自掏腰包,将部分俸禄拿出来分赏给麾下一千士卒。 两相对比之下,官兵们更加愤怒,甚至有流言说,抚台老爷实则募捐到六万两银子,若是全数分给每个小兵,人人可得二三两。 可眼下他们只有一钱银豆子,这缺失的一两多去了哪! “老子给这帮达官贵人卖命守城,他娘的就给我们发这个!”一员游击愤怒抛出银豆子砸向墙面,旋即扭头看向一旁主位上的男人,“大帅,干脆开城降了乞活军吧!” 主位上的男人身子微微前倾,在烛光下露出完整的面容,不是总兵陈洪范又是谁。 第109章 朝天放三枪,也算对得起朝廷了 第109章朝天放三枪,也算对得起朝廷了 他环顾四周,各路眼熟的副总兵、参将呈两个一字排开。 除去巡抚标营和外援官军,几乎所有参加过豫南之战的将领都在此列坐,他们所掌兵马已然占据守卒六成、一万四千余人。 可见藩王士绅吝啬不拔,巡抚“发赏不公”激怒了大量将士。 另一个参将反驳,“降他乞活贼作甚,不过数万贼寇能成什么大事。我们这里一万多人要是投过去,他还怕我们给他吃咯。 听说周王素有贤明,好善乐施,不如北上开封,说不定能讨几个赏钱。” “不投乞活贼,你擅自北上。若是朝廷怪罪下来,你我担待不起啊。”一个脸部棱角分明的游击一脸担忧。 “怕个卵!前年左良玉收受贼寇金银私纵贼兵,去年左良玉抗命不尊,带着儿郎打粮抢娘们。今年熊督召他,他也置之不理,最后背的责罚也是不痛不痒。你瞧谁能奈何他。 可如今他兵败身亡,一顶醉酒误事的屎盆子就扣他头上,还不是兵都没了,老爷们不忌惮了。这年头有兵就是爷,没兵就是臭鱼虾。” “说得好!”此时一位坐在左手边末位的男人站起身,“咱们武人该奋起了。平时里被文官唤家奴似的呼来喝去,也该叫他们吃吃苦头。” 陈洪范聆听一番只觉此人说到自己心坎上,令他浑身舒坦,好似出了一口恶气。 可他定睛一看,这人竟是那林氏三兄弟的老二『林登图』。 他不是隶属李抚台的心腹标营么,怎么也来参与“特殊”军议。 陈洪范作为总兵,名义上拥有所有下级武官的指挥权,所以今日以“军议”的名义邀请各路将官也算合情合理。 不过明朝惯例是“以文御武”,“大小相制”,所有武夫的实际上司是文官,武官之间的上下级也不是绝对服从。 总兵没有绝对指挥某员下级的职权,除非到了生死存亡,或是完全撕破脸的状态。 尤其标营是文官的嫡系部队,一支不属于自己“序列”的将领听从自己这个总兵命令,有种暗暗站队的表态。 陈洪范冲着自己的心腹游击使了个颜色,对方心领神会充当嘴替,“你大哥不是标营守备么,为何也会来此议事” “总兵有令,我们做下属的岂能不来”『林登图』说的理所当然,就好像自己不是巡抚标营,而是总兵的亲兵一般。 “那为何不是你大哥前来” “我大哥身为标营守备,要在抚台老爷面前听用,而我守备营不愿为可憎的藩王劣绅拼命守城,白白丢了性命,最后还落不到三两银子收尸!所以派我前来请示陈总兵——这城守还是不守” 林登图此言一出,一众武官纷纷看向主位的总兵。 要举义献城,陈洪范是不答应的。 他与乞活贼并无交情来往,没有老熟人在对面帮衬,贼寇又有高人相助,他骤然投靠过去得不到重视,麾下部众也可能被吞并整编。 另外,他对乞活贼的了解很少,都是通过流言和贼寇创办的“铁拳公报”收集情报。 乞活贼相当憎恶“权贵士绅”,好像跟权贵有着杀害满门的血海深仇。 即使乞活贼大发慈悲,饶过一些“占领区”的士绅大户,后者也会不小心触发“新法”被抄家灭族。 陈洪范觉得所谓新法都是借口,单纯是乞活贼站稳脚跟后,对大户们秋后算账找的理由罢了。 他听文案师爷给他念诵“铁拳公报”,能从简简单单几行字中听出乞活贼响彻天地的恨意—— 乞活贼杀灭罪户满门,刨大户祖坟挫骨扬灰,焚毁大户的宗祠与牌位,甚至就连县志中留存过的大户痕迹,也要全部修改掉。 仿佛被灭门的家族彻底从历史中消失,再无存在的痕迹。 陈洪范怀疑,乞活贼的高层是不是从小被权贵士绅羞辱玩弄,整个人都魔怔了,所以满脑子都是对权贵的深深憎恨。 他们长大后举旗造反有了复仇的资本,于是带着“天街踏尽公卿骨”的气势,要杀尽天下权贵泄愤。 如此想来,他这般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的总兵也算是乞活贼要赶尽杀绝的“权贵”,那就更不能投靠乞活贼。 但打是不可能打的。 乞活贼悍勇无比,还有高人作法相助—— 想来当初夜袭之战,兴许就是高人施法使得劫营死士刀枪不入,悍不畏死,才能以区区八百贼兵大破数万官军。 可恨那李巡抚,竟不信他亲眼所见的“三昧真火”,还逼他交出替罪羔羊承担放跑贼寇的过错。 该死的! 就算换皇帝亲自值守城东,怕是也挡不住三昧真火,那凭空产生的“法术”哪是凡人所能匹敌的! 守城 守一座必破的城那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这次他也来不及思考方略破解“三昧真火”,只能换个地方再从长计议。 而且此次“抗命出奔”可将一众武官扯上一根麻绳,凝聚成法不责众的“利益共同体”。 朝廷当初连手握数千兵马左良玉都不敢惹,又如何敢对聚合万余兵马的他下狠手 经过一番头脑风暴,陈洪范双目瞪大,震声说道,“今日通知各部将士做足准备,明日卯时出城北上,去开封。” 『林登图』发问,“若是再有人阻拦又当如何”陈洪范双眼微眯,抬起手臂对着空气狠狠斜劈,雄浑的嗓音渗出一股浓浓的威严,“敢挡我去路者,杀!” …… 出奔的计策定下,各部将领迅速返回驻地布置事务。 『林登图』一回到守备营的军官营房,便看见一百多玩家挤得满满当当,站不下的人都蹲在桌椅上,活像一群看见食物而聚拢过来的峨眉山泼猴。 他推门进屋,只觉得从寒冬腊月进入了炎炎夏日,浑身燥热。 “那陈总兵怎么说我们放的流言有没有起到效果”『林登万』焦急地凑上来。 “流言很有用,很多将官快被气死,但是陈总兵不献城投降。”林登图的话语未半,一百多人的期盼顿时消散,只剩下无趣与烦恼——间接先登的大功劳飞了。 “为什么不投降!为什么不投降!为什么不给我们创造立功的机会乞活军主力最多明天傍晚就到了,这尼玛就错过了啊!”一名玩家坐在另一人的肩头,神似射击游戏踩踏队友脑袋的场景。 “npc也是有自己智慧逻辑的,换位思考一下,我是一个总兵,也不会投靠一个只知道杀杀杀的武装集团,说不定哪天打猎的时候就被射死了。” “确实,乞活军确实该转变一波思路,从推土机模式改良为边战斗边建设模式,起码要把朋友搞的多多的,不然到处都是敌人,乞活军怎么做大 现在湖广游击队干的风生水起,要是被他们创建第二军团,我们未来招新的压力就大了!” “这些权贵士绅不杀怎么行不杀怎么打扫干净屋子,建一个新的国家” “是啊是啊,现在可是大航海时代,列强都忙着抢殖民地,我们也得赶快杀干净华夏,弄一个蒸汽帝国出来吞并世界啊。” “急什么,治国如烹饪,火候大了菜糊了,火候小了菜还没熟,多了少了都不行,还是要耐心一点一步一个脚印,把地盘打下来消化好了,再搞一步。步子要是迈大了,咔,容易扯着蛋!” “就等着下一个升官扩兵的良机了,守备升游击,游击变参将,再升副总兵,总兵……要是哪天能带兵入京师,客串一把董卓董肥肥就有乐子了。” “那我们也跟着陈总兵一起出奔,李巡抚怎么办” “给我们和引导人封完官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无论是总兵出奔,还是汝宁城破,乞活军饶不了他,崇祯也饶不了他。” “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我们是算计别人的卑劣小人一样。” “事实证明,你替文官老爷卖命,他也不会念你的好,除非你的顶头上司是孙传庭、卢象升这种——以前我还有精明的想法,现在入了明军序列,接触一波官场陋规,只想说一句,虫豸们都给我去死吧。” “我们跟着陈总兵出奔,以后会不会见到这两位明末猛男” “孙传庭还有机会,他明年会被崇祯一怒之下打入诏狱,等到三年后你去陕西就能见他了。至于卢象升,差不多就是这几个月时间,被建奴包围最终战死。” “不!我不准他死!我要收集明末有名的文臣武将!我要救他!” “那建议你参加伐清志愿队——”这时一名玩家开口,“加入聊天群534……,我们一起携手北上救苦救难,杀鞑子!” “喂喂,我们这是卧底独立团,你特么在这打广告挖墙脚是怎么个事,觉得我们不说话是吧” “诶诶,都是误会。这次行动是引导人发起的定时特殊任务,过段时间就开始。有几个土豪玩家专门出资,给参加伐清志愿队的人做线下培训,提一提战斗力,说是还有甲具格斗、真人射击的项目。” “噢噢噢!线上线下都训练,这可是双倍成长啊!我喜欢!我要参加!” “加群吧,土豪大佬是人都收。” “都别扯了,快去叫兵丁做好明早出奔的准备,别特么落后被留守官军当军功刷了。” “好嘞,谨遵守备官军令!” 玩家们嘻嘻哈哈,模样慵懒,丝毫没把堂堂守备官当成领导,因为他们都是这支部队的领头,共同执掌麾下的数百兵丁。 若是发生战事,林登万也只是表面主官,实际指挥人还是要靠玩家临时公推。 哪怕他们不满足三百人的指挥官系统门槛,也得选。 …… 次日早晨,冬阳明媚,全城百姓再次平安迎来新的一天。 可当他们打开房门,却看见令人震惊的一幕。 兄弟们别养肥,多吐槽让作者看看人气啊。 数据虽然没变,但吐槽少了,让作者总有孤军奋战的感觉。 顺便求个票,推荐票,月票,打赏都来吧! 第110章 大道废,有仁义 第110章大道废,有仁义 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清早的街道忽然涌现大量官兵,骑马的,推炮的,在街道上推嚷叫骂。 “让开让开!” 官兵急匆匆地奔跑,遇到走出家门的平民便一拳头打过去,以便腾空街道。 摆摊卖货的商贩一哄而散,板车与货箱遗落在地。 百姓们赶紧缩回房屋,搭上门闩,有地窖的躲进地下,没地窖的缩进米缸。店家商铺也赶紧关窗封店,吩咐家人伙计搬来桌凳堵住房门。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何事 官军闹饷兵变还是官兵献城投贼,跟镇压投降的官兵打起来了 兵变在这些年并非稀罕事,光是河南一省就发生过数次“闹饷”兵变。 可兵变对百姓就是祸乱,官军顷刻间变作匪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轰隆一声爆炸声传遍全城,像是运动赛场打出号令第一枪,分成两派的官军厮杀起来。 为了抢夺逃跑的道路,有人不惜挥刀砍向昔日并肩作战的同伴,一时间断肢横飞,鲜血飞溅,不一会儿坑坑洼洼的街道就被血水染红。 交战双方的兵马皆有被打散,一想到自己卖命搏杀就换来一丁点银子,干脆放弃“效命”想法,一脚踹开富户的房门冲进去叫人“献宝”。 汝宁的秩序逐步崩坏,部分守门的标营士兵皆被杀死,李仙凤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无法阻止部官军出奔。 李仙凤慌忙派人召集兵将,却只有标营马世豪,和原左良玉旧部金声桓派人来听命。 外援将领也跟着出奔“浪潮”逃出汝宁,连他颇为青睐的林氏兄弟也跑了。 此时他还能调度的兵马仅剩五千。 突如其来的兵变导致汝宁城防瞬间瓦解,藩王士绅也不愿出钱给他募集壮丁,饶是李仙凤再想守城也没了兵力和心气。 文官、幕僚、武将都劝他带兵出逃,可李仙凤知道自己上了陛下的“黑名单”—— 他初次失败就背上“戴罪立功”的责罚,若是再失陷亲藩,皇帝一定会灭他满门。 无论留下离开都是必死之局,不如战死在汝宁,也能给家人留下一些抚恤…… “我意已决,死守汝宁!” 眼见巡抚已立死志,金声桓当即领兵出逃,文臣幕僚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大不了弃官不做,这么多年收受的礼金足够他们舒服一辈子。 标营马世豪感念巡抚厚恩,率部在城中砍杀打劫的乱兵,足足维持两个时辰的秩序。 直到塘马回报,乞活贼先锋距离汝宁不足十五里。 他才不得已率领标营出城奔逃,也算是报答抚台给他与部众们足粮足饷的恩遇。 到最后仅剩下百十名家丁,以及极个别心存死志的官员留下来陪同李仙凤。 乞活军的先锋来的很快,第一步兵团的尖刀玩家骑乘路劣马与骡子一路飞奔抵达汝宁城下。 汝宁的数道城门逐一敞开,城门处尽是官军厮杀的尸体与血迹,断轮的推车翻倒,头盔、军靴遗落在地。 一批等候多时的降卒、小吏依照传言,头包黄巾,额头贴上顺民二字的黄纸。 他们见乞活军靠近,也不顾地上尽是血渍断肢,便噗通一声跪下。 “汝宁文武在此恭迎乞活军多时”,“大帅快进城”,“帅爷这边请”,“府库的钱粮正被溃兵劫掠”,“伪明巡抚仍在府衙负隅顽抗”的之类的带路发言层出不穷。 “啧啧啧,这大明的乱兵还等咱们这伙‘叛军’去镇压,到底谁才是官军啊”『吕小布』扬起马鞭直指一地的降卒,满脸皆是嘲笑。 “什么叛军,咱们是要反明灭清的义军!注意用词。”『黄子龙』眉头紧皱。 “管他叛军,义军,官军,只要是我们的敌人,全给他屠了!”『突破手』抬手悬在脑侧,接着狠狠劈砍空气三下。 “你太极端了。大明太过城市化了是吧” “快进城,免得放跑大鱼!”『章献忠』扬起马鞭抽打胯下劣马,提速跨过吊桥与城门进入汝宁。 “哎呀等等我!我骑马还不太熟练呀!” 『姜小白』的声音落在兄弟们后头。 一千玩家构成的尖刀团顺利进入汝宁,接着分散行动前往重要地点,首先控制仓库和王府,以及活捉伪明巡抚。 当一名家丁浑身是血的扑在府衙堂前,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出一句“贼寇”时,李仙凤就知道乞活贼进城了。 既然死期已知,那就坦然面对吧。 “随本抚一起杀贼报国!” 李仙凤拔出配剑,与他留守的官员、家丁也都齐刷刷拔出腰刀跟他冲了出去。 没走百步便迎头撞见乞活贼的骑马队。 “杀!” 双方都喊出震天动地的杀戮声。有些玩家翻身下马打算步战,而有些玩家也不管自己骑术糟糕,猛踹马腹便冲上去。 “咿哈!” 骑马的玩家兴奋狂叫。飞奔的马匹恍若一辆重型摩托,径自撞飞两名来不及躲闪的家丁。 “杀杀杀!” 后续的玩家小跑冲上去,一身的布面甲、链甲缓冲敌人刀剑造成的伤害,而他们挥出的刀斧,却能轻松破开敌人的布帛扯碎皮肉。 区区文人家丁哪里是七个步兵团相对最强的“尖刀团”对手,仅仅一个照面,巡抚老爷身边的家丁便死伤三成。 在惨烈的厮杀下,“与家主同死”的热血念头瞬间熄灭,家丁们转身想逃,却发现街道前后被乞活军步骑堵死。 这时有人哀嚎着大王饶命,但已经晚了。 “活命的机会只有一次,既然你们选择了第一时间抵抗,那就好好看着自己怎么被杀死的吧!” 不过顷刻功夫,文官与家丁被斩杀殆尽,唯有最内圈的李巡抚苦苦支撑。 他身受三创,半身渗血,光是站在原地不动就已经耗尽气力。 本来有键政玩家希望招降巡抚狠狠打击明廷。 一省长官投降,乞活军的声望立即攀升新高度,后面大明的文臣武将投降起来也就没了心理负担。 “要我投降侍贼,痴心妄想!” “敬酒不吃吃罚酒,一起宰了他!” 数名玩家包围过来刺出腰刀与短矛,李巡抚顿时再无生还可能。 他拖着濒死残体缓缓朝着北面跪下,用配剑插地支撑身躯,“老臣为圣上尽忠了。”说罢便气力全无,侧身倒下死透了。 『突破手』提着染血的腰刀便要去砍断巡抚脑袋,却被『章献忠』拦下,“都是为国效力的忠臣,死都死了,就给他留个体面吧。” “也行吧。” 突破手没做反驳,径自蹲下身在尸体间搜刮东西。 『吴厘头』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拿下汝宁之后,咱们以后也算是割据一府之地的正经政权了,很多称呼、体制、官职都该正规化了,顺势立个‘国号’,比如地球联邦如何,正好竖立统一蓝星的志向” “你又在推销你那狗屎联邦了。为什么不能叫牢不可破的联盟全世界都给我中原做藩属!”『阿杰』蹲在地上扒拉着文官的衣袖、腰带,这些地方最能藏钱。 “那就人联呗,所有人联合起来打上太阳系。”『吕小布』随口建言。 “一个个的想什么呢,才拿下巴掌大点地盘就想建国了哪个诸侯不是控制一两个省才称王称霸的” “人没有梦想,就没有动力,没有动力就没有执行,不执行就永远实现不了梦想,你要做一只没有梦想的咸鱼么” “我有梦想,我要下南洋封邦建国,做土霸王!” “不如改名叫极限战士,用蓝色调把兄弟们武装起来,以后大家都是帝国的顶梁柱。” “又见中二的战锤佬。”黄子龙和吕小布异口同声。 “说什么呢,你们要是不懂战锤,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淦,居然被你这厮发现了。那我不装了,让大明燃烧吧!” 黄子龙举起双手,恍若两团悬在大气层外的巨手要捏爆星球。 就在众人围绕着战锤说些搞笑段子时,忽然一个身受皮肉伤、头包黄巾,气质明显像是降卒的小伙,噗通一声跪在黄子龙等人面前。 “大帅,救命……” 那小兵一眼就从玩家们撒发的独特气质,认出他们是乞活军,而非趁乱打劫的溃兵。 “怎么了” 章献忠低头一瞧,那小伙挨过刀片子的外伤有几处,破口处的渗血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 小伙自称是本地军户优选的营兵,今日情愿投降乞活义军,但那些组织崩坏的溃兵仍在城中作乱。 他不忍同乡受难,一个人上去理论,却被溃兵持刀威胁,若不是他身手不错,挥刀招架抵挡,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他深知“纵兵劫掠”是历来上官拉士卒的策略,乞活军或许也会默许溃兵抢掠,以此来收编溃兵降卒,安抚军心。 抢劫归抢劫,杀人奸淫就不好了吧,乞活军自诩“义军”也会注意一些名声影响,不希望得到一个残破的汝宁城吧 所以他抱着可能被杀的念头,四处寻找乞活军,恳请他们约束溃兵军纪。 “噢噢噢噢,好像又来新活咯!多人运动我最爱!” 『突破手』握紧腰刀使劲一甩,溅落数尺的血痕。 第111章 我乞活军的规矩就是规矩 第111章我乞活军的规矩就是规矩 在小卒的指引下,一百来玩家跨越数条街道,逐渐逼近愈发危险的城北地带。 墙壁和房屋留下刀枪剑戟的划痕,鸟铳的弹坑,战死的尸体横七竖八躺着。 『章献忠』跨过死者的尸体,尽管万般小心,还是踩到了溢出的血泊染红了脚底。 小卒指了指一间中户的大门,门上挂着“周府”的牌牌子。 那房门敞开,年过半百的管家倒地,手边遗留一根木棒子。狂躁的低沉吼叫从厅堂厢房传出,其中还夹杂着女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章献忠跨过门槛进入院内,定睛一瞧便看见溃兵的身影。 一个悍勇溃兵追赶着一位黄闺女冲到厅堂,旁若无人地撕扯少女的衣裳。 “咿呀!”少女惊声尖叫,眼泪瞬间涌出眼眶。 她哭喊着求放过,抬眼扫视周围一圈,可是双目所见的尽是凶恶的溃兵,以及从门口缓缓走过来的另一支“溃兵”。 她捂着胸口逃离,溃兵也任由她逃跑,可是刚跑到厢房,就被健壮的大汉擒住扯碎更多衣服,上半身只剩衣服残片与肚兜。 附近的溃兵皆对此熟视无睹,他们各自冲进不同的家宅里,忙进忙出地搬运物资,钱粮财货几乎堆满几辆木车。 实在没有地方装载战利品,他们就把长条的布匹丝绸包裹在身上,或红或蓝,仿佛在身上批了一层彩虹。 『突破手』阴沉着脸走上前,按住那糙汉的肩膀,恶狠狠地问道:“你们是谁的兵” 那小头目不耐烦地打开突破手的手臂,“你他娘的是谁,也配问你爷爷” 突破手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自己提问,得来的却是这种反馈。 “哈哈哈哈哈……”他忽然笑了,就像突然犯病的小丑一样站在院子里哈哈大笑。 其他的玩家也跟着笑起来,仿佛看见肥婆掉进水沟里。 “老子是你爹!”『突破手』抬起手掌露出腕下的袖剑,对准溃兵的脖子熟练一划。 噗哧一声闷响,那头目连嚎叫声都没出,捂着喷血的喉咙后退数步,无处安放的右手到处挥打,扫掉厢房一桌的杯碗砸在地上咔嚓作响。 他倒在地上,感受着生命逐渐流逝。 “杏儿!” 带路的小伙快速穿过玩家来到少女面前。 “文白哥!” 两人轻轻握住对方的胳膊,互相对视着,泪水不禁泛出眼眶。 眼见少女半身只剩肚兜蔽体,又冷又不体面,小伙赶忙脱掉外衣给少女披上。 “我说你小子怎么引我们到这呢,原来是有心上人在呢。” “大概这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 “纯爱真好,我就喜欢纯爱。谁要搞乱纯爱,谁就是我的敌人!”『野牛』举刀大呼。 “你脑袋上顶着牛头的名字,说自己喜欢纯爱也没有说服力啊。” “我这是身在牛营,心在纯爱。纯爱无敌!纯爱万岁!” “文白哥,他们是”少女缩在小伙身后,心有余悸地指了指这支“溃兵”。 “他们就是我跟你常说的乞活军好汉,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穷苦百姓们都说他们好!” “可我爹娘姐……” “放心吧,乞活军的好汉最是嫉恶如仇,肯定救你的家人!” 眼见有人夸赞自己,玩家们不由得飘飘然起来,他们咳嗽几声,扭头看向天空地面,不知不觉摆起帅气的姿势,仿佛有人给“超级英雄组合”拍摄帅照。 听见野牛吼声的溃兵走出来,其中一人瞧见倒在地上的同伴,登时喊叫起来,“有人抢东西!曹把总被杀了!” 又有人绕过厅堂跑到户外,冲着周边大声喊叫。 周围正在抢劫的溃兵听闻呼唤立刻响应,片刻间竟有三百多人聚拢过来。 不断涌现的同伴身影给予千总官莫大的勇气。 数百人前后左右将“多管闲事”的来人包围得死死的,而那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的女子再次激动起来。 章献忠把手搭在耳边,直接向指挥官发送语音,“城东周家需要支援,我们会使用口哨提示具体地点。” 那千总趾高气昂地扫视区区百余名乞活军,就像强者居高临下俯视待宰的弱者。 “你们是谁的兵” “乞活军!” 几个小卒子微微一愣,但千总官并未受到吓唬。 他们是从湖广调过来驰援汝宁的援兵,对乞活军的名声所知甚少,只当是攻占州县,声势大一点的“巨寇”罢了。己方拥有数倍的人数优势,即便闹僵拼杀起来,也能把这一百来人杀干净。 千总官语气轻松,笑着说道,“原来是乞活军大帅,那咱们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了,小的仰慕乞活军已久,今日率部众投诚义军麾下,恳请大帅收留……” “让你的弟兄列队前往城中校场等候发落。”『章献忠』的语气生硬严肃,恍若上位者对下位者发号施令。 千总官一听就乐了,“兄弟们平日里过的困苦,多捞点油水再去校场集合不过分吧这水灵小妞若是大帅喜欢,咱们也就让了,屋内还有几个没来得及玩的女眷,哥几个要不去尝尝” “去校场集合。”章献忠握紧腰刀。 “嘿,真是奇了。”千总噗哧一笑,看看左右兄弟,旋即换上恶狠狠的表情死蹬章献忠,“老子心情好叫你一声大帅。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这里几百个弟兄把你们都宰了,也没人知道!” “那咱们就要给你上一课——我乞活军的规矩就是规矩!”『突破手』大吼。 “去厢房躲好。”章献忠扭头嘱咐小伙,后者立即拿着武器保护少女进屋。 千总官火冒三丈,心说区区百余名乞活军,还没意识到自己陷入重重包围的险境了吗 他大发慈悲给出消弭火并的机会,乞活军竟不知道好好把握,非要自寻死路 突破手两眼放光,肌肉紧绷,一群赤红的红名正在响亮着“你过来啊”的嘲讽声。 如果一刀砍不死红名小怪,那就多砍几刀。 几乎在同一时间,千总看见百余乞活军缓缓拔出腰间的利刃。 他们脸上全无被优势兵力包围的绝望与沮丧,反倒有猛兽锁定猎物的贪婪与暴虐,上百双眼眸仿佛射出恐怖的赤红凶光。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还能怎么办,唯有杀杀杀杀杀杀杀!” 突破手像个疯子一样,猛扑到千总身前,使用袖剑狠狠插进敌人的喉咙。腥甜的气味模糊感官,粘稠的液体堵住喉头。 千总到死都没想通,区区百人在被包围的状态下,怎敢对数百人发起进攻。 一旁的溃兵挥刀劈砍突破手,钢刀撞在布衣碰响内衬的甲片,突破手虽然觉得背后一震,但还是安然地站起身来。 “给我死!”突破手举刀砍向溃兵,锋利腰刀摩擦骨头发出脆响,敌人的肩膀被砍出一条深坑,浓烈的血雾四处飞溅。 温热的血液溅射到脸上,突破手不以为意,继续提刀砍杀溃兵。 百余名玩家尖叫怪吼着扑向四周的溃兵,犹如百只放出狗笼的恶犬。 数百溃兵虽然仓促应战,但凭借人数优势仍能勉强招架。 数百人混战成一团,溃兵与玩家倒在凶悍的拼杀下,血水汇聚成流在脚下形成一片血泊,双方踩踏着前人涌出的鲜血,挥舞刀剑砍杀眼前的敌人。 章献忠一边找人捉对厮杀,一边拿出口哨放在嘴边吹响。 好在尖刀团的玩家披甲率相对较高,终于坚持到援兵赶来。 新加入的一百玩家瞬间打破“动态平衡”,五五开的战斗变成一边倒的碾压。 举盾的玩家堵在门口,把想逃跑的溃兵统统赶回,接受生死决斗。 一些溃兵自知不敌,纷纷丢盔弃刀,跪在地上磕头哭嚎,哀求乞活军饶他们一命,“我们猪油蒙了心,不识乞活军真面目,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以后大帅说东,我们决不往西!饶我们一命吧!” “想投我乞活军第一规矩就是服从命令,刚才给过你们两次机会,你们不要……” 男人爽朗的声音转瞬即逝,溃兵的头上旋即响起刀剑劈落,划破空气的闷响声。 “全员开始恢复汝宁城秩序,主力大军马上就到了。”指挥官的声音通过队长的声音,间接传达给所有队友。 尖刀团的玩家恍若杀神附体,开始在汝宁城大肆搜索溃兵流氓。 在大街上找到抢劫的溃兵就当街将其乱刀砍死,在水井旁发现就将其溺死在水盆里。 在女人身边抓住行凶的溃兵,就断了他的命根子、砸碎双蛋,使其活活痛死。 在粮仓附近发现溃兵,就用粮袋堆叠把他压死。 “原谅他们是阎王的事,我们的职责是送他们去见阎王!” 趁火打劫的溃兵面对凶残的乞活军,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乞活军为何短短数月便能席卷数个州县,乃至打败官军主力。 因为他们够勇够狠,狠到无所畏惧地杀死一切仇敌。 这些凶悍的猛男个个都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哪怕是要杀戮士绅,也要由他们组织行动,搜刮来的钱粮物资必须充入“公库”再集中分配,私藏者重罚。 有些溃兵临死前才领悟这个道理,而有些人则幸运地活下来,被乞活军暂时收编。 玩家们在城中疯狂杀戮,不少人手中的砍刀都连换了四把,砍到腰酸胳膊痛,角色提示的痛觉警告不断闪烁红色边框。 一直到主力大军踏进汝宁,还有一些玩家在街道暗巷手起刀落,浑身都沾满了敌人的血。 望着街道上堆积的溃兵尸体,满脸是血的章献忠气喘吁吁,他抬头看向城中最为气派的府邸。 “该吃藩王大礼包了。” 第112章 红烧鸡翅我最爱吃 第112章红烧鸡翅我最爱吃 随着乞活军主力进驻汝宁,铳炮的噪音逐渐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乞活军呼吁街坊邻里恢复百业的敲锣打鼓声。 乞活军声称溃兵已被肃清,所有平民百姓的人身财产都将受到保护。 一些人出于对“贼兵”的恐惧,打算再闭门观察几日,等形势彻底明了之后再出门营业。 深信“小册子宣传”,早已认可乞活军作风的百姓,大胆踏出房门拥抱早晨的太阳。 他们没走几步便看见街上尽是巡逻的乞活军士卒。 乞活军十步一岗,二十步一哨,碰到店家、商贩唯唯诺诺地递来草鞋钱,也表示不擅取百姓一分一毫。 不同于声名狼藉的官军,百姓非但不害怕这伙义军,反而觉得很亲切,好似自家人拿着长矛在街边巡逻,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各坊区连续出现开门营业的商家店铺,街道上逐渐能听见小贩吆喝买卖的声音。 一位年轻人也开门上街,四处闲逛。年轻人名叫孙岩,二十四岁,是举人。 他生性慷慨豪爽,常常接济穷人,爱打抱不平伸张正义,在汝宁一带名声很好,百姓都称他为“孙公子”。 他考中举人后做了几年芝麻小官,因看透官场腐败、不愿与虫豸们同流合污,这才辞官归乡,安心做个太平公子。 近日造反贼军在豫南崛起,他也多有关注—— 乞活军从行侠仗义开始,聚敛饥民攻取县城,随后直面官军讨伐,置死地而后生,一鼓作气打垮官军完成蜕变。 接着乞活军十日夺五城,收缴大量士绅土地、整顿军屯,广招流民恢复生产,又吸收降卒增强军力。 乞活军没有像过去义军那般“弃土流动”,而是选择加固城防与官军血拼。 为了争取加固城防的时间,乞活军大帅们毅然决然牺牲自己,献出头颅,好让其他大帅接近并刺杀巡抚。 最后计谋成功,数个大帅死于非命,但为全体兄弟争取到宝贵的加固时间,也顺便搅乱河南文武的关系。 这是何等无私的赤诚之心! 别家大帅都是让别人先去送死,自己踏着友军的血肉向上攀升,而乞活军的大帅们却身先士卒,用自己的性命为兄弟开拓生路! 孙岩听闻此事后大为震撼,意识到这就是古籍文字中的“义”。 为何乞活军能快速崛起,“用真心换真心”恐怕就是最大的原因。 也自那时起,他便不再以“贼”称呼乞活军,真正认可这支为民乞活的义军。 随后“乞活八百死士大破十万官军”的消息席卷半个河南,跟着而来的是大量莫名出现的报纸与宣传小册子,还有无数在街边响起的童谣。 他尤其赞赏一句,“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 老百姓文盲居多,不识圣人经典,也看不懂告示,但能看懂色彩鲜明的连环画,也能听懂孩子们挂在嘴边的顺口溜。 只要乞活军到来,压在他们身上的苛捐杂税、沉重地租会被大大减轻。 乞活军不仅说了,还做到了。 他们一刻不停践行着自己当初许下的诺言,穿着百姓缝制的冬衣,吃着百姓缴纳的粮谷,穿着妇女们编织的草鞋、布鞋,从豫南一路杀过来。 沿途的县城不战而降,百姓们皆箪食壶浆以迎乞活。 乞活军进城还不到两日,汝宁城内的死尸与血迹都被清理干净,打家劫舍的溃兵逐一被斩杀,城内秩序焕然一新。 乞活军纪律森严,禁扰百姓,吃东西给足份量的铜钱,与人攀谈聊天也没有盛气凌人的傲慢。 孙岩仿佛看见前宋冻死不拆屋,饿死不虏掠的岳家军。 正感悟岳家军在世之际,孙岩忽然听见几个百姓在街头呼朋引伴,那一脸惊喜的神色仿佛有什么热闹可看。 于是孙岩也跟着躁动的人群随波逐流,终于走到宽敞的校场。 上百个发髻散落犹如野人的男女被一根根长矛驱赶着校场中央,他们有些人鼻青脸肿,脸上染血,华贵的衣服却被撕成破烂,脚底的靴子也是踩一只,光一只。 其中一人的袍服虽然破碎脏污,但其形制一眼就能瞧出是汝宁王爷,崇王。 眼见校场中央搭建着木台子,台子中间还摆了几个模样新奇的刑具,像是把虎头铡扯开,刀片子高高悬在十尺之外。 按照乞活军散播的“铁拳公报”来看,乞活军又要搞“公审”了! 孙岩登时扫视周围一圈,发现一处适合望远的酒楼。 他挤开人群,跨过大堂,踩着楼梯走上二楼,谁知早有人捷足先登,把一个个赏景的窗口全部占领。 于是他掏出几钱银子找一个年轻小伙买下观众位。 他透过窗户向下望去,果然是一览无遗。 藩王一大家子拥挤在一起,王爷自知今日凶多吉少,握紧亲人的双手小声啜泣。 他们一家老小外加仆人集聚一起,小声啜泣的声音渐渐汇聚成流,形成一阵高过一阵的哭泣声。 王爷在城破那天,便派遣家奴向乞活军传达自己的“诚意”—— 官军守城的时候,他几乎一毛不拔,导致官军士气不足最终弃城逃跑,也算是给乞活军做贡献了吧 然而乞活军的猛男根本不承认他的“歪理”,凡是王府内的宗室和奴仆,一概驱逐出来放置在校场上。 周围上万悍卒和凑热闹的百姓投来灼热的视线,王爷只觉得自己像是笼中的飞鸟,被人观赏调笑。 “啊!”一声凄厉的叫喊声引起孙岩的注意,他循声看去,发现又有一批新人被踹进包围圈内。孙岩粗略瞅几眼,就知道这不是王府的人。 来人衣着光鲜,满脸挂彩,孙岩隐约还能看见几个熟面孔,当即断定这是乞活军最厌恶的“土豪劣绅”。 孙岩心说,自己这种有功名、做过官的人,也该算作乞活军深恶痛绝的“士绅阶层”吧。 可为何没人来捉他 难道是乞活军杀光一切士绅的传闻有假,他们其实只吃兼并土地的富户,以及牵扯命案的劣绅,行的是“抑制豪强”的古汉策略 “噢噢噢!” 随着楼下爆发一阵呼声,藩王全家被逐一押上木台。 当藩王的脖子被封在锁木,深知死期已至的他害怕到哭喊出声,死命挣扎的下半身到处扭动,屎尿皆流。 四周成千上万的围观百姓,都能听见他丑陋怯弱的哭喊求饶声。 “杀!”乞活军头目大喊一声,断头台刀片哗啦一声落下,藩王的求饶声戛然而止,喷血的脑袋落入前方的竹篓。 站在一旁监刑的乞活军头目拧起滴血的断头,冲着四周的百姓展示。 “伪明猪妖今日正法一只!” 有人害怕血腥而晕倒,有人欢呼雀跃甭得三尺高,还有人觉得害民的虫豸被清除,心中畅快无比,亢奋的喊杀声一浪接一浪。 断头台的砍头效率极高,只要乞活军头目转动机关,那锋利的刀片便会借助重力势能干净利落地斩断脖子。 当然了,乞活军并非为杀而杀,他们每处决一批人,都会安排识字人念诵这些人的罪行——土地兼并,逼良为娼,强买强卖,谋财害命,偷税漏税,虐待仆役,爬灰乱伦…… 几乎每一个被拉上台的大户都身负多罪,其中甚至有孙岩一直以为的“清流先生”。 当犯罪事实与苦主出现时,孙岩都震惊了,仿佛被刷新了三观。 若没有乞活军今日公审,公开这些老贼隐藏颇深的罪行,他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道貌岸然的狗贼骨子里,竟是这般欺辱儿媳,虐待仆役致死的狼心狗肺! 狗贼!恶贼! 孙岩抬手便给了自己一巴掌,当自己瞎眼看错人,竟当这些狗贼是本地的清流。 好好好,乞活军的公审大会犹如照妖镜,让一众披着人皮的饿狼都显出了原形! 百姓们叫吼着,欢呼着,热烈的喊叫犹如惊涛骇浪在校场上荡漾。 就连一直居高旁观的孙岩也觉得胸腔好似燃起一团火焰,要把这世上的污秽与不平一口气扫清。 “好!杀的好!”孙岩不由得大赞。 同处酒楼二楼围观“审判”的读书人却与孙岩看法有异。 那些违背人伦、残害人命的恶绅确实该杀,但多购置一些土地,少缴一些钱粮,放贷利息太高,是大多数田主都会做的事。 算不上太大罪过吧 至于乞活贼审判的依据主要是这些罪人害了人命。 他们只当是奸民诬告,而乞活军又拉偏架。 他们觉得乞活贼杀掉宗室,吞并藩王钱粮资产差不多够了,毕竟士绅文人也觉得被当猪圈养的藩王该死。 可是乞活贼吃了藩王不够,还要掳掠士绅财货、没收田产,表面是替天行道,实则是乞活贼大帅众多,借着奸民诬告敛财罢了。 别看现在乞活贼气焰嚣张,但观他们虐待士绅的暴虐行径,大概是成不了气候的黄巢之流。 自古新朝立国,所需无非钱粮、人才。 钱粮由粮户出,人才也同样是粮户出,每个朝代的粮户都有不同的名字,在本朝就是那些缴纳钱粮、供给人才的士绅豪商。 这乞活贼的江山还没开启,就狠狠得罪士绅的心,就不怕全天下的士绅大族仇视对抗! 莫非乞活贼以后想靠那些目不识丁的泥腿子治天下 读书人承认乞活贼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但他们的政治能力堪称幼稚,就像是无知无畏的孩童顺着情绪发泄破坏一切。 既不懂得张弛有度、政治妥协,也不明白联合“社会顶梁柱”的道理。 要知道封建王朝的柱石,便是这些手握钱粮与知识的士绅豪强,笼络他们才能顺利夺取天下。 残暴的乞活贼却把士绅当成死敌一般疯狂杀戮。 若是“创业”初期乞活军靠吃大户筹集军饷倒能理解,还能辩称是人才不够,不懂得为政之道。 眼下乞活贼已然夺取一府之地,也该修正前期粗暴的政策,对士绅大户稍加安抚了。 若乞活贼还是冥顽不灵,不知变通,只知杀伐,恐怕要不了几年便会被朝廷镇压下去,届时贼寇懊悔今日没有优待士绅,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一些读书人在一旁咒骂乞活贼气运将散。 以往习以为常的文人议论氛围,此时却让孙岩觉得聒噪不已,心乱如麻。 他看着楼下一个接一个被砍头的罪人,只觉得杂乱的心绪被振作,仿佛找到迷茫黑雾中的前进方向。 第113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第113章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既然决定要做,那就贯彻到底。 孙岩拿出家中所有的地契、房契、借据,金银细软装入木箱,又钱雇来几辆马车一并运到府衙门前,希望求见乞活军大帅一面。 这时,府衙的玩家正在清点缴获、搜刮的钱粮物资,忙得焦头烂额—— 藩王与士绅的不动产和流动资金太大,光靠留用的小吏、书办仍然不够,懂会计的玩家也被拉过来凑数。 小吏使用算盘,玩家们使用稿纸计算,古今的数学人才在此刻团结在一起,共同对抗庞杂的权贵家产。 大家即使算的满头大汗,仍然是面带喜色,这感觉就像是反复查看自己的银行账户,看着那一串骤然增长的数字,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时一员举人求见大帅的消息传来,玩家们哪有心思理会士绅。 “叫他回去,我们不收礼,暂时也没有开科取士的打算,让他别想打什么钱捐官的歪主意。” “他是来卖身投靠的。” “举人卖身投靠” “他把全部身家都带过来了,要不见一面” 大帅们立即聚在一起交头接耳,都觉得此事确实重大。 先前他们在豫南整顿土地问题,也有一些老童生前来投靠。童生在明朝社会地位一般,属于是没考上秀才的读书人。 主动投降的士绅或是中上级官员根本没有。 乞活军瞧不上酸腐文人,士绅们也不愿与“粗鄙蛮横”的他们合作。 眼下乞活军刚拿下汝宁城,便有举人主动投靠。 要知道明朝功名大致分成秀才、举人、进士三类,举人属于拥有了官身,可以分配一些低品小官做做。 若是能大肆宣传,不亚于在政治影响力层面给予明廷一击重拳—— 你看连举人都投我了,以后会有进士,知县,知府,巡抚,总督,尚书…… “键政”玩家提议,甭管用不用此人,起码把人拉进队伍,当尊不痛不痒的雕像供起来也行。 战斗组不懂“键政人”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这类政治攻势属于低成本高收益的杀招。 什么外交攻势、攻心策略、不战而屈人之兵,他们还是懂的。 “那就见吧,要是他肚子里还是优待士绅的老一套,就让他滚蛋。” 于是孙岩和他的全部家当被迎进府衙大堂。 “你先坐,大帅们马上就来……” 孙岩只当是客套话,端起茶杯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然而他刚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热茶,便看见乞活军大帅出现在大堂。 乞活军果然没搞“先把你晾一个时辰”的官场套路,连见面说事也讲究一个兵贵神速。 只是有些奇怪,来的大帅竟不止一人 孙岩差点把嘴里的热茶喷出来,因为他看见大帅接二连三地走进大堂,到最后居然有一百多个大帅! 这一百多人往厅堂一站,浑身散发出来的热气,直接把冬季取暖的火盆给取代了。 “啊这” 孙岩面露难色,用微妙的肢体语言和眼色,示意坐在自己侧位的真大帅,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与我都是乞活军大帅,你有什么机密也但说无妨。” 『安陆山』心说自己就算要说悄悄话,也挡不住想凑热闹的沙雕啊。 都是大帅乞活军有一百多个大帅传闻的“无稽之谈”竟是真的! 那他们是如何令行禁止地打败数万官军,一路杀到府城的 孙岩感觉自己的阅历有点不够用,一个全新的组织形式正在撕碎他的三观。 但他很快调整思路,一脸严肃地说道,“大帅,咳咳……诸位大帅可有席卷天下,再造山河的大志” “啥意思”一个玩家插嘴。 “就是问你想不想做皇帝统一天下。”另一个玩家解释。 安陆山心说自己想也没用。 即便十七世纪以皇权为主,进步一点君主立宪,玩家也不可能支持另一个玩家坐龙椅。 沙雕们最多支持时不时发奖励的引导人,让后者坐在“皇权马桶”上遥控指挥。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吧” 一名玩家自顾自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孙岩闻言微微一愣,不是被倒茶哥的无礼举动惊到,而是确认了乞活军的野心感到兴奋。 一颗被贪腐污浊熄灭的雄心,再次被炙热烈火点燃。 孙岩开门见山,“既然诸位有心夺取天下,学生这里有些拙见可供斟酌—— 官军新败,士气不足,朝廷精兵尽皆北上勤王,眼下又是深冬季节,粮草兵员调度不灵,东虏退去之前,河南一带无官军来犯。 此间数月正是乞活军休养生息、培根固元之际。 乱世之时,粮食最重。想必各位大帅缴获充分的钱粮,招兵数万民壮不在话下,随后可派遣几支偏师横扫周边县城。 一来官军大败,周边府县皆畏惧乞活兵锋,乞活军打着‘均田粮’的口号便能蚕食大片疆土,二来以战练兵。 除去兵事以外,诸位亦可如先前那般,多派勇士混入周边府县,用童谣打响乞活军声势,叫百姓信我,助我,盼我! 当今圣上最重皇亲藩王,待明年开春,诸位大帅大可挥师西进南阳夺取膏腴之地,亦或北上开封连通黄河,无论攻打何处,官军必救,乞活军正好围点打援。” “我有个问题——” 一名玩家从怀里掏出地图展开,他手指点在襄阳,并以此为起点划出一条直逼南阳。 “我们打听到熊督与中原官军主力驻扎襄阳,若我们攻打南阳,他主力三日就可回援,我们连打援都来不及布置……可要是乞活军北上开封,他也可以汇聚兵力攻打汝宁城,直插我乞活心腹逼我撤军,你又当如何” “嗯。” 孙岩都没意识到地图异常精细,闷头沉浸在图中府县之间思考军略对策—— “数月前数万流贼招安,被安置襄阳以西的郧阳。 若乞活军派遣细作散播谣言逼其再反,襄阳官军必定腹背受敌,顾此失彼,那时候乞活军无论强攻南阳,还是南下顺取襄阳皆可。” 玩家们闻言都是一怔,这跟主线任务新增的战略描述几乎相当。 孙岩这举人还真有点东西。 “打仗这种事能不能成功都是未知,除去军事,你还有什么建议要说么” “学生深知诸位大帅厌恶士绅,但也该定下明例公之于众,哪些人该杀,如何杀,全家连坐,还是不搞株连,以免士绅诸人惶恐不安,对乞活军心生怨恨对抗。 学生知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的道理,但也知道士绅竭力捐饷,会使官军兵力大增,于诸位大帅不利,还请大帅三思……” 第114章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第114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孙岩站起身,对着周围一圈大帅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一脸的坚定与坦然仿佛做好哪怕会死的觉悟。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拒绝。” “为何乞活军要夺取天下,就算不用缙绅大户,底层读书人也要用吧内政,仓储,文书,钱谷,刑名,转运,教化……诸多繁杂事务若没有明事理的人,如何调理内政” “这世上万万的穷苦人就是我们的帮手。” “天下百姓确是国家柱石,学生也明白大帅们能顷刻间聚集十万饥民横扫中原。可是打天下终究要坐天下,大字不识一个,如何传阅公文。” “乞活军白天行军打仗,查抄劣绅逆产,晚上挑灯教书,教那些大老粗识文学字,先前在豫南创过识字班。现在我们拿下一府之地,也该正式创立书院招收孩童学习了。” “大帅们也精通文墨” 孙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在他印象里武官都是大老粗,识文断字的不多。 “来兄弟们,给他整个活!” 安陆山骄傲地昂起脑袋,像是没钱抽到高星干员来群里炫耀一般,立刻便有人钻进签押房拿出笔墨纸砚。 “从小报的书法兴趣班现在算是派上用场了。” 数名玩家当着孙岩的面,握笔在纸上书写起来,好几人的书法水平直接粉碎孙岩对武夫的刻板印象。 那笔墨勾勒之间的文字功夫,没有数年的沉淀必不可能成,每个人书写的字体风格还各不相同。 甚至有人则炫技画出一幅传统写意的山水画,或用炭笔速写孙岩的肖像。 当孙岩看到两幅中西皆有的绘画,顿觉诸位大帅竟比他想象的更有才华,甚至比一些死读书的秀才举人更加优秀。 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孙岩觉得大帅们就是造反成功的秀才! 而且一位大帅默写出来的内容还是陈寿的《隆中对》。 孙岩面上一红,只觉得两团热气聚集在脸颊,暗想大帅们写出隆中对,难道是在讽刺他上门献策是在妄比诸葛丞相么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今日得见诸位大帅才知人外有人,学生惭愧——方才学生的妄言,诸位可任其随风去吧。” 孙岩顿了顿,问出一个困扰已久的疑惑。 “学生知道诸位大帅胸怀经世之才,堪称文武双全,用人方略也是学生班门弄斧了,但学生有一问不解,恳请大帅们为学生解惑。” “什么问题” “为何大帅们对官绅大户如此仇恨传言说大帅幼时被权贵欺辱……” “哪里来的沟子文学,谣言都传到我们头上了!”一名玩家嚷嚷起来。 “杀大户哪有什么理由,纯粹是想杀,爱杀,必杀!” “士绅豪强除了架空基层,就是蹬鼻子上脸,不把他们宰光难解我心头之恨!” 玩家们七嘴八舌地表达憎恨,一改先前写字绘画的文雅姿态,变成狰狞癫狂的战斗狂人,满嘴都是杀杀杀。 孙岩满脸尴尬地端茶喝水,那一脸的惶恐不安,像极了误入大佬聚会的萌新,不敢说一句话。 还是安陆山开口给他缓解了尴尬—— “因为藩王士绅兼并土地,让太多本该有地的农民变成了饥民、流民,吃不饱饭的饥民遇到绿林好汉登高一呼,便会揭竿而起。 好比是这一盘糕饼分给五个人,正好一人一个,但要是一个人独占全盘,另外四人就没了糕饼吃。 我们要做的便是杀掉这个人,把四个糕饼分出去,自己只留一个糕饼,如此一来人人皆有,人人不怨,而我们也有资金维持官府运转……” 抑豪强,均田地 孙岩心说这是古代就有的,但做官的人如何保证公平,保证自己不会给自己多分几个糕饼呢 “若一户田主靠着几代人积攒坐拥不少田亩,平日里也是老实本分,雇农佃租,不曾犯法,也在诸位大帅的该杀之列么” “老实人积攒的基业都有定数,一代人勤恳劳作,加上一些精明经营,积攒下数十上百亩田产已是全力。 就算是三代积累,也不过二三百亩田,一旦家族分户,这田土也就分出去了,这些人我们当他们是良家子,不仅不打压,反而会重用。 可是那些士绅,哪一个不是坐拥千亩、万亩田地。而做过部堂高官的老爷们,家中田亩何止十万,皇亲藩王更是百万有余! 他们若是告诉你,并无土地兼并,也没有谋财害民,更无官绅勾结,是老老实实积攒下来的,你信吗 他们坐拥雄厚财富,不出钱粮保境安民,也不钱赈济灾民,坐视官府崩塌,朝廷毁灭,谁强他们投谁,到了新朝就摇身一变成顺民,继续维持他的富贵生活,吃香喝辣。 他们家中奴仆依旧困苦,庄内佃农依旧受盘剥,如此立起来的新朝与那旧朝又有何异处 我们便是要杀尽这些土豪劣绅,给世代受辱的贫苦百姓一个新的活法。”“新的活法”四个字犹如一支利箭穿胸而过,孙岩忽然觉得二十几年的人生仿佛活在迷雾里。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儒士的终极梦想,他参加科举中秀才,中举人,去做官,走的都是前人走过的路。 可是官场腐败、陋规横行,他不想同流合污便只有寸步难行。 别说造福百姓、顺便满足自己的治国理想,光是跟贪官污吏智斗,就占据他绝大多数精力。 他殚精竭虑做官数年,也只能做点小修小补的“改良”,待他离任一去,所有政策也会被后来者推翻,到头来忙得一场空。 当乞活军横空出世、大闹河南,他才明白腐坏的不止一个个“千里为财”的官员,而是整个天下都腐朽了。 这就像所有顶梁柱都腐坏,只做些小修小补挽回不了大屋垮塌的命运,索性把大屋全数推倒,在废墟上重打地基,再立顶梁柱,造一间更大更稳的新屋子。 即使这间屋子某一天会被岁月摧垮,那也是下一代后人要解决的,一代人做一代事…… 孙岩发现自己顿悟了。 原先只能在迷雾中摸索前路的他终于看清世界,乞活军就是他的答案! 他也要为万民乞活,为天下乞活! 无论乞活军是否接纳他,他都要跟着乞活军走到底! “学生受教了。学生自知军略才智文采都比不过诸位大帅,但学生愿意为乞活军的大志奉献毕生所学所想!” 孙岩说罢便要跪下去献出自己的“大礼”。 “诶,在我乞活军不兴这一套。”安陆山的大手钳住孙岩的胳膊,将他提拉起来。 “诸位大帅可愿接纳我这位酸腐文人……”孙岩没了刚进门的自信,反而有种看清大佬的羞涩腼腆。 “我们也不是什么胡乱杀人的恶魔,有愿意听我们说道理,还能听进去的聪明人,我们也是愿意接纳的。” “如此说来我也是乞活军一员了!”孙岩喜笑颜开。 “当然,不过也不知道你想干文还是从武。”『安陆山』说。 “无论文武,但凭大帅吩咐!” “那就做文职吧,最近乞活军就来了两百多个新人,虽说一百多人是干文职的,但要填满新占的几个县远远不够。 “我西部战区眼看着吸引力骤降啊。” “干他马的北部战区,人都被尼玛要杀鞑子的志愿兵抢去了!我们乞活军以后也要大作宣传,把新人都抢到手!” 西部战区新人鞑子志愿兵 孙岩心说乞活军不是刚收缴大量钱粮田产么,怎么可能只够招募两百新兵 另一个大帅补充道,“我们不可能一来给你安排知府、知县的官职,最多给你安排几个村子当个乡长,从基层做起是我乞活军的定制。” “学生明白,古制便是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学生必定竭尽所学为乞活军效力!” “好好好!跟懂道理的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在下乡期间贪污腐败、损公肥私,我们一定不会饶你!” “学生谨遵法度!” “你的钱财地契都拿回去——我们用你,是看重你的为官经验和思想觉悟,与你奉献的钱财无关,我们也不希望别的士绅看见,以为乞活军可以钱买官职,你明白吗” “明白。” “另外,交你一件差事。你回去后把你为官期间的事例写成日志,再按照你印象中乞活军官吏应当如何行事,写一个基本守则,也就是教官员什么该做,怎么不该做。” “学生……”孙岩看着诸位大帅视线投来,立即改换称呼,“属下必定全力以赴!” 孙岩“求职成功”的消息在汝宁周边引起轩然大波,乞活军甚至没要他投献的全部身家。 难道这是乞活军想做大做强,形成稳固的割据政权,所以“礼贤下士”向周边大户传递的友善信号么 一些受到鼓舞的士绅富户们有样学样,拉着一辆辆地契与金银来到府衙门前,请求乞活军大帅见面策对。 他们也有诸多治国平天下的良策,急需一个施展抱负的舞台。 第115章 我全都要 第115章我全都要 前往府衙的车辆层出不穷,短短几日接连发生“堵车”、“撞车”、“撞人”交通事件。 富户的随行家奴互相对骂,甚至为了抢道打起来。 奴仆的家主亲自出面解围,惊奇发现对面是平日里吃酒骂乞活贼的好友。 两人在酒席上把乞活贼骂得狗血喷头,转头就带着家产来卖身投靠,灵活的道德底线比虾还软。 两人难为情地对视尬笑,旋即各退一步让出了道路,但冲到府衙的时候还是并肩走进大堂的。 眼见每天都有“卖家”投靠的富户与郁郁不得志的底层乡绅,玩家们再三强调—— “我们不要投献!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 “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做官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几年内捞回本再大赚一笔!想都别想!” 富户们犹自不信,搬出孙先生的例子,表示他们也可以谈,也可以忠诚乞活军。乞活军想要什么,他们也能给。 “孙岩与我们志向相投,相见恨晚,是个符合我乞活军要求的大才!即便如此,我们也会对孙岩的生平作风进行审查。 若有作奸犯科的往事,也会严惩其人,不是被我们授予大任就是自己人,就可以免罪免罚、万事大吉了!” 即使乞活军做足了解释,还是有人三天两头往府衙里跑。 “好哇,非要给我们卖命是吧,那就成全你们的报效之心!” 于是玩家表面开启严格“政审”,实则是开衙放告,广收罪人的犯罪证据。 凡是举报属实者,最高可获得罪人逆产财富的十分之一,至于最终给多少奖励,一切解释权归乞活军所有。 重赏之下,果然有大量含冤的苦主与“热心”邻里打官司,一连查出好几家罪孽深重的“富老头”被逮起来抄家灭族。 富户士绅人都傻了,自己张扬“求官”,结果引起乞活军的注意,不少人弄巧成拙导致自己被灭了族。 加上清点完毕的藩王劣绅的财产,乞活军总计缴获黄金一万七千两,白银一百二十万两,粮食三十九万石,耕地两百三十四万亩,还有绫罗绸缎,宝石首饰,家具房屋等等资产无算。 收编官军降卒、本地卫所军六千余人,战马四千匹,驮马骡牛驴羊共一万一千余头。 这大量的资金分成三个部分。 三成留给“文职组”维持行政司法开销,三成打包秘密运回主基地换取功勋点,四成用来招兵买马。 乞活军将在汝宁府周边精选一万精壮者编入民兵序列,再正式组建一支两千左右的骑兵部队。 乞活军的总兵力将达到46000. 当然其中大部分是民兵部队,玩家与前官军加起来的“骨干”差不多一万五千余人。 与此同时,“吃”乞活军部分财政的李牧也在扩充军备。 原先的一千家丁队扩编成三千战兵,一千骑兵,两个炮兵连12门滑膛炮,一半铁炮一半铜炮。 其麾下尚有无数个屯田村,只要武器充沛即可动员成千上万民兵。 “乞活军”与李牧给麾下民兵的待遇和装备基本一致。 战时民兵领取统一制式的武器—— 一根九尺长矛,一面明军常用的梯形虎饰盾牌,一把腰刀,一顶廉价的量产铁头盔。 若有闲暇余力,所有民兵都要练习弓射。 战斗组掉军费完成扩军,文职组表示自己也要“招兵买马”。 考虑乞活军基本控制汝宁全府,也没时间等待战斗、种田玩家转换职业。 于是趁着寒冷冬季、败军之将不敢来攻的真空期,引导人颁布了汝宁府的支线任务。 【招贤纳士】 一声令下,报纸、说书人等宣传渠道全面启动。 乞活军举办“公务员考试”消息很快覆盖汝宁府地区,甚至传播到河南其他州县。 不管是官绅出身,还是普通市民出身,只要有过人的才能,并且拥有基础的读写能力,都可以前往汝宁府参加选拔考试。 汝宁府士绅仔细打听一番才知道,乞活军原来要挑选一些卑贱小吏,而不是选拔体面的官员。 还说乞活军是官吏一体的制度,就算是未来的部堂高官此时也得从基层小吏做起。 士绅们登时失去响应热情。 士绅心说自己一个劲往府衙跑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在乞活军高层施展治国的抱负么,最次也要捞个县丞、知县之类的主官吧 区区办差小吏算的了什么。 他们这些有功名的体面人,跟那些卑贱胥吏同堂领俸,就像在破碗里跟野狗抢食,成何体统 更何况乞活贼还是反贼,说不定三年后就被朝廷讨灭了,不拿点重要位置拉拢人才,哪个人才愿意去 士绅们对选拔小吏的“公务员考试”兴致缺缺,但基层市民百姓、郁郁不得志的老童生却欣喜若狂。 自从科举制诞生的古代王朝不能说没有上升渠道,至少可以说是极其狭窄。 古代社会光是昂贵的学费就拦住大多数穷苦人家,这还没算昂贵的笔墨纸砚。 明朝后期的地方义学早已崩溃,饶是一些教书先生大发慈悲免除学杂费,普通人家撑死念几年私塾,会读写几个字罢了。十年寒窗苦读的脱产开销,绝非一户普通人家所能承担的。 更多穷苦人从出生到老死都是半文盲,甚至纯文盲。 现在乞活军抛出一个全新的上升渠道,等于在两山之间的悬崖搭建一条人人皆可走过的桥梁,把科举制度抬升至新高度。 尽管大多数士绅对“求贤令”嗤之以鼻,但积极报名的总人数却超过两万人。 其中就包括一些嘴上骂骂咧咧,实则很诚实地报了名的士绅子侄,乃至他们本人…… 参考汝宁各县的“底册”数据,全府人口大约一百四十万人,乞活军实控一百二十五万人。 按照先前的县村干部比例,所需两千五百人左右。 眼下总计有两批玩家干部填入汝宁府南北,将近四百人,再招募两千人即可。 第一场考试的读写与常识题,主要用于淘汰不学无术,甚至是半文盲的充数者。 复试的考题五八门,包含算术,医术,历史,策论,地理,建造等等。 但凡有一技之长的人,都能答满整张考题获得及格分数。 真有两把刷子的考生顺利通过复试晋级下一轮。 而那些只知道闭门造车、满脑子四书五经的“好好先生”即便在语言、历史获得高分,但在综合评价上却远远落后于有实用技能的人。 起初参与报名的两万人经过激烈竞争,只剩下六千人进入最终的思想测试。 压轴的题目很简单,只有几个口述问答题—— 『大明才是正统朝廷,为何你要背弃正统报考‘反贼’的公务员你觉得这合乎忠义么』 『大明当前征收的辽饷与剿饷,对百姓生活造成了何等后果』 『为何白银一两兑一千文变成如今一两兑一千三百文』 『你的家中是否出过高官,家里高中功名的有几人』 『如果你是大明皇帝,你该如何应对关内农民起义,关外东虏入寇』 『底层百姓为何困苦,他们的压力从何而来,如何消解』 如果说官绅凭借丰富的人生阅历和人脉关系,或许能过五关斩六将,但在这道精心设置的最终考验面前,都会暴露自己的“政治倾向”。 文职玩家们自认经验不足,个人能力一般,没有一双火眼金睛可以看穿善恶忠奸。 不过他们作为生活在华夏的现代人,都明白一个人的思想状态不仅取决于屁股位置,更在于想选择成为哪种人的强烈动机。 官僚士绅家庭出身的人,长久浸泡在“权贵思想”的精神海洋,哪怕这人有多在乎底层的贫苦百姓,他都无法真正做到感动身受。 因为他没有穷过。 他没有感受过为了混口饭吃日夜苦熬的麻木,没有灾荒年间不得不远离家乡,卖儿卖女的悲戚与无奈,更没有被丁点芝麻官纠缠到走投无路的绝望。 富人一顿早饭都要吃上千块,而穷人却一天吃不到二十。 一个官僚士绅家庭出身的富家子弟,思考社会问题的角度与穷苦百姓思考问题的角度,先天就不在一个世界里。 而这正是文职组想看到的,他们也确实看到了。 文职组从最终“厮杀”的数千份答卷中挑出了两千多份“上岸者”,其中就包括一些匠户、学徒。 尽管这两千多人不是最优秀的,文笔和阅读能力甚至是中下水平的,但是他们从头到尾所展现出来的政治思想,绝对符合乞活军的当前需求。 能从数万报名者中挑出两千多符合乞活军要求的“思想种子”,已经圆满达成此次“公务员考试”的目的。 考中者欢欣鼓舞,在公示板下又喜又跳,而那些惨遭淘汰的,则一个个捶胸顿足好似科举落榜的读书人,沮丧地连连叹息。 通过测试的两千三百人,会根据每个人的技能特长,分配到对应的岗位,跟在文职玩家后头实习一年。 一年内无大错的人,需再进行一次考核测验,成绩合格者才被乞活军正式聘用为办事吏员。 “记住你们不仅是乞活军的吏员,同样也是乞活军的颜面,若是谁觉得当了芝麻小吏,就有压榨百姓捞油水的权力,那我劝你趁早脱下差服,自己回家悬梁自尽!以免我乞活军死士杀上门去,误伤了你全家老小!” 内政处理告一段落,新募的民兵需要数月的时间调养、训练,部分玩家也将转换战区、加入伐清志愿兵。 为防止官军主力在这段时间集结重兵来攻,主线任务衍生的特殊任务按时启动。 这是从许多天前就精准分配给极少数潜伏玩家的“特殊任务”。 【到谷城去】 那一天,『杨文理』看着任务列表突然弹出的特殊任务有些迷茫,因为他询问周边一圈队友,都没人收到相关提示。 他好像是被选中的“幸运儿”。 第116章 就我一人是萌新 第116章就我一人是萌新 鹅毛大雪纷飞落下,寂静的大地仿佛披上狐白毛毯。上万民兵分成两千人一个单元的步兵团,在玩家的指挥下进行长途拉练。 民兵们吃饱喝足,穿上厚实的衣,脚踏加厚的布鞋。 这次冬季拉练从汝宁出发,经过信阳罗山,中途抵达光州休整,再从光州出发直抵汝宁,全程长达一千里左右。 前半程磨炼民兵的负重行军能力,后半程锻炼急行军能力。 执行特殊任务的『杨文理』也在行军队列,只是他走到确山便自行离队。 他头戴范阳笠,身披一件灰白披风,腰佩一柄腰刀,肩抗一根红缨枪挑着酒壶,胯下一头骡子慢悠悠踏步向前。 他恍若行走江湖的侠客,漫步在大雪纷飞的季节。 天下万籁俱寂,唯有骡蹄踩踏厚雪的闷响声,以及他精心调配的古风歌曲。 充满古风、田园的曲调在脑中回响,一会轻快愉悦,一会战鼓激荡,就着雪白美景,配上一壶大雪冰镇的果酒,哼唱着古诗与歌曲。 啧啧这自由、愉悦的侠客氛围,就算给他俩美女也不换。 特殊任务的奖励相当丰厚,三张道具商城抽奖券,一枚复活码,一百点功勋…… 要知道最近商城上架了不少道具,山文甲,马槊,特制军靴,s定制套装…… 包括汝宁战后的新玩意。 团队音乐播放券,信号枪五十支、照明弹、烟雾信号弹各五十发,一百包压缩饼干,三百根撬棍,一百盒十三香调味料…… 杨文理发现每次军事胜利、夺城扩张,都会迎来一批新玩家和新上架道具,汝宁之战后陆续进入八百多新人。 他猜测这是游戏的迭代模式,每次大战之后都会根据战斗数据进行优化,才好容纳更多新玩家进入。 任务提示悬浮在视野右上角,提示他在农历十一月十日之前抵达集结地。 当一处袖珍版的“县衙”映入眼帘时,视野中央渐显飘出水墨画风格的提示——“竹沟巡检司”。 巡检司的办公场所像是一处大号驿站,少则驻扎三四十人,多则驻扎一百余人。 其作用相当派出所+驻防民兵,主要辅助县城、卫所,填补基层治安的缺漏。 杨文理翻身下骡,拉着坐骑跨入巡检司的大门,里面早已驻扎着数十名头顶带『』的玩家。 大家聚集在两个火炉前取暖,架在炉顶的酒壶冒出热气,一股浓烈的果酒香气扑面而来。 “噢,又来一个新人。”头顶『八号』的玩家迎面走来,脸上挂着贵客登门的微笑。 他熟练地接过坐骑缰绳,一边拉着坐骑前往马厩,一边询问杨文理是几期玩家,有什么基本特长。 “三期。特长的话,喜欢找乐子,想点子算么” “算,当然算。” 『八号』为兄弟的骡子添上一把草料,旋即轻轻拍打杨文理的肩膀,示意他一起进屋取暖。 八号拿起一壶烧酒递给杨文理暖身,旋即指点一位名叫绿皮的玩家,“你瞧这家伙,他的特长是打嗝和放屁。” 他又指了指另一位身披蓝色布面甲的猛男,“这人特长是极其中二,整天说自己是罗伯特基里曼,结果取名有字数上限,他只能姓与名二选一,但他不愿意,索性来了个罗伯基里。” “萝卜鸡梨,哈哈哈……”玩家们闻言顿时哈哈大笑,里屋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 “啊” 众人哈哈大笑让杨文理一脸茫然,这个四个字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是他笑点太高了。 杨文理发问,“那你的特长是啥” “我特长是暗杀。” 八号拿起一片无果干塞进嘴里咀嚼,当他看见杨文用异样眼光上下打量他,马上就要激活退出按钮,下线去拨打举报电话时,连忙补充一句,“是游戏里的暗杀!我要是现实中精通暗杀,早被击毙了。” 『杨文理』脸上的狐疑解除,取而代之的是惊诧和期待—— “难道你就是令贪官污吏闻风丧胆的‘中原大侠’!” “不止是我,这一屋子的人都是中原大侠,我们是一个小队。” 八号嘴角上扬,双眼微眯,一副你赶快再多夸夸我的得意模样。 其他人也不由得端正仪态,摆出自认为帅气的姿势,或坐或立,或侧躺在方桌上。 甚至有人仰头后倾,仿佛自己是某替身使者被人发现真面目,一边说着真拿你没办法,一边帅气地走过来。 “卧槽,中原大侠就在我面前!”杨文理一脸粉丝遇见偶像的狂热,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聊天群和铁拳公报经常有人提起你们!敢情一屋子都是大佬,就我一人是萌新” “低调,低调,我们当前的战绩也就两胜两败一平局,算不上高玩……另一支‘猫狗’组合已创下四胜零败的战绩,暗杀的贪官品级比我们强多了。” 杨文理微皱左眉毛,“两胜两败我能理解,这平局是什么鬼,没达成目标还全身而退了么”“目标死了,但我们伤亡惨重,所以是平局。”八号语气笃定,像是在陈述一加一等于二。 “杀了目标没全身而退都算平局,那你们败局是不是目标死了,但是小队全军覆没” “哦豁,你怎么知道的” “好家伙,果然是一群完美主义者的战狂。”杨文理吐槽,“按照一般人标准拿下目标就是胜利,你们的战绩应该是五胜零败!” “不不不,我们的标准不是普通人,而是其他竞争对手。比下有余但永远没有进步,比上不足但有前进的动力,人家猫狗组合犀利无比,每次暗杀行动都能全身而退,我愿称之为全服最强。” “牛的。” 杨文理暗想,中原大侠都连连称赞的“猫狗组合”究竟多牛啊! 难道是现实中的特种兵退伍回乡,然后在游戏中再创辉煌 杨文理看着自己稀松平常的肌肉,与大佬们相比“虚弱无力”的战技。 先前他觉得比萌新强大还有些骄傲自满,眼下见到一整队高玩,顿时有种“鸡立鹤群”的自惭形秽。 一群配合默契的猛男去谷城暗杀高官已经足够了呀。 特殊任务为何还会找上他 杨文理没有得到答案,待任务的出发期限一到,所有迟到玩家自动取消任务资格。 身为临时队长的『八号』立刻宣布启程。 只是在出发之前,杨文理看见所有人都在卸甲,然后替换上一套套平民百姓的粗布衣裳。 “你也来换一套。” 八号朝杨文理递来一身简陋的衣服。 全员二十一人换完装扮,活像一群走南闯北的戏台班子,大石锤子,软杆长枪,铁皮圈之类杂技道具应有尽有。 “装扮成戏台班子真不错,这哪里有人能认出我们是暗杀队伍。” 杨文理被分配的角色是捧盘要钱的小学徒,还轮不到杂耍。 他们一行人拉着骡子走出数里,来到一处渡口,赫然看见两艘运载货物的平底河船。 船顶覆盖一层皑皑白雪,数名船夫立在渡口,头顶与肩膀披上雪白的“毛毯”。 尽管那几人完美融入雪景,但杨文理还是一眼看出他们是带『』的玩家。 “哦豁,居然还安排了河船,想的真周到!” “是啊,这年头坐船方便快捷,顺风顺水的话一天可走四五百里。 要是逆风逆水,一天也能走两百里左右,黄河流域、淮河流域的河网在中原交织密布,只要有船去哪都成,咱们最多三天时间就能抵达谷城地界。” 杨文理带着骡子踏上河船,与运货玩家攀谈一番才知道这些货船是主基地的商贸船只,运载了一批羊毛大衣去襄阳售卖。 杨文理也听说主基地的商贸网络渐渐铺开,每个月都能给引导人带来丰厚的商贸利润。 特殊小队被安置在狭小的客舱,二十一个猛男排排对坐,唯有八号一人拿出小板凳坐在众人中间。 随着三声尖锐响亮的哨响,两艘河船应声。 窗外传来河水荡漾的流动声,杨文理只觉得船底轻轻摇晃,肠胃都跟着摇摆起来。 八号微笑着问杨文理,“有没有特种兵乘坐战机前往目的地的使命感” 杨文理环顾四周,一群肩负暗杀任务的玩家神色各异,“有那味了。” 漫长的路途总是枯燥无味的,但作为过来人的暗杀小队,自有解闷的法子。 有人下线活动活动筋骨,有人下线跟朋友开黑,还有人拿出象棋、围棋、军棋、飞行棋、纸牌、麻将之类的桌游出来酣战。 茫茫的河面上仅有雪纷飞,苦闷无聊之下,杨文理也打算下线玩几局全战。 他刚抬手唤出游戏系统界面,手指悬在退出按钮之前,便听见动听的音乐响起。 竟是一群玩家撑着油纸伞在船头举办“音乐会”,其中就包括运输队的兄弟。 杨文理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舱口,手捧一杯万历年的美酒,一边小酌一杯,一边欣赏这不可多得的现场音乐会。 有人拉着六角手风琴,有人吹响长笛和口琴,还有人弹奏着琵琶与二胡。 古今中西的乐器和谐同奏,那悦耳的轻快声音仿佛勾出杨文理的灵魂,带着他飘啊飘啊,飘到他希望抵达的远方。 第117章 吾有一计 第117章吾有一计 张献忠在谷城招安之后,拒绝总督整编和调遣,“招安鬼才”熊文灿逐一应允,并不许巡按和县令设计暗害张献忠。 张献忠将麾下四万部众分设四营,交给自己的义子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四人统帅。 他利用多年打土豪攒下的金银招兵买马,训练士卒,打造军械。 湖广地区与北方恍若分属两个世界,前者收成丰足、百姓安居乐业,后者干旱连连,流民遍地。 得益于“八大王”撒币行为,小小谷城县涌现大量工作机会。 饶是寒冬季节,县城上下依旧忙碌。 劳工搬运货物在渡口与关厢之间来回奔走,泥泞的乡道繁忙嘈杂,牛哞马嘶,鸡鸣狗叫。 农民驱赶牛骡在乡道泥路边掠过,遗留下来的牛粪堆积在路边形成粪堆,迎面就能嗅到一股臭味。 行商小贩在沿着过道叫卖,或有买鸡贩鸭的农户与行人顾客讲价周旋。 县城周边的猎户背着猎物、兽皮赶来市集交易,若是碰到出手大方的“西营”士卒,便能顺利过个肥年。 谷城守备“外松内紧”,虽然城门尽皆敞开,但街道上处处可见巡逻的士兵。 城内的热闹程度与关厢、市集不遑多让。 进入城中,一支戏台班子在城中一分为二,一组前往城东,一组前往城西。两组在城内顺时针轮回演出。 一组采取全新的模式,讲述一个古代王朝的悲剧故事—— 有人负责说故事讲旁白,有人负责背景道具,有人穿着戏服开始表演。 那是一个摇摇欲坠的人类帝国,邻国猪妖率领大军兵包围边境要塞,求援的消息犹如雪般传入京师。 若是猪妖攻破要塞,帝国边境将无险可守,数十万妖怪将长驱直入。 年轻的人类皇帝下令支援,只是时局艰难,财政拮据,帝国元帅七拼八凑才集结十二万大军前去支援。 奈何人族吃过太多败仗,“一猪等五人”的战力公式人尽皆知,帝国元帅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步步为营派遣先锋削弱猪妖的围城大军。 所幸元帅的战法有效,打得猪妖连连败退,甚至逼得猪皇御驾亲征。 可惜天不佑人类,年轻的人类皇帝苦于钱粮不足,又做事操切,竟强令元帅与猪皇决战。 元帅明知决战胜算不大,还是被迫领兵前进。 两军各有十数万兵马在要塞附近对峙,互相交手数场各有胜负,谁料猪妖利用人类不敢前攻的软弱,在人类后方挖掘十数里长沟断绝后路。 自知被围的人类士气大跌,皆有逃跑之心。 此时一员虎将勇敢站出来,挑选精锐死士夜袭猪妖大营,只差一点就能杀死猪皇,可惜终是功败垂成…… 扮演猛将的演员卖力表现决死突击,竟真有一种杀气腾腾的煞气。 “好好好!”一位旁观的李姓小将不由得拍掌鼓劲,旋即从怀里掏出铜钱丢出去。 只听铜钱叮咚声响,数十枚铜钱落在演员脚边。 扮演猛将的演员没有去捡,而是备受鼓舞地露出浅浅微笑,更努力地挥舞木刀扮演最后一战。 二组是出卖气力的杂技卖艺团。 同伴高高举起铁锤重重砸在表演者胸口,表演者结结实实吃了一痛,一击下去,大石纹丝未动。 于是同伴又举起石头砸下一击,只听咔嚓一声,几乎能覆盖胸膛的大石板忽的裂开,两块碎裂的大石很快被周围的同伴挪走。 紧接着又有同伴展示出一系列危险性极高的绝活,什么长枪刺喉,脑袋砸板砖,连续前后空翻…… 惹得围观群众纷纷摆手叫好,一名卖艺人趁着观众热情度高,赶紧捧着铜锣走到观众面前讨赏。 看绝活的时候大家拍手叫好,可到了要钱的时候,观众便下意识后退数步,闭口不谈钱的事,仅有几个有点闲钱的看客赏了一些铜板。 几十枚铜钱落在地上由卖艺人捡拾,或是落在铜锣上发出清脆声响。 不过他们用风险换来的铜钱,却不能为他们所用—— 一群官军叫嚷着走上来驱散人群,开口便恐吓卖艺人是乞活贼的细作,几名官军将卖艺人团团包围。 带队的官兵头目一脸轻蔑逼视,嚣张的口吻几乎在明示把钱都交出来。 卖艺人若是敢反抗,轻则吃一顿打,重则安上“通贼”的罪名拉回监狱吃尽苦头…… 卖艺人虽面子上多有愤懑,但最终还是服了软,交出刚收到的所有赏钱。 “这还差不多,兄弟们咱们去喜凤楼,今天大爷我做东!” 拿到银钱的官兵头目喜笑颜开,其他小卒子也乐得发出兴奋嚎叫。而留在原地的卖艺人则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像是要把这些官兵样貌刻入脑子里。 随着夕阳西下,街道上的店铺商贩陆续打烊收工。 卖艺的戏台班子也拖拉着一堆家伙什进入一家骡马大车店。 二十来人虽然定下两间大屋,却齐齐拥挤在一间屋子里。 两根蜡烛点燃,将二十余人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 “这是谷城县的街道草图,我们要找的目标,巡按御史林铭球就住在县衙里。” 『八号』拿出一张泛黄的稿纸,抬手点了点其中一处红圈的位置,相距骡马店有两条街道。 罗伯基里从木箱子里拿出一包厚实的东西,里面像是塞进一颗硕大的冬瓜,“宣传纸也全部备好,行动一成功就可以散出去。” “城内各街守军走完一个来回是十五分钟,只要找准他们离开的节奏,就能在几处巡逻兵的空隙下潜入县衙,接近目标,然后干掉他。” “很好,等斥候回来我们就……” “等等——”忽然有人出声打断。 八号循声看去,是杨文理。 “老杨有什么建议等任务后再说吧,目标还等着我们去杀呢。” “不,这很重要,我看到郊外驻扎的前农民军部队,再被狗屎官军掳走钱财这么一刺激,才忽然想到的这个计谋,只需要给刺杀行动多增加一个环节——”杨文理说,“即使计谋不成,也不影响整体计划,若是成了,我们的收益恐怕还要翻倍!” “说来听听。” “……” 杨文理简单复述一遍,众人听了尽皆露出惊诧的表情,八号更是假装害怕地吐槽道,“这计谋真是毒辣啊,要是真被你做成了,你就是咱们全服前十的毒士!” “诸位要做么”『杨文理』环顾周围一圈,眼睁睁看到弟兄们相继露出坏笑、邪恶、兴奋、捡漏、狂喜的表情。 “我这人只要听到乐子、点子,统统举双手双脚赞成。” “这事简单,不就是加个环节么,不碍事,正好我对那个人也有一些恩怨要了结。”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异议,那就这么定了!”八号看着杨文理认真说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特殊任务选中你了,杨老弟你就是大明点子王啊!” “过奖过奖,只是基本操作罢了。”杨文理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但他拼命上扬的嘴角却透着浓浓的自豪与骄傲。 他总算在一群战斗大佬面前找回体面,显得自己与众人平等地位了。 “所有人准备战斗!” 对于中原小队来说,谷城刺杀原本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任务罢了。 可此刻加入杨文理的“毒计”,那肉眼可期的乐子与收益犹如滔滔江水席卷而来。 兄弟们的士气更加高涨,仅仅费平时的一半时间就将装备披挂完成。 外出侦察的玩家通过后门小跑回来,“夜间巡逻的频次没变,刚才第一条街道已经换班从头开始。” “现在开始计时!六分钟后出发行动!” 负责紧盯时间的玩家立刻下线,死死盯着桌面时间,另一名玩家开始默念秒数,其他玩家则重复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是否有疏漏。 待四分钟过去,预留上线时间的玩家立刻上线,与默数秒数的玩家对比时间。 相差无几。 饶是错漏几秒钟也无关紧要。 “出发!” 随着队长一声令下,二十五人分成三个去向,一队十四人前往县衙,一队六人拿着鞭炮分别潜入几处暗巷,一队五人拿着宣传纸爬上邻里的屋顶。 杨文理本来想跟“宣传组”爬屋顶,毕竟自己并不专业,万一坑到战斗组怎么办 八号一句“你这个谋士不跟着见证计谋岂不可惜”,就把杨文理拐进了战斗队。 十四人再分两组,分别由八号和罗伯率领。 站位第一的玩家手持圆盾与短矛,后排的玩家依次抬手搭在前人的右肩,另一只手拿着装填箭矢的手弩,紧贴着墙根缓步前进。 兄弟们紧凑排列的队伍像极了首尾相连的鼩鼱家族。 杨文理看见兄弟们这般专业的战术动作,心说你们这群专业大佬配合得这么默契,让自己这个菜鸡情何以堪啊。 第118章 古希腊掌管潜伏的神 第118章古希腊掌管潜伏的神 杨文理猫着腰,跟着前方的兄弟快步穿过街道、钻进狭窄巷道。 高挂当空的圆月洒下明亮月光,昏暗的夜间道路恍如披上银色轻纱。 民舍中时不时有吃酒作乐的欢笑声传来,官军巡逻的沉重脚步声渐行渐远。 『杨文理』开始有点后悔听信『八号』的“鬼话”亲自参加行动。 焦虑产生的汗水浸透背脊衣裳,他紧绷全身肌肉配合大佬们的前进节奏,双眼目视前方,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撞到前人的后背导致节奏崩坏,被官军发现。 忽然他看见排头的八号竖起左拳,前方的队友立时停下脚步。 这突如其来的节奏变换吓得他心脏漏半拍,全身像是被一股电流贯穿,他竭力稳住身形停下,微微前倾又扯回的上半身将额头上的汗水甩飞出去。 队友们紧贴着民舍房门的凹槽,杨文理也努力把身体“嵌入”墙体。 原来堵在路上的是一大户人家。那人前往好友家中吃酒,喝得醉醺醺的被仆人扶上马车回家。 马蹄与车轮的响声引来巡逻兵士的注意,双方进行深入友好的交流,紧接着便有大户充满醉意的咒骂声传来。 什么坏雅兴,死丘八,老爷我一句话就能叫你吃军棍之类的话语不绝于耳。 小卒子们自是不敢招惹“关系户”,悻悻调转方向离去,但却败坏了刺杀小队的前进节奏。 八号一步一个脚印贴墙前进,小心翼翼探出脑袋观察官军的背影,心中比对着敌我的相对距离。 待敌兵走出安全距离,八号才抬起手做了个前进的手势,队友们顷刻间恢复刚才的战术走位。 所有人尽可能缓缓落脚压低声音,一个接一个快速地踏过街道,只要再过一处转角便是县衙的后院。 除非特殊情况一般县衙不设后门,由此战斗小队抵达县衙时,拦在前方的是一堵严实的院墙。 杨文理原以为这还没完,兄弟们还要贴着院墙绕到前门。 结果八号一个手势,两组战斗队员迅速分成三组,排头三人蹲在墙根底下用大腿充当踏板。 后面的兄弟收好兵刃,一个健步飞冲过去踩踏队友的大腿借力一蹬,双手扒住院墙的顶沿攀了上去。 三人蹲在墙顶,接着用手扒住墙顶将身子垂落到墙内,以尽可能小的落地声脚踏实地。 墙外的兄弟不急于继续重复,而是耳贴墙壁,听到三声清脆的敲墙声才放心墙内并无敌兵身影。 『八号』冲着兄弟们点点头,后面的队友加快步伐一个接一个翻越院墙来到县衙。 身手一般的杨文理也被蹲在墙顶的兄弟连拉带拽,给他扯了上去。 居高临下的杨文理环顾四周一圈,只觉得月光照射下的视野豁然开朗。 冬季的寒风在耳边呼啸,现实中难以见到的纯正古风建筑群被他尽收眼底。 进入院墙的战斗队友再次检查各自的兵刃武器,八号与几个兄弟碰头低语,“官员一般住在东西厅,我们一队负责一边,找到县令就杀了,若是任务目标就暂时留着,三堂厢房也有人,完事的人记得去补刀。” “明白。” 八号领着六人前往东厅,罗伯领着六人前往西厅。 他们一齐穿过假山与凉亭,再跨过一道拱门,环顾左右便看见东西厅,尤其是东厅屋内还亮着油灯。 『杨文理』弯着腰蹑手蹑脚前进,七个人在房门前缓缓蹲下,屋内甚至传来女子莺莺燕燕的笑闹声,从音色来判断不止一人。 杨文理不由得暗骂一句禽兽,这当官的居然在玩多人运动! 一名玩家拿手指蘸上唾沫戳破木门的纸面,透过洞口观察屋内的具体状况,才不是想观看真人版动作片。 其他玩家见状心说里面有东西,也跟着有样学样。 只可惜好几人未满二十四岁,既没有血腥模式,也没有大人内容,双眼所见皆是高糊的马赛克,就连刚才还能隐约听见的挠心声响也被系统替换成葫芦娃主题曲。 这时队伍中一名干瘦的小伙挤到正中,拿出两根铁丝插入木门的缝隙。 只见他熟练地搅动一番,仿佛夹起什么原本卡主的东西似的,另一个玩家轻轻一推,两扇门扉缓缓向内打开。 队友们迅速弯腰突进室内。 厅内部的结构是三间半隔离的房间,中间摆放一张八仙桌,嵌入墙体方案摆放着香炉供奉神佛。 左右两间屋子各摆放床榻和桌案,左屋人都已入睡,右屋的人却就着油灯“办差”。 七人迅速分成左二右五,八号领着兄弟伏低着身子闯进右屋,在床上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忽然出现,并将锋利的刀刃架在他们脖子上。 “不许叫!” 突然闯进的歹人吓得巡按御史冷汗爆出,厚实的被从肚腹滑落,一肚子肥油左右晃荡, 另外两个可人的美妾也吓得蜷缩到床角。她俩又惊骇又羞怯,被玩家看完才想起拿衣服遮住身体,扯来被御寒。 巡按御史反应迅速,尽管怕得要死,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诸位好汉是求财么我有、有钱!”“穿衣服起来,我们要请你给我们办件事。” “好说,好说,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我也做。”巡按御史汗涔涔的,遵照大侠的要求迅速穿衣,平时都是丫鬟伺候的他今日只能亲力亲为,穿了半天才穿出个乱糟糟的模样。 于是玩家只好让两个小妾先穿好衣服,再给巡按把仪容整顿好。 当然小妾穿衣的全过程都被二十四岁以上的玩家看在眼里,好好享受了一把视觉福利。 待巡按有了一副正经威严模样,杨文理才负责开口,“我们要你以晚宴的名义请张献忠前来赴宴。” 张献忠的兵马虽然在郊外驻扎,但他本人与少量亲兵却是经常住在城内的。 “啊,可是这夜色已晚,我贸然请他赴宴,也没个正经由头啊。”巡按的汗水仍在冒出,一旁的小妾不得不在玩家的逼视下,给家主擦汗。 “你就说你听到传言,闯贼李自成只身潜入谷城就寄居在张献忠府上,企图说服昔日的八大王再反。 两人再反后便要杀尽谷城官绅守卒。就连远在京师的陛下也听此传言,责令熊督查清缘由,而你有必要当面听张献忠自辩,才好为他向上开脱。” “啊是是是。只是我这副模样,如何摆宴请客” 巡按御史当即意识到这些人或许是与张献忠有仇的侠客,此行过来便是要借用官员的名义赚张献忠过来。 林巡按早前就想过以宴会之名邀请张献忠等人前来,然后掷杯为号将贼首一网打尽,可惜熊督始终不许,他才没有付诸实践。 “放心,你平日里如何宴请贵客,今日便如往常一般即可。” 杨文理瞧了一眼左屋押过来的人质。 那是巡按御史的妻女,后者被绳索捆绑、臭袜子塞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如果你不老实,想报信坏我弟兄性命,那你的妻妾孩子可就性命难保了。” “明白,明白。” 巡按御史被两个玩家左右夹住前往二堂。 其他玩家则暂时躲在二堂侧门后,另一支负责西厅的小队也拿着染血的刀回归,所有人质都被安置在墙角,只要事情不对就立刻斩人。 巡按御史临时起意叫醒大多仆役点灯备席,仆人们虽然心有不悦,但不得不遵照老爷的命令起床办事。 不出一会,便有一盘盘热腾腾的菜肴放在桌上。 巡按御史端坐在主位,后背渗出的汗水已经浸透衣裳。 他双眼平视前方大堂的后墙,期待着那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只要歹人们报完冤仇,他就能解脱了。 躲在墙后的『杨文理』也时不时弹出脑袋,看看受邀的那个男人来了没有。 胸腔内的心脏加速搏动,杨文理恍若听见机动车发动前的引擎轰鸣。 他不确定那人会不会来,这种临时起意的宴会多半引人怀疑,若是目标不来,那他的计谋便大打折扣。 若张献忠是来了,这便是一石三鸟的妙计。 逼反张献忠的部队,除掉这位明末情绪最不稳定的农民军头子—— 不管史书对八大王有多少夸张贬低、摸黑、谩骂,把屠杀四川的屎盆子扣他头上,还是对他称赞有加,说他大大动摇了腐朽明王朝的统治根基。 都改变不了张献忠本人战死前精神崩溃、滥杀无辜的事实。 这是他本人暴躁性格决定的。 一旦张献忠横死,四义子之手便要为父报仇再举反旗。 以孙可望为首的“四人团”或许不会滥杀,但他们一定会杀尽城内官绅兵卒,也算顺手给戏台子报了“辛苦钱”被抢的仇。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甚至能听到札甲铁片摩擦作响的响声。 张献忠果然来了,竟是全副武装过来的,还好他随身携带的腰刀被看门的护卫收走了。 『杨文理』扭头望一眼身边的队友,他们都朝他投来敬佩与信任的目光。 那一双双炽热的视线像是在说:真有你的,你的毒计果然奏效了。 杨文理回过头,悄悄望向厅堂的张献忠,心中暗道。 不管对川蜀百姓,还是对乞活军、引导人的利益来说。 你,张献忠,无论如何必须死在今天。 死在这里! 第119章 杀 第119章杀 张献忠跨步走来,隔老远便瞧见沐浴在烛光之中的巡按御史。 起初他不太情愿赴宴,左眼皮一直狂跳,夫人和亲兵也劝他,县衙这时候还办酒席怕是有猫腻。 可是眼下他若不来,一顶“图谋不轨”的罪名扣下来,他不反也得反。 他招安数月以来一直闷头招兵买马,训练士卒。 遭受大败的李自成并未死去,多次派人来劝他重打义旗。 他也很想把这些向自己索贿的贪官污吏斩尽杀绝,只是当前诸多事宜尚未办妥,不便起事。 他的预想起义时间是明年夏收,那时他兵精粮足,而官军心思都在乞活军身上,正是他杀官再反的好时机…… 眼下还是对巡按老爷敷衍一番吧。 张献忠头戴红盔,身披山文甲,护臂护肩护喉一应俱全,浓密的胡须从下巴向外延伸,犹如一团悬在半空的粗马尾。 “敬轩呐……” 巡按御史依旧挂着那标志性的假笑,抬手示意张献忠赶紧落座。 张献忠疑惑地左顾右盼,心说大冬天哪有在厅堂办酒宴的,几个火盆如何把半敞开的厅堂焐热 还没等张献忠挑位落座,堂后小门忽然窜出二十余名武装人员,俨然一副要把他包围的架势。 张献忠心头一惊,面部肌肉扭曲狰狞起来,看向巡按的双眼恍若要喷出火来。 这厮居然摆了一桌鸿门宴赚他来害命! “啊啊啊!” 张献忠大吼一声,抓起一根筷子的同时握住摆满饭菜的方桌掀翻,旋即跨过两步将巡按挟持在手里。 细长的筷子犹如一把小刀抵住巡按的颈动脉,张献忠朝着堂外大吼几声。 可惜二堂距离县衙大门相隔甚远,就算他喊破喉咙也唤不来县衙门口的亲兵。 深深的绝望恍若一只大手攫住张献忠的喉咙,体内的热气迅速攀升,随后随着热汗排出毛孔。 “林铭球你这狗贼!今日你要坏我性命,我也决不饶你!” 张献忠右手狠狠用力,筷子扎进巡按脖颈半寸,血水瞬间渗透出来一滴一滴顺着筷子向下流动。 “不、不管我的事啊,我不认识这些人,是他们用我妻女威逼,诓你过来。” 巡按满头是汗,充满破音的话语带着绝望哭腔,青色长袍被颤抖的双腿打得荡起波纹。 不一会长袍的下摆便有液体浸透的污渍显现出来,竟是巡按老爷被这阵势吓尿了。 张献忠也不管这些武装分子是不是巡按的亲兵,只是凭借本能控制着人质,“别过来!否则我……” 张献忠话音未落,便听破空的尖锐声发出。 他下意识向后倒退半步,一支本该射中他喉咙的弩箭正中他右肩,箭头破开甲片深入皮肉。 “张,献,忠!”一名手持长锏的猛士嘶吼着扑来。 张献忠忍耐着中箭的痛楚,握紧筷子插入巡按的脖颈,旋即把将死的累赘推向扑来的敌人,自己拔腿向一堂奔去。 没想到这些猛士根本不给他机会,数人手持利刃阻拦在他身前。 不过一息之间,二十多名壮汉已经将他团团包围。 “你们既不是林铭球的护卫,为何想害我性命!” “就凭你该死!” 一名玩家迅猛突袭,挥刀一击劈向张献忠的脑袋,后者赶忙抬起小臂抵挡。钢刀砍在臂甲上咔嚓一声响,刀刃径自砍破甲片嵌入皮肉一寸。 张献忠迅猛挥出一拳还击,打得那猛士两颗恒牙带血飞出。 玩家们可不像影视剧里面对主角还要一个个上的群演,碰到落单的敌人直接一拥而上。 单向袭来的杀招张献忠还能勉强招架,四面袭来的兵刃他根本无力阻挡。 小刀扎穿他格挡的右手掌,铁锤轰击他肚腹甲片,铁锏猛砸他的头盔。 还有一把短刀正要刺他的眼睛,被他一把掐住刀刃,血水透过指缝溢出。对方握紧短刀向后一扯,竟然割断他一根半手指。 “啊啊啊!” 张献忠吃痛大呼,却被一把铁钎刺入面颊,进而刺破喉咙穿后而过。 喉咙溢出的血水渐渐灌入气管堵塞呼吸,他甚至发不出一句完整的声音,饶是他已被夺去大半条命,猛士们依旧挥舞着兵刃砸在他甲具庇护不到的皮肉上。 透过“刺客”攒动脑袋之间的缝隙,张献忠看到漫天的星光。 多年以前,他还是个普通人家的少年郎,躺在自家的麦田里仰望天空的繁星,那时的夜景多美啊。 只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张献忠死了。 『杨文理』握着滴血的腰刀,低头注视着已死的八大王。 这个历史上死于1646年的西营领袖,如今提前八年死他们手里。 这数年间八大王会转战四川,酣战湖广,在淮北一带征战数年,接着回到鄂北开创属于西营的事业,然后抛弃所有湖广的地盘直入四川……如果这是真实的历史,那么玩家已经激活无数个蝴蝶效应,未来的历史如何走向谁也不知。 幸好这只是一款游戏,一切仍在游戏策划的掌控之中。 混乱厮杀的叫吼动静吸引了衙门护卫的注意。 姗姗来迟的他们刚跨过一堂,便看见地上躺着血肉模糊的披甲死人,又瞧见二堂躺着一位眼熟的文人。 一名眼尖的护卫认出桌旁躺地的死人,“是巡按老爷!” 护卫们当即把这二十多名陌生武装人员包围起来,“你们杀了巡按老爷!” 杨文理冲着想要动手的兄弟使了个眼色,又对这些护卫低喝一声,“慢着!” “杀死巡按老爷的是他!张献忠!” 杨文理指了指脸部被砸烂的死人,随后胡编乱造自己这些人是巡按的贴身护卫,平日里住在柴房,今日老爷有心在宴会上伏杀张献忠,便将他们几个叫了出来。 只可惜张献忠那厮警惕异常,不仅披着甲胄前来赴宴,还趁乱挟持并杀死了巡按。 趁着护卫们还未消化信息,杨文理再次给兄弟递个眼色,还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眼下巡按老爷被贼首杀死,而贼首也死于非命,最要紧的反而是贼首麾下的数万部众,若有不慎,你我都要被乱兵砍死!” “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杨文理瞥了一眼摆好站位的兄弟,凑到那护卫头目耳边说,“先送你去 杨文理话音刚落,便握着腰刀刺入护卫的肚腹。其他玩家也果断出手,将无心提防的护卫尽数斩杀。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杨军师” 八号擦去脸上的血渍,一眼望过来,其他玩家们给伤者补刀的同时,也纷纷朝杨文理投来问策的视线。 杨文理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成了一众大佬的谋略主心骨。 骄傲的情绪灌满全身,恍若福至心灵一般,他盯着张献忠的尸体就涌现大量灵感。 “去门外看看有没有张献忠的亲兵,把他们叫进来——”顶着一众玩家的疑惑神情,杨文理迅速补充,“告诉他们,我们是张大帅重金买通的兵,就是在这种‘鸿门宴’的时候发挥作用。只可惜我们慢了半拍,护卫们已经杀死大帅,而我们也只好杀死护卫和巡按泄愤。” “巡按的家属怎么处置让张献忠的亲兵进来动手么”罗伯基里发问。 “不,把他们移动到厢房安置,还要让他们误以为我们这些人头顶上司,实则是孙可望。” “什么意思” “即使这些家属后面会死在乱兵之中,但只要他们把这个流言传出去,便会在西营队伍中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那我们弄几个人去传播流言也是一样的。” “不,只有亲历今晚的当事人兼巡按的遗属,说出来的话语才有含金量,才有更多人信。” “我去,你特么挖坑小能手带英附体是吧” “啧啧,你这脑袋瓜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呢,嘴巴一张就是陷阱和毒计,这要是跟你敌对,还不被你算计到死。”罗伯基里按住杨文理的脑袋晃了晃。 杨文理也不知道这些计谋怎么蹦出来的。 这就像术业有专攻,丢给数学天才一份数学试卷,他看到题目随意演算一番就能得出正确答案。 杨文理看见几个重要人物和他们当前的纠葛,就能立刻想出鬼点子的雏形,然后迅速完善。 或许这就是天赋吧。 只是这天赋在现代社会难以显现,反而在仿真的古代游戏里体现出来了。 玩家们按照杨文理的要求照办,亲兵们瞧见大帅尸体的瞬间,只觉得天仿佛要塌陷下来。 如此关键时刻,大帅忽然身故,那西营全体将士的未来该怎么办 “都是我们救援不及,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就让我以死谢罪报答大帅的恩情吧!” 杨文理举起染血腰刀架在脖颈,心说自己使出多重连环计,再使出一招以死谢罪,便能彻底博得张献忠亲兵的信任,并将这二十几个弟兄打入西营内部。 而他也能在月光下拔刀自刎,留下一副最帅画面完美谢幕—— 他都不知道自己一连串的场面剪辑成视频,配上几个合乎氛围的背景音乐,最后画面缓缓定格在自刎的一刻,该有多少弹幕! 然而他刚把腰刀架起来,还没动手切割便被大帅亲兵打掉。 杨文理心中咆哮,你还我最帅气最激动的高潮片段! 眼见刀刃在杨文理脖颈留下渗血的痕迹,亲兵们顿时信了三分。 “大帅死了,接下来怎么办” 亲兵们都是大头兵,只知道护卫大帅、服从命令,谋略和军事之类的事务一概不知。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速回大帅府中报告大帅心腹谋士,再遣人混出城告知四营少帅城中变故。” 第120章 酒厂都是卧底 第120章酒厂都是卧底 杨文理一番有理有据的发言,惹得数十名亲兵侧目,就像一群学渣里蹦出个学霸,人人都觉得好奇惊诧。 亲兵队长张化龙拱了拱手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杨文理。” “多谢杨先生赐教!” 亲兵们只觉得昏暗的前途再次亮起光芒,起码不用以死谢罪—— 身为大帅亲兵却不能保护大帅,已是失职死罪,但如今西营将士正处在危难之中,他们尚有力挽狂澜的机会。 亲兵们不由得将『杨文理』这个大帅收买的兵卒视作“智囊”,遵照先生所说抬着大帅尸体赶回帅府。 中原小队也乐意混入西营序列,毕竟刺杀太多贪官污吏也有些腻味,客串一下卧底调剂一下口味。 尽管他们途中遭遇官军巡逻队,但凭借“中原小队”在县衙成功一次的演技经验再次全歼巡逻小队,顺利返回帅府。 大帅被暗算身死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在帅府炸响,大帅的遗孀和心腹们顿时炸开了锅。 要知道诸多利益集团、内部平衡实则都系于“领袖”一人,主心骨一死又没有稳固的接班人,这就像底楼拆毁承重柱,大楼随时都会倒塌。 这时张化龙抛出『杨文理』的建议,顺势将杨先生推到一众西营高层身前。 这既减轻亲兵队护卫大帅不周的压力,又能将高层焦点聚集在聪明人身上。 大乱之际唯有手握最多刀把子的人才能掌握生死,有识之士也知道应该立马联络城外西营将士,数万西营兵卒足以碾碎城中守备。 只是城中皆是朝廷官军,如何才能突破封锁联系到外面呢 而且拖延的时间越长,县衙变故的暴露风险就越大,守备官军迟早怀疑追踪到大帅府上。 “我有弟兄散落在城中各处可制造混乱,待官军一乱,集结府中数百亲兵一鼓作气,定能打破城门沟通城外义军!” 杨文理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众高层人员的深思。 有人惊叹大帅背地里布置了这么多“暗桩”,而暗桩里竟有一位好谋擅断的谋士级别人物,不由得肃然起敬。 有人则觉得此举风险甚大,万一计谋不成,他们这些人肯定被官军全部杀死。 还有人认为置死地而后生,大帅横死的事实既发生,那他们务必保住大帅遗孀的同时,还要为大帅报仇! 最后还是大帅的夫人发挥余威一锤定音,“就照他说的办。” 就在众人达成共识之际,八号忽然眼前一黑仰头倒下,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一旁的亲兵都吓了一跳,连忙询问这人是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跟亲兵说话呢。 “无事。他连连作战有些力竭,躺一会就好了。” 杨文理蹲下检查八号的身体,装模作样在后者胸口上按压几下。 不过片刻时间,八号再次睁开眼睛,杨文理假装凑上去检查眼眸,实则凑近了听队友说悄悄话。 “计划改变的消息传达到了,兄弟们愿意协助夺门计划。” “很好,打入西营内部的第一步完成了……” 张献忠的亲兵谋士们全体披甲戴盔,就连亲属奴仆们也都分到链甲或是盾牌防身,所有家属被保护在正中。 暗杀小队也被安置在中前位置。 随着在外的玩家点燃鞭炮,数个街道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鞭炮声。 值班巡逻的官军惊呼有乱,轮休的官军从睡梦惊醒,慌乱穿鞋披甲。百姓们也在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官军纷纷前往鞭炮炸响的噪音点,却不知另一处寂静的街区奔出数百全副武装的兵士直扑城门。 睡眼惺忪的城门守兵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就被数百亲兵攻占大门。 死士用命声东击西,众人杀出重围,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护送家属谋士踏出谷城。 一系列高难度任务短瞬完成,谋士也不禁感叹这计划执行效率比以往高数倍。 这杨先生甚至不用联络讯号,就能使死士们佯动诱敌,真是智深近妖啊! 当亲兵们瞧见郊外兵营投射的火盆亮光,便知道自己逃出生天了。 他们抵达的是刘文秀的大营。 当大帅被清理过的尸体摆在面前时,刘文秀当即趴在张献忠身上痛哭流涕,痛呼父帅为何弃他们而去,并发誓屠尽谷城所有官绅为大帅报仇! 其他各营的少帅、部将闻讯赶来时也都围绕着张献忠的尸身哀嚎痛呼,凄厉的哭声震天。 孙可望甚至哭晕过去,被亲兵搀扶到一旁缓和好一会才平复心情。 “为父帅报仇!” 艾能奇年龄最小,但也是最忠诚父帅的热血小伙。他拔出腰刀便要冲出大营为父帅报仇,却被李定国拦在大帐,劝其不要意气用事。“是哪些义士出谋划策保住了主母……”孙可望哭得气力大损,上气不接下气地询问。 “回禀少帅,是这位杨先生和他的弟兄。” 张化龙腾出空位,侧身指了指杨文理等人,旋即将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细节,以及杨先生自称的履历复述给孙可望。 还没等孙可望发话,李定国却开口说道,“我认得他们!他们前几日在城中搭台表演,我还赏了他们不少银钱。” 联系到张化龙复述的故事,孙可望当即点评,“那就是了……” 孙可望当即推断这些人一定是父帅暗中训练多时的死士—— 他们一些人扮做戏班子这种最卑贱的底层人在城中游走,一些人在县衙假装仆役,还有一些人或许扮作乞丐、小贩隐于坊间,必要时才会暴露身份为“家主”死命奋战。 牺牲自己为众人争取活路的“佯攻”计划,绝不是寻常细作能干出来的。 这份舍己为人,以命相搏,临危不乱的气质一看就是训练多时的精锐。 他们没有一般亲兵见到少帅的唯唯诺诺,也没有一众谋士逃出绝地、心有余悸的颤抖,身上散发着无所畏惧的自信态度。 一看就是跟过大帅多年的死士,看淡生死与上下尊卑,只知效忠大帅。 而这运筹帷幄的杨先生,更是引领这批死士的“头脑人物”,大致相当于死士队长了。 “多谢杨先生神机妙算,我西营全体将士才不被狗官蒙在鼓里。若无先生出手相助,恐怕主母与城内弟兄都将遭遇不测。 哪怕是我们也会被狗官再设宴席赚入城中害命。如此大恩大德请受在下一拜!” 孙可望还没跪下去,就被杨文理扶住胳膊拽起来。 杨文理自然知道这人就是在这“卖眼泪”罢了。 孙可望作为老张四义子之首,又是西营内部老资历的军事二把手,如今老张暴毙,老孙完全有威望和资历接任大帅的职务统领各部。 老孙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就是想招揽他杨文理罢了。 『杨文理』巴不得打入西营内部,两人正巧一拍即合。 不过杨文理转念一想,这文人谋士大多是傲娇一类的,怎么也得享受一番“三顾茅庐”的重视感,如此也能体现孙可望招揽贤士的心。 于是他客套一番,孙可望再挽留一番,他顺势带着“中原大侠”踏入西营中层序列。 他被孙可望封为西营军师,平时内政、军师都有列席高层会议的建言权。 至于这些曾经的大帅死士,则全部交给『杨文理』统领。 孙可望暗示他把死士的队伍壮大,暂定额度三百,每人的待遇从优。让杨文理以后就安心替他老孙办事,保证不让他吃亏。 处理完这些细枝末节,西营将士们当即在帐内召开紧急会议。 所有义子恢复自己的本姓。孙可望作为义子之首,顺利晋升为西营新头目。 西营四万余士卒照旧由几位义子分别统领,其余麾下部将也各有整顿提拔。 西营将士第一件事便是杀进谷城,屠尽城内官绅,顺便吞并城中守备兵丁,缴获不少军器与钱粮。 既然重举义旗反抗朝廷,那么西营将士便成了官军必须讨伐的“反贼”。 四位首领深知,西营四万兵马看似很多,实则挡不住官军雷霆一击,他们依旧要踏上东奔西逃的道路。 于是杨军师提议,“不如去投乞活军。他们聚众数万声势浩大,若西营与之联合,定能创下一番宏图伟业。” 这四位张献忠义子各有才能,孙可望是能在云贵贫瘠之地种田,把总耕地翻一倍,种出一二十万大军抗清的内政鬼才! 李定国则是两撅名王,用兵灵活的战术奇才。 刘文秀与艾能奇虽然在两位义兄面前稍显逊色,但他俩也是历史上统兵数万的优秀将帅。 若是能把这四人“牛”到乞活军阵营,这大明朝怕是要提前几年完蛋。 只可惜孙可望婉拒了,或许是他个人的野心使然,或许是害怕襄阳的官军主力阻拦,亦或是罗汝才、张天琳等人遣心腹来,希望合营举事。 于是合营的战略方针下,李定国的战术提议下,孙可望决意在谷城西南的房县一带迎战官军,打赢一场再考虑未来的方向。 这边招安的农民军尽皆再反,那边驻扎襄阳的熊文灿急得焦头烂额。 第121章 大明忠臣我玩家 第121章大明忠臣我玩家 谷城距离襄阳一百余里,西营再反的消息次日便传到襄阳。 得知是巡按御史林铭球诓骗张献忠入席,并在宴会上做掉张献忠导致西营将士皆反,熊文灿暴跳如雷。 “无能至极!无妄之灾!” 熊文灿当着一众幕僚的面,低吼着捧起桌案向前一送,只听一声哐当巨响,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推翻桌案的“喜悦”并未带来满足感,这位头发全白的老总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不断起伏着,双手紧紧握拳。 “本督再三叮嘱,不可擅动张献忠,还没到剪除他的时候——东虏入寇关内,山东地界已有见敌军报,兵部发来的勤王军令一旬一封。中原又有乞活贼造乱杀害亲藩。 处处都是告警狼烟,事事都要调兵御敌,哪有余裕强逼西贼! 林铭球这厮贪功不成,闯下大祸,他一死倒是轻松了,反累得我们这些活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若是西贼流窜起来闹翻数省,本督如何向陛下交代!” 眼见制台老爷气得面目赤红,一众文官幕僚纷纷起身劝说,“熊制台可千万保重身体,关内数省的安危都系于熊督一人之身呐。” 一位幕僚奉上一杯温茶,熊文灿接过大饮一口,尽力平复愤怒的心情。 其他幕僚则唤来仆从收拾被推翻的桌案。 熊文灿暗想,自从自己被陛下任为数省总督,好消息接连不断。 可到了今年春夏像是物极必反一般,坏消息接踵而至,各地刺杀暴动的消息恍若雪般传来。 建奴,乞活贼,西贼,乃至闯贼的消息此起彼伏。 这就像一群妖魔鬼怪忽然突破封印,散落各地为祸人间。 前几年贼首高迎祥在时也是这般闹得天翻地覆,但最终被朝廷官军协力打散。 没想到大乱刚息,新乱又起, 四川有“摇黄贼”作乱,湖广有暴动的狂徒流窜,南直与江西交界也有“革左反贼”盘踞。 山高皇帝远的两广亦有山民暴动,刚平息不久的云贵土司时有不稳。各地也屡次报告发现天空“飞妖”的异样。 真是处处都有乱。 熊文灿忽然想到,大乱与异象都像是王朝更替的征兆,难道大明气数将尽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熊文灿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了一跳,他暗忖大明的气数确实不久,但应当不会发生在他这一代,撑死是一二十年后的事。 那时他早已入土,哪管得了身后事。 眼下,西贼造反的烂摊子要优先处置。 熊文灿立刻下令两位总兵调官军两万西进驰剿西贼,又派遣一万精兵进驻南阳,以防乞活贼突然南下。 如此一来他手头上的兵员只剩不到两万,到处分兵之后,他哪里还有余力剿灭乞活贼。 可想要增补募兵,他又没有足够的粮饷。 假如他与文官幕僚们自掏腰包,襄阳士绅与襄王慷慨解囊,凑出数十万银子招募数万士卒绰绰有余,只需训练数月,便能辅佐一二万精兵北上河南,配合河南官军一举灭杀乞活贼。 只可惜。 这些人都是专精损公肥私的主,要他们自掏腰包为大明卖命那是万万不能的。 毕竟任何一个推翻朱明的新朝建立,依旧会重用他们这些官绅豪强,那时候没钱“走关系”可怎么成。 “兵部发来的勤王令如何处置若是再派兵北上勤王,襄阳一带就空虚了……”一位文官出言,“我也不是怕死,只是担心失陷亲藩,诸位都会受到牵连。” 众人围绕着粗陋的军用地图扫视一圈,忽然有人手指点在豫东南一角。 “不如调遣这位李游击北上勤王” “你是说,凭借一介白身动员乡勇民壮,进而大败猛虎贼的李牧,李游击么” “正是此人,数月前他征伐猛虎贼落得元气大伤,却曾在河南筹粮官员面前夸下北上勤王的海口——待他练好兵卒就是北上杀鞑子也不在话下,此事当地绅民皆有传言。如今调他北上合情合理。” “可他有提防乞活贼东进之责,若调他离境,乞活贼窜入南直隶威胁南京该当如何” 此言一出,官员幕僚们默契地沉默下来。他们浅笑着互相对视,相继从对方脸上瞧见不谋而合的秘密。 若是乞活贼窜进南直,意味着河南威胁骤减,到时候要头疼的就是南直隶的上下官员了。 无论乞活贼胜败,与他们襄阳行营的一众文武的干系就少去大半。 烦恼也跟着散去大半。 “既然李游击一心报国,就成全他的拳拳之心吧!” …… 一千骑兵分成两组,近距离的集结在三百步位置,远距离的集结在一千步位置。 一千骑队整装待发,骑手胯下的战马践踏地面,扬起飞泥。 骑兵们紧盯冲锋路上排成空心方阵的步兵。 他们的任务是尽全力发起冲锋,冲垮步兵的队列,以此锻炼民兵们对骑兵的抵抗力。持续不断的“脱敏训练”能帮助步兵减轻对骑兵冲锋的恐惧。 要知道历史上不乏步兵打败骑兵的案例。 都是步兵维持战线挡住冲锋的战马,待战马变作胆小、迟钝的“四足笨兽”,再一拥而上击杀骑手与战马。 即使这一千骑兵是自己人,但奔跑起来绝对不会停下。 明眼人都知道战马奔腾起来,就像一辆开足马力的轻型坦克,若是把人撞飞不死也会受伤。 于是空心方阵的外围皆由玩家构成,内圈才是李牧的战兵与民兵。 参与脱敏训练的总计七千人,一千伐清志愿兵,三千新老战兵,三千优选民兵。 每个空心方阵一千人。 李牧定下奖励措施,凡是面对骑兵冲锋敢屹立不退,还不发出一丝声音的,事后赏赐一斗粟米,记一次评优资格。 日后提高待遇,选入战兵、马兵都有优先资格。 凡是被战马撞伤的带薪休假一个月,医疗费全免,若是不幸被创死,按照战死标准重重抚恤,没子嗣的也要给过继一个。 李牧登上瞭望台观察训练。 随着悠长的号角响起,近距离的五百骑兵将领立刻高呼冲锋。 滚滚的黑色洪流铺天盖地而来,马蹄踏出的剧烈仿佛撼动了大地,扬起的灰尘给骑兵队列盖上一层灰纱。 骑兵方向的天空好似出现了密布的乌云,随队而行的黑暗气息宛若面目狰狞的死神。 站在阵列前排的玩家亦有充当军官角色,接连吼出清晰的命令。 “空心方阵!” 命令如雷响彻,士卒们反射式地排空心方阵队列,鸟铳队与火炮组被保护方阵之中。 每一个空心方阵亦高举一面黑色旗帜,旗中一只仅有白骨的生物蜷缩着身体。 这是李牧结合玩家意见定下的军旗,日后他李家军又能称作“黑旗军”。 李牧透过望远镜望远。 仅有一批随他南下打过猛虎贼的“前家丁”表现不错,迅速列队成阵。 其他的千人队接连出现手足无措,方阵混乱的状况。 李牧不禁失望地短叹一声,这都是第三次脱敏训练了,新兵的表现依旧如此糟糕。 这要是面对的不是自己人骑兵,而是建奴的铁骑,他怀疑这些人连站在原地的勇气都没有。 还是完全不够格啊。 好在玩家的规范作用极强,犹如一方方模具,强制将惊慌的新兵挤入方阵之内。 “鸟铳手预备!” 方阵中的军官下达命令——鸟铳装填的弹药不加弹丸,只是填充火药的壮胆试射,不会伤及自家战马。 然而军令只是徒劳,新兵们个个都惊吓无比,装填火药的手都忙乱失措,纵使近距离的五百骑兵刻意放缓速度,但还是在鸟铳手装填完毕之前冲到了跟前。 骑兵的冲锋速度极快,一旦骑兵提速进入冲刺状态,鸟铳手根本来不及装填第二轮,就会被骑兵贴脸爆杀。 鸟铳手的表现让李牧很失望,一多半的铳手就连火药都没装填,有的人连捅杆都没拔出来,就慌慌张张想扣动扳机开火。 提速奔驰的骑兵就像一堵堵高速移动的铁墙。 没人会愚蠢地选择用身体抵挡机车,也很少有人能在恐怖的骑兵攻势下坚守阵地。 “稳住!”军官的命令又在战场回荡。 即使有大量战马被尖锐的矛尖吓得绕路,还是有大量战马冲进阵列,冲垮了新兵阵列。 即便冲进阵线的骑兵失去速度,已是待宰的羔羊,新兵们还是不敢动手。 一个个“溃散”的民兵就像被水淹没的倒霉蛋,叫喊声,马蹄声,挨揍声此起彼伏。 远近距离的骑兵队交替冲锋几次,李牧失望地看着周围四处逃散,坐地休息的“溃兵”,失望长叹“脱敏训练”任重道远。 当洪流猛兽停歇攻势,李牧惊奇地发现。 洪水过后,竟然两个千人队屹立不倒,他们斜刺而出的长矛就像刺猬身上的尖刺,保证他们“生还”在骑兵的攻击之下。 饶是有骑兵冲进阵线,也被他们的协力“斩杀”。 李牧欣慰地想,数次训练耗费的钱粮与药材总算没有白费。 这时,一匹快马飞奔到兵营之外,一名驿卒怀揣着重要公文求见游击将军。 第122章 燃烧的远征 第122章燃烧的远征 东昌城客流渐少的街道上,一个男人穿过人群,绕过紧促奔走的官军,无视掉街边的乞丐,径自走进一家客栈,与老板娘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便直接上楼。 布鞋踩踏楼梯发出吱嘎吱嘎的怪叫声,男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扣上门闩将房门锁死,接着飞扑到床榻躺好。 待一切准备就绪,他抬起手唤出系统操作界面,手指滑过一连串按钮最后悬停在末尾用力双击。 随着一阵白光笼罩视线,映入男人眼帘的是游戏头盔的载入前画面。 他摘掉头盔,从床上爬起,迅速激活休眠状态的电脑,找到游戏聊天群输入这些天收集到的情报—— 【退休在家的孙承宗战死,孙氏一门被建奴残害】 【建奴大军齐聚直隶中南部,一路建奴大军攻克衡水】 【孙传庭率部解除真定之围,卢象升与高起潜抵达定州】 一条条的信息通过聊天群传递过无数玩家,即时在线的兄弟粗略扫一眼,记住所有情报的关键词,问一句引导人现在何处。 得到肯定答复的玩家旋即戴上游戏头盔进入游戏…… 大明商城郊外一处兵营,一位睡觉的军官忽然惊醒。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引导人所在的大屋,将自己收到的情报转告。 好在他是首位传达情报的幸运儿,远比第二个人快三分钟,顺利拿到中转情报的厚赏。 一番情报汇集而来,李牧总结—— 建奴分两路大军深入关内,一路席卷直隶西南,一路飞掠东南踏入山东地界,再结合历史资料,建奴此次入寇的总兵力不低于六万,这还没算随军奴隶。 被乞活军削弱过的大明比历史上虚弱三分,也该借着“总督军令”的由头出兵北上,狠揍一顿建奴平衡明清之间的实力。 一碗水总要端平。 原本李牧打算出动玩家与战兵的混合部队,锤炼一下自己的直属部队。 但士卒们数次脱敏训练的成绩较差,北上的路途遥远,指望官军的补给体系也不现实,就不派出去拖玩家后腿了。 此次李牧决定派遣一千五百玩家出征。 数百名早就为杀鞑子屯驻商城的猛士,数百名来自乞活军的弟兄,数百人是打算换玩法的生产建设、县村干部玩家,还有数百人是最近几批次新、纯新玩家。 毕竟是长途远征精悍的建奴,纵使有河运便利,补给线也拉的太长,所以此次远征不带火炮,但基础火器给玩家备足。 玩家自备的“新奇”火器以及普通鸟铳自不必说,李牧还给他们配置了两百支重型火绳枪。 西班牙方阵常用的重火绳枪在明末亦有使用,名字唤作“斑鸠铳”。 这种枪支长约两米,最大射程两三百米,有效射程120米左右,射程范围内可轻松破甲。 远征的交通工具是李牧麾下商队的河船,全员从商城坐船出发进入淮河,顺流而下进入洪泽湖,接着沿京杭大运河北上直抵临清。 全程走水路一千七百余里,若是临清陷落,便改选在东昌落脚迎战,预估十天至十五天抵达目的地。 由于路途太远,乞活军、湖广游击队、暗杀队伍等等战损极高的玩家还仰仗李牧的“复活圈”。 若是太过遥远,山东一带倒是能建起新的根据地,但是乞活军与湖广游击队打下的地盘就可能崩溃。 因此他这次并不带队出征,而是委任一员千总代他领兵北上勤王。 至于游击将军本人,当然是旧伤未愈不能作战。 …… 铁灰色的阴影渐渐退居幕后,橘红色的朝阳冉冉升起占据半个天空。 商城的居民早早苏醒,吹拉弹唱的宣传队伍已经奏响音乐,暗示着百姓们一齐出城欢送远征的猛士。 整个县城城郊热热闹闹,市民与农民自发地走向官道,簇拥着即将出征的勇士队伍走向西面的渡口。 旗帜飘扬,乐器奏响,在一片热闹的喧嚣中,『黄子龙』昂首挺胸跟着队友的步调前进。 他环顾四周,看见百姓跟着队列一路小跑,小孩子们也欢快地朝玩家大喊。 百姓们怀抱着竹篮、菜篓,纷纷向身前走过的黑旗军将士递送窝窝头与菜团。 百姓主动投喂的饭菜都是免费,是百姓们发自内心传达的感激之情。 被李游击调教过的官兵仿佛换了灵魂,从打家劫舍、殴打百姓的兵痞,变作扫黑除恶、剿匪护民的大好人。 百姓们不懂什么大局、大道理,只知道这支“新官军”对他们亲近友善,就像自家的子弟兵一般。 如此一千多心善的好儿郎,就要出征去打凶恶残暴的鞑子,他们如何不担忧。 “吃点吧。” “好儿郎吃吧,窝头不要钱。”『黄子龙』感受着官道两侧投来的灼热目光与热情欢呼。 他脑袋晕乎乎的,一股炽热的荣誉感涌上心头,让他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他现在才知道何为近代军队与现代军队的区别,为民为国的荣誉、使命感仿佛能给他无尽的死战勇气! 明明这些npc仅仅是游戏数据与台词文本构成的路人角色,他却体会到一种直击心灵的真实感。 好像他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七情六欲,自己酸甜苦辣的人生,自己的亲朋好友。 就好像明末环境下一个个被历史劫难压得喘不过气的贫苦小民。 他想为这些平平无奇的小人物做些什么。 他想要创造一个和平的环境,让他们安稳生活下去,不再受到贪官污吏、土匪恶霸、异族豺狼的威胁! 他要为万民而战! 玩家们换上自己定制的军装,刀枪剑戟、铳棒烟,使得每个玩家看起来都像是大唐的精良府兵。 常见的明军战旗,“李家军”的黑旗,乃至玩家自制的旗帜混杂在一起,数十面各色旗帜猎猎作响。 百姓们放眼望去,恍若能瞧见混杂无数文化的军队—— 『先秦宗周六师』,『大秦锐士军团』,『两汉虎贲』,『北魏六镇』,『大唐白发军』,『红巾军』,『戚氏浙兵』…… 甚至还有一些百姓看不太明白的『罗马禁卫军』,『法兰西老近卫』,『胸甲步兵』,『龙虾兵』…… 仅仅一千五百人的部队,就走出混杂中西数千年历史文化的惊人气势。整齐划一的步调犹如万马奔腾,震撼大地。 配合着中西合璧的乐器声响,他们仿佛搅乱了古今时空,将所有世界线的文化缝合在一起。 远征玩家高声哼唱愉悦轻快的军歌小调,经久沙场的猛汉们不自主地散发浓烈的杀气。 本该装病的李牧骑着战马等候在渡口。 “大帅!大帅!大帅!” 经过李牧身侧的玩家不由自主侧目呐喊,洪亮的问候声在李牧耳边如警钟回响。 “你们好!”李牧朝玩家招手,对他们点头,冲他们微笑。 他们都是好儿郎,都是经过多次血战的猛士。 李牧恍惚想到,历史上这般出征作战的勇士也是这般吧—— 那些人在新年到来,本该与家人团聚、共享幸福美满生活之际,却不得不披上戎装远离家乡。 因为他们是勇士,是天下的栋梁,是保护天下百姓不受残暴敌寇侵害的铁盾。 玩家将用双足丈量三分之一的国土,到遥远的北方打退入寇关内的豺狼。 李牧这次解除了远征玩家的“红名禁令”,只要敌兵脑袋后挂着丑陋的金钱鼠尾,一律标记永不消除的红名。 凡是斩奴兵者,功勋奖励翻倍! 李牧目送着一千余玩家坐上河船,直到河船驶离变得模糊,他仍站在马镫上极目远眺。 一艘艘河船飘荡着五八门的旗帜,随船奏响的音乐渐行渐远,高高升起的太阳恍若一盏明灯,照亮远征军远去的前方。 …… 鞑子逼近山东的消息传遍鲁西,靠近省界的一众州县官员惶惶不可终日。 都说小乱躲城,中乱下乡,大乱上山。 鞑子数次入寇给直隶、山东军民留下无数心理阴影——鞑子堪比吃人的妖怪,见人就杀,见钱粮牛羊就抢,山东省界周围也没有山脉可避,最近的泰山山脉也有两百余里,两条腿的百姓也跑不过四条腿的清骑。 百姓们只好携家带口,沿着运河南下躲避兵灾,甚至就连本该守土的官军也跟百姓抢道向南转移。 仗还没打,大多数战守兵便已丧失胆气。 山东巡抚颜继祖奉兵部尚书杨嗣昌之命,率领三千标营士卒移驻临清。 他数次发令召唤刘泽清、倪宠诸将前来,他们却留在后方逗留不前。 麾下三千标营士卒虽是他银子喂饱的大兵,但建奴势大,官军动摇,如何守得住鲁西 即使他动员全城百姓协防守城,也只能坚守区区数日而已—— 鞑子兵锋强盛已是关内公认的事实,他非不敢出城野战,实则是无能为力啊。 就在他焦躁不安之际,忽有塘马来报,城西运河方向有一支千余人规模的部队正在逼近临清。 塘马甚至不敢抵近侦察,只是瞧见武装人员的旗子便匆忙来报。 颜继祖登时惊呼,难道是鞑子先锋到了! 第123章 壮士一去兮 第123章壮士一去兮 “鞑子”的千余部队很快出现在视野范围,一千余人混杂着骡马队伍缓缓前进。 他们来了! 颜继祖心头一紧,只感一柄无形的重锤猛击胸口,虚弱的无力感如同涨潮的海水席卷全身。 他踉跄后退数步,险些在将士面前摔倒。 紧紧扶住城墙,指甲几乎嵌入石体里,他深吸一口气,站稳了脚跟,总算没在士卒面前出糗,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回头望了一眼城中正在集结的部众,三千兵丁稀稀拉拉的聚集到墙根底下,时不时有人小声低语鞑子重兵来袭的恐怖话语。 饶是颜继祖身处高墙,也能切身感受到士兵的胆怯与恐惧。 颜继祖注视着正在搬运城防物资的民夫,石料与原木被一个个搬上城头。 一些民夫蒙着面巾在墙边架起几口大锅,锅中熬煮着糊糊状的草黄色物质,一阵阵恶臭味道直冲云霄。 兵丁搬运物资在城头急忙奔走,或检查箭篮的箭矢,或移动笨拙而粗糙的弗朗机炮对准城外。 临清布置的火炮都是他带来的,四门弗朗机炮射程不超四百步,除了“子母炮”的特殊结构导致的射速较快以外,毫无优势可言。 颜继祖心中喃喃自语,但愿只是一支打粮的小股部队,后面没跟上建奴主力。 “呜——” 只听一声悠长的号角吹响,一千余“鞑子”兵在城外一二里的位置停下。 一千余人立定站位,结成铁块一般的方阵队列,五八门的旗帜昭示着他们是“鞑子”的事实。 颜继祖听说过鞑子分设八旗,便是四种主颜色,加上镶边的四色,共同构成八旗。 这支队伍的旗帜远不止四色,甚至有八九种互相交杂的颜色。 只是“鞑子”距离较远,颜继祖看不清这些人的甲胄制式,分辨不出是哪几旗鞑子的先锋。 忽然“鞑子”高举手中的鸟铳与长矛,大声吼出字音模糊的震耳咆哮:“风!风!大风!大风!” 明明只有一二千的部众,却吼出数万大军的凶悍气势,仿佛他们一齐冲过来就能把临清的城墙推倒。 鞑子的部队竟能如此精锐,一千多人的动作整齐划一,一丝不苟,就算是朝廷的精锐禁军也不过如此吧! “这、这就是鞑子的真‘满洲’么!真是恐怖如斯!” 一位文官眼神呆滞,嘴巴张开,口水顺着嘴角向下滑落犹不自知,期期艾艾地念叨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流言。 这时“鞑子”队伍派出一支十人的小队凑近临清城,为首的兵士高举一面红白蓝的三色旗。 难不成鞑子不满足四种颜色的建制,搞出一旗混色的新建制 颜继祖没让士兵放铳伤人,而是想看看这支鞑子先锋要耍什么把戏。 大概又是劝人投降献城、抵抗则屠的老一套。 “我们是河南商固游击麾下‘黑旗营’兵马,奉熊制台之命北上勤王。我部初来乍到,并无建奴情报,还请告知哪里有鞑子作乱……” “嗯他们是河南来的勤王官兵” 一名文官惊诧地瞪大眼睛,劫后余生的恐惧瞬间变作友军到来的欣喜。 其他几位中下级武将也觉得是这么回事,越看越觉得“服装各异”的步卒就是自己人。 “切不可轻信鞑子!” 颜继祖深知奴酋招揽了一批会说汉话的降兵。 当初登莱兵变,数万东江镇士卒转投鞑子,还给奴酋带去大量火器重炮,铸炮的工匠,以及被西夷教官训练过的炮手。 “这里有熊督的调令公文……” 那头戴铁盔的“鞑子”瞧不见辫子,一口南京官话倒是说的流利。 一帮文武信了大半,唯独颜继祖依旧存了警惕。 他虽不放自称友军的士卒进城,但还是放下吊篮将公文与游击本人的书信拉上来。 经过一众文武比对公文的纸张、字迹、印章,确认这是熊督的调令无疑,这些人也确实是商固游击的兵。 毕竟熊文灿担任数省总督,其人的名气和权威是人尽皆知的事。 只是这支兵马居然叫黑旗营/黑旗军,听起来一点都不气派。 “西北方向巨鹿一带,东北方向德州一带皆有鞑子活动的军报。诸位还是速速进城吧,免得撞见鞑子主力送了性命!” “多谢告知!我部这就前往巨鹿迎战狗鞑子!”这将官说着便要回头率领部众开拔。 “黑旗营将士请留步!” 颜继祖顾不上巡抚的体面在墙头喊叫出来。 此一千余人肉眼可见的精悍威猛,若是能留下来协防临清,不说迎击鞑子,起码守住临清没有压力。 眼见黑旗营将士并不回头,颜继祖赶忙命人缒下几个机灵的小卒前去挽留,更是把临清兵备道也派出去,务必留下这支精兵。 人确实是停住了,但他们还是一心要去杀鞑子。 兵备道暗赞这支兵马忠勇可人,这年头像这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士不多了。 尽是避战自保的刘泽清之流…… 如此猛士更不能放任他们去送死,忠勇之士少一个,就少一份保境安民的力量。兵备道挥舞着双手,像是在做详细解说。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黑旗营回心转意,“巨鹿一带自有卢督师料理,你们这点兵马若是碰上鞑子主力岂能自保与其白白送命,不如协防临清保护一城百姓,也算是为国尽忠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的,但我们此次身负军令——”这将官侧身指了指兄弟,“告诉这位道台老爷,我们此次北上来做什么!” “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 一千多人振臂高呼,齐声汇聚的怒吼声震撼天地,兵备道的心肝被这浓浓的杀气震颤,墙头的颜巡抚也为这支勇士队伍动容。 颜继祖不顾个人安危,领着一车车粮食走出临清城。 “这一千石粮食与运粮的骡畜就补给诸位勇士!” 巡抚又命亲兵为他与黑旗营的将官斟酒。 尽管深冬的寒风在耳边呼啸,巡抚却觉得心暖暖的。被鞑子打压数年的憋屈与耻辱,仿佛都在黑旗营这里得到释放。 他亲自端起酒杯敬道,“敢问小友姓名。” “商固游击麾下黑旗营千总,何鲁司。” “好!何千总!今日本抚就用这一碗酒为黑旗营全体将士送行!” 堂堂一员“高官”为一介“团长”斟酒,在古代社会已是天大的礼遇。 『何鲁司』接过酒水一饮而尽,随后把酒碗递回去,“告辞!” “一路顺风。” 望着黑旗营转身离去的背影,颜继祖暗自神伤。 列队离去的黑旗营忽然响起一阵咆哮声,颜继祖仔细聆听,听到“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 竟是岳武穆的词作——《满江红》。 是了。 东虏自诩女真后裔,原先的国号也是“大金”,正如前宋被金人羞辱践踏,如今大明也被金人的后裔数次入寇劫掠烧杀。 尽管时隔四五百年,颜继祖犹自听见岳武穆心中对金人的憎恨,对无法收复故土的痛惜。 颜继祖目送着黑旗营千余将士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土坡之后的视野尽头。 这些好儿郎、真勇士,也不知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 大明忠臣义士的血不能再流了。 …… 黑旗营一连走出四十里都没碰到一个鞑子,派出的探马也没有发现敌兵的迹象。 黑旗营不得不在一座废弃的驿站安营扎寨,一夜安稳过去,玩家们杀鞑子的士气与热情依旧不减。 『何鲁司』推开帐布走出。 农历十二月的天气更冷了,绚丽的雪断断续续落下,一会急速落下,一会旋转飘飞,一会悠悠荡荡扑落在地,趴在『何鲁司』头顶化作一滴雪水。 大地银装素裹,仿佛披上一件纯白丝绸。 时间慢慢临近早晨,朝阳升起,橘红的光芒洒落在白色的雪毯上,恍若泼溅了一桶橘色油漆,柔和的阳光随着太阳升起,逐渐覆盖大地。 何鲁司开着最高感官,寒冷的冬风呼啸而过,打在脸上硬生生的疼,冷气呼入鼻腔只觉气道吞入几块棱角分明的冰块,硌的气道犹如刀割。 他拢紧身上的大衣,在千余人规模的军营里穿梭,一直走到营区最外围,硬质战靴踩进没入脚踝的白雪浅层,发出鼓鼓囊囊的闷声。 虽然现在覆盖地面的雪很厚,但随着阳光照射,会渐渐消融一些,行军也不至于太困难。 玩家们敲敲打打,在温热的篝火旁修补兵刃甲具的部件,烧红的灼热金属砰砰作响,明亮的火星四处飞溅。 还有人在地上挖出浅坑,插入三根铁棒充当铁锅支架。 伴随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铁锅中的乱炖肉菜被煮熟。 玩家们分享一碗碗香气四溢的菜料,一边搓搓手放在温暖的火堆上,缓解角色肢体的低温状态。 一位躺在营帐里的玩家忽然惊醒,他掀开帐篷朝外大喊,“发现敌情!发现敌情!” 周围的玩家立刻围拢上去。 “什么方位,敌我距离,人数多少!” “探马的线下情报——敌人在西北方向,距离此地不到十里,是三百多人的骑兵部队,他们在劫掠打粮的时候被探马发现,斥候实在忍不住就上去跟他们拼了。” 很好。 既然发现了敌人,就意味着可以抓到说情报的舌头。 『何鲁司』手指搭在耳侧激活语音系统—— “全员注意!敌兵在西北方向不到十里距离,兵数三百余人。吃饱喝足后立刻向西北开拔,我们杀鞑子了!” 军营中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呼应声,“噢噢噢噢噢!” 第124章 建奴他有几个师 第124章建奴他有几个师 “宰杀野猪”的动力促使所有玩家士气倍增,他们骑着骡子,驾驶着粮车,或跟在车辆左右快步前进。 双方很快在一处结冰的小河遭遇。 “列阵!” 指挥官的军令随着队长们通达全军,原先呈纵队行军的玩家立时散开、重组。 他们分成三百人一队的五个方阵,犹如麻将的“五筒”站位迎敌。 每一支方阵被临时标记为一、二…… 何鲁司站在最中心方阵的后排,他从方阵后的骡车取来一件折叠式三角梯,分开支点撑住地面。 他爬上木梯,拉开单筒望远镜,居高观察鞑子骑兵的一举一动。 鞑子的布面甲是蓝色、有红色镶边,应当就是镶蓝旗的兵,旗主济尔哈朗。 三百余鞑子身后跟着驴车与数百步卒。被掳来的壮丁妇女被迫跟在身后。 满清由于征服了大量蒙古部队,自己又成规模蓄养马匹,战马是基本不缺的。 只是鞑子的步卒装备简陋,何鲁司判断这是所谓的包衣/家臣,以及地位更低下的“炮灰”奴隶。 眼下是公元1639年1月,经过黄台吉的多年经营,建奴已有八旗满洲,附属满洲八旗的包衣,八旗蒙古,四旗汉军,全体估算约有九百牛录。 这还没算随军炮灰奴隶和外藩蒙古部队。 当然了,这些牛录不是满员的。 理论上一个牛录三百户,战时至少出一丁,然而黄台吉时期一个牛录能有二百丁就不错了。 九百牛录差不多十八九万丁口,总动员时三丁抽二,也有十二三万,算上外藩蒙古的兵员,主力部队凑出十五六万不成问题,若加上奴隶炮灰就更多…… 当鞑子发现黑旗营的存在后,立刻停在八百步外的位置。 领兵的牛录章京有些困惑,他大清猛士入寇数个月时间,见过数千上万明军胆敢迎战的。 但还是头一遭见到千余明军碰到大清铁骑不仅没溃散,反而列阵准备作战的。 不过再好的猛士也要死去—— 黄台吉陛下发过死令,凡是遇到敢战的明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歼灭,必须狠狠打击明军的心气,叫他们不敢与清兵正面作战。 这不,右翼军统帅岳讬就在集结重兵,打算包围一支驻扎贾庄小镇的明军,听说明军统帅还是个督师。 牛录章京派遣十数骑快马绕着黑旗营侦察,一来判断敌人没有后援,二来查看敌兵的兵器与军容士气。 双方就这般静静地对峙,战场上仅有马蹄践踏的咚咚声。 『粟拉』作为引导人任命的把总,也是远征军事六顾问之一,有责任提高军团的胜率。 他冲着三角梯上的千总建言,“不能跟建奴拖时间,我们不知道他们周边有多少主力兵马。” “我明白。” 『何鲁司』也知道是己方严整军容,唤醒了敌人的警惕心理。 若换做一般明军的松垮战线,只怕这支鞑子骑兵已经发起突击了。 何鲁司需要鞑子主动出击,需要一个引诱他们上钩的鱼饵。 他沉吟片刻,又跟几个军事顾问商议一番细节,旋即选中防御力最强的第二队。 “全军解除方阵队列,分别以三条横队前进。第二队加速前进,我要你们拉开与友军的距离!” “吼!” 领命的第二队玩家爆发出惊人嘶吼声, 何鲁司将三角梯留在原地,接过一面迎风飘扬的黑旗跟随第五队前进。 黑旗营阵线前后割裂的变化引起鞑子注意,三百人的步卒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小跑前进,将身后队友甩得远远的。 另外四个明军小队也各自向左右散开,似乎在跟上队友节奏,又或者都存了抢功的心思。 牛录章京轻蔑大笑,笑这明军有勇无谋。 不仅用横队这种“骑兵快乐阵”,还单独冒进往自己跟前冲,乃至带崩友军的站位。 饶是牛录章京觉得此军悍勇异常,也不免嘴馋起来。 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性和冲击力,只要冲垮步兵的严密阵型,剩下的便是来回冲杀将步卒杀绝。 即使作战失利,骑兵拍拍屁股便能离开,敌兵步卒根本撵不上。 成建制的骑兵部队往往能打垮三四倍,乃至十倍的步兵便是这个道理。 此时与自己相同数量的敌兵步卒完全脱离大部队,还是横队这种拉胯阵型,哪有不吃的道理! 牛录章京当即下令出击,只要打垮脱阵的三百人步队,剩下的明军就会因为伤亡震动而崩溃后撤。 这场遭遇战也会演变成追击屠杀。到时候海量的军功到手,他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冲了! 三百铁骑排列成并不紧密的阵线,牛录章京低喝一声,胯下战马踏蹄前进。 战马们起初竞速快走,随后慢慢提速小跑保存体力,进入四百步才才开始进一步提速。 待踏入两百步距离才开始真正冲刺。 三百铁骑犹如驰骋猎场的老猎人,耀武扬威地挥舞手中的钢刀,染血的钢刀在冬阳下反射出明亮的光芒。 他们自信地叫吼着,宛若凝视一群待宰的羔羊。 然而就在鞑子骑兵冲进二三百步加速冲刺,明军阵列响起嘹亮的喊声,“空心方阵!” 打头阵的三百玩家听令变阵,所有玩家恍若舞动着熟悉的广播体操,闭着眼睛也能完成每一个动作。 三条横列变成四方的空心步阵,盾牌与矛林在方阵外围构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 牛录章京心说不好! 此明军在骑兵冲锋的当前还能临危不乱,迅捷且有序地变换阵型,就像一个萝卜一个坑,竟无一人站错位置。 预感不详的他也来不及改变战术,战马在奔腾,部下在怪吼,他的声音再大也被诸多杂音淹没。 不管了,就凭一口气冲垮敌军阵线! 飞奔的风流在耳边呼啸,牛录章京已经能看见明军排头步卒的亢奋表情,后者仿佛迫不及待投入战斗厮杀。 就在此时,他忽然瞧见敌兵阵线喷出十几团白雾,只听噗哧几声,受伤的战马尖啸着倒地,被打死的骑手爆开血坠落。 牛录章京还没回过神,又有一轮铳声响起,打死数名骑手,甚至有弹丸打穿脖颈继续向后杀伤骑手。 为何明军鸟铳在这种距离也有此等威力! 他跟随着前排铁骑突进,却忽然听见大量战马的惨叫悲鸣。 原来是来不及刹住的战马迎头撞上尖锐的矛林,骤然止步的惯性将背上的骑手甩飞出去。 骑手落入空心方阵溅起泥浆,瞬间就被急于抢功的“丧尸”围拢上来乱刀插死。 即使有前排的战马企图绕开瘆马的矛尖,也会被后续冲来的战马挤入尖头。 牛录章京很幸运,他的战马排在中间位置,及时凭借本能避开刺伤同类的尖锐物体,从空心方阵前绕开。 可绕开空心方阵仍然会碰上铳弹与箭矢,不断有骑手受伤落马,随后被后方来不及规避的马蹄踏碎肢体,乃至活活踩死。 牛录章京立刻转变策略,抄起战弓便要搭弓射箭。 可是他刚扭过头,就发现原本分散的其他四个明军步队,竟在不知不觉中完成阵型布置,将清骑与“冒进”的小队半包围起来。 每个“空心方阵”之间都是一百来步,正好是鸟铳与弓箭的射程范围,既能杀伤遇矛减速的清骑,所处的位置方向又不至于误伤友军。 砰!砰!砰! 长矛如林的数个空心方阵时不时喷出白烟,带走一个又一个大清的马上勇士。 本是一片雪白的大地被血水浸透变作污泥,浓密的硝烟随着寒风渐渐飘散。 明军的阵线每抛射一次铳弹便前进数十步,一步步缩小半包围圈。 牛录章京只觉踏入迷宫,怎么跑也逃不出明军的火力覆盖范围,饶是有人想奔出“方阵迷宫”,也会被铳弹击落。 背脊迸出大量汗水,肾上腺素激素分泌,心脏加速搏动,叫吼声、惨叫声、鸟铳声、战马悲鸣声交织在一起,加重了牛录章京的焦虑和恐惧。 “变阵!” 明军那骇人的指挥音再次响起。 所有空心方阵就像发现猎物的老练猎人,变成首尾断续相连的步队,将所有没了冲锋速度的骑兵包围在中间空地。 这就像散开的渔网忽然收紧,将那些来不及逃离的鱼儿尽数捕捉。 即使有上百骑队在包围圈困死之前,扭转马头逃走,也没有余裕掉转回来冲击明军前后皆防的“圆阵”。 原先良好的感觉和士气已然崩溃,还能活命的骑手只想快些逃。 眼见四面皆是不断收紧的明军步卒,牛录章京心头一惊,难道自己要败了 不过他没机会看到结局了,一发重型弹丸打穿他的脖颈,断裂的颈动脉瞬间喷出大量鲜血。 他被弹丸冲击打得身子后仰跌落下去,却有一只脚卡在马镫上。 战马拖着他在包围圈内四处奔走,矛尖迫使战马转圈向内。 “杀鞑子!” 军官的命令响彻天地,玩家们咆哮着怒火,像是要把憎恨咬在嘴里。 面前的“金钱鼠尾”头顶皆是刺眼的红名。 双倍的赏格配合复仇的怨怒,玩家们展现出惊人的杀人效率。 无视掉一切求饶声音,他们握紧长矛一步步向前逼近,刺出长矛扎进战马与骑手的身躯,再狠狠抽回来溅落一地的鲜血。 第125章 是他,就是他 第125章是他,就是他 “前进!” 一圈盾牌重重砸在地面,如同嵌入地底的牢固地基,死死堵住每一个可供骑兵逃走的缝隙。 “长矛突刺!”『何鲁司』大声咆哮,包围圈内数百根长矛齐声刺出。 长矛扎进战马的侧腹,臀部,大腿,无数受伤的战马惊慌地发出悲凉的尖啸。 它们四处奔逃,小跳,甚至一度踩踏到敌人、友军的头顶,试图逃离这片死亡之地,但都被包围圈内那一环冰冷的长矛驱赶回圈内中心。 “前进!” 何鲁司继续下达冷酷无情的命令,盾牌构筑的墙壁就像一环无情的推土机,大张旗鼓的前进一步,再进一步,一步一步地刺死敌人。 不断缩小的包围圈又像是热刀在刮一块巨大奶酪,一切又一层,十数人,又是十数个人,每一次推进与缩圈都会杀死数十个人。 失去主人的战马会被眼疾手快的玩家拉出圈外。 脚底下的尸体越堆越多,玩家仿佛踏上一座凹凸不平的肉山,盾阵前进的步伐已经开始失调与混乱。 人与战马的鲜血在脚底汇聚成河,时不时传来脚踏血肉的啪叽声,伤口喷溅出的热血糊满玩家的口鼻。 玩家们跃过战马的肚腹,踩过鞑子的尸体,将一根根长矛与刀剑刺入敌人的血肉。 包围圈中过度拥挤的骑兵摔倒在地上,在闭塞的环境下不得不艰难爬起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也有混杂其中的包衣、汉军旗大声求饶。 他们用辽东军话喊破喉咙、吼出带血的声调。 但鞑子头顶的红名依然存在,没有玩家想停下来,只有冰冷彻骨的命令:“前进!” “吼!” 玩家们冷酷地吼叫着,机械般地刺出已经被鲜血染得滑腻的长矛,凡是头悬红名的金钱鼠尾皆杀! “前进!” “吼!” 蘸满鲜血的绝望四处横飞,玩家足足杀了半个多时辰才把包围圈内的一切两脚生物屠宰殆尽。 这时地面已然倒满两百多具辫子兵的尸体,被“抢救”出圈的战马亦有一百多匹。 大量人畜的尸体堆积在地,它们体内洇出的血水染红周围大片雪地。 若从高空俯瞰地面,就像白色卷涂抹出一团黑色的污泥圆圈,圈中的赤色圆心犹如一只巨人独眼。 这地上明明是血腥恐怖的残忍画面,但在玩家的“和谐滤镜”眼里,却是石油、绿色、蓝色、灰色之类的和谐色彩。 “快骑马去抓几个活口!” 何鲁司命令还没说完,便有玩家丢下长矛和盾牌,抢过最近的战马便翻身上去。 一时间两百余浑身是血的玩家骑上战马和骡子向前狂奔。 “我们是河南官军,来解救你们的,不要害怕!” 他们就像围猎野兽的高手,将数百包衣步卒、八旗奴隶、被抓的平民百姓驱赶过来。 “战斗,爽!”『突破手』握紧钢刀朝天发出高潮般的大吼。 他满脸都是血,像是在赤色染缸里泡了脑袋。他随手捧起一团白雪抹在脸上搓搓,就当是洗脸了。 “只可惜这么壮观的屠宰画面只有和谐滤镜……”『黄子龙』随意挑选一匹死马的肚腹坐下,摘下腰后的葫芦给自己猛灌大口清水。 “看不见真实画面才好,到处都是骇人的尸体,你要是看了一准呕吐。”『吴厘头』说。 “就算给我看我也不想看,还是我的卡通滤镜好,不像是在玩游戏历史,倒是进了卡通动画。”『姜小白』说。 “我听到了什么,卡通滤镜那你卡通滤镜看到的鞑子是什么样的”『吕小布』捧着一个包裹走来,掏出一个又一个窝窝头甩给身边的好兄弟。 『姜小白』接过窝头放置嘴边,稍作回想后说道,“就像猪头的半兽人,嘴角刺出獠牙,但是看起来很萌,有种老动画虹猫蓝兔那种感觉,受伤飞溅的血也是彩色的。” 『阿杰』抬手唤出系统商城,看到价格的瞬间惊呆了,“我去,这玩意的功勋点要很高啊!” “我一般没什么战损,也不买什么古怪道具,攒下来的功勋当然多咯。” “不愧是拿过‘最佳软蛋’成就的强人,一条命能比别人三条命还经用。”吕小布语气里透着酸味。 “什么最佳软蛋,我拿的是最多助攻次数的‘软骨锤’成就!” 『姜小白』没好气地大声反驳,那一颦一簇之间的娇嗔姿态,像极了可爱女玩家。 要不是他角色短发,外加极致小学音,大家都以为他是萌妹了。 早就悄悄靠拢过来的『章献忠』沉默不语。 他扭头看一眼辫子兵的尸体。 “少女粉滤镜”下的尸体是一个个布偶娃娃,尸体流出的鲜血也是布偶破开的毛线,天真浪漫的滤镜恍若少女最爱的童话世界。 当然,老章是不会暴露自己癖好的。 耳边放着甜腻可爱的音乐,眼中透着香香软软的少女粉滤镜,一种自己在玩《晚明恋爱》的感觉,『章献忠』只觉一战下来脑袋好痒,要长双马尾了。 “跪下!” 被抓回来的数百俘虏被勒令跪在尸体旁五步,他们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血腥扑鼻的尸体。 重获自由的百姓被安置到骡马车队前补充一些清水和粮食。 俘虏与百姓都看见血肉堆积的尸山,一个个吓傻一般痴痴地看着黑旗军。 百姓畏惧之余,内心深处却有一丝对强者的敬畏与崇拜,能有如此强悍的官军庇护,他们的安全无忧了。 俘虏们则满眼都是看杀人狂魔的惊恐与害怕。 俘虏们不懂这支河南的黑旗军为何对清兵如此狠辣,将敌人包围至绝境,即便敌人磕头求饶还不愿放过。 鞑子没入过河南,哪可能与河南官军百姓结下死仇。这好像有被人刨了祖坟一样的深仇大恨,拿出要把对方灭绝一样的决心与杀气…… 所有辫子兵的首级被黑旗军砍下系在矛头,就像猎户抓到野兔用木杆挑回家。 八旗奴隶可以暂且放过,到时候带回主基地当矿工——他们大多数是辽东、内地被八旗掠去的穷苦百姓,南征北战都是给八旗、包衣做“人形牛马”的命。 包衣就不一样了,别看包衣在八旗面前是奴才,却可视作八旗的家臣,不是一般汉民奴隶能比的。 既然被抓来的俘虏包衣居多,那么会说辽东军话的肯定也有。 “这里还有没有满蒙汉八旗,谁能说出来可以免死!” “他!他……还有他!” 一个包衣立刻精神起来,接连指出几名精悍的辫子兵,又有几个包衣开始指认奴隶主。 “很好,赏窝窝头——先等等!” 何鲁司赶忙阻止跃跃欲试的玩家,要不是他说话够快,只怕几个八旗大兵已经被宰了。 “有会说蒙语的么跟他们聊几句,问他们主力在哪,有多少兵员。” 这年头八旗中大量混杂蒙古人,也是建奴的骑兵主力。 只要看见擅长骑射的精悍骑兵,多半是蒙古出身,或是海西女真出身的狠人。 建州女真反而不擅骑战,充其量是骑马重步,少数骑兵偶尔骑射罢了。 这时几位玩家走出来,一口地道的蒙语说得几个八旗大兵一愣。 八旗大兵一脸惊愕与奇怪,颇有种“你个浓眉大眼的”叛变大清了 八旗大兵们梗着脖子放几句狠话,还对会说蒙语的玩家一顿臭骂。 玩家能忍 经过网络骂战的玩家瞬间喷出无数污言秽语,骂得八旗大兵连连惊叹,居然还能有这种、那种骂人法。 气得这几个八旗兵直哼哼,恨不得化身野猪决死冲锋。 “嘿嘿,看我给他们来点狠活。”一名玩家领着几个兄弟分别扒掉八旗兵的衣服和鞋袜,一齐做好用刑的准备。 “嗯,你们现在再问。” 【我们知道你清右翼军的统帅是岳讬,说出他的总兵力和位置,给你们痛快】 【休想】 “他说你是蠢猪,他不想跟蠢猪说话。”翻译玩家如此转述道。 “好呀,瞧不起我是吧!”那玩家当即拿出一根铁夹将八旗兵的脚指甲活活拔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 八旗兵痛苦地叫吼,没想到敌人竟然使出如此酷刑折磨他。 “再拔!” 一个又一个脚指甲被拔下来,八旗兵几乎被痛晕过去,结果他刚要晕睡,便被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 “啊啊啊啊啊啊!” “他说你没吃饭呢,把他血肉都刮下来,他也不屈服!” “好啊!你够拽!” 脚趾甲拔完再插进一根根尖锐的竹钉。 就在玩家准备拔手指甲的时候,八旗兵终于扛不住了。 【我说,我说】 【左翼军三万五千战兵,在东北两百余里。右翼军四万战兵。右翼军在距离这里七十里的地方集结三万战辅兵,要围歼你们的督师,给我个痛快吧】 “……”听到情报的玩家赶紧一字一句复述出来。 “那督师该不会就是总督勤王军的卢象升吧” “就是他!“我记得历史上卢象升的兵力不到一万人,也就七八千的样子,最近的高起潜领兵数万也不敢援救,导致卢象升孤军战死。” “那还不赶快去救人” “动手吧。” 何鲁司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多时的玩家一拥而上,好似下课铃响直奔食堂的饥饿学生。 他们疯狂地“分食”八旗兵的尸体,就像一群茹毛饮血的丧尸。 抢到军功的玩家高高兴兴把脑袋挑起来,没抢到的捶胸顿足,唉声叹气。 玩家建议百姓前往临清躲避,就对城头巡抚说,是他们黑旗营建议的。 包衣俘虏五一抽杀。 苦命奴隶留下来给他们充当民夫。 “让俘虏给这些巡抚送的骡车做点改造!所有人原地休息恢复体力,等车辆改造完毕我们就继续前进,杀鞑子!” 何鲁司扫视一眼自家带过来的骡车,早已做好“偏厢”的改造,堆放在车上的秘密武器也还没动用。 毕竟谁会一上来就对一群小卡拉米使用王炸呢。 第126章 神啊,可不可以让我感受一下 第126章神啊,可不可以让我感受一下 白雪皑皑的大地上,一名强壮的猛士在土丘平地之间上下沉浮,污泥与雪在脚后飞溅。 他披着纯白披风,头裹白布,腰间挎着腰刀,手中握着战功,背上系着三根标枪。 『暴风鼠』听见身边传来喘着粗气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同伴猫着腰掠过他。 玩家们默契地噤声疾驰,犹如一百多雪人在白茫茫的雪地疾驰。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压倒踏雪的脚步声,发出呼哧呼哧的闷响。 出人意料的是,一百多人急行军途中竟无一人发出无关紧要的杂音。 忽然为首的玩家举起手臂,“停下”的声音通过前排队友向后传达。更远的玩家以声浪为中心依次趴地 暴风鼠就像迎面撞到空气硬墙,陡然停下脚步趴在雪地里。 他努力扒拉雪拢到身旁,撅起屁股,将自己伪装成通体白雪的石头。 排头的『刘关张』斜向匍匐前进百步,直到抵达一处土坡的下风,才小心翼翼扒住坡顶探出头去。 单筒望远镜的视野范围之内,数个鞑子兵在一处破败的村庄小憩。 村中的乡民横七竖八地躺着,身上覆盖一层薄雪,应该是死了一段时间。 刘关张放下望远镜,扭头看向一旁跟着爬过来几名玩家,“这应该是鞑子警戒四周的探马,敌人主力不远了。” 一人听闻此言像是被折断了颈椎,脑袋摔入雪地,片刻后又粘着厚雪抬起头,“那边说,要我们尽可能干掉这支斥候小队。” “行。” 刘关张爬回去跟兄弟们商谈战术计划。 就目前局势看来,敌人并未针对黑旗营派出偏师——那些逃走的辫子兵似乎并未及时赶回主力大营,或许是丢失向导在雪中迷了路。 此次前哨战目的是打掉敌兵斥候,断绝敌人对己方动向的掌控,然后打敌人主力一个措手不及。 基本思路是,所有前哨玩家匍匐前进,拉近搏杀距离再站起来冲杀,务必一击杀死斥候的战马,剥夺敌人的机动性。 失去战马的斥候也就没法回程报信,玩家怎么杀都行。 刘关张原以为匍匐数百步过去非常烦闷,没多少玩家愿意参与。 谁料哥们几个热情高涨。 他们既觉得近距离虐杀鞑子的机会不可多得,又觉得披着大雪匍匐过去,有种特工执行重要任务的酷炫感。 于是一百多人全员报名参战,犹如钻出沙滩坑洞的小乌龟,一点一点向前缓缓挪动。 若是角色肌肉疲惫,那就停下来小憩片刻,若是看见鞑子视线朝这边扫视,玩家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过数百步的距离,玩家们愣是爬出数千步的体感,终于在鞑子警觉之前将他们包围。 只听一声清亮的哨响,一百多玩家犹如翻滚的海浪,一排排站起身。 “敌袭!” 鞑子惊得手中肉干都掉落在地,好端端的雪地竟忽然冒出一百多个大活人,比会说话的树枝还要骇人! “狗鞑子给爷死!” 『暴风鼠』一人当先,挥舞着双斧就砍在辫子兵的双肩,利斧破开护肩深入骨肉,溅飞两条血流。 饶是鞑子仰头倒在地上,他犹自挥舞斧头挥砍敌人的胸腹和脑袋,要把敌人剁成肉泥,像极了剁肉出售的老屠户。 可是“猪”少人多,一百多人分猎不到十个鞑子。 不到片刻功夫,玩家就将野猪皮剁成肉泥,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鞑子斥候皆是一人双马的配置,但无一人有幸骑马逃走。遗留下来的十八匹好马就被黑旗营给笑纳了。 鞑子的前哨被顺利清除,敌人在这个方向上的“侦察”便处在瞎眼状态。 若是俘虏所说的情报无误,清兵应该正包围着明军打围歼战,那么便是一心向内的阵型。 他们绝对想不到有敢战的明军突破斥候警戒,杀到他们背后。 刘关张看了看正在踢球的玩家们,又扭头看向西北方向的天空,是时候瞧瞧鞑子主力的真正实力了。 …… 农历十二月十二日清晨,一夜未眠的卢象升走出军营大帐,营帐之间的空地被深雪覆盖。 身材壮硕犹如武将的他身披重甲,头戴银灰色兜銮,盔顶正插一支红缨,甲胄链接的缝隙之间隐约漏出孝服的麻衣。 他的父亲在半年前去世,他本想归乡丁忧,却被陛下夺情留任,抵御入寇的东虏。 强忍着丧父之痛,他统领各路勤王大军与东虏厮杀,各有胜败。 奈何诸君畏虏如虎,皆言不可与东虏野战。 饶是高起潜、陈新甲等人合计统兵数万,也不敢与东虏前锋万人而战,只坐视东虏劫掠村庄、残害百姓。 不仅如此,他们像是存了一份排挤的心思,故意掣肘卢象升的兵员粮草。 原本卢象升手握两万五千精兵,却被这里一则军情分去数千,那里一处告警带走数千。待他尾随东虏南下巨鹿,周身总兵力仅剩七千。 如此兵力别说打胜仗,就是自保也很艰难。 他登上大营瞭望塔环顾四周,东虏的军旗随风招展,数万清兵将此地层层包围,七千官军已然成为笼中困兽。 他扭头看向西南,派去西南的探马仍未带来援兵—— 高起潜统领关宁军三万步骑,却不敢与东虏野战。 若是自己败亡,高起潜又如何独善其身,还不是要被东虏各个击破,葬送大局! 卢象升长叹一声,自知东虏摆出如此阵势,已是下定歼灭他的决心。 即便不幸中的万幸,他顺利带兵突围出去,也会被陛下以“战败无能”的理由斩杀。 卢象升暗叹,看来此处便是他的死地了。 他走下瞭望台。 陆续走出营帐的将士们围拢过来,朝他投来迷茫、恐慌、期盼、恐惧的视线。 被东虏包围的噩耗令全军将士彻夜难眠,他们面无血色尽是疲态。 望着这些人复杂的神情,卢象升暗忖自己就像推着数千好儿郎去送死的罪人。 可惜这些随他征战的将士,都是他一手招募、训练,从血海里淌过来的精兵良将。 一想到这些人无力突围、随他葬身巨鹿,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家庭得披麻戴孝,他就心如刀绞。 卢象升只觉膝盖一软,眼眶一热,像是有什么热流要夺眶而出。 他冲着将士们跪下,痛斥自己无能鲁莽,带诸位将士闯入死地。 他恳求诸位将士拼尽全力杀出重围各自逃命去,不顾理会他这个无用的庸将。 将士们见状也都齐刷刷跪下,不肯也不愿受卢督师的大礼,也不想舍弃督师自己突围逃走。 军中不少将士出身天雄军,都是大名、广平、顺德三府的亲朋子侄,堪称直隶子弟兵。 他们跟随卢象升南征北战多年,早已将卢帅视作亲人一般的人物。 主帅若要死战,他们便死战,主帅要难逃,他们便跟着一齐活命。 东虏出击了。 他们驱使着百姓、奴隶充当前排炮灰,消耗明军的箭矢铳炮。 老弱妇孺被绳索捆成一排排波浪式的人墙,他们哭嚎着、讨饶着、尖叫着,百姓一个个衣衫破烂,头发散落,很多人干脆光着脚在雪地里走,脸皮冻得发青。 即使踩到碎石摔倒在地,连带着其他人一并摔倒,也会被残暴的东虏用刀剑强逼着爬起来。 待“肉盾”被驱赶到极近的距离,天雄军将士们甚至看见家人的面孔,听到亲朋的声音。 “该死的鞑子!” 士兵们脸上青筋暴起,双目圆睁,紧密闭合的上下颚几乎把牙齿咬碎。 昔日的亲情友情让他们难以射出箭矢、喷出铳弹,但为了其他同袍的安危,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内心。 出身顺德府的一员将领满眼血丝,泪水从眼角向下滑落。 他的爹娘姐弟都在“肉盾人墙”之中,那求救求饶的凄厉叫喊,让他钻心蚀骨。 他强忍悲痛,咬着牙弯弓搭箭射出第一支箭矢,眼睁睁看着箭矢没入无辜之人的胸膛。 “杀!” 士兵们哭嚎着,叫吼着,被迫亲手射杀自己的亲朋好友——因为队伍中夹杂着敌兵,若是放任他们轻松踏来,不出片刻就会被冲垮营垒。 待明军的铳矢几乎被百姓和武装奴隶耗尽,东虏才由八旗兵押着包衣和更多奴隶发起强攻。 官军士卒悲愤交加,士气爆棚,但再厉害的壮士也挡不住四面围攻。 本该坐镇指挥的卢象升本人也不得不拔刀迎战,箭矢在头顶飞驰,喊杀声、求饶声、鲜血喷淋声、火药爆炸声在耳边聒噪。 好儿郎们不断战死,他们临死之前都会呼唤爹娘,甚至是督师的名字。 可就是这些子弟兵的决绝态度,使得卢象升愈发愧疚难受。 他仿佛听见“督爷,家父和叔伯当年就在您麾下效力”的低语,像一把钻心刀在他胸腔捅刺切割,搅得翻江倒海。 他终于能体会到当年项羽不肯过江东的心境。 这些子弟兵背后的家人,光是用一句问候,一个微笑的,一个眼神就能把他活活杀死。 卢象升竭尽全力挥砍窜到身边的鞑子,绝望的内心涌现强烈的期盼—— 他多么希望那所谓的漫天神佛显一次灵,救救他这些可怜的将士吧! 第127章 宰猪小能手 第127章宰猪小能手 岳讬骑在马背上紧盯激烈厮杀的战场,身边簇拥着精锐巴牙喇,更远的周围是八旗满洲与八旗蒙古的精骑,以及四旗汉军组成的精锐火器部队。 “千里镜”中的事物被缩近数倍距离,岳讬只觉敌人站在自己跟前。 这种玩意与重炮被“三顺王”一并带到大清。 得益于此,陛下才能组建专业的火器营与炮兵营,使得大清对火器的运用蒸蒸日上,与明边军不相上下。 不过他们此次奉命入寇南朝,并未携带拖慢速度的重炮,而是快打快走,牵制分割敌军主力部队,再集中优势兵力以多打少,歼灭明军的敢战之师。 这不,多日的谋划总算等到踩进陷阱的“小羊”。 只要歼灭这支明军部队,震慑汉人各路勤王军,那他大清的兵锋就犹如回到自家一般,想抢就抢,想克城就攻,想在哪睡就在那睡,抢到春暖开都没事。 就在岳讬期盼着歼灭这支明军之际,忽然有人来到马前汇报,“有一支明军击败了纳塔,正朝中军大营袭来……” 敌人怎么会出现在后方,这方圆数十里早被大清一扫而空了,哪里还有明军的活动踪影! 这种围歼明军的关键时刻岂容出岔子! “我布置在外的探马都死绝了嘛!” 要知道岳讬手中的重兵虽多,但分散在四周围歼明军,每一面部队都是四分之一左右。 而他岳讬此时麾下的直属部队也不超过万人。 若是明军轻骑奔袭而来,他的本阵就危险了! 一旁的副帅杜度也是心头一惊,赶忙问道:“敌人有多少兵马” “尚且不明,都是纳塔败回来的披甲人说的口信。”小卒子低着头,声音颤抖。 “饭桶!速去再探!” 杜度指着小卒的鼻子大声斥骂,吓得对方浑身一哆嗦,颤声告了几声奴才该死,逃难似的奔出营帐,生怕被主将一言不合斩了首级。 岳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气与身旁的杜度对视一眼,以确定自己没听错天方夜谭般的古怪情报。 要么示警的斥候全死了,要么他们都被汉人娘们给迷住,挪不动腿了! 敌人在不惊动任何斥候的前提下,绕道至中军后方袭来。 若是没有战败逃出的败卒传回消息,他们至今还没不知道自己的后方已然危险! 难不成汉人督师闯进“埋伏圈”,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谋,故意将计就计引诱他岳讬上当 亦或是某支明军不知天高地厚,明知不可战也要过来送死 岳讬很快得到了答案,敌兵两千余人左右,骡马车队甚多,其中好几百人是装备简陋、甚至没装备的“辅兵”。 其中一两百人脑袋光溜溜的,像是被剃过头的和尚。 起初敌兵在数里之外停下,随后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再前进千步,走到敌我双方间隔两里半才停下列阵。 这支明军的旗帜繁多,数十面旗帜都不知道用什么鬼画符弄出来的。 有复杂的秦、汉、唐之类的汉字,有多色旗,有纯骨头的动物,有八芒星,有被红叉的骷髅头,有加特林图案,还有简单粗暴的四个血红大字“我是你爹”…… 这支来历不明的军队用骡马车队将自己包裹严实,俨然一副要打阵地防御战的态势。 那些剃头的“和尚”分十几人一队,被绳索串联在一起。 他们手拿一根铁铲开始在车队外围挖掘壕沟,每间隔数十步才留下三尺宽的过道。 岳讬看见一两个半熟的面孔,才知道这是被明军俘虏的清军包衣。 岳讬观察一会,犹豫这支明军身后还有没有援兵。 这时明军阵列奔出数十骑,每人高举墨黑的旗帜,旗中一只全骨的野兽蜷缩中央,战马左右两侧悬挂着大包裹。 他们怪叫着狂奔而来,犹如一群骑在马背上的发情狒狒。 岳讬身边的旗丁立刻策马迎了上去,没想到明军骑手并不打算进攻,而是在岳讬的中军面前绕了半圈,将马侧左右的大包裹全数丢出来。 待明军骑兵离开两百步,旗丁们才赶过去将包裹捡回。 数十个大包裹的底部渗出深红的污渍,仿佛填满一个个反季的大西瓜。 岳讬已经嗅到难以掩饰的血腥臭味,心中已有心理准备。 在众目睽睽之下,旗丁奉命解开布袋的绳索。 扯开捆绳的哗哗声明明细微如蚊,岳讬总觉得有人在他耳边弹动弓弦,咚,咚,咚,恍若夜间有序跳动的脉搏声。 随着圆鼓鼓的布袋逐一解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犹如狂风袭来。 泄露出来的竟是一个个被刻意打理、面容清晰的首级,他们的眼皮被竹钉扯开,保持死不瞑目的瞪眼状态。 “啊啊啊!” 发现好友的旗丁惊声尖叫,飞扑到脑袋旁哀声哭嚎,也有人看见丧命的亲戚,全身僵硬在原地。 金钱鼠尾的发型无声验证着他们属于清兵的事实——牛录章京纳塔本人,牛录的披甲人、旗丁,还有部分包衣奴才。不仅如此,每个首级的脸颊都刻印着相同的血色对联。 你爹黑旗营来也 专屠通古斯野猪 横批:你过来呀 或许是觉得这般挑衅还不够,那送来赠礼的骑手勒马停在原地,一个个站在马背上,自信地解开裤腰带,当着上万敌我的面尿出一泡热气腾腾的“黄水”。 然后集体冲着清兵勾了勾手指,异口同声地大喊道,“野猪皮,你过来啊!” “该死的汉狗!” 岳讬怒火中烧,恨不能飞过去把所有明军全部杀光。 他爱新觉罗家族自父汗起兵反明以来,吃过不少败仗,也受过不少屈辱,何曾有过今日这般屈辱! 岳讬知道南朝斩一员大清旗丁首级赏格丰厚。 这里有两三百颗脑袋,足够这支明军的头领官位攀升。 可这明军却对此不屑于顾,像是捡到垃圾一般,当着旗丁的面丢弃在地,又站做出当众撒尿的嘲讽之举。 明军能忍,他大清不能忍! “冷静点。这是明军的激将法,他们在逼你出兵!” 杜度紧皱眉头,若不是他与岳讬都坐在马背上,他真想拉住岳讬的胳膊,劝他要冷静。 战场上因发怒而突然进攻的一方会失去战略优势,因为这会破坏原本的战略计划,钻进敌人设下的圈套。 忍耐是一名优秀指挥官的必备素质。 因为沉得住气才能让他有足够时间看出敌人的破绽,以及根据战场态势及时调整步兵战术。 杜度在旁极力劝说岳讬冷静。岳讬作为主帅可以大局为重,但是这些旗丁哪能忍得住气。 更何况眼前的明军总共才两千人,此时若忍耐挑衅不战,他大清入关抢掠以来如入无人之境的威风就丢尽了! 旗丁们群起聒噪,岳讬思虑片刻后也决定打垮这支明军。 “难道你忘了临行前陛下对你的嘱托了吗”杜度努力阻止。 岳讬眉头紧皱,厉声反驳道,“你以为我是气昏头了吗!我发现这支明军举旗前奔,就为了给包围圈中的督师看的,要他们看见援兵已到! 若是那督师与外围援兵形成默契,联手突围攻我中军,你我的性命如何保全!” “啊!” 杜度顿觉后背渗出一抹冷汗,这才意识到挑衅举动背后真正的深意,竟是要绝地求生,一举打垮他中军大营。 要知道古代传讯缓慢、低效,若是敌军涌入中军斩断大纛,届时数万大军都可能溃散。 而大纛一般是不轻易移动的,除非是举旗前进的关键时刻,否则一动就可能导致全军生变。 “所以我不能忍,必须先把这支明军打垮,绝了汉人督师的念想,我们才有可能吃掉两股战果,否则我兵必败!” “都怪多尔衮分兵!要是此时主力合兵一处,我们何必怕这明军!”杜度犹自咒骂。 岳讬闻言也是苦恼地摇摇头,只怪明军太弱,让他们入关数月以来畅通无阻,一点像样的抵抗也没有。 多尔衮由此提出分兵劫掠的要求合情合理。分成两路各自去抢掠确实很高效。 只是这支突如其来,突破斥候警戒的明军,打破了他们良好的部署,就像一根钉子插在脚底板,使人进退两难。 更糟糕的是百姓俘虏都在围攻厮杀中损失大半,岳讬无法用“肉盾”先消耗敌军铳矢。 要么这支明军是有勇无谋的蠢货,要么这支明军背后还有援兵才叫他们有恃无恐。 岳讬就像一个赌徒,将周身为数不多的筹码啪的一下摔在赌桌上,要与这支明军一局定胜负。 他派出混杂包衣的一万二千步骑歼灭这支明军,而随军奴隶是不算人的炮灰。 他又从包围圈的另外三面分别抽调两千人充实中军。 就算因此松懈围攻部队也在所不惜,煮熟的鸭子还能再吃,要是被外人抢走鸭子救活,那他们面对的就不止是两只鸭了。 他再派快马去把右翼军一万多战辅兵赶快叫回来,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别特么在外面吃独食了! 战鼓与号角响彻天地,固山额真谭泰率领一万二千步骑朝这支自称黑旗营的明军袭去。 作为一名久战宿将,他一眼看出明军的“车阵壕沟”体系是个硬茬,仅靠骑射、骑冲难以冲垮,只能先派奴隶、包衣消耗一阵,再用重兵步骑一击摧垮。 他一声令下,数百旗人大兵指挥着四千步卒加速步伐向前。 然而当他们走进一百步,看见一辆辆偏厢车刺出的长矛与鸟铳时,忽然听见浓烈的爆炸声响。 十数个火药包从半埋地底的铁皮桶喷出,在空中划出灰白的硝烟尾迹,落在包衣步卒的头顶发生剧烈爆炸。 第128章 man,what can i say 第128章an,whatisay 火药爆炸的气浪在战场扩散,火药包中掺杂的微小铁弹四处飞溅,无差别轰击周围所有空间。 盾牌被打碎,铁弹砸中头盔叮当作响,浓密的血雾在爆炸中心瞬间炸开。 暴毙的包衣前扑倒地,被击伤的倒霉蛋在高速冲锋的惯性加持下倒地滑行数步,浑身皆是被铁弹打穿的血洞。 后方的步卒闪避不及被尸体绊倒,被迫跟随前方的死人摔倒在战场上,随即被后续赶来的无数双脚践踏后脑、蹂躏后腰。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轮恐怖的抛射轰炸后,冲锋路上倒下数十上百人,满脸插着铁弹破片的士兵歇斯底里地吼叫,双手悬在血肉模糊的脸前,迟迟不敢下手拔出破片。 数千步卒的冲锋节奏为之滞,包衣奴才还没理解这武器是什么,就听到第二轮砰砰的炸响传来,脚下的大地好似在须臾间震颤。 火药包的抛射轨迹并不快,步卒们瞅见骇人的杀器将至,下意识向四周避闪。 前后左右的步卒撞在一起,连带把附近稳步前进的包衣一并撞倒,一带二,二带四……大半人的步调节奏全被撞乱。 同袍的惨叫声响彻,倒地的步卒被交相践踏而死,一声声爆燃的火药轰鸣犹如一击击重锤猛攻士气。 饶是一些立功心切的包衣憋着一口血气冲到跟前,也要面对偏厢车射出的重型铳弹和弓弩箭矢,以及壕沟刺出的长矛—— 黑旗营俘虏的包衣都安置在前排壕沟,就像蛋糕前半圈涂抹巧克力与奶油。 所有俘虏包衣分发一根六尺长矛,他们腰身用绳索串联在一起,又与身后的骡车捆绑防止逃跑。 他们若想活命,只有站在壕沟中,将长矛举过头顶狠狠刺向迎面袭来的辫子兵。 “杀!” 求生欲迫使俘虏奋力作战,仿佛要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举起长矛直刺敌人的膝盖大腿。 饶是有万幸的清兵躲过矛尖,也会在特意预留的狭窄过道被重型铳弹近距离打穿数人。 数千包衣还没跟黑旗营近战搏杀,就因为片刻伤亡太大而溃散。 任凭督战旗丁如何挥刀劈砍逃卒,也挽救不了溃败颓势,也被溃逃的人潮裹挟向后退。 “无能懦夫!” 谭泰喋喋不休地咒骂败卒,命人逮来一些溃逃的包衣,当着众将士的面全部斩首。 他回首望了望中军大营,主帅岳讬没有就他的败绩给出训示,于是他决定亲自统帅剩下的精锐步骑出战洗刷耻辱。 包衣奴隶付出鲜血代价换来情报很有价值。 谭泰顺利看清敌阵的强弱与火力布置。 敌军配置臼炮抛射“开弹”,一弹便能杀伤数人,乃至搅乱数十人的进攻节奏。 而即便步卒抵近上去厮杀,也会被火器与弓弩打退。 对付这种远程铳矢充足的“乌龟阵”,使用火炮轰击才有奇效。 可惜此次清兵入关并未携带大炮,仅有一些路途中缴获的明军轻炮,打一下密集步兵线还行,打这种防御工事完善的,就算烧红炮管也打不出什么战果。 只能用盾牌与重甲用命去换,以蛮力撕开明军的骡马车阵,再以重骑狠狠冲撞才能全歼敌军。 主意定下,谭泰亲率全军出击。 一半旗丁下马步战,一半旗丁骑马分成两队绕到明军侧翼。 主将一声令下,数千骑兵踏动着融化的雪泥走出阵地。 数千骑兵渐渐提速,逐次超越前方的步兵、包衣,干草与污泥在马蹄下掀起泥。 两股骑兵在明军骡车前分开,就像水流撞在顽石上被强制分流。 然而骑射的射程并不远,骑手们只能在四五十步内射射击目标,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头射下,砸在偏厢车与盾牌上叮当作响,好似炎炎夏日天降冰雹。 “开火!” 车阵中的呐喊声响起,能破甲的重火绳枪与弓弩大显神威。 黄子龙扣动扳机,只觉手中的重火绳枪猛地向后一座,逸散的白烟从火枪尾部泄露出来,呛得他不由得咳嗽起来。 但他隐约看见扣动扳机后的下一个瞬间,不远处的一个鞑子骑手的胸口爆开一团血。 耳边传来弓弩弹弦的清脆闷响,黄子龙扭头将射完的大铳递给车下的兄弟。 后者给他投来一个急切的神情,并递上一支装填完毕的重火绳枪,“快射几轮就换我上!” “你别急,先让我急。” 黄子龙接过枪支架在射击口,也不精确瞄准,对着密集的骑射队伍就扣动扳机。听到马匹的悲鸣尖啸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打死的,就当做自己又击杀一人。 “砰!砰!砰!” 重火绳枪相继喷出裹挟着白雾的铅弹,数名动态连成一线的骑手一瞬间溅起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线。 前八旗奴隶深知若是车阵被破,他们这些被鞑子视作牛马的奴隶也免不了被屠杀,于是自发请战,接过玩家递来的步弓与盾牌奋力一战。 黄子龙继续回身接过队友递来的火绳枪,这时几支箭矢透过射击孔飞入,一箭插入黄子龙的臂甲,一箭钉在板车上,一箭从他脑侧掠过,正中身后正在装填弹丸的玩家。 “啊啊啊!马的傻逼鞑子射中我啦!” 被射中的玩家气急败坏,一把扯出带血肉的箭矢,也不管伤口涌血,便抄起步弓来到骡车之间的缝隙朝外面倾泻箭矢。 “狗鞑子尝我涂粪箭头!” 『黄子龙』则是握紧箭杆折断,暂留箭头在胳膊上,继续架好枪支扣动扳机射出铅弹。 战马被弹丸瞬间爆头,浓密的血雾在爆炸中心附近瞬间炸开。 暴毙的战马低头倒地,高高翘起的马背在高速冲锋的惯性加持下将骑手向前甩飞。 后方的战马闪避不及狠狠撞上死马的尸体,纤细的马腿发出清脆的骨折声,马背上的骑手惨叫一声,被迫跟随沉重的战马摔倒在战场上,旋即被后续的战马一脚踩烂脑袋。 两队骑兵在车阵背后完成左右调换,但面前的明军阵地就像一座微型要塞,任凭他们倾泻多少箭矢也不能杀出破绽。 纵使他们骑射命中明军,也会被还击的弹矢打落更多骑手,用征战多年的老练骑手换明军步卒,简直亏大了。 八旗步军围上,骑兵们渐渐退去腾出战场。 然而令谭泰疑惑的是。 这次骇人的“臼炮”却没展现神威,偏厢车上的重火器也没开火,好似用光火药,亦或是枪炮过热需要冷却。 瞧见鞑子步军的身影踏进百步之内,指挥官对麾下所有人吼出命令,“燃烧瓶预备!” 言出令行,身处偏厢车的玩家拿起早已放在脚边的瓶子,并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瓶口的易燃物。 不过一息之间,上百名玩家已然举起引燃明火的燃烧瓶。 无数清兵就像突破房门的丧尸一般猛冲上来,时不时有弓弩手在路上止步放箭,几发箭矢嗖的一声破空而来,偶尔有箭矢射中一个玩家的面门,一箭毙命。 待清兵步军满心以为胜券在握之际,何鲁司以手为刀狠狠下劈,队长的指挥语音透过队长传达全军。 “杀!” 百余枚燃烧瓶远远抛飞出去,或砸在地面溅出一个火,或命中密集的敌人点燃。 这种添加各种加剂的火焰不易扑灭,还容易顺着燃料溅射的范围蔓延火势。 要知道清兵最喜布面甲,内衬札甲的衣御寒很好,也容易缓冲普通鸟铳的威力,却非常害怕火焰。 举盾冲刺的清兵忽然愣在原地,吃惊地看着火焰吞噬士兵,听着火焰燃烧布与血肉的滋滋声,被火焰吞噬的兵卒倒在地上惨叫打滚。 高温将札甲甲片烧成烙铁,给披甲人皮肉附赠更恐怖的伤害,不少人根本来不及脱掉布面甲,就被火焰夺走了生气。 鞑子们原先疯狂杀戮的戾气犹如被水熄灭的烈火,心中兀的生出惊骇犹疑, 饶是他们征战多年、无惧苦战累战,但当火焰焚身的试听折磨摆在面前,他们还是忍不住深深代入其中,感受到火焰啃咬皮肉、搅动脑仁的痛楚。 一个个就像面对尖锐长矛的胆小战马,不敢提速前进。 谭泰挥鞭抽打止步不前的旗丁,簇拥他周身的精锐巴牙喇也跟着甩鞭催促旗丁前攻。 可是旗丁好不容易等火势燃尽,鼓起勇气前突,又会被第二轮抛出来的燃烧瓶打破胆气,这次还穿插着铳弹与箭矢。 战马与步军的尸体在百步之内渐渐形成一片血肉丛林,清兵得跨过凹凸不平的障碍,才能贴近车阵。 而就算他们侥幸突破一切伤害,顺利抵达车阵,也被壕沟体系逼到发狂。 壕沟与骡车互相交错,即使清兵踏过狭窄的过道,也推不翻堵死在前的加固骡车,还会在爬车的途中被弓弩与长矛攻击,被壕沟中的前包衣举矛捅屁股。 清兵溃退了。 尽管他们尚有可战之力,却不想再死啃这毫无破绽的车阵防御体系,只想回身与汉人督师作战。 面对如此完备的“车阵壕沟”,唯一的胜算只有长期围困耗尽明军的粮草,或是使用重炮轰碎骡车。 可是眼下时间并不在清兵,中军面临两面夹击的他们不能用困守战术。 就在谭泰疯狂吼叫,命令旗丁回头再战,无意中回头的他看见中军本阵忽然发生了变故。 第129章 已老实,求放过 第129章已老实,求放过 被包围在贾庄的明军骚动起来。 贾庄的明军早已瞧见持旗赶来的援军,只是援军太少,他们也没法做出配合。 直到区区两千明军把一万多建奴搅得天翻地覆,还能在大地上屹立不倒,官军们心中顿时燃起希望之火。 眼见突围有望,杨国柱、虎大威相继请示督师一起向敌军大纛所在突围,若有幸击败敌人中军,便能一举反败为胜! 相对擅长内政的卢象升知道战机转瞬即逝,也知道这位宿将远比他更会打仗。 于是他当即鼓舞将士,所有步骑、辅兵全体杀出。 目标—— 敌人的中军大纛! 数千获得胜利希望的将士倾巢而出。他们就像猛兽一般咆哮着杀向清兵的中军大营。 谭泰心说要糟,被围的明军尚有数千战力,无论是死战还是突围都有机会。 若是明军一鼓作气冲垮己方兵力空虚的中军,不仅大清唾手可得的胜仗变溃败,主帅、副帅的性命还会不保! 右翼军的主帅岳讬要是死了,所有随军将官都要被严苛问罪。 而谭泰奉命围攻两千明军久攻不下,大概率被当成全军崩溃的罪魁祸首处以极刑。 身加极刑的恐惧使他失去理智,他甚至来不及唤回远处的数千铁骑,就集结最近的八旗步骑立刻回援中军。 那些溃退的旗丁也找到回援的理由,跟随着固山额真赶回中军。 清军的异动被时刻关注敌情的玩家看在眼里。 『粟拉』坐在三角梯上,一身的重甲插着三支箭矢。这一战身上甲胄没插几支箭矢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功劳。 粟拉对底下的何鲁司报告,“被包围的明军动了!看来他们是发现我们的存在,要配合我们作战了!” “很好!现在正是两面包夹之势,我要带队出击!”何鲁司咆哮一声,浑身的血恍若在沸腾。 他拔出黑色军旗,掀起带水泥,可是刚走出数步就被『黄朝』拦下,黑色军旗也被夺了去。 “你是引导人钦点的千总,不好好待在阵地坚守,跑出去逞什么能!这么危险的掌旗任务就交给我吧,我不怕累!” 『粟拉』坐在三角梯上提醒,“别忘了,此战的目标是爱新觉罗岳讬,抓到他才是大功一件!” “他胯下是战马,我们两条腿的步兵怎么追”黄朝说,“能把卢象升救出来就差不多了。” 『何鲁司』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一种不久前才用过的战术再次涌入脑海—— “不,有机会!你带领一千玩家出击,引诱这些骑兵对你们出手——只要他们上当离开,我们就有机会派出玩家骑马追杀岳讬!” 黄朝没有言语,因为被随机选中出战的玩家热烈欢呼起来。 有人替换结实的大盾,有人要队友给他腰腹缠绕火药包,还有人换上新的弹药袋斜挂在胸口。 他们连脸部的血污都没擦去,就再次踏上危险的血路。正如他们前几日明知这有鞑子主力,也毅然决然前来。 前包衣都是一愣,前奴隶呆住了,数百人愣愣地看着调转方向的骡车,看见一千官军昂首挺胸踏着过道走出。 明明数百步外还有鞑子的游骑,他们却毫无畏惧地走出安全的车阵。 他们一脸坚定亢奋的喜悦之情,像是去亲戚家吃酒,一点没有踏入危险之地的恐慌。 这是何等强悍的兵卒! 天下纷乱,狼烟四起,却只有这些勇士挑起大梁。他们明明是天下珍贵的元气,却要为无数怯弱避战的官军流尽保卫家国的鲜血。 若是天底下官军都是这般的虎狼之师,他们辽东之地何至于沦丧至今,他们这些被掳走的百姓何至于在铁蹄的奴役下日夜煎熬。 前包衣和奴隶不禁落下泪水,他们注视着每一个踏出骡车的勇士,努力将他们的脸庞铭记在心。 哪怕勇士们全员战死,史书只给留下寥寥几笔,他们也会记得,也会叫子孙后代都记得! 一千玩家踏出骡车大阵数百步,果然引来嗅到香的蜜蜂。数千骑兵踏动着马蹄滚滚冲来。 就在此时,骡车大阵的另一端打开三处缺口,两百玩家骑着马、骡冲出,兵锋直至鞑子的大纛所在。 …… 冲天的喊杀声渐行渐近,挡在前方的旗丁被数千爆发强力的明军打垮,又有两百黑旗营突骑绕开战阵,朝着中军突击而来,眼看就要形成局部合围之势。 “贝勒爷快跑!汉狗杀过来了!” 一声呼喊打断岳讬的思绪,后者如梦初醒般寻找发声者的位置,数十名巴牙喇骑马簇拥过来,而杜度已经做好逃走的准备。 更多旗丁手持刀盾飞速奔驰过来,在两位统帅面前组成半圆形人墙。 在他面前当人墙的辫子兵被流弹飞矢击中,片刻就倒下三个。“不!我不能走!”骑在马背的岳讬作势便要下马步战,却被一众兵丁抵住,“我爱新觉罗的勇士不能临阵脱逃!我要是逃了,中军就崩了,中军若是不守,大纛倒下,全军都要崩溃!” “去找多尔衮,他的左翼军还有数万战辅兵,我们还有雪耻的本钱!”杜度连忙劝说。 “难道要我抛下右翼军的将士独自逃命!”岳讬目光灼灼,“我还能去北面督战,我还能鼓舞将士们再战!” 杜度驳斥,“不可!此战一败,周遭的明军必定闻讯赶来驰援,到那时我们就是以丧气的败卒对战数万新锐兵马,如何打得赢你是右翼军的统帅,只要你活着,就还有收拢他们归旗的机会!若是你死了,此次入关便输了!” “主子快走!”一个身负重伤的辫子兵拖着血流如注的伤臂,一瘸一拐地扑到岳讬面前,“两边的明军要合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岳讬面色凝重,呼吸急促,顿感背脊刺痛,浑身燥热。 黑旗营明军不过两千人,却害得自己布下的“围歼大局”满盘皆输!自己就算回去辽东,又有什么颜面去见陛下。 该死的黑旗营,为何要在关键时候出现,为什么要来阻挠大清的霸业! “走!” 杜度代为下令,巴牙喇立刻鞭打主帅胯下的战马屁股,数十名精锐护送岳讬向东奔逃,只要逃入多尔衮的主力大营,一切都会好起来。 “杀!” 奋力突围的明军顺利打垮清军断后部队,一刀斩断鞑子的大纛。 大纛一倒,远在各处的清兵顿时意识到不妙,中军大营似乎被敌人攻破,主帅、副帅也不知生死。 若没了统帅,此时再坚持作战也毫无意义,尚有战力的两万余步骑恍若被人类发现的蟑螂群体一哄而散。 骑马的旗丁自然没有性命之忧,很快便能脱离战场,可是那些没能抢到战马的旗丁与包衣就惨了。 他们只能凭借双腿在茫茫雪地奔逃,甚至搞不清楚周围的方向。 有人慌不择路钻进干枯的树林,有人踩进并未冻实的湖面,一个不注意陷入冰水里,还有人割掉脑后的金钱鼠尾,褪掉甲胄,企图藏入周边的村庄蒙混过关。 这时一发红色的烟雾信号弹射向东面,明军与玩家都看在眼里。 “爱新觉罗岳讬在逃”的信号通过骑马队长传给指挥官,更多玩家骑上骡子冲出来。 尽管官军将领们不知道这红色烟雾的来历和用意,但瞥见数百骑兵高举黑旗,以及其他古怪的旗帜,便知道这是来援官军正在追杀鞑子溃卒。 两位官军宿将不知道被追的是不是重要人物,但凭借敏锐的战场直觉,还是派出麾下最精锐的骑兵去助阵。 出身蒙古的虎大威更是亲自督战,率领匆忙集结的三百精骑踏阵而出,襄助援兵。 “头盔上有黑色鸟毛的是爱新觉罗岳讬,鞑子的贝勒!” 『阿杰』驾驭着缴获的战马前奔,一手拿着战弓,一手指缝夹住三根箭矢。他嘹亮的吼声传入岳讬耳中。 这位满清贝勒能听读汉话,吓得连忙摘掉头盔抛出去。 阿杰见状咧嘴嬉笑,再次大喊,“布面甲上有金色纹饰的是岳讬!” 岳讬再次受惊,连忙扯开铁扣,奈何这布面甲捆绑的严实,还有护心镜卡在正中,纵使他拼命解开腰带,又用随身的小刀划拉衣扣的缝隙处,也没法短时间脱掉衣服。 护卫大帅的巴牙喇无声地调转马头迎战追兵,『阿杰』暗道一声来的正好,对准迎头袭来的敌人张弓搭箭,迅捷射出三箭。 一箭掠过甲兵的头顶,一箭射中第二匹战马的马首,一箭刺入第三名甲兵的肩膀。 这利落迅猛的三箭连巴牙喇也不禁感叹,明军竟也有如此精悍、擅射的骑手。 无视掉两侧略过的鞑子甲兵,自有身后的队友料理他们,阿杰一门心思要拿下鞑子的统帅! 他压低全身减少空气阻力,全力催动胯下战马跟进岳讬,后者的胯下战马披着轻甲,又载着身披重甲的岳讬,渐渐被身无压力的阿杰坐骑追上。 当两匹战马并肩奔驰,阿杰忽然从马背上站起,大吼一声扑着岳讬滚落到地上。 两人翻滚数圈才停下,他俩平缓了好一阵,还是感觉头脑晕晕乎乎,身子摇摇晃晃不能维持平衡。 不过身为玩家的『阿杰』恢复很快,他拔出腰间的佩刀,快速靠近这位满清的贝勒。 后者虽然仍有晕眩感,但还是一边抽出腰刀,一边飞速后撤数十步给自己留足恢复时间。 橘红色的霞光将天边印红,倒地的战马在一旁嘶鸣,如此场面恍若两位大侠在霞光下进行生死对决。 阿杰都不由得感叹,“今天的晚霞真美啊。” 第130章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第130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如此美好的意境怎能不留图片纪念 『阿杰』哼唱着轻松小调,侧身背对着优美的晚霞,并将对手的身影也包含在镜头之中。 他右手握着的腰刀抗在肩头,左手唤出游戏界面激活自拍功能,再顺手打开音乐模块。 “阿杰到此一游!茄……” 他还没点开音乐,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阿杰下意识远离脚步后退大步,果然瞧见一把钢刀竖着从身前劈下,握刀的岳讬已近他一步半。 “好你个野猪皮,趁着我操作游戏搞偷袭是吧!”阿杰挥刀还击,也被对方躲过。 阿杰暗骂游戏的仇恨值设定太拉,都不给玩家预留纪念、整蛊、放音乐的时间。 眼见偷袭不成,岳讬连忙后退拉开距离,将双指含入口中吹响嘴哨,以呼唤在远处奔驰的披甲战马。 “我特么想放音乐的雅兴都被你给坏了,别想走!” 『阿杰』压低身子,双腿张开,几乎要半趴到地上。 他收刀入鞘,左手握着刀鞘悬在腰后,右手恍若猫猫踩奶一般张开五指。鼻腔深深吸入一口凉气,恍若要吸收空气中无形的灵气,化作瞬间爆发的力量。 “死!”阿杰双腿猛然蹬地,犹如一枚炮弹飞射出去,与此同时迅速拔出的腰刀犹如一抹半月横劈刀锋。 岳讬来不及招架,被一刀划在肚腹上,刀刃切开布面,撞击甲片发出刺耳的刮擦尖啸。 岳讬心头一惊,胸口的布面甲断成两截,甲片与铁扣悬吊着断面,内衬的底衣隐隐看见半条血线浸透而出。 不算强烈的疼痛感从肚腹传来,就像不小心被竹刺划破了手掌。 尽管没怎么受伤,岳讬还是震惊此人一击就能伤到他,其人战力已有巴牙喇的过半水准。 嘴哨呼唤的战马已在路上,远处护军正与明军骑兵缠斗,他只要打败眼前的敌人,他就能逃出生天! 四十岁的岳讬调整呼吸节奏,多年的战斗经验在此刻回归。 两人相对厮杀,双方都披着防护极佳的布面甲,数刀劈砍下去只能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 岳讬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不过几回合交手就适应对方的攻击节奏,甚至做到压制对方。 照这样下去他能赢! 双刀碰撞,寒光一闪,岳讬敏锐地发现敌人的节奏破绽。 他两腿微张站稳脚跟,双手握刀假意招架敌人的劈砍,只听铿锵一响,他立即灌输全力对准敌人的右手从下往上斜挑,却没想到敌人反应迅速,用左臂的臂甲格挡一击。 尽管此人左手被臂甲护住依然在,但被全力一击砸断骨头,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噼啪一声脆响,阿杰左手里的刀鞘应声掉落。 阿杰整个身躯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失去平衡,踉踉跄跄后退数步,摇晃不止的身体几乎快要摔倒的瞬间,阿杰的左腿忽然向前踏出一步,勉强支撑身体夺回了平衡。 岳讬没想到左手骨折的敌人竟然一声不吭。 他原以为敌人会抱着受伤的断手嚎啕大哭,然后被他乘胜追击就地斩杀,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敌人并未像个狼狈的败犬后撤,反而一脸凶狠地前进。 敌人左手都像吊线的腊肉一般左右摇晃了,岳讬目瞪口呆,“他不痛” 为防止断骨干扰作战,阿杰直接挥刀斩断了裂骨以下,摘掉臂甲,光明正大地露出鲜血淋漓的手臂断面。 “天灭野猪皮!” 恍若不知痛的阿杰发出朝天怒吼,断骨的伤口面向外滴血。 他就像丧尸电影里的领主级丧尸,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慢慢逼近。 岳讬下意识握紧佩刀,这连现代人看见都会连连嚎叫的惊悚场景打碎了他的三观。 他一时间有些懵,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尽管岳讬的防御架势慢了半拍,但阿杰因为断手导致的体能下降,全身的速度更加缓慢。 鞑子贝勒顺利挡住劈来的腰刀,但漏防对方的断臂。 流血的断截面代替已不存在的拳头狠狠砸向岳讬的面门,那血肉模糊的断手恍若一把蘸满赤色染料的画笔,裂骨像是锋利的短矛。 血腥与骨矛刺入眼睛、鼻口,顿感剧痛的岳讬惊声尖叫,但这都不及惊骇血腥带给他的心灵震撼。 当阿杰抽出“骨矛”,岳讬不由得自主地握住眼鼻的伤口放声大吼。 贝勒一会弯腰嚎叫,一会直身惨呼,连连后退的身体没注意到脚下的碎石,一不留神摔倒在地。 是妖怪,是杀神,是魔神,他们不可能是软脚虾一样的明军!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怪物!”岳讬惊恐地指着不断靠近的阿杰,脸上的血与崩坏的鼻涕混成一团。 “天龙人,为杀尽野猪皮!” 阿杰利落地挥舞腰刀狠狠插进岳讬的脖子,鲜血如泉喷涌,飞溅阿杰一身。随着岳讬彻底咽气闭眼,『阿杰』只觉得全身一松,干掉小boss的成就感令他无比畅快。 这就像开了一局射击游戏,全场带着队友一路狂飙至胜利,四个兄弟的语音满是对他的称赞与吹捧。 只可惜这游戏没有打败boss的结算音乐,属实是吃肠粉没酱油,没那味。 好在系统的新增音乐模块,玩家不用下线,直接在线上就能给自己放歌——给别人放还是需要费功勋点才能使用。 结果他顺序播放的第一首,便是某“受苦”游戏遭遇boss的史诗音乐。 “淦!现在boss都被我干死了,你才响起来。刚才要是有这音乐氛围,我还能让他得手咯” 阿杰一边痛骂岳讬坏他氛围,一边扯出绳索切断一小节,捆在断臂处上摆狠狠缠紧。 尽管他自知这般处理也活不了多久,但至少要撑过杀鞑子的战役。 眼见远处的战斗也分出胜负,一群头顶带『』的玩家骑马奔来,阿杰赶紧挥刀砍下岳讬的脑袋。 他嘴角不由自主上扬,昂首挺胸,大踏步向前竞走,仿佛走路都带着风。 待兄弟们翻身下马靠近过来,他立刻将岳讬的首级高举过头,放声咆哮道,“敌将的首级拿下了!” “” 一众玩家纷纷露出疑惑、羡慕、嫉妒、不甘、恭喜、兴奋的复杂表情。 “好你个阿杰,不声不响把敌人统帅给偷了!” “啊,你手呢” “小问题,杀岳讬的时候遇到一点小波折罢了,但结果是好的,我用点手段止住了血,敌军大帅也被我拿下了!” 阿杰再一次兴奋高呼,然后炫耀战利品一般,将首级递给诸位兄弟传阅。 后续赶到的虎大威骑队也看到这惊人一幕,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明军队真的阵斩鞑子的主帅了 虎大威连忙翻身下马,也像是看到新奇玩意的路人一般凑过去看稀奇。 他旋即对身侧的部下说道,“叫几个汉军俘虏来辨认这是谁。” 不一会便有几个畏畏缩缩的汉军旗俘虏被押过来。 其中一人看见岳讬的脑袋,便噗通一声跪下去,“是贝勒爷!是大清的贝勒爷岳讬,贝勒爷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虎大威顿时开怀大笑。 随他而来的骑兵们经过一场厮杀,虽然气喘如牛,疲惫不堪,但这场绝地反击、拿下敌将首级的“反败为胜”,使他们重拾自信与希望,一个个脸上洋溢着血仇暂报的释然大笑。 虎大威只觉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眼角泛泪,心里五味杂陈,脸上复杂的表情仿佛在一瞬间经历阴晴圆缺。 被鞑子包围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无力突围将死在贾庄,没想到忽然杀出一支悍勇的明军,协助他们杀出重围,甚至夺下奴将的首级。 他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将,过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浊气。 那沙哑疲惫的宣言好似哽咽在喉头酝酿十数年,兴奋且激动的情绪犹如决堤的洪水喷薄而出—— “赢了!我们终于赢了!” 这复杂的情感就像连考数十年的科举,终于高中举人,自己的辛苦与血汗总算得到回报。 一名士兵举起因杀敌变得残破的腰刀,狠狠刺入地面。 他把腰间的建奴脑袋放在刀旁,又取下满是汗水的头盔怀抱在臂弯里,随后单膝跪地看向遥远的北方。 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翻腾着泪水,士兵不顾全身披着坑坑洼洼的战甲,艰难地朝天朝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终于为惨死的爹娘姐弟报仇了! “这位阵斩敌将的猛士如何称呼” “阿杰。” “走!护送斩杀奴酋的大英雄回营!” 虎大威匀出一匹战马给阿杰骑上,他身为陕西总兵官却亲自为一名不知地位的小兵牵马,而其他骑兵与玩家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仿佛这一切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卢督师!”虎大威一见卢象升便单膝跪地,随后指向身后众星拱月的『阿杰』,“那就是拿下奴酋首级的猛士,阿杰。” “好!好!好!” 此战反败为胜斩获的“真鞑子”首级已经够多,东虏大纛与建奴特色的布面甲也获取甚多,足够任何一员参战将领获得丰厚赏赐, 卢象升不顾极度疲惫的身躯,毅然决然走到黑旗营身边,朝着阿杰,乃至所有黑旗营将士重重跪了下去。 面对如此突然的“变故”,簇拥着阿杰嬉笑打闹的玩家们都是一愣。 第131章 你过关 第131章你过关 “督师!” 副总兵刘钦见状,还以为督师长时间战斗导致力竭腿软。 堂堂勤王督师、元帅级别的人物哪能随随便便给小卒子下跪。 他是督师一手带过来的嫡系将领,看督师像是在看自家叔伯,赶忙冲过来搀扶。 “不用扶我。” 卢象升摆了摆手挥退刘钦,并给予对方一个宽慰的浅笑,示意自己无事。 这支来自豫南的黑旗营部队,不过千余人外加抓来的俘虏,便敢跨越千里驰援直隶,突破东虏的斥候一路杀到中军。 最后还真被他们打垮东虏,甚至阵斩奴酋的首级为大明带来酣畅大胜! 一场必输的死局,硬生生被黑旗营扳回来,从一个失败的绝望到获胜的酣畅。 该谢,该赏,该拜! 卢象升摘下自己的头盔放在身边,接着以大礼的姿势冲着阿杰等人深深一拜,随着身体弯曲的甲胄咔嚓作响。 “多谢诸位黑旗营猛士救我将士于水火之中,若无诸位施以援手,数千兵士无以再见明日的朝阳。 象升代诸位将士谢过各位助我突围,助我拿下今日的险胜,助我击败东虏!多谢了!” 直到卢象升郑重地行完大礼,阿杰等人才缓缓走上去。 “都是保家卫国的勇士,谈不上什么谢字……劳烦督师自己使点劲。” 阿杰用完好的右手扶住卢象升的腋窝向上借力,刘钦也赶过来扶住督师另一条胳膊。 卢象升大腿发力缓缓起身,扭头一瞧却看见『阿杰』左臂仅剩三分之二,扎紧的袖口被血水浸透。 他不可置信地打量壮士两眼,好端端一位猛士落下残缺,日后的人生多有不便,不由得盯着伤臂落下来泪了。 这是为他天雄军奋战受的断臂之伤啊! “不碍事,十八天后又是一条好汉。” “……” 卢象升苦涩地摇摇头,只当是勇士说的豁达之语。 就算过了十八天,这条失去的小臂也不会再长回来了。 虎大威摘下自己的水壶递给一名玩家套近乎,他指了指黑旗营的千总何鲁司,“也不知你黑旗营的将官用的什么练兵法子,能把你们练得如此悍勇,千余人就敢冲鞑子大阵。” “他只是千总,不是我们的将官。” “你家将官另有其人” 虎大威惊了,黑旗营全员受一员千总指挥就能爆发如此战力。 那练出此等悍卒的游击将军亲临战阵,全军将士的士气还不得飞天上去 『阿杰』满脸骄傲地吹嘘,反正吹牛皮不收税,“我家游击将军数十日前率部征讨贼寇,以三千大破十万贼寇,身受十三创,胯下的战马都打死了,却依旧掌旗带我们冲锋,一路冲杀到敌人中军阵斩贼首。” “三千破十万身受十三创还能再战”虎大威倒吸一口凉气。 要是别人在他面前吹这种牛皮,他根本不相信转身便走。 可这是刚刚襄助他们突围获胜的黑旗营啊,满地的建奴尸体就是最好的佐证—— 黑旗营真能做到! “只要我家将主养好身子,率领数千辅兵北上与我们回合,届时黑旗营才是真正的战力。” “你们只是黑旗营的先锋”虎大威瞪大双眼,嘴巴张的老大,像是看见令人惊奇的异象。 “嗯……”『阿杰』沉吟片刻,“算是吧,咱们都是黑旗营的战兵。剩下留在商城的辅兵也有一些战力,差不多三人顶我们一员战兵。 虎大威抬头望天,眼眸翻上,心中默默计算着黑旗营战辅兵的数量与战力对比。 一般军队的战辅兵比例是一比一,或是一比二,也有人完全不带辅兵,纯靠强征的民夫协助搬运物资、背负甲胄。 这么说黑旗营老家还有数千辅兵,其战力相当眼下的一千战兵。 一千五百战兵就把一万多建奴扯住,若再加一千黑旗战兵,岂不是又能扯住小一万建奴。算上他虎大威,杨国柱,刘钦等将领,完全能跟三四万战辅兵的建奴正面对峙。 这还没算其他不敢野战的友军。 若是把前些日子离开的,王朴所部四千余人、陈新甲所部六千余人、山西总兵四千余人,以及在鸡泽止步不前的高起潜三万步骑加在一起,督师身边就有五万左右的勤王之师。 即使五万步骑难以跟建奴野战取胜,只要逼得建奴不敢妄为,乃至匆匆退出关外便是成功。 虎大威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督师,后者竟与他存了同一份心思。 此战被斩杀、俘虏的辫子兵足足有一万七千,金银钱财数十万两,战马辎重不计其数…… 这样的战绩报上去,所有参战人员最少官升一级,而功劳最大的黑旗营起码官升两级,甚至三级,犒赏更是丰厚! 俘虏的处置并未产生什么争议,许多官军的家属都在此战被建奴当成肉盾害死,他们恨不能当场把建奴扒皮抽筋活活煮了吃血肉。 所有被俘的真鞑子一律斩首,真鞑子的首级累积达到五千。 八旗的包衣奴才则在黑旗营的建议下,三一抽杀,三人里面抽一个交给另外俩人杀死,由此处决三千包衣。 剩下的包衣用绳索捆绑起来当作罪人分给诸营看管,黑旗营分到最多的两千人。 由此,黑旗营的总兵数也达到三千七百。玩家总数还剩一千二百。 被分给玩家的包衣罪徒努力融入“黑旗营”圈子,玩家倒是觉得无所谓,多两千辅兵给他们搬运钱粮弹药也是好的。 但数百名与黑旗营并肩作战一场的前包衣、奴隶百姓,不由得抖擞起来,纷纷以黑旗营正统辅兵自居。 颇有一种“我先来的”上下尊卑,言语间对这些后来者颇有讽刺与鄙夷,监督起这伙罪人包衣一点也不含糊。 为区分两者的区别,黑旗营给前者定名为辅兵,为后者定名为“刑徒军”。 至于八旗掳走的奴隶百姓暂时安置在顺德由知府老爷节制,待战事平息再由官府协助归乡。 眼下建奴虽败,但其主力犹在,若是溃逃的败卒与建奴主力会合一处,仍旧是督师无法处理的顽疾。 卢象升召集诸位将领,包括黑旗营将官一齐议事—— 如何应对建奴的主力问题。 建奴就像一群饿狼穿梭在大明腹地,只等官军露出破绽便会一拥而出。 其实破敌之法很简单,把友军全部集结起来,力往一处使,就能重创建奴。 只是友军们个个畏敌如虎,探马一看到建奴先锋,官军主力便立即后撤数十余里。 黑旗营集思广益给出的建议很简单,用首级去诱惑散落各处的友军集结过来。 明军之所以畏惧建奴无非几点。 一是将官害怕野战不敌导致自己全军覆没,在这大乱之世若没了兵丁便没了话语权,只能落得赋闲在家的下场。 黑旗营襄助卢象升打赢巨鹿之战,胜利的消息很快便会在华北平原传播开来:鞑子也并非不可战胜的。 二来明军怕打赢了损失惨重,军功还被文官老爷夺了去,落到手的血汗赏银也会被贪污打折。 而卢象升的人品武将皆知,决不会侵吞他们的军功与赏赐,只要人人奋战便能正常晋升受赏。 当然了,光凭口说可不一定说服这些“畏虏如虎”的胆小鬼。 还需要一点甜头给他们尝尝。 卢象升对诸位将领下令,“你们立刻派出骑术好手,各带十颗真鞑子的首级去唤陈制台、王总兵、李总兵、孙巡抚、高大监前往临清屯驻,若他们按时抵达,本督便再给他们补四十颗真鞑子首级。” 按照这些人统领的部众,若能不战拿到五十颗真鞑子首级,纵使不能官升一级,也能抵消一次“戴罪立功”的缓刑。 他们为了拿到剩下四十颗脑袋的“尾款”,也为验证卢象升酣畅大胜的真实性,肯定会尊命前来临清会合。 卢象升加急上奏的捷报很快传到皇帝陛下御前,各地逗留的巡抚、总兵也都收到卢象升绝地大反击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北方都知道这场来之不易的大捷。 第132章 二十八岁,是皇帝 第132章二十八岁,是皇帝 朱由检最近很焦躁。 河南乞活贼愈演愈烈,原本被打垮的闯贼也死灰复燃,西贼更是招安再反。 鞑子第四次深入关内腹地,而各路官军却不敢应战。 无数州县沦丧贼手、虏手,不知有多少祖宗子民受难。 陕西巡抚孙传庭率领万余士兵在真定与鞑兵隔河对骂,仅仅一百鞑子渡河,就吓得万余官军瞬间崩溃逃散。 “万余官军还没接仗就被一百东虏吓跑,无能至极! 边军年年练兵,朕何曾短过他们钱粮年年给他们钱粮军饷,他们就是如此报效朝廷效忠朕的! 一个个避战自保,却说不可浪战。每日死的都是朕的子民,岂容他们退却!” 皇帝的咒骂声在文渊阁回荡,分坐两列的阁部大臣莫敢做声。 自从鞑子入关、京师戒严以来,陛下每日都会准时抵达文渊阁,提领杨嗣昌,洪承畴,刘宇亮等一帮重臣临时处理军务。 “无能!无能!无能!” 朱由检顿觉一股火气攻心让他一阵晕眩,旁边的贴身太监凑上来想要搀扶天子,却被天子摆摆手拦住。 朱由检立刻派遣心腹太监去领锦衣卫,务必把孙传庭逮来打入诏狱。 如此无能之辈该杀! 还是洪承畴站出来跪在陛击败西北流寇,又擒获闯贼高迎祥,眼下只是一次疏忽,也罪不至死啊。 洪承畴一番有理有据的劝告,朱由检才平息怒火。 大明天子微闭双目,待胸腔之内的郁火消散,面色恢复气血之后方才舒了一口气重新睁开双眼。 不过孙传庭死罪可免,败仗的锅必须背,先打入诏狱再说。 两旁的官员们不敢抬头直视天子,只能略微抬起下巴,用双眸上端余光去看看天子的心情如何了。 眼见天子怒意平缓,杨嗣昌站出来建言,“将士不敢死战,皆因甲仗废弛、粮草兵员匮乏,唯有补充各边兵员、打造兵器、鼓舞将士士气,才有对战东虏之机。” “加练兵马又是一笔巨额开支吧”首辅刘宇亮抬起沉重的眼皮。 “再加练饷、每亩加征一分银,又可得数百万两银钱,只要将士用命,必不会让东虏入寇的惨剧再演。” “前有辽饷,后加剿饷,如今又添练饷,父老百姓苦不堪言、民怨沸腾,若致乞活贼、闯贼愈发势大,如何了得”另一名内阁成员反驳。 “加派皆由田土所出,田土尽归有力之家,加派不会苦累百姓,反而有利抑制豪强,如何会闹得民怨沸腾不过是百姓受奸人蛊惑从贼罢了。” “可是……” “够了!加税之事待东虏退散再议。” 一语话毕,朱由检只觉掏空了身子,他勉力正了正身子,打算就此结束今日的日常工作。 “陛下!大喜啊!” 忽然独属于太监的阴柔声音从阁外传来。众目睽睽之下,王承恩急匆匆跑到文渊阁内。 他双手捧着几则公文跪在天子身前,如同献宝一般高举过头,嘴里还重复着庆贺的话语,“陛下大喜啊!” 朱由检心头一喜,预感到有什么大好事要降临! “兵部左侍郎、勤王督师卢象升奏……黑旗营商固游击李牧麾下千总何鲁司,宣府总兵杨国柱,副总兵刘钦,山西总兵虎大威,保定参将陈世友……大破东虏,斩首——” 文渊阁内,一个略显阴柔的男子声音在稍显空旷的阁内回荡,那身穿华服的太监满头大汗,双手颤抖,他的声音更是断断续续像是被人一针一针地扎在身上。 在旁边的大臣看来,这位王公公颤抖的双手仿佛捧着一沓珍贵的宝贝。 王公公坚持念诵着奏章上的内容,然而朱由检却下意识过滤掉了所有浪费听力的陈词滥调,只保留了那些至关重要的信息—— “斩首一万一千二百六十六级!” 当那阴柔的声音念到斩首二字时忽然打了鸡血一般高亢起来,字正腔圆的话语让阁内群臣听得一清二楚。 轰! 朱由检仿佛听见什么声音在阁内轰然炸响,一干重臣低声窃语起来,都在询问这捷报上说的是真的吗 斩首一万一千二百六十六级,并且阵斩奴酋一员,奴酋随身的甲胄头盔、大纛皆在! 朱由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伸长脖子环视群臣脸上的表情,想从一干重臣脸上寻找一些情感共鸣,但这些在官宦之海沉浮数十年的官僚皆是不露声色的人精,眼见天子的视线扫来,一个个赶忙低垂下眼眸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 久听败绩的大明天子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胜利会出现在今天! 朱由检并非想抹杀将士们用命换来的大捷,而是不想听到虚假的信息后乐极生悲。 这样的虚假捷报实在太多。 常常有人自称击败数千敌兵,结果递上来的首级才几十颗,一说就是敌兵将尸首一并带走。 “确定首级具具属实” 朱由检身子前倾,紧紧盯着身前保持跪姿的王承恩,拿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发问。 王承恩喉头发紧,呼气急促,面色涨得通红,就像是喉咙卡了痰的老者,努力咳嗽了半天才喊出声来:“卢老公加急送来一千首级,经过兵部检验,颗颗都是真鞑子!” 一千首级都是真鞑子! 就算没有捷报所说的一万多首级,有这一千颗真鞑子脑袋那也是数年以内的大功一件! 朱由检立时大笑着吩咐王承恩平身,后者谢了一声。 旁听的洪承畴也愣了,巨鹿一战斩获一万多首级。还拿下一员奴酋 尤其是捷报中多次提及的黑旗营猛士,竟能以两千余战辅兵拖住万余鞑兵! 他与流寇与边虏交战多年,知道斩获万余首级是多么艰难。 建奴有骑兵,来去如风,万余首级的来源至少是四万规模的虏兵,战兵数量不低于一万五千。 而这次的卢督师的直属兵力与黑旗营,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万人。以万人之众大败四五万气焰嚣张的东虏。 这已经不是大捷,而是崇祯朝以来的唯一史诗大捷啊! 这黑旗营的李游击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练出如此悍勇的强军,简直是戚少保在世啊! 洪承畴暗暗记住这位带兵有方的李游击。 朱由检接过捷报亲自阅览了数遍,果然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没有做梦。 斩首一万余级,还阵斩敌军头目,可见东虏战败溃散时有多么狼狈不堪。 朱由检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觉得特别解气,好似他自己也亲临战场,手握天子之剑利落地捅死一个凶恶的鞑子。 “好!好!好!” 一向看重礼仪的朱由检这回也顾不上帝王之仪,一连大喊数声赞美之语。 他兴奋的就像现代的小学生听到学校突然无作业放假一周,忽的从座位上弹射起身,率真地挥舞右手在空中划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右勾拳。 “卢九台好,黑旗营好,我大明将士好!哈哈哈哈……” 朱由检说罢对卢督师明军的评语,顿觉浑身冒出一层热汗浸湿了内衣,体内淤积的烦恼与郁毒似乎随着方才的热汗排出体外,全身皆有卸去重压的轻松舒适感。 阁堂内响起一片热闹的欢腾,大臣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一鸣惊人的黑旗营。 这久违的胜利让一众大臣颇有久干逢甘露之感,即便他们皆是年过半百的白发老者,对于边关将士斩获的荣耀胜利,仿佛也有自己手刃鞑子的热血与自豪。 “臣为陛下贺,为我大明贺!”杨嗣昌抢先出列,恭恭敬敬地向天子施礼。 一旁的首辅刘宇亮被人抢先一步,心中略感不悦,但还是紧跟着喜悦的氛围对天子恭敬地传达自己的“祝福”,“臣为陛下贺,为边关将士贺,为我大明贺!” 两位大佬带头,其余重臣纷纷附和,“臣为陛下贺,为我大明贺!” 群臣庆贺的声音在阁内此起彼伏,久久不能散去,朱由检头一遭受到如此纯粹的群臣祝福,第一次感受到天子治国所带来的成就感与自豪感。 似乎他登基十一年以来所遭受的重重磨难与挫折都在此刻烟消云散,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黑旗营将士从河南跨千里北上勤王的奉公之心真是天地可鉴。 那种将士用命保家卫国的赤子之心让朱由检感受到儒家经典里所无法准确描绘的家国情怀,不由得头脑发热,血脉偾张。 若不是大明天子必须坐镇中央稳定朝政,他都想御驾亲征与那些一心为国的赤子一起驱逐鞑虏,收复失地! “赏!务必要重赏有功之臣!莫让将士寒了心!卢九台有功,恢复他兵部尚书加衔,赐他王命旗牌……” 朱由检特意从内帑扣出白银犒赏卢督师建功的将士们,每兵都得赏赐五两。 这时刘宇亮顺嘴提了一嘴,卢象升出京的时候麾下兵马两万余人,怎么到了贾庄被围只剩下七千兵马。 其他人哪去了 朱由检听闻此言只觉得如梦初醒,一旁的杨嗣昌却眉头紧皱,仿佛有什么事情被戳破。 朱由检下令,申斥这些避战不前的懦夫,该革职的革职,该戴罪立功的戴罪立功,命他们务必听从勤王督师卢象升的军令。 若再有借故避走、败坏大局的,准许卢象升用王命旗牌先斩后奏! 他还要给奏报特意提及,受伤在家的李游击厚赏,连升他三级,各种加衔等等…… 当然也有大臣泼了一盆凉水,声称这位李游击刚被河南巡抚保举为游击,不过数月时间再次高升。 其人还不到二十岁,骤得高位恐怕不好吧。 “如何不行!大明正是用人之际,骤得如此悍勇的良将,为何赏不得! 李游击为朕追剿流寇,大破十万流贼,身受十余创还要率部北上勤王,骑马坠下被人送去急救才不得不委派一员部下统御儿郎北上勤王。 他黑旗营解除贾庄之围,救我大明数千将士性命!如此忠心良将,你告诉朕如何赏不得! 非要苛责忠臣良将,害得将士们流尽骨血,害朕无人可用才合你心意么!” “臣建言失度。臣有罪!” 那位大臣闻言连忙跪下,依朱由检的性子,想杀那个文官大臣,那是说杀就杀的。 杨嗣昌也站出来劝说,不如先压一压李游击的官职,眼下还有东虏主力没退走,仍有立功的机会。 要是人家中途犯个错,刚提上去的官职若再刷下去,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不如等东虏完全退走关外,一切事情平息好好论功也不迟。 一向重视杨嗣昌的朱由检这才退让一步,给李游击暂且只提一级。 升李游击作汝南参将,兵额一千五提升至三千,再给李参将特别赏赐五千两银子,勉励他保重身体继续为国效力。 洪承畴顺势提议,给李参将的部众军饷全部依照边军之例,如此也能鼓舞李牧悍卒的士气。 满心欢喜的朱由检中气十足地回应一句,“准!” 河南已被乞活贼截断部分,李参将所部军饷支出就由南直隶协饷一半。 朱由检再次翻看几封捷报,反复回味捷报里的字字句句,情不自禁仰天大喊,“好!好!好!” 朝廷的定议通过朝廷“天使”飞奔至临清。 而远在商城的李牧也在当日玩家战胜之际,收到了系统奖励的提示音。 只是这回的奖励,好像不止天命值,还有他没见过的意外之喜。 第133章 系统升级 第133章系统升级 【击溃八旗右翼军,黑旗营一鸣惊人,你的名声从京师到南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华北文武都期待你亲自带兵北上的那一天 天命值到账35000 游戏玩家召唤系统等级2等级3 剥离随身复活点,新增固定复活点与临时复活点功能。新增游戏官方论坛。游戏玩家熟练度渐进体质强化】 看着系统的奖励描述,李牧心说果然随着综合声望提升,系统等级也随之提升再次解锁更多功能。 “游戏官方论坛”就是游戏玩家的讨论场所,凡是游戏玩家都可以在论坛发起话题或是留言。 说些键政,评价游戏优点与不足,讨论一些在大明环境下可以实现的“科技树”、“社会制度”都是可以的。 它也有专门的“论坛图书馆”可供生产种田攀科技玩家上传办公资料,比如游戏内的赋役资料,户籍资料,犯罪档案,控制区域地图制作,玩家自报当前位置图等。 重要的是,李牧每三天可以打开系统阅览玩家的记录内容,相当于多了半台电脑在身边。 “游戏玩家熟练度渐进体质强化” 此功能强化玩家的成长性——力量,体质,敏捷,耐力,手工,骑术,剑术,射术,火器等等细化的技能。 每一位玩家进行不同的活动,都会获得相应的熟练度。 该熟练度会促使玩家快速成长对应的技能,相较于玩家现实的能力略有提升。 比如一名玩家一直在游戏内训练、战斗、负重等等力量训练。 那么他在游戏内会快速从普通壮丁成长为壮汉。再由壮汉提升为猛男,甚至最高提升至特工水平…… 当然,一位玩家再如何成长,也不会变成一拳打穿铁门的超能力者,只是凡人中的佼佼者罢了。 “复活点相关内容”起初让李牧眼前一亮,还以为是复活点数量从一变二,玩家的“战略威慑半径”变大了。 可他仔细一瞧,这功能却并非如此。 原先的随身复活点将脱离李牧的身体,变成固定地点。 李牧有三天时间选择固定点位置,只要在主基地方圆五十里之内都行。 虽然李牧身上的复活点没了,但是他多了一个临时复活点——一面战旗。 这面特殊旗帜拥有临时复活功能,从激活之日开始维持一百日,若是一年不使用将会消失。 当前系统等级战旗的绑定人只有李牧,可购买战旗数也是0. 当前系统等级 李牧心说,是不是只要系统等级再次升级,他不仅可以购买额外的战旗,还能将它赋予给别人 李牧沉吟片刻捋了捋“复活点”信息。 他虽然自己没了复活功能,但可以挑选永久复活点,还有一面有限时间的临时复活点。 假设他把永久复活点设在商城以西的河岸渡口,玩家一复活就能登上战船走水路,短短几天便能抵达战场。 他要是带着战旗率兵北上勤王,激活战旗期间,整个华夏大地便存在一南一北两个复活点。 玩家在北边跟鞑子血拼战死,眨眼之间便能跨越千里,在永久复活点重生,踏上水路前往乞活军的前线。 他们上一秒还是湖光游击队、潜伏暗杀者,下一秒就能成为杀鞑子的勇士。 这感觉就像一战时期铁路密布的德国,打完西线的德军能在数日之内赶赴东线战场,把一个人当成两人使。很好! 尽管战旗只有一百天的效果,但也足够打赢一两场大型战役。 更重要是以后或许能解锁额外的“战旗”,李牧恨不得多带队打几次实战,尽早进阶系统等级。 ——根据前线的玩家汇报,崇祯总算给予卢象升更多权限,北方各地的官军都在慢慢汇聚到卢象升旗下。 原先只有七千兵马的督师已然集结两万五千人,而这个数字还在每天增加。 李牧琢磨自己的兵力,三千步军,一千骑兵,刚战死不久的两三百多名北上玩家,已经有四千余战力。 前线的黑旗营听说收服一些辅兵,总兵力也有三千七。 二者相加便是八千左右的战斗力。 李牧忽然想到——对于一员实兵一千五的游击将军来说,统兵八千的确太过夸张。 不过他也想到了合理的解释,就按照前线玩家说的,他手头上三千步军是民兵,一千骑兵是辅兵。 嗯,替前线黑旗战兵骑马的辅兵。 当然,要是北上抗虏,真民兵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若要辅兵也有黑旗营收服的俘虏客串。 就这还没算35000天命值召唤的人。 事不宜迟,李牧抽出五千天命值兑换复活码,经过各战区战死、激活码消耗的复活储备回升到3400. 剩下的三万天命值全部梭哈召唤! 随着一阵炫光闪过,所有卡牌从熟悉的肥大拉链包弹出来。 这回一件附加道具都没有,全是游戏玩家。足足一千二百名初级玩家“新鲜出炉”,远比前几次天命值的含金量要高。 待他们全部载入完毕,李牧批准他们全部进入游戏—— 他本来是想北上抵达目的地,再用战旗把他们召唤出来,一路上省去不少口粮,玩家也不至于把时间在路上。 但他转念一想,拿到激活码的玩家肯定想第一时间进游戏看看,哪怕给他们时间熟悉环境,练一练兵器、队列、阵型什么,也比到了前线才把他们召唤出来一脸懵逼的强。 于是一千二百人顺利进入游戏,他们收到的第一个系统提示便是选择职业侧重。 不少人在同好群、聊天群、视频网站看过《晚明风云》的相关内容,知道眼下游戏最火热的副本是“北上伐清”。 足有一千人直接报名参加伐清,剩下两百人分流到生产建设、科学研究、化学实验室、核心区干部当中。 这样一来,李牧北上的实控力量便达到九千,其中游戏玩家两千五百人! 此时不带兵北上刷声望更待何时 就在李牧唤人去传达北上集结的命令之后,一名玩家跑过来,“李老大,咱们生产组又做成一个项目,该来验收一波发奖励了!” 第134章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第134章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很好。” 李牧不由得给对方竖起大拇指。 种田、攀科技的玩家的积极性就是高,他们不像做枯燥的游戏任务,倒像是在高自由度的环境下,主动创造出新的世界。 如果说战斗玩家是他的剑,那么种田玩家就是他的犁。 战斗种田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他时常给内政生产的玩家们举办“限时活动”,好把奖励分发给他们。要想马儿跑,总得给马儿吃饱。 给人画饼最后还赖账的脏事,李牧是干不出来的。 对这群“秩序”与“混沌”并存的沙雕多释放一些善意,总有一天他们会反馈令人意想不到的正向回报。 这不,又有成功的项目等着他去验收。 既然是非战斗的户外运动,自然少不了他的小跟班,杨文盼。 这小妮子如今十四,经过大半年的调养,身子骨总算有了少女的青春韵味,出落得水灵可人,蓄养多时的头发也能扎成双平髻,平添一份少女的俏皮可爱。 她眨巴眨眼一双大眼,墨黑的眼瞳恍若镶嵌闪闪发亮的黑曜石。 听到李牧唤她一齐出门,她连忙抄起一个包袱抗在后背,像是跟随少爷搬家的小丫鬟。 少女很喜欢跟着“李先生”东奔西跑,那样她能见识很多过去不曾见过的东西。 在数十名玩家护卫的簇拥下,李牧二人快步前行。她就像一条小尾巴,紧紧跟在李牧右手边。 不过她身材娇小还不到一米六,双腿总是赶不上壮汉李牧的步子,以至于后者要时不时放慢脚步等她追上来。 抬头环顾四周的风景,文盼惊叹原先的杨家村到如今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由破落乡村变成一座热闹繁荣的小镇。 她就像每日三点一线的打工仔,没有余裕欣赏沿街的风景,明明走过路过数百次的地点,却像是第一次见到那般惊叹。 今日她总算有闲心观察沿途的风景。 水泥铺设的宽阔主干道横贯小镇,行人与马车分置左右行驶,身穿自制服装的“快班”吹响口哨维持街面秩序。 硬质道路积着早晨下过的雨水,雨水混杂灰尘流入路旁的排水渠。 沿街的百姓瞧见李牧都会投来诚挚的问候,有人叫他李先生,有敬他是游击将军,还有人继续称呼他为李老爷。李先生也会一一挥手致意。 小镇头顶时常漂浮一个球形风筝,李先生说这是观测气球,能居高看见方圆数十里的位置。 文盼起初觉得很惊叹,人居然能坐着风筝飞天,但想到李先生每天都在召唤“薯兵”,她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他们一行人跨过寨门走出小镇核心区,墙外民房店铺相对杂乱一些,好在道路依旧宽敞干净,也没有过去牛骡鸡鸭的粪便臭味。 只是总会看见飞檐走壁的“薯兵”。 他们要么爬墙,爬屋顶,要么坐在瞭望塔危险的尖顶端着二胡或琵琶高声歌唱。 就在这时,来往的路人响起一阵惊呼,“快看快看!” 文盼与李牧一行停下来循声看去,只见一只棕色“大鸟”在空中翱翔。 文盼恍惚以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她揉揉双眼定睛一看,那所谓的大鸟并非鸟,而是一个木质“大风筝” 那风筝的形制颇为古怪,像是一只翅膀僵硬绷直的大雁。 一众路人与店铺的食客纷纷拍手称奇,都说李游击麾下人才济济,尤其是名为义士的猛男,每天都能给百姓带来不同的新奇戏码,简直比看戏台班子杂耍还过瘾。 “那定是李老爷义士的新样!” “凡人竟如鸟一般展翅高飞!” “数月前是飞天大球,今天是飞天大雁我下过广州,见过西夷红番,都没有这里的稀奇多,几日所见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一众食客纷纷拍案叫奇,对人能飞天的奇景感到莫大的震撼与猎奇满足。 “市井皆传李老爷会法术,我猜这就是李老爷传给麾下义士的一二道术,能使人腾云驾雾。” “人家兴许就是天上的仙人,下凡来除魔卫道,惩奸除恶的——他座下的亲传弟子也能算作半仙了吧” 文盼心说自己被李先生授业多日,还是使不出半点仙术,哪里算是半仙,只是个能吃的小丫鬟罢了。 李牧也假装在一家店铺购买小吃,实则聆听诸位百姓对“新技术”的看法。 忽然,众人议论纷纷的奇怪大鸟在空中撕裂解体,木屑与碎片旋转飞舞缓缓下落,而那名倒霉男人以极其狼狈的姿势重重摔在林子里……“看来半仙的法术也不行啊。” “仙人术法也有三六九等,这个半仙兴许、兴许是道行尚浅,学艺不精,没学到人家李老爷的秘术,一时疏忽犯下大错。 要是李老不会道法,那你怎么解释那工坊里自行运转的喷气大作坊我家亲戚去工坊采购货物,亲眼所见这般奇物,难不成是无中生有”那食客自顾强辩道。 “看吧,说不出话了吧。”食客自以为说的同伴哑口无言,洋洋得意的继续说—— “依我看,纵使李老爷和义士都只是肉体凡胎,那也学到了秘术。他们该是拜了名为‘水火天尊’的得道高人。 李老爷拜师过程历经坎坷,受尽九九八十一难才算感动高人,得天尊传授独门仙法‘真气东力’,所以那些工厂才能无力自动。” “诶,我怎么听说李老爷拜师学艺的洞府名叫‘柯穴’,习的是‘微乌竹意’,这飞天大球,三昧真火的宝瓶,犀利的大炮,驱动工坊做工的‘水火之力’亦是此门绝学之一。”又一个食客围拢上来。 文盼听闻此言微微一愣,心说这‘柯学’是不是李先生传授自己的“科学” 她扭头瞥了一眼也在偷听对话的李牧,暗叹李先生对自己真好,这种秘术也愿意传授给自己。 都怪自己天资愚笨,学了这么久还是使不出法术。 “应当是了,听说李老爷的弟子们还说飞天大球不算什么,以后要做能载百人飞天的‘大鱼’,从天上开炮杀鞑子。” “啊天上也能杀敌” 新奇的作战途径超出食客们的想象,许多人甚至连水战、海战都没见过,更别提天上来敌。 “前些日子李老爷带兵南下剿贼,便用过天降爆雷一招——义士坐着飞天大球来到贼寇大营,几个爆雷炸得贼寇哭爹喊娘,听说贼寇副头目当场就被炸死了。” “嗯,我怎么听说乞活军也有这飞天大球,难道会法术的不是李老爷,而是乞活军的高人” “放屁!是那乞活贼偷学李老爷秘术!” “说起来,我也听我家在做矿工的子侄说——李老爷以后要用铁做更多的驰道。” “拿铁做驰道一斤铁也要三四分银,把白银子拿来买铁铺地上,也太靡费了吧” “听说以后要做一些‘水火之力’大车去跑铁驰道,半个时辰能拉人走五十里。” “半个时辰五十里” 食客们目瞪口呆,都觉得这是在吹牛,饶是听说过“真气动力”驱动的工坊,也觉得半时辰跑五十里太过骇人。 更多食客见都没见过“神奇工坊”的,只觉得这是《华夏时报》连载的奇幻志怪小说。 若是“水火大车”一天走六时辰,便是六百里,都能赶上六百加急了。 可是六百里加急传递的是紧急军情,而这水火大车可是驮人啊…… 新奇的话题一下子打开食客们的话匣子,众人议论纷纷,将自己对诸多新奇秘术的看法说出。 在附近聆听一阵的李牧只觉得滑稽搞笑,没想到大众百姓心里的“新技术”是这般形象。 李牧领着跟班继续前行,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百姓还真是“可爱”。 城外关厢的尽头有一条特殊的道路—— 两条钢棍嵌入水泥地面,两匹驮马拖拉的双层木质包厢车映入眼帘。 文盼还是第一次走出小镇,跨过关厢数百步,瞧见这般的道路与马车。 一位身穿制服的猛男站在车头,他左臂肘关节以下没了,取而代之是简陋的轻型义肢。 眼见李牧到来,他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军礼,“参见游击将军!”随后对众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牧向众人介绍这位前线负伤的战兵,玩家护卫们不由得对断肢的猛士肃然起敬。 文盼目送着李先生踩踏阶梯进入马车,自己也有样学样小心翼翼地钻进去,好像是第一次坐地铁不知道如何操作,先看一眼前人的动作再模仿。 车内包厢制作的颇为精巧,双层结构的布置足够容纳三十余人。李牧领着文盼踏上车顶,玩家们则鱼贯而入抢占车头位置。 他们表面上替李牧二人抵挡前方的寒风,实则是占据有利位置观赏沿途的风景。 “喝!” 马夫轻甩马鞭,车前的马儿踏动马蹄慢跑起来。车轮沿着内嵌轨道迅速前行,一路上都颇为平稳。 随着马儿逐渐提速,有轨马车的速度早已超过行人小跑。 几名坐在前排的玩家张开大嘴迎入寒风,像是几个大傻子一边狂吃空气,一边发出没有感情的啊啊啊声响。 第135章 天不生第四天灾,天下万古如长夜 第135章天不生第四天灾,天下万古如长夜 通行马车的内嵌轨道并非一组,而是整整三组。 两组运输货物,一组载人。 载人马车靠最右侧行驶,另外两组运货驮马跑得贼快,不断往返于仓库、工坊、矿洞之间。 每当有马拉的货物抵达,工坊劳工们便会一路小跑出来,协力卸掉沉重的货物。 尽管每日活计很累,但工坊给出的工钱相比做短工还要优厚,一人挣钱全家吃饱,他们乐意吃苦换取辛苦钱。 冬季的寒风透过玩家缝隙呼啸而来,文盼不自觉地凑近李牧的胳膊,好似这般能叫她更暖和些。 “薯兵”的歌声在耳边响起,沿途工坊的薯兵听见,还会接力哼唱几句。 工坊区是普通人限制入境的特别地区,设置民兵团在外围看守、内部巡逻,唯有受邀的商人、匠户,才有资格进入这片限制区域。 工坊区内的大小房屋间隔分布,成百上千的劳工进进出出。 工坊烟囱喷出浓烈的黑烟,白色的蒸汽随着低沉的铁器撞击时而喷出,弥漫在工坊区上空形成淡薄的白雾。 厚重的铁质机器狠狠挤压一盘盘圆形纸包,不一会便有大量深棕色的液体流出,一股浓浓的香油味道扑面而来。 “咻咻咻——” 一声声嘹亮的哨声穿透空气,十数人推动一台铁木结构机器的底部绞盘,使其转动起来。 高大的起重机附带一个大号的“笼子”,只要一群人钻进笼子犹如仓鼠一般快跑,铁架便会吊起一网又一网的沉重货物,将它们填入货架。 层出不穷的机器、工坊让文盼看得眼缭乱。 她做梦都想不到,生铁和木头结合竟能做出如此精妙的东西。 看来自己每旬所学的那点“秘术”还远远不够。 不过她学习算术培养的些许“数学思维”倒是派上了用场。 这三组延伸到视野尽头的“轨道”漫长且笔直,她坐着马车前进好一会儿都没抵达尽头。 这说明三组轨道消耗的生铁甚多,累积的造价肯定不便宜。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银钱投入到这上面去,马拉的货车确实更快了,但这就相当于钱节省时间。 对于农业社会成长的杨文盼来说,精准的时间概念是没有的,也没有“时间就是金钱”的效率计算、投资回报比,反而认为金钱比时间重要。 绝大多数中下地主宁可一整天步行,亦或是吝啬到影响身体健康,也要节省他自认为珍贵的一点点银钱。 为了节约时间而费额外金钱,在他们眼里就是浪费。 文盼不理解归不理解,但只要是李先生的决策,她都觉得是对的。 毕竟自从李先生到来之后,降临在杨家村百姓身上的都是好事—— 每日三顿饱饭再没断过,每家每户除了伺候自己的份地,还有时间去工坊做工赚点外快。 有些农户干脆派出一半家庭成员去工坊长期打工,每个月赚来的工资不少,农户们看着看着就变温饱家庭。 跟着马车欣赏沿途惊喜又震撼的工坊画面,文盼一行总算抵达了目的地。 货车的轨道在前方拐了个弯继续向前延伸,但是载人的马车却在相对寂静的工坊停下。 她跟着李先生下车。 有几个薯兵却不走寻常路,故意要展现自己的下车技巧,单手撑着马车顶沿,大喊一声腰马合一,然后当着众人面摔个狗吃灰。 惹得文盼不由得噗哧笑出声。其他玩家也哈哈哈大笑,一点也不顾及同僚的面子。 落地的几名薯兵拍拍下身灰尘,假装没事人一般快步走到先头,仿佛无声的背影可以缓解他们刚才犯蠢的尴尬。 视线越过薯兵的队列缝隙,文盼看见一条湍急的小河边立着巨大的轮状物,像是灌溉田地的水车。 几根被削得笔直的木头竖立在空地之间,顶端缠绕着什么黑乎乎的硬线,还夹杂着一些她看不懂的小物件。主导这些项目的玩家兴高采烈地围拢过来,就像考试一百分等待家长奖励的孩子抬起骄傲的脑袋,双眸里的神气几乎就要凝聚成光。 当李牧看见水车模样的机器,以及缠绕长线的木头杆子时,已经知晓了答案。 不过他穿越前是名文科生,不太明白玩家用什么做的电线绝缘外皮。 他将自己的疑问说出。 “人字拖呀……起初测验性能的时候,用人字拖的塑料就足够,不过现在需求量增大,我们就改用生漆和粗麻布,先用麻布包裹铜线然后浸泡漆液……” 玩家还在自顾自地解说,李牧却愣住了。 “人字拖”短短三个字恍若三拳击中他的胸口。 这种最开始被他视作“废物”的道具,竟然在这种环节派上用场。 他深刻意识到什么叫“天生我材必有用”,哪怕是在古代没啥用处的人字拖,也能被第四天灾变废为宝。 李牧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人字拖好样的,游戏玩家也都是好伯乐。 尽管玩家们早已做好了项目筹备,但他们还是特意等到临近傍晚时分,才叫引导人过来验收—— 只见两名玩家攀上瞭望塔,一人拿捏着电线,另一人腋夹着椭球状玻璃,玻璃中隐约可见弯曲的丝状物。 当他们将玻璃与电线安装完毕,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恍若一幅淡蓝暗蓝相间的幕布,地天一线的尽头留下一抹余烬般的霞光。 紧接着玩家们开始奏乐舞动—— 他们头戴铁盔,敲打钢板,碰响铁锤,点燃数根立香插在头盔顶部凹槽,朝着电线与灯泡的方向热烈地舞动起来。 他们像是工业萨满为取悦机魂而献上舞乐。 文盼疑惑不解地询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李牧回答,战胜的勇士会用舞乐抚慰自己,而这些人也是厮杀在不同战场凯旋而归的勇士。 这别有韵味的“工业舞乐”吸引了附近下班的劳工与玩家前来围观。片刻功夫便有数百人围拢在一侧。 一曲舞乐结束,玩家们朝着李牧投来期盼的目光,后者心领神会,淡淡地说道,“开始吧。” “好嘞。” 一名玩家打开悬挂在工坊屋檐下的方盒,使用工具将下垂的开关扳到最上,只听一阵滋滋嗡嗡的动静传来。 瞭望塔上忽然亮起耀眼的光芒,透过椭球玻璃罩辐散四周。 它的光芒驱散黑暗,为夜间的人类带来远比油灯、蜡烛更亮的光芒。 普通劳工们都呆住了,这犹如仙术的常亮光芒吸引住他们每一个人的眼。 它一直亮着,亮到劳工们身处昏暗的傍晚,也能清晰瞧见同事脸上的纹路。 有人下意识向前踏动数步,伸手想要触碰那摸不着的光源,有人震惊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还有人仿佛被夺走了魂魄,只是呆呆地望着。 惊叫、欢喜、哀嚎、恐慌、支支吾吾……诸多复杂情绪传达出的声音此起彼落,但更多劳工慢慢接受这“震撼人心”的光芒。 文盼也在一旁看的痴了,“科学秘术”的力量竟是如此厉害,连夜晚也能照得宛如白昼。 李牧环顾四周,玩家们皆露出感动且亢奋的神色,双眼好似泛起泪,又像是灯光倒映留下的光。 所有来自现代社会的灵魂在此刻产生精神共鸣,只有他们能理解的灯光带来无穷无尽的成就感与自豪感。 自人类掌握火焰对抗黑夜以来,李牧与玩家们终于可以自豪地宣称—— 跨越数百年而来的科学明灯替人类战胜了黑夜。 第136章 北上,启动! 第136章北上,启动! 电力的成功运用,使得李家镇的生产力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电解、电炉、电焊、电灯、广播、电池、取暖、农业等等急需用电的技术都能提上日程。 当然李家镇眼下的发电量肯定是不够用的。 对于工业这个庞大的“吞电兽”来说,李家镇的发电量相当于开胃小菜,连正餐都算不上。 发电所需的条件水力、风力、火力、人力等多种方式还好说。 发电材料诸如导线和磁体就有些破费。 前者一般使用铜,也可使用铝、银,但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铜这玩意都比较昂贵,铝和银就更贵了。 明末时期一斤铜的价格是铁的两三倍,李牧根据玩家构想的发电规模估算一下,所需铜线就是一笔巨额数字。 李牧这才深刻意识到“工业化”就是个“销金窟”,投入大量资金到一个无底洞,短期内还看不见效益。 教科书上说工业化的前奏是积累原始资本,他过去不太懂,现在深有体会。 没资金的小国小邦哪里玩的转 果然什么事都是要实践才能出真知,不深刻体验一番,知识就是一串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文字。 眼下的主要动力还是“蒸汽动力”,电力用来做一些特殊技术,比如用电焊和铆接把“高压蒸汽机”研发出来,先前普通蒸汽机的效率显然有些不够用。 这要是高压蒸汽机研制成功,再积攒大量资金铺设铁路,高压蒸汽机驱动的火车就能呜呜开动。 一想到时速数十里的火车飞奔起来,李牧就觉得情不自已,恨不得手舞足蹈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由此李牧需要挣更多资金,才能继续发展工业。 电力组的优异表现深合李牧心意,他大手一挥,一个战役级别的奖励发给诸位。 拿到奖励的电力组玩家欢呼雀跃,其他组玩家艳羡不已。他们纷纷拿出各自压箱底的“王牌”向李牧讨要奖励。 枪炮组拿出五十支线前装膛燧发枪,米尼弹头,有效射程三百米左右,搭配枪后的标尺可以精准射击三百米的敌人—— 原本滑膛的燧发枪加了内部膛线,又改进弹丸形制使其贴合膛线。 无数个“工匠小组”反复制作百余支,总算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掌握了技术窍门,成功精造一批误差较小的枪支。 按照历史经验,熟练的三人小组一个多月可生产一支前装线膛燧发枪,不熟练的要两月半才能生产一支。 一个熟练小组一年便是十支的产量。一百组便是一千支的年产量,十八十九世纪的欧陆列强,都是使用大型手工工场这般量产火枪,一年都是十数万支的产能。 “枪炮组”表示自己仍在积累加工经验,以老带新培养的工匠也在稳步增多。 更强版本的线膛火帽击发枪还在研制,未来肯定会有打四百米的火帽击发枪问世。 当然眼下用滑膛、线膛的燧发枪就足够了。 化学组也站出来贡献一批高爆炸药和瓶装硫酸。 硫酸这种好用的东西自然被李牧笑纳了。 至于高爆炸药,它的运输安全还好说,用木浆与炸药混合可以降低危险性。 不过考虑到“化学组”的炸药产量极低,用一下就没了,还不如能就地取材的黑火药累积造成的杀伤多。 不如以后把高爆炸药制成航弹,用热气球或是飞艇抛下轰炸。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武器,石灰弹,白磷弹,喷火油柜,黑尔火箭…… 李牧全部收下,并给予提供人相应的奖励。 此时他亲自带兵北上,一千新人玩家,三百前线战死复活的玩家,四千直属步骑战兵,总计出动五千余人。 配置六门野战炮,四门铁炮两门铜炮。 鸟铳射术最好的二十名玩家与三十名战兵抽调出来,武装燧发线膛枪,组建一支五十人的猎兵队,专门狙杀敌人的军官。 这次主力作战跨越千里距离,要注意的是补给线过长。 粮草李牧倒不担心—— 此次作战的顶头上司是卢象升,战场又临近大运河,每年运输的漕粮都在河中过。 再不济他的船队也能从老家运输粮草往返,汝宁一府的财政给他悄悄输血,供应数千步骑在外作战不成问题。 而且后勤补给是文官要头疼的事,要是不给他发放充足的粮草,他就自己“纵兵抢劫”。 反正他是“粗鄙”的丘八,吃几个大户补充粮草也是合情合理的。 当然,此次李牧亲自带兵北上的目标有三。 进一步削弱鞑子的硬实力,赚点战斗的天命值奖励。 二来通过公开渠道,安插“公开军团”与“义军”到山东潜伏,方便组织山东地界的贫穷百姓,必要时义军可效仿乞活军在山东揭竿而起。 若能顺利拿下山东,便与鞑子控制下的旅顺隔海相望。 大量游击队随便拉几条舟船就能在辽南登陆,攻击满清的农庄,击杀奴隶主。若是八旗前来围剿,游击队转头就能钻进辽南的群山躲避,亦或是泛舟逃往辽南左右的小岛。 敌来我退,敌退我扰,以此不断给建奴放血。 三来随军携带一些商人、掌柜、学徒。 每隔一个重要城市安插一组商贸团队,既给李牧赚取工农业资金,又能配合潜伏玩家构建一张情报大网,同时也能削弱林家的商业影响力,以防一家做大。 商谍两用的商贸团队用“金木水火土”、“甲乙丙丁”组合区分,比如这一批随军北上的便是,金甲,木甲,水甲,火甲,土甲五个团队。 预计安插到庐州,南京,淮安,徐州,济宁。 …… 北上伐清的动员令在李牧看完电灯之后,透过文武玩家的口令传遍实控的势力范围。 他亲手打造的小型战争机器首次以远距离战斗为目的全速运转。 尽管这台机器混杂大量封建残余和资本主义萌芽色彩,但架不住它自上而下延伸的官僚体系好用。 李牧按下大型战争机器的开关,金属齿轮紧咬钢齿运转,战争机器仿佛喷发出啸叫的尖锐的蒸汽轰鸣,每个人都是这台巨型机器上的螺丝和零件。 所有的资源就像纯白的牛奶和清澈的蜂蜜一同灌入到深不见底的“战争”深洞里。 宣传部门也开始大力宣传,这些天的报纸内容几乎关于战争与历史,报纸述说—— 北方连连战乱闹得民不聊生,权贵官僚只知道沉迷酒色,却看不见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痛,听不见被建奴掳走父母的孤儿痛哭,感受不到穷苦人民的饥寒交迫。 不堪重负的百姓多次揭竿而起,镇压内行、外战外行的官僚软弱无能,只知道加税再加税,逼得更多老实人被迫造反,却不知将负担分摊给富户来背。 现在打败过十万“猛虎贼”的李将军犹如一股污泥中的清流,明知鞑子凶残势大,仍要动员部众北上驱逐入寇关内的建奴。 连李将军都亲自参战,所有黑旗营将士能不跟上吗! 黑旗营全体官兵北上勤王,不仅是为挣取军功,还是为解救深无辜百姓脱离水火,为北方百姓重新赢回和平与安定。 升官发财的物质需求与拯救百姓的大义融合杂一起,数千将士的士气骤然高涨。 此次辎重装备与步骑队伍分离,河船运力有限带不了太多东西,辎重装备统统放上河船走水路,只留数百人随船护卫。 多出来的数千步骑走陆路前往临清一带,预估一千里。 李牧要求轻装简行的步骑日行一百二十里,平均日行百里,每日最低也不能低于八十里—— 这是戚继光对士卒的行军要求。眼下大多数明军达不到这水平。 李牧相信自己强训数月、走过长距离拉练的战兵可以做到。如果路途中能雇佣额外的船只,就坐船走一段。 永久复活点被李牧安置在商城以西的河岸,此刻只是一处临时营寨,以后这里会是玩家正式的主基地。 李牧在游戏论坛单开了一条帖子,专供玩家讨论设计主基地建筑布局和文化风格。 无论是古今中外文化,还是科幻奇幻风格,亦或是全都要,就交给玩家自己决定。 到了兵员集结完毕的日子,李牧起床穿戴衣服,小跟班杨文盼在一旁辅佐。 这已经是她第九次为李牧披甲,她记得每一次为他披甲的细节和场景。 第一次是他率领薯兵攻打黑风寨山贼,最近一次是他率部南下抵御贼寇。 她看着这个俊朗的青年穿着她亲手辅助披上的山文甲,胸口搭着一面她常常清理维护的护心镜。 她跟着他走到小镇门口,看着他翻身上马,在薯兵与战兵面前发表着激励士气的出征演讲。 杨文盼不懂内容,也不懂为何要这样激昂陈词,但她明白一点,那个骑在马背上男人是杨家村所有人的大恩人。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杨家村被夺走粮食之后,所有人会重演逃荒路上的惨剧,最终活活饿死。 她也会像烂泥巴一样倒在某条路上,被野狗,或是被饥民分食…… 杨文盼从来不听什么大道理,什么受命于天的大王大帅,也不信什么神佛。 如果神佛存在,又怎会允许她的亲朋好友活活饿死呢 无论现在还是未来,她只信李牧。 是他给予她第二次生命。 让她学会写更多汉字,懂得关于“科学”的秘术,知道什么才是吃饱饭的滋味,什么是寒冬下的温暖。 即使有朝一日,朝廷大军蜂拥而至要绞杀李先生,哪怕他是得道高人,死去也只是飞入仙境享福,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身前,情愿为他抵挡箭矢。 他就是她的所有,是她的物质基础和精神寄托。 他就是她的所有! 目送着李牧骑马远去的背影,文盼在心中祈愿。 她希望李先生好好活着,能在凡间陪伴她这个小跟班久一点,再久一点。 第137章 疯狂星期四,V我50 第137章疯狂星期四,v我50 例行侦察的塘马返回,“金钱鼠尾”的斥候骑着战马缓缓穿过兵营。 数万兵马的营地围绕着陷落的州城一圈又一圈,方圆二十里之内都是清兵的警戒区,胆敢靠近的人都会被迅速杀死。 营区外围的鞑子们三五成群围成一圈,将铁锅、陶罐架在火堆上烹煮食物,旁边的草席摆放一头刚宰的大猪,鲜血淋漓,血肉遍地。 小头目吆喝着,端起马奶与部下碰杯痛饮,脚边的泥地还有大片喷射状的血色痕迹。 一声凄厉的悲鸣响彻营区,一名衣衫半裸的女子跌跌撞撞地跑出营帐,然而没跑几步远,身后便冲出来一名奸笑不止的辫子兵。 那鞑子面色红润,嘴角露出轻蔑的不屑,脑后的“老鼠尾巴”随着身子左右摇晃,满身散发拒人三尺的恶臭。 可是无论女子如何奋力奔逃,也逃不出鞑子的麒麟臂与十指山。 那男人只是前冲十步,就把女子掐入怀中。 “哈哈哈哈!”男人嚣张地大笑起来,好似抱住一头挣扎的猎物,后者越挣扎,他就越兴奋,越有捕猎成功的成就感。 咻咻咻的弓弦拉弹声传来,男人扭头一看,瞥见一群人在射箭打靶,充当靶子的是被掳来的汉民百姓。 其中一人就是女人的丈夫。 夫妻二人互相对视,屈辱的神色中透着对亲人的担忧,以及自身难保的绝望。 这个细节被鞑子看在眼里,他眉头上挑,嘴角微翘,心中想起一个绝妙的点子。 他扒掉女人的所有衣物,在寒冬腊月的户外,当着所有人,乃至女人丈夫面开始办事…… 他女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被箭矢活活射死,而她却只能在耻辱中堕入绝望的深渊。 “噢噢噢!” 上百名打粮的鞑子兴奋地狂吼怪叫着纵马而归,隔老远都能听见他们喜悦的声音。 他们刚刚出去劫掠厮杀一番,运输粮草骡马的喽啰队伍紧紧跟在身后。 骑马的清兵手中牵绳,如同拖牛拽马一样强拉着连成一串的男女。 骑队很快掠过一个堆满死人的大坑,里面堆积数百条男女老幼的尸体,就像倾倒垃圾一般倾倒在露天深坑。 而清兵却不以为意地继续前行,好似对雨后遍地的烂泥早已司空见惯。 驻扎德州城的左翼军高层收到斥候消息:明军主力正在向临清集结,总兵力四万以上。 多尔衮环顾室内一圈,豪格,阿巴泰,负伤逃回来的玛占,几乎被打成重伤只能躺着的杜度,还有两路军的固山额真。 右翼军溃败的当下,他作为左翼军的主帅有责任挑起指挥全军的大梁。 多尔衮听完斥候军报,便抛出一句话等待泛起波澜,“南朝主帅果然要与我们野地决战,诸位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杜度躺在担架上还剩半条命,他深知自己的伤势过重,已然不能活着回到盛京。 他可以死,但满洲的血不能流尽。 杜度微微抬起脑袋,但维持一瞬又被迫躺回去,“我们此行掠到够多的人畜、粮秣,汉人的兵马也都渐渐敢战,趁他们还没合围,撤吧。” “不能撤!”玛占额头上缠绕纱布,崩裂的伤口渗出清晰可见的血斑,他把憎恨咬在齿间,“汉狗杀了我的大哥,他们砍下他的首级,糟践他的尸体。右翼军全体将士死伤惨重,流的都是我满洲的血,这大仇怎能不报!” “不能退。”豪格也加入讨论,“右翼军猝败,汉狗士气大振,近日探骑都敢逼近我三十里,平日里他们连进六十里的胆子都没有。我左翼军一路连战连捷,缴获人口牲畜、钱粮珍宝无数,每日行军根本走不快,除非把战利品都丢了。” “呵,南下以来数月辛苦的血汗都舍弃,旗丁们该杀人了。”阿巴泰语气生冷。 右翼军的固山额真由于新败不敢说话,左翼军一直在赢的固山额真就不悦了,纷纷表示撤离不妥。 他们入关南掠以来,何曾在明军手里败过。 从来都是他们抢劫明军,明军只能目送他们的背影不敢追击。 纵使右翼军一时疏忽遭遇败仗,甚至丢了主帅的脑袋,那他们左翼军的主力犹在啊。 右翼军损失掉的辅兵很多,但陆续逃回来的旗丁不少,与左翼军合计还有六万战辅兵,若干奴隶。 那汉狗统帅集兵不过四五万而已,论野战实力,明军如何挡得住大清主力兵锋 “明军有支黑旗营悍不畏死,作战勇猛,与我大清的勇士也不相上下,甚至在我八旗满洲之上。” 黑旗营在巨鹿一战的表现震惊天下,直隶、山东一带都在议论悍不畏死的黑旗营大兵,就连多尔衮等人也多有耳闻。 新败的旗丁每每说到黑旗营,都是一脸惶恐不安的神色——勇武的黑旗军即使身中数箭,连伤数刀,血流如注,也要拖着残破的身躯爬到鞑子面前,竭尽全力狠戳清兵一刀。 甚至有黑旗营士卒刻意装死,躺在地上被数人践踏,最后还要强忍剧痛挥舞刀剑杀敌。 有的黑旗军被烈火焚身,不顾火焰烧身的痛楚,也要大吼着挥刀冲到人群里杀敌,最后抱着旗丁一齐葬身烈火。 还有的黑旗军不惜牺牲自己,宁用血肉之躯卡住巴牙喇的行动,也要让队友把白甲兵活活捅死。 “骇人听闻,骇人听闻!黑旗军都是不怕疼不怕死的怪物吗” 左翼军高层听完这些口述战报后不由得发出“真狂士”的感慨。 传言说黑旗军大多数是北方农民,清兵数次入寇害得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们在饥寒交迫之中向南求生,最终在豫南一处小县落户。 只可惜近年落雨稀少,收成不足,他们为免家人饿死,毅然决然投身行伍,带着对鞑子的仇恨北上作战。 他们从告别家人的那一刻起,便没打算活着回去。 他们就像一群自我放逐的弃子,既要杀鞑子报仇,又要为家人省去一张吃饭的嘴。 所以有旗丁觉得黑旗营像野狼,像一群年老体衰被赶出家族的老狼,一心求死地发起每一场厮杀。 难怪黑旗营的战斗力如此强悍,原来是自知必死的勇士,远比精锐的索伦兵还要猛。 只可惜这支强军是敌人,也与大清结下血海深仇,否则收编他们抬入八旗,又是一支大清劲旅。 起初多尔衮等人听见这种传闻是不信的,随后瞧见杜度和玛占的惨状,其他固山额真也像是败犬耷拉着脑袋,众人也就信了黑旗营之勇。 玛占大声低吼,“黑旗营再勇又如何拢共不过一千来人,死一个就少一个,死完就灭了!” “只要杀光黑旗大兵,其他汉狗就会吓破胆,到时这数百里大地都是我们跑马的牧场。” 眼见诸位将领达成再战的意见,杜度也不好再劝,只希望诸将慎重一些,多搜罗火药来给缴获的明军炮使用,务必迅速破了黑旗大兵的骡车大阵。 作为主帅的多尔衮其实也想打,虽说死去的岳托经常被黄台吉削爵、贬官,但他早知道这是岳托与黄台吉共演的集权戏码罢了。 多尔衮始终没忘黄台吉当年登上汗位,逼死他母亲的大仇! 眼下黄台吉断一心腹,若他再多立大功,日后必定成为黄台吉不得不倚重的重臣,接着更进一步…… 而多尔衮早就想到打击明军主力的计策。 “如果要打败汉狗的主力,就必须把他们引出来钻进我们预设的埋伏圈。” “怎么做” “包围济南。” 多尔衮拿出一副简陋的草图,那是某支暗中资助大清的豪商给他们绘制的。 虽然地图简陋,城池之间的距离也多有失真,但画出了主要的大河与重要城市,再搭配细作与汉奸带路,他们南掠关内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围点打援”一名固山额真提了一嘴。 多尔衮点了点头继续说,“南朝皇帝最重亲藩,若是我们包围济南,势必引起南朝官兵惶恐,若是南朝皇帝下令催进,那些明军必定前来解围。” “好啊!那汉狗的皇帝就成我们的帮手了!” “若汉狗任凭我们长十数日不来救,反而集结重兵把我们困住呢” 阿巴泰努力寻找军事计划的漏洞,这种关乎全军上下的战略容不得一点马虎,方方面面都要做好充足应对。 “那我们就破了济南,掠走南朝皇帝的亲藩做人质,若是南朝官兵尾随我们一天,我们就杀几个宗室逼他们远离,直到他们‘护送’我们退走关外。” “嗯,很充足的筹备。”阿巴泰点点头,“你打算放多少敌兵进来吃掉” “至少两万,最好把黑旗营也包含在内,一战打垮南朝官兵的士气,叫他们再不敢追击我部。” “就这么打!我要把黑旗营全部杀光!”玛占一脸凶狠,紧握的拳头能听见骨节咔嚓的脆响。 “不会被汉狗发现伏兵么”豪格有些一丝忧虑。 “不会。”多尔衮自信满满,“我的探骑搜遍济南一带,那里多山多坡,数万兵马藏匿起来也不会被人发现——济南会是黑旗营和那南朝督师的葬身之地。” 第138章 我的回合抽卡 第138章我的回合抽卡 崇祯十二年正月,各路勤王军仍在响应督师的召唤前往鲁西一带集结。 黑旗营李参将亲率五千余“辅兵”北上的那一天,就有玩家转告给督师卢象升。 卢象升有些纳闷,李参将所在的商城距离此地千里之遥,是如何在出发当天就传消息给黑旗营将士的 如果说李参将预估自己的伤势愈合速度,事先遣人到鲁西告知自己的行程,那还情有可原。 可是黑旗营士之间的传讯速度也贼快,又该作何解释 往往还没塘马回报,驻守大营的黑旗营将士就知道外派黑旗军的胜绩,击溃多少打粮的鞑子,斩获多少首级,几乎分毫不差。 就好像每一个黑旗营士卒都心有灵犀,互相牵连着某种即时传音的“术法”。 督师也特意给黑旗营分配数百马匹,让他们组成小股部队去打探消息、围剿鞑子的小股部队。 高效的信息传递着实帮了督师大忙。 过去要耗费半日到一日的军情交流,被黑旗营士卒缩短为半刻,数万人的兵团作战效率提升数倍,协同起来更加默契。 有一天卢象升总算忍不住向黑旗营询问缘由,对方的回答却模棱两可。 要么说是他们蓄养一种奇特的“血鸦”生物,血鸦吃下人血后,便能在数百里开外找到被吸食者。 还说世上怪异神奇的生物数不胜数,遥远的地方就有一种怪鱼,平时靠释放闪电捕捉鱼虾。 什么血鸦、电鱼,卢象升越听越觉得古怪,但是黑旗营另一种说法更不能理解—— 他们说一堆语言破碎的话语,起初还是正经的话题开头语,后面就变成“你有这么高速运转的机械进入中国”、“黄龙江一派全都带蓝牙”、“黄龙江在阴间是那个化名”……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卢象升只当“迅捷传音”是黑旗营士卒家传的技艺不便外传,他们在故意说胡话扭转话题,也就不再询问。 卢象升暗忖,待东虏撤走以后,能把这些人才收入天家也算是为国效力了。 这不一天清晨,卢象升还没完全醒来,便听见门口传来焦急的叫喊声。 卢象升不敢有丝毫懈怠——能在这种时候跑来传信,还不怕督师起床气的唯有天不怕地不怕、身怀赤子之心的黑旗猛士。 原来是前方武装侦察的将士们忽然遭遇大量敌军塘马,双方在德州东南一带屡次交手。 塘马斥候是部队的眼睛和耳朵,若是某地出现大量塘马,说明附近一定存在敌兵的主力。 如果前线将士的判断没错,敌兵主力的前进方向是。 济南府! 卢象升顿觉后背透出一身冷汗,济南分封德藩,只有数千人的山东标营驻守。 若是亲藩失陷,他与将士们都将受到严苛责罚。 换做以往的军情沟通效率,恐怕他要等济南的告急文书递过来,才会知道鞑子要围攻济南。 不过眼下也不容乐观,军情效率是提高了,但是大军的行进速度依旧缓慢。 明军大兵团的行进速度堕落到日行四五十里,少说要用五六天才能抵达济南。 眼下集结在他周身的官兵足有五万,还有一二万兵马在直隶、鲁南赶来的路上,黑旗营主将便是其一。 他麾下标营、虎大威士卒、杨国柱士卒在巨鹿之战前溃逃、此次重新归队的不少。 只是抵达集结点的将领部众,一看就是少数家丁混杂大量辅兵的部队。 所谓五万大军剔除掉充数辅兵,能有三万多战兵就已经非常优秀,就这还是九边常年作战,维持六成左右的实员兵数。 要是其他内地省份的兵马,恐怕实员兵数仅有三四成—— 五千兵马,两千人能用,剩下数千都是强征过来充数的壮丁,打起仗来一哄而散。 鞑子的骑兵比例贼高,行军速度非常快。 卢象升来不及等待其他未到的援兵,只能以麾下的部队硬着头皮去救济南。 他抽调军中七成骑兵,再分配马匹使一些精锐步卒骑乘战马,总计凑出八千余强弱混杂的骑马队。 这支骑马队将作为先锋,先行一步阻击建奴,中军、后队随后几天抵达。 擅长“传信”、悍不畏死的黑旗营被分成两部。 八百玩家组成的骑马队跟随先锋赶赴济南,剩下的跟着督师的主力向东南开进。 …… 济南郊外由于清兵抵达而陷入慌乱,但是某天入夜之后,大量清兵仿佛消失一般,仅剩下一支偏师包围着济南城。 躲藏起来的百姓眼见鞑子不多,可能是主力去打周边县城,于是悄悄拖家带口向大运河方向转移。 最近的县城便是济南西部,被济水支流隔开的长清县。 谁料到百姓们的人潮刚连接成一条长队,便有数百怪叫的骑兵来势汹汹地奔腾而来,急促的马蹄践踏大地,惊得逃亡队伍慌忙失措,赶车的马夫拼命甩动长鞭甩打马儿。 而且侧面也奔来一支骑兵,距离较远也看不清敌我,只知道这支骑兵队高举着数十面旗帜,没一面是常见的官军大旗。 如此喜欢五颜六色的旗帜,一看就是鞑子。眼见有两路敌人逼近,拖家带口躲避战乱的百姓尖叫着夺路而逃,数千百姓在跨河的石桥上拥挤推嚷,惨叫声与哭闹声不绝于耳。 有人回望凶残的辫子兵越来越近,拼命扒拉前人的身子脑袋,恨不能从人堆里爬出去,还有人挤到石桥边缘,一个猛子扎进冰河里。 一个打头的辫子兵策马而来,右手紧握的军刀微微举起,正对着一名逐渐拉近距离的逃难百姓,眼看无辜者就要被一刀斩杀。 就在他挥刀劈下时,啪嗒一声闷声,一支箭矢射入他的腰腹,迅捷补充的两箭分别命中他的胳膊与肩膀。 鞑子应声从战马摔下,被后方快速奔来的战马一脚踩碎脸庞。 “我们是卢督师麾下先锋大军,特来驰援济南!” “我们是宣府总兵杨将军麾下家丁,不用怕,我们来救你们!” “狗鞑子你黑旗营大爹来了!” 眼见会被明军与百姓“夹击”,鞑子骑队立时吆喝战马止速掉头,奔跑到四百步外的位置停下。 充当先锋前锋的六百骑队跑的飞快,一会功夫便赶到过河的石桥。 只见一批官兵迅速翻身下马,手持各自的兵器上前百步,掌旗手将五八门的旗帜插在地上,好似构筑一道人旗的墙壁。 后续赶来的前锋骑队奔驰到石桥,一边维持过桥渡河的秩序,一边派出生力军在黑旗营附近游走。 明军的前锋骑队显然超出这支鞑子骑兵的规模。 眼见鞑子犹疑不定,俨然一副要退回大营的态势,黑旗队长当即使出步军诱敌战术。 二百三十名下马的玩家列阵前行,逐渐缩短敌我双方的距离。 直到明军步骑扯开二三百步,距离鞑子已进两百步,鞑子骑队心动了。 两百清骑策马奔腾,犹如一股决堤的水流翻滚而来。 “列阵!”头戴鹖冠的队长仰天咆哮,一身的秦式甲胄让他看起来像是兵马俑。 『章献忠』瞧见一群定格动画般的猪头玩偶骑着马匹玩偶冲来,敌人手中的兵刃在滤镜下也像是一个个纸片子。 『章献忠』端着重火绳枪架在一柄长斧上,腰间挎着一柄腰刀,环绕胸前的子弹带挂着一枚枚包裹弹丸与火药的纸壳,腰后挂着一个火药袋,用来给火枪的火门添加引火药。 剩下的黑旗营士兵手持盾牌长矛组成方阵,并将前排的重火枪队覆盖在长矛之后。 “开火!”队长狠狠劈下长剑。 数十名手持重火绳枪的玩家熟练地扣动扳机,枪内的重型弹丸喷出枪膛,扑向急促赶来的鞑子骑兵。 战马中枪翻倒,伤口爆开一团红色的毛线。 马背上的辫子兵被甩飞十数米,摔落地上折断颈椎,像是一个布偶歪着脑袋。 虽然章献忠来不及在清骑冲过来前装填第二发,但他手中的长斧足够他杀鞑自卫。 一名倒霉的骑手生生撞在矛尖上,伤口与鼻口涌出大量的毛线,那红色毛线落在队友脸上流动,倒像是赤色蜗牛爬行留下的粘液。 眼见两百余步军遇骑不溃,还有奋力一战的勇气,鞑子们当即意识到这是威名远扬的黑旗军。 鞑子不由得暗骂黑旗军该死,为什么打出数十面旗帜,都不来一面黑旗给人判断部队番号。 若是他们事先得知这是黑旗的猛士,他们没有绝对的骑兵优势,是万万不敢冲击的。 “黑旗营来了!” 幸免于难的清兵赶忙调转马头回去,然而在逃跑的途中还是被打死一些,落马的鞑子被友部拉上战马救走,头也不回地奔向济南。 玩家们端着重火绳枪对准清兵逃走的方向扣动扳机庆祝胜利,浓密白烟从枪膛喷出,“噢噢噢噢噢!我们又赢了!” 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以玩家个位数的伤亡而告终,清军留下四十七具尸体,七十多匹或死或伤的战马。 劫后余生的百姓们虽然恢复了过桥秩序,但脚下的速度却加快双倍。 『章献忠』跟着弟兄们淌过一地的破碎布偶,红色的毛线缠绕在脚上给人一种乱麻的混沌感。 他快步走到一名痛快哀嚎的半猪布偶身边,后者身受重伤仍在地上爬行。 他抽出备用的腰刀,握刀架在布偶的脖颈。 『章献忠』紧紧握住刀柄横向一拉,精准割破颈部的动脉,大量赤色毛线喷涌出来,像是结婚典礼使用的礼彩带。 『章献忠』收回腰刀,反手用胳膊肘夹住刀背狠狠一拉,擦去刀身上的繁杂毛线,随后才看见大量友军渡过济水而来的马蹄践踏声。 尤其是关宁军的骑队,跑得飞快。 他们直挺挺朝着鞑子的尸堆冲过来,不顾仍在搜刮战利品的黑旗营友部,一点减速的迹象都没有。 “列阵迎敌!”秦甲队长咆哮起来,陆续发现友军出格举动的玩家迅速结成方阵。 第139章 我看看怎么个事 第139章我看看怎么个事 “火枪手装弹!”队长的吼声。 『章献忠』与其他鸟铳手宛如在睡梦中听见清脆的闹钟响铃,条件反射似地摘下一枚纸包火药,熟练地咬开纸包,将颗粒火药快速倾倒至枪膛之内。 直到随后些许火药颗粒落入枪膛,玩家便像紧螺丝一般,掐住纸包铅弹扭送入枪膛,紧接着从鸟铳底端抽出捅杆,将纸包铅弹捅进枪膛之内轻轻压实。 长斧支架嵌入地底一尺,数十名手持重型火绳枪的玩家平均装填用时21秒。 装填完毕的『章献忠』抬起枪管放置长柄斧的顶端,左手握住斧顶靠下一寸的位置。 “装填完毕!”章献忠大声呐喊,其他玩家也相继吼出装填完毕的声音。 “保持住!”队长压低身子,摆出一副应对骑兵冲锋的抵抗姿势。 毕竟数百骑兵冲锋的冲击力并非血肉之躯能阻挡的。 无数根尖锐的长矛从脑侧刺出,被护在矛林之中的『章献忠』屏息凝神,紧盯数百步外正飞速袭来的关宁骑兵,心中期盼着队长下令开火的吼声。 后续赶来的其他友军发现这里的“误会”,纷纷骑马飞奔而来。 后续的玩家兴奋地大喊大叫,像是闯进庆典的热闹现场,恨不得自己也加入乱斗。 杨国柱与虎大威则急得挥手大喊,“住手!都住手!” 然而双方的面子都被架在火上烤,关宁军在等黑旗营自行散开,玩家也在等关宁军骑兵自己退散,双方便在僵持中缩短距离。 当数百关宁骑兵踏进百步的安全距离,仍旧没有减速的迹象,队长果断下令,“开火!” 数十名鸟铳手一齐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扳机,呛鼻的白烟猛地喷出,弹丸呼啸着跨过百步战场。 前排的战马中弹栽倒,被弹丸命中的骑手侧身坠落,仅仅一个照面关宁军便被打死二十余骑兵。 打完一发的『章献忠』立即摘掉火绳,将重铳的背带挂在肩头。 他双手握住长柄斧,压低身子,等待战马撞向队友的矛尖失速停下来。 后排的拉弓声忽然响起,二十几名玩家张弓射箭,皆在指缝间夹住三四支箭矢,一旦射箭时全体急速射。 谁料步步紧逼的关宁骑兵强制勒停战马,数百骑兵前后拥挤,一时间数十名骑手狼狈坠马。 “住手住手!” 几个总兵、参将总算赶到现场,一边大喊着别再放铳了,一边冲到双方的跟前充当障碍。 眼见象征友军的标识出现,两百多玩家也就收起兵刃,愤愤地看向不远处的关宁骑兵。 另一支关宁军也紧跟着抵达,他们的将领祖大乐打马上前,凑到几位将官与小股黑旗军跟前,“何故杀我儿郎!” “怎么,你自己没眼睛看不出来”一名玩家嫌弃地啐了口唾沫。 混在前突队伍险些被打死的祖宽骑马踏出,眼见有老大撑腰,当即趾高气昂地怒斥,“他杀我兵卒!我要这些铳手偿命!” “你黑旗营不过打了几场胜仗,就敢滥杀友军,真是好大的胆子!”祖大乐拔出腰刀在空中晃了晃,“再给你们几次胜绩,你们怕是要骄到天上去!” 另一个玩家满脸鄙夷地看向祖家将,“友军哪里来的友军我只看到一群匪徒骑马冲过来,要杀我们抢钱!” “我们只是在玩笑,哪有抢你首级的意思!”祖宽犹自强辩。 “那就是你们的战马受惊了,正好由我们的铳手给你们的马压惊。”一名玩家自顾自地装填弹药,旋即抬起鸟铳对准祖宽的战马,“不介意请你战马再吃一颗。” “你!”祖宽气得满脸通红,他的骑兵被人数劣势的步卒夺走声威,又增添几分耻辱与沮丧。 其实诸位关内将领都不喜欢关宁军的作风。 关宁军常年在辽西对抗建奴,拥有丰富的对虏经验,由此便觉得没打过建奴的关内官兵都是菜鸡。 他们入关协助作战以来,常常抢夺友军的首级,骑马惊吓友部,甚至驱使友军给他们干杂活,闹出诸多不愉快。 只是他们会积极贿赂上官,又确实有两下子,所以总有上官在他们闹出纠纷后拉偏架。 然而此次一向看重关宁军的阉人高起潜,没参与先锋骑队的任务,也没机会来给“熊孩子”撑腰。 虎大威也不喜欢关宁军,但他作为此次行动的“临时总指挥”,还是要努力化解矛盾。 “这件事确是你部有错在先,就当这些马兵战死,回头我向督师给你们请来重重抚恤。” “黑旗营杀我部众,几个抚恤银子就完了”祖大乐眉头紧皱,脸上青筋暴起,握刀的右手愈发紧促。 虎大威刚想说,你还想怎的,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低吼声,“我看看怎么个事。” 其余五六百玩家骑着战马赶到,他们将关宁军团团包围,腋下夹着长矛、手中握紧长刀。 更远的友军也在附近游走,可是八千骑马队连绵数里,根本挤不到跟前凑热闹,只能在外围站在马镫上望远。 直到消息通过口口相传递过来,他们才知道是不可一世的关宁军吃瘪了,不由得暗赞黑旗营干的漂亮。要不是他们战力不佳,他们也想狠狠教训嚣张的关宁军一顿。 这些关宁军的兵油子真是太可恨了! “交十个铳手出来,这事就算了了。”祖大乐咬咬牙,像是下定决定一般呼出一口浊气。 “什么意思”何鲁司打马上前,作为引导人钦定的千总官,他有义务为兄弟们的利益拼搏。 何鲁司凑到祖大乐跟前,“你要跟我黑旗营火并” “我要给死去的兵士一个交代!” “你要跟我黑旗营火并我这里还有七百九十二人,能把你关宁军一换二,你敢跟我打么” “杀人偿命!” “你要跟我黑旗营火并!” 何鲁司大吼一声,所有玩家也跟着齐声咆哮。 黑旗营全体将士满脸亢奋,仿佛要爆发的不是自相残杀的内斗,而是愉悦大脑的精神享受。 大脑在渴望鲜血。 祖宽焦急地望向祖大乐,后者也像是被架起来,真要打的话未免损失惨重,而且清兵的主力就在附近活动,打赢打输都很糟。 若是不见点血,就这般灰溜溜地带队离开,关宁军的脸就丢尽了。 “磨蹭什么啊!快打起来啊,我还等着杀红名呢。”拱火的黑旗营大声嚷嚷。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虎大威赶紧打圆场,劝说各位不要动怒,但他嘴皮子笨,说来说去也整不出好话“灭火”。 何鲁司驾马与祖大乐并肩,忽然抓住后者的右手,把对方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何鲁司双眼恶狠狠的,“老子现在给你偿命的机会,要么一刀抹了我的脖子,两军开始火并,要么没胆子就给老子滚!” “”祖大乐顿时惊了。 他第一次见一边口出狂言,一边把自己脑袋伸到锋利刀片前的。 若是他手一抖,刀刃割破颈动脉,这人就会死。 “快砍啊!”何鲁司贼大吼一声,吓得祖大乐右手一抖,那锋利的腰刀已然割破皮肤渗出血来。 祖大乐环顾四周,黑旗营士卒皆是跃跃欲试的表情,仿佛他们真的渴望友军火并,渴望无尽的杀戮与战争。 “这么婆婆妈妈还是不是男人,砍啊!”周围的黑旗营士卒叫骂起来。 怒吼声,催促声,窃窃私语声,周围黑旗军严阵以待的凶戾杀气恍若一把尖刀钻进祖大乐体内,上下翻腾,左右乱搅,内外兼有的精神压力最终压垮他的胆气。 他怂了。 他没法像黑旗营那般不顾后果的疯癫。 他使劲抽回那把防身的腰刀,然后收刀入鞘,生怕这刀刃砍出什么事端。 “哼!给你机会你不中用!”何鲁司轻蔑地撇撇嘴,朝地上狠狠啐一口唾沫。 眼见关宁军收拢部众退开,虎大威长舒一口气,友军火并的危机解除。 他也感慨黑旗营真是疯狂,千总官竟敢把脑袋伸到别人钢刀底下,就不怕别人真给他宰了 不过经历此事,黑旗营悍卒在内部的威风怕是要在关宁军之上。 小小的插曲揭过,明军通过百姓得知围攻济南城的清兵并不多,也没瞧见主力的踪迹。 这时明军的将领便分成两派,一派以关宁军为首的,认为应该主动出击,配合济南守军内外夹攻,打垮清兵的围城部队拿下大功! 另一派以杨国柱与少数黑旗营为一派,认为应当慎重观察几日,再等等后续大军。 他们认为清兵主力可能就在周围横扫县城夺取钱粮,若是他们这八千骑队贸然进攻,很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没错黑旗营内部也是两派人,一派人只想杀鞑子,什么战术军略都不想用,冲上去爆杀野猪皮就完事。 另一派觉得“战狂”太保守,他们想等主力到来,利用济南的复杂地形关门打狗,尽可能歼灭更多鞑子。 “此地距离济南也就三四十里,不到半日可达,先去瞧一瞧再做定议也不迟。” 就在一众将领达成一致要启程之际,所有翻身上马的黑旗营士兵忽然目光呆滞看向前方,右手齐刷刷抬起在空中划拉,嘴里还念叨着“新功能”、“战旗复活”、“可以好好战个痛快”之类的半和谐词语。 像是中了邪。 第140章 我的陷阱卡你挡得住? 第140章我的陷阱卡你挡得住 见此异样虎大威赶紧打马上前询问,但没一人有闲心在乎他。 他们自顾自地扒拉着空气,各自惊喜地聊着天。 黑旗军犯病了也不可能几百人一齐犯病吧 难道是供应黑旗营的口粮出了问题 虎大威心说所有人便携的干粮都是统一制作 他摘下绑在马侧包囊里的口粮袋,就着清水顺了一口干粮下肚,等待片刻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应该啊。 好在黑旗营的群体症状并未持续太久,很快恢复“正常”。 “咱们一起杀鞑子!” 原本保守派的黑旗营士卒立刻转变立场,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济南城与鞑子厮杀。 几名高层将领都觉得纳闷,这些人吃错了啥药,一会就主战到底了。 统一思想的数千骑兵快速上路。 或许是被黑旗营踏碎面子,一心建功洗刷耻辱,关宁军的两千余骑跑在最前。 他们有意无意地效仿黑旗营的作战风格,从清骑手中拯救百姓,但却没有令行禁止的军纪,也没有数百人如一人的默契配合。 他们没捞到多少首级,反而误伤不少无辜百姓。 尽管东施效颦的丑态百出,关宁军士卒还是用骑枪挑起为数不多的鞑子首级,大喊大叫着围绕友军转圈。 这就像几个自以为是的装逼犯到大佬面前耀武扬威,玩家都不屑于打脸,其他友部也露出嫌弃鄙夷的神色。 自信的装逼行为一拳打在上,自讨没趣的关宁军心中愈发愤恨不甘,他们第一时间冲到济南城外数里的位置。 祖大乐踩在马镫上望远,瞧见一片营帐把济南城团团包围。 每个营帐的驻军皆有定数,经常对战的双方都知晓对方营帐人数分配。 祖大乐根据营帐的数目粗略判断,围城的清兵可能只有一万多人。 而此次出击的前锋骑队有八千,八千骑兵冲击不到两万的鞑子步卒,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 如此丰厚的军功就摆在眼前,怎能不取! “大帅,要不等等友部” “等他们作甚!还想要黑旗军出尽风头么!” 祖大乐当即派出数百骑兵进行试探性攻击。 关宁军的突袭并未引起围城部队的恐慌,先前败退的探马早已告知明军的踪迹。 围城部队分出一半走出营地,稀稀拉拉地排列成数个交错的方阵队形。 像是特意欢迎“老友”的到来,清军营地顿时响起一阵炮响,数门缴获的大炮喷出浓烈白烟。 只是炮击的方向并非关宁军,而是济南城。炮弹砸在城头也只是掀飞泥尘,这威力差劲到让人怀疑装没装炮弹。 “杀!” 数百关宁铁骑没有直接强冲敌阵,而是策马小跑到距敌数十步的位置弯弓搭箭。 当他们抵近才发现,敌人根本没有挖掘壕沟,布置的营地栅栏单薄一层,好像轻轻一推就能掀翻。 整个营地透着一股颓废、茫然的气息,有种主力早已逃走,只留下一群残兵败将留在济南城做诱饵的感觉。 数百骑兵连射三轮箭矢便将清兵击溃,他们趁胜追击,凭借战马撞开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栅栏。 区区三百骑兵冲进营地便开始大杀特杀,奇怪的是营内清兵的战力仿佛被骤降至辅兵水准。 饶是有零星抵抗,也与平常的鞑子战斗不值一提。 眼见三百骑兵就把一万多围城清兵搅得撕碎,祖大乐登时兴奋四肢在颤抖,他拔出腰刀前指营地,“给我冲!” 剩下的关宁铁骑怒吼震天,跟着杀进清营疯狂收割军功。 “噢噢噢!”祖大乐兴奋地叫吼出声。 他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顺畅的仗,一刀,两刀,三刀……从背后砍杀溃逃的败卒,每一刀都能斩杀敌军。 每个敌人连求饶、痛呼的话语都没有,一个个像是哑巴一样呜呜咽咽地发出模糊的短音。 祖大乐默念不断累积的首级数目,像是在用麻袋捡钱,发誓要杀够一百个才够本! 后续赶到的援兵也瞧见欢快的追杀场面,纷纷冲进清军营区开始吃自助餐。 只有部分遭排挤的兵马,被安排去四周警戒清兵主力,无法参加“饕餮盛宴”。 守城多时的巡抚标营也觉得寂寞难耐,怎能坐视友军与鞑子厮杀而不援助呢 标营士卒快速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数千人冲杀出来,兴奋地举起刀剑棍棒砸击敌人。 有些骑马步兵觉得驱使战马来回奔走太过繁琐,自己的骑术也并不精湛,干脆下马用两条腿走路。 只是有些奇怪。 清兵的战斗力为何堕落到如此地步,明明昨天还是大师,今天忽然变成菜鸡青铜。 跟鞑子血拼过极限的玩家最敏感,『黄子龙』砍死一名辫子兵,那鞑子临死前还想爬走躲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黄子龙隐约看见什么端倪,掰开对方的嘴一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辫子兵的舌头竟然被拔了。 谁会把自家部队的舌头拔掉不可能是哪个战狂玩家的“行为艺术”吧黄子龙怀揣着疑惑再杀两人,一个击杀,一个助攻。 两者战力差别很多,前者挥刀招架有两下子,黄子龙与他厮杀几回合才在队友配合下完成击杀,此人嘴里的舌头完好无损,作战意志也还行。 另一个『黄子龙』蹭到助攻的敌兵却很菜,嘴里的舌头也被拔掉。 说明可堪一战的鞑子没问题,虚弱无力的都被拔了舌头。 他赶忙高声宣告自己的发现,还未发现问题的玩家立刻着手检验。 果然如黄子龙所说,越来越多弱兵被发现相同点——说明干出这事的幕后主使,不想让弱兵暴露什么事情。 士气崩溃的辫子兵纷纷四散溃逃,一部分朝着城池的反方向逃走,一部分径自钻进南边的山林。 山林稀疏的枝叶披着白雪冰,浓密白雾在群山之间萦绕,若不是山中隐约可见的寺庙与房屋,整个山脉几乎与苍茫的天空融为一体。 骑兵碾碎清兵步卒的大胜高涨众人士气。 众人纷纷下马搜刮尸体的财物,亦或是集中首级记录自己的战功。 关宁军更是小人翻身一般,一个个神气十足,看人都拿眼角去瞟,骑枪、长矛上串起数个首级的辫子,假装不经意地走到黑旗营周边,高声大喊自己斩获多少首级。 城池守军也感谢诸位将士不顾风险驰援济南,正要派遣部下进山追击清兵溃卒之际,就看见东北面奔来一小股骑兵。 看样貌与装备制式是自己人的骑队。 他们高声大喊模糊的话语,抵近才知道是“有埋伏”的喊声。 只是这时候已经晚了,报信的骑队身后跟着成千上万的铁骑,带着排山倒海的巨浪气势席卷而来。 原本寂静无声的山林也响起一阵细微的声响,『黄子龙』扭头看去,竟看见山坡斜面出现一个个甲胄漂亮、威严十足的将帅身影。 他们分别间隔一定的距离,陆续拔出腰刀向下一劈,悠长的号角声随之传遍济南周边。 原本仅有溃兵逃卒的丘陵瞬间站出数千,数万的辫子兵。 数种颜色的旗帜与甲胄展露出来,就像是会说话的树枝忽然长出一堆手持兵器的强敌。 咚!咚!咚! “什么逼动静”一旁突破手轻轻敲打脑袋,“谁特么在放音乐” 黄子龙的脑子里也响起相同的音乐,那熟悉的前奏鼓点他就算是化成灰也记得。 “是团队音乐券,能给所有人放五次歌!” 黄子龙移动视线看向“视野右上角”的任务栏下方。 一行音乐的曲名不断在一小块淡灰色的长条中,从右往左滑动。 decisivebattle “使徒来袭!” 还有玩家有心情拿出他的破腰鼓,跟着音乐的鼓点敲打,一点不担心被敌人重重包围战死此地。 “敌袭!” “有埋伏!” 意识到自己坠入埋伏圈的将士们士气暴跌,先前酣畅大胜的良好感觉顷刻消散。 杨国柱大吼一声扑向自己的战马,打算骑马向西逃窜,但没想到鞑子迅速俯冲下山,封死明军的东西退路。 北面是宽阔无桥的济水,南面是依山而建的济南城。 “快进城!” 不知是哪个将领大吼一声,所有明军顿时慌不择路、挤向城池吊桥。 然而城池守军这回没有感激援兵的谦让之心,满脑子都是死队友,不死自个。 他们凭借离城较近的优势,抢先一步跨过吊桥,钻进城门。 即使大部分明军迅速反应,还是没能冲进城池,就连一些跑得慢的济南守军也被留在城外。 几位将领恐惧地看着犹如潮水般包围而来的数万敌兵,就算是头猪也改意识到—— 城下的弱兵军营是清兵设下的诱饵,就是为了引诱他们入彀! 清兵主帅堂堂正正打出大纛旗,像是在打击明军的士气,告诉敌人自己的主帅亲率主力为你们设下天罗地网,休想逃跑。 又像在骄傲地炫耀自己的埋伏策略聪明,一计引入数千明军精骑。 冒进抢功落入陷阱的绝望击碎每一位将领的心,虎大威绝望地抬头望天,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八千失去冲锋场地的骑兵,如何对抗数万精悍的鞑子。 难道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吗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黑旗营的士卒,迫切想从这些勇武的猛士脸上找到一丝安慰。 果不其然,黑旗营兵士无一人展露恐惧、无助、迷茫的神色,反而像是饿极的野狼看到肥美猎物。 他们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南面山林的同一个位置。 那是鞑子主帅大纛旗的位置。 何鲁司举旗挥舞,随后以旗头的矛尖指向山林。 第141章 要你命三千 第141章要你命三千 难道黑旗军要直捣敌军大纛! 虎大威心头一惊,数万鞑子正如潮水般涌来,东西两面的生路马上就会被完全封死。 他们区区八百人不想着赶快骑马突围,还想着突击重重护卫的奴酋 通往山腰的道路上布满了鞑子的重兵护卫,如何上得去 虎大威承认黑旗营很勇,但八百人打一两万的精锐鞑子不是勇,是自寻死路!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数百名敢战的好苗子去送死。 若是能拼死突围带出二三百好儿郎,未来充实边军以老带新,一年半载下来又是几营敢战的精锐。 这年头精锐的热血男儿极少,他要给大明留些精锐种子! 虎大威策马冲到黑旗营千总面前,身边簇拥着一干忠心的亲兵家丁。 “快骑马随我一齐突围!”虎大威焦急地怒吼,“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打不过鞑子护军的!” “你走,不用管我们!”『何鲁司』头也没回,“就算逃出去,我的兄弟也会死伤大半,不如留存气力一鼓作气杀向奴酋!纵使拿不到奴酋首级,也能叫鞑子瞧瞧我黑旗营将士的勇气!” “疯了!鞑子巴不得你黑旗营精锐死在这里,他们便又去一个强敌。”虎大威满头豆大的汗珠,后背也沁出一身冷汗,他扭头观察战场的变化,杨国柱的骑马队已经在向东面突围,关宁军和其他部众也动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先胜后败并不可耻,保住性命才有雪耻的机会!快跟我走!” “我与兄弟同生共死,要么一起站着生,要么一起奋战到死!”何鲁司催促,“你走,也许黑旗营拼死突击能为你和其他友部争取到生机……若你能逃出去,替我向李游击,不,现在该称呼李参将,告诉他,何老弟没有当孬种!” “可是——” 为什么! 虎大威只觉进退两难的抉择搅乱了胸腔,胸口一阵突突的阵痛。 他大骂关宁军该死,要不是这些狗贼抢夺黑旗营首级闹得友军不合,又擅自远离队友冲击敌营抢功,搅乱队友的进攻节奏,使得友军不得不跟着他们一齐抢功。 这害得友军深陷埋伏,黑旗营也要命丧于此,后续的主力大军也陷入被各个击破的危险境地。 虎大威不由得仰头大吼关宁军败坏大局,真该千刀万剐! “快走!我黑旗营用血肉给你们打掩护,你想要我们的血白流吗!”又一名玩家怒吼。 “……” 虎大威心头狂震,双眼不由得肿胀湿润起来。 他没有像影视剧那般再与主人公拉扯半日,而是冲着何鲁司重重抱拳,“我会给你们报仇的!” 虎大威说完便扯着缰绳调转马头,集结身边所有的部众一齐向东面突围,那里相比西面只有鞑子骑兵,趁着敌人步卒还没填补东面缺口,他们有机会突围部分人马。 周围的友军渐渐远离,有人突围成功消失在视野尽头,有人突围失败深陷鞑子的步骑包围。 还有人丢盔弃甲,哭嚎着跪在地上讨饶,渴求清兵饶他们一命。 何鲁司掏出单筒望远镜锁定几位甲胄华贵的大帅位置,平地,山脚,山腰,成千上万涌过来的鞑子就像直面boss的拦路小怪。 而他们这不到八百人就是冲击boss所拥有的“血量”。 他旋即将望远镜丢在地上狠狠踩碎,这种装备不能多给建奴一个。 “兄弟们做好准备了吗” 『何鲁司』刚才与虎大威闲聊,其实一直在等待兄弟们做好决死突击的准备—— 发挥不出什么战力的贵重装备一律摧毁,不能留给鞑子缴获。剩下的道具则要一次性全用出去。 “准备好了!”一人仰天咆哮,腰部已经缠绕一串火药包。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有人用左手抽出备用小刀在额头拉出一条血线,血水流淌下来覆盖脸庞。 “铁甲今安在!” “铁甲依然在!”有人手持双斧拍拍胸口的札甲发出咔咔声响。 “刚才放歌的兄弟劳烦再放几首热血激昂的歌给兄弟打打气,谁要是不想听,可以点击右上角按钮取消播放——” 『何鲁司』一声召唤,那放歌的兄弟回应一声。 紧接着全团的成员都听到熟悉的音乐,光是听前奏就知道出自哪里。 那分明是某撤退的矮人,在堵门行动开始之际的热血音乐:《ea》 急促的鼓点与渐响的吼声贯穿全身,仿佛有一面战鼓在胸口敲响。 『何鲁司』只觉浑身燥热,又有鸡皮疙瘩冒出,像是被热火煮沸体内的血液,沸血在血管内急速奔腾,不断涌现的力气几乎要把刀柄捏碎。 “此战的目标不求杀死奴酋,只求能跟我的赛博兄弟战个痛快!”何鲁司大吼一声,“随我一起冲锋!杀鞑子!” “杀鞑子!” 数百玩家齐声咆哮,以几个并不成型的方阵队列向前冲锋,接着与人数十几倍的鞑子狠狠撞在一起,就像几块炸鸡闯进一盆满满的芝士。外圈的玩家持盾抵挡鞑子的凶猛攻势,双方快速交换着战损,矛刀入肉,鲜血喷淋。 “杀出血路!” 黑色的旗帜犹如一颗太阳,照亮所有死士的前路。 伴随着何鲁司的军令,正前排的玩家按照计划原地立定,使用盾牌构筑一道严密的人墙。 第二排玩家单膝跪地,以刀矛插地给自己更多的支撑力,第四排玩家没有跟上队友步伐,而是留出数步的空余给第三排。 “杀杀杀杀杀杀杀!” 第三排玩家丢掉所有头盔与兵刃,拿出自备的火折子点燃身上的引线,大喝一声前冲数步,踩着第二排兄弟的后背腾空跃起。 他们凭借数步的助跑飞跃而出,犹如一颗颗巨型榴弹直挺挺跳入密集的鞑子阵列。 只听轰隆数声爆炸声响,爆炸中心的鞑子被冲击与破片炸翻、震晕,碎石与尘土被冲击波掀飞到高空,随后又齐刷刷掉落下来。 鞑子挡在前方的密集步兵阵线因为爆炸冲击变成破洞百出的筛子一般,凶猛的玩家趁机前突,犹如无人之境捅杀躲避不及的旗丁。 “前进!” 玩家们奋进一百步,却遭到更多鞑子的包围,被迫停滞下来与鞑子厮杀。 就像是黑旗营突击鞑子主帅所在招来强势围攻,牵扯周边的鞑子聚拢过来,亦或是鞑子主帅宣布重赏、集结重兵,下定决心要消灭黑旗营的有生力量。 “杀鞑子!” 英勇的玩家再次背上火药包踩着兄弟后背跳了出去,这回玩家们开始摆弄各自的姿势,有人使出帅气的骑士飞踢,有人像是在沙滩上侧躺着沐浴阳光,还有人像是在运动会上跳远测距,一双长腿在半空中拼命划拉助力。 轰轰轰! 一阵阵爆炸的冲击气浪反馈回来,泥尘与碎石打在盾牌上咔咔作响,犹如冰雹砸铁。 尽管自杀式爆炸的震撼效果惊人,但火药包的数量毕竟有限,自杀爆破的节奏很快放慢,后排的鞑子拥挤到前线,补上怯兵不敢前进的缺。 玩家每突击一百步都要费比常规作战多数倍的时间。 不少左右与后排的玩家被袭来的鞑子扯住,不得不留下来单独对抗多人,最后拼着血勇换掉一两人战死。 打头阵的玩家呐喊着刺出矛和刀,兵刃刺中目标的实感反馈,温热的液体喷溅到脸上,带着腥甜气味。 开着不同滤镜的玩家战场感官各不相同,有人是炮火连天的战锤世界,有人是可爱软萌的布偶娃娃,还有人是丧尸袭来的血腥惊悚,而更多人是真实的历史战场,血肉碰撞之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突破手』眼见己方爬上丘陵的底坡,但距离大纛与奴酋仍有大半的距离。 友军的人数正在飞速下降,不断有兄弟被鞑子的人数优势换死,照这么下去就算全军覆没,也摸不到奴酋的一根毛。 他不由得大喊,“太慢了太慢了!” 眼下火药包几乎用光,他却拿出其他东西,一瓶半裹黑布的玻璃瓶,瓶内的液体与油脂混合物随着手掌剧烈摇晃。 他点燃瓶口的黑布,并未直接将瓶子扔出去烧杀敌人,而是跟着剩下的自爆组,踩踏兄弟的后背飞跃出去。 “替我照顾好我七舅老爷他外甥女的表妹!” 突破手坠入密集的人群,紧接着朝着敌人的脚底抛掷燃烧瓶,由于他抛掷的距离太近,火势烧伤敌人的同时也把他给点燃。 他并不意外,甚至故意走进火焰的范围,任由火舌吞噬自己全身。 他就像一个火人,手持利刃大吼着冲击敌人。 砰!砰!砰! 又是一连串燃烧瓶的破碎声,原来是数十名玩家眼见『突破手』燃火装逼,自己也按耐不住效仿酷炫的场面。 故意踏进燃烧瓶的火焰引燃全身,他们犹如浑身冒火的怪物,提着燃火的刀剑矛棒,踏出燃火的脚印,为身后的队友开辟一条血火之路。 这一路上的清兵几乎人人惊骇,任谁看见一身火焰又怪吼乱叫的“火人”,都会害怕地四处躲避。 就连深受重伤的玩家也努力跟在身后,断腿的就用矛杆支撑,胳膊断裂的就用骨矛充当武器,双手被砍断的就挥洒鲜血糊住敌人的眼。 没有武器的就用牙齿撕咬,用捡来的石头猛砸,用自己的额头撞击,用拳头猛砸哪怕骨折流血。 还有黑旗营士卒的双腿都被砸断,仍然以手代脚,握着小刀与短剑艰难地爬上山坡,每一步仿佛都要耗尽半生的气力,咳血的喉咙也在时不时咆哮愤怒之语,“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 残存的玩家在数十名接连倒下的“炎魔”引领下,终于抵近奴酋主帅两百步的距离。 饶是阿巴泰、豪格、多尔衮身边齐聚着各旗精锐的巴牙喇,也不免惊骇黑旗营的无畏悍勇。 这些八旗高层甚至能听见“炎魔”震天动地的愤怒咆哮,“我要把鞑子从人间全都驱逐出去!” 第142章 他们还是人? 第142章他们还是人 被火焰夺去一切生机的玩家倒下,烧焦的手臂倒在地上,顽固的右手躺在地上,仅剩一根半好的食指向前伸得笔直,像是在给身后残存的队友指引方向。 “杀鞑子……” 数百玩家突破重重包围杀到奴酋跟前百步距离,只剩下六十七人。 他们用光随身的所有小道具,盾牌砸烂,甲胄插满箭矢,被矛刀刺穿的伤口汩汩流血,活像一群浑身流血的刺猬。 一个个猛士倒在鞑子的强力阻击下,全身的箭杆撞地折断发出咔咔脆响。 他们临死之前还在气若游丝地低吼驱逐鞑虏,身下或多或少压着鞑子的尸体。 起初黑旗军和鞑子的战损比是一比一,随后逐渐提升为一比二,一比三…… “前进!”队长的声音仍在咆哮,尽管音量略微削弱,但声音中透着的豪气并未减少半分。 后续的玩家踩踏着敌我的血肉继续前进,脚底板抬起落下都会提拉犹如融化橡胶一般的血肉。 数十人面对周围成千上万的鞑子,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他们终究还是没能冲到鞑子的身前。 看来这就是兄弟们的“人生终点”了。 “与你们一同并肩死战是我的荣幸。”何鲁司环顾四周与兄弟交换酣畅厮杀的喜悦。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何鲁司抬头望天,冬日的天空白茫茫一片,只可惜血雾喷洒在眼上,像是加了一层淡红色的滤镜。 他紧握在手中的黑旗被弓弩轮番穿透扯成破烂碎布,胳膊与大腿的伤口上摆分别缠绕着止血的纱布。 他不由得唱起一首简单的军歌,仿佛要跟自己剩下的兄弟一同慷慨赴死。 一支箭矢飞驰而来正中『何鲁司』的眼睛,他上半身后仰,却没有倒下。 差点被刺入脑仁的他没有痛呼,而是腾出右手果断拔出箭矢,连带扯出眼球与肉沫。 周围的士卒都以为这是黑旗军在强撑,待会就会因为剧痛倒下痛呼。 可没想到黑旗营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父精母血不可弃之!”猛男如此说着,握紧箭杆塞入嘴中,犹如烧烤撸串一般咬下自己的身体部位,用力咀嚼着。 这血勇的画面震惊多尔衮一整年。 这猛男竟然将拔出的眼球给吃了 空洞的眼眶还留着骇人的伤,每一次咀嚼都会牵拉新鲜的伤口,此人居然不痛,反而高举黑旗继续前进! 即便黑旗营是大清的死敌,多尔衮也不免暗赞一声,真狂士,好男儿! “招贤纳士”的心思愈发浓厚,多尔衮赶忙命令心腹下坡去劝降。 可当心腹赶到之际,还活着的黑旗营士卒只剩下不到四十人,坚决不降的黑旗营扑入人群死战。 到最后只有十三人被强制押到多尔衮脚下的土坡。 这十三名黑旗勇士人人身负重伤,就算耗费汤药与绷带救治,也活了不几人,但多尔衮还是想收服一个,哪怕是当一尊神像供起来也成。 清兵招降的赏格颇为丰厚,不仅给黑旗营士卒全部抬旗,还给他们每人赐女人和奴隶,让他们都做小奴隶主。 可是黑旗营桀骜不驯、宁死不降,即使被死死压制在地上也疯狂叫吼着要杀鞑子,急促的喘气吹飞一阵阵尘土,活像一群被捕进铁笼的饿狼发出恶狠狠的吼声。 就在多尔衮打算先打晕他们,给他们治伤,再时间慢慢消磨他们心智之际,被压制的十余名黑旗默契地暴走。 尤其是其中一人力气大的惊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挣脱数人压制,他疯狂左右冲撞,将压制队友的披甲人撞开。 这时一名被压制的黑旗军掏出一枚火折子点燃胸口的引线,旋即奋不顾身地冲向大纛所在的位置。 尽管他没有大声呼唤仇人的名字暴露意图,但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巴牙喇护军还是发现端倪。 “保护王爷!” 精锐白甲将多尔衮等高层护在身后,并不断向山上转移。 其他普通巴牙喇和红巴牙喇则冲下去阻敌。 若是旗主阵亡,所有同旗护卫的巴牙喇都要随主陪葬。 他们哪怕是献出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旗主,以免自己的家人受到牵连。 上百名精锐护军冲下高坡,即使有人跑的太急连翻几个跟头撞在凸出的石头上,或是径自滚落山下,只要没死的巴牙喇都必须站起来拦人。 “都给我滚开!” “疯子”嘴里喷射着血沫,千疮百孔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没法与精力充沛的护军缠斗。 他像是抱着橄榄球的运动员,不断弯腰、侧身、急停躲过一个个扑过来的鞑子护军,耳边时不时传来坠落山脚的惨呼声。 他一双几乎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慢慢后退的鞑子高层,只可惜涌过来的鞑子护军实在太多,他们挥刀插入他的身体,使他再也不能前进半步。 一名红甲巴牙喇抽出小刀要切自爆火药的引线,却发现“疯子”引线已经只剩一小节。 他们来不及制止了。浑身是血的猛士忽然狂笑起来,酣畅的大笑仿佛透着一股吞噬天地的狂气—— “都给我死!” 焚烧殆尽的引线将火星送入火药炸包,耀眼的火光与烟雾在短瞬之间爆发开来,混杂在火焰之中的细小铁弹凌空攻杀周围的一切。 最内圈的几名巴牙喇当场被冲击波与细小弹丸打死,稍外一圈也被冲击掀飞震晕,更远的巴牙喇则被铁弹破甲入身,或打在脸上血肉模糊。 至此十三名最后的勇士战死,参与前锋作战的八百黑旗军暂时全军覆没。 待爆炸的烟雾渐渐被寒风吹散,再也听不见黑旗营猛士的怪吼声,用“人墙”护卫王爷、贝勒的巴牙喇才敢散开。 旗丁、披甲人、巴牙喇全都心有余悸,他们打仗十数年,第一次见到真正宁死不降战斗到最后一刻,还要使用“性命”的计谋突袭敌人主帅的。 惊魂未定的多尔衮坐在一块冷硬的石头上发愣。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断重复着“为什么他们不怕死也不怕痛”,“他们究竟与大清有何血海深仇”,“他们还是人吗”之类的复述话语…… 随着一阵震惊的哀嚎声响起,多尔衮才如梦初醒,循着声音扭头看过去。 是阿巴泰,他被一枚抛射的流弹打中额头,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黑旗营死士的决死突击并非没有战果,他们又一次拿下大清贝勒的性命。 而多尔衮距离阿巴泰不过十步的距离,两人都有护军用人墙保护,可是阿巴泰的运气不好,被人护着还被流弹打死了。 多尔衮胸口的心脏加速搏动,几乎要突破胸腔肋骨飞出,逃离死亡的庆幸叫他长舒几口浊气。 若是那疯癫的死士再奋力突进数十步,他都可能被火药溅飞的流弹打中。 不管他被打死还是打伤,右翼军接下来的战略都要全盘推翻重改。 他第一次品味到什么叫“一力破万法”,战术也能打垮战略的血勇。 他差那么一点就翻车了。 他接过护军递来的温热马奶喝了一杯润润身心,还是不能驱散一众黑旗营疯子带给他的心灵震撼,微颤的手足依旧沉浸在死士搏命的寒凉中。 他捧着温热的水袋,痴痴地望着从身前百步延伸到山脚的道路。 敌我双方遗落的盾牌、长矛、旗帜与尸体混杂在一起,共同铺垫一条上山血路,就像白色的画布涂抹一条粗壮的暗红色痕迹。 黑旗营猛士果真是恐怖如斯! 多尔衮庆幸地短叹一声,好在地大物博的大明也只产出这些少数勇士。 而今天,他终于集结重兵设下埋伏将黑旗营猛士全歼,为大清去一大患。 那汉人督师已无与他大清悍卒正面厮杀的敢战之兵。 右翼军接下来只要吃掉汉人督师的勤王军,他便又能在山东逗留数月,带领将士们好好品尝“钱粮人畜”的丰盛大餐! “不许伤毁黑旗营将士的遗体,将他们好好收殓埋葬吧。我大清敬重猛士,他们也配得到我们的尊重……” …… 狂奔数十里的虎大威总算逃出生天。 他率领残部途径一处破败的乡村,途中自发会合过来的败卒每日增多。 他亲率一千骑兵参加武装侦察行动,结果却只有三百骑兵逃出。 其他将领的损失更是无法估量,他估计八千前锋骑队能活着出来两千人就不错了。 这已经不是失败,而是天大的惨败啊! 一想到跟随他出战的骑兵,都是他在边关跟北虏、东虏一刀一枪拼出来、带出来,一齐征战多年的好男儿,却被“奸人”坑害战死沙场。 他心里痛啊! 更叫人惋惜的黑旗营将士,用自己的性命反向突围牵制敌军兵力,再次拯救他虎大威的性命。 算上先前巨鹿之战的解围,黑旗营已经救他两次! 他身为边关武夫,更重情义与恩情,别人救他两次,他却不能回报,心中恍若有利刃在切割翻搅。 “呕——” 一股强烈的气流从喉头上涌。他下意识捂住强忍着呕吐感,缓和好一会才将那股躁动的气血压制下去,但遗留在喉头的苦涩却久久不能散尽。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督师交代,如何向自己战死部下的遗属交代。 就在这时,虎大威耳边传来一声庆幸的呼声。 “虎总兵原来是你……呼……总算找到自己人了。”熟悉的同伴嗓音恍若一股暖流注入心脾,与他并肩作战多次的杨总兵声音他哪能忘记。 只是杨总兵身后数十步还有一支别家的骑兵队伍,为首的领队将领不是祖大乐与祖宽,还是谁 第143章 复活吧,我的兄弟! 第143章复活吧,我的兄弟! 总算找到歇脚的地方,诸位友军纷纷翻身下马,各自寻一处地方坐下吃粮喝水补充体力。 经过长时间的奔波逃命,大腿和屁股都有些承受不住。 祖大乐脸上好几处青紫,身上的披风被流矢刀剑扯破好几处,头盔也不知道掉落哪里,只剩一束发髻还完好无损。 “哦呼……” 祖大乐深吸一口气接着呼出。 他接过家丁递来的粮水吃了几口,正打算挑一间屋子小憩一会,就听到一旁传来犹如虎啸的大吼—— “祖大乐!” 虎大威神情凝重、五官紧皱,像是猛虎锁定猎物进入捕猎状态,手中紧握的腰刀尽是肉沫血泥。 虎大威的家丁也翻身下马,以将主为核心向四周展开,朝着“祖家军”包围过去。 似乎察觉出虎大威所部的不善举动,祖大乐冲着祖宽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跑去村口叫人。 祖大乐握紧左腰的刀柄,随时做好拔刀出鞘的准备,“唤我何事” “你害得八千将士溃不成军,就没什么要说的么”虎大威声音透着恨意,像是多年前逃过一劫的破家孤儿找回仇人的家。 祖大乐倒也不怵。 他老哥是左军都督府左都督、辽西提督、征辽前锋将军总兵官的祖大寿,位高权重,掌握着大明辽西的安泰。 祖家一门自从东虏崛起以来,便在辽西经营,已与多位武将结成姻亲,吴三桂便是祖大寿的外甥,还有多位亲朋在满清那“任职”。 说大半个辽西走廊已是祖家的“私产”也不为过。 要不是看在辽西数十万亩军屯,每年数不胜数的辽饷份上,外加投靠满清也不一定有如今的待遇,祖家早就放弃大明这艘破船了。 丰厚的财力也让祖家得以贿赂各路督抚高官,就算碰上友军冲突,谁敢惹他们关宁军 祖大乐自恃背景深厚、后台硬实,对方不敢把他怎样,当即讽刺道,“虎总兵还是多担心自己吧,前锋八千骑兵尽丧,就算督师留你一命,陛下也要拿你人头!” 听完这话,虎大威看向祖大乐的目光从凶恶变成看死人,周围的亲兵也嚷嚷起来,非要祖大乐好看。 祖大乐话锋一转,“别看我也只是武夫,但是托监军到陛 前锋总兵指挥不力致使部众中伏惨败。黑旗营轻敌冒进,败坏全局。 两者虽只有些许偏差,却能让虎总兵免受牢狱之苦……” 虎大威一想到巨鹿之战,关宁军袖手旁观,济南惨败与祖大乐也脱不了干系。 再结合对方此时恬不知耻地摆出台面下的交易,丝毫没把他一员总兵放在眼里,甚至恶意中伤黑旗营,登时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你这狗贼轻敌冒进败坏大局,害死我数千弟兄丧命,还想把脏水泼黑旗营头上!” 他举起钢刀劈向祖大乐,却被后者拼死躲闪开,只是砸中右胳膊的臂甲。 但这强劲的力道也足以伤筋动骨。 胳膊剧痛的祖大乐惊声尖叫,犹如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大鹅,“啊啊啊啊啊!虎大威你疯了!” “我没疯,我很清醒!我就该战前一刀把你劈了,黑旗营与诸位将官的部下都不会死!” “救我!”祖大乐焦急痛呼,右胳膊痛得拔不出腰刀,只能用左手反握刀柄抽出来。 他一边连连后退、挥刀招架,一边忍着剧痛高呼,“人都死哪去了!快救我!杨国柱!陈世友你们瞎了吗!快叫虎疯子住手!” 祖大乐的家丁的确赶了过来,却被几位将领的残部死死挡住。 “去死!” 祖宽也被不知道哪位怨怒已久的小将一刀插进脖颈。 有了这个将官起头,家丁们有仇报仇,拔出腰刀、挥舞钉锤爆杀关宁军的士卒,将他们全部杀死。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威风凛凛、时常欺辱友军的关宁主将只剩孤零零一人。 失道者寡助的道理在这里体现淋漓尽致,祖大乐环顾四周—— 所有将领的家丁都站在原地不动,冷冷地旁观祖大乐的丑态,无一人想上去帮忙。 武夫们憋屈了一肚子火气。 他们憎恶关宁军,憎恶这支身处前线吃掉最多辽饷,却不能收复一寸失地的废物。 只知道窝里横、在关内欺负友军,抢夺友军的首级,碰到硬战、苦战就躲在一旁作壁上观。 这些自诩大明第一强军的关宁军团,不把其他友部放在眼里,酿成今日大患还想着走后门颠倒黑白。 那今天就叫他好好看看,被逼急的野草也会发泄心中的愤怒! “狗贼!我要为全军将士报仇!为黑旗营将士报仇!” 即便虎大威先前突围斩杀不少建奴,消耗大半的体力,但是追击一个右胳膊被打伤的“半废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一刀劈开祖大乐的招架,一脚踹中后者的肚腹将其踢倒在地。 祖大乐倒在地上准备站起,却被又一脚踩在胸口压回去,“饶命啊!虎总兵,虎将军!我该死,是我纵容部下抢夺友军首级,是我带兵踏进埋伏圈,害死诸位兄弟!都是我的错! 可就算你杀了我,也不能挽回将士们的命啊!你放了我!我到监军面前说你好话,我给你请功!我请我哥给你们发很多很多钱……饶、饶命啊—— 你不能杀我!我哥是辽西提督!监军会问罪你!你不能杀我!” “该死!”虎大威没有回应祖大乐的任何提案,而是高举腰刀从上往下戳刺。 虎大威就像疯了一样,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他只觉得身下的狗贼声音愈来愈小,鲜血溅射到他脸上也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地戳刺,举起,再戳刺,仿佛要把几次的屈辱和愤怒经历统统发泄出去。 祖大乐死了。 与他随军作战的家丁部众也基本死绝,只剩下高起潜身边还有些许关宁军余部。 杨国柱走过来没有言语,只是给虎大威递来一块抹布,后者接过竭力擦拭脸上被喷淋的脏血。 两人沉默不语,盯着祖大乐惨死的尸体看了好一会,杨国柱才开口道,“你杀了祖大乐,督师不会饶你,祖家也不会放过。” 此言一出,恍若一盆凉水浇灭杀人的热血劲头。 虎大威也知道自己的下场最好也是贬官加戴罪立功。 若是高起潜和祖家的朝中“代理人”在陛 更何况他虎大威的骑兵是正兵营的精锐,一千骑兵死伤大半,等于损掉军魂,剩下的步军也发挥不出多少战力。 朝廷想拿他当“杀鸡儆猴”的鸡也没有太多顾虑。 想通生死,虎大威忽然就释然了。 他走到马边取下水壶喝了几口,寒凉的清水简直要他半条命。 他随便挑一处破屋的墙根坐下,“若是朝廷要杀我,就让麾下儿郎去投李参将——他能练出如此悍勇的黑旗营,必然不会亏待麾下将士。” “你麾下兵士多出自边塞,去南方能受得了么”杨国柱苦涩地笑了笑。 “总比被人当成破抹布,哪里要用哪里丢要强。” “鸟的朝廷!替他们卖命还要受气受累,天下之大哪里没有我们的容身处。大帅!我们干脆落草吧,不受狗屎朝廷的鸟气!” “对!干脆反了去投闯王!” “投什么闯王,如今河南闹得最凶的是乞活军!去投乞活!” 眼见其他将领的家丁也在起哄,虎大威方才悬着心的又落下了。 正所谓法不责众,只要大家都说了大逆不道的话,那么他虎大威家丁说的“反言”就没那么惊骇了。 只是他个人并不想反,“说什么胡话!卢督师待我们恩重如山,如今我们吃了败仗还要造反,你们想害死督师不成!” 虎大威顿了顿又说,“今日之败由我一人承担。若再有人说造反、落草的胡话,休怪我的刀不认人!” 虎大威等人在原地休整,又给马匹喂了一些干草。 参与火并的士卒,以及没动手但见证全程的兵被统一口径—— 关宁军是引发惨败的罪魁祸首,至于他们投降了建奴,还是战死沙场,他们并不知道。 所有关宁军残部的尸体就地焚烧,一点痕迹也不留下。 陆续集结一起的败卒达到一千余骑,虎大威等人在原地小憩半个多时辰,便继续朝着主力大军的方向开进,并派遣骑术最好的探马,前往附近的州县告警。 虎大威等人很快在高唐、荏平一带遭遇主力大军。 督师也从回报的塘马口中,验证了黑旗营士卒“速传”的惨败消息。 数千将士中伏战死的消息一度击垮督师的意志—— 数千将士一战覆灭,官军主力大损士气暴跌,数万驰援济南的大军顿时危如累卵。 清兵主力随时可能围歼官军的压力,犹如一把利剑悬在头顶。 尤其是黑旗精锐丧尽,意味着剩余的黑旗营战辅兵与“刑徒军”失去战斗力。 刚刚与主力会合的李参将表面上统帅近万兵马,但也只是充数的辅兵和民夫罢了,数百清兵便能将其击垮。 黑旗营战力不复存在,督师至此断一强力“臂膀”。 卢象升不由得感叹,大胜一场却紧新败,难道天要亡他 其他跟着主力的将领听到消息也都忧心忡忡,士气跌落到谷底。 虎大威、杨国柱等人并没有被严惩,在这强敌环伺的状态下,督师驳回了高起潜临阵斩将的要求。 准许这些败将暂留原职、戴罪立功,待建奴退走,再由朝廷具体定夺—— 若能在朝廷正式决定下,让他们夺些首级功过相抵,便能保住这些良将的性命。 大明经受不住损失了,无论是良将还是悍卒都不能再白白流血了, 被升迁为参将的李牧统帅九千大军,两千五百玩家,四千直属步骑,两千五百辅兵、刑徒军。 精锐尽丧的黑旗营被人当作没了战力的辅兵团,渐渐没人重视,巡视军营的虎大威却发现一个细节—— 他猛地发现黑旗营中有一位酷似『何鲁司』的兵士,很像,但不像是完全相同的一个人。 强烈的好奇心与对黑旗营精锐的愧疚,促使他走上前大胆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位兄弟。你很像我一位故人,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第144章 让悲愤化作我们的力量 第144章让悲愤化作我们的力量 『何鲁司』正在跟兄弟们夸耀自己战死之前,高举黑旗喊出“宁死不降”,接着被鞑子箭雨射穿身体的悲壮酷炫,只可惜他战斗正酣,忘了留下自拍照。 正说的唾沫横飞、忽然听见有人搭话。 何鲁司扭头看过去,竟是老熟人虎大威总兵。 何鲁司微微一愣,自己明明战死了、人脉关系终结了才对,旋即反应过来是自己敷衍式捏脸惹出的“麻烦”。 原先的帅脸颇为成熟,他只做了几个变动不大的修正就保存了。 何鲁司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在下何鲁四,黑旗营队官。” “黑旗营千总何鲁司是你什么人” “你认识我大哥”何鲁司故作惊讶,按照他自捏的人设,现在自己是何氏家族的老四。 “你是何千总的弟弟” “是啊,我何家有七子,我排行老四,何鲁司是我大哥。” 虎大威震惊了,不可置信地后退半步,仔细打量何鲁司的样貌,兄弟二人的五官与眉眼都颇为相似,但不至于是双生子那般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种故人重逢的亲切感油然而生,虎大威依稀记得何鲁司的音容笑貌,记得对方临别前的最后一句话—— 快走!我黑旗营用血肉给你们打掩护,你想要我们的血白流吗! 可惜英雄已逝。 即使他替黑旗营牺牲的将士报了一半的仇,还是觉得胸闷气短,有股难以宣泄的怨气憋在心头。 虎大威斟酌腹稿再三,才缓缓吐出几个不连贯的句子,“你大哥他……很好……很勇猛……救了很多人……” 恍若久别重逢的新鲜感消散,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愧疚与懊悔。 若是当日死的是他虎大威,活的是黑旗营将士,他就不必受到良心的谴责。 何鲁司也开口了,“我听说我大哥跟随前锋骑队解围济南,可我在营中找了好几天,友军听我说起大哥都躲着我……他是不是在济南城下,战死了” 战死两个字犹如一支重箭贯穿虎大威胸膛,穿心而过。 他身子摇晃一下,仿佛受了重伤,愣在原地发呆好一会。 直到何鲁司平淡却透着忧伤的声音再次响起—— “世事无常……沙场上刀剑无眼,我何家的男儿踏上这条血路便做好了觉悟。二哥、三哥数月前也战死了,他们跟着李老爷征讨豫南的猛虎贼,每个人都身中十数箭,送回家的时候满身都是血洞。 我和其他兄弟都为他们感到骄傲,他们是何家的好男儿,没有丢何家的脸!” 第二支真诚之“箭”射出,虎大威只觉得胃疼眼酸。 他总算体会到,战死的子弟兵家属一句“将军,家父叔伯兄长当年就在将军麾下效力”的话语有多大杀伤力。 更痛的是,英雄的遗属往往没有怨恨,反而更加奋进向上,希望再为前人挣来荣耀。 这情绪前后的对比反差更扎人,虎大威几乎要呕出一滩鲜血来。 都是该死的关宁军,该死的狗鞑子! 『何鲁司』仍在说话,平淡的语气好似藏着诸葛弩,一箭一箭地射出杀人的箭矢—— “若是此战我也战死沙场,家里的老五老六老七都会顶上——我何家本是辽东粮户,那时候虽然我们还小,但永远记得虏寇霸占我们的家园。 我想念家乡的黑土地,想念我那片生养我的地方,我们何家子弟这辈子一定夺回我们的祖屋和田地,把家人葬在故乡的黑土。我大哥对此深信不疑,如今到我继承三位哥哥的遗志,我要打回辽东去,我要打回去!” 第三支“箭”射中虎大威的脑子,他已经痛到说不出话,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给他的心脏强制按摩。 恩人不愧是恩人,他一家子弟都是忠义无双的真汉子! 都说杨家将七子去,六子回,其中的悲痛与壮烈,虎大威此刻感同身受,犹如万箭穿心。 他痛,他恨,他怒! 他恨猪队友仗着后台坑害友军,他恨狗鞑子暴虐无道残害百姓,他恨贪官污吏尸位素餐却能有如此忠良的猛士替他们浴血奋战。 他恨老天不公!放纵恶人嚣张,却不照看忠勇善人。 虎大威低头看着腰间悬挂的战刀,心中迷茫自己究竟在为谁而战为谁! 忽然营地附近响起一阵发现动静的交头接耳声。 虎大威循声看去,何鲁司等人也扭头去看,士兵们都拥挤在寨墙、瞭望塔向外张望,好似在看稀奇。 虎大威快步走到大开的营门向外看去,数千黑旗营的士卒们在营外两里半位置围成一团。 他们在做什么 何鲁司等人见状纷纷拉着兄弟前往主将所在。 不少心中好奇的将官带着少许家丁请示上官后,带人出营去看看黑旗营在做什么。 虎大威努力不去想黑旗营战死的将士,但黑旗营三个字就像在他脑子里生根发了芽,他很难不去思考给死去将士、死去的黑旗营猛士报仇的事。 他唤来数十名忠心的家丁,随他一起出营瞧瞧黑旗营主将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黑旗营将士是在为死去的人举办葬礼。 巨鹿之战的牺牲者、济南中伏的勇士都在其中。 死在济南的尸首没一具带回来,于是李参将用逝者的旧衣服代替。 李参将挑了一块多石的荒凉土地,一千多个墓穴被战兵齐齐挖掘出来,死者的家属站在一旁啜泣流泪。 没有哀乐,没有锣鼓,只有家属与战友沉默地注视,注视着这些死者恍若化作英灵前往另一个世界。 尸体与旧衣服被缓缓放入墓穴,旋即响起一阵阵极有气势的军号声,所有流泪的黑旗军立时噤声。 一百名鸟铳手跟随着军官的口令迈出正步,军令一停,他们在墓穴的正前方立定止步。 “装弹!”军官的嗓音雄浑且清晰。鸟铳手神情肃穆,全身挺得笔直,装填弹药的速度并非最快,却是整齐划一的标准动作。 又有数十名手捧小册子和炭笔的人走到墓穴之前,一边叙说着墓穴主人的生前姓名与功绩,一边将他们记录在小册子上。 “举枪!放!” 百名鸟铳手同时举枪朝天扣动扳机,清脆的枪响声向四周传开,围观的黑旗营将士与其他将领一片寂静—— 鸟铳的声音不会引来误会,黑旗营事先就向督师作过请示。 记录者继续前进,高声念诵死者的名字与功勋,仿佛要为他们在成千上万的将士面前做一次宣传。 即使他们不幸战死,也要在人们心中和史册里留下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举枪,放!” 隆隆的鸟铳声震撼虎大威的心灵,悲伤、敬佩、感动、荣誉交织在一起,强烈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饶是虎大威还活着,也不禁被这隆重的仪式所震撼。 他甚至不自觉的幻想,若是自己死后也能有如此多战友目送,并被人们记在心里,被史官记在史书里。 岂不是就是赢得身前身后名 随着第三轮铳响结束,战兵开始给墓穴覆土,一个个原本活生生的猛士都将归于尘土。 一个个坟包插上一面面小号的黑旗,以及一块木头代替的墓碑。 “全体都有!向战死的勇士敬礼!” 军官的吼声嘹亮传心,所有黑旗营将士闻声抬起右手悬在脑侧送出最高的敬意。 随着葬礼基本结束,最后的抚恤环节登场——所有战死者的家属都将收到一份厚重的抚恤金。 当然,这表面上是分发抚恤金,实则是李牧给有功玩家的颁奖大会。 巨鹿之战、济南之战虽是一胜,一败,但两战都打出了黑旗营的威风,叫友军和敌人都畏惧“黑旗营”的威猛。 李牧亲自从骡车上拿出一份份丰厚的奖励,有信号枪,有照明弹,有撬棍,有特战军靴,还有限量版的s定制服装…… 普通人看不见的头衔、vp排名显现在玩家头顶,每当有人听到自己发音相同的唱名,便火急火燎地挤开人群,来到李牧身边。 尽管玩家都是一脸泪水的悲痛模样,但他们的心中早已放声大叫,自己终于站在前台领受vp大奖! 兄弟快看我!我就是最靓的仔! 吼吼吼!限量版的高级道具,你们见过吗!我拿到了,哈哈哈哈! 何鲁司荣获一个限量版的s定制服装,他接过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旋即将宝贵的“道具”揣进怀里。 他面对着李牧单膝跪地,宣誓自己何氏满门忠义,此生都会效忠李参将杀敌报国! 李牧将其扶起,后者凑到前者耳边悄悄说道,“支线任务已完成……” “好勇士!我相信你的忠诚!”李牧点点头。 任务完成的提示在何鲁司耳边响起,视野右上角的任务栏赫然显示—— 【支线任务哀兵策略已完成】 【功勋点到账……】 ——李牧要他们每个建立人脉关系的战死者,都去普通人圈子里转一转,说几句话给将官士卒们加油鼓劲。 一场败仗叫主力士气暴跌,那就让他们变成愤怒的哀兵。 哀兵必胜! 其他表面上拿到“抚恤金”,实则获奖、亦或是完成支线任务的玩家也纷纷单膝跪地表忠心。 他们声称自己是李参将的马前卒、死士,将军要他们杀谁,他们就杀谁! 葬礼与抚恤结束,黑旗营将士们纷纷退去,只剩下一些死者的家属在墓地旁停留,自言自语地说着一些思念的话语…… 看完葬礼的虎大威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壶酒。 这是他缴获来的一壶好酒,只因军中禁酒,他才一直存在着手里。 得益于葬礼的“唱名”、“遗属领抚恤”环节,他很快便找到何鲁司的坟包。 他原先心中里有很多话不吐不快,但见到千总的坟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自顾自地打开酒壶,将他一直舍不得喝的美酒倒在坟头,仅给自己留下一小口。 “来,干了。” 他端着剩余不多的酒壶一饮而尽,旋即将空酒壶放在坟前。 他模仿着黑旗军的动作抬起手,用一个不太标准的姿势悬在脑侧,给那些救他两次的黑旗营将士,以及那些随他征战多年的部下献上敬意。 除他以外,还有不少将官、士卒站在坟包前啜泣着、低吼着宣泄自己的决心。 虎大威抬起手擦去眼眶溢出的温热液体,惨败的屈辱与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复仇的怒火熊熊燃烧! “走了,该去杀鞑子替你们报仇了。” 第145章 来了老弟 第145章来了老弟 李牧率领近万的黑旗军跟着督师进发,他一身精良的山文甲在冬阳照射下反射光芒,黑底骨龙旗帜随风飘扬,数十面玩家风味的旗帜也在队列中前行。 其中一面比黑旗大数倍的旗帜被固定在骡车上,那是李牧激活的“临时复活战旗”。 眼下他暂时关闭战旗的复活功能,要是忽然蹦出几个乐子人复活出来,吓坏了队列就麻烦了。 毕竟这里距离京师很近,信息传递速度极快,不像豫南山区穷沟里传出多么离谱的传言也没事。 若是有人发现战旗的“神奇妙用”传到朱由检耳里,对方把李牧当作邪祟术士,命令天下文武来围剿他就糟糕了。 诸多随军文官、监军乘坐更舒适的马车,仅有少数带兵的文官骑乘战马。 抛开辅兵与民夫不算,此次跟随督师出击的兵马总计五万,骑兵损失很大。 大军朝着长清县地界挺进、直达济水,随后沿着河流北上。 如此行军好坏参半,好处是沿水而行,减少背面敌袭的可能,随时都能架设浮桥渡河南下。 坏处是一旦敌人从侧翼冲来,大军来不及架设浮桥,会被敌兵赶进河水,导致全军覆没。 由此,情报工作尤为重要。 骑术最好的塘骑派往东北、北面、西部,渡河过去的东南面,四个方位。 每塘五至十二骑兵,小队内部间隔一里排列,以确保战友之间可以目视对方的旗帜信号,或听见号箭响动。 各塘之间里外间隔五里,最远的塘骑超过十二人,或侦察敌情,或是杀敌人斥候拷问情报。 每一条情报“通道”最多向外延伸三十里左右,就像一只巨型蜘蛛向外延伸的数条蛛网。 不过玩家都是例外,他们不需要如此中规中矩的传信方式,直接自告奋勇加入最危险的外层塘骑。 若是有什么敌军动向,用不着旗语相传,再由人带口信回去,他们在三分钟之内便能完成信息交流。 骑在马背上的李牧回头远望。 密密麻麻的勤王军士卒仿佛连接视野尽头的天地,长条队列踩踏大地,各路部众的军旗随风飘荡,犹如一只多足的蜈蚣气球摆动着彩色肢体。 位列队伍中段的李牧看不清前后的具体状况,唯有自家骑手的后脑勺和脸庞。 鲁西一带毕竟是平坦的大平原,路面状况还算不错,骑队、骡车都不至于走坡陷坑。 数万勤王军的行进速度较为缓慢,每日能走三四十里已是督师严管有方。 忽然一匹战马从队伍前方跑来,一边掠过行进的队伍一边高喊原地休息。 第三次停下休息时间,李牧勒马止步翻身下来,身边的骑队部下也跟着翻身下马。 李牧还没张口,骑兵部下便拿着马扎递到他屁股底下。 他刚刚坐定,不用考虑额外的杂事,纸包的乌梅干,一袋豆沙馒头,油纸包裹的猪肉脯,外加一竹筒踹在怀里捂热的清水。 李牧低头一瞧,几名马兵与步军恭恭敬敬单膝跪地,双手将饮食举过头顶,恍若人肉茶几一般,静静等待主将享用。 李牧不得不承认这种小举动让人颇为受用,也难怪许多人经受不住“封建尊卑”的蛊惑。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钱来入兜的堕落生活谁不喜欢 不过李牧还是努力克服这种“封建陋习”,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自己有手有脚,要吃要喝自己会拿。 可是这些步骑战兵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声称这些琐事是他们这些人该做的。 尽管李牧麾下没有明确的亲兵家丁之分,或者说所有步骑都是他一个人的家丁。 那么家丁除了保卫主将以外,有时也该承担一些生活上的琐事。 士兵们表示朝廷发下来的奖赏、军饷都是缺额的,全是李牧自掏腰包补齐缺饷,才让小兵们的待遇向边军看齐。 他们吃大帅的军饷,自然就是大帅的人。若不多干点活,丰厚军饷拿的也不踏实。 “那一起吃吧。” “可这是给大帅准备的,我们哪敢……” “都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有什么好怕的,让你们吃饱喝足,我才敢把后背留给你们保护。” 李牧接过那份豆沙馒头,旋即给诸位士兵使了个眼色。 一干马步兵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但既然大帅下了命令,他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除开留给大帅的那份,剩余的猪肉脯一下子被分光,这可是老家的“薯兵”亲手制作的肉干,味道贼好。 正在小憩吃点心之际,忽然一辆骡车上躺着的黑旗营士兵睁开双眼。 他迅速翻身下车,一路飞奔到李牧跟前,“东北方向三十里左右爆发前哨战,我方塘骑战死两人,击杀鞑子五人。死士营全员无损……” “好,又一场胜利!快去告知督师,鞑子的主力已经渡过济水,距离此地不远。” 片刻后,又有一名玩家冲到李牧跟前,“黑旗营第七侦察小组突进鞑子主力的活动范围,已经拍下敌军的营区轮廓——几个学美术的兄弟正在素描绘画,很快就能在线上交画。” “干得漂亮!” 李牧兴奋地猛拍大腿,旋即撕下一小块豆沙馒头递给报信玩家,报信的功勋奖励也随之注入玩家的账户里。系统功能拍摄的东西虽然能传输到网络上,李牧也能通过论坛瞅一瞅,却不能打印到明末给诸位普通人分享,只能通过美术生复刻的方法,将照片用简略的线条画出来。 如此高信息量的情报才能增加诸位将领的底气。 几分钟后,停止行军、原地扎营的命令传来,数万大军恍若一条行动迟缓的巨龙,缓缓躺下沉重的身躯进入睡眠。 李牧眯着眼睛看向远方,渐渐下落的夕阳犹如卧室微弱的烛光,橘红色的余晖浸透天边的云彩,更远的世界逐渐暗淡下去。 天要黑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团浓密的黑雾所笼罩,李牧什么都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只能通过玩家下线上线的方式,源源不断传回瞬息万变的消息。 李牧的营地被安排在靠右、接近河流的位置。 战兵、辅兵、刑徒军从骡车上搬下一个个军帐。 李牧所在的大帐被率先支起来,战兵们搬来方桌和置物箱拼凑在一起,随即拿出一张精选的山东地图摆在桌上摊开,无数面小板凳也沿着长桌摆在两侧。 多余的板凳放置长桌的尽头,呈垂直面摆出两条横排。 李牧挑选的玩家参谋和直属部队的战兵代表,总计二十人将参加他个人的军事会议。 当然,李牧首先要参加督师的军议。 在五名马兵的陪同下,李牧骑马前往督师的大帐集合。 他一路上瞧见各路兵马的辅兵、刑徒军都在干活, 无数辅兵卸下骡车的货物,或是手持斧头前往附近树林伐些木头来,或是利用随军运输的一些营寨材料。 “壕沟挖深一些!”军官指挥辅兵挖掘壕沟防御体系。 他们将原木砸入地底组成木墙环绕营帐一圈,木墙下摆放斜刺的拒马,墙根外侧挖掘一圈壕沟。 营寨的大门外放下两排间隔较远的火盆,以便为夜间返回的塘马照亮道路。 塘骑若是在外遭遇紧急状况,可以避祸到安全时再回来。 军中的战马牲畜分各部自己管理,用一些简陋的木质围栏把马畜圈起来。 搭建临时营寨的材料很简单,只需木材、钉子、麻绳、兽皮之类的东西即可。 应对鞑子这种高机动性的凶悍敌人,不管鞑子会不会夜袭,夜间的营寨必须扎得稳固。 五万人的大营连绵数里,李牧光是骑马就走了一会。 当他抵达督师的大帐,随身护卫被拦在大帐外头,随身携带的兵器被放过,毕竟帐内都是督师的亲兵护卫,他老人家并不怕行刺。 李牧掀开帐帘通过外围营帐,再走动数步进入内部营帐,到齐的将领过半,李牧并不算是最迟的那位。 李牧很有自知之明,眼下他只是一个兵力一般,官位一般的小角色。 在一众总兵、副将、监军面前没什么太多话语权,也就过来听听战略方针,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打建奴,混个脸熟罢了。 与他只有两次见面的虎大威,好似与他久别重逢,一眼就看出他是黑旗营的李参将。 对方热情地拉着他落座,嘴里说着一连串活跃气氛的闲聊话语。 李牧狐疑地接受这份好意,但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坐在进帐右竖排的中位。 李牧心说你虎大威是总兵,自己只是个参将,怎么能随便落座。 要知道古人的尊卑观念很重,什么人坐什么位置都有定数,即使有人不管规矩随便乱坐,那就在无形中得罪了某些人。 李牧可以不贿赂上官,最多当成不懂人情世故的愣头青,不升官而已。 可要是坐错位置,那就是打人脸、得罪人,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报复就来,你都不清楚怎么得罪这人了。 李牧不怕仇敌,就怕难防的暗箭, 所以在没有绝对实力推翻一切之前,他还是决定老实点好。 他当即起身换成倒数位次,谁料虎大威也跟着坐了过来,就像热切的长辈想多跟年轻后辈多说两句知心话。 虎大威为他介绍在座的将官名字,什么阉人高起潜,王朴,杨国柱,孙应元,黄得功,周遇吉……陕甘的,山西的,宣府大同的,辽西的,保定督标,山东兵马…… 简直比玩家给他介绍的还要全面清晰。 后来的将官陆续到齐,督师也在亲兵的簇拥下落座主位。 开会的最核心主题便是,鞑子渡过济水,距离此地三十里左右,双方爆发了一场前哨战。 敌我都发现对方的主力动向,若是鞑子主动杀过来,勤王军该如何应对呢 第146章 好心办好事 第146章好心办好事 也许是明朝正规军的作风如此,亦或是卢督师治军一丝不苟。 众将齐聚的军事会议并非你一句我一句的“纸上谈兵”,而是围绕着简陋地图推演兵棋。 一条由数个方桌拼凑而成的长桌摆在众将面前。 桌上摆放一张简陋的山东地图,木头做的小兵插上旗帜,一枚兵棋代表五千人。 勤王军的五万兵马摆在济水附近,拥挤成一团半圆形阵型。 驻扎在附近州县的官军也有几部,东平有刘泽清、倪宠,驻扎大名府的豫北官军…… 无论督师如何催促,他们都找借口不来,要么是腿摔断不能行走,要么是受了风寒正在养病。 总之一句话,人不来,兵也不来,你督师想斩我脑袋,先活下来、找到我跟前再说吧。 山西镇副总兵王成栋指着济南,“鞑子在济南设伏成功,一战夺我数千将士性命,兵锋正盛。不如我们避其锋芒,暂且渡过济水前往济南,会合山东标兵再做打算” “不可!”虎大威猛拍桌子,震得兵棋倒下数个,一枚棋子更是弹射到李牧手边,“鞑子主力在三十里外,他明日一早拔营袭来,你我根本来不及渡河便会遭遇,那时候将士心存退路,哪里敢背水死战” “那便今夜渡河。” “荒唐!”另一个副总兵听不下去,“你自己走出去看看天,今夜有月光借你渡河么” 李牧抬头扫一眼两位“主战派”,一位虎大威,另一位李辅明,其他几位京营的将领也毫无畏惧。 督师的标营将领更是死战到底的坚定。 他心说自己的“哀兵策略”还挺有效的,至少统一大半的军心。 “我听塘马来报,鞑子主力还有十万之众……我们不过五万,如何能敌” 听闻此言,李牧心说轮到自己上场了。 勤王军想逃是逃不掉的,朱由检会逼着打。 与其到时候被催在糟糕的状态下打决战,不如趁着当前哀恨犹在、一鼓作气跟鞑子拼了。 李牧将那枚倒下的兵棋扶正回原位,“鞑子十万是假的,最多五六万……我这有图画为证。” 李牧掏出一沓厚纸摆在桌上,挨个平展开来,虎大威与几名就近的将官顺势搭把手,接过一张张折叠的纸摊开。 美术生手绘的素描图映入眼帘,写实的场景、精致的线条、光影结合的画风,犹如黑白相机拍摄的照片。 鞑子的营地与旗帜点缀上辨认的色彩。 几幅栩栩如生的绘画代表不同视角观察到的鞑子主力,共同在将官脑子里构建出一幕场景。 一幕他们亲临战场、亲眼所见的鞑子主力大营。 写实的素描画风刷新众将士的三观,饶是有些高层文官见识过西夷传教士的写实油画,也不免感到震惊。 “这、这都是李参将所画”虎大威像是长辈发现后生多了一份惊世才能,满眼都是此子前途无量的惊喜。 “不,是我麾下几员辅兵所作。” 杨国柱也来了兴趣,“黑旗营精锐悍不畏死,都说李参将练兵有方。前几日见了,发现李参将高大威猛,麾下吹拉弹唱的戏班子也不少,如今又有画技人才,当真是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样样都有啊……” 大多数中下层晋升上来的军官文化不高,更欣赏不来琴棋书画之类的。 而高大威猛一看就是猛人的李牧不仅练兵有方,还随军带上乐班、书画、杂耍之类的技艺人才。 不像是粗鄙武夫,倒像是身披甲胄的儒士,而且是更复古的武儒。 主位的督师越看,越觉得文武皆有的李牧亲切。 若是后者有举人,或者秀才的功名,必得朝廷火速重用。 只可惜李牧已入武职,未来纵使加官进爵位,也是被高高挂起“闲置”的结果,没法像文官一般出将入相,登上帝国殿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位置。 真实的素描画狠狠打了一波“避战派”的脸—— 宿将们一眼就能通过鞑子营帐判断出大致兵力,充其量也就五六万。 鞑子也有战辅兵的区分,与勤王军综合战力差不多六四开,五五开。 即使有将官质疑画作有假,声称这是画师乱编的,也有将领反驳。 虎大威没好气地指着素描图,“我就不说画技。要是你能挑一个家丁出来,把五六万大军的营地井井有条地布置出来,我虎大威三个字从此倒着写。” 被怼的将领顿时哑口无言。 毕竟扎营这种事是将帅才会的技术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过来,就能把五万人梳理得井井有条。 更别说一个字都认不全的小兵,连军营厕所的选址都不会。 要么黑旗营的画师都是将帅水准的“骗子”,要么就是黑旗营画师亲自到鞑子营地侦察记下来的画面。 取信前者,那李牧就是练兵神人,小兵都能练成将帅。 取信后者,避战派的将领都要被打脸打肿。 很显然将官都不敢信前一条可能性,一个将领麾下的家丁都是将帅之才也太夸张,说明将领本身的才略更加恐怖…… 打消敌兵势众的疑虑,将官们士气再添一分,接下来该应对鞑子的侵攻。 “鞑子既已渡河,便是奔着消灭我们而来,明日一早定有一场苦战。”“来得正好,我兄弟的血仇正愁没地方报,他们倒自己送上来门来。” “要不背水一战,置之死地才能后生。”有人提出建言,并着手将兵棋背靠济水摆开。 李牧盯着新阵型出神,心说背水一战的最有名案例是韩信。 人家是另派一支奇兵夺取城池,击溃敌军士气才大获成功的。 眼下有不少友军分驻四周州县,却没一支友部敢偷袭鞑子背后,而且鞑子机动性高,与背水一战的夺城条件不一致。 乱用战术只会全军覆没。 李牧总算明白将帅无能,累死三军的含义。 头顶上一个“微操大师”朱由检,但凡有个能打的、攒点兵团作战经验,也会被微操坑死。 这不打败仗就没天理了。 要不就是聪明人都在明哲保身,只要不献策事后就不会背锅,导致蠢材的建言被付诸实践,白白浪费忠勇儿郎的性命。 李牧心说玩家战死可以复活,自己一手训练的数千步骑哪能随意葬送! 李牧自认不是什么强将,但玩家递给他的古今中外经典军事战例数不胜数,他光是看都储备大量战术战略。 更何况他这一世也跟着闯军打过无数大小仗,理论与实践在此刻融为一体。 他当即忍不住要说自己的战术构想,行不行再说,反正一口为将士不值的郁闷不吐不快。 他将背靠济水的兵棋改换位置,使所有兵棋垂直于济水摆成一条长队。 大军分成左中右三个部分,他刻意在左翼位置加强兵力,形成左重右轻的阵型。 右翼临近济水,旁侧又是友军,只会有一面对抗敌军。 “我想以左翼为重,右翼为饵,吸引鞑子进攻我军右翼,再以左翼强军压上,将鞑子包围在济水一侧,如此一来,就算鞑子骑兵众多,也会死伤惨重……” “怎么引”虎大威紧盯着兵棋。 “我黑旗营精锐虽仅剩四百,但也可诱使鞑子来攻——鞑子明日集结重兵前来尚有一些时间,我们可以再加拒马栅栏阻敌。” “有些冒险,若是鞑子冲破右翼,数万骑兵将我们包围起来就糟了。”大同总兵王朴一脸忧愁。 “所以右翼的壕沟拒马要扎实,兵员不说最强,也要守住阵线。既不能吓退鞑子,又要激起鞑子愤怒打过来。” 李牧相信以玩家的整活能力,肯定能激怒建奴。 “我也来守右翼。”虎大威第一个响应,“只要我在,鞑子就破不了右翼!” 杨国柱也随之响应。 李牧作为提案人,自然也要作为执行人上场守右翼,如此一来差不多就凑齐右翼的防守兵力。 不过督师不这么看。 这个诱敌战术听起来可以,是勤王军目前为数不多可用的战术之一。 但黑旗营先前两战损失惨重,精锐士卒已不堪用,黑旗营不能去守右翼,反而要放在相对安全的中军。 至于左右翼的人选,督师心中也有数。 督师再三询问是否还有其他良策,结果众将要么说一些不成体系的思路,要么说的还不如李牧的好。 于是督师下定决心采纳李牧的建议,并给后者吃下“定心丸”,“此战无论战果如何皆由本督一人承担!” 督师下令京营三将配合虎大威、杨国柱、王朴守右翼,黑旗营与保定督标,以及他卢象升督标稳坐中军,剩余综合战力最强的兵士在左翼。 而关宁军余部损了嚣张的主将,接任的代理将官也成了乖乖人,老老实实去左翼给督师卖命。 督师还追加一句——黑旗营剩余精锐抽调两百人出来,分散安置到各将帅营中。 督师虽然不知道“即时传信”的原理,但能用就用,就算这飞速传信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巧合,亦或是无稽之谈,黑旗精锐的战力也能担当保镖。 “此战众将士务必尽心竭力,若有怯战不前、临阵脱逃者,本督定斩不赦!” “末将领命!” 各路将官纷纷向督师告辞,返回自己的营地。 …… 次日一早,天空蒙蒙亮,李牧被一群积极的玩家叫醒。 辅兵与刑徒军正在营外挖掘壕沟、架设防马栅栏。 原先包围整个营地的粗陋木墙被缩小成中军小寨,多出来的材料分到各营布置战场。 早晨时分,李牧正在营帐内吃早饭,突然听见一阵悠长的号角声传来。 他全然没有夜间面对大决战的紧张。 此刻他冷静得可怕,像是刚把所有烦恼焦虑排泄一空,他捻起掉落桌上的干粮碎屑塞进嘴里。 鞑子主力到来,决战要打响了。 第147章 见面礼 第147章见面礼 低沉而洪亮的号角声划破宁静的早晨,清冷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就像一块使用多年的旧围裙。 军营内喧嚣四起,许多兵士睡眼惺忪、整晚精神焦虑,一整晚都保持着难以压抑的亢奋紧张。 唯有黑旗营的玩家对战争习以为常。 他们入夜睡觉便下线开始现实生活,等到学习、工作结束,再以发泄烦恼的状态进入虚拟游戏。 黑旗军的站位被安置在中军,但李牧选择不入中军小寨,而是在中军小寨的右侧新搭一处营地,并在营帐中插上复活玩家的战旗。 这样两千多玩家才有独立的“操作空间”,“复活能力”也不至于被外人发现。 鞑子的前锋部队出现在视野尽头,后续的部队很快就会赶到。 明军休息一整晚正是精力充沛的状态,而鞑子天没亮就急着来吃掉勤王军主力,状态肯定不佳。 双方在平坦地带遭遇,当敌我开打之前,士兵都在抓紧时间吃早饭。 各部营地架锅造饭,很快沸腾的热水随便扔点腌肉、咸菜、豆腐,再加点调味料和酱料……烹煮一锅又锅热腾腾的浓汤。 每个玩家与士兵都能分到一碗热腾腾的浓汤。 李牧不管别的将官如何做,自家的部众在早晨一定要吃点热乎的。 发硬的杂粮馒头浸入浓汤里吸汁,再混合汤汁一同放入嘴中。 肉油与麦香在唇齿之间流连忘返,温暖的汤水顺食道入胃,浓汤的热量瞬间便能温暖全身,连四肢都变得暖洋洋的。 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只剩下狼吞虎咽的咀嚼声。 营外干活的辅兵、刑徒军也有玩家去给他们送去一桶桶浓汤与干粮。 他们昔日是低位的包衣,或是卑贱奴隶,吃上一口夹杂肉香的浓汤简直是奢望。 虽然桶装浓汤看起来像猪食,但已经让辅兵、刑徒军感动到落泪,黑旗营居然没忘了他们。 当然送餐的玩家还兼任其他工作。 『黄子龙』与小伙伴们手持工具走出营地。 他手拿“丈量步车”钻角插入地底压实,接着拿起木质的“皮卷尺”的蔑片一头慢悠悠向前移动,走到差不多的位置,便瞧一眼蔑片的标记,然后指着地上,“就这。” “淦你的,明明你一人就能做,非得叫我!” 吕小布嘴上说着,手里却没停下,分出一根表面涂抹红色颜料的木棍放在标记点,旋即使用木槌敲打进去。 两人每隔六十大步左右便插地四尺长的红棍,直到走完两百四十步才算完成任务。 其他测距小组也各自在阵前忙活。 有的玩家使用丈田的“步弓”,有的使用改造的“测距鼓车”,每隔数十步车上的小人便敲打一鼓,还有人用达芬奇的钢珠测距车。 不一会儿,黑旗营至右翼的阵前,尽皆插上数根测量距离的标杆。 即使小组之间测量工具的度量并不统一,标杆或前或后,但相互之间的误差不影响火炮和线膛燧发枪的发挥。 黄子龙拿着“丈量步车”回营,忽然瞧见几百名披挂整齐的玩家就要离营。 黄子龙拉着玩家就问,“这些人干什么去难道是要决死突击敌营吗” “咋可能现在就打。敌营距离我们好几里,等你突击过去跑也跑累了——他们是去各部将领做通讯人,顺便兼职贴身保镖。” “好家伙,这是把咱玩家当工具了”黄子龙将测量工具返回骡车,拍了拍一手的灰土。 “哪里是工具人,分明是监视者。”另一个在附近帮忙推炮的玩家插一嘴,他头顶挂着『瘦猴』,“每个主将身边都安插二三十玩家,但凡有人想临阵脱逃,当场就给他们拿下。” “对哦,我记得这王朴历史上就很爱临阵偷跑,松锦大战就是他抢跑带崩了友军节奏。”吕小布补充一句。 『瘦猴』:“所以给这厮安排的‘保镖’也相当多,足足六十个战绩最好的老玩家,每人单挑五个明军不成问题。王朴要是有逃跑的念头,直接给他宰了。” “那也不对啊。”『黄子龙』心算片刻,“我估算了几位带兵将领,拢共十个出头,算来算去也只需要两百左右保镖,这要走的兄弟分明快五百了吧” “噢,是给右翼的友部多分了一些机动队,待会要是右翼被集火,他们随时去支援,燧发线膛枪都带上了。” “线膛枪我能理解,但是燧发线膛我都没听说过。”黄子龙扭头与吕小布对视一眼,两人大眼看小眼,一脸茫然。 『瘦猴』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老教授开课的严肃模样说道——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最早的火枪是火门枪,像个马桶搋子。大明的火铳、三眼铳都是这类。后来火枪更新换代变成火绳枪,也就是我们熟知的鸟铳。 接着进阶成燧发枪的祖宗簧轮枪,但是簧轮枪装填复杂繁琐,一般骑兵用的多,或是用在暗杀炸药上,总之没有燧发枪普及。 当然这个时期基本都是滑膛枪,变的只是点火方式。一般的滑膛燧发枪能打八十米左右。 随后开始出现燧发线膛枪,使得火枪有效射程提升,接着没多久就改进击发方式,改用火帽击发火药——清末镇压太平天国时,英军卖给清兵一两银子一个的就是这火帽。 后来击发方式再度革新,变成撞针击发,弹丸也变成弹药一体的纸壳弹,只是纸壳弹尾部太软,撞针容易在火药爆炸时受损,所以那时欧洲士兵都要多备几根换装的撞针。 最后就是火药改良,纸壳弹变金属弹,枪管更加皮实,甚至出现弹仓供弹的半自动,自动步枪……” “我去!我一直以为早期就火绳枪、燧发枪、毛瑟枪这三类步枪,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变化……无用的知识增加了。”黄子龙与吕小布不由得鼓掌叫好。 被夸奖的『瘦猴』不由得挑起眉毛,骄傲地抿嘴微笑,耳根像是害羞一般泛起红晕,“知识就是这样,真到用时方恨少——” 瘦猴停顿一会,听到一声声清亮的口哨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脑袋,“哎呀,乐子人要出营整活,我特么居然忘了!” “什么整活!”吕小布如临大敌,这种事情他怎么不知道。黄子龙更是破口大骂,“奶奶的,开小群偷偷乐呵是吧!整活居然不带兄弟,是不是人啊!” “快!现在应该还来得及!”瘦猴连忙放下炮弹箱,领着两人就朝阵地右侧跑。 一路上他仨急匆匆的身影,吸引了柳长生、姜小白、吴厘头、突破手、章献忠等人的注意。 伙伴们纷纷询问他们这么着急干什么,像是超市忽然宣布大减价,吸引了一众爷奶叔姨。 黄子龙倒是仗义,直接挥手示意跟上,“来不及解释了,有整活!” 整活两个字一出,小伙伴们顿时两眼放光,活像一群听到开饭的哈士奇。 游戏玩家一般玩游戏图的就是酷炫帅气、消磨时光获得愉悦,其次是整活乐子。 在乐子整活面前,杀敌领奖励都能逊色不少。 原本三人的临时小组,一下子汇聚成数十人的小队。 待众人抵达目的地一瞧,原来是几辆马拖的偏厢车,车上“乘客”已就位大半。 组织者看见迟到的瘦猴,再看看瘦猴身后的数十名小伙伴。 “不是哥们,说好的至多领九人,你看看你背后,起码二十多了。” “哎呦,帮帮忙吗,大伙挤一挤也热闹些不是” 『瘦猴』虽然与黄子龙等人只有一面之缘,但毕竟是点赞之交,总得帮一下。 “算了算了怕了你了,最多再来十五个,剩下人自己猜拳淘汰。”组织者一边说着,一边踏上一辆马车入座。 黄子龙还在老老实实划拳对决,没想到吕小布这小子不讲武德,犹如狸猫似的一个箭步扑上马车。 黄子龙见状直接把规则抛至脑后,一个个跳跃攀上马车。 他与吕小布一左一右,分别霸占车尾的位置,任凭车下的伙伴如何拉扯,也死死抓住车沿不下来。 “人到齐就发车咯!”驾马的玩家甩动马鞭驱动双马出行,其他车辆也纷纷吆喝着出发。 几辆马车载满人员,有擅射的弓手,有奏乐的艺术家,有手持装备部道具的猛人,有鸟铳手,还有腰间挂一圈骷髅头的“疯子”。 “奸计”得逞的几人一脸得胜的嚣张狂妄,冲着没上车的队友哈哈大笑。 车上的玩家实在看不下去,抬起右脚一人一记“友情破颜脚”将嚣张的笨比打回原形,“不守规矩就下去……” 黄子龙与吕小布一时没有防备,冷不丁滚落下去翻滚几圈,吃了一嘴的泥土与干草。 “你奶奶的,暗算我……” 吕小布气得连骂数十句,没想到踹他下车的人却竖起左右手的中指,甚至露出鬼脸吐出舌头,那得意模样比刚才的吕小布还欠揍。 惹得吕小布更加生气,却只能踩踏干草无能狂怒。 而刚才没能上车的倒霉鬼,此时也坐上新增的两辆骡车踏上整活之路,“哎呀,我们就先走一步咯!” 唯独如吕小布一样不讲武德的几人彻底错过整活。 吕小布望着队友远去的背影,不甘地仰天咆哮,“焯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不想争抢的『柳长生』反而得到上车机会。 他跟着马车一路向前,慢慢逼近鞑子的前锋营地,后续的鞑子主力源源不断汇聚过来。 待马车抵近鞑子两三百步便停下来,数十名事先约好的玩家纷纷下车,『柳长生』与其他凑热闹的虽然也下了车,但不知道要做啥。 大敌当前,若是鞑子骑兵袭来,很快便能冲到脸上。 不过一群整活哥并不害怕。 服装各异的新老玩家站成数排,恍若古今中外的人物形象大集合。 “鞑清狗贼你们好,我们是练习时长两季半的黑旗营宰猪人,喜欢杀鞑子,虐鞑子,屠鞑子!” 站在马车上的玩家拿着一个扩音喇叭大声嘶吼。 “舞乐,走起!” 随着一声招呼,仍在车上“乐器组”开始弹奏乐器。 熟悉的前奏响起,数十名玩家以分发的骷髅头代替篮球开始运“球”,通过捆绑骨头的绳索上下收放。 负责歌唱的玩家更是热情十足地一展歌喉,“鸡你太美!” 第148章 第一次呀变成这样的我 第148章第一次呀变成这样的我 舞者身后十数乐器手吹拉弹唱,偏厢车旁悬挂的扩音喇叭,将音乐传播出去。 最响亮的乐器是唢呐,强劲有力的声音突破空旷的平地直逼鞑子大营,猛地冲击八旗高层的大脑。 大概是时机已到,唢呐的曲调骤然变换,数十名玩家一齐将“骷髅头”收入掌心,恍若两指掐住保龄球的双孔。 即使那些没事先经过排练的玩家,不禁跟随“灵魂”舞动。 那刻在灵魂深处的舞蹈动作永不遗忘,嘴里也跟着音乐哼唱,“鸡你实在是太美,哼,贝贝昂!” 所有人整齐划一地跳跃,转身,双臂在胸前交叉,随后犹如身体痉挛一般抖动肩膀,像是要狠狠肩撞右侧的同伴,接着双手举起,一脸洒脱地后退数步。 每当音乐进入固定的曲调,数十名舞者都会整齐跳起,异口同声地大喊:“基尼太美!贝贝,昂”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谁” “再多一眼看一眼就会爆炸,再近一点靠近点快被融化——” 再多看一眼的句子一出,留在马车的几名乐手立刻放下乐器,或肩抗一截圆筒,由旁人填充“烟炮弹”,或提起加特林形状的烟,或是给箭矢木杆捆绑怪东西,然后搭在弓弦上 玩家点燃加特林烟,绚丽的曳光火划破晨空。 提拉“加特林纸壳”的手臂肌肉虬结,他陶醉地闭眼,摇头晃脑,像是音乐会打碟的唱片骑师,“对面的野猪皮一起嗨起来好嘛!” 松开的弓弦射出的几支箭矢带着几枚诱饵弹落地,它们像是电子喇叭,以最大音量分别播放洗脑的快节奏音乐。 “第一次呀变成这样的我……” “火箭筒”喷射出的大号鞭炮,划出百步的抛物线落在地上爆炸,掀飞尘土,吓得前排的辫子兵齐声低呼。 已经有辫子兵按耐不住,想要“抗命”出击。 战场中心的舞乐“动静”震惊敌我双方,诸多将领都瞧见这一“变故”。 友军惊叹这些兵士胆子真大,竟敢驾车跑到战场中心,要是鞑子放箭、射炮,乃至派出骑队追杀。 随后看见士兵又是奏乐又是舞的,一看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黑旗营的风格,感慨一句不愧是悍不畏死的黑旗军。 而八旗高层也看得两眼发愣。 多尔衮起初以为是“谈判”的使者,舞乐开始后,他断定这是一群不怕死的癫子。 当加特林烟与火箭鞭炮射来,他们便知道这伙人该死。 尤其是“诱饵弹”发出的莫名怪音犹如邪魔入脑,多尔衮只觉浑身不适,头脑发胀,一股怒火直冲脑后。 他越看越气,越听越恼,当场便下令派出精锐骑队,誓要杀一杀敌兵的锐气! 望着快马袭来的舞者们并不慌乱,玩家驱使马车围成圈,车马之间的缝隙就摆放几根斜刺的尖桩。 他们井然有序地退到车上,放下“篮球”道具,重拾弓弩铳镖之类的远程武器。 “给你跳舞奏乐还不领情,那就去死吧!” 玩家把手平举伸出,绷得笔直,竖起大拇指依次闭上左右眼,使用“跳眼法”大致估算出骑鞑子骑兵的距离。 待敌人冲进三百米的距离,玩家默默将燧发线膛枪后的标尺移动到“两百”的位置,接着举枪瞄准,心中预判着骑兵的奔驰速度。 就是现在! 玩家扣动扳机,紧扣燧石的铁夹撞上铁片擦出火点燃火门的火药,枪管首尾瞬间喷出硝烟白气,半空尾部顷刻膨胀的米尼弹丸沿着膛线飞旋射出。 它飞跃一百九十米打穿布面甲,嵌入骑手的胸膛,软质的铅弹钻进血肉造成碗大的空腔。 骑手闷哼一声坠马。 其他骑手回望落地的友军,只觉得背脊发凉, 什么火器能打一二百步明军寻常鸟铳最多打五十步! 清骑的慌乱还没结束,第二轮铳箭发射过来,箭矢的抛射杀伤并不高,但这远距离精准射击的“鸟铳”却吓坏众人。 弹丸跨越两三百米战场,或贯穿骑手的胸腹,或打爆战马的脑袋。飞溅开来的血水溅落一地,伤者坠马哀嚎,倒地的战马痛呼低啸。 正在提速的骑兵们仿佛撞见无形妖鬼吃人的画面。区区一成的伤亡就让领兵头目不敢再战。 他迅速大喝掉头,拉扯缰绳驱使战马调整角度。 然而被败坏舞乐雅兴的玩家哪能轻易放过他们,驾马的车夫哼唧几声,甩动马鞭驱使马儿奔跑起来。 数辆战车虽然速度不快,却能尽力维持敌我的相对距离,不至于被甩太远。 建奴的骑兵与玩家的马车犹如海面上并行的两条船队,正在进行斜向炮击。 “野猪妖哪里跑!吃俺老孙一弹!” 坐在车里的玩家就像春秋战车的猛士振臂高呼,鸟铳手则在颠簸中努力瞄准敌骑。 肉眼不可察的弹丸从身边呼啸而过,鞑子听见一次恐怖的尖啸声就意味着一个马兵坠马。 凄厉的惨叫声刺激着每个幸存骑兵的大脑,饶是落地未死的马兵也会被战车上的弓手补一箭。 尽管鞑子竭力逃出一百步外,却仍然挣不脱邪门的“铳弹”,无形杀器继续捕杀飞奔的“野猪皮”。 一时间尖啸穿梭,惨叫连连。 直到三成骑手落地战死,剩余的骑兵才总算钻进大部队。不少列阵的步卒躲闪不及,被自家人的战马撞飞十数步。玩家的战车追击一百多步就调整方向往回。 他们的速度越走越慢,最终停在鞑子尸体最多的位置。 奏乐者顺走无主的战马。二十名腰挂“骷髅头”的玩家飞速下车,熟练地掏出短刀割掉鞑子的首级。 他们将首级分别插在尖桩上固定在地面,像是庆祝仪式一般,围绕着首级单膝跪地,双手捧着脑袋滴落下来的血水,恍若久旱逢甘霖。 他们将手中的鲜血涂抹在脸上,旋即高声咆哮,“血祭血神,颅献颅座!血灾降世!神灭野猪!灭族!灭族!灭族!” 接着他们像是标枪运动员,将一个个插着脑袋的尖桩投掷出去。 如此他们犹觉得不够尽兴,纷纷脱下解开腰带脱下裤子当场撒尿,还有人背对敌人,将屁股高高撅起。双手将屁股当成战鼓奏乐,为鞑子献上极致的嘲讽。 “快来攻击具有嘲讽的随从啊!” “汉狗该死!”多尔衮气得差点把千里镜捏碎。 他虽听不清这些玩家的咒骂与喊声,但能透过“千里镜”看见这些人嚣张至极的嘲讽姿态。 而且被打败的骑手退回去,那带队的管领被上司牛录押到多尔衮面前,惊恐地复述刚才的遭遇。 管领声称明军不知是火器,还是什么邪术,间隔两百大步就能打死人,他们还没冲上去就被杀伤不少。 若是真拼死冲到跟前,恐怕一半人都活不下来。 “胡说八道!”多尔衮怒火中烧,身边的巴牙喇拔出腰刀便将管领一刀枭首,“祸乱军心者,死!” “汉狗辱我大清,给我杀!把他们都杀光!” 然而多尔衮的命令还没传达完毕,他便挥手示意,“等等!” 他竟透过千里镜看见汉狗的中军飘扬着几面眼熟的黑旗,其中一面特别大,好似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黑旗军不是被自己设伏歼灭了吗 怎么可能还有! 就算黑旗营保留一部分种子,充其量搭起一两千人的部队。 可为什么这支中军的营地还竖着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旗帜,而且从“杂旗”与黑旗的摆位来看,这支军团的数量不下五千。 黑旗营还有五千兵马 多尔衮被自己的念头惊到了。他默念多次这不可能。 八百黑旗精锐就差点让九成胜算的伏击战失败。 这要是还有五千黑旗精锐,他这一仗就不用打了,鸣金收兵退走是最明智的做法。 他赶紧与其他王爷、贝勒交换“千里镜”反复观察中军黑旗营。 确认不是千里镜的问题,也不是自己眼睛问题——其他王爷贝勒也瞧见了黑旗。 这下多尔衮彻底慌了,几位见识过黑旗“癫狂”的王爷贝勒也没了先前要来吃掉明军的自信。 “难道是黑旗军残部与辅兵举旗伪装的”豪格努力寻找理由,但语气里透出的慌乱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豪格亲眼瞧见阿巴泰的死状,心知在黑旗疯子面前,王爷贝勒都会死。 “应当是伪装的,一定是伪装的。” 多尔衮也在骗自己相信,不然他都没有底气下令进攻,那一幕幕恐怖的“炎魔”与黑旗精锐滔天的恨意,一直在梦里折磨他。 “可总不能任由汉狗嚣张挑衅吧” 先前狂吼着要为大哥报仇的玛占镇定许多,黑旗疯子打碎他的狂妄。面对黑旗军的话题,他也学会压低音量说话。 “先试探打一打没挂黑旗的,若汉狗中军果真是黑旗营……” “该当如何” “那就退回辽东去!” 多尔衮说的斩钉截铁,接着迅速追加一段,“南朝人口众多,我大清与那黑旗疯子换不起性命,也没有再歼灭他一次的兵力——他就算战损失大半,只要还有种子又能练出数千精兵,一次次消磨我大清的骨血,数战之后我大清还能有多少丁口!” “那就这么办吧。” 原本各持己见的王爷贝勒难得高效达成一致——黑旗军这座大山是他们眼下跨不过去的大山。 出击的号角隆隆破天,数千骑兵则绕路袭扰明军的左翼,以及中军背后,伺机寻找破绽。 两万战辅步军群体出动,缓缓逼近明军的中军、右翼。 眼见鞑子发怒,驾车的玩家赶紧驱马逃走。 兴奋到极点的车夫冲着右翼友军放声大叫,张开的嘴巴被大风“撑”成一个大喇叭。 “我把敌人引过来了,哈哈哈哈……” 第149章 康康我发现了什么 第149章康康我发现了什么 大量的骑马步兵下马步战,手持刀盾矛戟杀过来。 数十名整活完毕的玩家乘坐战车逃往己方右翼,仿佛身后跟着汹涌的丧尸浪潮。 某个大胆家伙仍不忘撅起屁股嘲讽,甚至兴致到了还挥舞双臂做出运气推波的姿势。 只听一阵涓涓细流般的声响,肠中的废气释放出来。这气体停在原地,等着给身后的鞑子步军提提神。 谁料车轮压到一块碎石子,一个上下颠簸竟把嘲讽哥甩飞出去,两侧的队友都来不及扯住他。 嘲讽哥翻滚数圈停下,染满一身泥尘杂草。 待他站起身,队友的战车已经走远。空旷的大地上仿佛仅剩他一人。 嘲讽哥转过身平视前方,凶恶的鞑子渐行渐近。 一群人形野兽看见落单的“两脚猎物”,兴奋地发出唾沫横飞的怪吼狂叫,似乎已经在心中杀死嘲讽哥一万次。 “呵。”嘲讽哥弯腰拍了拍双腿的灰尘,镇定自若地拔出腰刀。 他压低身子摆出应战的战斗姿态,旋即想起如此帅气的英雄场面不自拍怎么行 就在他打开功能准备自拍之际,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隆隆的炮声。 不是吧! 数发野战小炮射出的铁弹飞出,其中一发悲催地擦过嘲讽哥的胳膊。 强大的冲击砸断他的右臂,并在右腰侧留下一个骇人的伤口。 嘲讽哥装逼不成,反而留下丑陋的自拍照战死。 “哦不!”更糟糕的是他设置自动上传功能,就在他复活的时间,这糗照怕是一众游戏好友都看见了。 敌我双方的火炮陆续轰鸣,大小不等的弹丸在头顶飞驰,有些能落到密集人群砸伤十数人,有些却只能撞碎马车嵌入坑里。 乘坐战车返回的玩家受到虎大威部的热烈欢呼,士兵们将黑旗军的大胆行为统统看在眼里—— 嘲讽挑衅,奏乐跳舞,谈笑间杀几个鞑子骑兵,再给鞑子更多羞辱,直接把敌人引入计划中的位置…… 这一气呵成的壮举看得士兵们心情大悦,若不是现在大敌当前,他们都恨不得把勇士们丢高庆祝一番。 乘坐战车的狙击手回归,与另外一支狙击小队会合。 “干得漂亮,敌人果然如计划那样集结重兵冲击右翼……” “那是,没人比咱们更懂如何嘲讽敌人!” 二十名分配燧发线膛枪的玩家狙击手,站在虎大威给他们搭建的临时木台。 木台多一根木架子,方便铳手架枪射击。另外每位狙击手自备一个单筒望远镜,方便观察所要狙击的鞑子军官。 虽说八旗兵都穿着统一颜色的八旗布面甲,红黄蓝白的,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瞧出鞑子军官。 再不济也能通过“战场上话最多的”判断那就是军官。 随着一发试射的炮弹进入战场,观测员立刻将炮弹落点的信息报告炮组成员。 黑旗营六门火炮迅速修正火炮角度,黑洞洞的炮口朝向右翼阵前。 点燃的火绳凑近引线,火炮砰地一声喷出白色烟雾,向后移位数米。 六门12磅野战炮前后发出浓烟怒吼,沉重的实心铁弹在空中划出数百米的黑色尾迹,猛地砸在坚实的大地上溅起泥尘。 大地回馈的力量使得炮弹再次弹射起来,它第二次落地迎头撞击密集的鞑子战线,犁出一条血色痕迹。 第三次从地面弹起的实心球又秒杀四个人的性命才缓缓停下。 第一批被炮弹扫中的倒霉蛋连闷哼都没发出就当场暴毙,滚烫的炮弹打穿十几人的胸腹、头骨,溅起甲片与碎屑给周围士兵造成二次伤害。 第三次弹起落地狠狠冲断几人的侧腹与脊骨,地面断肢横飞,血流遍地,被炮弹擦过而重伤濒死的人躺在地上惨叫连连。 炮兵手握捅杆深入炮膛,清水遇到滚烫的炮膛发出滋滋的沸腾声响。一遍洗刷火药残渣,降低炮膛高温,二遍清刷炮膛内部保证干净无渣。 此时的滑膛炮能做到一分钟射击一发,但随着炮击次数增加,每次冷却炮管所需的时间也在叠加。 “六发炮弹,三发命中!一发距离过近,一发入济水,一发杀伤不足……” 炮兵旁的观测员汇报军情,每一位队长再传达给下属炮手。 炮手们根据信息再次修正角度。 随着炮手们装填完毕,军官的命令穿越硝烟,“开火!” 随着一声开火的命令,一发发实心铁弹不断抛射到空中,它们滚烫的漆黑身体就像阴云一般滑动着,在寒冬的阴天下播撒恐惧的阴影。 炮弹划破高空发出渐近的尖啸,距离较近的辫子兵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生怕炮弹从自己的头顶掠过。 十数发炮弹落入人群,就像疯牛闯进羊圈掀起腥风血雨,一颗颗炮弹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在鞑子战线中掀起血肉模糊的灿烂血。 “那是” 鞑子侧翼喷出的浓烟与火光引起观测玩家的注意,仔细一看是鞑子火炮—— 敌人为了提高命中率,竟把本该在大军侧后的炮阵前置。 观测员率先看见几门敌炮喷出白烟,几发炮弹抛飞在高空,其中两发炮弹落到战场中心弹跳数次,最后落在黑旗营阵前一百五十步的标杆附近,尘土与碎石四散溅落。 尽管鞑子的炮够不着黑旗军营地,但炮兵不要敌人火炮的干扰。 队长立即下令三门火炮调整炮口,务必要把敌人的炮阵摧毁。一炮一弹喷射出去,黑旗营的炮兵阵地已经被硝烟包围,几名手持巨扇的玩家立即扇风驱烟。 “噢噢噢!” 而几名装填炮弹的玩家则兴奋地嗷嗷叫唤起来。 明明是大冬天,他们却把外衣脱掉往地下一丢,抡起浸湿醋水的厚抹布就往滚烫的炮身擦去,满脸都是硝烟与油污沾染的黑泥。 玩家与炮手的炮术精湛,几轮炮击下来就把鞑子的炮阵全数报销,甚至有一发滚烫的炮弹击中鞑子的火药箱引发殉爆,冲天的火光相隔数里的战场都能瞧见。 …… 也许是黑旗营炮战的空隙,使得鞑子步军赢得喘息机会,也可能是督战队凶残暴虐,逼着步军前进。 鞑子步军举盾冲在前面,身材壮硕手持重弓的弓兵,也抽出箭矢夹在指缝。 “放箭!” 弓箭手张弓射箭,上千支重箭在空中划出一道不规则的弧线,大多数箭矢落在明军阵线的前方,部分箭矢刺入阵内。 近两百米的滑行使得箭矢失去不少动能,即使贯穿盾牌、顶开布面甲片,也只是给明军士兵留下一小团皮肉伤。 就算连射的中箭杀伤百十人,也会有后续的明军迅速部位。 鞑子战弓射箭的同时,玩家的重型火绳枪与燧发线膛枪也开火。 成排的弹幕杀将过去,犹如一把横劈的镰刀在战场上切割鞑子的胸腹,前排持盾的鞑子爆开一团团腥气十足的血雾。 更有重型弹丸贯穿步军躯体,打死身后的步兵。 巨大的伤亡让部分步军战意动摇,他们嘴里念叨着负面情绪,下意识后退数步想要远离这些恐怖的武器。 既然重箭抛射都打不过敌人的重火绳枪,那就贴上去跟明军斗狠。 “前进!” 督战队与军官挥刀砍杀停滞不前的怯卒,可是重铳的装填速度是一分钟两至三发。 忽然一名话多的军官后仰倒地,脑门上多出一个干枣大小的血洞,脑后渐渐洇出鲜血浸透泥地。 军官的突然死亡骤减周边小卒的士气,有人已经承受不住想逃。 只见寒光瞬起,一名后退半步的小兵被划破喉咙倒下。 “不许停!继续前进!”另一名牛录章京顶上。 刀盾、射手们好不容易再进数十步,就听见砰砰砰的射击音,一百多鞑子立扑倒地。 一个鞑子亲眼看见右手边的队友被铳弹打中倒地,温热的鲜血喷溅他脸上。 “啊啊啊啊!” 炮击、铳击、无声的血洞杀伤彻底击溃辫子兵的士气,起初是数十人争相败逃,接着蔓延到数百人。 “不准逃——” 话多的军官还没说完,一颗肉眼不可差的弹丸划破空气,一发击中牛录章京的胸口,弹丸穿透布面甲钻进内脏。 军官躺在地上,被溃逃的败卒踩得满身脚印。 向后溃退的败卒只是两万的一部分,像是一片池塘的水面泛起波浪。 尽管两万人分成几个单元,都在迎击明军右翼的各部,但溃退的数千人还是影响到其他人的发挥。 八旗高层不得不再派一万五千步骑压上去,一边砍杀几个跑得最快的溃卒,一边怒吼着催促败卒重整队形。 一时间,八旗已然出动六成兵力压上右翼。 “左翼友军被数千敌骑缠住,他们不敢冒进出击……” 报信玩家传来左翼官军的想法,李牧不禁握紧观察战场的望远镜。 看来理想很丰满,现实还很骨感啊,敌人虽然如预料那样猛攻己方右翼,但己方左翼却被锁住,迟迟不能关上“牢笼”。 而接下来右翼会有更大的绞肉战,有可能会撑不住。 李牧决定派遣一千新玩家协助右翼防守,先抗住阵线再说。 李牧死死盯着动态的战场,敌我双方的站位横跨数里,最远距离之间的驰援都要费数十分钟,乃至一两小时。 等等! 多年实战经验培养出到战场嗅觉,使得李牧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为何鞑子猛攻己方右翼,牵制己方左翼,却不曾对明军的中军大营动手 按照当前的战场局势,换做李牧是八旗,只要一鼓作气派出全部骑兵前后夹击,乃至击破明军的中军大营。 就能把数万明军分割成东西两个互不相连的两个部分,到时候包围两部明军慢慢消磨他们的有生力量,就能达到歼灭的目的。 明明鞑子本阵还有一两万的兵马,可是他们为何不做 他们在顾虑什么 李牧无意中扭头瞥了一眼,看见那一面扩大版的黑色战旗。 李牧猛地意识到,难道鞑子在怕黑旗 第150章 今天星期四,明天星期五,再坚持一天 第150章今天星期四,明天星期五,再坚持一天 李牧拿起望远镜再观察一阵,看清对方进攻方向也就片刻的功夫。 敌人对大明中军的进攻浅尝辄止,几番交锋便匆匆退却,接着重整旗鼓再杀过来。 与其说鞑子是三面进攻,不如说鞑子不敢出动全力,只在大明中军面前疯狂试探,以牵制中军却不激怒中军倾巢出击—— 这扭扭捏捏的进攻,倒像是熊孩子在家长面前甩脸子要玩游戏,既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却又害怕踩过底线激怒家长换来一顿胖揍,处于“薛定谔的试探”状态,要达到目的,又不想死。 济南伏击战的细节,李牧只听过玩家口述的“故事”,见过玩家素描的手绘图,但并无五感结合的刺激感受。 他知道战斗相当惨烈,却不晓得玩家给鞑子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 李牧抬眼凝视一会鞑子的本阵大纛,内心的情绪起伏不已,胸腔内翻滚着一种兴奋与掌握的复杂滋味。 他伸出手对着数里之外的鞑子大纛虚空抓握,用身边护卫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鞑子怕我黑旗军!” 那么问题来了。 李牧知道鞑子畏惧黑旗军,该如何验证这一猜想呢 如果猜想为真。 高举黑旗的玩家很容易吓跑鞑子的“软绵绵”步军,空出战场中心位置。 李牧就能趁机使用“左勾拳”猛击鞑子的侵攻主力,顺势将敌人主力压向济水将其团团包围。 即使鞑子的预备队冲过来,也有几部督标、抚标牵制, 纵使天不遂人愿,标营兵马都是臭鱼烂虾没法牵制敌人,复活的玩家也能继续消磨敌人的有生力量、击溃敌人,从而完成包围战略,不过是多消耗成百上千条玩家性命罢了。 或许大量骑马的敌骑会跑,但歼灭一支主力部队也成。 若是猜想为假,敌人派出预备队包围出阵的玩家,企图在战场中心围歼“冒进的明军”。 那李牧也可以派出直属步骑将鞑子的包围部队再包围,做成双层夹心饼干。 要论换命,拥有“复活战旗”的李牧是不怕的——他手握不少复活储备,再让玩家战死三次都绰绰有余。 不过李牧觉得自己的计划不得劲,像是吃饺子没蘸醋。 凝聚成形的计划总觉得欠缺最后一环,心思不宁的他继续观察左右两翼友军的状况。 左翼明军派出数千人,结果被鞑子分散的千余骑兵打得够呛,灰溜溜地跑回营地。 要不是这支勇卫营部队属于明末有名的精锐,恐怕已经冲垮自己的阵线,导致全军出乱子。 右翼的状况一般,敌我厮杀碰撞的阵线不断前后移动,犹如闹市颜色分明的拥挤人群。 等等! 李牧仿佛透过表象看透某种本质。 他心说,要是右翼友军的中段故意后撤,放敌兵进入己方阵线,届时中段忽然止步顶住敌兵人潮,左右两翼友军再一拥而上侧击、背袭,就能将部分敌人切割包围起来。 狠狠吃掉一股敌人! 只是这种战术的前置条件很高,中军士兵防御力要强,士气坚挺,能在假败与坚守之间灵活切换。 李牧暗忖明军的素质做不到,说不定假败变成真败,但是永不溃败的玩家绝对能实现。 只要给他们充足奖励,他们甚至能在鞑子面前表演数千人级别的集体自刎。 好! 李牧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既能大量杀伤鞑子的有生力量,又能验证“鞑子是否畏惧黑旗”的猜想。 改进的战术构想立刻通过玩家传递给督师。 卢象升正为胶着的战事发愁,李参将的新增战术使他眼前一亮。 若能在此时小胜一仗,鼓舞全军士气,此消彼长之下必能打开僵持局面,反推鞑子。 只是黑旗营精锐受损严重,真的能假败后挡住鞑子的兵锋么 督师很快同意李牧的建言,但多加一部保定督标给后者支援,以免扛不住阵线导致胜绩惨败。 “不必担心中军空虚,本督身边尚有万余机动兵力,你大胆放心去做吧。” 督师的肯定通过玩家转述而来,紧接着又有传令兵骑马过来再说一遍。 随着保定督标的士兵就位,李牧也给右翼几位将领打了预防针—— 不管接下来黑旗营发生什么,他们都别大惊小怪。 李牧尤其“关照”王朴,再加派一百玩家给对方做保镖。 这厮要是敢有一丝歪心思就送姓王的去见阎王。 驰援右翼的计划中止,新老玩家两千人领命出击。 友军沉寂良久的炮弹再次从头顶呼啸略过,两千玩家踏着坚定的步伐来到战场中心。 被任命为千总的『阿杰』意气风发,他没想到自己一介小菜鸡,也能有“指挥官”加身的时刻。 大概是抓到岳托的声望极高,给他戴上“阵斩贝勒”的耀眼头衔。 他聆听着行军的战鼓与笛声,只觉得世间为何如此美好,仿佛他走路都带着一股暖风。 他并未参与济南之战,也没有复活重塑肢体,断掉的左臂安装木铁结构的折叠式手弩,堪称“大明义体合成”第一人。 不少玩家看着他简陋的“义肢”,纷纷露出艳羡的眼神,像是在说,大哥你咋恁帅呢! …… 面对如此疑似黑旗军、又大胆脱离队伍的明军,八旗高层决定武力试探。 除去填线的中段数千步军,多尔衮再派五千预备队。 总计凑成一万大军猛击这支两千人的敌兵。 多尔衮嘱咐带队的几位固山额真,但凡这支明军体现出一丝黑旗营悍不畏死的特征,不要犹豫立刻撤退。 一万步卒犹如一股巨浪,朝着两千玩家的长条形方阵袭来。 “放箭!”作为指挥官的『阿杰』大声传令。 他单手扯开折叠式手弩扯开弓弦,接着反手抽出腰后箭袋的箭矢,搭在手弩凹槽。 弓弩射出的弹弦声在耳边响彻,阿杰也用右手搭下发射机关。 咻的一声,弩箭射出。 上千名排头鞑兵举盾挡箭,旋即凭借冲刺的惯性,以翻滚姿势越过膝盖以上的长矛防线。 他们弯着腰,低着头,就像一群钻进粮仓的老鼠,一边扒拉盾牌,一边挥舞钢刀挥砍矛兵的小腿,长条的方阵防线瞬间破出一个小小的豁口。更多披甲鞑兵翻身下马,以坚硬的臂甲拨开矛杆,右手挥舞着战刀跟上。 “啊!鞑子冲进来了!” 一名新玩家发出恍若被电击枪击毙的滑稽惨叫,他一只小腿被钢刀斩断。 失去平衡的他侧身倒地,正好与一名满脸泥污的八旗兵对视,对方横劈挥砍,玩家下意识伸出左手抵挡。 钢刀顺着自指缝劈入,恰好卡在掌中两寸的位置,夹杂骨肉闷响鲜血飞溅。 玩家下意识握住左手两指,死死抓住敌人的刀刃。 眼见敌人的武器卡在自己的手掌血肉中无法动弹,这名负伤的玩家却露出天助我也的狂笑。 那鞑兵微微一愣,紧接着像是看到一头会说话的母猪一般,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名欣喜若狂的玩家不顾重伤的左手,右手高举腰刀劈下,利落地斩断鞑兵的右手,任凭敌人腕动脉的血液喷溅到自己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鞑子握着断裂的右臂后退,却被一根迅捷刺来的标枪穿眼入脑。 “杀杀杀!”断腿玩家扭动着流血的惨肢,艰难却坚定地凑近最近一名猫着腰闯进来的鞑子兵。 他竭力压榨完好的腿,迫使这可怜的右腿仅凭单肢勉强站立,再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前跳数步,猛然一个跳跃飞扑挂到一名鞑子白甲兵身上。 他本想凭借残缺之身继续杀敌,奈何持续流血的断腿让他的个人属性骤降,已没有足够的体力支撑他继续杀下去。 “杀了这辫子兵!”他死死抱住白甲重步,任凭对方如何挥刀戳刺他也不放手,“不要犹豫,连同我一起杀了!杀敌啊!” 身后的几名队友没有犹豫,猛地将长矛交错向前一送,一敌一友皆被长矛贯穿,被迫相拥着向后倒去。 『阿杰』又用“义肢”手弩射中一名鞑子,更多鞑子狠狠撞击盾阵捉对厮杀。 就在鞑子以为这就是如假包换的黑旗强军之际,黑旗军却动摇了。 “撤!!鞑子太猛!退回本阵重振阵型!” 接二连三的秦甲兵蹦蹦跳跳地转头慢跑,头上的双尾鹖冠就像赤色的兔耳朵一蹦一跳的,就连最猛的重甲兵也摘下头盔,生气宣泄一般狠狠砸在地上。 一部分左右两翼靠近中段内侧的兵也逐渐瓦解战线,就像沙漠中突然深陷的流沙,慢慢向中心陷落。 “哎呀,哎呀,打不过啦!”有些玩家故意把摘掉的头盔丢的老高,像是大学毕业抛飞的学士帽。 胡乱厮杀间,『阿杰』的代入感愈发强烈,似乎忘记自己该表演诈败。 他一把揪住一名后撤的玩家,义正言辞地大吼,“临阵脱逃者,斩!” “还打你马个头!”被拽住胳膊的玩家也是爱演的戏精,愤怒地打开阿杰的手,满嘴的唾沫横飞,“我们挡不住了,再不跑都得死在这!”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跑啊!” 兵士崩溃,溃兵皆逃。 督战的固山额真眼前一亮,对“黑旗明军”的恐惧顷刻被排出体外。 这不是黑旗军,而是假扮黑旗却并无悍勇灵魂的“假黑旗”! 他顾不得战场风险,亲自加入危险的前线指挥:“全军突击!撕破明军本阵,我们就赢了!” “杀啊啊啊啊啊!”鞑子步军士气高涨,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尾随着“溃卒”掩杀。 鞑子一路上砍杀数十上百的溃败明军,更多明军在奔逃路上自相践踏,死伤无数。饶是再谨慎的将领见此情形,也觉得这支明军败矣! “傻站着干嘛,快跑啊!” 黄子龙与吕小布冲过来一人一手,透过阿杰双臂下的腋窝,将他的右臂与左臂“义肢”狠狠夹在怀里。 他俩就像两个拉货的劳工,又像是把犯人叉出去的衙役,毫不留情地拽着阿杰跑路。 “放开我!我发过誓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阿杰身子被迫向后撤退,双眼却直视前方—— 凶悍的鞑兵被溃散的玩家吸引注意,成千上万的鞑兵怀揣着砍杀强敌证明自己的念头,提着染血的刀猛冲。 直到标记距离的赤红标杆映入眼帘,『阿杰』才甩开兄弟的胳膊。 “差不多得了,装起来还没完没了你俩。” 阿杰拔出腰间的钢刀,又觉得左臂的手弩义体,像极了某种怪异的欧洲海盗。 阿杰头也不回,直视前方汹涌而来的鞑兵,打开指挥语音就对全体队长喊话道,“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刚才还在逃跑的玩家猛地立定回头,他们脸上的神情仍然悬挂着方才背身逃跑时的兴奋、喜悦、狡黠。 “早就准备好了!” 玩家们碰撞武器,敲打盾牌,竖起矛戟重重击打地面,俨然一副发现少女闯进山洞的凶残哥布林形象。 尾随追来的鞑兵杀气腾腾,满脸桀骜之气,正准备挥舞刀剑砍杀败逃的兵以泄“济南伏击战”险些失败的心头愤恨。 随着鞑兵逐渐拉近与“假黑旗军”的距离,肉眼可见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鞑兵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 前排鞑兵下意识停下脚步,疑惑地瞪大眼,张开手臂阻拦其他友军继续前进,“明军为何不跑了” 饶是如此,还是挡不住一群被“小胜”冲昏头脑,满脑子建功立业的披甲人,“杀汉狗,夺前程!” 刚刚还在溃散逃跑的“假黑旗军”就像换了人似的,不仅填满所有阵线的空缺,还在一面面旗帜下形成一弧半圈的重兵防线。 左右两翼的远处甚至有步骑攒动的身影。 “告诉鞑子,我们是谁!”阿杰高举腰刀,振臂大呼。 “九州宰猪人!专杀狗建奴!” “杀杀杀杀杀杀杀!” “红名都是怪,鸡犬不留!” 身后早已饥渴难耐的玩家纷纷从阿杰身边跑出,就像一群发疯的狼群从狼王身边呼啸而过。 重甲玩家犹如一个个铁皮罐头,以半包围之势冲向鞑兵队列。 有人手持战斧猛砍敌人脑袋,每挥舞战斧劈烂鞑子的脑袋,都会发癫似地狂吼,“杀猪,爽!” 第151章 猪头八旗不会遇到恐虐学长 第151章猪头八旗不会遇到恐虐学长 一个头戴兜帽的玩家手持两柄钉锤,恍若狂战士附体的刺客,疯狂捶打鞑兵的甲胄,一下,两下,三下…… 他砸得敌兵的布面甲向内凹陷,沁出的鲜血打湿甲胄外套的布衣,最后双锤交错猛砸头盔,像是敲响丧钟,连同鞑兵的脑袋一起砸扁。 滤镜下的绿色鲜血飞溅,击杀一人的提示音响起。 脸上亢奋的狂笑表情愈发抑制不住地显露出来,兜帽哥像是一头野兽,一头在森林捕猎的猛虎,尽情享受发泄负能量的无尽畅快。 这比下班打沙袋发泄还要爽十倍! 拥挤地铁上班的烦恼仿佛在此刻全部化作汗水,通过毛孔排出体外。 愉悦的畅快爽感几乎要撕碎他的五感,汗水迸出,血液狂吼,海量的刺激在神经网络间跳跃飞驰。 兜帽哥感觉自己就快爽飞到宇宙, “啊啊啊啊啊!爽!大脑爽到颤抖!”兜帽哥身子后仰,几乎要折断自己的腰椎。 他发誓这款游戏要玩到官方关服为止,哪怕十年,二十年,他都要玩下去!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围杀而来,惊觉自己落入“圈套”的鞑兵转身欲逃,却发现左右两侧的强敌恭候多时。 左右两翼的黑旗军犹如一把铁钳夹住龙虾的腹部,又像是肉夹馍把一团肥腻的肉沫夹在中间。 前有货真价实的真黑旗军强攻,左右也有黑旗营的战兵包夹,屁股后面的豁口愈发狭小,士气崩溃的鞑兵向后溃逃。 然而逃出去的败兵也不好过,黑旗营的骑兵从队列两旁飞速踏出,犹如碾碎蝼蚁一般砍杀落单的败兵。 受命驰援黑旗营的保定督标副将惊呼,黑旗营不止精锐能打,连这些辅兵也是一等一的悍卒。 假装败退这种高难度战术也能实操成功,真是恐怖如斯! 眼见近万鞑子被包围在阵中准备一点一点吃光,一场局部胜利就在眼前,“济南之后,我们太需要一场酣畅胜利了!” 督标副将命令部下一分为二,一半去黑旗营阵前堵住溃逃的鞑子,一半去阵后保护黑旗营的背后。 “配合黑旗营歼灭这支奴兵,就是一场大胜!若谁胡乱抢功、临阵脱逃败坏大局,我一定把他碎尸万段——出击!” 就连督师和太监高起潜也心动了,各自再抽调两千兵马扶助黑旗营作战。 右翼抗线的友军也随之士气大振,虎大威、杨国柱等人惊喜拍头,感慨黑旗营士卒作战精锐,李牧这参将战术运用也纯熟得力,完全是最强的将士组合! 有了几位友部的鼎力支持,黑旗营的包围圈愈发稳固严密。 『阿杰』挥舞着手弩义肢,嗓子都喊破音,还时不时搭箭上弩射出一发助助兴,“不接受投降,不留俘虏,把他们给我全部杀光!” “杀猪!” 包围圈最前排的玩家再进十步,长矛铁戟狠狠刺入败兵的血肉之躯。 黑旗营战兵则跟在玩家身后补位,跟着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死士”学习如何适应血腥的战场。 凶猛玩家顶着盾牌不断推进,一圈一圈顶着败兵向内拥挤,拥挤,再拥挤。 包围圈拥挤不堪,败兵突围后撤的缺口也越来越小,外围的鞑子向内拥挤,里面的鞑子也拼命向外逃跑,更有黑旗营继续向内缩圈。 “杀!”愤怒的吼声依旧,玩家带着灭绝蟑螂的愤怒与决心推进三十步。 每一位身处中心的鞑兵都会受到四面拥挤的压力,手臂被强力折断,脚踝小腿被踢踏,拥挤的血管流通不畅,淤塞的四肢缺氧发紫。 肋骨断裂刺入肺部,鞑兵大口喘着粗气吸入空气,却好似中途全部逸散一般,不得不再次使用更大气力吸气,最终被活活憋死。 不幸摔倒的鞑子像是被绞肉机碾下去的肉块,再也不能爬起来。无数双硬底皮靴交相踩踏,生生将其踏成血肉模糊的肉泥。 黑旗营死士与战兵仍在杀戮,长矛断裂就替换一根新的。 刀片子砍出数道豁口,就用身后队友的腰刀顶上。 玩家战死就由普通战兵补位再杀。 即使鞑子的投降声不绝于耳,玩家们也充耳不闻,默不作声踏过尸体,机械式地握紧长矛刀剑刺出去。 杀死一千人不够,杀死三千人不够,杀死五千还是不够…… 杀,杀,杀。 脑子里只剩下野兽的本能,仿佛有魔神在耳边低语,杀光他们,灭绝他们,净化他们! 但凡有鞑子按住相邻友军的肩膀探出半个身子呼吸新鲜空气,都会被一根长矛刺过来扎穿胸腔或脖颈,跌落尘埃。 包围圈中的鞑子犹如被热锅融化的固体猪油,逐渐变小。 求饶声与喊杀声在耳边聒噪,李牧站在马镫上望远,透过望远镜观察清兵主力的一举一动。 旗帜与号角的信号交替传递,左右翼的鞑子果然有动摇的迹象。 李牧期盼着八旗高层给出调兵的答案。 是给这支鞑子步军解围,还是集中优势兵力攻打明军的某一处 然而出乎李牧意料的是,鞑子上述方案一个没选,竟直接移动本阵大纛开始向后移动——成千上万的旗丁、披甲人翻身上马缓缓离去,他们竟然要抛下还没赶回本阵的友军。 难道这些旗丁,包衣辅兵,奴隶都不要了 还是说这是八旗诱使明军撕裂阵线、分割包围歼灭的战术 李牧啃咬右手大拇指,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鞑子这一步棋的用意。 一直到鞑子数万骑兵、骑马步兵汇聚到撤离的大纛位置,退出十里之外,李牧决定不等了。 “全军立刻打开包围圈的尾部缺口,放溃兵出逃——我要你们驱赶羊群一样,把溃兵赶向右翼撞散敌人撤退的阵型。所有骑兵全速前进,务必截住更多右翼的鞑子,新的一年该包一顿饺子了!” 这些亲历过血腥战场、自知必死的溃兵忽然得到求生机会,一定比普通败兵更加拼命逃窜。 他们会成为明军的“火牛阵”去冲散鞑子的队形。 这一回李牧派出八成玩家与步骑战兵出击,自己则在数百精锐的簇拥下慢慢跟在后面。 毕竟鞑子的威胁比流贼要大,万一碰到精锐的巴牙喇,他或许就会翻车。 局部胜利带来的战场变化被诸位将官看在眼里。 没了鞑子牵制的左翼勇卫营终于派兵出击,中军的督师也高喊着胜利带兵出战,右翼官军的压力也瞬间松懈。 一时间明军左中右三军几乎全部出动。 数万高喊胜利的明军犹如一把巨大的苍蝇拍,将尚未逃走、阵型大乱的鞑子步骑渐渐压向济水。 这一万多“弃子”彻底被数万明军所包围,其中就包括那些被故意放走的败兵。 他们深深患上“恐黑症”,声嘶力竭地吼出大家都会死的疯癫之语。 有些已经精神崩溃的士卒再也不想被拥挤的队列折磨致死,竟直接拔刀自刎。 喊杀震天的明军从三面杀来,大多数鞑子却只能站在河岸边干瞪眼—— 做了数十年奴隶主的八旗大多不会水。 饶是一些会水的八旗,或是出身辽兵、东江镇的汉军旗已经开始谋划逃命。 他们迅速挥刀斩断脑后的“金钱鼠尾”,熟练地褪去身上的头盔甲胄,再脱掉外衣与底衣叠放起来。 尽管冬季的寒风呼呼作响,他们也只能努力对抗严寒。 败卒们将衣服与鞋子顶在头顶,缓缓走进冰凉的河水。 入河的一瞬间,恍若无数冰刺顺着毛孔侵入体内,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顷刻间骤降三度。 好在他们适应力极强,只要渡过济水逃到南岸去,再逃进济南周边的山脉躲藏一阵,过段时间就能假扮成云游和尚出来。 然而就在他们游水过半时,忽然看见一只只舢板划过来。 每艘小船上搭载着数名明军,人人手持弓弩与鸟铳。 “哎呀,我们在这等你们半天了,你们咋才来啊!”一名头戴牛角盔的明军伸手挖鼻屎,旋即捻动手指搓出一颗滚圆的小黄粒。 咔嗒一声,鼻屎粒弹射起步。 “是八旗满洲,八旗蒙古,还是汉军旗” 一名汉军不小心吞了一口河水,他呕出来后再发出凄厉的哭声,“他们几个是鞑子。小的是汉人,小的弃暗投明,饶命啊军爷!” 又有几名汉军自曝性命,纷纷向明军讨饶。 “嗯嗯,既然你们诚心诚意求饶了,那我们就大发慈悲饶你们一命吧。”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军爷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然而汉军刚把手搭在舢板的船沿,就被一刀砍断手指,突然的变化吓得他心脏乱颤,沉入水中吞了好几口河水。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明军忽然露出狰狞的面容,语气却是依旧平淡。 “骗你的啦。” 那玩家又挖出一坨鼻屎弹射汉军,旋即挥舞双手在空中比划,恍若一名音乐指挥家在台上指挥乐队,“让我们热烈欢迎八旗兵入住济水酒店——” 随着一声令下,鸟铳与弓弩齐齐射出,还有长矛戳刺补刀,水面上顿时泛起一片赤色水。 第152章 给我把火炮拉上来 第152章给我把火炮拉上来 数万明军堵死三面,又有玩家乘船封锁济水,一万余八旗步骑彻底沦为瓮中之鳖。 此战虽然没能按原计划包个大饺子,但能吃掉两部鞑子有生力量也算不错。 即使赢得最终胜利只是时间问题,李牧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他直勾勾地盯着逗留在十里开外的鞑子,数万清骑仍有一战之力。 越是这种临近胜利的关键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 若是数万清骑不顾伤亡围杀过来,背靠济水的鞑兵就成了“活棋”,反过来内外夹攻勤王大军。 好在清骑没有决定拼死一搏,他们调转马头向北缓缓离去。 这时候天空阴沉下来,凉飕飕的寒风在身边呼啸。 李牧望向北边的天空,成片的乌云推移过来,铅色的厚云推进得很快,半个天空很快便是昏暗。 “督师要派遣骑兵尾随监视鞑子的主力。”报信玩家沉声说道。 “你去领三百玩家骑马跟上去,记住!不要打乱七八糟的旗,就用我们的黑旗。” “好嘞!”临时被任命官职,玩家高兴地连续后空翻,也算是当上正经军官了。 望着黑旗铁骑离去的背影,李牧紧皱的眉毛舒缓开来。 他的直属步骑在此战经过血火的锤炼,彻底晋升为老兵,一个个的面相也由青涩惶恐转变为沉稳冷静。 此战大胜过后,黑旗营的名声从渤海到辽中平原将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未来八旗与黑旗营遭遇,纵使八旗人数一比一,也不敢与黑旗营进行野战。 什么叫威震辽东,大概这就是了。 被包围的一万余鞑兵尚待处置。 败卒们无论是全部杀死,还是收编部分,都是诸位大官与将领讨论的问题。李牧就不插手了。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考虑。 此战大胜之后,勤王军少说斩获一万以上的鞑兵首级。 按照卢象升一向公平的军功分配,黑旗营能拿到几千,其他将官也都各有封赏。 李牧暗忖自己的武职还能再升,也许能升到副总兵,亦或是一镇总兵。 更高的武职意味着更大的权限、更多的明面兵额,同时也会有限制与监视,大小相制、太监监军什么的…… 不过此时是明朝末期,任何对武官的限制与监视都成了摆设。 屡屡有武官抗命不前,听调不听宣,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 明末武将由此形成“忠君效命死得快,抗命自保升官发财”的氛围。 李牧当然不去做那劳什子“乱臣贼子”,但他这位“大明忠臣”也不可能被朝廷诸公牵着鼻子到处调来调去,累个半死。 他也得找点借口把一些玩家留在山东。鲁西被鞑子祸害数十日,已是兵力空虚,盗贼丛生。 他这样的“大明忠臣”总得为天下分忧,为百姓剿匪。 玩家日后渡海攻打建奴,或是夺取,不对,是重振山东秩序也很方便。 正思考着如何合情合理地留下一部分玩家,李牧忽然瞧见玩家推着一门门火炮挤进包围圈,“大伙都让一让,新鲜的大玩具来咯。” 闻声的官军眼见是黑旗大兵,纷纷默契地让出一条条通道。 玩家陆续推移自家、友军的火炮抵近包围圈最前排,二十七门各种口径的火炮抵近败卒不到三百步。 每个玩家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狂笑,众多p社玩家平日里满嘴“近距离炮决”,今日终于有机会将“霰弹炮决”付诸实践。 “装填弹药!” 并非队长的玩家摆出一副指挥官的派头,上百名炮手飞速装填火药包与炮弹,就连霰弹也装填双份。 若不是野战炮的炮口较小,乐子玩家恨不得把自己也塞进炮口,体验一把飞天肉弹。 当所有装填步骤结束,进入最后的点火发射环节,所有填炮玩家纷纷举起点炮火绳,包围圈中的玩家也忍不住冲过来,想抢夺“点炮”机会。 这时,数百亲兵簇拥着督师与高起潜缓缓走来,高起潜阴柔的声音脱口而出,“住手!” 玩家看见一众高官走来,却并无恭敬胆怯,昂着脑袋歪着头看过去,“怎么个事” 面对小卒的无礼,高起潜顿时露出不悦之色,“溃兵既无抵抗之力,准他们弃械投降也能免去兵祸,为何还要再添杀戮……择其精壮充实各军,也能补缺损失。以后遭遇东虏,阵前投降的也会多一些,诸位以为如何!” “狗屁!鞑子害我全家,又杀我兄弟!他们没饶了无辜的百姓,吃了败仗高喊几声投降就能免死充军,天下哪有这好事!” 桀骜不驯的玩家谁人都不放在眼里,别说区区高起潜,就算是朱由检在此,他也照怼不误。 当面硬顶架得高起潜下不来台,他饱满的脸庞顿时由赤红转为淡紫,活像被掐住脖子的肥猪。 高起潜虽是阉人,但奉皇命统兵数载,还没有哪个将领敢不给他面子当场驳斥。 更别说区区几个并无官职的小兵,他一挥手能便能唤出随身的锦衣卫把小卒子砍成肉泥。 眼见高起潜处在暴走的边缘,其他文官面露不悦之色,卢象升也不想杀戮过重,招降败卒确实更好一些…… 此时要么造反彻底暴走到底开启无尽战斗,要么说服督师卢象升,驳回阉狗监军的建议,日后有的是时间报复小人。一位高情商的玩家赶紧走到督师卢象升面前双手抱拳。 高情商小哥不愧是影帝级别的人物,情绪说来就来,两行酝酿片刻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饱含情绪地看着卢象升,“督师容禀,小子李四,本是辽东小户,家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料那狗鞑子侵入辽中原,杀我爷爹夺我田。我大哥举兵抗建奴,反被鞑子活捉来车裂。 我娘与姐貌美又心善,却被狗鞑子闯进屋,轮流糟蹋一百遍一百遍! 我李四被迫流落到山东,乞行在中原。谁料狗鞑子实在太暴虐,数次入关来劫掠。 小人命大体格健,逃到豫南得留存,可怜我李氏满门魂归天。 为求报血仇唯有入伍黑旗营拼命练。 小人卧薪尝苦胆,勤练熬筋骨,发誓把军功显,手刃鞑子意志坚。 从此返乡报仇伴身边,我与狗鞑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说完一连串的背景故事,李四已是泣不成声,其他官军闻言不禁感同身受,落下几行泪来。 『李四』猛吸一口凉气,收敛悲伤与愤慨,朝着卢象升重重抱拳,低下脑袋,“若督师执意招降我的灭家仇人,那就从小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此言一出,一众黑旗营的玩家也纷纷出列,杂乱地声音此起彼伏。 “我等虽是小小丘八,身子骨却硬朗如铁,要想招降恶贼,就先把我们都杀了!” 黑旗军悍卒满脸愤懑,目光灼灼,仿佛燃烧着一团团熊熊烈火。 眼见黑旗营的悍卒齐刷刷表态,虎大威也站出来为黑旗营说话,“黑旗营八百猛士在济南城下冒死突击鞑子贝勒,因此就救下的官军不知多少,若招降这些仇敌,岂不是寒了忠臣义士的心” 杨国柱站出来发言,“恳请督师下令杀光这些鞑兵以安三军之心。” “末将附议。”王朴也随波逐流。 就连左翼的勇卫营将领也站出来支持杀灭这支鞑兵——他们一直被清骑纠缠,整场战役都没什么发挥,此时正好借着杀光败兵的由头分润一些战功。 一时间超过半数将领达成一致,高官们惊觉:若是他们坚持招降这批降卒,黑旗营悍卒怕是要当场造反,其他将领甚至会冷眼旁观。 督师深知就算拿出“王命旗牌”也压不住这批骄兵悍将,更何况招降,先前才杀死众多官军的仇敌在道义上站不住理。 而丘八疯癫起来也不会跟文官讲什么“仁义”的大道理。数万悍卒乱起来,整个山东、乃至中原都将糜烂。 “啊!” 此时人群中传出一阵哀嚎声,众人循声看去竟是李参将。 他胸口正插着两支箭矢,伤口处汩汩流出赤色的液体—— 当然,他并非真的受了伤,而是灵光乍现的一步计划,血水也是从战死玩家身上弄来的血。 “将军!” 事先通过指挥官语音得知消息的玩家们惊声高呼,他们忙不迭地涌向受伤的大帅。 “不碍事……”李牧一边说着抚慰的话语,一边努力支撑着起身。 然而严重的“伤势”夺走他大半的气力,竟连起身也无法做到。 “不要让卢督师为难,你们应当服从命令……”李牧抬起颤巍巍的右手,半掌残留着血腥十足的鲜血。 他抬眼瞥了一眼那狗阉人高起潜,心说眼下当着数万勤王军的面不便动手杀人,过了当下有的是机会给阉狗做了。 李参将遇袭的消息很快传遍周遭,黑旗军勃然大怒。 其他官军也尽生愤怒的复仇之心,若不是李牧出谋划策,又有黑旗军悍卒死战,他们这场酣畅胜利背后的军功赏赐如何能到手! 说李牧是此战最大的功臣也不为过。 最大的功臣突遭鞑子袭击,一百多位中上层将官都忍不了! “鞑子都在暗中刺杀我将军,你们还要招降死敌!” “我看你们这帮坐惯衙门的老爷是忘了什么叫残忍,兄弟要不都反了!” “住口!”李牧竭尽全力驳斥,“怎敢如此大逆不道!” “将军!这些酸子欺负我们!”悍卒们扑到李牧面前嚎啕大哭,“我们给他们卖命,他们还要寒将士的心。他们不是人!走吧,我们回家,不给他们卖命了!” “擅离军营是死罪……你们难道忘了还要杀回故乡的大愿嘛留住你的性命,日后我带你们带回家,带你们祭奠你们家人!”李牧也留下泪水,旋即悄悄对玩家低语,过几天找机会把高起潜给宰了。 黑旗将士之间的苦情戏感染一众围观兵卒,愤怒与感人情绪交织在一起,他们纷纷朝着一众文官监军投去愤怒的视线——要是哪个人说个不字,他们都愿意拔刀把那人撕碎。 眼见一场兵变即将爆发,卢督师驳回监军的建议,下令杀光这些败卒平息士卒的怒火,再高呼军医前来给李牧将军治疗。 刚才还在哭泣、大骂的黑旗军士卒恍若变了个人,擦去泪水,收敛怒容,齐齐整整地返回炮阵。 也有一些玩家有意无意扫视高起潜,心中暗暗发誓,只要找到机会就给你这狗东西做了。 “杀鞑子!” 黑旗悍卒举起火绳与火把点燃开炮的引线,二十多门火炮一齐喷出数百颗霰弹杀敌。 第153章 我先来的 第153章我先来的 数百颗霰弹呼啸而过,一堵堵人墙倒伏,肉沫与血水飞溅。 鞑子的惨叫声响彻天地,犹如被捕兽夹钳住大腿的野猪在凄厉嚎叫。 自知必死的鞑子鼓起勇气突围,跨过数百步却撞上一圈圈栅栏与矛林。 黑洞洞的鸟铳伸出栅栏,一排排齐射打出的铅弹夺人性命。 “放箭!” “鸟铳,放!” “弹药装填——开炮!” 明军拼尽全力操持鸟铳弓弩,将铳弹送入鞑子体内。 数年被东虏击溃的败仗历历在目,这些年他们恍若被打服的败犬,每次遭遇入关劫掠的鞑子都不敢还手。 他们眼睁睁看着鞑子奸淫掳掠,看着鞑子拖走一车车金银珠宝、钱粮人畜,却只能跟在屁股后面“礼送”。 过去他们也有过反抗,但每一次反抗都是徒劳,将帅战死,士兵覆灭。 今天好似时代变了。 有人给予他们反抗的机会,鼓舞他们的士气,使用正确战术击溃东虏,并顺利包围一部东虏的“弃子”。 上有督师严格督粮发饷,中有良将出谋划策,下有黑旗军将士勇加三军。 他们终于回想起胜仗的美妙滋味。 每个人心中恍若伸出一只大手,狠狠握住敌兵的松散阵型。 “开火!” 装填完毕的鸟铳大炮猛地喷出大小弹丸。 敌人的惨叫与裂骨崩脑声让明军陶醉其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捏合他们心中的裂痕。 大明官军都是一个个热血好男儿。他们本应如此,本能如此,本该如此! 败兵的阵线被撕开无数道血淋淋的口子,不敢再战的鞑兵迫不得已丢盔弃甲跳入水中。 “前进!” 不知是谁的嗓音穿透云霄,更多的前进号令传遍四周。 数万勤王军好似一辆巨大的推土机,推着求饶、哭嚎、痛哭流涕的败卒后退,后退,再退百十步。 拥挤的败卒被迫向后挪动步子,后排的人甚至来不及卸下布面甲就被挤到水里,冰凉的河水淹没脚踝大腿,随后是腹部胸口…… 冷水漫过头顶,鞑兵竭力扑腾求生,奈何重数十斤的布面甲拖着他们下沉。 明军并不担心落水的首级难以打捞,被挤下水的鞑兵终究是少数,更多人被一轮轮霰弹打烂。 饶是首级被打坏,只要头顶的金钱鼠尾可以辨认真伪即可。 随着勤王军踏过一地的尸山血海,杀死最后一个鞑子,济水北岸的战役终于落下帷幕。 两路入寇关内的鞑子,一路被彻底击垮,一路被打伤。 就算鞑子剩余部队还想做点什么,凭借逐渐靠拢京师的其他勤王军也能挫败他们。 经此一役,诸位将领都喜笑颜开,洗刷数年屈辱的胜绩足够他们节节高升。 接连参加巨鹿、济南、济北战斗的虎大威、杨国柱、刘钦等人更是炙手可热。 尤其是虎大威,不仅可以摘掉济南之败后“戴罪立功”的帽子,或许还能再升一两级。 他已经是总兵大将,再往上怕是要加五军都督的都督,乃至受封挂印总兵。 这可是能不鸟督抚,真正完全体的总兵官,早些年只有侯伯勋贵才能担任的职务。 虎、杨几人也深知此战大半是李参将的功劳。 若不是李牧与黑旗营的猛士,他们恐怕已经成为鞑子的刀下亡魂,哪有此时手握大功的意气风发! 一场大战过后,将士们身心俱疲,再要北上尾随鞑兵主力有些强人所难,督师遂决定移师最近的齐河县休整,清点伤亡斩获的同时补充一些粮草军械。 身受“重伤”的李牧也跟着到入住县城驿站修养伤势。 得益于黑旗军眼下的雄厚威望,众将士理所应当“默许”李牧与他的随身护卫把环境舒适的驿站“承包”了。 李牧实际上并没有伤痕,胸腹绷带上的红色血迹也是玩家的。 有些玩家为了他伤口逼真,给他画上重伤妆,又是自割手臂给绷带滴血,搞得李牧都不好意思不给奖励。 李牧假装受伤主要防止被朝廷调去协防山海关,那里是“辽西将门”的势力集团,他除非在那反明又反清,来个大杀特杀扫清一切顽疾,否则闯不出什么路子来。 他也不想进京面见朱由检,见皇帝的繁文缛节太多,一整套流程下来怕是几个月时间过去,浪费时间还不讨好。 他假借重伤待在山东,亦或是乘船返回“老巢”都不影响朝廷给他升官、加权。 更重要的是此战胜利后,他再次获得系统奖励,总要时间构思接下来的战略部署——【亲率大军驱逐鞑虏,此后辽东八旗都会低语黑旗营的名字,黑旗营三个字从此可止蛮童夜啼。 当某一天鞑虏的生命走到尽头,你也会成为天下的主人 天命值到账40000 可购买临时战旗一面】 李牧直接跳过系统的“语音”,注意力集中到天命值和附加物品。 四万天命值比上次只多一点,但多加一面战旗让他欣喜不已,而且这旗子是可赋予其他玩家的无限制旗! 上一面战旗还没用完,这回又多了一面战旗购买次数。 只是这旗子的价格有点贵,而且功能有点欠缺。 一面就需要当前天命值的七成,最低购买价不低于三万,维持时间为零。 相当于费重金买了个外壳,还要投入更多资金填充内容。 若需要延长时间,则需要注入更多天命值,最多延长至三个月。 李牧直呼好家伙,你这玩意是按比例打伤害是吧。 如果他想买下完全体的战旗,至少需要十二万天命值。 玩家辛辛苦苦打一场胜仗才弄来一两万天命值,就这还是早期以弱胜强的奖励加成。 以后要是次次都是“略处上风”的优势局,恐怕天命值还要缩水,这简直是逼着人复刻“八百破十万”的奇迹之战。 这种死贵的限量版战旗谁会买 李牧催动意念选择购买战旗,三万天命值瞬间消失。 他才不是给自己买的,这是给最优秀军团准备的奖励。 谁给他挣的天命值更多,他就把这旗帜送给哪个军团。 至于剩下的一万天命值分出一半购买复活储备,剩下一半梭哈抽卡。 ——两百名初级玩家,一万斤土豆,两百份涪陵榨菜,一百颗茶叶蛋,五十瓶防狼喷雾。 很好!这五千天命值抽出的物资价值非常高,光是土豆这玩意就赚回数值了。 土豆这东西在万历末期传入华夏,到此时仅有少数地方耕种,而这个时代的土豆品种也不能与现代相比。 在大乱之世手握充足的粮食才能抓住人心。 就在李牧打算挑个宽敞的地方把两百新玩家召唤出来之际,忽然收到有人来访的消息。 他赶忙躺回床榻,一旁的玩家也赶紧给他补妆,伪造一副面色苍白、血气不足的样子。 来访者是虎大威,他左右手分别提着两大袋药材与补品,一进门就把慰问礼放在桌上。 “汝南参将李牧,参见虎总兵……”李牧作势爬起身,一旁的玩家眼疾手快扶住,搀扶着他缓缓下床。 “李贤侄莫要乱动,你有伤在身,还是躺下将养身子吧。” 虎大威连忙上去阻拦,却还是拦不住,硬是看着李牧艰难下床来到桌前。 他心中不禁感慨,年轻小伙的身子骨就是好,身中数箭还有下床的余裕。 “我身为黑旗营主将,未来数日都不能率众杀敌为国效力,真是惭愧啊。” “哪个敢乱嚼你,我虎大威第一个不答应!” 虎大威打量李牧一番,对方脸上并无半点血色,明明拖着伤体却仍旧心怀报国之心,这哪是区区忠臣,简直是天赐大明的福星! “李贤侄也不必忧心,此战大胜,朝廷对你必有厚赏——我听说你今年才二十岁吧” “嗯。”虚岁二十,李牧在心中补充。 “年仅二十就能升至总兵,祖坟里都要冒青烟了!” “都是为国效力罢了,哪里分什么上下,此战虎总兵也居功甚伟,若不是虎总兵等人抗住鞑子攻势,纵使我有再多破敌之策,也没处使啊。” “嘿嘿,贤侄谬赞了,谬赞了。”虎大威老脸一红,笑得合不拢嘴,眼睛也眯成一条缝。 虎大威说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将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羞涩地搓搓手,时不时看着李牧傻笑。 “虎总兵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李牧旋即将身边的玩家挥退出屋,只留他与虎大威面谈秘密。 “额……我见你黑旗营战兵勇武,辅兵也颇有章法,不知贤侄如何练……” 虎总兵话没说完,便听到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其他老将也带着几袋礼品,一路上热情地高呼李贤侄,恍若熟络的亲戚携礼上门。 虎大威扭头朝门外瞧去,不是熟悉的老将杨国柱又是谁。 除他以外,还有山西镇副总兵王成栋,督标副总兵刘钦,保定参将陈世友,山西副总兵李辅明。 虎大威暗骂,你们这群家伙约好了今天一起来探望李贤侄是吧 还好自己是先来的,就算是攀关系也比这些人都强! 第154章 雨夜带刀不带伞 第154章雨夜带刀不带伞 几位老将陆续提着大小礼品踏进屋子,赫然发现室内已有虎大威在场。 杨国柱上下打量虎大威几眼,扭着眉头、歪着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一向不谈人情世故的虎大威居然开窍了 桌上的礼品堆积成山,诸位将领随便挑选椅子落座。 小小客房的人越来越多,屋内的座椅有些不够了,李牧眼睛四下扫了扫,耿直脖子朝外面喊一声,“来人呐,快给诸位将军看座。” 陈参将顿觉自己是全场官位最低的,连忙摆摆手客气道,“不碍事,不碍事,我站着就行。” 李牧让出自己的座位退到床榻上,又好声劝说一番,陈参将才勉强坐下。 这时一名玩家进屋,手里却没拿任何道具,径自走到李牧耳边低语几句。 李牧用只有玩家能听见的音量说道,“去做吧。” 待李牧的“家丁”离去,六位老将互相大眼瞪小眼,随后各自露出意味深长的浅笑。 几人年龄累加起来比大明国祚还要长,他们半数头发白,更有一位甲宿将须发皆白。 李牧不由得吐槽大明高层军官老龄化真是严重,有名气的壮年将领也大多战死。 青年老年之间的武德传承青黄不接,也难怪大明后期的兵团作战经验越来越差,但凡统辖兵员超过五千便捉襟见肘,超过一万就得出乱子。 几位宿将先是对受伤的李牧嘘寒问暖,旋即讨论各自在战场上表现。 他们添油加醋地讲述自己的英勇战斗,真是一番好激烈、惊险的生死乱斗,说的人血脉偾张,随后自然地引导话题到黑旗军身上。 有人夸赞黑旗军兵员悍勇,有人觉得黑旗军的火炮犀利,还有人想知道李参如何养得起那么多战辅兵,吃空饷喝兵血也养不起吧。 李牧神情肃穆地听完,恍然大悟地长舒一口气,原来这伙人都是来“取经”的。 “练兵养兵强兵的法子不难……” 李牧的话语真假二八开,治军练兵学习戚少保的《纪效新书》,造铳铸炮就是给匠户们发足工钱,多劳多得,强兵就是给兵士吃饱喝足,多多训练。 至于以上练兵强兵的大额开支自然是开源节流:内部杜绝吃空饷喝兵血,外部想法子多做生意。 众将听闻此言都是面面相觑,这练兵法子都是老生常谈的旧法子、大道理。 这好比家长劝说孩子多读书、学知识,未来必定成为栋梁之材。 可是大道理谁都懂,能不能把一整套完整学会,并长期坚持才是大问题。 吃一年苦和吃十年苦是两回事,后者的难度远超前者十倍。 众将士只当李贤侄还有什么“秘法”没说,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贤侄居然做买卖补贴军用” 虎大威震惊了,寻常将领巴不得薅军饷补自己腰包。 李参将倒好,费心思做生意就罢了,还自掏腰包补贴兵士、为国忠诚到此等地步,简直是忠勇无双的戚少保在世! “李参将忠勇为国,那阉狗高起潜还说风凉话!将士们的心都凉透了!”虎大威不甘地猛拍桌子。 “谁说不是呢。你忠勇为国,他说你不贪不闹,图谋甚大。你洒脱享乐,他又骂你粗鄙蛮横、骄纵不法,反正我们横竖都得被骂丘八。”王副将没好气地凝视地板。 “哼!我早看那阉狗不顺眼,要不是当时督师在场,我真想一刀活劈了他!”陈参将面红脖子粗,将右手比作一把钢刀对着空中浮现的阉狗脖颈狠狠一划。 “那阉狗是圣上的脸面,你杀他就是造反!你麾下拢共才几个兵,到时候朝廷大兵来围剿,你挡得住么” “那又如何,朝廷不公还说不得我们武将被文人酸子踩在脚下多少年,眼下又有阉狗指手画脚寒将士的心,我早受够这鸟气了!”陈参将犹自大骂数声。 “混说什么!你这大逆不道的话要被朝廷人马听去,该有缇骑来拿你了。”刘钦眉头紧皱,似乎深深畏惧朝廷权威。 “怕什么!这里都是并肩死战过的兄弟,你我都不说,谁会知道”虎大威大大咧咧,给自己斟了一壶茶水一饮而尽。 李牧在床榻上静静观察诸位将领的神色和语气。 众将的牢骚怨气颇重,但距离火药爆燃还差一些火候。 李牧暗忖可以试着拉拢他们。 “上下不公是朝廷积弊已久,非一时半会能革除的。我等武夫虽说为国效力,但也该想些好法子保全自我才是。” “贤侄可有良策”老将们齐刷刷看向床上的李牧,后者勉力直起半身坐起来。 “我听说江南有几名士子创办一文社,名叫复社。近些年那复社的名声愈发响亮,一次文社大会便能聚集数千文人墨客,好不热闹。”李牧顿了顿继续说,“不如我们也效仿那些士子创办武社,互相结为奥援。” “好哇!”虎大威第一个响应,多几个朋友也能多几条路子。杨国柱,陈世友也点点头。另外几人倒是游疑不定,刘钦忧心忡忡地警醒,“我大明素来重文轻武,文人结社办宴便是闲情雅致,我武夫若也结党办社,恐怕圣上与诸公都会不喜。” “那就秘密结社,把今日之事咽进肚子里。”杨国柱补充一句。 “不如歃血为盟。”陈世友伸手悬在众将面前,一把小刀抵在左手指肚。 “你们意下如何”虎大威扫视一眼犹豫不决的几人,另外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仿佛下定了决心。 “好!今日就与诸位结为秘盟!” 诸位宿将纷纷掏出小刀割破手指,用鲜血涂抹鼻口。 李牧拖着“伤体”下床,拔出悬挂在床边的腰刀,以刀尖杵地,众人见状纷纷伸手搭向刀柄。 七人中最有文化的李牧开口助兴,“今日我七人歃血为盟,为的是互相扶助共同对抗不公,为的是天下黎民百姓,为的是整顿万里山河。 今日起我将严格约束麾下部众,不杀良冒功,不欺辱百姓,不践踏庄稼,和气对待兵士百姓…… 若违背盟誓、残害百姓者不再是我会社之人,兄弟必唾弃杀之。” “这会社的名字取什么”虎大威发问。 “七人同心,互帮协助,就叫‘同心会’吧。” …… 入夜时分,突发的暴雨笼罩整座县城。 巡街执勤的士兵纷纷撤到屋檐下躲雨,雨水冲刷污泥形成的浊流在街边汇流。 一栋豪华客栈灯火通明,客栈内的住客统统被大人物赶走,只留下一个位高权重的阉人,以及一二百名保护他的亲兵、锦衣卫。 高起潜与几名幕僚待在上好的客房,锦衣卫与亲兵住在隔壁。地位低下的力士们则只能坐在走廊小憩,或是待在楼下大厅轮班守卫。 客房里的蜡烛亮着,几名幕僚凭着烛光奋力书写着上报皇帝的报告。 小太监伺候着高起潜吃蜜饯、奶浆之类齁甜的糕点饮品,后者悠然享受之际,还不忘恶狠狠提点幕僚几句。 当时众将士“逼宫”的屈辱场面,仍然深深印在高起潜脑中。 他不是宽宏大量之人,从来不等仇恨隔夜。 就算这帮该死的骄兵悍将立下大功又如何,得罪他高起潜,定叫这帮丘八吃不了兜着走。 他作为太监侍奉皇帝数年,深知圣上是什么脾气。 直接诋毁功臣不行,会触发圣上的逆反心理。 你得顺着圣上的心思往里钻,夸赞捧杀这帮丘八,贺喜陛下福德深厚。 然后不动声色地阴阳怪气几句,有意无意暗示这帮丘八不服管教,让圣上自己察觉出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本意”。只有陛下自己得出的“结论”才能坚若磐石。 都说盛极必衰、大奸似忠,人人都夸赞的“大好人”,必定引起圣上疑心。 到时候高起潜再顺势提几句若有若无的歹话,纵使弄不死这帮丘八,也能给他们整到诏狱狠狠折磨一番,以发泄心头之恨。 尤其是那黑旗营的悍兵蛮横无理、嚣张跋扈,他发誓这辈子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要跟黑旗营硬杠到底。 就算那李参将带着罪兵跪在自己面前磕三百个响头谢罪,他也不原谅! 他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连祖坟都要刨干净! 听着幕僚们一遍遍念诵写出来的报告草稿,高起潜总是叫他们打回重写,没一则写到他心坎上。 就在高起潜咬牙切齿地痛骂丘八之际,忽然听见屋外走廊传来一阵响动。 咻咻的闷响,戛然而止的人声,紧接着便是粘稠的软骨生物在地上蠕动前行般的啪叽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去瞧瞧。”高起潜暗骂这帮护卫不专心,大晚上不老老实实值夜,竟然给他制造噪音。 那长久侍奉高起潜的小太监也染上一身的傲慢,推开门冲着走廊便是一阵斥骂。 然而走廊尽头的护卫静静躺在楼梯口,胸口还插着几根箭矢。 忽然小太监看见一些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脸蒙黑布的陌生武装分子。 他们手里握着钢刀,蓑衣斗笠上沾染的雨水不断滴落在地板,发出滴答滴答的微弱声响。 “啊!有刺客!”小太监刚嚎叫出声,便被一支弩箭刺入喉咙。 第155章 你渴望死亡吗 第155章你渴望死亡吗 强劲的动能瞬间封死喉咙,小太监只觉一口气吸不进来,身子一轻撞在门上咔咔作响。 小太监下意识伸手堵住伤口,大量血水涌入气管肺部,愈发强烈的窒息感涌入脑海。 求生本能促使他挥手扒拉空气,但一切都是徒劳,流失鲜血的身躯渐渐萎靡,死去。 小太监遇袭前的惨叫警醒众人,刺客来袭的消息瞬间传遍二楼,锦衣卫纷纷抄起雁翎刀推门而出。 数十名身处二楼的锦衣卫拔刀出鞘,映入眼帘的是十三名刺客。 数人站在走廊尽头摆出一个帅气的前后站位,几人守在楼梯,还有几人浑身湿漉漉地走出客房。 楼梯口就近的客房大开,门口隐约能瞧见锦衣卫的尸体。 如果刺客不是杀穿大厅的校尉、力士冲上来,那就是攀爬客栈从客房的窗户钻进来的。 “大胆毛贼,偷盗竟偷到我锦衣卫头上了,你们知道这里住着谁么” “姓高的阉狗在这吧老子来取他狗命!” 锦衣卫闻言皆是一愣,原来不是寻常入室的盗贼,而是目标明确的大胆刺客! 锦衣卫也来不及思考刺客的来历,先杀退敌人再说。 “有刺客!” 机灵的锦衣卫赶紧猛剁地板,高声呐喊呼喊一楼大厅的友伴。 “保护高公公!” 几名锦衣卫下意识钻进房内贴身保护高起潜,却因此暴露高起潜的具体位置。 “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咱们找错了方位,目标在另一头。” 刺客们兴奋地拍掌相庆,锦衣卫却不讲武德,趁着刺客庆贺之际挥刀前突,然而接连三次劈砍都被刺客灵巧躲避挡下,最后一击仅仅劈烂刺客斗笠的一角。 刺客后退数步摆出防御姿态,没好气地竖了个中指,“真没礼貌,没看见我在兄弟聊天么” “刺客人少,杀了他们,记住留两个活口!” 锦衣卫百户发话,其他小卒子莫敢不从。 数十名锦衣卫摆出战阵的方阵队列,以四个巴掌大的小圆盾顶前,架着钢刀缓步前进。 “列阵是吧。” 为首的刺客不仅不怕,反而轻蔑地笑出声。他摘下破损的斗笠当作飞刀掷出。 只见寒光一闪,斗笠一分为二。 几名刺客端起手弩射出数箭,也都被小圆盾挡下,甚至有一箭被圆盾的弧度弹飞,插在门扉上。 眼见刺客两次袭击不成,锦衣卫顿觉刺客黔驴技穷,只剩下被屠杀的命运。 忽然,一名刺客掏出一瓶陶罐反手丢过来,锦衣卫如前两次那般准确挥刀砍中“暗器”。 谁料那陶罐破碎的瞬间洒出大量无色油状液体。 锦衣卫们下意识举盾低头,将脑袋埋进盾牌与臂甲的防护范围,以防陶瓷碎片划伤皮肤。 无数细小的“水珠”落到盾牌、头盔、甲胄上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好似柴堆上翻滚的烤羊肉滋滋冒油声。 很快排头的锦衣卫惊声尖叫,像是被滚烫的铁棒插进后庭,痛得嗷嗷直叫。 锦衣卫们赶紧后撤数步,受伤的弟兄们被留在原地。 百户伸长脖子定睛一看,几名兄弟痛得直打滚,受伤的部位犹如炭黑,深可见骨。 就连走廊的木质地板也被“水珠”咬出一个个空洞,只听咔嚓几声,空洞扩得如脚大,竟能直接看到楼底。 “这是化骨水!”一名识货的锦衣卫大声提醒。 虽然锦衣卫不知道硫酸为何物,但行走江湖多了见识也多。江湖中的邪术秘药数不胜数,会有腐蚀万物的秘药也不足为奇。 大胆刺客竟有如此邪祟的秘药,一瓶丢过来就能剥夺十数人的战斗力,甚至“烧”光地板房门。 这还能如何厮杀 这时一位锦衣卫福至心灵,握刀指向那一个个地板空洞,“踩碎地板,叫刺客过不来!” “好!”百户大赞此人急智有用,派出数人小心翼翼跺脚踏板,打造一片断层,若刺客想过来非要助跑跳跃才行。 “只要底楼的兄弟杀上来封死退路,这群毛贼就完了!” “到底谁玩完还说不定呢!听!好像又有新客人来咯。”刺客作势竖起耳朵,用右手指着耳朵,再指了指楼下。 百户屏息凝神,压低身子侧耳聆听,果然听见底楼传来一阵阵逐渐激烈的厮杀声。 一名大胆的锦衣卫凑到断层向下张望,果然瞧见数百人战作一团,刀光闪烁,鲜血喷淋。 这关键性的情报使得众人立即醒悟,这不是十数人的行刺,而是一二百人循序升级的血斗!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百户心中暗暗有了答案,这座县城驻扎数万兵马,哪会有胆大包天的刺客冒死行刺。 唯有官军出身的兵卒,才能完美通过雨夜的巡逻小兵。 而今夜雨声贼大,足以盖过客栈激烈的厮杀打斗声。 百户没想到自己推敲半天,竟是出了内贼! 底楼的锦衣卫兄弟不是吃素的,敌我火拼必定出现大量伤亡。只要有一个活口能逃出这家客栈传出今夜的变故。 上官通过各部将领缺损的人员,以及深夜出营的人数就能判断出谁是幕后主使。既然贼兵身怀死志前来暗杀,那么高公公的性命大概是保不住的。 高公公不是行伍众人,冒失从二楼跳下去会当场暴毙,下楼的道路也被一众贼兵堵死—— 百户明白,他们与高公公都逃不过此劫了。 “走!去找卢督师,他一定会彻查真相!我们留下来断后!” 百户挑出几名身子骨硬朗的小卒,命他们从二楼攀墙跳下去。 “吴百户,你!” “兄弟们死的值不值就看你们仨了!快走!” 三位被选中的年轻人把心一横,冲进身边房门抵近墙边。 他们打开窗户攀着窗沿向下试探,冷冷的冬雨拍打在脸上犹如刀割,夜晚的县城冷清安静,看不见多少烛光。 三人离别之前看着吴百户侧脸,后者平静地丢下一句,“替我照顾我的妻小……” 三兄弟没有言语,松开双手跳了下去,尽管他们用身体减少了一段下落距离,又用正确的落地姿势缓冲,还是震得双腿发颤,胸口发紧。 他仨刚刚站起身打算直冲督师所在的地点,就看见数十名身披蓑衣恭候多时。 可悲可叹,吴百户的报信计划还是被更加缜密的贼兵算尽。 “啊!”三人怒吼着挥刀迎战,热血的吼声被淹没在暴雨声中。 他仨死了,底楼的锦衣卫也被杀个干净。 “这些锦衣卫单兵战力还算可以啊,能给我们造成二比一的战损。” “别顾着感叹了,快去把高起潜这阉狗给剁了!” 得胜的玩家迅速上楼,一双双草鞋践踏木板发出嘎嘎声响,留下一地的雨水与污泥。 在近百有生力量面前,二三十锦衣卫根本不够看,玩家们很快跨过断层跳过去,将所有阻挡者尽数杀死。 唯有吴百户满身是伤,仍在挥刀力战,但是他没剩多少气力,逐渐被逼到高起潜客房的门前。 饶是濒临死亡,吴百户仍在尽职保卫这扇房门。 “你们这帮乱臣贼子别以为刺杀朝廷中官,可以这般轻松滑过去,迟早有一天你们东窗事发,一个个都要人头落地!” “敬你是条忠义的汉子,但可惜是为阉狗而死,不值得,不值得啊。” 玩家说罢扣动袖箭的机关,一支箭矢射出正中吴百户的脑门,后者身子靠着紧锁的房门缓缓滑下,背后的刀伤印出血淋淋的赤痕。 几名代入党玩家小心翼翼地挪开吴百户的尸体,毕竟人家值得尊重,但是屋内的狗杂种就不值得了。 只听哐当一声,木栓紧锁的房门被瞬间踹开。 室内仅剩三个锦衣卫,数位幕僚,以及任务目标的高起潜。 三个锦衣卫吓得满头大汗,握刀的手也在颤抖。 玩家随意挥刀招架就把三人的雁翎刀打偏,随后一刀刺入锦衣卫的身躯了结性命。 “啊啊啊!” 最后的人形屏障倒下,幕僚们要么跪下磕头求饶,要么直接被吓晕,还有的人疯狂甩打自己耳光,以求博取贼兵的同情心。 然而这些都是徒劳,白刀子插进身躯红刀子抽出,几位幕僚也全部丧命。 室内只剩下高起潜孤身一人直面一群凶恶的贼兵。 拥挤的贼兵站满整间客房,有些姗姗来迟的兄弟只能排队到走廊,恨不得扒拉着人群挂上诸君的肩膀。 高起潜被近距离的血腥恐怖场面吓出鸡叫,本就身体残缺的阉人瞬间涌现一股浓烈的尿骚味,玩家们甚至听见尿水滴答落地的声响。 玩家露出不可置信的惊奇神色,旋即指着瑟瑟发抖的阉人,扭头看向队友,“哈!这阉狗居然吓尿了!” “哈哈哈哈哈……”刺客们愉悦大笑,先前遭受的不悦仿佛在此刻全部宣泄出来,室内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 “跪下学狗叫,我们就不杀你!” 听闻此言,高起潜立马照做,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吐出舌头。 他脑门上满是汗珠,两腿之间皆是尿骚,却为了求生不得不照办。 玩家一下子就腻味了,又叫他学猫,学牛,学猪,学鸭,甚至叫这阉狗脱掉衣服在众人面前转圈。 然而时间紧迫,不是每个人都能轮上一波羞辱机会。 于是玩家拿出数瓶泡在水里的白磷,从阉狗脑袋上淋头浇下。 为防止白磷在冬季不能自燃,玩家贴心送上几团点燃的火绒引燃白磷。 “啊啊啊啊啊啊啊!”阉狗瞬间燃烧起来,犹如一张破纸片在钻心蚀骨的疼痛中燃烧。 为防止白磷的火焰焚烧客栈,导致店家老板受损,玩家们还贴心扑灭火源了。 简直是大明三好青年。 明明是23:59发出去的,尼玛的延迟还是咋了,给我变0:00了。这一章算昨天,每天还是稳定双更。 第156章 他虽然得到了折磨,但也失去了生命 第156章他虽然得到了折磨,但也失去了生命 第四天灾还没隔夜就报了仇,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如此大的刺杀动静很快会传遍全城,成千上万的兵马都会赶过来围杀刺客。 玩家出来的时候可以避开巡逻兵士,但回去就会面对大量“友军”。 与其去费劲不讨好杀一些非任务目标,甚至杀到“同心会”的自己人,不如自我了断去做别的事情。 眼下游戏时间入夜,现实进入白天,大多数玩家也该回归正常生活。 “兄弟们,今日刺阉杀得痛快,要不是时间紧迫,非得折磨他个七七四十九天!” “阉狗既死,使命已了,让我们到英灵殿再见吧!” “英灵殿再见!” 幸存的玩家纷纷举起腰刀、长剑架在脖子上,那些只带了狼牙棒和锤子的,只好随地捡起锦衣卫的雁翎刀。 “再见!” 随后小一百人利落地横向拉扯,甚至有人用力过猛差点给自己脖子割断。 利刃破颈,赤血飞溅,数十名玩家逐一倒下,最后仅剩一人站在原地,开着“拍摄功能”记录“悲壮”的场面—— 明末武侠背景下,阉狗监臣高起潜贪赃枉法,残害忠良,闹得民怨沸腾,人人喊打。 可那高起潜身边高手如云,他自身也是武林高手,寻常侠士根本无法近身。 这时武林大侠李平安号召侠士聚义济南、共诛阉狗。 虽然大伙知道此番行刺十死无生,但他们毅然决然踏上死路。 他们一路拼杀,战斗到最后一刻,无数叱咤江湖的侠士战死,最后只剩李平安一人。 李平安感念诸位侠士用命铺垫到此的血路,以性命代价轰出全部真气活活烧死阉狗,这才为天下百姓去除大害。 而李大侠自己也耗尽真气、力竭而死。 可悲,可叹,可敬!多么壮烈的一出武侠剧。 只是,拍摄小哥仍觉得缺少点什么。 忽然他灵机一动,右手食指指上。 他拖来一具最帅气的兄弟尸体搁置在阉狗身边,摆弄出一副大战一百回合的激烈姿势,随后用兄弟的手指蘸血在地板写下几个大字。 泰山大侠为民除害 “简直完美!”拍摄小哥给自己竖起大拇指,陶醉地闭上双眼感受此间意境,仿佛自己代入李平安大侠的角色。 随后他举起腰刀给自己抹了脖子。 小哥眼睛一闭一睁,再次苏醒过来,刚刚自刎的兄弟们都在身边活蹦乱跳,他们全都换上与先前刺杀截然不同的脸。 刚复活的人只有系统赠送的衣物,他们手忙脚乱地穿戴卸掉的武器装备,假装自己一直在军营从未出走。 小哥看了看自己的id名字,总觉得差点意思。 于是他打开系统商城,咬咬牙买了一张改名卡,给自己修正为『李平安』。 嗯,这就对味了,很有行走江湖数十年的大侠气质。 忽然黑旗军营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数百士兵冒着大雨封死黑旗营的前后驻地,宣布此时开始全城戒严,所有兵卒不能踏出军营半步。 “发生啥事,搞这么大阵仗”『李平安』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凑到兵营门口。 戒严的兵显然对黑旗营颇为敬重,和和气气地小声嘀咕,“听说监军高起潜被刺客杀了,客栈里死了几百人。” “哎呀,是哪来的刺客,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行刺圣上身边的红人!” “督师正在派人追查,天亮前就该有眉目了,那些刺客逃不出县城。” …… 高起潜与随从护卫被杀的消息很快传遍县城。 卢象升登时如临大敌,派遣标营和勇卫营士卒封死各部军营,严禁出入。 他连忙带着数百骑兵前往案发现场,又派人唤来县城的快班与仵作搜集线索。 客栈的老板与伙计都被控制起来分别问话。 他们声称事发时都住在后院小房,确实听见激烈的打斗厮杀声,也有几个蒙面男人持刀闯进来。 只是蒙面男人扫视一圈发现没有刺杀目标,就把他们几个捆绑起来,臭袜子塞嘴,并嘱咐他们别出声,否则小命不保。 这个证词说明歹人并非劫掠客栈的毛贼,而是直指高起潜本人的刺杀团队。 不,这都不能说是刺杀,简直是肆无忌惮的扑杀! 锦衣卫与贼兵的尸体从门口延伸到大厅,再到二楼走廊、客房。遍地都是激烈厮杀过的痕迹,奇异的空洞点,以及十数名被不明暗器杀死的尸体,像是有什么毒虫吃空胳膊大腿的一团血肉骨头。 高起潜本人更是被烧成炭黑,连他妈都不认得了。 可令卢象升疑惑的是,如此骇人的火焰为何只烧死高起潜,却没波及室内的床榻、纱帘,乃至整个客栈 要知道许多大火一旦在室内燃烧起来,根本挡都挡不住。 贼兵又是如何突破巡逻士兵的警戒,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包围所有锦衣卫并杀死他们,并且全身而退不留一丝踪迹的 诸位问题萦绕在督师心头,唯有一句“泰山大侠为民除害”的留言称得上是可用线索。 可是这也没用,这世上能有什么大侠可以在数万人的眼皮底下杀死监军,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雨夜中的 纵使大侠会飞檐走壁,也会留下踩踏瓦片的动静吧 要么刺杀高起潜的是一群神人,身怀奇技,要么就是锦衣卫出了内贼自相残杀。 最后一种可能性便是憎恶高起潜的官军所为—— 当日高起潜与一众官军交锋结怨的场面,人尽皆知,是个人都知道官军对高起潜心有怨念。 卢象升推测是官军做的这出,也惊骇这伙丘八真是胆大包天,连朝廷中官也敢杀。 杀的还是陛下最器重的“统兵太监“之一的高起潜。 如果这个想法没错,幕后主使者的兵营一定缺了二百人左右的兵丁——这可不是临时抓两百个壮丁就能凑数的。 卢象升率先调查的便是黑旗营,当日黑旗营率先顶撞高起潜,拥有十足的作案动机。 然而心腹参将回报的消息却否决了这个怀疑—— 黑旗营兵员一个不差,甚至没一人违规出营“吃酒嫖赌”。 其他各营却相继有人缺失,有些兵丁在青楼夜宿,有些在酒楼里偷偷喝酒庆功,喝得烂醉如泥,还有人在兵营深处肆意赌博,玩到现在还没入睡。 卢象升气得猛拍桌案,这才刚把鞑子击退,各路官军就松懈享乐了! 鞑子主力还没退出关外,勤王之战远远没结束,岂能松懈堕落! 卢象升又想到自己怀疑唯一“自律”的黑旗营,不禁暗骂自己糊涂。 这年头社会风气败坏,尽是优待恶人,亏待好人的破事,自己怎能也犯这种厚此薄彼的错! “把这些违规出营放纵的兵都抓起来!”督师下令,标兵们迅速四散开来逮捕罪兵。 “监官被杀一事重大,陛下严厉怪罪,若是督师不能找出幕后主使,只怕……”一名幕僚忧心忡忡。 “不如杀了这些违令的丘八,就说是他们吃酒昏了头,与高公公起冲突厮杀起来,督师也好把自己摘出去……“ “不可滥杀!他们违规出营自有军法处置。眼下查无实据,我若用他们的人头替我看护不周的大罪,就本末倒置了,我不能,也不会做出无耻行径。”督师拒绝的很果断,也很硬气。 他就是这样耿直得有些迂腐的典型老文人。 也正是他这般直率的性格不讨朱由检喜欢,后者更青睐会拍马屁、会说好话、会吹牛皮的大臣…… “可是报捷文书已经上路,此时再去追回也来不及了。” 若是能把噩耗摆在捷报前面,先给朱由检看坏消息,接着再看好消息,便能缓冲坏消息带来的痛苦,乃至通过前后反差放大好消息的愉悦感。 说不定朱由检在高兴之余,就把中官被杀的罪名轻轻放过,只给督师贬官降低。 只可惜,报捷的文书写太早,眼下突发的变故也不能隐瞒不报。 “如实上报静待陛下圣裁吧。” 彻查一夜无果的督师次日挥师北上尾随鞑子主力,希望能在陛下怪罪下来之前,再为君上国家杀敌效命。 黑旗营也被带走部分自愿北上追击鞑子的精锐,受伤的李参将则统帅剩余数千“辅兵”留在济南一带养伤。 …… 数百里加急的报捷文书迅速递送到皇帝御下。 王承恩打开文书,当着皇帝与重臣的面,突刺清晰地大声念诵每一个字。 听到斩首多少级的时候,朱由检脸上的惊喜与亢奋几乎要压制不住,待他听见李牧将军再一次展现“战神”雄威的时候,控制不住猛拍御案起身。 “好!好!好!不愧是朕相中的人,真给朕争气!” 朱由检收敛袖口背在身后,用一种打赌胜利的得意笑容扫视左右两列重臣。 “要是朕不听你们的建言,火速提拔李参将,他就能带更多兵,给朕留下更多鞑子的首级!如此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还要说李参将年轻骤得高位于国无益的滥调,要朕打压忠勇爱国的良将么说话!” “老臣以为,李参将其人虽然年轻,却作战沉稳,忠勇敢战,大可再加封赏……” 第157章 能力越大,越不负责 第157章能力越大,越不负责 那阁老顿了顿,恍若喉头包含一口浓痰,拖着长腔缓缓说道,“老臣以为可加李参将河南都指挥同知、领河南副总兵事……” “嗯……”朱由检再度坐回座椅,沉吟片刻后不悦地摇摇头,“从二品的武职太小,再加!” 阁老微微一愣,还没即时修正自己的提案,就被另一员重臣抢先。 洪承畴出列恭恭敬敬地说道,“臣以为可加李参将河南都指挥使、河南总兵。从都指挥佥事提至都指挥使、参将升至总兵也算官升二级。 再者李参将练兵有术,黑旗营悍不畏死的威名已在军中远扬,无论是市井之徒,还是贫民乞丐都能在他手中变为强军。 不如再给李参将加一个河南团练的职权,叫河南全省的营兵、旗军皆去黑旗营打熬一番。待李参将练出数万精兵交付陛下统领,不出数年便能荡平天下流寇。” “何必舍近求远,不如效昔万历年张相公调戚少保北守蓟镇,我们也调李参将北上蓟镇、宣府,如此一来东虏必不敢再南下掳掠。” “臣以为以李参将之才能,可整顿京营军务。叫一员虎将守在京畿重地,也能保护陛下周全……” “嗯……” 朱由检不置可否,这整顿京营的提案确实打动他的心。 他登基之初便任命过李邦华整顿京营军务,结果纸面数据的十二万京营兵马尽是老弱病残。 李邦华精挑细选、优中选优才挑勉强堪用的两万兵马。 哪怕后来又有御马监整编出的一万勇卫营士卒,朱由检身边也仅有三万兵马可用。 就这还不得不派出勇卫营协助各省官军讨贼。 也因此东虏每回入寇,他只能缩在宫中等待各路边镇、天下勤王军来援。 不过朱由检心思刚起,便被一员大臣出言打断,“京营之弊端错综复杂,李参将年仅二十又骤得高位,恐难服从。 若惹得京营各方闹腾,搅得李参将下不来台、体面丧尽。年轻人遭受重大羞辱挫败,恐会一蹶不振呐。 不如调李参将部分精兵充入京营效仿勇卫营之例,另扩一支悍勇新营……如此既能拱卫京师安危,若四方有警也能派去驰援。” “不妥。捷报说了李参将作战身先士卒,被东虏奸兵暗算中箭,此时在济南请名医治伤,巡抚、巡按的奏报也说了这一点,都说李参将身受重伤务必将养数月才可痊愈……” “对,李参将忠心为国,朕心甚慰!可也要顾念自己的身体!下旨告诉李爱卿,朕不许他不顾安危冒险,朕要他好好活着!” “陛下仁慈!” “既然李参将不得轻动,那便调他麾下黑旗军,抽调一千精兵足矣。” 洪承畴闻言摇摇头,“黑旗营巨鹿救援,济南中伏,齐河血战——三场血战下来精锐折损大半,再抽出一千精锐,李参将手里就只剩孱弱辅兵,还能如何练兵” 一名不懂兵事的阁老反问,“没了精锐如何练不了兵” 洪承畴只觉得无言以对,顿时醒悟在场的一干重臣中,只有他的实战经验最为丰富。 不过他也不恼,耐心解释精锐与新兵的区别。 精锐就是教书先生,新兵就是稚嫩孩童,如果没有精锐帮扶、教导,新兵的成长速度极慢,更没法在血腥的实战中存活下来。 “兵员新募不堪用,纵使有一万新兵也敌不过一百东虏便是这道理。”洪承畴长舒一口气。 杨嗣昌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臣以为洪督所言极是,各路边镇缺少精兵,粮饷不足,哪里会是东虏百战强军的对手。 臣原以为我大明几无敢战东虏之兵,却见李参将率黑旗营杀得东虏仓皇逃窜。可见并非我大明无人,而是兵士缺粮少饷,缺乏训练。 若能集中军饷强训九边各镇,依照黑旗营练兵之法,二三年即可练出数万敢战精兵。 那时再任一员知兵大臣统领将士出关讨虏,定能大破东虏收复辽东千里山河,那时辽东收复,海内免去加赋,后人也会说陛下是大明的中兴雄主!” 好! 朱由检忍不住在心中高呼。 杨嗣昌好似他肚肠里的蛔虫一般,每次说话都能挠中他的痒痒肉,说得他舒舒服服的。 近年来关内流贼不止,关外建奴掳掠入寇关内,是个人都觉得这大明天下是好不了了。 朱由检最担心自己成了“亡国之君”,于是愈发勤政治国,奈何这国事越治越乱,眼看着就要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李参将横空出世,为他讨平一支流贼,又编练黑旗营强军屡胜东虏悍卒,挣回大明的脸面,重振大明官军的心气。 先前直隶还收到过目击“飞天邪祟”的报告,民间传言这是大明将亡的不详征兆。 眼下朱由检终于敢自信地回怼。 那如何是邪祟,分明是天降祥瑞! 是老天见大明艰难,特地赐他福星良将,为他收拾贼虏、整顿山河! “东虏接连受挫,败相已显,各路勤王军也齐聚直隶一带,驱出东虏只是时间问题。东虏此役非但没有多少斩获,反而折损大量丁口,就算再休养五年也不能恢复,正是编练强军、一鼓作气收复辽东的良机!” “近年讨贼军饷已是巨数,哪里还有军饷可供强军加练,难道又是加征摊派的路数若是闹到民怨四起,贼寇难治,纵使平了东虏又如何,还不是白白便宜了贼寇!” 户部重臣语气不忿,眉头紧皱,恶狠狠地瞪了杨嗣昌一眼,旋即用乞求的目光看向朱由检,希望陛下驳斥杨嗣昌的加饷意见。 “练饷加派至多三年,甚至不过二年,只要练出强军就可踏平东虏,如何会闹得天下皆反” 杨嗣昌与另一位重臣唇枪舌剑交锋数个回合,谁也不能说服谁。 “杨爱卿之言,朕准了!待东虏逃出关外就立即开征练饷。” 朱由检一句话便杀死了两位大臣的比赛。 皇帝的脑子被收复辽东四个彻底占据,已经容不下其他的反驳意见。 搭在桌案的双手无意识地刮擦公文,游移不定的视线渐渐趋于稳定,朱由检平视前方,好似灵魂出窍飘荡出去,跟着冬风一路飘啊飘的,飘到他梦寐以求的辽东。 眼见陛下敲定决议,杨嗣昌的圣眷正浓,洪承畴也只好迎合着“平辽之议”,补充一些可行的战略—— 洪承畴建议重启登州镇,就以黑旗营的部分战辅兵充当骨干,扩充一支登州新军。 当年孙元化识人不明,能力不足,导致“西人法”训练的火器部队爆发叛乱,最终白白便宜东虏,致使明清之间的火器优劣倒置。 卢督师也在捷报中提及,黑旗营对建奴心怀大恨,急切打回辽东的将士甚多。 若有这群“一心回乡”的黑旗辽兵坐镇登州,跨过狭小洋面袭扰建奴,便能发挥当年东江镇牵制建奴之用,使建奴瞻前顾后、不敢再度冒险入寇关内。 “准!”朱由检的心情大好,接连不断的捷报让他开心,辽东收复再望的期待也让他肩上的负担减轻。 他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会成为亡国之君。 然而朱由检好不容易看着捷报高兴一阵,命运却是要给他使点绊子。 这不,跟在捷报之后的是一连串糟糕的坏消息。 高起潜在军中被疑似官军的歹人所杀,至今尚未查出主使。 鞑子数万步骑连破固安,永清,东安等县。蓟镇、大同的勤王军一触即溃,督师统帅的数万兵马仍在南边赶来。 湖广的熊文灿也吃了败仗,两万官军追剿降而复叛的西贼,竟被西贼设伏杀败。 气得朱由检面红脖子粗,拿起一连串公文朝门口连掷,最后把整个桌案都掀翻了,不停唾骂这几个领兵大臣无能。 朱由检飞速下令罢黜熊文灿一切官职,在接任六省总理的新人到来对接之前,让这厮老实待在襄阳别动。 紧接着他剥夺卢象升总督勤王军的权限,命他十日之内查清杀死高起潜的罪人,否则严惩不贷。 幸好洪承畴用“临阵换帅不利”的理由极力劝阻,才让朱由检准许卢象升继续统领勤王军,但卢的兵部尚书衔给去了,王命旗牌也收回! 卢象升的权威瞬间降低,就算有总兵抗命不尊,前者也不能做什么。 朱由检催促洪承畴统帅陕甘边军去围剿建奴,不可再有县城被建奴攻破! 望着一众重臣伏低工作的神态,朱由检回想起此刻在济南养伤的李参将。 在一群失败者中,李参将被衬托得耀眼夺目。 李参将就是他的岳武穆,是能打胜仗的大忠臣! 朱由检在心中默默祈愿李参将快些养好伤势。 他还要重用李参将去收复辽东,去踏平流贼! …… 崇祯十二年,农历二月,数万建奴带着从直隶临时抢掠的钱粮珠宝、人口牲畜踏出关口。 建奴入寇关内的战事终于落下帷幕,边镇各部将士总算长舒一口气,自己又活了下来。 卢象升因为查不出刺杀高起潜的幕后黑手,被连贬三级,但因为三边总督洪承畴调任蓟辽总督,杨嗣昌接任熊文灿的六省总理,孙传庭也早被逮进诏狱,卢象升由此调任陕西三边总督,配合杨嗣昌围剿西贼与乞活贼。 当然眼下围剿的重心仍然是实力更强的西贼,根据军报所说,似乎先前溃败的诸多流贼都跑去合营,俨然有十万流贼,其中就包括闯贼。 若是“流贼联军”抢到地盘做大做强,会是比乞活贼更加恐怖的军事集团。 另一方面,一直在济南“养伤”的李牧也终于收到正式的朝廷封赏。 第158章 闲着也是闲着 第158章闲着也是闲着 朝廷正式任命李牧为河南总兵,直辖正兵营六千兵马,其中步军四千五,马兵一千五。 另在李牧麾下分设左右二协参将,左协团练参将,屯驻商城训练民兵,右协援兵营驻扎固始,负责支援李总兵,各领两千兵马。 如此一来李牧所能直接、间接掌控的兵马高达一万。 以上步骑皆按边军饷银发放,每年该粮十五万石,军饷二十四万两,由河南、湖广、南直三地联合供饷。 可是朝廷诸公仰仗黑旗营的同时,也忌惮黑旗营的强悍实力。 为免将来黑旗营“尾大不掉”,朝廷抽调李牧一部战辅兵前往登州,兵员与战斗力都由李牧自己挑选。 抽调兵员最少不低于一千,就算李牧全挑弱鸡辅兵,上面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黑旗营经历数次血战,表面上的精锐战兵本就不多,而那些“黑旗营辅兵”战力也可堪一用。 另外,左右两协千总以上的将官都由朝廷“空降”,便是利用“大小相制”制衡李总兵。 朝廷要的就是分化黑旗营的兵马,明升李牧官位,却暗削他的兵员。 各路勤王兵马陆续回归辖区,到京畿地区走一遭的玩家也都返回济南等待下一步指示。 面对朝廷的牵制分化,李牧表示不痛不痒,中下层军官、士卒是他的人就行。 他一招“不喝兵血,军饷发到每兵手中”便可收拢军心。 这年头控制不住行政、军队的基层,一切分化手段都是白瞎。 至于抽调一部战辅兵前往登州,李牧求之不得。 作为“大明忠臣”,他理应“报效”朝廷为天下分忧。 一千兵马算什么,也太小看他李牧的“忠心”了。 愿意去登州的新老玩家都可以启程去登州报到,只要留几百人跟他回主基地就行。 玩家在登州建立根据地,进可渡海打击建奴、爽杀野猪皮,退可养兵自重割据半岛、暗杀豪强劣绅,积极性不要太高。 朝廷完成分化黑旗营、削弱李牧影响力的目标。 李牧在山东插进潜伏的钉子,随军带来的“商团”顺利进驻各大城市。 他俘虏数千包衣、刑徒军,又招揽一批流民充当民夫,起码为主基地赢得一万劳动力,未来也能继续通过“宣传渠道”吸引流民前往豫南垦殖。 三方在此得偿所愿,皆大欢喜。 北上伐清的行动圆满结束,李牧也该踏上返程,继续深耕军队与内政。 眼下他直接、间接操纵的势力越来越多—— 乞活军,黑旗军,湖广游击队,英山营,散布各地的潜伏者暗杀者……也是时候梳理一番未来的战略。 不过一个人的智慧是有极限,李牧决定召集第四天灾给他出谋划策,几个臭裨将凑在一起总能想出几个好点子。 于是玩家小队纷纷推举自家的“点子王”,足足凑出两百三十三人参加战略大会。 起初李牧以为能有几十个“智者”就行,没想到来人把兵房挤满,甚至有人站到沙盘上去。 “给我下来!” 李牧神情肃穆地低喝一声,旋即便有人幸灾乐祸地嘲笑:你完了,你完了,牢大最记仇了,小心给你记大过。 李牧心说这群沙雕真是稍不管教就到处捣乱,自由散漫成本能,说他们是精力旺盛的人形哈士奇都算褒奖了。 他怀疑自己要是解开活动范围限制,玩家们怕不是直接东征日本,乃至跨过太平洋前往新大陆。 李牧挥挥手驱散苍蝇一般,分出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通道。 他站在沙盘前环顾周围一圈,“我黑旗军势力近日蒸蒸日上,兵员器械已足,已经初步具备反明的基础条件。 不过眼下实控地盘的根基尚不稳固,豪强士绅都只是暂时蛰伏,我们还需要一省级别的粮仓、兵员、器械供应基地才算稳妥。 乞活军虽然拿下河南一府,但是建奴也被我们狠揍一顿,明清之间基本平衡。 大明也还没有经历松锦之败,项城之败,襄城之败,柿园之败,朱仙镇之败,其主力犹在。 眼下大明又将加派练饷训练九边悍卒,两三年内都是大明‘回光返照’的强势期,不必正面对其锋芒。 在上述前提下,诸位有什么好的提议,都可以说,都可以提。” 李牧在心中追加一句,不好的提议他只当没听见。 一名玩家指着沙盘,“两年之内消灭满清!” “嗯,然后呢”李牧点点头,双眸里透出期盼的光。 “没了。”“没了” 李牧暗骂这算什么战略,自己还想五年之内统一天下呢,没有具体方案如何做得到 你丫的搁这凑热闹浑水摸鱼的是吧。 “让我来!”『粟拉』挤开这位无厘头的摸鱼哥,端正姿态冲着李牧拱了拱手。 粟拉说,“属下以为满清并非两年内的重点,安排一些游击队放血即可,甚至还要在适当时刻停止游击,给予满清发动松锦大战给大明放血的契机。 而我们必须尽快强占关内产粮省份——明末最后几年旱情会愈发严重,一直到1644年各省才有好转。 直到1644年黄河以北的省份除了山东、淮北皆不可用……” 粟拉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一人打断,“黄河不是从东营入海吗,包括部分山东我能理解,黄河以北哪里有淮北啊” 『粟拉』短叹一声,犹如辅导笨孩子写作业的忧愁家长,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眼色看向那人,“现在是明朝,黄河是夺淮入海!1855年黄河才改道形成我们熟知的地点,历史上黄河经历数次改道,许多朝代各不相同。” “啊” “别打岔!”李牧随后冲着粟拉点点头,“你继续。” “按照这个思路,乞活军拿下河南全省就能向山东、皖北、苏北发展。 与此同时,山东的黑旗营也能在中途分出一部分组成义军,配合乞活军一同蚕食山东的地盘。 不出三年河南与山东大致就能连成一片,阻断大运河吃掉数百万石漕粮,到那时旱情缓解,我们前可以夺取京师,后也能发兵消灭满清,再从关内关外夹击京畿之地。” “打假赛养寇自重么义军一边杀豪强,黑旗营一边吃饷‘镇压’义军,到头来黑旗营做强,义军做大是吧” “是的,这样既能清除豪强,又能榨取更多明廷的钱粮。” “按照这个说法,那干嘛不拿下河南就派出一支精锐夺取京师,干死朱由检呢” “因为大明的藩王都是备份,你杀了朱由检一家,还有各家藩王可以做皇帝,到时候南明照样派兵恶心你—— 而且在我们不能接管天下之前,让明廷暂时稳住各省也是好事,糟糕的秩序总比无秩序要强。” “噢,你意思是先留着朱由检的狗命,叫他给我们再做几年管家。” “是啊,找遍大明也找不到比朱由检更猪的‘队友’,他微操催死大明官军,对我们来说也是大好处。” “说起明末产粮大省,最强的是湖广地区吧,拿下河南山东两省,不如拿下湖广一省。 湖北基本覆盖长江河网,河运便利。只要打造一批战船,轻轻松松就能顺江而下夺取南京。看看满清历史上征服南方的速度,连一年都不要。 咱们狠狠杀一批江南士绅整顿土地,费一两年好好种田,再重走朱八八的北伐老路不更香么” “你说得有理,湖广、江西、江南数省的肥沃富庶度远超河南、山东、江北。这几年北方旱情严重,夺取北方土地都是亏本买卖,要不是河南藩王众多,拿下河南也是亏本的。” “我也赞同。拿下河南山东,就算夺取京师也没有南方的漕运补给,根本稳不住九边数十万要吃饭的嘴。” “那满清历史上怎么收服九边的” “那都是1644年了,九边早被多次大战打得兵员尽丧,还能剩两三成就不错了,而且李自成追赃助饷拿到的金银大半没能带走,全被鞑子笑纳了。” “这说明某一天造反的时候,要记得夺取漕运船再反。” “那这么说,优先配置湖广游击队拿下湖北、湖南才是优先的,我乞活军岂不是要打南阳,接着南下襄阳” “也不能说完全不要河南。河南地处中原,是前往四方各地的必经之路,何况还有福王这个最大的肥猪可以吃—— 以当前乞活军的实力,远比历史上的李自成要强,完全可以独立拿下河南。其他的兵备资源倾斜到湖广就行。” “好耶!终于可以吃福禄宴了。” “福禄宴是野史,假的。” “管他正史,野史,既然老子来了,假的也给他办成真历史!” “有没有兄弟想来南部战区,加入游击队的,我保证湖广会成为你实现梦想的大舞台——武昌的崇王也是富得流油的肥猪,只要夺下武昌,我湖广游击队一夜就能晋升正规军团。” 然而一些乐子人却不管这些大小战略。 乐子人提议:“你们对着沙盘叽里呱啦说一大通,我啥都都没听懂。我只知道山东有个衍圣公,所有田亩不下百万,属于大明第一虫豸。 咱们不如趁着临时战旗还有一些时间,把衍圣公一家全做了,也省得以后我们还要跟衍圣公虚与委蛇。” 乐子人才不管这计划能不能实现,怎么去实现,只要脑子里形成了概念,自己也觉得有趣,有搞头就行了。 “卧槽!你小子的脑子真好使,居然想出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点子!曲阜距离济南也就两百多里,我们强行军走两天半也到了!” 第159章 大的要来了 第159章大的要来了 “有趣,有趣,曲阜只是一座小县城根本没多少守军,最近的兖州府距离曲阜三四十里。即使曲阜有变,兖州兵马一天也赶不到。” “山东起乱,衍圣公暴毙,李老大身受重伤还不忘镇压‘叛乱’,朱由检不得感动死。” “好好好!” 杀衍圣公的建议一出,『粟拉』只觉室内环境温度从初春变成炎夏,仿佛有数百个藏在体内的热血之心激烈跳动着,散发着令人燥热难耐的高温。 『粟拉』环顾四周,各小队的代表们直勾勾地看着乐子人,好似发现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双眸闪闪发亮。 李牧也觉得这个提案虽然惊世骇俗,但也不是毫无操作性。 一两千人强行军二三日,区区曲阜的城墙根本挡不住第四天灾的雷霆一击,若能击溃官军、打下城池,还能附加扩张与军事胜利的天命值。 李牧暗叫不好,这个奇葩提案实在太过诱人,就连他也有些把持不住,胸口仿佛有小怪兽正在嚎叫。 室内接连响起洪亮的掌声,上百名玩家拍手叫好。 “这个提案深得我心,不仅可以当作山东起义的一次预演,试探一下山东官军的虚实与胆量,还能清除古代最大的硕鼠。” “可是问题来了,我们现在是官军身份,杀了衍圣公全家,我们也没法拿到他的田亩和钱粮。” “你忘了我们是黑旗营官军啦” “你是说——” “没错!鞑子入寇关内、劫掠鲁西,贼寇马匪并起。贪得无厌的贼寇盯上富庶的衍圣公府,残忍暴怒地杀光所有孔姓家人,抢走钱粮珠宝、地契房契…… 可没想到驱逐鞑虏的威武李总兵就在近前。他带伤出征,率领数千黑旗虎狼南下大破贼寇,斩首数千。 可惜孔家灭门,竟无一人能认领遗产,忠心为国的李总兵本想上缴朝廷,却拦不住手下骄兵悍将,黑旗士卒抢掠财物逃回豫南。 纵使朝廷问罪追缴,悍卒们也拒不从命,李总兵还要将士们用命杀敌也只能无奈妥协,这为后面将士们裹挟李总兵造反埋下了伏笔—— 衍圣公暴毙,贼寇瞬死,黑旗营士卒上下吃饱,这剧本听着多么顺耳!” “说得好,本大爷听着很舒服,当赏!” “多少人想执行这个计划,举手表决——” 李牧话音刚落,两百多个代表几乎所有举起手,甚至好几人爬到沙盘躺下,双手双脚都举起来了。 188:13 抛开没投票的人,赞成整活的拥有压倒性优势。 当乐子人听到自己随便口嗨的几句,自以为酷炫热血的提案被大票数通过时,心里满是不可理喻的问号。 他心说自己只是乐子人啊,口嗨逗乐让兄弟们笑一笑、炒热气氛才是他的需求。 带兵打仗,后勤协调,大局战略……他是一概不会。 万万没想到一个“鱼饵”吊起来这么多鱼儿,想发癫整活的玩家竟然有这么多! 他更想不到自己随便整活的乐子,被兄弟你一言我一语拼凑成型,还真有点像模像样了。 而其他点子王仍在继续贡献自己的智慧。 兄弟们满脸兴奋,像是在玩接龙成功就奖励一千的小游戏。 “济南到曲阜就按三天算,一天攻城,一天杀人,哪怕攻城杀人加点时间,也是七天左右。” “这次既然又是做完就死的一次性任务,那我们就不能着甲,也不能带枪炮……先派一些人混入县城,待大部队一到就抢下城门进而夺取全城。” “曲阜县城什么样,别进了城给整迷路了——要先派人绘制平面图么” “网络资料都有,出发前所有人都去搜一搜背熟咯,就算搜不到也能请那附近的潜伏兄弟帮个小忙。” “要是有两千多人出击,沿途的百姓、官兵都能瞧见,所以不能白天行军,只能在临近傍晚和凌晨行动,这个时间差,怕是有很多人必须请假。” “请假,当然请假!工作哪有打副本重要!亲自手刃最大虫豸的机会也难得!” “这时差颠倒,要是行军途中休息谁来站岗” “你放心,多的是我这种海外留子。我们跟你们作息不同,完美填补游戏凌晨和深夜的空缺……” 玩家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甚至都不需要李牧动脑,就逐渐完善出一整套计划。李牧越听越觉得此计稳了。 此次他统兵北上杀鞑子,战利品没捞到多少,反把炮弹火药用得七七八八,若是不算天命值和俘虏的收益,这一战基本是亏本买卖。 俗话说得好,大战之后必有恢复,这不“整活雷达”灵敏的玩家就在哔哔作响。 只要吃掉衍圣公的浮财,黑旗营不仅能顺利回上伐清损掉的血,甚至还能翻倍大补。 未来要编练更多直属部队,乃至安置流民垦殖的银子也有了。 大餐摆在面前李牧想不吃都不行。 杀孔计划基本成熟,然而玩家的话题开始偏题,从灭清之后北上占领西伯利亚,到征朝灭日,还有人说征服日本后,要安排“东瀛特首”,并给日本改名成“十一区”。 “诸位静一静。” 李牧拍手打断玩家发散的思维,再让他们聊下去,怕是要思考全球战略,乃至打进北美,要怎么按传统名字划分“新九州”。 “既然诸位都想做,那么杀孔计划就这么定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做一点工作……” 李牧当场任命一位代表成为“军团指挥官”,要求两千七百玩家一同投票支线任务结束后,他们想前往哪个战区。 李牧提供几个基本选项—— 山东黑旗军,未来有可能分化一部分变成山东义军。 乞活军。 湖广游击队。 还未组建的江南游击队。 京畿潜伏组。 …… 经过指挥官与队长的信息上下传递,两千多玩家很快完成意向投票。 一千八百人留在山东。 四百人回归乞活军。 两百人加入湖广游击队。 一百人想去江南大闹一场。 二十来人想去京师传播“谣言”。 剩下的人基本都想跟着引导人返回主基地。 这样一来北上伐清的收尾工作基本搞定,李牧只觉得浑身一松,愉悦地打了个响指。 “散会……” 这时一名玩家高举右手,“散会之前我顺带提一嘴,曲阜的守备部队需要确定人数,如果人多的话,我们就要多带一些道具……” “放心,我刚才下线去问了一嘴,山东大运河沿线的卧底有三十七个,其中就有几个曲阜附近,等他到曲阜县城瞧一眼就明白了。” “最近的兄弟是谁” “好像他扮演的是流民,还是傻子” …… “阿吉!” 一位少女冲着一个呆呆站在河边的男子挥挥手,她身后跟着一高瘦,一矮胖两位小少年。 阿吉是突然出现在曲阜附近的。 没人知道他从哪来,要到哪去,过去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的名字叫『阿吉』。 第160章 一个“傻子” 第160章一个“傻子” 少女记得阿吉是去年腊月出现的。 他的呆呆站在一处冻河前,朝着北方望呀望呀,有时能呆呆站一天。 阿吉渴了就喝雨水,饿了就吃一些叫人难以下咽的糊糊,累了就睡在遍布蛛网的破庙。 他满脸脏污,衣衫破烂,乱糟糟的头发像是黑色的蒲公英。 有人说阿吉曾经也是幸福的五口之家,一场旱灾夺走他所有家人。 他就疯了。 也有人说他出身辽东,被鞑子夺走了家园才跨海逃到山东,那一口与山东颇有渊源的辽东军话便是证明。 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觉得他是傻子,不许自己家人去招惹他,以免惹怒疯子招来祸事。 不过阿吉从不害人,也不骚扰周边百姓,也就没有差役来拿他,任由他在破庙自生自灭罢了。 少女知道阿吉也有“精神正常”的时候。 那一次少女的伙伴不慎落水,是阿吉跳入水中将伙伴救出来的。 面对落水者的感激,阿吉只是嘿嘿傻笑,好似忘记自己做了一件救命的大善事。 自那以后,少女与她的伙伴们便知道阿吉是好人,只是脑子受了伤不太好使。 他有时候正经如常人,吐词清晰还能说些故事,有时候却呆头呆脑,挂着嘿嘿傻笑,有时候还会在破庙一睡一整天,偶尔也会突然消失一天半日的,最后还会回到破庙一个人待着。 每每有人询问阿吉,“你从哪来的” 他都会支支吾吾半点也说不出一句整话,要么就是挠着后脑勺嘿嘿傻笑。 比起阿吉纯善的心思,少女更喜欢阿吉说的故事。 他满脸泥污下是一张年轻小哥的脸,但是脑子里装满的故事好似走遍大江南北,见证了万千世界。 那些故事天马行空、趣味丛生,从千奇百怪的异世界说到新奇有趣的未来世界。 阿吉前天说的是一则“可爱公主与他的七个侠客”。 很久很久以前皇帝病重,续娶的皇后容不得这位美丽公主,欲除之后快。 公主幸运地逃出京城,误入七位侠客的草庐,并被七侠客保护起来,随后被皇后亲自下毒迷晕。 接着公主被一位云游到此的邻国太子所救,也不能说是邻国太子救的,只是恰好在太子回国途中,碰巧给公主“解了毒”罢了。 随后两人结为夫妻回国享福,而皇后的恶行也被揭露,最终被皇帝处死。 大多数伙伴觉得故事圆满,也有人觉得假的一匹,皇后若是要除掉公主,哪能被公主逃掉,还亲自跑去下毒简直愚蠢。 少女觉得倒还行,只是有些桥段不太认同。 若是换做她当公主,必定与某位庇护她的大侠长相厮守。 邻国王子只是突然闯进生活的陌生人,凭什么要公主嫁他为妻,无非是才子佳人的戏说罢了。 今天少女又是来听故事的,带了一颗杂粮与野菜做的“团子”当作听书的礼物。 好消息是今天阿吉的精神状态正常,还有许多伙伴陆续赶过来听故事。 “阿吉你昨天去哪了找你半天都没见你人影。” 定期听故事已经成少女的习惯,她每次挑在门口的位置,双手搁在双腿上捧着下巴仔细聆听。 “嘿嘿……”阿吉仍然是那一副没心没肺地笑。 阿吉今天依旧是蹦蹦跳跳着说故事。 阿吉说有这样一个世界,人们可以坐上大铁鸟在高空飞翔,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从南京飞到京师。 百姓随身携带一个铁块块放在耳边,就能跟千里之外的家人说话,亦或是钱叫人送来美味的饭菜。 那里的人们不用金银铜钱付账,只需要脸庞,手掌在机器上扫描一番,就能像“输送真气”一般完成交易。 人们在地上地下修建“铁驰道”,坐上一个个铁箱子,一杯茶的功夫就能抵达数里之外。 那里的人们丰衣足食,每天都能吃到各种肉类,有些人为了减去身体的肥膘,竟会主动少吃、不吃粮食。 而且某个国度的人们飞上月宫,在月宫修房建屋,屋顶上插着一面面红旗。 上天遁地,千里传音,衣食无忧,飞上月宫 少女被阿吉描述的梦幻世界给迷住了。 什么样的世界能富足到,为了减肥而不吃粮食! 眼下少女家里都只是普通的自耕农,太爷爷那代考中秀才,给家族积累百来亩田地。 可惜太爷爷一去,几个儿子瓜分家产,到了少女这一代家中只剩下几亩田地,勉强够一家人填个半饱罢了。 其他小伙伴的家庭更惨,他们都佃着衍圣公的田。 人人都说衍圣公是那位孔圣人的后裔,能给圣人的子孙种地是三世修不来的福报。 但少女却觉得哪是什么福报,分明是活受罪。 佃农们每年起码上缴六成的租子,一年辛苦到头只能靠杂粮和借贷度日。 见惯了周身的辛苦悲剧,少女都不敢相信会有这样一个“奇幻”世界,存在如此梦幻的生活。 她做梦都不敢往这方面去幻想,能想象出皇帝用金碗筷吃饭就是想象力的极限了。 “果然是傻掉的阿吉,说起故事也是这般不着调。这哪里会是人间,就算是天上仙境也不过如此吧”一些小伙伴都觉得太过荒唐,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而阿吉只是傻笑,呆傻之中仿佛透着一股看破尘世本质的坦然。 “要是真有这样的仙境该有多好啊,祖父祖母,我娘和三弟就不会饿死了……”说话的小伙伴语气平淡,就像是在叙述昨天弄破了草席一般。 “咋可能!就算是老天爷下来当皇帝,也没法清朗这世道。” “听说有支义军正在河南大闹官军,要是他们打来山东就好了。他们肯定会让庄田的管事给我们减租。” “那你就打错算盘了,人家义军若是来了山东,一样得把衍圣公老爷捧起来,你该交的租子一点都不会少。”上过几年私塾的少年一句话熄灭伙伴的梦想。 “放心会有的,粮食会有的,租子也会降低的。” 阿吉说话了,语气里蕴含着太阳会照常升起的笃定,但还是一副呆傻模样,叫人觉得他只是疯病犯了。 “阿吉又犯病了,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都散了吧。”少年摆了摆手,一干小伙伴各自起身散去。 少年和少女不约而同地留下。 “阿吉以后少说这些胡话,要是被一些心思歹毒的人听见非害了你……唉,我跟你说这干啥,说了你这呆头呆脑的傻子也听不懂。”少年俯身蹲下去,扒拉开阿吉的双手,将一个干净的窝窝头塞进掌心,“吃吧吃吧,也不知还能给你送几回。” 少女也蹲下去,盯着脏发与污脸中那一双清澈干净的大眼睛,“阿吉,你说的那个世界真的存在么” “有的,有的,有的……”阿吉呆傻重复着,像是一具成了精的木偶。 两人四目相对,少女分明看见清醒坚定的眼神发,仿佛有炽热的火焰在暗棕色的眼眸里燃烧。 “走吧香儿,别你也给荒唐故事给迷住了。” 少女跟着少年离开了。 临别之前少女还不忘回首瞧一眼呆呆的阿吉,他就那般静静地坐着,透过破庙的破门看向远方,如痴如醉地注视那个好似存在的美好“仙境”。 阿吉的模样深深印在少女脑海,她在路上仍在回味“仙境”的美好。 然而她没能回味一遍,就发现家里的天塌了。 家中聚集着一些猥琐嚣张的陌生人,爹爹一脸愁容,挤出几抹苦笑,满嘴说着好话。 这些陌生人并非山贼歹徒,而是一群大人物的狗腿子。 少女迅速跑回家中,被娘亲一把拽到里屋去。 少女躲在里屋听了一阵,再被娘亲解说几句,这才明白是爹爹去年欠下贷种的银钱,今日到了还债日期。 可恨这些恶人在契约上做手脚,将双方议定的利息由20%擅自改成30%,本金也由“十两”银子改成“廿两”。 如此乱改契约,难道就不怕官司打到县衙 少女是这般问的,可是娘亲却说,放贷人鲁老爷是衍圣公管庄的亲戚。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爵爷麾下的阿猫阿狗都不是小官小吏能惹的,更何况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屁民。 “行行好吧七爷,再过几个月就能收了麦子换钱,眼下我实在是拿不出钱啊。” “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着期限,你还想抵赖” “可是我只借了十两,是你们改……” “怎的!你不服气”来人嚣张至极,一脸不屑地夺步到男人身前,几乎脸贴脸,“我说这只是几个墨点,你凭什污人清白说我们乱改借据” 另一个颇有文化的狗腿子提出建议,“既然牵扯不清,那就跟我们去见县太爷,大老爷怎么判,我们就怎么算,如何” “不!”男人怂了,赶忙冲到众人身前拦住他们。 他知道这些人仗着有后台为所欲为,就算去打官司也是白搭,已有不少农户被他们这法子给弄破产,若没有上下勾结,他们如何能嚣张至今日 “我们知道你手头紧,也不是什么非得逼你卖田卖妻的歹人,眼下正好有一条明路给你……” “什么”男人猛地瞪大双眼,充满渴望的视线像是溺水者看见浮木。 “鲁老爷近日诸事不顺,请来高人算命得知,需寻个贴心小婢,我见你家小女正合……” “不!鲁老爷今年已经要了三个小婢,没一个活过三个月!”做爹的满面惶恐,连连摆动双手拒绝。 “姓董的!你别不识抬举,能被鲁老爷相中是你女儿三世修来的福气!要是有幸被鲁老爷纳作妾,能少了你董家的富贵么!” 另一个粗俗男人扯着嗓子嚷嚷,“不还钱就拿他去见官,打他几十大大板他就老实了!” “我求你们了!放过我女儿吧!求求你们再给我几个月时间,我一定还上,一定还钱!” “聒噪!带他去见官!” “等等!”少女挣脱娘的束缚,只身冲到外面,“我愿意给鲁老爷做婢。” “香儿……”做爹的羞愧地喊了一声,两行浊泪从眼角溢出滑落,娘亲也跑出来 “女儿不孝,不能在爹娘面前伺候了。”少女含着热泪,扭过头看向那些狗腿子,“我有个条件,我虽是去做婢子,但我要你们明早用车马堂堂正正拉我入府。” “好!就给你这份体面!明日一早我们准时到来,你可别想耍样。要是你人跑了,我们就拿你爹娘是问!” “一言为定。” 待狗腿子们散去,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成泪人,家中年幼的小弟缓缓走出来,看着爹娘姐姐不知道为何大哭。 好似被三人传达的情绪所感染,幼小的弟弟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三人哭罢,少女站起身欲离开家门。 “香儿……”爹轻唤一声,“要不你还是逃了吧。” “我要是逃了,爹娘和小弟怎么办”香儿抬手擦去眼泪,“我此去与几位朋友告个别,我很快就回来。” 第161章 怒拳为谁握 第161章怒拳为谁握 少女村南别闺蜜,村东辞伙伴,村西谢乡邻,村北泣冬阳。 最后她快步小跑来到熟悉的破庙,呆呆傻傻的『阿吉』依旧呆在那里,嘴里嘀嘀咕咕说着听不懂的话语。 她擦去眼泪,收敛悲伤的情绪,换上一副比哭还难堪的笑脸。 她凑到阿吉身边蹲下来,只有这样才能看见“傻子”乱糟头发的下的脸。 “阿吉,你好呀,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你好……” 阿吉起初是呆傻的状态,旋即浑身抽搐一番,好似飞走的魂魄重归肉身,他愚蠢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明亮起来。 “诶阿香你怎么又来了”阿吉语气清晰,似乎进入间歇性正常状态。 “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特地来跟你告别……”少女眼睛红红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压抑的哭腔。 “要去哪” “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了。” 少女一想到会被鲁老爷这狗贼虐待致死,就觉得只觉心如刀绞。 她忍不住转过头去,吸了吸鼻子,想把眼泪与悲伤压制回去。 虽然阿吉傻傻的,但是她在阿吉这里听故事的时光是她最悠闲,最快乐的。 她还想在阿吉这里听到更多有趣的奇异故事。 可惜…… 她只怪自己命苦。 “为什么不能再见想见面随时都可以见到呀,你不是刚回家又过来了么” 阿吉眨眨眼睛,视线中夹杂着清澈的愚蠢,好似天真单纯的大学僧。 “我要去鲁老爷府上做妾‘享福’去了。”少女编织谎言哄傻子,“鲁老爷对我很好,他给我爹下了一百两的礼金,以后我就能吃香喝辣了,只是老爷家风很严,我再不能随意出门了……” “既是去享福,为何我看你两眼泛红,像是大哭了一场你是被逼着嫁人”阿吉的神色凝重起来。 “哪有,鲁老爷的车队明早就来我家接我,我这是高兴坏了,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而且我是……自愿的……” 少女把自愿两个字说的很重。 她别过脸去,死咬嘴唇,一双小手紧紧捂住胸口。 她心说自己为什么要来找一个傻愣愣的呆子诉苦。 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傻子啊。 “你要是受了欺负强迫,来找我算是找对人了,”阿吉拍拍胸脯,自告奋勇地说道,“只要不是几十上百号人,我一个人就能应付,最近更新的游戏系统让我力量敏捷提升不少啊……” “傻子,你又犯病了。” 少女破愁为笑,心说阿吉说什么都能逗她发笑。笑一笑什么烦恼都能忘在脑后。 少女望向庙外,说自己要是能变成痴呆的傻子该多好。 不用欢喜,也不必悲伤,每天心如止水地等待朝阳升起,等待夜幕降临,一辈子就这般过去了。 她扭回头瞧了瞧破庙里半身截断的塑像,没有半身的“神像”,就像瞎了眼的漫天神佛,看不见人间疾苦,听不见她心中高声呐喊的悲凉。 她很想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哭一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把惊涛骇浪的绝望埋藏心底,等到身心俱死的那一天也就彻底解脱了。 “谢谢你阿吉,谢谢你这些天给我说的故事,谢谢你给我的生活带来欢笑,谢谢你让我看见那么多美好的世界。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少女从袖口掏出一团自制的香囊塞进阿吉的手里。 “是不是这姓鲁的明早要派人接你入府,而你家人性命被要挟,所以不得不嫁给他”阿吉这回精神正常了,可是说的话却让人觉得不正常。 “我走了,你一定要吃好,睡好,玩好。别忘了还有一位叫香儿的听客,听你说了很久很久的故事……” 少女转身要走,却被阿吉一把扯住手腕,“我很厉害。我会去帮你,明早在家等着我。我还会叫一些人来帮你,他们人虽然不多,但也都跟我一样厉害。” 少女没有在意“男女授受不亲”,谁又会在这方面计较一个善良的傻子呢。 少女强颜欢笑,一字一句地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语,“那我等你来,等你像故事里的英雄那样,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帮我。” 故事里的传说如何会成真呢 少女转身走了,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她一步一个脚印走回家,这一路仿佛跨越,漫山遍野。 她回到家就睡了。 可是她始终无法入眠,想着阿吉说的那些故事,想着那些仙境一般的世界,想着呆呆傻傻的阿吉。 她也想坐上铁鸟飞上天,乘坐“铁马”跨过千里河山,拿出铁块块与千里之外的人说说话, 更像飞上月宫去见见嫦娥仙子,是不是真的如传说那般美丽动人。 她还想每天三顿都吃饱饭,粮食充足到为了减肥而自愿少吃。 她真的很想很想,可是明天一早她的命就不属于她了。 “爹!娘!”少女捂住嘴,蜷缩在被褥里,全身颤抖着压抑自己的恐惧。 香儿还不想死…… 次日一早,那些狗腿子果然弄来一辆马车来到董家门前。 少女如约整理一番,随后跨过家门,踏着泥路,走向那辆驶向不归路的马车。 爹娘的呼唤声在身后响起,少女却不敢回头去看,她怕回头看一眼,就没勇气继续向前了。 临上马车的前一刻,她犹自向远处张望,看看那位熟人的身影。 他没有来。 少女短叹一声,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为何会相信一个呆子会真的来呢。 她踏进马车,认命似的坐在正中,随着一声吆喝,马车启动。 车轮咕咚咕咚地碾着泥路,少女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靡了。 双眼没了生气,心也彻底死透,好似金丝雀被锁进鸟笼,变成任人宰割的玩偶。 就在少女的心彻底陷入黑暗之前,脚下的马车忽然停了。 “什么人!” 少女听见狗腿子们在叫喊,像是陌生人闯进满是田园犬的庄园引发的动静。 坠落谷底的心再次悬起来,她急忙掀开车前的布帘,看见一位头戴斗笠的男人挡在路上。 少女觉得很熟悉,但一时半会又认不出来。 这男人抬起头,显露出斗笠下的帅气面容。被打理过的头发扎成发髻,修身的衣裳一水的黑。 男人双脚踩着军官制式的黑面军靴,手里拿着一把粗大的钢刀,靠右的腰间甚至还挂着一个眼熟的香囊。 看见自己亲手制作的香囊,少女才意识到此人不是阿吉,还能是谁 可是阿吉不是傻子么,怎么今日一见恍若换了个人 他不仅神智正常,还是一副浪客侠士的打扮。 “阿吉是你吗”少女急切发问,驾马的狗腿子却始终挡她身前。 “抱歉,洗头换衣服费了一些时间,我那些兄弟也都迟到了——不过没关系,这区区二十来人,我一人也轻轻松松。” “你能来送我,我很高兴,你走吧。”少女没能说完后半句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不想因为这半句激发双方的矛盾。 她不想看见好人受伤。 “喂,臭小子!你知道这是谁的马车么” “咋的,你出门没带脑子,马车是谁的不知道” 阿吉左右摇摆着脖颈,同时抱拳扭了扭手腕,脚踝与腰肢。 狗腿子们瞧见阿吉的古怪举动,还觉得挺乐呵,少女则是揪住胸口的衣服,满脸紧张。 “哦豁,想不到这妮子还有情人呐” “怕不是昨天就去找这小情郎共度春宵了。” “哎呀,那鲁老爷该不高兴了。” “诶臭小子,昨天你睡了这妮子么” “干你屁事”阿吉热身作罢,右手握紧刀柄,缓缓抽出粗大的钢刀,沉重的刀身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属光泽,“你们话说完了没,别怪待会我没给你们留足遗言的时间。” “哟呵,这小子口气还挺大,他想一个人打我们二十三个。” “别!求你们别伤他,他只是脑子不好使,不是坏人。你们放他走吧,我会乖乖跟你们去鲁老爷府上,求求……”少女急切求饶,双眼不禁泛起泪光。 “哼!老子就是当着你的面,把你的小情郎活活打死,正好绝了你的小心思,都给我上!” 小头目一声令下,二十二喽啰撸起袖子拿稳棍棒,蜂拥着包围阿吉。 “快跑!”少女扒着车沿凄厉大喊。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少女自责都是自己害了阿吉,要不是自己说笑了一句话,呆子也不会当真,更不会在这里送命。 “你快走啊……” 少女不敢抬眼直视前方,她害怕看见阿吉被乱棒打死的凄厉场面。 然而下一秒少女没听见阿吉的惨叫,反而听见小头目惊诧地怪叫—— 『阿吉』轻蔑一笑,一只手便抬起粗大的钢刀横向挥出。 只见寒光一闪,一个狗腿子瞬间身首分离,脖颈喷出的血水犹如山间喷泉。 还没等其他狗腿子从这震惊的画面回过神,阿吉已经带着狠戾的杀气前突数步,又一刀狠狠刺入喽啰的躯体,像是木筷捅破窗户纸一般轻松写意。 “欧拉欧拉欧拉!”阿吉狂吼着挥舞钢刀,恍若牛头马面在白天播撒死亡。 少女一屁股坐在车板上,不可思议地看着判若两人的阿吉。 这还是那个呆呆傻傻,间歇性正常、疯癫,喜欢说趣味故事的,呆子阿吉么 第162章 刀客 第162章刀客 又一颗喷血的脑袋凌空抛飞,脖颈断截面的伤口喷出猩红的血水浸透半身的衣裳。 “来啊!战个痛快!” 阿吉纯呆的神色被狞笑的狂怒所取代,滴答血水的重刀仍被右手紧握,就像一支筷子被手指夹得稳稳当当。 阿吉半脸沾满喷溅状的鲜血,一脸的杀戮狂热几乎能吓退上百人。 起初少女也非常害怕,熟人忽然展现的“阴暗面”叫她惊诧不已。 然而恐惧惊吓只维持一瞬,少女又觉得一股莫名的安心感填入心房。 他没有身披金甲圣衣,也没有驾着七彩祥云。 但他只身来了,带着一把能劈开少女束缚的战刀,为她奋力砍杀这些鲁老爷的狗腿子。 他并非真呆,而是装傻躲避仇家的真大侠,他就是故事中路见不平的大丈夫! “疯子,怪物!啊啊啊!” 喽啰们不约而同地尖叫后退,有人脚下踩中石子摔倒在地,有人嚎叫着四散奔逃,还有人躲到马车后。 可阿吉神似一支暴走的炮弹横冲直撞。 一名喽啰刚转身迈出一步,就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到脖颈上,又一喽啰被劈砍后背,触目惊心的伤口喷溅鲜血。 『阿吉』的刀锋声犹如马蜂嗡鸣,那可怕的嗡嗡声追着逃跑的猎物,一下,两下……夺走猎物的性命。 “啊啊啊!”一个喽啰不知不觉全身瘫软了。 他软坐在地上,尽管手里还下意识握着棍棒,却如何也提不起拥挤去反抗那恐怖的身影,更不敢站起身逃跑。 “来啊来啊来啊!”阿吉以迅雷之势左右劈砍,迅捷斩杀数名喽啰,兴奋的叫吼声像是在说唱。 脆弱的身躯倒下,濒死的喽啰扒拉着车轮与车沿,哀求头目救命。 模糊的血脸被刀尖劈砍深痕,断裂的鼻子下摆悬在唇边左右摇晃,涌血的脸部伤口隐约可见虫蛀的黑牙。 “啊!”依靠着车沿的头目忍不住尖叫出声,他呆滞的精神状态总算回归正常。 “驾马,快走!” 他冲着车夫怪吼,猛地想起车上还坐着最大的人质。 他只要把少女拿捏在手里,疯子就不敢对他出手。 可是马车刚刚驱动起来,他回头望向车内,却发现机灵的少女已经趴住车窗,上半身伸到外面,借着乱蹬的双腿跳了下去。 这小妮子咋恁聪明! 小头目也顾不上“婢女”逃走,眼下逃出生天才是当务之急。 只要他逃回去叫鲁老爷做主,唤来一二百打手,就凭这疯子一个人根本挡不住,定能踏平董家! 况且鲁老爷是衍圣公官庄的亲戚,四舍五入就是孔老爷的人,得罪了孔老爷就是得罪官府,这事能善了 那时候鲁老爷一定叫这小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还要当着她情郎的面羞辱她! 小头目随车逃走,留在原地的喽啰们却仍被阿吉追杀。 “啊啊啊啊啊啊!” “叫啊,你们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 阿吉冲着少女勾了勾手,示意对方靠近过来,却发现对方软坐在地上满脸疼痛模样,似乎是刚才跳车崴伤了脚。 于是他迅速凑上前去,解下一把小刀丢到少女手边防身,随后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像是打工人下班回家摸摸猫头一般,“你就待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嗯嗯。”少女宽慰地点点头,目送着这位英俊大侠的背影。 他就像故事里的英雄,真的好俊哦…… 喽啰们撒丫子四散奔逃,没一人重返血腥之地,更没人敢去挟持人质。 明明平坦的大地四处皆是道路,喽啰们却觉得钻进无形的迷宫,跑出十数步就会被“人形恶魔”追上一刀斩杀。 一路上不断有喽啰惨叫倒下,他们尖叫着,哭嚎着,呻吟着,甚至有人实在跑不动跪在地上祈求饶恕,说什么上有老下有小。 然而阿吉沉默不语,只是挥刀砍下他们的脑袋。 最后一位喽啰幸运奔出一百余步,可是他环顾四周,回望身后,却惊奇发现除他以外的喽啰尽皆被杀。 唯有那凶神恶煞的杀手仍在身后紧追,正在快速缩短双方的距离。 自知存活无望的喽啰鼓起勇气返身对峙,他满头大汗,双眼都是绝望的泪水,抄起棍棒哇哇乱叫着冲上去。 “啊啊啊!” 只听噗哧一声闷响,喽啰顿觉自己的双手一松,紧接着传来贯穿心脏般的剧痛,他举起双手,却发现只剩下两团喷血的断截面。 “啊啊啊!我的手!”喽啰痛得摔倒在地,蜷缩着翻来覆去,他想伸手抓住什么让他减轻痛苦的东西,却怎么也抓不住。 断手流血的速度非常快,外加他竭力挣扎喷血速度更快。 挣扎的幅度渐变微弱,旋即他看见阿吉蹲在他脑侧,侧耳摆出一副倾听求救的模样,用一口并不熟练的方言口音说话。 “安你说啥咧” “……” 可是喽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强烈的疲倦感笼罩全身,渐渐没了任何动静。 至此阿吉终于杀光所有没逃走的喽啰,本场战绩21/0. 先前征战留下的习惯化作本能反应,他压下钢刀切割首级。 他揪住喽啰的发髻,就像牵起美女的软绵小手,欢快蹦跳着往回走。可当他拧着脑袋走近,发现少女急忙把头偏开,才恍惚意识到这血淋淋的玩家吓到姑娘家了。 本来他还想用这些脑袋摆一个金字塔呢,转念一想如此恐虐的场面,还不给十来岁的小妮吓晕过去,还是算了吧。 阿吉决定先把小妮送回去,那什么老爷应该很快就会收到“被打脸”的消息,眼下跟约好的一些兄弟会合才是要紧的。 阿吉立即丢掉血淋淋的首级,用无头尸体的衣服擦了擦手,再仔细刮擦刀身上的肉沫血泥。 『阿吉』回到少女身边,后者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臭味与血淋淋的画面使她忍不住作呕。 “抱歉,吓着你了。” “没、没事。你救了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少女露出欣慰的微笑,但还是不敢去看阿吉满脸的血污。 她从腰间拿出一块手帕递出去,“擦擦脸吧。” “嘿嘿,谢谢……”阿吉握住手帕还未上脸,便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阿吉虽然擦去一脸的血污,但满身黑衣浸透的血水仍旧散发难闻的血腥味道。 “你崴了脚是吧” 阿吉蹲下身子瞧了少女一眼。 后者难为情地避开视线,简简单单的几个问候字,却像一柄鼓槌重重敲打着她的心。 她现在光是瞥阿吉一眼,都觉得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热。 这避开视线的躲避模样,惹得阿吉以为小妮是在害怕血污呢。 阿吉先前的呆傻与此刻英勇无畏的大侠形象重叠在一起,少女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拨动了她的心弦。 “让我康康你的……” 阿吉自然而然地捏住少女的纤细小腿,另一手摘掉她的女式布鞋,褪去袜子,一只少女脚显露出来。 少女紧抿粉唇,不好意思地偷瞄阿吉一眼,胸口的心脏加速搏动。 还是第一次有男人盯着她的光脚看,这种“跨越底线”的行动已经算是无礼。 可是她却没有生出丝毫的反抗之心,任由阿吉“把弄”着她的脚与脚踝。 阿吉静静盯着红肿发紫的脚踝,“你这脚扭得有点严重,只能让我背你回家了……” 她此时双眼微闭,又无声音入耳,把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皮肤触觉上。 有些痒痒的,麻麻的,微痛之中好似混入一丝舒适,好似全身都要被融化。 好在这令人“娇羞”的场面并未持续太久,阿吉转动身子背后朝人,双手将少女扯到后背上。 “坐稳咯,阿吉号火车开动了,呜呜呜……” 阿吉又开始“犯病”了,但这回多了一丝趣味,逗得少女发笑。 “阿吉。” 少女缩紧双臂,环住男人的脖子。 “咋了” “谢谢你救我。”少女把脑袋靠在男人肩膀,一股温热的安全感犹如炉火暖遍全身,脱离虎口的轻松唤醒了身体的疲倦。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大明三好青年应当做的。” “阿吉。”少女的声音睡意渐浓。 “咋” “你真的是大侠,为何还要装傻” “你觉得呢” “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了。你救了我,你是我的大恩人。”伴随着上下摆动,少女犯困的声音愈发可爱,旋即用一丝谁也听不见的微弱声音说道,“如果事情解决,你愿意带我浪迹天涯么……” “你说啥” “没什么。”少女吸了吸鼻子,嗅到血腥味中混杂的阿吉味道,意外有种很好闻的感觉。 “虽然这些喽啰解决了,但是还有个老爷在后头搞坏事——不过不用担心,我昨天联系了一帮兄弟帮忙,他们这会该到了。 到时候我们群侠举义,别说一百来个打手,就是来一百来个衙役官差,我们也给他全干趴下!” “阿吉。” “咋”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叫你……” “阿吉。” “嗯” 少女唤啊,唤啊,渐渐在男人肩上睡着,迷迷糊糊中仍断断续续呼唤阿吉的名字。 “这小妮体力真是差劲呢。” 阿吉扭头看向东方,一轮朝阳高挂当空抛下万丈金光。 “今天的朝阳真美啊。” 第163章 送佛送到西 第163章送佛送到西 『阿吉』背着少女走向村子。 少女恍若躺在摇篮里,吃着甜甜的蜜水,摇啊摇,摇到了村口外婆桥。 “快醒醒,阿吉列车到站了,请注意收好你的行李物品,本站……” 阿吉耸耸肩摇醒背上贪睡的小猫,后者眨眨眼睛再次张望世界,只觉睡一场酣畅淋漓的回笼觉。 她看向前方,隐约瞧见十几个陌生的身影。 “哈喽啊,吉吉。”为首一人背着一根被粗布包裹的长柱物体,腰间还挎着两柄腰刀。 “他们是谁,阿吉认识么”少女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就是我说的朋友们——”『阿吉』好声好气地回应一句,旋即板着脸对着一众队友,“都说了别叫我吉吉,听起来很古怪不知道么!” 他背着少女抵近队友,“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笑猫』,咱们的老大。” “你好呀。”笑猫身材高挑,像是一只孤高的狸猫,背后背着两把兵器,一把大剑和两把交错的普通长剑。 阿吉逐一为少女介绍,“这是乐鼠……凶牛,黯虎,狂兔,欢龙,惊蛇,哀马,贪羊,醉猴,哭狗,忧猪……” “十二属相可是为何有十三个人好像多了一只‘猫’”少女眉头紧蹙,小小的脑袋藏着大大的疑惑。 “十二生肖有十三个人很正常吧”『乐鼠』一脸理所当然。 “别人哪懂你的二次元规则……”阿吉抱着少女的大腿向上提了提,只觉两团软物忽的撞到后背。 少女默背着十二生肖,忽然发现刚才介绍的名字少了一个,“诶,那阿吉是什么鸡” “我的代号是‘呆吉’。” “什么呆吉,明明是吉吉!” 说话的是一位女侠客,顿时引起少女的注意,她仔细打量这十几位大侠,足足有三位女侠客。 “去你丫的!说正经的——” 『阿吉』对兄弟们复述一遍少女的遭遇,表示眼下还需要帮董家彻底解决后顾之忧。 “噢——” 众人听到“香囊”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发出意味深长的低呼声。 他们嘴角上扬,嘴唇压成一道半弧,弯弯的眉毛上挑逗乐,竖起的手指不断指点阿吉这坏小子。 “你呀你,咱们在执行任务,你小子居然抽空……整了点私活。你小子真是厉害啊。” “那是当然,我阿吉是什么人,以后看谁还敢说我是没用的阿吉!啊不对!正说那姓鲁的事呢,你们尽在这胡咧咧。” “问题不大,正巧我们要去曲阜县执行先锋任务,要是这鲁老爷也住在城里,就顺手给他送到地府……” “那鲁老爷就住在曲阜县城。”少女突然冒出一句话,给补足了至关重要的情报。 “可以啊,这位女娃娃真是机灵呀,阿吉你小子真好的福气,真是捡到宝了……” 面对大侠的夸奖,少女顿时有些难为情,不由得缩回阿吉的后颈,像是出门认生的猫猫害怕地钻进主人的臂弯里。 十几位大侠率先把崴脚的少女送回家。 董家父母惊奇自己的女儿还能回归,一家三口立时抱在一起倾诉这会的离别之苦。 当爹的感谢大侠们出手相助,笑猫却说都是阿吉一人的功劳,他们只是顺路走过而已,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当爹的差点给阿吉跪下,还是一旁的凶牛眼疾手快给他扶住了。 紧接着孩她娘面露担忧。 她感谢诸位大侠救她女儿脱离虎口,可是大侠们也由此与鲁老爷结下梁子。 那鲁老爷虽不厉害,但鲁老爷背后的孔家管庄,乃至公爵老爷可是曲阜的主人。 整个曲阜说是孔家的“私产”也不为过,曲阜县令数百年都是孔家子弟担任。 一公爵,一县令,是名副其实的曲阜“土皇帝” 孔家虽是圣人后裔,但他和他家奴做的一些腌臜事却叫人敢怒不敢言。 “恳请诸位大侠带着我家香儿与文儿一起逃吧,只要给口杂粮饿不死就成……”当娘的作势便要跪下去,却被笑猫拦住。 “你放心,我们十三人虽不是替天行道的善人,却也不会坐视不理悲苦冤屈,既然今天见了强抢民女的恶霸,便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替你们将那歹人、恶首一并都除了!” “可是你们只有十三人……” 香儿的父母都觉得此乃螳臂挡车。 “别小看咱们只有十三人,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猛人,打一群官差、家丁这种臭鱼烂虾简直易如反掌——你不信问问你家闺女,我吉吉兄弟是不是单刀把她抢回来的。”『醉猴』伸出右掌上下翻转,一脸的理所当然。 单人把二十来个恶霸都打退了? 父母一脸惊奇地扭头看向自己女儿,后者看了一眼阿吉,又回望自己的父母。 少女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是的,阿吉真的很厉害,三两下就把那些恶人都打跑了。” 她没说完全的实话,她怕父母听完“杀光”的真相把持不住。 “可是十三人也……” 父母还是觉得不妥,十三个人就算再能打,一个人打十个,也就打退百十来人吧。 曲阜县光是官差就不止百人,这还没算县城守备与孔家的家丁,附近的府县也驻扎着官兵大军。 纵使十三位侠客侥幸得手拿下鲁老爷的项上人头,给乡民们出口恶气,可是未来一生都要被通缉。 而他们图什么 自己家也不是有钱人,也拿不出值得他们拼命的报酬。 阿吉的回答很简单,此间有不平之事,有该杀之人,他手里正好有刀。至于担心十三人去而不返,或者被迫浪迹天涯,不必董家父母操心。 吉人自有天佑,他们走南闯北多少次危险都蹚过来了,也不怕这一次。 再说他们身后还有数千人的大部队正星夜兼程赶过来,他们只是执行夺门的任务而已,杀姓鲁的只是顺带。 十三人聚集到董家门口商谈接下来的任务细则。 “大部队什么时候到” “大概一日,我们走到曲阜县城差不多就能执行夺门任务了……” “那我留下来保护这一家人吧。” “不必,每个战力都很宝贵。派两人把这一家人送去‘酒厂小队’暂住的客栈安顿一下。『琴酒』会保护他们,以免我们跟寻仇的狗贼队伍错过。” “琴酒‘西酒’小队什么时候也到这边了‘东酒’小队呢” “济南伏击战的时候他们就来这边了,说是换地方整点活——东酒小队在湖北,熊文灿被罢官,他们打算刺杀新任总督。” “原来如此,那西酒小队不来参加夺门计划么” “不了,他们另有自己的安排。” “这一村子人也要安顿吧万一狗贼没找到人,对同村人泄愤怎么办” “给村里人每户都发一两银子,让他们去外面的小镇玩乐几天。等我们夺了曲阜,断了公爵的根,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那你们要不要休整一下”『阿吉』发问。 “不了,现在就启程去曲阜,贼首、狗腿子全都一锅给他们端了。” “那你们先等等,我还有点事要交代一下。”阿吉跑回董家与少女告别,顺便把腰间沾染些许血污的香囊递回去。 接到香囊的少女微微一愣,抬头用不可置信的视线看着阿吉,“你不喜欢么” “喜欢呀。不过香囊染了血,我想你帮我洗干净。” 当然最主要的是阿吉此去凶多吉少,十三个人配合前锋夺取城门大概率伤亡惨重。 万一“少女手工限量版”香囊疑失,再也找不回来就糟糕了。 “阿吉……”少女握着香囊踏前数步,伸出手想留下阿吉,她也知道十三位侠客要去曲阜做什么。 她害怕这一见面就是最后一次。 “吉吉,人家给你送了礼,你怎么不回礼呢”一位玩家在身后起哄。 阿吉挠挠后脑勺思索片刻,掏出自用的一把小刀塞进少女手里。 “哎呀,你居然给女孩子送刀……” 吐槽的声音还没说完,便被少女坚定的回答打断,“我很喜欢,我会珍惜的!” “春暖开的时候,我一定回来。”阿吉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侠们走了。 少女与弟弟、父母,也在两位大侠的陪伴下前往某处“安全地”,两拨人在路口岔开,分流南北。 “我等你……” 少女回首望着他的背影喃喃,好似下定某种决心一般在心中说着,她会一直等,哪怕等到海枯石烂,山崩地裂,也会等他回来。 …… 送完董家一家老小,两位侠客迅速返身跟上队伍。 十三人各自携带自己趁手的武器,有陌刀,有大剑,有钉头锤,有七支战刀套装,也有箭矢犹如短矛的重弓…… 阿吉也到先前那间破庙补了四把腰刀,左右腰间成双,那连砍二十来人的钢刀已有数道豁口,有些不太利索。 他们几乎是二、三、四期的老玩家,唯有『笑猫』是一期的老大哥,也是“生肖小队”的最强引路人。 是他从“猫狗组合”一点一点开始,收集七龙珠一般,把这些能手凑到身边的—— 他们十三人各个身怀绝技,都是百里挑一的强人。 每人的战绩都在两位数以上,平日里在现实中磨练自己的“绝技”,现实与游戏相结合后,他们更能发挥自己的战力。 次日早晨,十三位头戴斗笠,面蒙黑布的侠客抵达曲阜城南。 望着城门外川流不息的人群,阿吉回想这些天从少年少女那听来的底层故事。 他深知此行不光为了自己的“除虫大愿”,更是为了这些少年少女背后的家庭,为他们除去此等为祸人间的虫豸! “吉时已到,该杀虫了!” 八月来了!兄弟们来点票子吧!月票,推荐票,打赏,追读全都要!求求了! 顺带一说,如果看到什么情节“不合心意”,不妨稍安勿躁再等等,往后多看一两章,你会得到作者为什么这样写的答案,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 如果实在不喜本作,记住你可以随时离开,这是你的自由。 不喜欢还要强迫自己留下来看书,还得发几句让你我都不爽的话。 这种不想,又要的感觉,我觉得是挺拧巴的。 另外欢迎读者催更,但请不要说一些让作者发癫的字眼,比如“水”,“写的什么玩意”,“就应该按照我的xx咋写”…… 第一次删帖禁言七天,第二次永禁。 第164章 除虫射日 第164章除虫射日 曲阜的初春依旧夹杂着冬末的寒冬。 排队进城的队伍从城门延伸至视野尽头,每年前来孔庙“朝圣”的文人墨客、出差官僚、退休缙绅数不胜数。 城郊商贩与乡下农户闻着生意的味道匆匆赶来。 他们或抱着货箱,或挎着竹篮,对排队的旅人挨个兜售物美价廉的商品。 『乐鼠』钱买一个杂粮菜团子,一边啃咬着早餐,一边跟着长队慢慢前进。 “为啥咱们要老老实实排队”『哭狗』探出身子前望,背后的页锤被粗布包裹起来,看起来像个二胡,“这‘检票’队伍还要好一会啊。” 『欢龙』右手掌握两颗健身球肆意盘捏,“因为大部队和前锋在路上晚点了,我们总要放缓脚步,等一等我们的兄弟。 而且城门守军刚刚起床正是精神振奋的时候,等他们检查得疲了,我们再冲过去夺取城门也就事半功倍了。” 看着兄弟烦闷的表情,欢龙眉头一挑,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好点子。 急躁的小哥还在抱怨队伍太长,耐心的兄弟已经开始自娱自乐—— 阿吉与两人玩“抽鬼牌”打发时间。贪羊三人则是买来一个挂脖的木箱,直接在箱子上斗地主。 欢龙等人百无聊赖,拿出备用长剑在一旁耍弄剑招,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招耍罢,惹得旅人们拍手叫好。 几位出手阔绰的文人豪商抛出厚赏,一堆碎银子与铜钱加起来有几两银子的价值…… 能赚钱的乐子活动瞬间引起所有玩家注意,十三剑客瞬间化作杂耍团。 他们拿出自家的绝活随风起舞,还有的组成“人形机甲”,组装的“机甲”甚至能自前后左右移动,惹得旅人惊声高呼,给前后排队的所有看客留下愉快的印象。 仅仅片刻功夫,生肖小队便赚到十多两银子。 不过钱财对他们来说都是身外之物,他们用赚来的银两买下农户的产品。 接着像是志愿者做善事一般,将买来的货物挨个分发给排队的旅人。 农户们将货物兜售一空,旅人们得到精神与物质的双重享受,玩家们也发泄了表演欲。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玩家们就这样不知不觉蒙混到队伍前排。 没人怪罪他们插队,更没人奇怪他们带着长矛与刀剑——“戏台班子”什么杂耍道具都有。 但是城门队官却眼红“戏班子”的收入,命令所有戏班子扯下蒙面黑布,“孔庙神圣重地,不准携带兵刃进城。” “劳烦军爷通融通融一下……” 『乐鼠』扯下蒙面布,左手掏出一颗银裸子,队官定睛一看,不由得吞咽一口唾沫。 此等体积的银裸子起码二两半,比他一个月的饷银还高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令人垂涎的银两,全然没有看见戏班子的其他成员,正以包围姿势向城门靠拢。 他正要伸手去拿银裸子,忽然感觉肚子一凉,像是有什么冰冷的金属扎进肚腹。 队官低头一看,这笑脸盈盈的“戏子”竟给他捅了一刀。 小刀抽出,鲜血涌出,队官只觉得浑身无力,想喊出声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最近的小兵瞧见队官胸口涌出鲜血,顿时惊觉这伙人是歹人恶贼,“贼人来了!” 几名小兵叫喊的声音还没收尾,就被迅捷出鞘的钢刀斩落人头。 排队前头的旅客还没反应过来,却听见几串鞭炮噼里啪啦炸响。 “杀人呐!山贼杀人呐!”『欢龙』冲着身后大喊。 杀人的呼喊声与鞭炮声混杂在一起,排头的路人拔腿就跑。 中后排的路人虽看不清事端,但听着疑似鸟铳的声响,又见前排撒丫子跑路,于是也跟着四散逃窜。 驱散无关人员的目的达成,『欢龙』回过头的时候,嘴角上扬的微笑还未收敛。 “我要大开杀戒!” 『哭狗』手持一把页锤,疯狂猛击涌上来的守备部队。锤头的刚硬边缘狠狠碰撞铁盔,强烈的冲击震撼脑仁。 被猛击脑袋的倒霉鬼满脸是血,双眼上斜露出眼白,全身失去控制地仰头倒下。 笑猫平静地前进,迎面袭来数名敌兵。 “一起上!杀了他!” “呵呵……” 强壮的胳膊促使单手就能掌控大剑,然而『笑猫』还是双手握剑,左脚踏前一步,整个人以腰身为重心,环绕着脖子抡剑一圈挥出。 大剑横劈,划破空气发出闷响。赤红的鲜血从腹前喷出,士兵的半身猛地断裂,啪叽一声跌落在地。 斩腰的大剑还没停止,径自向左收割另外几名士兵的性命。 耳边传来兵士的惨叫,笑猫甚至能嗅到迎面扑来的血腥味。 重伤未死的残兵仿佛看见恶魔一般,竭尽全力向用手后爬,企图远离这怪力的妖怪。“啊啊啊——怪物!” 县城守备队并无多少实战经验,还是第一次见身经百战的猛男。 而这些“疯子”比猛男更狂,要么是力大无穷的腰斩狠人,要么是动作神速,快得让人只能看见模糊刀影。 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小队便斩杀二十来人,更有兵士连山贼挥刀动作都没看清,就被斩断胳膊,亦或是人头落地。 守门的百来人立时作鸟兽散,纷纷寻找守备队主力的支援。 门楼内值班的士兵也在一次遭遇战中受挫溃退,仅有一些尽忠职守的兵士正在打开机关,关闭闸门。 谁料三位“山贼”飞速上楼,阿吉抢先一步,挥刀砍伤数人,“城门现在是我们的了!” 欢龙却比阿吉多一个心眼。 他透过观察隙瞧一眼闸门情况,确定并无差错,才让那些濒死的伤者,教他如何把闸门机关卡死。 做完这一切,欢龙只觉计划成功一半,又朝着门内的队友呼唤,“弄几具尸体卡住城门边角,这样能拖延更久时间!” ,一边举起相对瘦弱的尸体充当自己的“肉盾”。 两名弓手玩家则快速奔上城楼。 “我去清理墙头的漏网之鱼……”阿吉挥刀劈砍空气,溅落一地的血水。 “俺也一样。”哭狗紧跟其后。 两人走出门楼,县城的高墙使他俩视野豁然开朗,围墙向两边延伸弯折,构成一副近似四方的城墙。 眼见城墙左右两侧皆有敌兵身影,两人打算在此分头行动。 “别死了,家里还有小情人等着你呢……” “你也是,你这身装备可贵了。” 两人勾肩搭背,以门楼为背景拍摄一张合照,随后各自背过身去,抬手在空中碰了碰拳,接着头也不回地渐行渐远。 阿吉挥刀,哭狗抡锤,两人各自冲进敌兵的阵列,怪吼咆哮着与敌人捉对厮杀,飞溅鲜血。 墙头的玩家激烈拼杀,城门内侧的侠客也迎来悍勇之敌。 县城守备队集结数百人匆匆赶来,他们在城门前数十步排列阵型,弓手在后,三眼铳在前,刀盾手们则把他们包含阵中。 “大胆贼人竟敢袭扰孔府圣庙之地,活得不耐烦了吗!” “聒噪……” 只听嗖的一声,两支箭矢破空而出,一支插穿盾牌把一名小兵钉在地上,另一支径自射中那位话多的军官守备。 饶是身前交错叠加着几面盾牌,粗壮的箭矢还是穿透盾牌刺入守备官的腹心。 “啊!”守备官吃痛哀嚎一声,众人循声看去,竟看见一根短矛粗细的箭矢插在将爷胸口。 守备仅仅呻吟片刻,便咽下最后一口气死透了。 “墙头有贼人!” 原来是两个贼人躲在门楼放重箭,铳手们惊慌失措下引燃火药,数十发铳弹接连飞出,后排的弓手也齐刷刷放箭。 然而铅弹与箭矢只能打在肉盾上溅飞鲜血,丝毫伤不到“盾”后的侠客,饶是有箭矢刺穿布面甲,也会被缓冲动能,留下些许皮肉伤。 “没用没用没用!”忧猪兴奋地叫吼着,聆听楼上两位队友拉弓射箭的轻响。 如同短矛一般的重箭不断夺走守备队的性命。 看着被重箭钉死在地上的友军,顺位接管指挥权的千总官怒了。 “冲!杀上去!”千总举盾搭在头顶,猫着腰缩在友军后面。 他就不信数百人一拥而上,还不能把这区区数人的恶贼淹死。 然而侠客们皆是有备而来,三枚燃烧瓶划过前排侠客的头顶抛掷出去,正好落在门内五步。 燃烧瓶接连落地爆燃,冲脸的火焰逼得守备队不得不后撤避火。 千总暗骂这些贼兵胆大妄为,惊奇他们区区十数人不抢劫,也不寻仇,更不退走,非要死守在城门。 只要守备队余部兵马从其他城门绕出,再环绕到这些贼人的背后,届时两面夹击他们如何抵挡 那他们为何还要傻傻待在这里,就好像在拖延时间等待什么。 千总官很快就得到答案。 他听见墙头打算围攻门楼的官兵忽然爆发一阵惊呼,随后便是惶恐地逃窜声音,像是惊悚片配角看见了恐怖的怪物。 而这些坚守城门的“贼兵”也恍若苦尽甘来一般,举起兵刃欣喜高呼,“援兵终于来了!” 第165章 当场化身反孔精英 第165章当场化身反孔精英 贼寇的援兵来了千总暗想怎么可能。 方圆数十里驻扎多支朝廷大军,省城也有黑旗营强军暂留。 他们如何避开诸多官军视线,放着那么多县城不打,却选择袭击曲阜的 贼寇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贼兵来了!” 墙头传出此起彼伏的哀鸣,投降情绪犹如瘟疫向四周蔓延,千总抬头便能看见友军仿佛见鬼的溃逃身影。 贼兵主力真的来了,而且看样子数量还不少。 正常情况下一千官军就能打败上万贼寇。 奈何守备队承平已久,被十几个毛贼杀得锐气尽丧,此时再见更多贼兵来袭,那里还有作战意志。 “撤……” 千总的声音颤抖,像是被鱼刺卡主喉咙,期期艾艾吐不出一句清晰的话语。 他还没说完清晰命令,数百士卒就被墙头跑路的场面吓到士气崩溃。 溃卒们纷纷喊叫着贼兵入城,打不过快跑的消极话语极速奔逃—— 贼兵从西北方位袭来,守备队忙不迭裹挟千总朝城东撤退。 若是运气好抢到马骡,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眼见守备队尽皆溃逃,笑猫擦净并收起大剑,拔出左右腰间的腰刀指向东北,“敌兵士气已溃,跟我一起杀进衍圣公府!” 随着一阵咆哮,尚存一些体力的生肖队员纷纷前冲,只留下两位“神箭手”与一位负伤者留守城门,等待友军对接。 『阿吉』还活着。 要不是友军出现的时候,他叫吼一嗓子使得敌兵注意远处的“援兵”,他恐怕要被一百多官军活活耗死。 阿吉依靠墙壁小憩,打开水壶猛灌几口,再往嘴里塞入一团干馍。 他一边吃着休息着,一边看向城外,两千“义军”火急火燎朝曲阜赶来,为首一二百人骑着马儿一路狂奔。 先锋骑队突进城门的那一刻,『阿吉』振臂高呼,从城外目送至城内。 “咱们上任曲阜!” “杀虫大队红巾军来也!” “咿蛤!噢噢噢噢噢——”甚至有人发出犹如汤姆猫的怪叫回应。 有人站在马背上挥舞双手,好似演唱会的歌手叫粉丝们嗨起来。 有人挥舞马鞭不小心抽到友军骑手,惹得兄弟差点跟他火并。 还有人特意在兄弟面前炫技,径自跳下马背,一手勾住马腹悬在半空,双腿在地上虚空跑动,甚至还有闲心拿下酒壶啜饮一口。 “太酷了!” 阿吉的高声赞美激发了后排骑手的好胜心。 可是骑手之间的骑术是不同的,东施效颦的小伙子刚跳下马背,还没抓稳就被惯性带翻摔落在地,接连滑行数步才停下来。 要是他脑袋着地,恐怕会成为第一个未战先死的倒霉玩家。 “哈哈哈哈……” 阿吉指着狼狈受伤的兄弟大笑出声,旋即唤出系统界面,瞅一眼自己的角色状态栏,刚才的“略感疲惫”变作“跃跃欲试”。 眼见体力恢复的差不多,队友前锋又进入曲阜。 阿吉心说游戏玩家的狩猎时间到了! 他捡起一把死人的腰刀,使自己左右手各执利刃。 玩家步军的呼喊声渐近,阿吉手持双刀冲下去。 他飞奔如箭跑得飞快,逮住一名乱跑的文人便询问姓鲁的住在哪,得知具体位置后顿觉力量如洪水般灌满全身。 怀揣着灭门的决心,阿吉直冲县城东北方向。 他接连拐过三条街道,忽然撞见两名匆忙逃窜的明军。 眼见阿吉并无官兵军袍,俩兵士当即意识到眼前是敌人。 “狗贼!” 小兵挥刀杀将过来,阿吉挥舞左刀弹开敌人的兵器,另一手刺出捅穿敌人的肚腹。 长期厮杀的作战经验使他迅速放弃右手刀,后退数步。 果然另一名小兵从侧身攻来,险些砍断他的右臂。 阿吉调整姿态主动前攻,对方连忙挥刀招架,双刀碰撞铿锵作响,火星四溅。 然而小兵的实战经验还是略逊一筹,被阿吉找准空隙追加一击斜刺,贯穿胸部。 阿吉抽出腰刀,小兵胸部的伤口喷出鲜血,后者愤怒的表情瞬间凝固成冰,转变成不可置信的惊愕。 小兵只觉得胸口一凉,皮肤有些发烫,鼻腔里油生轻微的呛水感。 随着血液流失,失压的大脑渐渐丧失思考能力,死亡的恐惧爬满全身,小兵捂着胸口挥刀胡乱劈砍几下,紧接着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他试图站起身继续战斗,却没有最后的机会。 阿吉捡起死者的钢刀,使自己再次变作双刀达人。 他穿过一处街道再拐个弯便瞧见姓鲁的大屋—— 一群鲁家的男女老幼、仆从丫鬟正在急吼吼地收拾细软,几名家丁手持棍棒站在门口小心张望。 阿吉轻蔑地笑了笑,提着双刀走了进去。 鲁老爷家中很快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奴仆和丫鬟们纷纷四散奔逃。 ……一名奋力抵抗的士卒被打落头盔,接着被数名玩家联合擒住。 那几名玩家头戴独角盔,岣嵝着身躯,嘴里呢喃着癫狂疯语,“敌兵玩意,die!die!” 两人压制躁动的明军,另一人揪住明军发髻,一手握着短刀横在泥污汗水混杂的脖颈间,利落一拉,动脉的血液径自喷射数尺。 几只“鼠鼠”高举敌人的首级,脑袋下摆的血肉切面仍然滴落鲜血,“首级拿下,yes!yes!” 惹得一众战锤玩家当场化作狂喜的斯卡文鼠人,手持剑盾与长戟挑飞敌人的内脏,“反明勇士!yes!yes!” 两千玩家就像破口入城的黑色丧尸,见兵就砍,遇敌就杀。 红巾军入城的那一刻,全城官僚士绅满脑子只有逃走,孔家人更是急得上蹿下跳。 孔家小辈们跑来准备劝说爵爷逃走,然而惜命的孔胤植早已抛下子侄逃出公爵府邸。 岂料贼兵进城的速度太快,街道上不是乱杀人的官军,就是四处搜捕达官贵人的贼寇,孔家人根本逃不出城。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充满邪教意味的吼声此起彼伏,孔胤植一身来不及更换的华服,一眼就被贼寇瞧出是贵人。 “这有大鱼!” 一声招呼,上百名贼寇陆续包围而来。 求生欲旺盛的衍圣公当场下跪磕头求饶—— “在下孔子六十五世孙,大明衍圣公孔胤植,愿举全家财货报效诸位大王,在下愿倾力襄助大王!” 孔胤植脸面是不可能要的。 中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他祖祖辈辈仿佛将这话刻入基因。 甭管是谁来了,他们都老老实实跪下,等待新朝胜利者的册封。 从汉高祖时期,孔家人便被赐予世袭的爵位,一直到北宋时期改了封号名称,但实际待遇并未明显变化。 不管是华夏统治者,还是外藩蛮族,甚至历史上德国人、日本人来了,他们也照跪不误。 孔家人就是打定主意,甭管你谁来统治九州大地,都得把孔子后代高高捧起来当个“吉祥物”。 尊孔意味着重儒,这是历代统治者与中下层士绅的必要妥协。 即便历代衍圣公都不是啥好鸟,甚至有官员弹劾衍圣公的道德,但衍圣公仍然屹立不倒。 孔胤植并不担心贼寇会杀他—— 寻常贼寇无非是劫富济贫吃大户,他府邸里都是钱粮珠宝,任由贼寇去夺好了。 只要官军打回来,谁也不会问他的“陷贼”之罪,甚至还得拨款给他重修公爵府邸。 而他名下田产店铺无数,再坐收数年租子就能轻轻松松补回今日的损失。 “原来衍圣公就是你啊……很多人都说你衍圣公一脉都是蒙古人的野种呢。” “都是市井传闻,当不得真。”孔胤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额头渗出的汗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真不愧是三姓家奴,这脸皮比京师的城墙还厚!” “能屈能伸,又识时务,这叫我们怎么杀你呢” “就算要他吃几坨狗屎,他要是也愿意吧,哈哈哈哈……” 玩家们哈哈大笑,跪在地上的孔胤植也跟着傻乐,心说氛围如此融洽,贼寇应该只问钱粮,不会要他小命了吧 就算真要他吃屎,他为了活命也可以豁出去! “带走!” 一声令下,孔胤植与其他的孔家人被一并押送出城。 难道自己得救了 贼寇良心发现要把自己放走 怀揣着这般疑惑,孔胤植看着自己被押送到城南之外的一处河流。 孔家子弟的熟面孔都在此处,贼兵不仅没有将他们挨个斩首,反而给他们不断添加衣服。 哎呀,贼寇真是暖人心! 知道眼下虽然入春,但天气依旧寒凉如冬,害怕他们逃跑路上受寒,所以给他们加衣助暖。 孔胤植也得到一套大袄,只觉得一股浓浓的暖意涌遍全身。 “看着你们面前的河水没有。”一名贼兵头目声音嘹亮。 一众孔家子弟闻声后纷纷回应看见了。 “现在,给你们活命的机会,从这里游到对岸,落后者死。” “啊”孔胤植微微一愣,旋即露出尴尬的苦笑说道,“大王不会是在说笑吧” 孔胤植心想,这寒凉的天气下水冬泳如何撑得住 忽然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转瞬即逝的窒息感袭来,孔胤植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凛冽的冷水透过数厚厚衣刺激皮肤。 孔胤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是何意,又一盆凉水浇下来,接着是第三盆,第四盆…… 他感觉到浑身的衣泡水逐渐发胀,变得愈发沉重,恍若肩头抗了五斗粮食,压得他虚弱的身子骨几乎散架。 “我再重复一遍游泳比赛规则,听见号箭声响立刻下水,任何落后不前者,死!” 只听一声号箭升空爆炸,孔家子弟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岸边不知所措。 于是第一个“幸运儿”诞生,某位孔家子侄被贼兵一刀从背后捅穿胸腹,当场暴毙。 “开始!” 很尴尬,踩点翻车。这一章算是昨天的,每天稳定双更。 第166章 呀嘞呀嘞,赶着去死的孔老爷 第166章呀嘞呀嘞,赶着去死的孔老爷 随着第一个被捅死的孔家人出现,孔家子弟总算意识到贼兵是动真格的。 胆小的孔家子弟被迫前进数步,犹如下蛋一般咔咔跳入水中,扒拉着凉水一点一点向前游滑。 而那些旱鸭子却站在岸边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顶着一身沉重的湿透衣,光是走路都觉得负担沉重,往前是活活淹死,后退是贼兵明晃晃的钢刀。 他们一时间吓傻当场,鼻涕眼泪混作一团,腿间不由自主地逸散骚尿。 孔胤植的头发被浸湿,犹如烂菜叶一般紧贴脑门、脸颊。 冬末的寒风吹过来,直叫孔胤植浑身哆嗦。 他怀揣着侥幸心理扭头望了一眼,希望能用卑微凄苦的模样唤醒贼兵的怜悯之心。 他自恃衍圣公地位特殊,贼兵或许只是做做样子,不会真对他这位衍圣公如何。 “停止不前者,死!” 眼见一名凶恶的贼人举着陌刀前来,孔胤植浑身一凝,求生欲促使他扭头扎进冷水。 他要游走,他要活着逃离这片危险之地! “噢——” 入水之初的窒息感压迫着胸腹,他竭力呼吸新鲜空气,又颤抖着呼出寒凉催生的水汽。 尽管他会游泳,但浑身浸湿的衣限制他的发挥,他要使出平日里加倍的气力才能前进。 这时一位孔氏小辈出言提醒,“爵爷快翻过来游,那更省力……” 孔胤植十分听劝,立刻变换成仰泳的姿势,使自己半浮在水面。 他没扭头去看谁说的话,只专注于自己的求生之路。 他犹如上岸的游鱼,嘴巴一张一合稳住呼吸节奏。浮的身体逐渐维持动态平稳,死亡的恐惧与焦虑也渐渐消除。 “啊啊啊啊啊啊!”忽然孔家子弟的惨叫声接连传来,他努力抬起脖子,瞧见一群“旱鸭子”被贼兵粗鲁地踹入水中,或是被乱刀劈砍而死。 落水的旱鸭子扑腾着双臂挣扎呼救,饶是有其他孔氏子弟前去搭救,也会踩到“落后即死”的规则,被岸上射出的重箭射杀。 “快动!若是半柱香烧完,河中还有泅水的,一律射死!” 孔胤植听闻此言,扭头左右扫视一眼,竟有数十名子弟游到他前面,而他已然属于落后的待宰羔羊。 要死! 孔胤植连忙催动四肢游动,仿佛使出这辈子所有玩女人的冲撞气力。 随着他入水一会,身体逐渐适应冰凉的冷水,体内产生的热量辅助他对抗低冷水的侵袭。 孔胤植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劲,只要游到对岸,一切都能好起来。 只要他能活着,他仍旧是曲阜的“土皇帝”! 咻的几声,重箭飞射而来。 有的命中孔家子侄激起一阵低呼,有的落入水中噗通一声,还有的射中却未即时杀死目标,倒霉的孔家人拖着伤体拼命游动,结果因为激烈运动失血过多而渐渐沉入水底。 “快跑!”孔胤植心中呐喊一声,心脏仿佛被怪物攫住。 他要活,他要活,他要活! 忽然他感觉脑后“撞”到一团软物,原本就高度紧张的他吓得一激灵,浑身的肌肉仿佛萎缩一般。 待身体适应这种软物的感觉,他才壮胆伸出右手摸索一番。 不一会揪来一团东西,竟是一件外套。 孔胤植顿时联想到自己也可以褪掉衣服减负,于是抬手去解最外层的大衣。 然而他解开几处绳扣才惊恐发现,贼兵给他打的每一个绳结都是死扣! 他胡乱解绳半天仍未解决一个,恐惧的心理再次直冲颅顶。 别说他飘在生死未卜的河水里,就是他站在岸上,也没有耐心去解除一个个死扣,更不可能扭曲姿势用牙齿去啃咬。 他环顾左右,又抬头望去,震惊自己居然成为最后一名。 可是再要他拼命,也实在是游不动了。 四肢酸软无力,身体愈发沉重。他依稀看见岸边的贼兵朝他弯弓搭箭。 难道自己要死在这了么 孔胤植被自己这个消极念头吓到,他甚至能听见贼兵的喊杀咒骂声。 咻的一声,一支重箭飞射而来,孔胤植忍不住惊叫出声,“啊!” 然而他却没被箭矢射中腹部,因为一只温暖的手环住他的下巴脖颈,将他拽离原位。 “谁!”孔胤植下意识挣扎一番。 “是我……”熟悉的声音自报姓名,孔胤植顿时在记忆中搜索家谱,这是某支旁系的侄子。 他有点印象,但是不多。 “爵爷莫怕,我无论冬夏最爱下水,带一个人游到对岸不在话下!” “好侄儿,好侄儿!多亏有你啊!”孔胤植喜极而泣,双手不禁握住侄儿的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再也不肯松开,“那些没良心的东西全都抛下我不管,只有你……呜呜……等我活着回去,一定奏报圣上任你为曲阜县令!” “还是逃出去再说吧,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说得对,说得对……” 孔胤植老老实实配合,像一只被主人拧起后颈的败犬。 中箭的惨呼声时不时传入耳中,孔胤植紧闭双眼,低声呢喃圣人的经典篇章驱散死亡的恐惧。 “近了,还差一点。” 侄儿的提醒恍若天籁之音,浸润孔胤植绝望中煎熬的苦闷。 随着覆盖身前的河水越来越浅,孔胤植的屁股刮擦到河岸的浅滩。 孔胤植转身匍匐前进数十步,随后翻转过来静静躺在地上,厚重的衣袖砸在地上发出啪嗒声响。他终于回到陆地活下来了! 他自由了! 孔胤植望着冬末春初的太阳,看着晴朗蔚蓝的天空,感慨蓝天白云多么清澈美好啊,他过去怎么就没发现呢 数十名成功上岸的子侄在耳边庆祝逃生。 温暖的阳光洒满全身,孔胤植只觉得懒洋洋的,闭上眼睛就想小憩一会。 “爵爷!”侄儿的惊呼声驱散孔胤植的困意。 他翻转身体,以跪坐的姿势直起来,赫然看见二百多名头戴怪异面具的武装分子。 他们形象怪异,神似西游小说里的妖魔鬼怪。 “我红巾军恭喜诸位获得游泳大赛的胜利!” 贼人走上前来,握住一个个孔家子弟的右手高高举起。 “为这些游泳胜者——鼓掌!” 周围顿时响起激烈的掌声与欢呼,有人摘下头盔用力敲打,有人吹响唢呐演奏喜乐,还有人举起长杆武器重重砸下,像是用另一种方式为孔家人喝彩。 “孔胤植!孔胤植!孔胤植!” 人们高呼着衍圣公的本名,宣布他是本场“最高贵”的胜利者。 贼人也与其他孔家子侄勾肩搭背,一群人好似久别重逢的老友相拥在一起,询问刚才求生游泳的感想。 “来来来,一起拍个大合照!” 孔家子弟也不知贼人要做什么,只知道按照要求老实排成一块方阵,前排的半蹲,中间的屈膝,后排的挺直身板。 “来!看镜头!” 几名贼人站在方阵之前,好似人手拿捏一面无形的照妖镜对准身后人。 “大家一起跟我念——茄子!” “茄子!” 在场人异口同声地喊出同一个词语,只有玩家才能听见的拍照声发音数次。 “啊哈哈哈,史诗级限量版历史大合照到手咯!” “拍完合照”的贼人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数十人联合举起孔胤植,将他抛飞到高空,每一下抛飞都伴随着异口同声的欢呼尖叫。 饶是孔胤植也被这热烈的氛围感染,前死后生的反差情绪叫他难以压抑,眼角涌出两行泪水,忍不住喊叫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下一秒喊叫声戛然而止。 贼人一时疏漏没接住下落的孔胤植,导致后者重重摔在地上。 两三米的高度虽不至于摔死人,但却能剥夺孔胤植的行动能力。 短暂昏迷的孔胤植很快苏醒过来,浑身各处传来骨折、内出血的剧痛。 他缓缓扭动着身子,如同一只爬上树叶的肥虫,痛苦的哀嚎声断续渗出喉头。 “都怪你没接住!”一名贼人率先发难。 “放屁,是你故意退了一步,都是你的锅!” 贼人顿时争吵起来,甚至有人拔出腰刀捅人,然而贼人骂的是队友,那锋利的钢刀捅的却是孔家子弟的肚子。 贼人骂的越狠,捅刺孔家子弟的刀子就越多。 一时间和谐欢乐、庆祝胜利者的笑闹场面,变成血腥惨叫的屠宰场。 鲜血喷淋到脸上,难以动弹的孔胤植绝望地看着一个个孔家人悲嚎着倒下。 “为什么你们答应游到对岸就放过我们……为什么……”孔胤植一字一顿,语气里充满震惊与疑惑。 这时一名贼人走到他脸前,忽然开始深蹲动作。 贼人的深蹲姿势非常标准,几乎不会碰到孔胤植的鼻口。 贼人还时不时悬停屁股,左右扭动一番,好让孔胤植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猛男的美臀。 孔胤植重复着询问,这次多了一丝绝望与哀求,乞求贼人遵守承诺饶他性命。 然而贼人一边做着深蹲动作,一边放出一个臭不可闻的闷屁,接着三十七度的嘴说出令人如坠冰窟的话语—— “我们只说了落后者死,可没说先上岸者活呀!” 完成羞辱的贼人,最终一屁股坐在孔胤植脸上,用巨臀与臭屁将他活活闷死。 所有孔氏家族的嫡系、旁系,无论男女老幼皆被处死。 孔家成年男女的首级被砍下插在矛头——沉入河底的尸体也会被打捞上来斩首,脑袋挂在矛头。 所有挑头的长矛全部站在城门,公府门匾,街口等等显而易见的位置。 杀光孔家人还没算完,两千余玩家分出一部分玩家留守县城,另外大部分依照孔府的“庄户账册”全部下乡到庄,数十人一队组织庄户、佃农审判这些老孔的狗腿子管庄。 若是官庄害人无数,就给他宰了,若是管庄还有点良心,就交给佃农自己发落。 自称红巾军的贼寇瞬间出现在众人视野范围,他们攻破曲阜,杀死所有孔家后裔的消息很快传遍兖州、乃至整个山东。 驻扎在附近的刘泽清、倪宠顿时发现立功的机会。 要让他们去打“满万不可敌的建奴”,他们万万不敢。 可要是去杀几个打破县城的反贼,并趁机侵吞公爵财产的胆子是有的,还很大。 于是两位“跑跑将军”顷刻间化身“忠君猛将”,一人统兵四千,一人率部三千,分别从自己的驻地出发直扑曲阜。 都不想被对方抢先夺得更多的财产。 第167章 大明柱石黑旗军 第167章大明柱石黑旗军 红巾军造反,衍圣公全家暴毙、曲阜孔氏灭族的消息,第一时间通过急报传到济南。 颜继祖傻了。 这可是堪比凤阳皇陵被烧的大新闻。 不,是比皇陵被毁更加严重的政治事件! 当年凤阳巡抚杨一鹏只因救援不及时,被盛怒的陛下判处“弃市”,死相凄惨。 而如今“六省总理”熊文灿也因湖广剿贼不利,被陛下罢官加罪,眼看是要逮入诏狱论死。 什么巡抚、总督,总理,内阁首辅……圣上一怒之下说免就免,说杀就杀,不知杀了多少封疆大吏。 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圣上行事急于求成,却又无耐心,对待臣属刻薄寡恩,疑心甚重。 办好差事无奖赏,犯下错误就得横死,长此以往谁还敢尽心效忠 大伙不过是勉力自保、浑水摸鱼罢了。 山东巡抚颜继祖深知自己辖区发生“孔家人暴毙”的大事,已是性命难保。 就算他尽力平定贼寇,将功赎罪,能落得平安落地算是老天保佑。 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天下文人都会在暗地里戳他的脊梁骨,把屎盆子扣他头上,写文写史辱骂他一万年,骂他保不住圣人血脉,是儒生的败类。 一想到如同刀剑的咒骂即将伴随他一生,甚至在死后也紧跟在后,颜继祖就想一头撞死在衙门里以谢天下。 颜继祖思虑再三还是忍住了,决定在朝廷得知“噩耗”之前尽力挽回山东的局面。 他年轻时便是怼天怼地的“肃贪先锋”,弹劾这个冗员冗费,弹劾那个侵吞军饷,巡抚山东以来也是尽力办事。 他虽说不上刚正不阿的“海钢锋”,起码不是贪赃枉法的虫豸。 既然陛下授予他巡抚之权,他就有责任讨平这股乱贼。 那红巾军逆贼能攻破曲阜,要么有贼寇内应外和,要么是贼寇众多,一鼓作气击败了守备队夺取县城。 若是前者倒不足虑,派兵碾过去就结束了。 可要是后者就很糟糕。 曲阜守备队少说一千余兵马,又有守城优势,依寻常贼寇的战力必须五倍,乃至十倍才能打破城池。 如此估算一番,颜继祖推测红巾逆贼至少在一万以上。 即使他统帅三千兵营南下讨贼,胜算也并非十拿九稳。 贼寇要是使用衍圣公的钱粮招募兵员,旦夕之间便能聚敛数万兵马,他三千兵马根本不够看。 至于驻扎在鲁南的刘泽清、倪宠部众,颜继祖并不敢相信。 这伙人无时无刻都在避战自保,鞑子逼近河间的时候,他们躲在鲁西,鞑子入寇山东的时候,他们退到鲁南。 除开这些“跑跑将军”,颜继祖只剩下一支驻扎于此的客军能用。 黑旗营。 黑旗营横扫东虏的悍勇战绩人尽皆知,但颜继祖也知道黑旗营损失惨重,精锐十不存二,其主帅又身受多处箭伤。 除非山东半省陷落,他是万万不肯“催逼”李总兵死战的。 更何况人家只是一心回乡的客军,就算能用也只有即将划到登州的一千黑旗军辅兵,战斗力或许一般。 然而颜继祖还在犹豫调兵之际,黑旗营一员部将已经找上门来。 对方名叫『李四』,是先前斩敌立功,如今就任游击的小将。 “我家将主听说鲁南惨案满心悲痛,深感逆贼嚣张。他纵使一身箭伤,也愿意为山东百姓带兵出征,踏平鲁南逆贼!” “万万不可!”对方的主动反而叫颜继祖无地自容,“你家将主身受多创,切不可再动!若是伤口崩裂,有不忍言之事发生,本抚如何向陛下交代,向黑旗营将士交代……” “我家将主年仅二十便升任二品武官,可谓一身荣华。他时常教导将士们要时刻记住,我们吃的谁的粮,用的是谁的饷。 军饷粮食都来自穷苦小民,是他们用血汗撑起的整个天下,如今我们的衣食父母受难,为何不敢为民而战!” “不!我不准!陛下言明不许李总兵再有不测。我麾下标营三千兵马精悍敢战,足以踏平红巾贼!” “颜抚台不必再劝,我家将主已下令全军集结,即使抚台不许,也要南下讨平贼寇! 将主说:为国为民岂可惜身,就算战死在鲁南,也算为君尽忠,为民就义了,他虽只读过几本书,也知道圣贤书教导的仁义礼智信……”“好!” 李总兵虽然二十岁就骤得高位,却从来不卑不亢,也没骄纵野蛮之举。 他明明可以躺在济南好好养伤,却仍要带伤出征讨贼。 李总兵真是如今当之无愧的“真义士”! 颜继祖双眼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几乎要在游击面前情绪崩溃。 李总兵真的,他哭死。 即使黑旗营士卒偶有交恶士绅大户的行为—— 比如当街殴打士绅的子侄、家奴,与吃饭不给钱的标营士兵打架闹出人命,亦或是冲到衙门里暴揍胥吏。 但这些克制的行为与其他抢劫杀良的丘八比起来,算得上是“大善人”。 甚至不少市井传言黑旗营比官员更加“雷厉风行”,痛扁的都是官商勾结、为害小民的恶人。 百姓虽然拍手称快,士绅豪强们却觉得黑旗营嚣张跋扈。 士绅豪强纷纷委托人脉上书弹劾黑旗营士卒嚣张不法,乃至弹劾李总兵本人约束部众不力,应当贬官削职。 不过颜巡抚却觉得这些都是小题大做,上书为李总兵辩解,应当是李总兵身受重伤,难以亲力整治军纪,才使得骄兵悍将们自由散漫。 若是李总兵养好伤势重振过来,定能即时修正这些殴打士绅、狂扁胥吏的粗暴行为。 不过陛下对这些“胡言乱语”尽皆留中不发,来“信”也只是象征性申斥李总兵一番,不做任何实质性惩罚。 陛下好像在对这些官僚士绅说,朕骂也骂了,你们不要得寸进尺,直接把“护犊子”、“拉偏架”的心思展露得淋漓尽致。 与其说陛下忌惮骄兵嚣张不法,不如说他乐见黑旗营干点符合武夫刻板印象的“事”。 李总兵本就是崇祯朝以来为数不多能打的良将,又练得一手敢打东虏的悍卒。 而李总兵本人不闹不躁,不吃空饷不喝兵血,不贪财不好酒色,也不杀良冒功,任何与他结交的文臣武将都对他赞叹有加,乐意与他亲近,其道德水准直逼儒士。 若是如此“道德良人”再立下数次大功,直至功高盖主,饶是深信黑旗营的朱由检也会再犯疑心病—— 李总兵什么都不图,是不是该图谋朕的江山 王莽篡位前也是谦恭忠诚,司马懿高平陵之变前也是三朝老臣,东晋刘裕,北周杨坚,后周赵匡胤…… 李总兵年仅二十,若他再为国家征战十余年,这天下谁的威望还能压过他 难道大明也要出一个黄袍加身的赵匡胤么 好在黑旗营的跋扈表现“坏心办好事”,暂时打消朱由检与诸公的疑虑。 图财图色图权才显得黑旗营将士像个有弱点的人。 而一个交恶官僚、士绅的人,大概率成不了大事。 毕竟士绅是天下的柱石,不与国家柱石合作的军队只是军阀、流贼罢了。 纵使他们举旗造反,横扫数个府县弄出浩大声势,大明也有余裕联合士绅把他们镇压。 而且黑旗军士卒的狂妄跋扈来自于“骁勇善战”,以及接连取得的胜绩。 如此悍兵怕是李总兵本人也渐渐难以压制,必定出现一些自认“无所不能”、“不甘久居人下”的悍将,最终脱离黑旗营的序列。 朝廷正好在将来对黑旗军分化瓦解,把上万黑旗营分成数个忠于朝廷、相互制衡的单元。 如此既能为国家保留悍兵种子,李总兵又不至于陷入“功高盖主”的危险境地,实在是两全其美。 李总兵与颜巡抚都不知道朝廷诸公的“良苦用心”,只知道眼下鲁南有危,不得不派兵支援。 于是颜巡抚担任军队“一把手”,率领巡抚标营与数千黑旗营士卒沿着运河南下曲阜—— 黑旗营辅兵、俘虏众多,又时不时雇佣民兵协运粮草,巡抚甚至都没发现黑旗营少了两千余兵马。 与此同时,一心剿贼的刘泽清,倪宠,与“群狼报信”的红巾逆贼遭遇。 除开部分留守曲阜的玩家,此次红巾军出动两千迎战。 三方在兖州以北的平原丘陵地带遭遇,分别发现对方部众的踪迹。 到底谁先动手,而红巾军又该先打谁,就成了一个困惑的问题。 第168章 喜欢杀怪,卧槽拦不住的 第168章喜欢杀怪,卧槽拦不住的 刘泽清统兵四千从兖州西北方向赶来,先前收到过“武装分子”夜行过境的消息。 可他只当是流民过境,没想着盘查过问。 眼下听闻“曲阜变故”,心中已有闯祸的预感—— 若是有心人细查一番,他很可能被推成曲阜陷落的背锅侠之一。 正德年间爆发过“刘六刘七之乱”,乱兵攻克曲阜洗劫全城财富,孔氏子弟却逃跑大半,从弘治年便袭爵的衍圣公孔闻韶也活得好好的,一直到嘉靖年间才寿终正寝。 曲阜陷落,孔氏子弟被杀害,衍圣公一家与孔氏子弟被灭族。 这是严重程度逐渐递增的三种危机,而眼下三种事居然集中爆发了! 刘泽清暗骂这衍圣公咋就恁蠢,连逃命都不会,死了还要祸害别人背锅受罚。 刘泽清原本是不怕朝廷责问的。 这年头有兵就是爷,朝廷大官也不敢多问。 他手底下的兵早成了他的个人私兵,靠劫掠乡间百姓与商贩养着,大运河沿线的商贸也非常发达,足够他“吃”数年。 可坏就坏在济南驻扎了客军黑旗营。 都说建奴悍勇善战,一虏顶五汉,而这黑旗营更加凶猛狂暴,接连数战缴获的真鞑子首级,比别的将领征战一生都多。 中原百姓都传言黑旗营战兵一人顶五虏,辅兵也能一对一单挑建奴。 黑旗营战辅兵好几千,岂不是有近万的建奴战力 刘泽清心说,黑旗营要是“忠君爱国”奉命来打自己,自己还有活路可言 由此,他急忙恢复“忠君爱国之心”,集结数千兵马东进讨贼。 他既有击溃贼兵收敛衍圣公财富的心思,也有尽早平贼立功,以免山东巡抚找到口实,借调黑旗营给自己宰了。 不过眼下亲眼见到贼兵的规模,剿贼的忐忑不安也去了大半。 区区两千贼兵堪堪他的部众一半。 按照大明战斗力公式,一兵顶五贼。 四千官兵相当于两万贼寇,就这还是打过几次实战的贼寇。 换做这自称红巾军的两千贼寇,四千官军怕是半日就能给他们收拾干净。 当然刘泽清有这个实力,却并不急于出手。 他一边命令兵卒们摆开迎战阵型,一边吩咐亲兵给他布置休息营地。 桌椅,茶水,糕点,象棋,对弈的亲兵…… 他要一边吃着茶水,一边下着象棋坐等局势变换。 他在等。 等待友军去跟贼寇拼个你死我活,他再以“拯救者”的姿态冲杀出去剿灭贼寇。 然而倪宠也揣着同样的避战心思,就等刘泽清跟贼寇两败俱伤。 于是两位急吼吼率部剿贼的主将,抵达战场之后却默契地保持一致。 既没有主动出击,也没有团结合流,敌我友三方诡异地形成对峙平衡。 而这正好给了红巾军可乘之机。 “指挥官,我们接下来先打哪一边”众人齐刷刷看向新任指挥官。 乐子人『白烂』在战斗开始前一刻就被推举为军团指挥官。 玩家的推举理由是,你能想出奇袭衍圣公的乐子,总得让你当个指挥官爽一爽。 可是『白烂』对战术指挥一窍不通,玩游戏超过十个单位就会大脑宕机,更别说指挥两千人临阵作战。 再说玩家的爽点千千万,当指挥官也不是他的爽点。 好在福星小子总有奇遇,『白烂』脑内忽然响起一位队长的提示音,恍若段延庆用内力传音指导虚竹下棋—— “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敌人没有左右夹攻的心思,正好让我们各个击破!” 只见视野中央浮现出某支临时小队的发音标识,用来帮助指挥官知晓哪一支小队在汇报军情。 白烂登时发现说话的是粟拉,“那先打哪一路” “左右敌兵各有优劣,我也不好下判断,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去,哪有人出谋划策说话说一半的,你是那种拉屎遇到事,都能夹断然后去做事的狠人是吧” 没了幕后大佬的支持,『白烂』大脑一片空白。 算了不管了,白烂心说自己可是乐子人,管他们怎么想。 既然兄弟选自己当指挥官,就得承担选他的“后果”。 白烂把心一横,想着把兄弟们全部做成“乐子”。 于是他抬起手,对着远处两部明军在心底念咒,“点兵点将……就是你……” 最终白烂选中右侧的刘泽清部队。 他抽出背后的大剑,只身一人走到阵前,腾出一只手打开系统背包,点选使用团队音乐播放券。 他给自己选中几首荡气回肠的音乐,第一首延迟三十秒后播放。他回首看着自己的兄弟,“既然你们选我做指挥官,那我就按自己的风格尽情找乐子。 我不懂战术,也不知道兵法,只知道一个劲往前冲,现在我决定冲击右侧的明军——” 白烂话音刚落,使用全身的气力向前掷出大剑,剑尖如入烂泥一般插进大地,地面上发射金属光泽的剑身犹自不停地摇摆。 agiftofathistle 直击心灵的音乐适时响起,传遍每一位玩家的耳中,仿佛所有人回到宽阔的苏格兰土地,跟随华莱士一同抗击英格兰侵略者。 “白烂!白烂!白烂!” 兄弟们高呼他臭屁的名字,却叫白烂尴尬得浑身刺挠,恍若有蚂蚁在爬。 他暗想这名字是不是取得太蠢了 不过白烂很快将杂念抛至脑后,右胳膊绷得笔直前指敌兵,“野牛冲锋,兄弟们随我一起杀啊!” “杀!” 兄弟们朝天怒吼,不管什么阵型与战术,急吼吼地朝敌兵竞走过去。 白烂走在第一位,准备帅气地抽出插在地上的大剑,却被后面抢步赶来的队友挤乱步调。 他还没站稳,就被一柄尖头战锤迎面击中脑门倒下,像是撞到一堵铁墙。 尽管后面的队友努力挪开步子避开,『白烂』依旧倒霉地成为此战第一位非战斗减员。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特么故意不小心的是吧!”白烂临死之前,抬起手指向那位连声抱歉的队友,“我诅咒你这辈子拉屎没有纸!” 军团长战死,团队音乐仍在播放,备受锤佬青睐的『何鲁司』再次上位。 何鲁司跟紧队友步速,“回想你们在济南伏击战的突破打法,看见明军将旗了吗,冲上去,拿下敌将的狗头!” “拿下敌将狗头!” 脸前的兄弟们齐声怒吼,以数个不成型的队列小跑。 发癫的兄弟唾沫横飞,两条胳膊恍若奇行种一般疯狂甩动,还有人歪着头,翻白眼,好似感染丧尸病毒即将尸变的精英小怪。 眼见红巾贼奋不顾身地主动冲杀过来,刘泽清忽然慌了神。 娘的贼寇疯了! 自己可是有四千官军,他们两千人就敢主动进攻 他们凭什么敢如此嚣张! 端在手里的茶杯猛地摔在地上,刘泽清急忙吼叫,“炮兵!炮兵!快开火!” 可是主将悠闲的状态早已传染部众,步骑士卒松松垮垮,超过一半还没站好位置,炮兵甚至连弹药箱都没从马车上取下来。 “快去叫倪宠来帮忙!”刘泽清派出三名亲兵骑快马去叫援。 “该死的!给我挡住!”刘泽清急得乱挥马鞭,全然没有战术的考虑,一股脑地吼出此刻能想到的御敌之策,“骑兵!骑兵冲上去,给我杀贼!” 主将下令,士卒们莫敢不从,步卒继续调整战斗队形,大几百骑兵犹如放出铁笼吃饭的家犬一般冲出去。 眼见骑兵逐渐逼近贼寇的松散队列,刘泽清刚刚涌现的慌乱烟消云散,官军剿贼的游刃有余再次填入心口。 区区两千贼寇就想击破自己的“铜墙铁壁”,休想! 然而就在左右夹攻的骑兵开始提速冲刺之际,刘泽清忽然瞧见两千松散的贼寇,犹如遭到外界刺激的含羞草迅速收缩,熟练地结成空心方阵。 刘泽清登时就惊了。 他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看走了眼,于是揉揉眼睛再定睛远望。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红巾贼,比官军变阵的速度还要整肃迅捷,两千人如一人一般整齐列队。 这他娘的能是寻常贼寇 刘泽清暗自安抚自己莫急,再看看贼寇的底细。 说不定贼寇只是乡野子弟出身,平常村庄械斗习惯了列阵呢。 可是贼寇接下来的表现狠狠打肿他的脸。 好几百骑兵左右夹攻,竟不能攻破空心方阵分毫。 严密的“方阵”就像一个个庞大的刺猬,任何聪明的战马都会遵从本能绕开尖锐物体。 而方阵内部的弓弩手、铳手却能时不时射出铳矢夺走骑兵的性命。 失去速度的骑兵就像被拔了牙、剪了指甲的狼,只能依靠战马本能的飞踢攻击敌人。 饶是有骑兵突进一面奋力砍杀贼寇,也会因为失去速度被内圈的贼寇拖拽下马,接着被乱刀砍死。 更可怕的是这些贼寇悍不畏死,哪怕受伤浑身涌血,也要抱住马背上的敌兵狠狠拽落下来,然后用铁锤一下一下砸在敌兵脸上。 这数百骑兵根本没有顽强的战意,丧失一成的有生力量便嚎叫着撤退。 没了骑兵牵制的贼寇瞬间变阵,由数个空心“椭球”变成几条断续连接的横队,直冲刘泽清的本阵。 悍勇!太勇猛了! 刘泽清仿佛从这些贼寇身上,看到某支官军传闻中的悍勇影子。 这怎么可能是贼寇,分明是一等一的强军! 第169章 来都来了 第169章来都来了 强军的培养皆有迹可寻。 如此精悍士卒没有半年调养,半年强训,一年半载实战见血是不可能产生的。 刘泽清屯兵山东数年,早年带兵跟随朝廷大军追讨过登莱造反的“李孔大军”,之后再没听说过哪个贼寇造反。 山东怎么就会有“红巾军”这么一号窝藏数年的贼寇 难不成他们在一直藏在山中,利用奸民屯田、打造军械,积攒数年本钱才下山夺取州县 可也不对啊。 刘泽清心想两千悍匪企图造反的消息不可能完全保密,总会有一二个不容贼首的“良民”下山报信。 可这些年一点消息都没有。红巾军究竟从何而来! 刘泽清不由得看向西面。 难道是大闹河南的乞活贼 他们不甘心在河南被朝廷大军包围,所以派遣一部精兵北伐京师,企图牵制朝廷南下剿贼的大兵。 那红巾贼不成吸引围剿的弃子了。 刘泽清心说换做自己做“弃子”,早特么率部上山落草为寇,亦或是招安为兵了。 这两千人到底被灌什么迷魂汤,竟敢北上朝廷心腹之地自讨苦吃。 他们不怕死么 刘泽清不知道红巾贼为何不怕死,他只知道红巾贼作战凶猛,就要折在这里。 轰隆两声炮响,刘泽清的火炮终于喷出炮弹。 然而红巾贼早就事先变作松散横队,纵使被实心弹打穿纵列,也只是合计伤亡十数人罢了。 士气昂扬的贼寇仍在前进,就像一堵坚实的铁墙,势不可挡缩短敌我之间的距离。 只有冲到敌人跟前,“红巾”猛士才能把钢刀狠狠插进敌人的肚肠。 第二轮炮击也在一分半后响起,炮弹落在队列中爆发一朵朵血色玫瑰。 等到第三轮炮击结束,红巾贼开始提速冲刺,丝毫没有半点遭受炮击的胆怯。 他们打退骑兵,无惧炮弹,甚至面对结好阵列的官军步卒也是满脸跃跃欲试。 刘泽清怀疑就算再来十门将军炮也休想阻止他们前进一步。 “前进!前进!前进!” 待红巾贼前进两百步,后排被炮弹命中倒地的“尸体”显现出来。 饶是间隔数百步,刘泽清也能看见地上数个模糊的身影,居然还在动 他眯着眼观察。 那些身影拖着断臂惨肢在地上缓慢爬行,身后的地面印下一道道血色难以察觉的血痕。 他们为何重伤濒死还要继续前进,为何还想战斗! 甚至有重伤者用长矛支撑身子站起来,他胯下的左腿被炮弹轰断,如泉喷涌的血水迅速夺走他的生命元气。 他拄着一根长矛勉强走了几步,还是缓缓倒下。 但他在倒下的前一刻,将矛尖刺入胸膛,使身体与长矛形成夹角维持平衡。 他就算死,也要选择站着死去。 强烈的视觉冲击几乎击飞刘泽清的脑子,浑身的鸡皮疙瘩一起爆发。 这是何等悍勇的“疯子”! 刘泽清心中惊呼,自己究竟再跟什么“怪物”战斗。 这特么能是乞活贼的偏师弃子确定不是成精的山妖 求援的探马匆匆来报,“倪副将说将士们奔波劳累,还没吃饭,等将士们吃饱喝足,他再派兵来援……” “等他吃完饭我已经身首异处了!” 刘泽清破口大骂倪宠这厮该死。 虽然他战前也怀揣着“死队友不死自己”的想法,可是占便宜的不是自己,他就不愿意了。 正在此时,两千贼兵犹如一把滚烫的战刀从中切开奶酪,将数千官军一分为二。 “杀!” 红巾贼越战越勇,冲进阵线就肆意劈砍。 “两翼掩护兄弟前进,拿下敌将的狗头!” “吼!” 利刃劈向一兵的脸,滤镜和谐下的蓝色血液随着刀锋切割方向喷淋,溅落『何鲁司』一身。 他揪住敌兵的领口,恍若手持一面人形肉盾向前冲锋数步,前方的敌兵慌乱躲开。 “来杀啊!”何鲁司狂吼一声,猛地推开充当肉盾的死人,满脸鲜血提着钢刀环顾四周,寻找下一个敌人厮杀。 玩家尽皆冲进明军的松散阵线,他放眼望去无不是厮杀肉搏的混乱场面。 刀剑劈砍,甲具碰撞,标枪划破空气犹如竹哨,箭矢插入血肉发出闷响,慌忙跑路的战马从身前飞速掠过。 『何鲁司』口鼻呼出略带湿润的水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草鞋刮擦路面的声音渐行渐近,在他侧后方凝聚成一幅虚拟站位。 何鲁司扭头瞬瞥一眼,瞅见那人头顶的红色标识便心中了然。 “找死!” 何鲁司反握钢刀,还没转身就斜刺出去,掌心猛地传来击中铁片的错位感,接着便是刺入缓冲物的迟滞感。 这一刀刺中布面甲的铁片,进一步碾压甲片的叠加处刺进敌兵胸侧。 若是再偏离数寸,就能刺入腋下无甲的软肋。 钢刀抽回,一条血流汩汩流出,虽不是什么致命伤,但就此剥夺小兵的战斗能力,也打掉敌兵的手中兵刃。一旁几个官军眼见伙伴被伤,愤怒的脸庞逐渐变得狰狞暴虐,如同发癫的狒狒一般抄刀冲上来。 何鲁司面对一打三的境况,并没有傻乎乎的等着对方夹攻,而是踢出一脚,扬起地面的飞尘糊住一人双眼。 钢刀带着凄厉的尖啸声横劈,如此凌厉的速度超出对手的预料。 第二名官兵仓促间来不及抬刀格挡,便被钢刀附带的强悍力道砍破肩甲,直入血肉两寸。 没入血肉的钢刀向下释放最后的力道,恐怖的力道震撼心脏肺腑,当场叫小兵暴毙。 何鲁司握刀回抽,这才发现敌人的肩骨死死卡主刀身,发出低低的咔嚓声。 刹那间,第三名官兵杀将过来,何鲁司深感倒霉地咬咬牙,果断放弃右手的钢刀。 他俯身一个翻滚拉开距离的同时,将刚才掉落在地的敌兵武器抢在手里。 他握紧刀柄,用力挥出一击斜劈招架官兵的攻势。 两刀相撞摩擦出斑点火星,两人都觉得手腕震得发麻。 官兵下意识后退数步调整战斗姿势,满脸震惊地上下打量这位红巾贼头目。 官兵想不到这位装备齐全的头目单兵经验相当丰富,非常熟练应对多人围攻—— 使用地面泥土暂时封锁一人视野,再以迅雷之势击杀一人,随后还能迅速抵挡第三人的进攻,并将对手击退。 这是何等强悍的单兵战力与随机应变能力,起码也是打过几年仗的精锐老兵! 放到官军序列就是将帅亲兵中的精锐! 不过这位官兵的感叹到此为止。 他作为总兵的亲兵之一,也是山东地区数一数二的高手,完全有信心拿下此等悍贼。 “受死!” 小兵踏前一步,刚要跟何鲁司进行生死对决,忽然全身一凝紧,一根长矛从他后脖刺入,矛尖从喉咙刺出。 小兵不甘心自己被偷袭而死,伸出手竭力想要抓取何鲁司却不得如愿,懊悔却无奈地瘫软倒下。 “不要谢哥的支援,这是哥应该做的……” 那名玩家冲着何鲁司比了飞吻手势,后者对他竖起中指表示感谢。 “抢我人头,你这人头狗!” 数千人撞在一起厮杀,不过几个回合的交锋,刘泽清便觉得中军已然抵挡不住。 红巾贼的悍勇足能抵挡五倍的官军,好端端的剿贼行动恍若变成“除妖作战”。 他可只是肉体凡胎,这还打个锤子。 干脆叫黑旗营那些敢打建奴的“战狂”来剿灭这群疯子吧。 战狂杀疯魔,正是天生的对手。 “撤!”刘泽清下令撤退,第一时间翻身上马。 待数百亲兵骑上战马、骡子,刘泽清不等步卒们调转方向,便果断踹动马腹狂奔。 至于此战带出来的小炮和一些军械,就白白便宜贼寇算了。 只要黑旗营南下击败红巾贼,他就还有夺回军械的时候。 惊觉主帅“弃军逃跑”的刘部士气暴跌,被拥挤在最外围的士卒忙不迭跟随主将抢跑。 原本还有些许抵抗的阵线瞬间演变成大溃败。 “刘总兵跑了!”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别杀了,我投降!” 消极败逃的声音在战场回荡,数千兵马犹如林中惊鸟一哄而散。 眼见追杀敌将无望的何鲁司当即修正军令,“放下武器投降者可免死,让败卒给我们运输物资!五百人南进三百步列阵,提防左翼明军驰援!” 仅仅付出半成伤亡的玩家向四周散出“捕猎”队伍,将那些丧失战意的溃兵一群一群驱赶回来。 何鲁司爬到一辆官兵粮车上远望,时刻关注着另一部明军的动向。 若是那数千生力军杀过来,耗费不少体力的玩家虽然不会败,但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可谁料那明军眼见友军溃散,自己也干脆调兵南逃。 何鲁司见状赶紧补充命令,点数三个临时番号,“你们骑马去追击左翼的明军,务必打击敌人的士气,咬下一些俘虏回来……” 右翼这片的战事结束,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俘虏像是牛羊一般被驱赶回来。 甚至有些玩家按耐不住性子,还没返回安全地带,就在途中暴揍俘虏,美其名曰“杀威拳”。 这时数十名骑着战马、骡子的玩家返回,身后跟着一百来明军俘虏,驾驭着一辆辆好似装载某种器械零件的马车。 “看看我们缴获了什么……” 何鲁司定睛一看,大约猜出这几辆车上的零件应该能拼凑出重型投石机。 他深知哪怕进入火器时代,这种投石机也多有使用。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用这些重型投石机代替那些小炮,去打一打旁边兖州试试,要知道城内可住着鲁王一家子,万一拿下了呢” 第170章 只要黑旗营来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70章只要黑旗营来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再打兖州的建议很快得到一干玩家的赞同。 通过玩家上下线交流的李牧,也不反对计划。 反正临时战旗也没多少天时间,不如趁此机会放开对玩家的束缚,任由第四天灾施展各自的创意才华。 说不定就能整出几个让李牧惊叹的大活呢。 万一拿下兖州再屠一家藩王,也能给未来山东军团的玩家,乃至山东百姓减轻不少负担,乃至再加夺城的天命值—— 夺取曲阜与击溃两部明军的累加天命不算多,可能是得手的太过容易,含金量降低。 总计累加七千天命值,给李牧带来三百新玩家和一些附属商品。 新增玩家数量虽少,却让李牧有种带着一千三百玩家出征,中途玩家变成两千七,接着又增长到三千的微妙滑稽感。 不过要打兖州,问题也来了。 兖州毕竟是一座府城,城内卫所守卒不少,而左翼溃逃的明军很可能退到府城之中。 就凭玩家激战后剩下的一千八百余战斗力,想包围全城很难,万一被藩王一家逃走就糟糕了—— 他们虽然能抢走藩王的浮财,却抢不走藩王的特权与田产,一旦这些蛀虫返回封地,或许还会变本加厉盘剥百姓弥补损失。 所以兖州破不破不要紧,只要决定打了,就必须消灭藩王全家。 经过一群“乐子人”与“战略家”的头脑风暴,红巾军决定两步一齐走。 第一步抽调“看管曲阜财物”的玩家充实战力——只要黑旗营的先锋骑队赶到,他们就退走。 第二步收编所有的俘虏降卒,红巾军总共俘虏三千四百余俘虏,战斗力虽然参差不齐,总比民兵、卫所兵强。 合计一下红巾军扩充至五千五百余人。 当然,刚投降的败兵不能直接调用,还需要调教一番—— 三千多俘虏被随机分成十余个队列,每个队列面前摆放一箩筐白银。 “这里谁是哨官,以及哨官以上的军官”何鲁司半张脸都是敌人溅射的血,他举起满是肉沫骨泥的刀,“凡是指认一名军官者,赏银一两……可要哪个方队无一人说话,每个人打三十军棍,打完再不说话,就再打,打到说话为止!” 何鲁司说罢,举起刀随机挑选几名“幸运儿”冲着兄弟们点点头,玩家们顿时喜笑颜开,拖拽着倒霉鬼就抄起棍子猛打。 玩家抡起棒子来狠下死手,打得俘虏嗷嗷直叫。 痛呼的嚎叫着使得其他俘虏慌了神,赶紧自证小卒子身份,接着指认同队列的军官。 有些小军官平日里很会做人,虽然被一些小卒供出来,却也有部分人替他求情。 有会做人的,自然有士卒们深深厌恶的。 “是他!他是把总!” 那被人指认的陈把总猛地瞪大双眼,他环顾左右,忽见五个红巾贼如饿虎扑食一般冲杀上来将他扑倒。 “反贼!放开我!”陈把总咆哮。 “直接一刀太便宜他了!这种没人求情的军官,一定是平常打骂小卒,又喝兵血的狗东西,整点酷刑让他爽一爽!” “嘿嘿,你说的有道理。” 刚打算砍人的玩家听劝地放下刀,那提议的兄弟用绳索套住陈把总的喉咙,四肢,周围的玩家顿时响起一片“好耶”的附和声。 数十名玩家在陈把总的注视下分成五个“拔河”小队,每一队手执绳索的一端缠绕在双肩,恍若拉船的纤夫。 除去陈把总,还有其他哨官,把总,千总被逐一指认出来。 他们都被玩家套上绳索,分置五个方位向外预备拉扯。 “干嘛不用战马,非要用人” “战马力气太大,一下子就给人扯死了,一点都不痛苦,我们这用人来拉扯就能合理把控痛苦的力道……” “我去,你真是个魔鬼,这种折磨人点子你都想得出” “跟咱们发明各种刑法的老祖宗相比,我这算什么,你没听过各种严刑峻法,现代人看了都要晕厥……” “开始!” 只听一声令下,无数个拔河小组应声开始比赛,不一会儿便响起此起彼伏的痛呼惨叫声。 少部分俘虏觉得残忍暴虐,而大部分却觉得解气痛快,平日里受到的欺辱与打骂此刻都得到发泄。 …… 向南溃逃的倪宠步卒很快被红巾贼的先锋追上,后者使出吃奶的劲飞奔,生怕比兄弟部队跑得慢些,落入饿狼的口中。 不少溃兵总算在贼寇咬上来前,跨过渡河的石桥,冲进兖州府城。 “别关门!”落后的溃卒挥手大喊,紧跟其后的友部时不时被呼啸而来的箭矢命中倒地。 “快关门!” 已经脱离险境的倪宠厉声咆哮,若是等待落后的人,被红巾贼趁机杀入府城,整个兖州乃至藩王都将不保! “关门……” 知府老爷心情复杂地下达命令,随着府城沉重的铁门关闭,门外传来一阵敲打劈砍与咒骂呵斥声。知府紧闭双眼,竭力剥离体内最后一丝良心。 很快门外的打砸动静渐渐变小,取而代之的是兵器入肉的闷声,以及残暴红巾贼怒吼的喊杀声。 “别以为几面城墙就能保住你们的性命!”贼寇在门外咆哮,“待我打破府城,就把你们跟藩王肥猪一齐屠灭杀尽!” “反贼莫要嚣张!待黑旗营大兵打过来,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闻将官的鼓舞话语,城中守军都觉得士气大振。 黑旗营连建奴都能秒杀,镇压这伙贼寇也应该绰绰有余。守军完全不需要出城再逃,老老实实待在城内待援就行。 只要黑旗营抵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哈哈哈!黑旗营算什么,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们也死定了!” 凶恶的玩家绕着城门左右狩猎一圈,击毙或俘虏数百来不及逃走的溃兵。 还有一些听说贼兵来袭、企图逃入城中避难的士绅腿脚不太灵活,被贼寇当场活捉。 兖州府城外围所有能见的士兵身影一扫而空,红巾贼只留下少量骑马队在四面护城河的石桥巡视,提防出逃的守军。 玩家将抵抗者的脑袋用长矛挑起,狠狠插在过河石桥旁震慑城内的明军。 “这位是谁家的老爷,等我们打进兖州,就让你们一家人齐齐整整团聚!”一名玩家轻摇长矛的杆子,矛尖的惨白死人头好像在跟墙上的友军打招呼。 然而震慑效果尚未发威,却激怒城内守军,一连串箭矢从墙头飞下,正中玩家的喉咙。 他握着中箭的喉咙,鲜血从指缝涌出,身子不由得自主向后撤退,又两支箭矢插入他的胸膛与大腿。 “淦!” 这兄弟浑身颤抖,眼前的游戏画面随着生命值不断下降而逐渐暗淡。 在最后屏幕变黑之前,他高举右臂,对着墙上的明军竖起坚挺的手指。 重整态势的明军迅速还击,铅弹箭矢四处横飞,打得红巾军猝不及防,留下十数具尸体缓缓撤退至铳矢的射程范围之外。 这时墙头的火炮也适时响起,数发炮弹落入玩家的阵地,径自打死数十名玩家与降卒。 『黄子龙』就是被打个半死的一员。 他上一秒叉着腰感觉神清气爽,恍若自己是某个敢打县城的老团长,指着城池冲着队友大吼,“二营长!把他娘的‘意大利炮’拉上来!” 下一秒就与炮弹撞了个满怀,炮弹砸断他的腰部。 黄子龙的上半身啪叽一声掉在地上,宛若一尊 他的角色晕厥一会才恢复清晰,“马的,我特么被沙比炮弹打中了!” 只听另一声啪叽从脑后传来,黄子龙扭头看去。 吕小布的双腿也被炮弹砸断,勉力支撑身躯的惨肢承受不住而断裂,导致上半身落地,正巧与黄子龙做了个伴。 “好巧哦,你也用这种霍比特人视角观战哦。”吕小布眨眨眼。 “神特么霍比特人!为什么只剩半身的会有两个人,说,你为什么躲在我背后!是不是想用我挡流矢!”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踩着兄弟身体往上爬的奸诈小人么” “你就是!”黄子龙抬手就要给吕小布一个耳刮子,却够不着,瞬间抓取一团沙土抛对方脸上,“哎,你特么别动我屁股!” “你说不动就不动,我多没面子” 吕小布伸手扒拉黄子龙断掉的上半身,打算用黄子龙的腿打黄子龙的人,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俩可真有才,都只剩半截了还能说一段二人转……” 『突破手』笑得前仰后合,提拉着吕小布的后颈,给他放到黄子龙跟前。 结果两人就像隔着铁栏疯狂对骂的土狗,真正见了面却一声不吭。 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充满尴尬的气息。 两人死了,却给一众队友带来无尽的快活愉悦。 友军呼叫的火炮没拉上来,反而是三门配重投石机,用数百人力了很久才组装完毕。 为防止投石机被守军火炮摧毁,玩家还在投石机前摆放几辆盾车、马车充当缓冲物。 配重投石机的射程不算远,但轰击固定的城墙还算堪用。 除非墙头有远射程的重型火炮,否则无法摧毁这几门投石机。 “投石机准备完毕!炮弹装填!” 可等投石机操作完毕,红巾军填入投石索的并非石弹,也没点燃火油,而是一位扒光甲胄、厚衣,只留一件单衣的小卒。 那人腰间缠绕一圈药包,身后系着一套披风,使他看起来像是一只硕大的蝙蝠。 被收编的败卒们都觉得惊奇,这是要把活生生的人给抛射出去 那不是必死! 可为什么这名被选中去死的红巾小卒,还是一脸兴奋的笑,好似此去并非送死,而是前往无悲无苦的极乐世界 第171章 叫他们看看谁最waaaaagh 第171章叫他们看看谁最waaaaagh “大明版游乐项目‘海盗船’开张了,有想玩的快快来报名!划拳三局两胜,赢的人请走上前来——” “噢噢噢噢噢——” 幸运拿到机会的『野牛』双腿岔开蹲立,双手竖中指,朝天大吼,像是在与天比高比凶猛。 三人一边冲着兄弟比着耶,一边笑盈盈地走向投石机。 “叫城防军看看,这世上谁最waaaaagh!” 他仨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来到抛石索入座,好似婴儿蜷缩在子宫,努力收拢手脚缩进投石索内。 “当!当!当!” 工作人员敲响铜锣,高声呐喊着闲人退避。 “开炮!” 随着一声咆哮,牵拉绳索的炮兵们一齐发力向后拉拽,扯开卡住长杆的插鞘。 装满碎石的配重箱猛地沉下,恍若跷跷板一端落下,另一端翘起,长杆拖拽着抛石索滑行数步,接着在最高点抛掷出去。 『野牛』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接着就飞在天上,强烈的感官刺激比海盗船强数倍。 要不是他马上就要暴毙,他都想钱插队,再玩一次刺激的项目。 他笨拙地张开双手,促使身上简陋的“滑翔衣”展开,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鸟在天空翱翔。 耳边呼呼作响的气流声隔绝大半的声音,野牛依旧能听见左右兄弟传来的怪叫声。 “我是天龙人!天降神罚!” “向永远的战帅献上忠诚!” “啊啊啊!”野牛也被这氛围感染,张开嘴放声大叫,任由高空的风流填充他的嘴皮子,钻进深喉。 …… 三个“炮弹”抛飞的时候,总兵与知府仍在期盼黑旗营的到来。 他们起初看见投石机抛出“巨石”,渐渐的它越来越大,随后陡然长出人的四肢在。 视力好的士兵已经发现它是什么。 它分明就是“蝙蝠妖”模样的人类,每人都是一百多斤的壮汉。 这究竟是妖,还是人! 守兵们连声惊呼,不由得左右闪避调整站位,以免被人形炮弹击中。 若飞在天上的是人,说明红巾贼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忍暴虐。 以往投石机作战要么抛射巨石,要么抛射死牛死羊给城池散播瘟疫。 可红巾贼倒好,不用死人的尸体,反而用活生生还能叫唤的人做炮弹。 “噢噢噢噢噢噢……” 飞天壮汉叫吼着一系列听不懂的台词,与其说是念诵邪术的咒语,不如说是被迫充当“石弹”的绝望呐喊。 “该死的红巾贼!” 知府死死抓住城墙粗糙的石沿,几乎要把指甲嵌入石头,红巾贼强逼百姓作炮,简直人神共愤。 他发誓抓到红巾贼兵一定要碎尸万段! 知府的憎恶并未传达给高空中的三勇士。 身子开始逐渐下落,墙头的布防状况由远及近,野牛终于能看清敌人站位的轮廓。 他左右摇摆身子,一点一点修正自己的坠落位置。 野牛预判自身下落的抛物线,很可能撞到城墙门楼,当即点燃火药包的引线,缩回张开的四肢加快俯冲速度。 “唔哈!” 这时他身旁的两名队友叫喊,一人大喊着吃我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啦,另一人高喊我杀我自己! 野牛闻言微微一笑,假装自己手中抓住一团方块,准确无误地按在腰腹位置,大喊一声,“变身!”血肉之躯犹如炮弹撞击门楼侧面的屋顶滑行数步,碎裂的瓦片四处飞溅。 暴毙的身体在跌落的前一刻卸掉所有动能,停在二楼侧檐的后半。 随着引线激活火药,激烈爆炸掀飞数百片楼瓦,另外两名“智能索敌人肉炸弹”也在落地前后分别爆炸。 爆炸腾起耀眼的火光,残臂断肢四处飞溅,门楼更多瓦片被震落,噼啪砸在墙头摔得粉碎。 火药爆炸与瓦片碎裂的烟尘混杂一起,直到一阵春风缓缓吹散烟雾,守兵们才看清爆炸现场的痕迹。 原以为只是“石弹效果”的士兵并未焦急躲闪,当场被三波火药冲击炸死七八十人。 数十人的伤口汩汩流血,在身下积成一片血潭。 一名士兵好似踩到什么软物,只听啪叽一声轻响,挪开脚低头看去,竟是一对纠缠着血肉的眼珠子。 “啊啊啊啊啊!”守兵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忍不住扭头作呕,今天两餐所吃的杂粮全被呕出。 惊魂未定的守兵扒着城墙向远处看去,那三门投石机竟又在转动滚轮进行抛射准备。 “开炮!还击!打贼兵的投石机!” 然而不少守兵仍沉浸在断肢横飞的恐怖画面,精神状态一度处在崩溃边缘。 投石机的命中率原本就很低,但被“碳基制导”的人肉炸弹自主修正弹道,直接把命中率拉到恐怖的水准。 这种人肉炸弹的威力其实不大,要不是官兵密集站在一起,根本不会产生如此大的伤亡。 敌我双方的注视下,三门投石机再次抛出令人胆寒的“人”,而这一次每门投石机都夹的“双黄蛋”。 足足六枚人肉炸弹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吓袭来, “投石又来了!快闪开!” 这回城头守兵总算意识到可怕。 他们尖叫着避让分散,无数人四散奔逃,还有人因为楼梯拥堵,直接从墙边跳下去,运气糟糕的起步半身不遂…… 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个,知府老爷竟然怔在原地。 心中的怒火早在刚才的惊悚画面下消散,知府看见这些抛飞在半空的自杀式炸弹,仿佛看见凶神恶煞的牛头马面朝他龇牙咧嘴。 知府双腿仿佛灌了铅水,一步也挪不动。 “老爷快躲开!” 知府的亲兵大吼一声,拿出足以撞倒战马的力气猛扑老爷,誓要将这个发愣的小老头救下来。 六发人肉炸弹再次坠落,就像一颗颗高威力的榴弹命中墙头。 强大的冲击震退上百名士兵,更当场杀死数十人。 剧烈的爆炸砸坏石砖,附加能量的碎石犹如火炮的霰弹四散飞溅,击伤数十名急忙逃窜的守兵。 “轰!轰!轰!” 爆炸溅落的火星落入火炮一旁的弹药箱,一箱箱被引燃的火药犹如烟爆燃。 猛烈爆发的爆炸冲击火炮。 一门将军炮恍若化作凶恶的炮兽,在城墙边刮到一片人,留下“割草”之后的血色痕迹。 火烟散去,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味。 墙头遍布此起彼伏的哀嚎,饶是躲过爆炸与火炮冲撞的守兵也不好过,断肢与碎肉混杂一起,犹如一张拼接的地毯铺在地上。 几乎所有守兵瞧见这骇人的画面,都会被击垮理智。 “啊啊啊啊啊啊!” 精神崩溃的守军痛苦地嚎哭,撒丫子朝后逃跑,然而他连看路的余力都没有,随着脚下踏空,径自从数米高的城墙跌落下去摔死。 第172章 不是,你有什么实力啊 第172章不是,你有什么实力啊 正面迎敌的守军濒临崩溃,成百上千人逃到墙根底下,或是窜进坊区街道。 赶来支援的卫所军并未瞧见墙头的“血肉地毯”,只知道西面城墙的战斗尤为激烈,似乎被火炮、投石机砸得够呛。 卫指挥使好歹是正三品武官,差遣兖州游击,眼见这帮营兵如懦夫般仓皇逃窜,又没有总兵约束,当仁不让接管军法权。 “不准逃!都给我退回城墙上去!” 他命令麾下旗军结成人墙把溃卒挡在“墙”外。卫所兵打不过敌人,还挡不住友军么 “快、快跑!贼兵根本不是人,是妖怪!” “妖怪来了!妖怪要冲进来吃人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快躲开!快躲开!啊啊啊啊啊!” 溃兵们神情疯癫,拼命拥挤,连随身携带的刀剑都遗落不见。 他们满头大汗,眼泪鼻涕皆流,时而惊恐回望城头,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丧尸群即将爬上高墙钻进城池。 “一派胡言!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再妖言惑众搅乱军心,本官一刀宰了你!” “老天发怒了——劫掠乡村、杀良冒功、吃空饷喝兵血、奸淫掳掠,是老天来惩罚我们,任由妖怪为祸人间,你我都要死了!哈哈哈哈哈哈……都要死了!” “找死!”卫指挥使骤然拔刀斜向劈下,只见一道血水喷溅,那疯言疯语的小军官倒下 小军官临死之前犹自气若游丝地说道,“我们都会死……” 小军官刚咽下最后一口气,卫指挥使便觉得心里一阵心虚。 杀死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并未增强他的底气,仍在躁动的溃兵使他心中的不详感愈发强烈。 那感觉就像头顶的苍天塌陷,朝着地面直挺挺压过来。 卫指挥使抬头望天,隐约看见几个黑乎乎的东西飞在高空,扑扇着“翅膀”逼近城墙。 “大鸟”好似锁定猎物一般,收起“羽翼”并拢双足冲着城内的密集阵线袭来。 “来了!妖怪来了!” “妖怪”的真身引起一阵骚动,饶是初次见面、意识不到“妖怪实力”的卫指挥使也不免胆寒—— 数名悍不畏死的“天兵”坠落,吼叫着夹杂着主动求死的亢奋。 攻城贼兵不仅用的“人弹”,还是自愿送死的那种! 三发接连落地爆炸,掀飞街道的砖石。一发“炸弹”命中密集人群的后侧,将十数个拥堵在街道的官兵炸死。 还有“人弹”滑翔着坠落,拖着身体破裂溢出的鲜血滑行十数步。 尽管此人全身骨折筋脉尽断,血水喷涌,但身体仍存留一口活气。 他扭动着重伤的脑袋,将那一个个官兵惊恐的面孔尽收眼底,给卫指挥使留下刻骨铭心的惊悚印象,最后抬起深可见骨的胳膊点燃引线。 随着火焰燃烧火药的布包,重伤之人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怒吼,“帝皇万岁!” 火药包轰然爆开,裹挟的铁球破片的火焰向四周爆开将官兵们吞没。 “啊啊啊啊啊啊!” 卫指挥使被几颗小钢珠打穿鼻梁与脸颊,痛得跪在地上嗷嗷直叫。 原本已然松懈“人墙”的旗军顷刻炸营,一片哭天喊地。 信奉神佛的官兵、民夫满眼是泪,跪在地上焦急地念诵经文,祈求老天饶恕罪孽,收走这些骇人的妖孽吧。 随着一个接一个“恶鬼”坠落,一股股火焰与黑烟直冲云霄,碎石、木屑、砖块、断肢抛飞,随即又如雨降落下来,哗啦作响。 民房内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些鬼哭狼嚎般的叫声落在墙头,随后便听到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士兵们再也没有开战前的悍勇胆气,叫喊着,推攘着四处逃命,急切想逃开城外抛来的血肉傀儡。 火焰与黑烟笼罩兖州西面的城墙,墙头再无多少敢战之兵,纵使尚有一些胆识过人的将领亲兵,也不敢轻易踏上城墙。 眼见墙头人影不多,红巾军指挥官当即下令,“时机已到!攻城!” 三千强弱混杂的兵马飞扑城墙,而投石机发射“肉弹”犹在友军头顶掠过。 “步炮协同”战术压得墙头官兵不敢抬头阻击,攻城队得以轻松贴近城墙。 “快!快搭梯!” 在玩家急躁的怒吼声中,降卒联合架起一副副登墙梯。 待梯子刚架好,手持盾牌的玩家便怒吼着“我要先登”的话语快速攀上。 数百名玩家焦急攀上木梯,紧密相连的首尾像是奶茶吸管吸抽的“黑珍珠”。 他们翻过墙垛站稳脚跟,踏过敌我绵密的尸体碎肉,走出一个个血印的步子。 饶是临时组织的亲兵堵塞在楼梯口,也会被玩家逐一打退。 甚至有玩家嫌弃排队下楼太过麻烦,干脆助跑飞奔,一个跳跃飞掠敌人头顶。“吃我骑士踢丫!” 借着敌人脑袋、肩膀的缓冲,他安稳落地,还没站稳脚跟便开始大杀特杀。 这酷炫的飞跃动作激活沙雕玩家的搞怪之魂,不断有人复刻帅气的动作,飞落到敌人头顶。 陆续下落的飞踢搅乱阵型,原本就被打得缓缓后退的官兵再也不能坚持抵抗,纷纷转身溃逃。 顺利进入城池与登上门楼的玩家会合,他们一齐推动机关打开西面的城门。 随着城门大开,指挥官跟着部分预备队一齐涌入兖州。 一部分玩家迅速奔向其他三面城墙,控制城门与火炮。 其他玩家则统帅着降卒分成四个纵队向前开进,一路上清扫仍在反抗的官兵以及趁火打劫的流氓匪盗。 兖州城内的秩序彻底崩坏,战争的黑烟四处蔓延,惨叫声、求饶声、哭嚎声不绝于耳。 大量士卒杀出东门、北门突围出去,仅有一批死忠将领、官僚的亲兵家丁犹在抵抗,但他们的武备力量堪称孱弱。 玩家甚至都不用亲自上场,光是站在后面指挥降卒,就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数百玩家簇拥着『何鲁司』踏过几条街道,进入居民坊区。 抬头便瞧见左手边的知府衙门,由于衙门的形制大差不差,玩家一眼就知道这是官府衙门,于是也成了“智能索敌人肉炸弹”的攻击目标。 这里的房屋损害远比其他坊区更加惨烈。 木质结构的房屋倒塌,轰散的瓦片木屑散落一地,房屋的墙壁上残留破片洞穿的累累伤痕,死去的胥吏与小官以各种诡异凄凉的姿态倒满街道、衙内。 何鲁司还能看见一些官宦女子被扒光衣服,倒在衙门口,头发散乱,遍体淤青,身上残留着一些不明液体。 来不及逃走的官兵、绅民跪在路边全身颤抖,许多人额头贴地,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的脖颈以示臣服。 一些宗教信徒就算跪在地上,嘴里依旧念叨着经文与求饶混杂的话语。 红巾军并未为难这些普通人,反而随机挑选一些看起来就老实巴交的百姓,令他们指认城中最令人憎恶的“劣绅奸商”,旋即带队过去灭杀满门。 放下武器投降的守兵也被红巾军,按照十人一串捆成一列,全部锁死在兵营里——等待后续黑旗营处置。 当然,豪强劣绅,奸商地痞都不是红巾军打破兖州的重点,狠吃一次藩王大礼包才是目的。 两千五百玩家、降卒混杂的部队团团包围鲁王府。 与其说王府是一间地主大宅,不如说是府城内部的另一座小城。 鲁王府的城墙修的高大厚实,用俯视角度来看,王府稳坐城池中轴线,王府外城设置社稷、山川二坛,俨然一副国家都城礼仪规划的王城。 不过玩家可不管这些繁文缛节与背后的故事,径自穿过外城,通过内城四门长驱直入。 玩家见到箱子就猛砸,瞅见盆盆罐罐就一脚飞踢,沿途见到的牛羊马狗揍两拳,地上若是看见蚯蚓也要竖起劈烂,从早上杀到傍晚,封锁王城歇一歇,待次日早晨再冲进去继续厮杀。 所有银库粮仓用铁链与封条暂封起来,严禁任何人触碰。 除去日日夜夜为王府辛劳卖命的仆役、丫鬟、民夫……其他权贵的男女老幼一律扑杀,就算有人自杀也不能死在水井里,非得给捞上来。 所有该杀之人的脑袋砍下来摆在山川、社稷两坛的门口,堆积成小山。 再奉上几块木牌写上“血祭洪武,颅献儒座,邪祟澄清,天下大吉”,“祸国殃民的朱明不肖子孙”、“为天下再除血肉之癌”、“朱八八在 王府周边的喊杀声与惨叫此起彼落,或许是这些噪音穿透力极强,竟然唤醒一名在墙头晕倒的官兵。 浓烈的血腥气味呛鼻,官兵眨了眨眼,惊奇发现自己躺在死人堆,左右皆是被杀死的士卒。 忽然迟钝的感官察觉到头顶有东西,他抬起眼皮,猛地看见五个乌黑的指甲搭在自己额头。 不知是哪个恶趣味的家伙放的,一支断手张开五指将他颅顶掌握其中。 惊骇的恐惧差点让官兵惊叫出声,但求生欲促使他竭力压抑声音。 他甚至不知道已经过去一天,还以为是贼寇攻城的那一日。 红巾贼在干净的墙体来回巡视,慢吞吞地抬走一具具尸体放在板车上运出城外掩埋。 运尸的工作才刚刚开始不久,官兵却觉得这正是装死被埋的好时机,只要埋尸人稍一松懈,他就能顺利逃出生天。 红巾贼果然如他所料,将他这具“死尸”搬运上车,接着拖到城外乱葬岗。 也许是产生某种心灵感应,躺在尸堆上的小兵猛地睁开眼睛,隐约瞧见视野尽头摇摆着某种物体。 像是一面旗帜。 一面白色骨龙蜷缩在正中的黑旗。 第173章 借刀杀人 第173章借刀杀人 这、这难道是传闻中。 全营尽是良家子出身的忠烈子弟,自从建军成营那一天便没尝过败绩,八百大破十万贼寇。 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全军宁可战至一兵一卒也不投降,数次重创建奴,斩获上万东虏首级的—— 黑旗营悍卒! 那个不到一年便闻名朝野的武夫偶像就在眼前,小兵只觉得双眼发热,呼吸变得急促。 小兵下意识忽略掉贼寇入城不到两天,黑旗营就紧随其后赶来的细节。 他只知道“救世主”终于来平乱了。 只要黑旗营到来,什么贼寇都能被平定。 兖州有救了!鲁南百姓有救了!自己也有救了! 可是他害怕这一切,都是他被运到乱葬岗之前的幻想。 害怕自己一闭眼,这令人惊喜的画面就回化作泡影消失不见。 他闭合双眼,捂住口鼻憋气一会。 直到强烈的窒息感唤出求生本能,他再度睁开眼,黑色的旗帜更加近了。 上千骑兵高举黑旗踏过视野尽头的土坡,胸前打磨光滑的札甲在阳光下反射出闪闪光芒,宛如天神下凡的天兵天将。 “为什么官兵来那么快,有内鬼出卖我们!” “居然是杀虏不眨眼、人人以一当十的黑旗军悍卒!” “啊啊啊!我们不可能打赢黑旗军,我军危矣!” 推送运尸车的贼兵一哄而散,纷纷跨过石桥钻进城门。 “黑旗军!黑旗军!黑旗军!” 那名装死的小兵赶忙在尸堆中站起身,冲着来援的官兵挥舞双手,恍若见到偶像的狂热粉丝惊声尖叫。 黑旗铁骑并未理会这名小兵,而是驱马围堵那些逃走的“贼寇”。 其中一骑没有控制好力度,径自将一名背对溃逃的“贼寇”活活撞飞十数步远。 若是官军小兵仔细观察,便能看见骑手冲着被创死的“贼寇”挥手致歉。 其余幸存的“贼寇”被勒令丢掉武器、抱头蹲下。 或许是出城运尸人没来得及关门,亦或是城内的贼寇忙着抢掠财物,竟无一人及时关闭城门。 上千铁骑得以跨过石桥,穿入空荡荡的门洞进入城内,毫无防备的“贼寇”被“杀”的措手不及。 黑旗军步军与山东标营士卒紧随其后,蜂拥而入兖州城内。 “西门城破!官军冲进来了!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有人穿好裤子手持一柄钢刀踏出房门,叫吼着友军都死哪去了,居然连城门都不关。 此人眼见大势已去,当即举刀抹脖子。 有人听见接连不断的喊杀声与投降声,连忙赶到王府的粮仓银库检查铁链与封条。 一直坚守到眼熟的黑旗营兄弟进入,才给出一句“交给你们了兄弟”,然后拔刀刺入肚腹。 还有人刚把一名劣绅联手吊在屋檐下,直到劣绅彻底咽气,死在“胜利的黎明前”,他们才举刀自刎宁死也不降。 “宁死不降!” 全城各地的红巾军展现出惊人的气节,上百人一齐拔刀自刎,把自己淹死在水盆里,将自己与劣绅反锁在柴房举火自焚,或是爬上钟楼一跃而下。 两千余红巾嫡系几乎在短瞬间死伤大半,剩下人或许出于多方面考量,各自领着降卒走出来向黑旗营投降。 闹腾曲阜、兖州数日的“红巾贼寇”就这般在黑旗营的威压下,不到半日便举手投降,让出了兖州城。 所有红巾贼与先前降贼的败兵暂时被捆绑起来,锁进兵营之内等待后续高官们讨论后再行发落。 “红巾之乱”平息,接下来便要开始善后工作。 原本逃出兖州的官军听说黑旗营收复失地,连忙跑回来想蹭蹭军功,顺便瞧瞧能不能捞着一些金银珠宝之类的战利品。 黑旗营立下大功自然欢喜,然而却有人高兴不起来。 曲阜孔氏一族被灭门,兖州鲁王一家死绝。 两个重量级人物在半个月之内相继暴毙,这份黑锅丢到谁头上,就算有十条命也会被杀绝。 不过那些手握重兵的将领不慌,他们大不了带兵往南边逃,朝廷也管不住他们。 至于会被巡抚当作“执法刀”的黑旗营,将领们并不担心。 他们瞧见黑旗营一进城便直扑王府搜刮财物,搬运大箱小箱装上骡车。 可见传闻中军纪严明的黑旗营是假的,黑旗营士卒一样是贪财好色的粗鄙丘八。 况且此次黑旗营南下讨贼,李总兵似乎伤重未愈,领着一面硕大的黑旗住进卫所衙门便没再出来。 实际领兵的只是几个中层军官—— 也正是因为中层军官威望不足,所以约束不住骄兵悍将“劫掠”财物。 倪宠战死、代领部众的副将王熊,抛下步卒逃跑的刘泽清,乃至卫所的将领也想沿街“勒索”分一杯羹,却被巡逻的黑旗营士卒制止。 只许黑旗掠钱,不许友军发财 这整的几位将领很没面子。 几位将领转念一想,此次平定红巾贼是黑旗营立下的大功,连颜抚台都没资格对黑旗营说三道四。 他们几个跟在黑旗营屁股后头的“败军之将”也就暂时忍了。 分不到财物,瓜分那些投降过红巾贼的降卒总可以吧。 降卒可是有三千余士卒,随意分一点也能壮大各位将领的实力。 没想到还是黑旗营优先分配—— 黑旗营即将抽调一支部队北上登州,所以需要一批士卒充当辅兵。未来的“登州营”优中选优挑了半天,才抽调一千五百人入伍,剩下的还要给黑旗营嫡系去挑作辅兵。 刘泽清等人只觉得有些压不住火气,但还是忍耐着承接挑剩的“杂鱼”。 眼见此次平贼夺回大量王府的财货战利品,被欠饷多日的士卒们忍不住了,纷纷聒噪起来,要求巡抚补齐欠饷。 颜继祖正在绝望“曲阜孔氏灭族”、“鲁藩灭门”的诸多事宜。 知晓李总兵麾下没有喝兵血的事例,索性大手一挥,将发放欠饷的琐事交给黑旗营将官。 “既然颜抚台托付此次发粮发饷诸多事宜,那诸位就要遵守我黑旗营的章程——所有将士前往校场领取应发的饷银!我们会把饷银直接发放到每人手中!” “发放到个人”的消息引得诸多小兵一致好评。 每每上官发放军饷,都会找借口不发,甚至是少发,要么拿钱去天酒地,要么把军饷放贷给商铺赚取利息。 贫苦小兵要借贷,或去兼职零工才能勉强养家糊口,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如今终于有机会尝尝军饷的滋味了。 “现在,所有人排成十条长队,念到名字的上前领赏!” 『李四』站在木台上,对着喇叭大声招呼。 然而领饷的工作还未展开,便有一员副将凑到李四跟前,看似恭敬地抱拳道,“李游击是吧,在下济宁副将王熊,可否容我说两句。” “你说。” “这以往上面发饷都是拨到将领手中,再发到士卒手里,现在直接发到小卒手里……有点不合规矩吧” 这王副将说罢,又有几名武将来到那人身后,其中便有刘泽清与卫指挥武官。 他们一同朝着『李四』点点头,似乎在用自己的态度为王熊提供无声的支持。 李四本来还想跟他们义正言辞说说黑旗营发饷到个人的新规矩。 没想到身边的『野牛』忽然指着王熊问道,“你就是倪宠的副将是吧” “没错,倪总兵身故,本将暂代其部……” 那人又指了指刘泽清说道,“你就是刘泽清是吧” “对你认识我” “那就没错了,‘一家人’到齐了。” 说话的玩家突然暴起,像听到短跑比赛的发令枪响,一个个压低身体重心,迈出大腿飞快前突,身侧的腰刀铿锵出鞘。 『野牛』手持寒光一闪的锋利腰刀,对准那王熊的脖颈斜劈下去,只见人首分离,血溅三尺。 “啊啊啊!” “你……” 刘泽清等人没想到黑旗大兵会突然砍人,一个个吓得面部扭曲,急忙转身向后逃窜,结果却被恶虎扑食般的玩家挨个斩杀。 刘泽清更是被四把刀砍在身上。 随着最后一名“反对发饷到个人”的武将被砍杀,野牛利落地甩动腰刀,甩飞刀身上的血。 “淦,被抢先了……”十几个跑步稍慢的玩家看着地上四具流血的尸体,沮丧地摇头。 李四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围观的明军士卒也愣愣地一言不发。 一直到『野牛』举起副将滴血的脑袋,众人这才夺回些许神智。 “德州之战,这些人不尊巡抚调令,坐视友军战败、城池失陷……济南之围,颜巡抚三番五次调他们北上支援,他们仍旧不听不走,坐在后方混吃等死。 就连济水决战,他们也不闻不问,好似并非朝廷命官。 兖州被红巾贼打破的时候,他们狼狈逃窜,兖州被我方夺回,他们又屁颠屁颠跑回来,想分润军功攀升高位。 他们杀良冒功,吃空饷喝兵血,今日又想把分到你们手中的军饷拿回去再侵吞大半。 颜抚台早就无法忍耐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点心,特命我等斩杀狗贼,以儆效尤!” 当然,野牛口中的“巡抚军令”是他现场临时发挥的。 颜巡抚也没有斩杀总兵、副将的权限,不过能震慑住小兵就行。 “还有谁对我黑旗营做法不满的,站出来!”野牛朝人怒吼,“我黑旗军右营游击,野牛,现在给你说话的机会,站出来打赢我,赢的人我准你按照过去那般发饷——来啊!你,是不是你,我看你眼神颇有不悦,站出来啊!” “没人敢出来”野牛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皆是一干畏惧的眼神。他就像一头凶悍的孤狼,逼得一群绵羊不敢对视。 “既然没人站出来一对一单挑,那今日就当诸位认可我黑旗营的做法,今日发饷过后,若有人聒噪饷银之事,我跟他战刀见红!” 野牛用力上抛,那带血的脑袋在空中飞出一条赤色抛物线,随后掉落在地上,吓得一众士卒将官赶紧后退数步。 “发饷!”野牛头也不回地渐渐离去,留下一身霸气十足的酷炫背影。 待他走过一处街角,再无人瞧见他的身影。 他细细品味刚才当众杀人的姿态,一股唯我独尊的愉悦感直冲后脑,让他仿佛升入仙境,双腿爽到直打颤。 随着一阵阵哆嗦,野牛顿觉刚才得来的愉悦感变得索然无味。 …… 黑旗军官忽然斩杀四员高级将领实乃大事,但小兵们却不想思考巡抚与武将之间的政治斗争。 毕竟发放到手中的数月军饷可是真实的,他们感谢巡抚英明决策,更感谢黑旗营给他们发放足粮足银。 每个小兵的家庭接下来数月总算能吃上饱饭。 全城小兵们欢天喜地,城内商贩也高兴得合不拢嘴,但唯独颜巡抚与一众文官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淦,这起点发文会延迟,又特么踩点失败 第174章 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第174章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由于兖州红巾贼平定太快,文官老爷们还没想好捷报如何写。 即使黑旗营平乱神速,一众文官能蹭点“运筹之功”,也掩盖不住“失陷亲藩”、“孔氏一族灭族”的大罪。 况且入城之后发放饷银,又闹出“黑旗营奉巡抚之命”擅杀几员武官大官的风波,简直给颜巡抚与其他文官罪上加罪。 按照圣上的脾气,越是忠君爱国的文官死的越快,手里有兵的悍将反而神速升官。 一众文官们不想丢官归乡,更不想丢了小命,闹得抄家灭族的下场。 如今他们思来想去,唯有请求圣眷正浓、又立下平贼大功的李总兵美言几句,方能助他们脱离危险,再不济也能保住性命。 于是颜巡抚带队前去卫所衙门,身后跟着知府、兵备道、县令…… 几乎所有跟曲阜、兖州之乱相关的官员一齐跟来。 他们并非想巴结一介武夫,而是害怕去的人把“缺席者”做成替罪羔羊。 纵使一些小官牵扯不到黑锅划分,也要提防上官做手脚。 颜继祖一行人顺利通过黑旗营的门禁,但亲兵随从皆被挡在门口,老爷们只好亲自捧着礼物进入衙门。 不过颜巡抚刚进衙门,未见其人便听其声—— 无数黑旗营士卒在衙门内上窜下跳。 有一对一切磋打拳的,有站在队友肩膀叠罗汉的,有举办“大明好声音”一展歌喉的,有弹奏琵琶二胡奏乐的,还有攀上屋脊到处跑酷,结果失足跌到屋顶冲飞一堆瓦片,结果摔在地上当场去世的。 颜继祖刚进来数十步,就亲眼见证三个黑旗营士卒把自己作死。 还有人扑到濒死者身边,捧起友军的脑袋痛呼,“你不能死啊!我们还约好去登州渡海杀鞑子的,你忘了吗!” “我是不成了,我死后,你带着我骨灰北上辽东,一定把我葬回铁岭老家,答应我……” “我答应你。你的妻儿我也会好好照顾……” “你……” 听闻此言的濒死者差点一屁股坐起来,但被兄弟死死压住脖子与额头给按回地面。 这场面在外人看来只是黑旗营士卒给兄弟闭眼瞑目。 悲怆的“兄弟情谊”让颜继祖有种微妙的别扭感,他不知该难过,还是思考这是否真实。 黑旗营士卒在战场悍不畏死也就罢了,这会没有仇敌也不惜命乱作么 颜继祖继续向前,忽然看见看见一间插着硕大黑旗的屋子接连走出兵丁。 那屋子明明最多容纳数十人,却像变戏法一般吞吐着数百兵丁。 这些兵丁男女皆有,有的人手持刀矛之类的简单兵刃,却像是第一次活在这世上,惊叹地探索周遭一切。 不一会又跑到颜继祖等人身边,摩挲牵扯他们的衣袖,揪拉他们的胡须,甚至握住颜继祖的右手,旋即兴奋地喊道,“哇!是真人!这调到最高的50%触感真的神了!” 颜继祖勉力压制不悦的心情,嫌弃且假笑着抽回右手,旋即像是不接受采访的明星,摆摆手快速逃离。 另外小部分黑旗军赤手空拳,仅有一身粗布单衣,活像一伙年轻的民夫。 这些人的气质沉稳许多,并未骚扰颜继祖一行,自顾自地离开卫所衙门。 掠过这些黑旗营的杂耍团队,送出所有携带的礼物,文官们总算在相对隐秘的签押房见到脸色略白的李总兵。 李牧其人身材高挑,体格健壮,双眼炯炯有神地直视前方,饶是身穿一套普通小卒的作训短衣,也透着不怒自威的将帅威严。 颜继祖一见李总兵便要跪下行礼,其他文官也纷纷有样学样。 “颜抚台快快请起,诸位也都起来,不可乱了文武礼节……” 李牧表面上这般说,实际假装腹部有伤未愈,不能即时上前将他们扶起,着实受了一拜。 他随后才冲着几名“心腹”玩家使了眼色。 『李四』,『野牛』,『何鲁司』,『粟拉』四人伸手扶起一个个跪拜的文官。 “李总兵乃是陛下钦命的正二品武职,下官只是正四品的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按祖制法度,下官理应行此大礼……”颜继祖犹自一副谦卑的模样。 眼见此人不理“文尊武卑”的陋规表现如此恭顺,李总兵一边吩咐“给诸位老爷看座”,一边绕过案台坐到椅子上。 待座椅搬来,一众文官犹如下属似的小心翼翼坐下,屁股也敢覆盖椅面一角。 “诸位又是赠物,又是行大礼,来找我李牧……咳咳……所为何事” “这……” 颜继祖颇为难堪地瞥了一眼四位玩家,示意李牧屏退左右说一些私密话。“他们四个都是我的心腹大将,你们但说无妨……”李牧端起热茶吹了吹,啜饮一口。 “我与诸位同僚马上便要大难临头,恳请李总兵施以援手救救我等……” 颜继祖语气里透着一股羞愧的颤音。他满脸窘迫,苦涩的嘴角耷拉下去,恍若融化一半的蜡像。 “嗯这事从何说起啊”李牧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一脸茫然,“我率部迅速镇压红巾反贼,剿灭四散溃兵,接连收复曲阜、兖州未使鲁南地方糜烂,应是朝野庆贺的大功一件,诸位自当分润运筹之功,何来大难临头之说啊” 颜继祖还以为李总兵骤得高位,不懂这些年朝堂凶险。 于是委婉解释贼寇之乱虽然平了,但失陷亲藩、孔氏一族灭门属于不可挽回的大事,况且还有“擅杀大将”的罪名加持。 按照圣上的脾气一定会把涉事的文官一并处决,子侄流放三千里充军为奴,妻女入教坊司为妓。 想到自己下场悲戚惨淡,一众文官们不由得小声啜泣起来。 “要是我擅作主张害苦了诸位老爷,我愿意自刎谢罪!”『野牛』说罢便抽出腰刀架在脖子上。 “不可!”李总兵大声喝止,“若有人怪罪下来,自有我来扛!你一个小将担得起什么罪,把刀收起来!” 李牧说罢,『李四』的声音响起:“这分明是那几人养兵自重、避战自保,老爷们都一致认为他们该死也该杀,所以暗中授意我黑旗军铲除恶贼,整顿军纪军务,诸位老爷以为呢” 眼见黑旗军抛出“谈判的橄榄枝”,文官们纷纷点头,“杀得好,刘泽清这厮早该千刀万剐了……” 诸位在擅杀总兵、副将一事上达成一致,该如何上疏捷报粉饰一番也有了初步共识。 迈出利益谈判的第一步,老爷们再接再厉。 “众人皆知李总兵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李总兵的话定有分量的。”知府嘴角扯了扯,侧着身子以近乎哀求的表情看向李牧,“李总兵可否用此次平叛的军功,替我等粉饰一番?” 李牧闻言不置可否,反而一旁的李四继续发声,“听说此次平定红巾逆贼,孔家与鲁王的浮财竟都不翼而飞,你说这是不是咄咄怪事……再者我黑旗营过些日子便要返回豫南驻地,这随行的辅兵、垦荒的流民众多,每日消耗的粮草也是惊人,奈何我部缺少骡马车队,不知诸位老爷可否为我们帮衬一二,补给一些马车跟河船” 颜继祖闻言如同被掐了大腿,两眼瞪得老大。 颜继祖虽然没有插手战利品清点,但估摸这两家浮财不少,合计起来起码价值二三百万两银子的贵金属。 李总兵这是要吞下衍圣公、鲁王府的所有金银浮财啊! 颜继祖刚想开口委婉劝说是不是吞太多了,便听李四追加几句话,“要是能掘地三尺多挖几天,应该能挖出些许浮财填补府县财政和将士们的亏空。 另外,你我皆知浮财只是爵爷和王爷财富的九牛一毛,他们的田产、店铺、房产、矿洞、债权……都是些值钱却没法立刻榨出银子的东西,若是想个法子拿他们变出点银子,你我过手三分油,还能凑出一批饷银上缴给圣上。 那些曾经属于两位爷的庄田,以后也能直缴地租纳入圣上内库。 你说圣上收了这笔银钱填补九边空缺,每年定期上缴的地租也缓解了宫中用度,你们说圣上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你们这一回呢” 众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窃窃私语地议论方案的可行性。 当今圣上最缺的是什么 九边军费。 若不然如何会加派辽饷、剿饷多年,如今又透出风声要加练饷。 若是此刻他们连同平贼捷报,将变卖的爵爷财产押运入京,雪中送炭缓解陛下的燃眉之急,他们头顶的诸多大罪也能减轻不少,甚至混个最轻的“戴罪立功”也说不定。 “只是我等不懂商贾之术,又怕麾下小官、胥吏趁机上下其手,乱了上贡的额度……” “这倒是不难。”李牧终于开口了,“我黑旗营士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也有精通商贾之术的,我可抽调一批精通商贾、算术的人才拨给你们变卖资产,最多不超过两旬便能解决此事。” 如此一来,李牧的“五行商号”便能收购大量优质资产,趁机壮大商号规模。 颜继祖等人聚拢一起商谈一番,都觉得李总兵一系列环环相扣的建议可行,“多谢李总兵出谋划策,吾等感激不尽!但有用到吾等的地方,必定殚精竭虑……” 李牧正好趁机提出另一则建议—— 组建一些类似“包税”的粮柜,负责承包地方税赋,正好也能负责料理那些衍圣公、鲁王的庄田。 至于人选嘛,自然是公开招标有实力有名望的富户豪商,或者由那些庄户们内部推举公平公正的代表充任“管庄”—— 只是名单由李牧与文官派出的心腹,联合组成“临时委员会”进行筛选。 以确保参与者都能分到利益蛋糕,一人吃蛋糕,不如众人都来分一杯羹。 李牧心说自己拉拢完一批武将,也该对一些文官施加些许影响力、结一些善缘。 “何时开始料理这些资产与庄田……”文官发问。 李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事不宜迟,就现在吧。” 第175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第175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衍圣公灭族,兖州兵败,鲁藩失陷的消息相继递送到朱由检手边。 起初朱由检在御案前大骂山东文武,痛斥他们无能至极,保不住衍圣公一族,居然连他的叔公也保不住。 朱由检盛怒之下便要大清洗鲁藩失陷的相关官员,却没想到紧接着一则“黑旗营平定红巾贼”的捷报传来。 怒火中烧的他顷刻平缓下来,就像饥饿哭闹的婴儿一口含住奶嘴吸食奶水,一瞬间便不再哭闹。 捷报详细记录胜利的全过程,红巾贼闹腾鲁南之地十日,接连夺取府县,击败上万官军,杀灭鲁藩全家。 大半山东俨然一副起乱糜烂模样,好在黑旗营及时南下,不过三日便击溃贼寇,阵斩匪首,斩得贼寇首级数千。 数名文官的奏报大致相同—— 他们痛斥刘泽清、倪宠部队坐视曲阜城陷,抢功冒进反被贼寇各个击破。 这几员悍将接着又在兖州鼓动部众抢夺军饷,险些引发大乱,还是黑旗营及时弹压,才没酿成恶劣后果。 最后官员们请求陛下批准:活用衍圣公与鲁藩的财产,春夏之际一定上缴二百万两银子解入陛下内库。 后面料理完一干庄田的诸多事宜,每年还能定期上缴地租给陛下专用。 另外,官员们请求收编悍勇的“红巾贼”,交给即将奔赴登州、已然改名“背嵬军”的黑旗营看管调教,想必很快也能转化成官军战力。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心腹爱将,不到一个月时间李爱卿再为朕立下汗马功劳,连破万人的贼寇也能给他两日半就讨平了。 那颜继祖虽无能,好在大事不糊涂、没有掣肘李爱卿,倒是个能任事的人,这刘泽清、王熊等人闹饷军变,着实该杀,黑旗营杀得好!” 相继两位“重量级人物”死去,但人死不能复生。 拍卖不动产以补边镇军费着实很好。 好到朱由检能暂时忘掉“亲藩失陷”的悲伤与愤怒。 “颜爱卿奏请诸事,朕都允了——李爱卿立下大功,诸位依例给封赏吧……” 诸位大臣商议一番,决定给李牧本官从都指挥使,升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虽然两者都是正二品,但前者是“省军区”,后者是名誉上“中部战区”长官,福利待遇更高一些。 朱由检听着听着,眼神突然变得哀戚,接着用只有他和身边太监能听见的音量感慨,“为何朕的身边尽是贪腐弄权,道貌岸然的无能小人,却没有更多李爱卿这般忠心为国,智勇双全的纯臣呢” 李总兵与麾下将士唯一的缺点,也只是贪财粗暴,偶尔对士绅官僚跋扈一些罢了。 换做任何为国家搏命的大功臣,这都只能算是“武夫的常见个性”,连污点都算不上。 若是贪财好色、做事粗暴无礼,就能为国家屡建奇功,朱由检巴不得再来十个这般的虎狼猛将。 最后朱由检下令“礼葬”鲁藩叔公与衍圣公一族,至少希望他们死后能安息吧。 …… 皇帝批准拍卖资产的消息很快传到兖州,并无抓人的缇骑赶赴山东。 这让一众“涉事”官员长舒一口气,托李总兵的福,他们算是安全落地了。 而“福星”本人也再度升官。 虽然五军都督府早已名存实亡,但李牧有个都督佥事的署职,也比其他普通总兵要高半级。 在皇帝没批准之前,拍卖会的诸多事宜便“先斩后奏”开始筹备、宣传。 这不,皇帝旨意到达的当天,由黑旗营主导的:拍卖会、大型“杂货”市场、演唱会、人戏团、招商大会举行。 杂货市场摆在兖州城西十里形成一片临时市集,只要给出“摊位费”的商号都能在此摆摊做签商单。 而“五行商号”的商人是李总兵关系户,一分不缴便占领数个好位置。 除去常规货物与招商机会,还有黑旗营死士摆摊出售的首级—— 所有红巾贼寇的首级经过“特殊腌制”摆放在货台上供客挑选。 从首级的切口看,一看就是最近两天之内斩杀的,但凡有人买回去都可以自称是追剿贼寇的斩获。 每个与贼寇相关的部件价码各不相同,比如贼首,旗帜,头盔,贼靴……有些是定价即售,有些却要聚众竞价。 买卖首级听起来非常古怪,但在明末环境下却相当火爆。 希望立功升级的小官家属、士绅亲戚,亦或是升职无望的基层明军、乡勇纷纷前来闲逛看货。 “一个贼寇脑袋起步就要三两银子” 底层明军有些犯难,他们这些人兜里干干净净,掏一两银子都够呛,要想购买一个贼寇首级,至少要数人众筹才行。 按照朝廷明码标价的军功,斩首一级通常可获得十两赏钱,或者署职提升一级,有时低一些只有三四两银子,而斩首一个建奴则可获得三十两重赏。 不过这些斩获会被上头截留,军功一般是拿不到的,能混三四两的赏钱就不错了。 既然这些脑袋都标好了价格,各级军官们的心思也都活络起来,有钱的自然要钱买下军功,没钱的也在绞尽脑汁想办法怎样才能拿到首级。 有些人具备承袭世职的资格,但因为贿赂不到位,迟迟补不上职缺,只能靠一些军功来提升一下,这种人需要重金拍下含金量极高的贼首人头。 有些人则是想赚快钱,对首级不感兴趣,众筹几两银子买点物美价廉的货物,回乡的路上转手一卖便是数倍的利润。 况且还可以购买普通贼寇首级,赚取朝廷下发的赏钱,额外的差价就当是这次大战的斩获。 还有人想要名望与功勋,需要首级、头盔、旗帜这些成套的信物,方便文官大员们在报捷文书里“书写”追剿余贼的传奇经历,以此增添上位的筹码。 无数官军士卒被“杂货市场”吸引来城西市集,甚至有些城内的原明军也陆陆续续走出兖州城,只为寻找名利机会。 当然底层明军没钱也无碍,黑旗营特别提供“抽奖模式”,只要一钱碎银子就能抽奖一次。 若是运气极佳,很可能抽到“高星”贼首与旗帜,来个官升两级。 ……前登莱副总兵、现被撸为登州守备官的杨振武也是醉心“官位”的一员。 先前几日就听说“拍卖宣传”的他急匆匆赶来兖州,一来钱走点升官路子,二来知道有一部黑旗营即将赶赴登州,特来拉一拉关系。 这时眼见“大会开始”,他赶忙换上便装前往城西的临时市集,犹如闲逛小吃街一般,在“大市场”区域来来回回走动。 数千黑旗战辅兵身着奇装异服,一度把兖州城外的市集变成艺术展。 他们穿着随身备用的服装扮演古今中外的“角色”,犹如闲逛漫展的宅宅们在市集摊位之间走走停停。 他们时而拉着相同的爱好者谈天说地,嘻嘻哈哈,时而爬到附近的驿站屋顶展现自己的角色特色。 时而一群人身子后仰、双手插兜,假装自己变成某拥有替身的奇幻冒险者。 还有人在市集与驿站之间又唱又跳,完全不顾还没下葬的藩王家族,恍若在死人坟头蹦迪。 “随我一齐加入『背嵬军』吧,咱们的军团初立,需要你们的加入!” 一名黑旗士卒头戴牛角盔,身穿皮甲,满脸涂抹纹路,外加浓密的下巴胡须,像极数百年前的北欧维京人。 “让我们像泰西的维京蛮族一样,乘坐维京长船跨过渤海,驶过内河深入辽中平原的每一寸土地,长船既是我们的渡河工具,又是我们攻城拔寨的挡板。 整个辽东平原就是我们的狩猎场,今日杀一百,明日杀一千,终有一天该死的野猪蛮子会被我们彻底灭绝! 加入背嵬军游击作战,随我一起让整个辽东燃烧!” 这一身粗鄙的打扮,杨振武还以为是黑旗营收编的“东虏夷丁”,直到他听见满口流利的汉话,才知道此人竟是黑旗营战兵。 杨振武心说黑旗营果然如传闻那般“行事古怪”,又擅长苦中作乐。 沿途走过来,听着奏乐与歌声,看着新奇古怪的“热舞”,以及那些危险十足的杂耍、跑酷,杨振武顿觉自己逛了一场盛大的节日庆典,心情愉悦舒畅。 不过杨振武深知自己是来讨“军功”的,于是放下有趣的歌舞,转头深入“首级专卖场”。 这边是黑旗兵卒介绍头盔来历的吆喝声,那便是黑旗辅兵捧着加工过的首级缓缓转圈向路过的官军展示—— “瞧一瞧,看一看呐!刚杀的新鲜贼寇脑袋,一颗更比六贼强!买一颗贼寇脑袋,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是真正的物超所值!” “人在官场走,哪能不湿鞋黑旗营牌贼寇首级,升官领赏均有大用。贬了官,买贼首,包你升官发财样样高……” 还有黑旗营士卒假装购买过首级的明军,与买家一同捧起一颗吐着舌头的首级,“自打买了黑旗营牌贼寇首级,这腰不酸,腿不疼了,升官快了,浑身都有劲了,一夜御女七次,不费劲!” “我买我买!” “不!卖给我!我出二十两银子!” 街边的武夫为了争夺一颗贼寇首级,你一句我一句,嘴里的唾沫横飞,吵得面红耳赤,几乎要当场火并,最后还是其中一人出手阔绰直接用五十两银子买断这颗脑袋,才让一场械斗风波暂时平息下去。 这些朗朗上口的“广告词”犹如魔音入耳,叫人难以忘怀。 杨振武眼馋地看向诸多商号的商品与贼寇首级,脑子里浮现出无数种官复原职的方法。 他手握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就像兜里装满压岁钱的十岁小孩,面对商业街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时间有些情难自已。 “甲字号拍卖会即将开始!内有稀有商品和首领级贼寇啊!还没进场的速速进场!”黑旗营的嗓音在数十步外响起,这下吸引了杨振武的注意。 区区一些贼寇脑袋无法满足杨振武胃口,他希望得到斩杀贼寇将领这般的高级功勋,才有希望恢复原本的武职。 拍卖营帐外的黑旗兵伸手拦住杨振武,以及其他想要入场的武官,“入场费五两银子。” “给。”杨振武痛快地给出一锭银子,心说如此做派也能隔绝那些中下级军官,减少军功竞争者。 “甲字号”拍卖会的营帐并不大,数十多名官职不等的武官齐聚帐内,几乎占据三成的空间。 杨振武扫视一圈,发现有不少熟面孔出现在帐内,甚至有一些平日里自诩正直清流的文官也在其列。 哼!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一边歧视武人粗鄙,自己却堂而皇之践踏平日里念在嘴边的道德。 杨振武双眼微眯,陡然发现好几个人似乎握着杯子正在饮用一种琥珀色的液体。 那是什么杯子! 竟然是透明的! 杨振武正要上前仔细观察时,一名侍者捧着一块黑色托盘上前,盘中摆放三支斟满酒水的高脚玻璃杯,“客人请慢用。” 杨振武有些懵,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还是另一位早来的武官捏着杯子,教他怎样将杯子拿起。 “多谢。” 杨振武小声嘀咕,模仿着那武官的动作,小心翼翼用手指夹住杯脚,其余的手指与手掌则是从下端托住透明玻杯的下端。 琥珀色的液体入口很润,夹杂着些许甜甜的麦香,残留的气泡感犹如无数根小刺在舌头上跳舞。 初次入口只觉得难刮舌,但咂咂嘴细细品味,却能体味一股苦尽甘来的淡淡甜味,让人忍不住在苦甜的反差中,留恋液体残留口腔的麦香清甜。 味道真棒! 杨振武两口便把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总觉得不够尽兴。 琥珀色的水是好水,这透明的高脚杯也是好杯子! 杨振武直勾勾地盯着透明无暇的玻璃杯,惊觉这一套东西下来至少也要费上百两银子吧。 黑旗军竟把此等金贵之物,拿出来当茶具供给客人享用,简直奢侈至极! 都说黑旗营吞了许多王府的奇珍异宝,如今一看果然是真的…… “下一个拍卖物是红巾贼的千总官,附赠头盔、战旗与贴身衣物!” 黑旗营士卒捧着一颗脑袋在前面左右各走十步,向面前的文武官员展现这位贼寇将领的样貌特征以供查验。 “起拍价二百两……” 随着拍卖人发出信号,文武官员们开始争相竞价二百两,二百五十,三百两,四百两…… 杨振武慌了,他没想到这些官老爷一上来就出价这么狠! 第176章 权贵跌倒,黑旗吃饱 第176章权贵跌倒,黑旗吃饱 文武官员接二连三举起抬价牌,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军官首级的价格已经涨至八百两银子,甚至还再攀升。 杨振武心说你们为了前途真是下血本了,一上来就把经济欠佳的人的后路堵死。 杨振武没注意到的是,拍卖帐内的少数文武官员其实是玩家假扮的。 他们时不时举牌抬高价码,将原本三四百两的东西刻意抬高到一千两银子,乃至更多。 就算抬价“失误”真拍到首级或宝贝,玩家也不用付一分银子—— 只需要安排人隐秘“护送”货品到其他乙丙丁字号的军帐继续拍卖就行,务必把周边官场的文武钱财多压榨一些。 若是官员支付“大商家”的银票能打九折,黑旗营图的就是减少白银运输的负担。 不知“被坑”的杨振武还在焦急喊价,他从其他官员口中得知,这已经是第五颗首领级脑袋,喊价的官员们就没撤退过。 杨振武虽然不差钱,但一颗脑袋要近千两银子还是超出他的想象。 他如果血拼一波拿下二四个军官首级,就没能力多凑一些普通首级,也没有余钱活动上下关系,这复职回到副总兵的级别也将更加坎坷。 糟糕的是摆在台面上的军官首级已经所剩不多。 杨振武纠结一阵果断放弃喊价,期盼军官首级把竞争对手的钱包榨干,他好趁机“捡漏”一批王府的宝贝—— 斩首级立功是升迁方法,给上官赠送珍稀的礼物也是一条捷径。 直接送金银显得太俗,也容易被抓把柄,可要是送一件精美的宝贝,那就又雅又体面。 可谁知珍宝器皿之类的宝贝起步价更贵。 最次的宝贝也是六百两起拍,尤其一尊“水晶”制作的“万马奔腾”,上来就是一千两起拍,就这还有一帮官员拼命“搏杀”,唾沫星子漫天飞舞。 他端起高脚杯喝饮料的功夫,价格就被炒到三千两! 杨振武有些不爽了。 他了五两银子进场一件商品都拍不着,这不合适吧 “杨先生稍安勿躁,如果觉得这些货物实在瞧不上眼,这边为您提供高档抽奖服务——” 高情商的玩家没明着表达姓杨的兜里没钱,而是委婉抬高杨守备的眼光,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请随我来。” 玩家领着杨振武进入甲字号分帐,后者顿觉又见一片“新天地”。 数十人在此玩得不亦乐乎,兴奋的吼叫与抽奖失败的哀嚎此起彼伏。 帐内的游玩项目众多:飞镖,投壶,轮盘抽奖,弹球……总有一款适合杨振武。 玩家领着他来到轮盘抽奖,示意他将抽奖小球放入轮盘。 当然为了安抚贵客,玩家宣布杨振武的第一抽免费,此后每个十连抽的价格是十两银子。 后者听完一系列游戏规则,大概就是他运气好的话,可能抽出千两的“高档宝具”,来个以小博大。 杨振武盯着轮盘各区标注的礼品,甚至包括限量版的贼寇首级。 反正是免费的一抽,不抽白不抽! 他当即用免费的次数一发入魂,结果还真抽到一袋十颗的“水晶珠”。 手指在布袋中拨动弹珠,杨振武心说这珠子的手感与颜色,起码能卖数两银子一颗。 “好好好!” 一下子不仅入场费回本,还赚了个大的,一种想要再接再厉的冲动涌上心头,仿佛自己就是被老天眷顾的幸运儿,官复原职指日可待啊! 杨振武当即大手一挥,“给我来十次,不我要一百次!” 他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大大方方塞进“侍者”的手里,紧接着一轮轮拿起小球放在起始点松开手。 只是这一回他的运气不再,接连抽奖数十次都是些“谢谢惠顾”,或者是草帽、草鞋、狼牙棒、杂粮窝头、虎面盾牌之类的“臭鱼烂虾”。 别说抽大奖,就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一直到九十九抽还是一堆破烂玩意,杨振武气得快要爆炸,他强忍着愤怒抽完最后一发,结果没想到竟然出货了。 虽然是红巾贼的将领头盔,但是没有首级搭配,谁知道这是贼寇的物品 杨振武心情很复杂,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但是连贼寇头盔都抽到了,旗帜和首级还会远嘛 难道自己就抱着这堆破烂玩意,灰溜溜回到登州做个低位的守备官再苦熬数年么 不行!杨振武心想,来都来了,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于是他继续掏出第二个百两,第三个,第四个…… 他就这样在三十抽小保底,一百抽大保底,乃至免费送抽的诱惑下堕落沉沦,不断献出自己的银钱票子。 一旁的“侍者”渐渐露出恶魔般的微笑。 氪金手游的这套法子还是管用的,那可是让无数宅宅为了一些纸片人,以及纸片人衣服,心甘情愿献出资金的“魔咒”。 这位“侍者”曾经就是献出十万游戏资金的宅宅。氪金阿宅终究变成恶龙,他眼下也变成曾经无比憎恶的“狗策划”,利用假概率与机关诱使别人急切地掏出腰包里的银钱。 侍者暗叹罪过罪过。 可转念一想这些沉沦者的资金都会填入黑旗营银库,使得引导人的直属力量愈发壮大,能更早一天举旗反明,他就期待得双腿发抖。 然后再动动手指给杨振武来几发“意外之喜”。 至于这些文武官僚掏空钱包,会进一步压榨治下的百姓、军兵,那官僚将领就是自寻死路。 按照历史进程,朱由检征收三饷把百姓逼得无路可走,人人唾骂崇祯是为“重征”,导致几乎要溃散的农民军再次死灰复燃,甚至猛烈到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反吧,等到山东军民被逼反,红巾军还能再次闪亮登场,那一回可就不是夺取一两个府县那么简单了。 再说顺利承包鲁南“包税”粮柜的基本是潜伏组、商贸组、农场主玩家,甚至还有生肖小队这般超强侠客,若是贪官逼得太过分,他们也会适时出手。 无数文武官员在各路营帐内挥洒汗水与银钱,奋力“厮杀”。 而在他们忽略掉的角落,正有大量银钱与银票装填入箱,“侍者”掀开帐帘,抬着沉甸甸的木箱放至平板车。 接力的黑旗营士卒,推移板车前往不远处的城外兵营。 待板车小队进入兵营,营内的盛景映入眼帘,数百辆骡马大车停靠在兵营每一个空地,不断有士卒搬运木箱塞进车内。 这时数名捧着账册的玩家穿过一辆辆大车,无视掉整顿军备的玩家,越过一层一层的护卫,直入营帐中心。 一名男人坐在方桌后面翻看资料,左右两侧皆是手打算盘,或是用炭笔稿纸演算的玩家。他正是黑旗营主帅李牧。 进入营帐的玩家满脸欣喜,“这次举办的大会非常成功,拍卖会售出的货品和首级已经卖出五十六万两银子,其中一半是银票。” “干得不错……”李牧举起桌案上的酒杯冲着一众玩家敬重示意,“诸位此次立下大功,我必定不吝奖励——” 此次红巾军风波促使李牧晋升半级的同时,又给他带来丰厚的财富。 公爵府与鲁王府的浮财足足有黄金八万七千五百三十七两,三百一十九万五千二百两白银,各类珍珠九千两,绫罗绸缎五万二千三百匹,战马数千匹,驮马骡牛驴上万头…… 拍卖两位权贵部分家产,除去旁人的“蛋糕”部分,李牧已得白银四十六万两,银票三十九万两,后续仍在增加…… 如此丰厚的收益直叫李牧的野心更加膨胀。 按照以老带新的常规爆兵模式,李牧打算将四千步骑扩编成一万两千。 强训两万民兵以辅兵规格备用,外加炮兵营,辎重营,工兵营,特种连…… 对外对内的专业情报部门也要组建起来,内政干部的队伍也要多储备一些。 单纯军费方面,一年的粮食与饷银,训练弹药消耗合计接近百万两。 若是打仗时期的消耗翻倍,怕是要飙升到一二百万两。 这批“意料之外”的惊人财富足够他吃四五年,甚至还有余裕扩大“五行商号”的规模,安置流民垦荒,助他打造更强的“造血能力”。 当然,李牧假借受伤之名在豫南一直躺到秋收都行,这半年时间就安安心心蹲在老巢种田,布置接下来的诸多计划吧。 另外参加北伐的总玩家数随着一次次战斗,也涨到三千三百人。 这前后两批新来的六百玩家,根据个人意愿加入乞活军,背嵬军,湖广游击军…… 得益于战死复活的“折跃”功能,大量红巾军战死者老早就回到主基地,乘坐河船赶赴乞活军占领区——『第一军团乞活军』总人数上涨到2700 志愿前往登州的背嵬军人数上涨到2100—— 超出两千人的背嵬军正式建立第二军团,获得相应的战区加成,解锁跟随军团的一系列权限。 每一位参加北伐作战的玩家都有丰厚奖励,巨鹿之战,济南之战,济水之战,乃至曲阜兖州之战,每参加一次战斗,奖励都提升一档。 玩家可以选择纯功勋点,或者纯银钱,亦或是两者皆有部分。 最高功勋点奖励三百,最高白银奖励一百五十两银子,并发放数个高级商品。 以及数个限量版滤镜,比如战锤40k滤镜,丧尸滤镜,少女粉滤镜…… 当然能拿最高奖励都是少数,直属步骑发放的赏银也不算多,李牧发放的赏银合计也就二三十万两银子。 …… 崇祯十二年春,红巾贼“祸乱”鲁南的余波消除,立下赫赫战功的黑旗营在兖州“分裂”。 一部由李牧亲自率领,随行的骡马大车、运河大船数不胜数,若是随军的士卒再多些,衣甲再鲜亮酷炫一些,简直就是皇帝下江南的出行场景。 另一部『背嵬军』统帅前刘部、倪部的降卒一千五百人,又名义上监视数百红巾降贼。全军三千七百人赶赴登州。 李牧躺在马车里,掀开车窗的帘布向外张望,冬季结束,春天到来,无数卑微的农民又开始在田野间岣嵝着腰背劳作。 “春暖开,该回家了。” 第177章 新的征程 第177章新的征程 春暖开,万物生长。 少女在客栈等待很久。 闷了就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看“女侠客”留给她的小说。 她从朝阳升起等到漫天星光,然而她始终没能等到男人的身影。 一年之计在于春,家里的农田还要伺候。 她不得不跟随父母,带着幼弟离开客栈返回家乡。 回到家乡的她会在村口驻足良久,去往那座破庙搜寻,路过男人拯救她的地方回味那个坚定帅气的身影。 一想到他“戏弄”自己的时候,她还会莞尔一笑。 少女低头凝视着他送的小刀,以及焕然一新的香囊。 可是一天天过去,男人仍旧没有出现。 也许他去执行危险的任务,再也回不来了—— 她听说了曲阜、兖州的“大乱”,死了很多人。 但她仍然不敢相信,他不在了。 她坚信他会出现,因为他答应过春暖开时,一定会回来。 她就这般在家门前,村头口,破庙里,相思间,等啊等啊,像是一颗镇村石,慢悠悠地度过漫长的每一天。 小伙伴们也会来跟她顽玩耍笑闹。 伙伴们告诉她,孔爵爷被灭了门以后,管他们家收租的田庄老爷换了新人。 听说这些田庄老爷出自“坤帮”,后台关系硬得很,知县老爷都不敢轻惹,比漕帮的子弟还要威风。 不过坤帮的老爷说话还挺和气,一来就准许他们过去五六成的地租降低到两成半,交粮交银的单位也变成“一坤”。 坤帮老爷声称“一坤”是坤帮的宗旨,他们做什么事都是两天半,两年半,两斗半…… 他们供奉的是伟大的“上古武魂鸡坤”。 帮内研习一套坤拳强身健体,只要跟着学习两年半的坤拳,就能成为坤帮的核心成员。 少女第一次听说“鸡神”的时候,还以为说的是“生肖侠客”的阿吉,但随后打听一番才知道想岔了。 伙伴们不知道坤帮是不是好人,以后会不会变脸加租。 只知道坤帮把地租拉低到两成半,不对,是一坤成,那就是做了天大的好事,各家佃户也能喘一口气。 少女与小伙伴们玩耍得很快乐,但没有过去那般快乐了,就像心口被剜去一块,总觉得空落落的。 忽然有一天,某个小伙伴随口提到,在某个地方见过酷似阿吉的人—— 小伙伴还表示那人应该不是,毕竟阿吉呆呆愣愣的,哪会是那般帅气的侠客模样。 少女犹如被电击一般浑身一凝,旋即拿起小刀与香囊,在小伙伴茫然的目光中飞奔着冲出房门。 她没想过那个人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来找她。 她一门心思想再见他一眼,哪怕是幻觉也好。 她来到第一次见他的破庙,果然瞧见一身熟悉的背影。 她的视线渐渐朦胧,眼前的男人一点点模糊扭曲。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站在破庙门口,冲着她呆呆傻笑。 那个男人微笑着向她伸手,好似讨要吃的和铜板,而她递出去自己吃过小半的杂粮团子。 泪顺着脸颊滑落,这一刹那,少女的视线变得清晰。 她仿佛回到那个下午,他呆呆述说着故事,户外寒风呼啸,屋内燃烧的柴堆噼啪作响。 她看着蓬头垢面的呆子,猛地油生浓烈的好奇心—— “傻大个,你叫什么名字” “阿吉。” 他扭过头,她迎头对上。 少女遇见侠客,正如一江春水向东流。 那个男人摘下斗笠,犹如邀功一般扭头瞅一眼自己放在案台上礼物,旋即对少女露出一个久别重逢的浅笑。 “我回来了。” …… 辽东,沈阳。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 努尔哈赤时期修建的皇宫中,黄台吉冷冷地注视跪在跟前的诸位亲王、贝勒。 他并未说话,反而由汉官范文程代劳宣读惩罚—— “多尔衮南攻不力,擅自分兵攻城拔寨,致使用左翼军中围惨败。夺去十五牛录户口,贬为多罗贝勒,闭门思过……” “玛占扰乱军心,轻兵冒进,致使左翼军损失惨重,理应问斩,但陛下皇恩浩荡,念你劳苦功劳,免除一死贬为庶民,准你留庄九所、园二所,奴仆三十……” “豪格作战不力……” 所有参加南征的将领逐一被罚掉牛录,削爵贬官。 此次南下数万八旗兵只回来一半,带回来的钱粮珠宝、人口马骡更是只有屡次南下的两成。 这已经不是失败,而是努尔哈赤立国、黄台吉称帝建号以来最为惨痛的大败!损失的包衣和奴隶,还能通过劫掠周边国家、部落获取。 可是满洲大兵的丁口却死一个就少一个,若没有足够的满洲八旗震慑宵小,大清国的统治根基顷刻便会不稳。 黄台吉很生气,恨不得大闹一场,把带队的几个无能之将给宰了。 可是他不能肆意妄为,霸主不能任由情绪左右自己的行为。 他还要成就一番宏图霸业,入关九州做天下之主。 他自从登上汗位一来,时时刻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不管是真还是伪装,他都要努力维持自己公平公正的“裁决者”形象。 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如今,小心翼翼地维持八旗贵族的平衡。 他降服漠南蒙古,征服李氏朝鲜,北上搜捕索伦女真充实满洲八旗丁口,勾连关内“走私商贩”,俨然形成一个“对明包围圈”,全方位压制南朝。 大清的国运蒸蒸日上,黄台吉本打算此次入关结束,就集结重兵包围锦州,围点打援进一步消耗南朝的气血,最后彻底拔掉山海关外最大的“桥头堡”。 接着通过细作观察关内动静,只待形势有变,就集结八旗大军南下夺取天下。 可惜今日一败,打断他数年以来的所有谋划! 他恨!但他忍。 失败乃成功之母,黄台吉经历过很多失败,但没有一次被失败击溃过。 这一次他也要熟练地吞下苦果,重头谋划灭明的方针—— 黑旗军。 这个在去年底突然崛起的“悍卒”,比当年的南朝浙兵、川兵更加强悍,是他霸业路上的绊脚石。 他必须除掉。 他给所有潜伏在关内的细作传令,务必快速收集所有关乎黑旗军的情报。 他要针对这伙强军布置杀招。 除去敌人不仅仅用刀剑,有时还能用纸笔。 …… 襄阳城郊十里。 一支官兵与随从组成的队伍缓缓南进。 忽然道路中间忽然爆发剧烈爆炸,装载“贵人”的马车被爆炸冲击掀飞,口吐鲜血的贵人倒在车窗边。 百名贼兵喊杀着冲出落叶掩盖的深坑,与贵人队伍狠狠撞在一起。 官道上喊杀震天,百名贼兵战至一兵一卒,最后一人大吼一声“天诛伪明”便拔刀自刎,宁死也不作俘虏。 然而贵人死去的队伍并未溃散,反而收拾一番继续向南进发。 待这支队伍离开,后到的一支流民队伍停在尸体前驻足良久。 其中一人站出来看着尸体发呆,“久闻乞活贼好袭杀官僚士绅,今日一验果然如此……” “杨督师,我们是否绕路南下,暂避乞活贼锋芒” “不必,他们既以为这支队伍护送的是我,那就不会再刺第二次。”杨嗣昌低头瞧一眼自己的流民打扮,“乞活贼最重小民之利,扮做流民最好不过……” 杨嗣昌拄着一根木棍,抬手指了指前方,“继续上路吧。” …… 开封府境西南一处乡村。 穷苦的村民们仍在劳作,却忽然收到税吏提前下达的通知。 从今年夏税开始,每亩加派七分银钱,而实际上朝廷下发的“练饷”派银是每亩一分。 经过省府县吏的层层加派,竟从一分涨到七分,如果单单是七分的加派银还不算多,十亩地也就七钱银子。 可是坏就坏在有些穷户人家,一家人就要担任数家“逃户”的负担,更何况税差还会借口兑换的银两成色不足,再要农户加银。 几番叠加之下,七分银的加派钱已成不能承受之重,好似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无法承受重税的农户决定举家难逃去投乞活军。 投靠“反贼”被捉住可能被处死,但要是留在原地种田交税,全家人一定会被活活饿死。 然而,贫穷小户的见识没有胥吏、差役高,后者早知道“加派”消息下传后,会有不少逃民出现。 他们提前请县里派遣快班与壮班,以及地方士绅编练的乡勇一起堵住交通要道。 但凡被捉住的逃民都会得到一顿毒打,有些人被活活打死,就这般曝尸荒野喂狗。 而今年河南各地又有旱情加重的迹象,逃跑的百姓要么被打死,要么被催债的大户逼得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一时间全省府县哀嚎遍野。 天变了。 穷苦的百姓不堪受辱,又不耐饥饿,不得不悬梁自尽,给家里亲人腾出一份珍贵的口粮份额。 有些百姓想反抗,可是大明三百年积威犹在,他们不敢对抗朝廷。 而且就地造反也打不过官差和县兵,他们连像样的铁质兵器都拿不出,怎么跟官兵斗 这时一个男人出现了。 他带着厚厚一叠黄纸与一箱道具,闯进贫穷百姓的苦难。 第178章 智慧出,有大伪 第178章智慧出,有大伪 『张天寺』是被朋友发放激活码邀请进游戏的。 他对医学略懂一二,但刚开始主基地一穷二白,他纵使想广救天下贫民,也苦于没有器材与药品。 而他不愿意打打杀杀,于是跟着种田组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赚点“功勋值”,顺便提供些许简单的医疗服务。 后来主基地发展壮大,外面又有乞活军横扫千军,玩家可探索范围变广,他索性购买“探索券”前往豫中府县云游行医,数十天来在中下层积攒不少声望。 不少士绅富商愿意无偿给他创办医馆,只为留下张先生造福本地乡民。 但是『张天寺』拒绝了。 他的游戏目标是救苦救难,传播自己所学医术,另外闲暇时间还会教授穷人识字。 若是困在一处固定地点,传播效率未免太低,何况医人启智的云游玩家也不止他一人。 开封西南的襄城旱迹已显,『张天寺』闻讯赶紧携带自己的道具箱前去助人。 这年头百姓最常见的病是“饥饿”,没有什么是一碗粮粥救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碗。 由此他道具箱里装填最多的,是主基地工坊生产的“压缩粮丸”。 一颗粮丸泡在水里虽然顶不了饿,但总比饥民吃柴火、吃沙土要强。 然而他初到宝地,便瞧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穷人围在河边,一看就是离乡逃荒的流民。 只见三名男人浑身湿漉漉地爬上岸,从河里拽出一名年轻小伙。 两位上年纪的男女跪在岸边哭天抢地。 那溺水的小伙面色苍白,眼看是溺水后不行了。 然而一帮流民不通急救医术,还想给小伙倒吊过来排水。 这种关键时刻要是被控水浪费掉急救时间,就糟糕了。 学医者最怕看见错误的施救方法,那简直是在草菅人命! 张天寺深深代入救人的氛围,甚至忘记小伙仅仅是“游戏数据”,不由得大喊一声,“住手!” 张天寺来不及讲什么礼貌,三步并作两步撞开拥挤的人群,一手摇响串铃,一手举起招牌开路。 流民眼见游医模样的人出现,纷纷自觉让出道路。 “别动他!” 谁料溺水者家属与“热心”流民不信,仍然执意要按照自己的法子“救人”。 为防止外人干涉自己急救,张天寺决定施展“法术”一劳永逸排除后顾之忧—— 他放下随身道具,打开箱子取出三张黄纸,接着使用火折子点燃。 只见刷拉三声轰响,黄纸仿佛被施加咒术一般瞬间燃尽,几乎没有灰烬残留。 这神奇的小把戏将一众流民唬得连连低呼,不少人已经双腿发软想要口称大师。 “快闪开,别打扰我救人。” 张天寺没理会流民的想法,赶紧抢过小伙的身体放平,检查小伙的意识状况。 确认对方失去意识,张天寺旋即按压小伙额头,抬起下颌,掰开小伙的嘴唇清除口鼻中的泥沙异物,尽力确保呼吸道已然畅通。 他捏住溺水者鼻孔,以嘴对嘴全覆盖包裹,抢先吹气五次,并且观察小伙胸口是否起伏。 人体呼出的氧气含量16%左右,足够逆转溺水者的缺氧状况。 饶是溺水者是个小伙,张天寺嘴对嘴的“亲密”举动还是惊得围观群众发出不解的惊呼。 要不是张天寺事先焚烧“黄纸”震慑众人,溺水者的家属恐怕已经扑上来斥骂他侮辱尸体了。 “帮我稳住他的脑袋!” 此时张天寺大喊一声唤来一名流民,替他维持小伙歪头姿势,并保持口鼻畅通,以免吐出的胃水呛入气管。 他熟练地扯开小伙的衣服露出胸膛,锁定双乳之间胸骨中下段位置,双手腕部重叠、十指交叉相扣,用力向下按压。 目的是模拟心脏搏动,将血和氧泵入大脑。 按压深度要足够,若是血液只到脖子就起不了作用。 大脑缺血缺氧很快会脑死亡,一旦脑死亡就再也救不回来。 然而他按压胸腹的剧烈动作又把家属们惊呆,外表看起来简直是在压迫心肺杀人。 可他们惊骇“法师”的奇技法术不敢伸手阻拦,只是瘫坐在一旁失声痛哭,哀戚自己的儿子没了。 张天寺每按压三十次便嘴对嘴送气两次,是为一个循环,每隔五个循环检查一次溺水者的呼吸、意识是否恢复。 随着胸腔起伏,溺水者嘴里不断涌出河水与胃容物,空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尽管溺水者没有苏醒,但张天寺丝毫没有停顿,继续按压溺水者的胸口,半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背脊渗出的汗水浸透衣裳,『张天寺』只觉得周遭的声音渐渐消失,唯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在耳边回响。 像是有人在赛场长跑,喘息着挑战最后一圈…… 终于,溺水者一次性呕出大量河水,慢慢睁开眼睛。 起初小伙是呆傻状态,连眼睛都不会眨动,随后慢慢恢复意识,头脑与手脚也能慢慢移动。他活过来了。 负责帮忙的流民盯着“死而复生”的小伙震惊出奇,又抬眼打量眼前大汗淋漓的游医,一脸惊诧的表情仿佛看见天神下凡。 “死人都能救回来……活了活了活了!” 流民急忙扭头宣告这个好消息。 “活了” 小伙的父母目瞪口呆,嘴巴张的老大,但还是第一时间扑到儿子身边,更多流民也围拢上前。 眼见小伙神智清晰,甚至平缓一会后还能轻唤爹娘,做父母的不可置信地拥抱上去。 这刚才还躺在岸边死掉的儿子,此刻竟能逃出阴曹地府重返人间。 起死回生的奇迹真的发生了! 父母顿时哇的一声哭嚎出来,失而复得的惊喜谁人能知晓。 “神医啊!天降神医啊!” “诶,我记得他,他是豫东一带游走行医的神医张先生” “他一定是老天见百姓疾苦,派下来救苦救难的神仙!” 不知是谁接连叫喊,百姓这才得知眼前人的“底细”。 此刻“救死神迹”与神医的名头相加,围观流民纷纷朝『张天寺』投去尊敬与崇拜的目光,甚至有些人还多掺杂了一份狂热。 那做父母的拉着面色好转的小伙一齐跪在张天寺面前,磕头感谢张天寺的救命大恩。 “多谢神医救我孩儿,您是我全家的大恩人!我家中虽然穷苦,也知道救命之恩大过天,日后神医但有吩咐,我一家人定当竭力报答!” “不过是一点微小的善举罢了不足挂齿。多亏这小子福大命大,我才能竭力将他救回。” 尽管张天寺极力辩解自己只是用了医术,并非起死回生的法术。 这话听在百姓耳中,却觉得是张道长藏拙自谦,心中愈发敬佩了。 张天寺打听才知,这溺水小伙是为病倒的家人捉鱼填肚子。 奈何今年旱情日重,河里的鱼虾早被流民吃光,小伙只能潜入深水,谁料忽然腿脚抽筋…… “神医!也救救我们吧!” 满脸愁苦的百姓齐刷刷跪下去,像是跪拜一位行走在人间的神佛,渴望从这位“半仙道人”身上汲取排解苦难的力量。 “站起来,都站起来,我不是神佛,也不值得你们跪!” 『张天寺』大声呼喊,却没唤起一个流民。 不少人跪地膝行,期盼能离“张仙人”更近一些,更想伸手触碰传说中的“救苦菩萨”的化身,却陡然中途缩回手,害怕因此亵渎半仙。 “哪里有病患,我可以救一救……” 张天寺此言一出,百姓们纷纷起身,犹如簇拥一位得道大师一般,围绕引领着他前往一处难民营。 难民营的中间是一处破庙,逃荒的难民围绕着破庙搭建成无数破草屋。 婴儿在啼哭,百姓在啜泣,活活饿死或病死的难民被草席一卷,这辈子便过去了。 营中可见几名大夫医治病患,然而张天寺走遍全营却觉得无能为力。 重病患者他无力可医,轻病患者也只需要调养身体即可。 境遇好点流民的能吃点带出来的杂粮窝头,运气差的只能将扒来的树皮与柴火碎末混合,放入锅中熬煮。 方圆数十里的飞禽走兽早就被吃光,能跑的动物,和水里的鱼虾被吃光,就只能吃树皮啃柴火。 发善心施粥的士绅寥寥无几,他们更害怕聚众的难民打进庄子吃大户。 以往难民聚众吃大户也是有的,可是近年来农民军四起,河南士绅地主纷纷散财结寨,雇佣家丁打手坚守。 寻常百姓饿着肚子,纵使聚集数千人也难打破一处庄子,难民们伤亡大了一会就溃散。 望着满地悲苦的百姓,张天寺心说唯一的特效药就是粮食。 他散出所有“粮丸”给流民熬粥,奈何这一箱子的粮丸还不够全部流民塞牙缝。 纵使一碗淡水一般的粮粥熬出来,一家老小也要互相谦让半天。 老的让小的,小的想吃,却耐着性子让爹娘,爹娘也不肯吃掉这宝贵的粮粥,最后大伙一齐分食,老的却悄悄假装吃过,全部让给儿孙。 张天寺的拳头不禁硬了。 医身可救百人,启智可救千人。 可他面前的男女老幼何止千人,靠医术与启智如何救得了这天下万万饥寒交迫的百姓 学医救了不天下人,更救不回腐败人心。 第179章 这是我最后的波纹 第179章这是我最后的波纹 临近傍晚,『张天寺』如往常一般寻来一块木板,依靠篝火的光芒教授流民们识字。 认识他的人传颂他的恩德。不认识他的人,见他为诸多非亲非故的流民忙碌一整天,使用“黄符”与粮丸拯救不少人,也就认识了。 流民们不知不觉围拢过来,或蹲或坐。 有些人直接躺在地上,听着教书声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就这般迷迷糊糊睡到大天亮,一整晚都不会感到饥饿。 张天寺擦去上一轮的数个汉字,接着挥动粉笔写上一个漂亮的“人”字。 他拿粉笔敲敲黑板,“人是什么——就是你我堂堂正正地站在大地上,就是人……” “那官绅老爷才是人吧他们平常都站着,咱们见到他们只能跪着。”一个壮丁搭腔。 “那咱们是什么” “牛马呗,咱们都是官绅老爷家的牛马,有苦受着,有饿忍着,这日子就这般慢慢过去了……” “那你们想永远只当牛马么”张天寺发问。 “当然不愿,谁不想吃香喝辣的。可这世道便是官绅老爷骑头上,他要我们往哪走,就得往哪走,步子慢了,一鞭子就甩过来了。” “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吃饱饭……”另一个小伙捂着肚子,“咱们现在连地主家的牛马都不如,起码人家牛马还能填饱肚子,咱们就只能吃柴火……” “听说乞活军替天行道,专为穷人做主,你们想过去投靠”张天寺的脸被篝火照映,一半光明一半昏暗。 “想过,可是没辙。官军在豫南设了卡,敢往那逃的抓住就打个半死,然后拉给官军当‘两脚驴’,干几天活就累死了,若是碰上脾气差的官军,两刀就给你全家灭了当贼寇首级……” “你们恨么” “恨,也不恨……就算官老爷就在咱跟前,咱也不敢动他一根毛。” “没粮吃,身子骨没力气,就算干仗也干不过老爷的家丁。” “官军还有兵器,咱们顶多有根木仗,削尖了或许能戳个血洞,但也没啥用,官军一人就能打我们二三十个。” “听说乞活军的精兵个个都是虎背熊腰,一人能打十个官军!要是乞活军打过来,咱就敢跟官军干!” “嗯……” 流民的话匣子仿佛被张天寺打开,他们一言我一语不断顺着话题延伸,从畏惧朝廷官府,到渴求乞活军来拯救。 张天寺知道流民心中有怨有恨,甚至还有些许怒意,但他们终究不敢反。 他们吃不饱没气力,没武器没兵甲,也无军事训练,哪怕他们的人数加起来是官军的十倍以上,也没有打赢官军的信心。 为何不敢反抗因为反抗大概率会死,死很多人。 流民们没能力改变现状,又不想被一刀剁了脑袋,所以只能像牲口一般忍耐着。 遇到苛捐杂税就抗,遇到欺压就忍,遇到羞辱就自我安慰命不好罢了,下辈子投胎去户好人家享福…… 然而乞活军的主力犹在筹备后勤物资,等主力打到豫中来,这里的百姓多半都会活活饿死。 反抗会死,卑微忍耐也会活活饿死,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能血拼一把,为自己和家人挣一条活路 张天寺想救这些将会饿死的饥民,就像当天看见溺水者爆发强烈的医者仁心。 张天寺深知,流民们需要一个契机,需要一个引爆火药桶的火星。 待夜深流民们都已入眠,张天寺表面入睡,实则下线打开社交软件,向几个在河南活动的潜伏组,以及乞活军大群发信。 他需要一些小小的支援。 自这一天后,每天天亮,难民营外都会出现几板车粮食,而张天寺都会站在粮食中间。 这些粮食是张先生“变”出来的消息不胫而走。 张先生在流民群体的威望愈发高涨,许多人把他当成在世神佛,每天早起入睡都要恭恭敬敬拜一拜他。 尽管这些粮食对于流民来说是杯水车薪,但却给不少壮丁恢复些许元气。 流民也没发现营地里多出近百名体格健壮的“流民”。 “粮食奇迹”就这样持续数日,直到某天夜晚—— 难民营附近的一片树林咻的一声,忽然射出一束焰光,那团缓缓下落的“光火”比燃火箭矢还要亮十倍,照得方圆数里犹如白昼。 流民们纷纷惊呼这是老天给出的“天变预兆”! 待光芒彻底熄灭,流民们听到附近树林里传来刺耳的哭嚎声。 数十名胆大的壮丁相结为伴,打着火把探入树林。 只听树林深处窸窣作响,似有婴孩的啼哭声,又像是狐妖倚着树干抽泣。 壮丁们挥舞着火把寻找声音的源头,却始终找不到方向,只觉那空灵的低语声就像耳边窃窃私语。 忽然,一只雪白的生物从身前窜出,壮丁们惊吓地连退数步,导致火把的光芒没能照映那“怪物”全身。 那怪物愣了一会,冷冷地盯着几位壮丁,嘴角渗出骇人的冷笑声。 忽然它像是猫戏老鼠一般,在壮丁周身五步的位置来回走动,嘴里念叨着一些话语,“乞……活……兴……” 那雪白怪物在低语什么模糊的话语,听不太清,壮丁们却又不敢靠近,只听那怪物好似念经一般叙说了几遍古怪的话语,最后忽然发出几声凄厉的尖啸,好似被人一矛刺中大腿。 “乞活兴!星汉王!” “乞活兴!星汉王!” “乞活兴!星汉王!” 随后妖物便消失不见,壮丁们再想寻找它的身影却连脚印也没能发现。 只在方才妖物停留的位置发现一块十尺长的石碑,上书几个大字“打破府县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 这一晚的“白光”与“狐妖”很快传遍整个流民营,就连附近的县城也在传说这个奇闻轶事。 经过几次添油加醋的加工,已经变成狐仙降世,赐下救世妙法,要救流民们脱离苦海。 随后更怪异的事情接踵而至,有人在粥水里吃到一块七钱重的银饼子,识字的流民一眼就看出银饼上写了几个大字,乞活兴。过了没多久,第二个枚饼子出现,上书星汉王。 紧接着又有杀鱼时,发现鱼肚里出现极为珍贵的纸张,纸上写到,“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河南天下反”。 神秘主义的气息顿时笼罩整个流民营地。 年老的流民整日神神叨叨地重复最近流传的几句“谶言”,低语着上天给予的启示。 迷信的氛围持续发酵,尤其这些谣言还有元末红巾军起义的痕迹,本朝太祖便是随红巾军而起,鼓动百姓造反的用意何其明显。 地方县令自然不容逆党在此复刻当年的“成功”。 于是派遣一位守备官率五百营兵、七百乡勇,以“逮捕逃户”、“保障官军后勤”的名义来这里驱散流民、强征壮丁。 只要把劳动力强征而去,剩下的老弱妇孺自然掀不起浪。 可是官老爷高高在上的傲慢心理,让他下意识忽略基层百姓的感受。 无数流民是一个个有老有小的家庭,却不是他自以为就该自觉承受王朝压力的蝼蚁。 粗暴蛮横的官军才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只要是底层贫民全都强征过来,用绳索牵成一条长串。 给官军当运粮民夫算是一种劳役,理论上能包两顿饭。 但坏就坏在末期的政策全部变成空文,就算你去服劳役又如何,活活累死也是你自己命不好。 若是出役地点距离家乡很远,那这一去便是跟家人永久分别…… “军爷,行行好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走啊,求求你发发慈悲!”一个青壮年跪在守备官面前,卑微地磕头讨饶。 “运粮助军是为朝廷剿贼大计!你竟敢忤逆不尊” 武官朝着京师的方向拱了拱手,随即朝着地上的小民恶狠狠地啐了口唾沫,身旁的亲兵立刻涌上去对青壮年拳打脚踢。 流民呆滞地围观挨打的流民,默不吭声,尽管他们的人数是官兵的数十倍,但仍然没人敢站出来大喊一声住手。 守备官猛踹青壮年一脚,掀开后者的鼻青脸肿,血水流淌的脸庞展示给众人,“谁还敢聒噪!” “啊!” 突然间,拥挤的人群里响起一阵惊叫,恍若石头落入平静的湖水荡起涟漪。 声音附近的流民顿时窃窃私语起来,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半个流民营都开始交头接耳,随后朝官军投来冷冰冰的视线。 只不过那视线多了一丝漠然与敌视。 “都给我让开!”守备官带上数十个亲兵,挥舞腰刀驱开流民,给自己开辟一条通往话题中心的通道。 原来流民们正围绕着一个刚挖出来的破石头窃窃私语。 可当守备官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并非石头,而是一个独眼石人。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最近襄城地界流传的一句话——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河南天下反。 守备官下意识后退半步,蓦然回首却看见簇拥在周边的流民忽然像是换了一副面孔,刚强取代懦弱,愤怒取代卑微,敌视取代畏惧。 流民们冷冷地逼视官军,就像一群两眼发光的饿狼,在夜间包围一处羊圈。 “退后!都退后!”守备官挥舞着腰刀,企图逼退正在围拢上来的流民。 可是流民们虽畏惧腰刀的锋利,却不再害怕守备官背后朝廷武官的威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人群里有人振臂高呼。 “是谁!”守备官只觉背后的汗水浸湿半身,浑身仍在散发出令人难耐的燥热。 “今年大旱,粮食颗粒无收,朝廷不发救济,反而强逼我们缴纳赋税,至今已有三饷加派!朝廷不给我们活路,反了!” “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那守备官自顾强打精神。 “大伙稍安勿躁,让我与他理论……” 张天寺的声音穿过焦躁的人群,他径自穿过自觉让路的人群来到守备官身前。 然而他好似被人推了一把,亦或是他自己脚下踩到石子,一个不小心前扑一步,几乎扑到守备官身上。 守备官下意识伸手将他推开。 张天寺退了回来,后退的步子很小很慢,恍若电影播放的慢动作桥段。 他惊诧地抬头看向前方,双眸里倒映出守备官的惊恐神色。 虚弱无力的他仰头倒下,一名孔武有力的壮汉顺势迎上去扶住他的身体。 后者不可置信地看向张天寺胸口,一抹殷红渐渐洇出,染红胸口大片的衣裳。 『张天寺』颤巍巍地抬起染血的手,气若游丝地挤出一字一句,“不要妄增杀戮,这世道不能再添怨怒了……” 他竭尽最后的气力把手抬得老高,对着远处拨开云雾射出光芒的太阳狠狠一握。 张先生惨败的手臂垂落下来,彻底没了声息。 张先生死去,他死前所说的“和谐安宁”却全成了反话,所有流民对守备官怒目而视。 那痛惜张先生的壮汉胳膊绷得笔直,粗壮的食指犹如一把小刀直指前方。 被指的守备官恍若身中一箭,浑身颤抖,满头大汗。 “他杀了张先生!” 第180章 为天下乞活 第180章为天下乞活 双目圆瞪惊诧,汗水顺着脸颊向下滑落,守备官低头看向自己的腰刀,刀头三寸残留着显眼的血迹,一滴一滴落下入泥。 “我没杀他!”守备官犹自辩解,“是他自己撞刀上来的!” 守备官平时很少说实话,今日头一遭说的比真金还真,却无一人相信。 这番狡辩听在流民耳中,就好像成济杀了高贵乡公,却辩解是对方自己撞上来送死的。 难道人家付出性命代价,只为诬陷你么 “啊啊啊啊啊啊!”那抱着张先生尸体的壮汉嚎啕大哭起来,恍若怀中抱着惨遭车祸的兄弟。 他目视周遭围观的流民愤怒咆哮—— “朝廷加派三饷,贪官污吏抬高数倍税赋,你们咬咬牙扛了! 天降大旱无粮可吃,不得不背井离乡逃荒,你们抬头望天期盼天降大雨,忍了! 官官相护,士绅不法,你们打碎牙往肚里吞,觉得尊卑有序,穷苦人就该受苦,还是忍了! 官差抓捕逃农回去受罚,你们一声不吭受着忍着,安慰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 张先生为你们取来粮食,给你们治病救苦,官兵却连如此良善的好人也要一刀杀了! 官兵都杀到你头上了,你们还要继续忍下去吗! 忍到这些臭虫榨干你的骨血,肏死你的妻女,把你们一刀宰了还要骂你们是牛马不如的牲口嘛! 你们生而为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牛马! 退无可无如何退!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拿起你们脚边的长矛竹枪,跟我一齐—— 反了!” 洪亮的吼声响彻,流民下意识低头,脚边不知何时多出长矛与竹枪,甚至还有一二百面散落的盾牌半淹在泥土里。 “你、你们疯了吗!”守备官颤巍巍后退数步。 『王图图』轻轻放平张天寺的尸体,旋即从脚边拾起一支步槊。 拿槊在手轻轻一抖,长杆上的泥尘纷纷掉落,他双腿站开,双手持槊摆出一副突击姿势。 只见槊出如龙,守备官还没反应,顿觉喉头一紧涌出大量鲜甜,血水堵塞气管的窒息感夺人心魄。 守备官伸手虚抓几下,卡在喉头的话语始终吐不出口。 王图图松开步槊来到守备官身后,迅捷掐住刺出喉头的步槊前端,犹如拔出卡在皮肉的木刺一般狠狠抽出。 他握紧步槊抛在半空,混杂血水的红缨与槊杆飞旋,抛洒如雨般的鲜血溅落他一身。 他单手接住下落的步槊,抬尖前指,“杀!” 随着一声暴喝,不知从哪来的钢刀与短矛从人群里刺出,扎穿守备亲兵的身躯。 数十名毫无防备的官军瞬间被杀死。 人群外面的官军眼见流民群起骚动,又听此起彼伏的喊杀与惨叫声,顿知流民暴动了,立刻抽出武器镇压民乱。 他们原以为这是一群乌合之众,数百营兵外加乡勇只要进退有据,便能打溃流民挣得功勋。 谁料从难民之中忽然涌出一批精壮的猛男,尤其是那名手持步槊的精壮猛男,恍若吕奉先在世,一双大眼犹如怒牛圆睁。 “残害百姓、杀良冒功者,杀!” 王图图带头冲锋,犹如杀鸡宰羊一般,冲入敌阵疯狂厮杀。 其他壮士也很勇猛,齐齐冲杀出来,一个照面便将数百营兵打溃。 原本就是充数的乡勇大喊“流民暴动了”,撒丫子向后溃逃。 不过短短一刻的时间,险些被强征的流民重获自由。 这股强悍的猛士一边给被强征的流民解绑,一边动员壮丁把死去的张天寺埋葬起来。 流民们哀戚地看着“张先生”下葬,时不时抬头望天,在心底询问这位俯瞰众生老天爷。 老天爷真的存在么 那他们为何冷眼旁观坐视百姓受苦受难。 为什么张先生救苦救难,活人无数的大好人却没有好报,落得惨死异乡的下场。 还是说他本就是天上活佛,此番下凡便是为了体验人间酸甜苦辣,最后修成正果重返极乐。 可是他们明明看见的,只是一具即将尘归尘,土归土的冰冷尸体。 没有神佛,没有法术,只有冷热甜苦的人生,亲朋好友的温暖体温和柔声细语。 神佛不在乎凡人,权贵也不感谢小民。 张天寺安葬完毕,王图图高举一面临时扎布的大旗,上书简简单单俩字“乞活”。 猛男们站在土堆、板车上挥舞旗帜,成千上万的流民自发围拢过来,投来愤怒且坚定的目光。 尽管这份坚定中夹杂着三分迷茫与惶恐,但也足够了,这群迷途的羔羊已经被勾出忍让数十年积攒的怒意。 今日无需再忍。“还记得张先生的教诲吗所有人都给我站起来,堂堂正正挺起胸膛,你们是人,两脚屹立大地的人!” “朝廷无能,官府贪墨,狗屎的官吏视你我如牛马,你我吃了数十年的苦中苦,今日也该叫那些权贵贪虫也吃一吃!” “粮食就在襄城,不想饿死在这里,要活命的跟我们上啊!” “乞活军的主力大军就在后方,打破县城投乞活军!” “反了天下!打进京师踏碎公卿骨!” “反明!” 猛士们振臂高呼,流民也跟着举手呐喊。 这愤怒的呐喊声好似狂风卷地,又像是聚沙成塔,流民的欢呼声逐渐凝成巨浪般的海潮。 反明!反明!反明!反明!反明! 耳边回荡着热烈的呐喊声,『王图图』扭头看向远处的太阳,抬起手覆盖这只散发热光的“金乌”,旋即五指并拢紧紧握住,仿佛握住未来的天命。 他将步槊直插泥土,对着太阳慷慨陈词。 “壮士王图图,请大明赴死!” 近百名壮士的士气旺盛,而他们身后捡起官军的武器,抄起木棍,柴刀,竹枪的流民队伍,宛如一股黑色洪流连绵不绝。 …… 襄城,郾城,临颍,叶县,舞阳,郏县,宝丰…… 多个豫中州县相继爆发流民暴动,每个州县都有数十、上百玩家混杂其中领导义军作战。 眼见豫中形势一片大好,除去必要掌控军队的玩家,『乞活军』再派全是玩家的第一步兵团接应所有“义军”。 第一步兵团散成百人小队,混入这些流民队伍,配合着先前已然登上高位的玩家加强控制力。 各部“义军”发起攻城竞赛,没有护城河的县城就用“穴地爆破法”克城,有护城河的就冲到墙根底下,用“铝热剂”融化城门。 这一边用没良心炮喷射火药包,另一方就用“里应外合”赚开城门。 他在城中安插细作里应外合,另一方就用饱和式攻城,昼夜不停轮番攻城。 强攻县城造成巨量伤亡 这对发疯的第四天灾来说不值一提,死去的玩家在主基地复活的那一刹那便做好战斗准备,一边携带武器装备,一边跟随着复活的兄弟们前去码头坐船。 每一位玩家都身先士卒,纵使身上插满箭矢血流如注,也要大吼着夺取先登战功。 不怕死的玩家恍若一盏盏明灯照亮战场。 刚拿起竹枪长矛的流民备受鼓舞,不由得涌起一股血勇,大声叫嚷着,“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然后跟在玩家屁股后面攻城拔寨。 为了净化九州大地上贪官污吏、劣绅豪强、地痞流氓的“恶性肿瘤”,玩家们一个个就像打鸡血一般疯狂杀戮。 更有人觉得最近的游戏节奏非常爽快,还要上班应付狗老板,干脆大吼一声炒老板鱿鱼。 工作只会影响他净化腐败! 数万流民呐喊着,哭嚎着冲进敌人的堡垒,无论是地主寨墙,还是官府县城,凡是曾经对百姓虐待、催饷的国贼一律就地处决。 士绅的族人皆灭,砸烂盆罐,轰塌宗祠,烧毁士绅的祖宗牌位。 士绅的祖坟尸骨刨出,当着士绅的面砸成骨灰,迎着强风扬掉,然后再把士绅捆绑倒吊起来点天灯,就连寨里的鸡蛋也要全部摇散黄。 …… 不过短短十数日,流民暴动的规模越来越大,就像一股黑色洪流,带着把豫中罪恶全部灭绝的决心,狠狠冲刷大地的污秽与肮脏。 乞活军主力则跟在身后接管城池,安置一队又一队“干部班子”控制内政。 诸多士绅豪强被乞活贼的惊骇气势所惊吓,纷纷逃往四方官军聚集的洛阳,南阳,开封等地。 连坐镇襄阳、南阳的督师巡抚也觉得乞活贼的进兵速度骇人听闻。 这些县城陷落的时间,比督师写公文上报朝廷的时间还快,往往是这一封还没送到,下一封就要开始写。 随着一次情报比一次糟糕,杨嗣昌觉得不能再等待将领编练部队,立即向周边省份的巡抚发出自己“四正六隅”的战略。 战略的大意便是发动贼寇周边省份的巡抚一齐会剿,堵住贼寇逃窜的缺口,外围的巡抚协助进兵,一点一点缩短包围圈,最终一鼓作气消灭乞活贼。 至于原本助剿西贼、闯贼的卢象升,已经追着流贼去了四川,一时半会也转不回来。 围剿乞活贼的战略定下,杨嗣昌全神灌注面前的定制沙盘,河南全省的大致地貌一览无遗。 “诸将有何剿贼建言,但说无妨……” 第181章 我如此重拳你该如何应对 第181章我如此重拳你该如何应对 郧阳巡抚王鳌永对着督师拱拱手,得到首肯之后摆弄兵棋。 “贼兵一路势如破竹攻取多个州县,势头正盛,而我军各部击退东虏归来不久,正是人疲马乏之际,又散落中原各地,一时间难以集成合力,眼下诚不可与贼军争锋…… 不如结硬寨打呆仗,以官军为主,地方良绅乡勇为辅,挫贼军锐气,慢慢蚕食贼军生气……” “不妥,贼军一路攻城拔寨已兵围汝州,不可再纵贼军肆虐——多亏汝州驻军将士用命,不然贼军已迫近洛阳福藩。若是福王有失,你我如何担待得起。” 湖广巡抚宋一鹤出言反驳,一句话就说到杨嗣昌心坎上。 尽管杨嗣昌简在帝心,犯下一些错误也能被圣上原谅。 可要是没有黑旗营“神速”剿灭红巾贼那般“天功”,也难逃福藩失陷的大罪。 “缓战之策莫要再提。”杨嗣昌扭头看向宋一鹤,“鹤峰,你有何灭贼良策” “属下以为贼军虽然势大,但却滥杀无辜,残忍暴虐,闹得无数良绅小民背井离乡,已是天怒人怨,必不可能长久。 属下以为可授予破家良绅团练之权,以外地良绅之财练本地之兵,纵使日后灭了乞活贼,那团练也不至于趁机做大。” “你的建言不错,可是团练乡兵练成也要一些时日,如此与缓战之策又有何异” “督师有所不知,流贼几经掠过河南,地方官绅早已人人结寨自保,各家各户都有家丁民壮、联防乡勇,只需添加钱粮强训一番,便可练成数支剿贼之兵。” “嗯嗯,你说的有理,不过还是要奏请圣上定夺,三五日内便能有结果……” 杨嗣昌全神贯注盯着沙盘,若是士绅乡勇快速练成,到时候平添数万兵马,围剿乞活贼的方略也能更顺畅一些。 忽然一人手持木棒直点沙盘,犹如短刀插进汝宁,随后顺着“汝宁&洛阳”构筑的线段延伸北上,直到汝州才停下。 将汝州与汝宁连成一线,杨嗣昌猛然瞪大眼睛,只觉发现敌人严密铠甲缝隙的软肋破绽。 “贼兵沿着豫中攻城拔寨,其所据州县连成一字长蛇,却忘记看似危险的毒蛇实则全身都是破绽!” 杨嗣昌抬头看去,发言者正是先前追击西贼立下大功,晋升一级,随后被自己从卢象升那抽调过来的。 湖广总兵杨世恩。 “贼兵确实连战连捷,但打下城池要留下喽啰守城,随着贼兵不断分兵驻守城池,分散兵力的贼寇打下新的城池也愈发吃力。 眼下贼寇每一次前进都要付出更大伤亡,贼寇如今包围汝州已过数日,而汝州军民仍在努力坚守,这足以说明贼寇已是强弩之末!” 杨将军的发言犹如一阵狂风驱散笼罩心中的迷雾,杨嗣昌只觉迷茫迟滞的思绪变得清晰通畅。 一字长蛇阵是凌厉的攻击阵型,利用首尾支援的高机动性夹击敌人的部队,但若失去部队策应的机动性,那么强势的一字长蛇便会沦为被人各个击破的笑柄。 杨嗣昌先前有些畏惧“乞活贼寇”势大,不好平定这伙悍贼。 而杨世恩抽丝剥茧的逐层分析却让他看透贼寇外强中干的本质。 杨嗣昌感叹,杨世恩不愧是与西贼、闯贼长期作战的一线亲历者,剿贼经验就是丰富。 即使贼兵连战连捷,但这世上就没有无法战胜的无敌之师。 如果有,说明他的敌人都是菜鸡。 贼寇的地盘从汝宁府至汝州就像一条细长的小蛇。 他们占据沿途州县,却没有人才治理地方。 贼军对待士绅文人残忍暴虐,更无人愿意投靠他们,只能简单粗暴留下喽啰军管地方。 “贼军从汝宁运粮北上,两地相隔三四百里,长途跋涉多有不便,我们可出动骑兵劫杀贼军粮队,迫使他们回撤取粮,以解洛阳危局。” “嗯……”杨嗣昌闻言连连点头,用眼神示意杨世恩继续说。 后者指着中心位置说道,“若是乞活逆贼打散编制,四散来开与我打粮队对抗维稳粮道,便没有余裕攻城拔寨,以此可为各路官军集结、地方乡勇编练争取一些时日……” 杨嗣昌捻着胡须沉吟片刻,“依你所见,围剿乞活贼所需多少兵马” “贼军虽号称三十万大军,但依属下所见,左右不过是精兵一万,胁从数万,裹挟饥民十万罢了。 唯一可虑的是乞活贼的精锐死士,其总人数应当不超过四千——若要四面张网围剿贼军,一路主力兵马不得低于三万,另三路分剿各自不低于两万,十万战辅兵应当可行。” 杨嗣昌闻言眉头紧皱,杨世恩竟要出动十万大军 虽说熊文灿“戴罪”等待杨嗣昌交接之时,已在襄阳筹措数月的兵员、粮草,但还差多个环节的收尾工作。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十万大军按照战兵一两二钱的月饷,辅兵八钱的月饷,每个人每月至少四斗口粮。 还好湖广是产粮区,粮价不高,近期的粮价是九钱银一石粮。 河南稍贵一两五钱一石,至于河南旱情严重区域,粮价已经涨到二两八钱一石,其他常年大旱的区域更是十两银子一石粟米。 然而即便如此,十万大军的士卒、马骡所需的粮豆草食也不是小数目。要是计算远途作战的运输损耗,这个军费还要加成。 做了两年兵部尚书,杨嗣昌对军费数字略有一些认识。 他估算十万大军一个月下来至少耗费二十万两银子,这还没算打起来的军费加耗。 谁也不敢保证乞活贼寇还能蹦跶多久,若是贼兵死撑一年,官军这边不用打就财政崩溃了—— 朝廷加派练饷得来的七百多万两银子,一多半都要供应九边补员。 崇祯给他分配两成练饷的额度,外加地方的旧制助饷,一年小两百万两应该是足够的。 杨嗣昌当初迈出京师时,也以为一二百万两的军费足以剿灭乞活贼,更深信自己半年之内就能踏平乞活贼。 可是抵达襄阳地界被“刺杀”过一次,才知道乞活贼比他想象的更凶悍。 这不是半年就能扫平的顽疾,而是一股决心夺取朱明江山的悍勇反贼! 若真按照杨世恩的法子布置,这笔军费最多支用七个月,要是战争烈度再高一些,恐怕四五个月就会耗空军费。 可是杨嗣昌又觉得此议可行。 对付这种顽贼务必全力以赴剿灭,否则容易被贼寇抓住破绽,搞出一两个震惊朝野的大事件。 他没有太多时间等待——要是乞活贼果真冲着福王而去,就算洛阳守军用命坚守,也拖不了太久时间。 这一前一后最多二十天,再多可就危险了。 可是军费不足的问题太过致命,一旦拖成持久战,军费断绝,后果不堪设想…… “灭贼”与“军费”犹如两种不同的声音在脑中争斗。 进退两难的境地,简直是在逼他赌上一切跟贼军搏命。 眼见杨嗣昌愁眉苦脸,杨世恩再追加一句,“久闻黑旗营兵士悍勇,近期又招安收编三千湘地矿贼,想必是实力大增……要是黑旗营从东面主攻,那另三面围剿大军可共削去一万。” “属下以为可行——黑旗营兵马得到练饷分配,督师不必担忧此部兵马饷银粮草,如此又可削去一万余步骑的军费开支,九万战辅兵便可只用七八的饷银……” “七成军费……” 杨嗣昌暗想,照这番筹划剿贼军费也能勉强维持十个月,“待各地逃绅抽调乡勇强训十余日,我兵便可四面张网、平定乞活贼!” “督师高见!” 杨世恩指出,“南路大军由襄阳出,过南阳,攻舞阳,截贼军腹部。 北路大军南下会开封之兵,南下攻临颍,断其脊背,此两路断贼军粮道,逼迫贼军回救决战。 西路军出洛阳进登封,若贼军进犯,则守城制贼,若贼军舍弃城池回救,则尾随贼军使其进退两难。 东路军黑旗营西进信阳夺取州县。如此四路强攻,必定大破乞活逆贼!” “只是河南各地贪图贼寇小利的奸民甚多,恐怕我兵四路进发的动向会被贼兵探知……”督师大人的一名幕僚提醒。 “哼,若不是奸民接济贼兵蔬菜肉食,乞活叛逆如何势如破竹,直抵汝州城下凡是助贼攻城者一定要严惩!” 几名文官扼腕叹息,感叹世风日下,道德沦丧,指责奸民见利忘义,助纣为虐,不帮助官军剿贼就算了,竟然恬不知耻协助贼兵攻打官军! 有人觉得这些奸民就是乞活逆贼的细作,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一人泄密,全家屠灭,狠狠杀一批奸民,这样才能制止歪风邪气。 有人则认为道德沦丧是教化不足,应该加强教化,使百姓懂得什么是仁义礼智信,什么是三纲五常,端正人心。 还有人觉得奸民、逆贼为何“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 逆贼若能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朝廷诸公就省事了,更不用加派那般多的军饷,天下万民也就不会困顿煎熬。 毕竟在他们心里,区区乞活逆贼不过是昙一现的逆贼,天下正统的大明官军一出,贼兵必化作齑粉! “咳咳……” 杨嗣昌清咳一声,议论纷纷的文官们总算抽身出来,等待督师大人做出最后的战略总结—— 南路军为主力三万五千 西路军两万五千 北路军三万 东路军黑旗营一万 各路大军佐以士绅乡勇辅助—— 十二个字。 缓进急战,四面张网,合击灭贼! 杨嗣昌冲着京师方向拱拱手,“诸位务必尽心竭力,报效朝廷!” 第182章 没人比我更懂忠诚 第182章没人比我更懂忠诚 登上县城门楼,李牧透过望远镜俯视远方。 万余兵马分设数营,安置在商城郊外布阵操练,另有两营分别安置在“李家镇”与固始县。 此刻李牧麾下可动员战兵高达一万六千,分设前后左右中军五营。 右营与后营共计四千兵马,由朝廷“空降”的两员参将统领。 尽管这俩人各自数百亲兵接管部队,但两营中下层军官、士卒皆由李牧掌控,发饷权也被李牧拿捏在手。 前军、左军各领三千兵马,中军营六千兵马。此一万两千步骑由李牧直辖,其中混杂炮兵、辎重、工兵等辅助兵种。 至于特种连,暂不划入野战军序列,偶尔执行李牧派发的特殊任务…… 原本经过伐清大战,李牧手中四千步骑折损一部分,扩编成一万多人有些勉强。 好在商城有大量预先军训过的民兵,以及整顿完毕的英山营。 李牧优中选优,一共抽调六千成绩优异的民兵充实黑旗营,又面向豫南、江北地区的粮户,招募两千身家清白、体格健壮的民壮入伍。 可是如此算来,距离一万六千编制还差三千。 李牧正打算再抽调一些民兵预备役入伍,就忽然收到“铲平军”乞求招安的消息。 布局数月的玩家与对方搭上牵线。 义军领袖郭子奴听闻李牧是平贼、杀鞑的常胜将军,对待士卒赏罚分明、公平公正,驻防地区的百姓安居乐业。 方圆数十里的贼寇、土匪听闻李总兵之威名尽皆逃之夭夭。郭子奴暗忖李总兵是个值得投靠的人,于是率领三千矿工前来投靠。 矿工原本就是优良兵源,何况这还是打过一年实战的老兵,李牧果断下令收编。 身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李牧一句话招安收编三千“义军”的话语权还是有的。 就算有人不同意,也拿李牧没辙。 当然,收编这支“义军”不等于准许对方保持独立性。 李牧一面安排干部陪同“义军”中上层将领游玩李家镇,怎么愉悦怎么玩。 一面派玩家教官分散矿兵士卒,安排到各营操练。 待郭子奴等头目重返部队,却见矿兵已然散落黑旗军各营,建起稳固的新式关系。 头目们“乐不思蜀”,士卒们也深深融入黑旗营“足粮足饷”、“赏罚分明”、“士兵平等”的军旅氛围。 郭子奴不禁感慨李总兵手腕老练,不过数日之间便夺走他的兵权, 李牧并不知道“义军”头目们如何看他,只知道整编、扩编工作耗费他大量精力。 尽管朝廷给他的正兵额度是六千,还用两员参将牵制他,但超额的大量战兵,他都可以说是团练出来的民兵。 毕竟乞活军在豫中闹得天翻地覆,他要是不多练一些民兵,如何挡得住贼军兵锋 至于团练民兵战力比一般营哨战兵还强。 那大概就是黑旗营战兵做的好榜样,把一般民兵激励得悍勇起来。 说起乞活军大闹豫中,李牧还在纳闷为何夺城没给他新增天命值,总不能系统也跟朝廷一样,拖欠、贪污他的军饷吧 直到乞活军扩张势头削弱,采取围点打援方式、包围汝州,杨督师的军令也递到手里,系统的提示音才姗姗来迟。 【乞活军的威名如日中天,明军将官惶惶不可终日,作为幕后主使者的你是要加入其中让大明燃烧,还是继续在‘忠臣’之路上越走越远呢。天命值到账70000】 李牧心说自己可是大明“死忠”! 朱由检对他如此“优待”,新加的练饷也要给他多分十八万两白银,他如何会背弃“皇恩”反叛大明呢 当然是继续为大明“效忠”,扩编更多更强的精兵,铲除更多贼寇、建奴,登上军功的顶点啊…… 杨督师的军令很简单。 要求李牧在十五日后领兵渡河西进,收复淮河以南的四座城池,若是李牧伤重未愈,可遣一员悍将代理指挥。 军令还透露此次剿贼大军兵分四路。除去黑旗营一部,另有洛阳、开封、襄阳三路大军。 虽然军令没说各路的大致兵力,但提及大致的进兵方向与目的地,以及要完成的战略目标。 督师声称李牧这一路至关重要—— 黑旗营悍不畏死连东虏都能挫败,而贼军主力远离豫南,仅留一批虚弱喽啰守城。 要是黑旗营还不能收复失地,就说明黑旗军果真如传言所说,与贼军对峙数月是假,实则暗中勾连为真。 当然,李牧是不会允许流言蜚语中伤他的“忠诚”的。 不就是剿贼嘛,剿! 李牧通过驻扎开封的“林氏兄弟”得知,开封一路即将集结的兵马三万左右,当然这没算散财士绅编练的乡勇。除开乡勇的数量,再料敌从宽一下,李牧推测三路大军总兵数该有战辅兵十二万左右。 如此庞大规模的官军步步紧逼,要换做一般义军只能立刻开启“逃窜模式”,跳出重兵编织的包围圈。 然而乞活军不是一般义军,就算玩家奋勇战死,也能在下一秒复活,接着坐上河船抵达前线,比官军精锐的补员速度快十倍。 不过李牧作为“大家长”,也要好好看顾这群闹腾的孩子,以免他们中途翻车。 于是他抽出三万天命值备用,以便情况不妙时充入战旗,发放到乞活军前线,促使乞活军在一个月之内升格为“无敌天灾”。 当然,乞活军要是没依赖复活能力,凭自身力量就能打赢,激活战旗的天命值就省了。 三万天命值能召唤更多玩家,储备更多复活资源。 除去三万备用,李牧又拿出一万天命值兑换复活储备,剩余三万天命值全部梭哈召唤玩家—— 【1000名初级玩家,一百斤硝酸钾,五支早期左轮手枪与各自六十发配套子弹,十万斤稻米,九百根棒球棍,五十顶防弹头盔】 一千名初级玩家还行,要是有一半人愿去乞活军,后者粉碎围剿的胜算也能更高一些。 这回李牧召唤玩家之前,新增“志愿填报”环节。 各路职业侧重,乃至各大战区军团,皆由玩家进游之前就做出选择。 待所有玩家载入完毕,一千人都做出自己的选择。 七百人加入乞活军,两百人加入豫南干部团,五十人留在老家搞生产建设,五十人想做自由人。 两成玩家愿意做干部,倒是让李牧感到意外。 如此一来,乞活军治下的豫南四城也能填满玩家干部,多出来的普通人便能调去汝宁,乃至豫中新占领区。 一切处理妥当,李牧唤来一名干部玩家,“去把这封杨督师写的公文转述给乞活军。” …… 汝州城下数万兵马构建的营地将城池团团包围。 围城的是乞活军主力。有两千玩家,骑兵两千,前官军辅兵六千,新老民兵四万。 其他辅兵与新编民兵留在豫中守城,剩下的玩家则在周边四散游击,维护粮道的同时探知军情。 灰白的指挥军帐位于营地中后,帐内聚集数十名声望较高的“大帅”。 “又有七百新玩家要加入我们,最多七天就能到豫中前线,我西部战区很快就能诞生第二个军团!第二军团是『背嵬军』,那咱这第三军团取什么名字好呢” 『黄朝』犹如醉酒一般两颊红晕,脑中闪过无数帅气的军团名。 “这倒不是重点,来看看吧,杨嗣昌要集结四路重兵围剿我们。” 鲁南拍卖结束就立即自刎“折跃”的『粟拉』,此时也在乞活军大帐。 他掏出两份纸质文档摆在桌上,扭头看向平展开来的中原地图,拧起十数枚兵棋摆到相应位置。 眼见数十名大帅“争抢”两份纸质报告,粟拉当即追加一句,“线下也有详细信息,就在乞活军大群……” “收到!” 数十名大帅话音刚落,就像一具具断电机器人,呆滞地站在原地,平躺在地上,趴在桌上午睡,亦或是遭遇当头一棒瘫软在地上。 片刻后,大帅们再次苏醒,『剑草』忽然发出一阵爆笑,“哈哈哈……那杨嗣昌布置四路围剿大军,结果一路是咱们自己人,一路还被我们安插卧底,大军还没出动就被我们看光底裤了,这不是找打么” “洛阳、襄阳方向有潜伏组的兄弟么”『夏鸭』摩挲着下巴,凝视地图出神。 “有,但是官军营地戒备森严,探听不到官军具体兵数,官府公文也说的是夸张的估数,说是四路大军合计三十万。” 『刘关张』看着地图上逐一摆好的兵棋与行进路线。 “还三十万,他能有十一二万大军就不错了。”『黄朝』轻蔑地笑了笑,“分摊到三路军,一路最多三四万战辅兵。” “别忘了,情报说那些逃走的士绅全都发了狠地散财练乡勇,要跟我们玩命。” “让他们练好了,到时候正好把他们一锅全端!” “分兵合击是大兵团战术,好处是缓解补给压力,多路夹击使敌人顾此失彼,坏处是沟通协调不畅,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打”『黄朝』说。 摆完兵棋的粟拉抬起头,嘴角扬起一抹胸有成足的坏笑,“还记得万历末期的萨尔浒之战么” 第183章 就决定是你了 第183章就决定是你了 “记得,辽东经略杨镐兵分四路讨伐建奴,结果被努尔哈赤各个击破…… 哎呀等等,我们今天遇到的督师也姓杨,也分四路围剿我们—— 你也想‘任敌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是的。明军若是两两集结前来决战,肯定碾压我们。但我们地处河南中心,容易抓到机动的官军部队,迫使他们不敢随意机动。 他们要是绕路集结,就要白白浪费时间,坐看我们攻城拔寨,很显然他们缺乏时间……” “是不是朱由检又在催战了” “我看八成是的,每次地方督抚大决战时,朱由检的催战命令都会恰到好处坑死自己人。” 『夏鸭』伸手对着地图画了一个大圈,“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河南多地大旱,负担不起十余万大军的粮草补给,各路官军就只能从邻省运粮。 为了减轻大军的压力,他们才选择分散各处,也正好分散取粮。” “我倒是认为中原藩王众多,南阳,洛阳,开封,襄阳都有藩王,所以官军才分散驻防,生怕藩王有失。” “不管什么原因,敌人既然分兵四路,那么每一路官军都将弱于我们,正好给我们机会集中优势兵力个个歼灭。”『粟拉』指着地图。 “各个击破的战略可以,但是优先打哪一路呢”洪秀清走到粟拉身边,压低身子等待战术大师的军事指点。 “粟大帅有什么想法”黄朝抖抖肩膀,那一脸横肉的脸庞直勾勾地盯着粟拉,就像黑旋风李逵等待哥哥宋江下命令。 粟拉环顾四周,猛地发现所有大帅的视线都在他身上,这种被人信赖和倚靠的成就感让他心生自豪。 他只觉得眼眶喷胀,好似有液体要涌出。 看来自己数次指挥战斗取得的成绩,都被兄弟们看在眼里…… 『刘关张』补充一句,“我们主力在汝州,距离洛阳一百二十里,距离南阳两百七十里,距离开封二百六十里。 明军撑死也就日行三四十里,依照距离来看也是先打洛阳这支更好。 我们最多走四天就能兵临洛阳。 只要击溃西路明军,我们就能进入洛阳杀死藩王,即使敌军截断我们与汝宁府的联系,凭借福王的钱粮财富和洛阳盆地的位置,我们也能迅速壮大,甚至可以在洛阳盆地割据自守。” 杀进洛阳盆地的提案赢得几人响应。 洛阳盆地易守难攻,亦有“小关中”之称,远比一马平川的汝宁更适合当种田根据地。 历史上李自成第二个起义,也是在洛阳盆地起家的。 “洛阳是个割据的好地方,但是明军包围我们也更简单,只要堵住各大关隘,守住黄河,我们想出去也出不去,难道你们想蹲在这里先闷头发育几年再出击么” 『夏鸭』一句话便打消诸位割据洛阳的念头。 苦闷、憋屈、束缚、无趣是战斗玩家最大的天敌,种田或许也受他们青睐,但是种田过程中的苦闷与煎熬却是他们的痛。 种田党只要枯燥地生产建设就行,他们战斗玩家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不打洛阳这支,那就放弃攻打汝州,南下攻打襄阳南阳这支官军,只要打败他们,我们就顺势夺取南阳,将湖广北上的道路堵住。” “嗯……”粟拉沉默不语,似乎用这点回应表示已阅。 “夺了南阳就直接下襄阳把杨督师逮住,我很想当面问问他‘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这种反人类话,究竟是不是他的作品。” “正经点兄弟,官军正集结十万大军要灭我们呢,稍有不慎乞活军就玩完咯——周边的乡勇在集结,这些都是地主士绅组织的民间武装。士绅憎恶我们灭他们家族,发了疯似的要跟我们拼命。”『剑草』说。 “这么说我们陷入了士绅战争的汪洋大海了”『黄朝』戏谑地笑了,仿佛看见一名士绅打扮成滑稽小丑。 “不过也没事,正好给他们一网打尽,也省的老去抓。” “要不咱们放弃河南四战之地,集结全军攻击江北,然后渡河拿下南京,你们觉得怎样” “很好,很有创意!” “有你个锤子!光找乐子不看实际是吧,从这里去南京一千多里,你走一个月都走不到。” “可以坐船嘛……” “你当官军的水师和陆师是吃屎的么你要是黑旗营,他让你过,但可惜你是乞活军,他只想摘你脑袋换酒喝。” “我也想下江南,听说秦淮河附近的美女多着呢。” “嘿嘿,到时候多买几张涩涩券,我也要好好品味江南风光……” “哎呀,怎么说着说着就歪楼了呢。我们现在说的是敌军四路围剿,该怎么破局,你们咋说到打南京,搞涩涩去了——你们这脑子除了血祭血神,就是美女涩涩是吧”“你要这么说,古今中外的物质精神需求不就俩字,‘杀’与‘肏’吗” “男人不涩涩还叫男人吗!涩涩自由!涩涩万岁!” “军事会议——不许涩涩!” “说正经的,林登万三哥们留言了,开封的驻军士气一般。他们没胆子当主力,却有浑水摸鱼抢劫的胆子。” “哈,估计我们派几千辅兵高举乞活军旗帜,骑骡子过去,就能把他们吓跑。” “就算开封这路有胆子打仗,有林登万时刻通知位置,我们也能及时调整战略。再说黑旗营也是咱们自己人,什么时候出兵,出多少兵,什么时候收复失地,也都是咱们内部说了算。” “等我们拿下河南全省,也能顺便把淮河以南的几座城池丢给引导人混军功……” 听闻多方发言的粟拉猛地瞪大眼睛,高声说道,“吾有一策,可使敌兵两路兵马皆败。” “说来听听。” “洛阳这一路还是要优先打击!”粟拉指着地图。 “那如果他见势不妙缩在城池里不出怎么办” “那我们就拔营南下,先打明军南路,若是这西路军尾随我们,我们就回到第一步计划,迅速返身将他击溃。 不过就算打赢西路军,我们也不急着拿下洛阳,反而要急速南下与明军南路军决战。” “那如果明军南路作战失利,急急忙忙缩回南阳呢” “包围他们!南阳城中有唐王一族,官军不敢舍弃唐王而去……如果他们没有退,而是在战场与我们血拼,那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时候,我相信乞活军会赢!” “那按照围城思路走,然后呢” “然后假意长困南阳围点打援,实则迅速拔营南下直取襄阳,拿下杨嗣昌的狗头!” “噢!我明白了!你这要是斩杀敌人的首脑!” “是的,杨嗣昌是数省督师,管着大大小小的总督、巡抚,一旦督师身死,明廷无论是派新人接任,还是临时委任一员总督接手,都需要时间交接。 要知道明军原本就是一盘散沙,没了强有力的督师管控,更没有协同作战的能力,没人会给杨督师报仇。 这能给我们争取更多时间——返身北上拿下南阳,接着挨个夺取洛阳,开封,归德,甚至渡河夺取怀庆,卫辉,彰德,如此一来河南全省尽归吾手,大明气数将尽!” “好!”黄朝拍手叫好,恨不能抬起双脚给粟拉点赞,“不愧是指挥多次战斗的老将,作战经验就是丰富。” “那么问题来了,你的战略都建立在打赢的基础上,如果任何一仗打输了呢”有人提出质疑。 没等粟拉辩解,一旁的『夏鸭』接腔,“打输加上不久过来的新玩家,乞活军将拥有三千四百玩家!还有我们亲手训练培养的辅兵和民兵。如果这种阵容打一路明军偏师还能输,那我建议趁早退游算了。” “其他人是什么意见都可以提,都可以商量,毕竟是集思广益,我也不是什么完人,战略计划肯定有纰漏之处……” 粟拉环顾四周,却没见几个反对者。 “那么举手表决吧。” 此话一出,九成的大帅都同意粟拉“各个击破”的战略方针,首要打击敌人的有生力量,其次才是占领地盘城池。 “萨尔浒之战,建奴五天歼灭五万明军,靠的是退无可退的勇气!而我们今天面临明军的多面包围,同样退无可退!但我们比建奴多出三千多悍不畏死的猛士,还有这中原大地遍地饥饿的百姓!” “如果诸君信任我,我愿意带领诸君去夺取这份胜利!” 『粟拉』狠狠插下手中小旗,旗帜穿过地图,正好钉死在汝州、禹州之间的平原上。 …… 崇祯十二年,中原围剿乞活贼的四路官军基本准备完毕。 南路军踏出襄阳前往南阳会合友部。 北路军走出开封一路吸纳地主乡勇部队,但南下速度却相当迟缓。 东路军黑旗营借口部队兵丁新募,训练不足,器械也需要新造,仍需要滞后一些时日。 西路军倒是颇为老实,会合了一批地主乡勇便朝着登封进发。 西路军刚到登封,便得知乞活贼放弃攻打汝州,正沿着河流南下,不知是要退回豫中,还是要南下进攻南阳。 第184章 我不可能告诉你任何事情 第184章我不可能告诉你任何事情 西路军主力两万五千,乡勇三万。 河南巡抚高名衡虽坐拥五万余大军,却不敢冒险迎战贼军主力,但是杨督师严令进击贼军他又不敢违背。 于是他统帅大军走一日,停半日,保持安全的尾随距离,小心翼翼观察贼军的实时动向。 可能是贼军不喜官军尾随其后,忽然加快行军步伐向郏县、襄城方向赶去。 贼军的主力虽然加速退走,但他们留下的斥候不知发了什么疯,频繁借着夜色靠近官军营地,与前哨爆发战斗。 乞活贼不要命地杀人,但却屡次凭借高超的组织配合退走,接着继续杀来。 高名衡一度以为乞活贼要趁机率领主力夜袭,时时刻刻保持着高度警惕状态。 然而夜袭并未发生,仅有前哨战从黑夜杀到白天,不断交换敌我性命。 更离谱的是官军十余骑斥候在一处破败村落包围三个乞活贼,眼看就要活捉问话的舌头。 没想到三名贼寇抱在一起,点燃腰腹捆绑的火药自尽,生生炸死一半官军斥候。 这份悍勇惊呆幸存者,也深深震撼诸位高官武将,贼军精锐悍不畏死绝非虚言。 幸好这般不畏死的精锐只是贼军的少数骨干,死一个就少一个。 只要官军凭借人数优势,换光贼军精锐,乞活贼便能不日平定。 或许官军的人数优势发挥作用,斥候们总算在数十次交锋后抓来贼军舌头。 “抚台老爷!我们抓到七个舌头!”亲兵在帐外欢喜地叫道。 高名衡闻言心头一喜,其他武将也都是仿佛出了恶气的浅笑,“带上来。” 只见七名浑身伤痕,满脸是血的俘虏被押解上来,他们双手反绑,脚踝捆扎着荆棘,衣服鞋袜都被扒光,只留一件裤衩蔽体—— 斥候都吃过贼军自爆的亏,一旦揪住贼军活口务必搜其全身,就算后庭都不能放过,以免塞了火药炸弹崩人一脸…… 高名衡身边的亲兵见人立刻大声呵斥:“见到抚台老爷还不跪下!” “跪下!”众人附和叫骂,甚至猛踹俘虏的膝盖窝逼迫对方跪下。 然而数名俘虏颇为硬气,梗着脖子直视高名衡,任凭官军家丁如何打骂羞辱就是死不下跪。 一个副将扬起马鞭,狠狠抽打硬气俘虏。 他刚要扬起第六鞭时,忽然看见高名衡朝他使眼色,那上下闭合的嘴唇似乎在做什么口型。 副将登时心领神会,收敛暴戾之心,又喝退其他想上来打人的兵。 副将勉力挤出一副笑脸,带着缓和气氛的爽朗笑声,凑到几位俘虏身边,“高抚台平生最敬重有勇有谋的硬汉,几位只要屈膝投降,说出贼军的底细,给你们一人一个千总的位置!” 此言一出,周围几位副将、游击都是一惊,他们率兵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多年,到如今才勉强晋升到。 现在反倒要给几个刚抓来的舌头新加厚赏,这不公平! 感到郁闷的将领有意无意看向高名衡,但后者还是饶有兴致地打量几位宁死不屈的俘虏,并未纠正错误的打算。 “乞活军待我恩重如山,休想叫我背叛!” “你大明没几年国祚了,你就继续给伪明卖命,全家一齐陪葬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名俘虏作势便要突击高名衡,奈何手脚都被绳索、荆棘束缚,没跑出两步半就被亲兵死死按在地上。 “我呸,狗屎的虫豸也配招降我!”另一名俘虏高声唾骂,“爷爷就是死,去了阴曹地府也要灭了你们日后化成的鬼!” “好大的胆子!”贺人龙踏前一步,却被标营副将抢先。 “放肆!”副将勃然大怒,抬手抽打那俘虏一耳光。 眼见几个俘虏冥顽不灵,高名衡决定叫人用刑。他相信这些丘八一定有法子撬开这些贼兵的嘴。 针刺指甲盖,烙铁加身,夹棍断指,老虎凳断腿…… 纵使酷刑加身,硬气的人还是硬气,滚烫的烙铁印在胸口发出熟肉煎炸的滋滋声响,“我不可能告诉你们任何事情,哼啊啊啊啊啊啊……” 坐在老虎凳的俘虏双腿抬得老高,膝盖与腿根几乎快被夸张的角度崩断。 然而俘虏就像天生没腿一般,还有闲心哼唱悠闲的轻松小调,“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树,玉兔在游玩……哦耶!乞活军勇士无所畏惧!继续不要停,我还能给你再唱儿歌三百首!” “用点力!”被戳指甲肉的俘虏唾沫乱飞,“老子的手指脚趾都在渴望鲜血!快点快点!不痛不痛不痛!” “好,叫你嘴硬!” 用刑的小将也来了劲头,一边给俘虏上夹棍,一边将盐水浇淋手指脚趾的伤口,换做一般人此时已被指头连心的剧痛折磨到晕厥。 然而俘虏依旧精力充沛,嘴角下垮,单眉上挑,一脸嫌弃地上下打量用刑者就这 好像美女用无声的表情嘲讽男人,行不行啊细狗。“这都不痛” 小将都傻了,施虐酷刑的成就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恼怒。 好在有宁死不屈的,就有扛不住酷刑的。 “我说!我说!”一名实在受不住穿指酷刑,哭嚎着讨饶。官兵中止酷刑给他递送一碗清水恢复体力。 “可说了么” “我、我全都说!” “你马的软骨头,不能说!你难道忘记大帅对你的大恩了吗!”仍在遭受烙铁的硬汉破口大骂。 “我乞活军主力四万,围攻汝州多日不下,后方粮道不畅、军中开始缺粮少食,大帅斟酌再三决定撤回襄城取粮……” “放屁,你狗日的胡说!”硬汉咆哮道,“我乞活军顺天救民,替天行道,百姓无不箪食壶浆迎接义军!怎么可能会缺粮!狗屎叛徒,我要宰了你!” 其他几位硬汉纷纷叫吼着,“我乞活军十万大军,哪里是四万,天杀的叛徒,你泄己方士气,你不得好死!” 另一名软骨头补充道,“大帅探知官军有精兵有五万,畏惧官军天威,根本不敢上前决战,所以派遣我们这些人断后。” “你胡说八道!我们是自愿断后的光荣战士,不是你这种贪生怕死的懦夫!”宁死不降的俘虏大声驳斥,却被官军挨个塞一嘴破抹布禁言。 “我说的都是真的!乞活贼命我们断后就是为了迟滞天兵的步伐。我知道的都说了,饶我一命吧!” 第一个叛变的俘虏高声喊道,“乞活贼嚣张跋扈,滥杀无辜,我已经受够了!恳请军爷给我杀贼报国的机会,此时贼寇军中缺粮,士气低落,一门心思撤退取粮,正是官军讨平贼寇的好时机啊!” “呜呜呜呜……”纵使被堵住嘴,几位硬汉仍在拼命挣扎。 他们死死盯着“出卖”兄弟的叛徒,双眼充斥着愤怒的血丝,恍若猛虎锁定毫不知情的猎物。 “叛徒”给出的情报很快吸引高名衡与众将到来。 高名衡扭头凑近副将耳侧低语几句,后者心领神会,亲自上前解开所有俘虏的束缚。 “狗叛徒,我要你血债血偿!” 束缚解除的瞬间,只有裤衩的五名硬汉犹如猛虎一般飞扑两位懦夫。 原本还是队友的双方扭打在一起。不过硬汉毕竟人多,很快对懦夫形成压倒性优势。 他们狠狠掐住叛徒的脖子,拳打叛徒的脑袋与下体,满嘴皆是仇恨之语,不一会便将披露友军情报的贼子干掉。 紧接着他们吼叫着冲向河南巡抚,却在中途被一根根火铳打死。 最后一名俘虏口吐鲜血,颤巍巍抬起胳膊指向高名衡等人,“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群虫豸!” 随着所有俘虏死去,贼寇正反方说出的情报融合发酵。 乞活贼的确不喜裹挟民众,麾下喽啰也是择精壮入伍,总兵力看起来就没有其他流贼动则十万,二十万之多。 高名衡暗忖,除去留守城池的喽啰,乞活贼仅有四万主力倒也符合这些日子的情报观察。 “诸君以为贼寇所说是否可信” 高名衡环顾四周,贺人龙,李国奇,郑嘉栋,牛成虎,张顺等将领互相对视。 李国奇率先回应,“末将以为贼寇所言应当属实,贼军主力不过数千精兵,胁从数万,不敢与我五万大军相抗,确实是尾随而击大破贼寇的好时机。” “乞活贼也就数千悍卒敢打,其他喽啰都是乌合之众罢了,只要咱老子大兵一到,贼寇定然落荒而逃。”贺人龙拍拍胸脯,一副胸有成足的自信模样。 其他将领也纷纷附议,认为贼寇虚弱,正是一战击溃贼寇夺取平贼首功的好时候。 若是襄阳方面的主力北上过来,督师的嫡系人马挤过来,他们几个哪里还有夺取大功的机会 “好!”高名衡当即下令加速前进,务必追上敌人与之决战。 同一时间的商城“复活点”,数名玩家从敞开的石质棺材、方形祭台、板甲骑士的甲具模型、悬挂墙体的画框……苏醒过来。 “好小子,刚才你‘出卖’消息的演技真好啊。”七名玩家相继拍掌相庆。 “你也不赖啊,那一副被叛徒出卖,恨不得要生吃活人的愤怒简直入木三分。” “那是,咱可是乞活军演技排名前十的小影帝啊,不然怎么会叫我跟你打配合呢” “就看官军信不信我们这一波演技了,要是他们信了,歼灭西路军的第一步计划就完成了。” “抓紧时间去码头坐船吧!虽然第二步埋伏怕是赶不上了,但是第三步战略我们还能赶上热乎的。” “快!快!快!冲!冲!冲!四驱战士在行动!” 第185章 快快快冲冲冲 第185章快快快冲冲冲 春风拂过树林,新生的枝叶随风而动窸窣作响。 东升的朝阳光芒飞洒大地,一层一层橘红轻纱慢慢褪去,显露出光芒照射下的蔚蓝天空。 一只小鸟扑扇着翅膀翱翔天际,掠过一片片零星树林的尖顶,终于落在一棵大树的枝丫上。 它扭动灵巧的脖子四处张望,却没发现枝干之间的潜伏者『李四民』。 李四民身披一套树叶编制的伪装战服,树杈上固定架设一根单筒望远镜。 他时不时将右眼凑上去观察远处的敌兵动静。 大树底下趴着『罗大锤』与『暴风鼠』两位队友,他俩半埋地底,已经数个小时没有动静,大概下线去玩别的游戏去了。 不一会又飞来一只小鸟,凑到第一只鸟儿身边。 『李四民』聚精会神地观察两只可爱的鸟儿,两鸟唧唧咋咋地小声哼唧,像是七夕约会的情侣有说不完的话。 这份溢出的可爱惹得李四民牙痒痒,心中突然涌现一股强烈,想把眼前两只可爱鸟儿抓在手里活活捏死的冲动。 这当然不是他心理变态,而是大脑对可爱生物的对冲机制使然。 随着一阵马蹄声动静传来,两只鸟儿展翅高飞。 李四民赶紧循声看去,透过望远镜发现敌兵的踪迹—— 大量骑兵打着旗帜出现在视野范围,步军跟在骑兵身后快步前行。 随着部分探骑回归,官军步骑挑选一处小镇驻扎,源源不断的步骑士卒从西北方向汇聚而来。 辅兵与乡勇很好辨认,前者一身破旧战袄,足蹬草鞋,一顶铁头盔,武器不是长矛,就是能当锤子的火铳。 后者穿着干净朴素,体态瘦弱,若不是手中有长矛刀剑,怕是会被认作是逃荒百姓。 敌兵的数量愈来愈多,临时搭建的营寨也初具雏形,李四民判断,这应该就是西路官军的主力大军。 他调整姿势趴在树枝上,犹如一套挂在铁杆上的被,旋即唤出游戏操作界面点选“退出游戏”。 随着一阵白光闪光,李四民的意识回到现实。 他赶紧解锁手机,打开社交软件在乞活军大群和侦察群分别发送,“丙四网格发现敌兵主力踪迹,人数规模不低于四万。另外,罗大锤和暴风鼠这俩狗贼线上挂机,没帮我半点忙,记得扣除他们的军功点数……” “情报收到,你的功绩记下来了。挂机狗也会扣除相应贡献。” 不过一分钟时间,群内顿时冒出两个匿名用户,“别啊!我只是去上个厕所,没有挂机啊!” “你上个厕所两小时,掉坑里了是吧” “求求了,我们下次不敢了。” “那就下次再说……” “淦!” …… 收到消息的『夏鸭』迅速上线,原本睡在躺椅里的软绵“人偶”忽然坚挺起来。 夏鸭凑到粟拉跟前,后者盯着划分十数个网格的河南地图,“丙四网格发现西路军主力踪迹……” “丙四。”粟拉低声呢喃,手持炭笔在标记地点画一个圈,然后比对敌我双方的距离,“官军的确跟上来了,但还是与我们至少保持四十里的距离,一天的脚程。” 『夏鸭』:“官军的斥候被我们消耗大半,他应该掌握不清我军的具体动向。” 『黄朝』稳坐木椅翘起二郎腿,“那还等什么,趁着夜色贴上去,白天就能跟西路军大决战。” “确实可行,今天晴朗无云,又是月圆时间,今晚月圆会很亮。” “不妥当。”粟拉出言否决,“我们和辅兵走完四十里还能作战,但更多新老民兵大概掉队严重,与其让民兵拖累我们,不如分开他们。” “你想分兵” “是的。战死的兄弟不是透露了情报么,说我们主力只有四万,可我们总兵力有五万!我们将计就计分出四万弱旅假意渡河南下,误导官军的判断——” “然后你分出一万精锐摸过去——”『夏鸭』总算摸透粟拉的战略意图,“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粟拉』笑了,说话语气也变得兴奋,“路途中的侦察小组都是我们的眼和耳,帮助我们规避敌军探骑、抵达正确的位置,而且敌兵驻扎附近多有树林,足够我们抵达位置后休整。” “嗯,怎么打敌人措手不及”『黄朝』不懂就问。 “若换做你是官军主帅,听说乞活军主力渡河南下,你会怎么做”『粟拉』发问。 “我会庆幸劲敌溜了,先在原地抢劫几天乐呵乐呵,然后等贼寇去打友军的时候,我再背击贼寇力挽狂澜。” “哈哈哈……”『刘关张』捧腹大笑。 “笑什么” “笑你把这些官军当傻子了。如果我是官军,肯定继续渡河咬住贼寇尾巴,等友军北上而来两面夹击……而我们就可以等官军渡河的时候,出其不意攻其半渡。” “既然计划这么好,那赶紧开始吧!我要血流成河!” 作为全军总帅,『粟拉』当即下令分兵。 玩家之间用划拳决定谁担任突击队,谁当诱敌队,最终决出两千玩家参与行动。“淘汰者”指挥民兵渡河南下。 此次夜行总共编组两千新老玩家,一千骑兵,七千辅兵,另带两千余匹骡子背负甲胄、道具。 全军沿着丘陵底部行进三十余里,玩家各自携带五天干粮,任何与战斗无关的炫技小玩意全部留给“诱敌队”。 夜晚八点,一轮皓月高挂当空。 温柔的灰白月光照映出丘陵的轮廓,一万乞活军如同黑色的行军蚂蚁,沿着丘陵底部急忙赶路。 队长使用“指挥语音”与『粟拉』直接对话,尽管每次对话都会预消耗一定的功勋值,但基本能在战役之后填补消耗。 位列中队的『粟拉』看不见前面的状况,前后左右唯有玩家的后脑勺和侧脸。 临出发前,指挥官共享了西路官军的情报—— 数万官军聚集在三四十里外的一处小镇。 而乞活军要在天亮之前赶到一片树林潜伏起来,等待官军阵型松散之际再一鼓作气杀出去。 所有参战兄弟都很兴奋。 现在他们将面临数万官军,那可是数倍于己的敌人! 人人都知道敌我之间的兵力悬殊,但人人也知道这是有心算无心,除非官军在乞活军安插了“即时通讯”的卧底,否则不可能探知乞活军的真实意图。 乐观的情绪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转变为热血与亢奋,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张力促使玩家走得飞快。 短短数小时就走完一半的距离,中途临时小憩两次。 第三次休息时间,『粟拉』坐在地上取出含于口中的衔枚,几滴晶莹的津液顺着衔枚流淌出来。 他抬起袖口拭去嘴角的口水,接着给自己灌了一口清水。 一阵清风吹拂而过,吹起了他鬓角的黑色发丝,周遭的树林枝叶随风而动,窸窣作响。 白色月光透过枝叶抛洒下来,恍若银白色的染料点缀郁郁葱葱的地面,将这片林中小道渲染得如同幻梦之境。 “全军上路……”『粟拉』下令,军团指挥官的命令如同浪潮一般,随着小队长的传话而传递全军。 刷的一下,几乎所有玩家立身站起,连带着催动骑兵与辅兵。 林中小道人影攒动,战马骡子咬着口嚼。长矛枪戟的利刃包裹灰布,以免在月光底下反光暴露。 所有玩家原地肃立,安静等候前排的弟兄踏出第一步。 又经过数小时的行军,排头玩家忽然看见一片树林闪烁着某种火光——明灭不定的光芒一闪一闪,好似摩斯电码一般传递着信息。 一切安全。 侦察小组传递的信息很快通过指挥官传遍全军。 “全军加快速度进入树林!” 指挥官一声令下,一万军队迅速进驻树林。 『粟拉』爬到一棵树上望远,敌兵的篝火照亮营地半空。若是玩家还有体力,怕是可以直接夜袭敌营。 只可惜数十里强行军,就算是第四天灾也有些扛不住。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所有人就地隐蔽休息恢复体力,到明天一早根据敌情再作应对。” …… “贼兵渡河南下了。” 探知数万贼寇渡河的探马迅速回报,明军高层都觉得惊讶又欣喜。 惊的是贼寇忽然南下,怕是要流窜作战,亦或是去威胁豫南州县。 喜的是贼寇不敢与西路军正面交锋,居然吓到渡河跑了。 “全军拔营出发,渡河南下追击贼寇!” 然而高名衡的命令传达下去,却没几个总兵服从。 丘八们一听说贼寇主力移师南下,纷纷如同解开金箍的泼猴一般,前往周边乡野“征粮”去了。 …… “哈哈哈哈哈!官军行为被我猜中了!他们果然跑去劫掠打粮了。”听闻官军动向的『黄朝』哈哈哈大笑,他看着先前嘲笑他的『刘关张』大笑不止。 “看来对明末丘八的秉性把控,我确实不如你啊。” “那接下来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既然敌人连半渡而击都不要,反而选了纪律涣散这条最糟的路,那我们就堂堂正正收下这份大礼呗!” 第186章 忽有狂徒夜磨刀 第186章忽有狂徒夜磨刀 “所有人进入战斗准备!”粟拉的声音在队长耳中回响,“骑兵前往西北方向蓄养马力待命。” 粟拉话音刚落,便有两名辅兵为他捧来全套的战甲——红色布面甲犹如一条连衣长裙,革带、副带缠绕腰间。 副带上悬挂水囊、皮包、火镰、干粮袋。 两名辅兵分置左右,协助他佩戴环臂甲铠,装上环臂护喉,捆绑一块巴掌护心镜。 粟拉接过头盔紧扣头顶,头盔两沿的护脖下垂,再给柔弱的脖颈增添三分防护。 “第三队披甲完毕……第二队披甲完毕……第六队披甲完毕……” 披甲完毕的低喝声此起彼落,金属甲片的摩擦声哗哗作响。 担任主攻的『王图图』没戴金属头盔。 他冲着身侧的辅兵伸出右臂,看也不看便接过来一条白色布条,熟练地环绕前额缠住,狠狠打一个死结。 那白色布条的正中间书写四个血色大字:天灭伪明。 他身后一千名先锋死士也同样给自己捆绑不同颜色的额带,各自书写着不同的血色文字。 “活捉朱由检”,“屠灭朱明”,“世界大同”,“灭绝劣绅”,“踏平腐朽”,“人民万岁”,“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打进京师坐天下”,“我也要做黄四郎”…… 辅兵为『王图图』端来一碗清水,他捧着土陶碗看向斗志昂扬的勇士,弟兄们也各自捧着一碗斟满的清水。 “一切尽在碗里,兄弟们,干了!” “干了!” 一千先锋捧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陆续陆续将陶碗摔碎在自己的脚边。 王图图如同挥舞金箍棒一般耍弄步槊,旋即绷直手臂遥指明军营寨,“兄弟们跟我一起消灭此敌!杀啊!” “灭明!灭明!灭明!” 一千先锋狰狞着面孔,嘶吼着喷出满腔的口水,朝向数百步外的明军营帐发起决死冲锋。 这时隆隆的冲锋号角在背后响起,一千死士就像一群漆黑的疯牛,席卷着满地的泥尘直逼营寨。 西路官军的岗哨第一时间发现树林冲出一伙武装分子,但在各部分兵劫掠、松弛涣散的指挥系统下,竟不能在短时间内组织有效抵抗。 一千死士几乎没死几个人便贴住营寨木墙,多出来的伤亡还是冲锋太过激动,不小心崴了脚,或是挥舞刀剑锤锏砸到队友身上的。 王图图侧靠寨墙,扭头大喊,“爆破组,上!” 一声令下,二十名身形臃肿的玩家迅速贴上距离自己最近的寨墙,其中一半人冲到营寨门前。 “敌袭!敌袭!”寨墙上的守军张弓射箭,却被死士高举的盾牌阻挡。 爆破玩家手持火把,点燃胸前一根短细的引线,只见引线啪的一声燃烧起来,火焰飞速焚向引线的尽头——捆绑玩家半个身躯的火药包。 三个玩家一组前后拥抱,最前一人死死抱住寨墙,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充当障碍物,以便提高火药定向爆破的威力轰开木门。 【战功加一】 只听游戏系统叮当一声响起,所有前排爆破组的玩家嘴角扬起一道愉悦的弧度。 火星燃尽引线,瞬息之间点燃火药包中的黑色物质,一阵滔天爆炸响彻天地。 火药爆炸犹如十五米高的巨人狠狠踢出一脚,强大的冲击爆开木质寨墙。 木屑裹挟着碎石尘土四处飞溅,犹如落雨般降落地面发出啪嗒闷响。 寨墙上的防守明军被冲击波掀飞出去,无数赤红战袍的明军步卒在半空中发出惊声惨叫。 即便侥幸未死的明军也被巨大的震撼惊破耳膜,不光双耳惊鸣听不见声音,就连身体最基本的平衡能力也短暂丧失。一个个待在烟雾尘土弥漫的寨墙旁,失魂落魄地踉跄走动。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耳边响彻,『王图图』紧闭双眼,顶着抛飞落下的黑雨足足忍受三十秒,浑身上下的皮肤仿佛经受一场感官洗礼—— 他将五感的级别调到30%,虽然感觉不到剧痛,但大量汇总到大脑的密集痛感,仿佛化作一只异形幼虫正在脑中横冲直撞,令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就好像他真的活在大明末年,正统帅死士搏杀该死的伪明! 全身的亢奋战意达到巅峰,王图图双目赤红,浑身颤抖,摇头晃脑的发疯模样就像是绿巨人激活狂战状态。 王图图举槊前指,干枯裂口的嘴唇朝着天空发出破音的怒吼,“杀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千死士顺着炸开的豁口鱼贯而入,举起刀枪剑斧见人就砍,逢人便杀。 眼见先锋顺利突进营寨,粟拉当即咆哮着下令,“兄弟们跟我冲啊!” 树林中的八千步卒分成中东两路,分别冲杀出去堵截官军的退路,而包围圈西北的缺口就由远处待命的骑兵填补。 营寨边缘存在抵抗意志的明军被火药爆破炸得士气全无。 眼见“人面兽心”的贼军精兵喊打喊杀地冲进营寨,官军们根本顾不上拼杀,只想回身逃跑。 最靠近先前的官军率先逃跑,后面的官军听闻动静纷纷看向炸响连天的东面,惊觉大量友军一边叫嚷着,一边朝西北面奔逃。 后方的明军搞不清楚状况,只知道随波逐流跟着一起跑,不时听见有人嚷嚷着模糊的呐喊,那喊叫声渐行渐近,直到所有迷茫的明军都能听见每一个字句。 “这里怎么会有贼军!” “乞活贼杀进来了!” “我军败了!” 失败就像瘟疫传播,在营寨内各明军心里流传,饶是有人命令部下拼死抵抗,也扛不住其他友军逃跑的示范效应。淝水之战,北府兵击败前秦军队先锋,进而引发连锁溃败反应,直接导致前秦百万大军连锁败逃。 连锁溃逃的恐慌效应,就好比有人在火车站里惊叫着向后跑动,当你看见人群在骚动,耳边回荡着哭声与叫嚷着,你根本无暇搞清究竟发生了什么,脑子里冒出“伤人”,“危险”之类的消极想法,身体已经遵循趋利避害的本能向后奔逃起来。 “为何聒噪!” 高名衡听见东面传来剧烈的响声,一度以为帐外的震天动静是哪路官军爆发营啸,赶紧带着一众家丁出营探查。 他看见营寨东面燃起烈火与黑烟。 数万兵马的营地连绵数里,若没有望远镜,也得爬到瞭望塔登高望远,否则根本看不清大致局势。 一名负伤的部将满脸是血,睁大仅剩的独眼,一眼便在人群中瞧见绯色官袍打扮的高名衡,连忙扑到巡抚大人面前:“贼、贼兵杀进来了!” “什么!是哪一路的贼兵”高名衡犹自不敢相信。 “是、是乞活贼!他们破了寨门已经打进来了!” “啊!” 高名衡浑身一滞,顿觉双腿被注入高浓度盐水,仿佛要轰爆全身的血管。失去精神力的身子摇摇晃晃连退数步,险些跌倒在地。 此时高名衡也顾不得巡抚大臣的体面斯文,慌乱又震惊地重复呢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方圆百里只有乞活贼的主力大军,他们的主力大军已经渡河南下。数万贼军贴近过来,探马怎么可能看不见。” “属下这只眼睛就是被贼军炸伤的,怎会有假。”部将独眼皆是血泪,“贼军从树林中掩杀出来,我部一时难以抵挡……” “树林掩杀”关键词一出,高名衡如遭晴天霹雳击中颅顶。 原来贼军主力移师南下只是一个假象,实则贼军早在树林中设下埋伏,就等精神紧绷的官军放松警惕,暴露出浑身的破绽。 “是埋伏!我们中伏了!” 高名衡心说自己一再谨慎,也足够谨慎,可是为何还是中了贼军的圈套。 西路军数万大军若是一战溃败,四面张网的战略破灭,洛阳一带也将彻底糜烂。 到时候贼军撕破包围网,不仅督师要他背锅,陛下也会严惩。 完了,全完了! 高名衡捶胸顿足,哭嚎震天,悲痛欲绝的模样宛如商场内撒泼吵闹的顽童。 忽然从营寨东面传来隆隆战鼓声,仿佛有数千虎狼之师冲进营寨。 “乞活贼精兵杀过来了!请老爷速速转移!” 几个心腹副将来不及等候高名衡做出反应,便三两人协作,一同将思绪混沌的高名衡扶上战马。 “快护送抚台老爷撤退!回汝州!” 高名衡脸颊挂着两行浊泪,恍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想到什么,“贺人龙、牛成虎、郑嘉栋所部何在” “他们跑了!” “该死的丘八不听军令下乡扰民,搅乱各部阵脚,致使遇敌不能自守。如今又临阵脱逃坏我剿贼大计!该死!我定要参他们一本!” 然而高名衡还没逃出数百步,就发现前方拥挤着大量溃逃的败兵。 他似乎被堵死在路上了。 …… 数千乞活军精锐冲进明军大寨疯狂砍杀,数万明军叫嚷着拖拉部众向西北溃逃,而南面数里外是河流,跑过去也能卸甲泅水。 各路人马争相溃逃,甚至有些丘八为了争抢逃命的道路,竟对自己的友军刀剑相向,一时间军营大乱,遍地皆是被砍杀与砍人的凄厉惨叫。 贺人龙士卒跑的最快,等到高名衡反应过来踏出营寨的时候,他们已经冲出两里之外,堪称大明长跑界的连任冠军。 他先前便带着亲兵四下掳掠奸淫,一听说贼寇伏兵杀出,营地大乱,立刻想也不想骑马就跑。 至于生死不知的巡抚高名衡,贺人龙根本不予理会。只要他能保住嫡系兵马,再来谁当巡抚,也要重用他围剿贼寇。 这时隐藏树林已久的乞活军骑兵陡然杀出,惊得贺人龙险些丢掉三魂七魄。 一千贼骑一分为二,一半继续追击逃走的败兵将士,一半如同驱赶羊群一般将溃逃的步卒赶回去拥堵道路。 追击将官的贼骑更加精锐,尤其是带头的数十骑好似很擅长骑马,甚至有人炫技一般站在马背上迎风怪叫。 谁料官军也不是吃素的,一名边军出身的骑手回身弯弓搭箭。只听弓弦弹射,一支箭矢破空射出。 “尼玛的搞偷袭!” 险些被射中的贼骑大吼一声躲闪箭矢,结果因为躲避攻击导致身体失衡,失足跌落马下,被身后避闪不及的马蹄轮番践踏,成为此次出征第一个死在队友手里的骑手。 “天杀的狗贼,你杀我兄弟,我要你死!” 说话的贼兵没去追击害死兄弟的骑手,反而紧追战甲最为鲜亮的贺人龙。 惹得贺人龙心中大骂,杀你兄弟是他,不是我! 第187章 帝星飘摇荧惑高 第187章帝星飘摇荧惑高 贺人龙在前面奔逃,『黄朝』在后面骑马狂追,时不时对着沿途溃逃的敌卒大喊:“跪地投降者免死!” 成百上千的明军应声跪下,他们很快被后方追来的玩家与辅兵赶上。十个人一组捆在一起押送回去。 贺人龙骑马飞奔数百步就被贼军的轻骑追上,弓射的箭矢来回抛飞,中箭的骑手惨叫着落马。 守护在身边的亲兵骑队越来越少,距离最近的亲兵也有数十步。 眼见贼军越来越近,贺人龙心中大骇,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下意识大吼起来,“啊啊啊!快来帮我!” 然而亲兵都被贼军缠住,他只能依靠自己化险为夷。 他竭尽全力压低身子,几乎要与马背合二为一,但他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因为黄朝的轻骑很快追到他身侧。 满脸横肉的『黄朝』与他的相对距离仅仅只有五步,『黄朝』左手握着一支骑兵专用簧轮火枪,右手平举起来充当火枪支架。 “看你铠甲光鲜的样子,应该是个大官吧” “啊——啊——啊!” 满头大汗的贺人龙嚎得声嘶力竭,因为他看到『黄朝』正用火枪对准他的身体,然后毫无表情地扣动扳机。 砰! 贺人龙只觉腰侧甲具遭遇重锤,身子一沉歪斜着倒下,右肩后背撞在地上不断摩擦。然而他左脚松开马镫,右脚却被马镫卡得死死的, 一心前奔的马儿拖拽着相伴多年的主人狂奔,活活把受伤未死的贺人龙拖死。 “淦,明明瞄准的战马……这准头太差了吧。” 『黄朝』抽出第二支簧轮火枪给马头来了一发,才促使马儿停下来。 “吁!”黄朝拉扯缰绳呼唤战马停下。 眼见周围友军取得压倒性优势,黄朝也就安心抽出腰刀,来到死人跟前,利落地斩下明将的头颅。 “这下,咱也算是捞到斩将之功了吧!” 他取来一个布袋将脑袋填入其中,接着系在副带腰侧,拉着缴获的战马赶回酣战的战场。 …… “不准逃!” 乡勇的溃乱搅乱主战场最后的秩序,许多精锐亲兵仍在奋力厮杀,却被溃退的乡勇撞烂阵型、打乱节奏。 一群人撞在一起侧身倒地,嘴里啊呀咦哦地发出怪吼。 整个明军的主力在友军的溃逃下变成大溃败,官兵乡勇丢盔弃甲,折矛扔旗,犹如受惊的野马在战场上胡乱冲撞。 牛成虎带兵逃了,却被贼骑与溃兵堵在半路上动弹不得,连绵数里的寨墙、拒马此刻变成囚禁败者的监狱。 铿锵一声闷响,牛成虎被某个溃兵胡乱挥舞的钉锤打翻在地。 他顿觉脑中的组织爆开,撕裂一般的疼,双眼所见的黑色晕斑在视野中心一闪一闪。 他挣扎着想从奔腾的人群中爬起,奈何溃兵血迹斑斑的军靴与草鞋在眼前飞速掠过。 身披甲胄的他被人连踏数脚,强大的冲击碰撞铁片发出咚咚声响。 “啊啊啊啊啊啊!”他竭力通过吼叫命令溃兵躲开,但是无人听从。 于是他竭力挥舞刀剑斩断几个溃兵的小腿,鲜血喷淋一尺远,几个受伤溃兵失衡倒地,抱着短腿惊声尖叫。 断腿的惨叫声吸引了周围士卒的注意,他们这才注意到一名将官倒在地上险些被踩死。 “牛总兵在此,都闪开!” 有人急忙过来帮扶,刚把牛成虎扶起来,却有一名满脸鲜血的溃兵举起长矛刺向牛成虎的喉咙。 锋利的矛尖刺穿护喉直入肉下一寸,牛成虎登时呕出一片鲜血。 他反射式握住矛杆,促使矛尖继续向前。 勉强站立片刻的他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明军步卒,居然胆大妄为刺杀朝廷总兵,“你……” “去死!”那溃兵竭尽全力前刺,牛成虎纵使挥刀横劈,也够不着长矛的长度。 他再次呕出鲜血,体力的残存气力像是遭遇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通过伤口都排了出去。 总兵牛成虎死了。 溃兵熟练地割下他的脑袋,犹如拧起鱼尾一般抓住脑后的长发。 “我投降!”溃兵高举总兵的脑袋大喊,“我杀了牛总兵!别杀我!我愿降!” 硝烟与白气渐渐从战场上散去,乞活军踏着满地的尸体追杀溃兵。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敌我尸体。残破的尸首堆叠成山,高位抵达大腿,低位勉强近膝。 数千尸体的血水从高到低缓缓流淌,就像一条血色溪流从山间向下流淌。 原本杀气腾腾的官军如今成了四处乱窜的无头苍蝇,大量的溃兵在乞活军的有意驱赶下退回大营。 有些人向河边狂奔,企图扎进河水逃到南岸。 还有些人脱掉盔甲,一股脑冲进危机四伏的丘陵,也不知道等在前面的是凶猛野兽,还是断粮的饥荒。 乞活军骑兵仍在四周追杀溃兵,步卒却已经呈四面包夹之势围拢过来,将溃兵包围在残破的营区之间,就连逃往河流的道路也被逐渐封死。 官军不仅脱光铠甲头盔,有些人连兵器也一并丢在路上,三个人也凑不齐一把腰刀。 “啊啊啊啊!” 有人叫喊,有人推嚷,还有人惊恐的吼叫。 数万强弱不一的汉子竟像受惊的小奶猫一半,拼命朝着安全地带拥挤,生怕被身后的乞活军追上砍杀。 丧失战意的官军眼见逃不出去,贼军又在身后步步紧逼,只好跪在地上连磕响头,祈求乞活军饶命。 而那些心存不服、鄙夷贼军的兵士搬来拒马与杂物堵路,甚至有人拿出铁铲挖掘壕沟,企图固守待援,等待援兵到来。 士气尽丧的西路军被贼军包围已成既定事实。 立于大地的高名衡向着贼军的阵线看去,无穷无尽的绝望与悲凉从心头涌出。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组织起来的官兵乡勇被贼军肆意砍杀,高名衡只觉心如刀割,这流的都是大明好汉的血啊! 各部将领生死未卜,也不知逃走的精兵能有多少,会不会带来援兵 不过他对此已经不抱希望,贼军的总兵力远不止四万,一旦贼兵主力与这支奇兵会合,西路军就真正败亡了。 一想到自己率领两万余官军南下,沿途又汇聚“良绅义士”的时候,胸中的雄心与壮志是多么豪迈。 仿佛踏平贼寇就在今朝。 可如今不过一二十天,西路军部众逃的逃,死的死,降的降,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兵力存着一口抵抗的心气,被围困在这里。 高名衡只觉浑身发冷,明明已是暖春季节,胸腔却好似透进一块寒冷刺骨的坚冰。 他抬头望天,东升的太阳滑落最高位,已是下午时分,意外爆发的遭遇战持续了数个时辰。 可是贼军的攻势从方才开始就忽然停了。 难道贼军是在整顿刚收下的降卒,亦或是打算“先礼后兵”劝说他们投降乞活军 贼军要是劝降成功一省巡抚,于政治军事都能产生极大的影响力。 当然,高名衡是不可能投降贼军的,若是贼军小憩之后再度杀来,他一定持剑与贼军战斗到最后一刻。 敌我双方就这般在诡异的氛围中保持对峙着。 不知过了多久,高名衡忽然瞧见寨墙外围露出一个个脑袋,那些人弯弓搭箭、平举鸟铳。 高名衡疑惑,寨墙内侧的木台可供士兵站立御敌,可是外侧是平坦的泥土啊。 他转念一想,便明白贼军等待这么长时间,原来是在垒土建梯,将寨墙变作向内攻击的防御工事。 这时,营寨几个破败的缺口分别走进十数名高举旗帜的士卒。 官军一看就知道是半时辰前的友军,此刻已然投诚了贼军。 “兄弟们降了吧!乞活军赏罚分明,投降过来的都给发一两银子和杂粮窝头。 乞活军主力马上就渡河过来了,到时候顽抗不降的都得死!” “叛徒”说话间,身后涌现一个个黑乎乎的东西。 高名衡定睛一看,那不是官兵随军的火炮是什么,贼寇忙活半天居然是在鼓捣火炮,准备用来轰击官军! 七夕开始追读掉好多啊,总不可能约会约三天吧。 总订阅和均订虽然还在涨,但这追读掉的幅度有点大了。 我寻思这两三天的剧情节奏还是老样子,没什么问题啊。 如果是阅读体验方面的建议可以说说。 如果是养肥,作者还是尽快看吧,作者是内耗型心理,读者一养肥,我就疯狂自我怀疑。 读者都去养肥,最后追读崩了,作者心态也崩了,书也就没了。 这本书我还打算正篇写两百万字以上,支线再另说的,别整的我一百万字就心态崩了。 来点鼓励吧兄弟! 第188章 寡众悬殊,胜负已分 第188章寡众悬殊,胜负已分 黑洞洞的火炮静静地摆在寨墙豁口,犹如一个个无形的死亡威慑,使得劝降者的话语愈发强劲。 “兄弟们还记得家里黄糕的味道嘛! 你们背井离乡为国征战多少年,有回去见一见亲人们,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么 你们有多久没递过家书了,还记得家人的声音么,还记得儿女的笑闹么,还记得你家门前那棵老歪脖子树么 乞活军都是穷人出身,也知道你们是苦命穷汉子,不然这年头要是有活路,谁愿意做个人人厌弃的丘八。 你们为了吃粮才当兵,可是朝廷发给你们的粮饷历来有过足数吗 快来投了乞活军吧,乞活军给你们足粮足饷,给谁当兵都是吃粮,为啥不选给钱大方的! 待乞活军推翻朱明皇帝,还给你们家家户户分地,替你们打翻欺压你们家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 咱们都是穷人,何必自相残杀白白便宜权贵,来吧,放下武器,走过来,乞活军大帅愿意倾听你们这些年的苦楚—— 降了吧!” 劝降者的话语仍在继续,唢呐与二胡奏响的音乐渐渐响起。 西路军大半是陕甘地区出身,跟随将领南征北战,已有数年没法回乡探望家人。 他们一听见这西北风格的音乐,浓浓的思乡之情顿时涌上心头。 他们远离家乡拼命搏杀,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那一点银子好给家人添点粮食糊口么。 可是就这点需求,他们也得不到满足。 底层士卒时常被欠饷大半年,不得不借债,甚至去抢劫。他们当然不是什么大善人,劫掠乡民抢夺粮食牲畜的事没少干。 若是能拿到足银足饷,又有严明军纪约束,大部分兵也不愿做贼做匪,数十年前的戚家军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火炮威胁与喊话攻势形成双重打击,更有透着悲凉的音乐传遍四周。 打算固守待援的官兵动摇了,但还是被身边的将领严加看管。 忽然一股浓烈的肉香味吸引官兵的注意,饥肠辘辘的高名衡不由得扫视几眼,却没发现任何肉味源头的线索。 只听一个老兵扶着拒马大喊:“快看外边!” 众人心头一惊,纷纷循着老兵指向的位置向外眺望,只见贼军推倒一片寨墙。 墙外摆放着数十口大铁锅,前排的铁锅熬煮着粟米粥,后排的铁锅烹煮着软烂的猪肉或是马肉。 上百名健硕的贼军一边用土味十足的西北话呐喊,“穷人兄弟快来吃肉喝粥啦”,一边用盾牌作扇驱赶着味道。 肉与热粥的气味混杂在一起,逐渐顺着风向飘进营寨内,惹得一众士兵躁动起来。 他们一大早被贼军偷袭,又接连厮杀数个时辰,早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此刻临近傍晚的第三顿饭时间,哪里还忍得住。 即便是意志最坚定的老兵也不免垂涎三尺,伸出手在空中虚抓几下,或者砸吧砸吧嘴假装自己大口撕下一块猪蹄子,糊的满嘴是油。 高名衡嗅到浓香四溢的肉香味道,脑海中已然浮现出幻想中的吃肉场景。 “真香啊……” 高名衡情不自禁的感慨一句,但没想到被旁边的亲兵听见他的低语,被部下听见自己无意中泄露的声音还得了 高名衡当即变了脸色,犹如百里乌云覆盖朗朗晴空,“哼,我宁死不食贼军的嗟来食!” 高名衡暗暗大骂,贼寇军中有高人呐! 贼寇没有一言不合大开杀戒,而是使用“四面楚歌”、“肉粥大阵”之类的攻心策略。 这意味着贼军内部完成思想转变,已从“流贼模式”晋升为准政权模式,开始有意使用非战之策击败敌人。 若是这里的两万余官军尽被贼寇所得,短瞬提升贼寇战力,河南局势将不堪设想。 高名衡赶紧吩咐亲兵加强监视,不许任何人谈论肉粥。 可是饥饿这头猛兽光靠封锁是没用的,贼军“萝卜加大棒”战法很快产生奇效。 一名饿坏的士兵两眼放着光,集结十余名同伴翻过杂物障碍冲出去。 当督战亲兵发现时,这十几个壮汉奔出数十步。 “混账东西给我站住!” 这些小兵的顶头上司焦急大喊,旋即命令身边的弓手用箭射杀这名逃兵,但以往高命中的精锐弓手,在此时却连射四箭也没擦到逃兵分毫。 榜样的示范作用就像溃堤蚁穴冲垮士兵的士气,崩溃外逃的案例不断发生,甚至有一些位置军官带头逃跑。 或许是两餐未吃饿昏了头,亦或是傲慢的巡抚老爷从未与底层丘八共情,他急忙挥手阻拦,“快拦住他们!” 被银子喂饱的亲兵拔刀杀人,飞溅的鲜血伴随凄厉惨叫。 然而吃下败仗又饿肚子的官兵早憋一肚子气,又被劝降者的一番话语勾出更多怒火。 此时被官老爷亲兵砍杀,正验证“小兵都是穷苦人出身,官绅只把你们当牛马”的话语。 “狗贼!” 数十名恼怒至极的官兵猛扑而来,拔刀便砍,仿佛要把十数年遭受的冤屈耻辱全部倾泻出去。“你们要干什么!” 高名衡被亲兵掩护着边打边退,他震惊这伙丘八竟对他刀剑相向,就好像看见一群蚂蚁竟敢撕咬他的脚底。 “老子忍够了,不想再忍了!” 蜂拥而至的“降卒”越来越多,成百上千人将高名衡与一众文官包围,一刀一矛将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老爷逐一斩杀。 饶是有些人哭嚎着求饶,鼻涕眼泪混作一团,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也博不到官兵的同情。 “杀!”腰刀落下,人头落地。 降卒们为了抢夺高名衡的尸首兑功,甚至把此人裂成数块,一位姓杨的小兵幸运抢到一条大腿,冲着乞活军高喊,“我杀了巡抚高名衡!我投降!” 眼见大势已去,宁死不降的官兵最后组织一轮突围,结果被站在木墙土台的义兵射箭放铳尽数消灭。 “所有人丢掉武器甲具,有序排好长队!依次慢速通过寨墙豁口,每人可领取一份肉粥!” 决心改换门庭的败兵们乖乖照做。 他们排成十几条长队,一边缓缓向前移动,一边摘去头盔、防具扔掉。兵刃甲杖渐渐堆积成山。 …… 数个时辰的激烈经历叫人惊心动魄,卢小武一度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了。 好在开恩放了他一马。 他身份虽是乡勇,实际却是被强征来给官军运粮、驮物的可怜虫,发给他的破长矛也早不知道遗失到哪。 当他排着队踏出营寨的那一刻,顿觉营外的世界恍如隔世——寨内尸横遍野,恶臭熏天,寨外铁锅炖粥香气扑鼻。 搜查败兵的义军像是机场安检,仔细翻找衣裤的每一个角落,以防败兵私藏兵刃。 卢小武也被上下左右摸索一阵。 或许是自己哪里惹义军不悦,后者语气生冷地指了指远处,一面橘红色旗帜 卢小武没敢多问,赶忙拖着饥饿疲倦的身体前往指定地点,自然而然地排在领粮的队伍后。 义军果然如事先承诺的那般,给每人发放一两银子,一个杂粮窝头,以及一份肉粥。 别说一两银子,光是这窝头和肉粥,都是他心心念念几个月都无法如愿的“稀罕物”。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心里想到,义军打败了他们,还能不计前嫌给他们饱饭吃。 这天底下竟能有这般仁义的义军,也算是老天爷开了次眼。 义军说到做到叫人钦佩不已。 这般说的话,跟着义军打天下,日后或许能分到田地过上安稳日子。 只是自己这样没受过训练,打起仗来会躲到马车后面,平生连鸡鸭都不敢杀的懦夫,人家会要么 卢小武转念一想,当了反贼也不好。 谁也不知道乞活军的旗能打多久,眼下打败官军看起来威风八面,兴许哪一天就被人山人海的官军剿灭了。 杂粮窝头吃完、肉粥喝完,卢小武又扒拉着陶碗来回舔舐,似乎要把残留碗底的滋味尽收腹中。 饶是一番做派,他仍觉得意犹未尽,捧着空碗眼巴巴地看着香气四溢的铁锅,很想再来一碗。 不过他也知道一两银子和一碗粥算是义军开恩,得寸进尺只会招来义军反感。别的败兵想有这战后待遇,还没这运气呢。 肉粥虽然没有自动续餐,但是卢小武却听见几个壮硕的义军说什么,“这一战又有五百新玩家入游,四百玩家愿意加入乞活军,过几天就到豫中。” 卢小武听不到“新玩家”、“入游”,就好像听见脏话“我草饲你全家”,被自动和谐成“我你全家”。 虽然语句有些怪,但联系前后语,也能弄懂是四百战马,还是四百肥猪什么的会递送到豫中。 随着将领、军官、士绅子侄、乡勇头目被拧出来单独斩杀,所有败兵被收编完毕。 此战乞活军总计收编官兵、乡勇两万二千人。 那些跟随乞活军征战数月的前官军、现辅兵经过忠诚考验。 现在玩家决定废除“辅兵”序列,并将所有参与此战的辅兵晋升为“步战侍从”。 没有参与突击的辅兵暂留待遇,但名义上降格为民兵序列,新收编的降卒也一律编入“民兵”序列等待考验。 另外乞活军增设第八至第十二步兵团,卢小武就被编入第九步兵团。 他好不容易吃顿饱饭,在营地美美睡了一晚,一大早就听说乞活军要拔营南下迎击南路官军。 卢小武心说,你们乞活军不是刚大胜一场么 怎么也不好好休息几天、沉沦一番再出战,非要急着这一时半会么 第189章 优势在我 第189章优势在我 六万大军浩浩荡荡行走在官道上,前锋后军连绵十余里。杨世恩骑马跟在中军队列。 南军统帅是湖广巡抚宋一鹤,他是崇祯朝为数不多的知兵文官,知道不能瞎指挥,所以将兵事尽数托付给久战宿将,自己则留在南阳统筹粮饷。 备受督师青睐的杨世恩便顺势接过最高指挥权。 他派出塘马搜索敌情,却没法从百姓嘴里打听有用的情报。 能探知的只有“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之类的童谣,再威逼利诱也只是获取几个毫无价值的碎片化信息,对大局无益。 杨世恩知道贼兵慷慨豪气,每打下一家大户,都要召唤乡野百姓,流浪难民来搬运粮食,发放粮食粗盐也从不吝啬,还常常烧毁卖身契、借据以笼络百姓之心。 他深知贼寇擅长蛊惑人心,但没想到南阳府明明仍在官府控制,却被贼寇深深渗透,百姓皆只信“乞活”,而不信官府。 他们见乞活军而欣喜,见官兵却恐惧憎恶。 究竟谁是官兵,谁是反贼 看着远处不断逼近的铅色积云,杨世恩心中蒙上一片灰色愁布。 忽然,远处出现数匹飞驰的战马。 骑手焦急万分,一见到大部队便高举旗帜表明官军身份,旋即沿着官军行进的长龙一路搜寻,很快便瞧见一身漂亮山文甲的杨总兵。 数名骑手翻身下马,其中一人凑到杨总兵马侧,环顾左右后小声说道,“还请杨总兵借一步说话。” 眼见小兵神情凝重,杨总兵心说油生不好的预感,于是也翻身下马跟着几名骑手退到一旁。 “杨总兵,祸事了!西路军被贼寇埋伏,此时已经全军覆没……” “什么!” 西路军虽然兵员不多,但也该会合不少地主武装吧,哪可能被贼寇轻易击垮! 杨总兵怀疑自己听错,“你们从哪得知的消息” “西路军的败兵到处都是,我们在裕州郊外找到几个溃兵,他们说贼寇主力假意渡河,实则埋伏奇兵在林中,待官军松懈再突然杀出,高巡抚抵挡不住已经沦陷敌手……” “啊!” 杨世恩恍遭雷劈,体内的汗水裹挟着热量如刺在背。 他建言布置四路大军围剿,四路大兵进发还不到十天,居然已有一路溃败全灭 要是贼兵吃完败卒“红利”转头攻打洛阳,仅凭一些逃出升天的溃兵能守住洛阳多久 藩王失陷大罪临头,杨世恩光是想想都觉得双腿发软。 “立刻加速进军!今晚在裕州过夜!” 杨世恩扬起马鞭抽狠狠打战马催其加速,身边的家丁亲兵一同驾马跟上。 …… 南路军先锋部队迅速进驻裕州,趾高气昂的武官们领着家丁到处索取钱粮,一言不合便打骂起来。 还有人提刀冲进屋子里抢劫,更有胆大包天的光天化日之下冲进内宅强暴妇女的。 混乱冲突中,几个吏员书办被当街斩杀,尸体躺在街道路口无人敢问,即便有上官问询事由,那几个做恶的官兵也只是咬死胥吏趁乱盗取管库钱粮。 兵丁趁机勒索钱财,武官也不好约束军纪。 毕竟将官吃空饷,喝兵血的时候没给过士兵温饱,当下士兵有了发财的机会,他们也没底气断兄弟财路。 而且上官大将通常把劫掠抢钱当成“年终奖激励”,任由士卒抢掠,只要士卒在战时用命听令即可。 没有上官的阻拦,官军只觉底气更加充足,继续握着染血的腰刀巡逻,瞧中哪一家富贵人家,便叫上几个弟兄一起进去发财,顺便还能品尝几个过去不曾品味的大户小姐…… 杨世恩在先锋部队之后入城,看着兵将乱糟糟的劫掠场景,只觉一阵强烈的眩晕感顺着背脊直冲后脑,“该死……” 他话没出口,便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几个衣衫破烂、长发披散的女子从屋内跑出,破损的衣内隐隐能看见肚兜布。 女人跪在身披山文甲的大将面前,大呼救命,而她们身后正跟着几个面色红润、邪笑挂脸的豪横官军。 那几个官军眼见杨总兵亲临,一脸的肆意妄为登时散去一半,只觉头脑嗡嗡作响,好似有一万只苍蝇在脑内跳舞。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已经瘫软至跪下。 他们就像无师自通的十年影帝,三两句间挤出滚烫的泪水,一边痛斥自己不是人,一边请求将军饶恕。 然而所谓的自责却尽是申辩,他们说这家大户的女子都是荡妇,光天化日敞开大门又对他们出言勾引。 若不是坏女人主动诱人,他们哪里会犯错误啊。 “噢你说这几个女子勾引你们”杨总兵冷哼一声,左手已经握住了刀鞘,“你说我该相信你们,还是她们” “念在我们多年的汗马功劳,就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全城闹事的军兵又何止我们几个,难道杨总兵要把他们全砍了,那个时候还有几人替你卖命杀贼” “死!” 杨世恩杀意大振,脑子里还在构想杀贼平乱,右手已经拔出腰刀一击砍下了桀骜不驯者的脑袋,飞溅的鲜血染他一脸。 另外两名乱兵见总兵动了真火,来不及磕头求饶,只凭着一身求生欲转头就跑,然而还没跑出十步就被总兵家丁贯穿肚腹。 这伙丘八真是太不像话,烧杀抢掠简直连土匪都不如,比土匪还败坏的官军怎么可能赢得百姓的支持。 杨世恩当下命令嫡系游击官巡城捕恶,但凡有劫掠害民,奸淫掳掠者,斩! 数万官军陆续进入州城驻扎,由于空余的民房不够,杨世恩再次严明军纪,没房住的官军只好依托城外关厢,临时扎下一片营寨。 傍晚时分,杨总兵派人收集贼寇情报,然而城内百姓闭口不言,士绅大户们哭穷讨饶,生怕被官军讨要钱粮壮丁。 这一路上的农民、商贩也将官军视作仇寇,唯恐避之不及。 周边十数里的农民听说官军抵达,连夜拖家带口逃到山林暂避。 百姓的敌视与抗拒,以及他们看见官军的漠视面容,深深刺痛杨世恩的心。 没有百姓的支持,他们这些主场作战的官军反倒像深入敌后作战一样,寸步难行,补给艰难。 肉眼可见范围外的道路、桥梁仿佛蒙上一层模糊的战争迷雾。 官军如今的恶劣名声就是形同土匪酿就的恶果,但这是朝廷陈年积弊,非他一人所能可撼动。 入夜前外派的塘马传来好消息,贼寇并未北上侵攻洛阳。 坏消息是,贼寇率领数万兵马南下冲他扑来,距离裕州只有四十里! 贼寇吃掉西路军嫌不够,还要吃掉南路军主力。 贼寇要的不是一城一池,而是消灭官军有生力量后割据河南一省。 杨世恩不由得惊叹乞活贼好大的胃口! 根据溃兵与塘马交相验证的情报,贼兵主力在五万左右,一多半是武装农民。 贼军之所以打败西路军,是因为西路军轻敌冒进,私自分兵下乡掳掠,导致贼军奇兵抓住破绽一击必杀。 这并非贼寇多么敢战,仅仅是官军疏于防范。 而他杨世恩不是百密一疏的高名衡,不会冒进中伏。 他麾下的南路军是实打实的剿贼主力,算上乡勇民壮足足有六万! 官军在西北围剿农民军,向来是几千人追着几万贼军到处跑—— 没有武器装备,亦无组织度与勇气的松散农民,是不可能打败装备精良的正规军的。 即使贼军有数千悍不畏死的精锐,他麾下也有两三万战辅兵。 两三万战辅兵讨伐数千悍贼。数万乡勇民壮对阵数万喽啰贼众。 贼军又是刚打过一仗的疲惫之师,而官军却是士气旺盛体力充沛。 优势在谁,一眼可知! 杨世恩吩咐诸位将士今晚好好休息,命令数千兵马稳守城郊,以防贼兵夜间奇袭。 他也亲自带人巡视城防,查看一番后在某处墙段停下脚步,眺望东北方向,数十里外看不见的位置应该就是贼寇主力安营扎寨的地方吧。 次日早晨,州城架起无数铁锅烧火做饭,数万官军闹哄哄地起床吃饭。 随着诸多琐事解决,数万大军陆续涌出州城,在城门口排成一条四五人宽的长列,夹杂着手推车,炮车,偏向车……稀稀拉拉地开往东北谷地。 …… 『粟拉』站在山脚土坡上,手里握着一支单筒望远镜。 乞活军的指挥大帐选在丘陵山脚一里的位置,山林茂密的枝叶随着清凉暖春的风流摇曳不止。 乞活军四万六千人在山间谷底摆好阵型,如同一个楔形箭头刺向西南方向:玩家三千,侍从七千,骑兵三千,民兵三万三千。 中军、右翼是步战侍从和民兵,左翼是两千老玩家。 剩下的玩家充斥小队各处,掌控侍从与民兵。 战线的前方挖掘几条断断续续的阻敌壕沟,固定防马木栅栏,完善的多层防御体系就像钉在马蹄上的环形蹄铁。 『粟拉』通过望远镜四处扫视,终于在天地相接的尽头发现明军的踪迹。 南路官军来了。 第190章 兄弟们上才艺 第190章兄弟们上才艺 官军的人马很快发现乞活军布置的阵线,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啸,拖拽黑烟尾迹的火箭直冲天际。 宛如一条黑色长龙的明军队伍瞬间一滞,随后缓慢扭动身躯,一边由绵延千步的长条纵队变成横阵,一边朝着乞活军推进过来。 松散的官军就像放学散步的悠闲学生,三三两两结伴成行,似乎一点没有大敌当前的紧迫危机。 稀稀拉拉的明军停在距离乞活军五六里的位置,各部将领迅速整顿各自的人马,按照先前定下的大阵前往预定站位。 总兵杨世恩透过“千里镜”直视前方,贼兵的阵法明显是“外强中干”,中军喽啰薄弱,两翼披甲强悍。 面对贼寇如此站位,破敌之策迅速凝聚成形。 杨世恩心想,先用火炮轰击贼寇中军打散阵型,接着派兵缠住两翼,以精锐步骑突破贼寇中军、斩将夺旗,最后分割包围左右两翼,贼必破! 很好! 杨世恩对自己的策略非常得意,似乎已经想象出贼寇溃散求饶的狼狈场景。 官军嘈杂纷乱,人喊马嘶,但乞活军这边却肃然无声,静悄悄地等待官军前来搏杀。 卢小武站在中军靠后位置,脚踩的地面比较第一道防线稍高一些,他透过友军脑袋之间的间隔能看见远处密如黑云的官军。 他是第二次参加这种数万大军厮杀的大决战。 他心说自己这种刚投诚的“非嫡系”,本不该随军决战,但义军精兵说他出身贫苦,政治层面可靠。 而那些“不可靠”的明面上留置襄城练兵,实则安排精兵坐城监视。 卢小武心说,自己宁愿被视作不可靠,留在安全后方,也不想上危险的前线。 虽说上前线的民兵每日可吃一升二合的粮食,要是运气好打破几家地主土寨子,还能尝点肉味…… 但是吃的再饱,造反也是要杀头的啊! 第一道防线前突三百步的位置,相较于位于后排的友军就像孤岛的浅滩,约莫近万民兵。 他们全员头戴铁盔,手持木盾长矛,偶尔穿插几个身披重甲的“精兵”,精神抖擞的模样好似千锤百炼的精锐。 尽管第一部民兵是跟乞活军拼搏数月的老兵,但这些人能挡住官军几次猛攻 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大股官军,高山一般巨大的朝廷威压再次席卷而来。 卢小武深刻意识到造反是多么不自量力的愚蠢行为,就凭一群拿着长矛盾牌的泥腿子就能撼动大山吗 他下意识握紧长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官军杀良冒功的凶恶传闻涌上心头,别说杀良了,他这样挂着“反贼”名号的人落到官军手里只有斩首的下场。 他不懂什么叫极度恐惧下的兴奋状态,肾上腺素快速分泌。 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速度加快,胸口悬挂的一块充当护盾的砧板似乎也变得轻盈许多,急促的呼吸裹挟口腔的唾沫,喷溅在前面兄弟的后脑勺。 战场的压抑恐惧让他双腿颤抖,他恨不能拔腿就跑,但身边挤满的友军让他寸步难行。 中间是民兵,外围两翼却都是精锐、侍从,完全限制民兵的自由行动,就像一个壮硕大汉被装入铁笼。 砰砰砰!官军队列里传出轰隆的炮声,浓密的白烟如同无形的箭矢划破长空。 官军在试射炮弹了! 卢小武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民兵弟兄浑身一颤,有人小声默念着老天保佑,佛祖保佑,还有人略带着哭腔低吟自己还不想死。 妈的,为什么! 卢小武狠狠咬紧牙关,为什么自己要像蝼蚁一样死在这里! 忽然,他听见左翼传出一声号箭炸响,扭头看过去,一条纱布乘着东北风飘向西南敌阵。 左翼精兵的阵后支起数个椭球型风筝,风筝翻身入篮。 卢小武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官军炮弹都快打脸上了,义兵精锐还有心思放风筝! 大敌当前,部下擅自整活胡闹,大帅也不管管么 中军后方的粟大帅果然无动于衷,就像左翼数千精兵根本不存在。 左翼精兵的情绪高涨,纷纷冲着竹篮里的壮士挥手致意,好似欢送英勇的战士前往荣誉的比赛场。 “兄弟们,我们走了!” 竹篮里的壮士冲着兄弟摆手,旋即点燃头顶的火盆。 随着一声,数个椭球风筝恍若苏醒意识的“肥鸟”,拖拽着竹篮渐渐远离地面。 “起风咯!” 每个风筝悬挂着数名壮汉起飞。活生生的人,居然飞天了 “啊啊啊啊啊!” 卢小武指着步步升高的“风筝”惊声尖叫,周身的民兵也都惶恐不安,仿佛看见一只只恶鬼从天而降。 甚至有人士气动摇,拔腿就要后跑,好在精兵与老兵早已堵在阵地四周,稳住战线。 至于老民兵都已见怪不怪,他们好歹跟着乞活军征战多时,最大的进步就是心里素质方面。现在无论大帅们使出怎样惊人的“法术”,都不会叫他们震惊动摇。 哪怕大帅忽然召唤一颗巨型陨石砸向敌军,老兵们也是浅浅一笑,不动声色地低语一句,原来大帅们还会这一招啊,然后跟着大帅前冲杀敌,夺取最终胜利。 “别害怕!这是乞活军大帅的秘术!能助我们击杀官军!” 安抚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卢小武等人这才缓缓放下心。 难怪乞活军连战连捷,堪堪一年就在中原创下如此局面。 原来是有得道高人暗中施法相助! “噢噢噢噢噢!” 震惊恐惧瞬间转化成兴奋喜悦,所有初次加入乞活军的“官军”、乡勇振臂高呼。热切且洪亮的呐喊欢呼声犹如歌星的演唱会现场。 随着“风筝”升至高空,竹篮里的壮士松开绑绳,任由风筝随着风流飘向西南。 椭球风筝升空同样引起官军注意,它们悬挂竹篮乘风而来,犹如数只胖鸟拖着“鸟窝”搬家。 官军的炮兵都停下装动作,下意识望向天边的异象。 贼寇的阵地在呼嚎,官军士卒却觉得一股不妙之感悄然蔓延。 他们总觉得接下来要爆发什么惊天的大事,就像孙猴子大闹天宫,搅得天翻地覆。 待风筝飞到官军阵地的斜前方,飞天的竹篮下方忽然打开一道口子。 “碳基导弹发射!” 耳边响起队友的呐喊,『暴风鼠』双手交叉在前,双腿绷直向前一蹦,径自从竹篮的豁口坠落。 意料之中的失重感犹如一阵强力电流贯穿心脏,饶是他玩过几次蹦极,还是忍不住叫喊出声。 耳边呼呼作响的气流声将世界的大多数声音隔绝开外,鼠鼠几乎没法睁开双眼。 他努力翻身向上,数只的热气球距离他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蓝天尽头。 数只热气球跳下的弟兄们各自拥挤一起,他们就像排列成军阵的兵士,站在天地模糊的位置一起飞翔。 身边的队友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向下坠落,有人绷直全身向下快速俯冲。 有人双手枕着脑袋,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似乎很想打开投影仪在美妙的下午看场电影。 有人被高空下坠的刺激感爽到,失态地扒开裤子就要给自己来一发。有人面朝天空,冲着后跳的兄弟竖起中指。 还有的数人一组手拉手组成一个小圆圈,时而又松开手,共同组成一个圆圈旋转,俨然一副高空跳伞的艺术表演,却有人技术不佳陷入死亡旋转状态,被活活转晕。 虽然玩家仍是清醒状态,但角色陷入不可控的晕厥,饶是玩家拼命点击系统界面,也不能唤醒角色。 “啊啊啊啊啊啊!” 鼠鼠努力维持身体平衡,以趴伏的姿势向下坠落。 他闭眼、睁眼重复几遍仍然没接触地面,顿觉几分钟的体感时间好似被拉长十倍。 他环顾左右,惊奇发现自己成为最后一名。 这怎么可能行! 好胜的玩家之魂熊熊燃烧,游戏玩家永不服输! “冲冲冲!”双手紧贴裤缝,鼠鼠整个人完全绷直,恍若化作一支笔直的利箭穿破空气向下飞驰。 他飞速穿过其他慢悠悠的兄弟,想象自己是一架轰炸敌军航母的战机,一边躲避敌舰疯狂喷射的防空高炮,一边小心翼翼地调整飞行姿态加快坠速。 然而明末的敌人没有密集的防空高射炮,也没有箭矢铳弹还击,只有凡人见到“邪祟”异物的怪叫。 敌人地面的布局越来越近,鼠鼠终于能看见敌兵炮阵的位置,他张开四肢任由“滑翔衣”犹如鱼蹼展开,一点一点地修正自己的坠落位置。 他寻找半天也没瞧见敌兵将领所在,遍地都是相同样式的将官头盔。 尼玛,俯瞰视角根本看不清敌兵的胸口大腿。 算了斩将夺旗就免了! 鼠鼠绷紧全身径自冲向早已选定的敌兵炮阵,嘴巴大张发泄将死的绝望,“啊啊啊啊啊啊!” “告诉俺娘,鼠鼠不是孬种!” 鼠鼠落地撞击,雷酸汞击发黑火药,一团耀眼的火光在地面轰然爆开。 第191章 瓮中捉鳖 第191章瓮中捉鳖 爆炸的冲击裹挟碎肉铁珠四散飞溅,距离最近的几名炮手当场被炸死,周遭的辅兵被掀翻震晕。 架炮的木架被炸断,沉重的火炮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滚落数步,径自碾向一位倒霉的辅兵。 数千斤重的炮身犹如一个巨大的铁碾,将晕倒的辅兵压醒惨叫,进而活活碾死。 第一发爆炸的余温还没消退,俯冲而下的“碳基导弹”接踵而至。 “它们”精确瞄准炮车、一窝蜂、床弩,亦或是衣甲相对鲜亮的将官,就像放大数百倍的冰雹轰击地面。 激发火药失败的玩家化化作沉重的肉弹。 伴随着血肉砸地的巨响,碎裂的血肉四散飞溅,喷淋周遭官兵全身,或是溅入士兵的口鼻。 短短一杯茶的功夫,官军营地出现两百余敌我双方的尸体。 惊恐尖叫声、受伤呻吟声、友人重伤的痛呼声传遍四周,数万官兵出现骚乱躁动。 可怖的“碳基导弹”轰击结束,爆炸中心的官兵渐渐意识到死亡之影退去。 尽管“邪术”仅有数十发,落在六万大军的阵线就像抛飞六颗石子投湖,但“邪物”爆炸产生的惊悚效果还是震撼战辅兵一整年。 抬手挥打火药爆炸掀起的烟尘,杨世恩翻身坐起,下意识摸了摸脸和脖颈,环绕腰侧胸口检查是否有受伤痕迹。 他又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术,也不是噩梦,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幸好“邪祟”的准头不行,既没有炸断将旗,也没有击杀他本人。 若是他与将旗皆倒,全军士气都将暴跌至冰点,甚至可能被贼军掩杀过来击溃。 好险! 心有余悸的他按着胸口喘气,一边呼出唾沫,一边暗叹自己没着妖术的道。 以前他不怎么相信神佛,但今日亲眼看见志怪“妖弹”,对这些迷信玄学深信三分。 老天没收走他的性命乃天意也! 他坚信老天留他,是要他一鼓作气击败贼寇,捉来妖道将其碎尸万段!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 杨世恩努力站直身躯,大声宣告三军统帅并未战死,接着派人收拾“邪祟”造成的残局,敌我的尸体尽量转移至后方,以免影响军队的士气。 他不知道贼寇请来哪位高人助阵,但有一点可知。 邪道的法术应当是用光了,至此都没有新的“风筝”升空而来。 就连先前抛下“邪祟”的风筝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朝着南阳方向飞去。 “速速开炮还击!我要打垮贼寇的中……” 然而杨世话音未落,便看见副将愁眉苦脸地迎上来,“我们的炮都被邪物炸毁了!” “什么”杨世恩好不容易涌起的兴头沉降下去,抬起右拳猛击自己的左掌,“该死的贼寇!” 他此次出击带来数十门大小口径的火炮,就为轰翻贼寇,结果全被贼军使用邪法报废了。 杨世恩甚至怀疑天上翻飞的鸟儿,也是妖道的耳目。 妖道驱使飞禽发现他的火炮配置,所以在战前就布下阵法、绞尽妖术唤出“血肉傀儡”摧毁官兵火炮。 如今官军没了火炮优势,要么依靠兵力战力优势压垮贼寇,要么利用贼寇的背靠山脉的站位长期围困。 若是平常,他一定采纳前者,派出乡勇民壮消耗贼寇气力,再以押后的精兵打垮敌军。 可眼下他深知贼寇有妖道助阵,不敢激进行事。 于是打算采纳长困策略,将贼寇包围在山脚下耗尽粮水。 “速去挖掘壕沟困死贼军……” 然而他的命令传达下去,将士们却并无平时的执行效率,拖拖拉拉犹豫好一会才驱使乡勇前往贼寇三面挖掘壕沟。 杨世恩见状暗骂,妖道的邪术还是给全军造成了负面影响,就像手脚被打伤神经,开始不听使唤。 就在他感叹之际,兀的瞧见贼寇的中军后方喷出一团团白烟。 是火炮! 杨世恩并不意外贼寇会有火炮,但没想到他们能到现在才用。 炮弹射程不远,够不着官军阵线,但那些挖掘壕沟的辅兵乡勇就惨了,被实心弹打个正着。 落地弹跳的铁弹犹如一颗颗巨型网球,打穿一个又一个血肉之躯。 即使滑膛炮的命中率不高,也没人敢在头顶炮弹呼啸的状况下,赌命挖掘壕沟。 万一炮弹擦过来,侥幸不死也是一辈子残疾的命运。 他们一个月才挣几个钱,玩什么命啊! 于是辅兵们拿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向后奔逃,甚至有人灵机一动,径自逃脱战兵的掌控,向西飞奔钻进山林。 无论谁输谁赢,等到战事结束,他们还能活着逃回家乡。 杨世恩冷冷地注视战场,暗叹贼寇的兵法愈发老辣,远比西贼、闯贼的军事素质更加优秀。 若乞活军不是反贼,他都要以为遭遇哪国的正规战兵。 火炮被摧毁,挖沟长围的战术也被破解。 为今之计只有一路可走。狭路相逢勇者胜,调集重兵压上去跟贼寇斗狠! “出击!”杨世恩的军令化作一阵阵悠长的号角、战鼓声。 六万大军略有松动,数位副将、参将统帅三万余官兵、乡勇出列前进。 “枪来!”身处右翼的王参将翻身上马,接过亲兵递来的长枪。 他站在马镫上远望贼兵相对薄弱的中军阵地,大吼一声,夹着长枪慢慢驱马前行,身边数千步卒跟着主将向前涌去。 三万官军分从三面夹攻贼寇,精兵压阵在后,辅兵乡勇分散在前。 他们可不是遭受几轮炮击就溃散的弱鸡。除非贼寇把炮管子塞脸上轰击霰弹,否则接敌近战之前,他们绝不会溃散。 就算辅兵溃散了,战兵拔刀砍死懦夫也能继续顶上。 “砰!砰!砰!” 贼寇的炮击响起,每一发实心弹都在官兵队列中刮出血痕。 或许是这支官军确实悍勇无比,亦或是贼寇的炮兵轰击频次较低。 三路官军竟然只经历两次溃散、重组,就顶着炮弹杀到还跟前。 在进入一两百米后开始提速慢跑,数万官军一齐狂奔的场面恍若荒原奔腾的雄壮牦牛,脚下的大地好似都在震颤。 乞活军左中右三翼的前排皆是历经数战的“老人”。 无论是玩家,侍从,还是老民兵,都是自『乞活军』创业以来就“从龙”的功臣。 他们早已习惯战场的喧嚣与鲜血的喷淋。 若明天还能看见升起的太阳,他们庆幸,若明日他们将躺入坟墓,他们也无怨无悔。 “举盾!”打头阵的军官依次叫喊战场军令。玩家、侍从、民兵放盾举矛,死死顶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饶是身处第二道防线,卢小武也不免心跳加速。 官军冲来了,他们要跨过壕沟的过道杀过来了! 就在官军冲到五米之内即将撞入阵线时,军官竭尽全力吼出命令:“长矛!突刺!” 轮番强训的动作仿佛变成生理本能,前排民兵反射式地刺出手中的长矛,刺中一名一跃而起的官兵。 长矛贯穿那士兵的脖子,就像鱼叉命中水中的游鱼,当场死亡的官军瘫软下来滚落到满是尖桩的壕沟里。 “有壕沟!”冲撞上来的官军大喊,可惜为时晚矣,这与小腿齐高的小土丘正好掩盖后面的壕沟陷阱。 后面的官军弹跳起身,企图越过壕沟,却因为浮空状态毫无抵抗能力,被一根根刺出的长矛刺翻在地。 “长矛!杀!” 民兵熟练地抽回长矛,再次向前刺击,无数鲜血顺着长矛拔出的位置四处飞溅,纵使有鲜血溅射到脸上,也没有余裕去擦拭。 乞活军左右两翼打得漂亮,中军民兵略逊一筹。 数万官军犹如海浪拍打在两颗坚硬的顽石上,任凭他们如何冲杀,也克服不左右两翼的贼阵。 更多的官军倒下成为挡路的尸体,血水浸透地面把泥土搅成烂泥,无数人抛洒的鲜血在壕沟里形成一片污浊的血池。 不断堆积尸体的壕沟渐渐失去作用,官军得以跨过“尸桥”猛击贼寇中军。 焦灼厮杀的战场忽然出现转机,乞活军民兵毕竟不是老练战兵的对手,没了壕沟的掩护逐渐落了下风。 第一队方阵被击破,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很快第一道防线都充满官军的身影。 “撤!”这时一声命令传开,第一道防线的民兵跟随玩家军官后撤。 眼见友军犹如泄洪般溃退,左中右阵线出现内陷破绽,卢小武登时生出转身逃跑的念头。 可是方阵队友把他夹得很紧,他根本逃不开。 “长矛盾牌!” 军官的咆哮嘹亮且清晰。卢小武不得不举起长矛从友军身侧刺出去,形成矛林方阵。 一旦官兵打破第二道防线,再掩杀冲垮第三道防线,位于中军后方的大帅或将性命不保。 难道这一仗要输了,自己要死了么 官军冲到十五米内,凶恶狰狞的怪笑,粗鲁的嘶吼,黑黄牙齿间飞溅的唾沫,无一不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威压。 饶是站在第二排,卢小武两腿也止不住地打颤,但是长矛却握得稳稳的,这是他在乱军之中唯一保住性命的武器。 “杀!”军官的呐喊声并未动摇,语气里透着钢铁般的笃定。 “啊啊啊!”卢小武叫喊着给自己助威,狠狠把长矛刺出去,顿觉矛尖刺中什么,定睛一看才知道刺中敌人的胸腹。 对方露出痛苦悲凉的表情倒下。 原来堂堂官军也能被他这样的懦夫杀死。 这一击恍若乱世良药,他只觉战前的恐惧胆怯消散大半,一股战场厮杀得来的勇气缓缓充盈全身。 “呜——” 只听脑后传来一阵隆隆的号响,专心杀敌的卢小武没能回头,但他听见一连串犹如一窝蜂火矢起飞的声音响起。 咻,咻,咻。 数十支“火矢”凌空射出,飞跃卢小武的头顶,径自落在左右两翼的官兵队列爆炸。 第192章 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 第192章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 黑尔火箭,这种发明于十九世纪前中期的铸铁火箭弹,射程短,准头差,威力一般,适合轰击易燃建筑与船只。 它们就像一颗颗大号“窜天猴”,纵使缺点众多,面对敌兵的密集阵型也能大杀特杀。 数十发一齐飞天的黑尔火箭犹如陨石天降,轰入明军阵地,爆开一朵一朵黑灰相间的红莲之。 一发黑尔火箭炸毁偏厢车的木板,碎裂的木屑四处飞溅,刺得辅兵满身皆伤,惨叫连连。爆炸冲击掀起的泥尘碎石将周身步卒杀死。 卢小武心中惊呼,法师的道术又在大展神威! 刚才榨干的法力,这会居然就恢复如初,真真是得道高人襄助大军,天命在乞活军啊! 第一轮轰击的余烟未散,第二轮火箭又开始呼啸,并且有意挑选骑马将官与辅助车辆。 忽然一发火箭击中一个乡勇脚底,那乡勇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被爆炸冲击震散内脏。 “稳住!不许退!” 王参将的命令刚吼出口,一发黑尔火箭在他身边爆炸,几个亲兵发出一声闷哼,晃了晃倒下去。 而他也没好到哪去, 战马的脑袋被几枚破片击中,飞溅的鲜血糊住王参将的眼睛,他只觉得身子猛地向前一沉,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横冲直撞。 强大的冲击将他震晕过去,待他再次醒来,惊觉自己被死马压在身下,腰部以下传来一阵剧痛让他不禁咬紧牙关。 他脸色吓得刷白,突然感觉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火箭的铁质碎片撕破甲片插进肚腹。 他稍有移动便会牵拉腹部肌肉,引起一阵剧烈疼痛。 “来人啊!” 硝烟与血腥味肆无忌惮地钻进他的鼻腔,他这辈子都没这般恶心想吐,恨不能拿把匕首割断鼻子,剥夺自己的嗅觉。 他被战马压住无法动弹,就像一只被订书针压中大腿的蚊虫。他无助地呐喊,声音却被四周喊杀与吼叫声所掩盖。 敌阵的火箭仍在抛射呼啸,随着周身步卒的数量渐渐稀疏,王参将明显感到官军冲阵的悍勇气势正在消散,更多哀嚎与悲鸣声在耳边回响。 步骑踏地、火箭爆炸扬起的泥土犹如雨水落在他的脸上,惹得他反射式缩了缩脖子。 他感觉自身仍有战斗的气力,只可惜被困马下的他无法观察战场全貌,只能呐喊几句吸引友军的注意。 “来人!拉我一把!” 然而周围的步卒都在慌忙躲避“邪术爆弹”,根本没人在意危险区是否还有活口。 王参将只能依靠自己推送马腹,生生将自己的双腿给抽离出来。 他缓缓爬起身,一股热流顺着眉眼与眼角缓缓流下。 晕晕乎乎的他扫视四周,破损的军旗斜插地面随风微微摆动,盾牌刀剑散落一地。 火箭爆炸过的区域恍若春季盛开的赤色朵,死者静躺,伤者哀嚎。 王参将昂起脑袋远望,忽的瞧见左右两翼贼寇的旗帜围拢过来,这意味着左右杀敌的官兵阵型崩溃,已被贼军夺下优势。 是这妖法爆弹打散了官兵的阵型! 王参将猛地看向战场中部,官军虽然打进贼寇的中军,左右两翼却逐步丧失。 他恍然大悟。 中军贼寇故意败退,就是吸引官兵冒进引君入彀,再用这不似一窝蜂、更胜神火飞鸦的“妖术爆弹”轰散左右官军的阵线,促使左右贼军夹击数百步,包一个大大的饺子! 摧毁官军火炮,封死长困策略,逼迫官军只能强攻,再以中军薄弱阵型诱敌深入—— 贼军步步为营,每一步战术环环相扣! 官军上当了! 王参将扭头看向尾部,贼军的旗帜已在随风飘扬,官军主力被全员包围了! …… “打得漂亮!”粟拉忍不住夸赞。 尽管这一战消耗的黑尔火箭,足以让后勤组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但是不得不说贵的东西就有贵的道理,数轮火箭打击,顺利推进左右两翼的夹攻路线。 透过望远镜的视野,粟拉瞧见明军阵线开始扭曲破洞,三面包夹之势正逐步形成! 此时应当稳定战果,再逼迫官军派出所有预备队救援,那时才能包出真正的大饺子! 为了稳住已得的成功,『粟拉』下令三千骑兵不动,所有步卒预备队立即出击,从左右两翼加强侧翼的攻势。 此时他的身边除了守护将旗的侍从以外,几乎再无预备队。 官军统帅也意识到有被包围的风险,赶紧派遣剩下生力军出击救援。 『粟拉』死死盯着官军援兵的动向,另外追加一道军令,“炮兵前移!让敌人尝尝近距离霰弹的滋味!” “把路让开!” 一阵轻快的军鼓与笛声响起,数千民兵分成两条长龙鱼贯而出,紧跟其后的还有推炮的步卒。 第三道民兵闻声让位,分出一条条通道供炮车前进。 普通炮兵相对保守,抵达第二道防线的后方便停下装填。玩家炮兵却激进地继续前进五十步,再五十步,哪怕炮口之外不到五十步就是敌人,他们也要再进一些。 “闪开!” 『安陆山』与其他玩家根本等不及民兵让出道路,硬生生用蛮力推炮,挤开密集的民兵方阵,恨不得将炮口直接塞进敌人嘴里。 然而官军也不是吃素的,眼见杀器当前纷纷冲上来夺取。 “随我杀敌!”安陆山手持刀盾挡在炮口前方,抵挡敌人猛扑,更多玩家也飞扑出来助阵杀敌。 “杀杀杀!” 刀劈矛刺的血洞汩汩流血,安陆山扭过来愤怒咆哮,“开炮啊!” 震耳欲聋的呼嚎声,震撼卢小武的心。 安陆山身披重甲,一看就是乞活军高层将领,如此尊贵之人没有躲在安全后方,反而亲身踏上战场,甚至为保护火炮装填,不惜用血肉之躯抵挡来犯之敌。 什么叫身先士卒,悍不畏死! 这世上居然真的存在一心为公的义士! 他们不是官军污蔑的贼寇,而是堂堂正正看淡生死的义士! 安陆山大腿、胸口又中了几矛,扭头呕出一滩鲜血,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他娘的开炮啊!” 他瞧见队友对他点点头,举起火把凑近火门引线。 他满意地丢掉手中兵刃,向后仰头倒下,高举的右掌举起夸赞的大拇指,“杀!” 轰!轰!轰! 数门接敌的火炮,顷刻间喷出数百颗葡萄铁弹,哪怕是神仙赐下福禄,也保不住霰弹覆盖下的血肉之躯。 霰弹之下众生平等,无论是将官、战兵,还是乡勇,数百颗铁弹打穿身躯向后弹射。 血雾爆开,数百士兵犹如风吹麦浪倒伏,侥幸未被霰弹击中的官兵零零散散站在血肉之间。 “啊啊啊啊啊啊!” 恐怖的战后惨状摧垮士气,坚挺半晌、没遭到黑尔火箭打击的官军精兵再也扛不住向后溃逃。 敌兵中营溃退,左右两翼向内拥挤,乞活军宛如墨西哥鸡肉卷,将三路官军生生挤压在中间,而敌人的援兵仍在路上。 “是时候了!” 『粟拉』从引导人那学到的“连环”战术此时派上用场,仿佛看见胜利女神正朝他挥手。 转身拿来一个小木盒、一根涂红铁钎、一面红色盾牌。他打木盒取出一个特殊材质的手套戴在手上。 他打开团队语音,郑重且大声地说道,“全员听令——放开包围圈,任由溃兵向后溃逃,我要溃兵冲垮敌人的援兵,要你们借此掩杀过去夺取最终胜利——” 他激活手套的瞬间,再度追加一条指挥语音,“我将以高达形态出击!” s套装的手套犹如纳米钢甲逐渐展开,一眨眼的功夫便覆盖粟拉全身—— 通体白色的“机体”点缀蓝色背心与红色腰带,额前两根尖角向外刺出,臂腿关节充满厚重感与机械感。 他一手拿捏红面盾牌,一手握持涂红铁钎,任何识货的玩家都会高喊一声,我军竟然有高达。 而一旁亲眼见证变身的侍从纷纷惊呆,这一套“战甲”就像变戏法一般,忽然就冒出来笼罩大帅全身。 难道乞活军一直隐藏多年的得道高人,就是粟大帅! 回首远望的玩家也瞧见『粟拉』这一身行头,白底红蓝搭配,又是一副未来机甲的样式,想看不见都难。 “马的,是限量版s套装!” “还特么是元祖高达!” “机甲永远是男人的浪漫!” “我也好想要,能不能给我穿一穿啊!就一天!就一天!” “哇,有人在装逼,好刺眼!” 然而更激动人心的还在后头,粟拉领着一众满眼崇拜的侍从离开本阵,一边骑上备用的战马,一边发起语音大喊,“这几战谁立下的斩将、夺旗、先登、陷阵之功最多,我就给他穿一年!” “穿一年!” 这种限量版特殊道具,很容易磕磕碰碰,刮坏这那,目前官方也没出修补套装的服务。 这道具别说是穿一年,穿一个月就快报废。 给人穿一年几乎相当于是赠送。 而且能立下这四等奇功的玩家,必定拿到战役的排头奖励,届时将有两套定制服装,一天换一套,必定羡煞旁人! 为了得到限量版套装,尖刀团勇士与军官玩家瞬间高涨100%士气,发出震天动地的齐声呐喊。 “为了元祖高达!” 第193章 不是我军不努力,奈何贼军有高达 第193章不是我军不努力,奈何贼军有高达 啪的数声脆响传来,三条红色烟雾犹如丝带冉冉升空,进攻的信号瞬时调动全军。 身穿高达“皮肤”的粟拉骑马冲锋,身后的侍从高举将帅战旗紧跟其后。 玩家见状放下武器,趁机抓拍滑稽的抽象场面—— 高达没有屹立大地上,反而骑在马背上发起决死突击! 甚至有玩家觉得此景甚酷,连忙找来一匹劣马跟在大帅身侧,一边打开拍摄功能,一边冲着骑马的高达大喊。 “粟大帅来摆几个帅气姿势!” “嗯” 眼见有人记录生活,粟拉也想留下帅气逼人的痕迹,当即举起“剑盾”,微微侧身连摆数个帅气造型。 “咔咔咔……” 玩家自己用嘴拟音拍照的快门声,方便大帅即时调整体态姿势。 战马奔出数百步,光是模拟快门的咔咔声听了不下五十。 粟拉一想到帅照留的足够多,到时候发在社交群里指不定羡慕哭多少人。 谁料拍完的小哥勒马减速,挥手大喊一声,“拍照免费,照片三百!” 三十七度嘴说出的冰冷声音瞬间熄灭粟拉的热情。 他只觉愤怒直冲后脑,手持铁钎直刺溃逃的敌人后背,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焯!” “大帅亲自带队发起冲锋”的消息传遍全场,所有兵卒都瞧见乞活军的将旗快速前移。 乞活军大帅不顾生死带队突击,自己还能缩在后面怯战不前嘛! “跟大帅一齐杀敌啊!” 侍从与民兵叫吼着,翻越栅栏拒马,跨过堆尸的壕沟,踏进尸横遍野的战场。 侧翼正在与明军厮杀的玩家也爆发一阵熟悉的怪吼,“waaaaaagh!” “快跟上,不能让高达皮肤损坏了!” 数千玩家仿佛化身神选勇士,手持钢刃铁斧在人群里杀出一条条血肉脚印。 溃败的官军如同被点燃尾巴的受惊野牛一路溃逃,不顾友军的呐喊劝退声,执意冲破友军阵型,只为早点逃出危险之地。 原本还在呆滞与茫然中前进的官军援兵瞬间如雪崩般溃散,就连一些精锐战兵也被疯狂逃跑的溃兵裹挟着向后奔逃。 许多人毫无抵抗就扭头逃跑,瘟疫般的溃逃很快传染给全军,总兵派出的援兵被溃兵冲散,好好的支援作战顷刻演变成大溃败。 士卒丢盔弃甲,抛刀扔旗,减轻身体的负重以便节省体力。 然而追杀敌人和被敌人追杀是两码事,心里所承受的精神压力也大不相同。 明军的标营士卒,卫所旗军,乃至押送粮草的民夫乡勇全部崩溃,成千上万人四处溃逃,到处乱窜,就像一个积木搭建的巨屋在瞬间倒塌碎裂,飞溅的碎片到处都是。 没有方向没有纪律,在极端恶劣的求生条件下,许多人被求生欲激发兽性本能。 哪怕是地位低下的乡勇也壮胆抢夺官军的马匹逃生,还有人敢对高高在上的督战队,运粮官大声呵斥、痛打一顿,甚至动刀杀死嚣张的官兵,大不了转身投乞活。 官军奔逃的速度很快,尤其是几员部将与他们的亲兵,眼见形势不妙赶紧撒腿就跑,不过片刻功夫就冲得老远。 远远落在后面的文官佐吏大声求救,那些武夫只当没听见似的,一个个闷头向前奔跑。 被乞活军步骑联合驱赶到山脚的溃卒不再奢望逃走,一个个扭头跪趴下来,惊恐地看着凶神恶煞的义兵愈来愈多。 “饶命啊!” “我们降!我们降了!” “大王饶命啊!给条活路吧!饶命啊!” 溃卒丢弃所有的甲具兵器,完全失去勇气与作战能力,跪在地上争相表现自己的投降诚意,几乎将额头磕出血来。 乞活军虽然没有乱杀一气,但把官僚、小吏、幕僚、将领、军官全部揪出来。 玩家勒令这些希望投降的败卒,将这些中上层文武官僚全部处决,以此沾染“血债”算是纳了投名状。 被照片欺诈的『粟拉』火冒三丈,他领着数千骑兵追杀官军数十里,使得官军甚至不敢走官道入裕州,只能钻进山林小道,绕路返回更远的南阳。 裕州官僚听到零星逃回的溃兵声称,数万南路军被贼军击溃,当即吓得上下官吏、士绅大户、民壮乡勇弃城而逃。 成千上万人拥挤在西南官道,生怕落入贼寇手里被折磨致死。 于是『粟拉』统帅数千骑兵顺利得到一座不战而降的空城,随后驻城等待友军步卒陆续跟上。 粟拉统帅一万精兵与数万民兵,出奇谋大胜数万官军,堪称“天时地利人和”三元合一的指挥典范。 连那些心高气傲、从来看不起谁的孤傲玩家,也不得不认可「粟拉」能力,赞扬粟拉的战略战术是这几次酣畅大胜的关键—— 想要一个男人低下高傲的头颅,只有在他面前展现真正的超强实力,惊艳他到五体投地。游戏,军事,科技,武术等等方向,只要优秀的人是真的强,是个男人都会对值得尊敬的强者竖起大拇指,送去真挚的敬佩。 而军事天赋事关人之生死,也是与威望挂钩极深的元素之一,最让玩家羡慕嫉妒恨的是,这天赋异禀的军事才能不是自己的,而是别人的。 粟拉背山一战,挫败南路军对乞活军的围剿,俘虏近三万败卒,有强悍的标营士卒,也有稍弱的卫所旗军、乡勇。 官军狼狈逃窜,既舍弃盔甲刀枪,也丢掉了随军携带的粮草物资。 乞活军不仅补足粮草,还获取官军的火器——火铳千支,鸟铳三百,数十辆未被摧毁的偏厢车与马车,以及一些炮架损毁、炮身还在的小口径火炮。 倘若说乞活军过去仅靠着“不死”的悍勇与现代人的聪明才智死撑,才赢得今天的局面。 那么接连击败两路官军、收编官军精锐的乞活军将脱胎换骨,成为一股正式踏上明末历史舞台,有资格争霸天下的义军力量。 算上先前收编的官军降卒,乞活军此时杂七杂八的总兵力已然突破十万。 尽管高质量精锐只有玩家与步战侍从,但只要收服这些降卒的心,提拔一批敢战之士充入侍从。 乞活军也将是精兵三万,胁从十万,无需再畏惧明廷,正式割据中原的诸侯力量! 要知道历史上李自成之所以在1640年以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因为他几次大胜俘虏官军精锐士卒,快速吸收精兵改组军队模式,强化了战斗力。 否则他不可能1640年才拿下几座县城、41年正月夺取洛阳,44年就在西安正式建国,并且坐拥河南、湖北、陕甘地区。 当然,眼下乞活军击败南路军只是完成计划的第二步。 下一步,他们还要夺取南阳、襄阳两地,甚至席卷河南全省,给朱由检送上一份新春大礼! …… 乞活军打败南路官军的第二天,李牧连带上次的天命值一次用光,储备一千复活码的同时,召唤出2400新玩家。 少部分人愿意做生产,当干部。剩下2100玩家都想参加乞活军大闹一场。 当然,这批人直接走豫中怕是赶不上豫南大战,于是李牧换个思路,派他们南下走鄂北方向…… 听说官军四路围剿已败其二,李牧心说自己表演的时候到了,他亲率黑旗营主力兵临光州城下。 尽管驻城干部与黑旗营精锐都是“老相识”,但秉持着演戏演全套的理念,双方还是进行了一系列“亲切友好”地交流,炮弹与铳矢齐飞。 守城玩家假装被炮弹打中跌落城头,而黑旗营玩家也表演被流弹击中倒地。 就这样仅仅过去不到一天时间,双方都交出数十的伤亡后,黑旗营顺利收复光州城。 城内的干部与乞活军民兵,也巧妙地在城破前一刻逃出城池。 而那些原本扎根县村的玩家干部、普通人小吏,则在李牧的操作下摇身一变,成了“新官府”的吏员、村长。 “乞活贼寇不过土鸡瓦狗,正是乘胜追击连收失地的好时机!随我杀贼报国!” 李牧继续带伤领兵直扑西边的光山县。 …… 另一边,费劲千辛万苦逃回南阳的杨世恩与巡抚宋一鹤争执起来。 他声称贼军有高人相助,各种邪术叫人防不胜防。 宋一鹤却怒斥杨世恩一派胡言,打败仗还用如此荒唐的理由狡辩,简直辜负督师与他的信任。 四路大军已败其二,该如何向杨督师,乃至陛下交代! 不过南阳此时更焦急的不是推卸责任,而是如何守住唐王所在的南阳城。 陆续逃回南阳的官军满打满算只剩一万余兵马。 至于其他官军、乡勇究竟逃去何方,被贼军俘虏收编,还是战死沙场,杨世恩也不知晓。 但他知道,仅凭这不到两万的新败溃兵不可能挡住士气正盛的乞活军。 纸终究包不住火,此战大败的消息或许已经随着塘报、驿站向各地散开。 估计要不了几天,坐镇襄阳的督师便会知晓南路军大败的坏消息,甚至连远在京师的陛下也会知道。 求援吧,宋一鹤与杨世恩难得达成一致。 或许只有呼唤更多援兵聚集而来,才能剿灭这股悍贼。 否则此獠必定愈发膨胀,越变越强。 主意已定,杨世恩果断派出塘马向襄阳告警,又派人寻找北路、东路两军,催促他们速速进兵剿贼,截断贼寇的后方粮道—— 尽管他与宋一鹤中对败仗多有推诿,互相扣帽子甩锅,但两人应付的责任却是无法掩饰的。 杨世恩驻扎南阳城内等候督师作出进一步指示,每日披挂完整前往墙头巡视防务。 某一日恰好正午时分,他忽然看见南边的视野尽头出现一支军容严整的部队,那部队高举黑底骨龙旗,恰如他从塘报听说的黑旗营一模一样。 杨世恩只觉一股清风透心凉,浑身好像充满力量—— 强悍的黑旗营来援,乞活贼要吃大亏了! 第194章 奸臣误国 第194章奸臣误国 正午的太阳高挂当空,暖阳的光辉占据整个天空。 威名远扬的黑旗军渐行渐近,其辐散四周的杀气与威名就像滚烫岩浆中破火而出的漆黑长龙,展开魔化的双翼遮蔽朗朗晴空的大地。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久仰黑旗军大名的守备官目光灼热,热泪流下,情不自禁举起双拳,宛如狂热教徒冲着下凡的神主欢呼雀跃。 “果真是黑旗军!” 杨世恩也觉得精神亢奋,热血沸腾,惯用右手隐隐颤抖发热,似乎想拔出腰间的刀上阵拼杀一场。 若不是自恃总兵的身份,他都想扯着嗓子冲援兵们高歌一曲。 大败一场的耻辱压抑好像“欲扬先抑”的前奏,那埋藏灵魂深处的昂扬斗志被点燃,甚至更加猛烈。 驻扎南阳的官兵都在欢呼,一举驱散南阳多日死寂沉沉的消极氛围。 两千余黑旗军停在城外两里半,为首一名身披重甲的将领驾马抵近城池,身后跟来十名雄壮威武的披甲大汉,其中一人高举黑底骨龙旗。 南阳城外建有托墙而成的关厢集市,无论春秋都有不小的人气,但当下贼寇入境,又有官军路过,原本热闹来往的关厢区域也变得冷清下来。 关厢内躲藏屋中的百姓透过门缝、窗隙悄悄向外张望,只见一名英姿飒爽的黑袍小将驾马而来。 那黑袍小将嗓音洪亮,不卑不亢:“末将黑旗前军营游击『李四』,领都督佥事李总兵之命,亲率两千一百士卒驰援南阳,这是李总兵的文书——李总兵亲率大军进攻光州,眼下怕是已经拿下来了。” 那黑袍将领从怀里掏出物件举过头顶,“我部将士长途跋涉数百里,早已人困马乏,还请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城落脚歇息,补给粮草。” 传说中的强军统帅不仅没有嚣张跋扈,反倒谦卑亲和,就像令人生畏的强壮大叔小心翼翼捧起可爱的小奶猫在怀里轻抚。 虎嗅蔷薇的反差感让一众将士如沐春风,一下子拉近与强军的心理距离。 强军入城会师,坚守城池已无压力,甚至还有反攻贼兵一雪前耻的希望! 验证过书信的文字与印章,又得知李总兵收复失地,杨世恩哪有半点怀疑的心思,当即命人打开城门。 然而城内做主的不止杨总兵一人。 “慢着!”巡抚宋一鹤抬手制止正要开门的士卒,因为他从军官的台词里听出一处漏洞—— 南阳守军的确向北路、东路发出过求援信,但是贼寇占据着豫省东南,黑旗营若要派兵驰援,只能绕路鄂北。 而南路军兵败传开的消息才短短几日,黑旗营援兵如何跨越数百里赶来的,难道是贼寇假扮骗城的 要知道官军日行四五十里已经很不错,黑旗营在短时间抵达南阳相当于日行八十里,还能保持严整军容,这不奇怪么 宋巡抚将这个猜测抛给众人,得到的却是一阵聒噪。 几位参将、游击声称黑旗营哪能跟一般营兵相比,黑旗营是当地百姓筹资强训的悍卒,去年底北上千里驱逐鞑虏,每日行军速度也很快。 总不可能大家都是弱鸡,好不容易出个强者,你反而说不存在吧。 黑旗营成军以来抛头颅洒热血,屡次为国立下汗马功劳。 这次,人家不顾路途劳顿从商城绕路赶到南阳,近千里路程只靠一双脚板走过来。 此等精忠报国之心天地可鉴,即便这样仍要怀疑别人的用意还是人嘛,非要黑旗军把心掏出来才行么 难道全天下贪污腐败、尸位素餐才是常态,精忠报国、恪尽职守就是贼寇假扮的 贼寇天生就比官军清廉仁义 隐隐察觉到官兵透出的义愤,宋一鹤自知理亏,但考虑到黑旗军兵强马壮,又立下平贼、讨虏等诸多大功,必是桀骜难治,轻易放进来可能导致文武失衡。 他与几位官员、幕僚低语探讨片刻,还是拿出“以文御武”威风独断拍板,不放黑旗军进来。 至于黑旗军所需的粮草可由吊篮缒下城墙,先给黑旗军三日所需。 听说不允许进城,为首的『李四』只是微微一笑便拱手告辞。 他调转马头返回黑旗军部队,部队掀起一阵聒噪,无数兵卒的叫骂声几乎传到城池墙上。 此起彼伏刺耳叫骂就像漫天箭雨飞驰而来,城头士卒怨怒不已,都觉得面上无光,嘟哝着宋巡抚苛责友军太甚,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文武有别。 不少亲兵请求杨世恩“先斩后奏”,开门把黑旗营迎进来。 胸口一阵阵的气血翻腾,杨世恩有心下令开城门。可是他扭头对上巡抚的双眼,顿觉老鼠见了猫丧尽胆气。 他作为败军之将,没被当场拿下已是巡抚顾全大局,若是他敢聒噪几句,怕是会被一撸到底。 杨世恩叹口气摇摇头,城外关厢有黑旗军驻扎,城内的士气为之一振,至少不用害怕南阳陷落。 只要督师调度更多援兵赶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总兵又在墙头巡视半日,随后带领亲兵返回兵营小憩。 多日的高负荷工作使他身心俱疲,只是凭借着坚守城池的使命感与求生欲才坚持到当下。 至于作战计划明日再说吧,黑旗军爆杀建奴的名声在北方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一个猛士打十个贼兵都绰绰有余,大概收复南阳府、汝州的失地不远了。 就在他走过数个路口,即将抵达兵营时,一个小厮模样的男丁扑上来跪在总兵面前,“总爷救命啊……” 那小厮缩着脖子,汗如雨下。 杨世恩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小厮的指引下,他带着百余亲兵来到二百步外的屋子。 纪律涣散的士兵包围一间大户的屋子,如野兽般的低沉吼叫从屋内传出,其中还夹杂着不大不小的抽泣声,好像是女人的声音…… 杨世恩只看到屋内大厅躺倒一具男人的尸体,即刻明白屋里发生什么…… 溃败往往导致军队丧失最后一丝理智与纪律,这些堕落的疯子会把战败的屈辱感发泄在手无寸铁的无辜者身上,以此发泄愤怒。 杨世恩阴沉地踏入内宅,亲兵跟随其后。 他一路上所见皆是眼神亢奋的士卒,兜囊满鼓的士卒,布匹压身的士卒,以及倒在血泊之中的无辜百姓。 事故的中心是这大户人家的女子房间,房间躺着一个无声的幼童,脑袋旁溢出一滩深红的血。 杨世恩挤开人群走进去,几名女子衣衫不整地缩在几名年轻乡勇背后哭泣,乡勇与兵卒在房间里紧张对峙,空气里仿佛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 “把刀对准自己人更勇武”杨世恩一声怒吼响彻房间,“把刀放下!” 总兵大人的余威还算管用,剑拔弩张的双方缓缓放下手中的武器。 没等杨世恩询问详情,那护着女子的乡勇便大声告状,“他们想要侮辱这些女子!好在我们及时发现,没让他们得逞!” 顺着其他乡勇的指引,杨世恩在另一间房发现一个头破血流的中年人晕倒在地,身旁一个半老妇人正在照料他,这个遭罪的中年人大概是这家的家主,几个黄大闺女的父亲,妻妾的丈夫。 杨世恩狠狠蹬向在场的士卒,抢掠反纪的士卒自知理亏,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语。 积威犹在的总兵就像一座大山横在众人面前,但有胆小的,就有胆大妄为的。 一个名叫刘克用的游击官从人群里走出,凑到杨世恩面前悄声低语道,“这屋子住的是抚台老爷的幕僚,你瞧瞧,不过区区一幕僚,到了南阳就能住这般大屋,享用这些貌美小妾。 咱们弟兄替他们卖命杀敌,每天就除了吃糠喝稀就是挨打受骂,这凭什么 你再看看那黑旗营,论忠义、勇武谁能比得过,但文官老爷一句话,还是叫他们待在城外风吹日晒。 若是总兵大人执意替这帮酸腐文人讨个公道,寒了兄弟们的心,今晚由谁来提防贼兵夜袭” 杨世恩大怒,这厮竟敢威胁自己! 杨世恩环顾四周四周,看到林林总总的视线朝这汇聚,隐隐有百多个尝到劫掠甜头的小兵围拢过来,似乎要帮刘克用撑场面。 而自己身边的亲兵也握紧刀柄轻轻拔出了分毫。 杨世恩明白,自己要是毅然处决几个犯事的官兵,不仅不会严肃军纪,反而会使松散的败兵联合分崩离析。 届时城内守卒阵脚大乱,黑旗军进城维稳也要费大量精力时间,最后被贼寇趁虚而入。 就算不考虑长远后果,只看眼前也要掂量这帮人暴起的威力,虽说自己身边的亲兵精锐敢战,可是他直面几个乱兵刺头,打起来会被多人集火。 “大帅!” 几个女子带着哭腔的求助声,幸存下来的幕僚家属互相抱头痛哭的哀嚎声传达至杨世恩脑中。 而他脑子里闪过一幅幅画面。 宋一鹤对他百般指责,其他文官对他轻蔑鄙夷,就连无官无品的白身幕僚,在给官兵发粮的时候,也敢对他颐指气使。 好好的黑旗营士卒,也被文官挡在城外。 凭什么文武有别,凭什么这些臭文人就可以骑在武人头上拉屎! “这是下官一点点心意,还请杨总兵笑纳……”游击官掏出一张票子露在总兵大人面前。 杨世恩低头瞥了一眼,浑身微微颤动像是被烛火烫一下,那竟是银票,面额八百两。 公义与愤怒互相缠斗,杨世恩终究还是被愤怒占据头脑,接过银票塞进怀中。 “别闹的太过分……” 他抛下这句话,便带着亲兵速速离开。 他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武夫为何要被文官踩在脚底,他凭什不能挺直腰板站起来掌握主动权。 他在心中复述十遍,百遍,却依旧压制不住熊熊燃烧的怒火。 直到深夜时分,刚入睡不久的他被屋外惊叫的喊声惊醒。 “大帅不好了!贼兵夜袭关厢,黑旗军乱了!” 第195章 忠不可言 第195章忠不可言 几无败绩的黑旗营也乱了 杨世恩坐起半身,面容呆滞好一会儿才消化这个坏消息,突然间四肢如坠冰窖般涌来一阵阵寒凉,不受控制地打颤。 他来不及穿衣披甲,只着一件单衣,胡乱踩进靴子跟随亲兵奔向城墙,一路所见尽是慌忙哀嚎的士卒百姓,敲锣报信的告警声不绝于耳。 杨总兵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城墙,守卒们严阵以待的模样让他略感安慰。 可当他倚靠城墙向外远望,心中那点短暂的欣慰顿时烟消云散。 城外关厢喊杀震天,凄厉的嘶吼与铳箭尖啸声混在一起。 剿贼的希望逐渐破灭,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旗营士卒一个个死在面前! 杨世恩总算明白大获全胜的贼寇为何数日没有现身。 原来他们在等官兵援兵入城,好包围更多有生力量。 谁知道宋一鹤那狗贼“坏心办坏事”,硬生生给贼寇送去“围点打援”的破绽。 黑旗营这般悍勇的勇士都被贼寇击败,后续援兵哪里还敢前来支援。 这下别说主动出击收复失地,守住城池都得竭尽全力。若是不幸被围困数月,全城军民都得吃人。 “宋一鹤!” 杨世恩两眼瞪大,握紧拳头,如狼似虎般巡视墙头一圈,却没找到这厮的踪影。 黑旗营遇袭的消息传遍全城,宋一鹤这厮应当知道犯下多大罪过,所以躲着不敢见人。 杨世恩不由得产生幸灾乐祸之感。 相比自己轻敌战败,宋一鹤因为一时偏见害死黑旗营兵士,他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此人会有何等悲惨下场。 …… 奇袭黑旗营的乞活军其实只来了两千余玩家,后续玩家与部众还要凌晨才到。 毕竟玩家之间才有配合演戏的发挥空间,要是让npc插手非得打成“真内战”。 当然演戏归演戏,不可能真把兄弟几个弄死。 兄弟们千里迢迢从主基地赶来,就是为了加入乞活军搞点大新闻,要是不小心弄死还得重头出发。 再说2100新兄弟增援西部战区,使得乞活军总人数达到5900,随便找哪个职业侧重凑一百玩家过来,就能分成三个军团作战。 新增两个军团就是两个“军团名”,眼下已然可以新增第三军团,酷爱取名的兄弟们早已饥渴难耐。 什么中二、热血、狂拽酷炫的军团名都有,只是始终没能达成一致。 兄弟确实一个不能少,但不整点大动乱出来,就显得黑旗营好像跟乞活军有勾结似的,太假。 于是一场好戏开演。 乐子人负责剧本,艺术组负责场景,火器组负责“电影”特效,嗓门大的负责配音,演技排名靠前的负责演戏…… 他们在奇袭开始前几天就完成一系列讨论,随后在黑旗营抵达的当天布置“特效”、“场景”,以及演戏站位。 “兄弟们,短视频‘奸臣误国’一镜到底,开始!” 随着“总导演”一声令下,贼军咆哮着冲进黑旗军大营。 “啊啊啊啊啊啊!” 嗓门大的咆哮叫吼,或是假装临死前痛呼娘亲,一个人短瞬间变换数个声调,颇像给同学点名报到的口技达人。 所有人挥舞刀剑轻轻打在敌人身上,那轻柔的力道与其说是死斗,不如说是眉来眼去剑法。 三发号箭升空爆炸,特效组应声点燃火药的引线,冲天的爆炸火光犹如赤色红莲盛开,照亮关厢的火光维持一瞬便暗淡下去。 一名戏精给自己倾倒一身红色颜料,随后爬到民房屋顶。 他一面对准地面的“贼军”发射不装弹丸的鸟铳,一面冲着墙头大喊,“杀贼报国,杀啊啊啊!我牛家没有一个孬种!” 旋即假装被铳弹射中,失足跌入昏暗的街道中,接着毫发无损地钻出一团干草,也算是顺带表演一波信仰之跃。 数十名实在不敌“贼军”的黑旗军飞扑到城墙下,疯狂拍打城门求一条活路,然而墙头的守卒还没做出回应,他们便被一弹弹打死。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穿透人心,但也有几人发音干干巴巴,像是上课打瞌睡忽然被老师点起来朗读的敷衍式读法。 又或是夸张过头,被击中几枪都不死,恍若疯狂抢戏的黄金配角。 不过最终这些黑旗军都“死”了,他们被丧尸一般的贼军拖拽回去。 待尸体深入阴影,这些刚才死去的尸体立刻站起来,摇身一变,成了如假包换的乞活军。 次日一早,黑旗营驻扎的地方化作一片弥漫硝烟的废墟,而那些本该躺满的尸体大概被贼寇拖走焚烧了。杨世恩在墙头随便对付一宿,此时又累又倦,但他还是强打精神稳住守卒。 贼兵各路人马的旗帜汇聚过来,就像溪水汇聚成河,将南阳团团包围。 杨世恩扫视一圈,只觉得贼兵的精神面貌和兵甲配备齐全不少,原本松松垮垮、掺杂大量喽啰的部队变得更加严整。 连黑旗营带来的几门小口径火炮也在阵线中若隐若现。 “速速开门投降,否则这就是顽抗到底的下场!” 身披重甲的贼兵挥挥手,一行人退出一台木车。 那木车经过改装,车顶加装了站立的平台,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被捆在木柱之上,遍体鳞伤,血痕累累,似乎在夜间作战被俘时就遭到残酷折磨。 杨世恩定睛一看,这不是当日骑马来到城下,想要进城的黑旗营将官李四嘛! “不要投降!我被贼兵夜袭擒获,实乃一时疏忽,贼寇不过是土鸡瓦狗,你们不要顾及我个人性命,千万不能投降!” “闭嘴!”贼军的首领似乎被激怒,抬起长矛便刺入『李四』的小腿。 “哈哈哈哈,你在给爷爷挠痒痒吗我满腔忠义使我无惧痛苦,更不怕死亡! 你们这些无君无父的贼寇,反叛朝廷的逆贼,不好好种田做工,竟敢举旗造反,朝廷迟早调集大兵把你们都灭了,再挖你们祖坟,砸你们牌位,烧你们族谱!让你们统统都做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杨督师都说了,你们为何不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为什么要不自量力螳臂挡车,给朝廷添乱,给陛下添堵,你们生来就没有忠君之心嘛!” “该死!” 粟拉心说这家伙还真爱演,自己就算知道是演戏,也被这番话语挑动情绪,举起长矛轮番捅刺李四的小腿大腿。 “啊啊啊啊啊!”李四嘴角渗血,强烈的疼痛几乎叫他咬碎一排牙齿,他含着一口热血大吼,“你能灭我的肉身,灭不了我的气节。我大明国祚万年绵长,我朱皇帝还要治你们百年,千年,万年,生生世世做你头顶的皇帝!我大明千秋万代,我大明永远不亡!” 随着体内血水不断流失,『李四』终于没了声音。 虽然李四说的都是一番“忠君”言论,但听在底层出身的营兵耳里,却叫人忍不住握紧拳头。 不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 这种反人类话语是怎么从人类嘴巴里说出口的。这真是杨督师亲口说过的话么 杨世恩心底油生迷惑与愤怒,旋即又瞧见贼寇派出大量喽啰挖掘困城的壕沟,摆明是要困死南阳,围点打援。 害死黑旗军的宋一鹤已然失去统率力的当下,杨世恩再次成为全军实际统帅。 他一面调动城内所有匠人打造守城器械,一面派兵收缴城中粮食统一分配,尤其对那些文官、幕僚,以及他们的关系户重拳出击。 此时此时,手握兵权的他说了算。 …… 面对城中一副坚守到底的模样,『粟拉』不禁打了个响指,战略第四步圆满完成。 包围南阳只是稳住一只煮熟的鸭子,迅速南下斩首“四路围剿”的总指挥才是正事。 只要拿下杨嗣昌,以明廷的行政效率,换一个人来接班起码数月时间。 等到新官上任磨合文臣武将,筹备兵员粮饷,又是数个月过去,一去一来便是小半年。 如果争取到这小半年,乞活军就能安然消化收编的降卒,同时理顺占领区的民政、税赋事务。 粟拉打算抽调精锐奇袭襄阳,那么留下精锐会很少,一旦南阳守城突围杀出,亦或是收编的降卒暴动,都会导致围城部队溃散。 好在新增的两千余玩家给这份高风险计划打上结实补丁,有了他们坐镇城外,奇袭军的后路便没了忧患。 而且援兵不光人来了,还带来不少补给装备,更有一系列令他眼前一亮的新奇玩意,说不定可以用在襄阳之战。 而唯一的威胁北路官军,据可靠卧底提供的情报—— 他们仍在开封府中南部一带走走停停。 听说西路、南路军接连战败的消息。他们进兵速度更加缓慢,一边收拢败退的溃兵,一边强征壮丁入伍,俨然一副明末左良玉养兵自重的军阀做派。 北路军这支日渐成长的兵匪集团,等乞活军腾出手来再去收拾。 眼下重点仍然是趁着南阳被围的消息刚刚传出没多久,南下襄阳打杨嗣昌一个措手不及。 考虑到襄阳位于南部战区,湖广游击队也会前来襄助。 于是这次南下奇袭抽调的玩家不多,两千五百玩家,七千侍从,一万民兵。 “南下襄阳,拿下杨嗣昌的狗头!” 马上要组建第三、第四军团,你们可以来点建议。 最好是两字,比如乞活军、背嵬军这样的xx军格式 第196章 官兵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第196章官兵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官兵与乞活军打得天翻地覆,谷城县边界的农户却在烦恼春荒的粮食问题。 王成器一家七口,老婆,大儿,二子,三女,幺儿,还有卧病在床的老母。 眼下冬小麦还未完全成熟,他家的存粮已然捉襟见肘。 就这还要拿口粮、手工制品去换草药给老母治病。 说是生病其实就饿的,吃几天饱饭就能调养过来。 可是穷苦庄稼汉,连续多日喂饱一个人,全家都得挨饿。 庄苛捐杂税犹如大山压在肩头,无力积累半点钱粮对抗风险。 官府加个杂税、家里人生点小病、壮丁被强征去服劳役,都能拖垮一家人。 去年驻扎谷城的西营再反,杀光满城的官僚胥吏,秋季收成全被百姓自个吃进去,着实叫底层百姓好过不少。 可是年初来了个大官坐镇襄阳,刚到没多久便对各县加倍征粮。 那大官说再苦一苦百姓,至多一年半载就能彻底平定乞活贼。 王成器不知道大人物的大格局、下大棋,只知道官府说过的话都是放屁。 先前说只收几年的剿饷如今还不是接着收。 二饷未废,眼下又加练饷。 三饷一来,王成器一家从西营造反延续的好日子瞬间结束。 眼下只能苦熬一些时日,除了干活的男丁以外,其余人只吃一顿,平时躺在床上少运动。 至于给老娘治病的粮药,妻子建议他找周大疤借贷,当即被他回绝,“咱省吃俭用几年才把周扒皮的债还上,哪能再上套。” “可是老娘的病。” “嗯……”王成器扭头瞥一眼屋子,短叹一声,“我再想想法子。” 大儿子这时凑过来,“爹,娘。我听说乞活军打到南阳了,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就到咱们这了。” “那就糟了。兵和贼都是一言不合就胡乱杀人的。”孩他娘一脸惶恐,仿佛回想起大兵过境的恐怖,一家人只能狼狈逃进山林。 “娘,乞活军是义军,是好人!村里的三岁顽童都在唱,开了城门迎天王,天王来了均田粮。 乞活军每回杀死藩王,都会把钱粮散给穷人,要是他们打到襄阳宰了王爷,咱家都能分到粮食……” “住嘴!”王成器赶紧捂住老大的嘴,如同掐住小猫一般捏住老大的后颈,旋即扭头张望四周,确定没有外人身影才说道,“你不要命啦要是被谁听见告了密,差爷是要拿你去县城杀头的。” 指甲深陷皮肤,老大顿觉后颈传来一阵疼痛。 父亲的眼神与脸庞仿佛换了一个,那惊恐夹杂愤怒的表情犹如一只猛虎。 “你一人送命,还要连累全家,你忍心弟弟妹妹因你而死吗” “不想……”被捂住的老大呜呜发声。 “以后不许你再胡言乱语,听明白了吗” “呜呜……”老大点点头以表示明白。 “官军与贼兵没甚区别,都是一张嘴说的漂亮,说给你发粮食只是骗你卖命罢了,等到该发饷的时候,他们巴不得一脚把你踹飞。”王成器松开手,嘴角的肌肉抽动,“你小子有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多捉几条小鱼给你祖母补补身子。” “知道了。”老大委屈地低下头。 王成器刚打算说教一番,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喊声。 他循声看去,瞧见数十名武装人员簇拥着骡车逼近村口。 “是官兵!”王成器一眼定真假。 孩他娘熟练地缩回屋子,老大还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贼寇连遭大败,节节败退,正是一鼓作气剿灭贼寇的时候。督师命我等下乡征粮助军,早日灭了贼寇,也好早日免除诸位的加派负担!” 征粮小队穿过村子,左手按在刀柄前后摇晃,嘴上说着和和气气的字句,话外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开春不是刚缴过的军粮吗”里长满脸愁苦,两只眼几乎快眯成一条缝。 “你今日吃饭填饱了肚子,明天肚子饿了,你就不吃了我们也是奉命办差,莫要我们为难。”队官低头示意左腰悬挂的腰刀,逼得里长喉头的话语不得不咽回去,旋即抬起右手一挥,“征粮!” 队官一声令下,数十名官兵犹如恶虎扑食冲进农户家里搜刮粮食,不一会便引发一阵哀求哭喊声。 百姓苦苦哀求官兵放过,一家人跪在门口,卑微地磕头哀求,企图用恭顺的态度唤醒官兵内心深处哪怕1%的同情心。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官兵旁若无人地进屋翻箱倒柜,熟练的征粮经验促使他们找到各种刁钻藏粮点。 官兵若是碰到挡路的直接一脚踹开,连绕路半步的闲心都无。 王成器背身站在门口,都不敢去看官兵拿走的粮食。大儿子更是吓得双腿发抖,全然没有期盼乞活军的兴奋模样。 饶是有些胆大的百姓抱住官兵的大腿苦苦哀求,也会换来一顿拳打脚踢。甚至一户家主因为“纠缠”官兵太久,被愤怒的官兵一刀捅个对穿,惹得死者家属哭天喊地。 “谁再阻拦征粮,就是通贼的反民!想尝尝我腰刀的尽管上前来!” 队官身边数个大兵上前数步,腰间的宝刀出鞘三寸,吓得一帮村民连连后退。 一些哀声祈求的村民也都立时噤声,强忍粮食被夺的痛楚相拥哭泣。 “督师老爷心善,给你们指了条明路,凡能擒获乞活贼大帅粟拉者,赏银万两!斩获一员贼寇百夫长,赏粮五十石!生路就摆你们面前,自己看着办吧。” 百姓闻言都是一愣,他们一帮贫苦弱民,哪有实力去杀贼啊,更别说要杀万贼相护的贼寇大帅了。 随着征粮队伍缓缓离去,全村人熬过春荒的希望也随之破碎。 即使各家各户藏匿少数保命粮,也绝对不够全家人所需。 若是提前割麦,就是延迟自杀,可要是等麦子成熟,这段春荒时间的粮食该去何处寻 全村百姓一夜无眠,最终决定派出家里的代表外出讨粮。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节省一人份口粮的被迫之举。 官军自称打得贼军节节败退,乡野传闻却说义军正在连夜攻打南阳。 王成器也不知道谁说的真话,他只知道谷城距离南阳不算远,比以往百姓逃荒奔走的路程近太多。 他也不知道义军在不在南阳,会不会发善心给灾民粮。 尽管这是一份渺茫的希望,可人心底没留存一点盼头,这辈子就差不多到头了。 全村数十名男丁,听着家人“我等你回来”的祝愿踏出未知之路。 王成器等人接连走出十余里,一路上别说抓鱼捕猎,就连路人都没瞧见几个,更不存在交易的市集。 带出家门的那点“口粮”早被吃光,他们只能靠着野菜、野果、树皮勉强苦撑,又走出数十里地还是没能看见官道上的旅人。 他们一路上倒是瞧见不少地主寨子,纷纷聚拢过去央求老爷发发善心,结果换的只有老爷家丁的斥骂,以及夺命的箭矢。 好几个人被箭矢射中,眼看是活不成了。 伤者奄奄一息,哀求道,“行行好,给我寻片地埋了吧。我不想被野狗吃了,做了孤魂野鬼……” 众人只好来到一处土坡底下,望着夕阳西下,等待同村的乡民慢慢咽气,再给他们埋入地里。 乡民们也不知道这块地属于哪位老爷,所以是傍晚时分偷偷埋的,也不敢给同乡堆坟头立牌子,尽力把土地挖深一些,再回填平整。 干完这些累活,王成器等人累得够呛,随便挑了一块空地便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王成器是被此起彼伏的喊声吵醒的。 那是万人聚会般的嘶吼呐喊,还有唢呐琵琶之类的奏乐声。 王成器拖着疲惫地身子爬到土坡高处站直,忽然瞧见一支数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向南进发。 数十面旗帜迎风飘扬,车马队伍连绵数里。 王成器识字不多,但还是从一面红色旗帜上,看到通俗的俩字:乞活。 是乞活军! 王成器转念一想不对啊,乞活军不是在南阳攻城么,怎么会到襄阳府地界,从这再往南走一段就要到樊城,渡过汉水就是襄阳重城。 乞活军居然都杀到这来了,哪里是官军口中的节节败退 王成器眯着眼睛继续观察,竟看到成千上万的平民百姓混杂在乞活军左右。 百姓手中既无兵刃,也没甲仗,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幸福的笑。 王成器没什么文化,但瞧见眼前这副景象,也生出“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念头。 这些都是乞活军自己组织的运粮民夫,还是周边自发过来相迎的普通百姓 “都醒醒!是乞活军!乞活军来了!”王成器大喊一声唤醒自己的同乡,只觉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入四肢。 他的心脏加速搏动,一股悬而未决的忐忑萦绕心头。 他明明找的就是乞活军,可正主到了跟前,他却犹豫不决,不敢上前一步。 他还不敢相信乞活军的真实做派,万一义军当他是官军细作,给他一刀宰了怎办 他很怕死,但是妻女、老母的模样渐渐浮现在眼前。 他是家中的顶梁柱,家人还等着他平安归去。 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步吧。 “拼了!” 王成器咬咬牙,踏出步子向土坡下冲出。 第197章 义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 第197章义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 他鼓起勇气下坡,恍若跳入漆黑且未知的江河。 然而他跨越数百步也没有乞活军士卒阻拦他,更没有斥候挡路。 他就这般毫无阻碍地抵达队列跟前数十步。 咋回事 乞活军完全不对“外人”设防么 他下意识停下来,呆呆地望着连绵数里的长队,数万人犹如一条蜿蜒身躯的长龙向前移动。 这支队伍看似乱糟糟的,实则前后有序。 精兵、民兵、百姓完美融合在一起,无论身份地位,都忙活着使劲。 若是有人掉队,也会有手持武器的义兵走过去扶持。 成千上万的农民推着鸡公车,拖着平板车在泥路上匆匆走过,就像一支灰色洪流淌过绿意复苏的草地。 一辆辆百姓自制的朴素载具承装着草袋,袋中填满谷面豆米。 “加把劲!” 百姓们自发协助驴骡推炮,亦或是抬送登城长梯。 王成器算是看出来,乞活军总人数其实并不多,额外的数倍人员都是自发过来协助乞活军的乡民。 乡民们一步一个脚印,互相鼓励着努力前进。 这些义兵不像是手持利刃的兵,倒像是邻家子侄入伍剿贼一般亲切。 与那些嚣张跋扈,只知道抢掠小民的官军相比,也不知道谁是兵,谁是贼。 兵民融洽互助的氛围深深感染王成器,他想融入其中,却不敢擅自行动。 忽然一门炮车的轮子陷入水坑,众人协力好一会也没推出坑洞。 王成器连忙拾起一块碎石,旋即快速垫在车轮 随着大伙一齐吆喝发力,炮车总算脱离水坑压上实地。 王成器就这般不知不觉加入了助军队伍。 “兄弟,新来的吧”一位同样推炮的大哥发问。 “嗯。”王成器有些腼腆,心底里的忐忑还未完全消解。他也不知道义兵军官是什么性格。 “跟来乞活军,你算是找对人。发财享福我不敢保证,跟着义军吃几天饱饭还是容易的。” 只见大哥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来,王成器顺手接过,竟是两个杂粮窝头。 王成器猛地瞪大眼睛,接连咽下数口唾沫,饥饿多日的肚腹咕咕直叫,渴望立刻将这些东西填入肚腹。 可这粮食毕竟是人家宝贵的东西,王成器还是把手掌舒过去,“我不能白白要别人家东西……” “你就吃吧。”大哥把布包再推回去,“这是人家乞活军发的,你替人家推车干了活也算是有功受禄了。” 眼见杂粮窝头再次回归,王成器再顾不上其它,三下五除二便吃光一个。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哈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早几天我刚跟上乞活军队伍,也跟你一样的吃相。” 粮食的口感唤醒王成器沉睡多日的味蕾,窝头划过食道通往胃肠,给他带来久别重逢的饱腹感。 然而一个窝头根本填不饱他饥渴的身体。 当他想再吃第二个时,忽然想起家中的亲人,于是将剩下一个包裹紧实。 恍若提防小贼一般左顾右盼,发现没人注意才把窝头塞进怀里。 “唉,直接吃吧,义军给你粮食管够。” 大哥的教诲在耳边回荡,王成器点点头,但还是像护宝一般腾出一手按住胸口。 粮食在乱世就是活命的法宝,他眼下多收集一点,带回家的时候亲人就能多吃点。 好心大哥告诉他,只要给乞活军干活每天都能吃饱饭,若是顺利打下襄阳,抢了粮仓银库,还能分出不少钱粮带回家去。 一听说能分钱粮,王成器顿时来了劲头! “这些百姓都是冲着分钱粮来的么” “有一些是吧。”大哥的语气有些犹豫,“我当时跟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多乡民。等过了南阳地界入了襄阳府境,忽然一下子多出数千人,这些人各自推着小车,自发送来粮食资助义兵。”“乞活军没当他们是劫道的,万一他们是官军派来捣乱的细作,冲散了乞活军该咋办”王成器心说,自己从山坡冲下来的时候,也没人阻拦。 “我虽然才来几天,但也摸清楚这乞活军是外松内紧。你看他们好似不在意敌友,任谁加入队伍推炮搬货都招收,实则早已派出斥候分散四周,说不定你来的路上就有乞活军的斥候。 他们可能在树上,地底,河水里,见你是寻常小民,也就放你过来了。” 王成器回想起一路讨食的经历,尤其是最近一两天,确实有种被人盯着看的直觉反应。 大哥犹觉得没说完,又追加一句道,“你瞧瞧这一路上遭遇过官兵没” “没。” “那就是了,乞活军怕是给方圆数十里的官兵都吓跑了。” “那依大哥看,乞活军能打赢襄阳的官军么” “我不懂兵事,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我知道什么叫民心所向,你瞧瞧这身后的队伍,乡民为啥敢冒着杀头风险给乞活军抬铳推炮” “想吃饱。” “想吃饱只是其一,大伙都被贪官、兵匪欺压过,谁也不生气,谁不恼怒可是小民如何跟官斗,跟兵斗,还不是只能忍着,如今敢跟官军斗狠的乞活军来了,大伙还不趁着机会好好出口恶气。” 一想到官兵几乎抢光自家粮食,王成器就气不打一处来。 帮助乞活军剿兵的理由顿时又多一条。 若是跟着乞活军冲破襄阳分到粮食,他王家的春荒就熬过去了,说不定今年一整年的日子就会好过。 一想到家里人今年能吃饱饭,王成器就觉得浑身来劲。 乞活军,你们可一定要打败官军啊! …… 数万来自四面八方的百姓跟着乞活军一路南下樊城。 城内守军听闻本该在二百里外包围南阳的乞活军,忽然跨越数百里抵近樊城,顿时吓得战意全无四散溃逃。 乞活军不费吹灰之力占领樊城,距离襄阳只有一江汉水之隔。 樊城与襄阳之间的汉水最宽也就有二里,但是一水相隔也阻断了乞活军大军南下的道路,墙头的火炮也能覆盖周边的水面。 杨嗣昌登墙望远,时刻关注着对岸贼军的具体动向。 南阳飞鸽传书的告急信传来还没多久,贼军竟然兵临襄阳城下了。 他不知道南阳陷落了,还是贼军放弃南阳,选择向南流窜威胁襄阳,迫使其他各路官军回援。 若是前者,贼寇的战力膨胀到极其恐怖的地步,刚打破城池就能整顿完毕继续南下,甚至连官军都没反应过来。 这不是数万官军所能围剿的,须得正经的十万大军才能剿灭。 要是后者,贼军的谋略、战术已经晋升为正规军水准,愈发纯熟老辣,知道采取“攻敌必救”的策略打乱敌人节奏。 一旦其他各路官军回救襄阳,很可能再被贼寇各个击破。 这种冒险策略需要大量准确情报,以及充足的军粮。 明明是孤军深入敌人腹地的乞活贼不仅没迟滞削弱,反而一路高歌猛进直抵襄阳。 可见诸多地方州县已然被贼寇完全渗透,原是大明的子民,此刻皆为乞活贼所有,尽为贼寇助粮补兵,架炮抬铳。 念及此处,杨嗣不禁扼腕发恨,助贼奸民统统该杀! 要没有奸民相助,乞活贼何德何能在一年左右横扫数个府县。 奸民非但不思忠君报国,竟敢助纣为虐,杨嗣昌暗暗发誓,只要襄阳危机稍解,一定派遣忠义之士狠狠惩治这帮无君无父的奸民! 就在杨嗣昌满腔义愤之际,他从来都不在乎的“民心”发挥作用了。 “裹挟”数万百姓的贼军并未直接强渡,而是调兵前往樊城西面开始架设浮桥。 杨嗣昌透过千里镜望去,搭桥最积极的不是手持兵刃的乞活贼军,反而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他们自告奋勇驾舟出航,活用烂熟的开船技术驶向江心,完全不管自己正在帮助贼寇进攻大明。 第198章 有敌自天上来,不亦惧乎? 第198章有敌自天上来,不亦惧乎 民夫们心思淳朴,乞活军一来就逮住胥吏恶霸、兵痞贪官,当着众人面前一刀给劈了。 这些平日里欺男霸女的狗贼被天诛,百姓只觉折磨多时的结石瞬间消解,简直比赚到一年工资还要舒爽。 乞活军来了就是好,朗朗乾坤叫人干活都有劲。 长舒一口恶气的民夫纷纷爆发出惊人的积极性,他们这辈子都没这么酣畅淋漓过,几乎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双手摇动船桨宛若高负荷运转的电机。 上百艘舟船犹如散落的铁屑,在一根无形的“磁棒”作用下整齐排列。 船夫百姓熟练地停船下锚,使用绳索将船只前后捆绑起来,固定在江面。 闲不住的玩家也自驾舟船上去帮忙,高声呐喊着“十八秒后又是一条好汉”、“狗贼就在对岸”、“腐朽权贵都是纸老虎”! 随着岸边的船只稳固,满腔热血的百姓抬起木板铺设在船面。 前面的舟船不断紧密排列,后方的百姓急忙铺设木板,一条渡河的浮桥逐渐延伸至对岸。 有些百姓为了支援乞活军,甚至连自家房屋、店铺的木板都拆卸下来,高喊着打进襄阳吊死贪官污吏。 这份不惜一切代价的高涨热情,就连玩家都觉得震惊。 他们单纯想屠贪官污吏、净化权贵劣绅,一切无私无畏的举动都是为了胜利,却没想到因此激发无数npc心中的怒火与勇气。 就像暴晒日久的干柴遇到星星之火,白热化了,冒烟了,不能不燃烧了,一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粟拉』关闭游戏界面显示,呆呆地凝望不断向前延伸的渡河“道路”,那是由一个个有血有肉的百姓构建的“血汗之桥”。 这已经不是乞活军要夺取胜利,而是这群嗷嗷直叫的百姓,推着他们去夺取胜利。 他扭头看向严阵以待的襄阳,垂在裤边的双手握紧成拳,嘴里呼出斩钉截铁的低吼,“襄阳!” 有人欢呼亢奋,就有人气得咬牙切齿。 民贼倾力合作的融洽场面,一度叫杨嗣昌以为自己才是被围剿的贼军。 “民众竭诚欢迎贼寇”的场面像一把刀深深刺中心窝,杨嗣昌倍感苦涩,苦涩随后升腾为恼羞愤怒,仿佛遭遇背叛的愤怒无尽燃烧。 刁民!奸民!恶民! 该死! “速速开炮!给我打死这帮助贼奸民!” 杨嗣昌抬起双手,对着远处的浮桥虚空抓握,像是在诅咒施法浮桥赶紧崩散。 督师下令,墙头开炮。 数发炮弹划破江面飞射浮桥,然而一发发炮弹径自落入水中,连一条鱼都没能砸死。 渡河的位置是乞活军特意根据官军大炮射程安排的——收编的降卒提前告知相关信息,官军什么炮能打什么射程完全被乞活军一手掌握。 即使有些炮弹超常发挥,逼近浮桥激起浪打散船只的连索,导致好几艘承前启后的船只飘散,也有玩家们扎进水中,奋力推回船只归位。 官兵的炮弹仍在头顶呼啸,为防止绳索再次散开,玩家干脆使用自己的身躯充当绳索支架,扛起船只、木板。 炮弹入江的水柱在身边飞溅,尽管玩家悍不畏死,但他们的血肉之躯却有极限。 成千上万的兵民骡车踏过,强烈的震荡搅动脑仁、内脏,一个个玩家默默呕出鲜血,却依旧榨干剩余的气力支撑。 “为了胜利!为了明天!冲啊!” 他们苦撑着,嘶吼着,平凡的血肉之躯仿佛撑起一条坚固的桥梁。 『粟拉』尽管知道玩家死去也不会真死,还是不禁动容。 他伸出右臂,竖起大拇指,对着“桥”下一个个默默付出的兄弟点赞,更多玩家也学着伸出大拇指为底下的兄弟加油鼓劲。 玩家不惜性命的大义鼓舞周围数千人。 这是何等舍己为人的大义! 侍从、民兵、百姓、船夫眼见乞活军精兵都身先士卒、不惜牺牲自己稳住浮桥,自己一介小民如何不能拼命。 甚至有人效仿精兵勇武跳进江水,一齐撑起破破烂烂的舟船木板。 “你们走!我们撑得住!我们不怕死。” 玩家百般劝说npc离开,毕竟玩家奋战多日,早已把民兵当成自己的班底。 这就像玩骑砍游戏,自己的部队一定要吃好,穿好,死一个精锐都觉得心痛不已,更别说死一大片了。 然而民兵百姓却不这么想,他们觉得乞活军大帅、精兵个个身先士卒,眼下又像父亲一样关心部下,真心希望“儿子”活得好好的。 这份满溢出来的浓烈关心直击众人心灵,民兵百姓几乎是贫苦出身的家庭,这辈子除了爹娘亲人谁都不爱。 今日碰到乞活军这般待人仁义的上司,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回报。 民兵百姓满眼都是泪,坚定地稳住摇摆的浮桥,“都是爹娘生养的,我们也不怕死!” “不要啊,你们快走啊!”玩家也满眼流泪,害怕自己培养多时的珍惜班底一点点消磨。 “不!我们要跟你共存亡!” “走!” “不走!”…… 贼军与奸民渡河的速度很快,杨嗣昌甚至都没来得及吃午饭。 饿肚子的烦闷使他吼叫破音,“开炮!开炮杀贼!” 然而贼寇上了岸,仍然停在火炮的射程之外。 贼寇将偏厢车、盾车之类的防御载具摆在阵前,以此抵挡墙头抛射的箭矢、铳弹。 杨嗣昌依稀能瞧见百姓用门板、竹竿捆扎制成的巨盾,数人协力高举过头。 哼!一群乌合之众也想妄图拿下襄阳 襄阳乃是湖广重镇,也是江北门户之一,全城引入汉水环城,四面皆有瓮城与吊桥相连,城高墙厚,粮饷充足。 杨嗣昌身边聚集打算驰援南阳的万余官兵,都是各路能打的精锐战兵,只要粮饷充足守住坚城绰绰有余。 当年蒙古人围攻襄阳数年才把坚城拿下,就凭一群刚放下锄头草叉的奸民也想夺取襄阳 无论贼寇是从陆路来攻,还是走水路侵攻襄阳北面,都会遭到墙头守卒的集中打击。 除非贼寇能从天上袭来,否则杨嗣昌就算是守一年也毫无压力。 杨嗣昌正洋洋得意,如此固若金汤的重镇贼寇应当如何应对呢,忽的听见有人指天大喊,“看那!” 督师循着指引看去,果然瞧见奇奇怪怪的“大球风筝”,数量贼多,几乎能遮住天边云彩。 “是贼兵妖术!” 不知哪个小兵哀嚎一声,督师这才想起南路军发来的紧急军情,就曾提过贼寇的“飞天妖术”—— 贼寇施展妖法腾云驾雾,使得风筝等物可以载人飞天。 那坐在竹篮的“贼寇”也并非活人,而是妖道用血法倾注腐臭烂肉炼化而成。 这些“血肉傀儡”个个如人言语,却将生死、疼痛置之度外,从高空坠落下来几乎粉身碎骨,也不怕疼痛,崩解之前还能口吐狂言。 杨嗣昌原先还觉得杨总兵骇人听闻,只是战败找的借口。 今日一见才知道对方所言皆真。 都说天下大乱必有妖孽,如今亲眼见到妖道施展的妖术,杨嗣昌也不得不信了。 难怪贼军能蛊惑奸民胁从,竟是用妖法迷人心智,使百姓无力分辨好坏是非,所以才敢以下犯上、助贼杀官。 “哼……区区妖道罢了,能耐我何”杨嗣昌冷哼一声。 他提前通过急报得知妖法全貌,沉吟片刻便思考出应对之策。 他命令将官藏进门口与城门,或是躲到墙根底下,纵使“傀儡血妖”坠落下来也炸不伤多少人,不过是损坏一些民房罢了。 就算城西贼寇趁此良机逼近,也要他们渡过护城河,再打破城西瓮城再说。 何况墙头的守卒散开避妖,躲在城楼的守卒还可以发射箭矢铳弹杀伤贼兵啊。 就在官军纷纷进门楼躲避之际,“椭球风筝”显威了。 它们抛下数百颗“血妖”,旋即迎风飘去西南方向。 杨嗣昌大胆探出门楼望天,数百颗血妖缓缓向下坠落,眼看着就要加速俯冲。 可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 血妖并无如传言那般加速俯冲、落地爆炸,反倒是悬空打开挡雨的油伞,被一顶半球的“圆球”拖着缓缓下落。 这又是什么新妖术 难道是妖道施展千里耳的术法,听到他的应对之策,所以驱使血妖临时改了杀敌之法 杨嗣昌心头一惊,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鸡皮疙瘩瞬间爆起,全身四肢都在颤抖。 将官小卒迷茫地望着督师。 那目瞪口呆的惶恐眼神仿佛在说,贼寇妖道不按套路出牌,咱们该如何应对 他脑子一片空白,一种被人看透的恐惧爬满全身。 贼寇见招拆招的速度太过惊人,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万一这群贼寇又使出什么新招,襄阳重镇就不保了。 快想办法快想办法! 眼见披着“圆球”的血妖渐行渐近,杨嗣昌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什么好东西。 他懊悔自己没有深信“妖道之说”。 如今大战在即,他也没法子去请来德高望重的僧道除妖,更没有厌胜之物破法。 杨嗣昌与一众文臣武将谋划迎敌之策,跳伞的玩家却心思简单。 他们单纯是暂时玩腻“碳基导弹”,想试试高空跳伞。 毕竟在明末环境复刻“空军跳伞”的场面,吹出去该多有面,多酷炫啊。 第199章 乞活妖术震撼人心 第199章乞活妖术震撼人心 杨嗣昌等人穷尽才智,几乎把智慧压榨到极限。 只是无论怎么建言献策,文武官员都绕不开“凡人手无法器,如何斩妖除魔”的关键问题。 逃也是不可能逃的,要是拱手让出襄阳重镇,杨嗣昌的脑袋第一个不保。 一众自诩国家栋梁的文武官员急得焦头烂额,你说,他拒,他说,你否……忙活半点,还是没能想出半个点子。 躲进门楼的士卒也深深畏惧“血妖”的惊骇名声,在没有军令的情况下不敢踏出一步。 众人就这般在拉拉扯扯中迎来“血妖”。 血妖拖着肥大的“圆伞”缓缓下落,最近一人几乎是贴着门楼擦下去的,杨嗣昌甚至能看见血妖脸上的表情。 像是有着喜怒哀乐的活人。 对方还冲着他比了两根中指。 血妖在做什么,难道对他当面下了诅咒! 心理作用挟持大脑,杨嗣昌顿觉浑身乏力,旋即又感到上千只蝼蚁在浑身各处爬动。 他难道要在此丧命了吗 直到最近的血妖稳稳落地,丝绸材质的“雨伞”掩盖血妖全身,杨嗣昌仍旧没死。 或许妖怪的道行太浅,一番诅咒也只是叫人疼痛一阵罢了。 “莫要与血妖对视,小心它们下咒伤人!” 杨嗣昌死死盯着仍在下落的血妖,不敢轻易下达出击的命令。 万一其中掺着打败南路军的“血爆大妖”,顷刻就能炸死数十人。 有的妖怪骂骂咧咧,满口都是不带脏字的烫嘴饶舌,说得飞快。 有的妖降落失败摔断双腿,好似打不死的丧尸一般,用手扒拉地面前行留下一地的断腿血痕,犹自大吼,“昊天上帝有令诛灭伪明!” 有的坠入汉江、护城河,大吼着我不会游泳上下扑腾。 有的直接落在民房屋顶,取下腰后捆绑的刀盾就开始怪叫着跑酷。 有的挂在屋顶一角,“圆伞”的绳索缠绕脖颈、腰腹,越是挣扎缠得越紧,竟生生吊死在街头。 还有人降落之前,一把扯开裤腰带,给城内石砖路面来了个久旱逢甘霖,“都来尝尝天上的琼浆玉露!” 杨嗣昌疑向心边生,怎么下落的血妖已过半数,怎么还没听见一声血爆炸响 难不成这批小妖不是先前那批“血爆大妖”,而是普普通通的妖怪喽啰 也正因如此,普通喽啰的数量比血爆大妖多得多 “对了。” 杨嗣昌忽然福至心灵,想到袭击南路官军的血妖也并非不可杀死。 它们从高空坠落触发血爆,一样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如此说来,近距离或许会被血爆大妖击伤,但远程铳矢也可以杀伤血妖啊。 不管有没有血爆大妖,用铳箭把他们统统杀光即可! “放箭放铳!给我灭了此妖!” 攻击的军令可以依靠军鼓、号角,放箭放铳之类的细致命令却要小卒传令。 督师所在的门楼第一时间放箭射箭,然而血妖比督师想象的更加聪明。 这些人面兽心的妖魔仿佛有着统一指挥,又好像对襄阳的街道平面图了如指掌。 身处高楼的督师视野宽阔,一眼便看见数百血妖默契地涌向城西位置。 “不好!” 督师暗叫要糟。 血妖没有直扑自己所在的城北门楼,反而冲向贼军主力所在的城西。 它们要夺取城门、瓮城,打开大门放下吊桥迎接贼军进来! “速去城西阻拦妖魔!” 杨嗣昌急得扶栏大喊,额头渗出的汗珠如豆大。 不怕妖魔胆子大,就怕妖魔有文化。 好在城西的守军及时响应,原在墙根躲避“血爆大妖”的士卒结阵抵挡,躲在门楼的士卒则放铳射箭攻击聚来的血妖。 杨嗣昌透过千里镜观看厮杀细节,听不见半点厮杀的声音,仅偶尔听见敌我传出的嘶吼、惨叫声。 前排的血妖中箭呕血,非但没有倒下等死,反而继续前突,冲着官兵口吐鲜血。 飞溅的血水混杂唾沫钻进人眼,好几名官兵被鲜血糊住眼睛,下意识刺出的刀矛也落了空。 “兄弟们杀啊!” 血妖临死前爆发一阵蛮力飞扑上去,凌空变换姿势,侧身压上,径自压倒一排糊眼的官兵。 后续的人形血妖持刀前突,连带着刺穿伙伴的身躯,将友后的官兵一并捅死。 官兵都被敌人不要命的打法吓退,但还是在将官的威逼下勉力坚持。 眼见迟迟无法突破城门防卫,这时几名从远处赶来的血妖大声喊道,“放着我来!” 几名妖怪各自掏出小臂长度的圆棒,双手鼓捣着棒头打开什么机关似的,兴奋且自豪地大吼,“食我化学圣剑啦!” 只见平平无奇的圆棒刺啦一下放出些许火烟,旋即犹如洪水决堤一般喷出大量火光。飞溅的火落于布面甲,犹如火星轻松击穿薄纸,烧穿布面,融化甲片,深深透进皮肤肌肉骨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邪火入体的官兵痛得嗷嗷直叫,还有人刚痛呼两三秒便痛晕过去。 陡然喷涌的火焰登时震惊守城将士,成百上千人的脑子被一下子排空。 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神乎其技的“阳炎法术”竟能出现在眼前。 “三昧真火!是三昧真火!” “妖怪!妖术!跑啊!” 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的震撼更多,堵在门口的数百人恍若见到炎魔恶鬼一般,纷纷吓得左右溃散。 门楼内的守卒直呼底下人大呼小叫什么,刚低头去看,却见几个妖魔手头放射着耀眼火光渐渐逼近城门,也不禁吓得高呼,“什么鬼东西!” 耀眼的火光四处飞溅,那光点落在石板上几乎能把石头融穿。 这些手放火焰的妖怪强悍无比,已经不是肉体凡胎的境界,哪里是凡人能抵挡得住的。 于是门楼的士卒也撒丫子跑了,一个个在墙头跑得飞快,生怕城南也被妖魔堵死逃不出去。 “这、这怎么可能!” 杨嗣昌透过千里镜看的真真切切,妖怪凭空召唤几束耀眼的火光,生生吓退上千官兵。 这不是一般的妖怪喽啰,而是比“血爆大妖”而要恐怖的入魔道人! 举手投足之间就能使出“三昧真火”,这恐怖的修为超出凡人的想象。 一天之内见证两桩“妖法”奇迹,杨嗣昌感觉自己饱读诗书数十年积攒的人生经验就要崩碎。 杨嗣昌做梦都想不到,乞活贼真有得道高人暗中相助。 更夸张的是,得道高人居然亲身参战为贼杀兵。 杨嗣昌绝望地抬头望天,这些人真是天降神兵,下凡来更换天命的 老天真要大明灭亡吗 杨嗣昌渐渐看的痴了,仿佛真看见昊天上帝与一众天兵天将对他怒目而视。 难道自己真的在助纣为虐吗 “督师!” 随着亲兵不断摇晃他的肩膀,杨嗣昌这才从痴呆状态苏醒过来。 城西之外爆发一阵阵冲天怒吼,数万义愤的百姓嚎叫着冲向放平的吊桥。 “督师!贼军要杀进来了,走吧!” “走”杨嗣昌微微一愣,“襄阳若破,失陷藩王,我还能去哪” “督师受圣上垂青,一时之过不算什么,只要保住这条性命,不怕日后不能东山再起,督师快走!” 被重点倾斜粮饷的标营士卒赶忙护送杨督师下城。 贼寇主力从西面攻来,南面与东面还没形成合围之势。 然而贼军还没入城,城内守卒却自己先乱了起来。 无数乱兵趁火打劫,标营士卒护送督师左突右砍,就连杨督师也不得不拔剑砍人。 他强忍痛楚挥刀猛攻,但毕竟是饱读诗书的文人,对古早的君子六艺并不上心,几番招架之下已是身心俱疲。 他疲于奔命之间,周身的标营士卒不断溃散战死,唯剩十余名亲兵仍在身旁护卫。 杨嗣昌心头一沉,却感觉从未有过的如释重负,“襄阳城破皆是我一人无能所致,会有今天的下场我也无话可说……”说罢紧闭双眼等待命运的裁决。 “杀了姓杨的,拿他的脑袋去投乞活军!” 乱兵狰狞狂笑,顶盾挥刀前突数步,就在他即将砍杀杨嗣昌之际,忽然从背后飞来一根长枪贯穿他的胸膛。 “督师快上马!兄弟们在城南杀出一条血路!” 那骑马赶来的亲兵迅速翻身下马,联合其他亲兵将杨嗣昌扶上去,又将督师一身的官袍、头冠扒掉,临时换上粗陋的百姓衣物。 “还请督师恕罪,一时仓促找不到干净的衣裳。”赶来的这位亲兵满脸自责,脸颊却淌下一条血流。 督师却不在意哄臭的脏衣服,急忙问道“你们怎么办” “督师待我恩重如山,王某唯有以命相报!” 那亲兵并不回答,只是用力在马屁股上狠狠踹一脚,那马儿长啸一声迈开蹄子向前奔跑。 杨嗣昌努力扭头,只能看见那位忠心的亲兵回头浅浅一笑。 十余名亲兵勇敢地冲向杀来的贼兵,铳弹箭矢命中他们的肩膀肚腹。 王某被一发弹丸擦破颈部,口中喷出鲜血,没走出几步就知道自己已经不行。 他以刀插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颤颤巍巍地转向南面,用带血的沙哑声音吼出最后的话语。 “杨督师,你的恩情,王胜还清了。” 第200章 乞活来了,青天就有了 第200章乞活来了,青天就有了 王成器握紧义兵发来的长矛眺望远方。 数万义军百姓入城的声势浩大,犹如万千游鱼通过狭窄的水道回溯上游。 前排兵民踩过狭窄的吊桥,通过瓮城,穿过城西大门冲进襄阳。 赤色旗帜在头顶猎猎作响,王成器看见无数身穿粗布麻衣的贫民意气风发,高喊着冲啊杀啊。 就连他几个熟识的同乡,也一改往日的怯懦老实,忧愁的眉头舒展开来,变得自信勇敢。 乞活军就很奇怪,明明都是一群朴素的陌生人,举手投足之间却给人深切的向往。 他们了然贫民的苦楚,每每都能精准抚慰贫民的痛苦伤疤,就像那些天生的领袖人物,“魅惑”着万千好汉忍不住跟随他们。 王成器脑子还没发令,双脚已经下意识迈动步子跟随上去。 城门的甬道厚重肃穆,透着一股上下尊卑的威严,深深隔绝城墙内外的高贵低贱。 甬道尽头的光亮践行渐渐,王成器走出城门的瞬间,顿觉视野豁然开朗。 相比谷城小县,襄阳大城是一座重镇,繁华的街道与精美建筑数不胜数,简直就像一座宏伟的宫殿。 随便一间大屋都是他卖掉全家,也买不起的豪宅。 城内居住着官绅豪商,甚至是藩王贵胄,他们有权有钱,每年收入远比贫民辛苦一辈子还多。 这些高高在上达官贵人,是王成器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人上人”。 王成器低头瞧一眼自己的打扮,缝缝补补的旧衣,有些松散的草鞋,半个身子染满飞溅的泥巴。 哀怨的自卑感涌上心头,但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一瞬。 他看见那些衣着华贵的人被民兵押出房屋,还有一些官绅败卒被勒令跪在街道上。 尖锐的长矛刀剑悬在头顶,逼得人上人不敢抬头。 “是他!就是他!他杀人,他下乡征粮杀了我弟弟,抢走我全家渡荒的粮!” 这时一位民夫怒吼着冲出来,王成器听着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才知道这是隔壁村的老许。 老许面容悲愤,眼角含泪,指着狗贼的鼻子控述不公。 他声称自己去找县官告状,谁料官官相护,一会说这事归襄阳管,一会说老许血口喷人,不仅不给他主持公道,反而通知丘八告状一事。 那丘八集结一群帮手给他痛打一顿,后来丘八下乡就盯着他许家,甚至当着他的面,羞辱他老婆…… 说到此处,老许的悲苦心酸再次涌上心头。眼角流泪,声带哭腔,汹涌起来的悲伤哀愁太过汹涌,他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王成器联想到自家粮食被抢,只能忍辱负重的经历,也跟着落下泪来。 “确定是他吗” 一团黑影突然笼罩老许,他转头过发现高大的『王图图』如同高山绝壁一般朝他逼近,打磨发亮的札甲铁片宛如一面面反光镜面。 “是他!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好!” 王图图伸手揪住败兵的后颈,就像雄鹰利爪钳住一只弱鸡,拖着败兵踉跄前行。 后者努力挣扎一番才发现这位义军力气大的惊人,顿觉不妙的事情要发生。 “饶命啊!” 败兵一边伸手掰动王图图的铁手套,一边哀嚎求饶,声称杀人奸淫之事都是奸民污蔑,他从来都是尊令征粮,全是上面逼他去做的,他也不想伤害小民啊。 “聒噪!”王图图抬手甩出一巴掌,武装铁手套的右掌像是一柄大锤砸脸,径自打飞败兵几颗带血的牙。 王成器与民兵百姓跟在身后,一路看着满嘴是血的败兵被送上一处临时搭建的木台。 临时搭建的木台摆放数个高悬的铡刀。 乞活军站在台下精锐持刀傲立,虽然准许民兵、百姓现场观摩处刑,但不允许踏进木台五步。 近百名手脚皆绑的俘虏跪在台上,他们虽然头发散落,满身脏泥,但肮脏之下的华贵衣服昭示着他们贵重的身份,有贵人,有官员,还有士绅…… 尤其是某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身大红袍子绝对是大官。 “走过路过看一看呐!有冤的伸冤,有苦的诉苦,乞活军给你们伸冤报仇!” “朱明藩王祸乱天下,官绅豪强大肆兼并,今日乞活军替你们净化世间污浊,还你们个郎朗乾坤。” “乞活军来了,以后就不走了!乞活军来了,青天就有了!” 玩家沿街敲锣打鼓,吹响唢呐,仿佛即将开始的并非血腥处决,而是一场万民同乐的节日庆典。 随着襄阳城秩序恢复,城内的百姓听见吆喝宣传,也壮着胆子来到处刑地点。 附近的客栈、酒楼皆被站满,甚至有百姓为了看热闹爬上屋顶,手里还带着干粮点心。 眼见百姓越来越多,乞活贼摆明要杀自己全家,那白发老者登时破口大骂,“我大明藩王依照祖制不出封地半步,哪里能残害百姓” “藩王不可出,但你家奴却能为祸周边!你若没有民脂民膏,你王府的府库钱粮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刘关张』拍了拍手,一帮侍从挨个打开台上堆放的木箱,两人抬起一箱向四周的围观群众展示。他抓起金灿灿的黄金碎块,“你们看看,这里有多少金银珠宝,能换多少粮食啊!就这还只是王爷、豪绅钱粮的一根毛!你们为什么穷困潦倒,卖田卖儿卖女还不能饱食,看看这天底下的钱粮都藏在哪!” 王成器人都傻了。 这白发老者居然是尊贵的襄王殿下,皇帝亲戚! 别说这些黄金,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等量的白银。 光是义兵抓的那把黄金,就足够他全家丰衣足食到死,甚至还有富余。 若是把一箱子都给他,他三代人都能衣食无忧了吧 可是这么多财富集中在王爷士绅手里,他们甚至不愿意漏出一点来接济百姓,还要兼并土地,压榨民力,把贫民逼上绝路! 一想到老母还卧病在床,自家老婆孩子仍在为春荒节衣缩食,而这些狗贼却能躺在满满当当的粮山、银山上呼呼大睡,他就觉得怒火中烧。 他和家人凭什就该天生受苦! “成王败寇,我今日落于贼手自知有死无生,但我家孩儿又有何罪,他们年小不知事,哪里能害人昔日北虏交战也不斩不及车轮的孩童,你们难道连蛮夷都不如吗!” “想要祸不及家人,就先福不眷亲属!”玩家扯住一名女人的衣服,拽到老王爷面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衣服该多少钱!你再看看周围这些百姓,哪一个不是粗布麻衣。 而你们藩王宗室哪一个没有数十上百套衣物,随意一件袍服的工价,足够这些贫民买下大半辈子的衣服! 你宗室妇孺每日吃的什么,穿的什么,从哪来,还不是从百姓身上刮来!” “禄田禄米皆是太祖余荫,我如何能决定宗室贫富贵贱” “那你朱明江山该亡了!” 『刘关张』冲着旁人点点头,侍从们拖拽着不断挣扎的老王爷塞进木枷。 饶是死到临头,老藩王仍在叫吼,“你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们若夺了江山还不是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自古权贵多负心,你们今日所说豪言壮语又能守住几日!” “无论是三十年,还是十年,都能给贫民百姓喘口活气!如果有朝一日,我们或是后代也开始欺压百姓,兼并土地,强取豪夺,官官相护,贪赃枉法,那合该与你同一个灭族的下场!” “好!我下了地府会睁大眼睛看着你们乞活贼,看着你们什么时候死!” “杀!”刘关张挥了挥手。 侍从催动机关,只见锋利的铡刀迅速垂落。 刀落头掉,老藩王的脑袋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地,正巧稳在木台边缘。 那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真要永世盯着乞活贼,见证他们暴露真面目的一天。 断头台持续工作,不断有宗室子弟与劣绅兵痞被推上去,咔嚓一刀人头落地。 “噢噢噢噢噢——”每斩落一轮人头,都会激起围观百姓的热烈高呼。 那名欺压百姓的丘八也被铡刀断头,大仇得报的老许压抑不住地叫吼起来,一会嚎啕大哭,一会尖啸发笑,似乎有些疯癫。 一旁的同乡怕他情绪过于激动损伤心智,赶忙拖拽着给他扯出人群喂水休息。 耳边的欢呼声热烈喧闹,然而王成器却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 四周静悄悄的,唯有木台上的讨饶哭嚎声震耳欲聋。 这帮权贵面对死亡,一样哀声求饶,丑态百出,屎尿皆流。 他们不比穷人多个脑袋,铡刀落下,他们也会死去。 他环顾四周,无数百姓振臂高呼,此起彼伏的呐喊犹如惊涛骇浪。 数万聚集起来却不混乱的场面,着实震撼他心。 这些被权贵视作乌合之众的贫民、泥腿子,如今被人捏合起来,就像聚沙成塔,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就连襄阳这座重镇也给拿下了。 王成器低头看向握矛的右手,心中疑惑,自己真的也有力量 他抬头再看那一双双死人的眼睛,以及那一位位被押入木枷的“贵人”。 没有自惭形秽的自卑,更没有对视权贵的畏惧,反而有种心灵枷锁被斩断的轻松感。 他长舒一口气,仿佛吐出多年淤积胸腹的阴云。 “天变了。” …… 襄王全家与那些害民的劣绅兵痞皆被处决,所有人的脑袋用石灰腌制堆在城外累成京观,旁边还竖着一块“恶人碑”,详细记录这些人的累累罪行。 出完恶气的百姓都觉得晴空万里,心情大好。 而更好的事情还在后头,乞活军宣布所有参与攻城的百姓都来领赏。 第201章 三家分“晋” 第201章三家分“晋” “但凡运粮运物、抬铳架炮,协助我乞活军攻城拔寨者前往城西关厢领赏……” 一听说有赏赐发放,无论是否协助义军的百姓们精神大振。 不管是家里有粮无粮的,是否立下功劳的,亦或是纯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统统涌到指定地点。 王成器也跟着同乡们拥挤到城外。 城西关厢人山人海,数万人分成数个聚集地,交由乞活军精兵看管。 虽说乞活军的赏赐有粮有钱,但考虑到许多百姓都是外乡逃荒的流民,虚弱的身体就跟快散架的破玩具一般。 纵使乞活军发给他们粮食,他们脆弱的体格也无力搬粮回家。 不如等乞活军内部开完大会,整顿完军团相关琐事,再让湖广军团的下乡队伍辅助百姓回乡。 眼下就多留外乡百姓几日,吃饱喝足调养一番,上路的时候也更有力气。 由此,王成器抵达关厢看见的不是一袋袋粮食,而是好几十口冒着热气的大锅。 至于担心有人浑水摸鱼,吃掉了本该属于“功臣”的粮食,那是杞人忧天。 每一位立过功劳的民夫都得到一枚特制竹筹。 即使有人不慎遗失,也能通过侍从、民兵的指认,重新获得认可。 所有“功臣”凭借竹筹换取赏钱,王成器就顺利获得二两银子。 据说乞活军下乡的时候,每个“功臣”还有二石糙米发放,家中有老弱妇孺的,按人头各加三斗。 王成器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才算到自己能得三石八斗。 好哇。 二两银子外加三石八斗糙米,今年一大家子的日子都好过了! 乞活军发放的咸菜粥很稠,几乎插筷不倒,远比官府的救济粮强上十倍。 王成器捧着一碗浓稠的咸菜粥有些不知所措,眼眶热热涨涨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光是这一碗夹杂着些许肉香味的咸菜浓粥,就比他在家这几个月吃的都要好。 他想起家中的妻儿老母,真想给他们也享受眼下的福气。 他期盼着义军早日打到谷城地界,让他一村子人尽快沐浴在青天大老爷的统治下。 若是乞活军来了,日后纳粮交税也该公平一些了吧 “吸溜……吸溜……” 他抱着饭碗疯狂吸入,闹得鼻尖上都是米点。 那一副恨不得把碗吃进去的滑稽模样叫同乡伙伴忍俊不禁。 不过同乡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就跟村里圈养的瘦黑猪一般,疯狂舔舐碗里的粥水。 若有若无的肉沫味道是王成器今年难得尝到的荤腥。 一碗满满的稠粥下肚,王成器却像什么都没吃一样,还想再来两碗填填肚子。 不过义兵说长期吃不饱饭的人一次性吃太多会撑死,所以就不给他们额外吃粥,等下一顿再说。 王成器轻轻摩挲着被咸粥抚慰过的肚子,幸福地躺在简陋的营地,望着天边渐渐落下的夕阳。 真希望明天快些到来,那样就又能吃到义兵发放的稠粥了。 …… 夜幕降临,义兵与百姓沉沉睡去。玩家们的现实生活才刚刚开始。 今日是愉悦的周六,学生党与部分打工人无需上班。 西部战区、南部战区的玩家正巧有时间凑在一个群里商谈“分家”事宜。 按理来说人多力量大,兄弟们也可以不分家。 奈何系统分团的奖励丰厚:战区奖励,军团加成,周期增益加成,主线任务加成。 要是大伙都挤在一个军团,除去特殊奖励、大功奖励之外,常规加成奖励都是大伙均分。 两千人分一块蛋糕多,还是六千人分一块蛋糕多 玩家的性子是小赚不是赚,不赚就亏麻,能有奖励不拿那还是玩家么 眼下乞活军与湖广游击队总计六千六百人。 均分一下就是三个军团,每个军团两千两百人。 平均分配军团人数倒是没什么问题,无论是河南还是湖北都有丰富的战斗机会,新增军团的短期奖励也比老军团要高。 坏处是如此分家,军团的总战力会因此削弱。 有人建言:把老玩家放在一个军团,当作攻城略地的机动部队。 另外两支军团分守地盘南北,不管萌新军团有没有进取的实力,至少挡住官军围剿大军,等待机动精锐赶到是没问题的。 老玩家当场就给否了:官方新加的规则,每个军团内部战斗超过半年的老玩家比例不得低于两成半。 而且就算没这个游戏机制,新玩家的战力经验也堪称低劣,好的时候极好,坏的时候极差,简直是强弱的两个极端。 要是一个军团全部划拨新玩家,那这一路战力就算废了。不过倾斜一些战力还是可行的。 南部战区的鄂省毕竟是新开的副本,又守着豫省南大门,军事压力较大。 而河南已然控制两府一州。 很少看群的玩家提一句:诶,乞活军不是只有汝宁府和汝州么,什么时候多了南阳府 专业人士发了个倒立的问号:我们奇兵队抵达襄阳的当天,兄弟部队就拿下南阳全城。唐王一家被灭门,巡抚与主将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逃走了。 唐王被灭门的事引起一些玩家惊呼:隆武帝朱聿键这就这么挂了我寻思他算是南明不错的君主,至少给他留一命,以后殖民海外还能用到他。 历史小哥出言安抚:放心吧,你的隆武帝没死,他历史上自己组织兵马勤王,被崇祯废为庶人,现在囚禁在凤阳。被杀的唐王是朱聿键的弟弟,放心吧。 二次元小哥顺势歪楼:说起殖民,我真想东征日本啊,我要把东瀛改造成我的理想二次元国。 另一人附和:加一。要是以后游戏官方新增领主功能就好了,我要求不高,能当个万石大名就行,每天看看舞蹈,听听小曲,入夜有侍女暖床,早起有妻妾在耳边呢喃道早安,啧啧,这生活真美妙啊。 刚猛的男人却不以为意:真男人就该征服太平洋,前往新大陆为后代夺取阳光下的土地。什么美洲,澳洲,统统都要变成咱们的新九州! 另一个玩家:为新九州而战,为帝皇开疆拓土! 于是 群主赶紧开启群员禁言:歪楼了歪楼了!我们在讨论军团划分,你们扯日本、美洲作甚。你连核心领土都没拿下,碗里还没吃完就望着别人锅里了是吧 顺带一提,我是伐日派,我可是要做日本特别行政区第一任特首的男人! 管理员:好家伙,群主带头夹带私货,我是殖民印度派! 待群主解除群员禁言,大伙纷纷表示自己想打的区域。 什么殖民澳洲,永世肢解印度,征服中亚,甚至还有人想扮演一次上帝之锤,席卷整个欧洲。 至于没有资格殖民美洲印度,注定沦为二三流国家的英国,正好委派一个“欧洲狗腿子”的官职,使其发挥搅屎棍的特技,负责替华夏监视压榨欧洲…… 群员们接连歪楼二百多条,直到有人发出涩图与涩涩短视频,大伙榨干脑内的混沌思绪,被贤者模式占据头脑,这才回到军团正题。 河南虽然确立两个军团,第一军团,第四军团,但都擦着游戏规则的边,分别划分两千人。 负责南部战区的三军团划拨两千六百人。 一个军团单独负责一个省的攻略,自由度与战斗机会也是最多的,这也是第三军团会有更多人参与的原因。 就算第三军团也想爆杀藩王,也不愁没猪可宰。 湖广全省还有武昌楚王、荆州惠王、蕲州荆王、常德荣王、长沙吉王、衡州桂王、武冈岷王。 当然除了玩家分配,还有侍从、骑兵、民兵,兵器甲具,鸟铳弓箭大炮之类的武装。 第三军团总共分到三千侍从,三万民兵,一千骑兵,以及总武器量三成的装备,多余的兵马、甲具会有其他军团来取。 三家分“晋”完毕,旋即开始最重要的取名环节。 玩家们纷纷各显神通,古今中外各种军团名字层出不穷。 什么羽林军,玄甲军,魏武卒,乞活军进阶版北府兵,外国的龙虾兵,老近卫军,引起精罗落泪的罗马军团,甚至还有一些文化作品的军团,什么太空野狼的野狼军,极限战士的蓝巾军…… 无数军团名数不胜数,群主只好把一些军团名放入群内投票。 第三军团很快决出名字——『长生军』 提议人表示,既然乞活军为百姓乞活一条生路,那长生军便要为活下去的万民开拓更远的道路。 第四军团的名字却在激烈厮杀,几个中二团名的投票人数不断攀升,最终还是中二的锤佬棋高一着,决出第四军团的名字。 『野狼军』 提议人解释:第一军团乞活军已经是强悍的主力,在百姓心中也是。 那么战力名望稍弱的第四军团,就该像野狼一般发挥狼群战术,所有人四散开来遍布各地,要让敌人不敢出城下乡,不敢夜行官道,不敢路过树林。 一旦野狼军发现强敌主力,立刻狼嚎唤友,集中优势兵力击溃敌人。 名义上三四军团尊乞活军为盟主,实则都是围绕着引导人发布的主线任务战斗。 至此,全服已建四个军团。 『第一军团乞活军』 『第二军团背嵬军』 『第三军团长生军』 『第四军团野狼军』 …… 次日一早,王成器从睡梦中苏醒。 完成内部整合的『长生军』派遣部队下乡,武装接管襄阳府周边县村。 王成器也有幸跟随一支千人队伍回家。 跟随队伍运输的粮袋就有他王成器的一份。 嗅闻着马车逸散的粮食味道,王成器就觉得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家人终于可以吃饱饭,老母的病情也有救了! 第202章 猿神,启动! 第202章猿神,启动! 『长生军』留下四成兵马清扫襄阳城周边,其余部队分成千人队伍向四周扩张统治。 襄阳陷落的消息很快传递周边府县,官吏败卒们仓皇逃窜,诚不敢与声势浩大的义军争锋。 义军分队沿途发粮的消息也传遍方圆数十里。 附近无论是否困苦的百姓纷纷赶来“竭诚欢迎”,每人都能领取七升粮食。 虽然义兵施舍的粮食不多,每日还有发粮上限,但也大大缓解诸多百姓的春荒之急,由此打响了『长生军』的名声。 官道上拥挤求粮的百姓排成长龙般的队伍。 与前进人群相反的是,一伙分到粮食的人正欢喜地赶回家乡。 望着『长生军』离去的背影,王成器暗想义兵要去夺取县城了吧。 他背着几袋粮食踏上回家的道路,乡亲们轮流推着载粮的手推车。 尽管沉重的粮食压得双肩隐隐作痛,但沉甸甸的体感恍若希望变成触手可及的实物,苦尽甘来的感觉特别幸福。 王成器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奔回家,与妻小们分享这来之不易的喜悦。 同行的乡亲也满口喜悦,议论自己拿到多少粮食与银子,今年该给妻小添几件衣裳。 经过缓慢却幸福的赶路,王成器总算看见故乡的“地标”——一座跨越小河的石拱桥。 只要跨过小河,距离家乡就只有十余里。 不过桥后的村子还是如他先前路过时一样悲催。 略显简陋的木屋与临时搭建的草棚相互交错,三成的房屋被烧成炭黑。 这村子反抗过征粮官兵,所以被狠狠报复。 好在青天大老爷来了,这般凄苦的悲剧不会再发生了。 饥贫的村民目不转睛地盯着王成器一行。 盯着他们肩抗的粮袋、手推车里的草袋,只凭草袋子抖动时的形状变换,以及若有若无的清香味道,便能断定其中是粮食。 察觉到有粮食出现,饥民就像饿狼瞅见猎物,纷纷倚靠着墙壁站起身。 眼见大量饥民围拢上来,机灵的同乡赶紧指着远方大喊,“乞活军拿下了襄阳,正在前往谷城县的路上。他们在路上发粮,去的人就给,要是给义兵干活还有厚赏,这就是咱们领到的,你们快去吧!” 有义兵发粮食! 听闻此言,眼神麻木的饥民恍若木偶有了灵魂,呆滞的双眼也变得清澈明亮,他们陆续转身钻进屋内,取出草袋布包前往乡民所指的方向。 王成器下意识捏捏肩上的草袋,手指间传来谷物的颗粒感似乎使他更好受些。 他背着粮食袋迅速离开,默默跟在同乡身后。 沿途数里路程偶尔能瞧见骨瘦如柴的饥民吊死在树上,亦或是像烂菜叶一般躺在路边。 忽然有人问到,“咱们离家已有几日了” 乡亲们闻言心算,出去讨粮几天,跟随义兵南下几天,打下襄阳休养了几天,眼下跟随义兵同程返乡又是几天。 “差不多快有十五日……” “可是我家早没有十五日的粮了!” 听闻此言,王成器顿觉浑身的毛孔大开,喷发出一阵刺拉拉的冷汗。 他家的粮食也不多啊! 轰的一声,王成器仿佛听见脑内爆开一阵炸响,沿途所见的“家破人亡”、“缺粮上吊”、“被迫卖身”仿佛浮现在眼前。 “快!回家!” 不知是谁大吼一声,乡亲们立时加快脚步。 很快众人抵达村子,正碰见村口聚集不少村民,还有妇女嚎啕大哭。 王成器没有多想,连忙背着粮食,三步并作两步挤入人群,定睛一看不是他的家人。 “不是……”王成器长舒半口气,悬着心却没落下,又赶紧跑回自己的小破屋。 一路上他听见隔壁家有人嚎啕大哭,哭泣与嚎啕的言语中透露死者同样不想连累家人而上吊。 王成器只觉得胸口发紧,脑袋燥热,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把粮食摔在门口,冲进家门大喊妻子的名字,没人回应,又挨个呼唤儿女的小名,也无人回应。 “哎……”只有一声熟悉却微弱的响应。 是老母。 他瞧见母亲躺在床榻上,幺儿躺在小床美滋滋地睡着,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躺在地上草席。 老者的衣衫破损厉害,但看其靴子也能看出是个中人之家。 母亲还活着,幺儿也在,还多了一个陌生人,可是妻子与其他儿女去哪了 王成器一时间以为一家妻小或许已经自寻短见,被村民拉出去给埋了。 他立刻转身冲出家门,可由于太过焦虑撞到门口的篱笆,整个人以一个狼狈的姿势摔倒在地。 酷烈的疼痛从肩部和腿部传来,他躺在地上难以动弹。 短短数秒的精神内耗使他联想到无数种可怕而悲惨的情景,家人或许正在荒郊野外被野狗啃。 “当家的……”一声低语从头顶出来,恍若一阵天籁之音抚慰心灵。 王成器抬头一看,自己的妻子牵着老二老三,大儿子用绳索铁钩拧着一条小鱼,一家人欣喜地看着平安归来的一家之主。 王成器虽然姿势狼狈,颇为丢脸,但他笑的很开心,笑的像个失而复得珍贵宝物的傻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成器收拢狂笑,浅浅露出一个身为一家之主的浅浅微笑,“我回来了。” 他领着妻小一同前往村口,从手推车上搬来属于自己的粮食。 算上家门口的几袋,他总计带回三石八斗糙米。 “这是” 妻子看着满满数袋的粮食只觉不可思议,这年头就算去抢,凭自己丈夫的身手也做不到吧 “我给乞活军卖命换来的……” 王成器骄傲地昂起脑袋,享受着妻小惊诧低呼与崇拜目光,旋即献宝一般掏出二两银子,平放在掌心展现给妻小观摩。“还有银子!”妻子捂嘴惊叹。 小女儿疑惑地发问,“这是什么” 老二也不明白,好奇地伸手去触摸。 还是大儿子见识多一点,平日里见过下乡的行商掏出过这玩意,“这是白银,能够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哇!好吃的!”小女儿咂咂嘴,也想伸手去摸。 “爹,这些粮食和银子都是乞活军给的”大儿子异常兴奋,“乞活军真的是好人!” “是啊,你说的没错。”王成器略带歉意地拍打儿子的肩膀,“乞活军的确如传言所说,是惩奸除恶的大好人,大英雄!” 尽管二两银子与三石八斗粮食,对大人物来说是不值一提的,但对王成器一家来说,却是久旱逢甘霖。 妻小都能吃饱,老母也有饱食调养身体。 只是这陌生老者是谁王成器这般询问妻小。 原来是老大外出捉鱼,无意间发现一位老者躺在河边昏迷不醒,见此人内衬与靴子昂贵,兴许是逃难的富贵人家。 给他救回来,说不定会有钱粮报酬。 只是老者的身体状态不稳定,昏醒参半,神智也有些不清醒,嘴里偶尔念叨着,“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唤他起来吧。家里如今有了粮,给他吃几天也不碍事……等外面局势稳定下来,我再去给义兵干活挣钱,顺便打听一下,说不定就找着他家人了。” 于是王家久违地开吃丰盛的“大餐”,老头也被唤醒过来一齐坐在简陋的木桌旁,但他一直处于呆傻状态。 妻小们好奇地追问王成器这些天经历的琐事,后者也乐意分享在军中的奇闻轶事。 什么万民互助搭建浮桥,仙道施法天降神兵,义兵痛扁败兵地痞,义兵搭台公审襄王与劣绅全家…… 王成器绘声绘色地描述所见所感,忍不住满心的亢奋。 他表示自己也拳打脚踢了几个强征粮食的官兵,简直比大口吃下三碗糙米饭还要痛快! “乞活军来了就是好,朗朗乾坤。贪官污吏就像妖怪遇到了照妖镜,无处遁形!” 王成器忍不住效仿义军的“戏班子”,也模仿着唱了两段,好似自己成了惩奸的大侠横扫四方。 患病的老母却有些担忧,“若是朝廷再打回来怎么办” “朝廷哼!早没人帮朝廷了,咱们打襄阳的时候,义军一呼百应。”王成器面色泛红,“就凭那个草包杨督师,再给他十万精兵,他也休想打回来!” 妻子见他高兴,柔声附和道,“照这么说,咱们该盼着乞活军早早打进京城当皇帝了。” “那是,大明这艘破船也该沉了。” 白发老者听到襄王一家被灭的时候,不由得浑身一紧,混沌的思绪仿佛重组复原。 他回想起来,自己就是王某所说的草包督师。 杨嗣昌。 换做以往时候,他定要与诋毁朝廷的贼厮辩论一番,甚至要挥舞老拳以报君恩。 可是眼下维系良好感觉的心气散了,他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绝望与悲凉在心底掀起波浪,他一口糙米也吃不下去。 襄王被杀意味着他的后路基本断绝,失陷藩王的罪名谁都背负不起。 当日百姓“箪食壶浆”,助贼攻城的盛大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他们争先恐后要灭了官府,灭了朱明江山。 杨嗣昌不禁要问,自己真的错了么 真的不是贼寇施展妖术蛊惑人心,而是三饷压在百姓头上,逼得百姓走投无路么 杨嗣昌出身优渥,父亲是崇祯初年的三边总督杨鹤,他自己也是进士出身,官运亨通。 他双耳所见皆是衙门、朝堂,出差任官也是乘船坐轿,要么住驿站,从来没有机会真正深入了解贫苦的百姓。 这些日子他虽然处于“疯癫”状态,但一村百姓的境遇,还是被他尽收眼底。 百姓不愿意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 因为他们是人,走投无路的时候也会暴怒,也会反抗,也会对官吏大吼。 百姓的衣服,陋屋,伙食,家具,家人健康状况……全都超出他的想象。 他想不到贫民会这般凄苦,平日里他家人一顿饭的开销,就足够一户贫民吃很久。 他听到无数百姓在辱骂朝廷,诅咒圣上,但他却无言反驳。 他切身体会过贫民的生活后,才知道官老爷小小的一次任性,亦或是轻描淡写的税收加派,都会给百姓带来惊涛骇浪般的冲击。 他,真的错了吗 深夜的月光透过陋屋的缝隙洒进屋内,杨嗣昌依稀能看见一大家子挤在一起的幸福模样。 他们睡前都在畅想美好的未来。 家主想把陋屋翻修,妻子想给孩子做几件新衣,老母期盼能给老大说个媳妇,老二与老三则想每天都能吃饱饭,而平日里饿到哭的幺儿一直呵呵傻笑…… 多么美好的一家人。 而他这位统领数省的督师,却成了这一家,这一村,乃至千人,万人的绊脚石。 杨嗣昌离开了。 他带着一个小板凳与一串麻绳,来到村外一片树林,被一棵“独立”的老歪脖子树吸引过去。 他抬头望了望自己选定的枝干,迅捷扯烂一片衣物,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下几个大字,旋即抛落在脚边。 他踩着板凳,将脑袋探入绳圈,随后鼓足勇气一般一脚踢飞板凳,整个人挂在绳圈荡漾起来。 拉扯喉咙的绳圈越来越紧,他看着视野尽头缓缓展露橘红光辉的朝阳,情不自禁落下两行浊泪。 他竭力张嘴说话,却只有嘴唇闭合。 随着朝阳缓缓升起,温暖的光芒照射大地。 一片布料上书写的血字被光芒照映出来—— 杨嗣昌愧对君父,愧对万民。 …… 而京城内,收到南阳、襄阳相继陷落的朱由检大发雷霆。 第203章 圣上高见 第203章圣上高见 他准许杨嗣昌动员十万大军围剿乞活贼,本以为能毕其功于一役,亦或是重创贼寇,迫使贼军困守数座城池,最终在年底完全剿灭贼寇。 饶是贼寇流窜它省,朱由检也能接受。 毕竟贼寇打不过才要跑,打不过就说明官军战力依然处于优势,剿灭贼寇也是迟早的事。 可没想四路兵马刚动,贼寇已然得知消息。 西路、南路官军竟相继战败! 朱由检不懂军事,也知道每一路兵马都有数万悍卒。 就算是数万头猪放出猪圈,贼军也要抓好几天吧,怎么能在十日之内两路大军皆败 内奸通风报信泄露官兵军情,还是两路大军尽皆囊括 若以往剿贼失利,朱由检也只是痛骂几句文武无能——他年年收到战乱、败仗的负面消息,已经习惯了。 可是如今黑旗营横空出世,犹如一轮天星降世,剿贼胜利,平虏胜利,渐渐提高朱由检的心理预期。 寻常的惨败在朱由检这已经无法容忍。 更何况四路大军剿贼,两路惨败,一路磨蹭功夫,唯有黑旗营的胜绩耀眼无比,短短数十日内连续收复三城。 奏报发出的时候,黑旗营主力已经包围信阳。 若是黑旗营精锐犹在的话,横扫豫南之地、渡过淮河收复汝宁也不是不可能。 只可惜…… “李爱卿何等忠心为国!身负箭伤未愈也要亲率部众收复失地,一面收复失地,一面派出偏师驰援南阳! 那可是两千一百黑旗悍卒,是李爱卿费尽心血新练的将士。他们没死在辽东,没死在西南,没死在剿贼大战,反而因为无能之辈拒开城门,被贼寇夜袭全军覆没! 两千一百忠心为国的好男儿,就这般全没了!不知豫南之地该有多少户人家披麻戴孝! 贼寇生擒黑旗援兵主将,当着南阳守军折磨羞辱,那主将宁死不降,还说大明国祚万年绵长,说我大明千秋万代!朕每每想起都觉得万箭穿心!” 朱由检猛地高声咆哮,“害死黑旗援兵的宋一鹤何在!” “回禀陛下,宋一鹤已达洛阳。主将杨世恩,督师杨嗣昌皆不知所踪。”兵部尚书傅宗龙恭敬回话。 朱由检当即命心腹太监率领缇骑把宋一鹤抓回来,夷灭三族! “不可啊陛下!” 左都御史出言劝谏,吃了败仗严加惩戒理所应当,可是惩罚过重未免叫人寒心,日后谁能保证不犯错 兵败就杀头叫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要是杀头提升为夷灭三族,地方督抚哪里敢尽心做事,还不竭尽全力自保,于国事何益 奈何朱由检完全不听,痛斥宋一鹤害死黑旗援兵,实乃奸臣误国! 两千一百户人家都等着他“伸冤”,不夷灭宋一鹤三族如何解兵士遗属的心头之恨! “还有谁敢为这无能虫豸求情,朕一并惩处!” 朱由检急促地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好似有团热浪在翻腾,双手紧紧握拳,面色肉眼可见地泛红起来,恍若一只煮熟的螃蟹。 一旁眼尖的官员见状,赶忙劝谏:“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啊!”其他官员与伴身太监也跟着附和。 “无妨!” 朱由检挥了挥手,端起茶杯豪饮一口,接着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吐出体内浑浊之气。 他怀疑自己要不是二三十岁、正值壮年,早被这帮庸碌大臣给活活气死了。 一番宣泄过后,糟糕的国事与军务仍要处置,他作为一国之君,保住祖宗基业始终是他的使命。 “贼军窃据中原,势大难制,四面围剿方略已败,诸位督抚几乎战死,还请圣上示下调配何人接替剿贼督师之位。”兵部尚书出言道。 “臣以为可由卢象升接任……” “不可!”另一人否决,“卢象升正在西南追讨西贼、闯贼,分身乏术,如何剿得各地贼寇” 兵部尚书趁机建议调陕西巡抚丁启睿接手督师,此人是先前杨嗣昌举荐提拔的,屡建军功。 眼见此人知兵,又是自己“心腹”举荐的人才,朱由检当即批准。 另外免去卢象升三边总督职务,改任四川云贵三省总督,专心追剿西贼人马。 空缺的三边总督则任命曾经巡抚宁夏的郑崇俭。 河南、湖广的巡抚也要迅速填补,以便尽快组织第二波大军围剿乞活贼,这次务必吸取“各个击破”的教训,集结重兵一齐进发。 唉,朱由检心中哀叹,关内贼寇要剿,关外凶虏未灭。 今年开征的练饷截止眼下到位三成,九边的补员、强训计划才刚刚开始。 根据各地军镇,以及洪承畴的报告,想要出关主动迎战东虏,起码要一两年,最好能安稳练两年步骑精兵,如此方可稳妥。 不过朱由检的急性子才不愿等。加上黑旗营给他带来的“惊喜”越来越多。他只愿再给洪承畴一年,不,九个月。 朱由检要洪承畴九个月内必须给他带来捷报,哪怕只收复锦州以东的少量领土,也行。 朱由检忧愁地想,为何自己任命的督抚皆是酒囊饭袋。再好的忠臣义士交给他们,也能糟践一空。 “同样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吃着朕发的钱粮,为何黑旗营总能为朕夺来胜利,其他官军却总是败仗,败仗,败仗” 官员们不说话,表面上假装翻越公文,实则等待皇帝引子的后面一句。 朱由检表示,既然这帮文臣武将都是饭桶,不如重开大都督府,任命李总兵为大都督,都督中外诸军事,将大量钱粮资源倾注到李总兵手中。 每年辽东镇靡费军饷何止四百万,就算一半好了,给李总兵两百万两银子,一年训练五万黑旗精兵。 精兵练成以后,再混杂数万“虾兵蟹将”,半年之内平了乞活贼,再过一年半载平了东虏。 届时四海升平,三饷免除,他就算给李总兵许一个侯爷,乃至国公又有何妨 朱由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当即被众人否决。 他们跪在陛 大都督职务可是太祖开国之初就废除的,此时重开大都督府有违祖制。 而且都督中外诸军事这种权限,简直是篡位者必备。 即便李总兵没有篡位之心,万一他麾下部将尝到大权在握的“甜头”,不舍得放弃大都督的权柄,硬是给李总兵黄袍加身怎么办 眼下黑旗营威名已然名扬天下,再给李总兵练出五万精兵,一旦黑旗营谋反,谁能挡得住 况且最近御史和厂卫都听说了民间关于黑旗营的传言—— 人人都说黑旗营是天下救星,李总兵受命于天,就该身居高位整顿山河,剿灭流贼,平定东虏,最后取代已朽的朱明江山,改朝换代。 这种流言在这几个月传播得又快又广。 即便诸公与皇帝明知道是有人恶意诋毁黑旗营名声,想离间君臣关系,但听得多了也不免心中犯嘀咕。 饶是深信李牧的朱由检,也不免疑心病发作。 他觉得忠义无双的李总兵应当不会反叛,但将帅底下的骄兵悍将会不会产生邪念就不可知了。 哪怕是为了保护李总兵的安危,也不能再让他的权柄再度膨胀,否则君臣失衡,后患无穷。 “朕知道了,既然大都督一事不可,那就给李总兵升至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挂平贼将军印,总管河南、湖广、江北军务……” 李总兵原是正二品武官,眼下升至正一品左都督,又挂平贼将军印,虽然权限不比大都督,却在辖区拥有绝对权威。 凡挂印将军又称作“武经略”,可指挥辖区内所有文武官员、军队以及民夫调动,五品以下官员随意停职,三品以下任意弹劾,虽不能先斩后奏,却有超出大多数武官,乃至部分文官的权力。 重臣微微一愣,原来这才是陛下的真实意图。 利用大都督一事牵扯众人精力,再开出一个不那么夸张的提案做出“让步”,叫众臣不好再反驳。 什么叫拆屋效应,这就是了。 于是众臣只好修修补补,表示既升李总兵的权柄,就要削他的兵权。 不如抽调数千黑旗精锐北上山海关,日后征伐东虏之际,也能充当破虏先锋。 “嗯,此议不错。不过李爱卿近日连收数城,又大损两千精兵,仓促练兵也需要时日,就给他三个月时间。 三个月后调遣黑旗精兵北上充实辽西。如此既增强边关军力,又替李爱卿破除近期的流言蜚语。 李爱卿忠心为国,这些流言却想离间君臣关系,朕决不上当!刑部、锦衣卫都要严加盘查,谁敢乱传谣言定不轻饶!” “陛下圣明!” …… 那边君臣定下决策,这边围攻信阳的李牧打了喷嚏,总觉得有人刚说了他什么坏话。 第204章 让你剿贼,不是刮风就是下雨 第204章让你剿贼,不是刮风就是下雨 李牧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口,掀开帐帘望向远处的信阳,三万战兵、民兵将信阳城围得水泄不通。 成百上千的营帐像是给城池套上一圈围脖,李牧一度想起穿越前游玩骑砍2的日子。他手持弓箭站在土丘上,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战辅兵叫吼着冲向城墙…… 李牧静静远望一支高举白旗的小队逼近信阳城门,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派遣劝降小队。 演戏总得演全套,几个套路还不能重复—— 贼寇弃城而逃,贼寇兵败陷城,“热心群众”暴动里应外合…… 主力大军一到,城墙就开门投降,朝廷诸公只会觉得贼寇不堪一击,催逼着李牧收复更多失地。 要是地盘收多了,没有足够玩家抢占基层,架空朝廷委派的“空降官员”,被大明官绅拿回基层政务。 那对于李牧来说,这贼寇不是白剿了么 所以该积极的时候就积极,两天半就夺下一座城池,向世人宣告他不是剿贼就喊刮风下雨的养寇“军阀”。 等到证明完成,其他两路官军尚未溃败,这时候就该表现得攻城不易,顺手派一些刚出炉的新玩家练手攻防战。 至于守城玩家如何补员 李牧直接挖地道,或是趁夜把新玩家送进城,双方就这么在交战中积攒攻防经验。 战斗烈度不高,双方的死亡人数严格受到“总导演”管控,还不用牺牲普通士卒,堪称一举两得。 乞活军夺取南阳、襄阳给他挣取的两万天命值,总共召唤七百玩家。 这帮小伙子刚来《晚明风云》,便踏上“激烈”的攻防战,一个个惊呼这游戏也太真实了。 他们时而是并肩作战的黑旗军,时而是身份互换的兵与贼,亦或是同仇敌忾反对暴政的义军。 爱玩爱演的玩家发挥着聪明才智,接连创作无数“可歌可泣”的英勇,悲壮,哀痛的故事。 等到两路官军皆败,“昏睡”已久的黑色大龙从山巅苏醒,它扭曲着蜿蜒的巨体将信阳城池紧紧抓握怀中。 终于,被黑旗军连打带劝数次的信阳城决定投降。 守卒在『王汉』的带领下袒露半身,身负荆棘,一路踏着赤脚来到李总兵面前。 王汉恳请李大帅放过“从贼”的义兵,放他们回乡务农,他甘愿以死谢罪,承担所有罪责。 王汉的演技炉火纯青,一脸悲凉却刚毅的表情,好似忠勇大将为了军民免受战火之苦自愿献出性命般不卑不亢,简直把李牧看懵。 大多数出身底层的战兵不禁产生同情,有些嫡系部将,乃至刚加入黑旗营不久的郭子奴也想劝说主帅收编这些降卒。 李牧不由得悄悄竖起大拇指,给王汉发放20演技功勋。 这把王汉喜得嘴角差点没压住。 还好这位演员的自我修养深厚,嘴角勾起的弧度上扬半寸就被生生压下去。 就在李总兵打算暗示嫡系先开口给台阶时,一旁的后军参将吴忠先聒噪起来,“这些贼寇拿起武器就是兵,做了贼兵还要反,李总兵万万不可放虎归山啊!不如由我代劳,给他们宰了!” 李牧扭头看去,逼视的目光犹如两支利箭射出正中吴忠心腹,惹得后者急切的杀贼亢奋瞬间枯萎。 果然朝廷“空降”的非嫡系将领就喜欢擅自插嘴,还真以为“大小相制”能掣肘他李牧 再说这些降卒就算真是贼寇,又祸害过谁 “贼寇”杀了一些该杀的劣绅、兵痞,均田平税,赢得百姓爱戴。 自己不紧着收入麾下,反而背弃开城投降的诺言下令杀降,名声还要不要了,地方民心还要不要了 “掌嘴。” 李牧话音刚落,身边的『李五』立时迎上去,左右歪斜着脑袋,摆弄手指掰得咔咔作响。 一旁的黑旗营战兵迅速钳住吴参将的胳膊,后者一脸不甘的愠怒,“你要做什么!” 『李五』根本不废话举起手呼到吴忠脸上,只听啪嗒一声悦耳的脆响,强劲的力道打得吴忠脑袋嗡嗡的,紧接又是几轮重巴掌。 李五恍若在参加“耳光大赛”,只不过是他单抽别人那种。 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得李五浑身经脉舒畅,简直比在南阳城下讽刺督师、讽刺朱明还要愉悦。 真是痛快! 直到吴忠左右脸红肿发紫,右军参将方国兴也跳出来求情,李牧才严肃地追加一句,“你给我记住,黑旗营军中只有一个是头,是杀是收由我决定!” “就是。大帅都没说话,你一个小小参将聒噪什么”『李五』故意当着吴忠的面活动五指,似乎在回味刚才打耳光的舒爽感。 “属下知错了。” 吴忠虽然抱拳致歉,但心中的不甘却慢慢燃起,他扭头看向狐假虎威的李五,眼中的神采泛起阴冷之色。 “所有信阳降卒编入民兵严加管教,若敢有不法一律就地处决!”李牧大声宣布,“有谁不满我的决定,叫他尽管来找我!进城!” 士兵们迅速接管城防街道,粮仓银库,李牧则带领上百名很少在普通人前露面的玩家进驻衙门,给他们换上吏员衣服,方便待会接管县城部门。李牧深耕的商固一带安插、渗透四百县村干部,新收复的豫南四城原本也有四百玩家干部。 外加一些“乞活军公务员考试”临时挑选的普通小吏,完全架空豫南六地绰绰有余。 要知道自古皇权不下县,府县衙门能通过乡贤、士绅间接控制农村就不错了。 眼下李牧派遣数百干部把持县村基层,别说大明的皇权下乡,县官的政令能不能走出衙门都是个问题。 若是在地图上描出六个州县的边界,便会发现此处北临淮河,西与南背靠大别山脉,东面还被淮河支流史河阻挡,是块武装割据的天然好地方。 根据六地的田亩人口显示,城乡人口合计约八十余万,耕地九百万余亩,若再算上李牧安置的“英山营”,以及暗中控制的山区谷地百姓,总人口已达百万。 实控地盘变多,间控军团的覆盖范围也广,是时候发展新一级的陆空交通缩短通勤时间。 陆地铁路,空中飞艇。 飞艇还好说,氢气已经投产,造几艘能飞的空艇毫无压力,只是动力系统不好解决。 如果使用蒸汽机,难以操控飞艇的方向与速度,历史上就有多位勇者测试过。 可要是想用内燃机,技术门槛又太高,以李牧手头的技术储备,短期内难以攻克。 当然遇到难题的时候,总会有点子王出谋划策。 一位大佬建言可以先攻“柴油机”,早期柴油机使用生油都行,技术门槛也不算太高,只要费一些时间和资金就能攻克。 反正只要能让飞艇可控风向速度,使得飞艇装载“航弹”形成战斗力就行。没技术的时候,就别想着复刻20世纪的齐柏林飞艇。 于是飞艇项目就定下了,李牧给“陆空”项目倾注大量资金与人员,加成奖励也拉到比干部还高。 另一个高投入项目是铁路。 早期铁路的技术难题不高,初版高压蒸汽机和一些技术难点,已在李牧离家的小半年里顺利攻克。 前置科技基本点出,真正的蒸汽火车也该顺利诞生,奈何铺设铁路的成本极高。 眼下钢铁还不是技术爆炸时期的白菜价,主基地的炼钢产量也不高。 玩家中的专业人士查询清末铁路造价,再翻找大量高质论文,以明末的白银购买力换算。 估算一公里铁路最少要八千两银子,若是通过复杂路面,最高能达到三万两银子。 当然这是早期的廉价铁路,跟近现代铁路没法比。 李牧若想修一条横贯六个州县的铁路线,算上杂七杂八的额外费用,起码要用二百万两银子。 按照李牧对未来的战略构想,以及玩家缩短行程的急切需求。 李牧起码要修两条主干道,一条向北通往汝宁,一条向南通往汉口,两条路合计下来没有四五百万两银子搞不定。 眼下他实控六地,一年的农业税、商税、盐课、贸易利润合计也就百万两银子,就这还要扣除维稳、军费、科技研发、战争储备。 划扣下来一年也攒不下多少银子,全靠吃藩王、公爵留下的财富熬着。 另外朝廷发给他的每年数十万两军饷,也被“理所当然”吃掉四成。 李牧还真是“感谢”这帮人,贪污四成比以往的六成低了些。 看来是“皇帝面前大红人”的名望起到作用,贪官也要给他面子少贪污一些。 李牧心想修铁路这种事一般周期都很长,短则一二年,长则四五年,所以亦早不亦迟,最近就该着手修建了。 至于修铁路的资金缺口,就向社会筹集资金吧。 一百两银子一股,发行四万股供人购买,而李牧只出一部分钱但占据51%的股份。 无论是玩家,中下层平民富农,亦或是中下级商贩皆可采购,每人限购一股,最多支持五人合买一股。 李牧此举算是用铁路利益,捆绑所有中下层与他站在一起,即使有朝一日天下有变,被利益深度捆绑的中下层也会坚定站在他这边。 毕竟要是朝廷贪官污吏夺了铁路,必定收回朱家所有。 另外投资人的身份也要“政审”,凡是官绅出身,亦或是中上层地主家庭严禁购买,也不能托人代持,一经发现没收所有股份收益。 当然百姓都不知道铁路为何物,也不知道这玩意如何盈利。 这需要李牧想办法做做宣传,说动平民百姓大胆投资。 李牧闷在衙门里构思宣传策略,忽然听到有人报告,兵士们打起来了。 第205章 该罚 第205章该罚 兵士打架李牧心说这不应该。 自己治军严格,但凡有人违令内斗,或是扰乱百姓,轻则打三十军棍,重则打个半死,外加清扫哨队军营厕所一个月。 黑旗营战兵的饷银充足,多次立功的兵士家中亦有分田,隔三差五还会举办扫盲班,给士兵上课。 他们怎么会私自械斗呢 至于玩家更不可能,他们被“绿黄红”规则标识束缚,一般不会轻易挑事,而且真爆发事端,玩家一定会叫对手见血,那就不是兵士们打起来了。 总不可能是哪个士绅的家奴嚣张跋扈,激怒了玩家吧 李牧领着百名战兵迅速赶往现场,刚到街角就听到一阵喧闹声,人群嘈杂沸腾,聚集在一起的士兵愈发增多,有的呐喊助威,有的劝诫停手。 一百多人扭打成一团,叫嚷声,骂咧声,拳头殴打肌肉的闷响声…… 多方士兵打得有来有回,有人抱在一起摔倒,翻滚互殴,有人被一拳打得晕头转向,带倒沿街的商贩摊子,新鲜的蔬菜散落一地 看着眼前没有纪律的乱象,就像强迫症患者看见摆的整整齐齐的手办储物架被熊孩子弄得一团糟。 李牧只觉得血压迅速攀升,强烈想要纠正所有错误! “都住手!” 熟知李总兵声音的战兵当即停了手,但停手意味着露出破绽。醉酒的小卒趁胜追击,一拳打在战兵的脸上,砸得他眼冒金星。 醉酒士兵得手之后还不忘炫耀式的大喊,“你也就这点能耐” 李牧身边的战兵当即冲上去,冲着醉鬼的胸口狠狠踹出一脚,“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谁来了!” 好几十名醉鬼抬起迷离的眼神一瞧,顿觉酒意醒了大半,顿时膝盖一软跪了下去,“李、李总兵!” “为什么打架斗殴”李牧环视周围一圈,那双肃穆的眼睛散发着令人汗毛竖起的寒光。 敬畏大帅的战兵尽皆单膝跪地,除了少部分人双腿跪下,一看就不是他的嫡系部队。 打架的人群有三方,黑旗营战兵,信阳投诚守兵,以及后军参将吴忠的亲兵。 珊珊来迟的玩家也有,但都是顶着“信阳降卒”的身份文职干部。 文职玩家平日里最重游戏规则,遇到暴力事件也是劝阻为主,不像战斗玩家第一时间选择付诸武力。 更何况还有引导人这个主帅在城内,请他过来处置,说不定还能蹭到些许助攻奖励。 内斗的起因并不复杂,吴参将的亲兵庆祝大胜去客栈买醉,恰逢一对卖唱的父女。 喝醉的亲兵见色起意,便要拉着少女一齐喝几杯助助兴。 那做父亲的觉得卖艺不卖身,哪有姑娘家陪酒的道理。 醉酒的亲兵被拂了面子下不来台,当场就要掰开少女的嘴,把酒水灌进去,吓得少女大哭。 做的父亲阻拦一番,就被醉鬼误认为是“挑衅”,于是醉鬼们挥舞拳头砸在父亲脸上。 店家眼见闹出事端,赶紧去找相熟的信阳守军与公差,即便信阳改旗换天,但老地方驻扎的守兵都没变。 不过这些守兵都是普通人,心知自己刚刚投诚黑旗营,又见“黑旗营”士卒调戏百姓,只好优先劝阻这些醉汉。 没想到醉汉眼见是降卒,顿时抖擞起来,张口闭口咱也是黑旗军,打你也是白打。 于是双方扭打在一起,黑旗营战兵听说事端也加入战斗,后来这帮吴参将亲兵也唤来自己帮手,最终演变成大型斗殴。 “他们侵扰百姓!有违军规!” 黑旗战兵情绪激动,见到李牧就像见到严厉的大家长率先告状。 他们身上的战袍被撕破好几处,打斗中不知踩丢多少只布鞋。 这时早在一旁围观的吴忠钻出来,瞥了一眼引发事端的醉汉,冲着李牧低头说道,“他们几个确实闹过火。喝了几斤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遭瘟的东西还不快给李总兵赔罪!” 吴参将话音刚落,醉汉们赶紧借坡下驴,又哭又嚎祈求李总兵饶过,甚至有人故意磕破额头流出一地的血。 吴参将看不到李总兵的神情变化,还以为对方犹嫌哭嚎求饶不够,顿时心生不悦之感。 “幸好那对父女也就撕破衣服,赔他们几两银子换件新衣就成了……只是大伙同为黑旗营兵士,虽说共事不久,也不该胳膊肘往外拐,替降卒打自己人吧……” 吴忠的话语阴阳怪气,话里话外透露着,后军、右军的近千亲兵虽然是空降不对,但是跨越数百里横扫淮南四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李总兵就是这么对待有功之人的 你军法如此严苛,叫部下看见还有谁愿意跟你 两个百姓且不去说,这些刚收编的降卒连蝼蚁都不如,区区贼寇而已,打了就打了,骂了就骂了。 就算失手给他们打死几个也能如何最多把几个引发事端的醉鬼象征性打二十军棍,这事也就过去了。 要是李总兵执意惩罚,那参与斗殴的降卒也得挨军棍。 毕竟黑旗战兵路见不平,可以说是清理门户,但是这些降卒有什么资格动手,往大了说这些降卒打黑旗军,形同造反,不把降卒都给灭了都算仁至义尽。李牧冷哼一声,没有接茬,反而是环顾四周,对着所有黑旗营战兵喊话,“你们觉得这些个斗殴的畜生该不该罚!” “该罚!该罚!该罚!” 降卒们不敢说话,黑旗战兵却个个义愤填膺,振臂高呼,数百人的吼声街道可闻。 交相呼应的吼声吓得吴忠一愣,就连一直在旁观的方国兴也觉得震撼。 “胳膊肘往外拐”的说法并没引起这些战兵共鸣,他们心中的为百姓做主的念头,居然高过同僚之谊! 李牧欣慰地点点头,看来自己这一年多对军队的物质、精神建设起到了一定作用,起码这些兵丁知道遇到这种欺压百姓的事,自己的屁股该坐在哪边。 李牧心中大定,沉声下令道,“把闹事的都给我抓起来!” 簇拥李牧身边的战兵立时围拢上去,擒住这些醉酒闹事的偏将亲兵,以及那些参与打架的降卒。 唉 降卒们被按住肩膀的时候,心情骤然沉到冰底,冰凉冰凉的,这该死的世道难不成只有官官相护么 “等等!你们在干什么” 李牧大声制止,周围的黑旗战兵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心说大帅不是说要抓闹事的人么 这些人都是参与斗殴的人啊。 “我三令五申禁止调戏良家、殴打百姓、毁坏商贩财物,这些后军的骄兵非但不听,还敢以身试法!给我押下去重打一百军棍!闹事的祸首给我斩了!” 李牧的命令恍若一阵惊雷在头顶炸响,吴忠脑子一片空白。 “是!”战兵们这才反应过来大帅要抓的是吴参将的亲兵。 在参与斗殴的战兵、降卒指认下,士兵们一个个迎上去抓人,虽然有人想挣扎反抗,但很快被人数优势的战兵压制。 当那名祸首被数人压制,强逼着跪在地上,心中大呼要糟,连忙看向一旁的吴参将,“将爷救我!” 其他亲兵也纷纷呼唤将爷求情,吴忠被一众亲兵的叫嚷声闹得心烦意乱,心想着自己不就是处置贼寇的时候,插了一嘴么。 李总兵至于记仇到现在,拿他的下属开刀儆猴 吴忠从来不信什么“为民做主”,不管是什么时候的王法,那都是惩治屁民的法!大人物之间三言两语就能完成利益交换。 可是他平时递送“孝敬”,李总兵从来不收,这能怪他不讲人情世故 况且李总兵军饷兵粮全数发放每兵小卒手中,他连分润油水的机会都没有,也没法维持数百亲兵的高额待遇,对同营的其余一千多战兵也根本指挥不动。 他有什么错 “李牧!若是我得罪了你,尽管冲我来,别拿我亲兵开刀!” 吴忠作势推开一众黑旗战兵,就要给自己的亲兵解缚。 “御下不严,纵容兵士袭扰百姓,按照军规如何处置!”李牧的声音犹如铜钟隆隆的声响,传遍在场每人耳中。 这时一名文职玩家大喊,“仗五十!” “动手!” 李牧话音刚落,一些文职玩家也忍不住加入其中,死死擒住吴参将,把他压在地上。 吴忠猛地摔倒在地上,脸庞紧贴地面,硬冷的地面幽幽传来一阵阵寒气。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李牧这厮就是等着这“复仇”的机会,等他钻进来。 他明白官场险恶,稍有不慎就会被上官使绊子,但没想到李牧此人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深重的心机,表面上给他掌嘴将此事揭过,实则要等一个大的,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该死的! “李牧你够狠!我看你以后还有什么阴招,尽管使出来!老子是朝廷钦命的商城参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哼……”李牧冷哼一声,行刑的长木棍被刻意换成金属棒球棍。 两名玩家手持棒球棍,一左一右。 “饶命啊,我下次不敢了,求求大帅,饶命啊……”随着闹事的祸首被一刀斩首,求饶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其他闹事的后军亲兵逐一挨打。 两根棒球棍迅猛砸向吴忠的后腰,一下,两下,三下……打得吴忠吃痛叫吼,打得他渐渐气息微弱,打得他最终命丧黄泉。 “报告大帅,吴参将受刑不住,死了。” “收殓他的尸首,礼葬。” 李牧的话语冰冷,旋即调转视线看向一直旁观的固始参将方国兴,“方参将对本官的处置可有异议” 方国兴只觉得老鼠被猫锁定,浑身一哆嗦。 第206章 野猪皮痒了 第206章野猪皮痒了 方国兴心说刚才都不敢多话,现在哪敢有别样心思。 约束军纪这种事本就可大可小。 就算大将“失手”把一员部将活活打死,上面也挑不出半点破绽,除非这员部将身后有靠山…… 方国兴低着头,忧愁地扫视那些挨棍惨叫的士兵,心里嘀咕这群蠢货真是把他坑惨了。 大伙都是旁系,老老实实跟着黑旗营混军功,以后升迁出去不就完了,非要顶撞常胜大帅,简直自寻死路。 这群人找死也就算了,非得连累同为旁系的他受苦。 要是他一言不慎,被李总兵抓住把柄,下一个被铁棒加身的就是他了。 他脸上的表情时而震惊,时而窘迫,干燥破皮的嘴唇微张,欲言又止,扭曲的面部五官不断变化,最后沉淀为惊惧。 在一众将士的冷眼逼视下,方国兴就像结石发作的倒霉蛋,还要强忍疼痛,只是短短片刻,胸前背后已被汗水浸透。 方国兴暗自揣摩李总兵的心思,一咬牙说道,“大帅打的好!吴忠这厮纵容骄兵袭扰百姓,合该严惩,受不住军仗是他身子骨弱,大帅秉公执法,一片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天地可鉴!下官佩服,请受下官一拜……” 方国兴当即双腿一软,朝李牧行跪拜大礼。 待方国兴大礼拜完,李牧才快步走上前扶住方国兴的胳膊上抬—— “方参将过誉了。你随我西征收复四城失地,你的功劳苦劳将士们都看在眼里。你部军纪严整,行军打仗皆有章法,可见治军有才,合该大用!” “大帅折煞下官了,下官只是拾人牙慧,跟在黑旗营后头蒙混过关罢了……” 方国兴不经意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水,短出一口浊气。 心说自己总共就几百亲兵,同营的一千多黑旗营战兵根本管不住,当然军纪严整啊。 “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官对吴忠用军法,是为打击报复” “下官以为不是报复……”方国兴想不出好词,于是张口便迎合上官。 李牧不置可否,语气变得严厉,“因为本官三令五申黑旗军纪,可他却置若罔闻,当本官是泥捏的,坏我军心! 我不管他过去沾染多少陋规、恶行,但到了我黑旗营,就得守我的黑旗营的规矩! 若有人自恃靠山坚实,不把本官放在眼里、执意违背黑旗营军令,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趴在地上挨棍!” “下官明白!”方国兴赶紧接话,“下官日后唯大帅马首是瞻!大帅叫我往东,我决不往西!” “只要你尽心做事,本官不会亏待你,” 李牧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条塞进放参将掌心,后者定睛一看,竟是一张钱庄的银票,五十两。 五十银子相比将官的俸禄、灰色收入只算九牛一毛,但在此刻却有相当重要的象征意义。 意味着方国兴顺利跨过“鬼门关”,更进一步被黑旗营主帅接纳,步入嫡系行列。 杀鸡儆猴吓得方国兴满头大汗,五十银子又给他一颗甜腻的“”,一番恩威并施的阳谋耍得他晕头转向。 方国兴只觉得双腿又软了,就要跪下,“吃大帅的粮,用大帅的饷,替大帅卖命!” 李牧没等他跪下便扶住腋下。 “诶,以后大家都是黑旗营的同僚,谨遵军规用心办事即可,不必多礼——若对军规不懂的,可以去军法官那领一本军规手册。要多看,要多想。” 经历一番情绪过山车的方国兴差点落下泪来。他扭头观察身旁早已无声的空地,被施加军棍的骄兵早已断气多时。 …… 两员参将不多不少,其亲兵规模也很小,但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的道理人尽皆知,他俩随便整点事端,都能给黑旗营战兵带来负面影响。 毕竟人想学好很难,但要学坏一事可成。 朝廷空降的钉子被李牧尽皆降服,五个营的战兵才算完完整整被他掌握手中。 他深知明廷哪怕是灭亡前一两年都在对地方督抚、将官使绊子掣肘。 他明白这是屁股决定脑袋,任谁坐在那个位置,都会限制地方大将的实力,以防演变军阀割据。 不过以当前局势来看,明廷下一步激烈打压不会太快,还不至于引爆他与朝廷的矛盾。 历史上左良玉、江北四镇都变成名副其实的军阀,一度要朝廷请这些将官的熟人去求,才能勉力说动军阀出兵。 不过李牧所面临的问题与他们不同。 他不会纵兵劫掠百姓,也不跟士绅同流合污,想当军阀的阻力更大。 在朝廷不主动逼他撕破假面之前,他是不会改变现状的。 很快,朝廷给他加官的队伍到了,带队是朱由检身边的忠心太监王承恩。 尽管王承恩也很贪财,能力也一般,但他是唯一陪同朱由检吊死在老歪脖子树的忠仆。 朝廷升他做中军都督府左都督,还给挂“平贼将军印”。 横跨整个崇祯朝,能混到“挂将军印”级别的两只手也数得过来。 朝廷许他节制河南、湖广、江北兵马,三品以下文武官员尽皆听用,同品总兵以他为尊。 这意味着他正式成为名副其实的战区总司令,别说总督、巡抚,就算是督师来调他,他也可推脱不去。 抱着将军印,缩在老巢征税练兵,每年还有三饷分配,时不时给崇祯送点捷报安慰一下。 更何况王承恩还透露,圣上听到近日关乎黑旗营的传言,直说是奸人传谣,非要把传谣者统统抓起来。 李牧当场影帝附体,一把鼻涕一把泪感谢陛下“赏识厚恩”。不过一年半载火速提拔他为平贼将军,这份重恩他就算是三生三世也无力回报。 只能殚精竭虑练兵强军,为陛下再练数千黑旗精锐。 不就是数千精锐吗皇帝都发话了,怎能不听 李牧硬拉着“天使”抵达淮河,然后指着淮河发誓,三个月后,定当派出数千精兵北上山海关,助力朝廷讨伐东虏! 随后李牧大怒,怒斥造谣者可恶。 他本心如何,不愿辩解,但士卒们为国流血流汗,岂容奸小恶意中伤!若是这些宵小被他逮住,一定抽筋拔骨,挫骨扬灰。 多亏王承恩这一不经意的提醒,李牧才知道宫里皇帝对他的信任有多深厚,居然连日夜不断的捧杀谣言都不信。 也难怪,崇祯就是这般偏听偏信的性格。 只要是他相中的文武爱卿,那真是要什么给什么,无所不准。 可要是卢象升、孙传庭这一类脾气耿直,说话不好听的直肠子,那朱由检就会生理性厌恶,甭管对方立下多少次大功,一旦犯错都要严惩。 李牧暗叹,朱由检这怪脾气,哪能留得住耿直忠心的人才呢。 到最后留在皇帝身边的全是闷声自保,阿谀奉承,言巧语的庸碌之辈,一个个忠臣却连死后都得不到抚恤。 话说回来,这忽然冒出的大量捧杀是怎么个事 李牧暗想自己也没安排玩家给自己搞宣传,最多在各省整点“无名小报”公开官绅贪污、剥削、谋财害民的事迹,给百姓们加加血压。 再说这种捧杀伎俩用在自己身上,不是昏头是什么。 依照“谁获益谁主使”的基本原则,李牧推测是流寇,建奴做的。 一旦黑旗营遭打压针对,最终被逼反,朝廷便少去一支敢战主力。 李牧转念一想流寇的可能性不大。 十几名卧底安插在西营内部,他远在豫南,却比前线总督还懂西营的下一步动向。 一路上西营做了什么,去到了哪里,杀了哪些文武官员,抢掠多少钱粮物资,被多少官军追击,累积死伤多少人吗,他全部了如指掌。 不会是农民军放的捧杀消息。 他有时还能通过『杨文理』等人,遥控西营的战略目标。 比如先前李自成,罗汝才,张天琳等造反老前辈,全部加入西营重组当年“高闯王”在时的义军联军。 尽管李自成还是当了盟主,奈何『杨文理』等人在李牧授意下,不断抵挡李自成的笼络,使得李自成掌控西营失败。 而李自成又是不甘为下的主,历史上这时候他重新出山与张献忠合作数月,实在不愿伏低做小,便离开了。 眼下,李自成同样走上老路,脱离西营自己发展,听说是藏在川北山区,等官军围剿西营的主力离开再做打算。 而“活曹操”罗汝才凭借老资历顺势成为联军盟主,他们下一步打算转出四川,只是在进河南投乞活,还是进湖广顺江而下去江南,产生了分歧。 已然晋升联军谋士的『杨文理』也在忧愁,迟迟没有特殊任务告诉他下一步怎么走。 按照他的思路,肯定是建议联军去投乞活军,让兄弟们有机会牛走一些农民军人才,甚至逐渐蚕食农民军壮大乞活兵力。 其他人却觉得,就让联军去江南,把江南士绅杀得稀巴烂最好。 李牧也是这般想的,江南是明廷士绅最强的地区之一,也是最看不起流寇的。 历史上南明群臣能搞出“联虏平寇”的骚操作,哪怕最后只剩西南半壁,也对主动联合的农民军百般歧视刁难。 农民军再如何妥协让利,在没有夺取天下的实力前,万万入不了士绅的眼。 正好叫他们互相撕咬去,也好削弱士绅的力量。 不过眼下李牧还有更重要的事,既然农民军没有散播谣言,那么幕后黑手就只有一个了。 辽东黄台吉。 这家伙还真喜欢用离间计。 李牧还记得史上最出名的离间计,便是嬴政收买赵国郭开,向赵王进谗言,逼得前方主帅李牧自杀。 好家伙,到底谁才是李牧啊。 赵国李牧会被逼自杀,他明末李牧可不会任人宰割。 黄台吉出招给他使绊子,他总得换以颜色让对方吃点苦头。 正好乞活军近期连败两路官军,狠狠削弱了大明,最近正在横扫府城周边州县,消化胜利果实。 大明被削一次,李牧也不能厚此薄彼,总得给满清补上一顿毒打。 一碗水端平的家长才是好活爹,家里的子女才懂得和睦相处。 【北部战区特殊任务】 【一百五十天内斩获真鞑子首级的功勋点奖励上涨20%】 【目标:至少抢占辽南一处城池作为桥头堡】 【每月斩获真鞑子首级超过本队人数五成的小队,全队奖励加成上涨50%】 第207章 好点子在此 第207章好点子在此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黄子龙』退出《晚明风云》回归现实生活。 他迅速洗漱吃饭,换上一套运动服装,出门晨练一圈锻炼锻炼筋骨,顺便接听电子管家播报的游戏圈热门新闻。 待晨练完毕,他回到家洗个澡,迅速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打开社交群康康游戏群,粉丝群的大伙在说什么。 好家伙,他一开群就看到几个不能言说的刺激视频。 光天化日怎可如此大胆,『黄子龙』早已发誓与赌毒不共戴天。 遇到这种败坏人心的“腌臜之物”,一定要狠狠批判一番! 于是黄子龙熟练地点了一手保存。 搞完颜色,群友们就变得正经许多,开始认真讨论游戏内容。 讨论『背嵬军』的战船、后勤都在筹备,眼下主力大军还没法出击旅顺,登州明军对反攻辽南兴趣也不大。 可玩家是什么主,从来不就怕困难,如果游戏上遇到困难,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克服它! 有人表示登州与旅顺的距离极近,踏着竹筏,甚至抱根木棍就能跨海过去。 当然也有专业人士指出,眼下三顺王一顺公投靠了满清。 尤其是原先的东江水师全归了黄台吉,以当前山东水师可有可无的水师实力,根本控不住渤海湾的制海权。 即使再建水师,经费和时间方面得等。 于是有人提出全面游击战术。 即所有志愿者以三十人至百人的小队规模,驾驭小船大量登陆辽南,就算敌军水师阻拦,也不能拦住所有人,总有人能跨过渤海湾进入辽南,乃至辽中平原。 哪怕小船遭遇敌兵水师,也能通过事先填装的火药干柴,跟敌兵同归于尽! 玩家是二十点一条命的“动员兵”,只要能跟真鞑子一换一就值了。 『黄子龙』在终端前看得津津有味。 这群沙雕玩家,除了搞颜色说键政的东拉西扯,谈起正事的时候还真有模有样,颇有一种群内卧虎藏龙,遍地高人的既视感。 可是沙雕玩家也禁不住表扬,他们就跟三分钟就要冒红灯的光之巨人,说着说着又会牵扯到键政,然后突然搞颜色…… 搞颜色,谈键政,说游戏,又搞颜色……群员们就这般循环往复,不亦乐乎。 《晚明风云》最近在虚拟游戏圈异常火爆,99%仿真五感体验,超高自由度,还可以在睡梦中游玩的特殊机制简直独一无二。 哪怕是996回到家的苦逼打工人,也能加紧洗漱后安然入睡,在睡梦中游玩《晚明风云》,独享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晚明风云》放开公测,至少涌入五十万忠实粉丝,横扫九州绰绰有余,甚至还有余裕向海外扩张,早日整合世界当球长。 奈何游戏公司老板非常死板,也不知道在担忧什么。 到现在还抠抠搜搜的,偶尔放出一点激活码,时隔一年多玩家总在线人数也才一万出头。 黄子龙颇有一种,我上我也行的冲动。 不过说归说,闹归闹,《晚明风云》给他生活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 他在噼哩噼哩、颤声、者也、慢脚、明日头版等内容网站的粉丝数量累积数百万。 每月是做视频、接广告、参加活动的诸多收益就足够他过上优渥生活。 这不游戏头盔也换成高档游戏舱,甚至买了两个电子女仆。 一个负责生活起居,一个负责唱跳rap,偶尔还能给他提供些许特殊服务…… 就在黄子龙吃完晚饭,出门散步一圈回来之际,忽然听见游戏舱发出的提示音。 这种频率的提示音,一般是游戏内发布了公告,亦或是队友非紧急的提醒。 『黄子龙』赶紧躺进游戏舱,大喊一声“明朝启动”,便快速进入《晚明风云》。 他刚一上线,就看见『吕小布』,『突破手』,『阿杰』三人的大脸笼罩着他。 “啊呀,你醒了,手术很成功哦,你已经是美少女了。”『吕小布』满脸真诚。 “都变女孩了,赶紧让兄弟们爽一爽!”『阿杰』作势便要解裤带。“啊呸!”黄子龙从兵营的床榻上坐起身,颇为晦气地摆摆手,像是驱散几只扰人的苍蝇,“去去,你们几个臭基佬别搁这恶心我!” “快起床啦,帝皇发布新命令啦!”『突破手』一把拽住黄子龙的手,给他扯下来。 “你们锤佬能不能消停点,你还真想征服泰拉,然后打上银河系是吧” 黄子龙抬手看了看任务列表,果然瞧见北部战区刚发的特殊任务。 攻杀鞑子的奖励加成又涨了! 原本的基础奖励就是双倍,现在又涨,这不是鼓励大伙赶紧去爆杀鞑子么! “冲冲冲!杀鞑子!” 黄子龙振臂高呼,旋即跟兄弟迅速拿起自己的武装、道具。 待兄弟们走在身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了摸股间,检查自己角色变了没,还好二兄弟还在。 角色下线之前一般选在安全的环境,比如兵营的床榻,墙角的悬空吊床,玩家自制的棺材板…… 角色激活之前,其他玩家不可进行角色互动,除非玩家自己特别授权,这也是为防止沙雕玩家在别人下线后恶搞。 一行人跑出军营数百步与先前开黑老友会合,黄子龙逐一打了个招呼,旋即发现了华点。 “诶,等等!聊天群说过我们主力大军还没做好战斗准备,连船都没有,我们怎么渡海去辽南” “放心吧!” 吕小布等人左右撤后,双手向内撒般摇晃庆祝,只见一人昂首挺胸,带着一身骄傲缓缓走出。 吴厘头摇头晃脑,神气的双眼仿佛要翻到天上,“在下略施小计,搭上一艘维京长船的船票,咱们小队全员都能上船,即刻就能启程。” 『吴厘头』给自己配了一块单片眼镜,用鼻梁眼眶夹住,头戴一顶英伦风黑色高帽。 脖子以下一身明制风格的战袍、布面甲,裤腿撩到膝盖,足蹬一双高档草鞋。 “不是哥们,你这身中西结合,雅俗共赏的打扮怎么越看越抽象啊!” 黄子龙忍不住抬手给吴厘头拍了张照,后者好似模特遇见相机,反射式迈出一脚半步,身体向前倾斜三十度。 “你懂什么,这叫引领潮流的大人物!”吕小布义正言辞。 “潮流个锤子!”黄子龙吐槽,“你别说古代,放在现代也是抽象榜第一的存在,你简直是把人类审美按在地上摩擦!”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吴厘头摆摆手,故作无奈地探口气,“自古引流潮流的第一人都是被世俗误解的悲剧,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 “甭管这不懂欣赏的呆子,不知吴大佬如何说服人家造船大神的?”吕小布一边簇拥着吴厘头前往码头,一边犹如苍蝇般搓搓手。 “我叫我妹妹陪大神吃顿饭,看场电影就解决了。” “不是!你妹妹多大年龄” “刚满二十,青春女大,三观正常,平时兼职做模特。” “卧槽!美人计!”阿杰惊声尖叫。 “啊,你居然有漂亮妹妹,你怎么不早说!” 吕小布当即抱住吴厘头的大腿,阿杰,突破手也围拢过来一口一个大舅哥。章献忠与姜小白等人倒是跟在身后默默偷笑。 这时黄子龙飞扑到众人身前,对着吴厘头单膝跪地,语气恳切地说道—— “子龙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子龙愿拜为大舅哥!大舅哥在上,妹夫此后跟定舅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相助舅哥共图大业!” “吾得子龙,乃天赐英杰也!”吴厘头伸手扶起子龙,一齐走向海边的维京长船,“兄弟快起,吾有子龙相助,大事可成也……诸位一并随我来,杀虏报国就在今日!” 一旁的吕小布微微一愣,尼玛的黄子龙给他把台词全抢了。 你黄子龙是吕奉先,他吕小布是个啥 吴厘头话音刚落,就听见一群明军传来呼唤,好像在大喊:你们在干什么。 第208章 海的那边是什么 第208章海的那边是什么 数百明军策马狂奔,一路跑到背嵬军面前才勒马停下。 登莱巡抚徐人龙,登州副总兵楼挺,登州守备杨振武,登莱兵备道郑来聘……驻扎登州的大小文武官员尽皆赶到。 他们起初听到背嵬军擅自出营的消息,还以为闹饷兵变了。 徐人龙翻身下马,嘴唇半张,眉头紧皱,疑惑地指着眼前场景半天憋不住一句话。 数艘特殊形制的长船半埋岸边泥坑,数百名背嵬军精锐正准备抬船下海。 徐人龙不敢节制这帮骄兵悍将,反倒是副总兵楼挺出声发问,“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渡海杀鞑子呀。” “杀鞑子?” “你们拢共几个人” “也就六百多人吧。” “几人” “六百五十五人……” 徐人龙怀疑自己听错了,右手横扫一圈将背嵬军囊括进去,旋即与身旁的文武对视一眼,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你们拢共六百五十五人就敢渡海打鞑子” “怕什么,去年刚揍过南下的建奴,其战力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这!” 徐人龙都震惊了,自从东江镇覆灭以来两年半,山东官军就没主动打过辽南。 建奴的战力一般,奈何官军士气更低。 时常发生数百名鞑子冲散数千官军,甚至今年初就有数十名鞑子乘舟渡河,对面的数千官军还没接敌就瞬间溃散的。 鞑子没来袭扰山东,安于现状不香吗,非要主动去挑战强敌,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么? 他知道这支部队出身黑旗营,但悍卒再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吧 徐人龙赶忙劝说,“去岁东虏入寇关内深入我大明腹心,实乃四面皆敌,施展不开拳脚。 眼下辽南辽中尽在东虏掌心,你们冒然进攻辽东,也会深入敌境腹心,到时候举目皆敌如何应对 不过是白白牺牲性命,为东虏平添战功罢了。诸位勇士敢战东虏我心甚慰,但做事也要量力而行。 不如等山东水陆兵员再筹备数月,到时兵精粮足,诸位再作破敌先锋,步步为营岂不更好” 登莱巡抚的策略稳健有用,一城一城慢慢夺取,不至于损兵折将败坏大局,换做一般人也就借坡下驴了。 可是战斗玩家是什么人,那是一刻也闲不住的主。 他们这些日子要么发动辅兵就地耕田、种菜、做手工,要么自结成队下乡剿匪。 方圆数十里的山匪土贼几乎被清剿干净,剩下的统统逃往更远地区,地方治安也随之一靖。 眼下能打的“怪物”基本解决,又有特殊任务发布,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徐抚台说的有理,但是我们拒绝!” “” 徐人龙登时就惊了,黑旗营出身的士卒都这般偏执么,明知前方是危险的绝路也要毅然走上去 “辽东被鞑虏侵占多年,奴酋已历二世,寻常小民早已遗忘中原,你们此去九死一生图什么” 玩家言辞激昂,指着大海对面,“图什么因为我们是辽东遗民,想回家看看我家门口的大河! 海的那边是我们的故乡,敌人侵占故土、蹂躏我们的乡亲邻里! 自古王业不偏安,汉贼不两立,躺在这里苟活一日,我的心就被刀剑切割一日! 辽东沦陷以来我们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如今是再也忍受不了一日,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故乡的土地上!” “说得好!” 副总兵楼挺连拍三掌,只觉胸中涌起万丈豪气,双眼隐隐发热。 他年轻时也是好打抱不平的“侠士”,暴揍土匪恶霸毫不含糊。 眼见有人为了收复故土,哪怕是死也甘愿,这份悍不畏死的勇武深深触动副总兵的心。 “恳请徐抚台,准许末将率领一千悍卒渡海攻打旅顺。” “不可!” 徐人龙没好气地瞪了楼挺一眼。 别人背嵬军出身悍勇黑旗,三场战役斩获的建奴首级,比某些武官一生都多。 你楼挺虽然也骁勇善战,但跟背嵬军比起来只是小孩子碰壮汉,不够看啊。 徐人龙还想再劝,毕竟背嵬军拢共三千多人,任由数百精兵去送死,再强的悍卒也会元气大伤。 “淦,有人抢跑!” 『吴厘头』忽然指着远处已然下海的长船,放声大喊。 这顿时引爆数百精兵的秩序,他们再无心思理会登莱巡抚,纷纷抬着各自的长船冲入大海。 “回来!不可冒进啊!”徐人龙犹在身后叫喊,然而挡不住他们收复失地的热忱。 “噢噢噢噢噢!杀鞑子去咯!” 黄子龙等人欢天喜地,蹦蹦跳跳奔向长船的模样,仿佛不是深入遍布凶恶鞑子的辽东,而是结伴而行去踏青的。 他们好像天生悍勇善战,将生死置之度外,数百人振臂高呼,齐声汇聚的怒吼声响彻海岸。 徐人龙望向远方,一艘艘大小长船驶入大海,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 他不禁感慨黑旗营主帅究竟有什么秘法,能把一个个平凡的百姓练成敢战精兵。即使背嵬军脱离黑旗数月,依旧不改悍勇忠义的本质—— 背嵬军来此数月,几乎没有一例劫掠百姓的报告,一门心思屯田、剿匪。 除了一些古怪举动:飞檐走壁,蹦蹦跳跳,前后空翻、倒立罚站,冷不防就开始奏乐跳舞…… 这种不用人指挥就能自己主动做事,甚至做的又快又好的“高积极性”,叫一众文官都省心不少。 他们干完一系列琐事,还会主动请求有没有“支线任务”可做,说是要刷声望和功勋。 要么替百姓打井挑水,要么给商贩运输货物。 短短数月无论官吏小民都对背嵬军青睐有加,直呼当年岳武穆的背嵬军再现。 徐人龙还疑惑做这些能攒什么声望,功勋,本朝立功几乎只有首级,帮助百姓再多,也不能升官发财。 后来才知道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背嵬军就没想过这些俗物,他们甚至都不在意有没有在百姓心中留下印象。 做好事不留名,杀土匪不图功,只为追求“内心安宁”,是真真正正顶天立地的好汉! 这也是他急忙阻拦背嵬军去送死的原因。 大明上下污浊多年,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纯粹闪耀的“赤诚真心”了,珍贵的鲜血不能再流了。 奈何义士一心收复家乡,纵使千难万险,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望着茫茫的大海,巡抚与楼挺异心同念。 这世上要是多些背嵬军这般的忠义之士,这天下也就太平了吧 …… 一支运粮前往复州的鞑子小队行走在官道上,一百五十名骑马步兵,二百包衣奴才,外加数百运粮奴隶。 负责运输队伍的领头人是一位牛录章京,名叫哈堪。 哈堪身为八旗满洲的一员,远比汉军旗、包衣更加高贵。 即使最近有许多包衣被陛下抬入汉军旗,他也不会改变歧视态度。 汉民是奴隶,奴隶就该有奴隶的本分,老老实实干活种地到死就好,凭什么有资格抬入八旗 哈堪知道这是陛下的“宏图霸业”,但心中的歧视难以消解。 陛下近年来带着八旗南征北战,征服无数蒙古部落,打下大大的板块疆土,已经成为无数满蒙人心中的“半神”。 只可恨岳托、多尔衮两人昏庸无能,统帅十万战辅兵竟被南蛮子打得伤筋动骨。 要不是这俩人无能,陛下哪会提拔那般多汉民入八旗 哈堪听说,南蛮子的登州来了一伙打败岳托的悍兵,所以陛下才要加强辽南的军力,以防当年“毛文龙收复千里河山重演”。 什么强兵悍卒,哈堪只觉得不过如此。 他们蹲在山东已有数月都没半点动静,哪像是强兵悍卒的样子。 估计是探知大清增兵辽南,畏惧八旗兵锋了吧 要不是大清缺乏精良水手、造船工匠,原东江镇降卒带来的战船也少,大清的兵锋早已攻入登州之境。 好在陛下英明,下旨抽调朝鲜兵丁与战船,三顺王的部队也已抵达盖州集结,不出两个月就能惊骇山东军民。 他此番奉命运粮,就是方便大军南下之际,沿途可取用军粮。 只是这些奴隶顽劣偷懒,运期已过半数,粮队才走过六成道路,这样下去非失期不可。 “该死的奴隶速速前进!想害死主子么!” 哈堪打马上前,冲着一个个佝偻的奴隶扬起硬鞭狠狠抽下。 “啊啊啊啊啊!饶命啊,别打了!” 硬鞭打得血肉绽开,连声求饶,许多人哀求声主子爷行行好,他们这些日子吃不饱,睡不好,根本没气力加快速度啊。 “聒噪!”哈堪根本不听奴隶狡辩,手中甩打的鞭子愈发迅猛。 甚至有人受鞭不过倒在地上一蹶不振,却被认为是偷懒。 那些意图讨好主子的包衣奴才,赶紧将奴隶硬拽起来怒吼,“还在偷懒!又想吃拳头了!” 然而包衣痛殴奴隶几拳,身体软绵的奴隶却没有半点声息。 “主子爷,这厮气绝了……”包衣奴才满脸谄媚的笑。 主子爷只觉万分晦气,今日一天的心情都被搅乱,头也不回说道,“留他在这喂野狗!” 鞭打奴隶这种事原本可由其他人代劳,但哈堪享受这种欺压奴隶的愉悦感。 仿佛鞭子抽人激起的叫喊声不是噪音,而是甜腻腻的蜜水。 忽然一名旗丁好似看见什么,连忙驱马来到哈堪身前,指责侧后方,“有敌人踪影!” “这怎么可能” 哈堪看了看前方,又扭头看向侧后,一脸迷茫与惊诧。 这里明明是复州与盖州之间的官道,大清控制的领土,怎会有敌人活动的踪迹 但是敌人身穿的明制战袄、布面甲,却标志着这群人确系明军,而非剃了头的三顺王部队。 第209章 黄金之风 第209章黄金之风 哈堪想象不出敌人的抵达路径,南方还有复州,金州,金州中左所等等数座城池要塞。 除非敌人光速拿下金州中左所,金州,钻进山林穿过山道绕到运粮队的身后。 很显然这一切根本不可能,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敌人乘船登陆到此。 且不说敌人怎么突破智顺王的水师封锁。 这里可是大清控制区,敌人拢共也就百人,怎么敢出现在大清勇士面前的 他不知道这是哪股明军部队,敌人的旗帜很杂很乱。 一百人不到就有足足十三面旗帜,每一面都是他第一次见,并没有一面传说中的黑底骨龙旗。 即使敌人不是悍勇的黑旗军,就凭敌军人数劣势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说明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明军已经十余年没有孤军深入敌后的胆识。 “准备战斗!” 哈堪高声下令,包衣奴才们立时行动,将那些奴隶牢牢绑在粮车周边,随后留下五十名持械包衣看守。 哈堪派出四名探骑分别前往南北方向的堡垒报信,自己率领三百步骑后撤一百步,并将骑兵分置左右构成半包围之势。 他稳居中后,身边簇拥一百五十名武装包衣。 他踩着马镫站起来望远,全神贯注敌兵的一举一动。 眼下报信的探马已出,各处屯堡的援兵最多半日抵达。 拥有极大战略优势的他,并不急着歼灭这支有勇无谋的明军。 哈堪环顾周围一圈,除去看管奴隶的必要人手,他有三百步骑战力。 三百步骑打一百步卒,哈堪用脚趾头思考,也觉得巨人踩蝼蚁,不知道怎么输 舔舔干枯的嘴唇,从粮袋取出一枚乌梅干含在口中,哈堪倒要看看区区一百明军步卒究竟想如何破局 敌人似乎看破他的心思,亦或是对他后撤百步的举动做出回应。 一百敌兵迅捷变成两排横队,昂首挺胸前进,随着一声嘹亮的唢呐吹响,所有敌兵立时止步。 他们没有接着变阵,也没有放箭放铳,更没有继续突击,反而掏出一件件乐器 “乐器” 哈堪一口乌梅干喷出来,身子不由得前倾,像是看见什么刷新三观的抽象表演。 你家打仗之前先要奏乐鼓舞士气,就不怕敌人趁机冲杀过来打乱阵型 前排中心的敌兵各自掏出乐器,一个铜制大烟斗,两个肥大的二胡,两个带弯管的喇叭,还有哈堪实在形容不出的玩意…… “黄金之风处刑曲,走你!” 只听一声嘹亮的吼声,一堆乐器奏响。 一种哈堪从未听过的音色响起。 那声音魔性又时髦,奏乐的敌兵扎稳马步,摇头晃脑,颇为骚气地左右扭动腰胯,甚至一步一停地向前缓缓移动。 “乔家舞王在此!” 为首的敌兵走出队列,双手悬在半空上下晃动,神似沉浸音乐的打碟老师。 他忽然睁大眼睛前突十步,当着敌我的面大咧咧跳起舞来,旋即双手交替撑地甩动着双腿,“哦耶!大家一起嗨起来好吗!” 你们他妈的是打仗,还是戏台班子表演求打赏 二胡还能架在脖子上拉,这还是二胡吗那什么装了弯管的喇叭,怎么还能前后推送弯管的 还有这帮敌军怎么一直在扭胯前进! “goldend!” 好似唱到精彩的高潮,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向后弯腰,仿佛要把自己腰部折断。 第二排敌兵跟第一排一一对应,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后人模仿前人的动作摇摆。 哈堪这时候才注意到,第二排敌兵的服装有些奇特,好似滥用各种颜色制作一套色彩混搭的外衣。 敌兵浑身撒发一种从容不迫的骚气,简直叫哈堪迷惑又愤怒。 他迷惑这帮人到底在搞什么,阵前奏乐还敢缓步前进。 愤怒这群人丝毫不惧他三百步骑,似乎这不是三百战力,而是三百待宰的羔羊。 遭人蔑视的感觉几乎扯断哈堪的理智。 这群人凭什么不怕! 明军面对大清猛士,就该恐惧地转身逃跑,亦或跪在地上涕泪求饶。 可是他妈的,为什么! 这群人明明身处九死一生的劣势环境,却还能这般坦然自若,甚至没有一人脱离阵线后逃,所有人步调一致向前移动。 不害怕大清的敌人不该活着。 灭了他们! 心中涌现无穷无尽的怒火,哈堪不再等待其他屯堡的援兵。 他要在此消灭这些惹人心烦的狗贼! 喜欢奏乐是吧,等把你们这些乐师逮住了,要你们昼夜不断一直奏乐! 他下令一百五十名包衣全员前攻,再派一百骑兵环绕敌人左右。 这些骑马步兵的骑术一般,要想熟练骑射是不可能的,但要是下马步射,足以打垮敌人的步阵。 一旦敌人阵线松懈,亦或是向后溃逃,就轮到骑兵翻身上马享用军功大餐。 “我大清勇士天下无敌!出击!” 牛录章京一声令下,一百骑兵践踏大地,泥土烟尘飞扬。包衣步军紧跟在后,人人手持一把弯刀与一面木盾。 骑兵的到来就像一阵狂风,明军后排身着多彩衣物的士卒挤过缝隙,来到第一排前方。 “居嬲滴仇森!老子好好的跳舞雅兴都给败完了!” 刚刚阵前热舞的明军迅速退回,他一手接过队友递来的盾牌,一手拔出腰间的佩刀。 “鞑子不准我们奏乐跳舞,你们说怎么办!” “杀!杀光他们!灭绝!灭绝!灭绝!” “方阵队列!” 队长一声令下,百名队友迅速结成严密的方阵。 外围的战兵手握盾牌放平地面,双腿微微下弯将长矛刺出盾牌间的缝隙。 “快速前进!” 还没等骑兵冲上来,明军步卒已经结阵前突百步。 稳居后方的哈堪见状心叫不好,敌人的进攻节奏非常巧妙,深知会被骑兵纠缠骑射,所以快速前移与包衣接战。 若是敌我混杂一起,骑兵不管骑射,还是下马布射都会伤及友军。 这并非旗人老爷在乎包衣的性命,而是不想损失干活的劳力。 包衣奴才毕竟比奴隶恭顺,若是战损一些乖巧的“人形牛马”,就算是旗人老爷也会痛惜。 眼见敌我步卒即将撞在一起,哈堪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敌兵奏乐只是为了吸引他注意,引诱他主动发起攻击。 该死! 孤军深入敌军腹地,假借奏乐显露破绽诱敌进攻,瞬间结阵无人动摇,敌友混杂叫人投鼠忌器。 这一步步战术计划老练纯熟,沉着冷静。 哈堪惊呼,这不是弱兵,而是久经战阵的精锐老兵! 他上当了!被这群人畜无害的模样给骗了! 方才对敌的心理优势折损三分,游刃有余的感觉尽散。 哈堪紧握腰侧的刀柄,却始终下不了决心把刀拔出来。 如此老练的精兵怎会没有战力,若他们没有战力,怎敢登陆到此! 哈堪有些犹豫了,他不确定这支敌军战力在什么级别,心中估摸着击溃敌人会产生的伤亡,要不要倾尽全力耗空敌兵的力量。 可若是包衣、旗丁也损失惨重,自己这个牛录章京的地位与财富生产也会下降。 打,还是不打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间,敌我步卒狠狠撞在一起。 大小盾牌互相碰撞,明军的将领无畏大喊,“前进!把他们统统给我撞翻!” 方阵对拼的时候,往往是以盾拥挤向前推逼,所有人拥挤一起,甚至抽不动胳膊,也只有短剑、短刀才能发挥作用。 直到一方坚持不住后撤、倒下,最终引发踩踏事故。 而这支明军绝对不会后退。 他们从诞生在这世上开始,大脑里就没有后退这两个字。 “前进!” 高亢的吼声如箭射出,整个明军百人队只有队长一人的声音。 其他人沉默地踏前一步,挥舞手中可以发挥的短兵器刺击,再进一步…… 利刃击中血肉的喷淋声响起,沉重且亢奋的喘息声汇聚成军乐般的鼓点。 “杀猪!”队长的声音如雷贯耳,队友们发出一声声单调却愤怒的吼声,“吼!” 他们就像一团推土机撞翻意志不坚的包衣,将这些伪鞑子狠狠踩在脚下踏碎。 “盾墙冲击,前进!前进!前进!” 明军的呐喊声响彻云霄,数十名包衣被冲垮,生生被碾进大踏步的脚底。 “啊啊啊啊啊啊!” 被铁脚相继踩踏的惨叫声穿透云霄,敌兵竟已突进到奴隶粮车所在。 若是被敌兵解救奴隶,纵使大多数奴隶畏畏缩缩,不敢战斗,但只要明军激发数十奴隶,那就是数十名辅兵强援。 哈堪此刻如梦初醒,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若是被其他牛录章京,甚至是甲喇章京知晓他不战而逃,“奴隶财产”损失事小,没能完成运粮任务还狼狈逃窜的败绩事大! 敌人结阵严密无缝,根本无法凭借骑兵冲垮,只能下马步战跟敌人斗狠。 “拔刀!” 哈堪终于抽出自己的弯刀,命令所有旗丁下马步战。 包衣虽然仓皇败退,但他还有足足一百五十满洲旗丁! 一百五十人打一百消耗体力的敌人。 他还有胜算! 狭路相逢勇者胜,他认可这支明军的战力与满洲大兵不相上下。 他要堂堂正正打败他们! 第210章 荣耀属于天生战狂 第210章荣耀属于天生战狂 然而前线的一百骑兵来不及等待传令。 他们瞧见武装包衣溃散后逃,敌人趁胜追击松散了阵型,当即意识到机会来了。 两股骑兵分置左右摆好冲锋阵型,打算左右夹冲打垮敌人的步卒。 而眼前的明军经过半场厮杀,体力消耗不少,哪里会有抵挡满洲铁骑的余裕! “冲锋!” 一百骑兵迅猛冲锋,犹如两根巨大的钢钳夹击肥肉。 饶是哈堪见到部下“擅自行动”,也不得不默认左右夹冲的战术可行。 普通骑兵通过侧冲,背冲,夹冲等方式轻轻松松便能消灭三倍,乃至五倍的步军。 就在铁骑突入两百步时,明军的队官大喊一声,“空心方阵!” 原本略显松散的追击队列瞬息合拢,恍若松散的五指握紧成拳。 掏空的中心填补到阵型四面,空心方阵远比刚才的密集方阵更加宽大。 旗丁对于明军的阵型变换不以为意,只当是明军畏惧满清铁骑转攻为守。 不一会,一百铁骑势不可挡地冲刺起来,可还没等他们撞击盾阵,就看见盾牌缝隙喷出几发浓密白雾。 这支明军的鸟铳远比普通明军五十步的鸟铳更强,一百步还能打伤战马骑手。 “有鸟铳!” 远处止步的哈堪握刀惊呼,敌兵明明有鸟铳,干嘛刚才不使,非要现在才掏出来! 突如其来的鸟铳搅乱骑兵的冲锋节奏,胯下的战马受惊摇摆,三四骑抑制不住冲锋的速度,战马径自撞上矛尖。 战马虽然骤然止步,但其冲锋惯性瞬间掀翻周边的三四名明军。 不过这些悍卒振作速度很快,不到片刻功夫便回归站位,填补阵线的空缺。 长矛刀剑击甲的脆音叮当作响,失去机动性的骑兵下降七成战力。 杀敌心切的战意促使八旗兵翻身下马,径自握刀与明军面对面步战。 “杀鞑子,报血仇!” 有玩家大喝一声,举起短剑狠狠刺入八旗兵铠甲的缝隙。他双眼充血,愤怒上头,手里握着短剑狠狠转一整圈。 “泰森助我!” 一名玩家轮番刺击折断长矛,又来不及拔出腰侧的腰刀,干脆大吼一声扑到八旗兵。 像是鬣狗锁定最爱的后庭,对准敌兵耳朵咬住,发了疯似的撕扯一块耳朵下来,惹得后者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响彻大地。 “荣耀属于天生战狂!杀鞑子!爽!” 满口是血的兄弟吐出腌臜之物,旋即朝天怒吼,恍若茹毛饮血的丧尸有了个人意识。 其他队友似乎被这疯子所感染,纷纷效仿这人的恐怖战法。 他们要么用匕首狂插敌人的腋下,要么用手指戳眼掐脖。 属狗的直接上牙齿,扯下敌人的脸肉,或是疯狂撕烂敌人的耳朵。 满洲大兵哪里见过如此疯狂不要命的打法,明军的默契配合更是超出他们的想象。 下马的满洲大兵没死刀剑光棒之下,反倒像叫烤鸭一般,毫无尊严地死在疯子的撕咬狂揍下。 疯狂爽杀的明军似乎化作食人狂魔,人人脸上挂满鲜血。 战作一团的空心方阵里时不时传出鸟铳喷薄的响声,火药爆燃的硝烟弥漫在整个战场难以消散。 满脸暴戾的明军举起一个斩下来的死人脑袋,抬起手指直指死人的太阳穴,旋转深入的手指仿佛要将大脑贯穿。 那疯子将死人脑袋悬于半空,任由血水滴落在脸上,后仰的腰肢几乎与地面平行,“我真是嗨到不行了!” 面对如此血腥的惊骇场面,满洲大兵心中发颤。 饶是他们杀敌无数,也挡不住如此疯癫的战狂。何况敌人几乎人人披甲,刀剑劈砍数次根本不能破防。 满洲大兵也没有余裕寻找无甲的破绽,刚抽出短刀刺人就被左右的敌兵围上。 “啊啊啊啊!”骑兵管领只觉身心俱疲,这群明军疯子根本不知死何物,既不退,也不惧。 他被三个怪胎给缠住,一人像疯狗一般冲向他的肚腹。 他狠狠插了对手肚腹一刀,明明贯穿胸腹,敌人却死死抱住他的身体不动,似乎在为旁边的队友限制他的一举一动。 这明军口吐鲜血犹自大吼,“快干掉他,我硬控他了!” 另外两个明军更加离谱,一个人摘掉他的头盔,凑到他耳边撕咬耳朵,给他带来强烈的痛觉。 还有一人半蹲下身,抽出匕首疯狂突刺他的命根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红刀子进,红刀子出…… 胯下剧痛与死亡的冰冷逐渐唤醒绝望的本能,可那个被他捅穿胸膛的明军却死死锁住他的身体,不让他逃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骑兵管领痛苦地吼叫着,刚才还强劲的力量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袭击渐渐消散。 周围的满洲大兵都被疯子般的人潮所吞没,明军默契配合,悍不畏死,付出不到两位数的伤亡几乎将他们打垮。数十名满洲兵机敏聪慧,眼见事不可为连忙冲向身后的战马,策马向北奔逃。 “这就败了” 哈堪不可思议地注视一边倒的战场。 一百五十旗丁,两百包衣,就这样被一百来路不明的明军击溃了 三百多人打不过一百明军。 大清猛士的战力何时堕落到如此地步。 要是登州明军全是此等战力,辽南之地岂不是危险了! “主子爷快走!” 忠心的包衣拽住哈堪的臂膀向后撤离,他犹自失魂落魄,喃喃自语,三百人凭什么打不过一百人 他不断复盘刚才的战阵顿时恍然大悟—— 自己与敌军每次局部交战,都是兵力分散状态。 敌军先打包衣,再防骑兵,接着把骑兵拖入擅长的近身战,最后不要命地打垮旗丁士气,迫使大部旗丁骑马逃跑。 战略有人被各个击破,难道战术就不能吗! 这简直是添油战术的经典案例。哈堪懊悔自己犯下傲慢大错。 若是自己从一开始就该出动所有兵近身步战,一定能歼灭这支明军精锐。 可惜一切都完了。 更糟糕的还在后头,趁胜追击的敌兵抢到数十匹丧失主人的战马。 敌军步卒瞬息化作凶神恶煞的骑兵,一个个骑在马背上挥舞刀剑,朝天长啸的叫吼声比蛮族更加刺耳。 “来呀来呀,再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溃逃的包衣仅有两条腿跑路,不出数十步便被明军战骑追上。惯性加持的劈刀撕开粗布血肉,几乎深可见骨。 尤其是几名明军骑术精湛,恍若与战马合二为一,远比精锐旗丁还要擅长驭马。 哈堪的披甲旗丁也很倒霉,身上披着数十斤重的防具,想跑也跑不快,很快就被明军追上,终于体验一把什么叫一边倒的骑兵屠杀。 哈堪刚翻身上马,还没来得及驱马冲刺,就听到某个奴才大声咆哮,“主子爷小心!” 数名敌骑迎头冲来,为首一人高喊一声,“食我雷霆一击!” 中二的喊声并未加持额外作用,但是迅猛投掷的标枪飞驰而来,正中哈堪胯下战马的脑袋将其当场杀死。 “尼玛的,射偏了!” 暴毙的战马向前倒下,哈堪也亲身体验从马背上摔下的痛苦,尽管身躯优先着地,他还是差点被撞出脑震荡。 缓和片刻从地面爬起,他晕晕乎乎的踉跄不稳,眼见数名敌骑飞驰而来,远处的奴才冲他呐喊。 哈堪不甘就此死去,然而手边却没有阻敌的长杆武器,只能像只老鼠在战马崩腾之间来回翻滚躲避,竟能屡屡躲开敌兵的冲锋劈砍。 惹得明军破口大骂,“尼玛的,师从宫崎英高,喜欢翻滚是吧!” 愤怒至极的敌人干脆翻身下马包围过来。 死亡的绝望笼罩全身,哈堪原以为自己能勇敢杀敌,却不想身体是诚实的,面对凶神恶煞的敌兵包围,他双腿破天荒颤抖起来。 “啊啊啊!别过来!” 哈堪一口敌兵听不懂的话语,发了疯似的挥舞钢刀,企图用兵刃延缓自己的死期。 “狗鞑子,受死!” “刀下留人!”一名玩家飞赶过来阻止。 “你特么要给一个狗鞑子说情”一旁的数名玩家立刻投去极其阴冷的敌视目光。 “你们误会我,我看这人衣甲鲜亮,又被鞑子前后簇拥,应当是个鞑子大官,杀了他也怪可惜的,不如利用他人骗开鞑子的堡垒,也好利益最大化。” “哎呀不愧是有脑子的,三言两语就叫人无法拒绝……不过人可以不杀,杀威拳却不能不打!” 数名玩家一拥而上,打掉鞑子兵器的同时将他牢牢压制在地上抱以老拳。 方才劝留的玩家赶紧大喊,“别打他脸!要是打坏了就骗不了城了!” 战狂们也不是什么无脑恶魔,有好的建言就听劝,顿时扒掉哈堪的所有甲胄与,对着肚子大腿拳打脚踢。 尤其对两腿之间的“珍贵物”疯狂踩踏,恍若在为可怜的路人灭火,直叫哈堪痛不欲生。 向北逃走鞑骑堵死向北骗城的路线,而向南溃逃的步行包衣皆被骑马玩家追上斩死。 饶是一些跪地求饶的包衣暂时存活,也不是玩家心善留他们一命,而是交给这些运粮的奴隶发泄愤怒的机会。 看着手里分发的刀矛棍剑,奴隶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大多数被奴役数年早已麻木呆滞,情绪机制几乎被破坏殆尽。 他们即使手里拿着反抗的兵刃也不敢做出选择,反而用习惯性的哀求目光看向官军,乞求官军不要逼他们。 第211章 饱和式游击 第211章饱和式游击 “给你们反抗的机会还要教么” 驴脾气的玩家凑近过去,贴住奴隶的后腰,把住手腕,陡然发力向前刺击。 矛尖刺中包衣肩膀渗出血,包衣哇哇叫痛呼,动手的奴隶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长矛掉落,满眼都是泪。 奴隶们手握长矛,短刀,却不肯前进一步,脑袋后面的金钱鼠尾废掉他们的尊严,似乎还有一条心中的辫子扯住他们的手脚,叫他们不能前进半步。 两行浊泪从眼角滑落,奴隶摇着头愣在原地,手掌心的皮肤因为越发收紧的气力而变得涨红。 包衣仍在求饶哭嚎,奴隶们却捏着武器原地不动。 “给你们反抗的机会都不中用” “算了算了,脑后的辫子易剪,心中的辫子难除。他们被奴役好几年,估计只当这一切都是梦,不敢相信有人会救他们,身心都被驯服成牲畜了。” “倒也是。换做是我被驯成奴隶,我估计连撒尿都要请示一下奴隶主。” “那要不扔他们在这,尊重个人命运” “那可不行,咱们只剩下八十来人,没这数百奴隶凑人数,哪里能扮演运粮队伍。” 或许察觉到希望转瞬即逝,其中一名青年奴隶咬咬牙,忽然大吼一声,握着长矛戳进包衣的身体里。 一下不够就两下,三下…… 小伙子的杀人技巧笨拙生疏,连续捅刺几下,将死未死的包衣求饶声犹在聒噪。 血水喷淋一脸,小伙子仿佛戴上一具喷射状的赤色面具。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做出英勇榜样,数十名奴隶也被勾出早已寂灭的愤怒。 即使还有二百多奴隶不敢行动,这数十名发怒的奴隶也是个很好的开端。 奴隶们强忍热泪,鼓舞勇气,双手紧握兵刃向前猛冲几步。 锋利的刀尖噗哧一声刺入包衣的肚腹,那哭嚎不止的包衣忽然软了下来。 包衣惊愕地看着曾经伏低乞饶的奴隶,对他刺来短刀,利刃扎进肚腹搅乱五脏。 “饶命……” 包衣的哀嚎变成若有若无的闷哼,银白刀刃逐渐染红,血水顺着刀刃滴落下来。 奴隶们气喘吁吁,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染血刀剑,自己真的做到了。 “你叫什么名字。”『章献忠』唤住那位第一次出手的青年奴隶。 那青年似乎颇为惶恐,像是社恐在街道上忽然被叫住,不敢确信对方在呼唤自己。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一脸的迷茫。 “没错就是你。” “小的,冯汉民。” “嗯,好名字。”『章献忠』旋即问了几个问题后转身离开,另一位队长模样的战兵走过来拍拍冯汉民的肩膀,“以后你就是咱们背嵬军的辅兵——还有你们,所有敢反抗的以后都是我背嵬军的辅兵,知道杀鞑子的黑旗营吗,我们就是!” 此言一出震惊众人。 那些尚未气绝的包衣感到不可思议,略懂少许汉话的哈堪更是惊到合不拢嘴。 黑旗营的名号随着岳讬、多尔衮的败绩传遍辽中平原,从旅顺到铁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可止虏婴夜啼。 哈堪曾经还觉得黑旗营算什么,不过是多尔衮吃败仗的借口。 今日他与黑旗营悍卒交战,才知道对方单兵战力堪比普通巴牙喇,战术指挥灵活多变,进攻节奏纯熟老辣,区区一百人都能玩出数千人的阵法变换。 浑身拳脚相加的淤青仍在作痛,但哈堪心中的耻辱与不甘却释然了。 自己败在闻名满清的悍卒手中,简直理所应当。 不如说他能在强军面前游走数个回合才落败,亦有中上之姿的潜质,未尝不能成长为统领数千精兵的大将。 哈堪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黑旗营以身犯险深入满清地界,说明黑旗营已然开启对清攻略。 而这些冒险登陆的黑旗军必不可能是精锐。 没哪个将帅会把精锐散出去跟敌人拼消耗,精华都是留作王牌到最后使用。 正如满清内部也有战兵与精锐划分,披甲人就是普通战兵,而红巴牙喇、白巴牙喇就是护军精锐。 倘若如此悍卒不是黑旗精锐,那黑旗营中的精锐悍卒该多恐怖! 难不成真如传闻所说的那样“黑旗军一兵顶五虏” 要是黑旗营假以时日练出数万精兵,整个大清的战兵合计起来,也不够黑旗营消耗的。 哈堪深深地绝望了。 奈何他此时身陷囹圄,无法向上层传达危险信号,而那几名派出去的探马也不知道有没有将话传达。一旁的玩家不知道奴隶主的心中所想,一个个聚在一起商谈骗城以外的情报。 『章献忠』从怀里掏出一副辽东地图,摆在“圆桌”摊开。这面圆桌实则是死去包衣撅起的屁股。 “刚才我问了那些汉民,再结合六分仪观测太阳,我们现在差不多在北纬40°线附近。” “那经度呢”『吕小布』坐在地上,像是扒拉主人饭碗的小猫,探头探脑地观察地图。 “没必要谈经度,咱们都是沿海登陆上岸,你随便划一条纬度与半岛沿岸相交就差不多了。”『吴厘头』比了个划线手势。 “这么看我们距离复州卫比较近,不过中间还有驿站和一座小城。”『阿杰』的义肢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生命的胳膊。 “我拷问过几个包衣,他们说这座永宁监城废弃数年,最近才刚刚恢复,驻军也就一百真鞑子外加一些包衣、奴隶。” “那就先骗开这座永宁监城。” “这座驿站怎么说”『突破手』啐了一口血沫,刚才厮杀的时候被鞑子一拳砸掉两个牙齿。 “驿站有大有小,小的也就几座客栈木楼,大充其量就是地主大院,不费事。” “要是这鞑子到城下的时候不配合怎么办”『姜小白』扭头看一眼哈堪,“听说去年乞活军抓获文官骗取汝宁的时候,就被文官摆了一道,差点困在瓮城被全灭。” “不打紧,咱们缴获不少马匹,要是拿不下城池,正好带着粮食躲进山里打游击,以咱们的组织度游击作战,肯定叫鞑子头疼。”『吴厘头』用手描摹几个地方,似乎对这一块地形非常熟悉。 “其他各路怎么样了”『黄子龙』冷不防说出这么一句,看似有些无厘头,但却蕴藏着深意。 此次出击总共六百多玩家,每艘船带了几名驾船、看船的辅兵。小船载人四十,大船载人一百,总计出动十三条长船袭击辽南各处。 “我去瞧瞧……” 『吕小布』说罢便身子一软,身子向后倒下。这把一旁打扫战场的前奴隶、新辅兵吓了一跳。 冯汉民还以为是军爷受了重伤,此时发作暴毙,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把尸体拖走埋了。 忽然就见刚才还软透的“死人”忽然又坐起身来。 军爷居然没死,只是杀累了躺下小憩一会! 可是想休息也可以轻点啊,哪有砰的一声躺下去的,后背不痛 “打听到了。”吕小布一手扶住包衣的屁股,一手在地图上点选位置,“两艘长船进了浑河逆流而上,要不是碰到建奴打猎部队厮杀一番,估计能去辽阳。” “这么牛!” 一众玩家纷纷寻找图中辽阳位置,用手指比对一番,辽阳距离此地少说三百里。 “奶奶的,这一路上的建奴都瞎了么,居然没发现他们!” “黄台吉怕是要震怒了,自己的地盘被我们如入无人之境,这要是游击队伍再多十倍,黄台吉这辈子都别想安宁了。” “他现在也不得安宁……其他几路有喜有忧。”吕小布指着广鹿岛以东,“三条长船在这片海域遭遇敌兵战船,应该是尚可喜与朝鲜人的联合水师。兄弟们虽然拼死奋战换掉一条战船,奈何水路不比陆路,最终全军覆没。” “该死的汉奸!老子要是逮住尚可喜这厮,非拔他的皮抽他的筋!” “诶,格局小了,不如把他交给朝廷。古代十大酷刑还是这些官老爷专业一些,比如说千刀万剐,换你去三刀就给人弄死了,若是专业人士执刀,割他个三天也弄不死。” “诶嘿,你说得对,酷刑还是官老爷专业些。” “还有其他兄弟呢” “旅顺,金州,复州,长生岛各有登陆,甚至有迷路跑到松山去的,松山守军还以为是鞑清汉奸的战船,差点跟我们打起来,好在最后误会解除,兄弟坐上长船返程了。” “等等!有人登陆了复州、长生岛!那不是跟我们距离很近!有多少人!” “四条船,两百多人吧。” “登州方面还有没有玩家坐船”『章献忠』追加一句。 “有的,兄弟们看到饱和式游击收获颇丰,也想到辽南凑波热闹,起码有六百人坐改造的民船了,最多两三天就能看到更多游击队。” “只可惜登州没有第二个复活点,兄弟们战死再北上费时间太久。” “这个没什么,主基地那边开通了特别运输服务,只要从复活点出来,凑一批人就能扬帆。 驾船的npc都经过特训,日夜轮班。玩家只要定时上线活动筋骨,补充食物,其余时间下线去玩别的游戏都成。 水路交通加起来也就半个月左右。” “我去这么爽!”『黄子龙』说,“我们以前全靠脚走。怎么咱们一出来,主基地各种条件都更新换代了。以前的学校也是,只要我们一毕业就修操场,修教学楼,从没在本届享受过。” “主基地的铁路计划也开始规划了,少则半年,最多一年就能看到第一期五十公里铁路。” “卧槽!17世纪出现19世纪的铁路!” “噢噢噢噢噢噢!我们的奋斗价值具象化了,我感觉再多杀几个臭虫,就能统一全世界!” “那还等什么,冲啊!赚开城池,跟友军会合,再搞一个大新闻!” 第212章 牵着敌人鼻子走 第212章牵着敌人鼻子走 炎热的夏风呼啸而过,扬起的飞尘混杂海洋水汽给世界添上一层朦胧滤镜。 高低起伏的丘陵山峦环绕三面,一座重新修缮的堡垒屹立在谷地官道之上。 汉军包衣遵从主子命令上墙协防,慵懒的巡逻脚步时不时从墙头掠过。 守城的牛录章京坤泰,听闻明军零散部队登陆辽南各地,已有不少旗丁遭遇毒手,急忙命令士卒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昼夜两班轮换不得有误! 眼下正是冬小麦收割季节,奴隶主们不得不出城监督奴隶割麦缴粮。 凡是出城巡逻、督粮者,务必五十人一队,若遭遇汉狗游击队不得恋战。 守军倒是不担心汉狗攻城。 永宁虽是一座小型堡垒,但也微小精悍,若无大炮轰击,纵使有数千精兵也休想拿下。 此地距离复州五六十里,即使有大量敌兵围攻城池,复州驻军也能迅速支援。 不过坤泰不认为能有大量汉狗登陆—— 智顺王的水师横扫辽南水域,足以掐断敌兵的弹药粮食补给。 没有补给的汉狗哪能维系攻城需要,还是得灰溜溜退回山东,最后在返程途中被智顺王歼灭。 坤泰望向北面,期盼着陛下集结的大军早些南下,他迫不及待想要跨过渤海,去抢掠汉狗的妻子牛羊。 或许是他的祈愿得到回应,北面竟真的出现人影—— 一伙武装人员渐渐出现在视野边缘,他们缓缓踏出地平线。 “敌袭!” 临时征召入伍的包衣惊叫起来,大军来袭的消息很快随着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传遍堡垒。 堡内守军匆忙就位,北面城墙很快挤满旗丁与包衣。 包衣们惶惶不安,旗丁却坦然自若。 坤泰捏着腰间悬挂的弯刀,面色凝重地望向前方,近百人骑着战马,近百名布衣男丁手持兵刃,剩下二百多衣着简陋的瘦弱男丁辅助骡子推车。 数百名陌生人渐渐走进永宁守军的射程范围之内。 坤泰眉头一挑,发现这支部队的骑手都是清制布面甲打扮,其余持械壮丁,或是余粮民也都是光溜溜的脑袋,仅有一根老鼠尾巴般的辫子。 旗丁,包衣,奴隶,这一套阵容组合怎么看都像是自己人 就在坤泰疑惑之际,城下的“自己人”发话了。 几名骑马的甲兵翻身下马走出队列,数名甲兵簇拥着一人走到城下。 那人冲着墙头挥挥手,洪亮的声音透着熟悉的语调:“坤泰,是我哈堪!我奉命运输大军南下的粮食来,快开门让我进城休息!” “哈堪” 坤泰疑惑地扭紧眉头,哈堪不是派快马报信自己遭遇了汉狗部队么 这么快就解决掉汉狗游击队了 坤泰完整传达自己的疑惑,哈堪似乎早就预料对方会如此发问,扭头冲着部下挥了挥手。 只见其余甲兵人手拧着数个粗布包裹,挨个向前用力抛掷。 十余颗束有发髻的首级一览无遗,甚至还有这些敌兵佩戴的头盔。 坤泰仅仅是瞧了一眼,就知道这是绝对真货! 这年头满清治下,甭管是谁都得剃发易服,已经有十余年没见过汉式束发的活人。 坤泰哈哈大笑,恭贺哈堪立下战功,距离下一步晋升甲喇章京也不远了吧。 哈堪则是在周身几位甲兵的“协助”下,又与坤泰说了些家长里短,还表示这些战功你不必羡慕,待南下的重兵集结完毕,多的是汉狗首级可夺。 这一套战功加画饼唬得坤泰手痒痒,心中再无半点警惕。 眼下皇帝意图征伐南朝的心思日浓,若是怠慢运粮队伍,导致别人出什么差错,他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于是坤泰当即大声喊道:“开门!” 随着永宁的大门打开,数百人的队伍迅速形成三条纵队,前方骑马,后方推车。 谁料奴隶推送的车队行至甬道中心却忽然停下,几辆马车堵在大门卡的死死的,就连身后奴隶的手推车也前进不得。 哈堪十分抱歉地表示,骡车在交战中受了损伤,虽然做了临时修补,奈何还是坏在门洞子里。 不过不打紧,只要这些偷懒的奴隶把骡车抬进来,城门很快就能恢复畅通。 “不碍事。”尽管坤泰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泛起嘀咕。 哈堪要不是真二八经的“真满洲”,不可能投降汉狗,坤泰都要觉得这偶然坏车是有什么猫腻了。 忽然,墙头的包衣指着西面大喊,“敌袭!” 又有什么敌袭坤泰循声看去,果然瞧见三百多人高举旗帜而来。 他第一眼就看到一面黑底骷髅旗,根本不是大清军旗。 “敌袭!快把骡车清理出来,关闭大门!” 然而坤泰的命令还没传达出去,就见进入永宁的骑手翻身下马,径自跑上城头,那些持械包衣也紧跟其后。 坤泰原以为这是哈堪的旗丁作战心切,打算上墙协防,正想夸赞几句。 没想到近百名“旗丁”忽然撕破伪装,就像一群暴虐凶残的土匪一般拔出长剑、砍刀,踏过毫无防备的阶梯,冲到坤泰面前。“伟大的帝皇向你送上真诚的问候。” 为首一名“旗丁”昂首挺胸,手中的短刀已然刺入坤泰的脖颈,旋即果断抽出任由血水喷涌。 饶是喉头发凉,坤泰贫瘠的脑子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为什么旗丁要对他短刀相向,他不是哈堪的旗丁么 坤泰竭力挥手打偏旗丁的头盔,猛地瞧见头盔之下绵密的鬓角。 只有未剃发的南朝人,才会鬓角皆发。 他们不是八旗满洲的旗丁,而是假冒旗丁的汉狗兵卒! 上当受骗的震惊麻痹全身,坤泰扶着堡墙有序后退,然而伤口涌出的鲜血愈来愈多,仅凭手掌压迫实在挡不住。 喉咙如有烈火在熊熊燃烧,坤泰扭头看见墙下一脸愧疚的哈堪。 后者被“旗丁”一拳打倒在地,手脚皆被捆绑却不加害。 不断流失的血水带走坤泰的气力,他虚弱地躺在地上仰望天空。 假旗丁与假包衣的喊杀震天,有心算无心的突然袭击杀得守军猝不及防。 坤泰眼前的世界变得昏暗,唯有耳边回荡着多人熟悉的声音。 战马嘶鸣,包衣惨叫,凶恶的假旗丁朝天怒吼,恍若要震踏苍天,“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 明军攻破永宁,又裹挟大量奴隶包围复州的消息震惊大清朝野。 满朝文武惊得是,旅顺,金州等数座堡垒尚未沦陷,敌兵竟然绕开坚城围攻中段的城池。 如此冒险就不怕全军覆没么 近日屡次频发的袭扰塘马不断传回沈阳,大清不擅舟船,碰到顺河机动的明军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追,他就跑,你走,他就回来。 这伙游击队的战力还强,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好汉,导致沿海数十里的旗丁不结伴就不敢外出。 黄台吉对这群臭虫深恶痛绝。 后续发回的塘报显示,这支明军是击败岳托、多尔衮的黑旗营,满朝文武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大明好不容易练出来的少数精兵,如此一来深入敌后的愚蠢行动也显得颇有深意。 这就像菜鸟犯蠢只是犯蠢,大神犯蠢却可能是藏着深意的伪装—— 黄台吉推测。 黑旗营袭扰游击只是吸引清兵主力的注意,实则暗中集结游击部队,避开满清水师的同时,率先夺取一城半池充当根据地,为后续明军登陆提供落脚点。 黑旗营不取就近的旅顺,金州,反而舍近求远包围复州,就像一根钉子插在金复之间,直接截断复州以南所有堡垒军粮,以及来往通讯。 饶是走南路运粮、报信,所需时间也会翻上数倍。 若是将运粮任务派给智顺王水师,那就不能执行追剿游击船只任务。 等到旅顺金州粮食耗尽,黑旗营便能一举拿下旅顺,金州,复州等等辽南堡垒,堪称一石多鸟。 这就像一步关键性围棋杀掉大量棋子,黑旗营这一步棋简直踩中黄台吉的七寸。 有人建言调集大军拿下解围复州。那黑旗营再猛,也不过千余兵马裹挟数千奴隶。只要大清主力一到,敌兵势必土崩瓦解。 然而黄台吉却不以为然,击败黑旗营的重点不在陆路,而在水路。 当年毛文龙创立的东江镇搅扰大清多少年不得安生,要不是袁崇焕斩杀毛文龙,使得东江镇群龙无首、自相残杀,最后甚至反叛南朝。 大清如何能接收三顺王一顺公的兵员、重炮、战船 听说这支改名『背嵬军』的黑旗营大多辽东出身,作战意志与能力远比东江镇强悍十倍! 即使吓退黑旗营又能如何 他们要是化整为零钻进山林继续打游击,难道大清这几年什么都不做了,就陪他们玩 关内的细作传出消息,南朝小皇帝命令总督洪承畴谋划出关事宜。 若是黄台吉在辽南拖延太久,届时大明重重一拳打过来,他如何应对两面 辽西与辽南可是相隔数百里,没有各个击破的余裕。 由此,黄台吉决定下狠铲除这些黑旗兵寇。 敌兵渡海而来属于敌后作战,所需弹药粮草皆靠船只运输。 黄台吉下令辽南各地坚壁清野,所有麦子提前收割,所有兵力不足的堡垒、屯堡一律焚毁,勿使黑旗营吃到一粒辽南粮食,住一间房屋。 他又严令智顺王封死旅顺、复州这片海域,不许再有兵员、粮食运输到敌兵手中。 他任命豪格为征南大将军,统领旗丁包衣两万,以及汉人王爷、公爵的万余兵马南下复州。 等到敌兵弹尽粮绝,大军再南下杀敌。 纵使黑旗营四散躲藏,也没有粮草可补,很快会被八旗铁骑剿灭。 一旦大战取胜,黄台吉将亲率数万精兵与豪格会合,一同渡海直扑南朝山东,夺取登莱之地! 第213章 人人可做微操大师 第213章人人可做微操大师 朱由检是在养心殿收到辽南大捷消息的。 他正在闷头批阅众臣递上来的奏本,王承恩捧着喜报飞扑而来,一个脚下不稳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帽冠也差点摔落。 王承恩连忙正身扶帽,捧着奏本高举过头,“大喜啊,陛下!” 朱由检心中生出一丝预感,强忍着翻涌的激动,右手颤抖地指着王承恩,铿锵有力地大声说道,“念!” 原来是登莱巡抚徐人龙上奏。 原黑旗军、现背嵬军忠勇敢战,不畏生死险阻、冒死深入辽南腹地袭扰东虏,递回三百真鞑子首级具具验实,眼下已夺复州卫据守。 大捷! 辽东沦陷、东江镇覆灭以来,朱由检已有多年没听过辽东捷报。 而立下捷报的又是李爱卿训练过的背嵬军。 若是那些文官听到背嵬军立下大功,又要聒噪李爱卿功高盖主了。 朱由检心说自己难道是三岁小儿,不懂功高盖主的道理 谁叫他养的诸多官军不是吃败仗,就是畏战不前,唯有李爱卿兵马可堪一战屡建奇功。 好在李爱卿还算听令,分出了背嵬军如此强支,又答应抽调些许精锐充实辽西。 若是对背嵬军与另一支强军加以笼络,许以总兵大权,势必削弱李爱卿对背嵬军与另一支强军的影响力,做到三支悍卒之间互相鼎立牵制,朝廷也好坐收制衡之利。 分化李爱卿兵权算是对李爱卿安全着陆的保护。 朱由检真不想看到鸟尽弓藏、君臣相残的那一天。 奈何东虏狡诈非凡,坚壁清野,尽毁辽南军堡,背嵬军虽占据复州,却依旧深陷粮草不足困境。 山东辽南洋面又有奸王水师封锁,背嵬军冒死送出塘报,不求朝廷施以援手,但求能为国为民流尽最后一滴骨血。 他们身为辽人,战死在辽南也算落叶归根,死得其所。 然而朱由检的构想很完美,背嵬军形势却如此危机。 一旦背嵬军受到重创,好不容易收复的辽南领土尽失,万一这群悍卒落到建奴手里,奴酋威势只会更加难治。 朱由检不禁要问,山东官军究竟在干什么! 为何敌兵水师能封锁山东官军,却封不住黑旗营,这天底下其他官军离开黑旗军就不会打胜仗了吗! 一群大忠义士抛头颅洒热血,死一个就少一个,朱由检怎能坐视不理! 他立刻催促王承恩传达口谕,着兵部调集保定、山东、南直部分水陆兵力驰援登州,务必救出深陷敌后的背嵬军,并趁机收复辽南诸城。 可惜兵部尚书查阅档案,回禀陛下大明水师已有多年没有经费补足,沿海各省水师不足寻常年景一成。 最大的水师掌握在前海贼郑芝龙手中。 可是陛下与兵部调令郑芝龙北上多次,对方借口沿海不靖急需剿贼,前两年又说红毛夷威胁,就算今年催其北上,恐怕还是同样婉拒的结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世上只有李爱卿尽心任事,为国平贼。 急性子一上来,朱由检也就不管不顾,命山东巡抚、登莱巡抚想法子渡海救援,又命辽西将官必须出动打击建奴,三个月内必须有所成果。 总不能就背嵬军一部累死累活,其他人全在旁边干看着吧 …… 兵部命令发给洪承畴与辽东巡抚,两人却对辽南大捷持有不同看法。 洪承畴觉得背嵬军虽然悍勇,但也是冒险之下的侥幸得胜。若不能打垮敌兵水师,送多少兵马去辽南都会被困死。 很显然眼下大明的七寸就是渤海的制海权,想要支援辽南兵马,只能声东击西。 可是辽西战力一般,吃着练饷补员强训的其他边军又没准备完全,仓促出兵如何得胜 而且锦州之外的立足点甚少,若要北上收复义州、广宁,亦或是东进西平堡,也要担心清兵截断粮道。 辽东巡抚倒觉得八旗的战力下滑厉害——塘报说背嵬军只派出千余精兵,剩下的精兵仍在登州筹备渡河。 千余兵马联合一些辽南百姓,都能在敌后站稳脚跟并夺取一城,说明八旗兵年初大损的元气尚未复原。 背嵬军也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不比其他人特殊到哪去。 既然千余背嵬军能在辽南大捷,辽西兵马何止五万,未尝不能收复更多失地,何况“围魏救赵”也能缓解辽南军事压力。 总督与巡抚之间产生分歧,本该以总督为准,奈何这是皇帝与兵部的意志,遭遇掣肘的洪承畴却无可奈何。 最终以兵部命令为准出兵,收复义州广宁,也要捞一个大捷叫满朝文武看看。 …… 李牧是在视察四城新编的两万民兵之际,收到复州大捷的。 玩家们四处游击可圈可点——游击队神出鬼没扫清敌人小股势力,再集中优势兵力夺取城池。 完美展现化整为零、化零为整的灵活战术。 李牧心说玩家战术水平升格到如此地步,自己完全放开一些“探索区域”限制,促使更多玩家扎根其他省份的县村基层。 只要玩家埋头潜伏控制乡村,未尝看不见大量农村包围城市的盛况。 相比之下虏占区要恶劣许多,背嵬军受困复州,粮食运送困难。 渤海湾制海权被满清掌握,玩家没有法术傍身,不能踏水而行,就算用热气球空降,每次投送的兵员物资可以忽略不计,还要考虑风向和操作困难度。 高度低了被敌兵袭击,高度太高也会造成跳伞伤亡…… 李牧转念一想,还是得相信玩家的智慧。要是第四天灾连敌兵水师、辽南困局这点难题都解决不了,那这辽南攻略败了也就败了。 毕竟也杀死不少八旗兵丁,多杀一个就赚一个。 他所能做的只有派遣援兵,将先前七百新玩家以“平贼将军”命令派往登州。 至于玩家游击作战、夺城攻寨赚来的天命值先留着。 一旦局势有变,比如清兵偏离历史走向打到山东,李牧还能使出“临时复活战旗”的杀手锏,助力兄弟们短暂化身“第四天灾”。 …… 『姜小白』爬上桅杆瞭望台,透过千里镜远望大海。 目视距离内并无任何船只,一艘满载数十人的货船远离登州,慢悠悠航行在海面上。 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有玩家盖上一层草席退出游戏,转而去玩其他游戏打发时间。 倘若遭遇敌情,再叫队友提醒自己上线。 茫茫大海一望无际,仅有绕船飞翔的海鸥相伴。 苦闷无聊之下,渐渐有动听的音乐响起,『姜小白』低头向甲板看去,竟是几名玩家在弹奏乐器,吉他,小提琴,口琴,手风琴…… 数种乐器在玩家弹奏下,发出下发出悦耳且激动的音乐,仿佛在诉说一段有惊无险的传奇冒险,又像是回味玩家数十年的游戏回忆。 轻松愉悦的音乐扣响了所有人的心房,原本嘈杂议论的甲板上顿时鸦雀无声。诸位安静下来聆听数人的乐器演奏,感受音乐对疲惫身心的抚慰。 黄子龙掏出自己的水袋,假装是盛满酒水的杯子,情不自禁小酌一杯,悦耳的音乐让黄子龙浮想联翩—— 他在美国西部当过“牛仔”,在欧洲海洋当过海盗,在法兰西的高塔一跃而下,在罪恶都市享受极致人生,也曾回到家乡拿起如意金箍棒降妖除魔。 如今他跟随兄弟们冒险返回登州,再度乘上民船,要做一名冒险运粮、搜索敌船的大英雄。 或许有一天他们不在游戏里继续航行,但再次听到熟悉的音乐,他们脑海中还会浮现眼前的寂静与安宁,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如那夕阳下的奔逃,正是他逝去的青春。 无怨无悔,安宁自在,大概这就是梦想中的自由人生吧。 黄子龙依靠着船边,听着海水激荡的声音,看着船体在海浪中起起伏伏。 随口吐出几个话题与开黑的兄弟们东拉西扯,明明喝的只是清水,回忆往昔的他却有了微醺的醉意。 “兄弟……”一向沉默寡言的章献忠打开自己的水囊木塞,将水囊拎在半空。 “嘿嘿……”黄子龙朝着章献忠举起水囊,仿佛在向逝去的游戏时光与童年岁月举杯致敬。 两人碰撞水囊,其他没有下线的玩家纷纷加入。 没有水囊的就虚握拳头,假装自己有饮料,就连瞭望台上的姜小白也急急忙忙爬下来,加入碰杯环节。 吕小布慢悠悠的走过来,拿着一块糕点,微笑地看着所有兄弟逐一碰拳。 “致敬我们在每个游戏里留下的传奇!” 所有人分享自己玩过的老游戏,什么魂斗罗,红警,帝国时代,魔兽争霸单机,狂扁小朋友…… 互相分享与倾听的感觉叫人烦恼全无,仿佛将心中的郁闷全部发泄一空。 黄子龙顿觉自己进入心流状态,仿佛回到那一个个美好的下午,夏日炎炎,窗外夏蝉鸣叫,他看着哥哥姐姐玩着小霸王,偶尔还能蹭一把过过瘾。 然而快乐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一声洪亮的呐喊声打断大家对过往的追忆。 “你们看那边!”一名玩家指向远方天际线隐约可见的桅杆风帆,一支武装船队挡在粮船前进的路线上。 “尼玛的,早不来晚不来,偏要我正乐呵的时候扫兴!” “敌袭!敌袭!” 洪亮的吼声在甲板上回荡,集结的哨声破空尖啸,所有甲板上“躺尸挂机”的玩家被逐一踹醒。 “咋了!咋了!”满脸发蒙的玩家像是宿醉的酒鬼,一脸懵逼地左顾右盼。 “快观测我们的纬度,给后方战舰发送精准位置——敌船主力出现了!” 挂机的玩家纷纷重新上线,负责观测的玩家拿出六分仪观察太阳,经过几番验证终于喊出读数,“北纬39°12′!” 即使船只有携带日晷,奈何大海浪涛汹涌,无法读取稳定的地方时读数,也就无法根据标准时间推算出经度差。 “看来咱们终究还是当了一回侦察兵,可惜第一次海上决战是赶不上了。”黄子龙抬头望向南方,像是期待着什么出现。 “什么海上决战,咱们这就是打的第一枪!”吕小布一路小跑来到船首,挥舞着腰刀高声欢呼,恍若自己是某个玩世不恭又足智多谋的船长,“黑珍珠号,冲锋!” 玩家整活、发癫、骚气等问题,作者只能说尽力而为。 毕竟一个人的创意有极限,作者也不是十二天王的大神,不可能从头到尾二百多万字把你爽到发软。 素材用完了,能整活的频次就低了,硬要来点这那,我觉得是在为难我胖虎。 后面作者尽量有活就尽力整,没有也别强求,中规中矩写好剧情,保持一个基本爽度就行。 第21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214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急促的脚步声在甲板咚咚作响,携带鸟铳的玩家来到船头架好武器,复活次数较多的自顾自捆绑火药炸包。 “风向正好,是东南风!” 黑珍珠号顺风前进,愈来愈多的战船出现在视野里。 透过望远镜的加持,远方驶来的船只轮廓越来越多清晰,大型战船三艘,中型战船有七艘,小型战船三十余艘。 敌人也很快发现他们的踪迹,大船上方升起一支号箭炸响,似乎在命令周围的战船协同作战。 数十艘大小战船缓缓变换阵型,大船在后压阵,小船犹如冲锋小卒,朝着黑珍珠号驶来。 随着敌我双方距离渐近,『黄子龙』勉强听见敌兵的喊杀怒吼声。 “糟糕!我们要被包围了!”吴厘头面色凝重,“咱们一门火炮都没有。” “没有炮就冲上去跟他们跳帮!哇呀呀呀呀呀——” 突破手冲到船侧冲着敌兵大吼大叫,好似比拼谁的嗓门更大,对面的敌兵玩心大起,也跟他咆哮怒吼。 数十艘小型快船来得很快,装在船首的火炮准头极差,数十发炮弹喷射出来,仅有两成落在黑珍珠号附近溅起数道水柱。 咸湿的海水浇淋全身,吕小布扭头看向队友,自嘲地笑了笑,“这下我成落汤鸡了。” “你别得意——小心炮弹!”『黄子龙』指着吕小布身后惊呼。 飞驰而来的小船射出第二轮炮弹,得益于双方距离缩短,一发炮弹命中黑珍珠的船头冲断围栏。 强烈的冲击力震得吕小布身子侧移,一个不小心翻落围栏跌入海中。 “哇哇哇!我特么成第一个牺牲……”吕小布在水中上下沉浮,咕噜咕噜地喝下齁咸的海水。 来不及偏转方向的黑珍珠号飞速袭来,土棕色的船底将他压入水底。 “小布!”黄子龙冲着茫茫大海伸手,却始终抓不住好兄弟的手。 他的演技进步三分,赤红的双眼,满溢的泪水说来就来。 他看向渐行渐近的敌船,利落地取下步弓搭箭,“小布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我、我还可以抢救一下!”吕小布猛地钻出水面,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我去,你怎么还活着。我好不容易酝酿的怒意都被你……” 黄子龙话音未落,击发炮弹尾随而至落在船侧,飞溅的浪再次吞没可怜的吕小布。 “这回小布应该是真死了吧害死我兄弟,你们都得死!” 黄子龙松开弓弦,利箭划出一道半弧最终落在水中,接着射出第二箭,第三箭,全数射在敌人船舷。 鸟铳击发的爆燃声在耳边响彻,黄子龙顿时嗅到一股刺鼻的硝烟味道,对面的敌人密密麻麻齐聚船舷。 队长高喊一声,“敌人要跳帮了,准备近身战斗!” 黄子龙应声弃弓抽刀,一面圆盾瞬间伸到身边。 他抬眼一看是柳长生,接过盾牌的同时笑着回应一句谢了。 “我还没上船呢……”吕小布的声音从船尾水域传来,求救的呐喊声比刚才更弱。 “你小子怎么还没死呢!” 黄子龙忽听砰的一声巨响,恍若发生中级地震,他左右乱走三步才勉强稳住。 黑珍珠号两侧被敌船撞击,敌兵甩出的抓钩牢牢抓住船侧围栏,接着铺设几块长条木板辅助进攻。 “兄弟们杀!”敌兵头目一马当先,手持弯刀盾牌,踩着木板突进黑珍珠号。 然而小头目刚跳入甲板,就被一根粗壮的铜管砸破脑门,挥舞萨克斯的玩家又接连补了几下,砸得鲜血起落飞溅。 “卧槽,好乐器!萨克斯的奥妙之处,在于它可以演奏骚气的音乐聊以自慰,还能顺便打爆差评者的脑袋,真不愧是中外杀人武器第二的利器!” 『黄子龙』化身裁判的解说词,引起兄弟侧目。 好兄弟露出你真懂行的会心一笑,旋即就被敌兵一刀刺进小腹,“淦,都怪你吸引队友注意,被你害死了……” “不关我的事,我是无辜的!” 黄子龙眼角几乎落下泪来,他一边挥刀劈砍迎面来敌,一边低语不关我的事,像极了杀敌流泪的“惭愧战士”。 “哇呀呀,看谁才是猛男!” 『阿杰』口含钢刀,抓住帆船缆绳犹如人猿泰山一般跳入敌船,一个翻滚撞击敌人的船舷才停下来。 他刚刚起身,便被四个不讲武德的敌兵包围袭来。长矛,短刀从四面刺入肚腹。 “帝皇万岁!” 阿杰呕出鲜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点燃胸口的引线,只听轰隆一声爆响,火药爆燃抛飞的铁弹打伤周围十数人,向上翻涌的焰火咬住风帆一角。 接着又有几名玩家重演阿杰的套路,不惜用自身性命杀伤敌人,亦或是引燃战船的风帆。 他们点燃火药包之际,都带着亢奋热血的狂笑,仿佛自杀式火攻不是自寻死路,而是一场令人愉悦的游戏。 透过千里镜观看敌情的尚可喜不由得产生一个念头。疯了! 这伙疯子一看就是传闻中悍不畏死的黑旗军。 尚可喜原以为对付一艘小小民船可不费吹灰之力,没料遇见的是连命都不要的疯子。 三艘快船连同民船一齐燃烧起来,浑身燃火的几名黑旗军犹自跑到船头,冲着尚可喜所在的大船咆哮,“汉奸王尚可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着!哈哈哈哈哈哈……” 瘆人的狂笑仿佛传遍千里,尚可喜只觉胸口仿佛被猛击一锤。 他们不怕燃烧的剧痛,更不惧火焰焚身的死亡,就像妖魔逃逸之前锁定仇敌的灵魂。 尚可喜忽然想起多尔衮述说的黑旗军奇闻—— 八百妖魔被清兵精锐四面包围,不仅没溃逃,反倒是逆向突围直扑多尔衮所在的大纛,阿巴泰不幸阵亡,也险些杀死多尔衮本人。 他当时不太相信这桩奇闻轶事,如今亲眼所见才意识到滔天的恨意,简直是邪恶杀神的人间化身。 当三名俘虏被打晕活捉,脱光半身带到身前时,他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为了这么一艘小小的运粮民船,他足足损失四条快船,换做平常的封锁行动,他一艘快船也不会损失。 俘虏都被扒光衣服,只留一条裤衩,口中塞满破布防止聒噪。 他们都是两只眼睛,两条胳膊,两条腿,除了比一般人健壮一些,肌肉线条健美一些,脸庞模样俊美、硬朗以外,没比凡人多出什么特异器官。 尚可喜命人给他仨的手掌挨个划一刀,伤口流出的血液也是红色的。 他们是凡人! 那为何他们不怕痛就连刚才划他们手掌,他们也没有皱眉,反而坦然地看着他,那一脸的阴翳蔑视,像是在看垃圾。 “让他们说话。”尚可喜坐回嵌在甲板的宝座,冷冷地注视三位俘虏。 谁料三人反应平平,根本不屑于鸟他。 一人直接灵魂出窍一般仰头倒下再无动静,虽然鼻息犹在,体温不降,但任何外界刺激都再也唤不醒他。 “你有什么好的台词,整他两句”脸上带着闪电刀疤的俘虏说话。 “啊,我骂人功夫贼差,要不你说说”眉毛浓郁的俘虏挑了挑眉。 “要不去查查度娘” “唉,这要是退出再进来,肯定直接选择下一条命了,哪还有闲心跟他在这唠啊……” “住口!”尚可喜猛拍座椅扶手,“你俩交头接耳,当本王听不见是嘛!” “诶嘿,他怒了怒了。”刀疤哥喜笑颜开,扭头蔑视尚可喜一眼,“看来直接骂他没什么劲,直接冷暴力他才会破防。” “啧啧,果然是谁都忍不了冷暴力,咱们当着这么多人忽视他,他该多气啊。” “你今天开战前吃的什么干粮,我刚看到的时候闻着好香啊。” “我自己做的改良窝头,要不下次给你做!” “好哇好哇,我最欣赏会做饭的猛男……” “掌嘴!” 尚可喜大吼一声。 他以为两人会破口大骂,会一言不发,又或者咬舌自尽…… 没想到他俩啥都不选,直接当着众人面忽视他的存在。 掌嘴的噼啪声接连不断,然而这两人像是没事人一样,纵使脸颊涨红,嘴角渗血依旧一对一地畅快聊天。 饶是尚可喜用利益和活命,劝诱两人投降,为黄台吉陛下效命,他俩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他俩仿佛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这艘大船好似不存在数百精兵,只剩他俩。 不怕死,不惧死,能活一刻就尽力活一刻。 这种坚定的意志力最叫尚可喜内心崩溃。 “把他们舌头割了。再把他俩都绑在船头!我要他们好好看着,他们的友部船只是怎么被我一一摧毁的!” 部下们按照他的要求照做,然而俩人被绑在船头的那一刻便失去活力。 只不过他们并没死,正常的鼻息依旧,只是一点动静都没了,静静地挂在船头就像两具人肉塑像。 尚可喜百思不得黑旗军的奥秘,他们的悍勇与无畏究竟来自哪里 他自己琢磨始终得不到答案,直到更加愁人的疑问出现—— 明军的战船忽然出现在南方。 没有活着的敌人逃出报信,敌船是如何知道自己活动在这片海域的 第215章 不按套路出牌 第215章不按套路出牌 尚可喜的舰队虽然在固定海域封锁粮船,但茫茫大海想要锁定数十艘战船,就像湖底寻找几枚石子一般困难。 就算有内鬼使用飞鸽传书,战船也不是固定的堡垒、军营,而是时刻变化的动态。 敌兵难道有什么索敌秘法 尚可喜摇摇头,将这个杂念抛开。 当务之急是打垮敌人的战船,彻底困死复州明军的援兵,待征南大将军南下平定复州,也好给他记一份军功。 尚可喜透过望远镜观察,明军船只不多,每一艘都悬挂多面旗帜,其中一艘悬挂的黑底骨龙旗却与传闻不同。 黑旗的四面镶上白边,蜷缩的白色骨龙添加数道白纹,既保留与黑旗军的共同点,又做出细微修正区分。 尚可喜知道驻扎登州的是黑旗军分支,背嵬军。 经历先前独船一战,尚可喜了然背嵬军的作风,脱离原大帅的他们并未褪去黑旗的血勇。 他们依旧是憎恶鞑子的杀神。 好在敌船数量虽多,但强劲的中大型战船不多,几乎是民船改造的残次品,连火炮都是临时摆在甲板上的。 如此摆位使得战船重心偏高,难以摆放更多火炮,还没开打就注定海战劣势。 尚可喜吸取上回的教训,决定尽力发挥火炮优势远距离轰击敌船,不给背嵬军跳帮自爆的机会。 只是有一点尚可喜不明白,大多数改造船摆放的不是火炮,而是一个个干扁的“大棚”。 而明军数十艘船只忽然将风帆收起,白白浪费掉自己的快船优势。 敌人在做什么 尚可喜疑惑不解,大海上放弃机动性简直是自杀。 忽然那些“大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展开膨大,就像一艘艘船只生出的巨型怪胎。 尚可喜定睛一看,惊诧地发现那不是“大棚”,而是一个个巨型孔明灯,更惊奇的是孔明灯下方竹篮还能载人。 竹篮有大有小,大的装载七八人,小的装载三四人。 这些“孔明灯”迅速升空,顺着南风渐渐飘来,但这些孔明灯下方扯着缆绳,宛如急于飞翔的麻雀被捆住单脚,就连降帆减速的船只也被“孔明灯”扯住向前带动。 忽然,捆住数十只“孔明灯”的缆绳被解除,它们像是解脱束缚的飞鸟,飞快地扑向尚可喜舰队所在。 面对来势汹汹的巨型孔明灯,尚可喜毫无恐惧忧愁的想法,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 众所周知,这个时代的海战打法简单粗暴,要么凑近用火炮对轰,看谁的火力更猛、船体更加坚固。 要么水手跳帮作战,用近战搏杀打垮敌人的水手,顺便兼并敌人的船只与残余水手。 要是水战劣势一方,通常会使用大量廉价的火攻船引燃敌人的船队,达成火烧连船的效果。 可无论怎么创新战法,海战总是要凑近敌人再打。 这孔明灯飘在高空,那些上篮的敌兵如何施放铳弹箭矢杀敌 再猛的弹矢跨过如此遥远的距离,也会失去动能吧 可是他没想到“第四天灾”的生物从不按套路出牌,数十艘“孔明灯”还没飞抵清兵的头顶,就开始抛洒黑色的武器,就像山林间的蘑菇释放密密麻麻微小的孢子。 他还在疑惑这种高度就施放“火药包”有无用处,猛地透过千里镜发现那些灰色的“孢子”有脸,有四肢,甚至有的孢子还像人类缓缓挪动四肢…… 那是刚才上篮的背嵬军士卒! 二三百名“孢子”犹如水天一线,有些搞怪的士卒一会结成空中八芒星,一会抛洒五彩纸屑像是给结婚的新人一点礼添喜。 一会散开犹如箭矢一般向下俯冲,这种震撼人心的骇人场面犹如晴天霹雳,砸得尚可喜眼冒金星。 从高空坠落的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凡人! “背嵬军疯了吗!”尚可喜大吼出声,如此高度纵身跳下来不可能还有活命的生机! 背嵬军都不怕死 摆放八芒星的诡异和背嵬军不畏死的血勇交织在一起,尚可喜情不自禁产生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迷信的思想油然而生。 他们不仅不惧怕死亡,连高空坠落粉身碎骨的痛楚也不害怕,甚至不少兵卒狂吼乱叫、面露喜色。 难道背嵬军实则是传闻中的妖魔 密密麻麻的飞天兵卒就像一群饶船飞行的海鸥,又像是从树上跳下的飞鼠,张开羽翼把控降落的方向。 天空异象很快引起满清小卒的注意,越来越多人凭借肉眼即可看清天空的“异象”。 清兵们本能地喊叫起来,谁也不能预料二百多个狂人坠落下来会发生什么。 惊恐的尖叫声在一艘艘战船上此起彼伏,船上的头目扯着嗓子大吼,清兵们举起鸟铳、张弓搭箭冲着天空胡乱射出。 “王爷,敌兵杀来了,我们怎么办!” 尚可喜的大脑几乎宕机,他根本无法根据惊人的局面做出应有的判断。 他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呆傻般站在船侧,看着骇人的狂魔越来越近,胸腔内的心跳声越发急促有力,几乎要破体而出。 背嵬军的狂不能再用悍勇形容,已经是突破灵魂级别的癫! 他们简直是人面兽心的恶魔! 一心杀戮的恶魔袭杀而来,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如何跟他们作对 他眼睁睁看见俯冲最快的背嵬军本该一头扎进海底,却忽然张开布匹般的羽翼,竭力摇摆着身躯,硬生生将自己的冲击方向扭转半分,闯进一艘帆船的头顶。 只见背嵬军犹如深夜划过天边的流星一闪,冲天的火光爆发,强烈的爆破冲击犹如斧头劈柴一般切断船只的桅杆,桅杆吱嘎吱嘎地倒下,活活压死七八名惊恐的水手。 残留的火星点燃船帆,火焰立刻就燃烧起来,倒下的桅杆缆绳扯住几名急于逃走的水手。然而缆绳缠得太紧,火势又太盛,好几个倒霉蛋凄厉地惨叫哀嚎,被火焰活活烧死。 即使间隔三艘战船,尚可喜也能隐隐听见被火焰吞噬的惨叫声,接着是轰隆震耳的爆炸声。 一艘相隔不远的大船被“碳基导弹”击中三次,桅杆和缆绳全灭,甲板上堆积的火药箱引燃殉爆,倒霉的水手被冲击掀飞入海,全船很快陷入大火,停在海面上成一个火炬。 海上的舰船不像陆地士兵可以散开,每艘大面积的船只都是“碳基导弹”纵火的活靶子。 强撑精神的清兵头目大声下令,鸟铳与箭矢发射声响起,勉强客串防空武器的铅弹、箭矢构不成密集的弹幕网。 这时候一个背嵬军癫魔冲着人群俯冲下来,或许是这人技艺不精,没能及时爆炸,反而撞破甲板卡在中间动弹不得。 突如其来的意外把周围水手吓了一跳,他们呆呆地看看破损的甲板,又惊诧地看看地上惨烈的躯体,四散飞溅的血液逐渐扩散开来。 正当水手们壮着胆子凑上前时,忽然瞧见尚未死透的背嵬军睁开眼,眼珠子滑落眼眶。 血呼呼眼眶直勾勾盯过来,神似惊悚故事中的丧尸恶鬼令人精神崩溃。 濒死之人一口乡音极重的话语说出,“你瞅啥!”旋即使用火折子插进胸腹包裹、点燃火药包。 闪眼的火光爆开,相对封闭的船舱加大火药爆炸的威力,强大的冲击裹挟着热浪冲破甲板,数十人被震飞,接着坠落下来砸死。 甲板上敞开的火药罐子被溅落的火星引燃,瞬间引发连续的殉爆,还在甲板上射击高空的水手,几乎在瞬间被火焰巨浪吞没。 桅杆与甲板的栏杆向四周爆开,恍若一朵盛开的红莲之。 轰隆隆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夹杂着火焰的黑烟升天,强烈的冲击激起咸湿的海浪。 清凉的海水从头浇下,尚可喜才从痴呆的状态回过神来。 剧烈的爆炸冲击历历在目,水手们早已肝胆欲裂,飞速袭来的血肉傀儡在双眸里迅速放大,他控制不住大喊一声,死命闭上双眼。 就在尚可喜准备受死之际,耳边忽然爆发一阵惊喜的呼喝声。 他循声看去,几个飞速袭来的癫魔竟然偏转轨迹,飞扑其他中小船只。 难道敌人看见船首捆绑的两名队友,所以不想伤及友军 可是背嵬军的民船没人逃出升天,如何知道船首的二人不是普通百姓,而是背嵬军的同袍 周身的所有船只不断遭遇癫魔打击,爆炸声、燃烧声、惨叫声、呼救声,诸多噪音交织在一起令人烦闷焦躁。 “速去解绑两名俘虏!” 尚可喜不管原因如何,绝对要把保命的护身符拿在身边。 或许是他猜中的“根因”,后续飞来的癫魔陆续绕开他的旗舰。 “噢噢噢!”旗舰上顿时爆发一片欢声雷动,几乎所有人都在欢呼。 王爷所说的秘法果真有用! 然而尚可喜的旗舰得以保存,其他船只就没这么好运。 “还击!还击!” 被逼入绝境的水手眼见无法快速逃走,只能拼尽全力还击,冒着鸟铳高温炸膛的风险,一刻不停地装填弹丸火药,对着天空射击。 数十支鸟铳接连射击,还真有倒霉的背嵬军被弹丸击中,顷刻爆出的血雾四溅。 失去行动力的玩家就像被猎枪击中的鸟儿,直挺挺穿过无数缆绳,坠落在水手面前。 水手们轮番射箭补刀,直到背嵬军彻底没有动静,才有人小心翼翼踏步上前,看着散落一地的黑色颗粒,惊觉这些从天而降的不是恶鬼,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身上捆绑的也是实际存在的火药。 背嵬军竟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充当轰击战船的爆破弹,悍不畏死至如此令人胆寒的境地! 血肉轰炸与火药殉爆的炸响此起彼伏,裹挟着火星的碎片四处飞溅,犹如一阵阵巨大的火雨向四周倾泻而下,原本未被“碳基导弹”命中的战船也被火焰扩散吞噬。 深不见底的海洋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深渊黑暗,它来者不拒地吞噬船只、水手、木桶、大炮、清油、酒水。 滚烫的火焰变成这片漆黑海洋的底色,空气中充斥着烤熟的肉味,深色的海水被火焰煮沸。 被掀翻落海的水手烫得呱呱乱叫,努力潜入水中游行数百米,浮出水面仍能感受到灼脸的热浪。 不断升腾的巨大火光和爆炸声辐散四周,各艘战船上的士兵完全陷入混乱之中,再也顾不得提拉海水灭火,纷纷抢夺小舟逃命,或者干脆抱着木桶一个猛子扎进海中。 双眼里倒映出火烧连船的骇人画面,无数船只在火焰吞噬下沉入海底。 尚可喜越看越心惊,身心犹如热刀在搅。 尽管他保住性命,但他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渤海舰队却损失惨重…… 他原以为自己最多付出少许伤亡,就能歼灭这支敌船,没想到敌人直接从天上打他的七寸。 待敌兵的战船挂帆杀来,他仅剩几艘伤痕累累的战船如何迎敌 第216章 出来混是要还的 第216章出来混是要还的 战败的情绪随着火焰逐渐扩散,越来越多清兵意识到此战败局已定。 “王爷快走吧!速速退往辽南落脚,征南大将军即将南下,我兵还有活路!”副手噗通一声跪在尚可喜面前,“不能再犹豫了!” 尚可喜扭头看向船侧斜挂的小船,闭眼摇了摇头。 他看着甲板上的海贼乱作一团,有的跌倒在地,被人践踏,有的人想抢夺小船逃命正与他的亲兵搏杀,还有人慌不择路,一脚踩空滑落数步,从船舷栏杆坠落下去。 此次作战,他足足带出七成水陆兵马,纵使他顺利逃回辽南与豪格合兵一处,恐怕再也没有今日的威风。 满清毕竟是异族做主的国家,懂得团结汉军的仅仅只有黄台吉本人,其他满洲王爷一向瞧不起汉将、汉官。 而汉军将领的价值皆由军力决定,没了兵的汉军就是一条随时舍弃的奴狗。 何况大小战船为了躲避火势,相继朝后避让,幸存的战船纷纷拥堵在一起。 他已经无路可退。 蔚蓝如画的天空下,明军水师越来越近,它们踏过海浪,绕开冲天烈火,犹如一张大网撒来,逐渐包围尚可喜身边的零星船只。 原本不足挂齿的明军战船,却成了绝对的优势。 尚可喜顿觉此处该是他的葬身之地,一股坠入深渊的阴冷直冲后脑,仿佛自己是世上最绝望的人。 背嵬军的黑旗不可阻挡地破浪前行,清兵们死死盯着背嵬军船队由远及近的轮廓,忐忑不安的焦虑逐渐提到嗓子眼。 “轰!轰!轰!”数声船壳碰撞的嘎吱巨响,明军主力终于包围所有尚可喜残部。 亲兵护着尚可喜退到船尾楼台,那两名还有气的俘虏被架着堵住上楼的阶梯。 其他船只的绝望汉兵降下满清旗帜,丢盔卸甲,抬起双臂大声向背嵬军呼喊求饶,低着脑袋等候命运裁决。 明明船体之间用数十根抓钩固定,缝隙间距不到一尺宽度,一个翻杆跳跃就能踏过来。 谁知这伙明军打仗癫狂的狠,跳帮作战也不走寻常路。 一个个非要荡着缆绳跳入敌船,翻滚数圈踉踉跄跄站起身,接着假装自己批了一件披风向后一甩,脑袋四十五度偏向一旁。 那一副我很帅,快夸我的神情特别好猜。 “噢噢噢噢噢!你爹来咯!”甚至有人荡漾幅度过大,径自越过敌船的甲板落入水中。 “哈哈哈哈哈!” 眼见自己的同袍落水,明军不仅不急着解救,反而哈哈大笑看着兄弟渐渐深入海底。 尚可喜震惊不已,难道落水的士兵不是他们的同袍,见死不救,还嬉闹嘲笑 背嵬军究竟是什么战狂癫魔,难道就没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吗 极个别胆子较大的降卒出于讨好胜利者,也跟着出声嘲笑落水者,却被那人扭头锁定,“你笑什么” 一句大声诘问恍若刀剑架在后颈,吓得降卒连声辩解自己没笑。 “老子能笑我的兄弟,你凭甚笑!” 说罢提着钢刀走过来刺穿嘲笑者的喉咙,这一刀仿佛激活癫魔的杀人狂欲,所有登船明军开始无情杀戮。 “狗汉奸都得死!”即使降卒已经弃械投降,还是免不了一死,甚至有癫魔冲进船舱搜寻人影,时不时传来一声声讨饶与惨叫。 喜怒无常,暴虐无道,尚可喜对背嵬军的评价又多了两条。 外围幸存战船的水手被逐一杀绝,渴望鲜血的明军盯上最中心的旗舰,数百人踩踏甲板的咚咚声响犹如战鼓擂动。 不过一息功夫,旗舰甲板,乃至战船四周的船侧站立数百名满脸是血的明军,他们手持弓弩、鸟铳,只要一声令下,便能将尚可喜等人变作血筛子。 “你们别过来!”副手举刀架在俘虏脖颈,另一名亲兵也照做架刀,“你们胆敢再近一步……” 副手的话音未落,便听见弓弩齐发的声响,两名俘虏一身未吭就被数支箭矢扎身。 “啊啊啊!” 副手与亲兵惊诧地退后数步,任由中箭的俘虏滚落一级级阶梯,滑行到明军脚下。 尚可喜万万没想到,背嵬军这哪是要救援同袍,分明是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杀的癫子! “抓活的!” 一声大吼仿佛给予近百亲兵一条生路,然而当明军杀上楼台,他们才知道明军要捉的活口仅有王爷一人。 刀枪剑戟互相碰撞发出金属脆响,数百人在楼台、阶梯上拼命厮杀,鸟铳箭矢互相抛射,中弹的倒霉家伙跌落楼台,或是惨叫着坠入海中。 “大帅……”身中数刀的亲兵趴在尚可喜脚边,竭尽最后一丝气力握住对方的小腿,留下一片血手印,“属下先走一步了……” 尚可喜抬头一看,周围的熟面孔已经尽数倒地,十数把钢刀瞬间架住他脖颈。 “桀桀桀桀,尚可喜你小子终于落到我们手里了!”为首一人笑得张狂至极,活像捕捉男主角的杂鱼反派。 “这一战我输的不冤,谁也想不到你们敢用命炸船。落入你们背嵬军手里,我也死而无憾了。” 尚可喜把头一偏就要蹭刀自杀,没想到他擦刀好一会,还没感觉到脖颈的冰凉痛感。 他扭头一瞧,才知道十数把钢刀尽是刀背。“哈哈哈,被我们耍了吧!”为首一人颇为得意地哈哈哈大笑,旋即对着尚可喜竖起中指,抬脚猛踹尚可喜股间。 “啊!” 一股剧痛从身下透入脑内,尚可喜痛得双眼瞪大,冷汗直冒,仿佛股间为中心的四周肢体皆被灌入铅水,沉重且抽痛。 这时一位玩家挤出人群来到尚可喜面前,摘掉对方的头盔,一把揪住那根丑陋的老鼠尾巴将汉奸抬起头来。 “还记得我兄弟的这句话吗——汉奸王尚可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着!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的音量语气模仿得极像,每个人字都像是利箭刺入尚可喜胸口。 他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望向此人。 这人的兄弟明明葬身火海,却为何能一字不差地传出自己的临终之言。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千里传音、灵魂传话的秘术! “我现在来替我兄弟报仇啦!”这人抬手打在尚可喜脸上,一下一下轻重相间,直到打得尚可喜满嘴是血,“你这狗汉奸想死,怕是没那么容易!给他把衣服扒光绑在船头,带他回登州给全城军民都亮亮相。缴获的五艘船只也一并带回去!” …… 登州水城,徐人龙率领一众文武官员从早晨起在此等待背嵬军—— 他们前几日一声不吭就带领不少船只出海,只留下少量士卒在营地周围屯田。 徐人龙还以为要糟,山东水师的力量根本不能抗衡满清。 没想到昨日傍晚有背嵬军向他报告,出海的舰队大获全胜,缴获五艘大小船只的同时还俘获尚可喜本人。 饶是徐人龙对背嵬军敬佩有加,也觉得背嵬军是不是在吹牛。 且不说茫茫大海难以通讯,你们怎么完成通讯的,就说敌我双方的水师差距,想打赢也要多带火攻小船。 可是背嵬军一艘火攻船都没带,尽带了些妇女赶制的“大帆”与竹篮…… 不过出于对背嵬军诸多胜绩的尊重,徐人龙还是率领文武出城等候凯旋之师归来。 可是这都快等到正午,怎么还不见半艘船影 他皱了皱眉头,顶着一张苦瓜模样的衰脸,快步来到背嵬军留守的小头目面前。 他松松面部肌肉,努力挤出一个大明文官的礼貌微笑,“敢问何千总,今日背嵬军是否能如期抵达呀” “既然跟你说过今日会到,那就一定会到!”『何鲁司』不耐烦地挥挥手。 尽管千总只是一介小职,登莱巡抚不知道大他哪里,徐人龙还是硬不起来。 如今武人的地位水涨船高,就算是小小的把总也敢在知府、巡抚面前耍横,更别说常胜之兵“背嵬军”。 兵部已经下令调集保定、山东、南直部分兵马齐聚登州,务必以“背嵬军”为核心收复辽南之地,若是还有机会,甚至要夺取盖州、打进辽中平原。 尽管山东巡抚的近万兵马已到,仍在路上的保定、南直兵马也有两万,算上登莱驻军差不多有四万兵丁。 就算加上背嵬军,徐人龙觉得能稳稳拿下旅顺、金州百里土地足矣,最多再保住复州。 若是得寸进尺,招来奴酋大军南下挫败数万官军,不仅山东危矣,各省前去围剿乞活贼的兵马也将大大受损。 届时东虏讨不平,贼寇也剿不灭,陷入腹背受敌、两面皆败的窘迫局面。 只可惜这表面上是兵部调令,实则是陛下的“复辽”意志,任何人都不能动摇。 就在徐人龙打算上奏劝诫陛下“莫要急躁”之际,忽然有什么东西从海平面缓缓升起,那黑色东西的轮廓渐行渐近,愈发清晰。 一面变体的黑底白色骨龙旗展露眼前,徐人龙猛地瞪大双眼,脑子还没出反应,声音已经在耳边响彻:“背嵬军,背嵬军回来了!” 此言一出,昏昏沉沉的文武官员瞬间来了百倍精神,哪怕夏日炎热难耐也不觉得苦闷了。 他们一个个伸长脖子向远处张望,“是背嵬军!他们终于来了!” 同袍的欢呼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徐人龙看着一艘艘战船的轮廓愈发清晰可见,也不禁喉头哽咽,热泪盈眶。 背嵬军果真如约抵达! 这意味着背嵬军果真打败了敌军优势水师,甚至抓获了大汉奸之一的尚可喜。 复州缺粮缺兵的困局瞬解,登州兵马登陆辽南,夺取旅顺金州的战机已显。 奇迹真的随着背嵬军出现了! 数艘中大型战船留在近海,剩下的小型快船满载人员、物资缓缓向着登州水城驶来。 随着人员与物资逐一下船,一辆简陋的手推车出现在众人眼前。 车上木柱捆绑一名浑身赤裸的壮年男丁,身上诸多淤青昭示着他之前遭遇过的殴打、鞭挞。 背嵬军簇拥着简陋木车缓缓前进,一边奏响欢庆的音乐,一边冲着两侧的文武官员,士兵百姓高声呐喊—— “前东江镇广鹿岛副将,今鞑清水师提督、汉奸智顺王驾到!” 第217章 好客山东欢迎你 第217章好客山东欢迎你 饶是登莱巡抚亲迎,凯旋归来的队伍也只是点点头,不曾停下片刻,全神贯注地走向水城大门。 数百人腰间分别挎着二三布包,圆滚滚的包裹底部隐隐透着暗红色印记。 簇拥着木车的玩家人手提着沉甸甸木桶,桶中盛满咸湿的海水。 每当队伍行进三五十步,都会有人抽出蘸水的藤条狠狠抽在尚可喜身上,随后敲响铜锣,大喊一声,“……汉奸智顺王驾到!” 胜利者明明不到千人,却浩浩荡荡走出万人虎狼的气势。 他们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无视掉城北关厢探出的身影,掠过城内军营拥挤过来的驻军士兵,经过城北大门却不入,径自沿着官道继续前进。 “狗汉奸人人得而诛之!”铜锣与摇铃继续响彻。 早在船员们登陆水城之前,城内的百姓就听到各种“路人”敲锣打鼓的吆喝声,“背嵬军生擒鞑子王爷,都去看看呀!” 成千上万的百姓、兵丁涌出登州府城,城外关厢、官道几乎挤满凑热闹的军民。 围观人群自觉让出绿色通道,尚可喜痴痴地看着沿途掠过的百姓,灼热的视线舔舐他全身。 沿途百姓投来的鄙夷、憎恶、嘲笑、讥讽……还有私语咒骂。 “……汉奸智顺王驾到!” 蘸满海水的藤条随着开道声鞭挞而来,这一句句极具嘲讽意味的话语简直比蘸水藤条还要狠辣,句句杀人诛心。 他的罪孽与尊严,乃至人格灵魂仿佛被一刀剖开,扔在地上任人践踏,揉碎了碾成齑粉了。 这时一名满脸凄苦的“路人”猛地钻出人群,噗通一声跪在背嵬军前进路上,高举一块牌位,“突兄弟,你看到了吗,尚可喜这狗贼被活捉了!你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哈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叫喊一声声回荡在官道上空,说不出的瘆人。 背嵬军搀住他的胳膊扶到一边,他犹自高举牌位尖啸,“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一直到兵丁拖着路人来到一处屋檐下,后者才面露奸笑之色,“我的演技如何” “有点东西!” 路人的表演激发更多百姓的愤慨,就连一些出身辽东、数十年无家可归的流民、溃卒,也都深深憎恶这些投靠满清的汉奸。 “狗汉奸尚可喜,你不得好死!” “数典忘祖的狗汉奸,你祖宗脸都被你丢尽了!” “狗贼!恶贼!奸贼!你毁我商船!你赔我钱财!” 混杂人群的“特殊路人”惊声怒吼,“打死这狗汉奸!” 一块泥巴团飞扑砸脸,尚可喜顿觉脸颊吃痛,待泥巴分裂滑落,一股恶臭迅速钻进鼻腔。 这泥巴团里竟然掺了粪便! 而他努力偏头,却躲不开这股直刺脑后的恶臭,全身受缚的他挪不动半寸身躯,只能任由诸多杂物从四面袭来。 有的是纯粹泥巴,有的是掺杂粪尿的污秽,有的是干草与烂菜叶,有的是泥巴中混杂的石子,还有的是清理家具的臭水。 尚可喜紧闭双眼,默默承受这一切耻辱与疼痛,任由身心遭受双重打击。 原来天底下憎恶他的人竟有这般多,百姓们视线如刀,咆哮如箭,一个个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汉奸智顺王驾到!” 背嵬军推着尚可喜足足绕城一圈,随后从城北大门进入,走遍登州城各条主干道,沿途尾随的百姓也紧跟咒骂一路。 尚可喜一路上晕厥好几次,每次都是被泥巴臭粪给砸醒。 城内城外一圈“游行”下来,尚可喜已是臭不可闻,于是交给杀猪匠好好清洗一番,最后给他披件粗布麻衣囚禁起来。 也算是给他时间好好休息,不然送到京师凌迟之前就死了,也太便宜这龟孙了。 背嵬军擒获满清王爷的消息闹得全城风雨,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背嵬军的勇武。 食客、说书人流传着诸多版本的英勇事迹,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 有的说背嵬军个个都是百战精兵,轻松突破汉奸王的水师抵达辽南之地,旦夕之间夺取复州卫城。 尤其是十余名先登勇士,一个箭步冲刺就生生撞碎复州城门。 鞑子吓得磕头求饶,谁料辽民出身的背嵬军都与鞑子有着血海深仇,一拳头砸扁求饶的鞑子,刹那间是血肉横飞。 后面的背嵬军进城抓住所有鞑子精兵,光是不间断砍头,就足足杀了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从早上砍到晚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胳膊也没停过。 有人说背嵬军全都是两心三肺的猛男,个个钢筋铁骨力大无穷,手持爆弹鸟铳大杀四方。 有些兵丁光着身子,凭借血肉之躯都能顶着鞑子重箭、鸟铳,飞扑到敌人将官跟前,一拳打翻战马,双手如刀般刺入敌将,犹如翻开书册一般生生扯碎身躯,血水飞溅。 这些猛士往往高举敌将的头颅悬在嘴边,一边畅饮敌人的鲜血,一边朝天怒吼血祭血神,颅献颅座,然后恢复元气继续厮杀。 至于为什么这些志怪只是传闻,那当然是背嵬军自有高人相助,所有目视“奇异”的闲杂人等都会被施法忘却,就算有人没被法术夺去记忆,说出去也没人相信。还有人说背嵬军实则被辽东难民的冤魂附身,个个熟悉辽南环境,也对侵占家园的鞑子切实憎恨,仇恨使他们此次以少胜多,哪怕手脚断裂,血流如注,也要燃尽生命捅鞑子一刀。 最夸张的传言是—— 黑旗军、背嵬军其实皆是山中得道高人以“泥偶”炼化,眼见李都督忠义无双,又是天定的有缘人,才将泥人之法托付,以便重塑江山再造山河。 李都督忠勇无双只是表象,实则以“天命人”身份监视凡间万物,不断派出悍不畏死的泥人稳定各方秩序,便是要减少世间杀孽。 当然李都督并无夺取天下之心,正如仙人对凡间毫无兴趣,只是对凡人间歇性爆发的一寸怜悯之心罢了。 不过这一条传闻直接就被百姓定性为谣言,山沟沟传出什么奇闻轶事都不足挂齿,还有传闻说各种山民在山中僭越称帝呢。 李都督要是真有天命人的本事,早成天下之主了。 如今李都督仍然为国征战杀贼,实乃百年难遇的大忠臣,短短一年半载立下的战功无不显赫耀眼,这哪可能是心怀不轨的篡夺者! 这分明是嫉妒李都督功绩,或者干脆就是东虏搞的鬼—— 他们见黑旗专克八旗,便想法设法造谣诋毁,以便君臣离间自相残杀,他们好坐收渔利。 可笑此等传言无人会信,没人会给鞑子趁虚而入的机会! 不过诸多传言归传言,明事理的人都知道背嵬军只是练兵有方,外加辽民身负血海深仇罢了。 对于背嵬军取得的战功,文武官员也都艳羡敬佩不已。 背嵬军精兵就两千来人,竟能分兵一部袭扰辽南之地,顺便合兵夺取复州,吓得旅顺、金州守军不敢出城半步。 鞑子主力至今未曾南下,仅有少许塘马在复州外围监视。 东虏或许在等待背嵬军粮食耗尽再一战击败,减少自身伤亡,亦或是鞑子一步一个脚印不敢深入,一副“恐黑症”的模样。 李都督即将派来的七百援兵才刚刚进入山东省地界,抵达登州还有数日时间。 登莱文武都觉得金复之地收回再望! 山东全省两万兵马齐聚登州,背嵬军又成功夺回制海权,前往辽南的道路再无险阻,正是渡海收复失地的好时机。 当然失地要收复,军功也要论一论。 擒获汉奸王爷是为大功一件,独立完成海战的背嵬军自然是头功之人。 眼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背嵬军主官连升二三级都有可能。 尚可喜这般重要的汉奸王爷,肯定要送去京师交给朝廷,最后判个千刀万剐。 那么随行人员就很重要,也许有幸在陛。 即使献俘队伍早已被大官内定,中下层文武官员也能蹭一蹭背嵬军缴获的一千余首级。 换做以往年景,文官二话不说吞没军功,要么自用,要么分润给关系户,最多把军功分发的赏钱给到立功者。 若是有点良心的,还能给立功者记个一功。 可是背嵬军,也就是黑旗营,是闻名天下的强军,皇帝跟前的“香饽饽”。 谁敢给背嵬军使绊子生出变乱,谁的三族就不保,被判夷灭三族的宋一鹤就是最好的例子。 于是文臣武将都打算钱采购——毕竟黑旗军前段时间,不是在鲁南举办过一次首级拍卖会么 这次也该鲁北的文武蹭一蹭军功了。 然而文武官员刚打定主意,组团去找背嵬军买“货”,却发现背嵬军士卒竟都在搬运物资上船,数千人规模似乎还有其他部众的辽民加入。 惹得徐人龙疑惑不解,“诸位这是作甚” “尚可喜这狗汉奸已经安排专人护送入京,咱们也该前往旅顺杀鞑子了!” “这、这才刚休整一日,未免太快了吧” “这哪里快了!只要鞑子盘踞辽东一天,我们辽民都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这位精兵回头冲着那些新加入的辽民大喊,“想不想回家!” “想!” “走,上船,我背嵬军带你们打回老家!跟我一齐杀鞑子!” 登州副总兵,登州守备,莱州参将,以及山东巡抚标营……诸部将官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禁动容,纷纷请求山东巡抚和登莱巡抚批准他们跟随背嵬军出战。 “啊” 两位巡抚面面相觑,本来商议着筹备一些时日再北上旅顺,这下武将们都眼红背嵬军的战功,激烈请战。 这下不想现在打,也得打了。 …… 就在登州城内一处无人在意的民房内,一个男人打开鸟笼,将一只白鸽抓在掌心,右手捏着一卷灰纸熟练地塞进鸽腿的皮套中。 他走到屋内小院,双手捧着白鸽向上一抛,白鸽瞬时扑扇着翅膀向北方飞去。 第218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 第218章力拔山兮气盖世 白鸽展翅翱翔,掠过茫茫大海,跨越山川河流,待它接连飞过一座座屯堡乌黑的废墟,终于瞧见一座位于河流东岸的城池。 只是这座城池与以往有些不同,数千顶灰白营帐犹如劣质瓷碗倒扣在城外,连绵数里。 白鸽不懂这些复杂信息,只知道自己回家了。 它欢快地飞进熟悉的家园,还没落地就被养鸽人一把抓住。 男人熟练地抽出皮套中的纸卷,眼见纸卷首尾皆用红线缠绕,当即意识到这是重要军情,连忙将信息封入木箱用包裹背在身上。 男人牵来一匹快马离开盖州,朝着下一个驿站奔去。 下一个驿站、急递铺相继接手重要情报,换人换马继续疾驰。重要情报一路跨过海州,辽阳,最终抵达沈阳递送给兵部,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天。 不过最重要的皇帝陛下不在沈阳,而是在沈阳北郊十里等待他的心腹大将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奉命征讨索伦部,如今统帅万余清骑凯旋而归。 他骑着宝马在百步外翻身下地,脸上挂着兴奋的笑,三步并作两步飞速跑来。 济尔哈朗精准地停在三步之外,刚要对皇帝行大礼,黄台吉便迎上去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此刻两位堂兄弟只论亲情,不论君臣。 济尔哈朗一想到黄台吉早已贵为皇帝,还以“抱见礼”拉近双方的距离就备受感动。 “臣为陛下掳来索伦诸部三千五百丁口。”济尔哈朗侧身遥指队列后方牵引的俘虏。 “好!如此一来我八旗满洲各牛录的丁口便能多补一些了。”黄台吉语气喜悦地说,“你是此战的大功臣,你的镶蓝旗可以优先挑选。” 济尔哈朗闻言再度欣喜,“谢陛下恩典!” 黄台吉沉吟片刻,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瞧见沈阳方向奔出十余骑快马。 为首一人迅速翻身下马,飞跑至黄台吉面前跪下,双手捧起一方木盒,“陛下,盖州来信。” 接过木盒取出红线缠封的纸卷,拔出小刀轻轻挑断一根根红线,纸卷上记录的关键消息很多。 总结一下就是智顺王被生擒,水师兵马全灭,明军挟大胜之威集结一二万兵马渡海攻打辽南。 黄台吉面色阴沉,扭头对几位护军统领发布几个简短命令,随后以微笑面孔交代济尔哈朗与兵部的人员交接俘虏丁口,。 他还有一些“琐事”急需处理,就不过问庆功宴之类的诸多事宜了。 黄台吉踩着包衣的后背登上战马,肥胖的身躯犹如一团椭球压在战马背上。 他迅速奔回沈阳,召集一众亲王贝勒、固山额真、汉臣议事。 多亏他在直隶、山东安插的细作,得以迅速获取诸多变故。 智顺王水师全灭,意味着大清丧失好不容易得到的制海权。 大清既无法封锁渤海洋面,又不能渡海攻打登莱,黄台吉构想的“登莱攻略”皆成泡影。 黄台吉也能猜到旅顺,金州势必不保。 盖州以南的三座战略要地即将重归明军之手,辽南局势似乎一夜回到四年前。 既是背嵬军,也是黑旗军。 这伙强人挫败他南下大军,又打败他精心笼络的汉军水师。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偏偏一直跟大清作对! 他命令细作散播“捧杀”谣言,那小皇帝的确信了三分,不断抽调黑旗营的强军四处奔波。 可是奇了怪的是,那李姓小儿的精兵好似抽不干,南阳一战两千余黑旗兵全军覆没,如今驻扎登州的背嵬军也屡战屡胜。 要么是李小将练兵得法,任何老弱病残都能练成一支精悍强军。 要么是此人持有特殊“秘法”,只要是黑旗营出身的士卒,无论去哪都能维持战力,比如定期服用某种秘密丹药。 风头正盛的黑旗军由此进入黄台吉视野。 他给驻扎京师的细作们传达指示,命令他们打探关于黑旗军的消息,没多久,细作收集的消息就通过特殊渠道传回。 传闻黑旗军起于豫南山谷,那李小将凭借过人能力,组织十三乡村壮丁,一鼓作气平了险恶山贼。 随着乞活贼兴起,他组织家丁坚守城寨,保全一方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接着审时度势,瞧准贼寇离境的时机,率领家丁夺回县城。 然而他没有杀死贼寇家属,反而将其礼送出境,因此与贼寇达成“君子协定”,足足一年时间两不相侵,唯有小股零星部队时而交锋。 李小将后来平猛虎贼,北上抵御八旗,又迅捷踏平红巾贼,挥师返乡不足一季便又亲率大兵连收四城。 饶是黄台吉看到这些情报,也不由得感叹,生子当如李都督。 要是李牧是他儿子,大清国运必定蒸蒸日上。世人皆赞李都督之忠义,黄台吉却持相反意见。 黄台吉不信这世上有大忠之人,或者说他不信朱由检如此德薄之人,配得此大忠大义之人。 他揣测李小将一定有所图谋,此人不过二十来岁已然身居高位,日后再立奇功,明廷还有何奖励可赏 封侯,封公,乃至裂土封王 纵使李牧本人无所图谋,形势也会逼着他走向不忍为的道路。 而且黄台吉查看粗陋的沙盘,惊奇发现李牧正在关内各地布局。 李小将明明拥有剿灭乞活贼的实力却不急着去做,许是“急流勇退”,也可能是养寇自重,等着朝廷给他升官加赏。 这小子服从朝廷调兵前往各处,一部去登州,一部去豫南南阳,将来还要抽调一部分前往辽西。 看起来任由朝廷分权削弱,同为野心家的黄台吉却嗅到一股阴谋味道。 若是李小将能操控分支兵马,那这些悍卒表面分权,实则是占据各省要地,一旦形势有变,数省地盘都将归入李小将之手。 只是南阳这一路黄台吉想不明白。 李小将是想借着支援友军的名义,趁机占据南阳重镇,没料到守军闭门不开才导致全军覆没。 还是真的忠心为国 两千精锐实在太过珍惜,李小将总不可能是故意派人去送死的。 也正是南阳一败,导致他始终看不透李小将的真实用意,其人究竟大忠,还是大奸 假如李牧野心勃勃,图谋整个天下,新的疑问产生了—— 既然黑旗军是李小将的核心力量,为何要服从朝廷军令派到登州、辽南,为了明廷这样的潜在对手消耗自己的嫡系 换做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统治者,都不会自轻自贱给别人做嫁衣。 黄台吉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李小将派兵到辽南,为了南朝拼死血战究竟图什么 假如他真是百年难遇的大忠臣,就图那点王侯爵位,名留青史的美名么 与天下王土相比,区区王侯爵位、青史留名算得了什么。 李小将有成千上万的精锐黑旗军,明明有争霸天下的资本,却甘愿为明廷驱使消磨精锐骨血,简直愚蠢。 保存实力等到天下有变再站出来横扫天下,才是一个霸主真正该做的。 黄台吉想不通,也就懒得再去思考此人的本心…… 细作探得背嵬军精兵两千人出头,而年初接连挫败左右两路八旗的黑旗军起码五六千人。 按照五六千黑旗军可配合友军,单对四五万大清战辅兵来看。 战力稍弱的两千背嵬军精兵差不多能抗衡大清一万战兵。 算上其他明军部众,黄台吉只要安排三万余战辅兵差不多就能与之打成平手,甚至占据些许优势。 不过辽南战局并不急于一时,敌兵即使拿下三座要地,北上盖州也要跨越二百多里,身后粮道处处都是破绽。 只要大清重兵在前牵制,轻骑绕后袭扰粮道,饶是背嵬军再强,也得跟着友军乖乖退回复州。 更重要的是辽西明军竟然动了。 这些人平日里只会小打小闹,居然真的出兵攻打义州了。 辽西之地一直是黄台吉绕不开的眼中钉,若想安稳入关占据南朝北方之地,务必夺取辽西,乃至山海关重镇。 原本没有辽南之事,他就打算集结重兵包围锦州,哪怕是困城一年,两年,也得给锦州拿下,还能顺便围点打援消磨南朝有生力量。 如今明廷不思防守,反而主动派兵进攻。 他巴不得多多消灭明军机动兵力,没想到那小皇帝竟给他送上门来,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经过一众文武对战略细节修正与补充,黄台吉终于确立接下来的战略优先级。 全国满蒙汉八旗三丁抽二,组建十万八旗战兵。 征南大军换成阿济格为主帅,多铎为副帅,全军一万五千旗丁,一万包衣,三位汉军王公一万人,五千朝鲜人,总计四万大军南下。 一直在盖州逗留、罹患“恐黑症”的豪格不适合进攻背嵬军,应该去征西大军打打辽西明军治一治心病。 征西大军由济尔哈朗担任主帅,多尔衮,豪格担任副帅,总领一万旗丁,两万包衣,再联络外藩蒙古出兵一万,共同对付辽西明军。 而他大清的皇帝,手握六万八旗战兵,四万武装包衣,总计十万大军坐镇辽阳,无论南面、西面取得何等成果,他都将亲率前往扩大战果。 这一次双线作战,他一定要打得南朝不敢再图关外之地。 大清势必压倒大明,而他黄台吉也一定能成为天下之主! 第219章 星期四吃肯德基 第219章星期四吃肯德基 崇祯十二年,夏末。 辽南的夏季似乎比以往消失的更早,还没过几天温暖日子,就让人感到秋冬的寒凉日浓。 混杂水汽的凉风呼啸而过,犹如冰籽打在脸上,冯汉民打了寒颤,吸入鼻腔的空气也愈发刺人。 冯汉民原先是直隶人,三年前鞑子入关劫掠给他逮来辽南做苦役。 这年头的天气也不知怎的一年比一年冷,如今比他儿时的气候更冷,而辽南又比他的家乡更冷。 他还记得前些日子冒死跟随军爷坐船返回登州—— 那时他知道鞑子的水师封锁了洋面,若是坐船渡海九死一生,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谁知道明日能不能活,就算是死也能离家近点。 好在军爷保护,老天保佑,他幸运抵达登州,终于踏在故乡联结的土地上。 智顺王被抓游街的当天,他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他东奔西走弄了点狗屎掺在泥巴里,狠狠给这狗汉奸来了一发,还真给他命中了。 看着那狗汉奸一脸忧愁痛苦,冯汉民别提有多解恨,浑身都充满干活劲头。 原本背嵬军准许冯汉民这类“奴隶”返乡回家。 可是鞑子连续入关劫掠多次,他们的家园被焚毁,亲友也被屠杀殆尽,没屋没田没钱,已是无家可归。 他也试过给一些老爷做短工割麦子,谁知对方刻意压低工钱,还说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这还不如跟着背嵬军做辅兵、民夫,虽然要去前线打仗非常危险,但起码能混口饭吃。 于是,官军北上旅顺之际,他再次成为背嵬军屁股后面的小尾巴。 官军的战力一般,但在背嵬军猛打猛冲的带动下,接连攻破旅顺、南关、金州,一路打到萧家关,最后攻破盘古堡与复州的兵丁成功会师…… 大军缴获的钱粮、军械、旗帜无数,堆放在一起都是几座小山。 冯汉民也因此受益,他身上的衣服和脚上的鞋子,都是从一个金州鞑子身上脱下来的,有些大不太合身。 不过冯汉民没什么抱怨的,能有“新衣服”和“新布鞋”已经是背嵬军爷开恩。 起初接连有官军从他手里抢夺,还是背嵬军站出来制止,握着战刀傲视群雄:谁敢袭扰百姓就跟背嵬军腰刀子见红,才震慑住那群官军。 这些天不断会合而来的官军很多,有保定督标的数千人,有南直总督的数千人,还会有更多援兵与弹药钱粮抵达—— 据说当今皇帝听闻辽南接连大捷,龙颜大悦,命令各省兵马加紧驰援辽南,以便辽西、辽南两路协力踏平东虏。 背嵬军的老上司也派来七百精兵,皇帝还批准这位李都督新编的数千精兵,不必调往辽西,而是直接调去登州支援辽南。 按照一些曾经当过小卒、乡勇的“前奴隶”话说,朝廷动真格起来,这是要灭此朝食了。 冯汉民听不懂什么典故、成语,只知道皇帝要建奴死。 正好,他也希望狗鞑子全部死绝。 鞑子害得他家破人亡,背井离乡为奴数年,他恨不得吃鞑子的肉,喝鞑子的血。 各路援兵不断赶来,官军的总兵数眼看要突破四万,这时那位李都督又派来五百“新兵”。 以及一面旗帜。 面对老上司的支援,背嵬军兴致一般,但唯独对这一面特制的旗帜颇为兴奋。 好似这五百精兵也比不上这面战旗的一根毫毛。 那黑底白色骨龙旗很大,旗杆粗壮如胳膊,寻常放在马车上移动,要么摆在宽大的军帐里,也不显露人前。 只是屡次听见背嵬军说,这旗子要过段时间才能使人化身“第四天灾”,到时候就有一千多“新人”直接降临。 冯汉民疑惑不解,人怎么能变成天灾这天灾居然排名第四,那前三的天灾该有多恐怖。 还有一千多“新人”咋回事,背嵬军老上司还要派援兵过来么 背嵬军做事公道仗义,但他们古怪的口头禅和奇妙的“松弛感”叫人不能理解。 比如斩首俘虏。 这些日子官军夺取数座城池堡垒,俘虏不知道多少旗丁包衣,旗丁基本被杀,包衣则剃掉头发留在军中充当民夫。 唯独背嵬军行事特殊一些,把俘虏的败卒编成队组,每天早晨起来,就勒令一批人挖掘深坑,然后当着其他俘虏的面,将挖坑者全部斩首。 背嵬军一路夺城,便一路处决少许俘虏,无论满蒙汉,只要入了八旗一律折磨一番再斩首—— 折磨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拖在奔驰的战马后面,扒光衣服倒吊河水里,用蘸海水的鞭子抽打,用钢针扎刺手脚指甲……包衣则是时而五一抽杀,二一抽活。 他们一直到杀到复州城下与友军会合,还留着千余俘虏没杀,说是一次性杀光就味了,就像好吃的肉总会留到最后慢慢享用。 这不,冯汉民刚在指点地点小解完,就听见嘹亮的咆哮声,“斩!” 一声令下,数百败卒人头落地,断头的身子一软自行跌入挖好的坑洞中,冯汉民等人只需要回填泥土即可。 “你说会有多少鞑子南下,军爷都说鞑子兵马离复州不远了。” 一个民夫停下手中的动作,下巴依靠在木头把子上,他鼻口吊着一串鼻涕,眼见别人露出嫌弃的目光,他忙不迭吸吸鼻子,把那玩意吸了回去。 冯汉民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一边心不在焉地挖土回填,一边竖起耳朵聆听别人的议论。 “我听说鞑子要来十万大兵。” “啊!十万鞑子!”咚的一声闷响,一个民夫手里的铁铲滑落在地。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官军,恐怖的表情定格好一会儿才转变为紧张,他双腿发颤,语气颤抖地说,“都说鞑子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十万鞑子那就天下无敌了,我们还有活路吗!” “放屁,军爷都说了,朝廷在辽西也出了大兵,鞑子就算有十万大军,也能两边各半吧,最多五万大军。” 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举起铲子在空中比划一阵,他眨眨眼看向远处的背嵬军的演武,迅速纠正自己的姿势,假装手里的是一根锋利的长矛,突刺。 “就算是五万鞑子,也比辽南的官军要多啊。”登州过来的民夫开始呜咽,“我还没娶妻传宗接代,我不能死……” “孬种!官军就在你跟前,你还怕这怕那的,又没叫你跟鞑子斗狠。” “我倒是觉得这伙背嵬军挺有本事的,一千人就拿下复州,又是一千人连败鞑子水师,攻取旅顺金州。兴许人家能以一敌五,眼下背嵬军精兵也有三千多人了,打一万多鞑子也绰绰有余,其他官军就能以多打少剩下的。” “但愿老天爷保佑官军平安度过此劫……”一个中年民夫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这根尖桩插在这里,要插深一点……对对,再左边挪一点,对!就这!插进去!” 在一个走两步就要蹦跳一下的背嵬军爷指挥下,几个民夫在一片指定的地点插下一根木桩,尖桩的一半没入土里,地表之外的部分有一半涂抹红色颜料。 民夫不懂为何要在空地上插满十根涂抹红色颜料的尖桩,整个空地分成三个方向,插下十组这样间隔数十步的涂红尖桩。 冯汉民,包括很多插尖桩的民夫都很好奇背嵬军为什么这么做。 “此乃高人秘法……” 一位读过几年私塾的民夫贡献了自己的想法。 他说这是背嵬军设下的法阵,为的是大战之际使出秘密术法杀灭鞑子的“气运”,代价是做法者四十九年的寿命,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 尽管大家都觉得特别荒唐,但这人的说法却有部分人亲眼所见的凭证。 背嵬军偏师打复州的时候,能在深夜里使出冒光的“红光咒”,照得夜空亮如白昼,深夜都能攻打城池。 而背嵬军主力攻打旅顺、金州,又能使出“三昧真火”融化包铁城门,亦或是丢出爆燃烈火的“水晶瓶”吞噬清兵全身。 那施法的咒语多种多样:“帝皇万岁”,“呀屎啦野猪皮”,“娘希匹无能”,“鸡坤显灵”…… “原来军爷请了高人在阵中做法,只要破了狗鞑子的‘气运’,别说是五万,就是十万鞑子来,官军也能打赢!” 封建迷信的说法让大伙找到心理慰藉,他们就像孤独的溺水者,抓住一根悬浮的原木。 只要庞大的阵法完成,鞑子自会褪散,而他们也能继续平平安安吃饭干活…… “开饭了开饭了!”只听军队里的伙夫敲打着铁桶,发出悠扬的吆喝声,像是在呼唤远方游荡的羊群。 “开饭了!” 冯汉民恍惚看见空中出现超级大个的番麦窝头,只觉体内充满冲锋的力量。 他抄起铁铲,不顾一切地向前冲锋。 他年纪轻,两腿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冲到前五十的位置。 今天的午饭依旧是咸菜热粥与窝头。 一口热粥下肚,冯汉民只觉得一整天的心情都温暖如春。 然而美妙的片刻总是短暂的,他刚准备就着热粥再吃几口窝头,就听见一声号角响彻天际,背嵬军的士兵咆哮一声“鞑子来了”便开始集结。 冯汉民呆呆地站起身望着前方,鞑清的滚滚大军不断从尘土的屏障后面映入眼帘。 第220章 可恶,被他装到了 第220章可恶,被他装到了 凶残的鞑子纷至沓来,犹如一片厚积的乌云压境。 野蛮的鞑子杀来了,他们要捉他回去继续当牛做马! 冯汉民回想起被鞑子支配数年的恐惧,肠胃反射式翻涌,被鞭打过的后背隐隐作痛,双腿不由打颤。 “辅兵、民夫速速退回复州城内!” 一面镶白黑旗高高举起,旗下的背嵬军透过“扩音器”大声喊话,恍若深夜亮起的一盏明灯。 冯汉民跟着其他辅兵民夫拥挤入城,背嵬军与其他官军却逆流而行,无数踏动大地的双脚从他身边掠过。 士兵们平视前方,有些人兴奋狂喜,有些人严肃凝重,还有人哀嚎着老天保佑。 不管是盼着鞑子来攻的,还是深深畏惧鞑子兵锋的。三万八千官军都不得不在城外数里之地构筑一道道人墙。 冯汉民终于体会到,官军也能保护百姓,而非劫掠杀良。 建奴的步骑大军抵达数里位置停下来,恰好卡在两座丘陵之间,前可攻,退可跑。 “真是不错……”衣甲的骑马贵族对明军还能保持镇定颇为惊讶,扬起马鞭对明军指指点点。 明军竟敢野地列阵迎敌,而不是躲进城池,其阵型也摆下不少骡车形成“车营大阵”。 阿济格见惯辽西、关内明军的软弱,对方这个时候已经抛下友军私自逃离,而眼前的明军竟能纹丝不动。 难道传闻中的背嵬军有“鼓舞友军士气”的能力 明军坚定的战意让阿济格刮目相看。 他临行前,皇帝再三嘱咐莫要轻敌冒进,若遇到背嵬军一定要多加小心,否则容易吃大亏。 入关跟黑旗军交过手的豪格与多尔衮也是这般言语,随军的三位汉军王爷、公爵也表示稳重为好。 毕竟尚可喜被活捉,孔有德,耿仲明,沈志祥三人虽然瓜分了尚可喜剩余兵力,但也都生出些许兔死狐悲的念头。 而熊孩子性格的多铎却不以为然,透过千里镜观察一番,嚷嚷着明军不过三四万,由他率领大清铁骑冲上去就打垮了,需要什么战术。 就算背嵬军耐杀,任由清骑反复冲杀几遍就是了。 好在性子相对沉稳的阿济格是主帅。 他决定派人劝降一番,毕竟皇帝也嘱咐过,若能收降背嵬军,就是大功一件,牛录丁口,牲畜钱粮的功赏非常丰厚。 当然切记的是,俘虏背嵬军时一定要扒光其衣物,嘴巴后庭都不能放过,以免暗藏自杀式火药。 阿济格透过千里镜搜寻一番,很快找到背嵬军所在——军中旗帜越古怪越丰富的就是。 他立即派出骑兵打着旗帜,向着位于左翼的背嵬军而去。 当然使者谈判也是阿济格拖延时间的策略,他派多铎率领五千清骑饶过右翼遮挡视野的丘陵,又派孔有德率领五千骑马步兵从左翼丘陵绕行。 待两部骑兵抵达明军侧翼与身后。 他再派遣步卒一拥而上三面夹攻,迫使明军溃逃至复州,再狠狠包围起来,直到城中粮食耗尽、明军主力尽灭,辽南三城将尽归大清所有。 如此虚实结合的计谋定能成功,阿济格对此深信不疑。 使者队伍冲近七八十步的距离才堪堪止步,一个汉军文官模样的骑手昂起脖子表明来意,冠帽下的鬓角却剃得干干净净—— 来者希望明军的背嵬军出来见面,事关明军的生死前途。 『章献忠』心说又是阵前劝降那一套吧 他本不想跟敌人多废话,谁知道建奴会不会玩阵前斩将的诡计,主帅战死事小,毕竟指挥权可以瞬时移交给别人,但主将被敌人偷袭而死,对士气的打击太大。 其他友军部队因此一溃百里也说不定。 然而章献忠身旁的黄子龙却自告奋勇,要去跟建奴谈判。 章献忠不知道这小子想玩什么把戏,对方只给他一个“我有好点子”的表情手势。 阵前整活,跳舞,嘲讽 反正拖延时间也对其他友军做足战斗准备有好处,也就由着黄子龙去了。 “那些兄弟答应了吗”黄子龙对着『吕小布』耳语几句。 只见小布举起没问题的手势,“哦了。” “好!三顿饭钱值!你俩随我一同会会鞑子使者!” 黄子龙牵来一匹乘马,又领着吕小布与突破手两位卧龙凤雏骑着骡子随行。 『碎心』扭头看向百十名兄弟,“兄弟待会都看准点。” “包打准的!” 装填弹药的动作仿佛刻进这些玩家灵魂深处,几乎每一个玩家都能在三十秒内把线膛燧发枪装填完毕。 他们举起火枪,黑洞洞的枪口分别瞄准各自的前方。 面对明军频繁装填“鸟铳”的动作,使者队伍并不慌张。 毕竟他们距离明军的“鸟铳”兵尚有一二百步,就凭明军粗制滥造的鸟铳打五十步都够呛,不可能打中他们。 眼见三位背嵬军使者缓缓而来,直到抵近三步之内,那剃发汉官轻捻胡须,微眯的双眼透着一股笑意—— “自万历、天启以来,民乱四起,天下纷争,社稷有累卵之争,生灵有倒悬之急,我朝太祖以十三副铁甲起兵,席卷辽东创下丰功伟业,万姓倾心,四方臣服。 我大清当今圣上征朝鲜,平漠南,收蒙古、索伦诸部,立下盖世之功,已对南朝形成钳夹之势,数次入关南下皆能大获全胜。 你朱明国祚难以绵长,我大清国运蒸蒸日上,实乃天命所归也。 我见君所率部众骁勇善战,何苦强逆天理,背人情而行事岂不闻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我大清数万铁骑排山倒海而来,诸位不过残兵弱旅,如何抵挡我大清兵锋 你等若倒戈卸甲,献上辽南三城来降,仍不失封侯之位,军安民乐,岂不美哉” “哈哈哈哈哈……”黄子龙恍若被一发笑弹击中眉心,当即按耐不住猛拍大腿酣畅大笑,身后两位跟班也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躺在马背上。“我原以为你出口成章,自有一番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那汉奸心头一惊,刚要说话便被黄子龙抢先打断—— “狗汉奸,你祖祖辈辈生在大明,长在大明,而你却背弃祖宗,舍弃衣冠,甘愿沦为鞑子的奴才走狗,摸摸你后脑的金钱鼠尾!你就算是入了阴曹地府,也会被八辈祖宗唾弃,咒骂!” “你!我好心给你一条生路,你、你安敢如此辱我!”汉官满面通红,悬在身前的手指颤抖不已。 “住口!无耻汉奸,助纣为虐还怡然自得,数典忘祖的狗汉奸怎敢在我面前妄称天命。一条张嘴闭口奴才的断脊之犬,还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黄子龙说罢,握住一个小物件抬手朝那汉奸狠狠一指,只听啪的一声,两根肉眼难以看清的细线瞬时飞出。 那汉官仿佛被什么法术击中,浑身僵直无力,痛苦地大吼一声坠落马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黄子龙趁机收起用完的电击枪。 “啊这……”周围的建奴骑兵一阵骚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也没看清汉奸究竟是因何坠马,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看见明军使者大吼一声对着汉官指了一下,汉官就坠马晕死了! 无论是建奴骑兵,还是观战的明军军各部,都亲眼看见『黄子龙』用手指头戳落使者。 是用话语说得汉奸羞愧难当瞬间暴毙,还是黄子龙身怀法术杀人于无形 墙头围观的辅兵民夫振奋异常,背嵬军竟真有法力高强的道长助阵! “噢噢噢噢噢噢!” 黄子龙身后响起一阵明军民夫的欢呼声,热切且洪亮的呐喊与欢呼宛如天王明星的演唱会现场。 玩家们纷纷露出鲜艳嫉妒的表情,可恶,被这家伙装到了。 趁着建奴使者在震惊之中还未清醒,黄子龙继续大喝一声,一手指天甩动小臂,一手两指并作剑锋,使出平生所学最强道法指向就近的鞑子骑兵:“吃我一记掌心雷!” “开火!” 远处的线膛燧发枪砰得响了一声,几乎在同一时间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 数发米尼弹丸跨越两三百米的战场,或贯穿骑兵的胸腹,或打爆脆弱的马腿。 鲜血随着爆红飞溅开来洒了一地,伤者坠马放声哀嚎。 现场幸存的建奴骑兵仿佛被定格在瞬间,他们见道长孤身一人竟能杀人于无形,哪里还顾得上射箭反击。 一人迅速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吼出命令,“撤,快撤!” “想逃没那么容易!”黄子龙竖指如剑,恍若自己是仙侠大能,双手能喷出杀敌真气,“再吃我掌心雷,嚯嚯嚯嚯嚯!” 随着咒术一出,又有几道“法术”命中地面溅起泥尘。 这骇人的动静吓得剩下骑兵调转马头就跑,但那道长的法术好似长了眼,一个劲朝他们的后背与马屁股上招呼。 肉眼不可察的物体从身边呼啸而过,建奴听见一次恐怖的尖啸声就意味着一个马兵坠马,凄厉的惨叫声刺激着每个幸存马兵的大脑。 饶是落地未死的马兵也会被接下来的“法术”准确补刀。 尽管他们竭力逃出一二百步外,却仍然挣不脱道长的法术,凛冽的无形尖刺继续捕杀马兵,一时间尖啸穿梭,惨叫连连。 道长的道法简直恐怖如斯! 无论是明军,还是建奴都觉得黄道长法力惊人! 要知道这个时代不存在一百步外精准杀敌的武器,建奴跑出一百五十步还受到强力的精确打击,这杀招不是天方夜谭般的道术剑气还能是什么 三十多骑兵出使谈判,到头来活着的只有数名幸存者。 骑手明明跨越的是数里平地,却好似跨过百里山川大海。 他声泪俱下地哭诉方才的惨痛遭遇,几乎把那谈判的“道长”描绘成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天界上仙。 什么掌心雷,隔空点穴,夺魂摄魄等等神奇秘法,一个指头就把他们杀灭多半。 要不是他们动作迅速,马术精湛,就不能跑来为王爷传递军情了。 幸存的清兵表演的绘声绘色,连施法的细节与道术的咒语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仿佛被道长附了身一般。 在听到明军请来道长助阵,大杀特杀,并且还能杀伤二百步外奔逃的骑兵时,阿济格勃然大怒,几乎拔刀出鞘。 他握紧刀柄指着地上的马兵大喝道,“胡说八道!” 什么狗屁道长杀敌 阿济格好歹是打过几年仗的老兵,见过许多次胜败,也从部下嘴里听说了无数借口。 有警惕心不高遭敌人伏击的,有战力不够被明军火器击退的,还有想保存实力不愿硬拼的。 阿济格还是头一遭听说有奇异巫术杀敌的。 “难道是黑旗军的新式火器” 耿仲明听过豪格、多尔衮分享的战报,提到过黑旗军有种杀人于无形的远程火器。 “应当是了。”沈志祥短叹一声,“如此一来我兵贴近肉搏便难了,可惜红衣大炮皆被派往辽西攻打重镇,我征南大军仅有一些野战小炮,非得抵近跟前才能杀敌。” “哼!小炮不堪用,就用鸟铳打,用铁骑冲。就算他背嵬军有两千精兵,我五个人打他一个,用牙咬也能把他耗死。” “王爷说的有理。”沈志祥说,“背嵬军乃明军虎胆,只要胆气尽消,剩下的明军不过是土鸡瓦狗,挡不住大清铁骑一轮冲锋。” 几位满汉王公继续讨论着战术细节,就在他们议论要不要用朝鲜人打头阵时,忽然听见远处明军响起号角。 原来是大清两路绕道的骑兵出现了,一路穿过丘陵小道扑向明军侧后,一路从复州眼皮子底下路过进攻,直刺明军的右侧后腰。 “终于到了!” 阿济格一拍大腿站起身,心中预想的战术成功一半,仿佛看见皇帝的功赏就在眼前。 他抬手朝前伸,对着背嵬军的阵线狠狠一握,仿佛要将这块肥美的糕点完全吃下去。 阵前受辱的仇也要一并报了! 他足足派出两万五千战辅兵,朝鲜人与汉人王公的部队全部派出,身边仅留五千旗丁预备。 “步军出击!给我狠狠猛打敌兵左翼的背嵬军,我要这世上再无背嵬军之名!” 第221章 杂鱼杂鱼 第221章杂鱼杂鱼 八旗的步军未到,绕后的骑兵先至。 多铎统帅的五千骑兵迅速抵达复州西北方向的丘陵窄道停下整顿。 就在整顿队列的空隙,多铎翻身下马来到一处土丘,举起千里镜观摩战场。 随着东南角的孔有德部出现在视野,而麾下部众也整顿完毕,多铎比着胳膊向前一劈,进攻的号角声登时响传遍谷地。 三百护军留下保卫多铎,其余数千骑队结成鳞次栉比的骑兵阵线。 固山贝子尼堪骑在马背上,一扬马鞭向前一指,数千清兵纷纷挥舞着兵器,拍打着胸脯,或嘶吼,或呐喊,从他身边逐一掠过。 待一半的兵丁踏马走过,尼堪才策马前行跟在队列之中。 清骑起初一路慢跑,随后渐渐提速,数千骑兵奔驰的乱蹄声响彻大地,恍若千面战鼓齐声擂动。 数千前奔的骑兵恍若黑色洪流向前迅速流淌,涌动着从两道丘陵矮山之间喷薄而出。 伴随着不绝于耳的的马蹄声,黑色洪流掠过丘陵土包,然后继续奔腾着,淌向丘陵侧面的城北平原,企图吞没城外数里缩在骡车之内的胆小猎物。 这时不知是幻听,还是敌兵的声音具有穿透力,尼堪恍惚听见一声威风凛凛的怒吼,“敌骑来袭!” 他下意识双脚用力,撑着马镫微微站起,赫然看见八百余背嵬军走出骡车大阵,训练有素地摆出两条单薄的横列。 前排单膝跪地,手握鸟铳,后排握紧长斧、木棍之类的支架,将粗管子鸟铳搁在架上。 他们丝毫不顾身前数千勇武的骑兵正在逐步逼近,就这般静静地等待。 对于没能见识过“道长术法”多铎、尼堪来说,明军的鸟铳也就能打五六十步。 而这些鸟铳兵没有躲在安全的骡车后,反而追求齐射火力毅然走出队列,摆的还是骑兵狂喜的薄弱线列。 尼堪本打算抵近距离,数轮骑射挫一挫敌兵锐气,再派遣精锐下马步战钻进车阵跟敌兵斗狠。 只要中军的步卒抵达,孔有德的骑兵杀到,三面夹击这些明军定能大破之。 没想到最强的背嵬军竟自己跑出来给骑兵冲杀,省去他近战缠斗的功夫,简直天助他也! 尼堪嘴角上扬,暗骂背嵬军还是被傲慢所支配,固执冒进了。 然而发现破绽的喜悦刚刚入脑,尼堪骤然看见背嵬军的鸟铳兵开火。 前排数百名支鸟铳齐射,喷出带火白烟,随后才有火药爆燃的砰砰声灌入尼堪的耳中。 看见铳火的刹那间,尼堪还以为明军鸟铳走火。 要知道清兵最前排的兵距离明军尚有一定距离,这个年代如果不是小炮的话,基本不可能打到这种距离。 不过尼堪脑中的怀疑仅仅持续一瞬便灰飞烟灭。 他猛地听见一阵头盔、短甲等金属物质被撞击的声响,就像夏季冰雹猛砸屋顶的噼里啪啦声。 惨叫与痛苦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战马长啸,骑手嚎叫。前排数十骑兵应声倒地,摔落马下的骑手很快被后排波次的战马轮番踏碎。 砰砰砰! 第二轮平架鸟铳齐射喷出浓密的白雾,看不见的鸟铳弹丸在清兵肉身里爆开冲击,形成巨大的体内空腔,有些弹丸击中铠甲造成甲片飞溅,间接杀伤周围三四名清兵。 先前两轮鸟铳手齐射,只能杀伤百十来人,随着清骑愈发逼近,鸟铳兵的杀伤数正在不断向上攀升,还没有靠近鸟铳兵两百步,清兵就已付出三百余人的伤亡。 “提速冲锋!” 尼堪不得已在两三百步的距离下达了锋命令,打算一鼓作气莽上去。 然而令他奇怪的是,当清兵加快速度冲锋时,鸟铳兵却像哑火一般,直到他踏进两百步以内仍没有射出一弹。 尼堪很快在记忆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莫非鸟铳兵的鸟铳射击多次,导致枪管太热而无法继续射击 毕竟明军就出现过这种状况,因为射击频繁导致鸟铳连出故障,最终因火器不济被清兵全歼。 这难道是老天显灵,要他大清取得胜利! 忽然尼堪听见敌兵更加清晰的呐喊声—— “全体准备急速射!” 『野牛』死死盯着正在冲来的骑马野猪,冷静地倾听玩家们装填弹药,抽拉捅杆的轻微摩擦声,几乎每一位玩家的装填速度都相差无几。 『野牛』瞄一眼远处地面上,两条横向排列齐小腿高度的短棒,短棒之外还有一根根齐膝的赤色木棍。 这既是一条给鸟铳手划定的死线,同时也是一条不为敌我所知的陷阱。 这原本是用来阻挡敌人迂回侧击的步卒,没想到却被敌人骑兵赶上。 野牛更没想到清兵果然挑在背嵬军预设的战场决战,那群讨论战略战术的军事高玩果然没说错—— 高傲的八旗不会在明军面前退缩,一定会竭尽全力吃掉敌人。 玩家装填完毕,平稳地举起手中的火枪,不动声色地调整标尺的位置。他们冷静地凝视前方数百米,那些狂怒嘶吼的清兵仿佛施加法术,连动作和吼声都变慢许多。 当视野中第一个清兵闯进陷阱死线,所有前排骑兵猛地向下一沉,马蹄踩中绊马坑跌倒,甩飞的骑手跌入伪装的草皮,径自落入插满尖桩的壕沟万尖穿体。 『野牛』的表情骤然变得狰狞。他狠狠劈下手中高举的指挥刀,“第一排!开火!” 砰砰砰! 第一排数百名玩家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线膛燧发枪的扳机。 数百颗米尼弹丸被火药爆燃的能量推出,顺着枪内线膛摩擦飞旋,随后冲出枪膛划破空气。 那些正在奔跑的清兵仿佛迎面撞上一堵无形的厚墙,二百多人、马躯体突然爆出刺鼻的血雾,随后倒地暴毙,没等清兵反应过来,第二轮斑鸠铳齐射已然袭来。 大片的弹幕倾泻而来,清兵如杂草般中弹倒伏,四溅的血水弥漫在空中形成浓烈血雾。 “第一排,放!” 『野牛』扯着嗓子吼道,装填完毕的第一排再次喷出白烟枪火,数百颗弹丸倾泻而出,还没来得及传出尖啸的嘶吼,便在顷刻间刺入清兵的肉体,迸发出朵朵血色玫瑰。 就连骡车大阵内的步弓手也在抛射箭矢填补鸟铳齐射的火力缺口。 背嵬军的配合就像双胞胎心连心,每次铳弹、箭矢齐射配合得恰到好处,完全封死漏网前突的清兵。 “第二排,放!” 野牛在怒吼,火枪在喷射,敌人的尸体在百步之外喷血,倒地,箭矢齐射也紧跟着掠过头顶。 两排持铳玩家交错站位,每次军官吼出命令都会引发一排齐射。 他们就像没有感情的开枪机器,机械式地扣动扳机,掏出纸壳弹,咬破纸壳,将颗粒状的黑色火药朝着枪内倾倒一空,紧接着把包裹米尼弹的残余纸壳一同卡在枪口。 快速且熟练地抽出捅杆,将米尼弹顺着枪内膛线捅进枪底,最后再拿起腰间悬挂的“火药壶”,对着鸟铳药室倾倒些许黑火药。 每一次装填动作最多30秒,有些熟练的玩家能在20秒装填完毕。 装弹,捅杆,扣动扳机,这一套枯燥无味的装填射击动作是他们自发操练的功课。 为了狠狠痛打鞑子,他们甚至连现实中也要抽时间,训练捅杆与塞物的动作。 肾上腺素飞速分泌,温热的血液泵入四肢,双眸布满亢奋的血丝,滔天海浪般的杀意好似要突破感官的极限。 玩家疯狂地加速装填弹药的流程,加速,加速,加速,玩家还想更快射击速度杀敌! “开火!开火!开火!”军官的怒吼夹杂着响亮的唢呐。 砰!砰!砰! 数百清兵成排成排倒在绊马坑与壕沟周边,仿佛撞到一堵无形的弧形空气墙。 人与战马的尸体不断向四周堆积延伸,清骑甚至不能跨过壕沟与鸟铳火线,车营大阵的后方侧翼几乎到处都是绊马坑与壕沟。 明军早已提前做好抵御骑兵的准备! 伤兵的痛呼极大削弱清兵的士气,许多一时血勇的骁骑顿时体会到背嵬军的恐怖,有些意志不坚的清骑,趁着战马本能降速停下,赶紧勒马向后撤退。 尼堪暗叫不好,若是这一路向后溃退,再想组织一波冲锋就得等丧胆的骁骑恢复士气。 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一旦错过合击的时点,敌兵调整应对策略再要去打就困难了。 “不能退!” 尼堪话刚说完,便意识到背嵬军防守严密,不代表其他明军一样悍勇,他完全能引导濒临崩溃的骑兵向南攻打其他明军,而且还有孔有德相助。 “冲!” 尼堪挥刀前指,严厉的军令恍若一盏明灯照亮前路,原本还在迷茫沮丧的清骑立即嚎叫起来。 眼见侧翼的数千骑兵渐渐退走,而正面的八旗步军赶到。 数百持铳玩家纷纷退至骡车大阵,却有三百名手持铁锹、长矛、钢刀、木板的玩家走出。 他们挨个补刀尚未气绝的鞑子,牵走丧失主人的战马,顺便填埋部分壕沟与绊马坑,梳理出数条宽敞的通道。 两万余强弱混杂的八旗兵几乎抵近骡车大阵的跟前,耿仲明作为步军指挥官之一,只觉得有些奇怪。 为何擅长火器的背嵬军一直没有开炮,反而是其他明军的小炮在给八旗兵“刮痧”,八旗步军为此还提前松散了些许阵型,皆是一排排波浪式的步阵。 骑在马背上的他正疑惑间,忽然看见前方步卒踏过的地面钻出一块“木板”。 不!那不是木板! 而是一名身穿布衣,却腰缠深黄色布包,一手拿捏几个“水晶瓶”的悍卒。 他竟顶着一面钉有矮脚的“木桌”,半埋地底任敌踩踏良久。 更让人惊奇的是,诸如此类的“死士”还有数百,他们陆续掀开木桌从地底站起,即使周身皆是凶恶的敌人,他们也毫不畏惧。 第222章 小卡拉米 第222章小卡拉米 每位背嵬军藏匿的地点出现一方浅坑,身上的泥土随着身子竖起纷纷抖落。 有的明军握着水晶瓶,有的握着腰刀,还有的满脸皆是鼻口溢出的鲜血。 突如从地底冒出的数百敌兵惊得旗丁们皆是一愣。 即使他们一路走过来偶尔感到脚感不对,也只当是路面坑洼不平,谁能想到地底藏匿数百个大活人。 一两万人的双脚挨个踏过来,一名敌兵起码要挨数十上百次践踏,区区一方“木桌”如何挡得住。 耿仲明都看见不少敌兵鼻口皆是血,几乎被接连脚踏给踩死,敌兵死死咬牙坚持不发出一丝声音,大概是怕败坏大军全局,愣是一次都没发出吃痛的闷哼声。 估计有一些宁死不吭声的勇士,被活活踩死在地底。 清兵到此已有数个时辰,根本没瞧见任何藏匿地底的细节。 说明敌兵最迟凌晨就抱着“木桌”藏进地底,耐心安分地藏匿到现在! 他们不怕痛,很有耐心,听见友军发出的尖啸信号便迅速钻出地面。 这数百明军从地底爬起,零散的友军之间最低相隔十步。 眼下四周皆是八旗战辅兵,随便嚎一嗓子都能聚集百十号人过来围杀,他们也并不胆怯深陷重围。 不怕痛,不怕死,有耐心,严格服从军令。 光是这份胆识与毅力就足称得上是一等一的强军! 疑惑与敬佩的思绪发生在刹那间, 耿仲明忽地看见一名敌兵将数枚水晶瓶狠狠砸在地上,淡黄色的液体四处飞溅。 那明军好似友人久别重逢一般露出善意的微笑,随后拉扯一根嵌在胸口布包的细绳,扯着嗓子高喊一声,“生日快乐!” 火光迸发的瞬间,耿仲明全身的血都凉了。 剧烈的爆炸掀翻凑近的披甲人,一颗颗微小铁弹犹如弹幕四散。 飞落的火星点燃瓶中液体腾起熊熊烈火,无情地吞噬几位距离最近的披甲旗丁,火舌沿着布面战袄向身体各处蔓延,贪婪地吞噬一切可燃之物。 眨眼间,其他悍不畏死的明军相继激发火药炸包,持刀的明军挥刀砍伤几人,自己也身受重伤呕出一滩鲜血,“杀猪痛快!哈哈哈哈!”随后一脸癫狂地扯动拉绳,与周围旗丁一同葬身火海。 甚至有没能爬出地底,依旧尚存一口气力的“残兵”,竭尽全力扯动细绳加入这场“血肉狂欢”。 轰!轰!轰! 数百人形地雷激发的火焰与爆炸冲击席卷周围上万大兵,披甲人掀翻,包衣奴才被铁弹打得满脸是血。 距离“水晶瓶”液体最近的旗丁都变成倒霉的火人,惨叫着倒地翻滚。 爆炸中心的附近也变成火焰的海洋,并将更远的旗丁一口吞没。 幸免于难的旗丁、朝鲜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满眼皆是惊恐与震撼,骇人的火焰倒映在双眸中不断燃烧。 惨烈的痛呼与求救声响彻战场,可惜无论披甲人、包衣如何翻滚扑打,也无法熄灭身上的蚀肉烈火。 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道渐被烤肉味道取代,声嘶力竭的惨叫一声声打击旗丁的战意。 …… “干得不错。”坐在三角梯上的章献忠嘴角勾起弧度。 他扭头看向中心大帐,刚刚自爆战死的数百玩家从帐中陆续走出。 这群沙雕的“人形地雷”计划一提出来,便广受兄弟们好评。 一群人划拳使了三轮,才总算决定出数百幸运儿。 他们为了爆杀建奴,甘愿忍耐寂寞,哪怕寸功未立被建奴活活踩死也心甘情愿。 再说,他们也不是非要在游戏内待命,完全可以去线下找点乐子打发时间,等到敌兵步骑涌上来的时候再上线即可。 兄弟们的身躯在“少女粉滤镜”下都是一个个可爱布娃娃,兔子,小鹿,缩小版大熊猫,小浣熊等等…… 他们走起路来蹦蹦跳跳,就像少女童话中欢天喜地的小动物,哪怕有人对他这位“指挥官”竖中指,也看起来像是没有手指头的布娃娃冲他挥手问好。 “章献忠,你看看你背后!” 『突破手』是一只“野牛娃娃”,挂着一抹乐呵呵的傻笑,实际露出的却是鄙夷的嫌弃脸,恍若地铁上看手机的老人眯起双眼。 章献忠闻声瞧了瞧背后,果然有两支不知哪里飞来的流矢插入甲片缝隙。 他虽然开着少女粉滤镜,但是关闭了游戏界面,所以根本看不见受伤告警。 而最低痛觉下的中箭触感,就像有人给他丢一纸包砸头。 章献忠思虑片刻,决定不管这两支箭,背后中箭半晌还没挂掉,说明它俩无伤大雅。 毕竟能靠“bug”自行运输的程序,最好不要乱动它,不然容易牵一发动全身崩溃所有。 第一天激活的战旗还剩59天的持续时间,足够背嵬军傲视任何敌人。 按理说玩家已经可以大开杀戒,奈何敌人都是高机动骑马队,若不能重创敌人有生力量,亦或是抓住主帅迫使巴牙喇不得不死战丧命。八旗就算吃了败仗骑上马就跑了。 要是吃不到更多野猪皮,这仗就算白打,所以章献忠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战机。 然而友军的表现相当辣眼,章献忠透过望远镜观察友军诸部的表现—— 三万多猪、狗、牛、马的布娃娃被野猪娃娃打得节节败退。 右翼骡车大阵已经被撕开一道口子,章献忠寻思自己还得派几百玩家过去帮把手。 要是友军崩溃,敌人就顺着右翼涌到中军,最后淹没背嵬军的左翼。 等等! 『章献忠』看着敌人围绕着右翼转动的活动轨迹,忽然想到一个新奇打法。 而正好他手边多的是这种道具。 他激活指挥语音通过诸位队长,间接向三千四百名新老玩家通话,“兄弟们!我有一个点子。” …… 水晶瓶溢出的液体到处燃烧。耿仲明看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整个人都呆住了。 还是胯下的战马被铁弹打破脑袋,侧身摔倒将他甩飞出去,坠马的吃痛感使得求生欲入脑,他才恍惚回过神。 “啊!”看着周围损失惨重的景象,耿仲明忍不住嚎叫出声。 就算是家养的一条小猫不幸去世,主人也会悲伤数日,更何况这些亲如手足的兄弟们。 不少跟着他征战多年的嫡系亲兵,就这般被死士的自杀式爆破杀死。 他痛彻心扉,几乎嚎破嗓子。 他死都想不到背嵬军会使出这般毒辣的自杀式袭击。 谁能料到人能躺在地底任由践踏,不怕死不吭声,苦等数个时辰只为眼下这一刻 谁都做不到,但是背嵬军疯子做到了。他们不惜派出数百精兵也要消磨敌人力量。 等等! 耿仲明猛地想到一个问题。 根据细作传回的情报,背嵬军拢共才二千出头的精兵,这一下就丧失数百,堪称伤筋动骨。 骡车大阵之后就算还有一二千辅兵助战,又能有多少战力! 耿仲明一拍脑袋,心想对了。 眼下背嵬军以命换命凶悍无比,但他们自己也因此损失惨重,仅剩三千战辅兵。 眼下大清猛士只要一鼓作气就能击败背嵬军强卒,接着挟大胜之威掩杀其他明军。 其他友军此时正在作甚耿仲明凭着心中所想踩在死去的马背上登高望远,千里镜中的视野格外明晰。 多铎与孔有德两路骑队仍在纠缠明军中部与右翼,甚至已有悍勇的巴牙喇撞进骡车与明军近身搏杀。 很好! 如此一来,其他明军根本无力支援虚弱的背嵬军,他的胜机到来! 他一边派亲兵回去请求阿济格再派生力军支援,一边组织亲兵重振旗鼓。 面对畏战怯逃的满蒙八旗,他不敢真的动刀,只凭借王爷的地位威胁恐吓,但对于那些汉军旗与朝鲜人,他直接重刀出击。 他倾斜身子挥舞腰刀,一刀切开逃兵的腰侧,鲜血如泉飞溅,几乎溅他一身。 那逃兵是个朝鲜人,倒地临终之前仍盯着他的眼睛。 他捡起死者的砍刀狠狠插入地面,旋即踏前一步冷冷下达死令,“以此刀为线,凡后者退,斩!” 身边的亲兵立刻四散分开,挨个逮杀企图逃跑的溃卒。 督战杀溃的效果非常好,后续赶来支援的三千旗丁也自觉排成横列,将那些畏战不前的溃卒全部砍杀回去。 除去战死、受伤的兵马,加上新援的三千旗丁,这一路仍有一万余可战之兵。 有机会! “背嵬军已显颓势,给我拿下敌人的黑旗!” 还没等他的命令传达给万余兵卒,便瞧见背嵬军的骡车大阵忽然打开几道口子。 两千背嵬军精兵浩浩荡荡走出豁口,一副要与清兵堂堂正正见真章的模样。 什么情况 耿仲明顿时惊了。 他预判背嵬军拢共还剩三千战辅兵,怎么还敢派出两千精兵的 不仅如此,背嵬军居然对多铎方向也派出数百精兵。 就算这两千多人已经包含辅兵,那背嵬军阵地就只剩数百人,他们怎么敢把后路交给孱弱的辅兵 难道背嵬军自知战事不利,打算拼死一搏 第223章 啊哈 第223章啊哈 还是说背嵬军又在玩什么鬼点子 耿仲明半生征战一二十年,见过的战术战略不知多少,从没见过背嵬军这般不按套路打仗的。 区区数千人玩出各种样,一轮接一轮给他制造惊喜。 他甚至怀疑背嵬军派遣辅兵作战是诱敌的幌子,实则早在周边丘陵山间埋伏生力军,只要辅兵佯装溃退,就包他一个大饺子。 “哼!林中埋伏可骗不到我!“ 耿仲明得意地微笑,一边命令重组的部队放缓进攻脚步,一边派出数百人分别前往南北两处丘陵搜寻敌军“伏兵”。 然而搜寻好一会也没寻到预料中的伏兵,反倒是两千背嵬军稳步推进。 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前排持盾结阵,中间举矛架铳,后面举盾后卫,像是刻意拖延脚步一般慢慢移动。 他们在搞什么 耿仲明寻了一块稳点的土包站上去望远。 背嵬军一路慢悠悠行进,居然是在等身后的辅兵填平“人形地雷”留下的方坑,顺便挪开沿途倒下的尸体。 敌兵方阵中心拥挤着什么需要人推送的重物,但被一层层蒙布盖住,看不出具体什么玩意。 他只觉得背嵬军又在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他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敌军渐渐远离骡车大阵,即使这时候他们选择后撤,也难以全身而退! 没有林中伏兵,没有多余的人形地雷,更没有其他古怪战术。 这回背嵬军又该如何应对! 耿仲明命人吹响号角,擂动战鼓,万余兵马须臾间提速前进。 “杀!”前线的旗丁大吼,武装包衣呐喊助威,耿仲明也不由得举刀指天大声呼唤。 不同波次的清军弓手寻找空位停下,熟练地拉弓搭箭冲着敌人射出,数百支重箭犹如一场大雨悬在半空,最后重重砸在盾牌之上叮当作响。 抛射的重箭虽然损失不少动能,但在重力势能加持下足以贯穿盾牌,直刺盾牌之下的敌兵。 不断有前排、中心的背嵬军精兵倒下,身上连插数根箭矢,甚至有人盾牌、布面甲插的都是利箭,嘴角溢出,乃至喷涌血水,都要继续稳住自己的站位。 “前进!”指挥官的声音呐喊,中军士卒毫无畏惧地前进补位,没有友军战死的悲伤,没有迎战敌阵的恐惧。 方阵队列也时不时射出箭矢、喷出铳弹白烟夺走清兵的性命,双方就这般你来我往交换战损。 就在清兵步军即将贴近肉搏,清弓弃弓抽刀加入搏杀之际。 背嵬军严密的方阵忽然推出数辆蒙布的小车,他们掀开小车的蒙布,露出布下黑洞洞的炮口,早已装填霰弹的火炮仿佛发出野牛般的低吼声。 “开炮!”背嵬军主将轻描淡写地下令,就像亲友见面亲切地问候您吃了吗 迅猛的霰弹瞬间倾泻而出,密集弹幕打穿前排清兵,整个身体爆开血色蕾。 暴死的清兵闷哼一声,犹如机械断电一般前后左右栽倒,手中的兵刃抛飞掉落。 两门小炮喷出的霰弹径自轰出一团步阵内陷的无人区,纵使运气极好的清兵躲过零散霰弹,也被瞬间造成的伤亡吓得一动不敢动。 “前进!” 背嵬军挪开前进路上的尸体,推着火炮继续跨越战场。 他们前进一段距离便停下来,推出装填完毕的小炮轰击一发。 接连装填霰弹的数门火炮就像“三段击”的排枪齐射,走一步出去就打一发然后退后装填,推出新的火炮向前轰击。 特殊的“步炮协同”使得背嵬军生生撕开万余清兵的阵线,就像茫茫江河之中架起一条通往尽头的血色浮桥。 饶是清兵拼命射箭放铳,奈何背嵬军悍不畏死,外加霰弹开路,就是神仙下凡也扛不住这一套“步炮协同”。 明明背嵬军一路上厮杀换命也损失数百兵丁,然而背嵬军大阵就像人力无法枯竭一般,时不时派出二三百人钻进前线的步阵。 步步前进的背嵬军永远维持在两千左右的战力,甚至还有余裕增援攻打多铎的那路,坚守自己的本阵,三线作战。 耿仲明直接惊了。 背嵬军究竟有多少人力! 就算把辅兵、民夫全部赶鸭子上阵,也不可能具备战兵的军力啊。 可是这些百试百灵的“道理”、“逻辑“,“经验”碰到背嵬军就像妖魔碰到符咒,统统失灵失效。 这些增援“辅兵”好似施加什么咒术似的,竟能越打越强,几乎要打穿八旗阵线,向阿济格所在突进。 就在此时,背嵬军忽然由方阵变长阵,犹如自由伸缩的如意金箍棒,他们派遣部分生力军猛攻后面包围过来的清兵,彻底打通前后通道。 饶是两侧的军事压力不减,他们仍有闲心将脚下的尸体挪至两边,像是在为谁梳理道路。 “为我们身后的勇士献上礼炮!”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排列长阵的玩家迅速分成两半向两侧敌兵拥挤,腾出一条平坦的绿色通道。 一串串毫无杀伤的鞭炮丢在路中炸响,噼里啪啦爆开一片片赤色纸屑。 这时背嵬军的本阵猛地冲出十余辆骡车,车上几乎站满手持兵刃乐器的士卒,身后还跟着三百名骑马步兵,挥舞着刀剑发出兴奋啸叫。 “哦耶!打副本的兄弟,满清的野猪皮,跟我一起嗨起来好吗!” 有人弹奏吉他,高声呐喊,时不时停下奏乐,拿起一根火把喷出口含已久的易燃液体,双脚踩踏车板打着节拍。 他没戴头盔光着脑袋,临时修剪的头发像是一只朋克刺猬。 尽管没有适合的乐器,但玩家们一听就知道这哥们奏的是重金属风格音乐,颇有一种废土荒漠的癫狂感。 “哦呼——接着奏乐,接着杀!冲啊!” 还有玩家虽然没剃发,但是揭开束发,像是披头散发的乞丐疯子不断摇头晃脑。 一人弹奏琵琶,一人拉扯二胡,还有人吹响唢呐,他们穿着一身汉制衣服,恍若某部恶搞电影里不修边幅的诸葛亮与周瑜放纵享乐。 手持鸟铳弓弩的玩家,则随机在奔驰途中寻找左右两翼的幸运儿。 负责驾马奔驰的玩家也时不时点燃一串鞭炮,或是一瓶燃烧瓶,冲着沿途的敌人扔出去。 “敌人的大纛就在眼前,冲冲冲啊!” 乘坐战车一路冲锋的沙雕们简直嗨到不行,有人拿着加特林烟肆意喷射,有人手持中看不中用的“火箭筒”轰击敌军,还有人情不自禁表演jojo立,却因为车轮压到碎石给他颠落下去,反被几名清兵围杀过来乱刀砍死。 眼见十余辆马车直扑主帅所在,耿仲明当即意识到不好。 背嵬军不惜牺牲如此多敢战之兵,就是为了杀出一条畅通的道路直扑大纛所在。 若是大纛倒下,主将阵亡,此战就算还能保存八旗元气,也算是彻底落败,只能撤回沿途堡垒,等待皇帝陛下驰援。 “快!回援大将军!”耿仲明刚刚集结数百骑手就匆忙上路,仍在缠斗的步卒也没心思去理会。 眼见十余辆满载悍卒的战车疾驰而来,身边仅剩两千旗丁的阿济格慌了神。 他全程关注敌我的一举一动,深刻意识到背嵬军的恐怖。 即便背嵬军战车外加骑兵拢共不过三四百人,他也没有留下抗敌的心思,谁知道疯子又会使出什么招数。 “退!”阿济格一面派遣一千骑兵迎击,一边率领数百精锐护军骑马绕道。 只要绕去多铎,或是孔有德的位置。凭借两人优势兵力吃掉这支“奇兵”,他就还有打下去的资本! 可惜阿济格等人骑马提速还有一段时间,一直奔驰的战车、战马早已抵近跟前。 就算一千骑兵断后阻截,背嵬军也早已做好充足预案—— 战车预判阿济格的逃脱路线,绕开迎面袭来的清骑直扑敌将所在,三百骑兵则从另一边绕行。 手持鸟铳的兄弟集中射击路径之内的战马,迫使骑手跌落,若是有敌骑尾随绕行即将撞上,也会有捆绑火药的兄弟径自跳车,翻滚数圈停下来。 纵使马蹄疯狂踏身,那兄弟也能凭借最后一丝气力激活火药轰开敌军战马,受惊的马匹本能降速,亦或是违背主人命令调转方向避开袭击。 看着马车上还有闲心弹奏乐器的敌兵,清骑气得咬牙切齿,但他们却无可奈何。 任谁冲到最前都会被鸟铳打死,或被不要命的“自爆人”炸翻。 阿济格也很尴尬,他左后方是敌兵战车,右后方是敌军骑队。 就算旗丁不断调转方向阻截敌人,也会被敌人迅速绕开。 胯下的战马死命狂奔,身边的护卫不断坠马倒下,阿济格仍然摆脱不了身后的追兵。 战马疾驰的风流如同软刀拍脸,他努力压低身子,防止流失铳弹打在中后背。 他还不能死在这里,他还要拿下辽南立功,还要晋升更高的爵位。 他不能死! 然而他的心声无人听取,只听一声鸟铳喷发的噼啪声。 胯下战马发出一声悲鸣,他的身子猛地向下一沉,只觉天旋地转,地动山摇。 第224章 这得挨多少打才能成角啊 第224章这得挨多少打才能成角啊 口中混入温热的液体与泥土,满口的血腥与苦涩味道。 强大的冲击将他震晕过去,当他被连续耳光打得痛醒过来,惊觉数个健硕大汉笼罩住他。 身下有什么木质东西吱嘎吱嘎的响,左右颠簸,上下翻腾。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母子平安。” “”身为满清贵族,阿济格与其他亲王一样研习满汉双语,完全听得懂敌人在说什么。 一名壮汉怀抱一个粗布包裹,一边拿手逗弄包裹中的“小孩”,一边侧身给阿济格观看。 结果阿济格定睛一看,竟是一颗戴着头盔的首级。 “当妈的也该抱抱孩子……” 壮汉说着就把“小孩”递到阿济格怀里,吓得后者心头一惊,“啊啊啊!” 胸口搁置的脑袋淌着鲜血,阿济格吓坏的同时,伸手去摸腰间的刀。 可是胳膊大腿皆无法动弹,他这才发现自己被五大绑,犹如一只准备化茧成蝶的毛虫。 身上的甲胄头盔靴子皆被扒除,仅剩一件单衣在辽南抵御风寒。 而他本人也被敌兵俘虏,安置在奔驰的骡车上,只能以一个极其难受的状态拥挤在两排猛男中间。 骡车周围皆是敌人战车与战马的响动,他看不见周围的环境,只能预判自己正被送往敌军大营。 阿济格深知敌人没有第一时间杀死他必有其他用意,当即挣扎着扭曲身子,大吼大叫,“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否则我大清皇帝亲率十万铁骑南下,把你们统统踏成齑粉!” “这家伙好聒噪啊,请他喝点东西吧。”说话人捡起一团臭袜子塞进阿济格嘴里。 “好主意!” 同车的大伙给阿济格身子调转方向,脑袋朝向车尾,顺便打开车尾挡板,以防“饮料”堆积在车上。 几乎所有玩家熟练地解开裤腰带,露出一根根“和谐”的香菇,冲着“球门”喷射出淡黄色的液体,发出滋滋声响。 阿济格嘴里塞着臭袜子,嗡嗡的一句话也说不清。 骚臭与窒息感交相折磨,他只能闭眼扭动脑袋躲避一条条水攻。 一条偏离目标尿到地面的淡黄色水流引起众人注意,竟然有人能尿那么远 玩家心中的比拼之魂悄然升起。 虽然大伙都没说话,但却暗自较着劲,非要拿下尿距胜利。 最后还是那位“接生婴儿”的壮汉大获全胜,赢得喷水比赛第一名。 “哈哈哈!”壮汉叉腰哈哈大笑,一副舍我其谁的骄傲模样。 “所有人注意了,敌人骑兵冲过来了,快打起招牌!” “好嘞!” 兄弟们闻声扶着阿济格跪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与双腿。 尽管此人半身都是尿骚味道,但同车的“猪八戒”也不会嫌弃“猪蹄”。 “野猪皮看好了,你们的王爷在此!休得无礼!” 汉话与蒙语交替呐喊,又有阿济格本人的脸庞显现,迎面杀来的满汉步骑一时不知如何行动。 这就跟靖难之役的守军掏出朱重八的牌位放在城头,燕王就不敢攻城一个道理。 更何况那只是一个“名义”的牌位,而这骡车上的却是货真价实,还活着的满清郡王阿济格。 阿济格很想大吼杀了这些汉狗,奈何嘴里塞满臭布,根本发不出一句完整声音,忽高忽低的哼哼声反倒被一众八旗悍卒当作“退散”的指令。 饶是死忠的护军不肯退却,死死挡在战车奔驰的路径上,也会被战车上的鸟铳手一枪打死,被并驾狂奔的战马冲飞。 “满清王爷在此,还不速速退让!” 就这般亮着“免死金牌,奇兵队顺利通过鞑子的封锁,重回自己的大营。 这一路上的高调宣传几乎叫敌我都知晓,满清的一位王爷统帅被生擒。 这就是千军万马直取敌将,又安然无恙地退回自己大营,简直把敌人的脸面尊严撕碎丢在地上狠狠碾压。 耿仲明眼睁睁看着阿济格被逮入骡车大阵,却无能为力,而多铎那一路也被数百不要命的背嵬军打得连退数里。眼见敌人手握重要人质,己方打起来只会投鼠忌器。 更何况己部经过数次挫败,兵员伤亡惨重,主帅还被生擒,已无可战士气。 眼见多铎、孔有德两部相继撤退,耿仲明也下达全军撤退的命令。 退到一二十里外众人再相继会合,还能保全大部分有生力量退到盖州待援。 然而多、孔两人骑兵居多,撤退起来机动性高,逃跑路线皆由战马决定,不会加塞拥挤坑害友马。 耿仲明临时指挥的步军就糟了。 人在惶恐不安的环境下会被激发求生本能,满脑子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比队友跑得快就能活下去。 包衣,汉军,朝鲜人各种阶层与民族的兵丁顿无上下之分,所有人只想尽快逃跑。即使旗丁有心稳步撤退,也被这帮二三流的仆从带崩。 有人抢夺闲置马匹,有人推倒友军使其绊倒更多人,还有人冒险钻进附近的丘陵…… 万余步军的撤退秩序荡然无存,就连负伤的兵丁也无人照料,只能落在后面被明军追上砍死。 耿仲明也顾不得什么大局不大局,领着亲兵赶紧骑马逃走,若是再犹豫片刻,等明军追上来想走也走不脱。 “看呐,敌人退了!” 刚挥刀砍死一名鞑子的楼挺忽听亲兵呼唤,他抬头望向西北、东北,鞑子的步骑尽皆收拢逃走。 尚有余力的战辅兵纷纷走出骡车,尾随追杀敌军步卒。 这一战他们胜利了! 虽然打的非常艰难,一度被鞑子突破骡车大阵,甚至连登莱杨总兵都亲自拔刀前战,最后力竭战死,形势危急到快要全军崩溃。 但他们终究靠着背嵬军派来的援兵守下来了。 背嵬军的表现堪称全场最佳的“大救星”,他们挫败西北冲来的敌骑,拖住东北方向浩浩荡荡杀来的步卒,还有余裕支援友军,乃至派出战车生擒敌军将帅。 若没有他们数千兵马坚守左翼,这里所有明军都将命丧鞑骑之手。 此战背嵬军居功甚伟,当得起山东、辽南第一军的称谓! 楼挺都不敢相信背嵬军为何能如此悍勇。 他们究竟吃过多少苦头,打过多少血战,经历过多少苦痛折磨,才熬成今天的精兵模样的 战事结束意味着压力不复存在,楼挺原本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死战过后的余悸仍在胸口翻腾,握刀的手都在抖。 他厮杀数十次大小战役,都没有今日一战凶险。 恍若劫后余生的他两眼泛泪,心里五味杂陈,脸上复杂的表情仿佛在一息之间经历阴晴圆缺。 他与清兵交过多次手,但每一次都是随着统帅一齐战败,或是避战不打。 堂堂天朝上国竟被异族蛮邦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从萨尔浒之败以来,这口恶气让大明足足憋了二十年! 他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雕塑,憋着好一会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堵在喉头的话语好似哽咽在喉咙酝酿多年,兴奋且激动的情绪犹如决堤的洪水喷薄而出,“我们终于打赢了。” 今天他终于手握腰刀战胜这些“不可战胜的强敌”,替那些为奴为婢,活活累死饿死的辽民出了一口恶气。 三万八千官军堂堂正正击败四万鞑兵。 包括追击杀死的伤兵,俘虏并斩首的满蒙汉八旗,地上总计留下两万一千具的尸体,俘虏三千没逃掉的朝鲜人,以及数千武装包衣。 而官军这边损失不大不小,伤亡三千四百,但背嵬军那边却“伤亡惨重”,检点一番死伤者足足有两千五百人。 要知道背嵬军精兵加辅兵,拢共也就四千九百,这一下子损失一半兵员简直伤筋动骨。 可是兵备道、督粮官按照人数分发军粮的时候,却惊奇发现背嵬军居然还有四千多人,整体伤亡不超过三百。 文武官员们认可背嵬军确实有“得道高人”协助,弄点术法杀伤敌人也能理解,但是这练兵壮胆的法子也太快夸张了—— 谁能在一瞬间把怯弱的民夫变作敢战精兵,背嵬军真的能做到? 不少文武官员对背嵬军练兵、壮胆的法子颇为好奇,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处置俘虏,追击败卒。 对于如何处置包衣和朝鲜人,官军内部分成两派。 九月要来了!兄弟们一起冲冲冲呀,助力作者冲击精品! 另外说一下,以后某天可能把双更二合一成大章,让读者看得爽一点。 第225章 暗流涌动(二合一大章) 第225章暗流涌动(二合一大章) 一派是收编派,只要败兵融入官军就免他们一死,没有把敌人赶尽杀绝的打算。 一方面不少将官损失不小,急需包衣、朝鲜人补充兵员,就算是一些满蒙八旗的旗丁也来者不拒。 毕竟这年头手里有兵才有话语权,要是兵打光了,官位升上去也是光杆司令。 另一方面统兵主帅都是文官,无论是前线的兵备道,还是后方驻扎登州的巡抚官员,都担心杀戮过重会招来朝堂诸公的弹劾与攻击。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文官手里并无多少嫡系兵马。 若是能保住包衣的性命收归己用,也算掌握一支可堪一用的武装力量,以后管控桀骜不驯的丘八也更有底气。 武装包衣都是剃发的汉人,调教起来也非常方便。 另一派军功派贪婪一些,他们要把武装包衣全部杀光以充军功。 他们本来也想斩杀朝鲜人,奈何这些人都是满清征召的朝鲜兵。 一个个尽是束发汉衣的装束,与大明官军相差无几,现剃头发也来不及。 文官自有一套检查首级的方法流程,真鞑子,汉奸,叛军,贼寇的脑袋各有不同特点。 军功的等级也相应不同。 就算拿束发的朝鲜人当剃发的包衣都不够,再说这场战役发生在辽南,最多给首级算作是束发的海寇或是山贼。 军功的含金量简直天差地别。 而且俘虏的朝鲜人也就三千人,按照贡献值分给诸位大小将领,最多的也就分到四五百级,少的恐怕连两百都分不到。 斩首一百真鞑子,远比斩首一千海寇山贼强多了。 可惜大量的真鞑子首级,都握在背嵬军手里。 长生岛海战的首级已经让背嵬军主将从游击晋升参将。 若是此战的捷报递到朝廷,怕是要直接升至副总兵,甚至总兵! 最终两派将领反复讨论,决定包衣三一抽杀凑点军功,幸存的包衣与朝鲜人就全分给将领补充兵员。 背嵬军兵力“损失最重”,由此分到两千朝鲜人作辅兵。 而那些没分到多少兵员,也无亮眼斩获的将领闷闷不乐。 羡慕与嫉妒心理犹如烈火在心中燃烧,他们又舍不 就好像老前辈死都不肯向小辈低头,老贵族一辈子都瞧不起暴发户一般。 眼见追击溃兵的人马不断带回些许首级,他们觉得清兵也不过如此,拉不下脸去买首级,还不能自己用手斩获么 他们连晚上的庆功宴都不参加,直接集结人马举火追击。 加上收编的降卒,总计两万六千官军步骑匆匆北上,按照降卒的口供推算,敌兵最多还剩一万出头兵马。 背嵬军能打得鞑子抱头鼠窜,他们具有人数优势凭什不能再创大捷 两万六千打一万余鞑子,优势在我! …… 立功心切的官兵离开,背嵬军与一部分理智文武则屯驻原地,等待登州运输粮草军械。 战前四千九百的背嵬军,经过一场激烈战事,损失三百可怜辅兵,但在军事胜利后、渴望杀鞑子的新玩家加入下,总人数竟不降反增,达到五千四百人。 若是加上朝鲜俘虏,背嵬军此时的兵力突破七千人。 杨振武听说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 别人打仗厮杀,都是人数越打越少,这背嵬军反倒是越打越多,越打越强,一个个就跟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毛猴”一般。 他猜不到这些“新兵”果真是地里爬出来的,只当是背嵬军练兵有法,不管是民夫、还是前奴隶都能练成一等一强军。 不是没人询问背嵬军练兵法子,他就借着买首级的事,顺便提了一嘴练兵之法。 但是对方回答的都是足粮足饷、稳定训练、以老带新、多次实战等等老生常谈的法子。 一问到根本就开始顾左右而言它,要么就开始胡言乱语,能从诗词歌赋一下子说到天文宇宙,接着又扯回什么江河大道、农林水利。 背嵬军的行事风格真叫杨振武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不,夜幕刚刚降临,背嵬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奏乐狂欢。 他们搭建一方宽敞木台,不拒任何人围观,杨振武也凑热闹拥挤到台下前排。 一位好嗓子的俊俏青年拿着喇叭唱名邀人。 每次都会有一位兵丁上台接过主持人递来的银质、铜质奖章。 随后骄傲地高举奖章,大吼一声拿到的名次,好似举人站在文榜前看见自己名字那般狂热。 “我拿到杀猪匠头衔啦!” “哦耶,是黄金突破手头衔!” “时髦达人就是我!” 诸如此类奇奇怪怪的话语,杨振武听得眉头紧皱。 这啥什么头衔真值得这般高兴么,没钱没地位,有啥用 杨振武心说,听到朝廷给发赏升官的消息才叫人欣喜吧 名次越靠前的兵丁嘴角上扬弧度越大,还有闲心摆出一副驾马甩绳的姿势,围绕着木台边缘一路小跑,“驾!驾!驾!” 台下的背嵬军精兵却没有与兄弟同乐的心情,嫉妒与羡慕化作吱吱作响的磨牙声,恨不得上台暴揍队友一顿,把奖励抢给自己。 看到这般模样,杨振武心想难不成背嵬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就算真嫉妒也都会藏在心里,表面上恭贺兄弟吧。 背嵬军精兵演都不演,完全不像战时默契配合,能把性命托付给兄弟的悍卒。 颁奖环节结束的很快,接着上百人一下子涌上舞台,整齐划一地舞动滑稽的舞蹈。 他听见身侧几名精兵说什么“爱目微劈(vp)结算画面”,又是哈哈大笑,又是跟着舞步动作一起摇摆,屁股扭一扭,胳膊动一动,眉目之间传达着一个表情就能懂的会心一笑。 明明说的是汉话,杨振武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很想搭上背嵬军这艘“宝船”,这年头靠自己的庸才根本闯不出未来的路,只有跟对领导才能拿足军功。 可是他根本不懂背嵬军的“黑话”。 他只能努力模仿背嵬军说话的口头禅,模仿他们偶尔蹦蹦跳跳、前后空翻、蹲着走路的姿势,学他们喜欢舞乐的闲情雅致。 甚至眼下模仿“爱目微劈”的舞蹈动作,扭扭屁股,甩甩胳膊。 “哈哈哈哈,快看,npc学我们跳舞!” “可以的,什么叫文化胜利啊!”说话人骄傲地后仰下腰,上半身与地面形成六十度夹角。 又是听不懂的词汇。 恩劈西。 杨振武嘿嘿地跟着傻笑,年近五十岁还是中级军官的他自知前途受限,就靠眼下的功劳与晋升速度,怕是死掉也回不去曾经的职位,甚至可能哪天被骤然“裁员”。 他就像中年降薪、生活压力却不减反增的老员工,卑微地寻找兼职补贴家用。 尽管他的生活比一般平民好太多,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沉沦下去”。 别人拉不下体面跟背嵬军讲斤两,他愿意,不就是一张老脸么,值几个钱。 只要背嵬军肯收他做“小弟”,他就算舍了老脸认背嵬军不到三十岁的主帅做干爹又怎样。 这年头不拼命,不舍脸,难道要等着名利自己找上门吗! 面对两位背嵬军精兵的议论,杨振武想起对方最爱做的手势,对方说是对敌我表达尊敬的一种方式。 于是他也对几人竖起左右手中指,脸上挂着祝福的微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但这动作外加笑容却显得嘲讽意味十足。 “奶奶的,npc居然学会竖中指嘲讽了!” “尼玛的!” 几名玩家也对着杨振武连比中指,惹得后者以为自己传达到善意,笑得更加灿烂了。 …… 章献忠独自一人在城墙上沿着墙边漫无目的散步。 城外营帐延绵数里,橘红的篝火遍布各地,在深夜昏暗的环境中宛若数百盏驱散黑夜的灯火。 寒凉的晚风拂过,远处的树林传来树叶交错的哗哗声响,如同海浪一般此起彼伏。 章献忠遥望北方,远处的大地被夜幕所笼罩,恍若一头巨龙将世界吞噬于深渊般的肚腹之中。 潜伏京师的玩家入夜前发来消息—— 攻打义州、广宁的辽西明军溃败,满清征西大军包围锦州。 洪承畴派遣诸将与清兵厮杀,双方激烈交战数次,各有胜负,眼见形势有利黄台吉亲率主力大军赶到。 洪承畴原本就准备不足,又被皇帝兵部轮番催促才仓促迎战,眼见满清皇帝亲至,吓得屯驻松山不敢前进半步。 而黄台吉瞅准战机截断明军后路,将洪承畴主力困死在松山。 按照大明的军令速度,还得几天才会有军令发来辽南,调派明军渡海驰援锦州。 然而经过一连串讨论,想去辽西救援锦州的玩家未过半数。 与其跑去辽西救援,受各路大官节制。不如自己另开新的战场,乘坐船只深入辽中平原攻打满清城池,同样能迫使黄台吉撤军回援,解除锦州、松山的危局。 数千玩家屯驻在复州,便是为了等待北上的船只。 到时候黄台吉回救辽中,玩家也能体验一把真正大决战的爽快。 “章参将也有在城墙上夜间散步的习惯么” 雄浑的声音宛若一头雄狮在身侧响起,章献忠扭头一看发现是陈景和。 此人是保定总督麾下的一员副将,统兵两千多人。对方在“少女粉”滤镜下是一只犟驴。 “晚上吹吹风很舒服。” 章献忠紧闭双眼,静静感受头发在晚风中微微拉扯发根的舒适感。他很喜欢古代没有光污染的自然夜景,尤其在特殊滤镜下显得更加和谐。 陈景和有样学样,也闭上双眼静静感受晚风的吹拂。 “的确很舒服。”陈景和说,“就像在马背上迎风狂奔……此战多亏章参将用计,背嵬军将士用命才打赢决战,否则辽南再度失陷,那些可怜辽民又将沦为鞑子的牛马奴隶日夜受苦受累……” “不过是一点微小的功劳,不足挂齿,还是各部将官合作抗敌,才有今日大胜,单靠我和背嵬军是打不过的。” “章参将不必妄自菲薄,久闻黑旗营悍勇无比,当得上是国家柱石,而背嵬军同样出身黑旗营,接连挫败满清水陆,可见背嵬军与黑旗营相差无几。 此战一过,章参将必升总兵。而辽西方面寸功未立,还被鞑子击溃先锋大军,怕是不堪一用。” “……”章献忠并未言语,上下打量这位“犟驴娃娃”,心想此人应该跟其他官军一样,得到的辽西情报都是前几日的旧信息。 他们还不知道黄台吉主力已经兵围锦州。 陈景和眼见章献忠神色毫无波澜,当即沉声道,“朝廷为求收复辽东,会对背嵬军更为倚重,效仿当年东江开镇一般,开办辽南镇,这位置应当非章参将莫属。想必不要两年,这辽南镇,乃至整个辽东就该姓章了吧” 陈景和扭头看向章献忠,陈副将面色严肃,凛冽的双眼好似射出一道足以伤人的寒光。 章献忠心头一惊,这种话简直是指着人鼻子说,你心怀鬼胎、意图谋反。 并不是被智能npc看穿内心深处的野心让章献忠慌乱,毕竟黑旗营总有一天要反的。 而是两人所处的位置非常微妙,这里可不是隔音效果良好的小黑屋,可以放心大胆地交谈私密话题。 城墙上放哨的并无玩家,而是其他将领的兵。 章献忠回望一圈,城墙上站岗的人相隔十数米站立一人,墙头摆放照明的火盆。 陈景和刚才是趁着两名岗哨之间的“安全区”说出微妙发言的,难道这家伙就不怕被有心人听见传扬出去么 这次官兵“联军”一多半是“忠诚派”,背嵬军也在暗中“腐蚀”多位中下层军官将领,但收效缓慢—— 出售首级,甚至赠送首级没太大用处,武将拿到军功会升迁、会调走,离别数年双方的关系就淡化了。 只能从登莱世袭的武官,以及一些基层文武入手慢慢腐蚀。 若有余力,最好能多组织一些百姓垦殖辽南地区,彻底将辽南掌握在背嵬军手中。 当然,这也是主线任务要求控制辽南的战略目标。 陈景和是保定总督麾下兵马,年近四十,应当属于绝对的“忠诚派”。 他在意图不法的章献忠耳边说你可能独占辽南。 这就好像在曹操和孙权面前,指着颠沛流离的刘备说,你才是天命所归的天子,大概几年以后大家都要成为你的阶下囚吧。 是试探,还是威胁 章献忠当然不能说什么咱们黑旗营就是要造反夺天下,把所有竞争者全部干死。 两人并肩走过第二个岗哨守卫,第三个守卫的距离很远,有足够的安全距离说话。 章献忠自嘲的笑了笑:“我不过是一员小小参将,何德何能独占整个辽东整顿数千背嵬军的骄兵悍卒已经叫我竭尽全力,辽东偌大地方仅凭我数千兄弟如何拿下。更何况是否开镇,委任谁来做这一镇总兵,献忠皆听朝廷调遣……” “呵呵,章参将说笑了,依我看章参将当得上是当世英雄!做个辽东王都屈才了,就该做天下之主!” “倔驴”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但是嘴角只是微微扯动,露出一排软绵绵的布娃娃牙齿。 章献忠微微一愣,心说你小子跟我在这吹风论英雄是吧 章献忠说:“近日中原乞活贼风头正盛,不到两年便席卷河南湖广,眼看就是横扫数省之地。与那些敢战贼寇相比,我只是牙牙学语的孩童罢了。” 陈景和眉头紧皱,摇摇头说道:“乞活贼杀伐暴虐,不思笼络绅民。他们看似嫉恶如仇,实则行事粗鄙无能,无人才可用,只知用杀伐处事。一旦杀戮日久,必生大乱崩解。” 章献忠越听越觉得这小子怎么有种寻找“造反”同僚的既视感。 章献忠又说,“西贼、闯贼历经大小战阵数十场,去年遭遇兵败非但没有气馁,反而越挫越勇,如今二部重整喽啰席卷西南,说不定能夺取天下。” “西贼闯贼本是西北流寇,四处流窜裹挟百姓而成,如今已有乞活贼在前,声势浩大,谁人会投西贼闯贼。这些人也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 陈景和停下脚步,双手按在粗糙的墙垛上,向远处沙沙作响的树林望去。 章献忠也跟着停下来,倚靠墙壁眺望远方,“当今圣上勤政治国,诸事亲力亲为,堪称当世明君,只要给陛下假以时日灭贼平虏,这大明江山仍旧是稳稳当当,天下太平。” “哼!国事颓废,皆因此人而起!他算什么明……” “陈兄慎言!”章献忠赶紧握住陈副将的嘴,等到走过下一个岗哨才缓缓松开。 眼见陈景和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章献忠沉吟片刻,抛出重要人物试探—— “豫南左都督李牧,朝廷对他寄予厚望,不过二十岁出头便领都督职衔,堪称当世冠军!他麾下黑旗都是我背嵬军前辈,精锐敢战,悍不畏死,若是天下有变,他可重整山河,一朝登顶。” “呵呵。李都督虽有实力,却是愚忠之人,屡屡为朝廷卖命也不惜将士人力,怕是豫南之地的寡妇、幼童都对他怨声载道,骂他用将士性命换自己官位吧——他若养兵自重,朝廷又能奈他何不消三五年即可席卷天下,可惜他被‘知遇之恩’闹昏了头,放着宏图霸业不要,非要去扶一栋破屋。” 陈景和若无其事的欣赏灰白月光,一边将心中所想的托盘而出。 如果有不了解两人身份的旁人在场,大概会以为这是中年大叔在向青年传授经验,但章献忠不会放松警惕。 这种中年人几乎都是阅历丰富的人精,天真浪漫以为陈景和是武侠小说里给他传授神功秘籍,那就大错特错。 对于陈景和的话语要一分为二的看待,陈景和说的有道理吗 当然有道理。 陈景和一针见血的指出诸位天下竞争者的优缺点,有助于章献忠从战略角度看待几位竞争者,就好像诸葛孔明点出曹操数十万大军的弱点,鼓舞孙权抗曹的决心一样。 章献忠或多或少被陈景和的一番话语增加信心——诸位明末群雄都是土鸡瓦狗,黑旗营的造反大业前途无量。 不过章献忠还是觉得不能反。 黑旗军利益集团虽然已经具备造反的实力,但是干部配置还是不够。 一旦打起来,直到推翻大明占据天下之前,战争都不会停。 对于战狂玩家来说这是福音,但对章献忠来说,这也太累了。 他更享受打一会,然后慢悠悠种田建设的节奏,偶尔还能云游四方当个侠客,或是下乡客串一把巡回法官。 若是突然就没得选择,只能一条道路走到黑。 他不愿意。也有更多人与他持有同样想法。 更何况玩家干部从来就跟不上扩张速度,乞活军、长生军的不少地盘都依赖着“降员”,以及自己招募的质量参差不齐的“官吏”。 章献忠苦笑着:“你说的理,但我才疏学浅,自认当不得天下之主,谁做皇帝与我无关,我更想功成名就之后做一个富家翁,家中儿孙满堂,平日里打猎听曲,好不快活。。” “掩饰的不错,但是还不够好。” 墙头火盆里燃烧的薪柴噼啪一响,摇晃不定的火光将陈副将的脸庞照出光影各半,中年男人的双目直视过来,好似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刚毅的面庞被火光照映出道道岁月留下的皱纹,陈景和顿了顿,继续说道。 “复辽之功堪比登天,若有朝一日背嵬军拿下辽东,你觉得朝廷准你回家安度晚年么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朝廷宣你入京,你去还是不去。若是不去,那与造反何异,不如趁现在早做打算,这狗朝廷不忠也罢!” “你的文采不错。”章献忠答非所问。 “呵。”陈景和惨然一笑,“我父当年说我有举人之才,奈何鞑子入了辽中,我只能拿起钢刀。我砍啊,杀啊,一路从辽中杀到辽南,再到登州,最后到直隶……我盼啊,盼着能打回去家啊。 可是我盼得鬓角已生华发,还是未能收复半寸故土。 我终于懂得弱宋诗人的悲苦,故土沦丧,诸公却在争权夺利,媚上欺下! 我身为辽民,十数年回不得家乡。我陈景和已经受够朝廷诸公那帮虫豸!今日见背嵬军作战勇武所向披靡,我知道我能打回辽东,打回老家!” “我……” “章参将!”陈景和忽然单膝跪下,两眼涌出泪水,“今日所说皆是我陈景和肺腑之言!若是你觉得今日我在设计暗害你,那你尽管把我今夜所说的一字一句报给巡抚,报给朝廷,就算是我陈景和看走了眼!” “陈副将请起。”章献忠稳稳扣住陈景和的胳膊,那蛮横的力道惊得后者暗叹此子恐怖如斯。 “你一个副总兵跪我一个小小参将不合礼数……” “章参将……”陈景和满脸失望,呼喊的声音也多了一丝悲戚。 “但是这天下气数的道理我还是懂得,待到哪年九月八,我开后百杀。冲天香阵透京师,满城尽带镶黑甲……” 章献忠猛地一掌搭在陈副将肩膀,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双眸中射出的勃勃野心震得陈副将浑身一凛。 “陈副将,你听懂了吗” “!” 陈景和只觉一股莫大的幸福感从天而降砸向头颅,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亢奋激动。 “我听懂了!” 第226章 选择是门技术活(二合一大章) 第226章选择是门技术活(二合一大章) 秋风在山间狂舞,明黄色的甲衣随着寒风肆意摇摆。 满清皇帝透过千里镜观望远处,数万明军的营帐坐落松山、乳峰山之间。 一条深黑色壕沟从他脚底发端,弯曲着延伸至松山南麓的海边,恍若巨人画出的一条弧形墨线,将一群群蝼蚁圈禁在山谷之间。 近十万明军被他一招困死在乳、松之间。 当着敌人面挖掘长壕封死退路的战术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愚蠢。 奈何明军不知怎的,摆出一个头重脚轻的阵型,却反应相当迟缓。 他们既不后撤,也不派兵干扰,任由清兵挖掘数十里长的深壕封死退路。 他判断明军一开始就不具备决战能力,亦或是听说自己御驾亲征的消息吓破胆子,丧失了野战勇气。 他派遣济尔哈朗攻取笔架山粮草,进一步缩紧明军额头上的金箍。 后路被断,粮草被劫,沉默的明军这才如梦初醒,打算组织兵丁撤回宁远补给粮草。 可惜王朴抢先一步逃跑,吴三桂,马科,唐通,白广恩等人也跟着突围溃逃,带崩全军撤退节奏,近十万乱作一团。 不过黄台吉早料到明军会向后突围,早在杏山、塔山一带设下伏兵。 王朴吴三桂等人被打得丢盔弃甲,仅剩不到三成残兵败卒逃回宁远。 突围之役,清兵斩首三万余级,获马一万余匹,突围失败的数万明军只能缩回松山,坐困孤营。 明廷竭尽全力组织的大军,在他一套连环组合拳猛砸击瞬间分崩离析。 一场敌我双方皆是十万兵团的巅峰对决终于落下帷幕,吃掉松山、杏山、塔山败卒只是时间问题。 重炮打不下山城,调兵强攻也会损失惨重。 于是黄台吉采取长围策略,只要再给大清数月时间耗空这些守军存粮,辽西走廊便是大清囊中之物。 还能得到这些败卒步骑的兵员、马匹补充,大清国运再上一层高楼,日后绕道入关也能更加顺畅,乃至夺取山海关掌握燕云之地! 多亏明廷诸公催逼明军主力北上收复失地,没想到失陷地没收回来,反而节节败退导致锐气尽丧,锦州被围。 而锦州被包围,明廷又不得不救,只能继续拆东墙补西墙,继续催逼洪承畴发兵解围,就这般将近十万边军精锐送到黄台吉眼皮底下,被他一口吃掉多半。 黄台吉不禁仰头望天,感慨天佑大清,他距离入主中原的梦愈发近了! 然而远处飘来一层厚厚的铅色积云,天空跟着灰暗下来,黄台吉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安。 视野中,上百匹快马高举镶黄旗穿过清兵大营,马蹄践踏声越来越大,甚至连站在半山腰的黄台吉也能清晰听见。 黄台吉满腹疑惑,目光锁定一位迅速上山的甲兵。 那甲兵玩命似的爬上山腰,几乎是没喘几口气就扑到皇帝脚边,他脸上焦急惶恐,干枯的嘴唇皲裂数条血纹,“陛下!” 甲兵脸上的哀愁细节被黄台吉捕捉入眼,他大手一挥屏退左右,只留亲王贝勒,以及一些护军心腹。 “说。” “征南大军败了!续顺王被杀。多罗武郡王被敌兵活捉了!” “”黄台吉面色一沉,紧皱的眉头恍若两把交锋的尖刀。 “这怎么可能!”多尔衮心中发急,揪住甲兵的脖子一把拽立起来,“南路军拥兵四万怎会败在南蛮子手里!” 那甲兵双眼微眯,忍耐着多尔衮喷出的唾沫,脖子被掐住的他只能断断续续说些简短之语,“千真万确,我们的人到处在跑,汉狗一路北上追击南路军,正在逼近盖州城……” “背嵬军再强也只有两千,其他汉狗拢共不过三四万。我大清勇士天下无敌,他们一对一怎么可能取胜,你扰乱军心!你该死!” 多尔衮双手猛地使劲,几乎要把甲兵柔软的脖子掐扁。 那甲兵口中传出沙哑喘气的咯吱声,面红涨红翻紫恍若一块肥大的猪肝,两眼不断向上翻白,眼看就要气绝身亡。 “够了!” 黄台吉低喝一声,多尔衮手中一松,那甲兵如蒙大赦,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随后剧烈咳嗽几下。 “背嵬军究竟有多少人马”黄台吉冷冷一眼扫过去。 那甲兵哪怕是咳嗽着,也依然强忍着不适补充情报,“王爷和主子都说,背嵬军精兵不下五千。” 不低于五千!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开,黄台吉不由得闭上双眼沉思。 一黑顶五虏的计算公式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五千背嵬精兵相当于两万五千披甲旗丁,除开这些必要应对,南路军只剩一万五千“有生力量”,其中还夹杂武装包衣、朝鲜人这类强弱不定的杂兵。 一万五千清兵想对付三四万明军的确有些强人所难,吃下败仗也情有可原。 更糟糕的是明军北上逼近盖州,一旦背嵬精兵夺取盖州、海州,就要逼近辽阳、沈阳! 届时背嵬军利用最擅长的河船机动深入辽中腹地,闹得辽中震动,那些包衣、奴隶立场动摇之下闹出乱子,他大清的统治便会土崩瓦解。 一旦外藩蒙古、李氏朝鲜察觉到大清的虚弱,顷刻间便会脱“盟”自立,那时候大清的外围战略将会倒退十年,综合国力更会倒退至天启年间! 可恨! 黄台吉闭紧嘴唇,牙齿在口腔中来回摩擦发出吱嘎声响。 再派一部援兵只怕重蹈阿济格覆辙,黄台吉只有亲率主力回援才能狠狠挫败明军兵锋。 可是眼下煮熟的鸭子怎么办,他费那么多精力心血,几乎就要拿下辽西走廊,还要吞并大明的精锐“骨血” 如此丰厚报酬就要这般丢了么 不甘! 黄台吉双手握拳,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沁出血来。 为什么背嵬军屡屡要坏他宏图伟业! 他们老老实实做个割据军阀不好么,就这么喜欢替朱明卖命 他们要是愿意替大清卖命,黄台吉情愿把辽南,乃至朝鲜都送给背嵬军,再把女儿嫁给背嵬军主帅,双方永结兄弟之盟。 如果背嵬军主帅有女儿也行,他甚至可以让大清继承人拥有双方的混血,以此捏合两者的分歧。 只可惜背嵬军一向愚忠,不听他大清半点建言。 迂腐! 联手瓜分大明不香吗,非要落到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成全未来虚名才舒坦 眼皮底下的眼珠子急促滚动,黄台吉闭眼思索良久,终于睁开眼仰天望天,铅色的积云飘散而去,留下一轮秋阳。 方才眼眸中的意气风发、酣畅淋漓当场无存,仅剩下一丝哀叹与愁苦。 他抬起微颤的右手想去握紧那一轮太阳,却总觉得五指使不上力,无法再紧紧合拢。 “回援辽南。”皇帝的命令言简意赅,沉重的语气仿佛呕出半数魂魄。 “主子不可啊!”鳌拜膝盖一软当场跪下,“主子为夺取辽西耗费多少年心血才有今日,怎可随意弃之!” “陛下再等等吧!”多尔衮也跪下劝谏,“多铎只要能挡住背嵬军,一切都会好转……” “陛下!就让儿臣再带队冲一次松山吧,只要拿下松山重兵,我们再回援辽南也不迟!” 黄台吉摇摇头,“晚了!我们轻视背嵬军,误判他们仅有两千精兵已是大错特错。如今还盼着敌兵拿不下盖州,简直痴心妄想! 错一次就付出两万余人的代价,若是再错一次,是不是连我大清的半壁江山也要丢了! 回辽南! 不彻底歼灭背嵬军,就灭不掉南蛮子的虎胆! 背嵬军能鼓舞数万南蛮子一齐北伐,若是再给他们数月时间,岂不是十万大军深入辽中 他们今天敢打盖州,明天就敢去海州,后天就要威胁辽阳沈阳,难道我们还要等着他们夺完辽中才回去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我们能包围南蛮子重兵,明日我们打败背嵬军,还能卷土重来夺下辽西!” 皇帝一番话语打消众人的再劝之心,他们知道辽西这盘鸭子是吃不上了。 黄台吉安排一些敢战勇士留在锦州、松山断后,其余步骑在夜晚小心行动,星夜兼程赶赴盖州。 满清大军趁夜色踏出锦州地界,跨过大凌河。 天空刚刚蒙蒙亮,满脸疲态的黄台吉回望锦州方向,一脸惋惜却夹杂着三分坚定。 锦州,他还会再回来的。 …… 某日,洪承畴踏出大营观察四面敌营,一排排营帐静静屹立在大地上。 自从被清兵掘壕断粮以来,他如以往一般登高望远,又看看后方的海洋,期盼着哪怕一艘兵船、粮船抵达。 然而宁远守军与民夫尽皆畏惧鞑子,至今没有一兵一卒前来松山驰援。 若是再困下去,怕是只能开吃马骡驴畜,等这些坐骑都吃完,就只能吃人。 朝廷命他出关收复失地,他便上疏过兵不精,器不良,不是收复失地的时候,就算背嵬军悍勇无比,也有樯橹之末的时候。 不如等背嵬军站稳脚跟休养一些时日,而边军精锐也调教得差不多,那时再发动两线攻势才能叫清兵顾此失彼。 可惜陛下和诸公不听,似乎被背嵬军创下的胜绩冲昏头脑,以为收复辽东的时机已到。 催战,催战,军机重事岂能儿戏,稍露破绽都可能满盘皆输,更何况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仓促迎战 唉。 这数万精兵皆是陛下为数不多的家当,连皇帝都不加怜惜,他这个做臣子的又何必苦恼呢,大不了以身殉国,也算是报效君恩了。 待这数万精兵尽丧黄台吉之手,大明再不敢与鞑清正面野战,明清实力差距便会再上一个台阶,那时就真的万事皆休了。 鞑子入主中原的可怕前景似乎不远了…… 不过今天登高望远的洪承畴却从敌兵营帐看出一些端倪。 鞑子巡营的人数与频次明显减少,有种兵马大幅度分散的迹象。难道是鞑子发生异变,还是说故意摆出诱敌之阵,吸引守军走出来厮杀 洪承畴一时间犹豫不定,还是勇武过人的曹变蛟自告奋勇站出来,愿率八百敢战悍卒一探究竟。 “好!”洪承畴当即批准小曹将军的壮举。 心存死志的曹变蛟率领精兵迅猛冲出,结果却发现敌营几没抵抗,一个个营帐竟都是空荡荡的,里面的摆设陈列早已清理一空。 就连那些留下的守卒也都是骑兵,眼见明军发现“计谋”,赶紧骑马撤退。 饶是曹变蛟奋力追击,才勉力捉住三个活口押送到洪承畴面前。 清兵主力早在四天前就陆续撤退的消息被拷问出来,洪承畴大惊失色。 他没想到奴酋使用“空营计”足足困住他四天! 洪承畴意识到奴酋放弃到手的肥肉必有深意。 否则数万明军覆灭在即,优势极大的清兵何必撤军呢 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洪承畴想起先前辽南旅顺大捷的旧情报。 难道是辽南之地发生“变故”,使得奴酋不是派遣偏师驰援,而是不得不亲自领兵前往 洪承畴心说要糟! 如果辽南大军获取胜利,却轻兵冒进继续北上,很可能迎头撞上奴酋疾驰而去的主力大军! 而辽西辽南局势变化神速,辽南大军甚至还没意识到黄台吉已然调转主攻方向! 完了! 他这时候就算派快船去辽南告警也来不及了! 一旦辽南悍卒被黄台吉歼灭,辽南重镇又将沦丧,届时清兵再次卷土重来,辽西走廊依旧不保! 而他麾下尚存的数万士卒早已断粮,既没有追击之力,也没有收复失地之心,几乎八成兵员都深深患上“恐虏症”。 知道包围解除的那一刻巴不得飞奔至安全的宁远。 洪承畴失望地闭上双眼,大明再无敢与鞑清野战之兵,辽东之地再无收复可能。 …… 同一时间,辽南走廊,两万六千官军沿着官道浩浩荡荡北上。 他们一路上追击不少溃卒,实实在在斩获不少包衣、朝鲜人首级,就连真鞑子脑袋也砍下一些,堪称收获颇丰。 万余鞑子一路上只知道溃逃,根本不敢聚阵反击,于是官军便一路追,一路斩首,拖拖拉拉走了好几日才到盖州地界。 这里丘陵、山沟众多,极易设下伏兵。 不过官军都被多次小胜冲昏头脑,派出的塘马也不断回报前方敌人溃逃的军情,他们根本不担心鞑子有心设伏反打。 区区建奴没那么可怕,也是被杀就会死的肉体凡胎。 背嵬军杀得鞑子,他们照样杀得鞑子,这天底下不是只有背嵬军、黑旗军能打,他们一样能建功立业,收复失地。 他们过去那般恐惧鞑子,也只是心病而已,几次酣畅大胜就是最好的良药。 如今药到病除,他们两万多人足以暴打万余鞑子,收复盖州,海州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若是能留下辽南之地,他们几人都能被“封”世袭辽东的武职,随之而来的武职军田也不会低,起码五千亩起步。 即使军田都由军户耕种,他们只是间接控制田亩。收取“军需”的额度以及用途,却全由他们自己说了算。 这年头卫所军户就是武将的农奴,能不能打不重要,最重要是给将爷种田多产出些粮食。 几员将领互相恭维奉承,明明是参将,游击,却被叫作副将,总兵,好似拿下几座重镇一般提前庆祝。 至于打到盖州,奴酋可能派兵支援 他们走出复州好几天才收到奴酋率领主力包围锦州,兵部要调辽南兵马驰援辽西的“滞后消息”。 双方主力都在激烈厮杀呢,奴酋哪有余裕顾及他们。 纵使奴酋听闻辽南变故,派遣一部偏师驰援盖州。 要是派少了,过不了他们这一关。 要是派多了,他们拔腿就跑,再说除非辽西明军都是吃屎的,不然任由奴酋派遣重兵回援么,不知道反击么 稳居后方的背嵬军也打算坐船前往辽中平原,正好牵制奴酋派回的援兵,他们根本不担心遭遇奴酋援兵。 “收复失地的功劳不能由那姓章的都得了!我们的风头不能被他们盖过!” 怀揣着高歌猛进的喜悦,两万余官军一头扎进一处狭窄丘陵之间的山道。 抚标副将正疑惑间,忽然听见山林之间传出一阵激烈的号角战鼓声,一面独属于满清皇帝的三角大纛旗赫然出现人前。 那旗帜由黄缎制作,杆高一仗六尺一寸,旗中绣一条五爪金龙,环绕流云。 明军众将士顿时惊呼,本该在辽西与边军激战的奴酋,怎会突然出现在此! 山林间人影绰绰,夹杂着步军来回交错的脚步声。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接连响起,恍若两顶大山齐齐倾倒压过来。 突如其来的伏兵杀得官军措不及防,原本还心存壮志的两万六千瞬间溃败。 “快逃!” 刀剑破空与惨叫声飘荡在山林窄道,中军后卫顾不得友军安危,纷纷转头逃跑。 然而黄台吉精心布置“诱敌策略”,岂容明军从容退却。 数万精骑、骑马步兵尾随追击,直把两万余明军杀得战损过半。 残存的万余溃卒与败兵犹如没头苍蝇一般,也顾不上地形与山道,直挺挺闯进一片没路的山沟。 趁着敌兵尚未形成死围,标营副将赶紧命人将骡车摆在阵前,又深挖壕沟布置拒马。 “骄兵必败,骄兵必败,我怎么就不懂这浅显的道理啊!我该死!我该死!” 一员参将拼命甩打自己耳光,双眸中的惊恐仍未消散。 “周参将别这样……你我不知奴酋回援的情报吃了败仗,实乃天意。” “早说过不能轻举妄动,等友军休整,再会合保定、南直的其余援兵,补齐粮草器械再北上,何至于被奴酋伏击!” “早知道,早说过,这种事后诸葛亮的话不要再说,徒惹人烦……你不也想着斩获更多首级,才跟着大部队混过来了么。” “唉!现在吃了大败,又被奴酋困死在山沟,我们的存粮最多支撑十日!” “还能吃拉车的骡马,支撑二十日亦可。” “苦撑又有何用,奴酋不会放着你坐困此地,一旦他们运来红夷大炮,三两下就能轰开骡车大阵,那时我们就……唉,冒进误事啊,鞑子一路溃退竟是引诱我轻兵冒进,中计了……” “但愿逃出去的兵卒能告警复州的守军来援。” “复州守军加上背嵬军拢共才一万四五千人,背嵬军再强还能一个打二十个 奴酋御驾亲征过来,身边必有十万大军,一万四千打十万唉,我们都要死在这了。” 其实还有一条活路存在众将心中。 投降满清。 只是大伙经历一时惨败,还没彻底绝望扭转心态,这种劝降的话语谁也开不出口。 万一有人说出来,但大伙没达成共识,第一个提案人就会被死命提防,乃至当场暴毙。 他们此刻只能期待败卒把消息传递回去,让朝廷知道这里还有一支“忠军”等待救援。 …… 然而溃逃的败卒几乎被清骑斩杀、俘虏。 只是让黄台吉意外的是,这支敌兵队列竟无一人是背嵬军精兵。 他亲率数万清骑长途奔袭到盖州,接着精心策划一记诱敌伏击的策略,就是为了包围背嵬军将其全歼。 只要伏击歼灭数千背嵬军精兵,大清的国运还能继续蒸蒸日上。 没想到正主不在,只捕到一群臭鱼烂虾,还有一群“喽啰”坐困山沟,俨然一副顽固到底的模样。 背嵬军,背嵬军,你们击败征南大军,为何还能如此谨慎小心,数日时间都没走出复州。 大胜而不骄纵,胜敌而不冒进,瞻前而不顾后,不计较一城一池得失,专心杀伤大清有生力量。 这份智慧与勇武并存,谨慎与激进同在的灵气简直像妖怪!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后续的步骑还在赶来,红夷大炮也在队列中运输。 只要重炮一到,任何城池都会在炮弹下逐渐崩裂,辽南诸城都将重回大清怀抱。 而他亲率大军,外加辽西、辽南退回的部分兵马,总计十余万大军便是为了一战灭绝背嵬军。 他不允许南朝出现胆敢与大清野战的勇士,如果一战灭不掉,那就打两战! 他命人释放数十骑明军,任由对方回去报信。 望着数十骑败卒仓皇逃离的背影,黄台吉遥望南方的天空。 他倒要看看,背嵬军仅剩些许兵马听闻友军被围,是会不顾生死、揣着“杀虏报仇”的复仇之心北上与他拼死一决。 还是不顾友军安危放弃复州金州之地,退往旅顺等待朝廷援兵 他在心中默念低吼,背嵬军来吧,钻进大清皇帝为你准备的围点打援口袋吧。 第227章 我们的战略(二合一大章) 第227章我们的战略(二合一大章) 黄台吉包围锦州、松山,辽西形势一片危急。 造成这一切恶果的皇帝与诸公非但不思过错,反而紧急调令辽南官军驰援锦州。 朝廷发出调令的同时,也给立下大功的将士们发放封赏:背嵬军主将被晋升为总兵,其余部将各有晋封。 然而赏赐归赏赐,驰援锦州困难无比,辽南堪堪三四万兵马,赶到锦州、松山也是给奴酋送人头。 皇帝与诸公却不管,明知道奴酋擅长围点打援,却还是要催逼各路官军前往驰援。 尽管坐镇登州的巡抚也想驰援锦州,奈何辽南官军一分为二,大半官军孤军深入意图攻打盖州,背嵬军也想坐船深入辽中。 保定、南直赶来的剩余一万援兵刚刚抵达登州,也不敢孤身驰援锦州。 山东巡抚和登莱巡抚也想管这帮“擅作主张”的骄兵悍将,奈何连一般官军都管不住,更别提背嵬军这帮悍卒。 背嵬军构思的剧本已经写好—— 主力乘坐大船在沿海登陆,利用过去堡垒城池的废墟建立登陆据点,打造稳固的兵员、粮草补给基地。 小部分机动队驾驭有限的河船深入辽中平原,疯狂杀戮留守的八旗鞑子,解救大量奴隶逃往辽南。 即使奴酋闻讯回援,背嵬军主力也能依托堡垒与海船坚守,临时战旗也能吸引全国各地的志愿玩家前来死斗,好好给建奴放血。 剧本应该这样发展的,背嵬军等待数日的大小船只也基本抵达复州信口。 可是玩家们刚要出发之际,兵备道老爷忽然集结所有将领商讨紧急军务—— 前方大事不妙! 各路将官齐聚一堂,唯独背嵬军有十余名“副帅”跟着章献忠赴会。 满清奴酋亲率主力大军奔驰数百里,忽然出现在辽南之地。 轻兵冒进的两万余官军损失过半,只能躲在山沟苟延残喘,急需各路援兵解救。 败卒们满脸伤痕淤青,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诸将面前磕头求救,“恳请道台、将爷救救我家大帅吧!” 当着一众文武的面,『野牛』快步上前揪住一名败卒的衣领提拽起来,“鞑子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少人马,距离复州多远……” “小的、小的只知道昨日遇伏,奴酋率军亲至追击数十里。鞑子距离复州应当有百里,额不对,也许是八十里。不知带来多少兵马……” “到底是一百里,还是八十里!” “小的,小的委实记不住……” “废物!没几样有用的情报带回来,要你们有什么用!”野牛捏着小兵衣领用力向前一推,后者如同被甩飞的抹布一般滑行两步半。 “奴酋亲率大军而至,小的们也无能为力啊——那奴酋嚣张至极,抓了我们却又放,还叫我们带话。他说各路官军皆是酒囊饭袋,唯有背嵬军乃当世英雄。他要亲自对战背嵬军精兵……” 另一名败卒脑袋压得更低,额头渗出的豆大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混合眼泪一齐脱离下巴滴落在地。 “哈,看来我背嵬军的名声连奴酋都怕了。” “奴酋亲至,友军被围,诸位有何建言” 派人带出这些报信的败卒,兵备道强装镇定,实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只觉得口干舌燥,伸手探向盛满热茶的杯子,但他双手颤抖不已,生怕拿杯子不稳叫诸位将领看出软弱,触碰杯沿一瞬又缩了回来。 将领们若有所思,背嵬军主将副帅们却拿着小板凳,缩在室内一角环坐着窃窃私语,时而欣喜,时而严肃…… “奴酋势大,不如舍弃复州之地,暂去金州、旅顺躲避奴酋锋芒,待奴酋兵粮耗尽,东虏自会退避,纵使他们留下兵丁协防城池,我们也能再夺回来。” “复州之地刚刚安顿无数百姓,你要弃他们不顾吗!”一位辽东出身的游击大声呵斥。 “弃城不弃民,可以令百姓撤往长生岛,亦或是退往金州旅顺。” “登州尚有一万援兵未到,算上我们麾下兵马与背嵬军精兵,两三万人未尝不能打一打建奴。” “东虏三年前征伐朝鲜也是奴酋亲至,他统帅十万大军逼得朝鲜王三跪九叩,朝鲜一国彻底臣服。 这可是鞑子屡战屡胜的可汗,随他而来的必定是十万虏兵!给你三万兵马,你能打得过十万鞑子吗!” “打不过也要打。”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投去敬畏的眼神,说话人不是背嵬军主将『章献忠』,而是一位“副帅”『何鲁司』。 在文武视角里,『何鲁司』,也就是何鲁四原是辽东粮户,家中兄弟皆随李都督征战而死,堪称满门忠烈。 此人年初也随着李都督北上伐虏屡建功勋,先前还是游击军职,眼下也晋升为参将,是背嵬军内部的副帅之一。 这背嵬军也真是叫人奇怪,数千兵马居然能有十几个副帅,还说这种集思广益向来是他们的传统。 “可就算把辅兵、降卒也凑上,咱们也就两万出头的战力。冒然北上解围只会落入奴酋围点打援的圈套。” “打肯定打,而那些自寻死路的呆子没必要去救。” “不救” 众人皆是一愣,不救友军那就是弃城逃跑呗,可为什么要说打呢。 难不成反向进攻也算是打鞑子么 然而背嵬军一众副帅接下来的话语却叫人震惊不已。 他们既不解救被围友军,也不打算正面迎战敌人,而是采取“他打他的,我打我的”策略,直扑辽河与敌人“换家”。 当然这个计划其实已经过时,特意说给大明文武听的“特供版”。 实际上玩家们听到黄台吉亲征辽南的那一刻,便及时修改了计划—— 他们旁若无人地围坐一圈,任由其他官军争论得面红耳赤。 将一张细化的辽东地图摊开,搁放在众人腿上,众人一手扯着边角,一手对着地图开始指指点点。 起初有玩家觉得黄台吉到了辽南,正好采纳换家战术,就算辽南全丢,百姓也能及时逃往周边岛屿,而玩家早已把辽中平原闹的稀烂。 “不行,满清骑兵机动性极高,只要传出辽中遇袭的风声,黄台吉就会撤军回援,到那时也只是玩躲猫猫,双方都疲于奔命而拿不到战果……其他玩家也不愿意这样打不到功勋白跑一趟。” “那就直接正面应战咱们有战旗复活,数千玩家起码有几万条命,耗也给鞑子耗死了。” “有点困难。第二次以后的复活不会自备甲具,你刚从地里爬出来是赤手空拳,装备武器也要时间。” “我看不必担心,按照游戏的智能设定,凡人看见一群壮汉从地里爬出,吓也给士气吓崩了。” “那你想多了。如果黄台吉带来十万大军,光是排兵布阵就连绵十余里,除了有千里镜的将官能看见‘复活奇迹’,也就前排的兵士能肉眼看见。他们要是喊着妖怪后逃,督战队一刀就给他们砍了。” “那这么说,只有听那些官军的,先退去金州暂避鞑子锋芒咯” “退什么退,鞑子都到跟前你跟我说撤退。就算把命打光,老子也要拉几个狗鞑子野猪皮垫背!” “是啊是啊。黄台吉虽然是鞑子,但他的军事政治手腕能排古代皇帝前列。这么个大名人都对我们发起挑战,一场酣畅淋漓的大决战就在眼前,咱们怎能夹着尾巴逃走!” “友军冒进中伏给我们拖后腿,奴酋也来个御驾亲征凑热闹,那就打!” “我还是觉得正面迎战不利,绕后袭扰不行,不如再等等大明的其他路援兵……” “不,我觉得你们的思路太局限了。”『何鲁司』伸手在辽南两处驿站的中间山地比划一条横线,“我们只要坐船在这里登陆,依托丘陵窄道修筑壕沟与防御工事,纵使鞑子有十万大军,一时间也难啃下我们的阵地。”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仔细盯着地图上的地形观摩一番,川字形的丘陵仅有两条官道可走。 若是数千玩家带着战旗把川字头的豁口一堵,相当于铁笼锁住了野猪全族,鞑子设下再好的伏击圈套,也得按照玩家的思路硬碰硬。 “你是想反向登陆!” “我去,这尼玛就像仁川登陆——朝鲜军满以为胜券在握,实则联合国军仁川登陆在他屁股后面插一刀。要不是咱们相助,朝鲜差点输光。” 章献忠、突破手、野牛等人不可思议地打量何鲁司全身,又看看地图上的“神之一手”,地图上仿佛有一条细线正在闪闪发光。 “好耶!” 他们一会倍感精妙地戳戳地图那一点,一会摸一摸何鲁司的头发,捏捏他的脸颊,甚至还想扒拉裤子康康另一个小兄弟。 “你是谁!快从我兄弟身上滚出去!退!退!退!”野牛作势施展法术驱邪除魔。 “别闹,是自己人。”何鲁司嫌弃地打开捏脸的手。 “好家伙,平日里就喜欢说点中二蠢话的何鲁司,居然也懂得战略战术了”突破手满脸震惊,“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了,弟弟害怕。”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被选过多次指挥官,就算是头猪打多了实战,也懂得一招半式了。”何鲁司神气地半眯双眼,斜着脑袋歪着嘴,心中酝酿交织的骄傲自满恍若异形幼体快要破胸而出。“你们就说行不行!” “行!当然行!有战略又有乐子,谁敢说不行!” “等等!我有个疑问。”一名玩家以手作笔描着官道一路南下,接着走半岛南路沿海一路向东,最后直指镇江堡(今丹东),接着北上描到沈阳。 “你想说,后路被断不影响鞑子绕路退回辽中平原” “是的,即便我们事先安排一部分人到萧家关堵住南路,也挡不住鞑子主力突围的心。复活战旗毕竟只有一面,沿岸海运也要时间,我们无法兼顾两条道路的封锁。” 『章献忠』摇摇头,“不,我觉得你想多了。如果这是一款普通游戏,按照普通ai的思路,肯定会采纳最小的代价,比如直接撤离绕路。 但晚明风云的ai极其智能,简直就像明末的真实人物——你想一想,你是黄台吉,你亲率十余万大军进攻敌人,结果发现自己后路被断,第一反应是什么” “我会撤。” “放屁!你这是纯杠精。”『野牛』唾沫横飞,“我要是黄台吉,肯定要狠狠打一波,什么几把玩意几千人就敢堵我后路,不要命辣!不把这几千敌兵杀光,我特么还是满清皇帝!” “黄台吉的探马会看到我们只有数千兵马,十余万大军看到数千背嵬军就跑,那他们干脆去西伯利亚种土豆去吧。” “没错。”『章献忠』继续说道,“御驾亲征是满清的一面士气大旗,若是连皇帝遭遇敌人都要不战而退,那以后任何鞑子看见背嵬军的镶黑旗都会未战先逃。 他们今日在盖州逃了,明日在海州也逃,后天是不是连辽阳沈阳都不要了,重新钻进森林过苦寒日子 由奢入俭难,黄台吉乃至那些奴隶主八旗为了国运和士气一定会打。而我们正好能在修筑的工事下坚持抵抗,复活的兄弟也不必担心没时间武装。” “可要是他们撕碎我们的防线,亦或是打不下来绕路撤了呢”另一名提问者看了看章献忠,又瞧瞧战略的提出人何鲁司。 『何鲁司』回答,“那就简单了。如果黄台吉能撕碎我们的防线,意味他也付出数万伤亡。即使他们逃回去,也是一支伤痕累累的残兵。别说入主中原,他们就算跟明军的菜鸡互啄也要竭尽全力。 我们正好在辽南稳定发育,时不时派点游击队去辽中骚扰。 其次他们要是死一两万人就撤,咱们提前安排几百一千人屯驻萧家关,还能再给他们恶心一阵,造成数千伤亡。 再者这条远路长达千里,一半路途要跨越山道,十余万大军粮草难以为继,鞑子肯定会有不少非战斗性减员,他们要是抢掠朝鲜粮草,势必激起朝鲜人怨怒与反抗之心,咱们以后把朝鲜牛过来就更加轻松。 还有,咱们堵在狭道,不代表不派人深入辽中平原打游击啊。” “哈哈哈,大明不等式给秒了,这版本不削还能玩” 兄弟们登时相视而笑,空气中充满快活气息,就连一旁讨论军情的文武也好奇侧目。 何鲁司继续补充自己的战略构想,“只要顶住先几轮鞑子的猛攻,想去打游击就能大杀四方——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家中的猫咪还不任你随意揉捏 如果敌人踏过防线,咱们就带着战旗收拢部队直扑镇江堡,宽甸六堡,原地复活狠捅鞑子屁股。 如果他们跨不过去,选择绕路撤退,一旦萧家关开始接战,咱们就立刻放下工事,北上盖州,海州,在鞑子主力没回之前大闹一场。等他们回到家,发现家里被闹得一团糟,你说那些奴隶主看了会不会气吐血” “哈哈哈哈哈,我光是幻想一下都气得不行,别说当事人了。” “万一鞑子拿下复州、金州、旅顺,然后开始屯田怎么办”心怀疑惑的人总能找到对杠的点。 一名似乎是农林大学毕业的兄弟反驳,“哈屯田你当农作物不要生长期,粮食产量是天降的么十余万大军就算把存粮、骡马全吃了熬过一季作物,这三地屯田的粮食也不够他们吃的。 他们倒是可以吃人,先吃运粮奴隶,再吃低贱包衣,把人都吃光了,鞑子就灭了,没有八旗鞑子的世界也就完成了。” “好耶!” “其他战区军事压力都不大,应该多少能匀点人过来。有临时战旗在此,兄弟们直接复活折跃就行!”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灭绝野猪皮啊!” “不过我们需要确认敌人的具体位置,如果敌军距离埋伏点过近,我们的战略也没法执行。” “用热气球去看看,正好现在还是偏南风,只要确定敌人大军位置,我们就能动身!” 参会代表们还在召开文武军议,外面的玩家已经鼓捣几个热气球出发侦察。 说回何鲁司的惊人提议引得一众文武目瞪口呆。 背嵬军居然不要任何友部,就连辅兵也不要,单单自己一部四千余精兵北上牵制敌军。 “若是奴酋回援,你们就是去送死!”副总兵楼挺一听急了,眼睛也蹬得滚圆。 “辽南三地的百姓需要官军护送,那些刚收编的俘虏也监视,金州旅顺也需要守军……” “那就一起撤!奴酋势大,暂避锋芒并不可耻,哪怕只守南关、旅顺,我们、我们还能收复失地……” “鞑子迟迟不见援兵北上,一定派兵南下,到时候发现百姓出逃的队伍时,所有人都会死,我们北上袭扰就是替你们牵制敌人。” “可是你们只有几千人啊!”其他将领也不忍看着背嵬军去死。 “断后的事总有人要去做,如果我们只担强军之名,却不能临危受命,那这英雄之名不要也罢!” 何鲁司感情真挚,仿佛辽东沦陷的悲凉往事浮现眼前,双眼翻滚着温热的眼泪。 “我们也一起北上!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几员武将相继发声。 “不。就凭你们的战力敢在奴酋面前站立一刻么,只有我背嵬军敢!我们人人身怀辽东沦陷的血仇,尽存死志,此战断后就该由我背嵬军亲为!” 尽管何鲁司的话语恶狠狠像是嘲讽,但诸位文武都知道这是“善意的狠话”,促使他们打消拖后腿的念头。 这世道乱象丛生,总有人站出来力挽狂澜,为万民牵敌牺牲。 而今日,无论文武如何思索,都知道背嵬军所言才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要怪只能怪鞑子狡诈凶恶,怪官军武备废弛多年,怪那两万余友军冒进中伏,几乎败坏辽南获得的所有胜局。 “何参将言之有理。”尽管心中尚存疑虑,但陈景和看见章献忠、何鲁司等人面色坚定,毫无畏死之色,也不得不出言赞同。 “我也同意。”杨振武说话。 “俺也一样。”另一位辽东籍将官也出言附和。 如此一来超过半数官军尽皆赞同背嵬军九死一生的断后战略,其余官军也就随波逐流达成一致。 兵备道纵使有心挽留,也改不了众将士的一致意愿。 “就按照何参将的法子办吧。” 傍晚时分,背嵬军掌握热气球传回的情报,岸边帆船也早停靠多时。 全城军民分成两路。一路上船前往九死一生之地,一路趁着夜色掩护南下。 临别之前,陈景和带着两位同样“受够朝廷”的辽东籍将领前来送别,也由着章献忠互相介绍双方,大家都是“腐蚀派”,三言两语之下也就心照不宣了。 只是陈景和一事不明白,背嵬军已是天下强军,躺着功劳簿享受荣华富贵即可,为何还要以身犯险 章献忠没有说话,何鲁司却意味深长补了一句,“大敌当前,如果连英雄都逃跑了,那还有谁站出来保家为国 靠赢取帝位来奴役万民与国家,根本是本末倒置,唯有赢取民心、拯救国家,才能真正赢取天下! 这世道本应如此,本能如此,本该如此!” 背嵬军走了,但他们留下的“救民救国”精神却振聋发聩。 官军、辅兵、俘虏、百姓举着火把向南行进。 冯汉民扭头看向背嵬军的背影。 陈景和不由得停下脚步向北观望。 骑在马背上的兵备道老爷忍不住扭头回望。 听着火把滋滋的燃烧声,无数百姓不由得停下脚步,目送着那些迎向死路的勇士越走越远。 他们不爱钱财,不爱女人,不想跟着官军逃往安全地带。 他们放着已经斩获的权力地位不要,仅仅为了一群刚解救的陌生人,一群卑贱的俘虏、没文化的泥腿子、自知贪生怕死的文武官员,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所有背嵬军步伐急促且坚定,腰板挺直,目光灼灼直视前方,仿佛此去不是绝境,而是通往未来的希望大道。 冯汉民心说这就是真正的朝廷王师。 陈景和认准背嵬军若能活下来,势必夺取这该死的天下。 兵备道也喉咙哽咽,眼中含泪,感慨国家昏乱,有忠臣! 他们知道背嵬军不怕强敌的黑,也不惧残酷战争的夜,因为背嵬军常说:“为什么我们不怕黑暗,因为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 第228章 为什么(二合一大章) 第228章为什么(二合一大章) 崇祯十二年秋,天边刮来的风愈发凛冽,天边的太阳懒洋洋的,仿佛蒙上一层氤氲轻纱,怎么也温暖不了地面。 辽南一片废弃的屯堡群通往海边,破败的废墟就像乌黑的积木被熊孩子踢得歪七扭八。 明明居民区已遭彻底毁灭,却依稀能看见一团团贴合地色的干草垛与风滚草。 这时死寂的大地忽然动了,草垛直起腰,草皮爬出地底,风滚草犹如蜷缩的西瓜虫平展身躯。 原本无人的村落竟突然出现二十余名轻装简行的猛男。 “所有人立刻散开侦察。”队长的声音很轻,但所有队员都能听见。 二十余人向四面散开,犹如勤勤恳恳的小蜜蜂刚睡醒便要开始忙碌。 有人钻进树林爬上树枝,有人占据土丘的高点,还有人猫着腰向前竞走二里半。 所有成员皆是二人一组,一人警戒近身四周,一人拿出望远镜观察远处情报。 一旦确认周围二三十里都无敌人踪迹,手持望远镜的兄弟便会立即躺下,退出游戏。 “孤狼并未发现敌情……洞幺并未发现敌情……甲申周边状况良好……星际战士为您保驾护航……” 十余组侦察队员相继汇报军情,收到汇总情报的玩家立即上线。 战船舱内的吊床上,一位熟睡的玩家猛地睁开双眼,室内满是拥挤的吊床。 他熟练地穿过吊床上的兄弟,一路小跑抵达将帅舱室,十余名主将副帅齐聚一堂,“目标地点干净没污渍!” “好!全体都有,王者行动第一步,登陆作战开始!” 被推举此次战帅的『何鲁司』当即下令。指挥语音、旗语、号角、鼓声构成饱和式指挥链,传达给每一位游戏玩家。 数千玩家迅速按照战前制定的前后顺序,依次坐上小舟登陆上岸。 先上岸的兄弟第一时间冲向窄道的出口,第一道壕沟的宽度极其重要,关乎此次战略是否能成功。 一千多人同时握持铁锹向下挖掘,一寸寸泥土被铲出抛飞,脚踏的地面逐渐向下沉降。 若是体力消耗不少,就轮换其他人继续铲土挖沟。 当然除了挖沟以外,还有人持斧砍伐山林间的树木,临时赶制削尖的木桩,用草绳捆绑木料制作拒马,按照扎营的标准围造木墙营寨,前后左右都要防御。 就连前往海边的道路也要扎营挖沟,以保船运物资畅通无阻。 背嵬军逐渐在窄道站稳脚跟,剩余玩家押运兵甲物资一同运输上岸。 这次为了节约船舱的运载量,背嵬军没带半只牲畜,就连玩家也像是黑奴一般拥挤在一起,只为携带更多武器弹药。 待所有人员与物资运输下船,一半的船只立刻返航登州起运下一批物资—— 围堵建奴的战略得到引导人认可,所有战区玩家可向辽南输送临时支援。 不过各大战区都有各自的难处,不可能无限制“放人”,这里匀一点,那里凑一点。 乞活军、野狼军出两百人,长生军出四百人,各地潜伏者出三百人,核心区干部抽调四百,非紧急生产部门抽调四百,自由人全员出动…… 辽南战区的游戏玩家暂时达到六千战力。 引导人也利用自己平贼将军,以及朝廷额外赋予的河南、湖广、江北军事指挥权,写信命令江北沿海官府立即调集民船运输粮草弹药前往登州统一调配。 若是江北官府胆敢怠慢军令,导致辽南军情恶化,李牧一定上本严参,将黑锅全部扣抗命者头上。 表面上朝廷此时还不知道背嵬军战术,李牧的决定看起来也像是为登州反攻做准备。 实则等民船抵达登州,登陆作战的消息传开,这批物资就能为背嵬军所用。 “行动第一步登陆上岸顺利完成,距离行动胜利更近一点了。” 『何鲁司』手握复活战旗用力插入阵地中心,随着玩家下线通知“可以上了”,一千八百各大战区支援的兄弟纷纷从地底爬出。 一千多人身着随机单衣,略显茫然地环顾四周环境,木墙与拒马断断续续排列在四周。 前方一条条断续的壕沟逐渐拓宽,壕沟最内的最后防线是一道碎石、断木、竹篮构成的胸墙。 “嘿!王图图!” “我去!洪秀清你们也来了……” “又看见你了,战帅何鲁司……” 虽然网络上经常聊天拌嘴,但在游戏中大家分离多时,一时间重聚还颇有点老友重逢的调调。 “武器在这!” 热心肠的玩家犹如导游一般,挥舞一面小旗指引众人前往后勤区领取兵粮、弹药。 一边互相协助穿戴武器头盔,一边东拉西扯各自战区的奇闻轶事。 潜伏哥们分享所见所闻的明末社会,江南之地富庶繁荣,几乎看不见一点乱世之相,一如数年前万历时期的“安宁”景象。 而北方各省,越往北去干旱愈发严重,路见饿殍的频次极高,不少村落已经爆发瘟疫。 就好比是灵山下的妖怪愈发张狂一般,京师脚下的乱象更加严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街巷之间的路倒尸每天都能拖出好几大车。 买卖人口十分猖獗,不少走投无路的流民,巴不得自家儿女能卖入富人、贵人家中换取钱粮,如此一来一家人虽然骨肉分裂,但好歹还能活下去。 南北之间因为气候、兵乱导致的差异,简直不像同一个国家。 乞活军、野狼军、长生军的玩家分享南阳、襄阳两地逐步夺取县城、乡村的经历,不少县城望风而降,即使有些许知州、县令顽强抵抗,也撑不住几天就被攻破。 那一个个士绅豪强人前嚣张至极,说官军很快就打回来,你们这些泥腿子别想着乌鸡变凤凰。 结果轮到钢刀架脖子的时候,士绅豪强尽皆吓得屎尿皆流,连声求饶。 “好好好!等我打完辽南副本,我就去跟你们乞活军打土豪!” “欢迎,欢迎,我乞活军基层干部缺乏,正是用人之际,你要是来投,仍不失封侯之位……” “我倒是想去朝鲜、日本。只是还没战区开到外邦,初级探索券也不能出国……” “我想下南洋,东南亚就该是我们华人的后园!” “先把国内料理干净再说吧,数十个省份够你从头杀到尾的。” “永久复活点也忒少了,起码得给北方也加一个复活点吧” “你说的有理,我们觉得可以给苟策划提意见。第二个复活点加在登州,或是旅顺就行,这样既能控制山东、辽南,又能坐船控制渤海湾、黄海的所有省份、外邦。” “加什么登州啊,直接放在京师,一复活就在京师爆杀狗屎官僚,皇亲国戚,整个北方的藩王都给他宰了! 我要狠狠踏尽公卿骨,用他们的脑袋铸京观,我要黄巢看了都自愧不如!” “你说的有理,要是复活点安在京师,出关就是大草原,我直接统一草原就开始西征,爆杀欧洲白皮猪。” “这游戏公司的地址在哪,还不加复活点,我就给他寄刀片!” 玩家们一边布置防御工事,一边胡乱扯些乱七八糟的话题。 大伙讨论的话题越来越歪,从征伐外邦到采取什么政治制度,从巨型殖民贸易企业,贵族共和国,封建主联邦王国到奴隶主君权国…… 大多数人的构想相当一致,未来核心领土就是巨型雄鸡,远比秋海棠叶还要大。 至于核心领土之外的地盘,分成特别行政区,内藩,外藩,以及蛮夷几个种类,共同构建牢不可破的世界新秩序。 尽管这个目标相当遥远,但不妨碍诸君日常闲聊扯淡。 一千八百额外人力的加入,使得布置工事的效率高得惊人,不过半日功夫,一条两米多宽的壕沟初具规模。 这一次背嵬军携带的重火力不多,火药份量也很有限,所以这次防线的火力网布置尤为重要。 每一份珍惜的弹药、火药都要用在刀刃上,以免下一批补给到来之前就打光。 于是何鲁司将一半线膛燧发枪手,以及少部分野战炮安置山林之间,顺便安排一批伏兵阻挡清兵上山。营寨内的野战炮阵地也被刻意垫高一片区域,方便轰击敌军。 人形地雷他暂不考虑,毕竟清军已经吃过一回亏,有可能安排“扫雷队”前置侦察。 仅仅报捷、还没押送至朝廷的阿济格,也被背嵬军带过来。 玩家们竖起三根交错的木架,将还活着的阿济格悬吊在空中。 纵使敌我交战之际,敌人也能看到阿济格的模糊轮廓。 何鲁司环顾四周锤锤打打的忙碌景象,感觉自己就像某个守硫磺岛的狗贼,将每一个人力,每一件武器都充分利用,以求最大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 他虽然是战略的主要策划人,但不知道这临时构筑的防线能不能挡住建奴的十三万大军—— 热气球事先俯瞰侦察的“照片”全数上传到游戏云端,接着下载到电脑交给群内的大佬分析旗帜、营帐、队列数量,最后得出鞑子此次集结的主力大约有十三万。 按照明末的资料推算,若是黄台吉三丁抽二,另加外藩蒙古与包衣奴才,动员十六七万大军绰绰有余,就这还是经历两次惨败损耗丁口之后的数据。 要是清初入关前的巅峰状况,倾巢而出动员二十万大军也没问题。 很显然黄台吉预留一部分军队监视锦州方向,或许“收复”辽南、攻打背嵬军还不值得满清豁出全力。 望一眼木架上摇摇晃晃的阿济格,何鲁司扭头看向南方。 黄台吉亲率十余万大军南下,必定是胸有成足游刃有余。 群内大佬还说,黄台吉此行御驾亲征,既是耀武扬惊吓明军,还是敲打摇摆不定的蒙古、朝鲜,以彰显满清国力与威势犹在。 可要是对方忽然发现后路被断,又该如何应对呢 …… 打开布包拿出几片生硬的肉干塞入嘴中,斥候向着北面山林眺望,路上刮起寂寥的凉风,没有任何敌人出现。 脑后的金钱鼠尾被铁盔笼罩,斥候就着肉干啜饮马奶,耳边回荡着其他队友咀嚼干粮的吧唧声。 正常来说这片道路不会出现明军,大清十余万主力南下,沿途的敌影早已跑光。 即使后方绝对安全,性情稳重的陛下还是派出大量塘马前往四周查看敌情。 听说汉狗有一支擅长水战的部队,最喜驾船登陆后方袭扰粮队。 他们这些斥候相当部分的主要任务,是保卫后方过来的粮队。 自从主力大军南下伏击明军那天起,运粮的队伍便络绎不绝地南下,时间有先后但从未有一石粮食缺失。 可是最近轮次的运粮队迟到得太晚了,即便大军存粮能维持一些时日,粮食安全也是大军统帅要忧虑的问题。 难道是后方粮队遭遇汉狗的游击小队了么 斥候们吃饱喝足后便翻身上马,打算向北跨越数十里看看粮队走到哪。 沿途的风景依旧是空荡荡一片,然而当他们跨出数十里,却在一片纵向绵延的丘陵地带,看见一群窜动的人影。 数条宽阔的壕沟连接丘陵之间的窄道,就像一把巨人大刀划出的道道裂纹。 壕沟之间虽有供人站立的平地,以及踩踏通行的木板,但壕沟本身太宽。若是抽走木板,饶是壮汉拼尽全力也没法一步跨过,原地跳远不够,助跑跳远也会刹不住速度坠入其它壕沟。 壕沟的后面是一堵各类杂物构成的矮墙,高度参差不齐,有些齐胸有些齐腰。 矮墙后头是三面显眼的营寨木墙,将寨中兵丁牢牢护在中心。 一个高高竖起的木架吸引所有斥候注意,木架下摆悬挂一名活人。 可惜斥候没有千里镜,双方的距离也很远,只能依稀看见一个模糊的活人轮廓,不知道此人具体身份。 不过凭借兵丁营寨飘扬的数十面旗帜,斥候还是能断定,这些人是敌人,或者说就是背嵬军! 哪怕没有那面镶白的黑旗,背嵬军的特征也极其明显——只有他们会悬挂数十面稀奇古怪的旗帜。 凭借十数年的征战经验,斥候很快估摸出背嵬军数千兵力。 只能坐船绕后小打小摸的背嵬军,怎会聚集数千主力深入敌后安营扎寨 斥候们不敢怠慢,快马加鞭跑回大营禀报自己的所见所闻。 一众满蒙汉贵族高官闻言都惊了,这几天没见背嵬军身影,居然出现在背后! 黄台吉短叹呼出一口气,复州城军民忽然消失的消息让他一度失落,背嵬军果然还是选了逃走。 他不得不开炮轰灭被包围的明军,俘虏数千人马充入汉军旗做武装包衣。 原以为自己亲征辽南只是一趟索然无味的征程,如今听到背嵬军绕后的消息叫他又惊又喜。 惊的是背嵬军居然没有逃,也没有发挥海运优势,逆流入河踏进辽中平原,反而集结数千人挡在路上隔断南北。 黄台吉特意安排一部偏师驻扎耀州、海州,便是为了拖延阻击背嵬精兵,自己再率数万清骑飞扑过去包围敌人。 喜的是背嵬军没有逃走,而是打算与他正面对决,他还有消灭这支强军的机会。 斥候报告敌军的总人数最多不超过五千,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根本不把背嵬军放在眼里。 区区五千人能做什么 大清的主力可是有足足十三万步骑,放到锦州战场足够碾碎明军主力。 就算这五千人都是能打的猛士,给他们一换三的机会,也就打死一两万包衣奴才罢了。 这就像是飞虫扑向人脸,人类摆摆手就能给虫子拍死。 王公贵族们都嚷嚷着要消灭惹人烦扰的背嵬军,要把背嵬军的脑袋统统做成夜壶使。 再把那些宁死不降的背嵬军当作奴隶日夜驱使,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黄台吉也觉得撕碎敌人防线轻轻松松,但喜欢多想的他却觉得背嵬军一定另有深意。 俘虏的明军败卒都说,背嵬军战兵、辅兵皆有敢战勇气,那么寻常怕死的辅兵,经过背嵬军的调教也敢绕后作战。 好似他用空营计拖延松山明军一般,他怀疑这批绕后登陆的只是背嵬军辅兵,目的是迷惑、拖延时间。 一旦自己亲率主力攻去,虽有勇气但战力一般的辅兵会溃败,乃至乘船逃跑,而这北上、进攻的时间差,就是背嵬军需要争取的宝贵时间。 背嵬军会用这时间做什么呢 黄台吉暗想,难道背嵬军精兵是要乘河北上,直扑沈阳 黄台吉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留守耀州、海州的兵员战力一般,迎战五千背嵬军精兵只怕一天都撑不住, 即使自己指挥重兵拿下“路障”,再派数万清骑火速回援,也有几天的时间差。 而这几天时间足够背嵬军进攻沈阳。 要知道背嵬军都是一群憎恶八旗的疯子,就算直扑沈阳的计划风险极高,甚至最后落得被回援清兵包围的悲惨下场,也不会畏惧。 一旦背嵬军侥幸拿下沈阳,他的爱妃与子嗣可就…… 不! 黄台吉摇摇头甩出这个糟糕念头。 还有数位满清王爷、高官驻守沈阳,他们若是瞧见背嵬军踪影,懂得判断敌人强弱,决定是否守城。 纵使沈阳守不住,留守驻军也能带着家眷骑马逃往辽北。 肯定会没事的。 而且这一系列“背嵬军计谋”都是他自己的推论,也许背嵬军精兵并未北上。 并非五千辅兵,而是五千精锐战兵堂堂正正站在丘陵之间的狭道,站在那里,等着他大清雄兵决战。 黄台吉沉声低吟。 既然你背嵬军不顾城池,不顾友军安危,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仅凭五千兵马就敢堵死我大清的后路。 那就让你们看看,我大清十余万雄兵真正的实力。 “出击!” 第229章 帝国之盾(二合一大章) 第229章帝国之盾(二合一大章) 丘陵的山顶,身披枯草皮的『何鲁司』爬到树上固定自己身位,十余位军事顾问环绕树干站立,或多或少做些伪装。 他们透过固定的望远镜远望。 一望无际的平地尽头,鞑子终于还是来了。 密密麻麻的清兵士卒涌出视线尽头,犹如一条从东面山脚发端延伸至海边的黑线,接着由线入面一刻不停闯入观察范围,满蒙汉三方序列的八旗旗帜随风猎猎。 战马在嘶鸣,寒风在咆哮。十余万大军从南边席卷而来,犹如遮天蔽日的八色蝗虫铺满大地。 大地上的一切,歪脖子树,官道,干草,碎石,房舍废墟,都在这群蝗虫面前颤抖,被它吞没。 “鞑子来了!” 指挥官的语音传达各位队长,此起彼伏的告警声交错回荡在营寨之内。 原本还在闲聊、挂机的玩家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小心翼翼跨过营内的避弹壕,贴近矮墙待命。 山腰间埋伏的玩家纷纷支起半身,上下左右做着热身运动,活动活动筋骨,叫全身战斗的血液沸腾起来。 所有人都看见十余万大军的威势。 有人惊诧不已,有人亢奋不止,还有人爬到矮墙站立,背着身自拍、摄像,录制下这壮观骇人的一面。 饶是明白这仅仅是一款游戏,何鲁司也不禁感到深深震撼。 十余万大军犹如火山喷薄的岩浆,嚎叫着要把面前一切阻碍燃烧成灰烬。 “也只有老战争电影里动则几万的群演,才能赶上这种惊天地的效果吧” 何鲁司回想起历史上艰难的守城战,那些将领如何凭借数千、万余兵马,守住一二十万大军围攻的 光是敌兵势众的气势就足以吓破守军的胆子。 难怪历史上洪承畴统帅十万大军驰援锦州,一听说黄台吉御驾亲征就吓得动弹不得,最终被鞑子截断后路,兵败被俘。 是个人看到十余万传言中“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强军,都会丧失抵抗到底的决心。 还好晚明风云只是游戏,何鲁司抬手擦去额头渗出的汗珠,就算战死沙场也能重头来过。 代表黄台吉本人的龙纛好似深夜里的一团篝火,为每一位环绕四周的鞑兵提供成倍的士气加成。 凭借骑马的高机动性,十余万步骑迅速抵近背嵬军十里。 敌人没有选择直接进攻,反而围绕着一处土丘安营扎寨,显眼的龙纛犹如定海神针插在土丘顶部,其余战兵按部就班做着攻寨准备。 包衣辅兵与运粮奴隶被勒令周边伐木扎营。 这时上千清骑没有停下安营,反而继续前奔,那一个个极具特色的清制布面甲像是给鞑子披上坚硬的螃蟹壳。 何鲁司深知清军旗丁几乎半数是披甲人,剩下半数也有链甲、皮甲之类的防护。 而那些披甲人再细分普通巴牙喇,红巴牙喇,白巴牙喇,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重步。 这些精锐老兵还会身披链甲、布面甲双层甲,有些鞑子大力士甚至身披三甲。 他们通常以战马机动,抵达阵前下马步战。 数百红、白巴牙喇鞑兵往往能打崩数千明军,简直像是人形高达。 如此完善的防护绝非寻常鸟铳可破,好在背嵬军带来的破甲斑鸠铳不少,线膛燧发枪的威力也强,足够鞑子们喝一壶。 不过这支千人骑队并未傻乎乎冲击壕沟,而是在壕沟之前勒马停下。 他们役使战马左右晃悠,一边用随身携带的长矛插刺地面,一边左顾右盼似乎要把背嵬军的防御体系彻底铭记。 “啊哈,鞑子是不是被人形地雷整怕了,所以专门派来扫雷队”树下的『洪秀清』捂嘴大笑。 “几百年后才有的扫雷居然在今天就有了,哈哈哈哈——地上的雷能扫,那山中的雷扫的完么” “要不要给他们几枪吓一吓。” “嗯,我觉得可以。”『何鲁司』激活语音,“山林的兄弟不动,正面的火枪手自由开火。” 此言一出,站在胸墙后的兄弟们发出一阵兴奋的嚎叫。 斑鸠铳架在胸墙糙面上,黄子龙熟练地扣动扳机,火绳引燃火药激得枪管向后一座,一颗铅弹裹挟着白烟向前喷发…… 黄子龙也不知道打中没有,周身一排斑鸠铳、燧发枪开口,浓密的白烟瞬间笼罩鼻口。 只听见人马中弹的悲鸣透过硝烟传来,驾马撤退的急促喊声不绝于耳。 侦察骑队就这般退了。 “鞑子撤退了,噢噢噢噢……” 即使只是千余探马留下数十具尸体撤退,兄弟们也要振臂高呼。 黄子龙暗骂这群沙雕真是天生乐子人,就算是一场微乎其微的小胜也要小题大做。 有人开始结伴跳舞,一连串优雅、骚气、流氓的乐器也奏响起来。甚至有十余人满脸亢奋跨过胸墙,踩着自己带来的木板,轻手轻脚跨过一条条宽阔壕沟来到阵前。 他们熟练地杀死尚未气绝的鞑兵,砍下脑袋挂在矛头,一颗颗犹如烤串一般串起来。 他们将一根根“串烧”的长矛分别插在道路两旁,就像两条新店开业摆放的迎宾篮。 他们掏出腰后的玻璃瓶,倾倒出一团泡在水中的粉末洒在脑袋上。 或许是担心温度不够,还有人特意用火折子挨个去熏这些特殊粉末。 做完这一切,他们一起解开裤腰带,齐刷刷转身露出白胖胖的光屁股,一边扭动着,一边扭头过去冲着鞑子勾勾手指—— “背嵬军烧烤店,欢迎贵客光临!” 不一会儿那些粉末自燃起来,两条纵列的“迎宾篮”顿时变成烤猪头。燃成炭黑的矛杆噼啪一声上下断裂,仍在燃烧的脑袋四处掉落,恍若一盏盏灯笼落地燃烧。 透过手中的千里镜,诸位王爷、高官将这残暴的画面看得明明白白。 尽管这残暴血腥吓不到一众宿将,但这临阵羞辱的嘲讽意味却扎得众人心痒痒的。 该死的汉狗,竟然敢侮辱大清勇士的尸体! 背嵬军不过区区数千兵马,临阵嘲弄大清勇士就不怕战败后被日夜折磨么 王公贵族们纷纷请求出战,但都被黄台吉拒绝。 尽管探马查看到壕沟之前并未人形地雷、绊马坑陷阱,但黄台吉凭借自己多年的征战经验判断,几处窄道附近的山林一定埋伏了敌兵的士卒。 他决定先派少量旗丁督战两万武装包衣出击,试探一番敌人的火力分布,以及难以察觉的深沟陷阱。 只是在此之前,先给背嵬军去去火气。 黄台吉冲着护军轻轻点头,立即便有人向外传达命令,吹响象征不同命令的号角。 面对背嵬军的嘲讽,清军的战法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首先迎接背嵬军的不是甲兵近战搏杀,而是一阵阵凌厉的破空尖啸声。 十数个黑乎乎的球体陆续从鞑子后方阵地飞出,就像十数个肉眼可见的墨点在空中留下轨迹混乱的尾焰。 炮弹飞驰的速度极快,一发炮弹越过胸墙,落在黄子龙身后一百步外的泥土上,轰然跳起砸烂一整条纵队上的十数名玩家,鲜血与断肢横飞。那炮弹噗哧一声嵌入泥坑,冒着缕缕白色硝烟。 “敌人炮击!” 指挥官的语音在耳边回荡,黄子龙的心跳似乎慢半拍,一种惊心动魄的刺激感握住他的心。 另一发炮弹落在黄子龙身边仅仅五十步的位置,铁弹落地的瞬间砸中一块地底的顽石,咔嚓脆响的撞击声就像一柄重锤砸在「黄子龙」心头,让他浑身一颤。 凭借遭遇炮击的作战经验,黄子龙第一时间爬下,随后猫着腰钻进身后数十步的避弹壕沟。 玩家可以选择直面炮弹,亦或是躲进壕沟保命,被悬挂在木架下摆的阿济格就惨了。 “啊啊啊啊啊!”口中塞满的破布促使他发不出一丝清晰的求救声,他只能竭力左右摇摆身躯,恍若荡秋千一般躲避炮弹。 这场惊险刺激的躲避游戏几乎耗空阿济格一生的运气和气力,大量汗水浸透粗布衣服,哗啦啦向下流。 第一轮的后续炮弹接连呼啸而来,这次有五发炮弹钻进两侧的山林推倒树木,三发炮弹飞越黄子龙头顶的壕沟。 破碎的弹片飞溅,数名没来得及躲入壕沟的玩家闷哼一声,晃了晃仰头倒下盖住壕沟一角。 尤其某个人的死相很糟糕,露出一个死不瞑目的表情挡在壕口。 黄子龙总觉得滑稽想笑,不得不伸手将此人脑袋扭到一边。 “王炸!” 只听一声熟悉的招数,黄子龙环顾四周,躲入壕沟的兄弟在玩斗地主,下象棋,更远的兄弟交相拍掌,玩着小时候的“蓄力发波”,还有人吹拉弹唱…… 黄子龙顿觉误入棋牌休息室,而不是狭窄沉闷的壕沟,一点没有遭遇炮击的沉闷。 实心弹撞击大地掀飞的尘土犹如雨水下落,炮弹四处轰炸的刺激感油然而生。 这不就是“婴儿版”的一战堑壕战么 “爽啊!” 就算是被打,黄子龙也觉得特别刺激。 这种心跳加速,气血上涌,仿佛有一团火焰呼之欲出和的爆发感很久没有了。他没在乞活军那体会到,也没在黑旗营那感觉到,反倒在迎击鞑兵主力的时候体会到。 他恍若一名手持单发步枪的欧战炮灰,等待敌人洗地的炮击结束,就跟着长官一同发起决死突击。 他握紧斑鸠铳,像是握紧一支毛瑟步枪,期待着可怕又兴奋的口哨声响起…… 忽然,那尖锐清晰的哨声响起,黄子龙下意识抱着“毛瑟枪”翻出壕沟,结果却看见壕沟之外一群“傻缺”呈松散的横队站立。 有人站在三角梯顶端,身披涂成蓝色的重甲,手持萨克斯,完全无视一颗颗抛飞而来的危险炮弹,闭眼忘我地前后晃动腰跨。 黄子龙恍惚以为自己走错片场,好似看见一位蓝甲的星际战士在炮火纷飞的危险之地,十分骚气地吹响萨克斯。 “你们这帮癫子不要命辣!” 黄子龙话音刚落,便有不少倒霉玩家在他身后被炮弹犁出一条血淋淋的战线。 这时一名满脸泥灰的玩家连忙扑向遭遇炮弹的位置,扶起一具残破的身躯嚎啕大哭,“兄弟,你不能死啊,你答应我要去日本京都看女天皇跳舞……” 血液在身下洇出赤色水泊,扭曲残缺的重伤者躺在血水里,就像无数件被随意丢弃的固体垃圾,堆积在友军队列之间。 “日本我是去不成了……你们一定赢,为我们复仇……”重伤者努力抬起血肉勾连的断臂,遥指战场的那一边,“我英灵殿等你们……” 很快重伤者气绝身亡。 顶着同样名字的复活者来到兄弟身前,拍拍兄弟肩膀安抚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谢谢。” 黄子龙心说这俩兄弟还真爱演,刚复活就假装战友安抚兄弟是吧 玩家们并没有因为几轮间隔甚大的炮击轰击就陷入恐慌,相反每一个被炮弹打死的友军就像遗留在战场的精神图腾,促使每一个玩家积攒更多复仇的杀敌能量。 指挥官与队长们的心里都清楚,清兵的火炮再强也有冷却炮膛的时间。 换做一般情况,清兵会轮换破炮击的小组,不断通过远程炮击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削弱敌人的士气,甚至是借此逼迫无法忍受伤亡的背嵬军主动出击。 沉不住气的一方一旦在盛怒之下发起仓促的进攻,就相当于暴露全身的破绽给敌人,搏杀还未开始就已经输了一半。 可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压迫其中一方的忍耐底线! 恰巧背嵬军构筑的防御工事,早已预料到密集的炮火轰击。 只要大伙躲进避弹壕沟,就算是美国内战时期的炮击烈度,也打不垮背嵬军的士气。 况且满清十余万大军作为被战略包围的危兵,没有时间等待一门门火炮逐一冷却,而且一次性携带的炮弹数量也不会很多,打完就没了。 背嵬军没有必要主动出击,只需要坐等清兵炮兵熄火,单方面炮击杀伤就会变成近战搏杀。 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只有等,等待对方先沉不住气,派出步卒迎敌。 骑在马背上的济尔哈朗直勾勾看向前方,那布满皱纹的惊讶表情像是被瞬间定格一般。 千里镜牢牢握在眼前,他僵着脸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旁的黄台吉说话,“用炮打了他们这么久,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他们还是没动” 炮弹在头顶呼啸,死亡不断在背嵬军阵线降临,哪怕队友的热血溅射到自己的脸上,那些直面炮击的背嵬军们仍然如同一棵棵立松,死死钉在原地不动。 背嵬军不怕死亡,不怕断肢鲜血,更不怕聆听友军的哀戚悲鸣。他们的士气就像被妖术锁住了一般,不怕清军的大炮,或者说根本不怕死亡! 黄台吉动用所有能用的火炮在短时间内倾泻出大量炮弹,还是没能逼迫背嵬军主动出击。 这是阳谋妙招,却也是用完无用的一次性招数。 当大多数火炮冒出滚烫的热气,炮兵光是凑上去就会被热浪逼开,正式宣告这场初次交锋的耐力大赛,以背嵬军完胜而告终。 背嵬军遭遇炮击付出多少伤亡,黄台吉已经不在意了,背嵬军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的钢铁战意在一瞬间震撼黄台吉的世界观。 数千人凭借简陋防御工事,面对炮击却能巍然不动的勇敢,让黄台吉不得不打心底承认—— 背嵬军这支勇武敢战的部队,都是水里进火里出、南征北战闯荡出来的铁骨头、硬汉子! 若是自己拥有战略优势,真想依靠长围耗空这些背嵬军的粮草,再把他们全部活捉回去。 只可惜被包围的是大清勇士,十余万大军没时间跟数千人玩耗粮游戏。 “冲阵。”黄台吉下令。 战鼓擂动,号角吹响,五千八旗重步排成一条长线,押着两万五千武装包衣稳步向前。 这并非黄台吉不想派出更多兵员冲阵,实在是几条山林间的通道过于狭窄,纵使他有十余万大军也没法完全展开杀敌。 什么叫有限的战场宽度,这就是了。 三万战辅兵携带着各类攻寨道具,踏过一片片干枯的黄草。兵卒分成前后波次,宛若铺在地上的黑色菌毯,带着不可抵挡的骇人气势排山倒海而来。 “前进!”尼堪骑着马跟在队列后头。 他本不需要参与第一轮的“火力试探”,但复州的失败令他蒙羞,要不是皇叔宽宏大量免他罪过,他此时怕是已被降级固山额真。 他要雪耻! 今日皇叔统帅的大军就在身后,他要在诸位王公贵族的验证下,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而且这批武装包衣绝非其他各路军的软脚虾。 他们投靠满清多年,距离抬旗也只差临门一脚,堪称老资格的狗腿子,就算跟南朝战兵一对一搏杀也不怵。 而且前排的包衣都拿捏着加厚的盾牌,就算背嵬军有能打二三百步的犀利火器,寻常弹丸穿透加厚盾牌,也会被布面甲缓冲下来。 这是吃过大亏的尼堪做出的应对! 他这一次统帅三万大兵,一定顺利攻灭数千背嵬军! “鞑兵进入一千米范围!” 炮兵观测员通过阵地上的测距木杆,汇报出距离数字。 间隔两百米布置一根的红色木杆插进泥土里。 各炮组的成员纷纷各就各位,背嵬军野战炮的最大射程超过一千五百米,但有效射程也就八九百米左右,一千米左右也能打一打,只是命中率差点。 十二门野战小炮分成三个火力组,每一轮轰击敌人只用四门,当火炮连续射击出现炮膛过热,就替换另外4门火炮填补火力的空缺。 野战小炮的装填速度一般一二分钟一发,若是佛郎机炮的子母炮结构,不要三十秒便能发射一弹。 而一般步卒一分钟快走可行五六十步,若是加速小跑,乃至冲刺,挨不了三四轮火炮就能冲到阵前。 炮手们举起火绳等待试射炮击的命令。 炮组组长聆听着山顶指挥官报来的距离数字—— “一千四百米!” “一千二百米!” “一千米!” 当鞑兵军团前排逼近八百米的测距木杆,炮兵队长不再犹豫,敞开嗓子大喊道:“点火!” 引线迸发出绚丽的火光钻进炮膛之内,火药瞬间爆炸的冲击力被炮膛压制在炮口一处。 夹杂着火药爆炸产生的恐怖动力和浓烈的硝烟,实心弹飞速冲出炮膛,实心弹球在空中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如同坠落的飞机猛的向下一沉钻进密集的鞑兵阵列里。 一发实心弹打穿一条纵列上的鞑兵,爆开十几朵赤色血弥漫在空中。断臂残肢四处横飞,白的脑浆与黄色的脂肪四处喷溅。 掉落地面的实心弹在残余能量的带动下弹跳起来,它在鞑兵群体里向前猛冲,更多鞑兵被砸烂。 又有一发实心弹飞驰而来,正中一名压阵的双甲鞑兵,实心弹就像牙签刺穿白纸,硬生生在甲兵腹部破出一个大洞,飞溅的血液洒了前面鞑兵满头。 这甲兵连闷哼声都没法出便仰头倒地,还没完成使命的实心弹继续前突,横冲直撞溅起一片模糊血肉,两炮杀伤六十鞑兵有余。 “冲!不许停!”尼堪混在队列中挥刀大喊。 顶着三四轮实心弹炮击造成的伤亡,数万兵马迅速逼近宽阔的壕沟,甚至有些兵丁手足并用爬上丘陵。 “举盾!”前线的甲喇章京朝天怒吼,所有前排重步举起刀盾防御敌铳。 事先侦察得到的情报在此刻发挥作用,阵中的包衣们迅速丢出怀抱中的沙袋填平壕沟。 只要一道道壕沟填平过去,就能抵达那道连防御都算不上的胸墙。 至于山林间埋伏的伏兵,尼堪早已派遣余部爬山,必不可能叫人袭扰自己。 可就在填沟顺利进行之际,数条壕沟之内的胸墙响起一阵怒吼,“开火!” 低矮的胸墙喷出朵朵间隔的白烟,横扫而来的弹丸如同力士挥舞的铁锤,砸在盾牌、铁甲上叮当作响。 一排排武装包衣惨叫声倒地,还没等前线军官回过神,第二轮间隔的鸟铳齐射再响。 砰,砰,砰,更多包衣闷哼倒地,中枪未死的倒霉蛋捂着流血伤口痛呼惨叫。 “这怎么可能!” 尼堪心头一惊,按照常理说能打远的铳弹不剩多少杀伤力,加厚盾牌与布面甲怎么可能防不住 要知道明军普通铳弹可是连一层布面甲都打不穿! 就在这时两侧的山林忽然爆发一阵厮杀声,敌我双方交手厮杀,但是很显然清兵没有占据上风—— 因为尼堪看见数十个布包从两侧山腰喷出,划出一道道灰烟留下的浅痕。 这是……什么 第230章 屑猪皮(二合一大章) 第230章屑猪皮(二合一大章) 去年没参加入关劫掠的尼堪,根本没见过黑旗营的特殊“臼炮”。 交错喷出的布包恍若节庆大喜喷薄的礼,为陷入窄道的武装包衣献上真挚的“祝福”。 那引线预判不足的布包忽然在鞑兵头顶爆开。 火药爆燃的冲击四散,飞溅铁弹如同小范围骤降大雨,砸在地面上恍若钻进血水泥浆。 弹丸覆盖中心的鞑兵化作血兽暴毙,砰砰作响的小铁弹四处飞溅,数十只人形“野猪”被打得满身血洞。 尚未爆炸的布包掉落肩头,引线燃烧的滋滋声吓得包衣连忙丢出。 就在布包落地的瞬间引线燃尽,爆炸的冲击裹挟铁弹横扫千军。 “举盾!散开!” 各位牛录章京、甲喇章京的叫喊声此起彼落,然而盾牌与布面甲缓冲力不够,布包抛射的铁弹几乎是近距离杀伤,生生将铁弹砸穿甲片嵌入血肉里。 某些包衣被接二连三的爆破吓得,吓得呆傻当场停步不前,任凭督战旗丁鞭打,乃至挥刀砍杀也不敢迈前一步。 山顶的『何鲁司』敏锐察觉到引线不足的强大威力—— 山林中潜伏的“炮队”顷刻间完成情报交流,立时剪短布包的引线。 本该抛入敌阵密集阵型的布包顿时化作“青春版榴霰弹”,紧实的火药包在鞑兵头顶爆炸,无数朵铁向地面抛洒漆黑的种子。 一颗颗“榴霰弹”在头顶炸开,身在阵后的尼堪好似看见数十颗铁弹犹如雨下,砸得盾牌头盔发出叮当脆响。 精悍的老包衣们连一个近身战都没搏到,便化作一地哀嚎连连的伤兵。 他们躺在地上左右摇晃,裸露在外的皮肤好似生出“天水痘”,双手悬在伤处不上不下,嘴里时不时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头顶、脚边爆炸的火药包还能忍耐,飞散的铁弹就跟箭矢穿甲一般,插在甲片缝隙造成一些皮肉伤,给人更多心理震撼。 但是矮墙后不断齐射的“迅雷铳”却极为致命。 背嵬军刻意挖掘的数条壕沟相距矮墙两百来步,恰好供迅雷铳大展神威,一轮一轮打过来就算是神仙也挡不住。 矮墙后面有专人手持巨扇驱散浓密的硝烟。若是鸟铳射击频繁,还会有新铳替换来继续射击,可谓是换铳不换人。 左前右三面夹击爆杀包衣,背嵬军犹觉得杀的不太爽利,一百来人跨过矮墙翻出,人手自带一面小板凳,垫高站在壕沟内,只露出脖子以上。 背嵬军冲天发出沙哑的怒吼,一刻不停地装填、射击。 “杀杀杀杀杀杀杀!” 看着金钱鼠尾的敌人在一排排齐射下哀鸣倒地,玩家们几乎兴奋到要当场爆炸,全身的神经信号都在咆哮战歌! 数条壕沟胸墙与埋伏兵丁的丘陵就像一处大型屠宰场,来者不拒地接收一只只待宰的野猪。 鞑兵战士若是停下来抛掷沙袋填沟,便会白白遭受迅雷铳射击,可要是爬山与背嵬军厮杀,不仅要多走远路,还会被山腰的敌兵居高临下射箭。 背嵬军什么时候拥有这么多犀利可怕的武器 尼堪整个人都傻了,第一轮试探进攻付出沉重的伤亡,连第一条壕沟都只填平一半,没摸到矮墙半根毫毛。 那要是突破数条壕沟,翻越矮墙,岂不是要丢掉一半伤亡在这里 饶是再蠢的将领也明白第一轮武力试探失败了,前军几乎溃灭在血浆之中,渐渐陷入重复的死亡泥沼,中军迟迟不敢前进作战。 左右两翼攻山的鞑子也溃散下来,怪叫着向后狂奔,连续的溃逃带崩其他部队的士气。 尼堪本不想撤退,但前方席卷而来的败卒实在太多太猛,宛如无法阻挡的洪流裹挟着他向后溃退。 眼见鞑子开始溃退,何鲁司握紧望远镜的手都在颤抖,“弃铳抽刀,白刃冲锋!” 早已饥渴难耐的玩家舍弃鸟铳,拔出钢刀,呼嚎着冲下山坡。 中军的兄弟也拿出一块块木板垫路,踏过壕沟追击敌军。 有人嫌弃铺板的速度太慢,自己抄起一根长杆深插壕沟,一段接一段跳过去,还有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高跷,跨越宽阔的壕沟一路踩过去。 跨越壕沟的途中还炫技般大喊,“啊哈哈哈——巨人来咯!” 待高跷表演者平稳落地的须臾间,腰间两把尖头锤已然握在手中。 率先突击捉住一只鲜亮红甲的旗丁,小哥大吼一声,“得罪了玩家还想跑!” 他挥舞尖头锤的钝面猛砸敌人背后,强力钝击将旗丁推倒,接着反转铁锤、尖头朝下,狠狠刺入旗丁的护脖。 小哥顿觉一种尖头入肉的手感传入,继续补上第二把尖头锤刺入旗丁的后颈。 “给我死!” 他双手左右发力,恍若用力掰开一方快递箱,拉扯着尖头锤连同护脖甲片一齐撕开旗丁的后颈肉。 饶是血管爆裂的鲜血喷淋到脸上,小哥也毫无惊恐之色,好似杀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该死的巨型蟑螂。 “此战不留俘虏,金钱鼠尾没资格吃我们的粮食!” 后续赶来的玩家疯狂砍杀负伤溃逃的鞑子,不留一丝仁慈与怜悯,即使有些包衣旗丁说着汉话求饶,也被杀红眼的玩家乱刀剁死。 战狂们甚至故意押着一群痛哭流涕、哀声求饶的败兵一排排跪下,当着一群满清王公贵族的面,毫不留情地劈下战刀。 砍下所有鞑子的首级高举过头,背嵬军任由脑袋流出的血水滴落在脸上,仿佛这是铁血战士狩猎成功的荣耀标记。 待敌人的鲜血淋满一脸,好似完成洗礼与进化,他们满面赤红的怒容直视前方,“狗鞑子再来啊!” 他们高举着脑袋不断前进,高喊着,咆哮着,挑衅着。 成百上千人接二连三后仰下腰,双手张开似要拥抱天空,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杀猪!爽!” 他们像丢垃圾一般,将一颗颗鞑子首级堆积成山,旋即犹如邪教徒举办献祭仪式,围绕着京观旋转蹦跳,时不时仰天大喊,“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当然也有理智玩家,趁机扔出壕沟里填埋的沙袋,挥舞刀剑划破沙袋任由泥沙流出铺满地面。 另外他们还搜刮尸体的甲具、头盔、武器,箭矢、铳弹,乃至随身携带的兵粮袋、水壶,迅速递送到大后方。 背嵬军眼下只能依赖海船的不定期补给,谁也不知道下一批物资什么时候到来,也不知道此战要打多久。 要是兵甲、弹药都打光,他们就只能用长矛和石头跟装备精良的鞑子战斗。 …… “汉狗该死!我定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第二次残忍且暴虐的临阵挑衅,更加激发贵族们的心中怒火。 但怒归怒,这次付出大数千伤亡的代价确实得到不少有用情报。 迅雷铳与“背嵬式臼炮”的效果震撼黄台吉和王公贵族的心。 战场上血腥的场面促使黄台吉回想起多尔衮、豪格对黑旗军的描述—— 那可是深陷清兵重围,仅有八百兵力也敢反向突围,最后战斗到一兵一卒的疯子! 仅靠语言描述的干巴巴情报无法引人重视,只有亲身体会与之交战的煎熬、绞肉、痛苦,乃至亲临战阵的五感交织,才能切身明白这是一支怎样恐怖的死士。 通过这次武力试探,黄台吉查清敌人的火力布置与防御结构,也明白这些背嵬军确确实实是黑旗营出身的悍卒。 他们对大清的憎恶堪比日月,黄台吉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就算战死沙场,也要跟清兵拼命 根据退回来的败卒汇报,敌兵的平均年龄不高,都是二三十岁的壮丁,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十几岁的清秀少年。 这些兵年轻十岁也就是一群孩哥儿,那时是黄台吉的统治时期。他一改父汗对汉民的暴虐屠杀政策,大大缓解满汉对立。 倘若背嵬军真是这十几年陆续逃走的辽民,已在他“修正政策”生活数年的汉民怎会对自己仍然怀有天大的仇恨 黄台吉下令开炮,企图用红衣大炮杀伤更多敌兵,给自己带来压制不安的抚慰。 然而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传遍大地,那些背嵬军却像没事人一般,继续举办邪教仪式,继续挑衅,继续搜刮死人的兵器武备,丝毫不顾“死一个就少一个”的人数劣势。 即使有人被炮弹打断大腿,那小兵拖着血淋淋的断腿肉沫,也要强撑着身子支起来,对着一众满清大兵竖起中指,“你来啊!” 这份刻骨铭心的憎恶怒火,勇如妖魔的悍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狠劲,就连黄台吉这位一手将大金带成大清的统治者,也不免感到一丝寒意。 三万战辅兵败退回两万出头,尽管全军士气略微降低,但黄台吉麾下总兵力仍有十二万大军。 背嵬军此战布置在山腰的伏兵恐怕损失不小,少则数百,多则上千…… 不管数千背嵬军损伤一千兵力,有没有伤筋动骨,山腰上的伏兵肯定损失惨重。 这一次黄台吉决定优先攻山,一万五千披甲人与一万五千包衣进攻几座丘陵,另有一万五千满蒙披甲人进攻敌军壕沟。 若能拿下制高点,就能居高临下倾泻箭矢、铳弹猛击敌军。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炮击山林数轮,杀伤敌军的同时轰倒树木减少攻山的障碍。 皇帝的命令是绝对的,数十门大小火炮沉寂一分钟后,在侧方后接连响彻。 透过最好的千里镜远望,黄台吉足够将炮弹落点位置尽收眼底。 一颗颗炮弹带着皇帝的期盼轰击山林,骇人的尖啸声与炮弹落地扬起的烟尘,隐隐能瞧见的飞散血雾,此刻都成了皇帝眼中调剂心情的最好戏剧…… 直到大小火炮逐一过热,满清大营响起悠长的号角声。 进攻山林的披甲人骑着战马赶赴战场,他们在山脚下勒马停下,等待包衣结成战阵挡在前面。 即便包衣结阵完毕,他们也没有发动进攻,而是等待其他各路。 另一部进攻壕沟的步军却慢悠悠前进。 并非他们不想加快步伐,而是前排推送大小型盾车的旗丁快不起来。 大车犹如中空的攻城锤,步军一面推车前移,一面躲在车中防御流矢铳弹。小车像是一面大型移动盾牌,又像是低配版偏厢车,车上可供两三人站立射击。 不过八旗吸取第一轮进攻的失败,不仅加厚盾车的木板,还给木板捆绑几团糊泥的干草缓冲流弹的威力。 只要将“战车”一般的盾车推到壕沟面前,就能凭借厚盾阻挡弹矢,一点一点填平壕沟。 背嵬军的大炮开火了。 黄台吉能看见一团团喷薄的白烟,数门火炮向后一坐,背嵬军炮手恍若忙碌的蚂蚁,推着火炮逐步复位,拿起捅杆清洗炮膛内部,一干一湿清洗两遍。 炮弹拖着尾烟飞出,一发炮弹正巧命中盾车目标。 即使大车被一发命中,也只是冲破盾牌,打烂车内的数名旗丁。随着后续旗丁补位,依旧能推着残破的盾车继续前进。 相比之下小型盾车则悲惨许多,炮弹不仅能撕裂大盾,还能撞断盾车将其一分为二。碎裂的木屑犹如数十根尖刺四散伤人,有些披甲人半身甲面几乎都是木屑尖刺。 “前进!”填充各部的基层军官推着盾车大吼。 虽然这是简陋的“步车协同”,却能在炮火轰击面前最大可能削减伤亡。 被汉狗羞辱的复仇之心使旗丁士气高涨,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恨不能剁碎汉狗的身体,把碎肉拿去泡酒喝。 攻壕的步军顶着炮火很快到达目的地,两侧攻山的队伍也呐喊着出发。 然而壕沟对面的矮墙却无半点鸟铳声响,清兵头目与一众兵丁还在纳闷。 难道汉狗的鸟铳都打炸膛了,所以任由大清勇士填埋壕沟,等放近了用弓弩刀剑厮杀么 就在鞑子疑惑之际,忽见一群腰身臃肿背嵬军踩着高跷翻越一道道壕沟,直挺挺向盾车倾倒过来。 鞑子头目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不详的预感还是叫他下令还击,“放箭!快放箭!” 即使数百名清兵取下搭箭射出,也晚了半拍,数十名“杂耍”被数箭穿身,也顺利倒在盾车顶部,乃至四周。 鞑子头目心中没来由涌现一股恐惧,拼命挥刀刺入敌兵的胸腹,抽出带血,再狠狠刺入,其他鞑子也奋力砍杀倒地的敌兵。 被捅刺数刀的敌兵非但不惧,反而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嘴角上扬的幅度夸张到扭曲。 敌兵冲着头目喷出一抹血沫,旋即骄傲地大喊一声扑向盾车底部,“我永远忠诚伟大帝皇!”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头目只觉自己的灵魂被瞬发的火焰冲击吞没。 其他背嵬军也相继引爆火药,炸断盾车的木顶,扯碎盾车的支架,砸断粗糙的车轮。 清兵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盾车登时化作一片火海,滚烫的热浪逼得附近清兵连退数十步。 直到盾车的骨架几乎被火焰吞噬,胸墙之后那令人牙酸的铳声也接连响起。 没有盾车防护的清兵再度重蹈覆辙,只能凭借普通盾牌与血肉之躯填埋壕沟。 不过这支攻壕队伍显然比先前的包衣更加悍勇,披甲人与巴牙喇凭借双层战甲与盾牌死撑,等待队友搭建过路木板,或是抛出沙袋填平战壕。 若是再也撑不住铳弹袭击,他们自己的身躯也是一袋埋壕的“泥土”。 两侧山腰本该抛射的“臼炮”也哑了火——似乎攻山队伍杀入敌兵的腹心,使得炮队难以平稳点炮。 “前进!” 披甲人哪怕口吐鲜血,也要再进一步。而后排的披甲人则是舍弃盾牌,夹住队友的腋下利用肉盾前进。 重伤倒地的披甲人不断跌入战壕,有生的战兵迅速补位跨过摇摇欲坠的木板。 这时背嵬军派出千人迎战,双方在平地、壕沟上的木板厮杀。 眼见背嵬军不得不用人肉阻挡大清勇士的前进步伐,似乎是火器弹药打光。 背嵬军的人数劣势非常严重,一旦失去火器优势,区区数千人连攻壕的一万余披甲人也挡不住。 依旧是前线指挥的尼堪,当即意识到战机到来。 他当即派出全部预备队去厮杀,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翻身下马涌入拼杀的前线。 “进攻!” 看着脚下跌入战壕的尸体与重伤者,他与勇士们一路砍杀背嵬军“弱卒”,生生撕开一条中央的口子,突进到最后一道壕沟跟前。 只要再跨过这道壕沟,就能打入敌人的本阵! 大清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然而尼堪等人至此再也不能前进一步,因为背嵬军不顾仍在前线零散作战的队友,使出了新招。 鞑子们亲眼看见背嵬军抛出数十只冒着火焰的“水晶瓶”,易碎的水晶瓶砸在头盔上,砸在肩膀上,砸在过路木板。 瓶身碎裂溅落一地淡黄色液体,当瓶口燃烧的纱布解除液体的刹那,瓶中封印的炎魔妖怪登时大展神威,使出一团三昧真火吞噬周边一切。 无论是攻壕的八旗披甲人,还是奋力阻敌的背嵬军士兵,一律被滚烫的火焰吞噬。 尼堪只觉心头一沉,面色僵硬,他万万没想到敌人竟然用队友的性命做诱饵,吸引清兵蜂拥而至。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火焰焚烧的背嵬军并未痛呼,也没有被兄弟出卖的咒骂,反而扑向周身没被火焰焚烧的披甲人,高声呐喊,“杀鞑子!” “我,找,到,你,了!” 尼堪忽地听见一声断断续续的沙哑低吼,旋即便感觉一股热浪从侧身袭来。 第231章 俺寻思能行(二合一大章) 第231章俺寻思能行(二合一大章) 尼堪本能地后退数步,却觉得那股热浪愈发靠近。 他顾不得敌我之分,转过身以肘为锤奋力推开一切阻碍,“闪开!” 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哪怕肘飞撞开十余名旗丁也在所不惜,可是身后的怪物却紧追不舍,发出一声声沙哑的怪吼,“小野猪乖乖,把门打开……” 忽然脚下的木板噼啪断裂,一股踩空的失重感直刺股间,尼堪重重跌入壕沟中的尸堆沙袋,手中的钢刀失手掉落。 数十斤的甲胄齐齐压在身上,即使有沙袋与尸体缓冲,尼堪的腰身还是受了重伤,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前方的壕沟燃起熊熊烈火,即便尼堪坠入另一处壕沟,也能看见冲天的红莲之火,仿佛连空气都被烧烤得扭曲滚烫。 好在这片壕沟并无三昧真火袭扰,只有敌我双方横七竖八倒下的尸体,烤肉的糊味与硝烟味道充斥四周。 他努力扭头环顾四周,草袋与札甲布面零燃烧,火焰烧穿札甲甲片的绳索,一片片火红的甲片滑落,触碰周围甲兵的身体冒出肉脂沸腾的滋滋声响。 几双死人眼睛死死盯着他,好似在怪罪他中了火焰埋伏。 他仿佛听见成百上千人的低语,“都怪你”、“纳命来”、“无能”、“你害死我们”…… 来人呐。 尼堪想发出声音叫吼,却发觉嗓子又干又痒,好似一万只蚂蚁在爬动撕咬。 他想喝水,想抓喉止痒,想把浑身燥热的甲胄全部扒下,一头扎进凉水里降温。 一股热浪飞速袭来,空气中的热度极速攀升,刺激喉头的瘙痒感愈发严重,使他剧烈咳嗽起来。 忽然一个火人探出脑袋凝视沟底,就像炎魔发现东躲西藏的猎物,大喊一声飞扑下来,“你爹来咯!” 火浪传递的高温刺入甲胄缝隙,穿过头盔护喉,一刻不停啃咬尼堪的皮肤。 “哼啊啊啊啊啊!”烧伤的剧烈疼痛折磨他每一处神经。 他剧烈挣扎翻滚,不要命的炎魔却将他死死困住。那一双烈火包裹的双手犹如钢鞭绕过他的后背抱住。 “跟,我,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 炎魔的喉咙被高温烫伤,说出来的话语断断续续,却蕴含着无尽的恐怖与憎恶。 尼堪就像拼命挣扎的溺水者,纵使他竭尽全力挣扎,还是被燃烧的怪物生生拖入绝望的深渊…… “啊哈!” 死去的“炎魔”下一秒钻出地面复活。 战旗所在的复活点修筑一面齐人高的夯土墙,以防止刚复活的兄弟被红夷大炮命中。 复活者迅速来到武器架,抽出一根趁手的钉锤,从随意摆放的盾牌堆中拾起一面,接着蹦蹦跳跳重新加入战斗,一边蹦跳还一边炫耀,“兄弟们,我刚才好像杀了个鞑子高官!” 壕沟前后的烈火仍在燃烧,火焰加身的“炎魔”们踏过木板,踩过尸体沙袋构筑的永久浮桥,挨个扑向尚有战意的鞑子,将他们扑进火焰的海洋。 “野猪皮受死!”面对炎魔的冲锋攻势,进攻壕沟的鞑兵惶恐地撤出阵地。 然而炎魔就像根本没有痛觉一般,在身体机能被完全燃尽之前,生生追着鞑子跨过二百多步的壕沟防线。 炎魔们就像一群抱脸虫,哪怕是还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抱住一个鞑子将火焰的绝望传递出去。 有些疯子身上的火焰不多,还有余力撕咬鞑子的耳朵、鼻子、脸颊,一边撕咬吐出带血的碎肉,一边还要大吼大叫,“杀猪!杀猪!杀猪!” 后排没能挤进壕沟的鞑子见状也不禁胆寒,几乎忘记应当砍死敌人解救队友,甚至有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下意识挪动大腿后撤。 他们这辈子都没打过这般疯狂、邪乎的血腥战斗,宁愿被刀砍死,被铳弹打死,也不想被疯子缠上。 一万多人被铳弹打死上千,又在缠斗中死伤好几百,最后被一阵不分敌我的火焰吞噬数千有生力量。 原本狭窄的阵型就难以展开,只能一波一波冲上去跟敌人换命。 红莲之火充斥视野,照得众人满面通红,前方士气崩溃的鞑子迅速溃退下来。 他们浑身冒着热烟,拼命摘掉头盔,扯断腰带细绳扒下战甲,倒在地上翻滚叫吼。 重度烧伤的痛觉叫常人难以忍受,更别说双层布面甲燃烧起来还有“蒸煮”效果,许多鞑子痛苦挣扎片刻便彻底死去。 攻壕的惨状大伙有目共睹,侧翼攻山的鞑兵也不好过。 丘陵的山道崎岖难走,同样也是难以展开兵力的糟糕地形,哪怕一处丘陵分配万余战辅兵,也只能同时展开两三千人上攻,多余的人要么在山脚干看着,要么跟上队友铺满整个山路。 其中一部统帅是续顺公沈志祥。 他起初觉得敌人大部分兵力布置在中阵,山林埋伏的只是少许奇兵。 这些奇兵被红衣大炮轮番轰击数次,撑死还剩数百可战之兵。 他领兵爬上山腰的所见所闻也的确如此,原本安置“臼炮”的坑洞空空如也,地上散落一堆用完的木箱与煮饭的柴堆余烬,倒毙的尸体歪七扭八,断肢与肉沫四处都是。 沈志祥暗想,背嵬军已是强弩之末,就算再勇武的悍卒也有流干血汗的时候。 只要沿着山腰绕至背后,就能左右打通越过营寨的道路,反把敌兵包围。 到时候大清勇士顺利通过窄道北返盖州,这些该死的背嵬军也会活活困死在包围圈里。 就在沈志祥畅享自己得到大功之际,忽然一声惨叫中断他的幻想。 惨叫的声音在前方树林,他与一众亲兵飞奔过去一瞧:倒霉的包衣触发机关,树根满是尖刺的木棍飞速砸来贯穿胸腹。 “山林里有机关!”不知是哪个军官大喊一声,又有更多人踩中陷阱,发出杀猪般的痛呼。 有人踩中捕兽夹,有人被网绳包裹吊在半空,还有人踩中机关被弩箭射穿小腿。 尽管这些陷阱的杀伤效率不高,但受伤的兵士不仅不能再战,还要安排一两名包衣扶持着下山治疗,一人受伤就相当于损失三名战力。 告警与惨叫声不断传来,战辅兵的前进步伐随之一滞,谁都不敢冒然试探危机四伏的陷阱。 顿觉被戏耍的沈志祥勃然大怒,“该死!有本事就滚出来,鬼鬼祟祟算什么大丈夫!” “既然你诚心诚意要求了,那我们大发慈悲满足你吧!” 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山林之间,随后一声声清晰的回音仿佛就在身边。 “surpriseotherfucker!” 一个清兵掠过的灌木丛忽然开口说话。 那灌草丛直身站起,光秃秃的身体仅有草皮蔽体,一身犹如山峦的腱子肉在草皮下若隐若现,他一手握紧联结腰腹布包的绳索,一手握着短矛。 “去死!” 一旁的数名巴牙喇迅速反应,挥刀捅刺突然出现的小哥。 不过一息功夫,毫无防备的小哥已被刺入三把钢刀。 小哥呕出一滩鲜血,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就一个恶作剧而已,用得着……动刀子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算了,不跟你们玩了……” 说罢扯动绳索激活火药,耀眼火光四处辐散,凡是击杀他的甲兵皆被火焰铁弹吞没。 沈志祥下意识挡头倒下,铁弹四散打在树干、地面上砰砰作响。 这一声爆响好似点燃背嵬军的热情,伪装的草皮忽然现身,喊出几句戏剧唱腔后自爆杀敌。 一声不响的“石头”掀开破布,高喊声为了天下万民引燃火药。 还有人伪装成树枝,爬到最高的枝干登高一跳,就像极限的滑翔运动员飞身越过万丈山川,又像是一发碳基炮弹直接命中仍在爬山的鞑兵。 轰!轰!轰!无数会说话的“自然景观”纷纷拉绳自爆。 随着火药爆燃的响声渐消,掀起的烟尘渐渐散去,沈志祥总算能听见周边的清晰声音。 他倚着一根树干慢慢支起身子,受伤未死的甲兵躺在地上哀嚎。 包衣奴才们即便自己也被铁弹打伤,也不得不上前帮助主子爷。 要是他们稍有怠慢,战胜后回去,少不了主子爷恩赐的一顿毒打。 望着周围满地的惨状,沈志祥不住地念叨,背嵬军啊,背嵬军,你们打仗为何能如此灵活多变! 壕沟之前没有“人形地雷”,原来是安排在山林中! 沈志祥顿觉左小腿传来一股打湿的浸润感,低头看去,竟是小腿被铁弹洞穿,涌出的血水浸透了裤腿。 当他察觉到受伤的那刻,大脑开始发挥作用,不断激活小腿的疼痛信号。 “啊啊啊!”沈志祥痛得直叫唤,小腿受伤废掉他一半行动能力。 沈爵爷的痛呼穿透力极强,不仅引来远处的亲兵跑过来帮扶,还吸引出埋伏林中的背嵬军精兵。居高临下的精兵足有上千。 沈志祥忍不住低吼,背嵬军为什么能在山中埋伏上千兵力!壕沟不要人守护吗! 背嵬军推出百余颗大小不等的碎石,当着一众鞑子的面轻轻踹石一脚。 尽管脚踹的力道不大,但山林的坡度却给石子提供完美表演的舞台。 一颗颗石头滚落下来,砸中树干偏离方向继续滚落,或是砸断树干连带着大树一齐倒向鞑子,亦是无情撞击鞑子躯体。 沈志祥来不及指挥,就被亲兵拽到一棵树后躲避,犹如老鹰捉小鸡躲在树干后面排成长队。 背嵬军的样真多。 碎石从身边掠过的咚咚声震撼心灵,恍若一群迁徙的牦牛践踏大地,屁股底下的山体都在震动。沈志祥竭力环抱双臂,蜷缩双腿,生怕被哪颗碎石砸断手腿,把性命丢在这里。 部众的惨叫声在耳边回荡,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被碎石冲撞、碾死。随着碎石阵消散,早已没有战意的亲兵赶紧扶着沈志祥下山。 可是背嵬军哪会放过这群新鲜的猎物,一个个如狼似虎般飞速下山。 “哎呀!” 有些玩家不小心踩中自己人布置的捕兽夹,整个人不自主翻倒如球滚落下去。 直到倒霉蛋掠过十余根大树也没撞死,反而撞翻背身下山的溃兵,一个好点子犹如闪电般钻进脑内。 就像武侠小说通过一些挫折、败北顿悟进阶的功法,这家伙也兀的领悟一招从山腰滚落的招数—— “肉弹战车!” 榜样的作用是惊人的,尤其是这种点子王示范的乐子玩法。 这群沙雕玩家一边拍打自己脑袋,恨铁不成钢地哀叹自己怎么没想到,一边效仿前人案例,蜷缩身体冲着山下翻滚。 “呀屎啦野猪皮!” “肉弹四驱车冲冲冲,旋风冲锋龙卷风!” “呜呜呜呜……”还有人自己配音引擎轰鸣的噪音,恍若自己是秋名山一路狂飙的车神。 沈志祥看到后续滚落的不是碎石,而是一个个兴奋高呼的肉身,整个人都快傻了。 背嵬军欢快地撞击树干而死,撞到停滞的碎石飞起来,亦或是冲撞清兵的后背,仿佛开开心心赶着去送死。 不管背嵬军能不能斩获军功,他们这些冒险以肉身滚落的疯子最后都会死去。 如果说自爆炸弹还能杀伤敌人,达到一人换多的目的,那这群疯子简直是自寻死路还不讨好。 疯了! 沈志祥感觉自己脑子已经不够用,完全看不透背嵬军究竟是什么人! 忽然一名“肉弹战车”撞到他身前的树干停下,此人满头是血,晕晕乎乎地站起身。 “诶,你这战甲很漂亮,应该是个军官吧!” 此人笑脸盈盈,软绵绵的嗓音像是喝醉了酒,明明走路都歪歪扭扭,却能锁定沈志祥的位置凑近过来。 “保护爵爷!”亲兵挥刀前突,一刀扎穿精兵的肚腹。 “哦爵爷”重伤的精兵恍若回光返照,冲着身边不断下落的肉球大喊,“这里有鞑子爵爷!快来啊!” 精兵虽然仰头倒下,顺着山坡滑下十余步,但他的话语顺利传达给诸位各路兄弟。 “有活了!” 数名兄弟竭力减速刹车,有人用帅脸刹车,有人用双手扒地磨得血肉模糊,还有人用自己的“鸡蛋火腿”减速…… 好消息是玩家认出了这是明廷通缉的大汉奸之一,满清续顺公沈志祥。 坏消息是他们使用肉弹战术,一身的武器几乎丢光,就算保留些许匕首、小刀也拼不过这帮悍勇的亲兵。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小小困难哪能困得住玩家。 他们所有人迎着亲兵的钢刀冲上去,即便钢刀入身也丝毫不惧,一人对应一名亲兵,使用手臂大腿锁住敌人的关节,随后向后仰头倒下。 最后就算几人包围沈志祥一人,也有闲心划拳比试一番。 “该死!” 眼见自己被小瞧,沈志祥挥刀劈砍这些该死的敌兵。 谁料他砍死两人,剩下一人正好没了争议,坏笑着猛扑过来钳住他的身躯一齐倒在地上。 “滴滴滴,下山观光车要开动咯——” “无敌风火轮!” 随着一阵异口同声的欢闹声,数名死士拖拽沈志祥等人向下翻滚。 “噢噢噢噢噢噢!”死士们兴奋地叫吼着,仿佛完成人生重要的扮演。 沈志祥只觉天旋地转,四肢拉扯,脊背每一次轮换撞击都像火焰在烧。 饶是他与背嵬死士狠狠撞在树干上弹飞,几乎撞飞他体内的灵魂,死士依旧不肯松手。 那手脚恍若四根软钢,死死困住他每一寸骨头与血肉,就算是死也要把他一同拽入地狱。 最后他们一同撞在一棵粗树上,恍若连体婴儿被一线分离,两人都死了。 那死士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嘴角含着微笑,沈志祥瞪大的双眼却呆呆地望着天空,仿佛在临终之前都在思考一个没有回答的问题。 无数负伤的伤员带着恐怖的消息退下,后排士卒看着一个个敌我的尸体滚落下来。 时不时还有背嵬军疯子从树杈跳下激活炸弹杀伤清兵,主将沈志祥的尸体也被清兵发现。 这一路清兵溃散了,他们哀嚎着搀扶队友狼狈逃回营地,有人忍不住回望这座丘陵。 它好似一道布满杀机的迷宫,任何人爬上去都会经历无尽折磨。 另一边攻山的部队也很惨,虽然没有陷阱,没有机关,但上千背嵬军结成盾阵,一步步向下推进刺击,还时不时抛掷“陶罐炸弹”轰击投掷标枪杀伤清兵。 至此,三路齐攻的清兵再度狼狈逃回,四万五千战辅兵出阵,仅剩两万五千逃回。 那些撤离缓慢的伤兵再次被疯子趁胜杀出,全部斩于清兵眼前。 数千背嵬军依旧跑到阵前耀武扬威,高举流血的首级欢呼蹦跳,旋即将这些首级堆积起来,就连先前堆积但被打散、抢走的京观也重新铸造一遍。 这次黄台吉手下还剩十万大军,但阵前却多了三座脑袋搭建的“肉山”。 如果说第一轮进攻还有试探意味,第二轮进攻完完全全打出背嵬军的韧性与强悍。 背嵬军构筑的堵路防线恍若一座不动的高山,纹丝未动。 王公贵族们全程观摩战场的所有细节,心中的情绪五味杂陈。 原先受辱的愤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遭遇强敌的焦虑,此路不通的恐慌,以及兵员不断降低,而敌人却巍然不动的恐惧。 即使多尔衮、豪格在关内见识过黑旗军的悍勇,早有心理准备,心中的震撼与惊骇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背嵬军远比年初的黑旗营更加迅猛强悍,不是一黑顶五虏的战力,而是一黑杀十虏的人形高达! 多尔衮都不敢想象那位练出黑旗营的李小将,究竟还有多少如此强军。 若是此人练出五万黑旗,别说收复辽东,就算横扫天下也能轻松办到,简直天下无敌! 与多尔衮、豪格相比,没打过背嵬军的济尔哈朗与其他宗室直接丢了魂。 好似下巴脱臼一般,嘴巴张的老大,济尔哈朗呆呆地呼吸吐气,发出呼呼的声响。 他傻傻盯着狼狈逃回的败兵,痛苦的哀嚎声在营地上空回荡。 背嵬军的悍勇比他见过十倍明军还要狂,还要猛! 黄台吉也差点丧失皇帝的矜持,大喊大叫起来,第一句高音量的话语开口,他便有意收敛音量。 他看着清兵冲进壕沟,爬上丘陵,一切本来顺利推进。 就算此战伤亡惨重,也能耗空背嵬军的人力。 可是背嵬军的疯癫简直超出他的理解。 背嵬军疯癫起来连自己人都杀——等到敌我缠斗在一起,放火烧死所有两脚生物。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队友出卖的背嵬军居然毫不畏惧,黄台吉透过千里镜,都能瞧见这些人是主动“入局”的,只为诱惑清兵派出更多兵员加入战斗,然后被火焰一锅端。 就好像背嵬军所有士卒的命都不是命,太铁血,太冷酷,残忍到黄台吉都觉得不忍。 背嵬军究竟派来多少人马堵截后路 经过这一轮激烈厮杀,黄台吉没觉得背嵬军人数有所下降,敌人的士气也依旧旺盛,丝毫没有友军战死的悲戚感。 难道情报有误,背嵬军精兵不止四五千,而是一两万人 倘若背嵬军真有一两万精锐,黄台吉手中士气受挫的十万大军,恐怕难以攻杀过去。 而且经此一战,诸多主战的王公贵族大多改变态度,纷纷感叹撼山易,撼背嵬军难。 尤其是那些外藩蒙古的酋长,已经在他耳边旁敲侧击绕路的事宜。 尽管黄台吉派出去侦察辽南的探马还未回归,但绕开这条北返盖州的捷径,从萧家关、镇江堡饶回辽中平原已是一种选择。 黄台吉不禁觉得可笑,十万大军在数千敌兵面前只能狼狈绕路。 他建立大清以来,何曾尝过如此耻辱! 这又不是巍然不动的山海关,只是背嵬军用泥土、壕沟构建的一条简陋的防御工事罢了,却像天下雄关一般挡着众人不能前进一步。 就算所有人达成一致,选择绕路回家,也是条半数是山的艰难道路。 眼下秋季渐深,气候愈冷,一旦途中骤降大雪,十万大军出现非战斗减员,又能逃回去多少人马,八万,七万 一旦大清的核心力量削弱,依附大清的部落、朝鲜皆会反叛,到那时他黄台吉还能做这个大清的皇帝么 黄台吉估摸着背嵬军此战应当损伤不少。 给一位伤筋动骨的残兵递出和谈的信号,应当是雪中送炭的关键之举,直戳背嵬军主帅的心窝。 他相信背嵬军不是忠心为国的“义士”,而是心怀鬼胎的野心家。 与其斗得两败俱伤,让大明的小皇帝坐收渔利,不如双方暗修协议,瓜分大明疆土各为帝王。 第232章 来呀(二合一大章) 第232章来呀(二合一大章) 打定主意暂时休战,黄台吉派出使者队伍的同时,命令全军扎稳营盘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再派人前往周边捕猎、割麦。 只可惜黄台吉聪明反被聪明误,先前对辽南下达的“坚壁清野”政策化作回旋镖正中他的眉心。 方圆数十里的房舍、麦子、林中猎物几乎绝迹,永宁、复州、羊官堡、盘谷堡等诸多堡垒、驿站皆是空城。 清兵无法获取任何补给,溪水小河中的游鱼也是杯水车薪,满足不了十万大军。 在侦察另一条路的探马返回之前,黄台吉只能寄希望于和谈产生效果。 和谈使者总计三十一人,每人骑乘一马。 黄台吉亲眼看着使者队伍,踏着壕沟铺垫的过桥进入背嵬军营寨。 和谈队伍的头目名叫胡贡明,是黄台吉重用的汉官之一。 胡贡明一进敌兵营寨就收集一切可用信息,敌兵总人数,营寨布防结构,存粮与武器状况…… 不过他能看见的东西不多,还没看两眼就被拉入一条避弹壕沟之内。 别人都是在营帐的私密环境下讨论军务,背嵬军倒好,像是地穴人一般跟人在壕沟里谈事。 更古怪的是来者并非背嵬军的主帅章某、何某,而是一群没啥名气的副帅。 十余人把他四面包围,就连壕沟之外也有人趴在壕边,犹如看猴一般冲他眨眨眼。 “奴酋是不是畏惧我背嵬军兵锋,所以派你来投降的” “呵,吾主尚有三十万精兵足以踏平这几座矮山,只是念你背嵬军忠勇有加,心生爱才之心,特派我前来保全诸位性命,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若你背嵬军以礼来降,裂土封王也未尝……哎呀谁打我” 胡贡明顿觉左脸遭遇一记重拳,火辣辣的疼,扭头看过去却发现左手边的几人凶神恶煞,嘴里还嘀咕着“你他妈的看什么看”。 “哼!奴酋要是真有三十万精兵,还需要谈判” 这时一名副帅掏出几幅炭笔素描图,整个清兵大营的状况一目了然。 如果胡贡明只是一名外人,光凭这几幅素描就足以知晓清兵人数几何。 啊! 胡贡明顿觉背脊沁出一身冷汗,就算背嵬军在丘陵安置的兵员登高望远,也拿不出这般垂直俯瞰视角的布阵图吧 就连营地内兵士的走动、岗哨也画得栩栩如生,就像悬在半空亲眼所见一般。 “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话,我们也全句奉还——只要奴酋与一众爱新觉罗家的贝勒亲王脱光衣服,赤足踏过战场来到我们面前三跪九叩,就准他们做奴才为我们效力。” “吾主贵为大清皇帝,岂能屈尊跪拜!” “废话少说,既然不降,那就再打!” “你、你们要干什么!”胡贡明心头一惊,数名大汉钳住他的胳膊腰身抬出壕沟,旋即将其脑袋压在壕沟边缘。 当明晃晃的钢刀悬在脑侧,胡贡明慌了。 他绞尽脑汁想出各种典故劝说对方放过自己,颤抖的嗓音恍若一只沙哑的鸭,“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我们是蛮夷,你也是汉奸,管你什么斩不斩来使!” “慢着!”胡贡明满头大汗,嘴巴叭叭的语速极快,几乎把这辈子的嘴速都用上,“南朝锦州主力行将溃灭之际,是你们进攻辽南促使吾主回援,救了他们。 如今南朝精锐犹在,你们就算与我大清斗得两败俱伤,还不是叫南朝得益,你们以为那小皇帝会使你们善终吗” “大不了就造反呗。你都说锦州主力行将溃灭,就算现在没灭,也不会剩多少能打兵马。我们打你们都游刃有余,打那群弱兵还不手到擒来。” “既然你们早存反心,为何还要替南朝卖命!纵使你们不懂唇亡齿寒,也该明白三足鼎立。 南朝家大业大,攻南朝如伐大树,须先从两旁斫削,则大树自仆。 南朝各部精锐未灭,你们就杀尽鸟兔,在这流干骨血,到头来能有多少人马站稳辽东,如何治理辽东遗留的百万辽民 等你们流尽骨血,南朝皇帝正好派兵吃下辽东,你们夺取最大战功,却得不到应有奖赏。 那时南朝皇帝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给你们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污蔑你们谋反。而你们不得不反,又有多少兵马、辽民愿同你们反叛南朝 在那些百姓眼中,难道你们比南朝更正统 放我大清勇士回去,辽南、登莱尽归你们。待你们稳住根基,蓄积粮草兵备,剔除南朝人心,到兵精粮足之时再取辽东也不迟!那时我大清愿与你们携手入关,瓜分南朝天下!” “听你这么一分析,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如果我们打败你们,接下来就要面对明廷派出的文武大队,那些辽民百姓愿意臣服我们,还是臣服明廷都是个问题。” “既然觉得有理,那就让开道路准我大清通行!盖州以南疆土尽归你背嵬军所有,吾主愿予你三万户辽民以表诚意……” “那以先生所见,我背嵬军倘若有幸夺取辽东,该如何稳住百姓,与南朝争这天下呢” “……”胡贡明瞥一眼左右,示意对方给他解开压制。 “哎呀,差点忘了。都让开让开,这毕竟是对面的使者,该有的礼仪还是得有的。” 说话人连忙驱散一众粗鲁的糙汉子,亲自扶起满身是灰的使者先生,拉着他走到一处临时围帐细谈策略,又命人递来一杯温热的茶。 死亡威胁与突然礼遇形成强烈反差,感受着手中温热的清茶,胡贡明还以为仅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敌兵将帅。 毕竟背嵬军未来是大清的潜在盟友,万一哪天背嵬军真的闯出一片天地,而满清国运日下,胡贡明也能凭借今日的善缘改换门庭。 哪怕背嵬军选择死忠到底,用将士们的性命换取“忠义”名声,那他的建言也没法给将死之人派上用场。 念及此处,胡贡明也就倾囊相授了。 他表示当初老汗入主辽东,便是打着杀官为民、均田屯垦的政策,吸收大量对大明不满的辽民加入大金政权。 只是后来努尔哈赤翻脸不认人,任由女真人抢占汉民土地,使得汉民地位一落千丈。 最终奴隶主庄园取代“均田政策”,导致民族矛盾压倒阶级矛盾,一直到黄台吉上位更换策略,才缓解内部矛盾。 所以背嵬军要想站稳脚跟,务必以广阔土地拉拢中下层辽民。 那些南朝派来的文臣武将自恃复辽的胜利者,势必贪婪兼并,闹得民怨沸腾。 此为一怒。 而南朝即使收复辽东,也断不会根绝三饷加派——关内仍有诸多流贼须剿,刚收复的辽东也不能幸免。 奴酋在时,辽东百姓艰难求生,大明回来了,百姓仍旧艰难求生,那这辽东不是白收复了么 此为二怒。 背嵬军若真收复辽东,必定是辽民眼中的英雄,加官进爵都是小的,辽地军民皆对背嵬军心悦诚服。 只是背嵬军诸位将官凭借复辽之功身居高位,位极人臣也只差临门一脚。 明廷不愿再现“李成梁”镇辽东、养寇自重之祸,势必削权夺兵,将背嵬军拆得七零八落,派去围剿流贼耗空骨血。 背嵬军被调走之前,可借“朝廷残害忠良”、“赵构莫须有滥杀岳武穆”、“英宗皇帝冤杀于少保”大做文章。 此为三怒。 如此酝酿一些时日,只要背嵬军备好粮食军械,便能登高一呼拿下辽东,乃至攻取辽西,打破山海关,入主中原! “好好好!今日得听先生一番鞭辟入里的见解,如拨云见日,令何某茅塞顿开。”副帅连连点头鼓掌。 胡贡明也有些自谦地行了一礼,声称只是自己的一丝拙见罢了,何副帅能虚心求教,仔细聆听,才是真正要做大事的英雄人物。 “只是何某还有一事不明,还请胡先生教我……” “何副帅请说。” “奴酋既能派你来说和,可见虏兵损失惨重,已没有战前悍勇锐气,不敢再撞我兵防线。 要是我兵主动出击深陷重围而战死,奴酋见我损失惨重,应当还会派遣重兵撞我阵线,再损一批战兵……” “啊” 胡贡明微微一怔,何鲁司的自问自答叫他摸不着头脑。 难道背嵬军还有预备队,打算诱敌深入继续绞肉 还是说背嵬军已无可战之兵,准备以死明志气,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何副帅,你我不必以死相拼啊。” 胡贡明不知道背嵬军真实情况,但脸上还是流露出两败俱伤的难堪之色。 这点细微的变化随即被何鲁司察觉,他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淡淡说道,“去告诉奴酋,我背嵬军愿与他携手共图伪明江山……”“幸甚幸甚,如此一来,我也能回去……” 胡贡明话音未落,原本嬉闹的营寨登时变作血腥战场,惨叫与厮杀声不绝于耳。 所有使者随从被四面包围,刀剑碰撞,鲜血四溅。 胡贡明下意识回头去看何副帅,却发现一把钢刀直入胸口,穿膛而过。 胡贡明满脸不可置信,喉头呛出一股股热血。 “为什么……”这位方才都与他相谈甚欢的何副帅,此刻却对他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提前去阴曹地府等着,以后见了那些鞑子王公贵族,告诉他们——我要他们脑袋共图伪明江山。” 何鲁司利落抽出钢刀,飞溅一地鲜血。 胡贡明虚弱地向后倒下,胸口的贯穿伤汩汩流出血水。 他扭头看向使者队伍的随从,数十人躺在地上浑身瘫软,已是一群没命的软脚虾。 …… 使者没有回来。 黄台吉等了许久也没人回归,但在谈成之前,十万大军也没有再度进攻的悍勇之气。 直到某日清晨,丘陵一带笼罩浓密白雾,众人才依稀看见晨雾中走出一骑。 战马走的很慢,像是餐后消食的闲庭信步。 战马走进众人的视野,马背上驮着一人,透着一股朦胧的血色。 后面的贵族们透过千里镜远望,靠前的八旗则直接骑马奔出营地。 待乘马驮着骑手靠得更近,众人这才发现视野中的朦胧血色是这骑手与战马流下的血。 骑手身前绑着几根短矛固定身躯,身上像是被血水泡透一般尽是红色。 不,为首的旗丁忽然意识到,这浓浓的血水不是骑手或是战马身上的血。 而是一个个用麻绳网兜包裹的球状物体滴落的液体——数十个球体犹如一个个挂饰,勾着“骑手”的脖颈。 那是人的脑袋。 每颗脑袋的眼睛瞪得老大。 骑在马背的骑手也掉了脑袋,被人用矛杆穿透固定在锁骨位置,看起来像是低头过度,与胸口垂直。 战马的头部顶端用绳索固定一个首级,像是小丑颅顶戴了一顶赤色高帽。 死人的双目直视前方,伤口处滴落下来的血液浸湿战马的侧颈。 除去骑手本人,被当作挂饰的脑袋足足有三十颗。 这还没完,尚有上百颗被剔除血肉的白骨头颅,犹如驮运的货物一般绑在马侧左右,或是吊挂在死去骑手的腹部、腿上。 甚至马身后面拖拽的一辆简陋小车,还装着数百颗写字的白骨头颅。 每个颅顶都用血水写着零零散散可读的字句。 威胁,斥骂,诅咒,屠杀,憎恶…… 明明是简单的字句,却传达出震撼魂魄的滔天恨意。 血淋淋首级与森森头颅构成的恐虐作品深深震撼一众披甲人的心。 他们打过无数战役,见过不少已觉稀松平常的血腥画面,想不到背嵬军比他们更加残忍暴虐,把清兵的首级做成这般诡异模样。 血腥“艺术”传达的不仅仅是屠杀威吓,同时夹带背嵬军简单的问候—— 旗丁取下一颗颗首级、头颅,发现骑手“固定”的脑袋下巴处有一封血书。 几个血字非常简单。 跪地投降或可保命,顽抗到底屠灭全族。 背嵬军拒绝了和谈,打算与大清勇士拼命到底。 可憎的血腥本该引起一众王公大臣同仇敌忾,但他们却只能过过嘴瘾,痛骂背嵬军残忍暴虐,更多王公垂头丧气,不敢说一个打字。 这些满蒙汉权贵知道,背嵬军构筑的防线是一座高山,他们若想跨越过去必定损失惨重。 让谁先去绞肉,谁在后面坐收渔利就成了问题。 每个将领手头的兵都是他们立身的根本,这年头打光部属,在贵族上位面前就没了“价值”,也不能享受已有的荣华富贵。 只要再对峙几天,待探马回归报完信息,他们就能避开背嵬军兵锋绕路回家。 毕竟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眼见一群贵族避战保军,黄台吉顿觉失望透顶。 他茫茫中预感背嵬军的人力快要枯竭,只要诸位王公再接再厉,一定能碾碎敌兵。 可是这群人说什么也不愿打头阵,就跟吓坏的小猫见到生人就跑。 如果今天,他统帅十万大军都只能在上万背嵬军面前仓皇逃窜,不彻底消灭“心魔”,未来八旗战兵看见背嵬军的镶黑旗帜都会溃逃。 以后此消彼长,他还能集结胆敢与背嵬军一战的勇士么 难道要丢光辽中平原所有地盘,将辽东拱手让给南朝,自己躲到天寒地冻的贫苦之地继续做那毫无希望的女真部落 还是撤到漠南草原变成彻底的游牧民族,只能像劫匪一般偶尔劫掠南朝边境 此战必须要打! 哪怕让他的嫡系部队充当主攻,也要命其他王公动起来。 就在黄台吉打算撕破脸、强令诸部再攻之际,忽然瞧见云雾中出现什么动静,像是一群迁徙的动物践踏大地奔来。 尽管云雾缭绕缩减了可见范围,黄台吉还是能看见一个个在云雾中闪动的绰绰人影。 数千人透出云雾,一路快走,朝着大清营地赶来。 是背嵬军! 凭借老道的经验,黄台吉粗略扫几眼就判断出:擅离大营的敌兵大约三千。 背嵬军居然放着稳固的阵线不要,对十万大军的营地发起突击! 即便背嵬军借着恐虐作品对众人的吸引,以及云雾的掩护,缩短足够多的敌我距离,甚至突破红衣大炮的最小射程,使得一众火炮无法发威。 难道背嵬军已无守寨之兵,军器弹药也消耗一空,所以全员抱着必死的决心发起最后突击,希望尽可能杀死更多八旗兵垫背 可这三千人要想击溃十万清兵,简直痴人说梦。 十万大军就算平均分配给每一个背嵬军厮杀,背嵬军也要单独面对三十人围攻。 而三十人就算不用刀剑,一人捡一块石头砸过去都能把人活活砸死。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佑大清! 黄台吉顿觉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浑身淤塞的血管仿佛都在此刻畅通。 他心心念念攻而不克的防线,居然已是千疮百孔的状态。 其他怯战的王公大臣见到不可思议的一幕,也再度燃起雄心烈火。 既然背嵬军仅剩三千悍卒拼死决战,那他大清也该拿出相应的尊敬态度,与他们堂堂正正近身拼杀! “传令下去,不可凌虐背嵬军尸体,若是背嵬军愿屈膝投降,朕封他们的主将做我大清的亲王!” 第233章 又是忠诚的一天(二合一大章) 第233章又是忠诚的一天(二合一大章) 指挥官何鲁司的语音在队长脑内响起,后者大声传递军令,“第二队,前进!” 第二轮波次的部队犹如一个个关机的机器人,昂首挺胸静静立在晨雾之中。 随着一声令下,静立的机器人仿佛充满电能,大踏着步子向前移动。 “第三队,前进!”又一声命令在脑后响彻。 柳长生没有回头,前方第一梯队才刚刚踏出数十步,后面的第三梯队已经跟上。第四队前进的呐喊声渐行渐远。 此次三千玩家决死突击,不为任何战果,只为创造“损失惨重”的局面吸引鞑子再次攻打防线。 若能顺带杀一些鞑子,多消磨满清的有生力量也值了。 所有队伍都是两排单薄的横列,『柳长生』被左右横列的兄弟夹在中间,胸口捆绑着厚实的布包。 第一排是防御组与突破组,披着缴获来的清制布面甲,手持盾牌与砍刀。 第二排是攻击组,手持长矛与缴获来的鞑子重弓。 队友兴奋的喘息声在耳边回荡,所有人在突破晨雾之前默契地保持沉默。 尽管急促的脚步声早已暴露突击的意图,但大伙都下意识沉浸在决战氛围,一声不吭。 咚咚咚—— 整齐划一的步调恍若战鼓擂响,『柳长生』只觉加速跳动的心脏也跟着步调一同打鼓。 他死死僵住自己的脖子平视前方。 浓密的晨雾中可见度极低,他看不见远处的鞑子营地,只能瞧见第一梯队兄弟如刀劈砍过的垂直后背,坚定地踏入未知的迷雾。 他甚至不知道踏步走了多远,直到前方的队长喊出“敌在前方”的嗓音,前方脱离晨雾的区域恍若拨云见日,变得豁然开朗。 鞑子营寨出现在眼前,十万大军的步阵轮廓恍若白纸浸透的一条墨线,直挺挺闯入视野范围。 敌人似乎有意与他们近身作战,成千上万鞑兵陆续涌出营门摆开一个个步阵。 敌人距离更近了。 柳长生不由得紧张起来,手持盾牌的双手更加用力。 队长们与指挥官的交流在瞬息之间完成,柳长生很快听见第一队长的命令声:“全体都有,加速小跑!” 诸位队长的呐喊声犹如长城引燃的烽火,前排的声音刚落,后排的声音便高声响起。 原本还算整齐的步调随着提速小跑变得杂乱起来,甲片摩擦、刀盾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 背嵬军陷阵营近敌四百步。 柳长生环顾左右,黄子龙,吕小布,阿杰,突破手,野牛,姜小白……诸位兄弟都在身边并肩作战。 他冲着他们微笑,对方也对回应灿烂的傻乐。 他们一齐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 平过贼寇打过建奴,在战场抛头颅洒热血。 一齐躺在草木丛生的山坡谈天说地,一齐爬到山顶看着日出比谁的尿更远,一齐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下吹过相同的牛皮…… 陷阵营近敌三百步。 他们是他并肩作战多日的兄弟,是他第二人生过命的战友。 如今他们再度并肩作战,扛着鸟铳大刀盾牌,发誓要把狗日的蛮族彻底灭绝! “提速!提速!再提速!” 前方竖排的队列散落,三千人犹如一块掉落在地的饼干,散落到处都是。 兄弟们在奔跑,兄弟们在咆哮,兄弟们在播放音乐—— sothgjtlikethis(gaix) 陷阵营近一五十步。 快人一步的柳长生钻进第一排的队列。 “挡”在前排的队友越来越稀少,凶悍的敌人距离他越来越近。 他能看见敌人的轮廓,看见敌人的战斗姿态,看见敌人挂着狰狞的邪笑弯弓搭箭。 “全速冲锋!” 队长的声音落在后面,柳长生却恍若被打了一针兴奋剂,无穷无尽的力气灌入双腿。 他加速向前狂奔,更前的兄弟跑得比他更快。 前排兄弟的呐喊声响起,一字一句钻进柳长生耳里—— “我们是帝皇的硬币,装在麻袋里狠狠砸向敌人的脸……我们是万年前背叛者的后裔,为帝皇献出生命,是我们永生永世的赎罪方式…… 冲锋!冲锋!冲锋! 曾经我在想,死亡兵团的罪孽什么时候还清! 现在我得到了答案——从我们拿起武器为帝皇效忠,为帝国奋战的那一刻,我们的罪孽早已消散于过去与未来!” 陷阵营抵近九十步。 鞑子的箭矢抛射过来,所有前排狂奔的兄弟适时举起盾牌。 箭矢落下砸得盾牌甲片叮咚作响,被箭矢射中倒地的兄弟被甩至身后,柳长生没有停下,顶着插满箭矢的盾牌继续前冲。 前方发表豪言壮语的兄弟仍在呼嚎:“不要回头!不要悲伤!死亡是我们的最终归宿!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埋葬我们的墓地,我们终将死去,但我们的忠诚从未离去! 帝皇坐在黄金马桶上感受着我们每个人的忠诚!冲啊,为帝皇而战,为帝国而战!” “为什么我们不惧死亡,因为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 柳长生忍不住追加一句,前排奔跑的兄弟们没有回头,但他们腾出一只手竖起了大拇指,传达着无声的赞扬。 扑通一声,呐喊的兄弟被箭矢射穿双腿倒地,扬起的泥尘带着血。 饶是失去战斗力,此人高高举起的手掌,也与后续赶到的柳长生完成了忠诚交接,“帝皇永垂不朽!” “柳长生快跑!快跑!”趴在地上的重伤者高声念出他的名字。 他就像某部电影的阿甘,心无旁骛地顶着盾牌飞奔,箭矢钉盾的杂音在耳边聒噪。 即便现实中残废了双腿,但在游戏里他的奔跑速度陆续超过一个个狂奔的莽夫。 柳长生奔跑着,奔跑在兄弟相继中箭倒地的大地上。 他恍若黑夜中摸索着前奔的迷茫懦夫,试图追上前方那一抹忠诚的曙光。 插满箭矢的盾牌变得沉重,肩头、腰腹的布面甲也插上箭矢,身体变得愈发沉重疲倦,但他还在奔跑。 他顺利突破覆盖的箭雨,第一个冲进鞑子的阵线,恍若一颗炮弹突进血肉之躯。 他环顾四周一圈凶恶暴虐、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的鞑子,轻松写意般扯动引爆火药的细绳。 “又是忠诚的一天。” 当火光瞬间覆盖全身,他脸上仍然挂着幸福的笑。 火药爆燃吞没他的瞬间,抛飞无数颗大小铁弹打伤周围鞑兵。 没时间为牺牲的战友哀悼,立即赶到战场的是陷阵营其他死士。 纵使他们也被飞散的铁弹打在身上、脸颊,但他们不惧疼痛,不畏死亡,顶着一脸被铁弹打烂的碎肉向前冲。 “我的忠诚天地可鉴!” “克里格死亡兵团永不言退!” “杀杀杀杀杀杀杀!” 死士们呐喊着各自的口号引爆火药,生生炸开一条血肉豁口,抵近营寨的木墙。 “冲啊!”后续的披甲兄弟顶盾猛冲,恍若橄榄球运动员,迅猛撞开任何挡在前方的仇敌。 他们一面顶盾挥刀阻拦左右的敌兵涌来,一面冲着后排的兄弟大喊,“爆破组!上!” 十余名兄弟应声冲出,他们没有言语,默默沿着营门与木墙站成一排。 待他们所有人站定,一名玩家扭头看向奋力拼杀的战友,“别告诉妈妈,俺在辽南打仗……” “兄弟,走好!”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堵门的爆破组被炸死,身边是成片溅落的尸体、肢块、血浆,耳边是爆炸后产生的蜂鸣。 寨墙与木门被炸得撕碎,玩家轻轻一推便向后倒塌。 “刀在手!跟我走!断龙纛!抢虏头!” 尽管前往龙纛的道路挤满鞑子的披甲人、巴牙喇,但他们此战本就是必死的诱敌之战,是男人就该虽千万人吾往矣。 后排的兄弟无怨无悔地堵在营寨豁口,使用最简易的盾牌长矛、钢刀钉锤抵挡寨外的鞑兵。 他们祝愿兄弟们斩获酋首,也祝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能战个痛快。 然而黄台吉不比多尔衮,守他身边的护军尤其繁多,不过片刻功夫便簇拥上万强弱不定的战兵。 营寨内的各部鞑兵眼见区区两三千敌人竟然突破第一道防线闯进营寨,心中又是敬畏,又是憎恶。 背嵬军杀死他们那么多友人、包衣,还给筑京观当众羞辱,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将这些敌兵全部斩杀。 “杀!” 心怀仇恨的双方狠狠撞在一起,刀剑交错,甲盾碰撞。 每一位方阵外围都是“辅助”,无论是盾牌,还是布面甲,乃至玩家本身的血肉之躯,都是用来协助队友前进一步的肉盾。 “前进!” 指挥官的语音已经无法覆盖前线,所有指挥系统全靠嗓子与口哨。 冲锋哨一响,涌入营寨的玩家仿佛解锁基因的战斗本能。 “啊啊啊啊啊!” 双方紧紧拥挤在一起,面对面互相对吼,抄起武器来回突刺。 这拥挤的画面恍若黄金周旅游城市的拥堵街道,背嵬军区区数千人与数万相比,就是一盆牛奶落入一滴黑墨。 前排的玩家倒下,后续的玩家就踏过血肉补上位置,将长矛与钢刀刺入敌人的胸口。就算长矛断头、刀剑崩断,玩家还有拳头可以砸,哪怕砸得指骨外露血肉模糊,还有牙齿可以撕咬,哪怕牙齿脱离满口鲜血…… 饶是前路实在堵死不通,也有爆破组的兄弟大喊一声“弯腰”,前排的兄弟立刻便会压低身子露出宽阔的后背。 自爆小子踩着兄弟的背后跃出数步,落在前方爆炸一声巨响,数十名拥挤的鞑子犹如水波一般忽的震开倒地。 “前进!” 玩家珍惜战友自爆开辟的一条“通道”,迅速踩踏上去前进十余步。 “杀鞑子!”『黄子龙』终于填补到第一排。 他轮刺长矛数轮,结果第四轮抽回来的时候发现矛头被斩断,于是赶紧弃矛抽刀,继续跟敌人的兵刃甲具斗狠。 嘈杂的怒吼声与兵器碰撞的脆响混成一团,耳边还时不时传来火药爆破的巨响冲击。 抛飞的尘土血泥如雨落下,哗啦啦的声响好似一波接一波的阵雨。 忽然一颗飞溅的流弹刮擦着头盔飞过,一声叮当脆响惹得黄子龙视线偏移,导致他没能注意到脚下遗留的断肢,一个没站稳前扑倒地。 他扑入肉水混杂的水坑里,被大幅度削弱的溺水窒息感占满感官。 求战的本能促使他撑地爬起,然而混乱的战场毫无慈悲可言,后排的队友只当他已然战死,一刻不停踏前补位。 一双双大脚从他身上踏过,每一次加持在身上的体重,都会令他再次扑入窒息的泥潭。 “他妈的,我还活着……”黄子龙愤怒地吐出泥水,但夹杂水泡音的呼救很快被战场噪音所掩盖。 他就这般被队友“摁”在水中活活溺死。 此战没有慈悲,没有幸运,只有冰冷的死亡与杀戮。 突进死地的疯子们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继续前进,即便走到世界末日,也要坚定地前进…… “……” 被重兵守护的黄台吉说不出话,其他王公贵族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三千敌兵能够突破两万战兵把守的营寨已属不易,竟能突入寨内,一步一步朝着龙纛移动。 敌人冲进营寨内部,黄台吉才看清“爆破”的根源是什么。 那竟是背嵬军的士卒,是一群被杀就会死的血肉之躯。 哪怕引爆的火药第一时间会炸死自己,他们也毫不畏惧,争先恐后地跳入队列轰爆清兵。 爆炸的声响此起彼伏,每一声爆炸意味着一名勇士自愿献出性命。 站在土坡顶部俯视地面,黄台吉看着这群“毛虫”一点一点向前移动,敌人是真的打算“擒贼先擒王”,杀到自己跟前斩掉自己的脑袋。 背嵬军明知道最后的数千人根本做不到,但还是毅然决然来了,勇敢面对十万之众。 究竟是什么支撑他们奋战到现在 南朝小皇帝素来刻薄寡恩,怎会拥有如此悍不畏死的忠臣义士! 黄台吉很嫉妒,很想招降这批勇士,但他派出数轮兵士招降,得到的回应都是箭矢与铳弹。 背嵬军明知道投降以外并无生路,依旧保持着无限高涨的士气前进杀敌。 数千背嵬军终究还是太少,一个个死士逐渐倒在鞑子的围攻下,接着被队友的双脚踩过,留下一条条血色脚印。 “向前!向前!向前!” 各路咆哮的队长声音已经被不少新人替换,但背嵬军抵抗到底的豪情不曾断绝。 他们一路冲到黄台吉跟前相距数百步,身边的战友只剩下六百,然而土坡周围的鞑兵还有一万余精锐战兵,营内其他各旗的战兵也在陆续围拢过来。 山坡山的巴牙喇就像一堵高山,挡在背嵬军残兵面前,不准他们跨越半步。 不过包围而来的鞑子并未冲上来厮杀,保持着一百来步的距离,仿佛刻意留出一片空间交给背嵬军活动。 这时黄台吉本阵的侧面绕路走出一支十余人的队伍,人人手持大盾,小心翼翼贴近背嵬军跟前。 他们依旧是劝降的队伍。 使者藏在大盾后面不敢露出脸颊。 使者表示背嵬军破釜沉舟的决心已经打动大清皇帝,这一路杀过来的悍勇也被其他王公贵族看在眼里。 陛下说了,背嵬军血拼到此刻,刀枪剑戟都打光了,火药也炸完了,盾牌甲胄都插满了箭矢,血都快流尽了,已经足够还清对南朝小皇帝的忠诚。 即便背嵬军现在投降,也不会有人鄙夷,更不会有八旗贵族报复加害。 就连南朝文人听闻辽南之役的英勇事迹,也会感慨背嵬军都是英雄,而不会辱骂背嵬军投降大清。 陛下赞扬背嵬军勇武过人,人人皆可册封大清第一巴图鲁。 只要背嵬军放下武器投降,陛下愿将你们抬入满洲八旗,主将封为大清亲王,并准许背嵬军所有降卒留下发髻。 背嵬军降卒的后裔与大清同休,与爱新觉罗家族世代共富贵! “既然要招降我们,堂堂使者躲在大盾后面成什么体统!” 背嵬军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位使者为表诚意探出脑袋。 谁料这只是玩家的计谋,只听咻的一声,一发重箭透过盾牌缝隙正中使者脑门。 “哦豁,中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劝降失败,披甲人匆忙抬起使者的尸体退回本阵之内。 然而背嵬军的挑衅行为并没激怒黄台吉,相反在数千名八旗鸟铳手到位列阵之后,他还想再劝说背嵬军投降。 他甚至命人搬出一箱箱满载金银珠宝的箱子,将一枚枚金银抛掷出去,丢到背嵬军脚下。 黄台吉就像一位迫切想要讨女神芳心的舔狗,即使被打耳光,被放鸽子,被言语辱骂践踏尊严,甚至被当提款机也无怨无悔,只倾尽自己的所有博取美人一笑。 仿佛女神冲舔狗微微一笑,所有辛苦的付出都有回报。 然而背嵬军都是玩弄舔狗的“渣女”,任凭舔狗如何付出,也只有一个冷冰冰的词汇。 去死。 数百残存的背嵬军几乎人人带伤,恍若抱团取暖一般拥挤成圆。 他们举起染血的兵刃直指数百步外的龙纛与黄台吉大喊。 “背嵬军宁死不降!” “不降!不降!不降!” “陷阵营,冲锋!” 话音落罢,他们拖着残破的身躯发起决死突击。 黄台吉失望地闭上眼睛,就像挥手与挚爱告别,对着前方重重挥下手臂。 收到皇命的鞑子登时举起早已装填完毕的鸟铳,待这群勇敢扑向死亡的残兵踏进六十步。 象征开火命令的唢呐吹响,第一排鸟铳弹丸猛地喷出枪膛。 砰!砰!砰! 饶是背嵬军再如何悍不畏死,临阵吃一轮排枪齐射也扛不住。 第一排射击完毕,次一排铳手递进一排。大量喊杀的背嵬军前扑倒地,后排背嵬军仍在前突补位。 第二轮排枪再度响起,爆豆般的铳声噼啪作响,更多背嵬军中枪倒地。 第三排鸟铳手穿过队列的缝隙来到首位,端起火绳枪瞄准敌兵,只听唢呐声响便再度开火。 这是黄台吉重用三顺王编练的火枪队,每个人都是训练充足的精锐枪手,饶是面对骑兵冲阵也不带一点害怕。 三段击近距离齐射之下,背嵬军再无一名完好的士卒屹立在地上。 “把这些忠诚的勇士都礼葬了……” 黄台吉的命令刚传达出去,就见一名本该死透的背嵬军居然动了。 他握紧一根长矛,艰难地爬起身,脸颊被弹丸打穿,裸露出骇人的牙齿与颌骨,无力闭合的嘴唇溢出一股一股的鲜血。 左脚踝在冲锋途中扭成垂直角度,右手也在战斗中被铁锤砸弯。 这位勇士没有说话,举起还有空闲的残缺的右臂,遥指那面随风飘扬的黄色龙纛。 “陷阵营,冲锋!” 他虽然口齿模糊,几乎没法说清任何一个字,但周围的鞑子都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他就这样一个人在数万大军的包围注视下,向着龙纛发起最后一次冲锋。 所有人都默契地看着,看着一位本可以倒下的勇士,继续爬起身发起冲锋。 而他身边没有半个友军,就这样拖着残破的身躯向前,向前,向前…… 他冲到一名鞑兵面前,想要刺矛攻击却失去平衡倒下。他费老大的劲才重新爬起。 这回他放弃矛刺,改用拳头砸击对手的脸。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旗丁没有还手,因为这软绵绵的拳头根本没有力道。 勇士接连挥出数拳,直到拳头破损流血依旧在打。最终他还是体力不支倒下,彻底气绝了。 这位勇士从头到尾的血勇深深震撼一众鞑兵的心,甚至有人不禁双眼泛红,流下泪来。 就算背嵬军是杀他们无数战友的敌人,凭今日悍不畏死,榨干最后一丝气力也要给敌人几拳的悍勇,也值得大伙流下敬佩的泪水。 黄台吉的喉咙也哽咽了,这些至诚至忠的勇士要是大清勇士该多好。 这数千背嵬军要是愿意投降大清,他大清半年之内就能围绕背嵬军打造一支最强旗军。 背嵬军不是镶黑的旗帜吗,那就给他们单独设立一面镶黑旗。 他自信三五年就能入主中原,夺取整个天下。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宁死也要忠诚南朝的小皇帝! 那小皇帝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真想把朱由检抓到身前,质问对方凭什么能有这些义士效忠。 黄台吉深吸一口气,抛开这些嫉妒与愤怒的杂念。 眼下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背嵬军决死突击的陷阵营至此全军覆没,就算背嵬军还有余兵,恐怕也不会超过一千人。 他命令大清勇士夺回北返的道路,然而一众士气高涨的旗丁抵达坚若磐石的防线之际,却看见令人惊骇恐怖的场面。 第234章 最后的轻语(二合一大章) 第234章最后的轻语(二合一大章) 本该空虚少人、一触即溃的狭道竟然站满人,一如清兵前两轮进攻的森严防线。 一心回家的清兵都不敢相信双眼所见。 背嵬军经过两轮血战,又派出突击队直扑清兵大营,惨痛死伤何止六千。 况且这些天海边并无运兵船抵达,背嵬军怎么可能还有额外兵员继续战斗 这一定是背嵬军随从的辅兵、前奴隶,披上甲胄拿起钢刀装装样子,真打起来只会跪地投降,或是溃退海边坐船逃走。 于是数万鞑子再度上演前两轮血拼。 大清勇士只要打溃这些稀松平常的辅兵,就能顺利回家。 可是他们打着打着发现敌人的战力依旧,甚至略微增强。 背嵬军就像杀不完的虫群通过一次次实战,贪婪地汲取战斗经验,分析敌人的作战习惯,从而获得渐进成长。 数万清兵意识到这并非背嵬军辅兵,而是货真价实的精锐甲士之后,便丢下数千伤亡迅速溃退了。 数个时辰的激烈战斗漫长如年,王公贵族们的脸色历经阴晴圆缺,颇像参加试镜的小演员竭力展现自己的演技。 他们起初是胜利在望的笑,随后变成久攻不克的疑惑,接着由凝重变为失落、惶恐,最后定格在惊愕的恐惧。 背嵬军是一座山,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八旗兵一次次撞在防线溃败,又一次次重整起来,然后再被敌兵击溃。 数百个出征的牛录有一半伤亡数超出一成,少数牛录伤亡超过三成,还有一些牛录几乎打光,仅剩下数十名旗丁维持着编制。 无数牛录章京、甲喇章京、固山额真战死,黄台吉亲率十三万大军征伐辽南,眼下只剩九万大军。 打过黑旗营的多尔衮、豪格垂头丧气,庆幸背嵬军仅有万余兵马,只有凭借狭窄地形坚守的余裕。 若是背嵬军有数万精兵,那就不是敌守清攻,而是攻守易形,轮到背嵬军猛攻大清了。 济尔哈朗面色阴沉,再没有碾压明军那般游刃有余的自信。 他举起胳膊遥指前方,左看看多尔衮,右看看孔有德,欲言又止的嗓音迟迟吐不出来,就像是哑人急切想表达心中所想,却发不出半句完整的声音,喉咙里卡着痰半天才咳嗽出来。 “熊孩子”多铎也近乎疯癫状态,握着染血的钢刀冲着远处的丘陵虚砍空气,嘴里还不停大喊,“杀汉狗!杀汉狗!杀!杀!杀!” 他一直砍到精疲力竭,最后把刀朝着远处狠狠扔出去,口中还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然后放纵一切般仰头倒下。 护卫们围拢过去,多铎犹自嘶吼,双拳胡乱抡起砸击地面,仿佛家长不买玩具就撒泼的熊孩子,“为什么杀不过去,为什么!” 黄台吉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的脖子保持观察姿势数个时辰,贴近右眼的千里镜几乎就没放下来过。 当他看见第三轮进攻的战兵渐退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 大清皇帝没有说话,不敢相信千里镜看到的骇人画面。 他不断要求其他王公递来各自的千里镜,透过一面面远镜望过去。 大清勇士的确溃退回来,那一座座丘陵与窄道构成的防线依旧纹丝不动。 黄台吉恍若遭遇了“鬼打墙”,任凭他如何横冲直撞,绕路或是直走,都会回到一模一样的原点。 无论清兵如何攻杀,背嵬军总能维持着最初的防守模样,好似从从未战死过一兵一卒。 如果背嵬军一开始就有一二万兵马,为什么要战一部,藏一部,故意让敌人以为只有数千兵丁 而且刚才那一波决死突击,如果把预备的数千兵马集结起来凑齐七八千精锐,说不定真能突击到他这大清皇帝跟前。 可是为什么。 背嵬军能看着三千友部突击敌阵,眼睁睁看着友部去送死,却不派出额外的一兵一卒 队友的命不是命 为什么背嵬军战死数千人,伤亡总数已然超过五成还不溃退,依旧坚守着阵地等清兵撞上去 愤怒,仇恨,忠义,亦或是邪教术法强制使然 黄台吉紧握着千里镜,镜框近乎要嵌入眉骨,想透一切可能性也想不出来。 背嵬军的战术并不高明,进攻节奏不是太快就是太慢,兵力部署不是留的太多,就是太少。 三千人决死突击也显得非常鲁莽,如此宝贵的兵力应当藏匿起来,等到清兵下一轮进攻再突然杀出。 黄台吉年轻时跟着父汗征战无数,各种战阵熟能生巧,打得明军哭爹喊娘,很少品尝败绩。 黄台吉自认背嵬军主帅的防守节奏比不上他三成。 可就是这么中规中矩的将帅,手握一众士气永远满溢、绝不溃败的精兵,什么战术也不讲,就往那里摆一个防守的阵型,然后等着清兵撞上来打。 双方就这么打啊,打。清兵已经竭尽全力,可是怎么也闯不出这座“五指山”。 成千上万大清的好儿郎、真勇士就这么莫名其妙战死了。 他恨呐,恨背嵬军选择“愚忠”的道路,宁愿跟大清拼个两败俱伤,白白便宜南朝小皇帝!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愚钝之人,放着好端端的天下不要,非要给外人做贡献! 自己提出的建言换做任何人都会答应,为什么背嵬军要拒绝! 随着第三轮进攻失败的溃兵陆续回营,丘陵之间忽然冲出上百骑兵士—— 背嵬军精兵骑着缴获的马匹,无视掉一路上溃逃的旗丁,一路奔驰到清营外数百步的位置。 待周围的旗丁退到百步之外,这百人翻身下马,数人取下传统乐器,数十人拿出一块手捧的小木板。 他们攀上附近的土丘高坡,几乎与黄台吉的本阵等高。 乐师们坡顶站定,那些手持木板的小哥则围着乐师站成方队。 眼见背嵬军敢跑到近前,还舍弃高机动性的马匹,多铎当即便要带队冲杀歼灭这支敌兵。 他打不穿背嵬军的防线,杀几个冒进的小卒子还不简单 还是黄台吉下令止战,想看看背嵬军要做什么,才挡住一众想要“捏软柿子”的愤怒旗丁。 这支背嵬军小队什么敌意都没有,只是想为大清皇帝献上几则战后节目,舒缓一下双方激荡的心情。 背嵬军开口了。 数十人手捧木板,富有感情地朗读古代诗歌,一边朗读着一边跟着内心左右摇摆。 那饱含热情的脸色恍若一个个面颊泛红的慈祥老爷爷。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高坡上齐声朗诵音传播很广,几乎小半个营寨能听见诗词。 黄台吉听见第一句的瞬间,就明白敌兵念诵的是乐府诗集《敕勒歌》。 表面上这首诗歌说的是自由自在的草原生活,实际隐藏着一则悲壮的故事—— 东魏权臣高欢率领精兵十万进攻玉璧,折损兵马数万,最终不得不领兵返回。 高王为振军兵士气,命令部将斛律金唱敕勒歌,遂使兵士怀旧,军心大振。高王本人却因攻打玉璧失利忧愤成疾,郁郁而终…… 背嵬军开唱了。 那一首自己加词、谱曲的“新敕勒歌”响起,各种乐器相继奏响。 心随天地走,意被牛羊牵……篝火映着脸,醉了套马杆……在天的尽头,与月亮把盏…… 尽管满蒙八旗大多听不懂流利的汉语,但音乐荡漾优美的曲子却能令他们产生共鸣。 一声声曲调中透着草原的宽阔,策马奔腾的自由豪迈,月亮同眠的安逸祥和…… 不知为何,蒙古八旗与外藩蒙古部落听见这首优美的曲子,回家的心思愈发强烈。 马蹄践踏过的碎草腥气,陪伴多年的蒙古包,烤熟的羊肉与喝惯的马奶…… 草原啊,草原。 离乡多日的浪子想起家的味道。 歌曲停顿的时刻,那些随着音乐摇摆的背嵬军兵士再度高声朗诵诗歌—— “回家吧!风吹草低见牛羊……” “回草原吧!你们的亲朋等你们喝酒跳舞……” “回去吧!放下你们的刀剑,回去看看你们妻儿的笑脸……” 他们生怕其他部落听不懂汉语,特意安排一些玩家用蒙古语高声复述一遍。 倘若数十年后,你们躺在病榻上,周围站满你的亲朋儿女,你会庆幸今日做出的回家选择。 回家吧。 不要再为满清卖命了。 襄助满清狗鞑子者只有死路一条。 黄台吉愣住了。 他没有被数次伤亡给击垮,也没有被敌兵铸京观的羞辱惹怒,最终却被一首诗词,一首歌曲击穿了内心。 同样是统帅十余万兵马。同样是久攻一处“坚城”数日不下,轮番损兵折将。同样是士气低落之际响起的敕勒歌—— 一股淤塞的闷气忽地在胸腔内翻滚搅弄,黄台吉顿觉一口气吸进去却吐不出去,急切想把淤塞的闷气吐出。 胸口仿佛遭遇一击重锤,心脏被数十只大手扯住,渐渐的难以正常搏动。忽然,黄台吉听到护军的呼喊声,“主子!” 那人指着他的脸满眼都是惶恐,周围数百名护军纷纷投来惊愕的表情。 鼻口传来酥麻瘙痒的湿润感,黄台吉伸手探去,竟摸到一手的血。 鼻腔流出的鲜血包裹干枯的嘴唇,顺着唇边下巴滴落在黄甲上。 他像是被赤色飞虫爬满鼻口,飞速用手去扒,去捂,去擦。 一旁的护军赶忙递来一块块汗巾、手帕,却始终止不住皇帝鼻孔涌出的血。 黄台吉顿觉体内的气力仿佛被一瞬间抽干,眼前的世界愈发昏暗。 他虚脱一样向后踉跄数步,脚底下打着旋,倒在护军的人墙之内。 杀人诛心的“音乐”使得黄台吉晕死过去。 不知躺了多久才苏醒过来,他恍惚发现自己躺在军床上,身边很快涌来一批王公贵族。 王爷贝勒们的哭腔有真有假,神色各异,但汉官文武皆是真实的泪水鼻涕,比死了老爹哭得还惨。 黄台吉是大清唯一重用汉人的皇帝,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这些汉人藩王、武将手里有兵或许还能保住荣华富贵,但这些专属于皇帝的汉官秘书就糟糕了。 下一任一句话,就能叫他们从仙境跌入地狱。 “朕昏了多久……”黄台吉气若游丝,干枯的嘴唇泛起鱼肚白。 “陛下昏迷半日,敌人没有趁机发起进攻,大营安稳如山……”范文程声音夹杂哭腔,时不时抬起袖口擦拭眼泪。 “探路的塘马回来了,一路上并未看见明军一兵一卒……” “好……” 绕路撤退的道路通畅了。 黄台吉还不到五十岁,过去他只觉得体能下降,精力衰退,多吃些药材补一补即可。 此时此刻经过“玉璧”一战的消磨,他深刻意识到身体就像虫蛀过的朽木,扒开外皮一看内部已然掏空。 他清晰感知到这具破败身躯,已没几年活头,若是绕路被山路颠簸一阵,怕是活不过两年,甚至可能跟高王一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到沈阳,黄台吉暗想着为这满帐的王公贵族,为帐外数万将士谋划一条出路。 “此战之后,我大清气运已颓,南朝小皇帝若听闻辽南大捷,势必集结全国精兵攻我大清…… 若是没有背嵬军插手,不过又是一次有惊无险的萨尔浒,可惜背嵬军精锐敢战,一旦南朝皇帝给权给钱,准其再练精兵三万,我大清必不保辽东之地——” 黄台吉抛出数条谋划。 辽东平原是守不住的,诸位王爷务必振作老家赫图阿拉。 一旦明军围剿大军起来,所有人就将庄田奴隶、粮食、器具全部搬去老家。 至于贫寒的老家缺少供养大军的粮食,并不难解决。 若是他能活着走过回家的山路,那么多尔衮就跟济尔哈朗去拿下整个朝鲜。 眼下大清已经没有国威降服朝鲜,只能用武力征服他们的领土,迫使朝鲜人的物力、人力为大清所用。 朝鲜一国起码有近千万的人口,八道农田,正好给大清起死回生之用。 说完这些,黄台吉有意屏退一众中上层贵族将领,只留爱新觉罗家族的兄弟子侄。 他告诉这些爱新觉罗子侄,征服朝鲜也只是权宜之计。 南朝不会放任他们征服、消化朝鲜八道,那些朝鲜人也会游击反抗。 他真正的用意是抢朝鲜一波粮草与奴隶,随后全家一齐搬去漠南草原。 背嵬军虽然悍勇,明军虽然人多,但他们的骑兵数量不够多,不可能追到草原。 大清的骑射基本来自海西女真与蒙古部落,但不代表大清勇士不是骑马民族。 既然他黄台吉做不成辽东平原的皇帝,那就去草原做游牧的王! 只要爱新觉罗家守住八旗的核心力量,征服更多蒙古部落,就能再创昔日铁木真的辉煌。 如果他黄台吉还能苦撑数年,一定为子侄们打下一片广阔的草原。 他嘱咐兄弟子侄们一定要“善待”那些汉官、降卒。 这些汉人剃发背叛南朝,已不为南朝所容,只能死心塌地跟着大清走到底,给他们抬入汉旗,将他们看作荣誉满洲人,定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相反那些蒙古八旗原先是大清的铁杆助力,眼下大清国运衰颓,这些蒙古人一定生出不轨意图,甚至重新勾连南朝皇帝。 诸位兄弟子侄应当多多与蒙古酋长联姻,表面双方绑定为一家,实则密切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甚至用汉官汉将监视他们,以确保满洲八旗的独尊地位。 黄台吉还有好多好多战略,但都说不完了。 那股浓烈的疲倦感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眨眨沉重的眼皮,轻声说道,“撤军吧,我大清的骨血不能再流了……” 多铎跪在床前,请求陛下再派他冲杀一次,他能带队杀掉那些该死的乐师,就能再杀更多背嵬军兵卒。 更多贵族跪下来,就像那些将士们劝说高欢再冲一次玉璧。 黄台吉深知这只是一种安慰,一种不肯承认失败的倔强。 触景生情的黄台吉剧烈咳嗽起来,抬起颤巍巍的手臂指向帐口,竭尽全力吼出一嗓子,“撤军!” 一口咆哮几乎耗尽好不容易恢复的气力,他无力地躺下,整个人仿佛衰老十岁,犹如一棵枯树嵌入床榻深处。 豪格与济尔哈朗将其他宗室全部赶出,最后贴在黄台吉嘴边,聆听撤军的相关布置。 待所有宗室贵族离开营帐,身边只留一批贴身护军照料,黄台吉吃着护军递来的热粥,双眼掠过床榻、营帐,哀戚地看向营帐门口。 即使不愿意承认,但黄台吉明白。 他入主中原的梦彻底碎了。 残存的九万大清将士决定绕过背嵬军撤退。 他们依照黄台吉的空营策略,夜间行军撤退,白天照例放几次红衣大炮迷惑背嵬军。 清兵来不及带走死在“玉璧”之下的友军尸体,只能任由背嵬军凌虐。 步卒先走,骑兵在后,夜间疾驰数十里,等待白天再慢慢整顿队列。 直到背嵬军登山望远的观测员发现清兵退走大半,已是数日之后。纵使背嵬军出兵追赶,也没有多余的战马追击。 尽管没能在清兵撤退之际,尾随屁股后面再咬一波,但诸位兄弟都知道,截止目前取得的战果已经足够。 “杀猪坡之战”这是一场来之不易的酣畅大胜,放在全战系列游戏里绝对是一等一的“史诗大捷”! 而这一切的胜利不仅是每个人的拼死奋斗,还有构思这场战略战术的指挥官。 “何鲁司!”有人冲着何鲁司大喊。 他们飞跑过去,捧起刚刚下山的指挥官,将他抛飞到半空,落下接住,再抛飞起来…… “战帅何鲁司!战帅何鲁司!战帅何鲁司!” “噢噢噢噢噢噢!我们打赢狗鞑子了!” “我们起码杀了三万鞑子,要是数完首级,怕是超过四万!阵斩四万首级,我们就是大明1k6的阿斯塔特!” “战帅永远健康!” “战帅!战帅!战帅!” 兄弟们围绕着『何鲁司』发出庆祝般的呐喊,乐器与歌声响彻。 顺利打跑建奴的六千玩家准备开始分流,一部分坐船赶往萧家关堵路,一部分坐船前往辽中平原,剩下的主力部队收拾战后残局,等待下一批物资抵达就北上盖州,乃至整个辽东平原。 “这下我背嵬军的名声不比乞活军差了吧。” “差此战过后,我们必定力压乞活军,成为大明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军!” “什么叫一战成名天下知,今后每个人北方人都会传颂我们的名字!高举我们的镶黑战旗!” 何鲁司看了看欢呼庆祝、收拾战场的兄弟,又看了看遥远的北方。 他握紧拳头指向北方,握拳的指头忽然伸出一根食指,绷得笔直。 他附和着兄弟们的欢呼呐喊声,自己在心中附和一句战帅何鲁司。 嘴上却斩钉截铁地低吼,“沈阳!” …… 这边玩家忙碌杂事,推进着新的主线任务。 那边驻扎金州还没听说“史诗大捷”的陈景和等人,却收到“清兵先锋抵达”的塘报军情。 第235章 很开门(二合一大章) 第235章很开门(二合一大章) 清兵先锋出现在金州地界,意味着背嵬军兵败覆没,眼下再无人抵挡鞑子南下的步伐。 不过背嵬军用命拖延出来的时间并未白费,数万百姓尽皆安置在金州以南,其他各路援兵也相继抵达辽南。 纵使保不住金州旅顺以外的地区,收复辽南沿岸的诸多岛屿绰绰有余。 此时金州、旅顺一带的官军总数突破两万,而这个数字仍在缓慢增长。 黑旗营李都督下令调来的民船也陆续抵达登州,为数万流民提供民生物资。 无数辽民自发加入军队,希望早日返回辽东家乡。 这种军民合作、万物竞发的景象令人热泪盈眶,陈景和也一度感慨辽东收复在望。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原本顺顺利利的复辽战斗,却被那群轻敌冒进的蠢材败坏全局,还连累背嵬军用命牵制建奴。 猪队友真是该死! 章大帅与一众副帅或许死在乱军中,或许被奴酋俘虏日夜折磨,再用金钱美人玩命腐蚀,逼迫他们效忠鞑清。 那些精锐士卒或许也在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酷刑,最后不得不剃发降清,最后与大明同室操戈。 陈景和觉得很可惜,背嵬军的潜力很大。他们在辽民心中的威望日渐增长,永镇辽东也是轻而易举…… 陈景和还期盼着背嵬军能坐船逃回来。 只要背嵬军保住一两千人的精锐种子,假以时日还能恢复到巅峰状况。 只可惜为数不多敢战的勇士们被鞑子踏碎。 那名为“复辽”的火种熄灭了,陈景和绝望地想,就算天神下凡相助,这辽东也收不回来了…… 只是美梦碎裂得太快,陈景和还没来得及享受憧憬的一切,现实便当头一棒打醒他这个梦中人。 敢与鞑子野战的悍卒数十年难遇,他多么希望老天能再给一次机会,再给他遇到“明主”复辽的机会。 尊严和自由已然逝去,陈景和现在面临人生大考,等待他的将是生与死的抉择。 鞑子南下的消息传遍金州,全城军民纷纷吓得就要继续南逃。 也有人劝说陈景和一起逃走,但被他拒绝了。 鞑子杀到沈阳的时候,他逃了。鞑子追到盖州的时候,他又逃了,鞑子攻破复州、金州、旅顺,搞出一次次大屠杀的时候,他还是逃了。 如今他带队跟着背嵬军打回来,一路收复数百里山河。 尽管背嵬军被猪队友坑害覆灭了,他们收复的失地也被鞑子逐一抢走,但他这回不打算走了。 堂堂大丈夫忍受多次耻辱总该到头,这一次就算只有他一人守城,也要血战到最后一刻。 万余官军护送着百姓继续南逃,但留在金州的不止陈景和一部,还有晋升为登州总兵的楼挺。 陈景和颇感意外,没想到除了辽东籍官军以外,居然还有人愿意留下来直面满清的主力兵锋。 两人在墙头相隔数十步,却无言地相视一笑,都为对方留下“送死”的志气感到钦佩。 大明并非没有敢战之兵啊。 鞑子先锋抵达金州多时,后续的主力大队也相继赶到,近十万步骑几乎铺满整个城外大地。 饶是陈景和做好死战的准备,也不免胳膊打颤,双腿发软。 “把旗帜举起来!”镶嵌白边的黑旗高高举起。 尽管这面旗帜的主人已经覆灭,但陈景和希望带着背嵬军的遗志继续奋战下去。 就算留在金州的六千官军挡不住鞑清半日,他们要用血与火告诉鞑子,辽东弃民们没有放弃收复故土! 兴许鞑子一开始就没打算进攻金州,亦或是墙头高举的镶黑旗产生意想不到的作用。 近十万鞑子陆续退兵,朝着红咀、归服、萧家关的方向进发,只留一二万兵马监视金州守军。 鞑子没把金州完全包围,而是派出包衣奴才挖掘一条断路的壕沟,仿佛要为主力大军断后抵挡强敌的恐惧模样。 老鼠遇见猫吓了一跳,猫也被吓了一跳 究竟是谁在害怕谁啊 “发生什么事了” 陈景和与楼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倒映的疑惑表情。 鞑子既然南下金州,说明背嵬军已然覆灭,鞑子为何不赶紧夺回更多“失地” 鞑子要先夺回辽南,也该是主力攻打金州主堡,偏师横扫周围的堡垒营寨才对。 鞑子的打法令人疑惑,总有一种败军之将寻找出路的急切模样。 然而鞑子大军的出路就在盖州一线,何必绕道萧家关,那可是连绵千里、半道皆山的远路。 除非有什么可怕的存在死死挡在北返的近路上,鞑子才不得不冒着走山的风险舍近求远。 陈景和一瞬间想到背嵬军,但很快打消这个念头。 背嵬军拢共派出四千二百精兵,就凭这点人如何挡得住倾巢而出的鞑子 四千二百人不仅没死,还打得十万鞑子不得不另寻去路,陈景和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自己是白日做梦,想复辽,想回家想疯了。 四千人打败十万人太骇人,除非背嵬军个个都是天生怪力、以一当百的妖魔,不然怎么可能打得过十万鞑子。 难道是锦州方面的官军出击辽中,派人堵死了盖州 陈景和由此大胆联想,背嵬军或许没有完全覆灭。 残存的背嵬军败逃至海州与锦州主力会合一处,一同击溃奴酋的亲征部队,所以迫使奴酋绕路回辽。 如此说来,复辽希望还未彻底破灭,背嵬军也有重整的一天!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陈景和静静等待一日。 直到鞑子主力与断后部队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死亡威胁终于解除,他才彻底松一口气。 这时忽然从南面奔来十余名骑兵,其中数人高举着镶黑旗帜。 陈景和忽然体会到一股呼之欲出的预感,也不知是好是坏。 此时报信要么是更多援兵抵达旅顺,要么是朝廷的其它调兵公文。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头顶上仿佛悬停着刽子手的大刀,只等监斩官一声令下,大刀就能叫他人头落地。 打头的骑手迅速冲进大开的城门,刚进城便用力挥舞着镶黑战旗高声宣告。 熊岳驿大捷! 四千二百背嵬军收编一帮“降卒”,积攒六千人连续击退鞑子四次进攻,成功逼迫奴酋调转北返方向…… 背嵬军! 陈景和赫然听见“偶像”的名字,鞑子主力才刚从他脸上掠过的身影验证了这个夸张的消息。 啊啊啊! 陈景和感觉自己快要兴奋到窒息。 背嵬军竟然打赢了! 他们凭借东拼西凑的六千人,大胆跑到鞑子主力背后设下营寨坚守,不仅抗住盖州南下的鞑子运粮队,更击败了不可战胜的亲征奴酋! 那不是十万鞑子,而是足足十三万鞑子。 背嵬军仅有六千人就敢跟十三万鞑子硬碰硬,不光如此他们还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这是奇迹! 当时所有军民都以为背嵬军踏上了一条绝路,背嵬军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他们是真的可以在鞑子面前以一当十。 一黑顶五虏已经过时,现在是一黑虐十虏! 相信那些一直鄙夷打压武夫的文官听说熊岳驿大捷,一定大受震撼,并且怀疑胜利的真实性。 越是自恃高贵的文人老爷,越是难以接受自己鄙夷人取得的成就,好似这会破坏高贵者良好的自我感觉。 不过这种怀疑毫无意义,因为金州数千官兵亲眼所见的事实,就是鞑子绕路的最好证明! “哈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背嵬军不仅没有覆灭,反而打出足以震惊朝野的大捷,陈景和就觉得畅快无比。 背嵬军替所有死去的、还活着的辽人都狠狠出了口恶气。 他们不仅打胜一场血战,还有余裕派人乘船前往辽中、萧家关进行下一步战略部署。 谁说辽人就只有东江镇出的三顺王叛贼谁说辽人就不能酣畅淋漓地斩杀虏寇! 只要鞑子退走数百里,他也能带兵北上驰援背嵬军,与他们一同踏回故土! 要回家了,沦丧十余年的辽东就在眼前! 啊啊啊啊啊! 陈景和简直大脑都在颤抖,若不是周身一群亲兵,他估计要当场舞动一曲庆祝一番。 同样驻扎金州的辽东将士振臂高呼,高举那一面面镶黑的旗帜,围绕着墙头肆意奔跑。 他们一边高呼背嵬军的名字,一边像春天跟着风筝奔跑的欢快孩童。 背嵬军是辽人的榜样!是辽人的英雄!是辽人的未来! 虽然军中禁酒,但陈景和还是忍不住打开一坛与亲兵们浅尝几杯。 他握紧酒杯与亲兵们逐一碰杯,杯中的酒水倒映出亢奋、感动、思乡、苦尽甘来的泪水。 他握紧酒杯一饮而尽,高兴自己抓住了复辽的未来! …… 空旷寂静的养心殿,太监宫女安安静静站立在殿内各处,等待皇帝随时召唤。 眼下已是夜晚,殿内烛火摇曳,火光映出朱由检紧锁的眉头与眼中的怒意。 糟糕的消息一封封发回中枢—— 乞活贼再夺取州县,陕西州县干旱急求赈灾钱粮,两广瑶乱愈发难治…… 即便稳坐豫南的李爱卿再创大捷——他亲率大军跟“长生贼”几番绞肉作战,终于夺回麻城、黄安、黄陂、罗田四县,稳定黄州府局势,也被这接二连三的负面消息所掩盖。 也或许是李都督百战百胜,提高了朱由检对其的期待阈值,收复几座县城已经不能叫他亢奋。他总觉得李爱卿应该能做更多才是。 好像学霸明明能考满分,却停留在九十五分止步不前,老师和家长都不满意。 更糟糕的是闯贼与西贼。 年初再反的西贼愈发势大,近期忽然跳出卢象升编织的包围网,一下子窜进湖广连破数座州县。 常德荣王被杀,长沙吉王跑得快,逃至桂王府暂避这才幸免于难。 朱由检能准许藩王因为不可抗力暂避他处,却不能容忍臣子失陷亲藩。 他当时便下令解除卢象升一切职务,将其逮入京师问罪,命令丁启睿围剿乞活贼的同时,兼顾追剿流窜的西贼。 坏消息之间穿插的旅顺、金州大捷,让朱由检倍感欣慰,起码这天下国事还不算太糟,老天爷给他几棍棒子,总会给他塞一块蜂蜜吃。 背嵬军接连取得大捷,意味着大明再多一支可用强兵,朱由检不再只依靠李爱卿一人。 尽管背嵬军也出身黑旗营,但主帅将士之间分割已久,又混杂山东招募的辽人部队,早已消磨黑旗营的痕迹。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是人之常情,背嵬军主帅既然做了“独立”总兵,犯不着腆着脸跑回去给黑旗营做“狗”。 况且背嵬军吃的是朝廷发下的饷银,总该听朝廷的话。 国家出现两部精锐敢战的猛士,形成互相牵制的左右两端,稳住大明上下秩序。 这既是朱家之幸,也是万民之幸。 然而老天仿佛看不惯他朱由检高兴,恶劣消息如同夏日冰雹纷至沓来—— 锦州遭遇奴酋包围,辽南官军突遭伏击溃败,背嵬军踏上生死未卜的官道,而闯贼又再度死灰复燃。 闯贼脱离流寇联军潜伏川北,近日趁着陕南兵力空虚攻破汉中,斩杀瑞王一家。 闯贼利用藩王财富蛊惑奸民,已有精兵三千,胁从两万,正在攻打凤翔府州县。 中原乞活贼未灭,陕南闯贼又重新崛起! 该死! 朱由检暗骂三边总督郑崇俭无能,本想以“失陷亲藩”的罪名将其逮入京师问罪,但转念一想自己最近降罪的督抚有些多了。 驰援锦州的洪承畴也被他降级一等,辽东巡抚更是被他直接罢官,卢象升也还没逮入京师。 他若是继续这般惩治下去,只怕无人可用。 于是他准许郑崇俭戴罪立功,务必在三个月之内平定闯贼,然后配合其他各路官军围剿乞活贼。 批阅完今日的奏本,朱由检郁闷地躺在御座上闭眼养神,时不时发出无可奈何的短叹。 满朝文武尽皆囊括,好不容易冒出黑旗营、背嵬军两部可用之才,却被一帮酒囊饭袋日夜弹劾。 说什么黑旗营、背嵬军嚣张跋扈,目无法纪,劫掠士绅,干扰县政,聚众淫乱,截留地方财税…… 朱由检一律将这些弹劾留中不发。 这年头抢点钱财,搞搞女人,不杀良冒功,为国家立下真正功劳的武夫已经不多了,更多人是吃了钱粮不做事,还一个劲祸害百姓。 黑旗营、背嵬军闹出的“事端”越多,他才越发睡得安稳。 而李爱卿至今未娶正妻,身边只有一个陪床的小妾,光是不图色这一点就足够朱由检额头冒汗。 哪个大将身边不是妻妾成群的 李爱卿身边只有一个女人,那就跟“不图色”没什么两样。 朱由检宁愿李爱卿是个嚣张跋扈,贪财好色,能立大功的猛将,也不愿意见对方清心寡欲。 他恨不得从王叔家里挑一位得体的郡主许配给李爱卿。 如此一来朱李两家结为姻亲,生下的子嗣也能继续为大明效劳。 但他一时间有些难以着手此事,不知哪位王叔有待嫁的闺女。 年龄,样貌,机警,德行,都需要一一考量。 当然堂堂郡主自然要做正妻的,不可能给一介武夫做妾。 朱由检想了想,不如派人搜集一些美女,听说秦淮瘦马美艳动人,就让南直隶总督办这差事吧。 不过给臣子搜刮女人说出来太丢脸,朱由检打算让心腹太监去传几句口谕就行,至于南直隶总督办不办,办的好不好,那就不打紧了。 如果能顺利弄来几个美女,就交给老练的宫女们调教一番,最后送去李爱卿身边腐蚀“野心壮志”,二来也能充当“传声筒”,报告李爱卿的一举一动。 除去少贪财、不图色的“缺点”,黑旗营以武夫之身干扰县政,截留地方财税,也确实该管一管。 武人的地位虽然水涨船高,但终究不能干预地方政务。 若是任由武将夺走财权、事权、人事权,导致心腹爱将变成节度使藩镇,后悔也来不及。 不过朱由检也不愿意偏听弹劾所言,还是要派些番子去豫南打探一番才是。 唉,这些都是他胡思乱想的杂念。 国事艰难,乱象频出啊。 两部国家柱石如今都在遭受劫难,一个在豫南与长生贼轮番交战损失惨重,一个在辽南遭遇鞑兵主力生死未卜。 此时本该是吃宵夜的时间,但朱由检心思忧郁复杂,咽不下一粒粮米。 就在一股倦意袭来,朱由检打算就寝之际,忽然听见王承恩那熟悉的喜悦嗓音。 “陛下大喜啊!” 这一声呐喊惊得一众站岗的太监、宫女浑身一激灵,好几人闭眼打盹差点摔倒。 朱由检眼巴巴望向殿门,看着王承恩笑脸盈盈,一路疾驰着冲到跟前跪下。 难道是李爱卿擒获贼寇首领! “念!” 朱由检顿觉一股愉悦感凝聚成一颗蜂蜜悬在眼前,就等着他放入嘴中品尝。 王承恩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打开捷报,抑扬顿挫地高声念诵,一旁的太监宫女也都精神大振,竖起耳朵偷偷聆听—— 辽南背嵬军忠勇敢战,仅凭六千悍卒截断东虏退路。 背嵬军主帅章献忠,副帅何鲁司,参将王图图,参将洪秀清……勇武过人,身受十三创,战袍几乎染满鲜血仍然奋勇杀敌,背嵬军将士们用命拼杀,血战数个昼夜。 将士们吃光粮食,打光武器,只能喝露水解渴,吃虏肉解饿,用缴获的东虏兵甲继续厮杀。 那东虏凶恶勇武,一度撕破背嵬军阵地,还是一众敢战兵士将火药缠身,冲进敌阵引爆火药,用命牺牲才击退东虏凶猛的攻势。 这些悍不畏死的勇武之士冲入敌阵自杀爆炸之前,都在高喊,“帝皇万岁”、“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为帝皇而战”…… 念到这里,王承恩仿佛亲临战场,看见一个个英勇无畏的将士们为了大明,为了胜利自愿献出性命自爆,不禁潸然泪下。 “忠臣!忠臣啊!” 朱由检眼眶泛红,眼前的视线渐变模糊,耳边甚至传来太监、宫女的小声啜泣。 大伙原来都被背嵬军的壮举感动了。 这帝皇说的就是他这位大明皇帝吧。 朱由检没想到,背嵬军居然临死前都在呐喊帝皇万岁。 这是何等忠诚的猛士,简直比黑旗营还要忠诚! 辽南大捷真乃大明之幸,天下之幸! 朱由检低头审视自己的手脚。 自己这位背嵬军口中的“帝皇”为什么要躲在皇宫里,为什么不能跟奴酋一样御驾亲征! 他想亲自到战场的最前线,去听背嵬军高喊“帝皇万岁”! 声带哭腔的王承恩继续念背嵬军的壮举。 他们经过一场血战还不思休整,竟然还要深入辽中,为帝皇夺下整个辽东平原。 收复辽东!收复辽东!收复辽东! 朱由检仿佛听到他们如雷响彻的呐喊声。 忠,太忠了,朱由检都觉得此等忠诚难以用俗物赏赐。 背嵬军将士付出无数鲜血,终于将十余万东虏击退,阵斩四万三千二百一十五颗首级。 “四万余首级!” 朱由检听到具体战果,忽地站起身想要凑近些。 结果因为太过激动被御案绊倒一条腿,导致他前扑倒地,额头重重摔在地上磕出一条口子。 伤口汩汩流出血液,吓得王承恩与其他的太监、宫女赶忙围拢上来。 “快!传太医!” 而被王承恩扶起的朱由检感受不到一丝疼痛,脸上挂着乐呵呵的傻笑,仿佛摔个跟头把脑子摔坏了。 第236章 就你,去给我炒俩菜(二合一大章) 第236章就你,去给我炒俩菜(二合一大章) 王承恩神色慌张,淡薄的眉毛与抬头纹拧在一起,方才感动忠臣留下的泪痕随着脸部表情左右颤动,恍若数条晶莹蠕虫。 他冲着周遭太监、宫女伸手讨要手帕未果,情急之下锁定自己宽大的袖口,登时福至心灵,连忙扯下袍服一角压在皇帝的伤口上。 奈何一条碎布止不住血,血水浸透碎布从指缝间一点点渗出。 似乎被四万余首级的惊喜夺去了神智,朱由检双眼无神地望向殿门,仿佛透过茫茫历史望着过去。 昔日皇爷、皇兄逐步丢掉的,不知征收多少辽饷,编练多少官兵也没能收复的辽东之地。 终于得见收复的曙光! 不是皇爷爷,也不是皇兄,而是他朱由检! 年年干旱战乱,国事日益艰难,流言蜚语四起,他时常担忧自己会成为亡国之君。 但是今天,他终于能自豪地宣告天下,朱由检不会是亡国之君,大明也不会亡。 史书一定会记载他收复辽东,中兴大明的历史功绩,永远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朱由检顿觉被一群人包围颇为受缚,猛地推开围拢在身边的太监宫女 一众小人物还以为皇帝受伤发怒,顷刻间跪在地上,连连低呼赎罪。王承恩更是直呼自己罪该万死,害得陛下损伤龙体。 “你们何罪之有!朕额头上的伤乃朕自己所为,与你们无关,朕恕你们无罪!都起来吧。” 额头上的血水滑过脸颊滴在皇帝常服上,甚至滴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响。 “哈哈哈哈哈!朕的将士真给朕争气——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好,此话说的好!哈哈哈!两年之内连出黑旗军、背嵬军两支强军,朕的功德竟然如此深厚,哈哈哈哈……” “陛下洪福齐天,赏罚分明,自然有忠诚义士效死……”眼见皇帝心情大好,又由王承恩带头起身,其他太监宫女这才缓慢站起来。 “斩首四万余首级!此乃朕登基以来第二次大胜!当赏!当赏啊!一个左都督算什么,待诸位将士收复了辽东,朕给他们封爵!朕的辽东祖宗之地,要被朕收回来了,哈哈哈!” 朱由检高兴之余,只觉得肚子饿了,连忙叫人去传宵夜,自己则大咧咧地坐在地上,翻看那本捷报,读到感人的地方双眼泛红,看见将士们高呼帝皇万岁之际,还会握紧拳头在心中附和。 直到太医赶到为朱由检包扎完伤口,他犹自沉浸在熊岳驿大捷的喜悦之中。 这一整晚朱由检几乎难以入眠,就算是入睡做的梦也是他御驾亲征的豪迈场景—— 他亲率上万京营赶赴锦州,会合洪承畴统帅的数万兵马。 九边重镇、保定、山东、南直、浙江、黑旗营……各路汇聚而来的精锐士卒齐聚辽南之地。 他亲率十万大军兵分两路灭清,一路收复数十座州县,解救汉民百万。 奈何寻遍辽东平原都没找到奴酋踪迹,还是后来一员投诚的汉奸寻山,才发现奴酋的尸体。 那奴酋自挂一棵老外脖子树,身边跟着忠心耿耿的护卫鳌拜。 奴酋脚边遗留一块破布血书,任敌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朱由检感念奴酋临死前还心怀百姓,也就准了对方诉求,只斩八旗壮丁,留下妇孺。 消灭东虏收复辽东的军威震慑周边所有不臣,蒙古部落、朝鲜、日本,南洋邦国,乃至泰西诸夷尽皆臣服朝贡。 他朱由检至此中兴大明,重新弘扬华夏天威,后世称其为刘秀那般的光武中兴之“祖”! 朱由检从睡梦中醒来,脸上挂着满足的笑脸,简直比一夜御女十次还要舒爽。 他很想将梦中御驾亲征的故事付诸实践,但也知道土木堡以后,群臣对皇帝巡狩几乎是严防死守,一言不合就会逼宫跪死在殿门前。 由此“御驾亲征”之事不能硬顶只能智取。 朱由检是要脸的皇帝,尤其在乎一些虚头巴脑的名声,杀督抚大臣虽然从不手软,但碰到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清流也没辙。 朱由检并不担心复辽失败的问题。 洪承畴有数万兵马,李爱卿也能抽调部分悍卒北上,再说辽南兵马也不少,再从各地边镇抽调一些,差不多就能凑齐灭清兵团。 再说皇帝御驾亲征,将士们的士气一定涨到最高,不敢打建奴的也该敢打了,原先十成兵员只能用三成力,皇帝到了,也该用出七八成力了吧 退一万步说,灭清大战没那么顺利,他也能在前线混一混,从黑旗营、背嵬军那学习一些带兵、整军经验,好回去整训自己的京营。 毕竟“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不是一句空话,朱由检对诸位“军阀”之所以缺乏控制力,就是他的嫡系京营不够硬,也不够强。 历史上自从1642年松锦大战送完一批还算听话的“半嫡系”,各地拥兵武将便彻彻底底军阀化,甚至有人开始跟满清眉来眼去。 不愿意投资满清的也转去投靠李自成。 朱由检暗想自己要是学会统兵,时不时御驾亲征威慑那些兵油子,迫使他们用心围剿流寇,这天下就翻不了天。 回想起诸位祖宗巡狩的做法,朱由检很快想到一个好点子。 他召集群臣分享“熊岳驿大捷”,换来一连串溜须拍马,听得他耳根子快起茧。 大臣们对将士们加官进爵的封赏并无异议——背嵬军主帅升至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其他部将各自提升一到二级,每一位兵士都封赏五两银子,差不多赏出三万两银子。 辽东收复在望重臣们都很开心,这意味着大明或将中兴,他们这些稳居庙堂的高官也将名留青史。 只是灭清之战的各路官军部署还需要兵部、户部、工部等诸多官员协调。 调遣多少兵马,粮草所需几何,欠缺的粮饷从何找补,倘若抽调强军导致地方流贼做大,应当如何应对贼寇反扑,权责应当如何划分。 灭清之战的大功交给哪些部将分润为好。 要知道自嘉靖以来,以军功封爵的不超过五人,要是黑旗营、背嵬军主将都因此封爵,该不该升官削权呢 不过这些细枝末朱由检并不关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御驾亲征。 他最信任的万余勇卫营兵马就在京畿之地——先前打算驰援锦州,听说奴酋并围锦州后就停在永平一带观望。 趁着大臣们被名留青史、辽东收复在望的喜悦冲昏头脑,朱由检适时提出前往昌平祭祖。 理由自然是完成了皇爷、皇兄没能完成的“伟业”,正好去祭拜祖宗,向朱家的列祖列宗分享这一好消息。 大臣们起初都在阻拦劝诫,觉得献捷太庙就行。 毕竟辽东还没完全收复,要是皇帝本人有个三长两短,太子堪堪十岁如何能处理国事,奈何皇帝的腰杆子硬气许多。 背嵬军可是六千打败十三万鞑子的主,他们都高呼“帝皇万岁”、“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为帝皇而战”,堪称是朱由检铁杆。 皇帝的嫡系立下天功,也就是皇帝本人决策成功,谁敢阻拦一位军事胜利的皇帝 再说皇帝又不整什么幺蛾子,只是去祭祖给祖宗说些好消息。 祖宗那可是华夏人的灵魂,祭祖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高尚行为,再清流的官也不能说三道四。 于是大臣们询问了一些短期内的“监国”事宜,也就由着陛下去了。 朱由检换上戎装,亲率五千京营士卒踏出京师,结果不是往北去往昌平,竟然调转方向朝东面的勇卫营奔去了。 饶是这时候重臣直呼上当也已来不及,接连派出去“劝退”皇帝的队伍皆一去不返,全给皇帝“吃了”。 既然生米煮成熟饭,诸位大臣也只能各司其职,由素有贤后之名的皇嫂张嫣代为听政。 大臣们暗自祈愿,忠臣李都督、忠义背嵬军,能保护陛下安危。 虽然陛下刻薄寡恩,赏罚不明,做事急切暴躁,但毕竟是一国之君,就算坐在龙椅上也能稳住天下局势。 不管是一片公心,还是各自的私心,他们都希望陛下能尽早收复辽东之地,还朝理政。 …… 鄂省东北的大地上,一支千余骑队策马飞奔。 他们飞速跨过一道连接河南湖广的关隘。 关隘守军连身份都没验证,远远看见一面熟悉的黑旗便高声放过。原本挂着大明常规军旗的关隘城池,赫然替换成几面黑底白色骨龙旗,这里竟被黑旗营不声不响地接管。 穿过关隘的骑队并未停留,只是在中途的驿站停留一晚,接着一路北上抵达商城。 为首的领队刚进县衙,便翻身下马来到会议室,诸多军政玩家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眼见“无情的发奖励小哥”李牧回归,诸位玩家纷纷起身打着招呼,“引导人好”、“李先生好”、“中午好”、“终于回来了”…… 这并非玩家们懂礼貌,而是礼貌对待“绿名”,尤其是特殊的“白名”npc才不会掉信誉、声望、功勋。 李牧此行带兵南下“夺回”鄂北数座县城,同时也安顿完原先“长生贼”的种田、干部玩家,将“黑旗军利益集团”的实控范围拓展至长江沿岸。 李牧刚坐下喝口水缓一缓,便有大量军政玩家递来纸质公文—— 办公纸质化是李牧的需求,普通人看不见社交聊天群的电子报告,也没法阅览另一个世界的电子论坛。 维持庞大地盘所需的配置干部,也越来越多依靠“培训班”、“农讲所”培训出来的普通干部。 干部玩家的数量仍旧很少,总体上在玩家总数的10%至15%之间波动,希望靠玩家填满天下基层是不可能的。 玩家干部更像是对普通人的引领者、培训导师,以及基层廉政监督。 目前跟在玩家后面实习的干部已填满商城、固始两地“老区”,仍在实习积攒行政经验。 这些“新种子”不出两三年就能单独处理乡、村,乃至县政事务,腾出手来的干部玩家就能前往周边府县填充基层,带动更多实习干部。 话说回来,李牧一则则阅览纸质报告。 首先是民兵训练和新兵招募。 豫南四万民兵的军事训练基本完成,其战力大致相当钱粮充足的卫所旗军,若是经过几次实战锤炼,升格成普通明军战兵也很快。 新兵招募则是李牧打算对鄂北动手之际布置的任务。 毕竟从长生军手里夺取城池,就像从自己钱包里掏钱一样自然。 多出数县地盘的人力、财力、物力,他这位平贼将军的嫡系兵马也该扩一扩。 原定一万六千战兵扩编成两万五千人,依照某些玩家建议,按照清末北洋军编制改组,暂编两镇兵马。 前后左右中五营的旧制,暂时放在民兵身上使用。 所募兵员既有民兵优选的精良兵士,亦有面向州县招募的壮丁。 表面上李牧是在招募辅兵,实则是按照战兵的标准精选勇士,而表面上挂着“乡勇编制”的四万民兵保持不变。 应募壮丁限16岁至25岁,若是入伍打过匪寇的,特殊工种的,识字较多的,可以放宽年龄至30岁。 周边地区人人皆知黑旗营不吃空饷,不喝兵血,军中也无欺辱打骂,伙食也相当充足给力,于是纷纷前来应募。 不过数月时间李牧的扩编计划便顺利完成,甚至还有额外的壮丁想要讨口饭吃。 招兵干部只能叫他们先做劳工、矿工,利用闲暇时间到李都督创办的夜校识字,或许以后就能被优先录取了。 军工与铁路方面也在稳步推进。 月产线膛燧发枪达到一百支。十二磅野战炮与二十四磅攻城炮可以满足两镇战兵需求。 刀矛盔盾之类的基础武器早已不缺,不仅能满足所有黑旗营战兵,更能覆盖四万民兵。 各处战团的发育也是蒸蒸日上。 长生军夺取襄阳府、德安府、黄州府大多数州县。乞活军与野狼军拿下南阳、汝宁所有府县。 前者挣来的天命值全部补充复活储备,交给辽东背嵬军造作。 后者换取的天命值召唤出一千五百新玩家。 李牧犹记得当时背嵬军刚刚堵在清兵背后,局势尚不明朗,谁也不知道战斗会打成什么样。 而这批玩家不像以往新人那般热衷杀鞑子,反倒是以种田、文职兄弟为主。 四百人不加任何战团,而是去各战区县村做干部。 五百人闷头在主基地开始干活,想着早些买出探索券,前往更远的南方乡村潜伏起来发动群众—— 重现长生军前身,湖广游击队组织农民暴动,以及组织乡民给乞活军运粮的辉煌。 两百自由人啥也不选,自由地享受大明末年的一切内容。 一会干干农活,一会去工坊做几天事,要不就是临时客串巡回法庭的护卫,见证县村百姓的百态人生。 另外四百人看着战团玩家整日打打杀杀,只觉得腻味枯燥,想着下江南用非暴力方式闯出一片天。 只要敌人不动用武力,他们就在规则内斗而不破。 他们想获取商贸胜利,文化胜利,甚至想自考秀才、举人融入士绅阶层,从内部瓦解这些社会蛀虫。 随着实控、间控地盘越来越大,李牧也觉得是时候放宽玩家的探索范围,提升玩家的自由度。 李牧将黑旗营实控区域设定为“核心区”,核心内所有玩家任意行动,只要遵守规则,哪怕上高山下冰河也不限制。 核心区外围的两府之内,设定为“限制区”—— 所有声望值超过一百的玩家无需参加战团,也无需购买探索券就能自由前往活动。 这意味着过去不加战团,就不能涉足的地区都能前往了。 限制区更外一圈的大明府县设定为“危险区”,玩家需要购买初级探索券,亦或是领取李牧发布的特殊任务才能前往。 至于大明国土之外的异邦设定为“禁地”,玩家需要购买高级探索券,亦或是声望值超过五百,最少一百人结伴才能前往。 考虑到新版本内容更新之后,势必出现不少老玩家脱离原先战团,李牧打算到时候提升战团10%的收益和权限, 当然对待这些脱团者也要榨干最大价值。 李牧选定湖北、江西、皖北诸多府县乡村,安排诸多渗透基层的暴动任务,希望玩家探索远方的同时,能给他多“腐蚀”一些农村乡民。 另外李牧打算新添一种新的数值『勋位』—— 作为日后给玩家赐予爵位,分封海外领土的依据。 正所谓不历州县不拟台省。 没有在战团“服役”立过军功的,没有在县村老老实实当干部服务一定年限的,没有联合种田、攀科技,创造足够多价值的…… 就没有足够的勋位参加未来海外封爵、封地的评比。 想要日后在异邦当个爵爷,过上腐朽的领主生活,真正意义上高自由度建设发展自己的领土,采纳什么领土制度都行…… 那就专注当下,安心为他李牧卖命。 李牧深知海外封地这块大饼,应该能狠狠拿捏玩家们的心。 就在李牧“谋算”玩家之际,忽然听见衙门外有玩家来报。 秘密研制的“新式武器”基本成功,等着引导人亲自去验收。 第237章 你的目光(二合一大章) 第237章你的目光(二合一大章) 秘密研制的新式武器 李牧心说自己知道的特殊项目,也就那么几个。 山间谷地的铁路在铺路,不过时不时就得跟“扒路人偷铁贼”对抗。 飞艇的早期柴油机在研发,可供早期柴油机使用的生油等燃料也在慢慢储备。 冶炼钢铁的产量稳步提升。 还有玩家尝试研制多管排放枪“蒙蒂尼机枪”,这玩意好似机枪版本的“大号左轮”,可替换式弹仓,受训的枪手可做到每分钟200发的射速。 只是被卡在枪管材料上一直没有进度,而且一旦研制成功,后勤弹药组一定会疯狂。 工业项目多了,就需要工业原料和技术工人,这都需要消耗大量资金,没钱就得加大经济投入赚更多钱。加大投入又得雇佣工农劳力干活,人多又缺粮食。 缺粮食就得钱买、垦殖更多荒地,又需要更多地盘与人口支撑粮食、手工需求,需要地盘就得招兵去扩张,而士兵需要配备武器甲具,又需要扩大武器产能、上马更多工业项目…… 李牧顿觉治理地盘像是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又像是坐上一辆高速动车停不下来。 如果治理国家能像游戏一样随便点几个按钮就好了。 “还请引导人前往山中禁区一观。”研发组的玩家兴奋地傻笑,犹如苍蝇般搓搓手。 此言一出李牧顿时了然,还有什么武器非得前往山沟沟里看,必定是超出时代背景的特殊武器。 就算被山民看见传出去,也只会被当成“天方夜谭”。 “前往军事禁区的路途不近,我得准备准备,另外把黑埔军校第一期还没毕业的军官一同叫上。” …… 曹二过去觉得自己是个穷鬼命,别说衣锦还乡孝顺父母了,多半会在某个人迹罕至的荒野成为一具路边饿殍,被野外牲畜啃食殆尽。 是黑旗军在他失业穷困之际给他当兵的机遇,为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引领他前往过去从没想象过的世界。 那时他是个懦弱的瘦小子,衣衫破烂,气质颓废,一双满是泥尘的脚上找不到完整的鞋。 如今他头戴一顶范阳笠,身着标致战袄,足蹬硬质皮靴,腰挎锋利腰刀,战时还会有鸟铳配发,活脱脱黑旗营战兵的威风形象。 他从李氏家丁一路晋升为黑旗营辅兵,经制战兵,乃至黑旗营标兵。 如今更因为表现良好,被选入“黑埔军校”第一批深造军官。 曹二知道自己再培训一年半载就能晋升为军官,授予军衔少尉。 他不懂少尉是啥,但别人说毕业就能授个把总职务。 这年头的把总相当于百夫长,带兵有多有少,多的是二三百,少的时候一百来人,或者数十人。 不过最开心的还要数工资与禄田。 他从最初家丁的月薪一两,上涨至如今标兵的月薪二两五钱,名下的军功禄田已有两亩。 若是他服役满六年选择退伍,亦或是禄田攒满十亩,就会全部发放给他。 纵使他中途不幸战死,这份禄田也会分配给他的指定继承人。倘若烈士尚未婚配,那就给他过继一位两岁以下的孤儿传承香火,抚恤金与禄田也会交给烈士家人。 随着收入与禄田越来越多,原先狗嫌人厌的曹二小子,如今也成了村里的香饽饽。 正所谓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各种从没见过面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来攀亲戚。 一会叫他帮忙介绍工坊岗位,一会希望他安排进黑旗营战兵。 别说曹二办不到这些,就算能办到,他也不做,黑旗营的战兵爷们都被军规教训多次,绝对不许走后门! “咱们不仅是杀敌报国的武夫,更是保家安民的子弟兵!你们虽然做了吃军饷的官军,但不要忘了你们一日三餐的粮食菜蔬、兵备布匹来自何处,李大帅是你们的天!各行各业的黎民百姓同样是你们的衣食父母!” 每日例行训练之前,黑旗营的教官都会高喊几声,“你们是谁的兵,吃的是谁的粮。” 士兵们照例回答是:我们是李大帅的兵,吃的是李大帅的粮! 军队轮流在闲暇时分扶助工农是李大帅定下的基本军规,说是要士兵牢记自己出身基层,屁股要时时刻刻坐在老百姓一边,不能忘记老百姓的疾苦。 曹二倒是觉得无伤大雅,毕竟给老乡帮忙,干点做惯的农活比训练轻松许多,偶尔还能跟老乡们下棋聊天。 老乡家里的闺女也会出来给大伙端茶送水,养养眼,总比在军营里憋着苦训要轻松多了。 这不,曹二同个小队的兄弟,就是因为经常帮某个老农耕地、挖渠,悄悄跟老农的闺女好上了,年近三十却娶了个十六岁的年轻姑娘,羡煞旁人。 由此,士兵们都把外出扶助工农的机会当成恩赐休假,一个比一个奋勇争先。 除去扶助百姓的“休假”,黑旗营士兵每个月都能放假三天。 只是曹二这次休假探家中途就停了。 传令兵骑着战马急吼吼闯进村子,宣布李大帅下达的军事命令,要求曹二立刻前往“黑屯堡”集合。 曹二不敢怠慢,赶紧收拾完行囊,在父母担忧目光的注视下离开老家。 得益于村子的好位置,新修的官道得以贯通全村。 新路再没有泥巴路的水洼坑洞,也没有过去的尘土飞扬,叫人直呼干净快捷。 曹二沿着平整的官道行进,很快便看见坐落村头的“公共厕所”。 曹二知道这是用水泥修筑的,但村民们都不懂,只觉得这玩意跟水泥路都很奢侈,也不知道官府哪来这么多银子修路。 以往官府也就修修补补,平整一下路面应付一下上官巡视罢了,几场大雨过后又会是老样子。 村民不懂这些有的没的,入选黑埔军校的曹二倒是学到很多。 修路是方便交通物流,提高运输效率,大建公共厕所是统一堆积肥,提高农村整洁度,粪尿还能熬制火药所需的硝石。 曹二每次休假回家,也是这般向家人解说宣传的,不管他们明不明白,起码给思想种子铺垫下去,总有一天会懂的。 上面委任的“村长”带领村民新修水利,一块块平整的田地沿着水流向东延伸,许多田地早已挖好沟渠。 这些新垦农田与水利工程不仅由村民建设,还有黑旗营战兵参加劳动。 村民的农具也改良许多,过去简陋的木质农具,眼下几乎换成铁质,包铁的,耐用不说,工作效率都提高数倍。 望着周围数里的村子与良田,曹二不禁感慨近些年村子的变化很大,而他自己的境遇也今非昔比。 这一切都归功于李大帅与他的精兵。 要是没有他们用心经营,商城这片靠山的穷县至今还在受盗贼、山匪,贪官污吏盘剥,苦苦挣扎在贫困线以下。 而他全家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累死,饿死。 曹二不由得感谢李大帅带给他与家人翻天覆地的变化,感谢对方如此厚重的恩情,他就算一生一世效忠也还不清。 所谓的黑屯堡距离他的村子并不远。 那是李大帅专门为精兵修建的一座堡垒,坐落在商城西侧的支流旁,时不时能看见大量精兵进进出出。 不过堡垒的形制非常古怪,就像一个人穿了各种形制的衣服。 曹二有一次执行运粮任务路过此地,听修堡的“精兵”说,这堡垒的主城、塔楼包含古今中外的各种风格,什么“小长安”,“霍格沃兹学校”,“星灵枢纽”,“五角大楼”,“江南园林”,“巨龙巢穴”…… 曹二都怀疑这玩意真的能容下这么多建筑么 还是说这些都是一间间大屋的名字而已。 这次他来到黑屯堡集结,只觉得这风格杂糅的“堡垒大屋”更大了。 时不时走出堡垒的黑旗精兵好似一群泼猴,从来不走寻常路,要么蹦蹦跳跳,要么趴在地上假装自己是猛虎下山,有的佩戴武器,有的赤手空拳。 还有的会大喊一声“二十块钱的好汉又回来了”、“我要探索天下”…… 不过这群行事怪异的精兵并非重点,曹二发现黑屯堡集结的居然都是同期的黑埔军校学员。 难道这次不是要打仗 “能被大帅纳入此次任务名单,说明你们的忠诚与能力都得到了认可——这次你们将执行一项绝密任务,任何人都不许说出此行的所见所闻所感,否则军法严处!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每一位军校学员都分到七天的口粮,冷兵器战备套装,外加一匹骡子。 “原中军营第二哨第一队第三组标兵曹二!”“到!” “拿好你的专属腰牌。”教官递来一枚特制的木牌,反面刻印黑埔军官。正面刻印曹二下士。 名称底下贴着一幅肖像速写,简直跟他本人长相一模一样。 其余学员也各自领取了专属的腰牌。 “路上不要交头接耳,也不要随意逗留,跟着我出发!” 这一次任务要去哪,居然这般神神秘秘 怀揣着满脑子的疑惑,曹二骑着骡子跟上队列。 他们并未穿过热闹的李家镇,而是避开人潮绕远一圈,直挺挺闯入一片烟火轰鸣的小镇外围。 谁料除开他们这五百学员与一百教官、精兵,竟还有一支四百人的精兵队伍等在围墙外面。 普通战兵与精兵的气质是不同的,就像青铜与黄金的区别,一个颜色灰暗,一个绚丽漂亮。 尤其是那一辆精致的马车,曹二亲眼看见熟悉的男人,掀开侧帘冲着他们微笑着打招呼。 是李大帅! 李大帅居然亲自参与任务 李大帅可是他全家的“衣食父母”,没有对方就没有曹家今日的温饱安康。 曹二顿觉肩抗的责任愈发重大,下意识握紧缰绳,时刻注意着腰间的佩刀,以待突发危险时刻就第一时间冲上去保护大帅。 这处围墙保护的小镇似乎非常重要,大门的安检都有上百名手持鸟铳、腰配战刀的精兵看护。 饶是这支队伍护送着大帅本人,也要逐一接受证件检查。 曹二递出自己的腰牌,看守人对着牌子观摩他片刻,旋即在一本册子上盖下一枚赤色印章,“黑埔军校第一期学员,曹二下士,通过……” 随着他驱骡前行,围墙后面的景象顿时迎面扑来。 数条笔直的道路向远处延伸,一座座工坊、厂房喷出浓密黑白烟雾,越是远处的厂房越是规模庞大,就像一座木头与钢铁构成的庞大城镇。 曹二骑着骡子掠过一间间工坊,道路两旁的工坊接连响起金属敲打的清脆声响,劳工们一齐发力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一些验收人从工坊取出鸟铳成品,来到坊外的靶场,这里早有数人端着鸟铳瞄准两三百步外的红靶。 只听一声声铳响,两百步外的标靶被应声击倒。 曹二惊呼,黑旗营的鸟铳射程又精进了! 他跟着黑旗营作战数次,最多用过能打一百来步的斑鸠铳,还不知道早已研发出这般只用火石,还能打两百多步的新式鸟铳。 岂不是两军交战,敌人近身贴过来之前,起码能打四五轮 更犀利还有火炮,监工推出一门门标准制式的野战火炮,熟练地填充炮弹,对着远处的标靶猛地开火。 尽管炮弹的准头不行,但是炮弹落地竟然发生了爆炸。 饶是相隔好几百步,曹二也能看见炮弹爆炸掀起的烟雾尘土。 这难道就是黑旗营改良的“大威力开弹”,一发打出去造成极强杀伤力 犀利的鸟铳外加大威力开弹,要是敌兵正面硬吃数轮齐射,再挨几发大威力开弹,这还能吊住士气近身肉搏嘛 曹二暗想,要是自己与黑旗营为敌,肯定在这一连串犀利武器面前撑不过两轮铳炮就得逃跑。 大威力开弹的爆破声仍在脑后响彻,曹二骑着骡子继续前行。 随着愈发深入坊区,曹二看见数条铁质轨道,环绕数个工坊区。 有些是有轨马车,慢悠悠拖着一车工人前行。 工人冲着曹二的队伍挥挥手,后者冲着他们微笑着点头示意。 有些是数匹驮马并肩,拖拽着满满几车厢的矿石前来。 曹二心中疑惑,教材上的铁马不应该是喷薄白烟的吗 他的念头刚起,便瞧见小镇不远处的轨道跑来一辆蒸汽铁车,喷发的白色蒸汽与汽笛声此起彼伏。 犹如蚂蚁一般的劳工将货物卸下火车,接着填入新一轮物资,随着一声声火车启动的尖锐汽笛声响,更多的蒸汽喷出。 满载货物的“铁马”哐当哐当开始转动,随后逐渐提速直至驶向漆黑轨道的尽头,那神乎其技的速度简直跟飞驰的骏马不相上下,更别说还拖着满满几箱货物。 这就是真正的铁路火车! 先前仅凭大帅募集铁路资金所做过的宣传,他大致知晓火车的存在,后来教官也给他们做过详细科普,但是绝大多数百姓都不信这玩意。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半个时辰就跑五六十里的“马车”。 六百里加急与飞鸽传说那是传递紧急军情,像这种拖着重货还能保持高速的,还能自行运转的铁马简直千年未闻。 百姓的有限认知无法理解铁路,始终觉得这是吹牛。 可是百姓又不能说服自己,一向做事公正、有始有终的李大帅怎么可能浪费那么多钢铁去铺路 正常逻辑告诉百姓,李大帅一向喜欢修桥铺路、翻修水利工程,不会做蠢事。 此时曹二亲身看到教官所说的钢铁道路,这才明白李大帅的深谋远虑,李大帅果然是对的! 曹二骑着骡子走出小镇十余里,忽然看见远处铺设铁路的劳工队伍。 他们一路上拔除杂物,焚烧杂草,数人一组抬起大块石板重重落下夯实地面,接着推动沉重的石碾压过路面。 然后铺垫一层碎石,嵌入一根根几乎等距的枕木,随后像不要钱一般在木头上放置两条钢轨。 铁路延伸的方向是南边,再往南越过山脉数十里就是麻城地界,那可是湖广的州县啊。 李大帅居然要把“触手”伸到湖广地区。 凭借多日的行军拉练经验,曹二也知道火车的速度意味着什么。 火车拉运货物的经济效益他可能不明白,但要是车厢里运的是全副武装的战兵,几个时辰就能走完数日的脚程。 敌人还在慢悠悠开会的时候,你家大兵已经坐着火车到他跟前,甚至这边打完一场决战休整一日,立刻便能坐着火车前往数百里外迎接另一路敌人…… 数日时间一般大军还没开拔,而黑旗营已经可以坐着火车,连续打败多路敌人。 如果说以前曹二还觉得大帅必定位极人臣,没有什么不臣想法。 如今亲眼见证这些作坊、工厂,犀利铳炮,乃至狂奔的火车“奇技杀招”,他忽然明白李大帅的野心。 而李大帅愿意将这些“奇技淫巧”展现给他与黑埔军校的学员看,就说明他们已被纳入受信的嫡系。 或许是官吏只会压榨盘剥百姓,曹二对朝廷并无半点好感,但也没有推翻上面的意思。 可是自从在黑旗营感受到做人的尊严后,他对昔日经历的黑暗愈发憎恶,连带着憎恨朝廷的一切。 李大帅想造反,他不意外。 不如说哪天李大帅当反不反,还要愚忠腐朽的朝廷,他跟其他黑旗营将士也要给大帅披件黄袍衣服。 有朝一日李大帅夺取这天下,他们这些嫡系军官就是从龙功臣,别说封妻荫子,就算是三代富贵也成了! 想通这点,曹二望向大帅的双眼都觉得炽热了。 经过两天半的旅途,大帅一行终于抵达目的地。 曹二跟着教官爬到一处山腰,听说是要登高观察什么稀奇的东西,所以给每一位黑埔军校的学员都临时发放一个单筒望远镜。 要看什么呢 曹二透过望远镜四处观察,只能看见数里外的对向山头高举着黑底骨龙旗,接下来一整天都没有什么新奇玩意出现。 直到次日正午吃过午饭,曹二才听见黑旗营精兵抱怨一句,比预定时间迟到三十二个小时,你们干什么吃的。 曹二知道三十二个小时就是十六个时辰,属于黑旗营内部的独特计时。 就在此时,曹二忽然听见友军指着天空大喊,像是看见什么令人胆寒的飞天妖物。 曹二举起千里镜望去,忽然看见三个前后不一的庞然大物悬浮在高空。 第238章 没关就是开了?(二合一大章) 第238章没关就是开了(二合一大章) 天空的飞行物很快引起众人注意,黑埔军校学员像看到百年难遇的日食景象,时不时发出惊叹低呼。 有人惊慌失措跌倒在地,有人指着天空的异象半点说不出一句话,还有人仿佛坠入冰窖,牙齿打颤磨吱嘎作响。 饶是接受过军事培训,曹二也吓得呆立当场。 这三个怪东西可不比“热气球”,体型庞大犹如肥硕的腊肠,没有热气球的明火浮空,也比借助自然风的风筝大百倍。 它们像是三只浮空的大鱼,“鱼头”绘画的油彩更加鲜艳。 一只画出鲨鱼的血盆大嘴,一只恍若身披黄金战甲、头戴光圈的健硕甲士,一只画着圆圆的黄脸蛋,夕阳一般的红脸颊,灰白色的中分头发,手持步槊身披银鳞重甲。 不知道是哪位学员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曹二心说是了。 它们就像三只大鱼,穿过破碎的云层缓缓飞来,一会钻进云层消失不见,一会破云而出。 传闻说乞活军早有“热气球”,黑旗营的热气球是偷学农民军所得。 曹二今日亲眼见证铁路与大鱼,便知道传闻为虚。分明是农民军偷学黑旗营技艺! 就说这比热气球大数十倍的大鱼,乞活军能做出来么他黑旗营的“科学秘术”才是正统! 曹二下意识瞥一眼站在头顶山腰的众人,黑旗营精兵镇定自若,大帅本人也像是司空见惯这般奇技淫巧,脸色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吃点干粮喝口水。 唯独大帅夫人惊得目瞪口呆,右手搭在嘴唇上发出阵阵低呼,双脚踏着小碎步急促后退。 要不是夫人后退撞入大帅怀里,怕是要被碎石绊倒摔在地上。 “可以开始了。” 随着大帅一句轻语,簇拥在身旁的精兵立势拔出“手铳”,朝着天空射出一道绿色信号烟雾。 绿色的烟雾未散,对面的山头随即点燃一堆堆干柴,浓密的狼烟冉冉升起,就像一缕缕黑色丝带随风飘扬。 似乎是察觉到地面传递的“演习信息”,三只大鱼肚腹下方悬挂的“方盒”猛地喷出三道红色的信号烟雾作出回应。 三只大鱼外表看起来恐怖骇人,但实则只有那块“小方盒”运人载货。 机组人员小心翼翼修正大鱼的方向,促使飞艇前进的轨迹覆盖“演习目标”。 奈何柴油机还未研发成功,临时采取蒸汽动力的飞艇速度感人,可操作性也非常糟糕。 机组人员费老鼻子劲才让飞艇不至于偏离太远。 鲨鱼嘴的大鱼飞在最前,机组人员透过观测镜俯瞰地面,就像潜水艇官兵透过潜望镜观察水面,努力使镜面视野与演习地点尽量重合。 眼见冉冉升空的狼烟愈发靠近俯视区域,机组人员心中默默计算着相对距离。 直到狼烟闯进预判距离,驾驶员当即大喊一声“投弹”,旋即拨动机关咔嚓一声,飞艇舱室的中后底部忽然打开,数十颗航弹相继下落。 下落的航弹凭借惯性呈斜线前移,就像飞艇底部挂着一串迎风飘扬的鞭炮。 投完航弹还没算完,机组人员拨动机关合拢舱底的同时,各自拿出望远镜向下观察航弹轰炸效果。 一颗颗航弹纵跨高空,坠落地面发生爆炸,就像一条巨型长鞭狠狠打在大地脊背,逐一绽开航弹爆破的红莲之。 第二艘飞艇迅速赶到演习位置,遵循上一艘飞艇的作战流程投放航弹。 随着投弹演习结束,潜伏在轰炸地点的玩家立刻钻出扑灭航弹爆炸飞溅的火星。 他们既是防止山火的救火队,也是验证飞艇轰炸杀伤效率的“人形靶”。 然而两艘飞艇的成绩一般,命中率与哑火率都十分感人。 航弹的质量参差不齐,有顺利爆破的,就有临阵哑火的。 哑火的航弹钻开树林枝叶嵌入地底,亦或是撞击山石砸得四分五裂,饶是成功落地爆炸,也偏移目标甚远。 也许是山川地形复杂,充当标靶的玩家仅仅伤亡二三百,用狼烟圈注出来的轰炸区域也没多少航弹命中。 两艘飞艇执行完任务开始转向返航,缓慢的飞行速度与转向速度让它俩看起来像是在故意表演慢动作。 第三艘执行空降任务的飞艇刚刚抵达演习地点,它俩才转向大半。 “目标地点即将到达,所有人做好空降准备!” 一百五十名轻装简行的空降兵在队长的指引下快步小跑至舱尾。 捆绑装备的绳索哗啦声与系绳的滋滋声混杂一起,『张三』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腰刀与盾牌绑扎实。 其他玩家有的带鸟铳,有的带长矛标枪,还有人啥武器都没有,就捆绑了一身火药炸包。 重甲暂时无人携带,毕竟飞艇的载重量有限,少带几副重甲就能多载几个轻步兵。 尽管此次空降只是作战演习,但大伙还是希望测试更多兵器的载重可能。 脚底板在木板上踏出嗒嗒的轻响,张三顶着尾部呼啸而来的高空风流,跟着前排队友走向地板的边缘。 飞艇猛地扎进一团浓密的云层里,他顿觉艇身微微震动,潮湿的水汽迅速钻进船舱扑到脸上,凉凉的。 飞艇钻出云层迎接片刻光明,又再次钻进云朵,无边无际的白色云雾恍若永远走不出的迷宫。 玩家们默契地噤声等待,等待飞艇钻出厚实的云层。 张三环顾四周,只觉得此情此景好似二战运输机的空降场面,使他想起某款游戏的大行动模式。 他闭眼想象自己是二战的某国空降兵炮灰,敌人的高射炮在空中爆开,运输机的铁皮传来叮当脆响,仿佛稍不留神就会机毁人亡。 大战将临的氛围令他兴奋又紧张,肾上腺素极速分泌,全身的脏器与血管仿佛都被亢奋情绪煮沸,他急促地呼吸着,一口气吸入新鲜空气,一口喷出夹杂唾沫的浊气。 “已达到目标上方空域,全体队友准备——” 空降队长紧紧握住舱尾边缘的扶手,喊话的声音夹杂着兴奋到极点的颤音。 张三站在第三排的位置,双眼死死盯着外面的白云,随着舱外包裹的云层逐渐稀疏,亢奋的心脏仿佛渐渐从胸口逼到嗓子眼。 他扭了扭脖子,活动一番脸部略微僵硬的肌肉,甚至听见胸腔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可以跳了!”驾驶舱的玩家扭头大喊道。 “跳!”队长大吼一声钻进高空。 前排的队友犹如下饺子般逐一跳下,张三一个猛子跳下去,潮湿的水汽迎面撞来。 “噢噢噢噢噢噢!” 张三惊觉自己在飞。 饶是他用热气球尝试过几次高空坠落,也没有飞艇这般数百人一齐跳伞来得紧张刺激。 他是英勇无畏的空降兵,行将降落大地,执行九死一生的特殊任务。 他要为祖国,为人民消灭强敌! “冲啊!” 待第一个开伞的玩家出现,张三乃至所有玩家也都有样学样,扯开自己的降落伞。 张三顿觉一股强大的浮力将他扯在半空,短瞬之后继续加速下落。 “吼吼吼!” 有些第一次跳伞的玩家激奋地叫吼,竟然在半空就开始唱跳,很快就因为失去平衡在高空翻转甩晕过去。 张三倒是熟能生巧,小心翼翼地掌握着降落伞的朝向,时刻修正自己降落位置。 然而他选择的下落位置不好,浓密的树林便是交错的枝干树叶。 降落伞穿过一片枝叶网络,耳边不断传来枝叶刮擦的窸窣声响。最终降落伞被一根树枝卡住,使他不幸悬挂在距离地面数米的位置。 还好他带了武器兵刃,反手抽出一把小刀割破身上的绑绳,就在所有绳索即将绷断之际,他迅速抓住树枝借力,旋即攀到树干缓慢爬下落地。 “哦耶!第一次飞艇空降顺利完成!”张三激活自拍功能,对着自己与树上高挂的降落伞连拍数张。 至此三艘飞艇执行的轰炸、空降任务顺利完成,即将飞往山中的“秘密基地”降落。 然而总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玩家们对此并不满意。 炸的准头也太过糟糕,还有诸多哑火的航弹急需玩家善后处置,以免哪个打猎的山民误触爆炸。 蒸汽动力的飞艇时速仅仅一二十公里,比长江上顺流而下的民船还要慢,也是为什么比预定计划迟到三十二个小时。 虽说三十二小时在古代人以月计的行程,已是高效中的神速,就算两敌对阵互相对峙推延几天也是常事。 但对玩家来说没做好就是没做好,六十分比二十分强,但距离九十分还远远不够。 不求飞艇能飞多快,时速一百公里不敢想,但时速三四十公里,在晴朗天气一日之内跑个六七百公里还是能做到的。飞艇可比铁路的成本低廉多了,可覆盖的区域也很广阔。 眼下飞艇成绩糟糕,还是要等时速、可操作性更强的柴油机研发成功才行。那样飞艇的载重量也能再提升一截。 玩家们眼中的“鸡肋废物”,在曹二一众学员眼里却是天降神物! 单说高空抛弹的战法就把天下官军都按在地上摩擦。 这年头什么武器能打到高空的大鱼 床弩臼炮还是说神火飞鸦根本够不着悬在高空的飞艇! 为何鞑子获取三顺王之后,火炮技术突飞猛进。 因为鞑子的红衣大炮比官军的红夷大炮更精良,射程更远。 无论海陆作战,有效射程就是代差,就是足以碾压敌人的王道。 而李大帅的大鱼把射程发挥的淋漓尽致,陆路水路已经不能满足需要,直接一个天上来敌震撼万民。 这几只涂抹彩画的大鱼就算只飞在天上,不明真相的军民也觉得是天降异象。 曹二等人知道是大鱼是友军都吓到失态,那些敌人还不吓得直呼天神下凡 就算“天神下凡”带来的震撼迷惑感很快消散,大鱼还能抛掷炸弹杀敌。 大鱼丢下的炸弹既可以轰炸敌军阵地,又能轰炸固定的府县城池,而敌人却只能趴地上磕头求饶,什么像样的还击都做不到。 此后敌人看见骇人的大鱼都不敢结成大兵团作战,甚至不敢坚守城池。 大鱼的神兵天降更是神乎其技,上百名黑旗精兵跳伞降落,一瞬间就覆盖目标山区。 任何关隘、要塞、军营、丛山峻岭都不再是黑旗营的障碍。 你大兵云集关口又如何,我黑旗营反手投送数百上千精锐甲士到你后方,袭击你的粮车,攻打你的老家。 你退还是不退 要是分兵被甲士打垮,要不要大军主力回撤 大军一旦撤退,关隘还守不守若是坚守,老家还要不要了 曹二仅凭自己肉眼观察,估摸大鱼的航速不算慢,稳稳飞行一整天应该比民船要强。 民船还要考虑航道通畅,水匪劫掠的问题。而大鱼只怕风雨天气。 若是大鱼顺风而行,没有其他飞船堵路,也无空匪劫掠,只会比民船跑得更快更稳。 黑旗营哪一日举旗造反,当天就派出无数只大鱼运输甲士前往周边府县,飞艇投送完还能回来再接下一批兵员。 短短数日之内就能覆盖周边一到两省的地盘,堪称真正意义上的“传檄而定”! 这都不是造反了,而是天命所归! 所有地盘都往李大帅嘴里塞,李大帅就是上天钦定的真命天子! 一波震撼人心的空军演习,深深扭转曹二的三观。 曹二恍惚觉得步兵战术被彻底改变,原先各种兵法考虑的都是海陆之敌,从未想过天上抛下的炸弹与空降兵。 空军的出现真是太妙了! 踩中所有陆地强军的七寸,从天上暴揍你,你也没半点脾气。 还好自己是黑旗营的一员,甚至跻身嫡系序列,无需再被这种可怕的空中武器打击。 就算乞活军也有类似的“热气球”空军,但跟大鱼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一只大鱼压过去,就像巨船冲小船,轻轻松松便能将一堆热气球碾碎。 何况大鱼载运的人数也比热气球多多了,就算在空中互相抛射铳矢攻击,也是人多的大鱼获胜。 一股自豪感化作热火在血管内横冲直撞,曹二不由得挺直胸膛,昂起脑袋,仿佛额头上挂着“黑旗营”三个字。 他很想骄傲地大声咆哮,我就是黑旗营下士曹二! 曹二扭头看一眼头顶的大帅夫妇,大帅还是那般淡然的表情,恍若一尊沉稳的雕塑,心中对大帅的敬佩更加浓烈。 曹二不由得望向北方,遥看视线之外的商城,豫南,乃至大明的首都京师。 李大帅拥有这般恐怖的大杀器,做事又赏罚分明、勤政爱民,什么时候才能夺取朱明江山,将豫南的福气传遍天下万民 …… 看完“低配版飞艇”,造反事宜的确在李牧脑中划出一撇,但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战略要规划—— 十余万鞑子撞在背嵬军防线下砸得头破血流,最终丢下数万具尸体灰溜溜绕路逃跑。 系统奖励的提示音也适时到达—— 【六千背嵬军死战击退十三万清兵,一战成名天下知,整个北方都在高呼背嵬军的名字。 你的乞活军、背嵬军尽皆成为闻名天下的虎狼雄狮,鲁地坤军,运河商团,江南隐士,西营军师,华中潜伏者……你已拥有隐居茅庐却能操控天下的实力。 奴酋主力损失惨重,消灭八旗的机会已现。 你这位幕后大佬是否参与灭清之战,为自己的声望再添新高,渐渐揭开自己幕后主使者的面纱 还是放置灭清之战,任由明清互相撕扯,你继续隐藏身份,让天下群雄豪士皆唯你的密令马首是瞻,做一个操控天下的影子皇帝 天命值到账80000 游戏玩家召唤系统等级3等级4 战团指挥语音半径由两里半提升至两公里半。 获得一面空白战旗。获得一万次复活储备。售罄的商城货物一次重置刷新。新增玩家战死附体观战功能。】 很好。 这次功能升级尽管不算多,但基本是实用的东西,八万天命值更是充足。 战旗自不必说,直接给他省去购旗费用,一万复活储备不能充当复活码,也给他省略十万天命值的价值。 售罄商城货物重置更实惠,相当于把先前获得过的系统道具再拿一次。 至于这个战死附体功能就有点搞怪。 从字面意义上看像是射击游戏战死后,跟着队友视角继续作战,时不时给队友报点、提醒。 “英灵”最多免费附身队友六小时,额外时间消耗功勋点。若是年龄不够,碰到队友搞涩涩、玩血腥,以及一切被声望限制的高阶行为,会被自动踢出附体队列。 被附体者也能自主提高降低“英灵”的声音,或是干脆关闭、踢出附体者。 这个功能对李牧来说很鸡肋,但是游戏性方面,应该很对味玩家的游戏心态。 兄弟们开黑玩游戏,图的无非是团结打副本,以及开黑语音的畅聊。 上班一天劳累回家,打开电脑开启语音,跟兄弟们一起整活闲聊一局又一局游戏,一天的烦恼仿佛都被发泄干净。 设置完接下来新版本的更新,李牧转而思考收复辽东的问题。 正如系统所说,灭清收复辽东的时机已现—— 黄台吉亲征带出来的兵马骤降十万以下,还没算玩家规划中的萧家关阻击战即将造成的伤亡。 等到黄台吉主力被秋冬山路折损部分,返回辽中平原的也是一群身心疲惫的弱兵。 那些被裹挟的外藩蒙古、朝鲜人眼见满清国事衰微,必定想方设法逃回故土,各地的包衣奴才,屯田奴隶也会蠢蠢欲动。 即使满清加上留守辽东的八旗兵,其总数也不会超过十二万。 经此一役,满清的虚弱已是天下皆知的共识,朱由检一定竭力促成复辽之战,甚至下令调遣黑旗营参与行动。 收复辽东失地的声望蛋糕巨大,大到李牧也想亲自去分一块—— 李牧决定统帅一万战兵,一万民兵前往辽南会合,联合其他明军一鼓作气收复辽东。 凭借平贼将军的权限,他能直接指挥所有同列的明军。 李牧可以预想到,朝廷肯定是兵分辽西、辽南两路灭清。 “同心会”的诸位武将也可能被抽去辽东作战。 李牧正好写信几封,在他们接到调令的同时,改变他们的行军轨迹,拉到辽南这一路来。 一方面都是并肩作战几次的好兄弟,打起仗来也能更加协调。 另一方面增厚辽南官军的实力,也给李牧亲自“腐蚀”其他明军提供机会。 至于八万天命值就到前线使用,无论是给战旗“充值”,还是当场召唤数千玩家都成。 这一战,他务必要拿下收复辽东的历史功绩,为“大明忠臣李牧”死忠朝廷的铁证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要看看黑旗营收复辽东之后,谁还敢说他李牧对朝廷“图谋不轨”! …… 朱由检御驾亲征的消息没传播开来,背嵬军北上辽东的兵锋还未抵达,但留守登州的玩家已然启动攻心策略。 一个个满载非杀伤性武器的热气球纷纷起飞,顺着南风跨过辽南山区。 第239章 平凡之路(二合一大章) 第239章平凡之路(二合一大章) 『八号』,『绿皮』,『罗伯基里』按照队长的指引来到一片光秃秃的丘陵顶部,山顶悬挂着几个热气球。 老玩家提来一袋袋布包绑在竹篮四周,旋即招呼八号等人一同上球。 八号等人原本是西营潜伏者的一员,玩腻了规规矩矩的潜伏任务,便随意参加一场战斗而死。 热气球的载人竹篮面积不大,最多容纳八人与少量随身物品。 不过此次由于身负特殊任务,每个热气球只带六人,一半飞天新人,一半老人。 随着连接地面的绳索解除,热气球像是觉醒了意识,拖着竹篮向天空飞去。 热气球飞天的瞬间,『八号』顿觉篮底拖拽着他攀升,地面的景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远离, “起飞咯!” 八号与兄弟们纷纷趴在篮边,如同一群囊中羞涩的孩子们羡慕地看着琳琅满目的橱窗。 八号眼睁睁看着热气球飞离地面,地面玩家挥手告别的声音渐行渐远。 他现实中连飞机都没坐过,这是第一次踏上蓝天。 飞天的喜悦感几乎使他喊叫出声,他努力压抑着喉咙的嗓音,看着地面的玩家与百姓变成一个个黑点,成片的良田变成画纸上的一块块多彩颜料。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惊慌恐惧。 那是攀登山峰,踏上高塔时所感受到的本能恐高,耳边呼啸着高空的风流,仿佛产生一种若隐若现的错觉—— 有人站在身后,很可能推你一把,使你跌入万丈深渊摔成肉泥。 飞天的愉悦与恐高的忧心感相互交织,一股轻轻的力道抵住双足,使他视觉与触觉上感受到热气球越来越高。 出乎意料的是,当热气球拉升到一定高度稳定下来,八号反而能坦然面对空旷的大地,渐渐适应高空的状态。 热气球拽着他们飞过辽南山区,那些高耸入云的山脉在他看来,就像沙盘上的微小模型,山间流淌的河流恍若一面面深色的镜面。 这与登上高塔的观感完全不同,就像藏在云雾里的天仙一般,能够将山川河流,良田房屋,乃至整个天下尽收眼底! 难怪其他玩家抢着都要坐热气球出战,光是这片俯瞰视角下的美景就值了。 第一天的航程基本无事可做,除了枯坐就枯坐,不过玩家可都是自寻乐子的主,要么兄弟几个拿出棋牌消磨时光,要么退出游戏去玩其他游戏。 由于坐在竹篮里毫无运动量,同篮的六名玩家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吃第二顿。 若是要解决大小便问题,只需打开竹篮侧面、底部的一块,对准豁口,粪尿便能直接排放下去。 “这要是砸中地上的行人岂不是屎到淋头”刚上线的八号等人就瞧见队友在拉屎。 “早期飞机就是这样直接排放粪尿。不少平民还会把冻结的排泄物当成是宝石呢。” “哈哈哈,当成宝石可还行!” 兄弟们围绕着高空排泄造成的诸多麻烦事嬉笑讨论,八号忽然听见系统更新的提示音。 新版本更新的内容不少,“勋位封地”,“高级探索券”,“军团指挥官通讯半径提升”,“商城售罄商品补货”,“早期飞艇研发成功”…… “诶哟,战死玩家的英灵可暂时附身队友观战,有点那味了。” “免费附身六小时,额外时间消耗功勋点,俺寻思试试。” 『绿皮』说罢便翻越竹篮跳下去,一旁的八号都来不及阻拦。 趴在竹篮向下望去,惊声尖叫的绿皮渐行渐远,『八号』暗骂这小子真跟绿皮一样说干就干,一点脑子都不动。 片刻后,『绿皮』的声音再度回响在兄弟们耳边。 『罗伯基里』听到绿皮那充满“智慧”的音色,满脸不悦地撇撇嘴,“不是,你怎么附身我身上”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现在跟八号融为一体,正透过他的眼睛注视你们。” “不是,你这话怎么说的那么瑟琴呢”另一名操作热气球的玩家吐槽。 “等等!”『八号』发现了盲点,“你们都能听见绿皮说话” “是啊。”其余四人纷纷点头。 五名玩家登时意识到这功能的趣味性,居然所有人都能听见“英灵”说话,不过能调整“英灵”音量,或是禁言的只有被附身者一人。 探索游戏设定与隐藏内容,也是玩家玩游戏的乐趣之一。 他们不断测试该功能,终于发现“英灵”是通过被附身者发言,其他人要是捂住耳朵就听不见英灵说话。 相反被附身的八号即便捂住耳朵,也能听见绿皮说话,除非调低音量,给绿皮禁言,或者给绿皮彻底踢出。 也就是说被附身者听到的是心声,其他玩家听到的是被附身者发出的人声,就好像一人通过训练,可以拥有多种变声一样。 甚至八号可以选择单独禁言,自己听不到绿皮说话,但是周围人能听见。 最重要的是英灵的附身范围有限,若不是热气球飞的不高,绿皮就找不到队友附体了。 “照这么说的话,只要在声音范围之内,npc也能听见死去英灵发出的声音咯。” “好耶!新的游戏玩法出现了!” “话说回来,我刚才下落的时候看见盖州了。”『绿皮』说,“背嵬军好像打进了城池。” “不是,我们的起飞点距离盖州五六百里呢,这才不到两天你就看见了” “这你就瞧不起热气球了,这玩意飞行速度慢,但它每时每刻都在移动,一天飞行数百里不是问题,要是顺风飞行,三天就能飞到沈阳上头。” “既然背嵬军都杀穿盖州地界,那咱们这宣灭清檄文还在不在这发”『罗伯基里』轻轻拍打竹篮外围的布袋。 “发,当然要发,要让更多汉民奴隶知道满清国运不会长久了。” “好嘞!” 兄弟们抽出小刀割破数袋布包的外皮,数百张宣传黄纸飞散出去,“我要多攒点勋位,以后去新大陆做一个幸福的庄园主!” 诸如八号等人的热气球还有很多,上百只热气球分散在辽东大地。 侦察敌我部众的相对位置与数量,方便背嵬军后续主力调整战略。 热气球看到玩家拿下盖州,看到玩家乘坐长船攻入海州地界,看到更多英勇的兄弟杀进辽阳郊外。 随着夺城胜利的消息传递,一千新玩家也加入辽东战区。 他们每隔半日的距离便挥洒数袋布包,直到所有布包的宣传纸散尽,然后择地降落开始游击作战。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纸片恍若雪般翻飞落下,掉入田野沟壑间,落到民舍屋顶,静静躺在乡村小道,然后被瞧见的有缘人捡走。 …… 辽阳地界,林迪跟着数百人的劳役队伍行走在冷硬的官道上,呼啸的寒风犹如刀割。 旗人老爷骑着威风凛凛的战马在四周游弋,包衣与汉军手持矛刀在队伍两侧押送。 他们这群可怜的奴隶刚刚完成军粮押送,又给旗人贵族干了一连串杂活,正要返回奴隶屯堡。 单薄的布衣无力阻挡寒风侵袭,疲弊交加的奴隶倒下,便再也爬不起来。 林迪的大哥也倒下了,对方替他多做不少活,赶路到现在已经没有半点气力。 饶是如此旗丁老爷仍然在咒骂,包衣不由分说扬鞭抽来。 “别打了!求求老爷别打了!” 林迪扑到大哥身上庇护,奈何抽来的鞭子有数条,他自己也结结实实挨了三下,被打得背后皮开肉绽,脸颊见红。 “滚一边去!” 包衣将林迪一脚踹飞,就这般当着他的面,将他仅剩半口气的大哥活活打死。 悲伤的眼泪夺眶而出,林迪愣愣地看着大哥一动不动的尸体,这位一向照顾他的亲人没了。 他以后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如坠冰窟的冷冽席卷全身,随即而来的是愤怒与不甘。 他狠狠瞪了包衣一眼,对方轻蔑地走上来对他拳打脚踢,“好小子还不服气,我叫你瞪我!叫你有怨!” 还是本家的族兄哀求包衣老爷,连说一番好话才给他免除更多拳脚。 “你小子这般不晓事,老爷就算打死你,也只当踩死一只蚂蚁,你何苦跟他们作对” 忽然一个球形风筝从头顶掠过,不一会便有零散点点的“雪”落下来。 突如其来的异变使得奴隶队伍一阵骚动,旗丁扬起鞭子狠狠抽打奴隶,怒斥他们保持队列。 殷勤的包衣则捡来几张碎纸片交给主子爷。 能说汉话的旗丁不少,但能看懂汉字的旗丁不多,于是识字的狗腿子再度充当文字翻译。 似乎是念诵的内容颇为危险,包衣奴才念到一半就不敢再说。 而那些旗丁只听半段内容也知道后续是什么,当即命令包衣搜集这些大逆不道的“反言”,当着奴隶们面全部焚烧。 “胆敢私藏此物者,定斩不饶!”旗人老爷两眼一挑,像是点兵点将一般,随意选中一位疑似“收藏宣传纸”的奴隶,当着众人的面挥刀砍下脑袋,哪怕这可怜人临死前都在高喊冤枉。 在鞑子治下,奴隶的命就不是命,连四脚牲口都不如。 林迪抬头望天,心中哀怨万分,这天上无所不能的神仙,什么时候才能看见鞑子的暴虐残忍,降下天罚! 饶是面临死亡威胁,林迪还是鬼使神差般捡起一张宣传纸塞进怀里,其他屯堡的汉民奴隶也悄悄藏起数张。 当天夜晚,他的小破屋便迎来一群“不速之客”,声称看见他私藏了宣传黄纸。 他还以为东窗事发,咬死不承认,直到对方也掏出一张宣传黄纸,这才明白人家是“自己人”。 “都知道你小子以前读过私塾,能识字,来给哥们几个念念。” 族兄的话语犹如一碗热水温暖身心。林迪对这些不速之客也就没那么抵触了。 宣传册子的内容并不复杂,正面是文绉绉的灭清檄文。 说的是满清多年犯下的累累屠杀罪行,多处城池的汉民几乎被八旗匪帮屠光。 努尔哈赤统治末期发生饥荒,疯癫的奴酋竟然下达屠杀令,凡是没有足够粮食的汉民一律屠杀。 原本拥有两百多万人口的辽东也下滑到不足百万,饶是鞑子屡次入关劫掠人口牲畜,总人口也只在一百来万徘徊。 背嵬军要替被奴役的辽东汉民、关内被劫掠的汉民宣泄七大恨,以屠杀报屠杀,将所有鞑虏从人间驱逐出去,恢复辽东解救辽民! 背面是: 背嵬军仅凭六千战兵打败十余万奴酋的部队,正要解放所有被奴役的百姓,一同杀向沈阳之地。但凡所过一城,守军没在当天太阳落山前投降背嵬军者,所有八旗、包衣的男女老幼一律灭杀。 朝廷的数十万大军也在集结当中,不超过三个月便能云集辽东消灭鞑子。 当然宣传纸上没说八旗就算投降也要杀,包衣则是看心情三一抽杀,五一抽活,除非是索伦部旗丁才有存活的机会。 “这不可能啊。我听说奴酋包围了锦州,马上就要吃下辽西了,怎么可能被背嵬军击败况且背嵬军自己也说了才六千战兵,我听说奴酋带了三十万大军出征啊。” “我听别的屯堡说过,海州的守军都退了,背嵬军再过几天就能杀到辽阳。” “这般说的话,背嵬军是趁着奴酋不在袭扰辽东罢了。只要奴酋率领三十万大军回援,背嵬军拿下再多城池堡垒也得全吐出来。” “三十万打六千人,鞑子人人一口唾沫都给背嵬军淹死了。” “我倒是觉得背嵬军在辽南打赢了,只是没提其他官军的人数。要是朝廷派了数万大军跟奴酋斗狠,一命换一命,鞑子丁口稀薄不敢强拼,所以就稀里糊涂吃了败仗躲进山里休养。 要不然盖州、海州都相继遇袭,两地也有一百多里脚程,奴酋要是听闻辽中遇袭,总该派几万人回援吧,怎么到现在都没啥动静,反倒是背嵬军的宣传纸到了咱们手上。” “是啊是啊,这些日子天上飞来的大风筝也多了不少,那风筝慢慢落下来居然能跑出一些人,听说短短几日,已有上万背嵬军落在辽东大地,鞑子到处都在打仗,按下葫芦浮起瓢。” “我也听那些被抓回来的乡民说了,背嵬军每次攻打城池,都会推出来一车车堆积成山的首级,一眼望过去起码有十万鞑子脑袋。” “胡说八道,这天底下什么风筝能带着一万人飞跃数百里地背嵬军要是有这本事,干嘛不直接去沈阳,非要散开被鞑子各个击破 再说真鞑子拢共才多少丁口,要是被杀十万丁,鞑子就灭了。可是你看看辽阳,近日过兵的真鞑子明显变多了。” 摇摆的村民再次转变态度附和道,“你说的有理,朝廷年年要复辽,结果连连吃败仗,军饷一分不少征,故土却一寸没见收复。 打着打着还叫鞑子闯进家里来烧杀抢掠,咱们这群住在关内的人都被抓来几年了。 这朝廷要是有收复辽东的实力,还能被鞑子杀进家门几次不过是发几张黄纸骗我们给背嵬军卖命罢了。 背嵬军侥幸获胜几场应当为真,但是奴酋还没回来也是真,等到鞑子回来,背嵬军也就撤了,咱们就成了猪八戒照铜镜,里外不是人。” 林迪很期盼背嵬军杀过来,替他报大哥惨死之仇,但他也明白六千背嵬军击退十余万鞑子是不可能存在的“幻想”。 更别说背嵬军打完血战还有余裕北上攻伐盖州,海州,甚至要杀进辽阳,沈阳。 除非他们个个都是西游记里的妖魔鬼怪,身强体壮还会法术,受伤的身体极速愈合,否则怎么可能如此势如破竹 鞑子出征打大仗,一般是三丁抽一,或是三丁抽二。留下的三分之一丁口武装成披甲人,也能叫一群手无寸铁的奴隶瑟瑟发抖。 何况旗丁麾下还有包衣、汉军这些汉奸协助,威震十倍二十倍的奴隶绰绰有余。 深夜,所有密谋的同胞退回各家。 有人决定无视背嵬军的宣传纸,继续忍耐鞑子的压迫,毕竟忍受饥寒交迫也许某天会死,但眼下造反一定会死。 有人暗暗发誓要打造一些简单兵器以待官军,还有人,比如林迪这样的左右摇摆不知如何抉择。 他们既想反抗鞑子的暴虐统治,为惨死的亲朋好友报仇,又害怕被“官军的虚假宣传”欺骗,最后白白牺牲,落得一场空。 他将那张宣传纸撕成粉碎深埋地底,但纸张正反两面的内容却深深印在他脑子里。 背嵬军你们究竟说的是真是假,不可一世的鞑子皇帝真被你们打败了吗 次日一早,林迪被旗人老爷与包衣狗腿子的叫嚷声吵醒。 林迪与其他奴隶睡眼惺忪地走出屋子,赫然看见屯堡的刑架上绑着十余人。 几乎八成是他眼熟的乡民,甚至包括昨夜来他屋密谈“宣传纸”的族兄等人。 他们被打的遍体鳞伤,金钱鼠尾的脑袋时不时渗出血水流淌下来,覆盖住先前早已干枯凝结的血块,不少人已经气绝身亡。 “还有谁私藏此等违禁之物,但凡检举者获赏一斗粮!本大爷收你们做包衣奴才!” “主子爷吉祥!”那举报者噗通一声跪在旗丁面前,像是哈巴狗一般伸出舌头作讨好状。 “好奴才!” 旗丁拧起一袋粮食重重丢在举报者面前,那人堡内一向受人欺负的小结巴,平日里多受族兄的照顾,没想到居然出卖恩人! 林迪忍不住就要上前数步,旁边的乡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朝他摇摇头,示意千万不要冲动。 林迪不知道是哪个环节暴露的。 也许是他们各回各家的时候闹出动静被叛徒发现,亦或是叛徒早就发现端倪,就等着一网打尽更多人。 林迪憎恨小结巴这个叛徒,也深深自责自己为什么要私藏宣传纸。 如果他没有拿,也不会被族兄看见,也就不会吸引来这些请他念诵的同乡。 又一位亲人死在眼前,他却只能干看着! 为什么自己没有保护亲朋的力量,只有一双软弱无力的拳头,连包衣狗腿子都打不过。 该死的懦夫!林迪在心中痛骂自己。 忽然,旗人老爷开口了。 他举起腰刀在空中比划一番,一边斥责这些奴隶“忘恩负义”,忘记了老爷的大恩大德,一边指向几位陌生的面孔,向奴隶们介绍,这就是背嵬军深入辽东腹地的士卒。 老爷告诉众人,反抗大清就是这般悲惨下场,谁还敢作死的尽管报上名来。 奴隶们或悲伤,或恐惧,或敢怒不敢言,连一声大气都不敢出,而被抓的一位背嵬军士卒却抬起脑袋,骄傲地扫视眼前一圈奴隶。 “哇呀呀野猪皮受死!” “乡亲们不要怕,我背嵬军已经打破海州,阵斩六千野猪皮男女脑袋,马上来攻打辽阳,你们再忍耐一下,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狗屎野猪皮,有种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拔你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辽阳,沈阳,我们要进来咯。” “大声点我听不见!这么小声还想进沈阳!” “屠灭鞑虏,恢复辽东,杀杀杀杀杀杀杀!” “我去怎么还有人放歌,英灵模式居然还能放歌。换首曲子啊,野猪皮也能听见,换首敕勒歌!” “哦呀,你们是长船部队的吗我们是热气球降落的游击队,幸会幸会,在一个肚子里见面了……” “看我无形冲拳!欧拉欧拉欧拉!” “吼吼,看来你也是替身使者。” “什么替身使者,你见过一个身体有三十二个声音的替身使者吗!” 叫人惊奇的是,背嵬军俘虏明明连嘴都没有张开,却发出数十人交错呼应的声音,甚至还有配套的音乐。 这都不是口技的范畴,而是奇技妖术! “妖、妖怪!”惊骇的场面吓得包衣奴才惊声尖叫,仿佛听见地狱的鬼怪在嚎哭。 “混账东西!”旗人老爷一巴掌打得包衣翻倒在地,旋即举起腰刀刺穿妖人的喉咙。 嘈杂的声音只停顿一瞬,便又在另一个俘虏身上响起。 直到杀光所有俘虏,这该死的噪音才终于断绝。旗人老爷好似耗尽大半的气力,向后踉跄数步定在原地。 “装神弄鬼!装神弄鬼!”旗人老爷犹自强装镇定,却没发现身旁的奴隶们双眼露出别样的神采。 惊慌,恐怖,惊奇,惊喜……背嵬军果真存在秘术! 林迪暗想六千背嵬军打退十余万鞑子的事迹很可能真实存在。 这时屯堡外奔来数十骑鞑兵,为首的军官下达贵族们传达的调令。 辽阳南面三十里发现两千背嵬军的踪迹,所有屯堡守军一律三丁抽二,会合辽阳守军迎战敌兵。 林迪惊叹,背嵬军真的说到做到,如宣传纸说的那样来了! 第240章 不选择逃跑,反而主动接近我?(二合一大章) 第240章不选择逃跑,反而主动接近我(二合一大章) 奉皇命镇守辽阳的钮祜禄图尔格,很快率领一万五千战辅兵南下遭遇敌兵。 各屯堡的奴隶们也被迫跟随旗人老爷出战,他们手脚被绳索串联,恍若一群任劳任怨地蚂蚁推送着弹药粮车。 待粮车到位,他们便被一群武装包衣驱赶至侧后方。 战场中心是一片隆起一人高的土丘草地,周边是茂密的树林,缭绕的白雾弥漫在林间,让人看不清林中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两千名穿着简陋的背嵬军站在八旗兵的两里之外。 背嵬军松松垮垮地站立,好似数百骑兵冲过去,就能像热刀切黄油把两千人切断。 背嵬军的武器低劣粗鄙,有人是简陋的长矛盾牌,有人是一把钢刀外加半面门板,有人是木头草叉,有人是木根上捆了一把菜刀,还有人把缴获的铁锅也拿出来充当防具挂在胸口。 “还以为拿下盖州、海州的汉狗是什么厉害的明军,没想到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连武器都没配齐,也敢正面与我大清勇士对战” 图尔格呵呵一笑,笑那些明军不自量力,笑他们不知死活,笑他们胆敢对战八旗兵。 他大清包衣最差都有一身厚厚的布衣,或是链甲与皮革。 武器和训练度都不是一个等级的水平,图尔格不明白这些明军为何明知必死,还要跳出来对抗大清勇士呢 真就迫不及待想去见阎王么 图尔格暗骂盖州、海州的守军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连如此孱弱的明军都打不过。 除非此战出动的并非背嵬军精锐,而是一群“新募”的新兵。真正的精锐或许就藏在两侧的树林。 图尔格轻蔑一笑,心说敌兵少智无谋,小瞧他的实战经验。 他可是跟着黄台吉陛下征战多年的宿将,岂能被此等雕虫小技所迷惑。 他旋即派出一千清骑分成两路前往树林射箭,务必把藏匿树林的“伏兵”给逼出来。 一旁马背上的谭泰像是想起什么,驱动战马来到图尔格的马侧告诫—— 敌人持有特殊的犀利鸟铳,能在二三百步外精准射杀目标。 谭泰劝说图尔格赶快下马藏在步军阵列里,不然被敌人的“迅雷铳”击毙,这一万余战辅兵都会瞬间溃散,随军的奴隶也会白白便宜敌兵。 图尔格本想拒绝谭泰这个提案,因为指挥官下马会让士兵看不见自己,既让自己蒙羞,又会降低士兵士气。 而谭泰曾经是固山额真,如今却被贬为护军统领,可以说是人微言轻。 不过考虑到谭泰曾经入关跟黑旗营交过手,背嵬军与黑旗营皆由一人亲训,学会制作犀利鸟铳的技法也不足为奇。 于是图尔格谨慎接纳了谭泰的建议翻身下马,来到步军队列之中。 谭泰紧跟其后,时刻提醒他不要露出身躯,一定要保证前方有几个人做“人肉盾牌”。 图尔格心说这谭泰也太谨慎了吧 要是时刻保持有人挡在自己前面,自己还怎么手刃汉狗杀个痛快。 就在这时上千出击的清骑顺利回归,他们一人断续射出十发箭矢,没逼出半员敌兵,也没听见一只猎物的惨叫声。 更有清骑翻身下马进树林探查一番,瞧见一支支箭矢插在地上,没有半具敌人尸体。 背嵬军总不可能全员半埋地底,中了箭也一声不吭死去,只为掩护其他隐匿的兄弟们吧 “哈哈哈!” 图尔格心中大定,背嵬军果真只有两千弱兵。他特意集结的一万五千战辅兵成了杀鸡的牛刀,真是浪费。 他猜测背嵬军主力要么损失惨重,要么前往四周屯堡杀旗夺奴,只用这支弱旅拖延辽阳方面的驰援。 只是有一点图尔格非常担忧,陛下已经有数日没有消息。 关于陛下行迹的最新消息,还是前些日子盖州报回的——运粮队伍没能北返,派出去的探马也一去不返。 陛下出征前对各地驻军下达严令,不许擅离驻地,遭遇背嵬军游击兵马,也要组织三至五倍的战辅兵才能迎战,所以盖州守军才不敢擅自南下一探究竟。 陛下至今仍无消息,难道是打到了金州、旅顺,仍在整顿败卒与汉民奴隶,一时间难以赶回来 图尔格摇摇头甩飞这些杂念。 无论怎么说,此次遭遇战是一万五千战辅兵对战两千弱兵,优势在他大清! 不,图尔格忽然想到,不能直接把背嵬军全歼。 他要当着奴隶的面,好好折磨背嵬军几天,以此震慑奴隶们不安分的心—— 就算背嵬军趁着大清主力不在,侥幸杀入辽中平原,那也是暂时的。他们这些奴隶永远都是大清的“两脚驴”! 当奴隶们看见背嵬军的身影时绝望了。 林迪也哭丧着脸,只觉心口被铁手揪住,全身血水仿佛倒流淤塞。 大哥累倒在地被包衣鞭打致死,族兄等人盼望背嵬军洒下甘露却被叛徒出卖,如今背嵬军确实如约而至,但他们看起来太弱了—— 饶是林迪眯着眼远望,也能看到一团模糊且单薄的轮廓。 这般孱弱的阵线如何挡得住鞑子的优势兵力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再次破灭,林迪心想,手握暴力的鞑子难道才是顺应天命的“正义”嘛 “前进!”图尔格大声呼喊,八旗兵排成数道波次的横列缓步前进。 两军之间的距离很快便缩短一半,躲藏在士兵身后的图尔格能听见背嵬军中用来壮胆的怒吼声。 “野猪皮来啊!” 背嵬军依旧傻乎乎的站成松垮的队列,好似等待八旗兵贴上来一般。 凝望敌人糟糕的武器与松垮的军阵,图尔格鄙夷的笑了笑:“呵呵,果然是新练的辅兵,连一点军事战术都没有。” 等到特定的距离,图尔格大声指挥:“弓手上前!” 上千步弓手从士兵的缝隙之中走出,弯弓搭箭向半空抛射。 上千飞驰而出的箭矢一边发出啸叫声,一边在半空划出杂乱的抛物线。 啸叫的箭矢从天而降落入背嵬军的阵地,但因为背嵬军的装备简陋,盾牌与铁锅也只能阻挡勉强阻挡。 第一轮箭矢落地,第二轮箭矢已然抛飞在半空。 它们毫无阻碍的射中明军的身躯,箭头刺入无甲无皮革的柔软血肉,就像匕首插进一块白色猪油,惊起一阵阵惊叫与痛呼。 后续的齐射不用指挥,所有步弓手便按照平日里作战的节奏,同时松开稳住弓弦的手掌。 远处的背嵬军又有不少人惨叫倒地,捂着伤口哀嚎连连,偶尔能听见箭矢咚咚钉在木盾上的脆响声,或是插在地面上的噗哧闷响。 “咻!咻!咻!” 箭矢划破空气的闷响仿佛就在耳边,图尔格意识到如果背嵬军继续这样被步弓手“白嫖”,用不了几轮就会因为伤亡过大而崩溃。 图尔格咽了一口唾沫,冷静等待明军在一声声惨叫悲鸣中溃败。 步弓手连射数轮便退下来小憩,替换新一轮步弓手持续射击。 当他看见背嵬军因为第六轮抛射便军心不稳,开始有人大喊着“打不过的”,“我们跑吧”,“狗鞑子太迅猛”之类溃败倾向的话语,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一锤定音的好时机! “拔刀冲阵,给我打垮敌兵的阵线!”图尔格拔刀出鞘,洪亮的嗓音飘荡在草地的上空。 长矛兵和刀盾兵加快步伐向前快走,所有弓骑也纷纷下马步战,毕竟敌兵两侧都是树林难以发挥骑兵冲阵的作用。 图尔格混杂在冲锋的队伍里,步弓手背好步弓,拔出腰间的钢刀,一齐加入到大部队的冲锋。 “冲啊!” 上万战辅兵混杂的部队就像一波三折的波浪,随着一声爆裂的咆哮声,八旗兵与背嵬军短兵相接。 图尔格混在士兵之中,根本看不清前方具体的作战细节,但依稀能听见金属兵器和长矛箭头刺入肉体的闷响,血液飞溅的喷射声。 长矛的木杆互相碰撞咔咔乱响,图尔格只觉身处于一片长矛森林,视野被木杆所遮蔽。 旗兵怪吼,明军惨叫,图尔格高举长刀,拼命推开周边的长矛兵,企图更加凑近敌人的步军亲手砍下几个脑袋。 旗丁们密密麻麻挤成一团纹丝不动,图尔格顿觉自己好像被争抢军功的披甲人挤在中央推着走。 其实图尔格被旗兵裹挟着奔跑的时候,脑子里有些迷惑。 敌人明明被数轮齐射打得士气骤降,为何己方布阵推进的速度还是如此缓慢,以至于拥挤在一起 图尔格猛地吸了吸鼻子,一股夹杂血腥味的湿润水雾灌入鼻腔,眉头顿时紧皱起来。 “撤!撤退!”有明军承受不了伤亡开始大声呼唤。“跑吧!想活命的都快跑!” “鞑子太强了,我们不是对手!” “跑!” 败退的情绪就像一股汹涌的浪潮向四周蔓延,撤退的人越来越多,尽管有背嵬军的头目大声咆哮“继续战斗”,可仍旧压制不住全军的连锁溃逃。 随着一根短矛破空掷出,正中背嵬军头目的脖子,后者全身一僵,仰头倒了下去。 大范围的溃败再也无法挽回,明军撒丫子向身后奔逃。 明军的防线露出无数破口,八旗兵趁势顶上去,图尔格顿觉四周拥挤的压力瞬间一松,眼前的视线也豁然开朗。 图尔格顿觉自己小瞧了这支背嵬军“弱旅”,他们居然在近身拼杀好一会才崩溃。 “冲上去杀光他们!”亢奋异常的旗兵扯着嗓子怪吼。 这就胜利了 图尔格来不及多加思考,抄着长刀便紧跟八旗兵追击溃兵。 他的心脏砰砰狂跳,犹如豪华超跑加满汽油超负荷运转,打退背嵬军的喜悦给他带来无尽的亢奋与自豪,自信心在这一刻从一间平地的茅草屋变成一栋三层小楼。 弱旅就是弱旅,哈哈哈! 图尔格兴奋的喉头发干,浑身发热,明军溃败被杀的悲鸣声就像一杯上等的美酒,让图尔格馋得微醺,胸腔好似充满了一团炽热的火焰。 他此刻忍不住想向沈阳的留守王爷宣告他的大胜! 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十分强大,甚至能一对一挑战背嵬军精锐! 图尔格心中怒吼,一黑顶五虏的精锐背嵬军在哪! 他要一个人打十个! “杀!杀!给我狠狠打这伙汉狗!” 图尔格大声吼叫着,空气中混杂血腥与人死失禁的粪尿骚臭,大量明军战败被杀。 无数披甲人恍若化身草地、树林间的猎人,追杀一个个露出后背的溃兵。 图尔格虽然快年过半百,但一身的体力犹在,甚至不输一些三四十岁的壮丁。 他快步上前踹倒一位奋力拼杀的年轻明军,一刀扎进对方胸腹,这小子中刀倒地,犹自锁住他的钢刀,临死前还在破口大骂,全然没有一丝败兵应有的畏惧。 没有贯彻折磨敌兵的念头,图尔格重重垂下钢刀,刺穿年轻明军的胸膛,接着抽出来心脏位置再度刺下。 “啊啊啊!”几个八旗兵忽然发出的惨叫声吸引所有披甲人的注意。 仅剩的背嵬军从两旁跑开,一阵阴影笼罩上来。 图尔格发现前方出现一个严阵以待的步兵方阵,大致扫一眼约莫有两千人。 两千士兵手持长矛和方盾,浑身配齐铁片和锁子甲,脚下踩着黑色战靴,豪华的装备和凛冽的腾腾杀气,不禁让图尔格打了个寒噤。 这难道才是背嵬军真正的精锐,其武器装备和军容竟然比八旗兵还要严整强悍! “风!大风!大风!” 只听雄浑的呐喊声响起,长矛方阵怪吼着向前移动,宛若一堵铁墙步步紧逼。 好似受到感染与召唤,先前溃逃的弱旅纷纷停下来,捡起路边遗漏的武器,再一次加入战阵。 这里怎么会有重兵! 方才弓骑围绕树林战场侦察一圈,根本没发现弱旅背后还有预备队! “杀!” 图尔格不跟背嵬军多废话,直接下令全面进攻,原本因为突然冒出的精锐步兵方阵而微微发愣的八旗兵重振杀意,向着前方的“明军”发起冲锋。 甚至有清兵冲进树林,打算从两侧绕后侧击、背袭背嵬军方阵。 然而背嵬军方阵根本不惧,整齐划一的举起长矛,当成百上千的敌人扑上来时,又齐刷刷狂吼,“杀鞑子!” 前排长矛一齐刺击,捅穿了数百八旗兵,惨叫声很快便淹没在步兵方阵前进的脚步声中。 旗兵不断拥挤到方阵上,又像被巨型镰刀收割的小麦一样倒伏下去。 背嵬军方阵来者不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似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步兵方阵的前进步伐。 他们无情的碾碎一切冲上来的长矛兵和刀盾兵,只是机械式的举起长矛,突刺,举起长矛,突刺,就这样简单无脑、硬生生靠着悍勇,如同钢铁砸碎鸡蛋一般,在前进中撕破八旗兵的阵线。 纵使背嵬军肉搏战死,也有后排队友踏前一步补位。 饶是人数仍然占据优势,图尔格也知道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十分悬殊,这不是八旗兵对背嵬弱旅的一边倒屠杀,倒像是精锐明军在殴打小朋友。 刚才还沉浸胜利的喜悦,顷刻间又跌落谷底,强烈的反差与精神压力,让图尔格喉头哽咽,不知所措。 被打得抱头鼠窜的背嵬军这回像是全员打了鸡血,依托着精锐步兵方阵展开有序的反击。 更恐怖的是,两侧的树林忽然涌出大量背嵬军精兵,人数足足有两千! 他们身上不断掉落尘土与碎叶,俨然一副刚趴在地底等候多时的模样。 图尔格只觉得手足冰凉,四肢无力,谭泰更是丧了胆气,撒丫子就往回跑。 既然敌人有如此强悍的力量,为什么不早拿出来,而是要等背嵬军溃败 他们就不怕假撤退变成真溃败,导致全军阵线崩溃吗! “啊啊啊啊啊!” 旗丁的惨叫声促使图尔格环顾四周,只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攫住,刺骨的凉意从背脊直刺后脑。 又一支树林涌出的背嵬军预备队,生生卡在八旗兵撤退的二里之外! 两千弱旅只是诱敌深入的诱饵,他们其实在周边藏匿足足五千大军! 你们早有七千兵马为何不一早摆出来堂堂作战 更有一支数百人规模的弩手从两侧背嵬军正面杀出,他们踩着队友的后背踏出密集的方阵。 “徐进射击!” 弩手的头目吼叫的同时,方阵兵将长矛递给身后的队友,自己拔出钢刀尾随着弩手前进。 数百弩手分成两条横队。 一队朝着八旗兵发射矢,射完之后弯腰装填,另一队则快步上前举起铳弩扣动扳机。 当第二轮齐射发出,之前的第一列已经装填完毕,又走到第二列的前方发射弩箭。 “风!大风!”方阵兵的呐喊声依旧,帮助弩手砍杀一切胆敢冲上来肉搏的鞑子。 两队弩兵不断射击,又不断前进。 三面夹击压缩着八旗兵的生存空间,无论是在哪一面拼杀都无路可逃,八旗兵就这样被三面攻击强逼着向后溃退,勉强靠着刀盾兵的木盾抵挡弩箭的射击。 可木盾护不住所有的部位,还是有弩箭从没有防护的地方射击进来。 “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呻吟,呼救,嚎哭……在耳边不断变换。 清兵不断向后撤退,然而后路也有背嵬军挡在路上,时不时有匆忙披挂的背嵬军涌出树林加厚步阵。 八百名鸟铳手从清兵撤退的后路现身,前排单膝跪地,后排挺直腰杆。 “开火!”铳手队长狠狠劈下战刀,第一排铳手整齐扣动扳机开火。 标枪与铳弹的死亡尖啸在头顶飞驰而过,图尔格努力压低身子躲避,但拥挤的八旗兵却快速消耗着中心的空气。 图尔格和谭泰被死死压在八旗兵的正中央。 士兵头顶蒸腾升起的热气凝聚成一片淡薄的汽雾,他满头大汗,呼吸困难,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扒拉周边的护军,双脚远离地面两尺,向宽敞的半空探出脑袋呼吸新鲜空气。 他的呼吸声急促且慌张,恍若一只被刺中大腿而尖叫的豪猪,然而左右飞来的铳矢吓得他想退回阵线。 可是四面都想向内撤退的八旗兵实在拥挤,以至于图尔格被护军的肩膀胳膊死死卡在半空,上下动弹不得。 背嵬军用两千“辅兵”的性命充当诱饵,成功吸引一群野猪入圈。 图尔格登时被绝望笼罩全身,他个人被困死的处境就像八旗兵所有人的处境。 他们被狡诈的背嵬军包围了! 第241章 中秋节快乐(二合一大章) 第241章中秋节快乐(二合一大章) 数千背嵬军将万余清兵围得水泄不通,就像薄皮面层包裹厚实的豆沙馅,并且不断收缩面皮将馅饼压得更实。 万余清兵拥挤在一起推攘叫骂,仅有外圈的披甲人才能挥刀战斗。八旗一方原本具备的人数优势在此刻被瞬间化解。 “杀鞑子!” 背嵬军主将的命令犹如战鼓擂动,前排的兵士举起盾牌前进数步,就像一堵厚实的砖墙向内缩圈。 轰隆一阵闷响,所有盾牌落下砸在地上构成牢不可破的盾墙。 盾后的玩家小心翼翼抬起脑袋,凝视盾前满面惊恐无助的鞑子,毫无慈悲地刺出长矛与步槊。 矛尖入肉拔出喷淋的鲜血,已然丧胆的披甲人拼命向内拥挤,有些人后退着摔倒,又依靠身后的队友站起身,使劲倒退的双腿把地面犁出浅坑,飞溅的泥土向前抛飞。 那些尚存战意旗丁自知退无可退,不如拼死一战,当即挥锤拨开敌兵的矛杆,整个人撞向背嵬军的盾阵。 披甲人抓住盾牌向下一按,右手挥锤从上往下砸击,钉锤裹挟七分强力狠狠砸击敌人的头盔,登时便看见数道血流淌过鼻梁嘴唇。 那敌兵身子左右轻晃,翻白的双眼几乎要深入眶底,忽然那双失神的双眸回归原位,死死盯着披甲人的脸。 敌兵舍弃刀矛的同时左右手齐出,死死掐住披甲人的脖子。 “啊啊啊!”披甲人吼叫着捶打拳击。 就在他即将打断敌人的小臂之际,一根长矛忽地刺穿敌兵的脖颈,带着赤红的血水继续前突,径自刺入他的喉前三寸。 矛尖抽出,他的喉咙顷刻喷涌鲜血,鲜血涌入气道的窒息感迅速席卷全身,一股生命力流逝的恐慌感夺去他大半的气力。 天杀的背嵬军,居然连自己人都杀! 同样被长矛刺喉的敌兵脸上挂着笑,扑着他一同倒向内圈。 刺出长矛的背嵬军熟练地捡起盾牌,补上前排队友的空缺。 “前进!” 指挥官的命令不动如山,饶是躺在地上的两位敌我还剩一口气,一条纵队上的背嵬军还是直挺挺踩上去。 骨肉的碎裂咔嚓声与血管挤压的喷淋声此起彼伏,背嵬军踏过友军的活体,碾过敌人的尸体,坚定不移地前进。 等图尔格从恐惧与惊愕中回过神来时,清兵的人数已然跌破万人,战辅兵的人数还在不断降低。 就这样败了 图尔格仍然不敢相信己方败了,还败的那样惨。 武装包衣不断哭嚎讨饶,声嘶力竭地祈求背嵬军放过,然而背嵬军的回应铁血又残酷。 长矛与弩箭不断刺来,射来,杀得更多大清战辅兵痛呼倒下。 饶是一些兵丁受伤未死,也会被背嵬军一刻不停的前进活活踩死。 侥幸通过队友胳膊肩膀,来到众人头顶的“幸运儿”也会被铳矢击中倒下去。 而他们却无法坠落地面,就这般如一顶宽大的遮阳伞压住队友的头顶,将众人身上散发的热量牢牢锁在阵中。 骨肉鲜血汗水粪尿混杂在一起,形成难以言喻的绝望气味,无数人嗅味作呕,使得现场氛围更加糟糕刺人。 此起彼伏的吼叫与惨呼声犹如一根根尖刺打击耳膜,图尔格迅速转变成用嘴呼吸,但还会有浓烈的气味涌入鼻腔令他作呕。 他尝试拔出自己的身体爬到众人头顶,奈何半身卡得死死的,难以起伏的胸腔没法将新鲜抽入肺部。 随着窒息感愈发强烈,图尔格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 援兵呢 看守奴隶的包衣汉军还有一两千兵马! 只要他们背袭敌兵的后背,就能撕破包围圈的口子,促使清兵逃出生天保存有生力量。 即使逃走的旗丁不敢再战强悍的背嵬军,也能退回辽阳坚守数日。 只要不知踪迹的皇帝陛下率军回援,辽东局势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图尔格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落空了—— 看守奴隶的包衣确实有想杀来帮忙,但是背嵬军伏兵杀出来太快,不过片刻功夫就将万余战辅兵团团包围。 眼见敌兵并非两千弱兵,而是数倍的悍卒,包衣们哪还敢冲上去送死。 他们打打顺风仗,欺负一下奴隶还行,真要硬碰硬那是借一万个胆子也不敢。 已有三成包衣见势不妙赶紧向辽阳逃走,而剩下没跑的包衣不是忠心刻薄的主子爷,而是奴隶们暴动了。 背嵬军的弱旅败退一度叫奴隶们坠入绝望深渊,谁料弱旅败退只是一场佯装诱敌的战术计划。 林迪看见背嵬军的伏兵杀出树林的时候,整个人几乎要兴奋得蹦跳三尺。 背嵬军没有输! 背嵬军兑现北上解放奴隶的诺言,还凭借人数劣势使用战术打赢了! 奴隶们的心情犹如坐了一趟惊险刺激的过山车,被绝望压抑的兴奋更加畅快,甚至连带勾出尘封心底已久的勇气与自尊。 眼见背嵬军胜利在望,奴隶们再也坐不住。有人从兜里弄出藏匿的小刀与石刀切断绳索,旋即解救更多同袍。 解除束缚的奴隶们一拥而上,数人围殴一名武装包衣,利用人数优势将包衣打倒。 林迪也不想再忍了。 他看见无数个助纣为虐的包衣被同乡淹没,一眼便瞅见防具全无的包衣正在逃跑。 他四处扫视一眼捡起一顶头盔,三步并作两步飞扑上去,抱住对方的胸腹一同扑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饶命!饶命啊!”对方哭喊着求饶,但林迪不听。 他举起头盔重重砸在包衣脸上,一下,两下…… 第一下是给他死在途中的家人打的,第二下是给他被鞭打致死的大哥打的,第三下给他的族兄与同乡,第四下给故乡惨死的父老乡亲…… 他不断举起头盔砸下,再举起起来……头盔顶部向内凹陷,沾染碎骨的血水从头盔滴落。 林迪面无表情地手起盔落,鲜血飞溅,打得身下人动静越来越小,就连求饶声也不再响起。 身下人的脸被血水染红,林迪继续发泄好一阵子,直到旁人递来一根长矛提醒,才发觉汉奸已死。 他低头看向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惊觉自己杀了人。 但他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与过去那个懦夫告别的蜕变感,整个人的灵魂仿佛焕发新生,从此不再是怯弱的少年,而是一位可以直面困难的好汉。 接过同乡递来的长矛紧紧握在手里,他终于亲手为亲朋好友报仇了! “帮背嵬军杀鞑子啊!”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所有重获自由的奴隶纷纷朝着战场突进。 好几千奴隶吼叫着涌过来。 图尔格再度跌入绝望的枯井。 援兵没了。他与这里的数千战辅兵彻底没生路了。 年近半百的他神情恍惚,满脑子都是战场上厮杀的场面与刀兵相接的清脆砰响。 他不甘地咀嚼战斗过程的种种细节—— 背嵬军先锋武器简陋,阵型松垮,士气低下,战力孱弱,被箭矢齐射几轮就因为伤亡和惨叫声动摇,最终被清兵白刃冲锋就打溃。 而这些辅兵孱弱的单兵战斗力绝不是演的,就像刚上战场没几次的新兵。 饶是八旗兵久经战阵,也没察觉出敌人有什么“不妥”。 敌人不仅骗过清骑的武力侦察,也骗过所有观望决战的汉民,甚至可能骗过背嵬军的友部。 背嵬军主将精于算计人心,把辅兵弱战力因素都算在战术的一环。 他早知道“新兵”微乎其微的战斗力可以忽略,甚至在战场上会成为累赘,所以才选择新兵作为诱敌的“饵料”,把精锐步兵和弩手安排在后方埋伏,打清兵一个出其不意! 图尔格懊悔自己就像一只蠢鱼,一步步落入敌将“攻守易形”的伏击陷阱。 可是图尔格还是不明白,背嵬军新兵损失惨重不是假的,两千人只怕是死伤过半。 可为什么这些新兵愿意付出一千多人的伤亡,也要担任诱敌的冒险任务 而背嵬军其他部队瞧见主将不把新兵当人,难道不会降低士气 除非这些新兵是刚收编的武装包衣,亦或是朝鲜人。 但这些人又怎么可能自愿付出珍贵的性命,为主将的大计做垫脚石呢,总不可能被邪术迷了心智,心甘情愿为背嵬军送死。 而先前“佯装”败退、损失惨重的新兵却像没事人一样,没有丝毫生分怨怒,反而欢天喜地、蹦蹦跳跳加入战阵一起围杀清兵。用命布局,分工明确,团结一心,悍不畏死,动机明确,执行力高…… 图尔格不明白这属于蜂巢思维,工蜂勤勤恳恳工作,女王安安心心产卵,所有人各司其职毫无怨言,还能把事情又快又好办完。 或许是被杀死的旗丁越来越多,几乎快被挤死的图尔格顿觉胸腹一松,重新踩踏坚实的地面。 这回他吸取了教训,不再爬出队列,而是尽可能踮脚伸脖,呼吸新鲜空气。 恢复畅通的胸肺压入更多空气,图尔格顿觉思维也变得清晰起来。 既然背嵬军铁了心要杀光他们,使他们再无生路可言,那也不能叫背嵬军赢的痛快。 图尔格命令残存的数千兵士结成四方阵型,以阵型对阵型跟背嵬军互相消耗。 要知道剩下的披甲人与巴牙喇,都是一人打五个明军的精锐战兵。 他们深知自己必死无疑,势必拿出吃奶的劲竭力拼杀。 不管是坚持多久,他们都要给背嵬军制造更多麻烦! 谁叫你背嵬军不许旗丁投降,日后清兵遭遇背嵬军的每一战都会竭力厮杀。 这就是胡乱杀俘、杀降的恶劣后果! 面对图尔格的出招,背嵬军却变得克制起来,所有人即时后退数十步,留下一地踩踏模糊的血肉脚印。 不知有多少旗丁是被矛弩杀死,还是在死前经受了千人踩踏的痛苦折磨。 图尔格眼见背嵬军暂退心头一凝。 难道背嵬军看穿他心中死拼到底的想法,所以打算接受他们的投降,以此化解清兵的抵抗意志 然而下一秒图尔格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他看见一位熟悉的面孔走出队列。 此人脑袋光秃,面色颓废,脖子上挂着一串麻绳,一如那些运粮的奴隶。 绳索另一端牵在背嵬军兵卒手里。 “野猪皮们,还认得这人是谁吗!” 众人闻言定睛一看,这不是大清多罗武英郡王,先前委派的征南大将军爱新觉罗阿济格嘛! 王爷被活捉之后居然没被背嵬军处死 “王爷!是你吗!”镶白旗的旗丁大喊呼唤。 谁料阿济格义正言辞,“我是镶黑旗军爷的奴才,不是你野猪皮的王爷!” 旋即阿济格开始劝说旗丁投降,背嵬军老爷都是“大善人”,说不定心情一好就放过大半旗丁。 反之,顽固抵抗只有全员身死的悲惨下场! 图尔格与旗丁都傻了。 他们没想到贵为郡王的阿济格,居然比奴才还要奴才! 有些看不下去的巴牙喇开口呼喊,质问王爷为何会变成这样。 郡王难道忘记了爱新觉罗家族的自尊,忘记了大清一路走来的荣耀了吗! 阿济格其实并未忘记自尊和荣耀,也没完全疯掉,偶尔还能保持一定的清醒思考问题。 熊岳驿一战,他拼尽全力躲避“自己人”发射的红衣大炮弹,不知耗尽多少气力,几乎把这辈子的躲避技巧和求生能力都用光。 饶是陛下的大军一次次撞死在防线下,阿济格都没放弃活下去,没放下反击背嵬军的念头。 然而他看见了,看见一件惊人的事实—— 数发红衣炮的实心弹撕裂了战旗周边的军帐,成百上千的背嵬军身穿单薄的布衣从地底爬出。 就像修炼血肉之术的邪魔唤醒古战场死去的英灵,为它们塑造血肉,勒令它们为自己而战。 一千人,两千人,三千人……阿济格都不记得自己看见多少人爬出来。 无数疑惑的答案终于有了解答—— 他们为什么自愿半埋地底充当“人形地雷” 他们为什么悍不畏死,屡次战死还能维持基本人数,新编“辅兵”为何拥有战力 他们为什么凭借区区六千人就敢抵挡陛下的十余万大军 他们为什么打完陛下主力,还有余裕一路进攻盖州、海州,乃至冲到辽阳郊外 他们为什么偶尔穿些古今中外的奇怪服装 他们为什么对八旗怀有滔天仇恨 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活人! 而是邪魔歪道使用“邪术”从古代、海外战场召唤过来的阴兵。 他们不怕疼痛,悍不畏死,甚至这支背嵬军都可能是十余年前战死萨尔浒的明军,怀着满腔怒火要毁灭满清的一切! 凡人是不可能打赢阴兵的,因为阴兵根本没有生死区分,只是一群拟人的血肉。 阿济格当时就顿悟了,也“傻”了。 或许是这些阴兵找到了“新玩法”,他顺势成为背嵬军的奴才,竭尽全力讨好背嵬军的主子爷。 哪怕背嵬军不喜欢他这般奴才做派,骂他应该有点自尊脸面,但他也要“舔”。 他经常听到副帅们说,阴兵将要席卷整个世界,要让大明燃烧,让天下燃烧! 他知道大清完了,大明也完了,甚至这个天下所有凡人都完了,所有人都会成为阴兵傀儡的奴隶…… 但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尽可能讨好阴兵一天,就能促使那位“邪道”留他多活一天。 他更不想死后,被“邪道”做成这般只知死战的“傀儡”,永世为奴不知自我。 “阿济格!眼下这伙恶人要坏我背嵬军大计,你说该怎么做”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阿济格把背嵬军常挂嘴边的诗歌复述出来。 “给我上!碾碎他们!” 军爷说着一边递给阿济格两把刀。 出击的命令一出,阿济格就像一头外出散步的哈士奇,握着刀向前狂奔,对着一名发愣的八旗兵脖颈就是一刀。 伴随一声惊恐的尖啸,阿济格顿觉一阵凛冽的阴风从身后袭来,本能地迅速脱离敌人,正巧躲过第二个披甲人突刺来的刀。 “!”脖颈受伤的敌人惊愕万分,一边按压不断涌出鲜血的脖颈,一边挥舞着短刀胡乱劈砍空气,颇像一匹受惊的野马。 阿济格冷哼一声,挥刀甩掉一地的血污,又冲着一众背嵬军回望一眼,希望得到一个哪怕面无表情的点头。 “王爷!我们是自己人!王爷!”旗丁们试图努力呼唤魔怔的阿济格,期望唤醒对方心中的大清之魂。 阿济格只要挥刀斩断这条绳索,就能立即回归大清的怀抱,哪怕大伙一起战死,也死的荣耀。 数十名旗丁涌上来,其中一人试图用小刀斩断束缚阿济格的绳索。 然而早已臣服背嵬军的阿济格根本不吃这套,挥舞着双刀驱赶对方,昔日的同胞在他眼里就像诱拐孩童的恶人。 “野,猪,皮,去死!” 阿济格暴躁地吼叫,强劲的胳膊犹如展开臂膀的猿猴,锋利的刀尖划伤多名试图靠近的巴牙喇。 接连击退数名强壮的巴牙喇,阿济格不免志得意满。他骄傲地站直身躯,将双刀直插地面,就像一头黑猩猩一般,猛烈敲打胸口发出战鼓般的闷响。 他冲着迎上来的旗丁甩出两把钢刀,随后愉悦地跑回老大身边,“小的杀了一敌!” “很好,阿济格列兵,你圆满完成了交代给你的任务!” “能为诸位军爷效命是我的荣幸。”阿济格低下脑袋,随后抬起露出一脸谄媚的笑,活像一只讨主人欢喜的忠狗。 “王爷!” 图尔格见此情此景只觉得耻辱和怜悯,两行浊泪从眼角流下。 堂堂大清王爷竟被驯服成这般奴才中的奴才,虽然人是站立的人,却像是趴在地上的奴狗一般,背嵬军简直丧心病狂! 他大清的尊严被泡在粪尿里碾碎,几乎击垮所有披甲人的尊严。 连堂堂征南大将军的郡王都这般任由背嵬军宰割,他们继续拼杀下去又有什么劲头呢 叮咚一声闷响,一把腰刀掉落在地,旋即是更多钢刀,头盔,盾牌,护心镜,重弓,箭簇…… “拿起刀盾,不许投降!” 尽管图尔格还在坚持,但也知道阿济格这出闹剧粉碎了所有人死战的士气。 背嵬军的杀人诛心策略,真是恐怖如斯。 感谢大家这四个月以来的支持,帮助作者顺利拿到精品徽章,最后祝兄弟们中秋节快乐,祝兄弟们和自己的亲朋好友一生平安健康幸福! 第242章 我们是寨子的明星(二合一大章) 第242章我们是寨子的明星(二合一大章) 饶是尚有战意的旗丁拥挤人群冲杀出来,也会被一排排弩箭鸟铳射死在地。 那些将死未死的旗丁高举染血的拳头,临死前都在低吼自己没有给皇帝陛下丢脸。 眼见勇敢者战死,剩下的都是垂头丧气、舍弃刀盾的“败犬”,图尔格也不由得绝望地闭上眼睛,染血的钢刀从掌心滑落。 一万五千战辅兵对战七千强弱分明的背嵬军。 是他图尔格输了。 他与剩下的数千战辅兵都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就像那些汉民奴隶落到他们手里一样。 背嵬军的“缩圈”杀戮停止,一千明军小心翼翼走出队列,用拳头和麻绳“招呼”这支丧失战意的部队。 停止杀戮并不意味着饶八旗兵的命,只是在行刑前再给他们一点“拳脚大餐”当作断头饭,甚至有些俘虏被直接失手打死。 图尔格被一名背嵬军悍卒用绳索套住脖颈,对方也不管他情不情愿,犹如拖拽不愿回家的家犬一般拖行数百步。 随后他被双手反绑,跪在原本安置奴隶的空地。 背嵬军分散各处维持“前奴隶”的秩序,被打垮身心的数千旗丁包衣老老实实跪着。 图尔格由于是辽阳守将,身居高位,所以被单独拎出来摆在刑场的最前方,甚至由阿济格“王爷”亲自看管他。 他扭头看向战场,敌我混杂的尸体倒满一地,躺满尸体的干草地像是被火焰焚烧过,覆盖一层深色的阴影。 这时,图尔格忽然看见树林里走出数百名武装人员。 那些人与背嵬军一见面就有说有笑,随口感慨地上的尸体,天上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都太过真实了。 真实 会痒会痛会死的凡间,不是真实的是什么 图尔格发现这些“新来者”的武器装备相当简陋,酷似先前诱敌深入的“辅兵”,就连这副天真无邪的气质也像是初来乍到一般。 背嵬军竟然在树林里还埋伏了数百,从头到尾都没参战的伏兵,直到战斗结束、战场都快打扫完才唤他们出来 图尔格无奈地笑了,真是猜不透背嵬军啊。 重获自由的“前奴隶”渐渐围拢过来,手里拿捏着简陋的兵器。 有人目光呆滞,心中的情绪还来不及表达出来,有人兴奋尖叫,捡起地上的碎石泥巴抛向八旗俘虏。 有人看到杀亲仇人即将遭报应,不停喊叫某位旗丁、包衣的名字,大声怒斥你也有今天,然后便是一阵凄厉而尖锐的哭嚎尖啸声。 其他奴隶则是闻风赶去血腥的战场,犹如专吃腐食的肉食性动物,趴在尸体上扒掉死者的武器装备,银两粮袋,甚至连衣服和鞋子也不放过,将尸体“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光秃秃的赤身裸体。 接着挖掘一个个大坑,将清兵尸体填入其中。 “去把索伦部的旗丁挑出来!” 背嵬军的命令下达,阿济格赶忙掠过一个个旗丁包衣。 浑身受缚的清兵神色各异,有的人吓得瘫软在地然后被明军强硬扶起,有的人拼命弯腰求饶,用满蒙语乞求王爷给他算成索伦部,有人紧闭双眼不发一言,好似认命一般。 有人对着阿济格投去鄙夷、憎恶的眼神,嘴里咒骂声不断,还有人回过神来,不甘就此死去,拼命扭动身躯企图挣扎逃脱…… 足足三百索伦兵丁被挑选出来斩断金钱鼠尾,以后编入“索伦营”为背嵬军作战。 大量缴获兵备的“前奴隶”抵达背嵬军身边,光是图尔格亲眼所见的就有上万。 这还没算辽阳周边屯堡、庄园驻留的奴隶。 即便胆敢冒险反抗的奴隶不算多,也能给背嵬军带来大量人力。 不管这些反清的汉民能不能打,遇到大清主力是不是落荒而逃,起码从人数上看非常唬人。 况且此战死去的八旗战辅兵甚多,光是掉落的皮甲、链甲、布面甲合计起来近万领,足够背嵬军武装一支万人部队。 背嵬军又将再次壮大。 图尔格心想,这就像滚雪球,一颗雪山滚落的碎石裹挟雪,越滚越大…… 下午的阳光愈发淡薄,但迎着阳光还是显得格外刺眼。 跪在地上的图尔格环顾四周,看到背嵬军陆续押送双手反绑的旗丁赶来空地,其中有不少军校、统领他认识的军官。 看来是背嵬军缴获战马从四周抓来的溃逃败卒。 自知死期将近,图尔格反而释然许多。 人生过往的回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从他跟随黄台吉征战开始,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从牛录章京晋升为固山额真,到如今镇守辽阳…… 他觉得自己竭尽全力了。 或许过段时间,皇帝陛下就能率领主力北返,但那时的背嵬军已然依靠解救奴隶滚成一支庞然大物,所有包衣奴隶的人心都会浮动。 皇帝陛下想打败背嵬军,重整辽东人心也得费一番功夫。 一旦背嵬军裹挟大量武装“奴隶”,卡住海州与辽泽之间的道路,辽西北顷刻间就会被南朝收复。 届时南朝见大清势颓,必定集结重兵围攻辽东! 真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背嵬军北上辽河平原既是一笔险棋,又是一招打断大清国运的神之一手。 趁着皇帝陛下南征而绕路杀入辽中平原……抛撒宣传纸动摇辽东人心……乘坐船只在辽中机动,大量杀伤清兵的有生力量……辽阳之战用友军性命作饵诱敌入彀…… 图尔格感慨背嵬军主帅真是“神人”。每一步都恰好跪在大清脖颈上,压得大清喘不过气。 难道是阿济格王爷看透大清气数已尽,所以才选择死心塌地效忠南朝么 图尔格看向监视自己的王爷,两人对视一眼。 阿济格没有说话,只看到大量行刑人被替换成“前奴隶”。 数千把刀剑高举起来悬在俘虏的脑侧,有些俘虏已经哭晕过去,还是几拳头打醒。 “现在我背嵬军把报仇的机会留给你们,高举你们手中的武器,由你们自己选择留不留眼前俘虏的性命!” “兄弟们,杀不杀!” “杀!”『章献忠』叫喊起来。 “杀!”『何鲁司』也举起腰刀指天。 “杀!”林迪抡起一把砍刀。 “杀!”阿济格也举起一把染血的钢刀悬在图尔格后颈上空。 更多准备行刑的玩家与汉民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高亢的喊叫声此起彼伏,激荡的场面感染了周围的汉民。 麻木呆滞的汉民恍若高温熔化的坚冰,零星数人跟着举起手臂一同挥舞,渐渐有更多辽民振臂高呼,他们整齐的呐喊声逐渐汇聚成流。 “杀!杀!杀!”空地上喊杀震天,万余人的吼声震耳欲聋。 “准备行刑!” 军团指挥官说罢,唢呐与战鼓的响起,顿时引起数千俘虏痛苦哀嚎,由百姓与玩家组成的行刑队各就各位。 行刑者举起锋利的腰刀高悬在空,图尔格已经做好死亡觉悟,抬起头看向一旁的王爷,“王爷后悔吗” 后悔 阿济格或许有过后悔。 后悔没有劝说陛下御驾亲征直扑辽南,消灭所有背嵬军的有生力量,只派出两三万兵丁撞死在复州城下。 背嵬军是死而复生的“阴兵”,但只要杀死“妖道”,或是摧毁召唤阴兵的法器,就能彻底消灭这股亡灵。 只可惜,大反派不会一开局就杀死在小村庄修炼的主角,没人会直接杀死一个姓李的驿卒,或者杀死一位姓朱的和尚。 也没人能预料到未来的路怎么走。 如果王莽没有篡位,如果曹操还政汉室,如果诸葛丞相再造大汉,如果高欢打破玉璧,如果大明没有发生土木堡之变,如果大明萨尔浒之战打赢了……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事实就是背嵬军这伙阴兵犹如黑色洪流席卷而来,纵使陛下绕路返回辽中平原,也挡不住这滚滚洪流推来的滔天大势。 阴兵将裹挟着所有人向前冲锋,任何人没法再停下来。 “杀!” 一声令下,所有行刑队挥下手中的刀剑。数千俘虏的脑袋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地。 近千包衣则被留下性命。 这些包衣平日里做事还算有点底线,平日里积攒的“善缘”促使行刑者在此刻刀下留人。 刚刚补充五百新玩家、一万武装汉民的背嵬军,立即挟大胜之威直扑辽阳。 残存的辽阳守军在大胜之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城头守卒不出三回合就被打败。 自从努尔哈赤入主辽东,便尽数驱赶辽民出城耕种,一般城池是不允许汉民居住的。 城内的活人不是旗丁就是地位更高的包衣,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宰了或许有冤枉的,但间隔杀人必有漏网之鱼。 预料中的巷战并未发生—— 图尔格兵败的消息早通过败逃的包衣传达回来,连辽阳的主力都打不过背嵬军,他们这些残兵败卒如何抵挡 于是大量旗丁包衣携带财产逃往沈阳,只可惜他们舍不得一车车的钱粮物资,拖延了自己的脚步。 背嵬军骑着缴获的战马骡子赶到的时候,正好堵截从城北逃离的鞑子队伍。 城外十余里的官道上充斥着八旗的尸体。有被刀枪戳死的,有被利器划破胸腹的,被铳矢打死的。 背嵬军只费一日时间就肃清辽阳内部的残存势力,城内男女老少皆被斩杀,诸多盆罐木箱几乎被玩家砸碎、打烂。 他们从熊岳驿大战的尸山血海冲出来,一路上拿下盖州,海州,乃至诸多屯堡、墩台。 如果俯瞰视角下的辽中平原是一片冰海,那背嵬军就是一艘艘坚挺的破冰船闯出一条道路。 他们已经不记得亲手斩杀的鞑子有多少,几座卫城周边堆积的首级犹如一座座小山。 留守后方的玩家则在一座座城池接应北上的辽南官军,他们也会顺手将鞑子首级搬运过来,待双方合并一处就能攻打沈阳重镇。 随后背嵬军坐镇辽阳,按照五十到一百玩家提领一二千汉民的编制,散出去十余支混搭部队夺取周边屯堡、墩台,杀死八旗人口,抽杀包衣奴才,解放更多汉民奴隶。 他们将夺取堡垒的武库与钱粮,把这些饱受奴役的汉民重新武装起来。 与此同时,携带战旗的背嵬军又双叒叕迎来五百玩家,除去后方留守的兄弟,前线作战的战斗组已达八千人。 背嵬军升起令汉民们惊诧的观测气球,监视数十里外东路官道的敌人踪迹—— 一旦黄台吉率领主力抵达辽中平原,观测气球能第一时间报告消息。 …… 被迫绕行远路的黄台吉仍在赶回辽中平原的路上。 他在萧家关被耽误数日,一千背嵬军用命换掉他三千大清勇士。 外藩蒙古的贝勒怨言丛生,就连朝鲜人也屡屡逃亡。原先浩浩荡荡的十三万大军眼下只剩八万余兵马。 刚刚抵达镇江堡,黄台吉便收到朝鲜的消息—— 或许是逃亡的朝鲜兵丁带回去大清皇帝兵败的消息,朝鲜人也渐渐抖擞起来,声称近日收成不佳,难以为皇帝大军提供粮草。 这正给黄台吉出兵教训朝鲜的口实。 朝鲜王毕竟是在他面前三拜九叩的臣属,哪有君主下令,臣属不尊的。 他派多尔衮与济尔哈朗统领剩下的外藩蒙古士卒,讨伐不臣的朝鲜。 表面上是给外藩蒙古抢劫消怨的机会,实则是防止他们进入辽中平原,就撒丫子跑回草原,甚至带崩蒙古八旗的心态。 大清的元气不能再分散了。 大清的核心力量拢共就满蒙汉旗兵,蒙古汉军也是靠着满洲丁口压制着,才能维持如今的大清局面。 满洲八旗的丁口本就不多,还经历几场损失惨重的败仗,即便算上留守辽东的满洲兵估计也跌破六万五千,眼看就要压不住蒙汉旁系。 一旦大清皇帝兵败绕路的屈辱消息传回辽东,并且亲眼看见数万垂头丧气的八旗兵,大清上上下下所有臣民都会震动,他就是想积攒撤去草原的人力、物资也恐怕不能如愿。 由此,黄台吉打破萧家关那天起,便派出一百骑术老手,一人五马,一路上尽可能星夜兼程赶去沈阳报信—— 不说皇帝兵败绕路,只说清兵驱逐南朝兵马、收复辽南之地。 可惜明军善于舟船,吃了败仗也能迅速退回安全岛屿。 黄台吉本想好好安顿辽南诸城,奈何朝鲜国内不稳,他急需调兵前去稳定局势,以免藩属朝鲜变成敌人。 短期内他难以迅速返回辽东平原,只能让辽东各地守军安稳坚守。 而背嵬军一战不成,很可能故技重施——顺着河流深入辽东腹地。 他任命退休赋闲的代善总领全局,不可轻易浪战,务必坚守待援。 他料想背嵬军就算真有一两万兵马,在熊岳驿、萧家关阵亡数千,最多还剩一万兵马,凭借沈阳、辽阳、海州诸城的守军,应该能进一步消磨背嵬军的有生力量。 待他返回辽中平原,还有与之决战的余裕。 只要消灭掉背嵬军,这辽东就还是大清的辽东。 …… 然而收到消息的代善只叹皇帝的传令晚了几天,海州,辽阳等等卫城屯堡的守军皆因主动出击遭遇惨败。 辽阳及其周边的败卒陆续逃回,辽阳城此时怕是已经落入敌手。 诸多负面消息犹如雪般传入沈阳—— 满蒙汉旗丁损失严重,各堡、庄园的奴隶接连暴动,就连一些忠诚的包衣也自发剪断鼠尾辫,加入背嵬军的伐清大军。 按照陛下预估的万余背嵬军已然膨胀成数万,而陛下的大军仍远在朝鲜,还不知道何时返回。 在主力大军返回之前,他所能依靠只有全城的旗丁。 他下令沈阳内外所有十二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的满蒙汉旗丁全部自备武装、粮食进驻沈阳城,城内妇孺也得参与后勤。 如此“杀鸡取卵”的做法也才勉强凑出两万五千旗丁。 诸多包衣叛敌的消息,导致代善根本不敢信任汉人,只是优中选优挑了一万五千相对忠诚的包衣加入武装。 全城战斗人员集结四万战辅兵,然而人多了耗粮也多。 代善按照一个月存粮的额度向四周的屯堡、庄园摊派,就算抢走奴隶过冬的口粮也要筹措! 眼下已经不是担心奴隶愤怒的问题,而是大清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沈阳聚集着各路八旗贵族、将官的家眷,同时也是大清行政官吏的核心首脑。 一旦沈阳陷落,家眷、官吏尽丧敌手,不仅对清兵士气是重大打击,还会让大清的行政能力倒退回部落状态。 代善不可能一言不发地舍弃沈阳,撤去抚顺以东的老家。 毕竟只有沈阳这般大城才能容纳这些达官贵人,有舒适的设施与房屋过冬。 谁也不知道背嵬军裹挟着“奴隶”杀到哪里——他接连派出辽阳侦察的探马几乎无人返回,仅有一些识途的战马跑回。 万一他下令全员撤回老家,却在半路上遭遇敌兵,那就失去了守城的优势。 而皇帝陛下再三嘱咐莫要出城浪战,海州辽阳兵败也是这般教训。 不过代善不用纠结守城,还是回老家的问题了。 因为背嵬军集结的数万战辅兵已经跨过浑河,朝着沈阳城扑来。 第243章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二合一大章) 第243章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二合一大章) 代善透过千里镜向南张望,一个怪异的球形风筝早在敌兵渡河前就悬在半空,用一根粗壮的麻绳连接地面。 他这些天时常看见怪东西从南边飞来,抛下数百张宣传“反清言论”的黄纸。 有些风筝撒完黄纸便会落在远处,竹篮中跑出名士卒到处厮杀。 这些士卒勇武的很,就算被抓住也是宁死不降的顽固态度,更不肯透露这球形风筝究竟是何物。 接连数百敌兵降落辽中平原搅得各路庄园、屯堡不得安宁。 而在球形风筝下,约莫两三万明军战辅兵有序渡河,而在东南一角也有两三万明军架桥渡河。 代善分不清谁是战兵,谁是辅兵。不少明军披着清制布面甲,五颜六色的极其显眼。 数百面五颜六色的旗帜随风招展,其中便有屡次挫败大清的背嵬军镶黑旗。 那些镶黑旗帜囊括下的背嵬军精兵不下七千,数十面镶黑旗仿佛涌出一股股黑烟,在高空凝聚成一条附带黑色条纹的白色骨龙,笼罩在沈阳城上空,直勾勾地盯着全城八旗军民,仿佛要将所有旗人一口吞下。 糟糕的是今日凌晨细作传回消息,代善睡醒才查看内容—— 南朝皇帝御驾亲征,此时大概走到松锦一线。 连南朝皇帝也要插一脚辽东事务了,代善忧愁地想,黄台吉果真击败了背嵬军么 南朝诸公一向警惕皇帝出京,怎么会“放任”皇帝领兵出征 除非发生了什么决定性的大胜利,使得朝廷诸公没底气劝诫皇帝,而皇帝本人也不觉得征伐辽东是冒险。 背嵬军奇袭辽东拿下多座卫城屯堡,但胜利还不够大,不足以打动皇帝违背百余年的“祖制”御驾亲征。 唯有一种可能,他大清皇帝在辽南遭遇重大失败。 黄台吉不仅没有收复辽南,也没有征伐朝鲜,只是丧家犬一般绕过背嵬军设下的坚寨,踏上千余里的远路。 代善懂了。 这就是为什么黄台吉还没北返,莫名其妙就要“征伐”朝鲜,以及南朝皇帝御驾亲征的真正原因! 南朝皇帝御驾亲征,必定簇拥着数万明军精锐。 即便他此刻挡住数万明军、守住盛京,辽中平原各地的统治也摇摇欲坠,说不定要退回赫图阿拉像那般去过苦寒日子。 黄台吉啊,黄台吉,大清的江山都全靠你了。 你可千万赶回辽东,挡住南朝皇帝的东征军队啊。 而他现在身处的境遇也不佳。 代善下意识环顾四周参差不齐的守军,一些低于十六岁,乃至十二岁的旗丁就像一个个没断奶的小子。 相比孔武有力的壮硕明军,这些半大小子真的能守住盛京 额头汗涔涔的,代善不由得紧抓墙垛粗糙的墙面,十指的指甲几乎要抠出血来。 盛京攻防战会是一场恶战,一场消磨真满洲更多骨血的决战。 他必须坚持,也只能坚持住,爱新觉罗家族才有未来。 城南不远处有一处渡河的石桥,数万明军却自顾自在浑河拐角处铺设数条浮桥。 代善当即下令开炮,冀图阻挠明军顺利渡河。 可当红衣大炮喷出的炮弹距离明军还差一二里,他才恍然大悟—— 敌兵早就知道他的火炮布防位置,所以刻意选在火炮射程外一点的位置渡河,但又不至于离得太远,走太多冤枉路。 是那个能载人的球形风筝! 代善心说应该是了,既然能载人,那么运载的兵士也能携带千里镜。 只是他有一点不懂,火力点布置这种复杂的情报,他们是如何间隔高空传递情报的 画在纸上丢下去 可是他时时刻刻关注敌人的动态,没看见一纸半稿飘下来,也没有复杂的旗语挥动,高空呐喊也不见得听清。 难不成是歪打正着 面对想不通的问题,代善选择放弃思考,然而背嵬军创造的新疑问接踵而至—— 分置两侧登陆的明军并未急着进攻,而是派出第三部绕到盛京北面,三面大军开始就地安营扎寨、挖掘壕沟,一面很大的镶黑旗大纛竖在一顶营帐前面。 安营扎寨并不稀奇,这说明敌人还没狂妄到以为当天就能夺取盛京。 正常人面对防守森严的坚城,都会选择稳住自己的阵线扎下营寨,吃饱喝足休整一日除去行军的疲惫。 随后观察守军布防,尝试打一打“破绽”,若是打不下来再选择长期围困耗尽守军粮草。 可敌兵挖掘壕沟却显得格外“奇怪”。 那不是常规意义上一两条守护营寨的简单战壕,而是数十条一起开挖,背嵬军亲自动手,其他友部协助的全新战壕。 数十条壕沟向前参差推进,就像数十只巨型钻地虫挖出一条条肉眼可见的爬行轨迹。 这种闷头苦干的防御工事甚至没有出现纰漏,仿佛有一只眼睛俯瞰着大地,使用某种传音秘术通知修正地面的兵士修正错误。 坑中的泥土被抛飞,士兵们高举两面盾牌,分别保护自己与挖土的作业人。 “开炮!”代善下令大小口径的火炮全部开火。 可是除非走了狗屎运,一发炮弹正好落入壕沟之中砸死一两个倒霉蛋,或是碾死一条纵队的敌兵,不然只能撞击地面弹跳起来伤不到任何挖土人。 而被砸中的伤兵若是剩下一口气,也会竭尽全力爬出壕沟。 代善起初还不明白伤兵为何要爬出壕沟,这般濒死的身体又不可能活到盛京城下。 随着炮弹砸死的多了些,代善才发现会自主爬出的士兵都穿着非明军制式的头盔服饰。 有的看起来像秦国士卒,有的是紧身干练的异服,还有的身穿单薄布衣好似汉民奴隶,一身的腱子肉却暴露他是精锐战兵…… 他们拼尽全力爬出壕沟,与埋头挖土的队友击掌交接,竟是不想自己的尸体阻碍队友前进的步伐。 这是何等舍己为公的赤诚之心! 这份为了最后的胜利,也要燃尽自己的大无畏精神,就连代善这位敌人也不由心生敬佩之心。 这让他想起驾驭球形风筝深入辽东的明军士卒。 难道他们与今日冒死挖沟的明军是同一序列,是传闻中能止八旗小孩夜啼的“黑旗营”、“背嵬军” 若是这支背嵬军鼓舞了明军士气,打崩黄台吉的主力倒也不冤。 毕竟明军从不缺精锐,也不缺人力,缺的是敢打敢杀的猛士。 好在背嵬军人数也就数千人,应当是辽南决战折损严重磨干了骨血,就连武器装备也遗失不少,所以才被迫穿戴清制布面甲。 要是背嵬军有两三万人,他代善就算有一百个分身也守不住。 明军接下来的举动也验证他的猜想。 敌兵接连两日都未发起进攻,而是闷头苦干挖掘更多战壕。 代善第三日天亮登城查看,只觉得敌兵编织了一张蜘蛛大网,将盛京四面团团围住。 既然是想长期围困盛京,干嘛要挖掘如此“眼缭乱”的壕沟大阵,两条环形壕沟就足以困死盛京。 代善害怕强攻,却不畏惧长围。 他派遣数千旗丁下乡“征”粮,超额囤积满足全城半年的粮食,军械弹药也储存良多。 这些天派人临时打造的守城器械几乎堆满城头、墙根,不断熬煮的金汁散发出阵阵恶臭。他榨干宝贵时间为守城增添一分胜率,就算黄台吉的援兵远在野人女真的地界也不怕。 眼下明军在等待皇帝御驾亲征的部队,而他也在等待黄台吉的援兵,就看谁的援兵先到。 他相信战马更多的黄台吉会先一步抵达盛京,而城外长困的明军也会被一战击垮。 不过代善的猜测对了一半,背嵬军的确要困死他,但不是要长期围困,而是防止城破之际有人能逃出去。 …… 当天早晨,所有明军、前奴隶现民兵都收到背嵬军主帅饭后进攻的命令。 做饭的火夫们忙碌着,因为此次进攻沈阳是一场关乎辽东命运的大战,打赢打输都影响着接下来更大决战的走向,各部明军都拿出压箱子的战利品。 各种活畜现杀现做,只要缴获来的高档肉菜米尽可能填入铁锅。 这几天不光是明军顿顿有肉,就连那些刚改组的民兵也能吃饱高粱米和窝头。 而今天要正式决战,火夫们把余下的好东西全煮了,丰盛的伙食堪比新春过年。 战辅兵们看到碗里热气腾腾的饭菜,感慨这是他们半生吃的最好伙食。也有人戏谑地低语,这就是上刑场前的断头饭。 就连饮酒禁令也在此刻被暂时解除,一坛坛酒水开封,给每一位战辅兵斟满一碗。 将官们端起酒碗,对着自己统帅的战辅兵说几句漂亮的场面话,亦或是沉默良久再吐出几句祝愿大伙都能斩获大功活下来,将来封妻荫子,公侯万代,说罢一饮而尽,将酒碗翻转。 所有背嵬军披上麻布孝衣,抬着一口口棺材来到营地最前方。 明面上的背嵬军主帅章献忠站出来,随军的唢呐乐队适时响起,忧伤的音乐中透着一股钢铁般的坚定。 章献忠与其他副帅、参将打开一坛坛美酒。 章献忠独自一人走到营前五十步的位置,高举酒水倾倒而下,酒水落地发出哗啦的声响,“这里是浑河血战的地点,是大明忠臣义士挥洒汗血的战场!当年就是在这里,沈阳永远脱离我们的怀抱……” 章献忠转过身面向排兵布阵的兄弟与友军,顿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注入脑海,隐隐从眼眶中涌现。 “自萨尔浒之战以来,自辽东沦陷以来,自数百万辽民沦丧鞑子之手以来,过去整整十九年! 这十九年我们辽民像狗一样活着,像蚂蚁一样任由鞑子践踏。 不知道有多少辽民盼望王师收复辽东,盼啊,盼啊,盼到尸体都化作白骨! 今天,我背嵬军来了!带着数万鞑子的首级杀回辽中平原,杀回了我们的家乡! 我将亲自带队冲阵杀入城中,若我不幸战死,就由副帅接位指挥,副帅战死,就由参将指挥!参将战死,就让游击指挥! 此战我背嵬军决不后退,哪怕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打破这座城池,为我们辽东惨死的百万百姓复仇,为我们这些还活着的辽民复仇!” 所有辽东出身的军民闻言怔住了,数十年的屈辱与悲惨仿佛在此刻化作泪水涌出。 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应该在此了结了。 接着章献忠压低音量,对着站在营地前排的玩家开启指挥语音—— “兄弟们!我们每个人在现实中都是五湖四海的同胞兄弟,有人普通话贼溜,有人方言口音特重,我知道队伍里有新人玩家,也有爆肝很长时间的老玩家。 有人是不愁吃喝的公子哥,来游戏里消磨时光,豪掷千金叫玩家配合,只为享受一两个装逼瞬间。 但更多人长时间沉浸游戏是为了体验第二个快意恩仇的人生,发泄一下现实中的不满! 我知道大多数玩家把账号培养到今天实属不易,我不敢保证你们收益大过损失,但我保证会牢记你们每一个奋勇杀敌的英勇时刻,会在你们死后,把你们战死遗落的武器装备保留,减轻你们重头再来的煎熬! 你们以为我们这些前几期的老玩家从开服爆肝到现在,积攒的财富、功勋无数。 但在此时此刻我们都一样,一同站在沈阳城下并肩作战,我们会用上所有采购的道具尽心杀敌! 鞑子以为我们就像辽东被屠杀的无辜百姓,用他们的骑兵铁蹄就能一扫而过。我要告诉他们痴心妄想! 若是鞑子夺取天下江山,那神州陆沉,百年屈辱的耻恨又会钉在我们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这些丑陋粗鄙蛮横的罪人,给我们留下的负面遗产直到今天还没消散。 今天,他们就在我们面前。他们要把全天下的人都变成逆来顺受的奴隶! 他们要贫民,辱民,疲民,弱民,愚民,虐民,压榨百姓世世代代的子孙后代,把百姓变成猪狗牛马! 既然这伙鞑子要把天下人拖入万劫不复的奴隶炼狱,那就让蛮族好好看看,我们第四天灾愤怒的咆哮! 此战,我章献忠赌上开服以来积攒的所有武器装备和功勋值,立下副本誓言,这一战哪怕我耗光所有的复活码,用完所有的商城道具,也不会放任一个脑袋后面带猪尾巴的鞑子活下来!” 突破手从腰间拔出一把雁翎刀,高举过头仿佛要捅穿蓝天,插一句嘴—— “主线任务已经标注——此战打破沈阳不要慈悲!不要怜悯!不留任何俘虏!谁敢放过任何一个鞑子谁就会变成红名,人人得而诛之!” “杀鞑子,救天下!”章献忠举起刀盾,振臂高呼。 “杀杀杀!”玩家们一个接一个高声呐喊。 即便这支八千人的玩家队伍混杂的许多新玩家与干部玩家,综合实力只能算中下,但每个人都知道在面对鞑清这该死的敌人时,自己都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热血士气。 “杀光野猪皮!” “灭族!灭族!灭族!” “驱逐鞑虏,恢复辽东!” 玩家身后的陈景和、楼挺、杨振武等部将都感觉到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体内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 辽东故乡要收复了! 林迪心中也泛起五味杂陈的情绪,欣喜与惶恐参半。 起初他只是见背嵬军替他报了血仇,杀光了屯堡、辽阳的旗丁,脑子一热报名了背嵬军的民兵序列。 可真等他抵达沈阳城下,看见一颗颗强劲的炮弹打死无数友军,畏死的心理再度压倒好不容易觉醒的勇气。 他觉得自己比背嵬军先天弱一个等级,人家是精兵强将,他只是一个刚刚脱离“奴隶”身份的穷苦屁民,哪有资格做收复辽东这等豪迈的大事。 他登时打了退堂鼓,跟民兵队长说自己不想打了,想撤回安全的海州,但所有民兵的视线全部向他投射过来,有鄙夷,有同情,有共鸣,也有鼓励…… 他害怕红夷大炮,更害怕沈阳的高墙,但当背嵬军精锐给他选择战还是退的机会,将钢刀与盾牌递到他手边时只说了一句话,“你还想当奴隶么” 林迪迷茫,害怕,颤抖,但还是鬼使神差接过递来的刀盾,紧紧握在掌心。 奴隶一词恍若钥匙打开宝箱,数年被鞑子打压欺辱的回忆历历在目,不知多少亲朋死在鞑子手里。 他就像一条被驯服的奴狗,打不还手,骂不张口,老老实实做一个逆来顺受的奴隶,只敢在梦里做反抗的美梦。 一旁的民兵们都跟他大差不差,有畏惧鞑子的胆怯,有血海深仇的憎恶,还有一脸愁苦的为难,但他们如今都紧紧握住长矛刀剑,一刻又不肯松开。 若是过去他们被鞑子的高压欺辱,没人会责怪他们不敢反抗。 可如今有人给了他不当奴隶的机会,他们应当反抗,应该坚定敢于反抗的心。 就像悍不畏死一直勇往直前的背嵬军。 向前!向前!向前! 反抗吧!林迪在心中对自己呐喊。 “杀!”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让林迪陶醉其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灌入胸腹,给他注入无上的勇气。 背嵬军大帅章献忠亲自带队,带领他们杀向坚固的沈阳高城。 第244章 战斗战斗战斗(二合一大章) 第244章战斗战斗战斗(二合一大章) “进攻!” 战鼓与号角响彻天地,迅速升空的号箭犹如烟般在高空炸响,包围沈阳的明军同时从四面发起围攻。 墙头的大小火炮喷发,每一段城墙都有十数颗炮弹陆续倾泻而出。 炮弹破空的尖啸犹如恶鬼嚎哭,明军并未傻呵呵地踩踏平地,而是跟随背嵬军的身影飞速钻进蛛网一般的壕沟。 数万明军在壕沟间穿梭奔走。“战壕推进”的战术降低大量损失,所有人抵近护城河边缘也没有百分之一的伤亡。 由于密布的壕沟蜿蜒曲折,平直的登城梯、过河浮桥等攻城器械难以穿过,于是皆由玩家组成的敢死队在平地搬运。 “啊啊啊啊啊!”数百玩家攥紧登梯与木板,脱光上身的衣服与甲胄,嗷嗷叫吼着跨过一道道壕沟。 炮弹呼啸着飞过护城河,先是落在壕沟外的平地掀飞一团黑泥,接着落地弹起打穿搬运登城梯的玩家。 中弹的玩家闷哼倒下,他们就像强风搅过的干草,被打得筋骨尽断,七零八落地扯断在地,有些过河木板被打得碎裂,木屑麻绳散落一地。 饶是被炮弹击穿胳膊,被冲击力掀翻在地折断脚踝,玩家依旧高举着血流不止的胳膊指向沈阳,“前进!” 死去的玩家彻底倒下,但很快又有新人捡起掉落的登城梯,掠过队友的尸体。 暂避壕沟的明军蓄势待发,期盼着背嵬军将帅下达的总攻命令。 头顶时不时传来敢死队闷哼、低呼的惨叫声,甚至有人中箭跌倒滑行数步距离,径自倒在壕沟面前。 那重伤者与林迪对视一眼,前者的双眼充斥血丝,但最后仍然艰难爬起,高喊着杀鞑子继续挥洒血汗前进。 林迪与其他战辅兵静静等待,每一声友军的惨呼声都会加高愤怒的薪柴,只待一声军令就会化作熊熊烈火—— 背嵬军敢死队为了减少友军的伤亡,宁可牺牲自己的精锐性命, 不像其他将官保存实力,先叫旁系部队消耗。 这才是一心为公的真正王师! 付出不知道多少伤亡,敢死队成功突进护城河边缘——原本兼具经济功能的大城市都会修建渡过护城河的石桥。 不过沈阳的守将颇为老辣,事先摧毁所有石桥,使得明军要想贴近城墙,都得想办法渡过护城河。 “搭桥!” 队长的话音刚落,墙头抛射的箭雨便沉沉压下来。 早已习惯战斗的玩家不用命令便举起盾牌阻挡,掩护队友抛出填泥土草袋填充护城河,接着铺设木板用麻绳捆扎结实。 这般同时开铺的浮桥有数座,全是背嵬军亲力亲为。 就算有战辅兵实在看不下去,想爬出壕沟协助他们一同作战,也会被壕沟内的其他玩家阻拦,“不要让勇士的鲜血白流!把你的愤怒积攒起来,留到登城杀鞑子!” “前进!” 数股敢死队搭完浮桥便举盾前冲,犹如一团乌龟壳踏过渡河的浮桥。 黄台吉加固过的沈阳城有城门八座,每座城门不仅是瓮城结构,还修有高大坚固的门楼可供士兵射击。 顶着大量箭矢铳弹,某支敢死队终于突进怀远门之下。 “我们需要火力支援!” 前线的队长通过语音汇报突破手,后者立时激活语音,通知城西的围城部队,“城西需要火力支援,速速压制墙头的鞑子!” “收到命令,马上行动!” 收到命令的队长扭头环顾左右,脸上的平淡神情顷刻变得欣喜若狂,“为进攻城门的队友献上礼炮!” 队长的话音刚落,兄弟便点燃壕沟内伸出的引线,旋即领着周围的战辅兵迅速后退,并捂上耳朵。 一个个半埋地底的铁皮桶震颤大地,喷出浓密的白烟。火药包高高地抛到半空然后落下。 不同埋设角度的铁皮桶喷出不同抛物线炸包,就像天外陨石划过大气层碎裂成无数燃烧的小块,直扑墙头、墙根的守军。 尽管炸包爆裂飞溅的钢珠杀伤性不大,甚至打不进坚固的门楼,但能减轻攻门敢死队的压力已然足够。 第二轮炸包抛飞的哐当炸音在脑后响彻,敢死队赶紧抽出一根根特制长管,扭动前端的机关激活“神器”。 只是片刻功夫这些长管前端散发四散的火星,旋即喷发出耀眼的火光。 数根长管紧密接触厚实的城门,沉重的包铁大门竟像是蘸水手指戳破的窗户纸一般,被刻出一条条穿透的融化沟壑。 只听哐当一声闷响,一块包铁的厚木重重落地,大门就像被脚斩一般暴露出齐人高的通道。 大门之后还有一道厚实的闸门,包铁的闸门厚度八十毫米,深深嵌入地底沟壑,将城门封得死死的。 好在阿济格将沈阳城防的状况和盘托出,敢死队才会携带充足的攻城器械夺取城门。 然而敢死队烧穿闸门才发现,后面不是通常的通道,而是密密麻麻堵死的杂物。 “该死,鞑子把城门都堵死了!” 新的情报通过语音系统传遍上下传递,其他攻打城门的敢死队也相继报告相同的信息,很快连明军战辅兵也都知晓。 根据敢死队的评估,城门通道堆积的杂物仅仅略逊于城墙的强度。 若是想一点一点清除杂物,在这种厮杀激烈的战斗状态非得拉扯好几日,付出惨重伤亡也不一定能打通。 “速攻城门不行,那就在墙根底下埋棺材火药,用穴地爆破法轰塌城墙!” “不行。你要是挖掘深了被护城河倒灌,什么棺材板都没用——城墙与护城河之间的空隙只能用来强攻。” “那就用棺材火药轰城门杂物!”这时一位点子王队长通过语音发声,“只要轰炸的够久,再多障碍物也能被炸穿。” “穴地爆破法能用,瓮城与墙体形成的夹角,足以规避护城河,只是填埋的火药量得增倍。” “那就饱和式攻城吧。没良心炮压制墙头,棺材填埋城门墙根穴地爆破,顺便爆开门洞子障碍,登城梯强攻各段城墙——总有一种方法能杀进沈阳!” 几乎在短时间内,所有队长与指挥官达成共识。 即便朱由检御驾亲征正朝着辽东赶来,背嵬军也没时间在沈阳城下空耗时间,毕竟黄台吉的主力犹在,也在朝着辽东赶来。 时间就是生命。 “出击!” 又一批敢死队翻出壕沟,像是一群发疯的野牛,直逼瓮城拐角处的墙根,十余名健硕的背嵬军抄起工具疯狂挖掘墙下的土地。 无数泥土碎石被抛飞,一个个浅坑出现,旋即越挖越深,甚至出现墙体数寸的地下部分。 守城的八旗兵疑惑不解,难不成这支明军是成精的土拨鼠,就喜欢钻地、挖洞 代善联想到敌人在壕沟架设的犀利“臼炮”,心中油生一股不详的预感,当即下令全力袭扰挖沟的敌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敌兵行动。 火矢与弹丸朝着靠近城墙的战壕猛烈袭来,打在厚实的木盾上叮当作响。 饶是玩家们竭力蜷缩在一起擎着盾牌,还是被愈发猛烈的攻势伤及肉身。 “还需要多长时间挖到城墙下” “难以估计,总之需要充足时间。”奋力挖土的玩家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挖土抛出。 这时墙头守军协力运来一锅臭烘烘的液体,架在墙垛向外倾倒。 滚烫的金汁从墙头浇下,冒着黄色蒸汽的臭水弹跳着。一股浓烈的刺鼻臭味充斥四周。 “是金汁!” “尼玛的真膈应人!” “狗鞑子,等老子杀进去把你们全部碎尸万段!” 即便所有玩家提前调低嗅觉与痛觉,但金汁附带的“沸水”、“生化攻击”却不会削弱半分。 滚烫的臭水顺着甲胄流入肌肤表面, 涌入坑洞的金汁也不会立即消失,于是掘土作业的玩家又多了一项排水的任务。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填满城门杂物的棺材火药爆炸,杂物的碎屑向外抛洒落在护城河中发出石子落水般的叮咚声响。 本阵复活的玩家没有进入拥挤的壕沟,而是直接在平地上跨沟奔跑,一路飞驰到墙根底下协助工兵掘土。 玩家也不是被动挨打的蠢货,有人弯弓搭箭,有人扣动鸟铳扳机射击墙头的守军,还有人朝着墙头抛去陶罐炸药。只要火药爆炸窜起火苗的视听效果显现,就算被一箭射死也值了。 后排的没良心炮也在壕沟内喷发,一包包火药落到墙头爆炸,甚至有些火药包抛射的角度计算不佳,竟然在玩家脚边爆炸,炸死扎伤不少自己人。 墙头时不时响起鞑子中箭中弹的闷哼痛呼,或是带着汽笛般的惨叫声掉落下来,“啊啊啊!” 鞑子落地传出骨头断裂的闷响,『突破手』透过盾牌缝隙扭头看去,只觉得这鞑子年纪很轻,最多不超过十五岁。 鞑子排列在墙头的时候看不太清楚,但看见跌落的鞑子面孔,这才明白鞑子的人力已经枯竭到不得不抽调少年的地步。 “鞑子已无可战之兵,可以强攻城墙!” 突破手刚分享完自己的发现,便觉得胸口一痛,原来是一支火矢刺破胸口甲具。 “区区火矢又有何惧!”他果断拔出箭矢抛到一边。 鞑子射下的火矢四处横飞,箭头包裹火焰的箭矢叮叮咬住几面盾牌。火舌贪婪地啃食木盾,被火焰包裹的木盾像是泼了黑墨一般变换颜色。 『突破手』凝视着朝左手袭来的火苗,它剧烈摇晃着,像是遇敌的猫猫弓身炸毛。 突破手把手往后挪了挪,但还是被快速前进的火舌咬住手指。 遇火的退缩本能促使他缩手,一股被牙签扎手的触觉萦绕心头。 原本相当严重的烫伤痛觉,却在调低痛觉的压制下。 随着盾牌逐渐燃烧起来,他举起盾牌奋力向外一掷,那面插着数支火矢的盾牌抛飞数十米的距离,随后落地。 失去盾牌的突破手仅剩一身甲胄护体,但他知道敌人愈发猛烈的攻势下,挖掘地穴的弟兄不可能不受干扰。 若是爆破时间延缓,浪费的是所有人时间。 突破手犹在思考着,一发弩箭破空射来正中他的面颊,一颗铳弹打中他的胸腹。 一股强烈的异物感袭向喉咙,突破手下意识咳嗽,竟喷出混杂唾沫的鲜血。 他知道自己这条命到此为止了,既然只剩一口气,那就用这最后的残破身体为队友提供庇护吧。 “兄弟们!这是我最后的波纹!” 突破手大吼一声,抢过队友的长矛和标枪刺穿自己的胸腹,颤巍巍地趴下身子,使得身体与矛、枪之间形成夹角维持平衡。 他以血肉之躯盖住坑洞的一角,犹如延伸出去的屋檐为房屋遮风挡雨。 他呕出的鲜血滴落到队友脸上,背后不断传来弩箭破甲的叮当声响。 他竭尽全力用最后一丝气力大声吼道,“带着我那一份,战斗啊!” 突破手没有一员斩获便战死,但他勇武献身的举动大增友军的士气。 这简直酷毙的场面鼓舞一众玩家开始发癫。 反正都是做敢死队,不如做最帅的敢死队,他们纷纷用刀矛刺穿残破的身体,用一具具血肉之躯环绕一圈挡住坑洞。 “明军疯了!” 代善被敌人的骇人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原本防御简陋的坑洞被一具具血肉抵挡,饶是城防军如何发射铳弹,射重箭,也只是打在披甲的血肉身上。 壮汉的血肉已然成为最好的缓冲盾牌! 还有壕沟里爬出、后方本阵涌来的援兵替换队友,他们扒开已无生机的队友,换上自己健康强壮的身体阻挡周边袭来的铳矢。 友军都在拼命,坑洞里的玩家哪落于人后。 一个个挖掘泥土的玩家仿佛注入一针兴奋剂,狂吼怪叫着拼命挖掘泥土,“嗷嗷嗷嗷嗷嗷!” 上有弟兄的血肉护体,下有打鸡血的玩家挖坑排水,原定掘土的时间直接打三折,各面通往城墙地基的坑道挖好,只等“东风”塞入其中。 坑洞里的工兵探出脑袋,躺在地上身中十余箭还未死去的玩家抬起染血的胳膊,刚跨过浮桥的玩家扭头看向本阵。 他们既激活通讯语音,也口口相传向远处呐喊,“棺材板!” 兄弟接连响起的呐喊声犹如长城上逐一点燃的狼烟,一副副棺材板从安全地带出发。 搬运者的胸口覆盖双层盾牌,十余枚铁钉穿透木盾扎入血肉,就连附带面甲的头盔也用数圈麻绳缠紧。 他们穿过轰鸣的炮弹,跨过一道道壕沟,无数兄弟在路途中倒下,又有无数兄弟途中的壕沟爬出来填补空位。 那些明军战兵见此壮烈的场面,再也忍受不了旁观的枯燥。 他们不顾玩家的劝阻,毅然决然加入“护送”棺材板的队列,成百上千人恍若血火之路上的接力者,终于将填满火药的棺材送入墙根底下。 然而安置棺材板还没算完,还要守护坑洞,防止墙头泼洒的金汁浸湿火药。 于是挖坑完毕的五处爆破点尽皆留下数十人守护火药,直到队友撤退至安全地带。 “快走!” 所有与爆破无关的明军都被驱赶,明军战辅兵红着眼停留片刻,旋即洒下两行热泪低喝一声,走了。 待所有友军安全撤离到壕沟位置,玩家终于能自由发挥。 分置各段城墙的爆破玩家相继举起火把、火绳等引火物凑近铺在地上引线。 只听刺啦一声,引线燃烧起来,绚丽的火舌贪婪地吞噬引线。 负责爆破的敢死队甚至还有半曲唱歌的时间。 他们拥抱各自的肩膀,组成一张大网人墙,在绝望的墙根下高唱豪迈的军歌,“兄弟们一定要胜利!杀鞑子啊啊啊啊啊啊!” 火星燃尽引线,棺材里的易爆物质瞬间引爆,扎根大地的城墙就像被巨浪掀飞的海船,猛地起飞,又忽的掉下。 坑洞外充当“肉盾”的玩家与城头的士兵像被鞭炮炸飞的蚁群,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四溅。 浓密的烟尘瞬间笼罩整面墙段,躲在壕沟内的战辅兵早已满眼皆是泪水。 背嵬军敢死队用自己伤亡,换取五倍,十倍的战辅兵养精蓄锐。 『章献忠』死死盯着烟雾中的城西怀远门,静静等待烟雾散去的那一刻。 哀嚎惨叫的声音响起,章献忠心中顿时燃起一股莫名的亢奋。 这绝对不是自己人,自己人就算嘶吼惨叫也能听出细微整活的滑稽感。 那么这是敌人的惨叫,敌人的城墙被爆破掀出豁口么 章献忠嘴角的肌肉抽了抽,扛着一身甲胄探出壕沟观望。 待烟雾散去,章献忠双眼猛地瞪大,外攘门的爆破失败,只是震落墙皮的石砖,而怀远门大获成功 石砖向外抛落,裸露的内嵌夯土比两边低矮了数尺。瓮城与墙体夹角的缺口就像堆满建筑垃圾的工地,垫出一条缓坡的废墟,就像一座任何人都能踩着缓坡爬上去的土丘高坡。 耳边响起其他各路的报告声,城北城南爆破失败,城东爆破成功一半,需要再一次爆破开路。 唯有城西怀远门大获成功! 『章献忠』握紧雁翅刀翻出壕沟,直挺挺站在大地上,视线穿过淡雾围绕的高坡豁口,仿佛能看见胜利的曙光。 趁着怀远门守军被爆破震懵,此时就是攻城的最佳时机! “怀远门已破!随我一起杀啊啊啊!” 章献忠一人当先冲在最前,甲胄随着移动不断发出金属碰撞声,宛如战鼓擂动,砸得章献忠血水沸腾,体内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持刀高呼。 他在路上还一边命令四面的友军全员出击,哪怕没能爆开豁口,也要用登墙梯攀上城墙一起厮杀。 陈景和只觉心脏加速搏动,脑子没下令,右手已经拔刀出鞘。 他握刀前指,满脸都是对背嵬军的忠诚狂热。 背嵬军做到了。 面对再难的困境,他们一直都能做到! 他们简直就是半神! 为了牺牲自我的背嵬军敢死队!为了辽东苦熬惨死的百姓!为了所有人能好好活下去的明天。 “杀啊!” 除开预留的后备队,数万战辅兵全员接二连三翻越壕沟踏上大地,犹如一群扑向螳螂毛虫的蚂蚁。 剩下的战辅兵与玩家则从本阵出发,数千玩家犹如奇行种的怪物一般,疯狂甩动着胳膊向前冲锋。 第245章 你很勇哦(二合一大章) 第245章你很勇哦(二合一大章) 随着四面墙段爆轰的烟雾消散,身在鼓楼的代善才发现城西大事不妙。 怀远门附近被惊人动静轰出一道缺口,任何手脚健全的人都能踩着土坡踏上墙头。 代善这才恍然大悟,敌兵挖掘蜿蜒曲折的壕沟网并非长围盛京,而是要打入盛京的时候莫使一人逃脱。 汉狗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速去城西驰援!” 不由得捏一把汗,代善大手一挥,将大多数预备队全数派往城西驰援。 一旦汉狗攻入盛京后果不堪设想。 望着数千预备队向西攒动的身影,代善期盼地望向南面,黄台吉的大军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身披重甲的背嵬军就像一个个铁罐头缓缓前行,温暖冬阳照射外在的甲片反射出银白亮光。 一轮箭雨呼啸着落到明军头顶,箭头撞击甲胄头盔上发出叮咚脆响,饶是被箭头刺入血肉,背嵬军也只是闷哼一声,继续手持刀盾涌向豁口。 成百上千明军涌入豁口与八旗兵厮杀。 由于怀远门炸开的豁口实在狭小,其他明军只能堵在后排干看着,于是大量明军还是用起登墙梯攻城。 “不能让汉狗冲上来!” 城西守将劳萨与各路旗丁也深知退无可退,城内皆是他们的家眷亲友,若不拼死坚守城墙,所有人都会丧命。 旗丁们赶忙搬来木箱竹篮堵住火药轰出的土坡,铳弹箭矢飞驰的声音在耳边呼啸,火炮的鸣放声在远处怒吼。 “给我杀!” 劳萨弯弓搭箭,松手箭飞。 一支重箭划出一道弧线,正中一名跑在最前的明军,后者瞬间一滞,像是被重锤砸在胸口。 重箭穿透甲片缝隙直刺胸腹,饶是被重箭射穿内脏咳出鲜血,那明军仍然冲上高坡,双手紧握一把绑旗的长矛。 “噢噢噢!”这明军身负重伤,犹自挥舞旗矛逼退周围一圈八旗披甲人,为身后的队友开辟一处登城空地。 然而他毕竟双拳难敌多手,几把刀矛插刺过来,他也能只能呕出一滩鲜血,染红一身银鳞般的札甲甲片。 他榨干最后一丝气力,将旗矛狠狠插入脚下夯土,“人在旗在,人倒旗还在!兄弟们杀啊!” 眼见大量明军接踵而至,劳萨没给他们站稳土坡的机会,对着身边的旗丁大吼一声,“倒金汁!” 随着一声呼唤,守在大锅旁的士卒好似如梦初醒一般,立刻与同伴协力抬起热锅旁的支架,将恶臭四溢的铁锅向豁口倾倒。 一股深棕色的沸水顷刻间浇在数十名明军头顶,飞洒的臭水则向后袭击爬坡的明军。 混杂浊物的沸水浸透布面甲的外衣侵入甲片缝隙,触碰到毫无防备的皮肤。 滚烫的沸水揭开稚嫩的皮肤,迅速带着滚烫的温度与腐臭的污秽钻进明军体内。 “啊啊啊啊啊啊!” 被金汁浇头的明军痛得撕心裂肺,仿佛全身的痛觉神经都被滚烫的铁棒搅在一起刺激。 难以承受烫伤的明军滚落土坡,浑身痛得直打滚,双手悬在烫伤的脸脖之前迟迟不敢触碰一下。 而那些悍不畏死的精锐却丝毫不惧—— 裸露在外的脸颊、脖颈、手掌已然被沸水烫成深红,爆裂的水泡飞溅脓水,他们就像瘟疫具象的化身,即使身上脚下满是血腥与金汁的怪臭味,还是叫吼着杀鞑子,踩踏粪血混合的土坡爬上。 他们挥舞着手臂抛洒臭水与组织液,就像邪神向四周播撒瘟疫毒种,“这样全力以赴的攻城才够劲!简直让我大脑爽到高潮!” “快快快!”那些妇孺与包衣也被被八旗兵们揪住,强制拽到城墙边作战。 在敌我的死亡威胁下,这些八旗妇孺也不得不握住篮筐里的碎石,断木,连看都不看就往登城梯上的明军丢去,好似墙下有什么看一眼就会丧命的怪物。 飞石箭矢在城墙上下翻飞,中箭的明军悲鸣着掉落下去。 被石头猛击头部的明军晕厥在地,很快被梯下的友军拖拽到一边以免被踩踏。 王爷派出的援兵很快抵达城西,数千精力充沛的披甲人填满城防缺漏,拼命跟明军交换战损。 然而明军的攻势实在迅猛,尤其是那些背嵬军精锐像是打了鸡血,拼杀起来毫不顾自身性命。 纵使八旗兵推倒一批踩梯登墙,斩杀一些涌上豁口的明军,还是会有第二批迅速补上。 越来越多明军攀上城墙站稳脚跟,劳萨无意间回头,发现数十步外的守军竟被明军撕破一个缺口。 三三两两凶悍明军犹如雄壮的黑熊,将八旗兵压着后退。 劳萨紧紧握住染血的腰刀,心说这些十来岁的娃娃旗丁真是不顶用,这才打了不到一个时辰,竟然已经让敌人蹿上城墙。 十余名久经沙场的明军老兵正在墙上大杀特杀,脚边已经不少旗丁披甲人,鲜血从尸体的身下缓缓洇出。 这些明军并不恋战,而是凭借击杀敌人的悍勇将八旗兵阵线向后推赶,以便正在爬梯的弟兄能有足够位置站稳。 上百明军老卒爬梯登上城墙,有几个人趁着八旗兵暂退的间隙,猛地走下阶梯来到墙后根下。 他们就像街道上突然窜出的凶猛妖怪,吓得墙边搬运物资的民夫一哄而散、妇女惊声尖叫。 一百多名旗丁应声围拢上来,甚至还有铁了心要助纣为虐的武装包衣。 然而八旗战辅兵协力拼杀,却迟迟无法了结眼前数十名明军,反被牵制数倍的军力。 墙内的小规模战斗还未结束,城头的战斗愈发白热化,城头不断涌现敌兵身影,就像墨水从纸张边缘渐渐侵入腹心。 劳萨不得不率领精锐巴牙喇前去“救火”。 “给我死!” 墙上的劳萨握刀在手,锋利的腰刀划破凛冽的空气砍中明军的肩膀,打击重物的手感传回一阵酸麻。 劳萨定睛一看,敌兵肩膀只被钢刀没入一寸,布面甲的甲片都被他的强力砍出豁口,但轻伤流血与重伤是两码事,敌兵依然生龙活虎。 吃痛的攻击让明军火冒三丈,明军喷出一口温热的白汽,抬起一脚踹中劳萨的腹部。 劳萨踉跄着后退数步,只觉得胸口的护心镜遭遇一记重锤。 劳萨转换攻击姿势正要反攻,身后的旗丁已经跟着他刺来两根长矛,一矛瞄准那明军的肚腹,一矛直逼那人的锁骨。 劳萨脚下生风,快步前冲,面对明军斜劈过来的刀刃,他抬起左臂斜向上顶卸力,饶是如此明军的刀还是割开他胳膊的袄,露出袄下精良反光的甲片。 这明军微微一愣,或许是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也没能破防。 一时的发愣让明军没能及时防御,两根长矛刺杀过来贯穿他的胸膛。 “啊啊啊!” 越战越勇的劳萨犹如战神附体,大叫着时冲上去挟持重伤明军的身体。 随着他不断前冲,长矛从明军体内拔出溅出半尺鲜血。 劳萨以明军身体为盾,挥刀砍杀明军另外两名队友。 他一刀横劈砍在一名明军腰上,刀撞甲胄,直接崩坏了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腰刀。 丰富的实战经验在此刻发挥作用,劳萨想都没想便顺手抢过重伤敌兵手里的钢刀,又将已然奄奄一息的明军推出去撞到对方友军身上。 他一手拿着钢刀,一手握着还未扔掉的断刀,疯狂插刺正在拥抱队友的明军。 劳萨一边戳刺敌人的软肋,一边发出宣泄式的怒吼。 他狂暴怒吼,龇牙咧嘴,唾液从口中飞溅而出,狰狞的怒容上满是敌人溅射的鲜血,“杀啊!” 他用胳膊肘击一名身侧的明军,又猛扑到另一个明军耳边,拼命用脑袋撞击对方,随后用断刀连刺数下直至对方倒下。 脚边的地上皆是明军尸体,连续打退数人叫他精神大振。 他恍若自己变成大清第一巴图鲁,能一战消灭数十名敌兵精锐。 然而刚刚获取的亢奋心情只维持一瞬就被打断,劳萨突然感觉一双陌生的手从他腰后伸过来抱住他肚子。“什么”劳萨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远离地面悬空起来。 原来是那名被他撞头捅刀子,早已倒下“昏死”的明军拼着最后一丝生命值仍在战斗。 劳萨惊奇敌兵受到数次重伤就算是痛,也该活活痛死了,竟到现在还没死去! 那敌兵将劳萨抱起,表演一套相当标准的背摔。 劳萨甚至能在落地前听见那敌兵伤口涌血的喷淋声,就像走山路的樵夫听见转角处传来清冽的山泉流动声。 轰隆一声闷响,劳萨后颈重重摔下,几乎把他摔成半身不遂。 “哈哈哈,这就是你不补刀的下场。” 那明兵话音刚落便失去意识,另外一名玩家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踩过队友尸体跳到劳萨身上,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劳萨的眼睛,继而深入脑仁 下一秒,便有一位“活人”在城外一面战旗附近的营帐内爬出地底,接着冲出营帐,取下武器架上摆放的钢刀与盾牌,继续高喊着杀鞑子加入战斗。 主将阵亡意味着指挥失灵,城西守军几乎全面崩溃。 深深的恐惧感就像毒蛇缠身一般从脚底直窜头顶,代善看着城西的失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右手五指犹如铁板一般猛拍下来,他死死抓住鼓楼的护栏,指甲几乎嵌入木头深处。 旗丁们与其说是且战且退,不如说是被打得狼狈溃逃。 代善全神贯注盯着远处正在发生的激烈战斗,数十面镶黑旗帜跃上城头,随着寒风肆意摇摆。 它们就像战场上浮空的数十条黑龙,冷酷而漠然地注视着地面发生的一切。 轰隆一声,雷鸣般的爆炸声从城西传来,爆炸的碎屑带着火焰与青烟尾迹四处飞溅。 原来是怀远门被轰开了,敌兵不仅炸得一段城墙沉降,还费尽心思把他堵塞诸多杂物的城门彻底轰开。 更多的明军从墙头、城门涌入城西,八旗溃败的浪潮在城西扩散。 身旁的护军都劝说王爷该撤了,鼓楼靠近城西很快就会被敌兵占据。 “敌兵用壕沟困死盛京,我们早就无路可逃!”代善绝望地垂下脑袋,深深呼出的一口浊气仿佛夹杂着一半灵魂。 他已经打算放弃了。 “还有皇宫!”护军一针见血地指出。 沈阳的“小故宫”是努尔哈赤时期仿照大明皇城所建的“缩略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同样具备宫禁城池的防护力。 只要收拢败兵龟缩皇城之内,就相当于分散的五指握紧成拳,军事力量和粮草弹药都能进一步集中。 不知道多少攻坚战打到外城陷落,内城还继续坚守直至援兵抵达的。 护军们再拿家眷与大清社稷劝说,才让代善恢复一些理智。 “速去收拢各部守军,令他们退往皇城!” 代善领着身边的千余护军匆匆向南赶去。 然而城西、城北已有不少明军涌入街巷,那些曾经忠心耿耿的包衣也自发剪断金钱鼠尾,高喊着“官军这边请”,引导明军捕杀各街各屋溃逃藏匿的真鞑子。 这不数十名明军被包衣引导过来,正与代善的队伍撞个满怀。 对方瞧见他王爷的战甲便直扑过来,“看他甲胄,是个大官!” 护军的战力不是盖的,三两下便将这支小股敌兵消灭。 然而就在他们继续赶路之际,又有上百名汉狗拦路出现。 只是这回他们并没无脑猛冲上来,而是事先使用火折子点燃号箭。随着号箭升空炸响,周边数百步的明军都能听见。 数十名护军自发出列迎战敌人,谁料这些汉狗报完信就跑,一溜烟就消失在街巷转角处,跟先前战死至最后一兵一卒的“拦路虎”截然不同。 不过很快那些悍不畏死的精锐就来了。 这批明军的打法变得奇特癫狂,两军在街巷遭遇没有第一时间近身肉搏,而是派出十名手无寸铁的敢死队冲过来。 这些勇士满脸夹杂着笑意,甚至有人欢快地蹦蹦跳跳,像是拿到奖励的孩童用脚前掌刮擦地面前跳。 被护军簇拥在中心的代善正疑惑间,忽然看见转瞬即逝的耀眼火光爆发开来。 轰轰轰! 继而连三的爆破抛飞无数颗铁弹,前排护军瞬间被烟火与铁弹吞没,代善的视线也被烟雾所笼罩。 火药爆燃的硝味呛鼻,鲜血顺着额头的伤口流下,代善反射式地抬手擦拭眉角,清理掉压迫眼皮的血污。 浓密的烟雾还未散去,已然响起明军的喊杀声,“杀鞑子!” 数百汉狗犹如鬣狗扑食,从两面冲出来与护军战作一团。 几乎所有人都在厮杀,代善也不得不拔刀准备应对。 忽然察觉到一股凛冽的刀锋,代善连忙侧身,躲过了一记劈砍攻击,旋即挥刀划过敌兵的札甲,摩擦出一串飞溅的火星。 代善还来不及挥砍第二刀,眼看要被汉狗近身。千钧一发之际,身边的护军冲过来护主,三两刀便将冒冒失失的汉狗砍倒在地。 正在死去的汉狗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代善,鲜血在汉狗洇出渐渐形成一滩血泊,汉狗临死前哪怕咳出鲜血也要大吼,“你可别死了,老子要亲自宰了你!” 没给对方说完话语的机会,代善迅速提刀了结汉狗的性命。 然而这些汉狗像是给他下了诅咒标记,不管他到哪,都能找到他位置扑杀过来。 有时是数十人,有时不到两位数,甚至还有区区一人的独狼。 这些汉狗简直疯了,一个接一个非要杀他,就像不要命一样…… 厮杀一阵后,代善只觉得体力衰退严重,已经不是二三十岁壮年的充沛体力。 他喘着粗气伫立在街口左顾右盼,时时刻刻提防着汉狗,恍若自己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代善精神高度紧绷,握刀的手都在颤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一个不怕死的汉狗取他性命。 他带着残余部队在附近游荡,却迟迟无法跨过通往皇城的这一段距离,不断有汉狗冲出要取他性命。 轰!轰!轰! 铁弹划破长空的尖啸声就像破音的雏鸟在耳边聒噪,代善循声看去,发现城西的墙头正弥漫着火炮击发后的白烟。 代善心说糟糕! 敌兵已经控制红衣大炮,正在架炮轰击城内的八旗兵。 又一发炮弹在空中飞驰,代善亲眼看见拖着黑色尾迹的炮弹在几百步外的街道落地,重十余斤的炮弹砸碎地面,强大的冲击力掀起的碎屑破石四处飞溅,顷刻间杀伤数十名抱头鼠窜的八旗兵。 触地弹反的炮弹跳起来,宛如林间蹦跳的灵活松鼠,再次落入人群之中生生刮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断肢与残臂齐飞,炮弹最终砸破一家民舍的院墙,打打进靠墙的小房屋。 代善绝望了。 这下就算他顺利逃入皇城,也挡不住红衣大炮的雷霆一击…… 面对拼死护主的护军,面对源源不断冲杀而来的敌兵,不顾护军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代善认命般闭上双眼。 一股深深的疲惫感席卷了他,染血的刀从手中滑落。 他已经尽力了,实在是天命难违啊。 他心中的念头刚落,便有一位凶神恶煞的敌兵冲杀而来,一刀砍飞了他的脑袋。 与此同时,皇城的宫殿之中,一众王公贵族们的家眷仆人齐聚一堂,她们蜷缩在殿堂的座椅阶梯四周,互相拥抱着瑟瑟发抖。 数百名健妇仆从披上甲,手持钢刀,排列成方块人墙挡在在宫殿门外,仿佛这样能给诸位贵人增添些许安全感。 殿外时不时传来隆隆的炮火声,皇城之外的喊杀、惨叫声也越来越近。 这时一名满身是血的披甲人扑倒在皇城门口,他濒死之前吐出的最后话语通过皇城侍从、武装健妇口口相传,传递给殿内的所有贵人。 “盛京城破,敌兵杀进来了。” 第246章 已阅(二合一大章) 第246章已阅(二合一大章) 当敌兵杀进盛京的噩耗回荡在殿阁内,许多福晋女眷吓得惊声尖叫。那些孩儿哥眼见母亲、姐姐悲伤惊恐,也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有人想到投降。 他们听说背嵬军赏罚分明,军纪森严,从不祸害寻常小民,应当不会滥杀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吧 但也有人反驳,那是针对普通小民,而不是她们这样的达官贵人。 何况背嵬军出身辽民人尽皆知,辽民与八旗素有血海深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哪会区分什么老弱妇孺,只有斩草除根才能解心头恨。 这下福晋女眷们慌了。 她们都知道妇孺落到敌手会发生什么,史书上写的明明白白。 当年努尔哈赤杀进辽中平原,也是以屠杀和凌辱对待汉民的妻女。 天道好轮回,如今轮到她们遭受兵败之辱,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什么下场。 一死了之是最好的结局,最糟糕的是落入一群饥渴壮汉手里,被数十上百人日夜折辱…… 披挂武备的健妇不断搬来干柴与清油堆放在殿内各处角落。 每一位福晋手里都攥着一瓶毒药,以便必要时候带着一家人齐齐整整离开…… 满堂皆是哭泣与哀嚎声,女人们握着药瓶双手颤抖。 海兰珠面如死灰,两年前早夭的孩子夺走她大半的快乐,如今她早已看淡生死,死亡对她来说就是解脱。 大玉儿则抱着襁褓中的福临眼含热泪,身边簇拥着三个仍在哭泣的女儿。 皇后环顾周围一圈,顿觉不能如此消极下去,忽然从座位上站起。 她大声宣告,“皇城诸门皆已紧闭,城内还有数千兵马协防,退回皇城的勇士越来越多……皇城的墙很坚固,是陛下亲自监督加固的坚城。这里是盛京最安全的地方,只要陛下的十万大军回援,我们都能获救!” “是啊,陛下很快就会回来。陛下一定会打退敌人!” 另一位福晋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其他女眷也纷纷附和“陛下即将回归”的宣言。 似乎深信这一点便不用吞服瓶内的药物,可以继续住在舒适的大宅子里,延续荣华富贵的生活…… 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在耳边炸开,所有女眷孩童反射式缩了缩脖子,刚才好不容易恢复的良好感觉再次烟消云散。 那爆炸声离得不远也不近,但大伙都知道这距离上一次爆炸更加近了。 所有人不由自主噤声听音,冀图用声音分析皇城墙外的战斗状况。 沈阳的街面已经乱成一锅粥,除去预备队以外,几乎所有攻城明军翻越城墙踏入城内。 他们就像倒入盆中的四碗颜料,从四面“侵蚀”沈阳街坊的各处网格,不断由外向内夺取每一条街巷房舍。 玩家,明军,民兵与溃乱的八旗战辅兵四处爆发激烈死斗,退无可退的旗丁也都拼尽全力反击,就连旗丁的妻儿老小也都抄起菜刀木棍与明军搏杀。 杀红眼的玩家仿佛化作捕猎猛兽。 若是在街巷找到鞑子就把他乱刀砍死,在水缸附近找到就把他溺死水中,在屋舍中找到就把他吊死在房梁上,在旱厕附近寻见就给他塞进粪坑,在马厩附近找到就把他五马分尸。 此时此刻沈阳城内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在激烈对抗着。 鞑子被打得一次次溃散逃窜,又会一次次重新组织起来发起冲锋。 这时鼓楼附近聚集数百鞑子将街口堵住,他们看见迎头袭来的明军,立刻下令结成步阵。 “三列队形!”玩家队长见到成群的鞑子便反射式喊出命令。 一百多名玩家玩家熟练地站成三排,第一排的玩家装填火药弹丸。 队长毫不迟疑地举起腰刀劈下,“第一排举枪——放!” 不等鞑子反应过来,一排数十支鸟铳已经扣动扳机齐射,鞑子最前列的十几个人犹如割麦一般仰头倒地,胸口爆开落雨般的血色玫瑰,后续还在前进的鞑子立刻剧烈骚动起来。 第一排的玩家单膝跪地,装填弹药。 徐进射击的战术不用命令也立即执行。 第二排玩家从前排兄弟的缝隙中向前踏去半步,队长的命令再次响起:“第二排,举枪——放!” 数十支鸟铳的再次响起震耳的轰鸣,二十多人应声倒地。 “第三排,举枪——放!” 三轮火枪齐射虽然只造成不到百人的伤亡,数百鞑子的士气却在三枪还没打完时便濒临崩溃。 之所以还没溃散,是因为大多数人还停留三轮齐射的震惊中无法回过神。 “第三排,第二排弃铳抽刀,跟我冲锋!” 长官挥舞指挥刀向前发起冲锋,数十名玩家背上鸟铳,拔出腰刀压上去。 面对齐射过后的白刃冲锋,本就濒临崩溃的鞑子瞬间溃散。 即使玩家一路上遇到任何硬骨头鞑子,皆会刺出刀剑扎穿敌人的心肺。 向东逃窜的鞑子冲垮自己人的队列,许多人互相推搡拥挤,胡乱践踏,哭喊震天,结果反被东面冲杀来的玩家、明军混合队伍堵死。 东西两支小队相互配合,犹如两面包夹芝士,将这伙溃逃的数百鞑子死死困在街巷。 双方一边手持钢刀与鞑子互换性命,一边压缩敌人的站位向内拥挤。 受伤的鞑子倒下发出痛苦低吟,接着被一双双坚定的大脚碾碎所有声音,脚踏血肉的啪叽声此起彼伏。 鞑子不得已拼命撞击左右两侧的房门,染血的胳膊不断印在门上。 随着一声声啪嗒闷响,数间屋舍的房门撞破,原本陷入绝境的鞑子瞬间发现出路。 “小样,哪里跑!”『黄子龙』追着一名鞑子冲进房屋,朝着对方后背一脚踹去。 趴在地上的鞑子还想起身反抗,黄子龙跳上去以身体强压,刚要握刀割断敌人的后颈,奈何鞑子挣扎幅度太大,搅得他根本握不住刀。 “狗鞑子去死!” 他干脆丢掉钢刀,挥拳猛揍鞑子的后脑勺,打了几拳发现破不了头盔的防,于是改换位置,猛击对方的后颈下摆以削弱挣扎幅度。 “啊啊啊!”身下的鞑子发出一声怪吼,挥舞着拳头猛击黄子龙的侧腰。 这时黄子龙感觉腰侧隐约吃痛,定睛一看才发现鞑子手里藏了一把短刀,几乎沾满鲜血。 尽管身上的布面甲保护了他的要害,但短刀轮番的刺击还是命中甲片的缝隙扎破腰腹。 “狗娘养的鞑子!” 黄子龙死死压制鞑子的持刀手臂,忽然想起自己在小腿军靴位置藏了一把小刀,那是某位大佬提议的。 “多带一些副武器,能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伸手探向腰后位置,掏出小刀的瞬间让他有种莫名的庆幸,大佬诚不欺我。 他握紧小刀狠狠扎向敌人的脖颈,只听噗嗤一声,一股热流喷溅脸上,热乎乎的鲜血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忽高忽低地喷涌而出。 身下挣扎的鞑子动静渐消,口中发出窒息般的绝望哀嚎。 黄子龙大口喘着粗气,努力将匕首搅动一下抽出来。 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感灌满全身,就像跨过一道门,眼前皆是坦途大道。 敌人脖颈的鲜血还在缓慢流出,他用敌人的衣服擦尽双手,捡起地上散落的钢刀,道具包与粮袋。 他踏出房门,突破手、吕小布等人刚刚抬起鞑子的下巴,抬起腰刀架在敌人喉头狠狠一拉。 这处不知名街巷的厮杀结束,其他城区的巷战也基本落入尾声。 战狂玩家只觉得没杀爽,还要再杀十倍鞑子才够劲。 而那些“文职魂”、“种田魂”的玩家立即扑向鞑子的各部衙门,搜刮公文档案,就像萧何进入宫室,先收取秦国的档案文献一样。 杀伤敌军获取军事胜利固然重要,但考量战后稳定辽东秩序也同样重要。 人口户籍,地理图册,法律条文等等文献资料,有助于明军,或者说背嵬军日后控制辽东各地。 这辽东注定是背嵬军的辽东,而非大明的辽东! 各部将官吩咐士兵抢占城内各处要道,一面让火夫抓紧时间做饭,给将士们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小憩一会,一面抽调尚有余力的精锐团团包围最后的鞑子据点—— 沈阳皇城。 有些吃完糊糊,一看见体力状态恢复成“跃跃欲试”的玩家,就开始尝试攻打皇城。 这些战狂疯子连爬墙梯都没有,就用手指扒拉城墙石砖的缝隙,企图以这种滑稽的方式攀上去杀敌。 甚至有些玩家手持刀剑钉锤一个劲砸门,似乎觉得鞑子皇城的城门是纸糊的。 “杀汉狗!”皇宫墙头的守军立时抛下铳弹箭矢。 尽管玩家的披甲率很高,但是鸟铳与重箭近距离穿透力却是破甲的,不断有玩家中箭暴毙。若是玩家用愚蠢的强攻方式攻打皇城,势必付出惨重的代价。 沈阳的大多街巷基本拿下,这都到摘桃子的阶段,就没必要再添伤亡。 毕竟玩家再厉害,每人的总复活次数都是有限的。 该狂乱的时候可以疯,但该节省的时候就该节省。 “后退!后退!” 一些队长赶紧顶着盾牌,把杀红眼的玩家弟兄给拉回来,以免被鞑子鸟铳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我们有火炮优势!不用强攻城墙!” “我他娘的红夷大炮呢,给我拉上来!” 箭矢与火枪弹丸在空中飞舞,时不时传来一阵小炮喷发的巨响声,『何鲁司』缩了缩脖子,躲在缴获的盾车后方小心观察战况。 他不敢相信鞑子全面溃败之后还有反抗意志,这说明逃回皇城的老兵精锐占比很高,而且留存相当可观的火器装备。 要知道攻城方最怕的不是厚墙兵多,而是守城方装备破甲火器。 饶是你的甲胄再厚,也挡不住鸟铳一击超度灵魂,只要有足够的鸟铳与弹药,对抗数倍的冷兵器部队简直毫无压力。 铝热剂都在攻打城门时用光,红夷大炮也在搬运过来的路上。 不过他们倒是不用急,辽阳方面还没发现黄台吉北返的踪迹,就算再耗几天也无伤大雅,反而可以借此时间清扫残局。 清扫战场的繁琐人力工作交给随军作战的民兵。 民兵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跟着战兵或许能混到一两个击杀,但是搜刮战场尸体,戳死漏网之鱼的活还是能干的,也顺便锻炼见血的胆量。 投降的俘虏超过两万,有汉民包衣,朝鲜人包衣,还有一些被迫应召的朝鲜士卒,该杀的不该杀的都一一挑选出来。 何鲁司扭头看了一眼,便看见玩家连续拽拉甄别出来的俘虏,拖到铳矢横飞的皇城脚下。 “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你们入辽中平原造下的杀孽,今日该还了!” 玩家猛士勒令哭喊震天的俘虏跪下,然后举起大刀劈砍下去,数百颗旗丁包衣的脑袋应声落地,犹如成熟的苹果下落滚满一地。 何鲁司心说敌我双方仍在激战之中,这个时候处决俘虏稍有不慎就会被流矢流弹击中。 这不,好几个玩家连中数箭,半身被射成刺猬还犹自叫骂着,恍若打不死的小强。 “快来人帮忙!来推炮!” 红夷大炮的炮车深陷尸山血海。 玩家与明军杀的又快又猛,却给自己留下重重死尸障碍,饶是战斗较少的街面也有血水泡透的泥泞土浆,许多炮车的轮子深陷血泥。 炮兵组玩家的呼唤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有些正在处决俘虏的玩家才用钢刀把鞑子后颈砍出一个豁口,还没把人砍死,就转头离开去帮忙。 只留下将死未死的鞑子呕出一滩鲜血,趴在地上静静等待剧痛的折磨直至死亡。 玩家与民兵协同挪开沉重的尸体,接着铺设一面面盾牌充当“履带”压住泥泞的地面。 染满血污的车轮压上盾牌发出吱嘎脆响,历经艰难才抵达皇城之下。 “我们的大炮来了!”玩家们精神振奋,数门红夷大炮与十余门各式口径小炮尽皆推送至皇城四面。 不等将官命令,炮手们便接管火炮开始装填弹药。 “攻城炮装填完毕!” “开炮。” 指挥官一声令下,炮兵们纷纷点燃火门的引线,沉重的火炮猛地向后连退数米。滚烫的炮弹飞出一团浓密的白雾,混杂着火药爆燃的动能撞向城墙的石砖。 皇城厚墙的砖石剥落,碎裂的砖屑四处飞溅,炮弹的冲击轰隆仍在响彻,一点一点在城墙上留下冲撞的痕迹。 “火炮复位!”数名玩家连忙上前,将后退数米的炮车还原方才的位置。 其实这种近距离轰击已经不在乎命中率,只要调整好炮口角度,随便一发都能命中皇城墙体。 火炮装填的过程仅有短短一分钟,但对于血战心切的玩家们来说却是度秒如年一般,恨不能瞬间铸造一门乌尔班大炮发射一枚巨弹,轰塌皇城的城墙。 玩家们待在原地恢复体力,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不断剥落石块的城墙,随着穿透的空洞愈发变大,玩家们都紧紧握住手中的刀。 诸多大小口径的火炮轮番轰击皇城的城墙。 黄子龙看着城墙几段在炮击的削磨下不断变薄,昂奋的心脏仿佛渐渐从胸口提到喉咙。 他扭动面容,活动一下脸上的肌肉,跟着前方的玩家推着盾车缓缓前进。 咚!咚!咚! 炮弹击中城墙发出的闷响恍若巨人在敲打热血战鼓,让每个玩家心中的血液律动仿佛都在跟上战鼓的节奏。 靠近西面的一段城墙出现空洞,黄子龙看见某段墙体的石砖几乎快要破穿,心中隐隐泛起一阵没来由的低喝。 八十,八十,八十,仿佛有建筑工人正在手持大锤砸击墙面。 腰后受的伤被临时包扎处理,黄子龙一手握着腰刀,另一手握着不知从哪捡来的三眼铳当锤子用。 他跟所有玩家一样,从炮击,换弹,冷却,炮击……等了很久很久,仿佛等到儿都凋谢。 一颗炮弹忽然再次命中豁口中的空洞,只听轰隆一声响,空洞上方的墙体平面瞬间崩塌,站立其上的鞑子跌落下去,扬起一片浓密的烟尘。 待烟尘缓缓散去,黄子龙双眼猛地瞪大,皇城的一段缺口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啊啊啊啊!”黄子龙与兄弟们争先恐后发起冲锋,甚至有人要在空洞处自己先打起来。 谁都想做第一个俘获鞑子家眷的“猛男”。 “快去救主子!”退下城墙回守的侍卫、健妇们拼命挡在宫殿之前,用血肉之躯阻挡玩家前进。 “该死的,给我滚开!” 黄子龙抡起钢刀与三眼铳砸击敌人,飞溅的鲜血扑到脸上,热热的。 然而无论明军如何攻杀,就是不能闯入宫殿一人,忽然宫殿的大门猛地推开,喷出一股热浪与黑烟。 殿内已然燃烧起来,冲天的火苗吞噬着梁柱,不断向屋外房檐扩散。 眼见诸位福晋、阿哥、格格安详地躺在地上好似陷入沉睡,由干柴蔓延开来的火焰充斥整个宫殿,那些拼死抵抗的侍卫健妇顿时释然。 “主子都去了……” 于是他们也都抬起刀剑自刎殉主,饶是继续抵抗的侍卫也都被明军杀死。 随着最后一个侍卫被砍死在地,所有明军、民兵不由自主望向“躁动”的皇城,双眸中倒映出熊熊燃烧的滔天大火。 包裹宫殿的火焰继续蔓延,像是一条火龙为庆祝节日而肆意扭动身躯,将一个个凡人献上的“宫殿”吞入腹中。 至此沈阳全城彻底拿下,压迫在辽民肩头的一座大山终于垮塌。 所有出身辽东籍的将士们顿觉浑身一松。 明明空气中弥漫着火焰、硝烟、血腥混杂的复杂味道,他们却还能嗅到一股轻松愉悦安宁的气味。 即便接下来要面对奴酋的主力大军,或许还要历经一波三折,撤后与其他伐清大军会合,但他们都知道家乡已经在脚下。 昔日遥不可及的回家梦终于有了实现的希望。 而带给他们希望曙光的是背嵬军将士。 所有辽东籍的将士们不由得振臂高呼,他们高呼着背嵬军的名字,发自内心地挥舞着镶黑旗帜,将那些背嵬军勇士抬起来抛到空中。 他们高喊大帅的名字,称赞多位副帅的智慧,赞美背嵬军士卒与所有参战将士的勇敢。 “荣耀属于天生战狂!” “荣耀属于复辽勇士!” “背嵬军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背嵬军万岁!” 但那些随军的文官却感到一种不详的感觉,背嵬军高涨的声望似乎已经到有点危险的地步。 若是朝廷顺利收复辽东,那出身辽东籍的背嵬军将在辽东拥有远超鞑子的声望,甚至能压住朝廷的光辉。 功高盖主,非社稷之福啊。 …… 与此同时,黄台吉的主力大军终于抵达连山关,只要二百里就能达到沈阳。 黄台吉望向北方,心中默念着某个女人的名字。 等我回去。 第247章 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二合一大章) 第247章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二合一大章) 位于辽阳的观测气球由五人轮流换班侦察,其余人挂机下线玩别的的游戏。 这一日的天气晴朗,冬阳升起的时间比以往再晚一些。 值班的兄弟如日常一般遥望东面,山川河流依旧如画,辽阳内外的百姓忙碌着收集过冬的柴火,成千上万壮丁被组织起来进行军事训练。 尽管这些人没什么战斗力,但掺杂数百战兵,就能组成一支可堪守城的部队。 不过今天的东面山川多了一些东西。 首尾相连的行军队伍宛如一条大蛇在山谷中扭曲前行。 观测员再三估摸敌人纵队的首尾轮廓,终于确认这是鞑子部队。 在沈阳陷落的关键时期,整个辽东大地除了黄台吉绕路的主力部队,没有任何人拥有这般数量级的大兵团。 只是叫人奇怪的是,黄台吉并未选择距离较近的辽阳,而是继续北上前往较远的沈阳。 观测玩家心想,应该是辽阳陷落的消息扩散开来,而沈阳陷落的消息仍然滞后未到,所以对方一心北上解围,想着里应外合击溃围城部队。 做完短暂分析,观测员连忙退出游戏,打开社交软件发出情报与自己的猜想。 “黄台吉主力将近”的消息很快传遍沈阳的玩家。 一百多名大帅副帅们齐聚一堂。 “黄台吉终于回来了,只可惜他家都给我搅成一团乱麻……他要是再晚回来十几天,我们连辽北诸卫也给他拿下。” “根据兄弟拍摄的敌兵行军图,初步判断敌兵的数量没太多变化,还是预估的八九万人数。鞑子应该是消化完辽南的明军败卒,又征召了些辽东南堡垒的戍卒,若是再集结一些戍卒应该能破十万。” “呵呵,看来黄台吉也是急病乱投医,连这些边境堡垒都不要了。” “又是十万大军袭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诸位玩家代表的面色平静,好似敌人来袭干翻他们就好,有着老兵悍将的必胜信心。 “那就先定个基调,退是不可能退的,就让黄台吉再次上演一次‘玉璧’大战。” “咱们这次北上集结的四万五千战辅兵还剩四万人,守住沈阳肯定没什么问题——锦州方向朱由检亲征队伍应该跨过大凌河,引导人会合的数万官军也在今早到了复州,三五日就能抵达盖州。” “我觉得黄台吉不会闷头在沈阳城下撞死,一个聪明人不会吃亏两次。他顶多挖掘壕沟死围沈阳,然后围点打援。” “那就跟他耗,辽东大部分耕地都握在咱们手里,两路援兵又快到了,看谁耗得过谁。” “消耗归消耗,总不能让老百姓再落入鞑子手里当牛马,吃二遍苦……文职组拿下档案库,发现鞑子开垦的土地三百多万亩,奴役的汉民、朝鲜人奴隶男女老少合计百万来人,我们起码控制七成。 我的建议是,留下三万兵马,其余百姓跟辅兵全部撤回辽阳,熬过这次困难再让他们回归。” “我也同意。咱们毕竟是要控制辽东的,这片地盘上的人口与兵丁都是我们的,死一个都该心疼……鞑子先锋才刚到观测点,还要两百多里的脚程才到沈阳,足够百姓南下撤离。” “啧啧,辽东陷落之前起码有两百多万汉民,现在加上朝鲜奴隶也才百万人……” “就这些解放的奴隶还不一定是辽东籍贯呢,一多半都是最近十年鞑子从关内掠去的,都是当一次性消耗品,用完再去关内掳掠。” “狗鞑子坏我河山,屠我百姓,真该被灭绝一万次!” “加固好沈阳城防,保准叫鞑子撞得头破血流。” “诶,我记得辽宁耕地有几千万亩啊,怎么现在才几百万亩” “因为明末的辽东并不完整,以及……” 一名玩家掏出一本小册子,拿出炭笔在纸上勾画出辽宁省的大致轮廓,接着用虚线切出辽东的辖地。 众人低头看去,只觉明末辽东像是被狗啃的玉米棒,西北缺一块,中间向内凹陷,东北又缺一大块。 “辽东从明朝开国以来都是缺少人力的苦寒之地,耐寒农作物的种类也不多,辽东中部也是一片难以利用的沼泽地,直接分割了辽西、辽东。 明朝前中期一直有倭寇袭扰,想去辽东垦荒的百姓也去不得。等到中后期倭乱平息,明廷也进入战略收缩状态,失去组织百姓屯垦辽东的动力。 而辽东身处三战之地,蒙古与女真人都在辽北活跃,苦寒与战乱带来的伤亡,很快压倒自发移民的增长率。” “不过以后可以放心,等咱们拿下辽东,三年之内就把百姓拉升到三百万人!” “你夸张了,五年之内能翻一番就差不多了,新移民,房屋,耐寒作物,农具,水利工程,过冬薪柴,抵御外敌袭扰的卫戍部队……这些都缺一不可。” “你要知道现在明末的人地矛盾非常尖锐,贫苦百姓的韧性十足的强,辽东地方到处都是可开发的荒地,你只要给他们创造安全的种地环境,再推广适合寒地种植的作物,就算百姓赤手空拳也能还你一片良田。 清末移民东北的人数年年飞涨,五年之内让辽东人口翻几倍根本不是梦,而是可预见的现实。” “种地还真就是我华夏人刻在基因里的种族天赋。”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大明收回了辽东,还准许你对民政指手画脚他们控制辽东两百多年都没做好,现在收回去就能办好 可要记得辽东被努尔哈赤夺取之前,辽民已经暴动过数次,腐朽虫豸当年做不好,现在更做不好。” “谁不让我们安心种地,我就把他种地里!” “对!他妈的狗官要是不许我们安稳种田,就给他全屠了!鞑子能入关,我们凭什么入不得,打破山海关杀进直隶,咱们跟乞活军在京城会师灭了伪明天下! 再给引导人黄袍加身,这天下就是我们的,土豪劣绅不服气,那就杀到这帮贱骨头服软。 满清能用屠刀稳定天下,咱们也能用铁拳砸碎一切不公!” “砸碎贪官污吏的狗头!天街踏尽公卿骨!” “先等等,眼前的鞑子还没解决呢,就想着一万步以后了。你要搞清楚眼下的敌人是谁,朋友是谁。 先团结朋友把敌人消灭,再考虑内斗的问题,安内必先攘外,不把鞑子打残,怎么放心入关” “既然大方向定下,那就调集人手加固沈阳城防,顺便通知各部文官、将领,告诉他们鞑子要来——” 奴酋主力逼近沈阳的消息很快传遍文武高层。 文官监军、督粮兵备形成“撤退派”,辽东籍武将则围绕着背嵬军形成“坚守派”。 文官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沈阳四周尚未稳固,两路援兵还未抵达,后有奴酋主力杀来,若是奴酋全聚残存奴兵,你们如何守得住” “辽东之民可弃家一次,不可再弃两次!无论胜败,这沈阳都是我们必守之地!” “你们兵败身亡报效国家,博得身前身后名,到时沈阳陷落,辽中汉民重归奴酋之手,两路援兵被东虏各个击破。你们把圣上的安危置于何地!” “陛下洪福齐天自有苍天庇佑,怎会有不忍言之事发生,难不成你希望陛下沦丧敌手” 这一波诛心言论说的文官哑口无言,他们当然不能承认“诅咒”皇帝,要是朱由检来到了非得记恨他们不可。 于是文官决定引领百姓南撤,就留下那些“倔驴”单独面对鞑子的主力大军。 留下的将领不少,不仅仅是陈景和等辽籍将官,还有一些山东、保定兵马。 尤其是辽东籍将官纷纷向背嵬军表忠心,声称他们住在关内的家人已经启程,不日抵达辽南。 这一次不管胜负与否,他们与家人都会永远留在辽东,誓与家乡共存亡! “好!”眼见辽东籍将官基本“腐蚀”完毕,就连关内的将官也被拉拢一二。 心知辽东霸业完成大半的玩家们兴致很高,“既然奴酋要北上沈阳,那就给他送一份见面礼欢迎欢迎……” …… 满清的主力大军走的很快,思归心切的黄台吉走在先锋位置。 愈是靠近盛京,他在辽南遭遇惨败的消颓便愈发消散,仿佛又恢复成战前那个力压朱明的雄主。 敌兵包围的盛京就在眼前,他还有机会配合守军里应外合,消灭这支孤军深入的敌人。 然而前面侦察的探马带回并不友好的消息。 盛京早在数日前已经陷落,都城周边的屯堡、营垒尽皆被占,敌兵还在浑河南岸留下了令人恐惧的“东西”。 “陷落”一词恍若钢针刺入大脑,骑在马背上的黄台吉左右摇晃数下,险些摔落。 不可能的,黄台吉心中念叨,这绝对不可能! 盖州、海州、辽阳、盛京内外的兵员合计起来不止五万,纵使舍弃这所有卫堡,独守盛京也不会如此迅速陷落。 敌人火速兵临盛京城下,必定不是大兵团,而小兵团也不可能几日之内就夺取盛京! 他不信自己最爱的女人落入了敌手。 光是想起成百上千轮流凌辱的“骇人”的画面,他就觉得心如刀割,赶紧将杂念抛到脑后。 经过辽南的惨败,他已然丧失大半游刃有余的操作感,此时他只想赶快回到盛京,看看大清的都城是否真的陷落。 他亲自率领上万清骑飞奔,可是走到浑河南岸就惊呆了。 他看见一群秃鹰盘旋着下落地面,嗅到一阵呛鼻的死人恶臭犹如巨浪般袭来。远处肉眼不可见的朦胧“黑影”像是几座大山。 没有用千里镜观望,怀揣着糟糕的预感继续前进,黄台吉看见一个败兵的的尸体犹如猎物一般,被挂在一棵枯树上。 死人被石灰腌制过的身体捆绑一块悬吊半空的木牌,那牌子上写道:欢迎满清奴酋回家,我背嵬军已备好惊喜厚礼等你大驾光临,往里面请。 将木牌翻过来也有几行鲜艳的血字:我是汉军八旗的狗汉奸,我诅咒我自己永世不得投胎转世,生生世世只能做受苦的孤魂野鬼。 再往的官道上有不少尸体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干瘪的双手握着写字木牌:再往前一千步。继续往前的木牌写着,再往前九百五十步。 每隔五十步便有一位“路牌”挂在官道两侧,旗丁们对着尸体指指点点,怒斥背嵬军残忍暴虐,却意识不到自己造就的杀孽远胜背嵬军数倍。 黄台吉继续领兵前进,发现刚才那种“路牌”只是艺术展的外圈围栏,官道远处的荒野之地上还有“惊喜”。 “围栏”之内是成千上万被矛尖刺穿的身体,黑压压一片秃鹫上下翻飞,欢快地扑入地面的盛宴大快朵颐。 短矛与旗帜在风中摇曳,每百名被长矛穿刺的死者跟前,都竖起一面不大不小的木牌,或是干脆写在地上。 有些介绍着死者满蒙汉八旗、包衣的身份,叙说他们这些助纣为虐的战犯,犯下不知道多少屠杀罪孽。 有的用血水在地上写下“血祭血神,颅献颅座,神皇降世,天灭野猪”、“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该死的野猪皮,下一个轮到你了”、“野猪皮一家人就该齐齐整整一起下地狱”…… 还有的用尸体摆出文字,“不爽你就来杀我们啊”、“就喜欢你想灭杀我还干不掉我的样子”…… “穿刺阵地”的中心显现一堆黑乎乎的轮廓,有些渴望一探究竟的旗丁蒙住鼻口,才敢继续深入“死地”的中心。 他们走近一瞧才发现先前只见轮廓的黑乎乎影子,竟是一颗颗由人头堆起来的小山。 无数垂落猪尾巴的脑袋堆在其中,几乎都是正宗的满蒙汉八旗,有些是石灰腌制的旧物,有些则是新砍下来的新物。 “肉山”被摆成八座,像是满清八旗,又像是盛京的八座城门,不少旗丁能从外露的首级看到熟人的面孔。 他们的亲朋好友都被杀死了。 而背嵬军为了嘲讽威慑他们,竟将首级铸成京观摆在浑河南岸,等他们到来。 饶是旗丁们身经百战,见过无数战场的残酷血腥,但今日瞧见亲朋好友苍白的脸,顿觉深深的恶寒直击灵魂深处,吓得跪倒在地抱头痛哭。 还有人吓得哇哇乱叫,拔出腰刀对着空气胡乱劈砍,两眼流下悲伤的浊泪,一会嚎啕大哭,一会癫狂发笑。 随着一阵寒风拂过,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海浪迎面扑来,霎时间强烈的胃部酸流向喉咙倒灌。 站在外圈的黄台吉强忍好一会儿,终究没忍住肚腹的冲动,将先前所吃的饭食全部呕出。 这番恐虐画面几乎夺走黄台吉的理智,但他仅剩的智慧仍在思考一个问题。 背嵬军不屑于留存斩获的数万“真鞑子”首级,只为在此刻给他一个下马威。 黄台吉不得不承认,背嵬军真是好气派,象征着丰厚军功的数万首级说丢就丢,这也意味着珍贵的八旗丁口再损数万。 而更糟糕的是,探索“肉山”中心的巴牙喇带回一堆堆烧成黑炭的大小焦尸,这些黑炭摆在八座“肉山”之中,就像皇城坐落在八门构筑的盛京之内。 八座“肉山”之内留下数十封被箭矢钉在地面、内容相同的血书。 大意就是背嵬军收复辽东诸多失地,已经杀死所有逮住的八旗兵,以及八旗序列的老弱妇孺,你满清没机会再图霸业了。 尽管背嵬军没机会凌辱那些鞑子妻女,但在血书里却写着,你们的妻女很润,被烧成黑炭的就是王公贵族的妻儿老小。 黄台吉傻了。 他透过八座肉山的间隔望向中心,痴痴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黑炭”,其中就有他最爱的女人。 他不可置信地向前挪动步子,一步一个脚印仿佛踏出数十年,忠心的护军们死死将他拦住。 鳌拜满眼都是泪水,一口一个主子爷保重龙体。 黄台吉心中不断重复多句疑惑,为什么你不等我回去为什么老天要如此折辱我为何那南朝小皇帝有幸得到背嵬军的效忠 即使这些妻女孩童被焚成黑炭,但还是有不少王爷贝勒通过一些熟悉的特征分辨出自己的家人。 “啊啊啊啊啊啊!”他们纷纷抱着家人的尸体失声痛哭,口中嘶吼着生死相隔的悲苦。 黄台吉也一眼看见自己的妻妾,尤其是哪位他最爱的女人,他一生都不会忘记。 可是当他视线与“爱人”重叠的那一刻,无数两人相知相爱的画面在脑中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副美人微笑的画面。 黄台吉猛地感到全身一松,一股腥甜液体划过喉头,混杂着唾液喷发出来。 “陛下!” “主子!” 他好似听见周围护军惊慌失措的喊叫声,旋即便像是被雷电麻痹了感官一般,浑身酸软无力,想说话却说不出半句。 沉重的疲倦感席卷全身,黄台吉眼前一黑,很快坠入无边无尽的黑暗深渊。 很黑,很冷。 第248章 世上本无路(二合一大章) 第248章世上本无路(二合一大章) “皇阿玛!” 豪格急促呼吸,心跳加快,冲上去一把扶住昏死的黄台吉,旋即大呼随军大夫。 一众大夫匆匆赶来,连忙试探皇帝陛下。 幸好黄台吉只是遭受恐虐画面的“刺激”,一时气急攻心昏死过去,不过脉象相比熊岳驿之败后更加微弱,怕是连一年活头都没有了。 于是豪格代为下令,吩咐全军退后十里扎营,再安排辅兵将这些首级与“黑炭”就地掩埋。 家眷死绝的悲伤与愤懑席卷所有旗丁,而黄台吉晕倒,使得清军变得群龙无首。 在辽中平原诸多卫城皆已陷落的紧要关头,黄台吉本人又昏迷不醒,只能由豪格主持政务大会。 不过豪格身为皇帝第一继承人,却从没被明确立为太子,去年入关作战也遭受惨败,仅凭个人威望难以碾压诸位王爷贝勒。 这与其说是政务大会,不如说是一场“分家大会”,营帐内乱糟糟的,各位满蒙汉的王爷贝勒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汉狗如此折辱大清勇士,残害妇孺,必须报仇杀光这群汉狗泄愤。 但也有人当场驳斥,“陛下派出三万精兵征伐朝鲜。咱们一路上收拢无数溃卒,手头上也才六万余众。谁知道盛京有多少背嵬军精兵敌兵一两万人就能挡我十余万大军多日,万一城中驻扎二三万兵卒,挡我六万大军绰绰有余。” 也有满清贝勒学会了反思,认为是他们对汉民过于残暴,才造成今日辽中平原一触即溃的局面。 这就像脆弱的房屋建在浮冰上,只要一两次军事失败就会土崩瓦解。 奴隶们苦八旗久矣,不反则已,一反惊人。 可惜懂得反思的终究是少数,大多数满蒙贝勒依旧是歧视汉民态度—— 况且背嵬军刚“屠杀”了他们的家人,与他们结下新的血海深仇,此时谈论“缓和奴隶政策”简直政治不正确。 “汉狗是牧场里的牛羊!怎敢骑到主人头上!” 咒骂与呵斥声接连响起,几位满蒙贝勒几乎拔刀相向,要不是对方同样是贵族,估计帐内当场便要见血。 豪格喊了几遍莫要自相攻讦,稍安勿躁,却没几个人给他面子—— 他刚满三十岁,各位贝勒都是五六十往上的“老牛”,大伙憋着“妻儿被杀”的火气,巴不得来场决斗下下火。 范文程等汉人文官非常尴尬,老老实实缩着脖子,生怕怒火中烧的王爷贝勒注意到他们,给他们送点拳脚“礼物”。 历史上黄台吉一死,“熊孩子”多铎就去肏了范文程老婆,范文程连个屁都不敢放。 孔有德、耿仲明两位损兵折将的汉人王爷也没好到哪去,辽南收编的明军降卒单独列为另外汉军四旗,俩人补充的兵员不多。 如今黄台吉昏迷不醒,他俩的“价值”直线下滑,豪格的政治手腕与军事能力马马虎虎。 盛京南郊的“肉山”激起一众贵族的“排汉”情绪,以豪格的威望肯定压不住八旗贵族,他俩害怕八旗内部先给他们这些汉军排了。 好在一位老贝勒代为复述文官范文程的战略建言。 既然夺不回盛京,不如撤掉所有残存的屯堡,将人力物力撤回赫图阿拉老家。 前两年大清征伐朝鲜,区区一个多月就叫朝鲜王室臣服,眼下多尔衮与济尔哈朗奉命讨伐朝鲜,最多半年就能拿下朝鲜全国。 到时候他们稳坐老家,背靠朝鲜,未尝不能与南朝继续抗衡,况且南朝内部流寇四起,已是千疮百孔。 八旗兵只要间隔山林在辽中平原劫掠,给南朝辽东不断放血,叫他们无法稳固消化。 一旦关内有变,他八旗还能夺回辽东,重现昔日完颜大金的宏伟疆土。 这个建议确实不错,但还有人觉得退回苦寒山林,不如去自由广阔的科尔沁草原。 往北是不可能的,辽东除了辽河平原是膏腴之地,其他地盘都是又冷又荒的树林。 双方就围绕着向西,还是往东的问题继续争论不休。 孔有德不由得暗自感慨,这群蛮夷根本没有霸业格局,大清都能走到今天全靠黄台吉这位雄主。 若是没了这位陛下,这大清国怕是要完呐。 可惜背嵬军打死不收八旗降卒,尤其是他们这些叛国投虏的大汉奸。 尚可喜已被押送明廷凌迟处死,最后砍下脑袋传首九边。 他与耿仲明要想另寻出路,也只能选择朝鲜。 孔有德深知朝鲜如何建立的,一位李姓将领背刺王廷,恍若“青春版”黄袍加身。 既然一位小小边将能做到,他这种战力更强的大清王爷如何做不到 若是鞑子选择西进,他就找个由头,拉拢耿仲明一起“逃往”朝鲜,再寻找时机控制朝鲜王廷。眼下便要多多拉拢一些包衣与汉民奴隶,充实自己的直属兵力。 若是鞑子留在赫图阿拉、征服整个朝鲜,那他便只能继续安心“效忠”,与大清同休。 八旗贵族们仍在围绕东西方向争论,随着附近屯堡的败卒传来滞后情报,一众王爷贝勒停止了争吵。 他们收到的还是代善当时收到的落后版本——南朝皇帝御驾亲征,已经踏过松锦一线。 孔有德心说要糟,大明皇帝亲征的部队决计不会少。 况且连皇帝都亲征了,其他各路明军怎会不跟上,到时朝鲜“反乱”,整个辽东都要乱成一锅粥。 别说割据朝鲜,就连留在辽东之地都成了自杀选择。 可是多尔衮、济尔哈朗部众仍在朝鲜征伐赶不回来,仅凭眼下大清的余兵如何抵挡南朝兵锋 若是就此向西退却,留在朝鲜的精兵还要不要了 蒙古八旗与外藩蒙古的贝勒会不会借口带兵离开,使得大清只剩下满汉八旗苦苦支撑残局 一时间王爷贝勒人心惶惶,纷纷陷入不甘的绝望,难道真是天要灭亡大清么 可就在此时,一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议事大帐。 那人身穿一套干净袍服,脸上的皱纹深切松垮,比以往仿佛老去十岁,眼袋与黑眼圈挂在眼下,疲惫的双眼仿佛倒扣两面肥大的软垫,光是努力睁大一半就已竭尽全力。 身旁的护军搀扶着左右胳膊,那人站立在原地,冷漠且镇定地扫视周围一圈。 “陛下!” 只听孔有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豪格与一众贵族闻声大喜,纷纷离开座位跪倒在此人身边。 黄台吉被人搀扶着缓缓走向主位,随后如同劳累一天一般躺在座位上,短叹一口气。 眼见皇帝还活着,众人仿佛找到主心骨,豪格也觉得重担子被卸下肩膀。 贵族们还没起身就抬头来询问陛下,大清未来的路怎么走。 “你们的争吵我知道了,都起来了吧。”黄台吉说几个字便要停顿一会,“眼下非我大清灭亡之际,反倒是千载难逢的起死回生之机!” “陛下,这话什么意思南朝皇帝御驾亲征,我兵稀缺实在是难以抗衡啊!” “不,你们只见敌兵来势汹汹,却不知敌人多路来攻的破绽……”黄台吉咳嗽几声,接过护军递来的热茶饮下,“小皇帝既是过松锦一线,便是从辽西而来。此时背嵬军统帅悍卒夺取盛京,却与小皇帝相隔数百里。” 黄台吉又停顿一会,接着说道,“纵使辽南亦有敌兵北上,也与其他两路分置几处,恰如当年南朝分四路伐我大清!” “任敌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没错。咳咳咳……”黄台吉说,“背嵬军连破数城想必已丧元气,辽南明军纵使北上也要时日行军。而辽西兵马已被我兵重创,非一年半载不能恢复。 眼下小皇帝亲征而来,带不了多少兵马,正是我大清一鼓作气直扑小皇帝的时候! 若能俘获小皇帝本尊,重现南朝土木堡之祸,届时南朝内政大乱,流寇做大,我大清顺势夺回辽东收编数万精兵强卒,假日时日还有入主中原的机会……” “可我们如何得知小皇帝行踪” 一位贝勒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大明皇帝既然从辽西而来,就只能通行海洋与沼泽相夹的平原走廊。 而盛京、辽阳等城池皆已陷落,大清不能走辽东平原,只能从辽北绕路。 绕路一直都是大清的强项。 他们第一次发动入关作战,便是绕路到草原与蒙古诸部联合,旋即打破喜峰口入掠关内,对那些路径地标熟得不能再熟。 原本深陷包围的绝境,被黄台吉三言两语就点出破敌之法,众人顿觉希望的曙光照射在脸上。 一干贝勒大臣不由得感慨,黄台吉才是大清的柱石,没有他就没有大清帝国。 “战机稍纵即逝,征朝大军已无力赶回。 除赫图阿拉等旧堡之外,辽东、辽北所有屯堡尽数舍弃,十二岁以上旗丁编入战兵。所有妇孺带上武器粮草前往草原! 焚烧盛京周边所有屯堡向北移动,务必使敌军以为我大清不敢再战,仓皇北逃。 此战我兵只求神速奔袭,不要火炮只要鸟铳,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朕要你们踏出最远的脚程赶往辽西! 当年老汗区区数万兵丁就敢迎战南朝十余万大军围攻,终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打败了南朝大军。 此战我大清倾尽所有可战兵,与南朝皇帝决一死战。若我兵大胜,则大清兴亡,以报盛京之仇!若我兵战败,朕与诸位一战同死!” “决一死战!” “南下擒龙!” “杀光汉狗!” 贵族们振臂高呼,仿佛要将家眷横死的屈辱仇恨全部化作复仇的动力。 只可惜,黄台吉咳嗽几声,在心底追加一句,他已经没几个月活头看到入中原了,只能寄希望于子孙完成他入关的愿望。 …… 朱由检“亲率”六万大军行走在辽西官道上。大军走的并不快,勉强日行五十里。 就这还是皇帝御驾亲征带来的“士气加成”,否则连日行四十里都没有。 这支“临时拼凑”的西路军素质不高,基本是松山大战被清军打败的手下败将,以及一些被勒令戴罪立功的部将。 数千京营战甲光鲜亮丽,也只是没打过仗的样子货。 仅有督、抚标营与勇卫营还算堪用,前者进退有据,军纪严明,后者时刻牢记“皇帝亲军”的荣耀,将皇帝好好护在阵中。 天气愈发寒凉,寒风在耳边呼呼地吹,每日行军消耗大量体力,使得朱由检食欲大开,仿佛身子骨也在“困境”中磨练了一番。 即便负责行军、扎营、后勤的都是洪承畴、方一藻等文武负责,身边亦有王承恩等太监随军伺候,朱由检还是感觉行军打仗特别枯燥辛苦,远不如坐在殿阁里批阅奏本轻松。 他对将士冬冷夏热的辛劳稍稍共情了一番,但也只维持了一瞬—— 住在温暖的豪华营帐,吃着大厨开的小灶,巡视营地由王承恩负责,随身太监给他沐浴更衣,偶尔去摆放火盆的军帐听听文武军议。 朱由检再怎么心生共情,也只能共些皮毛,间歇性发散可有可无的怜悯之心,大手一挥要赏赐一些银两出去。 可他一想到拮据的财政状况,便打消改善兵士粮饷的念头。 洪承畴等人一路上都在劝说他留在安全的后方,哪怕坐镇宁远也比上前线要好,朱由检却不厌其烦地回绝。 直到海州、辽阳大捷的消息相继传来,文官们的劝诫才消停许多。 连他们都觉得南路军势如破竹,鞑清似乎已无有可战之兵,收复辽东似乎就在眼前。 文武官员纷纷开始贺喜陛下洪福齐天,御驾亲征刚走到一半,便保佑将士们夺取大半辽东故土。 朱由检也不禁飘飘然起来,心说自己御驾亲征这步“险棋”真是走对了,鼓舞了诸位将士奋勇杀敌、收复失地。 此番收复辽东失地,也能功盖皇爷、皇兄了吧 朱由检畅想自己名留青史,后人只要提起他崇祯皇帝的名字,都会感慨一句,噢,原来是那个力挽狂澜收复祖宗之地的中兴之主,干的很好,没给他老朱家丢人。 朱由检又想到,那些“忠贞不二”的背嵬军为自己浴血奋战多日。 待自己抵达高呼“帝皇万岁”、“我对帝皇无限忠诚”的背嵬军面前,他们应该会兴奋到晕厥过去。 他再大手一挥为勇士们加官进爵,创下一个个君臣佳话,他大明还能蒸蒸日上。 文官武将们也倍感高兴。 将士们欣慰不必跟鞑子死磕,保存实力的同时还能蹭复辽的战功升官发财,按照军功足以“分封”数千上万亩世袭军田,人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文官们高兴辽东收复,获得一处财税源地,又可再养数万精兵。 届时调遣辽东悍卒入关剿贼,三年内便能彻底剿灭乞活贼、闯贼、西贼等贼寇,真正中兴大明。 此次随军文官甚至开始讨论,收复辽东后的第一任真正“辽东巡抚”该落谁家 要知道辽东收复之后百废待兴,也是趁机下手捞钱的绝佳时机。 什么店铺房舍田土随便过手一轮,都能积攒数代人的财富。 尽管方一藻已是辽东巡抚,但先前管不到辽东“沦陷地”。 眼下辽东收复在即,他也想把辽东巡抚彻底坐实。 按流程说,他得“说服”朝廷诸公才行。 不过眼下皇帝就在跟前,他只需说服其他督抚、监军、督粮兵备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即可,毕竟辽东巡抚才更懂辽事不是。 当然,方一藻也不吝啬,大肆许出还没到手的辽东店铺、田产、作坊…… 若是督抚老爷觉得麻烦,也能将上述财产变现成银两送去督抚的府上。 于是这几日行军,文官老爷们除了在皇帝面前讨论战后治理辽东的相关事宜,便是自己缩在一起商讨利益交换。 什么交换数百首级换取亲友免罪,什么这里的肥沃土地再多加数千亩,什么收回辽东之后,各部武将如何安排驻地。 给钱的就安排土地肥沃的卫城,没给钱走路子的,就安排到贫瘠地区苦守。 至于最大的功臣背嵬军,肯定能吃下一块大肥肉,只不过不能叫他全吃咯。 要是背嵬军“大度一点”,让出一部分肥肉给一干老爷共同分润,那日后大家镇守辽东也能相安无事。 可要是背嵬军“不识抬举”,借圣眷吃独食,那就别管他们在背地里使绊子、穿小鞋。 毕竟背嵬军几乎靠一部挫败奴酋主力,又北上收复辽东,已算是功高盖主,非常危险。 他们只要在陛 比如背嵬军主帅治军有方,不如调往畿北镇守宣大防范北虏。 如此也能切断背嵬军与辽人的联系,以免武人做大割据辽东,既加强京畿的防备,也保全背嵬军的名声,以免背嵬军主帅被“黄袍加身”。 一向多疑的陛下会同意的。 一旦辽东籍出身的背嵬军远离“家乡”,也就成了无水浮萍任由文官拿捏,而辽东之地也就成了他们共享的肥肉。 可是就在文官们规划辽东未来格局时,在四周警戒的探马忽然返回警告,北面忽然出现大量敌军骑兵。 洪承畴惊疑地看向北面,敌兵先锋很快出现在视野尽头。 鞑子不是被背嵬军打败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西路军的侧翼! 第249章 抛开事实不谈(二合一大章) 第249章抛开事实不谈(二合一大章) 难道是奴酋联络草原蒙古诸部落给他们使绊子,拖延两路伐清大军的会合速度,以便各个击破 还是在沈阳城下溃散的鞑子,打算来这碰碰运气 在数万骑兵面前,以步兵为主的部队不能轻言一个“撤”字,那会导致争相夺路搅乱自己的阵型,最后被骑兵屠杀—— 先前松锦大战有人抢跑导致的失败,仍然印在洪承畴脑海里。 率先抢跑的王朴已被朝廷处斩,他此番万万不能重蹈覆辙。 洪承畴来不及过问皇帝的意愿,立即下令全军进入战斗状态,旋即派出三百骑术好手分别前往辽西、辽南、沈阳请援。 不管此战胜负如何,求援这招后手都是必做的。 洪承畴命令所有辎重大车摆在外围组成大阵。战辅兵动员起来挖掘防护壕沟,布置防御体系。 不管敌人是蒙古部落,还是鞑子残兵,都不会有太强的战斗力,只是一群有组织的“马匪”。 只要西路军坚守数日打消敌兵的锐气,一定能化险为夷。 如往常一般醒来的朱由检只觉得纳闷,怎么今日行军的出发时这般晚 饶是他不太懂军事,也知道最近几日的行军路程越来越短,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得见李卿、章卿两位得力干将。 他扛上数十斤的战甲刚踏出屋舍,便看见一员武将匆匆赶来。 那人面色凝重,步伐焦灼,骑着战马一路飞奔而来,瞧见皇帝的华丽战甲便迅速勒停战马,在百步外翻身下来,径自小跑到朱由检面前跪下。 朱由检上下打量这位小将,认识此人叫吴三桂,宁远团练总兵,是祖大寿的外甥。 此人先前松锦大战也带兵溃逃,不过为他美言的诸公太多,又有祖大寿这个后台,只是挂了个“戴罪立功”的罪过。 吴三桂带来一个糟糕的消息:他们与北虏骑兵遭遇,眼下不得不在杜家屯仓促应战,还请陛下移驾军机大屋坐镇,安定文武人心。 “敌兵来袭” 朱由检如愿消除行军的枯燥乏味。 可是遭遇敌兵的兴奋仅仅维持一瞬,他又再度想念枯燥却安全的行军生活,仗还没开始打,他就体会到战斗凶险。 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更严峻的噩耗接踵而至。 原来敌兵不是北虏部落,而是奴酋黄台吉御驾亲征带来的主力! 奴酋亲自来了! “啊”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响,炸得朱由检当场呆滞,其他文臣太监也都吵成什么一锅粥。 满屋的文武高官没人敢说一个撤字,不是他们高风亮节,而是奴酋来势汹汹,早已派遣高机动性骑兵困住四面。 就在他们齐聚召开军事会议之际,鞑子已经开始在四周布置阵地、战壕,最迟明日就会发动进攻。 众人焦虑、急躁,浑身的汗水一轮轮向外沁出。 大明皇帝与满清皇帝对决,是一场国运之战的豪赌,谁输了谁一蹶不振,可是大明阵营的文臣武将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别说他们仅有六万大军,就算有十万兵马也不敢与奴酋正面对决啊。 朱由检与大臣脑中都闪过相同的画面——大明土木堡惨败,堂堂一国之君被敌国俘获。 朱由检开始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自己被鞑子掳去,被羞辱,被奴役,像条狗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是皇帝被俘,太子年幼,还有哪位于少保敢站出来保全江山社稷。 眼下可不是正统年间随随便便调遣一二十万勤王军的大明。 朱由检此次御驾亲征,“裹挟”了不少练饷加训的九边精锐,连原本参加松锦的败卒也被拉上。 如果此战打输,为数不多听天子调遣的九边精锐尽丧,不仅天子的权威彻底丧失,还会被奴酋挟“龙”入寇。 整个燕云之地,乃至整个北方都会像赵宋一般沦丧敌手。 他相信李卿、章卿,一南一北,足以力挽狂澜挡住鞑子南下的兵锋,保住大明半壁江山。 可他朱由检一定会成为历史的罪人,给老朱家的脸丢尽! 一位文官不禁要质疑,“背嵬军不是报称收复盖州、海州、辽阳、沈阳,怎么会放任鞑子绕路辽西!” “背嵬军连报数次大捷,累积阵斩首级不下六万,奴酋如何还有余力倾巢而出,奴酋连辽东都不要了” 这时另一位官员恍然大悟,抬起胳膊连点空气数下,“一定是背嵬军谎报军情!他们根本没打过多少奴酋,一直在盖州、海州徘徊,甚至连沈阳都没夺下,否则奴酋如何敢不顾后路直扑辽西。” “是了,是了。背嵬军一定与那奴酋暗中勾结,只要奴酋俘获圣上,搅得天下大乱,他们便能窃据辽东自成一国。” “住口!”陈世友大声呵斥。 他收到李牧的调遣信时,已经身在皇帝兵团之中,没机会参加李牧兵团。 他是跟黑旗营并肩作战过的,背嵬军好歹是黑旗营的分支,怎么能任由他人诋毁。 陈世友怒吼,“背嵬军为收复辽东故土,拼死奋战至今,不知有多少人战死,多少人被鞑子俘获折磨。他们为陛下而战,为你们而战,此时此刻兴许被鞑子围在沈阳寸步难行,只为大明保存一寸疆土。你们竟然这般折辱他们!你们还有良心吗!” “背嵬军是忠心的……”另一位文官眼见有人发声,于是也跟着发言,“熊岳驿大捷的四万余首级由辽南文武亲眼所见,起码四成皆是真鞑子!” “那首级如今在哪!送来宁远核检的首级仅有三千级,其他四万首级去哪了!” “背嵬军声称自有兵法用途,攻城拔寨夺城为下,攻心为上,他们用首级垒成京观威慑鞑子弃城,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习圣人仁义,反学鞑子残忍暴虐,这是何等兵法!” “鞑子屠我辽东百姓何止百万,摘下他们脑袋垒成假山是一报还一报!方抚台以为打仗是请客吃饭吗!用道理说说,鞑子就会拱手让出辽东!” 陈世友气得面红脖子粗,要不是皇帝高坐主位,他真想冲上去给这狗文官几拳头尝尝。 “既然方抚台重仁重义,不如由你做使者前往奴酋大营,劝说鞑子退兵”一位文官出言讥讽。 “哼!” 方巡抚虽然恼怒,但不会像丘八那样唾沫横飞,毕竟要在皇帝面前留下道德制高点的好印象,于是反唇相讥道—— “既然背嵬军不是勾结鞑子的叛贼,那就是比圣人还圣人的完人。 数万首级不用来检点军功升官加爵,反而拿去威慑鞑子图一时之快,换做是你得到金山银山,是用来使子孙富贵,还是丢到湖中赏一时涟漪” 方抚台起身冲着皇帝行了一礼,“臣以为背嵬军不是至圣之人,就是大奸似忠!” 当然这世上要是真有至圣之人,那就该黄袍加身坐天下了。 王承恩眼见皇帝的脸色愈发阴沉,赶紧出言矫正,“陛 朱由检微微一怔,暗忖背嵬军大忠臣真的有“图谋不轨”的念头嘛 这次奴酋绕路奇袭,果真是背嵬军相互勾连的结果么 大敌当前诸位文武还在争论“内斗”,朱由检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不敢确信这番论断,但被一众文武的争论搅得满脑子烦闷,对背嵬军的深信渐渐产生裂痕,仿佛有多疑的恶魔即将破封而出。 朱由检忽然想到什么,开口说道,“既然诸位不信背嵬军,那还有南路的李卿之兵。只要李卿赶来解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恕臣直言,若是背嵬军心怀不轨,意图独占辽东,势必铲除南路军这块绊脚石,到时候两部强军自相残杀可就糟了。” “求援的快马派出否” “辽西、辽南、沈阳三路各有派遣,只是不知能否安全抵达,若是晚来几天,咱们就……” 大臣没敢说出后半句的话语,害怕一语成谶。 朱由检深深后悔自己不该御驾亲征,将自己的安危与祖宗基业置于极其危险的地步。 锦州的祖大寿不会来的,但他相信,或者说只能相信黑旗营、背嵬军会来。 若是黑旗营、背嵬军都是大忠臣,不顾一切赶来救援,却在路途中遭遇鞑子围点打援的伏击,他就要痛失两位国家柱石。 别说辽东得而复失,就连关内的基业也要毁于一旦。朱由检啊,朱由检,你真是该死,稳坐京师等着两位忠臣为你献上辽东不好吗,非要御驾亲征抬高自己的声望。 难道你骨子里的多疑就不能暂时压一压,给黑旗营、背嵬军多添一分信任吗 这下好了,被鞑子主力包围在杜家屯,只能等待两路援兵赶来。 寒风在耳边呼啸,朱由检在夜间登上屯堡塔楼,情不自禁看向周围一圈堆着篝火照明的鞑子营寨,内心涌现一阵死亡的恐惧。 他看向南方,嘴唇呢喃,李卿一定会来的。 …… 李牧刚从盖州的卫城衙门醒来,吃过早饭后,护卫们帮助他披挂甲胄。 辽东局势渐渐稳固,手头握有十二万天命值“存款”的他一点不慌。 他左手按着腰刀走出衙门,身后跟着数百名黑旗营抽调的精锐标兵。 他踩住马镫上马,身后的护卫也跟着翻身上马。 他就像每日例行查房的医生,带着数百精锐在盖州城内外巡视数圈。 上千只马蹄践踏石板路面发出踢踏声响,沿途传来兵士的招呼声。 他们高喊着大帅、李大帅、李都督……李牧也都朝他们礼貌挥手,亦或是微笑着点点头。 灭清的“大义”促使大明各级官府运转起来,尽管这是一台“老旧的政府机器”,也能发挥些许余热。 李牧也借此探清大明剩下的动员潜能——帘布下掩盖的不是一位壮硕的老人,而是一位嘴角挂涎的迟暮老人。 李牧的野心愈发膨胀,心中预定的“那个”时间也大幅度提前。 粮草、军械从直隶、山东、南直运输过来。 粮草弹药等军用物资事先囤积在连云岛,接着再用舟船通过清河运抵盖州城下。 此时的盖州已经变成一座巨大兵站,城外营帐连绵数里,就连训练新兵的校场也新修了几座。 虎大威、杨国柱、王成栋、李辅明都在李牧麾下,还有一些其他序列的官军集结而来听从他这位平贼将军的调遣。 李牧每个季度,都派人给同心会的“老友”暗中资助一些银两,少则一两千,多则三四千,一员部将一年下来也就万两银子左右,算是给他们补足了“军饷漂没”的缺额。 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 尝过足银足饷的滋味后,老友们才知道自己的兵丁可以发挥真正的战力,不想再回到缺饷、欠饷的状态。 一群几乎能做叔父的中老年宿将,却对这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大帅更加“忠诚”,一口一个大帅喊得极为热乎。 抛开驻防玩家、民兵、辅兵、新兵不算,李牧此时可直接指挥嫡系、旁系战兵三万五千。 原本李牧是打算集结完南路军,便快速北上与『背嵬军』会合。 谁知道等“老朋友”了点时间,而玩家带队也打得太快,没多久就杀到沈阳夺取全城。 先前夺取城池、军事胜利的天命值基本是三七分成,三成购买复活储备,七成召唤玩家全部完。 眼下他都没想好夺取沈阳的天命值怎么——急于思考收复辽东之后的问题。 辽东,他肯定要用背嵬军代持在手里。 辽东大部分精华土地基本收复,只剩下辽北与东部一些山沟沟屯堡尚待夺回,而且黄台吉仍有一支削弱过的主力大军。 如此一来,李牧接下来的对手便是两个。 一个是黄台吉的残存主力,另一个是大明接收辽东的文臣武将。 前者没甚好担心,李牧收到玩家传递的情报—— 鞑子在浑河南岸短暂停留过,随后放弃所有屯堡北上撤退。屯堡燃烧的黑烟就算不用望远镜也能瞧见。 玩家们判断鞑子怕了。 鞑子不想重演“玉璧”的覆辙,灰溜溜退往苦寒的吉林,打算跟背嵬军玩持久战。 玩家并不怕持久战,还想钻进深林跟鞑子玩游击战,一命换一命,看谁先被活活换死。 没赶上与鞑子决战,李牧只叹可惜,但能少打一次决战,少牺牲一些嫡系精锐倒也是好事。 鞑子的事告一段落,大明文臣武将却是个棘手问题。 李牧并不想在这里直接造反,也没打算近期造反。 他的大本营在豫南,武器兵备、精兵强将都在那,辽东三路大军的“忠诚派”与“腐蚀派”也没完全区分干净。 到时候朱由检御驾亲征过来,数万摇摆不定的中立人也会短暂演变成忠诚派。 双方内战只会叫主力尚存的鞑子摘桃子。 所以最好的情况是辽东顺利收复,朱由检亲自论功行赏,然后带着忠诚派返回京师。 剩在辽东的背嵬军多多安插钉子,拉拢更多对朝廷不满的官军,训练更多卫戍民兵守城,并做好黄台吉干涉辽东的准备。 这个图谋辽东的计划早在论坛上讨论无数遍,而李牧此时就在补上拼图的一角,迅速在文官接收之前抢占基层—— 干部玩家安置流民屯田造屋。军官玩家前往各城、屯堡编练新兵。 宣传组每天都深入百姓的营地,新兵的训练场,不断传播背嵬军的英雄事迹。 给那些刚刚重获自由的辽东百姓加深“背嵬军是复辽大英雄”的思想钢印。 一旦背嵬军开始起事,要确保辽东在短时间变作背嵬军的“造反根据地”,无论朱明还是满清都留不住! 李牧暗忖这份夺辽计划很好,事实也正朝着他的预期方向发展。 然而现实瞬息万变,黄台吉的确率领主力,乃至诸多屯堡的旗丁前往辽北,但他们稍稍改变了前进方向径自朝着辽西冲去。 百名报信的斥候在途中遭遇伏击,仅有十三名夜不收狼狈杀出,抵达盖州。 他们身上尽皆带伤,为首的头目不作休息便钻进盖州城,一门心思求见南路军李大帅。 夜不收头目的武器被收缴一空,一见面便是一个飞扑,跪在李大帅脚下,“李都督,救救陛下吧!西路军被虏寇围在杜家屯,陛下与全体将士岌岌可危!” 其实夜不收跑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敌兵究竟是蒙古部落,还是满清鞑子,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敌兵在他们必经之路上埋伏了骑队。 这说明敌人是有备而来的奇袭,不希望有人逃出去报告情报。 要是洪承畴慢半拍,使他们晚出发一步,再给敌人伏兵更多准备时间,只怕西路军全部覆灭,他们也跑不出来。 到时候就真是萨尔浒之战,各个击破三路明军了! 李牧按捺心中的惊诧情绪,耐着性子询问斥候所知的所有情报。 终于确认这支突然杀出的敌兵,不是别人,就是绕路的黄台吉大军。 好你个黄台吉,谁都觉得你走投无路已入死地,没想到还是被你走出一步绝地求生的活路。 “通知三品以上武将,五品以上文官到此召开军事会议!所有战辅兵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李牧另外向远在沈阳的背嵬军发出命令,立刻组织精锐火速南下。 第250章 滑稽(二合一大章) 第250章滑稽(二合一大章) 与会人员没到之前,李牧静静坐在主座上,身披一套鱼鳞般的重甲,金色纹饰从衣领发端,涂满整个胸前罩面与双肩披膊,肚腹的“虎头”紧紧咬住环绕腰身的皮带。 一顶金色兜銮压在头上,打磨光滑的盔面反射出寒凉的金属光泽,盔顶一根红缨随着脑袋摇摆而轻微晃动。 冬阳犹如流动的琥珀一般照进屋内,细小的尘埃在光线照耀下跳跃。 李牧望着翻飞的尘粒,心说黄台吉还真是给他布置了一道难题。 他不清楚鞑子主力兵力究竟多少,但有一点明白。 明清战力差距不大,但敢战意志与士气天差地别,鞑子能困住西路军六万大军,该有八九万兵员,乃至更多。 李牧暗忖自己手头上能掌握的战兵也就三万五千,背嵬军抽调一两万人过来,总兵力也只有五万余人。 五万人对抗十万鞑子,优势在敌啊。 换做一般人可能会杀死报信的斥候,然后假装没收到情报,坐视西路军惨败,接着稳住辽东各城,竭尽全力打退鞑子的反扑,然后趁着天子丧命,或是做“留学生”的混乱空隙夺取天下。 但李牧不这样选。 朱由检做事急躁、乱杀督抚,又屡次加税逼迫小民,对不起那些为朱家卖命的忠臣,对不起天下万民,但唯独对得起他李牧。 即便朱由检给他升官多有“利用”的心思,但短短时间给他拔升到左都督、授平贼将军印,他至少要救驾一次还完这份知遇之恩,至于日后事态如何发展再论。 而且西路军还有“同心会”的老兄弟,总不能有福的时候同享,有难的时候不能同当吧。 那叫虎大威、杨国柱这些“同心会”的叔伯如何看待 何况西路军六万大军被鞑子击败收编,顷刻间就能补充数万壮年丁口。 黄台吉再手握大明天子这张牌,相当于玩家数次大战白打。 战狂玩家当然希望继续乱战下去,有鞑子能杀何乐而不为呢。 可与其到那时再让辽东军民受二遍、三遍苦,不如趁现在西路军尚未溃败,鞑子也没有恢复元气之际,冲上去跟鞑子斗狠换命。 他手里有十二万天命值,上一面战旗的时效还没结束,完全有实力跟鞑子硬碰硬。 这天下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夺,但眼下李牧一定要打残这头祸害华夏数百年的饿狼。 鞑子必须死! 李大帅的召集命令很快传递每一位受邀文武,数十名文武官员迅速赶来盖州卫城衙门。 文武官员垂直于李牧坐成两列,数十名黑旗营战兵身披重甲,分别紧贴墙壁站立。 两百标兵守在堂外,五步一岗的走廊鸦雀无声,整个衙门、厅堂都被精锐战兵守护的严丝合缝,就算是一只老鼠也别想偷偷闯进来。 李牧打量着左右两边座位的文武官员,饶是文官那一列有大量空位,武将们也不愿列席就坐,而是搬来座椅来到其他将领背后。 李牧心说,明末的文武矛盾真是尖锐,哪怕武将那边都快坐满也要做到泾渭分明,未来正好让背嵬军利用这一点。 抛开这个念头,李牧啜饮一口温茶润润嗓子,接着宣布军事会议正式开始。 会议的主题很明确:皇帝的部队被鞑子主力包围在杜家屯,距此大概两三百里,李牧决定联合背嵬军一齐出兵救驾。 不许有人反对出兵,只能谋划如何打赢这一仗。 不少文武虽在路上风闻一些蛛丝马迹,但直到此刻才算确认皇帝被围的紧急消息。 皇帝被围的消息引起轩然大波,霎时间屋内人声鼎沸,议论纷纷。文官们捶胸顿足,埋怨皇帝不该以身犯险。 万一出现第二例天子沦丧敌手,大明江山就要完了。 而南路军战力不过三四万,如何打得过鞑子主力 “肃静!”李牧愤怒地哼了一声,“与出兵事宜无关的废话莫要再说!此刻西路军正被鞑子围攻,奴酋俘虏了陛下,势必南下消灭我们所有人!唇亡齿寒,救西路军就是救我们自己!” 众人闻言一呆,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旗营打过的多次胜仗无形中拔高李牧的威望,主位上的年轻人已然成为他们的主心骨。 眼下也只有黑旗营主帅有能力,有威望,有权限带领他们走出困境。 有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垂下脑袋闭口不言。 李牧敏锐捕捉这个细节,心想对方肯定要说“干脆不救皇帝”。 不过勤王救驾是古代王朝政治正确之一,除非皇帝已然落入鞑子之手,将官们还能推脱鞑子远遁草原难以搜寻。 能救不救,会是一笔抹不去的污点,要是皇帝还活着,事后一定清算打算不救的“逆臣”。 “李都督打算出动多少兵员救驾”兵备道原地站起身,率先提出疑惑。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想要集结兵力,首先要做的就是筹集粮草物资和辎重马骡。 “南路军四万五千战辅兵。背嵬军出动两万兵马,总计六万五千人,再带大小口径火炮十四门……” 李牧早已打好腹稿。 他抛开其他将领的辅兵、新练的辽东民兵不要,只信自己编练的民兵队。 就算一万民兵战力一般,拉去战场跟在玩家屁股后面见见血也是好事。 “若是奴酋围住陛下不打,反而集结主力直扑我们这支援兵,再派轻骑截断我军后方粮道,该当如何”又一位文官提出疑惑。 李牧对答如流,“我打算沿海北上,纵使鞑子以重兵包围,我们也能背靠大海以却月阵对敌。眼下未到沿海封冻期,船只通行无阻,后方粮道由海船与辎重车水陆并进确保,断一路粮道还有水路运粮。” “李都督英明。只是背嵬军与我相隔三百里,若不能及时会合,反被鞑子中途伏击,岂不是重蹈萨尔浒之战兵员调度不灵的覆辙。” “背嵬军战力强悍,鞑子非得用两倍三倍兵员才能将其歼灭。若鞑子抽调六万大军迎击背嵬军,那我们无论是驰援背嵬军,还是对付剩下的鞑子都绰绰有余。” 李牧顿觉自己就像论文答辩的大学僧,不断应对各位老师提出的问题。 一个个文武官员指出问题,提出疑惑,就像唇枪舌剑的问责大会,巴不得给李牧问倒,但李牧并不烦扰。 他反而觉得这一场模拟战斗,双方用言语比作刀枪剑戟,揭开显而易见的破绽,逐步修正战略的漏洞,最终制定相对完善的战略计划,提高南路军的胜率。 “不知西路军粮草还能支用多久” “应该有七日存粮。吃光马骡又能坚持数日。”另一员在洪承畴麾下干过的武将插嘴道。 “既然西路军可坚持十余日,我部大可以会合背嵬军再北上。末将不信鞑子这些日子能打败西路军六万兵马。” 一旁的虎大威一拍大腿,“怎么能期盼敌人按照你的战略行事赵副将你糊涂啊!” 李牧没有追加责问,但也透过话语表明了态度,“鞑子既然绕行数百里奇袭西路军,肯定会日夜强攻…… 鞑子经过几次血战损失大量丁口,这回怕是连压箱底的留守丁口都拉上了,一家老小齐上阵赌国运。 若是能一战擒获我大明天子,搅乱我大明天下,死伤再多丁口也值得。” “奴酋应该不会投入真满洲作战,末将估摸拼阵的都是包衣和奴隶,待他们拼光西路军的精华,还有真满洲与我们血战。” “说的没错。” 李牧低头沉吟片刻,接着说道—— “鞑子若是倾巢出动十万余战辅兵,消耗掉数万包衣奴才,还有七八万主力,虽然人数上略强于我军,但我兵亦有黑旗营、背嵬军两部打过鞑子的悍卒。 奴酋千里迢迢而来,不会携带沉重大炮,又与西路军鏖战数日应是相当疲惫,奴酋窃据的辽东之地几乎丢失大半,也不会有稳固的粮草弹药供给。 无论西路军尚存多少余力与我们相互配合。此消彼长之下,我军与鞑子旗鼓相当。”李牧说罢停顿一会,这番“贬低”敌军的话语,也是为一干文武官员加油打气,毕竟他们大多数是第一次正面对抗奴酋主力,必须给他们树起坚定的信心。 “诸位还有什么建言否” 杨国柱笑了一下,不急不忙地说道,“鞑子在黑旗营、背嵬军面前都吃过大亏,身受鞑子忌惮,我建言大帅把所有旗帜改换成黑旗、镶黑旗,好叫鞑子见旗丧胆。” 李牧点点头,“此计甚妙!兵法也说,兵战为下,攻心为上。” 李牧接着重复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看着一屋子鸦雀无声的人,李牧点了点头,“我现在做出如下部署——虎大威统帅麾下步骑作为大军前锋先行二十里,本督亲率黑旗营战辅兵紧随其后,杨国柱、李辅明为我左右两翼。侯国安与赵率鸣为我大军后卫护送辎重营,王成栋监督海运粮船,务必与我大军紧密相连……” 李牧又给几位文官下令,“速去辽西调遣松锦一带守军,让祖大寿十日后出动辽西兵马夺取广宁,堵截鞑子后路。” 然而文官们直接说道,“祖大寿同样挂将军印,李都督无权调他。况且他一向听调不听宣,连陛下数次宣他入京他也不听。” “嗯,我明白。”李牧点点头,“皇帝被围忠臣义士皆有职责勤王,若是你们好言相劝他还是故作拖延,十日都未发兵,你们就告诉他,若是因他作壁上观导致我大明儿郎损失惨重,会有人带兵去锦州找他讨个说法。” 崇祯十二年,冬,南路军先锋离开盖州,向杜家屯进发,同一时间背嵬军安排完沈阳、辽阳布防任务,便集结两万精锐南下。 南路军与北路军一路上并未遭遇任何战斗。 也许是敌兵探骑覆盖的范围较小,又或者说鞑子正在全神贯注强攻西路军阵地,没有余裕布置伏击阻击别路,两路明军顺利在杜家屯百里之外会合。 …… 数万明军即将北上,杜家屯外的满清主力却在敌兵骡车大阵、屯堡防线外止步不前。 黄台吉抬头望天,铅色的云层从远处推过来,天空在几分钟里黑了下去,似乎下一秒便要大雨倾盆。 冬季的乌鸦难以寻到食物,但杜家屯爆发的激烈厮杀,却为他们奉上不可多得的馈赠。 数百只乌鸦循着尸腐传出的气味飞来,一个个落在杜家屯周边的枯树上,此起彼伏的黑鸦嘶鸣好像恶鬼哭嚎。 直到人类的战事暂时中止,数百只等候多时的乌鸦才从枯树俯冲飞下,钻进屯堡外围的尸堆中啃食腐肉,品味战争为它们带来的美味佳肴。 杜家屯已是一座死亡笼罩的绝地,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却想进去。 站立临时搭建的木台,黄台吉端起望远镜朝南方看了一眼,又看看西面的锦州方向,数日之内没有任何南朝援兵赶来,反倒是他大清的预备队不断从辽北赶来,押解不少包衣“炮灰”过来消耗敌兵。 若是除去攻打杜家屯消耗的炮灰,他依旧手握八万主力大军,但这也是大清最后的“精华”。 他命人在屯堡外围深掘壕沟,布置陷阱,若是敌军援兵赶到,他也能依托防御工事内攻外守。 不过眼见敌军迟迟没有援兵赶到,他便想加速夺下屯堡,于是冒险“暴露”破绽,露出东西面的缺口吸引明军突围。 明军被困数日突然发现鞑子的破绽,哪还有困守的心思,一下子“突围”两万余兵丁。 这些脱离大部队打算突围的部众,原本就一心溃逃无心作战,各部组织稀烂无比,黄台吉只是分别派出万余铁骑,就将他们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根据被俘明军供述,皇帝亲征的队伍仅有六万人,除去前日子绞肉战死的,突围逃跑战死的,以及被俘的一万余人,屯堡内最多不会剩过一万五千人。 顺利清除屯堡外围的骡车大阵,通往屯堡的大道已经敞开。 黄台吉深信,只要动用八旗战兵至多厮杀两日,就能俘获这位南朝天子达到“起死回生”的战略目标。 站在屯堡塔楼的朱由检透过千里镜,看见站在木台上的满清皇帝。对方也能看见他的身影。 双方都感慨对方不如自己想象的模样。 朱由检觉得黄台吉像个衣着华贵的胖地主,黄台吉觉得朱由检模样清秀,不像帝王,倒像轻佻的年轻富商。 黄台吉缓缓抬起手,犹如握紧一把长剑对准朱由检,那无声的行为像是在说,你马上就是我的阶下囚。 朱由检见状浑身一凝,恍若一块冰雪顺着衣领缝隙刺激皮肤。 明明互相对视也不会少一块肉,朱由检却不敢再与黄台吉对视。 他身边护卫的兵丁越来越少,从六万人下降到一万三千八百人,而这个数字仍在下降。 这时,一些被迫剃发降请的俘虏,被鞑子押到堡前劝说朱由检投降。 俘虏声称大清皇帝所求不过是明清修好,只要朱由检同意议和,两国可以永结兄弟之盟。 不过为确保议和策略得以执行,顺便拿到一些岁币补偿,大清皇帝需要扣留大明皇帝两三年。 大清皇帝熟读汉学,一定遵照中原的传统善待大明皇帝,不使友邦君主遭受一丝屈辱。 对方的其他提案更是荒唐至极。 奴酋居然要他签订契约,承认关外领土皆是满清疆域,要他下诏尽撤山海关外所有兵丁,就连已经夺取的辽东地盘也要全部抛弃。 抛开以上的不平等条款,奴酋另一套方案却相对简要。 对方点名黑旗营主帅李牧,背嵬军大将章献忠的首级,只要朱由检肯命此二人遣散麾下部众再拔剑自刎,那大清愿与大明永修和平。 面对这种离谱的提案,居然有几人觉得可以考虑,只用两个人的首级,就能换取屯堡内一万余士卒活命,换取大明边境安宁。 两人的性命与天下人相比,孰轻孰重 武将驳斥这些人异想天开,“李都督与章总兵两位忠臣为国浴血奋战,到头来还要蒙受不白之冤,为你们自刎献头” 另一些文官也觉得此言太过糊涂,连想都不该想。 若是真的做了,那比唐玄宗连杀良将,赵构赐死岳飞,明英宗杀于谦还要昏庸。 朱由检虽然怕死,也害怕屈辱,但死要面子的自尊还是压倒对死亡、屈辱的恐惧。 他大明已经经过一次天子沦丧的耻辱,怎可再来一次,他怎么可能做昏庸的赵构、朱祁镇! 他要是敢答应,去了地府见到列祖列宗都会被活撕咯。 可是拒绝鞑子的议和条件意味着死战,朱由检已经做好身死的准备—— 他也想参加战斗,但更怕敌兵给他生擒。 于是他命王承恩为他在这塔楼上悬挂一段麻绳,一旦鞑子杀进屯堡,他就悬梁自尽留个全尸,宁死也不做鞑子的俘虏。 谁料王承恩也是个死忠,多挂了一个绳套。 眼见王承恩与自己同存死志,朱由检不禁感慨患难见真情,大乱见死忠。 其他文武官员见皇帝心意已决,于是怀着各自的心思布置城防去了。 随着鞑兵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势,朱由检短叹一声,“时辰到了。” 一君一臣,一主一仆,二人就这般踩在木椅上,将脑袋凑近绳套。 可就在朱由检挂上去时,忽然听见楼下传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报信的亲兵一边踩踏台阶上楼,一边高喊,“黑旗,是黑旗!援兵来了!我们有救了!” 只听啪嗒一声,情绪激动的朱由检反射式踢掉脚下木椅,整个人的体重都挂在绳索上,扯不开一点。 而一旁早已踢掉木椅的王承恩已经被吊得开始翻白眼。 朱由检拼命张口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声音。 强烈的窒息感犹如一双大手掐住喉咙,朱由检心头一沉,暗骂自己难道要死在援兵赶到的黎明前 第251章 那种事情不要啊(二合一大章) 第251章那种事情不要啊(二合一大章) 朱由检竭力扯住麻绳向下使劲,冀图用胳膊的力量将自己脖颈抬起,以赢得片刻的喘息之机。 剧烈的挣扎令他身躯晃动起来,犹如一个遭受地震的吊灯轻微晃动。 发现援兵的明军喜极而泣、欢声雷动,又像是在为皇帝上吊庆祝天地。 “救……”朱由检一手隔住下巴挣扎,一手扒拉身旁的王承恩求援。 后者或许是殉主的死意坚定,竟连绳套都没打缩紧结,就把脑袋套上去一心求死。 这坚定求死反被救,朱由检一顿胡乱扒拉弄松王承恩原本就不紧的绳索,径自给他弄摔下去。 王承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昏死过去,还是彻底气绝,根本搭不上救驾的手。 朱由检可就惨了。 他就像落水的溺水者,越是挣扎死越快,绳套越挣扎越紧,深入绳套的左手指几乎快被勒断。 他顿觉自己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仿佛看见万历爷爷浮现在眼前…… 朱由检在弥留之际发下誓言。 若是苍天再给他一次活命的机会,不到真正的最后一刻,他再也不会轻易放弃性命。 就在皇爷爷递出右手,打算牵着朱由检离开这仅有苦痛的凡间之际,他猛地感觉双腿一紧,喉头一松,好似有谁抱住他的双腿上举。 “陛下!” 前来报信的小兵及时赶到。 他一边哭嚎陛下怎可自残龙体,敌兵还没打进来呢,一边抱着朱由检脱离绳套,冲着塔楼下呼喊大夫救驾。 尽管脱离绳套的压迫,朱由检还是感觉后脑传来一阵剧烈眩晕感,就地晕厥过去。 他彻底陷入昏迷之前只有一个惋惜的念头:没法亲自指挥屯堡内的兵士,襄助李卿、章卿作战了…… 朱由检差点一命呜呼的插曲结束,黄台吉却无意间接替了这份惋惜。 只差那么一两日的厮杀,他就能拿下南朝皇帝换取丰厚的“政治利益”,并借助南朝皇帝的名头,彻底消化收编两万明军降卒补充八旗丁口。 可惜只差那么微小的一步! 抓住的降兵来不及同化,只能挖坑把他们丢进去,安排少量旗丁看守。 该死的,为什么! 到底是哪个莽夫破坏他的大局! 由于敌兵沿着海岸线北上,距离杜家屯一二十里。 即便黄台吉透过千里镜远望,看见的也是一片模糊的影子,恍若被鸟屎模糊了镜头。 于是他派出十名精骑手持千里镜前去探望。 探骑出发的同时,南路军也在紧锣密鼓地排兵布阵。 李牧一面吩咐民兵就地安营扎寨,从海岸边开始修筑囤粮营寨,并加修数条营寨发端的“粮道”,就像一根根粗壮的吸管穿透奶茶盖直入奶水,将船运粮草搬上陆地。 一面派出“战争车垒”靠近战场,对被困的皇帝宣告他这位“大忠臣”到来,也为坚守至此的忠义士卒加油鼓劲。 除去部分干活的民兵与留寨的兵卒,李牧带着五万五千步骑列好阵型,稳步朝着杜家屯推进。 探骑们不知道敌兵移动车垒的威力,但也知道不能靠近,于是刻意绕远至敌兵侧翼观察。 旗帜隶属,兵员数量,披甲率,火炮口径与数量,步骑配比,敌兵士气与精神面貌…… 收集完情报的探骑赶忙驾马北返,对皇帝陛下报告自己所知的一切—— 敌人总兵力六万多人,样貌肃然,士气旺盛,就连一些装备简陋的民兵也勇敢地平视前方。 这支明军披甲率不低于四成,部分甲胄是清制布面甲修改。大小火炮十四门。 或许是拿下辽东缴获了不少马骡牲畜,相比先前骑兵占比一成的常规比例,这支明军的骑马者占比高达两成半。 且不说有多少是单纯的骑马步兵,光是这骑兵比例就高的唬人。 最令黄台吉忌惮的并非这些细枝末节,而是这支敌兵全员高举黑旗与镶黑旗! 黄台吉知道黑旗是黑旗营,镶黑旗是背嵬军,前者主帅李牧,后者主帅章献忠。 二人皆是爆杀鞑子无敌手的大明柱石,可他们打过数次血战,黑旗营曾在鲁北损失惨重,背嵬军也在熊岳驿与他大清拼死换命。 两部合计起来撑死一万人,短短时间之内怎可练出六万精锐悍卒 难道他们为了效忠朝廷,连自己压箱子的预备队也全部拉到辽东。 此次听说皇帝遇袭,所以急吼吼赶来救驾 为了忠诚这个小皇帝,不惜拿自己的主力效命! 黄台吉暗忖自己看错人了么,此二人确确实实是忠诚国家的大忠之人 若这六万余人全是真正的黑旗精锐,那就是老天要亡他大清啊! 黄台吉顿觉一股灭族的恐惧沿着背脊直冲后脑,体内的汗水与浊气顺着毛孔一下子排出去。 接着一团闷气淤塞在喉头,他努力咳嗽想把异物感咳出来,可每咳嗽一下都像是被抽取一分气力。 后脑没来由涌现晕眩感,黄台吉踉踉跄跄后退数步,身边护军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胳膊稳住身形,将他扶坐在木椅软垫。 “咳!咳!咳——”咳嗽幅度变得愈发剧烈,仿佛要把肺给呼出来。 噗哧一声闷响,黄台吉喷出一团血沫,只觉喉头涌现苦涩的腥甜。 他整个人像是崩溃一般在座椅上摇晃几下,但最终还是在护军面前撑住了。 八旗全族的安危皆系于他一人之手,他必须榨干最后的精力强撑下去。 他双手握住木椅扶手,努力使自己保持端坐的状态,死死盯着犹如乌龟一般前进的敌兵大阵。 他不信天亡大清。 若是老天真要亡他,怎会有几乎不出京的大明天子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的大明天子就像一栋海边灯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海面上照亮他的前路。没有这位天子,他找不到绝地求生的活路,也没法鼓舞一众王爷贝勒的士气,陪他一同舍弃庄园与奴隶进行一场豪赌。 是老天指引他一路走来的,他不信老天厚此薄彼只为戏弄他一番。 他更不信这六万余黑旗营全是真正的“黑旗悍卒”。 他要是真信了,重振大清的希望就破灭了。 所以他只当是敌兵七拼八凑来的别部人马,亦或是仓促训练的新兵士卒,如此才能顶着压力坚持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敌人前进数里便就地停下,挖掘壕沟布置拒马,一副还没开打就要防守进攻的模样。 片刻后黄台吉才了然,敌人行军而来打算就地休息。 可惜黄台吉的兵士接连攻打屯堡也耗尽不少体力,不然他一定派出数万清骑袭扰敌兵一番,叫对方不得安生。 敌我双方就这般间隔十里对峙,一晚上相安无事,仅有一些斥候在破败村落厮杀,总得来说是清兵劣势。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黄台吉召集一众王爷贝勒前来,众人恭恭敬敬跪下听从训话。 黄台吉当着一众王公大臣的面任命豪格为“监国太子”,赋予豪格一切准皇帝的权限,并将两黄旗也给豪格指挥。 而刚刚组建完毕的汉八旗,是隶属满清皇帝指挥的亲军之一。 算上豪格自领的正蓝旗,此时豪格名义上已然统帅满洲三旗,汉军八旗,对其他王公贵族尽有碾压之势。 尽管黄台吉并不喜欢豪格,但他的所有继承人都葬身盛京的火海,豪格已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黄台吉深知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为了确保大清的权力传承,免得再生“浑河之乱”,他只能忍耐不悦将豪格拔高。 黄台吉不可能把江山拱手让给多尔衮这个弟弟。 至于豪格能不能压住其他王公贵族,那就看他自个儿的造化了。 望着跪在地上惶惶不安的王公大臣们,黄台吉心知自己应当在阵前鼓舞大家的士气。 他是全军统帅,大清皇帝,应当为臣子部下树立信心,一旦天亮开打就没有一刻休憩的功夫,双方都会打到一方崩溃为止。 黄台吉憋足一口气站起身,目光灼灼地扫视诸位重臣—— “辽东地方历代大规模征战一百余次,是非曲直难以论说,但历朝史官无不注意到正是在辽东地方上,决定了多少代王朝的盛衰兴亡,此兴彼落。 古有高句丽屡次击败隋炀帝,使得隋朝狼烟四起,又有大金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起于辽东,攻灭辽国创下大金霸业。” 黄台吉身子骨衰落迅速,说话一段话便要歇息片刻。 “当年父汗以十三副兵甲起兵,南征北战数十载方才统一女真诸部。 天命四年,南朝见我势大,集全国精锐兵卒分四路讨伐,朕与父汗一路竭力拼杀。 好在我大清有苍天眷顾,得幸在萨尔浒五日之间连战连捷,将南朝强兵各个击破,继而挟大胜之威连下辽东诸城,坐稳辽中平原的肥沃土地,创下大金基业。 所以自古以来便有得辽东者得天下之说。” “我不明白,为什么诸位都在谈论着唐灭高句丽、蒙古灭金、朱明灭元、熊岳驿惨败,仿佛这辽东地方对于我们注定凶多吉少。 天聪三年,朕亲率大军深入关内虎穴,接连攻克数十座大小城池,朕的兵马所到之处,南朝百姓无不箪食壶浆、竭诚欢迎,南朝兵马无不溃散败逃,南朝皇帝困守京师惶惶不可终日。 真可谓占尽天时,那种势如破竹一往无前,蒸蒸日上的境界犹在眼前。” “那时我大金兵马遂威压海内,朕由此稳坐辽东中央,西联蒙古,东合朝鲜,北征索伦,呕心沥血终于改元称帝、创下大清基业。 我大清立国不过短短数年光景,屡次遭遇黑旗营挫败,损失丁口牛马无数,辽东难道要变成我大清的葬身之地了吗咳咳咳……” 黄台吉数次停顿后,大停一次小憩,喝口热茶润润喉咙,接着继续说道。 “我不相信黑旗军是南朝忠臣,也不信他们还未夺取关内,就对我大清倾国而来,愿舍弃自己的霸业,也要愚忠南朝小皇帝,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即使黑旗军无视关内流寇,执意“安内必先攘外”,对我大清用兵,拢共集结不过六万余兵马。 他们留下万余兵马坚守后路粮道,只能派出区区五万大兵来攻,就算杜家屯还有万余明军残卒,他俩合计也只有六万可战之兵。” “他们跨越数百里来救驾已是疲敝之师,正是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 况且黑旗营、背嵬军两员主帅皆是骤得高位的青年,军旅经验不足,更掌控不了六万大军的阵脚。 敌兵一步一停,只待后方辅兵加固“粮道”,想必是怕我断他后路粮道,未打先怯是为弱兵。 朕料定这支明军不可能是黑旗营精锐,而是仓促招募的新兵,所以畏首畏尾与松锦之战的明军主帅相反,顾后不顾前。 敌兵越是害怕,越是想保住性命,他们的破绽也愈能暴露无遗——” 黄台吉的咳嗽声再次变得剧烈,缓了好一会儿才抛出自己根据敌兵布阵构思的破解之法。 敌人的阵型中规中矩,像是一个器字,把中军本阵与炮兵夹在中心。 因为对方救驾心切,所以不能躲在海岸边与清兵对峙耗时。 要是屯堡粮草彻底耗尽丧失战力,清军便能轻轻松松攻入屯堡俘虏皇帝,南路军救驾的战略目标就失败了。 战略上被动,就像下棋失去先机,仗还没打就输了一分。 只要大清派出步骑牵制敌兵侧翼,再派出一支精锐铁骑截断后方粮道,便能将敌兵与屯堡的兵士全部包围在一起。 黄台吉深信拥有更多牛羊骡马的大清,会赢得“耗粮”比赛的最终胜利。 他也能顺势拿下南朝皇帝,以及李牧、章献忠两员忠诚大将。 他很想当面问问这二人,究竟是南朝的大忠臣,还是心怀不轨的野心家 “诸位,当年吾等皆在山林苦寒之地耕种狩猎,何曾有过今日的荣华富贵。 我大金、大清立国以来历经无数次千难万险,都蹚过来了,实乃苍天神灵眷顾吾等,亦是诸位尽心竭力。 此次我大清舍弃庄园,舍弃奴隶,舍弃辽东大好疆土,连十二岁的稚子也一同征召入伍,来到辽西之地与南朝拼命,便是为重拾我们昔日的富贵荣华。 无论怎么说,今日我大清八万大军对决敌兵五万步骑,优势在我!” 第252章 飞龙骑脸怎么输(二合一大章) 第252章飞龙骑脸怎么输(二合一大章) 清晨,李牧睡到自然醒,虽然睡眠时间不够长,但他觉得睡眠质量比以往更强,更舒适。 李牧掀开帐帘走出数步,干涩的寒风呼啸而过,那面复活用的战旗随风招展,发出干净利落的噼啪声响。 此时正是蓝调时刻,头顶的天仿佛笼罩一面蓝色幕布,士兵们刚从睡梦苏醒,夜间站岗、外出巡逻的斥候陆续返回。 而高积极性的玩家们几乎全部登陆“游戏”,已经开始在营内四处活动。 所幸这几天并无冬雪降临,四周大地依旧是干燥的冷。 李牧转身返回营帐,激活系统解禁九万天命值召唤的玩家,剩下的三万天命值留作急用。 至于召唤玩家附带的军事道具,也早被新老玩家购买一空。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一个个手持简陋武器的新玩家陆续爬出地底,就像亡灵法师施法召唤的血肉傀儡。 直到三千新玩家全部踏出指挥大帐,李牧也跟着走出。 朝阳横挂在地平线之下渐渐上移,橘红色的朝阳光芒四射,染红视野尽头的蓝白天空,辐散大地的绚丽光芒透过云朵射出朦胧的红光,仿佛给这安静的世界披上一层火红的轻纱。 李牧之所以没在出征前召唤玩家,一来省略三千人数日的口粮,二来免去三千新人行军数日的枯燥。 李牧随后假借不放心粮道的理由,调派一千老玩家,一千次新玩家,一千新玩家,总计三千人退往后方坚守粮道。 前线的总人数不变,其中新老玩家八千人,但后方守粮兵士增加至一万八千人。 对于多出来的兵丁,友军们只会以为是上岸的运粮民夫被分发了武器。 洪亮的号角传遍迎敌上空,军营内顿时嘈杂起来,老兵们昨晚睡得香甜,新兵们则是焦虑紧张了半宿,一天都没什么精神。 火头兵提前半个时辰起床为大伙准备早饭,在这种大战将临的冬季,一碗热热带汤的早饭总能提振兵丁的士气。 吃过早饭之后,所有兵士反复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鸟铳,弹药袋,弓弩,箭袋,副武器小刀,备用燧发打火石,干粮袋,填满凉白开的竹筒…… 集结的战鼓声擂动,士兵同袍们互相道别。 “老周好好活着,你家妻小还等你回去呢……” “这正是我想说的,我可不想战后收尸的时候看你躺地上。” “柱子,打完这仗,就去惠儿家提亲!” “好!” 这几位战前道别的好友,正如其他战友一样,在临别之际互相激励,旋即走向各自所属的阵地。 决战的整体战术已由一群将领讨论完毕。 李牧把直接作战的五万大军分成十个单元,每个单元交给部众最多的将领指挥,虎大威,杨国柱,李辅明,侯国安……『章献忠』,『何鲁司』,『李五』,『野牛』…… 每一个非玩家作战单元,安插数十名玩家监督将领—— 表面上李牧要使用黑旗营才能看懂的“特殊旗语”,实则是李牧亲自使用指挥语音,将作战命令通知每一个单元,甚至微操到千人队。 十余门火炮摆在中军后阵,集中火力轰击敌人包围屯堡的侧翼阵线,火炮倾泻炮弹的威力将给敌人侧翼难以想象的冲击,以此达到削弱敌人阵线的目标。 也不会因为失误打进杜家屯杀伤自己人。 接着左右夹击将敌人半包围,会合屯堡残存的西路军,将敌人南侧中部的敌人全部吃掉。 就算敌人北侧的预备队还有战力,嵌套包围南路军,李牧也能下令留守粮道的一万八千预备队再度包围过来,弄一个多层夹心饼干。 “前进!” 士兵们整顿武器,振奋精神,在战鼓与唢呐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前往数里之外的预设阵地。 数万步骑移动的阵地横跨东西数里,恍若一只巨型螃蟹纵向爬行,寒冷的黑土随着脚底板与地面摩擦向后飞溅。 直到大军踏进大炮射程范围之内,李牧下令止步。 虚假的旗语在阵中挥动,各位“传声筒”将命令传达给各部中上层将领。 唢呐与战鼓各自两声急促奏响,数万兵士陆续停下脚步,他们在侧翼与后方插下一根根向外刺出的木桩,以防敌兵骑队偷袭。 黑旗营与玩家的炮手们各自放稳自己的火炮,弹药箱也按照规定摆放在安全位置。 李牧来到一片临时堆积的数尺高土丘,将单筒望远镜摆在一员黑旗副将的肩头。 列阵屯堡以南的八旗兵没有主动迎击的打算——李牧早已通过一日观察,确定敌人没带火炮。 随着火炮装填完毕的报告声钻进颅内,李牧朝着空气挥了挥手。 “开炮。”他下令的声音平淡如水,后方阵地猛地传出两声呼啸。 …… 黄台吉第一时间锁定敌阵喷出的白烟。 两颗炮弹来得又快又猛,直挺挺闯进八旗侧翼阵线,轰出两团转瞬即逝的血雾。 这微不足道的伤亡并未引起黄台吉情绪波动。 一旦进入战斗厮杀状态,再珍惜的八旗丁口也只是打赢决战的数字。 作为全军统帅,他的心早已如磐石般坚硬,而承受炮击是他没带火炮,绕路奔袭数百里的代价。 不过他也并非傻呵呵的闷头挨揍—— 敌兵第一轮火炮校射完毕,明军阵后又是一轮白烟,十余颗炮弹腾空而起,在空中留下月牙般的黑色印记。 旗丁们看见敌阵白烟的瞬间,便急吼吼钻进附近的壕沟。 黄台吉的目光跟随那些尾痕,看着十余颗炮弹坠落而下,仅有少数炮弹落入侧翼挤不进壕沟的步兵阵线,抛飞一道道浅色的血雾,仿佛还有断臂惨肢在血雾中凌空飞舞。 黄台吉得意地露出微笑,虚弱的病体也仿佛注入一股元气,好受了许多。 他效仿背嵬军挖掘的“避弹”壕沟果然没让他失望。 大部分实心弹只能在地面弹跳,仅有极少数“幸运弹”钻进侧翼壕沟,犹如撞翻保龄球瓶一般,犁出一地的血雾。 这种战法唯一的缺点是没法应对敌人步兵。 鸟铳与弓弩构成的火力网拦不住敌人的冲锋队列。屯堡的败兵也可能涌出来跟外面人里应外合。 好在屯堡的士气几乎被打残,外面的敌兵也不敢冒着自己人的炮弹前突。 只要熬到敌军炮弹打光,他大清勇士就能与敌兵堂堂正正肉搏。 然而黄台吉的喜悦之情维持了一会,敌人炮兵停顿两轮的空隙,便听见刺耳的呼啸声接连不断传来,十余颗炮弹分别轰入旗丁两翼。 有些“实心弹”落地弹射起来,还没落地便兀的发生爆炸,看不清的铁弹随着榴弹抛飞,掀起一片血雾。 黄台吉登时惊呼这是“加强开弹”,远比熊岳驿决战时遭遇的“臼炮”更犀利。 尽管壕沟阵法已经削去大多数炮击伤害,“开弹”杀伤的人员不如平地实心弹造成的多,但这些损伤从开始就不在黄台吉预料之内。 他颇有种自己拿出珍藏许久的秘技,却发现对方早已做好应对的落空感。 明军主帅究竟是谁,李牧,章献忠,还是哪位征战多年的宿将 竟能根据战场变化如此迅速地调整打法,不过片刻就化解了他的招式。 该死的,这下壕沟阵法失去本应具备的作用,他只能抽调左右两翼部队撤回南北两侧。 南侧与北侧敌人要么打不着,要么害怕误伤杜家屯友军,而包围杜家屯的左右两翼也会变得薄弱。 等等! 征战多年的经验在此刻形成反射式本能,黄台吉只是稍微动脑便看破敌兵的意图——敌人想削弱八旗左右两翼,好派出重兵包抄夹攻,顺便解救屯堡内的友军,来个一举两得。 哼! 黄台吉心说敌人想包抄左右两翼,那自己偏不能叫敌人如愿。 他命令两万五千兵马从中部出发直扑敌人本阵,若是能顺利打穿敌人再好不过,纵使打不过败退回来,也能诱使敌人继续深入。 到那时他再派出步骑左右包抄,切断敌兵后路包围起来,那这支明军援兵也就跟屯堡败兵一样,成了他随时宰割的瓮中之鳖。 一直到敌军火炮又轰击数轮,大概是过热冷却,黄台吉才命人吹响出击的号角,两万余大军走出大营、翻出壕沟。 眼见敌人派兵出击,李牧也随即派出“两个单元”外加四千玩家迎战。 明军走出大阵,在距敌一里半的位置停下。 “火枪队继续前移两百步。” 李牧的微操语音直接通达火枪队三位队长,命令传出的瞬间,一千两百名出战的持铳玩家好似被雷电劈了一下,剧烈一抖。 战鼓与唢呐声在耳边响起,一千两百人朝着北面缓缓移动,渐渐与身后的队友拉开距离。 他们仿佛踏入一片孤立无援的绝境,周遭皆是空荡荡的干草黑泥。 随着三位队长陆续大喊“立定”,所有玩家陆续停下,旋即自觉挪动小碎步对齐对齐兄弟,如同被军训数月的大学僧。 一千二百人被分成两排,第一排手持线膛燧发枪、单膝跪地,第二排是重火绳搁置支架。 “弹药装填!”三位火枪队长分别下令,所有人相继上演熟练的装填动作。 三位队长死死盯着敌人的相对距离,一直大声警醒着兄弟们,“保持!保持……” 而后方结阵的友军也在缓缓前进,掠过火枪队的左右两翼。 眼见明军摆出一副要打鸟铳的模样,旗丁们赶紧放缓脚步——背嵬军的鸟铳能打二三百步,在清兵中已不是秘密。 清兵挥刀勒令那些被俘的汉军、朝鲜人加快步伐。 旗丁只给这些俘虏发放一面盾牌,但凡有人止步不前,或是慌张回头,就一刀砍过去。 前方的明军阵线忽地喷出阵阵白烟,爆豆般的射击声连绵不绝,整排的俘虏与包衣不断被击中,身边的惨叫声逐渐增加。 终于在一轮轮超常的射击后,一个朝鲜兵忍受不住恐惧,吼叫着向后逃窜,却被身边的军官一刀捅穿后腰,满脸惊恐地倒下去。 “后退者,斩!给我冲上去!杀汉狗!” 汤古岱举刀咆哮,濒临崩溃俘虏、包衣也不得不壮着胆子冲锋,一带十,百带千,其他阵线没有下令的旗丁包衣也被连带着冲刺。 一瞬间数万人犹如炸了窝的马蜂,呈半月牙的弧形席卷左右而来,严阵以待的火枪队对比起来就像被水淹没的溪中顽石。 火枪玩家不急不躁,有序地装填弹药,自由喷出一阵阵白烟。 弹丸撞在盾牌、甲胄上发出叮当脆响,中弹的清兵闷哼倒下,被后续赶来的友军踩着身体踏过。 就在敌人踏进百步之内时,火枪队指挥官飞速下令停止射击,后方则传来步阵队长,乃至杨国柱等明军将领的吼声—— “结阵!” “盾墙!” “放箭!” 前排的玩家与明军放平盾牌,后排的玩家伸出长矛与步槊,迎面凌空投来的标枪插入盾牌,发出刺穿盾牌的叮当闷响。 “啊啊啊啊啊啊!”清兵吼叫着冲来。 “杀!”黄子龙拿稳盾牌打开一道豁口,右手持槊高举过头,正与迎面杀来的清兵四目相对,甚至能嗅到对方咆哮出喉的阵阵恶臭。 他奋力刺出步槊正中敌兵的胸腹,身后的步槊紧跟其后,迅猛刺入敌人的喉咙,鲜血喷淋四溅。 他抽回步槊的同时再次顶盾,重回绝对防御的持盾状态,使得补位上来的清兵一刀砍了个空。 持刀的清兵奋力厮杀,迎面杀来的敌兵犹如凶悍的狼群一般猛冲先锋战兵的盾墙,发出哐当钝响。 玩家持盾不动如山,低喝着长矛刺出。 清兵或劈或挡,竭尽全力撞击玩家的盾牌,随即便被被尖锐的步槊扎进柔软的腹腔。 “杀鞑子!杀!” 『黄子龙』握紧插满三根箭矢的盾牌,拼尽全力刺出右手的步槊,只听闷声传来,血液喷淋,矛尖入肉的迟滞感给手臂带来货真价实的进攻反馈。 步槊刺穿一人的眼睛,就像筷子刺中餐桌上的红肠。 『黄子龙』腰间发力,迅速抽回染血的步槊,拉扯出敌人血腥的晶状体,溅射到自己的盾面。 一把弯刀透过盾牌的缝隙劈入,正巧被『黄子龙』的臂甲铿锵一声弹开。黄子龙顺势前突,刺出步槊循剑杀人,一击捅穿了敌人的腰侧。 刺击抽回,一个完整的战斗动作给他带来至高无上的杀敌享受,敌人回荡在耳边的惨叫哭嚎就是这场艰难决战最好的回报。 燧发枪的轰鸣声在耳边时不时爆开,浓烈的硝烟在眼前弥漫,震得黄子龙耳鼻犹如刀割。 “杀!”方阵后队的兄弟一齐掷出标枪,标枪从天而降扎进清兵的人堆,引得一片惨叫哀嚎。 透过盾墙的缝隙,『黄子龙』看见被标枪刺入肩膀的敌人踉踉跄跄后退数步,接着仰头倒地被其他清兵的脚掌吞没。 周围凶神恶煞的清兵不断前进,他疯狂地刺出步槊,抽回,刺出,抽回,即便手臂发麻,肌肉酸痛,他也坚持不懈地重复着机械般的刺杀动作。 愉悦,亢奋,激昂! 一个接一个鞑子死在自己,以及队友的攻击下,黄子龙清楚感知到己方的胜利又增添一分胜算。 “杀鞑子,爽!” 身边的队友与他贴身紧挨,喊杀震天。每一个新老玩家只要能亲自手刃鞑子,都能高涨百分之一千的士气! “杀!”黄子龙带头刺杀,凶悍的前排玩家顶盾踏前半步,刺出迅猛的步槊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即使敌人冲撞不断,旗丁精锐凶猛无比,甚至冲进盾墙挥刀砍杀,也会被补位的玩家明军缠住,最后战作一团。 清兵不敢环绕到这支部队的后背,害怕敌兵本阵派出生力军前后夹攻,只是三面围攻敌兵的盾墙。 “噢噢噢噢噢噢!”有玩家发出兴奋到极点的怪吼,恍若树林间的黑猩猩在举办谁嗓门大的音乐会。 鲜血喷淋,铠甲铿锵,刀盾碰撞,击杀敌人的功勋值提醒不断在耳边低吟,『黄子龙』只觉体内多了一股热烈之火正在熊熊燃烧。 他愈战愈勇,越刺越快,敌人的鲜血顺着步槊滑入他的手中,使他忽的脱手了滑腻的步槊。 步槊脱手并未使他惊慌,反射式地拔刀动作他不知在战场实战发生过多少次。 他拔出腰刀向前挥砍,身前的敌兵尸体倒满一地,仍有清兵不断踩着尸体障碍突进到他跟前与他拼杀。 这时黄子龙耳边响起队长略微沙哑的吼声,以及补足信息的长笛声。 他心知这是后移的信号,踩踏血水泥泞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黄子龙眼疾手快回收自己的步槊,扭头扫视左右的队友,与他们并肩向后移动。 玩家后撤百步,使得原本拥挤的阵型松散了一些,铺满尸体的空地也显露出来。 眼见敌军后退的旗丁迅猛前扑,很快填满方才尸横遍野的地点。 谁料明军刚刚摆好相对松散的阵型,便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 “攻击!” 上百瓶“水晶”一般的瓶子从第二排抛飞出来,瓶口压实的灰白布条燃烧着若隐若现的火苗。 第253章 一个真正的man(二合一大章) 第253章一个真正的an(二合一大章) 或许是担心误伤自己人,玩家费老大劲将燃烧瓶抛高。晶莹的瓶子反射阳光,好似微小的精灵踩着火苗冲浪。 没见过玻璃瓶的鞑子微微一愣,暗想敌人把此等珍宝丢出来,还抛那么高做甚。 难道是阵前抛洒金银珠宝的“诱敌”招数么 而那些见识过“三昧真火”的鞑子暗叫不好,连忙转身就要逃离险地,却被发愣的友军挡住去路,或是被不明真相的督战军官揍回去。 第一枚燃烧瓶砸在鞑子头盔尖顶碎成数块,火苗吃掉飞溅的易燃液体,瞬间膨胀成上百倍的火焰怪物,将周围密集站位的十余名鞑子吞入腹中。 后续的燃烧瓶紧接着砸下,落地爆开一团团炽热烈火,恍若春暖时节盛开的绚丽红。 火焰吞噬布帛、皮肤、脂肪,蒸腾血水汗液发出滋滋声响。干冷的空气也被熊熊烈火烧得扭曲摇摆。 “啊啊啊!”火焰焚身的惨叫响彻天地,每一根神经跃动的痛苦信号都叫鞑子后悔生而为人。 数百人被火焰直接吞噬,近千人则被飞溅液体引来的火焰咬住胳膊、大腿,活活烧成重伤。一道血与火的盛宴生生隔开敌我之间的步阵。 眼见鞑子的攻势停滞,李牧心说这是把敌兵一部打溃的好时机,当即给前锋玩家总指挥『突破手』下令。 “全体兄弟!”『突破手』丢掉染血的长矛与盾牌,右手贴住布面甲来回擦拭掌心的血污。 “吼!”尚有三千余战力的前锋玩家齐声怒吼。 『突破手』拔出腰间的佩刀前指,“奇数队向左,偶数队随我向右,我们绕开火线从左右迂回直插敌人的侧翼!把鞑子打回去!” 突破手的话音刚落,三千余猛士顷刻分流,犹如两条长鞭绕开人为创造的临时火带。 战场上喊杀震天,唾沫横飞,白雾喷出,『突破手』呼吸着刺鼻的冷空气冲进敌人的军阵之中。 刀光剑影,铿锵作响,不断有冰冷的污泥与温热的血液溅射到脸上,『突破手』只觉浑身的肌肉都在发出怪吼。 他一刀劈砍在敌人的肩膀上,像是用钝刀分开一块红色蛋糕,又横劈一刀划开敌人的脖颈,如泉喷涌的血水溅落一地。 少部分新玩家乱打乱杀,武器装备比较简陋单一,但征战过一年半的老玩家已然胜过一般八旗战兵与包衣辅兵。 新老玩家相互配合,一攻一守,就像竞技游戏的输出与辅助。 这支玩家部队从局部战场的两翼迂回包抄,绕到鞑子的侧翼、身后狠狠痛击。 敌我很快融合在一起,数万军队乱作一团。 突破手与阿杰也相互配合,一人从左拼杀,一人从右侧补刀,熟练的组合技接连杀死两名精锐鞑子。 然而好友的配合未持续太久,大量鞑子涌过来冲散了兄弟的站位。 “突破手!” “阿杰!” “该死的,竟敢败坏我和兄弟的组合技!” 回过头来的『突破手』对上一名步弓手,那人迅速舍弃弓箭,脸上染满鲜血,脚底一圈染满血色泥泞。 两人迎面交锋,『突破手』挽了个简单的刀,寒芒的刀光闪耀。 钢刀与敌人的弯刀触碰在一起发出“当”的一声响,『突破手』加大掌中的力量,以全身体重强行压制敌人的重心。左手则从腰间拔出小刀,熟练的捅进敌人的脖子。 鞑子突然瞪大双眼,好似不可置信一般发出带血的闷声。 『突破手』抽出小刀,鲜血喷溅而出,还没等他好好欣赏敌人将死的惨状,顿觉腰腹遭受强力冲击,仿佛被一头疯牛从侧面撞飞,右手的钢刀瞬时脱落。 那是一个满目狰狞的鞑子,壮硕的身躯将他死死压制在地上。 鞑子没有趁手的武器,于是捡起不知谁掉落的头盔猛砸突破手面门。 敌我之间的大小腿在周遭交错进退,血水与泥浆在眼前飞溅落下。 “啊啊啊!” 吃痛的告警提示仿佛给视野新增红色闪光,好在突破手反应迅速,及时抬起右胳膊护脸挡盔。 左手的五指传来小刀依旧在手的触感,使得焦躁不安的内心大定,仿佛混沌绝望的思绪被清水贯通。 突破手脑中顿时闪现一行字,岂不闻天无绝人之路! 他握紧小刀直插敌人的大腿内侧,惹得后者吃痛低喝。 趁着敌人松懈的空隙,突破手反客为主推倒对方,接着迅速跟上握刀的左手对准敌人的眼球狠狠插进去。 或许是插眼的深度不够,鞑子果断舍弃头盔,双手握住突破手刺来的刀刃,拼命阻止刀尖继续向下深入。 “就当是为了兄弟我,对鞑子用重拳吧!”突破手脑中忽然浮现一句熟悉的声音,竟是战死附体他身的阿杰。 “连第四天灾都不怕,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鞑子,必须要出重拳!”吕小布“尾随”阿杰钻进突破手体内。 “你可是突破手啊,不要停止冲锋,杀啊!” 黄子龙的“英灵”也加入“个人聊天室”,就连柳长生、姜小白、吴厘头……这些一起开黑的兄弟也都来了。 他们虽然刚刚战死,但依旧为突破手加油鼓劲。 突破手感动不已,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都要溢出来。 他眼角含着泪水,一手握着小刀继续深入,一手握紧成拳犹如铁锤一般向下夯击刀柄,“兄弟们的英灵都在看着我,不要小瞧我和兄弟们的羁绊啊!” 或许是右拳上加持了数人英灵的重量,亦或是突破手满口喷出的唾沫糊住鞑子另一只眼,导致鞑子发力出现疏漏。 刀刃终于刺破眼球扎入脑仁,坚挺着挣扎数秒的鞑子瞬间卸力,像是被拔除电池就瞬间断电的显示屏。 “哈哈!我突破了!”突破手捡起遗落的钢刀,从泥泞的原地站起,整个人被泥巴与血渍涂满半身。 “冲锋!”突破手继续发扬射击游戏的突破精神,提着钢刀,带着兄弟们的“意愿”杀向更多鞑子。 三千余玩家杀得鞑子节节败退,双方激烈厮杀一阵,不少明军也从左右两翼绕火补位。 随着中部的血火渐渐熄灭,明军得以迅速踏过余烬,直击正面的鞑子。 明军生力军的出现像是一柄重锤砸在鞑子腰腹,杀得鞑子瞬间崩溃。 成千上万鞑子犹如受到惊吓的蟑螂四散奔逃,他们飞奔数百步,又被将领军官用屠刀重新组织起来。 只是每一次重新组织都再无上一次的士气,一次比一次更快崩溃。 与此同时,渐渐推进的中部战场让李牧心生喜悦,他有种当面打击黄台吉一重拳的成就感。 他预想的效果是拖住中部敌人,待敌人体力耗尽差不多,再派出生力军包抄敌军侧翼。 而前线战死复活、体力充沛的玩家也能顺势加入这支“包抄大队”。 他没想到一万多人就给两万多人打溃了,眼看就要追杀到屯堡南侧的壕沟区域。 只要跨过壕沟杀到屯堡墙下,瞬间就能得到一万多额外的有生力量,包抄鞑子主力的战略计划就更加近了。 不知道黄台吉和朱由检两位皇帝,看到自己指挥的战场,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炮兵继续轰击敌兵左右两翼,我要鞑子只敢躲在屯堡北侧!” 沉寂好一阵的火炮继续轰击,天空中时不时传出炮弹划过的尖啸声。 突然李牧好似看见什么攒动的身影,挪动望远镜远望过去—— 万余骑兵从屯堡北侧的左翼涌出,他们以战场中心为轴环绕半圈躲避榴弹,犹如一股冲破河床的洪流,在战场左翼站定。 通过敌人高举的旗帜,李牧就能判断出:这不是什么骑马步兵,而是八旗兵所剩不多的压箱底精锐骑兵! 还有一万多步卒慢悠悠跟在骑兵身后,一直等步兵完全到位,一个个骑手们才驱使胯下的战马踏步前行。 李牧暗想,难道是黄台吉眼见自己要解除杜家屯之围,所以派出三万步骑冲击自己本阵换家 可是自己本阵的防御工事非常完善:骡车大阵,壕沟拒马,精锐悍卒,复活战旗…… 除非黄台吉彻底放弃俘虏皇帝的执念,倾巢出动所有的步骑冲击自己的本阵,否则根本打不进来。 直到鞑子步骑缩短数里的距离,那肉眼可见的行动轨迹指向一个方向—— 李牧身后的粮道。 三万步骑冲击过来,坚守营寨的战辅兵或许能守住,但维护粮道的兵士却挡不住迅猛冲击。 一旦敌人冲垮粮道兵士,这就像电器与电源连接的电线被切断,后排的一万余战辅兵也无力与三万鞑子抗衡。 李牧大军就只有被包围耗粮的下场。 虽说李牧可以召唤商城粮食支撑,不怎么惧怕鞑子的包围战术,但劣势局面能不入就不入。 李牧暗叹黄台吉的确老辣,中部的佯攻只是“假装败退”,诱使明军深入进攻,进而分割敌人的站位。发现敌人的动机便要及时调整己方战术。 “前锋部队停止追击,立刻结成布阵有序撤回本阵,半数火炮即刻停火瞄准左翼袭来的鞑子步骑……” 李牧下令本阵待命、复活的四千余玩家全部出列,联合粮道的三千新老玩家一起阻挡敌兵步骑。 哪怕一命换一命,也是鞑子骑兵大亏! “出击!” 七千余人从南北会合而来,原本短暂集结的数千人方阵陡然裂变,化作十余个数百人的小块方阵。 悦耳的竹笛与战鼓声回荡在耳边,轻松的曲调让凝重肃杀的战场为之一净,玩家循着战鼓的鼓点,踩着整齐的步伐向前移动。 七千新老玩家沉着冷静,渐渐步入到左翼敌我的正中间,不懂阵法的萌新也知道像军训那般,跟在队友身后前进。 “一二一,一二一……” 所有玩家脑子里隐隐浮现出十二年排队做操的记忆,以及大学军训的列队、行走。有些大学军训甚至会安排军演、射击项目。 战阵的前后有数万人规模的“观众”将视线投射在他们身前身后。 七千二百一十二名玩家昂首挺胸,骄傲且自豪,感受着周遭数万双眼睛的灼热视线,那仿佛不是浓烈的杀意,而是自惭形秽的敬仰与崇拜。 “咚咚咚咚……” 如雷轰鸣的马蹄声响彻战场,宽广的大地都随之隆隆震动。过万骑兵透过步兵阵线的缝隙一涌而出,人嘶马鸣。 铺满视野的过万骑兵犹如五彩洪流淌过黑色河床,混杂干草的污泥溅起,钉铁的马蹄敲打着惊雷般震撼人心的骇人响动。 黑色洪流仿佛带着不可阻挡的强烈杀意,誓将路上的所有障碍碾成齑粉。 十二个方阵直挺挺走出两里半,恍若十二颗顽石抛入溪水,每一个方阵相隔至少百步以上。 他们正对面扬起飞尘的骑队几乎铺满整个视野,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就是大量骑兵冲锋的壮观场面啊!这要是数万骑兵一齐冲阵,岂不是连天地都能震塌了!” 『黄子龙』只觉胸腔中的内脏咚咚作响,仿佛在举办一场大型音乐会。 饶是间隔数里的李牧也感受到过万骑兵快步前进的震撼气势。 “空心方阵!”每一个小方阵的队长高呼变阵,老玩家们恍若接到指令的机器人,熟练地裹挟新人变换阵型。 前排的玩家俯身蹲下,将盾牌落地放平,握紧尖锐的长矛斜刺半空。 次排、三排的老玩家继续刺出步槊长矛,亦或是平举装填完毕的火绳枪、弓弩。 燧发线膛枪、斑鸠铳基本交给前锋作战,剩余的储备也留在本阵,只剩下常规的明军鸟铳交给这支玩家部队使用。 萌新放在最后排,以及空心方阵的阵中待命。 过万骑兵恍若一条楔形波浪,前排的骑兵渐渐提速,后排的骑手挥舞弯刀啸叫着,紧跟前方的骑兵前进。 火炮的炮弹在头顶呼啸而过,炮弹打穿骑兵的胸膛,或是擦断战马的前蹄,向前栽倒的战马也会连带着将后方的骑兵绊倒,抛飞在空中的骑手发出惊愕的尖叫,啪叽一声摔在地上晕厥过去。 后方的马蹄紧跟上来,毫无差别的将晕厥之人践踏致死。 多铎也在冲锋的骑兵队列之中,过万骑兵气势如虹,势不可挡。 他深知敌人的犀利鸟铳能打很远,所以给前排的骑兵全部披上双层短甲,就连马头也披挂一套定制的链甲。 虽说满清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重骑,但这支骑队的前排也算是半个重骑了。 只要能跨过敌人鸟铳编织的血线,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单薄的空心方阵根本挡不住大清铁骑的雷霆一击! 他要雪耻复州之败、熊岳驿之败! 他要亲手挥刀砍下敌兵主帅的头颅! 又一轮火炮轰鸣声在远处响起,身后瞬间响起一片惨叫声,多铎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的骑兵又死又伤。 骑兵已经进入提速阶段,一旦冲起来便没有后退的余地,后面猛冲的骑兵相当于变相逼着前面的骑手拼命往前。 “噢噢噢噢噢噢!”骑手们的怪叫声如魔音入耳,这意味着前排骑手进入冲刺阶段。 前方的骑手渐渐稀疏,多铎的视线登时豁然开朗,敌兵的空心方阵不是“空壳”,而是一个个长满尖刺的豪猪。 前排的“重骑兵”已然抵近敌人跟前,就在多铎以为前方的骑手能初战告捷之际,只听啪、啪、啪,爆豆一般的鸟铳声响起,空心方阵喷出一团团遮蔽视野的白雾,骑手坠落的惨呼声此起彼伏。 大量的人叫马嘶让多铎意识到,前排的骑兵不仅没有冲进空心方阵,还被敌兵铳手打死了不少人马。 闪开! 不用多铎调转马头,胯下的战马也遵从求生的本能,急速从前面骇马的尖锐森林绕开。 多铎无意中瞥视方阵,瞧见数名“重骑”闯进敌人的方阵撞飞数人,引起一阵短暂的骚乱。 奈何失去冲击力的骑兵就是待宰的羔羊,数名敌兵一拥而上,犹如卸货一般将马背上的双甲旗丁扯下来乱刀砍死,接着迅速合拢前排的缺口。 多铎骑马绕开一块方阵,又会遇到另一块,所有空心方阵都刺出长矛步槊,又有鸟铳弓弩射击。 该死的汉狗! 原来他们相互间隔百多步距离,就是害怕铳矢误伤自己人,而行走在方阵之间的清骑只能挨打。 “还击!”不少将领军官弯弓搭箭,依靠骑射反击,但这样的反击只是钉射在盾牌上,完全不及持续不断的铳弩射击。 被数百骑兵簇拥的多铎,只觉自己在驾马走陷阱,时不时有喷出硝烟的鸟铳响起,带走一个又一个的马上勇士。 本是一片干净的大地被血液浸透的污泥弄脏,局部战场很快被浓密的硝烟所笼罩。 大清的勇士们不断战死,多铎心脏砰砰直跳,鸟铳喷出的大量硝烟遮蔽视野,旗丁落地痛呼、战马恐惧嘶鸣、敌兵叫骂咆哮声,像一根根短矛扎进他的脑子。 终于,多铎靠着战马的本能寻路,跑出了空心方阵,外面的世界一片干净。 他回首望去,每一个空心方阵的伤亡不大,反倒是空心方阵周边倒满马、人的尸体,被鸟铳击中的伤者绝望嘶吼,身上的伤口泊泊涌出鲜血。 稳固的空心方阵就像是十余个磐石在黑色洪流的激荡中屹立不倒,并且时不时有火枪手扣动扳机,射出火焰和硝烟,将不可一世的八旗骑兵射落马下。 多铎面色骇然,为什么空心方阵每一面还不到五排人,就能把骑兵死死挡在外面 他逃出空心方阵,却又遇到敌兵本阵蜂拥而至的矛盾兵。 “来人!”多铎大惊失色,环顾左右呼唤部下,却发现身边的骑队早已在空心方阵之间穿行时损失殆尽,而后续的骑队还没踏出这座“死亡迷宫”。 “快跑,你这该死的畜生!” 多铎猛踹马腹叫胯下这畜生赶快逃走,然而战马在刚才受惊过度,又被多铎毫无分寸的猛打猛踹搞得心烦意乱,扬起前蹄,用后腿站起与地面形成六十度,直接将背上的多铎摔落下去。 身穿铁甲的多铎重重坠落马下,费劲千辛万苦站起身,却已经无力再战,然而涌现而来的、长矛手可不会给他休战喘息的时间。 明军手持矛盾冲杀过来,数根长矛从正面将他捅了个透心凉。 “啊……”多铎想痛呼,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绝望的冰凉笼罩了他。 长矛抽回,胸膛的伤口止不住的涌出血液渗入地底,多铎踉跄着后退数步,凭借最后的一丝元气扭转身子,望向左翼硝烟弥漫的战场。 这次没与步兵协同的骑兵几乎损失过半,伤亡的总人数仍在不断攀升。 持矛拿盾的明军涌出本阵大营,接二连三从多铎的身边擦肩而过。 他们高声呐喊驰援黑旗营、背嵬军杀鞑子,就像一个个清洁工打扫穿过“空心方阵”的漏网之鱼。 多铎死死盯着前方,每一个骑兵冲出空心方阵之后都是仓皇逃窜的受惊白兔,被以逸待劳的明军长矛捅成马蜂窝。 昔日高高在上的八旗老爷们,就像臭水沟的烂菜叶子一样,毫无尊严的死在曾经还是手下败将的明军手里。 “杀!” 明军的怒吼声在耳边回荡,多铎全身僵硬,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在他跪下倒地之前,看见尾随骑兵的八旗步军迎上来,为首的赫然是黄台吉精心打造的火器营。 多铎临死前嘴角上扬两道弧度。 饶是他对火器运用不多,也知道空心方阵不如横队,只能发挥四分之一的火力。 若是双方接战对射,火力覆盖面更多的一方自然是优势更大。 只要这伙精锐打崩明军的后阵,切断敌人粮草,将敌人全数包围起来耗空粮食。 待敌人疲惫饥饿无力之际,大清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击败汉狗、报仇雪恨! 就还能夺回辽东,重振大清声威。 “我大清天下无敌!”多铎在心里对着左翼大吼一声,随后眼前一黑永远地睡了过去。 第254章 时不时用竖中指掩饰害羞的黑旗同学 第254章时不时用竖中指掩饰害羞的黑旗同学 “很好,敌人中部战兵损失惨重,又在侧翼折损大量骑兵,已然丧失断我后路能力。只要打垮敌兵攻我左翼的步卒,我军便能趁势掩杀,包围整个敌军大营!” 李牧目光灼灼,仿佛看见唾手可得的胜利。 “通知李辅明,赵率鸣,侯国安整顿部众,一旦看见橙色烟雾信号,就率领他们所有部众进攻敌人侧翼,协同背嵬军对敌人形成包围之势!快过年了,该给鞑子包一个大大的饺子了……” 收到玩家传达的“旗语”消息,李辅明深知真正的决战时刻到来,但细想李大帅的部署觉得有些风险—— 李都督的指挥能力与威望比在场所有将领都强。 更重要的是李都督太过年轻。年龄是最好的武器,既能使平庸者熬死一众英才,又能使年轻人光芒四射。 身为“同心会”的成员,李辅明非常确信李牧将来要“干一番大事业”,俨然将同心会当成了大帅的“嫡系名单”。 李牧的个人安危关乎着“利益集团”所有人的前途。 如果派出两万多人从正面打出去,左翼又有数千战兵出击,留在本阵保护李都督的兵马将不到两万。 若是鞑子舍弃“天子果实”,亲率最后一支数万人的预备队,直扑李都督的本阵,后果不堪设想。 “谁来保护大帅的安全,只靠这一万多兵马吗” 李辅明将自己的建言告知传信玩家,后者假模假样地打了一波旗语。 “我相信左翼的猛士会打败敌人的步军,必要时也我会调集粮寨的守军来助,不用担心我的安全。告诉各位将领,这是平贼将军李都督的命令!” 李牧颇感欣慰,说明同心会不再是互助结社,而是演变成真正的利益共同体,“腐蚀”效果更上一层楼。 铁令既下,诸位将帅再无疑虑,各自整顿兵马进入战斗状态。 另一边左翼战场,一袭寒风吹拂而过,弥漫在战场上的浓雾硝烟退散消失。 溃散逃窜的清军骑兵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战场上迷茫游荡。 倒满一地泥泞的人马尸体无形之间形成一道齐膝的障碍,几个玩家空心方阵在队长的指挥下,迅速变换阵型,排成三条横列以人与马尸体障碍作为临时掩体。 后位的空心方阵仍在开火射击零散的骑兵,『阿杰』踮起脚尖四处张望战场的现状。 敌人丢下大量骑兵的尸首,明军战辅兵就像围猎野猪的猎人,疯狂捕杀穿透空心方阵的零散骑兵。 敌人骑兵损失惨重,大量高机动性的骑兵白白损耗却没得到任何战果。 这意味着敌人不再具备骑兵优势,为数不多的溃残骑兵已经无法对整个战场起到扭转乾坤的反击作用。 除非黄台吉把剩下的预备队全派出来,可他就算愿意,其他王爷贝勒恐怕难下打空部队的决心。 坚定不移的空心方阵得益于游戏玩家现实中的义务教育——排列做操,周一升旗,大学军训…… 游戏的滤镜也让玩家对惊骇的死亡习以为常,他们甚至更享受万马奔腾而来的震撼气势,仿佛欣赏一场真人版的、免费的骑兵表演。 不像一般的战兵那样,见到气势如虹的骑兵洪流涌来,还没短兵相接就会被骑兵狂奔的气势给吓跑。 不成组织的清骑抱头鼠窜,而十余个玩家方阵总计伤亡还不到五百。 骑兵的惨败让黄台吉双手微微颤动。 尽管骑兵不是建州女真的特长,但却是海西女真和蒙古的绝技。 他都没有派兵直冲敌人本阵,而是绕路进攻敌军后阵薄弱处。 没想到一向稳操胜券的骑兵侧冲居然遭遇了绝杀。 他突然感受可能遭受失败的恶寒笼罩心头,尽管身处凛冬,后背却沁出豆大般的汗水打湿底衣。 倘若派出本阵的兵马厮杀,不仅“煮熟的南朝天子”会飞走,更要被敌人配合屯堡杀到清军本阵。 他与王爷贝勒们也都丧失“孤注一掷”的勇气,不敢跟敌人换家拼命。 所以他只能稳住中军不动,期盼着费重金打造的火器营与重步兵发威。 期盼他们打垮敌人的左翼兵马,进而突入敌人本阵,为大清带来一丝喘息之机,甚至是阵斩敌将主帅赢得最后胜利。 一万多清军精锐齐头并进,恍若骑兵之后的第二发勾拳,浩浩荡荡朝着敌军十余个空心方阵前进。 而明军这边派出十余辆骡车去给“空心方阵”补充冷兵器与普通鸟铳,以及刚刚复活的玩家人力。 随着兵器与人员补充完毕,前线指挥官大声呼唤,“变换阵型!” 空心方阵变换阵型开始向前行军,竹笛与战鼓敲响悦耳的小调,给沉闷的战场增添了一丝轻松。 后方残存的敌骑交给友军捕杀,他们负责打垮这支迎头袭来的鞑子步军。 数千玩家在泥泞的平坦路面上踏动整齐的步伐,阿杰扛起普通鸟铳在队列中快步行走,时不时抬腿熟练的跨过地上的尸体和弹坑,偶尔能一不留神踩到血淋淋的断肢,发出沉闷的啪叽声,险些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上。 玩家行进的队列无声无息,唯有铳炮的轰鸣声在耳边聒噪。 浓重的硝烟味道刺鼻呛鼻,随风飘散的血腥味给口中增加一抹腥甜。 口中生津,喉咙发干,阿杰转头一瞥,看见右侧的地面上倒满战马和死者的尸体,未死的战马抬起浸满鲜血的马头发出凄厉的嘶鸣,或者努力蹬动马蹄想要从血泊之中爬起。 有些未死的鞑子鼻血直流,勉强站起身,踉踉跄跄在战场上踱步慢行,失调的双腿好像快要散架的牵线木偶。 鞑子看着一片惨烈的鲜血大地,懵懂又茫然,一脸的难以置信,好似不敢相信过万骑兵竟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 四处流淌的血液与泥水混成一潭,玩家踏动步伐,溅起血水泥。 后方的友军紧跟着玩家保持数百步的距离,混杂在明军中的医护玩家迅速上前救治己方的伤兵。 伤势严重的,就地给他们进行简单包扎和伤口处理,伤势较轻的直接放在小板车上拖拉到后方粮寨。 阿杰的个子相对较高,透过前排玩家之间的间隔缝隙,看见一万余敌人正从前方袭来。 火炮的实心弹带着呼啸的尖锐哭嚎声落入敌军队列之内,恍若石子丢进平静的湖面,激起一阵阵声嘶力竭的惨叫。 “来了……” 阿杰看见其他玩家横队也跟了上来,遥远的本阵发射一道道橙色烟雾,数万强弱混杂的友军正踏出本阵,朝着敌人中部扑去。 “杀鞑子!杀鞑子!”震耳欲聋的助威声甚至都能传播到这片战场。 七千余玩家的各自单元变换成三列横队,每一段线列组合起来又排成波浪一般起伏的条纹码。 “原地踏步!”军官们大吼。 阿杰遵循命令开始原地踏步,所有人几乎都在命令下原地止步。 “全军立定!” “吼!” 双腿反射式的立止,与此同时大吼一声。 敌人的身影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百步,友军的火炮为免误伤也不再开火。 身处第三排的阿杰稳定托住鸟铳,静静等待命运审判的到来。 身披重甲的鞑子或手持刀盾,或托着火绳枪,万余鞑子一齐低吼的喊杀声聚溪成河,响彻整个战场。 阿杰听到有人说这是鞑子火器营,是黄台吉重金打造的精锐,相当一部分人是出身东江镇的汉军。 阿杰平稳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周边的兄弟无不沉着冷静。 大多数兄弟是从游戏开服以来就在玩的,最长的锤炼一年半,是被死亡与鲜血喂饱的无畏勇士。 他们从真实游戏里学到的战斗技巧,哪怕到现实也能活用,也许不能一打十,但对付中学校霸、街头混混简直绰绰有余。 “装弹!” 指挥官的命令让阿杰开始反射式装填弹药,那是刻在基因里的熟练动作,即便他闭上眼睛,也能准确无误找准枪口和打火板。 颗粒火药在枪膛里哗啦啦下落,他抽出捅杆将弹丸压入枪膛深处,直到触碰到压实的火药。 做完所有标准条例的装填动作,阿杰举起鸟铳平视前方。 第一排玩家单膝跪地,将鸟铳架在盾牌上,第二排玩家昂首挺胸,第三排玩家,从第二排士兵之间的缝隙伸出装满弹药的铳口。 各队的队长高举腰刀,数千玩家屏息凝神。百步开外的敌军黑压压一片,咆哮怒吼的响声犹如战鼓擂动,敲打着玩家的五脏六腑。 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袭来,数十步外的敌人开始爆发出血勇,狂吼怪叫着发起猛兽般的冲锋。 阿杰的心脏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甚至能看清鞑子脸上悍不畏死的坦然。 指挥官用挑眼法大致判断出敌我相对距离,当敌人冲进三四十步,第一位队长狠狠劈下腰刀挥砍空气。 “第一排开火!” 第三小队的第一排玩家发动一次齐射,弹丸裹挟着硝烟汹涌地喷出铳膛。 弹丸击穿盾牌发出咔嚓闷响,数十步外的敌兵发出一连串惨叫,不少鞑子扑倒在地,发出沉重的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 “第二排开火!” 旋即又是一排玩家发动齐射,被弹丸近距离射穿甲胄的人迅速气绝,而那些手脚中弹的倒霉鬼,只能摔倒在地,无助地发出濒死痛呼。 “开火!”其他队长也纷纷下达不同的开火命令,有些是三段射击,有些是前排射击,后排装弹。 还有的打完一轮齐射,就下令弃铳抽刀跟敌人玩肉搏,狠狠撞在一起抛洒热血。 鞑子阵线中响起乱七八糟的吼声,整个中部的鞑子消散,像是被水溶解不见的砂。 “……”一阵刺耳的唢呐吹响,『阿杰』扭头查找一番,竟不是自己人吹响的乐器。 忽然尚未接战的鞑子挪步倒退,就连那些与玩家肉搏的鞑子也不得不放下血仇,举起染血的刀前指,一边紧盯着眼前的玩家,一边快速向后退却。 玩家可不管敌人退不退,装填好火枪就继续举枪射击,又放倒一批逃跑的鞑兵。 直到大半鞑子重步退走,人墙构成的幕布揭开,阿杰这才发现原来是数千鞑子火枪手已经摆好阵型,是一条长长的间断横队,队厚两三排,距离五六十步。 火枪对火枪,『阿杰』恍若身处一百多年后的欧洲战场,进行燧发枪的线列对决。 没有先让对面绅士先开火的问候,鞑子直接使用唢呐指挥。 只听清亮的唢呐声穿透空气,连绵数百步的鞑子前排开火,浓密的白烟瞬间喷出。 肉眼不可察的弹丸飞驰而来,阿杰顿觉一股热流喷溅到脸上,前面第二排兄弟闷哼一声倒下,压扁一地的干草。 队友死了。鸟铳对射的凶险才刚刚开始。 『阿杰』瞥了一眼死去的队友,径自跨过他的尸体上前一步补位,此时他面前第一排单膝跪地的兄弟站起身,手持盾铳,直挺挺的犹如一堵高墙。 阿杰环顾左右,被鸟铳命中的兄弟并不多。 火绳枪的有效射程也就50至80米,若不拉近距离抵近射击,根本没法大量杀伤敌人。 “叫鞑子看看谁才是火枪的王者——弹药装填!” 指挥官高声咆哮,阿杰与其他人开始重复枯燥却振奋人心的装填动作。 随着弹药装填完毕,所有人举枪向上。 “前进!”象征进攻的红色、橘色烟雾朝前方射出。 七千余玩家迅速整顿队形,由三列变作两列向前移动,战鼓与竹笛声奏响音乐。 不知是谁高唱一声热血激昂的军歌,瞬间引起周围一圈兄弟大合唱,就连奏乐的乐手们也随之更改了乐曲。 他们好似无畏的老近卫军,为拿皇夺下一次又一次的决战胜利。 他们奏着乐曲,唱着歌,无所畏惧地迎上第二轮打过来的弹幕。 砰!砰!砰! 不幸中弹的玩家闷哼倒下,彻底暴毙的勇士永远留在这片黑土地,而那些中弹未死的重伤者,躺在原地小憩一会又再次爬起,拖着残破的身体前进。 “前进!前进!前进!” 指挥官的吼声在远处,队长的咆哮却近在咫尺。 他看见前排兄弟的身子前后晃了晃,旋即如同回正的不倒翁挺立原地,挡在他面前继续前行。 虽然兄弟一声不吭,阿杰还是看到对方脚下淌落的一滴滴血迹。 阿杰踏过敌我混杂的敌人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混杂干草泥土的苦涩。 没有停下的命令,所有人连同他都不得不硬着头皮前进。 五十米。 还没有止步的命令传来,阿杰略微疑惑,但他没有移动视线,只是死死保持目视前方的姿势,脖子都有些僵硬发酸。 三十米。 依旧没有命令传来。 阿杰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一片,但他还是选择相信指挥官的判断,相信与自己奋战多日的老战友。 二十米。 他甚至能隐约看见鞑子脸上的麻子,清晰听见敌人咒骂与怒吼声。 “啊啊啊啊啊!” 间距敌人十五米范围之内,最后阿杰已经不知道距敌人还有多少米,但他能嗅到敌兵身上散发出来的脏污汗臭。 “预备射击!” 指挥官的命令宛如天籁之音,阿杰如释重负地平举鸟铳。 前排的兄弟没有举铳动作,也没有拔出腰刀前冲的动作,而是将盾牌顶在胸前。 “加油兄弟!”对方没有回头,短暂腾出右手给阿杰竖了个大拇指,旋即又对前方的鞑子竖起中指。 砰砰砰! 鞑子还不等军官命令便随意开火,但是第一排持盾、或无盾的玩家充当了人肉护盾。 鲜血飞溅,木屑抛飞,第一排的勇士前扑倒下,血水在身下洇出暗红色的血。 “杀……鞑……子……”将死未死的玩家颤巍巍举起染血的手指,仿佛要将如矛的手指刺入敌人眼眶。 鞑子打出一轮近距离齐射,原本被硝烟遮蔽视野,但一阵阵寒风袭来吹散硝烟的浓雾,他们终于看清敌人的状况—— 遭受一轮近距离齐射,瞬间产生伤亡二三成部队的明军竟然不动如山! 换做任何明军早已士气崩溃,抛下友军尸体向后溃逃。 然而数千幸存的玩家仍然坚定地平举鸟铳对准前方,只待一声令下。 “快填铳!” 鞑子见此情形都慌了,赶忙使出吃奶的劲装填弹药,但是情急之下只会越慌越乱,不是漏倒火药,就是捅杆插到外面,甚至有人忍不住发出悲鸣、哀嚎。 士气的差距犹如天与地,他们这些经受过专业训练的精锐铳手,才能感受到这支明军火器营有多恐怖。 简直永不溃败! “第一排开火!”指挥官的命令几乎要吼破嗓子。 “砰砰砰砰砰砰砰……” 数千支鸟铳一齐喷发焰火与硝烟,十五米内的火枪齐射简直是一场屠杀,数千鞑子瞬间倒伏,喷溅的血雾弥漫在空中,好似把无色的空气染红。 “第二排开火!” 硬吃第一轮齐射的鞑子早已倒下,后面的鞑子铳手、重步只能自己硬吃齐射。 火枪齐射带来压碎脑仁的死亡震撼,数千人在一瞬间化作地上的尸体。 三四成的瞬时伤亡不仅打爆鞑子的士气,更一击杀死大量中下层军官,摧毁指挥链。 指挥官的声音已然沙哑,握紧腰刀向前一指,“弃铳抽刀,跟我一起,把这些狗鞑子从人间驱逐出去!” 祝大家国庆假期玩的开心。 第255章 国庆节快乐 第255章国庆节快乐 明军抵近齐射造成的震撼仍在酝酿,两三排之后的鞑子愣在原地发呆,前排的友军大多阵亡,被打穿肢体的鞑子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弥漫战场的浓密硝烟还未散去,鞑子已然听见明军怒意滔天的吼声。 硝烟被粗暴地撕开,突进来的不是一个个敌兵,而是双目赤红、满面狰狞的“杀猪怪物”。 他们踩过重伤未死的鞑子,用双脚将地上的野猪皮活活踏死,甚至不屑于俯身去补刀。 连溃逃都来不及迈开腿的鞑子,不得不与明军战作一团。 『阿杰』狠狠撞向外围鞑子将其撞翻,刚准备举刀下刺,就被后方的兄弟紧跟上来一标枪斜刺肚腹,而他延迟刺敌的刀身只获得一发助攻判定。 阿杰没好气地暗骂一句人头狗,旋即迎面对上一个受伤的鞑子,右肩靠胸的位置插着一支箭矢。 他挥刀劈砍却被对方架住,对方随后果断拔下肩上的箭矢,带出一股血流,狠狠插入他胸口。 箭头刺进布面甲缝隙,木杆却瞬间折断。 “找死!”『阿杰』反手一巴掌打在鞑子脸上,那手掌像是一柄重锤,直接打掉鞑子好几颗好牙,还使得鞑子嘴角崩裂出血。 视觉内的红框警告闪亮,被箭尖刺伤胸口的苦楚刺激体内肾上腺素分泌,阿杰抽出胸口的断杆箭矢,恍若拔出一根短柄小刀。 他挥刀劈砍却被鞑子挥刀格挡。他继而刺出短箭,依然被对方死死抓住手腕,双方便这般僵持。 “队友呢!人头狗快来帮一下!” 然而这支鞑子重步军团的巴牙喇比例相当之高,原本想要溃逃的他们被玩家追上,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劲反击求生。 四周的玩家要么如狩猎一般追击溃逃败卒,要么与被追上的鞑子扭打成团,一边打还一边高喊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玩家杀鞑子一对一,或是多对一人,使用腰刀重锤劈砍砸击,使用枪托猛击敌人致命部位,或是捡起地上的碎石一下一下砸向敌人的口鼻。 就算有人能助他,也相隔老远。 啸叫的喊杀声淹没求助声响,阿杰明白只能靠自己破局。 或许是福至心灵,阿杰大脑还没做出指令,身体已经把脑袋当作了武器。 “看我铁头功!” 他早就想试试野猪皮的脑袋是不是比一般人坚硬得多,结果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头部都是同样的骨头,几番撞击之下,俩人都撞出淤青。 但显然阿杰才是“耐撞王”,不过片刻功夫便驱散晕厥感。 趁着敌人晕眩协力的空当,阿杰刺出短箭,正扎鞑子喉头的位置,旋即一脚将鞑子踹开。 受重伤的鞑子仰头倒地,一面捂住喉头的伤口,一面榨干仅存的气力握刀抛飞出去。 他丢出寄托希望的战刀却没击中阿杰,只能心怀怨愤情绪,不甘地闭上双眼。 “呵,三脚猫功夫也配跟你爷爷死斗” 阿杰虽然嘴上嘲讽不停,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鞑子精锐悍勇无比。若他是刚来不久的新玩家,还真会被这厮反杀。 他反握刀柄用肘窝夹住狠狠拉扯,残留刀身的血肉附着布帛上。 经过一场短暂却激烈的厮杀,胆小与悍勇的鞑子被筛选出来,前者玩命地溃逃,后者在死斗中被玩家杀死。 成千上万丧失战意的鞑子向北逃窜,就像一群受到枪响惊吓的觅食野猪。 阿杰收刀入鞘,握紧肩带取下火绳枪迅速装填弹药,旋即握着装填完毕的鸟铳兵踏过一具具敌我的尸体,特意绕了一段远路,如同右勾拳一般打击敌人下巴。 他堵在溃卒侧翼的必经之路,将鸟铳平举到脸前。 砰! 随着一阵浓密的硝烟喷出,阿杰顿时听见周遭响起鸟铳零散射击的噼啪脆响。 鞑子再次留下数百伤员与尸体,剩下的败卒已经开始发了疯似的,摘掉头盔抛出,切割甲胄绳索卸甲。 左翼战场横七竖八躺着人与战马的尸体,从距离海边数里的空地蔓延到明军本阵外三里,刀剑铳弓,盾盔旗帜也散落一地。 鞑子派出的三万步骑溃散,李牧左翼的军事压力霎时一空,此消彼长之下,鞑子连账面战力都落于下风,陷入绝对的人数劣势。 明军的中军部队早已循着橙色烟雾发起进攻,已然逼近屯堡南侧的战壕群。 明军左翼火器营敲鼓吹号重新整队。 这支硬吃数轮齐射,又发起白刃冲锋的猛男已然丢下数千具尸体,但他们的精神状态与组织度,依然像战前一般士气旺盛。 他们排列成数十条横队方块,从左翼斜向踏往屯堡,队列中传唱汇聚的歌声甚至能跨越整片战场。 而明军本阵的部队也出动万余兵马,辅助右翼明军朝着屯堡杀来,后方粮寨的战辅兵迅速北上接力空缺。 甚至就连明军主帅的阵地也开始移动,黑色的大纛犹如一条黑龙,踩踏着蓝天云朵向前游动。 数万明军一齐调度的速度与协调程度远超这个时代,宛如一辆巨型推土机,推送着节节败退的清军向北挤压,渐渐压向屯堡…… 清军大营被包围的前景似乎就在眼前。 “主子!我们败了。” 满脸是血的八旗兵冲过来跪在木台前。 凄厉又悲痛的哀嚎声宛若一根长矛穿透了黄台吉的胸膛。 他已经亲眼见证了“突击步骑”的惨状,三万余人竟被不到万人的明军打得四分五裂。 是大清勇士的战力下滑厉害,还是黑旗营的精锐不可阻挡! 黑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才是真正的真理么 他拼尽全力集结近十万大军,甚至连征伐朝鲜的多尔衮、济尔哈朗都来不及调回,集中兵力猛攻南朝皇帝部队剩下八万大军。 而敌人除去留守粮道的守军,拢共不过五万余进攻部队。 他八万大军怎么会被五万人打败! 为什么! 这场豪赌关系着明清两国的国运,黄台吉好似变卖所有物件,抵押房产,搜刮一家老小的积蓄,借来大量资金,抱着赌上一切的决心全部投入股市,希望一战改变全家的命运晋升阶级。 结果啪的一下股票暴跌,他的股票被强制平仓,所有资金化作泡影,就连原本小康的生活也毁于一旦。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即将擒获南朝皇帝与大清国运四分五裂形成强烈反差,黄台吉有些承受不了惨败的打击,脑子一片空白有些转不过弯来。 黄台吉不甘心,他脚踢林丹汗,拳打李氏朝鲜,北征野人女真,又屡次派兵入关劫掠南朝,俨然要凑齐入主中原的拼图。 然而十余年的奋斗谋划却被横空出世的黑旗营给砸得粉碎。 为什么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呕心沥血还会失败 如果老天能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轻视黑旗营,或是背嵬军,一定倾注十二分的力量,倾巢出动将黑旗营的精锐骨血全部绞杀。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也没有扭转今日惨败的妙法。 他虽然心有不甘,更觉得敌兵统帅排兵布阵畏手畏脚,没有决一死战的勇气,但不得不承认敌人练兵有道,大规模列装鸟铳战斗,并有一批悍不畏死的死士将火器威力最大化。 敌兵统帅眼下的指挥能力看起来一般,但进攻节奏很有天赋,假日时日必能成为一方“神将”…… 黄台吉摇摇头,甩飞脑中的杂乱思想,但这些想法就像纷乱的毛线裹紧大脑。 他再无皇帝的矜持与沉稳,虚弱的身体好似回光返照,失魂落魄的向前移动数步,魔怔一般喃喃自语,“不可能的,我不会输……我还有近五万兵马,还有大清猛士为我而战!” 即便是一帮没带过兵的护军也知道,这五万大军混杂了不少刚从前线败退回来的溃卒,根本派不上用场。 就这还有数千是监视汉军俘虏的旗丁。 等明军围杀上来,这些败退过的溃卒势必带崩其他战兵。 一些输红眼的贝勒贝子扑到黄台吉脚边,犹自怒吼着,“陛下,再让我们带队冲一次吧!只要阵斩敌人的主帅,我们还能反败为胜!” 其实他们的嫡系部众损失惨重,就算要打也没多少兵马可用,除非各家把精锐整合在一起集中指挥。 眼下有威望领兵、且有极高胜率的只有黄台吉本人,可皇帝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难以承受战场劳累之苦。 若是皇帝居后指挥,没法及时传达指挥情报,又会被明军击破。 “我军败了。”不知是哪位贝勒叹了一口气,其他王爷贝勒也不得不承认这该死的事实。黄台吉终于意识到“真相”。 我军败了四个字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黄台吉喷出一口鲜血倒下,彻底陷入昏迷。 眼见皇阿玛陷入昏迷,豪格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不知该作何应对。 还是一位蒙古八旗的老王爷经验丰富,大手一挥代为下令,“去把汉狗俘虏全部杀了!不能留一员活口给黑旗军!” 那些汉军俘虏几乎被逼入坑道之中,只需十分之一的步弓手就能将他们射杀。 箭矢破空而出,惨叫与求饶声此起彼伏,一个又一个大明士卒惨死箭下。 豪格木讷地看着前方的战场,明军的中部前锋已经杀到屯堡城下,大量的八旗士卒一触即溃。 败卒们丢盔弃甲,大喊大叫着向后方还未合拢的包围缺口出逃,奔逃的比小马飞奔还快。 轰隆一声巨响,炮弹在空中发出特有的声音轨迹,从远到近,蓦然落在屯堡侧翼的后方爆开一朵火焰之,恍若水泥粉一般的灰尘污泥四处飞溅。 “啪!啪!啪!” 鸟铳击发声已经深入中军大营的外围,其中一发不同于一般火绳枪,射程更远的弹丸飞驰两百步,直接命中一个簇拥在黄台吉身边的护军。 胸口霎时炸开一团血雾,那护军闷声一哼,带着一身脏污的布面甲仰头倒地。 “豪格殿下快带皇帝离开,敌人涌上来了!” 一名宗室贝子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组织一批巴牙喇上前迎敌。 旗主阵亡,所有巴牙喇护军一律殉葬。他们只能拼出性命争取逃生的道路。 “快扶陛下上马!要是敌人的大军形成包围圈,想走也走不了了……” 护军们赶紧抬着沉重的黄台吉走下木台,接着把皇帝抬上一匹好马。 鳌拜随之一同翻身上马,用绳索将自己与皇帝捆绑紧实。 其他王爷贝勒也一同奔向自己的马匹,呼唤一众护军、奴才前来护卫。 随着一声声驾马的低喝声,无数丧失战意的八旗兵骑上战马向北逃窜,连那些来不及骑马的战辅兵步卒也纷纷丢旗抛盾跟着逃走。 他们将跨越广宁卫,走出早已毁塌的边墙,逃往广阔的科尔沁草原…… 数千名忠心耿耿的护军挥舞着刀剑冲向蜂拥而至的明军,用自己的性命组成一道道阻拦明军的血肉之墙。 …… 数不胜数的战死者的尸体铺满视野,失去主人的战马停在原地,低头啃咬干草充饥,时不时抬起马头仰天长啸。 数千闹哄哄的明军战辅兵驰援而来,对着成千上万的鞑子伤者一通乱砍。 而那些来晚的后队士兵搜刮半天也没发现一个活口,只能哀叹着挥刀捅刺敌人的尸体,尽可能给刀染血,混点战场助攻。 李牧骑着战马掠过充满硝烟和血腥味的战场,看着辅兵们埋头苦干,看着黑旗、镶黑旗插在屯堡城头,看着散乱的士兵重新结阵不断向前移动,充实渐渐围拢的包围圈。 “大帅!”虎大威骑着战马飞奔而来,就像看见父亲带着玩具回家上迎的孩童。 甲胄与头盔上溅射着鲜血,气喘吁吁的他径自翻身下马,单膝下跪挡在李牧马前。 “大帅!我军已经完成包围圈,圈内敌兵不足一万,敌军本阵士气崩溃,仓皇北逃。我们……赢了!” 虎大威在马前回报军情,李牧一边吃着窝头与乌梅干,一边仔细聆听着部下声音中苦尽甘来的动容。 虎大威抬起头来,两眼流下两行浊泪。 李牧从对方眼中好似看到一股敬畏与折服,就像被驯服的野狼向着主人低下高傲的头颅。 曾经他们在济水沿岸并肩作战,虎大威对他是欣赏,接着听闻李牧夺取豫南大捷、黄州府大捷,对他愈发敬佩。 后来时不时收到他的资助,这份战友之间的佩服,渐渐衍生出上下级的“牵制”。 而在今日,李牧在没有任何援助的情况下,领导他们打败了人数优势的鞑子。 不仅保全大多数将士的性命,还顺利击溃威胁辽东的鞑子主力,此后收复辽东全境几乎再无阻拦,众人皆有闻名天下的大功! 这一切都多亏于李大帅的指挥才能,是他把胜利带给所有人,就好像太阳洒下温暖的光辉。 常胜都督果然不同凡响! 李牧听完汇报才翻身下马,握住虎大威的手肘将其扶起,“虎总兵和各位将士们辛苦了。” “能打败鞑子,再苦再累都不辛苦。” “死去的将士要好好收殓……”李牧说,“抽调尚有余力的一万战兵骑马追击敌兵败卒,一人双马……不要吝啬战马,敌人遗落的马匹牲畜很多。向北追击三天,无论是否有斩获都要立即返回!” “遵命!”虎大威已然将这位年轻的左都督当成自己的大帅,大帅有令必当遵从。 “慢着。”李牧喊住虎大威,“虎总兵与所部将士征战辛苦,就把追击任务交给他人去办吧。” “大帅说的是……”虎大威咧嘴微笑,心中泛起一股暖意。 大帅此战之后必定封爵的璀璨将星,居然还有心思考虑他们这些将士的疲惫问题,他真的太懂人心了。 虎大威不得不承认自己就吃这套,恨不得当场跪下向李牧表忠心,为大帅效死一辈子。 虎大威转身离去,将大帅的命令转告他人。 尚有余力的三位将领迅速点齐一万兵马向北追击,他们深知这是李牧给予的立功机会,若是捉到王爷贝勒之类的奴主,他们也能立下大功,于是也对李牧心怀感恩之情。 在上千战兵的簇拥下,李牧骑着战马一路向北,沿途的士兵看见李牧凑近的身影,纷纷投来崇拜与折服的目光。 过去对这位年轻大帅能否担负救驾大任的质疑烟消云散,无论文臣武将都对李牧产生新的认识。 士兵高举武器,朝天呐喊。热烈的欢呼声犹如天上落下的洪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李大帅!李都督!” “万胜!” “万胜!” “万胜!” 沐浴着热切与狂热的咆哮声,李牧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心中的豪情飞升万丈。 此战所有一同并肩作战的将士,也算记住他的名字了。 包围敌兵的包围圈很快收紧,所有八旗无论出身年龄全部杀死,唯有数千汉民、朝鲜包衣被留下给背嵬军,为了以后“独霸”辽东充实军力。 屯堡北侧的屠杀进行着,惨叫的痛呼声不绝于耳。 李牧骑着战马进入屯堡,一众文武官将热情地招呼李牧,感激对方冒着生命危险率军勤王救驾。 要是李牧再晚来半日,恐怕陛下就要自挂杜家屯了。 李牧听闻此言,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要是迟来一天朱由检就没了,大明天下就要提前进入南明时代,历史就大变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他与背嵬军接连打崩满清两次,间接指挥乞活军吃掉大明重兵军团,历史早被他搅得一团糟。 与其说他搅乱历史轨迹,不如说他的一举一动正在书写新的历史。 当李牧来到朱由检的床榻前,后者仍在昏迷之中做着梦,周围簇拥着一群神情凝重的文武官将,屋内偏房睡着昏迷的王承恩。 望着朱由检睡得安稳的脸,这位二十九岁的皇帝已添不少中年人的忧愁皱纹。 李牧心说你一个当领导的,部下在外厮杀得昏天黑地,拯救你的性命,还替你赶走窃据辽东的饿狼。 你一个人在这躺到战事结束,不仅看不见下属的精彩表演,甚至见面了连一句赞扬都说不出。 这像话么 第256章 耗子尾汁 第256章耗子尾汁 是啊,真不像话。 李牧感觉自己浴血奋战一番,却得不到应有的情绪价值,心都“凉”了。 他仔细打量这位“睡天子”,仿佛透过凡人的躯壳看见另一个世界线的历史。 按照大众评价,朱由检这个皇帝做的并不称职,就像是上天派来故意把大明最后一丝元气也折腾光的疯子。 崇祯朝历经十七年,朱由检登基之初憎恶厂卫,后来疯狂重用太监,给臣子甩黑锅自己不背。 一言不合逮捕臣子处决,催逼臣子出关、出战,微操大小战局,频繁更换内阁首辅,对信任的人百般袒护,对厌恶的人巴不得对方快死…… 无数事例证明,朱由检可以驾驭朝堂诸公,说杀谁就杀谁,却是个不懂治国的“疯子”,敌人最喜欢的“猪队友”。 朱由检把忠臣折腾寒心,把武将坑到死无葬身之地。 大明能被小朱折腾十七年才亡简直是个奇迹,也从侧面证明大明这台“破机器”尚存丰厚的底蕴。 要是没有多方交替消耗,它还真不一定十七年就亡。 李牧站在朱由检床榻前,不由得产生我上我也行的自信。 他个人的治国能力有限,但他有着一群时癫时正的游戏玩家,足以管好偌大的天下。 他很想冲着朱由检大吼一声,你给我下来,把你的位子让给我坐坐。 不过他终究没喊出声,而是静静地盯着这个给他火速升官,但又把国家治理得稀碎的大明皇帝。 他心想,今日他打败鞑子,救了朱由检一命,世人都会看见他勤王救驾的“大忠”。下次两人若能再见,便再无大明君臣之礼。 李牧闭眼深吸一口气,立刻换上“大忠臣”的思维模式。 他向大夫询问朱由检的身体状况。 虽然朱由检主仆没有性命之危,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随军的诸位大夫都拿不准。 李牧心说,自己不可能统帅数万大军在这陪朱由检“休假”睡觉,战后的残局要收拾,辽东的其它失地还要收复。 背嵬军的战略要执行,随后自己也要带队返回豫南,筹备下一步的大事。 他不能允许朱由检,或是其他人败坏“辽东大局”,所以得想法子让皇帝与文臣都离开辽东,至少背嵬军彻底架空辽东之前别来打搅。 低头盯着朱由检的脖颈出神,李牧脑中忽然闪现一个念头。 他扭头环顾周遭一圈文臣武将,厉声质问道,“为何没人阻止陛下亲征犯险” 武将没什么心理负担,这一仗他们拼死作战,几乎打光部众——出征前的六万大军变成现在的一万士卒,不知道多少勇士为皇帝战死。 他们对得起皇帝,更对得起天下。 文臣们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自觉理亏与委屈。 尤其是名义总指挥的洪承畴,脑袋都大了。他们表示劝诫过多次,但是朱由检执意不听。 要知道皇帝可是说杀哪个督抚就杀的狠主,麾下统御京营、勇卫营两万兵马嫡系,哪个文官敢死命劝 就算有认死理的清流往地上一跪,皇帝一句话,就有忠诚派士兵把清流拖开,谁都挡不住皇帝“复辽”的决心。 可李牧才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借用背嵬军常说的一句话,“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文官们平时最爱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什么三纲五常说的头头是道,怎么真到付诸实践的时候就怕棍子,怕刀子了 一帮自诩忠臣的酸腐文人连皇帝都拦不住,差点“害死”皇帝,败坏大明江山社稷。 简直无能至极,更不忠诚! 一众督抚道员被斥骂得面如死灰,好似被班主任训斥的低头小学生。 若是寻常一介武夫当面把文官批判一番,不仅要吃板子,还要被去职下狱。 可是贵为蓟辽总督的洪承畴也哑口无言—— 眼前年轻的武将不仅救得他们所有人性命,还立下救驾天功。 刚打过血战的李牧沾染血气与暴戾,击败鞑子主力的悍勇气息仿佛化作一头骇人黑龙,掐住在场每个人的喉咙。 于情于理都没人敢出言反驳,只敢把被骂的不悦埋藏心底。 眼见在场大官被自己训得像孙子一般,李牧赶忙追加几句,将士们为皇帝挥洒热血是立了大功的。 “若无诸位勇士血拼到底,只怕本将来了也救不回陛下,我南路大军也将陷入险地,辽东更要得而复失,真可谓牵一发动全身!”李牧冲着诸位宿将抱拳感激,“本将在此感谢各位将士们,救我大明江山,救我南路军数万将士,救我辽东饱受苦难的百姓!感谢你们!” 李牧的话语犹如春风拂面,诸位宿将奋战多日的劳苦仿佛得到安慰,有些心思单纯的武将直接流下泪来。 “李都督!” 果然还是武将才懂得武将的“艰难”,李都督怒斥这帮无能的文官也给他们出了口恶气。 十余位部将开始喋喋不休诉说着这几日的苦闷,哀悼那些士卒死的有多惨,也为了坐实活人的军功,以及死人的抚恤,将军功细则公开给所有文武,以免有人偷功。 辽东巡抚则是左看看躺在床上的皇帝,右看看簇拥着李牧哭诉衷肠的武将们。 这奇怪的感觉就像黄毛当着病榻上昏迷丈夫的面,牛后者老婆的背德偷感。 文官们还没发作,李牧再次抛出第二个板斧,“眼下危机已解,速速护送陛下返回京师!陛下乃国家根本,不得再出半点差池!关内亦有众多神医,早已使陛下苏醒过来才是忠臣应尽的责任!” 此言一出,道德制高点的底气犹如一座大山,令人难以逾越,不少文臣武将纷纷附和,不仅为了救治陛下,也为了他们个人安危。 这危机四伏的辽东那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可是辽东巡抚为首的“接收官员”却不依。 他们眼下脱离了虎口,正是前往辽东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怎可自己放弃 于是表示收复辽东也是他们职责所在,愿随大胜的将士们前往辽东布置善后工作。 李牧哪能叫他们如愿,当即发出阴冷的笑,语气里充斥嘲讽与鄙夷,“辽北鞑子未散,东境尚存悍虏,朝鲜亦有鞑子偏师盘踞,此战击溃的鞑子远遁草原,更是一方大患。 辽东看似收复,实则四面环敌,没有一年半载征战如何能彻底稳住,你们这连陛下龙体都险些保不住,还能保得住辽东” 李牧当然没说实情。 北部、东部的鞑子屯堡尽数焚毁,这份重要情报还没通告朝廷,唯一可虑的敌人仅有远遁草原,以及盘踞朝鲜的鞑子。 前者是大明九边都该头疼的问题,后者只需派遣一部悍卒把鞑子料理干净即可。 等到朝廷诸公理清情报,也是好几个月后的事,那时背嵬军早已吃掉辽东地方,大可以不听调也不听宣。 “这……” 方一藻等人微微一愣,李牧的威吓赫然奏效。 接收官员联想到“杜家屯之围”,再结合李牧所说的“四面皆敌”,辽事的麻烦程度飞速攀升。 他们一度回想起当年辽地尽丧,数十屯堡尽皆焚毁,军民仓皇西逃的恐怖景象。 大多数官员当场选择返回辽西,先在安全的宁远、山海关驻留,观望一番辽事进展再说。 饶是少部分官员醉心“复辽”后的丰厚利益,也不得不考虑无人配合政务的尴尬局面,再说皇帝陛下昏迷不醒,没法对辽事拍板。 洪承畴身为西路军主帅可能背上杜家屯之围的黑锅,已然丧失统率力,一言一行都没甚说服力。 于是大伙只好附和“大忠臣”李牧的提案,先行护送陛下离开。 立下大功的李牧得逗留辽东一些时日,两方之间便要分出护驾与复辽的兵员。 战后检点一番,双方还剩近七万多战辅兵。一万余兵马护送皇帝返回辽西——杜家屯距离松锦不远,眼下鞑子远遁,暂无重演“包围皇帝”的余裕。 而南路军剩下的五万余兵马,“服从”李大帅的军令留在辽东解决鞑子余孽。 护送皇帝的大军如李牧所愿离开,李牧顺利“腐蚀”一些西路军将士过来,但也失去了部分“嫡系”。 同为“同心会”的刘钦、王成栋经过李牧再三挽留,还是决定护送皇帝回去。 忠君的想法压倒对大帅的忠诚,或许在此刻,两位老战友做出了站队的选择,有朝一日双方再见便不再是友人。 文官们骑在马背上回望杜家屯,心中思绪五味杂陈。 现在经过一番折腾,不光皇帝嫡系兵马折损大半,就连听从皇帝调令的忠诚派将士也损失惨重。 以后中央朝廷说话的份量一定大打折扣,哪还能约束各地将领拥兵自重 比如此战立下大功的黑旗营李牧,背嵬军章献忠,绝对要受陛下重赏,其他将领也要论功,不是给钱就是给土地。 而文官没在复辽之战讨到多少功劳,甚至还有过错。 武将的地位飞速提升,“以文御武的平衡”不可置疑地打破了。 若是李牧与章献忠是大忠臣就还好,朝廷还能调用他俩兵马平叛讨逆。 可要是一方忽然谋反,忠臣起兵为国而战,双方打得天翻地覆,明朝版本的“李章之乱”便要上演,很可能被乞活贼、闯贼等贼寇捡漏。 若是奸臣得势打入关内,或是忠臣被部下黄袍加身也不得不反。一个在关内大杀四方,一个在辽东雄踞关外。 届时双方膨胀成完全体,为争夺天下决一死战。 一方胜利就是改朝换代。双方两败俱伤,大明各地的将官便要复刻藩镇割据。 无论胜负如何,对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大官都没有好处。 什么叫功高盖主危害社稷,这就是了。 不少文官心中打定主意,等待陛下苏醒过来,一定吸取杜家屯之围的教训,劝诫陛下削弱这些丘八的兵权。 至于是用黑旗营削背嵬军,还是用辽东镇牵制背嵬军,就看下一步局势如何发展。 更糟糕的一种可能是,黑旗营依旧对背嵬军拥有掌控力,背嵬军精锐将士都是李牧手拿把掐的棋子。 双方一内一外,黑旗营消灭乞活贼、闯贼、西贼,背嵬军杀死所有鞑子稳住关外。 两者同心协力一齐北伐,大明被巨钳夹碎,而朝廷只能在“大忠臣”的淫威下改旗易帜。 他们想了想便将这骇人念头抛到脑后,都不敢想李牧真具备这番控制力,会有多恐怖。 那便不是人了,是智多近妖的邪祟! …… 望着西路军离去的背影,李牧脑中响起清脆的系统提示音—— 【击败奴酋黄台吉,复辽之功从此有你大名,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救驾勤王的大义与击败奴酋的武功,大明之内再无将帅声望与你比肩。 你要为大明效忠到底,做一位青史留名的忠臣,还是夺了那鸟位开创一个崭新的帝国,将你的军团派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天命值到账70000 奖励三千次复活储备,获得第二个永久复活点许可,当前可建造数量:0】 系统的奖励虽迟但到,“第二个永久复活点”一下子吸住李牧的注意力。 虽然眼下还不能建造,但李牧深知按照系统的奖励趋势,迟早有一天这数字0会提升为1,就像当初奖励战旗一般。 第一个复活点设在豫南,算是华中地区。那么第二个复活点就该选在北方。 起码得是靠河、靠海、地势平坦的交通便利区,以便辐射北方的敌人,更好开发东北荒地。 李牧想了想,决定借助玩家的聪明才智。 毕竟他一人谋略有限,没法把优缺点考虑周到,于是假借玩家的名义发到论坛上供给大伙们讨论。 “如果有第二个永久复活点,设置在哪最好” 放置议题到一边先飞一会,李牧赶紧梭哈七万天命值全部召唤玩家——先前的三万预留值继续留着。 随着一阵熟悉的炫光在脑中闪过,拿到的奖励映入脑海—— 【2000玩家,三十万斤番薯,十万斤稻米,信号枪一百支,配套照明弹、烟雾信号弹各五十发,现代夜视仪三十套,s定制套装修复二十次】 若是这两千玩家都愿意留在辽东,那此时聚集辽东的战斗、留守玩家已有一万四千人! 远比其他战区合计起来都要多,有悖于李牧的平衡牵制策略。 先前杀鞑子是紧要任务,眼下鞑子几乎被打灭元气,是时候开始向其他地区分流玩家。 李牧一面调整各大战区的奖励,尤其加强“华南农村潜伏”的任务加成,一面安排新玩家在城外营地降临。 不过片刻功夫,居然有一千五百人通过战旗进入辽东,剩下五百人选择第一复活点,平均地散入各大战区。 而原先辽东战区的支援者也开始陆续回流。 他们卸下战甲整齐地放入辎重车,随后假借收拾战后的尸体为由,使用简单的木桩、短矛自杀,径自跌入填满尸体的坑洞中,给队友搬运尸体的功夫都省去了。 当他们化作地底的无名尸体,同一时间的另一个堡垒则坐起一个个凭空产生的身体。 有人从空壳铁甲里走出,有人爬出一口“蛛网密布”的枯井,有人从“虫卵”里孵化而出,有人打开棺材大吼一声吸血鬼之王归来,还有人掀开一个大号“贝壳”恍若妖怪成精。 抛开分流的玩家,辽东战区居然还是留下了一万人。 考虑到辽东的确存在一些风险,李牧决定不做强制分流,给他们时间经营辽东。 是继续扩张,闷头发育种田,还是两者全都要,就交给玩家自己处理,他只做一些大方向的战略安排。 他激活系统添加几则特殊副本。 每一个特殊副本都有着特殊时限,与相应的触发条件,比如李牧早已预想过的“辽东之乱”。 他给玩家们定下几条共同满足的前置条件—— 条件一,消化辽东至少三个月。 条件二,编练戍守民兵至少五万。 条件三,战前筹备可供半年征战所需的弹药粮草。 条件四,创造反明的大义名分,使得辽东军民,乃至关内百姓都对背嵬军的“反叛”行为感到同情。 条件五,反明之日,引导人率部返回豫南满足一个月。 当然以上同时满足的条件看起来很多,实则有一部分会由李牧帮忙解决,比如编练民兵,筹备物资,快点回家。 满清既被完全打残,那他需要一个新的“敌人”来取代满清生态位。 他要“新敌人”继续威胁大明关外,甚至逼迫大明放弃所有山海关以外领土,龟缩关内。 大明必须亡,但什么时候亡,亡在谁的手里,必须由李牧一手决定。 …… 李牧安排将士们处理好战场尸体,旋即带着收编的上万俘虏,与数万部众前往海州庆功,顺便与玩家讨论辽东治理问题。 而另一边护送着黄台吉逃跑的满清败卒狂奔出去数百里,终于在一处漠南蒙古部落活动的地点停下。 第257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第257章你方唱罢我登场 尾随在后的明军像是被饿狼吃掉爱犬的猎人,撵着清军追杀数百里,后者被迫遗弃大量兵甲、辎重减轻负重,提高逃跑速度。 明军接连追杀三日后退却,部分外藩蒙古贝勒带着人马消失,包衣奴才死的死,逃的逃。 直到逃入一片安全地带,豪格与一干王爷才有心思检点人数与装备。 抛开进攻朝鲜的多尔衮、济尔哈朗不谈,满蒙汉八旗仅剩四万七千九百六十四丁口,尚有女眷子嗣的丁户不足两成,未成年男丁在逃跑路上几乎死光,包衣奴才所剩数量不足五千。 豪格一想到昔日满蒙汉八旗,外加外藩蒙古的总丁口超过十八万,包衣奴才丁口更有二十余万,再看看如今—— 大清的疆土与人口如同落地的陶罐四分五裂,再也撑不起帝国的名号,只能勉强做一方草原可汗。 算上带着一同逃跑的牲畜,军中存粮勉强能吃半年,超过半年就得吃自己的备用马匹,甚至吃自己的战马。 漠北漠南草原虽然广袤无垠,却产出不了多少粮食养人,这也是为什么游牧部落始终涨不起人口的原因。 若是草原遭遇灾害,大量牧民就得挨饿,牧民想活命就要南下去抢劫粮食和人口。 游牧民族与农耕文明的世仇由此注定,直到迭代的科技发展出高效的杀人武器,才使得游牧民族变得载歌载舞。 豪格望向支起的大帐,他刚刚与王爷贝勒联手将皇阿玛抬进去。 皇阿玛的气息很弱,方才恢复了些许意识,但喝了碗粥便再次昏睡过去。 赌上一切的大决战惨败,大清帝国彻底元气大伤,难有重振旗鼓的可能,文武们再次陷入迷茫的混乱。 一个国家处于上升时期,矛盾冲突都能被掩盖在脚下,可当国势渐颓,可供分割的利益越来越小,矛盾冲突便会浮出水面一发不可收。 各贝勒、固山额真之间的争吵愈发频繁,豪格只能以太子的身份前去裁决。 什么他抢了他的驮马,他夺走了他的包衣奴才,他与汉人王爷发生争吵,满蒙汉之间压抑已久的矛盾…… 豪格曾经也掌管过大清户部,但都没有今时今日繁琐累心。 草原上的寒风呼呼得吹,临时营帐内的包衣奴才冻得瑟瑟发抖,数日过去已经有上百人冻伤。 就在大伙觉得是时候分家各奔“前程”的时候,皇帝所在的帐篷打开了。 黄台吉把帐篷的帘子掀开一线,望向西边的落日。 他曾经很喜欢看落日的晚霞,那霞光仿佛给天空披上一层红金相间的纱衣,但现在这落日仿佛是他的身体,一旦落下去就再也升不起来。 眼见黄台吉苏醒,一众王公大臣纷纷簇拥过来,许多人眼角含着泪水,像是目送一个死人的棺材抬向墓地。 大伙都知道杜家屯惨败,并非皇帝战略失误。 纯粹是黑旗营战兵太过凶猛,仅靠战术与单兵能力,就把万无一失的战略砸碎。 大伙们满脸愁苦,或泪流满面,对着这位引领他们进步十余年的皇帝说出祝福的话语,希望他能恢复身体好起来,带领他们再造辉煌。 黄台吉露出慈祥的笑,对一众熟悉的脸庞挥手点头。 他示意部下牵几匹马来,要跟豪格,与其他爱新觉罗的家人出去说说话。 他的气力似乎比杜家屯决战时要恢复许多,连步行走路都无需旁人辅佐。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回光返照带来的假象,皇帝陛下举手投足之间都在燃烧生命残烛。 皇帝与一干王公踏上战马。 他拍了拍鳌拜的肩,后者的眼泪夺眶而出,“给朕办最后一件差事……” 鳌拜听令照做,用绳索把皇帝的双腿与马腹捆绑在一起。 满清的皇家宗室们骑马出发,马蹄踏动的速度不快,也就比人类小跑要快一些。 豪格与黄台吉并驾前行,其他宗室落后一匹马的身位。 父子俩不谈生死,只谈大清的未来,“征伐朝鲜的多尔衮与济尔哈朗手握三万旗丁包衣,尽快派人去联络,否则被明军抢先一步攻入朝鲜,三万丁口就……” “儿臣马上就去办。” 豪格的说话声夹杂着哭腔,强忍着不让泪水涌出。尽管父子俩的感情一直惨淡,但父亲人生的最后时刻,都在为大清谋划献策。 这份死都不屈服的精神彻底折服豪格。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皇帝不仅仅是大清君主,更是他熟悉又陌生的父亲。 “派些兵马继续远征索伦诸部,给我满洲八旗多补充一些丁口。” “儿臣知道了……” “你的妻女都死在盛京。你要挑一个强劲的蒙古贝勒,做他的女婿。我大清留不住辽东,却能在漠南草原站稳脚跟……”黄台吉没有扭头去看,但听见豪格哭腔声音,“不要悲伤,不要气馁,我大清虽然损失惨重,已不可能重回巅峰,但仍有咬下南朝肥肉的机会。” 豪格喉头哽咽说不出一句回应的话,只能勉强挤出几声闷哼以表儿臣在听。 “南朝一部精锐在松锦损失半数,又在杜家屯损失惨重,已无精锐可战之兵,唯有倚靠黑旗营、背嵬军作战。 可黑旗营在南朝腹心,背嵬军在关外辽东,而南朝九边精锐几乎丧在松锦、杜家屯,一时间难以补充,宣大燕京必定兵力空虚。 你只要收拢部众等待时机,等到黑旗营或背嵬军谋反之日,趁着南朝内乱互相攻伐,你集结三万精兵破口南下,便能俘虏南朝皇帝谋求利益……” 豪格闻言微微一愣,好奇地望向满面疲态的父亲,“可是南朝依仗二部强军,怎会逼反他们” “关内之见闻,朕素有收罗。黑旗营憎恶贪官污吏、士绅豪强,视国家柱石如仇寇,而那背嵬军同样嫉恶如仇,甚至更加残忍暴虐,为官僚士绅所不喜。 此二部虽然作战悍勇,但如今立下复辽大功,已是功高盖主。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主。此二部不曾散财结交朝堂诸公,无人为其周璇美言,必为南朝诸公所忌。 朕料定不出一年,南朝皇帝与诸公便要着手削此二部兵权,若此二部为大忠,麾下兵员被朝廷分散各处,也犹如五指分散形不成合力,关内贼寇便能趁机做大。 要是此二部大奸似忠,依这些悍卒的性子必将闹翻南朝十余省。 若你趁南朝兵力空虚入关,俘虏他们的皇帝与太子。南朝群龙无首之下必定迎立壮年新帝。 然而南朝经历数次大败,中央权威已衰,新帝初立尚无威望,各地将领定然拥兵自重,应救不救,互相攻伐。 而南朝尚存乞活贼、闯贼未灭,又有西贼崛起,那到时偌大的南朝便是四分五裂的格局。 我大清或许不能入主中原,但是吃下燕云,或是西北一地还是绰绰有余,甚至可以拿下黄河以北之地…… 若是关内混战十余年迟迟不能一统,你与你的儿子还有入主中原的机会。” 黄台吉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说的豪格头皮发麻,浑身冒汗,仿佛有一股热气灌入体内横冲直撞。 原本迷茫的惨淡未来瞬间变得振奋人心。 若是照着这条道路继续前行,他大清还有继续奋斗下去的目标! 豪格感慨真不愧是皇阿玛,哪怕是踏入绝境中的绝境,还能想出起死回生的战略。 可惜天公不作美,皇阿玛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若是老天再给皇阿玛假以十年,大清一定反败为胜入主中原! 说完自己献给大清的最后计策,黄台吉吊在心头的一口气散尽,整个人忽然萎靡下来,好似一朵被人触碰的含羞草。 黄台吉暗叹自己戎马一生,几乎就要实现一生所愿,可是老天偏要与他玩笑,破他入主中原的梦,如同凡人捉弄地上渺小的蚂蚁。 这一切都要怪黑旗营、背嵬军…… “既生大清,何生黑旗……” 黄台吉哀怨地叹出一口浊气,旋即深吸一口气冷气,为身体鼓舞所有勇气,扬鞭抽打胯下战马,马儿呼哧一声飞奔出去。 豪格与其他宗室见状,连忙一踢马肚,紧跟在皇帝身后,马蹄在身后溅起带水泥。 黄台吉好似回到年轻时候,跟着父汗骑着马奔驰在战场上。 他挥舞着马鞭,朝着天空发泄似的吼出最后的呐喊,仿佛呕出他的灵魂,“入关!入关!入关!”三声喝罢,黄台吉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看见远处浮现一个清晰的人影,那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女人抱着不满周岁的孩童,冲他微笑招手,还有其他的女人与儿女站在不远处,甚至还有早已死去的大哥与父汗。 他们站在远处冲着他喊了几句无声的话语,旋即转过身朝着远方快步离开。 别走! 黄台吉伸手去抓,却总是距离亲人慢一步。 他抓啊抓,把所有琐事全都抛在脑后,将灵魂深处的气力都灌注到手脚,终于在下一个百步,一把抓住最爱女人的手腕。 女人对他点头微笑,旋即与他手牵手踏向远方。 行至半路之中,黄台吉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那方才还鞭马疾驰的骑手,早已趴在马背上没了声息,身后的豪格与大清宗室哭喊着追赶…… 随着一阵寒风拂过地上干草,干草左右摇啊摇,发出的窸窣声响犹如谁在唱歌——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黄台吉苦笑着摇摇头,在心中与自己的过往达成了和解,接着牵住女人的手奔向前方停下等候的家人。 这个男人在大金即将崩溃之际登上可汗之位,经过十余年励精图治,将一个部落联盟打造成强悍的封建帝国。 这位亲手缔造强大帝国的皇帝,就连死也是坐在马背上,一直奔向远方。 …… 朱由检从昏迷中苏醒过来,陌生的屋顶映入眼帘,室内静悄悄的,唯有一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这里是哪 朱由检的脑子一片浆糊,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好似吃了一颗产生迷幻的菌子。 似乎是他下床的声音惊动旁侧打盹的人,他看见王承恩一脸茫然地站起身,旋即像是看到宝贝一般,惊喜地迎上来。 王大伴也在身边,难道他二人已经去了阴曹地府 他连忙询问这是地府第几层,怎么不见牛头马面来锁拿。 “陛下,咱们都活着!是李将军率军救驾,打退了鞑子大军!咱们都活的好好的!” “都活着” 朱由检有些难以置信,伸手捏住王承恩的脸颊向外拉扯,只听后者发出讨饶的痛呼声,这才明白自己仍在人间。 他俩还活着! 他已经被大军护送到宁远。 朱由检忽然想起王承恩刚才所说,李将军率军救驾。 “李卿打赢了!”朱由检的声音在颤抖,抬起的手指虚指王承恩的嘴,期盼对方说出更多暖心的话语。 “是啊陛下,李将军以少胜多打退鞑子数百里,阵斩两万三千四百鞑子首级,又是一场大捷!” 王承恩又继续低着脑袋汇报诸多文武报来的细节。 王承恩绘声绘色的表演,仿佛复刻一场精彩绝伦的大决战,说的精彩之处,还会假装自己是威武的大将军高举长矛,将敌人挑翻在地,一会又假装自己是讨饶的鞑子,一字一句尽显怯弱卑微。 王承恩的精彩演绎恍若一枚炸弹在朱由检脑中炸开,闹得他颅内嗡嗡作响。 双手反复握拳松开,朱由检闭上双眼品味大捷的细节,急促地吞吐着呼吸,像是差点溺死的落水者爬上岸边,拼命呼吸新鲜空气驱散窒息感的阴影。 他活下来了,奴酋败了! “好!好!好!”朱由检连呼三声,旋即高举双拳,如同考了满分得到嘉奖的孩童兴奋呼唤,“朕把东虏酋长黄台吉打败了!朕把皇爷皇兄都没能收复的辽东收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朕把东虏都打败了,我大明天下无敌啊!” “陛下洪福齐天,今日收复辽东已是功盖汉唐,天下万民都会传颂陛下的威名……”王承恩挤着五官弄出一抹讨好的笑。 “哈哈哈哈哈!”一想到名留青史,朱由检就笑得合不拢嘴。 忽然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试探性地环顾室内一圈,“朕的心腹爱将李卿何在!他明知敌兵势众,还要冒险救驾!李卿不负朕,朕亦不能负他!快传李卿,朕要当面赏他!” “回禀陛下……” 王承恩将文官告知的消息复述一遍,原来李卿心怀陛下安危,申斥文武把陛下护送回辽西安全之地,自己则带领数万兵马重返辽东,追杀周边地区的鞑子余孽。 只为有朝一日给陛下献上稳定且安全的辽东。 “李卿刚历血战,又要疲于奔命,真是大忠臣啊!”朱由检仰天长啸,眼中泛起热泪打转。 他真的,我哭死。 “李卿为朕效忠卖命,不知付出多少血汗。复辽救驾之功并赏,朕给他一个公爵想必能无人有怨吧!王大伴你觉得呢” “啊”王承恩神情一缩,忙不迭表示自己只是皇帝家奴,不敢妄议朝政赏罚,还是请来诸位大臣共商国是吧。 于是朱由检盛情之下接受了这条提议,宣布在宁远召开一次临时赏罚大会。 即便南路军将士的功劳毫无争议,还是有大臣鸡蛋里挑骨头,表示加封李牧国公爷太过惊骇。 自嘉靖朝以来,以军功封爵的文武官将少之又少。而爵位毕竟是可世袭的,不可轻易赏封出去。 即便有文武可以因功封爵,也要用一些虚衔压一压,以免赏无可赏。 谁料朱由检一开口不是伯爵赏格,居然是公爵,连背嵬军主帅也要加封侯爵。 文臣义正言辞地提出,“奖赏太厚未免大涨武夫胃口,眼下我大明精锐折损大半,几乎无人可用。 关外东虏虽平,但关内流寇日渐做大——闯贼打着‘不纳粮’的口号已夺关中三府,韩王一家被杀。西贼也攻入江西。 无论关外鞑子余党,还是关内流贼四起,都需要仰仗黑旗营、背嵬军两部悍卒。 可若是李将军、章将军日后再立奇功,陛下如何赏赐 赏赐少了,武将心中生怨,徒增不臣之心,若是再要厚赏,难道要给李将军裂土封王吗! 要是给李将军封了郡王,他麾下士卒日渐不满,期盼再进一步夺了这天下,到时陛下还能到哪去 此乃臣的肺腑之言,肯定陛下三思啊!前宋赵匡胤黄袍加身的历史之鉴犹在眼前啊。” 朱由检心中忽然咯噔一下,似乎不经意间打开一扇他一直刻意回避的大门。 又好像是量变引起质变,过去他不想在意的问题,已经严重到他视而不见也无法回避的程度。 无论是黑旗营,还是背嵬军都已膨胀成庞然大物。 朱由检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但终究会陷入“不用他们用谁平贼”的尴尬境地。 用错了督抚猛将又会再败,而大明这座破屋子还能经得起几次大败 可要是继续用此二部强卒,这大明江山迟早变换颜色,不管姓李,还是姓章,都跟他老朱家再无半点干系。 一想到杜家屯上吊的悔恨也许会重演,朱由检便竭力压制对功臣的愧疚。 不是他不想赏罚分明,实在是良将功高盖主,使他不能不防。 于是他这一次妥协了,只给章献忠加从一品的太子太保虚衔,世袭辽阳千户,给李牧加封忠义伯,终身不世袭,世袭锦衣卫百户,年俸一千石。 至于如何处置愈发“膨胀”的二部实力,他还需要好生想想。至少在二部彻底稳定辽东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望着屋外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朱由检心中暗叹—— 李卿,章卿,非朕不信任你俩,而是为了保全你们的性命,不得不为你们考虑啊。 第258章 我的世界 第258章我的世界 摘掉游戏头盔从床上站起身,『突破手』扯开床帘,打开窗户透风。 他拿起床头柜的水杯对着嘴唇豪饮一口,旋即发出畅快的低呼声,冲着窗外的朝阳感叹道,“今天又是安宁的一天。” 经过周五晚上畅睡的周六早上,总是那么幸福惬意。 忽然耳边传来手机的提示声响。 突破手顿时眼前一亮。 是一个二次元聊天群的艾特! 他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关于《晚明风云》的录屏剪辑,还是五人共创的那种! 晚明风云已经在明朝历史圈、小众圈大火,但凡有人出新视频,都会被群管理艾特观看。 突破手赶紧把日常浏览的涩涩视频关闭,点开噼哩噼哩。 这次视频的标题依旧朴素:【晚明风云】经费最燃烧的一集:杜家屯决战。 视频一开始就让突破手惊呆了。 灰蒙蒙的战场上,敌我合计十余万大军陆续抵达战场,略显悲壮的音乐在耳边回响,仿佛即将开展一场宿命对决。 古风般的旁白文字点明战前的剧情提要。 满清皇帝包围大明天子,大忠臣李将军冒险率军救驾。 一直关注游戏视频的路人都知道,“大忠臣”李牧是游戏剧情设定的“穿越者主角”,日后迟早要坐江山。 视频刚开始几秒,各种弹幕便满天飞。 “这就是三皇会战!” “优势在我(奉化口音)” “这游戏也太真实了,完全看不见一张重复的脸!这刀甲、布阵就跟真的战场一样。” “这尼玛是游戏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制作电影。” “除了那几部经典战争片,谁有钱雇十几万人当群演啊!” “晚明风云永远的神!” 明清之间的首轮决战打响,首先是观测气球的俯瞰远景,看到一群密密麻麻的“小蚂蚁”狠狠撞在一起。 接着敌我对阵厮杀,被和谐的血水飞溅,这段视频配合的bg非常激昂壮烈,刀枪入肉的近景切换叫人身临其境,仿佛忘记自己可以呼吸。 接下来忽然出现的场面叫人心头一紧。 出场的居然是突破手的角色! “就当是为了兄弟我,对鞑子用重拳吧!” “连第四天灾都不怕,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鞑子,必须出重拳!” “你可是突破手啊!不要停止冲锋,杀啊!” “……” 各位战死的兄弟犹如多彩的替身虚影来到他身边,将手掌按在他拳头上,仿佛给予他莫大的勇气与气力。 他眼角含泪,大吼一声,带着数十名兄弟的英灵替身一起砸下刀柄,杀死了敌人。 “不要小瞧我和兄弟们的羁绊啊!” 甚至角色周围还爆出对应的台词大字,好似致命一击的绝杀技能。 一瞬间视频中挤满了什么“兄弟啊”、“羁绊啊”,“守护啊”,“村里人来了”之类的五彩弹幕。 全网观众的公开处刑! 当时突破手感觉很热血很中二,此刻正被无数网友围观,又觉得特别羞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有种被人当着无数路人的面,大声朗读自己小说的羞耻感。 尼玛的快赔我精神损失费啊! 要求不高,就买个s定制套装,顺带两次套装维修次数就行。 而视频后半段更加精彩。 空心方阵对抗骑兵的大制作,一度让人想起某个外国大制作电影。 骑兵在空心方阵前晕头转向,只能被迫挨火枪的打,最后像是被绞肉机碾碎一般,通过空心方阵后就是损失殆尽。 最精彩的要属东亚的排枪对决。 这一段没有背景音乐,怒吼与惨叫声也被消去,只有环境的寒风呼啸,火枪齐射的砰砰声响。 狰狞的鞑子,坚定列队的游戏玩家,真刀真枪的近身肉搏,为队友抵挡铳弹的勇士…… 随后玩家顶着敌人齐射前进,无数勇士相继倒下,弹幕飘过一连串“勇士”、“泪目”、“前进前进前进”、“冲锋号”、“骑兵连冲锋”…… 当玩家走到极近距离,画面切换至慢镜头,突破手能看清鞑子惊愕、慌张、恐惧表情的变化细节。 直到期待值提到嗓子眼,画面内的所有声音猛地净空,唯有指挥官那声怒吼穿透视频传到现实。 开火! 浓密硝烟喷出,所有敌人纷纷倒下,玩家旋即换上长矛与钢刀,冲上去追杀鞑兵。 “太热血了,给我一把刀,我也要战斗!” “光是看视频都觉得爽,要是能玩上游戏,我都不敢我有多爽。” “给我激活码,我把蓝星全统一!” “我也要打天下,我也要做黄四郎!” 最后镜头缓缓向上移动,大量敌我的尸体倒在地上,渺小如蚁的明军渐渐围杀北面。 视频的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啊啊啊,那种断章的事情不要啊!” “催更!催更!催更!” “看的我又想玩了,晚明风云,启动!” “下一期视频搞快点!” “gkd!” 就连群里网友也都纷纷表示游戏官方太苟了,有这么多游戏视频出来吊人胃口,就是不开全体公测。 “晚上睡觉不影响睡眠就能玩,人生的三分之一都能利用起来,简直爽翻了好么!” “好痒!好痒,好痒啊!这游戏比吸x还要爽!” “求求了,谁卖给我个激活码,没有晚明风云玩,我要死了。” “激活码都炒到几万块一个了,就这还没门路去买!” “谁卖我激活码,谁就是我义父!义父你在哪啊!” 看着群内网友的热议,突破手顿觉一股自豪与优越感油然而生。 作为随机获取激活码的他,不仅仅是超级幸运儿,还手握一枚激活码的兑换权利。 以前游戏不火,激活码价位不高。 眼下游戏大火,激活码跟着水涨船高,官方价格也涨到70功勋点一个。 不过对突破手没什么,70点功勋随便掏。 今天就当一回义父,顺便给开黑兄弟挑一个好帮手。他们“羽林茶话会”也该招点新人了。 “谁想要激活码我有。把你们的资料填一填,有特长的人先得!价格保证公道!” 突破手此言一出,大伙纷纷表示震惊和怀疑。 群里几百人拢共就五人是公认的内测玩家,而突破手长期潜水,偶尔才冒个泡,怎么可能是内测玩家 但也有精明哥们不管真假,已经开始私信突破手报名,甚至还有当场发表情包喊他义父的。 就在突破手欢快收集资料之际,忽然看见群内另一名玩家“灭世王”发言讥讽—— “他这种万年潜水狗,怎么可能有激活码,纯粹骗你们泄露个人信息的,大伙千万别上当,我手里就有两个激活码没卖,你们听我的,我给你们市场价的三折!” 突破手:“现版本一直都是限购一个激活码,你从哪来的两个码你连游戏都没有吧” 灭世王:“说你是云玩家吧,还在嘴硬。晚明风云一直都是能买双码。呵呵,就你这种云玩家,能有激活码卖出来,我直播日三档电风扇,再一边吃自己拉的x!” 突破手当场就乐了,“好好好,要是你输了不认账咋办” 灭世王:“谁不知道我的信誉!说一不二!” 于是双方在各种聊天群、游戏论坛、噼哩噼哩发出对赌协定,同时吸引来大量巴结“灭世王”和突破手的陌生人。 纷纷求着二人卖出激活码,出多少钱都愿意。 突破手精挑细选,挑了个精通各种语言,懂文史,书法还好的“专业大佬”,网名“土豆泥”,头像也是可爱少女风,有点像女生。 不过突破手深知网络性别反转原理,头像表情包越可爱的,越是猛男或肥宅。 眼见对方专业能力强,说话又礼貌,还是二次元群聊过几个月的网友,突破手当场以八折市场价把激活码卖给对方。 土豆泥也不含糊,连打折都不要,几万块说给就给,俨然一副家境殷实的模样。“谢谢!” 土豆泥激活游戏的第一时间没有进驻,反而给打赌群发送一张激活成功的截图,以及隐去关键信息的转账截图,时间就在几分钟前。 “是白银突破手卖给我的哦!” 此言一出,群内网友纷纷炸了锅。 众人纷纷感慨自己瞎了眼,不知群内还有这尊潜水的大神,要是平日里知道维护关系,多“舔舔”白银突破手,这激活码不就是自己的了! “大佬身边有没有兄弟没卖激活码,求求引荐一波!” “俺也要!” “求求义父了!卖个激活码吧!” “灭世王人呢,别人卖的激活码都发出来了,你卖的呢” “卖不出来就要吃x,日电风扇咯!” 突破手直接艾特灭世王本人:“哈哈哈,灭世王快出来开直播啊,大伙都等着看绝活呢!” “别装死啊灭世王,兄弟们还等你两个激活码的截图呢!” 灭世王毫无回应,一言不发地默默退群。 当大伙再去灭世王其他账号、论坛底下刷屏留言,对方居然删号跑路了! 就这还打赌说一不二,纯纯一碰就碎的癞皮狗。 爽! 突破手顿觉一种打脸的快感席卷全身,爽的他浑身一哆嗦。 对付这种造谣又嘴硬的云玩家,就该狠狠打脸。 …… “甭管这傻缺,土豆泥咱们进游戏!” “好。” 土豆泥早在游戏开启前就设置完角色数据。 一人戴上头盔,一人进入高档游戏舱,两人各自进入游戏之内。 一阵游戏载入中的提示一闪而过,『土豆泥』恍若乘上一艘飞快提速的太空飞船向前突进,五颜六色的碎片化作箭矢飞快抛到脑后 随着潜入感的逐渐加深,土豆泥只觉上了高速过山车,心脏加快跳动,一度感知到血管搏动的轻微震感。 无数晚明疆域、战争、礼仪庆典、风土人情的水墨画逐渐填充无色的画面,忽然视野中心的一处视点,仿佛被一双无形之手拉开一团视野圈,军营的大帐闯进视野之中。 土豆泥站在原地,左手一面小圆盾,右手一柄战锤。 半封闭的军帐偶尔会有零散玩家从地底爬出。 土豆泥跟着其他玩家走出军帐,外面的世界顿时豁然开朗。 高耸的辽阳城池坐落数百步外,如同一块方正的石壁。 城外的低矮房屋与帐篷连成一片,好似一处规模庞大的农村市集,头上挂着不同标记的行人来来往往。 有人带着『』似乎是游戏玩家,不少人走路没个正形,要不是走路蹦蹦跳跳,要不是在房屋上跑酷尖叫。 一些玩家头上附带微微闪亮的头衔,什么碎颅者、耐掐王、大明第九勇士…… 有人是无框的农民、樵夫、猎人的职业,应当是普通的npc角色。 大多数人的名字都是绿色,象征着不可攻击。 唯有少数光头发的汉民,或是谈吐朝鲜语的劳工,头顶是绿黄参半的颜色,只要对方意图发起攻击,就会染成黄色,甚至是红色。 忽然一名路人撞到土豆泥的胳膊,后者微微一吃痛,抬头一看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乡民。 随着对方连声道歉,土豆泥摆摆手原谅对方,方才还被黄色渐渐侵蚀的“农民”字样迅速回绿。 “这游戏感官也太真实了吧” 土豆泥顿时产生某种想法,来到一处无人路过的帐屋夹角,拉开裤腰带往里看了看。 怎么回事 土豆泥心说自己一个女生,明明选的“性别女”,怎么胯下有东西,还挂了一截马赛克摸上去没有任何触感,有种你知道有这玩意,但摸不到也看不清。 她明明选的女号,干嘛默认给男号啊 “土豆泥!” 忽然一声呼喊吓得土豆泥浑身一哆嗦,来人的面庞看起来很熟悉。 不正是先前看过火热视频的“中二羁绊哥”吗头顶id挂着『突破手』三个字,甚至还有“黄金突破手”的荣誉头衔。 “你是” “总算找到你了,我是群里的白银突破手啊。” “哇,是你!” 土豆泥只觉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一向喜欢潜水,卖她激活码,又在火热视频里露脸的大神,居然都是一个人! “你小子刚才看什么呢。”突破手一把搂住土豆泥,对方却以不舒服为由将他推开。 “没、没看什么。” “都寄吧哥们,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突破手说,“不过这游戏要买涩涩券才能整点娱乐……不过别怪哥没提醒你,你要是现实中有女朋友、老婆,也是不可能用涩涩券的。” “哦,知道了。” 土豆泥很想询问自己一个女生为什么是男号,但又不想暴露已有的伪装,于是随口问道,“为什么这一路上我没看见几个女玩家” “哦,这是官方的特殊设定——只有安全区和限制区能玩女号,扩张区和危险区只有男号。 比如眼下我们所在的北部战区,属于前线危险区,就算有女玩家,也实际玩的男号。” “原来是这样。”土豆泥心说,自己是不是该换个地区用女号 “让我康康你随机了几条命。” 突破手翻转自己手臂,另一只手指了指腕口,土豆泥按照要求照做,五条复活码赫然映入眼帘。 “我去,你运气真好,一上来就刷了五条命!”突破手惊声低呼,“咱们羽林茶话会就缺你这样的人才!来跟我走!” 土豆泥脑袋还晕晕乎乎的,虽然看了不少游戏视频,但该怎么玩一点头绪都没有。 忽然,十几位握着奇怪小旗的玩家出现,就像热情的推销员一般,簇拥在两人身边,纷纷推销自己所在的“同好会”,或者说非强制性公会。 新玩家就是紧缺的资源。 既能给各小队补充人力,又能提高知识储备,万一招个专业大佬进来就发大了。 于是各小队、同好会一见到明显的新人打扮,就像一群饥渴的饿狼扑过来。 “诶诶诶,打住!”突破手把手一挥,接着揽过土豆泥的肩头,一副宣誓主权的威风模样,“这兄弟是我徒弟,你们别来烦他!徒弟你说是吧” “嗯嗯,我已经加入公会了。” 土豆泥出言附和,毕竟师父是卖她激活码的“恩人”,跟着熟人混,总比在陌生人那坐冷板凳强。 “淦!又被人抢先了!” 招新的兄弟悻悻离去,但瞧见新玩家出现,又会一窝蜂扑过去,好似一群急着抢新闻头条的忙碌记者。 眼见竞争者离开,突破手继续领着徒弟前行。 待走出相对拥挤的“闹市区”,突破手递出一根望远镜供土豆泥欣赏真实的历史画卷。 远处的百姓与玩家相互配合着修建新的房屋,一片片村落沿着官道拔地而起。 用木栅栏圈起来的临时兵营间隔连绵十余里,每一个兵营有着数百至上千新兵不等。 透过栅栏的缝隙,土豆泥能看见数十名玩家带领着npc进行着军事训练,甚至能听见模糊的呐喊声。 叉!插!刺!扎! 而不同兵营的训练风格也不同,有的是干脆利落的喊杀声,有的是大喊风!风!风,恍若横扫天下的老秦人再临。 师父解释说,这些是不同公会出身的练兵教官。 虽然大伙打仗是在几个统一的战团下接受指挥,但在非战时都是以“同好会”、“公会”之类的小队开展任务。 尽管文化风格不一样,但都是按照引导人结合时代编练的步兵操典在练。 更远的大地奔跑着数千骑兵,一会结成骑墙阵型发起冲锋,一会分散成小队相继劈砍沿途的稻草人与木靶。 “光看视频觉得很酷,身临其境感受数千骑兵冲起来,竟然这么震撼!”土豆泥一脸的崇拜与敬畏。 “谁说不是呢,那是引导人最近新编的直属骑队,无论是待遇还是战马都用的最好的。” “这片广阔的大地都是我们自由发挥的舞台么”土豆泥双眸闪烁着光。 “没错只要你攒下足够的勋位,日后打到海外去就有机会拿下一块属于你的封地,你在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土豆泥不禁开始畅享未来,想象一片安静祥和的庄园,雇工们为她干活换取报酬,而她也亲自参加劳动,在午后的遮阳伞下,喝着下午茶,欣赏着自己庄园的领地,牛羊在草地缓缓移动,乐师奏响的音乐在耳边回荡…… 忽然一发绿色信号烟雾冉冉升空,紧接着是几发升空炸响的信号箭。 “哇呀,你运气真好。”突破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大舞台,“刚进入游戏就赶上庆功大会。” 第259章 人心 第259章人心 活着的生者应该嘉奖升官,死去的勇士也该一同参与“庆祝”。 『土豆泥』跟着师父融入移动的人群。 在持械兵士的维护下,人群的秩序井然,没有前往不远处的大舞台,反而径自走向辽阳城的数里郊外。 那里竖起一块方形石碑,碑文写着辽东沦陷的时间,无数大明军民经过十余年的艰苦奋斗,终于顺利收复沦陷地。 死者的尸首逐一掩埋,同一个小队的死者紧挨在一起,半嵌地底的墓碑写上他们的名字。 有些死者出身辽东,其家人早已被鞑子杀绝,有些死者仅剩下战友当家人送葬,还有的家人与战友也都死光,就连他们的名字都是“狗蛋”、“二娃子”这样的外号、贱名。 也许历史上他们已经被尘土所淹没,但从今日起,他们的名字将永远铭刻在墓碑上,跟随那块方正的石碑一起与国同休。 十余门同一口径的小炮被推到墓地旁,炮口对准遥远的北方。 没有哀乐,没有铜锣,仅有一些闻者落泪的啜泣声。 尽管『土豆泥』知道这是一款游戏,也不免被极强的哀伤氛围扯进去,深深感到一股悲伤环住双臂。 她想到那些为国战死的烈士,忍不住张嘴发出呜咽声音,却发现自己被噤声了,甚至就连身体动作都没法大幅度变动。 悲伤的情绪散尽,土豆泥忽然意识到自己进入了身体硬直的“过场动画”状态。 难怪她听不见其他玩家的声音。 还好自己穿着还算得体,其他玩家就糗大了—— 有的人大冬天就穿几件裸露的短衣,好似要参加冬泳比赛。有的人一身兽皮,活脱脱的维京人“入侵”,还有的人穿着木头制作的宽大“战甲”,让人以为是某锤世界乱入。 你们这群沙雕玩家,能不能在过场动画的时候穿得像个人好好的送葬氛围都被你们给“败坏”了。 “闭上眼睛,让我们为牺牲的勇士默哀……” 一位声音嘹亮的老哥透过传声筒大声说道,所有士兵与百姓相互传递话语,接着闭眼低头,在心中回想自己与家人经历的过往。 直到默哀时间结束,一阵阵富有气势的军号吹响,指挥炮手的军官劈下如矛笔直的胳膊,“为死去的勇士献上礼炮!” 十余门火炮一起发出炮响,轰隆一声犹如晴天炸雷。 “装弹!”火炮军官的吼声一如既往的响亮。 炮手们动作娴熟,配合默契,每一门炮的装填手都像事先预设程序的机器人,一板一眼,整齐划一。 “开火!” 第二轮礼炮发射,轰隆的响声向四周传开…… 数轮礼炮过后,一辆辆辎重大车被牵引过来,士兵们从车上卸下一袋袋粮食送到遗属手中。 尽管这份抚恤待遇没有按照黑旗营标准来算,但还是给遗属们逐一分发十五石粮食。 由于辽东刚刚收复不久尚不稳固,还有大量边境堡垒尚未夺回。生产与商业秩序一片混乱,所以分发的抚恤金更多偏向粮食实物,而非银钱货币。 若是内地士兵战死的,黑旗营也会代劳,把抚恤送回他家里。 若是实在没有亲属的,会想办法给他过继一位孤儿,延续他的香火。 而那些得知家人战死的遗属并未伤心太久,辽东的奴隶生涯早已夺走他们的情绪波动。 与其溺死在悲伤的泥沼,他们更愿意收下粮食,一步一个脚印迎接明天。 在近前送葬的玩家、士兵一片寂静,遗属们忙碌领取粮食回家,但是更外围的围观百姓却觉得非常稀奇。 他们觉得葬礼如此隆重,死的肯定是一些将官,亦或是那些大帅们的心腹亲兵。 “听说不是,都是些穷汉子、小卒子。” “小卒子也这般隆重以往死个丘八,上面能发二两银子的抚恤都算青天大老爷了。” “我一个屯堡同乡的亲戚就是当兵吃粮的,说是杀鞑子的时候战死了,也算是为复辽献了一分力了。” “死了家人还有二十石粮食拿,又是奏乐又是点炮的这般气派。大伙日后看见这石碑都会记得他的名字,真是没白活一场。” “是啊,我原先是直隶人,村里的大户死了送葬,就雇了些乞丐撑场面,哪有这些悍卒给你吹拉弹唱的气派——瞧瞧人家的精兵,啧啧,跟一棵棵树一样站的笔直,真神气,走起来路跟钢棒砸地似的砰砰响。” “真的只死了一些小卒子” “千真万确!你瞧那些领了粮食的遗属,哪个不是破衣服的穷苦人” “还真是啊。真闹不懂这帮将爷,一人二十石,这死了不少人,不知道发出去几万石了。自己留着几万石天酒地多好啊。” “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一位破落的老书生点出。 “收买人心又如何说明人家看得起咱,愿意收买。实打实的粮食发下来,总是活了几千户人家,总比以前官府一毛不拔,不稀罕收买你心要好。” 外围的百姓小声争吵着,葬礼结束的军民则收队向着城外大舞台移动。 死人的功劳被永远铭记,而活人们的功绩也需要认可。 天空的蓝天白云隐藏到幕后,明亮的繁星随后登场。 舞台周边十余堆篝火逐一引燃,照得城外舞台亮如白昼。 台下一排排长桌摆放酒菜,被选中的上万明军、玩家列席其中。 每一位累积高功的勇士,都会分发相应的银钱奖励。 若是留在辽东的兵丁就多发实物,若是要跟着李牧返回关内的,就多发银钱。 看着手中、脚边堆放的奖励,无论辽兵,辅兵,还是其他序列的明军不禁热泪盈眶。 过去努力就有回报只是一句空话,全靠上官有没有良心,一旦碰到个贪腐坏老爷,该赏的功劳那是半点都没有。 在今天,李大帅亲自监督放赏,任何人皆可得到自己应得的份额! 什么叫久旱逢甘霖,这就是了。 有功之人才会得到一枚银质的纪念勋章,由李牧亲自给他们戴上。 在数十精锐的簇拥下,李牧昂首挺胸走向舞台,军号与战鼓声交错奏响。 台下的玩家包括『土豆泥』投去注视的目光,台上等候颁奖的士兵们则看着李牧。 许多玩家与士兵都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常胜将军李牧。 李牧长的比一般士兵要高大,穿着一身亮眼的甲具,胸口挂着几枚金色、银色的勋章,仿佛天生贵胄。 他脸上挂着宽容的表情,向着台下的观众挥手,旋即向着台上的士兵点头。 将士们都被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攫住了心。 这可是带领他们打败鞑子主力的李将军啊! 他竟是这般年轻又平易近人,就好像邻家威猛高大的小伙捧着礼物上门拜访。 若没有经验丰富的良将指挥,他们不知道得牺牲多少人才能赢得胜利,甚至还可能打输决战,沦为鞑子的阶下囚。 比如护送皇帝的兵卒,明明拥有数万兵卒,就因为仓促出击,又指挥失当,所以损失惨重,更有数万俘虏在胜利前夕被敌人屠杀。 多亏了李大帅,他们才能活着夺取胜利,拿到公平的钱粮奖改变自己和家人的生活! 而李大帅贵为平贼将军,也没有鄙夷他们这些丘八的意思,丝毫不在意上下尊卑,亲自为他们一点点别上勋章。 感受着别章传递过来的轻微触感,小兵顿觉一股热流从胸口发端涌向四肢,浑身都热乎乎的,足以对抗冬季的寒风。 他眼含热泪,喉咙不由得发出混杂哭腔的低喝声,“我永远忠诚李将军!” “我相信你的忠诚!”李牧拍拍对方的肩膀,前者高挑的个子高过小兵半个多脑袋。 小兵感到一种强烈的幸福感犹如篝火的光芒,笼罩在他心头,使他头晕眼。 此时就算李大帅要他跟着杀尽一切不臣之敌,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当普通士兵的授勋环节结束,随之而来的是游戏玩家的十佳小队环节—— 『土豆泥』被突破手领到羽林茶话会的长桌。 每个玩家的方桌都由自己烹饪食材,而羽林茶会会分配到两桌。 就连名义上的背嵬军主帅章献忠,也跟羽林的大伙同处一桌,惹得土豆泥内心大喊——这就是热门视频里经常出现的“章大帅”!对方居然是师父的公会老友! 土豆泥不禁感叹,师父究竟还藏着什么惊喜、秘密她不知道啊。 土豆泥借着师父将她介绍给众人的机会,逐一跟公会成员打着招呼,也很快理清小队的人际关系。 黄子龙,吕小布,刘长生,阿杰,突破手…… 这些人里有活宝,搞怪达人,滑稽军师,先锋莽夫,骑射老手,还有两位深藏不漏的大厨…… 而章献忠就是大厨之一,还是不怎么爱说话的闷葫芦。 土豆泥微笑着对他们逐一招呼,旋即举起一杯果酒啜饮一口,味道还真不赖。 “告诉你个秘密,其实章献忠这小子用的是少女粉滤镜……”『姜小白』凑到土豆泥耳边小声低语。 土豆泥闻言微微一愣,旋即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章献忠。 虽然土豆泥初来乍到,也知道游戏的滤镜皮肤是怎么回事。 更不要说连女孩子都不一定会用的少女粉滤镜。 一向沉默寡言,在热门视频里以酷哥露面形象示人的大佬,居然是喜欢少女粉的猛男! 简直太反差了! 惹得土豆泥差点一口喷出果酒。 “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姜小白』说,“章献忠还以为自己藏的很隐秘,冷漠酷哥人设稳稳的,其实队内不少人都知道了。” “明白,明白。”土豆泥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抿嘴做出一副我懂得保密的神情。 热闹的音乐忽然奏响,大嗓门的主持人高呼第一支小队登场—— “快快快!小队结算要开始了!”吕小布敲打着木桌,一脸期盼地指向舞台。 第一小队是“战锤公会”,数十名身披臃肿“战甲”的玩家踏上舞台,引得一众普通人发出惊诧的低呼,跟在后面的是一群不同服装的“凡人辅助军”。 有人是紧身的军服,有人佩戴“防毒面具”,还有人穿戴着“奇怪背心”裸露健硕的肌肉,手持两把木质的现代步枪。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seaoftranquility的结算音乐响起,他们从舞台后方一路走到台前,旋即身体斜侧三十度站立,颇为帅气地环抱双臂,那一脸骄傲的表情仿佛在说—— 小样,羡慕么 凡人辅助军则举起木牌从舞台前的空位走过,牌上记录着小队至今获得的荣誉。 李牧打个响指,便有不少助手端着圆盘上台,盘中装着勋章与其他小体积奖品,珍贵的s服定制套装由李牧亲手递交。 至于系统的奖励则直接打入玩家的个人仓库。 当道具到账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数十个猛男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好耶!” 台下的士兵却显得格外担忧,生怕数十名“巨甲兵”跳下来把舞台震塌。 第二支小队很快被呼唤上台。 这些人披着覆盖半身的厚实斗篷,恍若一群行事诡秘的奇幻巫师。 “哈!” 队长忽然大喝一声,数十名玩家抓住斗篷朝天抛飞,接着举起长杆的“魔杖”朝着天空喷出“小火球”,惹得士兵发出一阵惊呼。 似乎是为了冲淡“戏法”带来的惊慌感,这数十人纷纷掏出小零食、小礼包朝着台下丢去,好似热闹的婚礼现场,给来客发点礼包分享喜气。 “噢噢噢!”士兵们心中的惶恐瞬间打消,或跳起来,或蹲下去“抢夺”台上抛下来的小礼物。 随后数十名玩家用火把点燃“魔杖”的两端,开始飞速转动两端燃火的长杆。 数十根飞旋的魔杖越来越快,恍若一个个耀眼的火圈。 原本第二小队的表演还有几个环节,却被负责安保的玩家以“火焰太危险”、“别烧了舞台”为由提前请了下去。 巫师小队一边被迫下台,一边还不甘地低吼,“我还没演完呢!” 第三小队显得规规矩矩许多,全员皆是战国秦兵的打扮,一边用老道的秦腔唱和,一边跳起粗犷却豪迈的西北民舞。 随着小队结算完毕,热闹的音乐会开始。 各种古今中外的乐器一轮接一轮,你方唱罢我登场,烟适时地爆发喷出在空中爆开一朵朵五彩的。 附近燃烧着篝火,舞台周边响亮着庆功的喜乐,土豆泥看着捧在手中的酒杯,忽然有种自己在户外与好友们宿营的放松感。 又仿佛回到苦中作乐的中学时代,那是寄宿制学校在国庆长假前夕举办的热闹晚会。 全校师生坐在操场上,看着灯光闪烁的大舞台走过一个又一个表演才艺的同学。 烟在头顶盛开,她跟同学们坐在台下喝着饮料,吃着零食,感受着长假将近的幸福感一点点逼近。 有悲伤泪水,有欢喜笑闹,还能叫人联想到过去的学生时代…… 哎呀,糟糕。 土豆泥心说真是不妙,这才刚进游戏半日,就感觉身心都被这种热闹暖心的氛围俘虏了。 这“烂”游戏真害人,要是害她一直沉迷下去,怎么付得起责的! 连来自现代的玩家都挡不住“攻心”策略,别说这些身在古代的将领兵士。 一名兵士借着酒劲,趁着氛围,高举手中的碗杯,好似发誓一般大吼道,也不知是谁有意安排的托,还是抒发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永远忠诚李大帅!”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举起酒杯对着远处的李大帅深表忠心。 要不是有旁人即时阻止大逆不道的话语,怕是有人要把“李大帅万岁”的口号喊出来。 …… 盛大的晚宴结束后,陈景和几乎一整晚都没睡好,一种不知道是害怕还崇拜的感觉充斥着心中。 李都督在收买人心,更在收买辽人的军心、挖背嵬军的墙角,甚至连百姓的心他也要。 而李都督谋取人心的办法更有效,任谁跟他相处一段时间都会被蛊惑拉拢。 陈景和自诩看遍官场黑暗,给朝廷卖命的时候心里只有盘算利益二字。 可是给死者送葬的一幕却让他感动的莫名想哭。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流程,给遗属发放的粮食也不算多,让战死的有功者青史留名也是朝廷做过的…… 但在李都督手里组合起来,却有种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奇特效果。 陈景和觉得是李牧本身就站着大义,平贼,杀虏,冒险救驾,收复辽东…… 这一桩桩摆在任何人头上都足以称得上是英雄好汉,但李牧一人就全包圆了。 一位正直英雄做送葬、抚恤,别人会觉得这是真情实意,叫人专注于情绪宣泄。 可要是贪官污吏平时里盘剥百姓没够,却搞这一出送葬,别人只觉得是作秀,满心只有厌恶。 他不禁感慨,李牧此人年纪轻轻,掌握的一套攻心之术简直到了妖孽的地步! 自己明明已经投靠背嵬军,却忍不住产生动摇,仿佛要被“牛”走一般。 若是没有背嵬军的存在,他或许愿意跟随李都督南征北战,哪怕最后愚忠朝廷而被赐死也值了吧。 但现在他已经投靠了背嵬军,投靠了章帅,何帅等人,不能再“事”二主。 更何况李都督是忠诚朝廷的“忠诚派”,双方不是一路人。 辽东周边地盘还未彻底收复,朝鲜的鞑子还要派兵去剿,估计还要数个月才能稳住辽东。 到辽东稳定之时,李都督估计早已“魅惑”大量军民,他背嵬军就算想反,也绕不开这位愚忠朝廷的大忠臣。 趁着现在还未出兵周边地区,他要劝谏背嵬军大帅们早做打算,最好把李都督劝回关内,以免夜长梦多。 不行! 现在就去拜访章大帅! 第260章 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 第260章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 天刚蒙蒙亮,他就换上一身便服,迅速前往章大帅所处的兵营—— 『章献忠』身为背嵬军主帅,不住在安全的衙门里,反而时常跟一些说不上名字的小卒子混在简陋兵营。 尽管与兵卒同吃同住有助于提高军兵士气,但在收复辽东之后,遍地弥漫着“功高盖主”氛围的当口,大帅一人安危关乎上万兵士的前途,也该惜身谨慎一些才是。 当年袁崇焕带着亲兵直扑皮岛,拔出宝剑说出一通罪行,就给毛文龙杀了。 毛文龙一死,东江镇副将们登时群龙无首,短短两年就在内斗、反乱中几乎消亡。 陈景和不想看到背嵬军也落得内斗、自毁的下场,说不准鞑子余党会因此卷土重来。 黑旗营战兵接管了城防巡逻,一队队巡逻士兵不断从身边掠过。 在这种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巡逻的岗哨也只是撤销了一小部分。 奇怪的是巡逻队的头目都认识他。 按理说这种小军官不该知道他是谁,瞧他一身便服,只该当他是匠人,或者士兵家属才对。 陈景和深知这些战兵并非精锐。 久经战阵的宿将都能感知到若有若无的差别—— 真正的黑旗营精锐随时散发一种“放荡不羁”的轻松感,什么事都能手拿把掐,对生死大事也不放在眼里。 就像在舞台上表演一出戏剧,轻松自然,哪怕死了,也只是节目效果,并不会真的死去。 看来是李都督使了某种法子。 比如给每一位“旁系”中上层军官都画了画像,使得黑旗营将士熟记,以便精准掌握每一位“不稳定因素”的行踪。 真不愧是李都督。 二十岁出头恍若有十年军事经验一般,外松内紧,叫人不由得叹服。 感叹李都督手腕老辣,陈景和迅速赶到章大帅所在的兵营。 大帅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开始每日必须的晨练活动—— 背嵬军将士们的晨练活动以“小队”为单元,少则数十人,多则二三百人。 有的整齐划一打着太极拳,或是耍着太极剑,口中念念有词。 有的开始维护自己的“战甲”与衣服,古今中外的套装皆有,有许多陈景和一辈子没见过的东西。 有的围坐一圈喝着早茶分享近期的各地见闻。 满口皆是词汇破碎、词音朦胧的句子,说话说一半就停住,接着跟上完全没逻辑的后半句,又像是在说陈景和完全听不懂的方言,比如粤语、吴语、湘语…… 陈景和基本在北方活动,根本不知道南方各地方言的区别。 他也很奇怪,背嵬军大多数是辽东籍兵丁,怎么还有那般多南方人,连朝鲜人,东瀛人,泰西夷人,“未来人”,“科幻人”也有。 也难怪少数人的语言和服装稀奇古怪。 不过这种“大杂烩”的情况在军中并不奇怪,以前刘挺老将军就喜欢收集各路兵卒——苗兵,鞑子兵,日本兵,朝鲜兵…… 不如说这是背嵬军的特色,不得不品尝。 由于他是背嵬军老熟人,说话又好听,于是很快被玩家带到『章献忠』所在的营房。 陈景和一进门就看见章献忠,安陆山,黄朝,赵匡莽,何鲁司,阿巴顿……等等大帅副帅们围绕着一个方桌站成一圈。 眼见闯进门的同属“腐蚀派”的武将,他们也就毫不避讳,继续摆放兵棋。 方桌上摆放一幅地图,那地图西起京师,中连山海关,一直延伸到辽东朝鲜,许多兵棋都摆放在辽北,辽东,朝鲜之地。 陈景和只是瞥了一眼便猜测到,大帅们是不是要对盘踞朝鲜的鞑子动手了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甩出脑子,他一见到章献忠便单膝跪下去,开门见山道,“还请大帅屏退左右。” “无妨,都是自家兄弟。” 章献忠轻松写意地摆摆手,其他副帅也都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陈景和一咬牙说道,“吾知诸位将帅心怀大志,早有‘建功立业’之心,但今日收复辽东已是功高盖主,又有愚忠朝廷的猛将李牧在旁监视。 朝廷赏罚不明,昏庸无道。对忠臣苛责,对奸恶妥协,已是天下皆知的事。 若是朝廷忌惮大帅兵权,效仿当年袁崇焕杀毛文龙之故事、擒杀大帅,我背嵬军必将四分五裂被朝廷挨个收拾,到时候兄弟又要颠沛流离,被朝廷用完即弃。 吾死心塌地投靠背嵬军,早已将家中妻儿托送到旅顺交给背嵬军手中,将士们的性命早已系于大帅一身! 恳请大帅为您个人安危计,为背嵬军将士计,为辽东将士的荣辱计,小心提防朝廷早做谋算。 李将军是朝廷死忠,终究是个隐患,不如赠其大量金银珠宝劝其离开辽东,他麾下士卒皆是关内士卒,久离乡土想必已有思乡之情。 只要强军离去,辽东就是我背嵬军私镇,大帅便可试探朝廷。 无论选择侵吞朝鲜,还是夺取辽西皆可坦然决之。待夺取辽东全境,经营一年半载筹集粮草军械,整个天下都将成为诸位大帅的私有之物!” “照你这么说,办一场酒宴做掉李将军本人,吞并黑旗营所部,才是最快最有利的法子。”『安陆山』出言试探。 陈景和闻言抬头瞧了那人一眼,旋即如同挨骂的衰小孩一般缓缓低下头。 “以末将所见,李牧其人百战百胜,眼下又立复辽、救驾大功,人望、军心、民心系于一身,冒然加害之,只会招来天下人唾骂。 我深知背嵬军兵强马壮,将士悍勇,但亦要坐在大义上,叫天下人敬服才是,否则人心不服,天下难定。” 陈景和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不杀李牧有两层思路。 于公,有他所说的大义名分,亦有李牧军事部署外松内紧的原因。 设宴伏杀的概率不大,甚至可能被李牧提前探知。 要知道李牧黑旗营有两万余战辅兵,又间接控制着保定、南直、山东兵马,真要闹僵打起来,背嵬军再凶猛也不一定打得过。 况且李牧眼下的声望与背嵬军不相上下,很难说底层军民会帮谁。 于私,李牧虽然是愚忠朝廷的大忠臣,但毕竟为人行的正,叫人实在不忍心加害。 如若可以,他宁愿在战场上堂堂正正打败黑旗营,也不想在暗地里将其害死。 当然,陈景和也知道这是一厢情愿。 黑旗营与背嵬军都是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精锐老兵,若不弄死潜在敌人的主帅,双方内战拼杀起来,那便是地动山摇、山崩地裂,会死更多无辜的人。 一人与数百万人的性命,孰轻孰重呢 旁听许久的『章献忠』忽然开腔,“你知道还有谁的家属已送到旅顺” 陈景和微微一愣,没想到大帅不问“鸿门宴”,也不谈辽东布局,竟问出这么一句 陈景和转念一想就恍然大悟。 家眷是将官们的软肋,若是这边举旗反明,那边的家属就被朝廷拿为人质,背嵬军士气势必受到影响。 而底层士卒们穷得叮当响,几乎没人成家。 反倒是打回辽东屡立战功,又有赏罚分明的上官监督发赏,手头积攒不少钱粮物资,不少将士在最近一段时间成家立业,把家安在了辽东故乡。 这是大帅在关心将官们的安危! 只要家人都偷偷跑回辽东,将士们便再无后顾之忧,大帅此言难道暗示已经下定要反的决心了吗! 陈景和顿觉一股豪情填满胸腹,双手兴奋地颤抖,“大多记得。” 他在心中追加一句,不少将官是他与其他“腐蚀派”暗中“拉拢”过,并成功的。 “那就把武将的名单写下来。” 『章献忠』话刚说完,何鲁司便转身前往内屋取来纸笔。 随后章大帅又补充一句,还在辽阳的,都在哪个兵营,哪片坊区居住,也都要一一写出来。 “明白。” 陈景和顿觉有些疑惑,若是大帅想召集“忠臣”人马前来议事即可,没必要写名单…… 哦对了! 眼下城防、巡逻皆在黑旗营掌控之中,就算是军事会议的名义,也是李牧这位大佬才有资格组织。 大帅要是暗中串联“反明志士”,很可能被大忠臣抓到把柄,将他们一网打尽。 所以才要写名单逐一去联络,以免失密。 古代不知多少密谋皆因失密而惨败。陈景和浑浊的思绪瞬间变得清朗,难怪别人能当大帅呢,统管全局的战略思维就是比他想的周到。 他顿觉文思泉涌,疯狂写下自己所知道的相关信息。 当他一口气写完大量信息后,诸位大帅副帅立刻拿上稿纸瞄了一眼,似乎觉得难以背诵下来,便将稿纸塞进怀中、衣袖。 “我们出去办点事,你在这不要走动。若是有人来召你,你就老老实实跟着走……” 留下这样一句话后,十余位大帅副帅们走出营门。 当所有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陈景和才回过味来。 有必要这么急去联络名单上的兄弟吗,而且大帅副帅们一起行动,也太过招摇了吧 尽管太阳渐渐升起,街面上的巡逻逐渐减少,但十几位背嵬军高层一齐行动,要是不小心暴露踪迹可就全完了。 还是说这是以“乱变”应“不变”,发挥背嵬军自身的奇特属性,使得李将军不会产生疑心 也许是了。 眼下到了背嵬军全员的活动时间,大量“奇奇怪怪”的士兵都要在城内外造作,就像细作混入闹市区,越热闹才越安全。 那大帅的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有人会来召他 难道是想即刻联络大量反明将领,召集他们的亲兵,在极短时间内凑齐上千精兵发动兵变 会不会太急了 而且在闹市发动兵变也容易受到阻碍,前后逻辑完全不符。 陈景和感觉自己脑子要坏掉了,越想越复杂,索性放开大脑啥也不想,大帅要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果不其然,一段时间后,十名全副武装的战兵踏进营地召唤他陈景和。 “请问是陈副将么” 虽然这伙人很有礼貌,但浑身散发的精神气颇有黑旗营、背嵬军精兵的感觉,透着若有若无的游刃有余。 “是我。” “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奉命将陈副将安全带到指定地点……” “指定地点” 陈景和没敢多问,也不敢擅动。 虽说这些人应验了大帅“召人”的话语,但他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自己人”,于是老老实实随他们离开。 只是走到一半,陈景和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们朝向的街面指向辽东都司衙门,全城军队有谁不知,李都督本人就暂住此处。 这些人是李都督的黑旗营战兵! 难道是李都督发现他们串联谋反,所以抢先发难要把他们背嵬军势力连根拔起! 陈景和心头一沉,全身如坠冰窖般感到一阵刺骨寒凉。 忽然在一处十字街口处,他看见好几支“护送队伍”簇拥着熟悉的面孔,都是与他同一阵营的“腐蚀派”成员。 甚至有些他刚刚透露给背嵬军的中层将官。 他们间隔着“护卫”互相对视一眼,旋即落寞地低下脑袋。 原本隐秘的“反明志士”被武装人员一同押送,纷纷明白自己的“意图”暴露,即将面对忠臣的制裁。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 大多数人都没来得及披甲,连一把备用的小刀都没有。 赤手空拳对抗十余名身披重甲的黑旗精兵,想想都知道这是螳臂挡车,自寻死路。 望着越来越近的都司衙门,陈景和顿觉鼻口呼吸的节奏变得沉重急促,胸口堵塞一般难受不已,血管麻麻的,四肢变得酸软无力。 眼前渐渐被黑雾所笼罩,原本清明理智的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他要被……处死了吧 为国征战数十年,好不容易收复故土享受几天安生日子,未来就要建立一番丰功伟业,就这般暴露在胜利的黎明前。 这时他才意识到在大人物面前,自己只不过是轻松捏死的小蝼蚁。 他忽然十分想念之前的相对安宁。 若是没有屡受打压的不甘心,没有故乡沦陷的屈辱,就这般浑浑噩噩的活下来,说不定能蹭到复辽之功。 然后封妻荫子,升官发财,老老实实待在辽东做一个大忠臣直到老死。 唉。 陈景和哀叹一声,这都是命啊,不仅仅是自己的家人亲戚,就连那些与他一起并肩作战过的老兄弟也全都完蛋了吧。 谁叫他心中的不甘与屈辱交织,一心想把明廷的庸碌诸公统统拉下马来呢。 陈景和到了。 他与其他十数位“意图谋反”的中上层将官一起,被黑旗营精兵押送到衙门大堂。 “章大帅!” 忽然一阵哭嚎声响起,陈景和与其他后来的“叛将”循声看去,没想到章大帅也被“抓”来此路,就连何鲁司、黄朝等人也在此处。 大堂周围围拢着数百名身披重甲的猛男,一看就是能一打十的猛男。 还好周围的护卫不阻止他们互相接触,几名将官哭嚎着噗通跪在章献忠身下,大吼着自己不中用,连累大帅受到牵连。 陈景和也凑上去。 可看到大帅那一双毫不畏惧的双眼,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连连懊悔自己不该鲁莽行事,辽东都已经拿下了,为什么不能更稳妥一些,等到更合适的机会再与大帅联络呢 非要急吼吼暴露行踪,使得李都督生疑,最后牵扯到所有人。 这下好了,背嵬军所有“反明派”被李都督一网打尽,再被李都督完全吞并…… 陈景和只觉心脏一阵绞痛。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第一次有了想效忠的主公,有了并肩作战的黑旗营战友,大伙一起携手击败鞑子收复了辽东。 这几件快乐事情重合在一起,本该给他带来更多的快乐与成就感,得到的本该是更加耀眼的辉煌人生。 可是为什么,两部为天下付出无数血汗的刚猛义士,没有携手推翻腐朽的明廷,反而要落到自相残杀的悲惨境地呢。 为什么义士要互相厮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一众大小将官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似在演高质量苦情戏,甚至有人把眼泪鼻涕不小心蹭到章献忠裤腿上。 反而是章献忠、何鲁司一众大帅处变不惊,一副死又何惧的坚定模样。 没想到大帅们临死之际还能如此坦然自若。这把将士们感动够呛,对自己无能庸碌更加懊悔自责,恨不得替大帅们受死一万次。 这时一位披甲精兵抬起双手,摆出一副拿捏着某种机器的姿势开始工作。 他用将士们都听不懂的粤语解说道——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背嵬军将士密谋暴露,深陷灭族危机,这时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男人忽然登场,高唱一声岂不闻天无绝人之路。 眼前的事态发展超出众人意料,但却在情理之中。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随着这名精兵说完,另一员精兵大声低喝一声,“咔!小篇章辽阳绝境圆满成功!” “都小憩一会,马上要开拍下一个场景!” 此言一出,被捕的辽东将官皆是一脸茫然,原本凄惨懊悔的哭声戛然而止,都不知道这些行事奇特的甲兵要干什么。 这时一位手持场记板的甲兵来到堂后小门,对着门前空气猛地放下木板。 “开始!” 只听一声咔嚓脆响,数十名充当“绿叶”的甲兵,围拢在门前四周,后仰着身子,双手比划着翻动作,异口同声的大声呐喊—— “有请真正的主角登场!” 此言一出,堂后的小门打开,一位身披重甲的大帅在数位精锐的簇拥下走出。 第261章 震惊,他居然是 第261章震惊,他居然是 多种乐器同一时间奏响,仿佛某系列赌博电影的压轴大佬登场,主角隐藏在数十名甲兵之内,甲片摩擦的声响此起彼伏。 他们走的很慢,像是刻意进入慢动作。高举“镜头”的甲兵随着队伍缓缓移动。 直到众星拱月的主角坐上主位,甲兵护卫呈扇形向外散开,陈景和等人这才看清主位上的人。 那是大明当前立功最多,升官最快,最年轻的统兵大将,麾下敢战精兵无数—— 河南总兵、左军都督府左都督、挂平贼将军印总兵官。贼寇鞑虏、叛兵内奸的天敌,整顿山河的耀眼将星,简在帝心的大明忠臣。 他就是李牧,是背嵬军将士们这一辈子无论也跨不过去的高山。 陈景和没懂“真正主角”是什么含义,只知道李牧登场就是他们这些“反明叛徒”的末日。 “既然事已败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一位辽籍将官梗着脖子,凑到章大帅身边。 “李将军屡战屡胜,我敬你是条汉子,是个英雄,但你拥有一身傲人本领,却情愿为朱明效死,我真为你黑旗营将士感到不值。” “就算你把我们杀光,这朱明江山也长不了!” “我们与大帅们一同赴死,黄泉路上也有伴了!哈哈哈!” 其他将官也纷纷聚集到章献忠等人身边,一群人昂首挺胸,再也不惧死亡。 “都叫你们说话别用有歧义的词汇。”一名正在拍摄的玩家举起右手指指点点,“那谁背嵬军的将官,来句意义明确的话。” “属下章献忠脱离黑旗营多时,今日携背嵬军将官重回黑旗营建制。我镶黑战旗终与黑旗合二为一!我代背嵬军全体将士向大帅问好!” 章献忠双手抱拳,冲着主位上的李牧单膝跪地。 “参见大帅!”何鲁司一干副帅也跟着单膝跪地,冲着李牧行礼。 随着耳边传出“功勋值到账”的提示音,周遭一圈的黑旗营“甲兵”也都单膝跪下,齐刷刷的甲胄刺啦声犹如战鼓擂动。 而李牧左手边的墙檐下放着一个蒙着黑布的大家伙。 “参见大帅!” 异口同声的低吼声震得陈景和等人不知所措。 什么情况! 好端端的捉叛审判现场,怎么忽然变成臣服大会了,黑旗营就这么轻轻松松收服了背嵬军大帅副帅们 不是,背嵬军脱离黑旗营快一年,坐拥上万精兵,又笼络数万辽东籍将士,手握的实力已是一方诸侯。 就连皇帝有时候都控不住桀骜不驯的悍将,黑旗营主帅如何远程遥控不断膨胀的背嵬军 退一万步说,背嵬军的钱粮皆由官府、朝廷发放,黑旗营凭什么拿捏住背嵬军啊 陈景和惊愕地环视左右,一群人朝着同一人单膝跪下去了,就连章大帅、副帅等人也心甘情愿表示臣服。 似乎是察觉到陈景和等人的震惊与疑惑,章献忠与何鲁司扭头看向身后的辽东将官。 章献忠说,“李将军一直都是我们的大帅,大帅派我们征服辽东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何鲁司双眼仿佛冒出一抹红光,“李大帅才是我们的真帝皇,京师龙椅上的男人只是窃取天下的伪帝!” 这时稳坐主位的大帅开口了,清晰的话语不快不慢,威严与包容并存,“还记得那些天章献忠给你们说过的诗么” 李大帅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辽东将官们,口中吐出略微修改过的词句,“待到哪年九月八,我开后百杀,冲天香阵透京师,满城尽带镶黑甲……” 陈景和登时就惊了。 这些诗句虽是古人所作,但却是他与章献忠两人的秘密谈话,后来拉拢辽东籍将官,也只跟五位铁杆分享过。 而这种诗句只是表明心境的私人谈话罢了,怎么会被“拷问”出来。 除非章大帅真的跟部下一样,定期跟李将军事无巨细地汇报信息,所以李大帅才能一言说出独属数人之间的秘密。 李牧顿了顿,猛地拍打木椅扶手,“本帅准了!待来年秋冬,你我一南一北共图霸业,将一面面黑旗插满天下!愿与我并肩作战者,就饮下我黑旗营的酒!” 部分甲兵迅速端出一盘盘瓷杯,来到陈景和等人面前。 陈景和低头一看,杯中盛满冒着煮沸过的绿色液体,仿佛只要喝下去就会被捆绑灵魂。 “选择吧!是要跟着大帅共图大业,还是带着秘密魂归尘土” 陈景和猛地一怔,其他人也都傻愣在原地。 不是他们不想回答,而是一时涌入大脑的信息量太多,一时间难以处理。 陈景和一直预估背嵬军最大的威胁是黑旗营,担心双方迟早爆发一场大决战,无论胜败都是天下苍生受苦。 没想到今日一见,最大的障碍竟摇身一变,成了最大的靠山! 李都督不是愚忠朝廷的傻子,而是运筹帷幄暗中谋反的“大忠臣”! 数万黑旗营精兵不是敌人,而是未来将要并肩作战的友军,这不是一减一的两败俱伤,而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强强联合。 稳了! 只要李大帅回去筹备数月,背嵬军在关外稳住辽东,乃至朝鲜后方。一南一北遥相呼应,便能爆发惊人的力量。 到时候也就关内流寇值得担忧,尤其是最强的那支乞活军。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 黑旗营、背嵬军连最强的明军精锐,以及鞑子精兵都不放在眼里,区区贼寇何足挂齿。最多打乞活军的时候费一番功夫罢了。 黑旗营与背嵬军真实关系揭晓的瞬间,就像恐怖游戏的谜底揭晓。 陈景和只觉惊慌与恐惧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富贵临头的惊喜。 一种喝酒微醺的迷醉感若隐若现,觉得自己很清醒,但又觉得很舒服,很愉悦。 陈景和的脑子比其他将官转得更快,第一时间恢复了理智。 双手接过瓷杯,杯中冒着热气的绿色液体既无酒水的浓香,却有一股酸涩的气味。 陈景和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他只知道自己喝完这杯特殊的酒,算是经过这场生死考验,活下来了。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陈景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这味道不像是酒,倒像是粗制茶叶与蔬菜泡出来的浓汤,酸涩过后反馈回来一股淡淡的甘甜。 其他将领眼见章大帅、副帅等人早就是李牧的小弟,也都不再“挣扎”,纷纷接过酒水一饮而尽。 “向李大帅献上忠诚!” 数十名中上层辽东籍将官齐刷刷跪下,正式被纳入“黑旗军统治体系”,眼下仍然归于背嵬军指挥。 “既然诸位已与我黑旗军不分彼此,那今日我便要借助各位的聪明才智,告诉我如何稳定辽东地方,又要如何应对朝鲜动乱——朝鲜近日派来密使,请求我辽东天兵入朝作战,驱逐当地鞑虏。” 李牧说罢拍拍手,所有甲兵与将官适时起身,左手边的上百名甲兵散开,腾出一条宽阔的通道,方才便展现人前的蒙布“大家伙”被推出来。 蒙布之下的大家伙竟是一辆移动沙盘。 沙盘制作的面积很广,一如陈景和在章大帅营房看见的地图那样,西起大明京师,东止朝鲜。围拢过来观摩沙盘的人很多,就连这些护卫大帅的甲兵也赶来凑热闹。 由于沙盘周围的空位较小,实在容纳不下太多人,有些甲兵甚至站到大堂的桌椅上,时不时隔着空气对沙盘指点。 陈景和心中感叹,背嵬军副帅原本就够多了。 这黑旗营的“副帅”还要多几倍,竟然有数百人之多吗 “除去大帅即将带走的兵马,辽东还有战兵、辅兵、包衣、朝鲜兵俘虏……总计七万五千可用之兵。” “要是分散到辽东各地,就像胡椒面一样撒出去,哪里的兵力都不会很足,而且登州得派驻一部分兵马,还要控制渤海湾的船只。” “问题不大,多亏大帅在复州、盖州操练新兵,我们编练三万新兵的计划很快就能完成。 到时候几百战兵指挥数千民兵,就能戍守卫城周边,多出来的战兵机动作战。民兵、包衣只要跟随我们打几场仗,很快就能变成合格的老兵、战兵。” “这么说,辽北铁岭、抚顺关以东应该出多少兵力征伐” “北面的鞑子屯堡基本焚毁,出动几千上万兵马去看看即可,若能凭借废墟重建卫城也算是收复失地,随后就抽调十万百姓填充各地千户所、屯堡,辽北的秩序就建立起来了。 至于抚顺关以东起码出动一万五千兵马犁庭扫穴,辽东边墙内外的各路堡垒也要尽快收回。” “侵入朝鲜的鞑子有多少人” “使者说了,预估有三万兵马,还有不少朝奸仆从军,合计起来不下于六万。” “朝鲜人不是一向喜欢给大明做儿子的么,怎么会替鞑子卖命” “三年前黄台吉率主力征服朝鲜国王,迫使后者三拜九叩以示臣服。黄台吉又安插鞑子贝勒监视朝鲜,扶持亲虏派,大肆捕杀迫害亲明派,朝鲜已经不是大明亲儿子了。” “那他还派人找我们这些名义上的大明忠臣求救” 忠臣二字一出,不少玩家噗哧笑出声。大伙相视一笑,纷纷露出奸臣才有的坏笑表情。 “估计是朝鲜听闻我们夺取辽东的消息,又想重回爸爸的怀抱呗。只是王政被鞑子把持,所以只能派密使来求援。” “那咱们兵力更不够用了,辽北、辽东都要用兵,朝鲜也派使者求援,我们不可能放任朝鲜鞑子不管,再出动几万大军,留在辽河平原的就不够了。” “不必担心。”李牧适时出现,“本帅虽不参加接下来的战事,但会在辽南逗留一些时日,也会亲自布局山东登州,为你们多争取一些钱粮和垦殖移民,至少一个月内的辽南驻防压力你们不必考虑。” “这样辽东的压力会小很多,辽南的驻军也能抽一部分到海州、辽阳来。兵甲火器也能利用黄台吉留下的‘钢铁街’多制造一批。等我们打完三路之敌,练出一批新老战兵,就能匀出部队进攻大明。” 眼见数百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看似闹哄哄的,实则围绕着核心议题查漏补缺,不断向前推进。 就连李大帅也像朋友一般加入话题,不以官威压人,只以议题为重心。 陈景和顿觉这一幅众志成城的画面,好似幼年时与同村孩童一起携手捉兔捕鱼。 大伙没有别样心思,更没有上下尊卑,只有绞尽脑汁建言献策,然后抓住猎物后一起躺在地上看着天空发笑。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也被热血的少年感吸引。一种热烈的暖意填满胸腔,叫陈景和忍不住想融入其中。 过去背嵬军便是这般吸引他投靠的,今日一见才明白,这份“赤诚之心”竟是来自黑旗营,或者说来自李将军本人。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是神。 “属下以为朝鲜既然来密使求援,说明朝鲜王廷尚有反清志士,那我们所要对抗的就不是朝鲜一国,而是鞑子偏师与一些朝奸仆从军罢了……” “那你认为出兵多少入朝合适” 李大帅的目光直视过来,陈景和顿觉心脏加速搏动,自己的计谋居然真的被大帅认真考虑了。 大丈夫平生最想实现的愿望之一,平生抱负被实现,上书的良策被采纳。 而眼下两份快乐都集中到一起,陈景和努力按捺心中的激动,“属下以为至多出动三万兵马,最好带上那些朝鲜兵俘虏充当辅兵,他们既熟悉道路,通语言,亦有一些人脉。 我黑旗营天兵应朝鲜王之邀,入朝作战,左有大义在手,右有各地朝兵协助,百姓亦会箪食壶浆以迎天兵。 到那时,鞑子朝奸兵员减少,我兵助力却越来越多,此消彼长之下很快便能消灭鞑子稳定朝鲜地方。” “想法倒是不错,就是打退鞑子后,咱们落不到什么好处……大义这种东西属于锦上添,但终究不能当饭吃。数十年前大明替朝鲜赶走倭寇,结果白白损失自己不少精锐,却没落到半点好处。” “额……” 陈景和闻言微微一愣,心说这就奇了。 这副帅不是要反叛大明的么,大明国也不是新朝的国,怎么反倒替大明抱不平了。 不过副帅话糙理不糙。 他们拿下辽北、辽东可以拓展地盘,扫清最后的威胁,但替朝鲜驱逐鞑虏却总感觉差点动机。 就算背嵬军“杀鞑症”发作,愿意无偿铲除这些鞑子,那朝鲜以后呢 要是朝鲜继续做大明忠臣,背嵬军就是给自己添了一个“背刺隐患”,要知道朝鲜奉行事大主义,除非昔日爸爸彻底垮台,否则会忠心到底。 陈景和的担忧,也是其他玩家的一致担忧。 不过朝鲜这块肥肉不能放弃,此刻辽东正是百废待兴,急需钱粮物资补偿。 朝鲜虽穷,金银铜矿藏却相当丰富,只要每年供应一批钱粮资源,就足够支撑辽东大军入关征战。 可是倘若赶走鞑子后,强行发动征朝战争又要耗费大量军力与时间,还会引得大明关注,这与反明大战略不符。 除非有什么办法能改变朝鲜的“事大方针”,在黑旗营建立新朝之前,就永远忠诚黑旗营,献上固定的钱粮资助。 “诸位,我有一个好点子!”发言的玩家竖起食指,一脸欢快的傻乐表情,“还记得被鞑子掳到沈阳的朝鲜人质嘛其中就有几位王子。” “我记得王世子一家不是在沈阳战乱的时候被杀了么” “老大死了,但是老二李淏活着。而现在老二一家就在辽阳城中。” “很好。把他们立刻带过来。” 李牧似乎已经预料到玩家的点子是什么。 而玩家的反应速度比他想的还要迅速,方才他第一嘴提及朝鲜的时候,已经有玩家带着王子一家人赶来都司衙门。 王子一家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前,王子一身粗布衣服,王子妃怀抱着一位幼小女童,一家三口活像乡村生活的普通农户。 不知策略的玩家已经开始发出质疑的声音,而那些领悟计谋的则在一旁勾起嘴角等着看稀奇。 “ 此言一出,一位年轻的男子走进大堂,起初是如狮子巡视领地般自信,旋即改换表情,变作畏畏缩缩的担惊受怕。 他同样是一身粗布衣服,但身边没有“夫人”跟随。 而那张年轻的脸也与王子一模一样,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胞胎。 陈景和等人当场就惊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人,而且他从未听说过哪位朝鲜王子是双生子。 尽管两人脸部略有不同,但不近距离对比两张相似的脸,根本找不到相异之处,一个妈都生不出这么一样的。 而玩家们则是恍然大悟,看着后来者头顶一个显眼的『』,心中便了然兄弟的计划是什么,感叹这兄弟的计划还真不错! 第262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第262章演员的自我修养 陈景和等人看不见什么游戏界面,更不觉得黑旗营短时间内就能搜罗相似之人。 除非是江湖传说的易容术,找个与王子体格相当的壮丁,换张脸。 可是这般相似程度也太过惊人,黑旗营大帅究竟从哪搜刮的奇异人才,琴棋书画,夷兵、蛮兵,就连易容术也会,还能做到以假乱真! 真是恐怖如斯。 古今中外的大人物都喜欢挑选替身作为自己的“肉盾”,相当于白捡一条命。 当然替身取代正主的事例也屡见不鲜,比如眼下真正的王子夫妇已然被“替身”取代。 陈景和不太了解朝鲜国情,但也知道如今朝鲜王有三个儿子活到成年。 老大死在沈阳收复之战,那么老二迟早成为王世子,也就是一国继承人。 不。 应该说有了黑旗营的鼎立支持,老二必须成为,甚至提前成为朝鲜国主。 对于朝鲜的内部政变,只要新任国王没有“反明倾向”,大明是不问的。 如今的朝鲜王就是十余年前,通过政变打倒自己叔叔上台的,有种朱允炆推翻朱棣的感觉。 一旦黑旗营扶持替身上位,整个朝鲜一国的资源就都归黑旗营所有,推翻大明的计划也能大幅度提前。 只是“狸猫换王子”的计谋好虽好,可要如何控制“替身”本人老老实实听话呢 替身能力太烂,容易被朝鲜贵族识破,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可要是能力太强,身居高位后萌生野心,变成真正的王,肯定不甘做背嵬军的傀儡,一定联合大明给背嵬军制造麻烦。 陈景和如实传达了自己的诸多担忧,也得到了李都督的高度赞扬。 “狸猫换王子的策略暂时搁置。诸位回去整顿兵马,是出征辽北,辽东,还是征伐朝鲜,部署多少兵力出战,留下多少兵力戍守城池还得从长计议……” 此言一出,诸位辽籍将官也都纷纷告辞。 只要跟着李大帅的背嵬军入关,三代人的富贵就有了! 他们怀揣着背靠大山的幸福感回到营地,连亲兵都觉得自家将官遇到什么天大好事了。 当然替身计划是不可能搁置的,面对替身衍生出的“破绽问题”,在场的数百名“副帅”开始了激烈的辩论。 那可怜兮兮的王子一家三口,只能缩在墙边瑟瑟发抖,还以为误入了什么兵变现场。 “此时的朝鲜只有中人出身的通译官因为职业使然,才能用中文流利交流,一般贵族并没有说汉语的动机,也没有使用环境,不过确实可以用汉字笔聊。” “这么说替身必须会朝鲜语,还要懂书法写一手漂亮字” “我觉得没必要,就说老二亲眼目睹妻女惨死,导致他失去重要记忆,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字。” “那这人设算废了,一个不能说话还不能写字的废物,谁会支持他做国王要知道咱们可是打算提前上位的,总要弄几个忠臣效忠充一下场面,总不可能在朝鲜逗留几年,等着老国王咽气吧” “手里有刀还怕什么,我们说替身是国王那就是,谁不服就宰了。” “一个受众人爱戴的国王上位之后搞改革爆发内乱,然后钱请求背嵬军协助,那是平叛,但一个明眼人都知道不可能上位的废物在台上改革,还把财货往辽东送,那就是傀儡,人人会知道我们干涉朝鲜。 那到时候大明知道你背嵬军侵占朝鲜,宣布你为叛逆,你连辽东都没消化完就只能提前造反,辽东百姓或许支持你反明,但决不支持你打一场没什么利益的仗。 前面应付明军,后面深陷朝鲜泥潭,不仅大义没了,打的疲累还没趣,那就不是玩游戏了,而是游戏玩你。” “那就别打朝鲜了呗。” “不打任由鞑子消化朝鲜,变成第二个小鞑子捅你屁股么不趁现在干掉鞑子余党,顺便傀儡朝鲜来个一石二鸟,还要等后面怪物养肥了再打么” “倒也不是不行,给咱们加点难度呗。” “不要偏题。” 李牧当即给发言者扣除声望与荣誉值,心说现在正是拿下朝鲜的时候,干嘛要把敌寇养肥给自己添堵 有些玩家想要高难度刺激,想想倒是可以,但是自讨苦吃还是别了。 起码他不吃。 “我觉得老哥说的有道理,给替身做足声势把前期熬过去,到时候大义有了,新兵有了,咱们就组一个军政委员会,把国王权力下放委员会,新国王就是真傀儡,偶尔挑个‘演员’出来露个面就行。” “要不给新国王改个名,就叫朴卡卡。” “还是姓全更有趣。” “那上哪去弄会说朝鲜语,又懂书法的大明估计过几个月就要准备接收辽东了,没时间临时培训人才吧” “诶!”『阿杰』骄傲地竖起食指,“我公会最近来了一个书法好,会几门语言,还懂不少历史的大才子!” “我公会有懂书法的!” “我这也有精通朝鲜历史的。” “后背肌肉能挤出德字的猛男王子可行么” “替身储备多多益善。” “我们完全可以组一个替身学习班,学习朝鲜口音,王族的仪态,王室成员的亲疏关系,家人之间的亲密回忆,力求做到毫无破绽,要是演员疲倦了还能轮班。” “好家伙你这是想组个替身小队是吧,一队里几十个人都是一张脸。” “什么替身小队,分明是克隆人大军!” “噢噢噢,我忽然想到非常好玩的东西,要是所有凡人都被替身伪人取代,是不是就变成伪人夺取世界的‘征服’游戏” “好耶,军事胜利算什么,伪人胜利才是最高成就!” “好家伙,好好的种田战斗游戏,被你们三言两语就变成惊悚游戏了。” 李牧闻言心头一惊,默默给系统添加一条规则,未经允许的人物一律不许捏脸。 尽管白名,绿名一开始就不许玩家冒犯利益,但多加一条规则让他更加心安一些。 核心领土外的人物许不许“伪人”取代就再说吧。 “那什么时候傀儡朝鲜,哦不解救朝鲜……我已经等不及为那些朝鲜女人传播幸福了,我要打造属于这个时代的偶像女团!” “你想多了,就算是朝鲜贵族女人也没多少好看的,除非你时间精力去培养,不过有那精力,干嘛不去江南呢” “宜早不宜迟,过几天就出征朝鲜吧。复活战旗也没剩多少时间,先锋带着战旗先走,中军和后军护送辎重在后面跟着。” “这哪够替身们训练的总不可能把正主还带上吧” “你傻啊,战旗还有几天时间,快结束的就叫兄弟们‘折跃’过来,一路上走山的时间正好省下来在家接受训练。” “嗯,即使替身们出发了,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也能隔空询问家里的王子应该如何应对。” “那出动多少人马合适” “战斗玩家没法精准预测,不过自愿转为文职、教官的已经有两千多人,至多七千多玩家出征。 至于其他兵员多多少少都带点,凑个三万人就差不多了,补给压力也不会很大。” 于是经过一番深入的研究讨论,黑旗军利益集团的高层决定派出三万余兵马出征朝鲜。 其中6500名玩家,10000朝鲜兵,5000包衣俘虏,10000辽东明军。 李牧也亲自率领四万黑旗营与外镇兵马南下,以协助移民垦殖的名义逗留山东登州一些时日。 南路军过几日出击,北路军延后十日出动。东路军行动暂时搁置,待朝鲜态势明朗之后再作部署。 就在整个辽东都在进行军事动员之际,朝廷针对复辽救驾的嘉奖方案随之到来。 李牧被封为伯爵,仅仅可世袭锦衣卫百户。章献忠得到卫所世袭职务,却连挂将军印的权限都没有,也就是说名义上不能指挥辽东全军。 这都不叫赏赐,根本就是有功不赏。 李牧与章献忠倒是无所谓,反正距离撕破脸不远了,就算真封了侯爵,公爵什么的,多出的那点俸禄也没什么意义。反倒是辽东军民愤愤不平,对朝廷赏罚不公又有了深刻的认识—— 辽东都没彻底稳定,就迫不及待分化功臣的兵权,这朝廷哪还有半点良心,直接把那些摇摆不定的中立派都“打”入黑旗营序列。 他们不禁在心中默念,连黑旗营、背嵬军这般为国为民的将士都落得有功不赏的境地,他们这些普通将官难道就能幸免 与此同时,辽阳东侧一处山沟里,一片紧急新修的建筑群拔地而起。 这些建筑外表简陋,内部结构简单,应有的装饰全是油彩画上去的,却是按照朝鲜王宫建的缩小版。 一对男女身穿隆重服饰,站在“宫殿”正中,一会展示端坐、行走、行礼、入殿等等礼仪动作,一会挪步到一旁见证“学生们”的展示。 “开始吧。” 随着充当翻译的朝鲜通译一声通知,数十名体格一致的年轻男子按照标准仪态行走,结果走着走着就变成悍卒行军,然后开始互相嬉笑傻乐。 男人只好无奈地摆摆手,说话交流也要通过一旁的朝鲜通译,“诸位先生停下吧, 此言一出,三十九个男人转过身正对男人。 三十多个一模一样的脸看过来,他们或微笑,或严肃,或烦闷,这份安静中透着的诡异气氛,吓得王子夫妇,通译官,侍女,医官……心头一惊。 尽管这样的场面已然经历数次,他们这些人还是忍不住心中发怵。 何等出神入化的易容术才能给任何人做成相同的脸! 更绝的是身体比例。 三十九名替身的胳膊,双腿,眼间距与王子丝毫不差,简直跟镜子化身的妖物一般,还没有镜像反转的错漏。 背嵬军展现的强大军力,以及这般高超易容的“妖术”,将王子一行彻底折服。 他们万万不敢奢求脱离掌控,只求能在背嵬军控制下混个温饱生活——背嵬军将帅承诺了,等过几年天下大定,就给他们一块土地,许他们以小地主身份平安生活下去。 若是有人家属遗留在朝鲜的,到时候也一并接过来。 “开始书法练习。” 三十九人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稀稀拉拉喊着“老师好”,然后坐下小板凳拿下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有人胡乱动笔,就有人认真抄录诗句。 土豆泥游刃有余地写完一幅幅字帖,就连王子走过来也不禁感叹,十三号先生写的真好。 只是字迹不像,还需要在一些地方修正一下。 书法之外便是语言。语言的口音相对困难一些。 即使此时的朝鲜语,与后世的朝鲜语相差不算太大,但发音和部分语法却变化不少。 比如我爱你,我你爱之类的语法差异,一说出口就容易被人看出问题。 于是王子把自身碰到的对话内容都摆出来,一句一句地说出来练习。 但是玩家却觉得无趣且枯燥,开始自己互相扮演角色。 一会扮演李世民威逼父亲李渊成为太上皇,一会扮演某位堕落的王子,手持霜之哀伤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甚至还有人上演朱祁镇夺门之变。 然后叫朝鲜王子与通译官逐一翻译出来,玩家再用相同发音的“空耳”熟记于心,以便任何时候复刻经典画面。 饶是同为游戏玩家,土豆泥也不禁感叹这真是一群躁动的峨眉山泼猴。 他们时不时用口音极重、发音错误的朝鲜语与王子对话,说着说着就变日语,然后开始穿插中文和英语,搅得王子满脑子疑惑。 经过多日的紧急培训,终于到了不得不结业的这一天。 土豆泥作为综合成绩第一的学霸,成功获得“头号替身”的荣誉称号,也被其他满心嫉妒的玩家戏称是“伪人头子”、“伪人王”…… 剩下三十八位都将作为她的替补,偶尔客串一下朝鲜王子。 而玩家们常挂嘴边的折跃也很简单,直接自杀即可,南路军的战旗布景也已经搭好,随时恭候诸位兄弟折跃前来。 当然依照玩家的沙雕个性,自杀整活那是不得不品尝—— 有人给自己挖好方坑,用干草编成一朵放在自己胸口,随后躺入插满尖桩的方坑一击毙命。 有人换上淡黄色衣服,头戴草编的皇冠,攀上一棵人为制造的老歪脖子树,一旁的助手替他手握“皇冠”,一边给他拍照,一边凄厉地大喊,“恭送歪脖子精上路!” 随后两人调换角色,叫另一人也感受一下在寒风中荡秋千的感觉,最后两人双双吊死。 有人则是手持木刀、木棒上演一出角斗场的奴隶死斗。 两人皆使出征战一年多积攒的厮杀经验,打得鲜血飞溅,骨肉作响。若是明军、巴牙喇看见,都要感叹此二人战技凶猛。 “上!上!左勾拳!” “陈师父攻他下路!” “哎呀,出刀慢了!” 就连一些自杀还没死透的玩家,也不禁被死斗吸引,呕着鲜血,或吊在空中加油助威。 惹得两位死斗的玩家也不得不停下来,冲着旁观人大吼一声“你行你上啊”。 整个一滑稽荒诞的舞台剧表演。 “哈哈哈,连自杀都要玩一玩。” 土豆泥心说这群沙雕玩家,真是叫人又爱又恨呐。 大概也正是这群沙雕丰富多彩的玩法,让才这款游戏诞生那么多热门视频,并且吸引她进入吧 土豆泥虽然不玩什么活,但也忍不住想象自己是一位公主,慢慢躺在一片茂密的丛中,身边围绕着猫狗之类东西,守护着她等到世界末日降临。 她一边躺着,一边唤出系统连点“xxxx”的选项五次。 随着“确认放弃”的弹窗出现,点击确认,她只觉灵魂与身体的连接切断,整个人浮在万丈高空俯瞰着大地。 偌大的华夏疆土恍若一幅水墨画一般映入眼帘,她清晰看见两团一闪一闪的金光浮现在眼前。 一处豫南,一处辽东南。 视野范围的其他区域还有“修改体格”,“变更姓名”,“退出游戏”之类的选项。 当她的视线移动过去,辽东南的复活位置好似放大一般,被一圈半透明的圆环标注出来,随后弹出“确认复活”的按钮。 她随手点击确认按钮,只觉整个人仿佛被钩子扯住肚脐,整个人以飞快的速度下落地面,一股奇妙的穿梭感涌入脑海。 双眼一闭一睁,她恍然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宽大的军帐内,正如她第一次进入游戏那般。 只是这一次她没了初次进游戏分发的武器,只有随机的简陋衣服穿在身上。 帐外的守卫基本都是玩家,只见一名陌生的玩家走来,瞧见她头顶的名字与荣誉头衔,旋即对着身后的兄弟说道,“就是他了。拉他去换衣服。” “啊” “npc看到的是你新捏的脸,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后面相当长一段时间,你要扮演的是朝鲜国王的次子,完成任务会有对应的奖励,如果哪天不想玩,尽可能告诉其他人,以便及时补上你的缺位,你明白吗” “明白!”土豆泥看着队友递来的一面打磨光滑的铜镜,看着镜里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下定决心道,“我就是朝鲜王子——李淏!” …… 原本快速流动的鸭绿江水被低温封冻,好似一堵厚实的白墙连接明、朝两岸之间的沟壑。 身处义州城的爱新觉罗阿拜望向北面,他的家人都在盛京死去。 而这一切悲剧都拜汉狗所赐! “把阿哈带上来!”阿拜把担忧与愤怒咬在嘴里,旋即吐出一口浓烈水汽。 十名随军运粮的汉人奴隶被押送过来送到城墙 第263章 好久不见 第263章好久不见 刀下的奴隶哭喊着求饶,屎尿浸透裤子逸散一地。阿拜却充耳不闻,仿佛听见扰人的老鼠吱吱作响。 “啊啊啊!”阿拜大吼一声劈下战刀,可怜的奴隶人头落地。 他手起刀落,血水飞溅,接连砍下九颗奴隶人头。 连砍九人消耗不少气力,使得最后一刀卡在奴隶后颈,他使劲抽拔也动弹不得。 重伤未死的奴隶呕出痛苦的血水,他却感到更加浓烈的负面情绪钻进心口,有种清除老鼠而不得畅快的恼怒。 “死!死!死!” 战刀被卡住,他就抬脚狠狠去踹奴隶的头,接连几脚总算踹断“竹节”一般的首级。 看着奴隶人头落地,阿拜只觉得畅快无比,浑身爽得一哆嗦。 接过包衣递来的热奶畅饮一口,阿拜张口对着天空吼出冲天怒吼,恍若横行山林的强大狼王,“噢噢噢噢噢噢!” 忠心的包衣们拖走奴隶的身体丢进数百步外的死人坑,坑内早已掩埋数百名惨死的无头尸身。 包衣们环顾四周一圈,义州城周边铺满上数千根削尖的木桩,尖头几乎插满奴隶的脑袋—— 这是阿拜的“杰作”。 他原本安排奴隶凿冰,以防哪一天敌兵跨江冲过来,奈何这里天寒地冻,奴隶们凿冰的速度赶不上再次封冻的速度。 于是在所有奴隶累死之前,阿拜改换策略,驱使奴隶将尖桩、拒马铺满镇江堡、义州附近,就连冰河也凿入一根根尖桩,以便迟滞攻城的敌人。 他原本并不担心明军攻来,可是前日子陛下传来“留守朝鲜待命”的旨意便再无行踪。 派出去探路的斥候损失惨重,带回来的消息也是真假参半。 有说陛下集结十万大军,已被黑旗营主帅李牧挫败。 李牧念满清皇帝也是英雄,允许二人一对一单挑,皇帝陛下拔刀与李牧大战数十回合,最终被年轻力壮的李牧斩杀。 有说皇帝确实败了,但没那么惨,保存了相当的实力逃走了。 而南朝皇帝亲率大军收复辽东,并在辽阳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烟火歌舞应有尽有,并给几位复辽功臣分封了王爵与公爵,誓与李章二人共天下。 还有说皇帝陛下放弃全辽,率领主力部队逃往科尔沁草原,打算与朝鲜留守的八旗兵左右夹击大明。 无论传言真真假假,这辽东多半已入南朝之手,等他们整顿完辽东事务就会南下朝鲜。 不过阿拜不怎么慌乱。 他坚信皇帝尚存部分主力在关外游离,等待时机再咬南朝一口。 南朝得提防大清杀回辽东,就不可能出动太多兵马征朝。 而朝鲜成为大清藩属快有三年,培养的“亲清派”数不胜数,几乎把持朝鲜王政。 多尔衮与济尔哈朗听闻“盛京惨状”,也忍痛迎娶了朝鲜贵族的女儿,双方的联盟关系愈发稳固。 这不,把守鸭绿江门户的就有万余朝鲜军队,外加旗丁与包衣,总人数已突破两万。 镇江堡五千守军与义州形成掎角之势,双方之间可迅速踩踏冰河来回驰援。 敌人要没有数倍兵力,别想踏过这条冰河,更困不死两座堡垒。 就算敌人深掘壕沟围而不打,也得忍受寒风数月。 数万围城大军与两万守军比拼粮食消耗,阿拜自信守军更胜一筹。 待敌人被寒风折磨得疲弊交加,后方援兵只需派来三千清骑便能歼灭敌军。 只要敌人第一波攻势大败,三五年之内休想组织第二轮进攻。 那他们爱新觉罗家族便能优哉游哉深耕朝鲜,将朝鲜八道彻底变成大清的直辖疆土。 到时候配合关外游离的皇帝陛下,夺回辽东重振大清雄威也是指日可待。 这一天,外出周边打猎的清骑忽然提前回归,带回一个糟糕的消息。 明军的南征大军到了。 数万明军浩浩荡荡走出山道,踏入镇江堡的辐射范围,堡内外守军连忙躲进堡内进入战斗状态。 数万明军在堡外数里位置停下开始安营扎寨,阿拜总算看见敌军模糊的轮廓。 结合探马汇报的信息,敌军总数也就堪堪三万兵马。 按照兵法所说,十倍围之,五倍攻之,倍则战之。 这支明军勉强能打一打镇江堡守军,就这还要面临义州出兵驰援、腹背受敌的境地。 即便明军阵地飘扬着熟悉的镶黑旗帜,也不能说明三万人都是背嵬军精兵。 阿拜估摸着,最多是数千精兵带两万多杂兵、辅兵罢了。 两座堡垒城池拥兵两万,要守住三万敌兵简直绰绰有余。 优势在他大清! 当初背嵬军凭借少量兵力固守窄小地形,抵挡大清主力数日,导致清兵不得不绕路北返,使得辽河平原尽皆陷落。 王爷贝勒们的家眷也因此惨死。 一想到妻儿老小的死状,阿拜不禁怒火中烧。 今日攻守转换,轮到他清兵固守城池,挡住背嵬军的必经之地。 正好在今天新仇旧恨一起算!背嵬军休想从双堡踏过去。 战斗并未在遭遇当天开打。 明军忙碌着安营扎寨,布置阵地,哪怕到夜晚也有人举着火把继续作业。 阿拜则一面派人向汉城告警明军已至,一面严禁各部擅自出击。 他又吩咐义州守军再砍伐一些树木,多捡拾一些碎石进城。 他要保存每一分战斗力,在攻防战中消磨每一个敌兵。 次日一早,明军营地热闹起来,号角与战鼓声齐鸣,上百面各式各样的旗帜随风招展。 服饰各异的明军涌出来,好似多国军队的大杂烩,又像是一股多彩洪流涌出山谷。 然而令阿拜惊奇的是,初来乍到的明军已经将镇江堡团团包围,堡外的尖桩皆被拔除。 屯堡密布的壕沟犹如裂纹的龟壳,明军躲在壕沟之外。 敌兵没有发起夺城强攻,甚至就连登墙梯子都没制作,只是带着一个个铁质的圆桶钻进壕沟,不一会便冲到墙头底下。 是铁皮桶! 阿拜联想到熊岳驿决战遭遇的火器轰击,就是这般铁皮桶轰出来的火药炸包。 炸包中掺杂了铁片与铁珠,一旦飞溅开来足够杀伤十数人。 “快还击!不能让敌人得逞!” 阿拜的命令还没通过旗语传来,墙头的守军已经组织弓手射击。 箭矢落在盾牌上发出叮当声响,原本寄予厚望的射击只造成不到十分之一的杀伤。 墙头守军急了,发了狠一般命令朝鲜人继续射箭,哪怕射到腰酸胳膊痛也要继续! 壕沟南侧的一名敌兵好似炫耀一般,举起插满箭矢的盾牌,腾出另一只手竖起中指。 抓住这个炫耀的机会,墙头弓手一箭射出,正中倒霉蛋胸口,接着又有数箭追加射过去,在盾牌加护之前射中肩膀与胳膊。 故意炫耀嘲讽的敌兵很多,然而壕沟与盾牌构成的防御堪称完美,短暂沉寂之后,阿拜又看见埋桶的泥土向外抛飞。 该死的! 阿拜毕竟打过多年战斗,知道敌人抵近城墙还没有多少伤亡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城墙的防护力损失大半效用,意味着铁皮桶能在墙下直接轰击墙头守军。 什么叫攻守易形,堡垒高墙成了困死自己人的牢笼! 随着铁皮桶安置完毕,一包包火药抛飞到高空,落到墙头发生爆炸。一声声延迟的轰隆巨响跨过鸭绿江传来,阿拜顿觉心中遭遇一阵阵锤击。 要是任由敌人以极少伤亡打垮镇江堡的守军,他就要以一万五千人单独面对三万敌兵! 敌人可能故技重施,一天拔除尖桩障碍,一天挖掘壕沟包围全城,一天内发起精锐抵近消磨守军有生力量,最终拔除义州! 他万万想不到敌人不按套路出牌,既没有强攻损耗元气,也不打算长围比拼粮食储备。 而他在短时间内根本想不到什么克制之法! 战败的耻辱恍若天边的阴云渐渐靠近,阿拜猛地回想起在熊岳驿遭遇惨败的阴影。 悍不畏死的战斗力与无脑冲杀,曾经是背嵬军的优缺点。 但如今,他们已然从无脑冲杀的死士,成长为活用战术的优秀军团! 这成长速度也太过惊人。 背嵬军就好像勾魂摄魄的妖魔,只要杀死敌人就能汲取敌人生前的聪明才智,变得愈发恐怖。 如此悍卒依靠常规攻守策略根本打不过! 阿拜不由得内心动摇。 要不抛下镇江堡守军,带着义州守军撤退 结合留守汉城与其他主城的八旗兵,一定会有一战之力。 可是他扭头看一眼朝鲜兵与包衣,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明军夺取辽东已经传遍朝鲜,而朝鲜臣服大清只是大势所趋。 一旦他放弃鸭绿江门户,意味着八旗兵出现军事失败,进而引发政治危机。 有人屈膝投靠大清,就有人将大清视作蛮夷,渴望重回大明怀抱。 大量朝鲜贵族、民兵都会加入大明天兵队伍,必定壮大明军的队伍,区区三万兵马也会膨胀到五万,乃至七万…… 到时候明清之间决一死战,大清输了万事皆休,即使大清赢了也是损失惨重,白白让朝鲜贵族捡到便宜。 朝鲜依旧是那个朝鲜。 望着墙头不断遭遇轰击的惨状,阿拜暗下决心,他必须坚守,也只能在这里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阿拜当即下令出动一万三千兵马。少数旗丁,包衣,朝奸充当督战队。 在朝鲜人的血流干之前,他不会出动旗丁主力作战。 奴才劝谏主子再留一些预备队坚守义州,以免遭遇危险。 阿拜却觉得是杞人忧天,尚有两千旗丁驻守的义州城固若金汤——探骑早已扫完周遭一圈,敌人确系只有三万出头的兵马,别无任何伏兵。 敌人面对五千镇江堡守军,以及这一万三千援兵的前后夹击,哪里会有余裕派兵袭击义州。 要不是个人安危关乎着全军士气,他都想率领所有旗丁倾巢而出跟敌人决一死战。 “给镇江堡守军发令!要他们配合援兵夹击敌人南侧!” 随着大将一声令下,万余大军浩浩荡荡走出义州,踏过封冻的冰河直扑镇江堡。 背嵬军的军事素养也不是盖的,迅速根据敌人的应对变换阵型。 数千兵马从壕沟大阵抽调出来组成十余个方阵,挡在镇江堡南侧的必经之路上。 他们有一脸狂喜满口“杀鞑子”的战斗狂人,有沉着冷静啐着唾沫的猛男,也有紧张到连喷水汽的孱弱辅兵。 背嵬军一方走出上千名鸟铳士兵,在敌人冲上来之前连打两轮齐射,旋即拔出腰刀,取下标枪跟尚在迷茫的敌兵狠狠撞在一起,刀剑碰撞,血水飞溅。 千里镜几乎嵌在眼前,阿拜死死盯着战场的每一个细节。 遭遇齐射的朝鲜兵很快士气崩溃向后溃逃,然而挡在身后的旗丁包衣狠狠用刀把他们赶回去。 于是可怜的朝鲜人就这般在敌我之间的夹缝中被前后砍杀,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饶是有些顺利逃脱的,也被鞑子散出去的游骑追杀砍死。 直到一声略带口音的朝鲜语响起:“我背嵬军天兵护送朝鲜王子李淏归国,随我们一起杀鞑子啊!” 听闻此言的朝鲜人心头一惊。 卖国的是两班贵族,却不是他们这些小兵小民。 护送王子杀回王都,定能立下大功! “杀鞑子!”不少摇摆不定的朝鲜人总算坚定信心,挥舞手中铁片与长矛回头反击。 就在敌我两万余人杀得难解难分之际,忽然有人看见不远处的丘陵地带升起一个个奇怪物体。 天空奇怪的浮游物很快引起清兵的注意,成千上万人抬头望天,嘴巴张得老大,大惊小怪地发出啸叫,像是看到百年难遇的天狗食月。 数十只头重脚轻的“椭球物”穿过枯树冉冉升空,旋即被篮底的麻绳捆住。 呼啸而过的西北风吹得它们急于挣脱束缚。 若不是它们呈椭球状,既没有奇异的邪法道术,也没有降低高度的痕迹,清兵与朝鲜人,都要以为是明军在施展什么诡异法术,召唤天上的神仙下凡助阵。 尤其是没见过椭球物的朝鲜人,几乎被迷信想法占据大脑,纷纷高喊着真天兵来了,快跑啊! 身在后方的阿拜再次派出数百旗丁骑马追逃,不许任何朝鲜人顺利逃走。 “莫要慌乱!” 身处前线的旗丁头目高声制止投降之语,奋力挥舞弯刀砍杀满口胡言的朝鲜人。 头目表示此等飞天椭球,早在辽南就见过数次,只是背嵬军的一种“祈福”道具,并什么作用。 然而这椭球物好似刻意打脸一般,径自“挣脱”麻绳的束缚,顺着西北风飘往朝鲜边境。 当它们即将飞抵鸭绿江上空之际,两三百人降落下来,随后接二连三打开背后的降落伞。 旗丁与朝鲜人眼中的天空瞬间出现数百个巨型蒲公英。 镇江堡、援兵、义州守军都有些发蒙。 他们都是第一次看见敌人不从陆路、海陆袭来,而是从天空降落下来,无形的压力与恐惧感扎根每一个清军心底。 有人不知该如何应对天上降落的敌人,这究竟是施展邪法的汉狗,还是天降神罚的天兵天将。 前者是可以战胜的肉体凡胎,后者却是象征天命的神仙。 有人拔出腰刀对准天上缓缓下降的“怪胎”咆哮,似乎想用惊吓野兽的虚张声势为自己壮胆,但内心已然处在崩溃的边缘。 还有人承受不住“天兵”渐落渐近的强烈威压,狂乱嘶吼着向后方逃走,但被督战队用刀箭杀死。 “天兵”跨过镇江堡,越过敌我交战的厮杀战场,飞过冰封的鸭绿江,安全降落在义州城内外。 “生肖小队已经到达,我们的任务是牵制敌军,给他们争取斩首行动的机会!” 队长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阿杰迅速卸下降落伞背包,取下盾牌与钢刀便冲向最近的城门旗丁。 当惨叫声伴随着鲜血响起,周身的清军这才意识到降落的“人形生物”并非神圣的天兵,而是他们必须杀死的死敌汉狗。 “来啊!来战个痛快啊!”阿杰横刀在前,犹如雄狮咧嘴咆哮。 数百轻装玩家的忽然空降,犹如一击重锤打懵阿拜。 一万余生力军仍在缠斗,又派出去数百旗丁追击溃卒,留在义州的旗丁就只剩下一千来人。 告急的情报不断传来,义州内外几乎到处是从天而降的“天兵”,大量的预备队旗丁在各处与分散的明军交战。 尽管这批天兵数目很少,许多地方都是清军以多打少。 但这批“天兵”的悍勇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好似特意从精锐部队抽调出来的更强猛男,看来要把追逃的旗丁撤回部分协防一轮。 就在此时,阿拜忽然收到传令兵报信,义州城的东面整齐落下一支天兵小队,人数十二。 阿拜闻言不禁轻蔑一笑,哼,区区十二个汉狗也值得回来告警 十二名敌人再悍勇,也就是一人打几个罢了,随便派出数十名旗丁就能把他们全数歼灭。 不过这支小队降落的位置倒是有趣,偏偏选在几乎没有“友军”的东面。 要怪就怪这群汉狗自己倒霉,落到孤立无援的位置吧。 阿拜望了望义州东面,当即下令集结一百名战兵,了结这支汉狗小队。 第264章 你真是有眼不识二五八万 第264章你真是有眼不识二五八万 『笑猫』平稳降落地面,降落伞在身后空地落得老长,与他随行的十一名队友接连落地,双脚踩踏地面发出咚咚声响。 “十二生肖”是由笑猫亲自组建,一点点聚拢起来的精锐小队。 这支小队一直在大运河沿线活动,杀点贪官污吏,铲除山贼水匪,或者帮助“坤帮”对抗漕帮集团,站稳鲁南之地。 小队原本总人数十三人,但其中一位小哥一直在忙,且不出差太远。 于是大伙只能在缺员一人情况下,赶上辽东战事的末班车。 尽管空降行动无法携带重甲与大型火器,但他们十二人是开服入游,从数万玩家脱颖而出,百里挑一的猛男,配备轻甲与冷兵器足矣。 得益于体质渐进强化,强劲的玩家愈发强大,作为队长的『笑猫』比数月前“红巾军大闹鲁南”时期更强, 笑猫解开降落伞的绳套,绑满细长筒套的皮甲显露出来,每一个筒套仅有两指粗细。 他两手空空,腰间和背后也没有捆绑杀敌用的刀剑,更像是打算赤手捉猪的农场主。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吗”笑猫头也不回地询问众人,视线紧盯渐行渐近的鞑子。 当之无愧的队长发话,其他队员压着性子检查随身的武器装备,刮擦金属铁片与解绳的哗哗声混杂在一起,拔刀与抽剑的声音此起彼伏。 两名盾卫站在最前方,重弓手与标枪手也准备完毕,笑猫站在所有人中后方,左右手站着两位腰缠厚物的队友。 他们像一支尖锐的箭矢,急于射向敌人的心脏。 “大伙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老大你就说让兄弟们用什么战术打吧。” 笑猫摊开双臂耸耸肩,微笑着说道,“看见鞑子的大纛了吗冲过去,拿下敌人将领的首级!” 斩将夺旗的指令简单粗暴,但十一个桀骜不驯的“高玩”却毫无抵触情绪,按照稳固的阵型快速向前逼近。 杀气腾腾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吼叫与痛骂声不绝于耳。 『乐鼠』轻声哼唱起二次元的热血战歌,音调与歌词唱得有模有样,完全没觉得深陷敌后是件自杀行为。 “啊哈,汉狗自寻死路来了!” 苏克萨哈带领着十名白甲巴牙喇和九十名八旗战兵,共计一百人迎战区区十二背嵬军。 在苏克萨哈看来背嵬军的确比明军悍勇一些,差不多“一黑顶五虏”的水平,但那是精悍背嵬军对战普通八旗战兵。 区区十二人最多打败六十名八旗战兵,而他所率领的百人战兵足足有十名巴牙喇! 这可是精锐白甲兵,一对一背嵬军精兵也绰绰有余! 对战的结局已经决定,苏克萨哈都不想亲自上阵。 他觉得站在原地等待一会,这些勇士就能给他带回胜利的消息。 然而数十名勇士刚围拢上去,便听破空的尖啸声飞速袭来,两名旗丁闷哼着倒在倒下。 苏克萨哈定睛一看,一人被箭矢射中后退数步倒下,像是被长矛贯穿肚腹。 另一人被重箭射中胳膊,断裂的手臂以扭曲角度悬在身侧,旋即发出撕心裂肺地痛呼声。 游刃有余的良好感觉削去小半,苏克萨哈惊呼敌人居然有比八旗更精锐的重弓手。 “盾阵!” 持盾的旗丁迅速绕路上前排成人墙,压低身子快步前进。 然而小队的重箭手仍在射击。 一支支重箭恍若巨力士投出的短矛,又像是重型火枪喷出的弹丸,打穿盾牌飞溅木屑,刺破甲片缝隙,撕开底衣与血肉直入内脏。 待清兵冲到更近距离,三名玩家接连取下背后的标枪,朝着眼前狠狠抛掷出去。 投枪的速度之快,加持力道之大,像是下起一根根长矛之雨,刺穿大腿钉死在地上,贯穿前后二人飞溅鲜血,亦或是扎穿倒霉蛋的脑门,距离后排人的眼睛只差三寸。 甚至有一根标枪捆绑了特制鞭炮,待引线燃尽触发烟火,绚丽的火在旗丁脚下飞溅绽放。 看着敌人惊慌蹦跳,惹得某位玩家连连发出恶作剧完成的傻笑声。 旗丁们怒吼着提速冲锋,精锐小队也拔出近身武器贴上去死斗。 只不过,十二名背嵬军只有十一个人向前快速移动迎战,唯有一人闲庭信步地落在十一人身后,好似把紧张的战场当成自家散心的后园。 此人两手空空,连一把趁手的腰刀也没有。 尤其是那人的表情,七分微笑夹杂着三分漫不经心的轻蔑,就像在注视着一群哼哼唧唧涌来的粉色小猪仔,完全不担心小猪仔对自己造成伤害。 可恶。 尽管双方没有产生言语冲突和双眼对视,但苏克萨哈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侮辱。 这比在他头上拉屎还要折辱神经! 十一个攻守结合的精锐敌兵或许要费点劲,但你一个人既无鸟铳,也无重弓,甚至连兵器都没有,能强到哪去 苏克萨哈大手一挥点十名战兵跟随自己绕路。 他一定要亲手“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背嵬军,好教他明白什么是大清的强威! 数十名战兵、白甲兵与背嵬军接战的厮杀声震耳欲聋,苏克萨哈也带着十人逼近那手无寸铁的年轻人。 好似故意放慢脚步引人上钩一般,那年轻人不一会就与友军拉开数十步的距离,然后被苏克萨哈的队伍围住四面。 “汉狗跪下求饶,我兴许大发慈悲饶你不死!” 苏克萨哈用他那不太熟练的汉语说道,然而面前的青年置若罔闻,嘴角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嘲笑。 “该死!给我宰了他!” 苏克萨哈一声令下,十名战兵蜂拥着上前冲杀。 纵使此人生得三头六臂,也不能用拳头打赢十名旗丁的围攻吧 忽然手无寸铁的『笑猫』动了,他双手背后向下抽拉,两柄似剑非剑的“短棒”紧握在手。 他像是给清兵喂食一般,快速闪身到最前的清兵身前停留片刻功夫。 只听一声声细微的闷声,像是有什么利器刺入血肉,血水顺着伤口淌过脸颊。 其余旗丁迅速围上来补位厮杀,他却借用敌人的身体旋转半圈,恍若与“舞伴”踏动着探戈舞步。 敌人害怕杀伤自己人,只能中途收力,却被小青年捕捉到短瞬细节。 他无情地抛弃舞伴给一名鞑子,接着朝左侧敌人抛出“短棒”正中脸颊,激起一阵痛呼,随后迎上另一个敌人近战搏杀。 “啊啊啊!”对方仿佛被蛇妖缠上,吓得惊声尖叫,连忙挥刀劈砍他的腰侧。 他迅速调用右手握紧短剑垫在腰侧,吃痛的警告声通过系统提示传来,左手则握紧第二支短剑斜刺出去,扎穿敌人的脖颈。 温热鲜血飞溅到脸上的瞬间,笑猫放弃两柄短剑,又从细长筒套里拔出两支新的。 他扶着摇摇欲坠的伤者,好似玩弄着大号的“血色水枪”,嘴里还时不时发出滋水的音效。被羞辱玩弄的情绪涌上心头,几名旗丁勃然大怒,也不管会不会误伤队友,一刀刺破伤者的喉咙,再深入数寸穿喉而出。 笑猫灵巧后缩躲过刺击,旋即将伤者狠狠推出去,继续抛出短剑袭击敌人的脸。 不过这回敌人显然适应了笑猫的连招套路,选择了侧身躲避,或是抬刀招架打,但却正中笑猫下怀。 趁着敌人招架之际,他抢前一步撞入敌人胸腹,脚下勾住敌人一只脚后跟,双手与腰部齐发力,生生将敌人摔倒在地,接着对准眼睛补上一击短剑。 左手如锤猛敲握剑右手虎口三下,直到剑柄紧贴睫毛。 足足十位战兵与『笑猫』缠斗良久,一会被撕破包围圈,一会又重新围绕着笑猫调整包围网。 奇怪的状况让苏克萨哈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 随着第一个摇摆身躯的清军失去平衡倒地,苏克萨哈这才看见战兵的右眼插着一根细长的短剑。 短剑的护手几乎戳碰到眼睑,这意味着短剑的剑身全部顺着眼球直入脑仁。 “咚,咚,咚……” 经过有惊无险的厮杀,所有包围年轻人的清兵陆续倒下。 每个人眼睛,脸颊,脖颈无一例外插着尖锐锋利的短剑,而那个始作俑者手里正握着两根滴血的短剑。 十名护卫相继战死,方圆数十步的战场上只剩下苏克萨哈一人。 年轻人抬眼瞪了苏克萨哈一眼,透着轻蔑的双眼此时夹杂了一股肉食动物凝视猎物的杀意。 苏克萨哈不由得浑身一颤,一股血脉压制的强烈恐惧化作汗水渗出毛孔,片刻功夫便浸透打底的衣裳。 “啊!”苏克萨哈忍不住惊叫一声。 此人根本不是落单的弱鸡,而是伪装成猎物的狩猎者! 十名八旗战兵在他手里一瞬间犹如雪般消逝,可想而知他的真实战力该有多强。 此人不是十名战兵能解决的,而是必须三十人一拥而上才能制服的怪物! “来人呐!” 大汗淋漓的苏克萨哈连忙大喊,连唤几声也没能唤来强援。 当他回头张望,却看见令他毛骨悚然的恐怖画面。 方才还在酣战的数十名悍卒,此刻几乎变成躺在地上的死尸,十余人狼狈地向来路溃逃。 而这支背嵬军小队居然还有十人好好站立着,坐在屋旁的两位也只是胳膊与腰腹受了点轻伤,正用破布缠绕伤口止血。 一名将死未死的巴牙喇被一把短剑刺入喉咙。 那杀完人的背嵬军抽出短剑,将染血的剑身放置唇边,伸出舌头舔舐一番,“野猪的血真是臭啊……” 一百战兵就这么被十二人打败了 苏克萨哈忽然听见年轻人吐词清晰的汉语由远及近—— “面门,喉咙,腋下,胯下,脚后跟……每一个弱点都被凡人愈发齐全的甲片防住。凡人就像钻进一个铁桶,吊打一切没有甲胄防身的其他人,但是再强的防御终究是有弱点,无论甲胄照顾的位置多么周到,总有地方是必须暴露的——眼睛。” 笑猫双手紧握滴血的短剑凑到苏克萨哈的身后,苏克萨哈尖叫一声,下意识挥刀向后横劈,却被笑猫一个收腹躲过。 “你的动作比我慢太多了。就算你把自己装进铁甲里,我还是能把短剑刺进你的脑子——” 笑猫话音刚落,便如同利箭般弹射前冲,苏克萨哈来不及惊声大叫,便被迅捷的年轻人贴近面门。 那根反射着阳光的尖锐短剑,犹如一根尖刺笼罩他眼睛的视线,由小变大,直至刺入眼球,贯穿整个脑仁。 笑猫轻轻推开意识停止的苏克萨哈,任由那根短剑随着死人倒下。 他抬手伸向胸口的数十个长筒之一,缓缓抽出又一把锋利细长的短剑,像是抽出一根加了护手的铁钎。 “热身的开胃小菜就到这里,接下来该上正餐了。” 笑猫抬起短剑直至前方,这凛冽的杀意仿佛跨越战场传达到墙头的阿拜所在。 阿拜浑身一凛,像是被冷气钻进甲胄的缝隙。 阿拜正在犹豫无视掉义州的残存“天兵”,率领所有旗丁出城,血拼最后一波,就看见满脸是血的旗丁连滚带爬地摔在自己面前。 “主子爷,背嵬军朝这里杀过来了!” “混账!”阿拜失态地低喝,眼下局势紧张容不得一丝差池,“我一直盯着对岸的战场,虽然有些兵丁退却了,但并无一部彻底崩溃,不许在此败坏军心!只要杀光汉狗跳下来的兵,我们就能一鼓作气出城杀敌!” “是城东的敌人!他们杀了苏克萨哈大人,朝这边杀来了!” “什么” 苏克萨哈可是统帅足足一百人,怎么会被十二人打败 阿拜不可置信地转向背后,拿起千里镜四处搜寻一番。 城内各处都爆发着激烈战斗,有些区域清军赢得胜利,而有些地方被敌人压着打,不得不投入更多兵力绞肉。 他随后果然瞧见十二名敌兵朝着墙头扑来,一路上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打退零散的八旗战兵。 他身边兵力不是出城支援,就是散落城内迎战敌卒,一时间聚集在身边的不到二百,还都散在城墙各段,呼唤回来也需要时间。 刚才还在焦灼的局势怎么突然间变得快要惨败了! 敌人跳下来的明明只有数百人,城东更是只有区区十二人啊! 他精心谋划的战术布局,怎么能被区区十二人摧毁! “主子爷快出城!两位王爷的汉城主力未损,咱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然而阿拜只是被不甘绊住双脚片刻,便听见身边的奴才闷哼一声倒下,胸口插着一支箭矢,嘴里呢喃着,“主子爷……快走……” 阿拜摇摇头,无奈地拔出腰间佩刀。 身边的护卫提醒阿拜逃走,只要沿着墙体与敌人兜圈子,就不可能被敌人夺下斩将之功。 各段城墙的旗丁拼命往回奔跑。然而阿拜不想逃了,更不想在附近数千人的注视下,像狗一样围绕着城墙躲避追杀。 他虽是庶出,但毕竟是爱新觉罗家的宗室,不能给家族丢脸! 中途丧失战力的“狂人小队”仍然有十人,他们踏着马道上来城墙,手中的标枪与重箭早已用光。 他们拔出细剑与战刀,摆出一副帅气的战斗阵型,距离阿拜只有三十步。 而阿拜身边的护卫不足三十人。 “狭路相逢勇者胜!杀光你们,我就能堂堂正正地活!” 第265章 来了 第265章来了 二十余名护卫尽皆挡在身前,犹如一根根深嵌地底的营寨木桩,阿拜几乎只能透过护卫的脑袋缝隙看向前方。 敌人追求速胜,而他要在保住尊严的情况下拖延时间。 各段城墙的八旗兵正在赶来,一旦左右形成夹击之势,这十名敌人就算再勇武也会力竭而亡。 就算敌人一心夺取他的首级,摧垮整支清兵的士气,也要一道道“人墙”杀过来。 二十几面“肉盾”足够支撑到援兵抵达! 阿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觉得自己此刻的优势很大。敌人的战术大胆且惊人,几乎就要斩将夺旗,但最终也要落得被围杀的悲惨下场。 “野猪皮受死吧!” 忽然一名敌兵抢前一步发起突击,左挡右避,竟一击斩杀一名护卫,阿拜不由得感慨此人好身手。 可惜对方双拳难敌六手,不过三回合就被结阵清兵插着满身伤口,更有一刀刺穿胳膊。 饶是如此敌人依旧口含鲜血,吼叫着向前突进,犹如一颗顽强的铅弹打得铁甲甲片向内凹陷。 “兄弟们,咱们复活点见!” 此人扔掉染血的钢刀,攥住胸口一根短绳向外狠狠一拉,随着火星燃起,胸口缠绕一圈的火药包爆燃。 熊熊火焰裹挟着爆响与黑烟笼罩整个清兵“人墙”,血水与碎石掀飞在天,片刻后又如大雨一般降落下来发出哒哒声响。 倒霉的鞑子被冲击掀飞下墙,阿拜则被爆炸冲飞数步远。 烟雾笼罩着墙段良久不能散去,阿拜只觉双耳嗡嗡作响,双眼所见的世界朦胧且摇晃,好似无法维持稳定。 他握刀杵地,艰难站起身子,双眼摇晃的世界好不容易稳住,就看见一名满脸是血的敌兵,踏着满地哀嚎连连的重伤者飞速袭来。 那人从地上捡起一把钢刀,口中却发出刚才那名“先锋”一样音色的怒吼声,“野猪皮受死吧!” 阿拜竭力挥刀格挡,却被敌人加持大力的钢刀压下来砸在肩上,只听刀刃之剑的摩擦声咔嚓作响,敌人的刀刃迅速贴近他的脖颈,朝着侧面狠狠拉扯。 “……” 阿拜忽然觉得脖颈传来一阵凉意。 感到受伤的他拼尽全力挥刀劈砍,却扑了空,敌人早已灵巧后退躲过。 “我还能继续厮杀……”阿拜自顾自地发出颤音,像是再给自己加油鼓劲。 可是。 明明战意浓厚,双腿却瘫软地跪在地上,刚才兵器招架的迅捷一击,已然切开他的脖颈。 血水顺着脖颈、衣领向下流淌。被浸湿的布面甲渐渐染出一块块暗红色的湿斑。 阿拜无力地垂下双手,注视着这位身手矫健的敌人走到他身侧。 随着敌人的钢刀悬在脑后,阿拜感到一股比寒风还要凌冽的刺骨冰冷。 在死亡的刺激下,他终于明白敌兵这一连串战术的精妙之处—— 先用壕沟包围镇江堡,再用“铁皮臼炮”消磨守军有生力量,逼迫他派出援兵解围。 只要他丧失战略定力、派兵驰援,敌我在鸭绿江边绞肉相持,就会导致义州守军空虚。 可是阿拜万万无法预料,敌人不是派出上千轻骑突击义州,而是像天神下凡一般从天上落入义州城。 别说他阿拜了,就算是大清皇帝陛下在此,也不可能料到“神兵天降”的打法。 接着敌兵勇士用命牵制他的预备队,派出一支精锐小队“直捣黄龙”顺利杀到他跟前。 这一环套一环的战术,须得高效的指挥系统,说一不二的执行力,深入敌后的悍不畏死,用命换取最终结果的无畏精神。 这根本不是一般的明军,而是近乎神佛的天兵! 阿拜心说自己败得不冤啊。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阿拜磕磕绊绊问出一句汉话。 “平平无奇的杀猪能手……发誓把狗鞑子驱逐人间的猛男……草你祖宗十八代……二十一世纪的三好青年……以肃清贪官劣绅为己任的头号玩家……你瞅啥……杀敌时长一年半的个人侠士……科学教忠诚信徒……忠诚帝皇的钢镚子……” 明明这位执刀的敌兵嘴巴没张,却发出数十上百的声音,恍若首级被插在尖桩上的汉民奴隶化作的孤魂野鬼,正透过爆炸产生的烟雾凝聚成恶魔朝他扑来。 “啊啊啊!” 无穷无尽的恐惧飞速袭来,阿拜惊奇地瞪大眼睛,反射式大吼数声。 旋即刀刃加身,阿拜的头颅被钢刀斩落,掉在地上滚落几圈才停下。 笑猫揪住阿拜的“金钱鼠尾”悬在脸前,犹如举起美杜莎的头颅一般,对准左右两侧渐行渐近的鞑子高喊,“你们的主将已被斩杀!不怕死的上前一步!” 阿拜闭眼的首级展现在鞑子面前,原本冲到近前的鞑子忽然一滞,像是被悬在半空的首级石化了勇气。 主将战死,指挥系统完全崩溃,其余鞑子也丧失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 鞑子们僵硬地摇晃脑袋,露出不可思议的惊恐表情,双腿不由得自主地向后退却,就像吸血鬼见到了驱魔圣器,不一会便散的到处都是。 笑猫高举阿拜的首级缓缓走下墙体,身边簇拥的八名队友也各自提拽着数颗首级。 他与队友骄傲地昂起脑袋,蔑视眼前畏缩不前的鞑子。 饶是有悍不畏死的旗丁要为主帅报仇,吼叫着冲杀过来,也会被精锐小队合力斩杀,或者被追击而来的零散“伞兵”缠住。 很快,在城外厮杀的鞑子、包衣奴才、朝鲜辅兵看见一支小队擎着十余颗首级大摇大摆走出城门。 结合“主帅被杀”的信息,清兵们恍然发现被举在最高的首级,就是义州守军的主帅,爱新觉罗阿拜…… 通常主帅都是极难杀死的。斩将之功与陷阵、先登、夺旗并列古代最难四功! 千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已是地狱难度,而这支小队更加恐怖,不仅杀穿保护主将的预备队,还带着敌将首级,从千余敌军之中全身而退。 更恐怖的是,这九人的身体基本完好,仅有一些并无大碍的皮肉伤,浑身泡透的血水也不是他们自己的。 神兵天降的“仙法”已经叫人士气大震,这区区数人斩将脱身的事迹说给别人听,都只当是夸张化的传奇故事。 而短短一日之内,竟接连发生两起骇人听闻的“灵异故事”,并且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众人面前。 九名勇士浑身染血的骇人外表,就像从地狱血海里刚刚泡了一次热水澡。 清兵们眼睁睁看着九人高举首级跨过战场,听着他们高喊“八旗主将已死”的宣言,又有玩家假装用满语、朝鲜语高喊,“主帅死了,我军败了,快跑啊!” “天兵饶命!” 忽然有几个朝鲜兵再也承受不住“天兵”散发的强大气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手中的武器也自然滑落到脚边,一副任人宰割的贱民模样。 跪地投降的榜样恍若瘟疫四处传播,第五名朝鲜兵丢掉长枪跪下,第六名包衣奴才扔掉战刀盾牌…… 越来越多的败兵跪下乞降,上万名败卒恍若翻倒的多米诺骨牌相继跪下。 大大小小的战斗渐渐结束,有些差点被长矛刺穿脖子的朝鲜兵也幸运保住一条小命,被明军从雪泥之中拉起身,赶到集中的地方低头跪好。 眼见士气彻底崩溃,再无重整续战的机会,督战队的八旗兵赶紧向南溃逃,然而等候多时的玩家可不会放过他们—— 几乎半数以上的玩家在后方压阵,只有少数玩家领着朝鲜人、前包衣,乃至明军上前迎敌。 双方菜鸡互啄才能拖住敌人的兵力,吸干义州守军的兵力,锻炼“辅兵”实战能力的同时,也能节省玩家的作战体力。 这不,数千玩家纷纷骑上战马与骡子,踏过封冻的鸭绿江南下追击。 他们一会成群结队砍杀奔逃的旗丁,一会分成数十股骑队奔向更远方驱赶败卒。 也许是玩家骑马砍杀的武艺糟糕,亦或是玩家们刻意为之,直到玩家们骑马回归鸭绿江边,尚有数千八旗兵犹如野猪一般被驱赶回来。 此战背嵬军缴获一万石粮食与蔬菜副食,三千匹好坏参半的战马,以及五万两银子与若干铜钱。另外拯救三千未死的汉民奴隶,这些人都将武装起来加入背嵬军南征序列。 鞑子三万守军伤亡过半,大多数都是溃逃追击战中产生的,除去少数幸运儿钻进山林逃脱,其余败卒尽皆被俘。 背嵬军这边的伤亡率不足一成。 用一成伤亡换来敌人超过六成的伤亡算是酣畅大胜。 这些跟随玩家征战辽中、杜家屯的朝鲜兵、前包衣、明军,今日再添一场“半独立”厮杀的实战经验,就算称不上精锐,也算是合格的战兵了。 战后清点伤亡、搜刮战场费不少时间—— 两座城池外的尖桩被逐一拔除,插在尖头的汉民首级被取下,搬运到鸭绿江北岸,寻一块土地集中掩埋。 俘虏的败卒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等候发落,旗丁、包衣、朝鲜人的神情各异,都不容乐观。 他们早听背嵬军残忍嗜杀,甭管是什么敌兵抓到了就要用“抽杀法”处决,心情好的时候采用十一抽杀,心情要是不好直接来个五一抽活。 以往对抗嗜杀的敌人,通常都是抵抗到底,然而比明军更加迷信的朝鲜人亲眼见证“神兵天降”与“斩将小队”的奇迹,根本生不出半点对抗想法。 他们只希望背嵬军发发慈悲,饶恕他们一命,亦或祈愿自己不被抽杀选中…… 被数十名精悍甲士簇拥,身穿王族紫袍的『土豆泥』来到朝鲜俘虏面前,而那些文臣武将则被安排跪在最前方。 “是凤林大君!” 这时一位被俘的文班贵族高声呐喊,仿佛在黑暗的迷宫中瞧见一束光芒。 其他两班贵族也都纷纷侧目,一边激动地高喊着王子的封号,一面感慨自己能活下来了。 他们这才正式确认战斗中高呼的“王子援兵”不是虚张声势,这支明军队伍确确实实是王子请来驱逐鞑虏的救兵。 他们这些从虏作战的贵族应该不用死了! 毕竟王子只是一位王族子弟,连世子都不是,若是对他们这些贵族网开一面,未来必定坐稳世子之位,就连国王也不能动摇半分地位。 是个人都知道如何权衡政治利弊吧 可是王子并未开口赦免,而是逐一询问他们是什么官职,打听到他们不少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后,质问他们为何助虏为虐。 许多人声称自己奉王命助鞑,毕竟朝鲜可是前几年正儿八经对满清皇帝俯首称臣的,国王有命,朝鲜又是大清臣属,他们理当遵从王命为大清作战。 王子却不管这些,当即转身向那些背嵬军请求道。 “这些人身居高位、世受国恩,不思为主分忧,反而助虏为虐,恳请上国天兵为我处死这些卖国求荣的叛贼!” “既然王子发话了,咱们就替你铲除这伙叛贼!” 眼见王子一脸愤慨,又有满脸横肉的刀斧手走到他们身后,文武贵族们顿时傻眼了。 难道不是王子亲自为他们松绑,说几句宽慰的话语,以表礼贤下士的态度,接着贵族们私底下说些投靠王子的悄悄话,双方达成政治同盟,一同打回王都拥抱未来数十年的荣华富贵吗 剧本不该是这般发展啊。 “饶命啊!” 眼见王子动真格的,不少贵族们开始哭爹喊娘,鼻涕眼泪一大把,甚至有些人吓得屎尿流出来。 他们绞尽脑汁思考活命的办法,一会说自己有钱和土地,一会说自己亲戚的女儿生得貌美。 土豆泥忽然心血来潮暗想一句,真是糊涂,杀了你们,你们家的钱粮土地也是我们的! 按照其他玩家的说法,咱们冒着风雪杀来朝鲜,不就是为了从朝鲜获取钱粮物资么 这年头朝鲜的平民奴婢没油水可榨,当然要想尽办法从两班贵族身上取偿啊! 一个个到位的“刽子手”逐渐劈下手中的战刀,将那些两班贵族,鞑子旗丁,抽杀的包衣奴才相继斩杀…… 当刀斧手来到一名朝鲜武将身后之际,围观的朝鲜兵忽然传出一声“刀下留人”的低喝声。 数名军官模样的朝鲜人挤出人群,连滚带爬地扑到那名武将身边,旋即转身跪在背嵬军将帅面前,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恳请天兵,饶他命!” “他也是胁从鞑虏的逆臣!”王子的声音突然变大,好似回答了一个本不该是问题的问题,旋即看一眼身边的队友,在得到肯定的点头后说道,“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朝鲜兵依旧表示这位朴将军是个能征善战的好领导,镇守边关无怨无悔,对待麾下将士也坦诚真挚,同时也是服从王命的大忠臣。 那些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不管是天兵到来,还是鞑子到来,都要盘剥百姓的贵族该杀,但这位为国尽忠的武将为何要杀 如果王子得此助力,朝鲜北方两道的军心皆可稳固。 朝鲜兵跪在地上颤声哭泣,恨不得膝行到她跟前抱腿求饶。 土豆泥闭上双眼,深吸一口寒气,npc写实的情感表现一度让她有种穿越明末的真实感。 作为一名性子温和的女生,她骨子里留存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温良。 哪怕是刚才那些哭丧的贵族,她也觉得是不是该饶恕算了。 不过她毕竟只是兄弟们推举出来的“傀儡”罢了,并没有什么决定权。 她虽然懂得诸多文史知识,但深知自己不是玩政治的好手,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只是一款游戏,以便将自己从虚拟游戏的情绪泥沼中抽离出来。 土豆泥安抚自己,即便执意杀了这些“忠臣”,也只是消磨掉一段数据罢了…… 土豆泥沮丧的面容被身旁队友看在眼里,队长与指挥官的语音在空中无形地来回交流。 经过短暂的交流,玩家们达成共识。 这时有人在土豆泥耳边低语几句,后者顿时眼前一亮,像是听到什么不错的好点子,旋即又接过队友递来的一把武器。 “可惜,我还是必须惩罚你助虏为虐的行为……”土豆泥亲自来到朴将军身后,举起那把兵刃对准后者的脖颈。 朴将军心头一沉,深知自己在劫难逃,十余年为国征战的戎马生涯仿佛浮现在眼前。 他打过女真人,剿过山贼匪盗,杀过举旗谋反的两班贵族,但他只是一个听从王命的武将罢了。 他如何能决定朝鲜一国究竟忠诚大明,还是满清呢 眼角滑落的两行浊泪迅速冻结,他扭头看向举刀的王子,脸上挂着一副卑微且忧伤的表情,“恳请大君不要牵连我家妻儿……” 按照朝鲜法律,犯罪的贵族亲属皆要贬为贱民,男丁为奴,妇女为婢,若无王廷下令赦免,未来世世代代生出的男女都要为奴为婢。 朝鲜等级制度森严,王族之下分为四民:两班,中人,良人,贱人。 奴婢便是四民最底层的贱人阶层,甚至不被看作是人。 王子没有回答朴将军的请求,而是握紧兵刃对着朴将军脖颈狠狠劈下。 随着刀刃落下,那些朝鲜兵求饶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朴将军紧闭双眼等待片刻,只感到一阵轻轻敲击感,隐隐的痛疼很快消散。没有伤口喷血的声响,自己的脑袋也在肩膀上挑着。 怎么回事 他没死 朴将军不由得再次睁眼,却看见王子手中的兵器已然弯折,就像一根纸棒在打闹中报废。 王子绕到他身前,接过队友递来的一把钢刀。 “助虏的朴将军已死,眼下一介白身的朴壮士,愿为本王子驱逐鞑虏,恢复朝鲜秩序么” 王子一边说着,一边毫无防备地递出那把真正的钢刀。 周围的人群鸦雀无声,当朴壮士接过钢刀拔出来的时候,有人担心他会趁机攻击王子。 但朴壮士只是将钢刀插在脚边,双膝跪地,低下头颅朝着王子深深一拜,“在下朴德山,愿为凤林大君效死……” 在朴德山脸贴冷硬的地面之前,许多人都看见他眼角冻结的泪痕,淌过两条温热的泪水。 …… 朝鲜西北失守的消息迅速传回汉城,王廷文武乃至满清王爷尽皆震惊。 第266章 各怀鬼胎 第266章各怀鬼胎 一场紧急会议在铺盖青瓦的宣政殿召开,国王李倧稳坐正中王座,包裹嘴唇一圈的胡须点缀些许白。 他稳坐俯视阶下大臣,两班大臣们低垂脑袋分立两旁。 敞开的殿门透进明亮的阳光,国王挪了挪屁股,似乎这样能使他好受一些。 殿内人员早已悉数到齐,却无一人发起话题议事。他们静静地站立着,或闭目养神,或与旁侧的同僚用最小声私语。 国王已然年近半百,身体大不如前,眼下久坐不过片刻已有倦意袭来,眼皮一沉一沉地几乎快要闭合。 就在国王垂身“钓鱼”之际,忽然听见一声嘹亮悠长的传喝声。 大清的王爷多尔衮到了。 多尔衮身披重甲,周身簇拥二百名精悍甲士。 甲士们鱼贯而入宫殿之内,迅速占据殿内墙根,将所有文武两班包围。 十名精锐甲士与一位朝鲜通译簇拥着多尔衮继续前进,直至抵达王座。 多尔衮就像扶持“幼主”继位的摄政一般,站在老国王身侧,而国王却吓得挪动屁股缩到王座一角,生怕触怒这位大清王爷。 多尔衮最近也很焦虑。 他收到探子回报的模糊信息—— 明军夺回辽东,“屠杀”盛京十天十夜,砸烂木箱,捣毁水缸,水井皆被填平,就连地上的蚂蚁和蚯蚓都要竖着劈成两半。 暴虐的背嵬军发泄足足十日,最后一把火将盛京烧毁,冲天的大火就连方圆数十里外的屯民也能瞧见。 他知道这是夸张化的传闻,但背嵬军素来憎恶八旗,行事也残忍暴虐,由不得他不信。 他听说噩耗的当日,就下令把旗内所有汉民奴隶以酷刑折磨致死。 然而愤怒发泄之后是无尽的空虚,皇帝陛下已经数日没有音讯。 他先前就听过黄台吉的“北逃”战略,但眼下一则消息都无。 难道是陛下把他们这些人放弃了,还是在酝酿反攻辽东的战略计划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需要多尔衮“独立”起来。 他自从入朝以来都在推行“吞并朝鲜”的计划,眼下刚刚完成第一阶段,勉强控制朝鲜朝堂罢了。 他仍在加强八旗与两班之间的利益勾连,只待彻底换掉朝鲜的中上层,才能取代李氏国王,成为名副其实的朝鲜之主。 毕竟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便是如中原赵匡胤一般黄袍加身的。 李成桂凭借数万兵丁都可改换君主,他多尔衮手握数万八旗悍卒,未尝不能做一回“新”朝鲜的开国君王。 只可惜明军来了,又是那该死的背嵬军! 他们就像阴魂不散的恶鬼,不知道跟八旗结下什么深仇大恨。 他们已经夺回辽东,不知坐享复辽大功,也不要“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非要在天寒地冻的冬季入朝作战。 这些汉狗就那么憎恶大清么,为了消灭八旗骨血,不惜追杀到朝鲜这种穷地方 多尔衮不知道背嵬军怎么想,只知道任由敌兵南下,他的国王梦就彻底碎了。 他只能,也必须在此挡住明军的兵锋! 此次召开政议的主题是,明军擅动刀兵南下,作为大清藩属的朝鲜应当如何应对 已与满清贵族结成姻亲关系的“亲虏派”官员率先发声。 即便朝鲜过去是大明的藩属,但如今既已彻底归顺大清,便要忠心侍主,为主人征战。 根据前线逃回的旗丁回报,此次南下敌兵总数不超过三万,且并无后续增援。 朝鲜藩属虽是小国,西北道府也被敌兵占据,但集结王室中央军,以及剩余七道兵马亦有九万正兵。 要知道昔日八旗兵出动数万兵马,才能征服朝鲜两次。 眼下经过数万八旗兵“扶持”、“领导”的朝鲜对抗三万明军,简直是钢铁砸鸡蛋,绰绰有余。 然而也有一些中立派官员表示担忧。 此次明军南征裹挟了朝鲜王子李淏,利用王族的影响力在北方招兵买马,很快就能聚集一批被罢黜职务的“反虏派”文武。 清兵能动员朝鲜兵马,人家明军一样能动员朝鲜兵马。 到时候双方动员数万兵马,就变成十万兵马互相厮杀的朝鲜大内战,无论胜负,苦的都是朝鲜军民。 国王闻言不禁点头,尽管他更在乎自己的性命,但这番“赤诚”发言还是叫他十分欣赏。 只可惜,他这位国王眼下已丧失实权,真正的“王”已成为座前傲然站立的鞑子王爷。 “只要殿下一纸王令废除凤林大君宗子身份,敌人又能如何利用” “简直糊涂!”一位官员呵斥一声,旋即面朝座上国王,“凤林大君为殿下血脉。政敌一心重返朝堂,岂会在意一纸国书,到时说我们把持王政,所传皆是伪令,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杀来,你当如何……” “忠臣不事二主,我东国既已效忠大清,为大清效命才是忠臣所为,助逆之人应以叛逆罪论处!” “奈何那些余孽听不见你的忠义之言,他们隐藏在士林之间,就等着明军与凤林大君南下汉城,意图反乱……” 此言一出,几名亲虏派高官纷纷看向满脸肃穆的多尔衮,只见后者点点头,他们才齐齐冲着国王建言。 “恳请殿下准许臣等逮捕‘亲明’余孽,以免国家动荡,生民涂炭。” “孤……”国王嘴唇蠕动,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在场文武大多已成八旗走狗,就算没有明确旗帜的,也都是明哲保身的中立派,依旧死忠他李倧的寥寥无几。 李倧不禁感叹,君不似君,国不将国。 他也只能看着鞑虏把这个国家搅得一团乱,乃至夺走他李氏的基业,却不能做出任何反抗之举。 “万万不可!”这时一位官员高声反驳。 李倧眼见有人仗义执言顿觉精神大振,可旋即又觉得此举太过冒险,若是得罪多尔衮,哪还有命可活。 然而这名郑自点面色坚定,一副大义凛然模样,“清国未来之时,你我皆是心向中原的儒家学士,彼时谁人不以中原为荣如今风云变化鞑虏入朝,我们不以儒学忠义为荣,反而要以残忍暴虐的野兽之行为榜样。 儒士们不愿意臣服,就罢黜他们的官位。如今犹嫌不够,还要把所有不愿跪降鞑虏的儒士都赶尽杀绝,闹得人心惶惶,你们非要闹得举国沸腾才甘心吗!” 郑自点环顾四周,指着周围卖国求饶之辈痛骂,“助虏为虐,你们就没想过日后有什么下场……” 郑自点话还没说话,就听见周围响起一阵惊诧低呼,旋即便感到后背遭受一阵冲击。 只听噗哧一声,一柄钢刀刺破腰身从胸前刺出。 随着鞑子甲士抽出钢刀,血水透过官袍汩汩流出,郑自点只觉浑身的气力都被抽干。 他踉踉跄跄前进几步,朝着座上的国王前进一步,再一步,然而虚弱的身体终究还是倒在台阶之前。 染血的脸庞看向宫殿房梁,含着热血的口中嘟哝着“殿下,臣为您尽忠了……” 而座上的国王刚刚收回伸出的右手,脸上的惋惜表情也转瞬即逝。 殿内出了死人,议事的目的瞬间消散,多尔衮不悦地带领护卫匆匆离去。而那些文武官员也像是没了主心骨一般,一齐离开宣政殿。 “来人呐……”国王低喝一声,十余名护卫与内侍连忙来到宫殿门外,但任由国王继续下令,他们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反而是一名新面孔内侍朝着地上尸体指了指,他们才听话地走进宫殿,拖走倒在地上的忠臣尸体,随后拿来水桶与素布擦拭地上的血迹。 望着地上血淋淋的痕迹,国王好似被一根钢针划破心房, 他没想到先前还能命令的内侍与宫女,到此时竟也使唤不动了。 鞑虏一点点蚕食属于他的国王权力,这片王宫仿佛成为一间牢笼,将他死死困在其中。 胸壑中燃起一团熊熊烈火,一会熄灭,一会又再次燃起。 若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别说李氏的基业,就连他个人的性命恐怕也难保全! 于是他委托为数不多可信的宫女,替他外出召集几位深信的心腹前来。 所幸,鞑虏还没完全掌握王宫,以崔鸣吉为首的忠臣们乔装打扮一般,出现在王的厕所。 君臣之间议事不敢大声说话,更没机会挑选合适的议事地点,只能在臭烘烘的便溺桶旁与臭气作伴。 崔鸣吉眼见自己的君主变成这般落魄模样,不禁潸然泪下,“殿下受苦了……” “君父受辱,我等愧当人臣啊!” “殿下若信臣,臣愿率领百名家兵护送殿下逃出汉城!” 逃出汉城一出,李倧脸上浮现出短暂的欣喜。 可他也知道汉城的禁卫早被鞑子换成“亲虏派”,就算是一千家兵也不是禁卫的对手。 而且贸然行动很可能死在“突围”之下。 他还不想死。 “郑自点的家属如何了” “奸臣判他意欲谋反,灭其三族……” “……”李倧闻言心头一沉,又一位忠臣死无葬身之地。 鞑虏与奸臣便是这般,一次次诱使忠臣暴露,再一个个拔除他们,用奸臣填上,直到某天彻底将朝臣变作鞑子的走狗。 李倧旋即又像燃起希望一般,看向三位忠臣,迫切地询问道,“孤的儿子请来背嵬军天兵入朝,你们可有破虏良策献上” 李倧当然乐见儿子与天兵胜利。 鞑子若是赢了,数年之内不再有天兵来伐,那时鞑子安心消化朝鲜八道,李氏江山必不可保。 可要是天兵赢了,朝鲜还是那个属于李氏的朝鲜,他的儿子李淏也将成为下一任朝鲜国君,延续李氏基业。 眼下双方胜负未定,他必须竭尽所能增强“反虏派”的综合战力。 “奸臣今日未能形成合议,但一定会逼迫殿下残害忠良,乃至废除凤林大君的宗子位……不如殿下令册封大君为世子,再授其统帅勤王兵马之权……只要勤王兵襄助天兵驱逐鞑虏,我东国上下必将回归安宁。” 崔鸣吉满心皆是君主的安危,当下反驳道,“臣以为不可,若是前线亦有奸人混杂,知晓殿下授意兵权,势必加害殿下,扶立另外宗子为君……” 另一人表示,世子已死的当下,还有谁的正统性高过凤林大君 已经过继给旁系的三王子,还是被废十余年的光海君 鞑子控制朝鲜王廷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又被儒士鄙夷,要是再行废杀朝鲜君主之事,简直是把大义踩在地上摩擦。 到时候北方文武扶持凤林大君继位,全国的儒士都会认可正统性最高的新君。 大义名分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真到关键时刻就是人心所向。 在天兵入朝的当下,鞑子更不可能加害殿下,反而要在击退天兵之前保全殿下的性命。 几位总算达成共识——效仿汉献帝“衣带诏”之故事,册封李淏为世子,并授其统兵职权。 只是密令上不能加盖国王印章。 若是勤王军大胜,那这份“血书密令”就是真的,加给世子的权柄说削也能削掉。 可要是背嵬军大败,鞑子事后追究起来,这份密令就是某位大臣“自作主张”的僭越之举,自行背锅死掉。 “若事不可为,臣愿意担此罪责……”方才还反对密令的崔鸣吉深深伏低下去。 另外两员忠臣也跟着拜伏下去,“臣愿意担责……” 眼见三位忠臣尽皆跪伏在面前,李倧的双眸不禁湿润了。 都说患难见真情,他总算看清满堂文武之中,还有这么几位一心为君的好臣子! “好,好,好,你们皆是孤的肱骨忠臣!若天兵顺利驱逐鞑虏,孤必不相负。” 于是崔鸣吉咬破手指,代替国王写下勤王国书,册封李淏为世子、授予兵权的同时,号召全国有志之士协助世子打回汉城,击退鞑虏! 这一边忠臣把血书藏在衣带里带出王宫,赶紧挑选一些骑术优良的下属前往北方送信。 另一边多尔衮也召集心腹朝奸聚众议事。 逃的不可能逃的,八旗军往南逃是大海,而他们不善舟船。 往北逃是群山。他们已经品尝过绕路爬山的苦楚,而此时是寒冬季节,绕路爬山的损耗成倍数增长。 战死五千战辅兵,他大清仍有两万五千可战之兵。 虽然朝鲜整体显得贫穷,但其上层的享受用度,还是让一众八旗迅速沉沦,谁都不想轻易舍弃到手的“肥肉”。 就连多尔衮也不免沉溺在“朝鲜国王”的美梦中无法自拔。 打,必须要打。只是该如何打,就成了众人思考的问题。 拖延时间不行,背嵬军手握朝鲜王子,每时每刻都在增长实力,此消彼长之下,大清的胜算将跌至冰点。 可多尔衮与济尔哈朗都与背嵬军交过手,更知道正面硬拼打不过。 不想逃,不能拖,正面又打不过,那便只能智取。 这群朝奸仆从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毕竟是泡在政治圈数十年的老狐狸,简短商议一番便想出一记良策—— 放出清兵欲逃的消息出去,静待汉城忠臣、勤王大军的变化,以此谋求战胜的时机。 若是汉城“亲明派”异动,多尔衮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以此加快篡夺王位的进程。 要是勤王军上钩,导致进攻节奏错乱,那么假意出逃、实则率军出征的王爷便能趁机击败明军。 “好!准许你们派人联络勤王军,就说我大清欲走咸镜道出逃,急需联合勤王军夹击……” 当然多尔衮也不是完全相信这伙首鼠两端的朝奸,下令之后又追加一句,“消息传出之后,我要你们如我大清一样剃发,日后你们都是我的忠臣、贤臣!荣华富贵取之不尽!” 朝奸们闻言皆是一惊。 头发这种东西可不是几个月能长回来的,要是剃成金钱鼠尾那般模样,就是彻彻底底打上鞑虏的印记了。 不过他们也知道,自从攀上鞑虏“欺辱”自家君主开始的那一天,他们就没有回头路了。 第267章 关键问题就在于问题的关键 第267章关键问题就在于问题的关键 天兵入朝大胜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鲜北方。 大明的春风又回来了! 仿佛数十年前从倭寇手里拯救朝鲜,这一次大明爸爸又像“超人”一般杀进朝鲜,为好大儿驱逐暴虐的蛮族。 朝鲜在满是“精明精儒”的公论氛围下,愿为鞑虏效力的不说是贪婪恋权的小人,也可以说是道德败坏的恶徒。 朝奸为讨好鞑虏,也为自己敛财,不惜大肆压榨民力,将上下四民尽皆得罪。 此时鞑虏初战失利,“背嵬军”猛男正挟大胜之威南下。 大量亲虏派官员只有狐假虎威的捞钱胆子,哪敢硬碰硬血战厮杀,更舍不得把捞来的油水散给军队! 秉持着弱鸡打不过猛士的想法,亲虏派官员纷纷携带细软逃往汉城,一时间北方各地出现大量官位空缺。 那些静观局势变换的亲明派儒士也不傻。 直到亲虏派彻底逃出城池,他们才集结私兵高喊着“驱逐鞑虏”杀出,兵不血刃夺取地方城乡。 他们一面代理地方政务,以“驱逐鞑虏”的名义征收钱粮布匹,一面组织兵员与世子会合。 姜尚贤也是“举兵反虏”的一员。 他借宴会的名义邀来平壤一众“亲虏”官员,旋即摔杯为号,唤出百名刀斧手把这些朝奸全部斩杀,一举夺下平壤防务。 可是夺取城池并未使他紧皱的眉头舒缓,反而变得愈发忧愁—— 他深知明军的战力又重回数十年前,不然也不可能夺回辽东千里山河,但是武夫军纪败坏是常识,明军的军纪更是坏上加坏。 在文人眼里,丘八们都是戴着金箍的妖怪,一旦没了文人的管束就会变成杀人恶魔。 大明不计前嫌,派兵拯救朝鲜,让姜尚贤很高兴,说明父母国并未忘记朝鲜,可惜明军恶劣的军纪,他很不喜欢。 平壤府经过朝奸的摧残,已是怨声载道,遍地难民。 要不是他打开府库赈济百姓,恐怕还没赶走鞑虏,就要爆发饥民暴动。 可怜的平壤之地再也经不起第二次折磨。 于是他决定紧闭城门,不让明军进城驻扎。 不过他决心刚下达没几日,就瞧见以明军为主导的大军南下,数万大军在视野尽头若隐若现。 这支大军既有整齐划一的明军,也有相对孱弱的朝鲜正军,甚至是一些装备简陋、身穿素布白衣的贵族私兵。 然而大军打起的旗帜却让姜尚贤泛起了嘀咕。 镶黑旗他倒是略有耳闻,朝鲜正军的旗帜也不难分辨,但那些奇奇怪怪的旗帜,乃至于一些酷似南蛮的旗帜倒是叫他颇为惊异。 难道天兵雇佣了大量夷兵! 西夷的军纪岂不是比明军还要糟糕 军纪败坏的丘八就像一群饿狼,准许他们冲进城池,就是饿狼冲进毫无防备的羊圈。 可怕的念头在姜尚贤脑海中一经浮现,便再也无法挥去。 他回头望一眼正在集结的守军,三千兵丁稀稀拉拉地聚集到城门口,时不时有人低语天兵的威武,亦或是声称明军入城就会大肆抢掠。 饶是身在墙头,姜尚贤也能体会到兵丁的胆怯与不安。 明军到来的消息传遍全城,原本还在搬运物资、修补城防的百姓、奴婢四散奔逃,或推嚷谩骂,或摔在雪地里染满泥泞。 姜尚贤不由得苦笑一声。 但愿世子邸下能说服明军在城外驻扎,他一定尽心竭力为天兵供应粮草与薪柴。 然而现实总是会用骨感的绝望狠狠甩人一巴掌,姜尚贤接下来看到的画面,让他渺小的希望破灭了。 明军队列的中部跟着数门火炮,每炮以驴骡拖拽,弹药车与备用炮架亦是准备充分。 饶是手中有一根低倍“千里镜”,姜尚贤也能从炮车的运行流畅度与轮廓判断,那一定是明军的精良火炮。 明军的火炮一向比朝鲜犀利,数十年前便以火炮与骑兵碾压倭寇。 若是明军眼见平壤拒开城门,一怒之下开炮轰击,这小小城池的大门如何挡得住,明军会不会冲进城来泄愤抢劫 姜尚贤正犹豫间,听见数百匹快马抵壤城下。 数百骑队中簇拥着的年轻人,不是新晋的世子李淏又是何人 似乎是担心城内守军依旧是“亲虏派”官员,世子一行并未靠近,而是派出一员骑手抵近城门。 那骑手身披暖和大衣,衣下的甲胄鳞片若隐若现。他一口流利的朝鲜语向墙头传达命令,“我是平安道兵使朴德山。背嵬军天兵助我朝鲜勤王军南下勤王,速速迎接我大军入城!” 骑手抬手从马侧的圆筒抽出一卷透着赤红的白纸,熟练地展开并高举过头。 姜尚贤透过千里镜观察一番,那白纸竟是国王口吻的血书。 血书的字迹虽然歪歪扭扭,但大致写着册封李淏为世子。 姜尚贤知道李淏被封为世子的传言,但这“权摄国事”、“节制八道军政”、“总领勤王大军”等等相当于“另立”国王的授权,他却闻所未闻。 这种情况也只有当年倭乱之际才有出现。 那时朝鲜国王一门心思逃往大明,但又不能彻底不管朝鲜,于是将王廷一分为二,将朝鲜这副烂摊子丢给自己的儿子。 也就是说,眼下李淏虽是世子,但其权力已是朝鲜准国王。 不过姜尚贤十分怀疑这份“血书”的效力。 毕竟这给的权力实在太大,相当于王莽还未崛起,就被皇帝册封兵马大元帅,还能节制全国军政,简直是连推带送,给人让位,使得奸臣篡位的步骤都省了。 而且这份血书并未加盖任何印章,按照法理来说不具备任何效力。 但坏就坏在,世子请来了天兵相助,又有北方各道文武两班支持。 这哪怕是随便一员贵族擅作主张写下的血书,在此时此刻也能产生众人认同的王命效力。 当然,真正的“衣带诏”并无特殊权柄,纯粹是玩家们的好点子发威—— 尽管大多数玩家都是不学无术、性格“暴虐”、满脑子浆糊、酷爱整活的三好青年,但林子大了,什么好鸟都有。 文史专家与键政老炮,看出了血书作者的真正用意——幕后人是想躺着,把鞑虏给驱逐了。 可玩家都是“有便宜不占就是吃亏”的主,知道幕后人想糊弄他们,那他们也糊弄对方呗。 于是他们在血书上多加了几条权力,直接给『土豆泥』堆成朝鲜准国王的地位。 要不是担心大明与朝鲜的官职与传统有异,以及不便挑起不必要的纷争,都要给土豆泥加点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甚至是另立朝鲜王国了。“开城门!”世子邸下也开口了,他的声音沉着且冷静,在冬雪寒风中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杀伐果断。 李淏王子被掳去做了三年人质,如今也由少年变成沉稳的大人了。 准国王发话开门,饶是姜尚贤想要阻拦也无济于事。 毕竟他现在名义上并无官职,只是凭借贵族身份间控城防罢了。 随着血书的内容在墙头扩散,数名将官接连朝着墙下的守军大喊,“开城门!” 榜样的示范作用就像溃堤蚁穴,冲垮了守军的意志,封锁城门的命令再也不能执行。 有些士兵本想用刀剑阻止开门,但被姜尚贤制止了。 他明白此时此刻还要执意阻拦会发生什么,内斗血战,自相残杀。 要是明军发怒攻破城池,不仅平壤军民会遭遇不测,就连他与将士也会被世子惩罚,乃至牵连全家老小。 如今他所能做的只有,恳求世子邸下努力劝说那些明军不要劫掠城中百姓。 他会打开府库粮仓,甚至献出自家的牲畜马匹,任由明军取用。 “开城门!” 随着一声声令下,平壤的城门打开,姜尚贤则赶忙带着墙头守军跪在门口,迎接大军进城驻防。 他旋即抬头看向马背上的世子邸下,用不高不低的音量说出自己的请求。 而世子邸的纪律比你想象的更好”,旋即便再度上马跟上入城队伍。 什么放心吧 姜尚贤心说,世子邸下都没跟背嵬军主将商量,就直挺挺进入平壤城,如何能叫人放心 军队的纪律再好,也是杀人放火变成勒索财物吧 望着世子走进城内的背影,姜尚贤原以为跟在骑队后面的明军会像饿狼一般“杀”进平壤开始搜刮财物。 可没想到一群大兵踏进城内,却对城内房屋与平民区指指点点。 “哎呀,都快走完一道的城池,怎么连一道治所的平壤也是这鬼穷酸样子这城墙估计被红夷大炮轰几下就打穿了。” “朝鲜嘛,毕竟是各方面都落后大明的偏远小邦,与其说这时期的朝鲜是个国家,不如说是建立在贫穷与粪坑上的奴隶制部落。 它的农业,手工业,冶金,商业都比大明落后几百年,连隔壁日本都比他强几倍。 当年倭寇入侵朝鲜,给朝鲜做了一轮检地,全国上下也就千万石高的水准,换算一下大明度量,也就两三千万石的总粮食产量。” “看来想要朝鲜供给钱粮布匹,必须从那些两班贵族身上榨油水了。” “这种各方面都落后的贫穷国家,正适合我们种田玩家发育。从零开始建设的成就感别提有多爽了。” “乞活军也就体验半个省地盘,咱们这回直接体验统治一个小国,什么政策都能试试看。” “只可惜主线任务写了,朝鲜以后要划入东北四省,不能做分封地,最多当干部的权限大一点。” “朝鲜要改省,那就去占领日本呗,现在攒多少勋位,日后就做多大的大名。” “噢噢噢!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感觉燃起来了,我要做十万石大名!” “十一区大名算什么,我可是要做新大陆公爵的男人,干翻欧陆殖民者才是真男人!” “对哦对哦,现在欧陆正在大混操,火器比例和烈度可比东亚烈度强多了,等我们把华夏统一,就可以跟那些欧陆列强拼一拼。” 一阵阵辽东军话的口音传入姜尚贤耳中。 他不经意抬头一瞧,明明是糙汉子粗狂的嗓音,映入眼帘的却是雌雄难辨的清秀面容。 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奇葩的感觉就像萌妹可爱脸长在巨石强森身体上,极其违和怪异。 更让姜尚贤惊奇的是,这些“明军”的服装虽然各异,完全不像是同一建制的明军,像是“多国联军”的混杂部队,但入城行进的队列却十分齐整。 数千人紧握刀铳,傲视前方,整齐划一的步伐犹如钢棒砸击地面,发出富有节奏感的咚咚闷响。 姜尚贤盯着这支军队看了良久,不由得感叹一句,真虎狼之师! 他为官十余年,与丘八也打过多次交道,可从没见过如此齐整肃穆的部众,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精神抖索,器宇轩昂,简直比他想象中的大明禁军还要气派威风。 紧跟在后的明军队列差了许多,但也勉强维持着纵队前进,似乎是被强军的整肃模样所感染,也像维持属于自己的荣誉感。 稍后的朝鲜兵与各路勤王军则差了许多,前后一对比就知道谁是强军,谁是七拼八凑的弱旅,简直云泥之别。 而这支强弱混合的大军竟然没有杀人放火,更没有抢劫淫掠,只是按照勤王军的指引走向城内兵营。 数万大军走进城池,甚至没有发生一起扰民事件,饶是有些装备简陋的兵丁忍不住离队走向民居,也会被明军、朝鲜兵模样的人挥刀驱赶回去。 姜尚贤感觉自己在做梦,丘八不抢劫,就像妓女说自己冰清玉洁。 他反复揉搓自己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大量队列走进兵营,踏进亲虏派两班贵族空闲出来的房屋。 这才意识到,这支带头入城的背嵬军真的不抢劫,甚至没有强占百姓房屋,还连带着监督其他部队约束军纪。 “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的岳家军,以及数十年前军纪严明的大明浙兵,果真存在这世上! 姜尚贤愣住了,他绞尽脑汁也不明白背嵬军如何练兵的。 他不知道这群“第四天灾”被系统限制了暴虐之心,也不知道什么叫新世纪的人文道德,更不知晓玩家是为了帅气酷炫而整齐行军。 他只知道这支军队洗刷了“大明部队军纪败坏”的恶名,是一支真正堪当正义之师名声的强军。 如此纪律严明的强军助朝作战,是朝鲜万民之福! …… 姜尚贤与一众将士、平民、奴婢,将背嵬军等人的正大行径看眼里,而那些混在平壤城的义兵也把这些看在眼里。 怀揣着“此乃王者之师”的念头,义兵赶忙回到自己的老巢,鼓动那些反贪官又反鞑虏的义兵加入这支部队。 第268章 晚上好 第268章晚上好 清晨,天还蒙蒙亮,藏在暗处的视线射向远处的无人小道。 树林深处寒风呼啸,尚有干柴燃烧的噼啪作响声。 树枝与茅草搭建出一间间草庐,出身平民、奴婢的义兵们围拢在篝火附近,一处处篝火在林中燃烧,狩猎得来的猪鸡鸭鱼放在木架上炙烤。 这是附近最大的一股义军队伍,足有一千五百人。 自从鞑子控制王廷以来,苛捐杂税愈发沉重,忍无可忍的金五集结饥民揭竿而起。 他率领义兵杀官造反,劫富济贫,硬生生拉起千余人队伍。 平日里奴婢们不敢奢求的糙米饭,以及猎物肉食,也成了诸位唾手可得之物,他们大展“贱民”的怒火,再也不用去看两班老爷的脸色。 如此美好的“生活”是金五这些奴婢们世世代代不曾体验过的自由与幸福。 可是义兵队伍终究太过弱小,战力孱弱,兵员稀少,别说驱逐鞑虏,就连那帮贵族老爷打不过,长此以往必将被剿灭。 有人建议他高举“驱逐鞑虏”的旗帜,争取反虏派贵族的暗中支持,以图壮大。 他愿意高举义旗,吸纳那些同为可怜人的义兵,但却对贵族深恶痛绝。 金五数十年的人生阅历告诉他,狡诈的贵族从来不可信。 他与祖辈就被贵族欺骗过多次—— 数十年前,那群为王廷效力的抗倭志士,到头来连最简单的“除贱”都得不到,依旧作为卑贱的奴婢沉沦下去。 他要是为贵族效力,到头来若是再被食言,他又能如何呢 有些人选择脱离队伍去投靠那些反虏派官员,而他选择死扛到底。 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那些贵族老爷听一听,他这位奴隶临死前的怒吼声。 就在围剿大军包围山林,即将踏进深处攻杀他们之际,金五忽然发现围剿大军退了。 原来是李淏王子说动明军入朝作战,一鼓作气击败鞑子守军,打开入朝的西北大门。 他感到庆幸之余,也嗅到朝鲜政局变换的契机—— 明清之间必有一场大决战,无论谁胜必将伴随着政局大洗牌。 作为一名奴婢出身的贱民,他不敢奢求改朝换代,小小的朝鲜在他心里也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他不反王族,厌恶两班,只能通过麾下的义兵打出“统战价值”,迫使王族与他达成妥协。 所以他打定主意在山林中训练义兵,静观局势变换。 可是他想稳坐钓鱼台,其他兄弟却迫不及待想参与这场军政大变局。 篝火旁,火光映照在诸位脸上,他的兄弟金六兴奋地讲述这些天的所见所闻—— 大明天兵乘坐“天龙”杀来,越过义州的城墙从天而降,同时施展仙术分出数万“残影”,叫人分不清敌情。 直到落地厮杀,鞑子才知道天兵仅有数百人,而守城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天兵斩杀首领,数万“亲虏”战辅兵全军覆没。 金五登时就指出逻辑漏洞,“若是天兵真有“天降仙术”,为何还要一路走来,而不是天降汉阳,直取奴酋脑袋” 弟弟微微一愣,旋即凭借见闻补充,“这伙天兵都是大善人,不烧杀,不抢掠。他们本打算直取汉阳,但见到一路上饥民遍野实在看不过眼,便每州城留下百十来人救济饥民,把异邦当成自己的家乡来救治。”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那些天兵做善事后都会高喊一声,又做完支线差事刷到声望了兄弟们……” 支线刷到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金五听着这乱七八糟的用语,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像是有蚊虫在叮咬。 弟弟继续补充,天兵军纪严明、队列齐整,走起路来犹如钢鞭砸地,气势如虹。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信行军都能走那般漂亮。 “那些天兵还说朝鲜虽然穷,但仍有振兴的价值,他们要从头开始让朝鲜人都能吃饱饭,说这是天兵的使命,会有功勋和犒赏……” “天兵不仅没有烧杀抢掠,还要帮助我们吃饱饭,这是真的吗”一群义兵头目不可置信地投去炽热的视线。 “比银子还要真!”弟弟欣喜地瞪大眼睛,“我亲眼看见天兵进驻平壤的时候,一粒米,一匹布都没抢,甚至没对妇女出手,直直走进兵营,除了白天出来吹拉弹唱,根本不袭扰百姓! 天兵还说敢于反抗鞑虏的义兵都是好汉,他们欢迎好汉加入勤王军,一同剿灭窃据朝鲜的鞑子。” “这、这怎么可能!”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年头兵士就跟土匪山贼没什么两样,忽然有人说这么一支军队不烧杀不掳掠,也不奸淫,还费劲心力扶助百姓,简直匪夷所思。 这世上再严明的军队,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吧 金五跟贵族与武夫打了半辈子交道,怎会不知这些人是什么德行 指望贵族与丘八粮食助民,还不如期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金五听闻弟弟的荒唐言语,只觉得理智不容许自己再听下去,这种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 “一派胡言!”金五气得双肩颤抖,指着弟弟的鼻子臭骂,“你是不是收了贵族的钱,想诓骗我们去卖身投靠!我早告诉你两班不可信。眼下他们缺少兵员,要你给他们卖命,一旦驱逐鞑虏,坐稳了位子,他们当你是破抹布用完就扔!” “兄长,我知道你憎恶贵族老爷,但世子邸下不一样,他真的值得投靠。”弟弟将听来的世子传闻复述一遍,什么赏罚分明,什么亲自参与劳动,无论两班还是奴婢尽皆平等对待。 金五摇摇头,眉头已经拧成了麻,“胡说!什么贵族都是一个模样,要不是贪婪奸恶,要不是笑里有刀,背地里狠狠算计你,把你吃干抹净!不然我们如何要背井离乡在这忍受凛冬” “大伙要是不信,可随我一起去亲眼看看,天兵与世子就停在平壤府。” “不要信他胡言!他要骗我们去平壤被两班一网打尽!” “我若是心存坏心,这次回来怎会只有我跟一些随从兄弟”弟弟言辞恳切,苦口婆心地劝说金五,“兄长,你就信我一回吧,世子邸下贤明公正,若是我们投靠过去,一定顺利废除贱籍,兴许还能成为中人造福后人…… 就算兄长不愿与两班为伍,也要替这些兄弟和他们的亲属思量吧” 眼见兄长紧锁的眉眼耸动,弟弟继续言语追击:“难不成兄长想等到世子驱逐鞑虏,继承大位之后再出山投靠到那时我们就不是义兵,而是反抗王廷的逆贼,届时邸下借天兵围剿,从天而降飞下来,我们还能躲藏到哪里” 这番话语几乎把金五说服,但他眼前忽然浮现出两班的丑恶嘴脸,似乎卖命被弃的下场就在不远的将来。 “我不同意你们去……冒险……” 金五环顾四周,本想得到一众小头目的眼神支持,却没想到大半的义兵头目听的津津有味,似乎被神奇的“邪术”蛊惑了心智,一心想去试探神秘的禁地。仅有少部分小头目站在金五这边。 金五心说要糟,弟弟不过几句话就蛊惑大半人要“分离”。 他终于意识到义兵们征战数十日已是身心疲惫。 他们遇到童话般的希望,就像寒风中遇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小屋,迫不及待想要钻进去取暖避寒。 没人会拒绝希望,也没有贱民不想成为自由人,乃至成为荣华富贵并享的大人物。 “兄长,随我一起去吧……我们一起杀了贪官造反,如今也一起回家吧……” 面对弟弟的诚挚邀请,金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旋即摇摇头颓然地坐在草垫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噼啪作响的篝火。 金五终究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他不与两班贵族合作。 于是弟弟离开了,他的话语鼓动上千义兵随行,就连周遭的义兵也被一同说服,总计数千兵马一同前往平壤。 不过大股义兵暂时停在平壤郊外的山林中等候,仅有数十名头目入城洽谈投靠事宜。 平壤城的关防外松内紧,金六等人自告身份和来意,便很快被守卫护送到世子所在的府邸。 一路上金六打听到新的好消息:鞑虏眼见天兵势大,已打算放弃朝鲜,向东北方向逃离。 如此说来,他们甚至不用经历血战就能恢复朝鲜秩序。 鞑虏之患即将消除,那世子邸下还需要义兵相助么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金六等人老老实实跟着守军的步伐前行。 城市街面的积雪皆被扫除干净,城内外原本隔老远就能嗅到的粪尿臭味也削减许多。 装载粪尿的车马集中运输,全城的平民、奴婢都被动员起来干活做事,男人锻造兵甲,搬运物资,女人编织素布,编织竹篮。 其他头目也亲眼见证天兵的功绩,这要是换做以前可不会有两班在意“城市的卫生健康”,贫民区的粪尿尽皆随意倒在周边。 每一个人口密集的聚集区就是一个大型的粪坑,相隔数里都能嗅到臭味。 金六不由得感叹,这才短短时间就发生明显变化,若是给天兵一年时间,朝鲜还不得翻天覆地 然而他们才刚走出半程,就遭遇一伙数百人的武装人员。 一名官老爷拿起一摞通缉告示,看着金六与其他头目的模样对比一番,旋即询问道,“你就是宁边赵家的奴隶金六” 得到一句磕磕绊绊的称是,官老爷逐一询问其他头目,纷纷得到肯定的回答。 “哼,那就无误了。”官老爷平淡的神情忽然变得狰狞愤怒,抬手一指怒吼道,“把这些逆贼给我统统绑了!” 数百持刀护卫纷纷涌过来把金六等人压制在地,顿时惹得一干头目们大呼冤枉。 “我们杀了鞑子,我们不是逆贼!” “我们是来投靠世子邸下的义兵!” “放开我!放开我!这就是世子邸下对待功臣的态度吗” 护卫们一面押送他们到城外,一面拳打这伙挣扎不断的义兵头目。 不多时,数十人已是人皆挨揍,嘴角渗血。 当他们双手反绑,被勒令跪在城外雪地之际,不少头目已然产生后悔心理。 有人一脸茫然失措地看向金六,有人开始双眼泛红哀叹自己信错了人,还有人双眼透出的怒火仿佛在说,你不是说投靠世子万无一失吗。 金六也觉得委屈,难道是哪里搞错了,产生了误会 “奴隶杀人主人已是不容宽恕的大罪,你们竟然还敢杀死府使,犯上作乱,简直人神共愤!” “我们都是忍无可忍才出手反抗!”金六犹自辩解,“府使贪污受贿,欺压百姓,暗通鞑虏,我们杀他是替天行道!我们没有罪!” “呵呵,官员犯法自有国法惩处,你们这些弑主奴隶有何资格过问!你们祸乱纲常,颠倒尊卑实乃滔天大罪,贱人就该老老实实为主人卖命,怎敢僭越反逆!给我宰了他们以正国法!” 听闻此言,金六与其他头目都忽然意识到上当受骗了。 世子邸下欢迎义兵的说法都是骗人的,是为了诓他们入局的谎言,就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 什么废除贱籍,跟着世子扶摇直上是根本不存在的虚言! 原来兄长的话语是对的。 两班一直以来都没变过,永远都是一群披着羊皮的豺狼。 眼下鞑虏要逃,他们便不再需要义兵的帮助,开始追究义兵犯下的“过错”,意图纠正国家纲常。 说到底他们就从没把奴婢放在眼里,觉得奴婢还不如猪狗马骡! 金六不仅面露苦笑,他真是头无可救药的蠢猪,竟以为会有贵族“良心发现”,给予他们公正的功勋。 随着行刑的护卫拔刀的轻响声从脑后传来,金六短叹一声,多希望当着兄长面说一句,弟弟错了。 兄长你才是对的。 耳边传来诸多头目的吼叫与抽泣声,数十名好汉都被他害惨。 愧疚与懊悔凝聚成无数根钢针捅刺五脏六腑,金六顿觉愚蠢的自己就算是万死也不足以偿还这次失败。 或许是人在临死前产生的幻觉,金六仿佛看见兄长金五的身影—— 兄长带着数百人从远处飞速赶来,就好像他一直都在附近观摩“投靠事宜”,发现出现意外才冲出来救场。 然而兄长的身影还没凑到近前,金六就听到身后传来数声强劲有力的怒吼声,“刀下留人!” 金六扭头看去,一位身披甲胄的青年人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数百名兵士,他们精神抖擞,杀气腾腾。 青年人身边站着一位身穿素布白衣的平民,正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仿佛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长跑比赛。 这青年人熟悉的面孔不是世子邸下,又是谁 第269章 复活吧,窝滴碍人 第269章复活吧,窝滴碍人 掷地有声的质问好似加持了魔力,促使数十把刀刃悬在半空,数十名执刀护卫停下动作,其他护卫更是显露被打断“好事”的怨怒表情。 他们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竟看见尊贵的世子领兵前来! 如果说两班是奴婢的天,那么王族就是他们的天。 世子与“护卫”来势汹汹,尤其是一众甲具各异的奇装异服叫人侧目—— 酷似兵马俑的兔耳朵鹖冠。充满汉代风格的鳞甲与战盔,头顶插上笔直的赤色羽毛。大半身被铁甲遮蔽的步人甲,恍若一个移动的铁罐头。 还有人穿着紧身帅气的大衣军装,头戴量产式钢盔,肩上扛着一支粗管鸟铳,这一身干练的打扮好似即刻冲出战壕发起冲锋的填线兵。 十余位身穿一体式板甲的勇士仿佛从西夷而来,眼见朝鲜人的视线投射而来,他们忍不住拔出配剑挽了几个剑,随后冲着“观众”挑了挑头,仿佛在低语我帅不帅。 装束上的“混乱”还没算完,这伙中西结合的兵士更有奇怪的发型,什么鲨鱼朋克头,菠萝头,爆炸头,刺猬头等等…… 这伙人来到异邦土地好似解开了胸中“禁忌”,将人类奇葩发型展现得淋漓尽致,把儒家文化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传统价值观按在地上使劲摩擦。 一众被迫跪地的“戴罪”义兵惊诧万分,再次看向金六渴求得到答案。 义兵们不懂什么叫“松弛感”与“游戏自由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哪里来的“牛鬼蛇神” 看样子不是威风凛凛的天兵,倒像是传闻中茹毛饮血的南蛮雇佣兵 这时,世子迈出稳健的步伐,身边的“奇葩”们也跟着愈发深入“刑场”。 而这些奇葩中的部分人却不走寻常路,一蹦一跳,好似地上的残雪有些冻脚。 有些人一蹦一跳,还在空中变换方向,一会看向前方,一会转身向后,甚至有时候左右扭动。 “别搁这跳了,你们以为玩单机游戏呢”一名甲士操着一口地道的汉语呵斥队友。 金六听不懂汉语,但眼见此情此景,绝望的血水恍惚一下子沸腾起来。 当日他亲眼见识过背嵬军的整肃,只是都戴着头盔,披着甲胄,看不到奇葩发型与别样甲具。 此时“蹦跳步伐”一出,他敢确定这些人就是背嵬军天兵,而非南蛮雇佣兵! “是天兵,是背嵬军天兵!”金六笃定地开口,仿佛看到天降大救星。 贵族老张把金六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心说自己哪能叫贱奴滑过去! 天兵会救你们这群贱胚子 周遭前来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张老爷一脸不屑地瞥了百姓一眼,旋即满脸谄媚地迎向世子。 他脑子里打好腹稿,自信能用无懈可击的理由说服世子邸下。 可他哪知眼前的世子邸下早被“狸猫换王子”。 『土豆泥』踏过冷硬的雪地,看见数十名衣着简陋的义兵跪在地上,他们嘴皮干涩,满脸点缀冷硬的黑泥,杂乱的发丝上覆盖一块块冻结的汗霜。 与其说他们是义兵,不如说是乞讨的流浪汉。 不过『土豆泥』不是真世子,可不会以等级论对错。 每一个游戏角色都是代码与文本组成的“集合体”,头顶上挂着不同颜色的名字,在她眼中是平等的。 贵族朝她谄媚地笑。报信的平民不敢抬头直视她的眼。数十名义兵眼巴巴望着她。 她忽然想起荒野大镖客里的某小角色,孤零零死在异乡角落,身上留着一封亲人写来的家书。 她当时就想,要是能拯救那位小人物会怎样 脚下传来障碍物阻拦的阻塞感,土豆泥低头一看,原来是颗碎石。 她抬脚便将其踹飞老远,随后生冷地询问眼前的文班贵族,“张府使,我听说有支义兵来投,可是这些人” “当然不是,这伙人皆是弑主谋逆的反贼。本官正要将他们明正典刑。”张老爷的谄媚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自信。 “既是处置逆贼,为何不通知本世子擅自行动!” “世子受命大任,仅是统领协调各部勤王人马便已疲惫不堪,小臣不忍此等小事烦劳邸下……” 张老爷的马屁刚拍完,便听那位报信的平民断断续续地低吼,“他们是好汉,他们一直在杀鞑子,不是逆贼!” “这些人果真是勇敢杀鞑子的好汉”世子盯着平民的眼睛再度重复一遍,后者微微一愣,旋即坚定地点点头,接着补充一句道,“平壤府的乡民都能作证!” 顿时周遭围观的平民纷纷响应报信人所说。 这伙人确实是杀鞑子的好汉。 “既然百姓皆证,可见这些人是于国有功的义士,放了他们!”世子一声令下,张老爷微微一愣。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有蹦蹦跳跳的天兵走上前,挨个给金六等人松绑。 就在所有“逆贼”被解除束缚,张老爷满心怨怒之际,就听见周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原来是前些日奉命勤王的两班贵族闻讯赶来。有些人听闻世子获得“权摄国事”的权柄,集结私兵赶到世子面前混个脸熟的。 有些则像见见大人物,瞅瞅是否有门路更上一层楼的,还有的人纯粹满腔救国热血,希望在世子的指挥下驱逐鞑虏的。 眼见尊贵的两班抵达,围观百姓们卑微地退后数十步,让出中心的位置。 大量两班围绕在世子身边,俨然一副人多势众的局面。 张老爷心说这下稳了。 多半贵族听闻事情的缘由,立即选择支持张老爷。 虽然两班只是站在四周发话,却能对世子邸下构成无形的威迫压力。 为何逼宫往往能迫使君王妥协 因为除了开国君王以外,胆敢不按士绅规则滥杀“柱石”的,不是被政变推翻,就是落水暴毙了。 “奴婢卑贱怎可凌驾两班之上!” “若不狠狠惩戒弑主奴婢,必将天下大乱!” “世子邸下应当以国事为重,切勿听信奸恶小民之言。奸恶小人最擅谎言,焉知这些奸民不是逆贼收买助威的贼子!” 张老爷只觉腰杆子挺得笔直,脸上的谄媚也被自信与骄傲所取代,犹如一只战胜的斗鸡。 他一脸自信地凑到世子跟前,一副忠臣劝谏的模样,恭恭敬敬建言道,“功是功,过是过。这些奸民侥幸斩获几个鞑子首级不能功过相抵,主子教训奴婢天经地义,奴婢怀恨在心、杀死主子实乃天大罪过,此罪不罚如何叫士人满意 鞑虏虽退,但危险尚未解除,君父仍在汉城待援。邸下与王既是君臣,亦是父子,此时更该贯彻忠孝之理,勤王救驾。 小臣斗胆揣测,此等奸民定是鞑虏派来离间世子与士人的细作,使我上下不合,自生动乱。若我八道乱起,鞑虏又将卷土重来。 恳请邸下以大局为重,斩金六逆贼等数十人,以安定人心。” 土豆泥听完,环顾四周,看到林林总总的视线——面色大变的金六等人,似乎胜券在握的两班贵族们,沉默注视的平民百姓。 贵族们的保暖衣服与平民、奴婢的简陋素布就像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土豆泥明白,要是己方选择硬刚到底,不仅没法严肃军纪,反而会使数万勤王军分崩离析大打折扣。 届时数万大军不复存在,各地由两班控制的钱粮也不再供给,最后只剩下背嵬军单打独斗,甚至没法有效追击逃走的鞑子。 要是背嵬军“擅自行动”大开杀戒,傀儡朝鲜的计划将大幅度延迟,甚至陷入朝鲜战争的泥潭,使得辽东被明廷趁虚而入,到那时不仅西瓜丢了,芝麻也没了。 经过多日的相处,土豆泥已经摸清大多数玩家的性子,能动手绝不吵吵。 但显然这次朝鲜攻略必须由她土豆泥,或者说朝鲜世子做出决定,才能达成最大的利益。 她开口下令,那就是朝鲜内部斗争,若她没说话,而背嵬军擅自行动,那就是一场节外生枝的大战。 “世子邸下!” 义兵们似乎看出了世子在权衡利弊,所谓的正义与李氏江山相比,孰轻孰重 小民的性命哪一次会被当成天平上掂量 求饶的乞求声传递到土豆泥耳朵里,她满脑子都是数千玩家的游戏体验该怎么办。 伸张正义还是顾全大局 张老爷察觉出世子的内心动摇,于是抢先一步代替世子做出决定,“世子已经下令,杀了这些鞑子派来祸乱人心的细作!” 仿佛赢得一场大胜的他趾高气昂地转过身,踏向一脸绝望的金六等人,接着朝向诸位贵族露出洋洋得意的笑。 这场话语权之争,是他们赢了! 这些贵族的嚣张面孔让土豆泥想起那些叫她厌恶的影视剧、动漫、游戏的反派。 一想到那些冠冕堂皇者的丑恶嘴脸,土豆泥就恶心得想吐。 她脑子还没经过详细思考,口中的言语便冲着贵族的背影宣布,“我既领‘权摄国事’之责,便是君父在此。你们聚众威逼本世子残害杀鞑功臣,两次擅自代本世子下令,哪里还有半点君臣之礼! 目中无人,犯上作乱,左右!给我拿下这群奸臣重打二十军棍!” 旋即土豆泥指了指一脸惊诧的张府使,追加一句道,“给我打他一百军棍!狠狠打!” “噢噢噢!”一声指示,所有玩家恍若铁笼放出的恶人,齐刷刷冲上前逮捕所有“大逆不道”的两班贵族。 直到『突破手』在耳边低语一句,“你刚才的表现真帅啊,真有种强势王子的英雄气派。” 土豆泥才从激动中回过神,自己居然爆发了如此惊人的魄力。 这还是自己嘛 第270章 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 第270章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 土豆泥细细品味刚才的威风姿态,以及大声吼出命令的冷酷肃杀,简直是短剧里扮猪吃老虎的装逼小能手。 她下意识歪嘴浅笑,好似化身歪嘴龙王,大手一挥就叫对手身心震撼、羞愧难当。 一股强如电力的愉悦感顺着背脊直冲后脑,让她仿佛升入仙境,体内挤压的烦闷都像汗水一般倾泻出去,上班一天的烦恼也都随之烟消云散,甚至有种第二天能翻倍加班的余裕。 难怪大伙都喜欢装逼打脸,亲身品味之下果然名不虚传。 土豆泥渐渐迷恋上装逼打脸的良好感觉—— 她痴痴地看向前方,数百玩家好似捕猎的猛虎,揪住两班的衣领摔落在地,旋即抽出金属棒球棍狠狠砸在贵族背脊上。 没有钝器的玩家就用手脚代替,拳头双脚犹如雨点般落在贵族身上。 而那些闻讯来迟的玩家则拼命抢夺“猎物”,几乎四五个玩家才能分到一人。于是他们挨个交接棍棒、铁锤,轮流痛打两班贵族。 刚刚获救的义兵们站成一圈。他们等人下意识拥挤在一起,看着眼前的“惨状”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奇葩古怪的天兵竟是如此凶悍狂暴,有些天赋异禀的天兵竟能一秒连抽三棍,打得贵族哭爹喊娘。 方才还聚众“逼宫”的贵族们这下被打回原形,一个个哭求着痛呼饶命,“啊啊啊!饶……命……啊……” 贵族们被打的嗷嗷直叫,犹如蟑螂一般四处逃窜。 然而玩家却不跟他们玩什么怜悯,四处追捕逃走的“罪人”,将他们按在泥坑里请他们“吃饭”,或是踹翻在地棍棒加身。 玩家一边打,一边口吐影视剧里的朝鲜语脏话。 什么西八弄马,狗崽子,撕烂你的嘴,疯狗给爷死…… “三棒打碎两班魂,将爷我是读书人……”『吕小布』眼见此情此景,不由得吟诗一首,手中的棍棒则继续举起落下,激起哀嚎一片。 不少贵族被打的实在受不了,趁着玩家交接棍棒的空挡陆续逃出数十人。 他们好似踩中捕兽夹的野猪,一个咕隆拜倒在『土豆泥』身前,哀声乞求世子饶恕,请求世子让天兵收了棍棒吧。 “饶命啊……” 贵族们声泪俱下,鼻口残留着冻硬的血斑。 他们表示自己并无胁迫世子之意,只是秉持公义希望世子能识大局罢了,虽然行事操切了些,但一身拳拳报国之心苍天可鉴啊。 更有人被打的满脸是血,还在言语中暗藏威胁道:眼下鞑子虽退,但各地溃兵、匪盗仍要清剿,要是世子执迷不悟、残害两班上人,就不怕八道士人震动,最后丧失世子之位么! 眼见数十人被玩家拖回去,耳边回荡起两班的谏言、威胁,土豆泥脸上不由得泛起忧愁。 是啊,要是今日之举被士人传遍八道,她还没上位就可能被国王夺权。 要知道眼下鞑虏退走,朝鲜上下就不再需要背嵬军的救援,那么明军留在此地便不再名正言顺。 似乎是瞧见土豆泥脸上的愁容,『吴厘头』与『突破手』凑近来安抚道,“就算鞑子走了,朝鲜国王要撤你的权,我们还能借助义兵的力量,分割朝鲜来个南北分治。” “那时候我没了大义,还能还有谁效忠”土豆泥耷拉着脸,犹如一只被暴雨浸透的败犬。 “格局小了吧。”吴厘头习惯性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大义只是锦上添的东西,建立规则的根本永远是暴力——” “暴力”土豆泥闻言喃喃自语,不经意看向腰间佩戴的剑。再看看不远处与两班打得火热的玩家。 吴厘头继续说,“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只是区区一员边将,就是带兵回都抢了王位。 再说眼下,没有哥们几个的暴力支撑,你只怕已经跟贵族达成妥协,不得不杀死功臣了,而你手握暴力,两班贵族就只能放下傲慢,跪在你面前求饶。 很多人对规则和帝王权位都有个误区,以为做了君王就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游戏消除按钮一样,点谁谁死,没有暴力的支持,身为皇帝的汉献帝也没法拿捏曹操。” 回想起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土豆泥反复咀嚼对方的言语,心想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这次入朝的玩家也不多啊,我们一路走过来,抛开战死的,留守的,还剩五千人左右……也不知道复活的玩家还会不会来。” “咱们还有明军和朝鲜仆从军,除去留下的戍守部队,还有一两万人,你忘了么”突破手在一旁补充。 “这还没算那些忠心投靠你的文武将领,他们麾下也能凑出数千人。而且你今天虽然得罪了两班,但收获了这批义兵的心,以后跟国王打擂台,他明明就是你坚实的班底。你瞧——” 吴厘头抬头指向那些义兵头目,后者也朝世子与天兵投来感激、崇拜、敬仰的视线,甚至自发地跪下硬磕几个头。 绝地逢生的情绪反差使金六感激涕零,热泪顺着干硬的皮肤流下,就像甘霖滋润了干燥的大地。 两班老爷确实没几个好东西,但世子与天兵都是秉持公义的“青天大老爷”,不惜得罪两班,也要为他们洗刷冤屈。 哪怕未来世子要与两班为敌,金六也暗自发誓,要为世子卖命一生! 他感觉自己可以骄傲地告诉大哥,自己为义兵找到了一条光明的出路,更能自信对大哥感慨一句。 大哥是对。 而他金六也是对的。 世子的仗义之举很快传遍周边,成千上万义兵纷纷涌现加入世子的建制——尽管鞑虏退散,但散兵犹在,依然有兵士的用武之地。 世子也对他们宣布:凡是立下军功者,良人封赏,贱人除贱。 不过有得便有失,“无限制格斗大赛”打伤百余名,打死数十名两班贵族,导致大量贵族对世子产生厌弃情绪,纷纷带兵离开。 …… 寒风呼啸的官道上,数十股大小建制的部队排成纵队前行,接连数日都有附近的朝鲜正军、贵族私兵赶来会合。 赵四郎亲率黄海左道的数千兵马走在队伍中间,时不时远望队伍的前方,或是扭头看向队伍的尾部。 原本两万人的规模逐渐膨胀成三万五千大军,数万人构成的长队几乎首尾连天。 赵四郎很骄傲。 他作为朝鲜北人派的士林领袖,昔日被政敌打败,并赶出王都回到地方,也由此躲过“蛮夷夺政”的风波,没有落下投靠鞑虏的污点。 朝鲜国家虽小,但党争起来比大明还要酷烈。 各种党派层出不穷,即使党争的胜利者也会内部分裂继续斗争。赵四郎心说世子果然还是太过稚嫩,行事简单粗暴,为了一群贱民殴打两班,导致两班寒心,不然他还抓不到重新起复的机会。 毕竟是年仅二十的年轻人,在鞑虏那做过三年人质,如今没了鞑虏束缚,又骤得“权摄国事”的特权难免得意忘形。 赵四郎本身对李淏世子并无成见,但他不会“投资”一员蠢货,尤其是企图撼动“四民制度”的大蠢货。 等级制度是朝鲜的基石,不知有多少两班、中人因此制度得益,就连如今国王坐稳朝鲜也得益于此。 只有贵族的儿子当高官,贱民的儿子当贱民,这个国家才能世代安泰,否则必将天下大乱。 如今世子表现望之不似人君,即便国王要死保仅剩的继承人,也不得不看一众两班的脸色。 毕竟国王当初便是在两班的支持下推翻了“前任”,二人的辈分按照大明的剧本就是,朱允炆在士绅的支持下推翻了朱棣。 前例在此,国王也得捏着鼻子认下。 不过赵四郎也知道,政变只是最终手段,不能轻易使用,而联合其他高官、两班逼宫,也只会激起国王的抵触心理。 他必须另想他法,劝说国王下定决心废除世子之位、改立其他宗子。 这支仓促集结起来的军队,不能实打实为他所用,只是给他提供一个晋升之阶而已,好叫国王看见他的忠心——他一听说鞑虏撤退,便组织“义兵”南下勤王护主。 不过擅长党争的赵四郎没思虑多久便想到“必胜法”,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国王暗中赋予世子国家大权,同时也使得聚集在世子身边的文臣武将愈发膨胀,就连义兵也越来越多。 世子与国王首先是君臣,然后才是父子。 哪个做君王的愿意看见臣子愈发壮大,不说李唐太宗逼父政变,就说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也被儿子架空尊为了“太上王”。 他只要稍加暗示,国王便能联想到开国架空之祸,乃至十余年前推翻王叔的宫廷政变…… 言语便是如此,明明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有时候却能致人死地。 望向远处的天空,赵四郎不由自主地露出坏笑,似乎重回王廷掌握权力的时候又要到来。 就在他满心谋略之际,忽然发现行进的队伍逐渐停下,胯下马儿打了个响鼻,几名将官不由得咒骂前军几句。 赵四郎环顾四周,大军侧翼恰有几处丘陵山脉呈南北走向,不由得心头一惊,难道是遭遇了贼人的伏兵 好在他的担忧并未应验,一群探马跑回来报信并未遭遇敌兵,而是发现一些木箱子。 木箱子 他正疑惑间,却见精明的武将早已派人将箱子驮运回来,足足十三个箱子。 其中一个箱子封口处有纸张书有大字:内有多尔衮、济尔哈朗首级。 另外十二个箱子各写有某位满蒙王爷的首级,以及内藏金银珠宝无数,并留言:请朝鲜大军莫要追击,留给他们一条生路。 一看见箱中有首级与财宝,武将就想将其献给赵四郎,以便搭上高官的人脉,日后在朝中必定蒸蒸日上。 赵四郎起初很想以“军需的名义”收下珠宝,但转念一想,要是献给国王殿下,自己的地位只怕更加稳固,于是打算分离首级与珠宝,但把财宝暂时看管起来。 可谁料这箱子像是着了魔似的,好似驮运过程中触发了某种机关,忽然有声音在内部发出咚咚声响。 难道是箱子里藏匿了伤人暗器 “停手!”赵四郎刚要出言阻止,却见得令的武将已然完成任务。 十三个箱子逐一被打开,可是映入文武眼帘的并无首级与珠宝,反而是数百只鸽子扑扇着翅膀飞向天空。 清脆的铃铛声随着鸽子翱翔传遍方圆数里。 叮铃,叮铃,叮铃。 紧接着赵四郎身边的文臣武将都是一片死寂。 他们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唾液顺着喉咙向下流淌,鸽子飞走后的天空也是静悄悄的。 没有首级和珠宝,这只是鞑虏耍他们的玩笑 短暂的小插曲吓了众人一跳,大伙很快恢复镇定,赵四郎也没了继续赶路的兴致,当即吩咐军队就地扎营。 随着一声令下,三军将士们慢慢收拢队伍汇聚一处。 可是就在扎营半个多时辰之后,稳坐军帐的赵四郎忽然听见帐外有将士们在聒噪叫喊。 他连忙带人冲出营区,白雪的尽头忽然冒出数十个黑点,接着模糊的黑点越来越多。 赵四郎忽然觉得心中涌现一股不详的预感,强烈的负面情绪反馈到现实产生幻觉。 他仿佛看见成千上万的鞑虏铁骑从山林后涌出,犹如洪水般冲着他的营区袭来。 不! 那不是幻觉,而是冰冷刺骨的现实。 鞑虏怪叫着骑马冲来,就像一群饿狼直扑毫无防备的羊圈。 “东边!东边!鞑子来了!” 警告全军的铜锣与号角声接连响彻,大量文臣武将狼狈逃窜,但赵四郎已经呆呆愣在原地,仿佛被吓丢了魂魄。 鞑子北逃的传闻只是流言,他们不仅没有逃走,反而埋伏在南下王都的必经之路上,就等着倒霉蛋自己钻进埋伏圈。 悬挂铃铛的白鸽就是全军出击的信号。 数万鞑子与朝奸组成的步骑兵士从三面围拢过来,一片雪白的大地上瞬间增添许多暗红的血水。 赵四郎只觉心头一沉。 他上了鞑虏的当! 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271章 中国有句古话 第271章中国有句古话 白雪覆盖的山脚下,身披白甲的多尔衮踏上一方土丘,身前的数百勇士排成一堵坚实的人墙,他熟练拉开千里镜观望远处的战况。 当数百只白鸽翱翔在天,所有埋伏山林间的清兵抬头望天,白鸽与铃铛声就是当前时代传播最广的瞬时命令。 马蹄踏动,勇士怒吼。 换做一般军队遭遇伏击必将一蹶不振。 伏击战之所以杀伤甚重,是因为遇袭者仓促间来不及披甲,更没法构筑防御步骑阵型。 仓促迎战之下,又会遭敌前后分割,导致首尾不能相顾,落得惨败下场。 但背嵬军不是常人! 当日八百黑旗军深陷埋伏,仍有拼死一战的勇气,差点直取他的项上人头。 背嵬军毕竟是黑旗军的分支,继承了黑旗营的悍勇强悍——熊岳驿大战的惨烈画面至今犹如一把钢刀悬在喉头,多尔衮回想起来都叫人浑身一哆嗦。 多尔衮不敢在背嵬军面前生出“添油战术”的想法,就连保护自己的人墙也加派了两倍。 撤军谣言,移师迷惑,昼伏夜出,全军埋伏,白鸽传讯——多尔衮几乎使出浑身解数,不顾兵法直接派出八成主力,分三面一齐迎战“明军”,只求竭尽全力打垮背嵬军,完成他入主朝鲜的梦。 即便伏击态势已成,敌军登时仓皇溃逃,多尔衮也不敢松懈。 他要亲眼看见背嵬军的主将首级送到自己脚边。 可奇怪的是这支“明军”战力显得很孱弱,两军接战还没打几回合就四散溃逃。 他印象中那个以一当十的背嵬军有这么弱么 而且多尔衮观察好一会,都没发现背嵬军的“奇葩”战旗,更没有一面镶黑旗帜,难道这不是背嵬军 等等! 多尔衮忽然意识到一种可怕的情况。 他能用计设下埋伏,背嵬军也能收起战旗,假装孱弱的败兵引他追击,而背嵬军从来不是按套路出牌的弱者! 多尔衮心说要糟,倘若这支弱旅仅是诱敌深入的佯兵,而背嵬军早已发现他的踪迹,只是将计就计,那岂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阵酥麻的电流般向上蹿升,湿润的汗水猛地透出后背的毛孔,多尔衮只觉眼前蒙上一片短暂的阴霾。 他身子轻晃数下,随后稳住身形,斩钉截铁地命令道,“速去警戒南北!” 多尔衮没敢动用身边的巴牙喇护卫,而是派人速去前线抽调两千人,不,抽调四千人! 他命令四千儿郎们向南北散开至少十里,若有背嵬军伏兵身影务必报回! 紧急命令下完,多尔衮的背后已被浸湿大半,一股深深的凉意席卷全身。 要是背嵬军算计了他的算计,完事皆休! 多尔衮只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会向前奔走数十步,一会垫脚伸脖远。 明明他设下天罗地网,拿下胜利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怎么就这般浑身刺挠难耐,就像自己才是瓮中之鳖一样 就在多尔衮被“心中恶鬼”折磨之际,忽然几名得胜的牛录章京骑马归来。 马背后犹如驮运野猪一般,横放着几位衣衫扯烂的老头,一身的明制服装与大明神似,却略有些许不同。 多尔衮心中默念,千万别是坏消息。 只见几名老头被牛录章京拥抱猎物一般扯下马背,掀翻在地上。其中一位牛录章京低喝一声,“大清睿亲王在此,还不跪下行礼!” 早已恢复王爵的多尔衮满目一凛,心中涌现一丝期盼喜悦的感觉。 难道不是坏消息 几位衣着华贵的老头竟是朝鲜两班,所统帅的也是朝鲜北方三道的正军与民兵。 “背嵬军何在!”多尔衮只关心背嵬军的下落,一口汉语说的相当不错。 “回、回大王的话!背嵬军犹在黄海道逗留……”汉语最好的一个贵族满脸雪沫。 还在黄海道,距离此地起码两百余里 哈! 多尔衮听闻此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支“明军”竟是朝鲜人的乌合之众。背嵬军根本没与朝鲜人一起。 背嵬军无形之中犯了分兵大忌,反被他抓住机会打垮一路。 哈哈哈,这一战是他多尔衮赢了。而刚才的内心争斗,全是他“自己吓自己”的精神内耗。 背嵬军虽然勇武过人,但也不是什么料事如神的军神。 此役朝鲜人惨败,入主朝鲜的天平总能向他多尔衮倾斜了吧 都说兵贵神速,背嵬军赢得义州之战,本该神速进兵直抵汉城的,没想到他们一路上磨磨蹭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难道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多尔衮又追问一番细节才知道,原来自从李淏王子获封世子以来,背嵬军南下的速度便慢了许多,像是刻意放慢脚步一样。 是因为粮草筹集困难,还是冰天雪地难以行军 总不可能是想帮助朝鲜世子培植班底吧 朝鲜以前是大明的藩属国,如今也有不少儒士依旧心向大明,就像被黄毛夺走的人妻依旧挂念丈夫一般。 背嵬军费人力、物力帮助李淏回国,就算顺利击败大清,这朝鲜人也会效忠大明,而非背嵬军。背嵬军何必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多尔衮转念一想,好像背嵬军经常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愚忠”蠢事。 济南决战,黑旗营便损失惨重。熊岳驿大战,背嵬军更是死伤无数…… 眼下多尔衮听说背嵬军收复辽东期间又再添损耗,如今落得功高盖主的地步,究竟值得么 说实在的,双方若不是生死仇敌,多尔衮真希望与英勇无畏的背嵬军结识一番。 多尔衮想不明白背嵬军打什么鬼主意,但知道那位王子,或者说“自称”的世子刚干了一件蠢事,得罪了两班贵族才导致朝鲜人擅自南下。 多尔衮久闻背嵬军行事简单粗暴,属于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暴脾气、直性子。 这种性格说好听点能快速形成战斗力,军纪严明,作战勇武,说难听点,叫不能“团结”国家的士绅豪强。 而无组织的泥腿子从来没什么力量。 多尔衮内心冷笑,你们背嵬军协助朝鲜王子收复国土,居然不知道收敛秉性,反而狠狠得罪两班,直接导致局势极度恶化。 这幼稚的政治嗅觉,比他多尔衮不知道弱到哪里去了。 吸取背嵬军的鲁莽教训,多尔衮觉得此时正是修改行事策略的时候。 先前“取偿朝鲜”的计划,应当变为笼络两班士族。 多尔衮明白,要想做朝鲜的君主,必须与这些国家的中坚联合,而不懂政治的背嵬军竟把这些国家柱石推到他身边。 感谢背嵬军赠送的大礼! 多尔衮心中打定主意,连忙变换说话风格。 他挥退粗鲁的牛录章京,亲自扶起几位衣衫破损的士族,随即从侍卫那取来几件保暖的大衣为诸位贵族披上,脸上挤出担忧的神色,“诸位先生受苦了……” 当大衣披在身上带来暖意,赵四郎迷惘的意识瞬间恢复。 他没有死,还被清兵送到大清王爷面前,甚至得到了一句看似廉价,却能安抚人心的安慰话语。 赵四郎上下打量这位大清王爷一番,暗叹此人虽获得大胜,不仅没有傲慢桀骜,反而对他们这些文人礼遇有加。 光是这一副胸襟气魄,就比背嵬军那些粗鄙武夫强一百倍! 多尔衮一面派人去保全两班贵族,一面当着几位贵族的面诚恳发言—— 之前八旗入朝所作所为都是不得已,皆因背嵬军穷追猛打所致。 而如今八旗站稳脚跟,深知先前行事甚为粗鄙,多尔衮代为致歉。 随后他话锋一转,表示背嵬军就是这般不懂利益分割的蠢货,做什么事都想赢家通吃,不给竞争者留半条活路。 你们朝鲜世子成天与背嵬军混在一起,难免染上暴戾粗鄙的习气。 多尔衮愿意出兵驱逐背嵬军,替两班贵族们找回一个公道,纠正背嵬军遗留的所有错误! 赵四郎听闻此话,只觉得峰回路转,一切还没彻底玩完。 他虽然做不了朝鲜国王的重臣,但却能做大清王爷的忠臣啊! 大清王爷手握八旗重兵,而他熟悉朝鲜民情,拥有丰富的施政经验,双方若能结合简直如虎添翼。 对于改换门庭这件事,赵四郎原先是不肯同流合污的,但如今当荣华富贵的机会摆在面前,他岂能不动心 只要王爷别乱整剃发易服之类的蠢事,他敢保证,一年之内便能襄助多尔衮夺取朝鲜全国。 急促的马蹄声从身边不断传来,赵四郎扭头看去,不少两班贵族被当作客人一般与旗兵同乘一马而来,甚至刚才还在互相厮杀的敌我,此刻已经受降入编。 他立刻意识到若是再被别人抢先投诚,那就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于是他当即对着满清大王跪下,声称朝鲜国王昏庸无道,听信奸恶小人将他罢黜、流放。 他颠沛流离数年,终于得见明主,若王爷不弃,愿倾尽毕生所学,为大清王爷扫清一些顽石。 而多尔衮作为“有德”之人,天生就配得到朝鲜这块“宝地”。 “哈哈哈!”多尔衮闻言开怀大笑,等候赵四郎行完大礼,才缓缓虚扶对方的双臂将其扶起,“先生快快请起,我得先生,如旱苗得甘露啊——先生如此大才,合该总领国事为朝鲜万民谋福啊……” 两人对视一眼,犹如心有灵犀一般大笑起来。 “哈哈哈!” 第272章 站着把钱挣了 第272章站着把钱挣了 早在李淏被封世子的消息传开之时,北方三道的商人便收到了世子的邀约。 可当平壤爆发祸端,商人们都有些迷茫,得罪两班还能有好后果么 诸多商人各自在小团体内私下密谋开会,猜测是世子请来天兵驱逐鞑虏,许下巨额报酬,须从他们商人身上“搜刮”钱粮。 国家打仗,百姓遭殃。 作为国家的中下层等级,商人们也时常“被自愿”捐赠财货。 尽管部分豪商可以钱捐官迈入两班阶层,但大多数商人世世代代都是平民,与其拒绝邀约触怒世子邸下,不如亲身赴宴试探对方的真实态度。 是要摊派钱粮,还是另有深意 于是诸位商人纷纷派出代表,亦或是亲自赶赴世子所在州城。 数十户家业不等的商人从北方三道赶来,崔在明便是其中一个。 朝鲜山地众多,官道年久失修,道路坑洼,他不能坐轿子,但可以乘坐简陋的马车,十余名仆人则驾着另外几辆简陋骡车跟在身后—— 崔在明之所以带货赴约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世子向多位商人发出过邀约,那么必有大量商人带着商货赶去,正是赶集交易的好机会。 而且世子身边的天兵上万,每个大兵手里都揣着银钱,那需求可不是一般人能比,随便买点东西就够他狠狠赚一笔,以补摊派钱粮的亏空。 崔在明正缩在马车的盖布里小憩,前方忽然传来马夫的洪亮喊声,“老爷,黄州到了……” 差点进入睡眠状态的崔在明缓缓睁开眼睛,一种被人搅扰清梦的烦闷感油然而生。 他不悦地掀开盖布,抖开下落一层的雪尘,探出脑袋朝车前眺望。 黄州城外的白雪被清扫出一条宽敞大路。 这里车水马龙,人骡络绎不绝,一点没有被鞑子糟蹋过的痕迹,不少商贩与农民直接在城外支起帐篷,柴堆上架起的铁锅冒着腾腾热气。 崔在明身下的马车继续前行,城外的景象愈发清晰,甚至能听见行人议论、讲价的嘈杂声响。 “杀!杀!杀!”突然一声浪潮般的怒吼传来,崔在明只觉背脊冒出一阵冷汗。 他循着吼声定睛看去,原来是数千兵士正在城外军营演武,铳炮与箭矢齐鸣,仿佛不是在操练布阵,而是真刀真枪地打一场生死决斗。 随着马车逐渐靠近州城,城外多处临时军营也愈发清晰可见,营内兵士的喊杀声也如雷贯耳。 朝鲜正军什么时候有这般精锐了 仔细听见他们说的好像是汉语,这才了然对方是大明天兵、背嵬军。 崔在明的视线正巧落在一对切磋武艺的兵士身上,这两人脑后悬着干练的短发辫,一身简朴的衣裳恰如游走江湖的大侠。 第三人、第四人、第五人、第六人分置前后左右,举起双手在眼前搭成空心方块,像是在施展术法使妖孽展露无形。 “《杀猪英雄传》第九章——开始!” 只听一声干净利落的低吼,两位对峙良久的兵士仿佛回了魂,各自挥舞手中兵器开始搏杀。 两人的动作与攻杀灵活多变,好似小说中大战三百回合的武将,拼杀招架之间尽是久经沙场的经验。 刀剑碰撞发出砰砰作响,两人攻防并进,时而齐齐一跃而起在空中伴舞一般。 接着呐喊出崔在明听不懂的招式,什么“破剑式”,“星爆气流斩”,“无敌斩”…… 好几次锋利的腰刀几乎落到另一人致命要害处,代入感极强的老崔一度以为,那腰刀将砍掉他自己脑袋,不由得为那落于下风之人揪心担忧。 好在那人实战经验丰富,多次遭遇险境都能化险为夷。 最后两位兵士陡然拉开距离,各自收敛刀剑入鞘,旋即双眼紧闭,身边的兵士手持大扇拍开周身的雪尘与砂砾,就连两位兵士的发丝都飞舞起来,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正在汇聚。 而那几位手展符印的“路人”几乎把双手杵到“侠士”鼻尖。 忽然两位对峙的“侠客”猛地睁开双眼,持剑人拔出拔剑,一团蓝色的火焰顺着护身向剑尖攀升。 而另一位刀客拔出腰刀,一团绿色火焰同样附着锋利刀身。 这是什么! 崔在明大惊失色,下意识向后一座,差点摔下马车去。马夫与仆从也都震惊不已,不断发出阵阵低呼。 好端端的刀剑为何能冒出这般诡异颜色的火! 为什么周围的其他兵士竟无半点惊恐与害怕,就像司空见惯一般 崔在明心脏加速搏动,几乎要突破胸腔钻出。 他紧闭双眼平复心情,但那刀剑燃火的诡异画面却偏要往他脑子里钻。 如果那是火焰,为何会有蓝色和绿色,可如果那不是火焰,那就说明有秘法加持! 这时一旁的兵士说出画外音,“此二人竟已迈入大专巅峰!” “大专巅峰!”一瞬间周围演习的兵士都为之一寂。 执剑人冷哼一声,抬剑咆哮,“天地大同!” 而另一人也轻蔑一笑,斜视怒吼,“天魔大化!” 两人像是心心相惜,却不得不杀死对方的天生对手,只是一瞬的冲锋,蓝火的剑与绿火的刀剑狠狠撞在一起。 “咔!” 只听那手举眼前的兵士大喊一声,这二位决斗者顿时解除敌意,并将燃火的刀剑狠狠插入雪地,再拔出来时便是正常无损的兵刃。 “拍的效果真好!果然我说的没错,绝招就是要喊出来才威武霸气。” “还真是,刚才我真感觉自己是某得道修士,全身的血都要跳出来了。” “下一章剧本怎么拍……” 术法决斗的“表演”结束,崔在明心有余悸地赶紧赶路。 直到他踏入黄州城的大门,心中犹在感叹。 那二位高人收放自如,简直是术法高人,而世子邸下居然有能施展法术的高人相助! 世子邸下到底在图谋什么到底索求着什么! 世子已经拿到大半国家大权,再想要什么,崔在明想都不敢想。 他下意识活动右手,探进衣襟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上渗出的汗水。 他此时全然没了做生意的想法,哪怕这群不怒自威的“仙兵”要拿他做人质,黑掉他所有货物,甚至再狠狠勒索他一笔都没问题。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保住一条命比什么都重要,至于生意,那也得有命活着在说啊。 你一介凡人能跟仙人讲斤两么 叫崔在明感到震惊的不止如此——迎接商人的官员竟是姜尚贤老爷。姜老爷何许人也,那是崔在明费重金也不能得见一面的贵人! 如今竟和和气气邀请他们前往衙门做客,商谈一些贸易事务。 不是摊派钱粮,而是贸易事务 邪火刀剑带来的阴影顿时烟消云散,崔在明不由得产生些许期待感。 于是崔在明跟着同一批次的商人进入衙门,没有在房间大摆宴席,众人推杯换盏玩乐一番,反而直接前往目的地。 一处仓库。 什么情况 崔在明与其他商人尽皆面面相觑,只见几名身披步人甲的兵士走近仓库堆积的草袋,提刀狠狠捅进去。 崔在明顿时看见一片白茫茫的白色“砂砾”从袋中涌出。 “瞧瞧这是什么” 兵士指了指身边的白土,颇为骄傲的挺起胸膛,好似一名大厨学成归来,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就等着家人们鼓掌称赞。 这难道是 心中怀揣着惊喜的预感,崔在明勇敢地踏步向前。 他谨慎小心地看了兵士一眼,得到后者的点头默许后,他轻轻沾了一指白色颗粒,放入嘴中尝味。 这真的是盐! 是纯白无瑕的盐! 崔在明舌头发干,眼睛发绿,这些兵士竟把如此白净的食盐就这般撒在地上! 矿盐井盐的质量最好,但被高官、大族所把持。海盐相对差一些,且加工成本较高。 无论是大族垄断的,还是官府掌握的粗盐,根本不配与眼前的盐相提并论,这才是真正的雪白! 即便是一个不识字的老农都知道,人不吃盐就没力气,食盐几乎等同于各代王朝的变相人头税。 古代的食谱种类单调,腌制食品居多,食盐的人均使用量远比现代人要多。 第273章 哈库拉玛塔塔 第273章哈库拉玛塔塔 鞑子正在北上的消息,通过指挥语音传遍全员。 有的玩家正在检验完买来的商货,有的古装短剧拍得正入佳境,还有的刚刚年满二十四岁,打算使用涩涩券沉沦一番,就被队长语音搅弄得索然无味…… 副本任务永远是最优先的。 兄弟们都是一个副本的蚂蚱,要是遭遇重大失败,光是复活之后的赶路时间就是不小的损失。 要知道乞活军一直在消化地盘,最近终于腾出手来扫清洛阳与开封的周围县城。 背嵬军的小伙伴们就算当即自尽,怕是也赶不上“中原副本”,只能死磕朝鲜副本到底。 上百个公会、小队选出各自的代表前往衙门参加紧急会议。 衙门的占地面积毕竟狭小,实在没空地的兄弟只能选择趴在队友背上,或是叠罗汉般贴着墙组成“机甲”,或是站到桌椅上,犹如一只只警戒四周的狐獴。 更有行为艺术爱好者,抛出一根根素布挂住房梁,就像小区里使用健身器材的大爷大妈一般,把脖子套入布圈内,在空中荡啊荡啊,算是把空中区域也利用起来。 “马的,我们被骗了,骗得好惨!” “前几天放的观测气球,明明看见鞑子向东边去了,还以为鞑子得了恐黑症,看见我们镶黑旗就吓得要跑。现在才知道是声东击西的计谋啊,骄兵必败呀。” “也是咱们有了傀儡朝鲜的心思,巴不得鞑子把朝鲜给我们让出来。” “就算鞑子是头猪,跟我们交手几次,也能摸清咱们的作战风格了,现在朝鲜北方全是漫天白雪,是头猪也能隐藏行踪。” “威望是这么打出来的,鞑子要是再赢几次,就要成朝鲜大王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悬在半空的老哥摆动双臂,踏动双腿,好似时间紧迫的上班族在争分夺秒使用跑步机锻炼。 空中摇摆的“吊死鬼”左右交错,地上发言的兄弟只觉得头顶凉飕飕的。 “鞑子大胜一场,周边骑墙的两班贵族肯定争相投靠,敌人的综合力量已然强过我们,而我们为了以后傀儡朝鲜,在沿途留下大量驻军,敌强我弱,形势不容乐观啊。” “鞑子能吸纳投降派,咱们也能解放朝鲜奴婢啊!就来个朝鲜版的解放奴婢宣言。” “是啊,我记得哪里看过的资料,这个时期朝鲜在籍人口差不多四五百万,不在册的奴婢、黑户起码有一两倍。” “听过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么人家要过来跟你决战了,你还在这玛卡巴卡。 逃回来的败卒也说了,伏击地点在两百里开外。依照鞑子的行军速度,就算有大雪迟滞,两三天也差不多到了。 两三天时间你的解放宣言连北方三道都传不开,更别说没有足够干部去做基层宣传。” “鞑子来就来,管他是十万,还是五万,咱们还有两三万战力,跟他们拼了!” “很显然鞑子学乖了,他们为啥打个朝鲜人都要用计谋,掩踪迹我猜他们原本就想埋伏我们! 如果我们跟着贵族南下,遭遇伏击的也会有我们。 现在鞑子要过来跟我们决战,但一定不会跟我们背嵬军硬碰硬,而是利用骑兵机动消耗,拖得我们粮食吃光、体力耗尽再打。” “这就是古代的骑兵优势了,你就算打败他们,也没法歼灭他们,但他们却能放你风筝,活活拖垮你,这还是大冬天,拖也在雪地里冻几天就全死了。” “不跟我们打野战,那我们就一路向南冲进汉城。”急性子的哥们开口道。 另一名自挂房梁的玩家仿佛被蠢猪气到,双腿蹬得跟过年被杀的肥猪一般,“如此一来被瓮中捉鳖的傻子就诞生了。咱们和朝鲜王室被鞑子一网打尽,多尔衮正好美滋滋成为朝鲜大王。” “乱动不行,就躲在城里固守——利用这几天加固黄州城防,再派人征集守城器械。” “这提议倒是不错,多几天筹备时间,我们就能坚守长久一点。” “对对对,我们所在的地方也距离海边很近,海船可以运来补给。” “我觉得不妥。”叠罗汉的玩家反对,“鞑子经过近期大胜,威望大涨,到时候再把我们困死在城池中,你觉得朝鲜人怎么看他们只会觉得天兵要输了,多尔衮赢下战争只是时间问题,那时候,多尔衮能调动全朝鲜的粮草跟你拼消耗,我们怎么耗的过” “呼叫崇祯呀,咱们给他夺回藩属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孤军奋战吧” “朱由检这小子要是赏罚分明,能把大明弄成一锅粥 咱们跟引导人确实是真反贼,但做的事全是忠臣行径啊。收复陷落近二十年的辽东,又不顾安危勤王救驾,打退了鞑子主力。 连立两次天功,换做大方的帝王,起码给个公爵,甚至封郡王。 朱由检就给封了什么一个伯爵而已。” “估计又是骤得高位不好的想法。”“所以大明亡在朱由检手里不冤,既要人卖命立功,又不给人实实在在的爵位,还整天疑神疑鬼的,比李隆基还喜欢微操。 虽然我不喜欢满清,但朱由检要是有乾隆不甩锅、拼命筹钱打仗的决心,起码大明不会亡在他手里。 朝鲜虽是贫穷小国,但咱们毕竟是藩镇,辽东地方仍在恢复期,根本耗不过的。” “野战不行,守城也不利,那还打个锤子,干脆投降好了。” “诶,你说的没错,投降还真的可行。” 此言一出,满堂与会代表齐刷刷投去异样的目光,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揉捏握紧的拳头。 只见发言者穿着一身步人甲,头顶『慢枪手』名字,甲胄缝隙里漏出的双眼炯炯有神,“诶,别误会,我说的其实是诈降。” “诈降就诈降,说投降干嘛,整我拳头痒痒的,差点招呼你脸上。” “我要是不这么说,你们所有人哪能都看过来啊。” “好你小子,算计到队友头上了,说,怎么个诈降法” “派一些人扮作前汉人包衣,就说背嵬军听说前方大败,军心不稳,包衣们为了谋求活路,自然想回归原主子的部队。” “你当建奴傻啊,包衣都是旗人的奴才,哪会不认识” “我记得入朝的时候就有情报,入朝的是多尔衮、济尔哈朗两人,前者掌镶白旗,后者有镶蓝旗。 包衣是旗人的仆人,也是农奴,是属于旗人的私产,各旗各牛录都有独立归属,正所谓别人的奴才,不是我认识的奴才。 诈降的包衣扮作正红旗、正蓝旗的就行, 反正黄台吉、豪格、汉奸王爷不在朝鲜,没法分辨真假,而且土家屯决战距离今天很久了,包衣奴才被俘虏剃成光头,如今也差不多是能扎小辫子的长度。 一支部队多尔衮将信将疑,就多派几支部分诈降,包衣奴才,三顺王部队,外籍佣兵都行……” “我觉得鞑子变聪明了,不会上你这种诈降的当。” “人在大胜的时候会渐渐失去理智,就像我们一路进入朝鲜畅通无阻,也差点被被鞑子骗惨。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用诈降方式再添把柴,把骄兵的狂妄烧得更加旺盛。 诈降的人也能适当说些三分真,七分假的情报给多尔衮,以博取对方信任。 曹操为什么没看穿黄盖的诈降计谋因为一路南下都在赢,哪里都有人向他献上忠诚与人妻,赢到他自己也觉得能继续赢到天下统一!” “所以,你是要跟诈降部队里应外合么” “没错,为了给这份计划再添加几分胜算,我认为应该——”『慢枪手』忽然闭嘴,旋即像是某动漫的角色一般装模作样的抽卡,“使用魔法卡,夜间奇袭!” 还没等众人开口阻拦他的“魔法卡效果”,他继续追加计划理由—— “敌人骑兵众多,若是白天作战,我们打赢了也没法全歼敌人。 晚上就不一样了,光线昏暗,仅有篝火照明,鞑子身边的包衣、朝鲜仆从军都是穷苦人出身,普遍营养不良,肯定都有夜盲症,到了晚上啥也看不清。 道路也都被雪覆盖,我们行军的动静会被雪地吸收。 而且鞑子大胜而来,不可能不收纳各路投机人马,壮大麾下人马实力。毕竟他们的敌人可是屡次重创清兵的咱们,他不全力应对决战就奇了。 鞑子没有咱们的卡拉链接,没法在遭遇突变时组织有效抵抗,人越多越容易混乱溃败,自相践踏,我们也能最大化杀伤敌军。” “一个问题。” “你说。” “最近的月光很浅,敌人晚上看不见,咱们也看的模模糊糊,夜间行军难免磕磕绊绊,你总不可能叫人一边打火把一边前进吧” “你忘了一件事。”『慢枪手』颇为骄傲地摇摇头,“谁还记得土家屯决战后,游戏商城小维护,上架了什么新商品” 慢枪手话刚说完,便冲着身边的好兄弟打了个响指,“各位观众,请看——” 只见那兄弟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件叫人惊叹的道具。 是它! 第274章 别开枪,是我 第274章别开枪,是我 其物通体漆黑,镜架嵌合,每一寸外部纹理都透着精细加工的美感,佩戴在额头上犹如多了几只圆柱状的眼睛,又像是三星堆的突眼人像。 “这难道就是刚上架没多久,价格昂贵,寻常玩家买不到,能使凡人看透黑夜,传说中的至高宝具——” 众人见状倒吸一口凉气,有人一脸惊奇与羡慕,有人则忍不住伸手去摸,还有人干脆发挥能屈能伸的精神,当即就喊义父,给孩儿玩玩吧。 持有人托举那粗大黑状物,一口雄浑的解说嗓音好似专业配音员,“没错,有了它黑夜就像白天,让兄弟们佩戴装备在前方开路,其他兄弟在后跟随,区区夜路根本不足挂齿……” “太好了,是夜视仪!咱们有救了。”围观的兄弟倒也捧场,伸长脖子叫好。 『慢枪手』也加入表演,伸手拖住道具的另一端,“哪里才能买到如此优良的战术道具呢” 持有人露出打广告的假笑,环顾四周的好兄弟,“你还在为夜间光线昏暗而苦恼吗,你还在忧愁别人立下大功,而你只能空羡慕嘛 你需要一个机会,一个令你扬名立万的传奇功勋。现在助你成功的道具就在眼前—— 野牛牌夜视仪,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不要五百八,不要四百八,只要三九八,现在打开游戏商城,费三九八,夜袭小道具马上带回家!” “好耶!”一名玩家打开个人界面,看了看自己六十八的功勋余额,顿觉自己不该大手大脚,看见什么皮肤、装饰就买买买…… “算了,我买不起。” “就算你买得起,也要主基地发货过来。等夜视仪经历千山万水递送到你面前,只怕黄菜都凉了。” “没事。”『慢枪手』摆摆手安抚道,“据我所知,背嵬军内部起码采购了二十套夜视仪,足够咱们发动夜袭了。” “夜视仪都有了,那我们还等什么”一个急性子冲着空中挥了挥手,仿佛拍打一只狗屁股,“诈降夜袭计划赶快开始呀!” “诶,等等!” 这时一名身穿欧洲军服,头戴鹰徽钢盔的兄弟举手质疑,身边的兄弟默契腾出空位。 这兄弟脸戴自制“防毒面具”,身后背着一支全木质毛瑟步枪模型,胸前挂着的水壶随着步伐左右摇晃。 “我对你的夜袭计划并无质疑,但有一点我仍有担忧。万一内应的兄弟在起事前暴露,亦或是发动夜袭的战斗部队被打退,你有没有想过善后措施” 『慢枪手』沉吟片刻,及时调用脑中早已打好的善后计划,略加完善后说出: “如果有一环节出现纰漏,比如诈降的兄弟暴露,那伏击人立刻退回去,或者埋伏到周边山林潜伏下来,待鞑子不再信任降军,选择强攻城池的时候,伏兵再绕后夹攻鞑子。” 慢枪手顿了顿,继续说道,“倘若鞑子在夜间遇袭的情况下,还能不慌不忙组织反击,并把咱们打退,那我只能说鞑子的作战能力跟我们不相上下。 那我建议即刻放弃朝鲜所有领土,乘船攻打朝鲜济州岛和日本对马岛,以这两座海岛作为据点当海贼王,对朝鲜全境发动登陆作战,叫鞑子人马疲于奔命。” “诶,听起来好像还行,新海贼王副本诞生了!” “别了吧,听起来就费时费力,那得猴年马月才能干掉鞑子两年,三年这很适合只要有战斗就能高潮的战狂玩家,但不适合我。” “这次夜袭作战需要高度配合,总不可能要明军、朝鲜人代劳吧那咱们玩家出动多少人诈降,多少人夜袭,多少人留下来掌握军队守城” “诈降宜少不宜多,最多不超过一千吧。” “夜袭部队不能少,我看三千人差不多了。” “剩一千人留在黄州控制军队,如果咱们奇袭受挫,还有一座城的部队挡住鞑子兵锋,要是全梭哈杀出去都阵亡了,这几万部队就全便宜鞑子了。要知道这一万多明军都是跟着咱们收复辽东的老兵,可不能祸害了。” “那是自然,班底可不容易培养。想当初玩骑砍,练了好久才攒出一批精锐家底,结果一场决战全战死了,给我心疼的,不敢过江东的项羽简直就是我……” “那么问题来了,总要有两三成的玩家留下来,那么谁留下来看家呢” 此言一出,一众代表面面相觑。 是啊。 要是夜袭失败了,留守组就是中流砥柱。可要是夜袭成功,战斗组就能疯狂收割声望和功勋。 即便战后公平分配一下功勋值,战斗组也能好好杀个爽,而杀鞑子的快乐是双倍的。 不过除去少部分渴望非战斗的文职、种田、游侠组,其他玩家都是混沌附体的战狂,不让他们战斗是万万不可能的。 于是出于公平考虑,一场决定出击名额的决斗在城内各处上演。 『黄子龙』刚在旱厕解决完私事,就收到队长传达的“间接消息”。 他推门走出,瞧见一名头戴斗笠的兄弟就站在不远处,头顶熟悉的名字一度使他怔住,“哟,兄弟,你也听见队长的语音消息了吧” “嗯。”黄子龙神情坦然,缓缓向对方靠近。 “你是放弃出击,还是跟我决斗”『吕小布』撩起斗笠,一双清澈的双眼射出胸有成足的自信光芒。 “抱歉,就算咱们是手足兄弟、挚爱亲朋,我也不能放弃出击的机会。”黄子龙紧了紧腰间的佩刀。 “那就只有决斗一条路可走了——” 两人异口同声,右手握紧刀柄,“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决斗生成,两人冷眼对视,仿佛已在瞬息之间交手了上万次,就连呼啸而过的寒风都像他俩逸散而出的骇人剑气,裹挟着一地的雪尘飞灰抛向远方。 “出招吧!” 随着一声大吼,两人握紧刀柄的手忽然松开,旋即虚握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石头剪刀布!” 石头对剪刀。 “ko!”两人的脑中闪过游戏系统的配音。 黄子龙紧握的拳头赢得了胜利,而吕小布身子一个趔趄向后倒退两步半,仿佛被一道剑气打伤元气。 就像道德高尚的大侠没选择处决战败的反派,反而快步上前将对方扶起。 黄子龙搀住吕小布一条胳膊,后者颇为感动地说道,“呵,想不到黄大侠竟如此宽宏大量……” “胜而不骄,得饶人处且……” 黄子龙没说完,顿觉一股杀意袭来,立时闪身后撤半步,一发熟悉的肘击距离他的脸颊只差一拳的距离。眼见吕小布的肘击偷袭失败,黄子龙不免哈哈大笑起来,“呵,黄大侠不会被同样的肘击命中两次!” 话刚说完,黄子龙看向败犬小布,留下一句极具嘲讽意味的挑衅话语,“菜就多练,不过我最近不收徒。” “可恶!黄子龙,你给我等着,我还会再回来的!” 吕小布冲着黄子龙怒吼,而后者只是甩动披风,摆出一个潇洒的帅气姿势骄傲离开。 与此同时其他地方也上演着“生死决斗”,最终决定出八百诈降队,以及三千二百夜袭队。 剩下一千玩家与一万明军,五千朝鲜正军,一万义兵组成守城队伍,分成五个单元分别开展与守城相关的各项工作。 …… 兵败消息传遍黄州的当天,军民尽皆惶恐不安,但随着神奇的观测气球在黄州城上空升起,又有世子邸下发表誓死抵抗的宣言,投降主义的失败情绪瞬间消散大半。 见识过“热气球”的朝鲜兵已见怪不怪,而那些没见过的义兵、百姓则是惊恐万分。 直到确认这玩意是背嵬军“秘术”,义兵们才确信即使敌人大胜一场,又有优势兵力,背嵬军的胜算也在五五开。 观测气球只需要升空五十米,就能远望数十里外。 不过在白雪皑皑的冬季,若是敌人有心作出应对,还真不好看见敌人踪迹。 好在鞑子大胜一场,又得到多路投机者的主力,不仅军队规模迅速壮大,连行军伪装都放弃了,大摇大摆地逼近黄州。 鞑子似乎并不害怕被敌人发现踪迹,就像猛虎在山林中毫不介意用虎啸通知自己的踪迹。 鞑子闯进五十里左右的警戒距离,诈降队终于出动,他们带着无数投名状南下。 当然兄弟们不仅仅是擅长表演的演员,还是机警的聪明人,时不时有人使用熟石灰在沿途的树木、碎石上留下一道道指引方向的痕迹。 待他们直挺挺闯进鞑子的斥候视线范围,所有玩家犹如撞到一堵石墙一般停下。 『阿杰』单人走出队列二十步,故意把佩刀与弓箭举高晃了晃,然后当着鞑子斥候的面放在地上,旋即高举着空手向前移动。 “别放箭,自己人,我们是智顺王的兵!” 『阿杰』不断前进,一直走进斥候的心理安全线,一支箭矢嗖的一声落在他脚前,示意他不许再靠近。 “我们是自己人!” 阿杰解开腰后圆滚滚的布包向前抛去,一名斥候与伙伴对视几眼,旋即驱马上前用长枪挑到队友身前。 众人查看一番才知道这是一颗人头,从首级的新鲜程度看,应当是一两日内刚砍的。 阿杰旋即用蒙古语重复一遍投诚的话语,对方这才确认这支部队的来意。 智顺王尚可喜虽是汉人,但毕竟是辽东将领,麾下亦有些许女真人、蒙古夷丁,会说蒙古话再正常不过。 斥候们赶紧派人回去报信,随后警戒在四周等待。 没等多久,数百前来接应的骑队将『阿杰』等人团团围住,接着以前后夹击的态势“护送”他们前往主力大营。 诈降队伍向南,鞑子主力向北,双方动态行军缩短了不少距离,待诈降队伍被迎入大营时,此地距离黄州城已不足三十里。 …… 近期以礼来降的朝鲜人数不胜数,麾下士卒渐渐突破七万,每日的行军速度也由此慢了下来。 不过粮草问题并没什么,有两班贵族的协助,多尔衮甚至不必派遣兵士征粮,对方自当主动压榨平民、奴婢,给他奉上。 那些自命清高的文班贵族也不得不坐在多尔衮面前,高举酒杯盛赞多尔衮的文武兼备,甚至傻笑着想把自家闺女送到多尔衮床榻边。 行军中的多尔衮并不饮酒,但一系列马屁与奉承早已令他多日微醺。 无数人把背嵬军说成是丧家之犬,马上便要灰溜溜地逃回辽东,十年不敢南下朝鲜。 多尔衮起初还有谨慎小微之心,但被众人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对背嵬军的警惕过了度。 比如这次他就收到一支降卒投诚的消息。 据说是背嵬军俘虏的汉人王爷部队,大部分是尚可喜的,小部分是孔有德的兵。 多尔衮只觉得想笑,一向治军森严的背嵬军竟也发生叛逃事件,原来背嵬军赢多了也会输。 而他当初便亲自歼灭了强悍的八百黑旗营,这一次他相信自己能正式击败这伙强军主力。 多尔衮打算亲自接见这支“降兵”的小头目,但接见前后的准备工作异常充分。 他很想快速收编这支降卒,但对方是从背嵬军手里逃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镶黑旗兵马假扮的,必须仔细探查一番。 降卒都被暂时安置在某处营地不许走动。 那些即将面见王爷的降卒则被几乎扒光衣物,摸索头发,打开嘴巴,生怕哪个漏洞安置了自杀式炸弹。 要不是降卒竭力阻止,并再三发誓赌咒,鞑子恨不得要把降卒的后庭也检查一番,毕竟他们就吃过亏,被崩了一脸红黄混合物。 直到检查完毕,三十名头目才被准许参见王爷。 待阿杰等人走到会面的地点,惊奇地发现这位睿亲王整的场面可真夸张—— 他与对方的距离被锁死在四十步,双方相隔的位置被精锐巴牙喇所填满,上百名巴牙喇犹如展开的鹤翼一般向外斜向站立,只留一条半人宽的中间供给双方谈话。 眼见多尔衮如此怕死,阿杰心中不由得噗哧大笑。 多尔衮这厮,是被当初黑旗营反向突围给吓出心理阴影了吧,见明军降卒都要里三层外三层人墙庇护 第275章 弹棉花呀弹棉花,半斤棉弹成八两八哟 第275章弹呀弹,半斤弹成八两八哟 玩家先前都不认识多尔衮,但在俘获阿济格时,早已拷问出大多数王爷、贝勒的肖像特征,以免杀鞑子的时候错漏任何一个奴酋首领。 『阿杰』也由此知道眼前人是满清睿亲王。 他参会之前便提高了五感的数值,右手狠狠掐住大腿肉上下拧,顿觉一股痛楚悲伤油然而生,两行浊泪顿时涌出眼眶,好似死了亲戚。 阿杰眼泪越涌越多,仿佛眼前坐着的不是活人,而是已死之人的牌位,当即便要上前诉苦,结果没走半步就摔倒在地上吃了一嘴泥。 趴在地上昂起脑袋,一脸的泥巴硬土哗啦啦掉落,阿杰声泪俱下地诉苦,“小的可算见到王爷了……我家将主死的时候,我就盼着能有一天重回大清,为我将主报仇,今日终于盼到了!” 不过阿杰的表演没能穿透多尔衮的心灵,后者只看见阿杰在叽里呱啦一通咋呼,却听不清一个字。 还得交给站在中间的包衣代为传达,两人就像隔空喊话的呆子,你哭你的,我说我的,唯有包衣受累的世界完成了。 多尔衮正襟危坐,随口说了几句试探的话语。 比如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细节,某年某月去哪里打猎,某场战役谁的部队在行军担任先锋,却在战时留守中军大营…… 好在背嵬军手握阿济格,一天前临时抱佛脚,安排辽阳的玩家询问,然后下线告知背嵬军兄弟。 待阿杰将这些试探逐一化解,多尔衮总算认可这是尚可喜的败兵。 “我兵前日大胜,明军作何反应” “明军上下尽皆畏惧大清兵锋,每日都有擅自离营的逃兵,前日一支辽南明军嚷嚷着要走,结果一呼百应,逼得背嵬军主将拔刀砍杀,城内外诸营群起聒噪……我眼见明军生乱,赶紧集结旧部逃走,途中遭遇背嵬军大兵厮杀,小的亲手斩了一员游击,特地献给王爷!” “噢如此说来明军已是樯橹之末,我大清勇士一到,他们自当土崩瓦解咯” 多尔衮的话语中透着自信与骄傲。 阿杰猜不透多尔衮想法,但不希望多尔衮继续行军攻打黄州,否则夜袭计划就泡汤咯。 于是他赶紧找补道,“小的也拿不准,只知道那些汉狗子军心大乱,只怕强守城池也守不住三五日。待背嵬军撤回辽东,王爷您就是这里的主子,夺回辽东也指日可待……” 一轮模棱两可的情报加吹捧,搞得多尔衮理智攀上心头,“哈哈,我大清勇士虽然敢战,但也不可轻视背嵬军。面对凶悍猛兽,围三阙一才是上策,以免困兽犹斗。” 当年八百黑旗营浑身浴火的疯癫冲杀,叫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听闻此言,阿杰暗暗欣喜,多尔衮确定要稳扎稳打,而不是今日强行军抵达黄州城下。 夜袭计划的第一步完成了。 阿杰刚放下担忧,多尔衮又给他抛出一道考题,炮击。 当初三顺王的部队大多在山东接受过“西式训练”—— 火器教官是澳门雇来的葡萄牙老兵,火器与炮术都是大明顶尖水平,算是大明版的局部“洋务运动”。 原本明廷想雇佣一千葡萄牙火枪手攻打鞑子,待遇和人员都谈好,佣兵团也走到半路快到登州府。 结果被高官一句“勿使西夷窥探我华夏山河海防”给打消,最后只雇佣了不到百人的教官团,训练大明“新军”。 然而编练大成的兵士最后都成了满清三顺王,白白便宜了鞑子,直接导致满清的火器水平提升数个等级,甚至能把大明压着打。 换做一般降卒很可能被这射炮的考验给难住。 但阿杰等人何许人也 那可是乞活军里打过游击,黑旗营里揍过鞑子,深山老林里追杀过流寇,又在辽东打过十万级大决战,水里进,火里出,南征北战,高强度实战经验下磨炼出来的铁汉子,硬骨头。 别人两年征战是断断续续,可战斗组玩家是一刻不停的厮杀,战死,复活,又厮杀的狂人,两年经验更比五年强。 要是玩家个个使用血腥滤镜,将感官级别调到最高,适应了血腥战场的氛围,那就是为国家源源不断培养的实战精锐。 区区滑膛炮根本不在话下。 当数十个小头目来到多尔衮准备的火炮面前,几乎每个人都能上去操作两把,一发发炮弹轰击出去,命中率相当之高。 尽管红夷大炮、神威大将军炮的命中率很低,但在多尔衮这个古代人眼里,已经是直呼捡到宝的高水准! 多尔衮竭力压制躁动的面部肌肉,不让自己的惊喜溢出。 就凭这波炮击水准,多尔衮就足以将这支部队收入麾下。 一旁的『阿杰』则盯着多尔衮的背影出神。 要不是多尔衮怕死,身边时时刻刻跟着数百精锐护卫,他都想趁着试炮的机会,调转火炮直接把多尔衮给崩了。 只可惜红夷炮属于重炮,没几个配合根本挪不动,而且他要是敢有个异动,周围的巴牙喇立刻就给他剁了。 阿杰心说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多尔衮这贼厮。 多尔衮不知道降卒的想法,满脑子都是自家炮兵更上一层楼的欣喜,旋即想到什么似的,望向不远处的阿杰,“陛下的主力何在” 当初黄台吉派遣多尔衮、济尔哈朗征朝,明明带着主力返回辽东,怎么数十日后辽东就没了。 “背嵬军说小的是汉奸,不带小的进辽阳,小的只知道陛下带兵跟明军打了一场,然后远遁去了草原,听说要去更远的西边……” 阿杰倒不担心多尔衮知道土家屯决战,毕竟说了自己是“汉奸”,没被明军带着去打国运之战,不清楚具体细节也算合理。 “嗯……” 多尔衮听闻此言微微颔首,当初黄台吉在床榻上,便是吩咐爱新觉罗家族要撤离辽东进入草原,积蓄力量之后只需静观大明变化。 如此听来,这降卒所言传闻验证了皇帝嘱托。 多尔衮心中暗笑,背嵬军真是不识人才,坐拥如此炮术人才却在乎“身份成见”。 这下好了吧,背嵬军内部生乱,这些人才第一时间便想着另谋明主,反而便宜了他多尔衮。 火炮已然是此时陆战的关键重锤,谁的火炮打得远打得准,谁的战术优势就大。此消彼长之下,他多尔衮也不必畏惧自乱的背嵬军,驱逐这支猛兽也只是时间问题。 眼下,他多尔衮只要统治朝鲜,就能跟远在草原的皇帝形成两面包夹之势,辽东依旧能成为大明的流血地。 日后他多尔衮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 经过辽南决战,多尔衮已经看出黄台吉身体大不如前,而他还是精壮汉子。 只要黄台吉故去,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大清一把手,谁也无法阻止他登上帝位,豪格也不行。 从王爵到实土国王,再到帝国的最高领袖,生死大权与千军万马尽在掌握,多尔衮光是幻想一番,就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这支降兵就好像天赐的报信人,告诉他多尔衮,他就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最后多尔衮吩咐部下妥善安置这八百降卒,每日伙食按照汉军八旗标准加两成发放。 这些人就是他多尔衮的乌镇超哈,是他打天下的尖刀! …… 信心满满的多尔衮选在附近扎营,诸位满蒙贝勒贝子,汉旗高级将领,乃至朝鲜投诚不久的两班贵族齐聚一帐之内。 多尔衮将朝鲜自制的简陋地图摆在帐内,四周摆放的油灯照亮整张地图,图上的朝鲜显得格外大,并被分成数个小块。 皇帝陛下远遁草原的当下,一众八旗贵族都意识到,在夺回辽东之前,朝鲜这块土地是他们未来数年的栖息地。 至于尚未击败的背嵬军,那已经是冢中枯骨,随便打一打就跑了。 眼下还是瓜分朝鲜这块“大蛋糕”最为重要,不然多尔衮如何继续驱动诸位八旗贵族继续给他卖命 多尔衮用手指在图上连点三下,径自将朝鲜西南三道连成一块,“郑亲王留守汉阳,本王就代劳替他一并取了,京畿、忠清、全罗三道由我兄弟二人共取,诸位可有异议” 一众贵族面面相觑,即使他们刚来朝鲜,也知道西南三道是平原较多的膏腴之地。 多尔衮跟济尔哈朗一下子拿走三道,简直贪婪。 他们不敢当面对抗多尔衮,几天前的伏击大胜已然拔高多尔衮的威望,只要多尔衮别独霸所有,给他们留点蛋糕就行。 “没有。”众人纷纷摇头。 瓜分地盘自然是要跑马圈地,把一切不服从八旗的“顽固分子”抄家为奴。 多尔衮自信能压住济尔哈朗一头,乃至把三道土地吃掉其二,而非五五分。 获得的土地与农奴能让多尔衮的实力更上一个台阶,反过巩固他的权势地位。 至于参会的两班,根本没什么话语权。 只是出于对多读书人的“优待”,多尔衮准许投诚的两班保住自家领土,兴许还能在圈地过程中,分到一些残羹剩饭。 可是瓜分地盘的设想并非一帆风顺,一位蒙古王爷就像半路杀出的土匪,对方索要黄海道没完,竟还想要京畿道北部的一些地区。 多尔衮心说自己也就客套一下,你还当真是战利品瓜分大会,给你一道土地已经是给面子了,居然还想从爱新觉罗家抢食 若不是这位王爷兵力不俗,又是蒙古八旗的重要人员,多尔衮保证自己会当场掀桌子给此人大耳刮子。 没有大清立国整合草原部落,你这位王爷还在草原上吹风受冻呢! 多尔衮不悦地敲打桌子,针锋相对地指出此人的愚蠢,并就领土分配问题与对方争得面红耳赤。 蒙古王爷也不甘示弱,声称自己的部队在杀进汉阳的途中立下汗马功劳,若是没了蒙古部落的支持,你爱新觉罗家能不能在朝鲜站稳都是个问题。 多尔衮当即放话,即使蒙古人现在离开朝鲜退回草原,他一样能打败背嵬军。 而这位蒙古王爷也听出了话外音,他知道多尔衮是想踹飞功臣,好少分几块地盘。 于是蒙古王爷化作双耳只出不进的呆子,坚定要吃下一部分多尔衮选定的肥地。 若是闹将起来,蒙古王爷就表示大不了各凭本事,用骑术和弓箭说话,抢到哪块就是哪块。 此言一出,兵力较多的王爷贝勒自然暗暗拥护,但那些汉军旗和朝鲜两班就愁了。 真要弱肉强食,他们这些中下层能吃到什么。 其余大小贵族纷纷采取和稀泥的态度加入进来,想要平息两位的争执,劝说二人搁置争议,先把背嵬军赶跑再说,到时候就算谈半年也能慢慢谈。 “要是俘虏了背嵬军怎么办”有人抛出一个问题,仿佛击败背嵬军将于不久后实现。 “都杀了吧,背嵬军桀骜难治,不会投降的。”有人建议。 “再硬的石头也有崩裂的时候,给他们抬旗,给他们金钱和女人,我不信背嵬军不降服。”另一位贝勒开口。 多尔衮咧嘴微笑,“背嵬军精锐敢战,若是全杀了着实可惜,不过也得好好调教一番才是……背嵬军最喜抽杀戒律,我们也用五一抽杀,叫背嵬军残杀自己人,再放一批俘虏回去,彻底断绝败兵的退路。到时候给活着的荣华富贵,他们不降也得降。” “那也得跟你拿下敌军再说。” “明日出发。最多两日我们就能抵达黄州城下,背嵬军就算想逃也来不及了。” …… “游戏”入夜时分,另一边的现实却是白昼,无数玩家陆续从游戏头盔与游戏舱里苏醒。 他们打开社交软件刷着同好群的重要信息,一幅幅碎片化的平面草图出现在各大游戏群内。 一张清兵营地图很快拼凑完整。 玩家将这些信息牢记,随后快速洗漱、补能之后再次戴上游戏头盔,或是走进游戏舱进入游戏。 很快,朝鲜大地的某处,一支数千规模的士兵悄悄踏出城池,提前出走数里的“引路人”则在前方开路。 第276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第276章月黑风高杀人夜 在前方开路的侦察兵分成三人一组,小组之间相隔一里左右,呈楔形队列向前快步移动。 为首的侦查组寻觅敌人探马,封锁敌人的情报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两翼的小组则是寻找阿杰等人留下的白色标记,以便即时修正前进的方向,防止走错方向白白浪费计划时间。 斥候之间的战斗无惊无险,佩戴夜视仪的玩家总能提前察觉黑夜中的塘兵藏身点,静悄悄地摸上去,用短刀刺入鞑子的脖颈。 起初塘兵们惊愕万分,瞪着大眼盯死眼前敌人,却惊奇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压制,口鼻也被死死捂住。 玩家一言不发,冷眼注视对方,任凭鞑子挣扎,发声,最后绝望地失去生命特征,软趴趴瘫在地上。 没过多久,后方赶路的大部队赶到此处,『黄子龙』隐隐看见地上躺着几具模糊的身形,待走近些才瞧见新鲜的尸体。 死者静静躺在裹身的兽皮毯子里,没留下多少挣扎痕迹,仿佛悄无声息死在睡梦中。 精锐小队在前方“灭口”,大部队在后方跟随。 终于,游戏时间凌晨一点半,大部队抵达鞑子营外三里的位置。 即使今晚的月光较浅,黄子龙还是能看见敌兵营地的篝火。数万人的营帐连绵数里,好似一头长龙趴在燃烧的山林取暖。 夜袭的战术计划是,从西面、西北面,以及营地内部发起三面突击,尽可能将鞑子赶往东南面的丘陵山地,进一步分化鞑子主力的组织度,以便造成二度打击。 “全军休息一小时,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 指挥官的命令在队长耳边回荡,各路队长纷纷小声指挥周边的队友。 『黄子龙』仔细检查身上的诸多装备,鞭炮,燃烧弹,电击枪,破甲锤,标枪……就连甲胄也是完好无损。 尽管披甲行军使人疲累,但好在这段行军路程并不遥远,稍作休息才能补回体力。 忽然肩头传来一阵敲打的触感,黄子龙扭头看去,竟是熟悉的面孔。 吕小布。 “你小子不是败了吗怎么……” “呵呵,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吕小布一脸骄傲,一边卸下背后的皮包裹递来旁人,一边挑块空地坐下。 而另一边的『突破手』毫不留情地戳破吕小布的伪装,“其实是他参加败者组赢了,但得担当辅兵给人背甲……” “卧槽,我好不容易营造的神秘感全给你毁了,太不给面子了吧” “别废话了,你这小辅兵快来给本战兵披甲!” 突破手站直身躯,犹如一根任人摆弄的假人,等着吕小布给他一套套甲胄披上。 吕小布嘴巴里嘟嘟囔囔,但两手却没停下,任劳任怨地给大哥披甲,好似一位委屈巴巴的受气小媳妇。 只是甲胄的位置有些奇怪……黄子龙当即指出错漏,“小布你在披得什么甲啊,这脑袋都盖住了。” 吕小布没好气地瞥他一眼,那嫌弃的眼神像是在说,你个土鳖懂什么。 谁料突破手也并无异议,反而欣喜地催促,闷声的口音像是躲在水缸里,嗡嗡的,“搞快点。” 直到突破手披甲完成,黄子龙才意识到对方像什么,一个没脑袋的披甲猛士。 不过这还没完,吕小布转身从突破手携带的包裹取出一个“首级”,径自装填在甲兵的“两肩之处”。 一个活生生的甲兵就这般诞生了。 “不是,你们在整什么活啊!” 黄子龙还没得到应答,就看见四周的队友们纷纷披上甲胄,或是拿好自己的整活道具。 片刻后,吕小布,柳长生,突破手等人一脸奸恶地走过来,手里捧着一包极其极为逼真的道具,那眼神像是在说,从了我们吧。 黄子龙登时就傻了眼,瞥了一眼那古怪的玩意,莫名涌起一股惊悚感。 历史游戏开了恐怖副本了 …… 简陋的尖桩向外刺出,这就是全军大营的外围“寨墙”,只需一个健步飞跃,便能跨过成排的尖桩。 上到八旗贵族,下到旗丁、包衣都觉得此战的优势很大。 没人担心外敌进攻,因为最强大的背嵬军也军心大乱。 朝鲜八道之内,再无大清的敌手。 王爷们心情大好,使得 十数名站岗的包衣吃饱喝足,站在营前窃窃私语,领队的汉军八旗满嘴是笑。 他早通过亲戚得知,王爷们入主朝鲜后要跑马圈地,他们这些跟着八旗效命多年的底层旗丁,都能混个地主的身份。 一想起以后当个地主,身边数十户佃农围着转,自己只需要跟妻妾日夜厮混,旗丁就觉得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 忽然,一阵窸窣声响打断他的幻想,好似狐狸野兔穿过草丛的杂音。 大半夜会有动物胆敢靠近人的营地 可随着那声响越来越大,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旗丁屏息凝神向声源地方看去,一片昏暗模糊,只有刚才的细微声响继续传来。 忽然几发箭矢从黑暗的阴影里射出,正中旗丁胸口。其他站岗的包衣也被箭矢纷纷命中。 敌兵夜袭! 这个念头犹如点燃的鞭炮在脑中炸响。 旗丁仰头倒在地上,想开口大喊却发出一丝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人敌兵冲进营地。 不少玩家头戴妖魔鬼怪的装扮面具,好似鬼门打开放出万千孤魂野鬼。藏匿在营中的“内鬼”也适时闯进附近的鞑子营帐,抢来刀锤对着鞑兵的脑袋招呼,将睡眼惺忪的鞑子全部砍死。 随后内鬼们四散而去,见人就杀,见敌便砍。 或是扮作遇袭受惊的溃兵,使用汉语跟蒙古语交替高呼“妖怪杀进来了,快跑啊”、“睿亲王被杀了”,“多尔衮跑了”,“四面八方都是明军,营寨被打破了”…… 身处西面的玩家也相继发起冲锋,密集的脚步声混杂着哗哗的甲片震动声响,如同钢铁洪流般涌入鞑子的营地。 “唔啊啊啊啊啊!”杀红眼的玩家吼叫起来。 黄子龙听见这般猿猴怪叫般的吼声,不由得跟着模仿附和。 “唔啊啊啊啊……”不多时,成百上千的兄弟也都跟着怪叫嚎哭,好似上万只发情的猿猴从山林冲下。 黄子龙握紧一根破甲锤,踢飞劈啪作响的篝火堆,旋即捡起一根燃烧的木头,见到军帐草料便伸手点燃。 两名浑身喷血的玩家从身旁闪过,脑袋上佩戴尖刺项圈,肥大的肚腩毫无防备。 两人嘴里时不时低吼着略带电音的口技,什么“零一一零零……”,时不时挥舞手中的燃火流星锤,青色的火焰透露着诡秘的氛围。 你们这群沙雕玩家,能不能打副本的时候穿的像个人! 黄子龙心说,不知道还以为哪里打开了异世界的大门,放出来两只变异的怪物。 而另一边的队友见状却欣喜若狂,当即提起加特林烟,踏上一辆车翻的马车站在最高,一面高呼机魂大悦,一面将剧烈喷发的烟对准鞑子的营帐。 “噢噢噢噢噢噢!” 这下真是完了完了,邪魔大军冲进人间了。 黄子龙没好气地瞧了一眼前方汹涌澎湃的玩家,他们稀奇古怪的身影在火堆之间晃动,酷似一群地狱的怪物在篝火营地里奔走乱窜。 更前方闪动的身影是惊慌失措的包衣、汉军,惊惧恐慌的尖叫声响彻天地。 篝火照映的地面一片狼藉,无数被抛弃的物件、杂物摆满地面,被玩家杀死、或被自己人踩死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追击队列、逃跑队列中不断有人被障碍物绊倒。 黄子龙的烦恼仅持续一瞬便烟消云散,快速跟上后续冲杀上来的玩家,一起向东面深入突击。 他借着营帐燃烧提供的亮光,识别地上的障碍物和周边可能出现的敌人,凶悍的鞑兵往往嚎叫着冲过来。 黄子龙根本不跟他们废话,与随行的玩家一同怒吼,对着来者胡乱劈砍刺击,只听一系列凄厉的惨叫声,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清兵残部转身溃逃。 奋勇杀敌的刺激感泵入心房,继续分泌的肾上腺素让黄子龙有种天下无敌的愉悦感。 “兄弟们,冲啊!” 所有的玩家都不能因为任何原因停留下来,这是开战前就定下的军令,也是战斗过程中的核心需要。 一旦玩家开始冲锋,势必要把鞑子营地冲成碎片,冲垮到山林里,冲飞到再也不能重新组织为止! 距离鞑子核心大营越近,手持武器反抗的鞑子越多,玩家挥舞武器不断将阴影里蹦出来的敌人杀死。 不管是人是妖,只要敢拿着武器挡在玩家面前,头上顶着红色名字,就算是神佛也要立地斩杀! 数千玩家的交替冲杀,使得整个鞑子营地都撼动起来,无数睡梦中的鞑子被惊醒过来,有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被奔跑的人群裹挟冲散。 一些受惊的马匹也在营地里四处冲踏,无意中践踏火堆,溅起火星向四周飞射,火星点燃中心营帐烧起熊熊烈火。 八旗、朝鲜人混杂的数万兵马恍若受惊的蚂蚁四处奔逃,密集的人群互相拥挤推嚷,许多人被混乱的撞击冲飞在地,然后被数十双脏兮兮的脚底板踩踏过来。 混乱的营地人喊马嘶,原本在营寨内部熟睡的八旗贵族们惊醒过来。 多尔衮立刻起身披挂武器装备,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像是鞭炮炸响,亦或是鸟铳齐射的声音。 披挂完毕的多尔衮率先走出营帐,看见的却是火焰,嘶吼,奔逃混杂的黑暗地狱—— 寨外哭喊震天,纷乱的火把在视野里到处晃动,交错的光影之间,有无数人影和战马四处奔走。 刚听到寨外动静的时候,多尔衮还以为是常见的营啸—— 不管是明军还是鞑子,通常有苦大仇深的人,平常积攒了大量的负能量与压抑情绪,一旦有人叫喊哭嚎起来,往往引发其他人的连锁反应,使得整个群体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互相缠斗殴打,甚至自相残杀。 营啸的恐怖后果让人刻骨铭心,所以一般带兵头目都会留心注意“营啸”的问题,多尔衮刚准备派精锐战兵前去弹压,便听见噼里啪啦的轰爆、炸响声传来,这才知道是明军来袭。 但是营外奔走的兵丁不仅有人大喊“明军劫营”,也有扯着嗓子吼出“妖怪来了”的惊叫声,更离谱的还有人喊“阴兵借道,闲人退避”的。 喊杀与爆炸声越来越近,多尔衮心中暗叫要糟,虽说他不信神怪,但明军杀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能取他项上人头。 根据鸟铳与爆炸声的频率来推测,他估计此番来袭的明军绝对不少于五千。 五千奇袭他数万兵马,本应该优势在他才对,只可惜夜间的组织度极低,一道命令要狂奔数里地才能通告全军,就这还要在黑夜中摸黑前进,说不定就会遭遇敌军部队。 可是己方是黑夜,敌人也是黑夜啊! 多尔衮想破脑袋都不明白,数千明军是怎么掩人耳目长途行军,还是在最难行军的深夜,饶是强如背嵬军也难做到吧! 朝鲜八道的美梦仿佛渐行渐远,多尔衮的心念犹如坠入冰窖般寒凉,他谋划多日难道要在今日烟消云散了吗 该死的背嵬军,为何遭遇大败,还敢冒险在雪夜奇袭! 为何背嵬军什么不要命的打法都敢用! 多尔衮绝望地看向星光点点的天空,心中哀叹道,既生大清,何生黑旗…… “快,快带王爷撤!”护军统领抽出腰刀,高举过头在头顶晃了晃,数百精锐巴牙喇很快聚集到王爷身边。 大营之内的爆炸声与火光愈发靠近,眼看就要逼近大营深处。 “走!” 另一个靠近而来的蒙古贝勒带着少数护卫聚集过来,旋即大喊一声,数百精锐巴牙喇朝着南面奔跑。 可是他们还没跑出多远就看见数百名凶神恶煞的“怪物”包围而来。 夜幕的阴影下逐渐显出各种怪物、邪兽的身姿,仿佛把东西方的恐怖电影怪物尽显放出。 第277章 密斯卡莫斯卡 第277章密斯卡莫斯卡 有人身上一水的惨白色调,脸上和纯白的便服都用“血水”写一个大大的惨字,时不时有红色液体滴落在地。 旁边十余个阴森森的“怪物”吹响唢呐、敲打铜锣,哼唱起恐怖电影里的惊悚配乐,犹如送葬一样在原地蹦跳起来,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觉得异常阴邪。 最离谱的是数十名面容尽“毁”的丧尸,有些趴在地上犹如蜘蛛移动,有些吐出满口的血腥与碎牙,还有些胳膊小腿看起来都断裂翻折的,仍在向前缓缓移动。 反倒是靠在最前的甲兵毫无特点,一脸苍白的面容挂着血色斑块。 原本就被夜袭大营闹得心如死灰,这下看见血淋淋的妖魔鬼怪,多尔衮更是惊得说不出半句话。 难道是恶鬼来索命呢 其他护军也吓得连连后退,习惯性就要张弓搭箭,却发现逃得过于匆忙,连弓矢都没能拿。 这时数十名护军握紧腰刀,或是想在主子多尔衮面前表现一番,亦或是根本不信这些鬼怪玩意,只当是凡人耍了什么障眼法的把戏在糊弄人。 护军们抽刀杀向四周,企图扩大突围的缺口。 而护军统领一人当先,飞扑眼前孤军深入的甲兵,抡起战刀横劈命中甲兵的头颅。 脑袋噗哧一声掉落在地,统领循声看去,只觉得斩首的手感颇为轻松,好似用斧子劈开一根薪柴。 可是断头的敌兵并未倒下,断首的连接处也并未喷出三尺高的血水,它站在原地如同一座高山。 营帐燃火的光芒投来微弱的光。只听嘎吱一声脆响,无头的甲兵竟继续踏步向前。 这怎么可能! 护军顿时吓傻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手中刀。 他深信自己砍掉了对方头颅,可为何敌兵不仅没倒下,竟还能继续战斗 “啊啊啊!” 护军统领惊慌失措地叫吼,惊悚的氛围进一步夺去他的理智。他没想过对准无甲的部位多补几刀。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护军统领被“无头甲士”一刀刺入脖颈。 被砍头的甲兵不死,而勇猛的护军统领也被一刀毙命。 残酷的现实震颤所有清兵的心。 背嵬军的悍勇竟已修炼到断头不死的惊人地步! 更可怕的是无头甲兵当着众人面割断统领的首级,旋即高举在头顶大声嘶吼,“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脑袋都没了,还能摸清方向,发声大吼,这是人,还是妖魔 与此同时,其他突围的清兵也撞见恐怖的鬼怪。 黑白无常领着一众诡谲的阴兵冲杀而来。 黑白无常吐出血红长舌,一直能挂到地面,走起路来都能拖出沙沙的细微声响。 黑白无常炫耀法术一般挥舞手中的哭丧棒,棒身兀的燃起青色烈火,在空中留下半圈耀眼的火苗,好似戏台班子杂耍的火焰表演。 然而这还没完,十余团幽幽的青色鬼火在阴兵身前亮起。 这时,“阴兵”们突然左右分开让出一条豁道,惊恐万分的清兵们正思考阴兵要做什么,突然有五十人,不对,应该说是五十名阴兵甲士大踏步走出来。 他们左臂弯里捧着一个鬼面的狰狞头盔,右手紧握的刀剑斜指地面。 而甲兵双肩之中应该存在脑袋的位置,居然空空如也! “呀屎啦野猪皮……” 一群鬼兵以鞑子听不懂的粤语大喝道,五十名甲士应声加速向前。 在微弱火光的照映下,光滑的甲胄反射出粼粼白光,随着身后的阴兵悄悄朝“无头甲士”头上泼洒粉末,重甲表面燃起与方才鬼火一模一样的青色鬼火。 燃烧,燃烧,五十名甲士很快被青色火焰包裹其中。 地府的燃火鬼兵! 不知磷火原理的古人,只当青火是凡人死后化作的鬼魂与怨怒,此时瞧见大量坟地、战场才有的青色鬼火,顿时吓得再无抵抗意志。 饶是刚才将眼前的一切视作障眼法的真满洲也站不住了,常人的身上能燃起青色鬼火 这些无头甲兵不是鬼兵,又是什么。凡人岂能与妖鬼抗衡! 这时不远处一发照明弹冉冉升空,将这片昏暗的大地照得亮如白昼。 几乎所有清兵都忍不住抬头望天,双眸里倒映出这团亮眼的非自然光。 既有惊世骇俗的妖魔鬼怪,又有瞬间驱散黑暗的仙术照明。 背嵬军根本不是凡人,而是个个修仙问道的高人! 或许有些修的是旁门左道,但显然修行大道仙术的更多的,不然哪有这么多超凡术法 随着照明弹渐渐黯淡下去,这片区域再次回归营帐燃烧的或明或暗状态。 几轮光怪陆离的法术把清兵吓得弄丢魂魄,浑身抖筛子般颤抖不已,大多数似乎都忘记了转身溃逃。 鬼神迷信这玩意对古人的杀伤力太大,再加上只是深夜时分,漆黑的环境更加重“装神弄鬼”的神秘感与可怕程度,超过半数的清兵跪伏在地。 有真满洲,汉军旗,也有包衣奴才和朝鲜兵马。 他们一面磕头认错,一面磕磕绊绊地说自己无心冲撞诸位鬼王,以后一定给各位大佬烧香烧黄纸,还请各位差爷阴兵放他们一条生路,不要勾走他们的魂魄送到阎王殿承受各种折磨。也有少部分“朴素唯物主义”的蒙古与汉军旗兵马始终不信邪,只当是中了邪术,只要逃出这片阴气极重的死地,幻觉自解。 一位蒙古贝子趁着所有人都被震惊的空隙,拽拉数十名兵丁的同时,拖着睿亲王钻进混乱的营地,向南逃去。 这时耍宝完毕的玩家终于围杀过来,逐一辨认真鞑子的存在,然后将他们就地处决。 直到一名汉军旗指引方向,玩家这才意识敌兵主帅就在刚才的溃兵队列中。 “多尔衮向南溃逃了……” 告警的消息通过某位队长传给指挥官,再传达给全员。 连敌军主帅都只能仓皇逃窜,『慢枪手』心知自己的夜袭计划基本获得成功,当即向全员建言—— 让留守黄州的玩家统帅剩下的兵马出城,以便追杀此战溃散的敌军士兵,扩大战果。 不少队长与玩家一边拼杀,一边在追击中使用语音交流战术细节。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激烈讨论,大伙终于达成共识。 土豆泥以世子的名义召集全城兵马立刻集结,士兵们这才知道高层竟然冒险执行了夜袭计划,前线兵士还传回军报。 夜袭计划大获成功,急需他们出城战斗,巩固战果! 黄州兵马整队集结出兵之后,距离奇袭队攻入鞑虏营寨仅仅过去两个半小时。 落后许多的玩家陆续追杀过来,犹如一张大网捕杀南北溃散的漏网之鱼。 『黄子龙』一路向前不知道冲杀多远,斩杀了多少敌兵,眼前奔跑的人潮突然变得稀疏许多,受伤的包衣、朝鲜人躺在在地上挣扎蠕动,人叫马嘶,偶尔有几句呼救声传来。 黄子龙惊奇地看见地上跪满成千上万的败卒,败卒面前只有不到八百玩家…… 而不少汉军旗、包衣起码有一半人披着布面甲或是锁子甲。 如此精锐的部队不说拼死抗争,也不四散奔逃,反而像一群忧惧教主无上法力的狂热信徒一般,跪伏在地上嘟哝着求饶、恩典之类的古怪话语,还有人嘀咕神佛保佑,不要让阴兵勾走他们的魂魄。 黄子龙见状暗自感叹,恐怖电影化妆技术,化学药剂展现的诡谲火焰,照明弹展现的局部光照……对于无知的古代人来说,还真是无懈可击。 黄子龙随便挑了一个木箱子坐下小憩,角色的体力状态已由战前的“体力充沛”下降为“疲惫不堪”。 此刻的时间渐入凌晨时分,远处的天空仿佛掀开昏暗的迷雾。 鞭炮与铳弹的嘈杂声渐小,取而代之的是呼喝站队的叫骂声。 黄子龙下意识探向后腰,取来竹筒与干粮袋,一边补充水分干粮,一边望向远处的天空。 天边的光线温柔平顺,整个远方被静谧的蓝色所包裹,夹杂在天地之间的橘红色曙光 “这就是蓝调时刻么真美啊。” 他点开系统功能,对准天边连拍数张美妙的自然风光,忽地看见十余个兄弟从眼前走过,背后是蓝调与橘红混杂的天空。 黄子龙忽然联想到《边境杀手》的黄昏镜头,压低身子趴到箱子上面,打开摄像功记录下眼前的画面—— 黎明的晨曦飞洒地平线,一群肩负重任的英雄正朝着目的地坚定前进。 黎明带来了曙光,刚刚爬出地平线的朝阳斜射大地。 密密麻麻的尸体随着光芒照映而显露出来,兵甲器械堆满泥泞之中,失去主人的战马迷茫的待在原地啃咬青草,时不时仰头长啸一声,似乎在提醒他们的存在。 更南方尚在逃窜的敌兵已经看不清背影轮廓,少数玩家仍紧咬在清兵身后不断追击,玩家们一边追击,一边大喊降者免死、放下武器投降、跪在地上不要动…… 精疲力竭的清兵只觉四肢瘫软无力,疲倦的脸庞上皆是呆滞的麻木与迷茫,他们既没有力气叫喊,也没有脚力再逃,数千、瘫坐地上,或跪在地上,等待背嵬军决定他们的生死。 甲胄铁盔落的满地皆是,篝火与营帐燃烧的余烬不断向天空吐出黑色烟雾。垂头丧气的败兵们被玩家用兵刃押送到一处。 奇袭战术告一段落,但是歼灭鞑虏的战略目标尚未达成。 黄子龙小憩片刻后,继续跟着其他玩家向南追击,一边追击敌军边在路上大喊—— “汉军与朝军跪地投降者免死!” “捕获鞑虏将官者,最低赏赐五十两!” “献奴酋多尔衮首级者赏一千两!生擒奴酋多尔衮者,赏白银五千两!” 玩家的攻心策略非常奏效,许多朝鲜人与包衣原本就是被迫从虏,大多数时候是半饥半饱的状态,一两日庆功宴发放的饱食不足消耗。 又在遇袭的狂奔中耗尽了体力,一个个体力不支的摔倒在地上,他们并不急于爬起逃命,而是在玩家到来之前迅速跪伏在地上,竭力摆出恭顺的姿态以求活命。 至于那些被选成“猎物”的鞑子就糟糕了。 多尔衮被数十名满蒙兵丁护在中心,被迫钻进东南面的山林,却在中途忽然撞见一支同样溃逃的朝鲜人队伍。 朝鲜人队伍里白发苍苍的领导者,不是赵四郎又是谁。 第278章 你滴盐,我滴醋谷 第278章你滴盐,我滴醋谷 鞑虏与朝奸一路上东奔西逃,一会加速狂奔,一会藏匿在林中躲避追兵,精神高度紧张到几乎崩溃。 眼见忽然遭遇的人影并非敌人,双方稍稍松懈逃的警惕。 赵四郎犹如与家人久别重逢一般,红着眼睛来到王爷身边,就差抱在一起哭诉悲凉。 双方就昨夜达到惨败进行了深入浅出的讨论,一致认为是背嵬军果真有高人相助。 高人施展了某种幻术使他们鬼迷心窍,既没有在当日大胜之后一鼓作气打败背嵬军,也没有在今夜加强夜间防备。 多尔衮很绝望,也很懊悔,后悔自己葬送数万大军。 集结大军的威望与契机往往只有一次,日后除非天神亲自下凡歼灭背嵬军全部,否则他多尔衮难以再聚集今日之兵马。 若苍天再给他一次决战的机会,他一定连汉阳的守军都不留,集结全军与背嵬军硬碰硬。 只可惜,天下并无后悔药可吃。 多尔衮与赵四郎寻了一处空地坐下,两人努力复盘战败的核心原因。 一会怪站岗的兵士不尽责,一会怪那些在“分赃会议”上争论不休的贪婪小人,总之他俩都没错…… 就在众人忧虑该何去何从之际,赵四郎一语点醒梦中人—— 汉阳仍有五千八旗兵,就算打不过背嵬军,也能护送王爷逃离朝鲜,一路上说不定还能收容一些溃兵。 打败仗不可怕,失去信心才彻底完蛋。 这年头只要手头有兵,去哪都能有一番作为。 这番有理有据的话语给人指出一条明路,多尔衮顿觉昏暗的未来仍有一线生机。 “回汉阳!”多尔衮高举佩刀,宛如开战前意气风发的主帅。 “杀!” 可是沿途忽然杀出的一伙的朝鲜义兵,打得多尔衮一行猝不及防,他们高呼五十两与五千两的赏格,与溃兵们激烈拼杀。 对将官悬赏五十两在平日里只能算中上赏格,但在兵荒马乱,灾荒饥饿的乱世年景,就是几年份的粮食,但凡饥饿过度的贫民都想尝尝酒足饭饱的滋味。 而无论杀死,还是生擒多尔衮的奖励突破千两赏赐,直接能让一位贫穷的普通人飞跃成富豪! 好比是现代人拿下悬赏目标,就奖励大城市一套房产外加一辆豪车,任何普通家庭的小伙但凡犹豫一下,都算是反应慢半拍。 “鞑子将官在这!” “丰厚赏格”的策略对战败的清兵是致命打击,不断有王爷贝勒被击杀,多尔衮身边的护卫也越来越少,从双方合流的百人渐渐剩下十余人。 多尔衮本人也不得不卸下布面甲,只留一件链甲背心,以加快逃命速度,忠心的巴牙喇不断殿后拖延时间。 汉军旗抛下武器向背嵬军投降,更向背嵬军大声汇报多尔衮逃窜的方向,搞得多尔衮四处乱窜,几乎成惊弓之鸟,听见踩踏树枝发出的响动,心中都如尖针扎刺了一般。 如此危机重重的环境下,如何能顺利逃回汉阳 多尔衮顿觉周围的环境突然变得寒冷,身侧的位置更是恍若凛冬。 他刚察觉到不对,闪身向侧面腾挪还是晚了一点,一把短刀贴上他的后腰。 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的不是衣,而是他常年征战形成的直觉。 他以一个狼狈的姿势侧身仰倒在地,饶是如此他还是受了轻伤,短刀撕开衣,在链甲罩不到的腰侧留下一条短伤口,鲜血很快浸出来。 几乎同一时间,多尔衮挥刀在身前划了一道弧线。 只见刀光一闪,利器划破血肉的闷响声混杂血液喷淋声在耳边回荡,多尔衮这才发现中刀的是赵四郎的护卫。 这狗朝奸竟然想砍伤、活捉他,好去找背嵬军讨赏! 赵四郎脸上的微笑被贪婪所取代,眼下已无逃回汉阳的可能,睿亲王身边也没剩几个护卫,此时不杀虏领赏,更待何时。 赵四郎厉声吩咐身边的朝鲜护卫,“给我抓住他!” “去死!” 多尔衮悍勇至极,踏步向前利落地补了一刀,把袭击者彻底了结,旋即呼唤身边仅剩的巴牙喇与包衣把这群朝鲜人杀光。 谁料身边另外几名包衣也存了相同的心思,瞬间暴起与两名巴牙喇搏斗起来。 “捉他的赏格我们也要!”腾出手的包衣与朝鲜人,各自挥舞着腰刀扑向多尔衮。 “好!”赵四郎手执一把长剑,远远退到众人身后,静静等待胜负分出。 “你们几个忘恩负义的狗奴才!” 多尔衮不愧是久经战阵的精锐,又有链甲背心防护,勉强能够抵挡一阵, 就在巴牙喇用命换掉数名敌人,多尔衮也在奋力拼杀之际,与大部队跑散的金五金六两兄弟一不小心撞见厮杀现场。 他俩都按照要求,在左右胳膊与领口捆绑了白色布条以作“敌我识别”,背嵬军将爷说是害怕清晨光线不明,误伤到自己人。 他俩收到军令便从黄州出发,抵达鞑子营地便开始发挥朝鲜人的跑步特长,把那些背嵬军大兵甩得远远点。 只是没想到一下子撞到厮杀战场。 金五听见一位两班贵族大喊生擒多尔衮分赏银,这才反应过来,眼前遭遇多人围攻的“猛兽”正是背嵬军追杀的奴酋多尔衮! 突然暴起的夹攻让多尔衮疲于奔命,他时不时突然跑动十余步,然后突然回身挥舞腰刀挥砍敌人,时不时围绕附近的树干左右横跳,躲避砍杀。 即使有几次刀剑劈砍到身上,也都被链甲背心挡下来。 赵四郎眼见己方的兵力被多尔衮与巴牙喇几乎拼光,自己就快亲上战场,赶紧出言催促:“快杀了他!” 然而五千两的生擒赏格太过丰厚,使得残余的护卫与包衣不愿下死手。 似乎察觉到对方的犹豫,多尔衮迅速抓住一线生机。 别人是抓人领赏,而多尔衮是竭力厮杀挣出一条活路,是绝望野兽的拼死一搏! 强烈的求生欲在瞬息之间爆发出惊人的战力,他挥舞腰刀格挡一人劈来的利器,一股强烈的震感震得右手发麻。 左手抽出腰后的短刀径自朝侧面来袭的朝鲜人刺去,抽出,带出喷溅状的鲜红血液。 “啊……”受伤的包衣低吟一声,他急促地呼吸着空气,捂着伤口摇摇晃晃后退,三步之后被一断树枝绊倒。 他绝望地倒在地上,宛如一只搁浅的游鱼,竭力呼吸新鲜空气,过了没多久便没了知觉,大概是死了。 随后多尔衮转身锁定降而复叛的赵四郎,“该死的狗贼!” 赵四郎登时撒腿就跑,眼见自己小命难保,赶紧呼叫一直旁观的金氏兄弟,“义士!快帮我抓住奴酋,背嵬军给的赏银给你们分一半!日后见了国王殿下,我给你们请大功!” 多尔衮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朝鲜话,只知道闷头猛追。 金六刚想上前协助,却被金五拦了下来,“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两班原先投靠奴酋,眼下形势不妙便生背叛,要是我们帮助了他,难免不被他背叛……” 赵四郎堪称表情变色龙,一会哀求多尔衮饶他一命,一会尖叫着乞求金氏兄弟救命。 然而没人能救的了他,多尔衮一刀捅穿赵四郎的胸腹,结束了此人反复横跳的人生。一个包衣忽然猛扑上来,面对多尔衮的招架姿势,包衣却突然向侧面一闪,另一个包衣飞身过来举起右手抛出一股雪尘碎石,糊了多尔衮一脸。 多尔衮只觉眼前一黑,死亡的恐惧让他胡乱挥舞腰刀,然而两个包衣一左一右从侧面夹攻上来,一人俯蹲下身用短刀划伤多尔衮的大腿,惹得后者一个趔趄半跪在地。 就在两人以为多尔衮即将落败时,久经沙场的多尔衮却凭借战阵厮杀的本能挥舞一击腰刀,竟然误打误撞割破了一个包衣的腹部,暗红色的血液几乎在刹那间浸湿了肮脏的灰布衣服,洇出一大片暗红色的印记。 最后一个包衣无声的猛扑上来,与昔日的主子爷抱在一起缠斗,互相用空的手抓住对方的持刀手,在地上滚来滚去,多尔衮的头盔被一拳打飞滚落数米远。 身强力壮的多尔衮终于占到上风,他艰难的把曾经的奴才压到身下。 那包衣则用臂弯死死夹住他持刀的右手,把多尔衮手中的腰刀死死压在身下。 多尔衮连抽几次都没有抽出来,两人陷入僵持的对峙状态。 多尔衮气急败坏地低头撞击,狠狠撞在包衣的面门,让包衣的呐喊声戛然而止,包衣也一头撞过去,正好砸中多尔衮的额头,伤人伤己的头部撞击让两人狠狠吃了一痛。 被压在身下的包衣隐隐支撑不住,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溢出,他几乎发出最后的嘶吼声,“兄弟不要犹豫了,这可是五千两银子!” “闭嘴闭嘴闭嘴!”多尔衮发了狠。 兴许是夺取悬赏的活人越来越少,金五意识到机会来了,叮嘱弟弟跟在身后,一步两步缓缓靠向奴酋,仿佛眼前凶悍的奴酋不是杀人狂魔,而是一个闪烁白光的宝藏。 眼见又有两个敌人过来疯狂试探,多尔衮只觉大难临头。 他几乎使出浑身解数解除束缚,他死死地咬住包衣的鼻子,企图用血肉撕扯的痛楚逼对方放手。 这一招十分奏效,剧烈的疼痛让包衣手里一松,多尔衮霎时抽出身下的腰刀,对着包衣的侧腹狠狠刺了进去。 被压在身下的包衣浑身一哆嗦,仿佛憋气一般的脸庞快速变红,不一会儿就没了气息…… 就在多尔衮杀死包衣之际,金五提着腰刀朝着多尔衮的腰侧狠狠刺过去。 预料中的穿腰并未发生,只听刀尖碰撞链甲的咔嚓声响起,凶悍的多尔衮迅捷起身,衣在打斗中撕扯破烂,链甲上浸染了包衣、朝鲜兵的血液。 一条血流顺着额头滑落下来,血腥的狰狞面孔给多尔衮增添一丝暴戾之气。 “你要杀我” 满语跟汉语相互交织,多尔衮杀气十足,浑身散发着压迫人心的凶悍杀气。 尽管揭竿而起以来打过几次实战,但都是小打小闹,哪里能与杀人无数的精锐奴酋相抗衡 方才由丰厚赏格激起的勇气去了大半,金五紧握着铁刀,却只能惊恐的后退。 “弟弟,打死他!” 金五突然指着多尔衮身后惊声尖叫,然而多尔衮根本不理会这种转移注意力的小把戏,他提着带血的腰刀作势前扑…… 突然砰的一声响,多尔衮还没来得及嘲讽对方是在骗小孩,便感觉后脑传来一阵钝器打击的剧痛,他迷惑的回头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金六正惊恐着挥下第二轮。 砰,砰,砰! 金六人疯狂的砸击硬生生把奴酋打晕在地,多尔衮万万都没想到自己一生武功显赫,最终竟是被一个穷酸的朝鲜人给擒获了…… 金五毕竟生活阅历丰富,快速将多尔衮衣服脱光,换上两班贵族的衣服,随后将其标志性的金钱鼠尾剃掉。 如此一来假装抓获的两班贵族,也就不会遭到其他友军的惦记——金五深知,越是兑现赏格的前一刻,越是要提防险恶的人心。 多尔衮很快被金氏兄弟拖到背嵬军面前,后者恭恭敬敬跪在天兵将官面前,等候大老爷的发落。 在包衣降卒的指认下,多尔衮很快被确认了身份。 “哈哈哈,没想到带清的王爷,竟是被你们两个小卒子俘获了!” 将爷每说一句,便有朝鲜译官在一旁翻译。 金六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天兵将爷伟岸的身躯犹如不可撼动的高山,他兄弟二人这般的小卒子,简直就像山脚下一处不起眼的干草。 “我背嵬军说到做到,既然你们如实生擒奴酋而来,那就等着领赏!”将爷说着拍了拍手,丢出一个布袋子,“只是五千两银子眼下难以齐备,先赏你们五十两,等到了汉城,其余赏钱一一给你们补齐……” “是!” “你俩是叫金五,金六是吧……背嵬军记住你们了,若是以后你们想跟我们回辽东,随时来找。” “天兵厚恩,小人千恩万谢!” 兄弟二人重重拜伏在地,随后郑重接过那沉甸甸的银袋子。 对于他俩这种义兵头目来说,五十两银子并不算多,但能入天兵的法眼简直难如登天。 毕竟能做大明的狗,就是最大的荣幸啊! “对了,你俩去搭把手,给这些八旗鞑虏把衣服全扒咯……” 俩兄弟不知天兵是何用意,但既然是将爷发令,他俩自当遵从。 朝阳东升,橘红色的阳光染红天空,但这份冬阳洒在身上,几乎没有半点温暖的意思。 寒风呼呼地吹,被扒得只剩下一件单衣的多尔衮瑟瑟发抖。 无数八旗俘虏被扒得只剩下一件可有可无的单衣,恍若一群剃了光头的流民在风雪中受冻。 多尔衮不知道多少大清勇士被杀,多少人被俘,又有多少人成功逃出生天。 不过在这种凛冽的寒冬季节,就算逃出去,也难以寻觅过夜的场所,一旦打家劫舍惹得朝鲜官府出手,组织崩坏的清兵也会被各个击破。 多尔衮听见马匹踏动的清脆声响, 只见数十匹骑手驱马来到俘虏阵前。 多尔衮一眼便断定这些人是背嵬军。他们与明军的形象差异很大。 不仅仅是许多背嵬军喜欢蹦蹦跳跳,发型混乱,甲胄各异,更是他们身上散发的独特气质。 背嵬军就像人人天生贵胄,不卑不亢,一言一行间充满了自信,没有一点包衣奴才的自卑猥琐,也没有贵族豪绅妄自尊大的傲慢。 就是这样一群时而疯癫,时而专注认真的战狂,三番五次击败他大清八旗。 而现在这群胜利者要宣判对大清败者的处置—— 成百上千的背嵬军骑着缴获来的战马,一路小跑到远处两里半。 随后又有数十匹战马来到一众垂头丧气的八旗俘虏面前。 为首的骑手大声通告,“现在雪地长跑比赛马上开始,只要你们能活着跑到汉城,我们就准你们获得自由。每隔十个弹指落后者,死!” 只听一声陶罐雷炸响,充当裁判的背嵬军厉声喝道,“比赛开始!” 第279章 蒽芹与葱橙 第279章蒽芹与葱橙 多尔衮闻言浑身一哆嗦,赶紧迈腿向前跑动,身边无数清兵迎着寒风从他身边掠过,恍若下课铃响奔向食堂的饥饿学生。 背嵬军大兵则骑着战马跟在左右两侧,时不时扬起长鞭痛打沿途的俘虏,亦或是抱着二胡、马头琴弹奏“敕勒歌”,嘴里还大声哼唱着草原啊,阴山…… 距离裁判较远的清兵倒了大霉。 他们只听见陶罐雷炸响,却听不清具体的“游戏规则”,一看到前面的人都在向前溃逃,还以为背嵬军要“举办”狩猎大会—— 这可是鞑子最熟悉的狩猎项目。 他们猎鹿猎猪不够尽兴时,就拿奴隶来充当猎物,欣赏奴隶逃窜中绝望的哭嚎求饶声。 而如今攻守易位,他们八旗反倒变成了被狩猎的猎物。 不过这些俘虏并未气馁,一边跟着大部队向前奔逃,一边寻找背嵬军骑队的破绽趁虚而出,以为钻进白雪覆盖的山林就能逃脱控制。 然而玩家早已做好预案,跟随两翼的骑兵只是第一道防线,真正的后手是藏匿在四周雪地、山林的玩家—— 鞑子满怀希望的以为自己逃出生天,即将重获自由,结果却突然撞见全副武装的猎人。 原本升至山巅的希望骤然坠落悬崖,这种情绪一百八十度的逆转叫人忍不住吼出最深刻的绝望吼声。 这种戏耍玩法是乐子人的点子。 他们表示直接干死鞑子没有半点趣味,不如给鞑子一点希望,再冷不丁把希望摧毁,让鞑子尝尝灵魂颤抖的恐惧。 “啊哈哈哈,爽啊啊啊啊——” 乐子人们好好品味那一副由晴转阴的猎物神色,看着鞑子到死都不敢相信绝望的现实,只觉得有什么暖流要从 就连一向喊打喊杀的战狂玩家,都觉得这些乐子人真是魔鬼,混沌邪神见了都要给他们颁发业绩奖。 战狂们打赌,要不是有系统规则约束,这些乐子人能把整个世界玩坏。 “啊啊啊啊啊啊……” 猎场两侧传来的绝望吼声此起彼伏,多尔衮循声去看,也只看到身边密密麻麻的奔跑身影。 有人呼出热汽专心奔跑,有人痛苦哀嚎,眼泪鼻涕糊满口鼻,还有人踩中碎石树枝绊倒在地,很快就被后面的俘虏踩踏致死。 虽然身上仅有单衣避寒,但上万人奔跑散发的热量足以驱寒。 多尔衮望向远处的天空,东升的朝阳高挂天空,既然太阳会照常升起,那就会照常落下,冬季的白昼时间比较短。 若是就这般奔逃至太阳落山,他们就还有逃离的机会。 多尔衮高声喊出自己的想法,只要所有俘虏保持慢跑的速度一路南下,就能顺利活到逃命时刻。 然而多尔衮高估了自己与俘虏们的体力,也忽略了“裁判”在开赛前公布的规则。 一个弹指大约七点二秒,十个弹指则在七十二秒。 或许多尔衮没听见前几轮落后者的惨叫,但这一轮他着实听见身后传来的惨叫,宛如一只只野猪踩中捕兽夹发出的痛呼—— 背嵬军骑着战马在尾部排成一条横列,保持着不快不慢地速度逼近落后的俘虏,若是俘虏体力不支摔倒在地,穿过了骑队之间的缝隙,那就交给身后的步军补刀。 要是超过了规定的七十二秒时间,那么尾随猎物的骑队便要开始练习骑射,或是驱马加速,抡起锤子砸破俘虏的后脑勺。 血腥的“末尾淘汰制”加深了绝望氛围,落后俘虏不得不加速快跑,倒逼中间位置的俘虏也要加速,最终迫使所有人都要加速内卷。 这时受伤者、年迈者的体力弱势在此刻显现。 雪地赛跑的人群逐渐分成泾渭分明的前后,恍若一块芝士披萨被撕裂成两半。 落后者被战马毫不留情地撞飞,再被后方的步军使用刀剑戳死。 骑在马上的玩家发出胜利者的啸叫,并抡起染血的铁锤大声催促,恍若牧羊人驱逐着牛羊赶往另一片草原,“快快快快快!不想死拿出吃奶劲快跑!” 成百上千的尸体倒在地上,鲜血在身下洇出血水。白雪皑皑的大地恍若被红色颜料涂上暗红色的涂鸦。 随着俘虏的人群分散稀薄,人群形成的“温室效应”渐渐失去效果,寒冷的空气重新侵入每一个鞑虏体内,原本春初感觉的环境温度骤然降至凛冬。 剧烈运动产生的热量不过片刻就会被寒风刮走,落在边缘的俘虏被冷空气冻得四肢僵硬。 当体温降至三十五度以下,各种副作用开始显现。而当体温降到三十度以下,身体几乎丧失机能,仅能依照惯性跑动十余步便立时前扑倒地。 随着身边死去的清兵越来越多,多尔衮愈发觉得深深的恐惧感追上自己。 他拼命挥动双臂前奔,突然感觉臂膀被温热的液体溅上。 他低头一瞧,那竟是腰侧崩裂伤口溅出的血水。尽管冷空气足以冻结伤口,但他每一次剧烈运动都会撕裂伤口。 身体的奔跑速度渐渐落下,就在多尔衮即将被身边俘虏甩到身后之际,忽然一名头戴“防毒面具”的男人冲到身边。这男人的气质与奇异装备一看便知道是背嵬军。 “早上好呀,睿亲王。”这男人语气戏谑,双手摆动的奔跑节奏相当自然,一身厚实的兽皮大衣足以为他遮风御寒。 此人腰间携带佩刀,毫无防备地跟在他身侧跑动。 多尔衮多瞅了此人几眼,双眸锁定着那把象征着自由的刀。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对方便刻意拉开数步的距离,旋即开始大声胡言乱语一些话语—— “带清睿亲王,多尔衮爱新觉罗,崇祯十七年担任带清摄政王,探知关内发生剧变,遂总动员大量可战之兵意图入关争霸,少说为带清夺取一份北方领土。 原先山海关被闯军部众接管,谁料山海关旧有守将去而复返,夺回山海关以投降带清,多尔衮得以顺利进入关内,打败闯军夺取整个北方地区,乃至整个天下。 饶是多尔衮下令剃发易服,激起大量绅民反抗,但终究将反抗者屠杀殆尽,坐稳了殖民者江山……” 崇祯十七年 让大清得逞 多尔衮心说自己是越来越冷导致脑子出了问题,还是对方口误胡说为何对方能从那么多俘虏,锁定自己是多尔衮 难道自己身后被做了什么身份标记 而且按照大明的年号,今年才是崇祯十二年末吧为何自己是这段话的主角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多尔衮顿觉冷空气侵入喉头,说话咳嗽支吾,拖延半点才说完。 “我是来自四百年后的天龙人,为杀尽野猪皮,再造神州!” 四百年后,说什么胡话! 自称天龙人的小哥快速消失在奔跑的人群中,只留那些看似混乱,却极有逻辑的话语在多尔衮心头回荡。 多尔衮下意识抛掉所有不利的话语,渐渐对这位“算命高人”给予的批语深信不疑。 自己能在崇祯十七年,也就是五年后当上摄政王,夺取关内天下。难道这才是他多尔衮的命运 短短数言的鼓舞,使得多尔衮精神大振。 他不会死,还能左右天下大势! 只要他能逃出这片死地,给他五年时间,他一定能实现这番预言! 多尔衮只觉得越跑越有劲,越跑越有求生的欲望,凭借惊人的意志奔出数里外。 然而精神意志终究敌不过残酷的大自然。 压入体内的冷空气如刀切割气道与肺,使得肺部快速充血,淤积的鲜血越积越多直至胀破喷血,大量血液涌向气管。 多尔衮时断时续地咳出鲜血,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慢,身边不断有人超过他的位次。 “不,我不能死在这……咳咳……我还要入关夺取天下……咳咳……” 多尔衮脚边留下一滴滴鲜血,旋即踩中一截短枝,脚下一个趔趄,高速奔跑中的身体来不及调整平衡,直挺挺扑进夹杂驴骡粪便的雪堆,吃了满满一嘴。 他努力爬起身,咳血的症状却愈发明显,急促喘息的杂音也像是一台老旧的拖拉机。 双腿仿佛灌入铅水,多尔衮每挪动一步都要耗尽半生的气力,忽然身后传来剧烈的撞击感,他只觉天旋地转,世界颠倒。 当他被俘虏撞翻到雪堆中再度站起,却意外瞧见满地尸体的雪地忽然变成春暖开的辽河平原。 他爱新觉罗家族的哥哥们骑着战马,冲他走来。 所有年长的哥哥在他身边勒马停下,随后翻身下马,逐一向他骄傲地展示狩猎得来的猎物。 多尔衮顿觉自己回家了,可接下来这些哥哥与战马的脸庞恍若融化的蜡水一般掉落,露出惊骇恐怖的烂肉与白骨。 “纳命来!”他们发出瘆人的吼叫,一句句清晰的汉语犹如万箭穿透多尔衮胸腔,鬼怪的模样一如他当初斩首过的奴隶,一张张苍白的死人脸仿佛浮现在眼前。 “啊啊啊啊!滚开!滚开!” 多尔衮吓得连忙后退,却一不小心坐在地上,这些满身怨气的汉民鬼魂逐渐缠遍他全身,啃咬他的身躯,拉扯他的灵魂。 多尔衮瞬间觉得全身燃气熊熊烈火,强烈的痛苦促使他发泄般叫吼,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咚咚咚,俘虏的双脚纷至沓来,紧接着就连战马的铁蹄也在他身上碾过。 堂堂大清王爷,就这般死在百人践踏之下。 持续两个时辰的“雪地马拉松比赛”终究没能产生任何胜利者。 一万余八旗俘虏死在追杀者的兵刃之下,死在昔日战友的脚踏之下,死在朝鲜这片寒风呼啸的硬土下,乃至死于肺部充血的窒息死亡。 至此,背嵬军通往汉阳的道路再无障碍。 他们挟大胜之威,领着包衣、朝鲜人俘虏一同南下,而另一支由少量玩家与大量义兵组成的部队,则继续向东追击溃兵的残卒。 …… 睿亲王大获全胜集结七万兵马,却在一时疏忽间被人一举击垮的消息,很快传到汉阳王都。 济尔哈朗听闻消息登时高呼大事不妙,而那些一心投靠鞑虏的朝奸贵族也开始惶恐不安起来。 要是大明天兵攻入王都,他们这些“亲虏派”必定遭到全面清算! 第280章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第280章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于是这群朝奸赶紧去找郑亲王商议后路,谁料济尔哈朗也有些慌乱。 他实在搞不明白,敌弱我强的局面下,多尔衮是如何把优势全部败坏的 敌军贸然分兵南下,被多尔衮抓住机会狠吃大半,勉强还剩两万兵卒而已吧。多尔衮吸纳各路降卒,已有七万余战力。 七万打两万,简直是爸爸打儿子,怎么会输,怎么能输 济尔哈朗咒骂了多尔衮好一会,才凭借多年征战与参政的经验恢复镇定。 眼下他手里只剩五千清兵,打是不可能打的,唯有寻找出路逃走才是。 尽管又要体验“辽南大转移”的辛劳,他也不得不博一条生路。 他与朝奸难得达成高度一致,双方商谈一番决定明面上死守汉阳,实则挑选时机逃跑。 他一面宣布汉阳戒严,大肆搜捕散播谣言者,当着大众的面就地处决—— 济尔哈朗声称多尔衮虽有小败,但已重振旗鼓,在平山一带阻击明军,他大清八旗仍有一战之力,诸位心怀大清的“忠臣”莫要信谣传谣。 一面派人出城收容败退回来的溃卒,尽可能壮大自身的兵力。 打定主意跟着清兵逃往辽北之后,朝奸再无任何道德负担,开始疯狂搜刮钱粮物资,一部分献给大清王爷,一部分则自己笑纳,就连给逃命准备的骡车都弄了十几辆。 然而就在一个天刚蒙蒙亮的清晨,济尔哈朗忽然下令全军放弃汉阳,向朝鲜东北部转移,打算绕道辽北回到科尔沁草原。 大量兵马抢路出城,留在城内的朝奸却慌了神——郑亲王出发居然没有通知他们! 朝奸们来不及纠结“意外”,也没时间打包大车小车的财物,只能匆匆携带些许细软,骑上乘马追赶清兵的队伍。 要知道一个两班家族的人丁兴旺,数十个朝奸家族便相当于一支军队,济尔哈朗哪能允许逃难路上多出无数张嘴 就算这些人可以充当“口粮”,那也会拖慢全军北逃的速度。 于是济尔哈朗下了严令,所有朝奸一律不许随行上路,但凡有人敢凑上来,就用拳脚把他们赶走。 虽说一刀宰了省时省力,但得留下活着的朝奸给清兵拖延时间——毕竟朝鲜人捉住宣泄愤怒的对象,便没时间追击清兵。 李承早与数十名两班贵族骑着最好的乘马奔向清兵队伍,很快便瞧见郑亲王的身影。 他们一齐询问王爷为何不告而走,郑亲王却不屑与他废话,冲着旁边的亲卫摆了摆手,登时便有数十骑冲着两班放箭。 只听箭矢呼啸而来射人射马,无数倒霉蛋被战马甩飞老远,李承早也跌落战马翻滚十余步。 他摇摇头甩飞满脸的雪尘,旋即勉强爬起来凑近清兵队伍,奔走的脚下扬起带水泥。 他请求王爷带他们一起走,声称自己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大清不能对他们用完即弃啊! 然而清兵步卒只觉得他聒噪不已,狠狠挥出一拳打他脸上。加持大力的拳头打得他原地旋转半圈后倒地。 其他朝奸也分别遭遇“清兵铁拳”,有些人甚至被清兵一刀捅穿肚腹,倒在地上彻底与白雪融为一体。 这下全完了,李承早躺在雪地里,绝望地看着渐渐由蓝转红的天空。新一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他全家的命运却要在此终结。 被人渣抛弃的不甘与强烈求生欲望互相交织,他憎恨卑劣无耻的鞑虏,憎恨破坏他荣华富贵的背嵬军,更憎恨借来明军的世子李淏。 一股思绪在脑中闪过,李承早忽然意识到一条狭窄,但明晰的求生之路。 他赶紧收拾收拾返回汉阳,此时城内秩序几乎崩坏,流氓恶霸打家劫舍,乡吏兵痞肆意勒索百姓,甚至光天化日之下欺凌百姓妻女。 李承早只好先带着家人东躲西藏,等待局势明朗再谋求生路。 好在清兵彻底退出之后,那些不愿投靠鞑虏的“在京两班”很快出手稳住局面。 老国王毕竟是靠政变上台的君主,一经掌控首都便迅速调整王廷人事,把禁军与御营军狠狠抓在手里,旋即派人组织一支“劳军”小队去接应天兵。 按理来说,他应当从重从严肃清“亲虏派”官员,一雪先前被傀儡的耻辱。 王的想法却很简单,一切以稳定为主—— 数年前朝鲜被黄台吉征服以来,滋生大量亲虏派官员,今年鞑虏更是直接下场控制朝鲜。 尽管鞑虏施加的影响力短暂,但扶持的亲虏派众多,牵扯的利益太过庞杂。 若是他在眼下纷乱时节再兴大狱,难保那些亲虏派不会狗急跳墙。 要知道禁军跟御营军先前可是受亲虏派掌控,肯定存在不少潜在的“涉虏”人员,他可不会在大胜前夕再生事端。 他并不急着雪耻,更没有所谓彰显国法的念头,稳定压倒一切、保住李氏基业才是他这位国王的唯一诉求。 凡是违背此条的,一律皆可放弃,哪怕是儿女都能像扔掉破抹布一样丢掉。 他完全可以等待天兵入住汉阳,助他稳住朝鲜八道局势,再好好收拾这批亲虏派奸人也不迟。 就在此时,一位官员求见国王殿下。 国王一听到李承早的名字,便知道此人是亲虏派的核心成员。 此人难道不知亲虏派已是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不老老实实逃走,怎么还敢求见自己 对方不怕死 至于此人如何把求见信息递来御前来的,国王不用思考便知道,肯定是金银开路。 王甚至开始好奇,是什么支撑李承早费重金,不顾生死,也要求见自己一面 “准!” 国王一声令下,李承早便被引到国王跟前。后者恭恭敬敬跪伏在地,一见到国王便开门见山指出,“臣下斗胆谏言,殿下将有大祸临头!” “你冒着斩首的风险爬到孤的跟前,就为了说这一番胡话” “臣下并非胡言,实是祸乱将至,臣不忍殿下遭此劫难。”“哼。天兵入朝助我驱逐鞑虏,一如当年天兵驱逐倭寇,再造我李朝江山,哪有劫难”国王面露不悦,摆了摆手,示意内侍将此人拖下去。 眼见自己故弄玄虚玩脱,被内侍拉扯胳膊的李承早赶紧表明主题——劫难的根源来自世子邸下。 “世子”国王眉头紧皱,满腹疑惑地询问,“世子请来天兵悍卒,救我朝鲜于水火之中,何来劫难” 李承早抬头瞥了一眼,将国王脸上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当即开始自己的表演。 他表示世子当初许下报酬请来天兵相助,实乃人尽皆知之事。不过天兵毕竟是大明之兵,朝鲜出点血也能把他们打发回去。 可世子呢 世子自从获得殿下授权的兵马大权,权力与威势与日俱增,俨然能与殿下分朝抗礼,身边聚集的文臣武将数不胜数。 即使世子在平壤棒打两班,闹得北方士林一片哗然,但毕竟是按照国法行事,处事公正,也由此聚集一批平民、奴婢出身的义兵。 此时世子身边聚集的朝鲜兵马应该不下三万了吧 而国王殿下亲掌的禁军、御营、京畿正军加起来也才一两万。 若是有朝一日天兵离去,世子意图提前更近一步呢,到那时国王殿下应当如何自处,当个傀儡太上王被圈禁一生么 李承早的话语犹如当头棒喝,砸得国王眼前发黑。 尽管国王不愿意相信此等“妖言”,可是内心深处的权力野兽却在低声咆哮,他说的是对的。 为何君主与继承人的关系一向颇为尴尬,便是因为害怕继承人不够优秀,担不起江山的重任,又畏惧继承人太过优秀,将自己架空圈禁。 杨广害兄弑父,李世民杀兄囚父,乃至大明藩王起兵造反推翻君主,废君复辟大肆杀伐。 朝鲜开国君主就被儿子架空推翻。就连如今的朝鲜国王也是推翻王叔上的位,岂能不知宫廷政变之祸。 无数权力动物为了“争当皇帝”四个字,区区父子、兄弟、夫妻之类的人伦何足挂齿。 猜忌之心犹如一颗妖的种子在心底种下,国王越是想忘掉这个话题,那个权力怪物却止不住叫他深入思考。 他靠两班的支持政变上台,将自己的叔叔光海君流放江华岛,随即转移至济州岛,把对方狗一样移来移去。 难道自己也想被儿子架空圈禁,如同一只猪狗一般吃吃喝喝混日子到死么 国王李倧环顾四周,这里的宫殿与御座都是他所独有,可要是被世子夺取王位,他还能自由自在地享用权力么 眼见国王陷入犹疑状态,面上神色阴沉静默,李承早便知道趁胜追击的时候到了。 他表示,只要国王要求“亲虏派”官员缴纳一定罚金就能赦免投靠鞑虏的罪过,这些人必定对国王感恩戴德。 而收取上来的罚金亦可充当感谢天兵的报酬,尽早催促天兵返回辽东。 到那时,世子身负“痛扁两班”的前科,而国王殿下得两班贵族相助,必定顺利剥去世子兵权。 这个国家就还是殿下说了算,李氏江山也能平平稳稳过渡下去。 李倧思考片刻,不得不承认李承早的方案很好,功高盖主这种事从来都是棘手的。 李倧心中感慨,为了保证李朝江山未来的平稳交接,他只能暂时委屈世子,将那些可能蛊惑世子的奸恶贱人统统清除干净。 待他百年以后,世子绝对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不过在给亲虏派官员两班发甜枣之前,要敲打他们一番,好叫他们知道谁才是这个国家的王。 于是他下令处死提出议案的李承早,其家人尽皆连坐斩首,震慑一众亲虏派官员。 随后在人心浮动之际,他又派人散播传言,只要亲虏派官员献出大量财产,就可以赦免其一时糊涂的罪过,以此来试探士林的想法。 眼见求生之路显现,亲虏派纷纷“自愿”掏出金银田粮,表示国家遭受鞑虏侵袭,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当然要慷慨解囊,为国分忧。 于是原本空虚的国库快速充盈,无论是劳军还是修缮汉城都有了经费。 亲明派自然对此颇有微词,怎么能投靠鞑虏而不受严罚呢 国王迅速以“救国有功”的名义提拔这些“亲明派”上位,再分发少许亲虏派献来的钱粮土地作为赏赐,瞬间堵住这些人的嘴。 如此一来,两派平衡达成,他依旧是朝鲜稳坐江山的王。 天兵会有一份报酬,亲明派得到了高官位置,亲虏派不用担惊受怕,李氏江山也能继续平稳传承。 大伙都有美好的未来,唯独建言献策的李承早,以及一些关系网不深的中下层官员被抓了。 他们被用来平息“清流”的不满。 李承早被割掉舌头与那些罪人一齐押往刑场斩首。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冒险求见国王说了一番肺腑之言,明明瞧见国王接纳自己的建言,怎么自己反倒成了稳定局势的垫脚石 李承早暗叹自己眼光晦暗,孤注一掷赌错了人,要是去投靠世子邸下夺了老王的位置是不是就能活下去 又或者趁着鞑虏出逃之际,就不顾一切奔向沿海港口,买下船只出海,甭管去大明还是去日本,总归能有一条活路啊。 只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他一家子全完了。 随着行刑的大刀砍下,李承早等人顷刻间人头落地,飞溅的鲜血昭示着李朝江山平安坐稳。 不久后,大胜而来的天兵进入汉阳。 队列中,世子一身绯色袍服,高举右手朝着沿途的百姓商人挥手示意。 一众脱离鞑虏的百姓纷纷将世子与天兵视作救命恩人,纷纷发自内心地高呼万胜,甚至有人一时激动,僭越礼制地高呼万岁,一时间诸多百姓尽皆附和高喊万万岁。 这就连朝鲜国王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却让王世子享受到了。 站在塔楼上的国王望向大军渐行渐近的队伍,那一声声高呼的万万岁,在他听来却显得格外刺耳。 这个国家究竟谁才是王 第281章 你作业写完了写什么作业 第281章你作业写完了写什么作业 李倧死死盯着儿子的绯红身影,像是一只猛虎在警惕闯进领地的食肉动物,心中的猜忌之心愈发浓烈。 他嘴唇微微张合,仿佛在与远处的儿子隔空对话:不要以为嫡长子死在沈阳兵乱,你就成了孤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便觉得高枕无忧了。 孤给你的才是你的,孤不给你的,你不许抢! 李倧下定决心要好好敲打世子一番,不过在此之前要好好安抚大明天兵,莫要生出什么乱子。 他吩咐接应天兵的官员提前打发小官前来汇报。 天兵此次南征兵马总计三万一千五百,其中一万是天兵在辽东战场俘虏的朝鲜人。朝鲜兵此次随天兵南征也算荣归故里。 抛开途中筹集粮草的,领命追杀鞑虏溃兵的,战斗中死伤减员的,此次天兵带到汉阳的仅有两万五千,就这还有一些是朝鲜正军与义兵。 真正的大明天兵也就一万余人,后勤压力并不算大。 天兵的住处自然不能寒酸,他打算命令御营让出驻地,再把部分亲虏派献出的房屋留给天兵居住。 伙食方面也不能太差,正好处决一批亲虏派官员收缴了不少粮食,一些猪羊牲畜都是贵族也舍不得吃的荤腥,一并给天兵送去吧。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赶紧把天兵这群凶煞好吃好喝送回去,他才有重整王廷的底气—— 世子手里掌握大量正军、义兵,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睡得踏实 只是天兵进城没多久就出了岔子,几支小股天兵忽然脱离大部队前往别处,塔楼上的国王顿时慌了神。 难道是天兵急不可耐,想要自筹“谢礼”,亦或是挑选夜晚的暖床婢女愉悦身心 这就糟糕了。 这年头当兵的都是披着官皮的土匪,抢钱抢粮睡娘们才是唯一诉求,什么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那是少之又少的传说级存在。 汉阳秩序好好不容易恢复起来,要是被天兵糟蹋一阵,好不容易暂时安抚的清流派又得聒噪起来。 于是他派遣心腹崔鸣吉,劝说天兵莫要乱来。钱粮女人之事,他自当为竭尽所能。 李倧感叹当国王,尤其是小国的王,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一门“苦差事”,火焰旺盛了会焚毁江山,河水泛滥了便要淹没国王,只有水火平衡才能稳住摇摆的天平。 可谁料他派出的崔鸣吉却瞧见了惊人的画面。 其中一支天兵并没有四处抢劫、奸淫妇女,反而扑向贫民百姓聚集的棚户区。 前几日汉阳暴乱,不少百姓受到乱兵伤害,无辜死伤者数不胜数。 奈何可怜的百姓根本看不起病,只能信一些乡野扁方碰碰运气,要不就是躺在茅草屋内静静等死。 这支名为“医疗兵”的天兵几乎由大夫组成,一踏进茅草屋便开始为伤者病患着手医治。 时不时有领头模样的小队长站在病患身前,周遭簇拥着数十名天兵一脸认真的聆听,就像破碎的小行星围绕着大型天体旋转。 那些被天兵簇拥的小头目,一会对着伤病患者指指点点,一会上手检查伤处与眼睛口鼻,而那些小卒子则努力点点头,一脸的诚恳。 甚至还有小卒子兴奋地大喊,“xx医生查房了……”。 随后喊话的小卒子就被小头目扭头训斥几句,说什么这只是“油细”,不用那么隆重。 小头目接着吩咐其他小卒子亲手去诊治伤患,要是小卒子做得对,还会被头目微笑表扬,好像在进行医术方面的教学。 诸如这般的教学小组还有很多,几乎在短时间内将贫民区的医疗水平拔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崔鸣吉眼睁睁看见好几个奄奄一息的贫民,被天兵这样那样按压揉捏了几下,就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然后活过来了! 不是! 崔鸣吉非常震惊。 明军的军纪可是非常败坏的,怎么进入朝鲜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还能压抑“兽性”不抢劫不奸淫的 不仅不劫掠,还无偿给贫民百姓疗伤治病,甚至干得有模有样。 崔鸣吉起初觉得天兵在瞎捣乱,但随着伤病患的哀嚎声减弱,昏迷苏醒者渐多,瞬间对这些天兵大夫肃然起敬。 这伙天兵大夫确实有东西! 这些玩家自然不清楚崔鸣吉的心中所想,他们大多是现实中的在职医生护士,亦或是在校大学生。 他们原本是冲着这款游戏的“保健功能”而来。 以往睡八小时犹觉不够,感觉心脏噗噗猛跳,好像随时都会晕厥倒下。 自从游玩这款虚拟游戏后,四小时的深度睡眠就能使他们一整天正常活动,八小时睡眠直接让他们仿佛打了鸡血。 已经有不少医生,程序员,警察等等容易猝死的职业人群,把这款游戏视作重要保命手段,甚至一些军队人员将游戏当作见血的练胆训练…… 随着睡眠需求得到满足,这些人便逐渐开发新的用途。 各种行业的老前辈直接在游戏里言传身教,睡眠的几个小时不用白不用,游戏里也不存在医闹和各种繁琐规则,直接上手就是治。 没有什么比亲手实践成长的更快。 即使现实世界的医疗资源十分紧张,已经有足够临床经验促使医学生成长,但这种仿真古代社会更缺乏医疗资源。 随便来几个医学生在这种恶劣条件下锤炼几年,还没毕业就能拥有泰斗级别的技术积累。 除去医学方面,天兵在农业,手工,书法,绘画,舞乐等等方面都有涉猎,简直是一支全能型部队。 擅长农业的天兵指着汉阳城郊的农户与田地大骂,这哪里是十七世纪的农业水平,分明是还没开化的奴隶制部落,最简单的沤肥技术都不会。 甚至没几户人家修建了正经旱厕,全是找块土地就地解决大小问题,堂堂国家首都,就跟一座巨大的粪坑一般,饶是冬天都能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都不知道李朝王室怎么住的下去的。 天兵表示这个国家的农业与卫生潜力巨大,又说朝鲜的官僚乡吏全都不干人事,跟这些虫豸在一起怎能搞好国家呢。 崔鸣吉的汉语水平一般般,而译官给他翻译的口音也怪怪的,什么“石器世纪”,“尾开”,“欧肺技术”,“粪坑”…… 他不知道天兵在恼怒什么,只知道天兵没有抢劫奸淫就谢天谢地了。 随即他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报告给国王殿下,后者登时就惊了。天兵居然不抢劫,难道他们所求甚大,瞧不上随便抢劫得来的蝇头小利 还是说天兵实则纪律严明,正如官员打听到的传闻那般,背嵬军实乃万中无一的良善“佛军”,不索求一丝一毫的报酬,只想转身离开留下功与名 不过天兵的代表很快打消了国王的臆想,李倧还没来得及见自家世子,就被天兵主将找上门来。 作为名义上的主将,『章献忠』带了十三人进入朝鲜王宫。 如果来者是大明的文官使者,那就是代表天子的意志,可以站在朝鲜的御座之前宣读大明诏书,李倧应当率领世子与官员跪在阶下聆听天子旨意。 只是来者仅是一介武将,听说是收复辽东的猛将之一,但身无爵位,按照宗藩体系的法理来说,他这位郡王级、亲王礼的朝鲜国王比『章献忠』等级要高。 不过李倧在天兵面前不敢摆什么郡王的谱,盛情接待章献忠一行于客室,双方都配备一员经验丰富的译官代为翻译。 众人身侧摆放着低矮的桌案,案上摆放笔墨纸砚,两位内侍正慢悠悠地磨墨备用,要是有什么词句翻译得不达意思,双方皆书写汉字来直抒胸臆。 这便是儒家文化圈的强大沟通优势。 双方一上来讨论一些辽东局势,大明政局,以及朝鲜形势等问题。 李倧听说明清之间已在杜家屯爆发过大决战,大明在英明神武的李牧、李大帅的领导下,暴揍奴酋黄台吉,逼迫鞑虏退居漠南草原,登时就惊呆了。 没想到最近疲软小二十年的“老父亲”居然再次奋起,也难怪大明神速收复辽东,还有余裕拯救朝鲜。 难道数十年前驱逐倭寇的猛男们又苏醒了么 可是李倧细思之下却发现一丝端倪,这位李大帅立下两次天功,竟然只被封了小小的伯爵 李倧是屁股坐在王座上的君主,思虑片刻便共情了明廷“打压功臣”的做法。 功高盖主之人终究要危害江山社稷,还是早早封以高官厚禄“架空”起来才好。 世子是自己的亲儿子,他都如此忌惮猜忌,那李大帅才是加冠之年,大明天子只怕做梦都在担惊受怕吧。 念及此处,李倧愈发坚定自己削弱世子权柄的想法。 不过章献忠不管李倧心里的小九九,话锋一转提出背嵬军南下的报酬问题。 李倧闻言正经端坐起来。 天兵入城后秋毫无犯的严明纪律叫他颇为欣赏,他认为背嵬军应该不会漫天要价。 然而章献忠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稿纸,一开口就把译官与国王惊呆了。 章献忠表示,背嵬军带兵南下救朝有功劳也有苦劳。 将士们驱逐鞑虏的奖赏是一笔,劳累这么多天的军饷开支是一笔,武器损耗是一笔,弹药消耗是一笔,战死者抚恤、受伤者医疗费又是一笔,甚至还有一笔收尸费。 就连跟着背嵬军回归作战的朝鲜兵,也要发放一笔犒赏。 更不要说还得给立功的平民赏赐,给参与作战的奴婢废除贱籍。 而且朝鲜此刻正值冬季,背嵬军不便启程返辽,所以要在汉阳居住到次年,在此期间的一切开销也要朝鲜承担。 如此计算下来,总共合计七十一万八千二百五十二两白银。 当然,考虑到朝鲜与大明的关系形同父子,就给个人情折扣,给个七十万两白银就差不多了。 听到数字报账的瞬间,李倧整个人都傻了。 亲虏派的罪产经过多方瓜分,只剩下区区十三万两银子的钱货,就这还是包括许多房屋、田土之类,一时间难以迅速变现的不动产。 十三万和七十万,李倧光听都知道差距有多悬殊。 他朝鲜小国最多相当于大明一省,区区一个省能刮出多少油水一年的财政收入能不能保持盈余不说,根本不可能有一百万两银子的结余。 七十万两银子,简直要了李倧的老命。 不是说进了城也没有掳掠奸淫么,原来是汉阳的百姓没油水可榨,所以要专门刮国王的油水是吧 李倧试探性询问,这酬金的价码太过昂贵,能不能再减免减免,朝鲜国小邦弱,哪里去凑这七十万两银子啊。 谁知章献忠旁边的侍从一脸认真,“不至于吧,我看那些在京两班个个富得流油,咱们替他们驱逐了鞑虏,带来了安全与和平,要他们每家出几百两银子的酬金,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天兵说笑了……” “你觉得我在跟你说笑么”那天兵笑脸一凝,紧皱的面部肌肉恍若变作一张鬼脸,散发着骇人杀气。 李倧微微一愣,现场氛围顿时降温几度。 还是译官尬笑三声,随便说了几句笑话将这尴尬的氛围揭过。 李倧捧起身边的热茶润了润喉,心说这天兵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在京两班可比乡班的权势更大,他要是敢大面积搜刮两班,得罪这些贵族阶级,等天兵一走,这济州岛流放犯又要多几员李姓人员。 “提案我已经带到,明年开春之前,你要是准时给足酬金,我们就准时离开朝鲜,如若到时并无充足的酬金,我们便会自取!” 没等李倧做出回应,章献忠等人已然起身离开,内侍与译官匆匆跟在身后为天兵指引方向。 李倧与几名内侍在室内静坐,直到急匆匆的脚步声消失在耳畔,室内才敢响起掀翻桌案,砸飞纸砚的响动声。 室内一响,内侍与宫女赶忙走进客室收拾一地的落物。 愤怒如火在胸腔燃烧,看着忙碌的下人们,李倧忽然想到天兵索要的酬金之中,似乎有给平民、奴婢发放的赏赐。 他细想一下便觉得是世子的主意。 好啊,孤还没死,就学会收买人心了! “传世子来见孤!” 他骂不了天兵,还骂不了儿子! 第282章 爹菜爹有理,你菜爹揍你 第282章爹菜爹有理,你菜爹揍你 『土豆泥』是在一片平民的欢呼声中被召唤的。 独自面对便宜父王的一刻终于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赝品能否顺利过关。 从背嵬军进入汉城的那一刻起,远在辽阳的队友便已就位—— 真正的王子夫妇被带到密室之内,扮演“国王”的玩家将随时共享『土豆泥』遭遇的言语考验,以便真王子做出有效的回应。 『土豆泥』看了看周围的小伙伴,『突破手』,『姜小白』,『吴厘头』,『吕小布』……他们纷纷朝她投来鼓励的目光。 师父突破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音量说话,“没事,反正就走个过场。真要玩砸了,咱们就提前跟那老家伙撕破脸……记住,兄弟们都是你坚实的后盾。” “自信点,区区npc而已,用你的学识让他震惊蛰伏!” “记得抽空拍几张照,让我看看老国王新娶的小王妃,听说才十五岁……” “”『土豆泥』闻言看过去,吕小布那一张坏笑脸着实让她哭笑不得,就这小子满脑子不正经。 不过吕小布的一番沙雕发言,确实帮她快速缓解了紧张情绪。 土豆泥没有说话,而是冲着小伙伴们点了点头,感谢这些好兄弟手把手教她平稳度过游戏的新手期。 在小伙伴们的簇拥下,土豆泥身穿世子绯袍来到宫墙之前。 禁军士卒举起兵刃请求天兵止步,随即将世子邸下单独迎入王宫之内。 王宫正面的光化门是为三拱券砖石结构城门,腰佩兵刃的禁军身处城门之内。 她跟着禁军踏进宫城之内,眼前的视野顿时豁然开朗。 朝鲜人的王宫模仿大明藩王的布局与结构坐北朝南,大多数宫殿多用丹青颜色粉饰。 透过前方的兴礼门,能瞧见更远处的勤政门、勤政殿,内侍与宫女按照礼制在宫中游走,所有下人禁军瞧见她绯红色的袍服,都会恭恭敬敬行礼。 一道道宫门恍若天边的铅色积云缓缓压过来,『土豆泥』忽然想到出身底层的平民奴婢,大概一生都没机会跨入王的宫城吧。 随着步伐愈发踏进王宫深处,土豆泥的代入感愈发强烈。 好似她并非游戏玩家,而是一位真正的朝鲜世子。 她恍若一名前往大公司面试的小透明,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公司内的一切细节,一面推敲着面试该说的内容…… 终于她来到王的面前,按照真王子教她的礼制行礼,旋即才有机会打量这位靠政变上台的国王。 其人年过不惑,遗漏在冠冕之外的鬓角发丝混杂大量白,略显聒噪的呼吸声深浅不定,脸上的苍老透过皱纹呼之欲出。 饶是土豆泥不懂医学,也能瞧出老国王的身体欠佳。 便宜父王一开口便询问土豆泥当人质的几年过的如何,俨然一副慈父关心孝子的温馨画面。 难怪李淏王子说,父王对他这个嫡次子青睐有加,给他在王宫之外修建颇为豪华的府邸,乃至引起士林非议。 而历史上做了八年人质的嫡长子回国,莫名其妙暴毙,士林传闻是老王将其毒杀,甚至不顾士林非议,强行任命老二为世子,韩国拍摄的电影《夜枭》便是取材于此。 念及此处,土豆泥忐忑不安的心缓缓落回原位,一位被偏爱的次子至少平稳度过今日的父子面谈。 然而原本还慈爱有加的语气渐渐变得生冷,国王询问『土豆泥』可有为奴婢棒打两班之事。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国王怨怒更深,质问的语气里也增添了几把割肉刀,“你在沈阳为质三年,难道连秉性也沾染上蛮夷的卑贱了吗!” 土豆泥心头一沉,暗想怎么突然就变成教师式的训斥了 国王驳斥世子不该草率行事,区区数十名奴隶的性命,如何配与李朝的基业相提并论怎可为了几十名卑贱的奴隶就得罪两班 两班因为受了折辱选择分兵南下,意外中了鞑虏的埋伏导致全军覆没。 昔日金人攻破中原赵宋,那赵氏宗室与皇帝后妃的下场何等凄惨 若是没有骁勇善战的天兵,世子已经被鞑虏俘虏,而他李朝的基业也会断送在世子手里。 更糟糕的是天兵以此邀功,他甚至想不出半点理由无法拒绝。这一切麻烦的源头皆因世子鲁莽行事! 随后老王稍稍缓和语气,就像慈父意识到自己的说教口吻过于严重。 他表示世子请来天兵救国,又亲自参与数次胜利的战役,想必已然锤炼出不错的军事才能,这很不错。 这感觉就像老板先跟员工闲聊半天,待员工深深代入到话题内容,再劈头盖脸一顿贬低打压,待员工彻底懵逼,甚至陷入自我怀疑之际,再给点加工资的好消息平复心情。 一番胡萝卜加大棒的前后反差,差点击溃土豆泥的心理防线。 她一度感觉被骂了一顿似乎也不坏。 她随后意识到这只是一款游戏,被人抽一巴掌再吃颗甜枣,怎么可能平复被抽耳光的火辣辣的疼,旋即便轻松脱离出来,以免深陷国王操控人心的恩威并施套路。 为了避免世子再做点蠢事,国王决定狠狠惩戒那些蛊惑世子的奴隶。 这些贱民即便为国效力,也不能掩盖擅自杀死主人的事实。 若任由这些卑贱的贱民晋升职务,日后少不了与两班打交道。 想想尊贵的两班与昔日的奴隶同堂为官,简直是跟恶臭的粪尿同处一室,那两班哪会有做事的心情。 三纲五常才是朝鲜立国的根本,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唯有维系君臣,父子,夫妻,主仆的等级关系才能稳住朝鲜上下,否则纲常颠倒,天下大乱。 随后国王表示,世子既然回归了故土,就该做好世子的本分,把那些义兵部队解散了,好好学习儒家圣人的经典学说,洗去从蛮夷学来的糟粕思想,日后才有经验接老王的班。 土豆泥闻言微微一愣,心说老王的用意原来在这。 解散兵卒。 老王为了传达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又是打压又是鼓励,东拉西扯了半天才吐露真意。 土豆泥不禁想笑,原来是老王忌惮自己的兵权与威势,才要摆出一副吃人的架势破口大骂。 什么狗屁三纲五常,什么鄙夷卑贱奴隶,什么安抚两班贵族,原来全是国王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编织的话语罢了。 只因为她手里掌握远超国王的义兵部队,已然能与国王分庭抗礼,所以对她心生忌惮,一改往日父子情深的场面。 好比是咬人的狗不叫,只有间隔护栏的狗才会大吼大叫。因为家犬恐惧陌生的存在,所以才会用吠叫虚张声势。 土豆泥得出一个结论,老国王怕她。呵呵,对方怕她。 当一个无比威风的权力动物在她面前撕开了伪装,变得平平无奇甚至平庸,她心中最后一丝的敬畏之心彻底消散,还有点想笑。 “我拒绝。”土豆泥抬起头直视怒气未消的国王,不卑不亢地说道,“那些义兵为我,为这个国家流血征战,我不会,也不能叫他们寒心!他们应当得到国家的公平赏赐!” 老国王闻言微微一愣,似乎没想过一向温顺的儿子竟敢拒绝自己的命令。 李倧死死盯着“李淏”的双眼,这位阔别三年的儿子似乎多了些许难以察觉的不同,但李倧始终察觉不了这股异象的原因在哪。 一模一样的样貌,毫无纰漏的仪态,一些父子间的私人秘事也能对答如流,口音变化的差异也可用当了三年人质糊弄过去。 “他”是自己的儿子,可又不像是自己的儿子,倒像是一头羽翼渐丰的猛虎冲着自己张开大牙。 自己的次子在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能从文弱的少年书生蜕变成锋芒毕露的野兽,自己多看几眼都觉得一股瘆人的寒气侵入体内。 不,这是错觉! 李倧深吸一口气,努力凝聚王的气魄对世子形成压制力。 他痛斥世子思想幼稚,什么公平国法皆是王的刀剑,用来剔除奸恶的有利工具,但王本身绝对不能被工具反向掌握,否则就会沦为掌握工具者的傀儡。 要是世子不忍对这些义兵动手,那就暗示那些两班动手,他们很乐意对卑贱的奴隶下死手。 如此一来,国王还能借助“公平”的名义,对滥用私刑的两班予以惩戒,痛斥他们不等王令就擅自行动,以此狠狠搜刮一笔财富,填补天兵酬金的窟窿。 饶是土豆泥对这个npc心生厌恶,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套丝滑小连招非常有效。 不愧是靠政变上台,又稳坐十余年的老国王,一桩桩环环相扣的密谋信手拈来,甚至不担心世子泄露这些密谋细节。 父子间的竞争与信任并存,猜忌与安抚此消彼长。 但土豆泥还是那句话。 我拒绝。 她并非真正的世子,而是肩负傀儡朝鲜计划,并有精锐背嵬军充当后盾的『土豆泥』! 她一路上见过无数写实的底层平民、奴隶,看见他们住在狗窝牛棚一般的茅草屋里,就像一群蓬头垢面的人形野兽,比大明的百姓还要贫穷邋遢。 可造成这一切的又是谁呢总不可能是那些可怜虫自己吧。 那些趴在“人形牲口”肩上吸血的虫豸不仅仅在这富丽堂皇的王宫之内,更在王都之内的两班之中。 不去榨贵族的油水,却要牺牲可怜虫的性命完成阴谋,别说已经深深代入这款游戏、恍若穿越到十七世纪的『土豆泥』不愿做,就是她身后的数千玩家也不答应这丢脸的行径。 榨穷鬼的钱也太丢份了。 “我不会同意父王的做法。要是父王一意孤行,惹恼了那些义兵,我不敢保证有什么祸事发生。” “你、你竟敢威胁孤!”李倧只觉怒向脑后涌,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 土豆泥并不担心国王盛怒之下把她杀了。 因为国王仅有三个儿子,嫡长子死在沈阳兵乱,老三被过继旁系,老四刚出生不久还是庶出。 即便老国王想换世子,也得等老四慢慢长大,更别说废嫡子,立庶子的阻力有多大。 国王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那一双几乎能喷出火焰的双眼眨了半天,也没能说再狠的话。 “来人,世子乏了,领他下殿休息……” 国王当即以世子舟车劳顿、精神萎靡的理由,将其赶往东宫,又说最近鞑虏尚未彻底平定,不许世子踏出东宫半步。 当土豆泥被一众内侍请离,回头望向那个苍老的身影,对方剧烈咳嗽几句,眼中夹杂着三分愤怒,三分恨铁不成钢的怜悯,乃至四分警惕的敌意。 土豆泥被禁军关入东宫的那一刻,便清楚知道,自己终究是被软禁了。 换做一般世子这时候已经被打上“废位”的标签,自怨自艾甚至疯癫下去,等到新世子被确立之前,旧世子就会突然暴毙。 然而土豆泥可是玩家,一刻也不停地寻找后盾的支持。 她躺上床熟练地连点退出按钮,旋即打开聊天软件把自己这会的遭遇全部告诉兄弟们,大群小群全都发一遍。 当她即将发出信息之前,忽然想到应该“艺术加工”一下。 这是章献忠和吴厘头教她的,有时候要给玩家们提一提心气,能促使第四天灾又快又好地完成任务。 于是今日父子局的意见不合变成了十倍烈度的一边倒痛骂。 “区区npc竟敢欺负我兄弟!我看他是脖子痒了,嫌脑袋太重了!” “第四天灾出征,寸草不生!干他丫的!让他尝尝游戏玩家的铁拳!” “有这样的虫豸代代相传,难怪朝鲜贫穷成这样!是时候推开腐朽的大门,给这些朝鲜人也扶贫了!” 一连串兴奋的词句之间忽然冒出几张高清图片,土豆泥仔细观察一下才发现,原来是王城与王宫的详细平面图。 “我们今天摸清楚了,禁军人数七百,御营军七千人,拢共还不到一万兵力。” “不是,你们什么时候搞的平面图网上的汉城资料不都是简略版本吗!”土豆泥登时就惊了。 “你以为我们进城之后散出去几支小队是在做什么,技术指导、医治伤兵都只是一方面,真正的用意是测绘汉城的平面图。” “是要开始宫廷政变了吗!好耶,是我最喜欢的戏码!” “我在网上看了无数遍政变教学视频,难道是老天给我安排的这一天” “土豆泥,准备好当王了吗!” 简简单单几个字勾起土豆泥内心的欲望,血管里的血水仿佛在此刻加热沸腾。 她也要做王了。 就在国王与贵族们安心入眠的当晚,圆盘一般的皓月高挂当空。 透过窗户的缝隙望向天边,土豆泥抬头望天,蠢蠢欲动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第283章 倒反天罡 第283章倒反天罡 朝鲜王宫东南西北建有四座门楼,门楼之外分别驻扎禁军与御营士兵,提防着所有宵小之徒。 可是巧合的是,御营士兵被国王下令挪了地方,原有的营区腾给天兵居住。 除少量巡夜的士卒以外,其余御营士卒尽皆安置在汉阳较远处,由此打破了原有的军事部署。 原本由七千七百人构成的王都守备力量,此刻正处在最为松懈的状态,但没有人担忧鞑虏会杀回马枪。 毕竟城中驻扎了一万余天兵,个个都是“一黑顶五虏”的猛男! 有猛男协防守城,别说是一万鞑子夜袭,就算是十万匪盗强攻汉阳,全城军民也不带怕的。 什么叫绝对的安全感,这就是了。 在这种轻松的安逸氛围下,数十名天兵头目自掏腰包,宴请诸位御营军的中高层将领,乃至邀请一些两班贵族,名义是修复平壤府发生的“美妙误会”。 不管贵族喜不喜欢这些天兵,赴宴的面子他们不得不给。 贵族们原以为天兵的宴会枯燥无味,结果现代人的娱乐样超出他们的想象,酒水,舞乐,棋牌,戏剧,说书等等…… 饶是有些理智之士心生警觉,认为可以调动御营军的高官几乎聚集在此,要是发生意外连响应都来不及,是不是不太妥当。 正在兴头的享乐派则是一言否决—— 鞑子都被赶跑了,又有天兵坐镇汉阳,原先手握兵权的世子被国王禁足东宫,君臣父子之间的矛盾几乎化解于无形。 谁敢谋反,谁能谋反! 理智派思来想去,也觉得此言有理,干脆不再烦扰其他,一门心思放纵自己。 于是在这明月高挂的夜晚,一众文臣武将尽皆沉溺在驱逐鞑虏后的胜利狂欢。 汉阳城内十余酒馆、宴席彻夜难眠,汉阳城外四门的昏暗街道里却忽然涌出大量身穿朝鲜服饰的武装人员。 他们隐藏在街巷之间,精准又即时地辨认出黑夜中举火把移动的巡夜士兵,一路上无惊无险地摸到城门附近。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北面神武门行动队已达到,城头禁军松懈涣散,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东面建春门已达到。” “……西面迎秋门已锁定。” “……南面光化门已在眼前,请指示。” “好!此次行动务必隐秘小心,我们要在敌人文武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把生米煮成熟饭,所以决不能使用重型火力,你们有没有信心!” 十余名队长对着语音接连大喊,“有!” 然而总是有那么几个乐子人喜欢唱反调,对着语音软趴趴地说着,“没有信心!” 指挥官可不管沙雕有没有信心,“政变开始!行动代号,西比西比!” “葱!橙!” 几乎在收到命令的同一时间,躲在树林内的『黄子龙』猛地拔出腰间佩刀。 身边的数百名弟兄尽皆猫着腰喘息,这此起彼伏的喘息声犹如渐隆的战鼓声响。 黄子龙恍若自己是玄武门之变的小兵之一,马上就要干一番翻天覆地的大事业。 他看着三十名队友借着夜色掩护冲向墙面,旋即熟练地甩动抓钩,朝上忽地一甩勾住宫墙垛体。 他们拉扯钩绳试了试抓墙力,随后犹如重力翻转一般踩着墙体快速上爬。 直到三十人顺利登上墙头,松散的禁军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犹如三十只妖魔快速贴近禁军,肃杀的脸庞在火盆与火把的光芒照映下若隐若现。 这时禁军才发现墙头多了数十名不速之客,“什么人!” 然而最后一个人字还没脱口而出,飞速袭来的黑影骤然拍打左手腕背。 嗖的一声闷响,几支弩箭划破夜空刺中禁军的喉咙,血水迷糊了感官,喷涌而出的鲜血流入衣甲。 中箭的禁军还没倒下,黑影已经持刀掠过身边,斩杀他身后之人。 数十名黑影奇袭、补刀、追击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没几个禁军能完整喊出敌袭的声音。 饶是有人喊出来敌袭的声响,距离王宫的核心区也太过遥远,最多惊醒附近看守各位国王画像的老太监。 敌人一身朝鲜兵装束,惹得禁军还以为是亲虏派两班谋反了。 一名禁军小头目鼓舞其他人不要怕,但轮到自己亲身面对敌人,对方身上散发的血腥老兵气质吓得他肝胆欲裂。 他是王的护卫,不能在此逃走! 他双手握紧刀柄,集中全身的气力灌注到双臂与腰间,在察觉到敌人气息的瞬间,握刀挥击。 杀! 铿锵的脆响连带着命中硬物的手感反馈回来,小头目顿觉手臂一阵酥麻,握刀的双手向后弹开,还没等他从攻击落空的恐慌中调整姿势,一股力大如牛的冲击袭来,把他击飞在地翻滚十余尺远。 为首的逆贼手持一斧一锤,那健壮雄伟的体格恍若妖怪化人的猛男。 这壮汉挥舞着一柄重型短斧,狠狠劈砍在另一名禁军的甲具上,只听铁甲碎裂,鲜血迸开,那名被击中的禁军双眼瞬间失去光芒,随后犹如断线的木偶被一脚踹开。 小头目趴在地上企图撑地起身,但突然呕出的一滩鲜血,以及全身不断传来的剧痛表明,他的身体即将抵达终点。 他拖着重伤的身体爬向城门,却被另一个赶来的逆贼一脚踩住腰腹,“死吧……” 双手垂落,一把利剑刺入小头目的后颈。 墙头的禁军奋力拼杀,但已有一些胆小之辈弃墙南逃。先登小队一面与禁军厮杀,一面抽调人手深入门楼之内打开城门。 “门开了!” 随着北面的神武门打开,宽阔的王宫后院一览无遗。 黄子龙身前静立的身影瞬间窜动起来,数百名兄弟犹如潮水般纷纷涌入王宫之内。 数百人的加入给战斗划上圆满的句号,墙头的禁军几乎大半战死,仅有少部分人逃走,或是放下武器哀求“逆贼”饶恕一命。 玩家勒令他们双手背后,趴在地上,旋即使用麻绳将降卒的手腕与脚踝捆绑在一起,犹如反绑一只只野猪。 “神武门已经拿下,其他各门的兄弟加把劲啊!”指挥官的激励话语使得四门部队都打了鸡血。 北门小队更是神清气爽,巴不得现在就开始进行战后结算,让众人瞧瞧他们的酷炫姿态。 逆贼谋反的消息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王宫后院的奴婢、内侍们最先发觉,但他们手无寸铁,还没穿多少避寒的外衣就冲出房屋逃命。一群半男人与宫女就像一群受惊的白兔、小猫在平地上乱奔。 尤其是年轻的宫女们,几乎出身官府奴婢,不少人的样貌相当可人,生怕被逆贼就地玷污。 一些爱玩的玩家则假扮饥渴的兵匪,冲着宫女大喊大叫,吓得宫女们惊声尖叫,甚至当场晕厥在地。 然而大多数逆贼根本不屑于入了她们,一是没有涩涩券,二是声望值会疯狂降低,三是在做正事,不允许不务正业…… 逆贼只是命令她们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别动,然后用朝鲜语轻蔑说道,“女人只会影响我们政变的速度……” 正经的宣言刚落,便有数十名乐子人冲到凉亭周边的池塘,然后开始溜冰。 原来是朝鲜冬季气温低下,王宫之内的池塘尽皆封冻。 沙雕们蹲在盾牌上,任由兄弟牵着捆绑自身胸腹的麻绳在冰面奔跑,亦或是五体投地假装自己是个翻面的王八。 “啊哈哈哈……”沙雕们哈哈哈大笑,好似回想起小时候与家人在冰面上玩耍的温馨画面。 但这画面却把被俘的宫女内侍看得目瞪口呆,哪有人政变途中,忽然开始自娱自乐玩起来的 正经玩家也是这般想的,“奶奶的,严肃点啊!我们这是在政变,其他队友马上要破门入宫了!知道龟兔赛跑为什么乌龟胜利吗,因为领先的兔子骄傲了!” 而那些醉心事业的玩家可不管什么沙雕犯蠢,反正战后结算功绩会给他们公平。 内卷哥们凭着王宫草图直扑东宫,数百道黑影在月光下飞奔,那奔跑的速度比那些起先逃走的宫女还快。 看守世子的禁军刚听说逆贼夺宫的消息,便瞧见数百名满身是血的贼兵猛扑而来。 “挡路者死!” 闻听此言,禁军们哪还顾得上软禁世子的王令,果断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随着东宫大门被打开,数百人顶着一身血气闯进宫内,而所有事件的“核心”『土豆泥』正倚在墙边欣赏今日的圆月。 “兄弟,我们来救你了。”突破手从身后抽出一把干净的刀递出去。 土豆泥闻言微微一愣,湿润的双眼恍若两颗晶莹的宝石反射月光。 她顿觉自己好似被勇士救出龙穴的小公主。 不! 土豆泥心中否决了这个想法,坚定地接过兄弟递来的腰刀握在手中。 她是即将君临朝鲜的王! “由我们书写历史的时刻到了。兄弟们,随我一起夺取朝鲜江山!” 数百个见惯血腥的玩家都是一怔,一度代入到秦王李世民的命运之夜,随后恍若拿到棒棒的小正太,握紧手中的刀锤振臂高呼。 “三百人先下手为强!” “夺了那鸟位!” “噢噢噢噢噢噢!”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声,土豆泥仿佛真的变成掌控一切的王者。 或许当年李世民玄武门之变,便是这般惊心动魄,血脉偾张吧。 而这些热血男儿们也正如吴厘头建言的那样,只要搞清楚儿童心理学,就能让一群沙雕男儿欲罢不能。 “洞幺洞幺,第一目标已解救,正在全力进攻第二目标……” “收到收到——全体队友即将赶往宫殿……” “朝鲜伪王此刻就在思政殿!” 土豆泥等人快速离开东宫,扑向宫殿建筑群的东面小门。 区区小门也只是木质结构,饶是玩家没携带重型火器,凭借几名壮汉的健硕体格,猛烈撞击一番也就打开了。 这时,南门的部队刚刚打破勤政门,而西门的部队也在建筑群的院墙下兴奋尖叫。 而思政殿外仅有勤政殿一栋建筑。 “西比西比库跌塔已然进入最终环节——政变的主角手执腰刀慢行在后,数百名忠诚的卫士横刀前冲,为王者扫清一切前进的障碍……内侍在尖叫,宫女在哭嚎,通往王者的道路上必然伴随着无辜者的鲜血……” 负责记录政变的玩家一边将镜头对准土豆泥的王子脸,而后者也颇为上道,熟练地寻找最佳镜头,正脸,侧脸,如王一般缓缓前行的背影…… 他们穿过勤政殿,接着来到最后一站的思政殿前。 百余名禁军士卒组成一道人墙,将国王与一众妃子宫女护在身后。 倒地的死人散发出新鲜的血气,数百玩家将思政殿前后左右团团包围。当逆贼队伍缓缓分开一条通道,一名执刀的年轻人缓缓走出。 这年轻人的样貌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老王头顶炸响,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直冲后脑。 国王摇摇晃晃后退数步,直挺挺跌入妃子柔软的怀中。 他万万想不到,这位领导政变的年轻人竟是自己被软禁的世子“李淏”。 可是为什么! 明明自己断绝了他与外界的联系,他如何与外面的逆党串通联系的,难道这宫中已被逆子渗透成了筛子,到处都是世子的人 可是世子在沈阳当了三年人质,这才刚回来数十天而已啊! 李倧嘴唇张合,上下磨动的牙齿嘎嘎作响,却发不出一句清晰的语句,反而是“李淏”一脸哀伤与肃穆的神情,手握利刃上前数步,“父王何故造反!” 造反 他堂堂一国之主谋什么反!谋谁的反! 此番大逆不道之言简直倒反天罡! 李倧险些被一口盐汽水噎死,你这逆子摆出如此架势,究竟是谁在谋反! “卡卡下野吧!”不知是哪个逆贼用朝鲜语嬉笑着吼了一声。 土豆泥紧接着跟上,“父王退位吧,给彼此留个体面,莫要逼儿臣做出不忍言之事……” “逆……子!”李倧竭尽全力才从牙口蹦出简单二字。 “你们放下武器投降,孤许你们免罪!”脸上的神情不再复杂,土豆泥踏前一步,胜券在握的骄傲夹杂着三分漫不经心。 那些禁军闻言皆是不知所措,他们起初只知道逆贼谋反,但瞧见世子邸下亲临,才知道这是李家内部的事,心中残存的抵抗情绪极速衰退。 “若你们还想明日一早,再次见到妻儿,现在立刻马上放下武器,向我宣誓忠诚!是战,还是降!” 土豆泥一声怒吼,富有穿透力的吼声恍若真正的猛虎咆哮。 第284章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第284章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怒音入体的瞬间,一众禁卫几乎陷入迷糊状态。 他们大多出身中下级官员,乃至平民子弟,都是智力出众、容貌清秀,凭借自己努力通过武科考核的英才。 他们一举一动不仅关乎个人前途,还牵扯整个家族的命运,稍有不慎便会落得全族尽灭的下场。 按照法理来说,他们当然不能屈从谋反的逆贼,谁知道逆贼能不能坐稳。 但眼前的李淏王子既是殿下亲封的世子,又是从天朝借兵归来、顺利驱逐鞑虏的大英雄,还宽宏大量给予他们活命的机会…… 这位世子身上叠加的声望光环,似乎已然超过垂垂老矣的国王殿下。 禁军们互相对视一眼,综合权衡之后的答案只有一个了。 一把利剑掉落在地发出啪嗒脆响。 有了第一个带头投诚的人,第二个,第三个……更多禁军随波逐流起来,也就没了心理负担。 原本还是敌人的百余禁军瞬间成了世子的拥趸,就连一些宫女内侍也趁机跪在地上,请求这位新的统治者饶命。 这下老王身边仅剩下妃子、宫女、内侍等六名支持者。 眼看自己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李倧气得满面通红,抬起颤颤巍巍的手直指“李淏”,仿佛要用干枯的手指射出一道真气把逆子活活射爆。 然而李倧只是凡人,一个被暴力政变就能推翻的虚弱老头。 当然宫廷政变到此还不算完。 经常政变的人都知道,夺取政权之后一定要给自己加持大义名分,直接把老国王杀了是不可能的。 弑君的危害参考司马家族,西晋一朝数十年只能与一帮唯利是图的小人共掌朝政,不得不依靠宗室力量稳固天下,最终引发八王之乱…… 但曹操这种傀儡君主的方法却深受朝鲜上下的“喜爱”。 毕竟朝鲜经历过多次政变,反啊反的大伙也就习惯了。 老国王虽然能保住一条性命,但喜得“太上王”尊号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政变的全过程总得粉饰一番。 早在政变开始之前,熟悉“政变”的大佬就编写了成功剧本—— 鞑虏残部虽然溃逃,但王都的亲虏派不甘前途尽丧。 他们表面上缴纳罚金保命,实则在暗中串联逆党,并用重金买通宫门守卫,以此麻痹国王的警惕心理。 终于在这一天庆功的深夜,逆党探知王宫防备空虚,集结上千逆贼攻打宫门。 好在世子的嫡系兵马精明敢战,四处联络敢战之士杀入王宫解救世子,最终在世子的英明领导下击败逆党,恢复王宫秩序。 可糟糕的是,逆党杀进国王寝宫,险些伤及国王性命。 尽管世子率领义兵拼死护驾,国王还是被逆党的骇人阵势吓得丢了魂,一度昏迷不醒,直到凌晨时分才苏醒片刻。 老国王深知自己身体虚弱,难以正常理政,而世子忠勇果敢,先有借兵回国驱逐鞑虏,后有勤王救驾平定叛乱,足以担当大任。 “逆党已除,殿下命人代写‘教书’,将王位与国事尽数托付给世子邸下,相信世子能朝鲜引向光明的未来。” 一位玩家使用朝鲜语冲着诸位禁军、宫女、内侍大喊。 另一个玩家追加大喊,“听清楚了吗!” 怒吼之中夹杂的隐藏威胁呼之欲出,若是有人胆敢违背“新王”之命,怕是全家老小都得齐齐整整共赴黄泉。 “知道了……” 这些依附王权的仆从哪敢说个不字,当即磕头如捣蒜。 不少人已经开始称呼『土豆泥』为殿下,甚至眼含热泪地低呼王恩浩荡,一度让玩家以为是高呼将军恩情的感恩百姓。 当着老王的面臣服新的国王,就像老实人踏出禁忌的破冰之路,内侍们尽力发挥积极性为『土豆泥』拿来王命的令书与御宝。 “教书”的内容几乎与“剧本”构思的大致相当,交给书法最好的玩家,从右往左、从上到下犹如打印机一般,写出一个个标准的正体字。 最后在教书左侧写上天朝上国的年号,崇祯十二年十二月十二日…… 至此,背嵬军派驻朝鲜潜伏人员『土豆泥』,或者说伪人“李淏”正式成为朝鲜的王。 至于“晋升”为太上王的李倧,会被软禁到一处偏殿,直至寿终正寝都不能再踏出王宫半步。 战死的敌我尸体尽皆抬出神武门,待明日一早准许尸体的家属前来认领。 一部分玩家继续封闭王宫城门,另一部分则去监督内侍、宫女熬夜清洗政变厮杀的血腥。 由于玩家在同一时间齐攻王宫,根本没有宫内之人逃出去禀告消息,只是闹出一阵喧嚣的动静。 宫外官员知道昨晚宫内可能发生了什么,纷纷猜猜王室自己召开了庆功晚宴,还是爆发了什么冲突…… 官员陆续前往宫门之外按照品级位次列队,只待宫门打开便进入政殿参议国事。 然而这一天打开宫门的禁军士卒几乎都是陌生人面孔,他们的体格异常健硕,与先前的“旧人”相比就像藏獒与柯基。 官员们一进宫门,便嗅到一股难以洗刷殆尽的淡淡血腥味道,宫门与地砖残留着刀劈箭凿的明显痕迹,门槛的角落甚至残留着淡淡的血渍。 这分明是爆发过激烈的厮杀! 不详的预感在官员们心中油然而生,他们小心谨慎踏入勤政殿,静静等待国王殿下出现。 然而这群官员们耐心等待足足半个时辰,也没见国王殿下到来。此时正值寒冬,政殿的大门敞开,殿内又无火盆取暖,室内的官员都被寒风吹得浑身颤抖,裸露在外的双手仿佛被寒冰冻结,几乎感觉不到触感。 正当诸位耗尽耐心之际,一位身穿亲王绯袍的年轻人出现了。 年轻人被数十名佩刀的甲士簇拥着走来。 这令人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下子夺走所有人目光,就像一直跟着主角团的温柔小跟班突然撕破脸,以最终大boss的身份闪亮登场。 有人惊得双眼瞪大,有人迟迟无法闭合张开的大嘴,还有人的体态仿佛定格在瞬间。 年轻人理所当然地走上王位,随后转身面向一众官员,坦然自若地坐下。 数十名行进中的甲士分成三路。 两路人马分别走向两班官员的背后,一路人马围绕着王座呈半包围姿态站立,将身后的年轻人护在座位上。 此时所有官员的脑子里都只有一个问题。 国王殿下在哪 为何被国王下令禁足的世子邸下,会穿着作为国王的袍服坐在王座上 莫非是世子发动政变杀死了国王 有人还不敢相信宫廷政变的事实,依旧怀着劝谏之心劝说世子下来。 这是王的御座,世子只能坐在御座之下的蒲团听政。 世子披上王袍是僭越,擅自坐上王座是大逆不道,更别说带着如此多甲士上殿根本不合礼制。若是国王震怒,废除世子之位也是合理合法的。 『土豆泥』微微一笑,表示昨夜逆贼作乱,他带兵平乱有功,身体抱恙的父王已经在昨夜退位,然后命人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教书递出去。 逆党作乱,世子平乱,老王退位 此言一出,众人的脑子就像炸开了似的,纷纷扭头与身边的同僚议论起来。 那一纸真实无比的“教书”在官员手中逐一传阅,有人恍然大悟,有人将信将疑,还有人眉头紧皱。 许多人意识到,所谓逆党谋反事假,世子领兵政变事真。 可惜他们并无实质证据,而且世子确确实实是被软禁在东宫,根本没有联络部众谋反的机会。 除非王宫上下早就成了世子的人。 可是这也不对,世子在沈阳做了三年人质,哪有布局汉阳的能力。 总不可能他早在十六七岁便已布下天罗地网了吧。 从老王过去对李淏王子的偏爱来说,故意纵容王子培植力量的可能性不小。 如此说来,李淏王子合该掌控王廷,甚至可能是老王自愿让出来的。 这封教书写的清清楚楚,世子邸下手握此“书”已然是朝鲜名正言顺的王。 要不就是世子得到术士、道人相助,短时间习得一种迷惑人心之法,利用月圆之夜的“法力倍增”之际,在软禁期间蛊惑身边禁军,接着蛊惑更多禁军,从而一路杀到老王身边。 这种猜想虽然荒唐,但不是没有可能。 要知道世子与多尔衮大决战之役,便有神鬼妖魔的传言流散出来。 传言说多尔衮当日优势极大,世子一方几乎不可能打赢。 几位得道高人眼见朝鲜沦陷在即、生灵涂炭,于是用自己性命的代价施用禁术,唤出数千无惧刀兵的阴兵与妖魔,又用“阴火术”,“傀儡术”,“光明术”一系列绝技杀招,这才轻轻松松击败优势的多尔衮。 无论是自愿让位说,还是妖术蛊惑说,都将事态指向一个共同事实。 昔日的李淏王子,如今已经是朝鲜的新王。 可是王位更替如此突然,他们这些老臣根本来不及铺垫下一代与新王的关系。 要知道诸位两班的地位,既来源于家族的势力,也取决于君王的好恶。 若是家中无人成为世子的班底,岂不是要被其他人后来者居上 都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夺人权势更是如同灭其全族,这哪个高官能忍,更何况世子登位的过程充满谜团。 一个靠政变上台的年轻君王,凭什么得到他们的效忠!除非新王能给他们足够的利益安抚…… 然而“李淏”一开口便是关乎功臣赏赐,以及追讨逆贼的问题,丝毫不提权益安抚之事。 这下官员们站不住了,不给利益就让人承认你的王位,凭什么 没人承认的国王,终究只是代理朝政的世子。 倘若世子真的弑君篡位,那他们便要另立新君讨伐逆子! 一位老派大臣高声喊道,“昨夜王宫变乱究竟何因,殿下春秋鼎盛为何缺失朝会,吾以为该前往寝宫与王上当面商讨,否则吾等拒不承认世子擅自称王!” 老臣的音量大如洪钟,震得殿内诸人尽皆皱眉。 接着老臣全然不顾王座上的新王脸面,继续用近乎咆哮的音量招呼四周同僚,“李朝养士二百年!诸位随我一起前往寝宫,请王上辨明真伪!” 这时一名甲士抢前一步挡在老臣身前,其他踏前行动的甲士微微一愣,随后无奈退回原地,恍若自助餐的珍品被抢一般失落叹气。 那甲士右手紧握刀柄向外拔出,同样大吼着喷出一嘴唾沫糊了对方一脸。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第285章 写,自愿退位 第285章写,自愿退位 所有官员的目光统统集中在甲士身上,这位大嗓门的老贵族也不例外。 他目视甲士一步步靠近,随着甲士一声大吼,酸臭味的口水喷他一脸。 老贵族下意识闭眼侧头,旋即厌恶地打量甲士一眼。 那惊愕的憎恶眼神像是在说,你一个底层出身的护卫平日里连近身贵族的资格都没有,怎么敢喷堂上官一脸口水 他刚想斥骂丘八太过无礼,再用其家人好好敲打一番,却兀的看见甲士拔刀出鞘。 只听战刀发出破空闷声,老贵族好像瞧见一道光轻轻撞击自己的喉头,温热与清凉并存的体感喷出喉咙。 他看见了血水向前飞溅,也看见周围一圈堂上官面露惊愕,仿佛看见有什么怪物从地底爬出。 被划破颈动脉短短十余秒,老贵族很快丧尽意识仰头倒在地上。 而喉头破损的伤口仍在向外滋啦滋啦地喷涌鲜血,在肩头附近扩散一滩暗红色的血。 “啊啊啊!” 一位高级官员的横死,吓得众人皆是低呼。 头盔上满是喷溅状的鲜血,刚杀完人的甲士用手肘窝夹住刀背狠狠一拉,旋即熟练地收刀入鞘,抬起手指点周围的官员—— “不得王命就擅自离殿,此乃绝对的不忠!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该死!还有谁想试试这把刀刃的,尽管踏出这道殿门!” 众人闻言看了看稳坐王位的“李淏”,又瞧了瞧身后缩短距离的甲士。 他们深知眼下若不是暂时服软,地上的老派大佬就是下场。 这可是从一品的大佬啊,新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命人杀了。 于是一些立场摇摆,乃至满脑皆忍的官员陆陆续续跪下,庆贺殿下登基为王,实乃万民之幸。 然而有怕死的,就有梗着脖子硬顶的。 一片呼啦啦跪地的土拨鼠中,依然有三名官员傲然挺立。 他们指着新王的鼻子痛骂,“你这逆贼胆大妄为,在平壤府残害忠良引得士林愤恨!今日谋反弑君篡夺王位,还当着群臣的面滥杀忠良,你就不怕公论沸腾,上下皆反吗!” 土豆泥轻蔑地笑出声,“呵,忠良!鞑虏窃据朝堂的时候,你们这群忠良在哪义兵拼死杀虏的时候,你们这帮忠良在哪孤领兵在黄海道决战厮杀,手上沾满鞑子鲜血的时候,你们又在哪! 孤把鞑虏吓退了,你们才大摇大摆走出来接管朝堂,摇身一变又是朝鲜大臣了。 今日孤只是拿回属于孤的东西,你们这帮寸功未立的虫豸便跳出来自称忠良。 眼睁睁看着太上王被欺辱,你们躲在家中明哲保身,你们忠在哪里! 义兵奋力救国,你们反而不闻不问,弃之如敝履,你们的义在哪里! 汉阳全城饥民、伤病倒满大雪之中,你们各家大户钱粮殷实,从来不闻不问,你们的仁在哪里! 孤手持‘教书’登基为王,你们却要离殿背弃,你们的礼在哪里! 亲虏奸人祸乱朝堂,搜刮百姓数月,仅仅缴纳罚金令你们吃得满嘴流油,便轻轻放过奸人,你们的德行在哪! 孤为国为民立下大功,太上王专权独断将孤软禁。 那时你们倒是记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有几人为孤说情,可有一人说过忠良二字,而今日孤为朝鲜之君,你们可还记得君臣之礼! 嘴上忠义仁德喋喋不休,心里全是权势利益、勾心斗角,搅得举国上下几无宁日!” 土豆泥忽然拍坐而起,抬手比作一把利剑前指,“如此所谓忠良义士,孤宁愿亲手执刀,将你们杀尽斩绝!” 此言一出,大臣们尽皆灵魂颤动。 谁都想不到年纪轻轻略有武德的王子,竟能说出这样一番鞭辟入里的申斥。 饶是那三位“硬骨头”也不禁陷入迷茫状态。 若是他们认了新王的语言逻辑,那他们此时就该跪贺新王。 可要是不认,那他们在鞑虏入侵的数月之间,确实没做几件符合儒家义理的事,简直成了“扛着儒旗反儒旗、只为自身谋私利”的真逆贼。 即使他们辩称是为救国积蓄力量,也没资格指责世子这位真正的救国大英雄。 毕竟没有世子请来天兵相助,他们此刻还在鞑虏的淫威下瑟瑟发抖,甚至没有重回朝堂的机会。 世子才是他们权力与地位的大恩人。 可是三位老顽固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法在短时间内转变思维。 这就像欺软怕硬的思维惯性,总是喜欢对恶人妥协,反而对良人豪横。 因为大伙都知道恶人真的会杀人,而良人却被心中的道德准则所约束,所以他们畏惧鞑虏,却对世子百般指责,哪怕世子被国王暗中杀害,他们也不会站出来多说几句。 可当世子做出政变举动,甚至犹如鞑虏一般在政殿之内杀害高官,他们反而不习惯了。 有种你们“好人”凭什么不被我们欺负的愤怒感。 “哈哈哈哈……”一名站立的官员忽然癫狂大笑,“李朝二百年竟出你这个满嘴歪理的暴君,哈哈哈哈,太祖的江山定要葬送在你这暴君手里……” “噢,是嘛。” 土豆泥冷哼一声,冲着王座下的兄弟们挥了挥手,三名官员瞬间变成刺眼的红名。 甲士们兴奋嚎叫着猛扑上去,犹如一群获准出笼的恶犬,三个官员瞬间发出一阵高亢的嚎叫,随后死在数十人的乱刀之下。 “你,你,还有你……”土豆泥随手点选四名跪在前排的官员,“孤命你们各领百禁军彻查通虏罪臣,灭其家族,抄尽家产,其麾下私奴婢一律收归王室……不过孤丑话说在前面,若有人敢中饱私囊,地上的死人就是你们全族的下场……” “遵命!” 四名官员这下答复的很果断,深深拜伏在地上。 明明殿内空气寒凉,四人的后背却被汗水浸湿,抬起头时已是满脸恭顺。 四人匆匆忙忙领命离去,一路上都在心中暗叹,自家性命算是保住了。 四百名禁军早已在宫门前等候多时,他们神色亢奋,跃跃欲试,甚至有人想原地蹦跳,却忽然压制住了冲动。 还不等四名官员下令,四百禁军被各自拽着“长官”奔向抄家的辖区,惹得抄家总管一边在空中狂奔,一边大喊放我下来。那边抄家的积极性旺盛,这边殿内的官员则得到国王的新命令,下殿之后随他一同去见见太上王。 群臣一听顿时就慌了,难不成国王以此为借口,想把他们全部软禁在宫中 直到踏进太上王居住的宫殿,他们才意识到国王并无恶意。 只是太上王静静躺在榻上,像是陷入了长眠,室内也没有发生过厮杀的血腥气味。 国王表示昨夜太上王受到惊吓,很难保持清醒,若是有人医术,大可以给太上王号脉瞧瞧。 这时两名官员谨慎小心地看了看国王,似乎在用眼神征求国王的同意。 『土豆泥』心说自己的威慑力已然奏效,胆敢打脸的人不复存在。 权力与大义一齐出手,果然将这群尸位素餐的官员治得服服帖帖。 土豆泥顿觉自己学会了权力的皮毛,就像掌心从烛火的焰尖轻轻拂过,留下一阵短暂的灼痛感。 几名略懂医术的官员一通号脉,果然发现太上王脉象混乱,一副受过惊吓刺激的迹象。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太上王还活着,无论是世子谋反政变,还是世子带兵平贼,起码世子没有踏破弑父的底线…… 这说明新王并不是残忍弑杀的疯子,而是犹如太宗那般掌握兵权的武断国王。 打完棒子再给点甜枣安抚,就像在群臣心弦上拉扯撩拨,是土豆泥学来的权谋招数。 从这些官员脸上如释重负的神情看来,她此番学的还算不错。 至此,她与背嵬军兄弟不说彻底控制朝鲜朝堂,起码在明面上掌握了兵权与中书权。 土豆泥深知玩家们征伐朝鲜,一是为了完成主线任务,促使朝鲜成为辽东的后勤基地,为以后入关中原,东征日本奠定基础,二是为了短期内狠狠捞一笔加强背嵬军的战斗力。 但朝鲜人民比大明百姓还要穷困,一个个芦柴棒榨几年都出不了多少油水,玩家哪有时间在这等着穷鬼们下蛋。 根据李朝的国家档案显示,全国在籍人数四百三十八万口,公奴婢、私奴婢的数量不在计算,不过根据一些经手户籍的基层老吏推算,应当有正籍人口两倍的奴婢数量。 如此合计,朝鲜上下大概有一千两百万人左右,光是收税就应该远超大明辽东才是。 然而李朝政府的统治能力低下,一年的财政盈余微乎其微,若要组建军队还要临时加征贡品维持。 就连税法也是按照户籍收税,坐拥大量土地的两班贵族却能骄奢淫逸。 于是玩家们夺取朝鲜政权后,第一时间瞄准最富有的两班阶层。 两班在朝鲜的地位,比士绅豪强在大明的地位还要强,饶是玩家一向看不起两班,也明白从两班兜里抢食,必定招来两班皆反,需要提前布局朝鲜八道来应对大叛乱。 彻底清算亲虏派朝奸只是第一刀,先给背嵬军筹集军费,顺便给反虏功臣们发些赏钱,提振一番士气,不然大乱的时候,小卒子都在出工不出力就糟糕了。 经过键政大佬与战略沙雕反复讨论之后,背嵬军掏出一套改革方案。 首先在王宫内修建一处文阁,供给新设的“政务院”办公使用。 政务院常设十三员政治顾问,代替国王处理全国政务。 随后将朝鲜全国当成大明的省级单位,朝鲜八道改成八府,所有行政等级改成府县乡村四个等级,与大明行政区划并轨,以便未来中朝两国的合并更加顺滑。 其次加强中央权力,将朝鲜禁军扩编至三千人,御营军扩编至两万四千人稳住京畿地区。 即便京畿道外的其余七道尽丧,背嵬军也能通过海运调集兵员粮草,再次夺回朝鲜。 一些随军的文职、治安玩家,早已就打定主意长留朝鲜,就遂他们愿望,给他们安一个追击鞑虏溃兵的名义深入朝鲜地方,越是贫穷崎岖的地区,玩家管辖的范围越大。 顺便以县级为单元,加增“汉化组”部门,由玩家担任主官,朝鲜译官担任辅助。 中上层人士能阅读、书写汉字还不够,还要他们与下层学会听汉语,说汉语,从文化层面渐变成大明一省。 军事与行政层面的改革做完,政治层面的策略也要跟上。 由于等级制度的限制,两班以下的阶层虽然可以参考科举,但这一辈子的上限却被明面上定死。 就好比普通人生来只能上二楼,中产可以上五楼,而唯有贵族才能在顶楼开聚会一样。 新政权当即大手一挥,从即日起未来的文科,武科,杂科等考试一律以才能论英雄,不设上限阻碍人才,狠狠拉拢中人、良人阶层。 至于人数最多,也是全国最卑微的奴婢阶层。 新政权搬出“奴婢制改革”,允许公私奴婢掏出五十两银子除贱,若是无钱自赎,则要服满六年劳役后才能恢复自由之身。 若是因为债务沦为奴婢的,劳役三年即可除贱。 同时准许奴婢向大明辽东地区进行劳务输出,异地劳动期间也结算劳役时间,算是给百废待兴的辽东提供充足劳力。 以上奴婢自赎期间,奴隶主两班不得以任何形势阻拦,并且两班蓄奴人数超过正籍人数三倍的,必须加收“蓄奴税”。 当然键政大佬也知道,大量奴婢恢复自由之身后,急需是赖以生存的土地,所以准许奴婢劳役过半时,便可以半自由地开垦新田。 所有新田前三年低税率。 待朝鲜新政权完成税制改革,便会大建基础设施,给奴婢提供参加劳役的渠道—— 兴修两条贯穿朝鲜南北的主干道,过河桥梁,灌溉农田的水利工程……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税制改革。 新政权决定将按照户籍征税的“贡纳法”,改成按照土地面积征税的“大同法”。 那么问题来了。 朝鲜上下谁手里的土地最多 第286章 他出多少,我给双倍 第286章他出多少,我给双倍 答案自然是两班贵族。 他们掌控着这个国家最多的土地,却是缴纳贡赋最少的人群。他们时常利用优势地位兼并小民土地,逼良为奴。 玩家们根据朝鲜户曹的税册得知,政府掌握的账面土地一共152万结,而在倭寇入侵之前,全朝鲜土地高达172万结,就这还没算隐田数目。 一结土地为每年产出三百斗粮食的土地,而朝鲜十五斗才相当于大明一石,也就说一结朝鲜土地年产二十华石粮食。 以往两班贵族象征性缴些许田税、贡物即可,但维持国家运转需要大量资金,如此沉重负担自然转嫁给底层百姓。 自耕农每结土地负担的税赋高达数十斗,甚至上百斗。 自耕农无力负担贡赋便要借债,还不起债务就要卖地,甚至沦为私人奴婢。 久而久之土地与百姓尽皆成为两班贵族的私产。 一个两班家族往往掌握上百奴婢,为他们耕作,挑水,洗衣,劈柴,煮饭,做菜,养马,掏粪,清洁,织布,缝补,穿衣,洗脚,搬运,替打…… 而这种封建依附关系往往是世世代代不可变更的,你爹娘是奴婢,你生来也是奴婢。 可是如今新王借来天兵驱逐鞑虏,决定改变朝鲜贫弱的现状。 自王命达到各地起,一律按照土地的数量多少征收赋税,每结土地春秋两季征收三十斗,若按照金银纳税,则可优惠八折。 另外过去被贵族把持的沿海渔税、盐税、船税一律改由官府征收。 新王还鼓励各地开矿冶炼,增加出海贸易许可证…… 随着“大同法”的消息传递开来,各地农民欢呼雀跃,这下他们的负担起码减少一半,甚至六七成。 百姓的生活总算能喘口气了,朝鲜政府也能新增大量税粮。 可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三十斗的税粮相当于产量的十分之一,原先几乎不纳税的贵族,突然多出一笔“固定支出”,多少觉得有些肉疼。 他们宁愿拿这笔钱去天酒地,也不愿意交出去给国王用。 更何况新王颁布的一系列新法,多少有些指着两班鼻子臭骂的挑衅感觉。 他们数代人积累的财富家业,凭什么国王一句话就能割肉 朝鲜毕竟不是富有四海的大明,中央政权强大起来足以碾压地方势力。 这里的地方豪强若是做大之后,是真能凭借武力推翻国王。 两班贵族并不陌生“大同法”,上上任光海君,前任太上王都推行过类似的“宣惠法”。 只是前者被贵族推翻,后者遭到两班强烈反对,连京畿道都没推行完毕便草草废除。 新王才上位短短几日,就迫不及待找死,真当贵族熟读儒家经典,只知道之乎者也 谁敢不拉拢两班贵族,其下场一定是“被退位”,甚至是意外暴毙,更别说新王上位多少带点政变的污点…… 新法的传播使得中下层百姓喜气洋洋,全州城内一处贵族宅邸却响起一阵阵叹息声。 “想不到那贼子被软禁在东宫,也能串联贼兵犯上作乱,篡夺王位!前些日子我见贼子苛待士人,造下平壤士祸,便料此贼子有大逆不道之心,今日一见果真如我所料……” 一名五十来岁的贵族哀声叹息,下巴与两腮生出的浓密胡须犹如一团扫帚毛左右晃动。 “汉阳驻扎的御兵何止数千,怎么叫那贼子得逞!如今恶法将至,我们该当如何啊!”另一名中年贵族重重拍打桌案,震得茶碗铜碗哐当作响。 “郑老莫要急躁,逆贼既已篡夺上位,还得我们这些忠臣义士拨乱反正才是,岂不闻中原寓言亡羊补牢,犹时未晚。” “我岂能不懂这些道理,只是胸中总有不平怨气,叫我不甘呐!”那中年贵族一脸哀伤,“逆主假借‘通虏’罪名大肆杀伐士人,我恨不能手执利剑,一剑刺死那谋逆贼主!” “唉,贼主可恨呐……” “不如渡海去上国京师,状告逆主谋反!” 在座的二十余人微微一愣,半数人迅速点头称是,“是了。上国近日顺利收复辽东失地,已重现当年驱逐倭寇的雄威,只要上国下诏,那背嵬军必定封诏讨逆,甭管逆主编练多少新军,在天兵面前皆是土鸡瓦狗尔。” “不妥……”有人摇摇头,“眼下沿海封冻难以出海,况且出使上国皆有礼制,一去一回数月,乃至一年过去,只怕逆主早已坐稳。况且上国关内素有流寇作乱,调集背嵬军去平贼还来不及,哪会任由天兵久留我东国…… 十余年前,我们襄助殿下打倒光海君,在上国看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谋反,可那时上国急需我东国襄助,所以才为殿下册封。 如今对照看来,上国为了专心剿寇,还会如过去那般册封逆主为王……” 这一番消极的发言顿时让大家陷入沉默,大多数人都意识到这人说的是对的。 朝鲜虽然近几年被迫断掉与大明的朝贡关系,但是民间走私的商船依旧断续带来中原消息。 上国内部闹腾最大的是乞活贼,几乎占据中原省份,若没有大忠臣李都督在豫南领兵牵制贼寇,只怕乞活贼早已集结重兵北上京师了。 闯贼在陕甘一带活动,打过一次西安府惨遭失败,于是退往周边地区攻城略地,但已经是西北可不忽视的力量。 仅次于乞活贼的当属西贼。 西贼攻破九江,与湘南矿贼,革左五营合兵一处,正式建立政权,自称“替天行道文武大元帅”,奉罗汝才为主帅,孙可望为副帅,杨文理为军师,并大封其他文武,距离称王建国只差临门一脚。 上国虽然收复辽东失地,但关内局势不容乐观。 “那该如何是好,逆主今日颁布一法,明日再添一法,戴在我等脖颈的绳套愈发缩紧,难道任由逆主肆意妄为,搅得东国大乱!”一位颇为年轻的贵族突然站起来高声喊道。 不过众人也都知道,所谓搅得朝鲜大乱也只是两班大乱而已。 伪王颁布的新法个个惠及中下层百姓,商人,几乎快要孤立两班。 换做以前“宣惠法”颁布的时候,两班想要应对的方法很多。 朝鲜八道的山地众多,法令传播的速度极其缓慢,而底层百姓多是目不识丁的文盲。 两班只需要阻断传播渠道,歪曲法令的解释权,以及联合乡吏一起继续加重百姓的负担,便能轻松操纵百姓对法令的印象。 原本减轻负担的新法,变成加重负担的恶法,两班再跳出来充当“伸张正义”的善人,带领被蒙蔽的文盲抗拒“恶法”。于是惹人厌恶的“恶法”不得不中途废止。 然而伪王展现出来的老辣手腕,根本不像一个刚上位的年轻国王—— 背嵬军痛恨鞑虏是辽东一带人尽皆知的事,他们刚夺回汉阳,便马不停蹄前往朝鲜各地追杀鞑虏,誓要将鞑虏碎尸万段。 伪王狡猾的地方来了。 他命令除贱的奴婢跟随天兵回乡,一路上哼唱新法编纂的“童谣”,甚至钱雇佣优伶、戏子,在沿途各地表演新法颁布的内容。 童谣与戏曲远比告示更加通俗易懂,哪怕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贫民,也能知晓王廷新法的详细内容,传播的范围更广,更深入基层。 这些宣传队伍是跟随天兵走走停停的,两班根本不敢拦路截杀。 这直接导致贵族阻拦改革的方法几乎失效——百姓都知道新法内容,你还如何摸黑蒙蔽 连逼宫这种成功率极高的方法,也成为一条死路。 平壤府士祸、政殿惨案、搜捕亲虏派官员等等的前例,无不证明一点,伪王根本不在乎自己在两班群体的名声,甚至完全不听士林公论的评价。 哪怕史书给他记录一个暴君的名声,他也毫不在乎。 不过两班不得不承认,若是某位君主手握兵权,又不在意脸面和名声,那他的权力就是几乎无限的。 “伪王锋芒正盛,确实只能暂且忍耐了。” “啊”那年轻贵族闻言一怔,恍若被一锤子击中后脑,迷迷糊糊地颓然坐下,目光呆滞地看向桌案上的酒杯,杯中乳白色的浊酒轻轻晃动,“真的只能任由逆主宰割了吗” “唉,一年一成税赋倒也不算沉重。” “如何不重我家有良田三百结,按照新法便要纳粮九千斗,两年便能采买一艘民船!天兵许诺辽南盐路敞开,我去买船卖盐也能大赚一笔。眼下可好,全要被伪王敲骨吸髓。” 这贵族满脸怨愤,但实际上他家还有一百结的隐田,从来没缴纳过半分税粮。 “只可惜吾等兵员不足,打造兵器也需要时间……” “我看日子不远了。伪王年仅二十,骤得家国大权,日渐心生骄纵蛮横之心,日后必定显露破绽。” “不如谎称南三道祥瑞,诱使伪王远离汉阳,我们再举兵杀入汉阳,重推殿下归位” “不,伪王不是三岁小孩,眼下时节各方涌动,他必不会轻易离都……嗯……”说话者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不过不能再等了,等伪王练成御营新军,我们想再举事就难了。” “派人去联络北方两班,各方一齐举兵才有胜算。” “切莫拉扯过深,若是北人暴露,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的大计也要败坏。” 此言一出,一些精明贵族很快听出隐藏含义。 北方两班与南方两班大多数是“异见”派别,不同派别的人还是少合作为妙,谋事之时双方携手,事成之后必有一番激烈党争。 然而没听出党争含义的年轻贵族连连点头,“卢老说得有理,联络人得选死忠之人,待事成就将其……”说着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老夫仍有一事担忧,倘若朝鲜各地两班举事,天兵会如何行事” 此话倒是老成之言,天兵入朝三万余兵马,抛去回归故乡的朝鲜兵,以及一路上产生的伤亡,他们依旧有两万左右的可战之兵。 天兵的战力毋容置疑,起码是四五倍人数的御营军士兵。 贵族们连国王的御营都不一定打得过,更不敢跟天兵硬碰硬。 “伪王兴乱至今,天兵可是不闻不问呐。” “如此说来天兵只除鞑虏,不干涉我东国内政” “听赵内侍而言,天兵入驻汉阳不久,其主帅便入宫向殿下索要钱粮……据说要了七十万两银……” “啊!七十万!”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定是伪王许以重利,这才促使天兵不闻不问。” “伪王奸诈!” “若我们也想天兵袖手旁观,必要出七十万两以上才行。” “那就给天兵一百万两银子!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一百万” 此话犹如一盆凉水浇在大多数贵族头顶,冻得众人心里寒凉无比。 他们这些两班贵族人人出千两,甚至千余两银子才能补完这笔经费。 朝鲜可不比富庶的大明,大明士绅掏出几千两才伤筋动骨,他们自掏千余两银子已是家业震动了。 况且朝鲜的白银、铜钱市面流通量比大明还匮乏,寻常底层交易基本是“以物易物”。 若是天兵要一百万华石粮食倒还好,可要是一百万两银子就糟糕了。 “又不是叫你们此刻出银,一个个惊慌什么!” “可要是真的击败伪王,这一百万两银子,我们也负担不起,若是银不给足,天兵是不会离去的。” “先许下承诺才说!给那些平民多加点贡赋,再从矿税、船税抽调一些,各家也都匀一些出来,多大的债务总有还完的一天,只要把天兵稳稳送走,重推殿下复位,以后的好利能少么,一个个都没个谋算—— 不过还要防着天兵吃两头,务必派出查不到底细的嘴严忠仆人向天兵许诺……” “卢老所言极是!” 密谋之事就这般定了,接下来是要联合其他心生“反正意愿”的盟友,只待多方相约,定在统一的时间举事。 敲定大计的卢得孟兴奋地举起酒杯,与众人一一庆贺,但在喜悦之情的角落却藏着一丝阴狠。 他望向门口,一套更加凶狠的计划在胸中愈演愈烈。 第287章 殿下的恩情一辈子还不完 第287章殿下的恩情一辈子还不完 金氏兄弟二人最近的心情历经数次一百八十度大旋转。 第一次进驻汉阳那天,沿街的百姓对他们高呼万岁,他俩犹如过节一般亢奋,自己真成了救国救民的大英雄,浓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可随即世子被软禁,官方许诺的“除贱”、“赏赐”也都没了下文,他们与义兵去王宫前请见世子,也都被禁军呵斥骂走。 若不是天兵从旁解围,只怕宫外的御营兵就要上来痛扁他俩。 那时金五的心情跌落到谷底,一直以来担心的“贵族违约”终究发生了。 这感觉就像打工人辛苦干了大半年,结果一毛工钱都结不到,还被保安给架了出去。 不过真被贵族辜负的时候,他并没有像过去那般恨得咬牙切齿。 或许是他心里从没对贵族期待过,亦或是手里还有天兵赏赐的五十两银子,怎么着也不算白立功。 再不济,他兄弟二人还能跟天兵回大明混饭吃。 可是突然一天晚上,他听到王宫方向传出一阵阵喊杀声,第二天便听说世子平叛上位的事。 金五不敢怀疑世子的“忠义”,但也知道世子上位绝对是好事! 新王刚坐稳便杀了好几个“不忠”的大臣,接着派人疯狂搜捕“亲虏派”官员。 金五不知道谁是不是真的勾结鞑虏,但他知道被抄家的在京两班不下三十,而这个数字一直在攀升…… 接下来新王大手一挥,宣布所有跟随勤王军南下的义兵领赏—— 平民赏赐罪臣充公的官田,奴婢废除贱籍。 更让金五惊喜的是,殿下宣布立下大功的前五百名义兵全部进宫,殿下要亲自为他们嘉奖,尤其点名金氏兄弟。 他俩擒获奴酋的功绩,连殿下都有所耳闻。 金氏兄弟登时就惊了。 没有什么比“上达天听”更惊喜的事,这意味着剩下的四千九百五十两赏赐稳了! 尽管天兵说王都是一座躺在粪坑上的城市,但对他们来说却极其繁华,而王宫则更加“宏伟”。 金五金六二人进入王宫的那一刻,感觉自己就像草丛间的蝼蚁,偶尔间窥见人类的玩具,快要兴奋得走不动路。 金五不由自主地感慨,自己这样的土包子,真的配进宫面王么 他俩与其他义兵跪伏在殿 殿下是那么的亲和有力! 相比先前粗鲁蛮横的御营兵,殿下对他们这些前奴婢谦虚有礼一百倍! 殿下亲自为他们佩戴银质勋章,并宣布所有被授勋的义兵都有资格,直接选入御营军序列,训练合格者甚至能加入禁军。 金六十分向往王都的繁华,想都没想便要加入御营军。 不过金五打了几年的乱仗,已是身心俱疲,更不想扯进政治漩涡,眼下赚到一笔横财总得享受享受。 国王拍了拍手,一群禁军抬着几个沉甸甸的箱子走出来。 当四千九百五十两银子从箱子里倾泻倒出,几枚银锭甚至滚落到脚边,金氏兄弟恍惚看见一方白的银山摆在面前。 两人登时就爽得双腿发软,一个没注意向后坐下去,还是禁军士卒眼疾手快,迅速伸出援手。 四名禁军分别用手搭成“竹篮”,兜住他俩的屁股抬起来,然后抬着他俩围绕着银山转了足足十圈。 银子,银子,银子! 什么叫三代人都用不完的财富,金五金六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些银子按照购买力换算到现代,起码是好几百万。而很多普通打工人一辈子都赚不到几百万。 银子带来的感官刺激渗入颅内,金氏兄弟恍若微醺一般,一边傻乎乎地大笑,一边原地跳起舞来,嘴里还时不时喊着五千两,嘿嘿…… 直到禁军分别给他俩甩了一记巴掌,用不太熟练的朝鲜语大吼一句道,“畜生!你中了什么!” 脸颊吃了一痛,他俩才瞬间清醒过来:这不是幻梦,而是火辣辣的现实! 自觉失态的两人顿时跪在地上请罪,得到殿下的安抚话语才缓缓站起身。 除贱是真的,五千两也是真的,就连颁布新法,为小民谋福的殿下也是真的! 殿下的恩情他俩一辈子也还不完了啊! 金五暗暗发誓,等他返乡创下一份家业,好好享受几年,一定回来报效殿下! 除去银钱的赏赐,他俩还得到殿下的额外奖励——一个略显奇怪的“头饰”,说是戴上之后便能寻求天兵的帮助。 兄弟二人不解其中深意,只知道殿下说的,那就应该是有益的。 由于兄弟二人的选择各异,两人各分一半赏银,那也有两千五百两。 弟弟打算在汉阳买一处宅邸,几间店铺,等来年之后娶个漂亮老婆过日子。 哥哥则是买了十结良田,十余件农业工具,粮种,几匹骡子与两辆货车,剩下的钱存在货车里。 一想到买了这么东西,还剩下不少存款,两人都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 兄弟二人在王都门外分别。 金五跟随部分天兵北上的队伍出发,一路上足足收获两大乐趣。 金五坐在货车上驱骡前行,细细品味战争结束后的娴静。 冬阳明媚,白雪清凉,呼啸而过的寒风也像慈母温柔的抚摸。 钉铁的马蹄不断踩踏大地,勾起一抹抹混泥的雪,宛如一首安逸的催眠曲。 他这才意识到,战争结束,恢复自由的世界竟是如此美妙。 另一大乐趣便是天兵的活跃,他们远比战争时期更加活泼风趣,毫不吝啬地展现自己的才艺。 舞蹈,音乐,行为艺术,传奇故事……每晚篝火下的舞乐都让金五流连忘返,丝毫不舍得闭眼入梦。 这些天,借着篝火的照映,他满心欢喜地等待故事会开始。 这次天兵说了不同的故事,还是用的朝鲜语—— 传说一颗名为泰拉的星球上,一位人类英雄终结战乱、一统全球,随后缔造了二十位大将军,由他们分领强悍的军团。 只是一场意外导致二十位大将军分散各地,帝皇一面重新集结这些大将军,一面着手统一更多的世界。 最先被找回来的大将军被封为战帅,负责指挥所有军团。 可就在帝国埋入辉煌的巅峰之际,曾经无比忠诚的战帅被邪魔入侵了灵魂。 随后这个叛贼尽一切所能腐蚀一切忠臣,将他们扭转为自己的走狗。 听到这位不忠诚叛将的名字,金五心说怎么那么耳熟。 好像背嵬军某位副帅就叫『何鲁司』! 意图谋反的叛将是帝皇最信任的战帅,而这位何鲁司也是章大帅最信任的战帅,岂不是说背嵬军副帅要反章大帅 金五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 毕竟帝皇一词在他听来就是天子。只有中原王朝的上国才可称天子。 如此猜想的话,中原皇帝才是“帝皇”,而何鲁司替帝皇收复辽东之后已然变心,正要腐蚀章大帅变成自己的走狗,然后反对帝皇! 这是真的吗! 好似察觉到惊天阴谋的金五顿感一股恶寒,他畏惧地环顾四周的天兵。 这仅仅是个借用副帅名讳的杜撰故事,还是借故事明志的造反宣传 为何要给他们这些朝鲜人,用朝鲜话说这些故事 难道是故意告知他们,若是将来背嵬军对抗大明,他们朝鲜应该如何站队 只是故事中神奇的战舰、科技,叫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就像偶尔在市集听到的怪异故事一般离奇。 金五猛地一拍脑袋,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能把这般怪异故事当成背嵬军的“反志”呢,他感慨自己整天胡思乱想,真是疑心过了头,先前举义反虏的时候,就总是怀疑这怀疑那的。 现在战争结束了,他还放松心情好好过日子了。 而且天朝上国的事,哪轮到他这种小国的平民操心,不如想想回乡之后该怎么组织人手种田、造屋才是。 神奇的故事仍在进行中,某一天战帅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大叛乱,将手中的兵刃生生插进战友的胸膛…… 然后故事就断了。 金五与其他随行的义兵登时就傻了,感觉脑内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他不知道什么叫断章狗,只知道学着其他天兵大喊,“搞快点!” 故事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金五到家了——几名天兵得知他是擒获奴酋的功臣,十分热心地送他到家。 王上新任命的官员早他一步稳坐地方,还有不少天兵客串“捕盗”四处巡逻。 他知道朝鲜八道被改成了八府,但不设置知府级别的官员,而是设置十六位副职的同知管辖再度切割的行政区划。 金五的家就在平安东府的辖区,一处临近山脉的谷地里。 他原先是一位贵族老爷的奴隶,家人世世代代为对方服务,实在无法忍耐老爷的压迫,便领导其他奴隶一齐反了。 老爷的家虽然付之一炬,但那处空地重建房屋正好,说不定还能淘点剩下的建筑材料—— 老爷毕竟是两班贵族,寻常平民根本不敢去捡拾遗物,于是断壁残垣的遗迹便成了他的宅院基础。 只是眼下出了一个难题,此处历经奴婢起义,官军围剿,鞑虏南下—— 方圆十里的活人就没剩多少,跟他同乡的前义兵也各有重建要务,这严寒冬日上哪去找充足的人手干活呢,总不能在破屋里将就一个冬天吧 金五已经不是盖几层草席,缩进山洞就能过冬的苦奴隶,而是拥有无数财产的富余平民啊! 就算他能熬过寒冬,这随行的骡子也顶不住啊。 望着天兵即将离去的背影,金五忽然灵机一动,掏出殿下赠送的礼物戴在头上。 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出那句学习了好几遍的汉话,“勇敢的冒险者哟,可否帮助村民一个小忙” 几名天兵听闻此言,如同被电击一般浑身哆嗦两下,旋即僵硬地扭过头,用那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金五。 金五还以为自己没说对,于是回想着殿下的发音重复了几遍。 “是谁教的!把npc都教坏了!” “可恶啊,我竟然不能抗拒这句‘魔咒’。” “任务,是任务,斯哈斯哈……我要做支线任务……” 几名天兵犹如被一双双魔手扯住腿脚,明明脸上都是抗拒神色,腿脚却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 “成、成功了……” 金五惊喜地直点头,头饰上加装的“感叹号”随着点头不停前后摇摆。 第288章 为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 第288章为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 殿下传授的“魔咒”竟是如此恐怖如斯,即将离去的天兵转身朝他走来,询问他有何需要! 尽管双方的语言依旧不通,金五这个文盲也没法进行笔聊,但大致用手比划一阵,还是能传达建屋的诉求。 “原来是想雇我们建房子……” 领悟“村民”用意的天兵立即行动,抄起金五买来的农具开始大干大建。 眼见堂堂天兵替他工作,金五顿时怀疑离奇的传闻是真的—— 少部分精锐天兵其实是得道高人召唤出来的“泥偶”。 它们的三魂七魄来自阴间各地,才会有中原人,西夷人,北虏人,南蛮人之分的装扮和语言。 它们虽然悍不畏死、无痛嗜血,但是被高人的“术法”强制拘束,所以没法无限制展现杀戮本性,对待某些特定的“法咒”也毫无抵抗之力。 比如嘬嘬嘬用来逗狗,用咪咪召唤猫猫,用咕咕诱鸡…… 用“特殊任务”、“奖励加倍了”、“限时大副本”、“刷声望”、“又赚到功勋”、“发十连奖励”吸引“泥偶”。 金五猜测这也是天兵能打赢夜袭的原因—— 黄海道惨败之后,奴酋兵力愈发膨胀,勤王军反倒大大削弱,是个人都觉得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天兵硬生生扭转乾坤,击败了优势的奴酋。 如若不是得道高人与“泥偶”天生异能,怎么能在夜间如入无人之境,甚至传出“阴兵借道”、“妖魔丛生”的传言 泥偶们也经常高呼“血祭血神、颅献颅座”、“阴兵借道、闲人退避”、“年少修仙不努力,万魂幡里做兄弟”、“杀杀杀杀杀杀杀”等杀气十足的古怪话语。 金五初听译官翻译还不知深意,眼下综合所有线索来看—— 泥偶们的的确确就是邪灵! 泥偶也肯定不喜欢被“咒法”拘束魂体,拘束时间越长,体内的血腥暴虐之气愈发难抑。 上一次“泥偶”被强制执行夜袭命令,体内暴虐狂躁之心已然达到顶峰,所以得道高人才举办一场“雪地长跑大赛”,准许泥偶解禁杀戮,以此来压制狂暴之心。 恰如吃饱饭就不饿了,“泥偶”们尽情释放了暴戾,也就重拾“人性”了。 金五暗想自己应当是猜对了。 “泥偶”们喜欢上房揭瓦,蹦跳空翻,决不好好走路,又在非恰当时跳舞奏乐,便是暗暗对抗“法咒”、试图冲破封印的表现。 金五心想,自己可不能滥用此等咒法,万一泥偶攒满杀戮之气可就要发癫了…… 玩家们不知道金五心中所想,只知道任务和数值奖励才是最优先的。 他们干一会歇一会,然后继续猛干,晚上就睡在军帐与破屋搭建的营地里,然后白天起来接着干。 几名壮硕的天兵远比驴骡任劳任怨,吃的少,干的多,短短几天就帮金五修起一座自耕农宅院。 天兵按照大明富农标准建设的房屋,在金五眼里却是一座中人阶层的小院。 这简直是超预期完成任务了! 惹得金五盛赞天兵心灵手巧,给对方结算的工钱也颇为阔绰,按照每日五十文的水准发放。 尽管这笔工资是一般雇工的数倍,但这可是雇佣天兵干活,的该,的值! 看着自己渐渐成型的家,一股自豪感悄然而生,金五闭上眼睛想象开春后的日子—— 他去城镇唤来的佃农替他整顿十结良田,男人耕作,女人织布,孩童们在乡村里嘻嘻打闹,背着货架的商贩来往村落之间,家犬冲着村口旺旺低吼,驴骡在后院转动着石头磨坊。 那时候,他也能说一门亲事成婚,生几个儿女延续金家的家业。 以后他哪怕去了而是有地有屋的良人了! 兴许是此地有了金家的炊烟,亦或是新王任命的同知老爷大力整顿地方,大量逃避兵灾的百姓回归家乡。 金五附近的农屋渐渐有了烟火气,无数死去的农村终于活了过来。 越来越多的天兵直接在金家附近住了下来,毕竟这里原先是贵族的窝,废弃的破屋、断壁数十间,随便翻修几天就能拧包入住。 天兵们时而去周边山林打猎,时而在市集里闲逛,又或是聚集在屋里谈天说地。 金五一个人在小院里枯燥乏味,每天只有哼唧哼唧的牲畜为伴,反而是附近的天兵房屋有意思,简直就像回家一样。 这些天兵八成就是遭遇封印的“泥偶”,脑袋瓜像是连接着不同的地府,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还有懂朝鲜语的天兵给他顺便翻译,他超喜欢跟天兵混在一起的。 每天就着温茶吃干粮,听着天兵分享趣味故事,上到星际间的大决战,下到中原各省的武林争斗,金五顿感如此美好生活,就算给他十个美女也不换。 平静而有趣的生活很快被“意外”打破,一个个头戴头饰的村民出现。 有些头饰是跟金五差不多的“感叹号”,有些是略带弧度的“问号”,有些全是圆点的“省略号”,还有些干脆是脑侧挂一个硕大“红点”,甚至是“99+”的红色数字。 熟悉的“魔咒”勾起天兵的“玩家之魂”,一个个不得不跟随村民的诱惑前往工作点。 望着天兵们脸上浮现的渴望神色,金五顿感不妙,这秘密的咒法是谁暴露出去,万一给“泥偶”解除了杀戮之魂,这谁挡得住啊! 几乎九成的屯驻天兵都跑了出去,金五心说自己哪能放心啊,赶紧跟着一齐出门。 要是碰到得道高人,务必求他们快来压制一下。 村民发放的任务很多,有修补房屋的,有伐木劈柴的,有疗伤治病的,还有村里没了丈夫的寡妇,希望天兵给她解解“馋”的。 只可惜大多数“泥偶”被另一道“咒法”限制。 金五把“涩涩券”听成“蛇蛇荃”,据说这是一味比人参还要珍惜的药草,用加工过的蛇与一种香草混合,才能使泥偶拥有男人的本色。 极少数“泥偶”拥有“蛇蛇荃”,但表示看不上乡野村妇。 而那些饥渴的“泥偶”却没有“蛇蛇荃”解禁,于是只能与寡妇共处一室,什么动作和感觉都没有,一边无意识地推开寡妇,还一边唱着一首首儿歌。 听说经过几夜的激荡,寡妇没有解过一次馋,任由她如何解衣诱惑,天兵都是一副面色呆滞,自顾自唱歌的呆傻模样。 由此传出了天兵不近女色的传言,纯文盲的寡妇甚至学会了几首汉语儿歌。 什么猪猪侠、喜洋洋、葫芦娃、白龙马、大风车……村民都觉得天兵面临女色诱惑,竟能坐怀不乱,这简直是苦行僧级别的“佛军”,对待天兵的敬意更深三分! 唯有藏在人群的金五洞察了一切,一切都如“泥偶&咒法”说那般。 在咒法的限制下,泥偶便是史上最正义的佛军! 当然也有些泥偶特别聪明,时时刻刻想着突破封印—— 泥偶自掏腰包要村民施用“咒法”雇佣他们干活,企图用漏洞来解除自己的禁忌,循环进行时还会兴奋高喊,“声望值要刷来了”…… 幸运的是“偶高一尺,道高一丈”,得道高人早就设下了保底咒法,使得泥偶“洗咒”的愿望落空。 “淦!没有自己刷声望的bug!” “估计这种漏洞开服就被玩坏了,然后被修复了吧。” 八哥 陋洞 新的咒法出现了 金五感觉自己贫瘠的脑容量快不够用了,泥偶身上究竟设置了多少种“咒法”限制啊。 他只能记住模糊的发音,完全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他心说自己要是会听说读写汉字,就能把这些咒法全纪录下来,以后跟“泥偶”打交道也能有一本咒法手册时刻参考一番。 金五这边正瞌睡着,便有人给他送来了“枕头”。 同知老爷遵照王命开始整顿地方军务,地方正军百无一用,唯有自发抗虏的义军尚有一战之力。 于是地方官把回乡的义兵编练成兵,取名“巡捕营”。 每县招募六百至两千人不等,最小组织单元为“司”,下辖三个百人队、三百人左右,由一员把总统领,由大明天兵充当军事教官。 聘请大明天兵充当教官,在倭寇入侵时期已有前例。 朝鲜所聘教官都是大明浙兵,教官所授战术称作“浙江战法”,也就是戚家军的作战方式。 金五所在的宁边招募了一千两百新兵,分成三个单元安置在县城南北,三成兵员轮流进驻县城协防。 金五作为抗虏的“老资历”,自然顺利成为某司一员百人队的哨官。 他原本不打算参军受累,但距离开春还有几个月时间,而且做了吃军饷的军官,每个月有三天的休沐日,家中牲畜也有闲暇无事的天兵照顾,并不耽误经营良田。 最重要的是,天兵说巡捕营会有“汉化组”入驻教授汉字,金五当即便答应了入伙。 教官告诉他们,捕盗营的作用介于正规军与捕快之间,既要充当军队作战,又要承担平日里的捕盗任务,属于是专门为打治安战而生的部队。 每日训练的负担并不算重,教官说他们这些义兵都打过鞑虏,自有一定的组织度与实战经验,所以省去一般人的前期训练,直接传授进阶版杀人技巧,行军队列,组织服从度。 比如手握刀剑的姿势,如何发力才能造成更大杀伤,前进队列时的步调节奏,围杀敌人佯攻与主攻配合…… 金五确确实实学到了很多,过去纯靠实战累积的经验,如今都被教官逐一规范化。 捕盗营的伙食非常美味,每天三顿把金五等人喂得饱饱的。 他想象不到一些简单的食材经过悉心烹饪,竟能如此美妙! 据说掌勺的几位大厨都是天兵的上层军官。 他们声称自己就是底层厨子出身,最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的饭菜。 将爷们还说,看着他人吃下自己精心制作的饭食,然后露出满足的笑容,他们觉得贼有成就感。 过去有贵族、正军相隔,金五这种义兵出身很少跟天兵直接接触,现在入了捕盗营才有近距离观察天兵的契机。 背嵬军将爷不吃小灶,每日与他们这些朝鲜兵同吃同住,都是吃同一个大锅里炒出来的伙食,有时背嵬军将爷吃的比大头兵还次,就吃点干粮与生菜糊糊。 这并非作秀,而是连续十余日都是如此。 大多数将爷教官就像生活习惯一样,自顾自地吃着难吃的糊糊,却不曾袒露过半句怨言。 而且将爷节省粮食,反倒让小卒子吃饱喝足,强烈的现实反差使金五不禁愣住了。 他低头注视桌上热腾腾的杂粮窝头,这样一碗杂粮过去他拼死拼活干好几天,都得不到贵族老爷的赏赐,如今却是义兵们不用钱,也能尝到的固定伙食。 背嵬军将爷都是尊贵的大明天兵,就算每天大鱼大肉,小卒子们也不敢说个不字。 可是天兵宁愿自己吃苦,也不让他们这些小卒子挨饿。 金五不懂什么圣人学问,但他明白背嵬军将爷平日里很少自我标榜。 天兵们生活里的细节透着真诚与亲和,与那些道貌岸然的两班贵族形成鲜明对比。 贵族们每日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却做的都是卑劣敛财的勾当。 金五心想,哪怕不少天兵是得道高人施术召唤的“泥偶”,那它们的灵魂来处也一定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吧。 不仅珍惜每一粒粮食,还把粮食做的那么好吃! 金五自觉惭愧无比,把“泥偶”的本性想象成邪魔。 他们分明是一群堪称苦行僧的“佛军”。 即使“泥偶”的确是妖魔,那也是对仇敌残忍,对自己人良善的好妖。 每次军营吃饭,小卒子们都会在打饭时削减自己的食量,并且捧着木碗去天兵教官面前鞠躬拜一拜,像是狂热的信徒要在饭前,给自己信奉的神灵供奉信仰一般。 久而久之弄得天兵都有些不好意思,借着汉化组上课的机会向他们提问,为啥吃个饭还要整那么隆重,又是跪拜又是磕头的。 他们背嵬军又不是神。 第289章 掏空我的所有 第289章掏空我的所有 小兵们坐在临时搭建的茅草学堂,犹如乖巧的小学生整齐端坐,学着教官的口音学习着一个个汉字的发音与写法。 面对天兵的询问,他们表示天兵将爷心善,自己吃一锅乱炖的杂粮糊糊,却给小卒子们吃香喷喷的窝头与菜汤,众人都觉得天兵是菩萨的化身,良善的完全不像是真人。 小卒子的解释让玩家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们的游戏习惯叫npc产生了美妙的误解。 对于习惯游戏设定的玩家来说,填饱肚子并不需要考虑味道与口感,只求把游戏角色的状态迅速拉满即可。 把碳水,脂肪,蛋白质等食物混在一起做成糊糊喝下去,便是最高效的做法。考虑口味只是少部分大厨的兴趣使然,以及沉浸派玩家的精神需求。 面对义兵的崇拜与感激,汉化组的教官浅浅一笑,接着继续传授汉字的读写方式。 这种稀松平常的笑意,好像在说这些谦逊与礼貌都是基本德行,根本不足挂齿。 这让已然改变境遇的金五也不免被撩拨心弦。 这得经受多少年的训练,才能把这些优良品质刻入脑内,形成自然的本能 他过去为奴数十年,从上位者“言传身教”的一言一行,只学到了残忍、狡诈、背信、贪婪、蛮横…… 而天兵的日常言行却与两班大不相同,那不是为了收买人心的刻意伪装,而是刻进骨子里的谦逊与礼貌。 金五听说,背嵬军天兵几乎是辽东逃民,苦熬十余年才杀回去的。 是何等坚定的信念支撑着他们的内心,使他们身怀国仇家恨,还能维持理智与礼貌的 大概这就是天兵可以战无不胜的原因之一吧。 更让金五大呼幸运的是,教官们传授汉字根本不收学费。 要知道朝鲜虽然发明了给汉字注音的谚文,但公文、史书等等皆以汉字为主。 而朝鲜可不是文化昌盛的大明,几乎没有官学,族学,私塾,民间汉字教育也被两班贵族垄断。 寻常百姓别说交钱找补习班,连自发学习的机会都没有。 再说学会了汉字,大概率能在朝鲜军政序列更上一层楼,这谁不愿意进步啊。 如今有了天兵亲自传授标准读音的汉字,义兵们学习起来自然百般珍惜。 教官的汉字教法颇为通俗易懂,每期的汉字。 比如双脚直立的行人,简化成双脚站立的火柴人,最后成为汉字人。仿真的嘴唇,简化成方块的唇瓣,最后成为汉字口…… 若是图画联想的方法还是学不会,那就把每个字读写数十遍,填鸭式记录下来形成本能记忆,然后大胆与天兵进行汉语交流,在充满汉字的语言环境中飞速成长。 除去这些简单的常用字,金五等人最先学会的是自己的名字,以及表达数字的一二三四…… 他们这些穷苦出身的“前奴隶”,个个都是简单的贱名,被亲朋好友不知道呼唤了多少遍。 当自己的名字被写在手心,金五轻轻用汉字念诵自己的名字,仿佛听见灵魂深处的自己应答了一声,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其次,他们学会了许多简单的日常用语。 比如你好,谢谢。早上好,晚上好。我回家了。很高兴见到你。我很好谢谢…… 要不就是骂人的脏话。 一说起脏话,义兵们的学习天赋骤然暴涨,仿佛所有人都是学脏话的天才,各种骂人的汉语学几遍就融会贯通。 数十日的训练叫小卒子们有模有样起来,集合列队,行军拉练,结阵战斗等等项目全都通过审核,简单的汉语口号也喊到响亮又整齐。 乍一看还以为是大明的兵丁。 连一向严苛的背嵬军,都忍不住给他们竖起大拇指表示嘉奖。 充足且营养均衡的粮食,循序渐进的体能训练,使得这些朝鲜义兵焕然一新。 他们过去便是自发抗虏的勇士,吃过翻山、奔袭、战斗的苦,远比一般农民更有耐力与体力,被玩家科学的训练机制调教一番,变得更加强壮。 小卒子们的体格增强,又有汉文化的学识加成,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大为改观。 不少义兵变得自信爽朗一些,举手投足之间洗刷掉大半猥琐气质,引得附近乡村的民妇都对“捕盗营”指指点点。 不少常年打光棍的小卒子,纷纷捕捉到少女、寡妇的视线。 按照天兵的说法是,他们这样的“哥布林”,终于被人当成香饽饽了。 金五这才意识到,天兵把他们这些义兵集结起来颇为深意。 即使他们过去自发抗虏,那都是不成系统的胡乱袭扰,打赢打输全靠老天,粮食充足与否全靠吃大户,身体机能也犹如潮涨潮落,极不稳定。 而如今他们被天兵亲自训练不少时日,又连上多节文化课程,体力增进许多,言辞间也少了粗鄙与俗气。 某些成了亲的小卒休沐回家,都被妻子夸赞自家男人变了模样,以前是软趴趴的病猫,现在是硬挺挺的猛虎,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仿佛自家屋子都跟着震动。 平凡枯燥的日常生活瞬间添加春天般的刺激,把民妇们喂饱到几乎晕厥过去。 短暂的假期结束,同村的民妇们都舍不得放丈夫离开,眼巴巴望着丈夫离去的背影,期盼着丈夫下次休沐早些到来。 此番强身健体的传闻传播开来,惹得无数中老年男人跑来乞求“变强”秘方。 天兵看着这些头发白的家伙沉默不语,默默打了一套八段锦…… 捕盗营每次休假三分之一人员,很快轮到金五放假回家。 他的家只有他孤身一人,枯燥又乏味,于是他天还没亮就跑去天兵驻地,还想跟这些人共同度过欢乐时光。 只是他去的太早,除去值岗的天兵,其他人都睡得像躺在棺材里的死人,双手紧贴腿沿,轻柔的呼吸声若有若无。 由于他是天兵熟识的“绿名人”,所以被准许靠近天兵的休息地。 金五知道这些值岗的天兵都被称作“留子”,美区留子,英区留子,德区留子,俄区留子…… 以前他听到这些专用发音,满脑子都是疑惑,现在学习一些汉语之后,总算能有一知半解。 他逐渐能分清天兵与泥偶的区别。 作战勇武、但仍旧惧死的大明官军,是怕痛怕死的凡人。 悍不畏死、身先士卒、不惜一切为队友、渴求无尽杀戮的是道人召唤的泥偶。 而这些名为“留子”的泥偶则是被咒法特意定制的奇异类型。 他们与一般“泥偶”不同,不,应该说这些待自己人良善的泥偶是充满灵智的“灵兵”更合适。 一般灵兵活动的时候,这些名为“留子”的灵兵通常在休息,而不是互相轮班换着来。就像一些怪异故事里,某些妖怪只能昼伏夜出。 随着固定时间到来,死人一般的灵兵纷纷回魂苏醒。 有人犹如僵尸一般挺身支起,翻身下马之后就开始蹦蹦跳跳,好似地板涌现出烫脚的岩浆,有人大咧咧叫喊着,今天要继续爆肝任务积攒功勋值,还有人沉默不语地快速穿上衣服,训练有素地披上战甲离去。 今日灵兵似乎有什么大活动要做,驻地的一半灵兵都要参与。 他们借用金五的骡子与货车,驮运一个肥大的篷布、竹篮,自己则背负着一袋一箱的物资…… 金五自然不会拒绝灵兵的要求,同时也被准许一同前往。 十余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终于来到周边的丘陵高地。 “拜托兄弟们帮忙了!” 灵兵们默契配合,很快将物件取下来组装,篷布与竹篮之间很快被绳索捆得结结实实的。 那篷布酷似一个硕大的口袋,足以装下数十名捕盗营的汉子。 只见灵兵引燃竹篮顶部的火盆,又手动拉扯什么机关,使得燃烧的火苗一阵一阵地喷向固定方位,不一会那干瘪的篷布膨胀起来,好似被什么东西灌得满满的。 金五震惊地目视篷布膨大,浮起,然后在眼前一点点升高。 那完全撑开的布袋犹如一个椭球,下摆拉扯着一方竹篮,只是升起半人的高度便被固定在地的麻绳扯住,开始左右轻轻摇晃起来。 几名天兵迅速将随身携带的箱子布袋搬上竹篮,然后自己翻身爬进去。 “真羡慕你们能买高级探索券,咱们只能跟着主线任务解馋……” “开服老玩家告诉你,多刷声望,少犯禁,早肝早享受。”翻进竹篮的灵兵仔细检查各项装备是否完全。 “不是说要结伴一百人才能出国探索吗!我听说釜山那边就有一支探险队要坐船去日本。” “那是限制二,咱们这是声望刷到五百的大佬,不受这类限制……行了,时候不早了,兄弟几个要去开展环球旅行了。过几天你们就能看见我们到日本的视频。 再过一个月就是新大陆的视频,我们会跟印第安人在夕阳的背景下合影,一切携手爆杀西班牙殖民者……” “呵呵,想的很美妙,怕是中途就被暴风雨打下来了,就算到了新大陆,也要被印第安人把脑袋砍下来当碗使。” “瞧你那酸样!等着瞧吧,等咱们飘到新大陆建立第一个华夏人据点,那就是载入游戏史册的探险家,以后新大陆建立了华夏自治区,咱们就是教科书里专开一栏图文的那种。” “啊!我也想去环球旅行啊!可惜我的声望才刚过两百!” “别急,建议你现在多做任务刷声望,等我们在新大陆站稳脚跟,你们直接走北极路线飘去新大陆,除了沿途温度极低以外,全程距离足足缩短一半。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走一步了,拜拜!” 随着地面灵兵的帮助,锁住竹篮的麻绳被拔出放掉,浮空的椭球好似飞出鸟笼的金丝雀,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而站在竹篮中的灵兵还冲着地面挥手招呼,那声音渐飞渐远。 金五登时就惊了。 他先前在平壤远远见识过绑在空中的“大球”,悬浮在附近的山林上,只当是什么幻觉,很快就抛到脑后。 如今亲眼见证“球形风筝”载人飞起来的奇迹,一阵刺激与恐惧混杂的酥麻感从后腰直冲颅内,整个人震撼得头皮发麻。 这究竟是灵兵本身在施法,还是这“大球”法宝在发威! 任何流言、教育、诋毁……都没有亲眼所见,亲耳听闻,亲手触碰,亲鼻嗅到的感官真实。 金五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痛觉提醒自己,这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几个刚才还在地面行走的灵兵一下子就飞到天上去了。 金五赶忙掏出一本买来的小册子,使用天兵赠送的炭笔写下歪歪扭扭的汉字,有不会写的就用简陋的插话表示。 他的大脑正处在思绪风暴,手脚都在颤抖。 简单的文字与图画,无法传达他此时激动的内心。 他很想搞懂灵兵的仙法是什么,更想跟着灵兵一同飞到天上去。 金五这辈子登过最高的地方就是老家附近的山。那时他躲避官军围剿而登山,数里之外都近在眼前。 而灵兵飞得更高,原本硕大的“大球”在眼中已经缩小成临时营帐大小。 金五痴痴地目送那玩意良久,如此高度俯瞰地面会是怎样的景象 放完“椭球”的众人打道回府,跟在路上的金五愈发好奇飞天的术法究竟是什么。 金五下意识便开口询问灵兵,那飞天玩意是什么。 只可惜他短时间学会的汉语不多,根本传达不出自己的意思,还是某位天兵略懂朝鲜语,才听懂他汉语跟朝鲜语相杂的“混合语”。 对方告诉他,这门学问叫科学,只要掌握科学,制作组装一些零件机械就能飞上高空俯瞰大地。 “柯学”是什么术法 天兵说过仙侠故事,里面的一些术法都是有教,有派的。 想必要学会科学必须加入这“科学”、“机械”的派别,入了那什么科学教,机械教,就能学成神功。 金五当即跑到队伍前面,郑重地跪下去连磕三个响头,表示自己愿意加入科学教,接着又补充一句机械教也行。 他那模仿“科学、机械”的蹩脚口音把几名灵兵全部逗笑。 “好家伙,机械教竟然在我们这里创建了。” “这真是机魂大悦啊,哈哈哈哈……” 眼见几名灵兵大笑起来,金五还以为自己被对方收作了徒弟,连连多磕几个头表示感激。 “起来吧。” 一名灵兵挽住金五的胳膊拉起。 金五抬起头笑呵呵看向众人,还不知道该称呼哪位为师父,忽然听见嗖的一声闷响,一支箭矢从道旁飞来,直插灵兵的喉头。 飞溅的血水落了金五一脸。 那血水明明只是温热,金五却感觉沸水临身,烫得他心脏绞痛。 第290章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第290章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金五惊愕地看着灵兵虚弱无力地向后倒去,后者嘴里一边喷涌血水,一边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真,倒,霉。” 金五顿觉整个世界摇摇晃晃,随后所有声音瞬息消失,唯有自己的脑内忽然爆发铜钟般震响。 刚才还跟他有说有笑,热心扶他起身,为城镇乡村的百姓做过无数贡献的灵兵。 死了。 另外几支箭矢从几人之间飞速掠过,或插进冻土里,或是钉在骡车上发出声响。 只听一阵沙哑的啸叫声,连中两箭的骡子发了疯似的向前飞奔,随后便消失在雪地尽头。 几匹骡子的损失也是一笔不菲的钱财,可是金五却没有半点心疼财产的想法。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悲伤的念头,那个灵兵死了。 “敌袭,快躲避!” 第二匹骡子被灵兵迅速推翻在地充当临时掩体。 其他灵兵皆是亢奋神色,一边拔出腰刀,一边绕到货车与骡子之后,恍若现代都市频繁遭遇枪击的普通市民,第一时间推翻圆桌,缩到桌子后面。 金五的反应也很迅速,猫着腰躲到货车后面,简陋的货车木板足以抵挡普通的箭矢。 这种靠近山谷的路段一般没有武装人员出没,除非是一直藏匿山间的土匪山贼。 金五扭头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果然瞧见二十余名武装分子站在山坡上,其中几人弯弓搭箭,正准备射出第二轮箭矢。 金五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死者,内心莫名有种极度的悲伤感,就好像听到家人去世的消息,心里空落落的。 尽管灵兵都是不怕死的“好妖怪”,但也是被杀就会魂飞魄散的生灵啊。 “噢噢噢,是突发小战斗!” “表演的时刻到了。” “哪里来的小毛贼想打劫我们的骡车!干他丫的!” 玩家们刚想离开骡车掩体冲上去厮杀一阵,一露头便瞧见更多山贼从山间涌出来。 山贼人数突破一百,随后攀上三百,越来越多人出现在山林之间发出嚣张的叫吼。 此等数量的敌人,根本不是金五等人所能应付的。他们拢共还剩十来个人。 忽然,金五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怀里塞—— 两支形状奇异的手铳,用布袋裝起来的圆柱形小物体,两把闻起来有股刺鼻特殊味道的战刀…… “敌兵数量怕是破五百了。咱们这点人打五百人,优势在敌啊——把值钱的玩意全都交给npc,免得白白便宜这些狗贼。” 几名天兵反应迅速,纷纷掏出自身的珍惜物品,或挂在金五脖子上,或塞进他的布包里。 或许是金五身上披挂的东西太多,这时才有人不得不加入到撤退队列中。 这时,那名会朝鲜话的天兵按住金五的左肩,面色凝重地说道,“援兵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把这些东西交给其他天兵保管,我们留下来断后……” 援兵 可是方圆数里都没有探马接应消息,如何传递遭遇敌袭的情报 等等! 金五忽然意识到,这是天兵为了给他创造生路而胡说的善意谎言。 以天兵的战斗力,起码能挡住前几波次的敌袭。可要是大伙一起跑,那就谁也活不了。 他们七个人不惜牺牲性命,也要为他和另外一名天兵铺垫一条活下去的道路,而不是让两个天兵先撤,叫他留下加入断后队列。 金五顿觉双眼热得肿胀,心说自己一个刚除贱的前奴隶,何德何能叫天兵付出性命死保 为了他真的值吗 “快走啊!”催促的吼叫声从身后传来,“你这npc很对咱们的脾气,可千万别死了,好好活下去……” 眼角留下两行温热的浊泪,金五也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则大家都会死在这。 来不及为即将战死的天兵感到悲伤,金五与另一人背着一堆物件飞速向南狂奔。 被留下的几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一轮接一轮箭雨压得玩家抬不起头。 拉车的骡子尽皆倒地哀嚎,就连简陋的货车也都插满箭矢,数百山贼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 其中一名玩家看着四面涌来的敌人,放肆大笑起来,“你们想做一分钟的英雄,还是一辈子的懦夫。” “……”兄弟们相视一笑,不作言语,已在无声中下定了决心。 “冲啊!十八秒后又是一条好汉!” 几名玩家们翻过骡车与敌人撞在一起,奈何他们冲进敌群就像几滴水落入湖泊,无论再怎么骁勇善战,也很快被潮水般的人群吞没,最后只剩下一名玩家仍在死战。 血水顺着额头流下,几乎模糊他的视野,蒸腾的汗水在他上半身凝成一团缓缓向上的雾气。 他竭尽全力换掉四个山贼,已经燃烧殆尽了。 这支敌兵的战斗素质并不高,但有一点他不明白,为何衣着简陋的山贼之中,会有不少穿着制式军靴的兵 这可不是随意缴获的战利品,只有兵贼合作才有如此高的数量级。 随着侧面袭来的铁锤砸飞他的头盔,一支长矛从身后捅穿他的后脑刺出口腔,他忽然意识到—— 这不是一支普通山贼,而是有官府力量掺和的武装分子。 难道是两班贵族被一系列改革激怒,决定顺势造反了 他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在他死后,却有一名甲具齐备的男人气吼吼地冲了出来。 他抬起刀指了指地上的玩家尸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为何会有天兵的尸体!” 李亨九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 起先他看见空中飞起一件奇异的“椭球物”,便带队前来查看究竟,没想到碰到一支武装运输队。 这年头谁能配备制式装备大摇大摆行走,想想也知道是官府的武装力量,大概率就是最近新组建的地方“捕盗营”。 于是,奉贵族之命联络山贼的他决定发起偷袭,以作为抗击“恶法”的第一箭。 可是没想到,这些死尸一多半是束发网巾,但剩下的全是刺猬头、鲨鱼头之类的奇葩发型! 除了此次南下的部分天兵以外,还有谁会剃成这般奇异模样,就连鞑虏也只是标准的金钱鼠尾。 何况能有这般奇葩发型的,听说都是南下天兵的中上层将官。 李亨九心说这下完了,得罪真正“权贵”了。原本他们只是打算胁迫小国王废除“恶法”,属于朝鲜的内部矛盾,与大明天兵没甚关系。 可如今他们杀了天兵,一旦被得知真相,数万天兵躁动起来,还能有他们的活路 被派来监视武官的贵族心腹倒是比李亨九机灵,“李统领莫要担忧,刚走漏的两人还未走远,只要追上去灭了他们,天兵根本不会知道死了谁。兴许是只当是恶虎吃了……” “妙!妙啊!”李亨九顿时喜笑颜开,连连夸赞这人心思灵活,一下子就想到破局之处。 是啊,天兵就算再勇武,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哪里会知道数里之外发生了什么变故呢 只要他们把事情做的干净些,杀天兵的危机都将化险为夷。 而那些不可一世的天兵,此时应当都缩在兵营里一边享受着火盆,一边沉湎酒色吧。 “快!追上去把那二人都给我杀了,杀一人我给赏二两!” 听闻将官的丰厚赏格,山匪与小兵们顿时爆发出激烈的呼喊声,纷纷拿出狩猎的心情追杀两位“逃人”。 金五二人原本逃出一二里远,却没想到一群山贼像是打了鸡血,很快追上他俩的背影。 体力充沛的山贼正在身后拼命追赶,兴奋的叫骂声在冷风中回荡。 “快跑!”金五听到结伴的天兵声嘶力竭地大吼,他也竭力发挥着属于朝鲜民族的奔跑天赋,努力拉远与山贼的距离。 他只觉一股强烈的死亡恐惧凑从心脏泵入全身,好似一团寒气熄灭血液的光热,让他的身体都冷了下来。 他拼命地逃,身后的山贼时不时发出要把他撕成碎片的死亡威胁,或许是他强烈的求生欲使然,亦或是山贼之间存在竞争关系,时不时在中途互相殴打起来,由此拖延了追击速度。 眼看着原本缩短的敌我距离逐渐拉远,熟悉的道路地标近在眼前,金五心想快了快了,再坚持一段距离,就能向外派天兵求援! 可是天不遂人愿,金五听见一声凌厉的破空声响,一支箭矢牢牢钉在树干上。 山贼开始射箭了! 持弓的山贼有很多,就这惊诧的功夫,金五已经听见数支箭矢破空射来。 他与天兵努力躲闪流矢攻击,谁料天兵脚下一个不稳踩中凸起的石块,整个人飞扑向前滑行了半步。 金五甚至没动过把天兵留下来送敌的念头,下意识转过头来,辅助天兵重新站起身。 “你小子……”天兵浅浅一笑,颇为感动地拍拍金五的肩膀。 然而这一耽搁导致两人的速度骤降,还没跑出一里就被几名山贼追上。 只听咻咻的几声,金五顿觉左小腿后部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低吼一声摔倒在地。 金五绝望地扭头看向身后,几名山贼正张弓搭箭锁定了他。 金五下意识闭上眼睛,随后听见箭矢入肉的闷响。 他抬头一瞧,却见天兵挡在他身前,口吐一股残血,踉踉跄跄走到他跟前瘫软着坐下,整个上半身被脊椎的弧度吊在前方。 天兵咧嘴苦笑,握着腰刀直插地面。随着更多箭矢刺入后背,天兵嘴角溢出的血水犹如挤牙膏一般一下子涌出一些。 金五不可置信地接过倒来的天兵,后者的腰背被七支箭矢贯穿,几乎成了人形刺猬。 天兵气若游丝,冲着他笑,“给队友挡箭的成就,我终于拿下了。” 天兵说罢便闭眼死去,金五顿觉心口有什么东西被剜去大半,捧着天兵的尸体大喊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天兵用命为自己挡箭,他却连天兵最后的遗言都听不懂! 他很想对那些天兵说一声抱歉,他真的跑不动了。 看见进一步缩短距离的山贼搭上箭矢,金五绝望地闭上眼睛,暗想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 天兵接连用命断后、挡箭换来的生机被他白白浪费掉。 或许天兵一开始就该抛下他断后,或许还能逃出一二人。那么多珍贵的性命换他这样的废物,他还没法逃出去。 金五深深为死去的天兵感到不值。 金五静静等待死亡的宣判,却只听见箭矢零散的飞驰声音,接着就听到一连串的怪声。 他睁开眼,箭矢没有扎在他胸口,那个距离他最近的山贼胸口被什么钻开了一个血洞,间歇涌出的鲜血逐渐染红了身下的雪地。 “我没死” 金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间连小腿箭伤传出的痛觉都遗忘了。 难道自己幸存下来的现实,只是自己临死前的幻想么 金五回头望了一眼,恍惚间看见许许多多身影穿过树林。 他们的身影熟悉又陌生,甲具兵刃五八门,刀枪剑戟,矛棒刀弩,还有鸟铳模样的长杆武器端在手中, 他们的体态自信,体格健硕,身后跟着略显松垮的朝鲜官军。 “是天兵!援兵真的来了!” 金五不知道援兵如何得知告警信息的。 他下意识便想与身前的天兵一齐分享喜悦,可双眼看过去才想起来,天兵早已为他挡箭而死。 数名天兵用命给他搭出一条求生之路,他们自己却死在了援兵抵达的黎明前。 一股无穷无尽的悲凉感犹如海浪席卷全身,金五的双眼湿润了,紧接着涌出大量的泪水,一滴接一滴根本止不住。 极致的悲伤情绪下,金五甚至想发笑。 他捡起死者遗落的刀,像是接过天兵交托的使命,跟上这些前进天兵的队列。 他要好好活下去,带着这些死去天兵的份好好活着。 天兵们领着捕盗营很快与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遭遇,双方间隔一百来步。 尽管双方的人数对比起来,仍然是对方占大优,李亨九还是赶紧跳出来打圆场。 李亨九表示自己奉命剿匪路过此地,不想冲撞了天兵的巡视队伍,这就立马让开道路供天兵行走。 谁料天兵不跟他多废话,只是把死去的战友背出来让李亨九瞧得明明白白。 “准许你派人去通知你背后的主子,告诉他们——甭管他是什么爷,哪里的贵族,心里打什么盘算,想在背地里对你们的国王干什么谋反的勾当。 既然杀了我背嵬军的人,你们朝鲜内政的事,就变成你们跟我们背嵬军的事。 我们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必须把主使者全家杀绝!朝鲜国王也留不住,我背嵬军说的!” 战狂玩家们听完指挥官的发言,便瞧见眼前一众武装人员的头顶名字,唰的一下全部变成刺眼的血红。 游戏玩家最喜欢的红名出现了。 第291章 好比是刚刚开饭,菜被端走 第291章好比是刚刚开饭,菜被端走 望着一片血红的名字,二百名玩家领着捕盗营士卒向前冲杀。 “杀啊!”『凶牛』一人当先怒吼咆哮,手中一把铁环大刀耍得是虎虎生风。 他挥舞大刀弹开山贼的兵器,在敌人兵器弹开的瞬间,他双腿扎步,灌注全身的气力扭动胳膊一百二十度举起铁环大刀,整个人犹如绷紧的床弩,接着骤然劈下。 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尖啸,撞在山贼的链甲上拉出零星的火点,铁环大刀从肩膀硬生生嵌入,直入胸口肚腹,鲜血与脏器粘液混合飞溅,染了凶牛一身。 凶牛抬起脚踹翻死尸,就像拔出嵌入牛骨的剁刀一般拔出铁环大刀。 硬质皮靴踩过敌兵的尸体,鞋跟溅起粘稠血。 喊杀的怒吼声从身边飞速掠过,凶牛再接再厉,瞧见一人便挥刀斩出一地的鲜血。 噗嗤一声,凶牛顿觉腰侧传来一阵撞击的钝感,似乎有什么东西撞来,眼前并无仇敌的局面使他第一时间探向腰侧,原来是一根箭矢。 正常来说甲具防劈砍弱穿刺,尤其畏惧箭矢这种近距离穿透伤。 不过凶牛身强体壮,一套布面甲外面还套了一层链甲背心,纵使箭矢射来也不过刺破内甲的外套。 他拔出箭矢朝着远处掷去,接着迅速飞扑上前,一刀披在弓手的脖颈上,鲜血飞溅。 突然间的遭遇战斗使得山贼、叛兵迷茫慌乱,只是凭借多年的战斗本能死撑。 临时拼凑的武装部队虽然有三倍于敌的人数,但在此刻尽显乌合之众本色。 有人知道应当组织反击,有人却觉得天兵不可阻挡,还有人觉得死队友,不死自己,转头便要逃走。 而临时组织的抵抗也支撑不了太久。 甲胄齐全、习惯杀戮的天兵实在太强。 你一刀砍在天兵甲胄上发出铿锵脆响,对方不痛不痒,甚至有余裕给你一拳,天兵的拳头装在铁手套里,一拳砸过来犹如铁锤轰脸,能打飞一半的好牙。 饶是有些天兵胸前插上十几支箭矢,鲜血顺着布面甲向下滴答,也依旧怪吼着挥动锤子杀敌,声称要把敌兵的脑袋砸进胸腔,再从屁股里喷出来。 金五也想参加战斗,但他发现中箭“瘸腿”的自己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只能等着“医疗兵”给他处理伤口,然后慢慢跟在队伍后面,看着天兵表演杀人技巧。 天兵战斗的背影实在太帅,那一招一式像是在战场浸泡十年的精锐老兵,给金五内心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看见一名天兵把乱兵脖颈夹在臂弯下,一手拽着敌人,还能一手挥刀劈砍来犯之敌,最后把夹在臂弯下的敌手按在粗糙的树干上使劲摩擦。 天兵打山贼,简直就像健硕的父亲暴打幼年的儿子,一拳一个小朋友,一刀一轮人首分离。 而敌人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刀剑砸在铁甲上只有奏乐的曲调。 天兵是一个个装在铁罐头里的猛男,嗷嗷叫唤着冲过去,就把敌兵全部碾碎。 这就是天兵真正的单兵战力! 他们一旦进入杀戮状态,便像文质彬彬的凡人,瞬间变成凶猛残暴的狼人。 金五紧握战刀走了上去,听见身侧的树旁有人呼救的声音,扭头看去才发现是一名身受重伤的敌兵,满脸乞求地看着他。 然而金五发现对方穿着加厚的布鞋,一看就是某位官府的正军。 堂堂朝鲜官军竟然与山贼为伍,简直不知羞耻! 金五提起战刀对准敌兵的胸腹狠狠刺了下去。 他接着抬起头看向天空,心中对那几位为他而死的天兵默念道,“诸位天兵老爷,金五为你们报仇了……” …… 白雪覆盖的山林里,一个男人在林中飞奔。 李亨九颇为机灵,眼见天兵发难的当口便溜之大吉,随后逃进只有自己知道的小型山洞躲避一夜。 待第二天清晨褪去华贵的外衣,只留朴素的底衣服,扮作一副平民模样逃进咸镜道地界,然后精准走进一家酒肆。 他仿佛与酒肆掌柜早就熟络似的,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便告知对方自己按照吩咐激起了北方两班与官府的矛盾。 只是出了点小差错,误杀了几名天兵导致背嵬军下场…… 酒肆掌柜闻言双眼半眯起来,一抹阴狠与恼怒一闪而过,“嗯,虽然事办砸了,但毕竟是办了事……给,这是预先答应的报酬。” “噢噢噢!” 李亨九接过钱袋打开,白的银两映入眼帘,他伸手在钱袋中搅动一番,银块交错碰撞发出叮当脆响。 李亨九原是一名中层武官,只因触怒了两班老爷而被罢免。 这次接受两班老爷的授意,一来是事成之后的升官许诺,二来是最基本的赏银报酬。 有了这笔钱他随便找个地方躲藏几年,待熬过这阵风头就能凭借“大功”东山再起。 就在他纵享银两带来的试听体验时,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剧痛,生命源泉顺着疼痛处泊泊流出。 他猛地抬手向后一挥,没想到掌柜轻松避开他的巴掌。 李亨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满眼的不解很快变作遭受欺骗的憎恨与愤怒。 “你、你要灭口……”李亨九努力挥舞着双臂后退,打翻周边一桌的陈列。 掌柜抽出另一支备用短刀前刺,尖刀刺入李亨九的前胸。短刀抽出,刀刃染血。接着掌柜再捅进李亨九的肚腹,上下左右搅动一番。 李亨九临死前才幡然醒悟,那些藏在幕后的大人物就没想过给他活路,从一开始就当他是引爆“谋反”的棋子! “该死……” 李亨九不甘地仰头倒下,心中懊悔地叹道,若是先前没有被官位与银钱蛊惑,而是加入新王新编的“捕盗营”,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终究还是他自己太过贪婪,瞧不上捕盗营的低下俸禄啊…… 直到李亨九再无动静,酒肆内的其他伙计才姗姗来迟,按照掌柜的吩咐把死人抬出去找个地方埋掉,顺便把地上的血渍擦洗干净。 至于那袋充当报酬的银钱自然是“失踪”的李亨九拿走了。 李亨九送来的情报很快在北方传播开来,一群密谋造反的两班这才意识到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当下打定主意立即举事。 为了争取一切力量,他们放出提前备好的信鸽。 只是短短一日之内,其他各道的两班,乃至远在南三道的卢得孟等人都收到紧急消息—— 天兵被牵扯进“密谋之事”,全然不顾朝鲜的内政问题,直接亲自下场在北方两道搜捕谋反两班。 要不是北方与南方从属不同派系,只怕南方各道也要被天兵严查。 看完信件的全部内容,年轻的贵族将那拇指宽的纸卷狠狠扔到地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下该怎么办伪王的御营够难缠了,如今天兵直接下场,完事皆休矣……”“不。杀死天兵的逆贼乃北方两班,与我们南三道两班有何干系” “糊涂!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不明白么待伪王清理完北方,马上就会轮到我们。到时候即便天兵返回辽东,伪王也能凭借御营军拿捏我们,待那时定你一个‘通虏罪’,要夺你全家田产,你又该如何” “我与鞑虏毫无瓜葛,如何牵连到我头上” “伪王上位以来何曾在乎过公论他说你有罪,你便有罪!” “身为国君随意践踏国法,他就不怕举国皆反,遍地狼烟么!” “你退一寸,他便进一尺,今日大同法你逆来顺受,明日再来量田,查清你所有隐田,你会比今日困顿十倍!” “步步紧逼,真是虎狼之君啊!凤林大君前往沈阳为质前颇有贤名,怎么短短三年过去,变成了如今篡位谋逆、倒行逆施的恶贼了,如同被蛮夷夺了魂魄一般……” “这便是蛮夷,以夷变夏!数年前胡虏威逼我东国君父,不过数年而已,举国以蛮夷为尊,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上国天兵,却没想到迎回来一介犯上叛逆!” “反了!”年轻贵族抬手一劈,“该反了,叫那篡位谋逆的伪王瞧瞧公义的力量,看他这场残害忠良的闹剧如何收场!” “没错,如今北方已反,我们南方顺势跟上。八道义士举事,叫逆主顾此失彼,不败也得败。” “可是天兵在侧,为那逆主训练新兵……” “吸取北方教训,接管州府时把天兵软禁起来好好招待。告诉他们此乃我东国内政,天兵不便插手,待变乱平息,我们会好好礼送天兵出境。” “近日我听说天兵时常为小民做工,所求报酬也不过是铜钱、粗布而已……” “嗯,我也听说了。要头戴‘异冠’,口颂令文,还要天兵心情愉悦才行,否则天兵只会不闻不问。” “那就尽快赶制多项‘异冠’,派你我各家的奴仆前去寻求帮助,将天兵调离州府。待我们拿下城池,天兵就算回过神来,也只能认可。” “太上王如今不能理事。那事成之后,该立何人为君”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面面相觑。 截止今日,太上王总共生养了四个儿子,老大死在沈阳,老二篡夺王位,老三过继给宗室,老四还没满周岁。 按理说这种扶君上位一般遵循几大原则,首先看血脉亲疏,其次看贤明与否。 要是立上一任的“废王”光海君肯定不行,这种身负仇恨的废王一旦归位,必定掀起腥风血雨。 于是只能在三王子和四王子之间选择。 三王子虽然被过继给宗室,但毕竟是太上王的嫡三子,又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正好处理国政。 可要是循规蹈矩立三王子,万一三王子过几年抓住权力后,反手将他们罢黜,那他们这帮人岂不是白举事了 为了更好控制朝堂,稳固自身世世代代的利益,他们不谋而合地选择扶立尚在襁褓的四王子。 一位婴儿国王活到成年最少还要十余年。十几年时间足够他们这些“功臣”彻底垄断朝堂,不再畏惧王的反扑…… 于是众人一致决定,此番回去后就立即集结人手,挑在几日后的春灯节共同举事。 作为核心成员的卢得孟急忙回到自家。 不过他并未如约集结人手,反而询问儿子小卢有没有办妥交代的事情。 “王都之事已办妥。只是孩儿有事不解……” “什么事” 小卢也得知了父亲跟友人在谋划什么,虽不知道详细内容,但根据近期的局势也猜出了一二。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父亲没做任何军事上的谋划,反而一直在京畿地区撒钱,聚拢了一批山匪流氓。 卢得孟闻言笑了,表示小卢还是太年轻。 要是光靠硬碰硬,他们这些在野的两班如何是国王的对手就算双方的战力五五开,那也存在败亡的风险。 他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到王的大军出门平叛。 要知道国王日夜都在练兵,但总人数依旧是二三万人左右。 朝鲜八道多半都是山,相互之间的交通要道狭窄且漫长,大军调动起来非得十余日才能走完一个来回,要是碰到坚固的关隘、山城,非得打数月之久。 若是国王派出去平乱的兵员少了,兴许被两班打得全军覆没。 可要是派多了,这里派驻一些,那里派驻一些,就像白面被撒到地上,到处都是,却处处少得可怜…… “王都就会兵力空虚!” “没错。那时候为父只要一声令下,潜伏在王都的心腹便会直扑王宫,拿下逆主!只要把事办成,为父便能登上那个位置,我卢家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尽管这则计谋是拿那些两班的元气做筹码,但只要国王与两班斗得焦头烂额,他忽然冒出来一举打垮伪王的中枢,瞬间结束争斗。 他这位阴谋家摇身一变,就成了力挽狂澜的救世主。两班不仅不反感,还会支持他走上高位。 只是卢得孟没想到,袭击官府的队伍居然误杀了天兵,险些败坏了他一连串精心谋算。 好在谋反的链条被中途斩断,就算北方“逆贼”被天兵杀光,也查不到他卢得孟的头上。 况且天兵砍人也需要时间,北方的山脉更是数不胜数,让天兵慢慢去查,慢慢去砍吧。 当然,若是南北两班顺利击败伪王的军队,那他直扑王宫的行为也算是一次锦上添,事后也不失一份荣华富贵。 等着看吧。 卢得孟看向北方,寒风裹挟的雪在空中飞舞。 他坚信自己将开创一个时代,全州卢氏也将在他的发展下变得更加辉煌。 …… 宁边突发的官贼大战结束后,朝鲜各地相继爆发各路叛乱,几乎七成地区皆有逆贼造反。 足够掌控地方的玩家宣布上下戒严,并开始集结一切忠诚的兵士。 而没有力量的文职组玩家暂时蛰伏下去,充当传递信息的耳目。 某些地方官还没收到准确的谋反消息,身在汉城的『土豆泥』便通过玩家的线下传递得知了消息。 东汉开国皇帝刘秀,清丈田亩引发的世家叛乱局面,如今在朝鲜复刻一遍。 这场由改革引发的社会实验叫人印象深刻,简直比历史上讲述的案例还要深。 土豆泥等人赶紧组成“战略指挥中心”,筹谋如何应对敌人的全面反扑。 第292章 维也纳金色大厅 第292章维也纳金色大厅 南征朝鲜的玩家大多数是前几十期的老手,所经历的战斗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次。 他们参加过轰轰烈烈的乞活军起义,跟随黑旗营打过凶悍鞑子,也曾当过孤狼仗剑走天涯…… 他们习惯了一点一点推倒腐败的房屋,自下而上地重塑组织,却是头一回作为国王俯瞰整个国家。 他们就像空降干部,被投放到陌生的地方,去面对陌生的文化与人际关系。 过去被大明当成“逆贼”镇压惯了,突然变成掌权者视角要去镇压逆党,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好在此次南征有数千玩家,总能凑出一百多个“臭裨将”,顶上数十个诸葛亮也绰绰有余。 再不济,玩家们也能实时寻求现实世界的“外援大佬”。 轮到专业的战略指挥问题,参加会议的玩家人数大大降低。 大多数战狂玩家不关心战略,也不想知道政治原理。 他们只想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去杀谁,杀光,还是留一半…… 面对各地皆反的紧张局势,一百多名代表各司其职。 宽敞的政殿摆放一张大桌,桌上摆放大佬复刻的朝鲜地图,兼具行政区划与地形河流。 整张地图被分割成数十块整齐的网格,囊括着全朝鲜的府县城池,每一个网格都用朱笔写上数字代号。 十六名玩家躺在大桌的四周外围,就像朝鲜八府被拆分成齐齐整整的十六块。 他们恍若睡死一般紧闭着双眼,时不时有人苏醒过来,连身子也不抬就高声喊道。 “平安府全境尽在掌握,尚有余裕的三千战辅兵需要下一步指示……” “黄海右府依旧忠诚,黄海左府乱兵有限,预估不足一万……” “京畿全境风平浪静……” “庆尚府几乎全反,仅剩釜山坚决抵抗,攻城敌军不下于两万。两百玩家已经开始四处打游击……” “全罗道全反,一线玩家判断那有敌兵主力,总人数超过三万,甚至包含两班暗中收留的满清败卒……” “江原府全反,具体兵员不详……” “忠清府忠反各半,忠清北府基本忠于我们……” “咸镜府与背嵬军正在交战,几座山城暂时还未攻克……” 随着一则则情报喊出声,敌我之间的势力范围,兵力部署,野战结果很快划分出来。 玩家们遵循情报的提示,捻起一枚枚围棋填入网格。 黑子代表背嵬军,白子代表造反逆党,每一枚棋子代表千人战力,每一个网格也代表着相同的行军距离。 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铺满桌面,整个朝鲜版图仿佛变成王与贵族的决斗棋盘。 单看敌我的人数,自然是白色棋子占据上风,大明天兵与捕盗营就像胡椒面一般撒在朝鲜各地,每一处兵力都不超过两千。 可要是看战斗力,一名老玩家可挡五名朝鲜人,普通明军也能一打三。 当参会的玩家听到满清降卒的消息,登时勃然大怒,“好好好,居然敢收留鞑子败兵,看来是真不把我天兵放在眼里了……” “这帮贵族连天兵都不怕,已经不是一般的贵族,明显是该诛九族的反贼,必须要出重拳!” “敌兵主力在最南端的全罗府,中途还隔着忠清府……这么看,南方各地基本都是叛党啊。” “毕竟朝鲜国土全是山,唯一不多的平原都在西部、南部,而土地又大量集中在两班手里……” 这时一直躺在地上报信的十余名玩家忽然站起身,齐刷刷来到地图桌面前。 他们对着桌面拍摄一张张高清照片,旋即又回到原地“躺尸”,将自己各地汇总的情报共享给所有玩家。 望着桌上满满的白色棋子,有人不禁满腹疑惑,“乱党哪来那么多兵怎么鞑虏入侵的时候,不见他们这么勇” “鞑虏进来还没圈他们的地,而我们则要收他们的税,变相剥夺他们的贵族特权,他们当然要玩命跟我们拼。 至于兵源嘛,自然是贵族私兵,外加山贼土匪那一类的咯,估计一些官府的正军也顺势加入乱党了。 我记得朝鲜正军有十余万人的编制,巅峰时期算上治安部队和水师,甚至超过二十万人。 不管朝鲜的卒子能不能打,起码数量看起来就很唬人。” “好家伙,单看棋盘的格局,咱们的黑子马上要被白子围杀了。” “怕什么,我第四天灾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直接派主力跟敌人主力决一死战。”一名玩家点了点京畿地区,随后用手指向南划了一条直线,直戳白子最多的南方。 而另一人却摇摇头,将手指比作小刀直插汉城,“如果我是反贼,打听到你离开汉城的消息,我直接从东边的江原府出发,直扑京畿。到时候王都被围,人心浮动,那些被压制的贵族可就要蠢蠢欲动了。”“咱们的通讯能力还怕围城” “你是不怕,但这游戏的仿真npc呢他们要是听说国王被围困,还怎么坚持作战” “聚集在汉城的主力部队有多少人”『何鲁司』看向一旁的土豆泥。 『土豆泥』闻言一愣,当即反应过来她是此时此刻对朝鲜军政最熟悉的人,连忙指着汉城周边的网格说道—— “禁军和御营兵仍在训练,目前练了两万人,可以匀一万五千人出战。” “嗯,驻扎汉城的玩家可以匀三千人参战……”『章献忠』也冷不防插入一句道,右手则捻起黑棋修正汉城的主力数量。 “二者合计一万八千战辅兵。要是一分为二,每一路也有九千战辅兵,打一些万人级别的乱党绰绰有余。” 『何鲁司』沉吟片刻,数根手指在地图上敲响富有节奏的声响。 “我大体思路是先易后难,先西后东。朝鲜的平原集中在西部,仓储中的存粮也是最多的,夺回西部就是夺回粮食,有助于增加我们打持久战的底气。 而西部的小股敌人主要在黄海左府、忠清南府,两路兵马分别负责南北,抛开行军的时间,务必在五日之内消灭乱党……” “可是东边的江原府……” “我知道。”何鲁司摩挲着下巴停顿片刻,“这两路军队各抽调一千战辅兵,组成两千人部队守住逆党西进的要道。 只要兄弟们守住十五日,到时候东北方的逆党被孤立,西部敌人尽皆溃灭,我们就只剩下南边的敌人主力。整个局面都能盘活。” “南边的逆党可不会等你的大战略,等他们拿下南方几座忠诚派的孤城,很快就能合并一处直扑王都。” “呵呵……” 何鲁司闻言微微一笑,似乎听到一句冷笑话,他伸手探向满是白子的南方地区,随手拧起一枚“孤岛”中的黑子仔细观看—— “你忘了那些身在敌后的文职、治安组玩家么还有些探险组玩家还没出发外海,就遭遇了逆党叛乱,此时多半领着捕盗营士卒躲在乡野驻地。 一个府可能只有二三百玩家,但只要一人带五名,十名捕盗营士卒,顷刻间就能组成千人规模的游击队。 他们能破袭敌人的粮草辎重,能够潜入县城袭杀乡班贵族。敌人为了围剿他们,必定延缓总攻的速度,这会为我们争取宝贵的时间。” “可是咱们天兵亲自下场总归有点干涉内政的意思……” “又被规则束缚到了吧,只要换一层朝鲜人的衣服,谁能知道我们是天兵,还是朝鲜御营 被天兵训练过的朝鲜人忽然变得强悍威猛,也是说得过去的吧” 何鲁司正说话着,忽然一名“躺尸”的通讯兄弟站起身。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朝鲜东北部、咸镜府的位置,对照记忆中的网格数字,取走了数枚白色棋子,“就在刚才,北方军击溃了一支乱党部队。” “噢噢噢!”其他军事代表顿觉受到鼓舞,这下原本处在进退两难的北方军也有余裕腾出部队南下了。 “很好!”何鲁司两眼放光,指着方才的白子空缺处,“要北方军至少抽调一千人南下攻打黄海府。” “好嘞!”通讯玩家好似店小二一般,优哉游哉地返回“躺尸”的地点,途中还炫技似的做了个前空翻。 “我的战略如何?”何鲁司骄傲地看向各位兄弟,尽情享受诸位赞扬的目光。 “你的战略的确不错,不过我有一点要补充……”那兄弟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建议所有可控地区的临敌城池一律升起观测气球,南北所有地区的观测区域联合起来,就能做到全覆盖式空中侦察,但凡敌军大部队转移任何方向,都能被我们第一时间发现……” “听起来很不错!”何鲁司与众人纷纷点头,前者更是对兄弟竖起盛赞的大拇指。 在这种各抒己见的时刻,反驳与质疑也只是让计划更完善的一种纠正形式,并非故意对杠。 “诶!我也有一个建议和计划,既然大伙把朝鲜全境都网格化,那么为什么不能把敌人的军队也给‘网格化’呢…… 就按照网格数字的编号,把所有敌军主力、小股部队全部标记起来,用他们的长官为代号。 要知道敌人可没有我们的通讯模式,他们想联合起来起码得好几天,眼下肯定是各自为战的松散状态。 只要我们把敌人的白子再度网格细分,再实时共享汇总的地图信息,就能把所有敌兵单元当成野怪、大boss一样分给兄弟们去剿灭。 与其主力对主力,不如把主力以外的部队全部拆分成数百人,一千人的小队散到朝鲜各地,在短时间内打击更多敌兵小队。” 兄弟们听闻此言顿时瞪大双眼愣了好一会。 何鲁司忽地一拍脑袋,心说自己怎么就忽略了呢—— 观测气球,即时通讯,悍不畏死的超高组织度,所有玩家就像蜂巢模式的工蜂! 而他们这些围绕着地图与情报的人,就是下达命令的女王,何必拘泥于主力对主力的呆板作战呢 只留下一支主力机动作战,把剩下的玩家全部散出去,自行想办法消灭散落各地怪物不就好了吗! “哎呀!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何鲁司忍不住扑上去揉捏兄弟的脸,同时也不忘看看对方头顶的名字,『郭子义』。 第293章 哪个是中杯大杯 第293章哪个是中杯大杯 高挂当空的冬阳缓缓落下,像是火焰引燃了半边天空,火红色的霞光照映在大地上。 一百余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刀矛剑铳散落一地,干透的暗红色血迹印得地上到处都是,犹如土棕色幕布抹上一团团暗红色涂鸦。 另有两百余尸体整整齐齐跪在沟壑边缘,全身向前栽倒,双肩之上的脑袋却没了踪影,再往前看一颗颗圆滚滚的“滴血圆球”竟是落入了沟壑之中。 视线继续向侧面扫视,数百名衣着简陋的壮丁跪在地上,畏畏缩缩地等待眼前的胜利者发落。 他们大多是良民出身的正军、奴婢出身的辅兵,自称被叛军强拉了壮丁来此运输粮草,而那些死去的兵丁自然是贵族的死忠。 在李朝这片“优秀的竞争机制”下,这数百名壮丁要是分发一些长矛刀剑之类的,看起来比黑帮唬人,也能赢得乡村械斗。 但在玩家眼里,他们连当辅兵都不够格,充其量做一下搬运物资的民夫。 也不管这些壮丁愿不愿意,『突破手』大手一挥,所说的话语再由译官复述一遍,“你们现在就是我天……捕盗营的输卒了。” 俘虏们哪敢说个不,赶紧千恩万谢地磕头拜谢,然后在捕盗营士卒的指挥下打扫战场。 俘虏们一个个蹲在地上,熟练地收集散落的武器防具,回收碎银与干粮袋,甚至连靴子和外衣也要扒拉干净,再顺便挖掘坑洞,将尸体填埋进去。 不用玩家下令,七百余捕盗营士卒就主动手持军械,围绕在俘虏身边监视对方干活,似乎害怕这些刚投降的俘虏是贵族奸细。 捕盗营士卒都知道贵族若是叛乱成功,他们这些义兵出身的“前奴隶”势必遭到清算。 前日便有一支捕盗营士卒中了叛军埋伏,不仅战败身死,死后还被折辱。 惨痛的教训在前,某些意志不坚定的捕盗营士卒也彻底坚定了决心,誓死跟随天兵抵抗到底—— 他们不明白什么大道理,只知道自己跟贵族已是水火不容,不是乱党被平定,就是他们被杀光。 幸运的是,本可以置身事外的天兵毅然加入了战斗,这让他们对天兵的指示愈发深信不疑。 『黄子龙』握紧手中的战刀抵近瞧了瞧,原本平滑的刀刃像是被狗啃的桌腿。 他扔掉残破的刀,随手捡起几把趁手的刀,一把握在手里,其他的别在腰带之内。 望着战场上忙碌的身影,他瞧了瞧一旁的吴厘头,后者躺在一副竹椅上,周身站立着四位捕盗营士卒。 “这小子下线怎么还没上来” 『吕小布』凑到吴厘头跟前,挥手在对方脸前扇了扇风,要不是未经允许不可触碰队友的活体,他真想给吴厘头好好捯饬一番,弄一个大惊喜…… “人家要记的信息可多了,当然要好好准备一下。” “我看他是下线玩别的游戏去了。”『吕小布』没好气地说,“早知道该叫我当通讯兵,保证比他做的又快又好。” “你可得了吧,就你那记性,属于是背课文刚合上书就忘掉大半的人,哪有时间等你上下线‘背诵’情报。等你七进七出,敌人都要扑到脸上来了。” “咱们有‘无人机’随时侦察敌人大部队的一举一动,谁能抓得我们这种小股部队” “什么无人机,分明是观测气球。要是有无人机,还打什么游击战,直接斩首叛军主将就完事了。 距离最近的观测点在忠清北府,最多覆盖五十公里。其实看远处也基本跟雾天摸瞎一个样……”突破手也走过来加入话题。 “那也比只有眼睛看的古代人强十倍——这相当于驱散战争迷雾,敌人还没发现,咱们已经摸到他们的行军方向。”吕小布指着一地的尸体,“这就是咱们的战果。” “有一说一确实……”『阿杰』慢悠悠走过来,“小布平时虽然不靠谱,但这句话倒是说对了。” “看到没……”吕小布刚想说有人支持自己,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他指着阿杰大骂,作势便要举刀砍去,“好你小子,变着样损我!” 眼见小布举刀,阿杰赶紧撒丫子跑路,一边跑一边跳,嘴里还发出嬉笑的呐喊声,“鲨人啦!鲨人啦……” 吕小布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别跑,给我站住!” 两人你跑,我追,背后照映着夕阳的逆光。 “啊。夕阳下的奔跑,是我逝去的青春……” 黄子龙不禁拍下两人的奔跑照片,回想起自己与好兄弟在战地五,征战硫磺岛的日子。 他俩端着刺雷冲向敌人的载具,阳光洒在肩头,衬得他们像是世上最自由的人。 起初听到“鲨人啦”时,捕盗营士卒纷纷抬头看去。 眼见二位天兵一脸笑意,便了然一切——又是天兵在日常整活。 他们不知道天兵身处如此绝境的乐观从何而来,近几日也从没碰过任何一支友军。 他们只知道天兵不仅仅是体格强大,精神内在也一样强大。 黄子龙凑到吴厘头身边,后者手里捧着一块黑木板,另一手握着白色粉笔。 一副朝鲜全境的草图跃然板上,一堆填写数字的白圈拥挤在府县之间,犹如显微镜下的细胞,代表玩家部队的三角则在空隙间填充。 先前还是白圈状态的“九十一号”被涂上大大的叉。 这意味着刚才他们击溃的运粮队,就是这支九十一号叛军。 黄子龙所在的游击小队,位于南方三府的交界处,更靠近东南的庆尚府。 他们每隔二十四小时,或是经历一场战斗,便会派出“通讯人”下线交换情报。 换做古代人走完这一套决策、传递、确认、执行、上报、分析、再决策的指挥链,再快也得十天起步,加算党争、内斗的行政损耗,非得一个月才能让小卒子向前拱一步。 若是碰到极其拉胯的草台班子,几个月的仗能拖成好几年。 而分散在朝鲜各地的“玩家与捕盗营”游击队,却能在一日之内完成上述指挥环节。 最近的九十一号被解决,那么下一个该轮到八十八号叛军。 黄子龙伸手比对一番距离,心中估摸着比例尺,大约往东北方向走二三十里差不多。 下下个便是更远的六个叛军白圈,他们占据着县乡,巩固自己的权力…… 庆尚府最大的叛军仍在围攻南边的釜山港,一群玩家带着忠诚派朝鲜兵、捕盗营士卒誓死坚守。正思考着,竹椅上的吴厘头忽然睁开双眼,旋即头也不抬地奋笔疾书,一个个白圈被涂上大叉。 每一股叛军就意味着一个怪物点,全部交给玩家自行镇压,属于是限量版机甲模型,先打先得。 随着一阵奋笔疾书,吴厘头足足叉掉五分之一的白圈,又改换了一半白圈与三角的位置。 东北部的大圈缩小了许多,所处的位置也移动到东北部沿海。 东部的江原府叛军也像炸开似的,裂解成十余个散开的小小圈,正被一个个三角追击。 “这、这怎么回事”黄子龙指着裂开的东部叛军。 “是汉城出发的敢死队——八百个玩家要了三倍的辅兵给他们背甲,昼夜兼行一百五十里,直接摸到东部叛军跟前休息了半日。 他们披上甲胄,拿好刀剑,看准敌人的将旗就冲了上去,敌人就垮了。” “不是哥们,我看江原府起码有一万五千叛军吧八百人就把他们冲烂了”听到黄子龙的低呼声,一众玩家这才发现吴厘头上线了,纷纷围拢过来更新情报。 “一群权贵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哪有什么士气,八百个披甲老玩家,相当于八百个低配版阿斯塔特修士,打一万多个弱鸡凡人当然是手到擒来。” “淦!咱们这小队也有两百多玩家,算上捕盗营小兵,起码也能冲垮五千人的叛军吧”黄子龙指着附近最大的一个白圈,“就打这个吧” “不行。叛军的战斗力属于薛定谔的猫,你不去打根本不知道敌兵强还是弱——有些看起来数量庞大,但是一触即溃,有些兵员不满三千,但集合了各种贵族私兵、边军老兵,打起来很费劲。” “我去,叛军都快被队友扫光了!你们看这!”『吕小布』指了指众人所在地,原本还在周围的白圈被消灭八成。 黄子龙登时直呼好家伙,正如赵子龙浑身是胆,这群沙雕玩家浑身都是肝。 这才短短几天,兄弟们就“吃”掉这么多叛军 北方的白圈几乎被吃得干干净净,仅剩下数个孤零零的白圈散落在周边,被一群三角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这个点。”吴厘头指了指地图,“这个八十六号叛军,我原本打算预定。没想到构思计划犹豫了一会,就被友军直接平定了!还有这个一百二十七号,听别人说放出来还不到一天就被击溃,又过了半天就全员投降了……。” “尼玛的,队友干嘛整这么快!好端端的镇压行动,怎么跟春节抢火车票一样紧张” “当县长就没油水可榨,现在做了平叛大军,连叛军都没得剿了。” “说好的二十四小时联络一次,搞得像每小时都有人盯群高考你们内卷,考研内卷,考公内卷,出国留学也内卷,现在连平叛打怪都要内卷是吧” “不行!我们也内卷!我们直接一个小时看一次群!”有人指着图上一个最近的白圈,“就它了,现在咱们立刻启程!用烧香来确认时间,焚香烧完,吴厘头立刻下线更新情报。” “行!” 吴厘头话刚说完,便见有人掏出一炷香,当然也有人看了看怀里的怀表,只是没打算拿出来。 这种由玩家复刻的第一代齿轮表,由于时间的误差太大,暂时只当作装饰用途,反而是固定长度的焚香好用一些。 根据焚香的长度与粗细区分,燃烧殆尽所需的时间也不尽相同。 随着第一炷香燃尽,吴厘头骤然闭上双眼,整个身子好似被抽干灵魂,瘫软在竹椅内部。 一旁抬竹椅的捕盗营士卒心知肚明——这是天兵的“心语术士”进入了冥想状态。 连天兵自己也承认,在遥远的古代,银河帝国仍然是一个辉煌的世界。 那时的舰队“领航员”会打开无形的战争迷雾,或者说亚空间,指引舰队前往安全的地点。 而如今华夏帝国已经堕落,尘封的历史被少数精英所掌控。 这些扎根于1k6世界的精锐们依靠考古来攀科技,只能用“术士”做点心灵沟通的简单活。 有时天兵还会低吼着“神圣的卡拉连接着我们”,但只有“心语者”能翻译灵能的波动信息…… 兄弟们赶紧收拾收拾朝着目标启程。 可没想到他们辛辛苦苦赶到目的地,就发现目标已经被队友抢杀。 叛军的驻地被“洗劫一空”,数百名叛卒被吊死在树杈上。 不过驻地门口却用鲜血写了几行字。 那是只有玩家能看懂的英语——欢迎兄弟部队的到来,最里间的大屋地板下有藏匿的粮食。 待黄子龙等人撬开地板,果然发现地洞藏匿的百石糙米。 玩家们根本顾不上粮食验收,全部交给俘虏扛着,然后领着捕盗营继续前往 然而其他玩家也跟他们抱有同样想法,大伙就像打了鸡血的“无情杀虫剂”,杀一完一处虫豸,便蹲在地图旁等待队友更新情报,然后疯了似的扑向敌人所在地。 几天时间过去,抛开南三道其他地区不谈,单单只看庆尚府的小股叛军几乎被清除干净,只剩下屯驻星州,以及围攻釜山的两支叛军主力。 听说是忠清北府和江原府的玩家南下干的好事,他们的战斗力远比黄子龙等人还要强悍。 “该死的,咱们又慢了一步,叛军被杀光了。” “队友的手速也太快了,咱们完全赶不上啊。” “不是手速,纯纯是脚速。” “这种时候你就别纠正这有的没的了,再不想想办法,所有叛军都要给平完了。” 好在吴厘头接连沟通好几日,总算带来一则好消息,周围接连打了十几天游击的友军部队,决定跟所有同在一府的玩家联手组成军团作战,一齐攻打敌兵的主力。 “好了,这下咱们好几个游击队,打着打着,变成一支主力军团了。” “不!为什么玩游戏也要内卷到这种地步!不!” 吕小布绝望地跪在地上朝天怒吼,只可惜冬末已过没有雪飘在他头上,反而是黄子龙站在他身后哼唱一句,“雪飘飘北风萧萧!” …… 朝鲜各地的玩家神速镇压四方,这边稳坐家中的卢得孟却傻了。 最近他频繁收到官军不断赢赢赢,“义军”不断输输输的“恶意流言”。 第294章 哪来的十万大军 第294章哪来的十万大军 起初卢得孟是不信的。 按照流言的描述,原本雄踞五道半的“义军”,如今已经只剩两道半——忠清半道,庆尚半道,全罗一道,外加江原道的部分残兵。 在脑中构思一番流言中的朝鲜地图,卢得孟好似看见一把灼热的菜刀切开一块名为朝鲜的猪油。 伪王已然夺回六成的领地。 这场全国大举事刚开始一个多月,可能吗 伪王的御营、禁军才刚刚扩编,地方的捕盗营也几无战力,全是一群文盲泥腿子,就算是天兵教官训练过一些时日,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贱人。 反观两班的实力。 各家私兵精悍,倒戈的官军可堪一战,各家储备钱粮充足,又有府县的武库补充,比那些泥腿子队伍不知道强到哪里去。 论兵力,论战力,论南北两班在此事的“团结度”,甚至一些被追杀的鞑虏也被两班趁机收编。 举事“义军”的总兵力不下十万。伪王拿什么消灭十万大军 就算伪王也有十万大军,平定此番大规模举事也要不少时间。 当年汉光武帝推行“度田令”闹得天下皆反,费尽心思了一年多才堪堪镇压下去。 要是将官畏敌不前,亦或是轻敌冒进,平定“举事”的时间也要增加数倍。 拖延到最后,君王可能与乱党达成妥协。 你这伪王配自比中原的汉光武帝么 就算是十万头野猪散在朝鲜各道,伪王也得派出十数支可靠的悍卒去抓,一两个月怎么可能抓得完六成野猪 伪王哪来那么多训练有序,实战经验丰富,高组织度,高服从性,忍耐着冬末的寒冷、一心追求杀戮的悍卒 天兵也没这般高效的镇压手段吧 大明要是真的有,还能纵容各路流贼祸乱数年 而且伪王大军镇压“义军”也要时间的。 怎么可能命令刚下达,就像是自带高智慧信鸽一般,能极短时间内把消息传遍各军。 各军也骁勇善战,准时超额完成镇压任务,接着把捷报传回王都,国王再迅速判断,做出下一阶段部署。 那意味着伪王能通过某种他特别的“千里传音”沟通所有忠诚的将官,随时随地如臂使指一般,操控他们如何高效地镇压叛乱。 不!不可能! 卢得孟光是把这种“猜想”放在脑子里过一遍,都觉得惊世骇俗。 这完全超出了他人生阅历的经验。 他第一次瞧见能载人飞的“椭球风筝”之前,是万万想不到人能飞天的。 除非是真撞邪了! 卢得孟也不是什么绝对唯物主义者,对邪术、玄学多少有点忌讳。 天兵队伍里的确流传着得道高人的传闻,有说背嵬军带着专属术士,也有说是伪王做人质时结交了一些得道高人…… 不过卢得孟早打听清楚了,那些高人因为夜袭之战元气大伤,起码还要修养数年才能再施奇术。 伪王兵力不足,又没有奇术相助,面对优势很大的“义军”怎么赢 卢得孟由此断定,伪王传播一眼假的流言,只是为了提振官军的士气罢了。 只有败者才需要谎言迷惑自己,骗着骗着就把自己也骗了。 打仗这种事可是要掉脑袋的,要是嘴上一直赢,结果战线推到自己家门口那就傻了。 判断伪王的统治即将结束,卢得孟反而不急了,只要南方的主力大军完成集结,势必路过他家附近。 到那时他只需一直书信递往汉城,扳倒伪王的最后一根稻草便会轻轻落下。 扶持一位襁褓中的新王上位,他们这些“反正贵族”在接下来数十年,都将成为国家的主人。 怀揣着身在幕后操纵国家大事的良好感觉,卢得孟近几日都留在家中与管家对弈围棋。 正如大赢特赢的“义军”,他也赢下管家十数局。 可是最近几日流传的消息愈发恶劣,伪王夺回三分之二领土,演变成仅有南方三道的叛乱未除…… 随着向南溃逃的两班、败卒越来越多,卢得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一直赢赢赢的“义军”应该往北才是啊,怎么全在向南走 往南仅有全罗、庆尚两道,再走远点就要去对岸的济州岛了。 察觉不对的卢得孟赶紧乔装打扮一番,只带两名仆从一同前往汉城。 他一路上瞧见的溃兵极多,混杂士卒与两班的队伍缓缓向南移动,犹如一只灰扑扑的巨型蜈蚣。 卢得孟眼疾手快,随手扯住一位衣衫破烂、头冠犹在的两班贵族,打听消息。 然而对方见他是普通平民打扮,根本不屑于回答,还是后面走来的几名贵族答了他的话—— 江原道的义军彻底败了,数万大军被别人八百人一战打垮,溃散的败卒四分五裂,在短短数日之内被官军消灭大半。 剩下的刚逃到朝鲜中部,又被几支捕盗营连翻奇袭。残卒们无奈,打算去投靠庆尚道的主力,结果刚到地界就发现某支主力也败了,另一支主力也没好到哪去,所以大伙才结伴去投靠全罗道的贵族主力。 卢得孟闻言心中大惊,怎么局势已经恶劣到如此地步! 说好的南北共举十万大军,推翻伪王的呢 怎么北方义军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覆灭了,而南方也惨淡到如此 预估闹腾一年半载的“举事”,还没开始热身就要接近尾声了 难道当今殿下真是百年难遇的军事奇才,而他们这些人纯粹是以卵击石的蠢货 卢得孟正思索着,忽然听见身边的仆人大喝一声,原来是几名溃兵见他们几人身负数个包裹,一时间起了歹念。 溃兵挥舞着刀矛在他面前晃了晃,要求他们交出随身财物。 卢得孟虽然瞧不起卑贱的丘八,但人在刀尖下也不得不低头,赶紧给仆人使了个眼色,把所有包裹全部交了出去。 似乎满足于包裹里的干粮、布衣、几串铜钱,溃兵不再纠缠,但临走之前却挨个赏了他仨一巴掌。 “无礼的丘八!”抚摸着挨打的脸,卢得孟恨得牙痒痒。 他一个文班出身的贵人,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要不是眼下兵荒马乱,他身边又无私兵护卫,不然一定把这贼子给五马分尸…… 就在他望着溃兵身影暗自诅咒之际,兀的听到有人大喊“官军杀来了”。 短短一瞬间,原本缓缓前进的逃难队伍忽然混乱起来,溃兵们挥舞着刀矛开拓通道,但凡有人阻拦在前便是一刀。 一时间鲜血飞溅,人喊马嘶,一辆辆手推车被人群挤倒在地,还有一些背着货架的奴婢摔倒在地。 两班老爷拼命扒拉前方堵路人的后背、肩头,企图用双手挤出一条通道。 卢得孟也被忠心的仆人拉扯到一边,一屁股坐在冷土上盯着一路惨状。 “谋逆贵族死!”接连数次不太标准的朝鲜语传来。 四五百高大威猛的甲士骑着战马飞奔而来,瞅见持械的溃卒、贵族挥手便是一刀。 卢得孟眼睁睁看着一名贵族的脖颈喷出一团血雾,随后酸软无力地倒在地上任由马蹄践踏。 血,好多的血。 卢得孟几乎被吓呆。 他亲自带兵剿过匪,但如此近距离看见活生生的人被砍死,飙起一团血腥的红雾还是第一次,恍若被杀的人是他。 而四百余战骑身后跟着数千步卒,其中几名身穿奇特“紧身战斗服”的男人在他身边停下。 对方瞧他主仆三人都是一身素布,大概以为是遭到战马冲撞的平民百姓,一边揉捏他的胳膊,肚腹,一边询问他有没有什么不适之处。 对方在他身上鼓捣半天,卢得孟才明白对方是随军“大夫”,刚才在给他看病。 官军的军医哪会做这种“无用功”! 再联想到对方口中磕磕绊绊的朝鲜语,以及另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语言,卢得孟当即断定,对方是天兵的军医! 想不到天兵的军医在执行军务之际,还有闲心给路人治病。 对方见他无事,便写汉字询问他要去哪。 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可以跟随官军一同南下平叛,路上给官军搬运物资能赚些赏钱。 卢得孟猜测方才那些高大威猛的骑兵都是天兵本人。 难怪义军败了那么快,原来天兵插手北方两班还不够,竟然一直在“换皮”作战! 这可是脚踢建奴,暴揍朝奸,收复辽东失地的精锐老兵!义军再强怎么打得过“一兵顶五虏”的背嵬军天兵 卢得孟有一点不明白,他们堂堂大明天兵,为了朝鲜内政流血流汗,究竟图什么 伪王难道许了他们加倍的好处 卢得孟自然想打入官军内部探听实情,但转念一想,自己要是远离汉城,还怎么执行“兵变之谋”呢。 于是两相结合一下,他派了一位随身仆人加入输卒队伍,自己则带着剩下那人继续赶往汉城。 奇怪的是,他自踏入官军的活动范围,溃兵与土匪的踪迹少了许多,就算偶尔见到一些落魄的武装分子,也不敢直接对他动手。 一直到汉城的路上,卢得孟脑子里都在想这件事—— 天兵镇压叛乱的时候,居然还有余力顺手清理地方治安。 你们天兵是真的被伪王许下了人头赏格,还是说纯粹精力旺盛,就喜欢打打杀杀 待卢得孟踏进汉城,他的疑惑与震惊更加浓厚,天兵与御营兵主力居然在汉城集结,马上就要南下直捣叛军老巢。 先前他瞧见的数千人队伍,竟然是开拓前进基地的先锋。 而在此之前,伪王决定在汉城近郊举办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要向所有不臣之贼宣示一番,到底谁才是朝鲜真正的主人。 第295章 真是恐怖如斯 第295章真是恐怖如斯 这一天,卢得孟正跟仆人在酒肆吃喝。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接着是敲锣打鼓声,楼下有人高声大喊,“天兵过城了!” “噢去看看。” 卢得孟含着一片鱼干,对着仆人一挥手。俩人顾不上清理碗中的残羹剩菜,连忙分开人群抢占一处二楼观景处。 酒肆里的食客们蜂拥而出,街道两旁站满看热闹的平民,楼上围栏、楼下窗户也都探出四处张望的脑袋。 铺垫石板的大道两旁间隔站立着维持秩序的御营兵。 他们腰佩制式腰刀,手持红缨长枪,时不时扭头呵斥拥挤向前的看客,敦促后者留在熟石灰划分的白线之内。 大半个汉城的百姓都躁动起来,卢得孟扶着围栏俯瞰前后街道,暗叹这排场真大,好比是国王殿下亲临的盛大场面。 就在这时,卢得孟再次听到悠长的号角声,恍惚间仿佛瞧见一头镶嵌白鳞的黑色巨龙仰天发出瘆人的咆哮,接着从远处极速飞来,卷起一阵混杂泥尘的狂风。 卢得孟顿觉心脏一紧,像是被飞驰的巨龙穿胸而过。 待他再次睁眼,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率先出现的仅仅是一面镶嵌白边的黑色旗帜。 那镶黑旗的纹章是一头栩栩如生的白色野兽,像是丑陋的壁虎,又像是眼中有怒的蛟龙。 卢得孟捂着胸口平复心情,区区一面普通的旗帜都能把他吓得浑身哆嗦。 大明背嵬军真是霸气侧漏,给人一种蛇妖正要化龙的震慑感。 难道大明天子就不忌惮这般强悍的外镇兵马吗 卢得孟正思索着,大明背嵬军正式出场。 他们的甲具、披风显得层次分明,就像一块块分成的彩色糕点…… 打头的几个方块队列皆是统一服装,他们头戴战盔,盔顶一根红缨左右轻晃,身披抵至小腿的战甲,墨黑的官靴向上反包小腿。 干粮挂袋、军用水壶别在腰间随着步履晃动,他们人手一把斩马刀,壮硕的身躯好似比朝鲜人大上两圈。 卢得孟确信,即使有十个年轻时的自己,也打不过眼前一名着甲天兵。 后面背嵬军的锋芒显得稍弱一些。 他们左腰挎着钢刀,右腰背着箭簇,还有人扛着标准制式的鸟铳,斜挂在胸前的纸包弹药犹如一串串大葡萄。 每个人神情肃穆,平视向前,整齐抬起、落下的双腿犹如敲鼓的木槌,砸击地面发出隆隆的脚踏声,仿佛要将前进途中的任何物体碾成齑粉。 腰挎战刀的指挥官昂首挺胸,使用汉语吼出自身所在的公会小队。 虽然卢得孟没几句能听懂,但还是有译官把这些含义记在脑中—— 什么“喵喵小队”、“曹贼同好会”、“中老年俱乐部”、“葬爱家族”、“老近卫军”、“大唐不夜城”、“要吃香菜”…… “要你命三千”、“神圣泰拉”、“村里人”、“紫禁之巅”、“钓鱼要戴头盔”、“p社战犯”、“星辰大海”、“集帅庇护所”…… 一支支精神抖擞的天兵从街面掠过,自报番号(公会)的天兵已然超过五十,一举一动间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精兵。 与这些精悍的天兵相比,朝鲜官军的校场演武倒像是不入流的戏台班子,难怪贵族军打不过天兵,就这精神面貌就被人甩一大截。 真不愧是打过鞑子精兵的虎狼之师,浑身散发着杀过人、流过血的精悍神威,叫情不自禁心生敬畏。 路人们不由得发出阵阵低呼,卢得孟也看得目瞪口呆,连连拍手叫好。 悍卒与新兵的气质截然不同,就像是猛虎与猫咪冲着你哈气,前者能把你吓得意识暂停,后者却只会让你觉得可爱。 面对如此精悍强军,卢得孟感慨百闻不如一见,天兵的精悍真是让自己开足眼界。 开头的天兵方阵走了半晌,直到出现不同款式的甲胄颜色,老家伙才意识阳刚威猛的天兵已经走完。 接下来出场的也是大明天兵。 相较头一批天兵,这些“后来者”的装备和精气神减弱了许多,粗管鸟铳、弓弩装备削减一半,不少人装备着腰刀、长矛、钉锤,恍若战兵与辅兵杂糅的混合部队。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卢得孟心说,当年在朝鲜北方屯驻的明军便是这般气质。 不过这批明军的军容与兵器倒是强过东江镇,属于是军饷吃满的那种。 卢得孟猜测刚才是精锐天兵,或者单指背嵬军序列,而这些只是跟随背嵬军作战的普通明军。 算上先前的背嵬军精兵,一共有万余兵马掠过卢得孟身前。 卢得孟感叹这些人没有一万五千,也有一万出头了。 光是这万余大兵一身精良的武器装备,怕是要费重金才能凑齐,更别说积攒出如此多身经百战的悍勇老兵。 鼓声隆隆,新的队列映入眼帘,由马、骡拖拽的炮车与辎重车缓缓走来,车轮在石板路面上滚滚向前,一门,两门,三门…… 天呐,此次天兵南征竟然还带了数十门火炮。 一门门火炮的炮身被擦得干干净净,载炮的车架子也精巧无比,不像一般明军大而笨重的铁炮,背嵬军的火炮反而做的短小精悍。 朝鲜虽然在数十年前学习大明浙兵,改造过兵制,也铸造过一批新式火炮,但奈何财政不容许,根本不能长期维持。 就算其中有一些是击败鞑虏缴获的火炮,背嵬军一部就有这般多精良的火炮,也太过奢侈了些。 卢得孟听围观的商人说起,背嵬军此次南下并未携带红夷大炮一类的重炮,否则几炮轰过去,就连朝鲜的山城也扛不住…… 天兵火炮真是恐怖如斯! 卢得孟甚至没意识到,这火炮即将南下轰击他的“盟友”,满心都是羡慕与夸赞。 火炮的队伍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街面上再次出现新的步兵队伍,只是这队伍仅有两个小型方阵,大概有七八百人。 前者队伍人人一支较长的鸟铳,但这鸟铳的颜色与形制却比普通鸟铳怪异,本该夹住火绳的枪击部位夹着一块“石头”。 鸟铳没夹火绳,卢得孟倒是理解。 毕竟火绳在非战时不会点燃,也不会夹在枪击部位,但士兵周身也没有缠绕火绳。 总不可能靠那块“石头”点火吧 卢得孟一时间没联想到寻常“打火石”,毕竟平日里烧火做饭都由奴婢代劳,他这种贵族老爷从来不沾琐事。一些去过北方的商人对着“奇特鸟铳”议论纷纷,声称自己在北方听说过。 这好像是天兵的新式鸟铳,一发能打两百步远。 两百步 卢得孟闻言顿时傻了眼。 举足一次为“跬”,举足两次为“步”,两百步的距离超过目前所有单兵远程弓弩。 岂不是说跟天兵野战,还没凑上去就要被“新式鸟铳”打个半死就这还只是三四百人的规模。 要是有三四千人拿着“新式鸟铳”往那一站,对着敌人先打几轮排枪,敌人还没冲到位置就垮了。 个人勇武全然没了用武之地,这仗还怎么打,看到一排排火枪干脆投降算了。 卢得孟本不愿相信此等夸张火器,但没法解释北方贵族军为何崩的那么快,战败的贵族军领袖都被砍了头颅送到汉城—— 王宫前的广场用木架支起他们的头颅,悬在脑后的白布写下了他们的籍贯身份与性命。 这些凄惨的首级昭示着官军大胜的事实。 而能打两百步的犀利火器很可能是真的! 天兵真是……太强了。 卢得孟顿觉一股悲伤占据内心,天兵不仅近战勇武,还武装了犀利火器,这是凡人能击败的队伍嘛 接着第一支小队踏步上前,他们人人身后背着一个宽大的“背囊”。 听那些略懂汉语的译官说,这支队伍的长官自称是“空降兵”,执行从天而降的杀敌任务。 等等!译官刚才翻译的是什么 卢得孟甚至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再三询问那位译官却得到相同的答案。 这数百名魁梧的兵士就是天兵的“空降部队”,属于空军序列…… 卢得孟把字面意思听的一清二楚,但是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却让他满脑子疑惑。 陆师他明白,水师他也懂,这空军是什么鬼玩意啊! 他怀疑译官脑子坏了,也怀疑自己的脑子坏了。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赶紧伸手扯了一把仆人的脸颊,直到后者发出疼痛的低呼声,他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朝鲜小国连陆军和水师还没弄明白,天朝上国已经开始编组天上的“空军部队”了 真就是天朝上国,从天上来的大国 联想到先前听过传闻,看到过的“椭球大风筝”、“天龙人传说”、“得道高人”,卢得孟忽觉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席卷全身,鸡皮疙瘩纷纷暴起,像有一座高山迎面袭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卢得孟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想自己还活着。 还好这些悍卒是天龙人的部众,不是伪王的御营兵。 要是伪王真的求来天人的神助,他这样心怀异志的人早被抹杀了,怎么还能好端端站在这观摩天兵的强大 随着这批震撼人心的方阵离去,街面上顿时空荡荡的,久久没有下一个出场的队列。 这就要结束了么 明明是潜在的敌对立场,卢得孟却怀揣着意犹未尽的疑惑,翘首以盼街头的动静。 就在不少看客重返屋中继续自己的工作时,街巷的尽头忽然响起一声雄厚的呐喊声。 卢得孟赶忙瞪大眼睛,伸长脖子寻找下一个引人注目的悍卒,没想到看见的却五八门的官服、便服…… 甚至还有一些精锐甲士,宗周六师,春秋士族,战国猛卒,两汉兵士,魏晋重骑,唐宋重步…… 一套套不同朝代的俯视、甲具、刀兵、装饰、旗帜叫人看得眼缭乱,时不时配上兵刃敲击战甲的碰撞声,还有专人站在车驾上,或敲击乐器,或高声哼唱一首首激荡人心的战歌。 这是什么 卢得孟脑子里忽然闪过“中原历史”数个字,活在史书中的中原历朝仿佛在此刻重回人间。 百姓们前面见多了天兵悍卒的彪悍,只觉得有种凛冽不可直视的猛。 眼下见识这样装束整齐,充满传统气息的古代军队,再配上传统的乐曲,浑身上下的气质简直比眼下的大明还要传统。 惹得他这位崇拜“中原文化”的精儒贵族忍不住拍掌喝彩,欢呼叫好。 儒家思想俨然变成“儒教”的当下,最精儒的一批人恍若信仰狂热的传教士。 而产生儒家思想的中原就是他这种精儒、精明人士的文化圣地,是他这辈子一定想去“朝圣”的伟大之地。 尽管卢得孟与天兵的立场,与伪王的立场皆是敌对,但不妨碍对他赞美天兵的这番“表演”。 这传统的味道太正了! 然而接下来出场的天兵却破坏了这份“感动”。 一件件并非传统的乐器在敲响,站在车驾上的大兵一展歌喉,时不时停下来冲着百姓挥手,仿佛这不是一场耀武扬威的严肃阅兵,反倒是穿成士兵模样的武装歌会。 “朋友们你们好嘛!” “噢噢噢噢噢噢!” “大家一起嗨起来!” 后面跟上的方阵一改肃杀精悍的正面形象,愈发扭曲“阅兵活动”的本意,俨然一副与民同乐的大型晚会。 有人领着一众白衣素袍的男女剑士,整齐划一地翻出前空翻,随后握紧背后,一手拿着信号枪朝天射出五颜六色的信号烟雾,恍若是什么隐居深山的修仙剑客,即将踏着七彩烟桥离去。 有人三五成群拔出腰间佩刀,一瞬间挥出一道道不同颜色的火浪,虽然火焰浮空的时间很短,但还是给围观百姓造成不小的心灵震撼。 还有人穿着明显超越时代的宽大甲胄,犹如一个个行走的“铁罐头”,但行走之间却没有沉重“甲胄”踩踏地面的咚咚声响,就像没什么重量的皮甲一般。 复古的儒士、甲兵,拔出火浪的神剑,充满机械感的宽大甲胄……这虚虚实实互相结合的画面惹人惊叹,惹人叫好。 但也使得卢得孟这样的人倍感失落。 阅兵仪式后面还有伪王的御营兵,以及一些捕盗营士卒出场,但卢得孟已经没心情看下去。 他一个人回到单间住处,随行的卑贱奴仆只能去住多人同住的通铺。 房内桌上的油灯冒出缕缕黑烟,卢得孟看着那微弱的火光出了神。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天兵的强大,如何思考都挥不掉这份骇人的印象。 他很纠结。 纠结自己接下来到底该不该联络,埋伏在汉城的“义军”做一番大事。 第296章 一念生死 第296章一念生死 天兵炫耀似的展现自身武力,就像强壮的猛男光着半身展现山峦般的肌肉。 任何理智的人看过这场阅兵,都不会生出敌对情绪。 伪王宣称集结了三万余精锐步骑南下平叛,算上战斗与往返的路途时间,最多十五日就会结束战斗。 贵族军主力还剩多少七万,五万 就算贵族军还有十万大军,也挡不住天兵的雷霆一击,傻子都知道应该站在胜率更大的一方。 他应该主动站出来揭发逆党的叛逆罪行,以求获得伪王的赦免。 可是为什么无法果断地做出判断 卢得孟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明明贵族军的失败就在眼前,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悬崖。 可他还是犹豫不决,无法下定投诚伪王的决心。 夜晚的寒风宛若一头洪水猛兽在室外咆哮,卢得孟抬头望向屋顶,灯火映衬的黑影在头顶摇曳。 耳边仿佛有人在聒噪,两个挥舞刀剑的黑影奋力拼杀对方,刀剑碰撞,鲜血飞溅。 室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鼻腔喷出热腾雾气的呼吸声,以及油灯火苗的滋滋声。 只要投降伪王,他不说荣华富贵代代享用,起码能保全家族全员的性命,乃至数代人积累的巨额财富。 他听说伪王在北方做中间人,促使背嵬军与商人达成了食盐协议,还是没有限制的自由贸易—— 他家有良田数百结,掏一笔钱投资食盐贸易绰绰有余。 待家族财富成倍累积,日后说不定能把某位科举天才捧上高官之位,再度光耀他卢家的权势。 去向殿下投诚吧 卢得在床上坐起身,好似做出决断一般,起身来到点灯的方桌旁。 桌上摆放着他钱买来的笔墨纸砚,尽管他的钱财在路上被溃兵抢走,但在汉城地界,他勾勾手便能通过人脉关系弄到钱财和资源。 片刻后,他写完了递给殿下的信件。 信上的内容简单明了,他心怀国家与殿下的安危,更不希望国家兵士受伤流血,特此将叛逆的名单献给殿下,以求国家安稳,百姓安宁…… 另一封信则是密密麻麻的叛逆贵族名单,以及他所知道的贵族隐田位置。 可就在卢得孟折叠信件时,一股凛冽的寒风从窗户缝隙钻进房间,吹灭了桌上的油灯,卢得孟眼前瞬间一暗。 仿佛有人把一段记忆硬塞进脑子一般,在这黑暗的环境中,卢得孟又想起殿下在平壤府棒打两班贵族,在政殿内肆意杀死堂上官,举兵囚禁自己的父王,派人彻查亲虏派官员的事迹…… 一个个历经数代的尊贵两班,就像一只只蝼蚁一般死在伪王的命令之下。 反了伪王,现在正是时候—— 一个火苗般的念头迅速窜入精神世界,它点燃落叶燃遍整片树林,卢得孟赶忙甩头,想把幽魂一般的诡异念头甩出脑子,但是燎原之火已然形成。 那个可怕的念头不停在脑中重复相同的话语,卢得孟冷不防的环顾四周,室内没有他人在说话,只有寒冷的阴暗以及他紧张搏动的心跳声。 他明明没有见证,却仿佛看见那几位堂上官被伪王砍杀的惨状,脑袋跌落,鲜血喷淋。 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掉落在地翻滚了好几圈,当脑袋滚到他面前,他赫然发现那死人的脸就是他自己! 啊! 卢得孟的双眼渐渐适应黑暗。他看着手中的检举信,脑中尽是怀疑与恐惧。 即便他揭发逆党有功,伪王也不会放过他,正如原本已经被赦免的亲虏派官员,还是遭到伪王的追查,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 那暴虐的伪王根本没有饶人一命的包容仁慈之心。 把信烧了,反了该死的伪王! 卢得孟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大脑还没做出指令,右手已经重新点燃了油灯,并将那封写好的信凑了上去。火舌贪婪地舔舐纸张,被刺激的纸张恍若受惊一般,卷曲着远离油灯。它一边发出噼啪的低响,一边变得炭黑。 就在火焰的高温即将扎到指头之前,卢得孟把手里这张半残的纸张扔了出去,火光吞噬着一列列贵族名单。 火光映照在愣神的双眼上,这双眼睛仿佛看到一副画面—— 天兵离去的当下,王宫守备极度空虚。 某一晚,月光洒下纯白的光辉,事先被他用银钱、把柄拿捏的内侍为他打开宫门。 他卢得孟提着染血的刀站在宫殿之内,身后跟着数百名助他兵变的猛士。 他跨过一地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到伪王面前。 那位不可一世的伪王却卑微地跪在他脚边,满脸鼻涕眼泪地请求他饶恕一命。 而他淡淡一笑,命令对方趴在地上学狗叫,给自己舔去靴子上沾染的血迹,接着一刀刺入伪王的喉咙,结束了这位“暴君”短暂的统治。 他顺势掌握王廷,并将自己的亲族、朋党逐一扶上关键位置。 新王只是一位尚在襁褓的幼儿,他卢得孟将主宰国家一切大小政务。 即便天兵率部回归,痛骂他兵变叛逆,也没法再干涉朝鲜内政。 而他也会宴请诸位天兵将帅,送上好酒好肉款待一番,并把所有逆党的家产全部赠予天兵。 甭管伪王许诺给天兵多少钱的报酬,他卢得孟愿意加倍! 反正所谓乱党已被天兵铲除干净,他也能接着执行“大同法”偿还天兵的报酬。 他相信开春之后,天兵也该急着回家与妻儿团聚,向大明朝廷复命了。 一次决定历史的命运机遇摆在面前,卢得孟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恨不得下一秒就提着刀杀进王宫,把伪王踩在脚下。 那么投降还是反正,答案只有一个了。 向伪王本人献上背刺! 卢得孟下定决心后便不再犹豫,次日一早就吩咐仆人前往联络点与人对接。 那些人的回复也相当干脆,都同意派出心腹参会,一齐商议兵变的具体事宜。 他们是亲虏派的残党,被伪王打死的两班遗属,以及部分太上王的死忠……因为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 尽管他们的力量并不强大,也存在着大量分歧,但卢得孟把他们集结起来,聚集在汉城之外的一处乡野酒肆内,劝说大家搁置争议,共同抗敌人。 先把伪王推翻下去,日后大家有充足的时间讨论利益分配问题。 卢得孟的声望不低,足以压服在场的所有人。 由于贵族举事的局面恶化太快,他表面上撒钱笼络“逆党”,实则打算暗中摘桃的无耻行为,无意中演变成未雨绸缪的精心准备。 众人俨然把他“宫廷政变”的策略当成走投无路的最后一搏。 此次若是成功,他们所有人都能翻身做大佬,可要是失败了,他们家族的最后元气也会消失殆尽。 但他们不能退缩,要是南方贵族军的主力也被击败,他们这些藏匿在阴暗角落的可怜虫,也迟早被伪王日渐膨胀的势力挖掘出来。 今日不反是死,反也可能死,不如轰轰烈烈绝地反击,死也能死个痛快! 于是众人相约派遣所有可用力量进入汉城,武器方面皆有卢得孟负责——先前也早已筹备好。 这些人东拼西凑,总算凑出八百名壮丁,先甭管战斗力如何,只要能杀到伪王面前就行。 就在平叛大军南下的第四天,一群身披黑衣的男丁鬼鬼祟祟靠近王宫,武装一番的卢得孟也在队列之中。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伪王震惊,绝望,卑微的神色,一定非常有趣。 第297章 不许玩家伙儿啊 第297章不许玩家伙儿啊 数百名黑衣人急促地穿过街道小巷,饶是刻意压制的脚步声,还是犹如战马轻踩马蹄的踢踏声。 不过黑衣人并不担忧暴露行踪,他们在距离王宫的百余步外停下,一手握着尚未点燃的火把,一手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刀。 卢得孟挥了挥手,数十人分散出去,直挺挺翻过民宅的院墙,摸索进昏暗的房间。 望着这些武装分子翻墙的背影,卢得孟恍惚回想起过去在地方任职的日子。 那时他只需骑在战马上,对着官军挥挥手,土匪山贼便会仓皇逃窜。 今日,他重新体会到手握兵马,主宰他人生死的掌控感。 忽然卢得孟只觉放松的右手多了些许东西,低头看去竟是一团泥灰,大概是“义士”翻墙飞溅而来的脚底杂物。 他下意识搓了搓手指,那团泥灰在指尖揉散。 片刻后,周遭的屋舍接连响起鲜血飞溅的喷淋声,被捂嘴压抑的呼救声,乃至挣扎中无意碰倒的木柜竹篮声……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愈发浓厚,但卢得孟却顿觉肌肉放松下来。 就在他打算派人去接洽内侍之际,忽然瞧见王宫墙头的火把移动了。 不是禁军士卒的值夜巡逻,而是有人握着火把下了楼。下楼的禁军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段一段的守卫尽皆离开。 接二连三不断有人“擅离职守”,就好像看见城区有什么鬼鬼祟祟的人影,正要去向国王报信。 难道自己政变的企图被发现了 卢得孟抬头望天,原本清亮的白月隐匿到阴云之后,汉城居民区已然陷入一片漆黑。 这种时候除非是天赋异禀,否则没人透过黑夜看到街巷上有敌兵,就连卢得孟一行也是凭借王宫墙头的火盆来确认目标的。 况且敌人要是发现了自己,最应该第一时间大声喊叫,引起墙头士卒警觉,乃至敲响警钟唤来远处的御营兵才是。 可是禁军没这么做,或许是禁军士卒离岗换班吧。 他当即不再犹豫,派人前去呼唤接头人—— 汉城之内还是有御营兵巡逻的,只是大部队都南下平叛去了,城中留驻的兵马无法维持平常的巡逻节奏。 只见十余名黑衣人摸黑贴到王宫墙下,发出几声夜猫的喵喵叫唤,不一会儿墙内也有人发出声音回应。 内应对接消息成功,政变计划几乎成功一半! 卢得孟高兴地嘴角上扬,双手忍不住发颤摇摆。 大事将成的惊喜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石头落地前的焦虑。 卢得孟死死盯着那处单扇大门,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绪愈发上脑,直至提到嗓子眼。 忽然,王宫西边的大门打开了,一位纤瘦的男人站在门内,是他卢得孟熟悉的那位内侍。 卢得孟迅速率领猛士闯进宫门,门后的王宫建筑群一片寂静,唯有国王办公的思政殿闪烁着烛光。 卢得孟见状嗤之以鼻,尽管伪王仍在深夜勤奋理政,却是用错了地方,越勤政越是闹得国事一团糟。 伪王谋反,自当有大忠臣代为纠正! 那位内侍领着十余名禁军低头站在一旁,恍若被严师训斥的小学生。 卢得孟颇为自满地上前数步,拍拍内侍的肩膀安抚对方别太紧张——他是来扳倒伪王的,并不会滥杀无关之人。 然而内侍听闻此言,什么也不说,只是低着脑袋看向地面,颤抖的双肩抖个不停。 呵,卢得孟心说你都敢开门“谋逆”了,日后都是有福同享的“蚂蚱”,还在担忧什么 眼见内侍半天都一言不发,卢得孟只当对方被短时间内接连发生两次政变给吓傻了,也就随对方在原地发呆。 卢得孟自顾自地拔出腰刀高高举起,此时天边的残月脱离阴云,洒下一片月光,照映在腰刀面上反射出幽幽光芒。 他骄傲地看向最大的几间宫殿,“伪王就在思政殿,给我杀!” 所有人都知道干大事的时候到了,纷纷拔刀出鞘,引燃随身携带的火把,跟着卢得孟一齐冲向目标所在。 突然冒出的数百名武装分子很快引起禁军注意,但是一路上并无像样的抵抗。 三五成群的禁军不是被“义军”轻松打败,就是高喊着“败了败了”、“叛军打进王宫了”、“禁军仓皇逃窜,真乃丧家之犬”…… 卢得孟飞奔途中,忽然听到几句奇怪的口音,不像是偏远地界的朝鲜话方言,而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汉语。 什么情况 伪王颁布的“汉化组”王命,难道连禁军也执行了么 他对此倒也并不怀疑。 伪王上台之后加设了“政务院”机构,任命了十三名政治顾问参议国事,以此来架空过去的“领相”、“议政府制度”,听说其中有不少是中原人士。 卢得孟怀疑那些中原人士,就是暗中襄助伪王的得道高人。 不过这些高人毕竟都是外臣,按照礼制是不可能住在王宫之内的。汉城兵力空虚,高人不在身边,内侍在内充当内应…… 诸多有利条件逐一凑齐,卢得孟愈发坚定,今夜正是他扬名立万的好时机! 事实也如他所料,他与猛士们迅速突破侧门,畅通无阻杀到勤政门前,站岗的内侍甚至没来得及关闭大门,一见他们来势汹汹便一哄而散,有些人逃的匆忙还摔倒在地翻滚了几圈又几圈。 直到卢得孟等人通过勤政门时,还有几个内侍在地上翻滚,犹如风滚草在狂风的蹂躏下加速转动。 饶是卢得孟一路猛赢,也觉得有些怪异—— 好几个内侍从刚才起都翻滚数十圈了吧,这种生死一线的危机时刻,谁会有余裕躺在地上不停翻滚的 好几个“义士”都看不过眼,冲上去一刀劈在内侍身上,后者惨叫一声挣扎着站起身,“啊,我要死了……” 这蹩脚的朝鲜语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朝鲜人。 更荒唐的是身中一刀的内侍就是不死,他踉跄着四处走步,双臂反手背后,一副好想挠痒痒却碰不到的窘迫感。 “还不死!” 义士都觉得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连连挥刀劈砍内侍后背。 可是对方惨叫声不停,就是没有倒下去的迹象,酷似片场跑龙套的非要展现自己死前的演技,结果适得其反。 甚至有一些逃走的禁军忽然止步回头,抬高双手悬在眼前,两手四指构成的“方框”好似在做法。 一旦有人追击上去,那禁军便撒丫子向北面逃走,可要是义士跑不过停下来,对方就在此停下来继续“手结符印”,像是要用微不足道的邪术,把义士统统咒死。 卢得孟没时间理会这些人的疯癫行径,因为他瞧见了伪王的身影—— 对方被十余名禁军簇拥着出现在勤政殿前方,似乎是听说到有人谋反,特意率领护卫出来领导平叛。 然而伪王身边拢共不超过五十名护卫,而他卢得孟身边足足有八百壮士! 此时此刻残害无数两班的伪王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只要冲上去砍下对方的头颅,然后强用太上王的名义写下王命教书,就能开启一个属于全州卢氏的时代! “太上王有令!擒奸王者,封府君!岁禄六百石!” 一听赏格,义士们都是一愣。 他们在行动之前被喂了二三十两银子,又与伪王身负血海深仇,纵使没有封君的厚赏,也会竭尽全力。 不过这世上没人嫌弃到手的利益再多一点。 坚定的决心下再添一份保险,众人纷纷嗷叫起来,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扑向目标,誓要将伪王碎尸万段。 然而伪王行事十分果断,眼见无力组织反抗之兵,连忙率领身边的残余护卫退往身后的勤政殿,并且快速关上殿门,一副死守待援的被动模样。 勤政殿是用来召开朝会的场所,比思政殿更大更宽敞,同时也意味着需要防守的点位更多。 宫殿的门全是木质,被人随意猛踹几脚便能打开,逃进宫殿之内正如野猪钻进诱食的铁笼,自投罗网! 眼见伪王自己逃进避无可避的“牢笼”,卢得孟心中大喜,难以压制的喜悦情绪瞬间倾泻出来。 “哈哈哈哈哈……”他扬天狂笑,笑伪王的行为太过愚蠢,笑自己的谋划果真实现。 他与一众两班密谋反乱之际,没想过伪王的镇压手腕高超毒辣,短短一个多月便攒下压倒性的优势。 可就在大家绝望之际,他卢得孟站出来力挽狂澜,在无光的黑暗之中找到豁口射入的光辉,一举扭转绝对失败的颓势! 一股完成大事的豪情顺着背脊直冲后脑,卢得孟感觉自己创造了历史,属于能在史书中单开列传的传奇人物! 他做到了! 去吧!卢得孟对自己说道,去摘取那颗闪耀的胜利果实吧! 卢得孟骄傲地昂起脑袋,恍若已经成为主宰朝鲜的主人。 就在他与义士们冲近勤政殿之前时,身后的勤政门砰的一下重重关上。 卢得孟疑惑地扭头回望,只见身后除了随行的义士空无一人。 谁关的门 还没等他意识到不对劲,就听到义士接连传出惊慌的喊叫声。 卢得孟转过头来,惊奇地发现勤政殿的所有木门忽然全部打开。 数百名身披重甲,手持盾矛的甲士犹如黑色洪流喷涌而出。 第298章 刚才外面人多 第298章刚才外面人多 “怎么可能!” 卢得孟惊叫出声,死死盯着眼前犹如幻觉的画面。 数百名甲士如黑水般涌出宫殿,旋即迅速排列成数条横列,就像一根巨大的断头刀横在“义军”身前。 即将实现的权臣之梦碎在胜利的前夕,仿佛千辛万苦登上山巅却被人一脚踹下去,经历了从天到地的双份绝望。 卢得孟整个人如坠冰窖,全身的血仿佛在此刻都冷了。 嘴巴定格在微张的状态,手中的刀也不经意滑落在地。 行动迅速,结阵如墙,稳步推进……每一个禁军兵士都像步调一致的木偶,叫人惊骇恐惧。 正如他在阅兵式上看到的天兵那样。 为何禁军身上会有天兵的影子 卢得孟转念一想,这些人就是天兵换了一身衣服! 为什么天兵会出现在国王的宫殿里! 朝鲜再小也是大明宗藩体系下的藩王之国,数百天兵怎么被允许待在宫殿之内的。 除非……伪王早就知道他卢得孟要谋逆,所以提前请求天兵援助在这等他到来。 卢得孟顿时汗如雨下。 他被算计了! 他此次兵变行动从一开始就被伪王一手掌握! 可要是对方早知自己行径,为何没有提前抓捕 总不能是伪王今夜与高人秉烛夜谈,高人正巧施展了邪法,看见义军的深夜行动,所以才临时调动天兵协防吧 而联想到伪王与天兵一直以来的密切状态,似乎远远超过了天兵与藩王的合作关系。 天兵就算再为藩邦考虑,至多能做到当年驱逐倭寇那般程度。 可这支天兵却很古怪,不像是协助作战的客军,倒像是在料理自家产业的家主,什么都要管,管什么都不嫌累,小心翼翼剔除一切影响产出的荆棘。 他们无论征伐鞑虏,训练捕盗营士兵,勾连朝鲜商人贩私盐,钱雇佣匠人造船,还是协助朝鲜开矿,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要么是伪王出卖了朝鲜的所有利益供给天兵驱使,要么是国王从一开始就被天兵拿捏了,不得不当言听计从的傀儡。 比如背嵬军擒住了伪王“李淏”的妻女——王子在做人质前就成了婚,活着回来怎么会突然失去家人呢 天兵将二王子深爱的妻女拿在手里,迫使王子对他们百依百顺。 李淏王子原先并不疯狂,与士人的关系也相当融洽。 如今却性情大变——棒打两班,谋反囚父,殿上滥杀官员,设置政务院安插天兵监视,颁布乱法逼反天下两班,皆因王子受天兵所制! 天兵还说什么大王子一家全都死于非命,八成是不愿受他们摆布,所以被残忍杀害了…… 背嵬军身为大明边关重镇,为何要在朝鲜安插心腹攫取利益 除非他们跟鞑虏的心思一样,想榨取朝鲜的钱粮、劳力反攻大明! 原来如此!卢得孟觉得天兵南下以来的种种“怪异”都有了解释。 他们不是天兵,他们是正在积蓄力量的真反贼! 卢得孟看向远处,身穿绯袍的王子被数十名护卫簇拥在中心。 这名为保护,实为控制的暴行,为何他到现在才推理出来! 想必殿下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远方的妻女,忧虑朝鲜的两班安危吧。 二王子也是饱读圣人经典的,怎么会不体恤两班的“辛劳”呢! 而他却把暴政的帐算在忍辱负重的殿下头上,简直愚蠢至极。 殿下! 卢得孟很想大喊一声吼出自己的猜想,可他也知道自己陷入了绝境,一旦说出来很可能让殿下陷入危险。 他别说救沦为傀儡的殿下,连朝鲜,连大明,连他自己都救不了。 天下都将落入这支“贼军”的魔爪,未来都会永无宁日! 卢得孟的思绪风暴仅仅过去了片刻,这群真反贼移动了。 数百名甲士好似一堵封死左右的人墙,一步一步向前推进。退无可退的当口,数百“义军”犹如背水一战的猛士,一边高举腰刀一声咆哮,一边奋力抛出手中的火把,以便腾出左手尽情战斗。 “义军”们仍觉得只要攻破“薄弱”的步阵,就能杀死最终目标,再不济也能砸开身后的大门逃出去。 燃烧的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火线,犹如火点一般撞在盾牌上发出叮当脆响,亦或是落在禁军的脚边被步阵淹没。 然而禁军并不慌张,一刻不停地向前踏动钢铁一般的步伐,任由一团团摇曳的火苗在脚下撩烤他们的靴子、裤腿。 饶是有人的裤腿被火焰点燃,禁军也纹丝未动。 他们将燃烧的火焰放心交给身后的队友,任由后者用腿脚给他飞踢灭火,只是队友的飞踢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一脚比一脚加大力度…… 面对飞扑而来的“义军”,禁军统领嘴角轻蔑一笑,就像手猎象枪的猎人,一脸蔑视地盯着袭来的大象,依旧没有命令兄弟们止步迎战。 而兄弟们也深信队长的判断,毫不怀疑地向前踏步。 随步颤抖的甲胄铁片犹如一面战鼓,数百禁军就是数百只战鼓,一齐当着敌人的面轰隆着敲响奏乐。 就在敌人即将撞上之前,一声老秦人腔调的吼声响起,“杀!” 所有禁军顿时原地止步,前排士卒持盾立地,握紧手中的长矛向外刺出。 仅仅是命令下达的一息时间,数百人“义军”便狠狠撞上禁军的盾阵。 然而禁军甲盾齐全,后排的士卒第一时间刺出长矛刺穿敌人肚腹。 趁着首排敌人遭遇刺击的瞬间,指挥官大声喊道,“第一排,杀!” 第一排禁军纷纷打开盾牌,露出刺出长矛的空间。 他们刺出长矛扎穿叛兵的胸腹,后面的长矛、刀刀紧跟其后,依次贯穿了敌人的胸口胳膊,鲜血喷淋四溅。 随着敌人倒下,首排禁军像是机械动作一般举好盾牌,及时挡住后续扑上来的叛兵。 数百叛兵犹如鬣狗一般猛冲禁军的盾墙,挥刀砍盾,绕盾劈人。 没有合格的重甲在此时尽是劣势,叛兵一刀砍在禁军身上,只能听到甲片弹刀的金属砰响,造不成半点伤口,但禁军刺出的刀矛,却能轻轻松松破开链甲、皮甲,钻进柔软的血肉之躯。 只是短短一个交锋,身披重甲的禁军便轻松杀死百余叛兵,自己却只产生个位数的伤亡,就这还是被叛兵歪打正着,刺中了脖颈或是眼睛的脆弱部位。 一个个叛兵受伤倒下,哭嚎着乞求饶恕,后续补位的叛兵也没了继续上前的胆气。他们愣在原地进退两难,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杀!”禁军的指挥官又在咆哮。他的声音如雷炸响,震得卢得孟等人心肝乱颤。 数百禁军毫不留情地向前踏步,甚至不屑于观察地上的障碍物,一脚碾过去踩在垂危叛兵的胸口,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数只大脚接连踩踏上去,把那些将死未死的伤兵彻底送走。 军靴碾压血肉的粘稠黏腻声接二连三传来,卢得孟感到一阵恶心,惊悚,恐惧。 这些禁军头盔上、脸上、盾牌上尽是“义军”飞溅的鲜血,他们像是一群杀神,一群只为杀戮而生的怪物,遵从着那简单的“喊杀声”,沉默着刺出裁决人命的利刃。 “杀!” 面对此等惊骇的架势,“义军”被银子和封君激起的勇气瞬间散了。 他们发了疯似的向后溃逃,却发现一个因为血腥杀戮而被短暂忘记的事实—— 唯一退路的勤政门早被关上了。 第299章 活人经常比死人好用 第299章活人经常比死人好用 数百人连忙贴上大门,后来者却慌不择路地撞上前人的后背、后脑,磕得牙齿飞溅,鼻血直流。 排在最后的义军满眼恐惧,布满血丝的双眼涌出泪水。 “快开门!” 后位的倒霉蛋一边催促最前人赶紧开门,一边转过身持刃面对禁军。 “吼吼吼!” 杀人机器一般的禁军仍在低吼着前进,他们这才回想起早已成为瓮中之鳖的绝望。 “义军”们像是看见恐怖的丧尸逐渐逼近,止不住发出绝望的嘶吼,自己的身体竭力后退,企图把身后的队友嵌入宫门之内。 卢得孟也被数十名“义军”护着逃到门前——他们毕竟是卢得孟多赏了一半的银钱。 可是卢得孟还没调换好站姿,就被拥挤而来的数百人死死夹住。 他双脚悬在半空久久不能落地,甚至被人飞踏褪掉一只靴子。 叫嚷声,痛呼声,斥骂声,拥挤声等等多种杂音、怪味混在一起,搅得卢得孟一刻也不得安宁。 他双目可见仅有无数密密麻麻的脑袋,以及推嚷拥挤的肩膀胳膊。 时不时还有人抽出胳膊给了他一肘子,砸得他脸颊顿时涨红起来,火辣辣的疼。 勤政门三扇向内的大门分别紧闭,铺设青瓦的檐顶悬在头顶,前人抓住门上的圆环向内拉扯,使出了吃奶了劲也毫无作用,三扇大门竟是纹丝不动。 后面的人惊慌万分,疯狂责骂前面人的怎么还不开门,前面人虽然嘴里也不饶人,却拉扯门环把手都勒出了血。 一般宫门都是向内打开,怎么可能数个大汉一齐拉扯还打不开门 一些机灵的贴住大门聆听外界声音,铁链晃动的金属声响此起彼伏,隐隐还能听见一阵一阵的吆喝声。 “勤政门锁死了,我们出不去了!” 不知是谁嚎了一嗓子,卢得孟与无数“义军”的心彻底碎成八瓣。 禁军的低吼与脚步声渐行渐近,第一排长矛刺中后排的“义军”惊起一片刺耳的惨叫,幸存的义军陷入彻底的疯癫。 “滚开!” 不少义军满眼血红,举起腰刀便砍向自己的队友,企图开辟一条逃生之路。 哪怕人群尽头依旧是封死的大门,他们也想离相对安全的位置再近一些。 前排的人就惨了,数百人的力道压在身上,几乎把他们压扁。 他们不仅要面对禁军袭来的死亡威胁,还要遭受队友的攻击,一个个惊恐地拍打宫门,在红色的门上留下血色掌印。 他们哭着,叫着,痛骂着,哀求禁军开门。 可是门外无动于衷,依旧把门封得死死的。 随着被禁军“淘汰”的倒霉蛋越来越多,惨叫呻吟声愈发刺耳骇人,“人形铡刀”传播的压力渐渐废除所有“义军”的理智。 落在后位的“义军”已经顾不上杀人开路。 他们果断踩踏濒死者的身体,扒拉着他人的肩膀,趴在密密麻麻的脑袋、肩膀上艰难爬行。 时不时有倒霉蛋手脚落空掉下去,要么死死卡在人群之间,要么落在地上被人群活活踩踏致死,乃至活活憋死。 一缕缕热汽从“义军”头顶冒出,它们逐渐向中心汇聚,然后缓缓向搞出升腾。 卢得孟只觉人群的拥挤度比刚才更甚,呼吸也比刚才更加困难,空气中弥漫着愈发浓密的血腥气味。 数十名“义军”从队友肩头爬过,一跃跳上宫墙屋檐。 他们高高地站在屋檐上,依稀看见门外站立着数百个人影,六条铁链由上百名壮汉把持着,像是在跟谁玩拔河比赛。 不过“义军”不在乎这些,只要跳下门檐就能混入一片黑暗的汉城…… 地上没路,头顶依旧有路!卢得孟登时心想,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他竭力抽出双手按压友军的肩膀,刚把身躯抽出一半,就瞧见成功上墙的数十名义军忽然浑身一僵,接着虚弱无力地仰头倒下。 他们或直接摔在地上,或摔在屋檐上,搅得一片片青瓦落下,摔在地发出砰砰脆响。 卢得孟定睛看去,只觉体内血液仿佛在倒流——数十名幸运儿各自插着数支箭矢,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他好不容易发现的生路再次破灭,顿时没了抽身翻墙的欲望。 更让他惊奇的是,竟无一支掠过“义军”射入宫墙之内,这说明发射的箭矢精准射中“逃卒”胸口! 这些由天兵假扮的禁军不仅精通近战,还十分擅长箭术,甚至都没动用鸟铳…… 耳边尽是求饶、哭嚎的声音在聒噪,卢得孟看见禁军推着盾牌杀了上来。 他们刺出刀矛砍杀一排又一排“义军”,旋即把将死者踩在脚下踏过去。逼得一个个生者拼命扒门,爬墙,屎尿皆流,丑态百出。 起初义军还有决一死战的胆气,可随着被斩的友军越来越多,他们已然丧失反击的本能。 甚至连禁军打开盾牌,他们也不敢把刀举起来刺过去,只是看着步步逼近的虎狼哭嚎着求饶,然后被一矛刺死,彻底没了声息。 义军的人数飞速降低,一排排血肉之躯被砍死倒下,血水与屎尿在地上不断堆积。 一些禁军似乎非常嫌弃地上的粘稠混合物,而另一部分却心无旁骛,只知道前进杀死敌人。 密集拥挤的人群相继惨叫着倒下,变成满地堆叠的“肉毯”阻碍前路。 禁军们不得不抬高双脚,犹如踏过土坡一般抵近剩下一批敌人跟前。 “好消息”是被杀的人实在太多,以至于压缩饼干一般的密集人群顿时松散开来。 原本被人群卡在中间的卢得孟骤然坠落,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去,后脑重重磕中一个死人的颅骨,顿时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传来。 就在彻底陷入昏迷之前,他看见义军们竭力表达求生欲望—— 有人跪在地上祈求老天保佑,有人连连把头撞向地面,磕得满头是血,还有人疯狂褪去全身的衣服,一边疯癫地唱跳,一边向禁军展现自己毫无攻击性。 而诡异的是,浑身浴血的禁军竟然在义军的身前停了下来。 禁军施恩了 不明真相的卢得孟只觉眼前一黑,彻底坠入未知的深渊。 …… 卢得孟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当他再次醒来时,一个向上喷火的铁盆映入眼帘…… 自己已经死了么 三个猛男忽然从他视野的三角位置挤入,其中一人的朝鲜语很流畅,脸上挂着礼貌式的假笑,“你醒了。恭喜你穿越到战锤40k的世界,你已经是一名光荣的星界军了。” “唔唔唔……” 卢得孟下意识活动,却发现手脚都被捆绑,嘴里也被塞了一团恶臭的破抹布。 战锤战斗用的钝器么什么星界军,他只听得懂xx军,xx营是军队序列。 他感觉身下的“平地”并不安稳,恍若躺在质量低下的瞭望塔上,随便动两下都能感受到塔在摇晃。 他环顾四周只看到竹篮一般的东西,一阵阵寒风呼啸的白噪音比夜宿酒肆的时候还要大。“你跟他说战锤,他懂个锤子。” “那些小喽啰说他可是全州卢氏,是这次行动的主谋,肯定比一般人更有学识。” “咋地,一个俘虏,你还想发展成锤友哦” “万一这仿真游戏有彩蛋呢,说不定发展的锤佬越多,哪天真的让官方把四小贩也加进来玩一回限时副本呢……” “赶紧的,拷问他点信息,最好把参与者的名单都弄出来。兄弟们都说昨晚的平叛行动不够劲,还想继续杀杀杀——” “先别急,这种儒士出身,又是主谋级别的人物,肯定自认高风亮节,决不出卖同僚朋党,不给他使点手段,他能就范”说话人顿了顿,对着卢得孟用朝鲜语又问了一遍,“你串联的逆党还有谁,如实招来……” “” 卢得孟闻言微微一愣,还没意识到对方要对他使什么手段。 但他联想到沦为傀儡的殿下,决定“舍生取义”,保全剩下的义士…… 会说朝鲜语的人指了指卢得孟,一副你瞧的神色,像极了甄子丹指人的表情包,“你看吧。” “好好好,我看你这厮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就让你们瞧瞧我背嵬军的厉害……” 这几人说罢便将捆成粽子的卢得孟扶着站立,后者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在瞭望塔上,而是跟着“椭球风筝”飞在天上。 卢得孟登过四平八稳的高塔,却从没登过如此高的“椭球风筝”,晃晃悠悠的仿佛随时会摔下去。 地上的建筑仿佛被被缩小成五分之一,原本宽大的汉城区域倒像一块不规则的杂粮馒头。 他来不及思考是什么“大号孔明灯”,还是得道高人的术法,只知道自己很怕,很怕掉下去。 更恐怖的是,周围如他这般的浮空热气球还有不少。 恐高的症状是瞬间产生的。 卢得孟只觉源源不断的恐惧感,犹如针刺一般顺着双眸冲进心脏,就连稀松平常的寒风也显得更加恐怖。 卢得孟的双腿一下子就软了,可是三个壮汉却死死按住他的肩膀,逼迫他好好欣赏高空的“风景”。 若是从这种高度摔落下去,一定会摔成碎片,而在临死前的痛苦肯定比寻常刑法还要痛苦数十倍吧! 念及此处,卢得孟过去引以为傲的气节、忠诚、公义统统烟消云散。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剩下求生,或者说痛快地死去。 “呜呜呜呜……” 卢得孟剧烈挣扎起来,很想告诉对方自己招了,可是嘴里塞满的臭布却阻止他清晰发言。 “我看你骨头能硬到哪去。” 三人携手将不断挣扎的卢得孟抬起来。 直到身躯与竹篮边缘并齐,卢得孟的挣扎骤然停止,加速搏动的心脏仿佛被恐惧推到了嗓子眼。 “走你……” 卢得孟顿觉身子一轻,好似身体的某个部位被瞬间剥离。 “啊啊啊啊啊啊!”卢得孟不由得惊叫出声。 这是一种全新的刺激体验,但对他这种第一次体验的人来说,直叫他生不如死。 地面以疯狂的速度朝他袭来,濒临死亡的恐惧使他瞬间晕厥。 他并没有直接砸在地上变作肉泥,而是被捆绑全身的绳索扯住,略有弹力的绳索拽住他向上。 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将他再次唤醒,他惊奇发现自己并未摔到地面,而是以一种诡异的状态弹起,落下,然后再弹起…… 作为这个世界第一个体验“蹦极”的普通人,卢得孟并不觉得自豪。 他只渴望能回到“椭球风筝”,能站在平稳的竹篮里体验活着的感觉。 这种弹起落下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卢得孟随即被篮中的三人拉扯绳索给拽了回去。 可就在卢得孟的脑袋钻出竹篮底部的空隙,以为自己能喘一口气时,只听篮中的三人说了几句话,“要不再问话” “不够的,这种大胆谋逆的狂妄之徒,不给他来几次他能屈服么” “有道理!”话音刚落,三人当着他的面松开绳索,使他再次坠落下去。 这回卢得孟企图压抑恐惧,却还是被下坠的刺激感逼得放声尖叫。 直到第三次被拉回去的过程,他才有余裕观察四周的热气球。 它们同样抛出一个个嘴硬的俘虏,上上下下拉扯。 这副奇异的画面在玩家眼里,就像一个个钓鱼佬抛出鱼钩和饵料,等待鱼儿上钩。 又像是巨人的手在空中抛出悠悠球,不断扯回又落下去。 只可惜巨人之手没法做出复杂动作,否则一定会举办一场“悠悠球比赛”。 卢得孟已经不知道自己被扯回来多少次,最后一次他终于获准回到平安的竹篮之内。 要不是他平日里就有打磨身体,就这几下刺激的体验能把他吓死过去。 当三人摘掉他口中的臭布,他甚至没有停留地一口气说出自己知道的信息。 密谋者的出身,籍贯,姓名,家属,家产…… 尚在南边的贵族军名单,谁在谁家强奸了婢女,谁喜欢折辱奴隶等等,只要他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卢得孟看着天兵手握炭笔在白纸上奋笔疾书,一张张白纸被写得满满的。 “好家伙,谋反的逆党居然有这么多。” “都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搞改革切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当然要反你……” “教科书上的改革阻力听一万遍,都不如亲身体验一次印象深刻。学到了。” “不过这一次宫廷政变也让咱新学到了一点——扫黑需要证据,反恐只需要名单。” 说话人改换成朝鲜语,望向一旁的卢得孟,“感谢你的协助,我们会在一个工作日内给予你感谢的报酬——现在先还你自由。” 只见另一名玩家亮出利刃,割断了卢得孟与气球绑在一起的绳索。 两人默契配合,握住卢得孟的双腿掀出去。 卢得孟做梦都想不到,还他自由的方式,竟是这般直接送他“回家”。 望着卢得孟渐行渐远的惊恐尖叫声,一名玩家不由得地低语道,“飞吧小小鸟,飞吧……” 不过玩家也不算说谎,毕竟他们这一批玩家一方面在拷问俘虏获取情报,另一方面也是顺着北风飘向贵族军的主力,以便给南下的平叛大军提供“空降支持”。 况且刚刚经过卢氏的全州老家,也不算食言吧 第300章 因为所以 第300章因为所以 义士政变失败的消息在朝鲜中部地区传开。 战死者皆被斩下脑袋悬在王宫前的广场,尚未战死的义士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也许正被暴君严刑拷打,或被施以荣华女人的诱惑。 不过参与政变的支持者、密谋者却不担心出事,他们早就做好了“信息隔离”,万事用旁人联络。 小喽啰只知道给钱卖命,不知道他们底细,而高层参与者多是贵族,掌握的名单不多,而且作为儒士的“气节”还是的。 尤其是那位素有名望的卢得孟肯定能守口如瓶。 退一万步说,暴君从卢得孟身上拷问出大量机密信息,正要大兴牢狱,他们这些贵族也不带怕的。 政变失败传来的第一时间,他们便做掉了联络人,焚毁了一切书信、誓书,烧毁了秘密窝点…… 即使暴君查清了来龙去脉,没有人证物证应该也不敢随意抓人。 要知道他们可是靠着数代人积累权势的贵族世家,就算没有直接参与全国大乱,也有掀起大乱的本钱。 而他们的串联规模比南方举事者还要强。 除非暴君想看到二轮叛乱,否则必须查清人证、物证,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政变过去数日之间,暴君依旧没有行动,使得诸位贵族彻底放下心来—— 大概是暴君通晓了“权力红线”,领悟到任性只会招来全国大乱,所以想将“政变之祸”带来的消极影响就此斩断,还是先平定南方的叛乱要紧。 而贵族们也见识到暴君的镇压手段,知道后者的军事才能优异,也决定此事到此为止。 加税一事还是新君更强,他们就此认栽。 有一点叫人不解的是,京畿、忠清之间的道路上突然多出百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尸体不像是被野兽撕咬的,倒像是被巨人一脚踩成了碎片。 没有一具尸体的脸是完好的,估计就算他们老妈亲临现场,也不认得现场的尸体。 唯一的线索是,这些尸体所在的位置曾经出现过大量的“椭球风筝”。 有点见识的都知道这是天兵带来的“神兵利器”,存在某种秘法。 不明所以的,只当是得道是暴君登位,兑现了邪恶法师的要求,准许后者坏人性命修炼邪法。 最后双方的猜想互相融合,变成天兵的“神兵利器”虽能载兵上天,却要邪术源源不断补充天地灵气,而凡人就是存储灵气的器物。 毕竟此前大明、朝鲜都未曾出现过能带人飞天的“大风筝”,不是借助邪法之力还能是什么 先前灵力充足的时候,法师不用凡人气血便能催动“椭球风筝”上天。 可自从高人元气大伤,又在先前日子的宫廷政变竭力帮了暴君一把,所以导致法力几乎尽丧,不得不施展禁术榨取凡人之灵血…… 脑子里回荡着荒诞的传言,姓赵的文班贵族端坐在房前,一脸忧愁地望着阴云密布的天。 老赵最近还听说了一则流言,名为“伪人传说”—— 成百上千的伪人混入了朝鲜国土,有的混迹在山林之间,有的驾驭着小舟从朝鲜西海岸登陆,而有的从天而降…… 没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只知道他们的样貌与凡人无异,会说汉语,朝鲜语,甚至是日语。 他们若是长期与某人相处,便能悄无声息将某人取代,随后借助某人的人脉、地位,协助其他伪人“吞噬”更多凡人。 糟糕的是,目前还没有检验伪人的方式。 流言说,伪人们原先常常取代无亲无友的边缘流民,近期开始加速取代商人、中人,乃至贵族…… 听说王都就被取代了数位堂上高官,所以才导致王政偏移。 伪人是一群化作人形的妖怪,他们取代真人便是为了掌握国家的上下,随后将真人当作家畜圈养起来,以便长期猎食享用,或是将真人当成祭品,供给邪法布置献祭法阵。 取代朝鲜不够,伪人们还要将日本,大明,乃至整个天下全部变成伪人的世界。 念及此处,老赵不由得心中一颤。他扭头审视各司其职的奴婢们,生怕其中就藏匿着传说中的伪人,等着将他的身份取代…… 待他回头去拿点心,忽然瞧见一张女人的大脸映入眼帘,吓得他当场抛飞手中的糕点,忍不住大叫一声,“啊啊啊!” 婢女也被老赵突然叫唤吓了一跳,一脸惊愕地向后仰倒,手中的热茶壶随之摔落在地,飞溅的热水烫得婢女哇哇大叫。 眼见对方痛得龇牙咧嘴,老赵这才平静下来,原来婢女是在给他添茶。 尽管婢女是一片好心,但在主人看来却是有意冲撞。 她说不定就是伪人,想着攻破他老赵的心理防线,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他取代! 老赵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登时站起身冲着四周大吼,“来人呐!” 主人想要惩罚奴婢是天经地义的,就算失手把奴婢活活打死,在国法上也不会受到严罚。 几名忠仆很快拿着皮鞭走了过来。 贵族也不会亲自惩罚奴婢,因为飞溅的血会脏了贵人的手和衣服。 就算把婢女宰杀十次,也赔了不一套衣服的钱。 “该死的贱婢!” 一人揪住婢女的耳朵将其狠狠推到在地,后者连连哭嚎着向主人求饶。 贵族大院的门前空地用碎石尘土铺垫而成,平时用来训练儿孙、私兵的近战、弓射,此时却成了惩罚奴婢的最好场所。 毕竟打出一滩血水来,只要把碎石尘土翻几遍就能清理干净。 “老爷饶命啊……” 婢女卑微地趴在地上,连哭都不敢直视主人。 明明她烫伤的手臂犹在作痛,三根皮鞭却还是无情地抽打下来,每一次抽打都使得婢女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 简陋的布衣很快打得绽开,干枯的皮肤渗出一道道血水浸透白衣,染血的碎布条吊在半空。 婢女本能地挣扎扭动,企图减缓下一次鞭打的疼痛感,然而鞭子下落的频率却提高了。 “啊啊啊啊啊!”起初卑微的忍耐声变成惨烈的声调,接着又变成一声一声的巨大声浪。 渐渐的,她连痛呼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虚弱。 一旁干活的男女奴隶实在看不过眼,齐刷刷跪在老爷面前,请求老爷饶了那婢女吧,要是再打下去会打死人的。 执行家法的三位忠仆也停下了手中动作,等候家主的下一步命令。 奴婢的生死永远只在家主一念之间。 “你们在做什么!为了这个贱婢,你们竟敢冲撞自己的主人!反了你们!”老赵大手一挥,冷硬地说道,“继续打!不要让我再听到这贱婢的声音!” 此言一出,奴隶们求饶的声音更盛,而老爷却不管不顾,自顾自返回屋中看书去了。 至于这些“造反”的奴婢,自有管家和忠仆施以惩戒。 两名忠仆手持皮鞭痛打跪满一地的奴隶,而另一名忠仆则挥舞皮鞭打算再给那婢女最终一击。 就在这时,大门之外忽然传入一记震耳欲聋的吼声,“开门!乡村送温暖!” 可还没等管家去开门待客,大门就被巨力猛地撞开。 强大的冲击力掀飞木屑与碎石,卷起团团浓雾。 待烟尘渐渐散去,屋内的众人这才看清来者的人数与身份。 他们的前排握着粗壮的削尖原木,左右两翼尽是身披重甲的威武兵士。 其中一人高举一份白纸黑字的名单,一脸疑惑待解的天真模样,“请问黄州赵义全是住在这里么” 第301章 突刀乐突刀乐 第301章突刀乐突刀乐 踏入院子的官兵追加一句道,“根据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卢得孟先生提供的情报,我们确认黄州赵义全与最近发生的谋反案件有关……” “谋反” 管家挥挥手驱散呛鼻的烟尘,眉头紧皱着凑近数步,盯着白纸黑字看了一会,果然看见自家老爷的籍贯、姓名、出身等私密信息。 管家扭头瞧了一眼主屋,房门被扯开一条缝隙,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只偷瞄的眼睛。 官兵撞门闹出的动静果然惊扰了家主,不过家主是贵族,根本不屑于跟地位低下的丘八说话。 所以应付来者的要务,还得他这条“家犬”才办。 管家心中一番计较,暗想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他假装刚才没看清,很自然地接过那张所谓名单端详一会。 接着他当着兵士的面将白纸撕成碎片。 所有兵士见状愣了片刻,旋即爆发出一阵嘲弄般的笑,纷纷指着为首的队长,又指了指抛洒碎纸片的管家,像是在说对方在耍你…… 不过管家并不焦虑,他黄州赵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拿着一张白纸,就能带走的破落户! 没有高级地方官员出面,谁有资格请人 管家深谙官场之道,知道这批兵士看起来威武,架子也摆得很足,直接连赵家的大门都撞坏了。 实则是借着“宫廷政变”的名义出来勒索贵族的“小鬼”罢了。 只要给送一笔买酒钱,甭管是官兵,还是乡吏统统都会笑着脸告辞。 于是他熟练地掏出一堆碎银子,递到官兵队长手中,后者惊讶地看着掌中收到的碎银块,好像没想过能收到这么多贿赂似的。 “诸位军爷有要事在身,还是速速去办吧,这门就不用……” 抬手对兵士做出一个送客的姿势,管家口头的话语还没说完,就感到鼻口遭受一记重创,两颗带血的牙齿脱口而出。 他摔倒在地翻滚两圈,随后摸了摸温热的鼻口,血红的液体不断涌出。 “啊啊啊!你个丘八,竟敢打我!”管家情绪激动,甚是可惜自己被打飞的两颗牙。 连自家老爷都没怎么打过他,无权无势的小丘八竟敢打他。 可他还没起身就被官兵骑在身上,后者一拳一拳砸他脸上,一边打还一边说,“给你看名单是给你体面,既然你不想要体面,那我就帮你体面……” “饶命啊……” “饶命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官兵说罢便不再言语,只是一味地重击管家面部。 直至打得血肉模糊,管家哀声求饶的声音也变了调子,藏在主屋的老赵才大喊一声住手。 可是丘八才不给老赵脸色,依旧挥舞着拳头重击,抬起,重击,抬起…… “敢在我赵家闹事,你全家老小都活够了吗!” 老赵彻底撕破儒士的伪装,一把抢过忠仆手里的皮鞭,扬起来就要鞭打官兵。 只听皮鞭划过空气发出寒风呼啸般的沉闷声。 谁料这官兵身手了得,一把就抓住皮鞭锁在手里。 饶是皮鞭的尾端啪的一声砸在手腕上割破血肉,血水顺着腕线向下滴落,那官兵犹是一脸坦然。 那官兵指着地上的碎纸,又指了指散开的奴婢人群之中,一位奄奄一息的婢女。 “涉嫌谋反大案,当众撕毁逮捕文书,聚众伤害人命,持械拘捕,袭击捕盗官兵……” 那官兵当着老赵的面,缓缓拔出腰间的刀,接着悬在倒地管家的胸前,狠狠刺了进去,甚至握刀扭转一番,“数罪并罚,就连审判都省了,杀你全家我们也……” “呵,都是你一家之言,凭什么能断我赵义全的罪!” 老赵觉得这些官兵真是胆大妄为。 没有人证,物证,就敢到他赵家闹事杀人,连优待儒士的祖制都不要了,难道就不怕其他同样参与密谋的贵族被迫举事,闹得天下再乱吗 “哦豁,你承认自己是赵义全咯” 官兵队长想摆个姿势再耍会酷,其他官兵却不想再看队友装逼,叫吼着冲来,一刀劈向老赵的右手。 只见寒光一闪,切断的右手掉落在地,卸力的皮鞭也软在地上。 老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变成鲜血淋漓的伤口断截面,迟滞片刻的痛觉瞬间如潮水般涌向大脑,“哼啊啊啊啊啊啊!” 几名看见断手的官兵连忙凑到跟前,一脸期待地凝视老赵的脸,似乎在等着某句经典台词。 只可惜老赵满脑子剩下剧痛,左手死死握住右手的断截面后段。 全身渗出大量汗水,老赵是哭也不是,笑的也不是,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嘶吼着发泄痛苦,随后又痛到完全失语,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词句。 眼见老赵迟迟没能说出想要的台词,一名官兵便亲自上阵,模仿着断手的动作,一脸惊愕且痛苦地仰头大喊,“我的右手!我的王之力啊啊啊啊!”甚至还有人给他和“真正受害者”一齐拍了张合照,以表示经典场面到此一拍。 赵氏的家主跪在地上陷入痛苦的折磨,看着这些行事怪异的官兵,不由得吐出心中所想的词句—— 伪人,该死的伪人。 人在做,天在看。苍天不会任由你们这群伪人妖怪肆虐朝鲜…… 老赵的话语很杂,很模糊,很想把这份关乎伪人的猜想传播出去,奈何他断手太过痛苦,根本没法把一句句话语说得流畅完整。 “嗯这货嘴里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 “噢。”懂朝鲜语的玩家翻译,“好像在说伪人,妖怪什么的……” “伪人古代朝鲜有这种怪异故事的传说么” “妖怪应该是有的,不过我想他说的应该是,某个乐子人写的恐怖小说,最近在朝鲜一些地方传播……” “哈哈哈,估计这家伙把恐怖小说跟最近的流言混在一起了——” 几名玩家顿时想出一个好点子,他们神秘兮兮地凑到老赵面前。 “呵呵,竟然被你识破了我们的伪人身份,桀桀桀……新的伪人已经在渡海来的路上,未来整个朝鲜都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我们会吞噬朝鲜,还要吃掉大明,最后掌控整个世界,所有真人都会变成我们的家畜,哈哈哈哈哈……” 表面上说是伪人,实则是一部分战死复活的玩家再次坐船回归朝鲜、辽东。 几个乐子人一齐蘸了蘸老赵断手处的血水,在额头上划出一条血痕,旋即齐刷刷露出诡异且夸张的邪笑,像极了恶魔附身的妖物,然后在老赵的耳边低吼着,“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这些诡秘的举动与恐怖的人脸表情,根本不是常规官兵能做出来的。 这些人真是伪人! 他们已经取代了部分官兵! “啊啊啊啊啊!”仿佛被戳中心中所想的老赵忍不住大吼大叫,旋即像是呕出灵魂一般两眼向上一翻,浑身断电一般向后仰头倒下去,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啧啧,这么不经吓啊。” “估计是断手流血流死了吧。” 老赵昏死过去,其他家眷也遭了殃—— 官兵查清婢女被鞭打的缘由后,二话不说便将贵族的狗腿子们乱刀砍死。 随后这群官兵像是饿急的灰狼一般,挥舞着腰刀冲向赵家宅邸深处,看见衣衫昂贵的便痛扁几拳拖拽出来。 若是碰到锁住房门死都不出来的,直接用先前的原木把房门撞逐一撞开,暴力拘捕的就当场处决。 官兵的队伍只有一半是玩家,剩下一半都是朝鲜人出身的捕盗营士兵—— 随着北方、中部的镇压行动顺利结束,抄家得来的钱粮、地产愈发充足,官府的财政也宽裕起来。 同时给捕盗营士兵发放的饷银十分充足,堪称一人当兵,养活全家。 此刻亲眼看到一个婢女差点被鞭打致死,又联想起自己过去在贵族手头吃过的苦楚,捕盗营士卒动起手来尤为卖力,恨不得对罪人一秒打出六拳。 但凡他们出拳没用全力,都对不起官府发放的充足饷银。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黄州赵氏就被连根拔起,数十口人被拽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一半,其余的不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就是满身染血。 甭管是挨了拳头没死,还是算死了一半的,统统拉去最近的府城在所有百姓的面前公开审判。 就算是已经死了的,也要摆上审判台砍头。 至于赵氏一家的私奴婢,就地转为官府役使的“公奴婢”。 若是以前的官吏,这些奴婢的境遇不会有什么改观,但在如今中上层被文职、治安组玩家把持大部分的朝鲜,公奴婢虽然还得吃苦,但起码不像先前那般随时都会丢掉性命。 这支“执法”小队押送罪犯的同一时间,整个朝鲜的北方、中部都有官兵领着捕盗营士卒闯入贵族的宅邸。 什么人证,物证不存在的,谋反都杀到国王头上,说明背后密谋的贵族连禁军都不怕了。 不怕禁军,更藐视太阳一般的国王殿下,说明他们根本不是普通贵族,必须要出重拳。 单独对一家贵族出手,或许会引得其他密谋者不得不反。 不过在同一时间,由玩家领导捕盗营各自前往榜上有名的逆党家中,属于是“碳基大数据”指导下的精准反恐。 短短几天之内,大部分名单上有记录的贵族全数被抓。 这些占据大量财富的社会朝鲜虫豸,要么被判斩首,要么发配矿洞做一辈子苦工。 他们名下的房屋、奴婢、地产、商铺、船只等等财货全部充入朝鲜国库,等清点完毕再由“驻朝玩家”与背嵬军商议分配额度。 …… 刚上位数月的新王果断出手稳定大方后局势,这边仅剩一道半地盘的贵族军,才刚刚完成主力集结。 第302章 别慌,只是技术性调整 第302章别慌,只是技术性调整 宫廷政变失败的消息,以及天兵与官府的联军抵达忠清道边缘的消息,很快传到各路贵族军将领手中,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 一些贵族豪商投机成瘾,投靠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鞑虏来了他们就高呼大清万岁,大明来了,他们就重回天朝怀抱,贵族势力如日中天,他们便躲在后面做投资。 眼下新君与天兵联起手来,他们又开始左右摇摆,想着再度转换阵营。 而另一些贵族是叛军的主心骨,已经对手握重兵的状态感到愉悦,难以放下身段回到从前。 他们掌控的地盘仅剩南部沿海一道半,再退就得渡海去抢日本的领土…… 历经多地叛乱、宫廷政变的新君似乎手腕更成熟了些,他一面请求天兵向南进兵,一面向各路叛军发信招抚。 新君表示,只要叛军卸甲投降,王廷一定对他们网开一面,至少保住他们的性命。 各路贵族军将领心里明白,新君展示过军事手腕,开始展现攻心策略了—— 江原道南部和庆尚道北部的叛军最为老实。 他们被精锐天兵一波冲垮,随后又被神出鬼没的官兵小队屡次击败。白天在打仗,晚上还要遭遇夜袭,简直不得片刻安宁。 短时间经历多次高压战斗,给他们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甚至由此患上癔症,一看见疑似天兵的旗帜、甲胄就能吓个半死。 因此,当新君愿意招降的王命传播过来时,他们第一时间选择了投降。 新君也确实如约接纳了他们,除了将民愤极大的贵族、军官拧出来处死以外,其他人都被暂时监禁起来,等到战争结束做几年劳役才行。 大部分朝鲜官兵被新君摆平,唯独全罗道、庆尚右道的贵族军主力态度强硬,绝对不妥协暴君。 贵族军深知敌人的核心是大明背嵬军,暴君新编的御营兵没什么战斗力,不足以快速平定北方的战乱。 同时面对明军下场行为,南方贵族军表示:自己造的是朝鲜暴君的反,跟你明军有什么关系 南方贵族军又没有误杀明军。 况且明军只是暴君请来驱逐鞑虏的帮手,如今鞑虏退去,报酬也在筹集之中,这支明军还有什么权限插手藩邦的国事,就不怕大明天子问责么 “明军助我朝鲜驱逐鞑虏,我深表感激。可他们为了谋取钱财,竟然襄助暴君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不知道多少良家要家破人亡啊……” 郑家栋举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只听哐咚一声闷响,茶杯翻滚好几圈。 “听说暴君借着‘谋逆大案’兴起大狱,各路州府每日都有被冤杀的忠良……” “暴君啊!暴君啊!我挚友只不过下手重了些,失手打死几个奴婢,就被暴君定了全家斩首。” “各家各户没有数百,也有上百奴婢了,一两年病死累死几个,难道都要我们偿命么” “你们想岔了,哪是什么贱人的事,分明是叛徒泄露了举事者名单——全州卢得孟把我们全供出来了。” “难怪这些天派人去请他来共商军务,他家人总是推脱他不在……” “这贼厮怎敢如此!他家人前日刚到我军中避祸,就不怕我们灭他全族吗!” “这等卖友求荣的贼子,两眼哪还看得见亲朋。灭他全族,好叫其他摇摆不定的人瞧瞧背叛的下场!”郑家栋两眼泛红,右手两指崩直比作一把短剑朝着外面一指。 说起暴君的残忍行径,贵族们说的那叫一个义愤填膺,轮到他们动用暴力时,一下子忘了自己还能选择仁慈。 “听说暴君给其他各部的降卒都发放了一个月至三个月的饷银” “哼,不过是钱收买人心罢了。听闻暴君株连百余家忠良,所获钱粮田产无数,就给降卒发这点饷银,也太过吝啬。” “那暴君要给天兵发赏,自然没有余裕发放更多钱粮……” “都说天兵纪律严明,我看与那鞑虏都是一丘之貉,入我东国没几个月便一心捞钱……” 另一名贵族愤愤不平,布满血丝的双眼似乎充斥着羡慕与嫉妒。他与那些两班同为贵族,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任何一个政治成熟的政权,都会以地方士绅豪强为重,因为君王的个人能力与精力有限,不可能一个人面面俱到所有基层事务。 即便新君上位要替换先王的旧臣,也会等到坐稳权位再动,短则二三年,长则四五年。 暴君至今为止所作的一切暴行,换做任何国度都会被直接推翻,并被史书批臭万年。 然而新君借助天兵的力量,将镇压速度发挥到了极致,不用依靠底层的士绅柱石也能平叛成功,甚至做得又快又好。 一度让一些贵族心中疑惑,难道治理国度真的不需要他们这些人,还是新君已然进入更高水平的治国层次 “百余家忠良的家资能有多少钱粮” 被杀两班的富裕程度各不相同,总的来说能有百万左右的钱粮,若是算上难以变现的田产、店铺、房屋,以及一些布匹、饰品,怕是合计能有二三百万两白银…… “捞下这般多钱粮,天兵还嫌不够多么” “那暴君若是慷慨一些,给我们各家放赏几千两,区区大同法就准他做了,哪还有大乱。” 作为贵族军的领袖,郑家栋当然不准许此等祸乱军心的胡话—— “一派胡言!暴君若是有这般仁义,我们何至于散财募兵他眼下声威大震,反而招降你我,就是想诓骗我等放下武器,等我们进了王都就成了待宰的猪羊,他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了!” 突如其来的低吼败坏了众人说笑的兴致,诸位贵族的笑容骤然冻结,现场氛围登时冷清下来。 眼见气氛陷入寒冷的尴尬,一名贵族赶忙抛出新的话题——如何分化天兵和暴君的关系,打赢这场胜算不大的决战呢 他贵族军虽然集合了各路“好汉”,“义士”,拥兵七八万,但每日消耗的粮草是一笔巨额数字,光凭一道半的地盘根本养不起。 决战更是不可能的,贵族们就算日夜咒骂天兵和暴君,但也知道敌方的武德充沛。 有人认为该去大明京师告状—— 其实先前乱起时便有人接连派出三支船队,要是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到天津卫了,就算飘到山东,也能通过山东官府加急报往京师。 别管这次朝贡行为是否合乎礼制,只要大明皇帝知道天兵正在干涉朝鲜内政就足够了。 大伙还猜测,背嵬军南下朝鲜实乃“擅自行动”。 毕竟一支刚刚收复失地的部队,已是功高盖主,怎么可能被派去再立大功。 若是背嵬军主帅直接占据朝鲜,把辽东朝鲜合二为一,岂不成了天朝的心腹之患 所以贵族们断定,大明皇帝一定会勒令背嵬军回辽。凭借天朝上国的军驿体系,调兵的命令十余天就能通知到背嵬军主帅。 贵族军也做好了死守南方城池的准备,再坚守半年不成问题。 只要天兵被天朝调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坚守求明派”。 当然,也有人觉得寄希望于远在千里之外的天朝实属愚蠢。 万一大明的调令刚到,他们就被天兵灭了呢 万一求援的船只至始至终都没抵达目的地,他们的希望从没实现的可能呢 求人不如求己。 无论是哪派的贵族都知道,靠山城堡垒“大阵”拖延不了太久时间,在朝鲜这块地盘上没人能在陆战中打败天兵。 那么何不转变思维呢 陆战打不过,那就打海战啊。 众所周知朝鲜国小兵弱,当年被倭寇长驱直入,短短数月几乎全国沦丧,但水师力量仍有一战之力。 朝鲜水师不说跟倭寇五五开,袭击倭寇的补给船还是绰绰有余的。 同理,贵族们知道这支明军的陆战能力极强,但海战船只几乎没有。 只要贵族军全面退到沿海城镇,以及沿海岛屿,便能凭借岛链与明军周旋。 朝鲜与日本沿海别的不多,岛屿最多,他们手底下坐拥七八万兵卒,难道就不能复刻当年的大海贼汪直么。 这是“出海自立派”。 从出海中分化的还有一派,“出海求日派”。 朝鲜近邻就是日本,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距离朝鲜最近的对马岛、日本九州只有短短两日航程。 他们觉得逃到沿海岛屿只是权宜之计,毕竟出海的船只不多,也没有足够的兵器粮草供给他们持续袭扰。 所以必须借助外力的支持。 天朝上国的调令远在天边,但日本德川幕府却近在眼前。 想要德川幕府出兵的希望不大,但是经常与日本商人来往的两班贵族清楚,日本当前掌权者德川家光是个独断专权的“强人”,与朝鲜的暴虐新君不相上下。 德川家光严格管控大名与武士,时常没收、改易大名的领土,导致无数武士成了无业浪人。 饶是德川幕府声威正强,也很头疼这些浪人的生计。 这时候朝鲜贵族们适时出场,帮助德川解决“武装流民”问题,想必后者很乐意准许一群无业炮灰前往朝鲜谋生。 虽然到时候,逃往海外的两班贵族没钱雇兵,却可以许诺封地—— 只要浪人助他们推翻暴君,南方各地要多少领土就有多少领土。 尽管这有点委身倭寇的意思,算把数十年前祖宗抗倭的脸面丢尽,但两班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暴君出卖国家利益换取明军支持,他们找倭寇来驱逐明军也是以牙还牙。 不过三派人马谁也说服不了谁, 选择求明就得留下来死守,选择自立,或是求日就得放弃钱粮家产逃往海外,毕竟船只有限,没可能带上所有钱粮和奴婢。 于是,三派始终争论不休,就这般形成僵局。 就在这时,一名传信兵丁急忙冲进屋内,跪在一众贵族面前报告,“殿下来信……” “不看!”距离较近的贵族抬手打飞信件。 “可是……” “暴君残害忠良无数!还想说什么言巧语诓骗我们!”郑家栋直接上前数步,把信件踩在脚底蹂躏,“我与暴君势不两立!” 不多时,另一名传信兵跑过来,哭丧着脸嚎道,“天兵杀过来了” “什么” 满堂贵族皆是一惊,他们仔细追问才知道,明军与朝鲜官军合兵三万五千步骑杀来。 前线要塞砺城竟被联军两日半攻破,这可是贵族们精心打造的山城要塞,就算是鞑子也要围困一个月才能打下来。 联军竟然光速破城贵族们甚至搞不清联军用的什么法子破的山城。 这么说联军距离贵族军主力所在地已经不足一百五十里。 这下糟了,众人瞬间没了方才争论求生路线的坚定不移。 “郑老,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天兵要来了……”一名年轻贵族的声音里夹杂着颤音,犹如孤身一人在深夜摸黑回家,吓得浑身哆嗦。 “我知道天兵要杀来了!” 郑家栋只觉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直冲头顶,但随着一声怒吼喷出体外后,他整个人像是泄气的皮球疲软下来,紧随而来的是深深刺骨的恐惧。 郑家栋颓了,方才对一切军务尽在掌握游刃有余的良好感觉完全消散,只剩下满心的不甘与恐惧。 一旦消极情绪嵌入脑子,脑子里源源不断产生的只有更加消极的绝望。 传信兵说天兵距离此地不到一百五十里,就是三日的脚程。 可要是传递的是滞后消息,天兵实际上后天,甚至是明日就会兵临城下! 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原本用来阻挡天兵步伐的山城竟如纸糊的一般,如此一来不能期待其他山城能拖延天兵脚步。 他们没时间再慢悠悠商讨应对策略了! 究竟要留下来继续死守其他山城,贯彻“求明之路”,还是立刻挥师南下,去抢夺港口的船只,成为与浪人为伴的海贼 天兵的死亡威胁日近,各路贵族纷纷找借口离席,更有甚者连招呼都不到,直接飞速奔回自己的营地。 “郑老,咱们该怎么办” 一群依旧奉郑家栋为领袖的中老年贵族围绕在一起,请求对方指引他们方向。 第303章 社交的手腕,拼好的米饭 第303章社交的手腕,拼好的米饭 郑家栋也想知道该怎么办,北方六道半尽丧,精心打造的山城也被敌人迅速攻破,贵族们甚至连拖延时间的选项都没了。 面对势如破竹的天兵,他还能做什么! 贵族军剩下的有生力量仍有数万,正常来说八万贵族军打三万余官军绰绰有余,奈何敌人太强大。 即使只有一万天兵南下,他们这八万大军也不够看的。 况且暴君与天兵背靠大半个朝鲜,就算输个一两回,凭借抄家所得的钱粮还能组织兵力作战。 而贵族军只要输一次就会土崩瓦解。 郑家栋心知,许多贵族不打招呼就擅自离席,便是想着牢牢握住自家的兵员和财富,不愿再赌一把大的。 郑家栋不明白什么叫精致利己主义者,但也明白,这群各怀鬼胎的人根本无法团结起来,谁都希望别人拼老本,自己缩在后面收获最大利益。 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总算切身体会到此番道理的真谛——这帮糊涂蛋从根本上堵死了“决一死战”的选择。 既然不能打,那要不赶紧挥师南下逃跑 可是糟糕的是,郑家栋的人脉、财富尽在光州附近,哪里有布置船只的余裕。 真要傻乎乎冲到沿海港口,只能靠刀剑抢夺船只。 郑家栋询问周围一圈交好的老兄弟,他们同样没时间备好大船——天兵主力南下的速度太快了。 各户手里合计起来仅有五艘小船,最多能载一百来人,外加一些细软粮食。 就这点船运物资,最多去周边岛屿玩“荒岛求生”罢了,还谈什么反攻半岛 固守不行,出海也困难,难道只能待在这里等死了么 郑家栋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不该与新君作对,仔细想想每年一成的税赋,哪怕把隐田也报上去,根本不多好嘛。 为了所谓的两班特权,为了所谓体面尊严,跟新君对抗到如此地步,真的值得吗 等等! 一股念头在脑中闪过,郑家栋想起先前传信兵带来的新君信件,被人打飞在地上。 若是其中记录了新君的劝降条件,那他们就还有活路可走! 在一众贵族的疑惑视线下,郑家栋一面俯蹲下身,一面拨开一个个贵族,惹得众人开口询问郑老在找什么。 老郑沉默不语,只是闷头摸索着地上的物件,兀的瞧见一封沾染灰污的信件躺在矮桌底下。 他赶忙将信件拾起,小心翼翼拍打、吹拂信上的灰尘,接着坐回自己的软垫,拆开信件仔细阅读。 殿下的劝降要求并不复杂,但凡联军所到之处,三十六时辰未开城投降者,破城之后一律五一抽杀,幸存者做苦役三年。 而乖乖投降者,交出所有武器甲胄后可免除死罪。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所有参与叛乱的贵族、官兵,还要根据叛变造成的后果额外处以严罚。 贵族出身的叛军则要罚以…… 郑家栋看到这里就被“污点”遮盖了。 什么情况! 好端端的信件怎么会被湿气污染字迹! 郑家栋忽然猛拍自己的脑袋,想到这书信落地时被自己踩踏了几脚,应该是那时被坏了字迹。 老郑暗骂自己该死,遮挡哪里不好,非要挡住最关键的惩罚条件。 他当即将书信递出去,方便大伙传阅。 众人阅读到污渍之际,纷纷大骂污染字迹的人真是该死,惹得老郑心中的懊悔更甚。 虽说投降可以免死,但贵族要被加罚的条件根本不明了。 万一是没收所有家产,再被卖给天兵为奴一辈子呢 众人顿时指着信件议论起来,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选择投降之际,一位贵族急匆匆跑来。 “是天兵,天兵的‘大风筝’来了!” “什么!”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抓紧时间奔向墙头。 果不其然瞧见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椭球风筝”缓缓飘来,冷冽的北风吹在脸上犹如刀割。 老郑透过“千里镜”向上远望,竟瞧见风筝站着几名壮汉。 是天兵! 不一会,风筝悬挂的竹篮打开一个个豁口,天兵依次环抱双臂从豁口处跳下,“球篷”上的天兵也一跃而下,只留两人在竹篮内继续操纵风筝本体。 数百名天兵极速下降,就在郑老等人以为天兵要摔死在地上时,一个个蘑菇一般的宽伞在天兵头顶骤然展开,原本极速下落的天兵瞬间慢了下来,就像一匹匹丝绸缓缓飘落。 天兵从天上飞下来了! 饱读诗书的郑家栋登时就傻了。 他虽然偶尔看过一些西夷的见闻、学识,知道西夷船坚炮利,但哪有半则关于“从天而降”的说法。 别人说天兵是指天朝上国的官兵,眼下这股天兵居然真的从天上来的! 什么才是真的天兵啊! 若是数百名天兵能安然着陆地面,岂不是再坚固的山城、要塞,在天兵面前也是毫不设防的空城 难怪贵族军精心打造的几座山城,尽皆被天兵轻松攻破,这世上能防得住陆军,能挡得住水师,谁能挡得住空军啊! 郑家栋再也站不住了,仿佛脚下有爬虫一般,踩着阶梯一路飞速下墙。 固守南逃 不!唯有投降一条路可走! 老郑立即发出焦急到烫嘴的指示,要这些老友一齐挑选心腹出发,向天兵投降。 甭管具体惩罚条件是什么,能活着就不错了! “快备马!快备马!” 老郑急切地吼叫,浑身刺挠挠的,又热又痒,仿佛一身的衣服正在他加温。 待随从牵来战马,老郑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马,或许是动作太急,竟然踩着马镫连上三次,都没顺利登上马背。 直到随从跪在地上充当“垫脚石”,他才如愿登上坐骑。 他领着一众老友和私兵正要冲出城池,却有一名贵族拦住他的马头劝诫道,“郑老你要出城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天兵都杀到门口了,当然要去投降!” “可你只是大伙推举出来的领头人,难道不该跟大伙商议一下吗……” “住口蠢货!难道你还没看清形势么,再犹犹豫豫下去你我都得死无葬身之地!”郑家栋抓住缰绳咆哮道,“天兵施展飞天之术犹如探囊取物,你我哪里能有胜算滚开,莫要挡我活路!” 他重重一夹马腹,带着一群人迅速冲出。 此时已有不少天兵一时失误落到了城外数里位置。 就在郑家栋走到距离天兵数百步之际,却被灵光乍现的念头惊出一身冷汗。 “停下!”他迅速勒住缰绳迫使战马停下,身边立刻响起一阵迷惑的喝停声。 “我们还不知道天兵的投降信号是什么”豆大般的汗珠爬满老郑的脸,他惊恐地回过头,扫视一圈老友与私兵,“你们谁知道你知道么你呢!五十两银子!我赏他五十两!”私兵们面面相觑,相顾无言,他们虽然很想拿到五十两银子的赏赐,但奈何平时的知识积累不足,尤其眼前这支天兵十分特立独行,谁知道他们用什么信号表示投降。 还是一个从北方溃败回来的原官兵解了围—— 他表示背嵬军最喜欢用一种“蓝白红”三色的旗帜表达使者的信号,再加几面约定俗成的白旗应该就没问题了。 “好!”郑家栋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回去之后赏你五十两银子!” 郑家栋一声令下,众人立即执行新的命令。 白布倒是好办,蓝布也能扯下贵族的袍服。 可是仓促之间上哪去找红布呢 忽然有人回过神来,从马匹身上割一道血口,染红几块白布不就行了! 于是众人说干就干,就连一向自恃清贵的两班也大方贡献自己的袍服布料。 他们一连捆绑了几面“蓝白红”三色旗,旋即又把白旗高高举起,其中写着方方正正的“投降”二字。 郑家栋等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模仿汉话的腔调,高声大喊出别扭的汉语口音—— “天兵军爷别放铳!” “投降!我们投降!” “儒家人不打儒家人!” 似乎是三色旗和纯白旗有了效果,又或是他们那滑稽的口音让天兵产生了浓厚兴趣,他们一直闯进天兵的鸟铳射击范围,都没有铳弹射击他们。 不过老郑不敢轻易松懈,老老实实在百步之内翻身下马,他一手接过三色旗,一手接过写有“投降”二字的白旗,犹如一头恭顺的家犬一般半弓着身子缓缓前进。 一直到数十步的位置,老郑不敢再前进,登时将两面旗帜插入地底,旋即噗通一声趴地跪下,行大礼一般五体投地。 他身后的其他贵族与私兵们齐刷刷跪下,几乎把额头要嵌入地底。 饶是面前落地的天兵不足四十人,他们这一群数百人队伍也不敢生出半点对抗之心。 众人鸦雀无声,仅有郑家栋高声大喊,“在下光州郑氏,携一众良人向天兵投降!” 过了好一会,郑家栋都没收到回应。 难道是天兵拒绝了 郑家栋急促地呼吸着,浑身已是大汗淋漓。 “把头抬起来。”一声流利的朝鲜语在头顶响起。 “诶”郑家栋微微一愣,一团黑影笼罩住他。 他斜向抬起头一看,发现一位身体雄壮的天兵,正如同悬崖峭壁般阴森森地注视他。 那一身漆黑的装备宛如炽热逆光下的一座大山,一看就是天兵的猛将。 “你为何觉得我们是天兵” “……”天兵一开口,就让郑家栋愣住了。对方的朝鲜语除了带点口音以外,完全能与他正常交流。 “人人皆知,背嵬军天兵才会从天而降的秘法……况且以数百人规模就敢深入敌后的,除了背嵬军天兵,在下想不出谁还有这般勇气。” “你倒是会拍马屁。” “哈,在下所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天兵的威武我等有目共睹,怎会是拍马屁的敷衍之语呢。”郑家栋说罢,朝着天兵露出一个真挚的微笑。 “光州城就剩了你们了么” “不,城内外尚有七万余兵马驻扎……” “噢还有这么多兵士,足以跟我们三万余步骑对抗,你们为何要选择投降” “市面上早有传闻,说天兵个个能以一当十,纵使我们集结十万大军,也不可能是天兵的对手啊。” “那你们为何还要谋反” “这……”郑家栋心头一惊,旋即收拾好惊讶的情绪,表示自己和老友都是被其他贵族裹挟的。 他们要是不同流合污,一家老小都会被那些逆党杀光,但这一次他终于有了选择余地,所以决定向天兵投诚。 “回去吧。” 猛男投射在地面的黑影渐渐远去,老郑斗胆抬起头来,只看见猛男的甲具背影。 老郑心头一沉,全身如坠冰窖般感到一股深深的寒冷,天兵拒绝了他们这一众私兵要被眼前的天兵杀光了么 他急忙直起上半身,犹自大喊希望天兵开恩饶命,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像今天这般言语流利过,恨不能把一生所学的言语技巧全部用来说服天兵饶恕他。 猛男回到队列的最前方,扶了扶腰间的刀柄,他眼见老郑等人还跪在地上,疑惑地发问,“嗯你不是要做我背嵬军的马前卒么还不快点前面开路。” “前面开路”四个字灌入郑家栋耳里,令他感到如沐春风般的快活愉悦。 这意味着强悍的天兵赦免了他与一众老友,他们不用死了。 一盘死棋,竟被他转瞬下活! 哈哈哈哈,他活了! “万分感谢天兵的大恩大德,在下纵使三生三世为天兵效劳也不足以报答啊!” “助我们快速拿下最后的南方地区,就恩准你们保留百分之一的私产,你,明白吗” 郑家栋闻言微微一愣,原来贵族的赦免条件果然包括“没收一切私产”。 不过他没时间忧伤自家的财产损失,毕竟立功之后做一个小地主,总比全家死光光要好一百倍。 “明白,在下明白!” 年过半百的郑家栋仿佛焕发第二春,整个脸颊红扑扑,远比刚来的时候精神百倍。 他立即指挥私兵翻身上马,一声低喝踹动马腹前奔。 明明天兵没给他下达明确任务,他就像是得到十万火急的重要使命一般,快速跑回光州城外的驻军营地,派人通知自己与老友掌控下的兵士—— “咱们终于找到一条不用死,也不用出海流浪的活路了!” “噢噢噢噢噢!”私兵们纷纷附和贵族,发出捡到大便宜的喜悦高呼。 随后郑家栋像是炫耀一般,领着一群私兵前往其他好友的营地。 踏进友军营地的那一刻,他顿觉自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日夜担惊受怕的贵族逆党,而是跟随天兵作战的仆从军。 他一脸骄傲地昂起脑袋,仿佛走路都带着一阵清风。 第304章 你若三冬来,换我一城雪白 第304章你若三冬来,换我一城雪白 凭借名义领袖的身份,郑家栋轻松进入老友的营地。 他一路上大摇大摆,精神焕发,整个人像是年轻二十岁,身后的私兵们也都昂起了脑袋,似乎没什么人能放在眼里。 他们若不是友军认识的熟面孔,大伙都要以为是天朝上国的使臣队伍来了,一身的高贵傲气着实逼人。 不过郑家栋终究不是“天使”,他的私兵不能进指挥大帐。 对此他也不烦扰,待兵士掀开帐帘便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他走进去定眼一瞧,数位贵族对着桌上简陋的海图反复推敲,正讨论着去济州岛安顿几个月,还是直接坐船前往天朝告御状。 天兵的“空降兵”都突击到脸上了,你们居然还没敲定方向! “诸位……” 众人循声看去,都见到郑家栋嘴角含着笑,一脸轻松自在,好似天兵没有大兵压境,反而是贵族军即将赢得大胜一般。 大伙见他如此神色,都以为这位“老上官”想到了什么活命的好法子,赶紧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 郑家栋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一副我要卖关子吊你们胃口的欠揍模样。 “莫非郑老已然备好了出海的大船” 众人听闻此言,纷纷瞪大眼睛,用一副期盼的目光紧盯老郑。 眼见老友们产生了误会,郑家栋这才竖起两指指天,嗤笑着摇摇头,“非也非也。我既不出海,也不必留守死战……” “那是什么活路” “投降。” “投降”众人异口同声。 “天兵老爷托我给你们传个话——中原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投降者免死。 若是能随天兵立下军功,殿下一高兴,说不定许你保留六七结的土地。 诶,可别嫌少,天兵能留降者一条性命已经是大慈大悲。 我已顺利渡过难关,我、念你们皆是来往多年的老友才特意前来相告,各位想想自己的前途吧……” 郑家栋瞅了一眼营帐出口的位置,随时准备好跑路。 不过好友没有痛骂他态度嚣张,也没有痛斥他,你这个毛发稀疏的老小子背叛“我们的贵族大业”了。 而是责怪他为什么没拉着兄弟一起,搞得现在再去就是第二个投降,没有并立第一投降的份量重啊! 郑家栋顿时惊诧无比,指着几位老友,“原来你们也想投降” 老友们皆是一脸理所当然,“几座山城被天兵数日之间全部拿下,疯子才会跟天兵接着打!何况天兵已经从天上飞下来了,咱们还能往哪逃啊!” “我们皆以为投降也要被执行天兵的抽杀令,害怕气运不佳,被选为抽杀的一员。” “唉,要是早确认投降可以免死,哪能给你抢先成了第一!只怕现在再去,就没有保留土地的恩惠了……” 郑家栋闻言有些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道,“我也是担着掉脑袋的风险,能做第一个投降人,那是我大胆的回报!” “别说了!” 一群老友匆忙跑出营帐,高声呼唤随从把坐骑给牵过来。 眼下空降的天兵几乎全员落地,一多半落在城外地方,仅有少部分落在城内街巷。 与其进城寻找散落的天兵,不如去面见城外逐渐集结的天兵,也能多一些天兵见证他们的投降。 没想到郑家栋陪着他们刚踏出营区,就发现其他营区纷纷跑出数百人的队伍—— 一支,两支,三支,就在他们跟老郑交换信息的时间,竟然有好几队人马冲出了营区! “可恶!一时疏忽竟然酿此大错!” 老友们焦急地一拍大腿,暗骂自己真不该犹犹豫豫,就该狠狠赌一把去投降,赢了保住性命,输了也能骑着马快跑。 这下他们不光捞不到第二批次,怕是连第六批次的宝座也要失去了。 这人倒霉起来,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其他人争先恐后地冲到天兵跟前。 来自各路的数千名“叛军”接二连三跪在天兵面前,有时候一股五十名天兵要连续接收上千名“阵前起义”的。 饶是他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足够给天兵糊满全身,却不敢对天兵释放敌意。 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斥逆党可恶,说他们都是屈服在逆党淫威下的可怜虫,早就盼望天兵来拯救。 他们一个个虽未受过专业训练,但一脸诚挚的表情简直比影帝的演技还要精湛,所说的言辞也是一个比一个夸张—— 有人说当初天兵成功驱逐鞑虏,他们纷纷上书国王,请求翻倍酬谢天兵的辛劳,谁知那国王吝啬无比,连区区七十万两都不肯出。后来新君推翻了“伪王”,他们个个拍手称快。 哪怕新君颁布了“大同法”,他们也觉得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如此一来全国上上下下的百姓都能喘一口气,以补鞑虏入侵造成的损失。 谁料如此善政,竟被那些骄傲自大的逆党拒绝。而他们也被逆党裹挟着造反。 好在天兵英明神武,新君也是行事果断,短短数月就把逆党的接连叛乱料理干净,他们才有机会脱离逆党的魔爪。 如此说来,天兵就是他们的大恩人! 区区田产钱粮而已,那都是天兵应得的报酬,他们这些戴罪之身那是万万不敢心生半点埋怨情绪的。 尽管知道这些人的话语动作皆是危机之下的本能伪装,但空降兵们仍然接受了这一套套荒唐的说辞。 反正他们入朝作战的目的,便是捞够足够多的钱粮,顺便加强“傀儡”对朝鲜的统治力,以便未来给背嵬军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力物力支持。 眼下特别恩赐这些降军保留百分之一的领土,对方还得乐呵呵地感谢天兵的不杀之恩,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天兵拷问过一些逆党叛贼,也从这些降卒嘴里二次确认过——贵族军派了船队去找朱由检告状。 虽然散落在大明京畿地区的“浪客”、“孤狼”、“市井小民”玩家合计起来也有数百人,但目前仍未发现贵族使者的踪迹。 也许贵族们的装束颇为简朴,也许他们仍在跨海的路上。 一旦朱由检得知背嵬军擅自出兵干涉朝鲜的消息,肯定会对背嵬军动手。 玩家们自然不怕跟明廷全面开战,担心的是新副本开了他们还在朝鲜蹉跎,赶不上惊险刺激的“大叛乱”就糟糕了。 眼下还是尽快解决残余乱党为主,其余零星的小股乱党,就交给“傀儡政府”解决。 要是傀儡政府连这点小事都不能独立做好,那玩家以后还怎么推广“傀儡模式” 平叛的联军仍在赶来的路上,提前空降的天兵成了背嵬军代表。 数百天兵站在阵后充当督战队,一面镶黑战旗高高举起。 城外四万余贵族军立刻临阵倒戈,摇身一变成为天兵的仆从军,然后把刀剑铳口对准城内的“前友军”。 “里面的人听着,天兵大人已经把你们包围了!放下武器、出城投降是你们唯一的活路!只要你们出城投降,还有机会去矿坑做一辈子矿奴!” 城外喊话的贵族军还没调整完阵型,城内的叛军忽然打开城门外逃。 仆从军们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双方在城外激烈厮杀,昔日的友军此时变成水火不容的仇敌。 这伙仆从军个个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巴不得在天兵面前好好露一手,以图立下更多军功,保住更多私产份额…… 他们疯狂砍杀,奋力追击,几乎爆发出原本双倍的战斗力。 就连那些必须要逃的鞑虏夷丁见状,也不得不惊叹,朝鲜人居然也能有此番强悍的战斗力。 而数百天兵根本不需要出手,一个个骑上仆从军贡献的战马,吃着干粮,奏着乐,坐看朝鲜人自己杀的血肉模糊。 敌我双方的尸体沿着城门向外延伸,一场人数相当的“内斗”,很快演变成一边倒的追击战。 叛军一路向南溃逃,仆从军昼夜兼程向南追击,双方在数日内爆发多次局部战斗。 为了提高逃跑的速度,叛军不得不舍弃珍惜的钱粮细软,希望能以此诱惑敌兵减缓追击速度。 叛军的计策起初很有效,但天兵骑马赶来的身影,犹如一座座投射阴影的高山,吓得仆从军不敢逗留,只能继续加速追击。 原本四万余人的仆从军还剩下三万余人。 而三万余人的叛军,逃到港口之时仅剩下一万余人。 饶是如此,停在岸边的大小船只仍然不够叛军出海。于是第二场局部内战在港口爆发。 胜利者坐上船只离开,失败者无奈开始砍伐树木,一个个抱着原木跳入冬末的海中,打算先游到不远处的岛屿再说。 最终,数千人登上逃生的船只。 一部分先行抵达济州岛安顿数日,一部分直接冒险前往渤海湾进京面圣,还有一部分前往对马岛,打算找德川幕府谋求生路。 至此遍及朝鲜全国的数次动乱彻底平定,剩下的些许小股乱党,交给地区的捕盗营士卒即可—— 新君打算把沿海的捕盗营和水师扩编两倍,都将用于征剿剩余的乱党,顺便给德川幕府写信一封,警告德川勿要襄助这些逆贼,否则后果自负。 经过这场有惊无险的动乱,原本掌控大量土地的两班人数极速缩减。 除去那些没有参与任何叛乱的贵族以外,其余的两班贵族即使侥幸活了下来,也被废除了贵族身份。 他们要么保下百分之一的私产,做个小地主,要么没收一切领地,去矿洞做多年的矿奴赎罪。 惊险刺激的战斗结束,接下来该轮到令人愉悦的清点战利品环节。 第305章 今天你吃了吗 第305章今天你吃了吗 一场席卷全朝鲜的贵族叛乱不可谓不大,前后牵扯的大小家族超过一千。 朝鲜八道的叛乱贵族、乱兵、贪官污吏,乃至趁火打劫的土匪山贼数以万计。 换做普通明军见到如此声势的敌军,早就逃之夭夭回辽东了。 没想到这支背嵬军天兵就像为战斗而生的魔物,对战斗厮杀的渴望达到极致,不仅不怕敌人的兵锋,反而越战越兴奋,天天叫吼着“鲜血”、“杀戮”、“天生战狂”…… 他们的英勇迅猛,鼓舞了普通明军,也激励了一般朝鲜官兵。大伙一齐联合扭转乾坤。 或许是朝鲜山多地少,国土面积也只当大明的一个省份,玩家们得以迅速跨越东西南北平叛,顺带收拾了一番当地的山贼土匪。 大半个朝鲜国家的山贼土匪不是投降赎罪,就是被彻底剿灭,全国的治安水平提升两个等级。 不说可以夜不闭户,起码商人、游子不用担心出远门会被土匪打劫。 抛开受伤逃走的,钻进山林失踪的不算,朝鲜八道上下总计被斩杀五万八千五百九十一名叛军、逆党…… 治安清净对百姓们说是极大的好处,而缴获战利品则是对玩家的回报—— 此战总计缴获,米麦七十六万八千余华石,白银一百九十七万两,黄金九千五百两,丝绸、布等织物一万余匹,大小民船二十余艘,另有奇珍、书籍、古画无算…… 这还只是钱粮财物,没算田、屋、铺、磨、坊等不动产。 一些玩家觉得,既然要清算田产之类的战利品,不如顺手搞一轮清丈田亩、人口普查,以后征收朝鲜赋税也能更方便。 税赋嘛,自然要从钱多的人手里榨取。 如此建言听起来还算不错,但当即就被吸取大叛乱教训的键政玩家给否决了—— 清查全国土地、人口的确应当,但也要考虑当前的社会环境。 虽然他们靠强力的军事手段,果断镇压了贵族的反弹,但也要明白,推行怎样的改革就得面临怎样的恶劣后果。 吸取教训的玩家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他们可不能再引爆一次大叛乱,还得抓紧时间把钱粮物资带回去惠及自己的基本盘呢。 当然,这两项改革也不是说放弃,只是在此之前要做一个小小的补丁—— 收缴朝鲜全国的民间武器。 无论身份、团体、个人,一律不准私藏甲胄,手弩,鸟铳等高攻高防的利器,只能使用狩猎弓,竹枪,木矛防备野兽、山贼。 所有收缴上来的甲胄、鸟铳分给玩家。剩下的兵器则用来打造成农具,售卖给农民。 得益于“碳基通讯网”,分散各地的文职、治安组玩家在一天之内便开始执行“武器收缴令”,就连战斗组的兄弟,也临时客串起行政干部。 朝鲜的国土面积还是太小,驻扎县城的玩家出城走几十里,就能覆盖所有乡村。 所谓王权下县算什么,数千名玩家临时转职为文职干部,把朝鲜这个贫弱小国的行政力量拉到不属于它的高度,直接王权下村。 要是玩家数量翻几倍,甚至能做到王权下户,组建“地眼系统”密切监视每一个家庭。 谁家今天拉的是什么颜色的屎,谁家饭桌上讨论的是什么八卦,某个寡妇今天睡了哪个单身汉,片刻后都能传达给最高统治者,比朱元璋的锦衣卫还牛。 收缴武器,再安排人手运输到府县城市,交给专门人士负责兵器甲胄的分流,毕竟不是什么复杂的活,玩家们很快完成。 至于兵器甲胄的集中处理,那就是匠人的活了。 剥夺了社会的大多数反抗力量,玩家突然展现吓人的獠牙—— 远比大同法更凶猛的清丈田亩、人口普查、一成至四成的累积制农业税一齐推出。 对于小民小户来说,他们过去就是按时纳粮,上面查不查,他们的生活还是一个狗屎样。 能多收一些达官贵人的税赋,他们反而乐见其成。 可是贵族就不爽了,这一系列政策就像针对他们一般。 清丈田亩针对隐田,人口普查针对奴婢数量,累积制农业税更是从大地主手里抢钱。 他们很愤怒,但奈何敢于反抗,有实力反抗的已经被新君的“铁拳”暴揍一顿,再无“有生力量”反抗新君。 武器兵甲也在短瞬之间被新君收缴上去,他们就算想反也打不过官军啊。 重甲打无甲,就像壮汉狂扁小朋友,一个打二十个都绰绰有余。 更别说身经百战的披甲天兵,简直跟“人形高达”没什么两样。 忠于新君的捕盗营也在战斗中磨炼了实战经验,御营兵和禁军也都编练完成,即使再来一轮贵族叛乱,新君也能单独应付。 原本想坐收渔利的贵族们这下懊悔不已,早知道今日的悲催下场,当初就不该保持静默,直接一齐叛乱把新君赶下去才是。 只可惜火山已经喷发过一次,在积蓄足够的能量之前,没法在喷发第二次。 而他们也知道,被这几项政策软刀子割肉,割着割着他们就攒不够火山喷发的能量了……新法一经推出,玩家再次下场。 不过这一回,玩家多了许多人相助—— 超过百万失去主人的“私转公”奴婢。被恩准保留百分之一土地的前贵族。被贵族勒索欺负的商人。 奴婢们原本就在给主人耕作,对这些散落各处的土地了如指掌,也巴不得快点获得一份租地开始干活。 前贵族们则是九成九的土地都被没收,心中不敢怨恨留武德充沛的新君和天兵,但非常嫉妒那些没参与叛乱的贵族。 前贵族的家因此败落了,凭什么这些个贵族能置身之外,享受荣华富贵 秉持着“我惨,也要你惨”的报复心理,前贵族们一个个打了鸡血一般,领着清丈人员去锁定隐田,甚至踊跃举报贵族过去的偷税漏税行为。 而商人们以前就被官吏吃拿卡要,最是不痛快,眼下瞧见贵族们成了新君暴打的落水狗,当然要落井下石。 什么房屋,店铺,工坊,全部举报出来是谁谁的隐匿“私产”。 朝鲜分成十八个行政单元,每一个行政单元的“清丈”玩家直接对接最高一级。 神圣的卡拉连接着每一组行政玩家。 份不等产登记造册。 几乎在同一时间,上面的玩家在国家档案阁留档,省去了来回上报、传递的路途损耗,以及大量无效的开会时间。 “新政府”的政务部门宛如稳居中心的“虫母”,汇集、分发着海量信息,促使大量末端的虫子快速高效地执行任务。 快速,零贪腐,各司其职,迅捷登记造册,计算土地税率的税粮额,重塑国家征税模式…… 这一套套高效神速的办事效率,使得一向厌恶新君的贵族都傻了。 新君的军事手腕大伙有目共睹,但对方什么时候把行政官吏也调教好了 在小国推行这种清丈田亩、户籍登记的工作,一般要耗费一两年时间。 官吏们层层上报,做税册、写公文的时间和费也是巨额数字。 其中混杂的纠纷、矛盾数不胜数,一定会被士绅豪强暗中使绊子阻拦,把时间拖成数年之久。 底层官吏也不是善茬,正是在期间上下其手的时候,把对万民有好处的事不断加码,变成最终的害民事务。 行政效率与征税效率都被胡乱折腾到最低,以至于到最后不了了之。 这也是为何历朝历代改革、变税,希望打压豪强,安抚小民,结果最终只会加重百姓的负担。 贵族们也打算看新君的笑话,结果没想到被新君狠狠打了脸—— 不仅官府汇总的数据与他们自己掌握的基本相当,各家的隐田和奴婢也被查得清清楚楚。 最重要的是这支行政队伍几乎没有主动索贿行为,或者说即使有零星的贪腐行为,也被迅速扑灭。 贵族们甚至来不及借着税吏的贪污行为搞破坏,这场轰轰烈烈的整合运动就结束了。 这还是那个年轻稚嫩的凤林大君李淏吗 他怎么军事才能惊人,派出的乡吏队伍也是如此清廉高效 就连寻常百姓也觉得很不真实,早已备好的“草鞋钱”、“辛苦费”居然没出去,一度以为自己生活什么梦幻世界。 玩家们不知道贵族、平民的想法,只是一门心思扑到任务中多刷声望值。 朝鲜的总人口新鲜出炉,在计算奴婢的情况下,全国一共一千一百三十七万人。 “新政府”掌握的征税土地直接攀升至245万结,比李朝开国时期的土地还要多。 若是按照累进制农业税推行下去,一年能征收六百余万华石,是过去“旧政府”税收的数倍。 掌控了这个国家的耕地和人口,也就掌控了绝大多数资源。 扣除掉军事、官吏方面的维稳开支,“新政府”打算将此战缴获的战利品,以及每年的收入分成三块。 一块用于朝鲜本国的水利设施建设,方便奴婢们快速通过劳役废除贱身。 一块留作国家紧急资金,用来运营这个国家的工农业发展。 剩下一块税粮专门留给背嵬军。 由此,背嵬军这次入朝作战总计分到价值一百五十万两的钱粮布匹,以及后续每年一百万石税粮的后勤支援。 这使得背嵬军额外养活六七万民兵不成问题,真正做到吸傀儡的血,养自家的兵。 …… 随着治安与税收逐渐理顺,鞑虏完全退出朝鲜之地,率军南下的玩家、明军也该返回辽东了。 第306章 我的团长我的团 第306章我的团长我的团 滑稽的是,6500名玩家领着一万五千明军南征朝鲜,一路上不断有其他战区的玩家自发加入进来,或从辽东翻山而来,或自家打造民船渡海登陆…… 扣除掉回乡的朝鲜兵,原定北返的总兵力竟然不降反增。 六千五百玩家南下,打完一系列大小战役后,死的死,探险的探险,环球的环球,抛开决定留守朝鲜的一千余玩家,打算返回的玩家总数居然还有七千人。 明军序列的人数也大涨一番—— 原先跟随作战的前包衣经过数次作战,证明了自己的忠诚,获准并入明军序列。 那些在朝鲜被俘虏的包衣奴才,也被背嵬军的“福利待遇”所感染。 以前他们这些包衣在八旗麾下当狗,只有最谄媚的狗才能获得八旗老爷的青睐。 如今他们在背嵬军麾下,每天干的活与伙食成正比,除了最开始吃过一顿“杀威拳”以外,再无遭受过不平等待遇,一个个跪求着加入明军序列,希望给背嵬军兵爷效力…… 别家军队都是越打越少,背嵬军却是大涨万余人,总人数突破三万。 考虑到朝鲜军政事务的收尾工作仍要数月时间,一些玩家也乐意再留一会干点文职工作。 玩家们决定分成三个批次逐渐返回。 玩家在虚拟游戏里没什么“思乡”情绪,但普通明军却是“高智能”的仿真人。 一般军士出征在外数月时间,肯定思念家乡的亲朋。 玩家们这群冷酷无情的生物,可以对敌人血腥暴虐,但对自己人,尤其是自己培养的嫡系都是赶着最好的待遇给。 于是所有明军都被准许,跟着第一批玩家返辽。 当大批征伐南朝鲜的天兵北返至京畿地区,忽然发现大量船只进入仁川水域。 明军与朝鲜人纷纷如临大敌,还以为是逆党勾结了海贼来袭。 只有玩家一脸轻松,示意大伙稍安勿躁。 原来这是天兵唤来的辽东船队,打算运载缴获的钱粮物资的。 只是在此之前,一袋袋沉甸甸的食盐被卸下民船,大量白的盐被堆放在早已修好的官府仓库。 高品质食盐到港的消息瞬间引起轩然大波,京畿道的商人们犹如闻到肉味的家犬一般纷纷跑来。 只可惜天兵仅支持“现货现付”,不支持赊账。 当然,要是商人手里的资金紧张,天兵也能接受等价的货物相抵,比如丝绸,人参,豆渣,鱼饼之类的…… 食盐这种热销的刚需不到数日便兜售一空,天兵们装上满载的钱粮物资再度,朝鲜商人的船队也跟着一起上路。 毕竟在海上行驶,多一艘船的同伴,就能多一分抵抗海贼的力量。 只不过背嵬军这次缴获的物资实在太过丰厚,按照现有的运力计算,起码还要运输五六趟,更没有舱位运载兵员。 虽然航运组玩家接下来很多天都要满负荷运转,但大伙却十分满足,毕竟没人会嫌弃数钱数到手软。 …… 海运的玩家载货离去,走陆路的玩家也渐渐远离汉城。 站在高松的瞭望塔上望远,『土豆泥』目视着长龙般的队列消失在视野尽头。 朝鲜的初春仍然很冷,寒风在塔顶呼呼地吹。 不由得拢紧身上的貂皮大衣,她吸了吸鼻子,扭头看向塔下的汉城—— 城区的翻修工作开始了,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片城区被选中翻修,占道经营的店铺被勒令后退腾出道路,路面的淤泥和脏水也都被清扫一空。 整座城市的公厕与下水道也在重建日程上,一旦厕所建成,当街拉屎撒尿的行为将被彻底禁止。 所有建筑工程都交给“文职玩家”领队,劳动力便是那些急于“废除贱籍”的奴婢。 这些沙雕玩家偶尔看起来不着调,但总能拧出几个深藏不漏的大佬。 有些是医生,有些是画师,有些是当过佣兵的猛男,还有些土木工程,各路专业的人才应有尽有。 这些人在生活中或许一辈子都不会产生交集,但在《晚明风云》这款游戏的关联下,他们许多人结为朋友,也多了许多美好回忆。 土豆泥望向远方,又瞧了瞧蔚蓝的天。 在这款游戏里,她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网友。 有表面上沉默寡言、实则内心软萌的大叔,有博学多识、键政经验丰富,但却是懒狗作者的四眼仔,有一心只知道冲锋的牛哥,还有一对配合默契,中二满满的“不高兴”与“没头脑”一路插科打诨。 她与小伙伴们一路走过辽东的群山,跨过艰难险阻来到封冻的鸭绿江边。 他们一起在江面上滑冰,放声大笑;在刚夺取的墙头一齐欣赏天边的朝阳;对着大好河山一起拍摄入朝的合影照片;还在一处处篝火旁,就着漫天的星光,喝着温热的酒水,畅谈人生理想,或是亲友间的八卦…… 那种聊到深处的微醺感,至今叫她无比愉悦。 这短短数个月时间,他们一起击败了强敌,控制了一个省级大小的国家,一同建立了一番丰功伟业。 无数的美好回忆在眼前逐一闪过,土豆泥不禁回头喊一声,“师父,我猜到那谁的……” 可她环顾四周,周身空无一人,仅有数十名护卫站在瞭望塔的下一层。 羽林公会的好友们跟在第一批回国队列,他们已经都离开了。 转过头继续看向寒冷的天空,她最终成了朝鲜的国王,一名孤独的王。 尽管她是一位被推举出来的傀儡王,无法独断朝鲜的政务,但多少有点决策的话语权,就像十三议会的议员之一,比橡皮图章要强一点。 过去她不明白君王有什么好孤独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权力,富贵,女人,尽在一手掌握,为何还会感到无趣和孤独呢 如今登上这孤高的位置,她亲身体会到什么叫“孤家寡人”。 这般高处确实冷啊。 她走下瞭望塔返回王宫,一路上都有忠心耿耿的禁军护送。 政务院如今成了她常去的地方。 文阁之内只有玩家可以进出,所以兄弟们完全不避让他人,平时是什么压抑状态,在文阁里就恰恰相反。 连那三十多位李淏的“同胞兄弟”也大咧咧地摘下黑布头套。 见此情形,土豆泥顿觉思如泉涌。 对了。 既然背嵬军对朝鲜的统治已然稳固,她这个傀儡王的作用渐渐削弱,所有决策尽出自十三议会的“政务院”。 国王上朝开会也只是对着群臣说几句套话罢了,三十多个替身都能办到,何须她亲力亲为呢 于是她指示禁军牵来一匹好马,备好一人的兵备干粮,旋即换上一身平民便服,戴上玩家独有的沙雕头套遮脸。 朝鲜国王我不当了。 抛下这样一句话,土豆泥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下熟练地翻身上马,然后一踹马腹奔出王宫,跑出汉城,一路向北奔驰。那些兄弟们教会她格斗技巧,教会她使用刀剑,甚至教会她骑马、射箭。 她一个现实中平平无奇的文科女生,慢慢被兄弟们培训成战斗、骑马、射箭全都合格的老兵…… 终于,她在数十里外追上了第一批回国的队伍。 羽林小队的公会旗帜犹如一头红色巨龙,她一眼便锁定了好兄弟们的位置。 她驱马缓缓上前,旋即在队友们的注视下,踩着马镫跳下来。 看着这些人头顶上熟悉的名字,土豆泥顿觉一股熟悉的温馨与快乐席卷全身。 做任务并不重要,能跟一群沙雕玩家一齐欢乐犯蠢,才是她玩这游戏的重要动机啊。 她来到羽林公会的团长『吕小布』面前,啪的一声双腿并拢,全身绷得笔直。 顶着只露眼口的黑布头套,她昂首挺胸,大声喊道,“土豆下士已完成傀儡任务,申请即刻归团。” 『吕小布』难得正经起来,从不知道哪里的腰包里抽出一块黑色头套裹住脑袋,也是一副浑身紧绷的肃穆模样,可是张口便是,“你说话怎么没有劲!重来!” “这么小声还想归团!” “大点声,听不见!” “重来,重来!” 一旁的『突破手』、『野牛』、『黄子龙』、『姜小白』、『柳长生』……都是严肃无比,但他们嘴角快要压抑不住的傻笑出卖了内心的情绪。 土豆泥也笑了,但这笑容只维持了一瞬。 她把自己想象成通讯大兵,大声嘶吼着传递远距离信息,“土豆下士!申请归团!” 剧烈的吼声把周围的友军都惊动了,一个个纷纷投来关切的视线。 “好!很有精神!”吕小布的五官都随着吼叫声而短暂扭曲,“批准土豆下士归团!”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一众兄弟围拢过来,或投来欢迎的微笑,或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 土豆泥牵着战马跟上公会的队伍,一路向北向北,直到抵近鸭绿江边。 他们入朝作战时的封冻河面,此时已然化冻变作一江流水。 不过好在江边的渡船不少,他们一批一批的运输过去也费不了多长时间。 直到第一批大军完全渡过河流,土豆泥忽然心血来潮,冲着同公会的兄弟们大喊道,“要不来拍张大合照吧” 兄弟们闻言都是一乐,纷纷相应这个提案。 早在入朝作战之前,他们便拍了一张合照,此时顺利战后归国正好再来一张留作纪念。 土豆泥激活游戏的拍摄自拍功能,并将加持功能的左手高高举起。 兄弟们提着刀剑背囊聚拢过来,像是围绕着粉的小蜜蜂,将土豆泥围在中间。 摘掉头套的土豆泥咧嘴微笑,一只剪刀手无比熟练地悬在脸侧,“茄子!” 随着一阵异口同声的低呼,神态各异的兄弟们被定格成画面—— 有人简简单单比个耶,有人把刀剑环抱在胸前,一副帅气的侠客模样,有人举起拳头对准好友,假装要给队友一决雌雄,还有人把战死者的骨灰罐子捧在胸前,罐子上贴心写上兄弟的名字。 土豆泥随后把黑布头套朝着天上一抛,像是大学僧毕业那天一样,冲着蓝天白天大声喊道,“南征朝鲜副本,杀青了!” “你小子刚才抢我位置!我打不死你……” 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戏耍玩闹声,土豆泥回头看去,一群兄弟们又开始打打闹闹。 “一群沙雕玩家,总没有一刻时间能消停的。” 土豆泥看着他们笑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像个捡到宝物的傻子,旋即收拢狂笑,浅浅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自言自语道—— 这就是我的团长我的团。 …… 天兵大军路过的时候,金五正领着佃户离开县城—— 他在战后早早地回到了家乡。 如今他仍是捕盗营的军官,因为立下军功升了一级,由哨官晋升为三百人队的把总。 眼下他向县官告了假,以便处理自家的农耕问题。 望着天兵渐渐离去的背影,金五只觉得有些落寞,每晚的故事会大概是不会再有的。 经过这几个月的战斗与文化课的双重培训,金五已经掌握更多的汉字读写,按照天兵的说法,他已经具备“丁级文凭”的水平。 只是写信还是磕磕绊绊,多半的汉字都要靠画图。 他买来的十结熟地都交给佃农去打理,按照天兵布置的规矩,他所收的地租不能高于总产量的两成半。 弟弟金六在王都的发展也很好。 弟弟托人传来书信,声称自己开的几家商铺都是生意火爆,如今紧跟天兵的步伐从事海贸,未来他们金家的富贵之路指日可待。 金五对此颇感欣慰,他反正是没心思做生意,就想着一面当军官,一面伺候十结土地。 即使有什么急事,藏在地窖里的千两银子也能拿出来应应急。 县乡之内的天兵身影少了许多,除去官府的政治顾问,乡村的“汉化组”,就只有捕盗营内的少数军官,能听见天兵的说话声。 金五偶尔会去汉化组接着扫盲,有时也去天兵的衣冠冢坐一坐——天兵的尸首被明军焚化后带走了。 他实在忘不掉,忘不掉那位替他挡箭而死的天兵,那人临死前的音容笑貌至今浮现在他眼前。 如果当时中箭死去是自己,大概就不会这般难受了吧。 他是一个半文盲,不知道该如何纪念这些为他而牺牲的天兵,以便排解心中的苦闷。 还是汉化组的老师告诉他,写书立传记也是一种缅怀方式,能透过文字使牺牲者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金五听罢后当即决定写书,即使他汉字只学了个半吊子。 至于这本书的书名,金五想了想从天兵那听说过的各种故事,当即决定取名为《传说中的泰拉灵兵传说》。 随后磕磕绊绊写下第一行字。 在始皇帝统一帝国的第十九个百年,一群沉睡已久的英灵被一位英雄唤醒了。 『伪人者,地煌之驱魂冤体也,不畏死,不惧痛,潜伏于凡人之间,取人脸皮代之,亲朋好友皆不能分辨。伪人中有大伪,可探凡人气运。凡人之气运悬于颅顶,分绿黄红三等,绿运鸿运长久,黄运平平无奇,红运大祸临头。』——《异斋奇谭》.安东省篇 第307章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第307章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百余名精悍的甲士跟在李牧身后快步前行。 李牧龙行虎步,踏上那气势恢宏的点将台。他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劲装在阳光下泛着微微冷光。 数十名大小文臣武将已在点将台等候多时。 眼见晋封为伯爵的李都督出现,文官监军们立时低头作揖,恭恭敬敬问候一句“见过李爵爷”。 站在木台高处,主角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台下一块块步兵方阵。 一支由新兵构成的万余黑旗营兵马铺满视野。 将士们身着统一的鸳鸯战袄,手持寒光闪烁的兵刃,火器营与炮队分置各部营兵的后部。 他们的队列虽然整齐,但从精神面貌上看比一般明军强不了多少,只是用来应付“检查”的样子部队—— 原先的北洋两镇兵马已经扩充为三镇,另加一支李牧直属指挥的三千精锐黑骑。 李牧手头上可控战兵已经突破四万人,这还没算随时征召的民兵队伍。 当然,如此庞大的兵员不会公开给监军知晓,其余两镇精锐都藏在大别山区进行军事演习。 而他李牧,依旧如明面上那般只能调动万余兵马罢了。 至于文官偶然发现的额外兵员,那都是“自发忠诚大明”的民兵与乡勇,他李牧只是给义士们酌情补贴一些钱粮而已。 先前李牧的权势不大时,都是地方文官靠着“以文御武的规则”进行限制。 可随着“黑旗营入城不得而全军覆没”事件出现,当今圣上大发雷霆,狠狠处死了一批文官,地方督抚再也不敢掣肘黑旗营。 当然,督抚们就是想压也压不住挂印将军了。 李牧屡立大功,寻常文官已经压不住他,朝廷只得加派太监“协助”李牧所部。 考虑到当初高起潜在兵营中暴毙,至今尚未查明真凶,朱由检再三嘱咐监军莫要激起兵变,只需上报一切所见所闻即可,顺便提醒李卿尽快剿贼。 若是内官因为捞钱激起兵变,那时候朱由检可就什么都不知道的…… 作为圣上的心腹太监之一,王九德谨记陛下的嘱托。 眼下数十位文臣武将都在,他正好当着众将士的面传达陛下的意志。 李爵爷要何时才能出兵讨贼 要知道辽东建奴虽灭,大明的局势却并未好转,反而一天天恶化下去,三饷之银竟是分文不能少征。 原先的乞活贼一分为三,乞活贼进攻洛阳,野狼贼包围开封,长生贼在汉江流域肆虐。 西贼在江西、南直活跃。闯贼也在陕甘攻城略地,夺取陇右一带。 这帮贼军所据国土,俨然将李爵爷的驻地团团包围,要是李爵爷再不出兵,这些贼军就要成气候了。 听闻此言,李牧并未直接表态,反而示意众人先瞧瞧他黑旗营的演武成果。 他大手一挥,号角与战鼓声响起。一面面传播信号的军旗相继挥动。 此时台下的将士们接到指示,纷纷按照各自的营队开始操练。 起初他们的步调与变阵还颇有章法,一会结成密集方阵,一会变成行军纵队,齐刷刷刺矛、挥刀的气势相当振奋人心。 可随着铳炮喷出的白烟渐渐遮蔽各路营兵,一声声战鼓的变奏音调渐渐响起。 台下的兵士们像中了邪,又像是伪装的“训练有素”实在维持不住,被迫现出原形。 他们有的脚步错乱,有的忘记动作,还有的点火放炮竟然半天点不燃。 还有的军官喊错指令,导致士兵的肌肉记忆与军令发生冲突,使得部众前后产生割裂。 有人骤然停下,有人仍在前进,宛如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发生连环撞车,引得成百上千人撞在一起。 还有的士兵在行进过程中相互推搡,互相指责对方的演练动作完全错误,要不是有军官拔出战刀在一旁低喝,怕不是要当场火并。 只有直属李牧的三千精骑表现最好,张弓搭箭瞄准标靶,或是端起特制的鸟铳射击木头制作的敌兵模型。 更有一些骑兵排列成一堵堵骑墙,呈波浪式向前发起一轮轮冲锋,挥舞战刀砍向步人高度的木头模型,亦或是冲击木马高度的稻草人骑手…… 不过骑兵演练毕竟在步阵的大后方,文臣武将们不借助“千里镜”根本没法看清,只能专注眼前的糟糕步阵。 而有些自备千里镜的文官,虽然瞧见骑兵的勇武,但瑜不掩瑕,步兵队列的表现实在太糟糕。 肃穆的脸庞愈发难堪,李牧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神色,一拍木椅的扶手站起身,“停!” 他冲着台下大声嘶吼,“百姓上缴三饷钱粮供我黑旗营训练,每年钱粮何止二十万,你们就是这般操练的丢人现眼,丢人现眼!今日参练副将都给我拖出去重打一百军棍!” 李牧说罢微微眯起眼睛,观察着监军与文武反应,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文武们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不敢信威风凛凛的黑旗营竟然衰落到如此地步。 监军王九德瞧见这一幕幕糟糕场面,眉头紧锁,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如此散漫,成何体统!” 而李牧身边的嫡系部将表面上是一言难尽的丢脸神色,实际上都知道这出“混乱”背后的原因。 眼见几位副将要被押到台下打军棍,几名李牧的部将赶紧站出来“求情”:黑旗营千里迢迢参与辽东决战,老兵损失甚大。 眼下黑旗营尽是征募不久的新兵,如何能有战力 就算黑旗营是头驴,四处征战多次也该喘口气了,这大明天下难道只有他们黑旗营能打么。 就算只有黑旗营一部精锐,也不能逮着一头倔驴就使劲用吧。 真要把黑旗营的元气都耗尽,那时还有谁来讨伐贼寇 几位将官说的声泪俱下,更是直接扒下甲衣露出前胸后背,一道道愈合的伤疤犹如一条条淡粉色的蠕虫,随着肌肉耸动而左右摇摆。 “大帅,黑旗营不能再打了,该歇歇了……大帅与那章将军勤王救驾立下天功,到头来就获封小小爵位,章将军更是连爵位都无……”『李五』一脸诚恳,眼角挂着两行混杂灰尘的浊泪。 “住口!怎可妄议圣上!”李牧破口大骂。 其他文武听闻此言,心中都泛起五味杂陈的思绪—— 皇帝当初差点被建奴逼死,还是李、章大军及时赶到,才保住皇帝的性命。 起码得封个一公一侯吧,结果就给那么点东西,武将们都觉得凭什么当下对到处“救火”的黑旗营深感同情。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怎可止步不前!陛下待我们不薄,你们字字句句却尽是个人利弊,心里哪有陛下!”李牧骤然提高音量,拔出腰间佩刀架在『李五』脖颈上,“我李牧今日便要为陛下铲除逆贼!” 眼见大忠臣李牧“玩真的”,围观的武将们第一时间站出来求情,表示黑旗营的确受苦颇多,兵新募也不堪战,就再宽裕数个月时间练兵吧。 毕竟这年头的贼军一个比一个凶悍,不好好练大半年的兵怎么敢打其他文臣也都纷纷出言劝说,请求李爵爷念在李五等人有功有劳的份上,饶了他们这一回。 关内贼军虽然日渐做大,但辽东还有背嵬军悍卒啊。 大不了请奏陛下,调关外强军入关剿贼,两路强军南北合剿,再强的贼军也能剿灭。 “南北合剿牵扯兵员众多,兵员调度、钱粮调集都要时间,怕是又要一年有余。”李牧收起腰刀,一脸哀叹地说道,“万千百姓仍在贼军治下煎熬,岂容我等从容练兵……” “只能苦一苦百姓了。” “李爵爷莫要自怨,国政大事从来都是尽力而为。纵使爵爷有心杀贼,贼军一时也斩不尽啊。” “黑旗营将士们辛苦了,但忠君之事也得徐徐图之,莫要耗尽了忠臣义士的骨血……” 眼见诸位文武官员,乃至监军都是这般做派,李牧嘴角微微勾起一道难以察觉的弧度。 这可是他们一致要求黑旗营再练数个月的,可不是他李牧强求的。 李牧一边扶起『李五』并给对方奖励功勋,一边在对方耳边低语道,“粮草弹药的储备做的如何了” 耳边响起功勋加三的游戏奖励,李五转愁为笑,颇为感动地说着多谢大帅宽恕,接着又小声说道,“已经储备一年半的份量……” “嗯,还不够。按照三千精骑,四镇、五万战兵,八万民兵的人数再去筹备。” “好家伙,李爵爷是打算搞个大新闻那起码要筹备半年多了。” “无妨,宁愿战前多筹粮,不要战后打家劫舍。”李牧说,“不要把缴获的战利品计入后勤考量,以战养战虽然好用,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一记毒药。” 当李牧把李五缓缓扶起,两人已经交换完“大忠策略”。 随着李将军坐回木椅,台下的将士们则继续半真半假的混乱训练模式。 也许是诸位的错觉,这些将士被李爵爷斥骂一顿,似乎比刚才进步了许多…… 就在这时,李爵爷一手撑住下巴,像是陷入了沉思。 『李五』一脸关切地看着李牧,“爵爷一定在忧虑近日危急的局势吧。” 似乎贼军每攻陷几座城池,李牧都会陷入沉思状态,仿佛心神飘到未知的领域。 大概是几座关键城池被攻克的消息,引起李爵爷忧虑了。 若是李牧是文人出身,大概就是忧国忧民的“大忠臣”写照吧。 “莫要打扰爵爷,让爵爷一人静一静吧。”李五招呼着大伙离开,文武们也不抗拒。 毕竟李牧可是大明为数不多的国家栋梁,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有人还想劝说李爵爷顾及身体,但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去口。 他们一边走下点将台,一边在心中感慨:圣上真是捡到宝了,冠军侯、岳武穆、戚少保竟在崇祯朝融为一体了! 勤王之功大打折扣,李爵爷也毫无怨怼之心。 这也太忠了! 难怪陛下给李牧封了忠义伯,“忠义”二字大概是对李爵爷德行的最好写照! 文武、监军尽数离去,只留李牧与一众心腹卫士仍在点将台。 李牧每次“失神”确实在关心最近局势,只不过这次是关乎朝鲜事宜—— 控制朝鲜的奖励到账了。 【利用傀儡控制朝鲜八道,你已然成为朝鲜真正的主人 你距离忠诚的顶点似乎仅差一步,小小的舞台已经不能藏匿庞大的巨龙。未来诸多国家与凡人的历史,或将由你亲自改写 天命值到账100000 奖励一万复活储备,当前第二永久复活点可建造数:0.5】 李牧一瞬间就瞧见了那个明晃晃的小数点。 奖励发了,但只发了一半,就跟某拼夕夕软件,奖励确实能发给你,只是需要你再努一把力,把小数点后几位都填满,就能顺利拿到…… 好,很好,非常好! 李牧深吸一口气,将奖励拿一半的杂念甩出脑海。 尽管这次入朝作战的军事胜利没产生多少天命值,但正式建立傀儡统治还是给了一波大的。 先前乞活军带来的扩张天命值,召唤了三千余玩家。 算上之前的剩余,李牧手头上已有十六万天命值。 李牧二话不说,当即投入十万天命值开始抽卡。 三千新玩家蓄势待发,另有一批粮菜,手电筒等等实用小道具纳入系统仓库。 眼下,由李牧操控的玩家总数突破三万人,战斗组,种田组,研发组,游击组,卧底组全都蓬勃发展,蒸蒸日上。 背嵬军在朝鲜取得的成就可喜可贺,这意味着辽东的统治愈发稳固。 一旦天下有变,辽东陷入“孤立状态”,后方的朝鲜就能补足辽东缺少的钱粮物资与劳动力。 背嵬军在军事与内政层面的管理创新,也让李牧耳目一新。 他毕竟在古代待了太久时间,内心俨然被同化成半个古代人,对于那些新式管理模式完全不在行。 要不是玩家大胆进行社会实验,他都不知道还能这样“创新”治国。 什么“碳基通讯网”、“网格化镇压叛乱”、“碳基数据云同步”、“虫群思维”、“末端淘汰抢功”…… 这些道理他多多少少明白一些,但真到了实践,他还真的玩不来。 这群平日里看起来沙雕、暴虐的游戏玩家,着实给他上了“新式管理”的课。 不过李牧的忠诚之路也得加速了。 背嵬军出征朝鲜无论如何自辩,都属于擅自行动,明廷肯定要使点小动作。 就在这时,李牧忽然收到心腹报告—— 他创建的情报部门“政治保卫局”,逮住了一名明廷安插的探子。 …… 时间倒回多日前,陈靖安来到豫南地区已经大半年了。 第308章 我在五点二十睡觉十三点十四按时起 第308章我在五点二十睡觉十三点十四按时起 他奉上头的命令前去暗查“大忠臣”李牧。 李牧尽管有一些遭人诟病的小瑕疵,但为国家屡立战功的事迹人尽皆知。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大忠臣。 不过陈靖安身为锦衣卫暗探,从不在意忠臣还是奸臣。 他只效忠唯一的天下之主,大明皇帝本人。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要查谁,要怀疑谁,不需要任何理由,大忠之人也可能是大奸恶徒。 老陈奉命前往商固一带,那位李都督仍留在辽东追击建奴余孽,“老家”驻地一片空虚,正是暗中入驻的绝佳时机。 作为一名摸爬滚打升上来的老探子,老陈深谙潜伏之道,什么地方都奉命潜伏过,口音,职业,习惯等等特征都能努力克服,协助上头完成诸多大案。 当年他便协助某位锦衣卫千户,追上魏忠贤的出京队伍,迫使这位昔日权倾朝野的阉人在客栈“自杀”,随后便晋升为试百户。 魏公公风评究竟是好是坏,他不在乎。他只知道办好差事。 可没想到,陛下不知是何用意,竟要废撤厂卫,还把各地的镇守太监悉数召回。 他这位试百户也被弃之不用,随后连降数级。 后来陛下似乎是醒悟过来,重新启用他们这批“爪牙”,陈靖安也得以升至总旗。 尽管相比先前的试百户,他的官职相当于倒退,但这年头能有一份固定薪资,顺便享受“灰色津贴”与特权的差事简直是天赐。 他偶尔把锦衣卫的腰牌漏出来,也能迫使地方官员礼让三分,由此也对这份差事格外珍惜。 陈靖安收到命令的当天便仔细搜集豫南相关的信息,随后乔装打扮一番,动身前往豫南之地。 他深知如他这般的暗探还有许多,但大伙几乎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能用一些暗记、口令来召唤、识别“友伴”。 他并没有傻乎乎地直接对接地方官吏,而是扮作商贩在当地生活。 他抵达固始、商城的第一感受是,当地的社会治安非常好,好到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流民,土匪,山贼,乞丐……不见了踪影,就好像所有魑魅魍魉统统被清理一空,一眼望去都是万里晴空。 他不用与旅人结伴而行,一人露宿野外也不必惧怕匪盗。 过去他与地方的匪盗打交道,免不了讲斤两、漏官身,这回他竟然一路畅通无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出口。 这还是大明地界么 哪怕是北京、南京这种首都级别的城市,出了城数十里便会遭遇土匪山贼。城郊内外的恶霸、帮派也是数不胜数。 豫南四周都有逆贼活动,怎么会没有流贼和乱兵 黑旗营主力在外征战,留守驻地的辅兵、乡勇居然比战兵还能维持治安! 更“怪异”的是,此地的官道颇为平整,像是用一块灰色的长条石板铺设而成,一路延伸至视野尽头。 车马行人在路上移动相当平稳,相比之前的官道、黄土硬路少了许多扬尘。 这里的官道不是下过雨就一滩烂泥的硬土路面,一脚踩进去下半身全是泥。 若是穿草鞋的随便找个大水坑涮一涮就完事,要是穿布鞋、官靴的,非得更衣洗漱一番,浪费时间又浪费烧水的薪柴钱。 陈靖安只是感慨片刻,便意识到不对劲。 修路这种事自古以来都是利国利民的,要么官府拨款维修,要么地方士绅、豪商集资修建。 前者深陷官场陋规,满心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是狠狠捞钱,哪肯主动拨款修官道 后者就不用想了。 商、固之地不过是临山的偏僻小县,真正有钱能拿出来修路的绅商没多少家。 再说眼下兵荒马乱的,大户们只想“省吃俭用”,铁定不肯把资金浪费在“名声”上。 难道是二县的主事官员有大能耐,所以才把偏僻小县治理得井井有条 陈靖安并不急着询问当地百姓,而是在县城郊外租了一间平房充当落脚点。 租房、买房按例是要给当地胥吏“备案”的,谁料前来理事的乡吏办好了差事就走,连他给的二百文“草鞋钱”都没要。 换做一般胥吏,起码要反复暗示一番,将“例钱”提高到五六百文才作罢。 常言道,胥吏之害甚过贪官。 贪官毕竟是流官,捞几年就走,可胥吏世世代代生在家乡,一个个位置低下,但权力甚大,有时能架空官员。 真是奇了怪,这里的胥吏居然不索贿 陈靖安一度以为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他自己就是官场中人,根本不信这世上还有“青天老爷”。 就算真有铁面无私的,身在染缸之中又能坚持本心多久如何管住这些“地头蛇”贪不贪。 可那些胥吏就像是周身有眼睛在监视一般,连索贿的暗示都没表达过,就好像办差是该做的事,并不存在索贿的环节。 街上的石板路面也修得齐齐整整,破损与积水处几乎没有,甚至没有牛马牲畜拉出的粪便。 就连街道供应的尿桶,也变成了规规整整的“公共厕所”,厕所内外都张贴了图文并茂的告示,写着近期的主要官府通知。 好家伙,此地的主官居然连便溺的时间都不忘记通告百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很怪。 陈靖安顿时对县城的主官产生强烈好奇心。 作为锦衣卫总旗,他直接掏出腰牌便能见到县令,但眼下才到此地不久,不便轻易暴露身份。 毕竟一名官员看见的,与一名平民看见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画面。 他身负“监察”差事,务必看见最真实的画面,听见最真实的声音。 陈靖安灵机一动,打算与人发生冲突,然后去县官面前打官司,如此一来便能见到县官。 要知道寻常百姓闹出了纠纷,不是找地方宗族审判是非,就是告到衙门。 只要苦主与被告双方地位大致平等,苦主就敢于对簿公堂。 随着各地频繁的诉讼官司发生,也由此催生了“讼师”这一职业。 陈靖安自然是不怕告官的。可是他拖着载货的板车接连叫卖数日,都没见到闹事者,甚至连个拖欠货款的“街巷恶霸”也没有。 县城内外的治安出奇的好,好的他都有些不适应。 他当然不能主动挑事,闹到公堂上总得站点理,才不至于掏腰牌暴露锦衣卫身份。 过去他办差,只求完事顺利,如今百般苦求闹点事端出来,竟不能如愿! 好笑的是,没了胥吏吃拿卡要,没有乞丐恶霸暴力勒索,他这些天拉货贩卖,居然赚了过去假扮商贩三四倍的收入。 陈靖安心说自己要不是锦衣卫,在这里当一个商贩说不定还挺好…… 不!这决计不行! 摇摇头甩到脑中的“邪念”,陈靖安恍惚被魔咒影响了身心,连连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 此地的“怪异”必须见到县官才行。 好在他虽不主动询问情报,但此地生活了多日,也渐渐从路人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既有本地的“常识”,也有一些少有人信的“诡异”。 当然,陈靖安当前最在意的是此地怪异的原因,对于那种怪异故事是没兴趣的。 原来不止商固两县,原本被乞活贼占据过的淮河以南府县,都是这副模样。 听说是乞活贼灭了贪官污吏,又狠狠惩治一批土豪劣绅,该杀的杀了,该罚的罚了,能活下来的士绅、乡吏不说十全十美,起码是没有民愤的。 配合上乞活贼自己调教的官吏,诸多州县被管理得欣欣向荣。 李爵爷收复失地之后,见这批被乞活贼调教过的乡吏颇为能干,便对他们自由放任了。 胥吏这种半编制半世袭的“小官”,凭的是人脉关系与家传的行政经验,只要没人理会他们,他们就能继续把持基层。 李将军虽是一介武将,饶恕那些从过贼的胥吏也不算“出格”,对方把胥吏砍杀一空,才叫干涉地方政务。 毕竟地方事务要仰仗胥吏出力,光凭几个县城主官,哪里做得了征税、派役、造器、仓储、转运等等杂活呢。 好在陈靖安的运气不错,虽然他没碰着闹事者,但他的一位老主顾碰见了。 原来老主顾的亲戚在县界边上被马车撞伤,谁料那肇事者是从乞活贼治下逃出来不久的大财主。 那财主仗着自己有官面的人脉,不仅毫无愧疚之心,还要伤者赔偿惊马的钱。 苦主无奈只能哀求着大财主放过,才能带伤回家。 也不知怎的,苦主被打的消息传到老主顾这里,后者立时要为亲戚出头。 听闻这个消息,陈靖安甚至连板车都来不及带回家,直接甩在一处小巷便跟着老主顾去了。 跟随者一起“抱不平”的人有很多,似乎都想跟着一起看热闹。 奇怪的是,老主顾并未领着苦主前往县衙,而是出了县城向西十余里外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大老爷外出踏青去了,苦主打算来个“拦路告状” 陈靖安对辖区的范围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一行人有没有踏入别州的地界,但他看见城西的河流架着几条一二十丈的过河桥。 这些河桥不同于一般的石拱桥,也不像石板交错叠砌的长桥,桥体结构相当稳固,也看不出一点石板连接的痕迹,就像是一整块石板架在一个个石墩上一般。 正如他入豫南瞧见的“长条石板”官道一般。 这里半数的河桥有着来往的行人、骡队。 另外半数建稍大一些,也更稳固,桥面上的行人却寥寥无几,河桥的首尾也有持械的壮班兵丁看守。 更奇怪的是,桥面铺设着两列黑漆漆的长条状竖棍,中间垫着横杠枕木,像是很长的登墙梯嵌在地底。 而这“黑色梯子”从南面的山中发源向外延伸,通过河桥之后继续向西北方向拓展。 “这是何物” 陈靖安抓住时机询问,他在百姓面前的自称是倒过来的名字。 “哈,忘记老安你刚来不久了,此物名为‘铁路’,使用百炼好铁制成。有人说是李爵爷习得秘法雇人修来的,有人说是山中的高人施法炼成的,还有人说是乞活军留下的乡吏,自己鼓捣出来的…… 传闻每到夜间,便会有一匹匹铁做的战马,满载货物在这路面上奔走。半个时辰能走数十里,彻夜不用停歇,不用一晚上就能直抵罗山。 不过俺是不信的,白日从没见过那啥铁马奔走过,不懂官府弄这玩意破财玩意作甚。” 不到一晚上到罗山 陈靖安当时就傻了。 这铁路从山中扩张出来抵达罗山,起码有两百里左右,不到一晚上就算作三个时辰。 陈靖安闭上双眼,发挥自己的简单心算能力,算出这铁马一个时辰居然能走六十七里 换做训练不佳的官军,一天也才走三四十里,铁马这玩意载着货物居然能一个时辰抵官军走两天 而一天有十二时辰,若铁马是真的,一天走的里程相当于官军行军。 二十四日。 锦衣卫虽然主要是护卫、刺探任务,但毕竟是行伍中人,明白什么叫“兵贵神速”。 你走二十四天,敌人只需一天,这种行军速度差异,完成各个击破的战役毫无压力。 陈靖安几乎吓得失去理智,但他还是竭力保持镇定,询问周围百姓对铁马的看法。 大伙的想法各异,有些人说铁马是真的存在,晚上登上房顶,能瞧见铁马与路旁的关键位置亮着照明的火光。 虽然在夜色下看不清铁马的轮廓,但依稀能听见“野兽”哼哧哼哧的声响。 当然若是住在县城,或是远离铁路的位置就听不着。 还有人买了这铁路的股权,只是暂时没到分红的时间,手里的证明就和钱庄银票一般,没法验证铁路的真实性。 其他百姓则是觉得铁马太过怪异,就跟近些时候越来越多的奇异传闻一样。 山脉中有“大鲲”起飞降落,云雾中有飞龙若隐若现,甚至有一群妖兵驻扎山中修炼邪法…… 一群妖兵在山中练兵,两伙人马真刀真枪地猛干,打得血肉模糊,胜利的一方才是“最哇”的,决出一个战争头领。 而这些妖兵就跟蘑菇孢子一样,死了也不怕,下一代会快速产生。 妖兵们互杀就像炼蛊一样,等妖兵自相残杀练出最强的疯子,它们便会冲出山脉,杀尽天下凡人。 不是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怪异故事了 陈靖安心说自己是来查探“忠奸”的,不是来收集诡异故事,然后写一本奇谭小说的。 就在他想打探更多有用信息时,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一处户外驿站,数百名围观群众围成半弧,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第309章 大忠似奸,还是大奸似忠? 第309章大忠似奸,还是大奸似忠 那里应该就是“青天大老爷”的所在地 怀揣着满腹的疑惑,陈靖安随着人群前行数百步。 待他抵达人群外围,环顾四周一圈,附近数十步的茶摊早已坐满行人,甚至有人为了看热闹,竟然爬到人家的平房顶上。 行人们三三两两冲着“围观群众”指指点点,或出几个铜钱买些粗茶吃,或掏出自带的干粮就着粗茶咽下去。 眼见此情此景,陈靖安满心茫然。 大老爷毕竟是一县之主,怎么连开道、警卫的衙役都没有,就这般任凭寻常百姓围观,也不怕乞活贼暗中奇袭害命么 陈靖安可是打听到许多乞活贼的传闻。 贼军初起时,最喜暗杀府县官员。动不动就有官员全家死于非命。 尽管近期的暗杀少了些,县老爷作为一县之主还是得当心才是啊。 “噢噢噢噢噢噢!” 人群忽然爆发出阵阵如雷的欢呼声,就像路人瞧见卖艺人展现了绝活。 陈靖安努力挤进热闹的人群,待一片宽敞的空地显现,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拳拳到肉的刺激场景。 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半脸染血,口腔内红白相间,隐约能看见缺少了几颗牙齿,嘴里时不时渗出恐惧的求饶声。 他被两个身穿班服的衙役夹住左右胳膊,第三个衙役挥舞着拳头一下一下猛击男人的面门。 随着衙役猛烈出拳,那位坐在正中的衙役头目便会大声喊道,“放贷年息超过本钱三成六,罚杀威拳二十,另罚三倍超额罚金!共罚三百一十两七钱一分银……” “饶、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第二个男人应声哀嚎起来,可是那衙役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地挥拳痛击。 衙役每打出一拳,周围的围观人群都会发出怜悯,或欢喜的低呼声。 第二个人被痛扁的同时,还有另外六人被健硕的衙役揪住喉咙,犹如被锁死后颈的败犬一般,等着挨个送去品尝“杀威拳”。 随着迅猛的铁拳倾泻而下,第二个男人的求饶声渐渐消散,直到再无任何声音彻底晕厥过去。 接着另外六人相继惨叫起来,又都各自晕厥过去。 “商城县放高利贷团伙八人自此行刑完毕。来人呐,把他们押到户房缴纳罚款!若是有人资不抵罚,就发配到至苦役营日夜劳作,直到还清罚款为止!” 稳坐木椅的头目抬起手重重砸在桌面上,洪亮的声音顷刻传遍人群,“带走!” 这头目一声令下,围绕着头目站立的衙役立即出动数人。 他们个个虎背熊腰,怒目圆睁,腰挎大刀,脚踏军靴,若是再多添一副布面甲,简直就是大明禁军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是县城的衙役,分明是身经百战的边军战兵! 不,这些衙役甚至比边军还要勇武、强壮,眉宇间透露的杀气,恍惚山中猛虎咧嘴怒吼,叫人不敢直视。 三名衙役押着罪犯离去,空地上空出许多位置,顿时便有十余户人家齐刷刷跪到这“老爷”面前,衙役根本拦不住他们下跪磕头。 他们一面冲着“大老爷”伏地磕头,一面山呼,“青天大老爷!” “跪天跪地跪父母,我不过是刑房司吏,不值得你们跪,都站起来!” 那司吏一拍桌案,一身浩然正气破空袭来,直叫陈靖安暗叹一句,说得好。 谁成想,这群免除了高利贷负担的百姓,根本不听劝,执意要用最大的礼节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青天大老爷!” 一直到衙役把他们像拧小鸡一般全部拽起身,他们这才放弃磕头感恩。 陈靖安四下询问一番才确认,这是县衙六房之一的刑房。 刑房作为县衙的重要部门,掌管一般案件的审理和判决。 若是大老爷亲力亲为,刑房诸吏便只能按部就班。若是大老爷甩手不管,他们才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不过刑房离开县衙,到城外办公怎么着也不合规矩吧 本地的百姓告诉他,这就类似在省内游走的巡按御史,刑房的吏员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在县内各处巡回,以便那些屡遭欺压的百姓顺利伸冤—— 真被欺压的百姓,哪有机会跑到县衙去告状,早在路途中被恶霸逮回去了。 巡回模式不是首创,但在基层事务中,却是乞活军先做的,顺便惠及了淮河以南的府县。 至于本该料理县政的大老爷自然是待在县衙里享清福呗。 大老爷除了上任那天风风光光,或是寻常佳节出来露个脸以外,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范围之内。 商城县这种偏僻小县,来了不知道多少任县官,不是被胥吏刷的团团转的,就是与胥吏同流合污一起捞钱的,要么就是把县政悉数托给师爷的…… 所以没人觉得县官没存在感很奇怪,只当刑房司吏才是本地的真大老爷。 陈靖安瞧完雷厉风行的“断案”,才有余裕观察这“流动县衙”的人员配置。 司吏端坐正中,桌椅书册尽皆齐备,两侧坐着四员书吏,身后是三十余名身强体健的佩刀衙役,一人高举一面旗,上书“商城县流动刑房”数个字。尚有一辆载运杂货的骡车停在驿站之内。 难怪老主顾要来县外报官,又难怪这“大老爷”不惧贼军暗杀。 就凭这数十名精悍无比的佩刀衙役,打败三倍的土匪都绰绰有余。 真可谓是一手捧着大明律,一手握着三尺战刀,前者惩治宵小罪人,后者斩杀山贼土匪。 原来这就是本地治安良好的重要原因! “还有没有人要打官司,有冤的说冤,没冤那就散……” “冤!” 老主顾带着苦主来到司吏面前,扑通一声便要跪下。还没等他们膝盖接触地面,便被衙役一把架住胳膊。 衙役们拦不住一群苦主,但拦住几人的余力还是有的。 苦主的冤情并不复杂,陈靖安已经听过事由,就是恶霸坐马车撞伤了人,还凭着有官面关系倒打一耙,而且关系还很硬。 周围百姓听闻此言,纷纷议论起来。 “噢,是那姓高的大财主,听说是开封府逃回来的,他二叔在南京户部任侍郎。” “哎呀,那可糟了。南直负责筹备黑旗营的部分钱粮,户部侍郎可是现管呐。要是得罪了南京户部,短了黑旗营的钱粮,一下子就得罪了两家……” “我听说那李大帅一向严格约束军纪,对百姓的态度也是礼貌有加的。” “大帅是大帅,没了钱粮也没法子管住那些大兵啊。” 七嘴八舌的议论一下子打消老主顾和苦主的“勇气”,他们顿时回想起被贪官污吏支配的恐惧。 要是眼前的“青天大老爷”也扛不住官面上的压力,不得不糊涂办案该如何是好 欺压一个无权无势的屁民毫无压力,但要是得罪几位大人物,便会深刻明白什么叫穿小鞋也能逼死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饶是眼前的司吏老爷雷厉风行,狠狠惩治了许多城狐社鼠,那又如何 在围观百姓的眼里,人是分三六九等的,那高老爷可是大官的亲戚,你一个地方的乡吏,能敌得过大官的一句话么 一位围观的老童生劝说司吏老爷莫要蹚浑水。 他知道司吏老爷一心为民,有心与那些贪官墨吏斗争,但是这世道浑浊不是一时半会,也不是几十个人就能把这世道弄得天朗水清。 再说县衙司吏,本就是芝麻点的职务,哪斗得过那些官员 先要谋己,保住自己的性命和职位,才能继续为更多百姓谋福啊。 “多谢先生好言,但我任职商城县户房司吏以来,还从没想过去给恶人下跪乞饶,我腿脚不利索就是跪不下去。” 盯着眼前瑟瑟发抖的苦主,司吏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更柔和的语气对苦主说道—— “我明白你们畏惧官官相护,但今日我要告诉你们,甭管是谁在我商城县触犯了国法,本吏照拿不误!” 他指了指苦主本人,“走,你们随我一起入城讨一个公道,我倒要看看,是那贼厮的脖颈硬,还是我的刀硬!” 衙役们纷纷朝天怒吼,不像是苦主被人欺压了,倒像是他们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百姓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跟着司吏老爷返回县城。 一群人浩浩荡荡踏入县城,经过一番打听得知,高大财主正在一处客栈二楼会宴宾客,当即闯进客栈之内。 流动刑房的旗帜,以及统一的衙役班服表明了他们的身份。眼见一群肃杀的佩刀衙役进入客栈,室内方才还在谈天说地的食客们顿时鸦雀无声。 看报的食客把报纸放下来,头条上写着“背嵬军驱逐侵朝鞑虏,为大明再添荣光”。 就连正在说“屠龙英雄传”的说书人也住了嘴,面色凝重地打量这一行人。 陈靖安与一般民众留在客栈之外,仅有苦主与少量胆大的吃瓜群众,跟着衙役上到楼梯口。 只听楼上很快传出一阵阵争吵声,旋即爆发激烈的打斗声,桌椅碗筷砸得砰砰作响。 陈靖安伸长脖子掠过客栈外的围观人群,只见一人飞速滚落下来,脑袋上挂了彩。 这人一身平民打扮,眉宇间透着狗腿子的猥琐。他晕晕乎乎地站起,摸着楼梯扶手下楼,却不小心又摔了一跤,晕死过去。 “杀人呐!”楼上骤然传来一阵阵杀猪般的嚎叫声。 “报官,快报官!”受惊的掌柜惊声尖叫,店伙计一脸茫然地指了指留在一楼的数名官差,以及那面流动刑房的旗。 掌柜的这才如梦初醒。 官差跟高大财主起了冲突,几乎要闹出人命,这真是神仙打架,小民遭殃啊。 片刻后,二楼的激斗声渐小,那熟悉的踩梯声再次响起。 方才一脸愤怒的衙役们,这回人人脸上泛起笑意,身上也溅了血。 他们两人押着一名衣着鲜亮的人,足足押下来十余人,其中便有高大财主。 “我叔是南京户部侍郎,你们不能抓我!”高大财主被架在地上拖行时,犹自叫吼着自己有做大官的亲戚。 不过衙役可不听他什么废话,一巴掌反抽过去,叫高大财主喷出一口血沫。 “你爹是阁老都不行!” 衙役们押着罪人走出客栈,那司吏则与几名衙役留在客栈内。 他先对掌柜的表示,楼上的损失会有衙门的其他人来估价,到时候从罪人的罚金里予以扣除。 旋即又对客栈内的食客,以及室外的围观群众大声宣布,“高斯文纵容恶奴撞伤无辜路人,恶意恐吓行人,又在客栈纠结恶奴抗拒衙役,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本吏判他苦役八年,罚款六百两银子。其恶奴依据不同罪行,各判苦役二至五年……” 随着司吏老爷宣布最后的审判结果,室外的围观群众登时发出一声解脱般的欢呼声。 就连掌柜的听说了高大财主的恶行,最终落得如此下场,也不免拍手叫好。 室内外响起一片片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青天大老爷!” 在一阵阵欢呼声中,陈靖安不由得看向欢呼声中的那人。 司吏昂起脑袋,一脸凶狠的外表却透着一股令人难以言喻的气息。 那是面对绝境也义无反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正气。那是即便丢掉职务,甚至丢掉性命的坦然无畏。那是浸透官场腐朽,却出淤泥而不染的纯粹。 小小的县城竟有此等光明正大之士! 以往陈靖安只在一些江湖侠士身上瞧见过闪亮的光辉,今日却在一员胥吏身上再度看见。 奇怪,奇怪,真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陈靖安回到自己“遗失”板车的位置,后者好端端躺在那处巷子里。 尽管板车上的货物丢了一些,但居然没被人直接推走。 这淳朴的民风已经快到路不拾遗的地步了! 究竟是此地人杰地灵,还是暗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密辛 陈靖安总觉得哪里有说不上的怪异感,就好像本该污浊的池塘变得清澈见底,怎么瞧都觉得很古怪。 他随后赶往淮河以南的其他州县探查。 这些府县竟是出奇的一致,官道平整,治安良好,街面干净,流动刑房在县治周边活动,昂贵的铁路也铺设到那里…… 饶是一些临山的县要差一些,它的县衙班子也在努力向好的方向进步,有种腐肉被切除后,新肉的嫩芽在缓缓生长的良好感觉。 修路,剿贼,清理市面,这些琐事统统需要大量的钱粮与劳动力,更需要清廉高效的行政团队。 这些人力物力财力哪里来的 如果这些胥吏把持地方,鱼肉百姓,那么百姓必不会信任胥吏,地方的局面也不会如此清爽。 可要是胥吏没有鱼肉百姓,钱粮从何而来黑旗营可也得征集本地粮草的。 要知道乞活贼能吃大户,但这些胥吏不可能明晃晃杀光大户全家,取其钱粮,靠的只是税收,外加灰色收入。 而且这些胥吏的行政能力,全都超出陈靖安的预想。 如果这些人是绍兴师爷,光是雇佣过来就要费大笔的资金。 钱粮从何而来 总不可能他们都是自愿干着低薪工作的“义士”吧 陈靖安听说黑旗营在山东捞了一大笔钱粮布匹,但那成了军头的私人财产,不可能散给穷人吧 但反过来想,李大帅要是真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粮发给胥吏,以此控制了这些能吏,再讨钱给地方修路、剿匪。 那岂不是用自己的钱,挖官府的墙角! 这已经不是寻常武将该做的,简直是唐末割据的藩镇,把军事驻地当成了自己的私人领地在用心经营! 李牧似乎有大问题! 可是问题又随之而来。 如果李牧是奸臣,那他为何频频离开“老巢”做一些忠臣之举 比如率部钻山征讨猛虎贼,率部跨越数百里山河,讨伐入寇的鞑虏,亦或是派兵去南阳驰援友军,结果落得全军覆没。 后面李牧又率领精锐部众渡河去辽东讨虏,中途还力排众议去迎战优势的建奴,最终救了皇帝。 李牧一次次把自己的班底葬送,牺牲,只为效忠大明天子。 这一系列举动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大忠之举”,正如常人说,一个人伪善了一辈子,那他就是一个大善人。 陈靖安闭上眼睛思索良久,总感觉自己脑子要被撕碎了。 这里的疑点太多太多,太多不合乎逻辑的矛盾事物存在。 他看见一堆证明李牧是反贼的事务,却能第一时间联想到更多忠臣事迹。 这耗费钱粮,却瞧不见实物的铁路究竟是什么,能产生什么效果 造路的“金主”总不可能把银子都给烧了倒江河里,就为了图一乐吧 铁路要是真有奇效,为何没有多少真正见证过的,难道藏匿在山里 犹如藩镇一般经营地盘的行为究竟是胥吏的自主行为,乞活贼的“遗泽”,还是另有幕后黑手出钱出力 这黑手是不是李牧 李牧若是要造反,明面上的战斗力撑死也就两万兵马,地方的乡勇似乎也不归李牧调遣。 忠臣,还是反贼 陈靖安脑子里一直在回荡这个“左右互博”的问题。 他不可能上报一个模棱两可的情报给上头,李牧可不是几句话就能扳倒的存在。 杂七杂八的诋毁在皇帝听来,只是扰人的苍蝇罢了。 别说皇帝不会轻易罢黜一位大忠之人,就算是地方官员、士绅豪强,也不会认同残害忠良的行为。 赵构杀岳飞,直接导致诸多武将对南宋朝廷寒心。 陈靖安心说自己需要一份铁证,一份能让皇帝深信不疑,叫群臣、士绅惊叹的证据。 联想到在这些州县收集到的情报和“奇谭”,他的视线顿时锁定商城以南的大别山区。 那里是怪异传闻流传最多的地方,也许存在揭开所有密辛的钥匙。 不过在行动之前,他前往几位高官府邸上公开了自己的锦衣卫身份。 若是他一个月还没活着出山,说明李牧大有问题。 在豫南潜伏数月之久的陈靖安,带上器具与干粮,决定在一个圆月高挂的夜晚进入神秘的大山。 第310章 震惊部上班了 第310章震惊部上班了 陈靖安扮作进山偷猎的猎户,一身的装备应有尽有。 步弓,箭矢,宿营的草袋,数日的干粮与水壶,外加一件卷起来的“伪装衣”。 这是一套用树叶蓑衣一起编织的伪装衣,能与山林巧妙融为一体。 他的第零站是远近闻名的“李家镇”。 陈靖安在来时便打听清楚。 这里本是一座流民聚集的村子,得益于李牧的文武才能,脚踢山贼,拳打流寇,吸纳百姓垦荒开矿,才逐渐发展壮大。 原先的破落穷村,如今已经成了繁荣市镇,甚至修了相当坚固的城墙,比一般县城还要气派。 只是“李家镇”的关防相当严格,任何想要进入墙后的百姓都要被反复严查。 陈靖安登时便了然,这是李牧真正的“老巢”,所以才管理如此严格。 若是经常出入李家镇的,便要办理一种耐用材质的“号牌”。 写上籍贯、姓名、出生年月、性别,乃至标注一串大食数字。 号牌持有者会被描摹一张肖像画,留在官差的底册手里。 若是持牌的商贩、劳工希望进入城镇,官差只需拿来底册对比一下,就知道真伪。 陈靖安原以为所谓肖像画极易作伪,官府的通缉令向来画的不准确,样貌干净的壮汉也能画成满脸麻子的恶霸。 直到他看见镇外开了一家肖像馆,专帮百姓画全家福。 逼真的肖像画跟真人有八九成相似,他才意识到根本无法作假。 他自然不敢冒险进入黑旗营的老巢,免得在黑旗营那里挂号,但不看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趁着夜色钻进山林,小心翼翼寻觅一处视野开阔的位置—— 这一路上他并不容易,李家镇附近的山脚下遍地都是打着火把巡逻的兵士,二三十人一组,少说有四成人员披甲,还全是明甲。 明甲是露在外面的札甲,暗甲便是甲片缝在战袄里的布面甲。 这年头能凑齐四成札甲的官兵少之又少,多数官兵都是穿容易“伪装”的布面甲。 把甲片穿在袄里,谁知道甲片生锈了没,还是根本没有甲片,上官糊弄 黑旗营这豪华的披甲率着实叫人羡慕,但这耗费甚多的钱粮从何而来 对黑旗营的猜忌之心再加重一分,陈靖安借着月色快速攀上一棵大树。 他使用麻绳做一个简易的睡袋,再用“伪装衣”将自己与睡袋蒙上。 好在他属于晚上睡觉不打呼那一种人,平安度过一夜。 次日太阳照常升起,陈靖安凭借枝叶的掩护,拿出“千里镜”观察李家镇的全貌。 城内的居民区与一般县城无异,南北是山脉,西东是城门出入口。 活跃的百姓,叫卖商货的小贩,还有一群动身前往东边的劳工。 等等! 那些劳工一路走到“李家镇”的东大门,接着走上一辆辆马车。 这些马车皆是双层,车轮卡入两条固定的轨道缓缓前行。 这不是奇怪建设模式的“铁路”,而是他听说过的东西。 是嵌入地底的驰道! 这些有轨马车不仅拉人,还有驮运货物的。 随着马夫几声低喝,拉车的驮马渐渐开始提速,一路向东行驶数里。 直到马车抵近一处高墙,所有劳工有序下车,接受门外守卫的检查,等到检查无误才被放入高墙之内。 墙上的巡逻兵极其精悍,人人佩着战刀与鸟铳,腰后还挎着弓箭。 这里的墙体比李家镇更高,饶是陈靖安趴在树上远望,也被遮蔽了大半的视线。 更加森严的戒备告诉他,高墙之后或许就是李爵爷最大的秘密。 于是他在太阳落山之前的关键窗口,赶紧朝着数里之外的山腰进发。 由于害怕被黑旗营的巡逻兵发现,他甚至不敢在山林边缘移动,也就没能在移动中俯瞰山下。 一直到夜幕降临,他也没能抵达安全的观察点,但怪兽嚎叫般的哼哧哼哧声远远地传来。 太像了。 跟他某天深夜,潜伏到铁路沿线听到的怪吼声一模一样。 那一夜他不敢靠太近。 百姓说衙役严查“撬铁轨”、“扒铁马”,凡是在夜间靠近铁路的一律严办,若是查实偷盗行为的,会被投入苦役营挖矿。 不过这年头夜间除了灯笼、蜡烛,并没有高照明的工具,也就没有乡野百姓会在夜间外出,晚上除了聊天,就是造人…… 但这一次他要确认“铁马”并非只能在夜间移动—— 因为他在太阳落山之前也听见了“怪物吼叫声”,铁马并非昼伏夜出的“特殊妖孽”,而是有人在刻意藏拙。 一则精心编织的谎言似乎被他撕开了一角。 陈靖安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兴奋,心脏加速搏动,仿佛全身的脏器与血液都在跳舞。 他距离“真相”不远了。 又是一天早晨,当怪物吼叫的哼哧声传来,陈靖安从睡梦中苏醒。 他如惯例一般趴在树上远望,却瞧见了这辈子都难忘的一幕。 漆黑且粗床的“野兽”踩着黑色铁轨快速前进,犹如一头黑色地龙贴着黑路前进。 铁路的真实作用在他面前展现无遗。 “地龙”顶端狠狠喷出泛黑的白色汽雾,扭曲着长条的身躯向着东方行驶,不一会便转了个弯向南边去了。 “地龙”的速度没有奔驰的战马快,但也差不了多少,正如市井传言那般一个时辰能走数十里。 更重要的是,“地龙”身后拖着一节节沉重的货物,还能跑出相当不错的速度。 这是什么鬼东西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此刻冻结,陈靖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看见了什么。 马拉的有轨货车,他还能理解。 毕竟驰道嘛,老祖宗用过,大明也用过,不稀罕。 但是这“怪物”连拉货的马都没有,更看不见任何畜力、人力,就这样一刻不停地向前奔驰。 什么叫自动 风力,水力这些自然之力才能推动风车、水车运转。 可是哪里的风和水,能把满满数节货箱的矿石拉到如此速度 障眼法,还是不为人知的仙术 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这山谷之中栖息着掌握“水火之力”、“风雷之力”的大仙! 陈靖安只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强烈冲击,朴素唯物主义的理念仿佛要被撕碎。不可能,这一定是幻觉! 他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真实的痛觉告诉他,他双眼所见的一切画面都是真实的,“黑色地龙”并不是中了邪术产生的幻觉。 他捂住嘴小声嚎了好一会,才勉强平复激荡的内心。 如果真有大仙,岂不是正在周围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陈靖安不由得环顾四周,下意识举起双手对着看不见的神仙、地灵拜了拜,心中默念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他忠诚皇帝的心也在此刻产生了动摇,最终还是多年办差见过的“奇技淫巧”、“江湖术士”这些奇葩经历,帮助他稳住了精神。 他转念一想,如果大仙要帮助逆贼,岂不是一指头就能把他这个暗探戳死 可他闭眼拜神好一会,也没有仙术坏命,仍然好好活着。 说明什么 要么大仙的法力并未强大到发现他的身形,也就没有杀他一说。 要么大仙知道他的存在,但不屑于出手干预凡间,只是恩赐一些法宝神兽造福世人,早就飘飘离去了。 黑色地龙的存在,使得陈靖安不得不信仙术、道法。 依据跟江湖人士打交道的经历,以及本地流传已久的传闻,陈靖安大胆推测—— 这黑色地龙便是仙人赐下的神兽之一,侥幸被山中百姓,或者说被李家镇的百姓得到,由此一天好过一天。 只是地龙毕竟是天上神物,落到凡间只能展现凡物形状,比如放大版的货车、盾车、攻城车之类的。 而李家镇的百姓也有几个懂点道术的,或是被仙人指点过。 知道这神兽需要“黑路”禁锢,才能循规蹈矩地前行,就像是捆仙索绑住神仙一般。 否则没了“黑路”捆绑,那地龙必然化作兽形逃入凡间,为祸天下。 念及此处,陈靖安总算理清了逻辑链。 黑龙夜以继日地吞吐着山中矿石,也不知疲倦。 它的速度惊人,远比寻常骡马车队要快的多,载得多,一趟下来顶别人数十次。 别人一年干十次,它一年能干数百次,而且还不止一条黑色地龙。 光是陈靖安看见的就有十二条! 就凭这个吞吐效率,收益能低的了吗 难怪黑旗营的钱粮取之不尽,原来真正的原因是出自这。 也是了,寻常人得到一条黑龙就足以富贵一生,李家镇却获得十二条。 不!山谷之外的州县也有夜间咆哮的黑色地龙,恐怕黑龙的总数超过了二十条! 陈靖安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刚才一条地龙朝南边去了。 他联想到本地的府县草图,豫南的南边是黄州府,再南边是江北的汉阳。 不是! 黄州府不就是之前黑旗营从长生贼手里收复过的失地吗 若是黑路延伸到那里,说明黑路所到之处,尽是黑旗营掌控之地。 这是一种象征,也是驱使黑龙的最大活动范围。 豫南数城,黄州一府,外加这山中的谷地,黑旗营竟然在悄无声息间拿捏了半省地盘!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不是本朝太祖建立霸业的战略方针吗! 陈靖安不由得猛拍脑袋,一种杂乱思绪被清理一空的畅快感油然而生。 他这下确信黑旗营主帅李牧,果然早有不臣之心。 黑旗营在豫南崛起撑死两年半时间,难怪地方官员并未察觉李牧的反贼之心。 若不是他陈靖安冒险越过一道道“关卡”,深入山林一探真伪,将这一系列光怪陆离的传言、真事串联起来,根本无法撕下李牧的伪装面具。 想到那些文官老爷与李牧朝夕相处,也没能看透后者的真面目,反而是他这个小小锦衣卫查出端倪,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 自己果然是走南闯北多年的硬汉子,这一身本领没白费。 不过到此为止,仍有一点让陈靖安想不明白。 既然李牧早有不臣之心,那他为何要屡屡葬送自己的精锐部队 剿贼可以说是贼寇威胁他的领地,那为何要跨越数百里去迎战入寇的建奴 黑旗营在山东战死者无数,最惨的是济南战役,八百黑旗精锐中伏,全军覆没。 后面在济水与建奴决战,黑旗营战辅兵也下了死力,不知道死伤多少人。 这一战过后,黑旗营伤筋动骨,后面又临危受命南下讨平了突然暴起的红巾贼。 啧啧,陈靖安光是联想起来都觉得可惜。 这些精兵就这样一战一战消耗大半了。 这年头想练出一批精兵难之有难,兵源,训练,军饷,武器等等要素缺一不可。 饶是数十年前威名赫赫的戚继光将军,最开始带的卫所兵,战斗力极其低下。 戚继光第一战带的数千卫所兵,迎战不到千人的倭寇,要不是他关键性射出三箭连中三个倭寇头目,迫使倭寇败退,此战怕是要惨败。 直到后来戚将军练出一支精兵再与倭寇作战,才将战损压制到个位数。 精锐老兵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粗略估算起来,黑旗营战死、负伤退伍的精锐老兵,起码也有万余人了吧 谁知他李牧没有休养生息,反而继续参加更加危险的复辽之战,听说敌我双方合起来都有二三十万大军了。 如此激烈的决战,黑旗营死伤的精锐老兵一定很多。 这些精锐老兵要是带三倍辅兵,轻轻松松就能凑出五六万可战之兵。 这般说的话,黑旗营早就可以造反了。 就算不造反,留着一万余精锐老兵,也多一分造反的力量。 李牧不断葬送自己的精锐部队,削弱自己的综合战力,提高自己的造反风险,图什么 难不成是李牧一开始心存谋反之念,到后来忠着忠着连自己都当真了,一直摇摆不定,不知道该不该反 陈靖安总觉得自己只差一步了,就只差一步就能凑齐“合情合理的拼图”,搞清楚李牧究竟是何想法。 兀的,陈靖安又听见“地龙”哼哧哼哧的咆哮声。 只是这一回“地龙”满载的不是矿石,而是人,一群武装齐备,精悍勇武的战兵。 两条地龙上载着高举红旗的战兵,另外两条载着高举蓝旗的战兵。 这些黑旗营精兵乘着“地龙”驶向南方山谷。 回头望了望来来回回的巡逻兵士,陈靖安望向远处的天空,恍惚间看见“天龙”在云雾间上下沉浮。 他越是揭开谜题,越是发现还有更多谜团在前方等着他。 似乎还要再深入山谷,才能理清这一切迷惑。 陈靖安咬紧牙关,心道来都来了,就把一切都搞清楚再走吧。 第311章 桃花源记 第311章桃源记 过了几道防线之后,山中的黑旗营巡逻队松懈了许多。 没了时刻悬在头顶的死亡威胁,陈靖安终于敢到山林边缘行走,偶尔拿起弓箭,假装猎户在山脚下赶路。 南部山区连绵上百里,陈靖安并不担心中途迷路。 山谷,河流,乃至“地龙黑路”延伸的方向都是他的“指路明灯”。 即使真的迷路了,他也会掏出提前备好的指南鱼,一种由铁片子打造,经过天然磁石磁化的小鱼。 只要将“指南鱼”放置一碗水上,鱼头便会慢慢指向南边。 虽然指南鱼的磁化效果较弱,但搭配夜晚悬在北方的“帝星”也能判断方向。 陈靖安每天晚上入睡前都会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木板。 他一边喝着山泉水,一边在板子上刻印一道横杠,方便确认自己的潜伏天数,接着把这些天查到的隐秘信息回忆一遍,最后慢慢进入梦乡。 山中的百姓应当不少,陈靖安时不时能看见一条条山民踩出的道路。 这一天,他便瞧见一条羊肠小道直通一处谷底,隔老远都能瞧见一缕缕炊烟升起。 那里应该是山民的聚集地,而小路与“黑路”的延伸方向偏离分叉。 在继续沿着黑路前进,还是找点粮食的问题上,陈靖安并未犹豫。 他瞧了瞧自己口袋里的干粮,仅剩一小半,该找机会“顺”点山民的粮食才行。 直接拿东西去换是不可能的。 倒不是他天生爱盗窃,而是这里的山民肯定被黑旗营控制多时,见到他这样的生面孔,多半会把黑旗军叫过来拿他。 心中对照着炊烟的相对距离,陈靖安谨慎小心摸到村庄附近隐藏起来,拨开草丛缓缓向外张望。 结果他没看见熟悉的茅草屋,却见一块木质的牌匾竖立在村口位置,上书几个大字—— 多元化影視城 多,元化影,視城 不对,陈靖安心说自己的断句不对,应该是多元,化影,視城吧 陈靖安默念了几遍,元一般指的是首席、头榜。 比如元辅指的首辅,连中三元指的是科举连中三次第一。 多元差不多就是多个“第一”,狩猎第一,捕鱼第一,或者种田第一 想来这里的山民都是干农活的好手吧。 化影,什么东西化作影子 这就比较古怪了,陈靖安想不明白。 至于最后的視城,应当指的这里叫“視”。 不过以城代指自家村落,有种自我炫耀的感觉。 没听说小小村落能当得起“城”字称谓的。 陈靖安心中诽疑,就让锦衣卫总旗好好瞧瞧你这是座什么“城”吧。 他打算深入观察山民的活动习惯,以及钱粮牲畜的分布位置,以便晚上一招得手。 然而当他凑近一瞧,才知道山民们自称“視城”并非夸大! 这里与其说是村庄,不如说是小镇,甚至能赶上一些中下县城的规模。 陈靖安惊得目瞪口呆,痴痴地看向远方,上千间大小不一、高低不同、五颜六色的房屋从“村口”向远处延伸。 每一种风格的建筑群都会修一座高度稍矮的牌匾,上书不同的汉字—— 春秋战国,东西两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明清民…… 前面的一些朝代,陈靖安倒是略有耳闻。 他没执行潜伏任务时,偶尔也会跟官员、士绅一起喝酒应酬,酒席上听他们说起圣人经典,古代历史。 客人们经常说得满面红光,尽兴而归,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两段历史的点评不一而发生争吵。 他由此也懂了不少古代史的内容。 这宋他明白,大明前面是蒙元,然后是赵宋。 可如今就是大明,怎么大明后面还跟着清、民啊 人都还没死呢,怎么能知道人死后的日子怎么过 陈靖安一瞬间再次想到赐下“黑龙”的大仙。 难道是大仙泄露凡间的天机,告知凡人后来的历史是何模样,所以才被司法天神捉回了天庭 陈靖安想了想,摸索大明周围一圈,忽然意识到这清该不会指的是辽东的满清吧 陈靖安心中泛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赶忙朝着“带清”、“民国”的建筑群移动过去,只见一群梳着辫子头的男丁在房屋内移动。 不过这些山民的辫子比“金钱鼠尾”更加厚实,像是华夏发髻被切了前半似的,悬着的辫子也比老鼠尾巴又长又粗。 还好还好,不算真正的鞑子头。 这山区距离辽东千里,自然不可能有鞑子混过来潜伏。 那“民国”的山民就很古怪,一个个全如西夷人一般削掉大半发丝,身穿的装束也很修身,偶尔混杂的小民则是一身短衣,倒是与大明百姓有些神似。 更奇怪还有其他建筑群。 陈靖安正把头扭过去打算瞧一瞧,忽然听见“带清”建筑群里的某人发出一声大吼,“狗鞑子倒行逆施,咱们湖北新军反了!” 一听到“反”字,陈靖安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把身体埋入草丛中。 这些山民果然是黑旗营,他们聚集山中悄悄练兵,马上就要反出山区,夺取府县了! 不行! 陈靖安心说自己要赶快出去报信,否则以“地龙”的载兵速度,黑旗营半个月就能夺取临山的所有州县! 可是他伸了伸脖子又退了回去。 这些要造反的“新军”全是一头短发,手持特制的鸟铳,他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鸟铳打死,当下决定再忍耐一会,等到天黑。 “冲啊!夺取楚望台弹药库!”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跟我一起冲啊!” 这些短毛兵十分英武,端着鸟铳猛冲眼前的一处仓库。 仓库的守军颇为勇武,也各各端着鸟铳对着来犯逆贼射击。 陈靖安没听清“驱逐鞑虏,恢复中华”那句,还以为坚守仓库的是心念大明的忠诚之士,决计不让乱兵得逞。 轰轰轰! 惊天雷般的爆炸声逐一响起,一团团火光裹挟着烟尘抛飞,那些受到冲击的短毛兵陆续前扑倒地。 而那些坚守武库的兵丁挥舞着军刀指向城下,“兄弟们,为朝廷效命的时候到了!” 反贼与忠臣撞在一起,他们使用鸟铳上假装的“尖刀”互相拼杀,最终相继倒在血泊中。 听闻这一声大吼,陈靖安登时感动不已。 大明还有忠臣啊! 他们哪怕身处反贼的腹心之地,也依旧心怀大明,忠诚朝廷。 实在是穷山恶水有孤忠啊! 这时一位短毛兵士握着大刀在空中划了半弧,旋即高声喊道,“穿清不造反,菊套电钻!” 还没等此人冲杀出去,便有一名戴着范阳笠的男人叫喊着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根短棒,“停!停!停!” 随着戴帽男人一声声大喊,一场反贼进攻忠臣的激烈大戏忽然中止。躺在地上的战死者陆续站起,那些被“惊天雷”炸死的短毛兵也支起上半身,迷惑地环顾四周。 “谁在乱改台词!这是严肃的正剧,你这一句话把整部剧的风格都变了…… 金主规定了交付时间,要是搞砸了,咱们大伙都没饭吃,你明白吗。” “抱歉,我一时情绪激动所以……” “再有下一次,你就去别的剧组吧……” 不是 这些人居然都没死 陈靖安揉揉自己的眼睛,再三确认地上的尸体都是活的,就连身上的血和伤口都是易容弄出来的,只要轻轻一擦就会显露“伪装”下的真实皮肤,至于那些飞溅的血水,应当是用朱色颜料做的血包。 好家伙,这是在演戏剧,还是搞军事演武 陈靖安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他从未见过的视听盛宴。 确认不是造反后,他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一直卡在嗓子眼。 无论是戏剧,还是军演,黑旗军的一项项军事本领都练得出神入化。 光是那一幕幕“近战搏杀”的画面,就能看出黑旗大兵确有真功夫。 黑旗大兵果真恐怖如斯,一股浓烈的勃勃野心迎面扑来,陈靖安不由得地浑身冒鸡皮疙瘩。 待他看完这场“兵变大戏”,只觉得意犹未尽,旋即看向其他建筑群,比如一看就知道绝非华夏的西夷风格。 一群西夷男女在镇中活跃,一会是宫廷密谋,一会是鲜血喷淋的角斗士,一会是写着“维京海盗”的建筑区,甚至还有半开放的房间里上演的“春宫图”…… 陈靖安仔细看了两眼,被瞬间勾勒起来的兴奋情绪顿时软了下去。 那根本不是白日宣淫,而是一种错位的表演而已。 男人压在女人身上,男人假装使劲,女人假装浪叫,然后另外一个女人推门而入…… 原来是活捉奸夫淫妇的戏码。 切,陈靖安心说敢不敢弄真的,自己保证不偷看。 不过这些“演员”听不见陈靖安的心声,继续扮演着狗血剧情。 陈靖安继续挪动步子前进,远处的建筑群则显得更有特色,那些牌匾写着“锤佬乐园”,“二次元小窝”,“战地薯条”。 尤其是那什么年代剧,相比先前的“民国”建筑群有些类似,百姓的风貌也都是短发模式。 只是这些短发短衣的百姓更加精神,演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陈靖安见到此情此景,忽然想到自己家中妻儿。自己经常外出办差,一家人也是聚少离多。 此次若能收集足够的信息报效朝廷,升了官职加了俸禄,日后就多多时间陪陪家人吧。 正想着家人的笑脸,陈靖安忽然瞧见一栋塔楼之后的庞然大物。 他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三个“雕塑”一般的怪东西。 根据行人与房屋的高度参照,他估摸这仨怪东西有二十余尺高,一个浑身墨绿,一个浑身赤红,还有一个蓝白红黄四色混搭。 它仨的全貌酷似一个身披铁甲的甲士。 绿色独眼甲士手握两柄战斧。 头顶多根尖角的红色独眼甲士手握一把如同鸟铳的枪械。 那个明显更帅气的双眼白色甲士,一手握着一面红色盾牌,一手拿着一杆鸟铳。 三个甲士皆是酷酷的站姿,给人一种强烈的威压,仿佛它抬起一脚就能把渺小的行人踏成肉泥。 百余名身穿大致相当的短毛兵排成三条长列,他们站在“巨型甲士”身下。 只等一旁吹哨的官差喊一句时间到了,里面的人出来,才有短毛兵不情不愿地走出舱室。 陈靖安登时就惊了。 这巨型甲士的肚子居然能藏人! 随着里人顺着三角梯爬下,便有另一人顺着梯子爬上去,钻进甲士胸口的空洞,然后把硬质的盖壳扯回盖住。 “我将以高达的形态出击!噢噢噢噢!” 坐在“甲士”胸口的短毛兵似乎颇为兴奋且荣耀,时不时发出一些幼稚又滑稽的拟声词,丢丢丢,嗒嗒嗒,“击毁一台扎古,我的战绩又添一笔了!” 一旁的红、绿甲士也有热血男儿登上。 他们在地上的时候分明是身材健硕,神情肃穆的大兵,可一旦进入“巨型甲士”内部,就好似变成幼稚的顽童,亦或是口技奇人,各种台词和拟声词疯狂乱飞。 “夏亚你算计我!” “我爸爸都没打过我!” “被地球重力束缚灵魂的人类啊……” 难道这是某种拜神仪式这三位巨型甲士,就是黑旗营信奉的,赐下黑色地龙的大仙 陈靖安越想越觉得正确。 想来应该是了,信徒只有在接近自己信奉的神明时,才会将自己暴露无疑。 想必这些黑旗营大兵也有自己的烦恼,希望甲士大仙能给他们排忧解难吧。 陈靖安定了定神,冲着三位大仙做了一个膜拜的手势,他不知道该用佛教,还是道教的,干脆把自己熟知的宗教手势全都用了一遍。 他暗中祈祷大仙保佑,保佑他探得更多黑旗营密辛,并且能活着回去与家人团聚。 或许是大仙回应了他的祈祷—— 次日清晨,陈靖安被很早起床的黑旗大兵们吵醒。 对方兴奋地喊叫着,不定期举办的“大混操”即将上演。 忽然一艘肥胖的庞然大物从“視城”附近数里的山谷起飞。 那是一艘陈靖安从未见过的怪物,庞大的椭球肚子画着一张圆滚滚的黄色笑脸,双眼斜视,嘴唇弯成月牙,挑起的两根眉毛超出黄脸之外。 陈靖安很怕,手脚都被吓得难以动弹,喉咙干痒难耐,像是有蚂蚁在爬。 他最后被迫移动起来,不是恢复了勇气,而是大量黑旗大兵开始向椭球飞翔的方向走去。 为了不被人群发现,他也只能沿着山林向前移动。 山中有“大鲲”、“天龙”翻山钻云。 市井传言居然是真的。 幸运的是,三位大仙没有怪罪他,没有将他一瞬间杀死。 陈靖安吞咽一口唾沫,回头望了一眼三位巨型甲士。 大仙保佑。 第312章 假猎户误入狮驼岭,真暗探巧辨忠奸心 第312章假猎户误入狮驼岭,真暗探巧辨忠奸心 潜入大山的第七天,天气晴朗,徐徐吹来的山风褪去冬季的凛冽,显得温煦凉爽。 这种气候适宜的季节,正适合出门踏青,但陈靖安却不得不躲在树上潜伏。 待他做好一系列伪装工作,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 他大气不敢喘一下,小心充当一个沉默的观众,观摩眼前的场景。 陈靖安原先还在纳闷,那些乘坐“地龙”的黑旗大兵去了哪。 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居然跨越上百里抵达这山中。 高举蓝旗,红旗的分属两个阵营,合计起来数千人。 他们各自摆好阵势相隔数里的距离,俨然一副两军布阵对垒的架势。 蓝色阵营挖掘五条壕沟,所有兵丁站在壕沟之内,仅仅露出肩膀与脑袋,时不时高举鸟铳对准远方做个射击手势。 壕沟之前尚有半圈木、竹制作的拒马障碍,身后用泥土堆高的土丘摆放数门大炮。 红色阵营大部分兵马分成三排横队,少数形成密集方阵,队列之间混杂着木质盾车,厚实的盾牌足以抵挡寻常鸟铳。 “视城”的戏班子、留守大兵或是站在两侧,或是抄起武器加入两个阵营。 直到没了后续补充人员,除去红蓝两军,战场的中心变得空旷安静。 这感觉就像行人道上的红灯突然亮起,原先急匆匆赶赴对向道路的行人渐渐稀少,乃至消失。 陈靖安估摸着红旗军的人数要稍多一些,心中莫名觉得红旗军会是进攻方。 不对。 自己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猜想。 寻常演武也只是操练阵法,训练弓铳射击而已。哪可能摆出一副互相攻伐的态势,自己人杀自己人的 黑旗营用数千人搞这么大阵势,要么是训练新兵的对垒胆气,要么是什么特殊的戏剧需要这么多人一起操练。 由于“视城”的案例在前,陈靖安并不觉得红蓝两军会真刀真枪的干,大概又是易容的伤口,红色颜料伪装的血包,以及小兵们精湛的躺尸演技…… 光是这一片山谷的驻军加起来就有近万战辅兵,李爵爷阴蓄兵士、图谋不轨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陈靖安正好借此机会瞧一瞧这伙黑旗军的布阵、实操能力是否强劲。 看戏嘛,总要吃着喝着才过瘾。 他昨夜顺手弄到一批粮食。 不过尽是一些油纸包装的方块,半个巴掌大小,咬上一口粉脆粉脆的,充满了葱油麦香,但没有粗粮的粗粝感,味道出奇得好。 陈靖安三下五除二便吃掉一个。 这玩意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太干巴,多吃几口就得喝一口水对付一下,否则非得被噎死。 而且这东西很顶饿,把一块嚼碎了吞进腹中,有种吃了几碗糙米饭的饱腹感和满足感,很踏实。 陈靖安一不留神又吃了一包,旋即捂住嘴打了个一个饱嗝,然后扭头看了看“视城”的方向。 看完这场戏剧表演再去顺几包回去,也给家里的妻儿尝尝…… 他正思索间,忽地听见几声号箭升起的尖锐破空声。 十余名围观群众,纷纷从“舞台”的两侧奔向战场中央,双手举在脸前一边嘟哝着什么话语,一边移动着脸庞的朝向。 这是在做什么,大场面戏剧开始前的杂耍表演 陈靖安依稀听见一位大兵说话,此人声情并茂,慷慨激昂,有种表面上是年轻人,但一开口却如老人一般慈祥,恍若被温暖的太阳所笼罩—— “激动人心的大混操即将开始,进攻方红军大战防守方蓝军! 新人类大战阿斯塔特,大秦锐士对决大唐府兵。法兰西老近卫军对抗戚家军鸳鸯阵。英国龙虾兵大战大明铁骑。 你即将看到火炮与壕沟的嘶吼,陆军与空降的配合,近战肉搏的巅峰。 罗马帝国或将复活,黄巾军或可复兴汉室,神圣泰拉也许能再创辉煌! 只要双方肉身夺取对方的战旗,便能赢得最终胜利!究竟是红军大胜,还是蓝军坚挺让我们拭目以待…… 本节目由大秦重工、强汉实业、盛唐文化、大宋金融、大明船业、带清保险赞助播出……” 这些人叽里咕噜乱说一通,陈靖安完全听不懂。 旋即他忽然想到那三位“巨型甲士”,心说黑旗大兵虽然行事怪异,但绝对不做无用功的蠢事。 他们这轮古怪行径,八成是向那三位大仙祈祷。而这一场规模更大的戏剧也是为表演给大仙看的。 嗯,一定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红旗军队列忽然冲出三名兵士,他们一面朝着蓝旗军阵营狂奔,一面冲着“误入”战场的旁人挥手示意。 直到他们走完战场半程,三人突然变换阵型,由零散变成前后紧贴的纵队。 只听啪啪几声脆响,陈靖安透过千里镜瞧见蓝旗军的壕沟射出几道白色烟雾。 是鸟铳在射击! 排位第一的红旗军兵士浑身一颤,似乎是铳弹打穿了盾牌,但他仍像母鸡护着小鸡一般,保护身后的队友继续前进。 随着第一人虚弱倒下,第二人挺身前行。 陈靖安赶紧挪动千里镜锁定那个“死人”,后者胸口汩汩流血,嘴角也在不断呕出鲜血。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直抵近蓝旗拒马数十步,第二名“护卫”倒下,第三人立刻掏出三支手铳,轮番朝着蓝旗军阵地打出三道烟雾。 是红色的。 三条烟雾就像巨人的三道利爪,撕开脆弱的空气。 陈靖安见状浑身一怔,什么烟雾能像箭矢一样射出去,并在空中滞留片刻时间 “踏平朱日和,活捉满……” 第三名兵士刚打完烟雾,话还没说完,一颗肉眼不可察的弹丸划破空气,精准命中此人的脑门。 弹丸穿透脑袋,裹挟着大量血水向后脑飞溅而出。 死人了,真死人了! 陈靖安愣住了。 天底下没有易容术给后脑开个大洞吧 红蓝两军都是同属黑旗营的战友啊,为何要开铳杀死自己人 脑子里浮现“兵变”二字,陈靖安浑身一凝,自己似乎无意中闯进了黑旗营的兵变中心! 可是为什么 那些双手悬在脸前摆姿势的看客,却丝毫不惧黑旗军兵变。 就好像幼稚的孩童不怕强盗举起的刀,上街百姓不怕破城的兵匪疯了,简直疯了。 陈靖安一瞬间就想跑,可是这四周尽是黑旗兵,他无路可逃。 就他惶惶不安之际,忽然发现空中出现了异样。 原本仅有一只“大鲲”的天,悄无声息间多了三只。 陈靖安第一时间联想到围观看客的“古怪手势”,他们确实在膜拜大神,同时也在召唤远在天边的“天龙”。 对了对了,大仙赐下“地龙”与“黑龙”,再赐下召唤口诀。 那些奇怪的手势与话语就是召唤仪式! 或许是陈靖安的猜想中靶,四只悬浮高空的大鲲忽然投下数百颗“孢子”。 陈靖安抬头透过千里镜看去,从天上降下的竟然是人。 一个个身强体壮,浑身武装,后背布包的兵士! 这是哪里的仙法,天地双龙皆能召唤,还能从天龙肚腹里召唤精悍兵士 大量未经验证的信息涌入脑海,陈靖安都已经不知道思考为何物,只是凭借本能观察战场的一切细节,努力把它们印入脑中。 这时红旗军将领模样的人,拔出腰刀朝前一指,“兄弟们,别的话我不多说了,夺下蓝军的旗帜,拿下最后的胜利!” 数千红旗军玩家高举手中的武器,振臂高呼,“杀啊!” 随着红旗军发起进攻,蓝旗军的阵地也开火了。 铁弹划破空气发出骇人的尖啸声,如同恶鬼一般飞扑而来,几发炮弹猛砸地面溅起尘土碎石,一发落在陈靖安跟前数百步激起一片闷哼声。 随着炮弹轰起的泥尘散开,地上赫然躺着数名残肢断臂的伤兵。 如果说脑洞还可能是易容做的伪装,那么被截断的胳膊、大腿根本做不得伪! 那伤口涌血的断截面,与陈靖安过去斩杀逃犯时,所见的一模一样。 黑旗大兵玩真的! 他们居然把军事演习当成战场自相残杀!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炮弹砸成残废的伤兵没有停下,他们拖着残臂断肢在地上爬行,身后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前进!” 所有红旗军逐一散开自己的阵型,他们就像棋盘上的一枚枚棋子,按照棋手的摆位各自拉开一人站位的间隔,一丝不苟,无人停滞。 一旦敌人开始放炮轰击,己方步卒要么放炮还击,要么后退,要么加速前进贴上去。 猎鹰般的尖啸声再次袭来,第二轮火炮的弹丸应声而至,炮弹落在军队散阵里如同铁犁一般无情杀死数名大兵,吃惊的低吟声与闷哼声在战场上回荡,没人惨叫,也没人嘶嚎。 黑旗军的尸体在眼前一个个倒下,飞溅的肢体与鲜血在眼前横飞。 后排的大兵为了保持行军速度,只能机械式地跨过兄弟的尸体。 就在这时,从空中跳下的黑旗兵已有人落地。 他们深入蓝旗军阵地后方,刚下来便要被蓝旗兵团团包围,尽管双拳难敌六手,落地的大兵依旧奋力拼杀,为自己的将官效命致死。 还没等陈靖安反应过来“空降作战”的神奇,蓝旗军的将官便叫吼起来,“快组织对空射击!” 数百名鸟铳手犹如统一了灵魂,齐刷刷抬起装填完毕的鸟铳,只待队官估算着陆空的相对距离大喊一声开火,他们便扣动扳机射出弹丸。 砰砰砰,数百颗像是一张弹幕大网抛向空中,着实捕下无数只飘在空中的“大鱼”。 那些中枪的空降兵并未立即死去,而是流着血掏出反击武器,冲着身下的蓝旗军阵地投出去。 似乎是空降兵的伤亡激起了愤慨,抵近阵前的红军们怒吼,“冲啊!杀光对面的友军!” 红旗军部队纷纷拔剑、举矛,全身肌肉的力量带动身躯发起加速冲刺。矫健的双脚溅起带土碎石,喊杀的嘶吼震天。 犹如恶鬼呼啸的霰弹猛地喷发,刮倒一片冲锋的勇士。 两支精锐部队如同狮虎猛扑,狠狠撞在一起,每个人都把眼前的友军当成毕生仇敌厮杀,刀刀见血,拳拳入肉,刀剑撞击铁甲砰砰作响,剑戟刺入血肉闷声溅血。 数千名手持冷兵器的糙猛汉子厮杀在一起,就像数千饿狼猛虎在平地上热血厮杀,甚至还有空降兵不断落下。 战场上的每一寸土地都在爆发激烈战斗。 断臂的兵士使用臂膀的骨刺杀敌,下半身被霰弹砸烂的兵士,会被队友当成“人形炮弹”扔出去继续战斗,还有人浑身插满箭矢,依旧要朝天怒吼,“pvp战斗,爽!” 饶是脑袋被掀掉半个脑壳,露出里面缓缓鼓动的血红组织,依旧叫吼着要冲杀。 指头,牙齿,骨刺,头槌……所有的肉体部位都成了战斗的利器。 每一个大兵用身体与灵魂贯彻一个简简单单的字。 杀。 杀个痛快! 这些黑旗大兵明明嘴上都在称呼对方是友军,可是手里拼杀动作却丝毫没有手软,似乎把对方当成绝对尊重的对手,竭尽全力要葬送对方的性命。 一直在观看战场的陈靖安两眼瞪得如牛眼大,他下巴仿佛脱臼一般久久不能闭合,嘴里流出的唾液顺着下巴滴落到地上。 什么叫拼尽全力的战斗 陈靖安体内每一个细胞都体会到,这才是真正的血斗。 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句听过的传言—— 一群化作人形的妖孽在山中修行,时常以军事演习“屁维屁”之名互相残杀,并以此为乐, 他们或许在意输赢,需要靠这种残暴的方式决出最为精锐的“妖王”,但他们更在意是厮杀的过程。 因为他们是为战斗而生的天生战狂,鲜血与尸体才是贡献给大仙最好的祭品!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陈靖安顿悟了,那三位“大仙”不是保佑苍生的良善神仙,分明是播撒死亡与恐怖的邪神! 而李爵爷为什么屡屡派遣精锐悍卒去送死 因为这是妖怪们最大的愿望,甚至连李爵爷都不能阻止。 陈靖安顿觉逻辑通顺了,所有的碎片化情报在此刻拼成一体。 不是李爵爷想反,而是这些化作人形的妖孽,掌控了李爵爷作为他们的对外傀儡,以掩饰妖孽们培养“妖王”的时间。 妖怪!妖怪!妖怪! 一旦妖王炼成,必将杀出大山为祸人间!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一人把这些情报串联起来,因为他们不是被妖孽腐蚀,就是被妖怪吃掉了! 这哪里是桃源,分明是尸山血海的狮驼岭! 耳边传来一阵拨弄树叶的窸窣声响,陈靖安抬眼望去。 原来是附近降下一名空降兵,只是对方好似连中数弹,已是没了气息。 陈靖安下意识看向死者,期盼着妖孽能现出本体,使他掌握更多情报,谁料后者忽然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冲他笑道,“中午好啊,奇怪的陌生人。” 尽管这妖孽说完就气绝了,但还是吓得陈靖安发出一声嚎叫,“啊啊啊!” 他刚叫吼出来便后悔了,这一下岂能不暴露自己 好在战场厮杀的声音很大,足以压倒他一人的叫吼声。 只是他刚刚放下心来,又有更加恐怖的事找上门来,一股恐怖的惊悚感从背后的战场袭来。 第313章 妖是妖他妈生的 第313章妖是妖他妈生的 阴森森的恐怖感在背后愈发浓烈,他缩了缩脖子,扭头看向后方。 那些“作法”的、围观的山民陆续朝他看来,不少人抬手指向他的位置。 那感觉像是在说,看呐,那里好像有生人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 陈靖安心说自己挑选的位置极其隐秘,还有“伪装衣”包裹半身。 要不是妖孽空降下来卡在枝叶间瞧见他,根本就没人知道这里还有人躲着。 但接下来的情形愈发诡异。 围观战场的山民,或者说半妖开始呼朋引伴。 他们连身体都没挪动,只是动了动嘴便把消息传播出去。 这消息如同巨石落入湖泊激起波浪,所有正在战斗的妖兵停下动作。 起初是百十人响应消息,挪开高举的战刀,移开撕咬脸颊的牙齿,收回不断滴血的拳头。 随后是数百人,上千人,乃至大半红蓝旗军纷纷看向陈靖安的位置。 有人一脸肃穆,有人轻蔑地笑,还有人不冷不热犹如木偶。 这恐怖的氛围就像你如往常一般上街,忽然被街道上所有行人齐刷刷看来,死死的盯着。 整个世界都鸦雀无声,只剩下大伙灼热的视线汇聚一处。 如果说数十人看过来还能自我安慰是幻觉。可是数千人的双眼看向同一处地点,就像妖孽们锁定了误入魔窟的凡人。 陈靖安顿觉利箭穿心,整个胸腔仿佛被揪住一般。 他被妖孽发现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暴露的。 是妖孽拥有特殊能力,能嗅到他身上的凡人气味,还是自己方才的大叫声还是暴露了位置 陈靖安这下真的慌了,浑身汗如雨下,手脚都变得黏糊。 他亲眼看见数千妖孽缓缓朝他走来,那些残臂断肢的妖孽在地上爬。 数千妖孽快步走来,旋即开始小步慢跑,身上的伤口不断向外喷涌鲜血。 有人被锤子砸烂了脸,露出半张淌血的恐怖面容,仍在发出桀桀桀地邪笑。 这一幕幕血腥的恐怖画面,犹如一把把尖刀生生刻在陈靖安脑子里。 妖怪来了,它们要吃掉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啊啊啊! 陈靖安恍惚间,好似看见数千双眼睛透着邪祟的红光。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抛下“伪装衣”和睡觉的草袋,以一个极其快速但狼狈地姿势下树。 糟糕的是他的弓与箭都留在树杈上。 不过他也没想过反击。 就凭这些妖孽断了手脚也要拼杀到底的疯癫程度,那区区十余支箭矢能杀死几个 赶紧卸掉身上的重物跑路才是正事。 陈靖安玩了命的跑,几乎把这辈子所有不开心的事都想象成追兵,但想了想觉得还是这些妖孽更恐怖。 他后悔了。 后悔自己要冒险闯进深山,明明在大山入口瞧两眼也能凑出一份“完整情报”交差。 该死的,都怪自己这功名利禄之心! 想着把总旗职务升一升,能回到试百户,乃至去掉“试”字就好了…… 陈靖安疯狂奔跑,止不住的泪水向后飞溅。 他想到了妻儿,想到了跟他喝酒应酬的“狐朋狗友”,想到自己没有办差的悠闲日常。 那时他坐在凉亭下,喝着香茶吃着糕点,看着家中儿女一点点长大……无数美好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他眼下才知道这般“无所事事”才是真正的幸事。 和谐安康才是福啊。 只可惜他回不去了…… 数千妖孽跑的比他更快,不一会便将他的退路堵死,一群人围拢上来,发出一阵阵流氓包围少女的坏坏奸笑。 “你跑啊,我看你往哪跑!” “啊!” 陈靖安吼叫着回头,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被妖孽占满,四面八方已经尽是妖孽。 它们张牙舞爪,唾沫鲜血涌出口腔。 被打断的手臂、小腿由筋肉连接,但由于追击的速度过快,以至于胳膊小腿再也承受不住激烈运动,撕拉一下扯断在地。 “啊啊啊!” 饶是陈靖安经历过多次艰难险阻,还是承受不住眼前的恐怖画面,大吼三声后昏死过去。 晕厥之前,陈靖安不由得的想到,落入妖孽手里,自己怕是连半个脑袋都不会留下吧。 …… 当他再次苏醒过来,惊奇发现自己还活着。 眼前的画面飞速向后移动,金属碰撞的咔嚓声不断传来。 清晰的“黑色道路”也向视野尽头不断延伸,就好像自己坐在飞驰的马车上,还是沿着黑色道路的那种。 “傍晚好啊……” 一声问候在身后响起,陈靖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捆在一张座椅上,两侧空荡荡的,足以看清道路两旁的山林。 远处的夕阳缓缓落下,橘红色的天像是燃起了大火。 这时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人陆续出现,足足有数十人之多。 “话不多说,你是谁为什么会潜入到这种地方” 问话者逐一拿出一件件从陈靖安身上掏出的物件。 弓箭,小刀,指南鱼,伪装衣,水壶,日记板,几包偷窃的“油纸包”干粮…… 眼见骇人的妖孽就在眼前,陈靖安再次回想起被血腥画面支配的恐惧,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也终于确认自己坐在“黑龙”背上。 这世上只有他见过的“黑龙”才有满载货物与兵员,跑飞快的东西。 妖孽没有立刻杀了他,反而把他挪到“黑龙”背上,定是要讨论如何吃他才更加美味,或者直接献给身居魔窟的妖王…… 他倒是希望妖孽把他剁了再吃,无论烤着吃,还是煮着吃都太折磨,还是一刀砍去他的脑袋更痛快。 “你的身法很厉害,能越过几道防线突破到我们的演习位置。 不用问也大概知道,你要么是江湖人士,要么是经验丰富的探子。 说吧,你为谁效命。只要你老实配合,我们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人身安全四个字并未触动陈靖安的神经。 他并不是所谓嘴硬,也不是忠君的思想压倒了求生欲,而是已经怕的丧失了思考能力。 黑旗营自相残杀的演习画面,刷新了他的三观。 数千“癫魔”齐刷刷看向他的位置,又朝他猛扑而来的围猎场面太过骇人。 他做噩梦都想不出如此惊人的场景,却在现实中见到了。 “妖、妖怪!”陈靖安发出阵阵低吼声,瞪大的双眼几乎要崩裂,“啊啊啊啊啊!” “啊,这家伙不会是疯了吧” “唉,算了,就算治好了也是浪费汤药。” “妖什么妖!”另一人狠狠给了陈靖安一记耳光,好似一巴掌修正了对方崩坏的人格。 随后,那名黑旗大兵伸出双手啪的一下按住陈靖安左右脸,“看着我!我叫你好好看着我!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妖……” “你看到了两条眉毛,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给我念!” “……”陈靖安像是遭遇当头棒喝,没了自己的主见,只知道乖乖跟着复述一遍。 “给我大声点,你没吃饭吗!” “……”陈靖安再次复述,这回声音大了几度,几乎是带着哭腔在嘶吼。 “好,很有精神!现在我问,你答,要是再说错,我就给你一巴掌叫你吃吃!听明白了就说知道了。” “知、知道了……” “你是什么人!为何一副猎人打扮闯进山里你不知道这里闲人免进吗!” 陈靖安的身份一股脑地全坦白出来。 他是出身锦衣卫总旗,原先在京师办差,如今被贬到南直隶活动。 他奉上头的命令调查李牧的密辛,凭借一身本领越过数道“防线”闯进山里。 如今查到大量黑旗营意图谋反的实据—— 黑龙,天龙,自相残杀的妖兵,多元化影视城,乃至黑旗营在山中私藏万余精兵的不轨之举。 当然陈靖安没能看见“英山营”的屯军,也没能瞧见黑旗营的额外两镇战兵,以及更多的火炮…… “好好好,要是你没有暴露身份,顺利走出大山,把情报整理成图文并茂的册子报上去。 是个人见了这一套逻辑缜密的信息,都要嘀咕这山中一定有密辛。 到时候大明上下质疑黑旗营的忠诚,派出更多探子,乃至直接派兵干涉,逼得我们提前搞个大新闻。 怕是朱由检也得亲自召你问话,封你做大官呢。” “……” 陈靖安闻言心头一凛,不愧是妖孽,竟然直呼圣上名讳。 似乎看出陈靖安恢复些许理智,这妖孽小头目劝说道—— “你也瞧见了我黑旗营的军事操练,不过我实话告诉你,这只是黑旗营的一部分。 咱们有些人看起来很疯癫,但有些人却是一板一眼的,黑旗营的总体战斗力,可比你见到的那样还要多,还要强。” 还要多,还要强 陈靖安内心狂震。 如果说他见到的是疯魔妖孽,那另一部分是行事如常人的正经妖兵咯。 从这妖怪头目的话语中可知,诸如此类悍勇的妖兵似乎还有数倍之多。 已经有如此强力部队,不顺势夺取天下,还蹲在这一片片临山地区图什么 难不成还要积蓄更多力量,等攒够了再把天下揉搓一遍吧 “你能越过咱们布下的天罗地网潜入大山,我很欣赏你的本事,不,应该说上面那位很欣赏你。 若是你弃暗投明,上面那位保你和妻小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或许还能再仕途上突飞猛进……” “我、我……” 上面那位是谁 黑旗营真正的,不为人知的主帅,还是藏在迷雾之中的妖王 陈靖安知道,投靠妖孽是最后的活命机会,但他不知道妖孽会不会遵守承诺,也不知道妖孽会要他做什么。 总不是拜那三位“邪神大仙”,然后一起吃人肉、喝人血吧 而且作为凡人去当妖孽的走狗,总有种做“人奸”的罪恶感,这比做汉奸的耻辱感更强。 每当他想忠诚大明到底的时候,都会有黑旗营的恐怖画面浮现出来逼他求生。 “先不急着做决定,咱先带你去见见世面……” 好在妖孽没有用暴力逼他屈服,而是给他调转了坐姿,允许他欣赏黑龙沿途的风景。 优美的自然风光,一处处居住屯民的普通房屋,以及一座座冒着黑色烟雾的大型作坊,剃掉头发的劳工们在作坊之间辛勤劳作。 一系列触目惊心的画面,不断刷新陈靖安的三观。 奇技淫巧,神乎其技,仙法妖术……无数描绘奇迹的词语在他脑海中闪现。 相比这片隐秘却惊人的小小世界,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锦衣卫圈子”只是江河中的一滴微不足道的水珠。 然而这还没算完,妖孽似乎被“上面那位”授意,要给他开更多眼界。 天空渐渐被夜幕笼罩,行驶数个时辰的“黑龙”顺利抵近一圈十余尺高的木墙。 只见木墙上悬浮的光芒忽明忽暗,不一会儿便打开一道豁口,黑龙连停都没停便直接通过。 木墙之内是一处建筑面积极大的综合型堡垒。 堡垒墙边竖起数百根照明的火把。 陈靖安忽然意识到这里好像来过,他某天在远处透过千里镜张望过的地方—— 黑屯堡。 据说这里以前没有外圈的大范围隔离木墙,只有一座堡垒建筑群。 不过原先也是不许闲人靠近的,说是黑旗营的军事重地。 随着隔离木墙渐渐搭起,一些古怪的传言便陡然多出来。 有人说能在这附近看见无头夜行的恶鬼。 有人听见数十上百人聚在一起低语,结果走过去才惊奇发现,竟然只有孤身一人。 还有说最近黑屯堡时不时散发微弱的光,要不是外圈的木质高墙挡着,百姓们都想近距离一探究竟。 那光不像是火焰、烟,倒像是雷电一般亮堂堂的。 有人说这光,很像是仙人,或是邪魔在做法,毕竟这年头哪有光芒能一直衡亮的,不是法术是什么 陈靖安现在已经不敢鄙夷这些光怪陆离的传言,甚至觉得每一则传言背后,都是真实存在的妖孽,或是某种物件。 比如现在。 待装载人、货的“黑龙”抵达黑屯堡的停靠点,原本依靠火把照明的黑屯堡忽然亮起大量光源。 无数光线照射而来,像是一群闪闪发亮的星星,将整座堡垒的轮廓照映完全。 这是什么鬼 陈靖安被骤然亮起的“妖光”照得睁不开眼。 这比火把、火盆的焰火更加明亮且稳定。 过去他在家中点着油灯都觉得昏暗无比,伸手难见五指。 如今在这些“妖光”的照亮下,他竟能如白天一般行动自如,连掌心的纹路也瞧得一清二楚。 真是奇了! 这召唤灵光的法术,远比妖兵自相残杀带给他的震撼要多,还是正面影响的那种。 停稳的“黑龙”忽地发出一阵阵呜呜声响,大量泛黑的白汽向上喷出。 “黑龙”背上的人员逐一下来,连带着装载的货物也被一一卸下。 就像主人迎接自远方来的客人一般,那数十名将陈靖安包围的妖兵迅速排成两列,随后一齐冲他做出邀请的手势。 “欢迎来到咱们自建的小窝,在这里你将看见什么是真正的黑旗军……” “这……” 陈靖安抬头向上望去,这座堡垒建得相当气派,各种风格的建筑样式犹如积木一般嵌套在一起。 他咽了口唾沫,心说妖兵老爷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然后乖乖地跟在妖兵身后,走了进去。 第314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第314章拔出萝卜带出泥 从外面看来这黑屯堡已是宏伟气派,不输给公侯的豪华府邸,没想到内里也是别有洞天。 堡内的灵光悬在一根根木柱上散发长亮光芒。 陈靖安尝试着探究“灵光”的密辛,多看了几眼就发现眼睛晃得不行,有种僵尸忽然见到阳光的不适感。 数不清的陌生人在灯光下来来往往。 他们穿着一身五颜六色、款式各异的装束,与他在“多元化影视城”瞧见的基本相当。 说好听点叫包罗万象,说不好听点叫乱七八糟。 这些陌生人对他颇为在意,每每有人从身旁掠过都会对他投来关注的目光,就好像他是什么怪物一般。 明明他与“押送人员”穿的大差不差,怎么对方一眼就知道他是陌生人 陈靖安愈发确认,妖孽确实能在茫茫人群中精准分辨凡人与妖孽的区别。 陈靖安猜测是气味,就好比人有人味,狗有狗味。 还好这些妖孽颇为和善,没有对他展现恶意,只有狼群里入了家犬一般的新奇感。 一看他们就是久染凡间习气的“善妖”,言语之间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询问话语。 说什么,又带“恩劈谁”进来了。 今天要把哪一批“恩劈谁”发展成钢印族。 是要文明说服,还是武力说服。 陈靖安听闻此言有些纳闷,旁边的妖孽则开口询问,何为文明,何为武力。 或许是故意说给陈靖安听的,也可能是这位妖孽确实不懂。 文明的就是靠手腕与一系列科技震撼,武力呢,则是先给水刑、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光照尝尝,实在是硬骨头就上电椅爽一爽…… 这些话陈靖安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起来组成字句就完全不明白了。 不过有一点他是懂的,妖孽的谈话多次提到“恩劈谁”三个字,想必这就是妖怪对凡人的特别称呼。 尽管妖孽满嘴是汉语,甚至连口音都极其相似,但他们常用的“妖言”口癖却出卖了他们的习惯。 忽然头顶传出一阵咚咚的撞钟声响,陈靖安抬头一瞧,一座不高不低的塔楼出现在眼前。 楼上竖挂一面圆盘,三根粗细不一的指针在盘中缓缓走动。 陈靖安登时就惊了。 这玩意他在南直隶应酬的时候见过类似的缩小版。 那是富商采买的西夷钟,说是能确认当前的时间。 不过陈靖安更喜欢用日晷,传统的十二时辰才符合日常习惯。 比对着天黑后的时间,陈靖安推算眼下大概是亥时。 这个时间段,大多数百姓都已上床歇息。 白天的劳动累了一天,晚上点灯又太过靡费,只能回到床上养精蓄锐,准备次日一早再干活。 相比之下,士绅豪商的夜生活则绚烂许多,不是酒席就是诗会,要么勾栏听曲畅玩一夜。 这些“大兵”却很古怪,明明有绚丽的“灵光”照亮堡垒,却没有彻夜享乐,反而继续一板一眼的劳作。 陈靖安白天就瞧见工坊的劳工在做事,怎么到了深夜,还有“大兵”在干活。 每一个“妖兵”脸上都是娱乐与专注的神色,丝毫没有半夜劳作的疲惫感。 就算是轮班做事,也不带这么积极的吧,有什么活需要十二时辰不间断做 这对于一个生活在农业社会、习惯慢节奏的锦衣卫来说十分不解。 陈靖安大胆以己度人,这些妖怪间肯定也分高低贵贱。 低级的妖怪只能日夜劳作,高修为的大妖就能日夜享乐。 总不可能修行数十载化了人形,却自愿十二时辰连轴转,像个苦逼的牛马一样日夜做工,那不白修炼了吗 而且每一个妖怪时不时蹦出几句奇怪台词,什么“日常任务奖励到手咯”、“涩涩券多来几张”、“今儿我也要爆肝一整天”、“日常做完去做支线”、“多攒几条命才能去探险”、“限量版装备等等我,我快攒够功勋了”…… 陈靖安心想,这些妖怪一定被大妖施加了迷惑术法,迫使它们每日干活还得高高兴兴的。 唉,虽然人妖有别,陈靖安也不免产生怜悯之心,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陈靖安跟随妖差们穿过成百上千的移动人群,忽然看见一些妖兵从一些铁笼子里陆续走出。 随后他也跟着妖差走进一处铁笼,就像狗儿回归了小窝。 只听咔嚓一声,铁笼像是被金属器具锁住发出一阵碰撞声。 装满数十人的铁笼仿佛被什么秘术驱动一般,竟然开始自行上升。 陈靖安不可思议地看向只能瞧见颅顶。 他真的上升了! 这是什么奇术 每一层楼的光亮在眼前掠过,陈靖安脸上一会明亮,一会昏暗。 随着陈靖安所在的铁笼升到目的地,啪嗒一声停稳开门,这一层的环境相比底楼安静一些。 这里行人相对稀少,但仍有零星的妖兵三三两两出现。 有些人一身粗布衣服,有些人手里还握着刀剑,一身的朴素打扮比底层的妖兵更像大明百姓。 一种浓烈的亲切感油然而生,陈靖安心想这些人难道也是被妖差捉到的“俘虏” 不过他来不及跟俘虏们说几句,就被妖差包围着“带走”。 这一层楼的风格依旧光怪陆离,时不时能从一个个紧闭的房间内听到各种声音,低吼,怪叫,窃窃私语,邪教徒般的念词…… 明明没有进入房间内部,陈靖安都莫名感到阴森森的恐怖感不断袭来。 有种从“历史区”进入“科幻区”,“奇幻区”,乃至“恐怖区”的感觉,过道上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来。 陈靖安扭头右望,远处的乡镇已被夜幕完全笼罩,仅有堡垒附近的火把散发着斑点火光。 押送他的妖差来到一处大殿的门前,门缝底部透着明亮的微光。 “瞧好了,可别把刚吃的晚饭都吐出来了……” 妖差煞有其事地介绍道,随即在陈靖安的茫然注视下,缓缓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门一打开,室内明亮的光源就射向陈靖安的眼。 他双眼微眯,努力适应由暗转明的反差感。 待他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再次看到震撼人心的画面,而这一次彻底触动他的灵魂。 一个个活生生的男女,犹如雨后春笋般突破石板地面缓缓钻出来,而那看起来就十分坚固的石板竟像被钢铁戳破的纸。 直到这些衣衫齐整的男女站稳脚跟,那原本“松软”如泥的石板渐渐合拢,再也看不出一丝皲裂的痕迹,好似从来没有被损坏过一般。 这些人的装束风格与他方才所见的“俘虏”几乎一模一样,也有人赤手空拳,有人手持刀矛,都是大明百姓的打扮。妖怪竟然是变出来的! 陈靖安傻了。 他情不自禁噗通跪下,膝盖撞击石板的疼痛感反馈过来。 双腿之下的是货真价实的硬质石板! 源源不断的疼痛感告诉他,他所见所闻所感皆是真实,而非障眼法捏造的幻觉。 这些“肉体凡胎”模样的俘虏,或者说妖兵,可以无中生有一般从石板中钻出。 就连陈靖安懵逼这段时间,仍有零星的妖兵从室内产生。 它们有的钻出奇形怪状的“柔软物”,犹如被虫妖生产出来,有的从棺材里爬出,有的从一幅幅画卷里走出,有的像推门一般从板甲的空壳中走出,还有的人推开一块盖板,竟是从马桶里钻出来的。 更多更多产生妖怪的器具媒介,陈靖安已经完全搞不清楚了。 眼泪顺着鼻梁哗哗涌出,陈靖安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前面数次经受的恐吓与今日融为一体,就像吃了五个馒头吃饱了,不能说前四个馒头毫无用处。 若只有今日的惊悚画面,那他一定会被吓成傻子。 可是一系列震撼结合在一起,他反而有种踏入“新世界”的敬畏与崇拜。 他这才意识到先前收集到的一切情报都是冰山一角,眼前所见的荒诞场景才是最后一块拼图。 任何疑惑都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陈靖安明白了。 为何黑旗营精锐老兵全都悍不畏死,为何黑旗营攒足战斗,却不惜生命自相残杀。 为何黑旗营广积粮,高筑城,却蹲在深山里胡搞瞎搞,为何得罪士人而毫无畏惧。 为何敢于跨越千里土地去讨伐鞑虏。 为何他们到现在似忠非忠,仍然没有夺取天下的打算。 为何李爵爷时而能对黑旗营如臂使指,时而却又控制不住黑旗营的暴虐。 为何豫南的胥吏、衙役都是一样的严格作风,不图钱财,只求畅快除恶 为何黑旗营周边的大山到处流传奇异的传说。 因为它们从头到尾就是源源不断产生的妖物,没有生的珍贵,何来对死的恐惧 它们不在乎任何事,不在乎任何人,更不在乎士绅豪强的评价。 就像人类蔑视蝼蚁,人类从不会考虑抬起左右脚再落下会不会踩死蝼蚁,只想沿着自己既定的道路前进。 它们就像一辆大车滚滚向前,任何蝼蚁在车轮的碾压下都将化作齑粉。 它们擅长的法术一一展现出来,有地上奔驰的黑龙,又有天上突袭的天龙,还有这满屋子驱散黑暗的灵光。 它们每一个或许都没有超强的法术,但联手集合起来却能爆发惊人的力量。 它们或许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并在等待中不断“蚕食”周边的州县,把这些地盘上的百姓都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等待妖怪们吸纳的灵气突破境界,炼化出更多更强的大妖。 待妖兵的数量超过凡人的抵抗阈值,它们便会杀出大山,将整个天下收入囊中。 毁灭你与你何干,拯救你与你何干 想杀就杀,想救就救,想要伸张正义便贯彻到底。 好与坏全凭妖怪的心情,凡人的命运都将系于这些妖怪之手。 妖怪或许要把凡人都当成家畜,亦或是把天下当作一张白纸涂涂画画。 这远比改朝换代更加凶猛,是真真正正的席卷天下,从根子上把这个世界变个模样。 俗话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今日他陈靖安有幸,在妖差的默许下见证妖怪的“本源”,就算立刻被妖怪斩首,也死而无憾了。 不过妖孽没有杀他,而是问他是否愿意加入黑旗军。 陈靖安想都没想到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当然要选择加入。 不仅仅是自己的灵魂被妖怪所创造的“奇异世界”所震撼,更是为了自己与家人谋得一片栖身之所。 能有机会好好活下去,当然要活着。 不过妖怪们并没有直接信任他,而是叫他做了几件事纳为“投名状”。 第一件事,供出所有的锦衣卫暗探,即使有不知道的,也要用手段把暗探都“找”出来,然后聘为黑旗营的“情报顾问”,为他们清扫一切潜伏中的细作。 第二件事,曝光他妻小的位置,妖怪们会在恰当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家人“保护”起来。 第三件事,按照黑旗营的口吻,上交一份真真假假的情报给上级,既能证明陈靖安办好了差事,又不会引起朝廷对黑旗营过多关注,接着配合“细作”潜伏到南直隶地区,替黑旗营办事。 陈靖安听完这些差事并未疑惑,也没想过问。 他已经从心底里折服这群妖怪,打算此后都为他们效命。黑旗营妖怪们就是他此后的“上头”。 甭管他们是好妖,坏妖,至少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保住了。 如果说豫南州县的基层胥吏确实是妖怪安插的,那说明在这群妖怪的治理下,起码不是一件坏事。 于是某一天,李牧麾下的政治保卫局来了一位经验丰富的情报干部。 他协助李牧“横扫”黑旗营周边所有暗探。 不管是当场宣誓效忠的,还是宁死不降的,最后都会“自愿”成为黑旗营的一员。 而那些明面上的朝廷官员,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情报网络发生了什么疏漏,只当陈靖安去山区查了十几天,只查了点皮毛而已,殊不知大量“忠诚派”细作正在被渐渐腐蚀…… 就在李牧刷新自身的情报班底时,远在天津的海港却忽然收到警讯—— 官军水师阻停一批陌生民船。 水兵们迅速登船调查民船的乘客,这才发现船上衣着华贵之人,竟是朝鲜的两班贵族。 作为人证的他们,亲自坐船来到京师告御状。 他们要告大明背嵬军,助纣为虐,襄助朝鲜暴君搜刮民脂民膏,害得朝鲜八道民不聊生。 而这份关乎背嵬军的重要情报,也很快送到京师里,等待部堂高官与大明天子裁决。 第315章 君要臣死,臣就是不死 第315章君要臣死,臣就是不死 收复辽东的大功臣居然跑去朝鲜为非作歹 听闻急报的朱由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背嵬军可是高呼“帝皇万岁”、“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在熊岳驿打碎满清国运、收复辽东数百里的大英雄,怎么会堕落成烧杀抢掠的恶贼呢 当初他收到背嵬军入朝的情报,只当背嵬军“杀猪瘾”犯了,就是要爆杀野猪皮。 那时也有不少文官弹劾背嵬军“无令擅动”,这不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能敷衍过去的。 你背嵬军收复辽东,已是功高盖主,还想建功立业如何了得! 难道想变成第二个占据辽东的“满清” 朱由检倒是不担心背嵬军的忠诚。 他对一些寄予厚望的重臣一向给予百分百信,尤其信任能打的忠臣。 以前他相信袁崇焕,后来相信杨嗣昌,如今信任洪承畴、李牧、章献忠,不受他待见的孙传庭、卢象升已经被打入诏狱…… 他并不轻易相信所谓朝鲜两班的“谗言”,万一是哪些奸臣找来的托,想让他变成冤杀岳飞的赵构呢 于是他派出缇骑赶赴天津,快马加鞭带来一批“知情人士”。 两班贵族们一见到大明高官便哇哇嚎哭,大声控述背嵬军的暴行。 两班们声称,背嵬军虽然驱逐了鞑虏,但没多久也成了“鞑虏”。 背嵬军在朝鲜为非作歹,勒令朝鲜筹集百万石粮食以作“谢礼”。 还要求每个月献上一千名美貌少女,供他们日夜折磨享乐,每次活着回来的少女十不足一。 钱粮与女人稍有怠慢,背嵬军便要拔刀杀人,杀着杀着就把人全家屠灭,甚至把人脑袋当蹴鞠踢。 这短短数个月,被这些“兵匪”害死的无辜之人不下十万。 背嵬军还襄助朝鲜暴君上位,以此联合起来榨取朝鲜的钱粮财富。 各种苛捐杂税层出不穷,什么拉屎税,烧柴税,偷懒税,蓄奴税,万万税…… 贵族们实在不忍百姓受苦,便一起劝谏背嵬军收敛一二,也该返回辽东故土了。 可谁知背嵬军兽性大发,抡起铁锤大杀四方,那一日光是被打死的“清流”就不下百人。 随后义士们实在忍受不了暴君的残忍与背嵬军的贪婪,选择揭竿而起,全国八道群情激奋。 谁知那背嵬军根本没有人心,宣称一人造反,全村屠灭,一村造反全乡十一抽杀,一乡造反全县十一抽杀。 甚至在攻城时以百姓为前驱,或野战时用百姓作人盾,使得贵族们不忍放箭射铳伤害百姓,导致贵族军一次次战斗失败。 短短时间内,正义的贵族军全面溃败,实在走投无路之下才跑来天津避祸,恳求大明天子为他们做主! 朝鲜贵族们在朝堂上声泪俱下,说得绘声绘色,甚至有人想到“悲剧的细节”一度哭晕过去。 每一例悲剧仿佛就在眼前重新上演,惹得大明群臣们义愤填膺,痛骂背嵬军闯下弥天大祸! 朝鲜贵族拖家带口来大明告状,背嵬军的恶名从朝鲜到京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天朝上国什么时候穷到需要搜刮藩属天朝的体面何在 一瞬间,封建大家长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大臣们齐刷刷上奏,请求陛下严惩背嵬军。 擅自调兵,残害藩属,搜刮民财,奸淫掳掠,屠杀民众…… 任何一桩罪行都足以判“弃市”大罪,更别说这些罪行都发生在一部军队身上。 其主帅甭管立下多大功劳,都必须严惩。 有人建议宣『章献忠』进京自辩。 交恶双方当着群臣对质,总有一方暴露真假。 如果章献忠是忠臣,正好任命他整顿宣府、大同军务,把他与背嵬军悍卒分离开来。 届时没了主帅的背嵬军,必如当初没毛文龙的东江镇一般四分五裂,方便大明“各个击破”,以此掌控辽东。 倘若章献忠是奸臣,就当场拿下交给三法司会审。 念及对方为国屡立战功,就免其死罪,流放云南瘴疠之地,以此安抚朝鲜“冤死”的数十万军民,大明上国的体面也就保住了。 当然,也有人反驳道,“若是章将军诈称患病,迟迟不肯入京,又该当如何” 拥兵自重的军阀最在乎自身安危,比如说死前的左良玉,辽西的祖大寿,鞑子入寇时的山东官军,以及各种背刺友军的军头们…… “若是章将军不肯入京,便是他心中早有不轨之心,臣请陛下早做打算……” 如此一来,朱由检就该头疼了。 他暗骂这些虫豸但凡争点气,自己何至于倚重那三四支悍卒,使得他们的权柄越来越大 他也想有人可用,奈何文臣武将打败仗有瘾,他不用那些将领也不行。 藩镇藩镇,朝廷最痛苦的便是削藩问题。 这问题轻易动不得,一旦到了必须要动的时候,已经是走钢丝的危险境地。 西汉七国之乱,唐末藩镇火并,皆因藩镇而起,又因藩镇而落。 朱由检回顾自己手里的牌,心说果真要削藩的话,自己如何压制背嵬军悍卒 要知道大明此时能打的部队靠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宣大、蓟镇边军,大明京营 他们屡次被明廷调来调去,一会到这里镇压流寇,一会急行军北上抗击鞑虏,频繁征战好几年,已经是兵额急缺,战马亏损。 更别说还有皇帝微操,一次性在杜家屯葬送数万精锐,使得“忠诚派”元气大伤。 眼下各路将领都在努力征募新兵,不是在收复辽西走廊的诸多卫所,就是被调往河南打乞活贼。 西北边军 他们在围剿闯贼,双方在关中一带来回拉扯,能保住西安周边稳固已是超常发挥。 北方的游牧部落每年都要入寇劫掠,如今还多了满清残部,使得边军压力更大,根本没有额外的机动部队。 南方官军 他们在全力围剿长生贼与西贼,请求额外拨款的奏报不断传来。 朱由检耳边一直在回荡,加饷,练兵,补充粮草弹药,募兵…… 饶是亲临前线参加了辽东大决战,他仍然不解为何贼军能输个十回八回,每次被击败都能迅速卷土重来。 而他大明官军就连一回都输不起,打输一次就要费数倍的代价重建 贼寇的钱粮为何能无穷无尽,甚至有余裕发粮食蛊惑奸民 他不懂,明明辽东都被收复了,怎么各地流窜的贼寇反而越来越多了。 黑旗军 黑旗军西北是乞活贼、野狼贼。西南是长生贼。南边是西贼、革左五营。 东边的南直隶官军又不堪使用,这些将官一会说自己坠马需要静养,一会说兵新募不堪用。一会又说贼军势大,自己只能勉力守城,否则南京失,大明半壁财税之地都将丧于贼手。 可怜的黑旗军竟是被贼军与虫豸团团包围了。 不足半年前的三分之一。而李牧为了报效朝廷,打算出兵讨贼,差点当场斩杀一员劝谏的心腹。 朱由检不禁赞叹道,这世上只有李卿始终如一的忠! 哪怕对方深陷贼寇包围,也不忘效忠大明,效忠他这位君上。 只是朱由检年纪太轻,最年长的女儿也才十岁。 但凡女儿年长几岁,他一定把李卿收作驸马。 即使有驸马不能委以军政要职的祖制,他也能让李卿为他训练强军,永保大明江山社稷。 可惜,他女儿还是太小了…… 回想起着全国各地的紧张局势,朱由检忽然意识到—— 全国各地的官军就像摆在棋盘上的棋子,全都被锁死不能动弹一步,哪里都在爆发大战。 无论他想抽调哪一部的官军,都会使得贼寇腾出手来攻城略地。 唯一可以机动的部队也只有辽东的背嵬军,后者却私自跑去朝鲜大闹一番,变成难以调用的“刺头”。 朱由检抬眼平视前方,群臣们正在围绕着“背嵬军”争论不休。 眼下驻扎辽东的官军,都是大明各地调来的客军,以及一些回归故乡的旧辽兵。 他们与背嵬军互相“牵制”,不至于叫背嵬军一家独大,可一旦削藩开始,辽东局势势必糜烂…… 朱由检心中自问,那个冒死驰援辽东,履立惊人战功的章将军会是奸臣嘛 朱由检多么希望章献忠只是管不住骄兵悍将,朝鲜两班说的也是夸大之言。 待朝廷的旨意达到,对方自愿入京,听从陛下调遣,一切内战都不会发生…… 大明还是那个大明,贼寇将被强军们剿灭,他朱由检就是中兴大明的“明君”! 直接绑架章献忠是不可能的,前车之鉴的例子犹在眼前—— 袁崇焕当年带了些许亲兵,直挺挺登陆东江镇大本营,不费吹灰之力带走毛文龙,到周边地区勘探地形。 双方一度相处的非常融洽,就像上官来检查,交换一下战略部署的和谐模样。 可接下来,袁崇焕忽然命令左右控制住毛文龙,然后宣布对方犯下各种罪行,径自砍了对方脑袋。 随后简单粗暴把东江镇分成四部,这四部后来也陷入“各不服从、自相残杀”的境地。 东江镇的战斗力由此骤然下滑,后来再也没有收复多少国土,直至被满清各个击破。 朱由检不希望背嵬军彻底报废,只希望兵将分离,削减背嵬军的暴戾之气。 于是综合诸多信息之后,朱由检决定让赴辽的官员们传达调令。 只要章献忠愿意赴京,就给对方加封伯爵,日后派往宣大领兵。 哪怕最后查实背嵬军的确在朝鲜作恶多端,也只给章献忠定一个“失察”的罪过,轻轻敲打一番即可。 毕竟他朱由检还得重用能臣,替他扫清贼寇呢。 …… 崇祯十三年,春。西历1640年。 驻扎宁远多时的文武班子们,动身前往辽河平原,准备全面接收所有国土。 他们一路上瞧见大量前往辽东的百姓,犹如一条条长龙在辽西走廊上慢慢前行。 有的人背着大小包裹,有的人推着鸡公车,还有人三五成群拖拽着板车,把自家的所有简陋家当全部带上。 这些人是十余年前被迫离乡的辽民,起初被安置在辽西、直隶等地。 原本有官员上奏“整顿屯田”之策,广招辽东流民拓荒垦殖,还颇有成效。 但此官的成绩做好了,岂不是显得其他官吏庸碌无为 而且数十万辽民的屯田从何凑齐,总不可能让达官贵人们把吃进去的屯田再吐出来吧 于是在大量弹劾之下,办好屯田反而成了一件“居心叵测”的坏事,是想搅得天下大乱。 总有奸恶小人想打破现有秩序,陛下可不能纵容啊。那官员也由此被贬至南方偏僻府县。 逃入关内的辽民们这十余年不能说过的安稳幸福,只能说是穷困潦倒。 不少难民死在难熬的冬天,或是死于鞑虏多次入寇。 过的不好,自然没法在当地站稳,也就没有重新发展的念头。 如今家乡收复,春暖开,他们巴不得第一时间返回家乡,哪怕死在路途中,也能离家乡近点。 毕竟自家的祖坟都在辽东,自己的根也在那里,不回去还能去哪 文臣武将们不会与百姓同行,他们会派兵丁把百姓赶远一些。 正要前往辽东履职的方一藻便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辽西将领们纷纷递上“礼金”,想要搭上赴辽的“方便快车”,就连祖大寿也授意子侄们赶紧给巡抚送钱。 祖大寿的妹夫吴襄早被罢了官,如今连排队“抢肉”资格都没有。 吴三桂这种小辈中的小辈,就更没有机会。 要知道辽东耕好的熟地不下六七百万亩,没了满清鞑虏,正是权力真空状态。 贫瘠的辽西终究赶不上肥沃的辽河平原。 在辽西当一员副将,不如去辽东做一员卫所指挥使。 只要去了辽东,既有大量军户给自己供应产出,还有相当大的自主权。 要知道辽东长期都处于“军管状态”,基本没有中下层文官。 在中下层文官配齐之前,新收复的辽东便是他们这些武夫的小小天堂。 如今只要给走马上任的巡抚一点“礼金”,说不定能谋得一块肥地。 至于那背嵬军,就算是收复辽东的大功臣,能吃下最大的“肥肉”,那也有不少肉汤留给其他人吃。 最快乐的要属方一藻。 原本他是有名无实的“挂名”巡抚,没人把他当根草,如今眼看要成为实权巡抚,上门送礼的人真是络绎不绝。 不过他并非来者不拒,必须是看对眼才能与他详谈——潜台词是价高者得,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搭上他的“顺风车”。 由此,方一藻还没跨过锦州,便已收钱收到手软。 他望向东边不禁感叹,辽东还真是他的福地。 等真正掌握了辽东,他能刮到的油水不知道能翻几倍呢! 期待,期待,真是期待。 第316章 从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开始 第316章从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开始 按照教官的话说,冯汉民最近算是走了狗屎运,正好赶上背嵬军缺员补兵的好时候。 军爷拿走他手里的破长矛,递给他一把锋利的腰刀,一把备用小刀,一面虎头木盾,一套半身链甲,说他现在起是一名背嵬军的战兵了。 一个辅兵经过数个月的加强训练,就能晋升为战兵,不是狗屎运是什么。 新的军服暂时没有,他穿的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袄。 这年头能有一身暖和的衣物就够了,是不是新衣服,穿起来是否漂亮不重要。 他一身浆洗干净的袄,到溪水边照一照也觉得自己精神抖擞起来,活像一个经制的大明官兵,威风又帅气。 不过上官却就军服表示,已经在安排军户妇女们努力赶制新衣,得等一段时间才能一次性发给部众。 冯汉民对此尤为感动。 哪怕他在背嵬军庇护下担任辅兵大半年时间,还是觉得背嵬军的待遇太过梦幻。 寻常将爷巴不得狠狠吸兵血,吃空饷,哪会管小卒子吃得饱,穿的暖…… 反观背嵬军的将爷真是太过心善,巴不得给小卒子的“衣食住行”都给一手包办了,简直比亲爹还要亲。 这不,打算定居辽东的冯汉民就得到属于自己的小屋—— 三间平房与木栅栏围成的农家小院,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冯汉民的家”,足够一家六口安逸生活。 诸如此类的木屋还有许多,全是背嵬军将官组织修建的。 甭管是背嵬军的战辅兵,还是其他辽东的驻军,只要与背嵬军关系不错的,都被拉过来定期参加劳动。 修路,造屋,打造工具,整备甲杖兵器…… 辽东毕竟是地广人稀,可耕的土地多,建屋的土地也很多。 不怕没屋田,就怕没人来。 难民也确实大量返乡了。 起初是返乡的只是数千人,随后返乡的越来越多。 最近一个月的返乡难民,据报纸上说已然达到五万人! 大多数难民的家乡早毁成渣了,只能从零开始修建。 不过背嵬军没有给他们直接造好,等他们拎包入住,而是把难民组织起来“以工代赈”,每一批修完房屋,才会给难民随机分配一户居所。 要是难民觉得是在给别人修房子,难免心生倦怠之心。 当难民们知道这些房屋,未来很可能是自己的,生怕偷工减料的东西分到自家头上,一个个拼命提高建造质量,最后反倒是大伙受益。 背嵬军还给安排“篝火晚会”,给单身男女们牵线搭桥,主打一个你情我愿,成不成看自己本事。 最近光是海州卫周边就成了一千对,每对夫妻能得到一石糙米作为新婚贺礼。 要不是冯汉民才刚刚晋升战兵,薪资才刚刚有着落,他一定参加“联谊会”。 自从训练量加大后,他总觉得“想办事”的念头越来越大。 可是辽东刚刚收复没多久,女人的人数都太少,更别说“相关从业者”了,于是他只能自己解决。 而有些实在憋不住的,不敢对良家妇女伸手,只能进入马厩…… 有时候冯汉民也会想,背嵬军应该吝啬一些。 要是钱粮被吃光了,这样的美好生活也就无法维系了。 不过事实证明他杞人忧天了。 背嵬军赶走一批,又杀了一批鞑子后,辽东地方足足少了二十余万鞑子的嘴。 这些奴隶主向来是要多吃多占的,二十余万人,最少要垄断六七十万人份额的粮食留用…… 按照文化课上的军爷的话说,百姓生产的粮食就那么多,若是粮食能合理分配,这世上应该没几个人饿死。 可事实是,钱粮分配总有不公,“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悲剧时常发生。 因为有人多吃了,就有人只能少吃,有人没得吃。 这就像一个天平,不是右边翘起来,就是左边升起来,想搞好平衡并不容易…… 军爷杀了鞑子,原本生产粮食的奴隶一下子变回农民。 农民的人数没变,粮食产量自然不降,甚至还会上升。 由于少了大量耗粮的野猪,而背嵬军将爷们从不多吃多占,粮食的生产与消耗一下子平衡了,甚至富余了,所以百姓的生活状况相较于奴隶状态有了质的飞跃。 同理,大明之所以狼烟四起,遍地流寇,便是因为权贵不做人,把贫民手里赖以为生的口粮都夺走了。 百姓活不下去,就只能杀官造反。 即使官府把流寇剿灭干净,但贪腐横行的局面不变,新的流寇又会崛起,直到老房子倒塌为止…… 冯汉民对于这种晦涩的“分配问题”,依旧听的懵懵懂懂,更不敢妄议朝廷。 教官这话岂不是在说,大明迟早要被流寇推翻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还好是在一众背嵬军将士们之间流传,要是被当官的听了去,可是要杀头的…… 大明在他眼中仍旧无比强大,是一座他这种小卒子难以逾越的高山。 要是背嵬军没了,他现在的温饱生活或将不复存在,又要回到过去的悲惨生活—— 他过去在直隶的时候,一天只能吃两顿,就这还是混着糠跟野菜的硬窝头,偶尔还得自己找短工挣点粮食。 他被鞑子捉到辽东之前,各地的局势已经变得非常糟糕,收成差的时候,沿途都是路倒尸。 有些尸体过不了一夜就会缺胳膊少腿,乃至完全消失,有时候是野兽吃了,有时候是被“饿鬼”吃了。 现在他的生活好了,每个月的军饷从五钱涨到一两五钱,火夫做的一日三餐管饱,偶尔还能混到肉沫汤改善伙食,根本不必担心变成路边的无名尸体。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拥有如此美妙的生活! 他每天睡醒,都会想起过去的贫苦生活,然后狠狠掐一下自己的脸。 轻微的疼痛感告诉他这是真实的一天。 他体会过每日吃饱的体面生活后,才意识到过去的落魄生活宛如蝼蚁,而在鞑子奴役下的日常更是猪狗不如。 那种昏暗的痛苦生活就像一条断脊之犬,蜷缩在阴暗角落忍受痛苦的折磨,已经麻木到不敢期待明天,只想着赶紧死去。 如果说刚入伍的时候,他只想当个混饭吃的辅兵,那么现在他更希望这种安逸生活能长久下去。 同队的老刘颇为聪明,把这一切梦幻般的生活总结为一句话—— 背嵬军来了,他们贫民的生活就变好了。 背嵬军就是他们这些军民的青天大老爷,别家官员都不能做到如此地步。这般通俗易懂的话语就是好明白。 小老百姓总是期待“青天大老爷”伸张正义,期盼齐天大圣那般的大英雄从天而降,为百姓扫除妖魔。 背嵬军就是他小子的齐天大圣!可不能叫背嵬军被奸臣找到借口暗害了。 于是他把所有听来的“大逆之言”全部埋藏心底。 当然,教官给小卒子们上的课,也不都是“大逆不道”的。 比如识字,算术,行军,队列,后勤…… 冯汉民能理解识字,社会上下都尊敬读书人,而识字多的就是读书人。 多认几个字,仿佛能给他增添几分文气,走出去都感觉腰杆子挺直了。 军事方面,他很努力在学,但不明白为何要学算术。 他又不当账房,能懂一些简单的加减不就行了么,总不可能指望他去查粮仓的账吧 可当教官把一些军事、后勤问题拆分来摆出来,冯汉民才意识到算术有多“恐怖”。 普通劳动力在缺乏油水和蛋白质的情况下,日食粮食一升。 士兵的训练量极大,按照背嵬军的标准每天吃粮一升五合。 而战马的所需量更大,每日喂草料一束、豆料三升。 一万步卒、三千骑兵一个月的粮草消耗所需几何,需要多少辎重队运输多少趟,中途的损耗多少 若是利用河运、海运,那么粮食效率能提高几倍,运粮的总时间要几日 这些问题刚抛出来,冯汉民就感觉自己脑子要炸了。 他过去从没考虑过这种问题,也不知道要考虑这些问题。 他总以为大军野战,就是双方拉到一个地方,比拼谁更勇猛,谁的火器更犀利…… 听教官说这是最基础的算术,如果要驾驭火炮,还要学习更高阶层的算术—— 为什么背嵬军一向战无不胜,除了个人悍不畏死以外,还具备极高的算术水平,打出去的炮又快又准。 别人还没摸到你,就被你的火炮暴揍一顿,产生伤亡。 随后自己以满状态迎战敌人的减员状态,谁输谁赢那是显而易见的事。 冯汉民当时就傻了,原来一向被他轻视的算术竟有如此威力! 他只看到背嵬军屡战屡胜,却不知道胜利背后隐藏着多少深层原因。 难怪背嵬军这支从黑旗军分出来的数千部众,能发展成如今数万的大部队。 原来背嵬军将爷们一直在暗地里用功,将所有细节都做到精益求精。 真可谓是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啊! 连这般优秀的将爷们都在拼命,他这样的小卒子凭什么不努力呢 于是他对所有背嵬军传授的学科来者不拒。 拼搏半年多下来,他竟然获得教官颁发的“丁级学历认证”书。 教官夸他是个学习的好苗子,虽然二十出头才起步,但学起来会很快。 他不知道这学历认证有啥用,只知道自己的薪资加了三钱银子,还要被选入“军官速成班”。 只是这速成班还没开始,他就放了长假。 教官说这叫劳逸结合,长时间高负荷训练会把士兵逼疯。 人不仅有物质需求,也有精神需求。 饿坏的人会疯到吃人,长期精神压抑的人也会丧失理智。 所以要给肉体喂饱,同时也要把精神“喂饱”,屡见不鲜的营啸骚乱便是因此而来…… 每每听到新奇的知识,冯汉民都会感慨,背嵬军将爷们懂得真多。 他们简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冷门小众的知识都明白。 他们知道地上的蝼蚁,空中的飞虫,知道山川河流,知道天上繁星。上能行军打仗,屡战屡胜,下能种田做工,惠及万民…… 他们就像一个无所不包的“六部”,又像一个外冷内热的大家长,给予百姓无微不至的“照顾”。 与背嵬军将官相比,那些士绅文人就是只能识字的半文盲。 冯汉民与士兵们也由此对背嵬军愈发敬佩。 甚至有些小卒子已经到了“狂热崇拜”的地步。 只要背嵬军说的就是对的,绝不质疑背嵬军说的一切。 哪怕是要他们拔刀砍了大明的官立刻造反,他们也不带半点犹豫的。 不过冯汉民一类的人就还没到“谋逆”的地步。 他不想背嵬军倒下,但也不想对抗庞大的大明。 如今的安逸生活不好嘛 难民们陆续返回辽东,各地生产建设一片欣欣向荣。 去年种植的土豆如今开始收获,难民的口粮也不缺了。 无数对新婚夫妇正在酝酿美好的新生活,辽东这片土地已经充满了欢笑。 读报人每天都拿着报纸在茶馆念给不识字的百姓听,甚至有戏班子进出城市,深入屯堡、墩台、村落,把这些新闻扮成戏剧演给百姓看—— 背嵬军入朝作战,背嵬军征服赫图阿拉,背嵬军北伐铁岭,背嵬军截击辽北的鞑虏溃卒…… 背嵬军入朝作战大获全胜,拿回了许多战利品,其中粮食据说就有数十万石,足够全体辽民躺吃大半年。可是“逆党”的表现让他有些畏惧,好好的生活不过,非得要打打杀杀嘛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冯汉民只身一人回到家,除了一把防身的小刀以外,所有兵器甲具都要上交武器库。 沿途不时有同村的百姓对他打招呼,他都一一微笑着回应。 他总是喜欢在放假时回家坐一坐。 尽管家里只有他一人,但他还是想坐在屋子里,对着空荡荡的环境低呼一声。 我回来了。 这里是他靠自己双手拼搏出来的“幸福”,他想好好守护。 等他把媳妇娶回来,儿女在家中奔跑欢笑,冷清的小院热闹起来,他的日子也能更加好过吧 就在他畅想美好的未来之际,忽然听到村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叫骂声。 什么人起了纷争 冯汉民心说自己是背嵬军战兵,遇到百姓争执,理应去调解矛盾。 可是当他走出房屋,才意识到并非这么简单。 第317章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第317章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掠过十数间标准模板的民舍,再前进数十步,冯汉民发现村头聚集了不少人。 人群分成两拨,一拨人是数十名佩刀军汉。 一拨人是普通村民拥挤在一起瑟瑟发抖,还有些许村民只敢在家门口探头探脑向外张望。 那领头的军汉骑在战马上,一身的布面甲绝非寻常小兵。 那骑手扬起马鞭指了指眼前的老者,后者低垂着脑袋乖乖挨骂。 十余名村民瘫坐在地,脑袋上,胳膊上挂了彩,脚边散落一个个草叉、锄头之类的农具。 冯汉民靠近之后才搞清军汉的来历。 他们是辽西出身的官军,此番护送方抚台就任辽东巡抚。 考虑到辽东收复“未久”,方抚台特意调遣辽西各部前往四处驻防,清缴散落的鞑虏,务必维持地方治安。 还辽的部队很多,这一支却是祖家的军队,严格来说是属于祖大寿堂弟祖大成的心腹部下。 祖家势力在辽西盘根错节,换做以前辽东陷落时期,任何辽东巡抚必须跟祖家搞好关系,否则三天两头一兵变,政令不出衙署是常有的。 即使眼下辽东收复,祖家的影响力还很强大,仍然是辽东巡抚不得不给三分薄面的存在。 强军还辽,自然需要钱粮物资,军事驻地,还要“圈定”自己的军田,以补军队的日常补给。 不过嘛,朝廷的军费一向吃紧,军费、驻地、军田之类的,就只能靠关宁军自行筹措。 所以辽西各部刚到辽东腹地,就派遣家丁队下乡征粮、征人,顺便挑些不错的熟田“划”成军田,辽西军就算安顿下来了。 至于百姓的想法 再苦一苦百姓呗,贫民们千百年来都是苦过来的。 再说这支官军可是“很有礼貌”的,第一时间把一村之长叫出来,命其想办法贡献粮食和劳动力,就不劳官军亲自动手了。 这叫先礼后兵,省得闹起来不好看。 谁料这些百姓一听说要征粮、征人、征地就开始叫屈。 说什么辽中的气候比以往更冷,只能种植春小麦,不像辽南还能种植冬小麦,家家户户就收了一批土豆,刚够一家人混个肚圆。 若是按照常规缴纳赋税,也能应付,但官军张口就是“三饷”加耗,均瑶钱,贡料钱,足足要收走百姓手中大半的粮食。 鞑虏都被赶走了,居然还要征辽饷,是个人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退一万步说,只收粮食还能忍耐,可是还要征劳动力是怎么回事 均瑶钱不就是免役的费用吗,收了钱还要征人,那这杂税不就白交了 要知道春播的时间在即,没了劳动力,就意味着一家的春播都要受影响,到时候秋收之后靠什么熬过冬天 于是两伙人发生了冲突。 尽管这些村民在农闲时接受了一些时日的军事训练,但终归不是披挂整齐的官军对手,很快被打垮组织。 官军眼见村民持械“抗税”登时就怒了,这帮泥腿子不知道从哪学会的“坏习惯”! 他们辽西官军打不过鞑子,还治不了你们这帮泥腿子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那十余名村民的伤势便是这样来的,而官军们还在间歇性地殴打村民…… 搞清楚前因后果的冯汉民惊了,一股熟悉的气质扑面而来。 这才是大明官军的军纪与脾气,相比之下纪律严明的背嵬军简直是“佛军”! 眼看着官军殴打村民,这属于绝对的不平之事。 冯汉民的脑子还没做出决策,双脚已经迅速踏过去,嘴里也大声喊道,“放开那个小伙!” 一众官军循声看去,只见一名兵丁模样的年轻小伙缓缓走出。 “哪来的毛头小子……”一名官军刚说完,就被头领甩了一马鞭。 头领狠狠瞪了部下一眼,随后翻身下马,换上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迎上去,心中笃定此人一身戎装,必定是友军部队的兵。 不过营兵都有兵营驻地,怎么此人单单住在村子里,还是房屋如此标准化的房屋 要知道小兵是没有人权的,能住在将官周边的草棚区就是莫大的恩赐,怎么可能拥有单独的房屋 将官最多给亲兵分房子,根本不可能给农奴一般的小兵给房屋。 所以头领首先断定,此人应当是某个下级军官,大概率是这处“屯堡”的首领,不是总旗官,就是直辖此地的百户。 “敢问兄台一身戎装,在哪位将官麾下任职啊”头领的语气和善,一改方才漠视百姓的轻蔑面孔。 冯汉民听到声音就愣住了,手足变得酥麻起来,仿佛被抽干了气血。 他是被教官的教诲硬推到这的,走到这里已经散尽勇气,根本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他几乎没打过实战,过去也是跟在背嵬军后面做点运输、收割的辅兵活。 要是跟人起了冲突,以他的胆子真的敢动手吗 要是真动手了,会不会引起两支部队的上官发生冲突,引发祸端 “我、我是背嵬军第五步兵团……”冯汉民一开口就露了怯。 官军头领原本还有顾虑,这下听出冯汉民话语中的孱弱,还知道后者只是个“军官速成班”的兵。 大概也就是个家丁而已,那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头领一眼看透冯汉民的“外强中干”,凑到后者耳边低语道,“你小子最好给我让开点。你也不想给你背嵬军的将爷招麻烦吧” 冯汉民浑身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直到官军头目旋即拍了拍他的肩,他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放松感。 “鞑虏未灭,流寇未除,报效朝廷乃是天经地义,岂有不缴三饷之理!”头目大声呐喊几句,随后命令部下进村“征粮”。 几个兵丁还没进村,就瞅见一位探头探脑的村妇,当即冒出一阵邪恶的眼神。 三人快步上前闯进屋内,室内顿时响起一阵尖叫。 那村妇打开窗户跳了出来,冲着村民声嘶力竭地求援。 奈何勇敢的村民都被打倒在地上,剩下的村民只敢默默低下头,不去看不去听。 忽然那村妇一下抓住冯汉民的胳膊,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眼神在向冯汉民求救,但他脸上下意识露出的胆怯面容,却叫村妇绝望地叫出声来,“不!” 尖叫声仍在身后响起,村妇拼了命的挣扎,随即又多了一些村民被殴打的惨叫声。 面对这些悲剧,冯汉民脑中忽然响起一句句话语。 这就难道就是教官对他的教诲吗,眼睁睁看着一位村妇被官军糟蹋,看着村民被痛扁吗,看着官军肆意抢劫 就像过去一样,见到任何不平之事都只能默默忍受然后等着救星从天而降,把他救出火海 你冯汉民训练数个月吃下的粮食,难道都被狗吃了么 背嵬军把你从地狱里拽出来,就是让你继续做怂蛋的吗! 冯汉民握了握手掌,一股热血缓缓涌入脑海,这一回松软的手掌握紧成拳。 就算自己是个弱者,但不能,也不该在该站出来的时候袖手旁观! 他应该出手! “都他娘的给我住手!” 霎时间,冯汉民重掌了意识,冲垮了软弱,使出全力将那村妇拽了过来,然后挥出重拳狠狠砸在一名官军脸上。 似乎没想到预料中的“软蛋”竟敢出手,其他官军又好气又好笑地纷纷走来。 村里的妇女见状赶紧退到村庄的外圈,还敢留在村里的不是寡妇,就是老太婆。 由于村庄的大道不算宽敞,只能站立几个糙汉,使得冯汉民不至于同时面对多人,这样减小了直接面对多人的劣势。 曾经在训练中学习过的肉搏技巧涌上脑海,冯汉民面对率先扑来的官军,一个闪身躲过攻击,随后拽住对方的胳膊,以一个相当标准姿势将对方摔过肩头。 随着一声噗通闷响,一名“敌人”摔倒在地。 好! 冯汉民忍不住在心中喝彩。 教官训练的肉搏技巧没有白费,这是他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实力击败对手,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与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真的能做到! 只要一个接一个击败对手,大概能打垮对手的士气,叫对方见好就收。 新的攻击又来了,冯汉民继续摆好架势,打算故技重施。 谁料袭来的军汉中途变了一套攻击姿势,骗得冯汉民防守动作落空,紧接着挥出一拳追击。 敌人的攻击速度很慢,冯汉民暗想自己能躲过去,甚至可以追加一发上勾拳,打痛对方的下巴。 嗙嘁一拳,冯汉民被打的晕头转向。对方的攻击很慢,但他的闪避速度更慢。 果然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他有心勇敢一把,奈何实力不济,没法像战无不胜的背嵬军一般,把敌人全部击败。 冯汉民酸软无力地倒在地上,随后被数名军汉一起拳打脚踢。 拳脚如雨水般落下,村民的惨叫声在耳边回荡。 军汉们犹如一哄而散的鸽子一般四处寻找粮食财物。 村里的小黄狗嚎叫起来,但是这些桀骜不驯的官军可不怕狗,只听一声短促的悲鸣,倒地的小黄狗身下洇出一片深红色的血液。 村长小心翼翼地跪伏在地上,视线的余角范围皆是官军四处乱走的官靴,以及男女青壮被打倒拖拽的草鞋、赤脚。 被众人弃置至一边的冯汉民遍体鳞伤。 他一瞬间回想起过去被官军、贪官、鞑虏支配的恐惧。 生活不怕好坏,就怕对比。 在上述歹人的治下,他是一头猪狗,可在背嵬军的庇护下,他终于有了点人样。 只可惜他的实力不够,还是守不住自己的生活,守不住这些村民。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关起门过安逸生活的念头简直幼稚。 他不想纷争,可是纷争会找上他。 如果没有自保的实力,任何强敌都能随时剥夺他的一切。 他一两八钱的月饷,他的一日三餐,他的一身装备,在此时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只要这些兵匪、贪官存在一天,他就永远不会有好日子过,过去的悲惨生活随时都会卷土重来。 可恶啊,为什么他想安逸活下去的小小愿望,都不能实现! 这些该死的狗贼,永远想着践踏他的生活,夺走他辛辛苦苦积攒的一切! 村民的土豆正在被夺走,原本村里的欢声笑语被凄厉哭嚎所取代。 望着一个个悲惨的村民,冯汉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念头。 如此惨状可以消失不见。 贪官兵匪没来之前,在背嵬军的治下不就是美好公平的么 只有背嵬军才能救他,才能拯救这些村民。 要想让今日的悲剧不再重演,除非帮助背嵬军扫清一切魑魅魍魉,让背嵬军继续向上,一步步做到最高! 冯汉民顿时被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震惊了,但这一次却觉得有些理所当然。背嵬军就该如此! 他总算明白那些“逆党”的狂热情绪从何而来。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痛,他亲身体会一次,才深刻地明白了。 不能用自己双手保住的美好,只是镜水月,一场梦啊。 他挣扎地扭过头,瞧见一位缩在门前的年轻小伙,朝着对方抛出自己的小刀。 他告诉对方,去找附近的背嵬军驻军,去求援。 那小伙似乎找到了迷途中的方向,接过小刀便赶紧奔出村庄…… 官军两人一组,将村里的牲畜挨个捆在木棍上,有人抢来一些粗布直接盖在马背上。 有人则是将农民粮柜的粮食搜刮一空,更把村里为数不多的马车也一并笑纳,村里接连响起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农民们跪在地上哭天喊地,但一旁的官军毫无情绪波动,甚至还想笑。 “俺们替你们打了多少年鞑子,以后还要帮你们防着北逃的鞑虏。收你们点粮食算什么!” 背着一袋粮食的官军狠狠啐了一口唾沫,一脚踹飞抱住自己大腿的农民。 “耕牛可不能带走啊!” 一声尖锐的凄厉叫声划破长空,一名老妇人拼死一般扑到一头耕牛身上。 这是背嵬军低价卖给村子的耕牛,简直比她这般的老妇还要值钱! 任凭官军如何拖拽,老妇人也不许官军带走村里为数不多的耕牛。 “碍事!” 官军冲着那老妇狠狠踹一脚,正中心腹,那老妇当场两眼泛白,晕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村子里一片鸡飞狗跳,官军到处寻找鸡公车、板车等载货的用具。 就在此时,受伤倒地的冯汉民再度站起身。 “住手!我叫你们住手!”冯汉民苦苦支撑受伤的身体。 面对强敌的威压,他即便浑身颤抖,也要直面自己软弱无力的内心。 “这小子还能站起来。”官军纷纷嗤笑,好似无聊生活新添了一份笑料。 “啊啊啊啊啊!”冯汉民呐喊着挥拳冲锋。 “不自量力。”官军轻松一拳击中冯汉民的肚腹。 宛如有一把匕首在肠胃处搅动,冯汉民下意识捂住肚子跪倒在地。 既然想过安逸的生活,就要靠自己的力量去争取…… 他艰难地爬起,锲而不舍地挥出比方才还要弱上三分的一拳。 官军像是玩闹似的,轻松躲过他的拳击,随后缓慢抓住他的胳膊,只用很小的气力就把他掀翻在地。 翻滚,翻滚,翻滚…… 冯汉民觉得自己好像费了好久的时间,才重新站了起来。 脸上糊满了头上流下来的血,冯汉民发现自己连再次拉近与兵匪的距离都难以做到。 两人之间的间距仿佛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身体传来一阵阵警告,告诫他不要再重复徒劳的举动,他需要救助和休息,他可能会死…… 头晕目眩的冯汉民看到了哭嚎的村民。 他知道自己只是在逞能,知道自己的战斗力打不过几个人…… 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背嵬军一直传达过的勇气。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文化课上就是这般教的啊! 从他下定决心不再做一个懦夫时,他就忘却了所有的恐惧。 他摆出学来的肉搏技巧,恳求努力学习的记忆给予更多帮助。 冯汉民决定不再旁观一切悲剧,要像背嵬军一样,勇敢地战斗到最后一刻。 背嵬军告诉他的那句话,你愿意堂堂正正战死,还是窝囊地苟活,甚至可能被折磨致死…… 过去他的回答可能是能活一天是一天,但现在他终于能认真回答一次,他想要堂堂正正站着,再也别跪下去。 今天轮到他亲自守护村民,守护自己安逸的生活! “啊啊啊啊啊!”世界仿佛失去声音,难以掌握平衡的冯汉民义无反顾地发起了蹩脚的冲锋。 就连一旁放弃抵抗的村民,都在劝他别打了,再打下去真要没命的…… 冯汉民不听,只是一味地发起冲锋。 他被官军戏耍着踢飞、掀翻,却又一次次站起身。 除非他被打死,否则他能跟这些官军耗到太阳落山。 就在村民都以为冯汉民会被活活打死之际,忽然听见村外传出一阵号角声。 隆隆的号角声绵长且肃穆,那熟悉的声音节奏使得冯汉民嘴角微微扬起一道弧度。 他一向崇拜的背嵬军,来了。 第318章 就算他有99的问题,难道你就一点错没有吗 第318章就算他有99%的问题,难道你就一点错没有吗 一声号角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数十名关宁军一瞬间停下抢掠动作,就像时刻警惕天敌的驯鹿伸长脖子探向传来动静的方向。 蜷缩在角落的村民们也不由得抬头看去,似乎瞧见了大救星。 冯汉民也被村民拖到屋前靠墙坐下。他抬头望向那一面渐行渐近的镶黑旗,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 背嵬军的驻防小队来势汹汹,一百多人皆是大明官军的豪华版打扮,浑身磨光的甲片在阳光照耀下反射银亮光泽,就像一堵闪亮的铁墙推进而来。 正如传言所说那般,背嵬军总有那么几个人不走寻常路,非要走一路蹦一路。 这时有人平衡性没掌握好,跳起来落地时径自摔在地上,糊了一嘴泥巴,随后又赶紧站起身,一边拍打唇边的泥土,一边又继续开始蹦跳节奏。 就算不看那面显眼的镶黑战旗,关宁军用屁股思考,也知道眼前不同寻常的来者,就是背嵬军大兵。 『黄朝』在路上就听说了报信小伙复述的内容,说是有一支兵匪进村抢劫,掠夺粮食牲畜,几乎要把村子搜刮一空,更重要的是还打伤了一名背嵬军的兵。 他还没抵达目的地,就叫“碳基通讯员”给其他兄弟也发了信。 毕竟没有准确情报,谁知道兵匪来了多少人。 他抵近民屯村一瞧。 地上一片狼藉,被打伤的村民就不下三成,钱粮粗布,牲畜板车,居然像一座集市一般堆积在村口。 好家伙,要是没有受伤倒地的村民,简直就是大搬家运动。 人证物证俱在,放在警匪片里,这就是铁证如山,昊天上帝来了也救不得! 黄朝来到负伤的小兵面前,又从村民口中得知了冯汉民的英雄事迹。 “很好!”黄朝握紧对方的手,“不愧是我背嵬军的兵,你用身体拖延了兵匪的劫掠时间,完美发扬了我军的黄金精神,我会为你向上面请功。好好养伤休息吧,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 『黄朝』话还没说完,已经有胳膊上缠着“白袖章”兵丁的从人群里跑出来,把冯汉民与其他受伤村民抬到最近的房屋内进行救治。 黄朝目送着医疗玩家钻进房屋,旋即便像是解开捆绑手脚的枷锁一般,拔出腰间的钢刀,昂起头朝着关宁军一步步贴近。 百余名背嵬军大兵也都纷纷拔出武器,恍若紧紧跟随黑帮老大的喽啰,一步一个脚印,大踏步前行。 背嵬军无所顾忌地向前移动着,直接走到一名关宁军面前,双方的鼻尖几乎只差半个拳头的距离,已能听清到对方急促不已的浑浊呼吸。 黄朝死死握住刀柄,“为何抢劫” “抢了就抢了,你想怎的” 这关宁军小卒子上下打量来者,满眼皆是你算哪根葱的不屑鄙夷,还以为是跟冯汉民一般的软脚虾。 “呵……”黄朝冷哼一声突然发难。 只见寒光一闪,手起刀落。随着噗哧一声,一只带血的手腕掉落在地上,犹如泉涌的鲜血从断腕处流出。 那满脸豪横的头目这下没了高傲的资本,抱着剧烈疼痛的断手在地上翻滚,声嘶力竭地大声痛呼。 “你们干什么!” 眼见兄弟遭到攻击,关宁军各兵按耐不住压抑情绪,纷纷舍弃到手的粮秣财货,拔出腰间的佩刀上前数步。 然而背嵬军头目身边的兄弟们反应也很快,不一会儿便两三个包夹一个,把这支兵匪包围起来。 “干什么难道你们瞧不明白” 『黄朝』啐了一口唾沫,平举尖锐的刀抵近一名关宁军的肚腹,要不是套着一层布面甲,怕是已经被钢刀扎穿了肚腹。 这名官军的身侧与后腰同样被其他兵器抵住身体,一步也不敢挪动。 黄朝扭了扭脖子,颈椎发出砰砰的闷响,面无表情地俯视地上翻滚痛呼的关宁军,又看了看其他已经被玩家们控在原地的关宁军。 “诸位都是为朝廷效命的同袍,何必为了一两桩小事伤了和气”一名关宁军挤出一副苦笑说道。 “同袍哪里来的同袍”『黄朝』扭头环顾四周,旋即露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模样,“我两眼看到的只有抢东西的劫匪。官兵剿贼那可是天经地义啊。” 黄朝旋即努力挤出一张恨铁不成钢的脸,然后以最大的音量,仿佛要宣告给周围所有百姓听一般—— “我背嵬军收复辽东的时候,你们辽西军蹲在要军堡里。奴酋跟我们决战的时候,你们还蹲在军堡里,我们打败奴酋了,要你们收复广宁卫所,你们仍然蹲在军堡里。 如今辽东拿下了,你们反而比谁冲的都快。三岁孩童都知道无功不受禄,你们倒是一点廉耻都没有。 我背嵬军三番五次重申,不允许劫掠百姓,我也知道你们关宁军抢劫成风,不懂我背嵬军在辽东立下的新规矩。” 『黄朝』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咱们的规矩就是杀人偿命,抢劫断手,抢一斗粮偿命。可你们看看这地上的粮秣布匹,你们究竟抢了多少东西,要几条命才能偿够啊 不守咱背嵬军的规矩,那就是不给咱们面子,兄弟们——告诉他们,不守背嵬军的规矩有什么下场!” “死!死!死!” 一百多名玩家齐声怒吼。 关宁军的把总紧闭双眼,好不容易撑过喊杀声所带来的震撼恐惧。 他睁开眼环顾四周仍然是刀剑与长矛,自己一步也走不开。 以他一直以来役使友军,欺压百姓的阅历所形成的惯性思维,他不觉得背嵬军有胆子杀他。 他推测这应该只是背嵬军找回“部下被打”的面子,好在其他部众面前显威风,以表示做头领的能担事。 于是把总壮着胆子高调发声,企图以自家主将的名声震慑背嵬军的头目,“吾等是祖大成、祖总兵的亲兵,奉了方抚台的命令维护地方治安。你无权杀我,你不能杀我!” “祖大成的亲兵方抚台的令不能杀你” 『黄朝』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顿时有种吃下苍蝇的恶心感。 “放开他。”『黄朝』背过身去。 “啊”其他玩家疑惑不解。 那关宁军头目看着周围的刀剑逐渐走远,顿时喜笑颜开,一边笑一边冲着『黄朝』抱拳道,“兄弟,多……” 可是还没等他谢字脱口,一把刀已经随着主人的健步冲上来。 只听噗哧一声,刚硬的钢刀贯穿倒霉蛋的脖颈。 『黄朝』一边抽出染血的刀,一边颇有埋怨地吐槽:“你们不散开,我怎么帅气地宰了他呢” 眼见自家把总被杀,又被背嵬军包围,关宁军这才意识到这支不背嵬军不同于冯汉民,是真的说杀就杀的主! “鸟的背嵬军不给活路,跟他们拼了!” 不知是谁叫嚷一声,关宁军举起腰刀跟周身的背嵬军拼杀起来,双方的披甲率都很高,刀剑劈在甲片上发出铿锵脆响。 一旦披甲人激活战斗状态,谁也没法轻易找准甲胄的缝隙一刀杀敌,哪怕用备用小刀直插面门,也会被对方挡住。 双方便这般缠斗在一起。 腰部传来一阵腰刀撞甲的沉闷感,就像被对准肚子打了一拳。 黄朝回首望去,只见一名关宁军正站在半步开外。 “噢噢噢!”黄朝仿佛化作了一头疯牛,猛地冲击这个近身偷袭狗,将其撞倒在地。 黄朝只觉眼前的泥土飞扬,又从脸前落下,右手的刀也不翼而飞。 忽然身下传来一股挣扎的冲劲,他下意识用力下压,这才勉强将身下的祖家军死死压制。 即使战刀遗失,他仍有戴着铁手套的拳头。 “祖家的亲兵是吧!” 黄朝每说一句话,便举起拳头猛击敌人面门。 “你有后台是吧!” 飞溅的鲜血在脸前弥漫。 “你后台很硬是吧!”两只手好似化作两柄“铁锤”,下雨般地落在祖家军的脸上,一拳,两拳,三拳…… 直到身下的家丁被打的血肉模糊,不再有声响,黄朝这才从杀戮中回归神来。 “哦呼。” 黄朝呼出一口浊气,扭头却看见一位稚嫩的少年蹲在屋角瑟瑟发抖,对方与他对视时整个人都懵了。 “额,未成年不能看血腥画面……” 黄朝赶紧把死人脸转到一边,然后抓起一抔泥土盖在死人脸上,意图遮盖血腥的脸。 原本平静的村庄此时变成生死决斗的修罗场,几乎每一处地点皆有官兵厮杀的嚎叫与惨呼声。 百姓们眼见官兵火并,纷纷带着家人缩进屋内,紧闭门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有几个胆子大的,悄悄拽着牲畜、耕牛,连拉带拽地绕路回家。 还有的就近拽住粮食袋,犹如猫猫探入缝隙的手,左右摆动、疯狂试探,然后勾住粮袋一把扯进屋子。 激烈厮杀中,人数劣势的关宁军迅速落入下风。 眼见把总的战马被背嵬军控制,一名关宁军眼疾手快,翻上村民的骡子骑着飞速跑开。 此地喊杀震天的动静,迅速被这个“溃兵”传开。 附近的关宁军听闻友军遇袭,没来得及整队便在主将的带领下直扑过来。 什么辎重,辅兵全都抛下,甭管骑兵还是步兵,一律骑上战马、骡子迅速赶赴厮杀地点。 待祖家军赶到之际,村头的战斗早已结束。 祖大弼、祖大成两兄弟骑在马背上远望村头的一片狼藉,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从来都是关宁军欺负友军,友军什么时候有资格欺负关宁军了 更不要说祖家军是关宁军的顶端部队,是个人都要礼让三分! 那劳什子背嵬军只是复辽大军的一支,凭什么敢对祖家军动粗,还杀人 至于背嵬军创下的熊岳驿大捷,因为数千人击退十万余鞑子太过夸张,关宁军根本不把它当回事,战后收缴的首级估计是杀的包衣奴才而已。 这般战绩连积攒数年实力、综合战力最强的关宁军都做不到,你一个刚刚崛起没一年的背嵬军凭什么做的到 他们只当背嵬军集结了不少辅兵、民夫,凭借两三万战辅兵在地利的情况下,对抗粮草不足的鞑子,才侥幸击退鞑子而已。 这种守城战,他关宁军不知道打过多少,何足挂齿。 他们笃定这背嵬军战斗力平平无奇,却是“营销”的好手,不过短短数月就闹得辽东皆知“背嵬军英雄之名”。 原本没赶上复辽大战,关宁军心里就存着一肚子嫉妒与恨意,也有一丝要跟背嵬军比拼高下的想法。 虽然是祖大成的亲兵被杀,但兄长祖大弼的权威更重,自然是兄长发号施令。 祖大弼扭头对左右心腹低语几句,不一会便有上千人翻身下马,打算冲进村子大杀特杀。 抛开祖家军先抢劫村庄不说,背嵬军的人公然杀死他祖家军的兵马,他就算杀光这村里的背嵬军,有人告到辽东巡抚那,抚台大人也不能治罪他。 祖家的影响力可不是说着玩的。 可还没等步卒们执行命令,几名探骑飞速来报:三面有大量背嵬军围拢过来,人数起码有五千。 人称“祖二疯子”的祖大弼大手一挥,“背嵬军过来又如何,正好试试背嵬军的成色。本将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只敢‘吹牛皮’的软蛋。” 背嵬军合围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便有数千人把祖家军四面围住。 眼见背嵬军阵容严整,气质肃杀,祖大成率先恢复些许理智。 背嵬军来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叫人猝不及防。 如果说祖家军听闻自己人被杀,才急匆匆赶来。 那么正常逻辑和流程,应该是背嵬军小队被杀,幸存者逃出去通知大部队来援助。 正如祖家军亲兵入村“借粮”,然后招来背嵬军小队一般。 总不可能背嵬军一开始就要调度五千人打数十名祖家兵,简直是大炮打蚊子,疯了。 所以背嵬军要么疯了,要么是拥有超出常人的组织调度能力,能在发现敌情的短时间集结附近的可战之兵。 光是这份调度能力,就足以叫人忌惮一二。 如果关宁军跟背嵬军打起来,闹得双方下不来台,甚至斗的两败俱伤,对双方都无益处,最后还要被巡抚老爷找借口“削弱兵权”,反而便宜了那群文官。 再说,鞑虏虽然败了,但仍在北方草原流动。 要是鞑虏听闻辽东有变,受伤的关宁军和背嵬军挡得住么 辽东要是得而复失,简直把大明的脸都丢尽了。 后面论罚之际,谁会是圣上大怒之下的替死鬼 “莫要冲动!” 祖大成将自己的担忧通过一系列言辞对祖大弼和盘托出,后者不是蠢猪也能听懂谏言。 祖大弼满面怒容犹如冰山化雪,又像一头狂吠的恶犬压低吼声,凶恶的目光也在渐变柔和,最后做出放弃冲突的决断。 祖大成见状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的说辞奏效了,成功将一场军事冲突扼杀在摇篮之中。 祖大成虽然做了“和事佬”,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兵被杀。 这笔帐他记下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且让背嵬军嚣张一会。 眼下只有祖家军与背嵬军对抗,等“官司”呈到抚台老爷面前,便是祖家军加文官,二对一。 况且背嵬军的嚣张跋扈,只怕早就被辽东上下所“憎恨”了。 众人一齐对抗背嵬军,自有一番“公断”。 祖大弼本打算率军离开,谁知道背嵬军就像三堵人墙一般,就是不让一步,甚至要祖家军赔偿村民的伤兵、伤民。 祖大弼哪肯钱,这不是银两多少的问题,而是一个面子问题。 他人被杀了,还要掏钱赔偿,岂不是被人踩了面子,还被人拉头上 祖大成咬着牙劝说二哥,“成大事不拘小节,今日所受重重屈辱,来日必定加倍奉还!今日若是再起祸端,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二哥!” 于是祖大弼思虑再三,还是不情不愿地掏钱了。 可是背嵬军又闹出幺蛾子,说最近有一批冒用“祖家军”名号的山匪四处抢劫,数州之地的百姓怨声载道,不得安宁。 为百姓计,背嵬军不得不“护送”一切入辽的武装人员,万一眼前的武装人员是挟持祖将军的山匪呢 除非武装人员交出一切杀伤性兵器,否则背嵬军寸步不让。 背嵬军又说了,己方绝对不开第一枪,但要是“祖家军”不交出武器,又不肯被“护送”,那他们就在四周安营扎寨,直到有人回心转意为止。 祖家俩兄弟一听就惊了。 这哪里是护送,分明是把祖家军当成犯人一般押送!天理何在! 他们关宁军刚踏入辽东之地才几天时间,哪里能闹出那么多事端? 可眼看着背嵬军真的开始扎营了,祖家兄弟想了想,自己仓促集结数千人马,没炮,没辎重,真要比拼持久力,完全不是背嵬军的对手,于是不得不再次服软,选择了“短痛”,直接交出所有兵器。 收到兵器的当下,背嵬军果然信守承诺,放开一条供人行军的过道。 不过背嵬军依旧派了一千余兵马,骑着乘马在附近尾随。 背嵬军一边跟着,一边高举斩杀的“匪寇首级”,冲着沿途的屯民、军户宣示剿匪的成果,告诫百姓们小心闯进辽东的“劫匪”,但有不平之事一律寻求附近背嵬军的帮助。 话里话外说的都在讽刺关宁军,惹得无论受没受过袭扰的百姓,都对入辽的辽西军另眼相待,仿佛瞧见一群披着官皮的劫匪。 于是数千没了武器的关宁军,在前往辽阳的路上遭受各种“欺辱”、“鄙夷”、“唾骂”,简直屈辱到了极点。 他们一到辽阳便向巡抚老爷告状,好似一群受了委屈的狗子一般,急求主人给自己讨个公道。 “背嵬军简直欺人太甚呐!” 第319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第319章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关宁军还没来告状之前,方一藻刚在巡抚衙门接待完一批访客。 他自认没有对官员、将领们吃拿卡要,还三番五次表示自己坚决不收。 奈何这些人上赶着给他送礼,他实在推脱不过浓烈的热情,只好勉为其难收下。 他刚来辽阳没几天,就跟各路文武吃了好几顿酒席,明里暗里得了不少“礼金”。 他记不住谁送了什么礼,但清楚知道谁没来送礼。 除了那些实在没油水的芝麻官以外,只有背嵬军与一部分原辽东将官没递上来一分银子。 方一藻心说,这背嵬军好不晓事,自己没暗示送礼,你们就真的一丁点礼品也不送 再说那礼金是他收的么,那是给上面部堂高官的打点费用。 他不拿,上面的大老爷们如何拿大佬们不拿,如何说动上层官僚体系,给背嵬军加官加赏 本来背嵬军擅自出兵朝鲜是一记污点,可要是背嵬军识趣一些,果断掏个几万两银子打点一番,他保证向上递个奏疏,为章大帅美言几句。 几个大佬再使一把劲,左右皇帝陛下的决策,这背嵬军大概能变祸事为喜事,顺利升官加爵,什么朝鲜两班状告之事,轻轻松松便能滑过去。 可惜这小子不懂人情世故,一毛钱也不打点。 方一藻心说自己有心替背嵬军排忧解难,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番只能“公事公办”了。 在官场上不搞人际关系的人除了坐冷板凳,就是等死。 当年熊廷弼精通辽事,却有一副倔脾气,搞得人际关系极差,到最后因为广宁陷落被判斩首的时候,根本没几个官员替他说清。 方一藻刚来辽东没几日,琐碎政事不算多,安顿难民,组织屯垦,赈济粥水,大建兵营民舍…… 这些细枝末节的政务,皆由中级官员班子去执行,还有私人幕僚为他出谋划策,他只需要偶尔点头,签押公文即可。 由此,他此时还算悠闲。 百无聊赖之际,他扭头瞥见桌上遗落的一沓纸张,不免想起访客向他提及的民间报纸。 听说是几位辽东商人“自发”创办的通俗刊物,有点类似于大明邸报,但载体形式与面向受众却与邸报不同。 邸报像一本书册杂志,传播官方通告与政策动态,主要流传于上层官员士绅。 但这份所谓民报,却是数张大纸堆叠在一起。 报纸两面密密麻麻写满文字,再看报纸顶部版面写有“辽东晚报”四个大字,另有时间标注,崇祯十三年,三月二十八日。 字体很小,但胜在清晰方正,几乎没有油墨的污渍。 方一藻把报纸凑到身边,还能嗅到一股独特的油墨味道。 他大致扫了几眼,这报纸似乎说的都是一些时政传闻,有些还会配上一些生动形象的图画—— 『背嵬军入朝作战获得全面胜利,朝鲜王征集百万石粮食以当谢礼』 『入朝勇士前日已达太子河畔,让我们祝福背嵬军勇士平平安安,祝章将军永远健康』 『背嵬军别部收复辽北诸卫,鞑虏的老巢亦被捣毁,实乃辽东收复以来又一重大胜利』 『各卫乡勇、民壮踊跃参与军事训练。只要鞑虏敢再来,定要鞑子灰飞烟灭』 『全辽土豆大丰收』 『截止当日,还辽难民已安置七成。回家吧,回家吧,我滴家在辽东,辽河平原上啊』 『喜报!第一批探险家抵达新大陆,与殷商旧人共叙血脉情』 『屠龙英雄传第十八回,路姓少侠冲冠一怒救师姐,大龙兄弟背水一战夺生路』 …… 报纸正面都是一些时政新闻,说一些近几日辽东之地发生过的琐事,还会附一些图文并茂的玄妙、武侠小说。 但报纸反面就“大逆不道”许多,连一些为朝廷所不许的内容都敢刊登。 『关宁军祸乱辽东百姓,新任官僚不闻不问』 『鞑虏既除,为何辽饷不断,百姓的民脂民膏流向了哪里』 『关内流贼不断,年年税赋不减反增,贪官大行其道,藩王肚涌肠肥。笔者不禁要问,大明怎么了』 “一派胡言!” 方一藻气得拍桌叫骂。 尽管他不认为自己是贪官,但还是下意识对号入座。 这些报纸简直是指着大明官员鼻子臭骂,是你们这群虫豸把天下搅乱的。 平民什么时候有资格议论官员处事了 他寒窗苦读数十年,又苦熬十余年资历,才坐上巡抚辽东之位,就是来被这群屁民指点的 凭什么! 这些奸佞小人整日散播诽谤朝廷,诬蔑官员的谣言,其心可诛! 难怪他一路上进驻辽阳的时候,各地百姓都是反应平平,连个象征性的欢迎仪式都没有,原来是被报纸蛊惑,当他是专门来贪污受贿的虫豸了。 方一藻当即决定查抄这些不法商人。 不过他还没唤来幕僚商议查抄报纸之事,就收到门卫报来消息。 几位关宁军的将官有事求见。 方一藻心说正好试探这帮丘八一番,看看这报纸上说的谣言究竟占几成…… 谁料这些丘八一见面,便高呼冤枉,“背嵬军那厮简直欺人太甚啊!” 几名眼熟的将官纷纷跪在抚台大人面前,祖大弼,祖大成,还有一些非祖家的关宁军将官。 其中几名小兵模样的卒子掀开自己的衣裳露出刺眼的伤痕。 小卒子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时不时扭转身子,朝着身边的巡抚幕僚展现自己头上、背后的伤痕—— 关宁军声称背嵬军目无王法,杀良冒功,奸淫掳掠,杀害同袍,口出狂言,目无尊上…… 总之有什么恶劣罪行就往背嵬军身上泼,随后关宁军希望巡抚大人尽快传唤背嵬军将官,惩治他们治军不严的大罪,还关宁军一个公道。 方一藻表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却已惊喜地连声高呼。 他心说这群目中无人的关宁军居然也有低头求饶的时候,跪在地上又哭又嚎,一改当初的嚣张跋扈。 想当初方一藻在山海关坐镇的时候,关宁军各部只当他是公文印章—— 关宁军仗着兵强马壮,不断欺压友军,擅取钱粮,每年的辽饷能侵吞大半,几乎把能犯的禁忌都犯了一遍,方一藻却不敢严惩。 他但凡下令整顿军纪, 尽管他知道辽饷放下来就被各路大佬吃掉三四成,但关宁军将领们也不遑多让,守着辽西数十万亩的军田,还要狠狠喝兵血。 现在背嵬军这头虎狼压住了关宁军这头恶犬,着实叫方一藻心中畅快。要不是眼前皆是关宁军将领,他真想手舞足蹈娱乐一番。 他听着关宁军的诉苦,自顾自地点头,却不给及时的答复—— 通过沿途百姓的态度,以及他对关宁军的了解,他已然断定这些所谓的罪行,多半是关宁军自己所为。 尽管他不喜背嵬军的“冷硬”做派,但也不得不承认背嵬军的军纪犹如钢铁般坚毅。 负责检验首级的官员都说,只要是背嵬军送上来的首级,几乎就没有错漏的。 背嵬军属于难得能打,又不杀良冒功的好兵,用过的都说好。 不过方一藻知道这些将领打着什么小心思。 他们想借他的手削弱背嵬军兵权,然后由他们占据空出的肥缺,简直痴心妄想。 背嵬军那是什么人,收复辽东的大功臣之一。 要是把背嵬军逼出兵变,他这辽东巡抚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关宁军作恶多端,已经把沿途百姓都祸害一遍,报纸上也说各地百姓群情激奋,人人都恨关宁军,甚至恶其余胥,连带着唾骂朝廷。 他不知道基层状况究竟如何,既然报纸上这般说的,他也就暂信三分。 “你们祸乱百姓,还想要本抚欺心助恶,简直无法无天,来人呐!” 巡抚老爷一声令下,百余名披挂齐整的抚标士兵立时涌入厅堂,一身身甲片随着急促的步伐晃动发声。 “给我拿下!” 甲士们闻声扑向祖大成一行,将他们死死压制在地上。 脸颊紧紧贴地摩擦灰尘,祖大成等人都是一副震惊神色,万万想不到巡抚老爷会玩这一出,原以为会求到帮手,没想到竟是自投罗网。 祖大成背后顿时沁出一抹冷汗,整个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扯到小腹,一股浓烈的坠落感涌上心头。 二哥祖大弼犹在一旁挣扎,祖大成却发现一点端倪。 虽然巡抚唤来甲士把他们拿下,却没有下达押走的命令,反而一直站在原地数落他们的不是,标榜自己如何光明正大,怎肯为民助恶…… 祖大成顿觉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脱困妙法,当即趁着甲士松懈之际骤然挣脱束缚。 “方抚台容禀!” 祖大成一边甩开甲士的追加压制,一边低着头凑到巡抚面前,小心翼翼递出一张纸片子。 方一藻熟练地接过来一瞧,竟是同福钱庄的银票子,足足有三千两银子。 方一藻知道同福钱庄。 据说是鲁南几位商人合伙开的钱庄,近年背靠着名为“坤帮”的武力支持迅速在鲁南、鲁西一带壮大,随后又把商贸、运输、钱庄等生意发展到辽西…… 不过嘛,区区三千两怎么可能打动他为国为民的仁义之心呢 他当即表示自己与罪恶不共戴天,右手却攥紧银票慢慢伸向袖口深处的套袋里。 祖大成闻言又塞过来一张三千两银票。 方一藻的面色登时发生变化,熟练地收票入袖,旋即用缓和的语气命令甲士们退下,说自己方才做事有些武断,眼下算是幡然醒悟。 但是,最近大量辽西军入主辽东,也许真的有打着关宁军旗号的兵油子四处劫掠,背嵬军剿贼那也是官军的职责所在,双方解除误会便罢了。 误杀几个小卒子,赔点银子就算了了。 祖大成闭眼深吸一口气,紧咬牙关再掏一张银票递出去,还是三千两。 “哎呀,是本抚想岔了,你们都是我大明的经制武将,每年领着辽饷的讨虏之兵,怎会是残害百姓的土匪呢想来是那背嵬军自认收复辽东之功天下第一,便不把友军放在眼里,把友军当猪狗,视人命如草芥,合该本抚主持公道!” 抖了抖袖套内三张银票子,方一藻兴奋得嘴角都快压制不住。 背嵬军一分礼金没给他打点过,他怎会站在背嵬军立场惩治关宁军 当然要联合相对较弱的关宁军,狠狠削弱“地头蛇”背嵬军,才能使他自己站稳脚跟,这叫制衡之术。 他刚才无非是借着“害民”的由头敲打关宁军一番,这不,立刻就榨出九千两的油水。 若没有胡萝卜加大棒的先兵后礼,哪能狠狠创收一笔 挣钱嘛,拼的是脑子,不流血。 要是关宁军有他这颗“挣钱”的脑袋,等在辽东站稳,分了大量军田,到时候想怎么收军户的粮食,收几成都是主将说了算,又怎么会闹得百姓不得安宁。 既然双方结成临时同盟,便要思考如何惩治背嵬军。 丘八们的思想很简单,把背嵬军将官叫过来痛打数十军棍。 方一藻当即否决了这个想法,鄙夷地扫视周身一圈,暗骂臭丘八不动脑,一辈子都是丘八。 方一藻表示,久闻背嵬军大帅只有一个,没有二号人物,顶多有个威望不足、勉强称作二号半人物的何鲁四(何鲁司),但副帅特别多,相当于数百上千人便有一位副帅。 背嵬军已经扩编至数万兵马,估算一下起码有百余名副帅,召开军议都是一大群人挤在一起,乱糟糟的。 副帅多的坏处便是将士们的忠诚系于章献忠一身。 一旦这位领头人出现意外,或是被朝廷强制调走,导致忠诚链条断裂,剩下的副帅便会“各自为政”,裂成数个互不从属的半独立人马。 就像当初东江镇在毛文龙死后,裂成好几个派系。 那么章献忠本人就成了削弱背嵬军的关键。 直接杀是不行的,方一藻没有袁崇焕那般擅杀大将的胆子,章献忠也没有犯下什么死罪。 不过找个理由把章献忠请来吃席,然后将对方“软禁”起来送往京师的胆子是有的,还很大,正好也能完成朝廷交托的任务。 方一藻要求祖大弼负荆请罪,哪怕是跪也要把章献忠给跪来赴宴。 而他方一藻名义上只是调解双方矛盾的“中间人”罢了。 于是请客吃饭的计谋便应运而生。 一众幕僚们则在一旁修正计划的各种细节,保证章献忠“自愿”入京。 …… 春风盎然的某一天,章献忠领着大军抵达辽阳城外的军堡。 一众原辽东籍的将士代表,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陈景和刚看见那一面面稀奇古怪的背嵬军战旗,便兴奋地叫起来,旋即踹动胯下战马,急吼吼地迎上去。 第320章 借问天上宫阙 不知重逢何年月 第320章借问天上宫阙不知重逢何年月 其余将士也都一踢马肚,朝着背嵬军队列奔去。 自从知道背嵬军一直效忠的是李大帅后,陈景和便觉得自己的前途稳了。 这感觉就像冒险闯荡了数十年江湖,最终得以顺利退隐江湖,贼安心。 不过当背嵬军决定出击辽北、赫图阿拉、朝鲜的时候,他还是略感担忧。 背嵬军刚拿下辽东不久,连歇都不歇,就继续三面作战征战,几乎把战斗刻在脑门上。 万一朝廷趁着背嵬军出战之际,忽然出动文武班子夺取“胜利果实”怎么办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背嵬军完美执行三路征伐,接连收复数百里失地。 而大明文武们依旧“超常发挥”,竟因为入辽途中被大雪覆盖,所以把入辽计划推迟到开春。 气运这种东西一旦来了,挡都挡不住。 陈景和有时候会感慨,大好的入辽机会被大明群臣浪费,背嵬军也顺利渡过危险时刻,真是时也运也。 陈景和熟练地驾马前奔,旋即在百步之外勒马停下,一边把缰绳甩给身边的亲兵,一边翻身下马,来到章献忠跟前单膝跪地。 “陈景和携一众辽东将士,恭贺章大帅与背嵬军将士凯旋归来!” 他说话着,身边上百名辽东籍军官纷纷下马,异口同声大吼,“恭迎背嵬军回辽!” 『章献忠』扫视一圈,双眼所见皆是不带『』的普通人。 百余名军官单膝跪地,留在原地的数千步卒昂首挺立,一面面旗帜迎风猎猎。 这不是玩家安排的,而是将士们的自发行为。 章献忠转念一想也是,“文职组”要爆肝的种田、建设任务数不胜数,根本没时间搞些虚头巴脑的,毕竟也没有任务奖励。 章献忠冲着军官们招招手,示意对方不必多礼,陈景和等人还想着替大帅、副帅们客串一回“马前卒”以表敬意,都被一一拒绝。 他们只好翻身上马,勒马跟在一众将帅左右。 随着背嵬军踏进npc步卒的目视距离,数千兵卒骤然发出整齐的呐喊声,“万胜!万胜!万胜!” 在一阵阵嘹亮雄浑的吼声中,章献忠领着大军与步卒会合。沿途的官道由于靠近山谷所以尚未修缮,依旧是泥土路面。 背嵬军的长条队伍缓慢地行进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沿途尽是自发前来恭迎的百姓。 有的人想亲眼瞧瞧收复辽东的大英雄是何模样,有的人想第一时间见到自家的亲人。 还有的人纯粹是被关宁军欺负过后,深刻念起背嵬军的公正,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他们好的人。 他们嘴角含泪,奋力挥舞双手,甚至在原地蹦跳起来,高声呐喊着“万胜”、“英雄”、“好儿郎”、“回家就好”…… 还有一些百姓捧着菜篮与水壶,拼了命想递给背嵬军吃喝,但被将士们拒绝了。 章献忠骑在马背上关闭“游戏界面”,解除“特殊滤镜”,npc头顶的身份标识一瞬间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仿佛扒掉虚拟游戏的面纱,露出一抹真实的晚明世界。 看着成千上万个陌生面孔的欢呼场面,章献忠不禁感慨万千,什么叫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这就是了。 也许百姓早被贪官污吏压榨得精神麻木,但并不是重度智障。知道谁在收割他们,知道谁在倾力帮助他们。就算是块坚冰被温暖许久也会融化。 玩家们的所作所为也许不是本心,也许只是游戏任务的溢出效应,捎带着释放微弱善意,但百姓们都瞧在眼里。 谁真正帮他们,他们才可能帮谁。 章献忠忽然想起早期开荒的创业阶段,一路上筚路蓝缕,历经多少磨难。 自己跟其他玩家蹲在山中的小破村里,手头的武器装备都是最简陋的,刚开始打山贼都要耗费数枚复活码…… 那时候的玩家拢共还不到百人,何曾想过今日指挥背嵬军数万强兵,接受数万军民的恭贺 他在现实中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此刻在游戏里却成了百姓箪食壶浆的大帅,此中的境遇反差感,叫他哪里舍得这个精彩的虚拟世界。 难怪某些古代将官,被将士们山呼一声万岁,就有众望所归的天选感,忍不住要干一番大事业。 哪怕他只是背嵬军名义上的指挥官,也想在内心大吼一声,“大丈夫当如是也!” 背嵬军步骑穿过欢呼的百姓继续前行,陈景和来到章献忠身侧,与后者驱马并驾。 陈景和瞧了瞧左右,刻意压低音量询问道,“报纸上说大帅征伐朝鲜大获全胜,挣得百万石粮食,可否属实” “确系如此,辽南的水师兄弟们都在昼夜兼程运输粮草,我辽东大军未来一年的粮草都可支用,而朝鲜一国也已为我背嵬军所用……” 二人对视一笑,都从对方神色看出了一丝默契的深意。 乱世之际,粮食是最好稳定人心的“神器”。 有了充足粮食在手,背嵬军算是完全掌握进退的主动权。 只要背嵬军背靠朝鲜安心经营二三年,即使朝廷彻底平定关内流贼,也奈何不了辽东集团了。 “看来鞑虏的战力退步厉害,坐拥朝鲜一国之力,却不到半年就全面溃败了。” “鞑虏一心想着搜刮民脂民膏,视百姓如猪狗,在辽东无人心,在朝鲜也无人心,自然在哪都站不住跟脚。我们虽然收复辽东,但也要切记人心二字。”章献忠面无表情地提醒。 “谨记大帅教诲。” 尽管章大帅没有明说,但陈景和还是听出对方的潜台词。 为何黑旗营、背嵬军能轻松打败鞑虏 既有将士们悍不畏死的原因,也有军纪严明,能团结到百姓支持的原因…… 陈景和联想到关宁军近期在辽东的所作所为,大明丧失辽东十余年,几乎没能收复多少土地,哪怕收复了,也会很快得而复失。 他甚至觉得章献忠已经在明示,关宁军搅乱辽东,已然失去民心,而辽东这片国土怕是很快就不再属于大明了吧 先前驻防黑旗在辽东发报、说书、演戏剧,然后委婉试探百姓对大明的“支持度”,对藩镇造反的容忍度。那时百姓的态度仍是四六分,四分支持“藩镇”,二分保持中立,四分抗拒造反,渴望修生养息。 直到如今闹出一系列风波,百姓们的态度发生剧变,支持“藩镇”的比例竟然提高到八成。 陈景和深刻意识到,某些驻防背嵬军说的很对。 人没有亲身痛过,永远不会懂得几行文字所蕴含的真正道理,只当是白纸黑字,看完就忘。 百姓得而复失的屈辱遭遇,比一千次扫盲教化还有效果。 章献忠看向陈景和,“我看报纸说,你也参加了东征大战不仅打进建奴老巢,还精准捉到驻朝鞑虏的北逃队伍,给他们狠狠痛击” 陈景和倒是有些意外,辽东发行的最近几期报纸,怎么连刚回来的大帅也能知道 他摆摆手,“跟背嵬军将士们的勇武相比,我的战功何足挂齿,不过是斩杀千余鞑虏,缴获一批甲杖战旗罢了。” 章献忠反而是面色一凝,颇为严肃地说道,“诶,战功无小事,无论大小胜利,我背嵬军一向有功必赏。你想要什么奖赏我跟兄弟们商议后,一定叫你如愿。” 似乎对这赏罚分明的话语早有心理准备,陈景和兴奋地咧嘴微笑,“我看报纸上说,已有背嵬军将士坐那‘大球风筝’去了那劳什子新大陆 属下以前就听说部堂高官跟西夷和尚做了一幅万国图,包罗天下邦国,背嵬军竟能跨越万里前往异邦,属下实在佩服得紧。 属下不求钱粮珠宝,只想要一个地球仪和一副万国图。” 尽管欧洲列强已经做出了初版地球仪和世界地图,但肯定没有玩家们从二十一世纪搜索、复刻的更真实。 当然了,这些东西不能公开给一般人。 玩家内部流传的是“机密自用版”,发给民间的是同步当前欧洲水平的“民用版”。 “好说。” 章献忠当即找羽林公会的兄弟要来一幅民用版世界地图,就当是军功奖励送给陈景和,反正有战利品报销。 陈景和刚拿到地图,便在马背上摊开。 他就像幼稚的孩童初见新奇的玩具,小心翼翼摩挲着地图上的诸多图案,看着一个个邦国的轮廓。 “好,我天朝上国确系泱泱大国啊!啊哈哈,这倭国竟是这般狭小安南、暹罗、天竺……” 手指在新大陆比划两下,陈景和顿了顿继续说道,“想来这片沃土便是报纸所说的新大陆吧听说数千年前便有殷商遗民,顺着此路前去……这泰西诸国为何裂成十数个小邦” 其他普通将官听到动静,也纷纷驱马来到附近倾听。 『章献忠』瞥了一眼解释道,“因为如今泰西诸夷正在互相乱战,正如我天朝战国时群雄并立之际。可不能小觑这帮洋夷,他们邦国虽小,但兵力甚强,鸟铳火炮不计其数,你瞧这片新大陆,已被洋夷占据大半了!就连这片南洋之地,亦被洋夷染指。” “啊这洋夷岂不是已杀入我大明南部海疆” 陈景和还以为洋夷只是来传教、做生意,然后朝贡天朝上国的。 数年前朝廷就聘请过红毛夷教官,就连大量的红夷大炮也是仿制的夷人舰炮。 没想到夷人竟然都摸到大明家门口了。 另一名副帅驱马靠近一些,搁着战马并肩的空隙,在地图上挑了几个地点,“这,这,这,还有这……他们已经来此近百年了,假以时日他们必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这副帅随后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像是想起什么屈辱的仇恨,双眼顿时布满血丝,连牙齿也咬得嘎吱作响。 被副帅这般指点过后,陈景和顿觉大明危矣。 若是没有背嵬军消灭鞑虏,救国救难,岂不是要被西夷趁虚而入! 『章献忠』抬头望天,恍若文人闭眼吟诗一般侃侃而谈,“这世上邦国林立,纷争不断,待我黑旗插满关内,再灭了这些洋夷土蛮,必将这图上的细碎、乱块、杂色统统废掉,只留华夏一国,岂不痛快” “大帅们不止要统一关内”陈景和目瞪口呆,只觉一股浓烈的豪情壮志如狂风袭来。 “关内算什么李大帅还要率黑旗铁骑,与我们一同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征服万国!”另一名副帅像是喝醉一般,自我陶醉地摇头晃脑起来。 “昔日始皇帝一统六国,今日我黑旗要插满万国。陈总兵,你愿意随我们一同征战四方吗” 章献忠说罢,扭过头看向陈景和,后者恍惚被一双弩箭射中胸腔。 无数英雄争相抢夺的“秦鹿”在大帅们眼中,竟只是一个开始。 统一天下已经不能满足他们滔天巨浪般的豪情,他们要永远驰骋下去,直到征服这地图上的所有邦国! 他们要像统一六国的始皇帝那般,为群雄种下一颗新的种子,一颗“大大一统”的狼心。 这是何等豪迈的壮举啊! 与心怀天下的大帅们相比,陈景和只觉自己是井底之蛙,无知又狭隘。 他很想回答,自己愿意,但是话到嘴边却卡在喉头进退两难。 他这样的“懦夫”,真的配跟黑旗军精锐们征战四方吗 陈景和刚想说再考虑一下,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声低呼。 原来是关宁军打着战旗走了过来,为首的是赤裸上身的祖大弼,他背后负着数十根荆条。 祖大弼刚到跟前,便迅速翻身下马,利落地跪在甲胄最鲜亮的背嵬军大帅面前,诚恳地哭诉自己与背嵬军发生过一系列误会,恳请背嵬军大帅给予他赔罪的机会。 “诶诶,这才是咱们的章大帅。”直到一旁的何鲁司开口,祖大弼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拜错了人。 祖大弼当时就差点“破相”,暗骂何鲁司怎么不早说,等自己把一套礼数整完了才开口,这不是占自己便宜么! 于是祖大弼不得不对着章大帅再来一轮请罪表演。 章献忠心说,关宁军摆酒赔罪,辽东巡抚从旁说和,无非是官场上人情世故那一套,总不敢把他骗去杀了吧 于是他轻轻哦了一声,“转告方抚台,我会赴宴。” 第321章 铁铁,我爱撒点小谎 第321章铁铁,我爱撒点小谎 『章献忠』毕竟是见过风风雨雨的老玩家,不惧死亡,不怕疼痛,在游戏里死亡就像一天三顿一般稀松平常,自然没有惜命之人应有的警惕感。 可普通将士只有性命一条,求生的本能促使陈景和嗅到一种不详的感觉。 他赶紧收起“万国地图”,一面与大帅保持驾马速度,一面劝说章大帅莫要赴宴—— 祖家军可是关宁军序列的“混世魔王”,在关内剿贼时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跋扈模样,拳打黎民百姓,脚踢官僚友军,嚣张惯了。 眼下他们连吃好几次大瘪,这祖大弼又被称作祖二疯子,何时见他服过软,更别说是大庭广众之下来一手“负荆请罪”,简直把自己的面子泡在屎坑里入了味。 祖大弼焉能不报今日“折辱”之仇 章献忠却不以为然,“人人皆知我是背嵬军大帅,太子太保,手底下有数万精锐敢战之兵,除非这帮官老爷得了失心疯,一心想碰刀子。到时候数万背嵬军聒噪起来,整个辽东就乱了。” “大帅可不敢说这般不吉利的话……” 陈景和心中的担忧情绪愈发浓烈,生怕这种谶言应验。 他甚至不敢想象,没有章大帅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陈总兵继续追加一句道,“稳妥起见,由我统领一千战兵护送大帅赴宴,若是宵小胆敢对大帅不利,我保证第一时间带兵杀……” 章献忠抬起手摆了摆,“不可。我只是去赴宴,又不是去打仗,何必劳师动众,百姓若见了,还以为我要兵变呢!你们各部按照军事条例盯好营垒即可,莫叫鞑虏钻了空子,这帮野猪皮还没死绝。再给我盯住关宁军部众,别叫他们再干害民之举……” “可是……”陈景和面色暗淡,皱纹并出,恍若一颗苹果快速枯萎下去。 “好了好了。”章献忠中断话题,随后指了指身边的『何鲁司』“宴席之后,我还得留下与方抚台商讨辽东民政事务,收复辽东只是一个起点,每一寸土地都需要人力垦殖,更多难民回辽的事情务必处置妥当。 我不在的几天,背嵬军诸般事务之暂且交于何鲁四执掌。 庆功宴之前,练兵、屯田之事可不能偷懒。” “是,大帅。”一行辽东籍将官纷纷点头尊令。 章献忠大约是个急性子,只带数十名“心腹”骑兵匆匆赶去辽阳。 刚踏出数十步,章献忠忽然拉扯缰绳把马头转回来,冲着陈景和等人大声喊道,“等我赴宴归来,你们好好办一场盛大宴席为我大军庆贺。那时候,咱们俩彻夜畅谈万国之事,如何!” 好字涌出喉头还没发音,陈景和便看见章大帅大笑着策马奔走了。 望着『章献忠』离去的背影,陈景和总觉得有种莫名的恐慌感萦绕心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大帅应该能平安回来,应该能,一定能! 章献忠比背嵬军提前一日抵达辽阳,随后在各大嫡系兵营转了大圈。 一来表明背嵬军主力回家了,其他部众甭管做什么事都有了更足的底气,二来向刚来的“客人”显示一番章献忠的个人影响力,警告对方别想耍什么招。 辽东啊,辽东,你终于安宁了。 现代的辽宁,大概便是取自“辽河流域永远安宁”的意思吧。 章献忠抬头望向远方,咸鸭蛋黄般的夕阳缓缓落下,大多数玩家也该陆续下线,回归自己的现实生活,其他时区的留学生、打工仔则会补上玩家下线的部分空缺。 而他还得“加个班”,把酒宴给吃了。 …… 一望无际的夜幕点缀灿烂星辰,辽阳的巡抚衙门烛光通明。 辽东巡抚邀来十数位文官、裨将充当陪客,早已提前坐满五桌,唯有祖家兄弟与章献忠三人姗姗来迟。 不过好在,众人没等太久,三位“主人公”很快陆续抵达。 毕竟是自己人的地界,不用担心暗算与刺杀,所以三人的护卫都被挡在衙署外面。 章献忠先到,一身的武官常服轻便简洁。 饶是他着装朴素,厮杀数十战形成的独特气质仍在身边环绕。 无数人第一次见章大帅,也不由得感叹一声,不愧是参与复辽大战的好英雄! 祖家兄弟二人傲气十足,鼻孔朝天,落座之前也只是对抚台一人行了一礼。 他俩眼见章献忠到位,也没睁眼多看一眼,根本没有和解的意思,完全颠覆先前负荆请罪的卑微模样。 章献忠见状心头一沉,顿觉这场宴席并非平平无奇的“调解会”。 他不知道对方有何打算,但肯定来者不善。 方巡抚率先开口,“诸位。” 他握着斟满的酒杯站起来,周遭所有文武官员也跟着哗啦啦站起,就连祖家兄弟也不情不愿地起身。 章献忠自然不能免俗。 方一藻扫视一圈,高举酒杯说道,“辽东沦丧十余载,今日终得收复,皆仰仗陛下英武,将士们用命。 昔日本抚在辽西巡抚辽东,不止一次听人说起大明气数已尽,那时本抚便说,是胜是败,还得坐观后效。 如今辽东收复,可见我大明气数未尽,逆臣贼子之妄想终不得意。 纵使关内仍有流贼肆虐,但本抚以为辽东可复,踏平流贼也只是短短数年而已,届时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也是天下之幸。 我大明中兴在望,大明江山永固! 为大明贺!” 方一藻说罢,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为大明贺!” “为陛下贺!” 混杂的庆贺声接连响起,旋即又响起一连串的庆贺、嬉笑声。 随后方巡抚示意大家坐下,主桌上却忽然冒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语,“章将军,我适才瞧你唇口紧闭,似乎不乐见到大明中兴啊” 此言一出,桌上众人纷纷看向被指控的对象,章献忠,就连其他桌的陪客也纷纷扭头看过来。“贼喊捉贼倒是嗓门大,也不知谁在复辽之时浴血奋战,谁在辽西坐享其成,噢哟,对了——”『章献忠』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一脸醒悟地地指向祖大成,“好像是你们祖家将门自诩国家栋梁,每年数百万辽饷收着,却躲在辽西群堡寸土未收吧” “你!”祖大弼作为年过半百的老将仍是沉不住气,要不是被弟弟扯住,他几乎要拍案站起来骂人。 “鞑虏势大,我军良莠不齐,能守住辽西一带已是竭尽全力,不像章将军,刚立下复辽大功,便又贪功冒进入了朝鲜。 你是想立多大功劳,正一品的官还嫌不够!是想哪一天被黄袍加身,入了京师,抢来陛下的位置,自己坐” “放肆!”章献忠一拍桌子,双手举起朝着京师方向震了震,旋即摆出一副忠臣的模样,“为君分忧实乃做臣子的本分。鞑虏退往朝鲜,难不成要坐视他们成了气候,变成第二个沦陷的辽东么” “兵部尚未下令,为何章将军要擅自出兵这于章程不合,于情理不合吧”方巡抚的声音适时响起。 为何他要为祖家人说话,今日不是调解会 章献忠惊诧地看过去,正对上方一藻那一双急需回答的眼睛。 这遭人背叛的感觉就像他正跟路人吵架,自己的同伴却拦住他劝他算了算了,完全不管对方嘴里喷着什么脏话,甚至还要“帮”着外人喷自己。 拉偏架的恶臭味道几乎能扑进他脑子里。 章献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调解是假,问责才是真,这是一场吸引他入场的“局”! 究竟是鸿门宴,还是问责局,章献忠反而不在乎了。 既然已经进来了,他就没想着能轻松走出去。 一股“危险”的念头在脑中生根发芽,随后茁壮成长。 他像是气到极点忍不住发笑,随后拧起酒壶给自己斟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章将军一心为国的忠诚之心我能理解,但无令擅动着实叫人怀疑——”方一藻的语气逐渐加温,恍若温和的前奏陡然激荡起来,“况且你们搅得朝鲜全国风雨,不仅劫掠百姓,奸淫掳掠,还与那朝鲜暴君狼狈为奸,残害忠良!那朝鲜百姓告状都告到京师来了!你害我大明丢尽颜面,你可知罪!” “我有罪” 章献忠心说自己就算真有不轨之心,可哪次征伐不是真为大明效忠的。 他要是造反了,可以骂他是大逆反贼。 可他自从做了背嵬军的大帅,哪一次干过反逆之举 指着忠臣说逆臣,这不是指鹿为马吗! “哈哈哈……”章献忠忽然大笑起来,“那所谓朝鲜百姓不过是国内虫豸,他们搜刮民脂民膏的时候,你们瞧不见,穿上旧衣哭诉几声,你们就信了。” “不信苦主之言,难道信你么”方一藻骂道,“当着本抚的面,你还敢狡辩,可见你背嵬军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连本抚都不放在眼里!本抚果然没猜错,你便是大奸似忠的反贼!” 章献忠怒极反笑,“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收复辽东,追击鞑虏,叫辽东百姓恢复百业,反而成了大逆不道的反贼 关宁军寸土未复,刚进辽东便奸淫掳掠,反而成了大忠臣! 你们不问辽东百姓受了何等苦楚,反而去挂念海外假小民,他人三言两语就被你当成金科玉律,偏听偏信。 是忠,是奸,全凭你一张嘴吗!”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抵赖!关宁军作乱,自有军法处置,你们背嵬军怎可越俎代庖。”一名官员站起来怒斥道。 又一名小官站出来跪在方一藻面前,“背嵬军在登州时,屡屡袭扰当地良绅。背嵬军人前大义凛然,背地里却勒索士绅大户强取钱粮。 奸民们得了背嵬军的蝇头小利,自然连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背嵬军自然处处都有好名声……恳请抚台老爷做主,严惩背嵬军将帅,以匡扶世间正道!” 这番“有理有据”的话语瞬间引起一众文官的共鸣。 他们随军来到辽东,曾与登莱士绅有过几次聚会。 士绅们在酒席上的牢骚怨言都被他们铭记于心,正巧在当下宣发出来,只求一击打垮背嵬军。 来了来了。 章献忠轻蔑地扫视周围一圈,敢给背嵬军说好话的十不足一。 过去背嵬军一路高歌猛进的时候,这些人都畏首畏尾、竭力巴结,如今见背嵬军遭遇攻击,便是墙倒众人推。 章献忠并无怨怒,反而有种看待虫豸的不屑感。 “好好好,还有谁有怨言的站出来说个明白!我倒要听听,你们还能编点什么。”章献忠又给自己倒一杯酒,自顾自饮下。 他深知巡抚布下此局,想必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要么是早就得到命令,要捉他去京师问罪,要么是想逼他服软的同时,趁机榨些银两出来。 只可惜他是章献忠,只想喝着酒,吃着菜,坐看这群小丑表演,心里想着毁灭吧,赶紧的。 似乎被章献忠坦然自若的模样气到,方一藻唰的一下站起身,指着章献忠的鼻子大骂—— “大胆狂徒,各路苦主纷纷来告,你竟是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关宁军昔日被打伤的兵卒我见过数百,那血腥味道都扑到我脸上了,哪会有假! 那朝鲜苦主在殿前哭诉,天子震怒,哪会有假! 兵部无令,你部擅入别国,如今刚刚率部回归,本抚亲眼所见,哪会有假! 你今日数次顶撞本抚,目无法纪,残忍暴虐之心已显,哪会有假! 你无令擅动,目无法纪,残杀同僚,祸害藩邦,真当本抚忌惮你权势,不敢行军法!” 方一藻捏住酒杯朝地上狠狠一掷,只听酒杯咔嚓一声,碎了一地。 不一会便有百余名披甲战兵冲出厅堂。 方一藻冲着章献忠一指,“给我拿下!” 战兵们似乎并不意外要捉拿的人,一边口称遵命,一边拿住章献忠的肩膀。 后者明明被士兵拿住,却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神情,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什么危局,一点反抗都没有。 “若不是陛下有心爱护你,念你收复辽东有功,本抚定要请出王命旗牌,将你这逆贼当场正法!” 方一藻恶狠狠瞪他一眼,旋即像是挥赶苍蝇一般用力一挥,“押下去严加看管起来!三日后押往京师,交由陛下圣裁!” 第322章 所以忠会消失,对不对? 第322章所以忠会消失,对不对 “老夫为官数十载,何曾见过此等暴戾奸贼!该杀!该杀!该杀——” 望着章献忠被押走的身影,方一藻犹未脱离暴怒状态。 他双目圆睁,呼吸急促而不规律,胸膛起伏剧烈,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跟空气较劲。 脖子上的血管也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愈加明显,它们像是要膨胀到极限,随时可能爆裂开来。 身旁的幕僚心叫不好,抚台老爷这是气得迷糊了,赶紧捧来一杯热茶递到方老爷手边,旋即抚摸老爷的背后顺顺气。 眼见方一藻毫无反应,甚至连呼吸节奏也变得断断续续,像是被硬物卡主喉咙。 其他官员也都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纷纷聚拢过来,又是拍背顺气,又是双手合十求菩萨庇佑,甚至有人悄悄念口诀,企图借助自己也不了解的“玄学力量”。 “放着我来!” 身为武夫的祖大弼没什么弯弯绕绕,左右两手各捧一杯酒水,不由分说浇到巡抚脸上。 如果一杯酒唤不醒巡抚,那就两杯。 “啊!” 被两杯酒水一激,方一藻似梦初觉般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走火入魔,是祖大弼救了他。 尽管他对祖大弼百般不喜,也不得不承这份“唤醒救命”的人情,朝对方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一则小插曲过后,陪客们纷纷告辞,却被方一藻尽数拦下。 为防止走漏消息,今日参会的所有宾客必须留宿几日,直到稳定送走章献忠再说。 理由嘛,自然是合议辽东民生事务,就连章献忠也是这样“自愿”留下的。 方一藻迅速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随后与十余位重要文武,转移到私密厅室内商议“削藩”之事。 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章献忠被控制住了,但其麾下仍有几位大将执掌数万兵士—— “何鲁四,董孟德,安陆山,黄朝,赵匡莽……” 幕僚复述着一位位富有影响力的背嵬军将领,方一藻却觉得越听越不对劲。 除了开头的何鲁四,后面几个怎么全是怪名字 他细想一下,惊觉这群人的名字全是古代的反贼、篡臣! 董卓与曹孟德。安史之乱的安禄山。在唐末大杀特杀的黄巢。甚至还有篡夺汉室的王莽,篡夺后周的赵匡胤。 好家伙,敢情你背嵬军有实力的将领全是“反贼” 甚至连背嵬军的大帅『章献忠』也跟已死的西贼领袖“张献忠”完全同音。 这是巧合,还是故意不小心的 还有背嵬军的主力人数是什么情况,为何出国的时候是三万人出头,回来的时候还是三万多人,甚至还多了。 别人打仗累死累活,减员严重,你家背嵬军打着打着,还能大量吸纳兵员大涨一波是吧 抛开这个奇怪的细节不谈,三万余背嵬军主力正驻扎辽阳周边,其余驻防兵马分散在辽东各地。 削弱“强镇”的最好借鉴例子便是袁崇焕杀毛文龙。 前者杀完人,挑了四位副将瓜分东江镇部众,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只留东江镇一脸茫然。 等东江镇回过味来,已经陷入争夺统帅的风波。 这些东江副将互不服从,屡屡闹出兵变、内斗,耗尽自家元气,反被朝廷牢牢掌握在手,最后因为一只鸡闹出惊天血案…… 虽然方一藻没打算杀章献忠,但例子是可以学的。 考虑到二把手何鲁四的影响力颇高,最好找理由把此人也诓来。 为免夜长梦多,今晚便以“紧急军务”、“章大帅召唤”的名义,把何鲁四也请来巡抚衙门软禁,使得背嵬军彻底群龙无首。 方一藻只要多画几张大饼,给几个三四把手封官许愿,大体上能稳住背嵬军。 即使某些悍将桀骜不驯,他只要借力打力,挑动背嵬军内斗,顺便将一两位实力最弱的背嵬军将领收下“当狗”。 如此一来,别说大明辽东彻底稳固,他自己的权势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乃至入阁拜相。 至于如何执行计划,那就是幕僚与文武该讨论的细节了。 方一藻更在意的是掌控背嵬军后的利益分配。 一旦庞大但松散的背嵬军垮塌,显露出来的利益必然丰厚。 报纸都说背嵬军在朝鲜勒索来百万石粮食,他们在辽东搜刮的利益能少 方一藻表示自己是“削藩”计划的主谋,又被章献忠气得不轻,少说要一万亩田地作为补偿,再顺弄几万两银子当个下酒菜。 一群巡抚幕僚也想捞点田产、商铺,随便混个三代人的家业就收手。 武将们则想的比较简单,能分配到土地肥沃的卫所就行。他们表示自己不贪,一半的军屯负担当作军需,剩下的入自己腰包。 祖家人就显得贪婪许多,除了要沈阳一带的军屯,还要一万匹战马。 要知道背嵬军打败建奴,剿了建奴的老巢赫图阿拉,几乎把建奴的精华完整吞并下来,背嵬军因此编练了上万的骑兵日夜训练。 眼下多了朝鲜的粮食补给,饲养大量战马毫无压力。 九边经过连连战事,各镇的战马缺额已然越来越大,正好依靠辽东的缴获补充一番。 即使祖家军一人吃不下,也能卖到各镇赚取差价不是。 方一藻当即驳斥祖大弼痴心妄想,表示做人不能太贪,少说给各镇送去数千匹慰劳军心,暗地里想自己插手卖马的生意。 祖大成旋即给自己二哥找补,战马额度能少点,但背嵬军的沿海晒盐场,得分他们祖家十个。 说起晒盐一事,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呼,“背嵬军竟敢贩私盐,罪加一等!” 旋即没心没肺地分配辽南的各路盐场,仿佛责骂背嵬军一番,能让自己吃得心安理得。 …… 『章献忠』被软禁在衙署之内的某个房间,这里昏暗无比,连盏照明的油灯都没有。 屋内的门窗皆被木板钉死,隔绝内外一切消息,唯有窗户纸的破洞漏进些许银白的月光,照亮屋内漆黑的环境。 户外是十余名精锐悍卒,他们的声音逐渐消散,唯有取暖的篝火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屋内的环境愈发安静,章献忠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乃至血管搏动的细微动静。 他终究还是太过高估这帮文官的节操了,历史上或许有大量忠君为国的贤臣,良臣,但更多的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哪里有利益就往哪里钻。 因为打倒背嵬军的利益更大,所以他们群起而攻之。 所谓忠奸,是非,不过是利益分配的粉饰话语罢了。 章献忠环顾四周,漆黑的环境正如背嵬军的处境。 倘若章献忠是个沙雕乐子人,不下线通知队友,眼下这个时间段不会有玩家知道背嵬军的大帅已被软禁,不知道文官已经对背嵬军下手。 就好像他此时此刻,真正拥有了决定背嵬军生死的大权。 当然,这只是乐子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凭借背嵬军丰富的作战经验、自下而上组成的严密组织,纵使对方主动下手,背嵬军在遭遇攻击的一瞬间就能结成通讯网络,形成钢铁般的组织,甚至连自卫反击的大义都有了。 所谓大帅充其量是一位军事顾问,有他没他其实没什么差别。 不过章献忠毕竟不是乐子人,终究放不下这群沙雕玩家。 虽然他们涩涩,暴虐,残忍,喜欢在各种游戏里杀妻废子,撕毁条约,背刺领主,种族灭绝,大清洗,用生物发电,但谁都知道他们是现实中的三好青年。 他唤出游戏的军团界面,点击创建军团并推荐自己成为“军团指挥官”,只是一瞬间一方浅蓝色的窗口由小变大,笼罩在视野正中—— 如他预料的一样,此刻他被暴力软禁起来,可算进入战斗状态,规则允许玩家组建战时军团。 方圆数里的游戏玩家迅速涌入,军团人数不断向上攀升。 直到总人数突破三百,一团仅有玩家可见的火光笼罩章献忠全身,就像是游戏人物升级一般,顺利成为军团指挥官。 而军团的人数仍在持续攀升,一个个军团下辖的小队长随之诞生,陆续有人在章献忠耳边发声。 “什么情况,章献忠你小子大半夜还有闲心组军团” “我刚才下线问了,边境屯堡没发现鞑虏入侵啊” “哦我懂了,章献忠你是想用语音直播涩涩是吧啧啧……” “有事说事,没事就解散军团了,不知道发语音要消耗功勋点么” ……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充满语言连贯性,似乎几位小队长都处在同一个地点。 “我被辽东巡抚软禁了,这帮狗贼很快就要对背嵬军下手……” 此言一出,几位队长很快炸开了锅,纷纷嚷嚷着要当大西王、黄巢,要把所有狗贼全给做了。虽说他们玩家的确是大奸臣,但截止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大忠之举,人还没造反,就想着亏待忠臣。 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吗!叔叔可忍,婶婶不能忍! 虽说直接下线通知更实惠,但章献忠想要验证的消息必须更快捷。 他瞥一眼当前军团人数,2195。 虽然这个数字犹自上涨,但增长速度已然放缓许多。 大概这就是当前辽阳周边的在线玩家人数,原本应当有七八千人的,游戏的夜晚时间段就是人少。 除非是事先约好的“副本战”,否则玩家们哪会轻易打破生活的规划,眼下能调度的玩家不多,也就不奇怪了。 从怀里掏出常用的炭笔,章献忠将双方的驻军点画在桌面上。 在月光的照映下,他清晰可见双方的实力对比,不由得紧皱眉头—— 关宁军的部众基本驻扎在辽阳、沈阳一带,而刚回国的背嵬军主力则是集中在辽阳城南、城东,剩下的背嵬军分散在辽东各地,鞭长莫及。 背嵬军在城内只驻扎了数百玩家,外加数千辽东籍将士。 一旦爆发冲突,背嵬军没法第一时间夺取城池,乃至击破城外的关宁军驻兵。 若是当前就爆发激斗,不必要的损失会很大。 除非时间调度,安排每支部队盯死一部关宁军,快速且精准地打击每一部敌兵,才能将军队、百姓的损失压制到最低。 眼下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正好足够玩家完成兵员调度。 只是缺少一个动手的理由,一个能堵天下悠悠之口的理由。 队长们急切要造反的声音仍在耳边响亮,但章献忠都对他们进行一一安抚。 他被软禁只是“一面之词”,不知真相的军民都只当他吃醉了酒,正在衙署喝酒呢。 要是兄弟们杀进衙署,至少兵变的帽子是摘不掉的,除非有一个绝对充足的理由…… 忽然,章献忠视野的右上角闪动一下,就像视频卡顿产生的碎裂效果。 尽管这个细节很微小,但足以吸引章献忠的注意。 这不应该啊,这款游戏时至今日一直运行流畅,怎么会出现掉帧、卡顿现象 章献忠伸手点击右上角的任务列表,一个夺人眼球的动态窗口弹出来。 主线任务,战区任务,加成任务,支线任务,特殊任务…… 前四种任务并无异样,唯有最后一个特殊任务燃烧着火焰。 章献忠鬼使神差般点开『特殊任务』—— 五项早已见过的前置条件映入眼帘,消化辽东至少三个月,引导人返回豫南超过一个月…… 几乎所有选项都已满足,唯有大义名分的一条尚且空着,就像五盏灯有四盏散发光芒。 不过那条灰暗的选项很快点亮起来,就像被星火引燃,一个字,两个字,直到所有字都燃烧起来。 燃烧,让它们燃烧!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怪叫的玩家声音消失,章献忠恍惚听见一句诡异的系统音在耳边回荡。 他猛地回过头,却只见空荡荡的漆黑房间,没有人。 待他再度集中注意力观看特殊任务,方才的文字火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行新的字句—— 『补上最后一块关键性拼图,奖励勋位50点』 章献忠看完奖励微微一愣。 这可是五十点勋位,不是寻常的功勋点,是能在海外获封多大领土的唯一凭证。 这个点数越大,获封的领地就越大。若是你立功甚伟,甚至可能获封一个王国。 如果没有勋位奖励,或许他会犹豫一番,舍不得自己一路走来塑造的角色形象,结交的人脉资源。 但奖励来了,他的答案便只有一个了。 “兄弟们,我想到让你们无所顾忌发动大战的理由了。”章献忠说,“谁还记得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是什么事件” “教科书上都有。萨拉热窝事件,奥匈帝国皇帝继承人被塞尔维亚民族主义者枪杀,最终引发连锁反应,导致各国列强爆发大战。” “难道老章你想……”几位队长瞬间明白章献忠用意,已经有人声音里混杂着哭腔,“不!章帅不要啊!我们还需要你带领我们南征北战啊!” 章献忠心说你小子真爱演,时时刻刻都想着飙演技。 “老章,你先别急!等我们集结兵力,马上能把你救出来!” “章献忠,我们约好了要杀入京师踏尽公卿骨!难道你忘了咱们兄弟间的盟誓了吗” “也许我只是个傀儡大帅,但今日我希望你们能听一听我的建议——”章献忠将自己的部署与分析和盘托出,对面数位小队长顿时哑口无言。 兄弟们都知道章献忠说的很有道理,只有等到所有玩家到齐,兵员调度完成,才能使得各位的利益最大化。 小队长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大概是悲情戏演够了,大伙都忙着去调度兵员了…… 章献忠坐在窗边等待命运的裁决到来。 尽管知道自己不会真的死亡,但长期扮演的角色已经让他有了深深的代入感,仿佛真的要迎接死亡时刻一般。 银白的月光从窗洞洒入室内,犹如一段段白色丝绸。 他不由得伸手去触碰,微弱的光影之分让他一度想起某部科幻电影,最后的男主角在高维世界给予女儿重要启示。 而他此时拨动洒进屋内的月光,控制这位名为“章献忠”的游戏角色,何曾不是一种高维对低维的操控呢。 时间流逝的很快,章献忠用来计时的工具变成了军团人数。 军团起初是两千余人,随后涨到三千,接下来是四千人,五千,六千…… 直到一声声“攻坚组就位”、“步战侍从第三军团整备完毕”、“祖家军部队并无异常”、“城内玩家披甲完成”…… 章献忠意识到上路的时候到了。 游戏世界的凌晨时分,大概相当于现实中的傍晚,并非一一对应,但也能做大致的参考。 此时大多数军民仍在享受美梦的最后时刻,这时何鲁司喊了一句,“背嵬军副帅何鲁司,请章大帅赴死。” “背嵬军副帅安陆山,请章大帅赴死。” “背嵬军副帅董孟德,请章大帅赴死。” …… 相同的话语被不同的人传颂了二十余次,章献忠暗想,这群沙雕平日里唤他“小西王”、“小章”、“老章”,现在知道利益所在,才肯唤他一声章大帅。 罢了,罢了。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玩家们养帅千日,用帅一时,就让他用自己的性命,给将士们铺设一条荣光大道吧。 章献忠从兜里掏出一根火折子,揭开盖子,缓缓对着盖内吹气,直到火折子的内置火种重新点亮火光。而被钉死的门窗使他彻底断绝逃出火海的可能。 “我要走了,兄弟们,江湖再见。” 章献忠举起手给自己拍下临死前的最后小短片。 不一会,屋内的枕头、被窝、床帘、屏风相继燃起大火,章献忠很快沐浴在大火之内。 火焰的灼烧感飞速袭来,在低痛觉的反馈下,就像炎炎夏日的毒辣太阳洒满全身,火辣辣的,但还能忍受。 章献忠抬头直视前方,就像演员面对镜头展现自己最后的演技。 他脸上浮现出孤寂、懊悔、怜悯的神色,最后当大火将他完全吞噬之前,一抹坦然面对死亡的神色显得那么刚毅、坚定。 在死之前都在为国效忠的背嵬军大帅,离奇葬身衙署的熊熊烈火之中。 『献忠死,而明亡矣』——《旧明史》 『章献忠在被奸臣囚禁以前,就已经被害死了』——《古今真相合集》 第323章 痛,太痛了 第323章痛,太痛了 软禁章献忠的厢房燃起来太过迅速,等到看守们意识到房内失火之后,已经来不及打开滚烫的房锁。 突如其来的大火烧的很旺,迅速吞掉周遭的所有厢房,妖艳的“火龙”坐在房顶疯狂舞动,戏谑地俯瞰地上慌乱不已的人类。 冲天的火焰就像是丢进枯井的火把,照亮整个昏暗的辽阳,所有城内的军民相继受到巡抚大火的消息。 这时,陈景和正在营房休息,忽然听到营外有人大呼“走水啦”,接着便有兵士来报—— 巡抚衙门突发大火,似乎有什么重要人物葬身火海了。 陈景和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有那么一瞬间闪过章大帅的身影…… 他立时翻身下床来到营外。 巡抚衙门的方向燃着冲天大火,许多士兵走出兵营,犹如看热闹一般望向事发点。 陈景和甚至来不及思考,奋不顾身地向前奔走。数十名警卫眼见主将离营,赶紧带上佩刀跟在主将身侧。 衙门附近几乎到处都是“围观人群”,衙署内闪动的人影全都在努力救火。 “可怜啊,听说有人被活活烧死了……” 流传某人被活活烧死的话语此起彼伏,陈景和急病乱投医一般,随便揪住一位小哥,“是谁!谁在大火里……” “好像是哪的大帅。” “是那位收复辽东的大英雄,章大帅……” 听到那熟悉名字的瞬间,陈景和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后退数步。 就像三把尖锐的小刀,生生剖开他的心脏,再夺走他所有的生气。 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就萎靡了。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景和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帅只是赴宴商讨辽东民生问题,还许诺宴会结束后与他们一众将士再摆豪华的庆功宴。 那么大的活人数日前犹在眼前,此刻却突然没了 陈景和顿觉一盆凉水淋头浇下,饶是大火将空气烤得温热,他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双脚感觉凉飕飕的。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来不及穿衣穿鞋,披着一件单衣,光着脚就跑出了营房。 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景和猛地转头扫视一圈,一张张面孔犹如连环画般在视野里变换。 不少辽东籍将官珊珊来迟,他们也多是单衣赤脚,活像是遭遇夜袭的败兵。 他们一起蜂拥进巡抚衙门,途中遭遇阻拦的抚标士兵,当即便有辽兵拔刀出鞘,架在对方脖子上,“给我滚!” 标兵们深深慑于这些人散发的暴戾之气,就好像家犬感知到猛虎身上的杀气,第一时间选择逃跑,而非对抗。 没了标兵的阻拦,众人第一时间赶到失火的房间中心。 “大帅死了……” 他们从先到的士兵口中得到答案。 确认章大帅确实死透的消息,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哀嚎。 有人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有人拔出腰刀拼命挥砍地面,还有人愣在原地,仿佛丧失了一切感情,所有人都被海量的悲伤淹没了理智。 章大帅死了。 那位收复辽东,勤王救驾,襄助藩属国,为民请命的大帅章献忠,就这般毫无尊严地死在大火中了。 等我赴宴归来……那时候,咱们俩彻夜畅谈万国之事,如何—— 火焰在眼前舞动,陈景和脑中仿佛回想起那一天,回想起大帅的音容笑貌,想到大帅分别之前说的这一句话。 短暂的分别竟成了永别! 他甚至来不及对邀约做出回应,而他这辈子也没机会说出“好啊”的回答。 一想到章大帅临死前忍受着火焰的焚烧,拼命求生、呼喊,却无法逃走的孤助无援,陈景和就觉得心如刀绞。 为什么他最后没能劝住大帅为什么没能回应大帅最后一句邀约为什么自己没能在意外发现之际,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无数与章大帅共事良久的将官们深陷悲伤的深渊。 这时忽然有人大声喊道,章大帅好端端赴宴,怎么突然就死了 他这般身经百战的猛将,纵使突遇意外大火,也能三拳打穿门窗逃出生天,怎会莫名死在火中 旋即有人发现,失火被爆裂的门窗似乎残留着铁钉的痕迹,一间正常的厢房会出现钉死门窗的可能性吗 除非大帅在进入房间之前,就已经被奸贼暗害,意外大火只是掩盖罪行的幌子。就像每每遇到上级清查粮仓,粮仓都会引发意外大火一般。 或者说,章大帅是被人封死在房间内,放火生生烧死的。 是啊。 这番点拨将陈景和从情绪的风暴中扯回。 赤脚踩踏地面,他扭头扫视一圈,从警卫手中强行要来一把钢刀,双眼倒映着舞动的火焰,几颗晶莹的泪珠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意外的发生地点在哪 巡抚衙门。 这里以宴会之名聚集了巡抚,祖家人等一干文武官员,本该拥有辽阳最完备的警卫部署,却发生极其荒诞的命案,死的还是至关重要,足以搅动天下局势的重要人物。 哪怕是朱由检坐镇辽阳,都不敢真对章献忠下毒手。 可离奇怪诞的事实就是发生了,所有对背嵬军不利的文臣武将全都好好活着—— 两军发生矛盾,两军主帅只身赴宴,恰好缺位的警卫,封死的门窗,大火冲天,逃不出的火海,一个人丧命的世界完成了…… 太巧了,太巧了,简直世上最巧合的点都集合到一起。 巧合到一头猪也能联想到这是一件惊天大阴谋,知晓这背后的最大收益人是谁。 陈景和为将数十年,都不敢干这种把人锁死在房内,然后放一把火将其活活烧死的暴行,何况被害人还是救国救民的大英雄。 可这群幕后黑手却做了,连演都不演,任由苦主被火焰活活烧死,可见他们打心里就没把背嵬军上下当个人。 哪怕章大帅已经做好反明的准备,但他反乱之前的行径称不上“大忠”嘛 如今章大帅已死,无论哪朝的史书都会默认他是大忠之士、国家柱石! 为国立功的大忠臣,就这么被当作猪狗一般宰杀了。就这么杀了! 全身的肌肉紧绷,血管里的血水加速奔腾,陈景和把刀狠狠攥在掌心里,恍惚愤怒到极致一般,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被刀割一般沙哑,“没有粉饰,没有隐瞒,说杀就杀,这世道还有天理在吗!” 其他将官也把一连串的阴谋线索串联起来,拔刀出鞘的轻响声不断从身后响起,咬牙切齿的嘎吱声恍若战鼓擂动。 陈景和甚至没说一句话,身后匆匆赶来的将士们便提刀怒吼,“杀啊啊啊啊啊!” 上千人一起涌入衙门各处,猛烈围攻各间厢房,厅堂,四处播撒死亡与惨叫。 焚烧章大帅的火焰仿佛清晨的一盏明灯,照映出一个个攒动的身影。 有人惨呼着倒下,空气中飞溅温热的鲜血,有人撞了个满怀,旋即在地上翻滚斗殴,还有人被数名辽兵一拥而上,活活砍成碎段。 原本巡抚标兵还想反抗,但见一个个辽兵满目充血,犹如猛虎下山一般,抵挡一阵就溃退了。 “杀杀杀杀杀杀杀!”这些辽兵愤怒起来,比背嵬军还要疯狂。 他们没有“系统规则”束缚,此刻只想沦为愤怒支配的疯子。 他们一路上叫吼着,拳打文官,脚踢武将,不管遭遇哪一路上官,只要与背嵬军、辽兵一向不和的,一律砍翻在地。 即使有人跪地求饶,声称自己与章帅的死毫无关系,也被辽兵活活砍死。 某些小官畏畏缩缩躲在桌椅成血葫芦。 整个巡抚衙门数百人,除了一些厨子、仆役之类的边缘人物,几乎全被杀尽,地上铺满一具具尸体。 方一藻、祖大弼等关键人物却不见踪影。 方一藻毕竟心思机敏,瞧见章献忠命丧火海的一瞬间,便料定大事不妙,赶紧带着些许护卫逃入城郊的巡抚标营驻地。 祖大弼兄弟也逃的很快,祖家军的驻地就在两里半外。 方一藻立刻断定是祖大弼暗中下了毒手。 这祖家人全是不肯吃亏的主,自己虽然在宴席上痛骂章献忠一番,但毕竟没打,没杀,算是没给祖大弼出气。 于是越想越气的祖大弼便自作主张,趁着门窗被钉死的机会,悄悄放一把火烧死章献忠。 即使背嵬军发起兵变,他们也能嫁祸给文官,说是辽东巡抚下令钉死门窗的——要是门窗没封死的话,章献忠一定能打碎门窗逃出,根本不会死。 真是该死! 方一藻想不到祖家人竟如此胆大包天,别人只是得罪了他们,他们就痛下杀手,完全不顾对方的特殊地位。 这下糟了。 方一藻苦恼地想,今晚的大火太过刺眼,只怕天一亮,全城军民,乃至城外的驻军都会知晓这则噩耗。 哪怕是心向朝廷的兵马,听闻章献忠横死的消息,也会憎恨组织宴席的他,甚至憎恨大明朝廷吧 然而方一藻没时间掌握兵权了,大火发生后没多久,便有大量辽兵涌入巡抚衙门,接着爆发兵乱。 饶是方一藻逃入兵营,也能听见巡抚衙门传出一阵阵滔天的喊杀声,那愤怒的恨意几乎要把天都给撕碎。 不多时,数千身披重甲的背嵬军精锐抵达标营驻地,犹如一堵漆黑的铁墙缓缓推移而来。 严密的队列间,隐隐约约夹杂着火炮。 方一藻与诸位将领登时又惊又急。 惊的是此处为城外关厢,可以说是城区的一部分,在这里动用火炮简直是大炮打蚊子。 急的是,背嵬军的调度能力太过骇人,大火发生还没多久,就能集结数千披甲重步兵,外加数门重型火炮前来。 方一藻还以为背嵬军要做什么交涉,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发,上来就猛猛激发火炮。 甚至连远处的祖家军营地也爆发了激斗。 方一藻不用借助千里镜,都能瞧见远处炮击产生的显眼火焰,几乎有三面火炮同时炮击祖家军的营地。 背嵬军竟是在精准打击一切“反对势力”。 可是大火意外才刚刚发生没多久啊。 背嵬军这调度效率,简直像提前得知意外一般。 总不可能是章大帅提前做好部署,然后自杀嫁祸辽东群臣吧 如此荒唐的推测,方一藻第一时间否决了。 他宁愿相信背嵬军知晓祖大弼要烧死大帅,却按兵不动,毕竟老大不死,老二如何能上位夺权 这一切都是何鲁四顺水推舟的阴谋! 轰轰轰! 剧烈的炮击声响彻整个辽阳城,所有沉睡的百姓都被炮声惊醒,有人以为鞑虏杀过来了,有人听见户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已然知晓发生了兵变。 还有人赶紧缩到米柜、地窖里,甭管兵变的是谁,打赢之后都免不了抢劫百姓。 所谓兵营只是一堆木头、夯土构成的简陋驻地,在重炮轮番轰击之下很快破口。 “为章大帅报仇!” 精悍的重甲士一瞬间涌入兵营之内,见人就杀,见箱子罐子就打碎,即便有人跪地求饶,他们也要拳打脚踢一顿。 数千标兵本就不敢跟辽兵作对,更不要说迅猛十倍的背嵬军,寨子破口的第一时间便有大量兵士跪下投降。 然而背嵬军杀的太快,有些人选择投降,连投降的话语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被打死。 许多文官不得不选择上吊自尽,以免被乱兵折辱,但方一藻临到自尽关头却惜命了,三番五次下不了决心,最终被甲士们活捉。 尽管乱兵没有杀他,但交替打了他一套杀威拳,方一藻挨打的过程中,犹自申辩自己没有谋害章大帅,都是祖大弼下的毒手,自己真的没有害人啊。 可是玩家早已清楚“软禁”的事实,方一藻根本脱离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构成大帅死亡的主因,杀他,打他都不冤枉。 由此这位辽东巡抚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肤,肿胀如猪头的脸时不时滴落血水。 “把他带走,这狗贼还有点作用。” 负责捉拿辽东巡抚的玩家看向远方,兄弟们围攻祖大弼的战斗仍在继续。 似乎是祖家军的头领早已逃入营地建立了指挥系统,也可能是祖家军与背嵬军结怨,知道自己落到背嵬军手里没有好下场,由此一个个拼死抵抗。 看着眼前炮弹横飞的战场,『何鲁司』露出轻蔑的浅笑。 “不怕你们抵抗,就怕你们不抵抗。”何鲁司拔出腰刀向前一指,“打破寨子,鸡犬不留!姓祖的一干人全部活捉,我要他们后悔自己生为凡人!” 祝大家除夕快乐 第324章 新年新气象,祝大家快快乐乐 第324章新年新气象,祝大家快快乐乐 天空蒙蒙亮,祖大弼兄弟前脚登上瞭望塔,后脚便看见四处围来稀稀落落的披甲身影。 镶嵌白边的黑旗犹如一道道夜行的鬼魅,裹着初春的凉意碾过数里大地,将祖家军营地团团包围。 “背嵬军还真敢!” 祖大弼一脚踏在木栏上,朝着眼前的大地啐了一口唾沫。 他命令数十名大嗓门兵士登上营墙,“你们围攻友军,是要造反吗!”试图凭借朝廷的积威迫使背嵬军收敛愤怒。 然而对方表示为了给章大帅报仇,要把他们全数杀光,然后开始疯狂装填炮弹。 轰!轰!轰! 混杂怒意的大炮齐声咆哮,碗口粗的炮弹撕开灰幕。 依水而建的营寨在炮弹摧残下剧烈震动,裹着碎片的木屑四处飞溅,将一群依墙固守的祖家军扎得满身是血。 惨叫声与鲜血喷淋声不绝于耳,营寨碎裂的震动在脚下泛起涟漪,祖大弼暗叹大战开始了,对方根本拒绝与他交涉。 第一轮炮击结束,第二轮炮击再起。 背嵬军的炮术水平远超这个时代的所有明军,他们精准地安排每一面包围军轮流开火,怒吼的炮弹甚至不会越过营寨打中后方的包围军。 第三轮炮弹破空的尖啸声格外刺耳,祖大弼凭借火炮喷发的火光,料定背嵬军的重炮数量已经超过二十门。 简陋的临时营地已然千疮百孔,失去凭依的祖家军不得不缩回营地中心。 可背嵬军仍旧不要钱一般继续点炮,射击,清理炮膛,恍若猎猫醉心于玩弄老鼠,享受着捕猎的全过程,贪婪地吮吸猎物溢出的绝望与挣扎。 炮弹从头顶飞驰而过,那尖啸的怪叫声几乎使祖大弼的魂都飞掉。 “呜呜呜——” 嘹亮的号角声犹如波浪传来,包围营地的背嵬军瞬间动了,就像四朵深黑色的积云从天边压过来,势不可挡地遮蔽天地的一切。 祖大弼逐渐感到强烈的杀意袭来,对方真要把他赶尽杀绝。 死亡的恐惧感头一遭如此强烈,祖大弼用牙挤压舌尖,短瞬的剧痛感令他回过神。 他不能坐以待毙,立刻吩咐手下备齐战马,兵分两路冲击敌军的步阵。 背嵬军的兵力调度着实很快,但总兵力撑死也就两三万人,每一段包围军不过万人,只要冲破一部就能打碎敌军的全盘部署。 辽阳周边未动的官军都是朝廷忠臣,哪会跟随这帮逆贼反乱。只要他撑过最艰难的时刻,就能动员忠臣们歼灭背嵬军逆贼! 祖家军的整备速度飞快,三千骑手翻身上马,步军们腾出数条走马的通道。 趁着背嵬军行进、停止开炮的空隙,祖大弼命令骑兵出击。 兵营内的战鼓忽然擂动,三千强弱混杂的骑兵分两路涌出,泥土在马蹄下发出滋啦哀鸣。 两支骑兵奔腾如狼,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上下攒动的人马身影间,隐约可见兵士手中的战刀。 面对飞驰的骑兵,行进中的背嵬军毫不畏惧,好像笃定自己能够以卵击石。 就在骑兵踏入五六百步时,两盏明亮的灯火抛向天空,那光芒猩红如血,就像妖魔的两颗血红眼眸,将昏暗的清晨拖入诡异的赤幕。 所有冲阵的骑兵呆住了,祖大弼、祖大成也在塔楼上怔住。 他们不知道怎么叫照明弹,只知道这般神奇如道法的“照明术”竟在现实中出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变阵!” 嘹亮的吼声从背嵬军队列传出,移动的炮兵组立时止步,其余步兵犹如整齐的积木块,依次上前排成一道道人墙。 三排高举长矛盾牌的兵士单膝跪地,手持各类火器的兵士将鸟铳悬在队友头顶。 两盏血灯拖拽着耀眼的光尾缓缓下落,但进入加速状态的骑兵根本无法回头。 春风忽然转了方向,席卷来数百根干枯的草根。小队长站在盾墙的身后眯起眼睛,掌心的刀柄缩得嘎吱作响。 在他身前,上千名鸟铳手早已装填完毕。 当第一排敌骑冲进射程之内,步阵中响起怒吼与铜哨声,一轮轮鸟铳骤然炸开焰火白烟。 裹挟着高温的铳弹横扫一片,受惊的战马前栽倒地,将背上的骑手甩向半空,刚一落地就被成群结队的马蹄踏碎。 关宁军虽然嚣张跋扈,毕竟是跟八旗军周旋良久的前线老兵,一个个迅速反应过来,抄起战弓搭箭射出。 箭矢如流星般坠入步阵,背嵬军士卒人人不躲不闪,犹如巍然不动的泰山。 箭矢射在盾牌上发出叮当闷响,或是直插铳手的胸口。 背嵬军精锐人人披甲,箭矢插在身上犹如刺猬生出的硬刺。 有人中箭倒下,但又再次站起,坚定不移地执行战术任务。 一些步卒被箭矢射穿脸颊,血水不断外涌出,仍旧自顾自地扯开纸壳弹药,将黑火药与弹丸按照步骤塞入铳膛。 甚至有人扛着箭伤继续战斗,旋即又因是血过多而被迫倒下,身后的队友如同机械程序收到代码指令,毫不畏惧地迎上箭雨。 笨拙的战马慌张撞向矛尖,借助惯性的冲击几乎冲破背嵬军步阵,然而还是被如林的毛尖捅成马蜂窝。 胆小的战马意识到前方受阻,在求生欲的指引下迅速变换方向,拖着马背上的主人向两翼扩散。 可是背嵬军的步阵到处皆是,他们不断缩小的包围网已然构成一条牢不可破的铁圈,战马无论向何处奔跑,都只是困在鸟笼里的金丝雀,无处可逃。 一些祖家军骑兵不甘战果寥寥,扯着缰绳退后数百步,再调转回来继续冲阵。 数百骑兵合拢成墙,瞅准步阵稀疏的部位发起猛冲。 这时即将遇袭的背嵬军步阵散开,数百面盾牌歪歪斜斜倒进泥土。 骑将见状放声大笑,战靴犹如一把断刺狠狠刺入马腹,“冲!给本将碾碎这帮蝼……” 轰隆! 步阵队列忽然炸开漫天火星,裹挟着热浪的葡萄弹飞速袭来,被贯穿的血肉喷淋鲜血,惨叫声中飘来刺鼻血味。 放平的火炮仍在嘶吼,数百骑兵出现刹那凝滞。 那名骑将嘴角含着呆滞的笑,但胸口已被葡萄弹打穿,前后隐约可见伤口边缘晃动的肉沫。 上百骑兵死死冲进步炮协同的阵地,但大多数骑兵早已死在途中。他们被极速停止的战马甩飞,又被一根根长矛挑在矛尖。 数千骑兵分成两路猛冲背嵬军的步阵,却被血淋淋的事实教训砸碎三观。 背嵬军恰如其名,宛如一面面盾牌扎根地面,只要稳稳站在这,无论是战马还是战车都休想打穿他们的队列。 鸟铳的噼啪声响此起彼落,浓密的白烟很快笼罩战场,背嵬军甚至贴心准备了数十名手持巨扇的兵士,只听军令便挥扇驱走硝烟。 或许是骑兵的队列稀疏许多,没了凿阵的威胁,背嵬军开始下令前进。 他们踏过一地的尸体,若是遇见幸存的丧主战马,便有人快步离开步阵,上前牵住战马缰绳安抚一番,随后像是老鼠入蛇肚般,越过严密的步阵,牵马退回后方。 要是有敌兵倒在地上哀嚎求饶,步卒们根本瞧也不瞧,毫无慈悲地碾过去。 敌人临死前的惨呼,血肉骨骼被碾压的嘎吱声响,就是为战狂献上的最好重礼。 凿阵失败的骑兵仓皇败退,足足一半的骑兵死在激烈战斗。 而背嵬军的步阵犹在前进,没有任何障碍能阻挡他们前进。 还有数千体力充沛的骑兵跟在步阵后面,随时准备围剿突阵成功的敌兵。 此时此刻,目睹全程的祖大弼已经傻了。 他这时才体会到“熊岳驿大捷”、“复辽之战”、“勤王救驾”全是真实发生的激烈战场,每一场都堪称修罗地狱。 而他竟敢妄自尊大,以为“百战百胜”的祖家军能碾压背嵬军,简直是班门弄斧自寻死路! 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他得罪了一群极具报复心理的恶狼。一旦恶狼咬住猎物的喉咙,直到猎物窒息而死前,都不会松开尖牙利齿。 一双双战靴践踏大地,成千上万犹如机械的背嵬军尾随着败骑闯进营地。 他们蜂拥而入,就像破缸涌出的清水在地上浸湿一片,很快结成铁打一般的步阵。 “杀杀杀杀杀杀杀!” 背嵬军步卒昂首挺立,一边高举盾矛铳弩,一边朝天发出撼动天地的怒吼。 朝阳未起时,营寨的旗帜被春风吹得猎猎作响,万余祖家军步骑哭喊着缩成一团。 他们将战马推倒,构成一道道“胸墙”阻碍背嵬军的攻击,又把弹药箱与粮袋搬出来堆积到四周,不顾一切推迟自己的死期。 然而背嵬军不打算跟他们老老实实肉搏作战,只想高效率地杀死所有狗贼。 待背嵬军全部涌入营内再度形成包围圈,指挥官大喝一声,“开火!” 大地上猛地播放视听盛宴,三十余颗炮弹向着中心敌阵汇聚,倒毙尸体的营地在轰鸣中激起朵朵泥浪。 飞溅的血水在头顶凝成赤雾,排在最外圈的战马、兵士化作一滩秽物。受伤的士兵惨烈痛呼,断臂惨肢四处散落。 一众祖家军亲眼见证死亡的临近,就好像一把刀不断在身上割下血肉,一片一片切下。 有人实在忍受不了高压氛围,发了疯似的冲出阵地,叫嚷着求饶之类的话语,却被背嵬军全数无视。 “铳弩,放!” 背嵬军指挥官犹如没有感情的复读机器,不断激活语音命令兄弟们射击。 弓弩划过血色汽雾,铳弹也回想起自己能划出抛物线,出阵求饶的败兵们被铳箭穿身而死,更多的鲜血在敌阵溅起,敌我的人数差距不断拉大。 放炮,放炮,放炮! “噢噢噢噢噢!” 放炮的炮手们愤怒地扯开衣服,露出山峦般的肌肉,旋即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提起浸湿酸醋的抹布,拼命擦洗大炮的炮身,然后继续打出炮弹,在大地上犁出一道道血痕。 直到火炮被打得滚烫如熔岩,再放便有炸膛的高危风险,指挥官当即举刀向前,咆哮中带着颤音,“跟我冲啊!” 一声军令犹如巨石落入平静的湖面,所有背嵬军士卒踩着敌人的尸体发起冲锋。 他们犹如丧尸一般露出森白的牙齿,齿间的唾沫向外飞溅,满脸的喜悦表情比过年还要亢奋,好似即将面对的不是生死决斗,而是一场奖励丰厚的狩猎大赛。 背嵬军的肉搏战比火器更强,变化莫测的交战中夹杂着“放着我来”、“交换攻击”、“盾卫上前”、“输出快放箭”一系列晦涩难懂的军语…… 如果说祖家军是一块圆形蛋糕,那么此时他们正被一圈圈刮走。 外围的站立者不断倒下,饶是尚存一口气,也会被一只只裹着官靴的大脚活生生踩死。 鸟铳与标枪在旁协奏,背嵬军叫吼怒骂,刀枪剑戟划出闷响,恍若奏响一曲献给邪神的诡异乐章。 直到浑身浴血的背嵬军杀到跟前时,祖家兄弟与数百名亲兵全都丢了魂一般,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彻底舍弃求生的本能—— 他们眼睁睁看着这群嗜血的疯子,把一万余祖家军步骑全部歼灭,真真正正地一刀一枪地杀光,就像人类踏进蚁群,一脚掌碾死无数只。 背嵬军每次抬起脚掌,都会扯出血肉黏糊的噗哧声。头发,肉沫,血水,碎骨,内脏,所有人体的器官筋脉犹如一张地摊铺在地上。 背嵬军视若无睹般走过血淋淋的“狮驼岭”。锋利的刀刃不断贴上祖家军亲兵的喉咙,接着向侧面狠狠一拉。 鲜血喷淋的声响深深刻入祖家兄弟的灵魂,他俩若是还能活着,只怕此生都不会忘记今日的惨痛与恐虐画面。 背嵬军说要杀光他们,就真的将宣言贯彻到底。 “你们几个就是祖大寿的亲戚、族人吧” 清晰的声音从身前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密集的拳打脚踢。 背嵬军把所有祖家军士兵全数杀绝,却独独留下几位姓祖的将领、族人。 至此,背嵬军所有明面上的反对力量全数消灭,基本掌控辽阳、沈阳一带,只剩下那些没有明确站队的明军尚待检验。 一旦统一这些人的军心和建制,整个辽东的军队、百姓便能收入背嵬军囊中。 『何鲁司』看向京师的方向,举起手向前一指,眼前浮现一位位高官,阉人,乃至一位年轻的皇帝…… “召集辽阳周边所有明军到城外校场集合,不许带甲兵,我不管什么序列,谁的部众,任何人不得迟到,违令者斩!” 『何鲁司』从腰包里取出一方小盒子,里面装着他在第一次讨虏大战时获取的特殊道具。 第325章 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 第325章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 辰时六刻的朝阳隐在云间若隐若现,昨夜的兵变动荡随着阳光洒入辽阳。 军队、百姓都在猜测昨晚剧变的前因后果。 前往校场集结的军令如春风徐来,尽管调令来自背嵬军副帅何鲁四,非辽东巡抚,却没人敢说一个不字,更不敢携带甲兵。 军民们大致知道背嵬军死了大帅,也知道背嵬军正处在盛怒之下,一言不合就敢屠人全家。 无论是辽东籍将士,还是直隶、山东调来的客军,一律听到天子诏令一般急匆匆赶来。 甚至有人害怕迟到,不得不在路途中穿衣戴盔,连早饭都来不及吃。 一时间整座辽阳内外的驻军都热闹忙碌起来,犹如数万乡民前往集市赶集。 来自四面的兵士拥挤不堪,飞速抢夺前往校场的官道,生怕自己成为迟到的倒霉蛋。 可他们一到校场附近数百步,便像是家犬眯着眼回到了家,立刻变得井然有序,该排队排队,整顿好衣盔有序入场。 兵士们刚进校场便嗅到一股股强烈的铁锈味,那是刀剑碰撞留下的血腥记忆。 他们抬头直视前方,背嵬军已然包围整个校场。 上万具重甲随着呼吸起伏,宛若黑色潮水漫过校场。他们仿佛上血色面具,身上点缀着血泥、肉沫,刀枪剑戟盖着一层层赤灰,犹如从地狱杀出重围的死士。 兵士们吓得不敢前进,但听见一声嘹亮的“速速就位”,数万兵士立时缩成胆小的鸡崽,不得不钻进鸡圈。 除了少数直接参与兵变的辽东将士毫不畏惧,其余官军都在瑟瑟发抖。 背嵬军摆出这般如临大敌的阵势,就算把这数万兵士屠光也只在半日之间。 忽然校场前端点将台的战鼓翁鸣,一具棺木从校场大门闯入,随着十六人共抬的棺木入营,厚重的校场大门忽地关上。 战靴踏地的轰鸣声惊醒众人,抬棺者的靴底逐次绽开朵朵血梅——他们在清晨爆发激烈战斗,脚底黏上的血肉凝在地上。 抬棺者沉默着前进,一路上近乎畅通无阻—— 哪怕没有任何军令,兵士们都下意识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随着送葬者远去,兵士们又再次合拢队列。 将士们已然猜出棺中躺着的是谁,那位居功甚伟的章大帅,没了…… 他们不由自主地目送棺木前进,直至棺木摆在点将台的中心。 这时将士们才看见,点将台前的根脚处整齐盖着一排排蒙布。 一位背嵬军将官拔剑出鞘,剑指苍穹,“收复辽东的儿郎们——迎接大帅回家!” 背嵬军将士们的怒吼声刺破晨雾。他们以兵刃凿击地面,一齐唱起他们收复辽东的战歌。 这熟悉的歌声让无数将士们浮想联翩—— 那一天,来自不同地区的官军与背嵬军并肩作战,他们一起踏过波涛汹涌的渤海,来到天寒地冻的辽东,一齐收复故土数百里。 他们在雪地里同吃同住,一起苦中作乐,丢失十余年的故土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奴酋亲率十万余大军突然南下,好不容易收复的辽南之地几乎就要丧尽。 是背嵬军大帅领着数千悍卒毅然断后,挽救了无数官兵和百姓的性命。 谁都以为那是有去无回的绝境,可是背嵬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甚至最终创造了奇迹,击退奴酋,创下百年未有之“史诗大捷”。 背嵬军没有独占荣耀,而是与他们一同分享,一齐趁胜北伐,拿下一座座熟悉又陌生的卫所。 他们回来了,回到了这片寒冷却温暖的土地,以后再也不用离开自己成长的家乡。 若是没有章大帅,没有李大帅,没有百战百胜、勇往直前的背嵬军,他们这些收复辽东的将士,迟早在接下来某一场决战中丧命。 辽南决战,沈阳决战,浑河不战而屈人之兵,杜家屯救驾决战,进入朝鲜驱逐鞑虏……每一场决战都是他们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惨烈战役。 他们不仅好好活了下来,甚至斩获大量抬升官职的战功。 能打胜仗的将帅难得,能以最小代价打胜仗的将帅更加难得。 无论兵士们出身哪里,从属于哪位将官,他们能有今日的地位待遇,家人不必披麻戴孝,皆因背嵬军所赐。 背嵬军没有重提旧事,只是唱了一首大伙共鸣的战歌,所有人的情绪便被调动起来。 这位为国征战的猛将,与诸多悍将一同收复辽东的大忠臣,退一万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朝廷本该发放钱粮赏赐,并给章大帅加官进爵。 可谁知道,这帮奸臣竟对忠臣迫害至此! 他们不光没有半点赏赐发放,反而像对待十恶不赦的罪徒一般,将章大帅锁死在房门,然后放一把火假装成意外,将章大帅活活烧死。 不是一刀斩首的痛快,也不是一杯毒酒留下全尸,而是最痛苦最残忍最卑鄙的焚杀。 这让其他打算效忠大明的“丘八”如何思量 那赵构冤杀岳飞,好歹装模作样走了一连串“程序”,最后才把岳飞杀死。 你大明奸臣倒好,连“莫须有”的粉饰都没有,直接给人做成意外身亡。 好啊,好啊,真是非常好,这下给章大帅的俸禄都省了…… 纵使任何一位有良心的文化人听说此事,都要在史书留下浓墨重彩一笔。以此重重打击大明的正统性,表示你大明已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该灭了。 眼见将士们的神色犹如海浪激荡起来,台上的副帅们亲自擂动战鼓,旋即有人剑指台下一排,“害死章大帅的主谋就在此地!” 战鼓擂动,台上激起灰尘,数十位甲士来到台下解开一张张蒙布。 只见数十名鼻青脸肿的罪人被绑在木柱上,半身裸露,膝盖半弯,想跪却跪不得,只能屈膝踮着脚半吊着。 “啊啊啊啊啊啊!就是他!就是他!” 兀的有人在队列中拼命拥挤,失态地惊声痛呼,沙哑的喉咙随着咆哮声不断破音。 将士们循声看去,那竟是原保定序列的总兵陈景和,还有其他数十名出身辽东的将官。 他们奋不顾身地拨开人群,眼角滑落的浊泪隐隐泛着血色,身上时时刻刻散发的浓烈血腥气味,仿佛在血肉堆里泡了大半夜。 陈景和甚至不等有人让开,拼了命压前身子,哪怕一不小心跌下去,也要快速爬起来继续前突。 终于数十名辽籍将官来到了身前,他们一面举起颤抖的手,锁定方一藻、祖大弼这些罪魁祸首,恨不得当场把罪人折磨致死。 可当棺材映入眼帘,他们还是忍不住先去“探望”那位故人,扑到棺材前嚎啕大哭。 亲人故去,就像你的人生里永远失去了这个人的存在,你再也见不到会笑,会闹,会与你一同创造人生回忆的她了…… 章大帅没了,他彻彻底底消失在茫茫人间,远比剜去心脏的一角更痛。 “这些是章帅生前的遗物,还有答应送给你们的赠礼……” 几名背嵬军士兵捧着一些物件走出来,有几副万国地图,地球仪,章献忠的银币勋章,几把章帅生前贴身使用的小刀,水壶等等道具。 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球仪,陈景和心如刀割。 他多想修改先前的立功奖赏,改成章大帅莫要去参加那害命的宴会。 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痛啊,真是太痛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景和等人捧着章帅的遗物,好像看见大帅模糊的身影站在点将台的一角,冲他们微笑挥手,做最后的告别—— 我要走了,兄弟们,江湖再见。 这熟悉的音色与语气就在身边! 大帅! 陈景和切实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扭头看去,却只看到一位背嵬军副帅直挺挺站在那。那人不是章帅。 人死不能复生,章大帅始终躺在棺木里…… “大帅啊……你为何抛下我们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校场,有人情绪过于激动,直接哭晕过去,被一旁的副帅们赶紧抬下去平复心情。 就连台下观摩一切的兵士们也不禁动容,纷纷留下悲伤的泪水,整个校场仿佛哭成一片。 “是他们!是这些奸贼谋害大帅!他们不容忠臣,不容良将,一心只知道贪赃枉法,欺辱百姓!杀了他们!剐了他们!” 忽然某位副帅指着台下的一干囚徒大喊,顿时激起将士们的报复之心。 副帅号召将士们一人一刀,把这帮狗贼千刀万剐,不能让恶贼死的太痛快! 此言一出,陈景和第一个响应,他掏出备用的短尖刀,飞扑似的落到台下,第一时间锁定祖大弼。 对方已经被打的连他老妈都不认识,仍在嘟哝着,是方一藻干的,方一藻把门窗封死,与他完全无关。 而方一藻则在一旁不断重复,是祖家人暗中放的大火,他只是想押送章献忠入京,他没有害死章献忠的动机…… 可陈景和哪里管这些人如何自辩,握紧尖刀便刺入祖大弼的胸口,犹如削切大骨上的牛肉一般,硬生生切下一切血淋淋的肉来。 “啊啊啊啊啊!” 血水惨兮兮地淌下肚腹,祖大弼登时犹如被捅伤脖颈的猪一般痛呼嚎叫。 一刀下去虽然解气,但陈景和心中的滔天怒火犹未平息,仍想着给祖大弼再来一刀,却被身后的某人攥紧了手腕。 “谁!”陈景和双目赤红,犹如被下了咒的恶鬼,恨不得把阻拦他的“碍事人”生吞活剥了。 谁料来者比他更横,竟是背嵬军副帅之一的『安陆山』。安陆山怒目圆睁,强健的披甲体魄正如一座高山投下伟岸的阴影,“一人一刀,谁也不许贪多!” 安陆山话音刚落,陈景和不得不收敛杀意,泄气般的退到一旁,旋即死死盯着该死的狗贼们,看着他们被乱刀加身…… 其他泄愤者吼叫着补位,人人握紧小刀在罪徒身上扯一块,拉一块。 一片片染红的血肉裹着血珠抛高落下,不断激起愈发高亢的惨呼声。 报复,公审,亲自动刑……将士们从未有过今日这般酣畅淋漓,好像全身上下的所有淤塞、血栓、结石都被排出体外,一身轻松舒畅。 痛快,真是痛快! 屋外的高呼声、惨叫声、叫好声、欢呼声混在一起,就像一场欢乐的新年庆典,鞭炮烟火在空中齐鸣。 此时,已然晋升全军统帅的『何鲁司』仍在室内。 晨曦的光芒投入屋内,他伸手触碰温和的光柱,五指轻柔地弹奏光影的琴键,仿佛与昨夜触碰月光的章献忠完成了历史性交接。 一缕缕发丝从头顶掉落,玩家兄弟替他割掉发髻,剃光所有头发。 他捧起一块木盒,从中拿出一枚像是钉子,又像是管子的金属物体,放置头顶。 只见神奇的变化迅速覆盖全身,他像被一只铠甲蠕虫寄生。 那虫子迅速膨胀,四处扩张,很快变作一具庞大的盔甲,将他吞进肚腹。 何鲁司只露出一颗格格不入的脑袋,颅顶“插”着数根深入其中的管子…… 这般变化艳羡旁边的诸多玩家,锤佬爱好者们不由得高声呐喊,“战帅归位!回来了,战帅回来了!” 何鲁司用左手握紧章献忠遗留的宝剑,在一众兄弟的簇拥下走过屋内的长廊。 他穿过光影分明的早晨,就像踏过一个个刻在记忆中的惨烈战场,炮火在耳边嘶鸣,鲜血在眼前飞溅。 当这位身体雄壮的猛男出现,一瞬间吸引了所有将士的注意。 他穿着将士们几乎没见过的“巨型装甲”,就像凡人穿着巨人的衣服,又像是凡人扛着一座高山。 所有背嵬军将官见他到来,都会礼貌性地点头示意,由此使得所有人确立了这人的身份。 背嵬军新任的大帅,何鲁四。 『何鲁司』轻抚着章大帅的棺木,旋即来到碎肉密布的点将台边缘,对着台下的所有将士高声喊道—— 辽东是被哪几位功臣收复的是李大帅,是章大帅!是你们所有为国征战的勇士! 多少人死在收复辽东的路上,化作雪地里一座孤零零的坟包,连一个像样的大名都没有! 我们抛头颅洒热血,好不容易挣来安宁日子,婆娘孩子热炕头,才享了几日的福,朝廷的兵马便要鸠占鹊巢。 他们夺你们的田,抢你们的妻,骑在你们头上拉屎作乐,还要骂你们没让老爷们尽兴,骂你们的反抗是以下犯上,骂你们为何没有乖乖饿死在家里! 鞑子都被打跑了,你们还得上缴辽饷,还得跪在老爷们面前继续卑躬屈膝! 我背嵬军士卒上能驱逐鞑虏,下能垦殖造屋,知道你们虽然分了数十亩军田,住上了温暖的小屋,但若是缴了辽饷和杂税,哪里够家人们吃饱 关内百姓苦不堪言,自从贪官污吏来了辽东,你们的家人又过上一样苦痛的生活吧 自己千辛万苦种来的粮食,自己却不能享用,成千上万的难民居无定所,狗官们却从来不闻不问,只能在寒冬腊月忍饥挨饿,光是冻死在路上的就不下万人。 我背嵬军看不得百姓受苦,自己出钱出力为难民造屋,赈济百姓,贪官污吏却说我们是收买人心,图谋不轨。 他们不做,反而禁止我们做!如今更是害死章大帅,想把我们背嵬军赶尽杀绝! 这天底下的好人难道就该被人用刀架着脖子吗!就该任由污浊当道,忠义退缩吗 你们还要逆来顺受,还要等着下一批贪官继续欺压你们,蹂躏你们吗! 想想你们的妻儿,想想你们得而复失的安逸日子,想想你们的拳头,问问它们还想坐以待毙吗! 朝廷不公,世道昏暗,贪污腐败成风,大明从上到下的根子都烂了,全烂透了。 如此腐朽的大明,如何值得我们效忠,如此大明如何还能中兴! 既然大明不要忠臣,那背嵬军今日决意反了! 杀入京师,踏尽公卿! 愿随我背嵬军征战的,露左袒,上前一步!” 何鲁司话音刚落,便有无数兵士们群起响应。 人教人学不会,但事教人一定终生铭记。 冯汉民,林迪,陈景和,乃至那些非辽籍的官兵,几乎全数撸起左臂的袖子,露出胳膊,坚定不移地踏前一步。 身后的战鼓适时响起,轰隆隆,恍若晴天霹雳为将士们助威。 何鲁司看向遥远的京师,他与所有锤佬同好会的人一起嘀咕着相同的台词—— 大叛乱本来不是背嵬军想要的,背嵬军从未想过发动叛乱。 他们曾与忠诚派一起驱逐鞑虏,收复辽东失地,一齐建设辽东新家园,本想着好好经营这片残破的土地。 但是奸臣、虫豸背叛了背嵬军将士,他们编织谎言残害了毫无罪行的章大帅。 现在是群雄并起的大航海时代,世界的版图早已被列强划分,华夏复兴的机会只有一次。 如果昏君和伪明抓不住它,那就由背嵬军来完成。 让战争开启吧。 从华夏的天空覆盖到世界的边迹。 让华夏燃烧,让世界陨落! 即使流尽背嵬军每一位将士的血,也要看到全世界被征服。 如果背嵬军不能从伪明与昏君中拯救华夏。 那就让天下燃烧吧! “反明!反明!反明!” 数万踏步的声音犹如雷响,何鲁司高举大帅之剑,指向京师方向。 所有将士们也跟着一齐挥拳呐喊,化作一条条溪水汇聚成江河、大海,即将掀起一股滔天巨浪。 辽阳,沈阳,铁岭,辽海,海州,盖州,复州,金州,旅顺…… 辽东十余座卫所城池,大小屯堡相继反乱,宣布归附背嵬军麾下。 四日之内,辽东皆反。 第326章 这不是真的 第326章这不是真的 得益于背嵬军的渗透运动,大量文职、治安组玩家深入辽东各地,真正做到每一个卫所城,每一个基层屯堡,都活跃着玩家身影。 神圣的“碳基网络”在一瞬间共享所有情报,而在朝鲜战场锤炼数月的玩家,对通讯网络的运用也愈发熟练。 一群由军政大佬构成的“战略指挥室”仿佛化作虫后首脑。“它”遥控着每一只细小的虫子,快速且高效地横扫整个辽东。 背嵬军高举反旗的数日之内,辽东大地掀起轰轰烈烈的反明运动。 章大帅的死被玩家活用报纸与口口宣传,两日半之内便闹得全辽皆知。 大忠臣好人没好报的悲惨下场,激起每一位百姓心中朴素的是非感,更与贪官兵匪在辽东的暴行互相印证。 朝廷不仁,贪官霸道,那就反他娘的,夺了朱家的江山! 地方明军、民兵,在驻防背嵬军的带领下彻查亲明派,任何中上级文武都被盛怒之下的兵士揪出。 若是平日里就作威作福的,一律斩其全家,枭首示众。 要是平日里做事还算有规矩的,暂时软禁起来,等打下京师再行发落。 整个辽东都在飞速武装起来,钱粮,军械,辎重车辆,战马,火炮,弹药……尽数运往各路兵员集结点。 优秀的民兵被征入战兵序列,缺额的民兵由加练的补充。 抛开文职玩家、驻扎登州的不谈,此时辽东的背嵬军有战斗组玩家八千,战守兵八万,民兵六万,外加不断输入辽东的朝鲜劳工五万…… 背嵬军完全具备独立造反的能力。 眼见背嵬军反心坚定,一些不容于背嵬军的文臣武将狼狈逃窜。 若是从高空的视角俯瞰辽东大地,数日之内大约有三支队伍陆续离开辽东。 一支走广宁一线逃往辽西。 另一支跨越渤海逃往登州,打算号召山东之兵抗击叛逆。 第三支从辽中出逃,直奔西边的草原而去。 …… 晨光染红云雾时,草原的褶皱里已然腾起淡青的雾气。 解冻的溪流在苔原上蜿蜒成银链,裹挟着冰晶碎屑撞向低矮的河岸。 豪格掀开帐帘走出,踩过泥泞的草甸。 彼此相连的帐篷间满是攒动的人影,放眼望去尽是战马与绵羊。 大清的龙旗大纛在风里颤抖,俘虏的匠人锤锤打打,正为大清勇士维修甲具。 自从丢失辽东以来,八旗的状况并不乐观,有一些好消息,但更多的是坏消息。 他与一支拥有万户的蒙古贝勒结了亲,赢得数千马背上的勇士,又与济尔哈朗在草原上成功会师。 可惜入朝作战的两万余战辅兵,如今只剩下区区三千疲惫不堪的弱旅,多尔衮的惨败超出了他的预料,背嵬军的战斗力似乎比征伐辽东时更强了。 背嵬军就像一群魔鬼,每经历几次血腥大战都能变得更强,更癫,更加嗜血好战…… 征服索伦部的战果也不理想,三轮掳掠也只掳来四千丁口。 如今一来,相比半年前遭受重创的大清,豪格仅仅扩充一万余勇士。 即使他抛开妇孺不管,也只能总动员六万兵马而已。 这六万人是他大清最后的家底,但有折损便是万劫不复。 他有想过号令蒙古诸部,但这帮人见风使舵,立场变得飞快。 眼见大清崩解,大明蒸蒸日上,他们便果断抛弃残清,跑去长城边上,请求臣服大明,用马市换取粮食与茶砖。要么飞速兼并各部,意图争霸草原。 若论武力,大清即使遭受重创,也能再次征服这群立场灵活的部落,但大清的丁口与粮食经不起大量消耗。 失去产粮地的补给,八旗的存粮已逐渐告罄,靠着粗种的杂粮,收集而来的野果、菌子,以及一些兔子河鱼撑不了太久,再苦熬半年就得开始吃马,乃至吃人…… 他有想过远征西域,毕竟当年皇阿玛如日中天之际,便有大量来自西域的藩邦使者。 只是他终究不是黄台吉,没有后者率领数万骑兵,就敢冒险深入大明劫掠,一举打破八旗生存僵局的勇气和果决。 他在是否兼并蒙古部落,还是远征西域,都犹豫了数个月时间,至今只是兼并了一支数千人的部落而已。 真正扛起国家的重担,他才知道皇阿玛多么英明神武,能在绝境泥沼中屡次杀出生机,把一个濒临崩溃的国家打造成辉煌帝国。 他多希望皇阿玛还活着,继续为他们驱散前路的迷雾,领着他们创造辉煌。 可现实是皇阿玛早已不在,大清在他豪格的肩上摇摇欲坠…… 就在豪格迷茫自己的前路之际,一支马队闯进东南方向。 营地的守卫立刻拍马迎上,将这群汉人服饰的骑手“护送”入营。 这些人不是敌人,而是一直忠于大清的“台汉人”——早些年辽东陷落时,不少汉军与八旗同吃同住,比一些满洲人更忠大清,可以视作名誉满洲人。 他们带回的消息虽然简单,但每个字都振奋人心。 背嵬军大帅暴毙,辽东全境皆反。 消息迅速在营地传开,人们瞬间沸腾起来,诸位王爷、旗兵跨上战马在营地周边转圈高呼,把弓箭刀矛亮出来显示威武。 “哈哈哈哈哈……” 豪格顿时狂笑不止,八旗军最大的死敌居然被南朝硬生生逼反。 南朝富有四海,坐拥好好的宝剑不用,偏要折断用来伤己。 南朝君臣简直猪狗不如! 敌之砒霜,吾之蜜浆。 死死套在八旗军喉头的项圈断裂了,大清仍然大有可为! 哈哈哈哈哈! 豪格收敛笑意,抬头望天,手指深深抠进掌心,只觉得有如雨下,冲刷掉他全身的污秽与泥尘。 一股深深的敬爱之情油然而生。 “果然来了……” 皇阿玛死前预料的事情成真了,功高盖主的背嵬军果然被逼反,南朝即将陷入最强军队的内战互耗。 一旦叛逆背嵬军与忠臣黑旗军进行大决战,无论谁赢谁败,他大清都有机会浑水摸鱼。皇阿玛啊,您哪怕是死前留下的遗策,仍能带领大清闯出一片天。 “召集诸位王爷贝勒来大帐议事!” 指引前路的明灯亮起,豪格像是被注入一道心气,整个人的精神都提振起来,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该筹备什么。 如果说叛乱的背嵬军是一群饿狼,八旗军也是一群饿狼,那么富裕的大明便是坐拥数千绵羊的牧羊人。 狼群不应该互相攻讦,反而要默契合作,一同分享牧羊人的羊。 只不过八旗应当等等,等背嵬军这头狼与牧羊人全面开战,他们八旗再浑水摸鱼吃一大块肥肉。 …… 逃往辽西的马队传开惊骇消息,军士们不可置信背嵬军斩杀所有忠明文武,造反了。 这则紧急军情被驿卒装入木匣。 驿卒骑上最好的快马,一路上交替接力,飞速将情报送入京师。 驿卒的动静很大,一路上都在吆喝让开道路,就像夜间响起警铃的救护车,想不注意都难。 这时,沿途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不少人抬头目送驿卒远去,其中便有无数独来独往的“孤狼”玩家。 他们或扮演平凡角色融入大明的市井生活,或潜伏大街小巷执行特殊任务,散发一些匿名揭帖、报纸什么的,搅乱大明官场。 有的是街边讨食的乞丐,有的是客栈的店伙计,有的是街头巡逻的铺兵,有的是夜间行侠仗义的侠客,还有的开了间打行,专门打人赚钱…… 随着驿卒进入驿站,一只白鸽从京师上空飞过,身居皇宫的大明天子一如既往地批阅公文。 勤政是朱由检的风格,他总觉得国家大事一日不抓,便要脱离掌控。 前些年他收到的尽是这吃败仗,那丢城池的噩耗,一度让他有种国家要亡的紧迫感。 幸运的是自从连得数位良将,日益衰败的国事也好转起来。 朱由检觉得自己日益勤政有了回报,心想这国家大事确实得攥在手里才能运转流畅。 这不,近日连其他将领也开始频繁打胜仗。 当然除了一则悲痛的噩耗以外—— 洛阳总兵邓铭,率领部众拼死抵抗乞活贼,奈何部众暗通贼军,高喊着“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从内打开城门迎入贼军。 可怜王叔竟被该死的贼军活活烹杀,简直人神共愤! 福藩上下所有男女老幼尽数被斩,唯独世子一人逃出生天。 初闻噩耗的朱由检很悲痛,一度哭晕过去,最后万般无奈下令礼葬福藩一家子,当然要等收复失地才行。 原勇卫营副总兵黄得功,调往南直征讨流寇,近日夜奔七十里,在潜山大破西贼主力,击溃十万贼众,斩首两千级,缴获兵器甲杖无算。 总兵刘良佐趁胜追击,再斩七千流贼首级,只是流贼很快重振旗鼓,刘总兵才不得不引兵退还,就连流贼首级也丢了大半,只剩下五百底层流贼,酷似一般百姓的那种。 开封总兵陈洪范,在乞活贼合围开封之前,护送周王一家逃往黄河以北,顺便阵斩一万乞活贼追兵,只是顾念周王安危,没来得及割取贼寇首级。 成都参将杨展,率领三千精兵击退数万闯贼,粉碎闯贼入川的企图。 忠义伯李牧表面上放出消息要修养声息,实则暗中调兵,亲率一万精锐骑乘马骡,星夜飞奔三百里,十日内连夺襄阳、南阳两座重镇,收复失地数百里,直接将乞活贼南北切断,绝其联系。 朱由检难以分辨这些捷报是真是假,究竟掺杂多少水分,多少首级是被杀良冒功的百姓,但忠义伯的战功一定是真的。 各路文官,监军,暗桩上报的军情无不显示,忠义伯仍然忠于大明!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李卿尚未擒获任一贼首,朱由检就算想给李卿晋升为侯爵,也没法“说服”群臣呐。 当然朱由检的封赏之心也并不坚定。 大概是黑旗营、背嵬军的表现太过优异,提高了君臣的心理预期,大伙都觉得黑旗营眼下取得的战功似乎有些不够看。 不过相比功勋的评判门槛,朱由检更高兴能收到诸多捷报。 大明国运蒸蒸日上,一直在赢赢赢! 天下贼军颓势已显,彻底剿灭他们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辽东收复,朝鲜藩邦重回大明怀抱。 待流贼平定,他朱由检就是力挽狂澜的中兴之主,后世文人谈起他的名字,都会赞扬道,他就是国运低谷之际重振大明的雄主! 他虽无再造大明之功,却有汉光武帝那般再造江山之实。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连睡觉都会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就在朱由检喜滋滋地批阅公文之际,忽听有人捧着紧急军情来报,“陛下!” 眼见王大伴汗涔涔的,面色凝重,浑身打摆子,像是得了在夏季发冷的大病。 “陛、陛下,关、关外急报……” 王承恩口齿也变得不再利索,连一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似乎只要说出来,就会解开妖魔鬼怪的封印。 朱由检心中浮起不详的预感。 不过他转念一想,大概又是哪里吃了败仗。 好在他近期收到的好消息很多,也存在“好坏守恒定理”之类的朴素念头,是该吃点“坏消息”平衡一下心情。 免得自己又飘飘然,想要御驾亲征…… “朕赦你无罪,尽管念吧……” 朱由检端起热茶润了润喉,旋即闭上双眼,坐等王伴伴说点不一般的噩耗。 王承恩战战兢兢地翻开公文,像是打开一盒装着人头的木盒—— 关乎辽东的军情一字一句地念诵出来。 起初朱由检只是皱起眉头,旋即便愈发觉得大不对劲,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王承恩念完全文,朱由检脑子里总结出几个字。 背嵬军大帅命丧火海,千里辽东得而复失。 “朕听错了” 朱由检赶忙抢过公文自己亲眼阅览,一字一句都像尖刀一般扎进他的眼,他的心,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这不是真的,对吧 第327章 大年初五迎财神 第327章大年初五迎财神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辽东得而复失。 简单六个字在心中不断反刍,朱由检每咀嚼一次,就会被骇人的事实割伤一次。 背嵬军反乱,意味着这个帝国最强的羽翼之一折断,双方彻底变成水火不容的仇敌。 一年前的满清就够难缠,如今背嵬军取代满清的一切,成了加强版的满清,割据辽东。 过去关宁军、登莱军光是维持阵线就已是竭尽全力,如今该如何面对武德充沛,火器犀利的背嵬军 大明眼看就要扫清一切反贼逆党,大踏步迈入中兴。 为什么! 朱由检暗想自己向上攀登十余年,眼看要摆脱亡国之影,就要触碰到中兴大明的光辉…… 结果他忽然撞见凶狠的贼寇,一脚将他踹落万丈深渊。 原本只有一步之遥的中兴之梦。 破灭了。 这是比唐朝安史之乱更加酷烈的叛乱! 他就算集结各路边军精华,都不一定能压的下去,何况边军还被他御驾亲征的“微操”葬送了一批。 难道一切都完了吗 朱由检呆呆望向殿顶,仿佛看见列祖列宗的画像。 他们在他身边飞旋转圈,恶毒的咒骂声如箭矢般穿胸而过,就连皇兄朱由校也在失望叹气。 他感觉自己深陷绝望的沼泽,一点点坠入深处…… 等等! 坠入深渊的朱由检忽然浮出水面,终于意识到一处“盲点”。 背嵬军大帅章献忠远征朝鲜都活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暴毙 而且背嵬军可是一手打出复辽时机、数千人击退十万鞑虏的威猛悍卒啊! 这支临死都要高喊“帝皇万岁”,几乎把忠于大明天子,忠于社稷的念头刻入灵魂的忠臣们,怎会背叛帝皇! 他们怎会背叛大明天子!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朱由检赶紧激活脑子,把公文每个字仔细研读一遍,总算找回先前被情绪“遗漏”的信息。 背嵬军因为“祖家军”劫掠百姓而与对方结怨,辽东巡抚于是邀请双方赴宴解斗,结果章献忠与方巡抚发生冲突,后者一怒之下将其软禁起来。 软禁的地点居然加封了木板 这是软禁分明是恶意监禁! 随后章大帅在夜里遭遇大火暴毙,士兵们认准奸人谋害大帅,于是掀起叛乱。 好好好。 即使朱由检是头猪,也嗅到这起事件的阴谋气味。这哪是解斗酒席,分明是设局谋害! 方一藻!祖大弼! 此二贼究竟是谁给他俩的狗胆,叫他们谋害章献忠 朱由检想到什么似的,暗骂一声糟了! 辽东巡抚是担着他的旨意去的。 就算方一藻擅自行动,也可能是“揣摩上意”过了头,把请人做成了杀人,又或者纯是走火意外。 可是世人眼里哪有那么多巧合。 世人只知道辽东巡抚尊了天子的令去“削藩”,甚至认为就是朱由检授意杀死章献忠的。 当初袁崇焕便是这般,一言不合就斩了毛文龙,连提前请示都没做,朱由检登时就傻了。 前宋也有冤杀岳飞的昏君赵构,赵构的名声在如今已是猪狗不如。 甭管赵构有没有杀死岳飞的动机,他朱由检想不想要章献忠的命,这笔账一定被算在他朱由检头上。 而他这一回都不是普普通通的枉杀忠良,而是把人活活烧死的暴行!被烧死的还是大明柱石。 为大明效命的忠臣最后落得如此结局,千百年未有此等人神共愤的暴虐之举啊! 为何燕王朱棣在九死一生的情况下绝地反击 就因为朱允炆削藩,把几个藩王活活逼死,甚至逼得某位“贤王”自焚而死,把自己的中央大义都丢的一干二净。 这种事情谁听了谁不愤怒 “该死!” 朱由检骤然捶打桌案,桌上的公文、案牍猛地一跳,些许公文散落一地。 狗官无能!奸臣误国! 一桩请人的差事,竟被他们捅破了苍天!孙猴子大闹天宫也不过如此吧 朱由检捡起急报公文狠狠投了出去,想象自己狠狠投出短箭,一箭穿死祖大弼、方一藻二贼。 方一藻,祖大弼,此二贼误了国家大事,定要灭了他们三族! 不!九族! 就算杀他们十族,十一族都不够解气! 可朱由检转念一想,斩尽方氏满门很容易,可是祖大弼的兄长是锦州总兵祖大寿。 这老将已有十年不听朝廷宣召,一直缩在锦州遥控族人。 就算朱由检想杀祖家满门也没机会,甚至还要依赖“祖家军”抵挡背嵬军的怒火…… 无奈,愤怒,忧伤,有种怒火中烧,却不得不继续委屈做小的卑微。 他想到自己一连勤政十余年,只为拯救祖宗基业,到头来没能完成中兴大业,还要被扣上一顶“残害忠臣”的骂名。 青史留名的中兴之主烟消云散,转瞬间便是遗臭百年的暴君恶名! 要是再来几件蠢事,他朱由检就要被钉死在耻辱柱上千年万年,任谁都要唾骂一句昏君、暴君! 怎会如此,怎能如此,怎该如此! 他很想把背嵬军诸位将官召至身前,诚恳地告诉他们,自己未有谋害章献忠之意啊。 只可惜没几个人会信他是“无辜的”。 背嵬军这般酷烈的性子,杀鞑子是好手,攻大明更会是好手…… 朕没有谋害章卿,朕真的没有啊! 唉! 一口仇怨之气呼出去,朱由检顿觉阴冷的寒气与燥热的火气在体内交融纠缠,整个人脸涨成猪肝色,飞速沁出的汗水犹如热炸猪肉的肥油。 他疯狂握住拳头,却始终觉得没法握紧,眼前的画面变得愈发模糊摇晃,脑后的翻转感愈发浓烈。 “陛下!” 王承恩惊呼一声,连忙伸出双手向前探去,赶在天子倒地之前扶住了。 身边的几个小太监也赶紧过来帮扶。 缓缓睁开双眼,周身依旧是片刻前的办公殿阁,朱由检接过王大伴递来的茶水缓了会。 得亏他正值壮年,精元尚固,否则刚才那一番沉重打击,能夺走他大半条命。 若是他跟皇兄一般英年早逝,使得大明进入主少国疑的状态,这大明怕是要立刻暴死。 朱由检无意中瞥见一张遗落在地的揭帖。 那是原本堆放在桌案上的小册子,是锦衣卫从市井收集而来的。 最近一年以来多有不法之徒四处散发这种时政册子,以图不轨。 等等! 皇兄英年早逝。 朱由检忽然想到这些揭帖的内容。 用一句话来概括最合适,民间野史摘录,也可以说是阴谋论合集。 先前他只当这些“段子”是民间对皇家、朝堂的胡编乱造,但如今遭遇背嵬军反乱的大事,他反而有点感兴趣了—— 他记得这些揭帖的内容“包罗万象”,有一篇“文官集团”的野史叫他印象深刻。 “文官集团”篇章的主旨很简单。 就是说有明一朝,一直存在一支庞大且神秘的利益集团。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领袖是谁。他们隐藏在朝野的背后,拥有极高的组织与服从度,直接或间接地操控大明的一切。他们谋划着一切暗害皇帝的阴险勾当,企图把天下利益握在手里。 皇兄春秋鼎盛的年纪,为何会意外落水,又为何落水后不到两年,身子骨就垮了 父皇在位短短一个月,因为服用文官进献的红丸暴毙,年仅三十九岁。 万历爷爷数十年不愿上朝理事,但遇到大小战事却能稳坐中央,反而稳稳活到五十八岁。 隆庆皇帝开关收关税,却仅仅在位六年便去了,死时不过三十六岁。 嘉靖爷遭遇多次生死危机,一次差点被宫女勒死,一次险些被意外火灾给吞噬。要不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奶兄弟陆炳相救,嘉靖爷只怕早就命丧火海了,而后又多次经历火灾,就好像有人巴不得他被烧死一般。 嘉靖爷一直被骂不上朝,结果却稳稳活到六十岁。 再往前的正德皇帝,堂堂习武之人,因为一次落水而垮了身子,文官大臣甚至不给皇帝换太医。 这大明皇宫就像中了魔咒一般,自从武宗落水不治后,后面的壮年皇帝一直多灾多难,仅有幼年君主才能活得好好的。 诸如此般的疑点实在太多太多。 葬送大明精锐的土木堡之变,江南之地的宁王叛乱,沿海各省的倭寇之乱…… 全是藏于幕后的“文官集团”在捣鬼,他们想要杀死壮年皇帝以操控朝堂。 他们原以为张居正是他们的人,结果张相公一上台反而对他们下刀,直接惹怒了文官集团的“大佬”。 “大佬们”只是略施小计,便遥控万历爷爷抄了张居正的家。 或许是万历爷爷意识到自己误信了这帮奸臣,所以后面数十年才远离朝政,但实际上又密切关注军政大事,由此才活到五六十岁。 该死的文官集团!你们竟然要谋害朕! 袁崇焕也该是文官集团的人! 这厮明明许诺五年平辽,结果平着平着就平到京师城下。 这是文官集团在向他示威,警告他这个刚上位两年的新君老实点,别想着改革,否则随时能迎入关外的奴酋,建立新的辽、金国度! 要不是他误打误撞,屡屡在暴怒之下斩杀文臣,甚至重用阉人保驾护航,只怕已经被“文官集团”伪装成落水暴毙了。 反正胆大妄为的“文官集团”已经多次使用落水、火灾、药丸的意外了。 诸多历史疑点被揉碎了摆在眼前,朱由检恍然大悟,顿觉布满迷雾的前路瞬间豁然开朗。 难怪他御驾亲征的队伍,能被奴酋精准捉到,竟是“文官集团”通风报信! 他们期待再造“主少国疑”的局面,才好无阻地掌握整个国家,继续攫取田土、贸易的丰厚利益。 好险! 朱由检后背沁出一股冷汗。 要不是李卿,章卿率领多位忠良猛将救他,他只怕中了文官集团的计谋。 这便是为何黑旗营、背嵬军都对文官集团、士绅豪强深恶痛绝,时常与对方发生冲突的原因! 因为他们出身民间,切身知道谁才是这个国家最大的祸害。 文官集团! 为何流寇屡剿不止,因为“文官集团”还要从三饷中继续汲取收益。 要是贼寇被剿完了,他们还怎么插手年年千万两规模的军费 而乞活贼为何宁死不招安,恐怕也是看透了文官集团的虚伪,亦或是被文官集团剿了又剿,早已结下生死大仇。 至于章献忠暴毙的原因,朱由检觉得自己能解答了。 『章献忠』一定掌握了“祖家军”、文官集团与关外鞑虏互相勾结,瓜分三饷的实证,马上就要报给朝廷,所以才被文官集团的贼子们匆匆忙忙灭口。 毕竟放火烧死这件事做的太糙,远不如押送京师的途中暴毙,遭遇鞑虏袭击更有说服力。 而且使用失火的意外害命,是文官集团对嘉靖爷使用过的老招数。 杀死章献忠,还能再次引爆大明。 混乱是梯子,能帮助文官集团继续向上爬,以便安插更多的自己人。 是了!是了!是了! 朱由检点点拍打大腿,方才还迷迷糊糊的身体瞬间精神起来。 他的敌人不是造反的背嵬军,更不是功高盖主的黑旗营! 这都是文官集团通过奏报、舆论,给他营造的假象! 他登基早期便受了文官集团的蒙骗,尽废厂卫监督之权,要不是他醒悟的早,连阉人这把刀子也递给别人了…… 文官集团的贼子们还说这册子危言耸听,简直一派胡言! 这分明是救他朱由检脱离苦海的良药。 谎言重复一百遍就能变成真相,文官集团每日在他耳边聒噪“功高盖主”,他便信了,所以派人去削章献忠的兵权。 谁知。 竟是给了文官集团谋害章献忠的便利! 可惜他醒悟的时间太晚了,如今他痛失一臂,可不能再失李牧。 凡是文官集团建议的,他朱由检一律要反对。 当然他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毕竟这群人无处不在,隐藏在各处的角落。 若是对方发觉他窥探到“文官集团”的本质,一定会想方设法暗杀他。 调兵! 朱由检要调黑旗军入京保护他的安危,还要下密旨去调。 只有大忠臣的兵马在身边,他才敢对文官集团开战! 至于黑旗营与背嵬军的关联,以及那什么“黄袍加身”的风险,全都是文官集团的恶意中伤。 锦衣卫报上来的情报显示,黑旗营战辅兵加起来也不超过两万。 两万兵马如何黄袍加身 再说背嵬军是黑旗营部下,那就更可笑了。 光是崇祯朝就有太多部将被朝廷“借走”,最后与原先的“将主”平起平坐的。 这年头谁不想做老大,拥有更大的自主权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对自己有利的时候,就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就高喊他俩早有臣属关系,只做过半年部下、连忠诚都没捂热乎的背嵬军就铁了心给李牧做狗 这话不能全让文官集团说了吧 朱由检瞧了瞧身边的王伴伴,心说还是阉人可靠。 他又想起忠臣李牧。 后者与文官集团的对抗状态,应当是知道文官集团控制了方方面面,轻易暴露密辛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表面上与文官集团交恶来“自污”,实则是默默为皇帝清除这些藏在幕后的“魑魅魍魉”。 忠义伯真的。 太忠了。 他要给忠义伯晋为侯爵! 收复襄阳、南阳的大功怎能不赏! 失去大帅的背嵬军原先也是大忠的,只可惜朱由检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等着吧。 被文官集团重新挑起大乱的仇,他一定会报的! 第328章 Go学长这招太狠了 第328章go学长这招太狠了 背嵬军造反的消息在登莱很快掀起涟漪。 文臣武将们来不及搞清真相与阴谋,只知道登州成了镇压叛军的前线。 有人忠于国事,甘愿为朝廷继续效命,也有人被“忠臣惨死”的血淋淋案例伤透了心。 给朝廷卖命的尽头不是被奸臣烧死,就是被背嵬军悍卒灭杀。 你立下的功勋比得过背嵬军你战斗力打得过背嵬军 如此想来,谁还愿意拼死抵抗啊,只是装模作样应付上面罢了。 刚晋升为登州副总兵的杨振武也是其中一员。 他奉命整顿城东兵马,但总是提不起劲头。今日更是早早离了兵营,只带些许亲兵返回宅邸。 路过一处街巷之际,他瞥见一群乞丐蹲在破庙内外,麻木地观望各路行人。 杨振武心说过去的自己只顾前途、油水,哪里正眼瞧过这些蝼蚁似的流民。 可是跟随背嵬军征讨辽东大半年,他都没发现自己潜移默化地变了,也会停下来多瞧这些人几眼。 要是在背嵬军治下的卫所城,大概不会有这种流离失所的难民存在。 背嵬军向来最重自食其力的劳动,若是难民无地可耕,无活可干,背嵬军便组织他们屯田、做工…… 杨振武当即吩咐手下去买点粮食,给这些难民施粥。 当然,他再三嘱咐手下,隐瞒出钱施粥的人其实是他。 刚过半百的他拥有丰富的人生阅历,深知这些流民就是悲催的溺水者,但凡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便要死命攥在手里。 他可不想被这些人“缠”上,也没宽裕到解决这所有人的生计。 不过乞丐群体有俩人吸引了杨振武的主意。 此二人眼里闪烁着微芒,操着一口难懂的方言,各自拿着两根树枝在泥地上比划什么—— 『章剿』头发蓬松,仿佛在头顶搭了个鸟窝。『苟学长』披头散发,恰如屡考不中的疯癫秀才。 二人持树枝对坐,恍若执棋对弈的棋圣候补。 章剿:“萨尔浒之战的模拟战推演完了,要不咱俩来推演一波背嵬军会用什么战略拿下京师” 苟学长反问:“你没下线看战略” “没看,你看了么” “正好我也没看。” 章剿浅笑,“那巧了,就用这局的攻守推演赌一场,赌一顿烧烤咋样” 苟学长握着树枝在地上描出简陋的渤海湾地图,旁人看起来这图就像食指与拇指并拢做出的“一点点”手势。 “谁当大明官军,谁当背嵬军” 苟学长此言一出,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旋即使出一招毁天灭地的绝技,“石头,剪刀,布!” 章剿赢了,理所应当做了背嵬军。 他得意地勾起嘴角,指着地上陋图,“请大明官军先走。” 苟学长闷闷不乐,“你用背嵬军纯纯开挂,我这风中残烛的大明怎么打,总得给我点加强吧就当我如臂使指,什么文臣武将都能贯彻命令,怎么样” “那行。” “嗯。”苟学长沉吟片刻,“你背嵬军杀官造反,但你部战力强悍,我决定加强辽西,你我双方调度兵员,粮草都需要时间……” 章剿说,“刨除留守辽东的兵马,我出动四万大军包围整个锦州,迫使你部增派援军,待援军抵达锦州,我再派一万预备队绕后登陆,截断你主力退路、包一个大饺子,随后收服降卒拿下山海关外所有疆域。 待我些功夫整顿完降卒,又做好鞑虏南下的防备,便能一马当先,直突京师。” “除去维护治安的民兵,你背嵬军拢共就八万八千能打的兵,出动五万大军打我辽西,还能剩下几个守兵……我直接一手围魏救赵,命令登莱大军进攻辽南。” “那我改换策略,攻打辽西为佯攻,只作吸引敌兵主力为主,分出一部两万兵马直扑登州,先断你山东羽翼,再如法炮制佯攻、登陆的方法夺了辽西。 等两支翅膀尽断,我再派部队登陆天津开辟前进基地,随后踏入京师也只是时间问题。” “唉,你小子悔棋数加一哦。”苟学长指着对方的额头低喝。 “行了行了,让你也悔一次。” “你明攻辽西,实取登莱,我的部众必定猝不及防,而我早知道背嵬军悍不畏死,不可硬挡,那我以空间换时间,把鲁北之地全面加固,结硬寨打呆仗,并给山东士绅全面封官、放赏,只要能斩背嵬军将士首级,便许他们功勋、特权。” “哎呀,你这是想叫我陷入劣绅战争的汪洋大海啊……我反手鼓励登州分部新建军团,你劣绅再硬,也不可能人手两个脑袋。” “那劣绅的脑袋就是我的‘营寨’,你下乡镇压士绅暴动也要时间吧大明可不是狭小的朝鲜,等你在山东深陷战争的时候,我就跟你对耗。” “既然辽西与山东都进入缓慢推进的‘相持’阶段,那我出动一万预备队登陆天津,随后直扑京师活捉朱由检。” 苟学长对着京师的大概位置一点,“哎呀,你背嵬军向来以民为本,你区区一万人拿下京师,能控住全城就不错了。 到时候皇帝一家做了留学生,大明暴毙,南明政权建立并稳固之前,北方各地都会裂成渣渣,各种牛鬼蛇神都会冒出来害人,万一草原上的鞑子跑来吃下燕云十六州,甚至重建辽国的版图,那你背嵬军就成石敬瑭了。” “区区地利优势算什么,只要我两路大军会师,再征召京师匠户加班做热气球,到时候什么山脉关隘都是纸糊的。” “那也要时间啊,等你几个月组织一次北伐,可怜百姓都被掳走不知道多少了,只怕濒临崩溃的鞑子也会因此死灰复燃。” “嗯,你说对,还是要持重一些,就把登陆地点设在山海关,先集中力量把辽西打垮。”章剿挪了挪自己的部署点。 “淦,你特么又悔棋!” “安心啦,就算我已经欠你半顿烧烤——”章剿指了指登州,“算了。我还是先快速夺取登莱之地,再把登陆点设在鲁北,以免你用山东拖住我的脚步。” “尼玛,我不玩了。”苟学长旋即向后一到,大概是下线去了。 周边的流民见状也不意外,每天都有这般因为饥饿、疾病忽然暴毙的,死着死着就习惯了。 过了片刻,苟学长再次上线,脸上带着惊喜,“好家伙,刚才咱俩的推演跟背嵬军的大战略基本吻合,他们真要这么稳扎稳打,先夺登州,同时佯攻辽西吸引援兵,最后断大明两翼,登陆上岸,直捣……” 杨振武多瞅了几眼这些流民便离开了。 这古怪的方言犹如恶魔之语,他半句都听不懂。 不过他转念一想,两个疯癫的流民能谈论些什么呢。 不外乎今明的粥水该到哪去求,哪家客栈掌柜的善心,晚上打烊前摸过去能混到一点泔水。 但愿自己施舍的粥水,能让他们多熬几日。 …… 入夜后,瓢泼大雨顺着门窗缝隙,嵌入杨振武的梦。他没来由地醒了。 杨振武的耳畔忽地钻入一阵窸窣声,似腐肉碾过湿泥的黏腻闷响,滴答作响的水滴声恍若丧钟。 一股混杂着土腥与草汁的潮气扑面而来,刺得他鼻腔发酸。 他猛然睁眼,只见房中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晕中竟端坐一人。 那人头颅微昂,棱角分明的面庞如刀削斧凿,在烛影中投下一片森然。 “杨振武,还认得我吗”男人的嗓音如铁石相撞,刚毅的面孔在摇曳的烛光中变换光影。 “洪、洪秀清将军!” 杨振武犹如见鬼一般吓得脸色发白,身子不自主向后连退数步,在撞到墙壁的一瞬间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啊!” 喊叫声在死寂的房中回荡,却无亲兵破门而入。 杨振武当下心思清明。 这位将军孤身夜闯登州,如鬼魅般穿透层层城防,甚至能悄无声息地立于他床前。 这是警告,也是炫技般的示威。 若洪秀清有心取他性命,此刻他早已身首异处。 冷汗顺着杨振武的背脊而下,浸透的里衣紧贴肌肤,寒意直刺骨髓。 他死死盯着桌上跃动的烛火,恍惚间竟觉那火苗化作鬼眼,正嘲弄他的无能。 “可知我为何深夜造访”洪秀清摘下斗笠,指节叩了叩桌案。 杨振武喉结滚动,僵硬的脖颈勉强摇了摇。 “坐。”洪秀清语气轻松,端起桌上的茶水倒了两杯水,仿佛这卧房是他的主场。 “诶。”杨振武轻应了一声,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挪至椅边。 他虚悬着半片身子,仿佛稍一用力,座下无形的尖刺便会刺股。 “你知道我背嵬军反了,马上要来取登州了。”洪秀清抿了口茶,语气轻若闲谈。 “啊背嵬军,出兵了”杨振武的嗓音陡然尖利,脑中嗡鸣如万马奔踏。 他曾经跟随背嵬军征伐建奴,亲眼见过他们斩杀八旗俘虏的癫狂,刀锋过处,任何人的惨呼都会被碾作血水,双眸里不含半点对生人的怜悯仁慈。 如今这柄屠刀竟要挥向自己,他顿觉五脏六腑皆被攥紧,连喘息都成了酷刑。 “背嵬军已经在路上,少说两万。” 洪秀清继续品味茶水的醇香口味,旋即抬眼扫过来,眼眸中寒光如刀。 两万背嵬军! 杨振武倒吸一口凉气。 即使他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但有一点可信,背嵬军这些怪物要来索命了。 “知道我为何没取你首级么”洪秀清说。 杨振武呆呆地望着洪秀清,一个字也说不出。 “因为情谊二字。你随我们打过鞑子,出过力,我背嵬军都记在心里,当然我们也记得跟我们作对的仇敌,你应当记得沈阳城的鞑子吧” “记、记得。”杨振武支支吾吾,双手的指甲深深掐入大腿。 他当然记得沈阳发生了什么,全城八旗尽数被斩,无数首级挑在矛尖…… “我们给过很多人选择,给过关宁军,给过辽东巡抚,还给过辽东的包衣奴才……有人选择与我们为友,而有些人只想得寸进尺。 你呢,杨副将,你要与我们为敌,还是作友” “这!” 杨振武面部肌肉跳动,抬眼望去对坐之人,似在打量奴隶的主人。 若与背嵬军为敌,他杨振武的尸骨怕是连做成京观都不配,只会弃尸荒野,任狗啃食! 恐惧如毒藤般缠上心头,他双膝一软,竟直挺挺跪倒在地。 “将军!我愿卖身投靠!”他额头重重磕向地砖,血丝混着冷汗糊满脸颊,“金银粮草……不!我这条贱命也任凭处置!求将军给条活路!” “何至于此,都是并肩打过鞑子的好汉,何至于此啊。” 洪秀清踏前两步,双臂虚抬,引领着浑身发颤的杨振武站起身。 “将军,我……” “倒是有件事得由你去办。”洪秀清忽然轻笑,“三日后清晨,在城北悬挂三面白旗,再说几句接洽的暗语,开门迎人……” 听罢几句暗语,杨振武猛地抬头,涣散的瞳孔骤然缩紧。 这一线生机恰如屋中的昏暗烛火,灼得他浑身发烫,“白旗!在下必当办妥!” “切记莫要误了时辰,否则刀剑不长眼……” “是,是,多谢将军指路!” 杨振武还没落座,便要伏地再拜,额角血迹斑斑,嗓音却亢奋得发颤。 待他再抬头时,案前已空无一人,唯余几滴未干的水渍,似再提醒他刚才的噩梦真实存在过。 紧绷的惶恐散去,杨振武整个人如泥般陷入椅背。 背嵬军副帅的手腕又精进了许多,几番言语犹如捏泥一般,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却如舔狗似的,不得不舔舐主人的手背以表臣服。 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瞪大双眼,呼吸再次变得急促。 自己本在城东驻防,三日后才要去城北换防,背嵬军竟已摸清此番机密部署! 高官衙署岂不早被背嵬军透成筛子,仗还没打就输了大半。 还好自己先前与背嵬军结下了善缘,否则今日他早成了刀下亡魂。 他大概知道背嵬军渗入军政高层,却不痛下杀手,搅乱城中秩序的缘由。 若是登州城提前乱了,背嵬军却没及时赶到,苦的还是城中百姓。 背嵬军哪怕反了朝廷,依旧是心系百姓的怒目金刚啊。 第329章 城外是背嵬军的味道 第329章城外是背嵬军的味道 登州城外,晨雾尚未散尽,露珠顺着枯叶滚落,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冽的锋芒。 军靴重重碾过落叶堆,惊起几只山雀飞向天际,一名强壮的战士在树木间奔跑。 他半身披覆麦色的干草,腰间挎着一把新淬的腰刀。 “快!快跟上!” 身后传来沙哑的低吼,『罗大锤』扭头瞥见无数道麦色身影在树丛中穿梭。 这些身披干草伪装的玩家像一群沉默的野狼,脚踏枯枝的声响被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淹没。 “咻——” 清亮的鸟啼哨刺破林间死寂,罗大锤膝盖猛然下沉,整个人如中弹的麻雀般扎进泥地。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闷哼,几个收势不及的玩家撞作一团,却又在第三声鸟哨响前死死捂住口鼻。 直到第三次哨响声停,所有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罗大锤扭头回望,指挥官『刘关张』正挎着腰刀从身旁卷起一阵风。 百余名老玩家踏着整齐步点从林间穿过,战袍下肌肉几乎要撑裂衣料,每一人头顶或悬着“成就头衔”,或在胸口衣料钉上一枚荣誉勋章。 每一枚勋章代表一场血战,甚至有人戴着十枚,银白灿烂的胸口恰如勋章收藏馆——这味着至少斩获了相当斩首半百的军功。 罗大锤心知这些是征战两年有余的老玩家,每个人的肉体都随着战斗不断强化,但复活所需的功勋值消耗也水涨船高。 据他所知,这种累积半百的精锐玩家,少说要六七十点功勋才能买一条命。 罗大锤视线下移,瞥一眼自己的“存钱”,一百二十三点功勋值。 以他的体格买一枚复活码掉34,剩下的功勋点就不够涩涩券了,更别说新奇酷炫的道具、兵器,乃至跨省、出国的各级探索券…… 他感觉自己像只舔狗,被苟策划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嘴上说着再也不玩这狗游戏了,最后还是得屁颠屁颠戴上游戏头盔进入“梦乡”,然后傻呵呵地说一句,真好玩。 “全体隐蔽!” 刘关张扒着一棵大树下令,周遭距离最近的玩家顷刻间趴到地上,撅起屁股缩成草球,其他人也如推倒的骨牌尽皆趴下。 单筒望远镜的铜边在刘关张手中泛起冷光。 罗大锤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登州城墙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更远的大海依旧风平浪静。 刘关张放下单筒望远镜,掏出怀表瞧了瞧,扭头看向一旁的洪秀清,“现在是六点四十,怎么还没瞧见登陆部队的船” “怕是你的怀表没对准时间。” “对过,只差三十一分钟。按照七点半的登陆时间,船队应该能看到轮廓了。” “这就是战略计划的不稳定因素,你永远不知道海陆途中会遭遇什么。 或许是暴风雨延长了航程,或许是洪水冲垮了桥梁难以渡河,比预定计划差个一两天都是常有的事。 这也是咱们预备队的作用,双保险夺城。” “嗯,你说得对。”刘关张说,“先前我做乞活军的指挥官,打过几场小规模战役,真做了大军统帅,才知道实战永远比纸上谈兵锻炼人。” “咱们这支预备队拢共一千五百人,谈不上大军,顶多是游击队。” “额……”刘关张差点被低情商对杠给噎住,连忙找补道,“登州城北没有悬挂预定的白旗,你无血夺城的计谋能不能奏效” “安心吧。只要这游戏的npc是高智能仿真型,以我的人生阅历判断,那姓杨的没可能宁死不降。他想活命,就得乖乖照办。” 刘关张瞅准“反击”的机会,“哈哈,识人术是吧社交的手腕,暗黑心理学,人性的秘密……” “说正经话题呢,怎么扯到烂梗去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下线去问问,说好的开饭时间,人还没到齐……” 刘关张话音刚落,整个人好似缠树的蟒蛇跌入草丛。 不一会,瘫软的刘关张再次“充满”斗志,“快了,快了,他们要到了!” “既然援兵将至,那咱们就先发制人,夺了入城的首功!”洪秀清突然轻笑,两指比作铁剑直指登州。 “去吧。”刘关张敲了敲耳垂激活语音,登时便有一支百人小队踏出。 百人小队犹如暴晒的麦草,沿着零星的树林缓缓前移。他们一会加速小跑,一会缓慢如竞走。 待他们摸到墙根底下缩成草球,小队长抬头一瞧,正发现三面明军战旗被换成了纯白。 果然如计划所料,城北的守军早已换作“自己人”。 小队长当即清了清嗓子,犹如商贩吆喝一般,冲着墙头喊道:“歼敌万万!” 负责值守城门的士卒都是一愣,抵着墙体向下张望,竟只有一堆略微违和的草球。 不过守卒们不敢怠慢,赶紧向城头坐镇的杨副将禀告,不一会老杨亲自来此重复了一遍首句暗语。 小队长心领神会,当即再说一遍,“歼敌万万!” “虎踞大员!”接头暗语核准,杨振武又追加一句,“八十万对六十万!” 小队长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优势在我!” “好!”杨振武心中大定,背嵬军果然如约定那般到来了。 只是对方眼下就要他立刻打开瓮城与城门。 可他扫视一圈也只见到主动暴露存在的百余背嵬军,迟迟不见对方主力。 登州周边十余里根本没有兵士行军扬起的烟尘,翻涌的海面也没有战船的影子。 若背嵬军主力不能及时出现,他又被新上任的登莱巡抚发现无令开门,他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啊。 正忧虑间,杨振武忽然看见北方海面的尽头扬起一面面镶黑战旗。 杨振武顿时又惊又喜,惊讶背嵬军行事说一不二,说今日抵达便今日抵达,远比皇帝还要守承诺。 喜的是自此投靠背嵬军,不说荣华富贵加身,起码不用担心兵败身亡了。 “好啊!果然赚开了城门!” 刘关张眼见城门大开,心知己方不用付出攻城的惨痛伤亡便能拿下登州,只觉得一股触电般的兴奋感由下往上,直冲后脑。 刘关张转身面朝所有隐蔽状态的玩家,“全体队友!起立!”命令下达,所有趴地的玩家犹如精密的机器人一般瞬间起身,一排接一排犹如排山倒海的巨浪,只是短短的片刻,一千五百玩家已经全员就绪。 “兄弟们!城内的兄弟已经为我们打开了城门,现在拿出你们的勇武,随我一起破城杀敌!” “冲啊!”刘关张大吼一声冲出去,身后的千余名兄弟也叫喊着冲向大开的城门。 刘关张握着大刀冲进登城,就像短跑运动员跨过长跑的重点线。 他在乞活军的时候,没能打垮大明,如今换在背嵬军建制下,再次跟大明拼上了,“这是背嵬军攻灭大明的第一枪!也是与乞活军同台竞技的灭明大赛!” 他紧握双拳,仰天长叹这摇摇欲坠的腐朽王朝,终于要在他们手里垮塌了。 不管即将诞生的新朝是何模样,终究比腐败的尸国要强十倍! 当杨振武等一众降将跪在身前时,刘关张才意识到“从心”的守将竟有四成,远超了预期。 他们掌握着万余部众,却选择投降一千余背嵬军大兵,甚至不敢生出半点桀骜之心。 望着跪在脚边的降将,刘关张当即体会到“威望”的重要性,那可使人不战而屈人之兵。 刘关张将他们收入麾下,并警告他们遵守背嵬军纪律,要是受不住约束的,战后可自行退伍,但眼下容不得任何人说一个不字。 违抗背嵬军纪律者,杀无赦! “谨遵大帅吩咐。” 杨振武抬头瞥了一眼,心说背嵬军的副帅真是多如牛毛,今日又是一员不认识的。 尽管降卒们以前与背嵬军并肩作战过,眼下也只能编入步战侍从序列,薪资方面按照原明军待遇发放。 随着背嵬军副帅快速定完建制,一百玩家督战一千明军。杨振武兴高采烈地告知将士,“以后咱们都是背嵬军的兵了!” 士兵们喜悦,自己的性命保住了。 “副帅还说了,日后月饷一两五钱、口粮五斗,足粮足饷!” “噢噢噢噢噢!” 士兵们顿时嗷嗷叫唤起来,欢呼的声浪推得兵士站不稳脚跟。明明眼下还处在叛军入城的动荡状态,他们却难抑癫狂的喜悦。 以往什么大官、大帅上来就是忠君报国的陈词滥调,他们听不懂,也不想听。 唯有背嵬军副帅不愧是底层的穷苦出身,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一上来就踩中兵士们的七寸。 而背嵬军是向来最讲信誉的,说杀人全家就杀,说发全饷就发,甚至士兵战死了发给优厚的抚恤金。 穷丘八们最想要的是什么无非是拿回自己应得的军饷罢了。 可是这般知足的念头也不能满足,甚至有被欠七个月军饷,还得替朝廷卖命的苦哈哈。 这些粗鄙,鲁莽,甚至非常抽象的明军在这种三天两头被欠饷的环境下,还能坚持作战到朱由检上吊。 他们中大多数人,都能挺起胸膛对老朱家说,自己尽忠了。 都说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眼下心知自己能拿到满饷的明军顷刻恢复大半的战力,有种重回明朝初年的振奋感,仿佛多了条手臂替自己握刀砍人。 秉持着“不能叫新大帅当作孬种”的念头,明军们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呐喊着杀杀杀冲向城内四周,迅速控制桥梁与塔楼。 饶是他们起跑甚晚,还是迅速追上那些先冲的玩家,甚至比求战心切的“战狂”冲得还猛,还快。 惊得一众玩家都觉得自己在杀敌赛跑中,居然也能落于人后。 “尼玛的,杀敌还要内卷!给我们也留点啊!”玩家挥舞刀剑在身后喊叫。 但这大声喊话却被降卒当成了激励,仿佛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的砍人之举,得到了背嵬军强者的认可。 “老爷不好了,叛军破城了!”亲兵踉跄扑倒在绯袍大员面前,带血的手指在地上抓出五道沟壑。 “”陆文锦登时便懵了。 破城 怎会如此 前任因功升迁,而他调任至此虽不到半年,也是用心经营登州的。 而后听闻背嵬军功高盖主,朝廷有心“削藩”,他又继续加强城防,全城上下早已被打得如铁桶一般,怎会一击破城 “叛军从何入城” “城北!奸人与叛军里应外合,已有万余逆党倒戈助叛了!” “啊!” 陆文锦官靴下的青砖恍惚变得绵软如絮。 他看见绯色的衣袖在剧烈颤抖,仿佛有千斤铁水顺着经脉倒灌入五脏六腑。 造反的背嵬军没选择强攻辽西,反而先打登莱了。 “方一藻!祖大弼!”陆文锦双手虚抓,十指仿佛扣进空气的缝隙。 若不是此二人作孽,他何至于这般手足无措! 残害忠良的恶劣影响如今显露无遗,稳如泰山的登州竟在半日之内破城陷落,他甚至毫无察觉敌人的兵力数量,从何处攻来。 军心,人心,什么时候堕落至如此了! 乌纱帽重重砸在地砖上,急促的喘息声与户外喊杀声绞作一团。 “老爷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亲兵们不等陆抚台回应,架着他便往城外跑去。 房门洞开的刹那,嘶吼与金铁交鸣轰然炸响,他被裹挟在人潮中向城南奔涌。 某个趁火打劫的乱兵从他身侧掠过,刀尖还挂着半拉肉皮,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啸叫,“胆敢趁乱打劫,简直不把背嵬军放在眼里,给我放箭!” “老爷小心!” 亲兵的嘶吼声被弩箭破空撕裂,陆文锦只来得及侧身,箭簇便擦着耳郭射入身后的人群,数名亲兵被箭矢没入胸腹。 眼前的血腥画面叫他胃部抽搐, “快撤!撤!” 对抗外部的城南守军一下子变成对内,他们奋力阻挡叛军的侵攻,协助一支支友军部队逃出登州,眼看着绯袍官员被亲兵簇拥着逃离,当下心思稍安。 他们本想着继续抵抗拯救更多友军,却忽然发现北面的“异动”。 海面上一艘艘战船划破海雾,随后下放数百艘小舟,满载兵士破浪而来。 背嵬军真正的主力到了。 第330章 争什么,掺在一起做撒尿牛丸啊笨蛋 第330章争什么,掺在一起做撒尿牛丸啊笨蛋 数百艘大小战船酷似一座海上城镇,裹挟着水汽席卷而来。 登州水城的守军见状逃之夭夭,剩余残卒立马换上镶白的黑旗,恭恭敬敬跪在岸边等候强者查收。 大型战船留在近海抛锚,中型船只直挺挺驶入水城,卸下一门门火炮与弹药箱。 数百艘小舟踏过海浪冲击海岸,兵士们不等船只搁浅,踩着咸湿的海水上岸。 卸完第一批兵员,登陆舟犹如钻出沙滩的海龟,纷纷返回大海。 背嵬军登陆海岸的动作相当熟练,好似拿起碗筷把食物送入嘴里那般自然。 “兄弟们集合!” 一声令下,头一批登陆的兵员犹如磁吸一般组成一个个方块阵列。 当然也有少许跟随军团,却各自为战的“孤狼”,刚上岸便踩出一道道湿印,冲进登州城了。 “进城!” 诸位小队长高举战刀向前一劈,数千人整齐划一地抬起大腿,踩下铿锵有力的步调。 有些人井然有序,有些人稍显笨拙,前者引领着后者,就像慈爱的严父领着幼童笨拙地奔跑。 他们如刀般插入城池,从降卒手里接管每一处桥梁、塔楼,但凡遇到失去理智四处劫掠的乱兵,一律就地处决。 城南的守将看完登陆的半程,当时就呆住了,风闻一百次背嵬军的骁勇战绩,不如亲眼一见。 一头头虎狼拍浪而来,几乎没有杂乱与争吵,所有人都围绕着“登陆”的目标做事。 登陆小舟一丝不苟地来来往往,将大船上的兵员与粮草不断运输上岸,原本空荡荡的岸边很快垒成一座小镇。 守将甚至确信,即使背嵬军没能速夺登州城,也能在岸边快速构建夺城阵地,凭借兵员优势将城池团团包围。 背嵬军就像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巨龙,一旦盯上什么猎物,甭管用什么方法一定将其吞进肚腹。 登州便是这只被盯上的猎物。 还没等守将回过神,千余名着劣马、骡子的背嵬军已然绕到城南之外,仍在逃跑的败卒们被逮个正着。 眼见退路被堵,败卒们赶紧跪地求饶,甚至自觉地脱光衣甲,脱掉鞋袜,只留一身底衣,以展示自己毫无杀伤力。 幸好这支追兵并不嗜血,只留下数十名兵士看守俘虏后,便嬉笑怪叫着向南奔去,好似吃完这场,去赶下一场酒席。 残存的城南守军也不好过,随着登陆兵员越来越多,背嵬军精锐的占比飞速攀升,持续抵抗变成了自寻死路的绝境。 当劝降的话语传遍城南,守卒们顿生“拼死抵抗半晌,也算对得起朝廷发的那点饷银了”的念头,旋即抛下武器,乖乖成为背嵬军的俘虏。 仅有少量大明的文武死忠,宁愿自刎也不肯委身叛军。 忠臣与叛贼自古便是势不两立,哪怕叛贼有着千般不得不反的理由也不行。 至此,背嵬军没费多少气力便夺下登州全城,收编大量降卒。 城南墙头,刘关张与洪秀清望着远方,朝阳的光芒洒落,回城俘虏的人影投在地上。 『安陆山』领着一众熟悉、陌生的玩家赶赴南部城墙。 安陆山一见熟悉的兄弟,便热情地迎上去,右手如铁爪一般擒住洪秀清的手,“哎呀,多亏你们登州分队的计谋,咱们才能如此轻易地夺取登州城啊,否则还得费力攻城,一说到攻城两个字,我就要应激了,明朝这种包砖夯土墙,算用重炮也得轰很久。” 洪秀清一脸不好意思,“哪里哪里,我们登州分队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就算没法无血开城,你们也能用热气球空降入城吧” “你有所不知,热气球必须看风向,喏——”安陆山掏出一片碎布抛向天空,那布料乘南风如坐舟,在空中荡漾,“眼下吹的是南风,等我们拿下大半个山东,倒是可以从山东起飞,乘南方去往辽西。而且伞兵太吃技术,就咱们的技术储备,搞几次空降,伞兵就死光了,不是陷阵战死,就是直接摔死。” “哈哈哈!我知道!”洪秀清伸手前指,“每日搞笑集锦里有,有人空降下来掉进河水大呼救命,还有人卡在房梁上被活活吊死的……哈哈哈……” 站在春风吹拂的墙头,刘关张环顾一圈,尽是一些生面孔玩家。不愧是铁打的傀儡指挥官,流水的随机副帅,每次参加军事会议的人员都不重样。 刘关张一本正经地问道,“这回背嵬军派来多少兵马打山东” “三千玩家,三万步骑侍从。十六门重炮,三十门野战炮。只不过运力相当紧张,即便征用了朝鲜商船仍是不够,还得再运三趟,才能把后续的粮草弹药运完。” “这么说我们还要拿完补给,才能继续征伐山东半岛听说才刚刚收编了两万多张嘴吧”刘关张说。 “这不至于,各地府县都有粮仓银库,一路吃缴获就足够打穿鲁东三府。咱们组织了三千骑马队南下追击溃卒,必定还能有更多斩获。 眼下四万四千兵马集结海州卫,打算执行佯攻辽西计划,剩下的部队在海边等待局势发展。 到时候该考验明廷怎么做爹妈,救辽西还是救山东,一碗水端不平可是要吃大亏的。” “依朱由检的性格,他是想两边都救,甚至调黑旗营跟我们对垒。” “哈哈哈,天下谁人不通李!要是黑旗营过来跟我们打假赛,就随机找个理由打开城门呗,省得我们卖力攻城了。” “我看未必,崇祯这家伙疑心病太重,背嵬军反了,他必不信任同样功勋卓著的黑旗营。” “管他怎么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咱们入了京师,就是小朱看咱们脸色了。小朱要是知道最大的忠臣,其实是早就变质的内奸,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我觉得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打进京师,踏碎公卿骨!”有人打了鸡血似的振臂高呼。 “传说中的皇嫂应该很漂亮吧啧啧,她在我脑子里一定会很惨……” “那皇后贵妃给你们,我要骑朱由检。”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一群猛男之中竟藏着这般重量级选手。 “不好意思,游戏规则不许你玩这种低端操作。” “说到这,我忽然有个点子——”一名玩家紧闭双眼,一脸陶醉地摇头晃脑,诸多有趣的场景如画笔在他脸上勾起傻笑,“我想把明末的贰臣,军阀,鞑子,农民军全部投入同一家监狱,让他们在监狱里上演真实历史的舞台剧。”“功德林风云好耶!” “你小子真是点子王,这种爆款视频的点子都被你想出来了。” “那是,我可是人称卧龙凤雏的点子大王。”乐子人双手叉腰,昂首挺胸,恍若请兄弟们吃饭,原地升格为受人崇拜的义父。 刘关张顿觉这群玩家真是沙雕,讨论问题总能中途偏题,“说正经战略呢,怎么一下子歪楼十几层。咱们连山东都只夺了一座孤城,连登莱两府都没整明白,你们就想着入主京师后的生活了” “格局小了吧。”安陆山快步凑近,揽住刘关张的右肩,“没有目标的玩家跟沙雕有什么分别,梦都不敢往大了做,如何实现梦想呢” “你说的很对,但我还是建议把降卒的编制整明白——这些过去的丘八沾染太多恶习,你不能期待这些人刚投降,就注入服从军纪的思想钢印,一下子变得不掳掠,不拆屋了。我不希望攻略组在前面攻城拔寨,还要担心后方的降卒造反。” “与其担心丘八,不如担心各地的士绅——丘八这种小问题,我们早就想好点子解决了,请看校场。”安陆山掏出单筒望远镜递出。 刘关张接过来望远,原本空荡荡的校场顿时站满兵士。 两万余降卒脱下戎装,只留一件素色的单衣,手里攥紧一根白布,活像一群洗过全身的逃难壮丁。 他们卸下所有防备,茫然地观望四周的背嵬军兵士,即使背嵬军选择当场杀降,他们也毫无反抗之力。 只听校场上战鼓擂响,一声声“蒙眼”的吼声如海浪般拍来,所有俘虏尊令举起白布蒙住双眼。 凡有人耍小聪明、蒙眼不合格的,都会被严厉的背嵬军揪出来重打十棍,剥夺当兵资格,贬入苦役营做十天苦工。 挨棍痛打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任谁听了都不敢多吱声。 这是背嵬军给降卒上的第一课。 服从背嵬军命令,违令者重罚! 当所有投机取巧的“聪明人”被淘汰一轮,俘虏们已在校场上站立两刻时间。 当然这还没完算,一群提着木桶的背嵬兵缓缓穿过俘虏的队列空隙,时不时举起蘸水的毛笔给俘虏的蒙眼布涂上颜色…… 背嵬兵不看身份地位,不认高矮胖瘦,兴致来了便点一下,偶尔连点,偶尔间隔七八人才点上一笔。 又是四刻时间过去,在场的俘虏们已变得绿绿,唯有蒙眼的布料仅有单一色彩。 “此刻摘下蒙布,看看染上了什么颜色,再走到校场面前的旗帜下集合!” 背嵬军的号令如山般坚毅,俘虏们不得不乖乖照办。 他们摘下蒙布,惊奇发现自己的颜色与前后左右各不相同,有朱红,有墨黑,还有靛蓝,甚至有人没有染色,仍然是无暇的纯白。 一众熟人互相对视,都知道对方分到了不同的颜色,原本紧密的联系一下子被斩断了。 校场前方伫立五面大旗,黑,白,红,黄,蓝,以及上百口蒸粮的大锅呼呼冒着热气。 “来旗下集合!” 基层小卒子倒是没什么抗拒心理,能看见冒气的铁锅,起码能有口热乎的米面吃。 反倒是那些中上层将官慌了—— 背嵬军没打算杀降,但是此番胡乱打散编制的做派,就是要从他们这些将官手中夺去兵权! 平日里拿不到足够的军饷,将官们还要再吃一轮。 数千人的编制,他们也就养得起数百亲兵,其余人给点饿不死的饷银就行,但如今他们连亲兵的掌控权也要失去了。 有人想出言阻止,但话到嘴边,又被一把把锋利的刀给吓得咽了回去。 饶是他们选择屈服背嵬军的淫威,这一番复杂的神情变化、动作差异,还是被人瞧出端倪。 一个个有小动作的将官被刀剑“请”出队列,再也不能插手军务。 经过几轮“大浪淘沙”,两万余士卒被打散编制、去除亲疏、淘汰充数的弱兵,剩下两万五千随机分成五个部分。 他们将被混入忠诚的三万辽兵部队,由三带二,执行背嵬军的命令。 由此,除去南下追击的三千骑马队,聚集登州的主力兵马已有五万五千。 大本营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三万五千主力组成,择日南下进攻沿途重镇,另一路率领一万五千向东进攻威海卫等城池,然后沿着沿海线一路打到鲁南,配合主力收取登莱两府。 剩下的兵员留在登州周边接应更多粮草运输。 考虑到登州分部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单独征服山东地盘,已然可以独立创建军团,领取军团战区奖励。 围绕着军团名字与旗帜,沙雕们又展开激烈的讨论,决定延续先前鲁南起义的名号。 『红巾军』。 至于旗帜自然要选搞笑,又能引起兄弟们共鸣的旗帜。 于是一面镶嵌黄边的赤色旗帜应运而生。 底部闪耀红星的红色铁拳裹在黄色齿轮之内,仿佛向上扯住星辰的光尾,给人一种积极性上的力量感与蓬勃朝气。 …… 红巾军这边完成初步整编,陆文锦才刚刚狼狈逃入莱州。 虽然暂时解除了生死危机,官军也渐渐收拢了数千人马,但是接下来要面对已然解开枷锁的叛军。 陆文锦先前就听说过背嵬军悍不畏死,勇武过人,现在亲身体验过溃败的痛楚,这才明白传闻属实。 尽管这座莱州城在十年前挡住东江镇叛军半年之久,但他不敢想能在背嵬军面前撑住几个回合。 第331章 以空间换时间 第331章以空间换时间 “咻——” 天将破晓时分,尖锐的响箭声撕裂了铅灰色的天幕。 登莱巡抚陆文锦猛然从草席上弹起,一身戎装在石砖地面磕出脆响。 他昨夜才随溃兵退入城中,室内角落的稻草还沾着露水。 “敌袭!”城墙上骤然炸开此起彼伏的呼喝。 陆文锦抄起配剑走出塔楼,凄凉的晨风裹着泥味扑面而来。 他边跑边将甲胄往身上套,山文甲的甲片随着动作哗啦作响,护心镜在疾行中歪斜着撞上肋骨。 橘红的日轮正从地平线挣扎着跃起。 城墙垛口已挤满张弓搭箭的守军,陆文锦按住剧烈起伏的胸膛,透汗的手掌在箭垛上留下湿痕。 城外的大地烟尘翻涌,叛军骑马队疾驰而来,却在距离城墙三百步的距离陡然转向,犹如一只黑色巨蟒贴着城郊绕行。 “贼军打杀来了!”一员守将的声音发紧,双肩猛颤。 叛军冲着城墙张弓射箭,却没有任何守军胆敢还击。 箭矢抛飞着,叛军队列突然爆发出震天哄笑。 数千叛军旋即纷纷下马,当着守军的面奏乐舞动起来,甚至临时评比了一员舞乐冠军,而守军们只敢在墙头被迫“欣赏”叛军的才艺表演。 待耍够了,数千叛军才退往十里外的驿站扎营。 饶是受到临阵羞辱,守军们却毫无请战之心,反而如释重负地吐出几口浊气。 陆文锦见状不由得摇头短叹。 数千叛兵先锋,就把守军吓得六神无主。 若是叛军主力抵达,又该如何是好 叛军声称集结十万大军直取山东,勒令沿途府县务必开城投降,否则打破城池必将严惩。 不管陆文锦信不信这数字,都说明背嵬军是奔着山东来的。 陆文锦心中一阵绞痛,为何叛军不直奔辽西,反而要舍近求远杀来山东,杀得他猝不及防。 陆文锦想了想,山东全省兵马不知道能不能凑出三万,其他省份的援军也要时间调度。 得亏他昨日一直坐镇城楼稳定军心,否则守军弃城逃走,登莱两府便要拱手让给叛军。 就算叛军没捉到他,圣上也准他戴罪立功,再往后退可是青州、济南。 城中有藩王啊。 失陷亲藩的大罪几乎无人生还,当初红巾贼攻灭鲁藩,还是黑旗营与山东文武分润战功,才脱离险境。 如今他可没有忠君为国的李爵爷助战…… 唉。 国事艰难呐。 陆文锦摇摇头,委派心腹将领接管城防,旋即动身前往粮仓武库,想看看自己能够调动多少物资——他先前走马上任前,来此地巡视过一次,粮仓武库充盈,应当没有意外。 莱州粮仓内,阴沉的晨光从高窗斜射而入,空气中浮动着谷物的淡香气息。 陆文锦仍是一身戎装,腰间佩剑,身后跟着数十名亲兵。 粮仓主簿嘴角含笑,佝偻腰背,伴在陆文锦左右,一路上吹嘘自己不敢怠慢存粮之备,足够大军三个月支用。 又说区区背嵬军反贼根本不足惧,只要在陆抚台英明领导下,很快能击退反贼。 主簿指向粮袋堆底层的几袋,麻袋口露出黄灿灿的谷粒。 “嗯嗯……”陆文锦沉默着点头,粮仓现状一如他当初所见,麻袋堆积如山,粮食饱满充盈。 主簿恭恭敬敬递上粮食探子,一脸欢喜与热情,恰似主人举杯招待贵客。 陆文锦自然不会亲自上手,而是由身边的亲兵头目代劳,后者拿起粮食探子象征性扎了几袋,尽是黄灿灿的粟米。 “不错不错,你治粮有方。如此一来,我莱州必定坚守数月,以待援兵抵达。若能顺利打退叛贼,本抚定当记你头功。” “多谢抚台老爷抬举……”主簿顿时乐开了。 近日噩耗连连,总算有一件顺心事。陆文锦正思虑着,那亲兵头目又扎了一袋,只是用力偏移,扎到了后排一袋。 沙粒如瀑布般倾斜而出,在青砖地面堆成棕黄色的小丘。 陆文锦,亲兵头目,粮仓主簿,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尽皆瞧出对方眼眸中的惊诧与恐惧。 原本如释重负的微笑被阴云遮蔽,陆文锦冷着脸指向更深的粮袋,一袋袋粮食被扎穿,无一例外都是沙土。 原来这粮仓仅有外围的一成是真粮食,剩下的全是沙土。 “本抚半年前巡查莱州,你就是这般蒙混过关的!”陆文锦顿觉一阵眩晕感袭来,原来这粮食亏空在他上任前便有了。 没有粮,如何守住莱州城! “陆抚台,小的该死!” 主簿扑通一声跪倒,连称自己冤枉,这年头战事频繁,不是红巾贼,就是乞活贼。先前朝廷组织复辽大战,大量抽调山东粮草。 原本辽东收复,山东的储粮也能慢慢补齐,谁知乞活贼越做越大,甚至有些贼寇的散兵一度闯进鲁南之地。 他就是有心补充粮仓,也赶不上各地调用的速度啊。 “求求老爷念在小的忠心任事的份上,饶过小的这一回吧!” 主簿以膝前行,一把扯住陆文锦的右腿,旋即借着身体的掩护将一沓纸片子塞入陆文锦手心。 陆文锦低头一看,竟是五张同福钱庄的银票,总计一千两银子。 陆文锦心中大怒,小小主簿竟能随手掏出一千两银票,这究竟侵吞了多少粮仓的收益。 “你当本抚行不得军法”陆文锦拔剑出鞘,架在主簿脖颈。 谁知对方死到临头反而没了惧色,抬起脑袋自信宣告,他不过是小小主簿,粮仓的收益一人也吃不下,总是一些省里老爷分润的。 小小主簿能在这任上做这么多年依旧风平浪静,真以为是“忠心任职”呢 就算陆文锦斩了他也没甚用处,还会暴露城中无粮的真相,败坏军心。 届时莱州陷落,再有巡按追查,把失败的根因扯出来,省里的官员会如何看待陆抚台 官场上与人结怨是最大忌讳,这意味着身后的阴影时时刻刻会射来暗箭,你就算做了大好事,也会招来大量攻讦,影响皇帝的判断。 陆抚台不如收下“礼金”,将今日所见所闻吞进肚里,你好我好大家好。 而且自收复辽东后,山东巡抚便一直空缺,如今陆文锦虽是巡抚登莱,但在这种非常时期也能兼领其余四府,朝廷往往会认可事权,方便地方大员镇压贼寇。 尽管知道对方在腐蚀自己,但对方的话语却如咒语一般,不断卸掉他的气力,握剑的右手迟迟不能用力划破皮肤。 斩了这硕鼠以正国法! 用主簿的死震慑城中宵小,集中巡抚之权! 诸如此类的话语在脑中回荡,主簿也在他脚下不住地聒噪,“陆抚台快拿个主意吧!”耳边泛起金铁交鸣的幻听,无形的担子仿佛压在肩头,陆文锦终究还是收回了配剑。 孤身对抗全省“官场”,他做不到海瑞那般刚猛果敢,甚至连眼下的小小主簿也不敢杀。 唉。 陆文锦领着亲兵狼狈退走,旋即又去武库转了一圈,虽然也是滥竽充数的劣品居多,但总比粮仓的严重度要轻。 粮草急缺,武备不齐,这莱州城如何坚守 陆文锦当即唤来随身的幕僚们,召开“私人会议”。 按照传统思维,自然是拉拢豪绅请求他们“捐助”粮饷,再用钱粮征召城中壮丁。另外派出最好的塘马向四面紧急求援。 可是这方案一提出来就被幕僚们否决。 幕僚们都是出身秀才、举人的“文化人”,给巡抚做幕僚,一为实现理想抱负,二为积累财富与人脉,深刻知道士绅豪强的德性,就算去募捐也弄不来几个钱。 既然此计不可,有人就建议号召士绅武装家丁,缺额的兵备由府县武库临时补足。 这毕竟是临时性的抵抗措施,不算违背“团练禁令”。 再说这些年经过流寇的频繁洗礼,中原地区的士绅豪强早就开始结寨自保,编练家丁队。 尽管这些私人家丁没有正规团练的组织度与规模,也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这个建议确实不错,但是叛军已经杀到登州府,没有时间给地方士绅编练家丁。 西三府的士绅还可能来得及,但意味东三府的半省之地得沦陷,谁也背不起连连失地的罪责。 有人表示不怕,乞活贼眼下正要东征,若是贼军与叛军相遇,必是一山不容二虎,官军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也有人反驳,“糊涂!若是贼寇与反贼截断漕运,引得朝堂震动,你我纵使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豫南李爵爷可否来援” “他人深陷流贼包围,哪里能腾出手来。” “这该如何是好,叛贼势大,我们难道只能坐困孤城了吗” “吾有一计,不知当说不当说。”这时一位抚着胡须的中年男人出言道。 “说。” “焚烧粮仓武库,弃城而走。” “啊!” 众人一听此言,当即就要开口斥骂,这不是往东翁头上扣屎盆子吗 除非大明被逆贼推翻,否则陆文锦就是弃官不做了,也会被缇骑捉入诏狱。 还是陆文锦熟知对方为人,摆摆手制止尚未发酵的骂战,“你接着说。” 此人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旋即表示焚烧粮仓只是其一。 他希望东翁下令登莱两府,乃至青州城周边的州县粮仓一律焚毁。 不管叛军进展有多神速,得到一座空耗粮食的城池也是白搭,还会被一座座“空城”分散兵力,拉长补给线。 一旦叛军缺粮,便要下乡征集。 而叛军自诩军纪严明,向来最重小民之利,必不肯劫掠乡野百姓。 那么问题来了,缺少粮食的叛军会对谁下刀 自然是仓库殷实的士绅豪强。 幕僚都是文化人出身,知道士绅文人的“软弱性”,每每在这种站队的时刻,都想着保存财力当顺民。 一旦“新朝”不稳,他们再摇身一变成为旧朝拥趸。 不管是谁坐江山,都得重用他们这批士绅文人,难道用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么 可要是叛军直接对他们下刀,这群“软弱文人”面临生死危机,必定出钱出力,召集族人、家丁反抗叛军。 虽然士绅们仓促之下,不会有多少战力,但能在叛军腹心制造麻烦,给朝廷争取调兵时间就足够了。 退一万步说,叛军不想对士绅下手,也不肯压榨贫民,那就只能坐等夏收季节到来,或是等后方粮草慢慢运输。 这同样为朝廷争取了时间。 只要一两个月时间调度兵员粮草,朝廷便有了对抗叛军的底气。 “你要坚壁清野”陆文锦双眼瞪大,好似发现黑夜里的一束光。 可也有人反驳,焚烧十余个州县的粮仓,不亚于尽弃登莱两府,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东翁如何担待得起 谋士表示这有何难。 光是莱州一地的粮仓便缺额九成,其他各地的粮仓好不了多少,其中牵扯官员数不胜数。 此时登莱巡抚命令他们焚烧粮仓,替他们堵上“窟窿”,便是帮了他们天大的忙。 就连省里的官员也得承陆文锦一份人情。 即使朝廷怪罪下来,这帮承情的官员也会帮衬打点,争取一个“戴罪立功”下来。 退一万步说,东翁还是被罢黜了官职,也能保住一条性命。 毕竟那些大小官员帮东翁就是帮己,否则捅破了天,大伙面子上都过不去。 待东翁顺利渡过难关,稳坐后方坚城,全省官员岂能不思配合。 全省上下团结一心,不说打退叛军,起码坐守坚城数个月,直到更多援兵赶来。 等叛军与士绅两相生厌,便是集结各路援兵,一战灭贼的好时机! “好!”陆文锦听罢不由得发出赞叹。 这一番计谋鞭辟入里,就连陆文锦的个人前途也考虑在内,可谓是久旱逢甘霖啊! 唯一的缺点是要把莱州全城的士绅百姓丢给叛军,陆文锦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可一想到能顺便“惩治”那粮仓主簿,比如焚仓逃走时,不提前告知主簿……陆文锦便当即采纳。 他又吩咐幕僚把计划的细节尽数完善。 一干人相谈甚欢,旋即与守军将领接洽,暗示对方做好离城的准备。 当然这位谋士自行添加了些许“保险”,给城中多处布置了放火的柴堆。 毕竟焚烧一座粮仓,只是给叛军添些阻碍。 可要是焚烧整座城池,便是将全城的百姓变作包袱压在叛军肩头。 既然你背嵬军从不欺压小民,那就叫你们多担待点。 第332章 什么? 第332章什么 四更梆子响过三声,一家客栈的店伙计猛地睁开双眼。 『胡三筒』翻身下床打开脚底一块暗格,取出一身墨黑的夜行衣。 当他从客栈后窗翻出时,特意戴上三筒面罩。 他熟练地攀上屋顶,莱州城的屋脊在月光下泛着鱼鳞般的青灰。 猫着腰掠过瓦片,他能听见战靴撞击屋脊的细微响动。 他参加过十数次大小战役,上次战死在登莱的剿匪战役。 如今刚复活回到山东地界,就听说章献忠决意赴死,一场席卷天下的大乱迫在眉睫。 他心知背嵬军无论怎么计划反明战略,都得涉足山东,自己干脆留下来等待大军到来,客串一番市井小民,顺便满足扮演欲。 这就像经常大鱼大肉,总得来点素的换换口味。 眼下他白天是一家店伙计,晚上是劫富济贫的大侠,偶尔还能打听军事情报、执行特殊任务,赚取功勋值。 当然,今晚执行特殊任务的不止他一人。 翻过三条街巷,西边的济世堂突然传来三声猫叫,胡三筒浑身一凝,熟练地翻下屋顶,循着猫叫声来到巷口的槐树旁。 树上蹲三人,树下趴一人,左右屋檐分别有两人,或站或蹲,所有人都戴着相同的“麻将面具”,筒子,条子,万子…… 月光斜斜地切过街巷,洒下银白光辉,胡三筒扫视所有人的站姿,顿觉强的要命,不由得举起双手拍照。 眼见队友举手摄影,其余玩家顿生强烈的表演欲,原本平平无奇的站姿也变得酷炫起来,好似江湖侠客在深夜论英雄。 临时的小队长从槐树跳下潜入暗巷,其他人也纷纷紧随其后,前后保持半人间距的同时,又紧密维持前进节奏。 “人都到齐了吧。” “正好九人。一人不少。” “特殊任务没变吧”『胡三筒』努力压低音量发问。 “没变,还是突击县衙户房、张典吏的宅子,劫富济贫只是幌子,我们真正想要的是本地的赋役底册。” “我记得莱州城是府县同城,还有府衙的户书也得整吧”另一名玩家小声加入对答。 “那是另一支小队的任务,我们只管县衙的。” 随着小队长高举拳头示意停止,任何想说的话语都卡在嗓子眼不再出声。 当高举火把的巡逻兵丁离开大街,小队长赶紧引领队友们踏入另一条暗巷。 张典吏的宅邸并不远,『胡三筒』一行人跨过四条街便抵达目的地。 九人小队迅速半包围张典吏的宅邸,胡三筒反手握住腰后的短刀,指尖在刀鞘的边缘摩挲。 “上!”队长转过身露出九条面罩,背靠着院墙扎出马步。 只见身手最好的“三万”三步并作两步奔来,足底一蹬便攀上院墙。 可是“三万”没有如预料的那般翻过墙去,而是原路返回落在地上。 “咋回事”九条疑惑地发问。 “屋里有情况——”三万高举手腕,像是在提示大鱼上钩了,“里面举着火把,好像在搬家。一大家子都惊动了,很急忙的样子。” “啊谁家大半夜搬家啊” “难道说莱州的官吏要弃城逃跑,所以才半夜秘密收拾细软” “很可能!这样一来也省的我们勒索钱财,他们自己就先把值钱的物件拢起来了。” “既然人都是醒的,那就用第二套方案入室。” “好嘞。”胡三筒等人点点头,旋即变换包围宅邸的阵型,四个人齐齐背靠石墙,等待兄弟们接力奔上。 第一人率先冲上墙顶,充当侦察动向的哨兵。 待他锁定屋内人的搬家漏洞,当即扭头低喝一声,“冲!” 一声呼喊下,胡三筒与另外三人一齐前冲数步,利落地冲进屋内,旋即凭借一辆辆骡车灵巧闪躲。 直至搬货的家丁走出房屋,这才惊觉院内竟然多了几名身穿夜行人的陌生人。 “老……”一位家丁刚要大声尖叫,胡三筒快步上前,抽出短刀架住对方脖子,刀刃几乎划破皮肤,“想活命就闭嘴!” 所幸三万的推断是正确的,深夜搬家的人不会锁门,从内轻轻松松便能打开。 三万迅速打开房门放入所有队友,在最后一人进院之后,取来一根木棒插入门闩。 虽说张家上下十余口人,另有数十名家丁、丫鬟,按理说也有反抗毛贼之力,但在九名持械“强盗”的突然袭击下,还是不得不束手就擒。 他们被捆上绳索安置在房屋角落,嘴里塞入自己的臭袜子,唯有张典吏一人允许开口说话。 眼见自家数十口人都被绑住,张典吏暗想大事不妙,连忙哀求好汉饶命,表示要多少金银首饰,尽管从钱箱里拿便是,他保证不会报官。 胡三筒搬来一方衣箱坐下,瞥一眼老张的妻小。老婆小妾能打一桌半麻将,三个女儿和半大小子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有人出钱请我们来你家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张家世代单传的赋役底册。” “啊” 张典吏闻言一惊,心说难怪这些江洋大盗入了宅邸,竟能无视院内的细软行李,原来是某家大户钱雇来的山匪。 赋役底册可是户房典吏的命根子,没这玩意都不知道土地肥瘦,该找哪门哪户征收多少赋税,更没法在其中操纵油水。 想必是哪位老爷想安插自己的心腹做户房典吏,好把持一县的税赋“油水”,还是打算献给即将杀来的叛军 “无论是谁请你们来的,他出多少银两,我出双份!不!三份!” “他出五万两。” 胡三筒按照自己扮演底层角色见识过的物价,随口胡诌一个巨额数字,当场惊得张典吏愕然失色。 “啊”张典吏心说这真不是瞎编的 五万两都足够几代人吃穿不愁了,他辛辛苦苦捞了大半辈子,也没攒够五万两银子啊。 难道说这是好汉暗示的卖命钱,拿不出五万两全家撕票 可是把他全家都卖了,也凑不足五万两银子啊。这时屋内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碰撞声,不一会走出两名玩家摇着脑袋,“没找着。” “你们拖时间去搜没用的,这种吃饭的家伙肯定藏他身上。” 于是一伙人把张典吏几乎扒光,只给他留了一身底裤,然而还是没见到底册的影子。 “别废话了,叫这老小子赶紧把底册交出来。”五筒似乎有些不耐烦,顺势揪出张典吏的年轻小妾推到桌边,“信不信老子当你的面入了她!” 眼见张典吏虽然痛苦,但还能忍受的样子,胡三筒一眼瞧出破绽,“你这样没用,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小妾更是破抹布,玩腻就扔。你得这样……” 胡三筒说着,揪住那半大小子,就像抱起一只肥硕的橘猫,后者虽然嘴里塞着臭袜子,但被短刀抵喉的瞬间还是哇哇哼唧起来。 眼见自己的“独苗”面临生死威胁,张典吏终于慌了,紧绷的镇定神情仅维持一息的功夫就全面溃败。 “好汉饶命啊!这是我张家唯一的命根子啊……” “呵呵,果然如此,你老来得子,把这小子宝贝得不行,妻妾竟都不如。乖乖把底册交出来,否则——” 胡三筒调整短刀的方位,精准无误地瞄准男娃的胯间,一番假动作几乎要刺入腿心。 “啊啊!使不得!千万使不得!我说!我说!” 张典吏仿佛自己被刀尖威胁了命根子,如倒豆一般将底册的各种藏身处说出。 “哼,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五筒没好气地甩开小妾,抡起拳头猛砸张典吏三拳。 “好家伙,你搁这藏宝呢,这一本,那一本,卧槽你在茅房都藏了一本……”玩家们一边打开墙角的暗格取出书册,一边回头咒骂这老小子。 眼见数十本构成的“赋役底册”到手,又顺手捞到便携的金银首饰、银票,老大当即便要宣布撤离。 “这些人怎么办”五筒指了指缩成一团的“俘虏”,心中的杀意如风中火烛左右摇摆。 瞧着这群人顶着黄色标识,九条摆摆手,“事先都查过,这老小子除了吃拿卡要,也没染过人命,杀了他们没奖励,还要倒扣声望、功勋值……” 胡三筒说,“赶快撤吧,拿到东西确定任务奖励再说,免得惊动巡逻队,还要血拼一场……” 另几人也纷纷赞同“不杀”的建议,“我还等着多刷点功勋值,去买高级探索券呢。都有人抵达新大陆了。”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那视频是靠特效做的。” “真的,已经有四十多个兄弟降临北美,听说已经修了一座村寨,简直是开拓史的一大里程碑啊!史书一定会记录他们的名字!” “啊,不对啊,视频不是说气球和帆船一起出发的有五百多人啊怎么就剩四十多人了” “新大陆的环境多‘恶劣’啊,有殷人袭击,有西班牙殖民者,还有粮食不足的危险,更别说还有大量野兽,生存率十分之一已经很高了。” “只能努力攒功勋点合伙买战旗了。等把战旗运送过去,不用海空交通,直接一个自杀折跃就能跨越数千里。” “那得先做好粮食储备,不然短时间一下子蹦出几千玩家,你只能吃土养活自己。” “咱们华人建立的新大陆殖民地要叫什么呢” “叫什么咱不知道,我知道第一座村寨肯定会被历史铭记。” “行了都别扯淡了,赶紧撤。” 胡三筒说着折返回去,拧起地上的两只臭袜子便要塞入张典吏嘴里。 后者发现到这伙“歹人”要走,又要关上屋内大门,当即意识到不妙,赶紧冲着三筒的背影呜咽叫唤,旋即挣扎着并腿蹦跳,总算赶在三筒关上的一瞬间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你要说什么” 三筒摘下塞口的臭袜子,对方一开口便是一股臭味,“好汉饶命!官军要放火烧城!不等天亮他们便要动手。到时候全城起火,咱一家老小被绑在这,根本无人解救,定是葬身火海的命!恳请好汉饶命啊!” “什么” 三筒当即唤来即将离开的兄弟们。 众人一番打听这才弄清前因后果。 原来是那登莱巡抚自知打不过背嵬军,便要用坚壁清野的法子拖延背嵬军的脚步,眼下更是丧心病狂要焚毁莱州全城,用难民与废墟阻碍背嵬军前进。 张典吏作为一员胥吏,本来是不知道实情的,只因亲戚在府衙当差,偷听到这一则密辛,这才告知他全家知晓。 如若没有人脉资源,他一家老小也得蒙在鼓里,最后被蔓延的大火烧得体无完肤。 “确定属实!”胡三筒死死盯着张典吏的眼睛,后者重重点头,“诸位好汉若是不信,大可去几处街巷瞧一瞧,屋子里都堆满了引火的柴薪……” “莱州城几乎都是木头结构的房屋,这是要把全城百姓都烧死啊!” “真狗官!为了挡住背嵬军,居然敢放火焚城!” “这帮狗官有什么不敢干的,历史上他们为了打击农民军,还敢掘开黄河淹开封,闹得中原东南受灾数年。” “该杀!该杀!该杀!” “现在不是争论该不该杀的时候,赶紧把情报报告给兄弟部队——我记得有支先锋部队驻扎在莱州附近吧” “现在是半夜时分,线下应该是下午,大伙们都在忙着做事。” “没事,肯定有一些其他时区的轮岗玩家。而且在这种紧要关头,应该有不少兄弟们能上线。” “想不到无意中还能触发新的特殊任务——这种任务的奖励往往是最丰厚的。” 九条伸出右手,脸上挂着坚毅的笑。其他人也各自伸手搭在中间,好似搭出一座宝塔。 “任务目标,尽力拯救全城百姓!” “噢噢噢!” 九人重重按下右手,旋即各自散去。 有人就地倒下传递情报,有的带上赋役底册先行一步,还有的前去与另一支小队会合。 胡三筒与刚“苏醒”的五筒兄弟留在张典吏的家,等兄弟们散远一些,再给张家老小解除束缚。 五筒环顾四周一圈,张家老小瞧他们的眼色已经不再恐惧,“呵呵,咱们明明是‘叛军’,反而要阻止官军放火烧城,究竟谁是正,谁是反啊。” “官军即将焚城,咱们能做点什么呢”胡三筒摩挲着下巴胡须思索,忽然两眼一亮,好似想到什么似的,扭头看向张典吏,“你家有铜锣吗” 第333章 他们来了 第333章他们来了 『胡三筒』给捆绑张典吏的绳索割烂一半,在对方磨烂剩下一半之前,两兄弟有足够时间离开。 “记住,我是三筒!” 攀上屋顶之前,胡三筒还不忘冲着对方比个耍帅的手势,只可惜对方根本没留意,一心想着赶紧磨断绳索逃命。 胡三筒与兄弟拧着铜锣登上屋顶。城外的视野被高墙挡住,唯有玉盘般的皓月映入眼帘。 他知道近千兄弟已经骑马出发,还得一段时间才能抵达城下。 直接敲锣是不成的,大火还未燃起,百姓匆忙冲出房屋,也只能看见几名毛贼在屋脊上奔走发疯。 百姓会派人报官,然后转头睡觉,等大火燃真起来,他们肯定当是“狼来了”置之不理。 眼下在友军抵达之前,三筒只能与兄弟们尽力排查“引火点”。 两兄弟犹如深夜跑酷的达人,沐浴在月光之下,时而加速狂奔,时而趴下躲避巡逻士兵。 其他兄弟本打算刺杀官军统帅,结果发现今夜的官军根本没睡,早已穿戴武器兵备,密密麻麻的兵员挤满了兵营、衙署。 原来那胥吏并未撒谎,这帮文武真要放火焚城! 官军布置的引火点很多。 有些是白天放在破庙、弃屋里的柴堆,有些是深夜悄悄摆在街巷的柴车,还有的是官军提着木桶正在泼洒的桐油。 胡三筒的做法很简单,若是碰到半人高的干草堆,就赶紧揉散铺在地上,再用泥土覆盖一层。 要是碰到干柴堆,直接扔进附近的河水,实在距离河水实在太远,便抛入水井或者水缸,再不济也要给薪柴浇上一层泥浆。 他跟五筒忙活了半天,后者咧嘴微笑,几滴汗水在月光下反射微茫,“你说咱们像不像无名英雄。百姓都在睡觉,而我们默默无闻拯救苍生。等他们醒来,安逸的日子照旧,也不会察觉昨夜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 胡三筒抱起一捆薪柴抛入附近的河水,随口接上话茬,“大侠望着人来人往的市井生活转身隐入暗巷。当下次面对大难之际,他还是会自言自语一句,无所谓,我会出手……” “三筒大侠你好。”五筒握拳选在半空,三筒则默契地出拳与他相碰。 “五筒大佬别来无恙……” 两人正卸力拔除一个又一个的引火点,忽然一团火光直冲天际,那是莱州粮仓的方向。 起火了。两兄弟对视一眼,旋即抛下薪柴迅速攀上屋檐。 远处街巷已有零星火舌舔舐天际,暗红的光斑像鬼眼般在夜色中游移,夜风裹挟着焦糊味钻入鼻腔。 这火起得真快,官军竟连天亮都等不及。 胡三筒抄起铜锣,冲着五筒点点头。两人使出大力敲响铜锣,一边分头沿着屋脊奔跑,一边高声大喊,“走水了——” 两人的呐喊声在月夜下传播,成百上千的百姓被惊醒。 铜锣的轰鸣震落屋檐的灰尘,却盖不住火海吞噬木料的噼啪声。 火焰的星火在月光下格外显眼,几名官军握着腰刀匆匆离去,五筒当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个猛子扎进这处破屋。 他刚落地便瞧见满屋子的薪柴草垛,一股桐油味道侵入口鼻。 从门口发端的引线向内延伸,火星正顺着引线窜入破屋。 若是引线燃尽,这间屋子就是一个火炬,能把周围数百间房屋全部引燃! 五筒赶忙上前用脚踩灭火种,又来回碾擦,谁知官军布置的引线不止一条。 那火星竟已窜至屋口,说时迟那时快,五筒来不及多想用自己的身体猛扑上去,只听扑通一声,烟尘四起。 他好险扑灭了所有火种,救了这附近数十户百姓的性命,但他并不自傲,反而起身拍了拍衣袖,恍若寻常百姓一般,扑入其他地点继续救火。 尽管有两成引火点没有按照预定燃起,但已经足够造成混乱。 官军借着火势奔向城西大门,打算将一座残破的废墟交给背嵬军头疼。 谁料逃跑的文武、官吏的家眷甚多,还有一些与家眷交好的关系户,更有关系户相熟的普通百姓。 大伙都知道今夜要逃,于是赶着骡驴货车拥挤在城西一处。 职务高的催促职务低的让路,职务低的便把怒气撒在寻常百姓头上。 在这种生死时速的关键时刻,官军哪会跟这帮虫豸讲什么地位尊卑,抡起鞭子狠狠抽陀螺,打得关系户们直哀嚎。 官军一想到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老爷们、关系户在鞭子下哀嚎痛呼,当即越打越兴奋,甚至憋不住嗤笑起来。 有些心思灵活的官军纠结一帮相熟的丘八,卡住城中的过河桥梁。 城中大火照亮夜空,双眸里倒映着熊熊烈火,丘八们挥舞腰刀划破空气,威逼过往的百姓缴纳“过河钱”。 凡有交不出银两的,被官军连人带行李踹入河水。 逃脱不得的百姓只能站在河边躲避火浪,而那些站不下的百姓不得不跳入河中打算泅渡,却被官军乱箭射死。 直到骑马奔来的官军大吼着撤退,众人这才知道,原本驻扎数里之外的背嵬军入城了。 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在夜色中跨越十里,给背嵬军报的信,只知道背嵬军战力惊人,他们仓促之下更打不过。 “撤!快撤!”官军们登时像老鼠见了猫,迅速撤掉临时“关卡”,撒丫子溃逃。 “吾乃红巾军先锋大将郭子义!兵匪受死!“ 『郭子义』一马当先冲过河桥,腋夹一根长矛挑飞两名官军,旋即勒马停下。 “红巾军先锋全体同僚速速救火!” 橘红色的火焰在脸上切下光影,『郭子义』掠过散落一地的银两布匹,仿佛对诸多财物视而不见,立即加入救火队伍。 他身后紧跟的背嵬军士卒亦是一番奇景—— 近千士卒不拔刀剑,倒如胡椒面一般撒入全城各地,仿佛帮助百姓、扑灭大火是他们理所当然的义务。 在百姓的惊愕诧异的注视下,他们自发融入救火队,提水桶,握唧筒,接力送水囊,推水车。 百姓都震惊了,这还是人人生畏的叛军吗 二十余支水枪喷出水柱,浇在民宅火墙上嘶嘶作响。 “灭火的效率太慢,要拆出一圈隔离带,等火自灭!” 这时某位富有救火经验的玩家通过语音通知指挥官,指挥官再告知全员。“拆屋队上!”随着一声令下,混杂玩家的数十名壮汉拽动绳索,燃烧的破庙外墙轰然倒塌。 火道被硬生生截断,困在墙内的难民如潮水般涌出。 这时一名妇女指着火海嚎啕大哭,甚至要再次冲进火海,却被旁人拦住,“妞妞还在里面!我让她躲在水缸……” 一旁的百姓叹息摇头,他们拆除火源周边的房屋,阻止火势向周边蔓延就已是竭尽全力了,没法闯进火海救人…… 忽然一阵凉风从人群中间掠过,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名戴着三筒面具的壮士从旁人那取来一面镶嵌黄边的红旗,旗帜的两角渗出的清水在脚边落点。 还没等众人劝告莫要犯险,此人已然闯入火海。 此人进去后迟迟未返。火星如金雨纷扬坠落,玩家与百姓组成的长龙正在传递水桶。 背嵬军将士似乎个个都有丰富的组织能力,一言一行夹杂着使人盲从的威严与自信。 这时,刚才毅然冲入室内救人的兵丁走出火海,三筒面罩被烧得干净,露出重伤下的年轻面孔,臂弯里的“浑圆之物”盖着铁拳红旗,仍在稀稀落落地滴水。 众人都是一惊,死死盯着兵丁缓步凑近。 当瞧见他怀抱中的人是一位女童,众人再度震惊。 他们想不到此人不仅敢冒火救人,被烧成这般重伤模样也没吭一声痛,正如那旗帜里的铁拳,刚劲有力,一拳打穿火海。 那悲痛的母亲下意识接过孩儿,与孩儿四目相对时,又震惊地看向这壮士。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还能见到活着的孩儿,这一切都拜眼前兵丁的大恩,当即跪在地上感谢兵丁相救,甚至拉着女童一起给对方连磕数个响头! “我只不过做了一点微小的事,不足挂齿……”兵士的喉咙被热浪灼伤,说话的声音模糊断续,就连喘息都像被刀在割。 饶是如此,这兵丁仍是不顾自身的烧伤,还要坚持参加拆屋队。 这宁死奋战的决心深深震撼周边所有百姓。 这还是叛军吗 无论是一直灭火的,还是袖手旁观的,这下全被兵丁勇往直前的勇气与决心所感染,纷纷嚎叫起来奋力对抗火海。 绸缎庄的老板拿出下等布匹,交由邻里泡水了入火场救人。 茶馆伙计泡出一壶壶茶水给邻里解渴,妇女们拿出嫁妆的器皿,交给众人去舀水。 被拆屋的屋主们抱着一家人缩在安全的街角,痛惜地注视生活多年的家。 尽管他们万般不舍,但也知道房屋不拆,大火便要蔓延开来。 要怪只能怪天杀的贪官、兵匪,他们为了阻挡背嵬军,不惜牺牲全城百姓的安危! 而被污为叛军的背嵬军先锋进了城池,非但没有抢钱抢粮抢娘们,反而高举红旗,为了百姓的财产性命四处奔走。 他们不像是叛军,倒像是守护大明的官军,不,是比官军更加严明的真正王师! 不知是谁起的头,满街响起带着哭腔的口号。 “加把劲哟——嘿哟! 救下这房哟——嘿哟! 官爷放火哟——嘿呦! 红巾填命哟——嘿呦!” 全城百姓与红巾军初次相遇,从畏惧,猜疑到敬佩,信服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就好像相识千年的伙伴,在短暂分别两年后再次相遇。 这些年轻的“叛兵”疯狂投入火海,或被烧成重伤,或再也不能走出火焰,但他们仍然继续拼搏,拯救着与他们并不相识的陌生百姓。 哪怕他们陆续死去,还有成百上千的援兵从城门涌入,接二连三地补上救火的空缺。 这些房屋甚至不是“叛兵”的私产,可他们却被“某种伟大的利益”驱使着忘我前进,感动着任何与他们一同救火的百姓。 一处处火海被扑灭,一间间房屋在火源四周倒塌,空气中弥漫着滚烫的烟味。 晨光刺破烟霾时,莱州城的废墟仍蒸腾着黑烟。 胡三筒瘫坐在半塌的茶棚旁,筒子的面罩早已被烧干净,脸上横七竖八地糊着烟灰与血痂。 他机械地嚼着冷硬的干粮,舌尖却尝不出半点咸味,或许是昨晚出入火场救人伤到了器官。 不过这也没什么,一晚上两次特殊任务,使他赚得盆满钵满,等身体实在撑不住就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其他兄弟都在附近小憩,或吃着干粮喝清水。 一具几乎烧成炭黑的尸体从三筒身边掠过,后者脸上的痕迹依稀能辨认模样。 “五筒,你小子居然没了……” 胡三筒恍惚一个人躺在出租屋里,户外的车水马龙仍在聒噪。 他打开手机翻看着美好的世界,自己却像只下水道的老鼠,贪婪地舔舐别人的幸福与快乐。 配上一曲哀伤的音乐,他每晚的郁闷时光开始。 “三钱叔……”就在他沉浸幻想之中时,怯生生的童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头看去,昨夜救下的女童正站在塌棚后,手里捧着一只缺口的土陶碗。 胡三筒心说自己明明戴的筒子,怎么叫自己三钱 当下思索一番才了然,明朝多玩马吊牌,没有筒子,倒是有铜钱的色。 她们怕是把圆滚滚的筒子看成铜钱了。 她踮脚将陶碗推到他膝头,蒸腾的热气里浮着几片蔫黄的菜叶:“娘亲说,三钱叔是救命恩人,这粥要给叔吃。“ 陶碗边缘还粘着草灰,显然是刚从灶坑扒出来的。 胡三筒喉头一哽,忽然听见远处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茶馆伙计扛着半人高的木桶踉跄而来,桶中飘着雨前茶的残渣:“给弟兄们润润嗓子!“ 人群如溪流般从四面陆续汇聚而来。 卖炊饼的老汉捧来一筐面饼,边缘焦糊处被仔细削去;药铺学徒抬着门板当担架,上头堆满捣碎的金创草药;就连布店的老板也捧来一匹匹新布,要给好汉们做新衣服。 “看来这次做任务得到的‘奖励’可不止一种啊。” 胡三筒捧着陶碗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陶碗的缺口。 第334章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的 第334章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的 感受着周遭百姓的热情援助,胡三筒始终把那土陶碗握在手里,好似握紧一方珍宝。 他终于明白,兵法上为什么说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少年时在课堂上学到的干巴巴文字,犹如一枚子弹正中眉心,又像一阵清风拂过,浑身凉爽安逸。 他捧着陶碗一饮而尽,自豪地接下百姓们的“热情”,旋即摆出一副激昂向上姿势,仿佛身后挂着一颗闪闪发亮的太阳。 他把陶碗递还女童,顺手往碗里放了几颗银豆子,“咱们红巾军此次前来,便是要为百姓扫除一切虫豸硕鼠的!” 其他玩家也被百姓的热忱所感染,纷纷摆手婉拒,表示自己决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最后实在扛不住百姓的热情,这才勉强收下一些必需品。 胡三筒被热情的药铺伙计“推倒”,对方仔细地给他受伤的后背、胳膊涂上草药。 就在军民一片和谐之际,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九条带着十余名玩家疾驰而来,马鞍旁挂着颗血淋淋的人头。 “莱州的知府昨夜躲在茅房里,一身臭烘烘的,今早扮作百姓想趁乱逃往青州!”九条将人头掼在地上,附近的玩家与百姓赶忙凑近过来,“这老小子死前招了。登莱巡抚下令焚毁登、莱、青两府半、二十一个州县的粮仓武备,甚至故意在粮油杂货店旁堆放柴薪,想让我们只得到一座座废城。“ 胡三筒听闻此言,瞳孔骤然收缩。 哪有把百姓全烧死的坚壁清野! 五筒的尸首还在冒烟,胡三筒握紧拳头的手指节发白,“狗官要把半个山东烧成白地!” 周遭的百姓听了也愈发憎恨这些狗官。 什么朝廷,官府统统都是狗屁,所谓“叛军”才是他们的真官府! “焚城的命令在前几日向周边传递。主力部队的兄弟也收到了紧急消息,我们现在要跟官府争分夺秒,拯救这些即将被焚的城池。 要是半个山东的粮仓、米店都被烧光,咱们的攻伐战略非得拖慢数个月,不,应该说狗官的策略已经奏效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也有收获。”胡三筒指了指周遭踊跃出力的百姓,“叛军变成官军,有时候只在旦夕之间。” 跟在九条身后的三万也说,“伪明官僚发癫,各地民心迟早归附我红巾军。 就算咱们被拖在登莱动弹不得,也能将计就计,安心经营被坚壁清野的两府半土地。 我相信文职组的种田能力,就像刘邦信任萧何在关中屯田。给文职组半年时间,他们能造出第二个辽东。” 有人指出漏洞,“维稳组的人数不够多啊——登莱两府有几百万人,统治难度是辽东的数倍。除非咱们战斗组全部弃武从文,否则统治力是不够的,只能借助降官、胥吏的效忠。” “能不用就别用,这些人的道德素质基本是平均线以下,再好的政策落到他们手里,也能被曲解成贪腐的手段。 这也是历朝历代的改革都以失败告终的真正原因,总有人虫豸给你胡搞瞎搞。” “可不用这批人,你也没人可用啊。地方进入乡绅自治状态,你要征收赋税,推行新政也要大打折扣。” “先忍耐他们一时,等咱们站稳脚跟,再快速淘换降官、胥吏。” “不急,有新玩家要加入山东战区。” 有人抬手在空中虚点,新版本0.7.15“辽东之乱”的资料片在眼前一闪而过。 他点开游戏公告,双眼扫过一串数字在心中累加,“最近这段时间新增的玩家真不少,来了四千多新人——其中两千两百新玩家要加入红巾军,已经在路上了。” “还真是。”另一人接茬,“一千多人加入乞活军,一千多留在主基地当文职,好家伙还有两百多人要加入坤帮……” “辽西的佯攻计划进展如何” “先前交换焚城信息的时候我看了,他们正在稳扎稳打,一路恢复杜家屯,广宁卫,大凌河堡等等一系列堡垒、驿站。” “嗯以佯攻队伍的战斗力,直接包围锦州,逼迫明军主力出关救援也毫无压力吧” “因为鞑子残部仍在啊,还有喀尔喀蒙古,土尔扈特部……虽然他们不见得听从八旗号令,但是一群人相约抢劫大明的胆子还是有的。 你也不想前脚包围锦州的时候,被鞑子捅屁股,截断粮草吧” “嗯,有道理——我听说乞活军已经夺下大半个河南,正在向西逼近潼关。” “乞活军这是要夺取关中!” “听说是关中被闯军搅和了一通,正是兵力空虚的时候,这时候乞活军拿下关中,就能复刻历史上的李自成,光速夺取山西,进而直扑京师。” “咱们也得加把劲了,到时候三路大军在京师会合,把伪明彻底葬送得了。” “行,咱们哥们几个先把莱州的担子挑起来吧,灾后重建,统筹粮草,安抚难民……事情还多着呢。” 明军要焚烧两府半的消息随着“碳基网络”传递至主力、偏师之中。 统帅主力南下的安陆山当时就惊呆了,“大明官员的底线居然还有跌破的空间” “这群类人生物从来都是比烂的,连‘不好好饿死在家里,非要效仿螳螂反抗’的句子都能说出口,你觉得他们能是人” “我现在算是理解战狂们玩这游戏的动机了,咱们就是这群类人牲畜的天敌,生来就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的!” 安陆山立即宣布全军进入昼夜兼程的急行军状态,只在途中休整四次。 凡是不能抽空参加的玩家,一律留在炮队、辎重队慢慢走,顺便接收沿途的县城。 步骑队伍要在数日之内直扑青州城,务必在敌人准备尚不充分之际包围青州。 若是能一举拿下城池最好,可要是拿不下也不必强攻,深掘壕沟把青州团团围住即可。 只有把官僚深困城中,他们才不敢重施烧城的故技。 等粮草与重火器运抵城下,城中的“虫豸”便能一网打尽,到那时山东大半尽在红巾军之手,北伐京师简直不要太容易。 与此同时,偏师队伍也收到了紧急消息。 他们一路收编沿途的降卒、卫所旗军,原本的队伍扩编至两万七千。 面对如此紧急的消息,他们深知强行军数日,也只是冲到即墨一带。 既够不着明军主力,也拿不下鲁南州县,不如分散队伍深入登莱腹地,能多救一座县城是一座。 于是两万七千兵马分成十八部,化整为零快速接收县城、卫所。 若是县城光速投降,那就借用城中粮仓补给粮草,顺便建立初步统治。要是卫城负隅顽抗,那就通过“碳基通讯网”呼叫周围的友军前来攻打。 经过数日紧锣密鼓的配合,玩家们总算稳住登莱两府的秩序。 好消息是登莱两府十余个州县尽皆投降,极个别宁死不降的卫城也被逐一攻破。 焚城的行为除尽大明最后的民心,红巾军不费吹灰吃力吃下两府之地。 坏消息是“焦土策略”终究造成了损伤,距离莱州越近的州县损失越严重,十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没被烧毁的县城粮仓也基本是空的,全被仓库大使与官吏吃的干干净净。 甚至有些丧心病狂的贪官,竟然要焚毁农田里的麦子,以此来扩大难民的数量,幸好红巾军阻止了这些阴谋。 不等玩家出手,盛怒的百姓便把这些狗官绑起来点了“天灯”—— 把狗贼扒光衣服,用浸透清油的麻布包裹,随后倒吊在挺高的木杆上,从脚上开始点燃,犹如点燃一支缓慢燃烧的蜡烛。 无论怎么说,一座座“废墟”着实成了烫手的山芋。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除去主力部队,其他偏师只能待在县城,着手进行灾后救援。 粮草的问题成了最大困局,被烧毁的民居也急需重建。 若是把军粮分给难民,红巾军就没粮继续蚕食大明土地。 红巾军明明可以像伪明一般当甩手掌柜,或是下乡抢夺粮草。 随后任由百姓人相食,自己只要攻城略地、建立功勋、统一全国就好,回过头把这些惨死的百姓记成,“登莱大饥,百姓易子而食”就算老爷们“有心”了。 但玩家毕竟被规则与奖励约束,没法直接杀不抵抗的人,除非是当地人尽皆知的歹人、硕鼠,或是沾染过人命的恶霸才能斩杀。 那红巾军接下来该如何做 眼下正是夏收季节,冬小麦即将大面积成熟,自然是征收粮草最便利。 玩家们向来不刮穷鬼的钱,毕竟穷鬼没油水,无缘由骚扰绿名、残害黄名也会被兄弟举报。 轻则扣除大量声望、功勋,重则直接原地封号,只留一身的武器装备被兄弟们瓜分。 …… 焚城风波还没过去多久,红巾军在登莱两府诸多城池、要道张贴夏税告示的行为,顿时引起一阵舆论风暴。 夏税告示一经贴出,半个山东都在讨论隐隐变成新统治者的红巾军。 背嵬军的忠义在山东地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们脚踢鞑虏,拳打朝鲜逆党,与黑旗营并立国家柱石。 尽管背嵬军因为一场阴谋反了,甚至分出红巾军夺取了登莱之地,但百姓们并无“叛军陷地”的屈辱与危机感,甚至觉得背嵬军反的情有可原—— 也许百姓不能理解大帅被杀的冤屈感,但要是一家之主辛辛苦苦干了几年的活,却被拖欠工资。 苦主去讨要工钱的时候,反被黑心老板锁在放屋里活活烧死,是谁都想抄起菜刀,把黑心老板全家送入地府。 何况在十余座县城被焚烧之际,百姓们亲眼见到背嵬军救火、放粮的勇敢无私,简直正的发邪。 这世上似乎只有军纪严明的黑旗营,传闻中在中原救苦救难的乞活军,才能与之比肩 虽说红巾军的打扮稀奇古怪,叫人摸不着头脑,但他们相当一部分将官竟是出身山东的。 那一口一句乡音十足的土话,“俺是二郎神,请你来胶州喝浊酒,吃嘎啦……”使人倍感亲切,就像在外征战多年的将军荣归故里一般,迅速拉近部队与百姓的距离。 现在红巾军要对登莱征收夏税,各地的乡野舆论对此非常关注。 士林文人,贩夫走卒,地主佃农都不知道他们要如何治理土地。 打仗是一回事,治理国家却是天壤之别。 大多数人认为红巾军很可能依照大明旧例,无非是做事更公道,废除一些苛捐杂税。 对于小民小户来说,只要照章纳粮,不会莫名其妙多出一笔“杂税”就算老天保佑了。 然而夏税告示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红巾军没有遵循旧例,而是做了几项大胆的创新。 原本一年几钱银子的“均瑶钱”,或者说变相的人头税被摊入田亩。 所有税收按照田亩的数量多寡缴纳“累进制税”。 另外过去投献、诡寄的田亩限期六十日上报给新官府登记,否则一律归名义上的田主所有。 大多数农民不怎么识字,就算能认得几个,也读不全,只能等税差大声朗读内容。 而红巾军的兵丁则在一旁来往巡逻。 但凡有什么内容遭胥吏曲解,被他们听见,他们就会大踏步过去逮走胥吏。 “摊丁入亩!” 有些学问的士子当场点出告示的核心。 若是只按照土地的多寡征税,那么黑户逃民便无需隐瞒,这就方便红巾军掌握治下人口详情,以便征发劳役,招募士卒。 还有这按照多寡征税的“累进制税法”简直是钝刀子割肉,谁的肉多,就割的越多。 投献登记,更是杀猪用牛刀。 士绅们麾下之所以田亩众多,一是凭借权势兼并得来,地方官府都得上赶着巴结,二是无数小民投献家产,以便逃开繁杂的捐税,更能躲避繁重的劳役。 哪怕在士绅麾下缴纳五成地租,只要不应对胥吏的“啃咬”,不自费服劳役,这苦日子就还能熬下去。 一旦投献的土地要永远变成士绅所有,这些投献户岂能善罢甘休,一定争先撤销投献,变回自耕农…… 哼!不愧是一向痛惜泥腿子的叛兵,早年在登州驻军的时候就显现出端倪了。 叛兵这一套组合拳,无非是想削弱士绅,从士绅身上搜刮钱粮! 第335章 元宵节快乐 第335章元宵节快乐 出身当地大族、已是秀才之身的白斯文暗骂叛贼匪性不改。 先前叛军忠诚未叛时,与士绅多有冲突,白斯文只当他们自恃功勋卓著,目中无人。 眼下叛贼盘踞辽东、登莱,俨然一副割据政权的态势,怎么还跟过去那般粗暴无礼,一门心思从士绅富人身上刮油水 白斯文虽然没考上举人,但祖上出过部堂高官,家父也是在地方宦海沉浮过数十年的“老江湖”,对他多有熏陶教训。 他深知士绅文人才是基层的柱石与根基,凭一帮泥腿子如何治好国家 你红巾贼才刚刚拿下两府之地,就疯狂得罪基层根基,等到官军援兵抵达,士绅群起相应,那时候你们这帮叛军如何招架得住 趁早笼络士绅、巩固两府之地,再向青州府进取,进而夺取整个山东地区才是正道。 泥腿子的人心该笼络,士绅的民心就不重要么 白斯文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叛贼在想什么。 难道红巾贼要跟当年东江镇叛兵一般,抢一轮钱粮就撤出登莱 如此流贼做法能成什么气候。 白斯文记得崇祯初年闹起来的西北流寇,到如今十余年了仍然不成气候,就是因为他们只知道残害士绅,不懂得笼络士绅。 要不是乞活贼骤起,闯贼、西贼怕是早被剿灭了。 白斯文心说,本朝太祖便是早早打下一片疆域,随后与当地士绅深度合作,广积粮,高筑城,缓称王,如此才有争夺天下的底蕴,否则就是昙一现。 念及此处,白斯文心中对红巾贼的恶感再加深三分。 他正要转身离开之际,却听到一众百姓热烈议论起来。 “俺们一大家子共九亩地,这么说俺是第一档的,十五亩以下的只需要上交一成的粮就够了” “哈哈,这下爽利嘞。我家交不了几个钱,今年总算能还上白老爷的本利钱。” “我家八十二亩地啊,哎呀!居然要交两成五的税!这税太重了吧!诶新开的地只按最低档纳粮。还好还好,我家有三成是去年开荒的贫田,这下只用交一成五了。” 白斯文这才有心挤到人前,仔细端详一番告示。 那告示分成两半,右边一半是大致内容,左边一半是几块长方格内填入文字。 尽管这套方案新颖的很,白斯文仔细瞧了几眼也就弄明白了。 大明官府将土地肥瘦分成数等,最后按照“统一计税亩”结算为农户的最终土地。 比如农户家中实际三亩地,但按照肥瘦计算,仅有二亩三分,那就按照二亩三分纳粮。当然这是理想状况。 而红巾贼既有肥瘦分等,也有田亩多寡的分等。 最低档位十五亩以下按照一成纳粮,最高档位却要四成。 另外户均劳动力也算在考量之内,若是户内壮丁过多还不分户,那么纳粮档位便要对应上浮一档…… 白斯文定睛一看,倒数第二档位一百亩以上,缴纳三成产粮,最高档位三百亩以上。 这下糟了。 他白家乃本地大族,即使抛开“投献户”,他家亦有上万亩田地,家中丁口亦是超出了“档位限制”,再看那小小的附加括号之内,最高档再提一级,便是总产量的五成! 轰! 白斯文顿觉大祸临头。 虽然大户的田亩数多,但每年的开销也大,就算把多余丁口分出去,每个人也能拿到几千亩。 那还是得按照最高档的四成纳粮。 负担不起重税的高压,就不得不卖掉多余的田产到三百亩以下。 若是三百亩田主多生几个男丁,到时候死后一分家,顷刻间就变成数十亩的小地主了。 好好好! 白斯文咬牙切齿地骂道,原来红巾贼打的是“变相推恩令”的主意,要把所有大户慢慢消灭于无形。 他正恨着,忽地听到一群赤贫的庄稼汉闹起来。 “俺刚分了家,只有四亩七分地,怎么告示上没说俺要交多少粮啊” “俺也是,俺也是,木有看到告示上说咋交粮啊” “俺在山里开了三亩薄田,这该咋办啊” 几十个麾下田亩稀少的小农眉头紧皱。 他们不识字,也没搞明白这告示上繁琐的“累进制”是何意思,听了路人讲解一番,还是云里雾里的。 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田亩数不在布告标注之内,还以为自己要另外缴纳重税,一个个急得满头大汗,唉声叹气。 他们原本就借了地主老爷的钱买种子买农具,一年到头好不容易熬到麦子成熟,正准备卖掉粮食偿还一部分利息,缓一缓债务。 结果听人念了告示,都没有五亩以下的田亩如何纳粮的信息。 这该如何是好啊 钱老爷下了“死线”,若是夏收后一个月还没还上贷款,就要他们拿土地抵债! 灾荒之后,贫农往往为了生存,被迫出售几亩祖田换取粮食救活一家人性命。 可恨那钱老狗,趁机打压田价,平常十余两银子的地,他居然只肯出二两银子买一亩,贫农若是不肯,地主老爷就要拉人去见官。 平头老百姓哪敢见官大人啊,一听到要告官,登时吓得两腿打颤,不得不应了钱老爷开出的低价。 于是老农们便从昔日的还能混一混的状态,跌落到赤贫境地。 他们当前只剩下最后的祖宗基业,若是连这点祖田也被钱老狗夺去,他们就没脸下去见列祖列宗了啊! 而且这年头又没什么工作岗位,真变成了无地流民,迟早是个卖儿卖女,乃至饿死在路边的下场。 贫农们拉拽着身边识字的人,急忙询问解决办法,一时间告示面前人潮汹涌,哭喊震天。 白斯文见状顿生喜悦之情,就说叛军不懂治国,这下连泥腿子也不拥护他们了。 胥吏则在衙署旁噤若寒蝉,本想着拿出过去的老爷派头震慑这帮泥腿子,可一想到红巾军的嘱托,便只能任由泥腿子聒噪。 好在贫民们的躁动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巡逻的红巾军来了。 他们像是被人通风报信一般,迅速赶到。 “乡亲们不要慌,稍作休息喝两杯粗茶……” 几名兵丁模样的壮汉从外围走来。 他们冲着农民们摆摆手,旋即对看管告示的数名胥吏摆手示意一番,后者忙不迭跨入衙署,很快便提来几桶凉茶。 当红巾军搞清楚前因后果,立时便有人仰头倒下,被其余兵丁一起抬入衙署。哈哈,白斯文心说你们这群叛贼也有今日,碰到无法解决的难题便气晕过去了吧 哈哈哈,痛快! 白斯文顿觉大为解气,恨不得有一壶美酒在手痛饮一番。 哼,丘八们便是这般粗鄙暴躁,想要治理好地方,还不是得废除恶法,最后把士绅们请回去。 到那时候笼络士绅的价码,就不是今日的价了。 心中的幻想还没发酵成形,白斯文便瞧见进衙门没多久的红巾军又走了出来。 他们手里拿着新告示和粉刷桶,熟练且迅速地将旧告示覆盖。 新告示与旧的差别不大,纳粮档位的描述变得更加明晰具体,不再是xx亩以下,而是xx亩到xx亩执行什么税率,并且新加了几条政策—— 无地至五亩只要缴纳半成即可。 地主的佃租不许高过产量的三成。 任何借贷的年息不许超过本金的三成六,且不许利滚利。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自告示通知日起,过往二十年的“违法”利益一律不认。 此言一出,哭喊哀叹的贫农们瞬间安静下来,五亩以下的人竟然只需缴纳收成的5% 贫农们难以置信地盯着红巾军,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明太祖给自耕农的税赋定的很低,基本在收成的5%——10%之间浮动,但这仅仅是朝廷的正税,基层官府附加的耗米,火耗,附加费极高。 每一个农民的实际承担税率远远超出了三成,有些地区甚至能达到五成。 对于底层贫农而言,红巾军的政策简直是久旱逢甘霖的德政! 压在肩头的负担几乎去掉大半,他们当即欢呼地蹦跳起来,好似在模仿喜欢蹦蹦跳跳的红巾军将士,欢庆今日听见的喜讯。 若是大明官府颁布此法,他们嗤之以鼻。 拼命救火、发军粮赈济灾民的红巾军,他们深信不疑。毕竟叛军初来乍到,已经用切身的行动表演了一番“徙木立信”。 百姓们在身边又蹦又唱,一个个喜气洋洋地返回家乡,打算将好消息带给乡亲们。 而一旁如白斯文一般的士绅子弟却如丧考妣。 对士绅课以重税就算了,居然还规定地租比例,限制借贷利息! 更叫白斯文奇怪的是,这些不过是莱州县衙的小兵,修改税率这般大事,难道不去询问红巾军大帅的意见 等大帅们齐聚一堂,把一些嫡系顾问叫过来一起商量,接着争论数日,下乡调研数十日,最后回禀大帅详情,大伙再喝着茶商议一番,最终在夏税结束后才迟迟拿出新税法。 一来二去起码超过半年,有些效率低下的官员少说扯皮一两年,乃至更多。 怎么到你红巾军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就出炉了打着补丁的新税法。 这般神速效率,历朝历代都不存在吧。 白斯文当即断定是几个小卒子自作主张的行为。 小卒子都能替大帅决定大事,大帅的威严何在,上下尊卑何在 总不可能是大帅跟你们隔空传音,互相确认了信息,随后下达了通过令吧 不过白斯文对红巾军万般厌恶,不可能去告状,替他们纠正小卒子的“僭越之举”。 贼军上下混乱,他还乐见其成呢。 望着这群欢天喜地的贫民们,白斯文暗骂他们都是榆木脑瓜,连红巾军小卒子擅作主张的行为都没看出来,只知道在那里傻乐。 看吧,等红巾军大帅察觉,改了这恶法,你们这帮泥腿子只有乐极生悲咯。 怀揣着恶意的想法,白斯文领着仆人、家丁立刻回家—— 白家在府城原本有一栋豪华宅邸,只不过前些日子遭遇了焚城大火变成了废墟,一大家子便回了乡下土围子。 如今兵荒马乱的,偶尔还能碰到溃兵、山匪,回土围子静观时局变化反而是不错的选择。 白斯文一路上掠过数座乡村,百姓们尽是欢呼雀跃的喜庆声响。 听说是红巾军给收粮的商人也做了强制规定,规定粮价不得低于五年之内的平均价,当然灾荒年的异价不算。 也不许用低劣银钱敷衍农民,违令者,轻则罚款三倍货款,重则没收所有家产,发配到矿洞去挖金、铜。 听到黄金,白斯文又添了一记怨恨贼军的理由。 山东多金矿是人尽皆知的事,主要集中在登莱之地,原先被登莱之地有势力的士绅豪强一同分润。 如狼似虎的叛军来了,岂能放过这块肥肉 一想到自己身为秀才,在叛军治下得不到半点“享利”,特权也都没了,却要源源不断地丧失利益,甚至连个能说上话的“红巾军高官”都没有。 该死的逆贼,难道要把上上下下都刮干净才甘心吗! 白斯文很快回到老家,却发现数百名衣着简朴的农民站在土围子前聒噪。 他上前一瞧便知道,这些人都是给白家投献过土地的佃农。 原来是贼军的“新法”迅速传开,泥腿子们扯着贼军张贴的告示宣称——贼军定下“降租减息”的规矩,又重重打击投献、诡寄。 凡是过往田亩计算不合理、违规偷税漏税的,都要被逐一取缔。 白斯文直接就怒了,你们这帮泥腿子原先就是“自愿”投献来避税、避役的,每年省下的钱粮不知几何。 如今政策变换,白家庇佑你们多年反倒成不是了 这帮墙头草奸民都该狠狠打板子! 贼军兵强马壮,他难以抗衡。 他白家专门聘请一众枪棒教练,教习家丁、族人演习武艺,打这帮泥腿子简直跟踩死蝼蚁没什么两样。 白斯文刚要号令随身的家丁把“奸民”赶开,便见家父从土墙上缒下几个木箱子。 待箱子打开,竟是一张张地契。 白斯文登时目瞪口呆,指着墙头的父亲一时难以言语。 家父何时变得这般软弱可欺了! 第336章 你在第一层,他在第五层 第336章你在第一层,他在第五层 “地契!” 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奸民”们如狼似虎般围拢在一起,犹如一群饿狼分食猎物。 白斯文忽然想到,父亲并未逐一发放,而是放在箱子里任由“奸民”索取,岂不是要激发“奸民”的贪婪一面 这帮“奸民”最是见利忘义,肯定会夺走不属于自己的地契,使得旁人互相拉扯、大闹起来。 想必父亲是要激起民变,才能名正言顺派遣家丁打跑恶民。 白斯文正要凑近些看笑话,却听见砰的一声铳响,人群中腾起一团白色烟雾。 什么情况 父亲在“奸民”队伍里安排了铳手,这么快就要动手打人了吗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未如他所愿,数百名闹哄哄的“奸民”恰似被驯化的家犬,仅仅片刻功夫便站成一团,几名精神抖擞的红巾贼兵丁与十余名税差、衙役显现出来。 白斯文认得那些官差,都是掖县衙门当差的,想不到仍在贼兵队伍里任事。 看来骁勇善战的贼兵,也得借助胥吏治理基层。 如此说来,也存有重用士绅的可能性 只见数百名泥腿子分成三条稀稀拉拉的队列,官差唱到姓名便有人上前,逐一核对土地数目与人名。 若排队的百姓都无异议,官差便放归地契,并吩咐泥腿子在接收名单上画押签收。 倘若有人冒领被揭发,要被衙役揪出队伍痛打十板子。 衙役们打完之后,往往扭头看向几位军爷,只想得到一个赞许的点头与微笑。 似乎是红巾兵在侧威胁,官差的办公效率径自提升数倍,哪怕是老农恭恭敬敬递上几吊“辛苦钱”,官差们也像被火灼痛一般,挥手把老农赶开,“不要,不要……” 白斯文心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饶是他为白家大少爷,也少不了被胥吏吃拿卡要,今天倒是见了稀奇,胥吏居然不收“礼金”了。 就因为多了几个兵,胥吏就改性子了 这几个兵难不成是定海神针,自己能坚定不贪,并阻止别人贪 白斯文冷哼几声,心说别看贼兵摆出一副清正廉洁的模样,总归是做给人看的,用不了多久就跟淤泥一般污染。 官差很快将地契发放完毕,唯有少数尚存纠纷的地契,要去衙门再行处理。 望着官差队伍离去的背影,白斯文总算回到家中。 他凑到父亲白嘉文身边,询问对方这一系列示弱行为是否有深意,后者却闭口不语,只是领着他来到厅堂。 白斯文一进厅堂,便瞧见堂内座无虚席,白家的亲朋好友到齐大半,全员都是朴素的布衣打扮。 几个住在青州府的老叔伯也来了,只是脸上挂着汗珠,似乎才刚到没多久。 这么多“忠臣义士”齐聚一堂,是要共商反抗逆贼的大计吗 心中涌起一股兴奋的火焰,白斯文对着一众长辈逐一行礼,旋即被父亲留在原地听长辈们议事。 “青州的形势不容乐观啊。”一位老叔一边擦拭脸上汗水,一边端起茶杯润润喉。 这老叔带来的信息有好有坏。 坏消息是青州城在前日陷落,青州大多数县城皆被贼兵占据,贼兵已然夺取山东半境—— 登莱巡抚根本没有固守城池,而是率领兵丁再次落跑,这回他裹挟衡王全家朝济南去了。 好消息是坚壁清野的策略先前就奏效了,贼兵虽然夺取了大半个青州府,但拿到的几乎都是“累赘”。 贼兵已被三府之地绊倒,在彻底整完乱象,消化完地盘之前难有动作。 官军在登州陷落之初的措手不及渐渐消失,已然在各地站稳脚跟。 大量官军云集济南、兖州,不少卫所军也被调动起来。 用不了多久一场大决战便要开始。 “诸位以为红巾贼能否在青州站稳”白斯文不用抬眼也知道,自己的老爹白嘉文开口了。 “私以为,贼军一路势如破竹,恐需数万敢战精锐,佐以数万乡勇,集结十万大军才可退敌。” “哪来的十万大军我虽不通兵事,但也知十万大军所需钱粮数不胜数,地方仓廪早已空虚,还得他省调运。” “黑旗军何在黑旗军能征善战,一兵能抵十贼,只需五千精兵便能压制红巾贼逆党!” “我见朝廷邸报,说那黑旗营悍卒途径山东,并未转向剿贼之意啊。” “想来是陛下钦命,调黑旗营入京拱卫的。”白嘉文感叹一句。 “贼兵来势汹汹,定是主攻山东。这辽西诸将却是迟迟不动!他难道不知山东陷落,贼兵入主京师,会断他的辽饷钱粮,到那时他战与不战都得败嘛” “辽西诸将若是懂得此番道理,十余年吃下无数辽饷,怎会寸土未复” “难道吾等只能坐看贼兵打入京师坐天下吗”胡须泛白的中年士子捶胸顿足,眼角垂下两行浊泪。 “我看这大明怕是要完呐。” 眼见有人中伤大明,一名壮年士子高举拳头怒斥道,“大明养士三百年,你怎可恶意诋毁!” “非我妄下断言,实在是形势变换如风。反贼尽是敢战悍卒,一如李唐安史之乱,那唐皇被逼得舍弃两京,靡费八年光阴方才击退反贼。眼下除非陛下南迁,重用各路勤王大军北上讨逆,否则待贼兵杀入京师,恐有不忍言之事啊。” 此言一出,厅堂内瞬间一寂。 白斯文更是感到胸口一窒。 他死死攥紧大腿肌肉,几乎要掐出血来,难道大明真的要亡在反贼手里了吗 在座的中老年士绅却在忧心忡忡自家未来的命运。 在大明,他们是万人敬仰的举人老爷、进士老爷,哪怕是小小的秀才,也是能昂着头走路的大丈夫。 可在反贼治下,他们既无政治特权,也没有上层人脉,俨然一个朝不保夕的土财主模样。 反贼至今没有接见任何士绅,也没有给有功名的国家柱石一个说法,不像是要干大业的派头。 换做任何一位霸主,眼下已经派人安抚士绅之心,追认士绅功名,默许士绅减税、免差的特权,保护士绅私有财产,甚至三顾茅庐请一些素有威望的士绅出任府县主官。 只有展现“尊敬士绅文人”的爱才之心,才会有大量有识之士支持。待贼兵打下京师,才能赢得旧朝柱石的一致拥护,传檄各地迅速坐稳江山。 那时候,士绅甚至会自发出钱出力,替新朝追杀旧朝余孽。 可是这帮红巾贼一件都没干,反而倒行逆施,一个劲“迫害忠良”,连一丝建立政权的转变都没有。 如此粗鄙的反贼岂能长久 尽管反贼看起来不会长久,但大明也好不到哪去。 此时谁还能拯救大明啊 这时那位笃定大明要完的老叔依旧语出惊人,“天下暗流涌动,吾等应当早做打算呐。” “你!”还没等壮年士子发话,另一位老士绅便将其打断,“你以为大明还能中兴否” 这老叔浅笑着摇摇头,满不在乎地拨开眼前的碗具,旋即捉起几只茶杯摆在身前,“即使朝廷侥幸讨平反贼,那乞活贼与闯贼又当如何,不过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老叔将所有邸报提到过的反贼、流寇都摆在桌面上。 关外建奴残部,西北闯贼,中原乞活贼、野狼贼,湖广长生贼,九江西贼,辽东背嵬逆党,山东红巾贼……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唯有一个可堪一用的黑旗营夹在流寇中间,若是有人能画出一张地图,大概能看出一张遍地狼烟的彩色地图。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无论哪路反贼做大破了京师,北方都将陷入连绵不绝的战火。正如永嘉南渡,北方大乱不休。 你我要么寻一棵大树早早卖身投靠,日后雄主坐了江山,你我还有入阁拜相、造福子孙的机会。 要么舍了此地的家业,带上细软逃往江南,无论哪位后主继位,凭吾等携手尚有一方天地可为。那司马晋室虽失了北方,亦与与北朝分庭抗礼百年。” 老叔的话语十分有理,在座的数十名老少尽皆低头沉思起来,白斯文看向自家父亲,后者依旧是一副仔细聆听的模样,似乎不为大明前途考量。 对他来说,已有两百多年的大明若是轰然倒塌,恍若家人在他年少时尽皆去世,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将来 “北方若是连连混战,吾等如何是好” 老叔浅浅一笑,“此言差矣。北方流贼众多,我以为是北周与北齐东西对立之局势,虽有大战,却不是年年皆有,待某一方取得天时地利人和,才可一统北疆。” “依你所见,哪股流……义军会鲤鱼跃龙门成了真命天子” 白斯文听闻此言,当即眉头紧皱—— 这位郑叔真是不知羞,先前还咒骂流寇、逆党是天杀的杂种,这下居然连称呼都变亲切,称呼对方义军了 另一人闻言插嘴道,“豫南李爵爷如何他近日大破贼寇,收复失地十余城,朝廷晋他为忠义侯,可有君子豹变之相” “年少骤得高位,不知进退,只知屡立奇功夺得身前身后名,恰如昙一现的冠军侯,慧极不寿……况且他麾下仅有万余精兵,又被朝廷调去数千,若在北方尽失,他一时也难以应对天下大乱,不过是将来南朝的一员强藩罢了。” 白斯文闻言愤愤握拳,大明还没亡呢,你们这群人已经开始议论北朝、南朝了 眼见李爵爷被踢出逐鹿大戏,又有人抛出新的人选,“西北闯军,原先总领三十六路义军横扫中原,各路义兵都要敬他们三分。眼下他们已夺陇右之地,只待天下有变,东可进关中效北周宇文氏,南可夺川蜀复现季汉霸业。” “不值一提。那闯贼三打西安不克,又被四川官军击退,已是强弩之末。” “那九江西贼虽遭失败,但犹有余力在江西攻城略地,若有朝一日击败官军,可否顺江而入夺取江南半壁” “黑旗营与黄闯子皆在江北,怎会坐视西贼顺江而下,纵使西贼南下两广,也只是割据一方,迟早被新朝讨灭。” “那依你之见,莫非是见好背嵬逆党” 老叔轻蔑一笑,像是听见一则荒唐的笑话,“红巾贼虽分属背嵬,却私自改旗易帜,此意分明是与背嵬军逆党暗中决裂,以示听调不听宣。 饶是眼下二者相处和谐,可一旦打破了京师,一山岂容二虎,到时候内乱起来又要杀的天昏地暗。 况且背嵬逆党羽与红巾贼皆不用圣人之学,又不礼贤下士,俨然二世而亡的暴秦景象,你们说,这红巾贼焉能不败” “那你以为谁能夺得天下乞活贼也曾一份为三,连背嵬逆党也不如吧” “非也!”老叔手指头戳向中原摆位的茶碗,“乞活军虽一分为三,却始终协作反明,并无一丝内斗。 如今乞活军虽被黑旗营截断南北,但其主力犹在。 况且乞活军连夺洛阳,开封,缴获钱粮何止百万,更有无数良田安置流民,旦夕之间便能募兵十万。 一旦乞活军打破潼关入了关中,便可分兵二路,南夺川蜀,北上山西。待背嵬逆党与红巾贼斗上数年,落得两败俱伤,乞活军再遣一部悍卒东出,便可能顷刻平定北方,再假数年便能发数十万兵马南下,一统江山!” “好,好,好!可是吾等身家尽在山东,何年何年才能盼得乞活军打来五年,十年” “眼下对那红巾贼虚与委蛇便可。若是各家钱粮不足的,便把名下田土卖掉大半又有何妨,还能向红巾贼以表恭顺。 所获钱财一来可资助官军,二来打造兵器,扩充家丁…… 若是红巾贼挡不住官军雷霆一击,吾等便要襄助官军收复失地。 眼下红巾贼势大,还是得暂且忍让。至多不出一年便见分晓。” “此言有理,便如此行事吧。” 众人纷纷赞许这般持重的想法,各怀心思地告辞离去。 就这样结束了 白斯文看着名义上士绅领袖的父亲,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反而是原先名气只在中位的周叔一副意见领袖的模样。 白家怎么了 被“奸民”要走数千亩投献之地,又被一介庸人夺走意见领袖,接下来还要丢什么 难道真要把土地都卖了,软弱地逃到江南苟且偷生吗 白嘉文并不知道儿子的心中所想,但瞧见儿子那一副躁动的模样,便了然这逆子守不住秘密,怕是知道什么计划恨不能嚷嚷的众人皆知。 要不是他白嘉文子嗣艰难,至今只有两个儿子,一大一小,小的仍在蒙学,他真想彻底废了这不长进的逆子。 前些年,这逆子闯下大祸,还是他费力打点才把事情平息。 他心中自然也有一番计划,只不过事以秘成,越少人知道越好。 尤其要让这逆子觉得自己是“软弱派”,如此才不会引起红巾贼怀疑。 第337章 忠奸之争向来如此 第337章忠奸之争向来如此 要想欺骗敌人,先得骗过自己人。示敌以弱才能麻痹敌人的警惕心理。 白嘉文虽在厅堂几乎一言不发,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诸君。 谁是左右逢源的骑墙派,谁是一心巴结反贼的谄媚派,以及谁是冒着被揭发的风险仍然心怀大明的忠诚派。 很显然,一场激烈的讨论下来,仍然忠明的良绅少说有两成。 这些人一旦遭遇救明的机会,必定散尽家财贡献全力。白嘉文视他们为坚实的盟友。 至于那些将大明抛至脑后的小人,白嘉文自有办法强迫他们变更立场。 这年头哪个积累财富、土地的豪强手里没沾几条人命,不用暴力手段如何积累滔天的财富,总不能指望天上掉馅饼,就砸你一人家吧 就算豪强本人无心践踏王法,手底下亲朋、奴仆也会耀武扬威,今日强抢民女,明日兼并商铺、良田,最后还不是要家主下场擦屁股 不过好在诸君擦屁股的技巧熟练又果断,早把一些关联人物清理干净,没有苦主上告,红巾贼也揪不住大户的尾巴。 而那些民愤极大却不知收敛的虫豸,早被“胶东大侠”潜入家中灭了满门。 光是登莱两府被杀的大户就不下二十家。 白嘉文回想起“灭门惨案”的发生时点,大约是鲁南红巾贼被平定之后的半个月。 对了!这支登陆山东的叛军也自称红巾军! 白嘉文一拍大腿,暗骂自己糊涂,这般巧合的细节应该早就想到才对。 那时红巾贼迅速崛起,横扫鲁南十余个州县,残害衍圣公、鲁藩全家,旋即被黑旗营被彻底平定,残存部众并入背嵬军序列。 贼兵当初在背嵬军麾下忍辱负重,暗中积蓄自身兵力。 如今背嵬军大帅死于意外,麾下部众分成数个互不服从的派系。 这帮红巾贼兵眼见身上的枷锁松动,便立刻改旗自立,企图建立自己的宏图霸业。 恰如前秦苻坚伐晋大败,麾下各路降服的诸侯相继反叛。 是了是了! 白嘉文顿觉些许杂乱的线索串联起来,这一切事端都是环环相扣的。 背嵬军前往登州驻扎的途中,就多次曝出兵丁逃散的消息。 这些贼兵那时便潜伏在登州各地。 甚至有些贼兵化名“胶东大侠”在登莱两府打家劫舍,烧毁所有借据、卖身契,却美其名曰劫富济贫,分明是败坏世间秩序。 也难怪屡次加固、红夷大炮都轰不开的登州城竟能半日陷落。 原来反贼早有不臣之心。 只可惜背嵬军没有防备,如今背嵬军彻底反明,也再无回旋余地。 如此一来便能说通了,红巾贼大多出自底层奸民,对士绅有着天然的敌视情绪,所以一朝得权便要狠狠打压士绅。 当然,红巾贼经过鲁南失败,又跟随背嵬军四处历练一番,处事的经验变得愈发纯熟。 从红巾贼一系列做派来看,打压豪强才是他们的根基,恰如刘汉打压豪强的徒陵制度,区别是反贼治下的士绅无需搬家。 贼兵本质上是逼迫豪强吐出额外的土地。 红巾贼一旦拿到多余的土地,便会平价授给平民小户,一来安顿流民,恢复地方治安,二来掌控地方财税,再佐以“摊丁入亩”之策,便能将土地与人口牢牢抓在手心。 若非红巾贼反明,白嘉文都要佩服贼兵们敢想敢做。 他们看似粗鄙蛮横,却是粗中有细,一步步缩紧豪强脖颈上的绳索,先是甩出严查投献、诡寄的法令,迫使大量佃农抛弃士绅,旋即又用“累进制税”进一步压制士绅。 白嘉文自然不会明面对抗,甚至要配合反贼大卖麾下土地。 在平常年景大肆抛售数千亩土地并非易事,有时候要卖上几年时间。 但他要是猜得的政策风向没错,红巾贼定会推波助澜,帮他在短时间内售完所有土地,毕竟贼兵还等着安置大量贫农、流民呢。 尽管出售九成土地非常肉疼,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出售土地得来的资金也能充入“军资”,以便官军杀来时所用。 眼下他偶然得出红巾贼的“过往黑历史”,正好利用一番,有时候舆论宣传比起刀剑更能伤人。 试想一下,原本一毛不拔的士绅,听闻红巾贼的“来历”,会不会慷慨解囊,襄助官军讨贼 哪怕是身处贼军治下的墙头草们,听闻这番“匿名宣传”,也会打消攀附贼兵的逆反想法吧。 不过光靠匿名揭帖可不够,还得“创造”一些惨痛的案例,帮助这些墙头草站队。 要知道白家可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大户,手里攥紧的“黑料”数不胜数。 以前在大明治下,他手中的把柄只是与人交换利益,就算闹大了也只是两败俱伤。 眼下更加严酷的红巾贼到来,随便一则隐秘的黑料就能使人家破人亡。 他也正好瞧瞧红巾贼的酷烈程度究竟到了什么级别,有大罪便灭满门,还是没收家产了事 若是红巾贼转变愚蠢思维,转而与士绅合作治国,他的大计反而难以实施,只能隐居在家中直到躺进棺材。 但愿红巾贼依旧贼心不改,他光复大明的愿景才能实现。 白嘉文唤来心腹管家,吩咐对方亲自去办几桩隐秘之事。 这事务必谨慎小心,莫使贼兵查到白家头上。 …… 朱由检最近非常焦虑。 原先大多数重臣都以为背嵬军只是收复辽东的功臣之一,侥幸之下裹挟了辽东大兵,应当要费数个月时间整顿内部,半年之后才会有决战发生。 可谁知,背嵬军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迅速完成整合,甭管是辽东籍,还是非辽东籍明军,都被他们尽数吞并。 而那些被裹挟的官兵,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竟死心塌地跟着背嵬军造反。 叛贼总兵力根本没有多少,怎会有余力分成两路进攻,一边打辽西,一边打山东,甚至两路都迅猛强硬 关宁军迟迟没能收复的广宁,在一个月间被叛兵收复,山东更是半数府县被夺。 诸多流贼未平,又起一股势如破竹的叛贼,大明纵使收复辽东后喘息了半年,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朱由检接连派出三支劝降队伍,只要背嵬军退回辽东,便准许背嵬军“效李成梁镇守辽东故事”,却都被拒绝。劝降队伍被砍,只留一人回来报信。叛贼这是铁了心要一反到底,杀进京师清君侧,还是杀了朱家坐龙椅 朱由检心说若是再这般输下去,只怕连京师都不保! 他派人走海路去联络朝鲜藩属,打算与对方南北合璧夹攻叛贼,谁料渤海湾的制海权也被叛贼掌控。 别说传信的使臣,任何活跃在渤海的商船都会被扣押,凡是官府的人一律处决。 于是他只能派人走陆路下南直,随后坐船前往朝鲜,只希望那位朝鲜国王还顾念“宗藩之礼”。 话说回来,昔日建奴叛军辽东之际,也同样掌握了渤海湾的制海权,却从未踏上登州土地,也没有连夺山东三府。 那陆文锦着实无能可恨,三府之地一枪未放便轻易舍弃。 根据御史上报,这陆文锦为阻击叛贼,竟下令焚毁三府之地的粮仓,由此引发连锁大火,祸害了无数无辜百姓。 可恨至极! 朱由检心说,受灾的百姓不仅会骂你这个庸臣,还会痛骂朕识人不明,甚至在贼寇的编排下,变成朕下令放的火! 他朱由检变成大明“赵构”,还要变成残害百姓的暴君了! 饶是这厮救了衡王一家,没有犯下“失陷亲藩”的大罪,朱由检也不能轻饶。 他本想与重臣商议一番,夷灭陆文锦三族。 可谁知大多数山东官员尽皆上奏保陆,声称反贼来势汹汹,早与各路奸民、逆党勾结。陆文锦再有方略,也挡不住内外勾结啊。 若无陆文锦实施“坚壁清野”良策,迫使贼兵逗留鲁东三府,只怕贼兵已然杀入直隶,甚至兵临京师城下。 至于焚城害民的传言都是无稽之谈,焚烧粮仓的时候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谁也不知道会蔓延到附近坊区。 再说各府县本就做好了防火布置,是奸恶之徒趁火打劫,扩大了火势,这如何能怪陆文锦 况且陆文锦保存有生力量,为接下来反攻叛贼增添胜算,又在危机之中护送衡王一家,堪称一心为公,如何能降罪责罚。 眼下,反贼残害士绅良民,疯狂搜刮钱粮给奸民放粮,已有大量奸民投靠逆贼。此时若斩了陆文锦失掉山东人心,岂不是给逆贼钻空子。 不如准许陆文锦戴罪立功,还能稳住山东防线。 陆文锦犯下如此大罪,竟还有众人替他说情!这分明是官官相护,互相勾结,媚上欺下! 朱由检联想到揭帖所说的“文官集团”,现实的案例再度契合“传言”。 想不到这帮人确确实实结成了一张张无形的大网,联手能把黑的也说成白的。 就连朝堂上一些重臣也劝谏朱由检以大局为重,留下知晓山东实情的陆文锦,再调直隶、南直隶的兵马合剿叛贼。 蓟辽总督洪承畴也在请求加拨粮草,眼下兵力不足难以踏出山海关,不可重演当日“杜家屯之围”的覆辙。 到处都是军事告急,需求更多粮草兵员,可有罪之臣却不能严罚,各地官军也在顿兵不前。 他们是不是已经与文官集团达成协议,要坐看他大明败亡 这帮虫豸逼反良将,焚烧百姓,一路把他朱家往死里逼,他难道只能傻傻看着,看着屠刀落到自己头上 朱由检心想自己若是一意孤行,派出缇骑捉来陆文锦问罪会如何 他猛地想到先前高起潜在山东暴毙身亡,也是这般得罪了文臣武将,至今都没能抓住真凶。 先前乞活贼疯狂宰杀大明藩王,他准许王叔移藩避险,便是开了一道口子。 此刻“文官集团”借此理由裹挟藩王离开封地,将一个个“皇权备份”攥在手里。 倘若他践踏“文官集团的底线”,对方是不是要帮他落水,随后另立新君组建“新大明” 啊啊啊! 朱由检顿觉背脊沁出一身冷汗。 他深知叛兵已然是生死大敌,文官集团也是生死大敌。 好在这二者针锋相对,眼下看不出有半点联合之意。 他必须要此二者继续相争,才能稳住自家的皇位,否则皇兄落水便是自己的下场。 山东这群硕鼠竟然还想调遣黑旗营援救,定是想害黑旗营大兵全军覆没,好叫他朱由检无人可用! 他当即拒绝对方的要求,并着兵部,催促黑旗营火速入京。 再调保定总督杨文岳兼领山东防务,节制南直隶援兵,务必尽快讨平山东叛贼,再催洪承畴尽快出关迎战反贼。 他可不许“文官集团”从容笼络人心。 布置完军事战略,他接下来要专注行政事务。 他决心仔细分辨一众大小京官,瞧瞧谁是“文官集团”成员,谁是忠君的孤臣。 就先从内阁里剔除“文官集团”的眼线吧。 凡是对陆文锦说过好话的一律踢出内阁,再派锦衣卫查对方的底。 当然匿名揭帖也暗示过,在遍地阴谋的大明朝,锦衣卫高层或许早被“文官集团”腐蚀。 于是朱由检一改先前做事的习惯,拿起锦衣卫名单随机点了几个小小百户去办这件差事,最后直接向王承恩对接。 王承恩与他毕竟是一齐“上过吊”的玩命交情,早已超脱一般的君臣、主仆之谊。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某位被罢黜的首辅每年竟能收受数万两银子的礼金,这还没算“请托”、“递话”的额外酬金。 朱由检不是什么圣人,也知道水清则无鱼。当初在皇兄暴毙,他被魏忠贤“看管”起来的夜晚,也曾掏银子贿赂身边的看守。 他有时候知道官员捞点油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没想到堂堂大明阁臣竟腐败到令人张狂的地步。 原先财政紧张时,他要求各位重臣“捐饷”,一个个最多出几百两,甚至还要哭穷,如今没想到一万两也能轻松掏出。 这份遭遇欺骗的憎恨简直犹如万箭穿心。 他们拿数万两,就给朕数百两银子! 简直反了! “硕鼠、虫豸!可恨!”朱由检在御案前愤怒咆哮,“在朕面前装得道貌岸然,正大光明,一口一个为民请命,背地里尽干些贪污腐败的下贱勾当!该杀!该杀!” 朱由检低头阅读锦衣卫递来的密报,待再抬起头时,双眼已然布满愤怒的血丝。 把虫豸一网打尽实属得罪“文官集团”,但他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哪怕前路困难重重,哪怕冒着“被落水”的风险,哪怕是半年才能勉强杀一只,他也要把这帮硕鼠一个个铲除,再把他们的财产充入内帑,填补军费! 他朱由检与“文官集团”的大战就此开始,谁也挡不住。 第338章 粮粮粮粮草征收人 第338章粮粮粮粮草征收人 夏收时节,骄阳炙烤着陇亩。 齐腰高的麦穗谦卑地垂首,在燥风中漾起连绵起伏的金色波浪,宛如大地披上了缀满碎金的绸缎。 “开镰喽——”老把式们沙哑的号子刺破热浪,佝偻的脊梁弯成紧绷的弓弦,成捆的收获被整齐码成金色矮墙。 远处田埂上,三五成群的农夫将沉甸甸的麦捆码放在木板车上。 吱呀作响的轱辘碾过晒得发白的土路,载着整个村庄的希冀驶向收粮点。 若说货运通达的集镇,尚可用卖粮换得的碎银完税。 可若在偏僻的穷乡,税吏的算盘珠响时,农户们仍要补足官吏贪得无厌的“加耗”。 好在今年已然大不相同,红巾军将官们蹦蹦跳跳地下乡。 这些操着南腔北调的儿郎们,高喊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口头禅,帮助百姓收割麦子。 他们在田野里排成一排,只听一声手铳炸响,所有人便立刻前奔,抄着镰刀疯狂割麦,好似在争夺某种特殊荣誉。 夺得第一的兵丁会高举镰刀,大喊一声,“割麦第一人就是我!” 他们接着用木箱子搭建一方领奖台,排出个割麦前三名。 而落败的兵丁总是捶胸顿足,一副被人夺走千两赏钱的丧气模样。 百姓们不懂什么叫“刷声望”、“支线任务”、“攒够声望去环球”,起初以为红巾军要直接下田征粮。 直到红巾军兵丁割完离去,百姓们才知道这些儿郎是真帮忙。 兵丁们索求的回报,也只是简单的大葱卷饼,再喝一碗粟米粥罢了。 百姓们站在村口望向红巾军的背影,心说他们有生以来就很少见过不掳掠的兵,更没见过还帮百姓干活的,当下按时纳税的积极性愈发高涨。 百姓们积极纳税,士绅们却依旧是老样子,能拖就拖,要不就贿赂税差,企图蒙混过关。 一些识时务的士绅尽力抛售土地,找借口这些土地待售,自己不应该纳税。 玩家可不管这群人用什么歪理,只要土地没有正式交割,产出的粮食是谁的,就该谁交税。 过去征收夏税都是税吏带队,重点通知大户按时交税,实际上在私底下商议纳税的额度,以便定下贿赂金额。 这一回玩家们带着刀剑,甚至有人推出火炮,架设在途径收税点的必经之路上,但凡听说哪一家大户交税晚点,就要推着火炮上门催促! 玩家化身的征粮队,甚至经常碰到告状的百姓,一件件过往的冤假错案听得人火冒三丈。 尤其是一户钱老狗,在莱州府一带放贷、置田,犯下数桩恶事,只因他“做事干净”,把尾巴全部斩断,才没有暴露人前。 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义民将“冤状”包裹石头趁夜色抛入征粮队驻地。 玩家通过“碳基通讯”并查各地的线索,确认钱老狗的罪过罄竹难书,当即运输几门火炮打破钱家寨子。 凡是钱氏一门全部斩绝,其祖坟刨出抛入大海,其家谱、牌位、祠堂全部焚毁,哪怕是县志里记载过钱家信息,也要一律抹除。 仗着家主声威做过恶的奴仆也统统吊死。 剩下辨认清白的男仆、丫鬟一律按原籍放还,若是住在“敌占区”的,则暂时留在红巾军治下。 钱家的金银细软,田地、宅邸、商铺、磨坊等等资金不动产,全部充公。 在这种一面催税,一面查案灭门的威慑,以及赋役底册的帮助下,登莱两府,外加青州府北部的夏税征收非常顺利。 往年登莱青三府数千万亩土地,征收夏秋两税120万石粮食,三饷95万两。 此刻红巾军恩威并施,搜刮士绅豪强,粮食与银两都要,足足榨取155万石麦谷,税银86万两。 再算缴获的衡王府财产,以及清算士绅收获的钱粮,简直让红巾军一轮吃成大胖子。 就这还只是山东四成土地的夏税成果,没算下半年税收更多的秋粮。 光是半省之地都这般肥沃,大明居然还要连连拖欠兵士饷银。 在明末环境下,按照边军薪资,供养一名脱产战兵只需十八两年薪,外加五斗的月粮,合计一下也就二十四两左右,偏远省份的士兵军饷更低。 此番夏税的成果折算成银两,也有两百万两左右,足够覆盖当下红巾军所有战辅兵开支,官吏俸禄,甚至还有余裕招募新兵。 即使要配齐士卒的旗帜甲杖,甚至是升级为半火器部队,也有下半年的秋粮补足。 哪怕是精明玩家都不禁感叹,大明坐拥如此深厚的税收潜力。 仅仅山东一省就有良田无数,丰富矿产,沿海还有海运、晒盐之便利,却被朱明藩王、贪官污吏、士绅豪强吃成暮年老人,遍地粮仓空虚,军备废弛…… 跟这样一群虫豸硕鼠在一起,怎么搞的好整个国家 有了充足粮食在手,玩家们迅速安置各县惨遭“坚壁清野”的难民,预估秋收之前就能恢复常态。 战斗玩家觉得征税成绩可喜可贺,却不懂所以然,只知道是屠刀起了大作用,才能迫使士绅豪强乖乖献土、纳粮。 文职组却明白,这是刷新吏治的核心作用,纵使把豪强不分黑白地杀光,也得有识字、会算术的去清点田亩、细软啊。 若没有文职组抽空盯着这帮投降的胥吏,怎会有此番耀眼的税收成绩。 将部分军事力量转化为行政力量的优劣皆有。 优点是,红巾军在短时间获得极强的掌控力,就像一只变异的虫后,将器官转化为触手伸向各方。 坏处也显而易见,大量玩家不得不分散下去,大大削弱了总体军力。 在彻底消化地盘之前,红巾军实在没有余裕继续征伐。 就在这种诡异的和平状态下,红巾军全体得到一个好消息。 先前加入山东战区的两千余新玩家赶到了。 他们跟着黑旗营大摇大摆地北上,旋即进驻鲁南的“坤帮”影响区,接着在坤帮的带领下,扮作押运粮草的民夫穿过丘陵山道,抵达青州。 这些支援红巾军的新人带来几个消息。 好消息是这批两千援兵初来乍到,没什么精悍的战力,但是平时最喜欢看《晚明风云》的视频,很容易上手军政事务。 就算把他们当作两千多双眼睛监督基层官吏,也是给红巾军帮大忙了。其次,新人带来一批武器弹药,两千支迅雷铳,也就是线膛燧发枪,外加一系列玩家喜闻乐见的小道具。 坏消息是明军正在集结强兵,各地士绅也一改吝啬态度——似乎有人暗中宣传红巾军的“压制豪强”政策,迫使大量摇摆不定的士绅坚定立场。 士绅纷纷慷慨解囊资助官军,即将展开一张围剿红巾军的大网。 面对敌人的反扑,玩家自然不怕。 他们早已做好进攻与防守的两手准备,青州以西的一处驿站被逐渐强化。平原与丘陵交界处的胶州也被加固。 当然了,大多数战斗玩家并不想打守城战,巴不得敌人聚成一团杀过来,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决战。 而不是蹲在府县结硬寨打呆仗,玩什么你攻我守的拔寨游戏。 毕竟攻城永远是令人头疼的大事。 尽管红巾军麾下数万步骑兵马散在东三府各地,真正能摆在青州的主力仅有两三万兵马,但不妨碍红巾军能募兵。 经过一轮多快好省的榨税行动,红巾军的底气变得更足。 摸着已经建立初步统治的乞活军过河,官吏、警察等维稳团队少说要有人口的万分之二十左右。 红巾军打算征募六千警察,三万新兵—— 战斗玩家总要抽调出去征伐,戍守任务就交给嫡系侍从与新兵负责。 于是登莱两府、青州半府招募警察与新兵的消息,迅速在城乡传播开来。 红巾军公开招募警察六千名,要求十八岁至三十岁之间,身体健康无疾病,若能识字,年龄可放宽至三十五岁。 原本就是做三班衙役,有着丰富缉盗经验,身无罪累的,可以优先录取。 警察的待遇每月给银一两,包两顿伙食。 若是遇到疑难杂案需要加班的,再包一顿宵夜,每年底根据功绩发放三薪。 竟然还包餐! 围观群众看到包餐当场就震惊了。 他们亲眼看到过红巾军的部队伙食,全是将官们亲自操刀做的美食,一顿营养均衡的饭食,抵得上寻常人家两顿,乃至三顿。 按照青州平常年景的粮价,一两月银足够养活一年三口。 大多数在城市里讨生活的穷苦人,要么找不到可以养家的工作,要么只能在一些店铺里干点杂活,混个半饱。 至于工资和假日,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若是掌柜心善,也许年底能发点赏钱,若是掌柜刻薄吝啬的,还要在伙计口粮里克扣一些,动则扣完伙计薪资,甚至频繁打骂欺辱。 毕竟世道愈发不稳,失去土地和生计的穷人越来越多,你不想做这份混饭吃的工,自然有人顶你的位置。 更别说红巾军的“快班”居然还有年底三饷! 管理地方治安的警察在大明属于快班衙役,俗称捕快,算是位卑权重,备受上流人士鄙夷的“公差”。 缙绅大户这些自诩体面的大人物,看不上眼这种低贱职务。 不过小民小户就不嫌弃了,能有吃公粮的机会巴不得全家都做。 招募公告展示了没多久,便有数万人上赶着应征警察。 负责警察治安的新玩家尽心挑选,才从数万名候选人挑出了近两万相对“优秀者”。 就这还要进一步审核,淘汰那些大户子弟出身的,最终还是超额选了一万人。 警察的训练期为一个月,分为战技训练和执法技能训练,训练完成后会跟随玩家出入城乡执法,以锻炼他们的职业能力。 警察的招募非常顺利,新兵也在紧锣密鼓地征募中。 招募新兵的待遇是月薪一两五钱,日常伙食由军队承包。通过三个月新兵训练期后,每月会有三日的假日。 对于玩家来说,这种条件只能说不比乞活军差,顶多是中等水平,但在百姓眼里这简直是“高薪”! 不光是红巾军治下的贫民百姓,连那些“明占区”的苦哈哈们听说红巾军招兵买马,也想过来混一份兵粮。 只是红巾军招兵的条件比警察严格数倍。 要求十六岁到二十五岁之间,身体健康,出身清白,一米六五以上,最好能够识字,或是懂算术。 如果有使用刀剑棍棒,弓弩鸟铳之类的技能,或是做过矿工、纤夫、的可以直接通过面试。 对于寻常小民来说此条件堪称苛刻,但对军户们却是量身定做的。 他们以前好比将官的农奴,干的是耕田养殖的农活,但平日里也会演习枪棒,远比普通小民更擅兵事——大明征募的多数营兵,便是整顿卫所兵得来。 不过大明不珍惜登莱青三府的卫所兵,倒是便宜了玩家们。 九个卫与十余个千户所合计超过六万户军户,优选一万五千壮丁绰绰有余,剩下一万五千从百姓中精挑细选,很快便完成三万新兵的编制。 武器甲杖是不缺的。 各府县的粮仓容易被“盗”,但武库的兵器却难以流出。 这些兵器的质量一般,经过修缮还能勉强用一用,正好给新兵当耗材。 至于战袍军服,也有缴获的士绅布匹、衣改做。 被一批武器与战袍武装起来,这些原先的壮丁也显得有模有样,倒像个大明基层的真正官兵。 就在玩家们努力训练警察与新兵之际,一位蓬头垢面恰似乞丐的男人来到青州县衙,里面正在热热闹闹地打着官司。 红巾军任命的“县太爷”高坐正中,几位苦主与被告站在堂下。 凑热闹的百姓拥堵在甬道,机灵的小贩挑着凉茶与干粮在附近叫卖。有人为了专门来看官司,更是自带板凳给自己“增高”。 这乞丐男人只是踏前数步,一身的恶臭便逼得人群下意识让开过道。 男人定睛一瞧,却见那县太爷竟是一副披甲戴盔的备战模样。 第339章 麻辣大老爷 第339章麻辣大老爷 大堂上森严肃杀,县太爷捉着惊堂木连拍数下。 沿着桌案分立两列兵士,一直延伸至堂口,总计三十六人。 前排兵士身材壮硕,一双虎眼炯炯有神,腰佩刀剑,颈挂链锤。后排兵士虽然同样精悍敢战,但相比前排却像猛虎与幼崽之别。 乞丐仔细琢磨,这分立左右的“皂班衙役”应当就是红巾军兵士了。 县太爷身子前倾,一双怒目如火滚烫,两指如刀指向台下胖男人,“喜凤楼掌柜丁冬夏拖欠王小二工钱,四千三百二十文。经查证确系事实,判丁冬夏发放两倍欠薪,同时处以五倍罚款,按万历四十八年银铜比价,罚银二十一两六钱!再打五记杀威拳!” 拳字收尾的瞬间,身处前排的十八名兵士几乎一同行动。 可是第一人的动作太快抢了先,拳头已经落在目标脸上,其他人只能悻悻退回,等待下次“分食”猎物的机会。 “啊啊啊!” 丁掌柜只感到一阵拳风袭来,每一拳都强劲有力,仿佛要把丁掌柜的五官揉入纷杂的颜料中搅浑。 仅仅五拳打完,丁掌柜已是满脸鲜血,他旋即被后排兵士拖到后衙缴纳罚金。 那被拖欠工资的小伙计连忙跪在地上高呼,“青天大老爷!”还没跪完一轮就被身侧的兵士强制扶起来。 县太爷只说,“跪天跪地跪父母,我不值得你跪!” 王小二仍要跪下去磕头以表感激之情,却被兵士扯住,“快去后堂领你的工钱吧。” “是是是。”王小二喜笑颜开,恍若拨开阴云见了天,身子一猫便跟着大兵钻进后堂。 县太爷举起惊堂木再次一叩,犹如粥棚盛饭的帮工,用略带山东口音的大呼一声,“夏一鸽!” 这时一伙义愤填膺的邻里乡亲押着一名瘦弱小伙踏进大堂,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妇,眼角泛着泪光。 这起案情并不复杂,“原告”是一门中户人家的小妾,老爷卧病在床多年。 眼见父亲的小妾风韵犹存,少爷便在一天清晨悄悄入室,想要霸占了小妾。 好在小妾对老爷忠贞不二,迅速破门而出高声呼救,这才引来家丁帮忙,捉住了淫贼少爷。 附近的邻里一听说发生如此伤风败俗的事,便押着淫贼少爷来见官。 眼见当事人与人证齐全,县太爷当即拍板,“奸淫良家妇女,拖下去仗责一百!” 乞丐听闻此言起初觉得断案效率真高,县太爷面对百姓的诉求真是有求必应,那些红巾军兵士也是动作神速,几乎在短瞬间便将小伙按在地上,没等小伙喊出声便已落下两棍。 屁股上吃了痛,被告兀的叫喊起来,犹如被掐住脖子的山羊,喉咙都要吼破,“冤枉!小人冤枉啊!” “慢着。你有何冤枉,从实招来——” 县太爷眉头紧皱,分别瞧一眼小伙与少妇,前者吃了两棒子已是大汗淋漓,后者拿起手帕点着眼角。 少爷的供述显然是另一个版本:他表示自己清晨起床读书,无意中听见古怪声响,只身探查过去,结果撞破了姨娘与家丁的“好事”。 他本想抓住奸夫严惩,却没想到姨娘将他一把抓住,使得奸夫飞速逃离现场。 还没等少爷脱困,姨娘便大喊着救命有人强奸,旋即拽着他的胳膊一路冲到门口。 那奸夫很快穿好衣物重返现场,一下子成了擒获“奸贼”的大英雄。 听完一番供述,县太爷上下打量几位当事人,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县太爷表示自己还是不能分辨案情,但是给予苦主与人犯一个机会—— 县太爷声称自己是个粗鄙的武夫,只知道比拼气力大小,眼下苦主与人犯单人拔河,谁赢了判谁赢。 尽管这番做法古怪至极,但姨娘与少爷二人还是碍于周边明晃晃的钢刀,不得不照办。 或许是姨娘的身子丰韵,亦或是少爷瘦弱如竹杆,还吃了两棍子的打,堂堂男人竟然没拔过姨娘,最终惨淡落败。 于是县太爷又从围观群众点了一位瘦弱的书生,结果两个大男人只是勉强与姨娘打个平手,消耗片刻才夺得险胜。 这时三人都已气力全无,瘫软在地上热汗直冒。 “两个男人与你斗力才堪堪达成平手,你家少爷单人如何得手,分明是你与家丁通奸,反诬少爷奸淫!” “冤枉啊!”那姨娘赶紧改口,说自己是被少爷下药迷晕的。 “信口雌黄!若你被迷药下晕,从何得知奸污者是谁!” “是小周,他见我在柴房衣衫不整,又见少爷从房中走出……” 姨娘说着,扭头瞧了一眼那位周姓家丁。 谁知县太爷不淡定了,犹如一头饿狼越过公案翻出,径自走向那位周姓家丁一路上札甲的甲片磕碰作响,“是真是假嗯” “我,我,我……” 那家丁本就做贼心虚,眼下被杀气腾腾的县官一逼,再见事实已基本明了,当即双腿一软跪下去,声称自己猪油蒙了心,被二姨娘诱惑几次便入了套,下次再也不敢了。 “好好好!丈夫未死,你们便私下通奸,还反向诬告,简直罪不可赦!拖下去重打二百大板!” “大老爷饶命啊!” 这对奸夫淫妇当即直呼老爷开恩,两百板子打完非得变牛肉丸不可。 一旁饥渴难耐的玩家早就不耐烦,迅速上前将这对诬告犯挑翻,抄起随身棍棒狠狠落在二人屁股上。 棒打血肉的声音在堂内此起彼伏,县太爷扭头对这被诬陷的小少爷说道,“你无由受了两棒,所受皮肉伤的汤药诊金,皆由本县赔付……” 乞丐与围观百姓听闻此言,皆是一惊。 知县老爷明察秋毫,还被诬告者一个公道,已是天大的公义,居然还要为一时的“失误”赔付医药费。 只怕昔日海青天、海瑞来此,也要称赞一句断案公允吧 “青天大老爷!”又是一番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王小二与小少爷幸运离去。两条尸体被拖出衙门。 两则案子结束,第三案的苦主与人犯尽皆带到,是一群言语轻佻的青壮汉子与一位满脸淤青的士绅。 只不过案件开始之前,县太爷却出了问题,几个服装各异的男人在桌案后争执起来。 “说好的断案十次就轮下一个上场,你小子怎么还耍赖呢” “求求兄弟们,再让我断两次吧!我什么都会做的。”披甲知县竭力压低音量。 “不可能!说十次就十次。你断案倒是爽,排队的兄弟可都等着呢!” “不要啊,就让我最后装一次吧” “不守约的男人吉尔立短十厘米!”“好家伙,诅咒整这么恶毒” 那披甲知县仿佛被戳中软肋,毫无反抗地后退数步,竟被一位短发男人强占了位置。 “咳咳……”短发男轻咳几声,旋即旁若无人地说道,“张知县身体不适,暂由我『卢智森』代理刑名事务。” 百姓们见状登时就乐了。 张知县就站在旁边呢,怎么就突然身体不适了,敢情是没把张知县当个人 俗话都说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你们红巾军是县官轮流做,今日到我家是吧 有些对红巾军不熟的百姓当即便问道,这随意取代张知县的人是谁啊,莫非是军中的高级将领,被任命为知府、通判之类的 一些懂行的表示,红巾军中高层将官那是穿一条裤衩的人,别说县官随意轮换了,就算是副帅也是数百个人起步,开起军议来一屋子坐满了人,有些人甚至要站在桌椅上。 听说他们喜欢给自己起诨号,什么“天龙人”,“第四天魔”,“蓟县战士”,“村里人”…… 大概不少红巾军将官出身“村里”,所以懂得百姓疾苦,无论税赋还是断案,都会向着平民百姓些。 有好东西不会自己独享,会拿出来与将士们平分,甚至大多数将官至今仍未娶妻,只靠勾栏听曲解决需求。 还有人听说,这些红巾军中上层将官原是背嵬军中下层战兵,之所以每战必胜,悍不畏死,是练了一种名叫“葵宝典”的武功秘籍。 凡练此功者,必将损全身经脉,将来只能依靠一种“蛇蛇荃”(涩涩券)的特殊秘药才能立柱,否则妖艳魁站在面前,也不会生出半点邪念,甚至还会不由自主哼唱欢快热闹的童谣驱逐色欲。 已有无数红巾军将官传出了“坐怀不乱”的好名声。 只是这味药物极其稀有,连红巾军将官也难得到,所以红巾军将官们至今少有娶妻生子者,只能等药物筹集在手,才能去窑姐面前一展雄风。 乞丐与周遭百姓闻言,纷纷感叹红巾军受苦了,没想到“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的红巾军,竟有这样一番煎熬过往。 他们为了朝廷奋战付出如此代价,朝廷却对他们卸磨杀驴…… 下一个报官的是一位富商,他声称一位落魄书生企图拐骗他女儿私奔,被他逮住,恳请知县老爷治书生的罪。 那书生却叫屈道,自己与富商的女儿真心相爱。 只是富商认为他家境贫寒,连个秀才也没考上,至今只当着客栈的账房,便不许二人来往。 甚至要把小女嫁给大户人家,以此绝了“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念头,来个朱门对朱门。 书生深知自己家境困顿,本想打消这个念头。 谁知富商女儿性子烈,得知自己被许给大户的傻儿子,立即收拾好包袱,翻墙跑到书生家里,希望对方能带她远走高飞。 二人还没出城,便被富商的家丁逮回,顺便痛打书生一顿。 饶是如此富商犹觉得不够,要彻底把书生打入尘埃才能断了女儿的“邪念”。 “既是报的诱拐案,当事人不在怎行来人呐去此人家中把富商小女带来。”这新县令一身短发短衣,活脱脱一员年代文的干部形象。 不一会便有一位少女跟随兵士抵达衙门。前者一见到脸上带伤的书生便要扑过去,结果被富商与家丁拦住。 新县令一见此女的态度便清楚所有关节,当即抬起手掌拍在桌案上,“本官已了然前因后果,孙锦状告陈尚诱拐不实,但孙锦纠结家丁故意伤人属实,来人呐!给他重打二十大板!” 富商闻言微微一怔,心说自己才是苦主,怎么轮到自己被打,当即怒斥知县断案不公——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的婚姻自古便是由父母抉择,门当户对有什么错,什么幸福不幸福有什么用 难道红巾军统治地方便不用“君臣、父子、夫妻”的三纲五常了吗。 臣子不能忤逆君上,妻子不能对抗丈夫,儿女不能违抗父母。 若无此伦理道德约束人心,难道要纵容人们去没有道德的畜生了吗 “好一个三纲五常,你可还记得三纲原义为何 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子为父望,子不正,大义灭亲。夫为妻纲,夫不正,妻可改嫁。妻为夫助,妻不贤,夫则休之! 你强逼女儿嫁给大户,不过是贪图对方万贯家财,何曾在意过你女儿的幸福,问过她的意愿,一句为她好便能强迫她委屈一生吗 这是哪门子狗屁的门当户对! 贪官污吏为阻我红巾军兵锋,放火焚烧十余座州县,他们何曾问过被烧的百姓,难道这也是忠君为国的良苦用心” 富商反驳道,大明立国两百多年,便是三纲五常贯彻其中。 若是君不君,臣不臣,子不子,妻不妻,这世道该是什么浑浊的世道。 就算给予这对“小情侣”恋爱的自由,他俩身无长技,又无家财,恰如一对无知的鱼儿,擅自逃出了池塘,如何在乱世中生存下去。 “那便是我红巾军之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新县令亲手拍打桌案,“过往你们生长在伪明治下,一言一行没得选,今日我便给你们二人生民之权!” 新县令掠过满目震惊的富商,看向这对苦命鸳鸯。 县令告诫二人若是选择在一起,以后也许会碰到诸多艰难险阻,某一天会无助地躺在病榻上没钱医治,只能绝望地哀嚎,后悔今日没能听从父母的劝诫。 也许男方,或者女方一朝一日变心,对另一半心生怨念,憎恨对方将自己拖入“私奔”的深渊,将数十年的下半生当作漫长凌迟。 也许以后有了孩子,夫妻的境遇变得更糟,甚至不得不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放弃生病的孩子,省下钱粮去养活着的。 也许还有很多很多悲惨与绝望等着二人。 如果他们明知道接下来有诸多悲惨、绝望等着,仍想游出安逸的池塘…… “选择吧。” 新县令把选择的自由交给二人,倘若梁山伯与祝英台能有自主选择,也不会落得那般悲惨下场吧。 两人微微一愣,似乎这个世道从未给予过他们此刻的选择之权,从来都是帝王之命,官僚之命,父母之命…… 光明正大的,不考虑门第的,只看个人情绪与感受的自由恋爱,对他们来说太过新奇,以至于有些迷茫。 直到县官出声催促,他俩才不知不自觉挪动脚步,来到对方跟前。 两人相视一笑,像是回到第一次相遇的那个下午,艳阳高照,开灿烂,两人在城中河桥对相而过,一抹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他俩下意识牵起手,转身冲着县太爷大喊一声青天大老爷,旋即手牵手一同跨过衙门的堂口,决定一起面对未知的将来。 …… 看完这一幕的张荣愣住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流浪多年的双手,沾染着诸多泥尘污垢。 他这般苟活多年的“弃子”也能拥有小民之权吗 胸中被冰封多年的冤屈裂开一条裂缝,这条缝逐渐裂纹,扩大,最终形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第340章 来晚了点 第340章来晚了点 一天的断案结束,意犹未尽的张荣跟随人群离去。 人们唧唧咋咋地讨论今日见闻,分享各自心得。 张荣踱步在街道上,脑内不断重复“小民之权”四个字,犹如一口铜钟在山涧回响。 县官说话好听,道理发人深省,一言一行说到做到。他多希望县官能再断一些案子啊…… 不过青天大老爷毕竟不是铁打的,也要退堂休息。 张荣打算前往一座城外破庙,七叔正在那里等他。 就在他前往目标地的途中,十余名巡逻的红巾军围拢过来。 尽管红巾军平易近人的名声远扬,张荣还是下意识缩紧脖子。 官与兵的恶名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消除。猛虎纵使咧嘴微笑,猫狗还是会本能恐惧。 他这种脏兮兮的臭乞丐最没地位,哪怕街边的孩童也能欺负他,就算衙役见了他,打他一顿出气,也没人替他说话。 谁知身材魁梧的红巾军士兵没有为难他,反而对他嘘寒问暖,告诉他红巾军治下正在“以工代赈”,若是走投无路可以参加。 张荣登时就惊了。 红巾军断案公平已是不易,居然还会顾念一个死了都遭人嫌浪费草席的叫子。 “我……”他本想一吐胸中埋藏多年的冤屈,可是转念一想又咽了回去。 悲惨的经历使他不敢轻易相信陌生人。 谁知道彬彬有礼、嘘寒问暖的背后是否藏着不怀好意的陷阱。 吃多了混杂缝衣针的馒头,任谁也会恐惧咀嚼。 他点头哈腰,婉拒了红巾军的好意。 可当他回到城外的破庙,瞧见七叔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愁容,回想起这些年的颠沛流离,想到几个破落的坟包里躺着的一家人,想起那一晚熊熊燃烧的烈火,又起了强烈的念头—— 自己该不该赌上一切去找红巾军陈述冤屈 次日的天刚蒙蒙亮,他便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念头告知七叔,“我想……” “糊涂!你难道忘了你全家是怎么死的”七叔说,“你张家只剩你一支独苗,你还敢折腾” “红巾军的县令断案公平,百姓们都拍手称快。” “新官上任三把火,当官的要显本事给上面看,自然要大操大办,没几个月就要成老样子。 可你想过没,你这般无权无势,身上没有半个铜板,甚至连每天的餐食都要求人家行行好。 你这般贸然去告,他们只当是哪来的疯乞儿发癫,将你打走。 纵使红巾军做戏做全,也是表面上敷衍你,背地里与豪绅通气,让你上告无门,再令你葬身火海,弄个死无对证。 难道你忘了你爹如何被算计的啦若不是你我命大,眼下又扮作乞儿四处游荡,只怕当日之冤就永远无人知晓了。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咱们眼下只有两条烂命,如何跟他们大人物斗” 七叔从怀里掏出两个杂粮窝头递出。他眼见张荣眼神呆滞,便强行将窝头塞入后者掌中,“拿着,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我见红巾军打压大户……” “屠几家大户也只是杀鸡儆猴、勒索钱粮补足军需罢了。红巾军毕竟是反贼,朝廷定要调集重兵来讨。 抵御官军乃红巾军眼下要务,你以为他们有没有心思替你得罪豪绅大户 咱们在鲁西游荡多年,近年来你也听过不少客栈的食客议论时政吧 北方流贼四起,这老朱家能不能稳住我不知晓,但我知道北方乱起来,苦的都是咱老百姓。几方诸侯要是杀来杀去,这北方如何能有活路 过去的恩怨都过去了,早早寻片安宁地,过好你的日子也是正道。 我见红巾军征募贫民入辽,你我正好去谋一份糊口的活计。 将来甭管红巾军退守辽东,还是割据燕云做个大燕国,你我都有数十年的安生日子。若是老天保佑,你我各自挣下一份家业,再娶个婆娘延续香火,说不准还有重振门楣的机会。” “我……” 张荣低垂眼眸,口中咀嚼着窝头也如同嚼蜡。 眼见张荣犹犹豫豫,七叔一把抓住前者的胳膊向自己怀里拽了拽,“随我一起走吧,你斗不过那帮大户的,这世道从来都是小民受苦——你爹娘在天之灵,定是希望你余生平平安安。” 张荣对上七叔的双眸,仿佛看见眼眸中倒映的自己被火海包裹,“可、可我睡不着啊!” 他无数次回想起大火燃烧的夜晚,回想起父亲拼了命把房门撞开,救他出去。 他自己却撒丫子逃出去,怕得快要哭出来。他痛恨那一晚懦夫一样的自己,痛恨印在河边的那张涕泗横流的脸。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拼尽全力去救火,哪怕跟一家人一同葬身火海。 可惜没人能改变过去,从那天起,他的魂就丢了,只剩一副躯壳活在世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我常常会梦到大哥,二姐,四妹和小弟,趴在我头顶,直呼死的冤枉……他们那时跟我都是半大孩子啊,那帮狗贼放火烧死幼儿,哪里还有半点人性!这口气我憋了多少年了,如今我终于得见敢作敢当的青天大老爷,你叫我如何忍下去!” “你张家被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骗的还不够多吗!当年你父亲若没有轻信奸人,怎会落得那般下场你还要重蹈覆辙!” “我看见了,我看见沉冤得雪的机会了,它就在我跟前,我一伸手就能抓住。”张荣望向庙外,眼中的期盼与疯癫互相交织。 张荣深吸一口气,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年我怕死,我东躲西藏,怕跟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对视,我怕他们要谋害我,我怕做官的,我怕官差兵丁。 我连夜里丁点响动都怕,怕到睡不着。我活的像条狗啊! 红巾军的知县说,我不该做狗,我也有小民之权,我也该有的选。” “唉——”七叔唉声叹气,像是听到荒诞不羁的蠢事,“若是红巾军与那大户互相勾连,又要害你性命,你当如何” “那就是一死吧。”张荣闭上眼睛,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地站起身,“我苟活了九年也活够了,今日我要为自己做一回主,堂堂正正站起来走一遭。哪怕红巾军当面一套背地一套,那我认了,斗不过就斗不过吧。” “我、我不许你去!”七叔忽然挡在门前, 张荣来到门前,“过去我也以为螳臂挡车是不自量力,这些日子听闻红巾军的言论与所为,我终于明白困苦小民也能喊叫出声。 哪怕站出来冲那些奸贼叫喊几句,吓一吓他们,叫他们肝胆欲裂,知道张家没有孬种,那也值了。”“狗官都是一个做派,没人会替你做主,你这是自寻死路!” 七叔质问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仿佛看见一朵鲜缓慢枯萎,语气里透着无尽的哀伤——张荣忽地跪下,重重磕了九个响头。 张荣感谢七叔九年来的照顾,可惜余生怕是没法偿还,只能等来世结草衔环再报。 他旋即站起身,绕过七叔的身体走出破庙,走到中途顿了顿,扭头瞧了七叔一眼,像是生死大战前的最后诀别。 张荣终究还是踏上了一条未知之路。 这一路上他只觉浑身轻松不少,束缚他九年的枷锁终于要在今日解开。无论是生是死,他都决定勇往直前。 通往县衙只需经过数条街巷,张荣却觉得十分漫长,像是把此前的人生反刍到嘴里咀嚼。 就在路途走完一半之际,张荣忽然瞧见昨日换班的知县卢老爷。对方一身戎装,正统帅数十名兵士,对着沿途的街道指指点点,似乎要废除沿途占道的“违章建筑”。 眼见自己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张荣当机立断冲过去,急忙扑在知县老爷面前。 饶是听见反射式的拔刀声响,张荣仍是不惧,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啪的一声打在地上。 “青天大老爷,小民有冤,恳求老爷为小民做主啊!” …… 『卢智森』被这出乎意料的陌生人吓一跳,他还是头一回碰到“拦官喊冤”的。 玩家护卫站在身侧一动不动,巴不得队长被宵小刺杀,他们好借此掀起大狱,多杀几户虫豸。 步战侍从倒是忠心耿耿,一面拔出腰刀悬在来者脸前,一面将卢智森护在身后。 “诸位不必紧张。” 卢智森摆摆手,十余名侍从点头示意,各自向后退出一步,让开一条前进的通道。 卢智森亲自将小民抬起来,告知对方自己此刻并非县官,若要报官直接去县衙,新知县定会秉公执法为他做主。 谁知那小民又噗通一声跪下去,大声哭诉自己的案子牵扯着缙绅大佬,又被黑手追杀多年,实在是求告无门才来麻烦青天大老爷…… 卢智森一听幕后黑手,杀人灭口,斩草除根之类的关键词语,登时来了兴趣,其他玩家护卫也一脸跃跃欲试。 这其中有大案啊! 卢智森扶着小伙的肩膀,明显感觉一股强烈的颤抖从眼前瘦弱、脏污的身体传来。 卢智森不禁感叹,这小伙究竟是鼓足了多少勇气,才敢冒着被幕后黑手抓走的风险,孤身一人跑来告官。 卢智森紧紧握住小伙沁出汗水的手,坚定且高声地宣称:“甭管是哪家犯下的罪过,甭管这桩冤屈牵扯多少大佬,今日我卢智森都管定了!” 卢智森直视前方,清楚看见小伙忧愁悲伤的面容舒展开来,好似夜空划过明亮的彗星。 小伙的冤屈并不复杂。 他是平度州出身,家中九口人。 家父是衙门户房的书手,挣得一份工食银,家里还有二十来亩良田交由佃户打理,生活美满且富足。 可谁知白家大少爷相中他二姐,说要娶她为妾,但谁都知道白家少爷性子爆裂,时常对小人打骂。 白少爷原有的一房小妾便在前年暴毙,对外说是染了风寒病故,流言蜚语都不敢明说另一种可能。 张父一想自家虽不富贵,但也算殷实。 哪怕白家是本地大族,他张家也没必要上赶着去给人做小,更何况还可能“被暴毙”,于是用一番理由婉拒了白家少爷的“好意”。 谁知那白少爷因此记恨上张家,旋即勾结胥吏在税收账目下套,落得三千两的税赋亏空,非要张家出钱补齐。 他老张家虽是小康家庭,但也顶不住三千两的银子啊。 父亲只好到处找人求助,又变卖家具田亩,实在填不满账目的亏空。 这时二姐挺身而出,甘愿为了家人委身白家少爷。 可那白少爷几个月便玩腻二姐,在某个夜晚像抛垃圾一般将二姐抛在张家门口。 那时二姐全身尽裸,在家人面前尽显窘态,没过几天便被人发现溺死在河里。 闹出了人命案子,税赋亏空也没解决,父亲决意讨个说法。 恰好此时的知州新上任,断的几桩案子都是可圈可点。 父亲便掏出大半的家产递给知州,请求知州为张家做主。 谁料那知州表面上大公无私,保证会追查到底,转头便把张家卖了。 得知张家死咬着不放,白家当即做出和解姿态,又是给二姐大办丧事,又是出钱出力弥补张家损失,甚至一笔勾销税赋亏空的问题。 可就在张家以为新的生活即将开始之际,那一夜家中忽地燃起大火,门窗也被人做了手脚锁死,要不是父亲拼死撞门,他张荣也得死在大火之中。 幸福美满的家庭瞬息之间分崩离析,可怜他张家九口人,仅剩他一人苟活至今。 要不是他被杀手追击,侥幸落入河中未死。恐怕在今日众人眼中,他张家只是意外走水,与白家毫无干系。 他苟活几年,咬牙忍耐到现在,便是为了有朝一日昭雪冤屈,审判道貌岸然的白家! 诉完冤屈,张荣满眼浊泪,沙哑的喉咙几乎能挤出鲜血。 这些年憋在心里的数十根尖刺终于被他一一拔除。 哪怕卢老爷一声令下,吩咐护卫把他斩杀在街巷,他也觉得解脱了。 就在他等着被“官绅勾结”的屠刀砍下脑袋时,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怒吼声,“马的!这白家配合纳税、卖田,背地里居然特么是这种奸贼!” 第341章 替白老爷接上腿 第341章替白老爷接上腿 “把这帮狗贼统统杀光!” 玩家们气得嗷嗷直叫,纷纷拔出腰间刀剑劈砍空气,一时间破空的闷响此起彼伏。 队长被杀,玩家们嘻嘻哈哈报仇,甚至有心情对着“尸体”表演一轮苦情戏。 可要是剧情配角蒙受冤屈,他们必定深刻代入剧情配角,恨不得当场开挂,屠尽天下蛀虫。 “看来又有支线任务了,是清查狗劣绅的惊天大案!” “干脆颁布灭绝令算了。凡是田产与资金超过一定数目的豪强劣绅直接灭绝,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户。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一个省一个省地慢慢清洗,洗个七八年,全国上下就彻底干净了。” “全杀了也没必要,用他们做一辈子苦役就行了,正好替咱们挖矿修路,还省了大量人力。” “抓他们挖矿还得派人监视,还得给他们吃粮食,简直浪费人力物力,不如并入电网发电,节能又环保。” 当然极端归极端,也只是玩家们的言语口嗨而已,真要付诸实践,只怕游戏先被和谐了。 大伙七嘴八舌地“歪楼”议论,唯有『卢智森』注意到张荣还跪在地上,连忙上前将对方扶起,安抚对方莫要害怕。 玩家们在那分享各种游戏“自学”的种族灭绝法,在侍从们耳中却是替换过的“公平,公平,还特么是公平”,“干他丫的奸贼”,“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任何恶人”之类的和谐词句。 抛开长官们的对话,护卫侍从想起跟随背嵬军前遭遇的不公,饱受欺辱,上告无门。 若没有背嵬军带他们脱离苦海,他们便要如这乞丐一般颠沛流离数年,却只能饮恨忍痛,直到凄惨死去。 今日的乞丐便是过去的他们。 侍从们深刻意识到,没有背嵬军、红巾军,就没有他们如今堂堂做人的安逸生活。 额角的青筋跳动,义愤的眼泪染红眼眶,侍从们虽百般急迫,却不得不看向上官,等待对方的指示。 他们的命都是上官给的,哪怕上官要他们与白家达成妥协,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饮下碎钉,只待某一日恶人迎来恶报。 玩家已经是他们心中几乎半神的“正义化身”,试问谁会像对待亲朋一般,对待他们这些饱受欺压的“陌生人” 只有背嵬军、红巾军如爹娘一般待他们如子女! 他们坚信“上官”要做什么,不做什么,要谁为了大局去牺牲自我,那也必然有着不得不为之的正当理由。 “那白家大族是在哪里来着” “好像是莱州府内的大户吧我下线去问问。” 说话着,忽然一名护卫如断线木偶一般瘫在地上。 这番动静把张荣吓一跳,他还以为自己的事迹把红巾军将官气晕过去,害怕自己的冤案因此搁置,忙不迭要再次跪下讨饶。 还是卢智森眼疾手快,一把钳住对方的胳膊稳住,才没叫误会进一步发展。 好在晕倒者很快醒来,“那白家的乡下土围子在平度州和高密县交界处……从青州出发少说二百多里。” “那就近距离调派高密的兄弟吧” “不成,其他州县人力紧张,一个地方能驻扎几十个玩家就不错了,其他的全是侍从,降卒,新兵,警察——还是从青州直派吧,这里驻扎主力,玩家数量多得很,万一某些降卒、胥吏跟白家勾肩搭背……” “嗯,你说的有理。这种牵扯广泛的大案子就该异地用警。” “唉等等。”忽地有人开腔给大伙泼了一盆凉水,“万一是苦主夸大冤情的诬告呢,你们也打算借机把白家灭了吗” 此言一出,玩家与侍从皆是一愣,就连张荣也怔在当场,张了张嘴说不出半句话语,仿佛被鱼刺卡在喉头。 若是当官府之前,玩家们肯定要把发言者批判一番,痛斥对方脑子被门夹了。 可大伙经历过“官司海”的洗礼,都渐渐明白打官司的并非绝对的黑白对立,而是大量经济纠纷,外加鸡毛蒜皮的琐事,甚至夹杂着不少诬告案件。 越是扮演凄惨,说起来义愤填膺的,诬告概率越是大。有些人说编起谎言脸不红心不跳,比真苦主还能扮演受害者。 有些“苦主”根本就是幕后主使安排的“棋子”,为的是利用红巾军怜惜小民的心理,排除异己。 红巾军最近就破获一起诬告案—— 一群地痞得到某大户的授意,诬告另一家财主虐民,暗地里想谋夺财主的商铺、客栈。 这群地痞流氓平日里谎话连篇,扮演受气贫民信手拈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把玩家骗过去。 要不是查案的流程摆在这里,只怕真被这群地痞得逞了。 结果自然是诬告者全部处死,连那主使地痞的大户也被抄家灭族。 真正敢于上告的冤假错案反而很少——苦主要么被弄死全家,要么隐姓埋名躲起来不敢再信官员,正如冬天被静电打多了,身体本能地畏惧金属物件。 饶是张荣这一例,也是鼓足勇气、做好必死的觉悟才敢报官。 他甚至不敢去衙门直接告,而是在众目睽睽的街面上,来个“拦官喊冤”。 张荣毕竟是真苦主,听说自己有“诬告嫌疑”,当即连最后一丝尊严也不要了,哭求着发毒誓:若自己所说有半句虚言,甘愿受天打五雷轰,再被千刀万剐弃尸荒野! “莫怕莫怕,我兄弟只是行事谨慎,并非怀疑你受人指使、行诬告之事。你这些年也是受苦了。 你信任我红巾军,冒着被杀的风险也要为家人昭雪,我红巾军决不辜负这份期待 只要白家罪孽坐实,我保证他白家上上下下尽皆魂飞魄散。 如若你还是担惊受怕,怕有人徇私枉法,那就由我给你吃一颗定心丸!” 卢智森说着,抽出腰后短刀剃下一缕短毛,原本就短的头发再度削减一撮。 常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是剃发还是修须,都有极其重要的意义,绝不是剃完了事的程度,说严重点算是不孝之举。 历史上满清颁布剃发令,几乎激起全国起义,便可见剃发的严重程度。 而眼前这位代理县官,仅仅为了安定这样的贫苦小民,竟不惜伤害自身的一部分。 原来这位“代理县官”的短发是这么来的,一次次安抚小民的恐慌,就像爹娘安抚襁褓中哭闹的婴孩…… 什么叫真心对真心! 张荣闻言一怔,心中悬吊的铜钟落下发出哐当震响,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足足九年时间,他头一遭感受到直击心灵深处的安抚,没有什么狗屁说教,只有温暖的关怀。 他这九年真的好苦啊。 沉寂九年的悲伤化作奔腾的江河在此刻宣泄出来,他哭的像个九年前就停止前进的少年,“啊啊啊啊啊啊!” 为张荣的安全考虑,卢智森把他安置在玩家屯驻的兵营。 “兄弟们,咱们南下白家庄!” 卢智森当即召集一干玩家,再会合沿途的驻防玩家,总计两百人一同前往目标地点。 把几位当事人抓到青州公开审判,一来彰显公平公正,告诉大伙红巾军不畏强权,不搞官绅串联,更不会官官相护。 二来鼓舞更多苦主勇敢站出来,揭露那些恶徒歹人的真面目。 张荣挑在大庭广众告状的效果极佳,不少饱受冤屈的百姓备受鼓舞。 同时注视这一切的还有大户们的眼线。 就在卢智森集结人马出城半日后的傍晚时分,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捉来白鸽塞入密信,旋即朝着天空用力一抛。 白鸽凭借昏暗天空的掩护飞向东南。 …… 晨光熹微,白嘉文立在庭院中央。 他缓缓舒展双臂,指尖掠过一片浮尘。 五禽戏的招式他早已烂熟于心,但今日的“猿猴摘果”却始终不得劲道——钱家满门被灭族的消息,仍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钱家罪证由他散播。 他本意是消灭投降派,震慑那帮骑墙派,顺便牵扯红巾军的办案精力。 可谁知红巾军面对这种“冤假错案”,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三下五除二便搞清前因后果,又果断集结兵马打破寨子,灭了钱家满门。 以往大明官府碰到此类“冤案”往往拉扯半载,红巾军却完全不讲“士绅体面”,只查实罪证,就火速调兵惩罚,乃至灭人全族。 这前脚断罪,后脚灭门的镇压速度超出他的想象。 他仿佛看见一个恐怖的新朝即将诞生。 那是任何人都无力反抗的强大帝国,它将自己的触手悄悄伸向各地,监视着百姓的一举一动,它的惩罚速度比数千年的朝代更快更猛。 甭管是升斗小民,还是豪强大户,只要言行举止“得罪”帝国,就会招来灭顶之灾。 白嘉文厌恶被管束,认为官府不该对地方插手太多,更忌惮如此暴虐的新朝,比暴虐之秦更加酷烈。 “老爷,浴汤备好了。“老仆白福垂手立在廊下,眼角余光瞥见主子收势时踉跄半步。 自打红巾贼占了青州,老爷晨练时的喘息声便一日重过一日。 沐浴更衣后,年轻的丫鬟们服侍他更衣梳头。 夫人又为逆子最近新纳的妾室添了些许衣物,那女子肩头若隐若现的淤青兀的浮现眼前。 白嘉文闭了闭眼,喉头泛起苦酸,自从他给逆子“擦过屁股”后,这糟心事就没断绝过。 真是慈母多败儿! 他身为白家之主,也得敬夫人三分,后者与他同为大户,属于门当户对,甚至对他白家多有助益。 相比之下,他的小儿子虽是姨娘所生,但聪明伶俐,天生读书人的良种。 虽也沾染些大少爷打骂下人的恶习,但总归瑕不掩瑜,日后定是榜上有名,重振白家威势。 用过早餐后,他通常待在书房里查看生意账本,或者阅览邸报了解朝廷的政治动向。 书房窗户将晨光裁成菱形格子,落在案头那本浅黄色册子上。 纸页间漫着股刺鼻的松烟味,显然是仓促印制之物。 白嘉文翻开扉页,瞳孔骤然收缩——婚恋自由四个大字下,赫然画着一对精神十足的青年男女,背后的阳光熠熠生辉。 “荒唐!“他猛拍桌案,震得杯中茶水泛起涟漪。 历朝历代哪户人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再看裹脚妇人画像被朱笔划上血淋淋的叉。 白嘉文心说寻常百姓没心思缠足,还得女人提供一份劳动力,唯有富贵人家才有缠足的需求,觉得这样才是体面。 当然就算缠也是往小了缠,而不是病态地缠成断脚。 后面数条图文并茂的条例更触目惊心。 宗族族长严禁对族人动用私刑……纳妾过多要加收重税……财主不许虐待家中奴仆、丫鬟……女童也要入学堂读书…… 反贼这般处处攻讦士绅,分明是要掘礼法的根基! 反贼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把他们这些“国家柱石”放在眼里。 这种被人排斥在核心之外、打入贱籍的感觉,让白嘉文心生一种被禁锢的拘束感。 大明王师何时才能杀过来灭了反贼,拨乱反正 正值正午用餐时间,白嘉文忽然收到管家来报,安插在青州的“信鸽”发回急报—— 当年白少爷闹下的破事如今事发,反贼正带着一干快班要来庄子拿人。 “什么!” 白嘉文手中茶盖“当啷“一声撞在杯沿。 他快速想起当年经历的诸多丑事,竟一时难以确定是哪一桩! 该死的,他不是竭力粉饰后事了吗,怎么今日还有活着的苦主上告 一想到钱家因为“罪证”被追查到灭族,白嘉文不禁有种作茧自缚的哀怨感。 他白家也被反贼盯上了! 灭族二字犹如一道雷电凌空劈下,白嘉文胸中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差点从嗓子眼蹦出,四肢犹如灌满了铅水,一股强烈的滞涩酥麻感传遍全身。 无数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涌入脑海,耳边忽然响起小儿子灵巧活泼的身形与充满稚气的声音,他不知不觉便走到卧房。 他望着满屋子的陈列,想象一起人生活的场景,心中的惊惧与恐慌在胸口犹如刀绞,他紧闭双眼苦思半日,终于还是命人把少爷叫过来。 他勒令少爷在身前跪下,坦白这些年究竟犯过什么过错。 他手执一根木棒,但凡听见有所隐瞒的话语,就朝儿子身上打去。 面对强威十足的亲爹命令,又有知晓内幕的管家在场,白少爷无奈坦白自己犯下的几桩罪过。 设计强抢民女、贿赂胥吏夺取了几人的店铺田产、勾结山中匪盗杀了一些他厌恶的人。 白嘉文每从自己的儿子听见一桩人神共愤的脏事,便觉得衰弱的身子又沉重了三分,竟然还有几桩他根本不知晓的恶事。 “儿子每件事都做的干净利落,不曾留下任何把柄……” “干净利落已有苦主把你的罪行告到反贼衙门,反贼已经派人来拿你了!” “啊!”白少爷有些惶恐,“谁敢告发我,我定要他生死不能!” “你这逆子!” 白嘉文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从后脑传来,他惊讶这个被慈母宠坏的逆子到了这种时刻竟然还没悔悟之心! 白嘉文很害怕这逆子给家族带来的灭顶之灾,但他更恼怒自己身为一家之主,居然管不住这条“恶狗”。 “逆子啊!逆子啊!”白嘉文指着儿子的鼻子痛骂,“你要把我白家上下都害死,你才甘心嘛!” “父亲,反贼罗织罪名搜刮士绅钱粮,设计谋害士子,已是人尽皆知的事。现在他们要逼上门来了,难不成父亲以为把我交出去就能平息事端”白少爷倒是看得透彻,“反贼就是要拿此事做局,把我们白家生吞活剥了啊,父亲!不如杀贼举义吧!” 白斯文顿了顿,继续说道,“想必父亲也早有举义之心了吧,庄内家丁与族人何止千人,夺了县城响应官军,只要坚守数日,待官军合击杀来,我白家就是举义功臣!父亲,莫要犹豫了!” “你事到如今还不曾悔过!我当初就该大义灭亲,把你交给官府处置!” 白嘉文愤愤地转过身,暗骂逆子坏他大计。 若是官军合击而来,他那时广发诸多士绅黑料,迫使数十家士绅一起举义,给反贼创造两面受敌的局面。 他那时再顺势举义夺城,既没有风险,又能在官军面前露脸刷声望,再次起复为封疆大吏也未尝不可。 只可惜这般良计都被逆子给败坏了! 眼下官军才刚刚移镇,打不过来还不知道要几日。若是他提前发动,除了让白家成为众矢之的能有什么好处 白嘉文暗骂自己精心谋划,就只差最后一步,反而是被多年前的“冤案”给扯出破绽。 可惜啊! 白嘉文猛地回头,上下打量逆子一番,心中的怨恨与厌弃愈发浓厚,一股念头飞速闪过。 若是这逆子忽然染病暴毙,自己再缴纳一笔罚金安抚反贼,岂不能顺利度过危机 反贼既然要想一个体面,那自己就给他们这个体面。 他刚唤来几个嘴严的健仆,却听到一阵急吼吼的大闹声,原来是夫人来了。 她一来就把白少爷护在身后,痛骂白嘉文只疼爱“婢养的”庶子,反把嫡子当根草,居然还当着卑贱下人的面棒打儿子。 她接着自怨自艾地嚎哭起来,张口闭口便是他娘俩真是命苦,大骂白嘉文宠妾灭妻,违背礼法道德! 一通翻旧账的吵嚷,几乎炸开白嘉文的脑子。 白嘉文犹犹豫豫是否要命人拉走夫人,贯彻“体面”之际,忽地听闻下人来报。 反贼的捕快们高举红色旗帜,策马抵近白家庄数里。 白嘉文心头狂震,他从收到反贼消息到此刻还不到两日,贼人居然已经摸上门来了 这么快 第342章 体面人做体面事 第342章体面人做体面事 白嘉文瞥一眼躲在妻子身后的逆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滔天的愤怒,握紧的拳头抬起又落下,有种砸在上的无力感。 若没有逆子做的腌臜丑事,他白家如今仍是无懈可击的! 只可惜眼下错失良机,只能先应付反贼的快班,把今日之危滑过去。 白嘉文朝着一众心腹奴仆吩咐下去,做好“迎接”快班的准备—— 就跟庄内族人说,红巾军要清查“税赋”问题,凡是以前投献土地,漏税少缴的一个都逃不过,迫使这些人与自己站在一起。 此地乃反贼的边缘控制区,根本来不及宣传具体法条,是真是伪全凭他这位白家族长说了算。 什么叫士绅大户的舆论解释权,这就是了。 他吩咐奴仆看好大少爷,千万别让对方跑了,必要时须得借助快班的威势,把白少爷献出去,以防这娘们坏大事。 今日危局是大是小,就看当面应对了。 做完一干布置,白嘉文端坐在书房浏览有关反贼的“法典”、“报纸”,冀图找到更多的沟通点。 …… 炎阳当空高挂,坑洼的官道伫立一间茶棚,两百名武装人员勒马停下。 『卢智森』眯着眼睛远眺北方,仍未见半个友军的身影,旋即扭头询问身侧的队友,“说好调派一千友军协助的呢” “大概是还在途中行军吧。”另一人说道,“地方驻军九成都是npc,能比明军速度快几倍就不错了。” “也是。咱玩家的行动效率哪是npc能比的。”卢智森沉吟片刻,“既然友军一时半会到不了,咱就不等了,直接进白家庄逮人。” 说着一踹马腹奔向远方,奔驰的马蹄扬起带尘草泥。 他们一行人很快抵达白家庄土墙下。 白家庄土围子中不仅是白家一族,护院家丁,还有不少佃户仆从,相当于一座小镇。 卢智森一行刚刚靠近土围子的大门,便有几名手持棍棒弓箭的家丁隔墙询问身份。 红巾军的铁拳赤旗就在眼前,你特么还要问身份 卢智森刚要开口痛斥,便有同行的玩家礼貌应答:己方是红巾军的警察队伍,由卢队长带队,前来捉拿罪犯。 卢智森听罢不禁笑出声,心说这小子真是抓紧时间刷数据呢。 礼貌对答是提升声望、荣誉的重要途径,平时积少成多,才能在用时跨过诸多道具的门槛。 兴许是言语客气起了作用,亦或是白家吩咐过不能冲撞官差、衙役,家丁并未多想便打开了大门。 不过门是打开了,捕快们却并未蜂拥而入,反倒是三三两两围成一圈,径自开始划拳对决。 石头剪刀布的低喝声此起彼伏,最终七成玩家成为胜利者。 剩下的三成则留在寨外看守战马,控制寨子的出入口—— 战马价格昂贵,甭管是借用军团的公产,还是自己掏钱买来的私产,弄丢弄死都得自己承担损失。 许多玩家宁愿自己战死,也不愿损失战马和武器装备。 毕竟角色死了还能复活,武器装备丢了没人回收可就亏大发了。 历经七次“血战”并最终胜利的卢智森高调长舒一口气,要是带队老大被划拳留在寨外就糗大发了,好在有惊无险。 卢智森拍了拍胸脯,甲片的撞击声响起,“走,咱们进庄!” 哪怕第一次进庄,卢智森一行人也并不陌生。 征税的哥们早就来过几回,对庄子的布局了然于心,只要在群里发几句“哥们求求了”,对方便会无私分享一副草图出来,顺带几张福利涩图。 急匆匆的脚步声接连响起,沿途的佃农、匠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呆呆地望着一百多名杀气腾腾的来者向前走去。 随着卢智森不断深入,歪斜扭曲的房屋街道映入眼帘,强烈的贫富差距就像白云与黄土之差。 无数白族人似乎嗅到危险气息,不由自主地聚众壮胆。 当卢智森一行赶到白家府邸时,又有数百名家丁、族人从反方向聚集过来。 他们手持锄头、梿枷、草叉,满面敌视,从前后方向围拢过来渐渐包围玩家左右,就像汹涌的河水将一块红宝石吞没。 卢智森环顾四周,看着黑压压一片的人群,估算有好几百人将前后通道围住。 他们冷冷地盯着入庄的玩家,恍若结伴狩猎的鬣狗,等着猎物露出脆弱的后门。 所有玩家的双手颤抖起来,勾起的嘴角几乎裂到太阳穴。 他们并非害怕陷入“敌众我寡”的局面,而是兴奋要是打起来能捞到多少功勋。 难怪说古代械斗规模大、战力强,卢智森头一遭感受到近千壮丁包围过来的压迫感。 要是把这些宗族、大村的富余人力收为己用,练成数百万民兵,华夏该有多么恐怖的战斗力 别说统一亚洲,就算是拿下世界也有可能吧 白嘉文不知道『卢智森』满脑子征服世界,还以为自己的下马威奏效,吓到这帮捕快。 他扮作一副受了风寒的染病模样,领着管家与一众家丁走出府邸,连连致歉道,“学生近日受了风寒,未能远迎卢班头,还请见谅。” 白嘉文努力挤出慈爱的面容,就像面对吵闹的孙儿依旧宠溺地笑。 卢智森摆了摆手,打断对方的表演,“客套话就不必了,今日我们前来只为缉拿要犯白斯文。有人告他奸淫良家妇女,雇凶杀人……” 白嘉文顿觉被噎了一嘴,还未开口,一旁的管家便帮腔道,“我家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少爷虽然性情顽劣,但要强抢民女,杀人越货,那是决计不敢的,可有人证” “人证在青州,你们随我去青州对峙便是。” 白嘉文嘴角闪过一丝微笑,管家也感觉背后被老爷拍了一下,当即追加一句,“此地是莱州府管辖,青州府何来治权 我白家乃本地清白大户,世世代代与乡邻相处融洽,乃至出钱出力修桥铺路,人人皆知白家贤名。 今日来一奸民诬告我家少爷,我们便对簿公堂一次,明日再来一回,那我们的日子不过了。不如你们把人证带来,当着大伙的面对峙,真相自然大白。” “滚出去!” “贪官污吏滚出白家庄!” “贪赃枉法的狗腿子!” 围观的族人顿时响起一阵怒骂声,他们高举手中的农具,纵声怒吼,仿佛在制造噪音驱赶一群胆小的野马。 卢智森全然不顾左右传来的怒吼声,冷冷说道,“你在教我做事”身边的玩家已然拔刀出鞘。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几乎要爆发冲突之际,白嘉文冲着愤怒的人群大喊一声:“安静!” 原本聒噪的家丁,族人瞬间安静下来,只是瞪大双眼狠狠盯着卢智森一伙。 “掌嘴。” 白嘉文冷哼一声,身旁的管家立刻像忠犬一般抬手甩自己耳光,一下两下,打得啪啪作响。 “学生御下不严,让卢班头见笑了……” “连自己的儿子和员工都管不好,我看最该吃巴掌的就是你白嘉文。”卢智森语气生硬,似乎故意在激怒对方。 白嘉文扭头冲着家丁使了个颜色,心中暗骂这群捕快真是不怕死,被十倍人围住也没有半点惧色,眉眼嘴角甚至有点兴奋之色。 难道他们果真如传闻那般练了“武功秘籍”,丢失了常人具备的七情六欲,沦为嗜血人偶了吗 当白氏的家丁退到左右两边,一个五大绑、嘴里塞布的白斯文被押出来。 “凶手终于出现了。” 可没等玩家接上手,罪犯的母亲便哭嚎着跑出来,一把抱住白嘉文的大腿,咒骂对方好狠的心,居然连眼睛都不眨眼一下,就把儿子送出去。 这要是落到红巾军手里,没罪也要被严刑拷打出大罪来! 老女人又骂白嘉文无能,坐拥家丁无数,如今被阿猫阿狗骑到头上拉屎,竟连个儿子都护不住。 他不护,就由她这个当娘来的护! 尖锐的哭嚎声传出,卢智森脑中浮现出苦主说的话—— 有人给白斯文善后,一桩桩冤案全都消失于无形。瞧这老狗对一众男仆如臂使指,又见泼妇极端护短,双双脱不了干系。 卢智森当即下令,所有牵扯案件的一律带走,尤其是这欠揍的老管家。 这时白斯文眼见脸已撕破,口中塞布也被母亲取下,门外聚拢大量持械的族人,心中底气不由得高涨了八分,自信满满地喊道,“父亲,你还要隐忍到什么时候!” “咋的,你白家还敢杀官造反吗!”卢智森冲着周身的壮丁嚷嚷,“那就来啊!有本事来啊!” 家丁组成的人墙挡在身前,白嘉文却被诸位的叫嚷声闹得心烦意乱。 平日里他是本地远近闻名的白老爷,谁都要给他三份薄面,可今日泼妇撕破他的脸,快班们又撕碎他的体面。 短短一日,他白嘉文的脸都丢尽了! 年迈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心中想的不是“青天大老爷”,而是自己哪里得罪反贼了 他们抓白斯文不够,还要把白家各位管事的人全逮去! 他给官差的孝敬、礼金从来都是备足的,是这群粗胚自己不要,甚至要骂自己耍心机,如何能迁怒到自己头上。 他对官差处处忍让,低价抛售大量田地响应贼军的政策,今年夏税也是按照高档位缴足的。 饶是白家人怨声载道,他依旧强压着不许发作,甚至连一些“族规”、“家法”不合贼军心意的,他也暂时废除。 他退一步,红巾贼便要进两步。 他们不断对他步步紧逼,百般刁难,今日一法,明日一规,新式律法多如牛毛,这个不许,那个不许,又要干涉宗族家法,事事都要指手画脚。 你红巾贼推行诸多暴虐之法,就不怕被史书痛骂一万年。 寻常“皇权到县”,已经使乡绅大感不悦,如今红巾贼还要“皇权下乡”,到底要把世间搅乱成什么杂乱模样才算完。 居然为了一个卑贱的穷鬼,就要断他白家数代家业,他白家上下多少口人,是区区一个贱民能比的吗 白嘉文算是看明白了,反贼所谓的吊民伐罪是假,假借百姓名义株连士绅,侵吞士绅数代家业才是真。 与其被贼兵抓走,吃干白家的人口财物,不如放手一搏,跟他们拼了! 杀贼一念起,刹那天地宽,白嘉文双眸一凌,浑身的血液仿佛翻涌起来,竭力压榨喉咙怒吼一声,“红巾贼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 此言一出,白氏家丁与族人们好似解开灵魂禁咒,纷纷嗷嗷叫唤着缩小包围圈。 白斯文哈哈大笑起来,暗想自家父亲终于找回过去的威武。 白嘉文说罢也觉得极为畅快,仿佛扒掉一根嵌入脚底的尖刺。 他原以为方才盛气凌人的卢班头,会因为围攻而跪地求饶。 结果没想到求饶场景并未发生,卢智森一行居然还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滑稽的笑话。 尤其是为首的『卢智森』还有余裕拨开两鬓的发丝,一副深吸新鲜空气的畅快模样,“终于上钩了,哈哈哈哈……” 白嘉文心头一震,暗想卢班头刚才粗鄙、蛮横的言语,难道都是为了诱使自己突破忍耐极限,逼自己主动造反设下的圈套 可是他们仅有一百多人,如何打得过自己千余名愤怒的白氏家丁 玩家们瞧见周身所有持械者的头顶发生变化,就像一张张黄纸被赤血浸透,变作鲜艳的红玫瑰。 “新鲜的红名诞生了——”妖魔低语般瘆人的话语响起。 久经战阵的玩家们恍若丑陋的恶魔踏入孱弱的人间,裂开的狂笑溢出贪婪的唾液,脖颈与手脚因为极度兴奋而颤抖。 木槌重重敲在头顶,只听头盔发出一声闷响,卢智森不痛不痒,甚至咧嘴微笑,“你特么没吃饭吗用点力!” 卢智森一人当先,抄起兵刃重重斜劈,恰如剁牛骨的菜刀,一刀劈在家丁身上。 鲜血喷淋二尺,那家丁惨叫一声,手中的木槌掉落在地,全身迅速瘫软下来,圆睁的双眼里倒映出狂战士狰狞的笑。 第343章 别拉了叔叔我害怕 第343章别拉了叔叔我害怕 温热的鲜血喷淋一脸,在低嗅觉的反馈下透着淡淡的腥甜味道。 卢智森一脚飞踹濒死者的胸口,半嵌肩头的钢刀发出摩擦血肉的闷响,连带喷涌一股股鲜血,就像淤塞的下水道一瞬间通畅。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老泼妇发出见血的惊叫,原本被五大绑的白斯文也被家丁松了绑。 秉持着擒贼先擒首的想法,卢智森大喝一声直扑白嘉文。 然而这老狗极为机警,战斗刚起便迅速退至家丁身后,使得卢智森仅仅扑倒一个家丁。 还好周身的队友牵制敌人,否则他要被一拥而来的家丁包围。 饶是卢智森撤的快,还是感到棍棒短刀砸在甲片上叮当作响。 “给你们机会不中用啊。”卢智洋洋得意地笑,旋即朝着敌人啐了口唾沫,不过没吐着。 四道家丁组成的人墙横亘在眼前,身后的暴民正极速逼近,己方陷入两面包夹之势。 换做任何一位将领,此刻都会吓得满头大汗,脑中开始汇聚投降的想法,卢智森却不慌不忙,玩家们更是兴奋到连连怪叫。 “噢噢噢!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噢爽!用力啊!噢快用力啊!” “哼啊啊啊啊啊啊……” 有些玩家越是被农具攻击胸腹,越是激烈叫唤,仿佛这不是生死战斗,而是充满情趣的感官盛宴。 尽管卢智森自己也是个渴望战斗的癫子,但能多杀一个反贼,自然要多杀一个。 “兄弟们,列阵!”他扯着嗓子叫破了音,百多名玩家犹如令行禁止的智械战警组成方阵。 饶是他们大多数没带盾牌与矛戟,最外圈的玩家还是第一时间以披甲的身躯充当队友的盾牌。 暴民手持短棍与农具猛扑上来与玩家撞了个满怀。 『卢智森』耳边响起铁器农具打甲的叮咚脆响,嘈杂纷乱的火并场面夹杂着凄厉的惨叫。 玩家们并肩作战,砍杀敌众,只是几个照面下,已有二十余名家丁受伤倒地。 玩家或双手持刀胡乱劈砍,或与队友并肩而立,机械式地刺出钢刀再抽回。鲜血四处飞溅,犹如半空中绽放无数血色蕊。 “兄弟,知道锤佬最体面的退场是什么吗”有人一面抬臂抵挡暴民的砸击,一面挥出腰刀捅穿敌人的肚腹,将染血的腰刀抽回来,再刺出去。 “不知道!”另一人热烈回应,高八度的嗓音像是在枪林弹雨的堑壕战发声,混杂尘土的鲜血在眼前飞溅如。 “就是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与战友背靠背,血斗异形直至战死。” “那你们没法如愿了,因为大佬我出手了——”某人打断了二人的氛围,手里握着酒瓶,瓶口的白布条已被火焰点燃。 “大家一起嗨起来好吗!” 他热切地大喊一声,将燃烧瓶抛向密集人群,旋即从腰后抽出一根卡祖笛咬在嘴里,一边挥刀杀敌,一边吹奏游戏联赛的主题曲。 家丁们来不及“欣赏”这乐器奏响的奇特屁音,因为燃烧瓶已在狭窄街巷上炸开一团红莲之火。 “啊啊啊啊啊啊!” 被火焰黏上的家丁不住地叫吼,不顾一切翻滚、走位,痛呼着救命,却没人能扑灭这“粘稠”的火焰。 待火势稍减,数名玩家嗷嗷叫唤着踏过火焰,疯狂砍杀慌忙散开的家丁,“哇呀呀呀,吃我一记旋风斩!” 某个倒霉蛋踏进火势最旺的地点,双腿被火焰吞噬,乃至胸腹的罩袍也被点燃,但他还有心思摆出帅气的姿势,“噢噢噢!我燃起来了,快给我拍一张焚身冲锋的帅照!” 不过没人理会这沙雕,而是尽力把近点的家丁解决。 卢智森亲眼看到某人挥舞锤子砸在一名家丁头顶,后者冒头的发髻向内凹陷大半,鲜血瞬间顺着额头流淌下来。 一时间退后数步的家丁与族人竟不敢再度靠近。 尽管外围的“封锁”被瞬间撕开豁口,但还是没能改变玩家被包围的局面。 这时才有人意识到不对,“尼玛的蠢货!干嘛不烧白家的前门,抓了白族长咱们就赢了!” “哎呀,杀的兴起忘记了。”奏乐的兄弟一张嘴,卡祖笛就掉了。 “放着我来!” 卢智森扭头瞥见一位兄弟满嘴是血,似乎遭受过数十轮棍棒、短刀的袭击,已然抵达生命的终点。 此人扔掉染血的双刀,熟练地取出三枚武器组自制的手榴弹绑在一起。 他并非物尽其用,榨干身体的最后一丝价值,而是听到兄弟“指点”,才刚刚想起来自己也带了手榴弹,“兄弟们杀敌啊!” 他点燃手榴弹的引线,径自掠过卢智森冲向白氏家丁。 那一道道人墙恰似捉鱼的渔网将他死死拦住,他只好拼尽全力向内突进,甚至拼命啃咬敌人的胳膊与耳朵,仿佛扯着无数线条嵌入坑洞。 随着一声轰隆爆响,爆炸中心附近的家丁立扑倒地,血水与泥土抛飞,片刻后又如天降大雨一般落下,其他家丁也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发懵。 “好帅!” 这一副慷慨就义的帅气背影印在各位兄弟脑中,但在白家人眼里却是疯癫到了极致。 居然有人连命都不要,就为了给战友开辟前进的道路! 队友的牺牲确实没有白费,卢智森领着数十人通过豁口向前拼杀。 “快关门!” 这下白氏父子傻了眼,老泼妇也吓得赶紧退入府邸。 原本家丁反应极快,奈何大门都是向内开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关闭大门,就被卢智森等一众壮汉撞开。 “叫你关门!”卢智森低吼一声。 灌注怨气的钢刀凌空劈下,只听一阵惨叫应声传来,鲜血在家丁身下洇出。 即使屋外的家丁仍在厮杀,但屋内的家丁仆人一瞬间作鸟兽散,乃至跪在地上乞求饶恕。 若是脚边并无棍棒兵器的,玩家命他们趴在地上等待处置,要是手中持械的,那不用说,管你战斗还是投降一律砍死。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红眼的玩家四处狩猎,到处可闻惨叫与求饶声交织的声响。 有的玩家攀上屋顶,一边冲着地面的白家人咒骂怪叫,一边飞踹满屋的瓦片,像是专搞破坏的熊孩子。 有的人把家丁压在身下,一拳一拳发泄心中的怒火。 有的人三三两两一组,拉着免死的奴仆,对着白家的厢房拍照留念。 还有的人钻进白家房屋翻箱倒柜,直接忘记自己正在进行一场死斗,要是被兄弟提醒几句,他也会自辩:这是玩冒险游戏落下的“病根”,怎么也管不住这双翻箱的贱手。 卢智森在进门的一瞬间,便看见老泼妇的背影消失在长廊拐角,赶忙追击上去。 这泼妇居然还在长廊间正慢吞吞地逃跑。 “哪里走!”卢智森一脚飞踢,老泼妇当即前扑倒下。 她转过身来,一脸惊恐地看向卢智森,汗水泪水与脂粉混在一起,好似几团污浊的涂鸦缀着。 “饶……” 白家夫人求饶的话语还没说完,卢智森的大手便钳住她的嘴和下巴,“你废话真多啊,在门前就叽叽歪歪半天!把你家少爷惯成人渣巨婴,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啊!” 卢智森正要提刀把老妇给了结,却忽地听见有人落入池塘的扑腾声,登时心生一计。 他像拽拖把一般,揪住老妇的长发来到池塘边,后者依旧在用她那张大嘴搅动空气。 “吵死了!”卢智森把这泼妇踹入池塘,只听一阵阵激烈的求救声传来。 他颇有闲心地坐在假山的一角,嘴里念诵着倒数计时,念完十下便重新开始, 直至泼妇咕噜咕噜彻底沉入池底,他才觉得浑身舒畅地站起身,恍若小二吆喝一般冲着池塘喊道,“池底雅座一位!” 卢智森这边大出一口恶气,忽地听见户外传来三连号箭的炸响声。 他一听这熟悉的声响便知道。 兄弟们的援兵来了! 即便卢智森并不畏惧户外的暴民,但能让兄弟少战死一个,才算好事。 “快快快!” 玩家军官领着三四百侍从、降卒冲入白家庄,一路上可见守门玩家杀死的暴民尸体。 “兄弟们,我们来了!”军官高举战刀,命令鸟铳手组成两排人墙,前排单膝跪地,后排立定站直。 数百暴民把白府外的街道挤的水泄不通,他们看见红巾军援兵到来立刻呼朋引伴转移方向。 “红巾贼的兵!”有暴民在叫喊,高举竹枪、棍棒,稀稀拉拉朝兵士这边走来。 领队玩家高喊一声放下武器投降,免你们一死。 然而这群暴民似乎习惯了大规模械斗,根本不把眼前的援兵放在眼里。 “既然想死,那就成全你们!”领队扭头大吼,“全体预备!” 兵士们不如玩家勇敢,面对成倍的暴民也难免颤抖,但在玩家的指挥下也并未犹豫。 直到暴民闯进鸟铳的射击范围,领队当即握紧战刀下劈,“第一排,放!” 不等暴民反应过来,数十支鸟铳已经扣动扳机齐射,暴民最前列的人犹如割麦一般仰头倒地,胸口爆开落雨般的血色玫瑰,后续还在前进的暴民立刻剧烈骚动起来。 还没等暴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领队呼唤第二排的击发命令已经响起,“放!” 数十支火枪的再次响起震耳的轰鸣,二十多人应声倒地。 两轮鸟铳齐射虽然只造成了数十人的伤亡,却在短瞬之间剥夺暴民的士气。 暴民可以跟玩家近战肉搏,慢慢折损人力,一时半会还感受不到败相,但在一瞬间承受的伤亡却像一柄战锤直敲后脑。 他们之所以还没完全溃散,完全是被近乎屠杀的齐射吓破了胆,还没回神来。 “拔刀冲锋!” 玩家挥舞指挥刀向前发起冲锋,数百名鸟铳、刀斧手握紧战刀压上去。 面对远超承受力的杀伤武器,这群乌合之众一触即溃。 向后逃窜的暴民冲垮了自己人的队列,许多人互相推搡拥挤,胡乱践踏,哭喊震天。 数百援兵的加入,瞬间扭转二八开的战局,变成一边倒的碾压,原本堵在白府门前的玩家也被“解放”出来。 大伙一起携手在白家庄、府邸内外大肆搜捕逆党,只要看见持械的家丁、白氏族人一律砍死,就算放下武器投降,也要吃一顿几乎能被打死的“拳脚宴”。 与此同时,屋内的搜捕也在同步进行。 白家少爷躲在床底瑟瑟发抖,全然没了虐待小妾的雄风。他死死盯着闯进房屋的身影,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数名壮汉冲进他的屋子,瞧见了他的小妾却并无奸污之举,反而安抚对方受苦了,说知道白家少爷这人渣虐待数名少女。 这些壮汉很快带走小妾,又巡视一圈没发现旁人,才缓缓退出去。 白斯文心说好险,还好自己抢先小妾一步逃入屋子,所以没被小妾发现躲在床底下。 就在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两张狰狞的脸忽然探入床底,恍若猫把大脸塞进狭窄的老鼠洞,“白少爷原来在这!” “啊啊啊!”白斯文吓得发出惊天猪叫,随后被两位猛男死死拖出。 直接一刀宰了这厮太便宜了,于是玩家抡起铁拳给对方做了一顿全身按摩,等带回去再加酷刑。 一家人总该整整齐齐,白嘉文与小少爷原本在屋里打包细软准备走地道跑路,结果因为收拾太久,被玩家撞个正着。 小少爷被玩家当场攮死。而白老爷只能眼睁睁看着最疼爱的儿子在血泊中咽气,自己还要被毒打一顿。 白家的管家与心腹仆从也没好哪去。 老管家眼见大势已去,当场请求倒戈入伙,表明自己知道老爷的各种密辛,结果被玩家打得鼻青脸肿,还得告知玩家自己所知的一切。 “不愧是白老爷肚子里的蛔虫,这种东西你也知道地方!” 玩家按照指引打开一处暗格,里面放着一摞账本,契书,以及几沓厚纸。 尤其是那一堆厚纸,竟记录着诸多士绅的黑料把柄,绝大多数都够玩家把他们抄家灭族,而许多血案的苦主早已死去。 “好!有了这些东西,又能抄灭几家狗大户了!” 第344章 如何用一段话证明你玩过某款游戏 第344章如何用一段话证明你玩过某款游戏 当数百名镇暴部队会合,近千暴徒都在钢刀与鸟铳的威慑下丧失战意。 不到半个时辰,街面上的厮杀喊叫声渐渐平息下来。 听到一阵哭求与咒骂声,『卢智森』便知晓镇压谋逆的行动至此结束。 端坐长廊扫视周围一圈,卢智森瞧见一列列垂头丧气的俘虏被押送到室外,路过门口时要经过详细甄别—— 通过牙齿看平常伙食的好坏,手脚的厚茧判断劳动量,身上的皮肤与淤青观察是否遭遇虐待。 尽管这套辨别贫富的方法很粗暴,但能筛掉多半养尊处优的食利阶层。 凡是遭受白家奴役的家奴、丫鬟一律给予人身自由。 穿着粗布麻衣装成奴仆,或者凭借主家作威作福的恶奴则再打一顿杀威拳。 一听自己获得自由,家奴与丫鬟们赶紧跪下感激红巾军恩德。 但也有一些上年纪的奴仆哭出来,希望能给红巾军接着做奴仆。 此言一出,其他老仆登时惊出一身冷汗,纷纷在心中埋怨多嘴奴仆真该打。 红巾军刚杀了一庄子的白族人,无数骇人的尸体就躺在白府内外,血腥气味仍在空中弥漫,你是怎么敢对杀红眼的丘八提要求的。 一时间,不少胆小的老仆尿湿了裤腿。 “居然还有求着当奴才的”战斗玩家疑惑不解。 还是兼职过基层政务的玩家经验更丰富,一眼定真假,“他们这种家奴当了大半辈子的下人,满脑子都是为奴为仆,既没有耕地,又没有技艺和财产,一旦主家败亡,这伙老仆也不会干别的活,流落到乡野也会活活饿死。” “那就先收着吧,以后给他们培训一两门吃饭的手艺。” 数十名男女老仆闻言皆是一愣,原以为红巾军会嫌烦,把他们全部宰了。 毕竟一帮老东西在社会上最不值钱,一刀杀了能省下宝贵的粮食。 没想到先前还杀伐果断的红巾军,居然在考虑他们这些“贱奴”的生计问题。 真真是心怀百姓的青天大老爷啊! 一群白家仆役被重重筛选,即将押往府城的主谋与胁从也被五大绑,上半身包成粽子。 又过了一会,府内的喊杀声彻底绝迹,偶尔才会爆发一两声瘆人的惨叫。 卢智森闭眼猛吸一口,饶是空气中混杂血腥味道,他仍觉得空气清新许多。 终究还是镇压暴动更舒畅,能把白家全族连根拔起,就像桌上发现一块污渍,用抹布彻底抹去,才显得干净整洁。 十余名甲士挂着笑脸踏入白府,身后跟着上百名佩刀侍从,“咱们这时候过来,不算抢你们功劳吧” 卢智森热情迎上去,伸手与对方紧握,“多亏你们的援兵到了,才让兄弟们的损失降到最低,不然起码还得战死两成半的人……” “要不是npc行军慢,我们早跟你们会合了。”领队玩家短叹一声,“还是玩家数量少了,就说咱们这支数百人的援兵,玩家占比还不到一成呢。” “等游戏官方优化好了,新玩家会更多的。” “还是背嵬军好啊,控制着地广人稀的辽东,干部都不用几人,只需要全身心投入战斗就好了,好像最近发兵包围锦州了吧 不像我们占着登莱青三府之地,数百万人口,玩家干部全得散到各处,要监督税收,盯着练兵,督促匠户打造船只,对接朝鲜商船运来的粮食——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我去你的,咱红巾军吃的地盘比背嵬军大,你就偷着乐吧。说你胖,你还搁这喘上了。新大陆的拓荒村才叫悲催,他们拢共就活下来几十个玩家,简直在玩‘从零开始重建文明’的荒野求生游戏,还要面对时不时刷出来的‘敌人’袭击。” “那在外东北垦荒,就是寒冬废土。去南洋就是热带求生……”说话人摸着后脑勺,得意地笑。 “嘿,你这话说的有道理,一款历史游戏,还被你发掘出不同玩法了。” “那是,咱可是十里八乡的点子王。这游戏的老板听了我的建议都要高薪聘我做制作人!” 镇压白家庄的大小战斗结束,却见侍从们押解一群俘虏清扫街面。 俘虏们将一具具尸体放上板车押运出庄,随后弄来水桶与扫帚清扫地面血渍,任何角落的污垢都不能放过。地上散落的棍棒、刀剑则被侍从回收。 此战少说造成五百伤亡,被鸟铳打死的,被刀剑砍翻的,悬梁自尽却未成功的,还有跌入池塘活活淹死的…… 俘虏在街面上忙碌,玩家则在庄内各处清点战利品。 犹如蚂蚁搬家一般,玩家几乎掏空白家的所有积蓄。金银珠宝,粮食蔬菜堆在白府门前成了几座小山。 有人脑袋上缠着绿绿的布匹,有人肩抗手提几块风干的肉,有人右手牵着驴骡马匹,左手抱着鸡鸭禽类,还有人一起合力抬着瓶与屏风走出。 大伙嘻嘻哈哈,攀比战利品的价值,俨然一副抢掠百姓财物的兵匪。 尽管一干玩家看起来像大明官军,但『卢智森』并未制止。 他知道除了“红黄绿”规则限制以外,还有玩家之间的互相监督。 他环顾四周,发现已有一些玩家抬起右手在空气中划拉着,像是在唤出操作界面,疯狂点击某个按钮。 他心说不愧是一群沙雕玩家。 大伙一起面对外敌时可以为兄弟挡刀,豪情壮举皆不在话下。 可要是外敌战败,玩家可就要反插兄弟两刀了。 凡是有玩家中饱私囊、贪污受贿,一旦被兄弟举报坐实,贪污者封号数年,乃至永封。 而举报者可以瓜分贪污者的功勋点与游戏道具,甚至能随机得到系统奖励的探索券、涩涩券等特殊道具。 当然每个玩家定期的举报次数也是有限的。 若是举报属实才会补充举报次数,反之扣除次数直至归零。 不少玩家由此爱上“钓鱼执法”,诱使兄弟收受贿赂,自己好举报坐收渔翁之利。 一些经常被无故举报的玩家也开始勾心斗角,假装自己在抢劫、贪污,实则是为军团缴获公产,以此来打击还没搞清前因后果,就胡乱下定论的暴躁玩家。 比如此时此刻,看似抢掠物资的玩家实则是在扮演“兵匪角色”,身边实际有刻意伪装的“摄影小哥”替他们全程录制清点战利品的视频。 发现暗藏的摄影小哥那一刻,举报者们纷纷在心中暗骂,“可恶,又被消耗举报次数了。” 此番你争我斗的画面,搞得大伙好像在玩狼人杀。 谁不知道对方是狼人还是好人,但又有出卖兄弟的乐子,以及实际利益驱使他们监视彼此,由此形成“举报者平衡”。 清理完实体与战利品,卢智森直呼收获颇丰,吃掉一户大族的收益,快赶上一县全年的赋税。 这还没算宅邸、商铺、工坊,以及一摞借据,地契与卖身契的综合效益。 一想到自己的声望与功勋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卢智森等人便兴奋地发出一阵嚎叫。 战斗组玩家想给所有参战兵丁发放银钱奖励,但被文职组当场否决—— 眼下江山还未一统,要打的仗还没完,若是给军队开了战胜就放赏的口子,军团的财政压力就大了。 当然,对待功臣也不至于全无赏赐,就拿这次从白家缴获的粮食牲畜,给兵士们加餐半个月好了。 奖励刚刚宣布,兵士们便掀起一阵欢呼声,尤其是刚入伍的新兵,感慨自己家能多吃几块肉了。 可是欣喜之余,某个新兵却发现,上官们都在白家庄寨门前集结,将近两百人组成一个紧密方阵。 为首的卢长官踩着两个木箱堆迭的高台,一边对身后的上官们高呼“看京投”,一边以夸张的角度向后仰去,几乎要把腰腹给折断。 而卢智森身后的长官们继续向内拥挤,像是要把相当严密的方阵压成饼干,更后方则是静静躺在板车里的长官尸体,以及数百名累得够呛的俘虏。 “青州执法小队与平度驻防军到此一游!” 卢长官大喊一声,所有将官也跟着附和。 旋即近两百人的笑脸、搞怪神情定格一瞬,像是被某种法器暂时夺去了灵魂。 只听一声“哦了”,所有将官顿时作鸟兽散,分成三三两两的组合开始东拉西扯地闲聊。 这时一些将官捧着一摞摞厚纸默诵,旋即像是看到惊骇的“恐怖故事”吓得晕倒在地,而其他将官却丝毫不慌,并不觉得友军忽然晕厥是什么大事。 长官们一系列“出格”的行为叫降卒、新兵大为震撼,连忙询问一旁的中级军官发生什么了。 这中级军官是跟过背嵬军一年多的老兵,如今荣升“侍从”序列,待遇和眼界都提升不少。 在一众刚入伍的降卒、新兵面前,侍从颇有种“我从龙甚早”,比后辈更懂将爷的特殊行为,言语间充满了过来人的自豪感,“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侍从表示,什么“战前战后的舞乐”,“意义不明的艾慕维皮结算”,“聚团看向同一个方向”,其实都是将爷们在向天神祈福。 同时用此番搞怪的行为,祭奠死去的弟兄——大伙生前都是乐观豪迈的,死了也希望弟兄们别忘了欢笑。 侍从不知道将爷们信的什么天神,毕竟将爷们人手信好几个,“什么八哥”,“老歪脖子树精”,“四小贩”,“鸡屑飞升”,“真爱坤鸽”…… 但有一点他知道,正是有天神庇佑,将爷们才每战必胜,悍不畏死,所以将爷们对天神才更加虔诚,时常在军民面前展现难以理喻的一面。 至于偶有将爷不分场合晕倒,兴许是练多了葵宝典起了反作用,时不时会因为内力紊乱而晕厥。 报纸上连载的武侠小说都这么说的,武林大侠会因为内力问题而产生内伤。 至于练了此功就得自剁吉尔简直无稽之谈,全是贪官劣绅的恶意中伤! 侍从表示,自己与将爷们共同洗浴过,分明能看见将爷们腿间的棒物。 将爷们之所以没有沉湎酒色,只因他们军纪严明,严于律己。 更因为战事频繁,练得伤身的奇功,导致伤亡率极高,将爷们不想制造大量寡妇,所以才至今未曾娶妻。 如此仁义的将爷,凭什么要被虫豸传谣诋毁! 硕鼠们传谣也就算了,你们这群受尽将爷恩惠的人为何也要听信谣言! “你们想想,要不是为了替你们杀光贪官污吏,铲除土豪劣绅,还世间公道,将爷们有必要勤练葵宝典么” 降卒与新兵纷纷点头称是,回想起将爷们常把“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挂在嘴边。 将爷们每每作战身先士卒,今日深入白家庄也是为了一介蒙冤多年的小乞丐讨回公道。 将爷们为救万民,不惜加练残害身体的神功,乃至不顾自身安危的做法,真是太正了! 而他们这些降卒、新兵,居然因为将爷们一丁点不同寻常的行为,就大呼小叫,甚至怀疑将爷的作风,简直不是东西。 “原来将爷们都心怀赤子之心!” “莫要悲伤,也不要声张。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是将爷们常说的。将爷们伸张公义从不在意虚名。”侍从眼角滑过两行泪水,“但人家不求回报,咱们却不能不念,这份大恩你们都得记住!服从将爷们的命令,便是最好的回报。” “属下明白了。” 一时间所有兵士都感动流泪,并在心中发誓,一定效忠将爷们直到山崩地裂。 以后再遇到将爷们难以理解的行为也不会另眼相待,而是怀着感恩的心去鉴赏。 “全体集合!” 当将爷们的命令传来,兵士们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眼中闪烁的泪恍若一颗颗闪耀的星辰。 就连玩家也觉得奇怪,这些士卒们的精气神似乎比出征的时候更抖擞了,还以为是兵士们听说能吃半个月的加餐感动坏了呢。 就在卢智森等人押送俘虏,钱粮各回各家时,先前由玩家下线传递的“黑料把柄”被录入一个在线共享文档。 随着游戏内通知到各位文职组玩家,山东各州县的维稳组纷纷抽调二三人,下线修改这则共享文档。 第345章 我们称之为高效 第345章我们称之为高效 黑料把柄通过线上照片转换成文档,再由专业人士增删文字、修补错漏,每一位代表都分发了一份完整文档。 接着群主快速填好共享文档的表头,并将表头固定。 府县辖区,罪人住在城市或是乡野,犯下什么罪过,祸害多少无辜百姓,其拥有的反抗能力…… 每一位代表填表之前,都会事先浏览“黑料文档”,以便提取关乎自己辖区的冤案。 若是辖区实在没有冤案,玩家也不会直接退出,而是一手开着番剧,时不时瞅一眼在线文档的变化,看看其他辖区否需要协助。 数十名代表、不同颜色的光标格出现在表内,每一人快速锁定自己所在的辖区,蓬莱县,文登县,即墨县,潍县…… 随后依照“黑料文档”将自己所需的信息关键词录入。 同时对比其他辖区的冤案相似点。 短短两小时半,横跨三府之地的冤假错案被整理成一条条精准新闻—— 要抓谁,抓多少人,当场灭族,还是活捉回来公审。 派遣多少兵马,行军几日,调度多少粮草弹药,需要庇护哪些幸存的苦主,敌人反扑的能量如何,若是情况有变,如何安排备用计划…… 当表格整理完毕,所有人牢牢默诵自己辖区的任务详情,有些人还得与其他辖区联合办案。 代表们相继戴上游戏头盔,或躺入高端游戏舱重返《晚明风云》。 而他们在游戏内的队友早就围拢在身边,瞧见代表苏醒的第一时间,不是询问案情如何,而是说些“你的手术很成功”之类的烂梗,占尽兄弟便宜。 代表只是暗骂这群沙雕玩家不干正事,旋即拿起纸笔快速复刻脑中的记忆碎片。若是记忆较差的,还得上下线鼓捣两三次。 几乎在半日之内,红巾军治下二十余县的干部班子陆续签收“提炼版黑料”, 急躁的玩家直接点齐四成兵马直扑目标地点。性子沉稳的还在联络友军部队商定集结点。喜欢整活的干脆甩开npc,只由玩家组队去大户家中刷副本…… 无论怎么样,二十余个州县的维稳班子都被调动起来,半数部队都被命令强行军。 成千上万的战辅兵与警察疾驰在官道上,仿佛在地图上划出交错密布的线网图。 白家被一网打尽的消息才刚刚在周边数十里散开,一些家族甚围绕着“贼逼绅反”的议题反复争论,迟迟下不了造反的决心。 还没等他们统一想法,红巾军的讨伐队伍已经抵近跟前。 遵守流程的“班子”还会告知己方来意,命令大户打开庄门配合查案。 脾气暴躁的“干部班子”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强制命令侍从开炮轰寨,一旦杀入庄内遭遇持械抗法的乡勇、家丁,直接击毙。 所有涉案的主犯、从犯先打一顿杀威拳,要是身子骨孱弱直接被打死的,就丢到荒野山林去喂野狗。 光逮捕“黑料”上的大户还没完,有些经验丰富的玩家还要调动水刑拷问歹人,是否知道其他大户的黑料。 谁说的多,到时候行刑就给他一个痛快,要是顽固不配合,眼下就叫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如被大炮轻松轰开的寨墙,大户们的嘴也被一干拷问手段轻松撬开。 原本名单上的十三家大户很快变成三十二户,战狂们也不管拷问得来的信息是真是假。 他们先把人抓起来,给予对方纸和笔,命令对方在数日内自证清白。 不能自证的一律严惩,能自证的也要暂时软禁起来慢慢详查…… “倒行逆施,人神共愤!红巾贼的残暴统治必不可能长久!” 士绅们骂归骂,也知道贼兵披了一层“伸张正义”的皮,最能蛊惑懵懂无知的泥腿子。 自己既打不过贼兵军队,又无法在道理上说服这帮愚民攻贼,还要面临贼兵愈发残暴的死亡威胁。 于是甭管有罪没罪,大户们抓紧时间收拾金银细软,拖家带口扮作流民逃往鲁西、鲁南。 纵使玩家派出骑队在半途中堵截,还是有不少大户逃走。 不过这些大户能带走部分贵金属,却带不走土地、房屋、店铺之类的不动产。这些财产自然被红巾军笑纳。 短短数日,红巾军政权将三十余大户连根拔起,逮捕上千罪恶之徒,斩杀数千抗法暴徒,不仅捣毁罪徒的宗族祠堂,还把他们的牌位家谱焚毁,顺便帮新兵积累了些许作战经验。 纵使这伙新兵尚无野战能力,但戍守城池,或是下乡配合警察缉拿盗匪倒是绰绰有余了。 望着临时营寨大量被抓来的罪徒,卢智森感叹道,“藏在各地的土豪劣绅几乎被我们连根拔起,该给百姓出口恶气了。” …… 几乎在同一时间,九个州县城外的空地开始搭建宽阔的木台,像是供戏班子表演的大舞台,又像是兵马大元帅点兵的将台。 张荣是在清晨时分被红巾军将爷唤醒的。 对方告知他,白家一族都被捉到青州了。 张荣心头一惊,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对方再三重复,邀请他前往城外的审判点,他才意识到这多半是真的。 他的仇人被捉到了! 他推开门快速走出营房,守在门口的四位红巾军兵士手扶腰刀簇拥在他左右。 在甲片碰撞的陪伴下,他很快走出军营重地。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街巷上人山人海,恍若一股汹涌的洪流涌向城门。 不少红巾军将士手持铜锣在街角敲锣打鼓,号召百姓去城外观刑,也有一批兵士手持钢刀,勒令百姓注意出城秩序,莫要自相践踏。 有些人怀揣着看戏的心思,有些人想看刺激的杀头,还有些人想瞧瞧要被杀的是哪些人。 面对如此闹哄哄的场面,张荣心中的期待愈发加深——他一路告官伸冤、求神拜佛多年的愿望,难道真要实现了 他下意识加快脚步融入人潮,很快便抵达城外“舞台”。 硕大的木台竖起多种刑具,有门框形的架子,有悬吊着铡刀的木架,还有几条固定的长板凳摆在“门框架子”两侧。 听闻宣传而来的民众很多,数万人黑压压一片,簇拥着舞台站立,仿佛形成一个硕大的黑色铜钱。 有人自带垫高的小板凳,有人爬到关厢的屋顶,正与屋主讲斤两,还有人站到凸起的土丘望远,一度有人钱买他的观众位。 这时维持秩序的士兵出动,他们像一支支人形画笔,在密集的人群中勾出数条可供通行的环形通道。 如此热闹的场面总是少不了商贩,他们行走在环形通道之间,兜售自制的吃食与手工艺品。 这时,一批兵士押解上百名罪犯走出青州城,许多来迟的百姓则跟在押送队伍后面近距离观摩罪人身份,时不时大声呼唤,白家,陈家,赵家人的绰号以示讥讽…… 有些百姓一看见这些大户便气不打一处来,赶忙从地上拾起土块,朝俘虏扔去。 或许是吸取了以前乞活军的教训,红巾军仅在首尾安排押解人手,整个队伍中段全是麻绳串起来的罪徒,以便百姓尽情发泄愤怒。 土块与草鞋在过道中间飞驰,甚至有人出钱买到前排的位置,就为了冲着罪人吐几口唾沫。 而罪人们一个个缩着脖子踉跄前行,全身仅有一套粗布麻衣蔽体,原本柔顺的长发也被剃得精光。 张荣因为是苦主之一,所以被玩家领到行刑台附近,与他相同境遇的苦主还有二十余位。 有人捧着死去家人的牌位,有人双目泛着泪水,还有人愣在原地,仿佛中了一记定身咒。 当一众罪犯掠过身前。 张荣看见了。 那最熟悉的嘴脸与记忆中的人脸重迭,而一家人的笑脸慢慢被大火吞噬…… 仇人来了! 脑子还没做出指示,张荣已经迈腿冲了上去,一口咬住白斯文的脸。 “啊啊啊!”白斯文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只是双手被麻绳绑在身后,连推开对方都做不到。 任凭周围的兵士如何拉扯,张荣都死不松开,九年泣血的仇恨岂是咬几口就能勾销的。 明明玩家的气力远胜张荣,却装作一副拉不开的样子,故意让白斯文多受点皮肉之苦。 “白斯文你害我全家八口!你不得好死!”张荣口齿模糊,嘴角渗出一滴滴红色液体。 “啊啊啊!”白斯文痛的直叫唤,却被玩家三拳砸在肚子上,“狗东西,谁准你发出声音的!” 一个个行刑的效率太慢,玩家这回准备了多套刑具,每一次安排十余人上场受刑,罪行不同的恶人轻重分流。 白家父子与管家自然被分到重罪。 当自己的名字被念到,白家父子恐惧地环顾四周,台下数万名围观百姓几乎铺满大地。人们情绪激动,又蹦又喊。 父子二人做梦都没想到,一帮泥腿子聚成一团也能爆发如此骇人的气势,就好像江河大海滚滚而来。 白家几人被扒光所有衣物,被迫趴在长条板凳上,缠身堵嘴,手脚反绑背后,身后正有一根浸泡过油脂的尖木棍对准后庭。 不过被押上台的不止白家人,还有其他家族的罪人。 这些人脖子被套上项圈,或是锁在铡刀下方的木枷中。 红巾军首领展开一卷公文诵读起来,一件件介绍这些人犯下的各种罪过。 惨痛的往事仿佛浮现眼前,被当作牛马肆意驱使,被权贵豪强施暴、虐待也只能忍气吞声,退到最后还被残害了全家老小…… 不光是张荣等苦主,就连台下的百姓听闻罪状,也不禁想起自己的悲惨过去。 他们过去只知道怪自己命不好,不敢憎恨老爷们,但如今被红巾军撩拨一番,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痛苦来源谁。 “杀了狗贼!杀杀杀杀!”台下的百姓被勾出愤怒,挥舞着手臂殴打空气。 “你们说这帮狗贼该不该死!”卢智森大声呐喊,台下的百姓则高声回应,“该死!” “这一次,我们把行刑的机会让给蒙受冤屈的苦主——” 卢智森挥手一劈,数名苦主包括张荣顿觉手中多了一柄铁锤,士兵们贴在他们耳侧低语,“把锤子对准尖桩,敲进罪人的屁股,复仇的机会给你们了!” 他们这些受尽折磨的苦主哪一个都受尽屈辱。 有人双肩颤抖,有人痛哭流涕,还有人默念着亲人的名字,低语着为家人报仇。 他们的家人都是那么善良的好人,为什么总有恶霸要夺走他们美好的一切,为什么要肆无忌惮的压在他们头顶作威作福 为什么会这样呢 张荣等人什么都不懂,不懂王法家规,不懂圣人经典,纲常伦理,更不懂他妈的大局、体面。 他们只知道自己被仇恨燃烧了一年又一年,已经燃尽了三魂七魄,只剩一缕残魂。 他们要复仇! 既然这帮高高在上的权贵劣绅,永远把他们这些平民当成一脚踏遍还不懂反抗的野草,那就叫他们好好感受铁锤碰撞尖桩刺入肚肠的煎熬! “行刑!” 卢智森挥舞着重锤朝着尖桩的尾端狠狠敲击,与此同时绞刑架与断头台也一齐行刑。 只听绞刑架的活门打开,罪人瞬间落下去勒断了颈椎。铡刀咆哮着从天而降,干净利落地切断罪人首级。 “夫君!夫君你看见了吗!陈百年这狗贼要死了!”一位妇女一袭白色孝衣,当着百姓的面高举丈夫的牌位。 “啊哈哈哈哈……”有人癫狂地大笑起来,那瘆人的嗓音恍若百名恶鬼在齐声合唱。 而被塞住嘴的白家父子嗡嗡乱叫却发不出清晰的词汇。 白斯文努力瞪大眼睛,汗水越过眉毛流进眼睛里,辣的他发出更加猛烈的嗡嗡乱叫。 “呜呜呜呜呜呜……”几名罪犯接连发出闷声呼喊,一阵恶臭逸散出来,橙黄的屎尿浇灌下来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围观的百姓被恶臭与残忍给吓退数步,但遭受过折辱与欺压的百姓挺立不动,眼睛都不眨的死死盯着这群狗贼受刑。 卢智森瞥一眼新一批被押上台的罪人,后者挣扎着求饶,反被玩家无情地轰击面部,一拳一拳打到绞刑架上。 卢智森把铁锤递给下一个玩家——这是事先说好的排队规则。 他瞥见几个铁皮桶被提上木台,好几个玩家提着厚厚一沓的纸张,“这些狗贼设计圈套弄来的借据、卖身契,今日一并焚毁!你们自由了!” 看着铁皮桶飘出契约的余烬,利益相关的百姓热烈欢呼起来。 免除债务的枷锁远比惩奸除恶更叫他们身心畅快。 “第二锤!”接力的玩家下令,挥舞铁锤把尖桩砸进大罪之人的体内。 更多的恶臭喷溅出来,玩家却毫不畏惧。 相较于杀戮劣绅的愉悦,这些屎尿屁只是滤镜中的粉色液体罢了! “从今日起,任何蒙受过不白之冤的百姓,尽管来衙门上告!我们红巾军发誓为你们做主!” 随着尖桩深入直肠,刺破肠道,罪人们剧烈挣扎。 一无所有的坠落反差与死亡的恐惧让他们激发了强烈的求生欲。 有人拼命呕吐口中的塞布,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有人一面忍着剧痛,一面上下挣扎企图挣断绳索。 还有人努力扭动屁股试图给挥击铁锤的人制造困难,如果能一锤子敲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直接休克乃至暴毙身亡,那就幸运的解脱了。 十几名士兵涌上来死死摁住这些受刑的罪人,连挣扎的权利也不给他们留。 “别他妈的乱动,谁允许你乱动了!”士兵揪起大户的头发狠狠往长凳上猛砸,“你们祸害了多少家庭,多少男女老少你们兼并土地的时候,有想过流民的痛苦吗那些活活饿死的饥民生前有多么痛苦,恨不得交换子女填饱肚子,你们有想过他们的痛吗!” 抡锤需得消耗大量体力,饶是张荣满心怨愤,巴不得把白家亲手杀光,也不得不把复仇机会也让给其他苦主。 而玩家则在一旁弄来备好的清水,对着罪人的脑袋浇上去,促使他们时刻保持清醒,以防他们受刑不住昏迷过去。 “……第五锤!” 苦主们接过铁锤,就像短跑运动员接过队友手中的接力棒,大家默契的只打一锤,便将铁锤交给身后的苦主。 谁都想要亲手复仇,亲手为死去的家人讨一个公道。 紧凑上来想要接过铁锤出口恶气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罪犯几乎都被半途锤死 好在白家少爷身体养的不错,被尖桩从后面刺出口腔,恍若一匹被长矛贯穿首尾的败犬。 不过这还没完,剩下等待处置的罪人还有百余。 他们全程观摩了绞刑、断头、刺菊的酷刑,人人吓得屎尿皆流,瘫软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接一个的惨叫声在空地上响彻天地,而这回围拢过来的百姓更加拥挤,每个人都渴望手握铁锤,亲手制裁这些罪行累累的土豪劣绅。 待审判接近尾声,卢智森忽然听到“通讯组”告知的重要消息,双眼忽然瞪得老大,不由自主地看向西面。 第346章 第346章 百姓的呼喝声如海浪在耳边回响,『卢智森』把通讯组兄弟拉到跟前,几乎嘴耳相对,又一起退到木台底下,收听的声音才清晰许多,“明军主力出动的消息保真吗” 通信小哥对着卢智森耳朵说道,“千真万确,今早全部出动了——有兄弟在济南城扮演铁匠学徒,前日听见明军在城外办誓师大会,又是检阅军士,又是操练军阵的,几十面军鼓敲得全城百姓都听得见,好像还斩了十个细作祭旗。” “是咱们的人被斩了么” 卢智森话音刚落,便听到台上传出一阵骚动,三名罪人忽地坠落下来,紧套脖颈的绳套发出啪嗒一声鞭打声响。 死人的双腿在他俩身边轻轻摇晃,腿间时不时散发出屎尿的腥臭味。 “不是。咱们能用‘亚空间通讯’,哪会露出马脚。” 报信小哥一脸喜悦,仿佛在兄弟面前炫耀刚才玩游戏拿下了五杀。 几名玩家踱步来到台下,惊觉卢智森俩人在此密会,于是凑近到跟前想听听八卦,连收走尸体的任务都忘了做。 “敌人的兵力多少” “这个倒是没看清,几个兄弟扮演的都是小角色,连靠近明军兵营都做不到,只知道行军方向是直扑青州的。” “那应该是鲁北和直隶的兵马到齐了……” 卢智森沉吟片刻,脑中浮现山东地界的草图,一条穿过河水与丘陵的行军路线在图上勾出。 他大概记得济南到青州好像有三百里左右,按照明军的常规行军速度,需要十天左右才能抵达红巾军的控制区。 “奶奶的,你们在干什么!”木台的缺口探出一个脑袋,对方没好气地指责收尸的兄弟偷懒。 仨收尸人耸了耸肩,笑着说道,“没干什么,刚在听重要军事情报!明军主力到来,咱们又有大战要打咯!” “管你明军什么时候来,哪怕马上就要世界末日,也得把罪人全吊死了再说赶快把死人收走,绞刑架还等着吊人呢!搞快点!” “麻烦兄弟去通知各公会的代表,到府衙开会。”卢智森说罢便扭头向外走去,只是走到中途顿了顿,扭头继续补充一句,“再叫前线堡垒的兄弟升起观测气球,时刻把控敌军主力的动向。” “哦了。”通讯小哥头也不回,抬起右手示意了一下。 重新爬回木台上面,卢智森像是撞入一片激荡的声幕,耳边的声音瞬间由小放大。 四面的人群向木台拥挤,百姓心中压抑许久的愤怒持续喷薄,不断有人获得准许,走上木台轮换“行刑人”,随后迫不及待地抡起锤子,将尖桩打入狗贼的内脏。 一批又一批的罪人被押上审判台斩首,随着主办人一声死刑宣判,十数名罪犯被处决。 渐渐的,木台远处的柴堆渐渐堆迭上百具残破的尸体,散发着血腥与恐怖气息。 每一次主办人喊出死刑的宣判,便有百姓在台下大声附和,杀他全家,活剐了他,铡了他! 后来百姓们更是异口同声地抢答玩家的台词,一齐喊出“死刑”的宣判。 围观群众们越发亢奋热烈,竟有人情绪过于激动晕倒在地,负责现场秩序的侍从听闻呼救的召唤,立刻奔赴过去将晕倒的百姓从汹涌的人群里救出。 饶是不少玩家早在乞活军时期就办过“审判大会”,还是没有今日这般喊声震天的场面。 所有人仿佛把心肺都掏出来,随着狂风一起肆意躁动,挥舞着双拳双腿,誓要把一切肮脏的污秽之物统统粉碎、扫净。 卢智森暗叹一句,大明不要的民心,已尽在红巾军掌握。 鲁地民心可用啊! 卢智森顿觉百姓是江河,是云雾,正托着红巾军蒸蒸日上。 随着堆放尸体的柴堆燃起一团团大火,卢智森握紧拳头来到木台最前,“朝廷要调兵马来围剿我红巾军了! 这些罪徒的亲朋跟着官兵打回来,他们要回来抢走分给你们的土地,抢走你们重新团聚的妻女,叫你们背上如山的负债! 他们要把你们统统碎尸万段,叫你们永世不得超生,为他们做牛做马一辈子,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百姓们的回答义愤填膺。 “打死狗官!” “跟朝廷的走狗拼了!” “反了朱明!反了!反了!” 有些年轻的童生被现场氛围引燃了内心,眼见卢知县短发的特征,当即下了决心—— 他们为断绝自己的退路,彻底与红巾军捆绑在一起,径自拿出小刀割断了发髻朝木台上一抛,高喊自己与红巾军共存亡。 被此番冲动之举所感染的百姓有许多,不断有断发如同打赏一般抛到台上。 激烈的审判仍在继续,有些百姓随便找小贩买了点干粮对付几口,接着高举臂膀高呼“死刑”,但卢智森与一些玩家代表却没再待下去。 他们迅速挤出会场,一路跑回青州府衙,衙门里的人员还不算多。 不少公会代表和卢智森一样,也算是从审判现场回来的,正闲聊着辽北垦殖、新大陆移民的趣事。 最近活着抵达新大陆的玩家终于突破一百! 听说有些高级探索券的玩家,已经踏足日本、台湾、南洋各地…… 卢智森竖起耳朵聆听这些趣事,双眼闪烁着羡慕的微光,面前的山东沙盘仿佛都变得索然无味。 他把玩着象征明军战力的旗帜,“明军主力即将杀来,大伙都知道了吧。” “只是不知道明军的具体兵力,要不主动派一支偏师侦察一下” “嗯。”卢智森挪动一面小旗向西移动八十里,“我也觉得应该侦察敌人的详情,派几百骑兵就成。” “我认为明军要么不动,要么是集结了主力来攻——边军,战兵,卫所军合计起来应该不低于五万,要是再算上乡勇、民夫,只怕总人数会更多。” “杂兵就不用计算了,就假设明军集结五万主力来攻,等一下——”某个爆炸头发型的玩家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双手罩住鲁南之地画了个半弧,“要是明军从西面主攻,那他鲁南必然空虚啊,咱们完全可以换家。” “换什么家啊,难道你想把青州的百姓拱手让给明军” “唉,表达错误,应该是双管齐下,咱们正面拖住他们的主力,侧面派遣一支偏师横扫鲁南州县。 若是明军南下救援,咱们就围点打援。若是他不救,我们就安心吃地盘。” “你这方案听起来就不靠谱,大明家大业大,西面可能只是一路大军,南面或许还有一支军队在集结呢。” “不可能!现在都崇祯十三年了,咱们还在辽西开辟了第二战场。眼下大明被乞活军削了无数次,又被崇祯微操葬送了一批精锐,远比历史上更弱,哪里会有兵力在山东安排两支大兵团” “没必要争。鲁南有没有明军主力,咱下线去问问。” 说话人刚说完,便像是喝醉的酒鬼陷进墙角睡着。 片刻后,“酒鬼”从梦中苏醒。 他一脸兴奋地拔掉鲁南的大多数军旗,“好消息,我刚问了坤帮的兄弟,他们说很久没有目击过明军大部队了,只有一些卫所兵在城郊巡逻。 最近一次看到过的大部队,还是十九天前从兖州路过的。 我有理由推测,明军吸取了以前被乞活军各个击破的教训,所以调遣北路军与南路军在济南会合形成大兵团,才敢前来围剿我们。 江北的兄弟也佐证了这个推测——江北的明军重兵都没什么动静。” “啊这不对吧江北兄弟做了什么大官,能知晓各路明兵的动静”爆炸头疑惑不解。 “还记得早前卧底到明军的林氏兄弟么” “哎呀!”爆炸头一拍脸颊,恍然大悟地惊叹道,“卧底三个月又三个月,他们这帮小子混到明军高层了” “是啊,之前开封被乞活军拿下之前,他们的顶头上司陈洪范就领着他们转进江北。有谁经过辖区,他们一准知晓——现在江北几个实力派将领全都听调不听宣,朝廷一调他们,他们就宣称从马上摔了动不了,要不就是突感风寒……” “我去,这朱由检怕不是要被气死,全国兵马几乎成了一盘死棋。” “谁说不是呢,朝廷能调的兵马越来越少,其他军阀可不就原地看戏。” “跟这些虫豸一起如何治好整个国家唯有咱们的引导人李牧仍然‘死忠’大明,当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忠臣呐。” “那是,谁有咱李大帅这么‘忠’的人,放在史书里都要单开一本来狂吹的。” “听说北上的黑旗营已经抵达河间府,好像还是全玩家部队!” “等咱们杀到京城,黑旗营故意不小心给咱们打开城门,不知道朱由检会是什么表情” “哈哈哈哈哈!”数十名代表闻言忽然大笑起来,旋即互相对视,笑声的浪潮更加高涨了,“历史上朱由检不是死前都在痛恨文官么,到时候就把他们放在同一个擂台打拳击,给朱由检亲自出口气。” “朱由检这小子能打赢么” “诶,还真别说,朱由检这小子传闻是力气很大的,一拳一个腐儒不在话下。” “哈哈哈!那到时候我可要下注,买朱由检打十个!” “喂喂喂,正在讨论军事战略呢,你们怎么聊着聊着又偏题了!一群沙雕能不能正经点,想怎么揉捏朱由检等你打进北京再说吧。”『卢智森』没好气地撇撇嘴。 “既然鲁南兵力空虚,那就出动一两万的兵马南下试探性进攻,要是果真势如破竹,就叫坤帮和鲁南的潜伏兄弟也反了。咱们还是需要更多玩家来充实中上层……” “没辙,有些人就是喜欢当孤狼,扮演各种角色,体验古代人生的酸甜苦辣,你拦不住的。” “咱们手头上杂七杂八的兵力,侍从,降卒,新兵,警察,合计起来好像有十万了吧” “嗯,听起来是很唬人,但都散在各地呢,青州就摆了四万五千兵马,除去数千兵马守青州,数千兵马守前线堡垒,能出战的机动兵力也就三万五千。” “青州主力暂时不动,从各州县分别抽调一两千驻军,凑个两三万人的偏师南下还是能做到的。” “这么抽兵,各地驻军平均不到一千人了吧” “够用了,历史上李自成夺取北方各省,每个州县也就派了一员主官外加二三百兵而已,咱们可比他的驻军多得多。 大多数有罪的大户剿了,山贼土匪也逃了,地方治安没那么糟糕,我们也该把兵力抽出去扩张了。 别忘了咱还有新编的警察,每个县能有一两百人——近期清洗大户的行动,看得出他们战斗力一般,但是忠诚度很高。” “这都多亏了身份审核,要是混进来一批大户子弟,咱们的行动哪能这么顺利。” “嗯” 卢智森看向沙盘上逐渐明晰的部署,心说这帮沙雕虽然平日里不正经,但只要围绕着共同目标集思广益,还是能干点大事的。 毕竟他们已经在辽东战场,朝鲜战场,山东战场鏖战了数十回,就算是头猪也该练成老兵了。 卢智森梳理一番思路后说道,“咳咳,我来总结一下——青州方面派遣一支六百规模的骑兵向西武力侦察,搞清敌人的兵力与战斗力等详细信息。 主力军团先行集结,随后向西靠近前线堡垒。 胶州方面集结两万五千兵马,等到恰当时机南下,要是坤帮协同造反,就一举夺下山东南部和南直隶北部,也就是黄河以北。 我话说完,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么” “有!”这时一名鲨鱼头的玩家站出来,“背嵬军方面希望我们在登莱青沿海放几个热气球顺着南风向北,测试一下能飘到辽西哪里。” “行。”卢智森旋即看向四周,“既然大家都没问题,那就散会通知到各方吧。祝兄弟们早日打入京师,实现心中所愿。” 玩家们纷纷振臂高呼,甚至有人站在沙盘上挥舞拳头。 “踏碎公卿骨!活捉朱由检!” “杀尽狗官奸商!屠尽虫豸硕鼠!” “杀杀杀杀杀杀杀!” “踏平朱日和!活捉满广志!” “我要一次性用完九张涩涩券!” “为了统一全世界而战斗!” 看着群情激昂的兄弟,卢智森心中大感亢奋,仿佛有种在战阵之前对士兵做鼓舞演讲的万丈豪情。 “咱们红巾军——出击!” 他踱步来到门前,高举手臂指向北方,然而身后涌出的玩家却接连撞击他的双肩,直至把他冲翻在地。 趴在地上啃了一嘴的灰尘,他抬起头望向蜂拥而出的背影,大骂道,“淦!你们这帮沙雕玩家,能不能在氛围热烈的时候表现得像个人!” 第347章 想不到好的章节名 第347章想不到好的章节名 四人寝的营房内寂静无声,『郭子义』正捧一本印刷粗陋的小说品鉴。 身边的三名队友睡得很沉,就像趴在猪圈的死猪。他仨都嫌挂机时间无趣,纷纷下线去玩开黑射击游戏了。 咔嚓三声撞击响,三头“死猪”仿佛听见开饭的号令,猛地从床上弹起,其中一人兴奋地大声喊道,“骑兵队要出战了!咱们虎豹骑公会也在征召之列!” 『郭子义』闻言喜笑颜开,赶忙打开个人储物箱掏出装备给自己套上。 鱼鳞般的直身对襟札甲上压肩膀,下齐小腿,胸口钉上一块巴掌大小的圆心铜镜。 银白色披膊从后颈向前环绕一直延伸至手腕,腰缠武装皮带,扣上短棒、麻绳腰刀、干粮袋、火药壶,外加几枚采购的小道具。 戴上银白色的尖头铁盔,狰狞的面具掩盖英俊的面庞,他披上一件威风十足的“文武袖”,抄起墙边的一根长矛便大踏步走出营房,整个营区顿时响起金属碰撞的铿锵。 这片营区暂住数百名玩家,尽管有相当部分从属“虎豹骑公会”,但大伙的穿戴风格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有汉唐宋明的战甲。有从一战德国穿越而来的填线步兵。有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加勒比海盗。有头戴羽冠,腰挎箭袋的殷人。还有给皮甲内垫稻草,使自己看起来像星际战士的小哥。 郭子义心说这群人还真能整活。 原先沙雕玩家们只是在旗帜与装饰上“做文章”,结果在朝鲜走了一遭,变着法的换装搞怪,开发出无数种发型、面具、配饰…… 眼下又成了割据势力的统治者,再无多大约束,于是彻底放飞自我。 郭子义暗想,要是游戏彻底解禁“捏脸限制”,这群玩家能把异世界种族、奇葩外星生物,古神之貌,邪神仆从全捏出来,使得历史游戏变成奇幻游戏。 届时,全世界的历史书都要被搅成浆糊吧 揣着奇怪的脑洞,郭子义跟着应召骑手一起前往马厩,途中已经能瞧见马匹扬起的烟尘。 没想到另一批玩家更加奇怪,几乎三人一面战旗,定做的人皮能做到以假乱真,妖怪异兽齐聚一堂,相当于西游记加指环王,再添三分外星异种,要有多怪有多怪。 若是这数百骑手忽然出现在现代的漫展现场,任何人都要停下来驻足半小时。 这次出击集结了六百玩家骑手,外加一百骑马侍从给他们打下手。每一位骑手分配到两匹马,一驮马,一战马。 街面上的脚步更急促时,郭子义正在给自己的“老伙计”收紧肚带。 这匹年轻的骏马烦躁地刨着马蹄,钉铁的马掌在青石板上擦出点点火星。 此马随着他在辽东练习数月,随后出发杀到朝鲜,接着在辽东起义中一路南下登陆山东,差不多算是亲密无间的老战友。 他的骑术虽然不如那些马背上的民族,但相比一般的骑马步兵要强许多。 他与兄弟们也在辽东平原一起针对性练习阵法上百次,早已对骑战的诸多战法烂熟于心。 郭子义翻身上马,下意识握紧长矛轮转一圈,旁人见他把长矛舞得虎虎生风,当即决定效仿,结果此人技艺不佳,长矛刚转了三圈便飞了出去。 只听咔嚓一声,某个队友惊觉左腿好像挂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膝盖上插着长矛,当即怒吼道,“你奶奶的,还没出征就给我挂彩了!” 于是膝盖中矛的伤者被迫留下,而被告也留下接受惩罚。 两位候补的骑兵玩家幸运加入行动,其中一人不忘对被告嘲弄一番,“多谢兄弟的无心之举,我欠你一顿烤肉。” 被告只能无助跪在地上,冲着老天嘶吼,“不!”身边的兄弟应景地拿出长笛,替他吹了一首雪飘飘…… 真正的“始作俑者”小郭赶紧扭过头,生怕自己也被牵连留下。 他一扭头便扫视了周围一圈,大伙都是刀剑长矛之类的冷兵器,弓弩箭袋配了几套,唯有一百来人装备了火器。 那并不是鸟铳或是簧轮枪,从外形的特殊颜色来看,应该是燧发线膛枪,也就是npc与玩家共同命名的“迅雷铳”。 玩家携带的火器不多,但随身乐器却相当多,好像不是去武力侦察的,反而是去户外郊游顺便练练大合奏的。 当然郭子义自己也没好哪去,驮马的背囊里正有一根唢呐展露一角。 听着耳边一剪梅的笛声,郭子义有种拿出“乐器流氓”压倒一切的冲动。 可他刚起这念头,忽然发现视野中央闪过一段燃烧火焰的游戏字幕——『你被选为先锋骑队的指挥官』 “啊” 郭子义心说自己一个平平无奇的骑马爱好者,突然就成了先锋骑队的指挥官 不过当他看见某位兄弟摆出一副摄影姿势对准他,一股强烈的表演欲瞬间占据大脑。 “咳咳。” 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他把两匹马的缰绳攥在手里,视线余角快速比对摄影的角度,一边摘下狰狞的面具,一边微调脸庞,使英俊的侧脸保持完美角度。 心中预判摄影了足够多的帅脸,郭子义当即合上面具,高举右手呼喊,“出击!” 一声令下,数百骑兵奔驰出营。 刚看完审判的百姓正准备各回各家,就瞧见一群高举数百旗帜的骑队涌出兵营,随后从身前的土丘掠过。 离得近的百姓一眼发现光怪陆离的打扮,吓得当场惊声尖叫,还以为小说里的妖魔鬼怪跑出了洞府。 早有见识的平民则尽力安抚,这是红巾军的扮演特色不得不品尝,红巾军将爷们就喜欢舞乐、戏班子之类的玩意。 而那些站的远的,只能瞧见随风飘扬的旗帜,上面写着多种多样的名字,里胡哨的叫人看不懂真正用意—— 『大汉秦军』,『罗马禁卫军』,『扬基大陆军』,『女娲的泥偶』,『大顺军』,『你爹来了』,『北洋六镇』,『不好的官兵我会杀』,『第二,帝国,砰』…… 张荣看不懂那些旗帜,但他知道这些红巾军一定肩负着重大使命。 联想到先前告状之前的忐忑不安,再看看如今大仇得报的自己。 他低头看向染满血渍的双手,内心虽有一阵虚无的空虚,但更多的是卸下负担,准备迎接新生的轻松。 张荣望着一众百姓回归城乡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红巾军将爷们果真就像传闻那样知行合一,说到做到,是真的在爱惜小民,把平民百姓保护得很好。 审判才刚结束,他们又急匆匆赶往别处。 这些将爷一定是穷苦人出身。只有穷人出身的劳苦大众,才懂得穷人的辛劳疲累,懂得饱受冤屈却不敢声张的煎熬,知道百姓所求不过是“公平”二字。 张荣看向远方,遥看那个视线之外的济南,京师,乃至整个天下。 既然红巾军来了,这该死的天下也许会变得不一样吧 …… “击鼓!” 十二面牛皮战鼓同时擂响,一众文臣武将在左右站立,杨文岳直勾勾看着不远处的土丘,三面干瘪的篷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 篷布如雨伞展开,竟拖着狭小的竹篮飘向天际。 三根粗壮的麻绳从竹篮底部延伸,缠紧地面的铁钩,仿佛锁住了三只欲展翅高飞的大雕。 随着篷布上浮的高度超过瞭望塔,杨文岳身边的文臣武将不禁发出喜悦的低呼。 果然成功了。 杨文岳长舒一口气。 这玩意是官军近期仿制贼兵的“大号孔明灯”,虽不能容纳四五人,但也足够一位兵士升空。 这既能提前警戒敌情,又能通过旗语和号箭报告信息,还能通过滑轮把神火飞鸦、神机箭等火器运上竹篮攻击敌军—— 多亏了曾经与背嵬军并肩作战的官兵,他们收复辽东之后退回北方驻地,也带回了耳濡目染的背嵬军秘术,结合孔明灯的基本原理,几经实验一番果然大获成功。 他亲率四处拼凑的七万大军走出济南,其实没有一战灭贼的十足把握,但眼下多了一件“神器”,顺利剿贼的胜率又新添了几分,连原本对反贼的担忧也抛到脑后。 眼看着这玩意喷火的模样犹如火炉,杨文岳将它定名为“诸葛炉”,既有区分之意,又能使人联想到孔明灯。 只是他高兴的有些太早。 似乎是麻绳拴住了竹篮,这诸葛炉只超过瞭望塔数仗便再无提升。 于是杨总督下令松绳十丈,想看看这玩意还能攀升多高。 然而这诸葛炉像是傲娇的狸猫,仅仅攀升三丈便再无动静。 这就有点糟糕了。 要知道贼兵的诸葛炉能轻松超越这世上最高宝塔的二十倍高度,远到鸟铳火炮根本够不着。 反观官兵仿制的“赝品”,仍在火炮与床弩的射程范围之内,这要是放在前线升起来,非得被炮弩摧毁不可。 一众将官想要施展“空军射击”的梦想碎裂。 究竟是什么地方弄错了窍门,还是当初背嵬军就刻意留了心眼,根本不怕被旁人东施效颦仿了去。 虽然诸葛炉变成了残次品,但是仿照燃烧瓶也同样遭遇了失败—— 官兵仿制的燃烧弹的确远胜过去,但跟背嵬军的比起来总感觉差点意思。 如果说官兵仿制的燃烧弹是寻常火焰术,那背嵬军的就是三昧真火。 背嵬军的燃烧弹不仅拥有各种颜色,在战场上爆开必定黏上兵士的战袄甲具,一时半会也难以扑灭,有些火苗甚至能烧穿甲片。 官兵也同样仿制了那什么“没良心炮”。 然而挖坑埋铁皮桶的深度,填多少火药,引线安排多长都颇有要领。 官兵们反反复复尝试了许多次,被火药炸死炸伤无数辅兵,导致辅兵再也不敢点炮,这才无奈放弃研发。 杨文岳不禁感叹反贼秘术果然精妙,竟是难以仿出真品! 这感觉就像木匠、铁匠总有一门绝活手艺,他们只要没倾囊相授,学徒总会欠缺点什么。 听说辽西军也自行仿制了,也同样做了一堆残次品,杨文岳本想着关内一批文官、匠人,总不能比辽西的丘八比下去吧。 哪想到谁都做不出真品,唯有秘术的源头仍然掌握“真谛”。 奈何当初的忠臣已成今日死敌。 若是背嵬军尚未造反,还被朝廷调入关内征讨乞活贼,这天下应该很快就能安定了吧。 可惜啊可惜。 既然真品精妙绝伦难以仿制,杨文岳等人便构思诸多破解之法,倒是备齐了相当一部分新奇道具,只待与反贼堂堂交战。 济南到青州大约三百里,他已率领大军走过三成。 他指挥三军行进,每日入夜前必定入县屯扎,决不在野外露宿,哪怕为此绕行几座县城也在所不惜,生怕在仓促之间遭遇反贼兵峰。 好在这些日子一直相安无事,他派出的先锋部队也颇能任事,总能及时地送回“前方无事”的消息。 只是最近出了点岔子,本该准点回报的塘马已有一日没有消息。 …… 六千人规模的先锋部队行走在官道上,一辆辆轻型偏厢车混杂队列之中。 此部作为探路先锋,没带拖慢速度的火炮,就连随身火器也较少。 河间总兵文同为主帅,宣府副总兵刘钦为副帅,二人统帅的兵马七三分。 后者与黑旗营、背嵬军协同作战多次,但前者还是第一次接触久负盛名的反贼。 反贼的威名在直隶、山东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文同虽然对贼兵也颇为忌惮,但不像别部那般罹患“恐黑症”。 就算贼兵足粮足饷,训练充足,战斗力强悍,文同心说自己也算治军严格,麾下缺额不到三成,还全用卫所军暂时补齐了人数。 文同勉强算贼兵能一打三,只要自己没遇到两千人左右的贼兵,还是具备一战之力。 堂堂大明经制武将,总不能像文官陆文锦那般一刀一枪都没放,就丢了登莱,丢青州,一路吓得溃逃数百里吧 就在文同诽疑贼兵之际,忽然看见刘钦策马凑近过来,指着远处的天边喊道,“看那!” 文同循声看去,果然瞧见一个模糊的“球状物”浮在高空,渐渐向北方海洋飘。 “久闻贼兵的孔明灯可载兵四五人” “确有此事,贼……”刘钦顿了顿,想起自己与背嵬军并肩作战的日子,旋即将贼兵二字修改,“那背嵬军最喜放灯侦察敌情,居高临下还能放铳射箭攻击敌军……” “那岂不是咱们先锋的动向全被贼兵尽收眼底咯”文同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嘻嘻哈哈地像是在听笑话。 可是他的笑声很快便戛然而止,远处的土丘上赫然冒出一排排模糊的身影。 文同赶忙掏出千里镜向远处张望,果然瞧见高举数百面旗的骑队。 同样拿起千里镜的刘钦看见熟悉的旗帜、熟悉的搞怪风格,笃定地说道,“是红巾军,他们来了。” 第348章 多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 第348章多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 尽管红巾军相距十里开外,两位将领仍是感受到随风袭来的紧迫感。 “停!” 文总兵的吼声刺破晨光,整个队列响起战鼓与唢呐的啸叫。 刘钦踩着马镫站直身体,看见五颜六色的洪流正从东面涌来,扬起半丈黄尘。 他第一时间命令偏厢车前置,尽可能将步阵四周包裹起来。 “让道!”数千兵马又急又乱地排兵布阵,炸响的呼喝声从身后源源不断传来,卫所军犹如潮水般向左右退开。 “为何贼军扑到我脸上,东面塘马却并未预警!”文同一脸疑惑,扭头召唤骑马的亲兵队集结到身边。 刘钦捏紧缰绳,“是背嵬军的孔明灯!敌兵乘灯而上,可探方圆数十里敌情。定是海滨放飞的大灯发觉了塘马位置,引得背嵬军兵士前往袭杀。” “荒谬!”文同指着天边渐渐远去的巨型孔明灯,“纵使贼军可查方圆数十里军情,可那大灯已飘去洋面,如何向岸上的友军传递军情,纵使用旗语也太过远了。” “这……”刘钦也对此颇为疑惑,平常在陆地上还能用“写字射箭、施放号箭、挥动旗帜”等等手段传信。 可这孔明灯都飞到海上去了,总不可能敌兵还能跟着踏海前行吧 难不成真如传闻所说的那般,背嵬军饲养着名为“血鸦”的奇特生物,可来去自如传递信息 眼见贼兵骑队奔到跟前尚有一段时间,文同心中的慌乱情绪大大减低,甚至还有余裕掏出一包肉干吃起来。 而刘钦却不这么看。 他深知文同不急不躁,是根本没意识到背嵬军的战斗力究竟有多强。 敌兵既然派遣七百骑兵深入“朝廷控制区”,遭遇优势兵力的官军没有掉头离开,反而迎头直上,说明对方有充足自信打赢。 若是步阵某处遗漏了破绽被背嵬军抓住,六千大军也会损失惨重! “速速披甲布阵!” 刘钦扬起马鞭指点,亲兵们立即挥鞭上前,狠狠抽打动作迟缓的小卒子,奈何步卒们就是快不起来,仍然往返驮马、辎重车与阵地之间。 “刘将军半年未经战事,竟变得这般胆怯”文同抓着一块肉干,眉眼勾起一道鄙夷的弧度,“我军六千勇士,何惧数百敌骑” “背嵬军是当世强军,当日熊岳驿大捷后,人人皆传背嵬军可一人杀五虏,我部与鞑虏尚不可能抗衡,如何与背嵬军为敌” “呵,我与你共事俩月,原以为你做事持重小心,今日一见却是畏敌如虎的怯鼠!陆文锦一铳未放弃地三百里,难道你也要本官不战而退,受尽耻笑”文同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你最好记住,杨总督委任我为先锋大将,不是你!再有祸乱军心之言,我定当严惩!” “你!” 刘钦顿觉一口气堵在喉头瘙痒难耐,恨不得把自己协同背嵬军作战的经历硬生生赛进文同脑袋里。 主副失和从来是军中大忌,但好在推送偏厢车的兵士发了力,使得四座“矮墙”拔地而起。 似乎是察觉到眼前的步阵无机可乘,数百敌兵渐渐勒停在偏厢车外围,却并无号角唢呐响箭之类的止步号令。 他们如何做到的刘钦的眉头更加紧锁。 恍惚间,他瞅见一面新出的铁拳红旗,数量占比很大,似乎是刚出的旗帜。 联想到近日登陆山东的背嵬军偏师隐隐被百姓称作“红巾军”,难道是背嵬军内部分裂,另一方改旗易帜了 红巾军骑队排成两列停在数里之外,恍若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骄傲地昂起头颅,丝毫不把九倍于己的明军放在眼里。 双方就这样短暂对峙了一杯茶的时间,红巾军骑队再次移动。 一百二十骑手留在原地,其余五百余骑围绕着步阵虎视眈眈地转圈,恍若一群鬣狗死死缠住落单的斑马。 文同当即下令攻击贼军,箭矢与铳弹纷纷抛出,却始终够不着贼军的骑队。 “噢噢噢噢噢噢!”贼军一边骑马转圈,一边发出奇异的怪叫,就像在用丝带撩拨官军的鼻尖,后者却伸手不能碰到。 当六百敌骑分成三股包围官军的后侧与两翼,相距不到一里时,刘钦正在吃着亲兵递来的清水与干粮。 贼军似乎通过围绕转圈,试探出官军并无远程杀伤性武器,所以胆敢距离官军阵地更近。 忽地一名行头怪异的贼骑脱离队伍走出。此人头戴羽冠,身穿皮甲,如同一位打扮精致的野人。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抄起一张上力的战弓搭箭射出。 只听咻的一声,那箭矢穿过百步刺入官军阵前的泥土,箭头尾部似乎绑着一卷纸条。 几名持盾官军小心翼翼地取回箭上信纸,递给总兵官文同。 信上的内容并不复杂——红巾军表示官军的退路被他们承包了,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官军要么留下粮草辎重,兵器甲具,外加主力大军的详细情报,要么跟他们七百人硬碰硬干一仗,谁输了谁投降。 “区区七百人就敢威胁我”文同把纸卷揉成一团抛开,满脸的横肉微微发颤。 刘钦命人把纸卷捡回来一瞧,当即劝说文同莫要冲动,“敌兵最擅撩拨挑衅,他们就是要你擅自出击自乱了阵脚!” “你是说我堂堂六千大军还打不过他七百人贼军不过七百骑众,却散成四股围住四面,西面更只有一百来人,分明是欺我官军无人! 贼军以为我性子急躁,我却要将计就计攻敌薄弱,狠狠挫败贼军的锐气!” 文同俩眼瞪得如牛眼大,不顾刘钦的劝谏对着身边亲兵耳语几句,当即派出队伍里为数不多的五百骑兵出击。 西侧偏厢车缓缓挪开一条豁口,数百骑兵犹如墨水般涌出。 就在车阵开口、骑兵仍在接连出阵的同一时间,包围官军三面的贼军分别有数十人翻身下马,余者勒紧缰绳在原地待命。 这些下马贼军人手一支长条“鸟铳”,腋下夹着五根削尖的木桩。 他们将尖桩斜插在身前半步位置,仿佛架起一面齐人高的盾牌,旋即开始迅速装填弹药。 官军骑兵还没走出三成,便看见三排几乎同时喷薄的白色烟幕,尖锐的呼啸声随后划破长空。 中弹的战马痛苦啸叫起来,空气中爆开新鲜的血雾,仍在行进的官军立时像被重锤击中一般跌落。二十来人前后倒下的时间只相差短短两秒。 受惊的马匹仰天长啸一声,载着已死的骑手又跑又跳,像是拽着一只死不松手的膏药猴狂甩。 倒地的人马尸体暂时阻塞豁口,甚至绊倒几匹躲闪不及的战马,前排的官兵等不及友军就位便踹马前奔。 然而这短短距离根本拉不出冲刺速度,贼军装弹的速度却非常快,几乎只用平常鸟铳手一半的时间便再度填完。 “砰砰砰!” 又是一轮三面夹击的齐射,数十名骑手连同战马一起倒毙,有些官兵身上被打出不止两颗血洞。 或许是胯下的战马已经疯癫,也或是勇往直前才能杀出血路,幸存的七八十骑官军犹如一条瘦削的长龙继续前冲。 但战马终究是“胆小的疯子”,遇到一片尖桩构成的“灌木丛”,还是选择左右绕行。 仅有十余骑硬冲尖桩,马腹被尖桩划出数道血淋淋的伤口,旋即像踩到拌马绳一般猛地向前栽倒,倒霉的骑手被挨个甩飞。 “杀!” 原本还在端铳的贼军立时弃铳抽刀,犹如杀鸡一般将钢刀凑近官军脖颈,旋即狠狠一拉溅落三尺血水,或是高举尖刀对准官军的面庞生生刺进去。 绕行的骑兵刚打算冲击铳手的背后,却发现在后待命的贼军骑兵已然冲到跟前,双方不得不撞击在一起。 明明是造反的贼军,身上的甲胄却相当齐全。 一轮冲击下来,贼军即便有受击坠马的,也没有当场暴毙的。 反观官军骑队,根本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贼军这般默契的步骑配合。 这就像前排的步卒能通过“心声”告知队友最佳的进攻时点,又像是左右手互相了解,知道松开盾牌的时候就该把长矛刺出去杀敌。 残存的官军不得不调转马头返回,却在途中遭遇左右两翼的敌铳持续射击,相继倒毙。 这血战还没真正开始,倒毙的官军已经接近两百,而这个伤亡数字仍在增加—— 贼军步骑缓步前进,缩短敌我之间的距离。 骑兵挥舞刀矛冲着官军耀武扬威,拿铳的步卒则认真了结坠马未死的官军,甚至还有闲心牵走无主的战马。 站在马镫上的文、刘二人皆已惊呆,其他亲眼见证战败的步卒也都傻了眼。 贼兵的鸟铳竟能如此犀利! “是迅雷铳!是背嵬军可打二百步的迅雷铳!”刘钦当即回想起来。 可是他当初记得这迅雷铳数量有限,饶是背嵬军也只有一两成士卒装配。 如今怎么普及到数百人的先锋骑队也有了 散落在外的官军骑手几乎被击杀殆尽,饶是退回来的败卒也不敢再言出阵迎敌。 就在偏厢车合拢的档口,三面围拢而来的贼军已经逼近二百步。 “砰砰砰!” 熟悉的铳声响起,刘钦惊奇发现,贼军竟然在对着偏厢车的木板射击。 第349章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第349章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偏厢车的木板足以抵挡箭矢与铳弹,敌兵此举岂不是在浪费弹药 这个念头刚冒出一瞬,刘钦便看到令人震惊的画面—— 躲在木板后的官兵尽皆发出受伤的惨叫。 一个个伤兵转过身来,脸上胸口几乎插满飞溅的木刺,有人从车板滚落到地上,挣扎几下便没了生气。 敌兵弹丸竟连偏厢车的木板都打穿了! 刘钦心说这下糟了。 若是四面的偏厢车不能抵挡铳弹,那数千步卒就成了任由敌军宰割的牛羊! 大概是嫌弃没达到预料的效果,敌兵步骑竟又前进了数十步。 铳手们前进时没忘拿走尖桩,后排的骑手则帮着牵上战马,以便铳手随时都能退回马背上转移。 还有一些奇装异服的敌兵拿着大型折迭扇下马,嘻嘻哈哈叫唤着,一脸欢快地扇去空中弥漫的硝烟,就好像在玩某种比赛游戏。 如此团结、互助、默契的友好场面叫刘钦顿生羡慕。 若是文同与他并无间隙,哪会不顾他的劝阻,贸然派遣数百精锐骑兵去送死 这下己方损失数百机动兵力,如何压制来去自如的敌兵 敌军团结一致,我军互相掣肘,刘钦不禁想起过去与黑旗营、背嵬军并肩作战的畅快…… 曾经的作战经验一下子驱散迷茫,刘钦立即想到自己没输,还能再补救一下。 可他刚想发号施令,便想到自己只是副将,真正的主将仍在身边。 他扭头看向文同,后者已经不能维持正常表情,瞪大的双眼几乎凸出眼眶,神色间流淌的惊愕定格一瞬,牙齿摩擦得咯咯作响,眼角溢出的懊悔仿佛透着血色。 刘钦不禁摇摇头,短叹一声。 方才派出的骑兵皆是文同亲兵,一下子死伤大半,简直是从心窝子剜肉,也难怪对方一脸痛心疾首的惨痛模样。 不过刘钦也不能再等文同一错再错下去。 他瞥一眼辎重上的粮草弹药,心中做出了决策。 他当即命令部众远离偏厢车二十步,并将盾牌、粮食草袋堆在车后形成新的掩体。 饶是这般简单的军令也充满险阻,三面射来的弹幕仍在噼啪作响,爆开的木屑犹如冰雹四处溅落,时不时有行进中的倒霉蛋,被打穿盾牌的弹丸击中倒地。 好在付出近百名伤员的代价,官兵总算建立第二道临时“防线”。 当新的阵地落成,敌兵的铳声戛然而止,旋即拿着尖桩与鸟铳退后上百步。 敌兵要退了 似乎察觉到刘钦的内心疑惑,三面敌骑勒马调整阵线,恍若松散的积木堆成两排斜塔。 只见分成双排的敌骑从布袋里掏出奇怪的道具,刘钦只觉得眼熟又陌生,或是漆黑的圆球,或是晶莹的“琉璃瓶”。 当他回想起这是何物时,已经迟了。 三面敌骑以不快不慢的速度飞奔而来,旋即在偏厢车前轻飘飘掠过,只留下数十颗燃着火星的长瓶。 长瓶碎裂的瞬间绽放朵朵烈火,将命中的偏厢车吞噬焰中。燃烧一辆车的火焰会迅速蔓延两翼,进而将联排的偏厢车全部引燃。 后排的骑手吆喝着跟上,接连抛出漆黑的圆球。 当圆球落入火海的须臾间,高温引爆球内的火药,强烈的冲击裹挟铁片与火浪向四周侵袭,惊起一片连连惨叫。 尽管敌兵这一套熟练的连招没能杀伤多少官兵,但三面燃烧的偏厢车却阻断了大部分视野,更糟糕的是部分粮袋被火星点燃,一袋袋互相蔓延焚烧…… 纵使官兵顶着滚烫的热浪扑打粮袋,还是无济于事,大半部分粮袋被火焰吞噬,就连士卒也不得不再后退数十步。 被区区数百贼骑逼迫到眼下惨淡的地步,大部分步卒又急又气,又有些无可奈何。 这时候呆滞半晌的文同终于恢复理智,他看见三面火墙熊熊燃烧,又听到粮食被焚毁大半,只觉得怒火再次燃起。 数千大军没了粮食,就没了固守待援的底气,数百匹战马与骡子也根本不够吃。 可惜他费血汗培养的嫡系亲兵损失惨重,只剩下数千步卒拥挤在一起。 此战就算能全身而退,他文总兵的影响力也会大幅度下降。 越是犯下大错,越不会反思责怪自己,反而要把黑锅甩给其他人,才能叫自己心理好受些。 文同下意识看向刘钦,暗想此人过去与背嵬军协同战于辽东,难不成与贼军互相勾结,要害死他 否则数千先锋步骑,怎会被区区七百敌骑玩弄于鼓掌之间 刘钦没注意到文同的怒视,只知道自己一步步踏入贼军陷阱—— 贼军先是袭杀塘马,封锁情报,使官军仓促迎战,又故意临阵分兵试探出官军的火力覆盖范围,接着展露破绽,引诱文总兵集中骑队发起决战。 毕竟步兵赶不上骑兵,只能派骑兵追击。 待官军骑兵损失惨重再无战力,贼军再用犀利鸟铳抵近射击,逼退所有兵卒,随后用“震天雷”与“三昧真火”焚毁所有偏厢车,乃至烧毁充当第二道防线的盾牌与粮袋,剥离官军的龟壳。 贼军步步为营,就像一群渺小的蝼蚁蚕食飞虫,一会削去飞虫羽翼,一会咬断飞虫肢体…… 等官军所有的防御手段丧失,便只能与贼军骑队拼死一战! 刘钦也颇感懊悔,要是他不用粮袋做掩体,会不会更好 他像是与自己对话一般,内心立即发出反驳话语,要是不用粮袋,难道用弹药箱吗,火药殉爆的威力足以掀翻半个阵地。 就算使用沙土,也需要时间挖掘,而贼军的弹幕根本不给他们时间,不过是徒增更多伤亡罢了。 战死的兵多了,便不会有兵士胆敢冒险挖土,甚至没人敢凑近军阵外围。 而没有人在外围看着,贼军便会抛来更多道具…… 如此环环相扣的战法,真叫人抓耳挠腮却无能为力啊。 听着不断袭来的哀嚎声,刘钦深吸一口气,官军已经一只脚深陷贼军布置的陷阱,此时明明是炎炎夏日,他却有如履薄冰的担忧。 不过敌兵直到天黑也没有再发起新的攻势,只是站在数排战马后面像是进行什么作业。 他们可能是弹药与道具用光了,亦或是人与马匹都需要暂且休息,又或者打算困死官军等待敌我的援兵,把一场遭遇战扩大成“围点打援”的大战。 夜幕降临之际,正是官军自救的好时机,刘钦与文同都没有想过趁夜色突围—— 数千兵马凭着军令勉强维持着纪律,一旦在夜晚散开,将领之间可控兵士不到二十,哪里管得住这数千兵马,兵士们非得争相逃命,落得土崩瓦解的下场,不败也败了。 那时贼军只需要尾随追击,就能斩获“以少胜多”之功。 而且眼下两位主副将领名义上还能掌控数千兵马,要是嫡系部队散尽,又吃一次败仗,日后肯定被降罪贬职。 当然刘钦也不愿坐以待毙,大部分粮草被毁的当下,官军撑不了几日。 他一面组织数十名骑术好手向西面突围,一面安排卫所军到偏厢车附近挖掘壕沟堆土,强化官军的防线。 可就在此时,阵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铳响声,人与战马的嘶鸣此起彼伏。 下一个瞬间动听的乐器划破夜色,旋即有人一展嘹亮的歌喉。 敌兵阵地的篝火一直燃烧,似有数十人在篝火的映照下舞动,时不时传来整齐划一的合奏呐喊,“他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因为再多看一眼就会爆炸!” 听到这熟悉的歌声,刘钦不禁哑然失笑。 他记得这首曲子,是背嵬军某一次收复辽南战役后,跳的庆功歌曲。 那一晚星光灿烂,摇曳的篝火映着脸,将士们在舞台上肆意舞动,一会齐步后退,一会整齐跳起,像是要把这首“战歌”蕴含的真意毫无保留地展现。 “基尼太美”的战歌结束,敌兵仿佛打开了封印自身的枷锁,各种风格舞乐逐一上演。 有优雅的,有通俗的,有激昂热血的,还有全程只有“哼啊啊啊啊啊”的怪叫。 甚至有主办人一类的角色出现,时而高喊一句,请给表演者打分、恭喜白发军公会荣获九分、本轮冠军是老玩家公会‘南洋联合货品’…… 他们仿佛不知疲倦,可能盼着敌人也能欣赏他们的才艺,连续不断地闹了一整晚。 虽然听了数十首风格迥异的曲子,不用给打赏算是赚了大的,但是绝大多数官军一整晚都没睡好,不得不扛着疲惫的状态迎接新的一天。 反观闹了一夜的敌兵,却个个精神十足。 刘钦粗略数了一下,经过昨日的初战,贼兵战死者最多不过二十,而官军伤重不治,外加直接暴毙的却有四百余人。 只见贼兵的将官大喊一声“第二套xxx广播体操,雏鹰起飞”,而另外的将官则高喊“时代在召唤”、“舞动青春”,随后便领着身后的一众士卒操练军阵…… 那整齐划一的动作与阵型,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叫人感慨红巾军不愧是精锐之师,就这纪律和服从性,一般官军就算拍马也赶不上啊。 更叫刘钦惊奇的是,贼兵昨日唱跳了一整晚,居然还有精神在清晨集合演武,仿佛昨晚唱跳一夜的是妖魔鬼怪。 新的一天到来,敌我双方的援兵自然都赶不过来,只是西面的大地上多了十余匹战马的尸体,有几匹马似乎深陷挖好的绊马坑,以一个扭曲的状态被打死,马背上骑手也都消失不见。 不过刘钦很快便得到答案,数十名贼兵人手拧着布袋走来,连马都没骑,闲庭信步一般缩短敌我距离。 他们走到官军阵前,将手中布袋用力向前一抛,旋即转身脱下裤子冲着官军放屁、敲股。 官军小心翼翼摸上去抢回布袋,拿到文总兵面前打开一看,竟是一颗颗首级! 不光有四周警戒的塘马,昨夜派出突围报信的骑手,还有一些从属杨总督的亲兵。 几乎所有认识首级的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 官军被彻底断绝了通信。 杨总督收不到军报,便迟迟不敢大胆进兵,就算最后意识到情况不对,也只是派遣一万余兵马前来打探,那样三五日都过去了—— 而贼军的通讯畅通无阻,三五日之内必定唤来援兵,合力歼灭官军的先锋大队,到时候还有余裕迎战官军的援兵。 若果真发生两次惨败,官军的士气便会跌落谷底,哪还有胆气与贼军主力正面决战,剿贼局势都要崩坏,连带影响山东的大局。 不!决不能叫贼兵得逞! 文同与刘钦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但他俩挽回败局的想法却截然不同。 文同打算赌上所有一切跟贼军拼了,他与刘钦的骑兵还残存些许,足够咬住敌人一股骑兵,然后以步卒压上去围杀。 只要能咬伤贼军,迫使对方放弃“以少胜多”的想法就成。 刘钦却想继续深化防御,利用壕沟与土墙构成新的防御体系,并把所有骑兵集结起来四散出去报信,只要杨总督的主力早些到来,一切都会好些起来的。 数十名贼军徒步在阵前耀武扬威,这还能忍 一股憋屈一日半的怒火从身下直冲颅顶,文同灌注全身气力拔出腰刀,抵近刘钦的喉头,“给老子把他绑了!” 眼见一干文同的亲兵围拢上来扒拉自己,自己的亲兵努力抵挡,刘钦愤怒大骂,“文同你疯了吗大敌当前你要做什么” 文同看着被捆成麻却不断扭动的同僚,恶狠狠地说,“做什么我要清理军中细作!” 刘钦的亲兵终究不如文同数量多,况且士卒对待刘钦的看法也与文同类似,几番迭加之下,轻轻松松缴了刘钦与亲兵的刀剑。 文同斩钉截铁地说,“从昨日起你便百般阻拦,乱我方寸。我还在疑惑为何我六千大军屡屡受挫,今日见到三十二颗首级便明白了,是你一直在里应外合,帮着贼军暗害我! 塘兵被杀,粮食被烧,深夜派人突围,却被人尽数击杀,还敢说不是你里通外敌! 今日还要继续固守待援,把这剩下的数千步卒全部送给贼军!你真是好歹毒的心! 待我打败敌军,定要在杨总督面前参你一本!” 望着刘钦喋喋不休的固守劝谏,文同不耐烦地摆摆手,“把他嘴堵上!” 眼见细作的狗嘴已被堵上,文同顿觉胜利的曙光已在眼前。 他当即宣布推开偏厢车的废墟,踹开所有昨夜临时搭建的掩体,他要动员剩下的五千余步骑与贼军决一死战。 他握刀指向西面,“所有骑兵分置左右,步军结成战阵给我冲!” 文同刚随着数千步骑涌出阵地,刚才在阵前耀武扬威的贼军步卒早已逃回马背上。 只是短短片刻时间,四面贼军尽皆移动,恍若一座怪异的迷宫变换阵势,变成前后包夹的两股骑队。 第350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 第350章你们不要再打了 文同小心把控着战马速度向西,数千步卒围绕着主将的战马缓慢移动。 他的战法很简单,摆出拼死决战的态势打一阵,迫使贼军露出展现破绽,届时自己再全力指挥步骑假装向西突围,实则要在中途忽然转向朝南,挺进躲到最近的县城之内。 至于被捆绑堵嘴的刘钦与亲兵们,就当是留给贼军的首级礼物——贼军提出过拦路要求,自己尽力满足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拼死追击。 可贼军的做法却超出他的预料。 数百敌骑对绑在地上的二三百“人粽子”不闻不问,似乎更青睐五千余官军。 敌骑保持着跟随距离,犹如草原狼群围猎野牛般绕着军阵游走。 贼军时而驾马跟上,时而提前迈出数十步的距离停下,随后端起鸟铳朝着官军射击。 硝烟在晨光中炸开朵朵灰,外圈的将士们仿佛听见蝗虫的翁鸣声。 半数铳弹打在盾牌上火星四溅,仍有三四十名官军捂着胸口倒下,鲜血从布面甲的缝隙汩汩涌出。中弹的惨叫与哀嚎,传到战阵的中心却已衰退成闷哼。 官军也在尽力还击,张弓搭箭,端铳射击,但箭矢与铳弹撑死打一百步,对抗能打二百步的“迅雷铳”,简直是萝莉挥拳痛打壮汉,却被对方一只手按住脑袋。 即使有些贼军实在倒霉,被流弹命中坠落下马,也能踉跄着站起身重返马背。 贼军还非常一视同仁,打完南北纵队的官军,便调换位置射击东西走向的官军,就像两手手裹着大核桃使劲盘。 文同疑惑不解,自己明明给了贼军大功,他们为何不要 难道是不知道被留下的是一员副总兵,还是非得贪得无厌,把他整个部众全部拿下 行进中的步阵开始骚动,疲惫与伤亡折磨着每一位士卒,自己再不做出应对,就要控制不住全军。 敌兵芝麻和西瓜全都要的“贪婪”打碎了文同的盘算。 他再无任何侥幸心理。 不用骑兵,他就没法与贼军同台对抗。 可要是用光骑兵,他就成了光杆司令。而放弃步卒,直接率领亲兵逃走的想法也有过,但不敢执行。 他不敢确认贼军还剩多少弹药,万一等他弃军逃走的时候,正好还有弹药攻击自己的战马,那就完了。 “全军停下!”当大军踏出原阵地数百步,文同忽然勒住缰绳,右手在空中握紧成拳。他瞥一眼亲兵将官,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去吧。” 残存的骑兵扯住备用的马、骡并排而来,在南面站成数排波浪式的阵线。 后方的步军立即跟在后面敲打着刀盾。 随着号角的隆隆声穿透大地,最后的骑兵领着“四脚肉盾”向南发起冲锋。 贼军密切观察着官军的动向,发现官骑冲锋的同时迅速扯开距离,时不时随地抛掷道具袭扰身后官兵。 贼军的战马比官军的耐力、速度更佳,官军骑队连追上千步也赶不上,紧随其后的官兵步卒更是只能吃尾尘。 “你打我撒!你打我撒!”有些骑术精湛的贼军撅起屁股嘲讽,还不忘放一个极其响亮的屁。 官军气得牙痒痒,抄起战弓放箭,却始终摸不着贼军的屁股,只能看着那充满嘲讽意味的屁股随着马蹄颠簸上下抖动。 官军若是减速返回,贼军就立即转圈掉头追击,将一连串铳弹射向官兵。 于是官兵只能硬着头皮,操持“四脚肉盾”继续追击贼军,耗掉一只只肉盾的性命。 贼军在前面跑,官军在后面追,双方一追我赶在大地上犁出一道道深痕。 有主控制的战马还能不断修正方向,可那些充当肉盾的马、骡很快因为受伤、无人操纵而脱离队伍。 原本拥有数百牲畜的庞大冲击队伍,渐渐褪去“伪装”变得单薄。 忽然,在前方奔跑的贼军像是被一把热刀分开的黄油,精准无误地分出半数骑兵,向侧翼划出一道弧线。 而原本紧盯官军步卒的贼骑早已失去踪影,细查一番,竟是舍弃步卒,朝着骑队冲过来了。 不过短短两刻时间,官军骑队就发现贼军骑队从西面八方涌来。 上当了! 官兵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牵着鼻子到处奔走,竟不知不觉落入贼军的包围圈。 可是贼兵至此都没放号箭、吹号角集结部众,是如何下达指挥命令的 但凡有号角与响箭的尖锐声响,官军也不会落入如此明显的圈套。 可是骑队将领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从两翼包抄而来的贼军尽皆端着装填完毕的鸟铳。 四面奔驰的战马包裹中心的官骑,敌我双方形成相对静止,马蹄践踏的烟尘犹如空中绽放的黄色淡。 官军骑队在此时此刻仍在努力挣扎,抄起战弓冲着左侧敌人射出自己最后的反抗。 奈何贼军的骑队把距离控制得很好,二百战弓抛出去的箭雨,仅仅命中一成,甚至有些贼人胸口插着箭,犹在兴奋地大喊,“没用没用没用!” “吃我一招月牙天冲”、“星爆气流斩”,“死亡一指”…… 诸如此类的获胜宣言点缀着弹丸飞出枪膛,爆豆般的炸响接连喷发。 两条贼骑纵队恍若化身冷酷的行刑队,隐藏在白烟之中,将官兵骑队无情枪毙。 随着相隔一百余步的“包围网”解散,原本道路上只剩下百余匹仍在狂奔的战马,其他战马与骑手早已倒在身后的血泊之中。 “啊哈,官军的骑兵彻底解决了!” 『郭子义』心满意足地勒停战马,数百具人畜的尸体在身后铺成一条断断续续的暗红道路。 不过干掉骑兵还没完,敌人的步卒正在抓紧时机向南移动,已经趁着骑兵决战的功夫跑出上千步。 敌兵要逃。 “第二轮战斗要开始了。”郭子义翻身下马,扯来一匹体力尚好的战马坐上去,顺便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兄弟们翻身下马,踩镫坐鞍的摩擦声此起彼伏,不一会便有人抬头呼应,“哦了哦了。” “迅雷铳的弹药不多了,道具也基本用光。就按照原定计划行事,能吃多少敌兵就吃多少!” “噢!” 六百余骑再次分成两股,一支绕后站在步阵西北角,一支堵在步卒南逃的必经之路上。 眼见一群凶猛的饿狼再次回归,数千步卒不得不收拢阵型,报团取暖。 谁知这一回西北角的贼骑竟中途下马了足足五十人,他们不骑马也不带铳,单单拿着长矛与盾牌走到敌我的中央。 贼兵疯了 还是铳弹打光,所以要改变战术,打自己剩下的四五千步卒 文同不可置信地望向远方,就算你贼军再如何悍勇,也不可能用五十人凿穿自己的步阵吧 贼军步卒跟大部队扯开相当的距离,几乎走到官军步阵的东北角。 他们一面站在铳弓的射程之外,一面掀开盾牌做出嘲讽挑衅手势,甚至有人直接把裤子脱了,当着众人的面解决大小需求。 文同暗骂这支贼军找死! 自己吃不掉贼军骑队,但你们这支小小步队,也敢如此嚣张,简直自寻死路! 他当即命令八百步军上去歼灭这支贼军小队,以此给自己人壮壮士气。 八百步军刚刚与五十名贼军战作一团,南面的贼骑便动了,三百余贼骑踩着大地缓步而来。 马背上的勇士们虽然奇装异服,但尽皆裹着重甲,手中的刀剑、锤棒垂在马侧,在空中划出死亡圆弧。 骑手们默契踹动马腹,旋即挥舞马鞭抽打马臀。 畜生吃痛的嘶鸣与骨骼的爆响声混成一片,随着速度不断攀升,战马脖颈的肌腱犹如钢索隆起。 大地在铁蹄下震颤,抛飞的泥尘弥漫成黄雾。甲片碰撞的脆响像千万把匕首在磨刀石上刮擦。 眼见贼骑仿佛不受控制地冲来,文同赶忙下令结阵抵挡,数千步卒受惊一般拥挤到南面。 刀牌手半跪在地,数根长矛从盾牌间隙斜刺而出,后方的弓弩铳手搭箭上弦。 官兵以绝对防御的姿态迎接贼骑的冲撞,抛开出战的八百步卒,留守的三千余步卒足够挡住这批贼军。 文同甚至已经想象出贼军撞得头破血流、损失惨重的画面。他接连吃瘪的屈辱也能就此洗刷。 来吧,反贼,冲你爷爷的步阵上撞死吧! 然而就在贼骑即将撞到大地上的“顽石”之际,忽然分成两股洪流,恰如毒蛇般向左右急转,急转时的离心力将马背上的汗水甩成扇形白雾。 仅有三十余骑实在刹不住马,直挺挺闯进官军步阵。 如林的长矛瞬间挡住血肉之躯,惊起一片嘶鸣惨叫,温热的血水向四处飞洒。马背上的勇士任由向前的惯性将自己抛入阵中。 他们有的人被矛尖透在半空,有的人被流矢射中坠马,还有的顺利钻进步阵滚落几圈,握紧腰刀与官兵拼命。 文同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贼骑竟然在阵前转弯,没有愚蠢地冲阵! 可他还没高兴阵斩了二十余名贼兵,铁蹄的轰鸣声便从北面的地底涌出,逐渐攀成撕破耳膜的尖啸。 慌张的吼叫从身后传来,文同扭头看去,西北角的敌骑竟已冲到二百步以内。 这是贼军的声南击北之策,南军冲刺的夸张动静是为了掩盖北面的冲锋! 而那五十名奋勇出战的贼兵,竟是用来分散官军兵力的弃子! “结阵!敌袭!” 文同反射式发出的命令还是晚了,进入冲刺状态的战马恍若大地上的战神,只是顷刻功夫便逼近到身前。 慌乱之中的步兵来不及结阵,便被三百贼骑捅穿。 前排的骑兵奋力掷出长矛,加持过惯性的长矛径自穿透盾牌,将蹲在盾后的刀牌手钉死在地上。 马刀与棒槌轮出血色圆环,包铁的木盾炸成漫天碎屑,持械者双臂还保持着格挡姿势,但脑袋已被钉锤砸去半壳。 第二波次骑兵踏着豁口的血泥冲入,反射银光的马刀扫过惊慌失措的人群,犹如镰刀割麦般卷起惨肢。 一匹匹战马犹如油门扭到底的重型摩托车,犁出十余条鲜血淋漓的泥路。 不过是一杯茶的功夫,三四千人的步阵已被贼骑前后贯穿一个大洞。 失去速度的战马就是待宰的羔羊,贼骑赶忙透出步阵拉到安全距离,再行反冲。 遭遇背冲的震撼恐慌还未消退,方才紧急转向的两股贼骑已然调转一百八十度的大弯,犹如两根铁钎生生插入原本就受惊的步阵。 “啊啊啊!”受惊的惨叫声、求饶声开始起伏。 贼骑的狼牙棒卷着碎肉回旋,每次挥砸都在人堆里犁出扇面血浪。 有个官兵稳扎马步,刚把腰刀捅进降速的战马肚子,就被后方冲来的另一匹战马撞飞。 他的身躯在半空扭曲成怪异的弧度,脊椎断裂的脆响几乎压过了马蹄轰鸣。 有个小旗官蜷缩在尸堆下装死,忽然感觉后背发烫。 贼骑踏碎的断肢正落在他脖颈上,温热的血水混着泥土渗进链甲,比死亡更刺鼻的血腥味催出他喉间的呜咽,这细微响动立刻引来一把钢刀的精准绞杀。 饶是剩下的官军理论上仍有人数优势,但他们几乎不可能再重新结成战阵。 贼骑交替穿阵厮杀的速度实在太快,文同的脑子全是一片浆糊。 他看着满地惨叫的步卒,不知道该下达何种命令,他只知道阵外那数十名充当诱饵的贼兵依旧在战斗。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忽然听到身边有人大喊,“大帅小心!” 文同只见一匹战马迎面冲来,马背上的贼兵握紧长矛朝他掷来,正中他胯下战马的脑门。 真准! 胯下战马仰倒,文同结结实实体验到从马背上摔下来的痛苦,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仿佛天地都颠倒了上下。 他迷迷糊糊地踉跄起身,脑子里嗡嗡作响。 额头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下,渗入双眼里只觉得痛苦难耐,文同甩了甩脑袋再眨眨眼睛,模糊的视野中心是几名挡在他身前的亲兵。 可他们旋即像是轻飘飘的稻草一般,被奔跑中的战马轻松撞飞。 第351章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第351章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文同只觉一抹黑影嵌入全身,将他撞飞到空中漂浮十余尺。 文同微胖的身躯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犁出浅沟。泛黑的头盔滚落时露出半秃的脑袋,活像拔了毛的鹌鹑。 他这下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仰头在地上哀嚎着喘息,炎热的夏日犹如火在燃烧。 英姿飒爽的骑手勒马来到他身前,马背上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他,对方顶着逆光挺矛前刺,刺入他脖颈附近的泥土。 那骑手似乎从亲兵的表现认出他是全军主将,登时翻身下马将他扶起。 此人身材健硕,一身古风的甲胄与冠冕酷似大秦锐士,右手与腋下夹着长矛。 他被贼首模样的人物擒获,没被直接杀死,反而被礼貌地扶起身。 他以为会发生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互相奉承一番,再劝降他投靠蒸蒸日上的红巾军,再不济也要用他招降败卒。 可没想到贼兵什么都不选,一脚踹他膝盖窝上,使他被迫跪在地上。 骑手掐住文同的后颈,如同掐住一只老公鸡,“敌将,被我李信拿下了!” 『李信』的炫耀声引来数十名贼骑兵掠过。 有人对他竖起大拇指,有人气愤地拍打马鞍,声称最大的功勋被抢了,还有人调转马头冲着败卒溃退的方向冲去了。 这时文同才有余裕观察周围形势—— 原本就疲累、胆怯的军队被贼骑反复穿插,许多人想都没想到便舍弃兵器乱跑,像是遭遇野狼的鹿群。 一些幸存者咳着血沫闯入收割后的麦田,迎接他们的却是从身后疾驰而来的矛尖。 有人倒在溪水中挣扎求饶,有人奋力爬到道旁的孤树,被三名贼骑包围,还有人当着追兵的面脱掉布面甲与外套,只留一件单衣。 求饶声,惨叫声,鲜血喷淋声,马蹄扬尘声……诸多声响混杂在一起,弥漫的硝烟就像一团团沉降的云朵。 步卒的逃跑速度很快,但贼骑一人平均拥有两马半,跑的比败卒更快。 随着“文同被捉”、“降者免死”的呐喊声传开,筋疲力尽的步卒抛飞头盔与武器,跪在地上以示投降。 而有些抱着侥幸心理的,仍然向南败退,甚至一些中层将领仍在试图集结溃兵。 可在贼骑的猛烈追击下,败卒们始终无法停下来整顿,这样一路向南退却七八里,还是被贼骑追上杀散,大量败卒沦为俘虏。 作为这场战斗的指挥官,『郭子义』并未驱马追逃,而是寻了一辆焚烧一半的偏厢车坐了上去。 摘下遮面的狰狞面具,他吃着干粮喝着清水,天边的夏阳沿着云彩斜落。 躁动的战场渐渐平息下来,兄弟们连连发出喜悦的啸叫声,从身边掠过。 有人开心到当场表演vp结算舞蹈,还有人迫不及待拿出乐器开了一场场私人音乐会。 玩家们勒令俘虏蹲在地上,老老实实把双手背后等待捆绑。 另外的玩家领着侍从在尸堆间补刀,弯刀戳进胸腔的闷响此起彼伏。 截止此时此刻,他郭子义指挥的“以少胜多”算是彻底打赢。 这不是他第一次指挥兄弟们作战,但指挥骑兵作战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战前他忐忑不安,小心翼翼,一步一个脚印,总以为自己要葬送队友的性命。 没想到哥们几个的执行力强到可怕。 原本他只想吃一顿温饱,抓几个中上层将领拷问到情报就完事,却被慢慢勾出大胃口,打算干一票大,结果还真被他干成了“蛇吞象”的骚操作。 他把全战游戏里“一部诱敌、一部背冲”,需要高组织度与配合的骑兵战法拿出来,竟被玩家们复刻得八九不离十。 先前被俘的塘兵说官军总人数有六千步骑,郭子义只觉得心中乐开了。 七百骑兵用两天时间打败六千步骑,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此等辉煌战绩。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胜利,而是大伙团结协作的胜利。 “为兄弟们的默契配合,干杯!” 他端起水囊环伺一圈,冲着正在殴打俘虏的兄弟们,跟空气碰了杯。 见到此情此景,郭子义不禁噗嗤一笑,这是兄弟们的战后习惯—— 除去某必杀的野猪皮,兄弟们对待普通败者向来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最起码要打十记惩戒拳,才算勾销对抗玩家的半数罪孽。 “哎呀,带咱们拿下全局的团长咋在这坐着呢。”『安陆山』左臂腋下夹着头盔缓缓走来,右手牵着两匹马的缰绳。 郭子义露出浅笑,望着水囊摇晃的清水说道,“每次玩这种战争游戏,我都喜欢在战后看看风景。 看我培养良久的嫡系部队几乎被打光,回想起自己辛辛苦苦培养他们的每一个日夜,心中如刀绞。 满地的敌我尸体铺满视野范围,成千上万的死亡因我而起。 我会想象这一切要是真实发生的,要是自己没出手,是不是就不会有死伤产生。然后缩在被窝里,把自己每天想象的场景揉进音乐,假装自己是世上最孤独的死小孩。” “你这说的设定,怎么像一本小说改编的电影” 安陆山也跟着坐到偏厢车上,两人并排而坐,仿佛回到中学时代的后排座位,正在安静的课堂上捂着嘴窃窃私语。 越是这种容易被老师发现的课上时间,说起悄悄话越是刺激。 “啥” “安德的游戏,说的是主角以为自己在玩仿真游戏对抗虫族,最终灭完虫族之后发现这不是游戏,而是一次次实战……他全灭了虫族,也让人类损失惨重。” “额,我这都是胡扯一通。”郭子义又给自己灌一口水,抬手指向滤镜下的战场,“再真实的游戏,也只是打发时间的消遣物罢了,顺便给自己每晚的网抑云时间添点料。” “看着你头顶的名字,我总觉得想笑。”安陆山嘴角勾起弧度。 “为啥”郭子义下意识歪头看天,却瞧不见自己头顶的名字。 “你叫郭子义,我叫安陆山,我俩明明是安史之乱的死敌啊。” “哈哈哈。”郭子义当即捧腹大笑,“那我是不是要拔刀砍了你这个叛唐逆贼啊” “不说这个了。”安陆山说,“我刚刚下线看了一圈各战区的新闻——” “哈刚才交战也挺激烈,你还有心思下线去看消息” 郭子义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他名字。他循声看去,一群兄弟像扯奴隶一般,拽着数百名俘虏从东面走来。 他双腿立直下了车,把水囊挂在腰间。 他在前面走,安陆山在侧面追。 “诶,刚才别提多倒霉了,我正骑马追杀十几个败卒,没想到对方反手一铳把我乘马给打死,我摔下来晕了好一会。 你也知道的,晕厥状态没法操纵角色,我只好下线去群里翻了翻重要消息。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败卒都被抓了,我也顺手赚了一匹马回来……” “行,接着说。” 郭子义走出数十步,忽然被兄弟高喊名字。 “看呐,是郭子义!就是这小子带我们以少胜多的!” “噢哟,厉害噢!” “就算是七百骑兵对抗六千纯步兵也要缠斗很久,属于是高难级别。结果这小子带我们打赢高难度任务,自身的损失还不到两成,简直是五杀中的五杀啊。” “郭子义你好厉害!我要给你生猴子!” 一群假装迷弟的坏小子围在郭子义身边,一会对他又摸又捏,似乎在蹭喜气和军事才能。 一会蹲在他身侧,对着某个部位的位置发出奇怪的嗦面声,以此表示游戏玩家的崇高敬意。 “你小子,占我便宜!” 郭子义作势要打,这帮坏小子才嬉笑着逃离。 就连沿途的败卒俘虏们也不禁看向郭子义,心说打败他们的贼军将领,竟是这般英俊的年轻将军,心中哀叹贼军将星如云,大明怕是要完了。 没了坏小子搅局,安陆山才有继续刚才话题的功夫,“就在今天咱们交战的时候,乞活军打破潼关,野狼军向豫东进发。长生军也拿下大半个湖北省,好像过段时间还要备齐船只渡河去打武昌。” “噢那恭喜他们又得功勋了。”郭子义说,“关中地区虽然比不得上河南全省,但也算是有险可守的要地了。当年宇文氏就是凭着关中、陇右跟高家拼命的。” “引导人也在领兵北伐,昨天刚刚兵临汝宁城下,好像是要一鼓作气拿下黄河以南的中原之地。” “哦,难怪乞活军跟野狼军拼命扩张领土呢,原来是要被‘炼化’了。”郭子义沉吟片刻,“到时候等拿下了京师,横跨几个省份的军团怕是要裂成十多个吧” “这下真成帝皇的军团了……” “哈哈哈哈。” “还有沿海测试的热气球,基本抵达辽西走廊,不过没几艘落入既定地点的。不是走过头飘到了草原,就是飘到广宁跟背嵬军兄弟会合的。” “失败是成功他娘,多试试总会成功的。” 郭子义说罢,便抵达先前唤他的所在地,“你们刚才叫我作甚” “你自己瞧瞧吧。” 原本是某位被俘的明军副将头上多了点“标记”。 寻常陌生的npc最多标记一份职业,田间劳作的标成“农民”,打铁的汉子标成“铁匠”,装备简陋的武装人员标成“明军士卒”。 要是言辞粗鄙,且样貌丑陋,即使是明军士卒,也可能被标记成“山贼”。 披甲戴盔,还有特殊纹饰的,标成“明军将领”。 只有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友军,中立标识才会变成姓名。 比如眼前被五大绑,嘴里还塞着臭布的副将,以及他身边的一众同样被绑的亲兵们,都有着各自的姓名。 尤其是这位头顶“刘钦”二字的副将,居然有显眼的双感叹号悬在名字上方。 这意味着此人拥有特殊头衔。 要知道许多玩家都没有特殊头衔,这npc居然有! 郭子义走近一看,那双感叹号便化作显眼的“同心会”三个字。 不少老玩家都知道同心会三个字,是引导人暗中腐蚀“大明忠臣”的秘密结社。 怎么打着打着,变成反贼内战了 郭子义转念一想这不太对。 如果仍然是结社成员,刘钦应该是绝对不可伤害的绿名,而不是可以承受皮肉之苦、但不能击杀的“黄绿”混标。 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郭子义想了想决定放弃思考,懒得管这人究竟是什么立场。 反正对方已是红巾军的阶下囚,先关起来等以后引导人裁决就是了。 当然眼下要的做是拷问几个主要将领,询问明军主力的详细情报。 刘钦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像是在说实在带不动菜鸡,心累了毁灭吧。 而文同则是求生欲爆棚,玩家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连他的亲兵也急切地补充信息碎片。 玩家预想中的水刑、鞭打手段竟是一个没用上。 根据情报可知,明军的主力统帅是保定总督杨文岳,除去全败的先锋,他麾下还剩六万余兵马,其中骑兵应该有万余。 重型偏厢车,火炮,一窝蜂,神火飞鸦,斑鸠铳等等明军特色武器,也是应有尽有。 明军原本没有经费筹办这些兵器,但益于鲁西、鲁南的士绅发了狠。 士绅们可不管什么“均平”、“公义”,只知道贼军既不笼络士绅,还胆敢“编造黑料”屠灭大户全族! 这就是暴虐无道,人人得而诛之。 他们亲眼看见逃过来的大户幸存者是什么下场,由此放弃“依附新朝”的侥幸心理,纷纷慷慨解囊资助官军。 短短数月时间,官军竟在困顿状况下,隐隐恢复了万历末期的余威。 不过杨文岳久闻背嵬军善战大名,所以调度兵马极为谨慎,每每远离先锋部队两日的行程扎营。 杨总督也不敢沿着山脉前进,以防奸民联合贼军在中途设伏—— 所以杨文岳只能绕过山脉地区,去直取弯,一天过一座县城,划着一道弧线。 结合泰山、鲁山的地形,以及先锋部队回报的军情频率,杨总督的大军应该驻扎在邹平县与新城附近,也可能在入夜前抵达了高宛县。 “这么说,敌兵主力距离我们先锋骑队差不多一百里咯” 第352章 重复的情绪重复了熬过想你的夜 第352章重复的情绪重复了熬过想你的夜 知道敌军的大致方位与兵力数量,是战还是袭扰便有了相当大的主动权。 当敌人还在困惑情报混乱之际,己方已经围绕着敌人制定歼灭计划。 “一百里路程对骑队来说也就一天左右的脚程。现在出发,明天傍晚就能跟明军主力亲密接触……要是六百骑兵打垮六万主力,那该是比熊岳驿大捷还要传奇的战绩吧” 一名玩家穿着点缀黑白色的皮甲,后腰系着一根不知什么材料做的长尾,说话间左右摇晃,活脱脱一只直立行走的豹。 另一人瞪大双眼,眼中流淌着对盲盒出奖的期盼,“嗯,那样史书上你我的名字,就是跟韩信、李靖坐一桌的军神……” 只听啪嗒一声拍掌,郭子义适时打断对话,“好了,幻想时间结束。传奇要是那么好缔造,就不是传奇了。眼下咱们打败了明军先锋,溃散的败兵迟早把消息带回主力部队,你们认为接下来局势会如何变化对了,你们谁记得山东府县的分布状况” 此言一出,几位兄弟面面相觑。 好些人连华夏数十个省份的具体位置都不清楚,就更不知道明朝末年的山东府县分布图了。 “哪位好兄弟带了地图!”『安陆山』起身冲着周遭喊一嗓子,立即便有六名兄弟笑着赶来。 郭子义搬来两箱火药迭放一起充当“讲桌”,其他人也各自搬来弹药箱、车轮、鸡公车围坐,好似节假期的亲朋好友,围着火炉散坐,摇晃不已的火光将所有人的身影映在墙上。 一幅颇为详细的地图被主人铺在弹药箱上,这是制图高手们根据明朝背景反复修订后的第五版北方地图,黄河以北尽在图中。 在征得地图主人同意后,郭子义用炭笔在俘虏所说的最远县城,与己方所在的田野各描一点,连成一线。 他用尺子比对两点的直线距离,经过比例尺换算,大约是一百二十里。 接着用己方所在的点为圆心画一个九十里的直径圆,以此表明己方一日之内的行程。 “嗯,打仗之前先用最坏的条件去推演结果。根据地图可知,咱们一天之内到不了目标点。” 其他人闻言连连点头,郭子义便是这般带领他们打赢了“以少胜多”之战,遭遇敌众的瞬间,郭子义并没有吃掉敌军的想法。 随着敌人结阵露怯。 郭子义意识到背嵬军百战百胜的威名逐渐显现,敌人畏惧与背嵬军作战。 他通过环绕袭扰,试探出敌人的火器覆盖范围,又确认偏厢车都是装载三五人的轻型偏厢车,而非十五人的重型车,这才胃口大开,打算大量杀伤敌军。 待敌人的骑队被消耗大半,郭子义才想“熬鹰”一晚,进一步削弱敌兵的士气与状态,冀图吃尽全军…… “嗯,咱们一天到不了,那能不能让敌人自己到跟前来呢”一人指了指地图,“敌人每天都在移动,说不定咱们向北前进,能在两三天之内遭遇。” “就算是这样,想打败百倍的敌兵还是太困难。” “我去你们几个——”这时某位戴着自制防毒面具的玩家插话,“谁都听得出六百打六万是玩笑话吧,怎么正儿八经开始讨论蚂蚁吃象了难道我是误入什么高端局了,这里人人都能打五十个” “哈哈哈,说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我认为敌人收到先锋覆灭的消息,肯定会更加谨慎,原本三日的行程,他们怕是要走七日,乃至缩在城中不动。” “他要打呆仗更好,咱们的南路军能毫无顾忌地横扫鲁南地区了。等那杨总督回头一望,发现咱们的偏师已经杀了一大圈,打到济南了。” “东昌府、兖州府的城池太多了,还有漕帮势力盘踞当地,真要等偏师打穿六七百里,青州的主力怕是要憋坏的。” “嗯,还是双管齐下最好,现在就告知偏师南下夺城。主力大军也能动起来,先到青州西面四十里的清河驿集结,那样距离预估的敌兵主力也只有二百里左右。” 郭子义又在驿站周围画了四个同心圈,以表四日左右可达。 “看样子需要敌人待在原地跟我们打决战,毕其功于一役,抓完这几万敌兵,整个华北平原就打开了。” “我以为不妥,现在是夏日,太阳还是很毒辣的,让敌人主动进攻我们的阵地为好——敌人长途跋涉,我方以逸待劳,没打就先胜三分。” “明军又不是人机,怎么叫他们老老实实钻进我们预设的阵地呢” “调动敌人的法子有很多——”郭子义沉吟片刻,“比如后方粮草被断,他们不得不后退取粮……济南被围,他们不得不返身救援……兵部催促,他们不得不前进作战。” “按照历史上李自成跟明军扳手腕的周期来看,每次双方大决战都是半年到一年打一次,这次杨总督筹备了不到半年,显然是被朱由检催了很多次,不得不动了。”安陆山说。 另一个玩家兴奋地一拍大腿,“数万大军携带的粮草最多不超过二十日,甚至只有十日,他们从济南出发已经过了几天,如果我们在中途截杀几支辎重队,敌人就要断粮!” “所以你们想绕后断粮可是济南以北全是大平原,你从哪断起啊” 郭子义在图上画出一条从济南发端的虚线,“断粮切的是补给线。我要是官军,肯定通过运河与济水,把粮草运到济南中转,随后水陆协同运到大军营中。 想必他们沿着济水,绕开丘陵行军,也是有着补给便利的考量。 陆运时间相对固定但损耗巨大,水运量大,但难以算准时间——截断这条线上靠近济南的一点,就能打断敌兵的脊背。” “嗯,顺便还能假装我们要打济南,迫使敌人主力回援,打一场准备充分的阻击战。” “可咱们拢共六百点骑兵,办不成这么高难度的任务吧” “谁说要咱们做了”郭子义一脸疑惑,“跟敌兵决战的任务自然交给主力来做,咱们只负责混淆敌人判断。” “这怎么说” “无论敌我,主力大军一旦动起来,想隐藏踪迹都难,所以要在敌人摸清我方主力动向前,尽可能模糊敌人的判断,让敌人误以为我军要正面决战——”郭子义按住高宛县附近的城池,恍若按住蚊子包一般揉捏三圈,“到处都是敌袭情报,尤其是近距离的县城急报最多,你觉得敌人会怎么想” “我会觉得红巾贼主力来了,我要跟贼军决一死战,一举收复山东失地!” 其他玩家也跟着嚷嚷起来,好似代入到官兵视角,恶狠狠“辱骂”贼军怎么不“饿死”在家里。 郭子义打了响指,很感谢这兄弟的捧哏效果,“当然了,以咱们这六百人的战力肯定不够,还需要青州加派援兵,让我们扩充成名副其实的先锋部队,有个两三千战力,最好配齐骡马。只要我们拿下的县城足够多,敌人便愈发怀疑红巾军主力正在步步逼近。” “可是有个问题。”某个玩家指着地图上的主力位置说道,“你既然说主力大军难以掩饰踪迹,那咱们的主力怎么不被敌人探知呢” “这是个好问题——你看这图虽然没有地形标记,但明显山东中部的县城,比南北的要稀少许多。” 郭子义这么一说,大伙这才注意到县城的分布差异,华北平原上的县城几乎一个挨一个。 “县城少说明人口少,只要主力大军沿着淄川向西挺进,一路上遭遇的县城屈指可数,在控制敌人塘马的情况下,就算敌人侥幸得到情报,也难以分辨真正的主力在哪。 退一万步说,他们准确收到我军主力所在的位置,他们想要调度兵马也得三五日,那时候咱们的主力早在断粮路上挖好了陷阱等他们来钻。” “你的计策听起来不错,但没考虑到敌人的视角,如果敌人听说先锋败的这么惨,直接率兵退回济南死守或是破罐子破摔,直扑青州跟你决战,也可能打开武库把士绅武装起来,允许他们结寨自保,把我们堵死在路上” “战场是动态的,自然要根据前线的变化更换战略。官军敢退回济南,那就是自动放弃鲁北跟鲁南,朱由检打不过我们,但治得了带队文官。 要是直扑青州那最好了,咱们把部署反过来,先锋部队直扑济南,主力部队在清河驿以逸待劳,等他们撞死在工事上。 至于士绅结寨自保,同样是条拖延时间的死路,朱由检不会允许任何拖延收复失地、救援友军的行为出现。 他这臭脾气在大凌河之战,松锦大战,把友军连续催死,到了1643年还在死催孙传庭出潼关,改不了。 朱由检就是我们最好的‘友军’!” “嗯,那我下线把你这套战略跟青州的兄弟说一遍,看他们怎么说。”安陆山说罢便仰躺在地,像是一具弯曲四肢的厚实布偶。 没有人比前线实战人员更懂敌我情报,青州方面围绕着“声北击南”的策略讨论数个小时,终于决定执行郭子义的提案—— 主力屯兵清河驿,南路军直扑鲁南,俘虏的四千降卒押送到清河驿即可。 只不过有一点战略没同意。 青州方面没给两千余骑兵,而是给先锋骑队拉满到五千战力,一人补足三匹马,粮草弹药全部补足。 青州方面要求郭子义等人在敌兵面前大闹一场,闹得越热闹越好。 战后短短半日,红巾军完成了兵力加派、粮草调度。 战后两日,先锋骑队完成俘虏押运,后续援兵持续增援。 尽管这支“新组军队”的平均素质下降两个档次,混杂了不少不太会骑马的新老玩家,但加派的侍从与降卒战力尚可。 就在郭子义的先锋部队飞速补员之际,败逃的幸存官兵终于逃往附近的县城。 他们长话短说了自己的遭遇,将原本夸张的七百打六千削弱成,三千贼军在奸民的指引下击败一万官军。 毕竟六千步骑队伍被七百贼骑击败,说出去丢脸一辈子。 败卒们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又追加一连串半真半假的“故事”。 他们声称随军民夫偷奸耍滑,刻意拖慢了官军速度。 又有不少奸民被反贼买通,偷偷给战马的草料添加巴豆,促使战马丧失战力。 奸民甚至故意在战前几日,频繁运送“特殊工作者”到营中慰劳士卒,使得兵士们奋战多日,个个双腿打颤,难与贼军抗衡。 败卒们表示,要不是贼军太狡猾,总整“盘外招”打击官军战力,哪可能被贼军以少胜多 逃亡各县的败卒们各执一词,但他们编造谎言基本一致。 饶是有些实诚的败卒说漏了嘴,也会被其他老兵油子强迫改了口风。 甭管情报真假,当地官员还是将两个版本统统写入塘报。 战后的第三日,接力递送情报的驿卒总算骑马赶到主力军中。 尽管杨文岳、陆文锦等人不敢相信先锋战败的信息,更不相信“七百反贼击败六千官军”的夸张版本,但逃回来的败卒不到半成,起码说明败绩是真的。 前锋遭遇惨败,意味着原本的坦途变成一片漆黑的迷雾。 杨文岳无法判断前方汇聚了多少贼兵。 三千,还是七千还是在战胜官军又陆续加派了更多兵马 如果就在附近与贼兵决战,官军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打赢 贼军蛊惑百万奸民为他们而战,即使贼军一次两次战败还能卷土重来。 可要是官兵战败一次,便会万劫不复。 贼兵大胜的消息在一众文武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觉得贼兵正挟大胜之威掩杀而来,须得避其锋芒才行。附近的县城墙薄地少,绝非固守的良地。 不如退守济南,那里城高墙厚,北水南山,若有数万大军云集,势必坚守一年有余。 问个问题 问个问题 问个问题,顺便请假休息,调整状态。 对本书剧情有建设性意见的欢迎加群讨论,帮作者调整一下思路。书群在简介。 作者最近感觉思绪很混沌,统一关内的大纲基本搞定了,按照大纲往里填剧情就行。 但写到现在感觉非常疲软,我已经在尽力写好每一个剧情单元,铺垫,爽点,该有的都有。 但是进入三月,公审剧情结束后,剧情热度一下子骤降。 尤其是最近的骑兵打步兵的以少胜多战,我感觉写出了全战游戏里的骑兵拉扯步兵的感觉,骑兵配合穿插冲锋,怎么没几个反馈啊。 还有说没整活了,我寻思你们想看什么整活啊,告诉我啊。 就说这么一句抽象话,我哪知道你们爱看什么啊。 我个人的素材库有限,不知道怎么整活有趣了。 这几天的剧情,我就安插了“解禁捏脸”的对话,就是想看看读者有没有反应。 到时候玩家捏脸古神之貌,半兽人,智械,虫群……搞个全世界大乱斗,搅乱世界历史。 结果没一个读者吐槽这一点的,给我整的很迷茫,都不喜欢看 我估计还没写出来的直播设定,空投复活战旗,全世界复刻春秋的国家名,写各种玩家佣兵团、武装公司的发展史,估计也一样无人问津。 前中期用过的整活套路,逼不得已才会再用一次,我尽力在避免重复。 你们要是决定稍微改点细节,再用几次前中期的玩家疯癫套路,只要看着有趣,多整点活就行,那我就用。 后面剧情到打入北京,还有几个小篇章的剧情,入了北京,北方就会完全裂开。 功德林,追赃助饷等等剧情都会有,男主大叛乱之后,会把裂开的国土一点点收复回来,再造河山…… 其实这时候想想,还是剧情上的危机感没了,玩家慢打快打都没什么差别。 别人大神能写二三百万字亮点不断,我一个小扑街,写到一百二十万字自认没崩,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也知道升级打怪的写法用完了,无敌流的救火,装逼打脸,还是能写的…… 我觉得当前局面的主要原因还是把满清太早打崩了。 这主要是去年底喷子太多,给我喷自闭了,导致我把高潮提前太多。 本来是想打完辽南就收手,玩家占据辽南造反,这样拿下山东,也不至于太强,还能跟大明打的有来有回,男主也能在大明还有余力的时候造反。 鞑子也有几十万生力军,等主角统一关内的时候,鞑子还有战斗力入关干涉,剧情危机感能延续到关内统一、灭国满清的。 只可惜被喷子整的道心破碎,没守住原本的大纲。 现在追读、订阅还蛮平稳,但是段评突然一下子就没几个了,所有人给了订阅,但是不看,也不发段评,我还以为我小说被屏蔽了。 我这单机的有点累说实话,也不知道我写的好不好。 有人说练兵征税水,说战斗水,写支线,写铺垫,他还是说水。 你写什么剧情他都说水,我都不知道他想看什么,觉得这书很水,还要接着看,你是受虐狂吗 天天水来水去,除了压力作者还能有什么用 那种复制百度百科,疯狂水历史字数的,你不去说水,就搁这压力我,给我压爆了,到时候又来一句早知道你会太监,就舒服了。 以前我觉得我会完结打水哥的脸,现在我觉得水哥大概率会胜利了。 我觉得自己真的尽力写好每一个剧情单元了,起承转合,爽点,趣味点,努力做好。 有时候绞尽脑汁写一个情绪流完整的剧情,自己觉得已经够好,就等着读者看完夸你两句,然后继续投入下一章,结果水哥直接一句水把你否了,整得你码字几个小时全是狗屎一样。 第三百五十二章 洗了点阳光青提 而济南是一省之精华所在,阻拦贼兵北伐的要塞,靠近大运河的军事重地,又有德王、衡王两藩暂避,但有些许差池,整个北方局势必定糜烂。 有人登时埋怨,当初就不该把话说的太真太满,叫圣上以为红巾贼旦夕可灭,就应该陈情难处,严明地方缺兵少粮,多留筹备一些时日才是。 圣上以为背嵬贼与红巾贼改旗失和,互 "亿人级!"叶幻淡淡说道,这禁制如果只是为了困住一个千万人级,实在有些太大费周章了,那么就只有可能是亿人级。 林飞就这样势如破竹,从寒冰碎片中冲出一条血路,眼见就要冲到丽桑卓面前。 现在,智一已经决定全体迁移到水翼崖,生意什么的,自然也就不用做了。 “如果你加入我们,就要负责一些岗哨的任务,我这里,不养闲人。”相比戚凝的态度,叶磊无疑是要冷血很多。 现在,他已经无法在这一场斗丹赛中,战胜叶星辰了,连一点胜算都不会有。 亚托莱尔情绪激动,激昂!其实内心中,亚托莱尔还是希望亚托克斯能够觉醒,起码,虽然自己当不了英雄,也能够挽救护国军的命运。 林霜芸以为受点伤,就能把以为难缠的叶星辰击败,也算是值得的,但是却没有如她所愿。 看到这一幕,除了蒙山无奈的捂着脸,其他二十多个兄弟全都张大嘴巴惊讶的说不出一个字,心里有一万头草尼玛崩腾而过。 "和我一起去?不行,太危险了!"叶幻想都没有想,直接拒绝了叶瑶梦,谁都可以和自己一起去,但是叶瑶梦不行。在这个时代,叶瑶梦是叶幻最为重要的人,叶幻可不想再次失去了她。 可是,而今的结局,却恰恰相反,叶无双反手给了他一耳光,仅仅一耳光,连他的身体都轰裂开了,一击,便让他失去了战斗力。 就在这一刻,天边猛地裂开,一直如同横握山岭一般的巨大手臂,完全由滚滚浩荡的海水凝聚而成,横空劈出,一下子就将龙行云打出的碧色光芒,全都轰得粉碎、炸开。 范健心里暗暗估量着手镯的重量,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握住了口袋里面的钳子,而这时那辆红色的电动车终于在一个菜摊前停了下来。 在他死亡前的最后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了这样一个画面:借着白雾的笼罩,那妖狐都没有反抗,直接就倒在地上,变化成他们这四个通天妖王中的任意一个装死,然后只需要静静等候白雾散开就可以了。 “这是边境围墙!也就是说,我们到了!”听后,拉维丽一愣,接着仔细一看,霎时瞪大了瞳孔,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众人自然知道适可而止,而且一天下来疲累不堪,所以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睡觉的睡觉,修炼的修炼,沉思的沉思,所有人都不再说活。 大伯等人也是露出了笑容。慕容雪可不管家族以后的发展,她只关心李逸有没有受伤。 “派出所呀……”尤薇不由得拉长了声音,再看向王动的目光却多了几分的审视,这让王动有些摸不到头脑,搞不懂这妞到底是什么意思。 巴毅皱皱眉,觉出青葱有古怪,只是他不是多事的人,也懒得管一个丫头的事,进了房,上官云衣忙从炕床上起身相迎。 季寥闭上眼睛,用听觉感受世界。悠扬的晚风吹落远处的柳絮,轻盈的絮儿,触碰泥土,细微的响动,回馈到季寥耳中,似有拨动心弦的作用。 他也希望电视剧能够早点和大家见面,这部电视剧结束了之后……他打算去电影圈嘚瑟嘚瑟。 屠辘一咬牙,将天龙令的防御打开,覆盖整个太方舟,然后将大量法力注入舟体。 刘硕说完,黄中裕就走上舞台,学着漫画当中的样子比划了几下。 他竟也没有多劝,这又出乎金先生意料。金先生完全猜不到这个四季山庄的公子爷究竟是什么意思,拿他做消遣? “我才不把钱投在这个地方呢!”还没等林士豪说完呢,赵郁就开口拒绝。 第一武道学院的老师们没有去责怪冷厉他们,他们知道冷厉等人已经尽力了,只可惜,第五武道学院出了一个更加变态的暴君级天骄。 “你呀?你……你就叫郭登峰吧!”王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郭美美她妈的名字。 历经几百次的损耗,元尾的魂魄早就剔除了那些不属于元尾自己的特性,已经变得十分纯净。 “多谢郑长老赐宝!”程牧雪微微一愣,但马上露出一副惊喜之色。 田笑一直都习惯顺从宫薇薇的意见,除了苏南以外,笑着点了点头。 田甜的爷爷退休前是国营企业职工,有工资领,给田甜买本子是没问题的,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只要能关起门来解决,就不到外面大肆张扬。毕竟“家丑不能外扬”。 “哼,今天我来,就没准备活着离开,用我的命换你儿子一条命还有你们两人终生痛苦,也值了!”渡鸦说着,匕首已经划破羽皇的皮肤,渗出丝丝鲜血。 约顿海姆:巨人居住的地方。人类世界到“巨人国度”的路标是一个恐怖的“铁森林”;也有传说海的那一边就是“巨人国度”。 而八部之主帝释天正在随意的轰杀浮屠兵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向他窜来。 六耳闭上了眼睛,静静躺在药师怀里,任凭药师如何痛哭,也再唤不醒怀中的玉人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就是官军主力么,被咱们一支分队压制成这样,也不过如此嘛……哈哈……” 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嘲讽,『郭子义』死死紧盯墙头,竟无一人胆敢直起身子,仅有一支支弩机、鸟铳高举过头胡乱射击。 郭子义见状不禁笑出声,一度联想到黑叔叔的信仰射击法,虽然姿态猥琐,但总能保命。 郭子义发现一处射击 水间月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是来给自己开欢迎仪式的,就是组织再怎么超乎水间月想象也干不出这么毁三观的事情。 二毛顿时楞了起来,凯子都认输了,自己要是要是同意了,岂不是注定失败,但是他很想知道,凯子为什么认输,他想亲自知道。 “有没有人受伤?”水间月的声音很冷静,明显没有被这尸山血海的景象吓到,这让他手下的这些杀手们中的某些人很失望,他们还期望着这位新的领导会是一个好欺负的呢。 这个酒店,是一个五星级的酒店,里面的配置也十分的到位,更是豪华。 侧目望了眼地上的韦香香,心中却是在发愁,现在虽然挟持着秦瑶可是楼下却全是明教的教中,韦香香本就不会武功,现在却又是受了伤,若是就这样下去万一出了什么变故,那自己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西里尔依旧维持着半真半假的戏谑目光,而王子的表情则沉静无波。 男人静静地看着伦巴,仿佛要从这张满布沧桑的脸上找到些什么。 姬妮甚至不顾他的脸色,在他的左耳别了一个会微微反光的晶石耳环。 就在这会儿。一个心腹士兵进入了房间,走到亚当身边,轻声细语的嘀咕了两句。 于是在得出结论后,继续进一步猜测,是否人类和灵兽间有过什么芥蒂罅隙?导致灵兽不愿也不能变成人形? “死!”血婴再次挥动血焱狂刀猛的劈下,景炎赶紧侧身闪,狂刀看着擂台上的,血婴愤怒了,提起砍刀向上提起,狂刀把擂台上的地板掀起!台上混乱不堪。 别看这桶中除了颜色之外丝毫不起眼,里面可是蕴含了二品续脉丹、二品固脉丹、二品凝血丹以及数十种珍贵的药草,单单论价值而言,起码也得数千两黄金以上,可以想见这些药草和丹药的珍贵之处,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 “第五重!”夜含淡淡地说道,同时余光扫了夜枫一眼,却见夜枫一脸平静,顿时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老者脸色苍白,眼中闪烁无尽怒火,看着那恐怖的余波,心中生出一股余悸,不过就在他想要对着下方之人喝道时,一道影子蓦然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四神仙穿云破雾,直奔黄河隘口,而此时的黄河两岸更是人声鼎沸,大堤上一座行营大帐鹤立在旗幡之间,一行身着官服的人正矗立在人前,望空朝拜。 那面龙骨灵龟,即便眼光如云姐,也颇为赞赏,虽然夜枫不知怎么施展这面灵甲,但以此来缅怀云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给仙母明姬服的毒药怎么一点效都没有,到现在她还没死?”吴尚问孙乔仙。 经过了一段思索,花弄月纵身跳入水中,这水慢慢渗透过衣布,这种痛只有感受过才知道。前面又是那水柱,花弄月一鼓作气,要穿越那水柱,这一刻被水柱打的气力全无,脑袋空空的,像是失去了知觉。 第三百五十四章 啊? 三百多名贼兵呈松散队列,每人对应着前后的缝隙。炎热的夏风吹过,朦胧的硝烟顷刻消散,又一轮红夷炮弹透着白烟飞出,数百步外的贼兵像是提前预知炮弹的轨迹,立时反应躲避。这场面就像三百多人的大型舞会,贼兵的动作左右同步,炮膛喷出的白烟是一起舞动的号令枪,足以碾碎血肉的炮弹从贼兵刚才的站位透过但是车子驶到了距离清河不远的一个地方后,逐渐变得艰难起来,开始出现了严重的堵车现象。赵雪雅这轻声细语的话刚一落,庄义就感觉,他的脑回路已经有些落后了。眼前的这个少年外观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在鱼龙峰上,十八岁的年纪虽然不算大。既然要等一天的时间,黄青还是决定先去一转青龙殿,将这次荒龙岛的收获先换成贡献点。王大龙下船,走上码头,顿时几个在码头上候着的车夫就走过来,争先恐后的抢着要载王大龙。“这么奢侈的办公室?天呐,这么奢侈”苏茜连连惊叹着,不由得瞠目结舌,两眼放光。陆衣点点头,就转身走出大堂,顿时整个充满血腥味大堂就只剩下了王大龙与黄全了。可能是因为黑哥长相颇为帅气的原因,使得烤鱼店中的服务员妹子对他好感大增。站起身,脚步一晃,就是数米开外,在院落中,接连闪现身影,刚开始还难以把握精妙,不过片刻功夫,就好似将草上飞这一轻功修炼了几十年似的。“我说的都是实话,当然检测不出什么。至于你们想知道的东西,歌利亚会更清楚的告诉你们,有很多东西我也不清楚。”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很淡然的说。游方当然不可能伤着屠苏的母亲,恰恰相反,这恐怕是世上最奢侈的一种中医推拿手法了,以一流高手最精纯的外化之内劲打透三关,以自身元气补益患者的中气,促进全身气血与经络运行,扶正祛邪、壮骨强筋。现下的心中有着对华山的不舍,也有着对即将进入中央天朝的期待。虫族主宰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造成绝大杀伤的机会,此时的他并没有使用自己那磅礴的精神力感知周围空间之中的情况,因为这会让感知敏锐的封神作者发现他的踪迹。“好了,既然烛世青灯能照亮我们的路,那我们就走吧!咳咳咳!”古海一阵咳嗽道。兰晴发现这个名字就吃了一惊,尽管根据经验,在这种情况下组织不会理会是谁在什么地方接受信息,但她还是很谨慎的没有在家里输入这个网址,而是化妆进城到了灵宝市,找了一家网吧打开了这个网页。“好,我会为你联系总部。”林越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他不怕皱明反悔,信仰是不容开玩笑的,否则神灵会告诉他什么叫做神之怒火。说起来,这种独立于中央大世界,同样却又与中央大世界相联系的世界还有许多,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盘古域仙域诸天的关系,当然,相对中央大世界而言,仙域诸天的各个世界还算是各自独立。魏一凡是一个lv4作者,正好面对点燃神火这至关重要的一步,而他自己又是一个矛盾的人,而这种人恰恰是最容易点燃神火失败的人。方正出手,他一点反抗力都没有,仅是三拳,他便受不了,直接被揍趴下了。 第47章 谁赚了我的钱 第47章 谁赚了我的钱 “糟糕,咱们来晚了,县衙没油水可榨了。”『吕小布』指着书办堆放在办公桌的账册税簿。 “啥你能看懂古代账册” 『黄子龙』不可置信,拿过来一本淡黄色的册子翻了翻,其他人也跟着翻看古代政府资料,整个户房办公室都响起窸窸窣窣的翻页声。 这册子记录着人名、户内人数、里甲、职役等等,就是这层出不穷的繁体字叫人眼缭乱。 尽管结合上下文,他能猜出大致意思,但繁体字对他太不友好了。 古代账册四个字听在玩家耳里是正常发音,但在书办耳中,倒像是被强制消音一般,听起来就是“账册”,账册前俩字根本不发音。 “这是记录户籍状况的黄册,另有配套的鱼鳞图册征收农业税,只要有这些,整个县城的人口赋税都能掌握清楚。” 柳长生低头寻了一眼,在另一桌上堆满的书册中捡起一本鱼鳞图册。 “听说主线任务就是要控制全城,掌握税收体系……” 黄子龙不喜欢繁体字,但还是装模作样拿起一本里甲的鱼鳞册子翻看。 这册子开头便是整个里甲的土地分布图,一块挤一块的犹如紧密排列的鱼鳞,后面是每个书籍名下的土地形状,既有图形,又有土地的亩数。 一家人的田土碎成玻璃渣子,东一块西一块,等于说种完村西的土地,还要去种另一块地。 若是邻居不跟你共修水渠灌溉,那只能多修一处水沟,亦或是自己挑水东奔西跑。 费时费力还不讨好。 难怪说自然经济效率低下,土地破碎不成规模,水利设施办不起,还要东奔西跑伺候土地,这能有效率么 黄子龙忽然想起什么,望向一旁的吕小布,“话说回来,我只看到户籍跟田亩,你是咋从这些册子里看出没油水可榨的” “我哪有看册子的本事,是这几个书办看说县城的粮仓银库都没东西了。”吕小布指向一旁的几位户房书办。 “什么你们把我们的油水贪了!” 黄子龙愤愤地扔掉书册,单薄的书籍落在地上只有啪的一声轻响,但听在书办耳里,却比铡刀砍头的声音还要惊人。 “如实招来!是不是你们贪完了仓库,今天拿我们来平账!”吕小布与黄子龙并肩站立,恍若大门前浓眉大眼的一对门神。 “不关我们的事啊!”书办们身子摇摇晃晃,双腿支撑不住便摔跪在地上,“平日里老爷们就拿仓库里的钱粮放贷,有时各位的亲戚拿着条子就要取走钱粮,典吏老爷都没说不,咱们这些小人物不敢问,更不敢拦啊!” “那咱们的油水哪去了!说不说!”黄子龙拔出腰刀架在书办的脖子上,“不说的话,叫你脑袋搬家!” “啊!”书办惊叫一声,两眼顿时泛起泪光。 “哭也要掉脑袋哦!” 书办赶紧收敛悲戚,连眼泪都努力吸回去,“许是那些老爷们的亲朋拿走了……他们昨夜走的匆忙,还有些人没走脱,此时去搜寻应当有收获。” “那你前面带路!要是找不到人,第一个拿你开刀!” “等等!”柳长生捏着几本黄册、鱼鳞册,挡在书办面前,“这些册子都是陈旧的老数据,黄册更是一年抄一年,最多改几个户籍人名——你们按照这个根本收不了税,真正收赋税的底册在哪里!” “嗯”黄子龙与吕小布默契地冷哼,同时将钢刀架在书办脖子上,“你不老实啊。” 赋役底册! 书办们皆是一惊,赋役底册这种私密东西,连那些书呆子县官都不知道存在,寻常百姓更不可能知道。 而这位贼人出身的“义兵”不仅能流畅阅览册子,比对出数据错漏,还能直接点明真正底册的存在。这好比一个小学生捧着高等数学看的津津有味,写出来的考卷分数居然能狂甩一众大学僧。 此人绝不是寻常人家出身,多半是某个官绅家庭,亦或是胥吏家庭出身的富哥,见过听过。 可是前途无量的富哥,为何要自毁前程去从贼作乱呢 “冤枉啊!”书办们再次跪下去,膝盖都被撞到红肿。 而那位被架脖子的书办心中哭嚎,怎么被刀架脖子的总是自己,就不能换个人威胁么。 “本县赋役田亩都是户房的典吏老爷负责,他每每发放赋役分册,派人下乡收税,待赋役完税后,他会收回各本分册,不让其他人有留手的机会。” “他人在哪!”吕小布语气加重。 “他人……”几个书办互相对视,面面相觑,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种一加一等于几的愚蠢感,“他人被乞活义军给杀。” “杀了”吕小布疑惑不解,还是一旁的黄子龙凑近他耳边作了解答,“应该是前几天的‘换家战术’,几十个玩家冲进县衙乱杀一通。” “噢——我说当时友军怎么那么少,原来是特么拿我们当诱饵,自己去打县衙了是吧!” “他家在哪,你们带路。” 柳长生抓住重点,人虽然死了,但只要城内的宅邸还在,就有搜到底册的可能性。 控制县城只是武力征服一座城市,要想快速掌控一县之地的人口、税收资源,就需要拿到赋役资料。 不然只能一家一户去人口普查、清丈田亩。 眼下夺取县城,迟早招来明军围剿的他们,是没时间搞这一出的。 当然,多快好省的方法不是没有——与地方士绅豪强合作,在他们的协助下快速摸清基层,并建立初级税收体系。 不过这一条很快被大多数玩家否决。 他们没来的时候,士绅豪强掌握基层,他们如今来了,还要跟士绅豪强合作,那他们不白来了吗 黄子龙问,“这书房典吏相当于现代什么职位” 柳长生:“大概是财政科长。” “那好,咱们就先从这个已故的财政科长家里下手,狠狠捞他一波油水。”黄子龙握紧拳头,颇有一番我全都要的自信气势。 “等一下,县城的油水专区好像划分了网格——就在主线任务描述上。” “什么”黄子龙等人纷纷抬手划拉空气,只见主线任务 平面图上用不同颜色的线条勾勒出六个网格,分配给六个三十人小队去征收“合理负担”——富户、商人出钱粮,穷人出人力物力。 额外的一百多名玩家就负责带领民兵巡视全城,以防地痞宵小趁机作乱。 “我去,咱们小队被分在第三网格,居然是距离县衙最远的城对角!” “更糟糕的是,这回油水要三七分成结算功勋……”吕小布耷拉着脑袋,像只大雨中低头淋雨的败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48章 怎么才七成啊 第48章 怎么才七成啊 “怎么才七成啊”新来的玩家略感不满。 “七成是引导人的,能得三成功勋还得看引导人的好感度。”吕小布接话。 “谁的脸色” “引导人,就是开局给你发任务的小伙子。” “我戴头盔玩虚拟游戏,就是为了来看特么的npc脸色”新玩家顿了顿,追加几句,“我好不容易下班回家打开游戏,我还得爆肝任务,打怪加经验值,时间爆装备升级,做完任务还得看那谁npc的脸色,那我不成时间自虐的傻叉了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玩游戏真就是消磨时间、打发内心空虚,给一个又一个npc做牛做马,走南闯北享受多种虚拟人生,但赚不到收益的自娱自乐过程。就这,每年还有那么多人钱又时间,对着几张纸片人乐呵呢……” “你、你再骂!” 新玩家仿佛戳中痛楚,一副你凭什么污人清白的尴尬神色。 “有牢骚很正常,如果你觉得不满意,可以给游戏官方提意见呐,说不定游戏策划哪天就采纳你的建议了……” 几个玩家在户房门口友好交换自己的意见,可是音调时大时小的话语,在帮办耳里却像是争论。 况且这争论的字句中多有省略,使得本该通顺的话语,变得磕磕绊绊,像是故意在“外人”面前停音的保密习惯。 帮办不禁感叹,乞活军的保密本能简直深入骨髓。 他们就算跟自己人吵架,也能像嗅到臭味下意识捂住口鼻一般,本能地保守秘密,时时刻刻记住安危与团队。 难怪人家能轻轻松松混入高家寨、混入县衙大杀特杀而不提前走漏风声,那是因为人家有严密组织与铁血纪律。 不知道这种背后的保密训练经历了多少苦头,才练就如今吃饭喝水一般自然的保密本能。 难道他们在今日造反之前,就开始卧薪尝胆了么 乞活军真是恐怖如斯啊! 帮办内心对乞活贼的鄙夷、恐惧感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敬畏与欣赏。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一众帮办们在此分别,几人带着“义军”小组前往所谓的网格片区,另外几人带领几人前往“前户房典吏”的宅邸。 可是刚到第三片区的街角,就看见别的义军小组在搜刮钱粮,有钱的富户狠狠掏钱,不掏钱的架在门口打屁股,钱粮箱子蹲在街道上累成小山,没钱的普通人出点物品,或是提供人力搬运物资、清扫街道,再不济也能供点粪便去熬制土硝。 最搞怪的是一组玩家在一家棺材铺叽叽喳喳,恍若一群雏鸟嗷嗷待哺,又热闹又吵闹。 『黄子龙』等人好奇地走上,打算参考一些如何顺利“捞油水”。 没想到迎头撞见一支“乐队”,好几个玩家各带乐器,琵琶、二胡、箫、笛、葫芦丝,甚至还有最吸引人的快板。 这不像是征收“合理负担”的小队,倒是沿街卖艺赚钱的戏台班子。 俩位小哥一边敲着快板,一边使用“霍元甲你嘛时候是天津第一”的地道方言,字词清楚地吐出一字字。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饥民难存活。 关内朱明征辽饷,关外建奴掠四方。 皇亲国戚享田亩,贪官阉狗刮钱粮。 缙绅老爷欺我若牛马,恶吏流氓视我作猪羊。 今日天下乾坤变,天降义军血债尝。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 吃他娘,着他娘,吃着不够杀豪强。 平不公,报冤仇,大伙快活过一场!” 快板兄弟的表演结束,两人肩并肩鞠躬,对在场的看客表达感谢。 “好!好!赏一个!”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如雷掌声,黄子龙大声叫好,吕小布不停吹响嘴哨。 “想不到我的赛博兄弟还有这本事” “帅,太帅了!我要跟你生猴子!” 就连店家老板也被才艺表演所打动,不好意思不交“合理负担”。 毕竟这年头要抢钱的官军、义军数不胜数,头一回见好声好气讲道理,还给你表演一番才艺的。就冲这门精湛的“口活”顺口溜也得给打赏不是。 于是棺材铺老板打手一挥,就让乞活军带走三口做工精细的那种,反正这几天官吏死的多,他的生意完全不愁。 “不是哥们,我沿途看过来,收钱收粮,收陶罐藤条的都有,可是你们收棺材有啥用”黄子龙发问,身旁的玩家也都一副我不懂的疑惑脸。 “太平天国,地穴爆破法……”奏乐小队只是提点两个关键词,便坏笑着闭嘴。 “噢——”柳长生迅速反应过来,“是太平天国用来轰爆大城市城墙的办法——棺材里塞满火药,打仗的时候塞到墙根地上点燃。平时就算不打城市,棺材里填满泥沙,也能充当掩体跟敌人打阵地战。” “好家伙,你们已经开始筹备攻坚战了” 黄子龙心说敌人第一波围剿大军还没来呢,兄弟们已经走一步,看三步,眼光这么长远么 “战略上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啊”黄子龙与吕小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茫然,“你说的很对,但是你能不能再通俗一点,我兄弟书读得少,没明白你的用意。” “嗯嗯,我不明白,还请老大解答……”吕小布点点头。 眼看着周边皆是npc,颇为谨慎的乐队小组拉着黄子龙等人钻进街边暗巷。 “我们在线下找专业人士询问过,汝宁府有一个卫,一个千户所,再算上周边的巡检司和各地的乡勇,参差不齐的强弱兵力加起来起码一两万。 就算他出动一半,也有一万左右的兵力,别管他强不强,就凭咱们三千混杂大量流民的部队,必须要借用巧劲才能削去敌人的优势。不然咱们只能放弃县城撤离。” “撤退刚打下来城市就溜” 突破手不太情愿,毕竟有了城市,意味着拥有控制周边乡村、市镇的据点。无论义军招兵买马,征收赋税,还是派人渗透周边都很方便。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如果不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我们哪有时间经营根据地,明军也不会放任我们占据县城不管。 你以为历史上的李自成不想打地盘好好发育么,明军不给机会啊,从头到尾都跟他死磕。” “说的有点道理啊。”黄子龙一个劲地点头。 “再说咱们拿下县城努力了多久——消灭地方豪强,袭杀官吏造成混乱,伏击县兵大队,等到县城武装被一扫而空,我们才挟大胜之势夺取县城。 这一步步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环环相扣,步步推进,这才有稳固的胜利,拿下县城只是第一步,壮大我们的有生力量,才是重中之重。 等到一府,甚至一省之地的机动兵力都被我们击溃或收编,那时几个府城县城,都是餐盘里的一块肉,我们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看看,这就叫专业。” “妙啊!不愧是专业军事人才,战略思路一套一套的,我一下子就觉得前路清晰了!” “那你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刮油水啊,等有了钱粮咱们该强化部队了!” 此言一出,黄子龙等人纷纷有了十足的干劲。 之前他们纯粹为了个人功勋,现在被点名了未来方向,一下子感觉要肝的任务多到爆炸。 刮城里市民的油水算什么,他们决定凭借“赋役底册”去刮全县财主、富农的油水。 这才是城镇化率还不到8%的小县城,最大的油水所在。 “戴上咱们的决胜套装。” 吕小布掏出黑头套戴上,跟着兄弟们一起闯进“财政科长”的府邸,将所有没逃离的人全部抓获。 每个俘虏嘴里都塞进一块破袜子,然后就见几名玩家抄起藤条,拼命鞭打几人,“赋役底册究竟在哪,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被塞嘴的俘虏们呜呜乱叫,像是在说,你不给揭开嘴塞子,咱们怎么说真话啊。 …… 玩家们在县城闹得红红火火,李牧这边也收到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又顺利拿到天命值,不过这一次好像多了一个东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49章 版本迭代0210 第49章 版本迭代0.2.10 【扫清敌势,控制县城,天命值到账15000】 【控制县城,综合声望提升,游戏玩家召唤系统等级1等级2 新增‘战团指挥官’系统,战团语音指挥功能。玩家拍摄纪念功能,屏蔽词库扩容智能化……】 【玩家可费功勋点,使用上述新增功能。】 控制一座县城居然产生一万五千天命值! 上回伏击战大胜给他增添两百多名新玩家,这回一万多天命值,让他腰包瞬间鼓起来,腰杆子也挺直,举手投足之间仿佛自带骄傲气质。 这好比月薪五千的苦逼打工仔,忽然拿到两万的奖金,恨不得吃快餐也要多加两个鸡腿,以显示自己的阔气。 他李牧创建的“李家寨”正在蒸蒸日上啊。 除了天命值之外,李牧还发现一点不同。 召唤系统的等级居然从1晋升为2,这么多天过去,他早就忘了游戏系统本身还有等级划分。 李牧看着系统描述,“乞活军”控制县城提升了综合声望。 而作为幕后操纵者的他,也间接获取声望加成,晋升了系统等级。 这岂不是说,只要自己的声望一步步提升下去,迟早做到最高,解锁更多的系统功能 李牧心念一动,挨个查看每个解锁的游戏功能。 “拍摄纪念”、“屏蔽词库”这些功能顾名思义,就是给玩家新添的一些小福利。 “拍摄纪念”允许玩家通过截图、拍视频的方式,将自己在游戏中遭遇的“惊险”、“感人”、“帅气”、“特殊”的动静态画面记录下来 屏蔽词库扩容,自然是防止玩家故意坑队友,泄露己方的重要情报,比如高调宣称李牧其实是“乞活军”幕后主使…… 【战团指挥官系统】倒是让李牧眼前一亮。 进入战斗状态时,最低三百玩家可自行组建临时战团,并推举一位声望不低一百的玩家成为“战团指挥官”,超过总票数60%即可当选,局部战场有且只能产生一位指挥官。 若开战前无法产生有效指挥官,则自动推举声望最高的玩家当选。 每位指挥官四次战役内不得连任,除非是李牧钦定的长期指挥官。 战团指挥官拥有当前战役的统一指挥权,并消费功勋点直接与队长们进行语音对话,当前通讯半径两里半,距离越远吐词越模糊。 类似于某些射击游戏,总指挥只能语音对话小队长,而不能指挥小队长 服从命令并获取重大战果的,战后奖励加成,获得随机稀有奖励的概率提升,声望荣誉功勋大幅度提升。 不参与战团指挥体系,只想以孤狼身份,自由享受战斗者,无法参与战后奖励结算,也不能使用主基地增援武器。 若是指挥官军事稀烂,胡乱送人头,也会被禁止竞选战团指挥官。 临时战团的最小编制为“百人队”,同时也是语音收发的最小单位。 假设有一支八百人的玩家战团,便会在战斗之际临时产生一位指挥官,八位队长。 “这个功能真是妙啊!” 在这个作战通讯即便靠旗帜、战鼓、传令兵的年代,能有即时战斗的语音系统,相当于给每个小队长分发通话手机,简直对古代军令传递速度是一次降维打击。 李牧抬手将这些新增的游戏功能加入下个版本更新——玩家们给他做牛做马,总得尽快给他们新玩意补偿一下。 要让马儿跑,也得给马吃饱不是。 眼下,李牧通过引导玩家拔除县城相关势力,总算兵不血刃拿下县城。 然而武装夺取城市仅仅是第一步。李牧看着眼前厚厚的稿纸——这些都是玩家给他抄录的历史论文与百科资料。 通过“功勋点奖励”促使玩家抄录资料。 他尽管早就穿越古代,但依旧感觉身边有多个搜索引擎,想要什么资料都能拿到,甚至比以往更加准确。 按照诸多信息显示,即使大明还有七年就要灭亡,却仍然拥有远超过元朝末期的动员能力。 1639年,大明集结十余万大军围剿张献忠。 1641年,大明动员边军精锐十余万跟满清在松锦决战,带兵的将领与兵员数细致到千位。 1642年,大明松锦之战惨败,关外精锐损失大半,同年时间,大明依旧组织十余万大军围剿李自成,最终被李自成击溃。 哪怕是到濒临死亡的1643年,大明还能挣扎一番,从监狱里拧出孙传庭跟李自成死磕,还差点打赢。 崇祯末年的明军很弱,弱到被满清入关抢掠数次,入关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劫掠的财货人口一次比一次多,却不能大量杀伤满清一次。 崇祯末年的明军也很强,一直压着各路农民军打,直到灭亡前两年才暴露颓势一泻千里,从而导致李自成根本没时间经营根据地,无法抵抗来势汹汹的满清大军。 人人都说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满饷何处寻,辽东黄台吉。 那么问题来了。 如何才能收编这些拿到满饷就能爆发惊人战力的明军呢,自然是发钱发粮,或是纵容他们烧杀抢掠。 作为一名体面人,李牧才不会放纵兵丁祸害百姓,他这一世的家人便是被那些军纪败坏的官军所杀。 可是不刮穷鬼的钱那能挣谁的 自然是谁有钱挣谁的咯—— 在明朝末年持有最多钱粮物资的是藩王士绅,这些真正趴在大地上吸血的恶性肿瘤。 每代王朝就像一具人类身体,这些勋贵豪强就是人体内的肿瘤、病毒,一到王朝末期就会让人毒发身亡。 等到新朝居上,前朝的肿瘤、病毒被屠杀一批,就又能勉勉强强地运转下去,直到下一个病毒周期爆发…… 这勋贵豪强必须要杀,就跟土匪山贼必须要剿。 李牧需要他们的钱粮,而玩家也喜欢把这类人吊老歪脖子树上,双方一拍即合,双喜临门。 至于担心大肆屠杀士绅豪强,会引发“士绅战争的汪洋大海”,那就不关李牧的事了。 吃大户的是乞活军,又不是他李家寨的李牧。 他只是暗中与义军走私货物,资助义军一些兵粮武器,乃至训练出来的家丁思想觉醒,自发前去投靠义军…… 再说了,这年头哪家大户不是“两头下注”,这边助饷剿贼,那边卖身投靠,黑锅单单也甩不到他头上。 念及此处,李牧忽然想起有什么事没做,一万五千香喷喷的天命值还躺在系统里睡大觉呢。 抽卡,启动! 这一回的天命值二八分成,两成储备300条复活次数,八成直接梭哈召唤游戏玩家。 伴随着熟悉的背包拉链刷开的光芒乍现,足足一万两千天命值召唤的玩家显露。 【350初级玩家,三千斤现代麦种,五套定制角色扮演服,十把电击枪与30发备用弹药,cs游戏款警用投掷道具‘震撼弹’、‘手雷’、‘燃烧弹’、‘烟雾弹’、‘诱饵弹’十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0章 帅气是男人的良药 第50章 帅气是男人的良药 三千斤现代麦种 李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可是现代人经过数十年迭代培育的良种! 他记得穿越前,老家的小麦一亩能产千斤。 明朝末年伺候最好的麦田,也就两三百斤,大部分田亩能有小两百斤就谢天谢地了。 影响农业产量的要素是,土壤,水源,耕作方式,农具,良种,肥力…… 前几项条件在古代能凑合,但化肥和良种却是近代农业革新的核心,也是世界人口大爆炸的根本原因。 如果亩产百斤变作大几百斤,人口膨胀数倍绰绰有余。 当然,李牧也知道这类良种是杂交培育出来的,不能长期自留种子,两三年就会退化。 不过抽卡能刷到麦种,说明以后也有机会,撑到李家寨粮食充沛应该不成问题。 电击枪和投掷道具套装还算不错,以后跟防弹盾组合起来使用,会是不错的进攻道具。 唯独这角色扮演定制服装,没说什么特定影视动漫的服装,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李牧点开道具描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居然是佩戴者想要什么,就能定制一次的特殊服装! 什么高达、假面骑士、阿斯塔特、奥特曼、士官长、斯卡文鼠人……都能实现。 服装本身没有防护力和战斗力,纯粹好看,好玩,好酷。 仅仅如此,李牧也觉得超值的,他甚至都想自己变成玩家,体验一把以“高达形态”出击的酷炫感。 但是作为一个幕后老板,他深知给员工们重重奖赏,才能鼓舞兄弟们杀敌的道理。 衣服穿在他身上只是一时的感官刺激,随着一阵哆嗦很快便会索然无味,但穿在五个玩家身上,激励的是数百上千,乃至后续进入的新玩家。 “帅气的道具”会鞭策他们拼命赚取功勋值。 在大庭广众之下帅气装逼,永远是男人最爽的精神高潮。 试想一下谁不想穿着一身限量版高达机甲,在一阵“爹给我穿一穿吧”、“啊啊呜呜好帅”、“哥,求链接”、“很丑,寄过来给我改一下”之类的吹捧中迷失自我,上扬的嘴角比ak还难压。 李牧心念一动,在系统内做了一点修改。 嗯,就把这些道具放在“主线任务奖励”中,激励他们绞尽脑汁对付接下来的优势敌人。 嘿嘿,李牧已经想象到,五套定制服装能把这些玩家的嘴角吊成什么样。 他也想看看,玩家的口味都是什么样的。 搞定这些细节,新来的三百多名玩家也顺势进入游戏。 似乎是玩家们在线下给《晚明风云》炒出了些许热度,三百多人很熟练地选完自己的职业侧重。 大部分玩家选择战斗,战斗玩家达到700人,新来的这一批会在次日凌晨携带装备,悄悄抵达县城与大部队会合。 其次就是搞生产和科研的种田玩家,剩下的名额才会分到“驻村干部”、“自由人”、“潜伏卧底”之中。 先前一周,李牧接连看见玩家乔装打扮后四散而去,总人数有35人,大体方向是北边的汝宁府,南边的武昌府,东边的庐州府。 有乞丐、流民家庭、商贩、船夫、戏台班子、镖师、应征壮丁、傻子…… 李牧对于这些人的定位是情报为主,暗杀为辅。若是卧底们能混到文武商界的高层,形成“酒厂都是卧底”的局面再好不过。 把玩家的事务抛到一边,李牧看着老村长递上来的公文报告。 得益于乞活军在县城“大闹天宫”,不管是何种阶层的百姓纷纷涌入安全的李家寨,周边十余里的村庄听说李家寨名声,都想拜倒在李牧旗下受庇护。 这既带来人口,也带来了粮食和金银珠宝。 寨子里的人口日渐膨胀,寨墙内的建筑造满,墙外面到处都是修建房屋、商铺的敲敲打打声。 从李家寨发散出去的贸易网络也在扩大。 一条河流从山脉直冲而下,正好汇入滚滚东流的淮河之中。 凭借这条支流,李家寨不用费太多功夫,就能通过河运,把工坊里生产的货品卖到淮河流域,甚至是江南地带。 有了商贸利益,自然要加强军备保护利润。 三百家丁队的强化训练如火如荼地进行,按照李牧的初步计划,军队方面是两条腿一起走。 一条是精锐路线,以当前的家丁队为基础发展出一支人数较少,但装备精良人员精悍的尖刀部队,必要时能充当军官骨干。 另一条是训练大量的民兵,就像汉朝时期的兵役制度,每一个成年人强制接受数年的兵役训练,若是发生战事可以迅速武装组织起来。 两条路线相结合,就是少量精锐军官搭配大量受训民兵,如此一来便能在短时间爆发出相对战力最强、人数最多的部队。 李牧将每一个庇护下的百姓做了人口登记,凡是年满二十岁的男丁,务必首次接受100天的完整军事训练,其后每年接受30天训练,暂定七年。 每一期民兵训练人数,不得低于当地成年壮丁总数的五分之一。 训练期间的食物与武器,由李牧发放。 于是大量可用民兵产生了。 第一批民兵足足有一千五百人,每日所需的粮食也是惊人的。 不过李牧毫不畏惧,因为他有乞活军从县城秘密运回的粮食物资,以及玩家在县城郊外搜刮的士绅粮食。 吃别人的粮食,养自己的民兵,李牧舒坦,需要营养的百姓也舒坦。 看吧,只有一种人会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顺带一提,装备部的玩家们每天都在鼓捣新发明,内嵌铁管的木炮,铁皮圆桶,压实的圆饼火药包,恶臭炸弹,细长细长的抬枪,中看不中用的“火箭筒”,都是他们的杰作。 前些日子装备部提取硝化甘油,就被炸死了好几名玩家,于是他们不得不将实验工坊搬到寨子外两里半的位置,以免伤及无辜。 好在最近乞活军“绑架”回来一些老练匠户,有他们做技术指导,再加上玩家搜索的图纸理论,两相结合一下,金属火炮也该被铸造出来了。 失败了也不要紧,反正有时间练。至于廉价的木炮,狗都不用。 就在李牧思考着扩产火器之际,一位刚上线的玩家给他带来一则消息。 县城那边,有一些访客想跟“乞活军”谈判合作事务。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1章 那么回答只有一个了 第51章 那么回答只有一个了 一支十人的队伍装扮成商人模样进入县城,领头人是李来亨。 他带人在转悠几圈,仔细观察乞活军在城内的做派,才主动暴露身份,希望会面乞活军的首领。 李来亨很快被带到县衙大堂,大堂内外被乞活军兵卒围得水泄不通,却迟迟不见有人与他接触。 他静待好一会,直到一壶茶都被喝完,仍然不见来人踪影。 他心中顿时油生不好的预感,难道乞活军要杀他 可是他进城观察良久,对方在城内扫除街道,修补路面,救济难民,训练新兵,就连乞丐流氓也被管束起来强制劳动,整个街面仿佛焕然一新。 市民们纷纷夸赞乞活军不像义军,倒像是真正的官府,一桩桩小事,乃至百姓都意识不到的细节都做的漂亮干净。 百姓一致盛赞的义军,如何会滥杀一位无冤无仇的“使者” 果不其然,一位青年风尘仆仆地赶过来。那人一边分开紧密排列的护卫,一边连声说道,“不好意思我才接到特殊任务就来了。” “特殊任务”李来亨不太明白,但谈判还是要继续的,只是这身边涌上来的护卫着实多了些。 李来亨补充一句,“我想与大帅谈件大事,可否……”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屏退左右。 “我不是大帅,他们不听我号令。” “嗯” 李来亨有点懵,旋即明白过来此人是建言献策的军师,一般军师若得不到重用,确实没有兵权。 可是,这些护卫也太奇怪了,怎么说两句话还越来越近了呢。 十几个护卫像是变成屏风,三面皆围得死死的,李来亨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人呼出的热气扑到他后颈处。 “咋了,咋不说话”义兵的军师略显不悦,“你来造访咱们,不会是来蹭茶喝的吧” “噗。”李来亨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谁家谈判是这样用护卫把使者团团围住的,叫我怎么说机密事宜 李来亨环顾四周,十几双杀气腾腾的视线射过来,李来亨只觉浑身不自在。 噢! 李来亨恍然大悟,这是乞活军的“下马威”,利用凶神恶煞的护卫震慑来人,以检验使者的耐心与应变能力。 就像诸葛亮造访江东,孙权要用文武大臣考验诸葛。 好! 既然对方已然出招,他接招便是,“军师可知乞活军已然大祸临头了。” “长话短说。”军师端茶饮了一杯。 李来亨微微一怔,心说这军师真是老辣,居然毫无波澜,还把问题反推回来。 他瞧了一眼身旁不曾挪步的护卫们,当即开门见山,“我的人探到官府集结大军正朝商城赶来,兵员不下五千,若是汇聚沿途乡勇,很快便能破万,恐怕要不了几日就会抵达商城。” “来的正好,我们刚宰了几家大户,半点抵抗都无,大伙都吵着无趣。正愁没人给咱们解解馋。” 李来亨觉得十分惊奇,仿佛看见一个顽童嚷嚷着要打十个壮汉,这不是自不量力,这是自寻死路。 “不是我刚才说的还不明白吗我观你部兵马不到一万,根本无力对抗万余官军,守城更不行,官军一来,全县士绅立刻与官军并肩作战,那时候县城就是你们败亡的囚笼。” “守什么城,直接出城迎战。还有咱乞活军没有一万,我们刚补了一批新兵也才几千人,不过够了。” “够了”若不是周围挤满了护卫,李来亨都要站起来大声质疑,“如此规模的官军部队,没有数万义兵如何抵挡,你们几千人那与送死何异” “当初我们一百多人,就能打败八百县兵,如今几千人应对一万官军,双方的差距还小了,多谢你报信,我们乞活军会记得这份人情。” “啊这。” 李来亨一时语塞,这打仗怎么能当成简单的算术问题 若是双方人马摆出来比大小,人数多的就获得胜利,动则数十万的农民军早把官军秒杀了。 可结果呢,几百官军能追着几万农民军跑数十里。弱旅与精锐不能相提并论。 他跟着闯王南征北战多年,近年才慢慢明白打造强军并非易事,训练,武备,军官组织,后勤补给,这些都不是闯军能稳定获取的。 闯军只能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批老兵,就这样费数年还不能形成一支与官军正面抗衡的老兵队。 乞活军只有数千兵马,就敢跟上万官军死磕 该说他们勇气可嘉,还是造反经验不足,意识不到官军的强悍战力呢。 若是看着百姓人人称颂的“乞活军”一头撞死南墙,也怪可惜的。 李来亨决定再努力救一把,“我部愿与乞活军合营南下湖广。那里的关隘军驿前些年被义兵攻毁,周边的一些秘密小道也无人看守,若是我们迅速南下,等到官军抵达商城,我们早已闯入一片新天地,到那时再做图谋也不迟啊。”“噢,搞半天你们是要来合营逃跑的。可惜我乞活军只知勇往直前,只有站着胜利,没有跪着逃跑!” “若不积蓄力量,如何打过白白送死是无谋。”李来亨不理解。 “你还想往哪跑,去了湖广,要不要去南直,去了南直要不要再回河南,永远在跑,永远就只能跑!战胜官军的最好办法就是勇敢面对他,没有狭路相逢的决战勇气,流民一辈子都是被追着打的流民!” “!” 此言一出,李来亨只觉得振聋发聩,恍若寺庙的铜钟陡然在头顶炸响,闹得他脑袋嗡嗡的。 他回想起这些年跟着老闯王,与新闯王四处征战,也是东奔西跑,一直在跑,哪怕偶尔获得胜利,也是侥幸小胜,军力与兵团作战经验没有任何长进。 一直到近期闯军兵败溃散,闯军余部仍旧是跑,不停地跑。 可是不逃跑又能做什么,相较于义军,朝廷官军实在太过强大,简直像一座大山压在各路义军头上。 就在李来亨思量之间,他忽然瞧见眼前的军师面不改色地抬手在空中指点着,像是在示意他左右看看。 李来亨环顾四周,竟看见瘆人的恐怖画面,周围十数名拥挤的护卫齐刷刷抬手,整齐划一地触碰空气,像是在统一画符。 什么情况 李来亨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浑身毛孔大开,汗水伴随着热气一泻千里。 他浑身的肌肉紧绷,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失态暴走。 “新版本更新加了战团功能,好耶!” “卧槽,你们快看主线任务的新增奖励,定制s服装!我特么要当阿斯塔特,我要让大明燃烧!” “兄弟们,选我当指挥官,我全战、骑砍、人间地狱、战地全部精通,指挥作战嘎嘎猛!” “决定了!”军师在一众护卫的吵吵嚷嚷声中站起,“回去告诉你家首领,我乞活军不日出城与官军决一死战,你若要逃,随你逃,你若要战,就到西边县界的急递铺与我会合。” 合营的答复收到,李来亨连忙带人返回山中的老巢,收拢多日的闯军余部聚集在一起,勉强凑够两千人。 “父亲。”他冲着养父李过拱了拱手,“他们答应合营,可是要主动迎战官军。” “迎战官军” 李过苦涩地摇摇头,己方这边的人马加上乞活军也没有应战官军的资本啊。 “不如借此机会,趁机南逃。”另一个义军头目建言。 “不可!别人用命抵挡官军,我部却趁机逃走,如此跟那些杀良冒功的官军有何区别” 李过当即否决这种拿他人垫脚的提案。 他当年为何跟着族叔李自成造反,不就是看不惯官府士绅的腐朽作风,才反了的么。 如今闯军溃散,他竭尽所能才收拢一批败兵和闯军家属,可是其中一个他极为看重的心腹却始终不见踪影。 那小子是个李氏本家,十二岁便跟了闯军,次年被李过相中收入亲兵,接着因为聪慧机警被李过收为义子。 几年时光过去,李过愈发觉得那小子潜力无限,好好培养一番,日后必能成为叔父的助力。 只可惜闯军大败,霸业的梦想破碎,许多兵马与心腹都走散,李过至今收拢多人也未见那小子。 也不知他死了,还是活着。 唉,李过暗骂自己就是无法心狠。 那么对于乞活军的迎战提议,李过的回答只有一个了。 “去告诉乞活军,我部准时赴约助战,无论胜败,也要给其他义军的撤离拖些时间。” 李过在心中追加一句,这一战只求问心无愧。 李二,你小子可要活着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2章 不要停下来啊 第52章 不要停下来啊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章献忠』左手食指搭在耳侧,却没收到半点回音。 望着周围一脸期待的队友们,章献忠无奈地摇头,“坏消息是距离太远无法通讯,好消息是无效通讯不扣功勋点。” “诶,我们明明可以下线通知敌情,要这功能有啥用”姜小白不解地挠挠后颈。 “下线通知再上线起码一分钟过去,这通讯相当于给你一个有信号的手机,三秒就能传达消息,现在看起来很鸡肋,等打起来就知道威力了。”突破手说。 乞活军率领主力部队出城迎战,十个战斗小组向西散开,时时刻刻捕捉方圆数里的动向。 章献忠便是带组侦察的一份子。 因为声望较高,名字旁边挂着“荣誉称号”,跟八大王谐音等诸多因素,被玩家推举为第七队长。 侦察小组以十人为基本单位,基本是开服以来就结成的小团体,开黑打团也形成了一些默契。 章献忠本来不需要亲自上阵,还是黄子龙等人竭力劝说他多捞功勋,战后方可拿到“定制s服装”,他才勉为其难报了名。 而黄子龙这些经常与他开黑的家伙,就成了他此次侦察任务的队员。 吕小布掏出单筒望远镜向前望去,透过镜片的世界仿佛被拉扯至跟前,稀疏的山林、土丘、缓缓前进的难民…… “我去,你怎么还有望远镜”双手在胸前敲键盘,黄子龙眼神微眯,一副要把望远镜抢过来的贪婪模样。 “装备部买的,他们照着系统商城的望远镜仿制了一些……”吕小布骄傲地递出单筒镜,上扬的嘴角都要翘到嘴角。 “我、我,让我也康康!”阿杰发出想要的声音。 “我也一样。”柳长生也凑过来。 章献忠虽然没说话,但也跟着其他玩家凑过来。 “感觉没怎么缩进距离啊,你这几倍镜” “四倍镜。” “淦,跟不用望远镜没什么两样。” 黄子龙把单筒递出去,看到吕小布骄傲的神色,顿时明白这小子是故意拿出来炫耀的,道具本身的效果如何不重要。 重点在于,我有,你没有。 “话说你小子的羽林军呢,第一次之后,就没见你队友过。”黄子龙突然想起这一出。 “嗨呀,你们不就是我的羽林军队友嘛”吕小布眨眨眼睛,笑得非常诚挚。 “好啊你骗我!你这家伙满嘴跑火车,嘴巴里有几句是真话”黄子龙冲着对方竖起左右两个中指,“” “当然有真话,我当你们是打团的好朋友啊!”吕小布嘴里叼着一片树叶,躺在一棵树 “呵,朋友。怕是被你坑到红温爆炸的朋友吧。” “嘿,你怎么知道我要坑你!”吕小布笑着说,“等后面打起来的时候,你最好有思想觉悟哦,我一定打开‘摄影功能’记录你的出糗时刻。” “呵,看谁的摄影手速快。” 就在两人唧唧咋咋之际,『柳长生』透过镜片,隐约看见一些身影出现在视野尽头。 “喂,兄弟们,我好像看到有人过来了。” 柳长生的提醒引起大家注意,侦察小组迅速中止吵闹,攥紧手中的武器进入战斗站位,一齐转身目视前方。 柳长生把望远镜递回。 阿杰双膝跪下,以耳贴地,只听咚咚的震动声缓缓传来,“有马蹄声!不知道是敌军还是队友。” 黄子龙也模仿着样子趴下去听,结果没听到明显的动静,“这都能听出动静” “经常跟马打交道,跟马相关的我都懂。”阿杰摆摆手,示意这不足挂齿。 “不是哥们,你是高考要考骑射的内蒙人是吧”黄子龙一脸惊诧。 “低调,低调,我不会告诉隔壁省的高考要骑骆驼……”阿杰用食指紧贴嘴唇。 “真的假的我读书少你千万别骗我。”突破手一脸懵逼,有点真的信了。 “是真的。”吕小布义正言辞,“我湖北人高考还要考开车,不能在繁忙公路‘杀’出一条血路的,都不能拿高分。” “我通你滴嗯马。”黄子龙冷不防一句话,引得吕小布与他对视一眼。 旋即两人像是用眼神交换了信息,哈哈哈大笑起来。 只听一声箭矢划破空气的闷响,突破手没好气地怒斥,“敌人都尼玛杀跟前了,还在这里哈哈大笑!” 敌人的骑兵越来越近,『黄子龙』只觉得肾上腺素疯狂在血液里流窜,紧张情绪犹如铅水在毛细血管里扎针。 他取下肩背的步弓,张弓搭箭射出一击,却没中。 “来了!”章献忠大喊一声,敌军斥候骑马冲过来。 玩家们迅速闪身躲避,但还是有一名新人没及时躲闪,被战马壮硕的胸肌撞飞。“啊啊啊啊啊啊,我被撞飞了,医疗兵,快救我!”新人躺在地上大喊。 黄子龙张弓搭箭对准骑兵射出,一箭没中,但那骑兵的战马却忽然失衡前倾栽倒,将马背上的斥候甩飞老远。 他扭头看去,竟是阿杰一箭射中战马。 “你小子牛啊。” 他的夸奖刚刚传达给嘴角上扬的阿杰,便见一骑斥候投出长枪贯穿阿杰的胸口。 “尼玛!”雄壮的战马从身侧奔过,黄子龙只觉面前掠过一辆轻型坦克,马尾后面还刮起一阵风。 “看我的!”柳长生与突破手端起马桶橛子一般的火铳,对着转向减速的斥候压下火绳引燃火药。 只听几声铳响,只听战马与斥候的嘶鸣惨叫声响起,几具重物沉沉摔下。 “别怕,秦王绕柱走!骑兵的转身速率不行!”吕小布大喊着提醒围绕大树转圈,逼迫斥候下马步战。 果不其然,在几个回合对拼中,双方都减员几人后,斥候不得不选择下马步战。 一名斥候刚下来就举起步弓连射三箭,一箭正中姜小白的肚子,“我中箭了,我中箭了,我血流满地了!来人呐,救一下啊!” “嗷嗷嗷,沙比射中我了,我中箭了!”又一名玩家倒地。 眼见队友不断减员,柳长生飞速装填弹药,再度举起火铳压下火绳,砰的一声,竟再次射中一名斥候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仰头倒地。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为战果喝彩,便被一发箭矢射穿喉咙,苦逼战死。 “不行打不过了,快撤!知道敌兵主力就在附近已经足够了。” 章献忠与另一个新人反应迅速,一边招呼剩下的人撤离,一边绕路用短矛杀死战马,剥夺斥候的机动性,但他俩却牺牲在围攻中。 剩下几名玩家奋力奔逃。 “看来我们没法回到主力大营了。”吕小布面色一僵,随后露出一抹苦笑。 “说什么呢,敌人没了马,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会,我们就安全了!” 黄子龙回头瞄了一眼,身边的队友居然只剩下他们四个。 “按照npc的思路,这种前哨战不会放过我们。” 吕小布一边奔跑,一边从怀里掏出单筒望远镜递给黄子龙,像是递出一根百米赛跑的接力棒。 “你这是干什么!” “只要你能活着回去,咱们的任务就能准确记录。”吕小布忽然停下脚步,另外两个分别带伤的玩家也跟着止步。 “为什么,不坑我了” “虽然我经常满嘴跑火车,不靠谱,还爱说白烂话,但相信我,今天我决定把生的希望留给你——我相信你能带着我们的‘意志’返回主力大营!只要继续前进就好,只要不停下脚步,道路就会……不断延伸!” 吕小布抹去嘴角的血渍,其实刚才他在搏斗中被小刀刺中腹部,尽管有链甲缓冲,但还是坚持不了多久。 “不要放弃,我们一起跑!” 黄子龙万万没想到,吕小布这不靠谱的小子,今日居然有独当一面的英雄帅气。 “没人挡住斥候,你跑不远的。” 吕小布又从怀里掏出烧烤料、包、燃烧瓶……像是缝了一个四次元口袋,不停往里面拿东西。 然后一一塞进黄子龙怀里. “去吧。” 吕小布背过身去,依旧锋利的长刀斜落地面,精心打造的剑身反射出明亮的金属光泽。 “不!小布!”黄子龙努力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其实是吕小布费功勋买的玩意太多,落到敌人手里太浪费。”『突破手』不留情面地戳破吕小布的感人效果。 “卧槽,我特么刚打开摄影功能录一段感人场面,太不给面子了吧” “废话你马呢。” 突破手一人当先,举起没装填的火铳就当锤子使,无奈苦笑的吕小布紧跟其后。 “加油快跑,带着我们的希望活下去!” 说罢,吕小布提着长刀快速前突。 黄子龙已经不记得自己跑的有多快了,他只记得“摄影功能”里,吕小布与突破手的背影定格在冲向斥候的那一刻。 黄子龙抱着一堆道具,拼命地跑。 他仿佛逃跑的途中,仿佛看见幻化的画面,吕小布躺在地上,用沾满鲜血的食指划出一条赤红的前路: 不要停下来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3章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第53章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穿过枝叶掉落的树林,跨过溪水流动的小河,『黄子龙』双腿狂奔,随风摇摆的枝叶摩挲声好似变成追杀他的敌兵。 他努力回想当年运动会的长跑节奏,保持自己的双眼注视前方。 体感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暗暗加速,黄子龙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联军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尖木桩围成的营寨愈发清晰,他焦虑的内心终于安抚下来。 总算不用担心战死后,赶不上初次决战。 尽管玩家战死的那一刻,已经有人通过线下传递了“敌军抵达”的消息,爱表演的他还是想扮演好侦察兵的角色。 “急报!” 他一面高声大喊,一面掠过玩家、民兵、盟友的队列,数千人的联军齐聚营寨之中。 乞活军的旗帜随风猎猎,象征着本阵所在的大旗映入眼帘。 他迅速扫视一眼,锁定那位被众人推举的临时老大——首任战团统帅『何鲁司』。 他冲着老大低头抱拳,“敌人的斥候已在十里外,献忠侦察小组除我以外全部阵亡!” 一位身着布面甲的男人徐徐走出,身边还跟着几位寻找合适角度,进行宣传拍摄的小跟班。 咔咔咔。 尽管黄子龙听不见拍摄音,也仿佛看见一位资深模特,在一阵阵闪光灯下时不时停滞摆姿势。 充满亲和力的声音从头盔传出,何鲁司一改之前大吼大叫的中二气质。 何鲁司抓住黄子龙的双手,“很好!你们非常忠诚!我不会让忠诚的兄弟白流血。这次侦察任务,我一定给你们记大功!” “那些死去的同袍听见这个消息,也能死而无憾了。” 黄子龙怀揣着兄弟大量“遗物”转身欲走,何鲁司却拉着他右手,转过身面对“拍摄组”,露出一副礼貌式假笑。 只见几人拿着手势摆弄几下,仿佛记录了战帅优待下属的光辉时刻,也把黄子龙好似胸前塞了南瓜的搞笑模样保留下来。 “哦了。”拍摄组比了个手势。 何鲁司的假笑迅速垮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疲惫的慵懒表情,“这兄弟兵器都遗失了,带他去领一些。” “来吧哥们。” 『安陆山』领着黄子龙在营寨中穿行,成百上千的民兵卸下马车上的杂物,一座座营帐竖立起来, 黄子龙知道这些人是响应合营的盟友,只是还不清楚对方是闯军余部、革左五营,还是其他义军部队。 炎热的夏风吹过,丝毫没有蒸发汗水的清凉感。 黄子龙跟着安陆山来到辎重车,一番挑挑拣拣后拿了两把砍刀和一面盾牌,扭头一看瞧见数十名玩家正在鼓捣几门炮车。 应该就是主基地秘密支援的木炮。 随军的铁匠敲敲打打,锻打腰刀与头盔,烧红的灼热金属砰砰作响,明亮的火星四处飞溅。 明明铁匠们只穿单衣,火星溅射到身上却如同司空见惯一般毫无感觉。 一位头戴铁盔的大叔站在寨外大声号令,数百民兵拿着铁锹锄头在寨外挖掘壕沟,以防官军骑兵夜间劫寨。 “那是谁”黄子龙指了指那位大叔。 “那是盟友的首领,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行事作风很有准正规军的势头。”安陆山说,“我以前觉得明末农民军多半是乌合之众,但这支义军改变了我的想法,原来明末环境下,也是有作风不错的义军的。” “说不定是纪律严明的小袁营,明末百姓都称呼他们是‘佛军’。”黄子龙借来一块布料,将兄弟遗物包裹起来系在腰上。 安陆山闭眼思考片刻,“没可能吧,我记得袁时中是崇祯十三年举义反明,现在才崇祯十一年,差老远了。”“蝴蝶效应呗。你现在组一个暗杀队北上京师,崇祯小儿都能提前几年去世……我只怕游戏策划不做人,给你强制剧情杀,然后把游戏剧本扭回‘正轨’。” “要是兜兜转转还是相同轨迹,那就没意思了。” 这时寨外响起一阵急报时,恍若重演一遍黄子龙进寨汇报消息。 黄子龙被吸引注意,安陆山也紧跟其后。 这次返回的确实是侦察小组,只是他们还多带了几个受伤的人。 “牢大,我们抓了三个舌头回来了!” 凯旋的侦查组满脸兴奋,每三个人压制一名俘虏,那几人拼命挣扎,满口脏话,一嘴一个匪寇、逆贼…… “好样的!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忠诚的战友一定会得到忠诚的奖励!”何鲁司大喊一声,“一切为了帝皇!” 凯旋过来的玩家忽然立直,铿锵有力的呐喊声脱口而出,“为了帝皇而战!” 黄子龙一脸复杂地看向身旁的安陆山,“不是,我怎么觉得这话那么耳熟啊,好像刚才对我说的,差不太多” 安陆山无奈地笑了笑,“就是差不多的台词。这几天想积攒功勋的人太多,谁都想拿到‘定制服装’,一个个全部报名侦察往外跑。 出去的人很多,回来的人也很多,像你一样报告军情的。 脑子一热就前突十余里袭击明军队伍,还真杀了几个人的。混到一些农户家里帮忙干活种菜的。 长途奔袭一百里到隔壁固始县杀贪官的。甚至还有侦察好好的,中途听到‘卧底哥们’报信,说有劣绅可以吃,于是屁颠屁颠就跑去打土豪的。” “嚯,这尼玛真是群魔乱舞,决战还没开始就到处打游击了。” “谁说不是呢。”安陆山拿起竹筒灌了一口清水,“你想想,一天这么多人赶回来报信,能够维持假笑说些中二台词,我觉得不错了。换做是我的脾气,能坐在大旗 “看来要面对这么多沙雕折腾吗,这指挥官也不是好当的。” 黄子龙看着一干玩家现场拷问三俘虏,结果那三人死鸭子嘴硬,宁死不屈。 何鲁司一旁的杨文理建议道,“不如把他仨交给猛男组,迟早给他们撬开嘴。” 何鲁司当即批准,于是一群猛男奉命前来。 他们几个人身材壮硕,半身不穿衣服,裸露出来的虬结肌肉颇为健美。 他们一边在旁边摆出帅气地姿势秀肌肉,一边什么也不说开始扒拉俘虏的裤子。 惹得俘虏惊慌大喊,“你们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其中一个猛男歪了歪嘴。 “吾等男女通吃,接连几日不曾开荤,今日就拿你们几个解解馋!”另一个猛男握紧拳头,骨头间咔咔作响。 还有一人凑到俘虏中间,小声地问候道,“你们也不想被我们七进七出吧” 三个俘虏互相对视,又看了看充满哲学、油腻气息的半裸猛男,心知他们是说到做到狠人, 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上千人看着发生那种事,那他们以后也别想有脸活下去,当即菊一紧,把所有知道的都招了。 官军的统帅是汝南兵备道马守仁,总兵力一万二千。 官军主力是精选的营兵与卫所军,勉强四千人,带了几门短程的小炮,鸟铳三眼铳皆有。其余随军部队则是巡检司、地方乡勇兵马。 六千联军对抗一万二千官军,怎么看都觉得优势在官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4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阵地战 第54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阵地战 次日早晨,夏日的朝阳缓缓攀升,一缕缕阳光射进树林枝叶,在地面上投射下或明或暗的斑驳光影。 环绕战场的清晨白雾消散,逐渐显露出坑坑洼洼的战场。官军的大营就扎在肉眼可见的尽头。 “呜——” 悠长的号角声划破寂静的早晨,高声呐喊的玩家在营区内来回奔走,营帐内的民兵缓缓起身。 所有人陆续整顿武器装备,在诸多小头目的指挥下快速结成队列。 联军方面的战略是防守反击,六千人的部队以营寨为中心,排列在四周。 士气高涨的尖刀队站在最前,少数玩家充任军官,将自家民兵夹在中心。盟友的部队则分散在两旁侧翼。 尖刀队的玩家站在一口口塞满泥土的棺材后面,前面是插满斜木桩的战壕,只留几条窄道进出。 混杂少量火铳与步弓的方阵分成几块,互相间隔几乎等同的距离,如同龟壳的纹路一般站成数个方阵。 木炮与烟组成的炮兵阵地,摆在军阵后方用沙土累积起来的小土丘,由盟友的嫡系亲自护卫。 夏日的早晨虽有暖意,但仍比过去要寒凉一些。 『黄子龙』拢紧身上的披风,暗骂这小冰河期真是折磨人,好端端的夏天早晨跟春天没什么两样。 难怪粮食会减产,温度不够啊。 他所在第七队就在第一排,身后两个方阵位才是玩家民兵融合的混成方阵。 黄子龙拿出单通望远镜观察,官军的队伍渐渐蠕动起来,一万多人的部队稀稀拉拉鼓捣好一会,才走出临时营地。 前排的兵丁精神抖擞,满脸肃杀,一看就是能打的营兵。 不过后面的乡勇就很拉胯,绝大多数人只有草叉、长矛、捆绑菜刀的木棍,软趴趴的刀片子,脚底踩着草鞋,甚至光着脚踩在生硬的大地上。 两翼的卫所军也是懒懒散散,除了装备相对齐全,不比乡勇好到哪去。 看见官军的组成部分如此,黄子龙顿觉敌兵虽有人数优势,但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忽然一名玩家走到战场的中心,他转过身看向所有人,两手摆出一副“相机”的模样。 “帅哥勇士们,看这边,看这边!” 此言一出,那些自诩帅哥的前排玩家纷纷投去视线,然后自顾自地摆出帅气的姿态动作。 黄子龙也不禁拔出腰刀,用肘窝夹住刀背,恍若自己是个帅气的锦衣卫。 无声的咔嚓拍摄之后,那人又转过身将自己也纳入镜头,“看!这就是我所在的战团,后面都是我的赛博兄弟。” 玩家们也不管能不能录入声音,一个个大声开腔—— “还记得硫磺岛战役的那天,我和很多赛博兄弟在岛上付出了生命。” “星汉帝国第一勇士在此!” “战斗!战斗!战斗!” “给我五千薯条,半年之内拿下京师!” “哇呀呀呀呀呀!”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阵前的玩家们兴致很高,又喊又跳,后面的李过却觉得莫名其妙。 他疑惑不解地询问义子,“乞活军这是怎的咋还有人敢一个人跑外面去” “噢,那好像是乞活军的随军画师,他们的大帅喜欢用画来记录每日。至于那画师,应是用手摆弄几下更容易记住画面。”李来亨说出自己的猜想。 “真是奇了。”李过说,“这几天见过大厨班子,杂技班子,见过乐班子,今天又看见画师班子,这乞活军造反恨不得琴棋书画都带全,他们就是靠这手段打赢的么”“按照乞活军的说法——人生苦短,便要及时行乐。打了那么多天的仗,就该好好享受享受。” “享受享受都要阵前厮杀了,还要享受” “许是他们天性豁达,刀子没捅进肚子都不叫开仗。” “唉,我算瞧明白了。说不定这就是人家闯到今日,也不惧官军的原因——不念生,也就不惧死了。” 李过环顾周围一圈,有闯军的兵丁,也有乞活军的民兵。 众人的表情畏惧、胆怯,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不少人双腿打颤,甚至有人忍不住发出害怕的呜咽声。 大部分新兵没做好参战的准备,就算是闯军这边打过几场实战的老兵,也不免畏惧优势兵力的官军。 等等! 李过猛地发现,乞活军的民兵虽然战栗不已,却有相当一部分队列中的人,神情雀跃,口吐飞沫。 这一切都是敢战老兵的特征。 李过粗略扫一眼,发现诸如这般的乞活军老兵不少。 大部分站在最前排,少部分夹杂在民兵之中,恍若定海神针制住惊涛骇浪。 原来如此。 李过心说,难怪乞活军敢主动应战,原来是有充足的精锐老兵压阵,而这老兵的临阵气质远远胜过闯军。 可是精锐老兵稀少且宝贵,为何要摆在前面,而不是放在中间压阵 到时候打起来,精锐老兵随时可以策应左中右三向,又不至于在第一波厮杀中损失惨重。 毕竟民兵随时可以补充,但是精锐老兵却是死一个就少一个。 李过看了看身边不远的乞活军大帅,后者站在一片土丘上眺望远方,手里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 李过还在感叹乞活军能缴获“千里镜”之际,忽然瞧见三名骑手高举旗帜走出,缓缓来到战场中心。 李过心知,这是官军“平贼”的惯例—— 双方派出使者象征性劝降一番,不管成败都能展现己方的宽宏大量,同时也能间接瓦解对方的死战之心。 官军的使者果然还是老话—— 乞活军若能以礼来降,定能加官晋爵,享受荣华富贵。至于先前杀官屠绅的恶行,以后不可再犯。 农民军最大的几股,张献忠、罗汝才、张天琳等人都已投降受招安,大明的剿贼形势一片大好。 使者劝说乞活军不要冥顽不灵,否则押去京师千刀万剐。 乞活军的使者便是那位画师。 那年轻人啥也没说,只是张弓搭箭,射中了一名骑手。 当中箭的骑手摇摇晃晃地坠落地面时,双方的战斗正式开打。 两位幸存的使者赶紧勒马逃跑,见到招安无望的官军立刻点炮还击。 只见几门小炮猛地喷出一口口白烟,数发漆黑的铁弹腾空飞起,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如鬼的嚎哭声。 一发弹丸落在地上跳起,接着撞在填土的棺材里,一发后劲不足落在战场中心,前滚了几百步缓缓停下,后面几发不是飞过联军的头顶,就是砸入棺材与侧立的马车。 官军一轮炮轰无一所获,玩家们纷纷振臂高呼,冲着远处的官军发出挑衅之语,气得炮兵将领拼命鞭打炮手,勒令他们赶紧再装填。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5章 他超勇的 第55章 他超勇的 “速速填炮!” 炮兵组的将领嘶吼着,不断甩动鞭子打在民夫身上。 民夫们哀嚎着搬运炮弹填入小炮,凭着习惯点燃打出。 可是小炮接连打出数发,不是打不中人,就是被贼人构筑的“掩体”挡住,饶是侥幸击中目标,也只是打死前排的寥寥数人,连贼人中军的皮都摸不到。 眼见小炮射程不足,炮将连忙要求再进几百步。 一门门小炮顿时在骡马的嘶鸣中拉向前方,但前方的空位早已站满人马,稀稀拉拉叫骂着调度半天,才缓缓让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待炮兵站定新的位置,再次点炮射弹,还是没达到预想到的效果——贼人布置的棺材马车防御体系,好似天克官军的小炮。 以往只要小炮轰击几轮,兵卒带队冲杀一阵,就能打垮数以万计的贼寇。 结果今日连打几炮,贼人战线竟是纹丝不动! 炮将只感到被羞辱的气愤涌上心头,他愤怒大吼大叫,“推炮推炮,再进再进!” 炮将的话音刚落,民夫们却迟疑地回望他。 “活腻歪了!我叫你推炮!” 炮将拔刀出鞘,锋利的刀刃架在民夫脖子上。他的亲兵也纷纷拔刀威胁民夫。 民夫齐齐哀求哭诉,“军爷,进不得啊!” 愤怒上头的炮将这才意识到,炮兵阵地已经推移到本阵的右前方,距离他最近的兵丁已是最前线的第三排。 就在他要继续推炮之际,忽然发现战场中心落单的贼人动了。 此人经历几轮炮弹轰击,居然没被打死,这是什么气运 无数视线投射到这位乞活义军身上,他非但没觉得害怕,反而丢弃步弓箭袋,不慌不忙地摘下背后盾牌,拔出腰间佩刀。 “你愿意做一分钟的英雄,还是一辈子的懦夫!” 那人头上挂着普通人看不见的名字『剑草』,嘴里吼出响彻天地的咆哮。 他冲锋了。 他抛掉世人珍重的性命,独自一人勇敢冲向上万官军,冲向炮阵所在的官军右翼。 右翼的官军起初觉得可笑,旋即感到惊诧,最后感到一丝慌乱,好几个人脱离了自己的站位。 一个人也敢单独冲阵,他凭什么 漫天的箭雨飞速袭来,『剑草』猫着腰凭盾抵挡,但还是被四面袭来的箭矢刺中小腿,腰侧,肩膀…… 当他抵达阵前,即将碰到官军士卒时,他的半身几乎被箭雨射成刺猬。 他倒下了,在他倒下之前,还有闲心冲着背后的队友,微笑着竖起大拇指,像是在说,我这逼装的如何 他看似愚蠢的独自冲锋,深深震撼敌我双方的心。 兵备道老爷没来由产生一种恐惧,如果贱民连官军的兵锋都不怕,那将不再畏惧官府的权威。 区区一个小卒子就敢直冲万余官军,他真的不怕死! “乞活军真不怕死。” 李过惊了,浑身微微一颤怔在原地。 独自冲锋的义兵背后传达的勇气,就像乞活军没有逃跑,而是毅然决然地站在这里与官军决战。 单人赴死的壮烈恍若一盏明灯照亮全场,那些畏缩、低嚎的民兵也为友军的牺牲感到愤怒。 士气涨起来了! 胸腔内仿佛燃起熊熊烈火,李过忍不住拔出佩刀擎在胸前,恨不能立即冲向敌阵冲杀一番。 前排的玩家也被『剑草』的装逼所感染,不能让这家伙一个人把逼装完了! “官军的火炮也不过如此!第二队,第五队,第七队出列。我要求你们直击敌人的炮阵,把敌人死死钉在那里!”『何鲁司』的命令下完,三个百人队立时走出。 “神圣的卡拉链接着我们!为帝皇而战!” 三个方阵的玩家兴奋地朝天怒吼,终于可以在普通人面前好好装逼了。 三个方阵走出营区的瞬间散开战线,变作三排较长的横列。 装备最好的玩家站在横列的前排中心。玩家们举盾持刀,在一阵敲响的腰鼓声中,步步前进。 “什么情况”李过凑到义子耳边发问,“这相隔数百大步,乞活军连传令人都不派,也无战鼓号角,前面的人如何听见军令” “我、我也不知道。” 李来亨心说乞活军稀奇的事多着呢,他哪能桩桩都知道。 官军的火炮再次响起,飞驰的炮弹终于打中贼寇的身体,一发炮弹打穿贼人的横列,但却只造成三人伤亡。 马的贼人!为什么不排成纵队给炮弹杀! 炮将气得暴跳如雷,好不容易打中贼人,居然只有这点战果。 饶是如此,第三排被铁弹砸烂小腿的贼人,居然挣扎着爬起来,用长矛当作拐杖,一瘸一拐,努力跟上前进的队友。 “前进!前进!前进!” “前进吧,祖国儿女,快快奋起,光荣的一天已经到来,暴政与我们势不两立!” 这时横列中的一名高声唱起法国的马赛曲,懂法语的玩家也跟着哼唱,其他听不懂的人便跟着旋律瞎哼哼。 炮弹不能阻碍玩家的前进,箭矢铳弹也被横队的盾牌挡住。 再不济第一排所有玩家,都是后面两排队友的肉盾,为队友抗下第一波最大伤害。 “冲啊!” 他们支撑不住战死,后续的玩家会跨过队友的尸体继续前进。 玩家冲进一百步,脚下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进入小步慢跑,所有人已能清晰听到官军嘴里蹦出的脏话叫骂声。 『黄子龙』握紧腰刀和圆盾,好似要把武器防具嵌入手掌的肌肉里。 他看着前方不断缩短距离的敌兵,沉重的呼吸声从四面的兄弟口中传来,真实的战场氛围却让他异常兴奋。 他死死地僵住脖子直视前方,就像一头潜伏在草丛里的饿狼,经盯着前方涌动的猎物。 前进,前进,前进。 肾上腺素快速分泌,他只觉自己的心脏加快跳动。 “接敌准备!”队长的呐喊声洪亮且清晰。 就在兄弟们冲到三四十步,黄子龙甚至能看见某个官军脸上的疤痕之际,后排的玩家忽然原地停滞。 他们握紧手中早已备好的标枪,朝着三四十步外的官军狠狠投掷出去。 多场战役培养的经验化作此时此刻的力量,『黄子龙』举盾弹反一名官军刺来的长矛,握紧钢刀狠狠刺出,硬生生扎穿一人的肚子。 数十根标枪从头顶飞过,齐刷刷扎入官军的胸口、腹腔,惨烈的痛呼声顿时响彻大地。 在各自战斗本能的鞭策下,玩家利落地刺出长矛、钢刀,继续向前刺杀,无数鲜血顺着兵刃拔出的位置四处飞溅。 “杀!” 玩家全身心投入到杀敌中,没闲心擦拭溅射到脸上的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6章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第56章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碰撞敌人的瞬间,玩家的横阵前止后涌,逐渐拥挤成方阵。 第一次交锋,官军被夺走数十名有生力量,被搅伤内脏的官军倒在地上翻滚痛呼。 官军被刺伤只能哀嚎倒下,玩家被刺伤,却能继续作战,就像丧尸只要不被爆头,就能继续撕咬生人。 后面赶到的官军如同海浪继续拍打在三颗坚硬的“顽石”上。 许多官军从方阵侧翼绕到后面,企图把方阵包起来围杀,然而方阵范围皆是结阵固守的精锐贼兵。 无论官军从哪个方向发起攻击,都要面对盾牌和刀矛。 “杀!” 玩家们狠狠的刺出长矛,刺穿官军的肚腹、喉咙,就像在无所顾忌地宣泄体内的兽性本能。 有些官军身手矫捷,挥刀劈开玩家刺出的长矛,撞向盾牌,然而腰刀挥砍在臂甲上只能听见铿锵一声,不能破防。 前排的玩家丢掉染满鲜血的长矛,拔出腰刀顶着圆盾,半蹲下腰在刀剑矛林之下捅刺敌人的腹部、大腿。 “乞活军先锋竟是如此精锐!” 借来“千里镜”观战的李过看得目瞪口呆。 他第一次看见三百人被数千官军淹没,还能持续不断拼杀。 他们虽然拿的是简陋的长矛、砍刀,居然能像宰鸡一样屠杀官军。 战场上没有没有热血厮杀的吼叫,只有锐器插入肉体的血肉闷响,官军一次又一次在方阵上撞的头破血流,三四层的严密方阵除非天降战马才能破解。 “杀!杀!杀!”有玩家兴奋地大喊大叫,宛若一只发情的狒狒,急求配偶搭配。 大量的官军被区区三百人的玩家牵制住,几乎扰乱了所有的部署和阵型,原本颇有章法的打法,逐渐演变成大乱斗。 本该官军进攻,却被贼兵抢先也就罢了,数千官军竟然被三百人搅乱,还不能速胜。 兵备道马大人坐在木椅上焦急挥拳。 一群无能的丘八就是这样,只需要不带脑子杀敌就好了,不像他堂堂兵备道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关键是这么简单的杀敌,丘八们还做不好。 真是一群窝囊废! 此时敌我双方混在一起乱战,火炮弓铳不可用,只能用血肉之躯消磨贼兵精力。 可是这贼兵先锋拼杀一阵,怎么还不死绝 眼见无力克服跟前的“顽石”,兵备道马大人只好锁定敌人的“统领”,都说擒贼先擒王,不能任由敌人搅乱自己的进攻节奏。 “出击。” 兵备道挥挥手,千余官军领着数千乡勇直扑贼兵大营。 这数千人来势汹汹,几乎与山贼营地的“乌合之众”人数相当。 忽然,领兵的游击将军看见贼兵的土丘高坡喷出一团白雾,旋即炸雷般的轰鸣声传递到耳边。 几颗黑色实心铁球落入官军队列,就像几个黑色镰刀在拥挤的队列里硬生生犁出几道血肉模糊的血痕。 凡是被实心弹打穿十几个人的乡勇小队,几乎都愣在原地呆了好一会,然后发疯似的尖声怪叫,直到身边的军官一鞭子甩过来,打得脸庞火辣才恢复神智。 游击将军万万没想到,贼兵居然有炮。 他不禁感叹在这种时刻,恰恰是使用火炮轰击的最佳时机,贼兵居然抓住了时机! 又一轮火炮齐射。 引线迅速燃烧将火焰传递至炮膛,火药在相对封闭的环境燃烧爆炸,产生剧烈的热浪和冲压,将实心弹丸沿着木炮内嵌的铁管向外喷出。 几颗同样大小的实心弹呼啸而来,宛如强壮的强龙从天而降,咆哮死亡之声。 数发实心球飞出,两球飞至军阵后尾未命中,一球砸中官军侧面的乡勇步队,当场砸死好几个。炮弹砸击地面的同时又弹跳起来,将纵队方向上的十多人打死擦伤,就像小型的保龄球击穿数个球瓶,十个人当场死亡,七人受伤。 尽管木炮的威力不大,但架不住敌人的阵线密集且人多。 “啊啊啊!” 将死未死的士兵被实心弹利落的截断一条小腿,他抱着大腿的断裂处,扯着嗓子呼嚎,好似要把苦痛连带灵魂一同吼出。 凄厉的叫喊声响彻天地,一名乡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相识,被一枚炮弹砸断胳膊,断肢的血肉筋膜还在滴答滴答粉红色的血肉混合体。 “啊啊啊啊啊啊!”乡勇无法忍受惨烈的战场,扭头就往反向跑,结果被督战的军官一刀劈死。 “不准逃,继续冲!” 数千濒临崩溃的乡勇还是被官军用刀尖逼迫向前,直到他们冲到跟前才发现,敌人的阵前是插满尖桩的壕沟,马车棺材紧密排列的“寨墙”。 数千官军乡勇撞上来,犹如撞到布满尖刺的铁板,弓弩铳弹抛过马车袭来,数千人竟不能推进一分一毫,甚至有人开始大叫着溃逃。 官军本阵被几百人搅乱,刚派出的进攻部队又撞停在防御工事下,此时哪里都有官军,唯独本阵没有! “就是现在!” 观察战场已久的『何鲁司』坐不住了。 他拔出插在地面的战旗握在手中,旋即对一旁的盟友首领说,“本阵的指挥就交给你了,我要带队冲杀敌阵。” “啊” 李过刚想阻拦,一军的统帅怎可冒险上阵,就看见何鲁司走出老远。 何鲁司握紧战旗来到厮杀正酣的前方,对着周围的所有弟兄喊道—— “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所有兄弟随我一起直扑敌人的本阵,拿下敌人统帅的狗头!” “噢噢噢噢噢!” 玩家们的热情高涨万分,就连乞活军的民兵们也振臂高呼,朝着战旗的位置聚拢过来。 “那里是敌人薄弱处,进攻!” 何鲁司指着敌人侧翼的阵线破绽挥旗大吼,前排的玩家迅速推倒马车,跨过棺材。 十数燃烧瓶从三面飞来,接连砸向指挥官所指前三十步的位置。 轰然窜起的火焰吞噬多个乡勇,被烈焰侵蚀皮肉的剧痛,使得乡勇喊得声嘶力竭,后排的官军乡勇更是吓得连连后退。 不过片刻功夫,乞活军便开辟了一条绕开官军主力,直扑兵备道的通畅大道。 数百名本阵涌出的玩家奋力拼杀,战死的空位立刻由后人补缺。 饶是中心的官军迅速扑过来阻挡,也无力击败风头正盛的玩家——玩家们就像一颗颗滚动的巨石,碾碎一切阻挡在前的障碍。 乞活军悍不畏死的示范作用,就像战场上的一盏士气明灯,给每一个士气平庸的民兵猛加士气。 别人都可以这么不要命的死战,自己凭什么不能 乞活军老兵已经把最困难的问题都解决了,自己只要跟在屁股后面补充战力,就能拿下胜利。 胜利。 李过心说,他们太需要一场洗刷过去诸多败绩的胜利了。 内心压抑许久的耻辱与悲愤在此刻化作拼命的力量,李过把心一横,高举腰刀大喊道,“此时不战,更待何时,儿郎们跟我冲啊!” 轰隆一声声巨响呐喊,数千民兵顿时化作一条愤怒的长龙,跟随者坚定的龙头前进,前进,前进,直扑兵备道马大人的位置所在。 “噗。”马大人刚饮下的清茶被他一口喷出。 怎么贼兵突然就绕过主力,一鼓作气朝他冲过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7章 失败主义的谋士 第57章 失败主义的谋士 明明有数千兵马包围贼兵营寨,为何拦不住突围的贼兵! 若是贼兵冲击他的本阵,一万余大军都将土崩瓦解。 这可是上万兵马,剿灭数万贼寇都绰绰有余的官军呐! 他与诸位兵备道前辈整饬兵马多年,好不容易整顿出如此规模的兵丁,为什么能被一伙小小的贼兵冲败。 他娘的,为什么! 兵备道有些承受不了惨败的打击,脑子一片空白。 “不可能的,我不会输……”兵备道失魂落魄的向前移动数步,魔怔一般喃喃自语,“我还有预备队,我还有机会!” “道台老爷,来不及了。各地巡检司、乡勇的兵马都跑了。”一名佐贰小官扑到兵备道身边哭诉。 马老爷环顾四周,他身边预留的两千预备队,面对凶猛袭来的贼兵也都一哄而散。 他彻底没机会了。 他懊悔,他恼怒,他绝望。 他被贼寇以弱势的乌合之众打败,皆是因为他轻敌冒进。 如果老天能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轻视这伙贼寇,在驻地拖延时间,一定尽可能集结多的兵马,携带更多火器弹药,神速抵近商城县剿灭乞活贼兵!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没有重来的机会,也没有扭转今日惨败的妙法。 “老爷快上马!等贼寇冲到跟前,想走都走不脱了……” 小官死死拽住兵备道的手臂,后者木讷地看着前方的战场,大量的乡勇一触即溃。 溃兵们丢矛弃盾,大喊大叫着向后方安全的道路出逃,那一路狂奔的速度比败逃的南朝鲜人还快。 “马道台!”一名满脸是血的武将极速走来,挥舞着刀叫身边的仆役、小官扶持道台上马。 “砰!砰!砰!” 火铳的击发声已经攻入官军本阵,其中击发弹丸直接命中簇拥兵备道身边的小卒。 胸口霎时炸开一团血雾,几名小卒接连闷声一哼,带着一身脏污的衣立扑倒地。 “贼寇居然有火铳!”佐贰小官惊呼。 “穿青袍官服的是敌兵统帅!跟我杀啊啊啊!” “老爷快走,贼寇冲上来了!” 武夫高举染血的腰刀,组织兵卒上前迎敌,数十名忠心敢战的士兵挥舞着铁剑钉锤冲向蜂拥而至的敌军。 小官乡吏纷纷扒掉兵备道身上的青袍官服,然后将其扶上战马。 直到此时马老爷仍是晕晕乎乎的状态,他上下摆动着跟随战马奔出百余步,突感身子向下一沉,整个人晕头转向,被抛飞十数米远。 原来是溃败的官军拦路抢马,把他给打飞下来。 马守仁摇摆脑袋甩飞灰尘,只见那名溃兵丢掉粗木棍,辅助倒地战马重新站起,就要上马逃走。 兵备道老爷回过神的第一印象便是:好你个无能的死丘八,居然敢抢我的马! “你这丘八!” 他伸手欲拔腰间的配剑,却摸了个空,竟是刚才摔落马下时抛在十数步外。 这下他终于慌了。 好似被贼寇击溃的畏惧后知后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 “贼攮的狗官,害死我多少兄弟,我肏你娘!” 那溃兵提着血肉模糊的腰刀健步走来,也不顾马老爷的好声好气地讨饶,一刀刺入老爷的肚腹,抽出来,再刺去……多少带点深刻的私人恩怨。 …… 兵备道骑马离去,本阵的大旗也被砍倒,维系士气的重要因素消失,剩下的数千官军一时间有些迷茫无措。 “道台被杀了!”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快跑!乞活军杀来了!”失败的阴影迅速席卷全场,原本不想溃逃的士卒,见了远处官军一脸惊恐地返身狂奔,只觉得恐惧攀上颅顶。 这就像长条的地铁上,身心疲惫的打工人忽然看见前面有很多人尖叫着往后逃跑。 虽然打工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没什么好事,甚至会自我脑补丧尸爆发、无差别杀人、暴恐分子等等意外,转身就跑。 数千官军四散奔逃,到处寻找安全的方向, 原本凶猛的官军此时变成没有牙和尖爪的衰老饿狼,一个个张着嘴傻傻的喊叫着逃跑。 有的人只顾着逃走,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吓尿裤子。有人被玩家扑上按在地上群殴,有人爬到树上跟追兵对峙,哀求义兵给他一条活路。 还有人迅速解开衣带,一头扎进支流河水,结果身后几名玩家竟也跳入水中。 溃兵一面泅水前突,一面哀嚎讨饶,“你我各为其主混口饭吃,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还要追我!” “因为你有急支浆!” “什么乱七八糟!饶命啊!啊啊啊!” 出身底层贫民的民兵只觉得狠狠出了口恶气—— 他们不仅受过贪官污吏的欺压剥削,也被兵油子欺负过。 凡是官军过兵的地方,就像被篦子刮过,烧杀抢掠的罪行数不胜数。 他们今日终于能扬眉吐气,将那些袭扰过自己村子的恶兵狠狠捅死。 李过绷着脸,扫视跪地求饶的败兵。 他们失去了之前耀武扬威的自信,此战必胜的傲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求生的渴望与祈求胜利者发慈悲的期盼。 败兵与义军血战多时,原本平整的土地也被搅得泥泞不堪。 敌我双方的外衣尽皆沾满飞溅的污泥,宛若疯玩泥水然后悄悄跑回家的狗子。 不管这些官军先前镇压过多少义军,但现在他们全是联军的俘虏,是义军一言可决之生死的败犬。 终于打赢了吗 李过眼眶热胀痒痒的,手中的刀砍出五个豁口,他都不敢回想这一战是如何打赢的。 他抬起手狠狠给自己一嘴巴,火辣辣的疼。 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第一次堂堂正正打败了官军,还是艰难极高的以少胜多。 李过心中压抑许久的屈辱与此时的激动融合一处,不可抑制地从眼中溢出,他找到义子李来亨,与对方来了个熊抱。 “我们赢了,真的赢了!” “啊!是啊,我们打赢了!我们赢了!” 两父子抱在一起泪流满面,其他民兵们也都感动得热泪盈眶,不仅仅是击败昔日恐惧的官军,他们自己也都好好活了下来。 一个民兵头目冲着乞活军大帅所在振臂高呼,“我们赢了!打赢了!” 其他民兵也纷纷举起武器呐喊,“吼!吼!吼!” 好像击鼓传,又像聚溪成河,士兵的欢呼声汇聚成巨浪般的海潮,胜利的呼嚎声变成狂热的崇拜。 “乞活军威武!” “乞活军万岁!” 分散各处正在殴打俘虏、搜刮战利品的玩家们,听见这热闹的雀跃欢呼,也忍不住张嘴跟着凑热闹。 “乞活军万岁!万岁!万岁!”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传遍四周,标志着豫南一战,以联军大获全胜落下帷幕。 就在这隆重的吼声中,数十名努力赶路的玩家抵达战场边缘。 “咱们终于赶到了……哈哈。” 吕小布抬头远望,这本该激烈厮杀的战场,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8章 运输大队长 第58章 运输大队长 『吕小布』仔细一看,弯腰、蹲在地上挑挑拣拣的猛男头顶都带着『』,不是玩家还是谁。 要知道玩家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无组织无纪律地搜刮战场——战争结束时。 “淦!仗打完了,没首级可捞了!” 吕小布摘下头盔,狠狠掷到地上。 他先前下线询问群友,得到的回应是还没开打,结果这会都已经打完了,白瞎了他一路狂奔过来的热情。 “他妈的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们到齐再打” “还好,看来我们的牺牲是有作用的。”柳长生倍感欣慰。 “噢我的老天爷啊,早知道侦察的时候就不送人头了,看来限量版定制套装跟我无缘了。”吴厘头苦涩地叹气。 “乐观一点,你就算参战也拿不到限量奖,还省得战死浪费一条命。”吕小布的安慰话语使得『吴厘头』双拳硬起来。 “决战咱们虽然没参与,但武力侦察是下了死力的,分配几个战利品总可以吧” 突破手自顾自地扑进战场,随机挑选一位死去的士兵开始搜刮,其他刚到的玩家也纷纷开始“新的战斗”。 吕小布本来也想捞点好东西,之前的侦察作战,他好不容易搞来的链甲遗失了,此时他是无甲的虚弱状态。 他抬眼一扫,看见一个玩家头顶挂着熟悉的名字。 『黄子龙』 吕小布有些惊奇地打量一会,那浑身染满泥巴的“泥人”蹲在一具尸体前翻腾搜刮。 “嘿!兄弟!” 吕小布一拍好弟兄肩膀,后者扭头看来,除了眼鼻的位置露出以外,其余皮肤皆被稀泥糊住。 “咋,你们怎么仗打完了才来啊” “你以为我不想早来,主基地到这里忒他娘的远了。” “那你们可来晚辣,大伙们基本把战利品都搜刮完了。”黄子龙说。 “尼玛以后咱们小队得买几匹马,最好马车也有,然后雇佣几个npc给咱们驾车,他们赶路的时候,我们就挂机去玩别的游戏,嘿,岂不美哉!” “你就吹吧,这又不是产马的边境。关内一匹普通马一二十两银子,好一点的五十两起步。你要载几个人,就得双马轮换,再算上马车和车夫的工资,啧啧……” “格局放大一点,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分别”吕小布说,“再说了,咱们每次缴获的战利品上缴,每个人平均分到几两银子,多的时候十几二十几两,攒一攒。开黑的大伙摊一摊就够了。” “不过这次乞活军真是赚大一波肥——官军跟运输大队长一样,给我们送辎重物资,骡马车辆,又给我们送了一批训练有素的营兵。” 黄子龙指了指不远处翻倒的辎重车,低头啃食野草的骡马牲畜,以及一堆堆累积成山的兵仗甲具。 一看就知道此战收获有多丰厚。 “咋说。这回乞活军吞了多少降兵” “好像是四千人上下。营兵小一千,乡勇三千多。” “怎么才四千啊,聊天群不是说官军有一万二千兵马么” “都跑了呗,咱们没有骑兵,追杀也追不到几个。”黄子龙又蹲下在尸体怀里一阵摸索。 “噢,那盟友怎么说,他们分了多少”吕小布也跟着蹲下。 “他们呀,没要求分俘虏,就补了些武器和存粮,说是此战由我们发起的,他们作为助力,就不要求补兵了。” “哟呵,这部队还挺有分寸的。” “哦对了。”黄子龙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递出去,“喏,你的东西。” 吕小布接过来一看,虽说外面侵入一些泥污,但大体上是完好的,唯独少了燃烧瓶……“别这样看我。拼杀的时候太激烈,弄坏一些东西,勉强着用吧。” 黄子龙心说,燃烧瓶是他顺手就用掉的,至于那些器皿损坏的烧烤料、白什么的,是因为他故意拿包裹挡了几次攻击。 “没想到你还保存好好的,好,好,好。” 吕小布露出一个浅浅微笑,旋即从包裹里掏出一个包装完好的白塞进黄子龙怀里。 然后小声地补充一句,“给快递员的运费。” “噢”黄子龙掂量一番白的重量,这可值不少钱啊。 再看看吕小布略微难为情的神色,黄子龙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快去洗洗,你一身脏兮兮的,弄得白都是泥就卖不出价了。”吕小布一把抢过黄子龙还没捂热乎的硬纸包。 “我去你大爷!给我爽一会就是报酬了是吧” “呵呵,我可是满嘴跑火车、嘴巴里没几句真话的吕小布啊,不骗你几次那都叫偏离人设……” “嘿,你小子。说你一次,还挺记仇!” 黄子龙来到河边褪掉大部分衣物,一面搓洗泥巴,一面整理仪容。 “话说,他们那是在干什么” 吕小布把道具包裹塞进怀里,眼神示意了一下数百步外的场景—— 数千归属不明的人夹杂着玩家的『』缓缓汇聚成数个空心方阵,阵中用木箱搭建着临时高台,嗓门大的玩家站上去。 “刚收编了降卒,自然是要整编一下,咱们也确实该朝正规军方向晋级了……” 此战民兵的损失不大,损失大的玩家也在死后立即复活,过几天便能赶过来与大部队回合。 收编降卒之后,联军的总兵力攀升至万人。 无论是联军的指挥体系,还是自玩家而下的编制问题都亟需解决。 按照经常在聊天群纸上谈兵的“键政达人”的说法,一万联军按照主基地模式全部整改。 十人一组,三组一队,三队一哨,三哨一营,但是五营一个步兵团。 每个步兵团包括辅助人员和军官,共计两千人左右。 联军全员划分成五个步兵团,盟友指挥其一,剩下其四都由玩家控制。 而且士兵的粮食、兵器配比也要细分,所有联军麾下的人员一律划分待遇序列。 由低到高依次是,民兵/乡勇,辅兵/凡人辅助军,战兵/步战侍从,暂时划分三个序列。 毕竟眼下还没有达到“步战侍从”的兵员,就连刚收的营兵,也只能被算作是辅兵序列。 而由于盟友自称是陕北出身,却并没透露是具体那支义军,于是玩家们一致决定称呼他们是“北军”。 整顿完指挥和编制问题,盟友也决定以“乞活军”的名义,跟着玩家大闹豫南。 一场胜利固然可喜可贺,但也会衍生出更可怕的威胁。 明廷将派遣更强、更多的大军前来围剿威望日隆的乞活军。 一个巨大的战略问题摆在玩家面前。 他们该如何应对数万,乃至十数万的大军围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9章 看我微操 第59章 看我微操 宽大的帐篷摆放着数条方桌拼成的长桌,桌上摆放着糕点与茶水,数十名小队推举出的代表玩家齐聚一帐,一齐讨论乞活军接下里的战略目标。 作为“北军”的统帅,李过也受邀参加军事会议。 然而他一进帐篷,就感到拥挤不堪,一张张方桌四周坐满了人,应该是中下层头目也被邀请前来开会。 李过有些疑惑。 重要的军事会议,都是大头目们和极个别心腹召开的私密会议,最多不超过七八人。 怎么乞活军要召这么多人来。 “主线任务的特殊奖励显示已领取,我去线下问了,‘快递小哥’已经启程,很快就能送过来。” “这么说两件定制套装已经出来了” “到底是哪个欧皇拿到了奖励,站出来!” 一名玩家没好气地猛拍桌子,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羡慕嫉妒恨。 “正经点,我们讨论的是战略问题,不是来审判‘欧皇’的,再说了人家拿到宝贝肯定闷头发大财,等恰当时候再穿出来装逼啊,谁会傻到现在站出来拉仇恨。” “淦!这次我没拿到奖励,下一次我一定要!” “看我吸光你们的运气,下回轮我一个人拿!” 一名玩家对着所有人做出吸气的举动,竟然还有人跟他对吸,一副大家都是小学生的幼稚模样。 众人纷纷对运气爆棚的“欧皇”们展开批判,恨不得欧皇当众把宝具献出来给大伙乐乐。 “诶诶,别歪楼说正题,旁边还有个npc看着呢,都注意点。” 此言一出,争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家旋即回到下一步该怎么办的主题上。 看见代表们纷纷看了自己一眼,李过才知道,刚才可能有人提到了自己。 不过这一连串的争论,他是没听懂半点,就听懂了“运气”,“奖励”,“站出来”之类的。 代表们说的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略微能听懂,一些特殊词汇听不懂,而代表们说话间时不时不的吞音、停音,也叫他听得格外吃力。 他不懂,也不敢多问,免得对方看穿他文化不高的样子。 “新主线任务的要求:拿下淮河到大别山之间的州县,正好形成一片割据地带。” 这人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一张厚厚的纸张,一旁的代表心领神会,连忙挪开糕点茶水的碗杯。 一张大纸缓缓平展开来,李过伸长脖子眼巴巴望过去,竟是河南、湖北、安徽三省的府县分割图。 虽然此时明朝没有区分湖北、安徽这样的省份,但李过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中原地图,画的贼详细。 这图不仅狂甩闯军十条街,还把官军的军用地图给比了下去。 “这,你们画的” 李过激动地手指颤抖,不可置信地指着那张纸。 若是能有这样一副地图,闯军的流动之路何至于那般艰难! “是啊。”应答人的语气轻描淡写,好像这种图他们轻轻松松就能整出来。 乞活军到底还有多少绝活没有抖露出来 李过不禁对这些“不拘一格”的猛士再起三分敬意。 李过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微笑,就像历经沧桑的中年老叔到餐馆乞求老板接济一碗面吃,“我、我可以摸摸吗” “都寄吧打过官军的哥们,随便看。” “诶!” 李过兴奋地应了一声,恍若穷苦惯的庄稼汉碰到价值连城的瓷瓶,那小心翼翼落下去的手,生怕碰坏了宝贵的地图。 河流,府县治所,卫所标注,藩王府邸,甚至连一些山中关隘都一一点了出来。 原来乞活军早就知道山中的诸多隐秘关隘、道路,自己人却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真是惭愧啊。 乞活军不仅不计较,反而带着他们夺取酣畅大胜,眼下又毫无保留地展现地图这种宝贝。 李过头一回见到如此坦诚相待的义军——以往其他合营的义军,不是出卖友军换前程,就是各自为战、疯狂薅资源。 乞活军真的,李过想哭。 “如果打光州、信阳,乃至汝宁府城,我认为可以放心速攻。”李过终于提出自己的看法。 “为啥这么自信” “以我与官军打过的交道看,商城一战葬送了豫南官军的机动兵力。官军见我兵势大,势必集结更多兵力来剿,否则不能赢。 而战兵人数一多,辅兵和民夫也要跟着,如此一来少说调用数万兵马,数万人的钱粮兵器都需要时间筹措调用。依我看,两三个月不会有大军前来。” “嘿呀,不愧是跟官军对抗的老江湖,那叫一个地道!”一名玩家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那三个月后来五万大军跟我们死磕,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诸位都是用兵如神的奇才,我就不献丑了。”李过拱了拱手,继续看他最喜欢的地图。 “怕个球,过几个月清兵就要再次入关抢劫,到时候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这种猛人,都会被调去直隶勤王。中原剩下的部队还要监视张献忠、罗汝才这些‘降军’……就算官军七拼八凑一些人马跟我们打,我们也有胜算。” “好呀,能杀鞑子了!” “从这里到直隶、山东起码一千多里,你走都要走很久。” “我不管,就算把我走死了,我也要拼尽最后一口气捅鞑子一刀!” “这回清兵入关是几月份” “好像是农历几月来者,哎呀忘记了,我这渣渣记性看一遍过会就忘了……我去看看。” 玩家话音刚落,身子忽然瘫软下来,脑袋撞在桌上震得碗杯一阵响动。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李过一跳,他惊奇地看向倒桌上的义军兄弟,而周边的代表皆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他怎么了”李过走上前扶起晕厥小哥的脑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还活着。 “暗伤发作了” 他又努力扯开玩家的衣襟,搜索小哥是否存在深紫的内伤。 可他刚扯开衣襟,查看一番锁骨胸口,那小哥就回过神来,与李过大眼瞪小眼,“卧槽!你特娘的吃我豆腐,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糙汉子,居然喜欢男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李过自讨没趣地返回座位,心说此人应该有什么急晕的暗疾,缓一会就能恢复过来,所以其他人才冷眼旁观,因为习惯了。 “看清楚了,是农历九月,距离现在也就两月半了。” “这么说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杀四方了” “我觉得可以手脚再大一点,化整为零,兵分多路,一个步兵团攻一座县城,在极短时间把地盘全拿下,早点获得任务奖励。” “唉哟,你的建议不错哦。” “不错个锤子,一个步兵团才两千人,怎么打县城你以为县城都是你家,想开门就开门。” “难道你忘了大明湖畔的夏……啊呸,是太平天国的穴地攻城法!” “噢——”质疑者恍然大悟,“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这一手王牌了,不过我记得如果有护城河、壕沟的话,这一招也不好使,不如假装招安,拖延时间到鞑子入关。” “招安,招安,招甚鸟安!”满脸横肉的玩家站起身义正言辞,旋即傻笑着坐回去,“不好意思冒犯了。这句台词我老早就想说了,今天终于碰到机会。” “不好意思,一般的城市都没有护城河。就算哪座城有,也是咱们这个水平拿不下来的大城。” “好!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我投赞成!” “我也赞成!” “让我负责去爆破!” “老李,你的想法呢” 一众玩家纷纷看向沉迷地图的李过。 李过在他们面前自称李大,也就被称呼为老李了。 李过心说从刚才起,这些人说话都是信息破碎的“加密交流”,什么鞑子,什么招安,什么招甚鸟安…… 前前后后没什么逻辑关联,唯独分兵去攻略周边各城,他是听懂了,不过他没意见。 农民军的攻坚能力都很弱小,一般都是靠着“里应外合”,亦或是城池自降来夺取城市。 寻常攻坚是拿不下的。 眼下周边各地的机动兵力几乎耗空,分兵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撞见官吏跑光的城池,捡大漏。 就算没几个便宜能占,大家裹挟一些民壮、饥民,一哄而上也就把城池攻下来了。 “我同意。” 李过话刚说完,便意识到一个很大的问题。 怎么乞活军大帅『何鲁司』怎么没出席军事会议哪有底下将领都在讨论,老大不出面主持大局,做最后决策的 这个疑问一直困扰着李过,直到他们分团准备攻城器械的几天后,一支运输队伍出现在视野范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0章 全场最佳 第60章 全场最佳 来路不明的武装分子竟然无伤突破斥候的警戒线,这不像是乞活军粗有细的作风啊! 李过来不及多想,当即唤来百来个精锐老兵迎头围上去,再叫义子赶忙去通知乞活军诸位。 他刚把数百人的运输队伍包围起来,就听见乞活军的喊声接连传来。 “李老大你围错了,这些都是自己人。”『洪秀清』一路小跑奔过来,“叫你的人都散了吧,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真的”李过略微迟疑。 “比黄金白银还真。”『洪秀清』扭头看向运输大队,“你说你们也是的,连个乞活军的旗子都不打。” “那我哪知道。”负责运输的玩家委屈巴巴,他也没跟npc军队打过交道,哪能知道这种实践出来的细节。 跟随运输大队的复活玩家,志愿战斗的新玩家,以及玩家引流的“自来水玩家”一齐加入乞活军。 此时乞活军玩家总数达到九百。 “这回送来什么东西”『洪秀清』张望着车上货物好奇问道。 “一千石粮食,几百双布鞋和草鞋,还有链甲,鸟铳,头盔……” 运输队长眼见npc将领带人离开,又见围拢过来的玩家越来越多,便高声追加一句—— “屋里人托我给你们带个话,引导人马上带兵拿下商城县,夺城的相关事宜他会处理,你们就别往东打了,安心去西边、北边攻城略地。而且引导人已经在山区开矿,以后秘密支援的武器装备会更好。 另外,告诉你好消息,主线任务奖励的定制套装、cs装备也在马车上装着,而且新的主线任务还会有这些奖励。” 玩家们早把什么“打假赛”、“商城要给引导人”的事情抛在脑后,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奖励重要! “噢噢噢!快让我康康是什么套装!” 玩家们围绕着一辆辆马车又蹦又跳,惹得其他运输队员忍不住笑出声,仿佛看到抢食的猕猴。 “东风快递使命必达!小的们!领到任务奖励的自己上前来,爷爷我开赏了!” 运输队长喜悦地嚎一嗓子,接着走到一辆马车前掀开防水油布,搬下来一个个木箱子。 逐一打开,全是标准制式的投掷道具,震撼弹、手雷、燃烧弹、烟雾弹、诱饵弹成一套一箱。 第二批箱子是电击枪与替换弹药电池。 “念到名字的上前来,领完奖励就在这里签个名字。” 运输队长拿出一本名册,右手拿着一支炭笔。 每一个被唱到名字的玩家喜气洋洋,像是月光的苦逼打工仔听到工资到账的短信铃声。 在接收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旋即抱着摆放珍贵道具的木箱子,再感受周海边队友的羡慕眼神…… 随着浑身一阵舒爽的哆嗦,玩家只觉得这些天爆肝的辛苦与疲劳都值了。 “尼玛这看起来都是现代才有的道具,主基地那点微不足道的工坊,连白沙瓦兵工基地的零头都比不过,哪里能产出这些东西” “设定啊,游戏设定啊,引导人是通过‘撒豆成兵’这种法术召唤玩家的,你说真实明朝有这种玄幻成分吗,一看就知道是策划为了游戏趣味搞的强设定呗,弄点闪光弹,电击枪多简单。” “我看你是嫉妒咱们拿到奖励,非要酸几句。” “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那玩家拼命摇头,旋即转过身去,小声地呜咽一句,“我也想要啊……” 吕小布也在乐呵呵地观赏,忽然听见黄子龙三个字的唱名,接着看见好兄弟喜滋滋地抱着一个箱子挤出来。 “不是哥们,你也拿到特殊奖励了”吕小布双眼瞪大,眼白里塞满了不可置信。 “总不可能是定制套装吧”柳长生也觉得羡慕,衣袖都快被他牙齿扯断,害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突破手急得挥臂殴打空气。 “额,确实不是定制套装,但是电击枪。” 黄子龙打开箱子,恍若一阵金光闪过刺瞎了同伴的眼,一支装填好的电击枪与三套备换的弹药零件。 “哇!金色传说!” “艹艹艹!为什么不是我的,老天爷你好狠的心啊!” 啪嗒一声,黄子龙关闭木箱,“看也看够了,等以后有机会让你们玩一发。” “哇哦!黄队长接下来有何吩咐,吕小布下士谨遵军令!”吕小布双腿并拢绷直,俨然一副接受上级训示的小兵模样。 “俺也一样!”其他队友站在吕小布身边并腿立正,异口同声地回答。“嗯嗯嗯,不错不错,眼下无事,都退了吧。” 黄子龙话音刚落,便听见附近的玩家响起一阵惊呼。 “快快快!vp评选要开始了,定制套装也要发放!” “我去,赶快去抢围观的好位置啊!” 吕小布拔腿就跑,转身的须臾摇摆身躯,晃荡的手肘不经意间、精准命中黄子龙的脸颊,给后者砸出一瞬间的包子脸。 得益于良好的平衡性,黄子龙才没摔倒,要不然摔坏了电击枪就糟糕了。 他奶奶的吕小布,故意不小心肘我是吧! 热热闹闹的评选活动顿时吸引大量玩家,主持活动的玩家又是吹唢呐,又是敲打铜锣,甚至还有人表演街舞、杂技烘托气氛。 就连北军和乞活军民兵,也被玩家们吵吵闹闹的欢快气氛吸引过来。 李过算是发现了,这群乞活军的老兵,总能见缝插针地找乐子,每回还真有点乐子。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激动人心的评选活动马上开场!神秘的定制套装即将揭晓!这究竟是战狂的胜利,还是欧皇的主场是装逼的盛宴,还是非酋的落泪场,敬请期待本次评优活动,赛马郎为您亲切解说!” 声音洪亮的『赛马郎』捧着一个简陋的金属扩音器,来回走动炒热氛围。 他本是潜伏在基层的卧底玩家,只因嗓门大,又会搞主持活动,就被赶鸭子上架主持了好几回。 他先前就在主基地搞过几场“生产建设”的评比大会,眼下是跟着运输队过来赶场子的。 随着乐器小队逐一登场弹奏雅乐,赛马郎也看着投射在手掌的“虚拟名单”唱到,“近期一系列战斗,最佳个人第三名——剑草!” 那位“半身借箭”的兄弟在双腿上故意绑满一支支箭矢,他头顶上很快浮现出荣誉头衔。 【装逼能手在最多人面前装逼,还成功了】 『剑草』感觉自己披着温暖的夏风,兴奋地冲到主持人身前,一把拿过扩音器就开始感谢父母,感谢好友。 “拿来吧你。”赛马郎按住剑草的脸推开,右手迅捷夺回扩音器,“我这专业主持人,还能让你抢走咯……第三名奖品是精良布面甲一套。” “啊说好的定制套装呢” “第三名没有。” “焯!” 剑草期望落空,气得原地跺脚,但围观的玩家却个个笑出声,就喜欢看别人装逼到一半被夹住的尴尬感。 “第二名——粟拉” 一位身材矫健的精悍男人迅速冲上领奖台,他身上背着火铳,步弓,爪钩。腰挎战刀和一把手弩,双肩覆盖一层粗陋的铁皮甲,整个一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士。 【绝地猛男陷入绝境包围时杀死最多敌人并存活下来】 黄子龙心说这人,难道是跟着一起打先锋的“死士” “这是你的定制套装。”赛马郎递上一个小小的木盒子,并当着所有人的面提醒道,“看好盒缝的封条,没人动过。” “谢谢。”粟拉接过木盒放在手里细细观察,似乎并不奇怪巴掌大的小盒子里,为何能塞进覆盖他全身的套装。 “特别提醒你一句,你可要想好在哪穿。这东西要是激活了,就没法收回去了,打坏了,弄残了也没地方修补替换。” “多谢提醒。”粟拉没选择当场拆开,而是塞进木盒再做打算。 “噢噢噢!第二名居然选择日后再穿!”赛马郎激动地叫起来,“ 【仁义双馨击杀数助攻数全场最高者孔孟之道的新解释践行者】 黄子龙听到这名字就傻了,这哥们怎么回回都能拿到最佳第一啊 还有数据最好就是最好,孔孟之道的新解释是什么鬼 把人脑袋打进胸腔的“义”,将人一刀腰斩的“仁”是嘛 接着王图图拿到众人艳羡的定制套转,本该打开盒子让大家解解馋,结果他却直接塞进怀里,跟粟拉一样,想要吊一波大家的胃口。 无声装逼更为致命。 “服了。” 没看见定制套装效果的黄子龙只觉浑身有蚂蚁在爬,他低头看一眼抱在胸口的木箱子,顿觉自己的电击枪也不香了。 “颁奖活动还未结束,最佳个人颁奖完毕,接下来是颁奖新环节,综合数据最好的——头号小队!” “哈还有还特么是团队评比”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1章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第61章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数十人的队伍走出人群,他们身着统一的武装衣,腰佩砍刀,肩抗步弓,腰后的箭袋摇摆不定,雪白的头发用绳带束成发髻。 这难道是战斗组里“西北有孤忠”的唐朝爱好者——白发军 只见一名白头队长手里揣着什么物件,走到乐队领头的身边递出去,后者顿时喜笑颜开,并竖起ok的手势表示没问题。 “白发军全体成员荣获头号小队称号,每人奖励涩涩券一张,功勋值一百点,复活码一枚,滤镜皮肤一款,复活码皮肤一款。” 主持人的话语进入尾声的同时,乐班玩家开始奏乐。 伴随着一阵轻快的音乐入耳,『黄子龙』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数十名白发军随乐起舞,整齐划一地抬起手臂轻微抖动,身躯也跟着上下摇晃,脑袋左右摇摆,仿佛在骑马奔腾。 “是加州女孩胜利结算vp舞蹈!” 吕小布一眼认出了熟悉的舞蹈动作,情不自禁跟着古风音乐哼唱起来。 “古风乐器弹奏美利坚歌曲,还在农民军面前跳搞怪舞,祖宗之法都给你变没了。” 突破手嘴上嫌弃万分,但身子却情不自禁跟着节奏抬起手臂,摇晃脑袋,恍若某款游戏里改了建模的治疗动作。 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数百名玩家都被结算舞蹈所感染,跟着一起蹦跳起来。 就连一旁观赏全程,却不懂“乞活军文化”的李过,也不由得扭了扭腰,而他的义子学的很快,已经上手跳起来了。 尽管这舞蹈看起来略显呆傻,但与乞活军相处多日的李过深知,乞活军表面上看起来不靠谱,实则粗中有细,做什么奇葩事情都是有用意的。 或许这套他看不懂的舞蹈,能使人强身健体,亦或是带来好运吧。 “害,差点忘了。” 李过一拍脑袋,攻城器械打造完毕,分兵攻城的战略也已经定下—— 每个步兵团攻打一座城,而他与另一支步兵团攻打相对困难的信阳卫城。 只是各自的目标已经定下,大帅『何鲁司』怎么还不现身 若是未来乞活军做大做强,这一军大帅就是称王称帝的霸主。 别说李过在不在乞活军长期待下去,就是作为客人,也要将重要信息报告给大帅。 他这几日到处搜寻大帅的踪迹,战场尸堆里也没找到,只有一具穿着大帅甲胄的尸体颇为相似,但其脸部被砸得稀烂,再问乞活军众人,都说此人不是『何鲁司』。 可一军大帅能去哪了呢 难不成带着少数心腹前往附近侦察敌情了么—— 李过的那位叔叔李自成,就喜欢亲自带队深入危险地带侦察,好几次差点被官军斥候杀了。 李过劝说过几次,可叔叔就是不听。 总不能蒸蒸日上的乞活军大帅,忽然被地主乡勇给截杀了吧 李过这般想着,忽然抬头扫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连忙小跑凑过去,仔细打量那人几眼,果然是他寻找多日的『何鲁司』,只是脸庞变了样子,好像兄与弟之间的细微差别。 “李大见过大帅……” “嗯”那人微微一愣,旋即郑重说道,“我已经不是大帅了。” “啊” 李过有点懵,已经不是的意思是过去曾是,也验证李过没有找错人,此人正是何鲁司。 也不知道他这几日都去了哪里。 何鲁司没听见李过的心里话,但也在心中吐槽,自己战死后赶过来几天,怎么还能有人认出自己来。 还好兄弟们都没说何鲁司死了,旧人设还能用,不然他下次复活就得摒弃“默认捏脸”,手动捏脸了。 “乞活军从头到尾都由你一手创建,所以才有众望所归的大帅位置,如何说不是就不是了” “我们乞活军有不同的章程,战时统帅皆由乞活军投选出来的。” “啊大帅也能选” 这一连串话语李过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就有点震撼三观。 大帅确实可以选出来,但也只会选一次,上下秩序一旦确定就成制度了,可以说只要义军赢下去,大帅就是未来的霸王、帝皇。 哪有打完一次仗就重选一次帝皇的。 难不成乞活军真信奉并贯彻“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新任大帅是王图图,那,看到没。”何鲁司指向领奖台上,正拿着一瓶啤酒拼命摇晃的亢奋青年。 那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像极了古代纨绔子弟,若是身边再左拥右抱两位美女,就更像了。 “啊” 李过感觉自己脑子完全不够用,他深刻体会到“乞活军文化”的深不可测。 一切一切的细节都让他怀疑人生,怀疑过去数十年的人生经验是否正确。 你们乞活军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绝活啊 李过短叹一声。 既来之则安之,乞活军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吧。 …… 官军吃败仗的消息早已传遍豫南,但是贫穷的拴柱并不在意这些。 作为一名世代穷苦的小军户,他今天只想解决吃的问题。 毕竟家里还欠着百户的债,不尽快偿还一些又要屁股疼了。 原本按照朝廷祖制,军户每家能分到二十亩至五十亩田不等。 但众所周知,制度这种东西运行久了也就自己崩溃了。 后面出生的军户早没了自己的份地,只能自己辛苦开垦几亩薄田,就这还要被顶头上司当牲口一样使唤。 种完上官老爷的地,才能去伺候自己的田,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薄田还要上交大半作为“军用”。 要知道卫所序列的军职大多是世袭的,也就是说你老板是你老板,你老板的儿子还是你儿子老板,世世代代上下尊卑。 如此一来,底层军户饥一顿饱一顿,还得做牛做马,简直比农奴灰还惨,怎么会有战斗力呢。 军户理论上还有被选作营兵、考科举、斩首获军功等等上升途径,不过想想也知道,那是家有余粮、养得起余丁的富裕家庭才能做到的。 拴柱这种贫苦家庭,就是一辈子当牛马,被上司欺压凌辱的命。 一想到这里,拴柱只觉得自己屁股又疼了。 在青年们多有威望的石头哥发起觅食行动,同堡的哥们一齐结伴出行。 “隔壁做木工的老金头说了,每次官军吃败仗的时候,都会有大户人家结伴逃走,时不时遗落一些物件,咱们只要捡到就能换钱买粮!” “那往哪走要是碰到贼兵,会不会把咱们咔嚓了” “兴许不会,乞活军向来喜欢吃大户,咱们这些榨不出二两油的苦哈哈,他们也瞧不上。”另一个机灵的军户说道。 “那可不见得,贼兵最好杀人,给咱们一刀一个,也没处说理去。” 乞活军到底是好是坏,几个军户也没争论出结果。几个饥饿的小伙暂时搁置争议,拖着虚弱的身子向东寻粮。 区区一二十里路,身体发虚的他们多了一倍的时间,一路上走走停停休息了好几回。 逃难的大户队伍,他们确实看见好几伙。 他们每每都会一拥上去,又哭又嚎,乞求老爷们赏点钱粮。 可是老爷们心善见不得苦命人,所以都由家丁管家出面,用棍子把他们打跑。 伙伴里最小的瞎鹿跑得慢,结结实实挨了几棍子,差点没被打死,还是石头哥拼死解救才拉回来。 拴柱在逃跑中被一个东西绊倒,当他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个遗落的空瓶子,“石头哥,你看这是什么” 石头哥走上前瞧了一眼,也没瞧出什么端倪,只觉得这瓶子手感不错,“应该能值点谷子……咱们再搜搜。” 众人四散开来搜索物件,却再也找不到有用的玩意。 “要不今天就这样吧,拿这瓶子去换几升谷子,我都快饿死了。”拴柱拿起瓶子塞进怀里。 只听气喘吁吁的瞎鹿指着远处说道,“那是什么” 众人循着指引看向远方,一群打着五颜六色旗帜的武装人马正朝信阳走来。 石头哥一改先前的镇定,一眼认出最简单的“乞”字,登时觉得手脚冰凉,四肢无措。 “是贼兵!快、快跑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2章 我来带路 第62章 我来带路 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全身刺刺的冰凉,拴柱登时反应过来这是乞活军杀来了。 无论是官军,还是义军,踩死他们这种苦哈哈,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快跑!” 拴柱拔腿就往屯堡飞奔,瞎鹿跟在身后又哭又嚎,其他人也忍不住发出怕死的呜咽低吼。 拴柱忍不住感慨自己的命真苦,好不容易捡到一个能换粮食的漂亮瓶子,就要死在外头。 他不甘心啊。 天杀的百户,天杀的官军,天杀的贼兵! 拴柱在心中咒骂,这群人为何非要打打杀杀,闹得大家都活不下去! 他抱着瓶子拼命狂奔,干燥的喉咙涌起一片腥甜,时不时听见伙伴倒地的惨叫声。 他眯着眼睛抵挡飞奔产生的反作用气流,心中暗叹:莫怪拴柱见死不救,拴柱也不敢停下脚步啊…… “嘿!兄弟你好啊,买外挂吗” 突然有声音从身侧传来,拴柱扭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几个贼兵竟在他左右并肩赛跑。 三个人身后扛着弓弩、刀铳,还有一根圆头棒子。 啊!贼人冲上来了! 其中一人与他四目相对之际,还歪头微笑,好似想表现出人畜无害的亲切与和善。 结果因为表情僵硬虚假,露出了恐怖片的惊悚效果,反而让拴柱受到巨大的惊吓。 “啊啊啊!”拴柱大叫一声,跑得更快了。 “哟呵,这小卡拉米想跟我们比赛跑步,这能让他比过去” “真男人从不惧怕挑战!” 于是受到刺激的玩家加速飞奔,一溜烟再次出现在拴柱左右。 “你好呀,我们又见面了。” “啊!” 拴柱脚下一个踉跄摔翻在地,径自滑行了好几步,胸口的瓶子也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碎成多瓣。 完了,拴柱心头一沉,今天的劳动成果白费了。他也要被抓住杀头了。 “哦耶,我才是这场赛跑的第一!” “啪齿啪齿。你牛的。” “恭喜『刘关张』喜获临时短跑第一名!” 头顶传来奇怪的欢呼声,待拴柱定了定神,抬头向上看,出现在视野里的却是五个围绕成一圈的关注表情。 “小伙子,你看见我们跑什么还想问你几个问题呢。” 五个大汉蹲在拴柱面前,其身上散发的凶悍杀气就像屠宰场的屠户。 拴柱心头狂震,一片空白的大脑只剩下要死了吗。 “大大大大、大王饶命!诸位掌柜的饶命啊!”拴柱跪在地上,脸颊贴着尘土,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壮胆子求饶已经是他勇气的极限,他安静跪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 “把头抬起来!” 一名乞活军大喝一声,吓得拴柱反射式一颤。 他思量再三,终究还是遵照对方的命令缓缓抬起头来,但视线却不敢抬得太高,只是略微仰视几个猛男的样貌。 他刚把脑袋抬起来,骤然感觉嘴巴里霸道地闯进什么东西,塞得口腔满满的。 是窝窝头! 他来不及多想,任由食欲暴走,暴风吸入干巴巴的窝窝头,哪怕是碎屑掉衣襟上,也要捻起来塞进嘴里。 一个窝窝头就像灵丹妙药,不过片刻功夫就缓解了他全身酸软发虚的症状,但只维持了一小会,又觉得饥饿起来。 不够吃啊。 “你叫什么名字。”另一个取下身上弓箭的问话道。 “小人,拴柱。” “你是不是有个熟人叫瞎鹿” “兵爷你咋知道的” “哈,还真有。” 吃过窝窝头后,拴柱的状态好了许多。 他扭头瞥一眼身后的同伴,竟然全都活着,各自跟乞活军兵爷说着话,手里拿着馍馍或窝窝头,也都有东西吃了。既然这几位兵爷给他们粮吃,又说话和气,应该不会要他的命。 就算要陪睡,拴柱一咬牙也认了,这年头能吃饱饭才是正事。 “你是本地人” “是,小人是信阳卫下辖百户屯堡军户,今天忒饿了,所以跟着友伴出来找食。” “你给我们带路,若带我们进了屯堡,赏你一石谷子!” “好嘞!” 拴柱一下子活络起来,与先前的害怕畏缩模样判若两人。 “咱们可是反贼啊,你小子为了一石粮食就肯带路,就不怕落个通贼的罪名么” “大王给我粮吃,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那天杀的张百户,我早就想要他死了!我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拴柱说着揉了揉屁股,仿佛这个部位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黄朝』发现了这个微不可察的细节,小声凑到兄弟耳边低语,“这小子八成是被那百户入了后面,所以才有如此深仇大恨。” “这是什么狗屁世道,逼得一个好小伙去卖沟子!我迟早把这充满沟子交易的混沌旧社会砸烂粉碎!” 『刘关张』没有大声讲出来,给这小子留足了颜面。 不过他觉得军户小伙怪可怜,打开自己的口粮袋拿出一个硬邦邦的馒头,递到拴柱手里,满眼都是可怜与同情。 拴柱也不管乞活军脑子进行了什么争斗,自己一门心思填饱肚子。 几个乞活军又接连问了他几个问题—— 屯堡有多少守军,卫所城的总兵力还剩多少,北边的府城是否传来兵马调遣的消息,本地军户的生活状态,是否会坚守卫城…… 拴柱心说自己一个贫苦的军户,哪里知道什么机密军情。 于是他一面迅速把馒头塞进喉咙,一面挑拣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军户都知道官军吃了败仗。 百户对待军户的待遇,比前些天稍稍缓和了一些,并且要求军户操练的时间延长。 屯堡里的军户与其说是官军预备队,不如说是又穷又苦,瘦不拉几的耕田奴隶,就算想守城没多少气力。 “还真是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何处寻满饷,辽东黄台吉。” “不,现在时代变了,应该是何处寻满饷,豫南乞活军。” “不止乞活军一支,听说引导人组织了一批百来人的游击队,翻过大别山去湖广打游击了。” “这么看来,所谓朱明、满清看起来军事强大,其实都是架子,只要把满地的‘干柴’都组织起来,掀翻整个天下绰绰有余。” “这正是我们现在做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不明白你们说的什么大道理,只要让我杀狗官劣绅,杀藩王杀鞑子。哪怕是杀一万遍,我也不会腻!” 乞活军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拴柱听不懂的话语,其中一人走动数步,捡回来一只草鞋放在拴柱身边。 “你鞋都跑丢了,还好我注意到了。” 诶 乞活军的兵爷不仅没打他、屈辱他,反而给他连送两次宝贵的干粮,甚至亲手把他的破草鞋给捡了回来。 拴柱呆住了,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位兵爷为何要这么做 以往官军路过必定羞辱欺负他们这些穷军户,他几个邻居的老婆就被官军强了,婆娘第二天就吊死在房梁…… 寻常义军也好不到哪去,说是替天行道,其实就是想做新老爷,要他们粮食,要他们使力气。 而这支乞活军却不一般。 对方与他非亲非故,一只破草鞋而已,他自己捡回来也成。 可兵爷却特意走了几步,把这只廉价的草鞋送到他面前,就好像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刻入生活习惯的举手之劳。 而那些百户、千户之类的上官,从来不会在意他们这些下层人的想法。 就像人类踏过路面,也不会留意脚底板黏住了多少蚂蚁的尸体。 拴柱不懂什么叫刻入骨子的现代人礼貌,更不知道什么是兴趣使然、千金难买爷高兴。 他只知道兵爷的无心之举让他倍感喜悦,好似有股暖流灌满胸腔,让他在这闷热的夏天感受到亲人的温馨关怀。 拴柱暗想,这不是官军口中蔑称的“逆贼”,而是一支真正的义军! 拴柱重新从尘土里站起来,穿上草鞋拍了拍腿脚上的灰土,情不自禁地跑到乞活军的先头。 “我来带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3章 只要援兵抵达,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63章 只要援兵抵达,一切都会好起来 四千余西征大军抵达百户屯堡时,一众世袭旗官全跑不见了。 只剩下一些跑不动的贫穷军户,躲在屋里,或跪在门口等待“义军”发落。 当军户们看见领头的是拴柱等人时,暗骂这些臭小子居然把贼兵给引到家里来了。 拴柱等人的家人却暗自庆幸,只要有自己人在乞活军队列,全家的性命就无忧了。 还有一些军户壮胆子抬头,竟从入堡的队伍里看到“出征讨贼”的熟人,他们居然没被乞活军杀死,还被收编了! 跪在地上的军户看着乞活军高举“乞活”大旗走进屯堡,奇怪的是他们进了屯堡不烧杀不掳掠,也不强民女。 只是在土堡中四处查看,仿佛千百年没见过这些平平无奇的建筑与土墙。 “真不错,跟我在旅游景点看的明清屯堡几乎一样。” “确实啊,你在现实中看景点还要钱买门票,我们现在直接看原汁原味的正版,还有真实的‘群演’给你营造氛围。” “那我们以后去长安,是不是能弄出纯正的大唐风味。” “什么长安,明朝长安叫西安,长安是西安下辖的一个县。” “春秋,战国,秦汉魏晋唐宋明,每一个朝代都能划一片区做个文化基地。” “醒醒,明朝还没死呢。” “这场景,这人物,这浓浓的历史风味,啧啧,要是游戏官方跟古代影视剧合作特效,再加上这不要钱的群演,拍一段两军决战的场面,好几万人的群演往那一站,这才叫史诗级电影好么。” “对哦!这要是定制一些简单的服装,让那些明星授予脸部“权限”,华夏上下几千年的古代剧都能在这拍出来,那还有影视基地什么事啊。” “你们真有想象力。” 『章献忠』可不管这些沙雕怎么奇思妙想,作为西征军的“指挥官”,他的目标不仅是百户屯堡,还是信阳一整座城。 一万联军的总帅仍然是『王图图』,但方便前线部队指挥,所有单独执行任务的步兵团都推举了临时指挥官。 “大王这边来!” 拴柱的带路热情十分高涨,一会给乞活军指出粮仓与武器库,一会给众人详解百户大人家中的格局,以及钱粮藏匿的位置,好像他已经来过很多遍,轻车熟路。 粮食与银钱被搬运出来,堆积在校场上。 “只要帮我们抬工具打信阳的,统统赏赐钱谷!另外,若有关乎信阳的重要情报,被我们验证有用的,赏二十石谷子!” 二十石谷子! 这年头干旱四起,北方物价上涨数倍,银钱没有过去那般吸引人了,反倒是粮食价值倍增。 拥挤在一起的军户们顿时议论不休,二十石谷子足够一家老幼爽吃一年。 有了赏格在前,军户立即把“忠君爱国”、“通贼杀头”的念头抛至脑后,一个个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但说来说去都没一个有用的。 “近年光景不好,浉河的水降了许多,护城河的水都干了。” 还有几个做泥瓦、木石的匠人大声说道,“前几年别的义兵打过信阳,眼下城北还有几道暗伤!” “你还记得在哪么” “小人记得。” “好!” 章献忠心中大喜,这才是他们所需的重要情报。 攻打城池,无论是冷兵器时代,还是眼下进入火器大炮时代,都是令人头疼的棘手问题。一万军队卡死十万大军都很常见。 『章献忠』就被诸多游戏的攻城战恶心到吐,所以每每碰到“攻城”二字都会产生心理阴影。 “穴地爆破法”并非万能,但是把炸药埋在暗伤位置,相当于攻击人体旧伤,那杀伤力一定事半功倍! “把你们各家的棺材拿出来,我们出钱买下来了……” “啊棺材” 军户们互相对视,小声议论着棺材这玩意能咋攻城 抬棺攻城告诉对方自己做好战死觉悟,灭敌人威风,涨己方士气么 …… 乞活贼兵杀来了! 随着各路屯堡的百户军官逃入卫城,敌袭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城。 东征讨贼的官军大败,大小随军武官尽皆战死,城内品级最高的只有正四品的指挥佥事。 他动员全城还能作战的军户协防,勉强拼凑出两千人,就这还不够防御四门的。 指挥佥事登上塔楼远望,信阳城南临水量暴跌的浉河,整个城区的俯视平面像极一把手铳朝向西面。 虽然守城的兵士不多,但是乞活贼兵的人数……也不多 逐渐从西、北、东三面围拢而来的贼兵也就数千人,并没有寻常贼兵裹挟数万百姓的“盛景”。 传闻不是说乞活贼裹挟民众造反,拥兵数万么,要不然怎么击败一万官军。 难道是贼兵狂妄自大,分出几路兵马各自攻打县城,想来个一网打尽 指挥佥事当即否定这个猜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再胆大的贼兵也不会这般嚣张,万一城池久攻不克,官军来援,贼兵就只能落荒而逃,况且集结数千人就妄想拿下府州大城,未免太猖狂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官军兵败后,附近的县城官吏尽数弃城逃跑,被乞活贼捡了便宜。 而贼兵主力主力都在县城里烧杀抢掠,纵情享乐,不思进取。 这支新加入的“杂牌军”没能分一杯羹,只好来更远的信阳碰碰运气,结果打完一圈屯堡发现,信阳城高墙厚,防守森严,所以只能暂时包围全城,等待后援。 是这样的,指挥佥事重重点头,一定是这样的。 这支贼兵的主力布置在东门,人群更加密集一些。 至于北门,西门的贼兵则用马车、大盾之类的遮挡物,摆出一副困死城池的“铁桶”态势。 确认贼兵的确要长期围城待援,他就放心了。 城内的钱粮储备还算凑合,也向省城巡抚,襄阳熊总督派遣了求援探马。 只要坚持到官军主力来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东门外几声浓浓的炮响震撼他心,几颗炮弹或重重撞在城墙上,或是飞跃墙头落入城内民居。 指挥佥事透过瞭望口看去,竟看见贼兵阵列中有几门喷射白烟的火炮。 贼兵居然缴获了官军的大炮,还会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4章 你不讲武德,搞偷袭 第64章 你不讲武德,搞偷袭 “点炮还击!” 指挥佥事话音刚落,又听见炮弹破空的尖锐呼啸声掠过头顶。 他环顾四周,这塔楼的位置极为惹眼,万一被炮弹击中,他就成最倒霉的武官了。 于是他带着亲兵飞速下楼,换到坚固的城墙。 他刚选了一处安全的观察点,便听见墙头的将军炮迅猛咆哮,数发炮弹飞驰而出。 一发越过贼兵的队伍向后飞去,一发嵌入地面,一发在地上弹跳数次,勉强在卸力之前见了血腥,还有一发砸在贼兵的马车上,溅飞一团木屑。 指挥佥事不禁摇摇头,放在前几年闯贼攻城的时候,一发就能轰死十数人,一轮齐射简直可以大杀特杀,现在居然一轮齐射就打死几个人。 太弱了。 都怪指挥使把卫所里的老兵、炮手拉出去大半,结果逃回来的十不存一。 好在贼兵的炮术虽强,火炮的口径却很小,炮弹砸在城墙上也像刮痧,最多砸碎一些外层砖料。 照这么个速度刮墙下去,指挥佥事完全有信心守到援兵抵达。 就在双方“交流炮术”之际,指挥佥事忽然看见东面的数百贼兵蹲下……挖坑 他看见乞活贼“强迫”民众向前开辟壕沟。 数个挖沟小队就像飞速刨土的田园犬,在大地上挖出一条条蜿蜒前进的沟渠,一看就是农户经常修筑简陋水利的老练手法。 经过“俘虏”们的辛勤努力,数条蜿蜒曲折的壕沟逐渐延伸至墙头之下,宛如一只庞然巨兽在地面留下的狰狞兽爪。 难道贼兵围绕着信阳深掘壕沟,是为了长期围困 指挥佥事略加思考后深以为然,贼兵应当是见到炮轰不能奏效,所以才出此策略。 可那贼人好似看透他的想法,故意跟他作对一般—— 数百贼兵手持兵刃跳入壕沟,猫着腰迅速通过壕沟“通道”抵达城下。 “吃我涂了剧毒的破甲箭啦!” 贼兵一面持盾抵挡墙头倾斜的武器,一面用步弓与火铳攻击城头。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啊的惨叫,指挥佥事扭头一瞧,竟是一名小卒被抛射的箭矢射中左肩,痛得嗷嗷直叫。 指挥佥事只叹好险,若是他刚才的位置再站起几寸,中箭的倒霉蛋就是他了。 “杀贼!杀贼!” 心有余悸的指挥佥事勃然大怒,拔出腰刀劈砍空气,命人即刻还击。 然而己方火器、炮弹、落石对壕沟内的贼兵几乎无效,只有抛射的箭矢能落入壕沟,但却被盾牌抵挡。 饶是箭矢幸运一些,也只偶尔射中一两名贼兵。 眼见壕沟愈发靠近城墙,钻进壕沟的贼兵也越来越多,甚至一些贼兵协作抱来一门小炮木炮放在壕沟,距离城墙还不到两百步! 这壕沟不是围城,而是攻城掩护! 指挥佥事顿时醒悟。 这“战壕推进”能助贼兵以最小伤亡,推进到城墙之下,并且依托战壕与盾牌与墙头的士兵交换性命。 贼兵真是狡诈非凡,竟连这种攻城法子也想得出来! 若是贼兵集结城下不断消耗守卒兵力、打击士气,然后一鼓作气拿出攻城锤与登墙梯猛攻城池。 他麾下的这点兵力还真不够坚守的! “速速去征集人马,西面北面再抽调些人来!” “可是北面也有贼兵啊!” 指挥佥事扫了一眼北面,毫无动静。 他估摸着北面的贼兵应该是充场面的流民,根本不敢效仿东面死战。 “速去!” 指挥佥事的命令很快抽来数百兵丁,军官催促搬货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落石与滚木纷纷抬上墙头备用。 墙下数十名军户烧柴煮锅,黄绿相间的糊糊液体在锅中沸腾,军户一边用木棒搅拌,一边用袖子捂住口鼻扭开脸庞。当一锅锅令人眉头紧皱的“沸液”端上墙垛,指挥佥事只觉得内心安定,至少可以顶住贼兵前几波疯狂冲锋了。 指挥佥事的内心稍安,却忽然听见震耳欲聋的炸响声传来,犹如苍天蓄力打了一个炸雷,搅得胸腔一震。 发生什么了 指挥佥事一时间还搞不清楚状况。 “贼兵进城了!” 一名小卒指向城北一处墙段,混杂着灰尘与飞沙的黑烟冉冉升起,数百人突破墙塔凝聚的烟尘灰雾,踩着塌陷墙段的夯土豁口冲进城池。 不好! 指挥佥事不由得低吼一声:“太卑鄙了!贼兵竟然声东击北!” 贼兵费尽心机在东面佯攻,竟然是为了欺骗他集结重兵在东面。 他上当受骗了,被骗得好惨! “快快驰援城北!” 指挥佥事的命令下达,数百兵丁不得不再次折返回去,脚踩阶梯砰砰作响。 奉命驰援的兵丁刚踏出百步,便听一阵阵凄厉的尖叫声从城北传来。 兵丁们闻声呆滞在原地,胆子大的上前数步,伸长脖子远眺。 几面写着“乞活”的旗帜忽然出现在视野里,旗帜之下是几名悍勇无比的贼兵,身披染血的札甲,手持两把腰刀,刀身滴答着鲜血。 “还有谁!”那贼兵朝天怒吼,吓得驰援北门的兵丁一哄而散。 “佥事老爷!”一名满身是血的家丁穿过大街小巷,连滚带爬地噗通倒在城墙之下,气绝之前竭力喊道:“北、北门……破了!” 北面的守军居然连一刻都没坚守,就破了 贼兵一旦破城涌入,其他部分的贼兵也会一拥而入,城内逃无可逃的兵丁必将土崩瓦解,再无抵抗之力。 完了,一切都完了。 指挥佥事只觉得手足冰凉,脑袋嗡嗡作响。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军户的田亩都给老子吐出来!” “贪官污吏都给爷吊死在城门示众一百天!” 东门外冲击城门的贼兵喊杀震天,后续的贼兵也在战壕的掩护下,不断输送兵力架梯爬城。 眼见东面破防在即,自己生还无望,而贼兵虚实结合的狡猾算计,也彻底消灭了他继续作战的心气。 或许是世袭下来的职务给绝望的他带来一丝勇气,指挥佥事强打精神,拔出腰间佩刀,“随我杀贼报国!” 然而城破消息传开的那一瞬间,指挥佥事就失去了统管卫城的统率力。 周遭的军户兵丁纷纷作鸟兽散,城墙的防线瞬间出现大量的缺口与空隙。 一名头头戴铁盔的玩家手持棒球棍爬上墙头,一眼就发现两眼茫然的指挥佥事。 “呔,妖怪,吃俺老孙一棒!” “狗贼!” 指挥佥事挥刀与棒球棍碰撞在一起,只听咔嚓一声打铁脆响。 没想到后者的铁棍子更加结实,直接给他兵器弹开的同时,留下一道砸扁般的豁口。 “看我弹反追击!” 那持棍的玩家抢前一步,挥棒砸在指挥佥事颅顶,一棒,两棒,三棒……哪怕是如注血流从头盔边缘淌下,挥棒重击的动作仍未停息。 看着指挥佥事仰头倒下,这玩家不屑地甩动棒球棍,朝尸体啐了口唾沫,“你大爷我练习多年的弹反经验,你能挡得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5章 冤有头债有主 第65章 冤有头债有主 凶猛的呼喊声从身边飞速掠过,『黄子龙』看见一个个玩家、民兵顺着登墙梯爬上城头。 友军们手起刀落,每个人眼中粉色、绿色、石油色的血雾随着惨叫哭嚎声喷淋。 两名队友被弩箭射中膝盖,从城头栽倒下来摔断脊椎,临死之前还要低吼一句,“十八秒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十几个精明的玩家第一时间冲下城墙,团结协作打开了卫城大门。 原本堵在墙根等着爬梯的玩家,立刻从宽敞的大门涌入城中。 城墙破口的一瞬间,负责指挥系统的卫所军官们满脑子只有逃走。 “我军败了!” “贼兵进城了!” 乞活军的旗帜愈来愈多涌入城中,敌我双方的呐喊声此起彼伏。 军官们匆忙退出衙门,打算趁乞活军入城未稳,从城南渡河逃走。 而那些住在卫城的士绅地主则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若是直接逃走,本地家业就全便宜了乞活军。 可若是不逃,自己这条小命大概率不保。 失去指挥与管束的官军一哄而散,饶有宁死不降的武夫结阵还击,但终究是螳臂当车,被迅猛的乞活先锋打垮。 剩下的散兵游勇们眼见秩序混乱,冲进小巷民宅抢夺百姓的财物粮食,甚至当街杀人淫掠,一时间诸多“黄名”军户、地痞纷纷变成红名。 随着时间推移,联军大部队全员陆续开进卫城,开始着手恢复官军战败导致的混乱秩序。 玩家们结成数十人一组立刻分散到全城各地。 有人经验丰富,带着人直扑经历司,这是卫所城的“档案所在”。 这好比萧何进咸阳的第一时间是拿走秦国的政府“数据库”。 有人则是搜捕败兵与溃卒,看看能不能再博取一两个战功。 “哥们几个快来,我发现了红名小怪!” 『阿杰』发现溃兵的嗓音顿时吸引附近的好兄弟。 一众伙伴喜笑颜开,犹如饥渴的哥布林发现受伤的女冒险者,一个个扭曲着表情,怪笑着冲上来。 眼见义兵杀过来,刚抢到钱粮布匹的“红名”地痞还以为是义兵老爷要分润一二,于是递出去大半财货。 结果根本无用,为首一人直接被义兵一刀砍死,“红名就是怪!” “大王饶命啊!饶命啊!” 几个全身缠满布匹和银两的地痞丢掉财货,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眼泪与鼻涕混成一团,拘束长发的网巾掉落,一头杂乱的头发披散下来,活像荒野求生数年的野人。 “当你们脑袋上出现红名的瞬间就已经死了。” 一个玩家揪住一个溃兵的散发,将腰刀架在后者脖子上,腰刀顺着横面狠狠一拉,血液犹如喷泉一般喷出三尺远。 不远处趁火打劫的流氓眼见义兵“整顿街面”,一个个吓得转身便逃。 “啊啊啊啊啊啊!”犹如老鼠一般的溃兵四处奔逃,而凶残的玩家却如猫一样紧跟其后死咬不放。 一名溃逃的百户被轮番追击跑进死巷,可是他没有时间回头,凶残的乞活军距离拐角已经不远。 面临死亡的恐惧促使他疯狂求生。 “救命!行行好开开门!救命啊!” 他扑到民房面前挨个敲打房门,祈求屋中百姓能给他打开活命的门。 一扇门一扇门地猛拍猛砸,不一会儿他的敲门动作愈发激烈,直接演变成拳脚砸门。 他忽然想起半年前的画面,这一扇扇简陋的木门平常只需要踹一脚,便会有人耷拉着脑袋开门见人,临走也会奉上几百文的“草鞋钱”。 而他收下铜钱也会嫌弃地啐出一口唾沫,说几句粗鄙之语,下回再来的时候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可是现在百户这身皮失去了权威…… 任凭他砸门还是踢门,都无人开门。 百户发了狠,几乎加上了吃奶的力气正对着一扇木门的凹陷处狠狠踹出。 咔嚓一声,门被踹开了。 他连忙闯进屋内。狭小的庭院里挤满了屋主与其家人。 这溃兵扫视一圈,屋中数人人,却只有一个手持菜刀的男子站在庭院中央。 其余的孩子妇孺们缩在屋子里。 这一家人都很害怕,但拥挤在一起的五官却显现出溃兵平日里不曾见过的怒意。 百户挥了挥手中的腰刀,屋中的几人明明有人数优势,却不敢上前围攻。 这个小小细节鼓舞了他,仿佛那个人人敬仰的百户权威再次加身。 他捡起一根木头插在门口充当门闩,随后远离木门而去。 他刚把木棍卡上去后退数步,房门便传来激烈的冲撞声! “开门,查水表!”“你有胆子贪赃枉法没胆子开门啊!” “你跑不了了,这里已经被一万个乞活军包围,站不下人都站到房顶去了。” 尽管屋外的乞活军叫嚷着诸多夸张之语,但百户知道自己大祸临头。 他眼疾手快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小孩抓在身边,腰刀抵住小孩的脖子。 “啊!”女人尖叫起来,仿佛一瞬间爆发出无穷的力气,抄起一根擀面杖就要拼命。 她想冲上去抢回儿子,但看见儿子脖子被刀锋划拨了皮肤,只觉双腿一软跪在溃兵面前,她迷茫失措地丢掉擀面杖,“别伤我儿!求你发发慈悲吧!他只是个孩子啊!” 轰隆一声,几个粗壮的大汉撞门而入,一众玩家瞬间看清屋内局势。 好端端的官军还真是使劲霍霍百姓的真贼! “别过来!”百户嘶吼着,嗓音里透着困兽的绝望沙哑,“再过来我就……” 噗哧一声,一把飞刀正中溃兵的脑门,鲜血顺着伤口向下滑落。 “娘!” “文儿!” 妇人立刻起身将受惊的儿子涌入怀中,母子二人相拥而泣。 “看来我勤练多日的飞刀,都快赶上李寻欢了。”『阿杰』骄傲地昂首挺胸,周围的兄弟们纷纷为他的绝活鼓掌喝彩。 “可恶,真被这厮装到了。”吕小布愤愤地咬咬牙。 『章献忠』环顾四周,只见一群衣服打折补丁的百姓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房屋内的状况堪称家徒四壁。 就连家境一般的玩家也不禁感叹,与这些在求生挣扎的穷苦百姓相比,自己的现代生活简直幸福到天上去了。 屋主当家的心思清明,眼见入城的义兵四下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于是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吊铜钱,岣嵝着身子双手奉上。 “几位大帅辛苦了,一点草鞋钱,不成敬意……” “钱,拿回去,我们不要你的钱。” 『章献忠』冲着队友点点头,两名玩家走进屋内,一人提起一只溃兵的脚,将他拖拉着拽出房屋。 被飞刀插入额头的伤口涌出鲜血,在地上留下一条瘆人的血痕。 “大帅!” 那当爹的突然跪下来,似乎是以为乞活军看不上这点铜板,想要更多的东西,“小民家中实在没有多余的钱财,还请大帅高抬贵手……” “哦豁,你家里还有点粮食啊。” 一名玩家窜进别人家屋子,四处翻找终于在一处藏匿较深的角落找到粮食。 “军爷使不得啊!”那当爹的惊骇不已,连忙跑到那玩家面前跪下,与此同时身边的其他家人也跟着下跪,“这是我一家六口过春荒的口粮啊!求求你们!” 那当爹的卑微祈求,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孩子,似乎做出重大决定一般咬咬牙:“只要留下一半!我们想想办法省点吃也能挺过去!可是孩子不能挨饿,军爷!求求你们!” 他趴在乞活军头目的面前拼命磕头,硬是把额头磕出血来。 乞活军没有回应,而是冲着翻箱倒柜的玩家提醒道,“你搞什么呢,声望荣誉都不想要了” “嘿嘿,玩游戏养成的习惯,进屋子总是忍不住翻箱倒柜。” “咱们向来不刮穷鬼的钱。”章献忠冲着队友们发话,“我们走,去别处看看还有没有红名小怪。” 全员晃悠一会立时转身离去。 走在最后的『章献忠』停顿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枚银豆子抛到那当爹的面前—— “这是补偿损坏房门的钱,快要入秋了,给你家老小多买点粮食吃。” 说罢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家六口迷茫地互相对视。 等当爹的冲出房屋,来到街角处寻找乞活军的身影时,却再也找不到那位大帅的身影。 乞活军送他的银豆子重达一二两,足够买一些谷子让全家人吃好点。 这一切都是真的嘛 当爹的看到地上滴落一滴血液,这才恍惚发觉自己额头破了口正在流血,火辣辣的疼。 刚才磕头造成的伤口提醒他这些都是真的! 他紧紧握住那颗小小的银豆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活这么久第一次遇到进门不抢钱粮,踹坏了门还给银子补偿的义兵。 前几年信阳被贼寇攻打,他一家人拼死才苟活下来,但家里的存粮与银钱却被趁乱打劫的上官抢掠一空。 当爹的笑了。 他确信自家今年能过好一点,因为信阳进了一支不同以往的义兵。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6章 恶人玩意,die!die! 第66章 恶人玩意,die!die! 随着全城挂上乞活军旗,信阳之战以乞活军完胜宣告结束。 报信者立即下线交换情报,顺便导出一批战斗中拍摄的“帅气瞬间”,然后上线告知同团的队友。 尽管信阳城距离商城最远,但西征兵团却是第二个拿下城池的。 排位最后的是攻打光州的步兵团,直到刚刚才攻破城门。 短短十天时间,乞活军连续攻下光州、光山、罗山、信阳、息县五城。 最内卷的第一名是北伐兵团,不仅光速拿下罗山县,还跨过淮河夺取了任务之外的息县,以及附近的真阳巡检司。 这“敬业精神”堪比大夏天深夜加班不开空调,不吃公司包餐,甚至不要加班费。 这显得其他玩家,尤其显得攻城最落后的“光州兵团”很弱鸡。 “好好好,没奖励也要内卷是吧!” 吕小布点评这些玩家是为“玩贼”,比工贼还要可恶。 “拿下这些城池接下去该怎么做主线任务好像没有变化,还是夺城、消化地盘的任务目标。” “西征兵团”喜欢动脑的玩家齐聚墙头,共同商议接下来如何处置信阳城,及其周边乡村地区。 虽然大伙平时p社游戏,策略游戏,骑砍游戏,键政大事谈论起来头头是道,恨不得把地球上所有地块涂上相同的颜色。 可真到要他们出谋划策的时候,一个个全哑了火。 毕竟治理地盘的事情是严肃认真的大事—— 没几个玩家在学生时代做过组织者,也没人混上中大型公司管理数十人的小主管。 大多数玩家之所以让出“决策权”,并非害怕自己的幼稚愚蠢发言被人嘲笑,只是不想成为“专业大佬”装逼打脸的素材。 不让他人装逼成功,才是玩家的人生信条。 “我们接连打下几座城池,乞活军的威名应该传遍中原了,想必很快就有各路英雄豪杰来投奔我们,而我们继续做大做强。” “要是被朱由检这个微操大师听到消息,肯定暴跳如雷,逼着官军南下进攻我们……听说六省总理熊文灿麾下有十几万兵马,随便分几万人来打,我们都会吃不消。” “要不抄家卷一批钱粮就化整为零,变成十几个游击队到处打土豪吧” “那可太累了,不如这样团结成主力跟敌人硬碰硬,还有点趣味。” “有人建议在淮河北岸修筑一座棱堡,让官军主力撞死在棱堡下。” “你想多了,修一座棱堡起码要半年,就这还是小型堡垒。” “不是新修一座,而是把淮河北岸刚打下来的县城要塞化,在城郊四周布置棱堡防御体系。” “那么问题来了,假设我是官军,用一万人把你棱堡困死,主力大军跨过淮河打你老巢,你该如何应对” “那我就通过地道钻出,奇袭围城部队。等围城部队溃散,我再回头和友军回合,夹击你的官军。” “可笑可笑,那我发动覆盖已久的‘还乡团’陷阱卡——官军跨过淮河的时候,所有心向大明的士绅地主群体暴动,你又要如何应对” “那我发动魔法卡无效你的陷阱牌,每一个穷苦人都是我们的助力!” “你说的很对,但你要如何用一群低星怪兽卡,召唤出高星怪兽” “手牌魔法卡全部发动!消灭土地兼并,惩治贪官污吏,大搞下沉宣传,创建扫盲班提升识字率。” “那你这样就是跟天下士绅地主为敌,这是与士绅共天下的十七世纪,不是经受新思想熏陶一百多年的二十世纪。” “不!我召唤终极怪兽卡——第四天灾!我们每一个玩家都是一颗思想种子,一个人带动十人,百人,那我们一千多人,乃至以后进入更多玩家,能带动多少人”“可恶,居然被你发现我的破绽!那我发动魔法卡融合,投靠满清的士绅地主与卖国奸商融合成为最强怪兽卡。 哈哈哈,整个天下都将陷入蛮族贵族与士绅战争的汪洋大海,我将拥有最强的还乡团!” “蛐蛐纸老虎又有何惧,我也发动融合卡召唤最强怪兽——闯军与西军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势必结为盟友,而他们终将在我乞活军麾下一同奋战,看是你蛮族与士绅厉害,还是我们农民军的究极体厉害!” “嗒!嗒!” 两位玩家被挨个弹脑瓜崩。 “要打牌就下线去打,别在这里发癫。” “不好意思,我俩只是牌瘾上头,情不自禁。” “话说正题,我们拷问了几个经历司官员,信阳卫军屯田亩居然被侵占75%——卫所军官,地方豪绅,连藩王也插了一脚,人人都要田,就是军户没多少。” “百分之七十五你确定没搞错” “千真万确,已经派人去周边地区核实侵占情况,等数据汇总就可以了。” “那你可要注意保护好档案库啊,那些占地士绅们肯定要搞事情的。” “放心吧,实际储存资料的地点并不公开,就算是咱们之间也没几个人知道具体位置。” “不过问题不大,如果资料全被烧了,那就是对方不识抬举,咱们瞬起一份嫌疑人名单,开始反恐点名,全给他们杀咯。” “确实该来一波大会,好好杀一杀权贵的威风了。” …… 西征兵团的信阳是第一个筹办大会的。 当天,信阳城外的官道附近搭建一处五尺高的木台,又长又宽,足够二十人同台站立。 四面八方闻讯而来的军户、百姓将木台围得水泄不通,热闹嘈杂的场面犹如节日庆典。 百姓们都想看看乞活军处决犯人究竟是怎样一副奇景。 信阳城外人潮涌动,负责维持秩序的玩家不得不拉起人墙,划出一圈禁止百姓凑近的警戒线。 又派人在审判台附近用石灰粉划分出一块块观摩区域,并留下道路分明的过道。 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先抢占绝佳观看位置的是本地城乡居民。 眼见前排的场地皆被占满,后来人干脆爬上城外关厢的屋顶,亦或是爬到树杈上登高望远,甚至连城墙上都挤满了闹哄哄的看客。 伶牙俐齿的商贩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大声叫卖着各式茶点小吃,民用杂货,甚至有人怀揣着“黄色”小册子,谨慎小心地露出一角,挨个询问看客要不要。 估量公审的时间到了,大会的主持人在数十名披甲玩家的簇拥下走出信阳。 看见乞活军的头目出现,原本在试探禁止线的百姓们纷纷后退数步,自觉腾出一条宽敞的人行通道。 紧跟在玩家队伍身后的是大小官员,士绅地主,以及一些为祸百姓多年的地痞流氓。 罪人的衣服被扯碎,没有经过打理的发髻散落开来,恍若一团黑色干草。 若有人停步不前,就会被随行的玩家狠狠棍击,“别他妈装死,快走!” “张绍平你这老贼,你不得好死!” 一个年轻的军户高举一根棒子,发出憎恶到极致的愤怒吼叫,惹得周围的群众皆是一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7章 你这贼虫留世上只会把米吃贵 第67章 你这贼虫留世上只会把米吃贵 街坊邻里都知道这位“苦主”的愤恨缘由—— 他婆娘被百户强迫,次日悬梁自尽,百户不仅毫无愧疚之心,反而派他去做脏活累活,导致他家中幼儿无人照料摔进水坑里溺死。 百户觉得深深得罪他,前些日子给他报上“东征讨贼”的名单,即使官军大胜,他一个小卒子也可能战死。 还好他福大命大,乞活军见他是穷鬼饶他一命。 他原以为乞活军会像其他义军那般,只杀几个作威作福的虫豸给百姓过过瘾,然后把中下层军官、小吏收入麾下听用。 没想到义兵果真践行“替天行道”! 甭管罪行涉及何人,只要民愤极大,犯下命案、大案的都要当着百姓的面,堂堂正正审判! 诸如这位受苦军户的百姓还有很多。 遭遇土地兼并,全家不得不逃荒的。家中亲戚兄弟活活饿死的。 被债务和年年高涨的赋税逼得卖儿卖女,最后卖身为奴的。被地痞豪强欺辱霸占的。被无缘无故殴打羞辱的。 而面对权贵豪强的“官官相护”,他们这些“贱民”能做的只有忍耐,拼命忍耐,忍耐到这辈子悄然过去。 可是今天,他们终于不用忍耐了! 那些昔日作威作福,欺压百姓的虫豸和狗腿子,也像奴隶一般用麻绳串联成长队。 “张百户你这老狗,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从人群中传来,百姓们纷纷动用趁手的小道具,诸如石头,泥块,甚至是亲自冲上前,捶打自己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仇人。 而负责“保卫”罪人的玩家,一边大喊着,“不可动用私刑,我们会替你们主持公道!” 一边假装拦不住,等到苦主猛锤几拳发泄一番才把人推开。 “苍天有眼啊!丽娘你看见了嘛!” “陈友德,你终于要死了!” “下十八层地狱去吧!” “咱们慢慢走,让百姓的热情再飞一会。”主持人刻意放缓走向审判台的速度,好让百姓的情绪再酝酿一会。 罪人们一个个缩着脖子,佝偻着身子踉跄前行,许多人脑袋上蒙上泥尘唾液,好几人被四面交加的拳头打得鼻青脸肿。 罪人被玩家领着绕过人群与高台转了一圈,漫长的路上受尽折辱唾骂。待他们抵达审判台时已经成了一团“泥人”。 不少人哀嚎求饶,甚至有人转头想跑,却被串联在一起的麻绳撤回。 “叫你跑!叫你跑!”旁边的玩家抄起棒球棍拼命殴打,好像在狂扁自己的公司老板。 围观群众们骚动起来,有些人议论乞活军该如何处置罪犯,砍头,吊死,用铡刀剁成几段喂野狗,还是拿铁钎从后面狠狠敲打进去。 主持人对着长长的号角大喊一声,“肃静——” 突如其来的洪亮长音让百姓们心中一惊,原本还在嘈杂议论的很快收声安静。 “带罪人,张绍平!” 张绍平恐惧地东张西望,四面都是满眼嫌弃的悍卒,台下的百姓闹哄哄地叫喊,恨不能提着刀把他切成一万片。 他满头大汗,喉头露怯,祈求周身的义兵大帅饶他一命。 然而与他双眼对视的玩家要么戏谑地嘲笑,要么阴冷地盯着他的脸,就像看到一只黑色蟑螂,不禁想抬脚踩上去。 义兵头目展开一张公文诵读起来,一件件介绍张绍平此生犯下的滔天大罪,滥用职权,强奸妇女,设计害命…… 光是经过查证的被害就有五人,这还没算至今没有伸冤的苦主。 于是他长话短说,尽可能简短地阐述罪人的累累恶行。待罪行宣布完毕,接下来苦主上台控述。 遭遇张绍平迫害的军户纷纷上台现身说法,讲述自己当年被张绍平压榨迫害的纪实。 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双眼流淌着恐惧与庆幸相杂的多元情感。 遭遇压迫屈辱的事例引起诸多贫穷小民的精神共鸣。 他们也时常被富人豪强当作牛马猪狗一般打骂羞辱,仿佛权贵富豪欺负穷人就是天公地道。 有的控述人回想起惨痛的往事竟又急又气,哭晕在台上。 有人指着张绍平的鼻子痛骂,尽力把唾沫吐到白户的脸上,还有人怒发冲冠,急急忙忙在附近寻找趁手兵刃,想把狗贼当场打死。 乃至维持秩序的玩家,也联想到自己现实中遭遇的困难,顿时气血上涌扑向罪人。 “你、你别过来,啊!”张绍平嚎叫起来,一名玩家犹如丧尸一般,死死咬住他的耳朵。 “啊啊啊!”张绍平惊声尖叫。 “兄弟你闹哪一出,公审没有这一环节。”主持人有点迷茫,这人擅自加戏就有点不地道了,“快把他拉开!” 两名守在附近的玩家立刻冲上去将犯人与发癫的玩家分开。 “去死!去死!去死!”那玩家哭嚎着叫嚷,唇齿间浸透鲜血,一个带血的粉红玩意掉落在地上。“啊啊啊!”张绍平竭力捂住脑侧的伤口,鲜血透过掌心与脸颊的缝隙缓缓流下。 “你特么代入感也太强了吧。” 主持人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士兵看“地主欺压良民”的舞台剧代入感太强,差点拔枪毙了演员。 情绪的感染力还真是恐怖如斯啊。 被人咬掉耳朵的张绍平陷入极度恐惧之中,面临死亡审判的阴影又如阴云般笼罩心头。 他只觉得视野逐渐变得昏暗,耳边的声音仿佛也微弱了许多,唯有胸腔内搏动的心跳声愈发清晰。 一连串的罪行公示与苦主控述,激起全场百姓的愤慨,甚至连玩家也被撩拨情绪,开始蠢蠢欲动。 主持人趁机大手一挥:“我代表乞活军西征兵团,宣判张绍平死刑!” “死刑”两个字一出,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那些受尽屈辱的苦主家属们喜极而泣,甚而有人被这天大的喜讯击晕,仰头倒在人群怀里。 “饶命啊!我不想死啊!放过我吧!我忏悔,我道歉,我磕头,要我做什么都行!我真的不想死啊!” 张绍平挣扎哀嚎,全身每一处肌肉仿佛在此时拼命,想要逃出审判台,然而看押犯人的玩家都是强壮的。 两个猛男齐上手,将他脑袋强行按在行刑台的锁木中,“你这贼虫留在世上只会把米吃贵!”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随着一把大刀破空下落,哀嚎求饶的叫声戛然而止。 “贼人伏法了!” 有几个泪流满面的军户高呼亲朋的名字,尖锐的唢呐声与洪亮的铜锣响起来,好似一对新人成婚,满大街都是快活的喜庆气氛。 眼看群众的心情都被带动起来,恰好是巩固乞活军威望的时候。 主持人赶紧叫人一次性带上更多罪人,飞快细数这些人的罪行,紧接着便是苦主们控述罪犯的环节。 有人掀开一件单衣,露出衣下惨不忍睹的伤痕,就像十几条黑虫嵌在皮肤深处,叫人瘆得慌。 有人举起自己断掉的胳膊,将伤口截面的烙印展现给百姓,还有人高举家人的血衣,哭泣着讲述家人是怎么被狗贼折磨致死的…… 感同身受的百姓们双目圆睁,青筋暴起,一个个涌上木台,对罪犯拳打脚踢。 更多百姓涌上木台,几乎要冲破玩家编织的防线,大家都想亲手殴打罪人几拳以泄心头之恨。 一个在台前冲锋,一个在台子后面快爬,玩家们挡住一波接一波,却有更多愤怒的百姓往台上爬。 其中一个罪人在推搡中跌落台下,等到玩家冲下去将罪人抢回来时,那人的尸体面目全非,活活被百姓愤怒的拳脚打死。 “父老乡亲们不要急!腐朽的官府不为你们主持公道,咱们乞活军替你们把恶霸杀光!” 汹涌的百姓高喊青天大老爷,这才稍稍平息了一些,但仍然汹涌着挤向审判台。 主持人深感群众力量犹如洪水般滔滔不断,赶紧宣判罪人死刑,以免他们死在百姓手里。 罪人们被群情激奋的百姓吓到,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昔日被踩在脚下的百姓聚集起来,会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就好像他们生来就具备这股庞大的巨力,只是被封印禁锢千年。 汹涌的人群不断向审判台拥挤,百姓心中的怒意喷发而出,焦躁的呐喊声,喊杀声,哭泣声,尖叫声,混乱而嘈杂的群体力量仿佛冻结了四周的空气。 李过父子倍感振奋与畅快,但同时也生出一丝丝恐惧。 以往闯王公审恶人,也只是当着百姓的面说几句振奋话语,然后砍掉恶人脑袋。 从没有过今日这般喊声震天的惊人场面,好似整个人的三魂七魄都被调动起来,只想跟着一起大闹特闹,把一切不快、不平的禁锢统统砸碎! 李过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所有激荡的百姓安静下来,仿佛这些百姓躁动起来,就像战马脱缰那般不受控制。 随着最后一个罪人在呐喊中被斩首,主持人走到木台最前,大声喊道,“朝廷马上要调大军来围剿咱们,他们要为这些被杀的恶人平反,把你们统统丢进监狱折磨! 而那些士绅大户要组建还乡团,把你们每一家遭受的屈辱劫难,再让你们体会一遍!杀你亲朋,辱你妻女,让你再也不能翻身,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百姓们的回答声斩钉截铁。 主持人指向不远处的招兵点,“那就去那加入乞活军,为你的父母妻儿朋友邻居战斗!” 公审大会调动的情绪正好,数不胜数的围观百姓纷纷前往“招兵点”报名。 只为亲朋好友,乃至自己,不再成为审判台上哭嚎苦楚而晕倒的可怜人! 心中有怒的兵员有了,乞活军接下来要为膨胀的军队筹措钱粮—— 凭借搜刮来的田亩底册,缙绅录一类的资料,乞活军向几个州县的缙绅大户发出集会邀请。 一起商讨“助饷”的相关事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8章 不好的士绅我会杀 第68章 不好的士绅我会杀 助饷会议的地点选在控制区的地理中心,罗山县。 五块新占地盘的城乡人口加起来超过六十万,方圆百余里有名有姓的缙绅大户都在邀请之列。 士绅们对此并不意外,无非是跟闯贼一样的勒索大会,过去走个过场纳点“保护费”就行了。 于是诸位缙绅大户纷纷派出代表前往罗山县城。 有人觉得乞活贼在此不会久留,勒索一批钱粮就会转移,跟闯贼一样东奔西逃,最后被官军击溃。 有人认为乞活军势头正盛,前途无量,已有在豫南扎根经营的打算,若要长久治理州县,必定依靠他们这些明事理的读书人。 毕竟士绅豪强才是基层柱石,没有他们鼎力支持,任何“皇权不下乡”的政权都不能稳固运行。 还有人觉得乞活贼即使割据豫南,也迟早被十面杀来的官军主力剿灭,所以只派了几个家族庶子赴宴投靠,不管结果如何都可以随便牺牲。 近百户受邀的缙绅大户很快抵达罗山城下,他们刚抵近县城就看见一群人手持旗帜站在城外数里相迎。 出城数里相迎可是极佳的礼遇啊! 乞活贼人一定混着明事理的读书人,不然使不出这种收买人心的策略。 可是大户们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些横幅、竖旗写着正俗混杂的俚俗句子—— “你不让我老实种地,我就把你全家种地里” “乞活军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不好的士绅我会杀” “按时纳粮全族光荣,偷税漏税满门上天” “土地兼并一时爽,求饶不成乱葬岗” “官绅勾结笑哈哈,人头落地软趴趴” “听话办差保你平平安安,暗地密谋刨你祖坟烧你牌位” 还有一些夸张写实的大型肖像画,其中一幅画着一个精神抖擞、双目有神的男人指着你的鼻子,“我要你交出非法的钱粮土地!” 甚至有一批乐班队伍,站在城门又吹又唱。 大意就是:趁着乞活军夺取城池心情大好,赶快把兼并的土地吐出来,把这些年欠税漏税的缺口补齐,不然三天之内杀了你,拿你骨灰拌饭喂狗。 “好端端的正体字被改的乱七八糟,乞活贼真是言辞粗鄙,贼心不改!”大户不禁在马车中咒骂。 “短短几十个字虽俚俗得很,却有无尽的杀意袭来,真是恐怖如斯啊。” “没进城就给下马威,这不是一点钱粮能打发的,看来要狠狠破费了。” 大户们怀揣着各异的心思进入城池,很快被迎接人员引入包场的客栈。 家境雄厚的大户坐在客栈内堂,其他中下缙绅则坐在堂外的露天庭院。 大户们喝着甜酒,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听着乐班奏响的轻松小调,不知不觉忘记时间流逝,竟有种与老友久别重逢的安逸愉悦。 就在大户们“乐不思蜀”时,一阵急促且激荡的音乐奏响,乞活军的大帅终于出现。 一位身材健硕的猛男缓缓走出,他头戴金色兜銮,腰别四尺战刀,足踏特制短靴,赤红披风垂落背后,胸前打磨光滑的札甲甲片反射出粼粼微光。 他一边踏步向前,一边拍打披风使其甩飞在后。 道路两侧的义兵随从,跟随者大帅的步伐节奏走走停停,时而停下用手势做出“拍摄”模样,时而低喝一声真帅,促使大帅难压的嘴角上扬,摆出更多帅气姿势。 原本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乞活军大帅愣是走出五百步的时间。大帅出场没算完,他身后还跟着一百名身穿布面甲、链甲的糙汉子,藏匿衣的甲片随着走动而摩擦作响。 待到大帅弹飞披风,稳稳坐在主位上,百名披甲护卫分别站在大户身后。 眼见正主落座,士绅大户们纷纷起身朝着大帅作揖致敬,献上一句句奉承话语。 还没等大户的马屁拍完,只见刚才紧跟大帅的随从,蜂拥过来讨要工钱,似乎刚才他们给大帅提供了某种服务。 士绅大户都觉得纳闷,方才那些随从摆弄着双手不知道在做什么,也要叫提供服务 再说了,就算真提供了服务,也是私底下找大帅的总管讨要赏钱,不该当着这么多客人,直接向雇主讨要。 多没面子啊。 除非乞活军内部派系林立—— 这位大帅看起来是众人首领,却做不到令行禁止,可以说是威望甚微,几个小随从也敢当面索要财物。 等到大帅掏出一些碎银子递出去,随从们犹嫌不够,“我们又是奏乐,又是给你捧场、拍照,排场给你拉满。你逼都装完了就给这么点,跟之前说好的可不一样。” “后面给你们穿我的定制套装行不行” 大帅好说歹说,才给闷闷不乐的随从们哄下去。 就这 坐在内堂的大户们都觉得,乞活军内部绝对有问题!这所谓大帅甚至可能只是露面的军师,真正的幕后大佬另有其人。 由此,士绅大户们对这位“大帅”更加轻视,心中的轻慢之心也渐渐浮现。 小小的插曲结束,这大帅拿出一张白纸,开始毫无感情地念诵起来—— “近年来北方各地连连大旱,逃荒流民连绵不绝,眼下聚集豫南的流民便不下数万。 只是追击溃兵,缉拿盗匪已经耗空我乞活军的钱粮储备。 我乞活军痛惜百姓流离失所,贫民穷困潦倒还要承担苛捐杂税,希望安置万民休养生息,却苦于财力有限。 我深知诸位缙绅老爷皆是国家柱石,坐拥田亩店铺无数,手中钱粮物资殷实,希望各位匀出一些土地、银两,助我安置流民,抚慰贫民。 届时民怨平息,地面安靖,各州县恢复生产,百姓博得温饱,诸位赢得身前身后之名,也算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我话说完,谁赞成,谁反对” 大帅刚说完,同桌的大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存着一份相同诽疑。 谁家话事人进行利益谈判的时候,还拿着一张稿子照着念啊,起码背熟了策略再出来谈事吧 诚意何在,智慧何在,体面何在!简直是个没用的草包! 众人对这位大帅的轻慢鄙夷之心达到顶点,一位中年人说话了。 他冲着大帅的位置拱拱手,“今年豫南也受了些兵乱影响,各家的收成被一大家子嚼用,也没落下多少余粮。不过既然大帅有这份为民的善心,在下愿意出一百两银子,略尽绵薄之力。” “一百两”大帅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反对我的提案咯” “若是要这般想的话,在下确实认为方才的提案有些不妥。” “”大帅两眼一蹬,那瞪大的双眼仿佛喷出火焰,像是在说你已有取死之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9章 嘿哟,你真反对啊 第69章 嘿哟,你真反对啊 大帅冷哼一声,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哪里不妥” “学生名下田产皆是数代人辛辛苦苦积攒的基业,将这些田土拱手送给流民,学生以为对不起列祖列宗,是为不孝,若由流民出钱赎买,学生以为流民负担过重,有违大帅的本意,所以学生认为分田之策不妥。” “是啊是啊,倘若分出农田给那些流民,学生家中的老小亲友怎么办,岂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喂饱一群人,又饿死另一群人还望大帅原谅则个。” “这灾荒凶年,咱们这些粮户也遭了大灾,我们虽然有些许薄产,但是家族人丁众多,蓄养的家丁仆役、家生子也不少,每年开销甚大。对朝廷上官也要打点孝敬,每年存不下多少钱粮,实在是有心无力呀。” “哈哈哈哈……”听闻此言,大帅不禁哈哈大笑,疯狂捶打桌面震得碗杯跳动碰响。 一众大户见状,都不知道大帅为何发笑。 只见大帅拍了拍手,十余名仆从端着托盘缓缓走进内堂,盘中堆放着一摞摞书册。 他们端着托盘走到大帅身后的多余方桌,将一本本册子平铺上去。 “那个谁。”大帅拿手指着那位率先表示不妥的大户,“你是哪里出身” 那人虽觉得大帅粗鄙,但还是回应道,“学生光山县人士,梁颂文……” 一旁某个大户正想赶着拍马屁,连忙对着大帅补充道,“他是光山县凉亭乡光明里的里长。” “噢!多谢这位老叔补充,你贵姓啊” “免贵姓何,名万全。” “很好,我记住你了。” 大帅话音刚落,身后的仆从便从一堆书册中挑出几本里甲的赋役册子,包括户籍与田亩状况。 “梁颂文,名下田产一千八百六十六亩五分九厘,家中在册丁数三十五人,人均土地面积五十三亩三分三厘,每年应缴夏税秋粮,里甲均瑶银,两饷加派…… 共计折色四百二十三两七钱八分,实缴一百九十三两三钱八分,完税率不到一半,还时常借故拖欠,崇祯九年便借口光山大旱,一分未缴……” 念诵册子的随从放下手中税本,又拿起另一本封皮灰白的翻开找了一会,接着说道,“根据光山县户房与税吏口供,本地贿赂税差减免赋税,或是故意拖欠赋税等朝廷免除,最少已有二十年。” “哎呀,偷税漏税搞了二十年,你这一年少说漏掉二百两银子,二十年就是四千两银子,这还没算你家商铺生意的收入,你究竟多有钱啊!” 那大户神色慌乱,发颤的双手在胸前交错挥舞,“这、这是胥吏血口喷人!大帅初接政务不知胥吏之害。他们虽然地位卑贱,却掌着一县的钱谷税收—— 纵使我们各家大户也不免被他们盘剥压榨,一两银子,他非说成色不够,要收一两三钱,多出来的耗费就成他们的油水。 若是不给他们赠送好处,他们轻则拖慢纳税办你罪过,重则勾结匪盗害你性命。” “你这脸色变得可真快,我刚把底册拿出来扒光了你的底裤,你就转头说去胥吏害你。咋,他还能害你四百两税,只缴一百九” “这些年处处旱灾虫灾,为养活一大家子,我、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梁颂文左右看了看,希望有人附和他的说辞,却无一人搭腔。 大帅接过随便一本赋役底册,在同桌的大户面前晃了晃,“哈哈,可笑可笑。我看这里记着一处里甲逃民甚多,一户本该缴纳二十税银,却被提到三十五两银子。 人家不仅交了,还足足缴纳十年时间,你猜他为什么只缴了十年就没后续了,因为他穷到卖儿卖女,卖田产,最后把自己也卖了去做家奴! 怎的,那旱灾虫灾长了眼睛,只祸害你们,不去害那些贫苦小民啊!说话!” 那梁颂文再无方才读书人的游刃有余,一张惊慌的脸憋得通红,急了片刻才缓缓吐出几句,“学生也是难办啊……” “难办那就别办了!” 大帅忽然重重一拍桌子,梁颂文身后站立的披甲猛士心领神会,右手握住左腰侧的腰刀快速拔出,旋即对准大户的后颈垂直狠狠刺入,从喉前刺出。 啪叽一声,鲜血飞溅,尤其是梁颂文四周与对面的大户被喷溅一脸。 “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杀人行径吓得老爷们惊声尖叫,手中的酒杯滑落,好几人屁股没坐稳跌倒在地,还有人连滚带爬想爬出内堂,却被披甲的猛士拦在门口。 “回去。” 一句平平淡淡的两个字,却像皇帝口谕,迫使想爬走的人不得不返回席位。 饶是堂外庭院的中户们看清了内堂的杀人动静,也被周身的披甲猛士看死,不敢动弹一步。“跟你们好好说理,你们非当我是在说笑,你不想活,有的是人活!” 大帅端坐主位,原本略显草包的气质在鲜血飞溅之后变得凶猛骇人。 他追加一句说道,“继续念名字,凡是累积欠税超过三千两白银的,都给我拿下!” “周定国,陈兴河,李文昭……” 凡是被念到名字的大户皆被身后的猛士掐住喉咙拽离席位。 他们被绳索绑住,恍若死狗一般拖拉到内堂门口,正对着庭院外的中小粮户。 “大帅执意偏信胥吏奸民之言,胡乱残害良绅,到时税赋混乱,匪乱丛生,大帅就不怕豫南震动,天下士子寒心吗” “少他妈的代表天下人来压我们!”大帅指着身后拷打出来的口供,“你们平日里满嘴仁义道德、圣人经典,名下霸占不知道多少土地,捞了多少油水,祸害多少平民百姓,要是朱重八活过来,非把你们千刀万剐!” “饶命啊!小人愿意献出家中田亩!只求大帅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小人知错了!饶命啊!” 然而乞活军根本不听他废话,一拳砸在他脸上打出一串鼻血,使其当场闭嘴。 那位拍马屁的何万全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知道乞活军在杀鸡儆猴。 虽然当众处决大户做的残酷粗鄙,但他不得不承认,乞活军虽是反贼出身,但在“依法问罪”这一条算是做到师出有名。 也暗暗庆幸自己在县衙的人脉很差,欠税的累积数额都很小,平日里做事虽然抠搜一些,偶尔也使点计谋坑一波竞争对手,但害命的事那是不敢的。 “不好的士绅给我杀!” 随着一个个姓名产生,披甲玩家们好似饿狼出笼,兴奋地嚎叫起来,纷纷按名拿人,顿时闹得满堂酒席鸡飞狗跳。 有人挣扎反抗,有人钻到桌子底下躲猫猫,还有人跪地磕头求放过,结果被重甲义兵连扇三巴掌,打得面颊通红。 “叫你欠税!叫你欠税!叫你欠税!”一个重甲玩家对着一个欠税五千两的士绅连打巴掌。 一个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老爷们再无斯文模样,一个个儿哭天抢地,连声跪求讨饶,愿意献出土地改过自新。 “总有人以为自己一败涂地了,还有谈判的筹码。可惜我先礼后兵的机会给过一次,而你们贪得无厌,已经没了……”大帅冷冷地拒绝谈判。 被捆绑的士绅被玩家的膝盖跪压门口台阶上,脑袋悬在半空。 “动手!” 号令声响,悬在士绅脑袋上的钢刀齐刷刷落下,噗哧声响,鲜红的血液从颈口喷淋出来,一颗颗脑袋滚落庭院。 大中粮户们一个个脸色煞白,双腿如灌铅一般挪不动半步,他们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亲眼见过近距离砍头的血腥场面。 有些人直接被吓得小便失禁,散发出一阵骚臭味道,还有人两眼泛白,身子向后一倒晕过去。 大帅擎着刀来到内堂门口,对着内外的大户们发出怒吼—— “是补齐这些年积欠的银两,还是拿出人均超额的土地出来安置流民,是想做杀鸡儆猴的鸡,还是活下去的猴,就他娘的站出来放个响屁!” 在座的士绅们被乞活军一套“先兵后杀”的打法弄得头晕目眩,眼缭乱,再看地上一排排无头死人,早已没有什么主见。 此刻被大帅怒吼质问,所有人再无他念,呼啦啦地跪倒一大片。 …… 乞活军占领区“打绅分田”的活动闹得沸沸扬扬,平日里被大户欺压的百姓全都精神抖擞起来了。 好几个大户不堪乞活军“逼迫”,不得不带着家财细软,逃往东边还未陷落的固始,散掉家财组建还乡团。 其中还有一些大户趁夜逃往李家寨,联合“商城沦陷区”的士绅,一齐跪在李牧面前哭诉,请求李老爷为他们带头做主,带领他们打回沦陷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0章 你甚至不愿称呼我一声先生 第70章 你甚至不愿称呼我一声先生 数十个老少爷们跪在会客厅内嚎啕大哭,周围五十名披甲玩家严阵以待。 其中不少人是攻打地主城寨战死的“乞活军玩家”。玩家认得大户,大户却认不得面容变化的玩家。 一名头发白的大户膝盖前行,爬到李牧脚边,声泪俱下地控述乞活贼的罪行—— “我光山梁家开族以来,一直都是老实本分的耕读人家,牢记圣人之言,从未有过伤天害理之举。 这些年只是稍稍延迟缴纳赋税,就被乞活贼抓住把柄,说我梁氏欠税该死,不仅杀我梁氏族长,还忽然带兵闯进梁家庄。 我梁氏族人反抗了,守住了家族名声。男的被贼兵日夜折磨数十遍,女的被他们轮番羞辱,连那些鸡鸭鱼羊也被乞活贼泄愤宰杀,甚至路过的野狗也要挨几巴掌,简直人神共愤! 待我收到风声赶回梁家,我梁氏满门上上下下老小全部杀绝,那些助贼奸民都在搬运我家钱粮物资。 那可是我家三代人积累的家业啊,就这么白白便宜了那些奸民!那些该死的奸民对着我发笑,说什么又拿到粮食了兄弟们,还劝我也去背一袋。 若不是我那日在外巡视佃户,恐怕已经成为乞活贼的刀下亡魂! 眼下豫南州县尽皆沦丧贼手,我听说商城南还有一位结寨自保的李家主,人人都说,只有您能保我们平安,还我们公道!” 那头发白的老者抬起颤颤巍巍的双手,探向李牧的裤腿,好似要把眼泪鼻涕蹭上去。 就在他即将得手之际,一旁的玩家眼疾手快,揪住老头的后颈衣领将他推开数步远。 “诶,人家怎么说也是客人,怎能如此粗鄙。” 李牧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暗道干得漂亮,并给这人奖励了5点功勋值。 李牧冲着旁边的玩家使了个眼色,立即便有人端着一盆热茶奉上。 “多谢。”大户们站起身接过茶杯饮下,温暖的茶水下肚,只觉得浑身舒适。 众人纷纷感叹,这李家主就是有眼力劲,知道你说干了口渴,立刻就给茶水润润喉。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李牧稳坐厅中,年轻的脸庞透着一副大佬的气质。 “我们愿奉李小友为豫南讨贼首领,协助官军夺回我们的家乡!” 李牧闻言摇摇头,“你们请我担任商城的剿贼统领总领大局,那是断不可行的……我自认才疏学浅,先前编练的两百余家丁借给赵家御贼,结果呢,一触即溃,也不知是散了,还是降了贼。眼下贼兵愈发壮大,我一个小小的庄稼户,如何与‘乞活’对抗” “李小友不可妄自菲薄啊!” “是啊是啊,这方圆百里仅有李家寨守得一方安宁,足见您的本事过人。” “能在这战乱之地鹤立鸡群,想必李小友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若是能联合官军杀退乞活贼,朝廷赏赐下来,李家也能光宗耀祖了。” “只可惜没个秀才功名,不然以今上破格提拔人才的性子,李小友定有一番大作为,说不准几年就能当上巡抚一方的大臣!” “你胡说什么!李小友何需功名才能为朝廷效命”一名老者立时驳斥,“李小友少年英才,天赋异禀,凭一己之力就能创下如今李家寨的局面,你就算是举人之身又能如何,还不是要来求助人家庇护” “老武头,人家若是这般说我,我不挑理,你搁这凑什么热闹!你倒是组了八百乡勇跟着官军平贼,结果呢,全是一伙臭鱼烂虾,一日便溃散了,还真以为你有人家这般练兵打仗的本事呢。” “我!”那老者被这一激,顿时面红耳赤,一句话噎在喉头出不来,差点被活活憋死,还是被老友一阵安抚,再喂了口暖茶缓了缓才好些。 眼见老头被气的不轻,老头的朋友当即指着反驳者对骂起来,恨不得表演一个文人武斗。“够了!你们当这是你们家吗!” 李牧一声怒吼,迅速平息嘴炮大乱斗的双方。 “瞧你们这内斗不休的窝囊样,敌人还没打过来,你们自己反倒要掐起来了,成何体统!” 李牧起身走到几个中老年人身边。 众人按照年龄辈分都比李牧高出几级,尽管被一位小辈训斥多有一种“倒反天罡”、“纲常颠倒”的不悦,但仔细想想李牧说的没错。 若是他们能携手团结起来,不说剿灭乞活贼,起码不会叫贼人如此嚣张。 “你们来到我家,不说交情,不讲道理,进门就叫我为你们出兵讨贼,这合乎礼仪么你们当我是你们族中小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你们若是只求平安,在这里老老实实的,我自然保你们周全。 若要人替你们的家业流血牺牲,我可不做,上次两百多家丁败亡的抚恤金,还没哪个赵家人付给我呢!” “你误会了,我们……” “你甚至不愿称呼我一声先生!”李牧狠狠瞪一眼发言的老头。 后者磕磕绊绊一会,脑子里飞速运转,什么长幼有序,伦理纲常一下子全被暂时搁置,终于把称呼和迟疑给修正过来,“李先生,我、我愿意毁家破财资助剿贼大业!” 老头话刚说完,便从袖口掏出一叠纸片子。他递出去的时候有些舍不得,递出去又缩回来,还是李牧看不下去,一把给薅了过来。 “此乃那帮徽商创办的江东商号,三千两,见票即付。” 握着几十张银票子,李牧不禁感叹,好你个老头子,乞活军榨你钱粮的时候,各种装穷哭诉,现在自己的利益受损,掏银子起来真是卖力啊。 李牧甚至怀疑,这不是老头子的全部“实力”。 其他大户见到第一个“出血”的榜样,也纷纷掏出随身的银票或黄金首饰。 钱财不够的,则当即表示李牧带兵经过的时候,他们必当箪食壶浆迎接“平贼大军”,并奉上自己该孝敬的钱粮。 来自数个州县的大户们你一点,我一点,足足给李牧凑到四万五千两银子,这还没算兵卒过境的钱粮补给。 好好好。 李牧心说要不是士绅被逼到绝路,自己又逼了一把,这群见人就哭穷的士绅都不知道潜能多大。 要知道拿到赋役底册的李牧深知,商城县一年的赋税刮了又刮,加起来才四五万两,这些个老家伙随便凑凑,就足够抵一座县城。 李牧真想问这些人搜刮民脂民膏的感觉很爽吧,只不过这笔“民财”又落到李牧身上。 他要好好使用这笔钱,全部在一县的建设上! “待我过些点齐人马,备好粮草兵器,就立刻北上夺回商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1章 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第71章 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五座州县给李牧带来数万天命值,相较第一次夺取县城降低了些,有种边际效用递减的感觉。 好在获取的天命数值够大,李牧一次性兑换一千复活储备,一万功勋点奖励储备,五千紧急储备,剩下的立即全部抽卡。 算上近期稳定增长的“激活码”玩家,截止此刻新增玩家800名,总玩家人数突破两千。 原先工农合一的玩家眼下的分工也愈发明确:战团、游击的战斗玩家仍是主流,占据六成以上。 生产建设,科研以及驻村发展,也都有缓慢提升,行走江湖的“潜伏党”到处都有踪迹,开封,洛阳,汝宁,南阳,武昌,庐州,安庆…… 听玩家转述,最远的一个三人小组已经抵达南京。 李牧知道拿下商城全境毫无悬念,这无非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 但是占领地盘与消化地盘是两码事。 乞活军虽说占据五个州县,但权威无法下乡,征税招兵依旧是农民军式的摊牌催收。 若想建立稳定官僚体系,要么培养自己的文官体系,要么重用士绅豪强,留用降吏、衙差。 很显然以玩家的脾气,穷鬼都没油水可榨,不榨富商大户的榨谁的钱。 由此引发的“追欠大会”有利有弊,好处是快速获得大量钱粮,“坏处”是逼得数十大户转头来投靠李家寨。 这说明见谁跪谁的士绅虽然是软骨头,但要是对他们的“命根子”下手,那就是捅了蟑螂窝,他们一定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假设今日被士绅推举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位官绅,乞活军陷入两面受敌的状态,那就糟糕了。 李牧不由得庆幸,自己暂时潜伏在大明的路子走对了。 他不仅可以暗中资助乞活军闹大,还可以优化自己的“政策态度”,以便压榨士绅豪强的最大价值。 可要是如此类比,李家寨势力此去夺取县城,最后不还是回到“政权不下乡”的尴尬局面么。 那当然不是。 李牧从内测玩家开服以来,便特意划分出“驻村干部”的职业侧重。 在这个时代做驻村干部,简直比扶贫干部还累,但玩家的思维灵活跳跃,再加上李牧给予他们充分的自由权。 没有什么繁杂的公文报告,没有事无巨细的请示上级,没有职场官场的勾心斗角。 只有一条,尽可能发展生产力,为李家寨提供更多钱粮物资。 愿做干部的玩家虽只有10%左右的占比,但他们的工作积极性极强,有时一天能爆肝十多个小时,夜晚打着火把照明还要劳作。 原先枯燥的扶贫被他们玩成“我的世界”、“庄园领主”、“穿越者的奋斗纪实”、“末日重建家园”、“生产建设比赛”、“土门村欢迎旅游参观”、“我的科技树点歪了”、“集体农村你喜欢吗”、“农村蛋糕做大做强”…… 得益于这些干部玩家的热情奉献,李牧根本不担心士绅垄断基层。 按照玩家提供的参考资料—— 新华夏建国初期的干部配比,县政府所需总人口万分之三左右的县干部,总人口万分之十七左右的村干部。 也就是说十万人,大概要配置二百名基层干部,即使村干部缺少一些也无妨。 以此为标准,这一批分流进“干部序列”的玩家合计过去一直在做的,正好补满商城县的干部缺口。这意味着李牧可以在全县插满“吸管”,在不任用士绅豪强的前提下,畅通无阻地调用每一分资源。 这一次李牧亲自出征,动员八百新玩家,五十名战死复活的老玩家,以及一些充场面、搬运物资的民兵队,总计两千人。 三百家丁队留下来加强训练,家里还有一批生产、科研的玩家留守,老巢的安全不必担心。 当这支强弱结合的两千兵马踏出营寨时,一直住在此地等待出兵的大户们都惊呆了。 李家军阵型严整,三人并肩构成的纵队笔直如松,从头到尾有序前进,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长矛队走在最前,九尺的长矛犹如刺猬森林,刀牌手与弓铳兵稳居中央,后部的短矛手身背数根标枪,腰挎砍刀,腰带左右悬挂着轻轻摇摆的道具布袋。 李家军脚踏布鞋与短靴的比例相当高,甚至连那些穿草鞋的,都是一双崭新模样。 两千兵马武备齐全,精神抖擞,远胜一般乡勇民壮,甚至跟朝廷官军也有的比。 白头大户惊呼李牧深藏不漏,这小子前几日还自贬实力不济,没想到一出手就是如此大手笔。 这年头在基层能动员数千人马,别说战力如何,装备如何,就是往那一站,人山人海的,打械斗都是碾压,官府也必须给几分薄面。 大户不禁暗想,这李家小子究竟能动员多少人马啊,两千人肯定不是他的“全部家底”。 若是李家寨倾巢出动,再配合周边的巡检司、州县民兵,以及官军先锋,别说一座小小的商城,就是跟乞活军主力打个五五开也没问题吧 都有此等雄厚实力了,还蹲在山谷里经营那几块破庄稼,鼓捣那几个破工坊! 要是早出来登高一呼,几千上万人马聚拢过来,乞活贼何至于如此猖狂横扫豫南。 明明是个正当热血的大好男儿,行事作风却跟个叔伯一般瞻前顾后,真是太谨慎了。 李牧不知道大户如何在心中诽疑。他只知道带着大军慢悠悠北上,今天吃武家,明天吃周家,后天吃王家。 短短两天半的脚程,愣是被吃出三倍时间。 大户们都快急死了,纷纷表示兵贵神速,若是贼兵驰援过来,他们这支队伍就全完了。 李牧根本不管大户咋说,依旧我行我素慢悠悠行军。 直到大户们火急火燎地凑出一万两银子,李牧这才恍若酒醒一般,扬起马鞭直指前方,两千人马不出一天,就走完了过去两天的脚程。 乞活军派遣守卒留守的商城县,不到半日便被李牧攻下,一些守城的玩家像是技术不佳的新人声优,干巴巴地大喊着—— “我军败了,快跑啊。” “居然是李家寨那位万夫莫敌之勇的李先生!” “哇,威名显赫的李先生竟如炎炎夏日的骄阳,刺得我根本睁不开眼,投降了,我投降了!” 于是在一群演员的拙劣演技下,留守玩家与乞活军民兵尽皆被俘,竟无一人流血伤亡。 “贼人你们终于落我手里了!杀!杀!快杀了他们!” 跟着一起进城的大户们兴奋大叫,恍若一群未开智的猩猩,恨不能亲自持刀把这些贼兵砍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2章 拿你钱粮帮你报仇 第72章 拿你钱粮≠帮你报仇 然而士绅大户不是这支军队的“上级”,无论是玩家,还是深受李家寨厚恩的民兵,皆只听命李牧一人的号令。 面对士绅大户的聒噪尖叫,他们只把视线投向马背上的李牧。 那些躲在门后的市民、商贩也悄悄探出脑袋望着,看看这位传说中“待人宽厚”的李老爷会如何决断。 乞活军是好人,李老爷也是好人,好人为何要打好人,反而让土豪劣绅那些坏东西得益呢 “快!李小友!快杀了贼寇!我要把他的脑袋挂在城门示众一年!” 大户们围绕着李牧的胯下战马转圈,一边蹦跳一边尖叫,丝毫没有读书人的体面矜持。 “把他们放了。”李牧扬起马鞭指了指乞活军。 “嗯。嗯啊!” 士绅们闻言都是一惊,心想李小友是不是说错了一个字,把杀说成是放了。 玩家们毫无反应,李家民兵却觉得有点懵—— 民兵们不想杀死名声远扬的乞活军,毕竟人家真替天行道,好些民兵的家里都受了乞活军恩惠。 李老爷也对他们很好,月钱和口粮都给足了,最近还办了“扫盲班”给他们的孩儿教识字,简直是再造之恩。 两边都是恩人,让他们进退两难。 而且他们知道,若李老爷把乞活军放了,未免落得个“通贼”的嫌疑…… “诶,李小友是不是说错了,应该是把这些人都杀了以儆效尤吧”几名大户翘首以盼。 “你在教我做事”李牧低头瞪一眼士绅大户,旋即对着身后的兵丁大喝一声,“告诉他们,你们是谁的人!” “李家寨李先生的人!”数千人马齐声怒吼。 “好好好。那你们是没长耳朵吗!我再说一遍,给他们松绑,把他们放了!” 李牧的军令恍若一阵惊天炸雷,民兵们这才反应过来,李先生果然是站在百姓这一边的。 得到放人的许可,民兵们顿时喜笑颜开,嘴角上扬的弧度比大炮还难压。 民兵们的放人积极性胜过玩家,快速走到乞活军玩家与辅兵身后,给他们解开绳索束缚。 “住手!”几个士绅大户跑到俘虏堆里,拼命阻拦民兵解绑,却被民兵一巴掌掀开。 “万万不可啊,贼寇为祸方圆数十里,若是将他们放了,商城县旦夕之间匪患丛生,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丧生啊!” “是啊,千万不可啊!若是这些贼寇逃回去报信,到时候数万贼寇攻杀过来,商城如何自保” “李小友私放贼寇,难道是与贼寇有勾结不成” 李牧甩动马鞭狠狠抽去,在那“污人清白”的大户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你糊涂!杀了贼兵才会引来报复,我放他们安然离开便是释放善意。要是商城再起兵戈误了农时,苦的还是一县的百姓,我是为一县百姓的生计着想,如此大计,你偏只知道勾结贼寇真是人老了脑袋里全是浆糊,真糊涂!” “你!”那老头被李牧一阵训斥,气得一口气呼不出来,差点背过气去。 “我们暂且不论杀不杀贼寇的留卒,且说商城县被灭族分田的仇该如何算,李老爷不便动手,那把他们交给我们处置,总没有顾虑吧”另一个中年士绅上前舌战。 “你是什么人”李牧没来由抛出一句。 被问话的中年人微微一怔,心说自己是光州的士绅啊,当天去李家寨拜访的时候做过自我介绍的啊。 “我是光州粮……” 中年人继续补充,可还没说完便被李牧一声打断。 “你既无官身,又非商城县民,与商城的一干绝户非亲非故,谁分了谁家的田土与你何干你如何有资格代官动私刑”“可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奸民瓜分良绅田土,而坐视不理吧” “都说民不举官不究,苦主早死绝了,谁来做苦主告状再说那些苦主也非良善人家,欺男霸女,强买强卖,夺人田土,害命无数……依我看,乞活贼虽是逆贼,但却做了‘完璧归赵’、‘惩恶扬善’的好事。贼得剿,但贼做了好事,我们就得认,大伙说对不对!” 周围的民兵与偷听百姓纷纷附和道,“说的对!” 眼见周围响亮的附和声此起彼伏,士绅们顿觉有些势单力薄,仿佛被一股汹涌的洪流夹在中间。 其中一名大户摇头晃脑听了半天,细细琢磨一番,吐出这么一句,“李先生说的是对的。” “你、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释放贼人是为自保止战。不掀牢狱之风,是为安定地方民情。眼下过些时日便是秋收时节,积粮练兵才是正道。保一县乡民,才能保几县百姓,否则州县皆不可保。学生认为李先生年纪虽小,但今日说的一番话都有些道理。” “胡说八道!” 一名士绅不服气,梗着脖子走到李牧面前本想大声质问,但眼见周围大胆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壮起来的声势又蔫了回去。 他来到马侧小声质问,“我们前前后后给你数万两银子,你就这么答复我们的吗!” “我拿你们钱粮,不代表替你们驱逐分田的百姓。你们给我的银子,是叫我出兵夺城的钱。” “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士绅们急得原地跺脚,他们本想说县城其实无所谓,最主要是他们的田土、钱粮被奸民抢走了,他们希望李牧出兵杀死奸民,把他们的财产夺回来。 但考虑到围观群众甚多,这种话露骨又政治不正确,于是一口咽了回去。 “什么不一样你再回想一下当日我答应你们的时候,如何说的”李牧好心补充道,“——待我过些点齐人马,备好粮草兵器,就立刻北上夺回商城!眼下我夺回了商城,再释放贼寇与乞活军修好,保住商城一方平安,我哪一句食言” “可是那些田土咋办,我在光州的良田全被贼寇吃了啊!”这士绅快要急哭咯。 “我只管商城事,外地事我无能为力。” 另一名商城本地的士绅抓住机会,“我是商城本地人,我家的粮仓被奸民搬空了。家中佃户最近吵吵嚷嚷说六成租子给不了,只交三成租子,全被乞活贼教坏了——李老爷不给外乡人做主,总得替我们本地乡绅教训奸民吧!” “六成租子确实太高,最近年景不好,能给你三成就不错了,你就知足吧……万一把人家逼急了,别人杀你全家,我再带兵过去那也迟了不是。” “不是,李老爷怎么能慷他人之慨,白的钱粮损的都是我的家业啊。” “既然是你的家业,还要我来出力解决你知道这些大兵一天的嚼用多少钱粮么你知道吗” 李牧一番舌战群绅,说的他们纷纷哑口无言。 甭管士绅们如何巧舌如簧,说到最后李牧就一个态度: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不出兵。 拿你钱粮≠替你报仇。 贼寇他是要释放的,毕竟所谓的“贼兵”都是他李牧的人,放出去给普通人看看,李牧是不杀乞活军的大好人,也不会改变“分田的现状”。 然后刷完存在感的乞活军玩家,再转头回来换个脸,摇身一变依旧是县城上下的干部、守卒。 百姓都会觉得这批李老爷派驻的人,除了脸不一样,其他的口音、习惯、做事风格都与先前一模一样。 若是以后王师抵达豫南,“心向大明”的李牧倒是愿意派兵协助。 现在嘛,加固城防自保才是重中之重。 李牧死皮赖脸的态度叫一众士绅又急又气,只觉得一拳打在上,但他们又没什么办法。 只能寄希望于第二条路,联名写信给驻扎襄阳的六省总理熊大人,希望他能催促官军南下剿灭乞活军。 到那时李牧这小子也就没理由拖延出兵了,纵使他再拖,他们也能借助官军的力量一起下乡“除奸”。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3章 狡诈贼寇无孔不入 第73章 狡诈贼寇无孔不入 远在襄阳的熊文灿很快收到豫南士绅的联名信:催促他赶紧调兵剿灭乞活贼。 别看这是一伙没了权力的退休官绅,但他们的学生人脉广布天下,甚至有人能直通六部。 当今圣上做事操切,自御极以来换掉的内阁首辅不下十人,说罢官就罢官,说杀人就杀人。 若是士绅们通过人脉递几句话上去,在陛 庆幸这些士绅的要求不多,还托人递来赠礼。熊文灿也就随意敷衍他们几句,官军已在集结,不多时便能围剿乞活贼。 不过区区乞活贼兵,熊文灿并未放在眼里。 所谓乞活贼与那流窜各地的闯贼余党,太湖一带的水匪贼寇,都是疥癞之患罢了。 当年贼兵嚣张气焰最盛的时候聚众百万横跨数省,眼看着大明就要不行了,诸位将帅力挽狂澜,生生将贼兵打败。 百万贼兵死的死,逃的逃,连老贼高迎祥也被捉入京师凌迟处死。 张献忠,罗汝才,张天琳,刘国能等人合计数万兵马,也是乖乖招安投降。 贼兵尽散,大明却依然在。大明俨然一副蒸蒸日上的中兴模样,熊文灿手握十余万官军的兵权,也不由得感到自我良好。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圣上莫要“微操”。 每每他与其他将官定下军略,都会被圣上催战给破坏—— 他还记得年初大战张献忠等人,险些超出圣上划定的剿贼期限,若不是张献忠踩线招安,他恐怕已经被圣上逮入诏狱。 圣上做事还是太急躁了,不知治国如烹小鲜,得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可是圣上就不,明明剿贼需要一年时间,圣上非要给你定下四个月的死线,完成了没什么像样奖励,完不成就罢官,或者戴罪立功,甚至直接杀人。 眼下各路将帅几乎都享受过戴罪立功的“待遇”。 大家都是戴罪立功,那就无罪可言。 好在当前大股的流寇基本被剿灭,仅剩下一些“猫猫狗狗”还需清理,但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熊文灿捻起盘中糕点放入嘴中,一口便吃掉五钱银子的价值。 他躺在藤椅上聆听诸位幕僚给他念诵公文、邸报,以及各路官员送来的军情,连亲自看的功夫都没有,“继续念。” “新蔡县主簿全家被贼人吊死家中……裕州知州被刺,三日后中毒身亡……洛阳县令处理官司之际,被贼人杀到跟前当场斩首……随州知州坐轿出巡被贼人以爆雷袭击,险些丧命……商水县一家大户满门被杀……贼寇袭击官军运粮队伍……开封府街巷闹鬼,到处皆是鲜血写下的血流成河、满天下…………还有人在南阳王府门前写……” “嗯,写什么” “如果不能从朱……圣上的失败中拯救天下,那就让整个大明燃烧吧。还说大明国祚仅剩六年,甲申年京师沦陷,圣上便会吊死在一棵老歪脖子树上……” “大逆不道!”熊文灿陡然坐起身,原本一脸的悠闲换成狰狞愤怒,“我大明立国近三百年,气数犹在,当今圣上洪福齐天,勤勉理政,岂是一介小贼可以妄评的!这些袭杀命案都是乞活贼做的么” “不全是,依其他州县上报的公文说,有些自称太平军,黄巾军,盛唐武士,大秦锐士,人类联邦革命党,星际战士,天龙人……那些贼寇皆以十余人为一伍,悍不畏死,被捕拷问时犹宁死不屈。” “真是咄咄怪事,不过半年时间,竟有如此多的流血命案。”另一个幕僚不禁感叹。 “许是闯贼被打散,所以在各地落草为寇为非作歹。”“警示各地州县,要他们严格关防衙门,城门进出都要严查。贼寇奸诈狡猾,说不定就扮成商贩、乞丐游走在你我之间。”熊文灿端起茶杯啜饮一口。 “闯贼余孽真是顽劣难治,十个人就敢冲撞县衙杀官,难道他们不怕死么”一名幕僚翻看着密密麻麻的贼寇报告,贼寇临死前竟无一人出卖兄弟。 “人都是怕死的,那张罗之流若是不怕死,也不会招安投降了。” “但这伙人显然不同,我只怕是与白莲、闻香之类的邪教相关,邪教会道门最擅蛊惑人心,蒙骗无知之人传授所谓刀枪不入技法,再蛊惑他们去刺官杀吏,如此一来,恐有邪教起乱啊。” “确实不得不防,近日贼兵主力虽灭,但余孽犹存,是时候派兵搜索周边山林谷地了。每每贼兵败退修养都会退到山中。” “嗯,商洛山中有闯逆余党活动的消息我有耳闻,我已令左总兵前往驰剿。”熊文灿说。 “东翁请看,这是近日请托的名单……”只见一名幕僚掏出一本精美的册子。 “嗯。”熊文灿应了一声,接过来仔细翻越,每个人请托的名字后面都跟着相应礼金与请托事宜。 他看了一会没发现重要人物,便感到厌烦,随手交给幕僚去按常规处理。 一些是官场往来的常规“孝敬”,一些是中下级文武官员希望走走门路,升迁调任之类的,还有一些地方士绅,想给自己的子侄在衙门、官军补一些缺位的。 熟面孔倒是不少,甚至有人几年时间赠了数千两银子,但熊文灿信奉的是“价高者得”,倒霉落选者的钱财他也不会退还。 属于是两头吃。 熊文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嗯,我记得豫南绅民递来的条子,有提到过李家寨的一位年轻小友。” “确有其事,那人名叫李牧,原是逃难的流民,被当地里长相中收作义子。”一名幕僚赶紧回答,“他倒是本事不小。仅凭一人之力组织十余个里甲乡民,一战平定村旁山贼,又招募流民开荒垦殖,竟是集结一批乡民夺回了贼兵占据的县城。” “如此说来那小伙真是少年英雄,不错不错。”另一名幕僚连连夸赞。 “不过有绅民说那小子勾结乞活贼,手中有兵却坐守城池不去攻打贼寇。也有人说那小子跟贼寇达成了‘君子协定’,一切都是为了保存全县百姓免受灾祸。” “有得必有失。能以一介白身保下一县安宁,也是年少有为了。” 熊文灿一句话便给李牧的功绩定下调子,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称赞李牧,表示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如将其提拔上来收入麾下,也能当一助力。 不过熊文灿并未顺着话题走向,而是话锋一转,“名单上可有给那少年请托的” 听闻此言,幕僚赶紧翻开礼单仔细查找,旋即抬头摇了摇,“并无相关。” 没有送礼那就是绩效不合格了。 熊文灿眉头微皱,“少年人还需多加磨炼心智,骤得高位未免拔苗助长。” 熊文灿顿了顿,继续说道,“派人去常抚台那催一催,是剿灭乞活贼还是招安,速速拿个章程,人家豫南绅民都催到我这来了,我总得给他们个答复吧……” …… “围剿你们的大军已经集结汝宁,但我家抚台老爷念你们也是大明百姓,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速速惩治夺田奸民,将诸多田产商铺归还原主,抚台大人可恕你们无罪,日后在抚台麾下当兵吃粮,日后立下战功封妻荫子,就是去了九泉之下见到列祖列宗也有体面不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4章 他是明末点子王 第74章 他是明末点子王 冒险出使“贼占区”的使者,强压着恐惧与惊慌说完一串劝说词,方才适应数十名悍卒环伺的紧张氛围。 使者抬头直视前方主坐的大帅,那是一位头戴范阳笠的糙汉子,黑发的鬓角点缀些许白丝,浓密的眉毛像是两顶软帽盖在眼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腰间挂着一把钢刀,踩住台阶的军靴旁有一把小刀隐约可见。 “别的暂且不论,官老爷打算给俺们什么条件”王大帅挪了挪屁股,斜靠在椅子上。 “说条件之前,在下想问乞活军是否如传闻所说,有多位大帅,打一场仗就换一位。” “没错,俺『王图图』只是大帅之一,你看看你周身悍兵宿将,何鲁司,章献忠,洪秀清,安陆山,黄朝……都做过大帅和管队,你跟俺们一起谈,就相当于跟整个乞活军谈。” “原来如此。” 使者心暗骂,这乞活军还真封了这般多大帅,也不知兵权分散的贼寇是如何做到上下一心,闯到如今这个局面的。 忽然使者像是想到什么,这人刚才说叫什么 张/章献忠 你跟那位屯驻谷城的前贼军张献忠是什么关系这天底下竟有同名同姓的贼军头子,真是巧巧娘给巧巧开门,巧到家了。 不过使者没有说笑话缓和场面的胆气,而是复述巡抚给出的招抚条件—— 授予乞活军一个副总兵职位,一次性发放一万两银子作为赏赐,乞活军整编成三千人,每月由朝廷按时发放军饷。 乞活军可驻扎信阳城郊,但必须协助朝廷“纠正”倒行逆施的分田行为,狠狠杀伐一批奸民。 料理完奸民之后允许修整三个月,随后前往河南巡抚麾下听用。 “怎么才一万两银子还要整编成三千人那我乞活军剩下一万七千人靠什么吃饭”那位『黄朝』大帅陡然拔出腰刀架在使者脖子上,“是不是你把咱们的钱粮军饷都贪了!” “这与我无关啊!”使者只觉得冤枉,“这都是抚台的原话,我绝无修改一字。” “这个条件俺不喜欢,怎么样也要把剩下的一万多兄弟安置好。这样吧——给我兄弟每人分三十亩地,一万两的赏赐提到三万两,再者整编的军饷每人按照边军旧例,每个月起码一两五钱,六斗月粮……” “这……”使者有些为难,“容我回去禀告常抚台,他自会有一番定夺。” “别那么麻烦了,俺们直接跟你去官军大营,当面跟那什么巡抚谈。” 此言一出,使者登时惊掉下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甚至看见王大帅与其他大帅站起身,一副要离开县衙门,跟着招安队伍返回的样子。 使者不确定自己刚才是否耳背,特意再次询问了一遍,得到的依旧是相同的答复。 跟你一起走。 这么多大帅、将官一起打包跟着北上,若是常抚台下令全杀,到时候乞活军群龙无首,那就是不攻自乱的下场啊。 难道大帅们不考虑这个问题 以往其他贼寇受招安,都要来来回回试探、递话、赏赐交流,反复拉扯好几个月。 哪怕是张罗等人投降六省总理,也好歹交流磋商了十几天,就这也没说张献忠亲自到熊文灿大营里去。 等等! 使者忽然意识到,这应当是贼寇的试探。 若是他当真信了这般幼稚的孩童笑话,对方必定拔出腰刀砍下他的脑袋,招安也就此作废。毕竟巡抚是官,乞活军是贼。 官军与贼兵还没有长期交流产生的默契与政治互信,怎敢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对方。 于是还没走出衙门,使者便扭头阻拦几位大帅,“诸位大帅不必试探,我虽不才,也知道没人不顾自己的性命,信我务必将诸位大帅的诉求带给抚台大人。” “为何不让俺跟着,难道俺不是人吗!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招安的诚意!” 王图图当即拔刀架在脖子上,当着使者的面狠狠一拉,噗哧一声,颈动脉的鲜血犹如泉涌。 当温热的血水喷淋到脸上,使者只觉一股寒意灌入体内,闷在体内的热气像是打开闸门,瞬间都通过毛孔倾泻出去。 “啊啊啊!”迟钝片刻的使者尖叫出声,惹得周围负责守卫的玩家纷纷聚拢过来。 “这与我无关啊!是他自己拔刀自刎的。” 使者几乎快要哭出来,乞活贼又是册封多个大帅,又是当场发癫拔刀自刎,你们乞活贼难道都是疯子吗! 当赶来的玩家看见躺地上的是『王图图』后,都是一副“原来是他死了”毫无意外的模样。 “这番诚意足够带我们去见你们家巡抚了吧要是还不够,我也来!” “不!” 使者的阻拦音还是慢了一步,『黄朝』拔出小刀对准无甲的胸口狠狠刺进去,不过片刻功夫便倒在地上没气了。 “俺也一样!”『安陆山』作势便要拔刀自捅。 “我答应!我答应你们!别杀了,别杀了,别再自杀了!” 使者赶忙按住这位大帅胳膊。他怀疑自己要是不答应请求,这里的一群大帅会把自己杀绝。 先前王大帅死的时候,蜂拥而至的部众没对他做什么。 可要是所有大帅、军官全部自刎,而他一人活着站在死人堆里,就算他自辩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没人信他没杀人啊。 听到一同启程的答复,『安陆山』果然收刀回鞘,一副早该如此的兴奋表情,全然不顾地上还躺着两位大帅的尸体。 你们大帅的尸体都不收了吗 就这么赶着去汝宁招安么 万一抚台心情不好,你们说错话了,不就全完了吗 使者满腹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因为大帅们打包行李的速度飞快,还没等使者吃完饭就被一群活力四射的人推上马车。 招安队伍的随从小吏也被乞活军拉出县衙,旗帜仪仗全都带齐,乞活军大帅们简直比老妈子还要注意细节。 “时间就是金钱,速速出发汝宁府城!” 大帅们与护身随从加起来五十人,个个都是膘肥体壮的猛人,甚至把招安队伍的马车也给强行“征用”,几个大男人挤一个车内,也不知道有什么趣味。 其中一辆马车上,几位大帅相对而坐,互相对视,各自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抹坏笑与奸恶,而他们身边的木箱子里装着两位死去大帅的“礼物”。 “计划第一步达成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5章 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第75章 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使者队伍匆匆走过二百里路。五六天的行程硬生生被乞活军“大帅团”缩成两日半。 每每天还没亮,便有大帅拼命拍打驿站的房门,“人命关天的时节你是怎么睡得着觉的!” 使者刚打开门,便会被强行拽出房间,衣服、方巾、鞋袜、腰带……都是乞活军大帅在下楼的功夫给他穿戴完毕。 赶路前的食物是一碗一言难尽的糊糊,大帅们表示这是他们每日的饮食,直接惊呆使者。 你们造反杀官,就是为了吃这灾民才能勉强下口的破糊糊 使者光是嗅到那味道,就感觉自己食欲全没了。 “沿途的灾民连这都没得吃!” 大帅们不由分说捏住使者的鼻子,强硬地给他灌进去,差点给使者的太奶奶召唤出来。 “快上路,别浪费时间!” 大帅们也不管使者能否承受“糊糊”的杀伤力,立刻抬着他塞进马车,大喝一声迅速赶路,刚睡醒的随从、护卫们赶忙冲出驿站,对着远去的车队大喊,“我还没上车啊!” …… 汝宁城很快进入使者队伍的视野,坐落城郊的官军大营连绵十余里,随风飘扬的旗帜五八门。 数万大军分属不同的总兵、参将,随军助战的乡勇民兵充当辅兵来回奔走。 由于汝宁城居住着崇王,当今圣上最重藩王亲戚,若是官军冲撞藩王贵体,官军会不会被严惩不知道,但巡抚知道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由此府城之内仅驻扎河南标营,人数在四五千上下,是巡抚足饷足银喂饱的精锐部队。 尽管汝宁城内外遍布官军士卒,但内外的商贩、店铺依旧照常经营。 只是街巷间多了一些巡查贼寇的官军小队,时不时吃饭不给钱,亦或是找商家店铺勒索点“辛苦费”,纵使常巡抚下令严惩一阵,也管不住官军的“手脚”。 眼下这伙丘八是越来越嚣张跋扈,纵使常道立贵为一省巡抚,也不能使麾下官军绝对服从。 乞活军大帅全体“单刀赴会”主动求招安的态度,令常巡抚倍感欣慰。 若能兵不血刃化解“乞活贼”,他个人履历上也能新添一抹浓厚重彩的一笔,要知道当今圣上最重会打仗的地方大员…… 他赶紧吩咐留在城内的将帅们披挂起来,赶来府衙摆好阵势,务必给乞活贼一个下马威。 五十人的“大帅团”被暂且安置在府衙内的宾馆,并由标营士卒看管起来。 “照这阵势,能走到巡抚跟前没几个人。”『安陆山』环顾四周,队友们随便找座位坐下,桌子凳子挤满了人,实在没坐的就一屁股坐地上。 “问题不大,本来也没指望所有人都能到大堂门口,只要有一个人抵近跟前就行。”『洪秀清』瞧了一眼随身携带的两个木箱子,嘴角微微上扬。 “没想到我们也有表演历史名场面的一天——公子献头,荆轲刺秦,王图图和黄朝算是立大功了。” “我一直有个疑惑,咱们就算任务达成,好处是什么” “让敌人群龙无首拖延时间啊,再拖一会就是秋收时节了,息县的要塞化也能准备更加充分……” “几个州县的百姓都在踊跃帮忙干活,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军民鱼水情。” “老百姓虽然没文化,但不蠢,要的也不多。你给他分田分粮,替他伸冤报仇,还保护他的安全,他不把你当亲人,都属于忘恩负义了。” “这样亲身体会一次,比看一万遍爱国教育还有用!” “待会谁打头去见巡抚” “我吧。”章献忠自告奋勇,“我的记性不错,群友教的台词我都背下来了,保证不让兄弟们失望。” “那行,待会就看你发挥演技。” 不多时,几个身穿布面甲的小兵小跑来到府衙宾馆,高声说道,“乞活军的大帅,抚台老爷有请!” 只见『章献忠』打头出去,左右各跟着一位捧着木箱子的兄弟。 “跟我来吧。” 几名小卒在前方带路,三个玩家紧跟其后。他仨一面走着,一面扫视沿途周围的环境与官军站位。 待到内堂门口,值守的兵卒拦住章献忠仨人开始搜身,外显的腰刀、匕首被暂时没收。 但搜到巴掌大,带圆环的圆柱体时,士兵懵了,都没见过这玩意。 “这是我乞活军奇思妙想做的信号箭,只要打开这个拉环便能发信……”『章献忠』作势便要拉开圆环。 “诶,不必了。” 士兵也知道这是一次性用品,若是在这里冒出惊人响音,发出错误信号误导全城官军,甚至引发营啸,他这个小卒就惨了。 于是刀剑手弩袖剑钉锤飞刀之类的杀伤性武器被搜走,这种“无用”的小道具被放行。 十数名官军在左右簇拥着章献忠仨人前进,跨过门槛,走过仪门。 两列披挂齐整的官军站在道路两侧,一脸威武的凶煞表情射向章献忠,甚至有人吼叫辱骂起来,一副群魔妖怪要把人分尸活吃的骇人态势。 在两侧官军的逼视下,章献忠毫无畏惧地继续向前。 而两侧的捧箱子的玩家却开始瑟瑟发抖,面露难堪,那蹩脚的演技直让『章献忠』觉得非常浮夸。 仨人抵近巡抚十余步,便被亲兵持刀阻拦下来。 那端坐主位的巡抚老爷身披绯红官袍,乌纱官帽用金线修饰外缘,椭圆形的帽翅向左右伸展,胸口挂着一套全甲背心,既能显示绯袍代表的地位,又能保护大官安全。 “罪人章献忠携大礼拜见抚台老爷!” 章献忠单膝跪地,另外两人却僵在原地,傻傻地捧着木箱子,仿佛已经被官军营造的骇人场面给吓傻,双腿发颤,额头上大汗直冒。 “这两人怎么了”巡抚身前的一位甲胄精良,一看就是将官的武人上前问道。 “这二位平日里自称乡间一霸,天不怕地不怕,今日见到诸位官爷才知道什么是真霸王!” “那你不怕”那将官嘴角含笑,打趣道。 “我自然也怕。”章献忠指着额头,“不信将爷摸摸,我早已被各位的勇武煞气吓得浑身是汗了。” 官军闻言皆是哈哈哈哈大笑,笑这乞活军大帅胆小如鼠。 “箱子里是何物”主位上的巡抚老爷开腔了,尽管他事先在使者那得知过详情,但还是想听听这位大帅是何态度。 “此乃罪人王图图与黄朝。他二人自觉罪孽深重,不得饶恕,又怕乞活军全体兄弟受此牵连,由此自刎以表诚意。还望抚台老爷看在他二人以命谢罪的份上,给我乞活军一条活路吧。” “拿上来。”巡抚的话语简短,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是。”『章献忠』忙转身催促两个伙伴前进,谁知道他二人仍是一副吓傻模样,动也不动。 “真是饭桶!” 『章献忠』各踹两人小腿一脚,旋即左右胳膊各夹一个木箱子。 乞活军大帅踢打亲兵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周围的将领亲兵们纷纷嘲笑,这传闻中悍勇无比的乞活贼也不过如此嘛。 “止步。” 护卫巡抚的将官没让章献忠走进安全距离,而是唤了两个亲兵接过木箱子,递到巡抚老爷眼皮子底下。 “打开。” 巡抚老爷一声令下,木箱子啪嗒两声打开,箱子里果然是两颗被石灰腌制的头颅。 只是刚才箱盖打开的时候,为何会有什么东西拉开的清脆声响。 巡抚大人还看见两个脑袋脖颈处,分别有一颗圆滚滚的小球。 这是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6章 战个痛快 第76章 战个痛快 巡抚老爷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手雷撞针敲燃底火,紧接着神速引燃爆药,剧烈的冲击裹挟破片向四周扩散。 手捧木箱的两名亲兵率先被炸死,碎裂的木刺碎屑加入冲击波大军,巡抚老爷震惊一瞬便被冲击波杀死。 较近的将官亲兵皆被震晕,乃至炸死,稍远一些的护卫都被飞溅的破片扎伤面部。 更远的亲兵被突如其来的爆破炸音吓得膝盖一软,险些蹲到地上。 浓烈的烟雾笼罩厅堂,哀嚎与咒骂声渐起,外面的亲兵甚至不知道内堂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是现在!” 趁着外围亲兵尚处懵逼状态,『章献忠』掏出闪光弹扯掉拉环,旋即朝着堂内尚有行动力的亲兵抛去。 尽管闪光弹在白天效果不明显,但在半封闭的厅堂,能完美发挥噪音的震撼效果。 身后两位一直假装怯弱呆傻的兄弟忽然恢复理智,也一并甩出闪光弹与诱饵弹。 在闪光弹生效之前,他们赶忙下蹲闭眼,捂住耳朵。 只听三声砰砰砰的巨大噪音,数十名亲兵皆被噪音效果暂时剥夺听觉与平衡,头昏脑涨地倒在地上哀嚎连连。 至于那枚诱饵弹则开始发出一阵猛男的惨叫声,“哼啊啊啊啊啊啊!” 『章献忠』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一名晕倒亲兵的腰刀拔出来,然后对准亲兵毫无防备的脖颈狠狠扎进去。 另外两个兄弟也抢来兵刃,一人对着地上失去行动力的亲兵挨个收割,一人直扑甲胄鲜亮的将官,尽可能破坏官军现有的指挥系统。 三人疯狂砍杀幕僚、亲兵的场面被外围亲兵看在眼里,刚才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士兵们如梦初醒,纷纷抄刀砍杀贼人。 与此同时,府衙门口响起一阵惊天的喊杀声,数十名满脸杀意的汉子冲杀进门。 为首的贼子还推着一名重伤官军前突,直到看见府衙混乱的厮杀场面,才把身前的“人盾”一把推开。 “河南巡抚已死,我们的目标达成了!兄弟们尽情厮杀吧!” 随着一声呐喊,数十名怀揣着死志的玩家犹如狼群下山,分别寻找各自的猎物厮杀。 友军的强援先到,『章献忠』顿觉力量如洪水般灌满全身。 他左手握着三眼铳,右手提着滴血的腰刀,敌兵发出惨死悲鸣,友军高举染血的刀剑庆贺杀戮。 “看我星爆气流斩!” “我的卍解也不输你!”一名玩家手持一根抢来的步槊耍得虎虎生风,一下便是一个血窟窿。 “贼寇受死!” 一名官军飞扑而来,章献忠挥舞三眼铳弹开敌人的腰刀,另一手刺出腰刀,捅穿敌人的肚腹。 鲜血登时从明军的嘴里喷出,那将死之人紧紧握着章献忠握刀的右手腕,声嘶力竭地喷血咆哮,“狗贼!” “你已经死了。” 章献忠猛地以头前撞,砸得官军晕头转向,那痛苦且懵逼的表情瞬间凝固成冰,转变成不可置信的惊愕。 噗哧一声,章献忠顿觉后腰传来微痛,似乎有一根利器撕裂链甲背心钻进肉里。 他一脚踹飞眼前的半死人,急速转身挥舞三眼铳和腰刀劈开空气。 谁料那背后偷袭的明军长枪手极为灵活,几个移步躲掉他连续数次前突,并使用长枪回刺,着实让章献忠吃了不少苦头。 『章献忠』上下审视一番灵活的长枪手,对方满脸皆是等待援兵的坦然自若,那平稳的持枪双手,一看就知道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很好,那就战个痛快吧!” 正当章献忠以为自己能享受一波酣畅淋漓的生死决斗时,凌空刺出的尖锐物一击贯穿官军的脖子,鲜甜的气味顿时弥散开来。 那枪兵连声咳嗽,喷出几口深红色的粘稠血液,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没料到自己如此“幸运”,死于偷袭。“不用谢我,助人为乐是三好青年的美德。”那玩家抖了抖抢来的步槊,抬手冲着章献忠比了个自以为酷炫的姿势,“嗨呀,无伤人头到手了捏。” “奶的,抢人头!”章献忠愤怒地破口大骂。 满腔被抢人头的怒火都化作砍向敌人的战意,他挥舞三眼铳和腰刀疯狂劈砍官军,整个招安会议的府衙厅堂顿时变成血腥炼狱。 “乞活贼在这!” 随着官军的援兵抵达,仍在府衙厮杀的玩家犹如雪般消逝,饶是被砍断手脚的玩家继续作战,还是挡不住官军成百上千的人数优势。 不过半个时辰,数十名玩家只剩下七人被官军包围在场中。 当总兵陈洪范、总兵左良玉、副总兵金国亮等人听闻巡抚遭遇不测,急匆匆赶来,才看见城内标营已经收拾完残局,将残存的贼寇全部活捉。 传闻是真的。 巡抚老爷跟其他幕僚佐贰官被杀,参加“招安会议”的将官死的死,残的残标营总兵也被贼寇活活砸扁脑袋。 仅剩下参将周文选勉力维持标营的纪律。 城内外数万大军的“首脑”竟然片刻间被贼寇一锅端,没有巡抚和监军统帅,几个总兵哪会有配合。 什么叫群龙无首,这就是了。 陈洪范勃然大怒,揪住周文选的领子怒吼道,“你们干什么吃的,几十个贼寇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把常抚台杀了” 面对高出自己几级的总兵,周文选像是小鸡一般小声回—— “那贼寇好生狡猾,在献头的箱子里埋下火雷,巡抚老爷一打开箱子就被炸死了。还有那贼寇不知用了什么邪术,只一下,我和同僚们便没了精神,只觉得头晕想倒,站都站不起。” “胡说八道!” 陈洪范一听就觉得这小子在撒谎,什么狗屁邪术能让人失去抵抗力,却不失去性命 除非是什么外撒的毒粉,可要果真是毒粉,凭什么贼寇不受影响 “什么狗屁邪术,分明是你掩饰护卫不周的罪过!” “陈总兵息怒,贼寇神出鬼没,悍勇无比,纵使今日你我在场,也料不到贼寇献头是为了刺杀抚台老爷啊。” 副总兵金国亮出来打圆场,友军之间的和谐还是很重要。 更重要的是,眼下巡抚死去,原先的巡抚标营就成了“爹娘不爱”的倒霉蛋,他此时出言帮衬两句,到时候出战也能有个助力。 “眼下上官皆死,数万兵马屯驻汝宁,若是惊扰了藩王殿下,人家递几句话上去,当今圣上震怒可就大大不妙了。下一步该如何做,还是早日请熊总理定夺才是——” “哼!”陈洪范虽不情愿,也知道老金说的有理,于是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末将斗胆抓了些贼寇舌头,敢问各位总兵如何处置”周文选下意识看向金将军。 “我看没什么鸟用,贼寇定是抱着必死的心前来刺杀,就算拷问也问不出什么道理。当然了,也不必全杀了,留几个活的给我,南下讨贼的我自有用处。” 听闻一名将领如此发言,那些跃跃欲试想被拷问的“猛士”顿时犹如枯萎的朵耷拉下去。 “前有贼寇四处袭杀官吏,现有贼寇冒死刺杀抚台,我看这伙贼寇绝非一般贼人,必须出重兵痛剿——我受累,这就去四周搜寻贼寇踪迹,定要狠狠杀杀他们的嚣张气焰。” 左良玉说完便转身告辞,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左总兵要杀的或许不是贼寇,而是一份份“军功”。 几位手握大兵的将领坐在汝宁静候多日,他们上报熊总理,后者加派一支官军来援,并要求狠狠绞杀乞活贼,不得再行招抚。 皇帝也很快任命新的河南巡抚,李仙凤来到汝宁掌兵。 还没等李仙凤的位置坐稳,便收到兵部的加急文书,要求调走他身边的两部强军北上。 因为东虏再次打破关墙入寇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7章 来,给友军整个活 第77章 来,给友军整个活 大明朝廷那边因为清兵入寇闹得鸡飞狗跳,乞活军控制下的息县却正如火如荼地大搞建设。 上万名来自附近州县的百姓自备竹篓与锄头,跟着乞活军老兵们挖土修堡。 经过数十天的辛苦劳作,县城改造出来的“要塞体系”初具规模,主城墙角打造四个小型堡垒,犹如一个大大的“器”字坐落于淮河北岸。 整个县城的墙体被加厚三分,为的是抵御大口径炮弹的冲击力。城内也组织了一批砖瓦匠,随时准备修补被击伤的城墙。 墙根外处的土方被挖空,留下一个二十尺宽的壕沟,沟内插满尖桩与竹刺,城门处的吊桥与沟外的平地相连。 各种赶制的小炮、床弩被摆在墙头,一筐筐碎石滚木挂在墙垛后面,另有一口口大锅摆在墙底下,随时准备熬煮沸水或是“金汁”。 息县城内原有的数万百姓被乞活军告知——若是官军大举杀来,息县必被长期围困,城内一旦缺粮少食便会陷入吃人的境地。 乞活军再三保证,会保护市民留在城中的私人财产,并派兵护送出城百姓前往相对安全的后方。百姓们这才相继携带细软逃往周边。 经过乞活军一顿承诺加威吓,数万城镇人口顿时缩减到不足一万,就算是这些人也全都是自愿协助乞活军作战的民夫、匠人。 “各位兄弟加把劲!清兵入寇关内,官军悍卒北上勤王,新来的河南巡抚马上就带兵杀过来,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吕小布』举着一个简陋的扩音器放在嘴边呐喊。 他一边喊话,一边在墙头对着忙碌的玩家加油鼓劲,甚至要把扩音器杵到别人脸上。 “你奶奶的还搁这偷懒,快来帮忙!守城道具还有一堆没搬上墙头呢!”『黄子龙』没好气地前倾咬人,却被吕小布灵巧一缩,啥也没咬着。 “你懂啥!我这叫战地奶妈,虽然不战斗,但是给兄弟们加士气,你瞧,柳长生他们,还有那些在夯堡垒的npc都很喜欢我的口号呢。” 吕小布朝前一指,数十名玩家与农民正望过来,冲着吕小布嘿嘿一笑,有的人还挥手示意。 “你放屁。”黄子龙放下一个装满炮弹的木箱,“那是人家有礼貌,以为你跟他笑呢,赶紧的,你现在不忙活,战后谁给你记功” “知道黄老爷受累了,您先喝口水消消火。”吕小布殷勤地递上竹筒,然后掏出一张折扇刷拉一下展开,犹如狗腿子一般对着家主扇风去火。 “章献忠他们几个又立大功,公子献头、荆轲刺秦,你说我这脑子怎么就想不出这种计谋。”黄子龙不禁猛拍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哀叹语气。 “咱们哪能跟他们那些高玩比,人家的聊天群说不定就有什么军政、谋略的大佬指点迷津。 咱们的聊天群,除了在键政的时候突然求涩图,就是在涩涩的时候突然键政,要不就是p社玩家在发癫,今天脚踢这个,明天拳打那个,后天要打上月球……” “还有战锤的中二佬满脑子血祭血神,你忘了”『黄子龙』拿起一块随身携带的破布擦去脸上的汗水。 “对对对,是我疏忽了,战锤佬整天都想何鲁司变身大孝子,把引导人给突突了……” “那他们没法如愿了,游戏官方的剧情定死了,引导人是游戏剧情的唯一男主角,主角要是挂了,围绕着引导人的游戏剧情、玩法内容都要重做,游戏策划才没那闲心再做一款—— 照我说,何鲁司应该假意投靠大明,等到看透大明官场的虚伪和无药可救,再站出来登高一呼,大喊那就让大明燃烧吧,然后开始叛乱,既不用祸害引导人,又可以满足锤佬的扮演癖好,看,大明受伤、锤佬爽爆的世界达成了。” “噢噢噢!谁说黄长官没脑子的,这不是挺有点子的嘛,我敢打赌,你只要把这方案说给锤佬听,他们保证给你安排一个军团长当当。” “那就希望他们派的卧底早点混成老大咯。话说回来,最近好像有人买到了装备部新研发的利器,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没人说。不过引导人最近靠收税狠狠‘捞’了一波,如果按照白银计价足足有五万两……” “一个秋收就有五万两一个破县城不是夏秋一整年才四五万么。”黄子龙惊诧地睁大眼。 “本来是不能的,但是引导人自上而下派了一两百玩家当干部,还有赋役底册做参考,那些有钱人再也不能偷税漏税咯,商人与店铺也跟着一并纳税——有钱人一多交税,这税额就上来了,或者说这里本该能有这么多税,只是以前被豪强跟胥吏吃了。” “倒也是,明朝的官方账册历经两百多年,结果记录人口没多少变化,田亩总数还下降了,你说这种数据说出去都没人信。” “也就只有胥吏自己编写的‘底册’有用了。那些被收税的富人全都要气死,说是赶走了乞活贼,却来了个小扒皮。” “哈哈哈,那普通人怎么想”“普通人平时也是按时交税,现在没了吃拿卡要,反倒压力小了,不少人都感激李老爷给他们带来朗朗晴天呢。” “唉,别人都在蒸蒸日上,我却在原地踏步。要是这一战还拿不到排名奖,我估计要组团北上杀鞑子了。”黄子龙随便挑了块空地坐下,打开竹筒灌一口清水,“听说鞑子眼下的战斗力很强,我想去感受一下强度锻炼自己。” “哈”吕小布一脸惊愕,“清兵才刚杀进来吧,等他们抢到山东估计都几个月后了。你要跟伐清队伍一步步走过去” “你傻不傻。看过地图没,黄河淮河密密麻麻的支流,我们只要吃着糕点唱着歌,坐船几天就到地方了。再说这只是计划,哥几个拉了一个北伐志愿群,已经凑齐三百人。” “那算我一个。” “可别,你这老六净在这偷懒,把你带上了不是拖后腿么”黄子龙起身准备继续做事。 “别呀!我刚刚那是干活前的小憩,现在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吕小布一把抢过黄子龙的活计干起来,时不时还捧着竹篓、箱子,冲着黄子龙嘿嘿傻笑,像是在说别小看我,我也能大干特干。 “不错不错。”黄子龙接过折扇对着吕小布扇风,两人像是家主与仆人更换位置,只听黄子龙卖力地喊道,“加油,加油,吕老爷真是好把式,简直狂甩我一条街。” 墙头诸多玩家的嬉闹声传到城门口,亲自押送粮食与弹药的李过恰好听在耳里。 乞活军的老兵们还是那么豁达随性,哪怕是干累活的时候也能苦中作乐,他却始终做不到这点。 李过听说了“大帅刺巡抚”的英雄事迹,这给乞活军招兵、修堡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可刺杀巡抚大臣也会激怒文臣武将,招来更多官兵围剿,到时候若有五六万官军南下,一座小小的县城真能挡住官军兵锋么 李过很想知道乞活军面对强敌,却坦然自若、随性豁达的底气何在 他们为何从不展现畏惧心理,就好像他们天生就是要来战死沙场的。 连前些日子新加入的一支三百人义军,也能跟乞活军老兵一样,浑身散发着不怕死的气质,仿佛乞活军存在某种秘术,能使彻底投靠的嫡系亲信获得至高无上的勇气,令他们孤身直面万人也不惧。 李过心说,为何乞活军不给自己也来一发“秘术”,只因自己是外围义军,没有彻底卖身投靠么 他转念一想,若是叔叔不在了,他的确可以跟着乞活军杀到天下大定,但是他最近在信阳城中发现闯王留下的交流暗号——呼唤友军前往指点地点会合。 他很纠结,也很迷茫。 一边是他的骨肉亲叔,一边是他由衷钦佩的乞活军,究竟选择谁让他这些日痛苦不已。 他所能做的便是放弃思考未来,一门心思打跑官军再说。 怀揣着复杂的情绪踏进县城,李过忽然看见城内街道,比他上一次押送粮草多了一些路标公示板,尤其是一面墙段上画着令人耳目一新的画—— 两个长发的男女青年并肩站立,他们背后是广袤无垠的农田与水利工程,头顶的朝阳散发着富有张力的色彩。 俩人容光焕发,精神十足,平视右侧像是在看诗和远方。 油画的上面还有一行粗体的俗体字:穷苦人是我们的后盾! 尽管画面没有多余描述,但李过依旧能透过简单的画面和几个字,看到一种乞活军特有的豁达态度。 他向前再行数十步,又看见一条悬在两间客栈之间的横幅,上书几个粗体的大字:朱明和满清都是软脚虾! 诸如此类单纯的标语,亦或是图文并茂的宣传画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大力发展生产力”,“团结贫苦小民,严惩土豪劣绅”,“我们要用双手把荒地变成良田”…… 这些新奇的宣传画与标语要么刷在屋墙上,要么是在街巷路口竖一块木牌,这精神生动的画面让李过眼前一亮。 作为一名大老粗出身,李过虽然识得几个字,但也知道这种以图画为主的宣传效果很好,就算是不识字的百姓也能感受到一股精气神。 就在他暗暗称赞乞活军又给他露了一手绝活之际,忽然听见不远处干活的民夫指着天上喊叫起来。 李过循着百姓目光看去,竟发现令他一生难忘的画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8章 乞活军科技震撼人心 第78章 乞活军科技震撼人心 城防堡垒的一角升起一个巨大的椭球物,椭球表面绘画着富有张力的宣传图。 而那椭球物像是人。 四根粗壮的麻绳连接着地面铁环,向上不断延伸捆住漂浮的椭球物,仿佛锁住了一只欲展翅高飞的大鹏。 “那是什么!” 地面干活的民夫都傻了,好比是恐怖漫画里看到人头气球一般惊骇,竭力发出看见鬼神的惊慌尖叫。 有人瘫坐在地上屎尿皆流,有人跪在地上乞求神佛勿怪,也有胆子大的放下手中的活计,奔向“飞天神物”的位置。 如果只是巨大的风筝在天,百姓们不会害怕,但是这“风筝”上挂着人、人在天上飞! 李过不由得惊呼这天底下竟有人能飞。 这就是乞活军真正的底牌秘术吗! 人类用牲畜车辆征服广阔陆地,用木船征服河流与海洋,唯独没人征服一望无际的天空。 可是今天,这个无人涉足的领域被打破了。乞活军的老兵就站在浮空的竹篮里面,冲着地上的民夫挥手示意。 他们就像下凡的天神,带着慈爱与怜悯的情绪,俯瞰地面渺小的凡人。 看着身披札甲的乞活军老兵渐行渐近,李过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好奇,“这究竟是何物,为何能带人飞天” “噢,这玩意,就是个观测气球而已,像这个高度的气球能望远四五十里。”乞活军老兵的语气平淡,仿佛这是件十分廉价的小玩具。 “四五十里”李过完全不怀疑老兵话语的真实性。 寻常官军带着火炮辎重能日行三十里已经不错,日行五十里那是绝对精锐。 一个“飞天神物”可以看穿敌人的兵力、动向、行军轨迹。 岂不是敌人没到,我军便能根据敌情部署作战,仗还没打就大胜三分了 关键这还不是李过发问的重点,重点是这玩意是如何实现的 普通的风流可以吹飞大风筝,平日里吹到人身上也就拨动几根发丝,而这竹篮上可是实实在在站着两个壮汉啊。 像是存在一股只能乞活军操纵的“奇风”把人送上天。 他的念头还未转化成疑惑问出来,便听见民夫们再次传出一阵惊呼声,原来是又有几个巨大的椭球物飞天。 不过这回“大球”没有麻绳连接地面,犹如断线的风筝缓缓飘走,竹篮中的乞活军老兵也被带向远方。 李过心中没来由产生一阵惊慌,“这数十丈的高度若是不慎掉落下来,岂不是尸骨无存那上面人如何下来” “嗯,这有一套技巧在里面,我也不好解释,你就当他们想什么时候下来就什么时候下来吧。” “那他们要去哪”李过满脑子都是问题,很想一次性找到所有疑惑的答案。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这么飘到京师去。” “飘去京师”李过双眼瞪大,不禁感叹此物远离地面数十丈,说不定真能跨过京师的高墙,飞到皇城去。 这要是一个竹篮里多站几个人,然后放出数十个这般的“球形风筝”,岂不是可以直扑皇帝小儿的寝宫。 厉害,想想都觉得惊险刺激! “此物究竟如何飞天,恳请兄台教我。”李过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这很简单,只要学会科学,人人都能飞天拥抱天空。”“柯穴来自柯穴洞府的世外高人么”李过狐疑地歪了歪头,“乞活军是否有不曾露面的高人,可否为在下引荐一番” “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科学,也就是自然科学,是认识并利用自然力量的学问,只要学会了数理化,鸟枪火炮,修墙铸堡,乃至这观测气球,都能轻轻松松掌握。” “啊” 李过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串联在一起就像听天书一般,什么“孜然柯穴”,什么“叔礼”,完全搞不明白。 只知道学会了这门学问,就能造铳造炮,甚至是飞到天上。 李过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他总觉得乞活军有什么秘术。 原来乞活军老兵是受高人传授“柯学”技艺,所以行事作风才异于常人,优于常人。 若是自己学会此等“秘术”,日后回到闯王麾下也能大有一番作为。 他当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语气郑重得像是拜师,“恳请兄弟传我柯学秘术,学成之日定当以命相报。” “诶诶,别介啊。”那乞活军老兵连忙将他扶起,“我是文科生,理科水准比小学生还渣,平时学知识都是看短视频,前脚看完后脚就忘了——你要是想学,日后咱们会办进阶班,眼下只有扫盲班,你要是不识字,可以去扫盲班学学认字。” “在下倒也认得几个字,不知道乞活军何时才能创办那什么,柯学”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打进北京坐了江山,柯学班就开课了。” 此言一出,李过当即心头一震,乞活军果然心怀大志,连杀进北京改朝换代这种事,也说的像今天午餐吃什么一样轻松写意。 眼下明明还没解除官军即将前来围剿的危机! 李过心说,对方或许早已看出自己并无彻底融入乞活军之心,所以今日谈到“柯学”秘术才会这般拐弯抹角,遮遮掩掩。 李过转念一想,倒也理解对方的做法。 毕竟这种学会就能做大做强的秘术,也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就能学习的,自然是嫡系亲信才能接触。 唉,真是天意弄人。 就在李过纠结迷茫之际,身边的乞活军老兵忽然有了动静,“观测气球的兄弟看见敌兵踪迹了,就在数十里开外。” “啊”李过瞧了一眼那被挂住的“球形风筝”,也没看见有什么讯号啊。 “快快快!全体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官军主力距离此地已经不到两天的脚程了!” 另一名乞活军老兵飞速跑来,眼见李过这个熟面孔,赶紧说道,“你不是选在后方部队机动作战吗” “我方才押运了一批粮草……” “那快回去吧,守城的兵马已有定数。机动兵力可不能少。” “嗯,我知道。” 李过作为乞活军名副其实的副统帅,却没有高级军官的傲慢,哪怕面对一位不知军职高低的老兵,也是礼貌地回应了一声。 终于,悬在堡垒上方的观测气球有动静了,数支响箭破空射出,发出清脆的鹰啸声响。 官军南下的“剿贼”大军果然是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9章 这可是你们的手足兄弟! 第79章 这可是你们的手足兄弟! 高空的大风在四周呼啸,萧瑟的秋风涌入衣缝,『刘关张』站在远离地面数十米高度的竹篮里,俯瞰宽阔的大地。 他作为守城的指挥官,将以俯瞰的视角指挥全军。 同处一个竹篮的还有另外三个玩家。 一个负责俯瞰拍摄,积累大场面素材,一个手持弓箭朝 数不胜数的官军在视野范围内活动。 起初官军被息县上方悬浮的“载人气球”深深震撼,后续部队愣是在二十里外驻扎一日。 直到官军确认“神奇的球形风筝”没有危害,方才集结大军包围息县。 官军的数量庞大且骇人,如同一群迁徙的牦牛,将南靠淮河的息县三面全数包围。 深秋的暖阳洒下大地,照射在官军重甲上反射出闪闪寒光,一闪一暗,犹如长龙在深夜睁开闭合的双眼。 六万左右的辅兵、乡勇、战兵,数不清的各色战旗,来回奔腾的几千骑兵步兵。 士兵嘶吼声,战鼓号角声,甲胄碰撞声,战马嘶鸣声,战旗迎风的猎猎声,空气中弥漫着杀气腾腾的尖啸。 『刘关张』低头扫视一圈,一股不可名状的威压扑面而来,直叫人胸闷气短,呼吸急促。 若是换做一般义军部队,看见数万官军的阵势,估计已然吓得心头打颤,转身便逃了。 不过在这样的高度指挥全军,总有股玩全战游戏的感觉。 “这才是真决战场面!这才是我想象中大明的实力!这才是猛男之间的巅峰对决!我站几十米高都能感受到官军的气势,不愧是大一统王朝,都快凉了还有如此强悍的气势。” “几万人排兵布阵都这么壮观,这要是身临香积寺之战的现场,我能爽到裤子湿透!” 一名玩家闭眼幻想,“我是十万大军的统帅。我站在居高临下的高坡,高级将领做我望远镜的支架,我渴了有将帅给我递茶杯,我饿了有大将给我端餐盘。我一句话,就让数万猛男替我碾碎敌军,胜利的虎狼之师振臂高呼,然后把一件黄袍披在我身上,高呼我为皇帝陛下……” “你此刻正在当我的望远镜支架。” “淦!” 那玩家像是被蟑螂爬肩一般露出惊愕厌恶表情,赶忙甩动肩膀摆脱新任大帅架上来的单筒望远镜。 “焯焯焯!好不容易幻想的人设,给你特么先装逼了!” “放心兄弟,你给大帅做了望远镜支架,按你自己的话说,起码也是个高级军官了。” “高级军官听起来不错。啊不对!你特么该是高级军官,我才是大帅!快叫我大帅!” 这小子充满稚气的无能狂怒,引得另外俩人笑得前仰后合,其中一人爆笑的动作幅度过大,差点跃过竹篮掉下去。 “看吧,我就说语言也能杀人,你三言两语差点把队友笑死了。”刘关张淡淡地补充一句,却像是威力十足的破甲轻语直逼对方破绽。 “我特么!”这位名叫『罗大锤』的玩家仿佛被一口盐汽水噎住喉咙,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憋了半晌,才抬起手猛击自己的面部。 惹得旁边的玩家赶紧劝住,“锤哥别这样,别这样,人与人之间的智力是不同的。” “尼玛!” 『刘关张』噗哧一笑,旋即把视角转向墙头严阵以待的守卒。 此次作战,城内守军总计五千战斗力,仍然留在县城的民夫只帮忙劈柴、煮水、搬运器械,不算战斗人员。 墙头的玩家们神情悠然,动作放松,对数倍于己的官军充满不屑,满脑子想都是即将杀怪的热血亢奋。 『黄子龙』与他的小伙伴们待在县城墙角凸出的新修堡垒,周身还有几百人协同作战。 “嗯,那是搞什么” 听闻黄子龙发声,吕小布赶紧拿出望远镜观察。 官军的阵地推出几辆改装过的盾车,破败的木轮吱嘎吱嘎地压过泥泞的路,直到走出大阵一百来步才缓缓停下来。 上百名手持长矛与盾牌的官军把几辆盾车围住。 “城里的贼寇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车上的男人们还认识吗给你们半个时辰考虑,若不开城投降,你们的大帅就没命了!” 大嗓门的音量穿过平坦的大地,传遍整个战场。几辆木车上竖插结实的硬木,木头上捆绑分别捆绑着数名衣衫褴褛的男人。 有人耷拉着脑袋,像是没了魂,有的人瞪大双眼却无半点吃痛反应。 还有人精神尚在,敞开喉咙叫骂,“该死的朝廷走狗,我的义军兄弟马上就能把你们打败,你以为这点酷刑就能让我屈服叫门,痴心妄想!老子可不是叫门天子朱祁镇!” 男子满口污言秽语,使得周围的官军实在听不下去,抄起手中的长矛狠狠刺进男子的小腿。 然而这对常人来说特别痛苦的贯穿伤,对男子来说却没什么痛感,甚至还想再来一下。 男子忽然垂下脑袋好似昏死过去一般,不过片刻功夫又恢复精气神,发声痛骂起来。 只是这一次骂人的词汇量特别惊人,“你朱明江山没几天气数了,我乞活军吊民伐罪,反抗朱明暴政,实属天命所归! 你朱明今天把祖宗基业玩成什么破烂玩意,吃空饷,喝兵血,穷苦人没钱,还要拼命刮他们的钱,朱八八都要从棺材里气活过来! 速速卸甲跪降我乞活义军,日后新朝初立,你们也不失封侯之位,军安民乐,岂不美哉!” “快杀了他!” 督战的将领深骇这大逆不道之言。 他并非想维护皇帝的威严,而是害怕吃空饷、喝兵血,刮穷人钱的话语,引起出身底层士兵的共鸣。 随着数支长矛捅进『洪秀清』的屁股,后者脑袋一歪,彻底气绝了。 “我去,洪秀清身处绝境都不忘招降敌人,临死前还能把自己价值最大化!” 『黄子龙』不禁竖起大拇指。 “哪个是你啊”吕小布看向一旁的章献忠。 舍弃旧命、重新复活,又迅速赶到息县的章献忠仔细寻找一番,指了指左数第三人,“在那呢。” “看来放弃旧号,只要不被杀死也不会死,只是会失去知觉,就像机器人断电一样。” “你还能切号,换过去么” “不能。”『章献忠』语气笃定。 “好家伙,你还试过了。我采访你一下,看着自己熟悉的前世身体,会不会有种猪八戒吃猪蹄的感觉” “没有。”章献忠表面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种大街上被人叫名字,却发现是同名同姓者的微妙感。 半个时辰的时间飞速流逝,“难道你们不顾自家大帅的死活了吗!” 官军有些疑惑不解,他们明摆着威胁乞活贼大帅的性命,就算乞活贼内部推选出新的将帅,也会有一些前大帅的心腹产生动摇吧 可这乞活贼不仅不把大帅们的命放在心里,反而命人射出箭矢示威,仿佛贼寇们都被暴行激怒,士气更加旺盛了。 另一名挂机的“人质”迅速恢复神智,似乎上一个被捅死的洪秀清给他带来莫大的勇气,或者说灵感。 『杨文理』骄傲地昂起受伤的脑袋,冲着城内的乞活军呐喊,“兄弟们不要管我们!向我们开炮!向我们开炮!” 杨文理坚定且洪亮的吼声让一众民兵感动得热泪盈眶。 民兵们知道大帅组团刺杀巡抚,却想不到大帅被官军押到阵前折磨,还一心想着队友,想着乞活军的未来! 乃至被整编过来不久的前官军、现辅兵,也不禁深深代入乞活军,一股愤怒的复仇之魂涌上颅顶。 为大帅复仇! “就用这个床弩的初战献祭……哦不,成全杨文理等人的拳拳之心吧!”数十名玩家开始操作火炮与床弩。 “你们他马的向我开炮啊,别叫我瞧不起你们,向……” 随着杨文理吼出最后的呐喊,数发炮弹与弩矛射出,其中一发炮弹正中杨文理脚下的木车。 木车破碎,大帅们跌落,官军与乞活军之间的“缓冲”彻底消失。 “呜呜呜——”出战的号角声响彻天际,原本静候的官军瞬间躁动起来。 官军阵地的火炮率先开火,炮弹划过天空留下一道道黑色尾迹。 犹如无形网络串联所有的玩家队长,指挥官『刘关张』的声音响彻,“小心炮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0章 我的赛博兄弟我的团 第80章 我的赛博兄弟我的团 “敌兵炮击!”收到消息的队长当即复述大吼。 『黄子龙』等人立时靠墙下蹲,一发炮弹从头顶飞过。 另一发命中主城的正面墙体,强大的冲击犹如石头贯穿软绵的豆腐,砸烂墙头的城垛。碎裂的垛石四处飞溅,砸伤数人。 黄子龙透过浓密的尘雾,看一眼炮弹击中的地点,一处墙垛被彻底打烂,就像一块饼干被掐去一块。 碎石打烂民兵的肢体,或是嵌入皮肤肌肉,周遭都是受伤哀嚎的人。 “快抢救伤员!”一名玩家以身作则,抬着担架运输伤员下墙。 他根据民兵受伤的程度分成三个等级,止血的布条与沸水在此刻发挥作用。留守城内的民夫也被动员起来救助伤者。 “所有人趴下!” 负责墙头的玩家队长大声呼唤,周围的辅兵、民兵立即照做趴在墙面上。 仅有那些不怕死的玩家,只是蹲在墙垛后面,甚至有人大胆站在床弩、火炮后面,哇哇嚎叫着反击敌军。 官军的大炮再次呼啸,尽管炮击的命中率不高,炮弹要么击中城墙刮掉几片砖瓦碎屑,要么越过城墙钻进坊区,落入某个百姓的家里。 “他妈的这是什么口径的大炮,这么凶猛!”『黄子龙』扯着嗓子嘶吼。 “应该是红夷大炮!少说有18磅、甚至24磅口径!”混乱嘈杂战场环境下,『吴厘头』也不得不提高音量吼叫,“大明末期的红夷大炮一部分产自广东,一部分向澳门的葡萄牙人采购。七八成的重炮都配置给边军,剩下的才给这些内地督抚!” “太猛了!要不是我们的新造堡垒是特别挡炮型矮墙,还真可能被重炮砸碎!” “孤身刺杀巡抚的大帅们立大功,给我们争取加固要塞的时间!” “我特么不信邪,给我尝尝床弩的厉害!” 『突破手』恍若打了鸡血,一人给床弩上弦,旋即热心肠的柳长生过来帮了把手。 两人一个转动床弩的角度对准官军的人群,一个扣动机关。 只听咻的一声,犹如长矛粗细的弩箭射出,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 落地的弩箭恍若撞向球瓶的保龄球,一次性刺穿数人,四周官军吓得散开数步,这个命中的细节即时反馈回来。 “好耶!” “让我也射一发,求求了!”一旁的『姜小白』像极了某射击游戏,请求队友让出载具给他玩玩的好话哥。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吧兄弟!” 三人的协同操作使得床弩上弦更快,只见一发“长矛”填上凹槽,咻的一声第二箭射出。 “噢噢噢!射中了!” 长矛落点的位置像是石子落水产生波纹荡漾,三人顿时站直身欢呼嚎叫。 忽然一发重炮铁弹越过堡墙打来,蹲在地上的黄子龙等人安然无恙。 站立的三人却悲剧了,炮弹裹挟的冲击径自切断两人的首级,站在侧面的『柳长生』被冲击掀飞的同时,也被砸断肩膀,断裂的左臂仅剩些许筋肉连接躯体。 被掀飞老远的柳长生好一会才恢复理智,“啊啊啊!我被击中了!” 相对真实的剧痛使他痛并快乐着。 “你这傻子快把痛觉调低啊!你是什么疼痛星人吗!”黄子龙连忙小跑过去,紧急救治队友。 “哈哈哈哈——”柳长生没来由地大笑起来,“我还活着,我还好好活着!” “伤我们兄弟!你妈的!”『阿杰』迅速接替弩机的射击位,一旁的章献忠与吴厘头替他上弦、填箭。 第三发弩箭射出的同时,官军大营响起一声穿透战场的号角声,如雷炸响的战鼓也在此刻擂动。 或许是意识到几轮重炮轰击也打不下县城,墙体被贼寇加固强化。官军终于派遣步军攻城。 万余兵马黑压压一片朝县城压过来,持盾的重甲兵缓步向前,辅兵推着盾车与攻城锤卖力移动,还有数百名携运“登墙梯”的乡勇,混杂在前进队伍之中。身在高处的『刘关张』扫视地面,就像“上帝游戏”看见蝼蚁敌兵逐渐靠近。 刘关张打开语音下令,“敌兵进入射程,开炮还击!” 主墙,堡垒上的玩家队长立刻拔刀命令周围的炮手组。 几门小炮猛地向后一坐,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响,几枚炮弹飞出墙头落入人群刮出血痕。 “步弓手!鸟铳手!” 『刘关张』的命令再次透过队长向民兵传递。弓矢与铅弹飞跃墙头向官军倾泻。 然而打头阵的官军不仅手持盾牌,还身重甲,寻常箭矢即便绕开盾牌,也只是给重甲兵身上徒增几根箭矢装饰。 凶悍的官军来到城下结成盾阵,运送沙袋与登墙梯的民夫则把道具丢在官军脚边,便撒丫子往回逃跑。 辅兵抱起沙袋就往布满尖桩的壕沟里扔,时不时有倒霉蛋被矢弹击中倒地。 “奶奶的,敌兵侦察到我们的壕沟里有尖桩。” “这敌兵的‘智能’比骑砍3要强十倍,还特么知道攻城战术!” 随着越来越多的沙袋抛入壕沟,几条通往墙根的大道被垫出,预留过长度的登墙梯一个个搭在主墙、堡垒上。 “敌兵爬上来了!” 登墙梯本身与墙根形成的夹角让它十分稳固,绝非轻轻一推就能推倒。 身披重甲的官军缓缓前行,阳光照射札甲的铁片反射出银白亮光。 一轮箭雨呼啸着落到官军头顶,箭头撞击甲胄头盔上发出叮咚脆响,饶是被箭头刺入血肉,或是被铳弹击落在地,惨叫着跌落下去,后面的官兵仍会继续向上攀爬。 “砸梯子!别让敌兵登上来!”箭矢的声音在头顶呼啸,火炮的鸣放声在耳边怒吼。 『王图图』弃弓抽刀,奋力劈砍搭住墙壁的梯子,刀刃入木,碎屑飞溅。 “让开!” 王图图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原来是几个玩家共同握着一支草叉朝着登墙梯冲去。 几名玩家齐心发力,竟把那爬有数人的梯子生生推开倒下,惹得几名官军跟着梯子一齐向后仰倒,最顶部只差一步的官兵带着不甘的怒吼,摔入没有填平的尖桩中。 “倒金汁!” 随着一声呼唤,守在大锅旁的民兵好似如梦初醒一般,立刻与同伴协力抬起热锅旁的支架,将恶臭四溢的铁锅向外倾倒。 几锅深棕色的沸水顷刻间浇在数十上百名官军头顶。 混杂浊物的沸水侵入札甲的缝隙,透过底衣,触碰到稚嫩的皮肤。 滚烫的金汁撕开稚嫩的皮肤,迅速带着滚烫的温度钻进官军体内。 “啊啊啊啊啊啊!” 被金汁浇头的官军痛得撕心裂肺,仿佛全身的痛觉神经都被滚烫的高温折磨。 恶臭与高温播散的死亡迅速扩散,原本迅猛的攻势随之一滞。 『黄子龙』张弓射箭,身边的队友也都在努力奋战。 这众志成城的场面让他回想过去,那是个大雨倾盆的周五傍晚,他坐在打开的电脑前,手边摆着炸鸡与冰可乐,经常开黑的好友全部在线。 他们随后进入“一战射击游戏”,端着步枪在炮火轰鸣的战场奔走厮杀。 对!就是现在这样,他跟他的赛博兄弟一起并肩作战! 过去与现在的时刻完成重叠,『黄子龙』只觉一股犹如电击一般的刺激,顺着背脊直冲后脑。 爽!爽爆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1章 啊哈哈军功来咯 第81章 啊哈哈军功来咯 似乎有许多玩家与『黄子龙』产生无声共鸣,大伙相视一笑。 玩家们仿佛打了鸡血,脸上尽是中大奖的狂喜,一会张弓举铳射击敌军,一会拾起竹篓中的碎石、断木砸下去。 飞石箭矢在城墙边飞驰,中箭的官军悲鸣着掉落下去,被石头猛击头部的官军晕厥在地,又被后续赶来攻城的士卒轮番踩踏。 奔涌而来的官军很多,密密麻麻拥挤在墙根下,一面举盾抵御飞石箭矢,一面张弓搭箭还击,时不时射中一些乞活军兵丁。 中箭的“贼兵”从墙头跌落,很快被官军一拥而上砍死。 透过望远镜,『刘关张』发现除了头一遭官军的披甲率较高,后续赶来的辅兵乡勇居多,甚至能看见拔刀督战的战兵砍杀溃逃辅兵。 呵呵,官军以为乞活军是寻常“贼寇”,所以率先派出精兵打算一鼓作气拿下,结果迎头碰壁,才改换成炮灰消耗策略是吧 那今天就叫你看看乞活军的实力。 “官军已在墙下连成一面,到处都是打击目标,该收割麦子了!”『刘关张』的指挥音再次响起。 “嗷嗷嗷嗷嗷!” 连续擦洗炮膛、装填弹药使得炮组玩家浑身燥热。许多玩家干脆脱光上衣,犹如发情的狒狒一般,怪吼着填弹。 尽管受限于墙体射角,火炮无法炮击墙体下方的敌人,却可以轰击敌人的后续援兵。 “准备大杀器!”炮手们嘿嘿坏笑着,打开主基地秘密援助的炮弹箱。 第一步把一包火药塞进炮膛底部,填入一块圆木板,然后从弹药箱拧出一包用厚纸包裹的“铁葡萄”,使用捅杆抵进炮膛深处。 炮手再用铁针透过火门刺穿膛底的火药包,最后将捆在细铁棒上的火绳探入火门。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野战小炮喷出一口浓密的白烟,向后狠狠一坐,移动的炮架子被固定的绳索扯住。 炮手们见状一拥而上,或是通洗炮膛内部,或是用浸透醋水的湿抹布擦拭炮管表面。 裹在纸包中的“铁葡萄”凌空飞出,刚出炮膛不久便开始扩散,细小铁弹编织的弹幕落在官兵头顶,瞬间爆开无数朵赤红朵。 弹幕覆盖外的官军人都傻了,他们知道贼兵有几门缴获的野战小炮,但没想到泥腿子出身的贼寇,竟比官军还会使用火器! 究竟谁才是粗鄙无知的贼寇! 第二门、三门、四门小炮相继装填葡萄弹。 “开火!” 纸包的弹药急速冲出炮膛,碎裂的纸片四散飞溅却不伤人。 无数颗细小铁弹在空中发出撕裂空气的啸叫,犹如接连袭来的大网,朝着官军的阵列猛扎下去。 率先被弹幕覆盖的官军连惨叫声都没有,就惨死当场。 数发贯穿胸腔的弹丸,裹挟着碎肉与血泥,又一次命中后面官兵的大腿,几人的大腿动脉被生生打穿,立时喷溅血水。 还有人被弹丸砸断胳膊、大腿,发出一阵阵咔嚓断骨声。断肢折骨的重伤者倒在地上吼出悲鸣。 停止一会后,墙头那令人胆寒的炮声再次响起,发散的弹丸每一次袭入人群,都像狂风吹倒麦秆,迫使十数名官兵倒伏。 几轮葡萄弹造成的破坏,使得官军不敢靠近主墙。 即使侥幸逃过“弹幕”,已经身处葡萄弹死角的近点,也会被左右两个凸出的小型堡垒夹攻射击,而一面盾牌,根本挡不住左右袭来的弓矢铳弹。 官军逐渐意识到贼寇特意新修的凸出堡垒,竟是这般左右夹攻的用意! 甭管官军攻击主城哪一面墙,都会同时被两个堡垒的贼兵射击。 饶是身披重甲悍卒如何善战,也挡不住左右前三面袭来的猛烈攻势,不一会盾牌与身躯便插满箭矢,最终支撑不住摔落爬梯。 火炮过热的状态,通过队长语音传递给观测气球的指挥官。 『刘关张』立刻根据现状做出调整,“葡萄吃完,该吃烧烤了!”神圣的“卡拉”连接着指挥官与队长,指挥官居高观察敌兵的详细动态,及时做出战术修正,队长们负责传达军令,仅仅一瞬间,交接双方就完成了军令传递。 受命的玩家齐刷刷拿起武器篓里的玻璃瓶,将瓶口的布条探向火盆。当布条燃起火焰,所有玩家朝着墙根丢出。 燃烧瓶落地,噼啪作响,瓶中易燃物接触火焰的瞬间扩散成熊熊烈火,骤然窜起的大火连成一片将墙根处的官军吞没。 火焰贪婪地攀上皮革与甲片的连线,吞噬暗甲的布面,原本防御齐全的重步兵,此刻却成了一个个大火烧烤的焖锅。 “啊啊啊啊啊!” 被火焰焚烧的痛觉直击灵魂,浑身是火的重步兵四处奔逃,倒地翻滚,但终究灭不掉加强版的火焰。 葡萄弹与燃烧弹的威力,震撼所有亲眼所见一切的官兵,他们不敢相信战争都能打成这样。 后续赶来的援兵都是一愣,宽敞的战场遍地都是断肢与死尸。 炽烈的火焰,血腥焦糊的怪味,凄厉瘆人的惨叫,每一类感官都在提醒他们,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不要靠近! 他们南征北战多时,哪怕是跟建奴开仗,也没今天这般惨烈的时候。 稳坐后方透过“千里镜”观察战场的新巡抚,也觉得此战不可思议,平日里这般强攻,早已拿下小小县城。 而今日却像是撞到一堵坚实的铁墙,成千上万士卒都要撞得头破血流,然后败退回来。 贼寇筹备的新式武器,以及他们怪吼乱叫的作战意志,简直不像一支乌合之众拼凑的贼寇部队,而是一支货真价实的官军精锐。 这种战力甚至能跟东虏拼一拼,若是他们肯老实招安,日后调他们去辽东打建奴,也算是为陛下分忧了。 只可惜…… 难道是阵前折磨贼寇大帅的恶行,迫使贼寇同仇敌忾,所以乞活贼才爆发如此惊人战力么 巡抚李仙凤不由得看向金国亮,都是这丘八提出的“威胁”策略。 若没有这幺蛾子,官军早就打进县城了,何至于付出惨痛代价,还不能踏进县城一步 就在李仙凤思虑甩锅的奏报时,忽听一名将领指着城墙喊道,“有人跳下来了!” 原来是『王图图』腰身捆绑麻绳从墙头一跃而起,他短暂悬在半空的瞬间,将一个铜镜模样的东西贴在腰前,大喊一声,“你爹来了!” 借助腰身麻绳的扯力,他恍若颠倒了重力方向,径自在几乎垂直的墙壁上飞奔向下。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那面s定制套装的“铜镜”犹如纳米装甲展开甲片与装饰,笼罩王图图全身。 王图图帅气落地,旋即在一片死尸中间缓缓站起。 一套精美帅气的武装已然套他身上—— 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百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手持自备“阉割版”方天画戟。 任由瞧见他这一身装扮和手中兵器,都会不由得大喊一声。 “吕布,吕奉先!” “神特么吕布!他是吕布,那我是谁吕布的儿吗!”吕小布嫉妒地直咬牙。 只可惜『王图图』胯下没有赤兔马,没有骑着宝马从城墙一跃而下的震撼效果。 不过他所扮演的角色,依旧是万千男人渴望代入的超级猛男之一。 “乞活军力士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尽管墙头的玩家大多只能看见王图图的背影,但他们都能猜到,被万人瞩目的王图图的上扬嘴角,肯定比ak步枪还难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2章 上架感言 (明早十点) 第82章 上架感言 (明早十点) 又到了一本一次的上架感言,明天早上10点上架,也就是6月23日星期天上架。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其实按照本书后台的追读成绩,十五万字就能上架收费。 作者觉得初来乍到,要养一养人气,于是就多写了几万字免费章节让兄弟们看个爽。 听群里作者说,首订和均订都很重要,关乎作品后续的成绩和推荐,所以拜托各位喜欢本书的,多多订阅追读! 千万不要养书啊,养着养着,书就死了。 第一天爆更以外,以后每天保底双更,一章三千字左右,然后看数据情况加更。 不知道读者喜不喜欢大章,四千字,五千字以上那种大章节,如果大伙喜欢,后面剧情高潮的时候都安排上大章爽个够。 按照作者制定的粗纲,这本书写到两百万字以上不成问题。 至于后面要不要攻略印度、脚踢欧陆、殖民新大陆等等支线剧情,那就看本书的成绩如何了。 顺带一问,目前的剧情推进节奏喜欢吗 大概就是——推进一篇剧情单元,收尾之后进入有关联的新剧情,时不时插入主角的一些总结、铺垫、发展的小剧情,偶尔有视角转换,但不影响整体剧情的发展推进。 主角的戏份会有,主要是一些必要的、不能省略的情节,你要是觉得主角戏份不重要,也可以换个思路,把男主也当成一名玩家去代入,或许会好点。 当然主要戏份还是这些有时沙雕,有时奇思妙想,有时靠谱能打的玩家们。 喜欢免费章节的剧情节奏和剧情分配比例的,在这冒个泡,我也好知道,要不要继续照这种模式写。 不管怎么说,明天早上十点发章节,希望读者兄弟多多支持,推荐票,月票,打赏,订阅,作者全都要! 感谢诸位兄弟从开书以来一直追读到现在,作者也会尽量保持当前的剧情节奏更新下去。 第82章 上架感言 (明早十点) 又到了一本一次的上架感言,明天早上10点上架,也就是6月23日星期天上架。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其实按照本书后台的追读成绩,十五万字就能上架收费。 作者觉得初来乍到,要养一养人气,于是就多写了几万字免费章节让兄弟们看个爽。 听群里作者说,首订和均订都很重要,关乎作品后续的成绩和推荐,所以拜托各位喜欢本书的,多多订阅追读! 千万不要养书啊,养着养着,书就死了。 第一天爆更以外,以后每天保底双更,一章三千字左右,然后看数据情况加更。 不知道读者喜不喜欢大章,四千字,五千字以上那种大章节,如果大伙喜欢,后面剧情高潮的时候都安排上大章爽个够。 按照作者制定的粗纲,这本书写到两百万字以上不成问题。 至于后面要不要攻略印度、脚踢欧陆、殖民新大陆等等支线剧情,那就看本书的成绩如何了。 顺带一问,目前的剧情推进节奏喜欢吗 大概就是——推进一篇剧情单元,收尾之后进入有关联的新剧情,时不时插入主角的一些总结、铺垫、发展的小剧情,偶尔有视角转换,但不影响整体剧情的发展推进。 主角的戏份会有,主要是一些必要的、不能省略的情节,你要是觉得主角戏份不重要,也可以换个思路,把男主也当成一名玩家去代入,或许会好点。 当然主要戏份还是这些有时沙雕,有时奇思妙想,有时靠谱能打的玩家们。 喜欢免费章节的剧情节奏和剧情分配比例的,在这冒个泡,我也好知道,要不要继续照这种模式写。 不管怎么说,明天早上十点发章节,希望读者兄弟多多支持,推荐票,月票,打赏,订阅,作者全都要! 感谢诸位兄弟从开书以来一直追读到现在,作者也会尽量保持当前的剧情节奏更新下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3章 强是一时的,帅是一辈子的 第83章 强是一时的,帅是一辈子的 两军酣战之际,一名乞活贼人忽然离开安全墙头,跳入群敌之间的危险行为,顿时引起残存官军的注意。 此人身着华丽帅气的精良“甲胄”,一看就是大帅级别的贼寇。 堂堂大军统帅,竟然以身犯险,亲临战场厮杀,就算不惧官军兵锋,也要担心漫天乱飞的流弹飞矢吧。 还是说乞活贼的大帅就是这般,喜欢身先士卒作战,死亡率极高,所以才不停推举新的上来 王图图眼前的官军不断溃退,数十步内竟无一个活着站立的敌兵。 王图图犹自觉得不够尽兴,跨过一地的尸体与刀盾,走出壕沟,当着溃退官兵的后背大吼,“有谁敢取我项上人头!” 似乎是王图图以身犯险的挑衅起了作用。 一名距离王图图最近的官军停下小跑的步伐,转过身来,他捡起一面插满箭矢的盾牌,抬起刀顺着盾面下劈斩断箭杆。 另有几名准备撤回大营的官兵折返回来,陆陆续续集结五人,呈半圆形将王图图包围。 五名士卒时而凝视大帅模样的王图图,时而瞥一眼墙头,提防可能袭来的箭矢—— 这种距离鸟铳打不准,但箭矢抛射能射到。 只要在箭矢袭扰之前,快速解决掉贼寇的高级军官,那么这一波进攻即使撤回大营,也有值得夸耀的军功在手。 然而出乎官军意料的是,墙头并无箭矢飞弹抛出。 乞活贼似乎想看大帅大杀四方,亦或是可能最小的,看着大帅送死 一些看起来就满脸凶狠的乞活军老兵振臂高呼,“快打,快打,东汉吕奉先大战明朝营兵精锐!究竟是货真价实的札甲厉害,还是软弱无力的‘时装’皮套更强” “下注了下注了,买定离手!” “我买官军赢!” “你这狗贼叛变了是吧我、我也买营兵赢,没别的,就是不想看别人装逼。顺便把他打死,我就能舔包了。东汉吕奉先,你给我输啊!” “别打身体,照着脑袋砍!别把限量版时装给打坏了。” 墙头的欢呼声很快传到营兵耳里,他们都搞不明白,乞活贼怎么好几人盼着自家大帅输,还很多。 甚至有人拽着绳子跳下城墙,也不上前支援大帅,而是在尸堆里站着,不停诅咒大帅赶紧送人头。 难不成这是乞活贼独特的“激励方式”,激怒友军迫使他们发威血战么 果不其然,王图图大发神威,“想等我死了捡时装,再练习两年半吧!” 连续拿到排名第一的王图图握紧长戟,压低身子,在几名官军一同杀过来的一瞬,一个箭步踏出。 他以腰为中心,整个人仿佛紧绷后松开的弩弓,单手握紧长戟的尾端旋转半弧。 长戟利刃划破空气发出骇人尖啸声,护身的盾牌断裂,布帛与底衣被割破,无甲官兵的鲜血犹如喷泉一般飞溅。 然而横劈的长戟仍旧力道不减,利刃撞在营兵的札甲上,划拉出一连串火星,令人脑崩的刺啦声响起,长戟的尖刃划开甲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不过简单一击,五名官军已有两人战死,一人重伤,还有两人被骇人攻势击退。 不过这还没完,王图图凭借大力加持,调整身体重心与姿势,再度挥舞长戟横劈回来。 一个营兵尽管拼命抵挡,还是被长戟刺入腰腹,待那长戟抽出,他像是被抽干气力一般一头栽倒。 剩下最后一名官军眼见冒险出城的贼寇,竟是本领超常的真猛男,当即喊叫着转身逃走。 可惜他没跑出十步,就被墙头射出的箭矢刺中肩膀、腰侧、小腿,最后被一箭射中后颈一命呜呼。 这一场以少胜多的比试震撼众人,濒临崩溃的攻城官军再也无法维持阵线,发出一声声呼啸往后逃跑了。 民兵们却觉得振奋人心,纷纷呐喊当众死过的王图图,被系统自动修改的新名“王xx”,高呼这位猛士大胆出城迎敌的,简直是万夫莫敌之勇! 大英雄! “可恶,让他装到了!” 王图图当众使用限量版时装皮套,酷炫地亮相一把,接着孤身跳下危险尚未解除的城外,表演一番“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装逼戏码。如果他像先前的『剑草』一般被乱箭加身、壮烈战死,那么装逼带来的快感便会戛然而止。 可是他并没有战死,反而以一己之力打败五名官军,甚至可以自夸“我的威名迫使数千攻城官兵崩溃后逃”。 而事实,也差不多是如此。 攻城的官兵在王图图小战大胜之后便撤了。 这简直是成为男人最想成为的英雄,然后当众装逼,还装出满分的绝活! 爽啊! 围观的玩家光是暗自代入,就感觉脑子要坏掉了。 “可恶啊!我、我也要装逼啊啊啊!” 羡慕嫉妒恨的玩家张弓搭箭对准王图图,要不是未经友军同意不能误伤,早一箭过去给队友弄死了。 就算连带杀死敌人,不经友军同意也要承受声望荣誉惩罚。 并且某些带着特殊“标识”的人物,别说伤害了,就是有伤害他们的意图,也会被系统检测并立即踢出游戏、永久封号。 不信邪的沙雕有好几个,等他们打算破坏“违禁区”,伤害“特殊人物”的瞬间,已经被游戏官方拉入黑名单,这辈子都不能再进入这款游戏。 “快开门迎接我们的大英雄!” 城门的吊桥放下,啪嗒一声捡起一团烟尘,『王图图』昂起起脑袋挺直胸膛,,手中的阉割版方天画戟在掌中旋转。 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他上扬的嘴角几乎快要撕裂,从头到尾就没松弛过。 王图图只觉得获得极大的精神满足,似乎就凭今天身穿时装所获的情绪价值,就足够他给游戏主角卖命好几年! 乞活军平稳守住息县,此战的伤亡仅有3%,甚至那些接受救治的伤者,修养一些时日还能继续作战。 不过官军那边就不太好过了,一连串的情报失误导致战术失误,足足损失两三千强弱混杂的兵马在城墙下。 要不是各总兵的精锐“家丁”没上场,依旧镇得住大营,此刻大军恐怕已经要动摇了。 “想不到乞活贼竟如此顽劣强悍!昔日攻打贼寇窃据的县城,哪有今日这般棘手。” “定是有人攻城不用命,待俺带儿郎们冲杀一阵,定可拿下此贼!” “不可!”巡抚李仙凤否决再战的提案,“岂不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那名总兵顿觉被拂了面子,虽然没有当场发作,但心里还是吐槽一句书生之见。 “不如深掘壕沟困死贼寇” “乞活贼狡诈且悍不畏死,若是用命袭扰我军粮道,数万大军供应不足,儿郎们吃什么还是速速了结乞活贼人为好,以免夜长梦多。”这是没打算劫掠百姓的宿将。 “贼寇蛊惑奸民守城,这一时半会也拿不下,若再强攻,那贼寇贱命不足惜,但白白折损你我的大好儿郎就不妙了。” “说的有理,我也认为长困贼寇可行,若觉得粮草不足,跨过河去遍地是粮。” “你我皆是朝廷钦命的经制武官,怎能祸乱无辜百姓” “都是些协助贼寇的奸民小人,杀了他们也是为民除害。” 眼见几位将官争论起来,李仙凤顿感悍将难制的同时,从衣袖里掏出一纸书信,“诸位稍安勿躁,我这里有一封豫南士绅的联名书信,他们愿暗中集结族丁、乡勇,只待我王师过河南下,他们便群起响应,与我合兵一处共讨乞活贼!” 明天早上10点上架,各位记得来订阅啊! 求推荐票,求月票,求订阅,求打赏! 作者在这再次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上架首订,各位一定来订阅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4章 大声密谋 第84章 大声密谋 “何时何地”总兵陈洪范凑近一些。 “你们自己看看吧。” 李仙凤递出书信给诸位高级将领传阅,可是拿信的手僵了半天,始终不见一人接过去。 他狐疑地扫视一眼,几位总兵、参将都是一脸懵懂与期盼。 “俺认不全。” 陈洪范带头回答,其他将领都是尴尬浅笑,这战乱年头飞速升官的武将极多,很多人认不全字,即使有人看懂几个字,也不能流畅阅读文人写的文绉绉信件。 “唉。” 李仙凤暗叹武夫的文化水平真是低下,但又不屑于像仆人一样给这些粗鄙武夫念信,于是随手递给身边的幕僚代为念诵。 士绅的计划很简单—— 乡绅地主以“抗拒苛捐杂税”的理由举行暴动,数千名地主乡勇一起前往光州一处大户寨子会合,然后聚众攻打光州,迫使贼兵部队解除光州之围。 与此同时,官军主力可趁机渡河南下,一战击溃贼寇兵马。 此战,地主武装的核心骨干商城县李家寨的“家丁队”。 “这李家寨的家主是否叫李牧”陈洪范郑重发问。 “没错。”早已收集过地方信息的幕僚当场应答。 “那就没错了。本地人都说这李家寨小主英勇过人,谋略无双,仅凭一人之力便荡平山中贼寇—— 他假借投靠之名混入山寨,随后挑拨山贼头目的关系,诱使众贼自相残杀,旋即带领方圆十余里的庄户人家杀入山寨平了所有贼人。如此勇武的好男儿还不到二十,此次南下若有机会,俺定要将其收入麾下。” “我与你听说的不大一样。”幕僚说,“当地传说那李家小子学艺于‘条薯道人’,学会一手‘土术炼化’。某日他下山云游,见贼人祸乱百姓,便随手抛出数十颗泥豆,那泥豆瞬息之间化作人形,不一会便手持兵刃将那些贼人杀了。” “荒谬。”左良玉嫌弃地瞥了幕僚一眼。 陈洪范,金国亮,还有其他武将也觉得荒唐可笑,他们这些粗鄙武夫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也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世上或许存在隐居的世外高人,以及未知的邪法、术式,但撒豆成兵这般夸张的,他们还是从未见过。 “我倒是也听说了,那李家小子被一众乡绅推举为商城‘善后总办’,老爷们给那小子钱粮让他吃喝,只希望那小子严惩奸民,结果那小子拿完钱粮,进了县城就翻脸不认人,还说什么吃你钱粮,也不替你做事。” “哈哈哈,穿上裤子就不认窑姐了是吧这小子对俺胃口,我要他!”陈洪范开怀大笑,连连拍打大腿,直接把平日里神气十足的士绅老爷当作卑贱窑姐。 “听说那小子长得也挺俊朗,咋,你想那小子给你暖如意棍” “浑说什么!”陈洪范眉头紧皱,抬起拳头便要揍人,好在那副总兵灵巧后退,没打着。 李仙凤面色不悦,一旁的标营总兵连连低喝安静安静,巡抚老爷有话要吩咐。 只见抚台正坐主位,喝了口温茶润了润喉,“诸位对豫南士绅的建言意下如何” “可。” “俺没异议。” “末将以为可行。” “好,既然诸位并无异议,就如此吧——”李仙凤登时表情一变,大喝一声,“众将听令!” 此言一出,一众高级将领纷纷离开座位,朝着巡抚老爷单膝跪地。 李仙凤骤然拔出腰间配剑,“赵顺、周文远,你二人率一万八千兵卒长困贼城,务必深掘壕,断河运,不使城中贼寇逃出一人!” “末将领命!” “其余诸部随我一同渡河南下,与当地义民一同荡平乞活贼。圣上授我节制一省军务之权,征讨豫南乞活贼,我只求上报陛下,下安黎庶。若再有今日攻城不尽全力之人,有如此桌!” 李仙凤大喝一声,挥剑砍断方桌一角。 诸位将领皆是心中一凛,抱拳震声道,“必不辱使命!” …… 商城,光州,固始三地交界之处的某家大户庄内。 蛰伏“沦陷区”的大户,早已家破人亡的士绅,以及心向大明的豪商、小吏,或亲自赴会,或派出家人走夜路赶到地点。 数十名代表相见恨晚,有人拥抱着放声大哭,释放多日在“沦陷区”的屈辱,有人红着脸破口大骂,痛骂乞活贼抢他们的田产,此等大逆不道的逆贼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还有人三三两两拿来小板凳坐在一圈,一边吃着杂粮团子,一边嬉笑着讨论官军剿灭乞活贼后,如何折磨那些夺走他们田地的奸民。 士绅地主们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谈天,又像是闲情雅致地说些笑话、荤段子。 什么十大酷刑,什么慢慢折磨人的,要狠狠给贼人和奸民来上一遍,不然不能解他们的心头大恨。 贼狗攮的泥腿子,平日里见他们一面,都要到处请托找关系,如今被乞活贼捧到天上去,居然都敢跟他们犟嘴。 下贱胚子们都反了天了! 这次定要一巴掌打碎泥腿子的翻天梦,叫他们老老实实蹲在泥地里耕田交租。 “助纣为虐的奸民都该整死,还要当着他们的面,先把他们的妻女弄死……” “林小友有何惩治奸民的良策” 一名士绅扭头看向李家寨的家丁队首领,一正两副。领头的叫『林登万』,两个副队长分别叫『林登图』,『林登水』。三人都是不苟言笑,只是偶尔相互间说几句悄悄话,面对士绅的问询,都是不冷不热的即答。 “没有。” 据说三人本是一户良家的三兄弟,某一日官兵杀进村子见人就杀,砍下人头就说是“贼寇”。 破家的三人机缘巧合之下被李家收为家丁,受尽李牧恩惠,于是成为李家小子的心腹之人。 这回,也是由他们三人代表李牧率领八百家丁出战。 只是这些家丁好似属“泼猴”的,仿佛刚在昨天由泼猴化作了人形,第一次见凡人的世界倍感新奇。 “泼猴”们刚进庄子就上蹿下跳,飞檐走壁,翻箱倒柜,扒士绅衣服,连续前后空翻像是耍杂技。 甚至有人抓起“人造物”就往一大户脸上丢,嘴里还不忘大喊道,“老八请你吃汉堡!” 惹得那名脏污糊脸的大户气得哇哇大叫,洗了几遍澡还是一身难以言喻的味道。 大户们都很欣慰李家寨派出家丁支持“暴动大计”,毕竟对方收下他们那么多钱粮,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只是这支家丁也太顽劣了,“暴动大计”还没开始,就闹得各路士绅怨声载道。 好比是费重金买到了害人的假货,士绅们一致要求李家小子换一批精神点的家丁来,就比如进城时候,精神面貌极佳的那支。 “你们的诉求我都传达给我家家主——我家主说,这是最近新训的家丁,虽然顽劣,但是可堪一用,也对得起诸位给出的钱粮,若是要再加人,或者换一批更听话的,那就是另外的价码了。” “原来是这样。” 士绅们表面上敷衍过去,心里却把扒皮的“标签”狠狠贴在李牧脑门上。 这小子年不过二十,咋养成恁抠搜的贪财性格,恨不得把一粒粟米掰开来分两顿吃。 不是才在秋收以官府的名义刮一次钱粮么,组织一批两三千人的乡勇队伍也绰绰有余吧。 结果才给八百人,真是抠搜至极。 也有人暗暗油生负面念头——官军收复失地之后,一定想法子把李家小子扯下“善后总办”的位置,赶回寨子里去。 “诸位,诸位!既然大伙都已到齐,那就议一议吧——巡抚老爷着人来信,不日便渡河南下,要我们做好接应的准备。” “不对,这与说好的不对。我们不先聚众攻打光州城,吸引贼寇主力么”『林登万』率先指出疏漏。 “巡抚老爷说我们并无攻城器械,担心攻城无力。由此要我们专心打造渡河舟船接应官军渡河——那乞活贼太可恶,竟把沿岸的渡船全都凿沉河底了!” “天杀的乞活贼,我与贼寇不共戴天!” 这是一名连乞活军都没料到的老实士绅,没想到也来悄悄赴会了。 『林登万』抬起手对这人做了个“拍摄”的手势,后者疑惑不解,“咋了” “额,这是我家乡给人赐福的手势,寓意心想事成。” “噢,林小友你人还怪好嘞。”那士绅有样学样,对着林登万也做个相同手势。 “固始那边来了多少乡勇” “起码三千。” “好好好!算上在座的各位要出的人马,也有小一万了吧” 士绅们感慨:要不是乞活贼苦苦相逼,强硬夺走他们大部分田产,白白便宜泥腿子,他们也不会拼命反抗。 不亲身串联组织一次,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压榨财富与人脉所爆发的动员力,竟是这般强劲。 当然了,最主要还是乞活贼贪婪,逼迫他们太甚,以及收复失地的官军就在北岸,给了无数胆小士绅赌一把的底气。 “纵使贼寇裹挟万民,这里留守一些,那里驻防一些,真正预留出来的人手也不会超过一万了吧。” 『林登万』心中吐槽一万说少了,除去留守城镇的民兵,乞活军还有一万五千机动兵力。 啊不对,一万五千八百。 “这些士绅总共凑出几千乡勇,能打的还只有我们,不知道我们到时候突然搞事的时候,他们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林登水』凑到林登万耳边低语。 “会不会有种酒厂都是卧底的微妙感觉”『林登图』也加入话题。 “注意你的表情,笑得太猖狂了。”林登万顶了顶阿水的肩,示意他别太夸张。 “啊抱歉,我没受过专业训练,一时间没忍住。” “我刚下线说了士绅的新计划,再让这些士绅的笑声飞一会——”林登万话音刚落,便陡然站起身振臂高呼,那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简直与话语中的内容判若两人,“杀光乞活贼,夺回我们的钱粮土地!” 士绅们闻言皆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李家小子是个吝啬扒皮,手底下的家丁没想到也是贪财之辈。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哈哈哈,此战定叫气焰嚣张的乞活贼灰飞烟灭!” “终于、终于,我们终于苦尽甘来,能重见天日了!” “抢钱,抢粮,抢娘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5章 我们中出了叛徒 第85章 我们中出了叛徒 到达约定的当天,数十股地主武装从各自的庄寨出发,每支队伍少则数十人,多则一两百人,几个时辰内便能会合成大股,进而融合成更大的队伍。 他们就像一群蝗虫一般在数十里道路上肆虐。 有人把“抢钱,抢粮,抢娘们”理念牢记于心,集结百来人就要下乡耍威风,杀几个人。 可是不知怎的,凡是他们途径的区域,村中百姓全都跑得一干二净,仿佛提前得知消息一般,走的很从容,任何东西都没落下。 饶是一些乡勇不信邪,偏离方向远行十余里,也看不见活人。 就算看见了也是乞活贼的武装队伍,双方迎头遭遇,乡勇族丁们自然是一哄而散。 待李家的家丁队与还乡团主力抵达渡口时,已经是预定时间的两天后。 原计划拼凑七八千的地主武装,实际抵达的仅有六成,不知是被乞活贼的巡逻队伍撞见,还是放弃行动逃回家。 只是士绅们不能再等了。 官军的先锋大军出现在北岸,所有人立即按照新计划布置渡船,到北岸去接送官军与马匹。 一批又一批的人马运送过来,士绅地主们顿觉大救星来了,纷纷弹冠相庆。 结果数千先锋刚在南岸站稳脚跟很,便暴露官军真正的“本心”,拔出钢刀硬要士绅“献粮”。 “军爷这是咱家乡勇的粮车,不能拿走啊。” “聒噪!” 士绅们稍有怠慢便会遭到拳头与刀背痛击,被打得嗷嗷直叫。叫喊声与讨饶声此起彼落,一辆辆粮车与骡马都被抢走。 这时士绅们才深有感悟—— 李家寨的家丁队虽然闹腾些,左右不过是顽皮孩童的程度,但这些官军是真的“虎狼”,一点道理都不讲,动不动骂人伤人,甚至一言不合抢劫财产。 “打你又如何,你不服气” 官军先锋迅速接管渡船与南岸,士绅地主们只能缩回自己搭建的营帐,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运来的粮食物资,被官军嬉笑着抢走。 他们一面痛斥官军纪律败坏,一面分享这几天没看见几个百姓的怪事。 是乞活贼的斥候眼睛毒辣,还是有内鬼走漏的风声 “一定是我们中出了叛徒!不然那些百姓如何提前逃走!” 李家寨的林头领在临时营地的大帐拍桌大骂,那一双充斥杀气的双眼挨个扫过各家士绅的领兵头目。 头目们都被这逼人的气势看得内心发麻,恍若学生被班主任的视线锁定,明明没做错事,却觉得心虚得不敢直视。 有一点大家都认可:在座的各位之中一定存在乞活贼的细作。 “从你开始,大声说你这几天在哪,做些什么,见了什么人!” 『林登万』左手按住腰间的刀,激烈运动的面部肌肉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煞气。 “我……” 那年纪尚轻的士绅子侄满脸惶恐,面对林登万那仿佛杀过人的威严恐吓,他一时有些说不出连贯话语。 “大声点,我听不见!”林登万嘴唇猛张,唾沫横飞,“这么小声还想娘们,重来大声点!” “大哥过分了吧”二弟『林登图』站起来,走到这名年轻小伙的身后,“大伙都是共存灭贼大志的同道,怎会暗通贼人出卖兄弟” 得到台阶的小年轻赶紧就下,“是啊是啊,我家被贼寇夺去九百亩良田,恨他们还来不及,怎会出卖兄弟呢。” “那就是你”林登万指向另一个中年士绅。 “不不不是我!”那中年人慌忙摆手。“大哥够了!”林登图大喝一声,“你在这胡乱咬人,搅得人心惶惶。若是败坏官军跨河剿贼的大计,你担当得起么” “不揪出内贼才要坏事,你安心内贼领着数百兵马待在你我营中么,若是他们与贼寇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林登万对着二弟不经意地单眨一眼。 后者心领神会,继续发挥精湛的演技,“胡说八道!我看你才是内贼,是贼寇重金买通来搅乱人心的坏贼!” “李老爷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会通贼辱他名声,你污我清白就是羞辱李老爷,我跟你拼了!” 林登万顿时挥出一拳砸在二弟脸上。 “剿贼事大,我决不许你在这胡言乱语!”二弟硬吃一拳,旋即使力前扑将大哥扑倒在地上,接连抬起的左右拳头相继落下,再抬起。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林登万还击,旋即拥抱在一起滚落到地上。 “大哥二哥你们别打了,不要再打了!” 三弟赶忙扑过去拉架,却不小心闯进乱战,三个人扭打在一起,缠斗到桌面上将一干碗杯统统扫落,走到帐边踢坏支撑,导致帐篷内陷垮塌,乃至挥舞重拳精准误伤过来劝架的士绅。 不过短短片刻,已有数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直到官军瞧见这边帐篷塌陷的动静,方才将乱战的三兄弟生生拉开。 来人是副总兵金国亮,身边跟着数百亲兵。 他细细盘问一番,才知道前因后果,这是地主武装们在自查内贼。 就算乡勇们存在内贼,等着跟贼寇主力里应外合,金国亮也不怕。 要知道率先渡河的几乎是机动性较强的骑兵,乞活贼即使裹挟数万奸民来攻,也围不住骑兵四条腿。 况且金国亮刚渡河,便派出数十骑塘马四下侦察,十余里之内若有军情,顷刻间便能报告。 倒是直属李家小子的三兄弟,做事虽是暴脾气性格,一言不合要打人,但是纯粹之中却透着一种“一心奉公”的忠心。 毕竟做内奸的哪敢搞大动静,暴露自己的内奸身份,如此第一个站出来要求彻查的反而不会是内奸。 金国亮不禁感慨,难怪老陈想把那李家小子收入麾下,那小子调教出来的家丁也是这般心直口快,直来直往的武夫性格。 真对人胃口。 金国亮瞬间拔出腰刀架在林登万的脑袋上,“换做以往凭你们扰乱军营重地,败坏军心,我就能砍了你们三人的脑袋,但我念你们三兄弟为国清查内贼,一片报国的拳拳之心天地可见,今日就暂且饶过,若再有再次定斩不饶!” 威胁与敲打说完,金国亮面色一软,收刀入鞘,“听坊间传闻,你李家寨家丁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猛汉” “都是些市井传闻,当不得真,如何与将军这般赏罚分明的英雄好汉相提并论若是能在将军麾下调教一番,纵使没有勇武之力,日后也会有。”『林登水』单膝跪地。 “好好好,你家三弟嘴皮子倒是利索啊,哈哈哈。”金国亮被一番马屁拍得浑身舒坦,当即大手一挥,“你们说有内贼通敌报信,那今晚你们就扎营在我大营旁侧,为我看好门户!” “是!”三兄弟齐声应和,那一脸亢奋扭曲的表情,像极了即将开餐的饿狼。 忽然林登万晕倒在地,金国亮疑惑地发问,“这是怎么了” 两兄弟扶起晕厥的大哥,一脸眼角含泪的诚恳模样,“我大哥素有顽疾,今日得知大大的将军信任我等,竟是高兴到晕过去了。” 金国亮心想这小子还真是直爽,三言两句的信任就让他倍感惊喜、引发旧疾,一点伪装都做不出。 于是对这支家丁队愈发信任了。 …… “老林老林,我是粟拉,官军大营平面图我部已接收,现在可否开始行动。” “粟拉粟拉,我是林登万,夜已深,官兵大多睡着,可以行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6章 陷阱卡发动 第86章 陷阱卡发动 遍布篝火的官军大营犹如枯井明灯,与附近昏暗的土丘形成鲜明的对比。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现实时间下午三点半。收到卧底报来消息,我们随时可以采取行动。” 两盏油灯的微光印在地上,一副用树枝为笔,泥土为卷共同构成的官军布局图映入『粟拉』眼帘。 除去指挥民兵留守城镇的少数玩家,此次特别军事行动一共动员八百玩家。 尽管许多玩家白天有事,但为了今日的夜袭行动全部搁置! 学生翘课,打工仔请假,哪怕说好要陪女朋友逛街的,也果断爽约,到点就冲回房间,戴上游戏头盔便大喊一声,“晚明风云,启动!” 数万人的营寨连绵数里,光是用脚走都要耗费一些功夫。 好在卧底们凭借精湛演技获得将官认可,又有李家寨名声外显,加强了这份信任。 卧底们假借献礼的名头,推着一辆辆鸡公车四处走动,一面谄媚献礼,拿出李家寨特产的精酿果酒,一面记下各路将官的位置和大致的兵力配比。 随着卧底不断下线贡献布局图,一副完整的拼图很快展现在“奇袭队”面前。 有人拿出纸做的小旗,写好将帅的名字插在布局图上,王顺平,金国亮,陈洪范,左良玉…… “左良玉这狗贼!麻烦指挥官让我打左翼,我要亲自手刃左良玉这狗杂种。明末军阀化的武将,就属他最突出!”『剑草』自告奋勇。 “左良玉虽然不做人,但这个时期他的亲兵战力都很强的。”另一名玩家提醒。 “他再强,我也要砍他脑袋!我要用他的头盖骨当碗使!” 『粟拉』没有在意兄弟的讨论,而是专注地上的布局图—— “官军扎的营盘果然稳健,若是换做一般人夜袭官军,还不一定讨得便宜……但我们事先探知布局图,再稳的布局图也能瞧出一些破绽。” “破绽”头顶着『暴风鼠』名字的玩家眉头紧皱,身后背着的两把铁斧碰撞作响。 他拍拍头上“犀牛角”头盔,又瞧了瞧粟拉一副笃定的模样。 “就这么几个粗线条画的简陋布局图,能看出啥玩意夜袭不就是趁着夜色冲锋就行了吗”『暴风鼠』歪着头,指了指身边瘦猴一般的少年,“你看出破绽了没” 那人摇摇头,双手下意识握紧腰间鼓鼓囊囊的布包调整一下位置,背包的接口处漏出一串灰色纸皮的鞭炮。 『暴风鼠』身子前倾,手臂绷直,像是老师点人回答问题一般,锁定另一个蹲在附近的兄弟,“你有什么妙计没” “没有。”被点到名的玩家尴尬笑了笑,腰后斜挎的加特林烟轻轻摇摆。 “那你呢大兄弟。”『暴风鼠』望向『野牛』。 借着微弱的油灯光芒,『野牛』左看右看,旋即抬手指自己,“你说我啊我、我脑子不好使,玩什么游戏都不用计谋和战术。 射击游戏只知道用冲锋枪往前冲,竞技游戏也是见面就放大,管他敌人是谁,只要敢挡在我面前,我就冲上去跟他玩命。” “是啊,我就说大伙的智力水平都在一个起跑线上,咋就你一人这么突出呢” “你们看这里!”粟拉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众人微微一愣。 他盯着布局图用树枝划一条线,简陋的布局图仿佛被一箭贯穿。 “官军将乡勇辅兵都集中在东侧,摆的是个头重脚轻的阵型,就像一头犀牛躺在河边,脑袋和后背是坚硬的,但它的肚皮和屁股暴露无遗,若有人进攻破绽——” “噢——”有玩家看懂了,“一旦乡勇辅兵炸营冲击官军的营盘,就会像泥石流一样冲垮沿途的一切房屋,甚至把官军冲到淮河里!” “这样的布阵都会做好夜间守备,警戒侧面的夜袭。大部队夜间行军很容易暴露,而小股部队在没有情报的情况下,猛攻稳健的大营不亚于自杀。” “可我们都不怕死,也提前探知了强弱情报。” “妙啊!”『暴风鼠』情不自禁打了个响指。 “是的,官军绝对想不到夜晚会有不怕死的疯子夜袭!”『粟拉』的嘴角勾起一道比肩小丑的弧度,“兄弟们,准备好大干一场了吗” 指挥官欣喜若狂的声音透过“语音”传递给队长,人人都知道八百人,不对是一千六百玩家即将开赛。“早就饥渴难耐了!” “好!”粟拉精神大振,“所有人绑好加强标识的白布条!凡无此识别者皆可斩杀。” 命令下达,八百玩家迅速抽出白色布条系在右胳膊上,以及额头上。 有些玩家觉得白布条太过单调,于是各自在额头布条上添些红色文字—— “天诛伪明”,“天街踏尽公卿骨”,“反明灭清”,“杀杀杀杀杀杀杀”,“人联万岁”,“统一世界”,“今日入关”…… 粟拉激活语音,镇定自若地发号施令。 “你们听好,我现在做出如下部署……八百人分成八个小队,三队四队五队佯攻正面,沿途中不断放火,弄出响动,劳烦河南的兄弟嗓子受累,把你们平生最大的声音喊出来。 一队二队六队七队随我一起猛攻乡勇阵地,不管遇到什么,见人就砍,见东西就烧,不管有没有斩获,都不能停下! 剩余一队前往卧底所在与他们会合,等到官军阵脚大乱再突然杀向将帅的位置,务必一战拿下所有大官的狗头! 记住,我们此战的第一目标是敌人的指挥系统,其次才是击溃敌人的组织。不求杀死最多的敌兵,我们这一千多人也打不垮数万官军。 不要恋战,不要过多停留。 即使今夜取不到多少战果,我们还有大部兵马在后头等着!” 粟拉话音落罢,预留了一分钟的时间给队长们给队友传达战术计划。 “还有疑问吗”粟拉打开语音询问。 “没有问题!” 八个队长异口同声,乃至卧底在营区的林登万等人也开腔回应一切准备好了。 “好!”粟拉瞥一眼身旁刚刚下线又回来的兄弟,后者对他低语几句,他立即说道,“现在是凌晨四点整,我给你们半小时各就各位的时间——四点三十分时,第一梯队准时发起佯攻!” 粟拉一声令下,数百玩家齐刷刷从趴伏、下蹲的姿势站立起来。 第一梯队的三百人以小组为单位,断续绕开官兵大营抵达指定位置。 『暴风鼠』静静地站在一棵大树后面,悄悄地取下背后的两柄战斧。 他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渐渐变热,双手在颤抖,灌入心脏的杀戮之心正在血管之内横冲直撞。 官兵大营静悄悄的,偶尔传来的马蹄、响鼻动静都显得格外刺耳,八百伏兵各就各位,恍若一群两眼放光的夜狼缓缓探出树林。 “四点二十九分。”指挥官的声音再次传达队长。 身在第一梯队的鼠鼠情不自禁开始倒数,五九,五八,五七—— 他仿佛身在与青梅竹马相约的跨年夜晚,那一天他牵着她的手在拥挤的大街,心脏加速搏动,血液翻滚,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正如此刻他握紧两柄战斧,几乎把斧柄嵌入手掌。 当第三发响箭发出凌空尖啸,第一梯队的玩家迅猛冲出。 破空的响箭瞬间惊到官军最外围的哨兵,然而他们才刚刚发觉敌袭,便看见一群额头、胳膊捆绑白布条的黑影蜂拥而至。 尤其是两名面部狰狞的贼寇,完全不顾哨兵刺来的刀枪,以及寨墙射下的箭矢,一门心思撞到寨墙上,然后点燃怀中火药包的引线,大喊一声,“天诛伪明!”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临时打造的营寨矮墙被强大冲击爆破,硬生生撕开两个距离极近的豁口。 鼠鼠一脚踹开爆破过的残骸,两柄铁斧在胸前交错碰撞,“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7章 内鬼你算计我! 第87章 内鬼你算计我! 一支标枪从头顶掠过,直刺前方哨兵的胸口,鼠鼠迅猛前冲,举起斧子便将重伤的士兵一击掀翻。 身后的队友一拥而上,各自挑选就近的营帐钻进去厮杀。 “啪!啪!啪!”噼里啪啦的噪音在耳边炸响,竟是一群沙雕沿途点燃鞭炮,丢进帐篷、马车引火。 鼠鼠看见一名只有单衣的官兵钻出帐篷,手里握着一把刀,心中暗喜来得正好。 “啊啊啊!”他怪吼着冲上去,一斧子劈在脖颈,一斧子嵌在胸口,飞溅的血水喷淋他一脸。 这还没算完,鼠鼠听见附近营帐内响起杂乱的呼喊声,心知这些睡梦中的官兵已然惊醒,立刻提着染血的斧子冲进营帐砍杀。 凌晨时分正是深度睡眠的时间,听见炸响的官军们几乎刚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就被玩家冲进来砍杀大半。 又三名玩家冲进来,配合鼠鼠左突右砍,纵使有人抓住鼠鼠劈过来的斧子,也会被其他玩家乱刀砍杀。 “贼寇劫寨了!” “李巡抚被杀了!” “打不过了!左总兵带亲兵跑了!快跑!快跑!” “一万贼寇杀进来了!” 一声声地道的河南吼声透过夜火传出,有的河南兄弟甚至一边与官军拼命,一边不忘朝天大吼一句我军败了。 奔走在帐外的某支战斗小组忽然有人想到一个“馊主意”,同行的队友纷纷表示:这点子不错! 于是他们借着篝火的光芒直扑军中牲畜所在。 他们一面砍杀走出营帐官兵,一面找到看起来就壮实的战马,将鞭炮绑在马尾上。 “盛大的晚会开始了!” 想出好点子的玩家张开双臂拥抱夜空,十数串鞭炮陆续炸响,噼啪爆炸产生的瞬光恍若迎接偶像的闪光灯,照亮他的后背。 成百上千的战马、骡驴被剧烈的鞭炮声惊骇,发了疯似的四处冲撞,首先就把惊吓战马的点火组全员撞飞、踏死。 点子哥被一匹战马撞飞,在天上翻滚的感觉像是在玩过山车,他重重摔在地上弯折了颈椎,出场作战还不到一小时便一命呜呼。 尽管他死的很廉价,但“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自拍帅照被他保存下来。 对他来说,万般筹备为了这么帅气的一刻已经超值,哪怕是游戏官方要一百块打印钱,他也乐意。 四处乱扔鞭炮的玩家无意中整出一波大的,数十上百个营帐陆续被鞭炮与火把点燃,深秋的晚风呼呼一吹,便将火势蔓延开来。 熊熊燃烧的营帐大伙犹如一个个冲天火炬,照得官军大营亮如白昼,饶是间隔数里也能在夜间看见。 战马的尖啸,民夫的嚎叫,梦醒士兵的悲鸣,精锐战兵的叫骂声,骑兵奔走相告的急促呐喊,这一切的声音与混乱席卷在火浪之中宛如一曲火焰战歌。 “第一梯队的佯攻很成功,敌军营寨燃起来了!”『粟拉』兴奋地喊叫出声。 他拔出腰刀,冲天大喊,“第二梯队随我冲锋!” 密集的喊杀声与惨叫声吸引人们的注意,直刺双眼的冲天火光模糊了人的判断力。 “乞活贼夜袭”的消息迅速传播,尽管各部将官第一时间醒过来召唤亲兵。 可是数万大军的营地连绵数里,即使正常状态发号施令也要等待骑手传令。 眼下到处都是火光与喊杀声,不知是鞭炮还是鸟铳的炸响声此起彼伏,就算有传令兵也会被突进营地的贼寇绞杀。 人人都在尖叫逃命,老道醇厚的河南方言高呼贼寇夜袭。 “阎王爷叫我来收人头了!” 疯狂的玩家四处播撒死亡,有人觉得夜袭厮杀不够刺激癫狂,直接把自己全身点燃,犹如炎魔降世一般,怪吼着引燃沿途的营帐与草料,甚至是扑进密集的人群惊吓对方。 数万人的官军大营都躁动了,尤其是纪律涣散的乡勇、民兵连一回合反击都没有便向外面逃跑。 集体掀起的恐惧感就像水坝开闸泄洪,滔滔不绝的洪水一泻千里。 饶是能保持理智的官军,没有即时通讯的手机,得不到消息安抚恐慌,也被大环境的恐慌氛围所击溃。 有些精锐战兵连衣甲都没穿上,就被溃逃的乡勇裹挟着冲散。 崩溃的混乱由外向内,逐渐汇聚成数条势不可挡的人潮洪流,犹如热锅上舞动的黄豆一般冲着不同的方向跳动。 营内冲天火光占满了视觉的光感,人们反而看不清眼前昏暗的事物,慌不择路地推挤、冲撞。 无数人被撞飞撞倒,随后被紧跟而来的人群践踏,一脚一印活活踩死。 “咚咚咚——” 如雷响动的马蹄声纷至沓来,受惊的牲畜们奋力狂奔,碾碎一切阻挡在身前的两脚生物。 “咦哈!”一些会骑马的玩家瞅准时机,一个箭步跃上马背。 他们嘴咬缰绳,一手握住腰刀,一手握住铁斧,犹如精锐的死士骑兵驾马砍杀,跟着受惊的牲畜冲毁一个又一个营帐。 帐内的兵丁来不及出逃,就被战马与骡驴给撞飞、撞倒,卷到足蹄之下活活践踏致死,碎骨破肚的声响此起彼伏。“第三梯队冲啊!”混战中的粟拉发出此战最后的命令,便再也没了声音。 …… 身处军帐的左良玉早已被骇人的响声阵震醒,他赶忙猛地坐起身子去拿腰刀。 左良玉侧耳倾听,营外若隐若现的哭喊与鸟铳声愈发清晰,他心中断定这是遭遇贼寇夜袭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名亲信家丁冲进营帐,“大帅不好了,贼寇杀进来了!有人喊李巡抚都被杀了。” 啊! 突如其来的噩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正中天灵盖,左良玉只觉一阵热火由心冲脑,顿时睡意全无! 不过短短一个月,就连死两名巡抚大臣,这乞活贼寇真是比闯贼还要棘手的强敌! “大帅快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等大帅做出判断,亲信架起左良玉就往外跑,也不管大帅只穿了一件单衣,连鞋都来不及穿。 左良玉一行匆忙踏出营帐,几匹发疯的马匹正从脸前呼啸而过,狠狠撞击一名腰包满鼓的大头兵,强劲的冲击径自将其掀飞,白的银两散落一地。 只可惜附近的战马与骡驴尽皆受惊逃散,就连预备给大帅的马匹也不见踪影。 “左良玉哪里跑!”十数名玩家一路狂奔,总算在左良玉逃跑前堵到目标。 突如其来的贼寇惊得左良玉险些心跳骤停,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扯回心脏,手足四肢因为缺血而酥麻无力。 他双眼瞪得老大,一股毫无来由的恐惧笼罩心头,他的营地位于大营的深处,而贼寇居然能径自冲杀到此地。 难道巡抚与其他将官都被贼寇夜袭斩首了 “大帅先走,我们断后!”被左良玉喂饱银子的亲兵们把刀握在胸前,大吼一声扑向堵路的贼寇。 “好儿郎!我们到北岸去会合!” 左良玉也不做扭捏姿态,留下一句话,便提着腰刀奔向渡口。 可他没走出百十步就被一束瞬光吸引,他心头一惊,多年征战的生存本能促使他停下脚步侧身躲闪。 果然躲过一支从旁袭来的利箭。 “野牛冲锋!” 忽然一个猛男从身侧冲出来,那坚硬的颅顶恍若加持了一层铁皮一般,生生撞在左良玉后腰,几乎要把肾脏冲破。 左良玉毕竟是戎马半生的宿将,虽然被一击撞腰,但还是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后撤半步站稳。 他趁着敌人尚未调整姿态之际,握紧腰刀狠狠斜劈,直接切断贼寇的左手。 “啊啊啊!我的左手!我的王之力量!” 『野牛』握着断手痛呼,却被另一个伙伴当场指出错漏,“王之手是右手,你哭错坟了,你个假粉丝!” “啊!我特么居然连手都搞错了!你妈的左良玉,砍手都砍错!” 听闻此言,野牛的痛苦表情瞬间收敛成,仿佛被小偷顺走钱包一般的咒骂怨恨。 左良玉当时就惊了,他原以为对方会抱着受伤的断手在地上痛哭打滚,瞬间失去继续作战的能力。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这断手贼寇的痛苦假的一样,还能像没事人似的挥舞狼牙棒。 他不痛左良玉目瞪口呆。对方的左手被完全斩断,还哗哗喷着血水,竟然一会就不喊痛了 恍若感到痛觉共鸣,左良玉只觉脚下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只有袜子的双脚已经被鲜血浸透大半。 “左良玉打了半辈子的仗,别跟他单挑,一起上!”又有几名玩家走出昏暗的阴影,沐浴在冲天火光之中。 只见数名贼寇围杀而来,左良玉挥刀招架、还击,一刀刺入一名贼寇的肚腹,刺出后背,刚要抽出腰刀还击,却发现被自己捅伤的贼寇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嘿嘿,左良玉,跟我一起下地狱去吧!”那贼寇一边喷人一脸血,一边脖子前倾,咬住左良玉的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左良玉只觉痛苦袭脑,随即便被短矛、尖刀生生捅进肚腹胸腔。 “敌将首级拿下了!” 一声骄傲的吼声向四周传开,狼狈逃出大营的巡抚隐约听见这股吼声,但他没有停留。 贼寇夜袭打得他猝不及防,还跟在身边的高级武将仅有总兵陈洪范,另外便是一些中下级文武官员与少数精锐亲兵。 乃至李家寨的林氏三兄弟。 要不是他仨及时发现贼寇夜袭,并且赶到大帐护送巡抚逃离,又挥刀砍杀数名围拢上来的贼寇,恐怕他已命丧贼手了。 饶是如此李巡抚也不好过,他膝盖上中了一箭,一直是被林氏三兄弟轮流背着走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8章 国家昏乱,有忠臣 第88章 国家昏乱,有忠臣 簇拥在巡抚身边的兵马并不多,算上文武官吏,亲兵家丁,以及李家寨的少数家丁,总计两三百人。 李巡抚一行人互相搀扶狼狈逃命,好不容易赶到渡口,才发现早有数百溃兵捷足先登。 溃兵们为了争夺十余条渡船互相厮杀,有些人拥抱着在地上打滚,或用牙齿撕咬,或用头盔碎石猛砸,鲜血的血水将河水染红。 “李抚台、陈总兵在此,你们还不速速停手!” 一名随军文官上前数步,摆出一副习以为常的傲慢姿态发号施令,以为官府的权威犹在。 没想到杀红眼的丘八根本不管什么巡抚、总兵,对准聒噪的就是一记利箭。 噗哧一声,箭入脑门,那文官直挺挺地仰头倒下。 “啊!”另外一些文官小吏发出惊诧尖叫,陈洪范与其他部将当即指挥亲兵开始作战。 李家寨尚存的家丁们,则后退数步聚拢到林氏三兄弟身边。 各路武将身边的家丁不愧是精锐战兵,不过短短几回合便将溃兵打散,抢到数条尚未开走的渡船。 饶是如此几条舟船还是容不下数百人,无法上船的人只能脱掉全身甲胄外衣,一头扎进淮河泅渡,亦或是强忍着入秋河水的寒凉,扒住船沿跟着游水。 经过千难万险,李巡抚一行人终于驶入河心,自身的安危总算是保住了。 性命无忧的瞬间,所有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那些身子骨较弱的文官们险些一头栽倒。 船上、船下的幸运儿们,不约而同地回首观望官军大营,冲天骇人的火光照在每人脸上,映出截然不同的复杂神色。 悲凉,痛惜,哀伤,懊悔,怜悯,庆幸,乃至转瞬即逝的狂喜…… 李巡抚短叹一声,懊悔自己葬送数万大军,这可是前任巡抚与他费数月调动兵员物资的心血啊。 不过短短一夜数万兵马尽数溃散,也不知道一夜过去,明日还能聚拢多少残兵败将。 唉。 李巡抚环顾四周,无论是文臣武将还是家丁随从,都是衣衫破烂,浑身泥污的狼狈颓相,已然将朝廷大军的威严损失一干二净。 只可恨那内鬼勾结乞活贼设下“合兵南下”的圈套,然后在营中引狼入室,害得四万将士饱尝惨败。 可恨,该杀! 尽管包围息县的官军尚有万余,收敛败兵与之会合,尚有退守汝宁的余力,但经此一败,李巡抚自知罪责难逃。 当今圣上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暴脾气,他今日一败,过几天就可能被缇骑捉入京师问罪。 即使万幸,陛下准他戴罪立功,他也没有足够的精兵剿贼了—— 东虏入寇,大部分精锐被调往直隶勤王。剩下的机动兵力还在追杀闯贼余孽,简直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到处需要征剿,到处需要兵员。 可是招募新兵需要钱粮,而要钱就得获得陛下授权截留税收。 然而陛下把兵权、财权都锁得死死的,不肯轻易开放额度,没有哪一位督抚大员能随意自筹军费。 一想到自己灰暗的未来,还不如一死了之,也能保全家族名声。 李巡抚作势便要跳河自尽,可是刚到船边被一股寒风袭来,心中自尽的念头便削去大半,一双脚迟迟跨不过船沿。 而一直保护他的林氏兄弟也没有一点动静,似乎故意没看到他“作死”,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害得他尬在边上,跳也不是,回来也不是。 还是几个久经官场的官吏懂得人情世故,大喊着巡抚老爷珍重啊,一扑过去抱住巡抚的身躯。 “别管我,经此大败都是本抚无能,让我去死罢。” 李巡抚被人抱得死死的,反而来了劲,恍若一只要被剪指甲的狸猫拼命挣扎,但他越挣扎,官吏们却抱的越紧。 一旁的林氏兄弟暗骂这货表演欲真大,以为你是曾国藩呢,要死要活表演一波 陈洪范与其他将官也觉得没眼看,真要想死的话,刚才早就一声不吭跳进水里,哪有这会功夫表“气节”。 不过大伙都看破不说破,静静看着一帮文官表演“忠臣戏码”。 一直到有粗鄙武夫也站出来劝活,巡抚老爷这才放弃“死志”,一副都是你们求我活下去的模样,重新回到船中。 随着渡船靠岸,数百人算是彻底进入安全地带。纵使贼寇想要渡船过河,他们也有就地还击的余裕。 渐渐的,夜幕退去,朝阳爬起,聚集在巡抚身边的兵马陆陆续续已有上万,就这还不断有败兵渡河游过来。 好消息是劫寨的贼寇并未渡河追击,而是在对岸四处追杀溃逃的败兵。 坏消息是渡河过来的败兵几乎兵甲全无,战马驴骡也没运过来多少。 数万兵马只剩下身边这一万余人的残兵丧卒,这已经不是失败,而是要钉上耻辱柱的大失败。 既然有败仗,就得有人背锅。 经过一众文臣武将的共同商议,将这次败仗定义为—— 内鬼与贼寇里应外合,且贼寇作战勇武、悍不畏死。 饶是巡抚老爷与其他部扎稳营盘,彻夜巡逻,还是没能挡住贼寇的夜袭部队。最大背锅侠自然成了已经战死,没法申辩的左良玉、王顺平等人…… 因为他们不顾军中禁酒的命令,彻夜饮酒作乐,导致军中兵卒大多喝醉不能战,这让贼寇有机可乘,最终导致数万兵马溃败。 即便他们麾下还有活着的家丁士卒,也没有向上的发声渠道伸冤。 而最大的功臣要属李家寨的家丁队们。 原本出征八百的家丁队,如今活着泅渡淮河的只剩一百来人。 尽管他们皆是白身,但救“驾”之功甚伟,就算他们没有给银子贿赂,李巡抚也要给他们一官半职。 “李家寨家丁首领林登万上前听封!” “草民在。” “你们虽是一介白身,但忠心报国,奋勇杀敌,又即时报信救下一众文武,居功甚大。本抚任你为麾下标营守备,兵额一千,军饷钱粮皆照边军例……” “谢抚台老爷!”林登万一行百人皆单膝跪地,高声感谢巡抚老爷的赏赐。 边军的军饷待遇属于明军序列最优厚的,一个月军饷起码一两五钱,月粮五斗,若是家丁、马兵则军饷更厚,有些悍卒甚至能达到月饷五两银子。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足饷足粮。 封官作罢,林登万一行人虽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惹得李巡抚不禁询问,“这是何意” “草民出身贫民,少年时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多年,是李家寨的老爷救我出水火,如今我虽受巡抚老爷青睐,却不敢忘记李老爷的恩德,不能背弃家主而去——” “恳请巡抚老爷收回委任。”一众单膝跪地的家丁们呼啦啦响起请愿声。 即便此时一位守备官在官场没什么地位,但对于小民来说,已经算是一步登天。 况且在巡抚老爷麾下标营做事,相当于在省里有了人脉和后台,未来升官发财都是肉眼看见的前途无量。 寻常人一辈子都摸不着县令的边,就这多少人想跪还没这门子,家丁们居然开口拒绝了。 “受赏还不忘过去恩人。” 陈洪范不禁对这些家丁更加喜爱,若不是李巡抚抢先一步拿下,他都要开出厚赏,将家丁们强行收入自己编制了。 “嗯,你们倒是牢记忠义二字。” 李巡抚转头与文官、幕僚们短议片刻。 他们认为,连家丁们都是这副恩义双全的模样,那么调教出这批家丁,又在本地素有声望的李家小子,自然也是德才兼备、能担大任的人。 而且李牧这段时间的一系列作为,也足够上报朝廷赏他一官半职。 按照目前李牧的声望与功绩,封一个游击将军绰绰有余,若是李家小子点钱打点朝廷大员,甚至能一步到位做个三品参将。 至于结果怎么封,兵额安排多少,那就是朝廷大员做主了,李巡抚没法过问。 如此一来,昔日的恩主做了参将,或是游击。家丁首领做守备,也不至于“功盖上主”。 而巡抚也能合情合理地收编这支忠勇家丁,不至于给人留下“抢人”的口实,一举两得。 “多谢巡抚老爷成全!我等必誓死追随老爷剿贼报国!” “好好好!” 收编强军的喜悦冲淡些许惨败的灰暗,李巡抚不由得捻须浅笑。 而玩家们也觉得欣喜若狂,一为成功打入明军内部,建立稳固情报渠道而惊喜。 二为引导人谋到官职,合乎支线任务的要求,奖励肯定拿到手软。 三为丰富的游戏素材感到满意,明军主力大军必定是数万,乃至十万级别,随便拍摄几段大军演武的画面,亦或是历史名人的真人模样,就能让游戏外的粉丝高潮惊呼。 真是秦始皇摸电线,嬴麻了。 …… 林登万等人心怒放,对岸追杀溃兵的乞活军也感到爽翻,尤其是指挥官粟拉,都没想到一千多玩家冒死夜袭,竟把数万大军都给冲垮了。 这已经不是酣畅大胜,而是史诗大捷! 收到“袭营成功”消息的李过赶忙按照计划,率军出城接应。 他起初不太相信八百乞活老兵就把数万官军打散了,还打算接应一些幸存者,一同在野地迎战官军主力,打一场苦战。 结果他与其他乞活大帅率军抵达一看,当场就惊得目瞪口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9章 威震山河 第89章 威震山河 李过率领的骡马队伍先行一步——这是乞活军临时组建的骑兵队伍。 与其说是骑兵,不如说是骑在劣马、骡驴上的步兵。 他率领数百“骑马队”迅速跨过数十里赶到作战现场。 视野中渐显残破的官兵营地,李过便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死尸与焦糊混杂的恶臭味道。 空气像是被大火炙烤数个时辰,明显存在一道划分高低的温度墙,前面是炎炎夏日,后方是寒凉深秋。 他骑着战马继续向前,双目所见皆是官兵与牲畜的尸体。 破败的马车倾倒,燃烧未尽的旗帜随风飘扬,燃烧过后的帐篷、篝火冒出黑烟,各类死状的官兵横七竖八地躺着,新添重伤的战马躺在地上发出哀鸣。 这些都是乞活军八百勇士的杰作 他策马在尸横遍野的战场奔腾,仔细寻找乞活军老兵的身影,每隔百十来步就能看见乞活军老卒结伴的身影。 几人拖拽着丢盔卸甲的俘虏慢慢走回,几人把一堆捡来的玩意丢进包裹,几人把俘虏压在身下倾泻老拳,还有一些人勒令俘虏替他们抗着大小包裹,甚至有人认得李过的样子,抬手向他挥手问好。 他们每个人额头、胳膊上都缠绕着白布。 尽管布条已被鲜血、泥污染成黑灰,但李过还是从这些人的共性看出,这就是乞活军—— 因为他们在殴打俘虏。 没错。 乞活军虽然以“佛军”著称,但那是与军纪败坏的官兵相比,并不代表“佛军”士卒没脾气。 他们很少杀死投降的败卒,除非收不住刀兵,而暴揍俘虏是他们最爱的发泄方式。 按照乞活军的话说,饶败卒一命已经是他们最大的仁慈,不然敌兵打之前嚣张疯狂,打输了投降就能活命,那也太舒服了吧,总得给败兵一点苦头吃吃,告诉所有人与乞活军为敌,一定会付出代价。 对于被打的俘虏来说,挨骂挨揍还算过得去,只要不杀他们做什么都成。 随着时间推移,乞活军主力步卒逐渐赶来,而散落四处的乞活军老兵也陆陆续续押着俘虏回来。 只是这乞活军老兵的数量有些不对劲,人数变多了 李过揉揉眼睛,凭借捆绑白布的明显特征,多点数几次,还是不对。 明明是八百勇士冒死出征,结果细数一番竟有一千多人。 每个乞活军老卒都拥有不同常人的气质,与官军放在一起就好像狼与狗,前者悍勇凶猛,尾巴向下,一眼就能分辨。 这好比武侠小说里看见熟悉的招式,便知道出自何门何派,看见“铁山靠”就知道出自坤拳,想不认识都难。 怎么打个仗,不仅没死人,还快多出一倍 总不可能多出来的老兵是泥地里冒出来的吧 李过摇摇头,实在摸不透乞活军的做事路数,他们一会正经悍勇,一会滑稽搞怪,每次做一些惊世骇俗的事,却总能给他们办成。 昨夜八百老兵夜袭官军大营,不仅取得酣畅胜利,还打着打着多出几百人兵力。 难道乞活军真是天命所归,做什么事都有神明庇佑么 有了乞活军主力的协助,清点物资、整编降卒的相关事宜处理的很快。 此战,八百乞活军老兵击溃数万官军,打伤打死七千人,俘虏一万八千人,逃走的兵马不计其数,而自身伤亡却是原地新增四百人,战后乞活军老兵还剩一千二余。 缴获的粮草足够数万大军吃一个月,慢慢收拢回来的马匹驴骡也有四千余匹。金银细软,牛羊鸡猪,兵器甲具,马车板车,以及帐篷旗帜等物资数不胜数。 联军分配战利品的时候,李过有些尴尬。 息县守城之战时,他没能参与,因为他属于主力部队,随时准备与官军野战。 夜袭官军营寨是乞活军绝对心腹的“自杀式”突击冒险,他又没能出战,因为这是不确定的袭扰作战,带上主力也不合适。 他左思右想都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资格分配战利品,唯独定期押送粮草物资到县城,算发挥了一位“运粮官”的职责。 饶是乞活军大帅们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要给他记功,他也没脸笑纳给他的钱粮和兵员。 于是在李过再三拒绝之下,乞活军只好笑纳所有俘虏,以及大部分钱粮物资,只给李过部众分配了一些钱粮与兵器奖励。 乞活军从一万八千俘虏优中选优,挑选九千编入作战部队,剩下的全部打散重组,暂时关押在各县的俘虏营强制劳动一段时间。 等俘虏们值得信任时,再给他们分配土地展开军屯。 如此一来,除开李过所部,乞活军全体战斗部队已达到两万七千余人。 “是否休整一日再渡河解除息县之围”李过指出眼下战斗还没结束。 “不,息县战事已经结束,我军大获全胜。我军通过息县挖通的密道抵达城外,与我军夜袭官军的时刻相同,他们也在同一时间袭击围城军队并得手,此时也在收编败卒、清点战利品。” “解围了,息县也赢了” 李过疑惑不解,他与乞活军主力一直驻扎在光州,除了先前收到消息,声称士绅地主们蠢蠢欲动,即将组织族人乡勇暴动,所以派人疏散了周边百姓。 其次便是凌晨,乞活军大帅要他做好出发的准备,天还没亮就率军出发。 除此之外,他与乞活军几个大帅一直,这些天都没收到息县更新的战报。 为什么 乞活军大帅总能这样,像是使用秘术一般,没有传令兵报信,就完成信息交流 “哈哈哈哈哈……息县解围,官军溃败。此战我军大获全胜,一战解除豫南危机,这下官兵只能退守城池,半个河南都是我乞活军的囊中之物了。” 年轻的李来亨十分兴奋,仿佛看见一个崭新的政权冉冉升起。 他以前跟着义父在闯王麾下征战,总没有落脚的根据地,今日一战过后,他们总算从奔波多年的“流寇”晋升为割据地方的“坐寇”了。 五个州县拢共数十万人,按照十丁抽一,也能抽调一两万兵马。 加上联军此时的战力,便是精兵数千、辅兵数万。如此军力攻打府城,乃至进取省城都是不在话下了。只是乞活军拼杀至今,怎么还没有称王的打算 有些义军刚打下几座县城就急忙称帝,什么王侯大臣册封一堆,一群王公大臣恨不得比朝廷还多。 而乞活军却比那些猴急的义军谨慎沉稳太过,得胜至今都没有称王的暗示。 称帝确实可以不急,但是总该宣告天下称王建衙,举办自己的科举考试选拔人才了吧 一伙军事集团要向地方政权转变,首先便是开科取士,广招天下人才填充治下的政务缺口,如此才能梳理行政、司法、税粮,征兵、运输等等一系列国家政务。 眼下乞活军狠狠打土豪分田地,又狠狠公审一批卫所官与大户,算是彻底得罪了本地大户。 要知道这年头能读书写字的,最差也是中上层殷实家庭,只有极少数苦哈哈凭气运和贵人,才可能踏出一条光鲜大道。 没了读书人的支持,一方政权想要控制基层就难了。 一群打江山的粗鄙武夫连字都认不出,根本不懂得治理地盘,只是依靠简单粗暴的施政方法勉力苦撑…… 由此李来亨觉得可以跟士绅们稍作缓和,并跟他们约法数章,并以此规范治下的新秩序——既保护贫民的利益,又能得到读书人的支持。 李来亨知道义父是敦厚的老实人,也知道己部是闯军,对乞活军来说是外来派系,无法对这种“称王”、“开科取士”的政务大事插嘴。 但也不妨碍他委婉提几句,说什么入秋天凉了,乞活军大帅该加身衣裳了,别的颜色都不好看,不如选一件黄色袍子,绝对保暖。 乞活军大帅们,倒是听懂了他的暗示,但纷纷表示眼下不急。 若不能打进京师做掉崇祯小儿,这所谓的王称不称又有什么区别呢,那些心向大明的士绅文人,根本不会支持非正统的叛逆。 “至于缓和士绅关系的策略,那是万万不可的!此次拷打俘虏又问出不少藏在我们治下的奸人,其中不乏一些表面恭顺,老老实实配合缴纳赋税,背地里却勾结官军与我们为敌的虫豸!” “咱们就算对他们礼贤下士,他们还是会把我们当成粗鄙的反贼,哪会参加我们办的科举考试。 再说了,我们也不要这些酸腐文人做官,省得弄脏我们的新环境。” “干他马的表里比兴之徒,我非把他们满门杀了剁碎,煮成一锅肉糜给叛徒全吃下去!” “用檀香刑吧,一根尖桩从后面凿进去,从口里刺出来。” “好耶!我喜欢这个!” 乞活军大帅、将官们再次兴奋地议论起来。 什么吊路灯,蚯蚓竖着劈,蚂蚁洞灌铁水,丢进锅里煮,点天灯,凌迟处死,诛九族…… 他们每每说到杀死叛逆与劣绅要用的残酷手段,比任何人都要亢奋激动,恨不得当场逮一个倒霉蛋来过过瘾,简直让李氏父子渗得头疼。 虽然乞活军对权贵劣绅的憎恶直冲天际,但李过也能理解。 他猜测,乞活军的大帅将官们应当是出身贫寒的穷苦百姓,从小就被权贵士绅欺辱着长大,又或者被老爷逼得家破人亡,所以见到为非作歹的恶人就想消灭罪恶,为当初弱小的自己复仇,填补心中缺憾罢了。 “这一仗打完,立功的将士甚多,也该办一场庆功宴犒赏一下有功的将士。”乞活军大帅提议。 “还是趁胜追击的好,等敌人逃回汝宁,我们要拿下府城就困难了。”另一个乞活军老兵反驳。 “息县那边跟咱们都吸收了不少降卒,不整编消化几天就出战,你不怕他们背后捅我们屁股啊。 再说了,等我们几万兵马整顿完去包围汝宁,就算一时半会拿不下,也能趁机围点打援嘛。” “噢——还真是!等敌人援兵一来,我们就率军直扑过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继续围城,继续打援。” “所以说咯,眼光要放长远一些,别总在意眼前这点蝇头小利,官军怎么出招,我们接招就是了。” 李过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每次听乞活军讨论军务,都会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好点子”。 尽管天底下大多数战略战术,都在历史古籍和一些兵书中,但学会了并且随时随地用出来的却没几个。 而乞活军却像共用着“军略奇谋”的大脑一般,每每说到军事调度,都能迸发几个发人深省的奇谋。 哪怕是执行一些希望渺茫的战术计划,乞活军大帅将官也会身先士卒,而不是派遣民兵、旁系部队去当炮灰。 就在李过感慨乞活军打仗真是让人信服之际,瞧见一群正吃着饭的乞活军老兵忽然放下饭碗,惊喜地尖叫着“新版本更新了”,或坐或站立,抬手在空中比划。 一千多人齐刷刷抬手在空中写字,简直像极了某邪教现场的献祭仪式,饶是李过已经见过几次,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举动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很想说,你们下次搞这事的时候,能不能提前通知一下。 不过玩家听不到李过的内心想法,一门心思专注刚游戏更新的新版内容。 主要变化便是“新增主线、支线、特殊任务”,“新玩家进入通知”,“职业侧重细分”,“战团单元”等等内容。 原先攻伐豫南的主线任务新增内容—— 夺取汝宁城,目标是杀死藩王,夺取藩王的钱粮财产。 配合即将到来的干部小队,对接五个州县的基层行政、司法、税收工作。 “新玩家进入通知”: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定期公布近期最大新增玩家数量,方便玩家招新组团。 比如今天,玩家夜袭官军营寨成功、息县通过地道挫败围城官军的数小时后,游戏放出大量激活码,迎入八百名新玩家。 每个职业侧重的玩家都在主基地疯狂招揽新人,希望给自己的玩法增添新鲜血液。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0章 新版本0255 第90章 新版本0.2.55 【职业侧重细分】 几个旧版“职业侧重”发生变化,并衍生出新的下属分支。 军事战斗正式拓展出主力战团,游击分队,潜伏特工队,卧底战团等等…… 驻村发展晋升为『基层治理』,衍生出职位细分的职务,不同职务所需声望值门槛不同,一般人起初只能从基层村干部做起。 实在人数不够,才会被李牧矮子里拔高个,钦定几个人晋升官职。 “探索潜伏”与新出的“战团单元”综合成为“战区划分”。 以李牧所在的主基地为核心,暂时划分东南西北四个战斗区域。 “西部”是河南&山陕战区,当前有『第一军团乞活军』配置战力。 “南部”是湖北&江西战区,目前有一支游击小分队活动,随着玩家人数变多,也将晋升为『第二军团』。 “东部”是淮东&江北战区,目前仅有小股潜伏卧底,通过淮河、长江流域的河船从事商贸走私活动。 “北部”是山东&冀辽战区,目前只有几支乘坐热气球的玩家在华北平原飞翔,已经自行降落几人潜伏在山东村庄。 每一个军团后缀名,都交给玩家自行选择。 每一个军团的玩家人数不得低于两千人,乞活军是为规则先例,最少存在一个军团。 另外引导人还会根据当前需要,给予每个军团不同的全服增益效果。 比如眼下乞活军需要掌握豫南各县的基层政务。 原本战斗玩家人数众多,随便站出来几百人前往基层,就足够填补干部空缺。 可战斗玩家之所以是战斗玩家,就是因为不乐意种田、干活、鼓捣公文档案。 他们一门想着杀光恶贼,杀得天下血流成河,不然也不会进游戏就锁定“军事战斗”。 谈起基层政务,战斗玩家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什么“基层你不占领,黑帮跟邪教就会填满”,“基层治理是新政权的法宝,不能不用”,“为什么没人下乡干基层,这点苦也不能吃么”,“没经过社会改造的府县就是封建殖民地”。 但真要他下乡搞政务,他们就像被街头采访询问捐钱的路人一样。 你有一百万会捐吗会捐。 如果你有一百块,你会捐吗 不会,因为我真有一百块。 而“战狂天灾”真的只想战斗。 能从生产建设、种田经营这种慢悠悠风格游戏,获得愉悦与成就感的人太少,主流游戏的受众终究是战斗与酣畅爽快。 这好比是“甜粽”和“咸粽”,味道本身没有错,只是吃的人更想从自己喜欢的味道中获得满足感。 于是李牧采用激励的方式,鼓励更多玩家转化成“基层干部”—— 他将即刻起到次年开春的半年时间定为“基层治理期”。 凡是在周期内从事“基层治理”侧重的玩家,累积服务一定的时间,将获得额外50%的奖励加成,并拿到三张系统商城抽奖券。 只要是主基地生产的,亦或是系统上架的,都能通过抽奖券抽到,下至普通的人字拖鞋,上到稀有防弹盾,乃至限量版定制服装。 尽管抽奖的奖品池很有吸引力,但是兢兢业业的基层工作劝退一批渴望快爽的战斗玩家,抽奖机制也劝退一些非酋玩家。 就算是这样,也有两百人左右的新老玩家加入“基层治理”。 其他玩家依旧疯狂涌入主力战团和游击队,『第一军团乞活军』实员人数达到2300。 散落各地打游击、潜伏暗杀的也有三四百。 …… 一辆辆装载物资的驮马队伍跨过隐秘的山道,悄悄在某天傍晚抵达乞活军的“首府”兼控制区地理中心的罗山县城。 这是一支完全由文职玩家组成的小队,足足有两百人。 负责接待的玩家率先跑去马车扫视一眼。 有些是系统分发的道具,有些是干部办公的基本材料,还有一些是主基地生产的铁质农具…… “聊天群大佬不是说,古代县村起码要人口万分之二十的干部,才算是理想中的蒸汽王朝,不然就倒退成明清了。你们这两百人最多充实一个县,可咱们拿下了五个州县啊。” “没辙呀,种田玩法受众太小,基层干部受众更小。我们到处呼朋引伴,下线拉人,也才凑出这么点人过来。” “玩家总数都三千多人了,咋就挤不出基层干部呢。” “要不,你来当我的助手” “不不不!”那战斗玩家听闻此言,脸上立刻挂起惊讶与惶恐神色,连忙挥手直拒,恍若在街上被人强制推销。 “看吧,这就是症结所在,一说基层治理个个义愤填膺,要真你去做的时候,个个都不愿意。”干部玩家短叹一声,“不过我们也有将就的办法。” “啥办法”战斗玩家顿时化做一副笑脸。 “两百人均分到五个州县,先把县政府的框架搭起来。”“那这样乡村基层不就还是老样子了” “不,搭建的县政府班子并非坐在县城当老爷,而是组建一个‘流动班子’,每隔十五天,按照固定路线在辖区内巡游——” “就像公交车” “嗯,可以这么说,除了必要留驻县城的干部,其他人全部散在辖区内——行政干部、巡回法庭、治安警察等等。 这样保证我们用有限的干部,尽可能覆盖更多的底层乡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流动班子经常在外跑,驴骡的草料,以及人员的开销会很多,这就需要你们战斗组协助了。” “这都没问题。再说以后行政司法税收,都交给你们文职当家,经费安排还不是你们自己来解决——嘿呀。”战斗玩家一拍脑袋,“怎么有种我们在前方占地,你们后脚跑过来拿走地盘的感觉。” “按照主线剧情,我们都是给引导人干活,如果你不想有被‘架空’的感觉,那就弃武从文,跟我们一齐干基层啊” “那、那算了吧。” 战斗玩家瞬间就蔫了,心说这文职工作还真是不可或缺啊。 至于搞独立脱离引导人的掌控,搞自主发展,那也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生产队、装备工坊、研究室等等新式器材、兵甲弹药,只有基础工具与技术人才齐全的主基地才能提供。 而乞活军收容的匠人,一多半都秘密送往主基地换“功勋”,让战斗玩家自己从头做起,他们也耐不住性子。 毕竟耐得住性子的,都在主基地干活呢。 况且引导人跟主线剧情相关,拥有红名裁判权。 若是有人图谋不轨,刚准备付诸实践,就发现自己头顶变成红名,这时身边再好的兄弟,也会拔刀把红名给砍了。 有些特殊红名的奖励是三倍数值,连带稀有道具奖励。 要不是变成“特殊红名”有封号风险,玩家都想变红名,把自己砍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北上进攻汝宁”干部代表发问。 “还没定。这几次“官军运输大队”让我们吞掉不少物资,什么虎蹲炮、将军炮不知道有多少。红夷大炮都捞到三门,马匹驴骡什么的更是数不胜数。 兄弟们讨论了一下,不算盟友部队,不算守城的民夫,咱们手里头总兵力突破三万,前官军营兵已有四千人。 正好借着这次版本更新的风头,咱们也搞一次军队改革,好好整顿一下现有的军队模式。” “编制多少人”几名干部代表立马从背包里掏出本子和炭笔。 “我没记得住,都是聊天群讨论的。” “按你的印象说个大概,我们接手行政财税,也要计算军费开销的。” 干部玩家盯着周围一圈战斗玩家,竟无一人能流畅说出具体框架。 “额,我想想。算了,我下线去问问。” 此言一出,好几个战斗玩家选择下线,噗通一声倒在衙门内堂。 只是这一次玩家上线的速度很慢,过了足足十分钟才陆续有下线的兄弟返回。 他们从地上爬起,满眼都是脑袋里装满知识的智慧模样,“我到处问了几个现充大佬都没回应,最后还是我狂轰乱炸一个认识的哥们—— 这次军事改革先整军两万人,组建七个步兵团。每个步兵团扩编成三千人,由玩家200,前营兵现辅兵800,普通民兵2000组成。 第一步兵团配置一千玩家,属于战力最强的尖刀部队,第七步兵团只有4000民兵,属于工兵、匠人的辅助军。” “嗯。”干部代表拿着炭笔在本子上飞速书写,接着抬起头发问,“你这营兵确实全整编,但是还有三百玩家,一万民兵呢” “几个大佬建议一万民兵在后方接受加强训练,就由留下来的三百玩家充当练兵教官。” “嗯那三百人怎么愿意干这种枯燥活的” “划拳败了,愿赌服输……练兵也比种田自由些,偶尔还能带着民兵到周边扫黑除恶。这年头山贼、水匪、贼寇太多了,多的是机会战斗。” 根据乞活军的钱粮惯例,干部代表们一通计算,粗略算出,眼下几万强弱结合的兵马,一年需要军粮十八万余石,军饷三十余万两。 按照目前五个州县的赋税供应,略有些许盈余。 若是激烈战事打起来,源源不断供应更多粮食弹药,就稍显不够了。 不过问题不大,眼下州县的旧税榨出来的钱粮,等干部玩家逐一到位,用新法榨的钱粮,应该就大致够用了。 随着夜幕降临,户外爆开一朵绚丽的烟,标志着乞活军面向全体战友的庆功宴开场。 战斗玩家一脸骄傲,竖起大拇指点了点户外,“咱们的庆功宴开始了,要不一起去乐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1章 大明有嘻哈 第91章 大明有嘻哈 罗山城外舞台高搭,篝火通明,一排排方桌摆满酒肉饭菜,坐着村民和乞活军士卒。 摆放四周的篝火被点燃,火势冲天的焰火宛如随风扭曲身子的巨龙。 火焰的光芒给周遭参加庆功宴的军民披上晚霞般的红袍,他们吃着,聊着,哼唱着。 烟在头顶爆开一朵朵绚丽的,这一刻仿佛战乱与烦扰被抛到脑后,只有宴会的喜悦。 数百名被选中的辅兵成批走上舞台。 他们被台下众多军民注视,既有初次上台的羞涩紧张,又有无意中显露的骄傲自豪。 “挺起头来!” 在玩家的呐喊下,他们尽力昂首挺胸,努力展现出最好的精神面貌。 乞活军大帅团接二连三为优秀的士兵分发五十两赏银,以及一枚荣誉勋章。 勋章是一枚白银打制的大号“圆币”,按照足银份量,足够当作三两纹银使用。 被表彰的不只是作战勇猛的悍卒,还有多次负伤,依旧坚挺上阵的“老伤员”。 台下的玩家们一反常态地收敛起沙雕作风,仿佛彻底融入庄重的颁奖仪式,静静地看着,偶尔鼓掌叫好—— 这是他们亲手带出来的,跟着他们踏过生死的老兵。 玩家们心中仿佛有种炽热的自豪感,一种家有儿女初长成的成就感。 “你是我们的勇士!” “兄弟们辛苦了!” “我们以后也要并肩作战!” 大帅们与每一位士兵握手,谈话,并说上几句好听的赠语。 “谢谢大帅!” 哪怕是曾经出身营兵,此刻是乞活军一员的小伙,也感到一股浓烈的自豪感直冲眉心,险些一个弯腰跪下去。 “小伙子别紧张。”大帅轻抚士兵的肩膀,以求缓解对方的紧张情绪。 没想到这个简单举动在后者看来却是降维打击。 自古以来几乎没有什么大帅会平等对待卑贱小兵。 而乞活军大帅们刻入骨子里的和善亲切气质,让人顿觉一种无法抑制的喜悦之情从胸腔内迸发而出。 士兵脑袋里晕乎乎的,满腔热血与知遇之恩的情谊,在此刻化作一股浓浓的热火,顺着眼角泛出泪水来。 随着“优秀兵士”颁奖完毕,大帅公布乞活军正式的福利待遇。 军饷与口粮自不必说,肯定比同级别的官军要高。 最重要的是抚恤金,凡是不幸战死者,乞活军将向他的妻儿老小发放三十个月的抚恤金。 假设一个辅兵的月工资是一两二钱,月粮是五斗,那么综合计算下来,抚恤金有五十两左右。 这个数字是参考现代华夏的抚恤金标准:上一年城镇年均收入20倍+军人40个月工资。 相比之下,乞活军只给三十个月工资算一般般。 当然,跟明清时期的抚恤金对比确实属于厚赏了。 如果家中已无亲属,又无子孙后代的,乞活军将为他过继一位孤儿,延续死者的香火。 延续香火与抚恤厚赏两条政策,让一众不知情的百姓和民兵震惊万分。 官军小兵若是战死沙场,朝廷了不起给几两银子抚恤,小兵家属能不能拿到手还是个问题。 更不可能费事给小兵找孤儿续香火。 而乞活军不仅说了,还照这般做了。 无论台上台下的士卒们不禁眼眶发热,暗暗在心中发誓永远效忠乞活军大帅。 如乞活军大帅们这般心善、能打的猛人,就该杀入京师,夺了那鸟位! 至于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反乞活军”人士,则觉得这是贼寇在收买人心,拿的还是本该属于他们这些士绅乡贤的钱。 颁奖仪式结束,接下来是众人同乐的晚会时间。 篝火与烛光的照映下,十余名玩家身穿便利短衣冲上舞台。 他们竭力扭动四肢与屁股,一会以头顶为盖在地上转圈,一会跳动着滑步与踢踏弄得地板咋咋作响,一会激烈地跳动起来,仿佛要把自己的膝盖与脚踝掰断…… 擅长口技的能手在角落吭哧发声,像是一具具人形乐器。 虽然普通百姓看不懂这“雅乐”,但玩家却颇为受用。 坐在台下的『黄子龙』不由得跟着节拍晃动肩膀,吕小布则一拍大腿,“嗨呀,这真是大明有嘻哈啊。” 新潮的舞蹈结束,下一位是一群乐手与女玩家。 女玩家拿着简陋的扩音器一展歌喉,女人的歌声仿佛有一种治愈心灵的功效,一曲“call of silence”直击心灵。 这时一轮烟直冲飞天,绚丽的彩在夜空爆开,让人不禁高声呐喊,呈现我们面前的是无限的自由。 『章献忠』坐在桌前一脸宠溺的慈祥,一旁的突破手则拍桌大笑——阿杰被一位健硕的猛男邀请去篝火旁跳舞,阿杰还没得及拒绝,便被壮汉一只手抓到篝火旁舞动。 吕小布,柳长生与黄子龙一齐玩“抽鬼牌”,每一局三枚铜钱,而倒霉的吕小布已经输去一吊。 军民的家属也加入欢闹的行列,一群小孩子在方桌之间奔走欢笑,其中有无数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惹得纯爱战士们暗暗暗叹,两小无猜真是美好。 『黄子龙』缓缓放下纸牌,他环顾四周,将庆功晚宴的热烈场面尽收眼底,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的节庆晚会现场,一个接一个的精彩节目上演。 周围的同学们欢笑着,嬉闹着,在这美好的夜晚等待次日的长假到来。 歌曲唱完,一群熟面孔的古风乐团走上舞台,他们带着琵琶、长笛、古筝。 原本还有“乐器流氓”唢呐,但由于这种乐器太过霸道,所以被禁止合奏表演。 古风乐团弹奏着众人熟悉的“精卫”,那轻快热烈、跌宕起伏的自由曲调,恍若一只飞鸟翻飞上天。 饶是根本不懂乞活军文化的李过,也能完全听懂古风乐器,奏响的精卫曲调。 绚丽的烟再次升空绽放。 他下意识耸动大腿敲打节拍,看着周遭所有军民开怀地笑,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驱散内心的焦虑与烦恼。 他开心,他轻松,他很想永远这般愉悦下去。 但他要离开了。 快乐的时刻总是短暂,正如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这一天,李过正式带领闯军余部向乞活军告辞。 闯军原先的两千士卒膨胀成三千五百。 没有要任何物资,李过父子骑着马儿在城郊与乞活军大帅告别。 乞活军表示过挽留,但李过并没有接受。 他与来亨骑马离开,却撞见几位部下属向他请罪——他们被乞活军的上下氛围与制度文化深深吸引,希望带着部众改投乞活军。 几人心知改换门庭意味着背叛,也做好受死的准备,即使李过要杀他们,他们也不做任何反抗。 但李过没有挽留,而是像个家中长辈一般,叮嘱即将远行的年轻人—— 即使彻底投靠过去,也要牢牢遵守乞活军的军纪,不能违反对抗。 那几人获准之后难掩心中喜悦,感谢完昔日老大后,便带着部众匆匆返回乞活军序列,也是一千五百人左右。 李过麾下的部众再次回到先前遭遇乞活军的两千人,仿佛做了一场不属于他的美梦。 他望着部众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他调转马头折返回去,一直小跑到距离乞活军百步的位置,方才勒马停住。 “在下陕西米脂人,李过,有幸能与诸位好汉并肩作战,日后江湖再见,无论是敌是友,我李过决不加害诸位性命。” 李过说着,弯腰从小腿侧面掏出一把小刀,削掉一缕头发抛在空中—— “我愿削发立誓,与诸位立下一生之盟!” “一生之盟!”眼见听见话语的乞活军老兵也纷纷割发,朝天吼出坚定的誓言,李过笑了。 一生之盟,一生无悔。 他勒马掉头,策马前奔,越过平坦的大地,马蹄在身后溅起带水泥。 “等等他刚才说他叫什么” “好像是陕西米脂人,李过”耳朵较好的玩家听出了大概。 “等等!李过”有人发现重点,“是那个年龄比李自成大,但辈分比李自成小,绰号一只虎,忠心耿耿替李自成打江山。 明亡之后扛起农民军反清大旗,不计明廷围剿的前嫌,毅然决然建立抗清统一战线,即使被明军狠狠坑过一次,还是选择顾全大局配合明军作战,被誉为南明时期最大良心的李过!” “是,就是他!” “卧槽!这下尼玛错过了!他可是明末清初最忠心、最有良心的武将之一,按三国视角就是关羽赵子龙,换成卡牌游戏,就是顶级ssr!” “那还不快给他拿下!” 这是古代武将收集爱好者,一看见这种品行优良,还有能力的武将就想收入碗里来。 “唉迟了,他跟部下离开了。” “算了算了,下次一定。我们连他的忠心部下也能‘牛’过来,以后也能把他从李自成身边牛过来,时间还长,慢慢牛。” …… 商城西部边境某大户庄内,听闻乞活军大胜的士绅们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都没想到乞活军在自称十万的官军围剿下,还能幸存下来并获得胜利。 更可怕的是,乞活军区区八百人就把十万官军一战冲垮,简直比当年张辽威震逍遥津还要恐怖。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2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第92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不是官军不努力,奈何乞活贼万人敌。 也有士绅觉得乞活贼确实赢了,但绝不是传言“八百破十万”那般夸张。 官军当是精兵上万、辅兵数万。而贼寇是悍匪数千,胁从数万,总计四五万人。 虽说官军仍是多数,但贼寇自有奸民协助带路,又熟悉本地地形与水情,打败骄傲自大的官军也不算夸张。 今日官军惨败撤退,怕是一年半载也没法踏足豫南之地。 心怀大明的士绅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贼寇一步步做大。 原本官军输掉一仗也不打紧,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吸取教训,调集更多兵马四面围剿乞活贼,依旧能夺下胜利。 可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东虏入寇的消息已传到豫南,而各地征讨贼寇余孽的消息也多有耳闻。 纵使士绅们不懂兵事,也知道多线作战的艰难。 沦陷区的士绅们愈发焦急,好不容易盼来的大救星败走,自己只能继续“委身”贼寇忍辱负重。 “沦陷区”的士绅大可以带着金银细软逃往别处,但他们的房屋、店铺、隐田、人脉,乃至缴纳“罚款”后还剩下的田亩,都是带不走的“资产”。 他们哪里舍得放弃这些资产 其实还活着的士绅跟贼寇也不是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什么“罚款”,“没收额外田亩”,做了就做了。 真正使他们不悦的是,贼寇对待士绅的恶劣态度。 老爷们都是祖上,或是这一辈出过官老爷的体面人,自然是孤傲清高的,委身侍贼说出去也不好听。 你泥腿子出身、非正统的反贼,不来三请四接主动“追求”老爷,还想着老爷眼巴巴跪着“倒追”贼寇么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若是乞活贼与先前想要做大的反贼一样,待人亲切有礼,礼贤下士,再宣布保护士绅的生命财产安全,挑几位本地素有名望的士绅担任“善后委员”。 借着这次“八百破十万”的震天大胜,他们说不定半推半就,跟着乞活军混下去。 军绅合体之下,不出两年可将豫南州县打造成“铜墙铁壁”,五年长期割据,十年称王世袭。 纵使朝廷抽开身来围剿乞活贼,也休想短时间内打回来。 可惜贼寇冥顽不灵,不懂基本的治国之术,也没试探性举办“人才科举”,成天跟没文化的泥腿子瞎混,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这能铸就宏图霸业 对一个不能成事的反贼,士绅们自然没有投靠的心思。 “隔壁县的老袁头昨日被乞活贼灭了满门!” “啊” 闻言者心头一惊,老袁是“士绅联盟”的一员,也是自愿留在贼寇治下,“表现优异的大善人”。 贼寇要追缴欠税,他便一一补齐,贼寇要按新税法“盘剥”富户,他也照实缴纳,毕竟老袁在南侧山谷还有大量隐田没交税,压力不大。 如此准时纳粮的大户在贼寇眼里应是良民! 这种人怎么会被乞活贼突然灭满门 “贼寇带兵直扑老袁庄子,一点也没犹豫,仿佛事先就查清老袁底细。” “当日举义大会,诸多良绅亲自出席,一定是那晚有内鬼记下了平日里与贼寇友善的——” 其他敢于参会士绅,大多数躲在未沦陷区,派遣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子参与,即使亲自参与的,也会尽快逃回固始。 只有那些忠肝义胆的真勇士,才敢待在沦陷区还参加“举义大会”。 本来他们赴会的时间与路线都是秘密,动员的乡勇也是旁系的旁系,或是拐弯数道,托个中间人钱雇佣一批糙汉子,不可能泄露。 “天杀的内贼,背后告密祸害良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如此说来,也是有内贼作乱,官军才会落得大败下场” “那是自然。贼寇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若不用计,如何大败十万官军!内贼可恨,奸民可恶!还有那李家小子也不出全力,着实可恶!” “话不能这么说,那李小友的乡勇也被贼寇杀得惨败,据说残存的壮士皆被抚台老爷收编做了标营官兵。” “呵,能在抚台身边做事真可谓一步登天,便宜那些泥腿子了。” 一名士绅语气里充满酸气,贱胚子也能攀上巡抚,而自己堂堂人才却要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这世道真是不公啊! “不管怎么说,眼下当务之急是揪出内鬼,我近日觉得罗山曹家不对劲,行迹十分可疑,兴许就是他……” “胡说八道!曹贤弟与我家三代之交,怎会做出如此卖友求荣、委身侍贼的卑劣勾当!” “那就是光山罗家……” “没有实证,莫要胡乱指认!还没赶跑贼寇就自己人先斗起来,成何体统!各家回去后注意些,若有暗通贼寇的子侄、家奴,尽管家法伺候!” “说来说去那李小子也脱不开干系,这些日子他不知捞了多少油水,随便凑出数千乡勇,也能给官军多添几分胜算,他倒好,就出八百人!”“这你就想岔了,那李小友虽没派遣多少乡勇,但收的钱粮税银都有看得见的去处——开荒垦殖,开山挖矿,整顿屯田,修桥铺路,打造兵器甲仗。我看他不仅在做事,做的比寻常县令还要好,若我为他上官,定给他上上的考评。” “我看你是秋收的时候,被那小子免了钱粮吧,处处替他说话” “公道自在人心,李小友做的点点滴滴,都是诸位有目共睹,绕是我看不惯他扒皮的作风,但这几桩事做的漂亮,我就认。” 这名士绅的发言引起好几人的共鸣,大家虽说不喜欢吝啬、严厉的人,但对方要是做了好事,他们并非牲畜,也能看得明白。 当然,有渐渐认可李牧这位“善后总办”的,就有执意认为李牧是故意不做“实务”的。 “大敌当前,应当集合全力剿灭贼寇,修再多路面桥梁,垦荒再多田土,等贼寇杀过来,还不是白白便宜贼寇” “李小友当初放走贼兵,便已跟贼寇定下互不‘君子协定’,这才保住此地百姓数月安宁,不然你还能安稳坐在这里说话吗” “胡说!分明是那厮与贼寇互相勾结,怕不是早已暗中投靠贼寇,替他们看守县城,暗中援助物资!” “你含血喷人!”另一个中等粮户拍案而起,“我看你就是想流干我商城、固始的血,去替你们卖命!” 还有一个大户附和道,“说一千道一万,你们家田土财产与我们又有何干。我们出钱出力襄助官军收复失地,结果却败了,半点功绩没捞着,我自认仁至义尽,眼下两县正是太平安宁,你还要去撩拨贼寇,那你自散财去斗吧。” “你、你、你,你们!鼠目寸光!殊不知唇亡齿寒,若是贼寇做大,你们就是享尽眼下的太平,日后呢,贼寇还能容你们逍遥自在”另外几个收复失地派的士绅站起来。 “那是为我们自己死,为你们死,不值!” “竖子!”一名中年士绅忍不住挥出拳头,砸在对坐人脸上。 “打人呐!” 一名士绅叫唤起来,抬起脚便冲着反对派的大户暗踹一脚。 几名派别不同的士绅当即站起身加入战斗,你一拳,我一脚,撕扯网巾发髻,拳击老腰,甚至有人直接上牙,撕扯耳朵。 一众平日里斯文体面的老爷们,此刻恍若化作疯狗打一团,方桌倾倒,碗杯砸地砰砰作响。 还是庄子的家主实在看不下去,唤来家人与仆役联手扒拉,才将打架的两伙人扯开。 “各位都是饱读诗书的体面人,为何闹得这般斯文扫地!” 两派互相对视,再看看自己乱糟糟的仪容与扯坏的衣物,都觉得颜面扫地,不成体统。 于是纷纷向家主告辞,各自带着仆人回去了。 然而一心收复“祖宗基业”的士绅们不甘心,又临时聚在一起商谈灭贼大计。 眼下手里兵员最多的要属李牧那厮。 他的家丁队已从三百扩编成一千,又以县城防务的名义,用县财政组建一支一千多人的县城民团。 如此一来,那小子手中能打的兵员不低两千。 而那小子麾下屯田、开荒的佃农数不胜数,以两千兵员带动民兵乡勇,再有士绅钱粮人力的鼎力相助,顷刻间拉起一万人的混编部队不成问题。 至于李牧的另一伙“家丁”—— 那些脾性古怪、军纪时好时坏的“泼猴”,则被士绅称作是李牧重金蓄养的“死士”。 先前支援官军的便是八百死士,就是刚训练成型还太稚嫩,所以挡不住贼寇夜袭。 而他们又具备死士该有的勇武,不然也不能在混乱之中救出巡抚大臣。 只可惜这些兵马都握在李牧这小子手里,而此地兵荒马乱,根本没有上官愿意到前线赴任,无法合规地免除李牧的临时职务。 这好比董卓带兵入洛阳,谁能把他合法地除掉 他们这些外地逃来的士绅若想收复失地,事先便要有兵,那么搞掉臭小子的“善后总办”,乃至除掉他本人,便是眼前要务。 只要李牧一除,他们再顺势掌控县政,一县财政与刚组建的民团,便能握在他们手里。 到时候不管是配合官军收复失地,还是惩治一些与他们不对付的士绅,就都由他们说了算。 “可是那李小儿退回了老巢,只派了管家留守县城。我们手中并无兵卒,也无勇武刺客,如何与那小子斗” “除掉一个人有时不用刀兵,一纸书信便能完成——”一名士绅说道,“这大山东南处可有两支贼兵活动,一支唤作‘革左五营’,一支名猛虎营。去岁他们谋求招安,还是我做的中人。” “噢——”另外数人恍然大悟,“你想引得贼寇攻李,引得他俩两败俱伤” “是,李家寨钱粮囤积无数,在渡口一战损失惨重,又被官老爷并走死士,眼下正如一只肥美却无防备的肥鸡,你说贼寇会不会有心思” “妙啊!那么我也该布置县城诸般事务,一旦贼寇得手,我们就拿下李牧的狗腿子,控制县政!” “此计若成,离我们回乡的日子就不远了。” 士绅们相视而笑,都觉得此计甚好,甚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3章 哪里的贼寇跑这来撒野 第93章 哪里的贼寇跑这来撒野 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风骤然变得冷,预示着冬季即将到来。 繁忙的百姓终于有了闲暇时光。 李家寨作为商城县为数不多的“安全地带”,也有着繁华的农贸集市,方圆数十里的百姓都愿意来这贩卖农产品。 而且李家寨大量需求各种人力,到处都是工作机会。 农闲的农民也纷纷到李家寨打短工做外快,直接导致本地的“平均工资”迅速攀升。 过去一些工坊地主招募短工,不用发工钱,只要每天给饭就成。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可如今世道变了,李家寨疯狂冲击着人力市场,若是矿主地主还像往常不给工钱,短工便拍拍屁股走人,你不想赚钱,有的是人赚。 越来越多人跟着李家寨讨生活,随之而来的治安问题愈发凸显。 偷盗、抢劫、械斗,时常发生流血斗殴事件,甚至有人拉帮结派,在周边划分地盘收取保护费。 李牧这能忍 当即组织数百玩家开展扫黑除恶行动,凡是涉黑涉恶的全部一网打尽,轻则苦役二十年,重则直接吊死。 为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李牧组织民兵定期巡逻,又招募玩家与普通人充当警察解决基层案件。 就这样,『薯片』凭借高声望、高荣誉,很幸运地成为第一批玩家警察。 原本警察的制服是统一分发的,但『薯片』嫌弃不够帅气,总觉得那糟糕的款式像某x管大队。 于是自己出钱定制三套服装,轮流换洗。 任哪个玩家看见,都会高呼一声“我穿越唐朝了么”,或是装模作样地单膝跪地,大喊一声“恭迎不良帅”。 没错,他在明朝的市井小镇穿得像个唐朝公差,又给自己定制一个不伦不类的金饰鱼袋。 唯有一块悬在腰间的“警察”腰牌,才能证明他其实是李老爷的治安人员。 作为一名警察,他每日任务很简单,带上四个民兵助手,在自己的辖区内巡逻。 盘查可疑人员,预防械斗发生,跟沿街的住户店铺聊聊天,对随地大小便等脏污行为重重罚款,拿不出钱的就押他们去几天义务劳动。 今日,他再次点卯上班,来回巡逻数百步,还跟同僚玩家打个招呼,双方交换一下最近玩家之间的大新闻—— 谁谁谁坐热气球飞到山东……潜伏南京的玩家创办一家糕点店,生意异常火热……某支暗杀小队,接连刺杀三位知府老爷,两败一胜…… 湖广游击队击败当地乡勇,声威大震……商洛山的农民军闹腾起来,杀了好几家大户……引天雷给铁棒充磁的项目大获成功,发电事业未来可期……在专业玩家指引下,李家寨成功发掘一处铜矿,稳步开采中…… 『薯片』呼吸着古代的新鲜空气,只感叹又是和平安宁的一天。 可当他走出数十步,忽然瞧见大量民众拥挤在街道。 被拥堵停下的商队马车驻足在街边,后续的马队与民夫被堵在原地。 满街都是人来人往的怨怒与马嘶声。 『薯片』心想难道是古代撞车,造成交通拥堵 他当即带领民兵助手赶过去,原来是一起经济纠纷—— 流动商贩声称一位李家寨民兵吃了两碗杂粮疙瘩,却一碗钱都没给。 “你胡扯!我只吃了一碗。”民兵指着摊贩桌上的三文钱,“这是我刚付的,都是万历钱。” 『薯片』上前一步捏住铜钱挨个翻看,铜钱一面都用繁体字写着“萬曆通寶”四个字。 眼见有李家寨的家丁“警察”出面,商贩当即叫屈,“老爷你评评理,他吃了两碗杂粮疙瘩还没给钱,赖说吃了一碗。这三文钱分明是别人给的,就在旁边还没走远呢,喏!” 商贩抬手一指,果然有一位糙汉子走过来,“这确是我给我的钱。” 薯片扭头看向那民兵,“咋回事” 那民兵满脸惶恐茫然,一副欲言又止,却说不出口的焦急模样,显然是不善言辞的内向人。 待那话语憋在喉头把脸涨红,他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我真只吃了一碗,也给了一碗的钱。” “这是李老爷练的乡勇吧,大家都受了李老爷的恩惠,人家的乡勇吃碗面疙瘩就是不给钱,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只当是还恩情了……” “不!我给了吃疙瘩的钱!”民兵急于申辩,“李老爷叫我们不能赊账,买东西必须足价,我真给钱了!” “”薯片眉头一皱,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总觉得现场的氛围有些怪异。 他凑到民兵助手的耳边低语几句,“你速速跑去‘猛男厅’叫人。” “小的只是一介民丁,怎么喊得动李老爷的家丁” “你到了地方就大喊一声,血流成河,速来,保管他们跑得飞快。” “好。”民兵说罢便钻出人群朝着目标飞奔。 “好哇,这就是李老爷要的公平,吃饭不给钱,这算个球的公平!”“你说我可以,不准你侮辱李老爷!”民兵顿时按耐不住扑上去,结果却被两个围观男子死死卡主腋下。 “放开他!” 薯片拔刀出鞘,直指两个身材异样的壮汉,后者互相对视一眼,满不情愿地松开双手。 其中一名壮汉说,“一碗杂粮疙瘩也就三文钱,听说你给李老爷卖命,每天三顿管够,每个月还有几钱银子的津贴,不知道有多少个‘三文钱’,就这还想赖掉一个可怜小贩的疙瘩钱,你不想给的话,我可以帮你给!” “你说没给钱就没给钱”薯片上前争论。 那壮汉却不正面回话,而是在百姓面前踱步转圈,“好好好!都说官官相护,原以为人人称赞的李老爷会有不同,没想到也是一丘之貉,还没当上官呢,脸都不要就开始护犊子了 要是没有在场的百姓给小贩主持公道,怕是事情一了,你们找个由头把小贩拉到暗巷暴打一顿出出气,是吧” 这番话语刺到民兵耳里像是刀子在割,但听在『薯片』耳里,却像是亲眼观摩一场似曾相识的好戏。 “好说歹说,话都给你说了”薯片冷笑。 “我们这是讨公道!” “我!”民兵急得想钻地洞,磕磕绊绊说不出一句流利的反驳话语。 他愤怒地抽出小刀直指摊贩,“你是好人,你就说实话,告诉他们,我到底吃了多少碗!” “怎么一言不合就动刀子,难怪说李家寨的民兵都是粗鄙的泼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壮汉的话语犹如刀子扎心。 这时人群中又有几名壮汉拥挤上来,冷冷地扫视过来。 薯片紧紧握住腰刀,摆出一个防御姿势。 “卖疙瘩的不用害怕,我和我的兄弟,还有周边的百姓都会为你主持公道。”那几个壮汉和气地说,“大声点告诉乡民们,这李老爷的乡勇到底吃了几碗疙瘩!” 小贩左顾右盼瞧了一眼,犹豫再三还是下定决心喊出了自己的回答:“他吃了两碗,却连一碗的钱都没给!” 围观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看向民兵的眼神都变得不太对劲。 窃窃私语的诽疑让民兵如芒在背,他若是被污成赖账的无赖,岂不是连李老爷也被一齐羞辱了。 “要证明吃没吃,就把你肚子剖开,看看里面有几碗!” 民兵犹豫片刻,握紧小刀摇摇晃晃抬到肚脐,旋即稳稳对准腹部,“好!我让你看看,我到底吃了几碗!” 啪嗒一声,民兵手中的小刀被打落,薯片一眼蹬过去,“你傻啊,你自己到底吃几碗你不知道么,信他们的鬼话” “可他们说官官相护。” “护他妈的头,你没看见人家在故意拱火,想叫你自杀——噢,没事了,援兵来了。” 『薯片』忽然话锋一转,扭头看向不远处,数十上百名玩家匆匆赶来。 这时几名壮汉眼见形势不妙,转身便逃,却发现百十个凶神恶煞的武装分子把人群团团包围。 “这桩案子了结之前,谁都不许走!”『薯片』大喝一声,旋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对玩家们复述一遍。 顿时便有人大骂一句,“你特么想杀我六爷!” “想知道吃几碗疙瘩,就把你眼珠子挖下来进肚子里好好瞧瞧。” 『薯片』则是当场建议,“我倒是有一种方法让诸位乡亲们看见什么叫公道——他。” 薯片指了指那位自称“三文钱主人”,并由此引发诬陷案的男路人。 “开他的肚子,看他是不是真的吃了疙瘩!” 此言一出,立刻便有玩家扑上去按住男人,后者挣扎求饶,可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玩家故意捂住嘴。 几个玩家压制他,就像巨石压顶。 只见一把短刀刺入肚腹狠狠一拉,旋即便有人借着“和谐滤镜”翻找一番,只找到些许肉干,却没有面点食物。 “看来真相大白了,你们撒谎诬陷我家兄弟!” 薯片抬手一指,犹如长剑逼人,那商贩与几名拱火的壮汉立刻被玩家控制起来。 被诬陷的民兵只觉得如释重负,踉跄着后退数步,险些晕倒过去。 “你们不能杀我们!我们是猛虎营掌柜派来谈事的使者,我有要事与你家老爷相商,你们不能杀我们!” 一名壮汉挣扎叫唤,小贩与其他壮汉磕头求饶。 “杀你是李老爷决定,但我可以叫你吃点苦头!”薯片话音刚落,便掏出一把铁锤狠狠砸在壮汉右手掌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4章 敌兵要打上门怎么办 第94章 敌兵要打上门怎么办 当一众“猛虎营”使者与那小商贩被带到李牧面前时,全员被打得鼻青脸肿,好几个壮汉的手掌脚掌被砸得血肉模糊,血水一滴滴掉落在地。 使者们的双手被反绑在腰后,脚踝处也绑了麻绳,只能一跳一跳地前进。 看见端坐中央的李牧,使者们露出惊愕、疑惑、恐惧交杂的复杂表情——没想到李家寨的家主竟是这般年轻。 嘴里塞满脏兮兮的破布,壮汉们纷纷发出急切的呜呜声。 玩家们各自死死按住躁动的壮汉,饶是使者们都被完全束缚,压跪在地上,玩家犹觉得不够安全。 李牧抬起眼皮,睥睨地扫视一众伤者,像在看一群将死之人。 “让他们开口说话。” 玩家压住使者的肩膀,掏出后者嘴里的破布。 使者们被肮脏的破布弄得恶心干呕,剧烈咳嗽。 商贩一开口便是求饶与哭诉,声称自己的妻儿被这伙歹人擒获,威胁他在李家寨搞破坏,最好闹出败坏名声的大事。 李牧没有杀他,而是罚他去矿工做数年苦役,顺便让警察玩家带一些民兵去解救他的妻儿。 商贩当即转涕为笑,拼命磕头感谢李老爷不杀之恩。 眼见商贩被拖出去,一名壮汉手脚被砸成重伤,犹自昂着脑袋,一副要杀要剐我也不怕的模样。 “久闻罗田、英山一带有一伙人马活动,我与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入我庄子设计害人” 那壮汉啐出一口血沫,调笑道,“都说商城李老爷麾下乡勇耿直呆板,今日一试果然名副其实。” 李牧淡淡地说,“掌嘴。” 玩家立即动手,套着铁皮的大巴掌狠狠甩在壮汉脸上,犹如一柄小锤迅猛冲击,一下,两下…… 收到冲击脱落的牙齿带着血沫飞出,被铁片割伤的脸颊嘴唇淌着鲜血。 随溅落地面的血渍越来越多,那强装硬汉的男人被打得晕头转向,啪叽一声砸在地上晕死过去。 另一些壮汉显然没有多少胆气,一个劲磕头求饶。 有人胆小如鼠,便有人悍不畏死,“老子既然敢来,就不怕你使这些折磨人的手段,尽管来吧!爷爷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孙子!” 第三个胆大的壮汉虽被按着肩膀跪下,但还是努力直起上半身,好似表现自己悍不畏死的猛士气概—— “我家大帅近日收了不少绿林好汉,正缺银子。只要你把几处铜铁矿洞交出来,再奉上一万石粮食当贡品,我大帅心情一好,就不带十万兄弟找你麻烦。” 李牧闻言心中一动,此人没提到革左五营,说明只是猛虎营一家窥伺李家财富。 山区谷地面积狭小,再如何也养不活十万军民。 若是盘踞鄂豫皖的革左五营也掺和其中,人数膨胀到小十万,李牧便会觉得棘手难治,很可能命令“乞活军”暂时搁置汝宁战略,强行军赶回来抵御这些所谓义兵。 可眼下敌兵暂时只有一家,猛虎营撑死也就三四万人,数千悍匪夹杂数万民兵、家属的那种。 “照你这般说,我若是一分不给,你大帅就要带兵来踏平我的寨子” “呵,这年头有兵就是爷,连朝廷也要给你三分薄面。若是手里没兵,那就是兵爷们的粮仓。我劝你为了这寨子里的小民好好考虑,否则打破寨子鸡犬不留,到那时你再想钱免灾,可就没这机会了。” “动手吧。”李牧打了响指。 一声令下宛若恐惧魔王降临,吓得这些壮汉浑身一凛。 有人做好被杀的打算,有人开始疯狂求饶,各种乱七八糟毫无信息量的话语脱口而出。 十几名玩家提来一桶桶清水,看押使者的玩家则将一个个壮汉掀翻在地,使他们双手垫在腰后,脑袋朝上。 披着布面甲的玩家一屁股坐上去,分别压制壮汉的双腿与胸口。 几名玩家将一块块脏透的毛巾丢进水桶浸湿,然后盖在壮汉的脸上。 几名壮汉的大脸皆被盖住,眼前一片漆黑,心中油生一股迷茫与不安,口鼻尚可透过湿毛巾呼吸新鲜空气。 旋即壮汉们便猛地意识到,这是何等简略却有效的酷刑—— 玩家拿起一个木瓢舀来清水,缓缓倾倒在使者的鼻口之间,刚开始使者并无不适之处,但随着水流加大水量增多,壮汉们再也呼吸不到足够空气。 有人选择死扛到底憋气,或是把所有清水喝下,但憋气再久,喝再多水也补不了身体渴求的氧气。 强烈的窒息感迅猛袭来,壮年的身体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拼命挣扎蹬腿,但被披甲的玩家压制,根本不能躲避清水洗脸。 “你家兵民多少,是否还有同伙藏匿营寨四周。先前你们没过来讲斤两,为何今日跑来作乱……说!” 李牧的声音在受刑的壮汉耳边回荡。 给予壮汉充分的思考时间后,玩家才慢慢中止水刑。掀开湿透的毛巾,壮汉们扭曲惊愕的脸显现。 他们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不由自主地吐出大口清水,旋即猛烈咳嗽,呛出更多气道里的水。 强烈的窒息感与缓慢感受死亡的恐惧让一些壮汉后悔充当使者,更害怕再经受地狱般的折磨。 壮汉们满脸水珠,不知是刚倒上去的清水,还是方才剧烈挣扎渗出的汗水。 “还要再喝两碗清水么”一名玩家故意拿一碗水漏到壮汉脸上。 “啊啊啊!”壮汉惊叫出声,清水滴落脸上的触感,仿佛将他刚才受到的“窒息痛苦”放大十倍。 “我说!我都说!给我个痛快吧!” 壮汉们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情报全部说出—— 猛虎营兵丁家属合计四万有余,没有火炮,但有少许缴获的火铳与三眼铳。 营中征战多年的老卒很多,起码有一万,剩下的民兵战力不详,强的跟老卒相当,弱的只能撑场面。 猛虎营没有像样的骑兵部队,高机动性的只有驴骡。 猛虎营确实在李家寨外围市镇藏匿了潜伏的探子,壮汉将自己知道的人全部说出。 至于为什么过去不来找李家寨麻烦,是因为先前猛虎营与革左五营有嫌隙,正提防对方火并自己。 等革左五营换了一处位置,他们才算站稳脚跟。 这时,有人给猛虎营通风报信:李家寨兵马在讨贼之战中损失惨重,正是钱多兵少的空虚状态,赶紧过来抢钱抢粮。 为防止这些壮汉没说完情报,李牧下令再来一轮水刑。 直到壮汉们把自己睡兄弟老婆,战斗中背刺头领,盗窃营库的钱粮……之类的秘密也说出来,李牧才宣布作罢。 到底是谁通风报信的,李牧需要时间探查。 眼下敌兵将至,他需要及时应对。 最死硬的几个壮汉直接一刀太过便宜他们,李牧选择将他们交给玩家自由处置,做什么都行,但不准污染环境,也不能“扰民”。 剩下几个求饶不止的随行人员,暂且留下一条性命,李牧还指着他们协助带路。 等敌人打上门是不可能的,打坏周边的工坊与实验室,就算杀死所有敌兵也不值得。 李牧决定主动出击,在狭窄的山谷中与贼兵硬碰硬, “即日起,所有家丁民兵的探亲休假全部取消,所有人进入战时状态。生产建设组、主基地周边驻村玩家三丁抽二,距离较近的潜伏游击玩家立即赶回…… 军械库内冷热兵器拿出武装随军出征的玩家,新产不久鸟铳和火炮也带上七成。” 李牧预估动员八百家丁队,四百玩家,两千三百民兵—— 他将亲自统帅三千五百人南下迎战猛虎营贼寇,也是时候检验训练多日的兵士们,以及自产火炮的威力了。 只有经过血与火锤炼的兵士才是真正的精锐老兵,否则练几年都是少爷兵。 …… 首先出发的是百人玩家规模的小队,起始点是无人问津,但被玩家发展成秘密据点的黑风寨。 他们既是先行一步的武力侦察小队,又是抢先杀敌的先锋大军。 这一回引导人“御驾亲征”,相当于复活点移动到敌方门口,“第四天灾”总算能再次放开手脚猛杀猛冲。 就连其他地区战死的玩家,也能通过复活点无缝连接第二战场,畅享爽到大脑颤抖的疯狂战斗。 当然了,严格上说第一批出发的并非他们,而是在黑风寨冉冉升空的热气球。 幸好近期渐渐入冬,中原各地刮起西北风,玩家们能通过大风飘往东南方。 途中也能操纵头顶的火盆朝向,改变热源位置,略微修正热气球的飞翔轨迹。 随着热气球逐渐升空,『疯牛』看着地面逐渐远离,原本壮硕的友军愈发渺小,颇像一排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山道中缓缓前行。 气球小组很快飞过队友的头顶跨过数里。 『疯牛』透过单筒望远镜看向地面,层峦叠嶂的山脉恍若一头巨龙趴在地上沉睡。 河水支流切山淌过,一条条稀碎的山谷看起来,像是淡绿卷上潦草图画的几笔土灰。 他偶尔看见十几户山民在山腰处走动,透过望远镜能看见山民的惊诧神情,嘴巴张的老大,仿佛瞧见邪祟飞天。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5章 我已经迷恋上飞天无法回头了 第95章 我已经迷恋上飞天无法回头了 热气球慢悠悠地飘向远方,『疯牛』拿下望远镜,趴在篮边用肉眼俯瞰地面,只瞧见一片了无生气的寂静大地。 高空的风流在耳边呼呼尖啸,他顿觉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席卷全身。 那感觉就像是丧尸爆发,他们四个搭上热气球逃走。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四个幸存者,谁不也知道永恒孤独的明天何时终结,他们只是凭借活下去的本能,随着气球漫无目的地飘荡在高空。 所幸这段时间天气晴朗,并无暴风雨天气,能见度也很高。 队友的兴致很高,一会用系统功能拍摄美景,一会拿出画纸与炭笔速写风景图。 『疯牛』看了一会风景就腻了,只觉得漫长的等待有些无聊,于是挑了个合适的坐躺位置退出游戏,光速打开dota匹配队友。 连续酣战数十分钟,正在进行激烈团战之际,他忽然收到《晚明风云》的队友提醒,于是无奈抛弃艰苦奋战的四位队友,前去辅助那三人。 原来是队友通过他的望远镜看见了敌兵的轮廓。 『疯牛』赶紧接过望远镜继续观察。 敌兵的数量很多,首尾相连的长队连绵数里,夹杂着大量驴骡猪羊之类的牲畜,老弱妇孺们坐在驴骡木车上。 稳步前进的队列中很快有人发现天空的“异样”,他们抬手指天互相议论,或是惊诧恐慌,或是连连后退,方才还前后有序的长列迅速涣散。 “快飘到贼兵的上空了,快计算距离——” 『疯牛』只听到一声叮嘱,另外三名队友像是进入战斗状态,一人拿出六分仪观察太阳与地平线,一人拿出小型日晷观察影子的夹角,第三人则迅速下线,不到十数秒便再次回归。 “现在是游戏时间11:05。”第三人又报告听来的主基地此刻的日晷影子夹角,对比两者之间的差异。 “很好!” 拿着六分仪的玩家迅速汇报数据,三人蹲下,围绕着一张白纸鼓捣着什么,像是在画平面图,又像是做数学算式题。 『疯牛』虽然也蹲下去看了两眼,但他的知识储备不足以让他看懂队友“鬼画符”是什么。 有一点他是听懂了。 他刚才看见一个队友抬起头,一脸欣喜地爆出一串经纬度数字,紧接着三人都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出同一个数字,“64.9公里。” “不是你们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叽里呱啦说什么火星文呢”『疯牛』分别看一眼三人,“啊喂,这里还有一个活着的队友啊,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文盲队友呢” “我们刚才计算了此地经纬度与我们出发点的差异,从而计算出两地的大致距离。计算出两地距离,再得知敌我的行军速度,就能推算出遭遇时间。” “不是,你们就那样,这样,然后就得出距离了” “嗯,也不是什么复杂的知识,都是高中地理的知识范畴——这个时代的欧陆航海水手,也会使用类似方法测量经纬度,从而再大海中定位自己的位置。” “我去,还高中知识,我初中知识都快忘光了。”『疯牛』不禁感叹,“你们仨穿越到古代真有大用,我这种文盲,要是不能随时查百科,怕是只能被捉去服劳役。” 待热气球飘到敌兵的正上方,拿六分仪的玩家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圆球,那球体头部挂着一根细长的引线。 “你该不会是要用这玩意轰炸敌人吧”『疯牛』没来由产生一种不详却刺激的预感。 “嘿嘿,你答对了。我就是要做高空轰炸第一人……” 那玩家用头顶火盆点燃引线,只听滋啦一声响,绚丽的小火迅速啃食引线。 可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家伙居然迟迟不丢下去,非要拿在手里。 “尼玛的快丢啊!”『疯牛』感觉这人就是在搞自己心态,就好像狐朋狗友明知道你害怕毛虫蟑螂,可偏偏要抓到你面前,看你受到惊吓的失态模样。 疯牛不管三七二十一,夺过黑球便狠狠丢下去。 过了没几秒,那黑球兀的在高空爆炸,爆开的灰烟在高空凝成一朵雾。 “还记得刚才是几秒时间高空爆炸的么” “你奶奶的,搞我呢!”『疯牛』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他低头看一眼左手腕的两枚“红桃心”,这是他买的复活码皮肤。 仅剩的两条命让他倍感珍惜,若是被自己人的手雷炸死,那就太冤枉了。 突然发生的爆炸吓坏了『疯牛』,同时也惊骇了地面行军的猛虎营兵民。 他们无法理解“球形载物风筝”,“高空爆炸”的原理,朴素的唯物主义与神秘主义互相交织,只觉得骇人、恐怖、天仙下凡。 有些胆小的民兵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时不时挺起上半身,双手合十冲着天空的“神物”默念宗教词汇。 也有些胆大的民兵不信有什么鬼神,在爆炸带来的震撼消散后,只当是大号的风筝在飞。 “把妖物射下来!”更有愤怒的头目命令喽啰张弓举铳,誓要把天上的邪祟妖物给射下来。 “看来猛虎营不喜欢你的礼物啊。”一名玩家说。 “没事,接下来给他们再送几件大礼。” 那玩家双眼微眯,一脸奸笑,仿佛有一个好点子溢出嘴角。另外两人也同样歪头,露出不怀好意的坏笑,像是串通一气的奸商,准备坑蒙拐骗。 唯有『疯牛』夹在几人中间,半点摸不着头脑,“我求求三位祖宗了,我只想侦察完敌情就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落地。把热气球埋掉之后,去南京云游一番,你们别搞我啊。” “放心吧,我们不会坑你的。” 只见三名玩家拿出更多黑色手雷,协助对方捆扎在胸口,一圈一圈恍若给水果捆绑运输绷带。 接着一人拿三根木棒伸到气球火盆里点燃,分给另外两人。 这下好了,三人一手拿着冒烟的木棒,一手拿着手指粗的火折子。 『疯牛』见此情形已经猜到兄弟要做什么,“大傻春,你们要干什么!” “用眼睛看也能明白吧跳下去咯。” “不是,为什么跳下去”『疯牛』感觉自己绞尽脑汁,也跟不上几人的思路。 “因为手雷的引线不足以支撑落地爆炸,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样做才能在有限的引线下,落地爆炸杀伤敌人呢” “当然是跳下去啊,用身体完成这一段爆炸接力。”另一名玩家抢答。 “对咯!” “你们不要命辣!” 『疯牛』的质问换来的仅是三人骄傲抬起的左手腕,全都是五条命的大佬,甚至其中一人还是带豪华皮肤的六条命。 “我们为什么要跳下去因为敌人就在那里!朋友,再会了!” 那兄弟说罢翻身跳篮,另外两人紧跟其后。 “不!”『疯牛』趴到篮边,亲眼见证三个玩家抱着手雷向下俯冲。 地面上的猛虎营兵民也觉得有些古怪,好像有三个东西落了下来。 直到坠落物越来越近,轮廓逐渐显现,他们才惊奇地发现那是人,是满脸狂喜、五官几乎扭曲的人。 “这就是高空坠落的极限刺激吗,没在现实体验,反而在游戏里体验了!” “噢噢噢噢噢噢!” 玩家兴奋得大脑发颤,极速俯冲的坠落感,像是被海量的水封闭了全身。 他张开双臂用心感受大自然,就像鸟在高空展翅飞翔,好似寻见极速刺激之下的无限平静,达到某种平衡自然。 一名玩家点燃引线,但被俯冲突破的风流吹灭,他只好翻转身体,以外衣掩护再次点燃的引线。 随着他外衣全被火焰引燃,整个身体都变成火把之际,他才再次翻转过来,犹如一支箭矢冲向地面。 “这一刻我将变成光!” 随着一声呐喊,引线钻进球内点燃火药,剧烈的爆炸冲击掀翻十数人,抛飞的断肢与鲜血四处散落。 “天降正义!”紧跟其后的两名玩家相继冲向密集人群,一人顺利引爆炸死扎伤数人。 另一人颇为倒霉,临到地面时却被风流吹灭了引线。他只能凭借坠落的冲击,砸死一个来不及躲闪的倒霉蛋,又依靠飞溅的断肢碎片击伤数人。 爆炸的余温散去,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旋即爆发出惊人的叫喊。 “啊啊啊啊啊!” 看着三名妖物坠落爆炸,近距离目睹一切的民兵们崩溃尖叫,上百人一瞬间失去理智,屎尿皆流,还有人发疯似的,跪地磕头,嘴里不停念叨“神仙饶命”,“妖物”、“神罚”、“天降魔神”…… “你发什么疯!”后续赶来的头目与首领,挥舞拳头砸在“疯子”脸上,使用疼痛与叫喊,促使他们恢复一些神智。 尽管爆炸制造的伤亡不大,但天降、爆炸、死尸综合起来的惊人画面,给他们留下一生难以磨灭的恐惧。 猛虎营行走的山谷中,突然天降三具疑似“凡人”的尸体,没有人知道他们三个如何飞到高空,又从高空跳下来砸死是做什么。 只有飘向远方的『疯牛』知道。 当三名复活的玩家,将自己在高空俯冲的自拍照发到聊天群时,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骇人,有想象力,酷炫已经不足以表达玩家心中的羡慕。 “凭什么他仨那么帅气!” 听闻队友装出一年难遇的大逼,先锋的百人小队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哇哇乱叫着加速行军。 一定要尽快撞到猛虎营的先头部队。 虽千万人,吾往矣! 群号在简介,有兴趣催更作者的,可以点击群号加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6章 孤高的死士 第96章 孤高的死士 当三具被拼凑起来的尸体摆在面前,猛虎营首领丁义满的内心极度震撼。 他从尸山血海中拼杀数年,能有今日率众数万的成就,靠的不是鬼神妖魔,而是自己的刀和卖命的弟兄。 但是今日万人共同见证的“奇景”并非障眼法,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现实——他现在还能嗅到三具尸体散发出来的血腥臭味。 不信神佛妖魔的丁义满内心产生动摇。 他绞尽脑汁思考飞天邪祟为何物,从何而来,为何能承载沉重的“人形生物”飞天 这三名“恐怖直立猿”为何不惧生死,毅然从“球形风筝”跳下来,只为用“雷火弹”炸死十几个人 他仨究竟是谁 飞鸟之所以能飞只因身轻,一双翅膀足够托起身体。风筝也是这般原理,靠着风流在底部托住才能翱翔在天。 就算是孔明灯也是小小的一盏灯笼模样,而这“风筝”巨大无比。 这邪祟上面至少载着三位猛男,能把三个壮汉托在高空,这需要多大的风力才能办到啊! 难不成真有御剑飞行的术法 有部下猜测这是李家寨兵马,但丁义满却当场否决这个猜想。 李家寨要有飞天妖邪,以及此等一心求死的天降猛士,他们还能在淮南战役惨败 听说八百人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一百来人跟着巡抚老爷灰溜溜逃跑。 可要不是李家寨人马,“飞天妖物”为何袭击猛虎营 丁义满心说,自己最近就跟革左五营闹出些许不愉快,深知革左五营没这飞天本事。 对方也跟他透露想跟风头正盛的乞活军合营、做大做强,没功夫来偷袭他。 总不可能是哪个山沟沟的落草山匪吧 丁义满的疑惑只持续了一天半,第三天早晨时分,他派前探路的“骑马队”忽然打马回报,前方发现敌兵的行踪,正朝大军袭来。 “!”丁老大闻言浑身一颤,立刻下令全员止步,做好战斗准备。 可当他询问探子敌兵人数时,却得到一百人的回答。 “一百人” 丁义满怀疑自己耳朵听错,再三确认才知道确实只有一百敌兵。 一百人不悄悄潜伏在山沟里伺机而动,非要迎难而上冲击猛虎营数万人。 螳臂挡车,疯了 这一百人确实疯了,不过片刻功夫便出现在猛虎营士卒的视野尽头。 骑在马背上的丁义满望向远方,一百敌兵堵在前方道路,好似一颗苹果摆在大门口。 他回首瞭望渐渐聚拢、摆列成战斗姿态的己方部众,就像密密麻麻的西瓜堆满大厅。 “区区一百人,真是自寻死路。”他大手一挥,派遣三百兵丁迎战。 就让歼灭这百人的胜利,抹除“飞天邪祟”带来的阴影吧。 “杀!” 三百名贼寇步兵快走前进,进入两百步时怪吼着小跑,随后在一百步内提速冲刺。 数百人奔跑的场面犹如疯牛狂奔,无数条双腿踏动大地,尘土飞扬。 山谷通道虽然狭窄难行,但足够上千人展开横队攻势。 而这三百堪称猛虎营中等战力的老卒,大败三倍于己的山贼都不在话下,更别说区区一百人。 就在猛虎营士卒冲到近前的瞬间,百人的领队高喊一声:“盾牌!” “吼!”一百勇士大吼一声,恍若触电一般聚拢在一起。 他们由横队变方阵,组成一个严密方正的四方阵型。 前排的兵卒镇定自若地架盾举刀,后方的长矛顺着友军的间隙迅速刺出,还有手拿弓弩的士卒已经摆好姿态。 “射击!”百人队的头领冲天嘶吼,标枪与弓弩齐刷刷刺出。 数十名贼寇前扑倒地,后续杀来的贼兵抑制不住冲锋的惯性,狠狠撞击方阵盾墙。 刀剑砍在盾牌上发出叮当声响,百人队恍若刺猬与豪猪的混合体,纷纷刺出长矛与尖刀。 “啊啊啊!”贼寇惨烈的痛呼声响彻大地。 饶是面对数倍敌人包围夹攻,这伙百人猛士仍旧临危不乱,按照自己的节奏缩回长矛钢刀,继续向前刺击。 在猛士的视野里,各种颜色的血水顺着兵刃拔出的伤口处飞溅。 第一波交锋贼寇就被陆续夺走数十名有生力量,被捅穿肚腹、胸腔的贼寇倒在地上翻滚痛呼。 敌我双方组织的差距很快显现,猛士们冷冷注视友军战死,然后毅然踏前一步填补空位。 没有痛惜队友的悲鸣声,没有怕死的呜咽声,只有无情的,机械的,主动的,狠狠刺出手中的武器,然后带血收回。 “杀贼!”时不时发出的鼓劲呐喊,便是猛士方阵为数不多的声音。 贼寇被飞速攀升的伤亡震撼,不少人被挤开之后,就再也不敢上前围攻方阵。一个倒霉蛋被方阵射出的弩箭射中肩膀,一不小心摔坐在地,他下意识环顾左右,竟都是被方阵杀死的兄弟。 甚至有一人面色狰狞,两眼瞪大,眼角溢出的血泪,好似死不瞑目。 “啊啊啊!” 受伤的贼寇再也无法抑制恐惧,哇哇叫着向后溃逃,其他人也被失败情绪感染,三五成群向后撤退。 三百老卒强攻区区百人的方阵,居然被打得落荒而逃 丁义满只觉得人都傻了,好端端振奋士气的表演战给玩脱了。 “上!灭了他们!” 丁义满不再抱有侥幸、炫技的心理,派出两千人猛攻百人。 尽管两千人将敌兵团团围住,也不能一齐进攻发挥最大战力,毕竟小方阵四面的落脚点就这么点。 不过他们可以先围起来,慢慢用弓弩消耗敌兵的有生力量。 就在弓手平射第三轮时,遭受围攻的百人队忽然散掉盾阵,高喊一声“为帝皇而战”,便冲向眼前的敌人近战厮杀。 有猛士的钢刀被砍断,也要飞扑到贼寇耳边,狠狠撕扯下一块耳朵下来。 “杀贼!杀贼!杀贼!” 其他的玩家都被兄弟的疯狂所感染,纷纷化作丧尸一般,有武器就扎进敌人身体,没武器就用头盔猛砸,用随地捡起的碎石砸头。 即便被贼寇的兵刃刺入胸膛,玩家也要拼尽全力,用牙齿撕扯血肉,弄得满嘴都是血水肉沫。 “还有谁!”一名浑身染血的玩家发出震天咆哮,他口鼻糊了一脸血,神似令人胆寒的吃人狂魔。 明明拥有人数优势的猛虎营士卒却不敢上前,前排的贼兵更是身心俱疲。 这群满嘴是血,身受数创,甚至有人被砍断胳膊、小腿的,仍然坚持厮杀,简直不知道死为何物。 饶是一些贼寇老兵征战多年,也经不住如此疯狂不要命的打法。 任何一个老卒甭管多么勇武善战,都会被疯子扑过来,打也打不死透,纵使把敌人彻底打死,自己也要留下一道深伤。 这血肉横飞的搏命厮杀,远比他们之前征战的任何一场战斗都要残酷数倍! 直到这“疯癫”的百人被活活耗死气力,猛虎营才艰难取胜,顺便活捉了三个舌头。 丁义满打马来到近前,看着断肢横飞的狼藉战场,不禁感叹此战真是惨烈。 他初战轻敌,犯下添油的大忌,即使后续补充优势兵力,还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两千多人陆续围攻区区百人,竟然付出了两百多的伤亡。 这意味消灭这一百人,猛虎营要付出两倍半的代价,或伤,或死。 若是有数千这般凶悍的猛人挡在眼前,他的数万“义兵”要濒临崩溃才能打败敌军,甚至可能打不过就溃败了。 亲临战阵的老卒神情恐惧地汇报。 这些猛士竭力榨干自身每一处肌肉、断骨,有的人捡起自己的断臂,用那断骨充当短矛杀敌。 好似那疯狗咬住目标便不撒手,除非自己彻底死亡,否则一定要拼杀到底。 丁义满光是听细节描述,就觉得毛骨悚然,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一瞬冒出。 他心说,自己究竟惹怒了何方妖孽。 他来到几个活捉的舌头面前拷问,那几人一脸居高临下的睥睨,仿佛在看一群败者。 “舌头”倒是坦荡自信,表示自己是李家寨李老爷麾下死士,此次南下迎猛虎营贼寇,是为“以牙还牙”,偿还贼寇当日在李家寨搅乱市面的仇。 “你们是那小子的兵” “等着吧,后面还有更多像我们这般不怕死的,就等着杀过来取你狗命,啊哈哈哈哈哈——” 那死士仰头长笑,那瘆人的狂笑仿佛能穿透天和地。 “来了,他们来了。”另一名死士犹如恶鬼附身,嘴里吐出一句瘆人的话语。 三名被压制的死士忽然暴起,两人被看押之人当场杀死,还有一人扑倒最近的贼兵,朝着对方的脖颈咬上去。 任凭身后几名贼寇如何攻击,他也咬住脖子不松口。 只听刺啦一声,颈动脉的血水喷溅而出,那死士竟在临死前又杀死一名猛虎营好汉。 这一幕深深印在丁义满脑中,强烈的恐惧感充满胸口,好似被一块巨石堵死。 李家寨居然深藏不漏,蓄养了此等疯狂悍勇的死士,区区百人就敢迎敌拼杀,还杀了那么多人。 来了,他们来了。 这句死士临终的低语,始终萦绕在丁义满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终于他在两天后的清晨遭遇李家寨的主力大军。 他们真的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7章 来了,他们来了 第97章 来了,他们来了 早晨时分,临阵遭遇的双方开始排兵布阵。 家丁民兵们整顿武器装备,在号角与战鼓的指挥下迅速排成小队方阵,井然有序地走向属于自己的站位。 李牧将己方的阵地划成几个部分。 玩家部队摆在民兵阵线的右前方,他们的站位与大部队相比,像是掉落在猫粮盆外的一粒食物。 他们向李牧请愿,希望离贼寇更近一些,哪怕打起来被包围全歼也不怕,只要能战个痛快就行。 连同其他战场复活的玩家,迅速赶回的部分湖广游击队,原有被李牧临时抽调的生产组—— 充当尖刀的玩家接近六百人。 六百家丁队集中在中军、右侧,两千余民兵顶住左翼、中军。 剩下的两百家丁放在左侧后守护炮兵阵地。 李牧这次总共携带四门6磅铜炮,两门粗管箍铁的8磅铁炮,由马车构建的“车阵”保护炮阵两翼与背后。 冬日的豫南有些寒冷,李牧搜刮仓库里的战利品存储,又钱从裁缝铺紧急采购,才勉强凑出三成冬衣给士兵们穿上。 实在分不到冬衣的士兵,就多穿几件普通布衣御寒。 饶是大伙或多或少穿了冬衣,或是多层布衣,还是冷得想跺脚。 瞧见士兵跺脚的细节,李牧当即命令一些民兵,在阵地四周摆出一个个柴堆点燃。 尽管空气依旧是寒风呼啸,但有篝火提高环境温度,大伙又排列成密集方阵取暖,渐渐没那么难受了。 李牧翻身下马走到靠前的位置,举起远镜看向敌人的阵地—— 数万人贼兵懒散地汇聚成团,按照步兵的种类粗略分成几个部分,像样的骑兵很少,全都是驴骡之类的骑乘队。 透过望远镜,李牧看见十几个男人骑乘战马走出队列,其中一人手执缰绳,策马在队列前方来回慢跑。 那骑手一会振臂咆哮,一会举起腰刀指向李牧的军团。 李牧即使听不见远距离的声音,也能猜到,猛虎营的首领正在进行战前演讲。 随着那首领掉转马头进入队列,猛虎营的部众顿时响起激烈的咆哮声。 数万人齐声高呼的口号汇聚成惊涛骇浪,饶是间隔整个战场的李牧也能清晰听见—— “抢钱,抢粮,抢娘们!” 果然又是这经典的老三样,李牧心说,即使自己有着现代人的道德荣辱观,但若是穷困潦倒一无所有,大概也会为这三样拼搏一番。 敌人的咆哮声在战场回荡,身边的民兵接二连三看向李牧,负责侧翼的家丁队也向他投来视线。 就连前排的玩家方阵,也投来关注的目光,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神像是在说“要不要讲两句热乎的鼓舞士气”。 李牧心说自己穿越前就不会演讲,在这一世经过农民军锤炼之前,还是个不敢在太多陌生人面前露面的社恐…… 罢了罢了。 李牧收起望远镜,装进马匹侧腹的皮质圆筒里。 管他呢,自己毕竟是三千多人的统帅,硬着头皮也要扯两句。 李牧怀揣着紧张的情绪,缓缓走向部队的中央,短暂的路途他努力打腹稿。 待他选定一处四面皆近的空地,正要开口时,忽然瞥见民兵与家丁齐刷刷投来的热切目光。 一双双肃杀的眼神中夹杂了请求指引的迷茫。 他们就像深夜里在大海漂流的浮船,睁眼四顾皆是漆黑的海面,渴望灯塔的光明指引他们找到正确的方向…… 李牧恍然发现,自己成了每个家丁民兵的精神支柱。 每个人的衣食温饱和跨越阶层的唯一渠道,乃至游戏玩家的游戏体验,也都系在他一人身上。 倘若自己战死,家丁民兵们还能保有现在相对温饱的生活吗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但有一点很清楚,李牧的命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命。 自从召唤玩家之后,沉迷权力与谋略的李牧恍若遭到当头一棒。 他意识到无形的责任具象地抗在自己肩头。 或许换一个人在他的位置,会比他做的更好,但他知道自己既然站在这,就要担起这份责任—— 他不能只为自己而活,还要为这些士兵和他们的家人活,为自己庇护下的所有渴望吃饱饭的百姓活。 为让更多这样的穷苦人吃上饱饭而活! “兄弟们!”李牧一开口,便有更多的士兵投来视线。 “在场的兄弟们有从半年前就开始与我并肩作战的家丁,也有两个月前才拿起长矛的乡勇。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生活困苦,如果家庭富足,没人愿意来做危险的吃粮武夫!” “也许我可以祈求神佛保佑,但那些神仙从没回应过凡人的任何祈愿。 也许我该说说古今的英雄事迹,但诸位勇士跟我与站在一起,直面千步之外凶恶的贼寇,足够我为你们每个人感到骄傲!”李牧伸手指向北边,“我们的背后是我们的家乡,那里有我们的至亲至爱等我们回家!” “对面的贼寇想杀死你,杀死你前后左右的兄弟。他们要跨过你的尸体,冲到你的家乡烧杀抢掠,欺凌你们的妻儿,他们要继续骑在你们头上,让你们当牛做马!” “我不管你们曾经出身,是军户,是泥瓦匠,是佃农,还是过去地主老爷家的家奴!” 李牧扯着嗓子大吼。 “今天不看出身!不看过往!我只要你们每个人像野兽一般拼死战斗!让我们的血肉筑成一道坚实的人墙,挡住企图入侵我们家乡的贼寇! 哪怕战斗到最后一刻,我,李牧也会与你们并肩作战!” “兄弟们!死战不退!”李牧拔刀出鞘,振臂高呼。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兄弟们举起长矛刀剑,齐声咆哮,昂扬的斗志化作三千多猛兽咆哮战场。 民兵们暗暗握紧手中的兵器,他们过去是老爷们随意践踏的野草。 老爷狠狠奴役他们,蹂躏他们的尊严,从未将他们看成有别于牲畜的,活生生的人。 老爷们高傲,纨绔,虚伪,理所当然的地压榨他们每天起早贪黑的辛苦所得。 他们双方明明都是两手两脚,一只鼻子两只眼,会痛会笑的人,生活境遇却天差地别,犹如人和牲畜。 他们曾经又累又饿,晕倒在家里怠慢一天的农活,就会换来一顿毒打或是痛骂。 现在他们的境遇变了。 他们能吃饱饭,住在暖和的军营,穿上做工良好的布衣和鞋子。 充足的月钱使得家人孩子也不再饿肚子,老人孩子骨瘦如柴的胳膊大腿也渐渐有了肉色。 这一切都是李老爷带来的美好新生活。 现在敌人又来了。 凶残的敌人想把他们重新变成田野间任劳任怨的“灰色牲口”,压榨他们的时间,夺走他们大部分的劳动成果,把他们的妻儿再次变成世代为奴为婢的“两脚牲口”! 过去他们无力反抗,只能伏低忍耐,忍受着日日夜夜的痛苦与屈辱,甚至遗忘自己应该愤怒,只能埋怨自己命不好。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们有了长矛,木盾,钢刀,钉锤,鸟铳,火炮…… 敌人奴役他们的心不死,那就让权贵老爷、山贼土匪好好看看,他们这些昔日卑贱的泥腿子、“奴儿”不是没有脾气。 忍无可忍,退无可退,他们也能吼出无尽的怒火。 不管是谁,胆敢夺走我们的美好生活,就请尝尝野草们也有的愤怒咆哮吧! “开炮!” 随着李牧一声令下,炮兵阵地在短瞬的寂静后,猛地喷出浓密的白烟。 率先试射的实心球从头顶呼啸而过,猛扑贼寇的阵地。 丁义满心头一震,李老爷一介阔绰的土财主,居然还有官军才有火炮! 他心说大事不妙,赶紧吩咐心腹催促喽啰们杀将出去。 “快冲!冲!快冲!” 吸取“添油”、“轻敌”教训的丁义满不再轻视李老爷的死士,一上来就派出手中战力的七成,足足两万四千兵马从三面冲击。 既然兵员素质不能取胜,那就凭借人海把姓李那小子活活“淹死”。 两万多人保存体力快步前进,就连丁义满麾下为数不多,骑乘劣马驴骡的千名“骑乘队”也被他大手一挥派出去。 尽管铜炮第一发炮弹没能斩获一个人头,但家丁出身、被玩家亲授技术的炮兵,迅速根据望远镜观察到的炮弹落地点,修正火炮角度。 “轰轰轰!” 这回是铜炮一齐呼啸,外带一门试射的粗管铁炮。 四颗实心弹呼啸而来。 一球飞过贼寇的头顶,砸中后排的重步兵,两发撞入密集的人群肆意切割,一球砸中步弓手后面的矛兵队列,当场砸死数人。 它砸击地面又弹跳起来,将纵队方向上的十多人打死擦伤,六人当场死亡,四人遭受不同程度的冲击伤。 “啊啊啊!”被炮弹砸断胳膊的伤兵倒在地上痛呼。 士气动摇的贼寇只是后退几步,就被飞速赶来的头目一刀劈死。 “后退者死!” 督战队身披布面甲,手持钢刀与利斧,四处寻找战意不佳的懦弱喽啰,稍有驻足不前的立地砍死。 一直冲到肉眼可见的距离,前排的贼寇才发现,站在最前方的步兵方阵,居然是远离友军的“突出站位”。 炮弹在头顶呼啸而过,前线指挥玩家的临时队长咆哮下令。 “标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8章 猛男猛女向前冲 第98章 猛男猛女向前冲 “标枪!” 身披链甲的队长从地上抽出标枪悬于肩头。他双腿下压,身子微微倾斜,将半身的力量灌注到腰部与右臂。 两百根标枪的铁尖在阳光照映下闪闪发亮。 手举标枪的玩家只觉体内翻滚的“洪荒之力”达到顶峰,就在贼寇冲进三四十步的瞬间,队长大声怒吼,“杀!” 一声令下,两百根标枪齐刷刷投掷而出,在空中划出无数道优美的灰色弧线。 旋即落入贼寇的队伍,扎穿血肉蹦出血肉闷声,上百名贼寇重伤倒地,周围的贼寇顾不上队友继续前冲。 在贼寇步卒冲上来接战之前,许多玩家接连抛出第二根,第三根标枪…… 甚至有人在标枪上捆绑大号鞭炮,待标枪刺入密集的人群,轰然一声炸响震撼贼寇数十秒。 军事战术,玩家们嗤之以鼻,“附魔”整活,他们逐帧学习。 玩家纷纷表示标枪绑鞭炮,震撼敌人一整年,又学到一招整活小技巧。 先前见识过李家寨死士的贼兵,深知死士又要摆“乌龟阵”,于是先将死士团团围住,用弓弩射杀消耗一番。 可没想到死士这回不按套路出牌,一声“擒贼先擒王,拿下贼首的狗头”,数百死士散开盾阵,嘶吼着猛扑过来。 看着一众凶神恶煞的“猛兽”鬼叫着杀来,弓弩手们一时间慌了神。 他们还没来得及拔出备用武器,就被扑过来的玩家乱刀砍死。 贼兵慌乱中射出的弩箭无意间射中一名玩家。那玩家略微吃痛,只觉一股怒意占据大脑。 “给爷死!” 他握着钢刀狠狠插进贼兵的小腹,旋即拔出钢刀溅飞一串血流。他狠狠踩踏贼寇身体几脚泄愤,旋即跟着友军的步伐继续前冲。 数百中央突破的玩家就像一道防波堤,将中段涌来的敌兵死死挡在原地,甚至反推去数百步。 连绵数里的两万余兵马,没有即时通讯工具调度协调,根本不清楚中军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执行大帅的命令扑向敌阵。 饶是一些看清状况的头目,也是犹豫再三,才决定带领部众“抗命回援”。 左中右三个部分的贼寇,恍若被一团被捏扁中间的橡皮泥。 好端端的进攻节奏与队列,顷刻间被数百死士搅得稀烂。 “他们干甚吃的!他们在做甚!”骑在马背上的大帅气得殴打空气。 中军起码大几千人,竟然被几百人打得缓缓后撤,眼看敌人就要扑到自己跟前。 他不得已派出身边的九成预备队,吩咐他们以盾墙对盾墙,就是用尸体做障碍,也要把敌兵堵在外面。 饶是如此他还觉得心神不宁,当即再派人去传达赏格,“告诉儿郎们,杀敌兵一人赏五两!斩一头目赏二十两!” 一旁的心腹将领闻言一怔,杀敌就赏五两!都抵得上平日数月的例钱。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赏赐,而是厚赏大赏了。 大帅亲戚不由得站出来劝谏,这赏格应该降低一些为好。 若让喽啰们尝到甜头,日后再要激励部众,没这赏格大伙就不出力了。 “先前跟李家死士打一仗我就想明白了,有兵就派出去,有银子就掏出来,扭扭捏捏吃了败仗,这些粮食银子还不是全白白便宜那小子,要打,就狠狠打!” 十数条骑着劣马的传令兵跑出去传达大帅的赏格。 当传令兵穿梭在奔走的士卒之间,高喊着大帅的丰厚赏格,小喽啰们顿时兴奋咆哮,一个个嗷嗷直叫。 “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杀敌抢粮!” 被银子刺激得浑身燥热的贼兵们狂吼乱叫,努力加快速度贴近敌兵的阵线。 出乎贼寇意料的是,敌兵的炮阵似乎哑火好一阵时间,大概是炮膛过热,不能激发炮弹了。 这个猜想在数千人心中快速蔓延,兴奋的欲望在血管里横冲直撞,仿佛沉甸甸的银子已经踹进兜里。 然而李牧的炮兵并没有哑火,炮兵们在李牧的命令下换掉实心弹,替上霰弹与链弹。 六门火炮组两门一组,轮换发射炮弹。 随着李牧抬起右手,炮兵队长立刻大吼着下令,“开火!” 包裹“铁葡萄”的纸壳在喷出炮膛之前,就被强烈冲击的力量和高温撕成碎片。 火炮发出令人肝胆欲裂的咆哮声,数份霰弹形成的弹幕,犹如一张张难以察觉的渔网抛射出去。 数百名贼兵战士倒伏,就像狂风吹倒麦秆,战场的中心地带出现大量的战力空缺。 飞出炮膛的链弹犹如一条漆黑蟒蛇在半空中扭动身躯,数名倒霉蛋被打烂肩膀脖颈,当场毙命。 绷直飞旋的铁链发出瘆人的尖啸,好几人被贯穿肚肠砸断脊椎。 它带着血肉骨片继续前冲,毫无感情地砸在一列贼兵身上,缠绕,穿透,钝击,又是一片骨裂血溅的咔嚓声, 被打伤的贼兵纷纷倒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 局部区域幸存下来的几名贼兵孤零零站在死尸堆中,他们既幸运,又倒霉。他们被强烈的死亡冲击吓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四周都是被弹丸与铁链打死的友军尸体。 浓烈的血腥气味灌入鼻腔,他们一时间不知向前冲锋号,也忘了该向后逃跑。 面对骇人的杀器,部分贼兵惊慌地停下来脚步。 “找死!”一名负责督战的贼兵头目骑着骡子挤开人群,高高举起一把大刀,就要砍杀止步不前的懦夫。 然而当他挤开几名贼兵冲到最前线时,发现前方皆是稀烂的死尸堆。 滚流的血浆在地上形成一条血色宽线,仿佛有一堵无形的死墙阻拦战士们前进,任何企图越线的生物都会化作血肉尸块。 一个垂死的贼兵拖着断肢艰难爬行,两腿被霰弹砸的稀碎,断肢截面处的肉沫随着爬行微微颤动。 督战兵浑身僵硬,好似被施加石化诅咒。他满脑子乱糟糟的,几乎丧失思考能力,上千人尖叫着溃散。 然而在弹幕覆盖之外几千贼寇,来不及辨识其他方位的友军状况,只是硬着头皮冲到敌兵的阵线跟前。 “啊啊啊!” 贼兵做梦都没想到,敌人居然在阵线的外围,撒满了用细绳串起来的铁蒺藜。 这些尖锐的小玩意轻松刺穿只有布鞋、草鞋的贼兵,一个个痛得嗷嗷直叫。 “鸟铳手!” 家丁出身的小队长高举砍刀,身侧站立着排列整齐的家丁队,再往后是严阵以待手持矛盾、特长矛的民兵。 此时装填弹药来两轮齐射,正好再度打压敌军的士气,若是不能击溃敌人,还能及时后撤到长矛方阵后面。 听见军令的鸟铳手开始装填弹药。 曹二也是鸟铳手一员。数月的渐进训练与饱饭喂养,使原先那个干瘦的小伙子脱胎换骨。 即便与那些精锐壮汉仍有不少差距,但他的体格已经远胜一般的农民。 他遵守鸟铳装填条例,一丝不苟的装填弹药,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和停顿,在三十秒内装填完火药和弹丸,然后平举鸟铳直指贼寇。 压抑的战场氛围让他有些紧张,队友沉重的呼吸声从身侧与脑后传来。 凶猛的贼寇步步紧逼,曹二很想把头扭开,不去注视这些骇人的凶徒。 但是家丁队的纪律严格,未经允许不能左顾右盼,更不能让自己的眼睛离开鸟铳。 他只能死死僵住脖子直视前方,将初次实战的焦虑化作浊气吐出。 上百名贼兵突进第二根红色标杆,家丁队长大声吼道:“预备!” 听到口令,曹二很想扣动扳机,但是一想到违令的军棍会狠狠砸在后背,他就不得不强忍恐惧。 第三排的两百鸟铳手装填弹药,第二排的两百鸟铳手在装填完毕,第一排的两百士兵们平举鸟铳,瞄准前方贼兵的胸口。 贼兵的身影在视野里逐渐变得清晰,丑陋狰狞面容上的黑痣与伤疤,都已能清晰看见。 “啊啊啊啊啊啊!”凶猛贼兵咆哮着冲来,无数双大腿生生跨过地上一根根齐大腿高度的红色标杆。 “开火!”家丁队眼见距离到了,重重劈下明晃晃的腰刀。 两百鸟铳手扣动扳机齐射,喷出浓烈的白色烟雾,一轮弹丸飞射出去。突进到近前的贼兵应声倒地。 犹如遭受当头一棒的排头贼寇还没反应过来,第二排家丁便将装填好的鸟铳递给第一排。 李牧并没有采用相对复杂的三段击——初上战阵的新兵在大敌当前变换阵型,很容易搅乱己方阵型。 将装填好的鸟铳统一递给第一排射击,是李牧特意下令的结果。 “预备!” 家丁队长的嘹亮声音再次响起,曹二接过后排递来的鸟铳,再次双手端平对准贼寇。 “开火!” 砰砰砰,两百支鸟铳一齐开火, 弹丸在硝烟的包裹中洞穿贼寇的躯体,若是薄弱部位还能带着动能,继续杀伤第二人。 连续三轮快速齐射,直接打崩士气不振的贼寇。 经过霰弹震撼,鸟铳齐射的接连打击,刚刚被厚赏鼓起勇气的贼寇顿时哭爹喊娘,一个个士气崩塌,再没有一鼓作气的悍勇。 他们只恨爹娘没给多生两条腿,不能快速逃离恐怖的战场。 中部的贼寇被玩家拖住,左侧的贼寇被霰弹打蒙,进攻节奏一片混乱,右侧的贼寇因为回援中军兵力缺少,又在阵前被三轮铳射打崩士气溃退。 只要使出雷霆一击猛打敌兵,就能彻底击垮敌人全军的士气。 “就是现在!所有人拔刀!” 李牧拔出腰刀,身侧的少数骑兵跟着拔出战刃,严阵以待的民兵们发出震撼咆哮。 前排的家丁迅速抽拉细绳回收地面的铁蒺藜,待一切准备就绪。 除去少量留在本阵的预备队,以及炮兵部队,其他家丁与民兵,乃至刚复活的玩家齐刷刷离开各自的站位。 “跟我冲!” 李牧策马前进,带着一众狂吼大叫的步骑兵丁从右翼杀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9章 集帅们谁懂啊 第99章 集帅们谁懂啊 战前演讲的鼓舞效果渐渐失去效力,逐渐对激烈战场感到畏惧的民兵,再次被一盏“明灯”照亮—— 他们看见骑在马背上的李老爷亲自出击,瞬间感到一股暖流迸至全身。 连李老爷这般尊贵的人物都冒险拔刀出战,他们这些享尽恩惠的苦哈哈,凭什么畏惧不前。 在统帅亲战的激励下,数千畏惧战场的民兵士气陡增。 “杀!” 夹杂着家丁与玩家,民兵们排成一条条波浪式的横队。犹如森林的长矛刺向拦路的贼寇。 饶是些许贼寇装备了布面甲与链甲,附加冲锋的矛尖还是轻易地破开交错的甲片,带着割破的衣服一同卷入内脏。 后排的民兵迎头跟上,举起长矛从队友的缝隙刺出,顿时队友前方响起大片的惨叫声。 不等这些贼寇的惨叫停止,后面的民兵跨过尸体走过去。 民兵们经过数月的刺杀训练,几乎把长矛刺击这一简单的动作练到想吐。 只要敌人出现在眼前,民兵就像条件反射一般,压迫肌肉握紧长矛刺出。 贼寇们来不及组织抵抗,便被三两个交错的长矛戳中。 即使贼寇组织些许步弓手平射箭矢,射倒多人,也挡不住统帅亲自上阵所感染的民兵。 倒满一地的死者与伤者上方交错着无数矛尖,把对面的贼寇刺得嗷嗷嚎哭。 李牧的冲锋大军恍若一记沉重的右勾拳,打在贼寇下巴,贼兵们被迅猛的长矛刺得连连后退,矛尖刺入血肉的喷淋声不绝于耳。 同时还有玩家亢奋的呐喊声,“兄弟们冲啊!” 中军围攻玩家的贼寇渐渐离开站位,有的挥刀阻挡李牧大军前进,有的被溃败而来的人流卷向后方。 还有人被溃逃的败兵撞翻在地,无数双大脚踏上来。 “好凶悍的士气!这李家小子究竟用了什么迷魂汤……” 丁义满站在马镫上直身望远,看着越来越近的战线,只觉得大事不妙。 他身边的预备队只剩下几百人,若是全派出去…… 丁义满狠狠咬住大拇指甲,纠结片刻后,猛地下令派出所有的预备队,并派人前往右翼收拢部众,要他们全员回撤到左翼迎战来势汹汹的敌兵。 数百名预备队踏出本阵,传令兵还没抵达右翼。 溃散的败兵与前进的预备队撞个满怀。 “回去杀敌!不准逃!” 精锐老卒们挥刀砍杀队友,才勉强收拢上千气喘吁吁的败卒转头回去。 可是这点兵马根本不够看,让他们站在原地,面临愈发靠近的敌兵已经是竭尽全力。 就在双方距离缩短至数十步之际,两拨人马之间的尸堆忽然爬出一个个生龙活虎的猛男。 这不是死尸复活,而是真从地底爬出的猛男。 就像是生活地底的妖怪察觉到战场的杀气与死人的魂魄,打算爬出来补充修为。 这近乎神迹的场面,吓得双方人马都是一怔。 “啊啊,妖、妖怪!” 原本就士气低迷的贼寇再次崩溃,有些人惊声尖叫,也不顾老卒砍杀阻拦,执意向后逃散。 好些人直接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祈求“地仙”、“土灵”饶命。 少数熟知“薯兵”内情的家丁丝毫不慌,甚至想酣畅大笑。 而大多数家丁民兵却感到恐惧,膝盖一软就要跟着跪下拜神—— 先前战死复活的玩家因为车阵与炮兵,没能在不知情的民兵面前露脸,但这一回大庭广众之下,着实把自己人也吓大跳。 好在知情的家丁及时解惑,又有平日里市井皆传“李老爷会法术”的流言铺垫,很快便接受这是李老爷术法召唤出来的援兵。 是自己人! 眼见自己一心效忠的李老爷,竟是心怀秘技的高人,民兵的士气再度攀升新高度。 刚复活的玩家也有些纳闷,这场战役的复活点不是在本阵么,怎么突然变到战场中心了 这个小小的细节差异并未引人深究。 玩家们只知道刚复活起来虽然附赠了衣服,但没有武器。 不过他们也不慌张,地上满是死尸遗落的兵器,刀枪剑戟,应有尽有,喜欢什么挑什么。 再度复活的玩家加上士气爆燃的民兵,只是短短数个交锋便打穿贼寇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防御。 丁义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侧翼组织的防御不知为何一触即溃,导致左翼瞬间空虚。 被“封印”良久的中军死士杀出松散的包围圈,更多的民兵疯狂压上。 丁义满死死盯着战场,从左翼袭来的敌兵,恍若排山倒海而来的洪水,将自己的本阵与右翼彻底切割成两个“水中孤岛”。我,要,败,了 丁义满只觉脑子嗡嗡的,视线变得模糊,耳边变得寂静,像是一头扎进水里沉入底部。 前线退回来的亲兵聚拢到大帅身边,一声声哀嚎悲鸣,犹如当头棒喝唤醒了宕机状态的丁义满。 “大帅,我们败了。” “快护送大帅离开,敌兵要杀过来了!”一名亲兵说着,其他亲兵赶忙牵来方便快逃的马骡牲畜。 “逃去哪” “去投乞活军!乞活军拥众数万,绝不是姓李那小子能抵挡的。再不济也能去投投乱世王、老回回。” “是啊大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是从乞活军一员小头领做起,将来也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不,没机会了。” 明明是晴朗的天空,丁义满却觉得头顶的天空一片昏暗,他从举旗造反到今日奋战多年,不知费多少心血,才有今日四万兵民的局面。 随便与哪个大官谈成招安,也能封个副总兵的职务继续拼搏……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前程没了,兵没了,积攒多年的财富也全没了。 “没了,全没了。” 一直以来掌控大军、手握权柄的良好感觉土崩瓦解,丁义满绝望了,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心气”彻底熄灭。 他不想逃了,就算逃又能逃到何处去呢 做过数万兵马大帅的猛人,又怎会甘心逃到某个山沟沟苟且终生呢 随着数十名亲兵翻身上骡,另外一些留守断后的亲兵抬手一巴掌拍在战马屁股上,驮着大帅的战马立时迈开蹄子小跑起来。 大帅刚骑马离开没一会,便有弓矢铳弹飞过来,中弹的亲兵闷哼一声前扑倒地,剩下的亲兵大呼一声杀向敌兵…… 眼见贼寇的主力基本溃散,李牧一面命令三百步骑追击逃走的马队,一面叫人在战场上大喊劝降宣言,若还有负隅顽抗的一律杀死。 “猛虎营大帅已死,想活命的速速投降!” “跪地投降者免死!” “捕杀猛虎营百人队头目者,赏银五两!” 降者活,顽抗者死的攻心策略相当有效。 许多士气崩溃的贼兵早已没了再战的心,眼见有人宣称大帅战死,敌兵又是大胜之势,索性选择就地投降。 成千上万的败兵丢掉武器,卸下装备,乖乖地跪在地上等待胜利者接收。 战场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道,原本铺满干草的地面满是泥泞,遍地都是黑红相间的污泥色彩。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死者铺满视野,失去主人的战马驴骡停在原地,低头啃食干草充饥。 李牧在一处空地翻身下马,数十斤重的甲胄压在身上有些燥热。 他摘掉头盔,让自己的脑袋沐浴在冬日阳光下,汗水蒸发带来的清凉感给他增添些许轻松感。 数十名家丁簇拥着他走过一条条鲜血过道,民兵们看见李牧的身影,纷纷投来敬仰与微笑的目光,还有许许多多人高喊他的名字,与他一同欢呼来之不易的胜利。 李牧抬头望天,露出一抹浅笑。 他费数月心血,亲自培养训练的家丁民兵终于通过血战的考验,成为一名合格的勇士。 他当年就是跟着闯军迎来初战后,感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明显变化,可以说突破了那层软弱的厚障壁,变得成熟勇敢了。 数不胜数的败兵跪在地上,被民兵挨个反绑双手,绑手完毕后再将他们十人一队串成长列。 捆绑俘虏所需的绳索用光了李牧带来的库存,最后还是靠着猛虎营的绳索储备,才把所有俘虏捆扎实。 此战李牧大获全胜,抓到两万余俘虏,钱粮物资、骡驴猪羊更是数不胜数……此次猛虎营可谓是倾巢出动,满心以为可以拿下李家寨换个新家。 结果他们一战惨败,所有的人力物资全都成了李牧的囊中之物。 这次鸟铳与火炮的威力超出意料,就连那些经常在老窝生产建设的玩家,表现的也十分亮眼。 李牧认为这是实战玩家“以老带新”的正向结果,也说明老兵的带头示范作用相当重要。 有了一批实战的老兵,李牧觉得能将他们一分为三。 三个种子分别扩编成“以老带新”的新部队。 火炮的威力也验证当前“玩家的理论”与“工匠技术”结合的路子是正确的——照这个路子生产大口径的火炮,甚至是更加轻便、便宜的铁制大炮。 数十名满脸泥污与血渍的玩家走过来,一人踱步凑近发问,“这些俘虏和他的家属,应该怎么处置” 李牧还没想好如何处置,便听到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天命值到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0章 稳定度加一 第100章 稳定度加一 战后的系统奖励虽迟但到。 【击败来犯贼寇,扫清威胁,天命值到账45000】 李牧心说,果然还是亲自上阵奖励的天命值更多。 他一次亲自战斗远比玩家三次战斗胜利拿到的奖励还多。 考虑到最近主力战团与游击队的战斗烈度越来越高,李牧拿出一万五千天命值购买1500复活储备。五千天命值备用。 剩下两万五千再度投入抽卡系统。 只见熟悉的光芒在精神世界闪过,无数张卡牌依次悬浮在眼前。 【400名初级玩家,三十领山文甲,四十根步槊,一百双现代特战军靴,三千斤白,十万斤粟米,三套定制s服装】 依旧没能刷出中高级玩家。 李牧怀疑,是不是系统不显示中高级玩家,实际已有“高玩”游玩多时了 虽然按照性价比,这次天命值抽出的玩家数量很少,但架不住附带产品价值高。 山文甲跟步槊都是费工费时的精品,现代材质的军靴更是稀有,白跟粮食也很棒。 s定制服装自不必说,上回发出去的定制套装有一套已经展现人前,引得无数玩家热烈追捧。 果然帅气和装逼才是玩家的第一奋斗动力。不想帅气装逼的玩家,不是好第四天灾。 四百玩家陆续载入到位,李牧心念一动,四百个男女皆有的新人从他身边的泥地里快速爬出。 距离较近的败兵当场目睹“奇迹”—— 无中生有的“薯兵”们手持兵刃,犹如一群散发灵气的天兵屹立在大地上。 他们好奇地看着周遭新鲜的一切,甚至跑到目瞪口呆的败兵面前,捏捏他们的脸,戳戳他们的肚子。 “啊!”真实的触感将奇迹场面验证为真实,被触碰的败兵发出惊声尖叫。 这没来由的怪吼,也把玩家吓一跳,“你奶奶的,你嚷什么啊!” 数百新玩家与败兵们“友好互动”。李牧则在思考如何处置两万余俘虏。 他们既是两万多张吃饭的嘴,两万多蠢蠢欲动的不稳定分子,也是两万多可以生产建设的宝贵人力。 只要安置好他们为己所用,李牧的核心实力也能大大增加。 剪除贼首,胁从分化么 李牧无意中扫一眼被堆积起来的粮食缴获。 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敌兵携带的粮食只是短期的作战粮,能吃两个月就不错了。 可他们盘踞在鄂豫皖一带已有多时,不可能靠这点军粮支撑。 于是李牧命人拽来数十个降卒发问,果然找到问题的答案。 原来他们曾在英山一带屯田自救。 尽管一年多的耕种依旧不能自给自足,但猛虎营偶尔下乡吃大户,绑架豪商换赎金,收取周边山村的“贡品”,勉强维持着数万兵民的吃穿用度。 这次他们虽然倾巢出动,但屯田的据点依旧留存,若是战事不顺随时可以退回去…… 这下好了,李牧不用忧愁如何安置两万多俘虏,直接把三四成俘虏打包给“湖广游击队”管理—— 湖广游击队也有两三百人,如果有新玩家肯加入,他们的人数会更多。 让他们带领一些俘虏返回英山屯田,连修建房屋、开垦荒地的初期工作都省了。 当然了,降卒都是想活命才投降,面服心不服,还需要“清洗”一些不稳定因素,消除降卒再反的可能性。 李牧把俘虏以三千余人的规模分割开来,总共分成八个密集方阵,并将辨明身份的贼寇头目、大帅亲戚家属等人押到中心的空地。 这些久居上位的贼首们,瞅见自己被拉到一排排挖好的壕沟前,登时明白大事不妙。 “饶命啊!李老爷发发慈悲吧,饶了我吧……” “都是丁义满那厮执意冒犯李老爷,我早就劝过,可他不听。我根本不敢加害李老爷您啊,求求你饶了我吧。” “别杀我!别杀我!我还有用,我能干活,我会赚钱,留下我,我有用……” 他们竭尽全力哭嚎求饶,眼泪鼻涕混作一团,祈求李老爷饶他们一命,他这辈子,乃至下辈子都给老爷做牛做马。 李老爷说往东,他们决不往西,他们这辈子都愿意做忠实的奴狗。 还有人拼命挣扎想要逃跑,却被玩家几拳打倒,打得鼻口是血。 李牧站在马镫上环视周围一圈的围观降卒,时刻注意他们观刑的表情变化,看他们是解气的酣畅,还是惋惜的不甘…… 经过一番粗略的观察,李牧看到麻木、解气、憎恨贼首的神情占绝大多数。很显然自诩“义军”的猛虎营也跟官军大差不差:头目欺压喽啰,贼首欺负头目,一级压一级。 那么大多数降卒坚持战斗的士气来源,就不可能是忠诚大帅,而是抢钱抢粮抢女人,丰厚赏格,以及保护他们的家属。 按照一些战狂玩家的想法,俘虏都不要,什么好的坏的,只要是与自己为敌过的统统屠掉,把脑袋垒成“肉山”,狠狠震慑一切胆敢与自己为敌的势力。 但玩家也听过传言:游戏剧情的男主小心眼,若是得罪他降了好感度,轻则奖励打折,重则禁言封号,那就麻烦大了。 所以他们不得不请示,如何处置俘虏,“全宰了吗” “屠灭恶首及其家属。”李牧小臂垂直悬在脑侧,猛地从上往下一劈,淡淡地说,“杀。” 一百名玩家挥刀砍下,一颗颗溅血的脑袋滚入近前的壕沟,玩家们再利落地补上一脚,将失去知觉的无头身体踹进壕沟内。 也有些贼首亲戚哭嚎挣扎得太过厉害,导致行刑的玩家连砍几刀都劈在肩膀与后背,猩红的血水飞溅一地,愣是让他们痛着,失血过多而死。 这时几名湖广游击队的玩家走过来,“我们在武昌听到一则消息——有一支矿工义军部队在鄂南湘北活动,领头人自称‘铲平王’。 他们先前打的很好,但最近这段时间怕是要支撑不住……我想要不咱们把他们拉拢过来收编” 矿工 李牧闻言大喜,矿工可是明末环境下最优良的兵员之一。 更别说这种自发起义跟官军对抗多年的武装矿工,不是老兵也锻炼成老兵了。 到时候收编自己麾下,那就是老兵带老兵,对自己的部众也能产生极大的促进。 “很好,务必说服他们来投靠我,每说动一百个矿工义军投靠,奖励1点功勋。事成之后再给每个参与者额外两个战役的奖励。” 两个战役的奖励! 这几名玩家互相对视,分别从对方脸上看到狂喜表情。 重赏之下必有“肝帝”,只要给玩家发厚赏,他们甚至能带兵打上月球。 哥几个表演欲上脑,纷纷单膝跪地,对着李牧抱拳,恍若军团大将回应至高无上的帝皇。 “属下必不辱使命!” 战后的琐事处理完毕,新加入的玩家也都各自选择了职业侧重。 在“双战役”大饼的激励下,两百新人加入湖广游击队,一百人加入『第一军团乞活军』,一百人愿意领导俘虏屯田。 胜利的军团将在此地兵分两路—— 一路由四百玩家左右的湖广游击队,带领一万俘虏前往“英山屯田点”。 一路由李牧亲率,带着一万六千余俘虏返回李家寨,每走一天便留下一些过冬的食粮,让部分俘虏与种田玩家就地屯田。 如此一来,数天时间就留下大几千俘虏组成的“屯田村”,后续李牧会运来屯田工具和明年耕种的种子。 至于俘虏的家属们全部由李牧带回李家寨充当人质。 允许俘虏十五天见面两日,等到大半年后败兵们彻底安定,再让他们与家人团圆。 李牧率领大量俘虏的队伍走的并不快,安顿一个个屯田村也去不少时间。 不过他事先安排的玩家报讯,早已安抚住李家寨众人忐忑不安的心。 但那些躲在暗中蠢蠢欲动的士绅却不知道具体消息。 渴望扳倒李牧的士绅们,只当是李家寨人马故作镇定,散布出来的谎言。 甚至有人断定:李牧已经战死在外面,家丁民兵尽皆溃散了。 至于为什么没看见胜利者猛虎营的踪迹,估计是双方斗得两败俱伤,那些贼寇也领兵退走了。 李牧一死,他留在县城的心腹与一干“喽啰”便失去主心骨。 而名义上属于县城的一千五百人民团,肯定会摇摆起来。 此时正是“李扒皮利益集团”最为虚弱的时刻,只要老爷们出手正中破绽,县城政务的代理人便要换人。 有人在犹豫,有人却想搞一番大的。 “动手吧。” 一名大户急不可耐,他这些日子不断将家丁入住县城,已经聚集好几十人,每日的伙食住宿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若是待李家寨推出新的领头人接管民团,我们的谋划便要泡汤了!” “好!” 摇摆不定的几人一咬牙,猛地甩飞犹犹豫豫的念头。 “我去请李三前来赴宴,你们各家也请民团的小头目吃饭,只要听到号箭声响,就叫你们的家丁动手夺下县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1章 会 赢 的 第101章 会 赢 的 “怎么老钱要请我们吃饭”『李三』摩挲着下巴的胡须。 他的人设是引导人的心腹家丁,代理“善后总办”职务,也是一众县村干部的名义班子领导。 “他说我们修桥铺路、扫匪除恶,造福了全县乡民,县内的读书人都看在眼里,而他作为商城素有名望的良绅,与其他有名的士绅联名摆下宴席犒劳我们,说是宴席上还有厚礼。” “嗯,跟平常一样,不过是以前在酒楼,这回去他家了。” 『李三』沉吟片刻,平时他们就跟士绅们虚与委蛇,凡是对方赠送的礼品银票照单全收,然后做账充入公库。 至于私吞钱粮是没必要的。 一方面收受的“礼金贿赂”充入公库可以获得数值奖励。 另一方面作为干部比普通玩家有着更多限制—— 如果普通玩家,或是玩家同僚举报他贪污不报,他轻则数据清零,重则封号数年。 玩家嘛,总是看不得别人装逼,也见不得别人吃福利,举报积极性老高了。 既然如此束手束脚,干嘛还要做干部,去战斗或者种田不香么 遇到这样的劝说,『李三』都是一句话,太年轻,太简单。 想在《晚明风云》做干部的门槛很高,不同的声望值能做的级别不同。 而“声望值”只能靠效忠引导人、做主线任务获得,没有其他途径。 要知道大多数玩家在现实中,都过着不咸不淡的平常,甚至略显苦逼的生活,早高峰挤着夹心地铁,晚上累成狗返回出租屋。 几年拼搏下来,连个管理十来个人的小领导都混不上,兜里的钱也是干瘪瘪的。 但在《晚明风云》就不同了。 虽然这里是古代背景,要娱乐没有,要科技没有,但可以品尝到九成九玩家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东西。 权力。 这份权力虽然管不到其他玩家,但管得了普通npc啊。 小权力管村民,大权力管士绅,再往上还能管大官。 能体验到权力的快感,谁也不想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害得自己被封号。 他们巴不得快点给引导人黄袍加身,好叫自己的权位跟着上涨。 “要不要带民兵一起” “没大事,就我们几个去混点礼物回来就成。” 『李三』与另外两个兄弟一起前往钱家宅邸赴宴。 夜幕降临,举办晚宴的钱府烛火通明。 钱老爷带领一众商城士绅盛情款待,甚至在门口就郑重相迎。 『李三』与两位兄弟特意换上自己定制的东汉官员袍服。 一身黑里透赤的玄色曲裾长袍,腰缠赤色腰带,头戴进贤冠。另外两人则是赤色袍服的武官形制。 若是玩家一看就知道是老三国的朝廷大员形象。 深厚的历史底蕴透过汉袍显现出来,庄重的内敛透着一股堂皇高贵。 当然赴宴吃席,三人是不带兵器的。 当三位玩家盛装来到钱府时,立刻吸引众多士绅的目光。 如果说是汉朝时期的一般打扮就算了,但这三人的文武袍服是官员形制。 在极度重视礼仪的读书人眼中,这一身“越矩”的打扮,简直是骑在他们头上拉屎。 毕竟眼下是朱明江山,不是东汉时期,而他仨也不是正经官员。 不过眼下钱士英为了顾全大局,忍耐着心中不悦并未发作。 他一边说笑着,一边领着三位贵客进入堂内落座。 钱老爷亲自拿起酒壶倒满两杯,然后任由李三挑选其一。 李三随意拿走其中一杯,钱士英则拿走另一杯。 “为造福商城百姓的李老爷贺!”钱士英举杯。 『李三』假装嗅闻酒水的香味拖延时间,眼见钱士英喝完一杯下肚毫无动静。这才放下警惕,端杯入口一饮而尽。 “为全县百姓贺!” 双方围绕着“县政事务”,“严苛税率”,“士绅优待”,“礼金额度”等问题进行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 双方充分交换意见,增进了双方的了解,愿意在未来县政事务上尽力消除分歧,共创良好和谐的商城氛围。 这时钱士英拍了拍手,唤来两名手盆托盘的丫鬟,盘中各放着一张折叠的厚纸。 钱士英微微一笑,并不亲手接过来,然后使了个眼色,两位丫鬟便一边拿着托盘,一边艰难地摊开厚厚的叠纸,展现在老爷面前。“” 李三一眼就瞧明白了,这不就是上个月某个玩家小队创办的报纸么,目前在周边几个县城传播。 好像叫什么“华夏时报”,写的都是一些针砭时弊、为民请愿、招募人才的事,还有一些多余的版面用来连载小说。 最近连载的小说是明末群侠传,说到一位袁姓主角习得神功秘籍。 而另一份版面写着“铁拳公报”的他没听说过。 是不是华夏时报创办的报纸引发了蝴蝶效应 要知道明朝只有“邸报”这种面向官绅的特权读物,像小说、画册之类的东西只在民间流传,也很容易被官府封禁。 似乎看出李三的疑惑,钱士英指出,“铁拳公报乃乞活贼创办,遍布沦陷州县,就连汝宁府城也有奸民散播。上面多有大逆不道的犯禁之语……” 总结一下就是—— 崇祯活不长了,过几年就要杀女上吊。 东虏入寇河间,官军却不能抵挡,小编不禁要问朝廷加派的那么多粮饷,究竟到哪去了。 朝廷大员的请托贿赂价码皆是一万两起步,前任温体仁与周延儒都曾收受巨额贿赂,整个大明官场成了贪污腐败的摇篮,这国怕是要完呐。 东虏数次入寇关内,对境内地形、河网了如指掌,就像入自己家一样来去轻松,一定有内奸带路。 大明崩溃论,为何小编断定大明终将崩溃,理由如下几点…… 大明官军内战内行,外战外行,难道失去自信力了么 边境商人从事走私生意,为何利润如此丰厚,他们或许与北虏与东虏皆有勾结,卖国求荣 辽东黄台吉广布细作渗透直隶、山东,锦衣卫的探子们可长点心吧。 …… 钱士英眼见李三毫无反应,于是点拨道,“这华夏时报好像是你家老爷的产业吧,乞活贼也有相同的报纸,这两者之间……” 『李三』很快弄懂对方的暗示,当即否决道,“我家老爷创办报刊只为开启民智,谁知道会被乞活贼学去 再说这玩意又不是什么复杂东西,一张纸写上几个字印刷出来罢了,随便找几家印刷坊便能做。 你们人人都说乞活贼粗鄙不堪,不通文墨,哪里会这般攻心之计。定是那心术不正的读书人投靠贼寇,又瞧见此等报纸甚合心意,便悄悄学了去。” 这一番话语攻守兼备,既驳斥了钱士英“二者勾结”的怀疑,又点出读书人才是其中发力的关键,暗暗讽刺一波读书人毫无气节。 钱老爷只觉得一拳打在钢板上,反把自己伤的够呛。 这时一位肥胖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在钱士英耳边低语几句。 钱士英脸上的不悦转瞬即逝,旋即一道若有若无的微笑,像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李三』看了看周围,酒香四溢的堂内,所有与会士绅都在打趣笑闹,丫鬟们端着托盘进进出出。 恍若自己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融入不了,也不想融。 这时一名士绅发起了酒疯,抄起酒杯朝着身边人猛然砸去,后者怒吼咆哮,挥舞着大拳还击,两人抱在一起斗殴,翻滚到桌面上推倒一堆碗杯,器皿落在地上发出叮当作响。 面对搅乱雅兴的蠢蛋,钱士英毫不在意,自顾自地端起酒杯,摇头晃脑地吟诵诗词。 打架的醉汉四处翻滚,两人的体格也有些过于健硕,像极了武夫披上文人素袍,有些不伦不类。 他们莫名滚到『李三』身边,噗嗤一声微不可察的声音响起,『李三』忽然发现自己的角色发出受伤的告警。 他循着微痛的部位看去,左侧的后腰上正插着一把小刀。 “鸿门宴!” 『李三』登时如梦初醒,浑身冷颤,赴宴吃酒的良好感觉烟消云散,另外两个兄弟也被扮做士绅的家丁砍伤,正扭打在一起。 “钱士英你这老狗算计我!” 『李三』大吼一声,扑向钱士英,却在中途不由自主停住,一根匕首从前方刺来扎中他的肚子,正是伪装成士绅的钱老爷家丁。 “啊啊啊!”李三勃然大怒,奋力反抗,但是手无寸铁的他只能用拳头和牙齿攻击敌人。 钱士英冷冷地站十步之外,数十名健壮的家丁从他身边不断掠过,犹如饿狼一般扑向『李三』。 饶是李三凶猛无比,也敌不过一个接一个压过来的家丁。 “钱老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找死!”李三口喷血沫,被无数把小刀刺中身躯。 钱士英对此充耳不闻,甚至嘴角勾起一道邪魅的弧度,“我知道你们勾结乞活贼,畏战不出,为贼寇走私钱粮赚取厚利。今日我便要替商城万民铲除反贼!杀!” 家主发话,家丁们更加卖力捅刺。 不过片刻功夫,『李三』无力地仰头倒下,双眼渐渐黯淡无光,陷入一片黑暗,“该死的老狗,白瞎我重金定做的长袍……” 随着三名李家寨的代表死透,喧嚣的晚宴瞬间变得寂静无声,事先知情或不知情的士绅们呆立当场。 有人瘫坐地上目瞪口呆,有人靠着顶梁柱不知所措,还有人傻傻地盯着钱老爷,期盼对方给他一个合理解释。 桌椅碗筷摔满一地,血腥与菜肴的气味混杂,冲击每一个在场者的鼻腔。 钱士英满意地低头审视李三身下洇出的血迹,仿佛看见前途无量的未来在向自己招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2章 你惊扰了战魔 第102章 你惊扰了战魔 钱士英环顾四周惊疑未定的士绅客人,吐词清晰地震声说道—— “李家寨与乞活贼暗中勾结,输送钱粮物资,这些日子我收集多方证据,今日与其家丁当面对质,心虚的李三自知无力自辩,旋即暴起伤人,企图挟质自重。 所幸钱某家丁忠勇敢战,在下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当日我们出钱出粮请那李小子担任商城‘善后总办’,本意是想攘除贼寇,保境安民,却不想那厮借故按兵不动,养寇自重,搜刮钱粮,可见其野心勃勃,图谋甚大。 今日既手握李牧通贼实证,又与他结下生死血仇,不如一拼到底,杀尽那厮安插在县衙的眼线,一举光复县城!” 事先并不知情的士绅还是有些担忧,“城内民团尚有数百,都是李家寨用银子喂饱的,我们如何夺城” 钱士英轻蔑地笑了笑,“哼,县城民团也就一千六百人,城内外各半。 此时他们头目被杀,钱府上下早已封死,无人逃出通风报信,除非他们耳朵生了翅膀,否则哪会知道发生变故! 待我们各户家丁凑起来,猛冲城内民团驻地,民团群龙无首必定一哄而散。 到时候再当众杀几个李家寨心腹,散播一些钱粮恩威并施,剩下的民团也就降服了。” “妙啊!” “今夜诸位暂且在钱府住下,待天亮事明,再放诸位各回各家。” 钱士英一番有理有据的说辞打动诸绅心思,饶是没参加的,也决定出钱参与——虽说没法参与当前行动,但除奸壮举尘埃落地之后,还可以参与到县政管理。 若是能拿下某片区域的“税收承包权”,收十五成,交十成,一来二去就是五成的厚利,很快就能收回承包成本,大赚特赚。 密谋之前的诸多担忧一扫而空,钱士英顿觉夺取县衙的计划已经成功九成,就连事后的诸多安排也有了眉目。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载入史册的高深谋士,三言两语之间便将贼敌扫除。 “只待各户的家丁就位传来信号,我们便除奸报国!” …… 『李三』战死的下一秒便下线打开了聊天群。 商城的县村干部,民团教官军官,城内经商者,工坊投资人,驻防自由人加起来接近五百的玩家。 目前待在城内的也有三百来人。 除去官方主群,他们这些商城的干部圈子单独拉了一个“商城文武聊天群”。 李三虽然不是管理,但他的好兄弟是群主。 他直接在群里艾特群主,“杀人呐!狗日的士绅设下鸿门宴,把我们兄弟三人给宰了!一人捅我一刀,我比凯撒死的还惨!可恶啊,我好不容易信人一次,他居然把我骗这么惨!” 群主当即艾特全员,“来活了,搞内政做生意的,也有机会捞军功啦。” “马的,我和一个军官兄弟也被士绅暗算了!” “从来都是我游戏玩家骗人坑人,区区一个npc也敢如此猖狂,那就给他上一份灭门套餐尝尝!” “好好好,我们做文职工作的干部,也有披甲作战的时候了。“” “这就叫律法骑士,一手捧着法典,一手拿着长剑,看见谁触犯法律就给他一剑。” 可是有人说,“我刚约好跟女朋友出门逛街……” “鸽了!大早上逛什么街,以后有的时间逛,但你复仇之战只有一次,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我去,我刚特么挤上地铁准备上班呢,看来不得不请假了。” “我来了我来了,打团带我一个!” “杀杀杀!我要血流成河!” 『李三』:“可怜我的衣服啊,我重金定制的东汉官袍,还跟裁缝讨论了半天,就那么被玷污了!我要血债血尝!” “杀肯定是要杀的,但是杀谁,去哪杀,怎么杀” “去钱士英这老狗的家!他一定是主谋!” “所有城内干部都武装起来,驻防民团也立刻集结,一半戒严封锁街道,另一半跟着玩家先扑钱狗家,记住留一些士绅活口,我们要知道究竟是谁勾结猛虎营贼寇图谋夺城。” “哦豁,你是说给他们安一个‘勾结贼寇’的罪名,然后一网打尽” “他用通贼的名头杀我兄弟,我们也以其人之道还之其身,而且根据猛虎营俘虏的口供,贼寇北上很可能是县内的士绅推动的。” “虽然,但是,我们确实是乞活军的盟友……不过也没差,只要是敌人都给弄死就行。” “城外的民团呢这时候开城门万一把漏网之鱼放跑就糟了。”“那就不开门,城外民团动员起来封锁城门,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县城。” “所有人给npc弄点布条做标记,不管什么颜色,左右胳膊和领口都绑一条充当识别,凡是夜间持械上街而没有标识的,格杀勿论!” 原本平淡的聊天群瞬间聊出99+,大批下线回到现实生活的玩家,就像受到召唤的隐居侠客,纷纷搁置眼前的事务回归游戏。 过了片刻,李三再次出现在聊天群,“尼玛的,复活点不在主基地,我特么走回来都要几天!” 这搞笑的小插曲顿时让聊天群充满快活的气息,玩家们相继戴上“虚拟头盔”,亦或是躺进高档的休眠仓,大喊一声,《晚明风云》启动! 轰隆一声巨响,民团营房的大门被诸多玩家一脚踹开,原本还在睡梦中的民兵立刻惊醒。 没做过应急训练的民兵满脸不悦,骂骂咧咧抱怨是谁大半夜搅人清梦。 当他们看见是平日里威严十足的教官、军官时,这才立刻惊醒爬起来。 “所有人立刻穿戴整齐到校场集合!” 披着布面甲的『张三』一手拿着腰刀,一手握着军棍,瞅见哪个民兵落后半拍就一棒子抽上去。 虽然大半夜被叫醒非常不爽,但民兵们还是下意识服从教官的命令,毕竟军棍挨多了也就成了条件反射。 军官玩家手持火把各就各位,分别掌握不同哨队的民兵。 “今夜我们收到密报,有一群奸恶的士绅勾结贼寇,企图夺城献贼!”『张三』握紧拳头在脑侧挥舞,喊话的声音掷地有声,“他们夺下城池后,既要没收你们各家分到的田亩,还要清算你们每一个人的罪过,再让你们背上被烧毁的欠债!你们愿意欠债吗!愿意把拿到的田亩拱手让出去吗!” “不愿意。”呼应的声音很多。 “大声点,我听不见!”『张三』吼叫起来,“要是不想拼命,就滚回老家去等着那些劣绅找上门来,当着你的面肏你妻子,打你孩儿!大声点告诉我,愿不愿意!” “不愿意!”数百民兵朝天怒吼,恍若上百串鞭炮齐声炸响。 “很好,现在绑上标记敌我的布条,记住,凡是街面上遇到没有标识的持械之人,挥刀杀了他!” 长官的命令下达,所有驻防民团接过布条缠在胳膊,脖颈上,以防夜间辨认不及时伤了自己人或是无关之人。 待所有人做好准备,张三举刀前指,“四百人立即封锁全城街道,剩下四百人随我一起直扑钱士英宅邸,攻杀叛贼!” “吼!” 四百民兵手持长矛腰刀,打着照明的火把,迅速穿梭在街道之间。 急促的脚步声迅速引起全城百姓的注意,有人壮着胆子走出屋子,跨过宅院,小心翼翼地开门露缝,透过缝隙向外张望。 这大晚上路上怎么过兵了 瞧出不妙的百姓赶紧缩回屋子,嘱咐妻小把粮食细软藏好,再躲起来。 前去招揽民团的士绅代表也觉得纳闷,怎么自己人还没到,怎么就听见民团飞奔的声响。 难道是其他士绅早已就下足功夫,给民团的几个首领买通了 代表顿生欣喜,感慨钱老爷用计如神。 先是去信贼寇,诱贼攻李,接着不断设宴款待民团一众首领,收买人心,今日以宴请名义邀人吃席,对方必不会有疑。 等待贼人首领们被一网打尽,再凭借往日的笼络交情拿下民团也就顺理成章了。 真是步步为营,环环相扣! 代表暗叹钱老爷只做过几任县官真是屈才了,就该给布政使之类的大官当当,定能安稳一方。 待民团首领走近一些,代表不禁又生一喜,来人正是他平日里“交往甚密”的首领张三。 他迎头走上去,笑脸盈盈地说道,“今日我有一份大礼为张头目献上。” “这么巧,我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张三朝他招了招手,像是召唤一只小狗离近一些。 “噢是什么大礼”代表走近数步,满脸的笑意愈发浓厚。 “赠礼就是——送你上西天!” 张三的假笑戛然而止,手中的钢刀直挺挺刺入代表的下颚。 “”剧烈的疼痛与受伤的部位让代表说不出话,他双手反射式地扒拉张三的胳膊。 但受伤泄力的一介文人,哪里是数条性命下搏杀成长的武夫的对手。 张三抽出钢刀,左手轻轻向前一推,那代表瞪着惊恐的双眼无力倒下,死都想不通首领已死的民团,为何要与他为敌 当昏暗的视野彻底陷入昏暗之前,代表听见民团首领声嘶力竭的咆哮声,“火药包,给我把钱老狗的大门炸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3章 老爷们生前都是体面人 第103章 老爷们生前都是体面人 “有!” 队伍中立即跑出两名玩家,一人手里抱着火药包,一人腋下夹着木质撑杆。 张三与他俩对视一眼,眉头顿时挤弄成一团,那一脸惊讶的神色像是在说:小兵都没动身,你俩军官凑什么热闹。 两人丝毫没有作为军官的自持,依旧是“我带头冲锋”的铁血风格。 一人来到大门前估摸门闩的位置,将火药包放上去,另一人推进撑杆卡主火药包,即使松开手,火药包也被撑杆牢牢顶在大门上。 “好耶!”合作完毕,两人拍掌相庆。 “快点!” 张三大声催促,心说你俩搁这拍电影呢。 待引线被火折子点燃冒出刺啦一声,两名玩家撒丫子飞奔,『张三』立时大吼,“小心破片!” 民兵们应声后退数步,举起盾牌组成一面人墙。 只听轰隆一声炸响,剧烈的冲击炸开一个豁口,带着破洞的大门猛地一震,碎裂的门闩向屋内飞溅碎片。 “后排人去包围钱府,别让人逃出来!其他人跟我冲啊!” 『张三』心头一振,握着腰刀抢先冲出一步,爆炸弥散的硝烟与灰尘蒙了他一脸。 他跨过大户家的门槛,抬头第一眼便瞧见外仪门附近,被爆炸震懵的持械家丁。 趁他懵要他命,张三挥刀竖劈,那家丁下意识抬手抵挡。附加劲力的钢刀从上往下劈,径自斩断家丁小臂一截。 “啊啊啊!” 凄厉的痛呼伴随着鲜血喷淋声传来,那家丁握着断臂倒地蜷缩,无论如何翻滚叫吼,也驱不散剧烈的痛感。 一旁的家丁们反应过来,拿着刀棒猛扑过来,却被蜂拥而至的长矛刺中腹腔与肩膀活活扎死。 张三握刀朝地上一甩,溅落一地的“石油色”鲜血。 他扭头一瞧,发现几个玩家向左跑进马厩,并不熟练地踏上马镫,犹如骑自行车一般,努力一踩坐在马背上。 “哇喔!我终于骑上马了,咦,怎么骑来着” 『张三』暗骂真是一伙沙雕玩家。 好端端的平乱行动,他们也能中途整点烂活,说好听点叫有松弛感,说不好听点叫坑队友还不自知。 “杀啊!” 张三也不管他们,自顾自带领民兵冲过仪门。不过数十步的距离,便有一众家丁迎面冲过来。 张三站在略高的仪门位置平视前方,正巧瞥见正厅内拥挤在一起的士绅老爷们,他们神色慌张,念念有词,似乎并未料到民团会突然闯进钱府。 钱士英的确慌了。 李三被杀还不到一个时辰,各户家丁协调联络都没办妥,传信的管家还在路上,敌人就杀上来门来,口口声声大吼着要给兄弟报仇。 这种事怎么可能 钱士英自认为行事谨慎,不仅软禁了所有与会士绅,就连自家的仆从丫鬟也不许踏出房门半步,更不会有什么飞鸽传书这种事,射箭传信这种事。 一只苍蝇都飞不出钱府,敌人是如何得知此地发生的变故的 难道真如传言所说—— 李牧是隐居高人的座下大弟子,习得一身法术本领。 他麾下一批悍不畏死的家丁,就是他用活人的血肉首级献祭给妖魔,召唤出来的邪祟妖兵。 而这邪祟妖兵每每战死却阴魂不散,仍然能飞魂传音,遇到恰当时机还能夺舍濒死的活人重回阳间。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若这些人真是李牧唤出的邪兵,那李牧与猛虎贼交战而死,邪兵怎么还不消散 除非李牧没有死,可他要是没有,为什么还没返回李家寨 等等! 钱士英被家丁搀扶着向内院奔逃之际,一股念头犹如利箭穿脑钻进思维。 他瞬间顿悟! 一定是李牧这小子暗中设局,引诱他们这些人上钩。 当初李家寨“疙瘩骚动”,李牧这小子捕获了几个贼寇,肯定从贼人嘴里撬开蛛丝马迹,牵扯到行事不密的士绅,最后牵扯到钱士英等人,然后暗中搜查实证攒足了证据。 李牧之所以隐忍不发,便是要稳住士绅的心,先集中精力解决猛虎贼寇。 随后再回过头来铲除他们这些暗中谋划的读书人。 而李三等人大胆赴宴,便是李牧出征前的提前授意—— 那小子早知道他们会找机会动手,索性抛出几枚弃子牺牲掉。 算上钱士英等人“通贼”的模糊罪名,李牧正好出师有名将他们一网打尽,然后收缴他们的田亩财产充公,最后再分发给贫民收买人心。 如此一来,小半个县城的贫民都将视李牧为再生父母,为他效死! “啊!竟是如此!” 钱士英被自己的一番推论惊出一身冷汗,原来他一直都在李牧的设计之中,被耍得团团转却不自知。 按照这个逻辑推测,县政与民团明明死了李三这种“领头”人物,却依旧保持着完整的组织力。 说明李三根本不是头目,而是真弃子! 他们若不是传闻中的邪兵,就是事先约定了某种暗号和时间。比如吃席半个时辰就借口尿遁离开,否则就断定出了意外,发兵讨伐晚宴邀请人。 是了!是了!是了! 钱士英瞪大双眼,一副当上内阁高官的惊喜模样。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英明一世,竟被一个年轻小子刻意伪装出来的“抠搜”、“扒皮”、“粗鄙武夫”的外在形象给欺骗了。 他其实是文武双全,智谋极深的高人,步步为营之间就把他们这些宦海沉浮多年的老家伙也蒙在鼓里。 隐忍筹谋,厚积薄发,引蛇出洞,这一招招都是权谋老手才能打出来的,而李牧这小子不仅做了,还当连环计一并使出来。 钱士英抬头长叹,单论谋略自己输的一点都不冤。 若是李牧是自己的儿子,钱家未来不可限量,只可惜对方是敌人…… “杀!” 大户家丁跟黑帮打打群架还凑合,但碰上有组织的军事组织便瞎了眼。 迎头交战的钱府家丁被长矛盾阵刺得血肉模糊,只是一个交锋便败落溃散。 这时县衙武装完毕的干部们也冲进钱府,看见衣着华贵的抬手便是一刀,饶是把人砍倒在地还不解恨,非要用刀尖戳刺十数下。 一些士绅老爷弯着腰,哭嚎着求饶,声称只要放过,就给钱给粮“赞助”县衙与民团。 “杀你全家,我一样能抄家赚钱!”说着便把士绅老爷割喉杀死。 有人两眼发红四处杀人,有人嗷嗷怪叫冲着空气挥舞兵器,还有人看见房内的盆盆罐罐也要上去踩两脚。 『张三』拿着火把从前院杀到内院,再追着逃散的家丁杀到厢房,连续半个时辰手起刀落,鲜血飞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杀到兴起只觉得浑身燥热,好似胸腔有一个小恶魔急于破胸而出。 “还有谁与我再战三百回合!” 他猛地踹开一间小屋房门,迎面扑来一股蔬菜粮食的香气。 他举起火把照映一片,定睛一看发现灶台的轮廓。厨房内摆放着诸多食材,却无半点人影。 他转身欲走之际,忽然听见屋内传出咔嚓的细微声响,立时扭过头大喊一声,“谁!出来!” 张三假装有火器威胁,“再不出来就拿鸟铳打了!” “别、别打铳!” 只见三个模样年轻的男女颤巍巍站起来,一男两女,都是一身粗布衣服打扮。 两位少女看起来略有姿色,全都胆怯地缩在男子身后,似乎很怕来人兽性大发,把她俩给奸污了。 不管是官军还是贼兵入了大户人家,第一时间便是要找俏丽的丫鬟小姐爽一爽…… “过来!把右手递给我!” 张三一边说着,一边挨个捉住三人的左右手捏了捏,有做体力活的厚茧,俩少女也没有寻常小姐才用得起的胭脂粉。 两位少女还以为他要办事,当即哭嚎着挣扎要逃,男人也拦在张三面前,企图阻拦张三的恶行。 “躲到灶台后面去!傻不拉几的,你们躲这里谁看不见” 张三分别甩了他们三人一巴掌,喝令他们藏到灶台角落。 三人被张三的大巴掌打懵,眼泪刷的一下流淌出来。 尽管他仨委屈巴巴,但也知道眼前人不会要他们性命,于是乖乖地缩到灶台的墙角躲起来。 张三转身离去之前,朝死去家丁身上多插了几刀,然后举起腰刀在门上、地上甩出几道血渍。 如此一来厨房门开,又有血渍飞溅,就算有人再进来也不会有人仔细搜索,也就没人趁乱伤害这三个“傻子”。 唉,张三短叹一声,心说自己玩这游戏的代入感越来越强了,看见这种卑微的家奴丫鬟,就不禁生出恻隐之心。 数小时过去,钱府渐渐安静下来,偶尔有一两个惊骇的惨叫声响起。 宅邸内持械的家丁与参会士绅皆被斩杀,钱老爷被玩家用弓弦活活勒死,大户的夫人小姐们也不能幸免。 张三在一处厢房的椅子上喝茶小憩,听见屋外传来的哭泣与求饶声渐消,便明白这次镇压到此落下帷幕。 他提着满是伤痕的腰刀走出厢房,地上跪满一片家奴丫鬟。 作为不轨分子的主谋,钱府宅邸内堆满死去的壮丁,有被刀枪戳死的,有被利器破开肚腹的,还有人在混乱中被飞刀扎死的,整个府邸都充满了死亡的血腥气息。 “哦呼,几个贪生怕死的大户被我们一逼,就把参与阴谋的名单供出来了,已经有兄弟带兵过去抄家,村干部玩家也在联合乡民,打算把搞事的士绅老巢一锅端了。” “李三的尸体找到了么” “找到了就在正厅。啧啧,他真是惨呐,浑身都是血洞。” “嗯,给他清理一 “哈一具尸体有什么用” “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更有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4章 没有暴徒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第104章 没有暴徒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随着夜幕散去,冬阳升起,民团三五成群拿着铜锣在街面上敲打吆喝。 他们高喊着乱党已平,市面安靖,百姓们可出门营业、采买物资。 过了一会又说乱党余孽被押到菜市口示众,鼓动百姓都去看热闹。 一些担心留有余波的百姓不敢出门,但胆大的已经赶往菜市口看热闹。 还未开张的城内市集搭建一处临时木台,台上排排跪着素有名望的士绅老爷——头发被剃短,脸庞被擦洗干净,一身的名贵衣服经过撕打变得破烂脏污。 士绅老爷们脸挂泪痕,哼哼唧唧地啜泣求饶,饶是有人太过疲惫垂下脑袋,也会被民团揪住头发扯起来,务必保持抬头亮相的姿势。 闻讯热闹的百姓将集市围得水泄不通,数百民团呈空心方阵排成一方,将看热闹的百姓拦在外围。 民团大多数人半身染血,脸挂疲惫,似乎是战斗了一整晚,没来得及替换干净的。 伴随着响亮的唢呐声,几位气质悍勇的民团走上木台,数人协力将摆在台上的棺材竖起来,与木台形成六十度夹角。 围观群众们立时骚动起来,那被固定在棺材内的,不是李老爷的家丁李三又是谁! 甚至不止李三一人,还有好几个县衙“新吏”与“民团首领”。 李三面部被清理干净,头发也被细细梳理过。 那一副安宁的模样仿佛陷入沉睡。他身上染满鲜血的血衣,却昭示着他已经死去的事实。 随着唢呐乐班吹响一曲悲伤的哀乐,『张三』穿过民团冲向木台,三步一停一回头,那夸张的肢体语言恍若话剧演员。 “啊啊啊!兄弟,你死的好惨呐!”张三轻轻扒住棺材边,握紧拳头捶打空气,痛呼的哭腔之内尽是演技,“都是那天杀的钱士英老狗设计害了你啊!” 另有几个县衙的干部玩家一并冲上台,围绕着棺材痛苦流涕。 张三继续哭嚎着喊道,“咱们说好要做一辈子兄弟的,为何你还要弃我而去啊!” “都是这些该死的狗贼!我几个死去的兄弟何等光明磊落之人,应他们邀请前去吃席,连从不离身的配剑都没带,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去了! 可是这帮老狗,勾结猛虎营贼寇图谋夺城,设下鸿门宴暗算我兄弟!骗我兄弟喝道酩酊大醉,再唤出家丁挨个一刀把我兄弟活活插死! 天杀的狗贼!平日里自诩仁义道德的读书人,竟是这般卑劣无耻!” 玩家们挥洒眼泪,恶狠狠扑向木台上的士绅,拳打脚踢,还是其他维持秩序的玩家努力拉扯,才把他们拽开。 “他们不敢正当光明对战,却利用我兄弟对他们的信任,在酒宴上杀人,真是人神共愤啊!” 百姓们听闻民团首领声泪俱下的哭诉,不由得对这些道貌岸然的文人士绅心生愤怒。 酒宴杀人是每个人百姓都能共情的“痛点”。 谁都有三两个好友,若是好友不顾道德设宴诓人而来,再设伏杀人,简直防不胜防,完全是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良好道德踩在地上碾碎。 做出此等卑劣行径的,还是那些整天挂着“仁义道德”的文人老爷,真是恶心至极! 民团还说,这帮奸贼是为配合猛虎营夺城,才设计害死李三等人的。若是被贼寇攻入县城,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哪有安宁日子过 而李老爷率领乡勇迎战贼寇至今未归,狗士绅却在城中密谋害人,两相比较之下,百姓们更觉得这伙“体面老爷”简直猪狗不如。 “恶贼!狗贼!畜生!” 百姓们骚动起来,纷纷咒骂这帮狼心狗肺的奸贼,泥巴碎石都往台上的士绅丢。 就连维持秩序的民兵也觉得怒意上涌,恨不得转身冲上木台把狗贼活活打死。 眼见宣传目的达到,张三当即退出游戏。 失去“灵魂”的躯体瞬间仰头倒地,营造出民团首领为兄弟哭晕的震撼场面,再给围观群众增添一丝怒意。 “打死他们!” “通贼畜生该死!” “杀杀杀杀杀杀杀!” 随着一声干净利落的命令,十数把钢刀齐刷刷劈下,血淋淋的人头掉落在木桶里,仅有一颗脑袋擦过桶边掉在地上,滚落台下。 这时几位老妇人眼疾手快,凭借着矮小的身躯钻过民兵的队列缝隙,扑到脑袋边用碗接住伤口断截面滴落的鲜血,碗里还放着一块杂粮窝头。 “有救了,有救了!” 给窝头蘸上人血的老妇人们喜笑颜开,一边拿出十几文铜钱的“报酬”递给民兵,一边捧着“良药”转身要走。 收到铜钱的民兵恍若碰到烫手的炽铁,连忙把铜钱退了回去——若是给严厉的教官知道他们拿百姓钱,五十军棍都是轻的。 至于“人血馒头”、“人血窝头”这种事,市面上的确流传着这种治病的偏方,他们就不管了。 所有逆党余孽被当众砍头,达成了玩家事先设想示众目的,他们立即进入下一步。他们抬起封棺的棺材走下木台,随行的民团将恶贼的脑袋挑在长矛尖头。 “天杀恶绅,勾结贼寇,害我兄弟,天理难容!” 一行人排成一条送葬队伍,绕着县城最长的街道慢行转圈。县衙的干部玩家也来客串乐班成员,吹奏着唢呐给送葬队伍“注入灵魂”。 六名玩家肩抗一副棺材走走停停,一会左右摇摆,一会用大腿顶住棺材对向击掌,好似要用这欢乐的喜庆动作,冲散兄弟战死的悲伤,欢快送走兄弟最后一程。 这一轮送葬队伍走下来,没出门的百姓也弄清了昨夜“过兵”的前因后果,纷纷对勾结贼寇的卑鄙恶绅表示唾弃。 同时也对李牧为首的“善后集团”愈发敬重。 那些安于现状的士绅粮户也听说了“县城送葬”的大动静,不由得感叹:李牧的部下有高人呐。 快速平乱是血腥暴力,只会叫人心生畏惧并远离。 抬着几个棺材在县城转圈,却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引发百姓商人的共鸣,从攻心的角度拉高李牧极其追随者在本地的声望。 诸如不战而屈人之兵,“攻心”自古以来便是远超过战争的最高阳谋! 即使民团“违规”杀死有人脉后台士绅的消息,捅到省里,乃至朝廷部阁大臣眼前,他们也挑不出半点理。 总会有自诩清流的大臣替他们说话。 什么叫站在道德制高点,这就是了。 更夸张的是,送完兄弟的“新吏”当天宣布—— 所有勾结贼寇的士绅的城乡钱粮财产一律充公,没收的田亩按照人头发放给无地贫民、租地佃农。 年收成按照土地肥力具体计算,第一季收成象征性收取总收获量的5%. 商城本地人优先分地,随后才是整个汝宁府的流民。 每个年满十六岁的无地成年人可分三亩田,未成年算一半。 假设一户逃荒流民有六口人,爷奶,爹娘,两孩子,那么可分得十五亩地。 一户人家最多算五口人,未成年算半个,多余的户口必须分户,所有充公田亩分完截止。 这消息一出,那些本地佃农仿佛炸开了锅,纷纷带着家人冲向设在集市的“分田报名点”。 饶是一向重男轻女的家庭,也把未成年的女儿抱出去混名额,那可是一亩半的田地呢,不要白不要! 佃农喜气洋洋地分配田地,那些乡下的富户就傻了眼。 佃农全跑了,谁来给他们家耕田啊。 要知道最近长短工的工价全涨了,而仅凭他们自己家的人丁,就算有耕牛协助,也耕不来那么多田地。 于是中户富农们故意打扮成穷苦乞丐模样,结伴到县衙请求“新吏”升一升民屯的地租,或是给分田加点代价。 比如收成加几成,直到“赎清”地价才废除,如此一来官府补了粮仓库银,富户们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县衙新吏的答复也很快,没有腐臭的官腔。 “我们已在分配的土地加算了‘赎买费’,就这样还有大量佃农愿意租屯。你们为何不好好反思一番,自己的问题出在哪为什么没人租你们的地,却有人愿意租官府的地呢” “这”富户们面面相觑,自然是知道内情是什么。 他们的租子都贴着“律法”底线开的,饶是先前乞活贼分了一批田,需要租地的佃农依旧不少。 他们按照“善后委员会”的意思略降一些租子也能接受,也有人愿意租,但这已经是他们能接受的极限。 现在又有大量的充公田亩放出来,他们的“底线”就不能满足佃农了。 佃农拿到土地是给自己种,而给地主老爷种还要看脸色,交租子还要被刁难,即使双方的租子差不多,佃农也愿意给自己干。 更何况官府发放的田地租子比地主低,是个傻子都知道选什么。 “如果你觉得佃农不愿租地,那就降低租子吸引人。如果你觉得自家耕不过来,就多买点耕牛省力。如果你觉得商城政策不好,那你就提出满足所有人的更好建议。如果你觉得佃农贪得无厌,那就以身作则摒弃铜臭,而不是舔着脸跑来骂他们不租你的地!” 面对新吏一连串的语言攻势,富户们竟无言以对,只得悻悻离去,心中痛恨钱士英等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下好了,暴动的士绅没田地,他们的租地佃农也大减,简直双输! 就在富户们哀怨离去之际,一位绑着摇铃,奔走数里的急递铺兵进入县城,走进县衙交接了官府公文。 “上面来消息了,快找几个兄弟去通知引导人,要他加快脚步赶紧回县城。” “什么消息” “上面批准了河南巡抚的保举,任命‘引导人’做游击将军,过几天省里封官的队伍就要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5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演技 第105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演技 李牧是在安置俘虏的营地里收到通知的。 他一路上分化、拉扯、恩威并施,总算稳住了俘虏的情绪,算上湖广游击队带走的俘虏,这些俘虏总计编成九千户屯民。 其中不少屯户根本没有家属,李牧按照两三个壮丁一组,给他们凑成一户。 以后他若有军事召唤,每户最少能出一个壮丁武装成民兵。 为抹去过去“猛虎营”的痕迹,李牧给他们取名为“英山营”。 当然英山营半年之内是暂时用不上的,还得让他们在半年之内做到半自己自足,而且英山营的前首领也没抓到,仍在追击中。 通过玩家汇报,李牧得知“分田”造福了三千户百姓。 算上先前庇护的垦荒农户,眼下被李牧直接控制的农户达到一万五千户。 这还没算间接影响、乞活军分田造福的农户们。 只要兵器防具齐备,粮食供应充足,最多一年李牧就能拉起小万人的武装队伍。 尽管临时拼凑的民兵战力一般,但气势绝对震撼人心。 不过可惜的是没有系统奖励,大概是密谋暴动的士绅战力太弱,够不上系统的奖励点。 屯民事务还剩下一些收尾工作,李牧只能交托给种田玩家代劳,自己则亲率五百玩家与混合的部队,骑着战马、劣马、骡子,火速赶回商城县。 李牧刚到县城下马,就给驻防玩家、县城干部颁布了一项任务…… 此时距离县衙收到李牧升官消息已经过去几天。 张三坐在民团营地,捧着一张自己人创办的“华夏时报”看得津津有味。 正经内容他一眼跳过,无非是根据前方卧底提供的信息,报道一些中原官军“剿贼”时事……鞑子杀到何地……江南风土人情……商家店铺的广告…… 他最感兴趣的,倒是报纸里连载的历史小说。 那小说虽然是架空历史,但他一眼就看出来写的是明朝末年,各类角色人物与明朝名人皆有对照。 大致内容就是曹孟德病死洛阳后,穿越到崇祯十四年、松锦大战前夕,成为明末太子朱慈烺。 曹操大致了解一番魂穿后的局势,痛骂司马老贼篡他曹氏江山,又感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丞相,是当之无愧的大忠臣。 从曹魏到如今已过一千多年,多少风流人物都随历史长河渐渐远去,历代中原王朝的统治疆域屡次波动。中央地方的官职职权也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从隋唐以来的科举选才让他感慨万千,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即使曹魏时期能有科举制度,也只会沦为门阀大族把持的工具。 而如今时代已是大明,火器的运用超乎他的想象。 纵使朱明江山已有风云飘摇之势,曹操仍然觉得大明家业,远比他曹魏基业更加稳固深厚。 不同的时代要用不同的方法,曹操熟读大明“家族实录”,发现明朝的太子并不像其他朝代那般受到皇帝打压忌惮,甚至可以间接参与政务。 于是他活用太子身份,在限度范围广收文武人才,夯实自己的政治班底…… 张三看到“活曹操”带着一帮少年护卫在京师闲逛,忽然撞见权贵恶奴伤人。 结果就尼玛的连载结束了。 “还是个会断章的狗作者!到底是谁写的,我特么要把他绑进小黑屋,一天不写个三万字不让吃饭!” 张三拿起报纸往桌上一摔,没好气地大骂。 “好像是乞活军的某个玩家。这本是双开的,上一本写的魔幻明朝末年已经十天没更了,之前都是五天一更……” “好家伙……”张三刚打算痛骂“死太监”,便听到脑中传来一声叮咚声响。 他瞧见自己收到特殊任务,如果接受就能获得特殊奖励。 拒绝的话,一天之内不能穿文武制服靠近县衙。 张三想都没想就选择了接受,能有特殊奖励谁不期待 万一给发个s定制套装,那就爽翻了。 任务的内容很简单,凡是参与过前几日夜间平乱的,文职、教官全都要发挥演技。 扮惨。 当然这并非说谎,而是把剿灭猛虎贼与暴动劣绅的功绩具象化,展现在前来封官的老爷们面前。 特殊任务下达,玩家们纷纷开动自己的小脑筋。 他们仿佛回到幼稚的学生时代,使用简单的颜料在身上画一道道逼真的“伤口”,假装自己遭遇虐待扮可怜。 那些真实受伤、行动不便的玩家,正打算自我了断换个灵便的身体,忽然听说“伤体”还能废物再利用,瞬间打消自杀的决定,先捞点任务奖励再说。 于是当省里下来的官员队伍来到商城时,看到的是一群热情、整齐、吹拉弹唱,但几乎人人带伤的残兵部队。 额头上绑着带血印的绷带,浑身是血的衣服仍然穿着,断掉的胳膊、小腿用截短的衣裤扎住,他们脸上或有鞭打的深伤,或是在冬日不小心撸起袖子,不经意展现被利刃划伤的刀疤。有人的脖子正夸张地喷血,走近一看才知道是装有红色颜料的羊肠破了。 就连这帮民团乡勇的首领李牧,也用绷带吊着右胳膊,缠着额头与胸腹,纱布隐隐渗出红色印记,仿佛在战斗中遭受的重创还未愈合。 吹拉弹唱的乐班明明脸上挂着喜庆神色,奏出来的音乐却透着一股凄凉悲伤。 李牧走上前率先行了一礼,逐一称呼公文里提及的诸位官员名字。 “恭迎诸位上官老爷!” 一千多民团乡勇冲着官员们大吼一声。 随行官员们都被这气势如虹的吼声吓了一跳,没想到一群真假参半的伤员也能有这般气势。 带队的巡抚幕僚与随行兵备道,都是一脸赞许。 心说李牧真有练兵之才,能把一帮民壮乡勇练得如此悍勇,就算遍体鳞伤也能保持精气神。 他们也在路上听说了,李牧带领数千乡勇迎战十万“猛虎营”贼寇,一招“军旗前置”带队冲锋,大破十万贼寇,谷地河流都被贼寇的鲜血染红。 李牧自己就手持两柄钢刀杀了个七进七出,连斩十三悍贼,身受十数创也屹立不倒。 接着李牧又星夜兼程,骑马飞奔二百里赶回县城,沉着冷静指挥民团挫败了内贼的暴动。又只身闯进暴徒的宅邸,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便迫使暴徒首领痛哭投降。 短短数日,李牧历经两战,两战皆胜,堪称当时虎将。 当然了,这些都是市井传言,不能全当真。 官员们只当“剿贼”与“平乱”的事情是真的,细节方面略有出入罢了。 再看看李牧麾下的乡勇,几乎人人带伤—— 有些人的伤口一眼虚假,官员们也知道,这是武夫们常用的“骗经费”伎俩,假装自己非常可怜,急需更多钱粮兵器资助。 不过那些断胳膊断腿的肯定作不了假,官员们推测应当是真假三七分,确实有一批勇士奋战至残。 巡抚幕僚不知道其他官员看见伤兵残样的感想,他反正被感动了,即使李牧不给他“礼金贿赂”,他也要到抚台那里美言几句,给李牧所部多拨一些粮饷。 总不能让尽忠的勇士寒心是不 这支队伍前来的目的很简单,到下属县城出个差,吃顿饭,收个官吏、大户的礼金孝敬,再为巡抚老爷围剿“乞活贼”筹集粮饷。 顺便传达上面的意思,任命李牧为“商固游击”,所部兵额一千五百。 每兵月饷一两二钱,月粮五斗,李牧可挑选一百人作为家丁,月饷二两,月粮一石。 至于游击将军个人和小兵的武器装备,李牧可先用商城、固始两县的武库凑合着,等省里腾出手再给补齐。 部众的粮饷暂发一个月。 由于运输粮食费劲,所以粮饷都折合成相对便利的银子,应发两千六百八十两银子。 不过玩家们接收的时候,实际到手的是一千两银子。 这把李牧给整笑了,消失不见的六成多银子都自己长腿飞了是吧 他知道原因所在,还是假装不知地说道,“这饷银为何少了一千六百八十两银子哎呀我知道了——定是诸位上官运银途中,遭遇乞活贼袭扰,被夺去大半军饷。 而诸位深知不能短缺了将士的用度,于是自掏腰包给缺损的银子凑了个整,正好一千两!诸位上官损私为公,一片赤诚报国之心令末将感激涕零,末将代诸位将士谢过诸位老爷!” 听出话语中的浓烈讽刺,官老爷咬牙切齿,双手微颤,心说一个粗鄙武官也敢在老爷面前出言讽刺 要不是眼下正是用人讨贼之际,李牧又是立下大功的功臣。 别说一个小小的游击,就是三品参将在这里,他们一众兵备道、巡抚幕僚,一句话便能扒下武官的裤子重打板子。 什么叫“以文御武”,七品文官要打三品武将板子,合情合理,谁敢阻拦 眼见李牧如此不上道,又不给“礼金”,于是文官老爷们假借巡抚的名义,催促李牧赶紧出兵讨伐乞活贼。 “末将也想为国效力,只是部众连经两战,人疲马乏,又多增伤员,实在是无力出征啊,只要再给我三个月募兵整顿的时间,哪怕是调我北上去杀鞑子,我也不怵!” 文官们闻言心头一惊,心说你小子真是说大话不害臊,鞑子哪是区区“乞活贼”、“猛虎贼”能比的 这些年已有关乎东虏的传言盛行起来,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就你李牧一千来部众,打一百真鞑子都够呛吧 有了李牧在众人面前半认真说出的“军令状”,文官们催其讨贼的心思淡去。 他们都想看看李牧不得不遵从军令北上勤王,却在路上被打溃的时候,还会不会有今日这般的天真傲气。 李牧不知道文官们怎么想的,他只知道河南官员们,很快就没心思在商城应酬逗留了—— 经过一段时间整顿的乞活军终于集结大军与炮队,北上攻打汝宁府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6章 吃进去的全给我吐出来 第106章 吃进去的全给我吐出来 筹粮完毕的“封官小队”启程返回,原本运银的马车统统换上粮食,商城固始的驿站马车被他们借机薅去不少。 得益于李牧部众的护送,运粮官员们走出固始之前都没遇到半个劫匪。 他们原本走直线距离很快就能抵达汝宁,但“沦陷区”将直通的官道拦腰斩断,他们只能绕路向北,再向西进入汝宁。 随着队伍绕路进入南直隶地界,向东逃荒的流民、饿殍越来越多,有官员觉得晦气,有人觉得可怜,还有人觉得心神不宁。 当队伍找了块空地坐下小憩,携家带口的流民们停下逃荒的脚步,呆呆地望向官员队伍,看着那马车上鼓鼓囊囊的草袋。 越来越多的灾民围拢在数百步之外,虽然不敢靠近运粮队伍,但也不想就此离开。 灾民们眼巴巴地望过来,哀怨的祈求声,嚎哭声,吃柴火拉不出东西的低吼声,混乱而嘈杂的声势仿佛冻结了四周的空气。 官员们怕了。 他们喝令护卫驱赶流民。 护卫持刀上前斥骂流民滚开,甚至抵近距离做出砍人的威胁动作,数千流民立刻撒丫子逃跑。 尽管威胁非常奏效,但流民们只是跑开百来步,便又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过来,那一双双眼睛里透着麻木、怯弱,以及对食物深深的渴望。 作为带队首领的巡抚幕僚只觉这些视线瘆人,“此地不宜久留,继续上路。” 巡抚幕僚被护卫搀扶着踏上马车。 马车四面封闭,隔绝了灾民灼热的逼视,他才感觉好受许多。 运粮队伍走出数里距离冷不防急停,幕僚向前栽倒,径自翻滚了好几圈摔落马车,染了一身污泥。 他抬起满脸是泥的脸,张口便是一句愤怒大骂,“混账东西!” 可他咒骂的句子刚脱出嘴边,就瞧见一支箭矢从他身边掠过,好似牛头马面冲他打了声招呼。 中箭的是他身边的一员护卫,箭头刺入脖颈,血淋淋地从脖颈冲出。 “啊啊啊!”幕僚当即惊声尖叫,犹如断脊的败犬四脚朝地爬向马车。 “敌袭!敌袭!” “哪里来的马匪” 数百名骑马、骑骡的匪盗将运粮队伍四面包围。 排头与两侧的护卫拔刀出鞘,但被下马步射的马匪射中倒地。 于是一众久经战阵的老兵纷纷拽下粮袋作为掩体,或是钻进马车与诸位文官老爷拥挤。 一名护卫迅速躲到马车底下,冲着林中放箭的人喊话,“我们是河南巡抚的督粮队伍,拦路抢劫官军粮队,你们知道后……” 噗哧一声,箭矢正中面门,方才还在作响的声音瞬间停止。 “啊!” 巡抚幕僚的心情如坠冰窖,看来袭击者不是一般的马匪,根本就是冲着官军粮队过来的。 他们的行踪都是保密的,怎么可能有人知道,这个时间段会有一支官军运粮队走这条官道 就算是先前流民给贼寇报的信,一来一去,也不至于过来的这么快吧 数百马匪几乎人人携带弓弩,即使幕僚躲在马车里,依旧能看见箭矢透过布帘来回飞驰。 饶是有些护卫凭借甲具与杂物发挥掩护,冲到马匪跟前,也被迅速弃弓抽刀的匪徒三回合打退,再被左右射来的弓弩了结。 四面箭雨袭来的咚当声渐渐消停,幕僚总算获得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他心想马匪的“下马威”是否结束,接下来该讨论赎金的问题了 可下一刻,他便听见一阵怪异的啸叫声,“waaaaagh!”随之而来的是急促的冲锋脚步声。 马匪要冲过来近战搏杀了! 巡抚幕僚透过前方的帘布缝隙,看见一名戴着牛角盔的男人手持两柄短锤,疯狂捶打一名求饶的道员,生生将对方脸部砸成肉泥。 “战斗,爽!”那马匪朝天怒吼,旋即挥舞滴血的战锤朝身侧的护卫砸去。 那倒霉蛋飞溅的血液钻进马车落到幕僚脸上。 “啊啊啊!” 鲜血落脸的触感引爆全身的鸡皮疙瘩,巡抚幕僚像是被掐住后颈的尖叫鸡,尖叫出声。 他与几名同僚官员尽可能缩在马车角落,却有人无意中挤到刺入马车的弩箭,锋利的箭头扎入后背,痛得那人嗷嗷直叫。 幕僚背脊冒汗,眼眶泛红,几乎要哭出来。 打烂头盔的咔嚓声,刀刃入肉的鲜血喷淋声,戛然而止的惨叫此起彼伏地折磨他。 车外厮杀战斗的声音渐小,保护运粮队的护卫似乎被杀光。 忽然一个满脸是血的马匪掀开破损的布帘,手里拿着一根沾满肉沫的狼牙棒。他就像恐怖片男主贴住房门的破口,露出狰狞的笑脸。 “嘿哟,当官的都躲在马车上呢!” 玩笑般的语气和恐怖的面容形成极致反差,将几位官员的恐惧推向顶峰。他们奋不顾身地发出最后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巡抚幕僚怕得要死,大口喘着粗气,眼角滑下泪来,“我是河南抚台的幕僚,别杀我!你们要多少钱,我都能让家人送来!” 其他官员也纷纷求饶,声称自己家里有钱,愿意支付足额的赎金,只求别杀他们。 就在猛男即将挥棒杀人之际,身后传来一句,“刀下留人,我们需要几口活口办事。” “切,算你们几个走运,都给我滚出来!”没能斩获战功的猛男不悦地吐出口水,旋即转身对战友吐槽,“我手里拿的是狼牙棒,不是刀。” 幕僚颤巍巍地走出马车,双目所见皆是一片狼藉,不少官员和护卫都被斩杀。 一二百人规模的运粮队伍,包括他在内的活口仅剩二十一人。 幕僚与其他活口被马匪威逼着跪成齐齐整整的一排,耳边回响着马匪搜刮尸体、扒拉衣物、捡拾银两铜钱的细微声响。 “把你们身上值钱的全都交出来!快点!”马匪们面露凶光,挨个质问幸存的护卫与官员。 还没等俘虏掏钱,一些玩家已经按耐不住性子开始揍人,拳头犹如雨点落下,活口们连挣扎反抗的胆子都没有,只能抱头哀求对方别打了。 “我给!我都给!别打了,别打了。” 幕僚忍着疼痛从怀里掏出一张江南钱庄的银票,足足一千两银子,其他官员护卫也都各自交出银票、银钱。 其中一部分是“商固”士绅大户奉上的礼金。总计五千余两银子。 “好哇,你们几个随手一掏就是几千两银子。看来这官做的真舒服,随便伸伸手就是别人小民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银两。” “这都是抚台老爷要收的礼,我只是代为掌管。”幕僚咧嘴赔笑,但是压抑恐惧环境下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微微扭头瞥一眼左右,看见马匪们扒下护卫官员尸体的衣服,然后往身上披。 一名马匪举起一件满身血洞的衣服,一嘴的埋怨,“都叫你们收着点打,弄脏了衣服还怎么穿啊” “那不是还有一群活口吗,把他们扒光就得了。” 幕僚闻言心头一惊,这伙马匪穿上护卫官员的衣服,是要作甚 难道要用伪装骗开汝宁府城! 此时此刻,在这片区域对集结官军的府城还有兴趣的,绝不是马匪。 是乞活贼! 乞活贼向来对官员士绅深恶痛绝,用完他们必不可能饶他们性命! 想出这一点还有另外几名官员,立时便有一位官员嗷嗷着站起来,“天杀的乞活贼,想叫我们替你赚开府城,简直痴心……” 那官员还没说完,便被一刀贯穿喉咙,仰头倒了下去。 幕僚没胆子也没气节,但他清晰感受到身边一位官员耸动身体,差点也站起来。 当第一个“吃螃蟹”的惨死后,幕僚身边的官员又老实了。 这时幕僚忽然产生一个疑惑,既然对方确认是乞活贼,为何不拷问他们收集情报。 汝宁府城中的驻军、援兵、城防布局,乞活贼肯定想要的吧 可是乞活贼非但没问,反而拿着银票与银钱走出数十步,一群人围拢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里有五千四百五十七两银子,谁快马加鞭送回商城县呢” “我不去。去了就赶不上汝宁大战了。” “我也不去,要是伪装行动顺利骗开汝宁,我们就是先登入城的大功啊。” “这次出击的主要目的是抢银子,骗城只是附带的下酒菜,就算不成功也没事。” 玩家们争论不休,谁也不想像先前几次那般,接连因为意外和特殊任务错过大决战。 于是玩家们决定使用“决斗”的方式来定下送银送粮的人。 奇袭运粮队的玩家们,分成十数人一组围成一圈,大声嘶吼着热血的决斗口号。 “石头……剪刀……布!” 经过几轮激烈的“拼杀”,终于决出数十名唉声叹气的败犬。 他们愿赌服输,不得不驾驶一部分马车运输粮食与银子返回。 剩下的三百余玩家则驾驶着马车,带着俘虏前往汝宁。 伪装小队走走停停,配合着主力战团的行进速度调整自己的节奏。 在一个晴朗的冬日,伪装小队抵达汝宁城下。 十几名玩家表面陪同,实则用刀剑威胁着幕僚与官员们上前与城头守卒对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7章 他曾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保持理智 第107章 他曾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保持理智 值守东门的总兵陈洪范眼熟这几位幕僚、官员。 先前他们领着一辆辆马车出城,也是陈洪范负责值守东门的日子,这还没多少天就又回来了。 不过他并未第一时间放下吊桥、打开城东大门。 南面的乞活贼愈发做大,汝宁城只能间隙性封城戒严,对进城队伍严查,陌生口音的都要城内人作保才可入城。 当初淮河南岸夜袭,给陈洪范留下“恐惧乞活贼”的心理阴影,也让其他武将患上轻微“恐贼症”。 他生怕神出鬼没的乞活贼混在运粮队伍里,就像打工仔害怕回家打开衣柜后,十几只美洲大蠊扑扇着翅膀飞出。 待陈洪范与幕僚官员再三试探、追问,总算确认这支三百人队伍并无异样,于是朝着墙下大声喊道,“开城门!” 随着一声命令,吊桥落下连接护城河之间的道路断面,第一道铁闸门缓缓升起,三百人骑着马、赶着车跨过。 三百人的友军前后有序地进入瓮城,陈洪范低头观察这支队伍—— 他们或骑着战马,或驾马驱车,或跟在运粮左右稳步前行,每个人后背挂着一面盾牌,一半骑手的马侧挂着弓弩与箭袋。 陈洪范只觉得有些古怪。 这支友军部队的杀气太浓,好像每个人都在尸山血海闯出一条血路,浑身掺杂着不怒自威的杀气。 步卒队列也太过严整,整齐划一的步伐脚踏路面,就像两条交错起伏的钢鞭敲击大地。 他们不像官老爷“调教”出来的护卫,倒像儒将督师精心训练的强军。 可是有名的“秦军”被洪督带去京畿勤王,没有可能出现在此啊。 更重要的是,文官老爷们没坐马车,也不骑马,就这么被十几个凶悍步卒簇拥着前行。 甚至好几名步卒与官员的距离过分地近,像是推人走一般。 不对劲的预感在脑中划过,没等第二道城门打开,陈洪范忽然听见 陈洪范心头一惊,连忙叫人中止开门,第二道闸门刷拉一下重重落地。 “尼玛的,搁这玩忍辱负重是吧!”『野牛』当即握紧小刀朝这人背后连插数刀,旋即听见临时队长大声嘶吼,“后撤!” 可是队长的声音刚响,第一道铁闸门轰隆一声砸下,嵌入地面凹槽数寸。他们一行玩家竟是被两道铁闸门封死在瓮城。 “放箭!” “盾牌!” 敌我双方的指挥官喊出嘹亮的指令,三百玩家立时翻身下马、摘下身后的盾牌,凭借着马车与货车的掩护结成乌龟方阵。 而城头的官军却因为瓮城里有中级官员的存在,迟疑了片刻。 还是陈洪范嘶吼着重复命令,才迫使士卒坚定意志,张弓搭箭射出百余支箭矢。 无人庇护的幕僚官员中箭倒地,箭头钉在盾牌上发出叮咚声响。 『野牛』一面高举盾牌承受箭矢冲击的迟滞感,一面向后挪动步子靠近马车,草袋里替换掉的砂砾仿佛能给他带来安心感。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有玩家大声嘶吼,在这种前后封死的绝境,甚至连拼命都找不到对手。 即使当下他们能用盾牌挡箭,但是个人都知道,他们迟早被活活耗死在瓮城里。 “不要轻言放弃,我们还没全军覆没!” 队友一边说着鼓劲话语,一边临阵哼起热血激昂的战歌,一听就知道是某部热血番剧的主题曲,还挺燃。 “唱这么燃我们又够不到敌人,憋得我脑子都要炸了!” “射箭,射箭,把敌人从墙头射下来!” 野牛听闻此言,扭头看见一名队友张弓搭箭,于是小心翼翼举盾凑过去,给队友提供一些庇护。 只听咻的一声,箭矢飞出,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具重物狠狠砸在地上发出骨裂的脆响。 “干得漂亮,继续射!就算是一人换俩,也得给他们换掉六……” 队长的声音戛然而止,野牛循声看去,队长被漏过盾牌缝隙的箭矢射中颈部,血水就像水管爆开喷涌而出。 “我死后,你们可以用我的身体作盾牌……” 队长勉力支撑着身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握紧长矛朝着自己的胸口刺过去,尽力让身躯与地面形成可以挡箭的夹角。 “队长!”有人感动地喊出哭腔。 野牛通过缝隙看向天空,狭小的蓝天就像一处枯井的望天视角。 “井口”周围布满凶恶的弓手,他们正拼命地拉开弓弦射出箭矢,又拉开弓箭,或是举起碎石朝 “很荣幸能与诸位赛博兄弟战斗到最后一刻,或许今日就是我们的死期,但永远会有人记得我们今日的英勇事迹。我们一起跨过大别山和淮河,也穿过人山人海……” 这名玩家正在扮演决死奋战的孤军将领,在最后的战斗之前说些煽情的热血演讲,但说着说着就歪了主题,不知不觉唱起歌来。 “别特么煽情了!你们的大救星来了!当当当当!”头顶上挂着『周金银』的玩家,忽然从裤兜里掏出三根粗棒子。 那一脸的骄傲喜悦像极了某个蓝色圆脸胖子,从四次元口袋掏出新奇玩意。 “这是什么”旁边的玩家顶着盾牌询问。 “快护送我去闸门,待会你们就能看见救世主的本事了!” 虽然玩家们都不知道这家伙唱哪出,但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顶着插满箭矢的盾牌护送他贴近闸门,时不时有玩家被箭矢射倒再也没能站起来。 特别小队跨过队友的尸体抵近闸门,周金银给队友递出两根粗棒子,嘱咐他们双手扶稳对准闸门的某处,然后慢慢划出预定轨迹。 仅靠火折子并不够用,周金银果断扯下一段袖布用火折子点燃,然后用明火分别灼烧三根粗棒子的顶部。 三根粗棒子像是被激活了魔法,陆续迅速喷出一团亮光与烟雾,旋即以极快的速度喷出明亮的火焰。 “这难道是啊啊啊啊啊啊!”目睹一切的玩家兴奋地嗷嗷直叫。 “没错,就是铝热反应!我还加了硝酸钾增加威力。” “卧槽!” 玩家们都被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队友竟能在绝望境地,掏出三根铝热棒。 要知道铝热反应释放的高温足够融化这个时代大多数金属制品,区区铁门根本不在话下。 “你特么哪里来的铝粉这个时代还没点出炼铝的技术啊!” “还记得系统商城上架过的易拉罐可乐吗” “噢——易拉罐是铝制的!” 玩家们恍然大悟,懊悔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大杀器呢。 平日里刷到的穿越者必备神器,刷完就忘记了,没想到这人铭记于心,并活用于关键时刻。 一众玩家暗自佩服,这个逼该他装。 三团烈火一边崩裂耐热土管,灼烫持棒的手,一边在坚硬的铁闸门上肆意划出三道炽热的豁口,像是滚烫的钢刀轻松划开豆腐。 只听咔嚓两声金属撞响,封死众人退路的千斤铁闸门赫然出现一个大洞,足够两人并肩出行。 而手持铝热棒为兄弟们开辟生路的六只手,却只剩下黑乎乎的断肢。 “兄弟!我们永远记得你们仨的付出!冲啊!出城啊!” 两百多玩家前后冲出笼络,一个个兴奋地狂吼乱叫,先一个猛子扎入护城河游动一阵,旋即拖着浑身湿透的身体爬上岸边。 即便这里仍然是墙头箭矢的射程范围,他们还是张开双臂拥抱天地,像极了某个逃出监狱、沐浴在暴雨中的自由人。 “我自由了!” 喊话的玩家话音刚落,便觉得身体受到两次冲击。 他扭头一看,背后正插着两支微微摇动的箭矢,气得他当即对着墙头竖起两手的中指,“焯!” 倒霉的玩家仰头倒地,却有更多的幸运儿逃出生天。 『野牛』等人一路快跑到安全距离,才放心坐在地上恢复体力。 他们活下来了,像是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逃亡,惊险又刺激。 尽管湿透的身子每分每秒都在遭受寒冬的侵袭,但他们快乐。 坐在地上的野牛调转身子,朝着城墙岔开双腿,犹如刺秦的荆轲临死前对秦王表达了鄙夷。 “哈哈哈哈哈哈!”队友们指着墙头的守卒大笑起来,像是在说你们的瓮城也不过如此嘛。 有人觉得还不够尽兴,褪下裤子露出“香菇”尿出一串淡黄色液体,其他玩家也有样学样,冲着远处的守卒洒下侮辱性液体。 “爷爷我到此一游,不用出城相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玩家们此起彼伏的嘲笑声传递到陈洪范耳里。 他眼睁睁看着两百余“残兵”使出一招邪法,不知怎的弄出三昧真火烧穿了结实的闸门。 那铁门就算有人粗的攻城锤撞击,也要多费一番功夫,而乞活贼就像戳窗户纸一般,轻轻松松给闸门戳破了。 这特么还是人 尽管陈洪范万般不信,但事实胜于雄辩,还有数百名围绕着瓮城的士卒与他一齐见证了“奇迹”。 乞活贼真有法术傍身的高人暗中襄助! 汝宁城即使经过十数日的整修加固,在三昧真火面前都像是纸糊的。 那这城还守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8章 王爷家也没有余粮啊 第108章 王爷家也没有余粮啊 乞活贼有“法术”破城的消息在城中不胫而走,各种说法有鼻子有眼。 街道暗巷,客栈酒肆,农贸市集,都有无心者、有心者传播乞活贼的流言。 有人说乞活贼使的一手“画皮易容术”,三百人扒下官军的脸皮给自己换上,险些骗过城东的陈总兵。 有人说乞活贼修炼邪术,将全身血水炼成火油,只要榨取友军的鲜血便能使出三昧真火融化石头钢铁。 还有人说乞活贼死士是朱明立国两百余年,冤死贫民的怨气所化的妖孽,此次修炼成人形,便是要报仇雪恨杀光所有权贵。 当塘马发现乞活贼主力的情报传入城中,原本就濒临崩溃的官兵士气瞬间引爆。 陈洪范调集麾下数千步骑要求城北开门,临时提拔的一位副总兵也跟着要走,不到一日便有万余官军拥挤在城北。 要不是监军极力阻拦,这一万多官兵怕是已经出城,向北直奔开封。 部众闹着要走的消息传到李仙凤耳中。 “什么!”巡抚老爷心头一惊,只觉全身一震,四肢变得僵硬起来。 城中两万余卒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有六七成兵马抗命欲出 “市面上都说乞活贼有高人相助,使出的三昧真火能把铁闸门烧穿——三百人被困死在瓮城,也能烧坏闸门逃出去。 在下本以为是无稽之谈,亲眼去瞧了才知道是真的。” 一位幕僚言之凿凿,满脸坚定,就像关云长说亲眼看见曹操轻松斩杀百人一般笃定。 另一名文官当即驳斥,“一派胡言!不过是丘八不能尽力的粉饰之言你也信三百贼寇被封死在瓮城插翅也难逃,可他们却逃了,为何定是有人指挥不力,忘封了闸门才放跑了贼寇。” “依我看,八成是当日守将与贼寇达成默契,收受了贿赂才放跑贼寇,后为了免除责罚才编出荒唐的‘三昧真火’谣言——这天底下哪有仙人妖魔! 至于那闸门的缺口,就不能是他们事后砸出来的么” “可缴获来的粮袋装的都是泥土。” “便是那厮偷梁换柱,命心腹亲兵以土换粮。若不狠狠惩戒丘八一番,他们日后再跟贼寇眉来眼去还了得” “说的没错!近来丘八们见贼寇并起,朝廷多有倚重,愈发嚣张跋扈。平日里别说一员参将,就是一员总兵见了我们也要行大礼,如今区区一个游击也敢在面前蹬鼻子上脸,这成何体统!” “咳咳……”巡抚老爷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议论打断,“陈洪范指挥不力,我定会参他一本,但眼下乞活贼主力不日抵达,还需要丘八们用命杀贼、坚守汝宁,不能苛责太过。” 当然巡抚不敢动真格的原因—— 他因为豫南一战,被陛下责问、戴罪立功。 尽管他的权力并未变化,但在武将面前的威压大损,时常有统兵数千的总兵、副总兵阳奉阴违,甚至是曲解、拒绝执行他的军令。 而仅有一支标营嫡系的他又不敢杀鸡儆猴严肃军纪,害怕激起兵变,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当前局面。 巡抚沉吟片刻,冲着户外大喊一声,“方世豪!” 统领四千标营兵马的副总兵立时走进厅堂,单膝跪地,“末将在!” “本抚命你手持令箭,督促陈洪范等人带兵回营!若有人不听号令……”李仙凤犹豫片刻,还是没能放出狠话,“本抚一定参到御前。” “末将领命!” 看着副总兵走出厅堂,李仙凤又选中知府,命其责问陈洪范当日“纵贼之过”。 李仙凤也不是要问罪总兵,只是暗示对方交几个倒霉蛋出来顶锅。 如此一来总兵没受到责罚,巡抚“秉公执法”面子上好看,苦的也只是几个微不足道的小丘八,堪称一举两得。 当然仅仅安排这些是不够的,还需给将士们发一波厚赏提振士气,否则难以抵挡来势汹汹的乞活贼。 李仙凤手里头的军饷紧缺,维持饷银不断都够呛,那么在这汝宁府城谁最有钱 士绅和藩王。 他不能像乞活贼一样挥刀砍死所有权贵,把他们的钱财田亩逐一充公,因为做完之后他自己就先被海量的弹劾淹死了。 他只能舔着脸,像个衣冠楚楚的“乞丐”向这些有钱人请求资金援助。 李仙凤申明利害关系,号召大户捐献钱粮激励官兵,招募更多民壮充实城防。 若是乞活贼攻破汝宁,以乞活贼高举的“劫富济贫”口号,诸位贫民百姓或许可以幸免,但诸多富户士绅绝无幸免之理。 一名本地树大根深的士绅却婉言拒绝,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侥幸心理。 他们表示贼寇不愿裹挟百姓,纵使沿途县城不战而降,等他们抵近汝宁城下,那点贼兵也困不死汝宁全城,兵员与粮草还能偷偷运输进城。 有人带头发言拒绝“助饷”,其他士绅便开始努力表演。他们诉说今年收成不济,佃农饿死逃亡甚多,朝廷加派繁重,而前任巡抚因为筹粮剿贼的事,已经对本地筹措过数次钱粮,就算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士绅还说汝宁城高墙厚,绝不是豫南几个破落县城能比的,一群刚放下锄头的泥腿子哪懂得行军打仗,攻城略地 先前豫南战败,只是一些官兵喝酒误事,让贼兵侥幸大胜罢了。 李仙凤知道这些人是在哭穷,今年收成的确不好,但绝没有一蹶不振的地步。 诸位士绅大户家里必有相当规模的钱粮储备,每户出个百石粮食,千两银子渡过眼前的难关足矣。 可他们一个个千两、万两的家业,竟连百两银子都不愿出,要是贼兵破城,他们纵使有万两家业又有何用 只是慑于士绅大户背后的人脉关系网,巡抚老爷也不好强逼过甚,只能再费口舌劝说他们为民也是为己。 兴许是士绅们也觉得一毛不拔实属面子不好看,便你十两,我三十两的拼凑起来,数十家士绅大户本可以拿出四万两银子而不伤根基,到头来却只七拼八凑了四千两银子。 四千两能做什么 均分给两万余官兵,每人都分不到二钱银子。 这年头河南一石粟米的价格已经涨到一两六钱,比过去八钱一石的价格贵出一倍。 陕甘一带旱情极为严重的区域,一石粟米飞涨到八两银子,已经沦为人间地狱。 崇王殿下更加抠搜,他一家相当数十家士绅的总和,被李仙凤再三劝说惹烦了,才不情不愿地掏出二千两银子,就这还是一脸“我竭尽全力”的为难模样。 李仙凤再劝说几句,藩王便要变脸大怒,斥责李仙凤身为一省长官,却不自己解决问题,尽想着从别人手里扣钱。 就算打退贼寇立下功绩,他崇王又有什么好处,当他藩王是好欺负的么 李仙凤简直快被气笑,心说打退贼寇保你全家性命与财产,还不是好处,那天底下就没有好处了。 崇王殿下在河南省内多有庄田,还有家奴在周边府县经营店铺,每年收入数不胜数,就算掏出三万两银子也绰绰有余。 至于有人说藩王的“年禄”屡遭拖欠,藩王也没有余粮度日,都是愚蠢屁话。 宗室底层被拖欠禄米确实过的很苦,但也只是底层而已,中上层,乃至藩王这种顶级宗室会缺米少银 用屁股想想也知道,藩王要是没钱,两百多年哪里能诞生那么多宗室子孙,全是妖怪变出来的么 光是河南一省就被分封七王,挤占的田亩不知多少。 “若是贼寇打破汝宁,殿下阖家性命财产如何保全” 李仙凤冲着藩王离去的背影大吼,但后者像是没听见似的,逐渐加快步子。 李仙凤再想求见藩王,就被告知藩王生病,近期暂不见客。 糊涂!糊涂!贪婪至极! 李仙凤被气得脑袋疼,却又无可奈何,藩王殿下都是当今重视的“香饽饽”,他也不敢强迫。 无奈,他只能先将六千两银子发下去提振士气再说,六千两均分到两万余士卒,每人大概可得两三钱。 …… 某天早晨,听说上面发赏的士卒们美滋滋地前往校场集合。 每一笔赏钱先发给小兵的大领导,然后由大领导的亲兵发给小卒。 士兵们排成稀稀拉拉的长队,偶尔有威猛的兵卒喝令兵卒让开,自己带人插进去。 当前面的小卒陆续离开,轮到猛男领受赏钱。 他接过一颗银豆子,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他捏着微小的银豆询问,“这多少银子” “一钱”猛男有些不悦,一把揪住分银小兵的脖子,“一钱银子连一斗粮都买不到,你特么糊弄谁呢!” “不许闹事!”参将的亲兵拔刀走过来,猛男只好瞪着对方缓缓退回。 诸位此类的叫骂声与冲突声不时发生,几乎每一个将领麾下的将士都心生不满。 唯有标营守备『林登万』麾下的士兵拿的最多,每个人分到五钱银子,听说原本也是一钱银子,但林氏三兄弟自掏腰包,将部分俸禄拿出来分赏给麾下一千士卒。 两相对比之下,官兵们更加愤怒,甚至有流言说,抚台老爷实则募捐到六万两银子,若是全数分给每个小兵,人人可得二三两。 可眼下他们只有一钱银豆子,这缺失的一两多去了哪! “老子给这帮达官贵人卖命守城,他娘的就给我们发这个!”一员游击愤怒抛出银豆子砸向墙面,旋即扭头看向一旁主位上的男人,“大帅,干脆开城降了乞活军吧!” 主位上的男人身子微微前倾,在烛光下露出完整的面容,不是总兵陈洪范又是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9章 朝天放三枪,也算对得起朝廷了 第109章 朝天放三枪,也算对得起朝廷了 他环顾四周,各路眼熟的副总兵、参将呈两个一字排开。 除去巡抚标营和外援官军,几乎所有参加过豫南之战的将领都在此列坐,他们所掌兵马已然占据守卒六成、一万四千余人。 可见藩王士绅吝啬不拔,巡抚“发赏不公”激怒了大量将士。 另一个参将反驳,“降他乞活贼作甚,不过数万贼寇能成什么大事。我们这里一万多人要是投过去,他还怕我们给他吃咯。 听说周王素有贤明,好善乐施,不如北上开封,说不定能讨几个赏钱。” “不投乞活贼,你擅自北上。若是朝廷怪罪下来,你我担待不起啊。”一个脸部棱角分明的游击一脸担忧。 “怕个卵!前年左良玉收受贼寇金银私纵贼兵,去年左良玉抗命不尊,带着儿郎打粮抢娘们。今年熊督召他,他也置之不理,最后背的责罚也是不痛不痒。你瞧谁能奈何他。 可如今他兵败身亡,一顶醉酒误事的屎盆子就扣他头上,还不是兵都没了,老爷们不忌惮了。这年头有兵就是爷,没兵就是臭鱼虾。” “说得好!”此时一位坐在左手边末位的男人站起身,“咱们武人该奋起了。平时里被文官唤家奴似的呼来喝去,也该叫他们吃吃苦头。” 陈洪范聆听一番只觉此人说到自己心坎上,令他浑身舒坦,好似出了一口恶气。 可他定睛一看,这人竟是那林氏三兄弟的老二『林登图』。 他不是隶属李抚台的心腹标营么,怎么也来参与“特殊”军议。 陈洪范作为总兵,名义上拥有所有下级武官的指挥权,所以今日以“军议”的名义邀请各路将官也算合情合理。 不过明朝惯例是“以文御武”,“大小相制”,所有武夫的实际上司是文官,武官之间的上下级也不是绝对服从。 总兵没有绝对指挥某员下级的职权,除非到了生死存亡,或是完全撕破脸的状态。 尤其标营是文官的嫡系部队,一支不属于自己“序列”的将领听从自己这个总兵命令,有种暗暗站队的表态。 陈洪范冲着自己的心腹游击使了个颜色,对方心领神会充当嘴替,“你大哥不是标营守备么,为何也会来此议事” “总兵有令,我们做下属的岂能不来”『林登图』说的理所当然,就好像自己不是巡抚标营,而是总兵的亲兵一般。 “那为何不是你大哥前来” “我大哥身为标营守备,要在抚台老爷面前听用,而我守备营不愿为可憎的藩王劣绅拼命守城,白白丢了性命,最后还落不到三两银子收尸!所以派我前来请示陈总兵——这城守还是不守” 林登图此言一出,一众武官纷纷看向主位的总兵。 要举义献城,陈洪范是不答应的。 他与乞活贼并无交情来往,没有老熟人在对面帮衬,贼寇又有高人相助,他骤然投靠过去得不到重视,麾下部众也可能被吞并整编。 另外,他对乞活贼的了解很少,都是通过流言和贼寇创办的“铁拳公报”收集情报。 乞活贼相当憎恶“权贵士绅”,好像跟权贵有着杀害满门的血海深仇。 即使乞活贼大发慈悲,饶过一些“占领区”的士绅大户,后者也会不小心触发“新法”被抄家灭族。 陈洪范觉得所谓新法都是借口,单纯是乞活贼站稳脚跟后,对大户们秋后算账找的理由罢了。 他听文案师爷给他念诵“铁拳公报”,能从简简单单几行字中听出乞活贼响彻天地的恨意—— 乞活贼杀灭罪户满门,刨大户祖坟挫骨扬灰,焚毁大户的宗祠与牌位,甚至就连县志中留存过的大户痕迹,也要全部修改掉。 仿佛被灭门的家族彻底从历史中消失,再无存在的痕迹。 陈洪范怀疑,乞活贼的高层是不是从小被权贵士绅羞辱玩弄,整个人都魔怔了,所以满脑子都是对权贵的深深憎恨。 他们长大后举旗造反有了复仇的资本,于是带着“天街踏尽公卿骨”的气势,要杀尽天下权贵泄愤。 如此想来,他这般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的总兵也算是乞活贼要赶尽杀绝的“权贵”,那就更不能投靠乞活贼。 但打是不可能打的。 乞活贼悍勇无比,还有高人作法相助—— 想来当初夜袭之战,兴许就是高人施法使得劫营死士刀枪不入,悍不畏死,才能以区区八百贼兵大破数万官军。 可恨那李巡抚,竟不信他亲眼所见的“三昧真火”,还逼他交出替罪羔羊承担放跑贼寇的过错。 该死的! 就算换皇帝亲自值守城东,怕是也挡不住三昧真火,那凭空产生的“法术”哪是凡人所能匹敌的! 守城 守一座必破的城那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这次他也来不及思考方略破解“三昧真火”,只能换个地方再从长计议。 而且此次“抗命出奔”可将一众武官扯上一根麻绳,凝聚成法不责众的“利益共同体”。 朝廷当初连手握数千兵马左良玉都不敢惹,又如何敢对聚合万余兵马的他下狠手 经过一番头脑风暴,陈洪范双目瞪大,震声说道,“今日通知各部将士做足准备,明日卯时出城北上,去开封。” 『林登图』发问,“若是再有人阻拦又当如何”陈洪范双眼微眯,抬起手臂对着空气狠狠斜劈,雄浑的嗓音渗出一股浓浓的威严,“敢挡我去路者,杀!” …… 出奔的计策定下,各部将领迅速返回驻地布置事务。 『林登图』一回到守备营的军官营房,便看见一百多玩家挤得满满当当,站不下的人都蹲在桌椅上,活像一群看见食物而聚拢过来的峨眉山泼猴。 他推门进屋,只觉得从寒冬腊月进入了炎炎夏日,浑身燥热。 “那陈总兵怎么说我们放的流言有没有起到效果”『林登万』焦急地凑上来。 “流言很有用,很多将官快被气死,但是陈总兵不献城投降。”林登图的话语未半,一百多人的期盼顿时消散,只剩下无趣与烦恼——间接先登的大功劳飞了。 “为什么不投降!为什么不投降!为什么不给我们创造立功的机会乞活军主力最多明天傍晚就到了,这尼玛就错过了啊!”一名玩家坐在另一人的肩头,神似射击游戏踩踏队友脑袋的场景。 “npc也是有自己智慧逻辑的,换位思考一下,我是一个总兵,也不会投靠一个只知道杀杀杀的武装集团,说不定哪天打猎的时候就被射死了。” “确实,乞活军确实该转变一波思路,从推土机模式改良为边战斗边建设模式,起码要把朋友搞的多多的,不然到处都是敌人,乞活军怎么做大 现在湖广游击队干的风生水起,要是被他们创建第二军团,我们未来招新的压力就大了!” “这些权贵士绅不杀怎么行不杀怎么打扫干净屋子,建一个新的国家” “是啊是啊,现在可是大航海时代,列强都忙着抢殖民地,我们也得赶快杀干净华夏,弄一个蒸汽帝国出来吞并世界啊。” “急什么,治国如烹饪,火候大了菜糊了,火候小了菜还没熟,多了少了都不行,还是要耐心一点一步一个脚印,把地盘打下来消化好了,再搞一步。步子要是迈大了,咔,容易扯着蛋!” “就等着下一个升官扩兵的良机了,守备升游击,游击变参将,再升副总兵,总兵……要是哪天能带兵入京师,客串一把董卓董肥肥就有乐子了。” “那我们也跟着陈总兵一起出奔,李巡抚怎么办” “给我们和引导人封完官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无论是总兵出奔,还是汝宁城破,乞活军饶不了他,崇祯也饶不了他。” “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我们是算计别人的卑劣小人一样。” “事实证明,你替文官老爷卖命,他也不会念你的好,除非你的顶头上司是孙传庭、卢象升这种——以前我还有精明的想法,现在入了明军序列,接触一波官场陋规,只想说一句,虫豸们都给我去死吧。” “我们跟着陈总兵出奔,以后会不会见到这两位明末猛男” “孙传庭还有机会,他明年会被崇祯一怒之下打入诏狱,等到三年后你去陕西就能见他了。至于卢象升,差不多就是这几个月时间,被建奴包围最终战死。” “不!我不准他死!我要收集明末有名的文臣武将!我要救他!” “那建议你参加伐清志愿队——”这时一名玩家开口,“加入聊天群534……,我们一起携手北上救苦救难,杀鞑子!” “喂喂,我们这是卧底独立团,你特么在这打广告挖墙脚是怎么个事,觉得我们不说话是吧” “诶诶,都是误会。这次行动是引导人发起的定时特殊任务,过段时间就开始。有几个土豪玩家专门出资,给参加伐清志愿队的人做线下培训,提一提战斗力,说是还有甲具格斗、真人射击的项目。” “噢噢噢!线上线下都训练,这可是双倍成长啊!我喜欢!我要参加!” “加群吧,土豪大佬是人都收。” “都别扯了,快去叫兵丁做好明早出奔的准备,别特么落后被留守官军当军功刷了。” “好嘞,谨遵守备官军令!” 玩家们嘻嘻哈哈,模样慵懒,丝毫没把堂堂守备官当成领导,因为他们都是这支部队的领头,共同执掌麾下的数百兵丁。 若是发生战事,林登万也只是表面主官,实际指挥人还是要靠玩家临时公推。 哪怕他们不满足三百人的指挥官系统门槛,也得选。 …… 次日早晨,冬阳明媚,全城百姓再次平安迎来新的一天。 可当他们打开房门,却看见令人震惊的一幕。 兄弟们别养肥,多吐槽让作者看看人气啊。 数据虽然没变,但吐槽少了,让作者总有孤军奋战的感觉。 顺便求个票,推荐票,月票,打赏都来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0章 大道废,有仁义 第110章 大道废,有仁义 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清早的街道忽然涌现大量官兵,骑马的,推炮的,在街道上推嚷叫骂。 “让开让开!” 官兵急匆匆地奔跑,遇到走出家门的平民便一拳头打过去,以便腾空街道。 摆摊卖货的商贩一哄而散,板车与货箱遗落在地。 百姓们赶紧缩回房屋,搭上门闩,有地窖的躲进地下,没地窖的缩进米缸。店家商铺也赶紧关窗封店,吩咐家人伙计搬来桌凳堵住房门。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何事 官军闹饷兵变还是官兵献城投贼,跟镇压投降的官兵打起来了 兵变在这些年并非稀罕事,光是河南一省就发生过数次“闹饷”兵变。 可兵变对百姓就是祸乱,官军顷刻间变作匪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轰隆一声爆炸声传遍全城,像是运动赛场打出号令第一枪,分成两派的官军厮杀起来。 为了抢夺逃跑的道路,有人不惜挥刀砍向昔日并肩作战的同伴,一时间断肢横飞,鲜血飞溅,不一会儿坑坑洼洼的街道就被血水染红。 交战双方的兵马皆有被打散,一想到自己卖命搏杀就换来一丁点银子,干脆放弃“效命”想法,一脚踹开富户的房门冲进去叫人“献宝”。 汝宁的秩序逐步崩坏,部分守门的标营士兵皆被杀死,李仙凤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无法阻止部官军出奔。 李仙凤慌忙派人召集兵将,却只有标营马世豪,和原左良玉旧部金声桓派人来听命。 外援将领也跟着出奔“浪潮”逃出汝宁,连他颇为青睐的林氏兄弟也跑了。 此时他还能调度的兵马仅剩五千。 突如其来的兵变导致汝宁城防瞬间瓦解,藩王士绅也不愿出钱给他募集壮丁,饶是李仙凤再想守城也没了兵力和心气。 文官、幕僚、武将都劝他带兵出逃,可李仙凤知道自己上了陛下的“黑名单”—— 他初次失败就背上“戴罪立功”的责罚,若是再失陷亲藩,皇帝一定会灭他满门。 无论留下离开都是必死之局,不如战死在汝宁,也能给家人留下一些抚恤…… “我意已决,死守汝宁!” 眼见巡抚已立死志,金声桓当即领兵出逃,文臣幕僚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大不了弃官不做,这么多年收受的礼金足够他们舒服一辈子。 标营马世豪感念巡抚厚恩,率部在城中砍杀打劫的乱兵,足足维持两个时辰的秩序。 直到塘马回报,乞活贼先锋距离汝宁不足十五里。 他才不得已率领标营出城奔逃,也算是报答抚台给他与部众们足粮足饷的恩遇。 到最后仅剩下百十名家丁,以及极个别心存死志的官员留下来陪同李仙凤。 乞活军的先锋来的很快,第一步兵团的尖刀玩家骑乘路劣马与骡子一路飞奔抵达汝宁城下。 汝宁的数道城门逐一敞开,城门处尽是官军厮杀的尸体与血迹,断轮的推车翻倒,头盔、军靴遗落在地。 一批等候多时的降卒、小吏依照传言,头包黄巾,额头贴上顺民二字的黄纸。 他们见乞活军靠近,也不顾地上尽是血渍断肢,便噗通一声跪下。 “汝宁文武在此恭迎乞活军多时”,“大帅快进城”,“帅爷这边请”,“府库的钱粮正被溃兵劫掠”,“伪明巡抚仍在府衙负隅顽抗”的之类的带路发言层出不穷。 “啧啧啧,这大明的乱兵还等咱们这伙‘叛军’去镇压,到底谁才是官军啊”『吕小布』扬起马鞭直指一地的降卒,满脸皆是嘲笑。 “什么叛军,咱们是要反明灭清的义军!注意用词。”『黄子龙』眉头紧皱。 “管他叛军,义军,官军,只要是我们的敌人,全给他屠了!”『突破手』抬手悬在脑侧,接着狠狠劈砍空气三下。 “你太极端了。大明太过城市化了是吧” “快进城,免得放跑大鱼!”『章献忠』扬起马鞭抽打胯下劣马,提速跨过吊桥与城门进入汝宁。 “哎呀等等我!我骑马还不太熟练呀!” 『姜小白』的声音落在兄弟们后头。 一千玩家构成的尖刀团顺利进入汝宁,接着分散行动前往重要地点,首先控制仓库和王府,以及活捉伪明巡抚。 当一名家丁浑身是血的扑在府衙堂前,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出一句“贼寇”时,李仙凤就知道乞活贼进城了。 既然死期已知,那就坦然面对吧。 “随本抚一起杀贼报国!” 李仙凤拔出配剑,与他留守的官员、家丁也都齐刷刷拔出腰刀跟他冲了出去。 没走百步便迎头撞见乞活贼的骑马队。 “杀!” 双方都喊出震天动地的杀戮声。有些玩家翻身下马打算步战,而有些玩家也不管自己骑术糟糕,猛踹马腹便冲上去。 “咿哈!” 骑马的玩家兴奋狂叫。飞奔的马匹恍若一辆重型摩托,径自撞飞两名来不及躲闪的家丁。 “杀杀杀!” 后续的玩家小跑冲上去,一身的布面甲、链甲缓冲敌人刀剑造成的伤害,而他们挥出的刀斧,却能轻松破开敌人的布帛扯碎皮肉。 区区文人家丁哪里是七个步兵团相对最强的“尖刀团”对手,仅仅一个照面,巡抚老爷身边的家丁便死伤三成。 在惨烈的厮杀下,“与家主同死”的热血念头瞬间熄灭,家丁们转身想逃,却发现街道前后被乞活军步骑堵死。 这时有人哀嚎着大王饶命,但已经晚了。 “活命的机会只有一次,既然你们选择了第一时间抵抗,那就好好看着自己怎么被杀死的吧!” 不过顷刻功夫,文官与家丁被斩杀殆尽,唯有最内圈的李巡抚苦苦支撑。 他身受三创,半身渗血,光是站在原地不动就已经耗尽气力。 本来有键政玩家希望招降巡抚狠狠打击明廷。 一省长官投降,乞活军的声望立即攀升新高度,后面大明的文臣武将投降起来也就没了心理负担。 “要我投降侍贼,痴心妄想!” “敬酒不吃吃罚酒,一起宰了他!” 数名玩家包围过来刺出腰刀与短矛,李巡抚顿时再无生还可能。 他拖着濒死残体缓缓朝着北面跪下,用配剑插地支撑身躯,“老臣为圣上尽忠了。”说罢便气力全无,侧身倒下死透了。 『突破手』提着染血的腰刀便要去砍断巡抚脑袋,却被『章献忠』拦下,“都是为国效力的忠臣,死都死了,就给他留个体面吧。” “也行吧。” 突破手没做反驳,径自蹲下身在尸体间搜刮东西。 『吴厘头』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拿下汝宁之后,咱们以后也算是割据一府之地的正经政权了,很多称呼、体制、官职都该正规化了,顺势立个‘国号’,比如地球联邦如何,正好竖立统一蓝星的志向” “你又在推销你那狗屎联邦了。为什么不能叫牢不可破的联盟全世界都给我中原做藩属!”『阿杰』蹲在地上扒拉着文官的衣袖、腰带,这些地方最能藏钱。 “那就人联呗,所有人联合起来打上太阳系。”『吕小布』随口建言。 “一个个的想什么呢,才拿下巴掌大点地盘就想建国了哪个诸侯不是控制一两个省才称王称霸的” “人没有梦想,就没有动力,没有动力就没有执行,不执行就永远实现不了梦想,你要做一只没有梦想的咸鱼么” “我有梦想,我要下南洋封邦建国,做土霸王!” “不如改名叫极限战士,用蓝色调把兄弟们武装起来,以后大家都是帝国的顶梁柱。” “又见中二的战锤佬。”黄子龙和吕小布异口同声。 “说什么呢,你们要是不懂战锤,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淦,居然被你这厮发现了。那我不装了,让大明燃烧吧!” 黄子龙举起双手,恍若两团悬在大气层外的巨手要捏爆星球。 就在众人围绕着战锤说些搞笑段子时,忽然一个身受皮肉伤、头包黄巾,气质明显像是降卒的小伙,噗通一声跪在黄子龙等人面前。 “大帅,救命……” 那小兵一眼就从玩家们撒发的独特气质,认出他们是乞活军,而非趁乱打劫的溃兵。 “怎么了” 章献忠低头一瞧,那小伙挨过刀片子的外伤有几处,破口处的渗血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 小伙自称是本地军户优选的营兵,今日情愿投降乞活义军,但那些组织崩坏的溃兵仍在城中作乱。 他不忍同乡受难,一个人上去理论,却被溃兵持刀威胁,若不是他身手不错,挥刀招架抵挡,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他深知“纵兵劫掠”是历来上官拉士卒的策略,乞活军或许也会默许溃兵抢掠,以此来收编溃兵降卒,安抚军心。 抢劫归抢劫,杀人奸淫就不好了吧,乞活军自诩“义军”也会注意一些名声影响,不希望得到一个残破的汝宁城吧 所以他抱着可能被杀的念头,四处寻找乞活军,恳请他们约束溃兵军纪。 “噢噢噢噢,好像又来新活咯!多人运动我最爱!” 『突破手』握紧腰刀使劲一甩,溅落数尺的血痕。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1章 我乞活军的规矩就是规矩 第111章 我乞活军的规矩就是规矩 在小卒的指引下,一百来玩家跨越数条街道,逐渐逼近愈发危险的城北地带。 墙壁和房屋留下刀枪剑戟的划痕,鸟铳的弹坑,战死的尸体横七竖八躺着。 『章献忠』跨过死者的尸体,尽管万般小心,还是踩到了溢出的血泊染红了脚底。 小卒指了指一间中户的大门,门上挂着“周府”的牌牌子。 那房门敞开,年过半百的管家倒地,手边遗留一根木棒子。狂躁的低沉吼叫从厅堂厢房传出,其中还夹杂着女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章献忠跨过门槛进入院内,定睛一瞧便看见溃兵的身影。 一个悍勇溃兵追赶着一位黄闺女冲到厅堂,旁若无人地撕扯少女的衣裳。 “咿呀!”少女惊声尖叫,眼泪瞬间涌出眼眶。 她哭喊着求放过,抬眼扫视周围一圈,可是双目所见的尽是凶恶的溃兵,以及从门口缓缓走过来的另一支“溃兵”。 她捂着胸口逃离,溃兵也任由她逃跑,可是刚跑到厢房,就被健壮的大汉擒住扯碎更多衣服,上半身只剩衣服残片与肚兜。 附近的溃兵皆对此熟视无睹,他们各自冲进不同的家宅里,忙进忙出地搬运物资,钱粮财货几乎堆满几辆木车。 实在没有地方装载战利品,他们就把长条的布匹丝绸包裹在身上,或红或蓝,仿佛在身上批了一层彩虹。 『突破手』阴沉着脸走上前,按住那糙汉的肩膀,恶狠狠地问道:“你们是谁的兵” 那小头目不耐烦地打开突破手的手臂,“你他娘的是谁,也配问你爷爷” 突破手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自己提问,得来的却是这种反馈。 “哈哈哈哈哈……”他忽然笑了,就像突然犯病的小丑一样站在院子里哈哈大笑。 其他的玩家也跟着笑起来,仿佛看见肥婆掉进水沟里。 “老子是你爹!”『突破手』抬起手掌露出腕下的袖剑,对准溃兵的脖子熟练一划。 噗哧一声闷响,那头目连嚎叫声都没出,捂着喷血的喉咙后退数步,无处安放的右手到处挥打,扫掉厢房一桌的杯碗砸在地上咔嚓作响。 他倒在地上,感受着生命逐渐流逝。 “杏儿!” 带路的小伙快速穿过玩家来到少女面前。 “文白哥!” 两人轻轻握住对方的胳膊,互相对视着,泪水不禁泛出眼眶。 眼见少女半身只剩肚兜蔽体,又冷又不体面,小伙赶忙脱掉外衣给少女披上。 “我说你小子怎么引我们到这呢,原来是有心上人在呢。” “大概这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 “纯爱真好,我就喜欢纯爱。谁要搞乱纯爱,谁就是我的敌人!”『野牛』举刀大呼。 “你脑袋上顶着牛头的名字,说自己喜欢纯爱也没有说服力啊。” “我这是身在牛营,心在纯爱。纯爱无敌!纯爱万岁!” “文白哥,他们是”少女缩在小伙身后,心有余悸地指了指这支“溃兵”。 “他们就是我跟你常说的乞活军好汉,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穷苦百姓们都说他们好!” “可我爹娘姐……” “放心吧,乞活军的好汉最是嫉恶如仇,肯定救你的家人!” 眼见有人夸赞自己,玩家们不由得飘飘然起来,他们咳嗽几声,扭头看向天空地面,不知不觉摆起帅气的姿势,仿佛有人给“超级英雄组合”拍摄帅照。 听见野牛吼声的溃兵走出来,其中一人瞧见倒在地上的同伴,登时喊叫起来,“有人抢东西!曹把总被杀了!” 又有人绕过厅堂跑到户外,冲着周边大声喊叫。 周围正在抢劫的溃兵听闻呼唤立刻响应,片刻间竟有三百多人聚拢过来。 不断涌现的同伴身影给予千总官莫大的勇气。 数百人前后左右将“多管闲事”的来人包围得死死的,而那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的女子再次激动起来。 章献忠把手搭在耳边,直接向指挥官发送语音,“城东周家需要支援,我们会使用口哨提示具体地点。” 那千总趾高气昂地扫视区区百余名乞活军,就像强者居高临下俯视待宰的弱者。 “你们是谁的兵” “乞活军!” 几个小卒子微微一愣,但千总官并未受到吓唬。 他们是从湖广调过来驰援汝宁的援兵,对乞活军的名声所知甚少,只当是攻占州县,声势大一点的“巨寇”罢了。己方拥有数倍的人数优势,即便闹僵拼杀起来,也能把这一百来人杀干净。 千总官语气轻松,笑着说道,“原来是乞活军大帅,那咱们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了,小的仰慕乞活军已久,今日率部众投诚义军麾下,恳请大帅收留……” “让你的弟兄列队前往城中校场等候发落。”『章献忠』的语气生硬严肃,恍若上位者对下位者发号施令。 千总官一听就乐了,“兄弟们平日里过的困苦,多捞点油水再去校场集合不过分吧这水灵小妞若是大帅喜欢,咱们也就让了,屋内还有几个没来得及玩的女眷,哥几个要不去尝尝” “去校场集合。”章献忠握紧腰刀。 “嘿,真是奇了。”千总噗哧一笑,看看左右兄弟,旋即换上恶狠狠的表情死蹬章献忠,“老子心情好叫你一声大帅。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这里几百个弟兄把你们都宰了,也没人知道!” “那咱们就要给你上一课——我乞活军的规矩就是规矩!”『突破手』大吼。 “去厢房躲好。”章献忠扭头嘱咐小伙,后者立即拿着武器保护少女进屋。 千总官火冒三丈,心说区区百余名乞活军,还没意识到自己陷入重重包围的险境了吗 他大发慈悲给出消弭火并的机会,乞活军竟不知道好好把握,非要自寻死路 突破手两眼放光,肌肉紧绷,一群赤红的红名正在响亮着“你过来啊”的嘲讽声。 如果一刀砍不死红名小怪,那就多砍几刀。 几乎在同一时间,千总看见百余乞活军缓缓拔出腰间的利刃。 他们脸上全无被优势兵力包围的绝望与沮丧,反倒有猛兽锁定猎物的贪婪与暴虐,上百双眼眸仿佛射出恐怖的赤红凶光。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还能怎么办,唯有杀杀杀杀杀杀杀!” 突破手像个疯子一样,猛扑到千总身前,使用袖剑狠狠插进敌人的喉咙。腥甜的气味模糊感官,粘稠的液体堵住喉头。 千总到死都没想通,区区百人在被包围的状态下,怎敢对数百人发起进攻。 一旁的溃兵挥刀劈砍突破手,钢刀撞在布衣碰响内衬的甲片,突破手虽然觉得背后一震,但还是安然地站起身来。 “给我死!”突破手举刀砍向溃兵,锋利腰刀摩擦骨头发出脆响,敌人的肩膀被砍出一条深坑,浓烈的血雾四处飞溅。 温热的血液溅射到脸上,突破手不以为意,继续提刀砍杀溃兵。 百余名玩家尖叫怪吼着扑向四周的溃兵,犹如百只放出狗笼的恶犬。 数百溃兵虽然仓促应战,但凭借人数优势仍能勉强招架。 数百人混战成一团,溃兵与玩家倒在凶悍的拼杀下,血水汇聚成流在脚下形成一片血泊,双方踩踏着前人涌出的鲜血,挥舞刀剑砍杀眼前的敌人。 章献忠一边找人捉对厮杀,一边拿出口哨放在嘴边吹响。 好在尖刀团的玩家披甲率相对较高,终于坚持到援兵赶来。 新加入的一百玩家瞬间打破“动态平衡”,五五开的战斗变成一边倒的碾压。 举盾的玩家堵在门口,把想逃跑的溃兵统统赶回,接受生死决斗。 一些溃兵自知不敌,纷纷丢盔弃刀,跪在地上磕头哭嚎,哀求乞活军饶他们一命,“我们猪油蒙了心,不识乞活军真面目,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以后大帅说东,我们决不往西!饶我们一命吧!” “想投我乞活军第一规矩就是服从命令,刚才给过你们两次机会,你们不要……” 男人爽朗的声音转瞬即逝,溃兵的头上旋即响起刀剑劈落,划破空气的闷响声。 “全员开始恢复汝宁城秩序,主力大军马上就到了。”指挥官的声音通过队长的声音,间接传达给所有队友。 尖刀团的玩家恍若杀神附体,开始在汝宁城大肆搜索溃兵流氓。 在大街上找到抢劫的溃兵就当街将其乱刀砍死,在水井旁发现就将其溺死在水盆里。 在女人身边抓住行凶的溃兵,就断了他的命根子、砸碎双蛋,使其活活痛死。 在粮仓附近发现溃兵,就用粮袋堆叠把他压死。 “原谅他们是阎王的事,我们的职责是送他们去见阎王!” 趁火打劫的溃兵面对凶残的乞活军,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乞活军为何短短数月便能席卷数个州县,乃至打败官军主力。 因为他们够勇够狠,狠到无所畏惧地杀死一切仇敌。 这些凶悍的猛男个个都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哪怕是要杀戮士绅,也要由他们组织行动,搜刮来的钱粮物资必须充入“公库”再集中分配,私藏者重罚。 有些溃兵临死前才领悟这个道理,而有些人则幸运地活下来,被乞活军暂时收编。 玩家们在城中疯狂杀戮,不少人手中的砍刀都连换了四把,砍到腰酸胳膊痛,角色提示的痛觉警告不断闪烁红色边框。 一直到主力大军踏进汝宁,还有一些玩家在街道暗巷手起刀落,浑身都沾满了敌人的血。 望着街道上堆积的溃兵尸体,满脸是血的章献忠气喘吁吁,他抬头看向城中最为气派的府邸。 “该吃藩王大礼包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2章 红烧鸡翅我最爱吃 第112章 红烧鸡翅我最爱吃 随着乞活军主力进驻汝宁,铳炮的噪音逐渐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乞活军呼吁街坊邻里恢复百业的敲锣打鼓声。 乞活军声称溃兵已被肃清,所有平民百姓的人身财产都将受到保护。 一些人出于对“贼兵”的恐惧,打算再闭门观察几日,等形势彻底明了之后再出门营业。 深信“小册子宣传”,早已认可乞活军作风的百姓,大胆踏出房门拥抱早晨的太阳。 他们没走几步便看见街上尽是巡逻的乞活军士卒。 乞活军十步一岗,二十步一哨,碰到店家、商贩唯唯诺诺地递来草鞋钱,也表示不擅取百姓一分一毫。 不同于声名狼藉的官军,百姓非但不害怕这伙义军,反而觉得很亲切,好似自家人拿着长矛在街边巡逻,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各坊区连续出现开门营业的商家店铺,街道上逐渐能听见小贩吆喝买卖的声音。 一位年轻人也开门上街,四处闲逛。年轻人名叫孙岩,二十四岁,是举人。 他生性慷慨豪爽,常常接济穷人,爱打抱不平伸张正义,在汝宁一带名声很好,百姓都称他为“孙公子”。 他考中举人后做了几年芝麻小官,因看透官场腐败、不愿与虫豸们同流合污,这才辞官归乡,安心做个太平公子。 近日造反贼军在豫南崛起,他也多有关注—— 乞活军从行侠仗义开始,聚敛饥民攻取县城,随后直面官军讨伐,置死地而后生,一鼓作气打垮官军完成蜕变。 接着乞活军十日夺五城,收缴大量士绅土地、整顿军屯,广招流民恢复生产,又吸收降卒增强军力。 乞活军没有像过去义军那般“弃土流动”,而是选择加固城防与官军血拼。 为了争取加固城防的时间,乞活军大帅们毅然决然牺牲自己,献出头颅,好让其他大帅接近并刺杀巡抚。 最后计谋成功,数个大帅死于非命,但为全体兄弟争取到宝贵的加固时间,也顺便搅乱河南文武的关系。 这是何等无私的赤诚之心! 别家大帅都是让别人先去送死,自己踏着友军的血肉向上攀升,而乞活军的大帅们却身先士卒,用自己的性命为兄弟开拓生路! 孙岩听闻此事后大为震撼,意识到这就是古籍文字中的“义”。 为何乞活军能快速崛起,“用真心换真心”恐怕就是最大的原因。 也自那时起,他便不再以“贼”称呼乞活军,真正认可这支为民乞活的义军。 随后“乞活八百死士大破十万官军”的消息席卷半个河南,跟着而来的是大量莫名出现的报纸与宣传小册子,还有无数在街边响起的童谣。 他尤其赞赏一句,“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 老百姓文盲居多,不识圣人经典,也看不懂告示,但能看懂色彩鲜明的连环画,也能听懂孩子们挂在嘴边的顺口溜。 只要乞活军到来,压在他们身上的苛捐杂税、沉重地租会被大大减轻。 乞活军不仅说了,还做到了。 他们一刻不停践行着自己当初许下的诺言,穿着百姓缝制的冬衣,吃着百姓缴纳的粮谷,穿着妇女们编织的草鞋、布鞋,从豫南一路杀过来。 沿途的县城不战而降,百姓们皆箪食壶浆以迎乞活。 乞活军进城还不到两日,汝宁城内的死尸与血迹都被清理干净,打家劫舍的溃兵逐一被斩杀,城内秩序焕然一新。 乞活军纪律森严,禁扰百姓,吃东西给足份量的铜钱,与人攀谈聊天也没有盛气凌人的傲慢。 孙岩仿佛看见前宋冻死不拆屋,饿死不虏掠的岳家军。 正感悟岳家军在世之际,孙岩忽然听见几个百姓在街头呼朋引伴,那一脸惊喜的神色仿佛有什么热闹可看。 于是孙岩也跟着躁动的人群随波逐流,终于走到宽敞的校场。 上百个发髻散落犹如野人的男女被一根根长矛驱赶着校场中央,他们有些人鼻青脸肿,脸上染血,华贵的衣服却被撕成破烂,脚底的靴子也是踩一只,光一只。 其中一人的袍服虽然破碎脏污,但其形制一眼就能瞧出是汝宁王爷,崇王。 眼见校场中央搭建着木台子,台子中间还摆了几个模样新奇的刑具,像是把虎头铡扯开,刀片子高高悬在十尺之外。 按照乞活军散播的“铁拳公报”来看,乞活军又要搞“公审”了! 孙岩登时扫视周围一圈,发现一处适合望远的酒楼。 他挤开人群,跨过大堂,踩着楼梯走上二楼,谁知早有人捷足先登,把一个个赏景的窗口全部占领。 于是他掏出几钱银子找一个年轻小伙买下观众位。 他透过窗户向下望去,果然是一览无遗。 藩王一大家子拥挤在一起,王爷自知今日凶多吉少,握紧亲人的双手小声啜泣。 他们一家老小外加仆人集聚一起,小声啜泣的声音渐渐汇聚成流,形成一阵高过一阵的哭泣声。 王爷在城破那天,便派遣家奴向乞活军传达自己的“诚意”—— 官军守城的时候,他几乎一毛不拔,导致官军士气不足最终弃城逃跑,也算是给乞活军做贡献了吧 然而乞活军的猛男根本不承认他的“歪理”,凡是王府内的宗室和奴仆,一概驱逐出来放置在校场上。 周围上万悍卒和凑热闹的百姓投来灼热的视线,王爷只觉得自己像是笼中的飞鸟,被人观赏调笑。 “啊!”一声凄厉的叫喊声引起孙岩的注意,他循声看去,发现又有一批新人被踹进包围圈内。孙岩粗略瞅几眼,就知道这不是王府的人。 来人衣着光鲜,满脸挂彩,孙岩隐约还能看见几个熟面孔,当即断定这是乞活军最厌恶的“土豪劣绅”。 孙岩心说,自己这种有功名、做过官的人,也该算作乞活军深恶痛绝的“士绅阶层”吧。 可为何没人来捉他 难道是乞活军杀光一切士绅的传闻有假,他们其实只吃兼并土地的富户,以及牵扯命案的劣绅,行的是“抑制豪强”的古汉策略 “噢噢噢!” 随着楼下爆发一阵呼声,藩王全家被逐一押上木台。 当藩王的脖子被封在锁木,深知死期已至的他害怕到哭喊出声,死命挣扎的下半身到处扭动,屎尿皆流。 四周成千上万的围观百姓,都能听见他丑陋怯弱的哭喊求饶声。 “杀!”乞活军头目大喊一声,断头台刀片哗啦一声落下,藩王的求饶声戛然而止,喷血的脑袋落入前方的竹篓。 站在一旁监刑的乞活军头目拧起滴血的断头,冲着四周的百姓展示。 “伪明猪妖今日正法一只!” 有人害怕血腥而晕倒,有人欢呼雀跃甭得三尺高,还有人觉得害民的虫豸被清除,心中畅快无比,亢奋的喊杀声一浪接一浪。 断头台的砍头效率极高,只要乞活军头目转动机关,那锋利的刀片便会借助重力势能干净利落地斩断脖子。 当然了,乞活军并非为杀而杀,他们每处决一批人,都会安排识字人念诵这些人的罪行——土地兼并,逼良为娼,强买强卖,谋财害命,偷税漏税,虐待仆役,爬灰乱伦…… 几乎每一个被拉上台的大户都身负多罪,其中甚至有孙岩一直以为的“清流先生”。 当犯罪事实与苦主出现时,孙岩都震惊了,仿佛被刷新了三观。 若没有乞活军今日公审,公开这些老贼隐藏颇深的罪行,他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道貌岸然的狗贼骨子里,竟是这般欺辱儿媳,虐待仆役致死的狼心狗肺! 狗贼!恶贼! 孙岩抬手便给了自己一巴掌,当自己瞎眼看错人,竟当这些狗贼是本地的清流。 好好好,乞活军的公审大会犹如照妖镜,让一众披着人皮的饿狼都显出了原形! 百姓们叫吼着,欢呼着,热烈的喊叫犹如惊涛骇浪在校场上荡漾。 就连一直居高旁观的孙岩也觉得胸腔好似燃起一团火焰,要把这世上的污秽与不平一口气扫清。 “好!杀的好!”孙岩不由得大赞。 同处酒楼二楼围观“审判”的读书人却与孙岩看法有异。 那些违背人伦、残害人命的恶绅确实该杀,但多购置一些土地,少缴一些钱粮,放贷利息太高,是大多数田主都会做的事。 算不上太大罪过吧 至于乞活贼审判的依据主要是这些罪人害了人命。 他们只当是奸民诬告,而乞活军又拉偏架。 他们觉得乞活贼杀掉宗室,吞并藩王钱粮资产差不多够了,毕竟士绅文人也觉得被当猪圈养的藩王该死。 可是乞活贼吃了藩王不够,还要掳掠士绅财货、没收田产,表面是替天行道,实则是乞活贼大帅众多,借着奸民诬告敛财罢了。 别看现在乞活贼气焰嚣张,但观他们虐待士绅的暴虐行径,大概是成不了气候的黄巢之流。 自古新朝立国,所需无非钱粮、人才。 钱粮由粮户出,人才也同样是粮户出,每个朝代的粮户都有不同的名字,在本朝就是那些缴纳钱粮、供给人才的士绅豪商。 这乞活贼的江山还没开启,就狠狠得罪士绅的心,就不怕全天下的士绅大族仇视对抗! 莫非乞活贼以后想靠那些目不识丁的泥腿子治天下 读书人承认乞活贼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但他们的政治能力堪称幼稚,就像是无知无畏的孩童顺着情绪发泄破坏一切。 既不懂得张弛有度、政治妥协,也不明白联合“社会顶梁柱”的道理。 要知道封建王朝的柱石,便是这些手握钱粮与知识的士绅豪强,笼络他们才能顺利夺取天下。 残暴的乞活贼却把士绅当成死敌一般疯狂杀戮。 若是“创业”初期乞活军靠吃大户筹集军饷倒能理解,还能辩称是人才不够,不懂得为政之道。 眼下乞活贼已然夺取一府之地,也该修正前期粗暴的政策,对士绅大户稍加安抚了。 若乞活贼还是冥顽不灵,不知变通,只知杀伐,恐怕要不了几年便会被朝廷镇压下去,届时贼寇懊悔今日没有优待士绅,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一些读书人在一旁咒骂乞活贼气运将散。 以往习以为常的文人议论氛围,此时却让孙岩觉得聒噪不已,心乱如麻。 他看着楼下一个接一个被砍头的罪人,只觉得杂乱的心绪被振作,仿佛找到迷茫黑雾中的前进方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3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第113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既然决定要做,那就贯彻到底。 孙岩拿出家中所有的地契、房契、借据,金银细软装入木箱,又钱雇来几辆马车一并运到府衙门前,希望求见乞活军大帅一面。 这时,府衙的玩家正在清点缴获、搜刮的钱粮物资,忙得焦头烂额—— 藩王与士绅的不动产和流动资金太大,光靠留用的小吏、书办仍然不够,懂会计的玩家也被拉过来凑数。 小吏使用算盘,玩家们使用稿纸计算,古今的数学人才在此刻团结在一起,共同对抗庞杂的权贵家产。 大家即使算的满头大汗,仍然是面带喜色,这感觉就像是反复查看自己的银行账户,看着那一串骤然增长的数字,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时一员举人求见大帅的消息传来,玩家们哪有心思理会士绅。 “叫他回去,我们不收礼,暂时也没有开科取士的打算,让他别想打什么钱捐官的歪主意。” “他是来卖身投靠的。” “举人卖身投靠” “他把全部身家都带过来了,要不见一面” 大帅们立即聚在一起交头接耳,都觉得此事确实重大。 先前他们在豫南整顿土地问题,也有一些老童生前来投靠。童生在明朝社会地位一般,属于是没考上秀才的读书人。 主动投降的士绅或是中上级官员根本没有。 乞活军瞧不上酸腐文人,士绅们也不愿与“粗鄙蛮横”的他们合作。 眼下乞活军刚拿下汝宁城,便有举人主动投靠。 要知道明朝功名大致分成秀才、举人、进士三类,举人属于拥有了官身,可以分配一些低品小官做做。 若是能大肆宣传,不亚于在政治影响力层面给予明廷一击重拳—— 你看连举人都投我了,以后会有进士,知县,知府,巡抚,总督,尚书…… “键政”玩家提议,甭管用不用此人,起码把人拉进队伍,当尊不痛不痒的雕像供起来也行。 战斗组不懂“键政人”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这类政治攻势属于低成本高收益的杀招。 什么外交攻势、攻心策略、不战而屈人之兵,他们还是懂的。 “那就见吧,要是他肚子里还是优待士绅的老一套,就让他滚蛋。” 于是孙岩和他的全部家当被迎进府衙大堂。 “你先坐,大帅们马上就来……” 孙岩只当是客套话,端起茶杯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然而他刚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热茶,便看见乞活军大帅出现在大堂。 乞活军果然没搞“先把你晾一个时辰”的官场套路,连见面说事也讲究一个兵贵神速。 只是有些奇怪,来的大帅竟不止一人 孙岩差点把嘴里的热茶喷出来,因为他看见大帅接二连三地走进大堂,到最后居然有一百多个大帅! 这一百多人往厅堂一站,浑身散发出来的热气,直接把冬季取暖的火盆给取代了。 “啊这” 孙岩面露难色,用微妙的肢体语言和眼色,示意坐在自己侧位的真大帅,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与我都是乞活军大帅,你有什么机密也但说无妨。” 『安陆山』心说自己就算要说悄悄话,也挡不住想凑热闹的沙雕啊。 都是大帅乞活军有一百多个大帅传闻的“无稽之谈”竟是真的! 那他们是如何令行禁止地打败数万官军,一路杀到府城的 孙岩感觉自己的阅历有点不够用,一个全新的组织形式正在撕碎他的三观。 但他很快调整思路,一脸严肃地说道,“大帅,咳咳……诸位大帅可有席卷天下,再造山河的大志” “啥意思”一个玩家插嘴。 “就是问你想不想做皇帝统一天下。”另一个玩家解释。 安陆山心说自己想也没用。 即便十七世纪以皇权为主,进步一点君主立宪,玩家也不可能支持另一个玩家坐龙椅。 沙雕们最多支持时不时发奖励的引导人,让后者坐在“皇权马桶”上遥控指挥。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吧” 一名玩家自顾自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孙岩闻言微微一愣,不是被倒茶哥的无礼举动惊到,而是确认了乞活军的野心感到兴奋。 一颗被贪腐污浊熄灭的雄心,再次被炙热烈火点燃。 孙岩开门见山,“既然诸位有心夺取天下,学生这里有些拙见可供斟酌—— 官军新败,士气不足,朝廷精兵尽皆北上勤王,眼下又是深冬季节,粮草兵员调度不灵,东虏退去之前,河南一带无官军来犯。 此间数月正是乞活军休养生息、培根固元之际。 乱世之时,粮食最重。想必各位大帅缴获充分的钱粮,招兵数万民壮不在话下,随后可派遣几支偏师横扫周边县城。 一来官军大败,周边府县皆畏惧乞活兵锋,乞活军打着‘均田粮’的口号便能蚕食大片疆土,二来以战练兵。 除去兵事以外,诸位亦可如先前那般,多派勇士混入周边府县,用童谣打响乞活军声势,叫百姓信我,助我,盼我! 当今圣上最重皇亲藩王,待明年开春,诸位大帅大可挥师西进南阳夺取膏腴之地,亦或北上开封连通黄河,无论攻打何处,官军必救,乞活军正好围点打援。” “我有个问题——” 一名玩家从怀里掏出地图展开,他手指点在襄阳,并以此为起点划出一条直逼南阳。 “我们打听到熊督与中原官军主力驻扎襄阳,若我们攻打南阳,他主力三日就可回援,我们连打援都来不及布置……可要是乞活军北上开封,他也可以汇聚兵力攻打汝宁城,直插我乞活心腹逼我撤军,你又当如何” “嗯。” 孙岩都没意识到地图异常精细,闷头沉浸在图中府县之间思考军略对策—— “数月前数万流贼招安,被安置襄阳以西的郧阳。 若乞活军派遣细作散播谣言逼其再反,襄阳官军必定腹背受敌,顾此失彼,那时候乞活军无论强攻南阳,还是南下顺取襄阳皆可。” 玩家们闻言都是一怔,这跟主线任务新增的战略描述几乎相当。 孙岩这举人还真有点东西。 “打仗这种事能不能成功都是未知,除去军事,你还有什么建议要说么” “学生深知诸位大帅厌恶士绅,但也该定下明例公之于众,哪些人该杀,如何杀,全家连坐,还是不搞株连,以免士绅诸人惶恐不安,对乞活军心生怨恨对抗。 学生知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的道理,但也知道士绅竭力捐饷,会使官军兵力大增,于诸位大帅不利,还请大帅三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4章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第114章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孙岩站起身,对着周围一圈大帅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一脸的坚定与坦然仿佛做好哪怕会死的觉悟。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拒绝。” “为何乞活军要夺取天下,就算不用缙绅大户,底层读书人也要用吧内政,仓储,文书,钱谷,刑名,转运,教化……诸多繁杂事务若没有明事理的人,如何调理内政” “这世上万万的穷苦人就是我们的帮手。” “天下百姓确是国家柱石,学生也明白大帅们能顷刻间聚集十万饥民横扫中原。可是打天下终究要坐天下,大字不识一个,如何传阅公文。” “乞活军白天行军打仗,查抄劣绅逆产,晚上挑灯教书,教那些大老粗识文学字,先前在豫南创过识字班。现在我们拿下一府之地,也该正式创立书院招收孩童学习了。” “大帅们也精通文墨” 孙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在他印象里武官都是大老粗,识文断字的不多。 “来兄弟们,给他整个活!” 安陆山骄傲地昂起脑袋,像是没钱抽到高星干员来群里炫耀一般,立刻便有人钻进签押房拿出笔墨纸砚。 “从小报的书法兴趣班现在算是派上用场了。” 数名玩家当着孙岩的面,握笔在纸上书写起来,好几人的书法水平直接粉碎孙岩对武夫的刻板印象。 那笔墨勾勒之间的文字功夫,没有数年的沉淀必不可能成,每个人书写的字体风格还各不相同。 甚至有人则炫技画出一幅传统写意的山水画,或用炭笔速写孙岩的肖像。 当孙岩看到两幅中西皆有的绘画,顿觉诸位大帅竟比他想象的更有才华,甚至比一些死读书的秀才举人更加优秀。 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孙岩觉得大帅们就是造反成功的秀才! 而且一位大帅默写出来的内容还是陈寿的《隆中对》。 孙岩面上一红,只觉得两团热气聚集在脸颊,暗想大帅们写出隆中对,难道是在讽刺他上门献策是在妄比诸葛丞相么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今日得见诸位大帅才知人外有人,学生惭愧——方才学生的妄言,诸位可任其随风去吧。” 孙岩顿了顿,问出一个困扰已久的疑惑。 “学生知道诸位大帅胸怀经世之才,堪称文武双全,用人方略也是学生班门弄斧了,但学生有一问不解,恳请大帅们为学生解惑。” “什么问题” “为何大帅们对官绅大户如此仇恨传言说大帅幼时被权贵欺辱……” “哪里来的沟子文学,谣言都传到我们头上了!”一名玩家嚷嚷起来。 “杀大户哪有什么理由,纯粹是想杀,爱杀,必杀!” “士绅豪强除了架空基层,就是蹬鼻子上脸,不把他们宰光难解我心头之恨!” 玩家们七嘴八舌地表达憎恨,一改先前写字绘画的文雅姿态,变成狰狞癫狂的战斗狂人,满嘴都是杀杀杀。 孙岩满脸尴尬地端茶喝水,那一脸的惶恐不安,像极了误入大佬聚会的萌新,不敢说一句话。 还是安陆山开口给他缓解了尴尬—— “因为藩王士绅兼并土地,让太多本该有地的农民变成了饥民、流民,吃不饱饭的饥民遇到绿林好汉登高一呼,便会揭竿而起。 好比是这一盘糕饼分给五个人,正好一人一个,但要是一个人独占全盘,另外四人就没了糕饼吃。 我们要做的便是杀掉这个人,把四个糕饼分出去,自己只留一个糕饼,如此一来人人皆有,人人不怨,而我们也有资金维持官府运转……” 抑豪强,均田地 孙岩心说这是古代就有的,但做官的人如何保证公平,保证自己不会给自己多分几个糕饼呢 “若一户田主靠着几代人积攒坐拥不少田亩,平日里也是老实本分,雇农佃租,不曾犯法,也在诸位大帅的该杀之列么” “老实人积攒的基业都有定数,一代人勤恳劳作,加上一些精明经营,积攒下数十上百亩田产已是全力。 就算是三代积累,也不过二三百亩田,一旦家族分户,这田土也就分出去了,这些人我们当他们是良家子,不仅不打压,反而会重用。 可是那些士绅,哪一个不是坐拥千亩、万亩田地。而做过部堂高官的老爷们,家中田亩何止十万,皇亲藩王更是百万有余! 他们若是告诉你,并无土地兼并,也没有谋财害民,更无官绅勾结,是老老实实积攒下来的,你信吗 他们坐拥雄厚财富,不出钱粮保境安民,也不钱赈济灾民,坐视官府崩塌,朝廷毁灭,谁强他们投谁,到了新朝就摇身一变成顺民,继续维持他的富贵生活,吃香喝辣。 他们家中奴仆依旧困苦,庄内佃农依旧受盘剥,如此立起来的新朝与那旧朝又有何异处 我们便是要杀尽这些土豪劣绅,给世代受辱的贫苦百姓一个新的活法。”“新的活法”四个字犹如一支利箭穿胸而过,孙岩忽然觉得二十几年的人生仿佛活在迷雾里。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儒士的终极梦想,他参加科举中秀才,中举人,去做官,走的都是前人走过的路。 可是官场腐败、陋规横行,他不想同流合污便只有寸步难行。 别说造福百姓、顺便满足自己的治国理想,光是跟贪官污吏智斗,就占据他绝大多数精力。 他殚精竭虑做官数年,也只能做点小修小补的“改良”,待他离任一去,所有政策也会被后来者推翻,到头来忙得一场空。 当乞活军横空出世、大闹河南,他才明白腐坏的不止一个个“千里为财”的官员,而是整个天下都腐朽了。 这就像所有顶梁柱都腐坏,只做些小修小补挽回不了大屋垮塌的命运,索性把大屋全数推倒,在废墟上重打地基,再立顶梁柱,造一间更大更稳的新屋子。 即使这间屋子某一天会被岁月摧垮,那也是下一代后人要解决的,一代人做一代事…… 孙岩发现自己顿悟了。 原先只能在迷雾中摸索前路的他终于看清世界,乞活军就是他的答案! 他也要为万民乞活,为天下乞活! 无论乞活军是否接纳他,他都要跟着乞活军走到底! “学生受教了。学生自知军略才智文采都比不过诸位大帅,但学生愿意为乞活军的大志奉献毕生所学所想!” 孙岩说罢便要跪下去献出自己的“大礼”。 “诶,在我乞活军不兴这一套。”安陆山的大手钳住孙岩的胳膊,将他提拉起来。 “诸位大帅可愿接纳我这位酸腐文人……”孙岩没了刚进门的自信,反而有种看清大佬的羞涩腼腆。 “我们也不是什么胡乱杀人的恶魔,有愿意听我们说道理,还能听进去的聪明人,我们也是愿意接纳的。” “如此说来我也是乞活军一员了!”孙岩喜笑颜开。 “当然,不过也不知道你想干文还是从武。”『安陆山』说。 “无论文武,但凭大帅吩咐!” “那就做文职吧,最近乞活军就来了两百多个新人,虽说一百多人是干文职的,但要填满新占的几个县远远不够。 “我西部战区眼看着吸引力骤降啊。” “干他马的北部战区,人都被尼玛要杀鞑子的志愿兵抢去了!我们乞活军以后也要大作宣传,把新人都抢到手!” 西部战区新人鞑子志愿兵 孙岩心说乞活军不是刚收缴大量钱粮田产么,怎么可能只够招募两百新兵 另一个大帅补充道,“我们不可能一来给你安排知府、知县的官职,最多给你安排几个村子当个乡长,从基层做起是我乞活军的定制。” “学生明白,古制便是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学生必定竭尽所学为乞活军效力!” “好好好!跟懂道理的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在下乡期间贪污腐败、损公肥私,我们一定不会饶你!” “学生谨遵法度!” “你的钱财地契都拿回去——我们用你,是看重你的为官经验和思想觉悟,与你奉献的钱财无关,我们也不希望别的士绅看见,以为乞活军可以钱买官职,你明白吗” “明白。” “另外,交你一件差事。你回去后把你为官期间的事例写成日志,再按照你印象中乞活军官吏应当如何行事,写一个基本守则,也就是教官员什么该做,怎么不该做。” “学生……”孙岩看着诸位大帅视线投来,立即改换称呼,“属下必定全力以赴!” 孙岩“求职成功”的消息在汝宁周边引起轩然大波,乞活军甚至没要他投献的全部身家。 难道这是乞活军想做大做强,形成稳固的割据政权,所以“礼贤下士”向周边大户传递的友善信号么 一些受到鼓舞的士绅富户们有样学样,拉着一辆辆地契与金银来到府衙门前,请求乞活军大帅见面策对。 他们也有诸多治国平天下的良策,急需一个施展抱负的舞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5章 我全都要 第115章 我全都要 前往府衙的车辆层出不穷,短短几日接连发生“堵车”、“撞车”、“撞人”交通事件。 富户的随行家奴互相对骂,甚至为了抢道打起来。 奴仆的家主亲自出面解围,惊奇发现对面是平日里吃酒骂乞活贼的好友。 两人在酒席上把乞活贼骂得狗血喷头,转头就带着家产来卖身投靠,灵活的道德底线比虾还软。 两人难为情地对视尬笑,旋即各退一步让出了道路,但冲到府衙的时候还是并肩走进大堂的。 眼见每天都有“卖家”投靠的富户与郁郁不得志的底层乡绅,玩家们再三强调—— “我们不要投献!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 “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做官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几年内捞回本再大赚一笔!想都别想!” 富户们犹自不信,搬出孙先生的例子,表示他们也可以谈,也可以忠诚乞活军。乞活军想要什么,他们也能给。 “孙岩与我们志向相投,相见恨晚,是个符合我乞活军要求的大才!即便如此,我们也会对孙岩的生平作风进行审查。 若有作奸犯科的往事,也会严惩其人,不是被我们授予大任就是自己人,就可以免罪免罚、万事大吉了!” 即使乞活军做足了解释,还是有人三天两头往府衙里跑。 “好哇,非要给我们卖命是吧,那就成全你们的报效之心!” 于是玩家表面开启严格“政审”,实则是开衙放告,广收罪人的犯罪证据。 凡是举报属实者,最高可获得罪人逆产财富的十分之一,至于最终给多少奖励,一切解释权归乞活军所有。 重赏之下,果然有大量含冤的苦主与“热心”邻里打官司,一连查出好几家罪孽深重的“富老头”被逮起来抄家灭族。 富户士绅人都傻了,自己张扬“求官”,结果引起乞活军的注意,不少人弄巧成拙导致自己被灭了族。 加上清点完毕的藩王劣绅的财产,乞活军总计缴获黄金一万七千两,白银一百二十万两,粮食三十九万石,耕地两百三十四万亩,还有绫罗绸缎,宝石首饰,家具房屋等等资产无算。 收编官军降卒、本地卫所军六千余人,战马四千匹,驮马骡牛驴羊共一万一千余头。 这大量的资金分成三个部分。 三成留给“文职组”维持行政司法开销,三成打包秘密运回主基地换取功勋点,四成用来招兵买马。 乞活军将在汝宁府周边精选一万精壮者编入民兵序列,再正式组建一支两千左右的骑兵部队。 乞活军的总兵力将达到46000. 当然其中大部分是民兵部队,玩家与前官军加起来的“骨干”差不多一万五千余人。 与此同时,“吃”乞活军部分财政的李牧也在扩充军备。 原先的一千家丁队扩编成三千战兵,一千骑兵,两个炮兵连12门滑膛炮,一半铁炮一半铜炮。 其麾下尚有无数个屯田村,只要武器充沛即可动员成千上万民兵。 “乞活军”与李牧给麾下民兵的待遇和装备基本一致。 战时民兵领取统一制式的武器—— 一根九尺长矛,一面明军常用的梯形虎饰盾牌,一把腰刀,一顶廉价的量产铁头盔。 若有闲暇余力,所有民兵都要练习弓射。 战斗组掉军费完成扩军,文职组表示自己也要“招兵买马”。 考虑乞活军基本控制汝宁全府,也没时间等待战斗、种田玩家转换职业。 于是趁着寒冷冬季、败军之将不敢来攻的真空期,引导人颁布了汝宁府的支线任务。 【招贤纳士】 一声令下,报纸、说书人等宣传渠道全面启动。 乞活军举办“公务员考试”消息很快覆盖汝宁府地区,甚至传播到河南其他州县。 不管是官绅出身,还是普通市民出身,只要有过人的才能,并且拥有基础的读写能力,都可以前往汝宁府参加选拔考试。 汝宁府士绅仔细打听一番才知道,乞活军原来要挑选一些卑贱小吏,而不是选拔体面的官员。 还说乞活军是官吏一体的制度,就算是未来的部堂高官此时也得从基层小吏做起。 士绅们登时失去响应热情。 士绅心说自己一个劲往府衙跑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在乞活军高层施展治国的抱负么,最次也要捞个县丞、知县之类的主官吧 区区办差小吏算的了什么。 他们这些有功名的体面人,跟那些卑贱胥吏同堂领俸,就像在破碗里跟野狗抢食,成何体统 更何况乞活贼还是反贼,说不定三年后就被朝廷讨灭了,不拿点重要位置拉拢人才,哪个人才愿意去 士绅们对选拔小吏的“公务员考试”兴致缺缺,但基层市民百姓、郁郁不得志的老童生却欣喜若狂。 自从科举制诞生的古代王朝不能说没有上升渠道,至少可以说是极其狭窄。 古代社会光是昂贵的学费就拦住大多数穷苦人家,这还没算昂贵的笔墨纸砚。 明朝后期的地方义学早已崩溃,饶是一些教书先生大发慈悲免除学杂费,普通人家撑死念几年私塾,会读写几个字罢了。十年寒窗苦读的脱产开销,绝非一户普通人家所能承担的。 更多穷苦人从出生到老死都是半文盲,甚至纯文盲。 现在乞活军抛出一个全新的上升渠道,等于在两山之间的悬崖搭建一条人人皆可走过的桥梁,把科举制度抬升至新高度。 尽管大多数士绅对“求贤令”嗤之以鼻,但积极报名的总人数却超过两万人。 其中就包括一些嘴上骂骂咧咧,实则很诚实地报了名的士绅子侄,乃至他们本人…… 参考汝宁各县的“底册”数据,全府人口大约一百四十万人,乞活军实控一百二十五万人。 按照先前的县村干部比例,所需两千五百人左右。 眼下总计有两批玩家干部填入汝宁府南北,将近四百人,再招募两千人即可。 第一场考试的读写与常识题,主要用于淘汰不学无术,甚至是半文盲的充数者。 复试的考题五八门,包含算术,医术,历史,策论,地理,建造等等。 但凡有一技之长的人,都能答满整张考题获得及格分数。 真有两把刷子的考生顺利通过复试晋级下一轮。 而那些只知道闭门造车、满脑子四书五经的“好好先生”即便在语言、历史获得高分,但在综合评价上却远远落后于有实用技能的人。 起初参与报名的两万人经过激烈竞争,只剩下六千人进入最终的思想测试。 压轴的题目很简单,只有几个口述问答题—— 『大明才是正统朝廷,为何你要背弃正统报考‘反贼’的公务员你觉得这合乎忠义么』 『大明当前征收的辽饷与剿饷,对百姓生活造成了何等后果』 『为何白银一两兑一千文变成如今一两兑一千三百文』 『你的家中是否出过高官,家里高中功名的有几人』 『如果你是大明皇帝,你该如何应对关内农民起义,关外东虏入寇』 『底层百姓为何困苦,他们的压力从何而来,如何消解』 如果说官绅凭借丰富的人生阅历和人脉关系,或许能过五关斩六将,但在这道精心设置的最终考验面前,都会暴露自己的“政治倾向”。 文职玩家们自认经验不足,个人能力一般,没有一双火眼金睛可以看穿善恶忠奸。 不过他们作为生活在华夏的现代人,都明白一个人的思想状态不仅取决于屁股位置,更在于想选择成为哪种人的强烈动机。 官僚士绅家庭出身的人,长久浸泡在“权贵思想”的精神海洋,哪怕这人有多在乎底层的贫苦百姓,他都无法真正做到感动身受。 因为他没有穷过。 他没有感受过为了混口饭吃日夜苦熬的麻木,没有灾荒年间不得不远离家乡,卖儿卖女的悲戚与无奈,更没有被丁点芝麻官纠缠到走投无路的绝望。 富人一顿早饭都要吃上千块,而穷人却一天吃不到二十。 一个官僚士绅家庭出身的富家子弟,思考社会问题的角度与穷苦百姓思考问题的角度,先天就不在一个世界里。 而这正是文职组想看到的,他们也确实看到了。 文职组从最终“厮杀”的数千份答卷中挑出了两千多份“上岸者”,其中就包括一些匠户、学徒。 尽管这两千多人不是最优秀的,文笔和阅读能力甚至是中下水平的,但是他们从头到尾所展现出来的政治思想,绝对符合乞活军的当前需求。 能从数万报名者中挑出两千多符合乞活军要求的“思想种子”,已经圆满达成此次“公务员考试”的目的。 考中者欢欣鼓舞,在公示板下又喜又跳,而那些惨遭淘汰的,则一个个捶胸顿足好似科举落榜的读书人,沮丧地连连叹息。 通过测试的两千三百人,会根据每个人的技能特长,分配到对应的岗位,跟在文职玩家后头实习一年。 一年内无大错的人,需再进行一次考核测验,成绩合格者才被乞活军正式聘用为办事吏员。 “记住你们不仅是乞活军的吏员,同样也是乞活军的颜面,若是谁觉得当了芝麻小吏,就有压榨百姓捞油水的权力,那我劝你趁早脱下差服,自己回家悬梁自尽!以免我乞活军死士杀上门去,误伤了你全家老小!” 内政处理告一段落,新募的民兵需要数月的时间调养、训练,部分玩家也将转换战区、加入伐清志愿兵。 为防止官军主力在这段时间集结重兵来攻,主线任务衍生的特殊任务按时启动。 这是从许多天前就精准分配给极少数潜伏玩家的“特殊任务”。 【到谷城去】 那一天,『杨文理』看着任务列表突然弹出的特殊任务有些迷茫,因为他询问周边一圈队友,都没人收到相关提示。 他好像是被选中的“幸运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6章 就我一人是萌新 第116章 就我一人是萌新 鹅毛大雪纷飞落下,寂静的大地仿佛披上狐白毛毯。上万民兵分成两千人一个单元的步兵团,在玩家的指挥下进行长途拉练。 民兵们吃饱喝足,穿上厚实的衣,脚踏加厚的布鞋。 这次冬季拉练从汝宁出发,经过信阳罗山,中途抵达光州休整,再从光州出发直抵汝宁,全程长达一千里左右。 前半程磨炼民兵的负重行军能力,后半程锻炼急行军能力。 执行特殊任务的『杨文理』也在行军队列,只是他走到确山便自行离队。 他头戴范阳笠,身披一件灰白披风,腰佩一柄腰刀,肩抗一根红缨枪挑着酒壶,胯下一头骡子慢悠悠踏步向前。 他恍若行走江湖的侠客,漫步在大雪纷飞的季节。 天下万籁俱寂,唯有骡蹄踩踏厚雪的闷响声,以及他精心调配的古风歌曲。 充满古风、田园的曲调在脑中回响,一会轻快愉悦,一会战鼓激荡,就着雪白美景,配上一壶大雪冰镇的果酒,哼唱着古诗与歌曲。 啧啧这自由、愉悦的侠客氛围,就算给他俩美女也不换。 特殊任务的奖励相当丰厚,三张道具商城抽奖券,一枚复活码,一百点功勋…… 要知道最近商城上架了不少道具,山文甲,马槊,特制军靴,s定制套装…… 包括汝宁战后的新玩意。 团队音乐播放券,信号枪五十支、照明弹、烟雾信号弹各五十发,一百包压缩饼干,三百根撬棍,一百盒十三香调味料…… 杨文理发现每次军事胜利、夺城扩张,都会迎来一批新玩家和新上架道具,汝宁之战后陆续进入八百多新人。 他猜测这是游戏的迭代模式,每次大战之后都会根据战斗数据进行优化,才好容纳更多新玩家进入。 任务提示悬浮在视野右上角,提示他在农历十一月十日之前抵达集结地。 当一处袖珍版的“县衙”映入眼帘时,视野中央渐显飘出水墨画风格的提示——“竹沟巡检司”。 巡检司的办公场所像是一处大号驿站,少则驻扎三四十人,多则驻扎一百余人。 其作用相当派出所+驻防民兵,主要辅助县城、卫所,填补基层治安的缺漏。 杨文理翻身下骡,拉着坐骑跨入巡检司的大门,里面早已驻扎着数十名头顶带『』的玩家。 大家聚集在两个火炉前取暖,架在炉顶的酒壶冒出热气,一股浓烈的果酒香气扑面而来。 “噢,又来一个新人。”头顶『八号』的玩家迎面走来,脸上挂着贵客登门的微笑。 他熟练地接过坐骑缰绳,一边拉着坐骑前往马厩,一边询问杨文理是几期玩家,有什么基本特长。 “三期。特长的话,喜欢找乐子,想点子算么” “算,当然算。” 『八号』为兄弟的骡子添上一把草料,旋即轻轻拍打杨文理的肩膀,示意他一起进屋取暖。 八号拿起一壶烧酒递给杨文理暖身,旋即指点一位名叫绿皮的玩家,“你瞧这家伙,他的特长是打嗝和放屁。” 他又指了指另一位身披蓝色布面甲的猛男,“这人特长是极其中二,整天说自己是罗伯特基里曼,结果取名有字数上限,他只能姓与名二选一,但他不愿意,索性来了个罗伯基里。” “萝卜鸡梨,哈哈哈……”玩家们闻言顿时哈哈大笑,里屋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 “啊” 众人哈哈大笑让杨文理一脸茫然,这个四个字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是他笑点太高了。 杨文理发问,“那你的特长是啥” “我特长是暗杀。” 八号拿起一片无果干塞进嘴里咀嚼,当他看见杨文用异样眼光上下打量他,马上就要激活退出按钮,下线去拨打举报电话时,连忙补充一句,“是游戏里的暗杀!我要是现实中精通暗杀,早被击毙了。” 『杨文理』脸上的狐疑解除,取而代之的是惊诧和期待—— “难道你就是令贪官污吏闻风丧胆的‘中原大侠’!” “不止是我,这一屋子的人都是中原大侠,我们是一个小队。” 八号嘴角上扬,双眼微眯,一副你赶快再多夸夸我的得意模样。 其他人也不由得端正仪态,摆出自认为帅气的姿势,或坐或立,或侧躺在方桌上。 甚至有人仰头后倾,仿佛自己是某替身使者被人发现真面目,一边说着真拿你没办法,一边帅气地走过来。 “卧槽,中原大侠就在我面前!”杨文理一脸粉丝遇见偶像的狂热,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聊天群和铁拳公报经常有人提起你们!敢情一屋子都是大佬,就我一人是萌新” “低调,低调,我们当前的战绩也就两胜两败一平局,算不上高玩……另一支‘猫狗’组合已创下四胜零败的战绩,暗杀的贪官品级比我们强多了。” 杨文理微皱左眉毛,“两胜两败我能理解,这平局是什么鬼,没达成目标还全身而退了么”“目标死了,但我们伤亡惨重,所以是平局。”八号语气笃定,像是在陈述一加一等于二。 “杀了目标没全身而退都算平局,那你们败局是不是目标死了,但是小队全军覆没” “哦豁,你怎么知道的” “好家伙,果然是一群完美主义者的战狂。”杨文理吐槽,“按照一般人标准拿下目标就是胜利,你们的战绩应该是五胜零败!” “不不不,我们的标准不是普通人,而是其他竞争对手。比下有余但永远没有进步,比上不足但有前进的动力,人家猫狗组合犀利无比,每次暗杀行动都能全身而退,我愿称之为全服最强。” “牛的。” 杨文理暗想,中原大侠都连连称赞的“猫狗组合”究竟多牛啊! 难道是现实中的特种兵退伍回乡,然后在游戏中再创辉煌 杨文理看着自己稀松平常的肌肉,与大佬们相比“虚弱无力”的战技。 先前他觉得比萌新强大还有些骄傲自满,眼下见到一整队高玩,顿时有种“鸡立鹤群”的自惭形秽。 一群配合默契的猛男去谷城暗杀高官已经足够了呀。 特殊任务为何还会找上他 杨文理没有得到答案,待任务的出发期限一到,所有迟到玩家自动取消任务资格。 身为临时队长的『八号』立刻宣布启程。 只是在出发之前,杨文理看见所有人都在卸甲,然后替换上一套套平民百姓的粗布衣裳。 “你也来换一套。” 八号朝杨文理递来一身简陋的衣服。 全员二十一人换完装扮,活像一群走南闯北的戏台班子,大石锤子,软杆长枪,铁皮圈之类杂技道具应有尽有。 “装扮成戏台班子真不错,这哪里有人能认出我们是暗杀队伍。” 杨文理被分配的角色是捧盘要钱的小学徒,还轮不到杂耍。 他们一行人拉着骡子走出数里,来到一处渡口,赫然看见两艘运载货物的平底河船。 船顶覆盖一层皑皑白雪,数名船夫立在渡口,头顶与肩膀披上雪白的“毛毯”。 尽管那几人完美融入雪景,但杨文理还是一眼看出他们是带『』的玩家。 “哦豁,居然还安排了河船,想的真周到!” “是啊,这年头坐船方便快捷,顺风顺水的话一天可走四五百里。 要是逆风逆水,一天也能走两百里左右,黄河流域、淮河流域的河网在中原交织密布,只要有船去哪都成,咱们最多三天时间就能抵达谷城地界。” 杨文理带着骡子踏上河船,与运货玩家攀谈一番才知道这些货船是主基地的商贸船只,运载了一批羊毛大衣去襄阳售卖。 杨文理也听说主基地的商贸网络渐渐铺开,每个月都能给引导人带来丰厚的商贸利润。 特殊小队被安置在狭小的客舱,二十一个猛男排排对坐,唯有八号一人拿出小板凳坐在众人中间。 随着三声尖锐响亮的哨响,两艘河船应声。 窗外传来河水荡漾的流动声,杨文理只觉得船底轻轻摇晃,肠胃都跟着摇摆起来。 八号微笑着问杨文理,“有没有特种兵乘坐战机前往目的地的使命感” 杨文理环顾四周,一群肩负暗杀任务的玩家神色各异,“有那味了。” 漫长的路途总是枯燥无味的,但作为过来人的暗杀小队,自有解闷的法子。 有人下线活动活动筋骨,有人下线跟朋友开黑,还有人拿出象棋、围棋、军棋、飞行棋、纸牌、麻将之类的桌游出来酣战。 茫茫的河面上仅有雪纷飞,苦闷无聊之下,杨文理也打算下线玩几局全战。 他刚抬手唤出游戏系统界面,手指悬在退出按钮之前,便听见动听的音乐响起。 竟是一群玩家撑着油纸伞在船头举办“音乐会”,其中就包括运输队的兄弟。 杨文理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舱口,手捧一杯万历年的美酒,一边小酌一杯,一边欣赏这不可多得的现场音乐会。 有人拉着六角手风琴,有人吹响长笛和口琴,还有人弹奏着琵琶与二胡。 古今中西的乐器和谐同奏,那悦耳的轻快声音仿佛勾出杨文理的灵魂,带着他飘啊飘啊,飘到他希望抵达的远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7章 吾有一计 第117章 吾有一计 张献忠在谷城招安之后,拒绝总督整编和调遣,“招安鬼才”熊文灿逐一应允,并不许巡按和县令设计暗害张献忠。 张献忠将麾下四万部众分设四营,交给自己的义子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四人统帅。 他利用多年打土豪攒下的金银招兵买马,训练士卒,打造军械。 湖广地区与北方恍若分属两个世界,前者收成丰足、百姓安居乐业,后者干旱连连,流民遍地。 得益于“八大王”撒币行为,小小谷城县涌现大量工作机会。 饶是寒冬季节,县城上下依旧忙碌。 劳工搬运货物在渡口与关厢之间来回奔走,泥泞的乡道繁忙嘈杂,牛哞马嘶,鸡鸣狗叫。 农民驱赶牛骡在乡道泥路边掠过,遗留下来的牛粪堆积在路边形成粪堆,迎面就能嗅到一股臭味。 行商小贩在沿着过道叫卖,或有买鸡贩鸭的农户与行人顾客讲价周旋。 县城周边的猎户背着猎物、兽皮赶来市集交易,若是碰到出手大方的“西营”士卒,便能顺利过个肥年。 谷城守备“外松内紧”,虽然城门尽皆敞开,但街道上处处可见巡逻的士兵。 城内的热闹程度与关厢、市集不遑多让。 进入城中,一支戏台班子在城中一分为二,一组前往城东,一组前往城西。两组在城内顺时针轮回演出。 一组采取全新的模式,讲述一个古代王朝的悲剧故事—— 有人负责说故事讲旁白,有人负责背景道具,有人穿着戏服开始表演。 那是一个摇摇欲坠的人类帝国,邻国猪妖率领大军兵包围边境要塞,求援的消息犹如雪般传入京师。 若是猪妖攻破要塞,帝国边境将无险可守,数十万妖怪将长驱直入。 年轻的人类皇帝下令支援,只是时局艰难,财政拮据,帝国元帅七拼八凑才集结十二万大军前去支援。 奈何人族吃过太多败仗,“一猪等五人”的战力公式人尽皆知,帝国元帅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步步为营派遣先锋削弱猪妖的围城大军。 所幸元帅的战法有效,打得猪妖连连败退,甚至逼得猪皇御驾亲征。 可惜天不佑人类,年轻的人类皇帝苦于钱粮不足,又做事操切,竟强令元帅与猪皇决战。 元帅明知决战胜算不大,还是被迫领兵前进。 两军各有十数万兵马在要塞附近对峙,互相交手数场各有胜负,谁料猪妖利用人类不敢前攻的软弱,在人类后方挖掘十数里长沟断绝后路。 自知被围的人类士气大跌,皆有逃跑之心。 此时一员虎将勇敢站出来,挑选精锐死士夜袭猪妖大营,只差一点就能杀死猪皇,可惜终是功败垂成…… 扮演猛将的演员卖力表现决死突击,竟真有一种杀气腾腾的煞气。 “好好好!”一位旁观的李姓小将不由得拍掌鼓劲,旋即从怀里掏出铜钱丢出去。 只听铜钱叮咚声响,数十枚铜钱落在演员脚边。 扮演猛将的演员没有去捡,而是备受鼓舞地露出浅浅微笑,更努力地挥舞木刀扮演最后一战。 二组是出卖气力的杂技卖艺团。 同伴高高举起铁锤重重砸在表演者胸口,表演者结结实实吃了一痛,一击下去,大石纹丝未动。 于是同伴又举起石头砸下一击,只听咔嚓一声,几乎能覆盖胸膛的大石板忽的裂开,两块碎裂的大石很快被周围的同伴挪走。 紧接着又有同伴展示出一系列危险性极高的绝活,什么长枪刺喉,脑袋砸板砖,连续前后空翻…… 惹得围观群众纷纷摆手叫好,一名卖艺人趁着观众热情度高,赶紧捧着铜锣走到观众面前讨赏。 看绝活的时候大家拍手叫好,可到了要钱的时候,观众便下意识后退数步,闭口不谈钱的事,仅有几个有点闲钱的看客赏了一些铜板。 几十枚铜钱落在地上由卖艺人捡拾,或是落在铜锣上发出清脆声响。 不过他们用风险换来的铜钱,却不能为他们所用—— 一群官军叫嚷着走上来驱散人群,开口便恐吓卖艺人是乞活贼的细作,几名官军将卖艺人团团包围。 带队的官兵头目一脸轻蔑逼视,嚣张的口吻几乎在明示把钱都交出来。 卖艺人若是敢反抗,轻则吃一顿打,重则安上“通贼”的罪名拉回监狱吃尽苦头…… 卖艺人虽面子上多有愤懑,但最终还是服了软,交出刚收到的所有赏钱。 “这还差不多,兄弟们咱们去喜凤楼,今天大爷我做东!” 拿到银钱的官兵头目喜笑颜开,其他小卒子也乐得发出兴奋嚎叫。而留在原地的卖艺人则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像是要把这些官兵样貌刻入脑子里。 随着夕阳西下,街道上的店铺商贩陆续打烊收工。 卖艺的戏台班子也拖拉着一堆家伙什进入一家骡马大车店。 二十来人虽然定下两间大屋,却齐齐拥挤在一间屋子里。 两根蜡烛点燃,将二十余人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 “这是谷城县的街道草图,我们要找的目标,巡按御史林铭球就住在县衙里。” 『八号』拿出一张泛黄的稿纸,抬手点了点其中一处红圈的位置,相距骡马店有两条街道。 罗伯基里从木箱子里拿出一包厚实的东西,里面像是塞进一颗硕大的冬瓜,“宣传纸也全部备好,行动一成功就可以散出去。” “城内各街守军走完一个来回是十五分钟,只要找准他们离开的节奏,就能在几处巡逻兵的空隙下潜入县衙,接近目标,然后干掉他。” “很好,等斥候回来我们就……” “等等——”忽然有人出声打断。 八号循声看去,是杨文理。 “老杨有什么建议等任务后再说吧,目标还等着我们去杀呢。” “不,这很重要,我看到郊外驻扎的前农民军部队,再被狗屎官军掳走钱财这么一刺激,才忽然想到的这个计谋,只需要给刺杀行动多增加一个环节——”杨文理说,“即使计谋不成,也不影响整体计划,若是成了,我们的收益恐怕还要翻倍!” “说来听听。” “……” 杨文理简单复述一遍,众人听了尽皆露出惊诧的表情,八号更是假装害怕地吐槽道,“这计谋真是毒辣啊,要是真被你做成了,你就是咱们全服前十的毒士!” “诸位要做么”『杨文理』环顾周围一圈,眼睁睁看到弟兄们相继露出坏笑、邪恶、兴奋、捡漏、狂喜的表情。 “我这人只要听到乐子、点子,统统举双手双脚赞成。” “这事简单,不就是加个环节么,不碍事,正好我对那个人也有一些恩怨要了结。”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异议,那就这么定了!”八号看着杨文理认真说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特殊任务选中你了,杨老弟你就是大明点子王啊!” “过奖过奖,只是基本操作罢了。”杨文理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但他拼命上扬的嘴角却透着浓浓的自豪与骄傲。 他总算在一群战斗大佬面前找回体面,显得自己与众人平等地位了。 “所有人准备战斗!” 对于中原小队来说,谷城刺杀原本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任务罢了。 可此刻加入杨文理的“毒计”,那肉眼可期的乐子与收益犹如滔滔江水席卷而来。 兄弟们的士气更加高涨,仅仅费平时的一半时间就将装备披挂完成。 外出侦察的玩家通过后门小跑回来,“夜间巡逻的频次没变,刚才第一条街道已经换班从头开始。” “现在开始计时!六分钟后出发行动!” 负责紧盯时间的玩家立刻下线,死死盯着桌面时间,另一名玩家开始默念秒数,其他玩家则重复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是否有疏漏。 待四分钟过去,预留上线时间的玩家立刻上线,与默数秒数的玩家对比时间。 相差无几。 饶是错漏几秒钟也无关紧要。 “出发!” 随着队长一声令下,二十五人分成三个去向,一队十四人前往县衙,一队六人拿着鞭炮分别潜入几处暗巷,一队五人拿着宣传纸爬上邻里的屋顶。 杨文理本来想跟“宣传组”爬屋顶,毕竟自己并不专业,万一坑到战斗组怎么办 八号一句“你这个谋士不跟着见证计谋岂不可惜”,就把杨文理拐进了战斗队。 十四人再分两组,分别由八号和罗伯率领。 站位第一的玩家手持圆盾与短矛,后排的玩家依次抬手搭在前人的右肩,另一只手拿着装填箭矢的手弩,紧贴着墙根缓步前进。 兄弟们紧凑排列的队伍像极了首尾相连的鼩鼱家族。 杨文理看见兄弟们这般专业的战术动作,心说你们这群专业大佬配合得这么默契,让自己这个菜鸡情何以堪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8章 古希腊掌管潜伏的神 第118章 古希腊掌管潜伏的神 杨文理猫着腰,跟着前方的兄弟快步穿过街道、钻进狭窄巷道。 高挂当空的圆月洒下明亮月光,昏暗的夜间道路恍如披上银色轻纱。 民舍中时不时有吃酒作乐的欢笑声传来,官军巡逻的沉重脚步声渐行渐远。 『杨文理』开始有点后悔听信『八号』的“鬼话”亲自参加行动。 焦虑产生的汗水浸透背脊衣裳,他紧绷全身肌肉配合大佬们的前进节奏,双眼目视前方,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撞到前人的后背导致节奏崩坏,被官军发现。 忽然他看见排头的八号竖起左拳,前方的队友立时停下脚步。 这突如其来的节奏变换吓得他心脏漏半拍,全身像是被一股电流贯穿,他竭力稳住身形停下,微微前倾又扯回的上半身将额头上的汗水甩飞出去。 队友们紧贴着民舍房门的凹槽,杨文理也努力把身体“嵌入”墙体。 原来堵在路上的是一大户人家。那人前往好友家中吃酒,喝得醉醺醺的被仆人扶上马车回家。 马蹄与车轮的响声引来巡逻兵士的注意,双方进行深入友好的交流,紧接着便有大户充满醉意的咒骂声传来。 什么坏雅兴,死丘八,老爷我一句话就能叫你吃军棍之类的话语不绝于耳。 小卒子们自是不敢招惹“关系户”,悻悻调转方向离去,但却败坏了刺杀小队的前进节奏。 八号一步一个脚印贴墙前进,小心翼翼探出脑袋观察官军的背影,心中比对着敌我的相对距离。 待敌兵走出安全距离,八号才抬起手做了个前进的手势,队友们顷刻间恢复刚才的战术走位。 所有人尽可能缓缓落脚压低声音,一个接一个快速地踏过街道,只要再过一处转角便是县衙的后院。 除非特殊情况一般县衙不设后门,由此战斗小队抵达县衙时,拦在前方的是一堵严实的院墙。 杨文理原以为这还没完,兄弟们还要贴着院墙绕到前门。 结果八号一个手势,两组战斗队员迅速分成三组,排头三人蹲在墙根底下用大腿充当踏板。 后面的兄弟收好兵刃,一个健步飞冲过去踩踏队友的大腿借力一蹬,双手扒住院墙的顶沿攀了上去。 三人蹲在墙顶,接着用手扒住墙顶将身子垂落到墙内,以尽可能小的落地声脚踏实地。 墙外的兄弟不急于继续重复,而是耳贴墙壁,听到三声清脆的敲墙声才放心墙内并无敌兵身影。 『八号』冲着兄弟们点点头,后面的队友加快步伐一个接一个翻越院墙来到县衙。 身手一般的杨文理也被蹲在墙顶的兄弟连拉带拽,给他扯了上去。 居高临下的杨文理环顾四周一圈,只觉得月光照射下的视野豁然开朗。 冬季的寒风在耳边呼啸,现实中难以见到的纯正古风建筑群被他尽收眼底。 进入院墙的战斗队友再次检查各自的兵刃武器,八号与几个兄弟碰头低语,“官员一般住在东西厅,我们一队负责一边,找到县令就杀了,若是任务目标就暂时留着,三堂厢房也有人,完事的人记得去补刀。” “明白。” 八号领着六人前往东厅,罗伯领着六人前往西厅。 他们一齐穿过假山与凉亭,再跨过一道拱门,环顾左右便看见东西厅,尤其是东厅屋内还亮着油灯。 『杨文理』弯着腰蹑手蹑脚前进,七个人在房门前缓缓蹲下,屋内甚至传来女子莺莺燕燕的笑闹声,从音色来判断不止一人。 杨文理不由得暗骂一句禽兽,这当官的居然在玩多人运动! 一名玩家拿手指蘸上唾沫戳破木门的纸面,透过洞口观察屋内的具体状况,才不是想观看真人版动作片。 其他玩家见状心说里面有东西,也跟着有样学样。 只可惜好几人未满二十四岁,既没有血腥模式,也没有大人内容,双眼所见皆是高糊的马赛克,就连刚才还能隐约听见的挠心声响也被系统替换成葫芦娃主题曲。 这时队伍中一名干瘦的小伙挤到正中,拿出两根铁丝插入木门的缝隙。 只见他熟练地搅动一番,仿佛夹起什么原本卡主的东西似的,另一个玩家轻轻一推,两扇门扉缓缓向内打开。 队友们迅速弯腰突进室内。 厅内部的结构是三间半隔离的房间,中间摆放一张八仙桌,嵌入墙体方案摆放着香炉供奉神佛。 左右两间屋子各摆放床榻和桌案,左屋人都已入睡,右屋的人却就着油灯“办差”。 七人迅速分成左二右五,八号领着兄弟伏低着身子闯进右屋,在床上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忽然出现,并将锋利的刀刃架在他们脖子上。 “不许叫!” 突然闯进的歹人吓得巡按御史冷汗爆出,厚实的被从肚腹滑落,一肚子肥油左右晃荡, 另外两个可人的美妾也吓得蜷缩到床角。她俩又惊骇又羞怯,被玩家看完才想起拿衣服遮住身体,扯来被御寒。 巡按御史反应迅速,尽管怕得要死,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诸位好汉是求财么我有、有钱!”“穿衣服起来,我们要请你给我们办件事。” “好说,好说,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我也做。”巡按御史汗涔涔的,遵照大侠的要求迅速穿衣,平时都是丫鬟伺候的他今日只能亲力亲为,穿了半天才穿出个乱糟糟的模样。 于是玩家只好让两个小妾先穿好衣服,再给巡按把仪容整顿好。 当然小妾穿衣的全过程都被二十四岁以上的玩家看在眼里,好好享受了一把视觉福利。 待巡按有了一副正经威严模样,杨文理才负责开口,“我们要你以晚宴的名义请张献忠前来赴宴。” 张献忠的兵马虽然在郊外驻扎,但他本人与少量亲兵却是经常住在城内的。 “啊,可是这夜色已晚,我贸然请他赴宴,也没个正经由头啊。”巡按的汗水仍在冒出,一旁的小妾不得不在玩家的逼视下,给家主擦汗。 “你就说你听到传言,闯贼李自成只身潜入谷城就寄居在张献忠府上,企图说服昔日的八大王再反。 两人再反后便要杀尽谷城官绅守卒。就连远在京师的陛下也听此传言,责令熊督查清缘由,而你有必要当面听张献忠自辩,才好为他向上开脱。” “啊是是是。只是我这副模样,如何摆宴请客” 巡按御史当即意识到这些人或许是与张献忠有仇的侠客,此行过来便是要借用官员的名义赚张献忠过来。 林巡按早前就想过以宴会之名邀请张献忠等人前来,然后掷杯为号将贼首一网打尽,可惜熊督始终不许,他才没有付诸实践。 “放心,你平日里如何宴请贵客,今日便如往常一般即可。” 杨文理瞧了一眼左屋押过来的人质。 那是巡按御史的妻女,后者被绳索捆绑、臭袜子塞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如果你不老实,想报信坏我弟兄性命,那你的妻妾孩子可就性命难保了。” “明白,明白。” 巡按御史被两个玩家左右夹住前往二堂。 其他玩家则暂时躲在二堂侧门后,另一支负责西厅的小队也拿着染血的刀回归,所有人质都被安置在墙角,只要事情不对就立刻斩人。 巡按御史临时起意叫醒大多仆役点灯备席,仆人们虽然心有不悦,但不得不遵照老爷的命令起床办事。 不出一会,便有一盘盘热腾腾的菜肴放在桌上。 巡按御史端坐在主位,后背渗出的汗水已经浸透衣裳。 他双眼平视前方大堂的后墙,期待着那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只要歹人们报完冤仇,他就能解脱了。 躲在墙后的『杨文理』也时不时弹出脑袋,看看受邀的那个男人来了没有。 胸腔内的心脏加速搏动,杨文理恍若听见机动车发动前的引擎轰鸣。 他不确定那人会不会来,这种临时起意的宴会多半引人怀疑,若是目标不来,那他的计谋便大打折扣。 若张献忠是来了,这便是一石三鸟的妙计。 逼反张献忠的部队,除掉这位明末情绪最不稳定的农民军头子—— 不管史书对八大王有多少夸张贬低、摸黑、谩骂,把屠杀四川的屎盆子扣他头上,还是对他称赞有加,说他大大动摇了腐朽明王朝的统治根基。 都改变不了张献忠本人战死前精神崩溃、滥杀无辜的事实。 这是他本人暴躁性格决定的。 一旦张献忠横死,四义子之手便要为父报仇再举反旗。 以孙可望为首的“四人团”或许不会滥杀,但他们一定会杀尽城内官绅兵卒,也算顺手给戏台子报了“辛苦钱”被抢的仇。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甚至能听到札甲铁片摩擦作响的响声。 张献忠果然来了,竟是全副武装过来的,还好他随身携带的腰刀被看门的护卫收走了。 『杨文理』扭头望一眼身边的队友,他们都朝他投来敬佩与信任的目光。 那一双双炽热的视线像是在说:真有你的,你的毒计果然奏效了。 杨文理回过头,悄悄望向厅堂的张献忠,心中暗道。 不管对川蜀百姓,还是对乞活军、引导人的利益来说。 你,张献忠,无论如何必须死在今天。 死在这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9章 杀 第119章 杀 张献忠跨步走来,隔老远便瞧见沐浴在烛光之中的巡按御史。 起初他不太情愿赴宴,左眼皮一直狂跳,夫人和亲兵也劝他,县衙这时候还办酒席怕是有猫腻。 可是眼下他若不来,一顶“图谋不轨”的罪名扣下来,他不反也得反。 他招安数月以来一直闷头招兵买马,训练士卒。 遭受大败的李自成并未死去,多次派人来劝他重打义旗。 他也很想把这些向自己索贿的贪官污吏斩尽杀绝,只是当前诸多事宜尚未办妥,不便起事。 他的预想起义时间是明年夏收,那时他兵精粮足,而官军心思都在乞活军身上,正是他杀官再反的好时机…… 眼下还是对巡按老爷敷衍一番吧。 张献忠头戴红盔,身披山文甲,护臂护肩护喉一应俱全,浓密的胡须从下巴向外延伸,犹如一团悬在半空的粗马尾。 “敬轩呐……” 巡按御史依旧挂着那标志性的假笑,抬手示意张献忠赶紧落座。 张献忠疑惑地左顾右盼,心说大冬天哪有在厅堂办酒宴的,几个火盆如何把半敞开的厅堂焐热 还没等张献忠挑位落座,堂后小门忽然窜出二十余名武装人员,俨然一副要把他包围的架势。 张献忠心头一惊,面部肌肉扭曲狰狞起来,看向巡按的双眼恍若要喷出火来。 这厮居然摆了一桌鸿门宴赚他来害命! “啊啊啊!” 张献忠大吼一声,抓起一根筷子的同时握住摆满饭菜的方桌掀翻,旋即跨过两步将巡按挟持在手里。 细长的筷子犹如一把小刀抵住巡按的颈动脉,张献忠朝着堂外大吼几声。 可惜二堂距离县衙大门相隔甚远,就算他喊破喉咙也唤不来县衙门口的亲兵。 深深的绝望恍若一只大手攫住张献忠的喉咙,体内的热气迅速攀升,随后随着热汗排出毛孔。 “林铭球你这狗贼!今日你要坏我性命,我也决不饶你!” 张献忠右手狠狠用力,筷子扎进巡按脖颈半寸,血水瞬间渗透出来一滴一滴顺着筷子向下流动。 “不、不管我的事啊,我不认识这些人,是他们用我妻女威逼,诓你过来。” 巡按满头是汗,充满破音的话语带着绝望哭腔,青色长袍被颤抖的双腿打得荡起波纹。 不一会长袍的下摆便有液体浸透的污渍显现出来,竟是巡按老爷被这阵势吓尿了。 张献忠也不管这些武装分子是不是巡按的亲兵,只是凭借本能控制着人质,“别过来!否则我……” 张献忠话音未落,便听破空的尖锐声发出。 他下意识向后倒退半步,一支本该射中他喉咙的弩箭正中他右肩,箭头破开甲片深入皮肉。 “张,献,忠!”一名手持长锏的猛士嘶吼着扑来。 张献忠忍耐着中箭的痛楚,握紧筷子插入巡按的脖颈,旋即把将死的累赘推向扑来的敌人,自己拔腿向一堂奔去。 没想到这些猛士根本不给他机会,数人手持利刃阻拦在他身前。 不过一息之间,二十多名壮汉已经将他团团包围。 “你们既不是林铭球的护卫,为何想害我性命!” “就凭你该死!” 一名玩家迅猛突袭,挥刀一击劈向张献忠的脑袋,后者赶忙抬起小臂抵挡。钢刀砍在臂甲上咔嚓一声响,刀刃径自砍破甲片嵌入皮肉一寸。 张献忠迅猛挥出一拳还击,打得那猛士两颗恒牙带血飞出。 玩家们可不像影视剧里面对主角还要一个个上的群演,碰到落单的敌人直接一拥而上。 单向袭来的杀招张献忠还能勉强招架,四面袭来的兵刃他根本无力阻挡。 小刀扎穿他格挡的右手掌,铁锤轰击他肚腹甲片,铁锏猛砸他的头盔。 还有一把短刀正要刺他的眼睛,被他一把掐住刀刃,血水透过指缝溢出。对方握紧短刀向后一扯,竟然割断他一根半手指。 “啊啊啊!” 张献忠吃痛大呼,却被一把铁钎刺入面颊,进而刺破喉咙穿后而过。 喉咙溢出的血水渐渐灌入气管堵塞呼吸,他甚至发不出一句完整的声音,饶是他已被夺去大半条命,猛士们依旧挥舞着兵刃砸在他甲具庇护不到的皮肉上。 透过“刺客”攒动脑袋之间的缝隙,张献忠看到漫天的星光。 多年以前,他还是个普通人家的少年郎,躺在自家的麦田里仰望天空的繁星,那时的夜景多美啊。 只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张献忠死了。 『杨文理』握着滴血的腰刀,低头注视着已死的八大王。 这个历史上死于1646年的西营领袖,如今提前八年死他们手里。 这数年间八大王会转战四川,酣战湖广,在淮北一带征战数年,接着回到鄂北开创属于西营的事业,然后抛弃所有湖广的地盘直入四川……如果这是真实的历史,那么玩家已经激活无数个蝴蝶效应,未来的历史如何走向谁也不知。 幸好这只是一款游戏,一切仍在游戏策划的掌控之中。 混乱厮杀的叫吼动静吸引了衙门护卫的注意。 姗姗来迟的他们刚跨过一堂,便看见地上躺着血肉模糊的披甲死人,又瞧见二堂躺着一位眼熟的文人。 一名眼尖的护卫认出桌旁躺地的死人,“是巡按老爷!” 护卫们当即把这二十多名陌生武装人员包围起来,“你们杀了巡按老爷!” 杨文理冲着想要动手的兄弟使了个眼色,又对这些护卫低喝一声,“慢着!” “杀死巡按老爷的是他!张献忠!” 杨文理指了指脸部被砸烂的死人,随后胡编乱造自己这些人是巡按的贴身护卫,平日里住在柴房,今日老爷有心在宴会上伏杀张献忠,便将他们几个叫了出来。 只可惜张献忠那厮警惕异常,不仅披着甲胄前来赴宴,还趁乱挟持并杀死了巡按。 趁着护卫们还未消化信息,杨文理再次给兄弟递个眼色,还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眼下巡按老爷被贼首杀死,而贼首也死于非命,最要紧的反而是贼首麾下的数万部众,若有不慎,你我都要被乱兵砍死!” “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杨文理瞥了一眼摆好站位的兄弟,凑到那护卫头目耳边说,“先送你去 杨文理话音刚落,便握着腰刀刺入护卫的肚腹。其他玩家也果断出手,将无心提防的护卫尽数斩杀。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杨军师” 八号擦去脸上的血渍,一眼望过来,其他玩家们给伤者补刀的同时,也纷纷朝杨文理投来问策的视线。 杨文理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成了一众大佬的谋略主心骨。 骄傲的情绪灌满全身,恍若福至心灵一般,他盯着张献忠的尸体就涌现大量灵感。 “去门外看看有没有张献忠的亲兵,把他们叫进来——”顶着一众玩家的疑惑神情,杨文理迅速补充,“告诉他们,我们是张大帅重金买通的兵,就是在这种‘鸿门宴’的时候发挥作用。只可惜我们慢了半拍,护卫们已经杀死大帅,而我们也只好杀死护卫和巡按泄愤。” “巡按的家属怎么处置让张献忠的亲兵进来动手么”罗伯基里发问。 “不,把他们移动到厢房安置,还要让他们误以为我们这些人头顶上司,实则是孙可望。” “什么意思” “即使这些家属后面会死在乱兵之中,但只要他们把这个流言传出去,便会在西营队伍中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那我们弄几个人去传播流言也是一样的。” “不,只有亲历今晚的当事人兼巡按的遗属,说出来的话语才有含金量,才有更多人信。” “我去,你特么挖坑小能手带英附体是吧” “啧啧,你这脑袋瓜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呢,嘴巴一张就是陷阱和毒计,这要是跟你敌对,还不被你算计到死。”罗伯基里按住杨文理的脑袋晃了晃。 杨文理也不知道这些计谋怎么蹦出来的。 这就像术业有专攻,丢给数学天才一份数学试卷,他看到题目随意演算一番就能得出正确答案。 杨文理看见几个重要人物和他们当前的纠葛,就能立刻想出鬼点子的雏形,然后迅速完善。 或许这就是天赋吧。 只是这天赋在现代社会难以显现,反而在仿真的古代游戏里体现出来了。 玩家们按照杨文理的要求照办,亲兵们瞧见大帅尸体的瞬间,只觉得天仿佛要塌陷下来。 如此关键时刻,大帅忽然身故,那西营全体将士的未来该怎么办 “都是我们救援不及,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就让我以死谢罪报答大帅的恩情吧!” 杨文理举起染血腰刀架在脖颈,心说自己使出多重连环计,再使出一招以死谢罪,便能彻底博得张献忠亲兵的信任,并将这二十几个弟兄打入西营内部。 而他也能在月光下拔刀自刎,留下一副最帅画面完美谢幕—— 他都不知道自己一连串的场面剪辑成视频,配上几个合乎氛围的背景音乐,最后画面缓缓定格在自刎的一刻,该有多少弹幕! 然而他刚把腰刀架起来,还没动手切割便被大帅亲兵打掉。 杨文理心中咆哮,你还我最帅气最激动的高潮片段! 眼见刀刃在杨文理脖颈留下渗血的痕迹,亲兵们顿时信了三分。 “大帅死了,接下来怎么办” 亲兵们都是大头兵,只知道护卫大帅、服从命令,谋略和军事之类的事务一概不知。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速回大帅府中报告大帅心腹谋士,再遣人混出城告知四营少帅城中变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0章 酒厂都是卧底 第120章 酒厂都是卧底 杨文理一番有理有据的发言,惹得数十名亲兵侧目,就像一群学渣里蹦出个学霸,人人都觉得好奇惊诧。 亲兵队长张化龙拱了拱手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杨文理。” “多谢杨先生赐教!” 亲兵们只觉得昏暗的前途再次亮起光芒,起码不用以死谢罪—— 身为大帅亲兵却不能保护大帅,已是失职死罪,但如今西营将士正处在危难之中,他们尚有力挽狂澜的机会。 亲兵们不由得将『杨文理』这个大帅收买的兵卒视作“智囊”,遵照先生所说抬着大帅尸体赶回帅府。 中原小队也乐意混入西营序列,毕竟刺杀太多贪官污吏也有些腻味,客串一下卧底调剂一下口味。 尽管他们途中遭遇官军巡逻队,但凭借“中原小队”在县衙成功一次的演技经验再次全歼巡逻小队,顺利返回帅府。 大帅被暗算身死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在帅府炸响,大帅的遗孀和心腹们顿时炸开了锅。 要知道诸多利益集团、内部平衡实则都系于“领袖”一人,主心骨一死又没有稳固的接班人,这就像底楼拆毁承重柱,大楼随时都会倒塌。 这时张化龙抛出『杨文理』的建议,顺势将杨先生推到一众西营高层身前。 这既减轻亲兵队护卫大帅不周的压力,又能将高层焦点聚集在聪明人身上。 大乱之际唯有手握最多刀把子的人才能掌握生死,有识之士也知道应该立马联络城外西营将士,数万西营兵卒足以碾碎城中守备。 只是城中皆是朝廷官军,如何才能突破封锁联系到外面呢 而且拖延的时间越长,县衙变故的暴露风险就越大,守备官军迟早怀疑追踪到大帅府上。 “我有弟兄散落在城中各处可制造混乱,待官军一乱,集结府中数百亲兵一鼓作气,定能打破城门沟通城外义军!” 杨文理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众高层人员的深思。 有人惊叹大帅背地里布置了这么多“暗桩”,而暗桩里竟有一位好谋擅断的谋士级别人物,不由得肃然起敬。 有人则觉得此举风险甚大,万一计谋不成,他们这些人肯定被官军全部杀死。 还有人认为置死地而后生,大帅横死的事实既发生,那他们务必保住大帅遗孀的同时,还要为大帅报仇! 最后还是大帅的夫人发挥余威一锤定音,“就照他说的办。” 就在众人达成共识之际,八号忽然眼前一黑仰头倒下,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一旁的亲兵都吓了一跳,连忙询问这人是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跟亲兵说话呢。 “无事。他连连作战有些力竭,躺一会就好了。” 杨文理蹲下检查八号的身体,装模作样在后者胸口上按压几下。 不过片刻时间,八号再次睁开眼睛,杨文理假装凑上去检查眼眸,实则凑近了听队友说悄悄话。 “计划改变的消息传达到了,兄弟们愿意协助夺门计划。” “很好,打入西营内部的第一步完成了……” 张献忠的亲兵谋士们全体披甲戴盔,就连亲属奴仆们也都分到链甲或是盾牌防身,所有家属被保护在正中。 暗杀小队也被安置在中前位置。 随着在外的玩家点燃鞭炮,数个街道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鞭炮声。 值班巡逻的官军惊呼有乱,轮休的官军从睡梦惊醒,慌乱穿鞋披甲。百姓们也在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官军纷纷前往鞭炮炸响的噪音点,却不知另一处寂静的街区奔出数百全副武装的兵士直扑城门。 睡眼惺忪的城门守兵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就被数百亲兵攻占大门。 死士用命声东击西,众人杀出重围,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护送家属谋士踏出谷城。 一系列高难度任务短瞬完成,谋士也不禁感叹这计划执行效率比以往高数倍。 这杨先生甚至不用联络讯号,就能使死士们佯动诱敌,真是智深近妖啊! 当亲兵们瞧见郊外兵营投射的火盆亮光,便知道自己逃出生天了。 他们抵达的是刘文秀的大营。 当大帅被清理过的尸体摆在面前时,刘文秀当即趴在张献忠身上痛哭流涕,痛呼父帅为何弃他们而去,并发誓屠尽谷城所有官绅为大帅报仇! 其他各营的少帅、部将闻讯赶来时也都围绕着张献忠的尸身哀嚎痛呼,凄厉的哭声震天。 孙可望甚至哭晕过去,被亲兵搀扶到一旁缓和好一会才平复心情。 “为父帅报仇!” 艾能奇年龄最小,但也是最忠诚父帅的热血小伙。他拔出腰刀便要冲出大营为父帅报仇,却被李定国拦在大帐,劝其不要意气用事。“是哪些义士出谋划策保住了主母……”孙可望哭得气力大损,上气不接下气地询问。 “回禀少帅,是这位杨先生和他的弟兄。” 张化龙腾出空位,侧身指了指杨文理等人,旋即将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细节,以及杨先生自称的履历复述给孙可望。 还没等孙可望发话,李定国却开口说道,“我认得他们!他们前几日在城中搭台表演,我还赏了他们不少银钱。” 联系到张化龙复述的故事,孙可望当即点评,“那就是了……” 孙可望当即推断这些人一定是父帅暗中训练多时的死士—— 他们一些人扮做戏班子这种最卑贱的底层人在城中游走,一些人在县衙假装仆役,还有一些人或许扮作乞丐、小贩隐于坊间,必要时才会暴露身份为“家主”死命奋战。 牺牲自己为众人争取活路的“佯攻”计划,绝不是寻常细作能干出来的。 这份舍己为人,以命相搏,临危不乱的气质一看就是训练多时的精锐。 他们没有一般亲兵见到少帅的唯唯诺诺,也没有一众谋士逃出绝地、心有余悸的颤抖,身上散发着无所畏惧的自信态度。 一看就是跟过大帅多年的死士,看淡生死与上下尊卑,只知效忠大帅。 而这运筹帷幄的杨先生,更是引领这批死士的“头脑人物”,大致相当于死士队长了。 “多谢杨先生神机妙算,我西营全体将士才不被狗官蒙在鼓里。若无先生出手相助,恐怕主母与城内弟兄都将遭遇不测。 哪怕是我们也会被狗官再设宴席赚入城中害命。如此大恩大德请受在下一拜!” 孙可望还没跪下去,就被杨文理扶住胳膊拽起来。 杨文理自然知道这人就是在这“卖眼泪”罢了。 孙可望作为老张四义子之首,又是西营内部老资历的军事二把手,如今老张暴毙,老孙完全有威望和资历接任大帅的职务统领各部。 老孙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就是想招揽他杨文理罢了。 『杨文理』巴不得打入西营内部,两人正巧一拍即合。 不过杨文理转念一想,这文人谋士大多是傲娇一类的,怎么也得享受一番“三顾茅庐”的重视感,如此也能体现孙可望招揽贤士的心。 于是他客套一番,孙可望再挽留一番,他顺势带着“中原大侠”踏入西营中层序列。 他被孙可望封为西营军师,平时内政、军师都有列席高层会议的建言权。 至于这些曾经的大帅死士,则全部交给『杨文理』统领。 孙可望暗示他把死士的队伍壮大,暂定额度三百,每人的待遇从优。让杨文理以后就安心替他老孙办事,保证不让他吃亏。 处理完这些细枝末节,西营将士们当即在帐内召开紧急会议。 所有义子恢复自己的本姓。孙可望作为义子之首,顺利晋升为西营新头目。 西营四万余士卒照旧由几位义子分别统领,其余麾下部将也各有整顿提拔。 西营将士第一件事便是杀进谷城,屠尽城内官绅,顺便吞并城中守备兵丁,缴获不少军器与钱粮。 既然重举义旗反抗朝廷,那么西营将士便成了官军必须讨伐的“反贼”。 四位首领深知,西营四万兵马看似很多,实则挡不住官军雷霆一击,他们依旧要踏上东奔西逃的道路。 于是杨军师提议,“不如去投乞活军。他们聚众数万声势浩大,若西营与之联合,定能创下一番宏图伟业。” 这四位张献忠义子各有才能,孙可望是能在云贵贫瘠之地种田,把总耕地翻一倍,种出一二十万大军抗清的内政鬼才! 李定国则是两撅名王,用兵灵活的战术奇才。 刘文秀与艾能奇虽然在两位义兄面前稍显逊色,但他俩也是历史上统兵数万的优秀将帅。 若是能把这四人“牛”到乞活军阵营,这大明朝怕是要提前几年完蛋。 只可惜孙可望婉拒了,或许是他个人的野心使然,或许是害怕襄阳的官军主力阻拦,亦或是罗汝才、张天琳等人遣心腹来,希望合营举事。 于是合营的战略方针下,李定国的战术提议下,孙可望决意在谷城西南的房县一带迎战官军,打赢一场再考虑未来的方向。 这边招安的农民军尽皆再反,那边驻扎襄阳的熊文灿急得焦头烂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1章 大明忠臣我玩家 第121章 大明忠臣我玩家 谷城距离襄阳一百余里,西营再反的消息次日便传到襄阳。 得知是巡按御史林铭球诓骗张献忠入席,并在宴会上做掉张献忠导致西营将士皆反,熊文灿暴跳如雷。 “无能至极!无妄之灾!” 熊文灿当着一众幕僚的面,低吼着捧起桌案向前一送,只听一声哐当巨响,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推翻桌案的“喜悦”并未带来满足感,这位头发全白的老总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不断起伏着,双手紧紧握拳。 “本督再三叮嘱,不可擅动张献忠,还没到剪除他的时候——东虏入寇关内,山东地界已有见敌军报,兵部发来的勤王军令一旬一封。中原又有乞活贼造乱杀害亲藩。 处处都是告警狼烟,事事都要调兵御敌,哪有余裕强逼西贼! 林铭球这厮贪功不成,闯下大祸,他一死倒是轻松了,反累得我们这些活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若是西贼流窜起来闹翻数省,本督如何向陛下交代!” 眼见制台老爷气得面目赤红,一众文官幕僚纷纷起身劝说,“熊制台可千万保重身体,关内数省的安危都系于熊督一人之身呐。” 一位幕僚奉上一杯温茶,熊文灿接过大饮一口,尽力平复愤怒的心情。 其他幕僚则唤来仆从收拾被推翻的桌案。 熊文灿暗想,自从自己被陛下任为数省总督,好消息接连不断。 可到了今年春夏像是物极必反一般,坏消息接踵而至,各地刺杀暴动的消息恍若雪般传来。 建奴,乞活贼,西贼,乃至闯贼的消息此起彼伏。 这就像一群妖魔鬼怪忽然突破封印,散落各地为祸人间。 前几年贼首高迎祥在时也是这般闹得天翻地覆,但最终被朝廷官军协力打散。 没想到大乱刚息,新乱又起, 四川有“摇黄贼”作乱,湖广有暴动的狂徒流窜,南直与江西交界也有“革左反贼”盘踞。 山高皇帝远的两广亦有山民暴动,刚平息不久的云贵土司时有不稳。各地也屡次报告发现天空“飞妖”的异样。 真是处处都有乱。 熊文灿忽然想到,大乱与异象都像是王朝更替的征兆,难道大明气数将尽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熊文灿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了一跳,他暗忖大明的气数确实不久,但应当不会发生在他这一代,撑死是一二十年后的事。 那时他早已入土,哪管得了身后事。 眼下,西贼造反的烂摊子要优先处置。 熊文灿立刻下令两位总兵调官军两万西进驰剿西贼,又派遣一万精兵进驻南阳,以防乞活贼突然南下。 如此一来他手头上的兵员只剩不到两万,到处分兵之后,他哪里还有余力剿灭乞活贼。 可想要增补募兵,他又没有足够的粮饷。 假如他与文官幕僚们自掏腰包,襄阳士绅与襄王慷慨解囊,凑出数十万银子招募数万士卒绰绰有余,只需训练数月,便能辅佐一二万精兵北上河南,配合河南官军一举灭杀乞活贼。 只可惜。 这些人都是专精损公肥私的主,要他们自掏腰包为大明卖命那是万万不能的。 毕竟任何一个推翻朱明的新朝建立,依旧会重用他们这些官绅豪强,那时候没钱“走关系”可怎么成。 “兵部发来的勤王令如何处置若是再派兵北上勤王,襄阳一带就空虚了……”一位文官出言,“我也不是怕死,只是担心失陷亲藩,诸位都会受到牵连。” 众人围绕着粗陋的军用地图扫视一圈,忽然有人手指点在豫东南一角。 “不如调遣这位李游击北上勤王” “你是说,凭借一介白身动员乡勇民壮,进而大败猛虎贼的李牧,李游击么” “正是此人,数月前他征伐猛虎贼落得元气大伤,却曾在河南筹粮官员面前夸下北上勤王的海口——待他练好兵卒就是北上杀鞑子也不在话下,此事当地绅民皆有传言。如今调他北上合情合理。” “可他有提防乞活贼东进之责,若调他离境,乞活贼窜入南直隶威胁南京该当如何” 此言一出,官员幕僚们默契地沉默下来。他们浅笑着互相对视,相继从对方脸上瞧见不谋而合的秘密。 若是乞活贼窜进南直,意味着河南威胁骤减,到时候要头疼的就是南直隶的上下官员了。 无论乞活贼胜败,与他们襄阳行营的一众文武的干系就少去大半。 烦恼也跟着散去大半。 “既然李游击一心报国,就成全他的拳拳之心吧!” …… 一千骑兵分成两组,近距离的集结在三百步位置,远距离的集结在一千步位置。 一千骑队整装待发,骑手胯下的战马践踏地面,扬起飞泥。 骑兵们紧盯冲锋路上排成空心方阵的步兵。 他们的任务是尽全力发起冲锋,冲垮步兵的队列,以此锻炼民兵们对骑兵的抵抗力。持续不断的“脱敏训练”能帮助步兵减轻对骑兵冲锋的恐惧。 要知道历史上不乏步兵打败骑兵的案例。 都是步兵维持战线挡住冲锋的战马,待战马变作胆小、迟钝的“四足笨兽”,再一拥而上击杀骑手与战马。 即使这一千骑兵是自己人,但奔跑起来绝对不会停下。 明眼人都知道战马奔腾起来,就像一辆开足马力的轻型坦克,若是把人撞飞不死也会受伤。 于是空心方阵的外围皆由玩家构成,内圈才是李牧的战兵与民兵。 参与脱敏训练的总计七千人,一千伐清志愿兵,三千新老战兵,三千优选民兵。 每个空心方阵一千人。 李牧定下奖励措施,凡是面对骑兵冲锋敢屹立不退,还不发出一丝声音的,事后赏赐一斗粟米,记一次评优资格。 日后提高待遇,选入战兵、马兵都有优先资格。 凡是被战马撞伤的带薪休假一个月,医疗费全免,若是不幸被创死,按照战死标准重重抚恤,没子嗣的也要给过继一个。 李牧登上瞭望台观察训练。 随着悠长的号角响起,近距离的五百骑兵将领立刻高呼冲锋。 滚滚的黑色洪流铺天盖地而来,马蹄踏出的剧烈仿佛撼动了大地,扬起的灰尘给骑兵队列盖上一层灰纱。 骑兵方向的天空好似出现了密布的乌云,随队而行的黑暗气息宛若面目狰狞的死神。 站在阵列前排的玩家亦有充当军官角色,接连吼出清晰的命令。 “空心方阵!” 命令如雷响彻,士卒们反射式地排空心方阵队列,鸟铳队与火炮组被保护方阵之中。 每一个空心方阵亦高举一面黑色旗帜,旗中一只仅有白骨的生物蜷缩着身体。 这是李牧结合玩家意见定下的军旗,日后他李家军又能称作“黑旗军”。 李牧透过望远镜望远。 仅有一批随他南下打过猛虎贼的“前家丁”表现不错,迅速列队成阵。 其他的千人队接连出现手足无措,方阵混乱的状况。 李牧不禁失望地短叹一声,这都是第三次脱敏训练了,新兵的表现依旧如此糟糕。 这要是面对的不是自己人骑兵,而是建奴的铁骑,他怀疑这些人连站在原地的勇气都没有。 还是完全不够格啊。 好在玩家的规范作用极强,犹如一方方模具,强制将惊慌的新兵挤入方阵之内。 “鸟铳手预备!” 方阵中的军官下达命令——鸟铳装填的弹药不加弹丸,只是填充火药的壮胆试射,不会伤及自家战马。 然而军令只是徒劳,新兵们个个都惊吓无比,装填火药的手都忙乱失措,纵使近距离的五百骑兵刻意放缓速度,但还是在鸟铳手装填完毕之前冲到了跟前。 骑兵的冲锋速度极快,一旦骑兵提速进入冲刺状态,鸟铳手根本来不及装填第二轮,就会被骑兵贴脸爆杀。 鸟铳手的表现让李牧很失望,一多半的铳手就连火药都没装填,有的人连捅杆都没拔出来,就慌慌张张想扣动扳机开火。 提速奔驰的骑兵就像一堵堵高速移动的铁墙。 没人会愚蠢地选择用身体抵挡机车,也很少有人能在恐怖的骑兵攻势下坚守阵地。 “稳住!”军官的命令又在战场回荡。 即使有大量战马被尖锐的矛尖吓得绕路,还是有大量战马冲进阵列,冲垮了新兵阵列。 即便冲进阵线的骑兵失去速度,已是待宰的羔羊,新兵们还是不敢动手。 一个个“溃散”的民兵就像被水淹没的倒霉蛋,叫喊声,马蹄声,挨揍声此起彼伏。 远近距离的骑兵队交替冲锋几次,李牧失望地看着周围四处逃散,坐地休息的“溃兵”,失望长叹“脱敏训练”任重道远。 当洪流猛兽停歇攻势,李牧惊奇地发现。 洪水过后,竟然两个千人队屹立不倒,他们斜刺而出的长矛就像刺猬身上的尖刺,保证他们“生还”在骑兵的攻击之下。 饶是有骑兵冲进阵线,也被他们的协力“斩杀”。 李牧欣慰地想,数次训练耗费的钱粮与药材总算没有白费。 这时,一匹快马飞奔到兵营之外,一名驿卒怀揣着重要公文求见游击将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2章 燃烧的远征 第122章 燃烧的远征 东昌城客流渐少的街道上,一个男人穿过人群,绕过紧促奔走的官军,无视掉街边的乞丐,径自走进一家客栈,与老板娘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便直接上楼。 布鞋踩踏楼梯发出吱嘎吱嘎的怪叫声,男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扣上门闩将房门锁死,接着飞扑到床榻躺好。 待一切准备就绪,他抬起手唤出系统操作界面,手指滑过一连串按钮最后悬停在末尾用力双击。 随着一阵白光笼罩视线,映入男人眼帘的是游戏头盔的载入前画面。 他摘掉头盔,从床上爬起,迅速激活休眠状态的电脑,找到游戏聊天群输入这些天收集到的情报—— 【退休在家的孙承宗战死,孙氏一门被建奴残害】 【建奴大军齐聚直隶中南部,一路建奴大军攻克衡水】 【孙传庭率部解除真定之围,卢象升与高起潜抵达定州】 一条条的信息通过聊天群传递过无数玩家,即时在线的兄弟粗略扫一眼,记住所有情报的关键词,问一句引导人现在何处。 得到肯定答复的玩家旋即戴上游戏头盔进入游戏…… 大明商城郊外一处兵营,一位睡觉的军官忽然惊醒。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引导人所在的大屋,将自己收到的情报转告。 好在他是首位传达情报的幸运儿,远比第二个人快三分钟,顺利拿到中转情报的厚赏。 一番情报汇集而来,李牧总结—— 建奴分两路大军深入关内,一路席卷直隶西南,一路飞掠东南踏入山东地界,再结合历史资料,建奴此次入寇的总兵力不低于六万,这还没算随军奴隶。 被乞活军削弱过的大明比历史上虚弱三分,也该借着“总督军令”的由头出兵北上,狠揍一顿建奴平衡明清之间的实力。 一碗水总要端平。 原本李牧打算出动玩家与战兵的混合部队,锤炼一下自己的直属部队。 但士卒们数次脱敏训练的成绩较差,北上的路途遥远,指望官军的补给体系也不现实,就不派出去拖玩家后腿了。 此次李牧决定派遣一千五百玩家出征。 数百名早就为杀鞑子屯驻商城的猛士,数百名来自乞活军的弟兄,数百人是打算换玩法的生产建设、县村干部玩家,还有数百人是最近几批次新、纯新玩家。 毕竟是长途远征精悍的建奴,纵使有河运便利,补给线也拉的太长,所以此次远征不带火炮,但基础火器给玩家备足。 玩家自备的“新奇”火器以及普通鸟铳自不必说,李牧还给他们配置了两百支重型火绳枪。 西班牙方阵常用的重火绳枪在明末亦有使用,名字唤作“斑鸠铳”。 这种枪支长约两米,最大射程两三百米,有效射程120米左右,射程范围内可轻松破甲。 远征的交通工具是李牧麾下商队的河船,全员从商城坐船出发进入淮河,顺流而下进入洪泽湖,接着沿京杭大运河北上直抵临清。 全程走水路一千七百余里,若是临清陷落,便改选在东昌落脚迎战,预估十天至十五天抵达目的地。 由于路途太远,乞活军、湖广游击队、暗杀队伍等等战损极高的玩家还仰仗李牧的“复活圈”。 若是太过遥远,山东一带倒是能建起新的根据地,但是乞活军与湖广游击队打下的地盘就可能崩溃。 因此他这次并不带队出征,而是委任一员千总代他领兵北上勤王。 至于游击将军本人,当然是旧伤未愈不能作战。 …… 铁灰色的阴影渐渐退居幕后,橘红色的朝阳冉冉升起占据半个天空。 商城的居民早早苏醒,吹拉弹唱的宣传队伍已经奏响音乐,暗示着百姓们一齐出城欢送远征的猛士。 整个县城城郊热热闹闹,市民与农民自发地走向官道,簇拥着即将出征的勇士队伍走向西面的渡口。 旗帜飘扬,乐器奏响,在一片热闹的喧嚣中,『黄子龙』昂首挺胸跟着队友的步调前进。 他环顾四周,看见百姓跟着队列一路小跑,小孩子们也欢快地朝玩家大喊。 百姓们怀抱着竹篮、菜篓,纷纷向身前走过的黑旗军将士递送窝窝头与菜团。 百姓主动投喂的饭菜都是免费,是百姓们发自内心传达的感激之情。 被李游击调教过的官兵仿佛换了灵魂,从打家劫舍、殴打百姓的兵痞,变作扫黑除恶、剿匪护民的大好人。 百姓们不懂什么大局、大道理,只知道这支“新官军”对他们亲近友善,就像自家的子弟兵一般。 如此一千多心善的好儿郎,就要出征去打凶恶残暴的鞑子,他们如何不担忧。 “吃点吧。” “好儿郎吃吧,窝头不要钱。”『黄子龙』感受着官道两侧投来的灼热目光与热情欢呼。 他脑袋晕乎乎的,一股炽热的荣誉感涌上心头,让他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他现在才知道何为近代军队与现代军队的区别,为民为国的荣誉、使命感仿佛能给他无尽的死战勇气! 明明这些npc仅仅是游戏数据与台词文本构成的路人角色,他却体会到一种直击心灵的真实感。 好像他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七情六欲,自己酸甜苦辣的人生,自己的亲朋好友。 就好像明末环境下一个个被历史劫难压得喘不过气的贫苦小民。 他想为这些平平无奇的小人物做些什么。 他想要创造一个和平的环境,让他们安稳生活下去,不再受到贪官污吏、土匪恶霸、异族豺狼的威胁! 他要为万民而战! 玩家们换上自己定制的军装,刀枪剑戟、铳棒烟,使得每个玩家看起来都像是大唐的精良府兵。 常见的明军战旗,“李家军”的黑旗,乃至玩家自制的旗帜混杂在一起,数十面各色旗帜猎猎作响。 百姓们放眼望去,恍若能瞧见混杂无数文化的军队—— 『先秦宗周六师』,『大秦锐士军团』,『两汉虎贲』,『北魏六镇』,『大唐白发军』,『红巾军』,『戚氏浙兵』…… 甚至还有一些百姓看不太明白的『罗马禁卫军』,『法兰西老近卫』,『胸甲步兵』,『龙虾兵』…… 仅仅一千五百人的部队,就走出混杂中西数千年历史文化的惊人气势。整齐划一的步调犹如万马奔腾,震撼大地。 配合着中西合璧的乐器声响,他们仿佛搅乱了古今时空,将所有世界线的文化缝合在一起。 远征玩家高声哼唱愉悦轻快的军歌小调,经久沙场的猛汉们不自主地散发浓烈的杀气。 本该装病的李牧骑着战马等候在渡口。 “大帅!大帅!大帅!” 经过李牧身侧的玩家不由自主侧目呐喊,洪亮的问候声在李牧耳边如警钟回响。 “你们好!”李牧朝玩家招手,对他们点头,冲他们微笑。 他们都是好儿郎,都是经过多次血战的猛士。 李牧恍惚想到,历史上这般出征作战的勇士也是这般吧—— 那些人在新年到来,本该与家人团聚、共享幸福美满生活之际,却不得不披上戎装远离家乡。 因为他们是勇士,是天下的栋梁,是保护天下百姓不受残暴敌寇侵害的铁盾。 玩家将用双足丈量三分之一的国土,到遥远的北方打退入寇关内的豺狼。 李牧这次解除了远征玩家的“红名禁令”,只要敌兵脑袋后挂着丑陋的金钱鼠尾,一律标记永不消除的红名。 凡是斩奴兵者,功勋奖励翻倍! 李牧目送着一千余玩家坐上河船,直到河船驶离变得模糊,他仍站在马镫上极目远眺。 一艘艘河船飘荡着五八门的旗帜,随船奏响的音乐渐行渐远,高高升起的太阳恍若一盏明灯,照亮远征军远去的前方。 …… 鞑子逼近山东的消息传遍鲁西,靠近省界的一众州县官员惶惶不可终日。 都说小乱躲城,中乱下乡,大乱上山。 鞑子数次入寇给直隶、山东军民留下无数心理阴影——鞑子堪比吃人的妖怪,见人就杀,见钱粮牛羊就抢,山东省界周围也没有山脉可避,最近的泰山山脉也有两百余里,两条腿的百姓也跑不过四条腿的清骑。 百姓们只好携家带口,沿着运河南下躲避兵灾,甚至就连本该守土的官军也跟百姓抢道向南转移。 仗还没打,大多数战守兵便已丧失胆气。 山东巡抚颜继祖奉兵部尚书杨嗣昌之命,率领三千标营士卒移驻临清。 他数次发令召唤刘泽清、倪宠诸将前来,他们却留在后方逗留不前。 麾下三千标营士卒虽是他银子喂饱的大兵,但建奴势大,官军动摇,如何守得住鲁西 即使他动员全城百姓协防守城,也只能坚守区区数日而已—— 鞑子兵锋强盛已是关内公认的事实,他非不敢出城野战,实则是无能为力啊。 就在他焦躁不安之际,忽有塘马来报,城西运河方向有一支千余人规模的部队正在逼近临清。 塘马甚至不敢抵近侦察,只是瞧见武装人员的旗子便匆忙来报。 颜继祖登时惊呼,难道是鞑子先锋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3章 壮士一去兮 第123章 壮士一去兮 “鞑子”的千余部队很快出现在视野范围,一千余人混杂着骡马队伍缓缓前进。 他们来了! 颜继祖心头一紧,只感一柄无形的重锤猛击胸口,虚弱的无力感如同涨潮的海水席卷全身。 他踉跄后退数步,险些在将士面前摔倒。 紧紧扶住城墙,指甲几乎嵌入石体里,他深吸一口气,站稳了脚跟,总算没在士卒面前出糗,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回头望了一眼城中正在集结的部众,三千兵丁稀稀拉拉的聚集到墙根底下,时不时有人小声低语鞑子重兵来袭的恐怖话语。 饶是颜继祖身处高墙,也能切身感受到士兵的胆怯与恐惧。 颜继祖注视着正在搬运城防物资的民夫,石料与原木被一个个搬上城头。 一些民夫蒙着面巾在墙边架起几口大锅,锅中熬煮着糊糊状的草黄色物质,一阵阵恶臭味道直冲云霄。 兵丁搬运物资在城头急忙奔走,或检查箭篮的箭矢,或移动笨拙而粗糙的弗朗机炮对准城外。 临清布置的火炮都是他带来的,四门弗朗机炮射程不超四百步,除了“子母炮”的特殊结构导致的射速较快以外,毫无优势可言。 颜继祖心中喃喃自语,但愿只是一支打粮的小股部队,后面没跟上建奴主力。 “呜——” 只听一声悠长的号角吹响,一千余“鞑子”兵在城外一二里的位置停下。 一千余人立定站位,结成铁块一般的方阵队列,五八门的旗帜昭示着他们是“鞑子”的事实。 颜继祖听说过鞑子分设八旗,便是四种主颜色,加上镶边的四色,共同构成八旗。 这支队伍的旗帜远不止四色,甚至有八九种互相交杂的颜色。 只是“鞑子”距离较远,颜继祖看不清这些人的甲胄制式,分辨不出是哪几旗鞑子的先锋。 忽然“鞑子”高举手中的鸟铳与长矛,大声吼出字音模糊的震耳咆哮:“风!风!大风!大风!” 明明只有一二千的部众,却吼出数万大军的凶悍气势,仿佛他们一齐冲过来就能把临清的城墙推倒。 鞑子的部队竟能如此精锐,一千多人的动作整齐划一,一丝不苟,就算是朝廷的精锐禁军也不过如此吧! “这、这就是鞑子的真‘满洲’么!真是恐怖如斯!” 一位文官眼神呆滞,嘴巴张开,口水顺着嘴角向下滑落犹不自知,期期艾艾地念叨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流言。 这时“鞑子”队伍派出一支十人的小队凑近临清城,为首的兵士高举一面红白蓝的三色旗。 难不成鞑子不满足四种颜色的建制,搞出一旗混色的新建制 颜继祖没让士兵放铳伤人,而是想看看这支鞑子先锋要耍什么把戏。 大概又是劝人投降献城、抵抗则屠的老一套。 “我们是河南商固游击麾下‘黑旗营’兵马,奉熊制台之命北上勤王。我部初来乍到,并无建奴情报,还请告知哪里有鞑子作乱……” “嗯他们是河南来的勤王官兵” 一名文官惊诧地瞪大眼睛,劫后余生的恐惧瞬间变作友军到来的欣喜。 其他几位中下级武将也觉得是这么回事,越看越觉得“服装各异”的步卒就是自己人。 “切不可轻信鞑子!” 颜继祖深知奴酋招揽了一批会说汉话的降兵。 当初登莱兵变,数万东江镇士卒转投鞑子,还给奴酋带去大量火器重炮,铸炮的工匠,以及被西夷教官训练过的炮手。 “这里有熊督的调令公文……” 那头戴铁盔的“鞑子”瞧不见辫子,一口南京官话倒是说的流利。 一帮文武信了大半,唯独颜继祖依旧存了警惕。 他虽不放自称友军的士卒进城,但还是放下吊篮将公文与游击本人的书信拉上来。 经过一众文武比对公文的纸张、字迹、印章,确认这是熊督的调令无疑,这些人也确实是商固游击的兵。 毕竟熊文灿担任数省总督,其人的名气和权威是人尽皆知的事。 只是这支兵马居然叫黑旗营/黑旗军,听起来一点都不气派。 “西北方向巨鹿一带,东北方向德州一带皆有鞑子活动的军报。诸位还是速速进城吧,免得撞见鞑子主力送了性命!” “多谢告知!我部这就前往巨鹿迎战狗鞑子!”这将官说着便要回头率领部众开拔。 “黑旗营将士请留步!” 颜继祖顾不上巡抚的体面在墙头喊叫出来。 此一千余人肉眼可见的精悍威猛,若是能留下来协防临清,不说迎击鞑子,起码守住临清没有压力。 眼见黑旗营将士并不回头,颜继祖赶忙命人缒下几个机灵的小卒前去挽留,更是把临清兵备道也派出去,务必留下这支精兵。 人确实是停住了,但他们还是一心要去杀鞑子。 兵备道暗赞这支兵马忠勇可人,这年头像这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士不多了。 尽是避战自保的刘泽清之流…… 如此猛士更不能放任他们去送死,忠勇之士少一个,就少一份保境安民的力量。兵备道挥舞着双手,像是在做详细解说。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黑旗营回心转意,“巨鹿一带自有卢督师料理,你们这点兵马若是碰上鞑子主力岂能自保与其白白送命,不如协防临清保护一城百姓,也算是为国尽忠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的,但我们此次身负军令——”这将官侧身指了指兄弟,“告诉这位道台老爷,我们此次北上来做什么!” “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 一千多人振臂高呼,齐声汇聚的怒吼声震撼天地,兵备道的心肝被这浓浓的杀气震颤,墙头的颜巡抚也为这支勇士队伍动容。 颜继祖不顾个人安危,领着一车车粮食走出临清城。 “这一千石粮食与运粮的骡畜就补给诸位勇士!” 巡抚又命亲兵为他与黑旗营的将官斟酒。 尽管深冬的寒风在耳边呼啸,巡抚却觉得心暖暖的。被鞑子打压数年的憋屈与耻辱,仿佛都在黑旗营这里得到释放。 他亲自端起酒杯敬道,“敢问小友姓名。” “商固游击麾下黑旗营千总,何鲁司。” “好!何千总!今日本抚就用这一碗酒为黑旗营全体将士送行!” 堂堂一员“高官”为一介“团长”斟酒,在古代社会已是天大的礼遇。 『何鲁司』接过酒水一饮而尽,随后把酒碗递回去,“告辞!” “一路顺风。” 望着黑旗营转身离去的背影,颜继祖暗自神伤。 列队离去的黑旗营忽然响起一阵咆哮声,颜继祖仔细聆听,听到“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 竟是岳武穆的词作——《满江红》。 是了。 东虏自诩女真后裔,原先的国号也是“大金”,正如前宋被金人羞辱践踏,如今大明也被金人的后裔数次入寇劫掠烧杀。 尽管时隔四五百年,颜继祖犹自听见岳武穆心中对金人的憎恨,对无法收复故土的痛惜。 颜继祖目送着黑旗营千余将士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土坡之后的视野尽头。 这些好儿郎、真勇士,也不知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 大明忠臣义士的血不能再流了。 …… 黑旗营一连走出四十里都没碰到一个鞑子,派出的探马也没有发现敌兵的迹象。 黑旗营不得不在一座废弃的驿站安营扎寨,一夜安稳过去,玩家们杀鞑子的士气与热情依旧不减。 『何鲁司』推开帐布走出。 农历十二月的天气更冷了,绚丽的雪断断续续落下,一会急速落下,一会旋转飘飞,一会悠悠荡荡扑落在地,趴在『何鲁司』头顶化作一滴雪水。 大地银装素裹,仿佛披上一件纯白丝绸。 时间慢慢临近早晨,朝阳升起,橘红的光芒洒落在白色的雪毯上,恍若泼溅了一桶橘色油漆,柔和的阳光随着太阳升起,逐渐覆盖大地。 何鲁司开着最高感官,寒冷的冬风呼啸而过,打在脸上硬生生的疼,冷气呼入鼻腔只觉气道吞入几块棱角分明的冰块,硌的气道犹如刀割。 他拢紧身上的大衣,在千余人规模的军营里穿梭,一直走到营区最外围,硬质战靴踩进没入脚踝的白雪浅层,发出鼓鼓囊囊的闷声。 虽然现在覆盖地面的雪很厚,但随着阳光照射,会渐渐消融一些,行军也不至于太困难。 玩家们敲敲打打,在温热的篝火旁修补兵刃甲具的部件,烧红的灼热金属砰砰作响,明亮的火星四处飞溅。 还有人在地上挖出浅坑,插入三根铁棒充当铁锅支架。 伴随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铁锅中的乱炖肉菜被煮熟。 玩家们分享一碗碗香气四溢的菜料,一边搓搓手放在温暖的火堆上,缓解角色肢体的低温状态。 一位躺在营帐里的玩家忽然惊醒,他掀开帐篷朝外大喊,“发现敌情!发现敌情!” 周围的玩家立刻围拢上去。 “什么方位,敌我距离,人数多少!” “探马的线下情报——敌人在西北方向,距离此地不到十里,是三百多人的骑兵部队,他们在劫掠打粮的时候被探马发现,斥候实在忍不住就上去跟他们拼了。” 很好。 既然发现了敌人,就意味着可以抓到说情报的舌头。 『何鲁司』手指搭在耳侧激活语音系统—— “全员注意!敌兵在西北方向不到十里距离,兵数三百余人。吃饱喝足后立刻向西北开拔,我们杀鞑子了!” 军营中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呼应声,“噢噢噢噢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4章 建奴他有几个师 第124章 建奴他有几个师 “宰杀野猪”的动力促使所有玩家士气倍增,他们骑着骡子,驾驶着粮车,或跟在车辆左右快步前进。 双方很快在一处结冰的小河遭遇。 “列阵!” 指挥官的军令随着队长们通达全军,原先呈纵队行军的玩家立时散开、重组。 他们分成三百人一队的五个方阵,犹如麻将的“五筒”站位迎敌。 每一支方阵被临时标记为一、二…… 何鲁司站在最中心方阵的后排,他从方阵后的骡车取来一件折叠式三角梯,分开支点撑住地面。 他爬上木梯,拉开单筒望远镜,居高观察鞑子骑兵的一举一动。 鞑子的布面甲是蓝色、有红色镶边,应当就是镶蓝旗的兵,旗主济尔哈朗。 三百余鞑子身后跟着驴车与数百步卒。被掳来的壮丁妇女被迫跟在身后。 满清由于征服了大量蒙古部队,自己又成规模蓄养马匹,战马是基本不缺的。 只是鞑子的步卒装备简陋,何鲁司判断这是所谓的包衣/家臣,以及地位更低下的“炮灰”奴隶。 眼下是公元1639年1月,经过黄台吉的多年经营,建奴已有八旗满洲,附属满洲八旗的包衣,八旗蒙古,四旗汉军,全体估算约有九百牛录。 这还没算随军炮灰奴隶和外藩蒙古部队。 当然了,这些牛录不是满员的。 理论上一个牛录三百户,战时至少出一丁,然而黄台吉时期一个牛录能有二百丁就不错了。 九百牛录差不多十八九万丁口,总动员时三丁抽二,也有十二三万,算上外藩蒙古的兵员,主力部队凑出十五六万不成问题,若加上奴隶炮灰就更多…… 当鞑子发现黑旗营的存在后,立刻停在八百步外的位置。 领兵的牛录章京有些困惑,他大清猛士入寇数个月时间,见过数千上万明军胆敢迎战的。 但还是头一遭见到千余明军碰到大清铁骑不仅没溃散,反而列阵准备作战的。 不过再好的猛士也要死去—— 黄台吉陛下发过死令,凡是遇到敢战的明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歼灭,必须狠狠打击明军的心气,叫他们不敢与清兵正面作战。 这不,右翼军统帅岳讬就在集结重兵,打算包围一支驻扎贾庄小镇的明军,听说明军统帅还是个督师。 牛录章京派遣十数骑快马绕着黑旗营侦察,一来判断敌人没有后援,二来查看敌兵的兵器与军容士气。 双方就这般静静地对峙,战场上仅有马蹄践踏的咚咚声。 『粟拉』作为引导人任命的把总,也是远征军事六顾问之一,有责任提高军团的胜率。 他冲着三角梯上的千总建言,“不能跟建奴拖时间,我们不知道他们周边有多少主力兵马。” “我明白。” 『何鲁司』也知道是己方严整军容,唤醒了敌人的警惕心理。 若换做一般明军的松垮战线,只怕这支鞑子骑兵已经发起突击了。 何鲁司需要鞑子主动出击,需要一个引诱他们上钩的鱼饵。 他沉吟片刻,又跟几个军事顾问商议一番细节,旋即选中防御力最强的第二队。 “全军解除方阵队列,分别以三条横队前进。第二队加速前进,我要你们拉开与友军的距离!” “吼!” 领命的第二队玩家爆发出惊人嘶吼声, 何鲁司将三角梯留在原地,接过一面迎风飘扬的黑旗跟随第五队前进。 黑旗营阵线前后割裂的变化引起鞑子注意,三百人的步卒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小跑前进,将身后队友甩得远远的。 另外四个明军小队也各自向左右散开,似乎在跟上队友节奏,又或者都存了抢功的心思。 牛录章京轻蔑大笑,笑这明军有勇无谋。 不仅用横队这种“骑兵快乐阵”,还单独冒进往自己跟前冲,乃至带崩友军的站位。 饶是牛录章京觉得此军悍勇异常,也不免嘴馋起来。 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性和冲击力,只要冲垮步兵的严密阵型,剩下的便是来回冲杀将步卒杀绝。 即使作战失利,骑兵拍拍屁股便能离开,敌兵步卒根本撵不上。 成建制的骑兵部队往往能打垮三四倍,乃至十倍的步兵便是这个道理。 此时与自己相同数量的敌兵步卒完全脱离大部队,还是横队这种拉胯阵型,哪有不吃的道理! 牛录章京当即下令出击,只要打垮脱阵的三百人步队,剩下的明军就会因为伤亡震动而崩溃后撤。 这场遭遇战也会演变成追击屠杀。到时候海量的军功到手,他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冲了! 三百铁骑排列成并不紧密的阵线,牛录章京低喝一声,胯下战马踏蹄前进。 战马们起初竞速快走,随后慢慢提速小跑保存体力,进入四百步才才开始进一步提速。 待踏入两百步距离才开始真正冲刺。 三百铁骑犹如驰骋猎场的老猎人,耀武扬威地挥舞手中的钢刀,染血的钢刀在冬阳下反射出明亮的光芒。 他们自信地叫吼着,宛若凝视一群待宰的羔羊。 然而就在鞑子骑兵冲进二三百步加速冲刺,明军阵列响起嘹亮的喊声,“空心方阵!” 打头阵的三百玩家听令变阵,所有玩家恍若舞动着熟悉的广播体操,闭着眼睛也能完成每一个动作。 三条横列变成四方的空心步阵,盾牌与矛林在方阵外围构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 牛录章京心说不好! 此明军在骑兵冲锋的当前还能临危不乱,迅捷且有序地变换阵型,就像一个萝卜一个坑,竟无一人站错位置。 预感不详的他也来不及改变战术,战马在奔腾,部下在怪吼,他的声音再大也被诸多杂音淹没。 不管了,就凭一口气冲垮敌军阵线! 飞奔的风流在耳边呼啸,牛录章京已经能看见明军排头步卒的亢奋表情,后者仿佛迫不及待投入战斗厮杀。 就在此时,他忽然瞧见敌兵阵线喷出十几团白雾,只听噗哧几声,受伤的战马尖啸着倒地,被打死的骑手爆开血坠落。 牛录章京还没回过神,又有一轮铳声响起,打死数名骑手,甚至有弹丸打穿脖颈继续向后杀伤骑手。 为何明军鸟铳在这种距离也有此等威力! 他跟随着前排铁骑突进,却忽然听见大量战马的惨叫悲鸣。 原来是来不及刹住的战马迎头撞上尖锐的矛林,骤然止步的惯性将背上的骑手甩飞出去。 骑手落入空心方阵溅起泥浆,瞬间就被急于抢功的“丧尸”围拢上来乱刀插死。 即使有前排的战马企图绕开瘆马的矛尖,也会被后续冲来的战马挤入尖头。 牛录章京很幸运,他的战马排在中间位置,及时凭借本能避开刺伤同类的尖锐物体,从空心方阵前绕开。 可绕开空心方阵仍然会碰上铳弹与箭矢,不断有骑手受伤落马,随后被后方来不及规避的马蹄踏碎肢体,乃至活活踩死。 牛录章京立刻转变策略,抄起战弓便要搭弓射箭。 可是他刚扭过头,就发现原本分散的其他四个明军步队,竟在不知不觉中完成阵型布置,将清骑与“冒进”的小队半包围起来。 每个“空心方阵”之间都是一百来步,正好是鸟铳与弓箭的射程范围,既能杀伤遇矛减速的清骑,所处的位置方向又不至于误伤友军。 砰!砰!砰! 长矛如林的数个空心方阵时不时喷出白烟,带走一个又一个大清的马上勇士。 本是一片雪白的大地被血水浸透变作污泥,浓密的硝烟随着寒风渐渐飘散。 明军的阵线每抛射一次铳弹便前进数十步,一步步缩小半包围圈。 牛录章京只觉踏入迷宫,怎么跑也逃不出明军的火力覆盖范围,饶是有人想奔出“方阵迷宫”,也会被铳弹击落。 背脊迸出大量汗水,肾上腺素激素分泌,心脏加速搏动,叫吼声、惨叫声、鸟铳声、战马悲鸣声交织在一起,加重了牛录章京的焦虑和恐惧。 “变阵!” 明军那骇人的指挥音再次响起。 所有空心方阵就像发现猎物的老练猎人,变成首尾断续相连的步队,将所有没了冲锋速度的骑兵包围在中间空地。 这就像散开的渔网忽然收紧,将那些来不及逃离的鱼儿尽数捕捉。 即使有上百骑队在包围圈困死之前,扭转马头逃走,也没有余裕掉转回来冲击明军前后皆防的“圆阵”。 原先良好的感觉和士气已然崩溃,还能活命的骑手只想快些逃。 眼见四面皆是不断收紧的明军步卒,牛录章京心头一惊,难道自己要败了 不过他没机会看到结局了,一发重型弹丸打穿他的脖颈,断裂的颈动脉瞬间喷出大量鲜血。 他被弹丸冲击打得身子后仰跌落下去,却有一只脚卡在马镫上。 战马拖着他在包围圈内四处奔走,矛尖迫使战马转圈向内。 “杀鞑子!” 军官的命令响彻天地,玩家们咆哮着怒火,像是要把憎恨咬在嘴里。 面前的“金钱鼠尾”头顶皆是刺眼的红名。 双倍的赏格配合复仇的怨怒,玩家们展现出惊人的杀人效率。 无视掉一切求饶声音,他们握紧长矛一步步向前逼近,刺出长矛扎进战马与骑手的身躯,再狠狠抽回来溅落一地的鲜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5章 是他,就是他 第125章 是他,就是他 “前进!” 一圈盾牌重重砸在地面,如同嵌入地底的牢固地基,死死堵住每一个可供骑兵逃走的缝隙。 “长矛突刺!”『何鲁司』大声咆哮,包围圈内数百根长矛齐声刺出。 长矛扎进战马的侧腹,臀部,大腿,无数受伤的战马惊慌地发出悲凉的尖啸。 它们四处奔逃,小跳,甚至一度踩踏到敌人、友军的头顶,试图逃离这片死亡之地,但都被包围圈内那一环冰冷的长矛驱赶回圈内中心。 “前进!” 何鲁司继续下达冷酷无情的命令,盾牌构筑的墙壁就像一环无情的推土机,大张旗鼓的前进一步,再进一步,一步一步地刺死敌人。 不断缩小的包围圈又像是热刀在刮一块巨大奶酪,一切又一层,十数人,又是十数个人,每一次推进与缩圈都会杀死数十个人。 失去主人的战马会被眼疾手快的玩家拉出圈外。 脚底下的尸体越堆越多,玩家仿佛踏上一座凹凸不平的肉山,盾阵前进的步伐已经开始失调与混乱。 人与战马的鲜血在脚底汇聚成河,时不时传来脚踏血肉的啪叽声,伤口喷溅出的热血糊满玩家的口鼻。 玩家们跃过战马的肚腹,踩过鞑子的尸体,将一根根长矛与刀剑刺入敌人的血肉。 包围圈中过度拥挤的骑兵摔倒在地上,在闭塞的环境下不得不艰难爬起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也有混杂其中的包衣、汉军旗大声求饶。 他们用辽东军话喊破喉咙、吼出带血的声调。 但鞑子头顶的红名依然存在,没有玩家想停下来,只有冰冷彻骨的命令:“前进!” “吼!” 玩家们冷酷地吼叫着,机械般地刺出已经被鲜血染得滑腻的长矛,凡是头悬红名的金钱鼠尾皆杀! “前进!” “吼!” 蘸满鲜血的绝望四处横飞,玩家足足杀了半个多时辰才把包围圈内的一切两脚生物屠宰殆尽。 这时地面已然倒满两百多具辫子兵的尸体,被“抢救”出圈的战马亦有一百多匹。 大量人畜的尸体堆积在地,它们体内洇出的血水染红周围大片雪地。 若从高空俯瞰地面,就像白色卷涂抹出一团黑色的污泥圆圈,圈中的赤色圆心犹如一只巨人独眼。 这地上明明是血腥恐怖的残忍画面,但在玩家的“和谐滤镜”眼里,却是石油、绿色、蓝色、灰色之类的和谐色彩。 “快骑马去抓几个活口!” 何鲁司命令还没说完,便有玩家丢下长矛和盾牌,抢过最近的战马便翻身上去。 一时间两百余浑身是血的玩家骑上战马和骡子向前狂奔。 “我们是河南官军,来解救你们的,不要害怕!” 他们就像围猎野兽的高手,将数百包衣步卒、八旗奴隶、被抓的平民百姓驱赶过来。 “战斗,爽!”『突破手』握紧钢刀朝天发出高潮般的大吼。 他满脸都是血,像是在赤色染缸里泡了脑袋。他随手捧起一团白雪抹在脸上搓搓,就当是洗脸了。 “只可惜这么壮观的屠宰画面只有和谐滤镜……”『黄子龙』随意挑选一匹死马的肚腹坐下,摘下腰后的葫芦给自己猛灌大口清水。 “看不见真实画面才好,到处都是骇人的尸体,你要是看了一准呕吐。”『吴厘头』说。 “就算给我看我也不想看,还是我的卡通滤镜好,不像是在玩游戏历史,倒是进了卡通动画。”『姜小白』说。 “我听到了什么,卡通滤镜那你卡通滤镜看到的鞑子是什么样的”『吕小布』捧着一个包裹走来,掏出一个又一个窝窝头甩给身边的好兄弟。 『姜小白』接过窝头放置嘴边,稍作回想后说道,“就像猪头的半兽人,嘴角刺出獠牙,但是看起来很萌,有种老动画虹猫蓝兔那种感觉,受伤飞溅的血也是彩色的。” 『阿杰』抬手唤出系统商城,看到价格的瞬间惊呆了,“我去,这玩意的功勋点要很高啊!” “我一般没什么战损,也不买什么古怪道具,攒下来的功勋当然多咯。” “不愧是拿过‘最佳软蛋’成就的强人,一条命能比别人三条命还经用。”吕小布语气里透着酸味。 “什么最佳软蛋,我拿的是最多助攻次数的‘软骨锤’成就!” 『姜小白』没好气地大声反驳,那一颦一簇之间的娇嗔姿态,像极了可爱女玩家。 要不是他角色短发,外加极致小学音,大家都以为他是萌妹了。 早就悄悄靠拢过来的『章献忠』沉默不语。 他扭头看一眼辫子兵的尸体。 “少女粉滤镜”下的尸体是一个个布偶娃娃,尸体流出的鲜血也是布偶破开的毛线,天真浪漫的滤镜恍若少女最爱的童话世界。 当然,老章是不会暴露自己癖好的。 耳边放着甜腻可爱的音乐,眼中透着香香软软的少女粉滤镜,一种自己在玩《晚明恋爱》的感觉,『章献忠』只觉一战下来脑袋好痒,要长双马尾了。 “跪下!” 被抓回来的数百俘虏被勒令跪在尸体旁五步,他们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血腥扑鼻的尸体。 重获自由的百姓被安置到骡马车队前补充一些清水和粮食。 俘虏与百姓都看见血肉堆积的尸山,一个个吓傻一般痴痴地看着黑旗军。 百姓畏惧之余,内心深处却有一丝对强者的敬畏与崇拜,能有如此强悍的官军庇护,他们的安全无忧了。 俘虏们则满眼都是看杀人狂魔的惊恐与害怕。 俘虏们不懂这支河南的黑旗军为何对清兵如此狠辣,将敌人包围至绝境,即便敌人磕头求饶还不愿放过。 鞑子没入过河南,哪可能与河南官军百姓结下死仇。这好像有被人刨了祖坟一样的深仇大恨,拿出要把对方灭绝一样的决心与杀气…… 所有辫子兵的首级被黑旗军砍下系在矛头,就像猎户抓到野兔用木杆挑回家。 八旗奴隶可以暂且放过,到时候带回主基地当矿工——他们大多数是辽东、内地被八旗掠去的穷苦百姓,南征北战都是给八旗、包衣做“人形牛马”的命。 包衣就不一样了,别看包衣在八旗面前是奴才,却可视作八旗的家臣,不是一般汉民奴隶能比的。 既然被抓来的俘虏包衣居多,那么会说辽东军话的肯定也有。 “这里还有没有满蒙汉八旗,谁能说出来可以免死!” “他!他……还有他!” 一个包衣立刻精神起来,接连指出几名精悍的辫子兵,又有几个包衣开始指认奴隶主。 “很好,赏窝窝头——先等等!” 何鲁司赶忙阻止跃跃欲试的玩家,要不是他说话够快,只怕几个八旗大兵已经被宰了。 “有会说蒙语的么跟他们聊几句,问他们主力在哪,有多少兵员。” 这年头八旗中大量混杂蒙古人,也是建奴的骑兵主力。 只要看见擅长骑射的精悍骑兵,多半是蒙古出身,或是海西女真出身的狠人。 建州女真反而不擅骑战,充其量是骑马重步,少数骑兵偶尔骑射罢了。 这时几位玩家走出来,一口地道的蒙语说得几个八旗大兵一愣。 八旗大兵一脸惊愕与奇怪,颇有种“你个浓眉大眼的”叛变大清了 八旗大兵们梗着脖子放几句狠话,还对会说蒙语的玩家一顿臭骂。 玩家能忍 经过网络骂战的玩家瞬间喷出无数污言秽语,骂得八旗大兵连连惊叹,居然还能有这种、那种骂人法。 气得这几个八旗兵直哼哼,恨不得化身野猪决死冲锋。 “嘿嘿,看我给他们来点狠活。”一名玩家领着几个兄弟分别扒掉八旗兵的衣服和鞋袜,一齐做好用刑的准备。 “嗯,你们现在再问。” 【我们知道你清右翼军的统帅是岳讬,说出他的总兵力和位置,给你们痛快】 【休想】 “他说你是蠢猪,他不想跟蠢猪说话。”翻译玩家如此转述道。 “好呀,瞧不起我是吧!”那玩家当即拿出一根铁夹将八旗兵的脚指甲活活拔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 八旗兵痛苦地叫吼,没想到敌人竟然使出如此酷刑折磨他。 “再拔!” 一个又一个脚指甲被拔下来,八旗兵几乎被痛晕过去,结果他刚要晕睡,便被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 “啊啊啊啊啊啊!” “他说你没吃饭呢,把他血肉都刮下来,他也不屈服!” “好啊!你够拽!” 脚趾甲拔完再插进一根根尖锐的竹钉。 就在玩家准备拔手指甲的时候,八旗兵终于扛不住了。 【我说,我说】 【左翼军三万五千战兵,在东北两百余里。右翼军四万战兵。右翼军在距离这里七十里的地方集结三万战辅兵,要围歼你们的督师,给我个痛快吧】 “……”听到情报的玩家赶紧一字一句复述出来。 “那督师该不会就是总督勤王军的卢象升吧” “就是他!“我记得历史上卢象升的兵力不到一万人,也就七八千的样子,最近的高起潜领兵数万也不敢援救,导致卢象升孤军战死。” “那还不赶快去救人” “动手吧。” 何鲁司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多时的玩家一拥而上,好似下课铃响直奔食堂的饥饿学生。 他们疯狂地“分食”八旗兵的尸体,就像一群茹毛饮血的丧尸。 抢到军功的玩家高高兴兴把脑袋挑起来,没抢到的捶胸顿足,唉声叹气。 玩家建议百姓前往临清躲避,就对城头巡抚说,是他们黑旗营建议的。 包衣俘虏五一抽杀。 苦命奴隶留下来给他们充当民夫。 “让俘虏给这些巡抚送的骡车做点改造!所有人原地休息恢复体力,等车辆改造完毕我们就继续前进,杀鞑子!” 何鲁司扫视一眼自家带过来的骡车,早已做好“偏厢”的改造,堆放在车上的秘密武器也还没动用。 毕竟谁会一上来就对一群小卡拉米使用王炸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6章 神啊,可不可以让我感受一下 第126章 神啊,可不可以让我感受一下 白雪皑皑的大地上,一名强壮的猛士在土丘平地之间上下沉浮,污泥与雪在脚后飞溅。 他披着纯白披风,头裹白布,腰间挎着腰刀,手中握着战功,背上系着三根标枪。 『暴风鼠』听见身边传来喘着粗气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同伴猫着腰掠过他。 玩家们默契地噤声疾驰,犹如一百多雪人在白茫茫的雪地疾驰。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压倒踏雪的脚步声,发出呼哧呼哧的闷响。 出人意料的是,一百多人急行军途中竟无一人发出无关紧要的杂音。 忽然为首的玩家举起手臂,“停下”的声音通过前排队友向后传达。更远的玩家以声浪为中心依次趴地 暴风鼠就像迎面撞到空气硬墙,陡然停下脚步趴在雪地里。 他努力扒拉雪拢到身旁,撅起屁股,将自己伪装成通体白雪的石头。 排头的『刘关张』斜向匍匐前进百步,直到抵达一处土坡的下风,才小心翼翼扒住坡顶探出头去。 单筒望远镜的视野范围之内,数个鞑子兵在一处破败的村庄小憩。 村中的乡民横七竖八地躺着,身上覆盖一层薄雪,应该是死了一段时间。 刘关张放下望远镜,扭头看向一旁跟着爬过来几名玩家,“这应该是鞑子警戒四周的探马,敌人主力不远了。” 一人听闻此言像是被折断了颈椎,脑袋摔入雪地,片刻后又粘着厚雪抬起头,“那边说,要我们尽可能干掉这支斥候小队。” “行。” 刘关张爬回去跟兄弟们商谈战术计划。 就目前局势看来,敌人并未针对黑旗营派出偏师——那些逃走的辫子兵似乎并未及时赶回主力大营,或许是丢失向导在雪中迷了路。 此次前哨战目的是打掉敌兵斥候,断绝敌人对己方动向的掌控,然后打敌人主力一个措手不及。 基本思路是,所有前哨玩家匍匐前进,拉近搏杀距离再站起来冲杀,务必一击杀死斥候的战马,剥夺敌人的机动性。 失去战马的斥候也就没法回程报信,玩家怎么杀都行。 刘关张原以为匍匐数百步过去非常烦闷,没多少玩家愿意参与。 谁料哥们几个热情高涨。 他们既觉得近距离虐杀鞑子的机会不可多得,又觉得披着大雪匍匐过去,有种特工执行重要任务的酷炫感。 于是一百多人全员报名参战,犹如钻出沙滩坑洞的小乌龟,一点一点向前缓缓挪动。 若是角色肌肉疲惫,那就停下来小憩片刻,若是看见鞑子视线朝这边扫视,玩家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过数百步的距离,玩家们愣是爬出数千步的体感,终于在鞑子警觉之前将他们包围。 只听一声清亮的哨响,一百多玩家犹如翻滚的海浪,一排排站起身。 “敌袭!” 鞑子惊得手中肉干都掉落在地,好端端的雪地竟忽然冒出一百多个大活人,比会说话的树枝还要骇人! “狗鞑子给爷死!” 『暴风鼠』一人当先,挥舞着双斧就砍在辫子兵的双肩,利斧破开护肩深入骨肉,溅飞两条血流。 饶是鞑子仰头倒在地上,他犹自挥舞斧头挥砍敌人的胸腹和脑袋,要把敌人剁成肉泥,像极了剁肉出售的老屠户。 可是“猪”少人多,一百多人分猎不到十个鞑子。 不到片刻功夫,玩家就将野猪皮剁成肉泥,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鞑子斥候皆是一人双马的配置,但无一人有幸骑马逃走。遗留下来的十八匹好马就被黑旗营给笑纳了。 鞑子的前哨被顺利清除,敌人在这个方向上的“侦察”便处在瞎眼状态。 若是俘虏所说的情报无误,清兵应该正包围着明军打围歼战,那么便是一心向内的阵型。 他们绝对想不到有敢战的明军突破斥候警戒,杀到他们背后。 刘关张看了看正在踢球的玩家们,又扭头看向西北方向的天空,是时候瞧瞧鞑子主力的真正实力了。 …… 农历十二月十二日清晨,一夜未眠的卢象升走出军营大帐,营帐之间的空地被深雪覆盖。 身材壮硕犹如武将的他身披重甲,头戴银灰色兜銮,盔顶正插一支红缨,甲胄链接的缝隙之间隐约漏出孝服的麻衣。 他的父亲在半年前去世,他本想归乡丁忧,却被陛下夺情留任,抵御入寇的东虏。 强忍着丧父之痛,他统领各路勤王大军与东虏厮杀,各有胜败。 奈何诸君畏虏如虎,皆言不可与东虏野战。 饶是高起潜、陈新甲等人合计统兵数万,也不敢与东虏前锋万人而战,只坐视东虏劫掠村庄、残害百姓。 不仅如此,他们像是存了一份排挤的心思,故意掣肘卢象升的兵员粮草。 原本卢象升手握两万五千精兵,却被这里一则军情分去数千,那里一处告警带走数千。待他尾随东虏南下巨鹿,周身总兵力仅剩七千。 如此兵力别说打胜仗,就是自保也很艰难。 他登上大营瞭望塔环顾四周,东虏的军旗随风招展,数万清兵将此地层层包围,七千官军已然成为笼中困兽。 他扭头看向西南,派去西南的探马仍未带来援兵—— 高起潜统领关宁军三万步骑,却不敢与东虏野战。 若是自己败亡,高起潜又如何独善其身,还不是要被东虏各个击破,葬送大局! 卢象升长叹一声,自知东虏摆出如此阵势,已是下定歼灭他的决心。 即便不幸中的万幸,他顺利带兵突围出去,也会被陛下以“战败无能”的理由斩杀。 卢象升暗叹,看来此处便是他的死地了。 他走下瞭望台。 陆续走出营帐的将士们围拢过来,朝他投来迷茫、恐慌、期盼、恐惧的视线。 被东虏包围的噩耗令全军将士彻夜难眠,他们面无血色尽是疲态。 望着这些人复杂的神情,卢象升暗忖自己就像推着数千好儿郎去送死的罪人。 可惜这些随他征战的将士,都是他一手招募、训练,从血海里淌过来的精兵良将。 一想到这些人无力突围、随他葬身巨鹿,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家庭得披麻戴孝,他就心如刀绞。 卢象升只觉膝盖一软,眼眶一热,像是有什么热流要夺眶而出。 他冲着将士们跪下,痛斥自己无能鲁莽,带诸位将士闯入死地。 他恳求诸位将士拼尽全力杀出重围各自逃命去,不顾理会他这个无用的庸将。 将士们见状也都齐刷刷跪下,不肯也不愿受卢督师的大礼,也不想舍弃督师自己突围逃走。 军中不少将士出身天雄军,都是大名、广平、顺德三府的亲朋子侄,堪称直隶子弟兵。 他们跟随卢象升南征北战多年,早已将卢帅视作亲人一般的人物。 主帅若要死战,他们便死战,主帅要难逃,他们便跟着一齐活命。 东虏出击了。 他们驱使着百姓、奴隶充当前排炮灰,消耗明军的箭矢铳炮。 老弱妇孺被绳索捆成一排排波浪式的人墙,他们哭嚎着、讨饶着、尖叫着,百姓一个个衣衫破烂,头发散落,很多人干脆光着脚在雪地里走,脸皮冻得发青。 即使踩到碎石摔倒在地,连带着其他人一并摔倒,也会被残暴的东虏用刀剑强逼着爬起来。 待“肉盾”被驱赶到极近的距离,天雄军将士们甚至看见家人的面孔,听到亲朋的声音。 “该死的鞑子!” 士兵们脸上青筋暴起,双目圆睁,紧密闭合的上下颚几乎把牙齿咬碎。 昔日的亲情友情让他们难以射出箭矢、喷出铳弹,但为了其他同袍的安危,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内心。 出身顺德府的一员将领满眼血丝,泪水从眼角向下滑落。 他的爹娘姐弟都在“肉盾人墙”之中,那求救求饶的凄厉叫喊,让他钻心蚀骨。 他强忍悲痛,咬着牙弯弓搭箭射出第一支箭矢,眼睁睁看着箭矢没入无辜之人的胸膛。 “杀!” 士兵们哭嚎着,叫吼着,被迫亲手射杀自己的亲朋好友——因为队伍中夹杂着敌兵,若是放任他们轻松踏来,不出片刻就会被冲垮营垒。 待明军的铳矢几乎被百姓和武装奴隶耗尽,东虏才由八旗兵押着包衣和更多奴隶发起强攻。 官军士卒悲愤交加,士气爆棚,但再厉害的壮士也挡不住四面围攻。 本该坐镇指挥的卢象升本人也不得不拔刀迎战,箭矢在头顶飞驰,喊杀声、求饶声、鲜血喷淋声、火药爆炸声在耳边聒噪。 好儿郎们不断战死,他们临死之前都会呼唤爹娘,甚至是督师的名字。 可就是这些子弟兵的决绝态度,使得卢象升愈发愧疚难受。 他仿佛听见“督爷,家父和叔伯当年就在您麾下效力”的低语,像一把钻心刀在他胸腔捅刺切割,搅得翻江倒海。 他终于能体会到当年项羽不肯过江东的心境。 这些子弟兵背后的家人,光是用一句问候,一个微笑的,一个眼神就能把他活活杀死。 卢象升竭尽全力挥砍窜到身边的鞑子,绝望的内心涌现强烈的期盼—— 他多么希望那所谓的漫天神佛显一次灵,救救他这些可怜的将士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7章 宰猪小能手 第127章 宰猪小能手 岳讬骑在马背上紧盯激烈厮杀的战场,身边簇拥着精锐巴牙喇,更远的周围是八旗满洲与八旗蒙古的精骑,以及四旗汉军组成的精锐火器部队。 “千里镜”中的事物被缩近数倍距离,岳讬只觉敌人站在自己跟前。 这种玩意与重炮被“三顺王”一并带到大清。 得益于此,陛下才能组建专业的火器营与炮兵营,使得大清对火器的运用蒸蒸日上,与明边军不相上下。 不过他们此次奉命入寇南朝,并未携带拖慢速度的重炮,而是快打快走,牵制分割敌军主力部队,再集中优势兵力以多打少,歼灭明军的敢战之师。 这不,多日的谋划总算等到踩进陷阱的“小羊”。 只要歼灭这支明军部队,震慑汉人各路勤王军,那他大清的兵锋就犹如回到自家一般,想抢就抢,想克城就攻,想在哪睡就在那睡,抢到春暖开都没事。 就在岳讬期盼着歼灭这支明军之际,忽然有人来到马前汇报,“有一支明军击败了纳塔,正朝中军大营袭来……” 敌人怎么会出现在后方,这方圆数十里早被大清一扫而空了,哪里还有明军的活动踪影! 这种围歼明军的关键时刻岂容出岔子! “我布置在外的探马都死绝了嘛!” 要知道岳讬手中的重兵虽多,但分散在四周围歼明军,每一面部队都是四分之一左右。 而他岳讬此时麾下的直属部队也不超过万人。 若是明军轻骑奔袭而来,他的本阵就危险了! 一旁的副帅杜度也是心头一惊,赶忙问道:“敌人有多少兵马” “尚且不明,都是纳塔败回来的披甲人说的口信。”小卒子低着头,声音颤抖。 “饭桶!速去再探!” 杜度指着小卒的鼻子大声斥骂,吓得对方浑身一哆嗦,颤声告了几声奴才该死,逃难似的奔出营帐,生怕被主将一言不合斩了首级。 岳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气与身旁的杜度对视一眼,以确定自己没听错天方夜谭般的古怪情报。 要么示警的斥候全死了,要么他们都被汉人娘们给迷住,挪不动腿了! 敌人在不惊动任何斥候的前提下,绕道至中军后方袭来。 若是没有战败逃出的败卒传回消息,他们至今还没不知道自己的后方已然危险! 难不成汉人督师闯进“埋伏圈”,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谋,故意将计就计引诱他岳讬上当 亦或是某支明军不知天高地厚,明知不可战也要过来送死 岳讬很快得到了答案,敌兵两千余人左右,骡马车队甚多,其中好几百人是装备简陋、甚至没装备的“辅兵”。 其中一两百人脑袋光溜溜的,像是被剃过头的和尚。 起初敌兵在数里之外停下,随后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再前进千步,走到敌我双方间隔两里半才停下列阵。 这支明军的旗帜繁多,数十面旗帜都不知道用什么鬼画符弄出来的。 有复杂的秦、汉、唐之类的汉字,有多色旗,有纯骨头的动物,有八芒星,有被红叉的骷髅头,有加特林图案,还有简单粗暴的四个血红大字“我是你爹”…… 这支来历不明的军队用骡马车队将自己包裹严实,俨然一副要打阵地防御战的态势。 那些剃头的“和尚”分十几人一队,被绳索串联在一起。 他们手拿一根铁铲开始在车队外围挖掘壕沟,每间隔数十步才留下三尺宽的过道。 岳讬看见一两个半熟的面孔,才知道这是被明军俘虏的清军包衣。 岳讬观察一会,犹豫这支明军身后还有没有援兵。 这时明军阵列奔出数十骑,每人高举墨黑的旗帜,旗中一只全骨的野兽蜷缩中央,战马左右两侧悬挂着大包裹。 他们怪叫着狂奔而来,犹如一群骑在马背上的发情狒狒。 岳讬身边的旗丁立刻策马迎了上去,没想到明军骑手并不打算进攻,而是在岳讬的中军面前绕了半圈,将马侧左右的大包裹全数丢出来。 待明军骑兵离开两百步,旗丁们才赶过去将包裹捡回。 数十个大包裹的底部渗出深红的污渍,仿佛填满一个个反季的大西瓜。 岳讬已经嗅到难以掩饰的血腥臭味,心中已有心理准备。 在众目睽睽之下,旗丁奉命解开布袋的绳索。 扯开捆绳的哗哗声明明细微如蚊,岳讬总觉得有人在他耳边弹动弓弦,咚,咚,咚,恍若夜间有序跳动的脉搏声。 随着圆鼓鼓的布袋逐一解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犹如狂风袭来。 泄露出来的竟是一个个被刻意打理、面容清晰的首级,他们的眼皮被竹钉扯开,保持死不瞑目的瞪眼状态。 “啊啊啊!” 发现好友的旗丁惊声尖叫,飞扑到脑袋旁哀声哭嚎,也有人看见丧命的亲戚,全身僵硬在原地。 金钱鼠尾的发型无声验证着他们属于清兵的事实——牛录章京纳塔本人,牛录的披甲人、旗丁,还有部分包衣奴才。不仅如此,每个首级的脸颊都刻印着相同的血色对联。 你爹黑旗营来也 专屠通古斯野猪 横批:你过来呀 或许是觉得这般挑衅还不够,那送来赠礼的骑手勒马停在原地,一个个站在马背上,自信地解开裤腰带,当着上万敌我的面尿出一泡热气腾腾的“黄水”。 然后集体冲着清兵勾了勾手指,异口同声地大喊道,“野猪皮,你过来啊!” “该死的汉狗!” 岳讬怒火中烧,恨不能飞过去把所有明军全部杀光。 他爱新觉罗家族自父汗起兵反明以来,吃过不少败仗,也受过不少屈辱,何曾有过今日这般屈辱! 岳讬知道南朝斩一员大清旗丁首级赏格丰厚。 这里有两三百颗脑袋,足够这支明军的头领官位攀升。 可这明军却对此不屑于顾,像是捡到垃圾一般,当着旗丁的面丢弃在地,又站做出当众撒尿的嘲讽之举。 明军能忍,他大清不能忍! “冷静点。这是明军的激将法,他们在逼你出兵!” 杜度紧皱眉头,若不是他与岳讬都坐在马背上,他真想拉住岳讬的胳膊,劝他要冷静。 战场上因发怒而突然进攻的一方会失去战略优势,因为这会破坏原本的战略计划,钻进敌人设下的圈套。 忍耐是一名优秀指挥官的必备素质。 因为沉得住气才能让他有足够时间看出敌人的破绽,以及根据战场态势及时调整步兵战术。 杜度在旁极力劝说岳讬冷静。岳讬作为主帅可以大局为重,但是这些旗丁哪能忍得住气。 更何况眼前的明军总共才两千人,此时若忍耐挑衅不战,他大清入关抢掠以来如入无人之境的威风就丢尽了! 旗丁们群起聒噪,岳讬思虑片刻后也决定打垮这支明军。 “难道你忘了临行前陛下对你的嘱托了吗”杜度努力阻止。 岳讬眉头紧皱,厉声反驳道,“你以为我是气昏头了吗!我发现这支明军举旗前奔,就为了给包围圈中的督师看的,要他们看见援兵已到! 若是那督师与外围援兵形成默契,联手突围攻我中军,你我的性命如何保全!” “啊!” 杜度顿觉后背渗出一抹冷汗,这才意识到挑衅举动背后真正的深意,竟是要绝地求生,一举打垮他中军大营。 要知道古代传讯缓慢、低效,若是敌军涌入中军斩断大纛,届时数万大军都可能溃散。 而大纛一般是不轻易移动的,除非是举旗前进的关键时刻,否则一动就可能导致全军生变。 “所以我不能忍,必须先把这支明军打垮,绝了汉人督师的念想,我们才有可能吃掉两股战果,否则我兵必败!” “都怪多尔衮分兵!要是此时主力合兵一处,我们何必怕这明军!”杜度犹自咒骂。 岳讬闻言也是苦恼地摇摇头,只怪明军太弱,让他们入关数月以来畅通无阻,一点像样的抵抗也没有。 多尔衮由此提出分兵劫掠的要求合情合理。分成两路各自去抢掠确实很高效。 只是这支突如其来,突破斥候警戒的明军,打破了他们良好的部署,就像一根钉子插在脚底板,使人进退两难。 更糟糕的是百姓俘虏都在围攻厮杀中损失大半,岳讬无法用“肉盾”先消耗敌军铳矢。 要么这支明军是有勇无谋的蠢货,要么这支明军背后还有援兵才叫他们有恃无恐。 岳讬就像一个赌徒,将周身为数不多的筹码啪的一下摔在赌桌上,要与这支明军一局定胜负。 他派出混杂包衣的一万二千步骑歼灭这支明军,而随军奴隶是不算人的炮灰。 他又从包围圈的另外三面分别抽调两千人充实中军。 就算因此松懈围攻部队也在所不惜,煮熟的鸭子还能再吃,要是被外人抢走鸭子救活,那他们面对的就不止是两只鸭了。 他再派快马去把右翼军一万多战辅兵赶快叫回来,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别特么在外面吃独食了! 战鼓与号角响彻天地,固山额真谭泰率领一万二千步骑朝这支自称黑旗营的明军袭去。 作为一名久战宿将,他一眼看出明军的“车阵壕沟”体系是个硬茬,仅靠骑射、骑冲难以冲垮,只能先派奴隶、包衣消耗一阵,再用重兵步骑一击摧垮。 他一声令下,数百旗人大兵指挥着四千步卒加速步伐向前。 然而当他们走进一百步,看见一辆辆偏厢车刺出的长矛与鸟铳时,忽然听见浓烈的爆炸声响。 十数个火药包从半埋地底的铁皮桶喷出,在空中划出灰白的硝烟尾迹,落在包衣步卒的头顶发生剧烈爆炸。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8章 man,what can i say 第128章 an,whati say 火药爆炸的气浪在战场扩散,火药包中掺杂的微小铁弹四处飞溅,无差别轰击周围所有空间。 盾牌被打碎,铁弹砸中头盔叮当作响,浓密的血雾在爆炸中心瞬间炸开。 暴毙的包衣前扑倒地,被击伤的倒霉蛋在高速冲锋的惯性加持下倒地滑行数步,浑身皆是被铁弹打穿的血洞。 后方的步卒闪避不及被尸体绊倒,被迫跟随前方的死人摔倒在战场上,随即被后续赶来的无数双脚践踏后脑、蹂躏后腰。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轮恐怖的抛射轰炸后,冲锋路上倒下数十上百人,满脸插着铁弹破片的士兵歇斯底里地吼叫,双手悬在血肉模糊的脸前,迟迟不敢下手拔出破片。 数千步卒的冲锋节奏为之滞,包衣奴才还没理解这武器是什么,就听到第二轮砰砰的炸响传来,脚下的大地好似在须臾间震颤。 火药包的抛射轨迹并不快,步卒们瞅见骇人的杀器将至,下意识向四周避闪。 前后左右的步卒撞在一起,连带把附近稳步前进的包衣一并撞倒,一带二,二带四……大半人的步调节奏全被撞乱。 同袍的惨叫声响彻,倒地的步卒被交相践踏而死,一声声爆燃的火药轰鸣犹如一击击重锤猛攻士气。 饶是一些立功心切的包衣憋着一口血气冲到跟前,也要面对偏厢车射出的重型铳弹和弓弩箭矢,以及壕沟刺出的长矛—— 黑旗营俘虏的包衣都安置在前排壕沟,就像蛋糕前半圈涂抹巧克力与奶油。 所有俘虏包衣分发一根六尺长矛,他们腰身用绳索串联在一起,又与身后的骡车捆绑防止逃跑。 他们若想活命,只有站在壕沟中,将长矛举过头顶狠狠刺向迎面袭来的辫子兵。 “杀!” 求生欲迫使俘虏奋力作战,仿佛要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举起长矛直刺敌人的膝盖大腿。 饶是有万幸的清兵躲过矛尖,也会在特意预留的狭窄过道被重型铳弹近距离打穿数人。 数千包衣还没跟黑旗营近战搏杀,就因为片刻伤亡太大而溃散。 任凭督战旗丁如何挥刀劈砍逃卒,也挽救不了溃败颓势,也被溃逃的人潮裹挟向后退。 “无能懦夫!” 谭泰喋喋不休地咒骂败卒,命人逮来一些溃逃的包衣,当着众将士的面全部斩首。 他回首望了望中军大营,主帅岳讬没有就他的败绩给出训示,于是他决定亲自统帅剩下的精锐步骑出战洗刷耻辱。 包衣奴隶付出鲜血代价换来情报很有价值。 谭泰顺利看清敌阵的强弱与火力布置。 敌军配置臼炮抛射“开弹”,一弹便能杀伤数人,乃至搅乱数十人的进攻节奏。 而即便步卒抵近上去厮杀,也会被火器与弓弩打退。 对付这种远程铳矢充足的“乌龟阵”,使用火炮轰击才有奇效。 可惜此次清兵入关并未携带大炮,仅有一些路途中缴获的明军轻炮,打一下密集步兵线还行,打这种防御工事完善的,就算烧红炮管也打不出什么战果。 只能用盾牌与重甲用命去换,以蛮力撕开明军的骡马车阵,再以重骑狠狠冲撞才能全歼敌军。 主意定下,谭泰亲率全军出击。 一半旗丁下马步战,一半旗丁骑马分成两队绕到明军侧翼。 主将一声令下,数千骑兵踏动着融化的雪泥走出阵地。 数千骑兵渐渐提速,逐次超越前方的步兵、包衣,干草与污泥在马蹄下掀起泥。 两股骑兵在明军骡车前分开,就像水流撞在顽石上被强制分流。 然而骑射的射程并不远,骑手们只能在四五十步内射射击目标,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头射下,砸在偏厢车与盾牌上叮当作响,好似炎炎夏日天降冰雹。 “开火!” 车阵中的呐喊声响起,能破甲的重火绳枪与弓弩大显神威。 黄子龙扣动扳机,只觉手中的重火绳枪猛地向后一座,逸散的白烟从火枪尾部泄露出来,呛得他不由得咳嗽起来。 但他隐约看见扣动扳机后的下一个瞬间,不远处的一个鞑子骑手的胸口爆开一团血。 耳边传来弓弩弹弦的清脆闷响,黄子龙扭头将射完的大铳递给车下的兄弟。 后者给他投来一个急切的神情,并递上一支装填完毕的重火绳枪,“快射几轮就换我上!” “你别急,先让我急。” 黄子龙接过枪支架在射击口,也不精确瞄准,对着密集的骑射队伍就扣动扳机。听到马匹的悲鸣尖啸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打死的,就当做自己又击杀一人。 “砰!砰!砰!” 重火绳枪相继喷出裹挟着白雾的铅弹,数名动态连成一线的骑手一瞬间溅起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线。 前八旗奴隶深知若是车阵被破,他们这些被鞑子视作牛马的奴隶也免不了被屠杀,于是自发请战,接过玩家递来的步弓与盾牌奋力一战。 黄子龙继续回身接过队友递来的火绳枪,这时几支箭矢透过射击孔飞入,一箭插入黄子龙的臂甲,一箭钉在板车上,一箭从他脑侧掠过,正中身后正在装填弹丸的玩家。 “啊啊啊!马的傻逼鞑子射中我啦!” 被射中的玩家气急败坏,一把扯出带血肉的箭矢,也不管伤口涌血,便抄起步弓来到骡车之间的缝隙朝外面倾泻箭矢。 “狗鞑子尝我涂粪箭头!” 『黄子龙』则是握紧箭杆折断,暂留箭头在胳膊上,继续架好枪支扣动扳机射出铅弹。 战马被弹丸瞬间爆头,浓密的血雾在爆炸中心附近瞬间炸开。 暴毙的战马低头倒地,高高翘起的马背在高速冲锋的惯性加持下将骑手向前甩飞。 后方的战马闪避不及狠狠撞上死马的尸体,纤细的马腿发出清脆的骨折声,马背上的骑手惨叫一声,被迫跟随沉重的战马摔倒在战场上,旋即被后续的战马一脚踩烂脑袋。 两队骑兵在车阵背后完成左右调换,但面前的明军阵地就像一座微型要塞,任凭他们倾泻多少箭矢也不能杀出破绽。 纵使他们骑射命中明军,也会被还击的弹矢打落更多骑手,用征战多年的老练骑手换明军步卒,简直亏大了。 八旗步军围上,骑兵们渐渐退去腾出战场。 然而令谭泰疑惑的是。 这次骇人的“臼炮”却没展现神威,偏厢车上的重火器也没开火,好似用光火药,亦或是枪炮过热需要冷却。 瞧见鞑子步军的身影踏进百步之内,指挥官对麾下所有人吼出命令,“燃烧瓶预备!” 言出令行,身处偏厢车的玩家拿起早已放在脚边的瓶子,并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瓶口的易燃物。 不过一息之间,上百名玩家已然举起引燃明火的燃烧瓶。 无数清兵就像突破房门的丧尸一般猛冲上来,时不时有弓弩手在路上止步放箭,几发箭矢嗖的一声破空而来,偶尔有箭矢射中一个玩家的面门,一箭毙命。 待清兵步军满心以为胜券在握之际,何鲁司以手为刀狠狠下劈,队长的指挥语音透过队长传达全军。 “杀!” 百余枚燃烧瓶远远抛飞出去,或砸在地面溅出一个火,或命中密集的敌人点燃。 这种添加各种加剂的火焰不易扑灭,还容易顺着燃料溅射的范围蔓延火势。 要知道清兵最喜布面甲,内衬札甲的衣御寒很好,也容易缓冲普通鸟铳的威力,却非常害怕火焰。 举盾冲刺的清兵忽然愣在原地,吃惊地看着火焰吞噬士兵,听着火焰燃烧布与血肉的滋滋声,被火焰吞噬的兵卒倒在地上惨叫打滚。 高温将札甲甲片烧成烙铁,给披甲人皮肉附赠更恐怖的伤害,不少人根本来不及脱掉布面甲,就被火焰夺走了生气。 鞑子们原先疯狂杀戮的戾气犹如被水熄灭的烈火,心中兀的生出惊骇犹疑, 饶是他们征战多年、无惧苦战累战,但当火焰焚身的试听折磨摆在面前,他们还是忍不住深深代入其中,感受到火焰啃咬皮肉、搅动脑仁的痛楚。 一个个就像面对尖锐长矛的胆小战马,不敢提速前进。 谭泰挥鞭抽打止步不前的旗丁,簇拥他周身的精锐巴牙喇也跟着甩鞭催促旗丁前攻。 可是旗丁好不容易等火势燃尽,鼓起勇气前突,又会被第二轮抛出来的燃烧瓶打破胆气,这次还穿插着铳弹与箭矢。 战马与步军的尸体在百步之内渐渐形成一片血肉丛林,清兵得跨过凹凸不平的障碍,才能贴近车阵。 而就算他们侥幸突破一切伤害,顺利抵达车阵,也被壕沟体系逼到发狂。 壕沟与骡车互相交错,即使清兵踏过狭窄的过道,也推不翻堵死在前的加固骡车,还会在爬车的途中被弓弩与长矛攻击,被壕沟中的前包衣举矛捅屁股。 清兵溃退了。 尽管他们尚有可战之力,却不想再死啃这毫无破绽的车阵防御体系,只想回身与汉人督师作战。 面对如此完备的“车阵壕沟”,唯一的胜算只有长期围困耗尽明军的粮草,或是使用重炮轰碎骡车。 可是眼下时间并不在清兵,中军面临两面夹击的他们不能用困守战术。 就在谭泰疯狂吼叫,命令旗丁回头再战,无意中回头的他看见中军本阵忽然发生了变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9章 已老实,求放过 第129章 已老实,求放过 被包围在贾庄的明军骚动起来。 贾庄的明军早已瞧见持旗赶来的援军,只是援军太少,他们也没法做出配合。 直到区区两千明军把一万多建奴搅得天翻地覆,还能在大地上屹立不倒,官军们心中顿时燃起希望之火。 眼见突围有望,杨国柱、虎大威相继请示督师一起向敌军大纛所在突围,若有幸击败敌人中军,便能一举反败为胜! 相对擅长内政的卢象升知道战机转瞬即逝,也知道这位宿将远比他更会打仗。 于是他当即鼓舞将士,所有步骑、辅兵全体杀出。 目标—— 敌人的中军大纛! 数千获得胜利希望的将士倾巢而出。他们就像猛兽一般咆哮着杀向清兵的中军大营。 谭泰心说要糟,被围的明军尚有数千战力,无论是死战还是突围都有机会。 若是明军一鼓作气冲垮己方兵力空虚的中军,不仅大清唾手可得的胜仗变溃败,主帅、副帅的性命还会不保! 右翼军的主帅岳讬要是死了,所有随军将官都要被严苛问罪。 而谭泰奉命围攻两千明军久攻不下,大概率被当成全军崩溃的罪魁祸首处以极刑。 身加极刑的恐惧使他失去理智,他甚至来不及唤回远处的数千铁骑,就集结最近的八旗步骑立刻回援中军。 那些溃退的旗丁也找到回援的理由,跟随着固山额真赶回中军。 清军的异动被时刻关注敌情的玩家看在眼里。 『粟拉』坐在三角梯上,一身的重甲插着三支箭矢。这一战身上甲胄没插几支箭矢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功劳。 粟拉对底下的何鲁司报告,“被包围的明军动了!看来他们是发现我们的存在,要配合我们作战了!” “很好!现在正是两面包夹之势,我要带队出击!”何鲁司咆哮一声,浑身的血恍若在沸腾。 他拔出黑色军旗,掀起带水泥,可是刚走出数步就被『黄朝』拦下,黑色军旗也被夺了去。 “你是引导人钦点的千总,不好好待在阵地坚守,跑出去逞什么能!这么危险的掌旗任务就交给我吧,我不怕累!” 『粟拉』坐在三角梯上提醒,“别忘了,此战的目标是爱新觉罗岳讬,抓到他才是大功一件!” “他胯下是战马,我们两条腿的步兵怎么追”黄朝说,“能把卢象升救出来就差不多了。” 『何鲁司』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一种不久前才用过的战术再次涌入脑海—— “不,有机会!你带领一千玩家出击,引诱这些骑兵对你们出手——只要他们上当离开,我们就有机会派出玩家骑马追杀岳讬!” 黄朝没有言语,因为被随机选中出战的玩家热烈欢呼起来。 有人替换结实的大盾,有人要队友给他腰腹缠绕火药包,还有人换上新的弹药袋斜挂在胸口。 他们连脸部的血污都没擦去,就再次踏上危险的血路。正如他们前几日明知这有鞑子主力,也毅然决然前来。 前包衣都是一愣,前奴隶呆住了,数百人愣愣地看着调转方向的骡车,看见一千官军昂首挺胸踏着过道走出。 明明数百步外还有鞑子的游骑,他们却毫无畏惧地走出安全的车阵。 他们一脸坚定亢奋的喜悦之情,像是去亲戚家吃酒,一点没有踏入危险之地的恐慌。 这是何等强悍的兵卒! 天下纷乱,狼烟四起,却只有这些勇士挑起大梁。他们明明是天下珍贵的元气,却要为无数怯弱避战的官军流尽保卫家国的鲜血。 若是天底下官军都是这般的虎狼之师,他们辽东之地何至于沦丧至今,他们这些被掳走的百姓何至于在铁蹄的奴役下日夜煎熬。 前包衣和奴隶不禁落下泪水,他们注视着每一个踏出骡车的勇士,努力将他们的脸庞铭记在心。 哪怕勇士们全员战死,史书只给留下寥寥几笔,他们也会记得,也会叫子孙后代都记得! 一千玩家踏出骡车大阵数百步,果然引来嗅到香的蜜蜂。数千骑兵踏动着马蹄滚滚冲来。 就在此时,骡车大阵的另一端打开三处缺口,两百玩家骑着马、骡冲出,兵锋直至鞑子的大纛所在。 …… 冲天的喊杀声渐行渐近,挡在前方的旗丁被数千爆发强力的明军打垮,又有两百黑旗营突骑绕开战阵,朝着中军突击而来,眼看就要形成局部合围之势。 “贝勒爷快跑!汉狗杀过来了!” 一声呼喊打断岳讬的思绪,后者如梦初醒般寻找发声者的位置,数十名巴牙喇骑马簇拥过来,而杜度已经做好逃走的准备。 更多旗丁手持刀盾飞速奔驰过来,在两位统帅面前组成半圆形人墙。 在他面前当人墙的辫子兵被流弹飞矢击中,片刻就倒下三个。“不!我不能走!”骑在马背的岳讬作势便要下马步战,却被一众兵丁抵住,“我爱新觉罗的勇士不能临阵脱逃!我要是逃了,中军就崩了,中军若是不守,大纛倒下,全军都要崩溃!” “去找多尔衮,他的左翼军还有数万战辅兵,我们还有雪耻的本钱!”杜度连忙劝说。 “难道要我抛下右翼军的将士独自逃命!”岳讬目光灼灼,“我还能去北面督战,我还能鼓舞将士们再战!” 杜度驳斥,“不可!此战一败,周遭的明军必定闻讯赶来驰援,到那时我们就是以丧气的败卒对战数万新锐兵马,如何打得赢你是右翼军的统帅,只要你活着,就还有收拢他们归旗的机会!若是你死了,此次入关便输了!” “主子快走!”一个身负重伤的辫子兵拖着血流如注的伤臂,一瘸一拐地扑到岳讬面前,“两边的明军要合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岳讬面色凝重,呼吸急促,顿感背脊刺痛,浑身燥热。 黑旗营明军不过两千人,却害得自己布下的“围歼大局”满盘皆输!自己就算回去辽东,又有什么颜面去见陛下。 该死的黑旗营,为何要在关键时候出现,为什么要来阻挠大清的霸业! “走!” 杜度代为下令,巴牙喇立刻鞭打主帅胯下的战马屁股,数十名精锐护送岳讬向东奔逃,只要逃入多尔衮的主力大营,一切都会好起来。 “杀!” 奋力突围的明军顺利打垮清军断后部队,一刀斩断鞑子的大纛。 大纛一倒,远在各处的清兵顿时意识到不妙,中军大营似乎被敌人攻破,主帅、副帅也不知生死。 若没了统帅,此时再坚持作战也毫无意义,尚有战力的两万余步骑恍若被人类发现的蟑螂群体一哄而散。 骑马的旗丁自然没有性命之忧,很快便能脱离战场,可是那些没能抢到战马的旗丁与包衣就惨了。 他们只能凭借双腿在茫茫雪地奔逃,甚至搞不清楚周围的方向。 有人慌不择路钻进干枯的树林,有人踩进并未冻实的湖面,一个不注意陷入冰水里,还有人割掉脑后的金钱鼠尾,褪掉甲胄,企图藏入周边的村庄蒙混过关。 这时一发红色的烟雾信号弹射向东面,明军与玩家都看在眼里。 “爱新觉罗岳讬在逃”的信号通过骑马队长传给指挥官,更多玩家骑上骡子冲出来。 尽管官军将领们不知道这红色烟雾的来历和用意,但瞥见数百骑兵高举黑旗,以及其他古怪的旗帜,便知道这是来援官军正在追杀鞑子溃卒。 两位官军宿将不知道被追的是不是重要人物,但凭借敏锐的战场直觉,还是派出麾下最精锐的骑兵去助阵。 出身蒙古的虎大威更是亲自督战,率领匆忙集结的三百精骑踏阵而出,襄助援兵。 “头盔上有黑色鸟毛的是爱新觉罗岳讬,鞑子的贝勒!” 『阿杰』驾驭着缴获的战马前奔,一手拿着战弓,一手指缝夹住三根箭矢。他嘹亮的吼声传入岳讬耳中。 这位满清贝勒能听读汉话,吓得连忙摘掉头盔抛出去。 阿杰见状咧嘴嬉笑,再次大喊,“布面甲上有金色纹饰的是岳讬!” 岳讬再次受惊,连忙扯开铁扣,奈何这布面甲捆绑的严实,还有护心镜卡在正中,纵使他拼命解开腰带,又用随身的小刀划拉衣扣的缝隙处,也没法短时间脱掉衣服。 护卫大帅的巴牙喇无声地调转马头迎战追兵,『阿杰』暗道一声来的正好,对准迎头袭来的敌人张弓搭箭,迅捷射出三箭。 一箭掠过甲兵的头顶,一箭射中第二匹战马的马首,一箭刺入第三名甲兵的肩膀。 这利落迅猛的三箭连巴牙喇也不禁感叹,明军竟也有如此精悍、擅射的骑手。 无视掉两侧略过的鞑子甲兵,自有身后的队友料理他们,阿杰一门心思要拿下鞑子的统帅! 他压低全身减少空气阻力,全力催动胯下战马跟进岳讬,后者的胯下战马披着轻甲,又载着身披重甲的岳讬,渐渐被身无压力的阿杰坐骑追上。 当两匹战马并肩奔驰,阿杰忽然从马背上站起,大吼一声扑着岳讬滚落到地上。 两人翻滚数圈才停下,他俩平缓了好一阵,还是感觉头脑晕晕乎乎,身子摇摇晃晃不能维持平衡。 不过身为玩家的『阿杰』恢复很快,他拔出腰间的佩刀,快速靠近这位满清的贝勒。 后者虽然仍有晕眩感,但还是一边抽出腰刀,一边飞速后撤数十步给自己留足恢复时间。 橘红色的霞光将天边印红,倒地的战马在一旁嘶鸣,如此场面恍若两位大侠在霞光下进行生死对决。 阿杰都不由得感叹,“今天的晚霞真美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0章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第130章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如此美好的意境怎能不留图片纪念 『阿杰』哼唱着轻松小调,侧身背对着优美的晚霞,并将对手的身影也包含在镜头之中。 他右手握着的腰刀抗在肩头,左手唤出游戏界面激活自拍功能,再顺手打开音乐模块。 “阿杰到此一游!茄……” 他还没点开音乐,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阿杰下意识远离脚步后退大步,果然瞧见一把钢刀竖着从身前劈下,握刀的岳讬已近他一步半。 “好你个野猪皮,趁着我操作游戏搞偷袭是吧!”阿杰挥刀还击,也被对方躲过。 阿杰暗骂游戏的仇恨值设定太拉,都不给玩家预留纪念、整蛊、放音乐的时间。 眼见偷袭不成,岳讬连忙后退拉开距离,将双指含入口中吹响嘴哨,以呼唤在远处奔驰的披甲战马。 “我特么想放音乐的雅兴都被你给坏了,别想走!” 『阿杰』压低身子,双腿张开,几乎要半趴到地上。 他收刀入鞘,左手握着刀鞘悬在腰后,右手恍若猫猫踩奶一般张开五指。鼻腔深深吸入一口凉气,恍若要吸收空气中无形的灵气,化作瞬间爆发的力量。 “死!”阿杰双腿猛然蹬地,犹如一枚炮弹飞射出去,与此同时迅速拔出的腰刀犹如一抹半月横劈刀锋。 岳讬来不及招架,被一刀划在肚腹上,刀刃切开布面,撞击甲片发出刺耳的刮擦尖啸。 岳讬心头一惊,胸口的布面甲断成两截,甲片与铁扣悬吊着断面,内衬的底衣隐隐看见半条血线浸透而出。 不算强烈的疼痛感从肚腹传来,就像不小心被竹刺划破了手掌。 尽管没怎么受伤,岳讬还是震惊此人一击就能伤到他,其人战力已有巴牙喇的过半水准。 嘴哨呼唤的战马已在路上,远处护军正与明军骑兵缠斗,他只要打败眼前的敌人,他就能逃出生天! 四十岁的岳讬调整呼吸节奏,多年的战斗经验在此刻回归。 两人相对厮杀,双方都披着防护极佳的布面甲,数刀劈砍下去只能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 岳讬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不过几回合交手就适应对方的攻击节奏,甚至做到压制对方。 照这样下去他能赢! 双刀碰撞,寒光一闪,岳讬敏锐地发现敌人的节奏破绽。 他两腿微张站稳脚跟,双手握刀假意招架敌人的劈砍,只听铿锵一响,他立即灌输全力对准敌人的右手从下往上斜挑,却没想到敌人反应迅速,用左臂的臂甲格挡一击。 尽管此人左手被臂甲护住依然在,但被全力一击砸断骨头,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噼啪一声脆响,阿杰左手里的刀鞘应声掉落。 阿杰整个身躯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失去平衡,踉踉跄跄后退数步,摇晃不止的身体几乎快要摔倒的瞬间,阿杰的左腿忽然向前踏出一步,勉强支撑身体夺回了平衡。 岳讬没想到左手骨折的敌人竟然一声不吭。 他原以为敌人会抱着受伤的断手嚎啕大哭,然后被他乘胜追击就地斩杀,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敌人并未像个狼狈的败犬后撤,反而一脸凶狠地前进。 敌人左手都像吊线的腊肉一般左右摇晃了,岳讬目瞪口呆,“他不痛” 为防止断骨干扰作战,阿杰直接挥刀斩断了裂骨以下,摘掉臂甲,光明正大地露出鲜血淋漓的手臂断面。 “天灭野猪皮!” 恍若不知痛的阿杰发出朝天怒吼,断骨的伤口面向外滴血。 他就像丧尸电影里的领主级丧尸,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慢慢逼近。 岳讬下意识握紧佩刀,这连现代人看见都会连连嚎叫的惊悚场景打碎了他的三观。 他一时间有些懵,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尽管岳讬的防御架势慢了半拍,但阿杰因为断手导致的体能下降,全身的速度更加缓慢。 鞑子贝勒顺利挡住劈来的腰刀,但漏防对方的断臂。 流血的断截面代替已不存在的拳头狠狠砸向岳讬的面门,那血肉模糊的断手恍若一把蘸满赤色染料的画笔,裂骨像是锋利的短矛。 血腥与骨矛刺入眼睛、鼻口,顿感剧痛的岳讬惊声尖叫,但这都不及惊骇血腥带给他的心灵震撼。 当阿杰抽出“骨矛”,岳讬不由得自主地握住眼鼻的伤口放声大吼。 贝勒一会弯腰嚎叫,一会直身惨呼,连连后退的身体没注意到脚下的碎石,一不留神摔倒在地。 是妖怪,是杀神,是魔神,他们不可能是软脚虾一样的明军!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怪物!”岳讬惊恐地指着不断靠近的阿杰,脸上的血与崩坏的鼻涕混成一团。 “天龙人,为杀尽野猪皮!” 阿杰利落地挥舞腰刀狠狠插进岳讬的脖子,鲜血如泉喷涌,飞溅阿杰一身。随着岳讬彻底咽气闭眼,『阿杰』只觉得全身一松,干掉小boss的成就感令他无比畅快。 这就像开了一局射击游戏,全场带着队友一路狂飙至胜利,四个兄弟的语音满是对他的称赞与吹捧。 只可惜这游戏没有打败boss的结算音乐,属实是吃肠粉没酱油,没那味。 好在系统的新增音乐模块,玩家不用下线,直接在线上就能给自己放歌——给别人放还是需要费功勋点才能使用。 结果他顺序播放的第一首,便是某“受苦”游戏遭遇boss的史诗音乐。 “淦!现在boss都被我干死了,你才响起来。刚才要是有这音乐氛围,我还能让他得手咯” 阿杰一边痛骂岳讬坏他氛围,一边扯出绳索切断一小节,捆在断臂处上摆狠狠缠紧。 尽管他自知这般处理也活不了多久,但至少要撑过杀鞑子的战役。 眼见远处的战斗也分出胜负,一群头顶带『』的玩家骑马奔来,阿杰赶紧挥刀砍下岳讬的脑袋。 他嘴角不由自主上扬,昂首挺胸,大踏步向前竞走,仿佛走路都带着风。 待兄弟们翻身下马靠近过来,他立刻将岳讬的首级高举过头,放声咆哮道,“敌将的首级拿下了!” “” 一众玩家纷纷露出疑惑、羡慕、嫉妒、不甘、恭喜、兴奋的复杂表情。 “好你个阿杰,不声不响把敌人统帅给偷了!” “啊,你手呢” “小问题,杀岳讬的时候遇到一点小波折罢了,但结果是好的,我用点手段止住了血,敌军大帅也被我拿下了!” 阿杰再一次兴奋高呼,然后炫耀战利品一般,将首级递给诸位兄弟传阅。 后续赶到的虎大威骑队也看到这惊人一幕,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明军队真的阵斩鞑子的主帅了 虎大威连忙翻身下马,也像是看到新奇玩意的路人一般凑过去看稀奇。 他旋即对身侧的部下说道,“叫几个汉军俘虏来辨认这是谁。” 不一会便有几个畏畏缩缩的汉军旗俘虏被押过来。 其中一人看见岳讬的脑袋,便噗通一声跪下去,“是贝勒爷!是大清的贝勒爷岳讬,贝勒爷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虎大威顿时开怀大笑。 随他而来的骑兵们经过一场厮杀,虽然气喘如牛,疲惫不堪,但这场绝地反击、拿下敌将首级的“反败为胜”,使他们重拾自信与希望,一个个脸上洋溢着血仇暂报的释然大笑。 虎大威只觉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眼角泛泪,心里五味杂陈,脸上复杂的表情仿佛在一瞬间经历阴晴圆缺。 被鞑子包围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无力突围将死在贾庄,没想到忽然杀出一支悍勇的明军,协助他们杀出重围,甚至夺下奴将的首级。 他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将,过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浊气。 那沙哑疲惫的宣言好似哽咽在喉头酝酿十数年,兴奋且激动的情绪犹如决堤的洪水喷薄而出—— “赢了!我们终于赢了!” 这复杂的情感就像连考数十年的科举,终于高中举人,自己的辛苦与血汗总算得到回报。 一名士兵举起因杀敌变得残破的腰刀,狠狠刺入地面。 他把腰间的建奴脑袋放在刀旁,又取下满是汗水的头盔怀抱在臂弯里,随后单膝跪地看向遥远的北方。 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翻腾着泪水,士兵不顾全身披着坑坑洼洼的战甲,艰难地朝天朝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终于为惨死的爹娘姐弟报仇了! “这位阵斩敌将的猛士如何称呼” “阿杰。” “走!护送斩杀奴酋的大英雄回营!” 虎大威匀出一匹战马给阿杰骑上,他身为陕西总兵官却亲自为一名不知地位的小兵牵马,而其他骑兵与玩家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仿佛这一切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卢督师!”虎大威一见卢象升便单膝跪地,随后指向身后众星拱月的『阿杰』,“那就是拿下奴酋首级的猛士,阿杰。” “好!好!好!” 此战反败为胜斩获的“真鞑子”首级已经够多,东虏大纛与建奴特色的布面甲也获取甚多,足够任何一员参战将领获得丰厚赏赐, 卢象升不顾极度疲惫的身躯,毅然决然走到黑旗营身边,朝着阿杰,乃至所有黑旗营将士重重跪了下去。 面对如此突然的“变故”,簇拥着阿杰嬉笑打闹的玩家们都是一愣。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1章 你过关 第131章 你过关 “督师!” 副总兵刘钦见状,还以为督师长时间战斗导致力竭腿软。 堂堂勤王督师、元帅级别的人物哪能随随便便给小卒子下跪。 他是督师一手带过来的嫡系将领,看督师像是在看自家叔伯,赶忙冲过来搀扶。 “不用扶我。” 卢象升摆了摆手挥退刘钦,并给予对方一个宽慰的浅笑,示意自己无事。 这支来自豫南的黑旗营部队,不过千余人外加抓来的俘虏,便敢跨越千里驰援直隶,突破东虏的斥候一路杀到中军。 最后还真被他们打垮东虏,甚至阵斩奴酋的首级为大明带来酣畅大胜! 一场必输的死局,硬生生被黑旗营扳回来,从一个失败的绝望到获胜的酣畅。 该谢,该赏,该拜! 卢象升摘下自己的头盔放在身边,接着以大礼的姿势冲着阿杰等人深深一拜,随着身体弯曲的甲胄咔嚓作响。 “多谢诸位黑旗营猛士救我将士于水火之中,若无诸位施以援手,数千兵士无以再见明日的朝阳。 象升代诸位将士谢过各位助我突围,助我拿下今日的险胜,助我击败东虏!多谢了!” 直到卢象升郑重地行完大礼,阿杰等人才缓缓走上去。 “都是保家卫国的勇士,谈不上什么谢字……劳烦督师自己使点劲。” 阿杰用完好的右手扶住卢象升的腋窝向上借力,刘钦也赶过来扶住督师另一条胳膊。 卢象升大腿发力缓缓起身,扭头一瞧却看见『阿杰』左臂仅剩三分之二,扎紧的袖口被血水浸透。 他不可置信地打量壮士两眼,好端端一位猛士落下残缺,日后的人生多有不便,不由得盯着伤臂落下来泪了。 这是为他天雄军奋战受的断臂之伤啊! “不碍事,十八天后又是一条好汉。” “……” 卢象升苦涩地摇摇头,只当是勇士说的豁达之语。 就算过了十八天,这条失去的小臂也不会再长回来了。 虎大威摘下自己的水壶递给一名玩家套近乎,他指了指黑旗营的千总何鲁司,“也不知你黑旗营的将官用的什么练兵法子,能把你们练得如此悍勇,千余人就敢冲鞑子大阵。” “他只是千总,不是我们的将官。” “你家将官另有其人” 虎大威惊了,黑旗营全员受一员千总指挥就能爆发如此战力。 那练出此等悍卒的游击将军亲临战阵,全军将士的士气还不得飞天上去 『阿杰』满脸骄傲地吹嘘,反正吹牛皮不收税,“我家游击将军数十日前率部征讨贼寇,以三千大破十万贼寇,身受十三创,胯下的战马都打死了,却依旧掌旗带我们冲锋,一路冲杀到敌人中军阵斩贼首。” “三千破十万身受十三创还能再战”虎大威倒吸一口凉气。 要是别人在他面前吹这种牛皮,他根本不相信转身便走。 可这是刚刚襄助他们突围获胜的黑旗营啊,满地的建奴尸体就是最好的佐证—— 黑旗营真能做到! “只要我家将主养好身子,率领数千辅兵北上与我们回合,届时黑旗营才是真正的战力。” “你们只是黑旗营的先锋”虎大威瞪大双眼,嘴巴张的老大,像是看见令人惊奇的异象。 “嗯……”『阿杰』沉吟片刻,“算是吧,咱们都是黑旗营的战兵。剩下留在商城的辅兵也有一些战力,差不多三人顶我们一员战兵。 虎大威抬头望天,眼眸翻上,心中默默计算着黑旗营战辅兵的数量与战力对比。 一般军队的战辅兵比例是一比一,或是一比二,也有人完全不带辅兵,纯靠强征的民夫协助搬运物资、背负甲胄。 这么说黑旗营老家还有数千辅兵,其战力相当眼下的一千战兵。 一千五百战兵就把一万多建奴扯住,若再加一千黑旗战兵,岂不是又能扯住小一万建奴。算上他虎大威,杨国柱,刘钦等将领,完全能跟三四万战辅兵的建奴正面对峙。 这还没算其他不敢野战的友军。 若是把前些日子离开的,王朴所部四千余人、陈新甲所部六千余人、山西总兵四千余人,以及在鸡泽止步不前的高起潜三万步骑加在一起,督师身边就有五万左右的勤王之师。 即使五万步骑难以跟建奴野战取胜,只要逼得建奴不敢妄为,乃至匆匆退出关外便是成功。 虎大威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督师,后者竟与他存了同一份心思。 此战被斩杀、俘虏的辫子兵足足有一万七千,金银钱财数十万两,战马辎重不计其数…… 这样的战绩报上去,所有参战人员最少官升一级,而功劳最大的黑旗营起码官升两级,甚至三级,犒赏更是丰厚! 俘虏的处置并未产生什么争议,许多官军的家属都在此战被建奴当成肉盾害死,他们恨不能当场把建奴扒皮抽筋活活煮了吃血肉。 所有被俘的真鞑子一律斩首,真鞑子的首级累积达到五千。 八旗的包衣奴才则在黑旗营的建议下,三一抽杀,三人里面抽一个交给另外俩人杀死,由此处决三千包衣。 剩下的包衣用绳索捆绑起来当作罪人分给诸营看管,黑旗营分到最多的两千人。 由此,黑旗营的总兵数也达到三千七百。玩家总数还剩一千二百。 被分给玩家的包衣罪徒努力融入“黑旗营”圈子,玩家倒是觉得无所谓,多两千辅兵给他们搬运钱粮弹药也是好的。 但数百名与黑旗营并肩作战一场的前包衣、奴隶百姓,不由得抖擞起来,纷纷以黑旗营正统辅兵自居。 颇有一种“我先来的”上下尊卑,言语间对这些后来者颇有讽刺与鄙夷,监督起这伙罪人包衣一点也不含糊。 为区分两者的区别,黑旗营给前者定名为辅兵,为后者定名为“刑徒军”。 至于八旗掳走的奴隶百姓暂时安置在顺德由知府老爷节制,待战事平息再由官府协助归乡。 眼下建奴虽败,但其主力犹在,若是溃逃的败卒与建奴主力会合一处,仍旧是督师无法处理的顽疾。 卢象升召集诸位将领,包括黑旗营将官一齐议事—— 如何应对建奴的主力问题。 建奴就像一群饿狼穿梭在大明腹地,只等官军露出破绽便会一拥而出。 其实破敌之法很简单,把友军全部集结起来,力往一处使,就能重创建奴。 只是友军们个个畏敌如虎,探马一看到建奴先锋,官军主力便立即后撤数十余里。 黑旗营集思广益给出的建议很简单,用首级去诱惑散落各处的友军集结过来。 明军之所以畏惧建奴无非几点。 一是将官害怕野战不敌导致自己全军覆没,在这大乱之世若没了兵丁便没了话语权,只能落得赋闲在家的下场。 黑旗营襄助卢象升打赢巨鹿之战,胜利的消息很快便会在华北平原传播开来:鞑子也并非不可战胜的。 二来明军怕打赢了损失惨重,军功还被文官老爷夺了去,落到手的血汗赏银也会被贪污打折。 而卢象升的人品武将皆知,决不会侵吞他们的军功与赏赐,只要人人奋战便能正常晋升受赏。 当然了,光凭口说可不一定说服这些“畏虏如虎”的胆小鬼。 还需要一点甜头给他们尝尝。 卢象升对诸位将领下令,“你们立刻派出骑术好手,各带十颗真鞑子的首级去唤陈制台、王总兵、李总兵、孙巡抚、高大监前往临清屯驻,若他们按时抵达,本督便再给他们补四十颗真鞑子首级。” 按照这些人统领的部众,若能不战拿到五十颗真鞑子首级,纵使不能官升一级,也能抵消一次“戴罪立功”的缓刑。 他们为了拿到剩下四十颗脑袋的“尾款”,也为验证卢象升酣畅大胜的真实性,肯定会尊命前来临清会合。 卢象升加急上奏的捷报很快传到皇帝陛下御前,各地逗留的巡抚、总兵也都收到卢象升绝地大反击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北方都知道这场来之不易的大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2章 二十八岁,是皇帝 第132章 二十八岁,是皇帝 朱由检最近很焦躁。 河南乞活贼愈演愈烈,原本被打垮的闯贼也死灰复燃,西贼更是招安再反。 鞑子第四次深入关内腹地,而各路官军却不敢应战。 无数州县沦丧贼手、虏手,不知有多少祖宗子民受难。 陕西巡抚孙传庭率领万余士兵在真定与鞑兵隔河对骂,仅仅一百鞑子渡河,就吓得万余官军瞬间崩溃逃散。 “万余官军还没接仗就被一百东虏吓跑,无能至极! 边军年年练兵,朕何曾短过他们钱粮年年给他们钱粮军饷,他们就是如此报效朝廷效忠朕的! 一个个避战自保,却说不可浪战。每日死的都是朕的子民,岂容他们退却!” 皇帝的咒骂声在文渊阁回荡,分坐两列的阁部大臣莫敢做声。 自从鞑子入关、京师戒严以来,陛下每日都会准时抵达文渊阁,提领杨嗣昌,洪承畴,刘宇亮等一帮重臣临时处理军务。 “无能!无能!无能!” 朱由检顿觉一股火气攻心让他一阵晕眩,旁边的贴身太监凑上来想要搀扶天子,却被天子摆摆手拦住。 朱由检立刻派遣心腹太监去领锦衣卫,务必把孙传庭逮来打入诏狱。 如此无能之辈该杀! 还是洪承畴站出来跪在陛击败西北流寇,又擒获闯贼高迎祥,眼下只是一次疏忽,也罪不至死啊。 洪承畴一番有理有据的劝告,朱由检才平息怒火。 大明天子微闭双目,待胸腔之内的郁火消散,面色恢复气血之后方才舒了一口气重新睁开双眼。 不过孙传庭死罪可免,败仗的锅必须背,先打入诏狱再说。 两旁的官员们不敢抬头直视天子,只能略微抬起下巴,用双眸上端余光去看看天子的心情如何了。 眼见天子怒意平缓,杨嗣昌站出来建言,“将士不敢死战,皆因甲仗废弛、粮草兵员匮乏,唯有补充各边兵员、打造兵器、鼓舞将士士气,才有对战东虏之机。” “加练兵马又是一笔巨额开支吧”首辅刘宇亮抬起沉重的眼皮。 “再加练饷、每亩加征一分银,又可得数百万两银钱,只要将士用命,必不会让东虏入寇的惨剧再演。” “前有辽饷,后加剿饷,如今又添练饷,父老百姓苦不堪言、民怨沸腾,若致乞活贼、闯贼愈发势大,如何了得”另一名内阁成员反驳。 “加派皆由田土所出,田土尽归有力之家,加派不会苦累百姓,反而有利抑制豪强,如何会闹得民怨沸腾不过是百姓受奸人蛊惑从贼罢了。” “可是……” “够了!加税之事待东虏退散再议。” 一语话毕,朱由检只觉掏空了身子,他勉力正了正身子,打算就此结束今日的日常工作。 “陛下!大喜啊!” 忽然独属于太监的阴柔声音从阁外传来。众目睽睽之下,王承恩急匆匆跑到文渊阁内。 他双手捧着几则公文跪在天子身前,如同献宝一般高举过头,嘴里还重复着庆贺的话语,“陛下大喜啊!” 朱由检心头一喜,预感到有什么大好事要降临! “兵部左侍郎、勤王督师卢象升奏……黑旗营商固游击李牧麾下千总何鲁司,宣府总兵杨国柱,副总兵刘钦,山西总兵虎大威,保定参将陈世友……大破东虏,斩首——” 文渊阁内,一个略显阴柔的男子声音在稍显空旷的阁内回荡,那身穿华服的太监满头大汗,双手颤抖,他的声音更是断断续续像是被人一针一针地扎在身上。 在旁边的大臣看来,这位王公公颤抖的双手仿佛捧着一沓珍贵的宝贝。 王公公坚持念诵着奏章上的内容,然而朱由检却下意识过滤掉了所有浪费听力的陈词滥调,只保留了那些至关重要的信息—— “斩首一万一千二百六十六级!” 当那阴柔的声音念到斩首二字时忽然打了鸡血一般高亢起来,字正腔圆的话语让阁内群臣听得一清二楚。 轰! 朱由检仿佛听见什么声音在阁内轰然炸响,一干重臣低声窃语起来,都在询问这捷报上说的是真的吗 斩首一万一千二百六十六级,并且阵斩奴酋一员,奴酋随身的甲胄头盔、大纛皆在! 朱由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伸长脖子环视群臣脸上的表情,想从一干重臣脸上寻找一些情感共鸣,但这些在官宦之海沉浮数十年的官僚皆是不露声色的人精,眼见天子的视线扫来,一个个赶忙低垂下眼眸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 久听败绩的大明天子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胜利会出现在今天! 朱由检并非想抹杀将士们用命换来的大捷,而是不想听到虚假的信息后乐极生悲。 这样的虚假捷报实在太多。 常常有人自称击败数千敌兵,结果递上来的首级才几十颗,一说就是敌兵将尸首一并带走。 “确定首级具具属实” 朱由检身子前倾,紧紧盯着身前保持跪姿的王承恩,拿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发问。 王承恩喉头发紧,呼气急促,面色涨得通红,就像是喉咙卡了痰的老者,努力咳嗽了半天才喊出声来:“卢老公加急送来一千首级,经过兵部检验,颗颗都是真鞑子!” 一千首级都是真鞑子! 就算没有捷报所说的一万多首级,有这一千颗真鞑子脑袋那也是数年以内的大功一件! 朱由检立时大笑着吩咐王承恩平身,后者谢了一声。 旁听的洪承畴也愣了,巨鹿一战斩获一万多首级。还拿下一员奴酋 尤其是捷报中多次提及的黑旗营猛士,竟能以两千余战辅兵拖住万余鞑兵! 他与流寇与边虏交战多年,知道斩获万余首级是多么艰难。 建奴有骑兵,来去如风,万余首级的来源至少是四万规模的虏兵,战兵数量不低于一万五千。 而这次的卢督师的直属兵力与黑旗营,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万人。以万人之众大败四五万气焰嚣张的东虏。 这已经不是大捷,而是崇祯朝以来的唯一史诗大捷啊! 这黑旗营的李游击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练出如此悍勇的强军,简直是戚少保在世啊! 洪承畴暗暗记住这位带兵有方的李游击。 朱由检接过捷报亲自阅览了数遍,果然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没有做梦。 斩首一万余级,还阵斩敌军头目,可见东虏战败溃散时有多么狼狈不堪。 朱由检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觉得特别解气,好似他自己也亲临战场,手握天子之剑利落地捅死一个凶恶的鞑子。 “好!好!好!” 一向看重礼仪的朱由检这回也顾不上帝王之仪,一连大喊数声赞美之语。 他兴奋的就像现代的小学生听到学校突然无作业放假一周,忽的从座位上弹射起身,率真地挥舞右手在空中划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右勾拳。 “卢九台好,黑旗营好,我大明将士好!哈哈哈哈……” 朱由检说罢对卢督师明军的评语,顿觉浑身冒出一层热汗浸湿了内衣,体内淤积的烦恼与郁毒似乎随着方才的热汗排出体外,全身皆有卸去重压的轻松舒适感。 阁堂内响起一片热闹的欢腾,大臣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一鸣惊人的黑旗营。 这久违的胜利让一众大臣颇有久干逢甘露之感,即便他们皆是年过半百的白发老者,对于边关将士斩获的荣耀胜利,仿佛也有自己手刃鞑子的热血与自豪。 “臣为陛下贺,为我大明贺!”杨嗣昌抢先出列,恭恭敬敬地向天子施礼。 一旁的首辅刘宇亮被人抢先一步,心中略感不悦,但还是紧跟着喜悦的氛围对天子恭敬地传达自己的“祝福”,“臣为陛下贺,为边关将士贺,为我大明贺!” 两位大佬带头,其余重臣纷纷附和,“臣为陛下贺,为我大明贺!” 群臣庆贺的声音在阁内此起彼伏,久久不能散去,朱由检头一遭受到如此纯粹的群臣祝福,第一次感受到天子治国所带来的成就感与自豪感。 似乎他登基十一年以来所遭受的重重磨难与挫折都在此刻烟消云散,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黑旗营将士从河南跨千里北上勤王的奉公之心真是天地可鉴。 那种将士用命保家卫国的赤子之心让朱由检感受到儒家经典里所无法准确描绘的家国情怀,不由得头脑发热,血脉偾张。 若不是大明天子必须坐镇中央稳定朝政,他都想御驾亲征与那些一心为国的赤子一起驱逐鞑虏,收复失地! “赏!务必要重赏有功之臣!莫让将士寒了心!卢九台有功,恢复他兵部尚书加衔,赐他王命旗牌……” 朱由检特意从内帑扣出白银犒赏卢督师建功的将士们,每兵都得赏赐五两。 这时刘宇亮顺嘴提了一嘴,卢象升出京的时候麾下兵马两万余人,怎么到了贾庄被围只剩下七千兵马。 其他人哪去了 朱由检听闻此言只觉得如梦初醒,一旁的杨嗣昌却眉头紧皱,仿佛有什么事情被戳破。 朱由检下令,申斥这些避战不前的懦夫,该革职的革职,该戴罪立功的戴罪立功,命他们务必听从勤王督师卢象升的军令。 若再有借故避走、败坏大局的,准许卢象升用王命旗牌先斩后奏! 他还要给奏报特意提及,受伤在家的李游击厚赏,连升他三级,各种加衔等等…… 当然也有大臣泼了一盆凉水,声称这位李游击刚被河南巡抚保举为游击,不过数月时间再次高升。 其人还不到二十岁,骤得高位恐怕不好吧。 “如何不行!大明正是用人之际,骤得如此悍勇的良将,为何赏不得! 李游击为朕追剿流寇,大破十万流贼,身受十余创还要率部北上勤王,骑马坠下被人送去急救才不得不委派一员部下统御儿郎北上勤王。 他黑旗营解除贾庄之围,救我大明数千将士性命!如此忠心良将,你告诉朕如何赏不得! 非要苛责忠臣良将,害得将士们流尽骨血,害朕无人可用才合你心意么!” “臣建言失度。臣有罪!” 那位大臣闻言连忙跪下,依朱由检的性子,想杀那个文官大臣,那是说杀就杀的。 杨嗣昌也站出来劝说,不如先压一压李游击的官职,眼下还有东虏主力没退走,仍有立功的机会。 要是人家中途犯个错,刚提上去的官职若再刷下去,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不如等东虏完全退走关外,一切事情平息好好论功也不迟。 一向重视杨嗣昌的朱由检这才退让一步,给李游击暂且只提一级。 升李游击作汝南参将,兵额一千五提升至三千,再给李参将特别赏赐五千两银子,勉励他保重身体继续为国效力。 洪承畴顺势提议,给李参将的部众军饷全部依照边军之例,如此也能鼓舞李牧悍卒的士气。 满心欢喜的朱由检中气十足地回应一句,“准!” 河南已被乞活贼截断部分,李参将所部军饷支出就由南直隶协饷一半。 朱由检再次翻看几封捷报,反复回味捷报里的字字句句,情不自禁仰天大喊,“好!好!好!” 朝廷的定议通过朝廷“天使”飞奔至临清。 而远在商城的李牧也在当日玩家战胜之际,收到了系统奖励的提示音。 只是这回的奖励,好像不止天命值,还有他没见过的意外之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3章 系统升级 第133章 系统升级 【击溃八旗右翼军,黑旗营一鸣惊人,你的名声从京师到南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华北文武都期待你亲自带兵北上的那一天 天命值到账35000 游戏玩家召唤系统等级2等级3 剥离随身复活点,新增固定复活点与临时复活点功能。新增游戏官方论坛。游戏玩家熟练度渐进体质强化】 看着系统的奖励描述,李牧心说果然随着综合声望提升,系统等级也随之提升再次解锁更多功能。 “游戏官方论坛”就是游戏玩家的讨论场所,凡是游戏玩家都可以在论坛发起话题或是留言。 说些键政,评价游戏优点与不足,讨论一些在大明环境下可以实现的“科技树”、“社会制度”都是可以的。 它也有专门的“论坛图书馆”可供生产种田攀科技玩家上传办公资料,比如游戏内的赋役资料,户籍资料,犯罪档案,控制区域地图制作,玩家自报当前位置图等。 重要的是,李牧每三天可以打开系统阅览玩家的记录内容,相当于多了半台电脑在身边。 “游戏玩家熟练度渐进体质强化” 此功能强化玩家的成长性——力量,体质,敏捷,耐力,手工,骑术,剑术,射术,火器等等细化的技能。 每一位玩家进行不同的活动,都会获得相应的熟练度。 该熟练度会促使玩家快速成长对应的技能,相较于玩家现实的能力略有提升。 比如一名玩家一直在游戏内训练、战斗、负重等等力量训练。 那么他在游戏内会快速从普通壮丁成长为壮汉。再由壮汉提升为猛男,甚至最高提升至特工水平…… 当然,一位玩家再如何成长,也不会变成一拳打穿铁门的超能力者,只是凡人中的佼佼者罢了。 “复活点相关内容”起初让李牧眼前一亮,还以为是复活点数量从一变二,玩家的“战略威慑半径”变大了。 可他仔细一瞧,这功能却并非如此。 原先的随身复活点将脱离李牧的身体,变成固定地点。 李牧有三天时间选择固定点位置,只要在主基地方圆五十里之内都行。 虽然李牧身上的复活点没了,但是他多了一个临时复活点——一面战旗。 这面特殊旗帜拥有临时复活功能,从激活之日开始维持一百日,若是一年不使用将会消失。 当前系统等级战旗的绑定人只有李牧,可购买战旗数也是0. 当前系统等级 李牧心说,是不是只要系统等级再次升级,他不仅可以购买额外的战旗,还能将它赋予给别人 李牧沉吟片刻捋了捋“复活点”信息。 他虽然自己没了复活功能,但可以挑选永久复活点,还有一面有限时间的临时复活点。 假设他把永久复活点设在商城以西的河岸渡口,玩家一复活就能登上战船走水路,短短几天便能抵达战场。 他要是带着战旗率兵北上勤王,激活战旗期间,整个华夏大地便存在一南一北两个复活点。 玩家在北边跟鞑子血拼战死,眨眼之间便能跨越千里,在永久复活点重生,踏上水路前往乞活军的前线。 他们上一秒还是湖光游击队、潜伏暗杀者,下一秒就能成为杀鞑子的勇士。 这感觉就像一战时期铁路密布的德国,打完西线的德军能在数日之内赶赴东线战场,把一个人当成两人使。很好! 尽管战旗只有一百天的效果,但也足够打赢一两场大型战役。 更重要是以后或许能解锁额外的“战旗”,李牧恨不得多带队打几次实战,尽早进阶系统等级。 ——根据前线的玩家汇报,崇祯总算给予卢象升更多权限,北方各地的官军都在慢慢汇聚到卢象升旗下。 原先只有七千兵马的督师已然集结两万五千人,而这个数字还在每天增加。 李牧琢磨自己的兵力,三千步军,一千骑兵,刚战死不久的两三百多名北上玩家,已经有四千余战力。 前线的黑旗营听说收服一些辅兵,总兵力也有三千七。 二者相加便是八千左右的战斗力。 李牧忽然想到——对于一员实兵一千五的游击将军来说,统兵八千的确太过夸张。 不过他也想到了合理的解释,就按照前线玩家说的,他手头上三千步军是民兵,一千骑兵是辅兵。 嗯,替前线黑旗战兵骑马的辅兵。 当然,要是北上抗虏,真民兵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若要辅兵也有黑旗营收服的俘虏客串。 就这还没算35000天命值召唤的人。 事不宜迟,李牧抽出五千天命值兑换复活码,经过各战区战死、激活码消耗的复活储备回升到3400. 剩下的三万天命值全部梭哈召唤! 随着一阵炫光闪过,所有卡牌从熟悉的肥大拉链包弹出来。 这回一件附加道具都没有,全是游戏玩家。足足一千二百名初级玩家“新鲜出炉”,远比前几次天命值的含金量要高。 待他们全部载入完毕,李牧批准他们全部进入游戏—— 他本来是想北上抵达目的地,再用战旗把他们召唤出来,一路上省去不少口粮,玩家也不至于把时间在路上。 但他转念一想,拿到激活码的玩家肯定想第一时间进游戏看看,哪怕给他们时间熟悉环境,练一练兵器、队列、阵型什么,也比到了前线才把他们召唤出来一脸懵逼的强。 于是一千二百人顺利进入游戏,他们收到的第一个系统提示便是选择职业侧重。 不少人在同好群、聊天群、视频网站看过《晚明风云》的相关内容,知道眼下游戏最火热的副本是“北上伐清”。 足有一千人直接报名参加伐清,剩下两百人分流到生产建设、科学研究、化学实验室、核心区干部当中。 这样一来,李牧北上的实控力量便达到九千,其中游戏玩家两千五百人! 此时不带兵北上刷声望更待何时 就在李牧唤人去传达北上集结的命令之后,一名玩家跑过来,“李老大,咱们生产组又做成一个项目,该来验收一波发奖励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4章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第134章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很好。” 李牧不由得给对方竖起大拇指。 种田、攀科技的玩家的积极性就是高,他们不像做枯燥的游戏任务,倒像是在高自由度的环境下,主动创造出新的世界。 如果说战斗玩家是他的剑,那么种田玩家就是他的犁。 战斗种田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他时常给内政生产的玩家们举办“限时活动”,好把奖励分发给他们。要想马儿跑,总得给马儿吃饱。 给人画饼最后还赖账的脏事,李牧是干不出来的。 对这群“秩序”与“混沌”并存的沙雕多释放一些善意,总有一天他们会反馈令人意想不到的正向回报。 这不,又有成功的项目等着他去验收。 既然是非战斗的户外运动,自然少不了他的小跟班,杨文盼。 这小妮子如今十四,经过大半年的调养,身子骨总算有了少女的青春韵味,出落得水灵可人,蓄养多时的头发也能扎成双平髻,平添一份少女的俏皮可爱。 她眨巴眨眼一双大眼,墨黑的眼瞳恍若镶嵌闪闪发亮的黑曜石。 听到李牧唤她一齐出门,她连忙抄起一个包袱抗在后背,像是跟随少爷搬家的小丫鬟。 少女很喜欢跟着“李先生”东奔西跑,那样她能见识很多过去不曾见过的东西。 在数十名玩家护卫的簇拥下,李牧二人快步前行。她就像一条小尾巴,紧紧跟在李牧右手边。 不过她身材娇小还不到一米六,双腿总是赶不上壮汉李牧的步子,以至于后者要时不时放慢脚步等她追上来。 抬头环顾四周的风景,文盼惊叹原先的杨家村到如今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由破落乡村变成一座热闹繁荣的小镇。 她就像每日三点一线的打工仔,没有余裕欣赏沿街的风景,明明走过路过数百次的地点,却像是第一次见到那般惊叹。 今日她总算有闲心观察沿途的风景。 水泥铺设的宽阔主干道横贯小镇,行人与马车分置左右行驶,身穿自制服装的“快班”吹响口哨维持街面秩序。 硬质道路积着早晨下过的雨水,雨水混杂灰尘流入路旁的排水渠。 沿街的百姓瞧见李牧都会投来诚挚的问候,有人叫他李先生,有敬他是游击将军,还有人继续称呼他为李老爷。李先生也会一一挥手致意。 小镇头顶时常漂浮一个球形风筝,李先生说这是观测气球,能居高看见方圆数十里的位置。 文盼起初觉得很惊叹,人居然能坐着风筝飞天,但想到李先生每天都在召唤“薯兵”,她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他们一行人跨过寨门走出小镇核心区,墙外民房店铺相对杂乱一些,好在道路依旧宽敞干净,也没有过去牛骡鸡鸭的粪便臭味。 只是总会看见飞檐走壁的“薯兵”。 他们要么爬墙,爬屋顶,要么坐在瞭望塔危险的尖顶端着二胡或琵琶高声歌唱。 就在这时,来往的路人响起一阵惊呼,“快看快看!” 文盼与李牧一行停下来循声看去,只见一只棕色“大鸟”在空中翱翔。 文盼恍惚以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她揉揉双眼定睛一看,那所谓的大鸟并非鸟,而是一个木质“大风筝” 那风筝的形制颇为古怪,像是一只翅膀僵硬绷直的大雁。 一众路人与店铺的食客纷纷拍手称奇,都说李游击麾下人才济济,尤其是名为义士的猛男,每天都能给百姓带来不同的新奇戏码,简直比看戏台班子杂耍还过瘾。 “那定是李老爷义士的新样!” “凡人竟如鸟一般展翅高飞!” “数月前是飞天大球,今天是飞天大雁我下过广州,见过西夷红番,都没有这里的稀奇多,几日所见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一众食客纷纷拍案叫奇,对人能飞天的奇景感到莫大的震撼与猎奇满足。 “市井皆传李老爷会法术,我猜这就是李老爷传给麾下义士的一二道术,能使人腾云驾雾。” “人家兴许就是天上的仙人,下凡来除魔卫道,惩奸除恶的——他座下的亲传弟子也能算作半仙了吧” 文盼心说自己被李先生授业多日,还是使不出半点仙术,哪里算是半仙,只是个能吃的小丫鬟罢了。 李牧也假装在一家店铺购买小吃,实则聆听诸位百姓对“新技术”的看法。 忽然,众人议论纷纷的奇怪大鸟在空中撕裂解体,木屑与碎片旋转飞舞缓缓下落,而那名倒霉男人以极其狼狈的姿势重重摔在林子里……“看来半仙的法术也不行啊。” “仙人术法也有三六九等,这个半仙兴许、兴许是道行尚浅,学艺不精,没学到人家李老爷的秘术,一时疏忽犯下大错。 要是李老不会道法,那你怎么解释那工坊里自行运转的喷气大作坊我家亲戚去工坊采购货物,亲眼所见这般奇物,难不成是无中生有”那食客自顾强辩道。 “看吧,说不出话了吧。”食客自以为说的同伴哑口无言,洋洋得意的继续说—— “依我看,纵使李老爷和义士都只是肉体凡胎,那也学到了秘术。他们该是拜了名为‘水火天尊’的得道高人。 李老爷拜师过程历经坎坷,受尽九九八十一难才算感动高人,得天尊传授独门仙法‘真气东力’,所以那些工厂才能无力自动。” “诶,我怎么听说李老爷拜师学艺的洞府名叫‘柯穴’,习的是‘微乌竹意’,这飞天大球,三昧真火的宝瓶,犀利的大炮,驱动工坊做工的‘水火之力’亦是此门绝学之一。”又一个食客围拢上来。 文盼听闻此言微微一愣,心说这‘柯学’是不是李先生传授自己的“科学” 她扭头瞥了一眼也在偷听对话的李牧,暗叹李先生对自己真好,这种秘术也愿意传授给自己。 都怪自己天资愚笨,学了这么久还是使不出法术。 “应当是了,听说李老爷的弟子们还说飞天大球不算什么,以后要做能载百人飞天的‘大鱼’,从天上开炮杀鞑子。” “啊天上也能杀敌” 新奇的作战途径超出食客们的想象,许多人甚至连水战、海战都没见过,更别提天上来敌。 “前些日子李老爷带兵南下剿贼,便用过天降爆雷一招——义士坐着飞天大球来到贼寇大营,几个爆雷炸得贼寇哭爹喊娘,听说贼寇副头目当场就被炸死了。” “嗯,我怎么听说乞活军也有这飞天大球,难道会法术的不是李老爷,而是乞活军的高人” “放屁!是那乞活贼偷学李老爷秘术!” “说起来,我也听我家在做矿工的子侄说——李老爷以后要用铁做更多的驰道。” “拿铁做驰道一斤铁也要三四分银,把白银子拿来买铁铺地上,也太靡费了吧” “听说以后要做一些‘水火之力’大车去跑铁驰道,半个时辰能拉人走五十里。” “半个时辰五十里” 食客们目瞪口呆,都觉得这是在吹牛,饶是听说过“真气动力”驱动的工坊,也觉得半时辰跑五十里太过骇人。 更多食客见都没见过“神奇工坊”的,只觉得这是《华夏时报》连载的奇幻志怪小说。 若是“水火大车”一天走六时辰,便是六百里,都能赶上六百加急了。 可是六百里加急传递的是紧急军情,而这水火大车可是驮人啊…… 新奇的话题一下子打开食客们的话匣子,众人议论纷纷,将自己对诸多新奇秘术的看法说出。 在附近聆听一阵的李牧只觉得滑稽搞笑,没想到大众百姓心里的“新技术”是这般形象。 李牧领着跟班继续前行,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百姓还真是“可爱”。 城外关厢的尽头有一条特殊的道路—— 两条钢棍嵌入水泥地面,两匹驮马拖拉的双层木质包厢车映入眼帘。 文盼还是第一次走出小镇,跨过关厢数百步,瞧见这般的道路与马车。 一位身穿制服的猛男站在车头,他左臂肘关节以下没了,取而代之是简陋的轻型义肢。 眼见李牧到来,他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军礼,“参见游击将军!”随后对众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牧向众人介绍这位前线负伤的战兵,玩家护卫们不由得对断肢的猛士肃然起敬。 文盼目送着李先生踩踏阶梯进入马车,自己也有样学样小心翼翼地钻进去,好像是第一次坐地铁不知道如何操作,先看一眼前人的动作再模仿。 车内包厢制作的颇为精巧,双层结构的布置足够容纳三十余人。李牧领着文盼踏上车顶,玩家们则鱼贯而入抢占车头位置。 他们表面上替李牧二人抵挡前方的寒风,实则是占据有利位置观赏沿途的风景。 “喝!” 马夫轻甩马鞭,车前的马儿踏动马蹄慢跑起来。车轮沿着内嵌轨道迅速前行,一路上都颇为平稳。 随着马儿逐渐提速,有轨马车的速度早已超过行人小跑。 几名坐在前排的玩家张开大嘴迎入寒风,像是几个大傻子一边狂吃空气,一边发出没有感情的啊啊啊声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5章 天不生第四天灾,天下万古如长夜 第135章 天不生第四天灾,天下万古如长夜 通行马车的内嵌轨道并非一组,而是整整三组。 两组运输货物,一组载人。 载人马车靠最右侧行驶,另外两组运货驮马跑得贼快,不断往返于仓库、工坊、矿洞之间。 每当有马拉的货物抵达,工坊劳工们便会一路小跑出来,协力卸掉沉重的货物。 尽管每日活计很累,但工坊给出的工钱相比做短工还要优厚,一人挣钱全家吃饱,他们乐意吃苦换取辛苦钱。 冬季的寒风透过玩家缝隙呼啸而来,文盼不自觉地凑近李牧的胳膊,好似这般能叫她更暖和些。 “薯兵”的歌声在耳边响起,沿途工坊的薯兵听见,还会接力哼唱几句。 工坊区是普通人限制入境的特别地区,设置民兵团在外围看守、内部巡逻,唯有受邀的商人、匠户,才有资格进入这片限制区域。 工坊区内的大小房屋间隔分布,成百上千的劳工进进出出。 工坊烟囱喷出浓烈的黑烟,白色的蒸汽随着低沉的铁器撞击时而喷出,弥漫在工坊区上空形成淡薄的白雾。 厚重的铁质机器狠狠挤压一盘盘圆形纸包,不一会便有大量深棕色的液体流出,一股浓浓的香油味道扑面而来。 “咻咻咻——” 一声声嘹亮的哨声穿透空气,十数人推动一台铁木结构机器的底部绞盘,使其转动起来。 高大的起重机附带一个大号的“笼子”,只要一群人钻进笼子犹如仓鼠一般快跑,铁架便会吊起一网又一网的沉重货物,将它们填入货架。 层出不穷的机器、工坊让文盼看得眼缭乱。 她做梦都想不到,生铁和木头结合竟能做出如此精妙的东西。 看来自己每旬所学的那点“秘术”还远远不够。 不过她学习算术培养的些许“数学思维”倒是派上了用场。 这三组延伸到视野尽头的“轨道”漫长且笔直,她坐着马车前进好一会儿都没抵达尽头。 这说明三组轨道消耗的生铁甚多,累积的造价肯定不便宜。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银钱投入到这上面去,马拉的货车确实更快了,但这就相当于钱节省时间。 对于农业社会成长的杨文盼来说,精准的时间概念是没有的,也没有“时间就是金钱”的效率计算、投资回报比,反而认为金钱比时间重要。 绝大多数中下地主宁可一整天步行,亦或是吝啬到影响身体健康,也要节省他自认为珍贵的一点点银钱。 为了节约时间而费额外金钱,在他们眼里就是浪费。 文盼不理解归不理解,但只要是李先生的决策,她都觉得是对的。 毕竟自从李先生到来之后,降临在杨家村百姓身上的都是好事—— 每日三顿饱饭再没断过,每家每户除了伺候自己的份地,还有时间去工坊做工赚点外快。 有些农户干脆派出一半家庭成员去工坊长期打工,每个月赚来的工资不少,农户们看着看着就变温饱家庭。 跟着马车欣赏沿途惊喜又震撼的工坊画面,文盼一行总算抵达了目的地。 货车的轨道在前方拐了个弯继续向前延伸,但是载人的马车却在相对寂静的工坊停下。 她跟着李先生下车。 有几个薯兵却不走寻常路,故意要展现自己的下车技巧,单手撑着马车顶沿,大喊一声腰马合一,然后当着众人面摔个狗吃灰。 惹得文盼不由得噗哧笑出声。其他玩家也哈哈哈大笑,一点也不顾及同僚的面子。 落地的几名薯兵拍拍下身灰尘,假装没事人一般快步走到先头,仿佛无声的背影可以缓解他们刚才犯蠢的尴尬。 视线越过薯兵的队列缝隙,文盼看见一条湍急的小河边立着巨大的轮状物,像是灌溉田地的水车。 几根被削得笔直的木头竖立在空地之间,顶端缠绕着什么黑乎乎的硬线,还夹杂着一些她看不懂的小物件。主导这些项目的玩家兴高采烈地围拢过来,就像考试一百分等待家长奖励的孩子抬起骄傲的脑袋,双眸里的神气几乎就要凝聚成光。 当李牧看见水车模样的机器,以及缠绕长线的木头杆子时,已经知晓了答案。 不过他穿越前是名文科生,不太明白玩家用什么做的电线绝缘外皮。 他将自己的疑问说出。 “人字拖呀……起初测验性能的时候,用人字拖的塑料就足够,不过现在需求量增大,我们就改用生漆和粗麻布,先用麻布包裹铜线然后浸泡漆液……” 玩家还在自顾自地解说,李牧却愣住了。 “人字拖”短短三个字恍若三拳击中他的胸口。 这种最开始被他视作“废物”的道具,竟然在这种环节派上用场。 他深刻意识到什么叫“天生我材必有用”,哪怕是在古代没啥用处的人字拖,也能被第四天灾变废为宝。 李牧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人字拖好样的,游戏玩家也都是好伯乐。 尽管玩家们早已做好了项目筹备,但他们还是特意等到临近傍晚时分,才叫引导人过来验收—— 只见两名玩家攀上瞭望塔,一人拿捏着电线,另一人腋夹着椭球状玻璃,玻璃中隐约可见弯曲的丝状物。 当他们将玻璃与电线安装完毕,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恍若一幅淡蓝暗蓝相间的幕布,地天一线的尽头留下一抹余烬般的霞光。 紧接着玩家们开始奏乐舞动—— 他们头戴铁盔,敲打钢板,碰响铁锤,点燃数根立香插在头盔顶部凹槽,朝着电线与灯泡的方向热烈地舞动起来。 他们像是工业萨满为取悦机魂而献上舞乐。 文盼疑惑不解地询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李牧回答,战胜的勇士会用舞乐抚慰自己,而这些人也是厮杀在不同战场凯旋而归的勇士。 这别有韵味的“工业舞乐”吸引了附近下班的劳工与玩家前来围观。片刻功夫便有数百人围拢在一侧。 一曲舞乐结束,玩家们朝着李牧投来期盼的目光,后者心领神会,淡淡地说道,“开始吧。” “好嘞。” 一名玩家打开悬挂在工坊屋檐下的方盒,使用工具将下垂的开关扳到最上,只听一阵滋滋嗡嗡的动静传来。 瞭望塔上忽然亮起耀眼的光芒,透过椭球玻璃罩辐散四周。 它的光芒驱散黑暗,为夜间的人类带来远比油灯、蜡烛更亮的光芒。 普通劳工们都呆住了,这犹如仙术的常亮光芒吸引住他们每一个人的眼。 它一直亮着,亮到劳工们身处昏暗的傍晚,也能清晰瞧见同事脸上的纹路。 有人下意识向前踏动数步,伸手想要触碰那摸不着的光源,有人震惊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还有人仿佛被夺走了魂魄,只是呆呆地望着。 惊叫、欢喜、哀嚎、恐慌、支支吾吾……诸多复杂情绪传达出的声音此起彼落,但更多劳工慢慢接受这“震撼人心”的光芒。 文盼也在一旁看的痴了,“科学秘术”的力量竟是如此厉害,连夜晚也能照得宛如白昼。 李牧环顾四周,玩家们皆露出感动且亢奋的神色,双眼好似泛起泪,又像是灯光倒映留下的光。 所有来自现代社会的灵魂在此刻产生精神共鸣,只有他们能理解的灯光带来无穷无尽的成就感与自豪感。 自人类掌握火焰对抗黑夜以来,李牧与玩家们终于可以自豪地宣称—— 跨越数百年而来的科学明灯替人类战胜了黑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6章 北上,启动! 第136章 北上,启动! 电力的成功运用,使得李家镇的生产力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电解、电炉、电焊、电灯、广播、电池、取暖、农业等等急需用电的技术都能提上日程。 当然李家镇眼下的发电量肯定是不够用的。 对于工业这个庞大的“吞电兽”来说,李家镇的发电量相当于开胃小菜,连正餐都算不上。 发电所需的条件水力、风力、火力、人力等多种方式还好说。 发电材料诸如导线和磁体就有些破费。 前者一般使用铜,也可使用铝、银,但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铜这玩意都比较昂贵,铝和银就更贵了。 明末时期一斤铜的价格是铁的两三倍,李牧根据玩家构想的发电规模估算一下,所需铜线就是一笔巨额数字。 李牧这才深刻意识到“工业化”就是个“销金窟”,投入大量资金到一个无底洞,短期内还看不见效益。 教科书上说工业化的前奏是积累原始资本,他过去不太懂,现在深有体会。 没资金的小国小邦哪里玩的转 果然什么事都是要实践才能出真知,不深刻体验一番,知识就是一串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文字。 眼下的主要动力还是“蒸汽动力”,电力用来做一些特殊技术,比如用电焊和铆接把“高压蒸汽机”研发出来,先前普通蒸汽机的效率显然有些不够用。 这要是高压蒸汽机研制成功,再积攒大量资金铺设铁路,高压蒸汽机驱动的火车就能呜呜开动。 一想到时速数十里的火车飞奔起来,李牧就觉得情不自已,恨不得手舞足蹈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由此李牧需要挣更多资金,才能继续发展工业。 电力组的优异表现深合李牧心意,他大手一挥,一个战役级别的奖励发给诸位。 拿到奖励的电力组玩家欢呼雀跃,其他组玩家艳羡不已。他们纷纷拿出各自压箱底的“王牌”向李牧讨要奖励。 枪炮组拿出五十支线前装膛燧发枪,米尼弹头,有效射程三百米左右,搭配枪后的标尺可以精准射击三百米的敌人—— 原本滑膛的燧发枪加了内部膛线,又改进弹丸形制使其贴合膛线。 无数个“工匠小组”反复制作百余支,总算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掌握了技术窍门,成功精造一批误差较小的枪支。 按照历史经验,熟练的三人小组一个多月可生产一支前装线膛燧发枪,不熟练的要两月半才能生产一支。 一个熟练小组一年便是十支的产量。一百组便是一千支的年产量,十八十九世纪的欧陆列强,都是使用大型手工工场这般量产火枪,一年都是十数万支的产能。 “枪炮组”表示自己仍在积累加工经验,以老带新培养的工匠也在稳步增多。 更强版本的线膛火帽击发枪还在研制,未来肯定会有打四百米的火帽击发枪问世。 当然眼下用滑膛、线膛的燧发枪就足够了。 化学组也站出来贡献一批高爆炸药和瓶装硫酸。 硫酸这种好用的东西自然被李牧笑纳了。 至于高爆炸药,它的运输安全还好说,用木浆与炸药混合可以降低危险性。 不过考虑到“化学组”的炸药产量极低,用一下就没了,还不如能就地取材的黑火药累积造成的杀伤多。 不如以后把高爆炸药制成航弹,用热气球或是飞艇抛下轰炸。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武器,石灰弹,白磷弹,喷火油柜,黑尔火箭…… 李牧全部收下,并给予提供人相应的奖励。 此时他亲自带兵北上,一千新人玩家,三百前线战死复活的玩家,四千直属步骑战兵,总计出动五千余人。 配置六门野战炮,四门铁炮两门铜炮。 鸟铳射术最好的二十名玩家与三十名战兵抽调出来,武装燧发线膛枪,组建一支五十人的猎兵队,专门狙杀敌人的军官。 这次主力作战跨越千里距离,要注意的是补给线过长。 粮草李牧倒不担心—— 此次作战的顶头上司是卢象升,战场又临近大运河,每年运输的漕粮都在河中过。 再不济他的船队也能从老家运输粮草往返,汝宁一府的财政给他悄悄输血,供应数千步骑在外作战不成问题。 而且后勤补给是文官要头疼的事,要是不给他发放充足的粮草,他就自己“纵兵抢劫”。 反正他是“粗鄙”的丘八,吃几个大户补充粮草也是合情合理的。 当然,此次李牧亲自带兵北上的目标有三。 进一步削弱鞑子的硬实力,赚点战斗的天命值奖励。 二来通过公开渠道,安插“公开军团”与“义军”到山东潜伏,方便组织山东地界的贫穷百姓,必要时义军可效仿乞活军在山东揭竿而起。 若能顺利拿下山东,便与鞑子控制下的旅顺隔海相望。 大量游击队随便拉几条舟船就能在辽南登陆,攻击满清的农庄,击杀奴隶主。若是八旗前来围剿,游击队转头就能钻进辽南的群山躲避,亦或是泛舟逃往辽南左右的小岛。 敌来我退,敌退我扰,以此不断给建奴放血。 三来随军携带一些商人、掌柜、学徒。 每隔一个重要城市安插一组商贸团队,既给李牧赚取工农业资金,又能配合潜伏玩家构建一张情报大网,同时也能削弱林家的商业影响力,以防一家做大。 商谍两用的商贸团队用“金木水火土”、“甲乙丙丁”组合区分,比如这一批随军北上的便是,金甲,木甲,水甲,火甲,土甲五个团队。 预计安插到庐州,南京,淮安,徐州,济宁。 …… 北上伐清的动员令在李牧看完电灯之后,透过文武玩家的口令传遍实控的势力范围。 他亲手打造的小型战争机器首次以远距离战斗为目的全速运转。 尽管这台机器混杂大量封建残余和资本主义萌芽色彩,但架不住它自上而下延伸的官僚体系好用。 李牧按下大型战争机器的开关,金属齿轮紧咬钢齿运转,战争机器仿佛喷发出啸叫的尖锐的蒸汽轰鸣,每个人都是这台巨型机器上的螺丝和零件。 所有的资源就像纯白的牛奶和清澈的蜂蜜一同灌入到深不见底的“战争”深洞里。 宣传部门也开始大力宣传,这些天的报纸内容几乎关于战争与历史,报纸述说—— 北方连连战乱闹得民不聊生,权贵官僚只知道沉迷酒色,却看不见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痛,听不见被建奴掳走父母的孤儿痛哭,感受不到穷苦人民的饥寒交迫。 不堪重负的百姓多次揭竿而起,镇压内行、外战外行的官僚软弱无能,只知道加税再加税,逼得更多老实人被迫造反,却不知将负担分摊给富户来背。 现在打败过十万“猛虎贼”的李将军犹如一股污泥中的清流,明知鞑子凶残势大,仍要动员部众北上驱逐入寇关内的建奴。 连李将军都亲自参战,所有黑旗营将士能不跟上吗! 黑旗营全体官兵北上勤王,不仅是为挣取军功,还是为解救深无辜百姓脱离水火,为北方百姓重新赢回和平与安定。 升官发财的物质需求与拯救百姓的大义融合杂一起,数千将士的士气骤然高涨。 此次辎重装备与步骑队伍分离,河船运力有限带不了太多东西,辎重装备统统放上河船走水路,只留数百人随船护卫。 多出来的数千步骑走陆路前往临清一带,预估一千里。 李牧要求轻装简行的步骑日行一百二十里,平均日行百里,每日最低也不能低于八十里—— 这是戚继光对士卒的行军要求。眼下大多数明军达不到这水平。 李牧相信自己强训数月、走过长距离拉练的战兵可以做到。如果路途中能雇佣额外的船只,就坐船走一段。 永久复活点被李牧安置在商城以西的河岸,此刻只是一处临时营寨,以后这里会是玩家正式的主基地。 李牧在游戏论坛单开了一条帖子,专供玩家讨论设计主基地建筑布局和文化风格。 无论是古今中外文化,还是科幻奇幻风格,亦或是全都要,就交给玩家自己决定。 到了兵员集结完毕的日子,李牧起床穿戴衣服,小跟班杨文盼在一旁辅佐。 这已经是她第九次为李牧披甲,她记得每一次为他披甲的细节和场景。 第一次是他率领薯兵攻打黑风寨山贼,最近一次是他率部南下抵御贼寇。 她看着这个俊朗的青年穿着她亲手辅助披上的山文甲,胸口搭着一面她常常清理维护的护心镜。 她跟着他走到小镇门口,看着他翻身上马,在薯兵与战兵面前发表着激励士气的出征演讲。 杨文盼不懂内容,也不懂为何要这样激昂陈词,但她明白一点,那个骑在马背上男人是杨家村所有人的大恩人。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杨家村被夺走粮食之后,所有人会重演逃荒路上的惨剧,最终活活饿死。 她也会像烂泥巴一样倒在某条路上,被野狗,或是被饥民分食…… 杨文盼从来不听什么大道理,什么受命于天的大王大帅,也不信什么神佛。 如果神佛存在,又怎会允许她的亲朋好友活活饿死呢 无论现在还是未来,她只信李牧。 是他给予她第二次生命。 让她学会写更多汉字,懂得关于“科学”的秘术,知道什么才是吃饱饭的滋味,什么是寒冬下的温暖。 即使有朝一日,朝廷大军蜂拥而至要绞杀李先生,哪怕他是得道高人,死去也只是飞入仙境享福,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身前,情愿为他抵挡箭矢。 他就是她的所有,是她的物质基础和精神寄托。 他就是她的所有! 目送着李牧骑马远去的背影,文盼在心中祈愿。 她希望李先生好好活着,能在凡间陪伴她这个小跟班久一点,再久一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7章 疯狂星期四,V我50 第137章 疯狂星期四,v我50 例行侦察的塘马返回,“金钱鼠尾”的斥候骑着战马缓缓穿过兵营。 数万兵马的营地围绕着陷落的州城一圈又一圈,方圆二十里之内都是清兵的警戒区,胆敢靠近的人都会被迅速杀死。 营区外围的鞑子们三五成群围成一圈,将铁锅、陶罐架在火堆上烹煮食物,旁边的草席摆放一头刚宰的大猪,鲜血淋漓,血肉遍地。 小头目吆喝着,端起马奶与部下碰杯痛饮,脚边的泥地还有大片喷射状的血色痕迹。 一声凄厉的悲鸣响彻营区,一名衣衫半裸的女子跌跌撞撞地跑出营帐,然而没跑几步远,身后便冲出来一名奸笑不止的辫子兵。 那鞑子面色红润,嘴角露出轻蔑的不屑,脑后的“老鼠尾巴”随着身子左右摇晃,满身散发拒人三尺的恶臭。 可是无论女子如何奋力奔逃,也逃不出鞑子的麒麟臂与十指山。 那男人只是前冲十步,就把女子掐入怀中。 “哈哈哈哈!”男人嚣张地大笑起来,好似抱住一头挣扎的猎物,后者越挣扎,他就越兴奋,越有捕猎成功的成就感。 咻咻咻的弓弦拉弹声传来,男人扭头一看,瞥见一群人在射箭打靶,充当靶子的是被掳来的汉民百姓。 其中一人就是女人的丈夫。 夫妻二人互相对视,屈辱的神色中透着对亲人的担忧,以及自身难保的绝望。 这个细节被鞑子看在眼里,他眉头上挑,嘴角微翘,心中想起一个绝妙的点子。 他扒掉女人的所有衣物,在寒冬腊月的户外,当着所有人,乃至女人丈夫面开始办事…… 他女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被箭矢活活射死,而她却只能在耻辱中堕入绝望的深渊。 “噢噢噢!” 上百名打粮的鞑子兴奋地狂吼怪叫着纵马而归,隔老远都能听见他们喜悦的声音。 他们刚刚出去劫掠厮杀一番,运输粮草骡马的喽啰队伍紧紧跟在身后。 骑马的清兵手中牵绳,如同拖牛拽马一样强拉着连成一串的男女。 骑队很快掠过一个堆满死人的大坑,里面堆积数百条男女老幼的尸体,就像倾倒垃圾一般倾倒在露天深坑。 而清兵却不以为意地继续前行,好似对雨后遍地的烂泥早已司空见惯。 驻扎德州城的左翼军高层收到斥候消息:明军主力正在向临清集结,总兵力四万以上。 多尔衮环顾室内一圈,豪格,阿巴泰,负伤逃回来的玛占,几乎被打成重伤只能躺着的杜度,还有两路军的固山额真。 右翼军溃败的当下,他作为左翼军的主帅有责任挑起指挥全军的大梁。 多尔衮听完斥候军报,便抛出一句话等待泛起波澜,“南朝主帅果然要与我们野地决战,诸位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杜度躺在担架上还剩半条命,他深知自己的伤势过重,已然不能活着回到盛京。 他可以死,但满洲的血不能流尽。 杜度微微抬起脑袋,但维持一瞬又被迫躺回去,“我们此行掠到够多的人畜、粮秣,汉人的兵马也都渐渐敢战,趁他们还没合围,撤吧。” “不能撤!”玛占额头上缠绕纱布,崩裂的伤口渗出清晰可见的血斑,他把憎恨咬在齿间,“汉狗杀了我的大哥,他们砍下他的首级,糟践他的尸体。右翼军全体将士死伤惨重,流的都是我满洲的血,这大仇怎能不报!” “不能退。”豪格也加入讨论,“右翼军猝败,汉狗士气大振,近日探骑都敢逼近我三十里,平日里他们连进六十里的胆子都没有。我左翼军一路连战连捷,缴获人口牲畜、钱粮珍宝无数,每日行军根本走不快,除非把战利品都丢了。” “呵,南下以来数月辛苦的血汗都舍弃,旗丁们该杀人了。”阿巴泰语气生冷。 右翼军的固山额真由于新败不敢说话,左翼军一直在赢的固山额真就不悦了,纷纷表示撤离不妥。 他们入关南掠以来,何曾在明军手里败过。 从来都是他们抢劫明军,明军只能目送他们的背影不敢追击。 纵使右翼军一时疏忽遭遇败仗,甚至丢了主帅的脑袋,那他们左翼军的主力犹在啊。 右翼军损失掉的辅兵很多,但陆续逃回来的旗丁不少,与左翼军合计还有六万战辅兵,若干奴隶。 那汉狗统帅集兵不过四五万而已,论野战实力,明军如何挡得住大清主力兵锋 “明军有支黑旗营悍不畏死,作战勇猛,与我大清的勇士也不相上下,甚至在我八旗满洲之上。” 黑旗营在巨鹿一战的表现震惊天下,直隶、山东一带都在议论悍不畏死的黑旗营大兵,就连多尔衮等人也多有耳闻。 新败的旗丁每每说到黑旗营,都是一脸惶恐不安的神色——勇武的黑旗军即使身中数箭,连伤数刀,血流如注,也要拖着残破的身躯爬到鞑子面前,竭尽全力狠戳清兵一刀。 甚至有黑旗营士卒刻意装死,躺在地上被数人践踏,最后还要强忍剧痛挥舞刀剑杀敌。 有的黑旗军被烈火焚身,不顾火焰烧身的痛楚,也要大吼着挥刀冲到人群里杀敌,最后抱着旗丁一齐葬身烈火。 还有的黑旗军不惜牺牲自己,宁用血肉之躯卡住巴牙喇的行动,也要让队友把白甲兵活活捅死。 “骇人听闻,骇人听闻!黑旗军都是不怕疼不怕死的怪物吗” 左翼军高层听完这些口述战报后不由得发出“真狂士”的感慨。 传言说黑旗军大多数是北方农民,清兵数次入寇害得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们在饥寒交迫之中向南求生,最终在豫南一处小县落户。 只可惜近年落雨稀少,收成不足,他们为免家人饿死,毅然决然投身行伍,带着对鞑子的仇恨北上作战。 他们从告别家人的那一刻起,便没打算活着回去。 他们就像一群自我放逐的弃子,既要杀鞑子报仇,又要为家人省去一张吃饭的嘴。 所以有旗丁觉得黑旗营像野狼,像一群年老体衰被赶出家族的老狼,一心求死地发起每一场厮杀。 难怪黑旗营的战斗力如此强悍,原来是自知必死的勇士,远比精锐的索伦兵还要猛。 只可惜这支强军是敌人,也与大清结下血海深仇,否则收编他们抬入八旗,又是一支大清劲旅。 起初多尔衮等人听见这种传闻是不信的,随后瞧见杜度和玛占的惨状,其他固山额真也像是败犬耷拉着脑袋,众人也就信了黑旗营之勇。 玛占大声低吼,“黑旗营再勇又如何拢共不过一千来人,死一个就少一个,死完就灭了!” “只要杀光黑旗大兵,其他汉狗就会吓破胆,到时这数百里大地都是我们跑马的牧场。” 眼见诸位将领达成再战的意见,杜度也不好再劝,只希望诸将慎重一些,多搜罗火药来给缴获的明军炮使用,务必迅速破了黑旗大兵的骡车大阵。 作为主帅的多尔衮其实也想打,虽说死去的岳托经常被黄台吉削爵、贬官,但他早知道这是岳托与黄台吉共演的集权戏码罢了。 多尔衮始终没忘黄台吉当年登上汗位,逼死他母亲的大仇! 眼下黄台吉断一心腹,若他再多立大功,日后必定成为黄台吉不得不倚重的重臣,接着更进一步…… 而多尔衮早就想到打击明军主力的计策。 “如果要打败汉狗的主力,就必须把他们引出来钻进我们预设的埋伏圈。” “怎么做” “包围济南。” 多尔衮拿出一副简陋的草图,那是某支暗中资助大清的豪商给他们绘制的。 虽然地图简陋,城池之间的距离也多有失真,但画出了主要的大河与重要城市,再搭配细作与汉奸带路,他们南掠关内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围点打援”一名固山额真提了一嘴。 多尔衮点了点头继续说,“南朝皇帝最重亲藩,若是我们包围济南,势必引起南朝官兵惶恐,若是南朝皇帝下令催进,那些明军必定前来解围。” “好啊!那汉狗的皇帝就成我们的帮手了!” “若汉狗任凭我们长十数日不来救,反而集结重兵把我们困住呢” 阿巴泰努力寻找军事计划的漏洞,这种关乎全军上下的战略容不得一点马虎,方方面面都要做好充足应对。 “那我们就破了济南,掠走南朝皇帝的亲藩做人质,若是南朝官兵尾随我们一天,我们就杀几个宗室逼他们远离,直到他们‘护送’我们退走关外。” “嗯,很充足的筹备。”阿巴泰点点头,“你打算放多少敌兵进来吃掉” “至少两万,最好把黑旗营也包含在内,一战打垮南朝官兵的士气,叫他们再不敢追击我部。” “就这么打!我要把黑旗营全部杀光!”玛占一脸凶狠,紧握的拳头能听见骨节咔嚓的脆响。 “不会被汉狗发现伏兵么”豪格有些一丝忧虑。 “不会。”多尔衮自信满满,“我的探骑搜遍济南一带,那里多山多坡,数万兵马藏匿起来也不会被人发现——济南会是黑旗营和那南朝督师的葬身之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8章 我的回合抽卡 第138章 我的回合抽卡 崇祯十二年正月,各路勤王军仍在响应督师的召唤前往鲁西一带集结。 黑旗营李参将亲率五千余“辅兵”北上的那一天,就有玩家转告给督师卢象升。 卢象升有些纳闷,李参将所在的商城距离此地千里之遥,是如何在出发当天就传消息给黑旗营将士的 如果说李参将预估自己的伤势愈合速度,事先遣人到鲁西告知自己的行程,那还情有可原。 可是黑旗营士之间的传讯速度也贼快,又该作何解释 往往还没塘马回报,驻守大营的黑旗营将士就知道外派黑旗军的胜绩,击溃多少打粮的鞑子,斩获多少首级,几乎分毫不差。 就好像每一个黑旗营士卒都心有灵犀,互相牵连着某种即时传音的“术法”。 督师也特意给黑旗营分配数百马匹,让他们组成小股部队去打探消息、围剿鞑子的小股部队。 高效的信息传递着实帮了督师大忙。 过去要耗费半日到一日的军情交流,被黑旗营士卒缩短为半刻,数万人的兵团作战效率提升数倍,协同起来更加默契。 有一天卢象升总算忍不住向黑旗营询问缘由,对方的回答却模棱两可。 要么说是他们蓄养一种奇特的“血鸦”生物,血鸦吃下人血后,便能在数百里开外找到被吸食者。 还说世上怪异神奇的生物数不胜数,遥远的地方就有一种怪鱼,平时靠释放闪电捕捉鱼虾。 什么血鸦、电鱼,卢象升越听越觉得古怪,但是黑旗营另一种说法更不能理解—— 他们说一堆语言破碎的话语,起初还是正经的话题开头语,后面就变成“你有这么高速运转的机械进入中国”、“黄龙江一派全都带蓝牙”、“黄龙江在阴间是那个化名”……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卢象升只当“迅捷传音”是黑旗营士卒家传的技艺不便外传,他们在故意说胡话扭转话题,也就不再询问。 卢象升暗忖,待东虏撤走以后,能把这些人才收入天家也算是为国效力了。 这不一天清晨,卢象升还没完全醒来,便听见门口传来焦急的叫喊声。 卢象升不敢有丝毫懈怠——能在这种时候跑来传信,还不怕督师起床气的唯有天不怕地不怕、身怀赤子之心的黑旗猛士。 原来是前方武装侦察的将士们忽然遭遇大量敌军塘马,双方在德州东南一带屡次交手。 塘马斥候是部队的眼睛和耳朵,若是某地出现大量塘马,说明附近一定存在敌兵的主力。 如果前线将士的判断没错,敌兵主力的前进方向是。 济南府! 卢象升顿觉后背透出一身冷汗,济南分封德藩,只有数千人的山东标营驻守。 若是亲藩失陷,他与将士们都将受到严苛责罚。 换做以往的军情沟通效率,恐怕他要等济南的告急文书递过来,才会知道鞑子要围攻济南。 不过眼下也不容乐观,军情效率是提高了,但是大军的行进速度依旧缓慢。 明军大兵团的行进速度堕落到日行四五十里,少说要用五六天才能抵达济南。 眼下集结在他周身的官兵足有五万,还有一二万兵马在直隶、鲁南赶来的路上,黑旗营主将便是其一。 他麾下标营、虎大威士卒、杨国柱士卒在巨鹿之战前溃逃、此次重新归队的不少。 只是抵达集结点的将领部众,一看就是少数家丁混杂大量辅兵的部队。 所谓五万大军剔除掉充数辅兵,能有三万多战兵就已经非常优秀,就这还是九边常年作战,维持六成左右的实员兵数。 要是其他内地省份的兵马,恐怕实员兵数仅有三四成—— 五千兵马,两千人能用,剩下数千都是强征过来充数的壮丁,打起仗来一哄而散。 鞑子的骑兵比例贼高,行军速度非常快。 卢象升来不及等待其他未到的援兵,只能以麾下的部队硬着头皮去救济南。 他抽调军中七成骑兵,再分配马匹使一些精锐步卒骑乘战马,总计凑出八千余强弱混杂的骑马队。 这支骑马队将作为先锋,先行一步阻击建奴,中军、后队随后几天抵达。 擅长“传信”、悍不畏死的黑旗营被分成两部。 八百玩家组成的骑马队跟随先锋赶赴济南,剩下的跟着督师的主力向东南开进。 …… 济南郊外由于清兵抵达而陷入慌乱,但是某天入夜之后,大量清兵仿佛消失一般,仅剩下一支偏师包围着济南城。 躲藏起来的百姓眼见鞑子不多,可能是主力去打周边县城,于是悄悄拖家带口向大运河方向转移。 最近的县城便是济南西部,被济水支流隔开的长清县。 谁料到百姓们的人潮刚连接成一条长队,便有数百怪叫的骑兵来势汹汹地奔腾而来,急促的马蹄践踏大地,惊得逃亡队伍慌忙失措,赶车的马夫拼命甩动长鞭甩打马儿。 而且侧面也奔来一支骑兵,距离较远也看不清敌我,只知道这支骑兵队高举着数十面旗帜,没一面是常见的官军大旗。 如此喜欢五颜六色的旗帜,一看就是鞑子。眼见有两路敌人逼近,拖家带口躲避战乱的百姓尖叫着夺路而逃,数千百姓在跨河的石桥上拥挤推嚷,惨叫声与哭闹声不绝于耳。 有人回望凶残的辫子兵越来越近,拼命扒拉前人的身子脑袋,恨不能从人堆里爬出去,还有人挤到石桥边缘,一个猛子扎进冰河里。 一个打头的辫子兵策马而来,右手紧握的军刀微微举起,正对着一名逐渐拉近距离的逃难百姓,眼看无辜者就要被一刀斩杀。 就在他挥刀劈下时,啪嗒一声闷声,一支箭矢射入他的腰腹,迅捷补充的两箭分别命中他的胳膊与肩膀。 鞑子应声从战马摔下,被后方快速奔来的战马一脚踩碎脸庞。 “我们是卢督师麾下先锋大军,特来驰援济南!” “我们是宣府总兵杨将军麾下家丁,不用怕,我们来救你们!” “狗鞑子你黑旗营大爹来了!” 眼见会被明军与百姓“夹击”,鞑子骑队立时吆喝战马止速掉头,奔跑到四百步外的位置停下。 充当先锋前锋的六百骑队跑的飞快,一会功夫便赶到过河的石桥。 只见一批官兵迅速翻身下马,手持各自的兵器上前百步,掌旗手将五八门的旗帜插在地上,好似构筑一道人旗的墙壁。 后续赶来的前锋骑队奔驰到石桥,一边维持过桥渡河的秩序,一边派出生力军在黑旗营附近游走。 明军的前锋骑队显然超出这支鞑子骑兵的规模。 眼见鞑子犹疑不定,俨然一副要退回大营的态势,黑旗队长当即使出步军诱敌战术。 二百三十名下马的玩家列阵前行,逐渐缩短敌我双方的距离。 直到明军步骑扯开二三百步,距离鞑子已进两百步,鞑子骑队心动了。 两百清骑策马奔腾,犹如一股决堤的水流翻滚而来。 “列阵!”头戴鹖冠的队长仰天咆哮,一身的秦式甲胄让他看起来像是兵马俑。 『章献忠』瞧见一群定格动画般的猪头玩偶骑着马匹玩偶冲来,敌人手中的兵刃在滤镜下也像是一个个纸片子。 『章献忠』端着重火绳枪架在一柄长斧上,腰间挎着一柄腰刀,环绕胸前的子弹带挂着一枚枚包裹弹丸与火药的纸壳,腰后挂着一个火药袋,用来给火枪的火门添加引火药。 剩下的黑旗营士兵手持盾牌长矛组成方阵,并将前排的重火枪队覆盖在长矛之后。 “开火!”队长狠狠劈下长剑。 数十名手持重火绳枪的玩家熟练地扣动扳机,枪内的重型弹丸喷出枪膛,扑向急促赶来的鞑子骑兵。 战马中枪翻倒,伤口爆开一团红色的毛线。 马背上的辫子兵被甩飞十数米,摔落地上折断颈椎,像是一个布偶歪着脑袋。 虽然章献忠来不及在清骑冲过来前装填第二发,但他手中的长斧足够他杀鞑自卫。 一名倒霉的骑手生生撞在矛尖上,伤口与鼻口涌出大量的毛线,那红色毛线落在队友脸上流动,倒像是赤色蜗牛爬行留下的粘液。 眼见两百余步军遇骑不溃,还有奋力一战的勇气,鞑子们当即意识到这是威名远扬的黑旗军。 鞑子不由得暗骂黑旗军该死,为什么打出数十面旗帜,都不来一面黑旗给人判断部队番号。 若是他们事先得知这是黑旗的猛士,他们没有绝对的骑兵优势,是万万不敢冲击的。 “黑旗营来了!” 幸免于难的清兵赶忙调转马头回去,然而在逃跑的途中还是被打死一些,落马的鞑子被友部拉上战马救走,头也不回地奔向济南。 玩家们端着重火绳枪对准清兵逃走的方向扣动扳机庆祝胜利,浓密白烟从枪膛喷出,“噢噢噢噢噢!我们又赢了!” 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以玩家个位数的伤亡而告终,清军留下四十七具尸体,七十多匹或死或伤的战马。 劫后余生的百姓们虽然恢复了过桥秩序,但脚下的速度却加快双倍。 『章献忠』跟着弟兄们淌过一地的破碎布偶,红色的毛线缠绕在脚上给人一种乱麻的混沌感。 他快步走到一名痛快哀嚎的半猪布偶身边,后者身受重伤仍在地上爬行。 他抽出备用的腰刀,握刀架在布偶的脖颈。 『章献忠』紧紧握住刀柄横向一拉,精准割破颈部的动脉,大量赤色毛线喷涌出来,像是结婚典礼使用的礼彩带。 『章献忠』收回腰刀,反手用胳膊肘夹住刀背狠狠一拉,擦去刀身上的繁杂毛线,随后才看见大量友军渡过济水而来的马蹄践踏声。 尤其是关宁军的骑队,跑得飞快。 他们直挺挺朝着鞑子的尸堆冲过来,不顾仍在搜刮战利品的黑旗营友部,一点减速的迹象都没有。 “列阵迎敌!”秦甲队长咆哮起来,陆续发现友军出格举动的玩家迅速结成方阵。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9章 我看看怎么个事 第139章 我看看怎么个事 “火枪手装弹!”队长的吼声。 『章献忠』与其他鸟铳手宛如在睡梦中听见清脆的闹钟响铃,条件反射似地摘下一枚纸包火药,熟练地咬开纸包,将颗粒火药快速倾倒至枪膛之内。 直到随后些许火药颗粒落入枪膛,玩家便像紧螺丝一般,掐住纸包铅弹扭送入枪膛,紧接着从鸟铳底端抽出捅杆,将纸包铅弹捅进枪膛之内轻轻压实。 长斧支架嵌入地底一尺,数十名手持重型火绳枪的玩家平均装填用时21秒。 装填完毕的『章献忠』抬起枪管放置长柄斧的顶端,左手握住斧顶靠下一寸的位置。 “装填完毕!”章献忠大声呐喊,其他玩家也相继吼出装填完毕的声音。 “保持住!”队长压低身子,摆出一副应对骑兵冲锋的抵抗姿势。 毕竟数百骑兵冲锋的冲击力并非血肉之躯能阻挡的。 无数根尖锐的长矛从脑侧刺出,被护在矛林之中的『章献忠』屏息凝神,紧盯数百步外正飞速袭来的关宁骑兵,心中期盼着队长下令开火的吼声。 后续赶来的其他友军发现这里的“误会”,纷纷骑马飞奔而来。 后续的玩家兴奋地大喊大叫,像是闯进庆典的热闹现场,恨不得自己也加入乱斗。 杨国柱与虎大威则急得挥手大喊,“住手!都住手!” 然而双方的面子都被架在火上烤,关宁军在等黑旗营自行散开,玩家也在等关宁军骑兵自己退散,双方便在僵持中缩短距离。 当数百关宁骑兵踏进百步的安全距离,仍旧没有减速的迹象,队长果断下令,“开火!” 数十名鸟铳手一齐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扳机,呛鼻的白烟猛地喷出,弹丸呼啸着跨过百步战场。 前排的战马中弹栽倒,被弹丸命中的骑手侧身坠落,仅仅一个照面关宁军便被打死二十余骑兵。 打完一发的『章献忠』立即摘掉火绳,将重铳的背带挂在肩头。 他双手握住长柄斧,压低身子,等待战马撞向队友的矛尖失速停下来。 后排的拉弓声忽然响起,二十几名玩家张弓射箭,皆在指缝间夹住三四支箭矢,一旦射箭时全体急速射。 谁料步步紧逼的关宁骑兵强制勒停战马,数百骑兵前后拥挤,一时间数十名骑手狼狈坠马。 “住手住手!” 几个总兵、参将总算赶到现场,一边大喊着别再放铳了,一边冲到双方的跟前充当障碍。 眼见象征友军的标识出现,两百多玩家也就收起兵刃,愤愤地看向不远处的关宁骑兵。 另一支关宁军也紧跟着抵达,他们的将领祖大乐打马上前,凑到几位将官与小股黑旗军跟前,“何故杀我儿郎!” “怎么,你自己没眼睛看不出来”一名玩家嫌弃地啐了口唾沫。 混在前突队伍险些被打死的祖宽骑马踏出,眼见有老大撑腰,当即趾高气昂地怒斥,“他杀我兵卒!我要这些铳手偿命!” “你黑旗营不过打了几场胜仗,就敢滥杀友军,真是好大的胆子!”祖大乐拔出腰刀在空中晃了晃,“再给你们几次胜绩,你们怕是要骄到天上去!” 另一个玩家满脸鄙夷地看向祖家将,“友军哪里来的友军我只看到一群匪徒骑马冲过来,要杀我们抢钱!” “我们只是在玩笑,哪有抢你首级的意思!”祖宽犹自强辩。 “那就是你们的战马受惊了,正好由我们的铳手给你们的马压惊。”一名玩家自顾自地装填弹药,旋即抬起鸟铳对准祖宽的战马,“不介意请你战马再吃一颗。” “你!”祖宽气得满脸通红,他的骑兵被人数劣势的步卒夺走声威,又增添几分耻辱与沮丧。 其实诸位关内将领都不喜欢关宁军的作风。 关宁军常年在辽西对抗建奴,拥有丰富的对虏经验,由此便觉得没打过建奴的关内官兵都是菜鸡。 他们入关协助作战以来,常常抢夺友军的首级,骑马惊吓友部,甚至驱使友军给他们干杂活,闹出诸多不愉快。 只是他们会积极贿赂上官,又确实有两下子,所以总有上官在他们闹出纠纷后拉偏架。 然而此次一向看重关宁军的阉人高起潜,没参与先锋骑队的任务,也没机会来给“熊孩子”撑腰。 虎大威也不喜欢关宁军,但他作为此次行动的“临时总指挥”,还是要努力化解矛盾。 “这件事确是你部有错在先,就当这些马兵战死,回头我向督师给你们请来重重抚恤。” “黑旗营杀我部众,几个抚恤银子就完了”祖大乐眉头紧皱,脸上青筋暴起,握刀的右手愈发紧促。 虎大威刚想说,你还想怎的,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低吼声,“我看看怎么个事。” 其余五六百玩家骑着战马赶到,他们将关宁军团团包围,腋下夹着长矛、手中握紧长刀。 更远的友军也在附近游走,可是八千骑马队连绵数里,根本挤不到跟前凑热闹,只能在外围站在马镫上望远。 直到消息通过口口相传递过来,他们才知道是不可一世的关宁军吃瘪了,不由得暗赞黑旗营干的漂亮。要不是他们战力不佳,他们也想狠狠教训嚣张的关宁军一顿。 这些关宁军的兵油子真是太可恨了! “交十个铳手出来,这事就算了了。”祖大乐咬咬牙,像是下定决定一般呼出一口浊气。 “什么意思”何鲁司打马上前,作为引导人钦定的千总官,他有义务为兄弟们的利益拼搏。 何鲁司凑到祖大乐跟前,“你要跟我黑旗营火并” “我要给死去的兵士一个交代!” “你要跟我黑旗营火并我这里还有七百九十二人,能把你关宁军一换二,你敢跟我打么” “杀人偿命!” “你要跟我黑旗营火并!” 何鲁司大吼一声,所有玩家也跟着齐声咆哮。 黑旗营全体将士满脸亢奋,仿佛要爆发的不是自相残杀的内斗,而是愉悦大脑的精神享受。 大脑在渴望鲜血。 祖宽焦急地望向祖大乐,后者也像是被架起来,真要打的话未免损失惨重,而且清兵的主力就在附近活动,打赢打输都很糟。 若是不见点血,就这般灰溜溜地带队离开,关宁军的脸就丢尽了。 “磨蹭什么啊!快打起来啊,我还等着杀红名呢。”拱火的黑旗营大声嚷嚷。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虎大威赶紧打圆场,劝说各位不要动怒,但他嘴皮子笨,说来说去也整不出好话“灭火”。 何鲁司驾马与祖大乐并肩,忽然抓住后者的右手,把对方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何鲁司双眼恶狠狠的,“老子现在给你偿命的机会,要么一刀抹了我的脖子,两军开始火并,要么没胆子就给老子滚!” “”祖大乐顿时惊了。 他第一次见一边口出狂言,一边把自己脑袋伸到锋利刀片前的。 若是他手一抖,刀刃割破颈动脉,这人就会死。 “快砍啊!”何鲁司贼大吼一声,吓得祖大乐右手一抖,那锋利的腰刀已然割破皮肤渗出血来。 祖大乐环顾四周,黑旗营士卒皆是跃跃欲试的表情,仿佛他们真的渴望友军火并,渴望无尽的杀戮与战争。 “这么婆婆妈妈还是不是男人,砍啊!”周围的黑旗营士卒叫骂起来。 怒吼声,催促声,窃窃私语声,周围黑旗军严阵以待的凶戾杀气恍若一把尖刀钻进祖大乐体内,上下翻腾,左右乱搅,内外兼有的精神压力最终压垮他的胆气。 他怂了。 他没法像黑旗营那般不顾后果的疯癫。 他使劲抽回那把防身的腰刀,然后收刀入鞘,生怕这刀刃砍出什么事端。 “哼!给你机会你不中用!”何鲁司轻蔑地撇撇嘴,朝地上狠狠啐一口唾沫。 眼见关宁军收拢部众退开,虎大威长舒一口气,友军火并的危机解除。 他也感慨黑旗营真是疯狂,千总官竟敢把脑袋伸到别人钢刀底下,就不怕别人真给他宰了 不过经历此事,黑旗营悍卒在内部的威风怕是要在关宁军之上。 小小的插曲揭过,明军通过百姓得知围攻济南城的清兵并不多,也没瞧见主力的踪迹。 这时明军的将领便分成两派,一派以关宁军为首的,认为应该主动出击,配合济南守军内外夹攻,打垮清兵的围城部队拿下大功! 另一派以杨国柱与少数黑旗营为一派,认为应当慎重观察几日,再等等后续大军。 他们认为清兵主力可能就在周围横扫县城夺取钱粮,若是他们这八千骑队贸然进攻,很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没错黑旗营内部也是两派人,一派人只想杀鞑子,什么战术军略都不想用,冲上去爆杀野猪皮就完事。 另一派觉得“战狂”太保守,他们想等主力到来,利用济南的复杂地形关门打狗,尽可能歼灭更多鞑子。 “此地距离济南也就三四十里,不到半日可达,先去瞧一瞧再做定议也不迟。” 就在一众将领达成一致要启程之际,所有翻身上马的黑旗营士兵忽然目光呆滞看向前方,右手齐刷刷抬起在空中划拉,嘴里还念叨着“新功能”、“战旗复活”、“可以好好战个痛快”之类的半和谐词语。 像是中了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0章 我的陷阱卡你挡得住? 第140章 我的陷阱卡你挡得住 见此异样虎大威赶紧打马上前询问,但没一人有闲心在乎他。 他们自顾自地扒拉着空气,各自惊喜地聊着天。 黑旗军犯病了也不可能几百人一齐犯病吧 难道是供应黑旗营的口粮出了问题 虎大威心说所有人便携的干粮都是统一制作 他摘下绑在马侧包囊里的口粮袋,就着清水顺了一口干粮下肚,等待片刻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应该啊。 好在黑旗营的群体症状并未持续太久,很快恢复“正常”。 “咱们一起杀鞑子!” 原本保守派的黑旗营士卒立刻转变立场,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济南城与鞑子厮杀。 几名高层将领都觉得纳闷,这些人吃错了啥药,一会就主战到底了。 统一思想的数千骑兵快速上路。 或许是被黑旗营踏碎面子,一心建功洗刷耻辱,关宁军的两千余骑跑在最前。 他们有意无意地效仿黑旗营的作战风格,从清骑手中拯救百姓,但却没有令行禁止的军纪,也没有数百人如一人的默契配合。 他们没捞到多少首级,反而误伤不少无辜百姓。 尽管东施效颦的丑态百出,关宁军士卒还是用骑枪挑起为数不多的鞑子首级,大喊大叫着围绕友军转圈。 这就像几个自以为是的装逼犯到大佬面前耀武扬威,玩家都不屑于打脸,其他友部也露出嫌弃鄙夷的神色。 自信的装逼行为一拳打在上,自讨没趣的关宁军心中愈发愤恨不甘,他们第一时间冲到济南城外数里的位置。 祖大乐踩在马镫上望远,瞧见一片营帐把济南城团团包围。 每个营帐的驻军皆有定数,经常对战的双方都知晓对方营帐人数分配。 祖大乐根据营帐的数目粗略判断,围城的清兵可能只有一万多人。 而此次出击的前锋骑队有八千,八千骑兵冲击不到两万的鞑子步卒,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 如此丰厚的军功就摆在眼前,怎能不取! “大帅,要不等等友部” “等他们作甚!还想要黑旗军出尽风头么!” 祖大乐当即派出数百骑兵进行试探性攻击。 关宁军的突袭并未引起围城部队的恐慌,先前败退的探马早已告知明军的踪迹。 围城部队分出一半走出营地,稀稀拉拉地排列成数个交错的方阵队形。 像是特意欢迎“老友”的到来,清军营地顿时响起一阵炮响,数门缴获的大炮喷出浓烈白烟。 只是炮击的方向并非关宁军,而是济南城。炮弹砸在城头也只是掀飞泥尘,这威力差劲到让人怀疑装没装炮弹。 “杀!” 数百关宁铁骑没有直接强冲敌阵,而是策马小跑到距敌数十步的位置弯弓搭箭。 当他们抵近才发现,敌人根本没有挖掘壕沟,布置的营地栅栏单薄一层,好像轻轻一推就能掀翻。 整个营地透着一股颓废、茫然的气息,有种主力早已逃走,只留下一群残兵败将留在济南城做诱饵的感觉。 数百骑兵连射三轮箭矢便将清兵击溃,他们趁胜追击,凭借战马撞开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栅栏。 区区三百骑兵冲进营地便开始大杀特杀,奇怪的是营内清兵的战力仿佛被骤降至辅兵水准。 饶是有零星抵抗,也与平常的鞑子战斗不值一提。 眼见三百骑兵就把一万多围城清兵搅得撕碎,祖大乐登时兴奋四肢在颤抖,他拔出腰刀前指营地,“给我冲!” 剩下的关宁铁骑怒吼震天,跟着杀进清营疯狂收割军功。 “噢噢噢!”祖大乐兴奋地叫吼出声。 他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顺畅的仗,一刀,两刀,三刀……从背后砍杀溃逃的败卒,每一刀都能斩杀敌军。 每个敌人连求饶、痛呼的话语都没有,一个个像是哑巴一样呜呜咽咽地发出模糊的短音。 祖大乐默念不断累积的首级数目,像是在用麻袋捡钱,发誓要杀够一百个才够本! 后续赶到的援兵也瞧见欢快的追杀场面,纷纷冲进清军营区开始吃自助餐。 只有部分遭排挤的兵马,被安排去四周警戒清兵主力,无法参加“饕餮盛宴”。 守城多时的巡抚标营也觉得寂寞难耐,怎能坐视友军与鞑子厮杀而不援助呢 标营士卒快速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数千人冲杀出来,兴奋地举起刀剑棍棒砸击敌人。 有些骑马步兵觉得驱使战马来回奔走太过繁琐,自己的骑术也并不精湛,干脆下马用两条腿走路。 只是有些奇怪。 清兵的战斗力为何堕落到如此地步,明明昨天还是大师,今天忽然变成菜鸡青铜。 跟鞑子血拼过极限的玩家最敏感,『黄子龙』砍死一名辫子兵,那鞑子临死前还想爬走躲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黄子龙隐约看见什么端倪,掰开对方的嘴一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辫子兵的舌头竟然被拔了。 谁会把自家部队的舌头拔掉不可能是哪个战狂玩家的“行为艺术”吧黄子龙怀揣着疑惑再杀两人,一个击杀,一个助攻。 两者战力差别很多,前者挥刀招架有两下子,黄子龙与他厮杀几回合才在队友配合下完成击杀,此人嘴里的舌头完好无损,作战意志也还行。 另一个『黄子龙』蹭到助攻的敌兵却很菜,嘴里的舌头也被拔掉。 说明可堪一战的鞑子没问题,虚弱无力的都被拔了舌头。 他赶忙高声宣告自己的发现,还未发现问题的玩家立刻着手检验。 果然如黄子龙所说,越来越多弱兵被发现相同点——说明干出这事的幕后主使,不想让弱兵暴露什么事情。 士气崩溃的辫子兵纷纷四散溃逃,一部分朝着城池的反方向逃走,一部分径自钻进南边的山林。 山林稀疏的枝叶披着白雪冰,浓密白雾在群山之间萦绕,若不是山中隐约可见的寺庙与房屋,整个山脉几乎与苍茫的天空融为一体。 骑兵碾碎清兵步卒的大胜高涨众人士气。 众人纷纷下马搜刮尸体的财物,亦或是集中首级记录自己的战功。 关宁军更是小人翻身一般,一个个神气十足,看人都拿眼角去瞟,骑枪、长矛上串起数个首级的辫子,假装不经意地走到黑旗营周边,高声大喊自己斩获多少首级。 城池守军也感谢诸位将士不顾风险驰援济南,正要派遣部下进山追击清兵溃卒之际,就看见东北面奔来一小股骑兵。 看样貌与装备制式是自己人的骑队。 他们高声大喊模糊的话语,抵近才知道是“有埋伏”的喊声。 只是这时候已经晚了,报信的骑队身后跟着成千上万的铁骑,带着排山倒海的巨浪气势席卷而来。 原本寂静无声的山林也响起一阵细微的声响,『黄子龙』扭头看去,竟看见山坡斜面出现一个个甲胄漂亮、威严十足的将帅身影。 他们分别间隔一定的距离,陆续拔出腰刀向下一劈,悠长的号角声随之传遍济南周边。 原本仅有溃兵逃卒的丘陵瞬间站出数千,数万的辫子兵。 数种颜色的旗帜与甲胄展露出来,就像是会说话的树枝忽然长出一堆手持兵器的强敌。 咚!咚!咚! “什么逼动静”一旁突破手轻轻敲打脑袋,“谁特么在放音乐” 黄子龙的脑子里也响起相同的音乐,那熟悉的前奏鼓点他就算是化成灰也记得。 “是团队音乐券,能给所有人放五次歌!” 黄子龙移动视线看向“视野右上角”的任务栏下方。 一行音乐的曲名不断在一小块淡灰色的长条中,从右往左滑动。 decisive battle “使徒来袭!” 还有玩家有心情拿出他的破腰鼓,跟着音乐的鼓点敲打,一点不担心被敌人重重包围战死此地。 “敌袭!” “有埋伏!” 意识到自己坠入埋伏圈的将士们士气暴跌,先前酣畅大胜的良好感觉顷刻消散。 杨国柱大吼一声扑向自己的战马,打算骑马向西逃窜,但没想到鞑子迅速俯冲下山,封死明军的东西退路。 北面是宽阔无桥的济水,南面是依山而建的济南城。 “快进城!” 不知是哪个将领大吼一声,所有明军顿时慌不择路、挤向城池吊桥。 然而城池守军这回没有感激援兵的谦让之心,满脑子都是死队友,不死自个。 他们凭借离城较近的优势,抢先一步跨过吊桥,钻进城门。 即使大部分明军迅速反应,还是没能冲进城池,就连一些跑得慢的济南守军也被留在城外。 几位将领恐惧地看着犹如潮水般包围而来的数万敌兵,就算是头猪也改意识到—— 城下的弱兵军营是清兵设下的诱饵,就是为了引诱他们入彀! 清兵主帅堂堂正正打出大纛旗,像是在打击明军的士气,告诉敌人自己的主帅亲率主力为你们设下天罗地网,休想逃跑。 又像在骄傲地炫耀自己的埋伏策略聪明,一计引入数千明军精骑。 冒进抢功落入陷阱的绝望击碎每一位将领的心,虎大威绝望地抬头望天,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八千失去冲锋场地的骑兵,如何对抗数万精悍的鞑子。 难道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吗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黑旗营的士卒,迫切想从这些勇武的猛士脸上找到一丝安慰。 果不其然,黑旗营兵士无一人展露恐惧、无助、迷茫的神色,反而像是饿极的野狼看到肥美猎物。 他们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南面山林的同一个位置。 那是鞑子主帅大纛旗的位置。 何鲁司举旗挥舞,随后以旗头的矛尖指向山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1章 要你命三千 第141章 要你命三千 难道黑旗军要直捣敌军大纛! 虎大威心头一惊,数万鞑子正如潮水般涌来,东西两面的生路马上就会被完全封死。 他们区区八百人不想着赶快骑马突围,还想着突击重重护卫的奴酋 通往山腰的道路上布满了鞑子的重兵护卫,如何上得去 虎大威承认黑旗营很勇,但八百人打一两万的精锐鞑子不是勇,是自寻死路!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数百名敢战的好苗子去送死。 若是能拼死突围带出二三百好儿郎,未来充实边军以老带新,一年半载下来又是几营敢战的精锐。 这年头精锐的热血男儿极少,他要给大明留些精锐种子! 虎大威策马冲到黑旗营千总面前,身边簇拥着一干忠心的亲兵家丁。 “快骑马随我一齐突围!”虎大威焦急地怒吼,“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打不过鞑子护军的!” “你走,不用管我们!”『何鲁司』头也没回,“就算逃出去,我的兄弟也会死伤大半,不如留存气力一鼓作气杀向奴酋!纵使拿不到奴酋首级,也能叫鞑子瞧瞧我黑旗营将士的勇气!” “疯了!鞑子巴不得你黑旗营精锐死在这里,他们便又去一个强敌。”虎大威满头豆大的汗珠,后背也沁出一身冷汗,他扭头观察战场的变化,杨国柱的骑马队已经在向东面突围,关宁军和其他部众也动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先胜后败并不可耻,保住性命才有雪耻的机会!快跟我走!” “我与兄弟同生共死,要么一起站着生,要么一起奋战到死!”何鲁司催促,“你走,也许黑旗营拼死突击能为你和其他友部争取到生机……若你能逃出去,替我向李游击,不,现在该称呼李参将,告诉他,何老弟没有当孬种!” “可是——” 为什么! 虎大威只觉进退两难的抉择搅乱了胸腔,胸口一阵突突的阵痛。 他大骂关宁军该死,要不是这些狗贼抢夺黑旗营首级闹得友军不合,又擅自远离队友冲击敌营抢功,搅乱队友的进攻节奏,使得友军不得不跟着他们一齐抢功。 这害得友军深陷埋伏,黑旗营也要命丧于此,后续的主力大军也陷入被各个击破的危险境地。 虎大威不由得仰头大吼关宁军败坏大局,真该千刀万剐! “快走!我黑旗营用血肉给你们打掩护,你想要我们的血白流吗!”又一名玩家怒吼。 “……” 虎大威心头狂震,双眼不由得肿胀湿润起来。 他没有像影视剧那般再与主人公拉扯半日,而是冲着何鲁司重重抱拳,“我会给你们报仇的!” 虎大威说完便扯着缰绳调转马头,集结身边所有的部众一齐向东面突围,那里相比西面只有鞑子骑兵,趁着敌人步卒还没填补东面缺口,他们有机会突围部分人马。 周围的友军渐渐远离,有人突围成功消失在视野尽头,有人突围失败深陷鞑子的步骑包围。 还有人丢盔弃甲,哭嚎着跪在地上讨饶,渴求清兵饶他们一命。 何鲁司掏出单筒望远镜锁定几位甲胄华贵的大帅位置,平地,山脚,山腰,成千上万涌过来的鞑子就像直面boss的拦路小怪。 而他们这不到八百人就是冲击boss所拥有的“血量”。 他旋即将望远镜丢在地上狠狠踩碎,这种装备不能多给建奴一个。 “兄弟们做好准备了吗” 『何鲁司』刚才与虎大威闲聊,其实一直在等待兄弟们做好决死突击的准备—— 发挥不出什么战力的贵重装备一律摧毁,不能留给鞑子缴获。剩下的道具则要一次性全用出去。 “准备好了!”一人仰天咆哮,腰部已经缠绕一串火药包。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有人用左手抽出备用小刀在额头拉出一条血线,血水流淌下来覆盖脸庞。 “铁甲今安在!” “铁甲依然在!”有人手持双斧拍拍胸口的札甲发出咔咔声响。 “刚才放歌的兄弟劳烦再放几首热血激昂的歌给兄弟打打气,谁要是不想听,可以点击右上角按钮取消播放——” 『何鲁司』一声召唤,那放歌的兄弟回应一声。 紧接着全团的成员都听到熟悉的音乐,光是听前奏就知道出自哪里。 那分明是某撤退的矮人,在堵门行动开始之际的热血音乐:《ea》 急促的鼓点与渐响的吼声贯穿全身,仿佛有一面战鼓在胸口敲响。 『何鲁司』只觉浑身燥热,又有鸡皮疙瘩冒出,像是被热火煮沸体内的血液,沸血在血管内急速奔腾,不断涌现的力气几乎要把刀柄捏碎。 “此战的目标不求杀死奴酋,只求能跟我的赛博兄弟战个痛快!”何鲁司大吼一声,“随我一起冲锋!杀鞑子!” “杀鞑子!” 数百玩家齐声咆哮,以几个并不成型的方阵队列向前冲锋,接着与人数十几倍的鞑子狠狠撞在一起,就像几块炸鸡闯进一盆满满的芝士。外圈的玩家持盾抵挡鞑子的凶猛攻势,双方快速交换着战损,矛刀入肉,鲜血喷淋。 “杀出血路!” 黑色的旗帜犹如一颗太阳,照亮所有死士的前路。 伴随着何鲁司的军令,正前排的玩家按照计划原地立定,使用盾牌构筑一道严密的人墙。 第二排玩家单膝跪地,以刀矛插地给自己更多的支撑力,第四排玩家没有跟上队友步伐,而是留出数步的空余给第三排。 “杀杀杀杀杀杀杀!” 第三排玩家丢掉所有头盔与兵刃,拿出自备的火折子点燃身上的引线,大喝一声前冲数步,踩着第二排兄弟的后背腾空跃起。 他们凭借数步的助跑飞跃而出,犹如一颗颗巨型榴弹直挺挺跳入密集的鞑子阵列。 只听轰隆数声爆炸声响,爆炸中心的鞑子被冲击与破片炸翻、震晕,碎石与尘土被冲击波掀飞到高空,随后又齐刷刷掉落下来。 鞑子挡在前方的密集步兵阵线因为爆炸冲击变成破洞百出的筛子一般,凶猛的玩家趁机前突,犹如无人之境捅杀躲避不及的旗丁。 “前进!” 玩家们奋进一百步,却遭到更多鞑子的包围,被迫停滞下来与鞑子厮杀。 就像是黑旗营突击鞑子主帅所在招来强势围攻,牵扯周边的鞑子聚拢过来,亦或是鞑子主帅宣布重赏、集结重兵,下定决心要消灭黑旗营的有生力量。 “杀鞑子!” 英勇的玩家再次背上火药包踩着兄弟后背跳了出去,这回玩家们开始摆弄各自的姿势,有人使出帅气的骑士飞踢,有人像是在沙滩上侧躺着沐浴阳光,还有人像是在运动会上跳远测距,一双长腿在半空中拼命划拉助力。 轰轰轰! 一阵阵爆炸的冲击气浪反馈回来,泥尘与碎石打在盾牌上咔咔作响,犹如冰雹砸铁。 尽管自杀式爆炸的震撼效果惊人,但火药包的数量毕竟有限,自杀爆破的节奏很快放慢,后排的鞑子拥挤到前线,补上怯兵不敢前进的缺。 玩家每突击一百步都要费比常规作战多数倍的时间。 不少左右与后排的玩家被袭来的鞑子扯住,不得不留下来单独对抗多人,最后拼着血勇换掉一两人战死。 打头阵的玩家呐喊着刺出矛和刀,兵刃刺中目标的实感反馈,温热的液体喷溅到脸上,带着腥甜气味。 开着不同滤镜的玩家战场感官各不相同,有人是炮火连天的战锤世界,有人是可爱软萌的布偶娃娃,还有人是丧尸袭来的血腥惊悚,而更多人是真实的历史战场,血肉碰撞之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突破手』眼见己方爬上丘陵的底坡,但距离大纛与奴酋仍有大半的距离。 友军的人数正在飞速下降,不断有兄弟被鞑子的人数优势换死,照这么下去就算全军覆没,也摸不到奴酋的一根毛。 他不由得大喊,“太慢了太慢了!” 眼下火药包几乎用光,他却拿出其他东西,一瓶半裹黑布的玻璃瓶,瓶内的液体与油脂混合物随着手掌剧烈摇晃。 他点燃瓶口的黑布,并未直接将瓶子扔出去烧杀敌人,而是跟着剩下的自爆组,踩踏兄弟的后背飞跃出去。 “替我照顾好我七舅老爷他外甥女的表妹!” 突破手坠入密集的人群,紧接着朝着敌人的脚底抛掷燃烧瓶,由于他抛掷的距离太近,火势烧伤敌人的同时也把他给点燃。 他并不意外,甚至故意走进火焰的范围,任由火舌吞噬自己全身。 他就像一个火人,手持利刃大吼着冲击敌人。 砰!砰!砰! 又是一连串燃烧瓶的破碎声,原来是数十名玩家眼见『突破手』燃火装逼,自己也按耐不住效仿酷炫的场面。 故意踏进燃烧瓶的火焰引燃全身,他们犹如浑身冒火的怪物,提着燃火的刀剑矛棒,踏出燃火的脚印,为身后的队友开辟一条血火之路。 这一路上的清兵几乎人人惊骇,任谁看见一身火焰又怪吼乱叫的“火人”,都会害怕地四处躲避。 就连深受重伤的玩家也努力跟在身后,断腿的就用矛杆支撑,胳膊断裂的就用骨矛充当武器,双手被砍断的就挥洒鲜血糊住敌人的眼。 没有武器的就用牙齿撕咬,用捡来的石头猛砸,用自己的额头撞击,用拳头猛砸哪怕骨折流血。 还有黑旗营士卒的双腿都被砸断,仍然以手代脚,握着小刀与短剑艰难地爬上山坡,每一步仿佛都要耗尽半生的气力,咳血的喉咙也在时不时咆哮愤怒之语,“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 残存的玩家在数十名接连倒下的“炎魔”引领下,终于抵近奴酋主帅两百步的距离。 饶是阿巴泰、豪格、多尔衮身边齐聚着各旗精锐的巴牙喇,也不免惊骇黑旗营的无畏悍勇。 这些八旗高层甚至能听见“炎魔”震天动地的愤怒咆哮,“我要把鞑子从人间全都驱逐出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2章 他们还是人? 第142章 他们还是人 被火焰夺去一切生机的玩家倒下,烧焦的手臂倒在地上,顽固的右手躺在地上,仅剩一根半好的食指向前伸得笔直,像是在给身后残存的队友指引方向。 “杀鞑子……” 数百玩家突破重重包围杀到奴酋跟前百步距离,只剩下六十七人。 他们用光随身的所有小道具,盾牌砸烂,甲胄插满箭矢,被矛刀刺穿的伤口汩汩流血,活像一群浑身流血的刺猬。 一个个猛士倒在鞑子的强力阻击下,全身的箭杆撞地折断发出咔咔脆响。 他们临死之前还在气若游丝地低吼驱逐鞑虏,身下或多或少压着鞑子的尸体。 起初黑旗军和鞑子的战损比是一比一,随后逐渐提升为一比二,一比三…… “前进!”队长的声音仍在咆哮,尽管音量略微削弱,但声音中透着的豪气并未减少半分。 后续的玩家踩踏着敌我的血肉继续前进,脚底板抬起落下都会提拉犹如融化橡胶一般的血肉。 数十人面对周围成千上万的鞑子,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他们终究还是没能冲到鞑子的身前。 看来这就是兄弟们的“人生终点”了。 “与你们一同并肩死战是我的荣幸。”何鲁司环顾四周与兄弟交换酣畅厮杀的喜悦。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何鲁司抬头望天,冬日的天空白茫茫一片,只可惜血雾喷洒在眼上,像是加了一层淡红色的滤镜。 他紧握在手中的黑旗被弓弩轮番穿透扯成破烂碎布,胳膊与大腿的伤口上摆分别缠绕着止血的纱布。 他不由得唱起一首简单的军歌,仿佛要跟自己剩下的兄弟一同慷慨赴死。 一支箭矢飞驰而来正中『何鲁司』的眼睛,他上半身后仰,却没有倒下。 差点被刺入脑仁的他没有痛呼,而是腾出右手果断拔出箭矢,连带扯出眼球与肉沫。 周围的士卒都以为这是黑旗军在强撑,待会就会因为剧痛倒下痛呼。 可没想到黑旗营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父精母血不可弃之!”猛男如此说着,握紧箭杆塞入嘴中,犹如烧烤撸串一般咬下自己的身体部位,用力咀嚼着。 这血勇的画面震惊多尔衮一整年。 这猛男竟然将拔出的眼球给吃了 空洞的眼眶还留着骇人的伤,每一次咀嚼都会牵拉新鲜的伤口,此人居然不痛,反而高举黑旗继续前进! 即便黑旗营是大清的死敌,多尔衮也不免暗赞一声,真狂士,好男儿! “招贤纳士”的心思愈发浓厚,多尔衮赶忙命令心腹下坡去劝降。 可当心腹赶到之际,还活着的黑旗营士卒只剩下不到四十人,坚决不降的黑旗营扑入人群死战。 到最后只有十三人被强制押到多尔衮脚下的土坡。 这十三名黑旗勇士人人身负重伤,就算耗费汤药与绷带救治,也活了不几人,但多尔衮还是想收服一个,哪怕是当一尊神像供起来也成。 清兵招降的赏格颇为丰厚,不仅给黑旗营士卒全部抬旗,还给他们每人赐女人和奴隶,让他们都做小奴隶主。 可是黑旗营桀骜不驯、宁死不降,即使被死死压制在地上也疯狂叫吼着要杀鞑子,急促的喘气吹飞一阵阵尘土,活像一群被捕进铁笼的饿狼发出恶狠狠的吼声。 就在多尔衮打算先打晕他们,给他们治伤,再时间慢慢消磨他们心智之际,被压制的十余名黑旗默契地暴走。 尤其是其中一人力气大的惊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挣脱数人压制,他疯狂左右冲撞,将压制队友的披甲人撞开。 这时一名被压制的黑旗军掏出一枚火折子点燃胸口的引线,旋即奋不顾身地冲向大纛所在的位置。 尽管他没有大声呼唤仇人的名字暴露意图,但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巴牙喇护军还是发现端倪。 “保护王爷!” 精锐白甲将多尔衮等高层护在身后,并不断向山上转移。 其他普通巴牙喇和红巴牙喇则冲下去阻敌。 若是旗主阵亡,所有同旗护卫的巴牙喇都要随主陪葬。 他们哪怕是献出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旗主,以免自己的家人受到牵连。 上百名精锐护军冲下高坡,即使有人跑的太急连翻几个跟头撞在凸出的石头上,或是径自滚落山下,只要没死的巴牙喇都必须站起来拦人。 “都给我滚开!” “疯子”嘴里喷射着血沫,千疮百孔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没法与精力充沛的护军缠斗。 他像是抱着橄榄球的运动员,不断弯腰、侧身、急停躲过一个个扑过来的鞑子护军,耳边时不时传来坠落山脚的惨呼声。 他一双几乎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慢慢后退的鞑子高层,只可惜涌过来的鞑子护军实在太多,他们挥刀插入他的身体,使他再也不能前进半步。 一名红甲巴牙喇抽出小刀要切自爆火药的引线,却发现“疯子”引线已经只剩一小节。 他们来不及制止了。浑身是血的猛士忽然狂笑起来,酣畅的大笑仿佛透着一股吞噬天地的狂气—— “都给我死!” 焚烧殆尽的引线将火星送入火药炸包,耀眼的火光与烟雾在短瞬之间爆发开来,混杂在火焰之中的细小铁弹凌空攻杀周围的一切。 最内圈的几名巴牙喇当场被冲击波与细小弹丸打死,稍外一圈也被冲击掀飞震晕,更远的巴牙喇则被铁弹破甲入身,或打在脸上血肉模糊。 至此十三名最后的勇士战死,参与前锋作战的八百黑旗军暂时全军覆没。 待爆炸的烟雾渐渐被寒风吹散,再也听不见黑旗营猛士的怪吼声,用“人墙”护卫王爷、贝勒的巴牙喇才敢散开。 旗丁、披甲人、巴牙喇全都心有余悸,他们打仗十数年,第一次见到真正宁死不降战斗到最后一刻,还要使用“性命”的计谋突袭敌人主帅的。 惊魂未定的多尔衮坐在一块冷硬的石头上发愣。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断重复着“为什么他们不怕死也不怕痛”,“他们究竟与大清有何血海深仇”,“他们还是人吗”之类的复述话语…… 随着一阵震惊的哀嚎声响起,多尔衮才如梦初醒,循着声音扭头看过去。 是阿巴泰,他被一枚抛射的流弹打中额头,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黑旗营死士的决死突击并非没有战果,他们又一次拿下大清贝勒的性命。 而多尔衮距离阿巴泰不过十步的距离,两人都有护军用人墙保护,可是阿巴泰的运气不好,被人护着还被流弹打死了。 多尔衮胸口的心脏加速搏动,几乎要突破胸腔肋骨飞出,逃离死亡的庆幸叫他长舒几口浊气。 若是那疯癫的死士再奋力突进数十步,他都可能被火药溅飞的流弹打中。 不管他被打死还是打伤,右翼军接下来的战略都要全盘推翻重改。 他第一次品味到什么叫“一力破万法”,战术也能打垮战略的血勇。 他差那么一点就翻车了。 他接过护军递来的温热马奶喝了一杯润润身心,还是不能驱散一众黑旗营疯子带给他的心灵震撼,微颤的手足依旧沉浸在死士搏命的寒凉中。 他捧着温热的水袋,痴痴地望着从身前百步延伸到山脚的道路。 敌我双方遗落的盾牌、长矛、旗帜与尸体混杂在一起,共同铺垫一条上山血路,就像白色的画布涂抹一条粗壮的暗红色痕迹。 黑旗营猛士果真是恐怖如斯! 多尔衮庆幸地短叹一声,好在地大物博的大明也只产出这些少数勇士。 而今天,他终于集结重兵设下埋伏将黑旗营猛士全歼,为大清去一大患。 那汉人督师已无与他大清悍卒正面厮杀的敢战之兵。 右翼军接下来只要吃掉汉人督师的勤王军,他便又能在山东逗留数月,带领将士们好好品尝“钱粮人畜”的丰盛大餐! “不许伤毁黑旗营将士的遗体,将他们好好收殓埋葬吧。我大清敬重猛士,他们也配得到我们的尊重……” …… 狂奔数十里的虎大威总算逃出生天。 他率领残部途径一处破败的乡村,途中自发会合过来的败卒每日增多。 他亲率一千骑兵参加武装侦察行动,结果却只有三百骑兵逃出。 其他将领的损失更是无法估量,他估计八千前锋骑队能活着出来两千人就不错了。 这已经不是失败,而是天大的惨败啊! 一想到跟随他出战的骑兵,都是他在边关跟北虏、东虏一刀一枪拼出来、带出来,一齐征战多年的好男儿,却被“奸人”坑害战死沙场。 他心里痛啊! 更叫人惋惜的黑旗营将士,用自己的性命反向突围牵制敌军兵力,再次拯救他虎大威的性命。 算上先前巨鹿之战的解围,黑旗营已经救他两次! 他身为边关武夫,更重情义与恩情,别人救他两次,他却不能回报,心中恍若有利刃在切割翻搅。 “呕——” 一股强烈的气流从喉头上涌。他下意识捂住强忍着呕吐感,缓和好一会才将那股躁动的气血压制下去,但遗留在喉头的苦涩却久久不能散尽。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督师交代,如何向自己战死部下的遗属交代。 就在这时,虎大威耳边传来一声庆幸的呼声。 “虎总兵原来是你……呼……总算找到自己人了。”熟悉的同伴嗓音恍若一股暖流注入心脾,与他并肩作战多次的杨总兵声音他哪能忘记。 只是杨总兵身后数十步还有一支别家的骑兵队伍,为首的领队将领不是祖大乐与祖宽,还是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3章 复活吧,我的兄弟! 第143章 复活吧,我的兄弟! 总算找到歇脚的地方,诸位友军纷纷翻身下马,各自寻一处地方坐下吃粮喝水补充体力。 经过长时间的奔波逃命,大腿和屁股都有些承受不住。 祖大乐脸上好几处青紫,身上的披风被流矢刀剑扯破好几处,头盔也不知道掉落哪里,只剩一束发髻还完好无损。 “哦呼……” 祖大乐深吸一口气接着呼出。 他接过家丁递来的粮水吃了几口,正打算挑一间屋子小憩一会,就听到一旁传来犹如虎啸的大吼—— “祖大乐!” 虎大威神情凝重、五官紧皱,像是猛虎锁定猎物进入捕猎状态,手中紧握的腰刀尽是肉沫血泥。 虎大威的家丁也翻身下马,以将主为核心向四周展开,朝着“祖家军”包围过去。 似乎察觉出虎大威所部的不善举动,祖大乐冲着祖宽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跑去村口叫人。 祖大乐握紧左腰的刀柄,随时做好拔刀出鞘的准备,“唤我何事” “你害得八千将士溃不成军,就没什么要说的么”虎大威声音透着恨意,像是多年前逃过一劫的破家孤儿找回仇人的家。 祖大乐倒也不怵。 他老哥是左军都督府左都督、辽西提督、征辽前锋将军总兵官的祖大寿,位高权重,掌握着大明辽西的安泰。 祖家一门自从东虏崛起以来,便在辽西经营,已与多位武将结成姻亲,吴三桂便是祖大寿的外甥,还有多位亲朋在满清那“任职”。 说大半个辽西走廊已是祖家的“私产”也不为过。 要不是看在辽西数十万亩军屯,每年数不胜数的辽饷份上,外加投靠满清也不一定有如今的待遇,祖家早就放弃大明这艘破船了。 丰厚的财力也让祖家得以贿赂各路督抚高官,就算碰上友军冲突,谁敢惹他们关宁军 祖大乐自恃背景深厚、后台硬实,对方不敢把他怎样,当即讽刺道,“虎总兵还是多担心自己吧,前锋八千骑兵尽丧,就算督师留你一命,陛下也要拿你人头!” 听完这话,虎大威看向祖大乐的目光从凶恶变成看死人,周围的亲兵也嚷嚷起来,非要祖大乐好看。 祖大乐话锋一转,“别看我也只是武夫,但是托监军到陛 前锋总兵指挥不力致使部众中伏惨败。黑旗营轻敌冒进,败坏全局。 两者虽只有些许偏差,却能让虎总兵免受牢狱之苦……” 虎大威一想到巨鹿之战,关宁军袖手旁观,济南惨败与祖大乐也脱不了干系。 再结合对方此时恬不知耻地摆出台面下的交易,丝毫没把他一员总兵放在眼里,甚至恶意中伤黑旗营,登时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你这狗贼轻敌冒进败坏大局,害死我数千弟兄丧命,还想把脏水泼黑旗营头上!” 他举起钢刀劈向祖大乐,却被后者拼死躲闪开,只是砸中右胳膊的臂甲。 但这强劲的力道也足以伤筋动骨。 胳膊剧痛的祖大乐惊声尖叫,犹如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大鹅,“啊啊啊啊啊!虎大威你疯了!” “我没疯,我很清醒!我就该战前一刀把你劈了,黑旗营与诸位将官的部下都不会死!” “救我!”祖大乐焦急痛呼,右胳膊痛得拔不出腰刀,只能用左手反握刀柄抽出来。 他一边连连后退、挥刀招架,一边忍着剧痛高呼,“人都死哪去了!快救我!杨国柱!陈世友你们瞎了吗!快叫虎疯子住手!” 祖大乐的家丁的确赶了过来,却被几位将领的残部死死挡住。 “去死!” 祖宽也被不知道哪位怨怒已久的小将一刀插进脖颈。 有了这个将官起头,家丁们有仇报仇,拔出腰刀、挥舞钉锤爆杀关宁军的士卒,将他们全部杀死。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威风凛凛、时常欺辱友军的关宁主将只剩孤零零一人。 失道者寡助的道理在这里体现淋漓尽致,祖大乐环顾四周—— 所有将领的家丁都站在原地不动,冷冷地旁观祖大乐的丑态,无一人想上去帮忙。 武夫们憋屈了一肚子火气。 他们憎恶关宁军,憎恶这支身处前线吃掉最多辽饷,却不能收复一寸失地的废物。 只知道窝里横、在关内欺负友军,抢夺友军的首级,碰到硬战、苦战就躲在一旁作壁上观。 这些自诩大明第一强军的关宁军团,不把其他友部放在眼里,酿成今日大患还想着走后门颠倒黑白。 那今天就叫他好好看看,被逼急的野草也会发泄心中的愤怒! “狗贼!我要为全军将士报仇!为黑旗营将士报仇!” 即便虎大威先前突围斩杀不少建奴,消耗大半的体力,但是追击一个右胳膊被打伤的“半废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一刀劈开祖大乐的招架,一脚踹中后者的肚腹将其踢倒在地。 祖大乐倒在地上准备站起,却被又一脚踩在胸口压回去,“饶命啊!虎总兵,虎将军!我该死,是我纵容部下抢夺友军首级,是我带兵踏进埋伏圈,害死诸位兄弟!都是我的错! 可就算你杀了我,也不能挽回将士们的命啊!你放了我!我到监军面前说你好话,我给你请功!我请我哥给你们发很多很多钱……饶、饶命啊—— 你不能杀我!我哥是辽西提督!监军会问罪你!你不能杀我!” “该死!”虎大威没有回应祖大乐的任何提案,而是高举腰刀从上往下戳刺。 虎大威就像疯了一样,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他只觉得身下的狗贼声音愈来愈小,鲜血溅射到他脸上也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地戳刺,举起,再戳刺,仿佛要把几次的屈辱和愤怒经历统统发泄出去。 祖大乐死了。 与他随军作战的家丁部众也基本死绝,只剩下高起潜身边还有些许关宁军余部。 杨国柱走过来没有言语,只是给虎大威递来一块抹布,后者接过竭力擦拭脸上被喷淋的脏血。 两人沉默不语,盯着祖大乐惨死的尸体看了好一会,杨国柱才开口道,“你杀了祖大乐,督师不会饶你,祖家也不会放过。” 此言一出,恍若一盆凉水浇灭杀人的热血劲头。 虎大威也知道自己的下场最好也是贬官加戴罪立功。 若是高起潜和祖家的朝中“代理人”在陛 更何况他虎大威的骑兵是正兵营的精锐,一千骑兵死伤大半,等于损掉军魂,剩下的步军也发挥不出多少战力。 朝廷想拿他当“杀鸡儆猴”的鸡也没有太多顾虑。 想通生死,虎大威忽然就释然了。 他走到马边取下水壶喝了几口,寒凉的清水简直要他半条命。 他随便挑一处破屋的墙根坐下,“若是朝廷要杀我,就让麾下儿郎去投李参将——他能练出如此悍勇的黑旗营,必然不会亏待麾下将士。” “你麾下兵士多出自边塞,去南方能受得了么”杨国柱苦涩地笑了笑。 “总比被人当成破抹布,哪里要用哪里丢要强。” “鸟的朝廷!替他们卖命还要受气受累,天下之大哪里没有我们的容身处。大帅!我们干脆落草吧,不受狗屎朝廷的鸟气!” “对!干脆反了去投闯王!” “投什么闯王,如今河南闹得最凶的是乞活军!去投乞活!” 眼见其他将领的家丁也在起哄,虎大威方才悬着心的又落下了。 正所谓法不责众,只要大家都说了大逆不道的话,那么他虎大威家丁说的“反言”就没那么惊骇了。 只是他个人并不想反,“说什么胡话!卢督师待我们恩重如山,如今我们吃了败仗还要造反,你们想害死督师不成!” 虎大威顿了顿又说,“今日之败由我一人承担。若再有人说造反、落草的胡话,休怪我的刀不认人!” 虎大威等人在原地休整,又给马匹喂了一些干草。 参与火并的士卒,以及没动手但见证全程的兵被统一口径—— 关宁军是引发惨败的罪魁祸首,至于他们投降了建奴,还是战死沙场,他们并不知道。 所有关宁军残部的尸体就地焚烧,一点痕迹也不留下。 陆续集结一起的败卒达到一千余骑,虎大威等人在原地小憩半个多时辰,便继续朝着主力大军的方向开进,并派遣骑术最好的探马,前往附近的州县告警。 虎大威等人很快在高唐、荏平一带遭遇主力大军。 督师也从回报的塘马口中,验证了黑旗营士卒“速传”的惨败消息。 数千将士中伏战死的消息一度击垮督师的意志—— 数千将士一战覆灭,官军主力大损士气暴跌,数万驰援济南的大军顿时危如累卵。 清兵主力随时可能围歼官军的压力,犹如一把利剑悬在头顶。 尤其是黑旗精锐丧尽,意味着剩余的黑旗营战辅兵与“刑徒军”失去战斗力。 刚刚与主力会合的李参将表面上统帅近万兵马,但也只是充数的辅兵和民夫罢了,数百清兵便能将其击垮。 黑旗营战力不复存在,督师至此断一强力“臂膀”。 卢象升不由得感叹,大胜一场却紧新败,难道天要亡他 其他跟着主力的将领听到消息也都忧心忡忡,士气跌落到谷底。 虎大威、杨国柱等人并没有被严惩,在这强敌环伺的状态下,督师驳回了高起潜临阵斩将的要求。 准许这些败将暂留原职、戴罪立功,待建奴退走,再由朝廷具体定夺—— 若能在朝廷正式决定下,让他们夺些首级功过相抵,便能保住这些良将的性命。 大明经受不住损失了,无论是良将还是悍卒都不能再白白流血了, 被升迁为参将的李牧统帅九千大军,两千五百玩家,四千直属步骑,两千五百辅兵、刑徒军。 精锐尽丧的黑旗营被人当作没了战力的辅兵团,渐渐没人重视,巡视军营的虎大威却发现一个细节—— 他猛地发现黑旗营中有一位酷似『何鲁司』的兵士,很像,但不像是完全相同的一个人。 强烈的好奇心与对黑旗营精锐的愧疚,促使他走上前大胆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位兄弟。你很像我一位故人,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4章 让悲愤化作我们的力量 第144章 让悲愤化作我们的力量 『何鲁司』正在跟兄弟们夸耀自己战死之前,高举黑旗喊出“宁死不降”,接着被鞑子箭雨射穿身体的悲壮酷炫,只可惜他战斗正酣,忘了留下自拍照。 正说的唾沫横飞、忽然听见有人搭话。 何鲁司扭头看过去,竟是老熟人虎大威总兵。 何鲁司微微一愣,自己明明战死了、人脉关系终结了才对,旋即反应过来是自己敷衍式捏脸惹出的“麻烦”。 原先的帅脸颇为成熟,他只做了几个变动不大的修正就保存了。 何鲁司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在下何鲁四,黑旗营队官。” “黑旗营千总何鲁司是你什么人” “你认识我大哥”何鲁司故作惊讶,按照他自捏的人设,现在自己是何氏家族的老四。 “你是何千总的弟弟” “是啊,我何家有七子,我排行老四,何鲁司是我大哥。” 虎大威震惊了,不可置信地后退半步,仔细打量何鲁司的样貌,兄弟二人的五官与眉眼都颇为相似,但不至于是双生子那般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种故人重逢的亲切感油然而生,虎大威依稀记得何鲁司的音容笑貌,记得对方临别前的最后一句话—— 快走!我黑旗营用血肉给你们打掩护,你想要我们的血白流吗! 可惜英雄已逝。 即使他替黑旗营牺牲的将士报了一半的仇,还是觉得胸闷气短,有股难以宣泄的怨气憋在心头。 虎大威斟酌腹稿再三,才缓缓吐出几个不连贯的句子,“你大哥他……很好……很勇猛……救了很多人……” 恍若久别重逢的新鲜感消散,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愧疚与懊悔。 若是当日死的是他虎大威,活的是黑旗营将士,他就不必受到良心的谴责。 何鲁司也开口了,“我听说我大哥跟随前锋骑队解围济南,可我在营中找了好几天,友军听我说起大哥都躲着我……他是不是在济南城下,战死了” 战死两个字犹如一支重箭贯穿虎大威胸膛,穿心而过。 他身子摇晃一下,仿佛受了重伤,愣在原地发呆好一会。 直到何鲁司平淡却透着忧伤的声音再次响起—— “世事无常……沙场上刀剑无眼,我何家的男儿踏上这条血路便做好了觉悟。二哥、三哥数月前也战死了,他们跟着李老爷征讨豫南的猛虎贼,每个人都身中十数箭,送回家的时候满身都是血洞。 我和其他兄弟都为他们感到骄傲,他们是何家的好男儿,没有丢何家的脸!” 第二支真诚之“箭”射出,虎大威只觉得胃疼眼酸。 他总算体会到,战死的子弟兵家属一句“将军,家父叔伯兄长当年就在将军麾下效力”的话语有多大杀伤力。 更痛的是,英雄的遗属往往没有怨恨,反而更加奋进向上,希望再为前人挣来荣耀。 这情绪前后的对比反差更扎人,虎大威几乎要呕出一滩鲜血来。 都是该死的关宁军,该死的狗鞑子! 『何鲁司』仍在说话,平淡的语气好似藏着诸葛弩,一箭一箭地射出杀人的箭矢—— “若是此战我也战死沙场,家里的老五老六老七都会顶上——我何家本是辽东粮户,那时候虽然我们还小,但永远记得虏寇霸占我们的家园。 我想念家乡的黑土地,想念我那片生养我的地方,我们何家子弟这辈子一定夺回我们的祖屋和田地,把家人葬在故乡的黑土。我大哥对此深信不疑,如今到我继承三位哥哥的遗志,我要打回辽东去,我要打回去!” 第三支“箭”射中虎大威的脑子,他已经痛到说不出话,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给他的心脏强制按摩。 恩人不愧是恩人,他一家子弟都是忠义无双的真汉子! 都说杨家将七子去,六子回,其中的悲痛与壮烈,虎大威此刻感同身受,犹如万箭穿心。 他痛,他恨,他怒! 他恨猪队友仗着后台坑害友军,他恨狗鞑子暴虐无道残害百姓,他恨贪官污吏尸位素餐却能有如此忠良的猛士替他们浴血奋战。 他恨老天不公!放纵恶人嚣张,却不照看忠勇善人。 虎大威低头看着腰间悬挂的战刀,心中迷茫自己究竟在为谁而战为谁! 忽然营地附近响起一阵发现动静的交头接耳声。 虎大威循声看去,何鲁司等人也扭头去看,士兵们都拥挤在寨墙、瞭望塔向外张望,好似在看稀奇。 虎大威快步走到大开的营门向外看去,数千黑旗营的士卒们在营外两里半位置围成一团。 他们在做什么 何鲁司等人见状纷纷拉着兄弟前往主将所在。 不少心中好奇的将官带着少许家丁请示上官后,带人出营去看看黑旗营在做什么。 虎大威努力不去想黑旗营战死的将士,但黑旗营三个字就像在他脑子里生根发了芽,他很难不去思考给死去将士、死去的黑旗营猛士报仇的事。 他唤来数十名忠心的家丁,随他一起出营瞧瞧黑旗营主将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黑旗营将士是在为死去的人举办葬礼。 巨鹿之战的牺牲者、济南中伏的勇士都在其中。 死在济南的尸首没一具带回来,于是李参将用逝者的旧衣服代替。 李参将挑了一块多石的荒凉土地,一千多个墓穴被战兵齐齐挖掘出来,死者的家属站在一旁啜泣流泪。 没有哀乐,没有锣鼓,只有家属与战友沉默地注视,注视着这些死者恍若化作英灵前往另一个世界。 尸体与旧衣服被缓缓放入墓穴,旋即响起一阵阵极有气势的军号声,所有流泪的黑旗军立时噤声。 一百名鸟铳手跟随着军官的口令迈出正步,军令一停,他们在墓穴的正前方立定止步。 “装弹!”军官的嗓音雄浑且清晰。鸟铳手神情肃穆,全身挺得笔直,装填弹药的速度并非最快,却是整齐划一的标准动作。 又有数十名手捧小册子和炭笔的人走到墓穴之前,一边叙说着墓穴主人的生前姓名与功绩,一边将他们记录在小册子上。 “举枪!放!” 百名鸟铳手同时举枪朝天扣动扳机,清脆的枪响声向四周传开,围观的黑旗营将士与其他将领一片寂静—— 鸟铳的声音不会引来误会,黑旗营事先就向督师作过请示。 记录者继续前进,高声念诵死者的名字与功勋,仿佛要为他们在成千上万的将士面前做一次宣传。 即使他们不幸战死,也要在人们心中和史册里留下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举枪,放!” 隆隆的鸟铳声震撼虎大威的心灵,悲伤、敬佩、感动、荣誉交织在一起,强烈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饶是虎大威还活着,也不禁被这隆重的仪式所震撼。 他甚至不自觉的幻想,若是自己死后也能有如此多战友目送,并被人们记在心里,被史官记在史书里。 岂不是就是赢得身前身后名 随着第三轮铳响结束,战兵开始给墓穴覆土,一个个原本活生生的猛士都将归于尘土。 一个个坟包插上一面面小号的黑旗,以及一块木头代替的墓碑。 “全体都有!向战死的勇士敬礼!” 军官的吼声嘹亮传心,所有黑旗营将士闻声抬起右手悬在脑侧送出最高的敬意。 随着葬礼基本结束,最后的抚恤环节登场——所有战死者的家属都将收到一份厚重的抚恤金。 当然,这表面上是分发抚恤金,实则是李牧给有功玩家的颁奖大会。 巨鹿之战、济南之战虽是一胜,一败,但两战都打出了黑旗营的威风,叫友军和敌人都畏惧“黑旗营”的威猛。 李牧亲自从骡车上拿出一份份丰厚的奖励,有信号枪,有照明弹,有撬棍,有特战军靴,还有限量版的s定制服装…… 普通人看不见的头衔、vp排名显现在玩家头顶,每当有人听到自己发音相同的唱名,便火急火燎地挤开人群,来到李牧身边。 尽管玩家都是一脸泪水的悲痛模样,但他们的心中早已放声大叫,自己终于站在前台领受vp大奖! 兄弟快看我!我就是最靓的仔! 吼吼吼!限量版的高级道具,你们见过吗!我拿到了,哈哈哈哈! 何鲁司荣获一个限量版的s定制服装,他接过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旋即将宝贵的“道具”揣进怀里。 他面对着李牧单膝跪地,宣誓自己何氏满门忠义,此生都会效忠李参将杀敌报国! 李牧将其扶起,后者凑到前者耳边悄悄说道,“支线任务已完成……” “好勇士!我相信你的忠诚!”李牧点点头。 任务完成的提示在何鲁司耳边响起,视野右上角的任务栏赫然显示—— 【支线任务哀兵策略已完成】 【功勋点到账……】 ——李牧要他们每个建立人脉关系的战死者,都去普通人圈子里转一转,说几句话给将官士卒们加油鼓劲。 一场败仗叫主力士气暴跌,那就让他们变成愤怒的哀兵。 哀兵必胜! 其他表面上拿到“抚恤金”,实则获奖、亦或是完成支线任务的玩家也纷纷单膝跪地表忠心。 他们声称自己是李参将的马前卒、死士,将军要他们杀谁,他们就杀谁! 葬礼与抚恤结束,黑旗营将士们纷纷退去,只剩下一些死者的家属在墓地旁停留,自言自语地说着一些思念的话语…… 看完葬礼的虎大威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壶酒。 这是他缴获来的一壶好酒,只因军中禁酒,他才一直存在着手里。 得益于葬礼的“唱名”、“遗属领抚恤”环节,他很快便找到何鲁司的坟包。 他原先心中里有很多话不吐不快,但见到千总的坟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自顾自地打开酒壶,将他一直舍不得喝的美酒倒在坟头,仅给自己留下一小口。 “来,干了。” 他端着剩余不多的酒壶一饮而尽,旋即将空酒壶放在坟前。 他模仿着黑旗军的动作抬起手,用一个不太标准的姿势悬在脑侧,给那些救他两次的黑旗营将士,以及那些随他征战多年的部下献上敬意。 除他以外,还有不少将官、士卒站在坟包前啜泣着、低吼着宣泄自己的决心。 虎大威抬起手擦去眼眶溢出的温热液体,惨败的屈辱与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复仇的怒火熊熊燃烧! “走了,该去杀鞑子替你们报仇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5章 来了老弟 第145章 来了老弟 李牧率领近万的黑旗军跟着督师进发,他一身精良的山文甲在冬阳照射下反射光芒,黑底骨龙旗帜随风飘扬,数十面玩家风味的旗帜也在队列中前行。 其中一面比黑旗大数倍的旗帜被固定在骡车上,那是李牧激活的“临时复活战旗”。 眼下他暂时关闭战旗的复活功能,要是忽然蹦出几个乐子人复活出来,吓坏了队列就麻烦了。 毕竟这里距离京师很近,信息传递速度极快,不像豫南山区穷沟里传出多么离谱的传言也没事。 若是有人发现战旗的“神奇妙用”传到朱由检耳里,对方把李牧当作邪祟术士,命令天下文武来围剿他就糟糕了。 诸多随军文官、监军乘坐更舒适的马车,仅有少数带兵的文官骑乘战马。 抛开辅兵与民夫不算,此次跟随督师出击的兵马总计五万,骑兵损失很大。 大军朝着长清县地界挺进、直达济水,随后沿着河流北上。 如此行军好坏参半,好处是沿水而行,减少背面敌袭的可能,随时都能架设浮桥渡河南下。 坏处是一旦敌人从侧翼冲来,大军来不及架设浮桥,会被敌兵赶进河水,导致全军覆没。 由此,情报工作尤为重要。 骑术最好的塘骑派往东北、北面、西部,渡河过去的东南面,四个方位。 每塘五至十二骑兵,小队内部间隔一里排列,以确保战友之间可以目视对方的旗帜信号,或听见号箭响动。 各塘之间里外间隔五里,最远的塘骑超过十二人,或侦察敌情,或是杀敌人斥候拷问情报。 每一条情报“通道”最多向外延伸三十里左右,就像一只巨型蜘蛛向外延伸的数条蛛网。 不过玩家都是例外,他们不需要如此中规中矩的传信方式,直接自告奋勇加入最危险的外层塘骑。 若是有什么敌军动向,用不着旗语相传,再由人带口信回去,他们在三分钟之内便能完成信息交流。 骑在马背上的李牧回头远望。 密密麻麻的勤王军士卒仿佛连接视野尽头的天地,长条队列踩踏大地,各路部众的军旗随风飘荡,犹如一只多足的蜈蚣气球摆动着彩色肢体。 位列队伍中段的李牧看不清前后的具体状况,唯有自家骑手的后脑勺和脸庞。 鲁西一带毕竟是平坦的大平原,路面状况还算不错,骑队、骡车都不至于走坡陷坑。 数万勤王军的行进速度较为缓慢,每日能走三四十里已是督师严管有方。 忽然一匹战马从队伍前方跑来,一边掠过行进的队伍一边高喊原地休息。 第三次停下休息时间,李牧勒马止步翻身下来,身边的骑队部下也跟着翻身下马。 李牧还没张口,骑兵部下便拿着马扎递到他屁股底下。 他刚刚坐定,不用考虑额外的杂事,纸包的乌梅干,一袋豆沙馒头,油纸包裹的猪肉脯,外加一竹筒踹在怀里捂热的清水。 李牧低头一瞧,几名马兵与步军恭恭敬敬单膝跪地,双手将饮食举过头顶,恍若人肉茶几一般,静静等待主将享用。 李牧不得不承认这种小举动让人颇为受用,也难怪许多人经受不住“封建尊卑”的蛊惑。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钱来入兜的堕落生活谁不喜欢 不过李牧还是努力克服这种“封建陋习”,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自己有手有脚,要吃要喝自己会拿。 可是这些步骑战兵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声称这些琐事是他们这些人该做的。 尽管李牧麾下没有明确的亲兵家丁之分,或者说所有步骑都是他一个人的家丁。 那么家丁除了保卫主将以外,有时也该承担一些生活上的琐事。 士兵们表示朝廷发下来的奖赏、军饷都是缺额的,全是李牧自掏腰包补齐缺饷,才让小兵们的待遇向边军看齐。 他们吃大帅的军饷,自然就是大帅的人。若不多干点活,丰厚军饷拿的也不踏实。 “那一起吃吧。” “可这是给大帅准备的,我们哪敢……” “都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有什么好怕的,让你们吃饱喝足,我才敢把后背留给你们保护。” 李牧接过那份豆沙馒头,旋即给诸位士兵使了个眼色。 一干马步兵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但既然大帅下了命令,他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除开留给大帅的那份,剩余的猪肉脯一下子被分光,这可是老家的“薯兵”亲手制作的肉干,味道贼好。 正在小憩吃点心之际,忽然一辆骡车上躺着的黑旗营士兵睁开双眼。 他迅速翻身下车,一路飞奔到李牧跟前,“东北方向三十里左右爆发前哨战,我方塘骑战死两人,击杀鞑子五人。死士营全员无损……” “好,又一场胜利!快去告知督师,鞑子的主力已经渡过济水,距离此地不远。” 片刻后,又有一名玩家冲到李牧跟前,“黑旗营第七侦察小组突进鞑子主力的活动范围,已经拍下敌军的营区轮廓——几个学美术的兄弟正在素描绘画,很快就能在线上交画。” “干得漂亮!” 李牧兴奋地猛拍大腿,旋即撕下一小块豆沙馒头递给报信玩家,报信的功勋奖励也随之注入玩家的账户里。系统功能拍摄的东西虽然能传输到网络上,李牧也能通过论坛瞅一瞅,却不能打印到明末给诸位普通人分享,只能通过美术生复刻的方法,将照片用简略的线条画出来。 如此高信息量的情报才能增加诸位将领的底气。 几分钟后,停止行军、原地扎营的命令传来,数万大军恍若一条行动迟缓的巨龙,缓缓躺下沉重的身躯进入睡眠。 李牧眯着眼睛看向远方,渐渐下落的夕阳犹如卧室微弱的烛光,橘红色的余晖浸透天边的云彩,更远的世界逐渐暗淡下去。 天要黑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团浓密的黑雾所笼罩,李牧什么都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只能通过玩家下线上线的方式,源源不断传回瞬息万变的消息。 李牧的营地被安排在靠右、接近河流的位置。 战兵、辅兵、刑徒军从骡车上搬下一个个军帐。 李牧所在的大帐被率先支起来,战兵们搬来方桌和置物箱拼凑在一起,随即拿出一张精选的山东地图摆在桌上摊开,无数面小板凳也沿着长桌摆在两侧。 多余的板凳放置长桌的尽头,呈垂直面摆出两条横排。 李牧挑选的玩家参谋和直属部队的战兵代表,总计二十人将参加他个人的军事会议。 当然,李牧首先要参加督师的军议。 在五名马兵的陪同下,李牧骑马前往督师的大帐集合。 他一路上瞧见各路兵马的辅兵、刑徒军都在干活, 无数辅兵卸下骡车的货物,或是手持斧头前往附近树林伐些木头来,或是利用随军运输的一些营寨材料。 “壕沟挖深一些!”军官指挥辅兵挖掘壕沟防御体系。 他们将原木砸入地底组成木墙环绕营帐一圈,木墙下摆放斜刺的拒马,墙根外侧挖掘一圈壕沟。 营寨的大门外放下两排间隔较远的火盆,以便为夜间返回的塘马照亮道路。 塘骑若是在外遭遇紧急状况,可以避祸到安全时再回来。 军中的战马牲畜分各部自己管理,用一些简陋的木质围栏把马畜圈起来。 搭建临时营寨的材料很简单,只需木材、钉子、麻绳、兽皮之类的东西即可。 应对鞑子这种高机动性的凶悍敌人,不管鞑子会不会夜袭,夜间的营寨必须扎得稳固。 五万人的大营连绵数里,李牧光是骑马就走了一会。 当他抵达督师的大帐,随身护卫被拦在大帐外头,随身携带的兵器被放过,毕竟帐内都是督师的亲兵护卫,他老人家并不怕行刺。 李牧掀开帐帘通过外围营帐,再走动数步进入内部营帐,到齐的将领过半,李牧并不算是最迟的那位。 李牧很有自知之明,眼下他只是一个兵力一般,官位一般的小角色。 在一众总兵、副将、监军面前没什么太多话语权,也就过来听听战略方针,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打建奴,混个脸熟罢了。 与他只有两次见面的虎大威,好似与他久别重逢,一眼就看出他是黑旗营的李参将。 对方热情地拉着他落座,嘴里说着一连串活跃气氛的闲聊话语。 李牧狐疑地接受这份好意,但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坐在进帐右竖排的中位。 李牧心说你虎大威是总兵,自己只是个参将,怎么能随便落座。 要知道古人的尊卑观念很重,什么人坐什么位置都有定数,即使有人不管规矩随便乱坐,那就在无形中得罪了某些人。 李牧可以不贿赂上官,最多当成不懂人情世故的愣头青,不升官而已。 可要是坐错位置,那就是打人脸、得罪人,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报复就来,你都不清楚怎么得罪这人了。 李牧不怕仇敌,就怕难防的暗箭, 所以在没有绝对实力推翻一切之前,他还是决定老实点好。 他当即起身换成倒数位次,谁料虎大威也跟着坐了过来,就像热切的长辈想多跟年轻后辈多说两句知心话。 虎大威为他介绍在座的将官名字,什么阉人高起潜,王朴,杨国柱,孙应元,黄得功,周遇吉……陕甘的,山西的,宣府大同的,辽西的,保定督标,山东兵马…… 简直比玩家给他介绍的还要全面清晰。 后来的将官陆续到齐,督师也在亲兵的簇拥下落座主位。 开会的最核心主题便是,鞑子渡过济水,距离此地三十里左右,双方爆发了一场前哨战。 敌我都发现对方的主力动向,若是鞑子主动杀过来,勤王军该如何应对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6章 好心办好事 第146章 好心办好事 也许是明朝正规军的作风如此,亦或是卢督师治军一丝不苟。 众将齐聚的军事会议并非你一句我一句的“纸上谈兵”,而是围绕着简陋地图推演兵棋。 一条由数个方桌拼凑而成的长桌摆在众将面前。 桌上摆放一张简陋的山东地图,木头做的小兵插上旗帜,一枚兵棋代表五千人。 勤王军的五万兵马摆在济水附近,拥挤成一团半圆形阵型。 驻扎在附近州县的官军也有几部,东平有刘泽清、倪宠,驻扎大名府的豫北官军…… 无论督师如何催促,他们都找借口不来,要么是腿摔断不能行走,要么是受了风寒正在养病。 总之一句话,人不来,兵也不来,你督师想斩我脑袋,先活下来、找到我跟前再说吧。 山西镇副总兵王成栋指着济南,“鞑子在济南设伏成功,一战夺我数千将士性命,兵锋正盛。不如我们避其锋芒,暂且渡过济水前往济南,会合山东标兵再做打算” “不可!”虎大威猛拍桌子,震得兵棋倒下数个,一枚棋子更是弹射到李牧手边,“鞑子主力在三十里外,他明日一早拔营袭来,你我根本来不及渡河便会遭遇,那时候将士心存退路,哪里敢背水死战” “那便今夜渡河。” “荒唐!”另一个副总兵听不下去,“你自己走出去看看天,今夜有月光借你渡河么” 李牧抬头扫一眼两位“主战派”,一位虎大威,另一位李辅明,其他几位京营的将领也毫无畏惧。 督师的标营将领更是死战到底的坚定。 他心说自己的“哀兵策略”还挺有效的,至少统一大半的军心。 “我听塘马来报,鞑子主力还有十万之众……我们不过五万,如何能敌” 听闻此言,李牧心说轮到自己上场了。 勤王军想逃是逃不掉的,朱由检会逼着打。 与其到时候被催在糟糕的状态下打决战,不如趁着当前哀恨犹在、一鼓作气跟鞑子拼了。 李牧将那枚倒下的兵棋扶正回原位,“鞑子十万是假的,最多五六万……我这有图画为证。” 李牧掏出一沓厚纸摆在桌上,挨个平展开来,虎大威与几名就近的将官顺势搭把手,接过一张张折叠的纸摊开。 美术生手绘的素描图映入眼帘,写实的场景、精致的线条、光影结合的画风,犹如黑白相机拍摄的照片。 鞑子的营地与旗帜点缀上辨认的色彩。 几幅栩栩如生的绘画代表不同视角观察到的鞑子主力,共同在将官脑子里构建出一幕场景。 一幕他们亲临战场、亲眼所见的鞑子主力大营。 写实的素描画风刷新众将士的三观,饶是有些高层文官见识过西夷传教士的写实油画,也不免感到震惊。 “这、这都是李参将所画”虎大威像是长辈发现后生多了一份惊世才能,满眼都是此子前途无量的惊喜。 “不,是我麾下几员辅兵所作。” 杨国柱也来了兴趣,“黑旗营精锐悍不畏死,都说李参将练兵有方。前几日见了,发现李参将高大威猛,麾下吹拉弹唱的戏班子也不少,如今又有画技人才,当真是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样样都有啊……” 大多数中下层晋升上来的军官文化不高,更欣赏不来琴棋书画之类的。 而高大威猛一看就是猛人的李牧不仅练兵有方,还随军带上乐班、书画、杂耍之类的技艺人才。 不像是粗鄙武夫,倒像是身披甲胄的儒士,而且是更复古的武儒。 主位的督师越看,越觉得文武皆有的李牧亲切。 若是后者有举人,或者秀才的功名,必得朝廷火速重用。 只可惜李牧已入武职,未来纵使加官进爵位,也是被高高挂起“闲置”的结果,没法像文官一般出将入相,登上帝国殿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位置。 真实的素描画狠狠打了一波“避战派”的脸—— 宿将们一眼就能通过鞑子营帐判断出大致兵力,充其量也就五六万。 鞑子也有战辅兵的区分,与勤王军综合战力差不多六四开,五五开。 即使有将官质疑画作有假,声称这是画师乱编的,也有将领反驳。 虎大威没好气地指着素描图,“我就不说画技。要是你能挑一个家丁出来,把五六万大军的营地井井有条地布置出来,我虎大威三个字从此倒着写。” 被怼的将领顿时哑口无言。 毕竟扎营这种事是将帅才会的技术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过来,就能把五万人梳理得井井有条。 更别说一个字都认不全的小兵,连军营厕所的选址都不会。 要么黑旗营的画师都是将帅水准的“骗子”,要么就是黑旗营画师亲自到鞑子营地侦察记下来的画面。 取信前者,那李牧就是练兵神人,小兵都能练成将帅。 取信后者,避战派的将领都要被打脸打肿。 很显然将官都不敢信前一条可能性,一个将领麾下的家丁都是将帅之才也太夸张,说明将领本身的才略更加恐怖…… 打消敌兵势众的疑虑,将官们士气再添一分,接下来该应对鞑子的侵攻。 “鞑子既已渡河,便是奔着消灭我们而来,明日一早定有一场苦战。”“来得正好,我兄弟的血仇正愁没地方报,他们倒自己送上来门来。” “要不背水一战,置之死地才能后生。”有人提出建言,并着手将兵棋背靠济水摆开。 李牧盯着新阵型出神,心说背水一战的最有名案例是韩信。 人家是另派一支奇兵夺取城池,击溃敌军士气才大获成功的。 眼下有不少友军分驻四周州县,却没一支友部敢偷袭鞑子背后,而且鞑子机动性高,与背水一战的夺城条件不一致。 乱用战术只会全军覆没。 李牧总算明白将帅无能,累死三军的含义。 头顶上一个“微操大师”朱由检,但凡有个能打的、攒点兵团作战经验,也会被微操坑死。 这不打败仗就没天理了。 要不就是聪明人都在明哲保身,只要不献策事后就不会背锅,导致蠢材的建言被付诸实践,白白浪费忠勇儿郎的性命。 李牧心说玩家战死可以复活,自己一手训练的数千步骑哪能随意葬送! 李牧自认不是什么强将,但玩家递给他的古今中外经典军事战例数不胜数,他光是看都储备大量战术战略。 更何况他这一世也跟着闯军打过无数大小仗,理论与实践在此刻融为一体。 他当即忍不住要说自己的战术构想,行不行再说,反正一口为将士不值的郁闷不吐不快。 他将背靠济水的兵棋改换位置,使所有兵棋垂直于济水摆成一条长队。 大军分成左中右三个部分,他刻意在左翼位置加强兵力,形成左重右轻的阵型。 右翼临近济水,旁侧又是友军,只会有一面对抗敌军。 “我想以左翼为重,右翼为饵,吸引鞑子进攻我军右翼,再以左翼强军压上,将鞑子包围在济水一侧,如此一来,就算鞑子骑兵众多,也会死伤惨重……” “怎么引”虎大威紧盯着兵棋。 “我黑旗营精锐虽仅剩四百,但也可诱使鞑子来攻——鞑子明日集结重兵前来尚有一些时间,我们可以再加拒马栅栏阻敌。” “有些冒险,若是鞑子冲破右翼,数万骑兵将我们包围起来就糟了。”大同总兵王朴一脸忧愁。 “所以右翼的壕沟拒马要扎实,兵员不说最强,也要守住阵线。既不能吓退鞑子,又要激起鞑子愤怒打过来。” 李牧相信以玩家的整活能力,肯定能激怒建奴。 “我也来守右翼。”虎大威第一个响应,“只要我在,鞑子就破不了右翼!” 杨国柱也随之响应。 李牧作为提案人,自然也要作为执行人上场守右翼,如此一来差不多就凑齐右翼的防守兵力。 不过督师不这么看。 这个诱敌战术听起来可以,是勤王军目前为数不多可用的战术之一。 但黑旗营先前两战损失惨重,精锐士卒已不堪用,黑旗营不能去守右翼,反而要放在相对安全的中军。 至于左右翼的人选,督师心中也有数。 督师再三询问是否还有其他良策,结果众将要么说一些不成体系的思路,要么说的还不如李牧的好。 于是督师下定决心采纳李牧的建议,并给后者吃下“定心丸”,“此战无论战果如何皆由本督一人承担!” 督师下令京营三将配合虎大威、杨国柱、王朴守右翼,黑旗营与保定督标,以及他卢象升督标稳坐中军,剩余综合战力最强的兵士在左翼。 而关宁军余部损了嚣张的主将,接任的代理将官也成了乖乖人,老老实实去左翼给督师卖命。 督师还追加一句——黑旗营剩余精锐抽调两百人出来,分散安置到各将帅营中。 督师虽然不知道“即时传信”的原理,但能用就用,就算这飞速传信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巧合,亦或是无稽之谈,黑旗精锐的战力也能担当保镖。 “此战众将士务必尽心竭力,若有怯战不前、临阵脱逃者,本督定斩不赦!” “末将领命!” 各路将官纷纷向督师告辞,返回自己的营地。 …… 次日一早,天空蒙蒙亮,李牧被一群积极的玩家叫醒。 辅兵与刑徒军正在营外挖掘壕沟、架设防马栅栏。 原先包围整个营地的粗陋木墙被缩小成中军小寨,多出来的材料分到各营布置战场。 早晨时分,李牧正在营帐内吃早饭,突然听见一阵悠长的号角声传来。 他全然没有夜间面对大决战的紧张。 此刻他冷静得可怕,像是刚把所有烦恼焦虑排泄一空,他捻起掉落桌上的干粮碎屑塞进嘴里。 鞑子主力到来,决战要打响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7章 见面礼 第147章 见面礼 低沉而洪亮的号角声划破宁静的早晨,清冷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就像一块使用多年的旧围裙。 军营内喧嚣四起,许多兵士睡眼惺忪、整晚精神焦虑,一整晚都保持着难以压抑的亢奋紧张。 唯有黑旗营的玩家对战争习以为常。 他们入夜睡觉便下线开始现实生活,等到学习、工作结束,再以发泄烦恼的状态进入虚拟游戏。 黑旗军的站位被安置在中军,但李牧选择不入中军小寨,而是在中军小寨的右侧新搭一处营地,并在营帐中插上复活玩家的战旗。 这样两千多玩家才有独立的“操作空间”,“复活能力”也不至于被外人发现。 鞑子的前锋部队出现在视野尽头,后续的部队很快就会赶到。 明军休息一整晚正是精力充沛的状态,而鞑子天没亮就急着来吃掉勤王军主力,状态肯定不佳。 双方在平坦地带遭遇,当敌我开打之前,士兵都在抓紧时间吃早饭。 各部营地架锅造饭,很快沸腾的热水随便扔点腌肉、咸菜、豆腐,再加点调味料和酱料……烹煮一锅又锅热腾腾的浓汤。 每个玩家与士兵都能分到一碗热腾腾的浓汤。 李牧不管别的将官如何做,自家的部众在早晨一定要吃点热乎的。 发硬的杂粮馒头浸入浓汤里吸汁,再混合汤汁一同放入嘴中。 肉油与麦香在唇齿之间流连忘返,温暖的汤水顺食道入胃,浓汤的热量瞬间便能温暖全身,连四肢都变得暖洋洋的。 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只剩下狼吞虎咽的咀嚼声。 营外干活的辅兵、刑徒军也有玩家去给他们送去一桶桶浓汤与干粮。 他们昔日是低位的包衣,或是卑贱奴隶,吃上一口夹杂肉香的浓汤简直是奢望。 虽然桶装浓汤看起来像猪食,但已经让辅兵、刑徒军感动到落泪,黑旗营居然没忘了他们。 当然送餐的玩家还兼任其他工作。 『黄子龙』与小伙伴们手持工具走出营地。 他手拿“丈量步车”钻角插入地底压实,接着拿起木质的“皮卷尺”的蔑片一头慢悠悠向前移动,走到差不多的位置,便瞧一眼蔑片的标记,然后指着地上,“就这。” “淦你的,明明你一人就能做,非得叫我!” 吕小布嘴上说着,手里却没停下,分出一根表面涂抹红色颜料的木棍放在标记点,旋即使用木槌敲打进去。 两人每隔六十大步左右便插地四尺长的红棍,直到走完两百四十步才算完成任务。 其他测距小组也各自在阵前忙活。 有的玩家使用丈田的“步弓”,有的使用改造的“测距鼓车”,每隔数十步车上的小人便敲打一鼓,还有人用达芬奇的钢珠测距车。 不一会儿,黑旗营至右翼的阵前,尽皆插上数根测量距离的标杆。 即使小组之间测量工具的度量并不统一,标杆或前或后,但相互之间的误差不影响火炮和线膛燧发枪的发挥。 黄子龙拿着“丈量步车”回营,忽然瞧见几百名披挂整齐的玩家就要离营。 黄子龙拉着玩家就问,“这些人干什么去难道是要决死突击敌营吗” “咋可能现在就打。敌营距离我们好几里,等你突击过去跑也跑累了——他们是去各部将领做通讯人,顺便兼职贴身保镖。” “好家伙,这是把咱玩家当工具了”黄子龙将测量工具返回骡车,拍了拍一手的灰土。 “哪里是工具人,分明是监视者。”另一个在附近帮忙推炮的玩家插一嘴,他头顶挂着『瘦猴』,“每个主将身边都安插二三十玩家,但凡有人想临阵脱逃,当场就给他们拿下。” “对哦,我记得这王朴历史上就很爱临阵偷跑,松锦大战就是他抢跑带崩了友军节奏。”吕小布补充一句。 『瘦猴』:“所以给这厮安排的‘保镖’也相当多,足足六十个战绩最好的老玩家,每人单挑五个明军不成问题。王朴要是有逃跑的念头,直接给他宰了。” “那也不对啊。”『黄子龙』心算片刻,“我估算了几位带兵将领,拢共十个出头,算来算去也只需要两百左右保镖,这要走的兄弟分明快五百了吧” “噢,是给右翼的友部多分了一些机动队,待会要是右翼被集火,他们随时去支援,燧发线膛枪都带上了。” “线膛枪我能理解,但是燧发线膛我都没听说过。”黄子龙扭头与吕小布对视一眼,两人大眼看小眼,一脸茫然。 『瘦猴』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老教授开课的严肃模样说道——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最早的火枪是火门枪,像个马桶搋子。大明的火铳、三眼铳都是这类。后来火枪更新换代变成火绳枪,也就是我们熟知的鸟铳。 接着进阶成燧发枪的祖宗簧轮枪,但是簧轮枪装填复杂繁琐,一般骑兵用的多,或是用在暗杀炸药上,总之没有燧发枪普及。 当然这个时期基本都是滑膛枪,变的只是点火方式。一般的滑膛燧发枪能打八十米左右。 随后开始出现燧发线膛枪,使得火枪有效射程提升,接着没多久就改进击发方式,改用火帽击发火药——清末镇压太平天国时,英军卖给清兵一两银子一个的就是这火帽。 后来击发方式再度革新,变成撞针击发,弹丸也变成弹药一体的纸壳弹,只是纸壳弹尾部太软,撞针容易在火药爆炸时受损,所以那时欧洲士兵都要多备几根换装的撞针。 最后就是火药改良,纸壳弹变金属弹,枪管更加皮实,甚至出现弹仓供弹的半自动,自动步枪……” “我去!我一直以为早期就火绳枪、燧发枪、毛瑟枪这三类步枪,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变化……无用的知识增加了。”黄子龙与吕小布不由得鼓掌叫好。 被夸奖的『瘦猴』不由得挑起眉毛,骄傲地抿嘴微笑,耳根像是害羞一般泛起红晕,“知识就是这样,真到用时方恨少——” 瘦猴停顿一会,听到一声声清亮的口哨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脑袋,“哎呀,乐子人要出营整活,我特么居然忘了!” “什么整活!”吕小布如临大敌,这种事情他怎么不知道。黄子龙更是破口大骂,“奶奶的,开小群偷偷乐呵是吧!整活居然不带兄弟,是不是人啊!” “快!现在应该还来得及!”瘦猴连忙放下炮弹箱,领着两人就朝阵地右侧跑。 一路上他仨急匆匆的身影,吸引了柳长生、姜小白、吴厘头、突破手、章献忠等人的注意。 伙伴们纷纷询问他们这么着急干什么,像是超市忽然宣布大减价,吸引了一众爷奶叔姨。 黄子龙倒是仗义,直接挥手示意跟上,“来不及解释了,有整活!” 整活两个字一出,小伙伴们顿时两眼放光,活像一群听到开饭的哈士奇。 游戏玩家一般玩游戏图的就是酷炫帅气、消磨时光获得愉悦,其次是整活乐子。 在乐子整活面前,杀敌领奖励都能逊色不少。 原本三人的临时小组,一下子汇聚成数十人的小队。 待众人抵达目的地一瞧,原来是几辆马拖的偏厢车,车上“乘客”已就位大半。 组织者看见迟到的瘦猴,再看看瘦猴身后的数十名小伙伴。 “不是哥们,说好的至多领九人,你看看你背后,起码二十多了。” “哎呦,帮帮忙吗,大伙挤一挤也热闹些不是” 『瘦猴』虽然与黄子龙等人只有一面之缘,但毕竟是点赞之交,总得帮一下。 “算了算了怕了你了,最多再来十五个,剩下人自己猜拳淘汰。”组织者一边说着,一边踏上一辆马车入座。 黄子龙还在老老实实划拳对决,没想到吕小布这小子不讲武德,犹如狸猫似的一个箭步扑上马车。 黄子龙见状直接把规则抛至脑后,一个个跳跃攀上马车。 他与吕小布一左一右,分别霸占车尾的位置,任凭车下的伙伴如何拉扯,也死死抓住车沿不下来。 “人到齐就发车咯!”驾马的玩家甩动马鞭驱动双马出行,其他车辆也纷纷吆喝着出发。 几辆马车载满人员,有擅射的弓手,有奏乐的艺术家,有手持装备部道具的猛人,有鸟铳手,还有腰间挂一圈骷髅头的“疯子”。 “奸计”得逞的几人一脸得胜的嚣张狂妄,冲着没上车的队友哈哈大笑。 车上的玩家实在看不下去,抬起右脚一人一记“友情破颜脚”将嚣张的笨比打回原形,“不守规矩就下去……” 黄子龙与吕小布一时没有防备,冷不丁滚落下去翻滚几圈,吃了一嘴的泥土与干草。 “你奶奶的,暗算我……” 吕小布气得连骂数十句,没想到踹他下车的人却竖起左右手的中指,甚至露出鬼脸吐出舌头,那得意模样比刚才的吕小布还欠揍。 惹得吕小布更加生气,却只能踩踏干草无能狂怒。 而刚才没能上车的倒霉鬼,此时也坐上新增的两辆骡车踏上整活之路,“哎呀,我们就先走一步咯!” 唯独如吕小布一样不讲武德的几人彻底错过整活。 吕小布望着队友远去的背影,不甘地仰天咆哮,“焯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不想争抢的『柳长生』反而得到上车机会。 他跟着马车一路向前,慢慢逼近鞑子的前锋营地,后续的鞑子主力源源不断汇聚过来。 待马车抵近鞑子两三百步便停下来,数十名事先约好的玩家纷纷下车,『柳长生』与其他凑热闹的虽然也下了车,但不知道要做啥。 大敌当前,若是鞑子骑兵袭来,很快便能冲到脸上。 不过一群整活哥并不害怕。 服装各异的新老玩家站成数排,恍若古今中外的人物形象大集合。 “鞑清狗贼你们好,我们是练习时长两季半的黑旗营宰猪人,喜欢杀鞑子,虐鞑子,屠鞑子!” 站在马车上的玩家拿着一个扩音喇叭大声嘶吼。 “舞乐,走起!” 随着一声招呼,仍在车上“乐器组”开始弹奏乐器。 熟悉的前奏响起,数十名玩家以分发的骷髅头代替篮球开始运“球”,通过捆绑骨头的绳索上下收放。 负责歌唱的玩家更是热情十足地一展歌喉,“鸡你太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8章 第一次呀变成这样的我 第148章 第一次呀变成这样的我 舞者身后十数乐器手吹拉弹唱,偏厢车旁悬挂的扩音喇叭,将音乐传播出去。 最响亮的乐器是唢呐,强劲有力的声音突破空旷的平地直逼鞑子大营,猛地冲击八旗高层的大脑。 大概是时机已到,唢呐的曲调骤然变换,数十名玩家一齐将“骷髅头”收入掌心,恍若两指掐住保龄球的双孔。 即使那些没事先经过排练的玩家,不禁跟随“灵魂”舞动。 那刻在灵魂深处的舞蹈动作永不遗忘,嘴里也跟着音乐哼唱,“鸡你实在是太美,哼,贝贝昂!” 所有人整齐划一地跳跃,转身,双臂在胸前交叉,随后犹如身体痉挛一般抖动肩膀,像是要狠狠肩撞右侧的同伴,接着双手举起,一脸洒脱地后退数步。 每当音乐进入固定的曲调,数十名舞者都会整齐跳起,异口同声地大喊:“基尼太美!贝贝,昂”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谁” “再多一眼看一眼就会爆炸,再近一点靠近点快被融化——” 再多看一眼的句子一出,留在马车的几名乐手立刻放下乐器,或肩抗一截圆筒,由旁人填充“烟炮弹”,或提起加特林形状的烟,或是给箭矢木杆捆绑怪东西,然后搭在弓弦上 玩家点燃加特林烟,绚丽的曳光火划破晨空。 提拉“加特林纸壳”的手臂肌肉虬结,他陶醉地闭眼,摇头晃脑,像是音乐会打碟的唱片骑师,“对面的野猪皮一起嗨起来好嘛!” 松开的弓弦射出的几支箭矢带着几枚诱饵弹落地,它们像是电子喇叭,以最大音量分别播放洗脑的快节奏音乐。 “第一次呀变成这样的我……” “火箭筒”喷射出的大号鞭炮,划出百步的抛物线落在地上爆炸,掀飞尘土,吓得前排的辫子兵齐声低呼。 已经有辫子兵按耐不住,想要“抗命”出击。 战场中心的舞乐“动静”震惊敌我双方,诸多将领都瞧见这一“变故”。 友军惊叹这些兵士胆子真大,竟敢驾车跑到战场中心,要是鞑子放箭、射炮,乃至派出骑队追杀。 随后看见士兵又是奏乐又是舞的,一看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黑旗营的风格,感慨一句不愧是悍不畏死的黑旗军。 而八旗高层也看得两眼发愣。 多尔衮起初以为是“谈判”的使者,舞乐开始后,他断定这是一群不怕死的癫子。 当加特林烟与火箭鞭炮射来,他们便知道这伙人该死。 尤其是“诱饵弹”发出的莫名怪音犹如邪魔入脑,多尔衮只觉浑身不适,头脑发胀,一股怒火直冲脑后。 他越看越气,越听越恼,当场便下令派出精锐骑队,誓要杀一杀敌兵的锐气! 望着快马袭来的舞者们并不慌乱,玩家驱使马车围成圈,车马之间的缝隙就摆放几根斜刺的尖桩。 他们井然有序地退到车上,放下“篮球”道具,重拾弓弩铳镖之类的远程武器。 “给你跳舞奏乐还不领情,那就去死吧!” 玩家把手平举伸出,绷得笔直,竖起大拇指依次闭上左右眼,使用“跳眼法”大致估算出骑鞑子骑兵的距离。 待敌人冲进三百米的距离,玩家默默将燧发线膛枪后的标尺移动到“两百”的位置,接着举枪瞄准,心中预判着骑兵的奔驰速度。 就是现在! 玩家扣动扳机,紧扣燧石的铁夹撞上铁片擦出火点燃火门的火药,枪管首尾瞬间喷出硝烟白气,半空尾部顷刻膨胀的米尼弹丸沿着膛线飞旋射出。 它飞跃一百九十米打穿布面甲,嵌入骑手的胸膛,软质的铅弹钻进血肉造成碗大的空腔。 骑手闷哼一声坠马。 其他骑手回望落地的友军,只觉得背脊发凉, 什么火器能打一二百步明军寻常鸟铳最多打五十步! 清骑的慌乱还没结束,第二轮铳箭发射过来,箭矢的抛射杀伤并不高,但这远距离精准射击的“鸟铳”却吓坏众人。 弹丸跨越两三百米战场,或贯穿骑手的胸腹,或打爆战马的脑袋。飞溅开来的血水溅落一地,伤者坠马哀嚎,倒地的战马痛呼低啸。 正在提速的骑兵们仿佛撞见无形妖鬼吃人的画面。区区一成的伤亡就让领兵头目不敢再战。 他迅速大喝掉头,拉扯缰绳驱使战马调整角度。 然而被败坏舞乐雅兴的玩家哪能轻易放过他们,驾马的车夫哼唧几声,甩动马鞭驱使马儿奔跑起来。 数辆战车虽然速度不快,却能尽力维持敌我的相对距离,不至于被甩太远。 建奴的骑兵与玩家的马车犹如海面上并行的两条船队,正在进行斜向炮击。 “野猪妖哪里跑!吃俺老孙一弹!” 坐在车里的玩家就像春秋战车的猛士振臂高呼,鸟铳手则在颠簸中努力瞄准敌骑。 肉眼不可察的弹丸从身边呼啸而过,鞑子听见一次恐怖的尖啸声就意味着一个马兵坠马。 凄厉的惨叫声刺激着每个幸存骑兵的大脑,饶是落地未死的马兵也会被战车上的弓手补一箭。 尽管鞑子竭力逃出一百步外,却仍然挣不脱邪门的“铳弹”,无形杀器继续捕杀飞奔的“野猪皮”。 一时间尖啸穿梭,惨叫连连。 直到三成骑手落地战死,剩余的骑兵才总算钻进大部队。不少列阵的步卒躲闪不及,被自家人的战马撞飞十数步。玩家的战车追击一百多步就调整方向往回。 他们的速度越走越慢,最终停在鞑子尸体最多的位置。 奏乐者顺走无主的战马。二十名腰挂“骷髅头”的玩家飞速下车,熟练地掏出短刀割掉鞑子的首级。 他们将首级分别插在尖桩上固定在地面,像是庆祝仪式一般,围绕着首级单膝跪地,双手捧着脑袋滴落下来的血水,恍若久旱逢甘霖。 他们将手中的鲜血涂抹在脸上,旋即高声咆哮,“血祭血神,颅献颅座!血灾降世!神灭野猪!灭族!灭族!灭族!” 接着他们像是标枪运动员,将一个个插着脑袋的尖桩投掷出去。 如此他们犹觉得不够尽兴,纷纷脱下解开腰带脱下裤子当场撒尿,还有人背对敌人,将屁股高高撅起。双手将屁股当成战鼓奏乐,为鞑子献上极致的嘲讽。 “快来攻击具有嘲讽的随从啊!” “汉狗该死!”多尔衮气得差点把千里镜捏碎。 他虽听不清这些玩家的咒骂与喊声,但能透过“千里镜”看见这些人嚣张至极的嘲讽姿态。 而且被打败的骑手退回去,那带队的管领被上司牛录押到多尔衮面前,惊恐地复述刚才的遭遇。 管领声称明军不知是火器,还是什么邪术,间隔两百大步就能打死人,他们还没冲上去就被杀伤不少。 若是真拼死冲到跟前,恐怕一半人都活不下来。 “胡说八道!”多尔衮怒火中烧,身边的巴牙喇拔出腰刀便将管领一刀枭首,“祸乱军心者,死!” “汉狗辱我大清,给我杀!把他们都杀光!” 然而多尔衮的命令还没传达完毕,他便挥手示意,“等等!” 他竟透过千里镜看见汉狗的中军飘扬着几面眼熟的黑旗,其中一面特别大,好似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黑旗军不是被自己设伏歼灭了吗 怎么可能还有! 就算黑旗营保留一部分种子,充其量搭起一两千人的部队。 可为什么这支中军的营地还竖着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旗帜,而且从“杂旗”与黑旗的摆位来看,这支军团的数量不下五千。 黑旗营还有五千兵马 多尔衮被自己的念头惊到了。他默念多次这不可能。 八百黑旗精锐就差点让九成胜算的伏击战失败。 这要是还有五千黑旗精锐,他这一仗就不用打了,鸣金收兵退走是最明智的做法。 他赶紧与其他王爷、贝勒交换“千里镜”反复观察中军黑旗营。 确认不是千里镜的问题,也不是自己眼睛问题——其他王爷贝勒也瞧见了黑旗。 这下多尔衮彻底慌了,几位见识过黑旗“癫狂”的王爷贝勒也没了先前要来吃掉明军的自信。 “难道是黑旗军残部与辅兵举旗伪装的”豪格努力寻找理由,但语气里透出的慌乱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豪格亲眼瞧见阿巴泰的死状,心知在黑旗疯子面前,王爷贝勒都会死。 “应当是伪装的,一定是伪装的。” 多尔衮也在骗自己相信,不然他都没有底气下令进攻,那一幕幕恐怖的“炎魔”与黑旗精锐滔天的恨意,一直在梦里折磨他。 “可总不能任由汉狗嚣张挑衅吧” 先前狂吼着要为大哥报仇的玛占镇定许多,黑旗疯子打碎他的狂妄。面对黑旗军的话题,他也学会压低音量说话。 “先试探打一打没挂黑旗的,若汉狗中军果真是黑旗营……” “该当如何” “那就退回辽东去!” 多尔衮说的斩钉截铁,接着迅速追加一段,“南朝人口众多,我大清与那黑旗疯子换不起性命,也没有再歼灭他一次的兵力——他就算战损失大半,只要还有种子又能练出数千精兵,一次次消磨我大清的骨血,数战之后我大清还能有多少丁口!” “那就这么办吧。” 原本各持己见的王爷贝勒难得高效达成一致——黑旗军这座大山是他们眼下跨不过去的大山。 出击的号角隆隆破天,数千骑兵则绕路袭扰明军的左翼,以及中军背后,伺机寻找破绽。 两万战辅步军群体出动,缓缓逼近明军的中军、右翼。 眼见鞑子发怒,驾车的玩家赶紧驱马逃走。 兴奋到极点的车夫冲着右翼友军放声大叫,张开的嘴巴被大风“撑”成一个大喇叭。 “我把敌人引过来了,哈哈哈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9章 康康我发现了什么 第149章 康康我发现了什么 大量的骑马步兵下马步战,手持刀盾矛戟杀过来。 数十名整活完毕的玩家乘坐战车逃往己方右翼,仿佛身后跟着汹涌的丧尸浪潮。 某个大胆家伙仍不忘撅起屁股嘲讽,甚至兴致到了还挥舞双臂做出运气推波的姿势。 只听一阵涓涓细流般的声响,肠中的废气释放出来。这气体停在原地,等着给身后的鞑子步军提提神。 谁料车轮压到一块碎石子,一个上下颠簸竟把嘲讽哥甩飞出去,两侧的队友都来不及扯住他。 嘲讽哥翻滚数圈停下,染满一身泥尘杂草。 待他站起身,队友的战车已经走远。空旷的大地上仿佛仅剩他一人。 嘲讽哥转过身平视前方,凶恶的鞑子渐行渐近。 一群人形野兽看见落单的“两脚猎物”,兴奋地发出唾沫横飞的怪吼狂叫,似乎已经在心中杀死嘲讽哥一万次。 “呵。”嘲讽哥弯腰拍了拍双腿的灰尘,镇定自若地拔出腰刀。 他压低身子摆出应战的战斗姿态,旋即想起如此帅气的英雄场面不自拍怎么行 就在他打开功能准备自拍之际,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隆隆的炮声。 不是吧! 数发野战小炮射出的铁弹飞出,其中一发悲催地擦过嘲讽哥的胳膊。 强大的冲击砸断他的右臂,并在右腰侧留下一个骇人的伤口。 嘲讽哥装逼不成,反而留下丑陋的自拍照战死。 “哦不!”更糟糕的是他设置自动上传功能,就在他复活的时间,这糗照怕是一众游戏好友都看见了。 敌我双方的火炮陆续轰鸣,大小不等的弹丸在头顶飞驰,有些能落到密集人群砸伤十数人,有些却只能撞碎马车嵌入坑里。 乘坐战车返回的玩家受到虎大威部的热烈欢呼,士兵们将黑旗军的大胆行为统统看在眼里—— 嘲讽挑衅,奏乐跳舞,谈笑间杀几个鞑子骑兵,再给鞑子更多羞辱,直接把敌人引入计划中的位置…… 这一气呵成的壮举看得士兵们心情大悦,若不是现在大敌当前,他们都恨不得把勇士们丢高庆祝一番。 乘坐战车的狙击手回归,与另外一支狙击小队会合。 “干得漂亮,敌人果然如计划那样集结重兵冲击右翼……” “那是,没人比咱们更懂如何嘲讽敌人!” 二十名分配燧发线膛枪的玩家狙击手,站在虎大威给他们搭建的临时木台。 木台多一根木架子,方便铳手架枪射击。另外每位狙击手自备一个单筒望远镜,方便观察所要狙击的鞑子军官。 虽说八旗兵都穿着统一颜色的八旗布面甲,红黄蓝白的,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瞧出鞑子军官。 再不济也能通过“战场上话最多的”判断那就是军官。 随着一发试射的炮弹进入战场,观测员立刻将炮弹落点的信息报告炮组成员。 黑旗营六门火炮迅速修正火炮角度,黑洞洞的炮口朝向右翼阵前。 点燃的火绳凑近引线,火炮砰地一声喷出白色烟雾,向后移位数米。 六门12磅野战炮前后发出浓烟怒吼,沉重的实心铁弹在空中划出数百米的黑色尾迹,猛地砸在坚实的大地上溅起泥尘。 大地回馈的力量使得炮弹再次弹射起来,它第二次落地迎头撞击密集的鞑子战线,犁出一条血色痕迹。 第三次从地面弹起的实心球又秒杀四个人的性命才缓缓停下。 第一批被炮弹扫中的倒霉蛋连闷哼都没发出就当场暴毙,滚烫的炮弹打穿十几人的胸腹、头骨,溅起甲片与碎屑给周围士兵造成二次伤害。 第三次弹起落地狠狠冲断几人的侧腹与脊骨,地面断肢横飞,血流遍地,被炮弹擦过而重伤濒死的人躺在地上惨叫连连。 炮兵手握捅杆深入炮膛,清水遇到滚烫的炮膛发出滋滋的沸腾声响。一遍洗刷火药残渣,降低炮膛高温,二遍清刷炮膛内部保证干净无渣。 此时的滑膛炮能做到一分钟射击一发,但随着炮击次数增加,每次冷却炮管所需的时间也在叠加。 “六发炮弹,三发命中!一发距离过近,一发入济水,一发杀伤不足……” 炮兵旁的观测员汇报军情,每一位队长再传达给下属炮手。 炮手们根据信息再次修正角度。 随着炮手们装填完毕,军官的命令穿越硝烟,“开火!” 随着一声开火的命令,一发发实心铁弹不断抛射到空中,它们滚烫的漆黑身体就像阴云一般滑动着,在寒冬的阴天下播撒恐惧的阴影。 炮弹划破高空发出渐近的尖啸,距离较近的辫子兵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生怕炮弹从自己的头顶掠过。 十数发炮弹落入人群,就像疯牛闯进羊圈掀起腥风血雨,一颗颗炮弹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在鞑子战线中掀起血肉模糊的灿烂血。 “那是” 鞑子侧翼喷出的浓烟与火光引起观测玩家的注意,仔细一看是鞑子火炮—— 敌人为了提高命中率,竟把本该在大军侧后的炮阵前置。 观测员率先看见几门敌炮喷出白烟,几发炮弹抛飞在高空,其中两发炮弹落到战场中心弹跳数次,最后落在黑旗营阵前一百五十步的标杆附近,尘土与碎石四散溅落。 尽管鞑子的炮够不着黑旗军营地,但炮兵不要敌人火炮的干扰。 队长立即下令三门火炮调整炮口,务必要把敌人的炮阵摧毁。一炮一弹喷射出去,黑旗营的炮兵阵地已经被硝烟包围,几名手持巨扇的玩家立即扇风驱烟。 “噢噢噢!” 而几名装填炮弹的玩家则兴奋地嗷嗷叫唤起来。 明明是大冬天,他们却把外衣脱掉往地下一丢,抡起浸湿醋水的厚抹布就往滚烫的炮身擦去,满脸都是硝烟与油污沾染的黑泥。 玩家与炮手的炮术精湛,几轮炮击下来就把鞑子的炮阵全数报销,甚至有一发滚烫的炮弹击中鞑子的火药箱引发殉爆,冲天的火光相隔数里的战场都能瞧见。 …… 也许是黑旗营炮战的空隙,使得鞑子步军赢得喘息机会,也可能是督战队凶残暴虐,逼着步军前进。 鞑子步军举盾冲在前面,身材壮硕手持重弓的弓兵,也抽出箭矢夹在指缝。 “放箭!” 弓箭手张弓射箭,上千支重箭在空中划出一道不规则的弧线,大多数箭矢落在明军阵线的前方,部分箭矢刺入阵内。 近两百米的滑行使得箭矢失去不少动能,即使贯穿盾牌、顶开布面甲片,也只是给明军士兵留下一小团皮肉伤。 就算连射的中箭杀伤百十人,也会有后续的明军迅速部位。 鞑子战弓射箭的同时,玩家的重型火绳枪与燧发线膛枪也开火。 成排的弹幕杀将过去,犹如一把横劈的镰刀在战场上切割鞑子的胸腹,前排持盾的鞑子爆开一团团腥气十足的血雾。 更有重型弹丸贯穿步军躯体,打死身后的步兵。 巨大的伤亡让部分步军战意动摇,他们嘴里念叨着负面情绪,下意识后退数步想要远离这些恐怖的武器。 既然重箭抛射都打不过敌人的重火绳枪,那就贴上去跟明军斗狠。 “前进!” 督战队与军官挥刀砍杀停滞不前的怯卒,可是重铳的装填速度是一分钟两至三发。 忽然一名话多的军官后仰倒地,脑门上多出一个干枣大小的血洞,脑后渐渐洇出鲜血浸透泥地。 军官的突然死亡骤减周边小卒的士气,有人已经承受不住想逃。 只见寒光瞬起,一名后退半步的小兵被划破喉咙倒下。 “不许停!继续前进!”另一名牛录章京顶上。 刀盾、射手们好不容易再进数十步,就听见砰砰砰的射击音,一百多鞑子立扑倒地。 一个鞑子亲眼看见右手边的队友被铳弹打中倒地,温热的鲜血喷溅他脸上。 “啊啊啊啊!” 炮击、铳击、无声的血洞杀伤彻底击溃辫子兵的士气,起初是数十人争相败逃,接着蔓延到数百人。 “不准逃——” 话多的军官还没说完,一颗肉眼不可差的弹丸划破空气,一发击中牛录章京的胸口,弹丸穿透布面甲钻进内脏。 军官躺在地上,被溃逃的败卒踩得满身脚印。 向后溃退的败卒只是两万的一部分,像是一片池塘的水面泛起波浪。 尽管两万人分成几个单元,都在迎击明军右翼的各部,但溃退的数千人还是影响到其他人的发挥。 八旗高层不得不再派一万五千步骑压上去,一边砍杀几个跑得最快的溃卒,一边怒吼着催促败卒重整队形。 一时间,八旗已然出动六成兵力压上右翼。 “左翼友军被数千敌骑缠住,他们不敢冒进出击……” 报信玩家传来左翼官军的想法,李牧不禁握紧观察战场的望远镜。 看来理想很丰满,现实还很骨感啊,敌人虽然如预料那样猛攻己方右翼,但己方左翼却被锁住,迟迟不能关上“牢笼”。 而接下来右翼会有更大的绞肉战,有可能会撑不住。 李牧决定派遣一千新玩家协助右翼防守,先抗住阵线再说。 李牧死死盯着动态的战场,敌我双方的站位横跨数里,最远距离之间的驰援都要费数十分钟,乃至一两小时。 等等! 多年实战经验培养出到战场嗅觉,使得李牧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为何鞑子猛攻己方右翼,牵制己方左翼,却不曾对明军的中军大营动手 按照当前的战场局势,换做李牧是八旗,只要一鼓作气派出全部骑兵前后夹击,乃至击破明军的中军大营。 就能把数万明军分割成东西两个互不相连的两个部分,到时候包围两部明军慢慢消磨他们的有生力量,就能达到歼灭的目的。 明明鞑子本阵还有一两万的兵马,可是他们为何不做 他们在顾虑什么 李牧无意中扭头瞥了一眼,看见那一面扩大版的黑色战旗。 李牧猛地意识到,难道鞑子在怕黑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0章 今天星期四,明天星期五,再坚持一天 第150章 今天星期四,明天星期五,再坚持一天 李牧拿起望远镜再观察一阵,看清对方进攻方向也就片刻的功夫。 敌人对大明中军的进攻浅尝辄止,几番交锋便匆匆退却,接着重整旗鼓再杀过来。 与其说鞑子是三面进攻,不如说鞑子不敢出动全力,只在大明中军面前疯狂试探,以牵制中军却不激怒中军倾巢出击—— 这扭扭捏捏的进攻,倒像是熊孩子在家长面前甩脸子要玩游戏,既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却又害怕踩过底线激怒家长换来一顿胖揍,处于“薛定谔的试探”状态,要达到目的,又不想死。 济南伏击战的细节,李牧只听过玩家口述的“故事”,见过玩家素描的手绘图,但并无五感结合的刺激感受。 他知道战斗相当惨烈,却不晓得玩家给鞑子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 李牧抬眼凝视一会鞑子的本阵大纛,内心的情绪起伏不已,胸腔内翻滚着一种兴奋与掌握的复杂滋味。 他伸出手对着数里之外的鞑子大纛虚空抓握,用身边护卫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鞑子怕我黑旗军!” 那么问题来了。 李牧知道鞑子畏惧黑旗军,该如何验证这一猜想呢 如果猜想为真。 高举黑旗的玩家很容易吓跑鞑子的“软绵绵”步军,空出战场中心位置。 李牧就能趁机使用“左勾拳”猛击鞑子的侵攻主力,顺势将敌人主力压向济水将其团团包围。 即使鞑子的预备队冲过来,也有几部督标、抚标牵制, 纵使天不遂人愿,标营兵马都是臭鱼烂虾没法牵制敌人,复活的玩家也能继续消磨敌人的有生力量、击溃敌人,从而完成包围战略,不过是多消耗成百上千条玩家性命罢了。 或许大量骑马的敌骑会跑,但歼灭一支主力部队也成。 若是猜想为假,敌人派出预备队包围出阵的玩家,企图在战场中心围歼“冒进的明军”。 那李牧也可以派出直属步骑将鞑子的包围部队再包围,做成双层夹心饼干。 要论换命,拥有“复活战旗”的李牧是不怕的——他手握不少复活储备,再让玩家战死三次都绰绰有余。 不过李牧觉得自己的计划不得劲,像是吃饺子没蘸醋。 凝聚成形的计划总觉得欠缺最后一环,心思不宁的他继续观察左右两翼友军的状况。 左翼明军派出数千人,结果被鞑子分散的千余骑兵打得够呛,灰溜溜地跑回营地。 要不是这支勇卫营部队属于明末有名的精锐,恐怕已经冲垮自己的阵线,导致全军出乱子。 右翼的状况一般,敌我厮杀碰撞的阵线不断前后移动,犹如闹市颜色分明的拥挤人群。 等等! 李牧仿佛透过表象看透某种本质。 他心说,要是右翼友军的中段故意后撤,放敌兵进入己方阵线,届时中段忽然止步顶住敌兵人潮,左右两翼友军再一拥而上侧击、背袭,就能将部分敌人切割包围起来。 狠狠吃掉一股敌人! 只是这种战术的前置条件很高,中军士兵防御力要强,士气坚挺,能在假败与坚守之间灵活切换。 李牧暗忖明军的素质做不到,说不定假败变成真败,但是永不溃败的玩家绝对能实现。 只要给他们充足奖励,他们甚至能在鞑子面前表演数千人级别的集体自刎。 好! 李牧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既能大量杀伤鞑子的有生力量,又能验证“鞑子是否畏惧黑旗”的猜想。 改进的战术构想立刻通过玩家传递给督师。 卢象升正为胶着的战事发愁,李参将的新增战术使他眼前一亮。 若能在此时小胜一仗,鼓舞全军士气,此消彼长之下必能打开僵持局面,反推鞑子。 只是黑旗营精锐受损严重,真的能假败后挡住鞑子的兵锋么 督师很快同意李牧的建言,但多加一部保定督标给后者支援,以免扛不住阵线导致胜绩惨败。 “不必担心中军空虚,本督身边尚有万余机动兵力,你大胆放心去做吧。” 督师的肯定通过玩家转述而来,紧接着又有传令兵骑马过来再说一遍。 随着保定督标的士兵就位,李牧也给右翼几位将领打了预防针—— 不管接下来黑旗营发生什么,他们都别大惊小怪。 李牧尤其“关照”王朴,再加派一百玩家给对方做保镖。 这厮要是敢有一丝歪心思就送姓王的去见阎王。 驰援右翼的计划中止,新老玩家两千人领命出击。 友军沉寂良久的炮弹再次从头顶呼啸略过,两千玩家踏着坚定的步伐来到战场中心。 被任命为千总的『阿杰』意气风发,他没想到自己一介小菜鸡,也能有“指挥官”加身的时刻。 大概是抓到岳托的声望极高,给他戴上“阵斩贝勒”的耀眼头衔。 他聆听着行军的战鼓与笛声,只觉得世间为何如此美好,仿佛他走路都带着一股暖风。 他并未参与济南之战,也没有复活重塑肢体,断掉的左臂安装木铁结构的折叠式手弩,堪称“大明义体合成”第一人。 不少玩家看着他简陋的“义肢”,纷纷露出艳羡的眼神,像是在说,大哥你咋恁帅呢! …… 面对如此疑似黑旗军、又大胆脱离队伍的明军,八旗高层决定武力试探。 除去填线的中段数千步军,多尔衮再派五千预备队。 总计凑成一万大军猛击这支两千人的敌兵。 多尔衮嘱咐带队的几位固山额真,但凡这支明军体现出一丝黑旗营悍不畏死的特征,不要犹豫立刻撤退。 一万步卒犹如一股巨浪,朝着两千玩家的长条形方阵袭来。 “放箭!”作为指挥官的『阿杰』大声传令。 他单手扯开折叠式手弩扯开弓弦,接着反手抽出腰后箭袋的箭矢,搭在手弩凹槽。 弓弩射出的弹弦声在耳边响彻,阿杰也用右手搭下发射机关。 咻的一声,弩箭射出。 上千名排头鞑兵举盾挡箭,旋即凭借冲刺的惯性,以翻滚姿势越过膝盖以上的长矛防线。 他们弯着腰,低着头,就像一群钻进粮仓的老鼠,一边扒拉盾牌,一边挥舞钢刀挥砍矛兵的小腿,长条的方阵防线瞬间破出一个小小的豁口。更多披甲鞑兵翻身下马,以坚硬的臂甲拨开矛杆,右手挥舞着战刀跟上。 “啊!鞑子冲进来了!” 一名新玩家发出恍若被电击枪击毙的滑稽惨叫,他一只小腿被钢刀斩断。 失去平衡的他侧身倒地,正好与一名满脸泥污的八旗兵对视,对方横劈挥砍,玩家下意识伸出左手抵挡。 钢刀顺着自指缝劈入,恰好卡在掌中两寸的位置,夹杂骨肉闷响鲜血飞溅。 玩家下意识握住左手两指,死死抓住敌人的刀刃。 眼见敌人的武器卡在自己的手掌血肉中无法动弹,这名负伤的玩家却露出天助我也的狂笑。 那鞑兵微微一愣,紧接着像是看到一头会说话的母猪一般,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名欣喜若狂的玩家不顾重伤的左手,右手高举腰刀劈下,利落地斩断鞑兵的右手,任凭敌人腕动脉的血液喷溅到自己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鞑子握着断裂的右臂后退,却被一根迅捷刺来的标枪穿眼入脑。 “杀杀杀!”断腿玩家扭动着流血的惨肢,艰难却坚定地凑近最近一名猫着腰闯进来的鞑子兵。 他竭力压榨完好的腿,迫使这可怜的右腿仅凭单肢勉强站立,再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前跳数步,猛然一个跳跃飞扑挂到一名鞑子白甲兵身上。 他本想凭借残缺之身继续杀敌,奈何持续流血的断腿让他的个人属性骤降,已没有足够的体力支撑他继续杀下去。 “杀了这辫子兵!”他死死抱住白甲重步,任凭对方如何挥刀戳刺他也不放手,“不要犹豫,连同我一起杀了!杀敌啊!” 身后的几名队友没有犹豫,猛地将长矛交错向前一送,一敌一友皆被长矛贯穿,被迫相拥着向后倒去。 『阿杰』又用“义肢”手弩射中一名鞑子,更多鞑子狠狠撞击盾阵捉对厮杀。 就在鞑子以为这就是如假包换的黑旗强军之际,黑旗军却动摇了。 “撤!!鞑子太猛!退回本阵重振阵型!” 接二连三的秦甲兵蹦蹦跳跳地转头慢跑,头上的双尾鹖冠就像赤色的兔耳朵一蹦一跳的,就连最猛的重甲兵也摘下头盔,生气宣泄一般狠狠砸在地上。 一部分左右两翼靠近中段内侧的兵也逐渐瓦解战线,就像沙漠中突然深陷的流沙,慢慢向中心陷落。 “哎呀,哎呀,打不过啦!”有些玩家故意把摘掉的头盔丢的老高,像是大学毕业抛飞的学士帽。 胡乱厮杀间,『阿杰』的代入感愈发强烈,似乎忘记自己该表演诈败。 他一把揪住一名后撤的玩家,义正言辞地大吼,“临阵脱逃者,斩!” “还打你马个头!”被拽住胳膊的玩家也是爱演的戏精,愤怒地打开阿杰的手,满嘴的唾沫横飞,“我们挡不住了,再不跑都得死在这!”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跑啊!” 兵士崩溃,溃兵皆逃。 督战的固山额真眼前一亮,对“黑旗明军”的恐惧顷刻被排出体外。 这不是黑旗军,而是假扮黑旗却并无悍勇灵魂的“假黑旗”! 他顾不得战场风险,亲自加入危险的前线指挥:“全军突击!撕破明军本阵,我们就赢了!” “杀啊啊啊啊啊!”鞑子步军士气高涨,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尾随着“溃卒”掩杀。 鞑子一路上砍杀数十上百的溃败明军,更多明军在奔逃路上自相践踏,死伤无数。饶是再谨慎的将领见此情形,也觉得这支明军败矣! “傻站着干嘛,快跑啊!” 黄子龙与吕小布冲过来一人一手,透过阿杰双臂下的腋窝,将他的右臂与左臂“义肢”狠狠夹在怀里。 他俩就像两个拉货的劳工,又像是把犯人叉出去的衙役,毫不留情地拽着阿杰跑路。 “放开我!我发过誓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阿杰身子被迫向后撤退,双眼却直视前方—— 凶悍的鞑兵被溃散的玩家吸引注意,成千上万的鞑兵怀揣着砍杀强敌证明自己的念头,提着染血的刀猛冲。 直到标记距离的赤红标杆映入眼帘,『阿杰』才甩开兄弟的胳膊。 “差不多得了,装起来还没完没了你俩。” 阿杰拔出腰间的钢刀,又觉得左臂的手弩义体,像极了某种怪异的欧洲海盗。 阿杰头也不回,直视前方汹涌而来的鞑兵,打开指挥语音就对全体队长喊话道,“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刚才还在逃跑的玩家猛地立定回头,他们脸上的神情仍然悬挂着方才背身逃跑时的兴奋、喜悦、狡黠。 “早就准备好了!” 玩家们碰撞武器,敲打盾牌,竖起矛戟重重击打地面,俨然一副发现少女闯进山洞的凶残哥布林形象。 尾随追来的鞑兵杀气腾腾,满脸桀骜之气,正准备挥舞刀剑砍杀败逃的兵以泄“济南伏击战”险些失败的心头愤恨。 随着鞑兵逐渐拉近与“假黑旗军”的距离,肉眼可见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鞑兵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 前排鞑兵下意识停下脚步,疑惑地瞪大眼,张开手臂阻拦其他友军继续前进,“明军为何不跑了” 饶是如此,还是挡不住一群被“小胜”冲昏头脑,满脑子建功立业的披甲人,“杀汉狗,夺前程!” 刚刚还在溃散逃跑的“假黑旗军”就像换了人似的,不仅填满所有阵线的空缺,还在一面面旗帜下形成一弧半圈的重兵防线。 左右两翼的远处甚至有步骑攒动的身影。 “告诉鞑子,我们是谁!”阿杰高举腰刀,振臂大呼。 “九州宰猪人!专杀狗建奴!” “杀杀杀杀杀杀杀!” “红名都是怪,鸡犬不留!” 身后早已饥渴难耐的玩家纷纷从阿杰身边跑出,就像一群发疯的狼群从狼王身边呼啸而过。 重甲玩家犹如一个个铁皮罐头,以半包围之势冲向鞑兵队列。 有人手持战斧猛砍敌人脑袋,每挥舞战斧劈烂鞑子的脑袋,都会发癫似地狂吼,“杀猪,爽!”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1章 猪头八旗不会遇到恐虐学长 第151章 猪头八旗不会遇到恐虐学长 一个头戴兜帽的玩家手持两柄钉锤,恍若狂战士附体的刺客,疯狂捶打鞑兵的甲胄,一下,两下,三下…… 他砸得敌兵的布面甲向内凹陷,沁出的鲜血打湿甲胄外套的布衣,最后双锤交错猛砸头盔,像是敲响丧钟,连同鞑兵的脑袋一起砸扁。 滤镜下的绿色鲜血飞溅,击杀一人的提示音响起。 脸上亢奋的狂笑表情愈发抑制不住地显露出来,兜帽哥像是一头野兽,一头在森林捕猎的猛虎,尽情享受发泄负能量的无尽畅快。 这比下班打沙袋发泄还要爽十倍! 拥挤地铁上班的烦恼仿佛在此刻全部化作汗水,通过毛孔排出体外。 愉悦的畅快爽感几乎要撕碎他的五感,汗水迸出,血液狂吼,海量的刺激在神经网络间跳跃飞驰。 兜帽哥感觉自己就快爽飞到宇宙, “啊啊啊啊啊!爽!大脑爽到颤抖!”兜帽哥身子后仰,几乎要折断自己的腰椎。 他发誓这款游戏要玩到官方关服为止,哪怕十年,二十年,他都要玩下去!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围杀而来,惊觉自己落入“圈套”的鞑兵转身欲逃,却发现左右两侧的强敌恭候多时。 左右两翼的黑旗军犹如一把铁钳夹住龙虾的腹部,又像是肉夹馍把一团肥腻的肉沫夹在中间。 前有货真价实的真黑旗军强攻,左右也有黑旗营的战兵包夹,屁股后面的豁口愈发狭小,士气崩溃的鞑兵向后溃逃。 然而逃出去的败兵也不好过,黑旗营的骑兵从队列两旁飞速踏出,犹如碾碎蝼蚁一般砍杀落单的败兵。 受命驰援黑旗营的保定督标副将惊呼,黑旗营不止精锐能打,连这些辅兵也是一等一的悍卒。 假装败退这种高难度战术也能实操成功,真是恐怖如斯! 眼见近万鞑子被包围在阵中准备一点一点吃光,一场局部胜利就在眼前,“济南之后,我们太需要一场酣畅胜利了!” 督标副将命令部下一分为二,一半去黑旗营阵前堵住溃逃的鞑子,一半去阵后保护黑旗营的背后。 “配合黑旗营歼灭这支奴兵,就是一场大胜!若谁胡乱抢功、临阵脱逃败坏大局,我一定把他碎尸万段——出击!” 就连督师和太监高起潜也心动了,各自再抽调两千兵马扶助黑旗营作战。 右翼抗线的友军也随之士气大振,虎大威、杨国柱等人惊喜拍头,感慨黑旗营士卒作战精锐,李牧这参将战术运用也纯熟得力,完全是最强的将士组合! 有了几位友部的鼎力支持,黑旗营的包围圈愈发稳固严密。 『阿杰』挥舞着手弩义肢,嗓子都喊破音,还时不时搭箭上弩射出一发助助兴,“不接受投降,不留俘虏,把他们给我全部杀光!” “杀猪!” 包围圈最前排的玩家再进十步,长矛铁戟狠狠刺入败兵的血肉之躯。 黑旗营战兵则跟在玩家身后补位,跟着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死士”学习如何适应血腥的战场。 凶猛玩家顶着盾牌不断推进,一圈一圈顶着败兵向内拥挤,拥挤,再拥挤。 包围圈拥挤不堪,败兵突围后撤的缺口也越来越小,外围的鞑子向内拥挤,里面的鞑子也拼命向外逃跑,更有黑旗营继续向内缩圈。 “杀!”愤怒的吼声依旧,玩家带着灭绝蟑螂的愤怒与决心推进三十步。 每一位身处中心的鞑兵都会受到四面拥挤的压力,手臂被强力折断,脚踝小腿被踢踏,拥挤的血管流通不畅,淤塞的四肢缺氧发紫。 肋骨断裂刺入肺部,鞑兵大口喘着粗气吸入空气,却好似中途全部逸散一般,不得不再次使用更大气力吸气,最终被活活憋死。 不幸摔倒的鞑子像是被绞肉机碾下去的肉块,再也不能爬起来。无数双硬底皮靴交相踩踏,生生将其踏成血肉模糊的肉泥。 黑旗营死士与战兵仍在杀戮,长矛断裂就替换一根新的。 刀片子砍出数道豁口,就用身后队友的腰刀顶上。 玩家战死就由普通战兵补位再杀。 即使鞑子的投降声不绝于耳,玩家们也充耳不闻,默不作声踏过尸体,机械式地握紧长矛刀剑刺出去。 杀死一千人不够,杀死三千人不够,杀死五千还是不够…… 杀,杀,杀。 脑子里只剩下野兽的本能,仿佛有魔神在耳边低语,杀光他们,灭绝他们,净化他们! 但凡有鞑子按住相邻友军的肩膀探出半个身子呼吸新鲜空气,都会被一根长矛刺过来扎穿胸腔或脖颈,跌落尘埃。 包围圈中的鞑子犹如被热锅融化的固体猪油,逐渐变小。 求饶声与喊杀声在耳边聒噪,李牧站在马镫上望远,透过望远镜观察清兵主力的一举一动。 旗帜与号角的信号交替传递,左右翼的鞑子果然有动摇的迹象。 李牧期盼着八旗高层给出调兵的答案。 是给这支鞑子步军解围,还是集中优势兵力攻打明军的某一处 然而出乎李牧意料的是,鞑子上述方案一个没选,竟直接移动本阵大纛开始向后移动——成千上万的旗丁、披甲人翻身上马缓缓离去,他们竟然要抛下还没赶回本阵的友军。 难道这些旗丁,包衣辅兵,奴隶都不要了 还是说这是八旗诱使明军撕裂阵线、分割包围歼灭的战术 李牧啃咬右手大拇指,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鞑子这一步棋的用意。 一直到鞑子数万骑兵、骑马步兵汇聚到撤离的大纛位置,退出十里之外,李牧决定不等了。 “全军立刻打开包围圈的尾部缺口,放溃兵出逃——我要你们驱赶羊群一样,把溃兵赶向右翼撞散敌人撤退的阵型。所有骑兵全速前进,务必截住更多右翼的鞑子,新的一年该包一顿饺子了!” 这些亲历过血腥战场、自知必死的溃兵忽然得到求生机会,一定比普通败兵更加拼命逃窜。 他们会成为明军的“火牛阵”去冲散鞑子的队形。 这一回李牧派出八成玩家与步骑战兵出击,自己则在数百精锐的簇拥下慢慢跟在后面。 毕竟鞑子的威胁比流贼要大,万一碰到精锐的巴牙喇,他或许就会翻车。 局部胜利带来的战场变化被诸位将官看在眼里。 没了鞑子牵制的左翼勇卫营终于派兵出击,中军的督师也高喊着胜利带兵出战,右翼官军的压力也瞬间松懈。 一时间明军左中右三军几乎全部出动。 数万高喊胜利的明军犹如一把巨大的苍蝇拍,将尚未逃走、阵型大乱的鞑子步骑渐渐压向济水。 这一万多“弃子”彻底被数万明军所包围,其中就包括那些被故意放走的败兵。 他们深深患上“恐黑症”,声嘶力竭地吼出大家都会死的疯癫之语。 有些已经精神崩溃的士卒再也不想被拥挤的队列折磨致死,竟直接拔刀自刎。 喊杀震天的明军从三面杀来,大多数鞑子却只能站在河岸边干瞪眼—— 做了数十年奴隶主的八旗大多不会水。 饶是一些会水的八旗,或是出身辽兵、东江镇的汉军旗已经开始谋划逃命。 他们迅速挥刀斩断脑后的“金钱鼠尾”,熟练地褪去身上的头盔甲胄,再脱掉外衣与底衣叠放起来。 尽管冬季的寒风呼呼作响,他们也只能努力对抗严寒。 败卒们将衣服与鞋子顶在头顶,缓缓走进冰凉的河水。 入河的一瞬间,恍若无数冰刺顺着毛孔侵入体内,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顷刻间骤降三度。 好在他们适应力极强,只要渡过济水逃到南岸去,再逃进济南周边的山脉躲藏一阵,过段时间就能假扮成云游和尚出来。 然而就在他们游水过半时,忽然看见一只只舢板划过来。 每艘小船上搭载着数名明军,人人手持弓弩与鸟铳。 “哎呀,我们在这等你们半天了,你们咋才来啊!”一名头戴牛角盔的明军伸手挖鼻屎,旋即捻动手指搓出一颗滚圆的小黄粒。 咔嗒一声,鼻屎粒弹射起步。 “是八旗满洲,八旗蒙古,还是汉军旗” 一名汉军不小心吞了一口河水,他呕出来后再发出凄厉的哭声,“他们几个是鞑子。小的是汉人,小的弃暗投明,饶命啊军爷!” 又有几名汉军自曝性命,纷纷向明军讨饶。 “嗯嗯,既然你们诚心诚意求饶了,那我们就大发慈悲饶你们一命吧。”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军爷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然而汉军刚把手搭在舢板的船沿,就被一刀砍断手指,突然的变化吓得他心脏乱颤,沉入水中吞了好几口河水。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明军忽然露出狰狞的面容,语气却是依旧平淡。 “骗你的啦。” 那玩家又挖出一坨鼻屎弹射汉军,旋即挥舞双手在空中比划,恍若一名音乐指挥家在台上指挥乐队,“让我们热烈欢迎八旗兵入住济水酒店——” 随着一声令下,鸟铳与弓弩齐齐射出,还有长矛戳刺补刀,水面上顿时泛起一片赤色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2章 给我把火炮拉上来 第152章 给我把火炮拉上来 数万明军堵死三面,又有玩家乘船封锁济水,一万余八旗步骑彻底沦为瓮中之鳖。 此战虽然没能按原计划包个大饺子,但能吃掉两部鞑子有生力量也算不错。 即使赢得最终胜利只是时间问题,李牧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他直勾勾地盯着逗留在十里开外的鞑子,数万清骑仍有一战之力。 越是这种临近胜利的关键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 若是数万清骑不顾伤亡围杀过来,背靠济水的鞑兵就成了“活棋”,反过来内外夹攻勤王大军。 好在清骑没有决定拼死一搏,他们调转马头向北缓缓离去。 这时候天空阴沉下来,凉飕飕的寒风在身边呼啸。 李牧望向北边的天空,成片的乌云推移过来,铅色的厚云推进得很快,半个天空很快便是昏暗。 “督师要派遣骑兵尾随监视鞑子的主力。”报信玩家沉声说道。 “你去领三百玩家骑马跟上去,记住!不要打乱七八糟的旗,就用我们的黑旗。” “好嘞!”临时被任命官职,玩家高兴地连续后空翻,也算是当上正经军官了。 望着黑旗铁骑离去的背影,李牧紧皱的眉毛舒缓开来。 他的直属步骑在此战经过血火的锤炼,彻底晋升为老兵,一个个的面相也由青涩惶恐转变为沉稳冷静。 此战大胜过后,黑旗营的名声从渤海到辽中平原将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未来八旗与黑旗营遭遇,纵使八旗人数一比一,也不敢与黑旗营进行野战。 什么叫威震辽东,大概这就是了。 被包围的一万余鞑兵尚待处置。 败卒们无论是全部杀死,还是收编部分,都是诸位大官与将领讨论的问题。李牧就不插手了。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考虑。 此战大胜之后,勤王军少说斩获一万以上的鞑兵首级。 按照卢象升一向公平的军功分配,黑旗营能拿到几千,其他将官也都各有封赏。 李牧暗忖自己的武职还能再升,也许能升到副总兵,亦或是一镇总兵。 更高的武职意味着更大的权限、更多的明面兵额,同时也会有限制与监视,大小相制、太监监军什么的…… 不过此时是明朝末期,任何对武官的限制与监视都成了摆设。 屡屡有武官抗命不前,听调不听宣,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 明末武将由此形成“忠君效命死得快,抗命自保升官发财”的氛围。 李牧当然不去做那劳什子“乱臣贼子”,但他这位“大明忠臣”也不可能被朝廷诸公牵着鼻子到处调来调去,累个半死。 他也得找点借口把一些玩家留在山东。鲁西被鞑子祸害数十日,已是兵力空虚,盗贼丛生。 他这样的“大明忠臣”总得为天下分忧,为百姓剿匪。 玩家日后渡海攻打建奴,或是夺取,不对,是重振山东秩序也很方便。 正思考着如何合情合理地留下一部分玩家,李牧忽然瞧见玩家推着一门门火炮挤进包围圈,“大伙都让一让,新鲜的大玩具来咯。” 闻声的官军眼见是黑旗大兵,纷纷默契地让出一条条通道。 玩家陆续推移自家、友军的火炮抵近包围圈最前排,二十七门各种口径的火炮抵近败卒不到三百步。 每个玩家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狂笑,众多p社玩家平日里满嘴“近距离炮决”,今日终于有机会将“霰弹炮决”付诸实践。 “装填弹药!” 并非队长的玩家摆出一副指挥官的派头,上百名炮手飞速装填火药包与炮弹,就连霰弹也装填双份。 若不是野战炮的炮口较小,乐子玩家恨不得把自己也塞进炮口,体验一把飞天肉弹。 当所有装填步骤结束,进入最后的点火发射环节,所有填炮玩家纷纷举起点炮火绳,包围圈中的玩家也忍不住冲过来,想抢夺“点炮”机会。 这时,数百亲兵簇拥着督师与高起潜缓缓走来,高起潜阴柔的声音脱口而出,“住手!” 玩家看见一众高官走来,却并无恭敬胆怯,昂着脑袋歪着头看过去,“怎么个事” 面对小卒的无礼,高起潜顿时露出不悦之色,“溃兵既无抵抗之力,准他们弃械投降也能免去兵祸,为何还要再添杀戮……择其精壮充实各军,也能补缺损失。以后遭遇东虏,阵前投降的也会多一些,诸位以为如何!” “狗屁!鞑子害我全家,又杀我兄弟!他们没饶了无辜的百姓,吃了败仗高喊几声投降就能免死充军,天下哪有这好事!” 桀骜不驯的玩家谁人都不放在眼里,别说区区高起潜,就算是朱由检在此,他也照怼不误。 当面硬顶架得高起潜下不来台,他饱满的脸庞顿时由赤红转为淡紫,活像被掐住脖子的肥猪。 高起潜虽是阉人,但奉皇命统兵数载,还没有哪个将领敢不给他面子当场驳斥。 更别说区区几个并无官职的小兵,他一挥手能便能唤出随身的锦衣卫把小卒子砍成肉泥。 眼见高起潜处在暴走的边缘,其他文官面露不悦之色,卢象升也不想杀戮过重,招降败卒确实更好一些…… 此时要么造反彻底暴走到底开启无尽战斗,要么说服督师卢象升,驳回阉狗监军的建议,日后有的是时间报复小人。一位高情商的玩家赶紧走到督师卢象升面前双手抱拳。 高情商小哥不愧是影帝级别的人物,情绪说来就来,两行酝酿片刻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饱含情绪地看着卢象升,“督师容禀,小子李四,本是辽东小户,家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料那狗鞑子侵入辽中原,杀我爷爹夺我田。我大哥举兵抗建奴,反被鞑子活捉来车裂。 我娘与姐貌美又心善,却被狗鞑子闯进屋,轮流糟蹋一百遍一百遍! 我李四被迫流落到山东,乞行在中原。谁料狗鞑子实在太暴虐,数次入关来劫掠。 小人命大体格健,逃到豫南得留存,可怜我李氏满门魂归天。 为求报血仇唯有入伍黑旗营拼命练。 小人卧薪尝苦胆,勤练熬筋骨,发誓把军功显,手刃鞑子意志坚。 从此返乡报仇伴身边,我与狗鞑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说完一连串的背景故事,李四已是泣不成声,其他官军闻言不禁感同身受,落下几行泪来。 『李四』猛吸一口凉气,收敛悲伤与愤慨,朝着卢象升重重抱拳,低下脑袋,“若督师执意招降我的灭家仇人,那就从小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此言一出,一众黑旗营的玩家也纷纷出列,杂乱地声音此起彼伏。 “我等虽是小小丘八,身子骨却硬朗如铁,要想招降恶贼,就先把我们都杀了!” 黑旗军悍卒满脸愤懑,目光灼灼,仿佛燃烧着一团团熊熊烈火。 眼见黑旗营的悍卒齐刷刷表态,虎大威也站出来为黑旗营说话,“黑旗营八百猛士在济南城下冒死突击鞑子贝勒,因此就救下的官军不知多少,若招降这些仇敌,岂不是寒了忠臣义士的心” 杨国柱站出来发言,“恳请督师下令杀光这些鞑兵以安三军之心。” “末将附议。”王朴也随波逐流。 就连左翼的勇卫营将领也站出来支持杀灭这支鞑兵——他们一直被清骑纠缠,整场战役都没什么发挥,此时正好借着杀光败兵的由头分润一些战功。 一时间超过半数将领达成一致,高官们惊觉:若是他们坚持招降这批降卒,黑旗营悍卒怕是要当场造反,其他将领甚至会冷眼旁观。 督师深知就算拿出“王命旗牌”也压不住这批骄兵悍将,更何况招降,先前才杀死众多官军的仇敌在道义上站不住理。 而丘八疯癫起来也不会跟文官讲什么“仁义”的大道理。数万悍卒乱起来,整个山东、乃至中原都将糜烂。 “啊!” 此时人群中传出一阵哀嚎声,众人循声看去竟是李参将。 他胸口正插着两支箭矢,伤口处汩汩流出赤色的液体—— 当然,他并非真的受了伤,而是灵光乍现的一步计划,血水也是从战死玩家身上弄来的血。 “将军!” 事先通过指挥官语音得知消息的玩家们惊声高呼,他们忙不迭地涌向受伤的大帅。 “不碍事……”李牧一边说着抚慰的话语,一边努力支撑着起身。 然而严重的“伤势”夺走他大半的气力,竟连起身也无法做到。 “不要让卢督师为难,你们应当服从命令……”李牧抬起颤巍巍的右手,半掌残留着血腥十足的鲜血。 他抬眼瞥了一眼那狗阉人高起潜,心说眼下当着数万勤王军的面不便动手杀人,过了当下有的是机会给阉狗做了。 李参将遇袭的消息很快传遍周遭,黑旗军勃然大怒。 其他官军也尽生愤怒的复仇之心,若不是李牧出谋划策,又有黑旗军悍卒死战,他们这场酣畅胜利背后的军功赏赐如何能到手! 说李牧是此战最大的功臣也不为过。 最大的功臣突遭鞑子袭击,一百多位中上层将官都忍不了! “鞑子都在暗中刺杀我将军,你们还要招降死敌!” “我看你们这帮坐惯衙门的老爷是忘了什么叫残忍,兄弟要不都反了!” “住口!”李牧竭尽全力驳斥,“怎敢如此大逆不道!” “将军!这些酸子欺负我们!”悍卒们扑到李牧面前嚎啕大哭,“我们给他们卖命,他们还要寒将士的心。他们不是人!走吧,我们回家,不给他们卖命了!” “擅离军营是死罪……你们难道忘了还要杀回故乡的大愿嘛留住你的性命,日后我带你们带回家,带你们祭奠你们家人!”李牧也留下泪水,旋即悄悄对玩家低语,过几天找机会把高起潜给宰了。 黑旗将士之间的苦情戏感染一众围观兵卒,愤怒与感人情绪交织在一起,他们纷纷朝着一众文官监军投去愤怒的视线——要是哪个人说个不字,他们都愿意拔刀把那人撕碎。 眼见一场兵变即将爆发,卢督师驳回监军的建议,下令杀光这些败卒平息士卒的怒火,再高呼军医前来给李牧将军治疗。 刚才还在哭泣、大骂的黑旗军士卒恍若变了个人,擦去泪水,收敛怒容,齐齐整整地返回炮阵。 也有一些玩家有意无意扫视高起潜,心中暗暗发誓,只要找到机会就给你这狗东西做了。 “杀鞑子!” 黑旗悍卒举起火绳与火把点燃开炮的引线,二十多门火炮一齐喷出数百颗霰弹杀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3章 我先来的 第153章 我先来的 数百颗霰弹呼啸而过,一堵堵人墙倒伏,肉沫与血水飞溅。 鞑子的惨叫声响彻天地,犹如被捕兽夹钳住大腿的野猪在凄厉嚎叫。 自知必死的鞑子鼓起勇气突围,跨过数百步却撞上一圈圈栅栏与矛林。 黑洞洞的鸟铳伸出栅栏,一排排齐射打出的铅弹夺人性命。 “放箭!” “鸟铳,放!” “弹药装填——开炮!” 明军拼尽全力操持鸟铳弓弩,将铳弹送入鞑子体内。 数年被东虏击溃的败仗历历在目,这些年他们恍若被打服的败犬,每次遭遇入关劫掠的鞑子都不敢还手。 他们眼睁睁看着鞑子奸淫掳掠,看着鞑子拖走一车车金银珠宝、钱粮人畜,却只能跟在屁股后面“礼送”。 过去他们也有过反抗,但每一次反抗都是徒劳,将帅战死,士兵覆灭。 今天好似时代变了。 有人给予他们反抗的机会,鼓舞他们的士气,使用正确战术击溃东虏,并顺利包围一部东虏的“弃子”。 上有督师严格督粮发饷,中有良将出谋划策,下有黑旗军将士勇加三军。 他们终于回想起胜仗的美妙滋味。 每个人心中恍若伸出一只大手,狠狠握住敌兵的松散阵型。 “开火!” 装填完毕的鸟铳大炮猛地喷出大小弹丸。 敌人的惨叫与裂骨崩脑声让明军陶醉其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捏合他们心中的裂痕。 大明官军都是一个个热血好男儿。他们本应如此,本能如此,本该如此! 败兵的阵线被撕开无数道血淋淋的口子,不敢再战的鞑兵迫不得已丢盔弃甲跳入水中。 “前进!” 不知是谁的嗓音穿透云霄,更多的前进号令传遍四周。 数万勤王军好似一辆巨大的推土机,推着求饶、哭嚎、痛哭流涕的败卒后退,后退,再退百十步。 拥挤的败卒被迫向后挪动步子,后排的人甚至来不及卸下布面甲就被挤到水里,冰凉的河水淹没脚踝大腿,随后是腹部胸口…… 冷水漫过头顶,鞑兵竭力扑腾求生,奈何重数十斤的布面甲拖着他们下沉。 明军并不担心落水的首级难以打捞,被挤下水的鞑兵终究是少数,更多人被一轮轮霰弹打烂。 饶是首级被打坏,只要头顶的金钱鼠尾可以辨认真伪即可。 随着勤王军踏过一地的尸山血海,杀死最后一个鞑子,济水北岸的战役终于落下帷幕。 两路入寇关内的鞑子,一路被彻底击垮,一路被打伤。 就算鞑子剩余部队还想做点什么,凭借逐渐靠拢京师的其他勤王军也能挫败他们。 经此一役,诸位将领都喜笑颜开,洗刷数年屈辱的胜绩足够他们节节高升。 接连参加巨鹿、济南、济北战斗的虎大威、杨国柱、刘钦等人更是炙手可热。 尤其是虎大威,不仅可以摘掉济南之败后“戴罪立功”的帽子,或许还能再升一两级。 他已经是总兵大将,再往上怕是要加五军都督的都督,乃至受封挂印总兵。 这可是能不鸟督抚,真正完全体的总兵官,早些年只有侯伯勋贵才能担任的职务。 虎、杨几人也深知此战大半是李参将的功劳。 若不是李牧与黑旗营的猛士,他们恐怕已经成为鞑子的刀下亡魂,哪有此时手握大功的意气风发! 一场大战过后,将士们身心俱疲,再要北上尾随鞑兵主力有些强人所难,督师遂决定移师最近的齐河县休整,清点伤亡斩获的同时补充一些粮草军械。 身受“重伤”的李牧也跟着到入住县城驿站修养伤势。 得益于黑旗军眼下的雄厚威望,众将士理所应当“默许”李牧与他的随身护卫把环境舒适的驿站“承包”了。 李牧实际上并没有伤痕,胸腹绷带上的红色血迹也是玩家的。 有些玩家为了他伤口逼真,给他画上重伤妆,又是自割手臂给绷带滴血,搞得李牧都不好意思不给奖励。 李牧假装受伤主要防止被朝廷调去协防山海关,那里是“辽西将门”的势力集团,他除非在那反明又反清,来个大杀特杀扫清一切顽疾,否则闯不出什么路子来。 他也不想进京面见朱由检,见皇帝的繁文缛节太多,一整套流程下来怕是几个月时间过去,浪费时间还不讨好。 他假借重伤待在山东,亦或是乘船返回“老巢”都不影响朝廷给他升官、加权。 更重要的是此战胜利后,他再次获得系统奖励,总要时间构思接下来的战略部署——【亲率大军驱逐鞑虏,此后辽东八旗都会低语黑旗营的名字,黑旗营三个字从此可止蛮童夜啼。 当某一天鞑虏的生命走到尽头,你也会成为天下的主人 天命值到账40000 可购买临时战旗一面】 李牧直接跳过系统的“语音”,注意力集中到天命值和附加物品。 四万天命值比上次只多一点,但多加一面战旗让他欣喜不已,而且这旗子是可赋予其他玩家的无限制旗! 上一面战旗还没用完,这回又多了一面战旗购买次数。 只是这旗子的价格有点贵,而且功能有点欠缺。 一面就需要当前天命值的七成,最低购买价不低于三万,维持时间为零。 相当于费重金买了个外壳,还要投入更多资金填充内容。 若需要延长时间,则需要注入更多天命值,最多延长至三个月。 李牧直呼好家伙,你这玩意是按比例打伤害是吧。 如果他想买下完全体的战旗,至少需要十二万天命值。 玩家辛辛苦苦打一场胜仗才弄来一两万天命值,就这还是早期以弱胜强的奖励加成。 以后要是次次都是“略处上风”的优势局,恐怕天命值还要缩水,这简直是逼着人复刻“八百破十万”的奇迹之战。 这种死贵的限量版战旗谁会买 李牧催动意念选择购买战旗,三万天命值瞬间消失。 他才不是给自己买的,这是给最优秀军团准备的奖励。 谁给他挣的天命值更多,他就把这旗帜送给哪个军团。 至于剩下的一万天命值分出一半购买复活储备,剩下一半梭哈抽卡。 ——两百名初级玩家,一万斤土豆,两百份涪陵榨菜,一百颗茶叶蛋,五十瓶防狼喷雾。 很好!这五千天命值抽出的物资价值非常高,光是土豆这玩意就赚回数值了。 土豆这东西在万历末期传入华夏,到此时仅有少数地方耕种,而这个时代的土豆品种也不能与现代相比。 在大乱之世手握充足的粮食才能抓住人心。 就在李牧打算挑个宽敞的地方把两百新玩家召唤出来之际,忽然收到有人来访的消息。 他赶忙躺回床榻,一旁的玩家也赶紧给他补妆,伪造一副面色苍白、血气不足的样子。 来访者是虎大威,他左右手分别提着两大袋药材与补品,一进门就把慰问礼放在桌上。 “汝南参将李牧,参见虎总兵……”李牧作势爬起身,一旁的玩家眼疾手快扶住,搀扶着他缓缓下床。 “李贤侄莫要乱动,你有伤在身,还是躺下将养身子吧。” 虎大威连忙上去阻拦,却还是拦不住,硬是看着李牧艰难下床来到桌前。 他心中不禁感慨,年轻小伙的身子骨就是好,身中数箭还有下床的余裕。 “我身为黑旗营主将,未来数日都不能率众杀敌为国效力,真是惭愧啊。” “哪个敢乱嚼你,我虎大威第一个不答应!” 虎大威打量李牧一番,对方脸上并无半点血色,明明拖着伤体却仍旧心怀报国之心,这哪是区区忠臣,简直是天赐大明的福星! “李贤侄也不必忧心,此战大胜,朝廷对你必有厚赏——我听说你今年才二十岁吧” “嗯。”虚岁二十,李牧在心中补充。 “年仅二十就能升至总兵,祖坟里都要冒青烟了!” “都是为国效力罢了,哪里分什么上下,此战虎总兵也居功甚伟,若不是虎总兵等人抗住鞑子攻势,纵使我有再多破敌之策,也没处使啊。” “嘿嘿,贤侄谬赞了,谬赞了。”虎大威老脸一红,笑得合不拢嘴,眼睛也眯成一条缝。 虎大威说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将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羞涩地搓搓手,时不时看着李牧傻笑。 “虎总兵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李牧旋即将身边的玩家挥退出屋,只留他与虎大威面谈秘密。 “额……我见你黑旗营战兵勇武,辅兵也颇有章法,不知贤侄如何练……” 虎总兵话没说完,便听到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其他老将也带着几袋礼品,一路上热情地高呼李贤侄,恍若熟络的亲戚携礼上门。 虎大威扭头朝门外瞧去,不是熟悉的老将杨国柱又是谁。 除他以外,还有山西镇副总兵王成栋,督标副总兵刘钦,保定参将陈世友,山西副总兵李辅明。 虎大威暗骂,你们这群家伙约好了今天一起来探望李贤侄是吧 还好自己是先来的,就算是攀关系也比这些人都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4章 雨夜带刀不带伞 第154章 雨夜带刀不带伞 几位老将陆续提着大小礼品踏进屋子,赫然发现室内已有虎大威在场。 杨国柱上下打量虎大威几眼,扭着眉头、歪着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一向不谈人情世故的虎大威居然开窍了 桌上的礼品堆积成山,诸位将领随便挑选椅子落座。 小小客房的人越来越多,屋内的座椅有些不够了,李牧眼睛四下扫了扫,耿直脖子朝外面喊一声,“来人呐,快给诸位将军看座。” 陈参将顿觉自己是全场官位最低的,连忙摆摆手客气道,“不碍事,不碍事,我站着就行。” 李牧让出自己的座位退到床榻上,又好声劝说一番,陈参将才勉强坐下。 这时一名玩家进屋,手里却没拿任何道具,径自走到李牧耳边低语几句。 李牧用只有玩家能听见的音量说道,“去做吧。” 待李牧的“家丁”离去,六位老将互相大眼瞪小眼,随后各自露出意味深长的浅笑。 几人年龄累加起来比大明国祚还要长,他们半数头发白,更有一位甲宿将须发皆白。 李牧不由得吐槽大明高层军官老龄化真是严重,有名气的壮年将领也大多战死。 青年老年之间的武德传承青黄不接,也难怪大明后期的兵团作战经验越来越差,但凡统辖兵员超过五千便捉襟见肘,超过一万就得出乱子。 几位宿将先是对受伤的李牧嘘寒问暖,旋即讨论各自在战场上表现。 他们添油加醋地讲述自己的英勇战斗,真是一番好激烈、惊险的生死乱斗,说的人血脉偾张,随后自然地引导话题到黑旗军身上。 有人夸赞黑旗军兵员悍勇,有人觉得黑旗军的火炮犀利,还有人想知道李参如何养得起那么多战辅兵,吃空饷喝兵血也养不起吧。 李牧神情肃穆地听完,恍然大悟地长舒一口气,原来这伙人都是来“取经”的。 “练兵养兵强兵的法子不难……” 李牧的话语真假二八开,治军练兵学习戚少保的《纪效新书》,造铳铸炮就是给匠户们发足工钱,多劳多得,强兵就是给兵士吃饱喝足,多多训练。 至于以上练兵强兵的大额开支自然是开源节流:内部杜绝吃空饷喝兵血,外部想法子多做生意。 众将听闻此言都是面面相觑,这练兵法子都是老生常谈的旧法子、大道理。 这好比家长劝说孩子多读书、学知识,未来必定成为栋梁之材。 可是大道理谁都懂,能不能把一整套完整学会,并长期坚持才是大问题。 吃一年苦和吃十年苦是两回事,后者的难度远超前者十倍。 众将士只当李贤侄还有什么“秘法”没说,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贤侄居然做买卖补贴军用” 虎大威震惊了,寻常将领巴不得薅军饷补自己腰包。 李参将倒好,费心思做生意就罢了,还自掏腰包补贴兵士、为国忠诚到此等地步,简直是忠勇无双的戚少保在世! “李参将忠勇为国,那阉狗高起潜还说风凉话!将士们的心都凉透了!”虎大威不甘地猛拍桌子。 “谁说不是呢。你忠勇为国,他说你不贪不闹,图谋甚大。你洒脱享乐,他又骂你粗鄙蛮横、骄纵不法,反正我们横竖都得被骂丘八。”王副将没好气地凝视地板。 “哼!我早看那阉狗不顺眼,要不是当时督师在场,我真想一刀活劈了他!”陈参将面红脖子粗,将右手比作一把钢刀对着空中浮现的阉狗脖颈狠狠一划。 “那阉狗是圣上的脸面,你杀他就是造反!你麾下拢共才几个兵,到时候朝廷大兵来围剿,你挡得住么” “那又如何,朝廷不公还说不得我们武将被文人酸子踩在脚下多少年,眼下又有阉狗指手画脚寒将士的心,我早受够这鸟气了!”陈参将犹自大骂数声。 “混说什么!你这大逆不道的话要被朝廷人马听去,该有缇骑来拿你了。”刘钦眉头紧皱,似乎深深畏惧朝廷权威。 “怕什么!这里都是并肩死战过的兄弟,你我都不说,谁会知道”虎大威大大咧咧,给自己斟了一壶茶水一饮而尽。 李牧在床榻上静静观察诸位将领的神色和语气。 众将的牢骚怨气颇重,但距离火药爆燃还差一些火候。 李牧暗忖可以试着拉拢他们。 “上下不公是朝廷积弊已久,非一时半会能革除的。我等武夫虽说为国效力,但也该想些好法子保全自我才是。” “贤侄可有良策”老将们齐刷刷看向床上的李牧,后者勉力直起半身坐起来。 “我听说江南有几名士子创办一文社,名叫复社。近些年那复社的名声愈发响亮,一次文社大会便能聚集数千文人墨客,好不热闹。”李牧顿了顿继续说,“不如我们也效仿那些士子创办武社,互相结为奥援。” “好哇!”虎大威第一个响应,多几个朋友也能多几条路子。杨国柱,陈世友也点点头。另外几人倒是游疑不定,刘钦忧心忡忡地警醒,“我大明素来重文轻武,文人结社办宴便是闲情雅致,我武夫若也结党办社,恐怕圣上与诸公都会不喜。” “那就秘密结社,把今日之事咽进肚子里。”杨国柱补充一句。 “不如歃血为盟。”陈世友伸手悬在众将面前,一把小刀抵在左手指肚。 “你们意下如何”虎大威扫视一眼犹豫不决的几人,另外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仿佛下定了决心。 “好!今日就与诸位结为秘盟!” 诸位宿将纷纷掏出小刀割破手指,用鲜血涂抹鼻口。 李牧拖着“伤体”下床,拔出悬挂在床边的腰刀,以刀尖杵地,众人见状纷纷伸手搭向刀柄。 七人中最有文化的李牧开口助兴,“今日我七人歃血为盟,为的是互相扶助共同对抗不公,为的是天下黎民百姓,为的是整顿万里山河。 今日起我将严格约束麾下部众,不杀良冒功,不欺辱百姓,不践踏庄稼,和气对待兵士百姓…… 若违背盟誓、残害百姓者不再是我会社之人,兄弟必唾弃杀之。” “这会社的名字取什么”虎大威发问。 “七人同心,互帮协助,就叫‘同心会’吧。” …… 入夜时分,突发的暴雨笼罩整座县城。 巡街执勤的士兵纷纷撤到屋檐下躲雨,雨水冲刷污泥形成的浊流在街边汇流。 一栋豪华客栈灯火通明,客栈内的住客统统被大人物赶走,只留下一个位高权重的阉人,以及一二百名保护他的亲兵、锦衣卫。 高起潜与几名幕僚待在上好的客房,锦衣卫与亲兵住在隔壁。地位低下的力士们则只能坐在走廊小憩,或是待在楼下大厅轮班守卫。 客房里的蜡烛亮着,几名幕僚凭着烛光奋力书写着上报皇帝的报告。 小太监伺候着高起潜吃蜜饯、奶浆之类齁甜的糕点饮品,后者悠然享受之际,还不忘恶狠狠提点幕僚几句。 当时众将士“逼宫”的屈辱场面,仍然深深印在高起潜脑中。 他不是宽宏大量之人,从来不等仇恨隔夜。 就算这帮该死的骄兵悍将立下大功又如何,得罪他高起潜,定叫这帮丘八吃不了兜着走。 他作为太监侍奉皇帝数年,深知圣上是什么脾气。 直接诋毁功臣不行,会触发圣上的逆反心理。 你得顺着圣上的心思往里钻,夸赞捧杀这帮丘八,贺喜陛下福德深厚。 然后不动声色地阴阳怪气几句,有意无意暗示这帮丘八不服管教,让圣上自己察觉出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本意”。只有陛下自己得出的“结论”才能坚若磐石。 都说盛极必衰、大奸似忠,人人都夸赞的“大好人”,必定引起圣上疑心。 到时候高起潜再顺势提几句若有若无的歹话,纵使弄不死这帮丘八,也能给他们整到诏狱狠狠折磨一番,以发泄心头之恨。 尤其是那黑旗营的悍兵蛮横无理、嚣张跋扈,他发誓这辈子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要跟黑旗营硬杠到底。 就算那李参将带着罪兵跪在自己面前磕三百个响头谢罪,他也不原谅! 他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连祖坟都要刨干净! 听着幕僚们一遍遍念诵写出来的报告草稿,高起潜总是叫他们打回重写,没一则写到他心坎上。 就在高起潜咬牙切齿地痛骂丘八之际,忽然听见屋外走廊传来一阵响动。 咻咻的闷响,戛然而止的人声,紧接着便是粘稠的软骨生物在地上蠕动前行般的啪叽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去瞧瞧。”高起潜暗骂这帮护卫不专心,大晚上不老老实实值夜,竟然给他制造噪音。 那长久侍奉高起潜的小太监也染上一身的傲慢,推开门冲着走廊便是一阵斥骂。 然而走廊尽头的护卫静静躺在楼梯口,胸口还插着几根箭矢。 忽然小太监看见一些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脸蒙黑布的陌生武装分子。 他们手里握着钢刀,蓑衣斗笠上沾染的雨水不断滴落在地板,发出滴答滴答的微弱声响。 “啊!有刺客!”小太监刚嚎叫出声,便被一支弩箭刺入喉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5章 你渴望死亡吗 第155章 你渴望死亡吗 强劲的动能瞬间封死喉咙,小太监只觉一口气吸不进来,身子一轻撞在门上咔咔作响。 小太监下意识伸手堵住伤口,大量血水涌入气管肺部,愈发强烈的窒息感涌入脑海。 求生本能促使他挥手扒拉空气,但一切都是徒劳,流失鲜血的身躯渐渐萎靡,死去。 小太监遇袭前的惨叫警醒众人,刺客来袭的消息瞬间传遍二楼,锦衣卫纷纷抄起雁翎刀推门而出。 数十名身处二楼的锦衣卫拔刀出鞘,映入眼帘的是十三名刺客。 数人站在走廊尽头摆出一个帅气的前后站位,几人守在楼梯,还有几人浑身湿漉漉地走出客房。 楼梯口就近的客房大开,门口隐约能瞧见锦衣卫的尸体。 如果刺客不是杀穿大厅的校尉、力士冲上来,那就是攀爬客栈从客房的窗户钻进来的。 “大胆毛贼,偷盗竟偷到我锦衣卫头上了,你们知道这里住着谁么” “姓高的阉狗在这吧老子来取他狗命!” 锦衣卫闻言皆是一愣,原来不是寻常入室的盗贼,而是目标明确的大胆刺客! 锦衣卫也来不及思考刺客的来历,先杀退敌人再说。 “有刺客!” 机灵的锦衣卫赶紧猛剁地板,高声呐喊呼喊一楼大厅的友伴。 “保护高公公!” 几名锦衣卫下意识钻进房内贴身保护高起潜,却因此暴露高起潜的具体位置。 “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咱们找错了方位,目标在另一头。” 刺客们兴奋地拍掌相庆,锦衣卫却不讲武德,趁着刺客庆贺之际挥刀前突,然而接连三次劈砍都被刺客灵巧躲避挡下,最后一击仅仅劈烂刺客斗笠的一角。 刺客后退数步摆出防御姿态,没好气地竖了个中指,“真没礼貌,没看见我在兄弟聊天么” “刺客人少,杀了他们,记住留两个活口!” 锦衣卫百户发话,其他小卒子莫敢不从。 数十名锦衣卫摆出战阵的方阵队列,以四个巴掌大的小圆盾顶前,架着钢刀缓步前进。 “列阵是吧。” 为首的刺客不仅不怕,反而轻蔑地笑出声。他摘下破损的斗笠当作飞刀掷出。 只见寒光一闪,斗笠一分为二。 几名刺客端起手弩射出数箭,也都被小圆盾挡下,甚至有一箭被圆盾的弧度弹飞,插在门扉上。 眼见刺客两次袭击不成,锦衣卫顿觉刺客黔驴技穷,只剩下被屠杀的命运。 忽然,一名刺客掏出一瓶陶罐反手丢过来,锦衣卫如前两次那般准确挥刀砍中“暗器”。 谁料那陶罐破碎的瞬间洒出大量无色油状液体。 锦衣卫们下意识举盾低头,将脑袋埋进盾牌与臂甲的防护范围,以防陶瓷碎片划伤皮肤。 无数细小的“水珠”落到盾牌、头盔、甲胄上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好似柴堆上翻滚的烤羊肉滋滋冒油声。 很快排头的锦衣卫惊声尖叫,像是被滚烫的铁棒插进后庭,痛得嗷嗷直叫。 锦衣卫们赶紧后撤数步,受伤的弟兄们被留在原地。 百户伸长脖子定睛一看,几名兄弟痛得直打滚,受伤的部位犹如炭黑,深可见骨。 就连走廊的木质地板也被“水珠”咬出一个个空洞,只听咔嚓几声,空洞扩得如脚大,竟能直接看到楼底。 “这是化骨水!”一名识货的锦衣卫大声提醒。 虽然锦衣卫不知道硫酸为何物,但行走江湖多了见识也多。江湖中的邪术秘药数不胜数,会有腐蚀万物的秘药也不足为奇。 大胆刺客竟有如此邪祟的秘药,一瓶丢过来就能剥夺十数人的战斗力,甚至“烧”光地板房门。 这还能如何厮杀 这时一位锦衣卫福至心灵,握刀指向那一个个地板空洞,“踩碎地板,叫刺客过不来!” “好!”百户大赞此人急智有用,派出数人小心翼翼跺脚踏板,打造一片断层,若刺客想过来非要助跑跳跃才行。 “只要底楼的兄弟杀上来封死退路,这群毛贼就完了!” “到底谁玩完还说不定呢!听!好像又有新客人来咯。”刺客作势竖起耳朵,用右手指着耳朵,再指了指楼下。 百户屏息凝神,压低身子侧耳聆听,果然听见底楼传来一阵阵逐渐激烈的厮杀声。 一名大胆的锦衣卫凑到断层向下张望,果然瞧见数百人战作一团,刀光闪烁,鲜血喷淋。 这关键性的情报使得众人立即醒悟,这不是十数人的行刺,而是一二百人循序升级的血斗!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百户心中暗暗有了答案,这座县城驻扎数万兵马,哪会有胆大包天的刺客冒死行刺。 唯有官军出身的兵卒,才能完美通过雨夜的巡逻小兵。 而今夜雨声贼大,足以盖过客栈激烈的厮杀打斗声。 百户没想到自己推敲半天,竟是出了内贼! 底楼的锦衣卫兄弟不是吃素的,敌我火拼必定出现大量伤亡。只要有一个活口能逃出这家客栈传出今夜的变故。 上官通过各部将领缺损的人员,以及深夜出营的人数就能判断出谁是幕后主使。既然贼兵身怀死志前来暗杀,那么高公公的性命大概是保不住的。 高公公不是行伍众人,冒失从二楼跳下去会当场暴毙,下楼的道路也被一众贼兵堵死—— 百户明白,他们与高公公都逃不过此劫了。 “走!去找卢督师,他一定会彻查真相!我们留下来断后!” 百户挑出几名身子骨硬朗的小卒,命他们从二楼攀墙跳下去。 “吴百户,你!” “兄弟们死的值不值就看你们仨了!快走!” 三位被选中的年轻人把心一横,冲进身边房门抵近墙边。 他们打开窗户攀着窗沿向下试探,冷冷的冬雨拍打在脸上犹如刀割,夜晚的县城冷清安静,看不见多少烛光。 三人离别之前看着吴百户侧脸,后者平静地丢下一句,“替我照顾我的妻小……” 三兄弟没有言语,松开双手跳了下去,尽管他们用身体减少了一段下落距离,又用正确的落地姿势缓冲,还是震得双腿发颤,胸口发紧。 他仨刚刚站起身打算直冲督师所在的地点,就看见数十名身披蓑衣恭候多时。 可悲可叹,吴百户的报信计划还是被更加缜密的贼兵算尽。 “啊!”三人怒吼着挥刀迎战,热血的吼声被淹没在暴雨声中。 他仨死了,底楼的锦衣卫也被杀个干净。 “这些锦衣卫单兵战力还算可以啊,能给我们造成二比一的战损。” “别顾着感叹了,快去把高起潜这阉狗给剁了!” 得胜的玩家迅速上楼,一双双草鞋践踏木板发出嘎嘎声响,留下一地的雨水与污泥。 在近百有生力量面前,二三十锦衣卫根本不够看,玩家们很快跨过断层跳过去,将所有阻挡者尽数杀死。 唯有吴百户满身是伤,仍在挥刀力战,但是他没剩多少气力,逐渐被逼到高起潜客房的门前。 饶是濒临死亡,吴百户仍在尽职保卫这扇房门。 “你们这帮乱臣贼子别以为刺杀朝廷中官,可以这般轻松滑过去,迟早有一天你们东窗事发,一个个都要人头落地!” “敬你是条忠义的汉子,但可惜是为阉狗而死,不值得,不值得啊。” 玩家说罢扣动袖箭的机关,一支箭矢射出正中吴百户的脑门,后者身子靠着紧锁的房门缓缓滑下,背后的刀伤印出血淋淋的赤痕。 几名代入党玩家小心翼翼地挪开吴百户的尸体,毕竟人家值得尊重,但是屋内的狗杂种就不值得了。 只听哐当一声,木栓紧锁的房门被瞬间踹开。 室内仅剩三个锦衣卫,数位幕僚,以及任务目标的高起潜。 三个锦衣卫吓得满头大汗,握刀的手也在颤抖。 玩家随意挥刀招架就把三人的雁翎刀打偏,随后一刀刺入锦衣卫的身躯了结性命。 “啊啊啊!” 最后的人形屏障倒下,幕僚们要么跪下磕头求饶,要么直接被吓晕,还有的人疯狂甩打自己耳光,以求博取贼兵的同情心。 然而这些都是徒劳,白刀子插进身躯红刀子抽出,几位幕僚也全部丧命。 室内只剩下高起潜孤身一人直面一群凶恶的贼兵。 拥挤的贼兵站满整间客房,有些姗姗来迟的兄弟只能排队到走廊,恨不得扒拉着人群挂上诸君的肩膀。 高起潜被近距离的血腥恐怖场面吓出鸡叫,本就身体残缺的阉人瞬间涌现一股浓烈的尿骚味,玩家们甚至听见尿水滴答落地的声响。 玩家露出不可置信的惊奇神色,旋即指着瑟瑟发抖的阉人,扭头看向队友,“哈!这阉狗居然吓尿了!” “哈哈哈哈哈……”刺客们愉悦大笑,先前遭受的不悦仿佛在此刻全部宣泄出来,室内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 “跪下学狗叫,我们就不杀你!” 听闻此言,高起潜立马照做,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吐出舌头。 他脑门上满是汗珠,两腿之间皆是尿骚,却为了求生不得不照办。 玩家一下子就腻味了,又叫他学猫,学牛,学猪,学鸭,甚至叫这阉狗脱掉衣服在众人面前转圈。 然而时间紧迫,不是每个人都能轮上一波羞辱机会。 于是玩家拿出数瓶泡在水里的白磷,从阉狗脑袋上淋头浇下。 为防止白磷在冬季不能自燃,玩家贴心送上几团点燃的火绒引燃白磷。 “啊啊啊啊啊啊啊!”阉狗瞬间燃烧起来,犹如一张破纸片在钻心蚀骨的疼痛中燃烧。 为防止白磷的火焰焚烧客栈,导致店家老板受损,玩家们还贴心扑灭火源了。 简直是大明三好青年。 明明是23:59发出去的,尼玛的延迟还是咋了,给我变0:00了。这一章算昨天,每天还是稳定双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6章 他虽然得到了折磨,但也失去了生命 第156章 他虽然得到了折磨,但也失去了生命 第四天灾还没隔夜就报了仇,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如此大的刺杀动静很快会传遍全城,成千上万的兵马都会赶过来围杀刺客。 玩家出来的时候可以避开巡逻兵士,但回去就会面对大量“友军”。 与其去费劲不讨好杀一些非任务目标,甚至杀到“同心会”的自己人,不如自我了断去做别的事情。 眼下游戏时间入夜,现实进入白天,大多数玩家也该回归正常生活。 “兄弟们,今日刺阉杀得痛快,要不是时间紧迫,非得折磨他个七七四十九天!” “阉狗既死,使命已了,让我们到英灵殿再见吧!” “英灵殿再见!” 幸存的玩家纷纷举起腰刀、长剑架在脖子上,那些只带了狼牙棒和锤子的,只好随地捡起锦衣卫的雁翎刀。 “再见!” 随后小一百人利落地横向拉扯,甚至有人用力过猛差点给自己脖子割断。 利刃破颈,赤血飞溅,数十名玩家逐一倒下,最后仅剩一人站在原地,开着“拍摄功能”记录“悲壮”的场面—— 明末武侠背景下,阉狗监臣高起潜贪赃枉法,残害忠良,闹得民怨沸腾,人人喊打。 可那高起潜身边高手如云,他自身也是武林高手,寻常侠士根本无法近身。 这时武林大侠李平安号召侠士聚义济南、共诛阉狗。 虽然大伙知道此番行刺十死无生,但他们毅然决然踏上死路。 他们一路拼杀,战斗到最后一刻,无数叱咤江湖的侠士战死,最后只剩李平安一人。 李平安感念诸位侠士用命铺垫到此的血路,以性命代价轰出全部真气活活烧死阉狗,这才为天下百姓去除大害。 而李大侠自己也耗尽真气、力竭而死。 可悲,可叹,可敬!多么壮烈的一出武侠剧。 只是,拍摄小哥仍觉得缺少点什么。 忽然他灵机一动,右手食指指上。 他拖来一具最帅气的兄弟尸体搁置在阉狗身边,摆弄出一副大战一百回合的激烈姿势,随后用兄弟的手指蘸血在地板写下几个大字。 泰山大侠为民除害 “简直完美!”拍摄小哥给自己竖起大拇指,陶醉地闭上双眼感受此间意境,仿佛自己代入李平安大侠的角色。 随后他举起腰刀给自己抹了脖子。 小哥眼睛一闭一睁,再次苏醒过来,刚刚自刎的兄弟们都在身边活蹦乱跳,他们全都换上与先前刺杀截然不同的脸。 刚复活的人只有系统赠送的衣物,他们手忙脚乱地穿戴卸掉的武器装备,假装自己一直在军营从未出走。 小哥看了看自己的id名字,总觉得差点意思。 于是他打开系统商城,咬咬牙买了一张改名卡,给自己修正为『李平安』。 嗯,这就对味了,很有行走江湖数十年的大侠气质。 忽然黑旗军营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数百士兵冒着大雨封死黑旗营的前后驻地,宣布此时开始全城戒严,所有兵卒不能踏出军营半步。 “发生啥事,搞这么大阵仗”『李平安』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凑到兵营门口。 戒严的兵显然对黑旗营颇为敬重,和和气气地小声嘀咕,“听说监军高起潜被刺客杀了,客栈里死了几百人。” “哎呀,是哪来的刺客,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行刺圣上身边的红人!” “督师正在派人追查,天亮前就该有眉目了,那些刺客逃不出县城。” …… 高起潜与随从护卫被杀的消息很快传遍县城。 卢象升登时如临大敌,派遣标营和勇卫营士卒封死各部军营,严禁出入。 他连忙带着数百骑兵前往案发现场,又派人唤来县城的快班与仵作搜集线索。 客栈的老板与伙计都被控制起来分别问话。 他们声称事发时都住在后院小房,确实听见激烈的打斗厮杀声,也有几个蒙面男人持刀闯进来。 只是蒙面男人扫视一圈发现没有刺杀目标,就把他们几个捆绑起来,臭袜子塞嘴,并嘱咐他们别出声,否则小命不保。 这个证词说明歹人并非劫掠客栈的毛贼,而是直指高起潜本人的刺杀团队。 不,这都不能说是刺杀,简直是肆无忌惮的扑杀! 锦衣卫与贼兵的尸体从门口延伸到大厅,再到二楼走廊、客房。遍地都是激烈厮杀过的痕迹,奇异的空洞点,以及十数名被不明暗器杀死的尸体,像是有什么毒虫吃空胳膊大腿的一团血肉骨头。 高起潜本人更是被烧成炭黑,连他妈都不认得了。 可令卢象升疑惑的是,如此骇人的火焰为何只烧死高起潜,却没波及室内的床榻、纱帘,乃至整个客栈 要知道许多大火一旦在室内燃烧起来,根本挡都挡不住。 贼兵又是如何突破巡逻士兵的警戒,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包围所有锦衣卫并杀死他们,并且全身而退不留一丝踪迹的 诸位问题萦绕在督师心头,唯有一句“泰山大侠为民除害”的留言称得上是可用线索。 可是这也没用,这世上能有什么大侠可以在数万人的眼皮底下杀死监军,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雨夜中的 纵使大侠会飞檐走壁,也会留下踩踏瓦片的动静吧 要么刺杀高起潜的是一群神人,身怀奇技,要么就是锦衣卫出了内贼自相残杀。 最后一种可能性便是憎恶高起潜的官军所为—— 当日高起潜与一众官军交锋结怨的场面,人尽皆知,是个人都知道官军对高起潜心有怨念。 卢象升推测是官军做的这出,也惊骇这伙丘八真是胆大包天,连朝廷中官也敢杀。 杀的还是陛下最器重的“统兵太监“之一的高起潜。 如果这个想法没错,幕后主使者的兵营一定缺了二百人左右的兵丁——这可不是临时抓两百个壮丁就能凑数的。 卢象升率先调查的便是黑旗营,当日黑旗营率先顶撞高起潜,拥有十足的作案动机。 然而心腹参将回报的消息却否决了这个怀疑—— 黑旗营兵员一个不差,甚至没一人违规出营“吃酒嫖赌”。 其他各营却相继有人缺失,有些兵丁在青楼夜宿,有些在酒楼里偷偷喝酒庆功,喝得烂醉如泥,还有人在兵营深处肆意赌博,玩到现在还没入睡。 卢象升气得猛拍桌案,这才刚把鞑子击退,各路官军就松懈享乐了! 鞑子主力还没退出关外,勤王之战远远没结束,岂能松懈堕落! 卢象升又想到自己怀疑唯一“自律”的黑旗营,不禁暗骂自己糊涂。 这年头社会风气败坏,尽是优待恶人,亏待好人的破事,自己怎能也犯这种厚此薄彼的错! “把这些违规出营放纵的兵都抓起来!”督师下令,标兵们迅速四散开来逮捕罪兵。 “监官被杀一事重大,陛下严厉怪罪,若是督师不能找出幕后主使,只怕……”一名幕僚忧心忡忡。 “不如杀了这些违令的丘八,就说是他们吃酒昏了头,与高公公起冲突厮杀起来,督师也好把自己摘出去……“ “不可滥杀!他们违规出营自有军法处置。眼下查无实据,我若用他们的人头替我看护不周的大罪,就本末倒置了,我不能,也不会做出无耻行径。”督师拒绝的很果断,也很硬气。 他就是这样耿直得有些迂腐的典型老文人。 也正是他这般直率的性格不讨朱由检喜欢,后者更青睐会拍马屁、会说好话、会吹牛皮的大臣…… “可是报捷文书已经上路,此时再去追回也来不及了。” 若是能把噩耗摆在捷报前面,先给朱由检看坏消息,接着再看好消息,便能缓冲坏消息带来的痛苦,乃至通过前后反差放大好消息的愉悦感。 说不定朱由检在高兴之余,就把中官被杀的罪名轻轻放过,只给督师贬官降低。 只可惜,报捷的文书写太早,眼下突发的变故也不能隐瞒不报。 “如实上报静待陛下圣裁吧。” 彻查一夜无果的督师次日挥师北上尾随鞑子主力,希望能在陛下怪罪下来之前,再为君上国家杀敌效命。 黑旗营也被带走部分自愿北上追击鞑子的精锐,受伤的李参将则统帅剩余数千“辅兵”留在济南一带养伤。 …… 数百里加急的报捷文书迅速递送到皇帝御下。 王承恩打开文书,当着皇帝与重臣的面,突刺清晰地大声念诵每一个字。 听到斩首多少级的时候,朱由检脸上的惊喜与亢奋几乎要压制不住,待他听见李牧将军再一次展现“战神”雄威的时候,控制不住猛拍御案起身。 “好!好!好!不愧是朕相中的人,真给朕争气!” 朱由检收敛袖口背在身后,用一种打赌胜利的得意笑容扫视左右两列重臣。 “要是朕不听你们的建言,火速提拔李参将,他就能带更多兵,给朕留下更多鞑子的首级!如此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还要说李参将年轻骤得高位于国无益的滥调,要朕打压忠勇爱国的良将么说话!” “老臣以为,李参将其人虽然年轻,却作战沉稳,忠勇敢战,大可再加封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7章 能力越大,越不负责 第157章 能力越大,越不负责 那阁老顿了顿,恍若喉头包含一口浓痰,拖着长腔缓缓说道,“老臣以为可加李参将河南都指挥同知、领河南副总兵事……” “嗯……”朱由检再度坐回座椅,沉吟片刻后不悦地摇摇头,“从二品的武职太小,再加!” 阁老微微一愣,还没即时修正自己的提案,就被另一员重臣抢先。 洪承畴出列恭恭敬敬地说道,“臣以为可加李参将河南都指挥使、河南总兵。从都指挥佥事提至都指挥使、参将升至总兵也算官升二级。 再者李参将练兵有术,黑旗营悍不畏死的威名已在军中远扬,无论是市井之徒,还是贫民乞丐都能在他手中变为强军。 不如再给李参将加一个河南团练的职权,叫河南全省的营兵、旗军皆去黑旗营打熬一番。待李参将练出数万精兵交付陛下统领,不出数年便能荡平天下流寇。” “何必舍近求远,不如效昔万历年张相公调戚少保北守蓟镇,我们也调李参将北上蓟镇、宣府,如此一来东虏必不敢再南下掳掠。” “臣以为以李参将之才能,可整顿京营军务。叫一员虎将守在京畿重地,也能保护陛下周全……” “嗯……” 朱由检不置可否,这整顿京营的提案确实打动他的心。 他登基之初便任命过李邦华整顿京营军务,结果纸面数据的十二万京营兵马尽是老弱病残。 李邦华精挑细选、优中选优才挑勉强堪用的两万兵马。 哪怕后来又有御马监整编出的一万勇卫营士卒,朱由检身边也仅有三万兵马可用。 就这还不得不派出勇卫营协助各省官军讨贼。 也因此东虏每回入寇,他只能缩在宫中等待各路边镇、天下勤王军来援。 不过朱由检心思刚起,便被一员大臣出言打断,“京营之弊端错综复杂,李参将年仅二十又骤得高位,恐难服从。 若惹得京营各方闹腾,搅得李参将下不来台、体面丧尽。年轻人遭受重大羞辱挫败,恐会一蹶不振呐。 不如调李参将部分精兵充入京营效仿勇卫营之例,另扩一支悍勇新营……如此既能拱卫京师安危,若四方有警也能派去驰援。” “不妥。捷报说了李参将作战身先士卒,被东虏奸兵暗算中箭,此时在济南请名医治伤,巡抚、巡按的奏报也说了这一点,都说李参将身受重伤务必将养数月才可痊愈……” “对,李参将忠心为国,朕心甚慰!可也要顾念自己的身体!下旨告诉李爱卿,朕不许他不顾安危冒险,朕要他好好活着!” “陛下仁慈!” “既然李参将不得轻动,那便调他麾下黑旗军,抽调一千精兵足矣。” 洪承畴闻言摇摇头,“黑旗营巨鹿救援,济南中伏,齐河血战——三场血战下来精锐折损大半,再抽出一千精锐,李参将手里就只剩孱弱辅兵,还能如何练兵” 一名不懂兵事的阁老反问,“没了精锐如何练不了兵” 洪承畴只觉得无言以对,顿时醒悟在场的一干重臣中,只有他的实战经验最为丰富。 不过他也不恼,耐心解释精锐与新兵的区别。 精锐就是教书先生,新兵就是稚嫩孩童,如果没有精锐帮扶、教导,新兵的成长速度极慢,更没法在血腥的实战中存活下来。 “兵员新募不堪用,纵使有一万新兵也敌不过一百东虏便是这道理。”洪承畴长舒一口气。 杨嗣昌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臣以为洪督所言极是,各路边镇缺少精兵,粮饷不足,哪里会是东虏百战强军的对手。 臣原以为我大明几无敢战东虏之兵,却见李参将率黑旗营杀得东虏仓皇逃窜。可见并非我大明无人,而是兵士缺粮少饷,缺乏训练。 若能集中军饷强训九边各镇,依照黑旗营练兵之法,二三年即可练出数万敢战精兵。 那时再任一员知兵大臣统领将士出关讨虏,定能大破东虏收复辽东千里山河,那时辽东收复,海内免去加赋,后人也会说陛下是大明的中兴雄主!” 好! 朱由检忍不住在心中高呼。 杨嗣昌好似他肚肠里的蛔虫一般,每次说话都能挠中他的痒痒肉,说得他舒舒服服的。 近年来关内流贼不止,关外建奴掳掠入寇关内,是个人都觉得这大明天下是好不了了。 朱由检最担心自己成了“亡国之君”,于是愈发勤政治国,奈何这国事越治越乱,眼看着就要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李参将横空出世,为他讨平一支流贼,又编练黑旗营强军屡胜东虏悍卒,挣回大明的脸面,重振大明官军的心气。 先前直隶还收到过目击“飞天邪祟”的报告,民间传言这是大明将亡的不详征兆。 眼下朱由检终于敢自信地回怼。 那如何是邪祟,分明是天降祥瑞! 是老天见大明艰难,特地赐他福星良将,为他收拾贼虏、整顿山河! “东虏接连受挫,败相已显,各路勤王军也齐聚直隶一带,驱出东虏只是时间问题。东虏此役非但没有多少斩获,反而折损大量丁口,就算再休养五年也不能恢复,正是编练强军、一鼓作气收复辽东的良机!” “近年讨贼军饷已是巨数,哪里还有军饷可供强军加练,难道又是加征摊派的路数若是闹到民怨四起,贼寇难治,纵使平了东虏又如何,还不是白白便宜了贼寇!” 户部重臣语气不忿,眉头紧皱,恶狠狠地瞪了杨嗣昌一眼,旋即用乞求的目光看向朱由检,希望陛下驳斥杨嗣昌的加饷意见。 “练饷加派至多三年,甚至不过二年,只要练出强军就可踏平东虏,如何会闹得天下皆反” 杨嗣昌与另一位重臣唇枪舌剑交锋数个回合,谁也不能说服谁。 “杨爱卿之言,朕准了!待东虏逃出关外就立即开征练饷。” 朱由检一句话便杀死了两位大臣的比赛。 皇帝的脑子被收复辽东四个彻底占据,已经容不下其他的反驳意见。 搭在桌案的双手无意识地刮擦公文,游移不定的视线渐渐趋于稳定,朱由检平视前方,好似灵魂出窍飘荡出去,跟着冬风一路飘啊飘的,飘到他梦寐以求的辽东。 眼见陛下敲定决议,杨嗣昌的圣眷正浓,洪承畴也只好迎合着“平辽之议”,补充一些可行的战略—— 洪承畴建议重启登州镇,就以黑旗营的部分战辅兵充当骨干,扩充一支登州新军。 当年孙元化识人不明,能力不足,导致“西人法”训练的火器部队爆发叛乱,最终白白便宜东虏,致使明清之间的火器优劣倒置。 卢督师也在捷报中提及,黑旗营对建奴心怀大恨,急切打回辽东的将士甚多。 若有这群“一心回乡”的黑旗辽兵坐镇登州,跨过狭小洋面袭扰建奴,便能发挥当年东江镇牵制建奴之用,使建奴瞻前顾后、不敢再度冒险入寇关内。 “准!”朱由检的心情大好,接连不断的捷报让他开心,辽东收复再望的期待也让他肩上的负担减轻。 他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会成为亡国之君。 然而朱由检好不容易看着捷报高兴一阵,命运却是要给他使点绊子。 这不,跟在捷报之后的是一连串糟糕的坏消息。 高起潜在军中被疑似官军的歹人所杀,至今尚未查出主使。 鞑子数万步骑连破固安,永清,东安等县。蓟镇、大同的勤王军一触即溃,督师统帅的数万兵马仍在南边赶来。 湖广的熊文灿也吃了败仗,两万官军追剿降而复叛的西贼,竟被西贼设伏杀败。 气得朱由检面红脖子粗,拿起一连串公文朝门口连掷,最后把整个桌案都掀翻了,不停唾骂这几个领兵大臣无能。 朱由检飞速下令罢黜熊文灿一切官职,在接任六省总理的新人到来对接之前,让这厮老实待在襄阳别动。 紧接着他剥夺卢象升总督勤王军的权限,命他十日之内查清杀死高起潜的罪人,否则严惩不贷。 幸好洪承畴用“临阵换帅不利”的理由极力劝阻,才让朱由检准许卢象升继续统领勤王军,但卢的兵部尚书衔给去了,王命旗牌也收回! 卢象升的权威瞬间降低,就算有总兵抗命不尊,前者也不能做什么。 朱由检催促洪承畴统帅陕甘边军去围剿建奴,不可再有县城被建奴攻破! 望着一众重臣伏低工作的神态,朱由检回想起此刻在济南养伤的李参将。 在一群失败者中,李参将被衬托得耀眼夺目。 李参将就是他的岳武穆,是能打胜仗的大忠臣! 朱由检在心中默默祈愿李参将快些养好伤势。 他还要重用李参将去收复辽东,去踏平流贼! …… 崇祯十二年,农历二月,数万建奴带着从直隶临时抢掠的钱粮珠宝、人口牲畜踏出关口。 建奴入寇关内的战事终于落下帷幕,边镇各部将士总算长舒一口气,自己又活了下来。 卢象升因为查不出刺杀高起潜的幕后黑手,被连贬三级,但因为三边总督洪承畴调任蓟辽总督,杨嗣昌接任熊文灿的六省总理,孙传庭也早被逮进诏狱,卢象升由此调任陕西三边总督,配合杨嗣昌围剿西贼与乞活贼。 当然眼下围剿的重心仍然是实力更强的西贼,根据军报所说,似乎先前溃败的诸多流贼都跑去合营,俨然有十万流贼,其中就包括闯贼。 若是“流贼联军”抢到地盘做大做强,会是比乞活贼更加恐怖的军事集团。 另一方面,一直在济南“养伤”的李牧也终于收到正式的朝廷封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8章 闲着也是闲着 第158章 闲着也是闲着 朝廷正式任命李牧为河南总兵,直辖正兵营六千兵马,其中步军四千五,马兵一千五。 另在李牧麾下分设左右二协参将,左协团练参将,屯驻商城训练民兵,右协援兵营驻扎固始,负责支援李总兵,各领两千兵马。 如此一来李牧所能直接、间接掌控的兵马高达一万。 以上步骑皆按边军饷银发放,每年该粮十五万石,军饷二十四万两,由河南、湖广、南直三地联合供饷。 可是朝廷诸公仰仗黑旗营的同时,也忌惮黑旗营的强悍实力。 为免将来黑旗营“尾大不掉”,朝廷抽调李牧一部战辅兵前往登州,兵员与战斗力都由李牧自己挑选。 抽调兵员最少不低于一千,就算李牧全挑弱鸡辅兵,上面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黑旗营经历数次血战,表面上的精锐战兵本就不多,而那些“黑旗营辅兵”战力也可堪一用。 另外,左右两协千总以上的将官都由朝廷“空降”,便是利用“大小相制”制衡李总兵。 朝廷要的就是分化黑旗营的兵马,明升李牧官位,却暗削他的兵员。 各路勤王兵马陆续回归辖区,到京畿地区走一遭的玩家也都返回济南等待下一步指示。 面对朝廷的牵制分化,李牧表示不痛不痒,中下层军官、士卒是他的人就行。 他一招“不喝兵血,军饷发到每兵手中”便可收拢军心。 这年头控制不住行政、军队的基层,一切分化手段都是白瞎。 至于抽调一部战辅兵前往登州,李牧求之不得。 作为“大明忠臣”,他理应“报效”朝廷为天下分忧。 一千兵马算什么,也太小看他李牧的“忠心”了。 愿意去登州的新老玩家都可以启程去登州报到,只要留几百人跟他回主基地就行。 玩家在登州建立根据地,进可渡海打击建奴、爽杀野猪皮,退可养兵自重割据半岛、暗杀豪强劣绅,积极性不要太高。 朝廷完成分化黑旗营、削弱李牧影响力的目标。 李牧在山东插进潜伏的钉子,随军带来的“商团”顺利进驻各大城市。 他俘虏数千包衣、刑徒军,又招揽一批流民充当民夫,起码为主基地赢得一万劳动力,未来也能继续通过“宣传渠道”吸引流民前往豫南垦殖。 三方在此得偿所愿,皆大欢喜。 北上伐清的行动圆满结束,李牧也该踏上返程,继续深耕军队与内政。 眼下他直接、间接操纵的势力越来越多—— 乞活军,黑旗军,湖广游击队,英山营,散布各地的潜伏者暗杀者……也是时候梳理一番未来的战略。 不过一个人的智慧是有极限,李牧决定召集第四天灾给他出谋划策,几个臭裨将凑在一起总能想出几个好点子。 于是玩家小队纷纷推举自家的“点子王”,足足凑出两百三十三人参加战略大会。 起初李牧以为能有几十个“智者”就行,没想到来人把兵房挤满,甚至有人站到沙盘上去。 “给我下来!” 李牧神情肃穆地低喝一声,旋即便有人幸灾乐祸地嘲笑:你完了,你完了,牢大最记仇了,小心给你记大过。 李牧心说这群沙雕真是稍不管教就到处捣乱,自由散漫成本能,说他们是精力旺盛的人形哈士奇都算褒奖了。 他怀疑自己要是解开活动范围限制,玩家们怕不是直接东征日本,乃至跨过太平洋前往新大陆。 李牧挥挥手驱散苍蝇一般,分出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通道。 他站在沙盘前环顾周围一圈,“我黑旗军势力近日蒸蒸日上,兵员器械已足,已经初步具备反明的基础条件。 不过眼下实控地盘的根基尚不稳固,豪强士绅都只是暂时蛰伏,我们还需要一省级别的粮仓、兵员、器械供应基地才算稳妥。 乞活军虽然拿下河南一府,但是建奴也被我们狠揍一顿,明清之间基本平衡。 大明也还没有经历松锦之败,项城之败,襄城之败,柿园之败,朱仙镇之败,其主力犹在。 眼下大明又将加派练饷训练九边悍卒,两三年内都是大明‘回光返照’的强势期,不必正面对其锋芒。 在上述前提下,诸位有什么好的提议,都可以说,都可以提。” 李牧在心中追加一句,不好的提议他只当没听见。 一名玩家指着沙盘,“两年之内消灭满清!” “嗯,然后呢”李牧点点头,双眸里透出期盼的光。 “没了。”“没了” 李牧暗骂这算什么战略,自己还想五年之内统一天下呢,没有具体方案如何做得到 你丫的搁这凑热闹浑水摸鱼的是吧。 “让我来!”『粟拉』挤开这位无厘头的摸鱼哥,端正姿态冲着李牧拱了拱手。 粟拉说,“属下以为满清并非两年内的重点,安排一些游击队放血即可,甚至还要在适当时刻停止游击,给予满清发动松锦大战给大明放血的契机。 而我们必须尽快强占关内产粮省份——明末最后几年旱情会愈发严重,一直到1644年各省才有好转。 直到1644年黄河以北的省份除了山东、淮北皆不可用……” 粟拉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一人打断,“黄河不是从东营入海吗,包括部分山东我能理解,黄河以北哪里有淮北啊” 『粟拉』短叹一声,犹如辅导笨孩子写作业的忧愁家长,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眼色看向那人,“现在是明朝,黄河是夺淮入海!1855年黄河才改道形成我们熟知的地点,历史上黄河经历数次改道,许多朝代各不相同。” “啊” “别打岔!”李牧随后冲着粟拉点点头,“你继续。” “按照这个思路,乞活军拿下河南全省就能向山东、皖北、苏北发展。 与此同时,山东的黑旗营也能在中途分出一部分组成义军,配合乞活军一同蚕食山东的地盘。 不出三年河南与山东大致就能连成一片,阻断大运河吃掉数百万石漕粮,到那时旱情缓解,我们前可以夺取京师,后也能发兵消灭满清,再从关内关外夹击京畿之地。” “打假赛养寇自重么义军一边杀豪强,黑旗营一边吃饷‘镇压’义军,到头来黑旗营做强,义军做大是吧” “是的,这样既能清除豪强,又能榨取更多明廷的钱粮。” “按照这个说法,那干嘛不拿下河南就派出一支精锐夺取京师,干死朱由检呢” “因为大明的藩王都是备份,你杀了朱由检一家,还有各家藩王可以做皇帝,到时候南明照样派兵恶心你—— 而且在我们不能接管天下之前,让明廷暂时稳住各省也是好事,糟糕的秩序总比无秩序要强。” “噢,你意思是先留着朱由检的狗命,叫他给我们再做几年管家。” “是啊,找遍大明也找不到比朱由检更猪的‘队友’,他微操催死大明官军,对我们来说也是大好处。” “说起明末产粮大省,最强的是湖广地区吧,拿下河南山东两省,不如拿下湖广一省。 湖北基本覆盖长江河网,河运便利。只要打造一批战船,轻轻松松就能顺江而下夺取南京。看看满清历史上征服南方的速度,连一年都不要。 咱们狠狠杀一批江南士绅整顿土地,费一两年好好种田,再重走朱八八的北伐老路不更香么” “你说得有理,湖广、江西、江南数省的肥沃富庶度远超河南、山东、江北。这几年北方旱情严重,夺取北方土地都是亏本买卖,要不是河南藩王众多,拿下河南也是亏本的。” “我也赞同。拿下河南山东,就算夺取京师也没有南方的漕运补给,根本稳不住九边数十万要吃饭的嘴。” “那满清历史上怎么收服九边的” “那都是1644年了,九边早被多次大战打得兵员尽丧,还能剩两三成就不错了,而且李自成追赃助饷拿到的金银大半没能带走,全被鞑子笑纳了。” “这说明某一天造反的时候,要记得夺取漕运船再反。” “那这么说,优先配置湖广游击队拿下湖北、湖南才是优先的,我乞活军岂不是要打南阳,接着南下襄阳” “也不能说完全不要河南。河南地处中原,是前往四方各地的必经之路,何况还有福王这个最大的肥猪可以吃—— 以当前乞活军的实力,远比历史上的李自成要强,完全可以独立拿下河南。其他的兵备资源倾斜到湖广就行。” “好耶!终于可以吃福禄宴了。” “福禄宴是野史,假的。” “管他正史,野史,既然老子来了,假的也给他办成真历史!” “有没有兄弟想来南部战区,加入游击队的,我保证湖广会成为你实现梦想的大舞台——武昌的崇王也是富得流油的肥猪,只要夺下武昌,我湖广游击队一夜就能晋升正规军团。” 然而一些乐子人却不管这些大小战略。 乐子人提议:“你们对着沙盘叽里呱啦说一大通,我啥都都没听懂。我只知道山东有个衍圣公,所有田亩不下百万,属于大明第一虫豸。 咱们不如趁着临时战旗还有一些时间,把衍圣公一家全做了,也省得以后我们还要跟衍圣公虚与委蛇。” 乐子人才不管这计划能不能实现,怎么去实现,只要脑子里形成了概念,自己也觉得有趣,有搞头就行了。 “卧槽!你小子的脑子真好使,居然想出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点子!曲阜距离济南也就两百多里,我们强行军走两天半也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9章 大的要来了 第159章 大的要来了 “有趣,有趣,曲阜只是一座小县城根本没多少守军,最近的兖州府距离曲阜三四十里。即使曲阜有变,兖州兵马一天也赶不到。” “山东起乱,衍圣公暴毙,李老大身受重伤还不忘镇压‘叛乱’,朱由检不得感动死。” “好好好!” 杀衍圣公的建议一出,『粟拉』只觉室内环境温度从初春变成炎夏,仿佛有数百个藏在体内的热血之心激烈跳动着,散发着令人燥热难耐的高温。 『粟拉』环顾四周,各小队的代表们直勾勾地看着乐子人,好似发现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双眸闪闪发亮。 李牧也觉得这个提案虽然惊世骇俗,但也不是毫无操作性。 一两千人强行军二三日,区区曲阜的城墙根本挡不住第四天灾的雷霆一击,若能击溃官军、打下城池,还能附加扩张与军事胜利的天命值。 李牧暗叫不好,这个奇葩提案实在太过诱人,就连他也有些把持不住,胸口仿佛有小怪兽正在嚎叫。 室内接连响起洪亮的掌声,上百名玩家拍手叫好。 “这个提案深得我心,不仅可以当作山东起义的一次预演,试探一下山东官军的虚实与胆量,还能清除古代最大的硕鼠。” “可是问题来了,我们现在是官军身份,杀了衍圣公全家,我们也没法拿到他的田亩和钱粮。” “你忘了我们是黑旗营官军啦” “你是说——” “没错!鞑子入寇关内、劫掠鲁西,贼寇马匪并起。贪得无厌的贼寇盯上富庶的衍圣公府,残忍暴怒地杀光所有孔姓家人,抢走钱粮珠宝、地契房契…… 可没想到驱逐鞑虏的威武李总兵就在近前。他带伤出征,率领数千黑旗虎狼南下大破贼寇,斩首数千。 可惜孔家灭门,竟无一人能认领遗产,忠心为国的李总兵本想上缴朝廷,却拦不住手下骄兵悍将,黑旗士卒抢掠财物逃回豫南。 纵使朝廷问罪追缴,悍卒们也拒不从命,李总兵还要将士们用命杀敌也只能无奈妥协,这为后面将士们裹挟李总兵造反埋下了伏笔—— 衍圣公暴毙,贼寇瞬死,黑旗营士卒上下吃饱,这剧本听着多么顺耳!” “说得好,本大爷听着很舒服,当赏!” “多少人想执行这个计划,举手表决——” 李牧话音刚落,两百多个代表几乎所有举起手,甚至好几人爬到沙盘躺下,双手双脚都举起来了。 188:13 抛开没投票的人,赞成整活的拥有压倒性优势。 当乐子人听到自己随便口嗨的几句,自以为酷炫热血的提案被大票数通过时,心里满是不可理喻的问号。 他心说自己只是乐子人啊,口嗨逗乐让兄弟们笑一笑、炒热气氛才是他的需求。 带兵打仗,后勤协调,大局战略……他是一概不会。 万万没想到一个“鱼饵”吊起来这么多鱼儿,想发癫整活的玩家竟然有这么多! 他更想不到自己随便整活的乐子,被兄弟你一言我一语拼凑成型,还真有点像模像样了。 而其他点子王仍在继续贡献自己的智慧。 兄弟们满脸兴奋,像是在玩接龙成功就奖励一千的小游戏。 “济南到曲阜就按三天算,一天攻城,一天杀人,哪怕攻城杀人加点时间,也是七天左右。” “这次既然又是做完就死的一次性任务,那我们就不能着甲,也不能带枪炮……先派一些人混入县城,待大部队一到就抢下城门进而夺取全城。” “曲阜县城什么样,别进了城给整迷路了——要先派人绘制平面图么” “网络资料都有,出发前所有人都去搜一搜背熟咯,就算搜不到也能请那附近的潜伏兄弟帮个小忙。” “要是有两千多人出击,沿途的百姓、官兵都能瞧见,所以不能白天行军,只能在临近傍晚和凌晨行动,这个时间差,怕是有很多人必须请假。” “请假,当然请假!工作哪有打副本重要!亲自手刃最大虫豸的机会也难得!” “这时差颠倒,要是行军途中休息谁来站岗” “你放心,多的是我这种海外留子。我们跟你们作息不同,完美填补游戏凌晨和深夜的空缺……” 玩家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甚至都不需要李牧动脑,就逐渐完善出一整套计划。李牧越听越觉得此计稳了。 此次他统兵北上杀鞑子,战利品没捞到多少,反把炮弹火药用得七七八八,若是不算天命值和俘虏的收益,这一战基本是亏本买卖。 俗话说得好,大战之后必有恢复,这不“整活雷达”灵敏的玩家就在哔哔作响。 只要吃掉衍圣公的浮财,黑旗营不仅能顺利回上伐清损掉的血,甚至还能翻倍大补。 未来要编练更多直属部队,乃至安置流民垦殖的银子也有了。 大餐摆在面前李牧想不吃都不行。 杀孔计划基本成熟,然而玩家的话题开始偏题,从灭清之后北上占领西伯利亚,到征朝灭日,还有人说征服日本后,要安排“东瀛特首”,并给日本改名成“十一区”。 “诸位静一静。” 李牧拍手打断玩家发散的思维,再让他们聊下去,怕是要思考全球战略,乃至打进北美,要怎么按传统名字划分“新九州”。 “既然诸位都想做,那么杀孔计划就这么定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做一点工作……” 李牧当场任命一位代表成为“军团指挥官”,要求两千七百玩家一同投票支线任务结束后,他们想前往哪个战区。 李牧提供几个基本选项—— 山东黑旗军,未来有可能分化一部分变成山东义军。 乞活军。 湖广游击队。 还未组建的江南游击队。 京畿潜伏组。 …… 经过指挥官与队长的信息上下传递,两千多玩家很快完成意向投票。 一千八百人留在山东。 四百人回归乞活军。 两百人加入湖广游击队。 一百人想去江南大闹一场。 二十来人想去京师传播“谣言”。 剩下的人基本都想跟着引导人返回主基地。 这样一来北上伐清的收尾工作基本搞定,李牧只觉得浑身一松,愉悦地打了个响指。 “散会……” 这时一名玩家高举右手,“散会之前我顺带提一嘴,曲阜的守备部队需要确定人数,如果人多的话,我们就要多带一些道具……” “放心,我刚才下线去问了一嘴,山东大运河沿线的卧底有三十七个,其中就有几个曲阜附近,等他到曲阜县城瞧一眼就明白了。” “最近的兄弟是谁” “好像他扮演的是流民,还是傻子” …… “阿吉!” 一位少女冲着一个呆呆站在河边的男子挥挥手,她身后跟着一高瘦,一矮胖两位小少年。 阿吉是突然出现在曲阜附近的。 没人知道他从哪来,要到哪去,过去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的名字叫『阿吉』。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0章 一个“傻子” 第160章 一个“傻子” 少女记得阿吉是去年腊月出现的。 他的呆呆站在一处冻河前,朝着北方望呀望呀,有时能呆呆站一天。 阿吉渴了就喝雨水,饿了就吃一些叫人难以下咽的糊糊,累了就睡在遍布蛛网的破庙。 他满脸脏污,衣衫破烂,乱糟糟的头发像是黑色的蒲公英。 有人说阿吉曾经也是幸福的五口之家,一场旱灾夺走他所有家人。 他就疯了。 也有人说他出身辽东,被鞑子夺走了家园才跨海逃到山东,那一口与山东颇有渊源的辽东军话便是证明。 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觉得他是傻子,不许自己家人去招惹他,以免惹怒疯子招来祸事。 不过阿吉从不害人,也不骚扰周边百姓,也就没有差役来拿他,任由他在破庙自生自灭罢了。 少女知道阿吉也有“精神正常”的时候。 那一次少女的伙伴不慎落水,是阿吉跳入水中将伙伴救出来的。 面对落水者的感激,阿吉只是嘿嘿傻笑,好似忘记自己做了一件救命的大善事。 自那以后,少女与她的伙伴们便知道阿吉是好人,只是脑子受了伤不太好使。 他有时候正经如常人,吐词清晰还能说些故事,有时候却呆头呆脑,挂着嘿嘿傻笑,有时候还会在破庙一睡一整天,偶尔也会突然消失一天半日的,最后还会回到破庙一个人待着。 每每有人询问阿吉,“你从哪来的” 他都会支支吾吾半点也说不出一句整话,要么就是挠着后脑勺嘿嘿傻笑。 比起阿吉纯善的心思,少女更喜欢阿吉说的故事。 他满脸泥污下是一张年轻小哥的脸,但是脑子里装满的故事好似走遍大江南北,见证了万千世界。 那些故事天马行空、趣味丛生,从千奇百怪的异世界说到新奇有趣的未来世界。 阿吉前天说的是一则“可爱公主与他的七个侠客”。 很久很久以前皇帝病重,续娶的皇后容不得这位美丽公主,欲除之后快。 公主幸运地逃出京城,误入七位侠客的草庐,并被七侠客保护起来,随后被皇后亲自下毒迷晕。 接着公主被一位云游到此的邻国太子所救,也不能说是邻国太子救的,只是恰好在太子回国途中,碰巧给公主“解了毒”罢了。 随后两人结为夫妻回国享福,而皇后的恶行也被揭露,最终被皇帝处死。 大多数伙伴觉得故事圆满,也有人觉得假的一匹,皇后若是要除掉公主,哪能被公主逃掉,还亲自跑去下毒简直愚蠢。 少女觉得倒还行,只是有些桥段不太认同。 若是换做她当公主,必定与某位庇护她的大侠长相厮守。 邻国王子只是突然闯进生活的陌生人,凭什么要公主嫁他为妻,无非是才子佳人的戏说罢了。 今天少女又是来听故事的,带了一颗杂粮与野菜做的“团子”当作听书的礼物。 好消息是今天阿吉的精神状态正常,还有许多伙伴陆续赶过来听故事。 “阿吉你昨天去哪了找你半天都没见你人影。” 定期听故事已经成少女的习惯,她每次挑在门口的位置,双手搁在双腿上捧着下巴仔细聆听。 “嘿嘿……”阿吉仍然是那一副没心没肺地笑。 阿吉今天依旧是蹦蹦跳跳着说故事。 阿吉说有这样一个世界,人们可以坐上大铁鸟在高空飞翔,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从南京飞到京师。 百姓随身携带一个铁块块放在耳边,就能跟千里之外的家人说话,亦或是钱叫人送来美味的饭菜。 那里的人们不用金银铜钱付账,只需要脸庞,手掌在机器上扫描一番,就能像“输送真气”一般完成交易。 人们在地上地下修建“铁驰道”,坐上一个个铁箱子,一杯茶的功夫就能抵达数里之外。 那里的人们丰衣足食,每天都能吃到各种肉类,有些人为了减去身体的肥膘,竟会主动少吃、不吃粮食。 而且某个国度的人们飞上月宫,在月宫修房建屋,屋顶上插着一面面红旗。 上天遁地,千里传音,衣食无忧,飞上月宫 少女被阿吉描述的梦幻世界给迷住了。 什么样的世界能富足到,为了减肥而不吃粮食! 眼下少女家里都只是普通的自耕农,太爷爷那代考中秀才,给家族积累百来亩田地。 可惜太爷爷一去,几个儿子瓜分家产,到了少女这一代家中只剩下几亩田地,勉强够一家人填个半饱罢了。 其他小伙伴的家庭更惨,他们都佃着衍圣公的田。 人人都说衍圣公是那位孔圣人的后裔,能给圣人的子孙种地是三世修不来的福报。 但少女却觉得哪是什么福报,分明是活受罪。 佃农们每年起码上缴六成的租子,一年辛苦到头只能靠杂粮和借贷度日。 见惯了周身的辛苦悲剧,少女都不敢相信会有这样一个“奇幻”世界,存在如此梦幻的生活。 她做梦都不敢往这方面去幻想,能想象出皇帝用金碗筷吃饭就是想象力的极限了。 “果然是傻掉的阿吉,说起故事也是这般不着调。这哪里会是人间,就算是天上仙境也不过如此吧”一些小伙伴都觉得太过荒唐,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而阿吉只是傻笑,呆傻之中仿佛透着一股看破尘世本质的坦然。 “要是真有这样的仙境该有多好啊,祖父祖母,我娘和三弟就不会饿死了……”说话的小伙伴语气平淡,就像是在叙述昨天弄破了草席一般。 “咋可能!就算是老天爷下来当皇帝,也没法清朗这世道。” “听说有支义军正在河南大闹官军,要是他们打来山东就好了。他们肯定会让庄田的管事给我们减租。” “那你就打错算盘了,人家义军若是来了山东,一样得把衍圣公老爷捧起来,你该交的租子一点都不会少。”上过几年私塾的少年一句话熄灭伙伴的梦想。 “放心会有的,粮食会有的,租子也会降低的。” 阿吉说话了,语气里蕴含着太阳会照常升起的笃定,但还是一副呆傻模样,叫人觉得他只是疯病犯了。 “阿吉又犯病了,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都散了吧。”少年摆了摆手,一干小伙伴各自起身散去。 少年和少女不约而同地留下。 “阿吉以后少说这些胡话,要是被一些心思歹毒的人听见非害了你……唉,我跟你说这干啥,说了你这呆头呆脑的傻子也听不懂。”少年俯身蹲下去,扒拉开阿吉的双手,将一个干净的窝窝头塞进掌心,“吃吧吃吧,也不知还能给你送几回。” 少女也蹲下去,盯着脏发与污脸中那一双清澈干净的大眼睛,“阿吉,你说的那个世界真的存在么” “有的,有的,有的……”阿吉呆傻重复着,像是一具成了精的木偶。 两人四目相对,少女分明看见清醒坚定的眼神发,仿佛有炽热的火焰在暗棕色的眼眸里燃烧。 “走吧香儿,别你也给荒唐故事给迷住了。” 少女跟着少年离开了。 临别之前少女还不忘回首瞧一眼呆呆的阿吉,他就那般静静地坐着,透过破庙的破门看向远方,如痴如醉地注视那个好似存在的美好“仙境”。 阿吉的模样深深印在少女脑海,她在路上仍在回味“仙境”的美好。 然而她没能回味一遍,就发现家里的天塌了。 家中聚集着一些猥琐嚣张的陌生人,爹爹一脸愁容,挤出几抹苦笑,满嘴说着好话。 这些陌生人并非山贼歹徒,而是一群大人物的狗腿子。 少女迅速跑回家中,被娘亲一把拽到里屋去。 少女躲在里屋听了一阵,再被娘亲解说几句,这才明白是爹爹去年欠下贷种的银钱,今日到了还债日期。 可恨这些恶人在契约上做手脚,将双方议定的利息由20%擅自改成30%,本金也由“十两”银子改成“廿两”。 如此乱改契约,难道就不怕官司打到县衙 少女是这般问的,可是娘亲却说,放贷人鲁老爷是衍圣公管庄的亲戚。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爵爷麾下的阿猫阿狗都不是小官小吏能惹的,更何况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屁民。 “行行好吧七爷,再过几个月就能收了麦子换钱,眼下我实在是拿不出钱啊。” “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着期限,你还想抵赖” “可是我只借了十两,是你们改……” “怎的!你不服气”来人嚣张至极,一脸不屑地夺步到男人身前,几乎脸贴脸,“我说这只是几个墨点,你凭什污人清白说我们乱改借据” 另一个颇有文化的狗腿子提出建议,“既然牵扯不清,那就跟我们去见县太爷,大老爷怎么判,我们就怎么算,如何” “不!”男人怂了,赶忙冲到众人身前拦住他们。 他知道这些人仗着有后台为所欲为,就算去打官司也是白搭,已有不少农户被他们这法子给弄破产,若没有上下勾结,他们如何能嚣张至今日 “我们知道你手头紧,也不是什么非得逼你卖田卖妻的歹人,眼下正好有一条明路给你……” “什么”男人猛地瞪大双眼,充满渴望的视线像是溺水者看见浮木。 “鲁老爷近日诸事不顺,请来高人算命得知,需寻个贴心小婢,我见你家小女正合……” “不!鲁老爷今年已经要了三个小婢,没一个活过三个月!”做爹的满面惶恐,连连摆动双手拒绝。 “姓董的!你别不识抬举,能被鲁老爷相中是你女儿三世修来的福气!要是有幸被鲁老爷纳作妾,能少了你董家的富贵么!” 另一个粗俗男人扯着嗓子嚷嚷,“不还钱就拿他去见官,打他几十大大板他就老实了!” “我求你们了!放过我女儿吧!求求你们再给我几个月时间,我一定还上,一定还钱!” “聒噪!带他去见官!” “等等!”少女挣脱娘的束缚,只身冲到外面,“我愿意给鲁老爷做婢。” “香儿……”做爹的羞愧地喊了一声,两行浊泪从眼角溢出滑落,娘亲也跑出来 “女儿不孝,不能在爹娘面前伺候了。”少女含着热泪,扭过头看向那些狗腿子,“我有个条件,我虽是去做婢子,但我要你们明早用车马堂堂正正拉我入府。” “好!就给你这份体面!明日一早我们准时到来,你可别想耍样。要是你人跑了,我们就拿你爹娘是问!” “一言为定。” 待狗腿子们散去,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成泪人,家中年幼的小弟缓缓走出来,看着爹娘姐姐不知道为何大哭。 好似被三人传达的情绪所感染,幼小的弟弟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三人哭罢,少女站起身欲离开家门。 “香儿……”爹轻唤一声,“要不你还是逃了吧。” “我要是逃了,爹娘和小弟怎么办”香儿抬手擦去眼泪,“我此去与几位朋友告个别,我很快就回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1章 怒拳为谁握 第161章 怒拳为谁握 少女村南别闺蜜,村东辞伙伴,村西谢乡邻,村北泣冬阳。 最后她快步小跑来到熟悉的破庙,呆呆傻傻的『阿吉』依旧呆在那里,嘴里嘀嘀咕咕说着听不懂的话语。 她擦去眼泪,收敛悲伤的情绪,换上一副比哭还难堪的笑脸。 她凑到阿吉身边蹲下来,只有这样才能看见“傻子”乱糟头发的下的脸。 “阿吉,你好呀,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你好……” 阿吉起初是呆傻的状态,旋即浑身抽搐一番,好似飞走的魂魄重归肉身,他愚蠢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明亮起来。 “诶阿香你怎么又来了”阿吉语气清晰,似乎进入间歇性正常状态。 “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特地来跟你告别……”少女眼睛红红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压抑的哭腔。 “要去哪” “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了。” 少女一想到会被鲁老爷这狗贼虐待致死,就觉得只觉心如刀绞。 她忍不住转过头去,吸了吸鼻子,想把眼泪与悲伤压制回去。 虽然阿吉傻傻的,但是她在阿吉这里听故事的时光是她最悠闲,最快乐的。 她还想在阿吉这里听到更多有趣的奇异故事。 可惜…… 她只怪自己命苦。 “为什么不能再见想见面随时都可以见到呀,你不是刚回家又过来了么” 阿吉眨眨眼睛,视线中夹杂着清澈的愚蠢,好似天真单纯的大学僧。 “我要去鲁老爷府上做妾‘享福’去了。”少女编织谎言哄傻子,“鲁老爷对我很好,他给我爹下了一百两的礼金,以后我就能吃香喝辣了,只是老爷家风很严,我再不能随意出门了……” “既是去享福,为何我看你两眼泛红,像是大哭了一场你是被逼着嫁人”阿吉的神色凝重起来。 “哪有,鲁老爷的车队明早就来我家接我,我这是高兴坏了,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而且我是……自愿的……” 少女把自愿两个字说的很重。 她别过脸去,死咬嘴唇,一双小手紧紧捂住胸口。 她心说自己为什么要来找一个傻愣愣的呆子诉苦。 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傻子啊。 “你要是受了欺负强迫,来找我算是找对人了,”阿吉拍拍胸脯,自告奋勇地说道,“只要不是几十上百号人,我一个人就能应付,最近更新的游戏系统让我力量敏捷提升不少啊……” “傻子,你又犯病了。” 少女破愁为笑,心说阿吉说什么都能逗她发笑。笑一笑什么烦恼都能忘在脑后。 少女望向庙外,说自己要是能变成痴呆的傻子该多好。 不用欢喜,也不必悲伤,每天心如止水地等待朝阳升起,等待夜幕降临,一辈子就这般过去了。 她扭回头瞧了瞧破庙里半身截断的塑像,没有半身的“神像”,就像瞎了眼的漫天神佛,看不见人间疾苦,听不见她心中高声呐喊的悲凉。 她很想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哭一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把惊涛骇浪的绝望埋藏心底,等到身心俱死的那一天也就彻底解脱了。 “谢谢你阿吉,谢谢你这些天给我说的故事,谢谢你给我的生活带来欢笑,谢谢你让我看见那么多美好的世界。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少女从袖口掏出一团自制的香囊塞进阿吉的手里。 “是不是这姓鲁的明早要派人接你入府,而你家人性命被要挟,所以不得不嫁给他”阿吉这回精神正常了,可是说的话却让人觉得不正常。 “我走了,你一定要吃好,睡好,玩好。别忘了还有一位叫香儿的听客,听你说了很久很久的故事……” 少女转身要走,却被阿吉一把扯住手腕,“我很厉害。我会去帮你,明早在家等着我。我还会叫一些人来帮你,他们人虽然不多,但也都跟我一样厉害。” 少女没有在意“男女授受不亲”,谁又会在这方面计较一个善良的傻子呢。 少女强颜欢笑,一字一句地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语,“那我等你来,等你像故事里的英雄那样,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帮我。” 故事里的传说如何会成真呢 少女转身走了,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她一步一个脚印走回家,这一路仿佛跨越,漫山遍野。 她回到家就睡了。 可是她始终无法入眠,想着阿吉说的那些故事,想着那些仙境一般的世界,想着呆呆傻傻的阿吉。 她也想坐上铁鸟飞上天,乘坐“铁马”跨过千里河山,拿出铁块块与千里之外的人说说话, 更像飞上月宫去见见嫦娥仙子,是不是真的如传说那般美丽动人。 她还想每天三顿都吃饱饭,粮食充足到为了减肥而自愿少吃。 她真的很想很想,可是明天一早她的命就不属于她了。 “爹!娘!”少女捂住嘴,蜷缩在被褥里,全身颤抖着压抑自己的恐惧。 香儿还不想死…… 次日一早,那些狗腿子果然弄来一辆马车来到董家门前。 少女如约整理一番,随后跨过家门,踏着泥路,走向那辆驶向不归路的马车。 爹娘的呼唤声在身后响起,少女却不敢回头去看,她怕回头看一眼,就没勇气继续向前了。 临上马车的前一刻,她犹自向远处张望,看看那位熟人的身影。 他没有来。 少女短叹一声,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为何会相信一个呆子会真的来呢。 她踏进马车,认命似的坐在正中,随着一声吆喝,马车启动。 车轮咕咚咕咚地碾着泥路,少女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靡了。 双眼没了生气,心也彻底死透,好似金丝雀被锁进鸟笼,变成任人宰割的玩偶。 就在少女的心彻底陷入黑暗之前,脚下的马车忽然停了。 “什么人!” 少女听见狗腿子们在叫喊,像是陌生人闯进满是田园犬的庄园引发的动静。 坠落谷底的心再次悬起来,她急忙掀开车前的布帘,看见一位头戴斗笠的男人挡在路上。 少女觉得很熟悉,但一时半会又认不出来。 这男人抬起头,显露出斗笠下的帅气面容。被打理过的头发扎成发髻,修身的衣裳一水的黑。 男人双脚踩着军官制式的黑面军靴,手里拿着一把粗大的钢刀,靠右的腰间甚至还挂着一个眼熟的香囊。 看见自己亲手制作的香囊,少女才意识到此人不是阿吉,还能是谁 可是阿吉不是傻子么,怎么今日一见恍若换了个人 他不仅神智正常,还是一副浪客侠士的打扮。 “阿吉是你吗”少女急切发问,驾马的狗腿子却始终挡她身前。 “抱歉,洗头换衣服费了一些时间,我那些兄弟也都迟到了——不过没关系,这区区二十来人,我一人也轻轻松松。” “你能来送我,我很高兴,你走吧。”少女没能说完后半句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不想因为这半句激发双方的矛盾。 她不想看见好人受伤。 “喂,臭小子!你知道这是谁的马车么” “咋的,你出门没带脑子,马车是谁的不知道” 阿吉左右摇摆着脖颈,同时抱拳扭了扭手腕,脚踝与腰肢。 狗腿子们瞧见阿吉的古怪举动,还觉得挺乐呵,少女则是揪住胸口的衣服,满脸紧张。 “哦豁,想不到这妮子还有情人呐” “怕不是昨天就去找这小情郎共度春宵了。” “哎呀,那鲁老爷该不高兴了。” “诶臭小子,昨天你睡了这妮子么” “干你屁事”阿吉热身作罢,右手握紧刀柄,缓缓抽出粗大的钢刀,沉重的刀身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属光泽,“你们话说完了没,别怪待会我没给你们留足遗言的时间。” “哟呵,这小子口气还挺大,他想一个人打我们二十三个。” “别!求你们别伤他,他只是脑子不好使,不是坏人。你们放他走吧,我会乖乖跟你们去鲁老爷府上,求求……”少女急切求饶,双眼不禁泛起泪光。 “哼!老子就是当着你的面,把你的小情郎活活打死,正好绝了你的小心思,都给我上!” 小头目一声令下,二十二喽啰撸起袖子拿稳棍棒,蜂拥着包围阿吉。 “快跑!”少女扒着车沿凄厉大喊。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少女自责都是自己害了阿吉,要不是自己说笑了一句话,呆子也不会当真,更不会在这里送命。 “你快走啊……” 少女不敢抬眼直视前方,她害怕看见阿吉被乱棒打死的凄厉场面。 然而下一秒少女没听见阿吉的惨叫,反而听见小头目惊诧地怪叫—— 『阿吉』轻蔑一笑,一只手便抬起粗大的钢刀横向挥出。 只见寒光一闪,一个狗腿子瞬间身首分离,脖颈喷出的血水犹如山间喷泉。 还没等其他狗腿子从这震惊的画面回过神,阿吉已经带着狠戾的杀气前突数步,又一刀狠狠刺入喽啰的躯体,像是木筷捅破窗户纸一般轻松写意。 “欧拉欧拉欧拉!”阿吉狂吼着挥舞钢刀,恍若牛头马面在白天播撒死亡。 少女一屁股坐在车板上,不可思议地看着判若两人的阿吉。 这还是那个呆呆傻傻,间歇性正常、疯癫,喜欢说趣味故事的,呆子阿吉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2章 刀客 第162章 刀客 又一颗喷血的脑袋凌空抛飞,脖颈断截面的伤口喷出猩红的血水浸透半身的衣裳。 “来啊!战个痛快!” 阿吉纯呆的神色被狞笑的狂怒所取代,滴答血水的重刀仍被右手紧握,就像一支筷子被手指夹得稳稳当当。 阿吉半脸沾满喷溅状的鲜血,一脸的杀戮狂热几乎能吓退上百人。 起初少女也非常害怕,熟人忽然展现的“阴暗面”叫她惊诧不已。 然而恐惧惊吓只维持一瞬,少女又觉得一股莫名的安心感填入心房。 他没有身披金甲圣衣,也没有驾着七彩祥云。 但他只身来了,带着一把能劈开少女束缚的战刀,为她奋力砍杀这些鲁老爷的狗腿子。 他并非真呆,而是装傻躲避仇家的真大侠,他就是故事中路见不平的大丈夫! “疯子,怪物!啊啊啊!” 喽啰们不约而同地尖叫后退,有人脚下踩中石子摔倒在地,有人嚎叫着四散奔逃,还有人躲到马车后。 可阿吉神似一支暴走的炮弹横冲直撞。 一名喽啰刚转身迈出一步,就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到脖颈上,又一喽啰被劈砍后背,触目惊心的伤口喷溅鲜血。 『阿吉』的刀锋声犹如马蜂嗡鸣,那可怕的嗡嗡声追着逃跑的猎物,一下,两下……夺走猎物的性命。 “啊啊啊!”一个喽啰不知不觉全身瘫软了。 他软坐在地上,尽管手里还下意识握着棍棒,却如何也提不起拥挤去反抗那恐怖的身影,更不敢站起身逃跑。 “来啊来啊来啊!”阿吉以迅雷之势左右劈砍,迅捷斩杀数名喽啰,兴奋的叫吼声像是在说唱。 脆弱的身躯倒下,濒死的喽啰扒拉着车轮与车沿,哀求头目救命。 模糊的血脸被刀尖劈砍深痕,断裂的鼻子下摆悬在唇边左右摇晃,涌血的脸部伤口隐约可见虫蛀的黑牙。 “啊!”依靠着车沿的头目忍不住尖叫出声,他呆滞的精神状态总算回归正常。 “驾马,快走!” 他冲着车夫怪吼,猛地想起车上还坐着最大的人质。 他只要把少女拿捏在手里,疯子就不敢对他出手。 可是马车刚刚驱动起来,他回头望向车内,却发现机灵的少女已经趴住车窗,上半身伸到外面,借着乱蹬的双腿跳了下去。 这小妮子咋恁聪明! 小头目也顾不上“婢女”逃走,眼下逃出生天才是当务之急。 只要他逃回去叫鲁老爷做主,唤来一二百打手,就凭这疯子一个人根本挡不住,定能踏平董家! 况且鲁老爷是衍圣公官庄的亲戚,四舍五入就是孔老爷的人,得罪了孔老爷就是得罪官府,这事能善了 那时候鲁老爷一定叫这小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还要当着她情郎的面羞辱她! 小头目随车逃走,留在原地的喽啰们却仍被阿吉追杀。 “啊啊啊啊啊啊!” “叫啊,你们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 阿吉冲着少女勾了勾手,示意对方靠近过来,却发现对方软坐在地上满脸疼痛模样,似乎是刚才跳车崴伤了脚。 于是他迅速凑上前去,解下一把小刀丢到少女手边防身,随后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像是打工人下班回家摸摸猫头一般,“你就待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嗯嗯。”少女宽慰地点点头,目送着这位英俊大侠的背影。 他就像故事里的英雄,真的好俊哦…… 喽啰们撒丫子四散奔逃,没一人重返血腥之地,更没人敢去挟持人质。 明明平坦的大地四处皆是道路,喽啰们却觉得钻进无形的迷宫,跑出十数步就会被“人形恶魔”追上一刀斩杀。 一路上不断有喽啰惨叫倒下,他们尖叫着,哭嚎着,呻吟着,甚至有人实在跑不动跪在地上祈求饶恕,说什么上有老下有小。 然而阿吉沉默不语,只是挥刀砍下他们的脑袋。 最后一位喽啰幸运奔出一百余步,可是他环顾四周,回望身后,却惊奇发现除他以外的喽啰尽皆被杀。 唯有那凶神恶煞的杀手仍在身后紧追,正在快速缩短双方的距离。 自知存活无望的喽啰鼓起勇气返身对峙,他满头大汗,双眼都是绝望的泪水,抄起棍棒哇哇乱叫着冲上去。 “啊啊啊!” 只听噗哧一声闷响,喽啰顿觉自己的双手一松,紧接着传来贯穿心脏般的剧痛,他举起双手,却发现只剩下两团喷血的断截面。 “啊啊啊!我的手!”喽啰痛得摔倒在地,蜷缩着翻来覆去,他想伸手抓住什么让他减轻痛苦的东西,却怎么也抓不住。 断手流血的速度非常快,外加他竭力挣扎喷血速度更快。 挣扎的幅度渐变微弱,旋即他看见阿吉蹲在他脑侧,侧耳摆出一副倾听求救的模样,用一口并不熟练的方言口音说话。 “安你说啥咧” “……” 可是喽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强烈的疲倦感笼罩全身,渐渐没了任何动静。 至此阿吉终于杀光所有没逃走的喽啰,本场战绩21/0. 先前征战留下的习惯化作本能反应,他压下钢刀切割首级。 他揪住喽啰的发髻,就像牵起美女的软绵小手,欢快蹦跳着往回走。可当他拧着脑袋走近,发现少女急忙把头偏开,才恍惚意识到这血淋淋的玩家吓到姑娘家了。 本来他还想用这些脑袋摆一个金字塔呢,转念一想如此恐虐的场面,还不给十来岁的小妮吓晕过去,还是算了吧。 阿吉决定先把小妮送回去,那什么老爷应该很快就会收到“被打脸”的消息,眼下跟约好的一些兄弟会合才是要紧的。 阿吉立即丢掉血淋淋的首级,用无头尸体的衣服擦了擦手,再仔细刮擦刀身上的肉沫血泥。 『阿吉』回到少女身边,后者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臭味与血淋淋的画面使她忍不住作呕。 “抱歉,吓着你了。” “没、没事。你救了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少女露出欣慰的微笑,但还是不敢去看阿吉满脸的血污。 她从腰间拿出一块手帕递出去,“擦擦脸吧。” “嘿嘿,谢谢……”阿吉握住手帕还未上脸,便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阿吉虽然擦去一脸的血污,但满身黑衣浸透的血水仍旧散发难闻的血腥味道。 “你崴了脚是吧” 阿吉蹲下身子瞧了少女一眼。 后者难为情地避开视线,简简单单的几个问候字,却像一柄鼓槌重重敲打着她的心。 她现在光是瞥阿吉一眼,都觉得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热。 这避开视线的躲避模样,惹得阿吉以为小妮是在害怕血污呢。 阿吉先前的呆傻与此刻英勇无畏的大侠形象重叠在一起,少女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拨动了她的心弦。 “让我康康你的……” 阿吉自然而然地捏住少女的纤细小腿,另一手摘掉她的女式布鞋,褪去袜子,一只少女脚显露出来。 少女紧抿粉唇,不好意思地偷瞄阿吉一眼,胸口的心脏加速搏动。 还是第一次有男人盯着她的光脚看,这种“跨越底线”的行动已经算是无礼。 可是她却没有生出丝毫的反抗之心,任由阿吉“把弄”着她的脚与脚踝。 阿吉静静盯着红肿发紫的脚踝,“你这脚扭得有点严重,只能让我背你回家了……” 她此时双眼微闭,又无声音入耳,把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皮肤触觉上。 有些痒痒的,麻麻的,微痛之中好似混入一丝舒适,好似全身都要被融化。 好在这令人“娇羞”的场面并未持续太久,阿吉转动身子背后朝人,双手将少女扯到后背上。 “坐稳咯,阿吉号火车开动了,呜呜呜……” 阿吉又开始“犯病”了,但这回多了一丝趣味,逗得少女发笑。 “阿吉。” 少女缩紧双臂,环住男人的脖子。 “咋了” “谢谢你救我。”少女把脑袋靠在男人肩膀,一股温热的安全感犹如炉火暖遍全身,脱离虎口的轻松唤醒了身体的疲倦。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大明三好青年应当做的。” “阿吉。”少女的声音睡意渐浓。 “咋” “你真的是大侠,为何还要装傻” “你觉得呢” “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了。你救了我,你是我的大恩人。”伴随着上下摆动,少女犯困的声音愈发可爱,旋即用一丝谁也听不见的微弱声音说道,“如果事情解决,你愿意带我浪迹天涯么……” “你说啥” “没什么。”少女吸了吸鼻子,嗅到血腥味中混杂的阿吉味道,意外有种很好闻的感觉。 “虽然这些喽啰解决了,但是还有个老爷在后头搞坏事——不过不用担心,我昨天联系了一帮兄弟帮忙,他们这会该到了。 到时候我们群侠举义,别说一百来个打手,就是来一百来个衙役官差,我们也给他全干趴下!” “阿吉。” “咋”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叫你……” “阿吉。” “嗯” 少女唤啊,唤啊,渐渐在男人肩上睡着,迷迷糊糊中仍断断续续呼唤阿吉的名字。 “这小妮体力真是差劲呢。” 阿吉扭头看向东方,一轮朝阳高挂当空抛下万丈金光。 “今天的朝阳真美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3章 送佛送到西 第163章 送佛送到西 『阿吉』背着少女走向村子。 少女恍若躺在摇篮里,吃着甜甜的蜜水,摇啊摇,摇到了村口外婆桥。 “快醒醒,阿吉列车到站了,请注意收好你的行李物品,本站……” 阿吉耸耸肩摇醒背上贪睡的小猫,后者眨眨眼睛再次张望世界,只觉睡一场酣畅淋漓的回笼觉。 她看向前方,隐约瞧见十几个陌生的身影。 “哈喽啊,吉吉。”为首一人背着一根被粗布包裹的长柱物体,腰间还挎着两柄腰刀。 “他们是谁,阿吉认识么”少女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就是我说的朋友们——”『阿吉』好声好气地回应一句,旋即板着脸对着一众队友,“都说了别叫我吉吉,听起来很古怪不知道么!” 他背着少女抵近队友,“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笑猫』,咱们的老大。” “你好呀。”笑猫身材高挑,像是一只孤高的狸猫,背后背着两把兵器,一把大剑和两把交错的普通长剑。 阿吉逐一为少女介绍,“这是乐鼠……凶牛,黯虎,狂兔,欢龙,惊蛇,哀马,贪羊,醉猴,哭狗,忧猪……” “十二属相可是为何有十三个人好像多了一只‘猫’”少女眉头紧蹙,小小的脑袋藏着大大的疑惑。 “十二生肖有十三个人很正常吧”『乐鼠』一脸理所当然。 “别人哪懂你的二次元规则……”阿吉抱着少女的大腿向上提了提,只觉两团软物忽的撞到后背。 少女默背着十二生肖,忽然发现刚才介绍的名字少了一个,“诶,那阿吉是什么鸡” “我的代号是‘呆吉’。” “什么呆吉,明明是吉吉!” 说话的是一位女侠客,顿时引起少女的注意,她仔细打量这十几位大侠,足足有三位女侠客。 “去你丫的!说正经的——” 『阿吉』对兄弟们复述一遍少女的遭遇,表示眼下还需要帮董家彻底解决后顾之忧。 “噢——” 众人听到“香囊”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发出意味深长的低呼声。 他们嘴角上扬,嘴唇压成一道半弧,弯弯的眉毛上挑逗乐,竖起的手指不断指点阿吉这坏小子。 “你呀你,咱们在执行任务,你小子居然抽空……整了点私活。你小子真是厉害啊。” “那是当然,我阿吉是什么人,以后看谁还敢说我是没用的阿吉!啊不对!正说那姓鲁的事呢,你们尽在这胡咧咧。” “问题不大,正巧我们要去曲阜县执行先锋任务,要是这鲁老爷也住在城里,就顺手给他送到地府……” “那鲁老爷就住在曲阜县城。”少女突然冒出一句话,给补足了至关重要的情报。 “可以啊,这位女娃娃真是机灵呀,阿吉你小子真好的福气,真是捡到宝了……” 面对大侠的夸奖,少女顿时有些难为情,不由得缩回阿吉的后颈,像是出门认生的猫猫害怕地钻进主人的臂弯里。 十几位大侠率先把崴脚的少女送回家。 董家父母惊奇自己的女儿还能回归,一家三口立时抱在一起倾诉这会的离别之苦。 当爹的感谢大侠们出手相助,笑猫却说都是阿吉一人的功劳,他们只是顺路走过而已,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当爹的差点给阿吉跪下,还是一旁的凶牛眼疾手快给他扶住了。 紧接着孩她娘面露担忧。 她感谢诸位大侠救她女儿脱离虎口,可是大侠们也由此与鲁老爷结下梁子。 那鲁老爷虽不厉害,但鲁老爷背后的孔家管庄,乃至公爵老爷可是曲阜的主人。 整个曲阜说是孔家的“私产”也不为过,曲阜县令数百年都是孔家子弟担任。 一公爵,一县令,是名副其实的曲阜“土皇帝” 孔家虽是圣人后裔,但他和他家奴做的一些腌臜事却叫人敢怒不敢言。 “恳请诸位大侠带着我家香儿与文儿一起逃吧,只要给口杂粮饿不死就成……”当娘的作势便要跪下去,却被笑猫拦住。 “你放心,我们十三人虽不是替天行道的善人,却也不会坐视不理悲苦冤屈,既然今天见了强抢民女的恶霸,便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替你们将那歹人、恶首一并都除了!” “可是你们只有十三人……” 香儿的父母都觉得此乃螳臂挡车。 “别小看咱们只有十三人,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猛人,打一群官差、家丁这种臭鱼烂虾简直易如反掌——你不信问问你家闺女,我吉吉兄弟是不是单刀把她抢回来的。”『醉猴』伸出右掌上下翻转,一脸的理所当然。 单人把二十来个恶霸都打退了? 父母一脸惊奇地扭头看向自己女儿,后者看了一眼阿吉,又回望自己的父母。 少女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是的,阿吉真的很厉害,三两下就把那些恶人都打跑了。” 她没说完全的实话,她怕父母听完“杀光”的真相把持不住。 “可是十三人也……” 父母还是觉得不妥,十三个人就算再能打,一个人打十个,也就打退百十来人吧。 曲阜县光是官差就不止百人,这还没算县城守备与孔家的家丁,附近的府县也驻扎着官兵大军。 纵使十三位侠客侥幸得手拿下鲁老爷的项上人头,给乡民们出口恶气,可是未来一生都要被通缉。 而他们图什么 自己家也不是有钱人,也拿不出值得他们拼命的报酬。 阿吉的回答很简单,此间有不平之事,有该杀之人,他手里正好有刀。至于担心十三人去而不返,或者被迫浪迹天涯,不必董家父母操心。 吉人自有天佑,他们走南闯北多少次危险都蹚过来了,也不怕这一次。 再说他们身后还有数千人的大部队正星夜兼程赶过来,他们只是执行夺门的任务而已,杀姓鲁的只是顺带。 十三人聚集到董家门口商谈接下来的任务细则。 “大部队什么时候到” “大概一日,我们走到曲阜县城差不多就能执行夺门任务了……” “那我留下来保护这一家人吧。” “不必,每个战力都很宝贵。派两人把这一家人送去‘酒厂小队’暂住的客栈安顿一下。『琴酒』会保护他们,以免我们跟寻仇的狗贼队伍错过。” “琴酒‘西酒’小队什么时候也到这边了‘东酒’小队呢” “济南伏击战的时候他们就来这边了,说是换地方整点活——东酒小队在湖北,熊文灿被罢官,他们打算刺杀新任总督。” “原来如此,那西酒小队不来参加夺门计划么” “不了,他们另有自己的安排。” “这一村子人也要安顿吧万一狗贼没找到人,对同村人泄愤怎么办” “给村里人每户都发一两银子,让他们去外面的小镇玩乐几天。等我们夺了曲阜,断了公爵的根,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那你们要不要休整一下”『阿吉』发问。 “不了,现在就启程去曲阜,贼首、狗腿子全都一锅给他们端了。” “那你们先等等,我还有点事要交代一下。”阿吉跑回董家与少女告别,顺便把腰间沾染些许血污的香囊递回去。 接到香囊的少女微微一愣,抬头用不可置信的视线看着阿吉,“你不喜欢么” “喜欢呀。不过香囊染了血,我想你帮我洗干净。” 当然最主要的是阿吉此去凶多吉少,十三个人配合前锋夺取城门大概率伤亡惨重。 万一“少女手工限量版”香囊疑失,再也找不回来就糟糕了。 “阿吉……”少女握着香囊踏前数步,伸出手想留下阿吉,她也知道十三位侠客要去曲阜做什么。 她害怕这一见面就是最后一次。 “吉吉,人家给你送了礼,你怎么不回礼呢”一位玩家在身后起哄。 阿吉挠挠后脑勺思索片刻,掏出自用的一把小刀塞进少女手里。 “哎呀,你居然给女孩子送刀……” 吐槽的声音还没说完,便被少女坚定的回答打断,“我很喜欢,我会珍惜的!” “春暖开的时候,我一定回来。”阿吉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侠们走了。 少女与弟弟、父母,也在两位大侠的陪伴下前往某处“安全地”,两拨人在路口岔开,分流南北。 “我等你……” 少女回首望着他的背影喃喃,好似下定某种决心一般在心中说着,她会一直等,哪怕等到海枯石烂,山崩地裂,也会等他回来。 …… 送完董家一家老小,两位侠客迅速返身跟上队伍。 十三人各自携带自己趁手的武器,有陌刀,有大剑,有钉头锤,有七支战刀套装,也有箭矢犹如短矛的重弓…… 阿吉也到先前那间破庙补了四把腰刀,左右腰间成双,那连砍二十来人的钢刀已有数道豁口,有些不太利索。 他们几乎是二、三、四期的老玩家,唯有『笑猫』是一期的老大哥,也是“生肖小队”的最强引路人。 是他从“猫狗组合”一点一点开始,收集七龙珠一般,把这些能手凑到身边的—— 他们十三人各个身怀绝技,都是百里挑一的强人。 每人的战绩都在两位数以上,平日里在现实中磨练自己的“绝技”,现实与游戏相结合后,他们更能发挥自己的战力。 次日早晨,十三位头戴斗笠,面蒙黑布的侠客抵达曲阜城南。 望着城门外川流不息的人群,阿吉回想这些天从少年少女那听来的底层故事。 他深知此行不光为了自己的“除虫大愿”,更是为了这些少年少女背后的家庭,为他们除去此等为祸人间的虫豸! “吉时已到,该杀虫了!” 八月来了!兄弟们来点票子吧!月票,推荐票,打赏,追读全都要!求求了! 顺带一说,如果看到什么情节“不合心意”,不妨稍安勿躁再等等,往后多看一两章,你会得到作者为什么这样写的答案,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 如果实在不喜本作,记住你可以随时离开,这是你的自由。 不喜欢还要强迫自己留下来看书,还得发几句让你我都不爽的话。 这种不想,又要的感觉,我觉得是挺拧巴的。 另外欢迎读者催更,但请不要说一些让作者发癫的字眼,比如“水”,“写的什么玩意”,“就应该按照我的xx咋写”…… 第一次删帖禁言七天,第二次永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4章 除虫射日 第164章 除虫射日 曲阜的初春依旧夹杂着冬末的寒冬。 排队进城的队伍从城门延伸至视野尽头,每年前来孔庙“朝圣”的文人墨客、出差官僚、退休缙绅数不胜数。 城郊商贩与乡下农户闻着生意的味道匆匆赶来。 他们或抱着货箱,或挎着竹篮,对排队的旅人挨个兜售物美价廉的商品。 『乐鼠』钱买一个杂粮菜团子,一边啃咬着早餐,一边跟着长队慢慢前进。 “为啥咱们要老老实实排队”『哭狗』探出身子前望,背后的页锤被粗布包裹起来,看起来像个二胡,“这‘检票’队伍还要好一会啊。” 『欢龙』右手掌握两颗健身球肆意盘捏,“因为大部队和前锋在路上晚点了,我们总要放缓脚步,等一等我们的兄弟。 而且城门守军刚刚起床正是精神振奋的时候,等他们检查得疲了,我们再冲过去夺取城门也就事半功倍了。” 看着兄弟烦闷的表情,欢龙眉头一挑,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好点子。 急躁的小哥还在抱怨队伍太长,耐心的兄弟已经开始自娱自乐—— 阿吉与两人玩“抽鬼牌”打发时间。贪羊三人则是买来一个挂脖的木箱,直接在箱子上斗地主。 欢龙等人百无聊赖,拿出备用长剑在一旁耍弄剑招,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招耍罢,惹得旅人们拍手叫好。 几位出手阔绰的文人豪商抛出厚赏,一堆碎银子与铜钱加起来有几两银子的价值…… 能赚钱的乐子活动瞬间引起所有玩家注意,十三剑客瞬间化作杂耍团。 他们拿出自家的绝活随风起舞,还有的组成“人形机甲”,组装的“机甲”甚至能自前后左右移动,惹得旅人惊声高呼,给前后排队的所有看客留下愉快的印象。 仅仅片刻功夫,生肖小队便赚到十多两银子。 不过钱财对他们来说都是身外之物,他们用赚来的银两买下农户的产品。 接着像是志愿者做善事一般,将买来的货物挨个分发给排队的旅人。 农户们将货物兜售一空,旅人们得到精神与物质的双重享受,玩家们也发泄了表演欲。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玩家们就这样不知不觉蒙混到队伍前排。 没人怪罪他们插队,更没人奇怪他们带着长矛与刀剑——“戏台班子”什么杂耍道具都有。 但是城门队官却眼红“戏班子”的收入,命令所有戏班子扯下蒙面黑布,“孔庙神圣重地,不准携带兵刃进城。” “劳烦军爷通融通融一下……” 『乐鼠』扯下蒙面布,左手掏出一颗银裸子,队官定睛一看,不由得吞咽一口唾沫。 此等体积的银裸子起码二两半,比他一个月的饷银还高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令人垂涎的银两,全然没有看见戏班子的其他成员,正以包围姿势向城门靠拢。 他正要伸手去拿银裸子,忽然感觉肚子一凉,像是有什么冰冷的金属扎进肚腹。 队官低头一看,这笑脸盈盈的“戏子”竟给他捅了一刀。 小刀抽出,鲜血涌出,队官只觉得浑身无力,想喊出声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最近的小兵瞧见队官胸口涌出鲜血,顿时惊觉这伙人是歹人恶贼,“贼人来了!” 几名小兵叫喊的声音还没收尾,就被迅捷出鞘的钢刀斩落人头。 排队前头的旅客还没反应过来,却听见几串鞭炮噼里啪啦炸响。 “杀人呐!山贼杀人呐!”『欢龙』冲着身后大喊。 杀人的呼喊声与鞭炮声混杂在一起,排头的路人拔腿就跑。 中后排的路人虽看不清事端,但听着疑似鸟铳的声响,又见前排撒丫子跑路,于是也跟着四散逃窜。 驱散无关人员的目的达成,『欢龙』回过头的时候,嘴角上扬的微笑还未收敛。 “我要大开杀戒!” 『哭狗』手持一把页锤,疯狂猛击涌上来的守备部队。锤头的刚硬边缘狠狠碰撞铁盔,强烈的冲击震撼脑仁。 被猛击脑袋的倒霉鬼满脸是血,双眼上斜露出眼白,全身失去控制地仰头倒下。 笑猫平静地前进,迎面袭来数名敌兵。 “一起上!杀了他!” “呵呵……” 强壮的胳膊促使单手就能掌控大剑,然而『笑猫』还是双手握剑,左脚踏前一步,整个人以腰身为重心,环绕着脖子抡剑一圈挥出。 大剑横劈,划破空气发出闷响。赤红的鲜血从腹前喷出,士兵的半身猛地断裂,啪叽一声跌落在地。 斩腰的大剑还没停止,径自向左收割另外几名士兵的性命。 耳边传来兵士的惨叫,笑猫甚至能嗅到迎面扑来的血腥味。 重伤未死的残兵仿佛看见恶魔一般,竭尽全力向用手后爬,企图远离这怪力的妖怪。“啊啊啊——怪物!” 县城守备队并无多少实战经验,还是第一次见身经百战的猛男。 而这些“疯子”比猛男更狂,要么是力大无穷的腰斩狠人,要么是动作神速,快得让人只能看见模糊刀影。 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小队便斩杀二十来人,更有兵士连山贼挥刀动作都没看清,就被斩断胳膊,亦或是人头落地。 守门的百来人立时作鸟兽散,纷纷寻找守备队主力的支援。 门楼内值班的士兵也在一次遭遇战中受挫溃退,仅有一些尽忠职守的兵士正在打开机关,关闭闸门。 谁料三位“山贼”飞速上楼,阿吉抢先一步,挥刀砍伤数人,“城门现在是我们的了!” 欢龙却比阿吉多一个心眼。 他透过观察隙瞧一眼闸门情况,确定并无差错,才让那些濒死的伤者,教他如何把闸门机关卡死。 做完这一切,欢龙只觉计划成功一半,又朝着门内的队友呼唤,“弄几具尸体卡住城门边角,这样能拖延更久时间!” ,一边举起相对瘦弱的尸体充当自己的“肉盾”。 两名弓手玩家则快速奔上城楼。 “我去清理墙头的漏网之鱼……”阿吉挥刀劈砍空气,溅落一地的血水。 “俺也一样。”哭狗紧跟其后。 两人走出门楼,县城的高墙使他俩视野豁然开朗,围墙向两边延伸弯折,构成一副近似四方的城墙。 眼见城墙左右两侧皆有敌兵身影,两人打算在此分头行动。 “别死了,家里还有小情人等着你呢……” “你也是,你这身装备可贵了。” 两人勾肩搭背,以门楼为背景拍摄一张合照,随后各自背过身去,抬手在空中碰了碰拳,接着头也不回地渐行渐远。 阿吉挥刀,哭狗抡锤,两人各自冲进敌兵的阵列,怪吼咆哮着与敌人捉对厮杀,飞溅鲜血。 墙头的玩家激烈拼杀,城门内侧的侠客也迎来悍勇之敌。 县城守备队集结数百人匆匆赶来,他们在城门前数十步排列阵型,弓手在后,三眼铳在前,刀盾手们则把他们包含阵中。 “大胆贼人竟敢袭扰孔府圣庙之地,活得不耐烦了吗!” “聒噪……” 只听嗖的一声,两支箭矢破空而出,一支插穿盾牌把一名小兵钉在地上,另一支径自射中那位话多的军官守备。 饶是身前交错叠加着几面盾牌,粗壮的箭矢还是穿透盾牌刺入守备官的腹心。 “啊!”守备官吃痛哀嚎一声,众人循声看去,竟看见一根短矛粗细的箭矢插在将爷胸口。 守备仅仅呻吟片刻,便咽下最后一口气死透了。 “墙头有贼人!” 原来是两个贼人躲在门楼放重箭,铳手们惊慌失措下引燃火药,数十发铳弹接连飞出,后排的弓手也齐刷刷放箭。 然而铅弹与箭矢只能打在肉盾上溅飞鲜血,丝毫伤不到“盾”后的侠客,饶是有箭矢刺穿布面甲,也会被缓冲动能,留下些许皮肉伤。 “没用没用没用!”忧猪兴奋地叫吼着,聆听楼上两位队友拉弓射箭的轻响。 如同短矛一般的重箭不断夺走守备队的性命。 看着被重箭钉死在地上的友军,顺位接管指挥权的千总官怒了。 “冲!杀上去!”千总举盾搭在头顶,猫着腰缩在友军后面。 他就不信数百人一拥而上,还不能把这区区数人的恶贼淹死。 然而侠客们皆是有备而来,三枚燃烧瓶划过前排侠客的头顶抛掷出去,正好落在门内五步。 燃烧瓶接连落地爆燃,冲脸的火焰逼得守备队不得不后撤避火。 千总暗骂这些贼兵胆大妄为,惊奇他们区区十数人不抢劫,也不寻仇,更不退走,非要死守在城门。 只要守备队余部兵马从其他城门绕出,再环绕到这些贼人的背后,届时两面夹击他们如何抵挡 那他们为何还要傻傻待在这里,就好像在拖延时间等待什么。 千总官很快就得到答案。 他听见墙头打算围攻门楼的官兵忽然爆发一阵惊呼,随后便是惶恐地逃窜声音,像是惊悚片配角看见了恐怖的怪物。 而这些坚守城门的“贼兵”也恍若苦尽甘来一般,举起兵刃欣喜高呼,“援兵终于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5章 当场化身反孔精英 第165章 当场化身反孔精英 贼寇的援兵来了千总暗想怎么可能。 方圆数十里驻扎多支朝廷大军,省城也有黑旗营强军暂留。 他们如何避开诸多官军视线,放着那么多县城不打,却选择袭击曲阜的 贼寇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贼兵来了!” 墙头传出此起彼伏的哀鸣,投降情绪犹如瘟疫向四周蔓延,千总抬头便能看见友军仿佛见鬼的溃逃身影。 贼兵主力真的来了,而且看样子数量还不少。 正常情况下一千官军就能打败上万贼寇。 奈何守备队承平已久,被十几个毛贼杀得锐气尽丧,此时再见更多贼兵来袭,那里还有作战意志。 “撤……” 千总的声音颤抖,像是被鱼刺卡主喉咙,期期艾艾吐不出一句清晰的话语。 他还没说完清晰命令,数百士卒就被墙头跑路的场面吓到士气崩溃。 溃卒们纷纷喊叫着贼兵入城,打不过快跑的消极话语极速奔逃—— 贼兵从西北方位袭来,守备队忙不迭裹挟千总朝城东撤退。 若是运气好抢到马骡,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眼见守备队尽皆溃逃,笑猫擦净并收起大剑,拔出左右腰间的腰刀指向东北,“敌兵士气已溃,跟我一起杀进衍圣公府!” 随着一阵咆哮,尚存一些体力的生肖队员纷纷前冲,只留下两位“神箭手”与一位负伤者留守城门,等待友军对接。 『阿吉』还活着。 要不是友军出现的时候,他叫吼一嗓子使得敌兵注意远处的“援兵”,他恐怕要被一百多官军活活耗死。 阿吉依靠墙壁小憩,打开水壶猛灌几口,再往嘴里塞入一团干馍。 他一边吃着休息着,一边看向城外,两千“义军”火急火燎朝曲阜赶来,为首一二百人骑着马儿一路狂奔。 先锋骑队突进城门的那一刻,『阿吉』振臂高呼,从城外目送至城内。 “咱们上任曲阜!” “杀虫大队红巾军来也!” “咿蛤!噢噢噢噢噢——”甚至有人发出犹如汤姆猫的怪叫回应。 有人站在马背上挥舞双手,好似演唱会的歌手叫粉丝们嗨起来。 有人挥舞马鞭不小心抽到友军骑手,惹得兄弟差点跟他火并。 还有人特意在兄弟面前炫技,径自跳下马背,一手勾住马腹悬在半空,双腿在地上虚空跑动,甚至还有闲心拿下酒壶啜饮一口。 “太酷了!” 阿吉的高声赞美激发了后排骑手的好胜心。 可是骑手之间的骑术是不同的,东施效颦的小伙子刚跳下马背,还没抓稳就被惯性带翻摔落在地,接连滑行数步才停下来。 要是他脑袋着地,恐怕会成为第一个未战先死的倒霉玩家。 “哈哈哈哈……” 阿吉指着狼狈受伤的兄弟大笑出声,旋即唤出系统界面,瞅一眼自己的角色状态栏,刚才的“略感疲惫”变作“跃跃欲试”。 眼见体力恢复的差不多,队友前锋又进入曲阜。 阿吉心说游戏玩家的狩猎时间到了! 他捡起一把死人的腰刀,使自己左右手各执利刃。 玩家步军的呼喊声渐近,阿吉手持双刀冲下去。 他飞奔如箭跑得飞快,逮住一名乱跑的文人便询问姓鲁的住在哪,得知具体位置后顿觉力量如洪水般灌满全身。 怀揣着灭门的决心,阿吉直冲县城东北方向。 他接连拐过三条街道,忽然撞见两名匆忙逃窜的明军。 眼见阿吉并无官兵军袍,俩兵士当即意识到眼前是敌人。 “狗贼!” 小兵挥刀杀将过来,阿吉挥舞左刀弹开敌人的兵器,另一手刺出捅穿敌人的肚腹。 长期厮杀的作战经验使他迅速放弃右手刀,后退数步。 果然另一名小兵从侧身攻来,险些砍断他的右臂。 阿吉调整姿态主动前攻,对方连忙挥刀招架,双刀碰撞铿锵作响,火星四溅。 然而小兵的实战经验还是略逊一筹,被阿吉找准空隙追加一击斜刺,贯穿胸部。 阿吉抽出腰刀,小兵胸部的伤口喷出鲜血,后者愤怒的表情瞬间凝固成冰,转变成不可置信的惊愕。 小兵只觉得胸口一凉,皮肤有些发烫,鼻腔里油生轻微的呛水感。 随着血液流失,失压的大脑渐渐丧失思考能力,死亡的恐惧爬满全身,小兵捂着胸口挥刀胡乱劈砍几下,紧接着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他试图站起身继续战斗,却没有最后的机会。 阿吉捡起死者的钢刀,使自己再次变作双刀达人。 他穿过一处街道再拐个弯便瞧见姓鲁的大屋—— 一群鲁家的男女老幼、仆从丫鬟正在急吼吼地收拾细软,几名家丁手持棍棒站在门口小心张望。 阿吉轻蔑地笑了笑,提着双刀走了进去。 鲁老爷家中很快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奴仆和丫鬟们纷纷四散奔逃。 ……一名奋力抵抗的士卒被打落头盔,接着被数名玩家联合擒住。 那几名玩家头戴独角盔,岣嵝着身躯,嘴里呢喃着癫狂疯语,“敌兵玩意,die!die!” 两人压制躁动的明军,另一人揪住明军发髻,一手握着短刀横在泥污汗水混杂的脖颈间,利落一拉,动脉的血液径自喷射数尺。 几只“鼠鼠”高举敌人的首级,脑袋下摆的血肉切面仍然滴落鲜血,“首级拿下,yes!yes!” 惹得一众战锤玩家当场化作狂喜的斯卡文鼠人,手持剑盾与长戟挑飞敌人的内脏,“反明勇士!yes!yes!” 两千玩家就像破口入城的黑色丧尸,见兵就砍,遇敌就杀。 红巾军入城的那一刻,全城官僚士绅满脑子只有逃走,孔家人更是急得上蹿下跳。 孔家小辈们跑来准备劝说爵爷逃走,然而惜命的孔胤植早已抛下子侄逃出公爵府邸。 岂料贼兵进城的速度太快,街道上不是乱杀人的官军,就是四处搜捕达官贵人的贼寇,孔家人根本逃不出城。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充满邪教意味的吼声此起彼伏,孔胤植一身来不及更换的华服,一眼就被贼寇瞧出是贵人。 “这有大鱼!” 一声招呼,上百名贼寇陆续包围而来。 求生欲旺盛的衍圣公当场下跪磕头求饶—— “在下孔子六十五世孙,大明衍圣公孔胤植,愿举全家财货报效诸位大王,在下愿倾力襄助大王!” 孔胤植脸面是不可能要的。 中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他祖祖辈辈仿佛将这话刻入基因。 甭管是谁来了,他们都老老实实跪下,等待新朝胜利者的册封。 从汉高祖时期,孔家人便被赐予世袭的爵位,一直到北宋时期改了封号名称,但实际待遇并未明显变化。 不管是华夏统治者,还是外藩蛮族,甚至历史上德国人、日本人来了,他们也照跪不误。 孔家人就是打定主意,甭管你谁来统治九州大地,都得把孔子后代高高捧起来当个“吉祥物”。 尊孔意味着重儒,这是历代统治者与中下层士绅的必要妥协。 即便历代衍圣公都不是啥好鸟,甚至有官员弹劾衍圣公的道德,但衍圣公仍然屹立不倒。 孔胤植并不担心贼寇会杀他—— 寻常贼寇无非是劫富济贫吃大户,他府邸里都是钱粮珠宝,任由贼寇去夺好了。 只要官军打回来,谁也不会问他的“陷贼”之罪,甚至还得拨款给他重修公爵府邸。 而他名下田产店铺无数,再坐收数年租子就能轻轻松松补回今日的损失。 “原来衍圣公就是你啊……很多人都说你衍圣公一脉都是蒙古人的野种呢。” “都是市井传闻,当不得真。”孔胤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额头渗出的汗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真不愧是三姓家奴,这脸皮比京师的城墙还厚!” “能屈能伸,又识时务,这叫我们怎么杀你呢” “就算要他吃几坨狗屎,他要是也愿意吧,哈哈哈哈……” 玩家们哈哈大笑,跪在地上的孔胤植也跟着傻乐,心说氛围如此融洽,贼寇应该只问钱粮,不会要他小命了吧 就算真要他吃屎,他为了活命也可以豁出去! “带走!” 一声令下,孔胤植与其他的孔家人被一并押送出城。 难道自己得救了 贼寇良心发现要把自己放走 怀揣着这般疑惑,孔胤植看着自己被押送到城南之外的一处河流。 孔家子弟的熟面孔都在此处,贼兵不仅没有将他们挨个斩首,反而给他们不断添加衣服。 哎呀,贼寇真是暖人心! 知道眼下虽然入春,但天气依旧寒凉如冬,害怕他们逃跑路上受寒,所以给他们加衣助暖。 孔胤植也得到一套大袄,只觉得一股浓浓的暖意涌遍全身。 “看着你们面前的河水没有。”一名贼兵头目声音嘹亮。 一众孔家子弟闻声后纷纷回应看见了。 “现在,给你们活命的机会,从这里游到对岸,落后者死。” “啊”孔胤植微微一愣,旋即露出尴尬的苦笑说道,“大王不会是在说笑吧” 孔胤植心想,这寒凉的天气下水冬泳如何撑得住 忽然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转瞬即逝的窒息感袭来,孔胤植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凛冽的冷水透过数厚厚衣刺激皮肤。 孔胤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是何意,又一盆凉水浇下来,接着是第三盆,第四盆…… 他感觉到浑身的衣泡水逐渐发胀,变得愈发沉重,恍若肩头抗了五斗粮食,压得他虚弱的身子骨几乎散架。 “我再重复一遍游泳比赛规则,听见号箭声响立刻下水,任何落后不前者,死!” 只听一声号箭升空爆炸,孔家子弟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岸边不知所措。 于是第一个“幸运儿”诞生,某位孔家子侄被贼兵一刀从背后捅穿胸腹,当场暴毙。 “开始!” 很尴尬,踩点翻车。这一章算是昨天的,每天稳定双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6章 呀嘞呀嘞,赶着去死的孔老爷 第166章 呀嘞呀嘞,赶着去死的孔老爷 随着第一个被捅死的孔家人出现,孔家子弟总算意识到贼兵是动真格的。 胆小的孔家子弟被迫前进数步,犹如下蛋一般咔咔跳入水中,扒拉着凉水一点一点向前游滑。 而那些旱鸭子却站在岸边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顶着一身沉重的湿透衣,光是走路都觉得负担沉重,往前是活活淹死,后退是贼兵明晃晃的钢刀。 他们一时间吓傻当场,鼻涕眼泪混作一团,腿间不由自主地逸散骚尿。 孔胤植的头发被浸湿,犹如烂菜叶一般紧贴脑门、脸颊。 冬末的寒风吹过来,直叫孔胤植浑身哆嗦。 他怀揣着侥幸心理扭头望了一眼,希望能用卑微凄苦的模样唤醒贼兵的怜悯之心。 他自恃衍圣公地位特殊,贼兵或许只是做做样子,不会真对他这位衍圣公如何。 “停止不前者,死!” 眼见一名凶恶的贼人举着陌刀前来,孔胤植浑身一凝,求生欲促使他扭头扎进冷水。 他要游走,他要活着逃离这片危险之地! “噢——” 入水之初的窒息感压迫着胸腹,他竭力呼吸新鲜空气,又颤抖着呼出寒凉催生的水汽。 尽管他会游泳,但浑身浸湿的衣限制他的发挥,他要使出平日里加倍的气力才能前进。 这时一位孔氏小辈出言提醒,“爵爷快翻过来游,那更省力……” 孔胤植十分听劝,立刻变换成仰泳的姿势,使自己半浮在水面。 他没扭头去看谁说的话,只专注于自己的求生之路。 他犹如上岸的游鱼,嘴巴一张一合稳住呼吸节奏。浮的身体逐渐维持动态平稳,死亡的恐惧与焦虑也渐渐消除。 “啊啊啊啊啊啊!”忽然孔家子弟的惨叫声接连传来,他努力抬起脖子,瞧见一群“旱鸭子”被贼兵粗鲁地踹入水中,或是被乱刀劈砍而死。 落水的旱鸭子扑腾着双臂挣扎呼救,饶是有其他孔氏子弟前去搭救,也会踩到“落后即死”的规则,被岸上射出的重箭射杀。 “快动!若是半柱香烧完,河中还有泅水的,一律射死!” 孔胤植听闻此言,扭头左右扫视一眼,竟有数十名子弟游到他前面,而他已然属于落后的待宰羔羊。 要死! 孔胤植连忙催动四肢游动,仿佛使出这辈子所有玩女人的冲撞气力。 随着他入水一会,身体逐渐适应冰凉的冷水,体内产生的热量辅助他对抗低冷水的侵袭。 孔胤植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劲,只要游到对岸,一切都能好起来。 只要他能活着,他仍旧是曲阜的“土皇帝”! 咻的几声,重箭飞射而来。 有的命中孔家子侄激起一阵低呼,有的落入水中噗通一声,还有的射中却未即时杀死目标,倒霉的孔家人拖着伤体拼命游动,结果因为激烈运动失血过多而渐渐沉入水底。 “快跑!”孔胤植心中呐喊一声,心脏仿佛被怪物攫住。 他要活,他要活,他要活! 忽然他感觉脑后“撞”到一团软物,原本就高度紧张的他吓得一激灵,浑身的肌肉仿佛萎缩一般。 待身体适应这种软物的感觉,他才壮胆伸出右手摸索一番。 不一会揪来一团东西,竟是一件外套。 孔胤植顿时联想到自己也可以褪掉衣服减负,于是抬手去解最外层的大衣。 然而他解开几处绳扣才惊恐发现,贼兵给他打的每一个绳结都是死扣! 他胡乱解绳半天仍未解决一个,恐惧的心理再次直冲颅顶。 别说他飘在生死未卜的河水里,就是他站在岸上,也没有耐心去解除一个个死扣,更不可能扭曲姿势用牙齿去啃咬。 他环顾左右,又抬头望去,震惊自己居然成为最后一名。 可是再要他拼命,也实在是游不动了。 四肢酸软无力,身体愈发沉重。他依稀看见岸边的贼兵朝他弯弓搭箭。 难道自己要死在这了么 孔胤植被自己这个消极念头吓到,他甚至能听见贼兵的喊杀咒骂声。 咻的一声,一支重箭飞射而来,孔胤植忍不住惊叫出声,“啊!” 然而他却没被箭矢射中腹部,因为一只温暖的手环住他的下巴脖颈,将他拽离原位。 “谁!”孔胤植下意识挣扎一番。 “是我……”熟悉的声音自报姓名,孔胤植顿时在记忆中搜索家谱,这是某支旁系的侄子。 他有点印象,但是不多。 “爵爷莫怕,我无论冬夏最爱下水,带一个人游到对岸不在话下!” “好侄儿,好侄儿!多亏有你啊!”孔胤植喜极而泣,双手不禁握住侄儿的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再也不肯松开,“那些没良心的东西全都抛下我不管,只有你……呜呜……等我活着回去,一定奏报圣上任你为曲阜县令!” “还是逃出去再说吧,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说得对,说得对……” 孔胤植老老实实配合,像一只被主人拧起后颈的败犬。 中箭的惨呼声时不时传入耳中,孔胤植紧闭双眼,低声呢喃圣人的经典篇章驱散死亡的恐惧。 “近了,还差一点。” 侄儿的提醒恍若天籁之音,浸润孔胤植绝望中煎熬的苦闷。 随着覆盖身前的河水越来越浅,孔胤植的屁股刮擦到河岸的浅滩。 孔胤植转身匍匐前进数十步,随后翻转过来静静躺在地上,厚重的衣袖砸在地上发出啪嗒声响。他终于回到陆地活下来了! 他自由了! 孔胤植望着冬末春初的太阳,看着晴朗蔚蓝的天空,感慨蓝天白云多么清澈美好啊,他过去怎么就没发现呢 数十名成功上岸的子侄在耳边庆祝逃生。 温暖的阳光洒满全身,孔胤植只觉得懒洋洋的,闭上眼睛就想小憩一会。 “爵爷!”侄儿的惊呼声驱散孔胤植的困意。 他翻转身体,以跪坐的姿势直起来,赫然看见二百多名头戴怪异面具的武装分子。 他们形象怪异,神似西游小说里的妖魔鬼怪。 “我红巾军恭喜诸位获得游泳大赛的胜利!” 贼人走上前来,握住一个个孔家子弟的右手高高举起。 “为这些游泳胜者——鼓掌!” 周围顿时响起激烈的掌声与欢呼,有人摘下头盔用力敲打,有人吹响唢呐演奏喜乐,还有人举起长杆武器重重砸下,像是用另一种方式为孔家人喝彩。 “孔胤植!孔胤植!孔胤植!” 人们高呼着衍圣公的本名,宣布他是本场“最高贵”的胜利者。 贼人也与其他孔家子侄勾肩搭背,一群人好似久别重逢的老友相拥在一起,询问刚才求生游泳的感想。 “来来来,一起拍个大合照!” 孔家子弟也不知贼人要做什么,只知道按照要求老实排成一块方阵,前排的半蹲,中间的屈膝,后排的挺直身板。 “来!看镜头!” 几名贼人站在方阵之前,好似人手拿捏一面无形的照妖镜对准身后人。 “大家一起跟我念——茄子!” “茄子!” 在场人异口同声地喊出同一个词语,只有玩家才能听见的拍照声发音数次。 “啊哈哈哈,史诗级限量版历史大合照到手咯!” “拍完合照”的贼人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数十人联合举起孔胤植,将他抛飞到高空,每一下抛飞都伴随着异口同声的欢呼尖叫。 饶是孔胤植也被这热烈的氛围感染,前死后生的反差情绪叫他难以压抑,眼角涌出两行泪水,忍不住喊叫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下一秒喊叫声戛然而止。 贼人一时疏漏没接住下落的孔胤植,导致后者重重摔在地上。 两三米的高度虽不至于摔死人,但却能剥夺孔胤植的行动能力。 短暂昏迷的孔胤植很快苏醒过来,浑身各处传来骨折、内出血的剧痛。 他缓缓扭动着身子,如同一只爬上树叶的肥虫,痛苦的哀嚎声断续渗出喉头。 “都怪你没接住!”一名贼人率先发难。 “放屁,是你故意退了一步,都是你的锅!” 贼人顿时争吵起来,甚至有人拔出腰刀捅人,然而贼人骂的是队友,那锋利的钢刀捅的却是孔家子弟的肚子。 贼人骂的越狠,捅刺孔家子弟的刀子就越多。 一时间和谐欢乐、庆祝胜利者的笑闹场面,变成血腥惨叫的屠宰场。 鲜血喷淋到脸上,难以动弹的孔胤植绝望地看着一个个孔家人悲嚎着倒下。 “为什么你们答应游到对岸就放过我们……为什么……”孔胤植一字一顿,语气里充满震惊与疑惑。 这时一名贼人走到他脸前,忽然开始深蹲动作。 贼人的深蹲姿势非常标准,几乎不会碰到孔胤植的鼻口。 贼人还时不时悬停屁股,左右扭动一番,好让孔胤植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猛男的美臀。 孔胤植重复着询问,这次多了一丝绝望与哀求,乞求贼人遵守承诺饶他性命。 然而贼人一边做着深蹲动作,一边放出一个臭不可闻的闷屁,接着三十七度的嘴说出令人如坠冰窟的话语—— “我们只说了落后者死,可没说先上岸者活呀!” 完成羞辱的贼人,最终一屁股坐在孔胤植脸上,用巨臀与臭屁将他活活闷死。 所有孔氏家族的嫡系、旁系,无论男女老幼皆被处死。 孔家成年男女的首级被砍下插在矛头——沉入河底的尸体也会被打捞上来斩首,脑袋挂在矛头。 所有挑头的长矛全部站在城门,公府门匾,街口等等显而易见的位置。 杀光孔家人还没算完,两千余玩家分出一部分玩家留守县城,另外大部分依照孔府的“庄户账册”全部下乡到庄,数十人一队组织庄户、佃农审判这些老孔的狗腿子管庄。 若是官庄害人无数,就给他宰了,若是管庄还有点良心,就交给佃农自己发落。 自称红巾军的贼寇瞬间出现在众人视野范围,他们攻破曲阜,杀死所有孔家后裔的消息很快传遍兖州、乃至整个山东。 驻扎在附近的刘泽清、倪宠顿时发现立功的机会。 要让他们去打“满万不可敌的建奴”,他们万万不敢。 可要是去杀几个打破县城的反贼,并趁机侵吞公爵财产的胆子是有的,还很大。 于是两位“跑跑将军”顷刻间化身“忠君猛将”,一人统兵四千,一人率部三千,分别从自己的驻地出发直扑曲阜。 都不想被对方抢先夺得更多的财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7章 大明柱石黑旗军 第167章 大明柱石黑旗军 红巾军造反,衍圣公全家暴毙、曲阜孔氏灭族的消息,第一时间通过急报传到济南。 颜继祖傻了。 这可是堪比凤阳皇陵被烧的大新闻。 不,是比皇陵被毁更加严重的政治事件! 当年凤阳巡抚杨一鹏只因救援不及时,被盛怒的陛下判处“弃市”,死相凄惨。 而如今“六省总理”熊文灿也因湖广剿贼不利,被陛下罢官加罪,眼看是要逮入诏狱论死。 什么巡抚、总督,总理,内阁首辅……圣上一怒之下说免就免,说杀就杀,不知杀了多少封疆大吏。 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圣上行事急于求成,却又无耐心,对待臣属刻薄寡恩,疑心甚重。 办好差事无奖赏,犯下错误就得横死,长此以往谁还敢尽心效忠 大伙不过是勉力自保、浑水摸鱼罢了。 山东巡抚颜继祖深知自己辖区发生“孔家人暴毙”的大事,已是性命难保。 就算他尽力平定贼寇,将功赎罪,能落得平安落地算是老天保佑。 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天下文人都会在暗地里戳他的脊梁骨,把屎盆子扣他头上,写文写史辱骂他一万年,骂他保不住圣人血脉,是儒生的败类。 一想到如同刀剑的咒骂即将伴随他一生,甚至在死后也紧跟在后,颜继祖就想一头撞死在衙门里以谢天下。 颜继祖思虑再三还是忍住了,决定在朝廷得知“噩耗”之前尽力挽回山东的局面。 他年轻时便是怼天怼地的“肃贪先锋”,弹劾这个冗员冗费,弹劾那个侵吞军饷,巡抚山东以来也是尽力办事。 他虽说不上刚正不阿的“海钢锋”,起码不是贪赃枉法的虫豸。 既然陛下授予他巡抚之权,他就有责任讨平这股乱贼。 那红巾军逆贼能攻破曲阜,要么有贼寇内应外和,要么是贼寇众多,一鼓作气击败了守备队夺取县城。 若是前者倒不足虑,派兵碾过去就结束了。 可要是后者就很糟糕。 曲阜守备队少说一千余兵马,又有守城优势,依寻常贼寇的战力必须五倍,乃至十倍才能打破城池。 如此估算一番,颜继祖推测红巾逆贼至少在一万以上。 即使他统帅三千兵营南下讨贼,胜算也并非十拿九稳。 贼寇要是使用衍圣公的钱粮招募兵员,旦夕之间便能聚敛数万兵马,他三千兵马根本不够看。 至于驻扎在鲁南的刘泽清、倪宠部众,颜继祖并不敢相信。 这伙人无时无刻都在避战自保,鞑子逼近河间的时候,他们躲在鲁西,鞑子入寇山东的时候,他们退到鲁南。 除开这些“跑跑将军”,颜继祖只剩下一支驻扎于此的客军能用。 黑旗营。 黑旗营横扫东虏的悍勇战绩人尽皆知,但颜继祖也知道黑旗营损失惨重,精锐十不存二,其主帅又身受多处箭伤。 除非山东半省陷落,他是万万不肯“催逼”李总兵死战的。 更何况人家只是一心回乡的客军,就算能用也只有即将划到登州的一千黑旗军辅兵,战斗力或许一般。 然而颜继祖还在犹豫调兵之际,黑旗营一员部将已经找上门来。 对方名叫『李四』,是先前斩敌立功,如今就任游击的小将。 “我家将主听说鲁南惨案满心悲痛,深感逆贼嚣张。他纵使一身箭伤,也愿意为山东百姓带兵出征,踏平鲁南逆贼!” “万万不可!”对方的主动反而叫颜继祖无地自容,“你家将主身受多创,切不可再动!若是伤口崩裂,有不忍言之事发生,本抚如何向陛下交代,向黑旗营将士交代……” “我家将主年仅二十便升任二品武官,可谓一身荣华。他时常教导将士们要时刻记住,我们吃的谁的粮,用的是谁的饷。 军饷粮食都来自穷苦小民,是他们用血汗撑起的整个天下,如今我们的衣食父母受难,为何不敢为民而战!” “不!我不准!陛下言明不许李总兵再有不测。我麾下标营三千兵马精悍敢战,足以踏平红巾贼!” “颜抚台不必再劝,我家将主已下令全军集结,即使抚台不许,也要南下讨平贼寇! 将主说:为国为民岂可惜身,就算战死在鲁南,也算为君尽忠,为民就义了,他虽只读过几本书,也知道圣贤书教导的仁义礼智信……”“好!” 李总兵虽然二十岁就骤得高位,却从来不卑不亢,也没骄纵野蛮之举。 他明明可以躺在济南好好养伤,却仍要带伤出征讨贼。 李总兵真是如今当之无愧的“真义士”! 颜继祖双眼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几乎要在游击面前情绪崩溃。 李总兵真的,他哭死。 即使黑旗营士卒偶有交恶士绅大户的行为—— 比如当街殴打士绅的子侄、家奴,与吃饭不给钱的标营士兵打架闹出人命,亦或是冲到衙门里暴揍胥吏。 但这些克制的行为与其他抢劫杀良的丘八比起来,算得上是“大善人”。 甚至不少市井传言黑旗营比官员更加“雷厉风行”,痛扁的都是官商勾结、为害小民的恶人。 百姓虽然拍手称快,士绅豪强们却觉得黑旗营嚣张跋扈。 士绅豪强纷纷委托人脉上书弹劾黑旗营士卒嚣张不法,乃至弹劾李总兵本人约束部众不力,应当贬官削职。 不过颜巡抚却觉得这些都是小题大做,上书为李总兵辩解,应当是李总兵身受重伤,难以亲力整治军纪,才使得骄兵悍将们自由散漫。 若是李总兵养好伤势重振过来,定能即时修正这些殴打士绅、狂扁胥吏的粗暴行为。 不过陛下对这些“胡言乱语”尽皆留中不发,来“信”也只是象征性申斥李总兵一番,不做任何实质性惩罚。 陛下好像在对这些官僚士绅说,朕骂也骂了,你们不要得寸进尺,直接把“护犊子”、“拉偏架”的心思展露得淋漓尽致。 与其说陛下忌惮骄兵嚣张不法,不如说他乐见黑旗营干点符合武夫刻板印象的“事”。 李总兵本就是崇祯朝以来为数不多能打的良将,又练得一手敢打东虏的悍卒。 而李总兵本人不闹不躁,不吃空饷不喝兵血,不贪财不好酒色,也不杀良冒功,任何与他结交的文臣武将都对他赞叹有加,乐意与他亲近,其道德水准直逼儒士。 若是如此“道德良人”再立下数次大功,直至功高盖主,饶是深信黑旗营的朱由检也会再犯疑心病—— 李总兵什么都不图,是不是该图谋朕的江山 王莽篡位前也是谦恭忠诚,司马懿高平陵之变前也是三朝老臣,东晋刘裕,北周杨坚,后周赵匡胤…… 李总兵年仅二十,若他再为国家征战十余年,这天下谁的威望还能压过他 难道大明也要出一个黄袍加身的赵匡胤么 好在黑旗营的跋扈表现“坏心办好事”,暂时打消朱由检与诸公的疑虑。 图财图色图权才显得黑旗营将士像个有弱点的人。 而一个交恶官僚、士绅的人,大概率成不了大事。 毕竟士绅是天下的柱石,不与国家柱石合作的军队只是军阀、流贼罢了。 纵使他们举旗造反,横扫数个府县弄出浩大声势,大明也有余裕联合士绅把他们镇压。 而且黑旗军士卒的狂妄跋扈来自于“骁勇善战”,以及接连取得的胜绩。 如此悍兵怕是李总兵本人也渐渐难以压制,必定出现一些自认“无所不能”、“不甘久居人下”的悍将,最终脱离黑旗营的序列。 朝廷正好在将来对黑旗军分化瓦解,把上万黑旗营分成数个忠于朝廷、相互制衡的单元。 如此既能为国家保留悍兵种子,李总兵又不至于陷入“功高盖主”的危险境地,实在是两全其美。 李总兵与颜巡抚都不知道朝廷诸公的“良苦用心”,只知道眼下鲁南有危,不得不派兵支援。 于是颜巡抚担任军队“一把手”,率领巡抚标营与数千黑旗营士卒沿着运河南下曲阜—— 黑旗营辅兵、俘虏众多,又时不时雇佣民兵协运粮草,巡抚甚至都没发现黑旗营少了两千余兵马。 与此同时,一心剿贼的刘泽清,倪宠,与“群狼报信”的红巾逆贼遭遇。 除开部分留守曲阜的玩家,此次红巾军出动两千迎战。 三方在兖州以北的平原丘陵地带遭遇,分别发现对方部众的踪迹。 到底谁先动手,而红巾军又该先打谁,就成了一个困惑的问题。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8章 喜欢杀怪,卧槽拦不住的 第168章 喜欢杀怪,卧槽拦不住的 刘泽清统兵四千从兖州西北方向赶来,先前收到过“武装分子”夜行过境的消息。 可他只当是流民过境,没想着盘查过问。 眼下听闻“曲阜变故”,心中已有闯祸的预感—— 若是有心人细查一番,他很可能被推成曲阜陷落的背锅侠之一。 正德年间爆发过“刘六刘七之乱”,乱兵攻克曲阜洗劫全城财富,孔氏子弟却逃跑大半,从弘治年便袭爵的衍圣公孔闻韶也活得好好的,一直到嘉靖年间才寿终正寝。 曲阜陷落,孔氏子弟被杀害,衍圣公一家与孔氏子弟被灭族。 这是严重程度逐渐递增的三种危机,而眼下三种事居然集中爆发了! 刘泽清暗骂这衍圣公咋就恁蠢,连逃命都不会,死了还要祸害别人背锅受罚。 刘泽清原本是不怕朝廷责问的。 这年头有兵就是爷,朝廷大官也不敢多问。 他手底下的兵早成了他的个人私兵,靠劫掠乡间百姓与商贩养着,大运河沿线的商贸也非常发达,足够他“吃”数年。 可坏就坏在济南驻扎了客军黑旗营。 都说建奴悍勇善战,一虏顶五汉,而这黑旗营更加凶猛狂暴,接连数战缴获的真鞑子首级,比别的将领征战一生都多。 中原百姓都传言黑旗营战兵一人顶五虏,辅兵也能一对一单挑建奴。 黑旗营战辅兵好几千,岂不是有近万的建奴战力 刘泽清心说,黑旗营要是“忠君爱国”奉命来打自己,自己还有活路可言 由此,他急忙恢复“忠君爱国之心”,集结数千兵马东进讨贼。 他既有击溃贼兵收敛衍圣公财富的心思,也有尽早平贼立功,以免山东巡抚找到口实,借调黑旗营给自己宰了。 不过眼下亲眼见到贼兵的规模,剿贼的忐忑不安也去了大半。 区区两千贼兵堪堪他的部众一半。 按照大明战斗力公式,一兵顶五贼。 四千官兵相当于两万贼寇,就这还是打过几次实战的贼寇。 换做这自称红巾军的两千贼寇,四千官军怕是半日就能给他们收拾干净。 当然刘泽清有这个实力,却并不急于出手。 他一边命令兵卒们摆开迎战阵型,一边吩咐亲兵给他布置休息营地。 桌椅,茶水,糕点,象棋,对弈的亲兵…… 他要一边吃着茶水,一边下着象棋坐等局势变换。 他在等。 等待友军去跟贼寇拼个你死我活,他再以“拯救者”的姿态冲杀出去剿灭贼寇。 然而倪宠也揣着同样的避战心思,就等刘泽清跟贼寇两败俱伤。 于是两位急吼吼率部剿贼的主将,抵达战场之后却默契地保持一致。 既没有主动出击,也没有团结合流,敌我友三方诡异地形成对峙平衡。 而这正好给了红巾军可乘之机。 “指挥官,我们接下来先打哪一边”众人齐刷刷看向新任指挥官。 乐子人『白烂』在战斗开始前一刻就被推举为军团指挥官。 玩家的推举理由是,你能想出奇袭衍圣公的乐子,总得让你当个指挥官爽一爽。 可是『白烂』对战术指挥一窍不通,玩游戏超过十个单位就会大脑宕机,更别说指挥两千人临阵作战。 再说玩家的爽点千千万,当指挥官也不是他的爽点。 好在福星小子总有奇遇,『白烂』脑内忽然响起一位队长的提示音,恍若段延庆用内力传音指导虚竹下棋—— “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敌人没有左右夹攻的心思,正好让我们各个击破!” 只见视野中央浮现出某支临时小队的发音标识,用来帮助指挥官知晓哪一支小队在汇报军情。 白烂登时发现说话的是粟拉,“那先打哪一路” “左右敌兵各有优劣,我也不好下判断,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去,哪有人出谋划策说话说一半的,你是那种拉屎遇到事,都能夹断然后去做事的狠人是吧” 没了幕后大佬的支持,『白烂』大脑一片空白。 算了不管了,白烂心说自己可是乐子人,管他们怎么想。 既然兄弟选自己当指挥官,就得承担选他的“后果”。 白烂把心一横,想着把兄弟们全部做成“乐子”。 于是他抬起手,对着远处两部明军在心底念咒,“点兵点将……就是你……” 最终白烂选中右侧的刘泽清部队。 他抽出背后的大剑,只身一人走到阵前,腾出一只手打开系统背包,点选使用团队音乐播放券。 他给自己选中几首荡气回肠的音乐,第一首延迟三十秒后播放。他回首看着自己的兄弟,“既然你们选我做指挥官,那我就按自己的风格尽情找乐子。 我不懂战术,也不知道兵法,只知道一个劲往前冲,现在我决定冲击右侧的明军——” 白烂话音刚落,使用全身的气力向前掷出大剑,剑尖如入烂泥一般插进大地,地面上发射金属光泽的剑身犹自不停地摇摆。 a gift of a thistle 直击心灵的音乐适时响起,传遍每一位玩家的耳中,仿佛所有人回到宽阔的苏格兰土地,跟随华莱士一同抗击英格兰侵略者。 “白烂!白烂!白烂!” 兄弟们高呼他臭屁的名字,却叫白烂尴尬得浑身刺挠,恍若有蚂蚁在爬。 他暗想这名字是不是取得太蠢了 不过白烂很快将杂念抛至脑后,右胳膊绷得笔直前指敌兵,“野牛冲锋,兄弟们随我一起杀啊!” “杀!” 兄弟们朝天怒吼,不管什么阵型与战术,急吼吼地朝敌兵竞走过去。 白烂走在第一位,准备帅气地抽出插在地上的大剑,却被后面抢步赶来的队友挤乱步调。 他还没站稳,就被一柄尖头战锤迎面击中脑门倒下,像是撞到一堵铁墙。 尽管后面的队友努力挪开步子避开,『白烂』依旧倒霉地成为此战第一位非战斗减员。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特么故意不小心的是吧!”白烂临死之前,抬起手指向那位连声抱歉的队友,“我诅咒你这辈子拉屎没有纸!” 军团长战死,团队音乐仍在播放,备受锤佬青睐的『何鲁司』再次上位。 何鲁司跟紧队友步速,“回想你们在济南伏击战的突破打法,看见明军将旗了吗,冲上去,拿下敌将的狗头!” “拿下敌将狗头!” 脸前的兄弟们齐声怒吼,以数个不成型的队列小跑。 发癫的兄弟唾沫横飞,两条胳膊恍若奇行种一般疯狂甩动,还有人歪着头,翻白眼,好似感染丧尸病毒即将尸变的精英小怪。 眼见红巾贼奋不顾身地主动冲杀过来,刘泽清忽然慌了神。 娘的贼寇疯了! 自己可是有四千官军,他们两千人就敢主动进攻 他们凭什么敢如此嚣张! 端在手里的茶杯猛地摔在地上,刘泽清急忙吼叫,“炮兵!炮兵!快开火!” 可是主将悠闲的状态早已传染部众,步骑士卒松松垮垮,超过一半还没站好位置,炮兵甚至连弹药箱都没从马车上取下来。 “快去叫倪宠来帮忙!”刘泽清派出三名亲兵骑快马去叫援。 “该死的!给我挡住!”刘泽清急得乱挥马鞭,全然没有战术的考虑,一股脑地吼出此刻能想到的御敌之策,“骑兵!骑兵冲上去,给我杀贼!” 主将下令,士卒们莫敢不从,步卒继续调整战斗队形,大几百骑兵犹如放出铁笼吃饭的家犬一般冲出去。 眼见骑兵逐渐逼近贼寇的松散队列,刘泽清刚刚涌现的慌乱烟消云散,官军剿贼的游刃有余再次填入心口。 区区两千贼寇就想击破自己的“铜墙铁壁”,休想! 然而就在左右夹攻的骑兵开始提速冲刺之际,刘泽清忽然瞧见两千松散的贼寇,犹如遭到外界刺激的含羞草迅速收缩,熟练地结成空心方阵。 刘泽清登时就惊了。 他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看走了眼,于是揉揉眼睛再定睛远望。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红巾贼,比官军变阵的速度还要整肃迅捷,两千人如一人一般整齐列队。 这他娘的能是寻常贼寇 刘泽清暗自安抚自己莫急,再看看贼寇的底细。 说不定贼寇只是乡野子弟出身,平常村庄械斗习惯了列阵呢。 可是贼寇接下来的表现狠狠打肿他的脸。 好几百骑兵左右夹攻,竟不能攻破空心方阵分毫。 严密的“方阵”就像一个个庞大的刺猬,任何聪明的战马都会遵从本能绕开尖锐物体。 而方阵内部的弓弩手、铳手却能时不时射出铳矢夺走骑兵的性命。 失去速度的骑兵就像被拔了牙、剪了指甲的狼,只能依靠战马本能的飞踢攻击敌人。 饶是有骑兵突进一面奋力砍杀贼寇,也会因为失去速度被内圈的贼寇拖拽下马,接着被乱刀砍死。 更可怕的是这些贼寇悍不畏死,哪怕受伤浑身涌血,也要抱住马背上的敌兵狠狠拽落下来,然后用铁锤一下一下砸在敌兵脸上。 这数百骑兵根本没有顽强的战意,丧失一成的有生力量便嚎叫着撤退。 没了骑兵牵制的贼寇瞬间变阵,由数个空心“椭球”变成几条断续连接的横队,直冲刘泽清的本阵。 悍勇!太勇猛了! 刘泽清仿佛从这些贼寇身上,看到某支官军传闻中的悍勇影子。 这怎么可能是贼寇,分明是一等一的强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9章 来都来了 第169章 来都来了 强军的培养皆有迹可寻。 如此精悍士卒没有半年调养,半年强训,一年半载实战见血是不可能产生的。 刘泽清屯兵山东数年,早年带兵跟随朝廷大军追讨过登莱造反的“李孔大军”,之后再没听说过哪个贼寇造反。 山东怎么就会有“红巾军”这么一号窝藏数年的贼寇 难不成他们在一直藏在山中,利用奸民屯田、打造军械,积攒数年本钱才下山夺取州县 可也不对啊。 刘泽清心想两千悍匪企图造反的消息不可能完全保密,总会有一二个不容贼首的“良民”下山报信。 可这些年一点消息都没有。红巾军究竟从何而来! 刘泽清不由得看向西面。 难道是大闹河南的乞活贼 他们不甘心在河南被朝廷大军包围,所以派遣一部精兵北伐京师,企图牵制朝廷南下剿贼的大兵。 那红巾贼不成吸引围剿的弃子了。 刘泽清心说换做自己做“弃子”,早特么率部上山落草为寇,亦或是招安为兵了。 这两千人到底被灌什么迷魂汤,竟敢北上朝廷心腹之地自讨苦吃。 他们不怕死么 刘泽清不知道红巾贼为何不怕死,他只知道红巾贼作战凶猛,就要折在这里。 轰隆两声炮响,刘泽清的火炮终于喷出炮弹。 然而红巾贼早就事先变作松散横队,纵使被实心弹打穿纵列,也只是合计伤亡十数人罢了。 士气昂扬的贼寇仍在前进,就像一堵坚实的铁墙,势不可挡缩短敌我之间的距离。 只有冲到敌人跟前,“红巾”猛士才能把钢刀狠狠插进敌人的肚肠。 第二轮炮击也在一分半后响起,炮弹落在队列中爆发一朵朵血色玫瑰。 等到第三轮炮击结束,红巾贼开始提速冲刺,丝毫没有半点遭受炮击的胆怯。 他们打退骑兵,无惧炮弹,甚至面对结好阵列的官军步卒也是满脸跃跃欲试。 刘泽清怀疑就算再来十门将军炮也休想阻止他们前进一步。 “前进!前进!前进!” 待红巾贼前进两百步,后排被炮弹命中倒地的“尸体”显现出来。 饶是间隔数百步,刘泽清也能看见地上数个模糊的身影,居然还在动 他眯着眼观察。 那些身影拖着断臂惨肢在地上缓慢爬行,身后的地面印下一道道血色难以察觉的血痕。 他们为何重伤濒死还要继续前进,为何还想战斗! 甚至有重伤者用长矛支撑身子站起来,他胯下的左腿被炮弹轰断,如泉喷涌的血水迅速夺走他的生命元气。 他拄着一根长矛勉强走了几步,还是缓缓倒下。 但他在倒下的前一刻,将矛尖刺入胸膛,使身体与长矛形成夹角维持平衡。 他就算死,也要选择站着死去。 强烈的视觉冲击几乎击飞刘泽清的脑子,浑身的鸡皮疙瘩一起爆发。 这是何等悍勇的“疯子”! 刘泽清心中惊呼,自己究竟再跟什么“怪物”战斗。 这特么能是乞活贼的偏师弃子确定不是成精的山妖 求援的探马匆匆来报,“倪副将说将士们奔波劳累,还没吃饭,等将士们吃饱喝足,他再派兵来援……” “等他吃完饭我已经身首异处了!” 刘泽清破口大骂倪宠这厮该死。 虽然他战前也怀揣着“死队友不死自己”的想法,可是占便宜的不是自己,他就不愿意了。 正在此时,两千贼兵犹如一把滚烫的战刀从中切开奶酪,将数千官军一分为二。 “杀!” 红巾贼越战越勇,冲进阵线就肆意劈砍。 “两翼掩护兄弟前进,拿下敌将的狗头!” “吼!” 利刃劈向一兵的脸,滤镜和谐下的蓝色血液随着刀锋切割方向喷淋,溅落『何鲁司』一身。 他揪住敌兵的领口,恍若手持一面人形肉盾向前冲锋数步,前方的敌兵慌乱躲开。 “来杀啊!”何鲁司狂吼一声,猛地推开充当肉盾的死人,满脸鲜血提着钢刀环顾四周,寻找下一个敌人厮杀。 玩家尽皆冲进明军的松散阵线,他放眼望去无不是厮杀肉搏的混乱场面。 刀剑劈砍,甲具碰撞,标枪划破空气犹如竹哨,箭矢插入血肉发出闷响,慌忙跑路的战马从身前飞速掠过。 『何鲁司』口鼻呼出略带湿润的水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草鞋刮擦路面的声音渐行渐近,在他侧后方凝聚成一幅虚拟站位。 何鲁司扭头瞬瞥一眼,瞅见那人头顶的红色标识便心中了然。 “找死!” 何鲁司反握钢刀,还没转身就斜刺出去,掌心猛地传来击中铁片的错位感,接着便是刺入缓冲物的迟滞感。 这一刀刺中布面甲的铁片,进一步碾压甲片的叠加处刺进敌兵胸侧。 若是再偏离数寸,就能刺入腋下无甲的软肋。 钢刀抽回,一条血流汩汩流出,虽不是什么致命伤,但就此剥夺小兵的战斗能力,也打掉敌兵的手中兵刃。一旁几个官军眼见伙伴被伤,愤怒的脸庞逐渐变得狰狞暴虐,如同发癫的狒狒一般抄刀冲上来。 何鲁司面对一打三的境况,并没有傻乎乎的等着对方夹攻,而是踢出一脚,扬起地面的飞尘糊住一人双眼。 钢刀带着凄厉的尖啸声横劈,如此凌厉的速度超出对手的预料。 第二名官兵仓促间来不及抬刀格挡,便被钢刀附带的强悍力道砍破肩甲,直入血肉两寸。 没入血肉的钢刀向下释放最后的力道,恐怖的力道震撼心脏肺腑,当场叫小兵暴毙。 何鲁司握刀回抽,这才发现敌人的肩骨死死卡主刀身,发出低低的咔嚓声。 刹那间,第三名官兵杀将过来,何鲁司深感倒霉地咬咬牙,果断放弃右手的钢刀。 他俯身一个翻滚拉开距离的同时,将刚才掉落在地的敌兵武器抢在手里。 他握紧刀柄,用力挥出一击斜劈招架官兵的攻势。 两刀相撞摩擦出斑点火星,两人都觉得手腕震得发麻。 官兵下意识后退数步调整战斗姿势,满脸震惊地上下打量这位红巾贼头目。 官兵想不到这位装备齐全的头目单兵经验相当丰富,非常熟练应对多人围攻—— 使用地面泥土暂时封锁一人视野,再以迅雷之势击杀一人,随后还能迅速抵挡第三人的进攻,并将对手击退。 这是何等强悍的单兵战力与随机应变能力,起码也是打过几年仗的精锐老兵! 放到官军序列就是将帅亲兵中的精锐! 不过这位官兵的感叹到此为止。 他作为总兵的亲兵之一,也是山东地区数一数二的高手,完全有信心拿下此等悍贼。 “受死!” 小兵踏前一步,刚要跟何鲁司进行生死对决,忽然全身一凝紧,一根长矛从他后脖刺入,矛尖从喉咙刺出。 小兵不甘心自己被偷袭而死,伸出手竭力想要抓取何鲁司却不得如愿,懊悔却无奈地瘫软倒下。 “不要谢哥的支援,这是哥应该做的……” 那名玩家冲着何鲁司比了飞吻手势,后者对他竖起中指表示感谢。 “抢我人头,你这人头狗!” 数千人撞在一起厮杀,不过几个回合的交锋,刘泽清便觉得中军已然抵挡不住。 红巾贼的悍勇足能抵挡五倍的官军,好端端的剿贼行动恍若变成“除妖作战”。 他可只是肉体凡胎,这还打个锤子。 干脆叫黑旗营那些敢打建奴的“战狂”来剿灭这群疯子吧。 战狂杀疯魔,正是天生的对手。 “撤!”刘泽清下令撤退,第一时间翻身上马。 待数百亲兵骑上战马、骡子,刘泽清不等步卒们调转方向,便果断踹动马腹狂奔。 至于此战带出来的小炮和一些军械,就白白便宜贼寇算了。 只要黑旗营南下击败红巾贼,他就还有夺回军械的时候。 惊觉主帅“弃军逃跑”的刘部士气暴跌,被拥挤在最外围的士卒忙不迭跟随主将抢跑。 原本还有些许抵抗的阵线瞬间演变成大溃败。 “刘总兵跑了!”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别杀了,我投降!” 消极败逃的声音在战场回荡,数千兵马犹如林中惊鸟一哄而散。 眼见追杀敌将无望的何鲁司当即修正军令,“放下武器投降者可免死,让败卒给我们运输物资!五百人南进三百步列阵,提防左翼明军驰援!” 仅仅付出半成伤亡的玩家向四周散出“捕猎”队伍,将那些丧失战意的溃兵一群一群驱赶回来。 何鲁司爬到一辆官兵粮车上远望,时刻关注着另一部明军的动向。 若是那数千生力军杀过来,耗费不少体力的玩家虽然不会败,但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可谁料那明军眼见友军溃散,自己也干脆调兵南逃。 何鲁司见状赶紧补充命令,点数三个临时番号,“你们骑马去追击左翼的明军,务必打击敌人的士气,咬下一些俘虏回来……” 右翼这片的战事结束,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俘虏像是牛羊一般被驱赶回来。 甚至有些玩家按耐不住性子,还没返回安全地带,就在途中暴揍俘虏,美其名曰“杀威拳”。 这时数十名骑着战马、骡子的玩家返回,身后跟着一百来明军俘虏,驾驭着一辆辆好似装载某种器械零件的马车。 “看看我们缴获了什么……” 何鲁司定睛一看,大约猜出这几辆车上的零件应该能拼凑出重型投石机。 他深知哪怕进入火器时代,这种投石机也多有使用。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用这些重型投石机代替那些小炮,去打一打旁边兖州试试,要知道城内可住着鲁王一家子,万一拿下了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0章 只要黑旗营来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70章 只要黑旗营来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再打兖州的建议很快得到一干玩家的赞同。 通过玩家上下线交流的李牧,也不反对计划。 反正临时战旗也没多少天时间,不如趁此机会放开对玩家的束缚,任由第四天灾施展各自的创意才华。 说不定就能整出几个让李牧惊叹的大活呢。 万一拿下兖州再屠一家藩王,也能给未来山东军团的玩家,乃至山东百姓减轻不少负担,乃至再加夺城的天命值—— 夺取曲阜与击溃两部明军的累加天命不算多,可能是得手的太过容易,含金量降低。 总计累加七千天命值,给李牧带来三百新玩家和一些附属商品。 新增玩家数量虽少,却让李牧有种带着一千三百玩家出征,中途玩家变成两千七,接着又增长到三千的微妙滑稽感。 不过要打兖州,问题也来了。 兖州毕竟是一座府城,城内卫所守卒不少,而左翼溃逃的明军很可能退到府城之中。 就凭玩家激战后剩下的一千八百余战斗力,想包围全城很难,万一被藩王一家逃走就糟糕了—— 他们虽然能抢走藩王的浮财,却抢不走藩王的特权与田产,一旦这些蛀虫返回封地,或许还会变本加厉盘剥百姓弥补损失。 所以兖州破不破不要紧,只要决定打了,就必须消灭藩王全家。 经过一群“乐子人”与“战略家”的头脑风暴,红巾军决定两步一齐走。 第一步抽调“看管曲阜财物”的玩家充实战力——只要黑旗营的先锋骑队赶到,他们就退走。 第二步收编所有的俘虏降卒,红巾军总共俘虏三千四百余俘虏,战斗力虽然参差不齐,总比民兵、卫所兵强。 合计一下红巾军扩充至五千五百余人。 当然,刚投降的败兵不能直接调用,还需要调教一番—— 三千多俘虏被随机分成十余个队列,每个队列面前摆放一箩筐白银。 “这里谁是哨官,以及哨官以上的军官”何鲁司半张脸都是敌人溅射的血,他举起满是肉沫骨泥的刀,“凡是指认一名军官者,赏银一两……可要哪个方队无一人说话,每个人打三十军棍,打完再不说话,就再打,打到说话为止!” 何鲁司说罢,举起刀随机挑选几名“幸运儿”冲着兄弟们点点头,玩家们顿时喜笑颜开,拖拽着倒霉鬼就抄起棍子猛打。 玩家抡起棒子来狠下死手,打得俘虏嗷嗷直叫。 痛呼的嚎叫着使得其他俘虏慌了神,赶紧自证小卒子身份,接着指认同队列的军官。 有些小军官平日里很会做人,虽然被一些小卒供出来,却也有部分人替他求情。 有会做人的,自然有士卒们深深厌恶的。 “是他!他是把总!” 那被人指认的陈把总猛地瞪大双眼,他环顾左右,忽见五个红巾贼如饿虎扑食一般冲杀上来将他扑倒。 “反贼!放开我!”陈把总咆哮。 “直接一刀太便宜他了!这种没人求情的军官,一定是平常打骂小卒,又喝兵血的狗东西,整点酷刑让他爽一爽!” “嘿嘿,你说的有道理。” 刚打算砍人的玩家听劝地放下刀,那提议的兄弟用绳索套住陈把总的喉咙,四肢,周围的玩家顿时响起一片“好耶”的附和声。 数十名玩家在陈把总的注视下分成五个“拔河”小队,每一队手执绳索的一端缠绕在双肩,恍若拉船的纤夫。 除去陈把总,还有其他哨官,把总,千总被逐一指认出来。 他们都被玩家套上绳索,分置五个方位向外预备拉扯。 “干嘛不用战马,非要用人” “战马力气太大,一下子就给人扯死了,一点都不痛苦,我们这用人来拉扯就能合理把控痛苦的力道……” “我去,你真是个魔鬼,这种折磨人点子你都想得出” “跟咱们发明各种刑法的老祖宗相比,我这算什么,你没听过各种严刑峻法,现代人看了都要晕厥……” “开始!” 只听一声令下,无数个拔河小组应声开始比赛,不一会儿便响起此起彼伏的痛呼惨叫声。 少部分俘虏觉得残忍暴虐,而大部分却觉得解气痛快,平日里受到的欺辱与打骂此刻都得到发泄。 …… 向南溃逃的倪宠步卒很快被红巾贼的先锋追上,后者使出吃奶的劲飞奔,生怕比兄弟部队跑得慢些,落入饿狼的口中。 不少溃兵总算在贼寇咬上来前,跨过渡河的石桥,冲进兖州府城。 “别关门!”落后的溃卒挥手大喊,紧跟其后的友部时不时被呼啸而来的箭矢命中倒地。 “快关门!” 已经脱离险境的倪宠厉声咆哮,若是等待落后的人,被红巾贼趁机杀入府城,整个兖州乃至藩王都将不保! “关门……” 知府老爷心情复杂地下达命令,随着府城沉重的铁门关闭,门外传来一阵敲打劈砍与咒骂呵斥声。知府紧闭双眼,竭力剥离体内最后一丝良心。 很快门外的打砸动静渐渐变小,取而代之的是兵器入肉的闷声,以及残暴红巾贼怒吼的喊杀声。 “别以为几面城墙就能保住你们的性命!”贼寇在门外咆哮,“待我打破府城,就把你们跟藩王肥猪一齐屠灭杀尽!” “反贼莫要嚣张!待黑旗营大兵打过来,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闻将官的鼓舞话语,城中守军都觉得士气大振。 黑旗营连建奴都能秒杀,镇压这伙贼寇也应该绰绰有余。守军完全不需要出城再逃,老老实实待在城内待援就行。 只要黑旗营抵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哈哈哈!黑旗营算什么,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们也死定了!” 凶恶的玩家绕着城门左右狩猎一圈,击毙或俘虏数百来不及逃走的溃兵。 还有一些听说贼兵来袭、企图逃入城中避难的士绅腿脚不太灵活,被贼寇当场活捉。 兖州府城外围所有能见的士兵身影一扫而空,红巾贼只留下少量骑马队在四面护城河的石桥巡视,提防出逃的守军。 玩家将抵抗者的脑袋用长矛挑起,狠狠插在过河石桥旁震慑城内的明军。 “这位是谁家的老爷,等我们打进兖州,就让你们一家人齐齐整整团聚!”一名玩家轻摇长矛的杆子,矛尖的惨白死人头好像在跟墙上的友军打招呼。 然而震慑效果尚未发威,却激怒城内守军,一连串箭矢从墙头飞下,正中玩家的喉咙。 他握着中箭的喉咙,鲜血从指缝涌出,身子不由得自主向后撤退,又两支箭矢插入他的胸膛与大腿。 “淦!” 这兄弟浑身颤抖,眼前的游戏画面随着生命值不断下降而逐渐暗淡。 在最后屏幕变黑之前,他高举右臂,对着墙上的明军竖起坚挺的手指。 重整态势的明军迅速还击,铅弹箭矢四处横飞,打得红巾军猝不及防,留下十数具尸体缓缓撤退至铳矢的射程范围之外。 这时墙头的火炮也适时响起,数发炮弹落入玩家的阵地,径自打死数十名玩家与降卒。 『黄子龙』就是被打个半死的一员。 他上一秒叉着腰感觉神清气爽,恍若自己是某个敢打县城的老团长,指着城池冲着队友大吼,“二营长!把他娘的‘意大利炮’拉上来!” 下一秒就与炮弹撞了个满怀,炮弹砸断他的腰部。 黄子龙的上半身啪叽一声掉在地上,宛若一尊 他的角色晕厥一会才恢复清晰,“马的,我特么被沙比炮弹打中了!” 只听另一声啪叽从脑后传来,黄子龙扭头看去。 吕小布的双腿也被炮弹砸断,勉力支撑身躯的惨肢承受不住而断裂,导致上半身落地,正巧与黄子龙做了个伴。 “好巧哦,你也用这种霍比特人视角观战哦。”吕小布眨眨眼。 “神特么霍比特人!为什么只剩半身的会有两个人,说,你为什么躲在我背后!是不是想用我挡流矢!”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踩着兄弟身体往上爬的奸诈小人么” “你就是!”黄子龙抬手就要给吕小布一个耳刮子,却够不着,瞬间抓取一团沙土抛对方脸上,“哎,你特么别动我屁股!” “你说不动就不动,我多没面子” 吕小布伸手扒拉黄子龙断掉的上半身,打算用黄子龙的腿打黄子龙的人,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俩可真有才,都只剩半截了还能说一段二人转……” 『突破手』笑得前仰后合,提拉着吕小布的后颈,给他放到黄子龙跟前。 结果两人就像隔着铁栏疯狂对骂的土狗,真正见了面却一声不吭。 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充满尴尬的气息。 两人死了,却给一众队友带来无尽的快活愉悦。 友军呼叫的火炮没拉上来,反而是三门配重投石机,用数百人力了很久才组装完毕。 为防止投石机被守军火炮摧毁,玩家还在投石机前摆放几辆盾车、马车充当缓冲物。 配重投石机的射程不算远,但轰击固定的城墙还算堪用。 除非墙头有远射程的重型火炮,否则无法摧毁这几门投石机。 “投石机准备完毕!炮弹装填!” 可等投石机操作完毕,红巾军填入投石索的并非石弹,也没点燃火油,而是一位扒光甲胄、厚衣,只留一件单衣的小卒。 那人腰间缠绕一圈药包,身后系着一套披风,使他看起来像是一只硕大的蝙蝠。 被收编的败卒们都觉得惊奇,这是要把活生生的人给抛射出去 那不是必死! 可为什么这名被选中去死的红巾小卒,还是一脸兴奋的笑,好似此去并非送死,而是前往无悲无苦的极乐世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1章 叫他们看看谁最waaaaagh 第171章 叫他们看看谁最waaaaagh “大明版游乐项目‘海盗船’开张了,有想玩的快快来报名!划拳三局两胜,赢的人请走上前来——” “噢噢噢噢噢——” 幸运拿到机会的『野牛』双腿岔开蹲立,双手竖中指,朝天大吼,像是在与天比高比凶猛。 三人一边冲着兄弟比着耶,一边笑盈盈地走向投石机。 “叫城防军看看,这世上谁最waaaaagh!” 他仨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来到抛石索入座,好似婴儿蜷缩在子宫,努力收拢手脚缩进投石索内。 “当!当!当!” 工作人员敲响铜锣,高声呐喊着闲人退避。 “开炮!” 随着一声咆哮,牵拉绳索的炮兵们一齐发力向后拉拽,扯开卡住长杆的插鞘。 装满碎石的配重箱猛地沉下,恍若跷跷板一端落下,另一端翘起,长杆拖拽着抛石索滑行数步,接着在最高点抛掷出去。 『野牛』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接着就飞在天上,强烈的感官刺激比海盗船强数倍。 要不是他马上就要暴毙,他都想钱插队,再玩一次刺激的项目。 他笨拙地张开双手,促使身上简陋的“滑翔衣”展开,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鸟在天空翱翔。 耳边呼呼作响的气流声隔绝大半的声音,野牛依旧能听见左右兄弟传来的怪叫声。 “我是天龙人!天降神罚!” “向永远的战帅献上忠诚!” “啊啊啊!”野牛也被这氛围感染,张开嘴放声大叫,任由高空的风流填充他的嘴皮子,钻进深喉。 …… 三个“炮弹”抛飞的时候,总兵与知府仍在期盼黑旗营的到来。 他们起初看见投石机抛出“巨石”,渐渐的它越来越大,随后陡然长出人的四肢在。 视力好的士兵已经发现它是什么。 它分明就是“蝙蝠妖”模样的人类,每人都是一百多斤的壮汉。 这究竟是妖,还是人! 守兵们连声惊呼,不由得左右闪避调整站位,以免被人形炮弹击中。 若飞在天上的是人,说明红巾贼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忍暴虐。 以往投石机作战要么抛射巨石,要么抛射死牛死羊给城池散播瘟疫。 可红巾贼倒好,不用死人的尸体,反而用活生生还能叫唤的人做炮弹。 “噢噢噢噢噢噢……” 飞天壮汉叫吼着一系列听不懂的台词,与其说是念诵邪术的咒语,不如说是被迫充当“石弹”的绝望呐喊。 “该死的红巾贼!” 知府死死抓住城墙粗糙的石沿,几乎要把指甲嵌入石头,红巾贼强逼百姓作炮,简直人神共愤。 他发誓抓到红巾贼兵一定要碎尸万段! 知府的憎恶并未传达给高空中的三勇士。 身子开始逐渐下落,墙头的布防状况由远及近,野牛终于能看清敌人站位的轮廓。 他左右摇摆身子,一点一点修正自己的坠落位置。 野牛预判自身下落的抛物线,很可能撞到城墙门楼,当即点燃火药包的引线,缩回张开的四肢加快俯冲速度。 “唔哈!” 这时他身旁的两名队友叫喊,一人大喊着吃我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啦,另一人高喊我杀我自己! 野牛闻言微微一笑,假装自己手中抓住一团方块,准确无误地按在腰腹位置,大喊一声,“变身!”血肉之躯犹如炮弹撞击门楼侧面的屋顶滑行数步,碎裂的瓦片四处飞溅。 暴毙的身体在跌落的前一刻卸掉所有动能,停在二楼侧檐的后半。 随着引线激活火药,激烈爆炸掀飞数百片楼瓦,另外两名“智能索敌人肉炸弹”也在落地前后分别爆炸。 爆炸腾起耀眼的火光,残臂断肢四处飞溅,门楼更多瓦片被震落,噼啪砸在墙头摔得粉碎。 火药爆炸与瓦片碎裂的烟尘混杂一起,直到一阵春风缓缓吹散烟雾,守兵们才看清爆炸现场的痕迹。 原以为只是“石弹效果”的士兵并未焦急躲闪,当场被三波火药冲击炸死七八十人。 数十人的伤口汩汩流血,在身下积成一片血潭。 一名士兵好似踩到什么软物,只听啪叽一声轻响,挪开脚低头看去,竟是一对纠缠着血肉的眼珠子。 “啊啊啊啊啊!”守兵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忍不住扭头作呕,今天两餐所吃的杂粮全被呕出。 惊魂未定的守兵扒着城墙向远处看去,那三门投石机竟又在转动滚轮进行抛射准备。 “开炮!还击!打贼兵的投石机!” 然而不少守兵仍沉浸在断肢横飞的恐怖画面,精神状态一度处在崩溃边缘。 投石机的命中率原本就很低,但被“碳基制导”的人肉炸弹自主修正弹道,直接把命中率拉到恐怖的水准。 这种人肉炸弹的威力其实不大,要不是官兵密集站在一起,根本不会产生如此大的伤亡。 敌我双方的注视下,三门投石机再次抛出令人胆寒的“人”,而这一次每门投石机都夹的“双黄蛋”。 足足六枚人肉炸弹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吓袭来, “投石又来了!快闪开!” 这回城头守兵总算意识到可怕。 他们尖叫着避让分散,无数人四散奔逃,还有人因为楼梯拥堵,直接从墙边跳下去,运气糟糕的起步半身不遂…… 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个,知府老爷竟然怔在原地。 心中的怒火早在刚才的惊悚画面下消散,知府看见这些抛飞在半空的自杀式炸弹,仿佛看见凶神恶煞的牛头马面朝他龇牙咧嘴。 知府双腿仿佛灌了铅水,一步也挪不动。 “老爷快躲开!” 知府的亲兵大吼一声,拿出足以撞倒战马的力气猛扑老爷,誓要将这个发愣的小老头救下来。 六发人肉炸弹再次坠落,就像一颗颗高威力的榴弹命中墙头。 强大的冲击震退上百名士兵,更当场杀死数十人。 剧烈的爆炸砸坏石砖,附加能量的碎石犹如火炮的霰弹四散飞溅,击伤数十名急忙逃窜的守兵。 “轰!轰!轰!” 爆炸溅落的火星落入火炮一旁的弹药箱,一箱箱被引燃的火药犹如烟爆燃。 猛烈爆发的爆炸冲击火炮。 一门将军炮恍若化作凶恶的炮兽,在城墙边刮到一片人,留下“割草”之后的血色痕迹。 火烟散去,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味。 墙头遍布此起彼伏的哀嚎,饶是躲过爆炸与火炮冲撞的守兵也不好过,断肢与碎肉混杂一起,犹如一张拼接的地毯铺在地上。 几乎所有守兵瞧见这骇人的画面,都会被击垮理智。 “啊啊啊啊啊啊!” 精神崩溃的守军痛苦地嚎哭,撒丫子朝后逃跑,然而他连看路的余力都没有,随着脚下踏空,径自从数米高的城墙跌落下去摔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2章 不是,你有什么实力啊 第172章 不是,你有什么实力啊 正面迎敌的守军濒临崩溃,成百上千人逃到墙根底下,或是窜进坊区街道。 赶来支援的卫所军并未瞧见墙头的“血肉地毯”,只知道西面城墙的战斗尤为激烈,似乎被火炮、投石机砸得够呛。 卫指挥使好歹是正三品武官,差遣兖州游击,眼见这帮营兵如懦夫般仓皇逃窜,又没有总兵约束,当仁不让接管军法权。 “不准逃!都给我退回城墙上去!” 他命令麾下旗军结成人墙把溃卒挡在“墙”外。卫所兵打不过敌人,还挡不住友军么 “快、快跑!贼兵根本不是人,是妖怪!” “妖怪来了!妖怪要冲进来吃人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快躲开!快躲开!啊啊啊啊啊!” 溃兵们神情疯癫,拼命拥挤,连随身携带的刀剑都遗落不见。 他们满头大汗,眼泪鼻涕皆流,时而惊恐回望城头,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丧尸群即将爬上高墙钻进城池。 “一派胡言!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再妖言惑众搅乱军心,本官一刀宰了你!” “老天发怒了——劫掠乡村、杀良冒功、吃空饷喝兵血、奸淫掳掠,是老天来惩罚我们,任由妖怪为祸人间,你我都要死了!哈哈哈哈哈哈……都要死了!” “找死!”卫指挥使骤然拔刀斜向劈下,只见一道血水喷溅,那疯言疯语的小军官倒下 小军官临死之前犹自气若游丝地说道,“我们都会死……” 小军官刚咽下最后一口气,卫指挥使便觉得心里一阵心虚。 杀死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并未增强他的底气,仍在躁动的溃兵使他心中的不详感愈发强烈。 那感觉就像头顶的苍天塌陷,朝着地面直挺挺压过来。 卫指挥使抬头望天,隐约看见几个黑乎乎的东西飞在高空,扑扇着“翅膀”逼近城墙。 “大鸟”好似锁定猎物一般,收起“羽翼”并拢双足冲着城内的密集阵线袭来。 “来了!妖怪来了!” “妖怪”的真身引起一阵骚动,饶是初次见面、意识不到“妖怪实力”的卫指挥使也不免胆寒—— 数名悍不畏死的“天兵”坠落,吼叫着夹杂着主动求死的亢奋。 攻城贼兵不仅用的“人弹”,还是自愿送死的那种! 三发接连落地爆炸,掀飞街道的砖石。一发“炸弹”命中密集人群的后侧,将十数个拥堵在街道的官兵炸死。 还有“人弹”滑翔着坠落,拖着身体破裂溢出的鲜血滑行十数步。 尽管此人全身骨折筋脉尽断,血水喷涌,但身体仍存留一口活气。 他扭动着重伤的脑袋,将那一个个官兵惊恐的面孔尽收眼底,给卫指挥使留下刻骨铭心的惊悚印象,最后抬起深可见骨的胳膊点燃引线。 随着火焰燃烧火药的布包,重伤之人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怒吼,“帝皇万岁!” 火药包轰然爆开,裹挟的铁球破片的火焰向四周爆开将官兵们吞没。 “啊啊啊啊啊啊!” 卫指挥使被几颗小钢珠打穿鼻梁与脸颊,痛得跪在地上嗷嗷直叫。 原本已然松懈“人墙”的旗军顷刻炸营,一片哭天喊地。 信奉神佛的官兵、民夫满眼是泪,跪在地上焦急地念诵经文,祈求老天饶恕罪孽,收走这些骇人的妖孽吧。 随着一个接一个“恶鬼”坠落,一股股火焰与黑烟直冲云霄,碎石、木屑、砖块、断肢抛飞,随即又如雨降落下来,哗啦作响。 民房内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些鬼哭狼嚎般的叫声落在墙头,随后便听到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士兵们再也没有开战前的悍勇胆气,叫喊着,推攘着四处逃命,急切想逃开城外抛来的血肉傀儡。 火焰与黑烟笼罩兖州西面的城墙,墙头再无多少敢战之兵,纵使尚有一些胆识过人的将领亲兵,也不敢轻易踏上城墙。 眼见墙头人影不多,红巾军指挥官当即下令,“时机已到!攻城!” 三千强弱混杂的兵马飞扑城墙,而投石机发射“肉弹”犹在友军头顶掠过。 “步炮协同”战术压得墙头官兵不敢抬头阻击,攻城队得以轻松贴近城墙。 “快!快搭梯!” 在玩家急躁的怒吼声中,降卒联合架起一副副登墙梯。 待梯子刚架好,手持盾牌的玩家便怒吼着“我要先登”的话语快速攀上。 数百名玩家焦急攀上木梯,紧密相连的首尾像是奶茶吸管吸抽的“黑珍珠”。 他们翻过墙垛站稳脚跟,踏过敌我绵密的尸体碎肉,走出一个个血印的步子。 饶是临时组织的亲兵堵塞在楼梯口,也会被玩家逐一打退。 甚至有玩家嫌弃排队下楼太过麻烦,干脆助跑飞奔,一个跳跃飞掠敌人头顶。“吃我骑士踢丫!” 借着敌人脑袋、肩膀的缓冲,他安稳落地,还没站稳脚跟便开始大杀特杀。 这酷炫的飞跃动作激活沙雕玩家的搞怪之魂,不断有人复刻帅气的动作,飞落到敌人头顶。 陆续下落的飞踢搅乱阵型,原本就被打得缓缓后退的官兵再也不能坚持抵抗,纷纷转身溃逃。 顺利进入城池与登上门楼的玩家会合,他们一齐推动机关打开西面的城门。 随着城门大开,指挥官跟着部分预备队一齐涌入兖州。 一部分玩家迅速奔向其他三面城墙,控制城门与火炮。 其他玩家则统帅着降卒分成四个纵队向前开进,一路上清扫仍在反抗的官兵以及趁火打劫的流氓匪盗。 兖州城内的秩序彻底崩坏,战争的黑烟四处蔓延,惨叫声、求饶声、哭嚎声不绝于耳。 大量士卒杀出东门、北门突围出去,仅有一批死忠将领、官僚的亲兵家丁犹在抵抗,但他们的武备力量堪称孱弱。 玩家甚至都不用亲自上场,光是站在后面指挥降卒,就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数百玩家簇拥着『何鲁司』踏过几条街道,进入居民坊区。 抬头便瞧见左手边的知府衙门,由于衙门的形制大差不差,玩家一眼就知道这是官府衙门,于是也成了“智能索敌人肉炸弹”的攻击目标。 这里的房屋损害远比其他坊区更加惨烈。 木质结构的房屋倒塌,轰散的瓦片木屑散落一地,房屋的墙壁上残留破片洞穿的累累伤痕,死去的胥吏与小官以各种诡异凄凉的姿态倒满街道、衙内。 何鲁司还能看见一些官宦女子被扒光衣服,倒在衙门口,头发散乱,遍体淤青,身上残留着一些不明液体。 来不及逃走的官兵、绅民跪在路边全身颤抖,许多人额头贴地,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的脖颈以示臣服。 一些宗教信徒就算跪在地上,嘴里依旧念叨着经文与求饶混杂的话语。 红巾军并未为难这些普通人,反而随机挑选一些看起来就老实巴交的百姓,令他们指认城中最令人憎恶的“劣绅奸商”,旋即带队过去灭杀满门。 放下武器投降的守兵也被红巾军,按照十人一串捆成一列,全部锁死在兵营里——等待后续黑旗营处置。 当然,豪强劣绅,奸商地痞都不是红巾军打破兖州的重点,狠吃一次藩王大礼包才是目的。 两千五百玩家、降卒混杂的部队团团包围鲁王府。 与其说王府是一间地主大宅,不如说是府城内部的另一座小城。 鲁王府的城墙修的高大厚实,用俯视角度来看,王府稳坐城池中轴线,王府外城设置社稷、山川二坛,俨然一副国家都城礼仪规划的王城。 不过玩家可不管这些繁文缛节与背后的故事,径自穿过外城,通过内城四门长驱直入。 玩家见到箱子就猛砸,瞅见盆盆罐罐就一脚飞踢,沿途见到的牛羊马狗揍两拳,地上若是看见蚯蚓也要竖起劈烂,从早上杀到傍晚,封锁王城歇一歇,待次日早晨再冲进去继续厮杀。 所有银库粮仓用铁链与封条暂封起来,严禁任何人触碰。 除去日日夜夜为王府辛劳卖命的仆役、丫鬟、民夫……其他权贵的男女老幼一律扑杀,就算有人自杀也不能死在水井里,非得给捞上来。 所有该杀之人的脑袋砍下来摆在山川、社稷两坛的门口,堆积成小山。 再奉上几块木牌写上“血祭洪武,颅献儒座,邪祟澄清,天下大吉”,“祸国殃民的朱明不肖子孙”、“为天下再除血肉之癌”、“朱八八在 王府周边的喊杀声与惨叫此起彼落,或许是这些噪音穿透力极强,竟然唤醒一名在墙头晕倒的官兵。 浓烈的血腥气味呛鼻,官兵眨了眨眼,惊奇发现自己躺在死人堆,左右皆是被杀死的士卒。 忽然迟钝的感官察觉到头顶有东西,他抬起眼皮,猛地看见五个乌黑的指甲搭在自己额头。 不知是哪个恶趣味的家伙放的,一支断手张开五指将他颅顶掌握其中。 惊骇的恐惧差点让官兵惊叫出声,但求生欲促使他竭力压抑声音。 他甚至不知道已经过去一天,还以为是贼寇攻城的那一日。 红巾贼在干净的墙体来回巡视,慢吞吞地抬走一具具尸体放在板车上运出城外掩埋。 运尸的工作才刚刚开始不久,官兵却觉得这正是装死被埋的好时机,只要埋尸人稍一松懈,他就能顺利逃出生天。 红巾贼果然如他所料,将他这具“死尸”搬运上车,接着拖到城外乱葬岗。 也许是产生某种心灵感应,躺在尸堆上的小兵猛地睁开眼睛,隐约瞧见视野尽头摇摆着某种物体。 像是一面旗帜。 一面白色骨龙蜷缩在正中的黑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3章 借刀杀人 第173章 借刀杀人 这、这难道是传闻中。 全营尽是良家子出身的忠烈子弟,自从建军成营那一天便没尝过败绩,八百大破十万贼寇。 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全军宁可战至一兵一卒也不投降,数次重创建奴,斩获上万东虏首级的—— 黑旗营悍卒! 那个不到一年便闻名朝野的武夫偶像就在眼前,小兵只觉得双眼发热,呼吸变得急促。 小兵下意识忽略掉贼寇入城不到两天,黑旗营就紧随其后赶来的细节。 他只知道“救世主”终于来平乱了。 只要黑旗营到来,什么贼寇都能被平定。 兖州有救了!鲁南百姓有救了!自己也有救了! 可是他害怕这一切,都是他被运到乱葬岗之前的幻想。 害怕自己一闭眼,这令人惊喜的画面就回化作泡影消失不见。 他闭合双眼,捂住口鼻憋气一会。 直到强烈的窒息感唤出求生本能,他再度睁开眼,黑色的旗帜更加近了。 上千骑兵高举黑旗踏过视野尽头的土坡,胸前打磨光滑的札甲在阳光下反射出闪闪光芒,宛如天神下凡的天兵天将。 “为什么官兵来那么快,有内鬼出卖我们!” “居然是杀虏不眨眼、人人以一当十的黑旗军悍卒!” “啊啊啊!我们不可能打赢黑旗军,我军危矣!” 推送运尸车的贼兵一哄而散,纷纷跨过石桥钻进城门。 “黑旗军!黑旗军!黑旗军!” 那名装死的小兵赶忙在尸堆中站起身,冲着来援的官兵挥舞双手,恍若见到偶像的狂热粉丝惊声尖叫。 黑旗铁骑并未理会这名小兵,而是驱马围堵那些逃走的“贼寇”。 其中一骑没有控制好力度,径自将一名背对溃逃的“贼寇”活活撞飞十数步远。 若是官军小兵仔细观察,便能看见骑手冲着被创死的“贼寇”挥手致歉。 其余幸存的“贼寇”被勒令丢掉武器、抱头蹲下。 或许是出城运尸人没来得及关门,亦或是城内的贼寇忙着抢掠财物,竟无一人及时关闭城门。 上千铁骑得以跨过石桥,穿入空荡荡的门洞进入城内,毫无防备的“贼寇”被“杀”的措手不及。 黑旗军步军与山东标营士卒紧随其后,蜂拥而入兖州城内。 “西门城破!官军冲进来了!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有人穿好裤子手持一柄钢刀踏出房门,叫吼着友军都死哪去了,居然连城门都不关。 此人眼见大势已去,当即举刀抹脖子。 有人听见接连不断的喊杀声与投降声,连忙赶到王府的粮仓银库检查铁链与封条。 一直坚守到眼熟的黑旗营兄弟进入,才给出一句“交给你们了兄弟”,然后拔刀刺入肚腹。 还有人刚把一名劣绅联手吊在屋檐下,直到劣绅彻底咽气,死在“胜利的黎明前”,他们才举刀自刎宁死也不降。 “宁死不降!” 全城各地的红巾军展现出惊人的气节,上百人一齐拔刀自刎,把自己淹死在水盆里,将自己与劣绅反锁在柴房举火自焚,或是爬上钟楼一跃而下。 两千余红巾嫡系几乎在短瞬间死伤大半,剩下人或许出于多方面考量,各自领着降卒走出来向黑旗营投降。 闹腾曲阜、兖州数日的“红巾贼寇”就这般在黑旗营的威压下,不到半日便举手投降,让出了兖州城。 所有红巾贼与先前降贼的败兵暂时被捆绑起来,锁进兵营之内等待后续高官们讨论后再行发落。 “红巾之乱”平息,接下来便要开始善后工作。 原本逃出兖州的官军听说黑旗营收复失地,连忙跑回来想蹭蹭军功,顺便瞧瞧能不能捞着一些金银珠宝之类的战利品。 黑旗营立下大功自然欢喜,然而却有人高兴不起来。 曲阜孔氏一族被灭门,兖州鲁王一家死绝。 两个重量级人物在半个月之内相继暴毙,这份黑锅丢到谁头上,就算有十条命也会被杀绝。 不过那些手握重兵的将领不慌,他们大不了带兵往南边逃,朝廷也管不住他们。 至于会被巡抚当作“执法刀”的黑旗营,将领们并不担心。 他们瞧见黑旗营一进城便直扑王府搜刮财物,搬运大箱小箱装上骡车。 可见传闻中军纪严明的黑旗营是假的,黑旗营士卒一样是贪财好色的粗鄙丘八。 况且此次黑旗营南下讨贼,李总兵似乎伤重未愈,领着一面硕大的黑旗住进卫所衙门便没再出来。 实际领兵的只是几个中层军官—— 也正是因为中层军官威望不足,所以约束不住骄兵悍将“劫掠”财物。 倪宠战死、代领部众的副将王熊,抛下步卒逃跑的刘泽清,乃至卫所的将领也想沿街“勒索”分一杯羹,却被巡逻的黑旗营士卒制止。 只许黑旗掠钱,不许友军发财 这整的几位将领很没面子。 几位将领转念一想,此次平定红巾贼是黑旗营立下的大功,连颜抚台都没资格对黑旗营说三道四。 他们几个跟在黑旗营屁股后头的“败军之将”也就暂时忍了。 分不到财物,瓜分那些投降过红巾贼的降卒总可以吧。 降卒可是有三千余士卒,随意分一点也能壮大各位将领的实力。 没想到还是黑旗营优先分配—— 黑旗营即将抽调一支部队北上登州,所以需要一批士卒充当辅兵。未来的“登州营”优中选优挑了半天,才抽调一千五百人入伍,剩下的还要给黑旗营嫡系去挑作辅兵。 刘泽清等人只觉得有些压不住火气,但还是忍耐着承接挑剩的“杂鱼”。 眼见此次平贼夺回大量王府的财货战利品,被欠饷多日的士卒们忍不住了,纷纷聒噪起来,要求巡抚补齐欠饷。 颜继祖正在绝望“曲阜孔氏灭族”、“鲁藩灭门”的诸多事宜。 知晓李总兵麾下没有喝兵血的事例,索性大手一挥,将发放欠饷的琐事交给黑旗营将官。 “既然颜抚台托付此次发粮发饷诸多事宜,那诸位就要遵守我黑旗营的章程——所有将士前往校场领取应发的饷银!我们会把饷银直接发放到每人手中!” “发放到个人”的消息引得诸多小兵一致好评。 每每上官发放军饷,都会找借口不发,甚至是少发,要么拿钱去天酒地,要么把军饷放贷给商铺赚取利息。 贫苦小兵要借贷,或去兼职零工才能勉强养家糊口,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如今终于有机会尝尝军饷的滋味了。 “现在,所有人排成十条长队,念到名字的上前领赏!” 『李四』站在木台上,对着喇叭大声招呼。 然而领饷的工作还未展开,便有一员副将凑到李四跟前,看似恭敬地抱拳道,“李游击是吧,在下济宁副将王熊,可否容我说两句。” “你说。” “这以往上面发饷都是拨到将领手中,再发到士卒手里,现在直接发到小卒手里……有点不合规矩吧” 这王副将说罢,又有几名武将来到那人身后,其中便有刘泽清与卫指挥武官。 他们一同朝着『李四』点点头,似乎在用自己的态度为王熊提供无声的支持。 李四本来还想跟他们义正言辞说说黑旗营发饷到个人的新规矩。 没想到身边的『野牛』忽然指着王熊问道,“你就是倪宠的副将是吧” “没错,倪总兵身故,本将暂代其部……” 那人又指了指刘泽清说道,“你就是刘泽清是吧” “对你认识我” “那就没错了,‘一家人’到齐了。” 说话的玩家突然暴起,像听到短跑比赛的发令枪响,一个个压低身体重心,迈出大腿飞快前突,身侧的腰刀铿锵出鞘。 『野牛』手持寒光一闪的锋利腰刀,对准那王熊的脖颈斜劈下去,只见人首分离,血溅三尺。 “啊啊啊!” “你……” 刘泽清等人没想到黑旗大兵会突然砍人,一个个吓得面部扭曲,急忙转身向后逃窜,结果却被恶虎扑食般的玩家挨个斩杀。 刘泽清更是被四把刀砍在身上。 随着最后一名“反对发饷到个人”的武将被砍杀,野牛利落地甩动腰刀,甩飞刀身上的血。 “淦,被抢先了……”十几个跑步稍慢的玩家看着地上四具流血的尸体,沮丧地摇头。 李四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围观的明军士卒也愣愣地一言不发。 一直到『野牛』举起副将滴血的脑袋,众人这才夺回些许神智。 “德州之战,这些人不尊巡抚调令,坐视友军战败、城池失陷……济南之围,颜巡抚三番五次调他们北上支援,他们仍旧不听不走,坐在后方混吃等死。 就连济水决战,他们也不闻不问,好似并非朝廷命官。 兖州被红巾贼打破的时候,他们狼狈逃窜,兖州被我方夺回,他们又屁颠屁颠跑回来,想分润军功攀升高位。 他们杀良冒功,吃空饷喝兵血,今日又想把分到你们手中的军饷拿回去再侵吞大半。 颜抚台早就无法忍耐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点心,特命我等斩杀狗贼,以儆效尤!” 当然,野牛口中的“巡抚军令”是他现场临时发挥的。 颜巡抚也没有斩杀总兵、副将的权限,不过能震慑住小兵就行。 “还有谁对我黑旗营做法不满的,站出来!”野牛朝人怒吼,“我黑旗军右营游击,野牛,现在给你说话的机会,站出来打赢我,赢的人我准你按照过去那般发饷——来啊!你,是不是你,我看你眼神颇有不悦,站出来啊!” “没人敢出来”野牛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皆是一干畏惧的眼神。他就像一头凶悍的孤狼,逼得一群绵羊不敢对视。 “既然没人站出来一对一单挑,那今日就当诸位认可我黑旗营的做法,今日发饷过后,若有人聒噪饷银之事,我跟他战刀见红!” 野牛用力上抛,那带血的脑袋在空中飞出一条赤色抛物线,随后掉落在地上,吓得一众士卒将官赶紧后退数步。 “发饷!”野牛头也不回地渐渐离去,留下一身霸气十足的酷炫背影。 待他走过一处街角,再无人瞧见他的身影。 他细细品味刚才当众杀人的姿态,一股唯我独尊的愉悦感直冲后脑,让他仿佛升入仙境,双腿爽到直打颤。 随着一阵阵哆嗦,野牛顿觉刚才得来的愉悦感变得索然无味。 …… 黑旗军官忽然斩杀四员高级将领实乃大事,但小兵们却不想思考巡抚与武将之间的政治斗争。 毕竟发放到手中的数月军饷可是真实的,他们感谢巡抚英明决策,更感谢黑旗营给他们发放足粮足银。 每个小兵的家庭接下来数月总算能吃上饱饭。 全城小兵们欢天喜地,城内商贩也高兴得合不拢嘴,但唯独颜巡抚与一众文官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淦,这起点发文会延迟,又特么踩点失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4章 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第174章 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由于兖州红巾贼平定太快,文官老爷们还没想好捷报如何写。 即使黑旗营平乱神速,一众文官能蹭点“运筹之功”,也掩盖不住“失陷亲藩”、“孔氏一族灭族”的大罪。 况且入城之后发放饷银,又闹出“黑旗营奉巡抚之命”擅杀几员武官大官的风波,简直给颜巡抚与其他文官罪上加罪。 按照圣上的脾气,越是忠君爱国的文官死的越快,手里有兵的悍将反而神速升官。 一众文官们不想丢官归乡,更不想丢了小命,闹得抄家灭族的下场。 如今他们思来想去,唯有请求圣眷正浓、又立下平贼大功的李总兵美言几句,方能助他们脱离危险,再不济也能保住性命。 于是颜巡抚带队前去卫所衙门,身后跟着知府、兵备道、县令…… 几乎所有跟曲阜、兖州之乱相关的官员一齐跟来。 他们并非想巴结一介武夫,而是害怕去的人把“缺席者”做成替罪羔羊。 纵使一些小官牵扯不到黑锅划分,也要提防上官做手脚。 颜继祖一行人顺利通过黑旗营的门禁,但亲兵随从皆被挡在门口,老爷们只好亲自捧着礼物进入衙门。 不过颜巡抚刚进衙门,未见其人便听其声—— 无数黑旗营士卒在衙门内上窜下跳。 有一对一切磋打拳的,有站在队友肩膀叠罗汉的,有举办“大明好声音”一展歌喉的,有弹奏琵琶二胡奏乐的,还有攀上屋脊到处跑酷,结果失足跌到屋顶冲飞一堆瓦片,结果摔在地上当场去世的。 颜继祖刚进来数十步,就亲眼见证三个黑旗营士卒把自己作死。 还有人扑到濒死者身边,捧起友军的脑袋痛呼,“你不能死啊!我们还约好去登州渡海杀鞑子的,你忘了吗!” “我是不成了,我死后,你带着我骨灰北上辽东,一定把我葬回铁岭老家,答应我……” “我答应你。你的妻儿我也会好好照顾……” “你……” 听闻此言的濒死者差点一屁股坐起来,但被兄弟死死压住脖子与额头给按回地面。 这场面在外人看来只是黑旗营士卒给兄弟闭眼瞑目。 悲怆的“兄弟情谊”让颜继祖有种微妙的别扭感,他不知该难过,还是思考这是否真实。 黑旗营士卒在战场悍不畏死也就罢了,这会没有仇敌也不惜命乱作么 颜继祖继续向前,忽然看见看见一间插着硕大黑旗的屋子接连走出兵丁。 那屋子明明最多容纳数十人,却像变戏法一般吞吐着数百兵丁。 这些兵丁男女皆有,有的人手持刀矛之类的简单兵刃,却像是第一次活在这世上,惊叹地探索周遭一切。 不一会又跑到颜继祖等人身边,摩挲牵扯他们的衣袖,揪拉他们的胡须,甚至握住颜继祖的右手,旋即兴奋地喊道,“哇!是真人!这调到最高的50%触感真的神了!” 颜继祖勉力压制不悦的心情,嫌弃且假笑着抽回右手,旋即像是不接受采访的明星,摆摆手快速逃离。 另外小部分黑旗军赤手空拳,仅有一身粗布单衣,活像一伙年轻的民夫。 这些人的气质沉稳许多,并未骚扰颜继祖一行,自顾自地离开卫所衙门。 掠过这些黑旗营的杂耍团队,送出所有携带的礼物,文官们总算在相对隐秘的签押房见到脸色略白的李总兵。 李牧其人身材高挑,体格健壮,双眼炯炯有神地直视前方,饶是身穿一套普通小卒的作训短衣,也透着不怒自威的将帅威严。 颜继祖一见李总兵便要跪下行礼,其他文官也纷纷有样学样。 “颜抚台快快请起,诸位也都起来,不可乱了文武礼节……” 李牧表面上这般说,实际假装腹部有伤未愈,不能即时上前将他们扶起,着实受了一拜。 他随后才冲着几名“心腹”玩家使了眼色。 『李四』,『野牛』,『何鲁司』,『粟拉』四人伸手扶起一个个跪拜的文官。 “李总兵乃是陛下钦命的正二品武职,下官只是正四品的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按祖制法度,下官理应行此大礼……”颜继祖犹自一副谦卑的模样。 眼见此人不理“文尊武卑”的陋规表现如此恭顺,李总兵一边吩咐“给诸位老爷看座”,一边绕过案台坐到椅子上。 待座椅搬来,一众文官犹如下属似的小心翼翼坐下,屁股也敢覆盖椅面一角。 “诸位又是赠物,又是行大礼,来找我李牧……咳咳……所为何事” “这……” 颜继祖颇为难堪地瞥了一眼四位玩家,示意李牧屏退左右说一些私密话。“他们四个都是我的心腹大将,你们但说无妨……”李牧端起热茶吹了吹,啜饮一口。 “我与诸位同僚马上便要大难临头,恳请李总兵施以援手救救我等……” 颜继祖语气里透着一股羞愧的颤音。他满脸窘迫,苦涩的嘴角耷拉下去,恍若融化一半的蜡像。 “嗯这事从何说起啊”李牧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一脸茫然,“我率部迅速镇压红巾反贼,剿灭四散溃兵,接连收复曲阜、兖州未使鲁南地方糜烂,应是朝野庆贺的大功一件,诸位自当分润运筹之功,何来大难临头之说啊” 颜继祖还以为李总兵骤得高位,不懂这些年朝堂凶险。 于是委婉解释贼寇之乱虽然平了,但失陷亲藩、孔氏一族灭门属于不可挽回的大事,况且还有“擅杀大将”的罪名加持。 按照圣上的脾气一定会把涉事的文官一并处决,子侄流放三千里充军为奴,妻女入教坊司为妓。 想到自己下场悲戚惨淡,一众文官们不由得小声啜泣起来。 “要是我擅作主张害苦了诸位老爷,我愿意自刎谢罪!”『野牛』说罢便抽出腰刀架在脖子上。 “不可!”李总兵大声喝止,“若有人怪罪下来,自有我来扛!你一个小将担得起什么罪,把刀收起来!” 李牧说罢,『李四』的声音响起:“这分明是那几人养兵自重、避战自保,老爷们都一致认为他们该死也该杀,所以暗中授意我黑旗军铲除恶贼,整顿军纪军务,诸位老爷以为呢” 眼见黑旗军抛出“谈判的橄榄枝”,文官们纷纷点头,“杀得好,刘泽清这厮早该千刀万剐了……” 诸位在擅杀总兵、副将一事上达成一致,该如何上疏捷报粉饰一番也有了初步共识。 迈出利益谈判的第一步,老爷们再接再厉。 “众人皆知李总兵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李总兵的话定有分量的。”知府嘴角扯了扯,侧着身子以近乎哀求的表情看向李牧,“李总兵可否用此次平叛的军功,替我等粉饰一番?” 李牧闻言不置可否,反而一旁的李四继续发声,“听说此次平定红巾逆贼,孔家与鲁王的浮财竟都不翼而飞,你说这是不是咄咄怪事……再者我黑旗营过些日子便要返回豫南驻地,这随行的辅兵、垦荒的流民众多,每日消耗的粮草也是惊人,奈何我部缺少骡马车队,不知诸位老爷可否为我们帮衬一二,补给一些马车跟河船” 颜继祖闻言如同被掐了大腿,两眼瞪得老大。 颜继祖虽然没有插手战利品清点,但估摸这两家浮财不少,合计起来起码价值二三百万两银子的贵金属。 李总兵这是要吞下衍圣公、鲁王府的所有金银浮财啊! 颜继祖刚想开口委婉劝说是不是吞太多了,便听李四追加几句话,“要是能掘地三尺多挖几天,应该能挖出些许浮财填补府县财政和将士们的亏空。 另外,你我皆知浮财只是爵爷和王爷财富的九牛一毛,他们的田产、店铺、房产、矿洞、债权……都是些值钱却没法立刻榨出银子的东西,若是想个法子拿他们变出点银子,你我过手三分油,还能凑出一批饷银上缴给圣上。 那些曾经属于两位爷的庄田,以后也能直缴地租纳入圣上内库。 你说圣上收了这笔银钱填补九边空缺,每年定期上缴的地租也缓解了宫中用度,你们说圣上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你们这一回呢” 众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窃窃私语地议论方案的可行性。 当今圣上最缺的是什么 九边军费。 若不然如何会加派辽饷、剿饷多年,如今又透出风声要加练饷。 若是此刻他们连同平贼捷报,将变卖的爵爷财产押运入京,雪中送炭缓解陛下的燃眉之急,他们头顶的诸多大罪也能减轻不少,甚至混个最轻的“戴罪立功”也说不定。 “只是我等不懂商贾之术,又怕麾下小官、胥吏趁机上下其手,乱了上贡的额度……” “这倒是不难。”李牧终于开口了,“我黑旗营士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也有精通商贾之术的,我可抽调一批精通商贾、算术的人才拨给你们变卖资产,最多不超过两旬便能解决此事。” 如此一来,李牧的“五行商号”便能收购大量优质资产,趁机壮大商号规模。 颜继祖等人聚拢一起商谈一番,都觉得李总兵一系列环环相扣的建议可行,“多谢李总兵出谋划策,吾等感激不尽!但有用到吾等的地方,必定殚精竭虑……” 李牧正好趁机提出另一则建议—— 组建一些类似“包税”的粮柜,负责承包地方税赋,正好也能负责料理那些衍圣公、鲁王的庄田。 至于人选嘛,自然是公开招标有实力有名望的富户豪商,或者由那些庄户们内部推举公平公正的代表充任“管庄”—— 只是名单由李牧与文官派出的心腹,联合组成“临时委员会”进行筛选。 以确保参与者都能分到利益蛋糕,一人吃蛋糕,不如众人都来分一杯羹。 李牧心说自己拉拢完一批武将,也该对一些文官施加些许影响力、结一些善缘。 “何时开始料理这些资产与庄田……”文官发问。 李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事不宜迟,就现在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5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第175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衍圣公灭族,兖州兵败,鲁藩失陷的消息相继递送到朱由检手边。 起初朱由检在御案前大骂山东文武,痛斥他们无能至极,保不住衍圣公一族,居然连他的叔公也保不住。 朱由检盛怒之下便要大清洗鲁藩失陷的相关官员,却没想到紧接着一则“黑旗营平定红巾贼”的捷报传来。 怒火中烧的他顷刻平缓下来,就像饥饿哭闹的婴儿一口含住奶嘴吸食奶水,一瞬间便不再哭闹。 捷报详细记录胜利的全过程,红巾贼闹腾鲁南之地十日,接连夺取府县,击败上万官军,杀灭鲁藩全家。 大半山东俨然一副起乱糜烂模样,好在黑旗营及时南下,不过三日便击溃贼寇,阵斩匪首,斩得贼寇首级数千。 数名文官的奏报大致相同—— 他们痛斥刘泽清、倪宠部队坐视曲阜城陷,抢功冒进反被贼寇各个击破。 这几员悍将接着又在兖州鼓动部众抢夺军饷,险些引发大乱,还是黑旗营及时弹压,才没酿成恶劣后果。 最后官员们请求陛下批准:活用衍圣公与鲁藩的财产,春夏之际一定上缴二百万两银子解入陛下内库。 后面料理完一干庄田的诸多事宜,每年还能定期上缴地租给陛下专用。 另外,官员们请求收编悍勇的“红巾贼”,交给即将奔赴登州、已然改名“背嵬军”的黑旗营看管调教,想必很快也能转化成官军战力。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心腹爱将,不到一个月时间李爱卿再为朕立下汗马功劳,连破万人的贼寇也能给他两日半就讨平了。 那颜继祖虽无能,好在大事不糊涂、没有掣肘李爱卿,倒是个能任事的人,这刘泽清、王熊等人闹饷军变,着实该杀,黑旗营杀得好!” 相继两位“重量级人物”死去,但人死不能复生。 拍卖不动产以补边镇军费着实很好。 好到朱由检能暂时忘掉“亲藩失陷”的悲伤与愤怒。 “颜爱卿奏请诸事,朕都允了——李爱卿立下大功,诸位依例给封赏吧……” 诸位大臣商议一番,决定给李牧本官从都指挥使,升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虽然两者都是正二品,但前者是“省军区”,后者是名誉上“中部战区”长官,福利待遇更高一些。 朱由检听着听着,眼神突然变得哀戚,接着用只有他和身边太监能听见的音量感慨,“为何朕的身边尽是贪腐弄权,道貌岸然的无能小人,却没有更多李爱卿这般忠心为国,智勇双全的纯臣呢” 李总兵与麾下将士唯一的缺点,也只是贪财粗暴,偶尔对士绅官僚跋扈一些罢了。 换做任何为国家搏命的大功臣,这都只能算是“武夫的常见个性”,连污点都算不上。 若是贪财好色、做事粗暴无礼,就能为国家屡建奇功,朱由检巴不得再来十个这般的虎狼猛将。 最后朱由检下令“礼葬”鲁藩叔公与衍圣公一族,至少希望他们死后能安息吧。 …… 皇帝批准拍卖资产的消息很快传到兖州,并无抓人的缇骑赶赴山东。 这让一众“涉事”官员长舒一口气,托李总兵的福,他们算是安全落地了。 而“福星”本人也再度升官。 虽然五军都督府早已名存实亡,但李牧有个都督佥事的署职,也比其他普通总兵要高半级。 在皇帝没批准之前,拍卖会的诸多事宜便“先斩后奏”开始筹备、宣传。 这不,皇帝旨意到达的当天,由黑旗营主导的:拍卖会、大型“杂货”市场、演唱会、人戏团、招商大会举行。 杂货市场摆在兖州城西十里形成一片临时市集,只要给出“摊位费”的商号都能在此摆摊做签商单。 而“五行商号”的商人是李总兵关系户,一分不缴便占领数个好位置。 除去常规货物与招商机会,还有黑旗营死士摆摊出售的首级—— 所有红巾贼寇的首级经过“特殊腌制”摆放在货台上供客挑选。 从首级的切口看,一看就是最近两天之内斩杀的,但凡有人买回去都可以自称是追剿贼寇的斩获。 每个与贼寇相关的部件价码各不相同,比如贼首,旗帜,头盔,贼靴……有些是定价即售,有些却要聚众竞价。 买卖首级听起来非常古怪,但在明末环境下却相当火爆。 希望立功升级的小官家属、士绅亲戚,亦或是升职无望的基层明军、乡勇纷纷前来闲逛看货。 “一个贼寇脑袋起步就要三两银子” 底层明军有些犯难,他们这些人兜里干干净净,掏一两银子都够呛,要想购买一个贼寇首级,至少要数人众筹才行。 按照朝廷明码标价的军功,斩首一级通常可获得十两赏钱,或者署职提升一级,有时低一些只有三四两银子,而斩首一个建奴则可获得三十两重赏。 不过这些斩获会被上头截留,军功一般是拿不到的,能混三四两的赏钱就不错了。 既然这些脑袋都标好了价格,各级军官们的心思也都活络起来,有钱的自然要钱买下军功,没钱的也在绞尽脑汁想办法怎样才能拿到首级。 有些人具备承袭世职的资格,但因为贿赂不到位,迟迟补不上职缺,只能靠一些军功来提升一下,这种人需要重金拍下含金量极高的贼首人头。 有些人则是想赚快钱,对首级不感兴趣,众筹几两银子买点物美价廉的货物,回乡的路上转手一卖便是数倍的利润。 况且还可以购买普通贼寇首级,赚取朝廷下发的赏钱,额外的差价就当是这次大战的斩获。 还有人想要名望与功勋,需要首级、头盔、旗帜这些成套的信物,方便文官大员们在报捷文书里“书写”追剿余贼的传奇经历,以此增添上位的筹码。 无数官军士卒被“杂货市场”吸引来城西市集,甚至有些城内的原明军也陆陆续续走出兖州城,只为寻找名利机会。 当然底层明军没钱也无碍,黑旗营特别提供“抽奖模式”,只要一钱碎银子就能抽奖一次。 若是运气极佳,很可能抽到“高星”贼首与旗帜,来个官升两级。 ……前登莱副总兵、现被撸为登州守备官的杨振武也是醉心“官位”的一员。 先前几日就听说“拍卖宣传”的他急匆匆赶来兖州,一来钱走点升官路子,二来知道有一部黑旗营即将赶赴登州,特来拉一拉关系。 这时眼见“大会开始”,他赶忙换上便装前往城西的临时市集,犹如闲逛小吃街一般,在“大市场”区域来来回回走动。 数千黑旗战辅兵身着奇装异服,一度把兖州城外的市集变成艺术展。 他们穿着随身备用的服装扮演古今中外的“角色”,犹如闲逛漫展的宅宅们在市集摊位之间走走停停。 他们时而拉着相同的爱好者谈天说地,嘻嘻哈哈,时而爬到附近的驿站屋顶展现自己的角色特色。 时而一群人身子后仰、双手插兜,假装自己变成某拥有替身的奇幻冒险者。 还有人在市集与驿站之间又唱又跳,完全不顾还没下葬的藩王家族,恍若在死人坟头蹦迪。 “随我一齐加入『背嵬军』吧,咱们的军团初立,需要你们的加入!” 一名黑旗士卒头戴牛角盔,身穿皮甲,满脸涂抹纹路,外加浓密的下巴胡须,像极数百年前的北欧维京人。 “让我们像泰西的维京蛮族一样,乘坐维京长船跨过渤海,驶过内河深入辽中平原的每一寸土地,长船既是我们的渡河工具,又是我们攻城拔寨的挡板。 整个辽东平原就是我们的狩猎场,今日杀一百,明日杀一千,终有一天该死的野猪蛮子会被我们彻底灭绝! 加入背嵬军游击作战,随我一起让整个辽东燃烧!” 这一身粗鄙的打扮,杨振武还以为是黑旗营收编的“东虏夷丁”,直到他听见满口流利的汉话,才知道此人竟是黑旗营战兵。 杨振武心说黑旗营果然如传闻那般“行事古怪”,又擅长苦中作乐。 沿途走过来,听着奏乐与歌声,看着新奇古怪的“热舞”,以及那些危险十足的杂耍、跑酷,杨振武顿觉自己逛了一场盛大的节日庆典,心情愉悦舒畅。 不过杨振武深知自己是来讨“军功”的,于是放下有趣的歌舞,转头深入“首级专卖场”。 这边是黑旗兵卒介绍头盔来历的吆喝声,那便是黑旗辅兵捧着加工过的首级缓缓转圈向路过的官军展示—— “瞧一瞧,看一看呐!刚杀的新鲜贼寇脑袋,一颗更比六贼强!买一颗贼寇脑袋,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是真正的物超所值!” “人在官场走,哪能不湿鞋黑旗营牌贼寇首级,升官领赏均有大用。贬了官,买贼首,包你升官发财样样高……” 还有黑旗营士卒假装购买过首级的明军,与买家一同捧起一颗吐着舌头的首级,“自打买了黑旗营牌贼寇首级,这腰不酸,腿不疼了,升官快了,浑身都有劲了,一夜御女七次,不费劲!” “我买我买!” “不!卖给我!我出二十两银子!” 街边的武夫为了争夺一颗贼寇首级,你一句我一句,嘴里的唾沫横飞,吵得面红耳赤,几乎要当场火并,最后还是其中一人出手阔绰直接用五十两银子买断这颗脑袋,才让一场械斗风波暂时平息下去。 这些朗朗上口的“广告词”犹如魔音入耳,叫人难以忘怀。 杨振武眼馋地看向诸多商号的商品与贼寇首级,脑子里浮现出无数种官复原职的方法。 他手握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就像兜里装满压岁钱的十岁小孩,面对商业街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时间有些情难自已。 “甲字号拍卖会即将开始!内有稀有商品和首领级贼寇啊!还没进场的速速进场!”黑旗营的嗓音在数十步外响起,这下吸引了杨振武的注意。 区区一些贼寇脑袋无法满足杨振武胃口,他希望得到斩杀贼寇将领这般的高级功勋,才有希望恢复原本的武职。 拍卖营帐外的黑旗兵伸手拦住杨振武,以及其他想要入场的武官,“入场费五两银子。” “给。”杨振武痛快地给出一锭银子,心说如此做派也能隔绝那些中下级军官,减少军功竞争者。 “甲字号”拍卖会的营帐并不大,数十多名官职不等的武官齐聚帐内,几乎占据三成的空间。 杨振武扫视一圈,发现有不少熟面孔出现在帐内,甚至有一些平日里自诩正直清流的文官也在其列。 哼!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一边歧视武人粗鄙,自己却堂而皇之践踏平日里念在嘴边的道德。 杨振武双眼微眯,陡然发现好几个人似乎握着杯子正在饮用一种琥珀色的液体。 那是什么杯子! 竟然是透明的! 杨振武正要上前仔细观察时,一名侍者捧着一块黑色托盘上前,盘中摆放三支斟满酒水的高脚玻璃杯,“客人请慢用。” 杨振武有些懵,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还是另一位早来的武官捏着杯子,教他怎样将杯子拿起。 “多谢。” 杨振武小声嘀咕,模仿着那武官的动作,小心翼翼用手指夹住杯脚,其余的手指与手掌则是从下端托住透明玻杯的下端。 琥珀色的液体入口很润,夹杂着些许甜甜的麦香,残留的气泡感犹如无数根小刺在舌头上跳舞。 初次入口只觉得难刮舌,但咂咂嘴细细品味,却能体味一股苦尽甘来的淡淡甜味,让人忍不住在苦甜的反差中,留恋液体残留口腔的麦香清甜。 味道真棒! 杨振武两口便把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总觉得不够尽兴。 琥珀色的水是好水,这透明的高脚杯也是好杯子! 杨振武直勾勾地盯着透明无暇的玻璃杯,惊觉这一套东西下来至少也要费上百两银子吧。 黑旗军竟把此等金贵之物,拿出来当茶具供给客人享用,简直奢侈至极! 都说黑旗营吞了许多王府的奇珍异宝,如今一看果然是真的…… “下一个拍卖物是红巾贼的千总官,附赠头盔、战旗与贴身衣物!” 黑旗营士卒捧着一颗脑袋在前面左右各走十步,向面前的文武官员展现这位贼寇将领的样貌特征以供查验。 “起拍价二百两……” 随着拍卖人发出信号,文武官员们开始争相竞价二百两,二百五十,三百两,四百两…… 杨振武慌了,他没想到这些官老爷一上来就出价这么狠!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6章 权贵跌倒,黑旗吃饱 第176章 权贵跌倒,黑旗吃饱 文武官员接二连三举起抬价牌,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军官首级的价格已经涨至八百两银子,甚至还再攀升。 杨振武心说你们为了前途真是下血本了,一上来就把经济欠佳的人的后路堵死。 杨振武没注意到的是,拍卖帐内的少数文武官员其实是玩家假扮的。 他们时不时举牌抬高价码,将原本三四百两的东西刻意抬高到一千两银子,乃至更多。 就算抬价“失误”真拍到首级或宝贝,玩家也不用付一分银子—— 只需要安排人隐秘“护送”货品到其他乙丙丁字号的军帐继续拍卖就行,务必把周边官场的文武钱财多压榨一些。 若是官员支付“大商家”的银票能打九折,黑旗营图的就是减少白银运输的负担。 不知“被坑”的杨振武还在焦急喊价,他从其他官员口中得知,这已经是第五颗首领级脑袋,喊价的官员们就没撤退过。 杨振武虽然不差钱,但一颗脑袋要近千两银子还是超出他的想象。 他如果血拼一波拿下二四个军官首级,就没能力多凑一些普通首级,也没有余钱活动上下关系,这复职回到副总兵的级别也将更加坎坷。 糟糕的是摆在台面上的军官首级已经所剩不多。 杨振武纠结一阵果断放弃喊价,期盼军官首级把竞争对手的钱包榨干,他好趁机“捡漏”一批王府的宝贝—— 斩首级立功是升迁方法,给上官赠送珍稀的礼物也是一条捷径。 直接送金银显得太俗,也容易被抓把柄,可要是送一件精美的宝贝,那就又雅又体面。 可谁知珍宝器皿之类的宝贝起步价更贵。 最次的宝贝也是六百两起拍,尤其一尊“水晶”制作的“万马奔腾”,上来就是一千两起拍,就这还有一帮官员拼命“搏杀”,唾沫星子漫天飞舞。 他端起高脚杯喝饮料的功夫,价格就被炒到三千两! 杨振武有些不爽了。 他了五两银子进场一件商品都拍不着,这不合适吧 “杨先生稍安勿躁,如果觉得这些货物实在瞧不上眼,这边为您提供高档抽奖服务——” 高情商的玩家没明着表达姓杨的兜里没钱,而是委婉抬高杨守备的眼光,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请随我来。” 玩家领着杨振武进入甲字号分帐,后者顿觉又见一片“新天地”。 数十人在此玩得不亦乐乎,兴奋的吼叫与抽奖失败的哀嚎此起彼伏。 帐内的游玩项目众多:飞镖,投壶,轮盘抽奖,弹球……总有一款适合杨振武。 玩家领着他来到轮盘抽奖,示意他将抽奖小球放入轮盘。 当然为了安抚贵客,玩家宣布杨振武的第一抽免费,此后每个十连抽的价格是十两银子。 后者听完一系列游戏规则,大概就是他运气好的话,可能抽出千两的“高档宝具”,来个以小博大。 杨振武盯着轮盘各区标注的礼品,甚至包括限量版的贼寇首级。 反正是免费的一抽,不抽白不抽! 他当即用免费的次数一发入魂,结果还真抽到一袋十颗的“水晶珠”。 手指在布袋中拨动弹珠,杨振武心说这珠子的手感与颜色,起码能卖数两银子一颗。 “好好好!” 一下子不仅入场费回本,还赚了个大的,一种想要再接再厉的冲动涌上心头,仿佛自己就是被老天眷顾的幸运儿,官复原职指日可待啊! 杨振武当即大手一挥,“给我来十次,不我要一百次!” 他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大大方方塞进“侍者”的手里,紧接着一轮轮拿起小球放在起始点松开手。 只是这一回他的运气不再,接连抽奖数十次都是些“谢谢惠顾”,或者是草帽、草鞋、狼牙棒、杂粮窝头、虎面盾牌之类的“臭鱼烂虾”。 别说抽大奖,就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一直到九十九抽还是一堆破烂玩意,杨振武气得快要爆炸,他强忍着愤怒抽完最后一发,结果没想到竟然出货了。 虽然是红巾贼的将领头盔,但是没有首级搭配,谁知道这是贼寇的物品 杨振武心情很复杂,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但是连贼寇头盔都抽到了,旗帜和首级还会远嘛 难道自己就抱着这堆破烂玩意,灰溜溜回到登州做个低位的守备官再苦熬数年么 不行!杨振武心想,来都来了,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于是他继续掏出第二个百两,第三个,第四个…… 他就这样在三十抽小保底,一百抽大保底,乃至免费送抽的诱惑下堕落沉沦,不断献出自己的银钱票子。 一旁的“侍者”渐渐露出恶魔般的微笑。 氪金手游的这套法子还是管用的,那可是让无数宅宅为了一些纸片人,以及纸片人衣服,心甘情愿献出资金的“魔咒”。 这位“侍者”曾经就是献出十万游戏资金的宅宅。氪金阿宅终究变成恶龙,他眼下也变成曾经无比憎恶的“狗策划”,利用假概率与机关诱使别人急切地掏出腰包里的银钱。 侍者暗叹罪过罪过。 可转念一想这些沉沦者的资金都会填入黑旗营银库,使得引导人的直属力量愈发壮大,能更早一天举旗反明,他就期待得双腿发抖。 然后再动动手指给杨振武来几发“意外之喜”。 至于这些文武官僚掏空钱包,会进一步压榨治下的百姓、军兵,那官僚将领就是自寻死路。 按照历史进程,朱由检征收三饷把百姓逼得无路可走,人人唾骂崇祯是为“重征”,导致几乎要溃散的农民军再次死灰复燃,甚至猛烈到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反吧,等到山东军民被逼反,红巾军还能再次闪亮登场,那一回可就不是夺取一两个府县那么简单了。 再说顺利承包鲁南“包税”粮柜的基本是潜伏组、商贸组、农场主玩家,甚至还有生肖小队这般超强侠客,若是贪官逼得太过分,他们也会适时出手。 无数文武官员在各路营帐内挥洒汗水与银钱,奋力“厮杀”。 而在他们忽略掉的角落,正有大量银钱与银票装填入箱,“侍者”掀开帐帘,抬着沉甸甸的木箱放至平板车。 接力的黑旗营士卒,推移板车前往不远处的城外兵营。 待板车小队进入兵营,营内的盛景映入眼帘,数百辆骡马大车停靠在兵营每一个空地,不断有士卒搬运木箱塞进车内。 这时数名捧着账册的玩家穿过一辆辆大车,无视掉整顿军备的玩家,越过一层一层的护卫,直入营帐中心。 一名男人坐在方桌后面翻看资料,左右两侧皆是手打算盘,或是用炭笔稿纸演算的玩家。他正是黑旗营主帅李牧。 进入营帐的玩家满脸欣喜,“这次举办的大会非常成功,拍卖会售出的货品和首级已经卖出五十六万两银子,其中一半是银票。” “干得不错……”李牧举起桌案上的酒杯冲着一众玩家敬重示意,“诸位此次立下大功,我必定不吝奖励——” 此次红巾军风波促使李牧晋升半级的同时,又给他带来丰厚的财富。 公爵府与鲁王府的浮财足足有黄金八万七千五百三十七两,三百一十九万五千二百两白银,各类珍珠九千两,绫罗绸缎五万二千三百匹,战马数千匹,驮马骡牛驴上万头…… 拍卖两位权贵部分家产,除去旁人的“蛋糕”部分,李牧已得白银四十六万两,银票三十九万两,后续仍在增加…… 如此丰厚的收益直叫李牧的野心更加膨胀。 按照以老带新的常规爆兵模式,李牧打算将四千步骑扩编成一万两千。 强训两万民兵以辅兵规格备用,外加炮兵营,辎重营,工兵营,特种连…… 对外对内的专业情报部门也要组建起来,内政干部的队伍也要多储备一些。 单纯军费方面,一年的粮食与饷银,训练弹药消耗合计接近百万两。 若是打仗时期的消耗翻倍,怕是要飙升到一二百万两。 这批“意料之外”的惊人财富足够他吃四五年,甚至还有余裕扩大“五行商号”的规模,安置流民垦荒,助他打造更强的“造血能力”。 当然,李牧假借受伤之名在豫南一直躺到秋收都行,这半年时间就安安心心蹲在老巢种田,布置接下来的诸多计划吧。 另外参加北伐的总玩家数随着一次次战斗,也涨到三千三百人。 这前后两批新来的六百玩家,根据个人意愿加入乞活军,背嵬军,湖广游击军…… 得益于战死复活的“折跃”功能,大量红巾军战死者老早就回到主基地,乘坐河船赶赴乞活军占领区——『第一军团乞活军』总人数上涨到2700 志愿前往登州的背嵬军人数上涨到2100—— 超出两千人的背嵬军正式建立第二军团,获得相应的战区加成,解锁跟随军团的一系列权限。 每一位参加北伐作战的玩家都有丰厚奖励,巨鹿之战,济南之战,济水之战,乃至曲阜兖州之战,每参加一次战斗,奖励都提升一档。 玩家可以选择纯功勋点,或者纯银钱,亦或是两者皆有部分。 最高功勋点奖励三百,最高白银奖励一百五十两银子,并发放数个高级商品。 以及数个限量版滤镜,比如战锤40k滤镜,丧尸滤镜,少女粉滤镜…… 当然能拿最高奖励都是少数,直属步骑发放的赏银也不算多,李牧发放的赏银合计也就二三十万两银子。 …… 崇祯十二年春,红巾贼“祸乱”鲁南的余波消除,立下赫赫战功的黑旗营在兖州“分裂”。 一部由李牧亲自率领,随行的骡马大车、运河大船数不胜数,若是随军的士卒再多些,衣甲再鲜亮酷炫一些,简直就是皇帝下江南的出行场景。 另一部『背嵬军』统帅前刘部、倪部的降卒一千五百人,又名义上监视数百红巾降贼。全军三千七百人赶赴登州。 李牧躺在马车里,掀开车窗的帘布向外张望,冬季结束,春天到来,无数卑微的农民又开始在田野间岣嵝着腰背劳作。 “春暖开,该回家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7章 新的征程 第177章 新的征程 春暖开,万物生长。 少女在客栈等待很久。 闷了就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看“女侠客”留给她的小说。 她从朝阳升起等到漫天星光,然而她始终没能等到男人的身影。 一年之计在于春,家里的农田还要伺候。 她不得不跟随父母,带着幼弟离开客栈返回家乡。 回到家乡的她会在村口驻足良久,去往那座破庙搜寻,路过男人拯救她的地方回味那个坚定帅气的身影。 一想到他“戏弄”自己的时候,她还会莞尔一笑。 少女低头凝视着他送的小刀,以及焕然一新的香囊。 可是一天天过去,男人仍旧没有出现。 也许他去执行危险的任务,再也回不来了—— 她听说了曲阜、兖州的“大乱”,死了很多人。 但她仍然不敢相信,他不在了。 她坚信他会出现,因为他答应过春暖开时,一定会回来。 她就这般在家门前,村头口,破庙里,相思间,等啊等啊,像是一颗镇村石,慢悠悠地度过漫长的每一天。 小伙伴们也会来跟她顽玩耍笑闹。 伙伴们告诉她,孔爵爷被灭了门以后,管他们家收租的田庄老爷换了新人。 听说这些田庄老爷出自“坤帮”,后台关系硬得很,知县老爷都不敢轻惹,比漕帮的子弟还要威风。 不过坤帮的老爷说话还挺和气,一来就准许他们过去五六成的地租降低到两成半,交粮交银的单位也变成“一坤”。 坤帮老爷声称“一坤”是坤帮的宗旨,他们做什么事都是两天半,两年半,两斗半…… 他们供奉的是伟大的“上古武魂鸡坤”。 帮内研习一套坤拳强身健体,只要跟着学习两年半的坤拳,就能成为坤帮的核心成员。 少女第一次听说“鸡神”的时候,还以为说的是“生肖侠客”的阿吉,但随后打听一番才知道想岔了。 伙伴们不知道坤帮是不是好人,以后会不会变脸加租。 只知道坤帮把地租拉低到两成半,不对,是一坤成,那就是做了天大的好事,各家佃户也能喘一口气。 少女与小伙伴们玩耍得很快乐,但没有过去那般快乐了,就像心口被剜去一块,总觉得空落落的。 忽然有一天,某个小伙伴随口提到,在某个地方见过酷似阿吉的人—— 小伙伴还表示那人应该不是,毕竟阿吉呆呆愣愣的,哪会是那般帅气的侠客模样。 少女犹如被电击一般浑身一凝,旋即拿起小刀与香囊,在小伙伴茫然的目光中飞奔着冲出房门。 她没想过那个人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来找她。 她一门心思想再见他一眼,哪怕是幻觉也好。 她来到第一次见他的破庙,果然瞧见一身熟悉的背影。 她的视线渐渐朦胧,眼前的男人一点点模糊扭曲。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站在破庙门口,冲着她呆呆傻笑。 那个男人微笑着向她伸手,好似讨要吃的和铜板,而她递出去自己吃过小半的杂粮团子。 泪顺着脸颊滑落,这一刹那,少女的视线变得清晰。 她仿佛回到那个下午,他呆呆述说着故事,户外寒风呼啸,屋内燃烧的柴堆噼啪作响。 她看着蓬头垢面的呆子,猛地油生浓烈的好奇心—— “傻大个,你叫什么名字” “阿吉。” 他扭过头,她迎头对上。 少女遇见侠客,正如一江春水向东流。 那个男人摘下斗笠,犹如邀功一般扭头瞅一眼自己放在案台上礼物,旋即对少女露出一个久别重逢的浅笑。 “我回来了。” …… 辽东,沈阳。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 努尔哈赤时期修建的皇宫中,黄台吉冷冷地注视跪在跟前的诸位亲王、贝勒。 他并未说话,反而由汉官范文程代劳宣读惩罚—— “多尔衮南攻不力,擅自分兵攻城拔寨,致使用左翼军中围惨败。夺去十五牛录户口,贬为多罗贝勒,闭门思过……” “玛占扰乱军心,轻兵冒进,致使左翼军损失惨重,理应问斩,但陛下皇恩浩荡,念你劳苦功劳,免除一死贬为庶民,准你留庄九所、园二所,奴仆三十……” “豪格作战不力……” 所有参加南征的将领逐一被罚掉牛录,削爵贬官。 此次南下数万八旗兵只回来一半,带回来的钱粮珠宝、人口马骡更是只有屡次南下的两成。 这已经不是失败,而是努尔哈赤立国、黄台吉称帝建号以来最为惨痛的大败!损失的包衣和奴隶,还能通过劫掠周边国家、部落获取。 可是满洲大兵的丁口却死一个就少一个,若没有足够的满洲八旗震慑宵小,大清国的统治根基顷刻便会不稳。 黄台吉很生气,恨不得大闹一场,把带队的几个无能之将给宰了。 可是他不能肆意妄为,霸主不能任由情绪左右自己的行为。 他还要成就一番宏图霸业,入关九州做天下之主。 他自从登上汗位一来,时时刻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不管是真还是伪装,他都要努力维持自己公平公正的“裁决者”形象。 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如今,小心翼翼地维持八旗贵族的平衡。 他降服漠南蒙古,征服李氏朝鲜,北上搜捕索伦女真充实满洲八旗丁口,勾连关内“走私商贩”,俨然形成一个“对明包围圈”,全方位压制南朝。 大清的国运蒸蒸日上,黄台吉本打算此次入关结束,就集结重兵包围锦州,围点打援进一步消耗南朝的气血,最后彻底拔掉山海关外最大的“桥头堡”。 接着通过细作观察关内动静,只待形势有变,就集结八旗大军南下夺取天下。 可惜今日一败,打断他数年以来的所有谋划! 他恨!但他忍。 失败乃成功之母,黄台吉经历过很多失败,但没有一次被失败击溃过。 这一次他也要熟练地吞下苦果,重头谋划灭明的方针—— 黑旗军。 这个在去年底突然崛起的“悍卒”,比当年的南朝浙兵、川兵更加强悍,是他霸业路上的绊脚石。 他必须除掉。 他给所有潜伏在关内的细作传令,务必快速收集所有关乎黑旗军的情报。 他要针对这伙强军布置杀招。 除去敌人不仅仅用刀剑,有时还能用纸笔。 …… 襄阳城郊十里。 一支官兵与随从组成的队伍缓缓南进。 忽然道路中间忽然爆发剧烈爆炸,装载“贵人”的马车被爆炸冲击掀飞,口吐鲜血的贵人倒在车窗边。 百名贼兵喊杀着冲出落叶掩盖的深坑,与贵人队伍狠狠撞在一起。 官道上喊杀震天,百名贼兵战至一兵一卒,最后一人大吼一声“天诛伪明”便拔刀自刎,宁死也不作俘虏。 然而贵人死去的队伍并未溃散,反而收拾一番继续向南进发。 待这支队伍离开,后到的一支流民队伍停在尸体前驻足良久。 其中一人站出来看着尸体发呆,“久闻乞活贼好袭杀官僚士绅,今日一验果然如此……” “杨督师,我们是否绕路南下,暂避乞活贼锋芒” “不必,他们既以为这支队伍护送的是我,那就不会再刺第二次。”杨嗣昌低头瞧一眼自己的流民打扮,“乞活贼最重小民之利,扮做流民最好不过……” 杨嗣昌拄着一根木棍,抬手指了指前方,“继续上路吧。” …… 开封府境西南一处乡村。 穷苦的村民们仍在劳作,却忽然收到税吏提前下达的通知。 从今年夏税开始,每亩加派七分银钱,而实际上朝廷下发的“练饷”派银是每亩一分。 经过省府县吏的层层加派,竟从一分涨到七分,如果单单是七分的加派银还不算多,十亩地也就七钱银子。 可是坏就坏在有些穷户人家,一家人就要担任数家“逃户”的负担,更何况税差还会借口兑换的银两成色不足,再要农户加银。 几番叠加之下,七分银的加派钱已成不能承受之重,好似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无法承受重税的农户决定举家难逃去投乞活军。 投靠“反贼”被捉住可能被处死,但要是留在原地种田交税,全家人一定会被活活饿死。 然而,贫穷小户的见识没有胥吏、差役高,后者早知道“加派”消息下传后,会有不少逃民出现。 他们提前请县里派遣快班与壮班,以及地方士绅编练的乡勇一起堵住交通要道。 但凡被捉住的逃民都会得到一顿毒打,有些人被活活打死,就这般曝尸荒野喂狗。 而今年河南各地又有旱情加重的迹象,逃跑的百姓要么被打死,要么被催债的大户逼得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一时间全省府县哀嚎遍野。 天变了。 穷苦的百姓不堪受辱,又不耐饥饿,不得不悬梁自尽,给家里亲人腾出一份珍贵的口粮份额。 有些百姓想反抗,可是大明三百年积威犹在,他们不敢对抗朝廷。 而且就地造反也打不过官差和县兵,他们连像样的铁质兵器都拿不出,怎么跟官兵斗 这时一个男人出现了。 他带着厚厚一叠黄纸与一箱道具,闯进贫穷百姓的苦难。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8章 智慧出,有大伪 第178章 智慧出,有大伪 『张天寺』是被朋友发放激活码邀请进游戏的。 他对医学略懂一二,但刚开始主基地一穷二白,他纵使想广救天下贫民,也苦于没有器材与药品。 而他不愿意打打杀杀,于是跟着种田组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赚点“功勋值”,顺便提供些许简单的医疗服务。 后来主基地发展壮大,外面又有乞活军横扫千军,玩家可探索范围变广,他索性购买“探索券”前往豫中府县云游行医,数十天来在中下层积攒不少声望。 不少士绅富商愿意无偿给他创办医馆,只为留下张先生造福本地乡民。 但是『张天寺』拒绝了。 他的游戏目标是救苦救难,传播自己所学医术,另外闲暇时间还会教授穷人识字。 若是困在一处固定地点,传播效率未免太低,何况医人启智的云游玩家也不止他一人。 开封西南的襄城旱迹已显,『张天寺』闻讯赶紧携带自己的道具箱前去助人。 这年头百姓最常见的病是“饥饿”,没有什么是一碗粮粥救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碗。 由此他道具箱里装填最多的,是主基地工坊生产的“压缩粮丸”。 一颗粮丸泡在水里虽然顶不了饿,但总比饥民吃柴火、吃沙土要强。 然而他初到宝地,便瞧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穷人围在河边,一看就是离乡逃荒的流民。 只见三名男人浑身湿漉漉地爬上岸,从河里拽出一名年轻小伙。 两位上年纪的男女跪在岸边哭天抢地。 那溺水的小伙面色苍白,眼看是溺水后不行了。 然而一帮流民不通急救医术,还想给小伙倒吊过来排水。 这种关键时刻要是被控水浪费掉急救时间,就糟糕了。 学医者最怕看见错误的施救方法,那简直是在草菅人命! 张天寺深深代入救人的氛围,甚至忘记小伙仅仅是“游戏数据”,不由得大喊一声,“住手!” 张天寺来不及讲什么礼貌,三步并作两步撞开拥挤的人群,一手摇响串铃,一手举起招牌开路。 流民眼见游医模样的人出现,纷纷自觉让出道路。 “别动他!” 谁料溺水者家属与“热心”流民不信,仍然执意要按照自己的法子“救人”。 为防止外人干涉自己急救,张天寺决定施展“法术”一劳永逸排除后顾之忧—— 他放下随身道具,打开箱子取出三张黄纸,接着使用火折子点燃。 只见刷拉三声轰响,黄纸仿佛被施加咒术一般瞬间燃尽,几乎没有灰烬残留。 这神奇的小把戏将一众流民唬得连连低呼,不少人已经双腿发软想要口称大师。 “快闪开,别打扰我救人。” 张天寺没理会流民的想法,赶紧抢过小伙的身体放平,检查小伙的意识状况。 确认对方失去意识,张天寺旋即按压小伙额头,抬起下颌,掰开小伙的嘴唇清除口鼻中的泥沙异物,尽力确保呼吸道已然畅通。 他捏住溺水者鼻孔,以嘴对嘴全覆盖包裹,抢先吹气五次,并且观察小伙胸口是否起伏。 人体呼出的氧气含量16%左右,足够逆转溺水者的缺氧状况。 饶是溺水者是个小伙,张天寺嘴对嘴的“亲密”举动还是惊得围观群众发出不解的惊呼。 要不是张天寺事先焚烧“黄纸”震慑众人,溺水者的家属恐怕已经扑上来斥骂他侮辱尸体了。 “帮我稳住他的脑袋!” 此时张天寺大喊一声唤来一名流民,替他维持小伙歪头姿势,并保持口鼻畅通,以免吐出的胃水呛入气管。 他熟练地扯开小伙的衣服露出胸膛,锁定双乳之间胸骨中下段位置,双手腕部重叠、十指交叉相扣,用力向下按压。 目的是模拟心脏搏动,将血和氧泵入大脑。 按压深度要足够,若是血液只到脖子就起不了作用。 大脑缺血缺氧很快会脑死亡,一旦脑死亡就再也救不回来。 然而他按压胸腹的剧烈动作又把家属们惊呆,外表看起来简直是在压迫心肺杀人。 可他们惊骇“法师”的奇技法术不敢伸手阻拦,只是瘫坐在一旁失声痛哭,哀戚自己的儿子没了。 张天寺每按压三十次便嘴对嘴送气两次,是为一个循环,每隔五个循环检查一次溺水者的呼吸、意识是否恢复。 随着胸腔起伏,溺水者嘴里不断涌出河水与胃容物,空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尽管溺水者没有苏醒,但张天寺丝毫没有停顿,继续按压溺水者的胸口,半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背脊渗出的汗水浸透衣裳,『张天寺』只觉得周遭的声音渐渐消失,唯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在耳边回响。 像是有人在赛场长跑,喘息着挑战最后一圈…… 终于,溺水者一次性呕出大量河水,慢慢睁开眼睛。 起初小伙是呆傻状态,连眼睛都不会眨动,随后慢慢恢复意识,头脑与手脚也能慢慢移动。他活过来了。 负责帮忙的流民盯着“死而复生”的小伙震惊出奇,又抬眼打量眼前大汗淋漓的游医,一脸惊诧的表情仿佛看见天神下凡。 “死人都能救回来……活了活了活了!” 流民急忙扭头宣告这个好消息。 “活了” 小伙的父母目瞪口呆,嘴巴张的老大,但还是第一时间扑到儿子身边,更多流民也围拢上前。 眼见小伙神智清晰,甚至平缓一会后还能轻唤爹娘,做父母的不可置信地拥抱上去。 这刚才还躺在岸边死掉的儿子,此刻竟能逃出阴曹地府重返人间。 起死回生的奇迹真的发生了! 父母顿时哇的一声哭嚎出来,失而复得的惊喜谁人能知晓。 “神医啊!天降神医啊!” “诶,我记得他,他是豫东一带游走行医的神医张先生” “他一定是老天见百姓疾苦,派下来救苦救难的神仙!” 不知是谁接连叫喊,百姓这才得知眼前人的“底细”。 此刻“救死神迹”与神医的名头相加,围观流民纷纷朝『张天寺』投去尊敬与崇拜的目光,甚至有些人还多掺杂了一份狂热。 那做父母的拉着面色好转的小伙一齐跪在张天寺面前,磕头感谢张天寺的救命大恩。 “多谢神医救我孩儿,您是我全家的大恩人!我家中虽然穷苦,也知道救命之恩大过天,日后神医但有吩咐,我一家人定当竭力报答!” “不过是一点微小的善举罢了不足挂齿。多亏这小子福大命大,我才能竭力将他救回。” 尽管张天寺极力辩解自己只是用了医术,并非起死回生的法术。 这话听在百姓耳中,却觉得是张道长藏拙自谦,心中愈发敬佩了。 张天寺打听才知,这溺水小伙是为病倒的家人捉鱼填肚子。 奈何今年旱情日重,河里的鱼虾早被流民吃光,小伙只能潜入深水,谁料忽然腿脚抽筋…… “神医!也救救我们吧!” 满脸愁苦的百姓齐刷刷跪下去,像是跪拜一位行走在人间的神佛,渴望从这位“半仙道人”身上汲取排解苦难的力量。 “站起来,都站起来,我不是神佛,也不值得你们跪!” 『张天寺』大声呼喊,却没唤起一个流民。 不少人跪地膝行,期盼能离“张仙人”更近一些,更想伸手触碰传说中的“救苦菩萨”的化身,却陡然中途缩回手,害怕因此亵渎半仙。 “哪里有病患,我可以救一救……” 张天寺此言一出,百姓们纷纷起身,犹如簇拥一位得道大师一般,围绕引领着他前往一处难民营。 难民营的中间是一处破庙,逃荒的难民围绕着破庙搭建成无数破草屋。 婴儿在啼哭,百姓在啜泣,活活饿死或病死的难民被草席一卷,这辈子便过去了。 营中可见几名大夫医治病患,然而张天寺走遍全营却觉得无能为力。 重病患者他无力可医,轻病患者也只需要调养身体即可。 境遇好点流民的能吃点带出来的杂粮窝头,运气差的只能将扒来的树皮与柴火碎末混合,放入锅中熬煮。 方圆数十里的飞禽走兽早就被吃光,能跑的动物,和水里的鱼虾被吃光,就只能吃树皮啃柴火。 发善心施粥的士绅寥寥无几,他们更害怕聚众的难民打进庄子吃大户。 以往难民聚众吃大户也是有的,可是近年来农民军四起,河南士绅地主纷纷散财结寨,雇佣家丁打手坚守。 寻常百姓饿着肚子,纵使聚集数千人也难打破一处庄子,难民们伤亡大了一会就溃散。 望着满地悲苦的百姓,张天寺心说唯一的特效药就是粮食。 他散出所有“粮丸”给流民熬粥,奈何这一箱子的粮丸还不够全部流民塞牙缝。 纵使一碗淡水一般的粮粥熬出来,一家老小也要互相谦让半天。 老的让小的,小的想吃,却耐着性子让爹娘,爹娘也不肯吃掉这宝贵的粮粥,最后大伙一齐分食,老的却悄悄假装吃过,全部让给儿孙。 张天寺的拳头不禁硬了。 医身可救百人,启智可救千人。 可他面前的男女老幼何止千人,靠医术与启智如何救得了这天下万万饥寒交迫的百姓 学医救了不天下人,更救不回腐败人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9章 这是我最后的波纹 第179章 这是我最后的波纹 临近傍晚,『张天寺』如往常一般寻来一块木板,依靠篝火的光芒教授流民们识字。 认识他的人传颂他的恩德。不认识他的人,见他为诸多非亲非故的流民忙碌一整天,使用“黄符”与粮丸拯救不少人,也就认识了。 流民们不知不觉围拢过来,或蹲或坐。 有些人直接躺在地上,听着教书声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就这般迷迷糊糊睡到大天亮,一整晚都不会感到饥饿。 张天寺擦去上一轮的数个汉字,接着挥动粉笔写上一个漂亮的“人”字。 他拿粉笔敲敲黑板,“人是什么——就是你我堂堂正正地站在大地上,就是人……” “那官绅老爷才是人吧他们平常都站着,咱们见到他们只能跪着。”一个壮丁搭腔。 “那咱们是什么” “牛马呗,咱们都是官绅老爷家的牛马,有苦受着,有饿忍着,这日子就这般慢慢过去了……” “那你们想永远只当牛马么”张天寺发问。 “当然不愿,谁不想吃香喝辣的。可这世道便是官绅老爷骑头上,他要我们往哪走,就得往哪走,步子慢了,一鞭子就甩过来了。” “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吃饱饭……”另一个小伙捂着肚子,“咱们现在连地主家的牛马都不如,起码人家牛马还能填饱肚子,咱们就只能吃柴火……” “听说乞活军替天行道,专为穷人做主,你们想过去投靠”张天寺的脸被篝火照映,一半光明一半昏暗。 “想过,可是没辙。官军在豫南设了卡,敢往那逃的抓住就打个半死,然后拉给官军当‘两脚驴’,干几天活就累死了,若是碰上脾气差的官军,两刀就给你全家灭了当贼寇首级……” “你们恨么” “恨,也不恨……就算官老爷就在咱跟前,咱也不敢动他一根毛。” “没粮吃,身子骨没力气,就算干仗也干不过老爷的家丁。” “官军还有兵器,咱们顶多有根木仗,削尖了或许能戳个血洞,但也没啥用,官军一人就能打我们二三十个。” “听说乞活军的精兵个个都是虎背熊腰,一人能打十个官军!要是乞活军打过来,咱就敢跟官军干!” “嗯……” 流民的话匣子仿佛被张天寺打开,他们一言我一语不断顺着话题延伸,从畏惧朝廷官府,到渴求乞活军来拯救。 张天寺知道流民心中有怨有恨,甚至还有些许怒意,但他们终究不敢反。 他们吃不饱没气力,没武器没兵甲,也无军事训练,哪怕他们的人数加起来是官军的十倍以上,也没有打赢官军的信心。 为何不敢反抗因为反抗大概率会死,死很多人。 流民们没能力改变现状,又不想被一刀剁了脑袋,所以只能像牲口一般忍耐着。 遇到苛捐杂税就抗,遇到欺压就忍,遇到羞辱就自我安慰命不好罢了,下辈子投胎去户好人家享福…… 然而乞活军的主力犹在筹备后勤物资,等主力打到豫中来,这里的百姓多半都会活活饿死。 反抗会死,卑微忍耐也会活活饿死,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能血拼一把,为自己和家人挣一条活路 张天寺想救这些将会饿死的饥民,就像当天看见溺水者爆发强烈的医者仁心。 张天寺深知,流民们需要一个契机,需要一个引爆火药桶的火星。 待夜深流民们都已入眠,张天寺表面入睡,实则下线打开社交软件,向几个在河南活动的潜伏组,以及乞活军大群发信。 他需要一些小小的支援。 自这一天后,每天天亮,难民营外都会出现几板车粮食,而张天寺都会站在粮食中间。 这些粮食是张先生“变”出来的消息不胫而走。 张先生在流民群体的威望愈发高涨,许多人把他当成在世神佛,每天早起入睡都要恭恭敬敬拜一拜他。 尽管这些粮食对于流民来说是杯水车薪,但却给不少壮丁恢复些许元气。 流民也没发现营地里多出近百名体格健壮的“流民”。 “粮食奇迹”就这样持续数日,直到某天夜晚—— 难民营附近的一片树林咻的一声,忽然射出一束焰光,那团缓缓下落的“光火”比燃火箭矢还要亮十倍,照得方圆数里犹如白昼。 流民们纷纷惊呼这是老天给出的“天变预兆”! 待光芒彻底熄灭,流民们听到附近树林里传来刺耳的哭嚎声。 数十名胆大的壮丁相结为伴,打着火把探入树林。 只听树林深处窸窣作响,似有婴孩的啼哭声,又像是狐妖倚着树干抽泣。 壮丁们挥舞着火把寻找声音的源头,却始终找不到方向,只觉那空灵的低语声就像耳边窃窃私语。 忽然,一只雪白的生物从身前窜出,壮丁们惊吓地连退数步,导致火把的光芒没能照映那“怪物”全身。 那怪物愣了一会,冷冷地盯着几位壮丁,嘴角渗出骇人的冷笑声。 忽然它像是猫戏老鼠一般,在壮丁周身五步的位置来回走动,嘴里念叨着一些话语,“乞……活……兴……” 那雪白怪物在低语什么模糊的话语,听不太清,壮丁们却又不敢靠近,只听那怪物好似念经一般叙说了几遍古怪的话语,最后忽然发出几声凄厉的尖啸,好似被人一矛刺中大腿。 “乞活兴!星汉王!” “乞活兴!星汉王!” “乞活兴!星汉王!” 随后妖物便消失不见,壮丁们再想寻找它的身影却连脚印也没能发现。 只在方才妖物停留的位置发现一块十尺长的石碑,上书几个大字“打破府县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 这一晚的“白光”与“狐妖”很快传遍整个流民营,就连附近的县城也在传说这个奇闻轶事。 经过几次添油加醋的加工,已经变成狐仙降世,赐下救世妙法,要救流民们脱离苦海。 随后更怪异的事情接踵而至,有人在粥水里吃到一块七钱重的银饼子,识字的流民一眼就看出银饼上写了几个大字,乞活兴。过了没多久,第二个枚饼子出现,上书星汉王。 紧接着又有杀鱼时,发现鱼肚里出现极为珍贵的纸张,纸上写到,“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河南天下反”。 神秘主义的气息顿时笼罩整个流民营地。 年老的流民整日神神叨叨地重复最近流传的几句“谶言”,低语着上天给予的启示。 迷信的氛围持续发酵,尤其这些谣言还有元末红巾军起义的痕迹,本朝太祖便是随红巾军而起,鼓动百姓造反的用意何其明显。 地方县令自然不容逆党在此复刻当年的“成功”。 于是派遣一位守备官率五百营兵、七百乡勇,以“逮捕逃户”、“保障官军后勤”的名义来这里驱散流民、强征壮丁。 只要把劳动力强征而去,剩下的老弱妇孺自然掀不起浪。 可是官老爷高高在上的傲慢心理,让他下意识忽略基层百姓的感受。 无数流民是一个个有老有小的家庭,却不是他自以为就该自觉承受王朝压力的蝼蚁。 粗暴蛮横的官军才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只要是底层贫民全都强征过来,用绳索牵成一条长串。 给官军当运粮民夫算是一种劳役,理论上能包两顿饭。 但坏就坏在末期的政策全部变成空文,就算你去服劳役又如何,活活累死也是你自己命不好。 若是出役地点距离家乡很远,那这一去便是跟家人永久分别…… “军爷,行行好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走啊,求求你发发慈悲!”一个青壮年跪在守备官面前,卑微地磕头讨饶。 “运粮助军是为朝廷剿贼大计!你竟敢忤逆不尊” 武官朝着京师的方向拱了拱手,随即朝着地上的小民恶狠狠地啐了口唾沫,身旁的亲兵立刻涌上去对青壮年拳打脚踢。 流民呆滞地围观挨打的流民,默不吭声,尽管他们的人数是官兵的数十倍,但仍然没人敢站出来大喊一声住手。 守备官猛踹青壮年一脚,掀开后者的鼻青脸肿,血水流淌的脸庞展示给众人,“谁还敢聒噪!” “啊!” 突然间,拥挤的人群里响起一阵惊叫,恍若石头落入平静的湖水荡起涟漪。 声音附近的流民顿时窃窃私语起来,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半个流民营都开始交头接耳,随后朝官军投来冷冰冰的视线。 只不过那视线多了一丝漠然与敌视。 “都给我让开!”守备官带上数十个亲兵,挥舞腰刀驱开流民,给自己开辟一条通往话题中心的通道。 原来流民们正围绕着一个刚挖出来的破石头窃窃私语。 可当守备官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并非石头,而是一个独眼石人。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最近襄城地界流传的一句话——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河南天下反。 守备官下意识后退半步,蓦然回首却看见簇拥在周边的流民忽然像是换了一副面孔,刚强取代懦弱,愤怒取代卑微,敌视取代畏惧。 流民们冷冷地逼视官军,就像一群两眼发光的饿狼,在夜间包围一处羊圈。 “退后!都退后!”守备官挥舞着腰刀,企图逼退正在围拢上来的流民。 可是流民们虽畏惧腰刀的锋利,却不再害怕守备官背后朝廷武官的威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人群里有人振臂高呼。 “是谁!”守备官只觉背后的汗水浸湿半身,浑身仍在散发出令人难耐的燥热。 “今年大旱,粮食颗粒无收,朝廷不发救济,反而强逼我们缴纳赋税,至今已有三饷加派!朝廷不给我们活路,反了!” “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那守备官自顾强打精神。 “大伙稍安勿躁,让我与他理论……” 张天寺的声音穿过焦躁的人群,他径自穿过自觉让路的人群来到守备官身前。 然而他好似被人推了一把,亦或是他自己脚下踩到石子,一个不小心前扑一步,几乎扑到守备官身上。 守备官下意识伸手将他推开。 张天寺退了回来,后退的步子很小很慢,恍若电影播放的慢动作桥段。 他惊诧地抬头看向前方,双眸里倒映出守备官的惊恐神色。 虚弱无力的他仰头倒下,一名孔武有力的壮汉顺势迎上去扶住他的身体。 后者不可置信地看向张天寺胸口,一抹殷红渐渐洇出,染红胸口大片的衣裳。 『张天寺』颤巍巍地抬起染血的手,气若游丝地挤出一字一句,“不要妄增杀戮,这世道不能再添怨怒了……” 他竭尽最后的气力把手抬得老高,对着远处拨开云雾射出光芒的太阳狠狠一握。 张先生惨败的手臂垂落下来,彻底没了声息。 张先生死去,他死前所说的“和谐安宁”却全成了反话,所有流民对守备官怒目而视。 那痛惜张先生的壮汉胳膊绷得笔直,粗壮的食指犹如一把小刀直指前方。 被指的守备官恍若身中一箭,浑身颤抖,满头大汗。 “他杀了张先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0章 为天下乞活 第180章 为天下乞活 双目圆瞪惊诧,汗水顺着脸颊向下滑落,守备官低头看向自己的腰刀,刀头三寸残留着显眼的血迹,一滴一滴落下入泥。 “我没杀他!”守备官犹自辩解,“是他自己撞刀上来的!” 守备官平时很少说实话,今日头一遭说的比真金还真,却无一人相信。 这番狡辩听在流民耳中,就好像成济杀了高贵乡公,却辩解是对方自己撞上来送死的。 难道人家付出性命代价,只为诬陷你么 “啊啊啊啊啊啊!”那抱着张先生尸体的壮汉嚎啕大哭起来,恍若怀中抱着惨遭车祸的兄弟。 他目视周遭围观的流民愤怒咆哮—— “朝廷加派三饷,贪官污吏抬高数倍税赋,你们咬咬牙扛了! 天降大旱无粮可吃,不得不背井离乡逃荒,你们抬头望天期盼天降大雨,忍了! 官官相护,士绅不法,你们打碎牙往肚里吞,觉得尊卑有序,穷苦人就该受苦,还是忍了! 官差抓捕逃农回去受罚,你们一声不吭受着忍着,安慰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 张先生为你们取来粮食,给你们治病救苦,官兵却连如此良善的好人也要一刀杀了! 官兵都杀到你头上了,你们还要继续忍下去吗! 忍到这些臭虫榨干你的骨血,肏死你的妻女,把你们一刀宰了还要骂你们是牛马不如的牲口嘛! 你们生而为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牛马! 退无可无如何退!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拿起你们脚边的长矛竹枪,跟我一齐—— 反了!” 洪亮的吼声响彻,流民下意识低头,脚边不知何时多出长矛与竹枪,甚至还有一二百面散落的盾牌半淹在泥土里。 “你、你们疯了吗!”守备官颤巍巍后退数步。 『王图图』轻轻放平张天寺的尸体,旋即从脚边拾起一支步槊。 拿槊在手轻轻一抖,长杆上的泥尘纷纷掉落,他双腿站开,双手持槊摆出一副突击姿势。 只见槊出如龙,守备官还没反应,顿觉喉头一紧涌出大量鲜甜,血水堵塞气管的窒息感夺人心魄。 守备官伸手虚抓几下,卡在喉头的话语始终吐不出口。 王图图松开步槊来到守备官身后,迅捷掐住刺出喉头的步槊前端,犹如拔出卡在皮肉的木刺一般狠狠抽出。 他握紧步槊抛在半空,混杂血水的红缨与槊杆飞旋,抛洒如雨般的鲜血溅落他一身。 他单手接住下落的步槊,抬尖前指,“杀!” 随着一声暴喝,不知从哪来的钢刀与短矛从人群里刺出,扎穿守备亲兵的身躯。 数十名毫无防备的官军瞬间被杀死。 人群外面的官军眼见流民群起骚动,又听此起彼伏的喊杀与惨叫声,顿知流民暴动了,立刻抽出武器镇压民乱。 他们原以为这是一群乌合之众,数百营兵外加乡勇只要进退有据,便能打溃流民挣得功勋。 谁料从难民之中忽然涌出一批精壮的猛男,尤其是那名手持步槊的精壮猛男,恍若吕奉先在世,一双大眼犹如怒牛圆睁。 “残害百姓、杀良冒功者,杀!” 王图图带头冲锋,犹如杀鸡宰羊一般,冲入敌阵疯狂厮杀。 其他壮士也很勇猛,齐齐冲杀出来,一个照面便将数百营兵打溃。 原本就是充数的乡勇大喊“流民暴动了”,撒丫子向后溃逃。 不过短短一刻的时间,险些被强征的流民重获自由。 这股强悍的猛士一边给被强征的流民解绑,一边动员壮丁把死去的张天寺埋葬起来。 流民们哀戚地看着“张先生”下葬,时不时抬头望天,在心底询问这位俯瞰众生老天爷。 老天爷真的存在么 那他们为何冷眼旁观坐视百姓受苦受难。 为什么张先生救苦救难,活人无数的大好人却没有好报,落得惨死异乡的下场。 还是说他本就是天上活佛,此番下凡便是为了体验人间酸甜苦辣,最后修成正果重返极乐。 可是他们明明看见的,只是一具即将尘归尘,土归土的冰冷尸体。 没有神佛,没有法术,只有冷热甜苦的人生,亲朋好友的温暖体温和柔声细语。 神佛不在乎凡人,权贵也不感谢小民。 张天寺安葬完毕,王图图高举一面临时扎布的大旗,上书简简单单俩字“乞活”。 猛男们站在土堆、板车上挥舞旗帜,成千上万的流民自发围拢过来,投来愤怒且坚定的目光。 尽管这份坚定中夹杂着三分迷茫与惶恐,但也足够了,这群迷途的羔羊已经被勾出忍让数十年积攒的怒意。 今日无需再忍。“还记得张先生的教诲吗所有人都给我站起来,堂堂正正挺起胸膛,你们是人,两脚屹立大地的人!” “朝廷无能,官府贪墨,狗屎的官吏视你我如牛马,你我吃了数十年的苦中苦,今日也该叫那些权贵贪虫也吃一吃!” “粮食就在襄城,不想饿死在这里,要活命的跟我们上啊!” “乞活军的主力大军就在后方,打破县城投乞活军!” “反了天下!打进京师踏碎公卿骨!” “反明!” 猛士们振臂高呼,流民也跟着举手呐喊。 这愤怒的呐喊声好似狂风卷地,又像是聚沙成塔,流民的欢呼声逐渐凝成巨浪般的海潮。 反明!反明!反明!反明!反明! 耳边回荡着热烈的呐喊声,『王图图』扭头看向远处的太阳,抬起手覆盖这只散发热光的“金乌”,旋即五指并拢紧紧握住,仿佛握住未来的天命。 他将步槊直插泥土,对着太阳慷慨陈词。 “壮士王图图,请大明赴死!” 近百名壮士的士气旺盛,而他们身后捡起官军的武器,抄起木棍,柴刀,竹枪的流民队伍,宛如一股黑色洪流连绵不绝。 …… 襄城,郾城,临颍,叶县,舞阳,郏县,宝丰…… 多个豫中州县相继爆发流民暴动,每个州县都有数十、上百玩家混杂其中领导义军作战。 眼见豫中形势一片大好,除去必要掌控军队的玩家,『乞活军』再派全是玩家的第一步兵团接应所有“义军”。 第一步兵团散成百人小队,混入这些流民队伍,配合着先前已然登上高位的玩家加强控制力。 各部“义军”发起攻城竞赛,没有护城河的县城就用“穴地爆破法”克城,有护城河的就冲到墙根底下,用“铝热剂”融化城门。 这一边用没良心炮喷射火药包,另一方就用“里应外合”赚开城门。 他在城中安插细作里应外合,另一方就用饱和式攻城,昼夜不停轮番攻城。 强攻县城造成巨量伤亡 这对发疯的第四天灾来说不值一提,死去的玩家在主基地复活的那一刹那便做好战斗准备,一边携带武器装备,一边跟随着复活的兄弟们前去码头坐船。 每一位玩家都身先士卒,纵使身上插满箭矢血流如注,也要大吼着夺取先登战功。 不怕死的玩家恍若一盏盏明灯照亮战场。 刚拿起竹枪长矛的流民备受鼓舞,不由得涌起一股血勇,大声叫嚷着,“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然后跟在玩家屁股后面攻城拔寨。 为了净化九州大地上贪官污吏、劣绅豪强、地痞流氓的“恶性肿瘤”,玩家们一个个就像打鸡血一般疯狂杀戮。 更有人觉得最近的游戏节奏非常爽快,还要上班应付狗老板,干脆大吼一声炒老板鱿鱼。 工作只会影响他净化腐败! 数万流民呐喊着,哭嚎着冲进敌人的堡垒,无论是地主寨墙,还是官府县城,凡是曾经对百姓虐待、催饷的国贼一律就地处决。 士绅的族人皆灭,砸烂盆罐,轰塌宗祠,烧毁士绅的祖宗牌位。 士绅的祖坟尸骨刨出,当着士绅的面砸成骨灰,迎着强风扬掉,然后再把士绅捆绑倒吊起来点天灯,就连寨里的鸡蛋也要全部摇散黄。 …… 不过短短十数日,流民暴动的规模越来越大,就像一股黑色洪流,带着把豫中罪恶全部灭绝的决心,狠狠冲刷大地的污秽与肮脏。 乞活军主力则跟在身后接管城池,安置一队又一队“干部班子”控制内政。 诸多士绅豪强被乞活贼的惊骇气势所惊吓,纷纷逃往四方官军聚集的洛阳,南阳,开封等地。 连坐镇襄阳、南阳的督师巡抚也觉得乞活贼的进兵速度骇人听闻。 这些县城陷落的时间,比督师写公文上报朝廷的时间还快,往往是这一封还没送到,下一封就要开始写。 随着一次情报比一次糟糕,杨嗣昌觉得不能再等待将领编练部队,立即向周边省份的巡抚发出自己“四正六隅”的战略。 战略的大意便是发动贼寇周边省份的巡抚一齐会剿,堵住贼寇逃窜的缺口,外围的巡抚协助进兵,一点一点缩短包围圈,最终一鼓作气消灭乞活贼。 至于原本助剿西贼、闯贼的卢象升,已经追着流贼去了四川,一时半会也转不回来。 围剿乞活贼的战略定下,杨嗣昌全神灌注面前的定制沙盘,河南全省的大致地貌一览无遗。 “诸将有何剿贼建言,但说无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1章 我如此重拳你该如何应对 第181章 我如此重拳你该如何应对 郧阳巡抚王鳌永对着督师拱拱手,得到首肯之后摆弄兵棋。 “贼兵一路势如破竹攻取多个州县,势头正盛,而我军各部击退东虏归来不久,正是人疲马乏之际,又散落中原各地,一时间难以集成合力,眼下诚不可与贼军争锋…… 不如结硬寨打呆仗,以官军为主,地方良绅乡勇为辅,挫贼军锐气,慢慢蚕食贼军生气……” “不妥,贼军一路攻城拔寨已兵围汝州,不可再纵贼军肆虐——多亏汝州驻军将士用命,不然贼军已迫近洛阳福藩。若是福王有失,你我如何担待得起。” 湖广巡抚宋一鹤出言反驳,一句话就说到杨嗣昌心坎上。 尽管杨嗣昌简在帝心,犯下一些错误也能被圣上原谅。 可要是没有黑旗营“神速”剿灭红巾贼那般“天功”,也难逃福藩失陷的大罪。 “缓战之策莫要再提。”杨嗣昌扭头看向宋一鹤,“鹤峰,你有何灭贼良策” “属下以为贼军虽然势大,但却滥杀无辜,残忍暴虐,闹得无数良绅小民背井离乡,已是天怒人怨,必不可能长久。 属下以为可授予破家良绅团练之权,以外地良绅之财练本地之兵,纵使日后灭了乞活贼,那团练也不至于趁机做大。” “你的建言不错,可是团练乡兵练成也要一些时日,如此与缓战之策又有何异” “督师有所不知,流贼几经掠过河南,地方官绅早已人人结寨自保,各家各户都有家丁民壮、联防乡勇,只需添加钱粮强训一番,便可练成数支剿贼之兵。” “嗯嗯,你说的有理,不过还是要奏请圣上定夺,三五日内便能有结果……” 杨嗣昌全神贯注盯着沙盘,若是士绅乡勇快速练成,到时候平添数万兵马,围剿乞活贼的方略也能更顺畅一些。 忽然一人手持木棒直点沙盘,犹如短刀插进汝宁,随后顺着“汝宁&洛阳”构筑的线段延伸北上,直到汝州才停下。 将汝州与汝宁连成一线,杨嗣昌猛然瞪大眼睛,只觉发现敌人严密铠甲缝隙的软肋破绽。 “贼兵沿着豫中攻城拔寨,其所据州县连成一字长蛇,却忘记看似危险的毒蛇实则全身都是破绽!” 杨嗣昌抬头看去,发言者正是先前追击西贼立下大功,晋升一级,随后被自己从卢象升那抽调过来的。 湖广总兵杨世恩。 “贼兵确实连战连捷,但打下城池要留下喽啰守城,随着贼兵不断分兵驻守城池,分散兵力的贼寇打下新的城池也愈发吃力。 眼下贼寇每一次前进都要付出更大伤亡,贼寇如今包围汝州已过数日,而汝州军民仍在努力坚守,这足以说明贼寇已是强弩之末!” 杨将军的发言犹如一阵狂风驱散笼罩心中的迷雾,杨嗣昌只觉迷茫迟滞的思绪变得清晰通畅。 一字长蛇阵是凌厉的攻击阵型,利用首尾支援的高机动性夹击敌人的部队,但若失去部队策应的机动性,那么强势的一字长蛇便会沦为被人各个击破的笑柄。 杨嗣昌先前有些畏惧“乞活贼寇”势大,不好平定这伙悍贼。 而杨世恩抽丝剥茧的逐层分析却让他看透贼寇外强中干的本质。 杨嗣昌感叹,杨世恩不愧是与西贼、闯贼长期作战的一线亲历者,剿贼经验就是丰富。 即使贼兵连战连捷,但这世上就没有无法战胜的无敌之师。 如果有,说明他的敌人都是菜鸡。 贼寇的地盘从汝宁府至汝州就像一条细长的小蛇。 他们占据沿途州县,却没有人才治理地方。 贼军对待士绅文人残忍暴虐,更无人愿意投靠他们,只能简单粗暴留下喽啰军管地方。 “贼军从汝宁运粮北上,两地相隔三四百里,长途跋涉多有不便,我们可出动骑兵劫杀贼军粮队,迫使他们回撤取粮,以解洛阳危局。” “嗯……”杨嗣昌闻言连连点头,用眼神示意杨世恩继续说。 后者指着中心位置说道,“若是乞活逆贼打散编制,四散来开与我打粮队对抗维稳粮道,便没有余裕攻城拔寨,以此可为各路官军集结、地方乡勇编练争取一些时日……” 杨嗣昌捻着胡须沉吟片刻,“依你所见,围剿乞活贼所需多少兵马” “贼军虽号称三十万大军,但依属下所见,左右不过是精兵一万,胁从数万,裹挟饥民十万罢了。 唯一可虑的是乞活贼的精锐死士,其总人数应当不超过四千——若要四面张网围剿贼军,一路主力兵马不得低于三万,另三路分剿各自不低于两万,十万战辅兵应当可行。” 杨嗣昌闻言眉头紧皱,杨世恩竟要出动十万大军 虽说熊文灿“戴罪”等待杨嗣昌交接之时,已在襄阳筹措数月的兵员、粮草,但还差多个环节的收尾工作。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十万大军按照战兵一两二钱的月饷,辅兵八钱的月饷,每个人每月至少四斗口粮。 还好湖广是产粮区,粮价不高,近期的粮价是九钱银一石粮。 河南稍贵一两五钱一石,至于河南旱情严重区域,粮价已经涨到二两八钱一石,其他常年大旱的区域更是十两银子一石粟米。 然而即便如此,十万大军的士卒、马骡所需的粮豆草食也不是小数目。要是计算远途作战的运输损耗,这个军费还要加成。 做了两年兵部尚书,杨嗣昌对军费数字略有一些认识。 他估算十万大军一个月下来至少耗费二十万两银子,这还没算打起来的军费加耗。 谁也不敢保证乞活贼寇还能蹦跶多久,若是贼兵死撑一年,官军这边不用打就财政崩溃了—— 朝廷加派练饷得来的七百多万两银子,一多半都要供应九边补员。 崇祯给他分配两成练饷的额度,外加地方的旧制助饷,一年小两百万两应该是足够的。 杨嗣昌当初迈出京师时,也以为一二百万两的军费足以剿灭乞活贼,更深信自己半年之内就能踏平乞活贼。 可是抵达襄阳地界被“刺杀”过一次,才知道乞活贼比他想象的更凶悍。 这不是半年就能扫平的顽疾,而是一股决心夺取朱明江山的悍勇反贼! 若真按照杨世恩的法子布置,这笔军费最多支用七个月,要是战争烈度再高一些,恐怕四五个月就会耗空军费。 可是杨嗣昌又觉得此议可行。 对付这种顽贼务必全力以赴剿灭,否则容易被贼寇抓住破绽,搞出一两个震惊朝野的大事件。 他没有太多时间等待——要是乞活贼果真冲着福王而去,就算洛阳守军用命坚守,也拖不了太久时间。 这一前一后最多二十天,再多可就危险了。 可是军费不足的问题太过致命,一旦拖成持久战,军费断绝,后果不堪设想…… “灭贼”与“军费”犹如两种不同的声音在脑中争斗。 进退两难的境地,简直是在逼他赌上一切跟贼军搏命。 眼见杨嗣昌愁眉苦脸,杨世恩再追加一句,“久闻黑旗营兵士悍勇,近期又招安收编三千湘地矿贼,想必是实力大增……要是黑旗营从东面主攻,那另三面围剿大军可共削去一万。” “属下以为可行——黑旗营兵马得到练饷分配,督师不必担忧此部兵马饷银粮草,如此又可削去一万余步骑的军费开支,九万战辅兵便可只用七八的饷银……” “七成军费……” 杨嗣昌暗想,照这番筹划剿贼军费也能勉强维持十个月,“待各地逃绅抽调乡勇强训十余日,我兵便可四面张网、平定乞活贼!” “督师高见!” 杨世恩指出,“南路大军由襄阳出,过南阳,攻舞阳,截贼军腹部。 北路大军南下会开封之兵,南下攻临颍,断其脊背,此两路断贼军粮道,逼迫贼军回救决战。 西路军出洛阳进登封,若贼军进犯,则守城制贼,若贼军舍弃城池回救,则尾随贼军使其进退两难。 东路军黑旗营西进信阳夺取州县。如此四路强攻,必定大破乞活逆贼!” “只是河南各地贪图贼寇小利的奸民甚多,恐怕我兵四路进发的动向会被贼兵探知……”督师大人的一名幕僚提醒。 “哼,若不是奸民接济贼兵蔬菜肉食,乞活叛逆如何势如破竹,直抵汝州城下凡是助贼攻城者一定要严惩!” 几名文官扼腕叹息,感叹世风日下,道德沦丧,指责奸民见利忘义,助纣为虐,不帮助官军剿贼就算了,竟然恬不知耻协助贼兵攻打官军! 有人觉得这些奸民就是乞活逆贼的细作,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一人泄密,全家屠灭,狠狠杀一批奸民,这样才能制止歪风邪气。 有人则认为道德沦丧是教化不足,应该加强教化,使百姓懂得什么是仁义礼智信,什么是三纲五常,端正人心。 还有人觉得奸民、逆贼为何“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 逆贼若能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朝廷诸公就省事了,更不用加派那般多的军饷,天下万民也就不会困顿煎熬。 毕竟在他们心里,区区乞活逆贼不过是昙一现的逆贼,天下正统的大明官军一出,贼兵必化作齑粉! “咳咳……” 杨嗣昌清咳一声,议论纷纷的文官们总算抽身出来,等待督师大人做出最后的战略总结—— 南路军为主力三万五千 西路军两万五千 北路军三万 东路军黑旗营一万 各路大军佐以士绅乡勇辅助—— 十二个字。 缓进急战,四面张网,合击灭贼! 杨嗣昌冲着京师方向拱拱手,“诸位务必尽心竭力,报效朝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2章 没人比我更懂忠诚 第182章 没人比我更懂忠诚 登上县城门楼,李牧透过望远镜俯视远方。 万余兵马分设数营,安置在商城郊外布阵操练,另有两营分别安置在“李家镇”与固始县。 此刻李牧麾下可动员战兵高达一万六千,分设前后左右中军五营。 右营与后营共计四千兵马,由朝廷“空降”的两员参将统领。 尽管这俩人各自数百亲兵接管部队,但两营中下层军官、士卒皆由李牧掌控,发饷权也被李牧拿捏在手。 前军、左军各领三千兵马,中军营六千兵马。此一万两千步骑由李牧直辖,其中混杂炮兵、辎重、工兵等辅助兵种。 至于特种连,暂不划入野战军序列,偶尔执行李牧派发的特殊任务…… 原本经过伐清大战,李牧手中四千步骑折损一部分,扩编成一万多人有些勉强。 好在商城有大量预先军训过的民兵,以及整顿完毕的英山营。 李牧优中选优,一共抽调六千成绩优异的民兵充实黑旗营,又面向豫南、江北地区的粮户,招募两千身家清白、体格健壮的民壮入伍。 可是如此算来,距离一万六千编制还差三千。 李牧正打算再抽调一些民兵预备役入伍,就忽然收到“铲平军”乞求招安的消息。 布局数月的玩家与对方搭上牵线。 义军领袖郭子奴听闻李牧是平贼、杀鞑的常胜将军,对待士卒赏罚分明、公平公正,驻防地区的百姓安居乐业。 方圆数十里的贼寇、土匪听闻李总兵之威名尽皆逃之夭夭。郭子奴暗忖李总兵是个值得投靠的人,于是率领三千矿工前来投靠。 矿工原本就是优良兵源,何况这还是打过一年实战的老兵,李牧果断下令收编。 身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李牧一句话招安收编三千“义军”的话语权还是有的。 就算有人不同意,也拿李牧没辙。 当然,收编这支“义军”不等于准许对方保持独立性。 李牧一面安排干部陪同“义军”中上层将领游玩李家镇,怎么愉悦怎么玩。 一面派玩家教官分散矿兵士卒,安排到各营操练。 待郭子奴等头目重返部队,却见矿兵已然散落黑旗军各营,建起稳固的新式关系。 头目们“乐不思蜀”,士卒们也深深融入黑旗营“足粮足饷”、“赏罚分明”、“士兵平等”的军旅氛围。 郭子奴不禁感慨李总兵手腕老练,不过数日之间便夺走他的兵权, 李牧并不知道“义军”头目们如何看他,只知道整编、扩编工作耗费他大量精力。 尽管朝廷给他的正兵额度是六千,还用两员参将牵制他,但超额的大量战兵,他都可以说是团练出来的民兵。 毕竟乞活军在豫中闹得天翻地覆,他要是不多练一些民兵,如何挡得住贼军兵锋 至于团练民兵战力比一般营哨战兵还强。 那大概就是黑旗营战兵做的好榜样,把一般民兵激励得悍勇起来。 说起乞活军大闹豫中,李牧还在纳闷为何夺城没给他新增天命值,总不能系统也跟朝廷一样,拖欠、贪污他的军饷吧 直到乞活军扩张势头削弱,采取围点打援方式、包围汝州,杨督师的军令也递到手里,系统的提示音才姗姗来迟。 【乞活军的威名如日中天,明军将官惶惶不可终日,作为幕后主使者的你是要加入其中让大明燃烧,还是继续在‘忠臣’之路上越走越远呢。天命值到账70000】 李牧心说自己可是大明“死忠”! 朱由检对他如此“优待”,新加的练饷也要给他多分十八万两白银,他如何会背弃“皇恩”反叛大明呢 当然是继续为大明“效忠”,扩编更多更强的精兵,铲除更多贼寇、建奴,登上军功的顶点啊…… 杨督师的军令很简单。 要求李牧在十五日后领兵渡河西进,收复淮河以南的四座城池,若是李牧伤重未愈,可遣一员悍将代理指挥。 军令还透露此次剿贼大军兵分四路。除去黑旗营一部,另有洛阳、开封、襄阳三路大军。 虽然军令没说各路的大致兵力,但提及大致的进兵方向与目的地,以及要完成的战略目标。 督师声称李牧这一路至关重要—— 黑旗营悍不畏死连东虏都能挫败,而贼军主力远离豫南,仅留一批虚弱喽啰守城。 要是黑旗营还不能收复失地,就说明黑旗军果真如传言所说,与贼军对峙数月是假,实则暗中勾连为真。 当然,李牧是不会允许流言蜚语中伤他的“忠诚”的。 不就是剿贼嘛,剿! 李牧通过驻扎开封的“林氏兄弟”得知,开封一路即将集结的兵马三万左右,当然这没算散财士绅编练的乡勇。除开乡勇的数量,再料敌从宽一下,李牧推测三路大军总兵数该有战辅兵十二万左右。 如此庞大规模的官军步步紧逼,要换做一般义军只能立刻开启“逃窜模式”,跳出重兵编织的包围圈。 然而乞活军不是一般义军,就算玩家奋勇战死,也能在下一秒复活,接着坐上河船抵达前线,比官军精锐的补员速度快十倍。 不过李牧作为“大家长”,也要好好看顾这群闹腾的孩子,以免他们中途翻车。 于是他抽出三万天命值备用,以便情况不妙时充入战旗,发放到乞活军前线,促使乞活军在一个月之内升格为“无敌天灾”。 当然,乞活军要是没依赖复活能力,凭自身力量就能打赢,激活战旗的天命值就省了。 三万天命值能召唤更多玩家,储备更多复活资源。 除去三万备用,李牧又拿出一万天命值兑换复活储备,剩余三万天命值全部梭哈召唤玩家—— 【1000名初级玩家,一百斤硝酸钾,五支早期左轮手枪与各自六十发配套子弹,十万斤稻米,九百根棒球棍,五十顶防弹头盔】 一千名初级玩家还行,要是有一半人愿去乞活军,后者粉碎围剿的胜算也能更高一些。 这回李牧召唤玩家之前,新增“志愿填报”环节。 各路职业侧重,乃至各大战区军团,皆由玩家进游之前就做出选择。 待所有玩家载入完毕,一千人都做出自己的选择。 七百人加入乞活军,两百人加入豫南干部团,五十人留在老家搞生产建设,五十人想做自由人。 两成玩家愿意做干部,倒是让李牧感到意外。 如此一来,乞活军治下的豫南四城也能填满玩家干部,多出来的普通人便能调去汝宁,乃至豫中新占领区。 一切处理妥当,李牧唤来一名干部玩家,“去把这封杨督师写的公文转述给乞活军。” …… 汝州城下数万兵马构建的营地将城池团团包围。 围城的是乞活军主力。有两千玩家,骑兵两千,前官军辅兵六千,新老民兵四万。 其他辅兵与新编民兵留在豫中守城,剩下的玩家则在周边四散游击,维护粮道的同时探知军情。 灰白的指挥军帐位于营地中后,帐内聚集数十名声望较高的“大帅”。 “又有七百新玩家要加入我们,最多七天就能到豫中前线,我西部战区很快就能诞生第二个军团!第二军团是『背嵬军』,那咱这第三军团取什么名字好呢” 『黄朝』犹如醉酒一般两颊红晕,脑中闪过无数帅气的军团名。 “这倒不是重点,来看看吧,杨嗣昌要集结四路重兵围剿我们。” 鲁南拍卖结束就立即自刎“折跃”的『粟拉』,此时也在乞活军大帐。 他掏出两份纸质文档摆在桌上,扭头看向平展开来的中原地图,拧起十数枚兵棋摆到相应位置。 眼见数十名大帅“争抢”两份纸质报告,粟拉当即追加一句,“线下也有详细信息,就在乞活军大群……” “收到!” 数十名大帅话音刚落,就像一具具断电机器人,呆滞地站在原地,平躺在地上,趴在桌上午睡,亦或是遭遇当头一棒瘫软在地上。 片刻后,大帅们再次苏醒,『剑草』忽然发出一阵爆笑,“哈哈哈……那杨嗣昌布置四路围剿大军,结果一路是咱们自己人,一路还被我们安插卧底,大军还没出动就被我们看光底裤了,这不是找打么” “洛阳、襄阳方向有潜伏组的兄弟么”『夏鸭』摩挲着下巴,凝视地图出神。 “有,但是官军营地戒备森严,探听不到官军具体兵数,官府公文也说的是夸张的估数,说是四路大军合计三十万。” 『刘关张』看着地图上逐一摆好的兵棋与行进路线。 “还三十万,他能有十一二万大军就不错了。”『黄朝』轻蔑地笑了笑,“分摊到三路军,一路最多三四万战辅兵。” “别忘了,情报说那些逃走的士绅全都发了狠地散财练乡勇,要跟我们玩命。” “让他们练好了,到时候正好把他们一锅全端!” “分兵合击是大兵团战术,好处是缓解补给压力,多路夹击使敌人顾此失彼,坏处是沟通协调不畅,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打”『黄朝』说。 摆完兵棋的粟拉抬起头,嘴角扬起一抹胸有成足的坏笑,“还记得万历末期的萨尔浒之战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3章 就决定是你了 第183章 就决定是你了 “记得,辽东经略杨镐兵分四路讨伐建奴,结果被努尔哈赤各个击破…… 哎呀等等,我们今天遇到的督师也姓杨,也分四路围剿我们—— 你也想‘任敌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是的。明军若是两两集结前来决战,肯定碾压我们。但我们地处河南中心,容易抓到机动的官军部队,迫使他们不敢随意机动。 他们要是绕路集结,就要白白浪费时间,坐看我们攻城拔寨,很显然他们缺乏时间……” “是不是朱由检又在催战了” “我看八成是的,每次地方督抚大决战时,朱由检的催战命令都会恰到好处坑死自己人。” 『夏鸭』伸手对着地图画了一个大圈,“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河南多地大旱,负担不起十余万大军的粮草补给,各路官军就只能从邻省运粮。 为了减轻大军的压力,他们才选择分散各处,也正好分散取粮。” “我倒是认为中原藩王众多,南阳,洛阳,开封,襄阳都有藩王,所以官军才分散驻防,生怕藩王有失。” “不管什么原因,敌人既然分兵四路,那么每一路官军都将弱于我们,正好给我们机会集中优势兵力个个歼灭。”『粟拉』指着地图。 “各个击破的战略可以,但是优先打哪一路呢”洪秀清走到粟拉身边,压低身子等待战术大师的军事指点。 “粟大帅有什么想法”黄朝抖抖肩膀,那一脸横肉的脸庞直勾勾地盯着粟拉,就像黑旋风李逵等待哥哥宋江下命令。 粟拉环顾四周,猛地发现所有大帅的视线都在他身上,这种被人信赖和倚靠的成就感让他心生自豪。 他只觉得眼眶喷胀,好似有液体要涌出。 看来自己数次指挥战斗取得的成绩,都被兄弟们看在眼里…… 『刘关张』补充一句,“我们主力在汝州,距离洛阳一百二十里,距离南阳两百七十里,距离开封二百六十里。 明军撑死也就日行三四十里,依照距离来看也是先打洛阳这支更好。 我们最多走四天就能兵临洛阳。 只要击溃西路明军,我们就能进入洛阳杀死藩王,即使敌军截断我们与汝宁府的联系,凭借福王的钱粮财富和洛阳盆地的位置,我们也能迅速壮大,甚至可以在洛阳盆地割据自守。” 杀进洛阳盆地的提案赢得几人响应。 洛阳盆地易守难攻,亦有“小关中”之称,远比一马平川的汝宁更适合当种田根据地。 历史上李自成第二个起义,也是在洛阳盆地起家的。 “洛阳是个割据的好地方,但是明军包围我们也更简单,只要堵住各大关隘,守住黄河,我们想出去也出不去,难道你们想蹲在这里先闷头发育几年再出击么” 『夏鸭』一句话便打消诸位割据洛阳的念头。 苦闷、憋屈、束缚、无趣是战斗玩家最大的天敌,种田或许也受他们青睐,但是种田过程中的苦闷与煎熬却是他们的痛。 种田党只要枯燥地生产建设就行,他们战斗玩家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不打洛阳这支,那就放弃攻打汝州,南下攻打襄阳南阳这支官军,只要打败他们,我们就顺势夺取南阳,将湖广北上的道路堵住。” “嗯……”粟拉沉默不语,似乎用这点回应表示已阅。 “夺了南阳就直接下襄阳把杨督师逮住,我很想当面问问他‘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这种反人类话,究竟是不是他的作品。” “正经点兄弟,官军正集结十万大军要灭我们呢,稍有不慎乞活军就玩完咯——周边的乡勇在集结,这些都是地主士绅组织的民间武装。士绅憎恶我们灭他们家族,发了疯似的要跟我们拼命。”『剑草』说。 “这么说我们陷入了士绅战争的汪洋大海了”『黄朝』戏谑地笑了,仿佛看见一名士绅打扮成滑稽小丑。 “不过也没事,正好给他们一网打尽,也省的老去抓。” “要不咱们放弃河南四战之地,集结全军攻击江北,然后渡河拿下南京,你们觉得怎样” “很好,很有创意!” “有你个锤子!光找乐子不看实际是吧,从这里去南京一千多里,你走一个月都走不到。” “可以坐船嘛……” “你当官军的水师和陆师是吃屎的么你要是黑旗营,他让你过,但可惜你是乞活军,他只想摘你脑袋换酒喝。” “我也想下江南,听说秦淮河附近的美女多着呢。” “嘿嘿,到时候多买几张涩涩券,我也要好好品味江南风光……” “哎呀,怎么说着说着就歪楼了呢。我们现在说的是敌军四路围剿,该怎么破局,你们咋说到打南京,搞涩涩去了——你们这脑子除了血祭血神,就是美女涩涩是吧”“你要这么说,古今中外的物质精神需求不就俩字,‘杀’与‘肏’吗” “男人不涩涩还叫男人吗!涩涩自由!涩涩万岁!” “军事会议——不许涩涩!” “说正经的,林登万三哥们留言了,开封的驻军士气一般。他们没胆子当主力,却有浑水摸鱼抢劫的胆子。” “哈,估计我们派几千辅兵高举乞活军旗帜,骑骡子过去,就能把他们吓跑。” “就算开封这路有胆子打仗,有林登万时刻通知位置,我们也能及时调整战略。再说黑旗营也是咱们自己人,什么时候出兵,出多少兵,什么时候收复失地,也都是咱们内部说了算。” “等我们拿下河南全省,也能顺便把淮河以南的几座城池丢给引导人混军功……” 听闻多方发言的粟拉猛地瞪大眼睛,高声说道,“吾有一策,可使敌兵两路兵马皆败。” “说来听听。” “洛阳这一路还是要优先打击!”粟拉指着地图。 “那如果他见势不妙缩在城池里不出怎么办” “那我们就拔营南下,先打明军南路,若是这西路军尾随我们,我们就回到第一步计划,迅速返身将他击溃。 不过就算打赢西路军,我们也不急着拿下洛阳,反而要急速南下与明军南路军决战。” “那如果明军南路作战失利,急急忙忙缩回南阳呢” “包围他们!南阳城中有唐王一族,官军不敢舍弃唐王而去……如果他们没有退,而是在战场与我们血拼,那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时候,我相信乞活军会赢!” “那按照围城思路走,然后呢” “然后假意长困南阳围点打援,实则迅速拔营南下直取襄阳,拿下杨嗣昌的狗头!” “噢!我明白了!你这要是斩杀敌人的首脑!” “是的,杨嗣昌是数省督师,管着大大小小的总督、巡抚,一旦督师身死,明廷无论是派新人接任,还是临时委任一员总督接手,都需要时间交接。 要知道明军原本就是一盘散沙,没了强有力的督师管控,更没有协同作战的能力,没人会给杨督师报仇。 这能给我们争取更多时间——返身北上拿下南阳,接着挨个夺取洛阳,开封,归德,甚至渡河夺取怀庆,卫辉,彰德,如此一来河南全省尽归吾手,大明气数将尽!” “好!”黄朝拍手叫好,恨不能抬起双脚给粟拉点赞,“不愧是指挥多次战斗的老将,作战经验就是丰富。” “那么问题来了,你的战略都建立在打赢的基础上,如果任何一仗打输了呢”有人提出质疑。 没等粟拉辩解,一旁的『夏鸭』接腔,“打输加上不久过来的新玩家,乞活军将拥有三千四百玩家!还有我们亲手训练培养的辅兵和民兵。如果这种阵容打一路明军偏师还能输,那我建议趁早退游算了。” “其他人是什么意见都可以提,都可以商量,毕竟是集思广益,我也不是什么完人,战略计划肯定有纰漏之处……” 粟拉环顾四周,却没见几个反对者。 “那么举手表决吧。” 此话一出,九成的大帅都同意粟拉“各个击破”的战略方针,首要打击敌人的有生力量,其次才是占领地盘城池。 “萨尔浒之战,建奴五天歼灭五万明军,靠的是退无可退的勇气!而我们今天面临明军的多面包围,同样退无可退!但我们比建奴多出三千多悍不畏死的猛士,还有这中原大地遍地饥饿的百姓!” “如果诸君信任我,我愿意带领诸君去夺取这份胜利!” 『粟拉』狠狠插下手中小旗,旗帜穿过地图,正好钉死在汝州、禹州之间的平原上。 …… 崇祯十二年,中原围剿乞活贼的四路官军基本准备完毕。 南路军踏出襄阳前往南阳会合友部。 北路军走出开封一路吸纳地主乡勇部队,但南下速度却相当迟缓。 东路军黑旗营借口部队兵丁新募,训练不足,器械也需要新造,仍需要滞后一些时日。 西路军倒是颇为老实,会合了一批地主乡勇便朝着登封进发。 西路军刚到登封,便得知乞活贼放弃攻打汝州,正沿着河流南下,不知是要退回豫中,还是要南下进攻南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4章 我不可能告诉你任何事情 第184章 我不可能告诉你任何事情 西路军主力两万五千,乡勇三万。 河南巡抚高名衡虽坐拥五万余大军,却不敢冒险迎战贼军主力,但是杨督师严令进击贼军他又不敢违背。 于是他统帅大军走一日,停半日,保持安全的尾随距离,小心翼翼观察贼军的实时动向。 可能是贼军不喜官军尾随其后,忽然加快行军步伐向郏县、襄城方向赶去。 贼军的主力虽然加速退走,但他们留下的斥候不知发了什么疯,频繁借着夜色靠近官军营地,与前哨爆发战斗。 乞活贼不要命地杀人,但却屡次凭借高超的组织配合退走,接着继续杀来。 高名衡一度以为乞活贼要趁机率领主力夜袭,时时刻刻保持着高度警惕状态。 然而夜袭并未发生,仅有前哨战从黑夜杀到白天,不断交换敌我性命。 更离谱的是官军十余骑斥候在一处破败村落包围三个乞活贼,眼看就要活捉问话的舌头。 没想到三名贼寇抱在一起,点燃腰腹捆绑的火药自尽,生生炸死一半官军斥候。 这份悍勇惊呆幸存者,也深深震撼诸位高官武将,贼军精锐悍不畏死绝非虚言。 幸好这般不畏死的精锐只是贼军的少数骨干,死一个就少一个。 只要官军凭借人数优势,换光贼军精锐,乞活贼便能不日平定。 或许官军的人数优势发挥作用,斥候们总算在数十次交锋后抓来贼军舌头。 “抚台老爷!我们抓到七个舌头!”亲兵在帐外欢喜地叫道。 高名衡闻言心头一喜,其他武将也都是仿佛出了恶气的浅笑,“带上来。” 只见七名浑身伤痕,满脸是血的俘虏被押解上来,他们双手反绑,脚踝捆扎着荆棘,衣服鞋袜都被扒光,只留一件裤衩蔽体—— 斥候都吃过贼军自爆的亏,一旦揪住贼军活口务必搜其全身,就算后庭都不能放过,以免塞了火药炸弹崩人一脸…… 高名衡身边的亲兵见人立刻大声呵斥:“见到抚台老爷还不跪下!” “跪下!”众人附和叫骂,甚至猛踹俘虏的膝盖窝逼迫对方跪下。 然而数名俘虏颇为硬气,梗着脖子直视高名衡,任凭官军家丁如何打骂羞辱就是死不下跪。 一个副将扬起马鞭,狠狠抽打硬气俘虏。 他刚要扬起第六鞭时,忽然看见高名衡朝他使眼色,那上下闭合的嘴唇似乎在做什么口型。 副将登时心领神会,收敛暴戾之心,又喝退其他想上来打人的兵。 副将勉力挤出一副笑脸,带着缓和气氛的爽朗笑声,凑到几位俘虏身边,“高抚台平生最敬重有勇有谋的硬汉,几位只要屈膝投降,说出贼军的底细,给你们一人一个千总的位置!” 此言一出,周围几位副将、游击都是一惊,他们率兵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多年,到如今才勉强晋升到。 现在反倒要给几个刚抓来的舌头新加厚赏,这不公平! 感到郁闷的将领有意无意看向高名衡,但后者还是饶有兴致地打量几位宁死不屈的俘虏,并未纠正错误的打算。 “乞活军待我恩重如山,休想叫我背叛!” “你大明没几年国祚了,你就继续给伪明卖命,全家一齐陪葬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名俘虏作势便要突击高名衡,奈何手脚都被绳索、荆棘束缚,没跑出两步半就被亲兵死死按在地上。 “我呸,狗屎的虫豸也配招降我!”另一名俘虏高声唾骂,“爷爷就是死,去了阴曹地府也要灭了你们日后化成的鬼!” “好大的胆子!”贺人龙踏前一步,却被标营副将抢先。 “放肆!”副将勃然大怒,抬手抽打那俘虏一耳光。 眼见几个俘虏冥顽不灵,高名衡决定叫人用刑。他相信这些丘八一定有法子撬开这些贼兵的嘴。 针刺指甲盖,烙铁加身,夹棍断指,老虎凳断腿…… 纵使酷刑加身,硬气的人还是硬气,滚烫的烙铁印在胸口发出熟肉煎炸的滋滋声响,“我不可能告诉你们任何事情,哼啊啊啊啊啊啊……” 坐在老虎凳的俘虏双腿抬得老高,膝盖与腿根几乎快被夸张的角度崩断。 然而俘虏就像天生没腿一般,还有闲心哼唱悠闲的轻松小调,“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树,玉兔在游玩……哦耶!乞活军勇士无所畏惧!继续不要停,我还能给你再唱儿歌三百首!” “用点力!”被戳指甲肉的俘虏唾沫乱飞,“老子的手指脚趾都在渴望鲜血!快点快点!不痛不痛不痛!” “好,叫你嘴硬!” 用刑的小将也来了劲头,一边给俘虏上夹棍,一边将盐水浇淋手指脚趾的伤口,换做一般人此时已被指头连心的剧痛折磨到晕厥。 然而俘虏依旧精力充沛,嘴角下垮,单眉上挑,一脸嫌弃地上下打量用刑者就这 好像美女用无声的表情嘲讽男人,行不行啊细狗。“这都不痛” 小将都傻了,施虐酷刑的成就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恼怒。 好在有宁死不屈的,就有扛不住酷刑的。 “我说!我说!”一名实在受不住穿指酷刑,哭嚎着讨饶。官兵中止酷刑给他递送一碗清水恢复体力。 “可说了么” “我、我全都说!” “你马的软骨头,不能说!你难道忘记大帅对你的大恩了吗!”仍在遭受烙铁的硬汉破口大骂。 “我乞活军主力四万,围攻汝州多日不下,后方粮道不畅、军中开始缺粮少食,大帅斟酌再三决定撤回襄城取粮……” “放屁,你狗日的胡说!”硬汉咆哮道,“我乞活军顺天救民,替天行道,百姓无不箪食壶浆迎接义军!怎么可能会缺粮!狗屎叛徒,我要宰了你!” 其他几位硬汉纷纷叫吼着,“我乞活军十万大军,哪里是四万,天杀的叛徒,你泄己方士气,你不得好死!” 另一名软骨头补充道,“大帅探知官军有精兵有五万,畏惧官军天威,根本不敢上前决战,所以派遣我们这些人断后。” “你胡说八道!我们是自愿断后的光荣战士,不是你这种贪生怕死的懦夫!”宁死不降的俘虏大声驳斥,却被官军挨个塞一嘴破抹布禁言。 “我说的都是真的!乞活贼命我们断后就是为了迟滞天兵的步伐。我知道的都说了,饶我一命吧!” 第一个叛变的俘虏高声喊道,“乞活贼嚣张跋扈,滥杀无辜,我已经受够了!恳请军爷给我杀贼报国的机会,此时贼寇军中缺粮,士气低落,一门心思撤退取粮,正是官军讨平贼寇的好时机啊!” “呜呜呜呜……”纵使被堵住嘴,几位硬汉仍在拼命挣扎。 他们死死盯着“出卖”兄弟的叛徒,双眼充斥着愤怒的血丝,恍若猛虎锁定毫不知情的猎物。 “叛徒”给出的情报很快吸引高名衡与众将到来。 高名衡扭头凑近副将耳侧低语几句,后者心领神会,亲自上前解开所有俘虏的束缚。 “狗叛徒,我要你血债血偿!” 束缚解除的瞬间,只有裤衩的五名硬汉犹如猛虎一般飞扑两位懦夫。 原本还是队友的双方扭打在一起。不过硬汉毕竟人多,很快对懦夫形成压倒性优势。 他们狠狠掐住叛徒的脖子,拳打叛徒的脑袋与下体,满嘴皆是仇恨之语,不一会便将披露友军情报的贼子干掉。 紧接着他们吼叫着冲向河南巡抚,却在中途被一根根火铳打死。 最后一名俘虏口吐鲜血,颤巍巍抬起胳膊指向高名衡等人,“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群虫豸!” 随着所有俘虏死去,贼寇正反方说出的情报融合发酵。 乞活贼的确不喜裹挟民众,麾下喽啰也是择精壮入伍,总兵力看起来就没有其他流贼动则十万,二十万之多。 高名衡暗忖,除去留守城池的喽啰,乞活贼仅有四万主力倒也符合这些日子的情报观察。 “诸君以为贼寇所说是否可信” 高名衡环顾四周,贺人龙,李国奇,郑嘉栋,牛成虎,张顺等将领互相对视。 李国奇率先回应,“末将以为贼寇所言应当属实,贼军主力不过数千精兵,胁从数万,不敢与我五万大军相抗,确实是尾随而击大破贼寇的好时机。” “乞活贼也就数千悍卒敢打,其他喽啰都是乌合之众罢了,只要咱老子大兵一到,贼寇定然落荒而逃。”贺人龙拍拍胸脯,一副胸有成足的自信模样。 其他将领也纷纷附议,认为贼寇虚弱,正是一战击溃贼寇夺取平贼首功的好时候。 若是襄阳方面的主力北上过来,督师的嫡系人马挤过来,他们几个哪里还有夺取大功的机会 “好!”高名衡当即下令加速前进,务必追上敌人与之决战。 同一时间的商城“复活点”,数名玩家从敞开的石质棺材、方形祭台、板甲骑士的甲具模型、悬挂墙体的画框……苏醒过来。 “好小子,刚才你‘出卖’消息的演技真好啊。”七名玩家相继拍掌相庆。 “你也不赖啊,那一副被叛徒出卖,恨不得要生吃活人的愤怒简直入木三分。” “那是,咱可是乞活军演技排名前十的小影帝啊,不然怎么会叫我跟你打配合呢” “就看官军信不信我们这一波演技了,要是他们信了,歼灭西路军的第一步计划就完成了。” “抓紧时间去码头坐船吧!虽然第二步埋伏怕是赶不上了,但是第三步战略我们还能赶上热乎的。” “快!快!快!冲!冲!冲!四驱战士在行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5章 快快快冲冲冲 第185章 快快快冲冲冲 春风拂过树林,新生的枝叶随风而动窸窣作响。 东升的朝阳光芒飞洒大地,一层一层橘红轻纱慢慢褪去,显露出光芒照射下的蔚蓝天空。 一只小鸟扑扇着翅膀翱翔天际,掠过一片片零星树林的尖顶,终于落在一棵大树的枝丫上。 它扭动灵巧的脖子四处张望,却没发现枝干之间的潜伏者『李四民』。 李四民身披一套树叶编制的伪装战服,树杈上固定架设一根单筒望远镜。 他时不时将右眼凑上去观察远处的敌兵动静。 大树底下趴着『罗大锤』与『暴风鼠』两位队友,他俩半埋地底,已经数个小时没有动静,大概下线去玩别的游戏去了。 不一会又飞来一只小鸟,凑到第一只鸟儿身边。 『李四民』聚精会神地观察两只可爱的鸟儿,两鸟唧唧咋咋地小声哼唧,像是七夕约会的情侣有说不完的话。 这份溢出的可爱惹得李四民牙痒痒,心中突然涌现一股强烈,想把眼前两只可爱鸟儿抓在手里活活捏死的冲动。 这当然不是他心理变态,而是大脑对可爱生物的对冲机制使然。 随着一阵马蹄声动静传来,两只鸟儿展翅高飞。 李四民赶紧循声看去,透过望远镜发现敌兵的踪迹—— 大量骑兵打着旗帜出现在视野范围,步军跟在骑兵身后快步前行。 随着部分探骑回归,官军步骑挑选一处小镇驻扎,源源不断的步骑士卒从西北方向汇聚而来。 辅兵与乡勇很好辨认,前者一身破旧战袄,足蹬草鞋,一顶铁头盔,武器不是长矛,就是能当锤子的火铳。 后者穿着干净朴素,体态瘦弱,若不是手中有长矛刀剑,怕是会被认作是逃荒百姓。 敌兵的数量愈来愈多,临时搭建的营寨也初具雏形,李四民判断,这应该就是西路官军的主力大军。 他调整姿势趴在树枝上,犹如一套挂在铁杆上的被,旋即唤出游戏操作界面点选“退出游戏”。 随着一阵白光闪光,李四民的意识回到现实。 他赶紧解锁手机,打开社交软件在乞活军大群和侦察群分别发送,“丙四网格发现敌兵主力踪迹,人数规模不低于四万。另外,罗大锤和暴风鼠这俩狗贼线上挂机,没帮我半点忙,记得扣除他们的军功点数……” “情报收到,你的功绩记下来了。挂机狗也会扣除相应贡献。” 不过一分钟时间,群内顿时冒出两个匿名用户,“别啊!我只是去上个厕所,没有挂机啊!” “你上个厕所两小时,掉坑里了是吧” “求求了,我们下次不敢了。” “那就下次再说……” “淦!” …… 收到消息的『夏鸭』迅速上线,原本睡在躺椅里的软绵“人偶”忽然坚挺起来。 夏鸭凑到粟拉跟前,后者盯着划分十数个网格的河南地图,“丙四网格发现西路军主力踪迹……” “丙四。”粟拉低声呢喃,手持炭笔在标记地点画一个圈,然后比对敌我双方的距离,“官军的确跟上来了,但还是与我们至少保持四十里的距离,一天的脚程。” 『夏鸭』:“官军的斥候被我们消耗大半,他应该掌握不清我军的具体动向。” 『黄朝』稳坐木椅翘起二郎腿,“那还等什么,趁着夜色贴上去,白天就能跟西路军大决战。” “确实可行,今天晴朗无云,又是月圆时间,今晚月圆会很亮。” “不妥当。”粟拉出言否决,“我们和辅兵走完四十里还能作战,但更多新老民兵大概掉队严重,与其让民兵拖累我们,不如分开他们。” “你想分兵” “是的。战死的兄弟不是透露了情报么,说我们主力只有四万,可我们总兵力有五万!我们将计就计分出四万弱旅假意渡河南下,误导官军的判断——” “然后你分出一万精锐摸过去——”『夏鸭』总算摸透粟拉的战略意图,“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粟拉』笑了,说话语气也变得兴奋,“路途中的侦察小组都是我们的眼和耳,帮助我们规避敌军探骑、抵达正确的位置,而且敌兵驻扎附近多有树林,足够我们抵达位置后休整。” “嗯,怎么打敌人措手不及”『黄朝』不懂就问。 “若换做你是官军主帅,听说乞活军主力渡河南下,你会怎么做”『粟拉』发问。 “我会庆幸劲敌溜了,先在原地抢劫几天乐呵乐呵,然后等贼寇去打友军的时候,我再背击贼寇力挽狂澜。” “哈哈哈……”『刘关张』捧腹大笑。 “笑什么” “笑你把这些官军当傻子了。如果我是官军,肯定继续渡河咬住贼寇尾巴,等友军北上而来两面夹击……而我们就可以等官军渡河的时候,出其不意攻其半渡。” “既然计划这么好,那赶紧开始吧!我要血流成河!” 作为全军总帅,『粟拉』当即下令分兵。 玩家之间用划拳决定谁担任突击队,谁当诱敌队,最终决出两千玩家参与行动。“淘汰者”指挥民兵渡河南下。 此次夜行总共编组两千新老玩家,一千骑兵,七千辅兵,另带两千余匹骡子背负甲胄、道具。 全军沿着丘陵底部行进三十余里,玩家各自携带五天干粮,任何与战斗无关的炫技小玩意全部留给“诱敌队”。 夜晚八点,一轮皓月高挂当空。 温柔的灰白月光照映出丘陵的轮廓,一万乞活军如同黑色的行军蚂蚁,沿着丘陵底部急忙赶路。 队长使用“指挥语音”与『粟拉』直接对话,尽管每次对话都会预消耗一定的功勋值,但基本能在战役之后填补消耗。 位列中队的『粟拉』看不见前面的状况,前后左右唯有玩家的后脑勺和侧脸。 临出发前,指挥官共享了西路官军的情报—— 数万官军聚集在三四十里外的一处小镇。 而乞活军要在天亮之前赶到一片树林潜伏起来,等待官军阵型松散之际再一鼓作气杀出去。 所有参战兄弟都很兴奋。 现在他们将面临数万官军,那可是数倍于己的敌人! 人人都知道敌我之间的兵力悬殊,但人人也知道这是有心算无心,除非官军在乞活军安插了“即时通讯”的卧底,否则不可能探知乞活军的真实意图。 乐观的情绪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转变为热血与亢奋,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张力促使玩家走得飞快。 短短数小时就走完一半的距离,中途临时小憩两次。 第三次休息时间,『粟拉』坐在地上取出含于口中的衔枚,几滴晶莹的津液顺着衔枚流淌出来。 他抬起袖口拭去嘴角的口水,接着给自己灌了一口清水。 一阵清风吹拂而过,吹起了他鬓角的黑色发丝,周遭的树林枝叶随风而动,窸窣作响。 白色月光透过枝叶抛洒下来,恍若银白色的染料点缀郁郁葱葱的地面,将这片林中小道渲染得如同幻梦之境。 “全军上路……”『粟拉』下令,军团指挥官的命令如同浪潮一般,随着小队长的传话而传递全军。 刷的一下,几乎所有玩家立身站起,连带着催动骑兵与辅兵。 林中小道人影攒动,战马骡子咬着口嚼。长矛枪戟的利刃包裹灰布,以免在月光底下反光暴露。 所有玩家原地肃立,安静等候前排的弟兄踏出第一步。 又经过数小时的行军,排头玩家忽然看见一片树林闪烁着某种火光——明灭不定的光芒一闪一闪,好似摩斯电码一般传递着信息。 一切安全。 侦察小组传递的信息很快通过指挥官传遍全军。 “全军加快速度进入树林!” 指挥官一声令下,一万军队迅速进驻树林。 『粟拉』爬到一棵树上望远,敌兵的篝火照亮营地半空。若是玩家还有体力,怕是可以直接夜袭敌营。 只可惜数十里强行军,就算是第四天灾也有些扛不住。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所有人就地隐蔽休息恢复体力,到明天一早根据敌情再作应对。” …… “贼兵渡河南下了。” 探知数万贼寇渡河的探马迅速回报,明军高层都觉得惊讶又欣喜。 惊的是贼寇忽然南下,怕是要流窜作战,亦或是去威胁豫南州县。 喜的是贼寇不敢与西路军正面交锋,居然吓到渡河跑了。 “全军拔营出发,渡河南下追击贼寇!” 然而高名衡的命令传达下去,却没几个总兵服从。 丘八们一听说贼寇主力移师南下,纷纷如同解开金箍的泼猴一般,前往周边乡野“征粮”去了。 …… “哈哈哈哈哈!官军行为被我猜中了!他们果然跑去劫掠打粮了。”听闻官军动向的『黄朝』哈哈哈大笑,他看着先前嘲笑他的『刘关张』大笑不止。 “看来对明末丘八的秉性把控,我确实不如你啊。” “那接下来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既然敌人连半渡而击都不要,反而选了纪律涣散这条最糟的路,那我们就堂堂正正收下这份大礼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6章 忽有狂徒夜磨刀 第186章 忽有狂徒夜磨刀 “所有人进入战斗准备!”粟拉的声音在队长耳中回响,“骑兵前往西北方向蓄养马力待命。” 粟拉话音刚落,便有两名辅兵为他捧来全套的战甲——红色布面甲犹如一条连衣长裙,革带、副带缠绕腰间。 副带上悬挂水囊、皮包、火镰、干粮袋。 两名辅兵分置左右,协助他佩戴环臂甲铠,装上环臂护喉,捆绑一块巴掌护心镜。 粟拉接过头盔紧扣头顶,头盔两沿的护脖下垂,再给柔弱的脖颈增添三分防护。 “第三队披甲完毕……第二队披甲完毕……第六队披甲完毕……” 披甲完毕的低喝声此起彼落,金属甲片的摩擦声哗哗作响。 担任主攻的『王图图』没戴金属头盔。 他冲着身侧的辅兵伸出右臂,看也不看便接过来一条白色布条,熟练地环绕前额缠住,狠狠打一个死结。 那白色布条的正中间书写四个血色大字:天灭伪明。 他身后一千名先锋死士也同样给自己捆绑不同颜色的额带,各自书写着不同的血色文字。 “活捉朱由检”,“屠灭朱明”,“世界大同”,“灭绝劣绅”,“踏平腐朽”,“人民万岁”,“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打进京师坐天下”,“我也要做黄四郎”…… 辅兵为『王图图』端来一碗清水,他捧着土陶碗看向斗志昂扬的勇士,弟兄们也各自捧着一碗斟满的清水。 “一切尽在碗里,兄弟们,干了!” “干了!” 一千先锋捧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陆续陆续将陶碗摔碎在自己的脚边。 王图图如同挥舞金箍棒一般耍弄步槊,旋即绷直手臂遥指明军营寨,“兄弟们跟我一起消灭此敌!杀啊!” “灭明!灭明!灭明!” 一千先锋狰狞着面孔,嘶吼着喷出满腔的口水,朝向数百步外的明军营帐发起决死冲锋。 这时隆隆的冲锋号角在背后响起,一千死士就像一群漆黑的疯牛,席卷着满地的泥尘直逼营寨。 西路官军的岗哨第一时间发现树林冲出一伙武装分子,但在各部分兵劫掠、松弛涣散的指挥系统下,竟不能在短时间内组织有效抵抗。 一千死士几乎没死几个人便贴住营寨木墙,多出来的伤亡还是冲锋太过激动,不小心崴了脚,或是挥舞刀剑锤锏砸到队友身上的。 王图图侧靠寨墙,扭头大喊,“爆破组,上!” 一声令下,二十名身形臃肿的玩家迅速贴上距离自己最近的寨墙,其中一半人冲到营寨门前。 “敌袭!敌袭!”寨墙上的守军张弓射箭,却被死士高举的盾牌阻挡。 爆破玩家手持火把,点燃胸前一根短细的引线,只见引线啪的一声燃烧起来,火焰飞速焚向引线的尽头——捆绑玩家半个身躯的火药包。 三个玩家一组前后拥抱,最前一人死死抱住寨墙,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充当障碍物,以便提高火药定向爆破的威力轰开木门。 【战功加一】 只听游戏系统叮当一声响起,所有前排爆破组的玩家嘴角扬起一道愉悦的弧度。 火星燃尽引线,瞬息之间点燃火药包中的黑色物质,一阵滔天爆炸响彻天地。 火药爆炸犹如十五米高的巨人狠狠踢出一脚,强大的冲击爆开木质寨墙。 木屑裹挟着碎石尘土四处飞溅,犹如落雨般降落地面发出啪嗒闷响。 寨墙上的防守明军被冲击波掀飞出去,无数赤红战袍的明军步卒在半空中发出惊声惨叫。 即便侥幸未死的明军也被巨大的震撼惊破耳膜,不光双耳惊鸣听不见声音,就连身体最基本的平衡能力也短暂丧失。一个个待在烟雾尘土弥漫的寨墙旁,失魂落魄地踉跄走动。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耳边响彻,『王图图』紧闭双眼,顶着抛飞落下的黑雨足足忍受三十秒,浑身上下的皮肤仿佛经受一场感官洗礼—— 他将五感的级别调到30%,虽然感觉不到剧痛,但大量汇总到大脑的密集痛感,仿佛化作一只异形幼虫正在脑中横冲直撞,令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就好像他真的活在大明末年,正统帅死士搏杀该死的伪明! 全身的亢奋战意达到巅峰,王图图双目赤红,浑身颤抖,摇头晃脑的发疯模样就像是绿巨人激活狂战状态。 王图图举槊前指,干枯裂口的嘴唇朝着天空发出破音的怒吼,“杀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千死士顺着炸开的豁口鱼贯而入,举起刀枪剑斧见人就砍,逢人便杀。 眼见先锋顺利突进营寨,粟拉当即咆哮着下令,“兄弟们跟我冲啊!” 树林中的八千步卒分成中东两路,分别冲杀出去堵截官军的退路,而包围圈西北的缺口就由远处待命的骑兵填补。 营寨边缘存在抵抗意志的明军被火药爆破炸得士气全无。 眼见“人面兽心”的贼军精兵喊打喊杀地冲进营寨,官军们根本顾不上拼杀,只想回身逃跑。 最靠近先前的官军率先逃跑,后面的官军听闻动静纷纷看向炸响连天的东面,惊觉大量友军一边叫嚷着,一边朝西北面奔逃。 后方的明军搞不清楚状况,只知道随波逐流跟着一起跑,不时听见有人嚷嚷着模糊的呐喊,那喊叫声渐行渐近,直到所有迷茫的明军都能听见每一个字句。 “这里怎么会有贼军!” “乞活贼杀进来了!” “我军败了!” 失败就像瘟疫传播,在营寨内各明军心里流传,饶是有人命令部下拼死抵抗,也扛不住其他友军逃跑的示范效应。淝水之战,北府兵击败前秦军队先锋,进而引发连锁溃败反应,直接导致前秦百万大军连锁败逃。 连锁溃逃的恐慌效应,就好比有人在火车站里惊叫着向后跑动,当你看见人群在骚动,耳边回荡着哭声与叫嚷着,你根本无暇搞清究竟发生了什么,脑子里冒出“伤人”,“危险”之类的消极想法,身体已经遵循趋利避害的本能向后奔逃起来。 “为何聒噪!” 高名衡听见东面传来剧烈的响声,一度以为帐外的震天动静是哪路官军爆发营啸,赶紧带着一众家丁出营探查。 他看见营寨东面燃起烈火与黑烟。 数万兵马的营地连绵数里,若没有望远镜,也得爬到瞭望塔登高望远,否则根本看不清大致局势。 一名负伤的部将满脸是血,睁大仅剩的独眼,一眼便在人群中瞧见绯色官袍打扮的高名衡,连忙扑到巡抚大人面前:“贼、贼兵杀进来了!” “什么!是哪一路的贼兵”高名衡犹自不敢相信。 “是、是乞活贼!他们破了寨门已经打进来了!” “啊!” 高名衡浑身一滞,顿觉双腿被注入高浓度盐水,仿佛要轰爆全身的血管。失去精神力的身子摇摇晃晃连退数步,险些跌倒在地。 此时高名衡也顾不得巡抚大臣的体面斯文,慌乱又震惊地重复呢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方圆百里只有乞活贼的主力大军,他们的主力大军已经渡河南下。数万贼军贴近过来,探马怎么可能看不见。” “属下这只眼睛就是被贼军炸伤的,怎会有假。”部将独眼皆是血泪,“贼军从树林中掩杀出来,我部一时难以抵挡……” “树林掩杀”关键词一出,高名衡如遭晴天霹雳击中颅顶。 原来贼军主力移师南下只是一个假象,实则贼军早在树林中设下埋伏,就等精神紧绷的官军放松警惕,暴露出浑身的破绽。 “是埋伏!我们中伏了!” 高名衡心说自己一再谨慎,也足够谨慎,可是为何还是中了贼军的圈套。 西路军数万大军若是一战溃败,四面张网的战略破灭,洛阳一带也将彻底糜烂。 到时候贼军撕破包围网,不仅督师要他背锅,陛下也会严惩。 完了,全完了! 高名衡捶胸顿足,哭嚎震天,悲痛欲绝的模样宛如商场内撒泼吵闹的顽童。 忽然从营寨东面传来隆隆战鼓声,仿佛有数千虎狼之师冲进营寨。 “乞活贼精兵杀过来了!请老爷速速转移!” 几个心腹副将来不及等候高名衡做出反应,便三两人协作,一同将思绪混沌的高名衡扶上战马。 “快护送抚台老爷撤退!回汝州!” 高名衡脸颊挂着两行浊泪,恍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想到什么,“贺人龙、牛成虎、郑嘉栋所部何在” “他们跑了!” “该死的丘八不听军令下乡扰民,搅乱各部阵脚,致使遇敌不能自守。如今又临阵脱逃坏我剿贼大计!该死!我定要参他们一本!” 然而高名衡还没逃出数百步,就发现前方拥挤着大量溃逃的败兵。 他似乎被堵死在路上了。 …… 数千乞活军精锐冲进明军大寨疯狂砍杀,数万明军叫嚷着拖拉部众向西北溃逃,而南面数里外是河流,跑过去也能卸甲泅水。 各路人马争相溃逃,甚至有些丘八为了争抢逃命的道路,竟对自己的友军刀剑相向,一时间军营大乱,遍地皆是被砍杀与砍人的凄厉惨叫。 贺人龙士卒跑的最快,等到高名衡反应过来踏出营寨的时候,他们已经冲出两里之外,堪称大明长跑界的连任冠军。 他先前便带着亲兵四下掳掠奸淫,一听说贼寇伏兵杀出,营地大乱,立刻想也不想骑马就跑。 至于生死不知的巡抚高名衡,贺人龙根本不予理会。只要他能保住嫡系兵马,再来谁当巡抚,也要重用他围剿贼寇。 这时隐藏树林已久的乞活军骑兵陡然杀出,惊得贺人龙险些丢掉三魂七魄。 一千贼骑一分为二,一半继续追击逃走的败兵将士,一半如同驱赶羊群一般将溃逃的步卒赶回去拥堵道路。 追击将官的贼骑更加精锐,尤其是带头的数十骑好似很擅长骑马,甚至有人炫技一般站在马背上迎风怪叫。 谁料官军也不是吃素的,一名边军出身的骑手回身弯弓搭箭。只听弓弦弹射,一支箭矢破空射出。 “尼玛的搞偷袭!” 险些被射中的贼骑大吼一声躲闪箭矢,结果因为躲避攻击导致身体失衡,失足跌落马下,被身后避闪不及的马蹄轮番践踏,成为此次出征第一个死在队友手里的骑手。 “天杀的狗贼,你杀我兄弟,我要你死!” 说话的贼兵没去追击害死兄弟的骑手,反而紧追战甲最为鲜亮的贺人龙。 惹得贺人龙心中大骂,杀你兄弟是他,不是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7章 帝星飘摇荧惑高 第187章 帝星飘摇荧惑高 贺人龙在前面奔逃,『黄朝』在后面骑马狂追,时不时对着沿途溃逃的敌卒大喊:“跪地投降者免死!” 成百上千的明军应声跪下,他们很快被后方追来的玩家与辅兵赶上。十个人一组捆在一起押送回去。 贺人龙骑马飞奔数百步就被贼军的轻骑追上,弓射的箭矢来回抛飞,中箭的骑手惨叫着落马。 守护在身边的亲兵骑队越来越少,距离最近的亲兵也有数十步。 眼见贼军越来越近,贺人龙心中大骇,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下意识大吼起来,“啊啊啊!快来帮我!” 然而亲兵都被贼军缠住,他只能依靠自己化险为夷。 他竭尽全力压低身子,几乎要与马背合二为一,但他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因为黄朝的轻骑很快追到他身侧。 满脸横肉的『黄朝』与他的相对距离仅仅只有五步,『黄朝』左手握着一支骑兵专用簧轮火枪,右手平举起来充当火枪支架。 “看你铠甲光鲜的样子,应该是个大官吧” “啊——啊——啊!” 满头大汗的贺人龙嚎得声嘶力竭,因为他看到『黄朝』正用火枪对准他的身体,然后毫无表情地扣动扳机。 砰! 贺人龙只觉腰侧甲具遭遇重锤,身子一沉歪斜着倒下,右肩后背撞在地上不断摩擦。然而他左脚松开马镫,右脚却被马镫卡得死死的, 一心前奔的马儿拖拽着相伴多年的主人狂奔,活活把受伤未死的贺人龙拖死。 “淦,明明瞄准的战马……这准头太差了吧。” 『黄朝』抽出第二支簧轮火枪给马头来了一发,才促使马儿停下来。 “吁!”黄朝拉扯缰绳呼唤战马停下。 眼见周围友军取得压倒性优势,黄朝也就安心抽出腰刀,来到死人跟前,利落地斩下明将的头颅。 “这下,咱也算是捞到斩将之功了吧!” 他取来一个布袋将脑袋填入其中,接着系在副带腰侧,拉着缴获的战马赶回酣战的战场。 …… “不准逃!” 乡勇的溃乱搅乱主战场最后的秩序,许多精锐亲兵仍在奋力厮杀,却被溃退的乡勇撞烂阵型、打乱节奏。 一群人撞在一起侧身倒地,嘴里啊呀咦哦地发出怪吼。 整个明军的主力在友军的溃逃下变成大溃败,官兵乡勇丢盔弃甲,折矛扔旗,犹如受惊的野马在战场上胡乱冲撞。 牛成虎带兵逃了,却被贼骑与溃兵堵在半路上动弹不得,连绵数里的寨墙、拒马此刻变成囚禁败者的监狱。 铿锵一声闷响,牛成虎被某个溃兵胡乱挥舞的钉锤打翻在地。 他顿觉脑中的组织爆开,撕裂一般的疼,双眼所见的黑色晕斑在视野中心一闪一闪。 他挣扎着想从奔腾的人群中爬起,奈何溃兵血迹斑斑的军靴与草鞋在眼前飞速掠过。 身披甲胄的他被人连踏数脚,强大的冲击碰撞铁片发出咚咚声响。 “啊啊啊啊啊啊!”他竭力通过吼叫命令溃兵躲开,但是无人听从。 于是他竭力挥舞刀剑斩断几个溃兵的小腿,鲜血喷淋一尺远,几个受伤溃兵失衡倒地,抱着短腿惊声尖叫。 断腿的惨叫声吸引了周围士卒的注意,他们这才注意到一名将官倒在地上险些被踩死。 “牛总兵在此,都闪开!” 有人急忙过来帮扶,刚把牛成虎扶起来,却有一名满脸鲜血的溃兵举起长矛刺向牛成虎的喉咙。 锋利的矛尖刺穿护喉直入肉下一寸,牛成虎登时呕出一片鲜血。 他反射式握住矛杆,促使矛尖继续向前。 勉强站立片刻的他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明军步卒,居然胆大妄为刺杀朝廷总兵,“你……” “去死!”那溃兵竭尽全力前刺,牛成虎纵使挥刀横劈,也够不着长矛的长度。 他再次呕出鲜血,体力的残存气力像是遭遇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通过伤口都排了出去。 总兵牛成虎死了。 溃兵熟练地割下他的脑袋,犹如拧起鱼尾一般抓住脑后的长发。 “我投降!”溃兵高举总兵的脑袋大喊,“我杀了牛总兵!别杀我!我愿降!” 硝烟与白气渐渐从战场上散去,乞活军踏着满地的尸体追杀溃兵。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敌我尸体。残破的尸首堆叠成山,高位抵达大腿,低位勉强近膝。 数千尸体的血水从高到低缓缓流淌,就像一条血色溪流从山间向下流淌。 原本杀气腾腾的官军如今成了四处乱窜的无头苍蝇,大量的溃兵在乞活军的有意驱赶下退回大营。 有些人向河边狂奔,企图扎进河水逃到南岸。 还有些人脱掉盔甲,一股脑冲进危机四伏的丘陵,也不知道等在前面的是凶猛野兽,还是断粮的饥荒。 乞活军骑兵仍在四周追杀溃兵,步卒却已经呈四面包夹之势围拢过来,将溃兵包围在残破的营区之间,就连逃往河流的道路也被逐渐封死。 官军不仅脱光铠甲头盔,有些人连兵器也一并丢在路上,三个人也凑不齐一把腰刀。 “啊啊啊啊!” 有人叫喊,有人推嚷,还有人惊恐的吼叫。 数万强弱不一的汉子竟像受惊的小奶猫一半,拼命朝着安全地带拥挤,生怕被身后的乞活军追上砍杀。 丧失战意的官军眼见逃不出去,贼军又在身后步步紧逼,只好跪在地上连磕响头,祈求乞活军饶命。 而那些心存不服、鄙夷贼军的兵士搬来拒马与杂物堵路,甚至有人拿出铁铲挖掘壕沟,企图固守待援,等待援兵到来。 士气尽丧的西路军被贼军包围已成既定事实。 立于大地的高名衡向着贼军的阵线看去,无穷无尽的绝望与悲凉从心头涌出。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组织起来的官兵乡勇被贼军肆意砍杀,高名衡只觉心如刀割,这流的都是大明好汉的血啊! 各部将领生死未卜,也不知逃走的精兵能有多少,会不会带来援兵 不过他对此已经不抱希望,贼军的总兵力远不止四万,一旦贼兵主力与这支奇兵会合,西路军就真正败亡了。 一想到自己率领两万余官军南下,沿途又汇聚“良绅义士”的时候,胸中的雄心与壮志是多么豪迈。 仿佛踏平贼寇就在今朝。 可如今不过一二十天,西路军部众逃的逃,死的死,降的降,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兵力存着一口抵抗的心气,被围困在这里。 高名衡只觉浑身发冷,明明已是暖春季节,胸腔却好似透进一块寒冷刺骨的坚冰。 他抬头望天,东升的太阳滑落最高位,已是下午时分,意外爆发的遭遇战持续了数个时辰。 可是贼军的攻势从方才开始就忽然停了。 难道贼军是在整顿刚收下的降卒,亦或是打算“先礼后兵”劝说他们投降乞活军 贼军要是劝降成功一省巡抚,于政治军事都能产生极大的影响力。 当然,高名衡是不可能投降贼军的,若是贼军小憩之后再度杀来,他一定持剑与贼军战斗到最后一刻。 敌我双方就这般在诡异的氛围中保持对峙着。 不知过了多久,高名衡忽然瞧见寨墙外围露出一个个脑袋,那些人弯弓搭箭、平举鸟铳。 高名衡疑惑,寨墙内侧的木台可供士兵站立御敌,可是外侧是平坦的泥土啊。 他转念一想,便明白贼军等待这么长时间,原来是在垒土建梯,将寨墙变作向内攻击的防御工事。 这时,营寨几个破败的缺口分别走进十数名高举旗帜的士卒。 官军一看就知道是半时辰前的友军,此刻已然投诚了贼军。 “兄弟们降了吧!乞活军赏罚分明,投降过来的都给发一两银子和杂粮窝头。 乞活军主力马上就渡河过来了,到时候顽抗不降的都得死!” “叛徒”说话间,身后涌现一个个黑乎乎的东西。 高名衡定睛一看,那不是官兵随军的火炮是什么,贼寇忙活半天居然是在鼓捣火炮,准备用来轰击官军! 七夕开始追读掉好多啊,总不可能约会约三天吧。 总订阅和均订虽然还在涨,但这追读掉的幅度有点大了。 我寻思这两三天的剧情节奏还是老样子,没什么问题啊。 如果是阅读体验方面的建议可以说说。 如果是养肥,作者还是尽快看吧,作者是内耗型心理,读者一养肥,我就疯狂自我怀疑。 读者都去养肥,最后追读崩了,作者心态也崩了,书也就没了。 这本书我还打算正篇写两百万字以上,支线再另说的,别整的我一百万字就心态崩了。 来点鼓励吧兄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8章 寡众悬殊,胜负已分 第188章 寡众悬殊,胜负已分 黑洞洞的火炮静静地摆在寨墙豁口,犹如一个个无形的死亡威慑,使得劝降者的话语愈发强劲。 “兄弟们还记得家里黄糕的味道嘛! 你们背井离乡为国征战多少年,有回去见一见亲人们,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么 你们有多久没递过家书了,还记得家人的声音么,还记得儿女的笑闹么,还记得你家门前那棵老歪脖子树么 乞活军都是穷人出身,也知道你们是苦命穷汉子,不然这年头要是有活路,谁愿意做个人人厌弃的丘八。 你们为了吃粮才当兵,可是朝廷发给你们的粮饷历来有过足数吗 快来投了乞活军吧,乞活军给你们足粮足饷,给谁当兵都是吃粮,为啥不选给钱大方的! 待乞活军推翻朱明皇帝,还给你们家家户户分地,替你们打翻欺压你们家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 咱们都是穷人,何必自相残杀白白便宜权贵,来吧,放下武器,走过来,乞活军大帅愿意倾听你们这些年的苦楚—— 降了吧!” 劝降者的话语仍在继续,唢呐与二胡奏响的音乐渐渐响起。 西路军大半是陕甘地区出身,跟随将领南征北战,已有数年没法回乡探望家人。 他们一听见这西北风格的音乐,浓浓的思乡之情顿时涌上心头。 他们远离家乡拼命搏杀,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那一点银子好给家人添点粮食糊口么。 可是就这点需求,他们也得不到满足。 底层士卒时常被欠饷大半年,不得不借债,甚至去抢劫。他们当然不是什么大善人,劫掠乡民抢夺粮食牲畜的事没少干。 若是能拿到足银足饷,又有严明军纪约束,大部分兵也不愿做贼做匪,数十年前的戚家军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火炮威胁与喊话攻势形成双重打击,更有透着悲凉的音乐传遍四周。 打算固守待援的官兵动摇了,但还是被身边的将领严加看管。 忽然一股浓烈的肉香味吸引官兵的注意,饥肠辘辘的高名衡不由得扫视几眼,却没发现任何肉味源头的线索。 只听一个老兵扶着拒马大喊:“快看外边!” 众人心头一惊,纷纷循着老兵指向的位置向外眺望,只见贼军推倒一片寨墙。 墙外摆放着数十口大铁锅,前排的铁锅熬煮着粟米粥,后排的铁锅烹煮着软烂的猪肉或是马肉。 上百名健硕的贼军一边用土味十足的西北话呐喊,“穷人兄弟快来吃肉喝粥啦”,一边用盾牌作扇驱赶着味道。 肉与热粥的气味混杂在一起,逐渐顺着风向飘进营寨内,惹得一众士兵躁动起来。 他们一大早被贼军偷袭,又接连厮杀数个时辰,早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此刻临近傍晚的第三顿饭时间,哪里还忍得住。 即便是意志最坚定的老兵也不免垂涎三尺,伸出手在空中虚抓几下,或者砸吧砸吧嘴假装自己大口撕下一块猪蹄子,糊的满嘴是油。 高名衡嗅到浓香四溢的肉香味道,脑海中已然浮现出幻想中的吃肉场景。 “真香啊……” 高名衡情不自禁的感慨一句,但没想到被旁边的亲兵听见他的低语,被部下听见自己无意中泄露的声音还得了 高名衡当即变了脸色,犹如百里乌云覆盖朗朗晴空,“哼,我宁死不食贼军的嗟来食!” 高名衡暗暗大骂,贼寇军中有高人呐! 贼寇没有一言不合大开杀戒,而是使用“四面楚歌”、“肉粥大阵”之类的攻心策略。 这意味着贼军内部完成思想转变,已从“流贼模式”晋升为准政权模式,开始有意使用非战之策击败敌人。 若是这里的两万余官军尽被贼寇所得,短瞬提升贼寇战力,河南局势将不堪设想。 高名衡赶紧吩咐亲兵加强监视,不许任何人谈论肉粥。 可是饥饿这头猛兽光靠封锁是没用的,贼军“萝卜加大棒”战法很快产生奇效。 一名饿坏的士兵两眼放着光,集结十余名同伴翻过杂物障碍冲出去。 当督战亲兵发现时,这十几个壮汉奔出数十步。 “混账东西给我站住!” 这些小兵的顶头上司焦急大喊,旋即命令身边的弓手用箭射杀这名逃兵,但以往高命中的精锐弓手,在此时却连射四箭也没擦到逃兵分毫。 榜样的示范作用就像溃堤蚁穴冲垮士兵的士气,崩溃外逃的案例不断发生,甚至有一些位置军官带头逃跑。 或许是两餐未吃饿昏了头,亦或是傲慢的巡抚老爷从未与底层丘八共情,他急忙挥手阻拦,“快拦住他们!” 被银子喂饱的亲兵拔刀杀人,飞溅的鲜血伴随凄厉惨叫。 然而吃下败仗又饿肚子的官兵早憋一肚子气,又被劝降者的一番话语勾出更多怒火。 此时被官老爷亲兵砍杀,正验证“小兵都是穷苦人出身,官绅只把你们当牛马”的话语。 “狗贼!” 数十名恼怒至极的官兵猛扑而来,拔刀便砍,仿佛要把十数年遭受的冤屈耻辱全部倾泻出去。“你们要干什么!” 高名衡被亲兵掩护着边打边退,他震惊这伙丘八竟对他刀剑相向,就好像看见一群蚂蚁竟敢撕咬他的脚底。 “老子忍够了,不想再忍了!” 蜂拥而至的“降卒”越来越多,成百上千人将高名衡与一众文官包围,一刀一矛将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老爷逐一斩杀。 饶是有些人哭嚎着求饶,鼻涕眼泪混作一团,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也博不到官兵的同情。 “杀!”腰刀落下,人头落地。 降卒们为了抢夺高名衡的尸首兑功,甚至把此人裂成数块,一位姓杨的小兵幸运抢到一条大腿,冲着乞活军高喊,“我杀了巡抚高名衡!我投降!” 眼见大势已去,宁死不降的官兵最后组织一轮突围,结果被站在木墙土台的义兵射箭放铳尽数消灭。 “所有人丢掉武器甲具,有序排好长队!依次慢速通过寨墙豁口,每人可领取一份肉粥!” 决心改换门庭的败兵们乖乖照做。 他们排成十几条长队,一边缓缓向前移动,一边摘去头盔、防具扔掉。兵刃甲杖渐渐堆积成山。 …… 数个时辰的激烈经历叫人惊心动魄,卢小武一度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了。 好在开恩放了他一马。 他身份虽是乡勇,实际却是被强征来给官军运粮、驮物的可怜虫,发给他的破长矛也早不知道遗失到哪。 当他排着队踏出营寨的那一刻,顿觉营外的世界恍如隔世——寨内尸横遍野,恶臭熏天,寨外铁锅炖粥香气扑鼻。 搜查败兵的义军像是机场安检,仔细翻找衣裤的每一个角落,以防败兵私藏兵刃。 卢小武也被上下左右摸索一阵。 或许是自己哪里惹义军不悦,后者语气生冷地指了指远处,一面橘红色旗帜 卢小武没敢多问,赶忙拖着饥饿疲倦的身体前往指定地点,自然而然地排在领粮的队伍后。 义军果然如事先承诺的那般,给每人发放一两银子,一个杂粮窝头,以及一份肉粥。 别说一两银子,光是这窝头和肉粥,都是他心心念念几个月都无法如愿的“稀罕物”。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心里想到,义军打败了他们,还能不计前嫌给他们饱饭吃。 这天底下竟能有这般仁义的义军,也算是老天爷开了次眼。 义军说到做到叫人钦佩不已。 这般说的话,跟着义军打天下,日后或许能分到田地过上安稳日子。 只是自己这样没受过训练,打起仗来会躲到马车后面,平生连鸡鸭都不敢杀的懦夫,人家会要么 卢小武转念一想,当了反贼也不好。 谁也不知道乞活军的旗能打多久,眼下打败官军看起来威风八面,兴许哪一天就被人山人海的官军剿灭了。 杂粮窝头吃完、肉粥喝完,卢小武又扒拉着陶碗来回舔舐,似乎要把残留碗底的滋味尽收腹中。 饶是一番做派,他仍觉得意犹未尽,捧着空碗眼巴巴地看着香气四溢的铁锅,很想再来一碗。 不过他也知道一两银子和一碗粥算是义军开恩,得寸进尺只会招来义军反感。别的败兵想有这战后待遇,还没这运气呢。 肉粥虽然没有自动续餐,但是卢小武却听见几个壮硕的义军说什么,“这一战又有五百新玩家入游,四百玩家愿意加入乞活军,过几天就到豫中。” 卢小武听不到“新玩家”、“入游”,就好像听见脏话“我草饲你全家”,被自动和谐成“我你全家”。 虽然语句有些怪,但联系前后语,也能弄懂是四百战马,还是四百肥猪什么的会递送到豫中。 随着将领、军官、士绅子侄、乡勇头目被拧出来单独斩杀,所有败兵被收编完毕。 此战乞活军总计收编官兵、乡勇两万二千人。 那些跟随乞活军征战数月的前官军、现辅兵经过忠诚考验。 现在玩家决定废除“辅兵”序列,并将所有参与此战的辅兵晋升为“步战侍从”。 没有参与突击的辅兵暂留待遇,但名义上降格为民兵序列,新收编的降卒也一律编入“民兵”序列等待考验。 另外乞活军增设第八至第十二步兵团,卢小武就被编入第九步兵团。 他好不容易吃顿饱饭,在营地美美睡了一晚,一大早就听说乞活军要拔营南下迎击南路官军。 卢小武心说,你们乞活军不是刚大胜一场么 怎么也不好好休息几天、沉沦一番再出战,非要急着这一时半会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9章 优势在我 第189章 优势在我 六万大军浩浩荡荡行走在官道上,前锋后军连绵十余里。杨世恩骑马跟在中军队列。 南军统帅是湖广巡抚宋一鹤,他是崇祯朝为数不多的知兵文官,知道不能瞎指挥,所以将兵事尽数托付给久战宿将,自己则留在南阳统筹粮饷。 备受督师青睐的杨世恩便顺势接过最高指挥权。 他派出塘马搜索敌情,却没法从百姓嘴里打听有用的情报。 能探知的只有“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之类的童谣,再威逼利诱也只是获取几个毫无价值的碎片化信息,对大局无益。 杨世恩知道贼兵慷慨豪气,每打下一家大户,都要召唤乡野百姓,流浪难民来搬运粮食,发放粮食粗盐也从不吝啬,还常常烧毁卖身契、借据以笼络百姓之心。 他深知贼寇擅长蛊惑人心,但没想到南阳府明明仍在官府控制,却被贼寇深深渗透,百姓皆只信“乞活”,而不信官府。 他们见乞活军而欣喜,见官兵却恐惧憎恶。 究竟谁是官兵,谁是反贼 看着远处不断逼近的铅色积云,杨世恩心中蒙上一片灰色愁布。 忽然,远处出现数匹飞驰的战马。 骑手焦急万分,一见到大部队便高举旗帜表明官军身份,旋即沿着官军行进的长龙一路搜寻,很快便瞧见一身漂亮山文甲的杨总兵。 数名骑手翻身下马,其中一人凑到杨总兵马侧,环顾左右后小声说道,“还请杨总兵借一步说话。” 眼见小兵神情凝重,杨总兵心说油生不好的预感,于是也翻身下马跟着几名骑手退到一旁。 “杨总兵,祸事了!西路军被贼寇埋伏,此时已经全军覆没……” “什么!” 西路军虽然兵员不多,但也该会合不少地主武装吧,哪可能被贼寇轻易击垮! 杨总兵怀疑自己听错,“你们从哪得知的消息” “西路军的败兵到处都是,我们在裕州郊外找到几个溃兵,他们说贼寇主力假意渡河,实则埋伏奇兵在林中,待官军松懈再突然杀出,高巡抚抵挡不住已经沦陷敌手……” “啊!” 杨世恩恍遭雷劈,体内的汗水裹挟着热量如刺在背。 他建言布置四路大军围剿,四路大兵进发还不到十天,居然已有一路溃败全灭 要是贼兵吃完败卒“红利”转头攻打洛阳,仅凭一些逃出升天的溃兵能守住洛阳多久 藩王失陷大罪临头,杨世恩光是想想都觉得双腿发软。 “立刻加速进军!今晚在裕州过夜!” 杨世恩扬起马鞭抽狠狠打战马催其加速,身边的家丁亲兵一同驾马跟上。 …… 南路军先锋部队迅速进驻裕州,趾高气昂的武官们领着家丁到处索取钱粮,一言不合便打骂起来。 还有人提刀冲进屋子里抢劫,更有胆大包天的光天化日之下冲进内宅强暴妇女的。 混乱冲突中,几个吏员书办被当街斩杀,尸体躺在街道路口无人敢问,即便有上官问询事由,那几个做恶的官兵也只是咬死胥吏趁乱盗取管库钱粮。 兵丁趁机勒索钱财,武官也不好约束军纪。 毕竟将官吃空饷,喝兵血的时候没给过士兵温饱,当下士兵有了发财的机会,他们也没底气断兄弟财路。 而且上官大将通常把劫掠抢钱当成“年终奖激励”,任由士卒抢掠,只要士卒在战时用命听令即可。 没有上官的阻拦,官军只觉底气更加充足,继续握着染血的腰刀巡逻,瞧中哪一家富贵人家,便叫上几个弟兄一起进去发财,顺便还能品尝几个过去不曾品味的大户小姐…… 杨世恩在先锋部队之后入城,看着兵将乱糟糟的劫掠场景,只觉一阵强烈的眩晕感顺着背脊直冲后脑,“该死……” 他话没出口,便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几个衣衫破烂、长发披散的女子从屋内跑出,破损的衣内隐隐能看见肚兜布。 女人跪在身披山文甲的大将面前,大呼救命,而她们身后正跟着几个面色红润、邪笑挂脸的豪横官军。 那几个官军眼见杨总兵亲临,一脸的肆意妄为登时散去一半,只觉头脑嗡嗡作响,好似有一万只苍蝇在脑内跳舞。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已经瘫软至跪下。 他们就像无师自通的十年影帝,三两句间挤出滚烫的泪水,一边痛斥自己不是人,一边请求将军饶恕。 然而所谓的自责却尽是申辩,他们说这家大户的女子都是荡妇,光天化日敞开大门又对他们出言勾引。 若不是坏女人主动诱人,他们哪里会犯错误啊。 “噢你说这几个女子勾引你们”杨总兵冷哼一声,左手已经握住了刀鞘,“你说我该相信你们,还是她们” “念在我们多年的汗马功劳,就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全城闹事的军兵又何止我们几个,难道杨总兵要把他们全砍了,那个时候还有几人替你卖命杀贼” “死!” 杨世恩杀意大振,脑子里还在构想杀贼平乱,右手已经拔出腰刀一击砍下了桀骜不驯者的脑袋,飞溅的鲜血染他一脸。 另外两名乱兵见总兵动了真火,来不及磕头求饶,只凭着一身求生欲转头就跑,然而还没跑出十步就被总兵家丁贯穿肚腹。 这伙丘八真是太不像话,烧杀抢掠简直连土匪都不如,比土匪还败坏的官军怎么可能赢得百姓的支持。 杨世恩当下命令嫡系游击官巡城捕恶,但凡有劫掠害民,奸淫掳掠者,斩! 数万官军陆续进入州城驻扎,由于空余的民房不够,杨世恩再次严明军纪,没房住的官军只好依托城外关厢,临时扎下一片营寨。 傍晚时分,杨总兵派人收集贼寇情报,然而城内百姓闭口不言,士绅大户们哭穷讨饶,生怕被官军讨要钱粮壮丁。 这一路上的农民、商贩也将官军视作仇寇,唯恐避之不及。 周边十数里的农民听说官军抵达,连夜拖家带口逃到山林暂避。 百姓的敌视与抗拒,以及他们看见官军的漠视面容,深深刺痛杨世恩的心。 没有百姓的支持,他们这些主场作战的官军反倒像深入敌后作战一样,寸步难行,补给艰难。 肉眼可见范围外的道路、桥梁仿佛蒙上一层模糊的战争迷雾。 官军如今的恶劣名声就是形同土匪酿就的恶果,但这是朝廷陈年积弊,非他一人所能可撼动。 入夜前外派的塘马传来好消息,贼寇并未北上侵攻洛阳。 坏消息是,贼寇率领数万兵马南下冲他扑来,距离裕州只有四十里! 贼寇吃掉西路军嫌不够,还要吃掉南路军主力。 贼寇要的不是一城一池,而是消灭官军有生力量后割据河南一省。 杨世恩不由得惊叹乞活贼好大的胃口! 根据溃兵与塘马交相验证的情报,贼兵主力在五万左右,一多半是武装农民。 贼军之所以打败西路军,是因为西路军轻敌冒进,私自分兵下乡掳掠,导致贼军奇兵抓住破绽一击必杀。 这并非贼寇多么敢战,仅仅是官军疏于防范。 而他杨世恩不是百密一疏的高名衡,不会冒进中伏。 他麾下的南路军是实打实的剿贼主力,算上乡勇民壮足足有六万! 官军在西北围剿农民军,向来是几千人追着几万贼军到处跑—— 没有武器装备,亦无组织度与勇气的松散农民,是不可能打败装备精良的正规军的。 即使贼军有数千悍不畏死的精锐,他麾下也有两三万战辅兵。 两三万战辅兵讨伐数千悍贼。数万乡勇民壮对阵数万喽啰贼众。 贼军又是刚打过一仗的疲惫之师,而官军却是士气旺盛体力充沛。 优势在谁,一眼可知! 杨世恩吩咐诸位将士今晚好好休息,命令数千兵马稳守城郊,以防贼兵夜间奇袭。 他也亲自带人巡视城防,查看一番后在某处墙段停下脚步,眺望东北方向,数十里外看不见的位置应该就是贼寇主力安营扎寨的地方吧。 次日早晨,州城架起无数铁锅烧火做饭,数万官军闹哄哄地起床吃饭。 随着诸多琐事解决,数万大军陆续涌出州城,在城门口排成一条四五人宽的长列,夹杂着手推车,炮车,偏向车……稀稀拉拉地开往东北谷地。 …… 『粟拉』站在山脚土坡上,手里握着一支单筒望远镜。 乞活军的指挥大帐选在丘陵山脚一里的位置,山林茂密的枝叶随着清凉暖春的风流摇曳不止。 乞活军四万六千人在山间谷底摆好阵型,如同一个楔形箭头刺向西南方向:玩家三千,侍从七千,骑兵三千,民兵三万三千。 中军、右翼是步战侍从和民兵,左翼是两千老玩家。 剩下的玩家充斥小队各处,掌控侍从与民兵。 战线的前方挖掘几条断断续续的阻敌壕沟,固定防马木栅栏,完善的多层防御体系就像钉在马蹄上的环形蹄铁。 『粟拉』通过望远镜四处扫视,终于在天地相接的尽头发现明军的踪迹。 南路官军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0章 兄弟们上才艺 第190章 兄弟们上才艺 官军的人马很快发现乞活军布置的阵线,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啸,拖拽黑烟尾迹的火箭直冲天际。 宛如一条黑色长龙的明军队伍瞬间一滞,随后缓慢扭动身躯,一边由绵延千步的长条纵队变成横阵,一边朝着乞活军推进过来。 松散的官军就像放学散步的悠闲学生,三三两两结伴成行,似乎一点没有大敌当前的紧迫危机。 稀稀拉拉的明军停在距离乞活军五六里的位置,各部将领迅速整顿各自的人马,按照先前定下的大阵前往预定站位。 总兵杨世恩透过“千里镜”直视前方,贼兵的阵法明显是“外强中干”,中军喽啰薄弱,两翼披甲强悍。 面对贼寇如此站位,破敌之策迅速凝聚成形。 杨世恩心想,先用火炮轰击贼寇中军打散阵型,接着派兵缠住两翼,以精锐步骑突破贼寇中军、斩将夺旗,最后分割包围左右两翼,贼必破! 很好! 杨世恩对自己的策略非常得意,似乎已经想象出贼寇溃散求饶的狼狈场景。 官军嘈杂纷乱,人喊马嘶,但乞活军这边却肃然无声,静悄悄地等待官军前来搏杀。 卢小武站在中军靠后位置,脚踩的地面比较第一道防线稍高一些,他透过友军脑袋之间的间隔能看见远处密如黑云的官军。 他是第二次参加这种数万大军厮杀的大决战。 他心说自己这种刚投诚的“非嫡系”,本不该随军决战,但义军精兵说他出身贫苦,政治层面可靠。 而那些“不可靠”的明面上留置襄城练兵,实则安排精兵坐城监视。 卢小武心说,自己宁愿被视作不可靠,留在安全后方,也不想上危险的前线。 虽说上前线的民兵每日可吃一升二合的粮食,要是运气好打破几家地主土寨子,还能尝点肉味…… 但是吃的再饱,造反也是要杀头的啊! 第一道防线前突三百步的位置,相较于位于后排的友军就像孤岛的浅滩,约莫近万民兵。 他们全员头戴铁盔,手持木盾长矛,偶尔穿插几个身披重甲的“精兵”,精神抖擞的模样好似千锤百炼的精锐。 尽管第一部民兵是跟乞活军拼搏数月的老兵,但这些人能挡住官军几次猛攻 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大股官军,高山一般巨大的朝廷威压再次席卷而来。 卢小武深刻意识到造反是多么不自量力的愚蠢行为,就凭一群拿着长矛盾牌的泥腿子就能撼动大山吗 他下意识握紧长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官军杀良冒功的凶恶传闻涌上心头,别说杀良了,他这样挂着“反贼”名号的人落到官军手里只有斩首的下场。 他不懂什么叫极度恐惧下的兴奋状态,肾上腺素快速分泌。 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速度加快,胸口悬挂的一块充当护盾的砧板似乎也变得轻盈许多,急促的呼吸裹挟口腔的唾沫,喷溅在前面兄弟的后脑勺。 战场的压抑恐惧让他双腿颤抖,他恨不能拔腿就跑,但身边挤满的友军让他寸步难行。 中间是民兵,外围两翼却都是精锐、侍从,完全限制民兵的自由行动,就像一个壮硕大汉被装入铁笼。 砰砰砰!官军队列里传出轰隆的炮声,浓密的白烟如同无形的箭矢划破长空。 官军在试射炮弹了! 卢小武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民兵弟兄浑身一颤,有人小声默念着老天保佑,佛祖保佑,还有人略带着哭腔低吟自己还不想死。 妈的,为什么! 卢小武狠狠咬紧牙关,为什么自己要像蝼蚁一样死在这里! 忽然,他听见左翼传出一声号箭炸响,扭头看过去,一条纱布乘着东北风飘向西南敌阵。 左翼精兵的阵后支起数个椭球型风筝,风筝翻身入篮。 卢小武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官军炮弹都快打脸上了,义兵精锐还有心思放风筝! 大敌当前,部下擅自整活胡闹,大帅也不管管么 中军后方的粟大帅果然无动于衷,就像左翼数千精兵根本不存在。 左翼精兵的情绪高涨,纷纷冲着竹篮里的壮士挥手致意,好似欢送英勇的战士前往荣誉的比赛场。 “兄弟们,我们走了!” 竹篮里的壮士冲着兄弟摆手,旋即点燃头顶的火盆。 随着一声,数个椭球风筝恍若苏醒意识的“肥鸟”,拖拽着竹篮渐渐远离地面。 “起风咯!” 每个风筝悬挂着数名壮汉起飞。活生生的人,居然飞天了 “啊啊啊啊啊!” 卢小武指着步步升高的“风筝”惊声尖叫,周身的民兵也都惶恐不安,仿佛看见一只只恶鬼从天而降。 甚至有人士气动摇,拔腿就要后跑,好在精兵与老兵早已堵在阵地四周,稳住战线。 至于老民兵都已见怪不怪,他们好歹跟着乞活军征战多时,最大的进步就是心里素质方面。现在无论大帅们使出怎样惊人的“法术”,都不会叫他们震惊动摇。 哪怕大帅忽然召唤一颗巨型陨石砸向敌军,老兵们也是浅浅一笑,不动声色地低语一句,原来大帅们还会这一招啊,然后跟着大帅前冲杀敌,夺取最终胜利。 “别害怕!这是乞活军大帅的秘术!能助我们击杀官军!” 安抚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卢小武等人这才缓缓放下心。 难怪乞活军连战连捷,堪堪一年就在中原创下如此局面。 原来是有得道高人暗中施法相助! “噢噢噢噢噢!” 震惊恐惧瞬间转化成兴奋喜悦,所有初次加入乞活军的“官军”、乡勇振臂高呼。热切且洪亮的呐喊欢呼声犹如歌星的演唱会现场。 随着“风筝”升至高空,竹篮里的壮士松开绑绳,任由风筝随着风流飘向西南。 椭球风筝升空同样引起官军注意,它们悬挂竹篮乘风而来,犹如数只胖鸟拖着“鸟窝”搬家。 官军的炮兵都停下装动作,下意识望向天边的异象。 贼寇的阵地在呼嚎,官军士卒却觉得一股不妙之感悄然蔓延。 他们总觉得接下来要爆发什么惊天的大事,就像孙猴子大闹天宫,搅得天翻地覆。 待风筝飞到官军阵地的斜前方,飞天的竹篮下方忽然打开一道口子。 “碳基导弹发射!” 耳边响起队友的呐喊,『暴风鼠』双手交叉在前,双腿绷直向前一蹦,径自从竹篮的豁口坠落。 意料之中的失重感犹如一阵强力电流贯穿心脏,饶是他玩过几次蹦极,还是忍不住叫喊出声。 耳边呼呼作响的气流声将世界的大多数声音隔绝开外,鼠鼠几乎没法睁开双眼。 他努力翻身向上,数只的热气球距离他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蓝天尽头。 数只热气球跳下的弟兄们各自拥挤一起,他们就像排列成军阵的兵士,站在天地模糊的位置一起飞翔。 身边的队友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向下坠落,有人绷直全身向下快速俯冲。 有人双手枕着脑袋,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似乎很想打开投影仪在美妙的下午看场电影。 有人被高空下坠的刺激感爽到,失态地扒开裤子就要给自己来一发。有人面朝天空,冲着后跳的兄弟竖起中指。 还有的数人一组手拉手组成一个小圆圈,时而又松开手,共同组成一个圆圈旋转,俨然一副高空跳伞的艺术表演,却有人技术不佳陷入死亡旋转状态,被活活转晕。 虽然玩家仍是清醒状态,但角色陷入不可控的晕厥,饶是玩家拼命点击系统界面,也不能唤醒角色。 “啊啊啊啊啊啊!” 鼠鼠努力维持身体平衡,以趴伏的姿势向下坠落。 他闭眼、睁眼重复几遍仍然没接触地面,顿觉几分钟的体感时间好似被拉长十倍。 他环顾左右,惊奇发现自己成为最后一名。 这怎么可能行! 好胜的玩家之魂熊熊燃烧,游戏玩家永不服输! “冲冲冲!”双手紧贴裤缝,鼠鼠整个人完全绷直,恍若化作一支笔直的利箭穿破空气向下飞驰。 他飞速穿过其他慢悠悠的兄弟,想象自己是一架轰炸敌军航母的战机,一边躲避敌舰疯狂喷射的防空高炮,一边小心翼翼地调整飞行姿态加快坠速。 然而明末的敌人没有密集的防空高射炮,也没有箭矢铳弹还击,只有凡人见到“邪祟”异物的怪叫。 敌人地面的布局越来越近,鼠鼠终于能看见敌兵炮阵的位置,他张开四肢任由“滑翔衣”犹如鱼蹼展开,一点一点地修正自己的坠落位置。 他寻找半天也没瞧见敌兵将领所在,遍地都是相同样式的将官头盔。 尼玛,俯瞰视角根本看不清敌兵的胸口大腿。 算了斩将夺旗就免了! 鼠鼠绷紧全身径自冲向早已选定的敌兵炮阵,嘴巴大张发泄将死的绝望,“啊啊啊啊啊啊!” “告诉俺娘,鼠鼠不是孬种!” 鼠鼠落地撞击,雷酸汞击发黑火药,一团耀眼的火光在地面轰然爆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1章 瓮中捉鳖 第191章 瓮中捉鳖 爆炸的冲击裹挟碎肉铁珠四散飞溅,距离最近的几名炮手当场被炸死,周遭的辅兵被掀翻震晕。 架炮的木架被炸断,沉重的火炮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滚落数步,径自碾向一位倒霉的辅兵。 数千斤重的炮身犹如一个巨大的铁碾,将晕倒的辅兵压醒惨叫,进而活活碾死。 第一发爆炸的余温还没消退,俯冲而下的“碳基导弹”接踵而至。 “它们”精确瞄准炮车、一窝蜂、床弩,亦或是衣甲相对鲜亮的将官,就像放大数百倍的冰雹轰击地面。 激发火药失败的玩家化化作沉重的肉弹。 伴随着血肉砸地的巨响,碎裂的血肉四散飞溅,喷淋周遭官兵全身,或是溅入士兵的口鼻。 短短一杯茶的功夫,官军营地出现两百余敌我双方的尸体。 惊恐尖叫声、受伤呻吟声、友人重伤的痛呼声传遍四周,数万官兵出现骚乱躁动。 可怖的“碳基导弹”轰击结束,爆炸中心的官兵渐渐意识到死亡之影退去。 尽管“邪术”仅有数十发,落在六万大军的阵线就像抛飞六颗石子投湖,但“邪物”爆炸产生的惊悚效果还是震撼战辅兵一整年。 抬手挥打火药爆炸掀起的烟尘,杨世恩翻身坐起,下意识摸了摸脸和脖颈,环绕腰侧胸口检查是否有受伤痕迹。 他又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术,也不是噩梦,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幸好“邪祟”的准头不行,既没有炸断将旗,也没有击杀他本人。 若是他与将旗皆倒,全军士气都将暴跌至冰点,甚至可能被贼军掩杀过来击溃。 好险! 心有余悸的他按着胸口喘气,一边呼出唾沫,一边暗叹自己没着妖术的道。 以前他不怎么相信神佛,但今日亲眼看见志怪“妖弹”,对这些迷信玄学深信三分。 老天没收走他的性命乃天意也! 他坚信老天留他,是要他一鼓作气击败贼寇,捉来妖道将其碎尸万段!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 杨世恩努力站直身躯,大声宣告三军统帅并未战死,接着派人收拾“邪祟”造成的残局,敌我的尸体尽量转移至后方,以免影响军队的士气。 他不知道贼寇请来哪位高人助阵,但有一点可知。 邪道的法术应当是用光了,至此都没有新的“风筝”升空而来。 就连先前抛下“邪祟”的风筝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朝着南阳方向飞去。 “速速开炮还击!我要打垮贼寇的中……” 然而杨世话音未落,便看见副将愁眉苦脸地迎上来,“我们的炮都被邪物炸毁了!” “什么”杨世恩好不容易涌起的兴头沉降下去,抬起右拳猛击自己的左掌,“该死的贼寇!” 他此次出击带来数十门大小口径的火炮,就为轰翻贼寇,结果全被贼军使用邪法报废了。 杨世恩甚至怀疑天上翻飞的鸟儿,也是妖道的耳目。 妖道驱使飞禽发现他的火炮配置,所以在战前就布下阵法、绞尽妖术唤出“血肉傀儡”摧毁官兵火炮。 如今官军没了火炮优势,要么依靠兵力战力优势压垮贼寇,要么利用贼寇的背靠山脉的站位长期围困。 若是平常,他一定采纳前者,派出乡勇民壮消耗贼寇气力,再以押后的精兵打垮敌军。 可眼下他深知贼寇有妖道助阵,不敢激进行事。 于是打算采纳长困策略,将贼寇包围在山脚下耗尽粮水。 “速去挖掘壕沟困死贼军……” 然而他的命令传达下去,将士们却并无平时的执行效率,拖拖拉拉犹豫好一会才驱使乡勇前往贼寇三面挖掘壕沟。 杨世恩见状暗骂,妖道的邪术还是给全军造成了负面影响,就像手脚被打伤神经,开始不听使唤。 就在他感叹之际,兀的瞧见贼寇的中军后方喷出一团团白烟。 是火炮! 杨世恩并不意外贼寇会有火炮,但没想到他们能到现在才用。 炮弹射程不远,够不着官军阵线,但那些挖掘壕沟的辅兵乡勇就惨了,被实心弹打个正着。 落地弹跳的铁弹犹如一颗颗巨型网球,打穿一个又一个血肉之躯。 即使滑膛炮的命中率不高,也没人敢在头顶炮弹呼啸的状况下,赌命挖掘壕沟。 万一炮弹擦过来,侥幸不死也是一辈子残疾的命运。 他们一个月才挣几个钱,玩什么命啊! 于是辅兵们拿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向后奔逃,甚至有人灵机一动,径自逃脱战兵的掌控,向西飞奔钻进山林。 无论谁输谁赢,等到战事结束,他们还能活着逃回家乡。 杨世恩冷冷地注视战场,暗叹贼寇的兵法愈发老辣,远比西贼、闯贼的军事素质更加优秀。 若乞活军不是反贼,他都要以为遭遇哪国的正规战兵。 火炮被摧毁,挖沟长围的战术也被破解。 为今之计只有一路可走。狭路相逢勇者胜,调集重兵压上去跟贼寇斗狠! “出击!”杨世恩的军令化作一阵阵悠长的号角、战鼓声。 六万大军略有松动,数位副将、参将统帅三万余官兵、乡勇出列前进。 “枪来!”身处右翼的王参将翻身上马,接过亲兵递来的长枪。 他站在马镫上远望贼兵相对薄弱的中军阵地,大吼一声,夹着长枪慢慢驱马前行,身边数千步卒跟着主将向前涌去。 三万官军分从三面夹攻贼寇,精兵压阵在后,辅兵乡勇分散在前。 他们可不是遭受几轮炮击就溃散的弱鸡。除非贼寇把炮管子塞脸上轰击霰弹,否则接敌近战之前,他们绝不会溃散。 就算辅兵溃散了,战兵拔刀砍死懦夫也能继续顶上。 “砰!砰!砰!” 贼寇的炮击响起,每一发实心弹都在官兵队列中刮出血痕。 或许是这支官军确实悍勇无比,亦或是贼寇的炮兵轰击频次较低。 三路官军竟然只经历两次溃散、重组,就顶着炮弹杀到还跟前。 在进入一两百米后开始提速慢跑,数万官军一齐狂奔的场面恍若荒原奔腾的雄壮牦牛,脚下的大地好似都在震颤。 乞活军左中右三翼的前排皆是历经数战的“老人”。 无论是玩家,侍从,还是老民兵,都是自『乞活军』创业以来就“从龙”的功臣。 他们早已习惯战场的喧嚣与鲜血的喷淋。 若明天还能看见升起的太阳,他们庆幸,若明日他们将躺入坟墓,他们也无怨无悔。 “举盾!”打头阵的军官依次叫喊战场军令。玩家、侍从、民兵放盾举矛,死死顶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饶是身处第二道防线,卢小武也不免心跳加速。 官军冲来了,他们要跨过壕沟的过道杀过来了! 就在官军冲到五米之内即将撞入阵线时,军官竭尽全力吼出命令:“长矛!突刺!” 轮番强训的动作仿佛变成生理本能,前排民兵反射式地刺出手中的长矛,刺中一名一跃而起的官兵。 长矛贯穿那士兵的脖子,就像鱼叉命中水中的游鱼,当场死亡的官军瘫软下来滚落到满是尖桩的壕沟里。 “有壕沟!”冲撞上来的官军大喊,可惜为时晚矣,这与小腿齐高的小土丘正好掩盖后面的壕沟陷阱。 后面的官军弹跳起身,企图越过壕沟,却因为浮空状态毫无抵抗能力,被一根根刺出的长矛刺翻在地。 “长矛!杀!” 民兵熟练地抽回长矛,再次向前刺击,无数鲜血顺着长矛拔出的位置四处飞溅,纵使有鲜血溅射到脸上,也没有余裕去擦拭。 乞活军左右两翼打得漂亮,中军民兵略逊一筹。 数万官军犹如海浪拍打在两颗坚硬的顽石上,任凭他们如何冲杀,也克服不左右两翼的贼阵。 更多的官军倒下成为挡路的尸体,血水浸透地面把泥土搅成烂泥,无数人抛洒的鲜血在壕沟里形成一片污浊的血池。 不断堆积尸体的壕沟渐渐失去作用,官军得以跨过“尸桥”猛击贼寇中军。 焦灼厮杀的战场忽然出现转机,乞活军民兵毕竟不是老练战兵的对手,没了壕沟的掩护逐渐落了下风。 第一队方阵被击破,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很快第一道防线都充满官军的身影。 “撤!”这时一声命令传开,第一道防线的民兵跟随玩家军官后撤。 眼见友军犹如泄洪般溃退,左中右阵线出现内陷破绽,卢小武登时生出转身逃跑的念头。 可是方阵队友把他夹得很紧,他根本逃不开。 “长矛盾牌!” 军官的咆哮嘹亮且清晰。卢小武不得不举起长矛从友军身侧刺出去,形成矛林方阵。 一旦官兵打破第二道防线,再掩杀冲垮第三道防线,位于中军后方的大帅或将性命不保。 难道这一仗要输了,自己要死了么 官军冲到十五米内,凶恶狰狞的怪笑,粗鲁的嘶吼,黑黄牙齿间飞溅的唾沫,无一不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威压。 饶是站在第二排,卢小武两腿也止不住地打颤,但是长矛却握得稳稳的,这是他在乱军之中唯一保住性命的武器。 “杀!”军官的呐喊声并未动摇,语气里透着钢铁般的笃定。 “啊啊啊!”卢小武叫喊着给自己助威,狠狠把长矛刺出去,顿觉矛尖刺中什么,定睛一看才知道刺中敌人的胸腹。 对方露出痛苦悲凉的表情倒下。 原来堂堂官军也能被他这样的懦夫杀死。 这一击恍若乱世良药,他只觉战前的恐惧胆怯消散大半,一股战场厮杀得来的勇气缓缓充盈全身。 “呜——” 只听脑后传来一阵隆隆的号响,专心杀敌的卢小武没能回头,但他听见一连串犹如一窝蜂火矢起飞的声音响起。 咻,咻,咻。 数十支“火矢”凌空射出,飞跃卢小武的头顶,径自落在左右两翼的官兵队列爆炸。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2章 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 第192章 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 黑尔火箭,这种发明于十九世纪前中期的铸铁火箭弹,射程短,准头差,威力一般,适合轰击易燃建筑与船只。 它们就像一颗颗大号“窜天猴”,纵使缺点众多,面对敌兵的密集阵型也能大杀特杀。 数十发一齐飞天的黑尔火箭犹如陨石天降,轰入明军阵地,爆开一朵一朵黑灰相间的红莲之。 一发黑尔火箭炸毁偏厢车的木板,碎裂的木屑四处飞溅,刺得辅兵满身皆伤,惨叫连连。爆炸冲击掀起的泥尘碎石将周身步卒杀死。 卢小武心中惊呼,法师的道术又在大展神威! 刚才榨干的法力,这会居然就恢复如初,真真是得道高人襄助大军,天命在乞活军啊! 第一轮轰击的余烟未散,第二轮火箭又开始呼啸,并且有意挑选骑马将官与辅助车辆。 忽然一发火箭击中一个乡勇脚底,那乡勇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被爆炸冲击震散内脏。 “稳住!不许退!” 王参将的命令刚吼出口,一发黑尔火箭在他身边爆炸,几个亲兵发出一声闷哼,晃了晃倒下去。 而他也没好到哪去, 战马的脑袋被几枚破片击中,飞溅的鲜血糊住王参将的眼睛,他只觉得身子猛地向前一沉,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横冲直撞。 强大的冲击将他震晕过去,待他再次醒来,惊觉自己被死马压在身下,腰部以下传来一阵剧痛让他不禁咬紧牙关。 他脸色吓得刷白,突然感觉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火箭的铁质碎片撕破甲片插进肚腹。 他稍有移动便会牵拉腹部肌肉,引起一阵剧烈疼痛。 “来人啊!” 硝烟与血腥味肆无忌惮地钻进他的鼻腔,他这辈子都没这般恶心想吐,恨不能拿把匕首割断鼻子,剥夺自己的嗅觉。 他被战马压住无法动弹,就像一只被订书针压中大腿的蚊虫。他无助地呐喊,声音却被四周喊杀与吼叫声所掩盖。 敌阵的火箭仍在抛射呼啸,随着周身步卒的数量渐渐稀疏,王参将明显感到官军冲阵的悍勇气势正在消散,更多哀嚎与悲鸣声在耳边回响。 步骑踏地、火箭爆炸扬起的泥土犹如雨水落在他的脸上,惹得他反射式缩了缩脖子。 他感觉自身仍有战斗的气力,只可惜被困马下的他无法观察战场全貌,只能呐喊几句吸引友军的注意。 “来人!拉我一把!” 然而周围的步卒都在慌忙躲避“邪术爆弹”,根本没人在意危险区是否还有活口。 王参将只能依靠自己推送马腹,生生将自己的双腿给抽离出来。 他缓缓爬起身,一股热流顺着眉眼与眼角缓缓流下。 晕晕乎乎的他扫视四周,破损的军旗斜插地面随风微微摆动,盾牌刀剑散落一地。 火箭爆炸过的区域恍若春季盛开的赤色朵,死者静躺,伤者哀嚎。 王参将昂起脑袋远望,忽的瞧见左右两翼贼寇的旗帜围拢过来,这意味着左右杀敌的官兵阵型崩溃,已被贼军夺下优势。 是这妖法爆弹打散了官兵的阵型! 王参将猛地看向战场中部,官军虽然打进贼寇的中军,左右两翼却逐步丧失。 他恍然大悟。 中军贼寇故意败退,就是吸引官兵冒进引君入彀,再用这不似一窝蜂、更胜神火飞鸦的“妖术爆弹”轰散左右官军的阵线,促使左右贼军夹击数百步,包一个大大的饺子! 摧毁官军火炮,封死长困策略,逼迫官军只能强攻,再以中军薄弱阵型诱敌深入—— 贼军步步为营,每一步战术环环相扣! 官军上当了! 王参将扭头看向尾部,贼军的旗帜已在随风飘扬,官军主力被全员包围了! …… “打得漂亮!”粟拉忍不住夸赞。 尽管这一战消耗的黑尔火箭,足以让后勤组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但是不得不说贵的东西就有贵的道理,数轮火箭打击,顺利推进左右两翼的夹攻路线。 透过望远镜的视野,粟拉瞧见明军阵线开始扭曲破洞,三面包夹之势正逐步形成! 此时应当稳定战果,再逼迫官军派出所有预备队救援,那时才能包出真正的大饺子! 为了稳住已得的成功,『粟拉』下令三千骑兵不动,所有步卒预备队立即出击,从左右两翼加强侧翼的攻势。 此时他的身边除了守护将旗的侍从以外,几乎再无预备队。 官军统帅也意识到有被包围的风险,赶紧派遣剩下生力军出击救援。 『粟拉』死死盯着官军援兵的动向,另外追加一道军令,“炮兵前移!让敌人尝尝近距离霰弹的滋味!” “把路让开!” 一阵轻快的军鼓与笛声响起,数千民兵分成两条长龙鱼贯而出,紧跟其后的还有推炮的步卒。 第三道民兵闻声让位,分出一条条通道供炮车前进。 普通炮兵相对保守,抵达第二道防线的后方便停下装填。玩家炮兵却激进地继续前进五十步,再五十步,哪怕炮口之外不到五十步就是敌人,他们也要再进一些。 “闪开!” 『安陆山』与其他玩家根本等不及民兵让出道路,硬生生用蛮力推炮,挤开密集的民兵方阵,恨不得将炮口直接塞进敌人嘴里。 然而官军也不是吃素的,眼见杀器当前纷纷冲上来夺取。 “随我杀敌!”安陆山手持刀盾挡在炮口前方,抵挡敌人猛扑,更多玩家也飞扑出来助阵杀敌。 “杀杀杀!” 刀劈矛刺的血洞汩汩流血,安陆山扭过来愤怒咆哮,“开炮啊!” 震耳欲聋的呼嚎声,震撼卢小武的心。 安陆山身披重甲,一看就是乞活军高层将领,如此尊贵之人没有躲在安全后方,反而亲身踏上战场,甚至为保护火炮装填,不惜用血肉之躯抵挡来犯之敌。 什么叫身先士卒,悍不畏死! 这世上居然真的存在一心为公的义士! 他们不是官军污蔑的贼寇,而是堂堂正正看淡生死的义士! 安陆山大腿、胸口又中了几矛,扭头呕出一滩鲜血,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他娘的开炮啊!” 他瞧见队友对他点点头,举起火把凑近火门引线。 他满意地丢掉手中兵刃,向后仰头倒下,高举的右掌举起夸赞的大拇指,“杀!” 轰!轰!轰! 数门接敌的火炮,顷刻间喷出数百颗葡萄铁弹,哪怕是神仙赐下福禄,也保不住霰弹覆盖下的血肉之躯。 霰弹之下众生平等,无论是将官、战兵,还是乡勇,数百颗铁弹打穿身躯向后弹射。 血雾爆开,数百士兵犹如风吹麦浪倒伏,侥幸未被霰弹击中的官兵零零散散站在血肉之间。 “啊啊啊啊啊啊!” 恐怖的战后惨状摧垮士气,坚挺半晌、没遭到黑尔火箭打击的官军精兵再也扛不住向后溃逃。 敌兵中营溃退,左右两翼向内拥挤,乞活军宛如墨西哥鸡肉卷,将三路官军生生挤压在中间,而敌人的援兵仍在路上。 “是时候了!” 『粟拉』从引导人那学到的“连环”战术此时派上用场,仿佛看见胜利女神正朝他挥手。 转身拿来一个小木盒、一根涂红铁钎、一面红色盾牌。他打木盒取出一个特殊材质的手套戴在手上。 他打开团队语音,郑重且大声地说道,“全员听令——放开包围圈,任由溃兵向后溃逃,我要溃兵冲垮敌人的援兵,要你们借此掩杀过去夺取最终胜利——” 他激活手套的瞬间,再度追加一条指挥语音,“我将以高达形态出击!” s套装的手套犹如纳米钢甲逐渐展开,一眨眼的功夫便覆盖粟拉全身—— 通体白色的“机体”点缀蓝色背心与红色腰带,额前两根尖角向外刺出,臂腿关节充满厚重感与机械感。 他一手拿捏红面盾牌,一手握持涂红铁钎,任何识货的玩家都会高喊一声,我军竟然有高达。 而一旁亲眼见证变身的侍从纷纷惊呆,这一套“战甲”就像变戏法一般,忽然就冒出来笼罩大帅全身。 难道乞活军一直隐藏多年的得道高人,就是粟大帅! 回首远望的玩家也瞧见『粟拉』这一身行头,白底红蓝搭配,又是一副未来机甲的样式,想看不见都难。 “马的,是限量版s套装!” “还特么是元祖高达!” “机甲永远是男人的浪漫!” “我也好想要,能不能给我穿一穿啊!就一天!就一天!” “哇,有人在装逼,好刺眼!” 然而更激动人心的还在后头,粟拉领着一众满眼崇拜的侍从离开本阵,一边骑上备用的战马,一边发起语音大喊,“这几战谁立下的斩将、夺旗、先登、陷阵之功最多,我就给他穿一年!” “穿一年!” 这种限量版特殊道具,很容易磕磕碰碰,刮坏这那,目前官方也没出修补套装的服务。 这道具别说是穿一年,穿一个月就快报废。 给人穿一年几乎相当于是赠送。 而且能立下这四等奇功的玩家,必定拿到战役的排头奖励,届时将有两套定制服装,一天换一套,必定羡煞旁人! 为了得到限量版套装,尖刀团勇士与军官玩家瞬间高涨100%士气,发出震天动地的齐声呐喊。 “为了元祖高达!”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3章 不是我军不努力,奈何贼军有高达 第193章 不是我军不努力,奈何贼军有高达 啪的数声脆响传来,三条红色烟雾犹如丝带冉冉升空,进攻的信号瞬时调动全军。 身穿高达“皮肤”的粟拉骑马冲锋,身后的侍从高举将帅战旗紧跟其后。 玩家见状放下武器,趁机抓拍滑稽的抽象场面—— 高达没有屹立大地上,反而骑在马背上发起决死突击! 甚至有玩家觉得此景甚酷,连忙找来一匹劣马跟在大帅身侧,一边打开拍摄功能,一边冲着骑马的高达大喊。 “粟大帅来摆几个帅气姿势!” “嗯” 眼见有人记录生活,粟拉也想留下帅气逼人的痕迹,当即举起“剑盾”,微微侧身连摆数个帅气造型。 “咔咔咔……” 玩家自己用嘴拟音拍照的快门声,方便大帅即时调整体态姿势。 战马奔出数百步,光是模拟快门的咔咔声听了不下五十。 粟拉一想到帅照留的足够多,到时候发在社交群里指不定羡慕哭多少人。 谁料拍完的小哥勒马减速,挥手大喊一声,“拍照免费,照片三百!” 三十七度嘴说出的冰冷声音瞬间熄灭粟拉的热情。 他只觉愤怒直冲后脑,手持铁钎直刺溃逃的敌人后背,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焯!” “大帅亲自带队发起冲锋”的消息传遍全场,所有兵卒都瞧见乞活军的将旗快速前移。 乞活军大帅不顾生死带队突击,自己还能缩在后面怯战不前嘛! “跟大帅一齐杀敌啊!” 侍从与民兵叫吼着,翻越栅栏拒马,跨过堆尸的壕沟,踏进尸横遍野的战场。 侧翼正在与明军厮杀的玩家也爆发一阵熟悉的怪吼,“waaaaaagh!” “快跟上,不能让高达皮肤损坏了!” 数千玩家仿佛化身神选勇士,手持钢刃铁斧在人群里杀出一条条血肉脚印。 溃败的官军如同被点燃尾巴的受惊野牛一路溃逃,不顾友军的呐喊劝退声,执意冲破友军阵型,只为早点逃出危险之地。 原本还在呆滞与茫然中前进的官军援兵瞬间如雪崩般溃散,就连一些精锐战兵也被疯狂逃跑的溃兵裹挟着向后奔逃。 许多人毫无抵抗就扭头逃跑,瘟疫般的溃逃很快传染给全军,总兵派出的援兵被溃兵冲散,好好的支援作战顷刻演变成大溃败。 士卒丢盔弃甲,抛刀扔旗,减轻身体的负重以便节省体力。 然而追杀敌人和被敌人追杀是两码事,心里所承受的精神压力也大不相同。 明军的标营士卒,卫所旗军,乃至押送粮草的民夫乡勇全部崩溃,成千上万人四处溃逃,到处乱窜,就像一个积木搭建的巨屋在瞬间倒塌碎裂,飞溅的碎片到处都是。 没有方向没有纪律,在极端恶劣的求生条件下,许多人被求生欲激发兽性本能。 哪怕是地位低下的乡勇也壮胆抢夺官军的马匹逃生,还有人敢对高高在上的督战队,运粮官大声呵斥、痛打一顿,甚至动刀杀死嚣张的官兵,大不了转身投乞活。 官军奔逃的速度很快,尤其是几员部将与他们的亲兵,眼见形势不妙赶紧撒腿就跑,不过片刻功夫就冲得老远。 远远落在后面的文官佐吏大声求救,那些武夫只当没听见似的,一个个闷头向前奔跑。 被乞活军步骑联合驱赶到山脚的溃卒不再奢望逃走,一个个扭头跪趴下来,惊恐地看着凶神恶煞的义兵愈来愈多。 “饶命啊!” “我们降!我们降了!” “大王饶命啊!给条活路吧!饶命啊!” 溃卒丢弃所有的甲具兵器,完全失去勇气与作战能力,跪在地上争相表现自己的投降诚意,几乎将额头磕出血来。 乞活军虽然没有乱杀一气,但把官僚、小吏、幕僚、将领、军官全部揪出来。 玩家勒令这些希望投降的败卒,将这些中上层文武官僚全部处决,以此沾染“血债”算是纳了投名状。 被照片欺诈的『粟拉』火冒三丈,他领着数千骑兵追杀官军数十里,使得官军甚至不敢走官道入裕州,只能钻进山林小道,绕路返回更远的南阳。 裕州官僚听到零星逃回的溃兵声称,数万南路军被贼军击溃,当即吓得上下官吏、士绅大户、民壮乡勇弃城而逃。 成千上万人拥挤在西南官道,生怕落入贼寇手里被折磨致死。 于是『粟拉』统帅数千骑兵顺利得到一座不战而降的空城,随后驻城等待友军步卒陆续跟上。 粟拉统帅一万精兵与数万民兵,出奇谋大胜数万官军,堪称“天时地利人和”三元合一的指挥典范。 连那些心高气傲、从来看不起谁的孤傲玩家,也不得不认可「粟拉」能力,赞扬粟拉的战略战术是这几次酣畅大胜的关键—— 想要一个男人低下高傲的头颅,只有在他面前展现真正的超强实力,惊艳他到五体投地。游戏,军事,科技,武术等等方向,只要优秀的人是真的强,是个男人都会对值得尊敬的强者竖起大拇指,送去真挚的敬佩。 而军事天赋事关人之生死,也是与威望挂钩极深的元素之一,最让玩家羡慕嫉妒恨的是,这天赋异禀的军事才能不是自己的,而是别人的。 粟拉背山一战,挫败南路军对乞活军的围剿,俘虏近三万败卒,有强悍的标营士卒,也有稍弱的卫所旗军、乡勇。 官军狼狈逃窜,既舍弃盔甲刀枪,也丢掉了随军携带的粮草物资。 乞活军不仅补足粮草,还获取官军的火器——火铳千支,鸟铳三百,数十辆未被摧毁的偏厢车与马车,以及一些炮架损毁、炮身还在的小口径火炮。 倘若说乞活军过去仅靠着“不死”的悍勇与现代人的聪明才智死撑,才赢得今天的局面。 那么接连击败两路官军、收编官军精锐的乞活军将脱胎换骨,成为一股正式踏上明末历史舞台,有资格争霸天下的义军力量。 算上先前收编的官军降卒,乞活军此时杂七杂八的总兵力已然突破十万。 尽管高质量精锐只有玩家与步战侍从,但只要收服这些降卒的心,提拔一批敢战之士充入侍从。 乞活军也将是精兵三万,胁从十万,无需再畏惧明廷,正式割据中原的诸侯力量! 要知道历史上李自成之所以在1640年以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因为他几次大胜俘虏官军精锐士卒,快速吸收精兵改组军队模式,强化了战斗力。 否则他不可能1640年才拿下几座县城、41年正月夺取洛阳,44年就在西安正式建国,并且坐拥河南、湖北、陕甘地区。 当然,眼下乞活军击败南路军只是完成计划的第二步。 下一步,他们还要夺取南阳、襄阳两地,甚至席卷河南全省,给朱由检送上一份新春大礼! …… 乞活军打败南路官军的第二天,李牧连带上次的天命值一次用光,储备一千复活码的同时,召唤出2400新玩家。 少部分人愿意做生产,当干部。剩下2100玩家都想参加乞活军大闹一场。 当然,这批人直接走豫中怕是赶不上豫南大战,于是李牧换个思路,派他们南下走鄂北方向…… 听说官军四路围剿已败其二,李牧心说自己表演的时候到了,他亲率黑旗营主力兵临光州城下。 尽管驻城干部与黑旗营精锐都是“老相识”,但秉持着演戏演全套的理念,双方还是进行了一系列“亲切友好”地交流,炮弹与铳矢齐飞。 守城玩家假装被炮弹打中跌落城头,而黑旗营玩家也表演被流弹击中倒地。 就这样仅仅过去不到一天时间,双方都交出数十的伤亡后,黑旗营顺利收复光州城。 城内的干部与乞活军民兵,也巧妙地在城破前一刻逃出城池。 而那些原本扎根县村的玩家干部、普通人小吏,则在李牧的操作下摇身一变,成了“新官府”的吏员、村长。 “乞活贼寇不过土鸡瓦狗,正是乘胜追击连收失地的好时机!随我杀贼报国!” 李牧继续带伤领兵直扑西边的光山县。 …… 另一边,费劲千辛万苦逃回南阳的杨世恩与巡抚宋一鹤争执起来。 他声称贼军有高人相助,各种邪术叫人防不胜防。 宋一鹤却怒斥杨世恩一派胡言,打败仗还用如此荒唐的理由狡辩,简直辜负督师与他的信任。 四路大军已败其二,该如何向杨督师,乃至陛下交代! 不过南阳此时更焦急的不是推卸责任,而是如何守住唐王所在的南阳城。 陆续逃回南阳的官军满打满算只剩一万余兵马。 至于其他官军、乡勇究竟逃去何方,被贼军俘虏收编,还是战死沙场,杨世恩也不知晓。 但他知道,仅凭这不到两万的新败溃兵不可能挡住士气正盛的乞活军。 纸终究包不住火,此战大败的消息或许已经随着塘报、驿站向各地散开。 估计要不了几天,坐镇襄阳的督师便会知晓南路军大败的坏消息,甚至连远在京师的陛下也会知道。 求援吧,宋一鹤与杨世恩难得达成一致。 或许只有呼唤更多援兵聚集而来,才能剿灭这股悍贼。 否则此獠必定愈发膨胀,越变越强。 主意已定,杨世恩果断派出塘马向襄阳告警,又派人寻找北路、东路两军,催促他们速速进兵剿贼,截断贼寇的后方粮道—— 尽管他与宋一鹤中对败仗多有推诿,互相扣帽子甩锅,但两人应付的责任却是无法掩饰的。 杨世恩驻扎南阳城内等候督师作出进一步指示,每日披挂完整前往墙头巡视防务。 某一日恰好正午时分,他忽然看见南边的视野尽头出现一支军容严整的部队,那部队高举黑底骨龙旗,恰如他从塘报听说的黑旗营一模一样。 杨世恩只觉一股清风透心凉,浑身好像充满力量—— 强悍的黑旗营来援,乞活贼要吃大亏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4章 奸臣误国 第194章 奸臣误国 正午的太阳高挂当空,暖阳的光辉占据整个天空。 威名远扬的黑旗军渐行渐近,其辐散四周的杀气与威名就像滚烫岩浆中破火而出的漆黑长龙,展开魔化的双翼遮蔽朗朗晴空的大地。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久仰黑旗军大名的守备官目光灼热,热泪流下,情不自禁举起双拳,宛如狂热教徒冲着下凡的神主欢呼雀跃。 “果真是黑旗军!” 杨世恩也觉得精神亢奋,热血沸腾,惯用右手隐隐颤抖发热,似乎想拔出腰间的刀上阵拼杀一场。 若不是自恃总兵的身份,他都想扯着嗓子冲援兵们高歌一曲。 大败一场的耻辱压抑好像“欲扬先抑”的前奏,那埋藏灵魂深处的昂扬斗志被点燃,甚至更加猛烈。 驻扎南阳的官兵都在欢呼,一举驱散南阳多日死寂沉沉的消极氛围。 两千余黑旗军停在城外两里半,为首一名身披重甲的将领驾马抵近城池,身后跟来十名雄壮威武的披甲大汉,其中一人高举黑底骨龙旗。 南阳城外建有托墙而成的关厢集市,无论春秋都有不小的人气,但当下贼寇入境,又有官军路过,原本热闹来往的关厢区域也变得冷清下来。 关厢内躲藏屋中的百姓透过门缝、窗隙悄悄向外张望,只见一名英姿飒爽的黑袍小将驾马而来。 那黑袍小将嗓音洪亮,不卑不亢:“末将黑旗前军营游击『李四』,领都督佥事李总兵之命,亲率两千一百士卒驰援南阳,这是李总兵的文书——李总兵亲率大军进攻光州,眼下怕是已经拿下来了。” 那黑袍将领从怀里掏出物件举过头顶,“我部将士长途跋涉数百里,早已人困马乏,还请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城落脚歇息,补给粮草。” 传说中的强军统帅不仅没有嚣张跋扈,反倒谦卑亲和,就像令人生畏的强壮大叔小心翼翼捧起可爱的小奶猫在怀里轻抚。 虎嗅蔷薇的反差感让一众将士如沐春风,一下子拉近与强军的心理距离。 强军入城会师,坚守城池已无压力,甚至还有反攻贼兵一雪前耻的希望! 验证过书信的文字与印章,又得知李总兵收复失地,杨世恩哪有半点怀疑的心思,当即命人打开城门。 然而城内做主的不止杨总兵一人。 “慢着!”巡抚宋一鹤抬手制止正要开门的士卒,因为他从军官的台词里听出一处漏洞—— 南阳守军的确向北路、东路发出过求援信,但是贼寇占据着豫省东南,黑旗营若要派兵驰援,只能绕路鄂北。 而南路军兵败传开的消息才短短几日,黑旗营援兵如何跨越数百里赶来的,难道是贼寇假扮骗城的 要知道官军日行四五十里已经很不错,黑旗营在短时间抵达南阳相当于日行八十里,还能保持严整军容,这不奇怪么 宋巡抚将这个猜测抛给众人,得到的却是一阵聒噪。 几位参将、游击声称黑旗营哪能跟一般营兵相比,黑旗营是当地百姓筹资强训的悍卒,去年底北上千里驱逐鞑虏,每日行军速度也很快。 总不可能大家都是弱鸡,好不容易出个强者,你反而说不存在吧。 黑旗营成军以来抛头颅洒热血,屡次为国立下汗马功劳。 这次,人家不顾路途劳顿从商城绕路赶到南阳,近千里路程只靠一双脚板走过来。 此等精忠报国之心天地可鉴,即便这样仍要怀疑别人的用意还是人嘛,非要黑旗军把心掏出来才行么 难道全天下贪污腐败、尸位素餐才是常态,精忠报国、恪尽职守就是贼寇假扮的 贼寇天生就比官军清廉仁义 隐隐察觉到官兵透出的义愤,宋一鹤自知理亏,但考虑到黑旗军兵强马壮,又立下平贼、讨虏等诸多大功,必是桀骜难治,轻易放进来可能导致文武失衡。 他与几位官员、幕僚低语探讨片刻,还是拿出“以文御武”威风独断拍板,不放黑旗军进来。 至于黑旗军所需的粮草可由吊篮缒下城墙,先给黑旗军三日所需。 听说不允许进城,为首的『李四』只是微微一笑便拱手告辞。 他调转马头返回黑旗军部队,部队掀起一阵聒噪,无数兵卒的叫骂声几乎传到城池墙上。 此起彼伏刺耳叫骂就像漫天箭雨飞驰而来,城头士卒怨怒不已,都觉得面上无光,嘟哝着宋巡抚苛责友军太甚,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文武有别。 不少亲兵请求杨世恩“先斩后奏”,开门把黑旗营迎进来。 胸口一阵阵的气血翻腾,杨世恩有心下令开城门。可是他扭头对上巡抚的双眼,顿觉老鼠见了猫丧尽胆气。 他作为败军之将,没被当场拿下已是巡抚顾全大局,若是他敢聒噪几句,怕是会被一撸到底。 杨世恩叹口气摇摇头,城外关厢有黑旗军驻扎,城内的士气为之一振,至少不用害怕南阳陷落。 只要督师调度更多援兵赶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总兵又在墙头巡视半日,随后带领亲兵返回兵营小憩。 多日的高负荷工作使他身心俱疲,只是凭借着坚守城池的使命感与求生欲才坚持到当下。 至于作战计划明日再说吧,黑旗军爆杀建奴的名声在北方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一个猛士打十个贼兵都绰绰有余,大概收复南阳府、汝州的失地不远了。 就在他走过数个路口,即将抵达兵营时,一个小厮模样的男丁扑上来跪在总兵面前,“总爷救命啊……” 那小厮缩着脖子,汗如雨下。 杨世恩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小厮的指引下,他带着百余亲兵来到二百步外的屋子。 纪律涣散的士兵包围一间大户的屋子,如野兽般的低沉吼叫从屋内传出,其中还夹杂着不大不小的抽泣声,好像是女人的声音…… 杨世恩只看到屋内大厅躺倒一具男人的尸体,即刻明白屋里发生什么…… 溃败往往导致军队丧失最后一丝理智与纪律,这些堕落的疯子会把战败的屈辱感发泄在手无寸铁的无辜者身上,以此发泄愤怒。 杨世恩阴沉地踏入内宅,亲兵跟随其后。 他一路上所见皆是眼神亢奋的士卒,兜囊满鼓的士卒,布匹压身的士卒,以及倒在血泊之中的无辜百姓。 事故的中心是这大户人家的女子房间,房间躺着一个无声的幼童,脑袋旁溢出一滩深红的血。 杨世恩挤开人群走进去,几名女子衣衫不整地缩在几名年轻乡勇背后哭泣,乡勇与兵卒在房间里紧张对峙,空气里仿佛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 “把刀对准自己人更勇武”杨世恩一声怒吼响彻房间,“把刀放下!” 总兵大人的余威还算管用,剑拔弩张的双方缓缓放下手中的武器。 没等杨世恩询问详情,那护着女子的乡勇便大声告状,“他们想要侮辱这些女子!好在我们及时发现,没让他们得逞!” 顺着其他乡勇的指引,杨世恩在另一间房发现一个头破血流的中年人晕倒在地,身旁一个半老妇人正在照料他,这个遭罪的中年人大概是这家的家主,几个黄大闺女的父亲,妻妾的丈夫。 杨世恩狠狠蹬向在场的士卒,抢掠反纪的士卒自知理亏,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语。 积威犹在的总兵就像一座大山横在众人面前,但有胆小的,就有胆大妄为的。 一个名叫刘克用的游击官从人群里走出,凑到杨世恩面前悄声低语道,“这屋子住的是抚台老爷的幕僚,你瞧瞧,不过区区一幕僚,到了南阳就能住这般大屋,享用这些貌美小妾。 咱们弟兄替他们卖命杀敌,每天就除了吃糠喝稀就是挨打受骂,这凭什么 你再看看那黑旗营,论忠义、勇武谁能比得过,但文官老爷一句话,还是叫他们待在城外风吹日晒。 若是总兵大人执意替这帮酸腐文人讨个公道,寒了兄弟们的心,今晚由谁来提防贼兵夜袭” 杨世恩大怒,这厮竟敢威胁自己! 杨世恩环顾四周四周,看到林林总总的视线朝这汇聚,隐隐有百多个尝到劫掠甜头的小兵围拢过来,似乎要帮刘克用撑场面。 而自己身边的亲兵也握紧刀柄轻轻拔出了分毫。 杨世恩明白,自己要是毅然处决几个犯事的官兵,不仅不会严肃军纪,反而会使松散的败兵联合分崩离析。 届时城内守卒阵脚大乱,黑旗军进城维稳也要费大量精力时间,最后被贼寇趁虚而入。 就算不考虑长远后果,只看眼前也要掂量这帮人暴起的威力,虽说自己身边的亲兵精锐敢战,可是他直面几个乱兵刺头,打起来会被多人集火。 “大帅!” 几个女子带着哭腔的求助声,幸存下来的幕僚家属互相抱头痛哭的哀嚎声传达至杨世恩脑中。 而他脑子里闪过一幅幅画面。 宋一鹤对他百般指责,其他文官对他轻蔑鄙夷,就连无官无品的白身幕僚,在给官兵发粮的时候,也敢对他颐指气使。 好好的黑旗营士卒,也被文官挡在城外。 凭什么文武有别,凭什么这些臭文人就可以骑在武人头上拉屎! “这是下官一点点心意,还请杨总兵笑纳……”游击官掏出一张票子露在总兵大人面前。 杨世恩低头瞥了一眼,浑身微微颤动像是被烛火烫一下,那竟是银票,面额八百两。 公义与愤怒互相缠斗,杨世恩终究还是被愤怒占据头脑,接过银票塞进怀中。 “别闹的太过分……” 他抛下这句话,便带着亲兵速速离开。 他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武夫为何要被文官踩在脚底,他凭什不能挺直腰板站起来掌握主动权。 他在心中复述十遍,百遍,却依旧压制不住熊熊燃烧的怒火。 直到深夜时分,刚入睡不久的他被屋外惊叫的喊声惊醒。 “大帅不好了!贼兵夜袭关厢,黑旗军乱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5章 忠不可言 第195章 忠不可言 几无败绩的黑旗营也乱了 杨世恩坐起半身,面容呆滞好一会儿才消化这个坏消息,突然间四肢如坠冰窖般涌来一阵阵寒凉,不受控制地打颤。 他来不及穿衣披甲,只着一件单衣,胡乱踩进靴子跟随亲兵奔向城墙,一路所见尽是慌忙哀嚎的士卒百姓,敲锣报信的告警声不绝于耳。 杨总兵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城墙,守卒们严阵以待的模样让他略感安慰。 可当他倚靠城墙向外远望,心中那点短暂的欣慰顿时烟消云散。 城外关厢喊杀震天,凄厉的嘶吼与铳箭尖啸声混在一起。 剿贼的希望逐渐破灭,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旗营士卒一个个死在面前! 杨世恩总算明白大获全胜的贼寇为何数日没有现身。 原来他们在等官兵援兵入城,好包围更多有生力量。 谁知道宋一鹤那狗贼“坏心办坏事”,硬生生给贼寇送去“围点打援”的破绽。 黑旗营这般悍勇的勇士都被贼寇击败,后续援兵哪里还敢前来支援。 这下别说主动出击收复失地,守住城池都得竭尽全力。若是不幸被围困数月,全城军民都得吃人。 “宋一鹤!” 杨世恩两眼瞪大,握紧拳头,如狼似虎般巡视墙头一圈,却没找到这厮的踪影。 黑旗营遇袭的消息传遍全城,宋一鹤这厮应当知道犯下多大罪过,所以躲着不敢见人。 杨世恩不由得产生幸灾乐祸之感。 相比自己轻敌战败,宋一鹤因为一时偏见害死黑旗营兵士,他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此人会有何等悲惨下场。 …… 奇袭黑旗营的乞活军其实只来了两千余玩家,后续玩家与部众还要凌晨才到。 毕竟玩家之间才有配合演戏的发挥空间,要是让npc插手非得打成“真内战”。 当然演戏归演戏,不可能真把兄弟几个弄死。 兄弟们千里迢迢从主基地赶来,就是为了加入乞活军搞点大新闻,要是不小心弄死还得重头出发。 再说2100新兄弟增援西部战区,使得乞活军总人数达到5900,随便找哪个职业侧重凑一百玩家过来,就能分成三个军团作战。 新增两个军团就是两个“军团名”,眼下已然可以新增第三军团,酷爱取名的兄弟们早已饥渴难耐。 什么中二、热血、狂拽酷炫的军团名都有,只是始终没能达成一致。 兄弟确实一个不能少,但不整点大动乱出来,就显得黑旗营好像跟乞活军有勾结似的,太假。 于是一场好戏开演。 乐子人负责剧本,艺术组负责场景,火器组负责“电影”特效,嗓门大的负责配音,演技排名靠前的负责演戏…… 他们在奇袭开始前几天就完成一系列讨论,随后在黑旗营抵达的当天布置“特效”、“场景”,以及演戏站位。 “兄弟们,短视频‘奸臣误国’一镜到底,开始!” 随着“总导演”一声令下,贼军咆哮着冲进黑旗军大营。 “啊啊啊啊啊啊!” 嗓门大的咆哮叫吼,或是假装临死前痛呼娘亲,一个人短瞬间变换数个声调,颇像给同学点名报到的口技达人。 所有人挥舞刀剑轻轻打在敌人身上,那轻柔的力道与其说是死斗,不如说是眉来眼去剑法。 三发号箭升空爆炸,特效组应声点燃火药的引线,冲天的爆炸火光犹如赤色红莲盛开,照亮关厢的火光维持一瞬便暗淡下去。 一名戏精给自己倾倒一身红色颜料,随后爬到民房屋顶。 他一面对准地面的“贼军”发射不装弹丸的鸟铳,一面冲着墙头大喊,“杀贼报国,杀啊啊啊!我牛家没有一个孬种!” 旋即假装被铳弹射中,失足跌入昏暗的街道中,接着毫发无损地钻出一团干草,也算是顺带表演一波信仰之跃。 数十名实在不敌“贼军”的黑旗军飞扑到城墙下,疯狂拍打城门求一条活路,然而墙头的守卒还没做出回应,他们便被一弹弹打死。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穿透人心,但也有几人发音干干巴巴,像是上课打瞌睡忽然被老师点起来朗读的敷衍式读法。 又或是夸张过头,被击中几枪都不死,恍若疯狂抢戏的黄金配角。 不过最终这些黑旗军都“死”了,他们被丧尸一般的贼军拖拽回去。 待尸体深入阴影,这些刚才死去的尸体立刻站起来,摇身一变,成了如假包换的乞活军。 次日一早,黑旗营驻扎的地方化作一片弥漫硝烟的废墟,而那些本该躺满的尸体大概被贼寇拖走焚烧了。杨世恩在墙头随便对付一宿,此时又累又倦,但他还是强打精神稳住守卒。 贼兵各路人马的旗帜汇聚过来,就像溪水汇聚成河,将南阳团团包围。 杨世恩扫视一圈,只觉得贼兵的精神面貌和兵甲配备齐全不少,原本松松垮垮、掺杂大量喽啰的部队变得更加严整。 连黑旗营带来的几门小口径火炮也在阵线中若隐若现。 “速速开门投降,否则这就是顽抗到底的下场!” 身披重甲的贼兵挥挥手,一行人退出一台木车。 那木车经过改装,车顶加装了站立的平台,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被捆在木柱之上,遍体鳞伤,血痕累累,似乎在夜间作战被俘时就遭到残酷折磨。 杨世恩定睛一看,这不是当日骑马来到城下,想要进城的黑旗营将官李四嘛! “不要投降!我被贼兵夜袭擒获,实乃一时疏忽,贼寇不过是土鸡瓦狗,你们不要顾及我个人性命,千万不能投降!” “闭嘴!”贼军的首领似乎被激怒,抬起长矛便刺入『李四』的小腿。 “哈哈哈哈,你在给爷爷挠痒痒吗我满腔忠义使我无惧痛苦,更不怕死亡! 你们这些无君无父的贼寇,反叛朝廷的逆贼,不好好种田做工,竟敢举旗造反,朝廷迟早调集大兵把你们都灭了,再挖你们祖坟,砸你们牌位,烧你们族谱!让你们统统都做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杨督师都说了,你们为何不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为什么要不自量力螳臂挡车,给朝廷添乱,给陛下添堵,你们生来就没有忠君之心嘛!” “该死!” 粟拉心说这家伙还真爱演,自己就算知道是演戏,也被这番话语挑动情绪,举起长矛轮番捅刺李四的小腿大腿。 “啊啊啊啊啊!”李四嘴角渗血,强烈的疼痛几乎叫他咬碎一排牙齿,他含着一口热血大吼,“你能灭我的肉身,灭不了我的气节。我大明国祚万年绵长,我朱皇帝还要治你们百年,千年,万年,生生世世做你头顶的皇帝!我大明千秋万代,我大明永远不亡!” 随着体内血水不断流失,『李四』终于没了声音。 虽然李四说的都是一番“忠君”言论,但听在底层出身的营兵耳里,却叫人忍不住握紧拳头。 不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 这种反人类话语是怎么从人类嘴巴里说出口的。这真是杨督师亲口说过的话么 杨世恩心底油生迷惑与愤怒,旋即又瞧见贼寇派出大量喽啰挖掘困城的壕沟,摆明是要困死南阳,围点打援。 害死黑旗军的宋一鹤已然失去统率力的当下,杨世恩再次成为全军实际统帅。 他一面调动城内所有匠人打造守城器械,一面派兵收缴城中粮食统一分配,尤其对那些文官、幕僚,以及他们的关系户重拳出击。 此时此时,手握兵权的他说了算。 …… 面对城中一副坚守到底的模样,『粟拉』不禁打了个响指,战略第四步圆满完成。 包围南阳只是稳住一只煮熟的鸭子,迅速南下斩首“四路围剿”的总指挥才是正事。 只要拿下杨嗣昌,以明廷的行政效率,换一个人来接班起码数月时间。 等到新官上任磨合文臣武将,筹备兵员粮饷,又是数个月过去,一去一来便是小半年。 如果争取到这小半年,乞活军就能安然消化收编的降卒,同时理顺占领区的民政、税赋事务。 粟拉打算抽调精锐奇袭襄阳,那么留下精锐会很少,一旦南阳守城突围杀出,亦或是收编的降卒暴动,都会导致围城部队溃散。 好在新增的两千余玩家给这份高风险计划打上结实补丁,有了他们坐镇城外,奇袭军的后路便没了忧患。 而且援兵不光人来了,还带来不少补给装备,更有一系列令他眼前一亮的新奇玩意,说不定可以用在襄阳之战。 而唯一的威胁北路官军,据可靠卧底提供的情报—— 他们仍在开封府中南部一带走走停停。 听说西路、南路军接连战败的消息。他们进兵速度更加缓慢,一边收拢败退的溃兵,一边强征壮丁入伍,俨然一副明末左良玉养兵自重的军阀做派。 北路军这支日渐成长的兵匪集团,等乞活军腾出手来再去收拾。 眼下重点仍然是趁着南阳被围的消息刚刚传出没多久,南下襄阳打杨嗣昌一个措手不及。 考虑到襄阳位于南部战区,湖广游击队也会前来襄助。 于是这次南下奇袭抽调的玩家不多,两千五百玩家,七千侍从,一万民兵。 “南下襄阳,拿下杨嗣昌的狗头!” 马上要组建第三、第四军团,你们可以来点建议。 最好是两字,比如乞活军、背嵬军这样的xx军格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6章 官兵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第196章 官兵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官兵与乞活军打得天翻地覆,谷城县边界的农户却在烦恼春荒的粮食问题。 王成器一家七口,老婆,大儿,二子,三女,幺儿,还有卧病在床的老母。 眼下冬小麦还未完全成熟,他家的存粮已然捉襟见肘。 就这还要拿口粮、手工制品去换草药给老母治病。 说是生病其实就饿的,吃几天饱饭就能调养过来。 可是穷苦庄稼汉,连续多日喂饱一个人,全家都得挨饿。 庄苛捐杂税犹如大山压在肩头,无力积累半点钱粮对抗风险。 官府加个杂税、家里人生点小病、壮丁被强征去服劳役,都能拖垮一家人。 去年驻扎谷城的西营再反,杀光满城的官僚胥吏,秋季收成全被百姓自个吃进去,着实叫底层百姓好过不少。 可是年初来了个大官坐镇襄阳,刚到没多久便对各县加倍征粮。 那大官说再苦一苦百姓,至多一年半载就能彻底平定乞活贼。 王成器不知道大人物的大格局、下大棋,只知道官府说过的话都是放屁。 先前说只收几年的剿饷如今还不是接着收。 二饷未废,眼下又加练饷。 三饷一来,王成器一家从西营造反延续的好日子瞬间结束。 眼下只能苦熬一些时日,除了干活的男丁以外,其余人只吃一顿,平时躺在床上少运动。 至于给老娘治病的粮药,妻子建议他找周大疤借贷,当即被他回绝,“咱省吃俭用几年才把周扒皮的债还上,哪能再上套。” “可是老娘的病。” “嗯……”王成器扭头瞥一眼屋子,短叹一声,“我再想想法子。” 大儿子这时凑过来,“爹,娘。我听说乞活军打到南阳了,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就到咱们这了。” “那就糟了。兵和贼都是一言不合就胡乱杀人的。”孩他娘一脸惶恐,仿佛回想起大兵过境的恐怖,一家人只能狼狈逃进山林。 “娘,乞活军是义军,是好人!村里的三岁顽童都在唱,开了城门迎天王,天王来了均田粮。 乞活军每回杀死藩王,都会把钱粮散给穷人,要是他们打到襄阳宰了王爷,咱家都能分到粮食……” “住嘴!”王成器赶紧捂住老大的嘴,如同掐住小猫一般捏住老大的后颈,旋即扭头张望四周,确定没有外人身影才说道,“你不要命啦要是被谁听见告了密,差爷是要拿你去县城杀头的。” 指甲深陷皮肤,老大顿觉后颈传来一阵疼痛。 父亲的眼神与脸庞仿佛换了一个,那惊恐夹杂愤怒的表情犹如一只猛虎。 “你一人送命,还要连累全家,你忍心弟弟妹妹因你而死吗” “不想……”被捂住的老大呜呜发声。 “以后不许你再胡言乱语,听明白了吗” “呜呜……”老大点点头以表示明白。 “官军与贼兵没甚区别,都是一张嘴说的漂亮,说给你发粮食只是骗你卖命罢了,等到该发饷的时候,他们巴不得一脚把你踹飞。”王成器松开手,嘴角的肌肉抽动,“你小子有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多捉几条小鱼给你祖母补补身子。” “知道了。”老大委屈地低下头。 王成器刚打算说教一番,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喊声。 他循声看去,瞧见数十名武装人员簇拥着骡车逼近村口。 “是官兵!”王成器一眼定真假。 孩他娘熟练地缩回屋子,老大还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贼寇连遭大败,节节败退,正是一鼓作气剿灭贼寇的时候。督师命我等下乡征粮助军,早日灭了贼寇,也好早日免除诸位的加派负担!” 征粮小队穿过村子,左手按在刀柄前后摇晃,嘴上说着和和气气的字句,话外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开春不是刚缴过的军粮吗”里长满脸愁苦,两只眼几乎快眯成一条缝。 “你今日吃饭填饱了肚子,明天肚子饿了,你就不吃了我们也是奉命办差,莫要我们为难。”队官低头示意左腰悬挂的腰刀,逼得里长喉头的话语不得不咽回去,旋即抬起右手一挥,“征粮!” 队官一声令下,数十名官兵犹如恶虎扑食冲进农户家里搜刮粮食,不一会便引发一阵哀求哭喊声。 百姓苦苦哀求官兵放过,一家人跪在门口,卑微地磕头哀求,企图用恭顺的态度唤醒官兵内心深处哪怕1%的同情心。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官兵旁若无人地进屋翻箱倒柜,熟练的征粮经验促使他们找到各种刁钻藏粮点。 官兵若是碰到挡路的直接一脚踹开,连绕路半步的闲心都无。 王成器背身站在门口,都不敢去看官兵拿走的粮食。大儿子更是吓得双腿发抖,全然没有期盼乞活军的兴奋模样。 饶是有些胆大的百姓抱住官兵的大腿苦苦哀求,也会换来一顿拳打脚踢。甚至一户家主因为“纠缠”官兵太久,被愤怒的官兵一刀捅个对穿,惹得死者家属哭天喊地。 “谁再阻拦征粮,就是通贼的反民!想尝尝我腰刀的尽管上前来!” 队官身边数个大兵上前数步,腰间的宝刀出鞘三寸,吓得一帮村民连连后退。 一些哀声祈求的村民也都立时噤声,强忍粮食被夺的痛楚相拥哭泣。 “督师老爷心善,给你们指了条明路,凡能擒获乞活贼大帅粟拉者,赏银万两!斩获一员贼寇百夫长,赏粮五十石!生路就摆你们面前,自己看着办吧。” 百姓闻言都是一愣,他们一帮贫苦弱民,哪有实力去杀贼啊,更别说要杀万贼相护的贼寇大帅了。 随着征粮队伍缓缓离去,全村人熬过春荒的希望也随之破碎。 即使各家各户藏匿少数保命粮,也绝对不够全家人所需。 若是提前割麦,就是延迟自杀,可要是等麦子成熟,这段春荒时间的粮食该去何处寻 全村百姓一夜无眠,最终决定派出家里的代表外出讨粮。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节省一人份口粮的被迫之举。 官军自称打得贼军节节败退,乡野传闻却说义军正在连夜攻打南阳。 王成器也不知道谁说的真话,他只知道谷城距离南阳不算远,比以往百姓逃荒奔走的路程近太多。 他也不知道义军在不在南阳,会不会发善心给灾民粮。 尽管这是一份渺茫的希望,可人心底没留存一点盼头,这辈子就差不多到头了。 全村数十名男丁,听着家人“我等你回来”的祝愿踏出未知之路。 王成器等人接连走出十余里,一路上别说抓鱼捕猎,就连路人都没瞧见几个,更不存在交易的市集。 带出家门的那点“口粮”早被吃光,他们只能靠着野菜、野果、树皮勉强苦撑,又走出数十里地还是没能看见官道上的旅人。 他们一路上倒是瞧见不少地主寨子,纷纷聚拢过去央求老爷发发善心,结果换的只有老爷家丁的斥骂,以及夺命的箭矢。 好几个人被箭矢射中,眼看是活不成了。 伤者奄奄一息,哀求道,“行行好,给我寻片地埋了吧。我不想被野狗吃了,做了孤魂野鬼……” 众人只好来到一处土坡底下,望着夕阳西下,等待同村的乡民慢慢咽气,再给他们埋入地里。 乡民们也不知道这块地属于哪位老爷,所以是傍晚时分偷偷埋的,也不敢给同乡堆坟头立牌子,尽力把土地挖深一些,再回填平整。 干完这些累活,王成器等人累得够呛,随便挑了一块空地便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王成器是被此起彼伏的喊声吵醒的。 那是万人聚会般的嘶吼呐喊,还有唢呐琵琶之类的奏乐声。 王成器拖着疲惫地身子爬到土坡高处站直,忽然瞧见一支数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向南进发。 数十面旗帜迎风飘扬,车马队伍连绵数里。 王成器识字不多,但还是从一面红色旗帜上,看到通俗的俩字:乞活。 是乞活军! 王成器转念一想不对啊,乞活军不是在南阳攻城么,怎么会到襄阳府地界,从这再往南走一段就要到樊城,渡过汉水就是襄阳重城。 乞活军居然都杀到这来了,哪里是官军口中的节节败退 王成器眯着眼睛继续观察,竟看到成千上万的平民百姓混杂在乞活军左右。 百姓手中既无兵刃,也没甲仗,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幸福的笑。 王成器没什么文化,但瞧见眼前这副景象,也生出“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念头。 这些都是乞活军自己组织的运粮民夫,还是周边自发过来相迎的普通百姓 “都醒醒!是乞活军!乞活军来了!”王成器大喊一声唤醒自己的同乡,只觉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入四肢。 他的心脏加速搏动,一股悬而未决的忐忑萦绕心头。 他明明找的就是乞活军,可正主到了跟前,他却犹豫不决,不敢上前一步。 他还不敢相信乞活军的真实做派,万一义军当他是官军细作,给他一刀宰了怎办 他很怕死,但是妻女、老母的模样渐渐浮现在眼前。 他是家中的顶梁柱,家人还等着他平安归去。 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步吧。 “拼了!” 王成器咬咬牙,踏出步子向土坡下冲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7章 义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 第197章 义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 他鼓起勇气下坡,恍若跳入漆黑且未知的江河。 然而他跨越数百步也没有乞活军士卒阻拦他,更没有斥候挡路。 他就这般毫无阻碍地抵达队列跟前数十步。 咋回事 乞活军完全不对“外人”设防么 他下意识停下来,呆呆地望着连绵数里的长队,数万人犹如一条蜿蜒身躯的长龙向前移动。 这支队伍看似乱糟糟的,实则前后有序。 精兵、民兵、百姓完美融合在一起,无论身份地位,都忙活着使劲。 若是有人掉队,也会有手持武器的义兵走过去扶持。 成千上万的农民推着鸡公车,拖着平板车在泥路上匆匆走过,就像一支灰色洪流淌过绿意复苏的草地。 一辆辆百姓自制的朴素载具承装着草袋,袋中填满谷面豆米。 “加把劲!” 百姓们自发协助驴骡推炮,亦或是抬送登城长梯。 王成器算是看出来,乞活军总人数其实并不多,额外的数倍人员都是自发过来协助乞活军的乡民。 乡民们一步一个脚印,互相鼓励着努力前进。 这些义兵不像是手持利刃的兵,倒像是邻家子侄入伍剿贼一般亲切。 与那些嚣张跋扈,只知道抢掠小民的官军相比,也不知道谁是兵,谁是贼。 兵民融洽互助的氛围深深感染王成器,他想融入其中,却不敢擅自行动。 忽然一门炮车的轮子陷入水坑,众人协力好一会也没推出坑洞。 王成器连忙拾起一块碎石,旋即快速垫在车轮 随着大伙一齐吆喝发力,炮车总算脱离水坑压上实地。 王成器就这般不知不觉加入了助军队伍。 “兄弟,新来的吧”一位同样推炮的大哥发问。 “嗯。”王成器有些腼腆,心底里的忐忑还未完全消解。他也不知道义兵军官是什么性格。 “跟来乞活军,你算是找对人。发财享福我不敢保证,跟着义军吃几天饱饭还是容易的。” 只见大哥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来,王成器顺手接过,竟是两个杂粮窝头。 王成器猛地瞪大眼睛,接连咽下数口唾沫,饥饿多日的肚腹咕咕直叫,渴望立刻将这些东西填入肚腹。 可这粮食毕竟是人家宝贵的东西,王成器还是把手掌舒过去,“我不能白白要别人家东西……” “你就吃吧。”大哥把布包再推回去,“这是人家乞活军发的,你替人家推车干了活也算是有功受禄了。” 眼见杂粮窝头再次回归,王成器再顾不上其它,三下五除二便吃光一个。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哈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早几天我刚跟上乞活军队伍,也跟你一样的吃相。” 粮食的口感唤醒王成器沉睡多日的味蕾,窝头划过食道通往胃肠,给他带来久别重逢的饱腹感。 然而一个窝头根本填不饱他饥渴的身体。 当他想再吃第二个时,忽然想起家中的亲人,于是将剩下一个包裹紧实。 恍若提防小贼一般左顾右盼,发现没人注意才把窝头塞进怀里。 “唉,直接吃吧,义军给你粮食管够。” 大哥的教诲在耳边回荡,王成器点点头,但还是像护宝一般腾出一手按住胸口。 粮食在乱世就是活命的法宝,他眼下多收集一点,带回家的时候亲人就能多吃点。 好心大哥告诉他,只要给乞活军干活每天都能吃饱饭,若是顺利打下襄阳,抢了粮仓银库,还能分出不少钱粮带回家去。 一听说能分钱粮,王成器顿时来了劲头! “这些百姓都是冲着分钱粮来的么” “有一些是吧。”大哥的语气有些犹豫,“我当时跟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多乡民。等过了南阳地界入了襄阳府境,忽然一下子多出数千人,这些人各自推着小车,自发送来粮食资助义兵。”“乞活军没当他们是劫道的,万一他们是官军派来捣乱的细作,冲散了乞活军该咋办”王成器心说,自己从山坡冲下来的时候,也没人阻拦。 “我虽然才来几天,但也摸清楚这乞活军是外松内紧。你看他们好似不在意敌友,任谁加入队伍推炮搬货都招收,实则早已派出斥候分散四周,说不定你来的路上就有乞活军的斥候。 他们可能在树上,地底,河水里,见你是寻常小民,也就放你过来了。” 王成器回想起一路讨食的经历,尤其是最近一两天,确实有种被人盯着看的直觉反应。 大哥犹觉得没说完,又追加一句道,“你瞧瞧这一路上遭遇过官兵没” “没。” “那就是了,乞活军怕是给方圆数十里的官兵都吓跑了。” “那依大哥看,乞活军能打赢襄阳的官军么” “我不懂兵事,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我知道什么叫民心所向,你瞧瞧这身后的队伍,乡民为啥敢冒着杀头风险给乞活军抬铳推炮” “想吃饱。” “想吃饱只是其一,大伙都被贪官、兵匪欺压过,谁也不生气,谁不恼怒可是小民如何跟官斗,跟兵斗,还不是只能忍着,如今敢跟官军斗狠的乞活军来了,大伙还不趁着机会好好出口恶气。” 一想到官兵几乎抢光自家粮食,王成器就气不打一处来。 帮助乞活军剿兵的理由顿时又多一条。 若是跟着乞活军冲破襄阳分到粮食,他王家的春荒就熬过去了,说不定今年一整年的日子就会好过。 一想到家里人今年能吃饱饭,王成器就觉得浑身来劲。 乞活军,你们可一定要打败官军啊! …… 数万来自四面八方的百姓跟着乞活军一路南下樊城。 城内守军听闻本该在二百里外包围南阳的乞活军,忽然跨越数百里抵近樊城,顿时吓得战意全无四散溃逃。 乞活军不费吹灰之力占领樊城,距离襄阳只有一江汉水之隔。 樊城与襄阳之间的汉水最宽也就有二里,但是一水相隔也阻断了乞活军大军南下的道路,墙头的火炮也能覆盖周边的水面。 杨嗣昌登墙望远,时刻关注着对岸贼军的具体动向。 南阳飞鸽传书的告急信传来还没多久,贼军竟然兵临襄阳城下了。 他不知道南阳陷落了,还是贼军放弃南阳,选择向南流窜威胁襄阳,迫使其他各路官军回援。 若是前者,贼寇的战力膨胀到极其恐怖的地步,刚打破城池就能整顿完毕继续南下,甚至连官军都没反应过来。 这不是数万官军所能围剿的,须得正经的十万大军才能剿灭。 要是后者,贼军的谋略、战术已经晋升为正规军水准,愈发纯熟老辣,知道采取“攻敌必救”的策略打乱敌人节奏。 一旦其他各路官军回救襄阳,很可能再被贼寇各个击破。 这种冒险策略需要大量准确情报,以及充足的军粮。 明明是孤军深入敌人腹地的乞活贼不仅没迟滞削弱,反而一路高歌猛进直抵襄阳。 可见诸多地方州县已然被贼寇完全渗透,原是大明的子民,此刻皆为乞活贼所有,尽为贼寇助粮补兵,架炮抬铳。 念及此处,杨嗣不禁扼腕发恨,助贼奸民统统该杀! 要没有奸民相助,乞活贼何德何能在一年左右横扫数个府县。 奸民非但不思忠君报国,竟敢助纣为虐,杨嗣昌暗暗发誓,只要襄阳危机稍解,一定派遣忠义之士狠狠惩治这帮无君无父的奸民! 就在杨嗣昌满腔义愤之际,他从来都不在乎的“民心”发挥作用了。 “裹挟”数万百姓的贼军并未直接强渡,而是调兵前往樊城西面开始架设浮桥。 杨嗣昌透过千里镜望去,搭桥最积极的不是手持兵刃的乞活贼军,反而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他们自告奋勇驾舟出航,活用烂熟的开船技术驶向江心,完全不管自己正在帮助贼寇进攻大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8章 有敌自天上来,不亦惧乎? 第198章 有敌自天上来,不亦惧乎 民夫们心思淳朴,乞活军一来就逮住胥吏恶霸、兵痞贪官,当着众人面前一刀给劈了。 这些平日里欺男霸女的狗贼被天诛,百姓只觉折磨多时的结石瞬间消解,简直比赚到一年工资还要舒爽。 乞活军来了就是好,朗朗乾坤叫人干活都有劲。 长舒一口恶气的民夫纷纷爆发出惊人的积极性,他们这辈子都没这么酣畅淋漓过,几乎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双手摇动船桨宛若高负荷运转的电机。 上百艘舟船犹如散落的铁屑,在一根无形的“磁棒”作用下整齐排列。 船夫百姓熟练地停船下锚,使用绳索将船只前后捆绑起来,固定在江面。 闲不住的玩家也自驾舟船上去帮忙,高声呐喊着“十八秒后又是一条好汉”、“狗贼就在对岸”、“腐朽权贵都是纸老虎”! 随着岸边的船只稳固,满腔热血的百姓抬起木板铺设在船面。 前面的舟船不断紧密排列,后方的百姓急忙铺设木板,一条渡河的浮桥逐渐延伸至对岸。 有些百姓为了支援乞活军,甚至连自家房屋、店铺的木板都拆卸下来,高喊着打进襄阳吊死贪官污吏。 这份不惜一切代价的高涨热情,就连玩家都觉得震惊。 他们单纯想屠贪官污吏、净化权贵劣绅,一切无私无畏的举动都是为了胜利,却没想到因此激发无数npc心中的怒火与勇气。 就像暴晒日久的干柴遇到星星之火,白热化了,冒烟了,不能不燃烧了,一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粟拉』关闭游戏界面显示,呆呆地凝望不断向前延伸的渡河“道路”,那是由一个个有血有肉的百姓构建的“血汗之桥”。 这已经不是乞活军要夺取胜利,而是这群嗷嗷直叫的百姓,推着他们去夺取胜利。 他扭头看向严阵以待的襄阳,垂在裤边的双手握紧成拳,嘴里呼出斩钉截铁的低吼,“襄阳!” 有人欢呼亢奋,就有人气得咬牙切齿。 民贼倾力合作的融洽场面,一度叫杨嗣昌以为自己才是被围剿的贼军。 “民众竭诚欢迎贼寇”的场面像一把刀深深刺中心窝,杨嗣昌倍感苦涩,苦涩随后升腾为恼羞愤怒,仿佛遭遇背叛的愤怒无尽燃烧。 刁民!奸民!恶民! 该死! “速速开炮!给我打死这帮助贼奸民!” 杨嗣昌抬起双手,对着远处的浮桥虚空抓握,像是在诅咒施法浮桥赶紧崩散。 督师下令,墙头开炮。 数发炮弹划破江面飞射浮桥,然而一发发炮弹径自落入水中,连一条鱼都没能砸死。 渡河的位置是乞活军特意根据官军大炮射程安排的——收编的降卒提前告知相关信息,官军什么炮能打什么射程完全被乞活军一手掌握。 即使有些炮弹超常发挥,逼近浮桥激起浪打散船只的连索,导致好几艘承前启后的船只飘散,也有玩家们扎进水中,奋力推回船只归位。 官兵的炮弹仍在头顶呼啸,为防止绳索再次散开,玩家干脆使用自己的身躯充当绳索支架,扛起船只、木板。 炮弹入江的水柱在身边飞溅,尽管玩家悍不畏死,但他们的血肉之躯却有极限。 成千上万的兵民骡车踏过,强烈的震荡搅动脑仁、内脏,一个个玩家默默呕出鲜血,却依旧榨干剩余的气力支撑。 “为了胜利!为了明天!冲啊!” 他们苦撑着,嘶吼着,平凡的血肉之躯仿佛撑起一条坚固的桥梁。 『粟拉』尽管知道玩家死去也不会真死,还是不禁动容。 他伸出右臂,竖起大拇指,对着“桥”下一个个默默付出的兄弟点赞,更多玩家也学着伸出大拇指为底下的兄弟加油鼓劲。 玩家不惜性命的大义鼓舞周围数千人。 这是何等舍己为人的大义! 侍从、民兵、百姓、船夫眼见乞活军精兵都身先士卒、不惜牺牲自己稳住浮桥,自己一介小民如何不能拼命。 甚至有人效仿精兵勇武跳进江水,一齐撑起破破烂烂的舟船木板。 “你们走!我们撑得住!我们不怕死。” 玩家百般劝说npc离开,毕竟玩家奋战多日,早已把民兵当成自己的班底。 这就像玩骑砍游戏,自己的部队一定要吃好,穿好,死一个精锐都觉得心痛不已,更别说死一大片了。 然而民兵百姓却不这么想,他们觉得乞活军大帅、精兵个个身先士卒,眼下又像父亲一样关心部下,真心希望“儿子”活得好好的。 这份满溢出来的浓烈关心直击众人心灵,民兵百姓几乎是贫苦出身的家庭,这辈子除了爹娘亲人谁都不爱。 今日碰到乞活军这般待人仁义的上司,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回报。 民兵百姓满眼都是泪,坚定地稳住摇摆的浮桥,“都是爹娘生养的,我们也不怕死!” “不要啊,你们快走啊!”玩家也满眼流泪,害怕自己培养多时的珍惜班底一点点消磨。 “不!我们要跟你共存亡!” “走!” “不走!”…… 贼军与奸民渡河的速度很快,杨嗣昌甚至都没来得及吃午饭。 饿肚子的烦闷使他吼叫破音,“开炮!开炮杀贼!” 然而贼寇上了岸,仍然停在火炮的射程之外。 贼寇将偏厢车、盾车之类的防御载具摆在阵前,以此抵挡墙头抛射的箭矢、铳弹。 杨嗣昌依稀能瞧见百姓用门板、竹竿捆扎制成的巨盾,数人协力高举过头。 哼!一群乌合之众也想妄图拿下襄阳 襄阳乃是湖广重镇,也是江北门户之一,全城引入汉水环城,四面皆有瓮城与吊桥相连,城高墙厚,粮饷充足。 杨嗣昌身边聚集打算驰援南阳的万余官兵,都是各路能打的精锐战兵,只要粮饷充足守住坚城绰绰有余。 当年蒙古人围攻襄阳数年才把坚城拿下,就凭一群刚放下锄头草叉的奸民也想夺取襄阳 无论贼寇是从陆路来攻,还是走水路侵攻襄阳北面,都会遭到墙头守卒的集中打击。 除非贼寇能从天上袭来,否则杨嗣昌就算是守一年也毫无压力。 杨嗣昌正洋洋得意,如此固若金汤的重镇贼寇应当如何应对呢,忽的听见有人指天大喊,“看那!” 督师循着指引看去,果然瞧见奇奇怪怪的“大球风筝”,数量贼多,几乎能遮住天边云彩。 “是贼兵妖术!” 不知哪个小兵哀嚎一声,督师这才想起南路军发来的紧急军情,就曾提过贼寇的“飞天妖术”—— 贼寇施展妖法腾云驾雾,使得风筝等物可以载人飞天。 那坐在竹篮的“贼寇”也并非活人,而是妖道用血法倾注腐臭烂肉炼化而成。 这些“血肉傀儡”个个如人言语,却将生死、疼痛置之度外,从高空坠落下来几乎粉身碎骨,也不怕疼痛,崩解之前还能口吐狂言。 杨嗣昌原先还觉得杨总兵骇人听闻,只是战败找的借口。 今日一见才知道对方所言皆真。 都说天下大乱必有妖孽,如今亲眼见到妖道施展的妖术,杨嗣昌也不得不信了。 难怪贼军能蛊惑奸民胁从,竟是用妖法迷人心智,使百姓无力分辨好坏是非,所以才敢以下犯上、助贼杀官。 “哼……区区妖道罢了,能耐我何”杨嗣昌冷哼一声。 他提前通过急报得知妖法全貌,沉吟片刻便思考出应对之策。 他命令将官藏进门口与城门,或是躲到墙根底下,纵使“傀儡血妖”坠落下来也炸不伤多少人,不过是损坏一些民房罢了。 就算城西贼寇趁此良机逼近,也要他们渡过护城河,再打破城西瓮城再说。 何况墙头的守卒散开避妖,躲在城楼的守卒还可以发射箭矢铳弹杀伤贼兵啊。 就在官军纷纷进门楼躲避之际,“椭球风筝”显威了。 它们抛下数百颗“血妖”,旋即迎风飘去西南方向。 杨嗣昌大胆探出门楼望天,数百颗血妖缓缓向下坠落,眼看着就要加速俯冲。 可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 血妖并无如传言那般加速俯冲、落地爆炸,反倒是悬空打开挡雨的油伞,被一顶半球的“圆球”拖着缓缓下落。 这又是什么新妖术 难道是妖道施展千里耳的术法,听到他的应对之策,所以驱使血妖临时改了杀敌之法 杨嗣昌心头一惊,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鸡皮疙瘩瞬间爆起,全身四肢都在颤抖。 将官小卒迷茫地望着督师。 那目瞪口呆的惶恐眼神仿佛在说,贼寇妖道不按套路出牌,咱们该如何应对 他脑子一片空白,一种被人看透的恐惧爬满全身。 贼寇见招拆招的速度太过惊人,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万一这群贼寇又使出什么新招,襄阳重镇就不保了。 快想办法快想办法! 眼见披着“圆球”的血妖渐行渐近,杨嗣昌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什么好东西。 他懊悔自己没有深信“妖道之说”。 如今大战在即,他也没法子去请来德高望重的僧道除妖,更没有厌胜之物破法。 杨嗣昌与一众文臣武将谋划迎敌之策,跳伞的玩家却心思简单。 他们单纯是暂时玩腻“碳基导弹”,想试试高空跳伞。 毕竟在明末环境复刻“空军跳伞”的场面,吹出去该多有面,多酷炫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9章 乞活妖术震撼人心 第199章 乞活妖术震撼人心 杨嗣昌等人穷尽才智,几乎把智慧压榨到极限。 只是无论怎么建言献策,文武官员都绕不开“凡人手无法器,如何斩妖除魔”的关键问题。 逃也是不可能逃的,要是拱手让出襄阳重镇,杨嗣昌的脑袋第一个不保。 一众自诩国家栋梁的文武官员急得焦头烂额,你说,他拒,他说,你否……忙活半点,还是没能想出半个点子。 躲进门楼的士卒也深深畏惧“血妖”的惊骇名声,在没有军令的情况下不敢踏出一步。 众人就这般在拉拉扯扯中迎来“血妖”。 血妖拖着肥大的“圆伞”缓缓下落,最近一人几乎是贴着门楼擦下去的,杨嗣昌甚至能看见血妖脸上的表情。 像是有着喜怒哀乐的活人。 对方还冲着他比了两根中指。 血妖在做什么,难道对他当面下了诅咒! 心理作用挟持大脑,杨嗣昌顿觉浑身乏力,旋即又感到上千只蝼蚁在浑身各处爬动。 他难道要在此丧命了吗 直到最近的血妖稳稳落地,丝绸材质的“雨伞”掩盖血妖全身,杨嗣昌仍旧没死。 或许妖怪的道行太浅,一番诅咒也只是叫人疼痛一阵罢了。 “莫要与血妖对视,小心它们下咒伤人!” 杨嗣昌死死盯着仍在下落的血妖,不敢轻易下达出击的命令。 万一其中掺着打败南路军的“血爆大妖”,顷刻就能炸死数十人。 有的妖怪骂骂咧咧,满口都是不带脏字的烫嘴饶舌,说得飞快。 有的妖降落失败摔断双腿,好似打不死的丧尸一般,用手扒拉地面前行留下一地的断腿血痕,犹自大吼,“昊天上帝有令诛灭伪明!” 有的坠入汉江、护城河,大吼着我不会游泳上下扑腾。 有的直接落在民房屋顶,取下腰后捆绑的刀盾就开始怪叫着跑酷。 有的挂在屋顶一角,“圆伞”的绳索缠绕脖颈、腰腹,越是挣扎缠得越紧,竟生生吊死在街头。 还有人降落之前,一把扯开裤腰带,给城内石砖路面来了个久旱逢甘霖,“都来尝尝天上的琼浆玉露!” 杨嗣昌疑向心边生,怎么下落的血妖已过半数,怎么还没听见一声血爆炸响 难不成这批小妖不是先前那批“血爆大妖”,而是普普通通的妖怪喽啰 也正因如此,普通喽啰的数量比血爆大妖多得多 “对了。” 杨嗣昌忽然福至心灵,想到袭击南路官军的血妖也并非不可杀死。 它们从高空坠落触发血爆,一样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如此说来,近距离或许会被血爆大妖击伤,但远程铳矢也可以杀伤血妖啊。 不管有没有血爆大妖,用铳箭把他们统统杀光即可! “放箭放铳!给我灭了此妖!” 攻击的军令可以依靠军鼓、号角,放箭放铳之类的细致命令却要小卒传令。 督师所在的门楼第一时间放箭射箭,然而血妖比督师想象的更加聪明。 这些人面兽心的妖魔仿佛有着统一指挥,又好像对襄阳的街道平面图了如指掌。 身处高楼的督师视野宽阔,一眼便看见数百血妖默契地涌向城西位置。 “不好!” 督师暗叫要糟。 血妖没有直扑自己所在的城北门楼,反而冲向贼军主力所在的城西。 它们要夺取城门、瓮城,打开大门放下吊桥迎接贼军进来! “速去城西阻拦妖魔!” 杨嗣昌急得扶栏大喊,额头渗出的汗珠如豆大。 不怕妖魔胆子大,就怕妖魔有文化。 好在城西的守军及时响应,原在墙根躲避“血爆大妖”的士卒结阵抵挡,躲在门楼的士卒则放铳射箭攻击聚来的血妖。 杨嗣昌透过千里镜观看厮杀细节,听不见半点厮杀的声音,仅偶尔听见敌我传出的嘶吼、惨叫声。 前排的血妖中箭呕血,非但没有倒下等死,反而继续前突,冲着官兵口吐鲜血。 飞溅的血水混杂唾沫钻进人眼,好几名官兵被鲜血糊住眼睛,下意识刺出的刀矛也落了空。 “兄弟们杀啊!” 血妖临死前爆发一阵蛮力飞扑上去,凌空变换姿势,侧身压上,径自压倒一排糊眼的官兵。 后续的人形血妖持刀前突,连带着刺穿伙伴的身躯,将友后的官兵一并捅死。 官兵都被敌人不要命的打法吓退,但还是在将官的威逼下勉力坚持。 眼见迟迟无法突破城门防卫,这时几名从远处赶来的血妖大声喊道,“放着我来!” 几名妖怪各自掏出小臂长度的圆棒,双手鼓捣着棒头打开什么机关似的,兴奋且自豪地大吼,“食我化学圣剑啦!” 只见平平无奇的圆棒刺啦一下放出些许火烟,旋即犹如洪水决堤一般喷出大量火光。飞溅的火落于布面甲,犹如火星轻松击穿薄纸,烧穿布面,融化甲片,深深透进皮肤肌肉骨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邪火入体的官兵痛得嗷嗷直叫,还有人刚痛呼两三秒便痛晕过去。 陡然喷涌的火焰登时震惊守城将士,成百上千人的脑子被一下子排空。 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神乎其技的“阳炎法术”竟能出现在眼前。 “三昧真火!是三昧真火!” “妖怪!妖术!跑啊!” 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的震撼更多,堵在门口的数百人恍若见到炎魔恶鬼一般,纷纷吓得左右溃散。 门楼内的守卒直呼底下人大呼小叫什么,刚低头去看,却见几个妖魔手头放射着耀眼火光渐渐逼近城门,也不禁吓得高呼,“什么鬼东西!” 耀眼的火光四处飞溅,那光点落在石板上几乎能把石头融穿。 这些手放火焰的妖怪强悍无比,已经不是肉体凡胎的境界,哪里是凡人能抵挡得住的。 于是门楼的士卒也撒丫子跑了,一个个在墙头跑得飞快,生怕城南也被妖魔堵死逃不出去。 “这、这怎么可能!” 杨嗣昌透过千里镜看的真真切切,妖怪凭空召唤几束耀眼的火光,生生吓退上千官兵。 这不是一般的妖怪喽啰,而是比“血爆大妖”而要恐怖的入魔道人! 举手投足之间就能使出“三昧真火”,这恐怖的修为超出凡人的想象。 一天之内见证两桩“妖法”奇迹,杨嗣昌感觉自己饱读诗书数十年积攒的人生经验就要崩碎。 杨嗣昌做梦都想不到,乞活贼真有得道高人暗中相助。 更夸张的是,得道高人居然亲身参战为贼杀兵。 杨嗣昌绝望地抬头望天,这些人真是天降神兵,下凡来更换天命的 老天真要大明灭亡吗 杨嗣昌渐渐看的痴了,仿佛真看见昊天上帝与一众天兵天将对他怒目而视。 难道自己真的在助纣为虐吗 “督师!” 随着亲兵不断摇晃他的肩膀,杨嗣昌这才从痴呆状态苏醒过来。 城西之外爆发一阵阵冲天怒吼,数万义愤的百姓嚎叫着冲向放平的吊桥。 “督师!贼军要杀进来了,走吧!” “走”杨嗣昌微微一愣,“襄阳若破,失陷藩王,我还能去哪” “督师受圣上垂青,一时之过不算什么,只要保住这条性命,不怕日后不能东山再起,督师快走!” 被重点倾斜粮饷的标营士卒赶忙护送杨督师下城。 贼寇主力从西面攻来,南面与东面还没形成合围之势。 然而贼军还没入城,城内守卒却自己先乱了起来。 无数乱兵趁火打劫,标营士卒护送督师左突右砍,就连杨督师也不得不拔剑砍人。 他强忍痛楚挥刀猛攻,但毕竟是饱读诗书的文人,对古早的君子六艺并不上心,几番招架之下已是身心俱疲。 他疲于奔命之间,周身的标营士卒不断溃散战死,唯剩十余名亲兵仍在身旁护卫。 杨嗣昌心头一沉,却感觉从未有过的如释重负,“襄阳城破皆是我一人无能所致,会有今天的下场我也无话可说……”说罢紧闭双眼等待命运的裁决。 “杀了姓杨的,拿他的脑袋去投乞活军!” 乱兵狰狞狂笑,顶盾挥刀前突数步,就在他即将砍杀杨嗣昌之际,忽然从背后飞来一根长枪贯穿他的胸膛。 “督师快上马!兄弟们在城南杀出一条血路!” 那骑马赶来的亲兵迅速翻身下马,联合其他亲兵将杨嗣昌扶上去,又将督师一身的官袍、头冠扒掉,临时换上粗陋的百姓衣物。 “还请督师恕罪,一时仓促找不到干净的衣裳。”赶来的这位亲兵满脸自责,脸颊却淌下一条血流。 督师却不在意哄臭的脏衣服,急忙问道“你们怎么办” “督师待我恩重如山,王某唯有以命相报!” 那亲兵并不回答,只是用力在马屁股上狠狠踹一脚,那马儿长啸一声迈开蹄子向前奔跑。 杨嗣昌努力扭头,只能看见那位忠心的亲兵回头浅浅一笑。 十余名亲兵勇敢地冲向杀来的贼兵,铳弹箭矢命中他们的肩膀肚腹。 王某被一发弹丸擦破颈部,口中喷出鲜血,没走出几步就知道自己已经不行。 他以刀插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颤颤巍巍地转向南面,用带血的沙哑声音吼出最后的话语。 “杨督师,你的恩情,王胜还清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0章 乞活来了,青天就有了 第200章 乞活来了,青天就有了 王成器握紧义兵发来的长矛眺望远方。 数万义军百姓入城的声势浩大,犹如万千游鱼通过狭窄的水道回溯上游。 前排兵民踩过狭窄的吊桥,通过瓮城,穿过城西大门冲进襄阳。 赤色旗帜在头顶猎猎作响,王成器看见无数身穿粗布麻衣的贫民意气风发,高喊着冲啊杀啊。 就连他几个熟识的同乡,也一改往日的怯懦老实,忧愁的眉头舒展开来,变得自信勇敢。 乞活军就很奇怪,明明都是一群朴素的陌生人,举手投足之间却给人深切的向往。 他们了然贫民的苦楚,每每都能精准抚慰贫民的痛苦伤疤,就像那些天生的领袖人物,“魅惑”着万千好汉忍不住跟随他们。 王成器脑子还没发令,双脚已经下意识迈动步子跟随上去。 城门的甬道厚重肃穆,透着一股上下尊卑的威严,深深隔绝城墙内外的高贵低贱。 甬道尽头的光亮践行渐渐,王成器走出城门的瞬间,顿觉视野豁然开朗。 相比谷城小县,襄阳大城是一座重镇,繁华的街道与精美建筑数不胜数,简直就像一座宏伟的宫殿。 随便一间大屋都是他卖掉全家,也买不起的豪宅。 城内居住着官绅豪商,甚至是藩王贵胄,他们有权有钱,每年收入远比贫民辛苦一辈子还多。 这些高高在上达官贵人,是王成器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人上人”。 王成器低头瞧一眼自己的打扮,缝缝补补的旧衣,有些松散的草鞋,半个身子染满飞溅的泥巴。 哀怨的自卑感涌上心头,但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一瞬。 他看见那些衣着华贵的人被民兵押出房屋,还有一些官绅败卒被勒令跪在街道上。 尖锐的长矛刀剑悬在头顶,逼得人上人不敢抬头。 “是他!就是他!他杀人,他下乡征粮杀了我弟弟,抢走我全家渡荒的粮!” 这时一位民夫怒吼着冲出来,王成器听着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才知道这是隔壁村的老许。 老许面容悲愤,眼角含泪,指着狗贼的鼻子控述不公。 他声称自己去找县官告状,谁料官官相护,一会说这事归襄阳管,一会说老许血口喷人,不仅不给他主持公道,反而通知丘八告状一事。 那丘八集结一群帮手给他痛打一顿,后来丘八下乡就盯着他许家,甚至当着他的面,羞辱他老婆…… 说到此处,老许的悲苦心酸再次涌上心头。眼角流泪,声带哭腔,汹涌起来的悲伤哀愁太过汹涌,他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王成器联想到自家粮食被抢,只能忍辱负重的经历,也跟着落下泪来。 “确定是他吗” 一团黑影突然笼罩老许,他转头过发现高大的『王图图』如同高山绝壁一般朝他逼近,打磨发亮的札甲铁片宛如一面面反光镜面。 “是他!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好!” 王图图伸手揪住败兵的后颈,就像雄鹰利爪钳住一只弱鸡,拖着败兵踉跄前行。 后者努力挣扎一番才发现这位义军力气大的惊人,顿觉不妙的事情要发生。 “饶命啊!” 败兵一边伸手掰动王图图的铁手套,一边哀嚎求饶,声称杀人奸淫之事都是奸民污蔑,他从来都是尊令征粮,全是上面逼他去做的,他也不想伤害小民啊。 “聒噪!”王图图抬手甩出一巴掌,武装铁手套的右掌像是一柄大锤砸脸,径自打飞败兵几颗带血的牙。 王成器与民兵百姓跟在身后,一路看着满嘴是血的败兵被送上一处临时搭建的木台。 临时搭建的木台摆放数个高悬的铡刀。 乞活军站在台下精锐持刀傲立,虽然准许民兵、百姓现场观摩处刑,但不允许踏进木台五步。 近百名手脚皆绑的俘虏跪在台上,他们虽然头发散落,满身脏泥,但肮脏之下的华贵衣服昭示着他们贵重的身份,有贵人,有官员,还有士绅…… 尤其是某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身大红袍子绝对是大官。 “走过路过看一看呐!有冤的伸冤,有苦的诉苦,乞活军给你们伸冤报仇!” “朱明藩王祸乱天下,官绅豪强大肆兼并,今日乞活军替你们净化世间污浊,还你们个郎朗乾坤。” “乞活军来了,以后就不走了!乞活军来了,青天就有了!” 玩家沿街敲锣打鼓,吹响唢呐,仿佛即将开始的并非血腥处决,而是一场万民同乐的节日庆典。 随着襄阳城秩序恢复,城内的百姓听见吆喝宣传,也壮着胆子来到处刑地点。 附近的客栈、酒楼皆被站满,甚至有百姓为了看热闹爬上屋顶,手里还带着干粮点心。 眼见百姓越来越多,乞活贼摆明要杀自己全家,那白发老者登时破口大骂,“我大明藩王依照祖制不出封地半步,哪里能残害百姓” “藩王不可出,但你家奴却能为祸周边!你若没有民脂民膏,你王府的府库钱粮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刘关张』拍了拍手,一帮侍从挨个打开台上堆放的木箱,两人抬起一箱向四周的围观群众展示。他抓起金灿灿的黄金碎块,“你们看看,这里有多少金银珠宝,能换多少粮食啊!就这还只是王爷、豪绅钱粮的一根毛!你们为什么穷困潦倒,卖田卖儿卖女还不能饱食,看看这天底下的钱粮都藏在哪!” 王成器人都傻了。 这白发老者居然是尊贵的襄王殿下,皇帝亲戚! 别说这些黄金,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等量的白银。 光是义兵抓的那把黄金,就足够他全家丰衣足食到死,甚至还有富余。 若是把一箱子都给他,他三代人都能衣食无忧了吧 可是这么多财富集中在王爷士绅手里,他们甚至不愿意漏出一点来接济百姓,还要兼并土地,压榨民力,把贫民逼上绝路! 一想到老母还卧病在床,自家老婆孩子仍在为春荒节衣缩食,而这些狗贼却能躺在满满当当的粮山、银山上呼呼大睡,他就觉得怒火中烧。 他和家人凭什就该天生受苦! “成王败寇,我今日落于贼手自知有死无生,但我家孩儿又有何罪,他们年小不知事,哪里能害人昔日北虏交战也不斩不及车轮的孩童,你们难道连蛮夷都不如吗!” “想要祸不及家人,就先福不眷亲属!”玩家扯住一名女人的衣服,拽到老王爷面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衣服该多少钱!你再看看周围这些百姓,哪一个不是粗布麻衣。 而你们藩王宗室哪一个没有数十上百套衣物,随意一件袍服的工价,足够这些贫民买下大半辈子的衣服! 你宗室妇孺每日吃的什么,穿的什么,从哪来,还不是从百姓身上刮来!” “禄田禄米皆是太祖余荫,我如何能决定宗室贫富贵贱” “那你朱明江山该亡了!” 『刘关张』冲着旁人点点头,侍从们拖拽着不断挣扎的老王爷塞进木枷。 饶是死到临头,老藩王仍在叫吼,“你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们若夺了江山还不是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自古权贵多负心,你们今日所说豪言壮语又能守住几日!” “无论是三十年,还是十年,都能给贫民百姓喘口活气!如果有朝一日,我们或是后代也开始欺压百姓,兼并土地,强取豪夺,官官相护,贪赃枉法,那合该与你同一个灭族的下场!” “好!我下了地府会睁大眼睛看着你们乞活贼,看着你们什么时候死!” “杀!”刘关张挥了挥手。 侍从催动机关,只见锋利的铡刀迅速垂落。 刀落头掉,老藩王的脑袋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地,正巧稳在木台边缘。 那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真要永世盯着乞活贼,见证他们暴露真面目的一天。 断头台持续工作,不断有宗室子弟与劣绅兵痞被推上去,咔嚓一刀人头落地。 “噢噢噢噢噢——”每斩落一轮人头,都会激起围观百姓的热烈高呼。 那名欺压百姓的丘八也被铡刀断头,大仇得报的老许压抑不住地叫吼起来,一会嚎啕大哭,一会尖啸发笑,似乎有些疯癫。 一旁的同乡怕他情绪过于激动损伤心智,赶忙拖拽着给他扯出人群喂水休息。 耳边的欢呼声热烈喧闹,然而王成器却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 四周静悄悄的,唯有木台上的讨饶哭嚎声震耳欲聋。 这帮权贵面对死亡,一样哀声求饶,丑态百出,屎尿皆流。 他们不比穷人多个脑袋,铡刀落下,他们也会死去。 他环顾四周,无数百姓振臂高呼,此起彼伏的呐喊犹如惊涛骇浪。 数万聚集起来却不混乱的场面,着实震撼他心。 这些被权贵视作乌合之众的贫民、泥腿子,如今被人捏合起来,就像聚沙成塔,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就连襄阳这座重镇也给拿下了。 王成器低头看向握矛的右手,心中疑惑,自己真的也有力量 他抬头再看那一双双死人的眼睛,以及那一位位被押入木枷的“贵人”。 没有自惭形秽的自卑,更没有对视权贵的畏惧,反而有种心灵枷锁被斩断的轻松感。 他长舒一口气,仿佛吐出多年淤积胸腹的阴云。 “天变了。” …… 襄王全家与那些害民的劣绅兵痞皆被处决,所有人的脑袋用石灰腌制堆在城外累成京观,旁边还竖着一块“恶人碑”,详细记录这些人的累累罪行。 出完恶气的百姓都觉得晴空万里,心情大好。 而更好的事情还在后头,乞活军宣布所有参与攻城的百姓都来领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1章 三家分“晋” 第201章 三家分“晋” “但凡运粮运物、抬铳架炮,协助我乞活军攻城拔寨者前往城西关厢领赏……” 一听说有赏赐发放,无论是否协助义军的百姓们精神大振。 不管是家里有粮无粮的,是否立下功劳的,亦或是纯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统统涌到指定地点。 王成器也跟着同乡们拥挤到城外。 城西关厢人山人海,数万人分成数个聚集地,交由乞活军精兵看管。 虽说乞活军的赏赐有粮有钱,但考虑到许多百姓都是外乡逃荒的流民,虚弱的身体就跟快散架的破玩具一般。 纵使乞活军发给他们粮食,他们脆弱的体格也无力搬粮回家。 不如等乞活军内部开完大会,整顿完军团相关琐事,再让湖广军团的下乡队伍辅助百姓回乡。 眼下就多留外乡百姓几日,吃饱喝足调养一番,上路的时候也更有力气。 由此,王成器抵达关厢看见的不是一袋袋粮食,而是好几十口冒着热气的大锅。 至于担心有人浑水摸鱼,吃掉了本该属于“功臣”的粮食,那是杞人忧天。 每一位立过功劳的民夫都得到一枚特制竹筹。 即使有人不慎遗失,也能通过侍从、民兵的指认,重新获得认可。 所有“功臣”凭借竹筹换取赏钱,王成器就顺利获得二两银子。 据说乞活军下乡的时候,每个“功臣”还有二石糙米发放,家中有老弱妇孺的,按人头各加三斗。 王成器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才算到自己能得三石八斗。 好哇。 二两银子外加三石八斗糙米,今年一大家子的日子都好过了! 乞活军发放的咸菜粥很稠,几乎插筷不倒,远比官府的救济粮强上十倍。 王成器捧着一碗浓稠的咸菜粥有些不知所措,眼眶热热涨涨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光是这一碗夹杂着些许肉香味的咸菜浓粥,就比他在家这几个月吃的都要好。 他想起家中的妻儿老母,真想给他们也享受眼下的福气。 他期盼着义军早日打到谷城地界,让他一村子人尽快沐浴在青天大老爷的统治下。 若是乞活军来了,日后纳粮交税也该公平一些了吧 “吸溜……吸溜……” 他抱着饭碗疯狂吸入,闹得鼻尖上都是米点。 那一副恨不得把碗吃进去的滑稽模样叫同乡伙伴忍俊不禁。 不过同乡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就跟村里圈养的瘦黑猪一般,疯狂舔舐碗里的粥水。 若有若无的肉沫味道是王成器今年难得尝到的荤腥。 一碗满满的稠粥下肚,王成器却像什么都没吃一样,还想再来两碗填填肚子。 不过义兵说长期吃不饱饭的人一次性吃太多会撑死,所以就不给他们额外吃粥,等下一顿再说。 王成器轻轻摩挲着被咸粥抚慰过的肚子,幸福地躺在简陋的营地,望着天边渐渐落下的夕阳。 真希望明天快些到来,那样就又能吃到义兵发放的稠粥了。 …… 夜幕降临,义兵与百姓沉沉睡去。玩家们的现实生活才刚刚开始。 今日是愉悦的周六,学生党与部分打工人无需上班。 西部战区、南部战区的玩家正巧有时间凑在一个群里商谈“分家”事宜。 按理来说人多力量大,兄弟们也可以不分家。 奈何系统分团的奖励丰厚:战区奖励,军团加成,周期增益加成,主线任务加成。 要是大伙都挤在一个军团,除去特殊奖励、大功奖励之外,常规加成奖励都是大伙均分。 两千人分一块蛋糕多,还是六千人分一块蛋糕多 玩家的性子是小赚不是赚,不赚就亏麻,能有奖励不拿那还是玩家么 眼下乞活军与湖广游击队总计六千六百人。 均分一下就是三个军团,每个军团两千两百人。 平均分配军团人数倒是没什么问题,无论是河南还是湖北都有丰富的战斗机会,新增军团的短期奖励也比老军团要高。 坏处是如此分家,军团的总战力会因此削弱。 有人建言:把老玩家放在一个军团,当作攻城略地的机动部队。 另外两支军团分守地盘南北,不管萌新军团有没有进取的实力,至少挡住官军围剿大军,等待机动精锐赶到是没问题的。 老玩家当场就给否了:官方新加的规则,每个军团内部战斗超过半年的老玩家比例不得低于两成半。 而且就算没这个游戏机制,新玩家的战力经验也堪称低劣,好的时候极好,坏的时候极差,简直是强弱的两个极端。 要是一个军团全部划拨新玩家,那这一路战力就算废了。不过倾斜一些战力还是可行的。 南部战区的鄂省毕竟是新开的副本,又守着豫省南大门,军事压力较大。 而河南已然控制两府一州。 很少看群的玩家提一句:诶,乞活军不是只有汝宁府和汝州么,什么时候多了南阳府 专业人士发了个倒立的问号:我们奇兵队抵达襄阳的当天,兄弟部队就拿下南阳全城。唐王一家被灭门,巡抚与主将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逃走了。 唐王被灭门的事引起一些玩家惊呼:隆武帝朱聿键这就这么挂了我寻思他算是南明不错的君主,至少给他留一命,以后殖民海外还能用到他。 历史小哥出言安抚:放心吧,你的隆武帝没死,他历史上自己组织兵马勤王,被崇祯废为庶人,现在囚禁在凤阳。被杀的唐王是朱聿键的弟弟,放心吧。 二次元小哥顺势歪楼:说起殖民,我真想东征日本啊,我要把东瀛改造成我的理想二次元国。 另一人附和:加一。要是以后游戏官方新增领主功能就好了,我要求不高,能当个万石大名就行,每天看看舞蹈,听听小曲,入夜有侍女暖床,早起有妻妾在耳边呢喃道早安,啧啧,这生活真美妙啊。 刚猛的男人却不以为意:真男人就该征服太平洋,前往新大陆为后代夺取阳光下的土地。什么美洲,澳洲,统统都要变成咱们的新九州! 另一个玩家:为新九州而战,为帝皇开疆拓土! 于是 群主赶紧开启群员禁言:歪楼了歪楼了!我们在讨论军团划分,你们扯日本、美洲作甚。你连核心领土都没拿下,碗里还没吃完就望着别人锅里了是吧 顺带一提,我是伐日派,我可是要做日本特别行政区第一任特首的男人! 管理员:好家伙,群主带头夹带私货,我是殖民印度派! 待群主解除群员禁言,大伙纷纷表示自己想打的区域。 什么殖民澳洲,永世肢解印度,征服中亚,甚至还有人想扮演一次上帝之锤,席卷整个欧洲。 至于没有资格殖民美洲印度,注定沦为二三流国家的英国,正好委派一个“欧洲狗腿子”的官职,使其发挥搅屎棍的特技,负责替华夏监视压榨欧洲…… 群员们接连歪楼二百多条,直到有人发出涩图与涩涩短视频,大伙榨干脑内的混沌思绪,被贤者模式占据头脑,这才回到军团正题。 河南虽然确立两个军团,第一军团,第四军团,但都擦着游戏规则的边,分别划分两千人。 负责南部战区的三军团划拨两千六百人。 一个军团单独负责一个省的攻略,自由度与战斗机会也是最多的,这也是第三军团会有更多人参与的原因。 就算第三军团也想爆杀藩王,也不愁没猪可宰。 湖广全省还有武昌楚王、荆州惠王、蕲州荆王、常德荣王、长沙吉王、衡州桂王、武冈岷王。 当然除了玩家分配,还有侍从、骑兵、民兵,兵器甲具,鸟铳弓箭大炮之类的武装。 第三军团总共分到三千侍从,三万民兵,一千骑兵,以及总武器量三成的装备,多余的兵马、甲具会有其他军团来取。 三家分“晋”完毕,旋即开始最重要的取名环节。 玩家们纷纷各显神通,古今中外各种军团名字层出不穷。 什么羽林军,玄甲军,魏武卒,乞活军进阶版北府兵,外国的龙虾兵,老近卫军,引起精罗落泪的罗马军团,甚至还有一些文化作品的军团,什么太空野狼的野狼军,极限战士的蓝巾军…… 无数军团名数不胜数,群主只好把一些军团名放入群内投票。 第三军团很快决出名字——『长生军』 提议人表示,既然乞活军为百姓乞活一条生路,那长生军便要为活下去的万民开拓更远的道路。 第四军团的名字却在激烈厮杀,几个中二团名的投票人数不断攀升,最终还是中二的锤佬棋高一着,决出第四军团的名字。 『野狼军』 提议人解释:第一军团乞活军已经是强悍的主力,在百姓心中也是。 那么战力名望稍弱的第四军团,就该像野狼一般发挥狼群战术,所有人四散开来遍布各地,要让敌人不敢出城下乡,不敢夜行官道,不敢路过树林。 一旦野狼军发现强敌主力,立刻狼嚎唤友,集中优势兵力击溃敌人。 名义上三四军团尊乞活军为盟主,实则都是围绕着引导人发布的主线任务战斗。 至此,全服已建四个军团。 『第一军团乞活军』 『第二军团背嵬军』 『第三军团长生军』 『第四军团野狼军』 …… 次日一早,王成器从睡梦中苏醒。 完成内部整合的『长生军』派遣部队下乡,武装接管襄阳府周边县村。 王成器也有幸跟随一支千人队伍回家。 跟随队伍运输的粮袋就有他王成器的一份。 嗅闻着马车逸散的粮食味道,王成器就觉得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家人终于可以吃饱饭,老母的病情也有救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2章 猿神,启动! 第202章 猿神,启动! 『长生军』留下四成兵马清扫襄阳城周边,其余部队分成千人队伍向四周扩张统治。 襄阳陷落的消息很快传递周边府县,官吏败卒们仓皇逃窜,诚不敢与声势浩大的义军争锋。 义军分队沿途发粮的消息也传遍方圆数十里。 附近无论是否困苦的百姓纷纷赶来“竭诚欢迎”,每人都能领取七升粮食。 虽然义兵施舍的粮食不多,每日还有发粮上限,但也大大缓解诸多百姓的春荒之急,由此打响了『长生军』的名声。 官道上拥挤求粮的百姓排成长龙般的队伍。 与前进人群相反的是,一伙分到粮食的人正欢喜地赶回家乡。 望着『长生军』离去的背影,王成器暗想义兵要去夺取县城了吧。 他背着几袋粮食踏上回家的道路,乡亲们轮流推着载粮的手推车。 尽管沉重的粮食压得双肩隐隐作痛,但沉甸甸的体感恍若希望变成触手可及的实物,苦尽甘来的感觉特别幸福。 王成器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奔回家,与妻小们分享这来之不易的喜悦。 同行的乡亲也满口喜悦,议论自己拿到多少粮食与银子,今年该给妻小添几件衣裳。 经过缓慢却幸福的赶路,王成器总算看见故乡的“地标”——一座跨越小河的石拱桥。 只要跨过小河,距离家乡就只有十余里。 不过桥后的村子还是如他先前路过时一样悲催。 略显简陋的木屋与临时搭建的草棚相互交错,三成的房屋被烧成炭黑。 这村子反抗过征粮官兵,所以被狠狠报复。 好在青天大老爷来了,这般凄苦的悲剧不会再发生了。 饥贫的村民目不转睛地盯着王成器一行。 盯着他们肩抗的粮袋、手推车里的草袋,只凭草袋子抖动时的形状变换,以及若有若无的清香味道,便能断定其中是粮食。 察觉到有粮食出现,饥民就像饿狼瞅见猎物,纷纷倚靠着墙壁站起身。 眼见大量饥民围拢上来,机灵的同乡赶紧指着远方大喊,“乞活军拿下了襄阳,正在前往谷城县的路上。他们在路上发粮,去的人就给,要是给义兵干活还有厚赏,这就是咱们领到的,你们快去吧!” 有义兵发粮食! 听闻此言,眼神麻木的饥民恍若木偶有了灵魂,呆滞的双眼也变得清澈明亮,他们陆续转身钻进屋内,取出草袋布包前往乡民所指的方向。 王成器下意识捏捏肩上的草袋,手指间传来谷物的颗粒感似乎使他更好受些。 他背着粮食袋迅速离开,默默跟在同乡身后。 沿途数里路程偶尔能瞧见骨瘦如柴的饥民吊死在树上,亦或是像烂菜叶一般躺在路边。 忽然有人问到,“咱们离家已有几日了” 乡亲们闻言心算,出去讨粮几天,跟随义兵南下几天,打下襄阳休养了几天,眼下跟随义兵同程返乡又是几天。 “差不多快有十五日……” “可是我家早没有十五日的粮了!” 听闻此言,王成器顿觉浑身的毛孔大开,喷发出一阵刺拉拉的冷汗。 他家的粮食也不多啊! 轰的一声,王成器仿佛听见脑内爆开一阵炸响,沿途所见的“家破人亡”、“缺粮上吊”、“被迫卖身”仿佛浮现在眼前。 “快!回家!” 不知是谁大吼一声,乡亲们立时加快脚步。 很快众人抵达村子,正碰见村口聚集不少村民,还有妇女嚎啕大哭。 王成器没有多想,连忙背着粮食,三步并作两步挤入人群,定睛一看不是他的家人。 “不是……”王成器长舒半口气,悬着心却没落下,又赶紧跑回自己的小破屋。 一路上他听见隔壁家有人嚎啕大哭,哭泣与嚎啕的言语中透露死者同样不想连累家人而上吊。 王成器只觉得胸口发紧,脑袋燥热,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把粮食摔在门口,冲进家门大喊妻子的名字,没人回应,又挨个呼唤儿女的小名,也无人回应。 “哎……”只有一声熟悉却微弱的响应。 是老母。 他瞧见母亲躺在床榻上,幺儿躺在小床美滋滋地睡着,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躺在地上草席。 老者的衣衫破损厉害,但看其靴子也能看出是个中人之家。 母亲还活着,幺儿也在,还多了一个陌生人,可是妻子与其他儿女去哪了 王成器一时间以为一家妻小或许已经自寻短见,被村民拉出去给埋了。 他立刻转身冲出家门,可由于太过焦虑撞到门口的篱笆,整个人以一个狼狈的姿势摔倒在地。 酷烈的疼痛从肩部和腿部传来,他躺在地上难以动弹。 短短数秒的精神内耗使他联想到无数种可怕而悲惨的情景,家人或许正在荒郊野外被野狗啃。 “当家的……”一声低语从头顶出来,恍若一阵天籁之音抚慰心灵。 王成器抬头一看,自己的妻子牵着老二老三,大儿子用绳索铁钩拧着一条小鱼,一家人欣喜地看着平安归来的一家之主。 王成器虽然姿势狼狈,颇为丢脸,但他笑的很开心,笑的像个失而复得珍贵宝物的傻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成器收拢狂笑,浅浅露出一个身为一家之主的浅浅微笑,“我回来了。” 他领着妻小一同前往村口,从手推车上搬来属于自己的粮食。 算上家门口的几袋,他总计带回三石八斗糙米。 “这是” 妻子看着满满数袋的粮食只觉不可思议,这年头就算去抢,凭自己丈夫的身手也做不到吧 “我给乞活军卖命换来的……” 王成器骄傲地昂起脑袋,享受着妻小惊诧低呼与崇拜目光,旋即献宝一般掏出二两银子,平放在掌心展现给妻小观摩。“还有银子!”妻子捂嘴惊叹。 小女儿疑惑地发问,“这是什么” 老二也不明白,好奇地伸手去触摸。 还是大儿子见识多一点,平日里见过下乡的行商掏出过这玩意,“这是白银,能够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哇!好吃的!”小女儿咂咂嘴,也想伸手去摸。 “爹,这些粮食和银子都是乞活军给的”大儿子异常兴奋,“乞活军真的是好人!” “是啊,你说的没错。”王成器略带歉意地拍打儿子的肩膀,“乞活军的确如传言所说,是惩奸除恶的大好人,大英雄!” 尽管二两银子与三石八斗粮食,对大人物来说是不值一提的,但对王成器一家来说,却是久旱逢甘霖。 妻小都能吃饱,老母也有饱食调养身体。 只是这陌生老者是谁王成器这般询问妻小。 原来是老大外出捉鱼,无意间发现一位老者躺在河边昏迷不醒,见此人内衬与靴子昂贵,兴许是逃难的富贵人家。 给他救回来,说不定会有钱粮报酬。 只是老者的身体状态不稳定,昏醒参半,神智也有些不清醒,嘴里偶尔念叨着,“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唤他起来吧。家里如今有了粮,给他吃几天也不碍事……等外面局势稳定下来,我再去给义兵干活挣钱,顺便打听一下,说不定就找着他家人了。” 于是王家久违地开吃丰盛的“大餐”,老头也被唤醒过来一齐坐在简陋的木桌旁,但他一直处于呆傻状态。 妻小们好奇地追问王成器这些天经历的琐事,后者也乐意分享在军中的奇闻轶事。 什么万民互助搭建浮桥,仙道施法天降神兵,义兵痛扁败兵地痞,义兵搭台公审襄王与劣绅全家…… 王成器绘声绘色地描述所见所感,忍不住满心的亢奋。 他表示自己也拳打脚踢了几个强征粮食的官兵,简直比大口吃下三碗糙米饭还要痛快! “乞活军来了就是好,朗朗乾坤。贪官污吏就像妖怪遇到了照妖镜,无处遁形!” 王成器忍不住效仿义军的“戏班子”,也模仿着唱了两段,好似自己成了惩奸的大侠横扫四方。 患病的老母却有些担忧,“若是朝廷再打回来怎么办” “朝廷哼!早没人帮朝廷了,咱们打襄阳的时候,义军一呼百应。”王成器面色泛红,“就凭那个草包杨督师,再给他十万精兵,他也休想打回来!” 妻子见他高兴,柔声附和道,“照这么说,咱们该盼着乞活军早早打进京城当皇帝了。” “那是,大明这艘破船也该沉了。” 白发老者听到襄王一家被灭的时候,不由得浑身一紧,混沌的思绪仿佛重组复原。 他回想起来,自己就是王某所说的草包督师。 杨嗣昌。 换做以往时候,他定要与诋毁朝廷的贼厮辩论一番,甚至要挥舞老拳以报君恩。 可是眼下维系良好感觉的心气散了,他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绝望与悲凉在心底掀起波浪,他一口糙米也吃不下去。 襄王被杀意味着他的后路基本断绝,失陷藩王的罪名谁都背负不起。 当日百姓“箪食壶浆”,助贼攻城的盛大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他们争先恐后要灭了官府,灭了朱明江山。 杨嗣昌不禁要问,自己真的错了么 真的不是贼寇施展妖术蛊惑人心,而是三饷压在百姓头上,逼得百姓走投无路么 杨嗣昌出身优渥,父亲是崇祯初年的三边总督杨鹤,他自己也是进士出身,官运亨通。 他双耳所见皆是衙门、朝堂,出差任官也是乘船坐轿,要么住驿站,从来没有机会真正深入了解贫苦的百姓。 这些日子他虽然处于“疯癫”状态,但一村百姓的境遇,还是被他尽收眼底。 百姓不愿意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 因为他们是人,走投无路的时候也会暴怒,也会反抗,也会对官吏大吼。 百姓的衣服,陋屋,伙食,家具,家人健康状况……全都超出他的想象。 他想不到贫民会这般凄苦,平日里他家人一顿饭的开销,就足够一户贫民吃很久。 他听到无数百姓在辱骂朝廷,诅咒圣上,但他却无言反驳。 他切身体会过贫民的生活后,才知道官老爷小小的一次任性,亦或是轻描淡写的税收加派,都会给百姓带来惊涛骇浪般的冲击。 他,真的错了吗 深夜的月光透过陋屋的缝隙洒进屋内,杨嗣昌依稀能看见一大家子挤在一起的幸福模样。 他们睡前都在畅想美好的未来。 家主想把陋屋翻修,妻子想给孩子做几件新衣,老母期盼能给老大说个媳妇,老二与老三则想每天都能吃饱饭,而平日里饿到哭的幺儿一直呵呵傻笑…… 多么美好的一家人。 而他这位统领数省的督师,却成了这一家,这一村,乃至千人,万人的绊脚石。 杨嗣昌离开了。 他带着一个小板凳与一串麻绳,来到村外一片树林,被一棵“独立”的老歪脖子树吸引过去。 他抬头望了望自己选定的枝干,迅捷扯烂一片衣物,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下几个大字,旋即抛落在脚边。 他踩着板凳,将脑袋探入绳圈,随后鼓足勇气一般一脚踢飞板凳,整个人挂在绳圈荡漾起来。 拉扯喉咙的绳圈越来越紧,他看着视野尽头缓缓展露橘红光辉的朝阳,情不自禁落下两行浊泪。 他竭力张嘴说话,却只有嘴唇闭合。 随着朝阳缓缓升起,温暖的光芒照射大地。 一片布料上书写的血字被光芒照映出来—— 杨嗣昌愧对君父,愧对万民。 …… 而京城内,收到南阳、襄阳相继陷落的朱由检大发雷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3章 圣上高见 第203章 圣上高见 他准许杨嗣昌动员十万大军围剿乞活贼,本以为能毕其功于一役,亦或是重创贼寇,迫使贼军困守数座城池,最终在年底完全剿灭贼寇。 饶是贼寇流窜它省,朱由检也能接受。 毕竟贼寇打不过才要跑,打不过就说明官军战力依然处于优势,剿灭贼寇也是迟早的事。 可没想四路兵马刚动,贼寇已然得知消息。 西路、南路官军竟相继战败! 朱由检不懂军事,也知道每一路兵马都有数万悍卒。 就算是数万头猪放出猪圈,贼军也要抓好几天吧,怎么能在十日之内两路大军皆败 内奸通风报信泄露官兵军情,还是两路大军尽皆囊括 若以往剿贼失利,朱由检也只是痛骂几句文武无能——他年年收到战乱、败仗的负面消息,已经习惯了。 可是如今黑旗营横空出世,犹如一轮天星降世,剿贼胜利,平虏胜利,渐渐提高朱由检的心理预期。 寻常的惨败在朱由检这已经无法容忍。 更何况四路大军剿贼,两路惨败,一路磨蹭功夫,唯有黑旗营的胜绩耀眼无比,短短数十日内连续收复三城。 奏报发出的时候,黑旗营主力已经包围信阳。 若是黑旗营精锐犹在的话,横扫豫南之地、渡过淮河收复汝宁也不是不可能。 只可惜…… “李爱卿何等忠心为国!身负箭伤未愈也要亲率部众收复失地,一面收复失地,一面派出偏师驰援南阳! 那可是两千一百黑旗悍卒,是李爱卿费尽心血新练的将士。他们没死在辽东,没死在西南,没死在剿贼大战,反而因为无能之辈拒开城门,被贼寇夜袭全军覆没! 两千一百忠心为国的好男儿,就这般全没了!不知豫南之地该有多少户人家披麻戴孝! 贼寇生擒黑旗援兵主将,当着南阳守军折磨羞辱,那主将宁死不降,还说大明国祚万年绵长,说我大明千秋万代!朕每每想起都觉得万箭穿心!” 朱由检猛地高声咆哮,“害死黑旗援兵的宋一鹤何在!” “回禀陛下,宋一鹤已达洛阳。主将杨世恩,督师杨嗣昌皆不知所踪。”兵部尚书傅宗龙恭敬回话。 朱由检当即命心腹太监率领缇骑把宋一鹤抓回来,夷灭三族! “不可啊陛下!” 左都御史出言劝谏,吃了败仗严加惩戒理所应当,可是惩罚过重未免叫人寒心,日后谁能保证不犯错 兵败就杀头叫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要是杀头提升为夷灭三族,地方督抚哪里敢尽心做事,还不竭尽全力自保,于国事何益 奈何朱由检完全不听,痛斥宋一鹤害死黑旗援兵,实乃奸臣误国! 两千一百户人家都等着他“伸冤”,不夷灭宋一鹤三族如何解兵士遗属的心头之恨! “还有谁敢为这无能虫豸求情,朕一并惩处!” 朱由检急促地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好似有团热浪在翻腾,双手紧紧握拳,面色肉眼可见地泛红起来,恍若一只煮熟的螃蟹。 一旁眼尖的官员见状,赶忙劝谏:“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啊!”其他官员与伴身太监也跟着附和。 “无妨!” 朱由检挥了挥手,端起茶杯豪饮一口,接着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吐出体内浑浊之气。 他怀疑自己要不是二三十岁、正值壮年,早被这帮庸碌大臣给活活气死了。 一番宣泄过后,糟糕的国事与军务仍要处置,他作为一国之君,保住祖宗基业始终是他的使命。 “贼军窃据中原,势大难制,四面围剿方略已败,诸位督抚几乎战死,还请圣上示下调配何人接替剿贼督师之位。”兵部尚书出言道。 “臣以为可由卢象升接任……” “不可!”另一人否决,“卢象升正在西南追讨西贼、闯贼,分身乏术,如何剿得各地贼寇” 兵部尚书趁机建议调陕西巡抚丁启睿接手督师,此人是先前杨嗣昌举荐提拔的,屡建军功。 眼见此人知兵,又是自己“心腹”举荐的人才,朱由检当即批准。 另外免去卢象升三边总督职务,改任四川云贵三省总督,专心追剿西贼人马。 空缺的三边总督则任命曾经巡抚宁夏的郑崇俭。 河南、湖广的巡抚也要迅速填补,以便尽快组织第二波大军围剿乞活贼,这次务必吸取“各个击破”的教训,集结重兵一齐进发。 唉,朱由检心中哀叹,关内贼寇要剿,关外凶虏未灭。 今年开征的练饷截止眼下到位三成,九边的补员、强训计划才刚刚开始。 根据各地军镇,以及洪承畴的报告,想要出关主动迎战东虏,起码要一两年,最好能安稳练两年步骑精兵,如此方可稳妥。 不过朱由检的急性子才不愿等。加上黑旗营给他带来的“惊喜”越来越多。他只愿再给洪承畴一年,不,九个月。 朱由检要洪承畴九个月内必须给他带来捷报,哪怕只收复锦州以东的少量领土,也行。 朱由检忧愁地想,为何自己任命的督抚皆是酒囊饭袋。再好的忠臣义士交给他们,也能糟践一空。 “同样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吃着朕发的钱粮,为何黑旗营总能为朕夺来胜利,其他官军却总是败仗,败仗,败仗” 官员们不说话,表面上假装翻越公文,实则等待皇帝引子的后面一句。 朱由检表示,既然这帮文臣武将都是饭桶,不如重开大都督府,任命李总兵为大都督,都督中外诸军事,将大量钱粮资源倾注到李总兵手中。 每年辽东镇靡费军饷何止四百万,就算一半好了,给李总兵两百万两银子,一年训练五万黑旗精兵。 精兵练成以后,再混杂数万“虾兵蟹将”,半年之内平了乞活贼,再过一年半载平了东虏。 届时四海升平,三饷免除,他就算给李总兵许一个侯爷,乃至国公又有何妨 朱由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当即被众人否决。 他们跪在陛 大都督职务可是太祖开国之初就废除的,此时重开大都督府有违祖制。 而且都督中外诸军事这种权限,简直是篡位者必备。 即便李总兵没有篡位之心,万一他麾下部将尝到大权在握的“甜头”,不舍得放弃大都督的权柄,硬是给李总兵黄袍加身怎么办 眼下黑旗营威名已然名扬天下,再给李总兵练出五万精兵,一旦黑旗营谋反,谁能挡得住 况且最近御史和厂卫都听说了民间关于黑旗营的传言—— 人人都说黑旗营是天下救星,李总兵受命于天,就该身居高位整顿山河,剿灭流贼,平定东虏,最后取代已朽的朱明江山,改朝换代。 这种流言在这几个月传播得又快又广。 即便诸公与皇帝明知道是有人恶意诋毁黑旗营名声,想离间君臣关系,但听得多了也不免心中犯嘀咕。 饶是深信李牧的朱由检,也不免疑心病发作。 他觉得忠义无双的李总兵应当不会反叛,但将帅底下的骄兵悍将会不会产生邪念就不可知了。 哪怕是为了保护李总兵的安危,也不能再让他的权柄再度膨胀,否则君臣失衡,后患无穷。 “朕知道了,既然大都督一事不可,那就给李总兵升至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挂平贼将军印,总管河南、湖广、江北军务……” 李总兵原是正二品武官,眼下升至正一品左都督,又挂平贼将军印,虽然权限不比大都督,却在辖区拥有绝对权威。 凡挂印将军又称作“武经略”,可指挥辖区内所有文武官员、军队以及民夫调动,五品以下官员随意停职,三品以下任意弹劾,虽不能先斩后奏,却有超出大多数武官,乃至部分文官的权力。 重臣微微一愣,原来这才是陛下的真实意图。 利用大都督一事牵扯众人精力,再开出一个不那么夸张的提案做出“让步”,叫众臣不好再反驳。 什么叫拆屋效应,这就是了。 于是众臣只好修修补补,表示既升李总兵的权柄,就要削他的兵权。 不如抽调数千黑旗精锐北上山海关,日后征伐东虏之际,也能充当破虏先锋。 “嗯,此议不错。不过李爱卿近日连收数城,又大损两千精兵,仓促练兵也需要时日,就给他三个月时间。 三个月后调遣黑旗精兵北上充实辽西。如此既增强边关军力,又替李爱卿破除近期的流言蜚语。 李爱卿忠心为国,这些流言却想离间君臣关系,朕决不上当!刑部、锦衣卫都要严加盘查,谁敢乱传谣言定不轻饶!” “陛下圣明!” …… 那边君臣定下决策,这边围攻信阳的李牧打了喷嚏,总觉得有人刚说了他什么坏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4章 让你剿贼,不是刮风就是下雨 第204章 让你剿贼,不是刮风就是下雨 李牧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口,掀开帐帘望向远处的信阳,三万战兵、民兵将信阳城围得水泄不通。 成百上千的营帐像是给城池套上一圈围脖,李牧一度想起穿越前游玩骑砍2的日子。他手持弓箭站在土丘上,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战辅兵叫吼着冲向城墙…… 李牧静静远望一支高举白旗的小队逼近信阳城门,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派遣劝降小队。 演戏总得演全套,几个套路还不能重复—— 贼寇弃城而逃,贼寇兵败陷城,“热心群众”暴动里应外合…… 主力大军一到,城墙就开门投降,朝廷诸公只会觉得贼寇不堪一击,催逼着李牧收复更多失地。 要是地盘收多了,没有足够玩家抢占基层,架空朝廷委派的“空降官员”,被大明官绅拿回基层政务。 那对于李牧来说,这贼寇不是白剿了么 所以该积极的时候就积极,两天半就夺下一座城池,向世人宣告他不是剿贼就喊刮风下雨的养寇“军阀”。 等到证明完成,其他两路官军尚未溃败,这时候就该表现得攻城不易,顺手派一些刚出炉的新玩家练手攻防战。 至于守城玩家如何补员 李牧直接挖地道,或是趁夜把新玩家送进城,双方就这么在交战中积攒攻防经验。 战斗烈度不高,双方的死亡人数严格受到“总导演”管控,还不用牺牲普通士卒,堪称一举两得。 乞活军夺取南阳、襄阳给他挣取的两万天命值,总共召唤七百玩家。 这帮小伙子刚来《晚明风云》,便踏上“激烈”的攻防战,一个个惊呼这游戏也太真实了。 他们时而是并肩作战的黑旗军,时而是身份互换的兵与贼,亦或是同仇敌忾反对暴政的义军。 爱玩爱演的玩家发挥着聪明才智,接连创作无数“可歌可泣”的英勇,悲壮,哀痛的故事。 等到两路官军皆败,“昏睡”已久的黑色大龙从山巅苏醒,它扭曲着蜿蜒的巨体将信阳城池紧紧抓握怀中。 终于,被黑旗军连打带劝数次的信阳城决定投降。 守卒在『王汉』的带领下袒露半身,身负荆棘,一路踏着赤脚来到李总兵面前。 王汉恳请李大帅放过“从贼”的义兵,放他们回乡务农,他甘愿以死谢罪,承担所有罪责。 王汉的演技炉火纯青,一脸悲凉却刚毅的表情,好似忠勇大将为了军民免受战火之苦自愿献出性命般不卑不亢,简直把李牧看懵。 大多数出身底层的战兵不禁产生同情,有些嫡系部将,乃至刚加入黑旗营不久的郭子奴也想劝说主帅收编这些降卒。 李牧不由得悄悄竖起大拇指,给王汉发放20演技功勋。 这把王汉喜得嘴角差点没压住。 还好这位演员的自我修养深厚,嘴角勾起的弧度上扬半寸就被生生压下去。 就在李总兵打算暗示嫡系先开口给台阶时,一旁的后军参将吴忠先聒噪起来,“这些贼寇拿起武器就是兵,做了贼兵还要反,李总兵万万不可放虎归山啊!不如由我代劳,给他们宰了!” 李牧扭头看去,逼视的目光犹如两支利箭射出正中吴忠心腹,惹得后者急切的杀贼亢奋瞬间枯萎。 果然朝廷“空降”的非嫡系将领就喜欢擅自插嘴,还真以为“大小相制”能掣肘他李牧 再说这些降卒就算真是贼寇,又祸害过谁 “贼寇”杀了一些该杀的劣绅、兵痞,均田平税,赢得百姓爱戴。 自己不紧着收入麾下,反而背弃开城投降的诺言下令杀降,名声还要不要了,地方民心还要不要了 “掌嘴。” 李牧话音刚落,身边的『李五』立时迎上去,左右歪斜着脑袋,摆弄手指掰得咔咔作响。 一旁的黑旗营战兵迅速钳住吴参将的胳膊,后者一脸不甘的愠怒,“你要做什么!” 『李五』根本不废话举起手呼到吴忠脸上,只听啪嗒一声悦耳的脆响,强劲的力道打得吴忠脑袋嗡嗡的,紧接又是几轮重巴掌。 李五恍若在参加“耳光大赛”,只不过是他单抽别人那种。 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得李五浑身经脉舒畅,简直比在南阳城下讽刺督师、讽刺朱明还要愉悦。 真是痛快! 直到吴忠左右脸红肿发紫,右军参将方国兴也跳出来求情,李牧才严肃地追加一句,“你给我记住,黑旗营军中只有一个是头,是杀是收由我决定!” “就是。大帅都没说话,你一个小小参将聒噪什么”『李五』故意当着吴忠的面活动五指,似乎在回味刚才打耳光的舒爽感。 “属下知错了。” 吴忠虽然抱拳致歉,但心中的不甘却慢慢燃起,他扭头看向狐假虎威的李五,眼中的神采泛起阴冷之色。 “所有信阳降卒编入民兵严加管教,若敢有不法一律就地处决!”李牧大声宣布,“有谁不满我的决定,叫他尽管来找我!进城!” 士兵们迅速接管城防街道,粮仓银库,李牧则带领上百名很少在普通人前露面的玩家进驻衙门,给他们换上吏员衣服,方便待会接管县城部门。李牧深耕的商固一带安插、渗透四百县村干部,新收复的豫南四城原本也有四百玩家干部。 外加一些“乞活军公务员考试”临时挑选的普通小吏,完全架空豫南六地绰绰有余。 要知道自古皇权不下县,府县衙门能通过乡贤、士绅间接控制农村就不错了。 眼下李牧派遣数百干部把持县村基层,别说大明的皇权下乡,县官的政令能不能走出衙门都是个问题。 若是在地图上描出六个州县的边界,便会发现此处北临淮河,西与南背靠大别山脉,东面还被淮河支流史河阻挡,是块武装割据的天然好地方。 根据六地的田亩人口显示,城乡人口合计约八十余万,耕地九百万余亩,若再算上李牧安置的“英山营”,以及暗中控制的山区谷地百姓,总人口已达百万。 实控地盘变多,间控军团的覆盖范围也广,是时候发展新一级的陆空交通缩短通勤时间。 陆地铁路,空中飞艇。 飞艇还好说,氢气已经投产,造几艘能飞的空艇毫无压力,只是动力系统不好解决。 如果使用蒸汽机,难以操控飞艇的方向与速度,历史上就有多位勇者测试过。 可要是想用内燃机,技术门槛又太高,以李牧手头的技术储备,短期内难以攻克。 当然遇到难题的时候,总会有点子王出谋划策。 一位大佬建言可以先攻“柴油机”,早期柴油机使用生油都行,技术门槛也不算太高,只要费一些时间和资金就能攻克。 反正只要能让飞艇可控风向速度,使得飞艇装载“航弹”形成战斗力就行。没技术的时候,就别想着复刻20世纪的齐柏林飞艇。 于是飞艇项目就定下了,李牧给“陆空”项目倾注大量资金与人员,加成奖励也拉到比干部还高。 另一个高投入项目是铁路。 早期铁路的技术难题不高,初版高压蒸汽机和一些技术难点,已在李牧离家的小半年里顺利攻克。 前置科技基本点出,真正的蒸汽火车也该顺利诞生,奈何铺设铁路的成本极高。 眼下钢铁还不是技术爆炸时期的白菜价,主基地的炼钢产量也不高。 玩家中的专业人士查询清末铁路造价,再翻找大量高质论文,以明末的白银购买力换算。 估算一公里铁路最少要八千两银子,若是通过复杂路面,最高能达到三万两银子。 当然这是早期的廉价铁路,跟近现代铁路没法比。 李牧若想修一条横贯六个州县的铁路线,算上杂七杂八的额外费用,起码要用二百万两银子。 按照李牧对未来的战略构想,以及玩家缩短行程的急切需求。 李牧起码要修两条主干道,一条向北通往汝宁,一条向南通往汉口,两条路合计下来没有四五百万两银子搞不定。 眼下他实控六地,一年的农业税、商税、盐课、贸易利润合计也就百万两银子,就这还要扣除维稳、军费、科技研发、战争储备。 划扣下来一年也攒不下多少银子,全靠吃藩王、公爵留下的财富熬着。 另外朝廷发给他的每年数十万两军饷,也被“理所当然”吃掉四成。 李牧还真是“感谢”这帮人,贪污四成比以往的六成低了些。 看来是“皇帝面前大红人”的名望起到作用,贪官也要给他面子少贪污一些。 李牧心想修铁路这种事一般周期都很长,短则一二年,长则四五年,所以亦早不亦迟,最近就该着手修建了。 至于修铁路的资金缺口,就向社会筹集资金吧。 一百两银子一股,发行四万股供人购买,而李牧只出一部分钱但占据51%的股份。 无论是玩家,中下层平民富农,亦或是中下级商贩皆可采购,每人限购一股,最多支持五人合买一股。 李牧此举算是用铁路利益,捆绑所有中下层与他站在一起,即使有朝一日天下有变,被利益深度捆绑的中下层也会坚定站在他这边。 毕竟要是朝廷贪官污吏夺了铁路,必定收回朱家所有。 另外投资人的身份也要“政审”,凡是官绅出身,亦或是中上层地主家庭严禁购买,也不能托人代持,一经发现没收所有股份收益。 当然百姓都不知道铁路为何物,也不知道这玩意如何盈利。 这需要李牧想办法做做宣传,说动平民百姓大胆投资。 李牧闷在衙门里构思宣传策略,忽然听到有人报告,兵士们打起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5章 该罚 第205章 该罚 兵士打架李牧心说这不应该。 自己治军严格,但凡有人违令内斗,或是扰乱百姓,轻则打三十军棍,重则打个半死,外加清扫哨队军营厕所一个月。 黑旗营战兵的饷银充足,多次立功的兵士家中亦有分田,隔三差五还会举办扫盲班,给士兵上课。 他们怎么会私自械斗呢 至于玩家更不可能,他们被“绿黄红”规则标识束缚,一般不会轻易挑事,而且真爆发事端,玩家一定会叫对手见血,那就不是兵士们打起来了。 总不可能是哪个士绅的家奴嚣张跋扈,激怒了玩家吧 李牧领着百名战兵迅速赶往现场,刚到街角就听到一阵喧闹声,人群嘈杂沸腾,聚集在一起的士兵愈发增多,有的呐喊助威,有的劝诫停手。 一百多人扭打成一团,叫嚷声,骂咧声,拳头殴打肌肉的闷响声…… 多方士兵打得有来有回,有人抱在一起摔倒,翻滚互殴,有人被一拳打得晕头转向,带倒沿街的商贩摊子,新鲜的蔬菜散落一地 看着眼前没有纪律的乱象,就像强迫症患者看见摆的整整齐齐的手办储物架被熊孩子弄得一团糟。 李牧只觉得血压迅速攀升,强烈想要纠正所有错误! “都住手!” 熟知李总兵声音的战兵当即停了手,但停手意味着露出破绽。醉酒的小卒趁胜追击,一拳打在战兵的脸上,砸得他眼冒金星。 醉酒士兵得手之后还不忘炫耀式的大喊,“你也就这点能耐” 李牧身边的战兵当即冲上去,冲着醉鬼的胸口狠狠踹出一脚,“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谁来了!” 好几十名醉鬼抬起迷离的眼神一瞧,顿觉酒意醒了大半,顿时膝盖一软跪了下去,“李、李总兵!” “为什么打架斗殴”李牧环视周围一圈,那双肃穆的眼睛散发着令人汗毛竖起的寒光。 敬畏大帅的战兵尽皆单膝跪地,除了少部分人双腿跪下,一看就不是他的嫡系部队。 打架的人群有三方,黑旗营战兵,信阳投诚守兵,以及后军参将吴忠的亲兵。 珊珊来迟的玩家也有,但都是顶着“信阳降卒”的身份文职干部。 文职玩家平日里最重游戏规则,遇到暴力事件也是劝阻为主,不像战斗玩家第一时间选择付诸武力。 更何况还有引导人这个主帅在城内,请他过来处置,说不定还能蹭到些许助攻奖励。 内斗的起因并不复杂,吴参将的亲兵庆祝大胜去客栈买醉,恰逢一对卖唱的父女。 喝醉的亲兵见色起意,便要拉着少女一齐喝几杯助助兴。 那做父亲的觉得卖艺不卖身,哪有姑娘家陪酒的道理。 醉酒的亲兵被拂了面子下不来台,当场就要掰开少女的嘴,把酒水灌进去,吓得少女大哭。 做的父亲阻拦一番,就被醉鬼误认为是“挑衅”,于是醉鬼们挥舞拳头砸在父亲脸上。 店家眼见闹出事端,赶紧去找相熟的信阳守军与公差,即便信阳改旗换天,但老地方驻扎的守兵都没变。 不过这些守兵都是普通人,心知自己刚刚投诚黑旗营,又见“黑旗营”士卒调戏百姓,只好优先劝阻这些醉汉。 没想到醉汉眼见是降卒,顿时抖擞起来,张口闭口咱也是黑旗军,打你也是白打。 于是双方扭打在一起,黑旗营战兵听说事端也加入战斗,后来这帮吴参将亲兵也唤来自己帮手,最终演变成大型斗殴。 “他们侵扰百姓!有违军规!” 黑旗战兵情绪激动,见到李牧就像见到严厉的大家长率先告状。 他们身上的战袍被撕破好几处,打斗中不知踩丢多少只布鞋。 这时早在一旁围观的吴忠钻出来,瞥了一眼引发事端的醉汉,冲着李牧低头说道,“他们几个确实闹过火。喝了几斤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遭瘟的东西还不快给李总兵赔罪!” 吴参将话音刚落,醉汉们赶紧借坡下驴,又哭又嚎祈求李总兵饶过,甚至有人故意磕破额头流出一地的血。 吴参将看不到李总兵的神情变化,还以为对方犹嫌哭嚎求饶不够,顿时心生不悦之感。 “幸好那对父女也就撕破衣服,赔他们几两银子换件新衣就成了……只是大伙同为黑旗营兵士,虽说共事不久,也不该胳膊肘往外拐,替降卒打自己人吧……” 吴忠的话语阴阳怪气,话里话外透露着,后军、右军的近千亲兵虽然是空降不对,但是跨越数百里横扫淮南四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李总兵就是这么对待有功之人的 你军法如此严苛,叫部下看见还有谁愿意跟你 两个百姓且不去说,这些刚收编的降卒连蝼蚁都不如,区区贼寇而已,打了就打了,骂了就骂了。 就算失手给他们打死几个也能如何最多把几个引发事端的醉鬼象征性打二十军棍,这事也就过去了。 要是李总兵执意惩罚,那参与斗殴的降卒也得挨军棍。 毕竟黑旗战兵路见不平,可以说是清理门户,但是这些降卒有什么资格动手,往大了说这些降卒打黑旗军,形同造反,不把降卒都给灭了都算仁至义尽。李牧冷哼一声,没有接茬,反而是环顾四周,对着所有黑旗营战兵喊话,“你们觉得这些个斗殴的畜生该不该罚!” “该罚!该罚!该罚!” 降卒们不敢说话,黑旗战兵却个个义愤填膺,振臂高呼,数百人的吼声街道可闻。 交相呼应的吼声吓得吴忠一愣,就连一直在旁观的方国兴也觉得震撼。 “胳膊肘往外拐”的说法并没引起这些战兵共鸣,他们心中的为百姓做主的念头,居然高过同僚之谊! 李牧欣慰地点点头,看来自己这一年多对军队的物质、精神建设起到了一定作用,起码这些兵丁知道遇到这种欺压百姓的事,自己的屁股该坐在哪边。 李牧心中大定,沉声下令道,“把闹事的都给我抓起来!” 簇拥李牧身边的战兵立时围拢上去,擒住这些醉酒闹事的偏将亲兵,以及那些参与打架的降卒。 唉 降卒们被按住肩膀的时候,心情骤然沉到冰底,冰凉冰凉的,这该死的世道难不成只有官官相护么 “等等!你们在干什么” 李牧大声制止,周围的黑旗战兵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心说大帅不是说要抓闹事的人么 这些人都是参与斗殴的人啊。 “我三令五申禁止调戏良家、殴打百姓、毁坏商贩财物,这些后军的骄兵非但不听,还敢以身试法!给我押下去重打一百军棍!闹事的祸首给我斩了!” 李牧的命令恍若一阵惊雷在头顶炸响,吴忠脑子一片空白。 “是!”战兵们这才反应过来大帅要抓的是吴参将的亲兵。 在参与斗殴的战兵、降卒指认下,士兵们一个个迎上去抓人,虽然有人想挣扎反抗,但很快被人数优势的战兵压制。 当那名祸首被数人压制,强逼着跪在地上,心中大呼要糟,连忙看向一旁的吴参将,“将爷救我!” 其他亲兵也纷纷呼唤将爷求情,吴忠被一众亲兵的叫嚷声闹得心烦意乱,心想着自己不就是处置贼寇的时候,插了一嘴么。 李总兵至于记仇到现在,拿他的下属开刀儆猴 吴忠从来不信什么“为民做主”,不管是什么时候的王法,那都是惩治屁民的法!大人物之间三言两语就能完成利益交换。 可是他平时递送“孝敬”,李总兵从来不收,这能怪他不讲人情世故 况且李总兵军饷兵粮全数发放每兵小卒手中,他连分润油水的机会都没有,也没法维持数百亲兵的高额待遇,对同营的其余一千多战兵也根本指挥不动。 他有什么错 “李牧!若是我得罪了你,尽管冲我来,别拿我亲兵开刀!” 吴忠作势推开一众黑旗战兵,就要给自己的亲兵解缚。 “御下不严,纵容兵士袭扰百姓,按照军规如何处置!”李牧的声音犹如铜钟隆隆的声响,传遍在场每人耳中。 这时一名文职玩家大喊,“仗五十!” “动手!” 李牧话音刚落,一些文职玩家也忍不住加入其中,死死擒住吴参将,把他压在地上。 吴忠猛地摔倒在地上,脸庞紧贴地面,硬冷的地面幽幽传来一阵阵寒气。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李牧这厮就是等着这“复仇”的机会,等他钻进来。 他明白官场险恶,稍有不慎就会被上官使绊子,但没想到李牧此人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深重的心机,表面上给他掌嘴将此事揭过,实则要等一个大的,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该死的! “李牧你够狠!我看你以后还有什么阴招,尽管使出来!老子是朝廷钦命的商城参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哼……”李牧冷哼一声,行刑的长木棍被刻意换成金属棒球棍。 两名玩家手持棒球棍,一左一右。 “饶命啊,我下次不敢了,求求大帅,饶命啊……”随着闹事的祸首被一刀斩首,求饶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其他闹事的后军亲兵逐一挨打。 两根棒球棍迅猛砸向吴忠的后腰,一下,两下,三下……打得吴忠吃痛叫吼,打得他渐渐气息微弱,打得他最终命丧黄泉。 “报告大帅,吴参将受刑不住,死了。” “收殓他的尸首,礼葬。” 李牧的话语冰冷,旋即调转视线看向一直旁观的固始参将方国兴,“方参将对本官的处置可有异议” 方国兴只觉得老鼠被猫锁定,浑身一哆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6章 野猪皮痒了 第206章 野猪皮痒了 方国兴心说刚才都不敢多话,现在哪敢有别样心思。 约束军纪这种事本就可大可小。 就算大将“失手”把一员部将活活打死,上面也挑不出半点破绽,除非这员部将身后有靠山…… 方国兴低着头,忧愁地扫视那些挨棍惨叫的士兵,心里嘀咕这群蠢货真是把他坑惨了。 大伙都是旁系,老老实实跟着黑旗营混军功,以后升迁出去不就完了,非要顶撞常胜大帅,简直自寻死路。 这群人找死也就算了,非得连累同为旁系的他受苦。 要是他一言不慎,被李总兵抓住把柄,下一个被铁棒加身的就是他了。 他脸上的表情时而震惊,时而窘迫,干燥破皮的嘴唇微张,欲言又止,扭曲的面部五官不断变化,最后沉淀为惊惧。 在一众将士的冷眼逼视下,方国兴就像结石发作的倒霉蛋,还要强忍疼痛,只是短短片刻,胸前背后已被汗水浸透。 方国兴暗自揣摩李总兵的心思,一咬牙说道,“大帅打的好!吴忠这厮纵容骄兵袭扰百姓,合该严惩,受不住军仗是他身子骨弱,大帅秉公执法,一片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天地可鉴!下官佩服,请受下官一拜……” 方国兴当即双腿一软,朝李牧行跪拜大礼。 待方国兴大礼拜完,李牧才快步走上前扶住方国兴的胳膊上抬—— “方参将过誉了。你随我西征收复四城失地,你的功劳苦劳将士们都看在眼里。你部军纪严整,行军打仗皆有章法,可见治军有才,合该大用!” “大帅折煞下官了,下官只是拾人牙慧,跟在黑旗营后头蒙混过关罢了……” 方国兴不经意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水,短出一口浊气。 心说自己总共就几百亲兵,同营的一千多黑旗营战兵根本管不住,当然军纪严整啊。 “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官对吴忠用军法,是为打击报复” “下官以为不是报复……”方国兴想不出好词,于是张口便迎合上官。 李牧不置可否,语气变得严厉,“因为本官三令五申黑旗军纪,可他却置若罔闻,当本官是泥捏的,坏我军心! 我不管他过去沾染多少陋规、恶行,但到了我黑旗营,就得守我的黑旗营的规矩! 若有人自恃靠山坚实,不把本官放在眼里、执意违背黑旗营军令,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趴在地上挨棍!” “下官明白!”方国兴赶紧接话,“下官日后唯大帅马首是瞻!大帅叫我往东,我决不往西!” “只要你尽心做事,本官不会亏待你,” 李牧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条塞进放参将掌心,后者定睛一看,竟是一张钱庄的银票,五十两。 五十银子相比将官的俸禄、灰色收入只算九牛一毛,但在此刻却有相当重要的象征意义。 意味着方国兴顺利跨过“鬼门关”,更进一步被黑旗营主帅接纳,步入嫡系行列。 杀鸡儆猴吓得方国兴满头大汗,五十银子又给他一颗甜腻的“”,一番恩威并施的阳谋耍得他晕头转向。 方国兴只觉得双腿又软了,就要跪下,“吃大帅的粮,用大帅的饷,替大帅卖命!” 李牧没等他跪下便扶住腋下。 “诶,以后大家都是黑旗营的同僚,谨遵军规用心办事即可,不必多礼——若对军规不懂的,可以去军法官那领一本军规手册。要多看,要多想。” 经历一番情绪过山车的方国兴差点落下泪来。他扭头观察身旁早已无声的空地,被施加军棍的骄兵早已断气多时。 …… 两员参将不多不少,其亲兵规模也很小,但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的道理人尽皆知,他俩随便整点事端,都能给黑旗营战兵带来负面影响。 毕竟人想学好很难,但要学坏一事可成。 朝廷空降的钉子被李牧尽皆降服,五个营的战兵才算完完整整被他掌握手中。 他深知明廷哪怕是灭亡前一两年都在对地方督抚、将官使绊子掣肘。 他明白这是屁股决定脑袋,任谁坐在那个位置,都会限制地方大将的实力,以防演变军阀割据。 不过以当前局势来看,明廷下一步激烈打压不会太快,还不至于引爆他与朝廷的矛盾。 历史上左良玉、江北四镇都变成名副其实的军阀,一度要朝廷请这些将官的熟人去求,才能勉力说动军阀出兵。 不过李牧所面临的问题与他们不同。 他不会纵兵劫掠百姓,也不跟士绅同流合污,想当军阀的阻力更大。 在朝廷不主动逼他撕破假面之前,他是不会改变现状的。 很快,朝廷给他加官的队伍到了,带队是朱由检身边的忠心太监王承恩。 尽管王承恩也很贪财,能力也一般,但他是唯一陪同朱由检吊死在老歪脖子树的忠仆。 朝廷升他做中军都督府左都督,还给挂“平贼将军印”。 横跨整个崇祯朝,能混到“挂将军印”级别的两只手也数得过来。 朝廷许他节制河南、湖广、江北兵马,三品以下文武官员尽皆听用,同品总兵以他为尊。 这意味着他正式成为名副其实的战区总司令,别说总督、巡抚,就算是督师来调他,他也可推脱不去。 抱着将军印,缩在老巢征税练兵,每年还有三饷分配,时不时给崇祯送点捷报安慰一下。 更何况王承恩还透露,圣上听到近日关乎黑旗营的传言,直说是奸人传谣,非要把传谣者统统抓起来。 李牧当场影帝附体,一把鼻涕一把泪感谢陛下“赏识厚恩”。不过一年半载火速提拔他为平贼将军,这份重恩他就算是三生三世也无力回报。 只能殚精竭虑练兵强军,为陛下再练数千黑旗精锐。 不就是数千精锐吗皇帝都发话了,怎能不听 李牧硬拉着“天使”抵达淮河,然后指着淮河发誓,三个月后,定当派出数千精兵北上山海关,助力朝廷讨伐东虏! 随后李牧大怒,怒斥造谣者可恶。 他本心如何,不愿辩解,但士卒们为国流血流汗,岂容奸小恶意中伤!若是这些宵小被他逮住,一定抽筋拔骨,挫骨扬灰。 多亏王承恩这一不经意的提醒,李牧才知道宫里皇帝对他的信任有多深厚,居然连日夜不断的捧杀谣言都不信。 也难怪,崇祯就是这般偏听偏信的性格。 只要是他相中的文武爱卿,那真是要什么给什么,无所不准。 可要是卢象升、孙传庭这一类脾气耿直,说话不好听的直肠子,那朱由检就会生理性厌恶,甭管对方立下多少次大功,一旦犯错都要严惩。 李牧暗叹,朱由检这怪脾气,哪能留得住耿直忠心的人才呢。 到最后留在皇帝身边的全是闷声自保,阿谀奉承,言巧语的庸碌之辈,一个个忠臣却连死后都得不到抚恤。 话说回来,这忽然冒出的大量捧杀是怎么个事 李牧暗想自己也没安排玩家给自己搞宣传,最多在各省整点“无名小报”公开官绅贪污、剥削、谋财害民的事迹,给百姓们加加血压。 再说这种捧杀伎俩用在自己身上,不是昏头是什么。 依照“谁获益谁主使”的基本原则,李牧推测是流寇,建奴做的。 一旦黑旗营遭打压针对,最终被逼反,朝廷便少去一支敢战主力。 李牧转念一想流寇的可能性不大。 十几名卧底安插在西营内部,他远在豫南,却比前线总督还懂西营的下一步动向。 一路上西营做了什么,去到了哪里,杀了哪些文武官员,抢掠多少钱粮物资,被多少官军追击,累积死伤多少人吗,他全部了如指掌。 不会是农民军放的捧杀消息。 他有时还能通过『杨文理』等人,遥控西营的战略目标。 比如先前李自成,罗汝才,张天琳等造反老前辈,全部加入西营重组当年“高闯王”在时的义军联军。 尽管李自成还是当了盟主,奈何『杨文理』等人在李牧授意下,不断抵挡李自成的笼络,使得李自成掌控西营失败。 而李自成又是不甘为下的主,历史上这时候他重新出山与张献忠合作数月,实在不愿伏低做小,便离开了。 眼下,李自成同样走上老路,脱离西营自己发展,听说是藏在川北山区,等官军围剿西营的主力离开再做打算。 而“活曹操”罗汝才凭借老资历顺势成为联军盟主,他们下一步打算转出四川,只是在进河南投乞活,还是进湖广顺江而下去江南,产生了分歧。 已然晋升联军谋士的『杨文理』也在忧愁,迟迟没有特殊任务告诉他下一步怎么走。 按照他的思路,肯定是建议联军去投乞活军,让兄弟们有机会牛走一些农民军人才,甚至逐渐蚕食农民军壮大乞活兵力。 其他人却觉得,就让联军去江南,把江南士绅杀得稀巴烂最好。 李牧也是这般想的,江南是明廷士绅最强的地区之一,也是最看不起流寇的。 历史上南明群臣能搞出“联虏平寇”的骚操作,哪怕最后只剩西南半壁,也对主动联合的农民军百般歧视刁难。 农民军再如何妥协让利,在没有夺取天下的实力前,万万入不了士绅的眼。 正好叫他们互相撕咬去,也好削弱士绅的力量。 不过眼下李牧还有更重要的事,既然农民军没有散播谣言,那么幕后黑手就只有一个了。 辽东黄台吉。 这家伙还真喜欢用离间计。 李牧还记得史上最出名的离间计,便是嬴政收买赵国郭开,向赵王进谗言,逼得前方主帅李牧自杀。 好家伙,到底谁才是李牧啊。 赵国李牧会被逼自杀,他明末李牧可不会任人宰割。 黄台吉出招给他使绊子,他总得换以颜色让对方吃点苦头。 正好乞活军近期连败两路官军,狠狠削弱了大明,最近正在横扫府城周边州县,消化胜利果实。 大明被削一次,李牧也不能厚此薄彼,总得给满清补上一顿毒打。 一碗水端平的家长才是好活爹,家里的子女才懂得和睦相处。 【北部战区特殊任务】 【一百五十天内斩获真鞑子首级的功勋点奖励上涨20%】 【目标:至少抢占辽南一处城池作为桥头堡】 【每月斩获真鞑子首级超过本队人数五成的小队,全队奖励加成上涨50%】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7章 好点子在此 第207章 好点子在此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黄子龙』退出《晚明风云》回归现实生活。 他迅速洗漱吃饭,换上一套运动服装,出门晨练一圈锻炼锻炼筋骨,顺便接听电子管家播报的游戏圈热门新闻。 待晨练完毕,他回到家洗个澡,迅速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打开社交群康康游戏群,粉丝群的大伙在说什么。 好家伙,他一开群就看到几个不能言说的刺激视频。 光天化日怎可如此大胆,『黄子龙』早已发誓与赌毒不共戴天。 遇到这种败坏人心的“腌臜之物”,一定要狠狠批判一番! 于是黄子龙熟练地点了一手保存。 搞完颜色,群友们就变得正经许多,开始认真讨论游戏内容。 讨论『背嵬军』的战船、后勤都在筹备,眼下主力大军还没法出击旅顺,登州明军对反攻辽南兴趣也不大。 可玩家是什么主,从来不就怕困难,如果游戏上遇到困难,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克服它! 有人表示登州与旅顺的距离极近,踏着竹筏,甚至抱根木棍就能跨海过去。 当然也有专业人士指出,眼下三顺王一顺公投靠了满清。 尤其是原先的东江水师全归了黄台吉,以当前山东水师可有可无的水师实力,根本控不住渤海湾的制海权。 即使再建水师,经费和时间方面得等。 于是有人提出全面游击战术。 即所有志愿者以三十人至百人的小队规模,驾驭小船大量登陆辽南,就算敌军水师阻拦,也不能拦住所有人,总有人能跨过渤海湾进入辽南,乃至辽中平原。 哪怕小船遭遇敌兵水师,也能通过事先填装的火药干柴,跟敌兵同归于尽! 玩家是二十点一条命的“动员兵”,只要能跟真鞑子一换一就值了。 『黄子龙』在终端前看得津津有味。 这群沙雕玩家,除了搞颜色说键政的东拉西扯,谈起正事的时候还真有模有样,颇有一种群内卧虎藏龙,遍地高人的既视感。 可是沙雕玩家也禁不住表扬,他们就跟三分钟就要冒红灯的光之巨人,说着说着又会牵扯到键政,然后突然搞颜色…… 搞颜色,谈键政,说游戏,又搞颜色……群员们就这般循环往复,不亦乐乎。 《晚明风云》最近在虚拟游戏圈异常火爆,99%仿真五感体验,超高自由度,还可以在睡梦中游玩的特殊机制简直独一无二。 哪怕是996回到家的苦逼打工人,也能加紧洗漱后安然入睡,在睡梦中游玩《晚明风云》,独享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晚明风云》放开公测,至少涌入五十万忠实粉丝,横扫九州绰绰有余,甚至还有余裕向海外扩张,早日整合世界当球长。 奈何游戏公司老板非常死板,也不知道在担忧什么。 到现在还抠抠搜搜的,偶尔放出一点激活码,时隔一年多玩家总在线人数也才一万出头。 黄子龙颇有一种,我上我也行的冲动。 不过说归说,闹归闹,《晚明风云》给他生活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 他在噼哩噼哩、颤声、者也、慢脚、明日头版等内容网站的粉丝数量累积数百万。 每月是做视频、接广告、参加活动的诸多收益就足够他过上优渥生活。 这不游戏头盔也换成高档游戏舱,甚至买了两个电子女仆。 一个负责生活起居,一个负责唱跳rap,偶尔还能给他提供些许特殊服务…… 就在黄子龙吃完晚饭,出门散步一圈回来之际,忽然听见游戏舱发出的提示音。 这种频率的提示音,一般是游戏内发布了公告,亦或是队友非紧急的提醒。 『黄子龙』赶紧躺进游戏舱,大喊一声“明朝启动”,便快速进入《晚明风云》。 他刚一上线,就看见『吕小布』,『突破手』,『阿杰』三人的大脸笼罩着他。 “啊呀,你醒了,手术很成功哦,你已经是美少女了。”『吕小布』满脸真诚。 “都变女孩了,赶紧让兄弟们爽一爽!”『阿杰』作势便要解裤带。“啊呸!”黄子龙从兵营的床榻上坐起身,颇为晦气地摆摆手,像是驱散几只扰人的苍蝇,“去去,你们几个臭基佬别搁这恶心我!” “快起床啦,帝皇发布新命令啦!”『突破手』一把拽住黄子龙的手,给他扯下来。 “你们锤佬能不能消停点,你还真想征服泰拉,然后打上银河系是吧” 黄子龙抬手看了看任务列表,果然瞧见北部战区刚发的特殊任务。 攻杀鞑子的奖励加成又涨了! 原本的基础奖励就是双倍,现在又涨,这不是鼓励大伙赶紧去爆杀鞑子么! “冲冲冲!杀鞑子!” 黄子龙振臂高呼,旋即跟兄弟迅速拿起自己的武装、道具。 待兄弟们走在身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了摸股间,检查自己角色变了没,还好二兄弟还在。 角色下线之前一般选在安全的环境,比如兵营的床榻,墙角的悬空吊床,玩家自制的棺材板…… 角色激活之前,其他玩家不可进行角色互动,除非玩家自己特别授权,这也是为防止沙雕玩家在别人下线后恶搞。 一行人跑出军营数百步与先前开黑老友会合,黄子龙逐一打了个招呼,旋即发现了华点。 “诶,等等!聊天群说过我们主力大军还没做好战斗准备,连船都没有,我们怎么渡海去辽南” “放心吧!” 吕小布等人左右撤后,双手向内撒般摇晃庆祝,只见一人昂首挺胸,带着一身骄傲缓缓走出。 吴厘头摇头晃脑,神气的双眼仿佛要翻到天上,“在下略施小计,搭上一艘维京长船的船票,咱们小队全员都能上船,即刻就能启程。” 『吴厘头』给自己配了一块单片眼镜,用鼻梁眼眶夹住,头戴一顶英伦风黑色高帽。 脖子以下一身明制风格的战袍、布面甲,裤腿撩到膝盖,足蹬一双高档草鞋。 “不是哥们,你这身中西结合,雅俗共赏的打扮怎么越看越抽象啊!” 黄子龙忍不住抬手给吴厘头拍了张照,后者好似模特遇见相机,反射式迈出一脚半步,身体向前倾斜三十度。 “你懂什么,这叫引领潮流的大人物!”吕小布义正言辞。 “潮流个锤子!”黄子龙吐槽,“你别说古代,放在现代也是抽象榜第一的存在,你简直是把人类审美按在地上摩擦!”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吴厘头摆摆手,故作无奈地探口气,“自古引流潮流的第一人都是被世俗误解的悲剧,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 “甭管这不懂欣赏的呆子,不知吴大佬如何说服人家造船大神的?”吕小布一边簇拥着吴厘头前往码头,一边犹如苍蝇般搓搓手。 “我叫我妹妹陪大神吃顿饭,看场电影就解决了。” “不是!你妹妹多大年龄” “刚满二十,青春女大,三观正常,平时兼职做模特。” “卧槽!美人计!”阿杰惊声尖叫。 “啊,你居然有漂亮妹妹,你怎么不早说!” 吕小布当即抱住吴厘头的大腿,阿杰,突破手也围拢过来一口一个大舅哥。章献忠与姜小白等人倒是跟在身后默默偷笑。 这时黄子龙飞扑到众人身前,对着吴厘头单膝跪地,语气恳切地说道—— “子龙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子龙愿拜为大舅哥!大舅哥在上,妹夫此后跟定舅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相助舅哥共图大业!” “吾得子龙,乃天赐英杰也!”吴厘头伸手扶起子龙,一齐走向海边的维京长船,“兄弟快起,吾有子龙相助,大事可成也……诸位一并随我来,杀虏报国就在今日!” 一旁的吕小布微微一愣,尼玛的黄子龙给他把台词全抢了。 你黄子龙是吕奉先,他吕小布是个啥 吴厘头话音刚落,就听见一群明军传来呼唤,好像在大喊:你们在干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8章 海的那边是什么 第208章 海的那边是什么 数百明军策马狂奔,一路跑到背嵬军面前才勒马停下。 登莱巡抚徐人龙,登州副总兵楼挺,登州守备杨振武,登莱兵备道郑来聘……驻扎登州的大小文武官员尽皆赶到。 他们起初听到背嵬军擅自出营的消息,还以为闹饷兵变了。 徐人龙翻身下马,嘴唇半张,眉头紧皱,疑惑地指着眼前场景半天憋不住一句话。 数艘特殊形制的长船半埋岸边泥坑,数百名背嵬军精锐正准备抬船下海。 徐人龙不敢节制这帮骄兵悍将,反倒是副总兵楼挺出声发问,“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渡海杀鞑子呀。” “杀鞑子?” “你们拢共几个人” “也就六百多人吧。” “几人” “六百五十五人……” 徐人龙怀疑自己听错了,右手横扫一圈将背嵬军囊括进去,旋即与身旁的文武对视一眼,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你们拢共六百五十五人就敢渡海打鞑子” “怕什么,去年刚揍过南下的建奴,其战力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这!” 徐人龙都震惊了,自从东江镇覆灭以来两年半,山东官军就没主动打过辽南。 建奴的战力一般,奈何官军士气更低。 时常发生数百名鞑子冲散数千官军,甚至今年初就有数十名鞑子乘舟渡河,对面的数千官军还没接敌就瞬间溃散的。 鞑子没来袭扰山东,安于现状不香吗,非要主动去挑战强敌,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么? 他知道这支部队出身黑旗营,但悍卒再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吧 徐人龙赶忙劝说,“去岁东虏入寇关内深入我大明腹心,实乃四面皆敌,施展不开拳脚。 眼下辽南辽中尽在东虏掌心,你们冒然进攻辽东,也会深入敌境腹心,到时候举目皆敌如何应对 不过是白白牺牲性命,为东虏平添战功罢了。诸位勇士敢战东虏我心甚慰,但做事也要量力而行。 不如等山东水陆兵员再筹备数月,到时兵精粮足,诸位再作破敌先锋,步步为营岂不更好” 登莱巡抚的策略稳健有用,一城一城慢慢夺取,不至于损兵折将败坏大局,换做一般人也就借坡下驴了。 可是战斗玩家是什么人,那是一刻也闲不住的主。 他们这些日子要么发动辅兵就地耕田、种菜、做手工,要么自结成队下乡剿匪。 方圆数十里的山匪土贼几乎被清剿干净,剩下的统统逃往更远地区,地方治安也随之一靖。 眼下能打的“怪物”基本解决,又有特殊任务发布,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徐抚台说的有理,但是我们拒绝!” “” 徐人龙登时就惊了,黑旗营出身的士卒都这般偏执么,明知前方是危险的绝路也要毅然走上去 “辽东被鞑虏侵占多年,奴酋已历二世,寻常小民早已遗忘中原,你们此去九死一生图什么” 玩家言辞激昂,指着大海对面,“图什么因为我们是辽东遗民,想回家看看我家门口的大河! 海的那边是我们的故乡,敌人侵占故土、蹂躏我们的乡亲邻里! 自古王业不偏安,汉贼不两立,躺在这里苟活一日,我的心就被刀剑切割一日! 辽东沦陷以来我们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如今是再也忍受不了一日,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故乡的土地上!” “说得好!” 副总兵楼挺连拍三掌,只觉胸中涌起万丈豪气,双眼隐隐发热。 他年轻时也是好打抱不平的“侠士”,暴揍土匪恶霸毫不含糊。 眼见有人为了收复故土,哪怕是死也甘愿,这份悍不畏死的勇武深深触动副总兵的心。 “恳请徐抚台,准许末将率领一千悍卒渡海攻打旅顺。” “不可!” 徐人龙没好气地瞪了楼挺一眼。 别人背嵬军出身悍勇黑旗,三场战役斩获的建奴首级,比某些武官一生都多。 你楼挺虽然也骁勇善战,但跟背嵬军比起来只是小孩子碰壮汉,不够看啊。 徐人龙还想再劝,毕竟背嵬军拢共三千多人,任由数百精兵去送死,再强的悍卒也会元气大伤。 “淦,有人抢跑!” 『吴厘头』忽然指着远处已然下海的长船,放声大喊。 这顿时引爆数百精兵的秩序,他们再无心思理会登莱巡抚,纷纷抬着各自的长船冲入大海。 “回来!不可冒进啊!”徐人龙犹在身后叫喊,然而挡不住他们收复失地的热忱。 “噢噢噢噢噢!杀鞑子去咯!” 黄子龙等人欢天喜地,蹦蹦跳跳奔向长船的模样,仿佛不是深入遍布凶恶鞑子的辽东,而是结伴而行去踏青的。 他们好像天生悍勇善战,将生死置之度外,数百人振臂高呼,齐声汇聚的怒吼声响彻海岸。 徐人龙望向远方,一艘艘大小长船驶入大海,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 他不禁感慨黑旗营主帅究竟有什么秘法,能把一个个平凡的百姓练成敢战精兵。即使背嵬军脱离黑旗数月,依旧不改悍勇忠义的本质—— 背嵬军来此数月,几乎没有一例劫掠百姓的报告,一门心思屯田、剿匪。 除了一些古怪举动:飞檐走壁,蹦蹦跳跳,前后空翻、倒立罚站,冷不防就开始奏乐跳舞…… 这种不用人指挥就能自己主动做事,甚至做的又快又好的“高积极性”,叫一众文官都省心不少。 他们干完一系列琐事,还会主动请求有没有“支线任务”可做,说是要刷声望和功勋。 要么替百姓打井挑水,要么给商贩运输货物。 短短数月无论官吏小民都对背嵬军青睐有加,直呼当年岳武穆的背嵬军再现。 徐人龙还疑惑做这些能攒什么声望,功勋,本朝立功几乎只有首级,帮助百姓再多,也不能升官发财。 后来才知道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背嵬军就没想过这些俗物,他们甚至都不在意有没有在百姓心中留下印象。 做好事不留名,杀土匪不图功,只为追求“内心安宁”,是真真正正顶天立地的好汉! 这也是他急忙阻拦背嵬军去送死的原因。 大明上下污浊多年,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纯粹闪耀的“赤诚真心”了,珍贵的鲜血不能再流了。 奈何义士一心收复家乡,纵使千难万险,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望着茫茫的大海,巡抚与楼挺异心同念。 这世上要是多些背嵬军这般的忠义之士,这天下也就太平了吧 …… 一支运粮前往复州的鞑子小队行走在官道上,一百五十名骑马步兵,二百包衣奴才,外加数百运粮奴隶。 负责运输队伍的领头人是一位牛录章京,名叫哈堪。 哈堪身为八旗满洲的一员,远比汉军旗、包衣更加高贵。 即使最近有许多包衣被陛下抬入汉军旗,他也不会改变歧视态度。 汉民是奴隶,奴隶就该有奴隶的本分,老老实实干活种地到死就好,凭什么有资格抬入八旗 哈堪知道这是陛下的“宏图霸业”,但心中的歧视难以消解。 陛下近年来带着八旗南征北战,征服无数蒙古部落,打下大大的板块疆土,已经成为无数满蒙人心中的“半神”。 只可恨岳托、多尔衮两人昏庸无能,统帅十万战辅兵竟被南蛮子打得伤筋动骨。 要不是这俩人无能,陛下哪会提拔那般多汉民入八旗 哈堪听说,南蛮子的登州来了一伙打败岳托的悍兵,所以陛下才要加强辽南的军力,以防当年“毛文龙收复千里河山重演”。 什么强兵悍卒,哈堪只觉得不过如此。 他们蹲在山东已有数月都没半点动静,哪像是强兵悍卒的样子。 估计是探知大清增兵辽南,畏惧八旗兵锋了吧 要不是大清缺乏精良水手、造船工匠,原东江镇降卒带来的战船也少,大清的兵锋早已攻入登州之境。 好在陛下英明,下旨抽调朝鲜兵丁与战船,三顺王的部队也已抵达盖州集结,不出两个月就能惊骇山东军民。 他此番奉命运粮,就是方便大军南下之际,沿途可取用军粮。 只是这些奴隶顽劣偷懒,运期已过半数,粮队才走过六成道路,这样下去非失期不可。 “该死的奴隶速速前进!想害死主子么!” 哈堪打马上前,冲着一个个佝偻的奴隶扬起硬鞭狠狠抽下。 “啊啊啊啊啊!饶命啊,别打了!” 硬鞭打得血肉绽开,连声求饶,许多人哀求声主子爷行行好,他们这些日子吃不饱,睡不好,根本没气力加快速度啊。 “聒噪!”哈堪根本不听奴隶狡辩,手中甩打的鞭子愈发迅猛。 甚至有人受鞭不过倒在地上一蹶不振,却被认为是偷懒。 那些意图讨好主子的包衣奴才,赶紧将奴隶硬拽起来怒吼,“还在偷懒!又想吃拳头了!” 然而包衣痛殴奴隶几拳,身体软绵的奴隶却没有半点声息。 “主子爷,这厮气绝了……”包衣奴才满脸谄媚的笑。 主子爷只觉万分晦气,今日一天的心情都被搅乱,头也不回说道,“留他在这喂野狗!” 鞭打奴隶这种事原本可由其他人代劳,但哈堪享受这种欺压奴隶的愉悦感。 仿佛鞭子抽人激起的叫喊声不是噪音,而是甜腻腻的蜜水。 忽然一名旗丁好似看见什么,连忙驱马来到哈堪身前,指责侧后方,“有敌人踪影!” “这怎么可能” 哈堪看了看前方,又扭头看向侧后,一脸迷茫与惊诧。 这里明明是复州与盖州之间的官道,大清控制的领土,怎会有敌人活动的踪迹 但是敌人身穿的明制战袄、布面甲,却标志着这群人确系明军,而非剃了头的三顺王部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9章 黄金之风 第209章 黄金之风 哈堪想象不出敌人的抵达路径,南方还有复州,金州,金州中左所等等数座城池要塞。 除非敌人光速拿下金州中左所,金州,钻进山林穿过山道绕到运粮队的身后。 很显然这一切根本不可能,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敌人乘船登陆到此。 且不说敌人怎么突破智顺王的水师封锁。 这里可是大清控制区,敌人拢共也就百人,怎么敢出现在大清勇士面前的 他不知道这是哪股明军部队,敌人的旗帜很杂很乱。 一百人不到就有足足十三面旗帜,每一面都是他第一次见,并没有一面传说中的黑底骨龙旗。 即使敌人不是悍勇的黑旗军,就凭敌军人数劣势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说明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明军已经十余年没有孤军深入敌后的胆识。 “准备战斗!” 哈堪高声下令,包衣奴才们立时行动,将那些奴隶牢牢绑在粮车周边,随后留下五十名持械包衣看守。 哈堪派出四名探骑分别前往南北方向的堡垒报信,自己率领三百步骑后撤一百步,并将骑兵分置左右构成半包围之势。 他稳居中后,身边簇拥一百五十名武装包衣。 他踩着马镫站起来望远,全神贯注敌兵的一举一动。 眼下报信的探马已出,各处屯堡的援兵最多半日抵达。 拥有极大战略优势的他,并不急着歼灭这支有勇无谋的明军。 哈堪环顾周围一圈,除去看管奴隶的必要人手,他有三百步骑战力。 三百步骑打一百步卒,哈堪用脚趾头思考,也觉得巨人踩蝼蚁,不知道怎么输 舔舔干枯的嘴唇,从粮袋取出一枚乌梅干含在口中,哈堪倒要看看区区一百明军步卒究竟想如何破局 敌人似乎看破他的心思,亦或是对他后撤百步的举动做出回应。 一百敌兵迅捷变成两排横队,昂首挺胸前进,随着一声嘹亮的唢呐吹响,所有敌兵立时止步。 他们没有接着变阵,也没有放箭放铳,更没有继续突击,反而掏出一件件乐器 “乐器” 哈堪一口乌梅干喷出来,身子不由得前倾,像是看见什么刷新三观的抽象表演。 你家打仗之前先要奏乐鼓舞士气,就不怕敌人趁机冲杀过来打乱阵型 前排中心的敌兵各自掏出乐器,一个铜制大烟斗,两个肥大的二胡,两个带弯管的喇叭,还有哈堪实在形容不出的玩意…… “黄金之风处刑曲,走你!” 只听一声嘹亮的吼声,一堆乐器奏响。 一种哈堪从未听过的音色响起。 那声音魔性又时髦,奏乐的敌兵扎稳马步,摇头晃脑,颇为骚气地左右扭动腰胯,甚至一步一停地向前缓缓移动。 “乔家舞王在此!” 为首的敌兵走出队列,双手悬在半空上下晃动,神似沉浸音乐的打碟老师。 他忽然睁大眼睛前突十步,当着敌我的面大咧咧跳起舞来,旋即双手交替撑地甩动着双腿,“哦耶!大家一起嗨起来好吗!” 你们他妈的是打仗,还是戏台班子表演求打赏 二胡还能架在脖子上拉,这还是二胡吗那什么装了弯管的喇叭,怎么还能前后推送弯管的 还有这帮敌军怎么一直在扭胯前进! “golden d!” 好似唱到精彩的高潮,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向后弯腰,仿佛要把自己腰部折断。 第二排敌兵跟第一排一一对应,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后人模仿前人的动作摇摆。 哈堪这时候才注意到,第二排敌兵的服装有些奇特,好似滥用各种颜色制作一套色彩混搭的外衣。 敌兵浑身撒发一种从容不迫的骚气,简直叫哈堪迷惑又愤怒。 他迷惑这帮人到底在搞什么,阵前奏乐还敢缓步前进。 愤怒这群人丝毫不惧他三百步骑,似乎这不是三百战力,而是三百待宰的羔羊。 遭人蔑视的感觉几乎扯断哈堪的理智。 这群人凭什么不怕! 明军面对大清猛士,就该恐惧地转身逃跑,亦或跪在地上涕泪求饶。 可是他妈的,为什么! 这群人明明身处九死一生的劣势环境,却还能这般坦然自若,甚至没有一人脱离阵线后逃,所有人步调一致向前移动。 不害怕大清的敌人不该活着。 灭了他们! 心中涌现无穷无尽的怒火,哈堪不再等待其他屯堡的援兵。 他要在此消灭这些惹人心烦的狗贼! 喜欢奏乐是吧,等把你们这些乐师逮住了,要你们昼夜不断一直奏乐! 他下令一百五十名包衣全员前攻,再派一百骑兵环绕敌人左右。 这些骑马步兵的骑术一般,要想熟练骑射是不可能的,但要是下马步射,足以打垮敌人的步阵。 一旦敌人阵线松懈,亦或是向后溃逃,就轮到骑兵翻身上马享用军功大餐。 “我大清勇士天下无敌!出击!” 牛录章京一声令下,一百骑兵践踏大地,泥土烟尘飞扬。包衣步军紧跟在后,人人手持一把弯刀与一面木盾。 骑兵的到来就像一阵狂风,明军后排身着多彩衣物的士卒挤过缝隙,来到第一排前方。 “居嬲滴仇森!老子好好的跳舞雅兴都给败完了!” 刚刚阵前热舞的明军迅速退回,他一手接过队友递来的盾牌,一手拔出腰间的佩刀。 “鞑子不准我们奏乐跳舞,你们说怎么办!” “杀!杀光他们!灭绝!灭绝!灭绝!” “方阵队列!” 队长一声令下,百名队友迅速结成严密的方阵。 外围的战兵手握盾牌放平地面,双腿微微下弯将长矛刺出盾牌间的缝隙。 “快速前进!” 还没等骑兵冲上来,明军步卒已经结阵前突百步。 稳居后方的哈堪见状心叫不好,敌人的进攻节奏非常巧妙,深知会被骑兵纠缠骑射,所以快速前移与包衣接战。 若是敌我混杂一起,骑兵不管骑射,还是下马布射都会伤及友军。 这并非旗人老爷在乎包衣的性命,而是不想损失干活的劳力。 包衣奴才毕竟比奴隶恭顺,若是战损一些乖巧的“人形牛马”,就算是旗人老爷也会痛惜。 眼见敌我步卒即将撞在一起,哈堪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敌兵奏乐只是为了吸引他注意,引诱他主动发起攻击。 该死! 孤军深入敌军腹地,假借奏乐显露破绽诱敌进攻,瞬间结阵无人动摇,敌友混杂叫人投鼠忌器。 这一步步战术计划老练纯熟,沉着冷静。 哈堪惊呼,这不是弱兵,而是久经战阵的精锐老兵! 他上当了!被这群人畜无害的模样给骗了! 方才对敌的心理优势折损三分,游刃有余的感觉尽散。 哈堪紧握腰侧的刀柄,却始终下不了决心把刀拔出来。 如此老练的精兵怎会没有战力,若他们没有战力,怎敢登陆到此! 哈堪有些犹豫了,他不确定这支敌军战力在什么级别,心中估摸着击溃敌人会产生的伤亡,要不要倾尽全力耗空敌兵的力量。 可若是包衣、旗丁也损失惨重,自己这个牛录章京的地位与财富生产也会下降。 打,还是不打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间,敌我步卒狠狠撞在一起。 大小盾牌互相碰撞,明军的将领无畏大喊,“前进!把他们统统给我撞翻!” 方阵对拼的时候,往往是以盾拥挤向前推逼,所有人拥挤一起,甚至抽不动胳膊,也只有短剑、短刀才能发挥作用。 直到一方坚持不住后撤、倒下,最终引发踩踏事故。 而这支明军绝对不会后退。 他们从诞生在这世上开始,大脑里就没有后退这两个字。 “前进!” 高亢的吼声如箭射出,整个明军百人队只有队长一人的声音。 其他人沉默地踏前一步,挥舞手中可以发挥的短兵器刺击,再进一步…… 利刃击中血肉的喷淋声响起,沉重且亢奋的喘息声汇聚成军乐般的鼓点。 “杀猪!”队长的声音如雷贯耳,队友们发出一声声单调却愤怒的吼声,“吼!” 他们就像一团推土机撞翻意志不坚的包衣,将这些伪鞑子狠狠踩在脚下踏碎。 “盾墙冲击,前进!前进!前进!” 明军的呐喊声响彻云霄,数十名包衣被冲垮,生生被碾进大踏步的脚底。 “啊啊啊啊啊啊!” 被铁脚相继踩踏的惨叫声穿透云霄,敌兵竟已突进到奴隶粮车所在。 若是被敌兵解救奴隶,纵使大多数奴隶畏畏缩缩,不敢战斗,但只要明军激发数十奴隶,那就是数十名辅兵强援。 哈堪此刻如梦初醒,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若是被其他牛录章京,甚至是甲喇章京知晓他不战而逃,“奴隶财产”损失事小,没能完成运粮任务还狼狈逃窜的败绩事大! 敌人结阵严密无缝,根本无法凭借骑兵冲垮,只能下马步战跟敌人斗狠。 “拔刀!” 哈堪终于抽出自己的弯刀,命令所有旗丁下马步战。 包衣虽然仓皇败退,但他还有足足一百五十满洲旗丁! 一百五十人打一百消耗体力的敌人。 他还有胜算! 狭路相逢勇者胜,他认可这支明军的战力与满洲大兵不相上下。 他要堂堂正正打败他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0章 荣耀属于天生战狂 第210章 荣耀属于天生战狂 然而前线的一百骑兵来不及等待传令。 他们瞧见武装包衣溃散后逃,敌人趁胜追击松散了阵型,当即意识到机会来了。 两股骑兵分置左右摆好冲锋阵型,打算左右夹冲打垮敌人的步卒。 而眼前的明军经过半场厮杀,体力消耗不少,哪里会有抵挡满洲铁骑的余裕! “冲锋!” 一百骑兵迅猛冲锋,犹如两根巨大的钢钳夹击肥肉。 饶是哈堪见到部下“擅自行动”,也不得不默认左右夹冲的战术可行。 普通骑兵通过侧冲,背冲,夹冲等方式轻轻松松便能消灭三倍,乃至五倍的步军。 就在铁骑突入两百步时,明军的队官大喊一声,“空心方阵!” 原本略显松散的追击队列瞬息合拢,恍若松散的五指握紧成拳。 掏空的中心填补到阵型四面,空心方阵远比刚才的密集方阵更加宽大。 旗丁对于明军的阵型变换不以为意,只当是明军畏惧满清铁骑转攻为守。 不一会,一百铁骑势不可挡地冲刺起来,可还没等他们撞击盾阵,就看见盾牌缝隙喷出几发浓密白雾。 这支明军的鸟铳远比普通明军五十步的鸟铳更强,一百步还能打伤战马骑手。 “有鸟铳!” 远处止步的哈堪握刀惊呼,敌兵明明有鸟铳,干嘛刚才不使,非要现在才掏出来! 突如其来的鸟铳搅乱骑兵的冲锋节奏,胯下的战马受惊摇摆,三四骑抑制不住冲锋的速度,战马径自撞上矛尖。 战马虽然骤然止步,但其冲锋惯性瞬间掀翻周边的三四名明军。 不过这些悍卒振作速度很快,不到片刻功夫便回归站位,填补阵线的空缺。 长矛刀剑击甲的脆音叮当作响,失去机动性的骑兵下降七成战力。 杀敌心切的战意促使八旗兵翻身下马,径自握刀与明军面对面步战。 “杀鞑子,报血仇!” 有玩家大喝一声,举起短剑狠狠刺入八旗兵铠甲的缝隙。他双眼充血,愤怒上头,手里握着短剑狠狠转一整圈。 “泰森助我!” 一名玩家轮番刺击折断长矛,又来不及拔出腰侧的腰刀,干脆大吼一声扑到八旗兵。 像是鬣狗锁定最爱的后庭,对准敌兵耳朵咬住,发了疯似的撕扯一块耳朵下来,惹得后者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响彻大地。 “荣耀属于天生战狂!杀鞑子!爽!” 满口是血的兄弟吐出腌臜之物,旋即朝天怒吼,恍若茹毛饮血的丧尸有了个人意识。 其他队友似乎被这疯子所感染,纷纷效仿这人的恐怖战法。 他们要么用匕首狂插敌人的腋下,要么用手指戳眼掐脖。 属狗的直接上牙齿,扯下敌人的脸肉,或是疯狂撕烂敌人的耳朵。 满洲大兵哪里见过如此疯狂不要命的打法,明军的默契配合更是超出他们的想象。 下马的满洲大兵没死刀剑光棒之下,反倒像叫烤鸭一般,毫无尊严地死在疯子的撕咬狂揍下。 疯狂爽杀的明军似乎化作食人狂魔,人人脸上挂满鲜血。 战作一团的空心方阵里时不时传出鸟铳喷薄的响声,火药爆燃的硝烟弥漫在整个战场难以消散。 满脸暴戾的明军举起一个斩下来的死人脑袋,抬起手指直指死人的太阳穴,旋转深入的手指仿佛要将大脑贯穿。 那疯子将死人脑袋悬于半空,任由血水滴落在脸上,后仰的腰肢几乎与地面平行,“我真是嗨到不行了!” 面对如此血腥的惊骇场面,满洲大兵心中发颤。 饶是他们杀敌无数,也挡不住如此疯癫的战狂。何况敌人几乎人人披甲,刀剑劈砍数次根本不能破防。 满洲大兵也没有余裕寻找无甲的破绽,刚抽出短刀刺人就被左右的敌兵围上。 “啊啊啊啊!”骑兵管领只觉身心俱疲,这群明军疯子根本不知死何物,既不退,也不惧。 他被三个怪胎给缠住,一人像疯狗一般冲向他的肚腹。 他狠狠插了对手肚腹一刀,明明贯穿胸腹,敌人却死死抱住他的身体不动,似乎在为旁边的队友限制他的一举一动。 这明军口吐鲜血犹自大吼,“快干掉他,我硬控他了!” 另外两个明军更加离谱,一个人摘掉他的头盔,凑到他耳边撕咬耳朵,给他带来强烈的痛觉。 还有一人半蹲下身,抽出匕首疯狂突刺他的命根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红刀子进,红刀子出…… 胯下剧痛与死亡的冰冷逐渐唤醒绝望的本能,可那个被他捅穿胸膛的明军却死死锁住他的身体,不让他逃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骑兵管领痛苦地吼叫着,刚才还强劲的力量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袭击渐渐消散。 周围的满洲大兵都被疯子般的人潮所吞没,明军默契配合,悍不畏死,付出不到两位数的伤亡几乎将他们打垮。数十名满洲兵机敏聪慧,眼见事不可为连忙冲向身后的战马,策马向北奔逃。 “这就败了” 哈堪不可思议地注视一边倒的战场。 一百五十旗丁,两百包衣,就这样被一百来路不明的明军击溃了 三百多人打不过一百明军。 大清猛士的战力何时堕落到如此地步。 要是登州明军全是此等战力,辽南之地岂不是危险了! “主子爷快走!” 忠心的包衣拽住哈堪的臂膀向后撤离,他犹自失魂落魄,喃喃自语,三百人凭什么打不过一百人 他不断复盘刚才的战阵顿时恍然大悟—— 自己与敌军每次局部交战,都是兵力分散状态。 敌军先打包衣,再防骑兵,接着把骑兵拖入擅长的近身战,最后不要命地打垮旗丁士气,迫使大部旗丁骑马逃跑。 战略有人被各个击破,难道战术就不能吗! 这简直是添油战术的经典案例。哈堪懊悔自己犯下傲慢大错。 若是自己从一开始就该出动所有兵近身步战,一定能歼灭这支明军精锐。 可惜一切都完了。 更糟糕的还在后头,趁胜追击的敌兵抢到数十匹丧失主人的战马。 敌军步卒瞬息化作凶神恶煞的骑兵,一个个骑在马背上挥舞刀剑,朝天长啸的叫吼声比蛮族更加刺耳。 “来呀来呀,再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溃逃的包衣仅有两条腿跑路,不出数十步便被明军战骑追上。惯性加持的劈刀撕开粗布血肉,几乎深可见骨。 尤其是几名明军骑术精湛,恍若与战马合二为一,远比精锐旗丁还要擅长驭马。 哈堪的披甲旗丁也很倒霉,身上披着数十斤重的防具,想跑也跑不快,很快就被明军追上,终于体验一把什么叫一边倒的骑兵屠杀。 哈堪刚翻身上马,还没来得及驱马冲刺,就听到某个奴才大声咆哮,“主子爷小心!” 数名敌骑迎头冲来,为首一人高喊一声,“食我雷霆一击!” 中二的喊声并未加持额外作用,但是迅猛投掷的标枪飞驰而来,正中哈堪胯下战马的脑袋将其当场杀死。 “尼玛的,射偏了!” 暴毙的战马向前倒下,哈堪也亲身体验从马背上摔下的痛苦,尽管身躯优先着地,他还是差点被撞出脑震荡。 缓和片刻从地面爬起,他晕晕乎乎的踉跄不稳,眼见数名敌骑飞驰而来,远处的奴才冲他呐喊。 哈堪不甘就此死去,然而手边却没有阻敌的长杆武器,只能像只老鼠在战马崩腾之间来回翻滚躲避,竟能屡屡躲开敌兵的冲锋劈砍。 惹得明军破口大骂,“尼玛的,师从宫崎英高,喜欢翻滚是吧!” 愤怒至极的敌人干脆翻身下马包围过来。 死亡的绝望笼罩全身,哈堪原以为自己能勇敢杀敌,却不想身体是诚实的,面对凶神恶煞的敌兵包围,他双腿破天荒颤抖起来。 “啊啊啊!别过来!” 哈堪一口敌兵听不懂的话语,发了疯似的挥舞钢刀,企图用兵刃延缓自己的死期。 “狗鞑子,受死!” “刀下留人!”一名玩家飞赶过来阻止。 “你特么要给一个狗鞑子说情”一旁的数名玩家立刻投去极其阴冷的敌视目光。 “你们误会我,我看这人衣甲鲜亮,又被鞑子前后簇拥,应当是个鞑子大官,杀了他也怪可惜的,不如利用他人骗开鞑子的堡垒,也好利益最大化。” “哎呀不愧是有脑子的,三言两语就叫人无法拒绝……不过人可以不杀,杀威拳却不能不打!” 数名玩家一拥而上,打掉鞑子兵器的同时将他牢牢压制在地上抱以老拳。 方才劝留的玩家赶紧大喊,“别打他脸!要是打坏了就骗不了城了!” 战狂们也不是什么无脑恶魔,有好的建言就听劝,顿时扒掉哈堪的所有甲胄与,对着肚子大腿拳打脚踢。 尤其对两腿之间的“珍贵物”疯狂踩踏,恍若在为可怜的路人灭火,直叫哈堪痛不欲生。 向北逃走鞑骑堵死向北骗城的路线,而向南溃逃的步行包衣皆被骑马玩家追上斩死。 饶是一些跪地求饶的包衣暂时存活,也不是玩家心善留他们一命,而是交给这些运粮的奴隶发泄愤怒的机会。 看着手里分发的刀矛棍剑,奴隶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大多数被奴役数年早已麻木呆滞,情绪机制几乎被破坏殆尽。 他们即使手里拿着反抗的兵刃也不敢做出选择,反而用习惯性的哀求目光看向官军,乞求官军不要逼他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1章 饱和式游击 第211章 饱和式游击 “给你们反抗的机会还要教么” 驴脾气的玩家凑近过去,贴住奴隶的后腰,把住手腕,陡然发力向前刺击。 矛尖刺中包衣肩膀渗出血,包衣哇哇叫痛呼,动手的奴隶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长矛掉落,满眼都是泪。 奴隶们手握长矛,短刀,却不肯前进一步,脑袋后面的金钱鼠尾废掉他们的尊严,似乎还有一条心中的辫子扯住他们的手脚,叫他们不能前进半步。 两行浊泪从眼角滑落,奴隶摇着头愣在原地,手掌心的皮肤因为越发收紧的气力而变得涨红。 包衣仍在求饶哭嚎,奴隶们却捏着武器原地不动。 “给你们反抗的机会都不中用” “算了算了,脑后的辫子易剪,心中的辫子难除。他们被奴役好几年,估计只当这一切都是梦,不敢相信有人会救他们,身心都被驯服成牲畜了。” “倒也是。换做是我被驯成奴隶,我估计连撒尿都要请示一下奴隶主。” “那要不扔他们在这,尊重个人命运” “那可不行,咱们只剩下八十来人,没这数百奴隶凑人数,哪里能扮演运粮队伍。” 或许察觉到希望转瞬即逝,其中一名青年奴隶咬咬牙,忽然大吼一声,握着长矛戳进包衣的身体里。 一下不够就两下,三下…… 小伙子的杀人技巧笨拙生疏,连续捅刺几下,将死未死的包衣求饶声犹在聒噪。 血水喷淋一脸,小伙子仿佛戴上一具喷射状的赤色面具。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做出英勇榜样,数十名奴隶也被勾出早已寂灭的愤怒。 即使还有二百多奴隶不敢行动,这数十名发怒的奴隶也是个很好的开端。 奴隶们强忍热泪,鼓舞勇气,双手紧握兵刃向前猛冲几步。 锋利的刀尖噗哧一声刺入包衣的肚腹,那哭嚎不止的包衣忽然软了下来。 包衣惊愕地看着曾经伏低乞饶的奴隶,对他刺来短刀,利刃扎进肚腹搅乱五脏。 “饶命……” 包衣的哀嚎变成若有若无的闷哼,银白刀刃逐渐染红,血水顺着刀刃滴落下来。 奴隶们气喘吁吁,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染血刀剑,自己真的做到了。 “你叫什么名字。”『章献忠』唤住那位第一次出手的青年奴隶。 那青年似乎颇为惶恐,像是社恐在街道上忽然被叫住,不敢确信对方在呼唤自己。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一脸的迷茫。 “没错就是你。” “小的,冯汉民。” “嗯,好名字。”『章献忠』旋即问了几个问题后转身离开,另一位队长模样的战兵走过来拍拍冯汉民的肩膀,“以后你就是咱们背嵬军的辅兵——还有你们,所有敢反抗的以后都是我背嵬军的辅兵,知道杀鞑子的黑旗营吗,我们就是!” 此言一出震惊众人。 那些尚未气绝的包衣感到不可思议,略懂少许汉话的哈堪更是惊到合不拢嘴。 黑旗营的名号随着岳讬、多尔衮的败绩传遍辽中平原,从旅顺到铁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可止虏婴夜啼。 哈堪曾经还觉得黑旗营算什么,不过是多尔衮吃败仗的借口。 今日他与黑旗营悍卒交战,才知道对方单兵战力堪比普通巴牙喇,战术指挥灵活多变,进攻节奏纯熟老辣,区区一百人都能玩出数千人的阵法变换。 浑身拳脚相加的淤青仍在作痛,但哈堪心中的耻辱与不甘却释然了。 自己败在闻名满清的悍卒手中,简直理所应当。 不如说他能在强军面前游走数个回合才落败,亦有中上之姿的潜质,未尝不能成长为统领数千精兵的大将。 哈堪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黑旗营以身犯险深入满清地界,说明黑旗营已然开启对清攻略。 而这些冒险登陆的黑旗军必不可能是精锐。 没哪个将帅会把精锐散出去跟敌人拼消耗,精华都是留作王牌到最后使用。 正如满清内部也有战兵与精锐划分,披甲人就是普通战兵,而红巴牙喇、白巴牙喇就是护军精锐。 倘若如此悍卒不是黑旗精锐,那黑旗营中的精锐悍卒该多恐怖! 难不成真如传闻所说的那样“黑旗军一兵顶五虏” 要是黑旗营假以时日练出数万精兵,整个大清的战兵合计起来,也不够黑旗营消耗的。 哈堪深深地绝望了。 奈何他此时身陷囹圄,无法向上层传达危险信号,而那几名派出去的探马也不知道有没有将话传达。一旁的玩家不知道奴隶主的心中所想,一个个聚在一起商谈骗城以外的情报。 『章献忠』从怀里掏出一副辽东地图,摆在“圆桌”摊开。这面圆桌实则是死去包衣撅起的屁股。 “刚才我问了那些汉民,再结合六分仪观测太阳,我们现在差不多在北纬40°线附近。” “那经度呢”『吕小布』坐在地上,像是扒拉主人饭碗的小猫,探头探脑地观察地图。 “没必要谈经度,咱们都是沿海登陆上岸,你随便划一条纬度与半岛沿岸相交就差不多了。”『吴厘头』比了个划线手势。 “这么看我们距离复州卫比较近,不过中间还有驿站和一座小城。”『阿杰』的义肢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生命的胳膊。 “我拷问过几个包衣,他们说这座永宁监城废弃数年,最近才刚刚恢复,驻军也就一百真鞑子外加一些包衣、奴隶。” “那就先骗开这座永宁监城。” “这座驿站怎么说”『突破手』啐了一口血沫,刚才厮杀的时候被鞑子一拳砸掉两个牙齿。 “驿站有大有小,小的也就几座客栈木楼,大充其量就是地主大院,不费事。” “要是这鞑子到城下的时候不配合怎么办”『姜小白』扭头看一眼哈堪,“听说去年乞活军抓获文官骗取汝宁的时候,就被文官摆了一道,差点困在瓮城被全灭。” “不打紧,咱们缴获不少马匹,要是拿不下城池,正好带着粮食躲进山里打游击,以咱们的组织度游击作战,肯定叫鞑子头疼。”『吴厘头』用手描摹几个地方,似乎对这一块地形非常熟悉。 “其他各路怎么样了”『黄子龙』冷不防说出这么一句,看似有些无厘头,但却蕴藏着深意。 此次出击总共六百多玩家,每艘船带了几名驾船、看船的辅兵。小船载人四十,大船载人一百,总计出动十三条长船袭击辽南各处。 “我去瞧瞧……” 『吕小布』说罢便身子一软,身子向后倒下。这把一旁打扫战场的前奴隶、新辅兵吓了一跳。 冯汉民还以为是军爷受了重伤,此时发作暴毙,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把尸体拖走埋了。 忽然就见刚才还软透的“死人”忽然又坐起身来。 军爷居然没死,只是杀累了躺下小憩一会! 可是想休息也可以轻点啊,哪有砰的一声躺下去的,后背不痛 “打听到了。”吕小布一手扶住包衣的屁股,一手在地图上点选位置,“两艘长船进了浑河逆流而上,要不是碰到建奴打猎部队厮杀一番,估计能去辽阳。” “这么牛!” 一众玩家纷纷寻找图中辽阳位置,用手指比对一番,辽阳距离此地少说三百里。 “奶奶的,这一路上的建奴都瞎了么,居然没发现他们!” “黄台吉怕是要震怒了,自己的地盘被我们如入无人之境,这要是游击队伍再多十倍,黄台吉这辈子都别想安宁了。” “他现在也不得安宁……其他几路有喜有忧。”吕小布指着广鹿岛以东,“三条长船在这片海域遭遇敌兵战船,应该是尚可喜与朝鲜人的联合水师。兄弟们虽然拼死奋战换掉一条战船,奈何水路不比陆路,最终全军覆没。” “该死的汉奸!老子要是逮住尚可喜这厮,非拔他的皮抽他的筋!” “诶,格局小了,不如把他交给朝廷。古代十大酷刑还是这些官老爷专业一些,比如说千刀万剐,换你去三刀就给人弄死了,若是专业人士执刀,割他个三天也弄不死。” “诶嘿,你说得对,酷刑还是官老爷专业些。” “还有其他兄弟呢” “旅顺,金州,复州,长生岛各有登陆,甚至有迷路跑到松山去的,松山守军还以为是鞑清汉奸的战船,差点跟我们打起来,好在最后误会解除,兄弟坐上长船返程了。” “等等!有人登陆了复州、长生岛!那不是跟我们距离很近!有多少人!” “四条船,两百多人吧。” “登州方面还有没有玩家坐船”『章献忠』追加一句。 “有的,兄弟们看到饱和式游击收获颇丰,也想到辽南凑波热闹,起码有六百人坐改造的民船了,最多两三天就能看到更多游击队。” “只可惜登州没有第二个复活点,兄弟们战死再北上费时间太久。” “这个没什么,主基地那边开通了特别运输服务,只要从复活点出来,凑一批人就能扬帆。 驾船的npc都经过特训,日夜轮班。玩家只要定时上线活动筋骨,补充食物,其余时间下线去玩别的游戏都成。 水路交通加起来也就半个月左右。” “我去这么爽!”『黄子龙』说,“我们以前全靠脚走。怎么咱们一出来,主基地各种条件都更新换代了。以前的学校也是,只要我们一毕业就修操场,修教学楼,从没在本届享受过。” “主基地的铁路计划也开始规划了,少则半年,最多一年就能看到第一期五十公里铁路。” “卧槽!17世纪出现19世纪的铁路!” “噢噢噢噢噢噢!我们的奋斗价值具象化了,我感觉再多杀几个臭虫,就能统一全世界!” “那还等什么,冲啊!赚开城池,跟友军会合,再搞一个大新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2章 牵着敌人鼻子走 第212章 牵着敌人鼻子走 炎热的夏风呼啸而过,扬起的飞尘混杂海洋水汽给世界添上一层朦胧滤镜。 高低起伏的丘陵山峦环绕三面,一座重新修缮的堡垒屹立在谷地官道之上。 汉军包衣遵从主子命令上墙协防,慵懒的巡逻脚步时不时从墙头掠过。 守城的牛录章京坤泰,听闻明军零散部队登陆辽南各地,已有不少旗丁遭遇毒手,急忙命令士卒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昼夜两班轮换不得有误! 眼下正是冬小麦收割季节,奴隶主们不得不出城监督奴隶割麦缴粮。 凡是出城巡逻、督粮者,务必五十人一队,若遭遇汉狗游击队不得恋战。 守军倒是不担心汉狗攻城。 永宁虽是一座小型堡垒,但也微小精悍,若无大炮轰击,纵使有数千精兵也休想拿下。 此地距离复州五六十里,即使有大量敌兵围攻城池,复州驻军也能迅速支援。 不过坤泰不认为能有大量汉狗登陆—— 智顺王的水师横扫辽南水域,足以掐断敌兵的弹药粮食补给。 没有补给的汉狗哪能维系攻城需要,还是得灰溜溜退回山东,最后在返程途中被智顺王歼灭。 坤泰望向北面,期盼着陛下集结的大军早些南下,他迫不及待想要跨过渤海,去抢掠汉狗的妻子牛羊。 或许是他的祈愿得到回应,北面竟真的出现人影—— 一伙武装人员渐渐出现在视野边缘,他们缓缓踏出地平线。 “敌袭!” 临时征召入伍的包衣惊叫起来,大军来袭的消息很快随着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传遍堡垒。 堡内守军匆忙就位,北面城墙很快挤满旗丁与包衣。 包衣们惶惶不安,旗丁却坦然自若。 坤泰捏着腰间悬挂的弯刀,面色凝重地望向前方,近百人骑着战马,近百名布衣男丁手持兵刃,剩下二百多衣着简陋的瘦弱男丁辅助骡子推车。 数百名陌生人渐渐走进永宁守军的射程范围之内。 坤泰眉头一挑,发现这支部队的骑手都是清制布面甲打扮,其余持械壮丁,或是余粮民也都是光溜溜的脑袋,仅有一根老鼠尾巴般的辫子。 旗丁,包衣,奴隶,这一套阵容组合怎么看都像是自己人 就在坤泰疑惑之际,城下的“自己人”发话了。 几名骑马的甲兵翻身下马走出队列,数名甲兵簇拥着一人走到城下。 那人冲着墙头挥挥手,洪亮的声音透着熟悉的语调:“坤泰,是我哈堪!我奉命运输大军南下的粮食来,快开门让我进城休息!” “哈堪” 坤泰疑惑地扭紧眉头,哈堪不是派快马报信自己遭遇了汉狗部队么 这么快就解决掉汉狗游击队了 坤泰完整传达自己的疑惑,哈堪似乎早就预料对方会如此发问,扭头冲着部下挥了挥手。 只见其余甲兵人手拧着数个粗布包裹,挨个向前用力抛掷。 十余颗束有发髻的首级一览无遗,甚至还有这些敌兵佩戴的头盔。 坤泰仅仅是瞧了一眼,就知道这是绝对真货! 这年头满清治下,甭管是谁都得剃发易服,已经有十余年没见过汉式束发的活人。 坤泰哈哈大笑,恭贺哈堪立下战功,距离下一步晋升甲喇章京也不远了吧。 哈堪则是在周身几位甲兵的“协助”下,又与坤泰说了些家长里短,还表示这些战功你不必羡慕,待南下的重兵集结完毕,多的是汉狗首级可夺。 这一套战功加画饼唬得坤泰手痒痒,心中再无半点警惕。 眼下皇帝意图征伐南朝的心思日浓,若是怠慢运粮队伍,导致别人出什么差错,他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于是坤泰当即大声喊道:“开门!” 随着永宁的大门打开,数百人的队伍迅速形成三条纵队,前方骑马,后方推车。 谁料奴隶推送的车队行至甬道中心却忽然停下,几辆马车堵在大门卡的死死的,就连身后奴隶的手推车也前进不得。 哈堪十分抱歉地表示,骡车在交战中受了损伤,虽然做了临时修补,奈何还是坏在门洞子里。 不过不打紧,只要这些偷懒的奴隶把骡车抬进来,城门很快就能恢复畅通。 “不碍事。”尽管坤泰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泛起嘀咕。 哈堪要不是真二八经的“真满洲”,不可能投降汉狗,坤泰都要觉得这偶然坏车是有什么猫腻了。 忽然,墙头的包衣指着西面大喊,“敌袭!” 又有什么敌袭坤泰循声看去,果然瞧见三百多人高举旗帜而来。 他第一眼就看到一面黑底骷髅旗,根本不是大清军旗。 “敌袭!快把骡车清理出来,关闭大门!” 然而坤泰的命令还没传达出去,就见进入永宁的骑手翻身下马,径自跑上城头,那些持械包衣也紧跟其后。 坤泰原以为这是哈堪的旗丁作战心切,打算上墙协防,正想夸赞几句。 没想到近百名“旗丁”忽然撕破伪装,就像一群暴虐凶残的土匪一般拔出长剑、砍刀,踏过毫无防备的阶梯,冲到坤泰面前。“伟大的帝皇向你送上真诚的问候。” 为首一名“旗丁”昂首挺胸,手中的短刀已然刺入坤泰的脖颈,旋即果断抽出任由血水喷涌。 饶是喉头发凉,坤泰贫瘠的脑子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为什么旗丁要对他短刀相向,他不是哈堪的旗丁么 坤泰竭力挥手打偏旗丁的头盔,猛地瞧见头盔之下绵密的鬓角。 只有未剃发的南朝人,才会鬓角皆发。 他们不是八旗满洲的旗丁,而是假冒旗丁的汉狗兵卒! 上当受骗的震惊麻痹全身,坤泰扶着堡墙有序后退,然而伤口涌出的鲜血愈来愈多,仅凭手掌压迫实在挡不住。 喉咙如有烈火在熊熊燃烧,坤泰扭头看见墙下一脸愧疚的哈堪。 后者被“旗丁”一拳打倒在地,手脚皆被捆绑却不加害。 不断流失的血水带走坤泰的气力,他虚弱地躺在地上仰望天空。 假旗丁与假包衣的喊杀震天,有心算无心的突然袭击杀得守军猝不及防。 坤泰眼前的世界变得昏暗,唯有耳边回荡着多人熟悉的声音。 战马嘶鸣,包衣惨叫,凶恶的假旗丁朝天怒吼,恍若要震踏苍天,“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 明军攻破永宁,又裹挟大量奴隶包围复州的消息震惊大清朝野。 满朝文武惊得是,旅顺,金州等数座堡垒尚未沦陷,敌兵竟然绕开坚城围攻中段的城池。 如此冒险就不怕全军覆没么 近日屡次频发的袭扰塘马不断传回沈阳,大清不擅舟船,碰到顺河机动的明军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追,他就跑,你走,他就回来。 这伙游击队的战力还强,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好汉,导致沿海数十里的旗丁不结伴就不敢外出。 黄台吉对这群臭虫深恶痛绝。 后续发回的塘报显示,这支明军是击败岳托、多尔衮的黑旗营,满朝文武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大明好不容易练出来的少数精兵,如此一来深入敌后的愚蠢行动也显得颇有深意。 这就像菜鸟犯蠢只是犯蠢,大神犯蠢却可能是藏着深意的伪装—— 黄台吉推测。 黑旗营袭扰游击只是吸引清兵主力的注意,实则暗中集结游击部队,避开满清水师的同时,率先夺取一城半池充当根据地,为后续明军登陆提供落脚点。 黑旗营不取就近的旅顺,金州,反而舍近求远包围复州,就像一根钉子插在金复之间,直接截断复州以南所有堡垒军粮,以及来往通讯。 饶是走南路运粮、报信,所需时间也会翻上数倍。 若是将运粮任务派给智顺王水师,那就不能执行追剿游击船只任务。 等到旅顺金州粮食耗尽,黑旗营便能一举拿下旅顺,金州,复州等等辽南堡垒,堪称一石多鸟。 这就像一步关键性围棋杀掉大量棋子,黑旗营这一步棋简直踩中黄台吉的七寸。 有人建言调集大军拿下解围复州。那黑旗营再猛,也不过千余兵马裹挟数千奴隶。只要大清主力一到,敌兵势必土崩瓦解。 然而黄台吉却不以为然,击败黑旗营的重点不在陆路,而在水路。 当年毛文龙创立的东江镇搅扰大清多少年不得安生,要不是袁崇焕斩杀毛文龙,使得东江镇群龙无首、自相残杀,最后甚至反叛南朝。 大清如何能接收三顺王一顺公的兵员、重炮、战船 听说这支改名『背嵬军』的黑旗营大多辽东出身,作战意志与能力远比东江镇强悍十倍! 即使吓退黑旗营又能如何 他们要是化整为零钻进山林继续打游击,难道大清这几年什么都不做了,就陪他们玩 关内的细作传出消息,南朝小皇帝命令总督洪承畴谋划出关事宜。 若是黄台吉在辽南拖延太久,届时大明重重一拳打过来,他如何应对两面 辽西与辽南可是相隔数百里,没有各个击破的余裕。 由此,黄台吉决定下狠铲除这些黑旗兵寇。 敌兵渡海而来属于敌后作战,所需弹药粮草皆靠船只运输。 黄台吉下令辽南各地坚壁清野,所有麦子提前收割,所有兵力不足的堡垒、屯堡一律焚毁,勿使黑旗营吃到一粒辽南粮食,住一间房屋。 他又严令智顺王封死旅顺、复州这片海域,不许再有兵员、粮食运输到敌兵手中。 他任命豪格为征南大将军,统领旗丁包衣两万,以及汉人王爷、公爵的万余兵马南下复州。 等到敌兵弹尽粮绝,大军再南下杀敌。 纵使黑旗营四散躲藏,也没有粮草可补,很快会被八旗铁骑剿灭。 一旦大战取胜,黄台吉将亲率数万精兵与豪格会合,一同渡海直扑南朝山东,夺取登莱之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3章 人人可做微操大师 第213章 人人可做微操大师 朱由检是在养心殿收到辽南大捷消息的。 他正在闷头批阅众臣递上来的奏本,王承恩捧着喜报飞扑而来,一个脚下不稳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帽冠也差点摔落。 王承恩连忙正身扶帽,捧着奏本高举过头,“大喜啊,陛下!” 朱由检心中生出一丝预感,强忍着翻涌的激动,右手颤抖地指着王承恩,铿锵有力地大声说道,“念!” 原来是登莱巡抚徐人龙上奏。 原黑旗军、现背嵬军忠勇敢战,不畏生死险阻、冒死深入辽南腹地袭扰东虏,递回三百真鞑子首级具具验实,眼下已夺复州卫据守。 大捷! 辽东沦陷、东江镇覆灭以来,朱由检已有多年没听过辽东捷报。 而立下捷报的又是李爱卿训练过的背嵬军。 若是那些文官听到背嵬军立下大功,又要聒噪李爱卿功高盖主了。 朱由检心说自己难道是三岁小儿,不懂功高盖主的道理 谁叫他养的诸多官军不是吃败仗,就是畏战不前,唯有李爱卿兵马可堪一战屡建奇功。 好在李爱卿还算听令,分出了背嵬军如此强支,又答应抽调些许精锐充实辽西。 若是对背嵬军与另一支强军加以笼络,许以总兵大权,势必削弱李爱卿对背嵬军与另一支强军的影响力,做到三支悍卒之间互相鼎立牵制,朝廷也好坐收制衡之利。 分化李爱卿兵权算是对李爱卿安全着陆的保护。 朱由检真不想看到鸟尽弓藏、君臣相残的那一天。 奈何东虏狡诈非凡,坚壁清野,尽毁辽南军堡,背嵬军虽占据复州,却依旧深陷粮草不足困境。 山东辽南洋面又有奸王水师封锁,背嵬军冒死送出塘报,不求朝廷施以援手,但求能为国为民流尽最后一滴骨血。 他们身为辽人,战死在辽南也算落叶归根,死得其所。 然而朱由检的构想很完美,背嵬军形势却如此危机。 一旦背嵬军受到重创,好不容易收复的辽南领土尽失,万一这群悍卒落到建奴手里,奴酋威势只会更加难治。 朱由检不禁要问,山东官军究竟在干什么! 为何敌兵水师能封锁山东官军,却封不住黑旗营,这天底下其他官军离开黑旗军就不会打胜仗了吗! 一群大忠义士抛头颅洒热血,死一个就少一个,朱由检怎能坐视不理! 他立刻催促王承恩传达口谕,着兵部调集保定、山东、南直部分水陆兵力驰援登州,务必救出深陷敌后的背嵬军,并趁机收复辽南诸城。 可惜兵部尚书查阅档案,回禀陛下大明水师已有多年没有经费补足,沿海各省水师不足寻常年景一成。 最大的水师掌握在前海贼郑芝龙手中。 可是陛下与兵部调令郑芝龙北上多次,对方借口沿海不靖急需剿贼,前两年又说红毛夷威胁,就算今年催其北上,恐怕还是同样婉拒的结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世上只有李爱卿尽心任事,为国平贼。 急性子一上来,朱由检也就不管不顾,命山东巡抚、登莱巡抚想法子渡海救援,又命辽西将官必须出动打击建奴,三个月内必须有所成果。 总不能就背嵬军一部累死累活,其他人全在旁边干看着吧 …… 兵部命令发给洪承畴与辽东巡抚,两人却对辽南大捷持有不同看法。 洪承畴觉得背嵬军虽然悍勇,但也是冒险之下的侥幸得胜。若不能打垮敌兵水师,送多少兵马去辽南都会被困死。 很显然眼下大明的七寸就是渤海的制海权,想要支援辽南兵马,只能声东击西。 可是辽西战力一般,吃着练饷补员强训的其他边军又没准备完全,仓促出兵如何得胜 而且锦州之外的立足点甚少,若要北上收复义州、广宁,亦或是东进西平堡,也要担心清兵截断粮道。 辽东巡抚倒觉得八旗的战力下滑厉害——塘报说背嵬军只派出千余精兵,剩下的精兵仍在登州筹备渡河。 千余兵马联合一些辽南百姓,都能在敌后站稳脚跟并夺取一城,说明八旗兵年初大损的元气尚未复原。 背嵬军也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不比其他人特殊到哪去。 既然千余背嵬军能在辽南大捷,辽西兵马何止五万,未尝不能收复更多失地,何况“围魏救赵”也能缓解辽南军事压力。 总督与巡抚之间产生分歧,本该以总督为准,奈何这是皇帝与兵部的意志,遭遇掣肘的洪承畴却无可奈何。 最终以兵部命令为准出兵,收复义州广宁,也要捞一个大捷叫满朝文武看看。 …… 李牧是在视察四城新编的两万民兵之际,收到复州大捷的。 玩家们四处游击可圈可点——游击队神出鬼没扫清敌人小股势力,再集中优势兵力夺取城池。 完美展现化整为零、化零为整的灵活战术。 李牧心说玩家战术水平升格到如此地步,自己完全放开一些“探索区域”限制,促使更多玩家扎根其他省份的县村基层。 只要玩家埋头潜伏控制乡村,未尝看不见大量农村包围城市的盛况。 相比之下虏占区要恶劣许多,背嵬军受困复州,粮食运送困难。 渤海湾制海权被满清掌握,玩家没有法术傍身,不能踏水而行,就算用热气球空降,每次投送的兵员物资可以忽略不计,还要考虑风向和操作困难度。 高度低了被敌兵袭击,高度太高也会造成跳伞伤亡…… 李牧转念一想,还是得相信玩家的智慧。要是第四天灾连敌兵水师、辽南困局这点难题都解决不了,那这辽南攻略败了也就败了。 毕竟也杀死不少八旗兵丁,多杀一个就赚一个。 他所能做的只有派遣援兵,将先前七百新玩家以“平贼将军”命令派往登州。 至于玩家游击作战、夺城攻寨赚来的天命值先留着。 一旦局势有变,比如清兵偏离历史走向打到山东,李牧还能使出“临时复活战旗”的杀手锏,助力兄弟们短暂化身“第四天灾”。 …… 『姜小白』爬上桅杆瞭望台,透过千里镜远望大海。 目视距离内并无任何船只,一艘满载数十人的货船远离登州,慢悠悠航行在海面上。 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有玩家盖上一层草席退出游戏,转而去玩其他游戏打发时间。 倘若遭遇敌情,再叫队友提醒自己上线。 茫茫大海一望无际,仅有绕船飞翔的海鸥相伴。 苦闷无聊之下,渐渐有动听的音乐响起,『姜小白』低头向甲板看去,竟是几名玩家在弹奏乐器,吉他,小提琴,口琴,手风琴…… 数种乐器在玩家弹奏下,发出下发出悦耳且激动的音乐,仿佛在诉说一段有惊无险的传奇冒险,又像是回味玩家数十年的游戏回忆。 轻松愉悦的音乐扣响了所有人的心房,原本嘈杂议论的甲板上顿时鸦雀无声。诸位安静下来聆听数人的乐器演奏,感受音乐对疲惫身心的抚慰。 黄子龙掏出自己的水袋,假装是盛满酒水的杯子,情不自禁小酌一杯,悦耳的音乐让黄子龙浮想联翩—— 他在美国西部当过“牛仔”,在欧洲海洋当过海盗,在法兰西的高塔一跃而下,在罪恶都市享受极致人生,也曾回到家乡拿起如意金箍棒降妖除魔。 如今他跟随兄弟们冒险返回登州,再度乘上民船,要做一名冒险运粮、搜索敌船的大英雄。 或许有一天他们不在游戏里继续航行,但再次听到熟悉的音乐,他们脑海中还会浮现眼前的寂静与安宁,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如那夕阳下的奔逃,正是他逝去的青春。 无怨无悔,安宁自在,大概这就是梦想中的自由人生吧。 黄子龙依靠着船边,听着海水激荡的声音,看着船体在海浪中起起伏伏。 随口吐出几个话题与开黑的兄弟们东拉西扯,明明喝的只是清水,回忆往昔的他却有了微醺的醉意。 “兄弟……”一向沉默寡言的章献忠打开自己的水囊木塞,将水囊拎在半空。 “嘿嘿……”黄子龙朝着章献忠举起水囊,仿佛在向逝去的游戏时光与童年岁月举杯致敬。 两人碰撞水囊,其他没有下线的玩家纷纷加入。 没有水囊的就虚握拳头,假装自己有饮料,就连瞭望台上的姜小白也急急忙忙爬下来,加入碰杯环节。 吕小布慢悠悠的走过来,拿着一块糕点,微笑地看着所有兄弟逐一碰拳。 “致敬我们在每个游戏里留下的传奇!” 所有人分享自己玩过的老游戏,什么魂斗罗,红警,帝国时代,魔兽争霸单机,狂扁小朋友…… 互相分享与倾听的感觉叫人烦恼全无,仿佛将心中的郁闷全部发泄一空。 黄子龙顿觉自己进入心流状态,仿佛回到那一个个美好的下午,夏日炎炎,窗外夏蝉鸣叫,他看着哥哥姐姐玩着小霸王,偶尔还能蹭一把过过瘾。 然而快乐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一声洪亮的呐喊声打断大家对过往的追忆。 “你们看那边!”一名玩家指向远方天际线隐约可见的桅杆风帆,一支武装船队挡在粮船前进的路线上。 “尼玛的,早不来晚不来,偏要我正乐呵的时候扫兴!” “敌袭!敌袭!” 洪亮的吼声在甲板上回荡,集结的哨声破空尖啸,所有甲板上“躺尸挂机”的玩家被逐一踹醒。 “咋了!咋了!”满脸发蒙的玩家像是宿醉的酒鬼,一脸懵逼地左顾右盼。 “快观测我们的纬度,给后方战舰发送精准位置——敌船主力出现了!” 挂机的玩家纷纷重新上线,负责观测的玩家拿出六分仪观察太阳,经过几番验证终于喊出读数,“北纬39°12′!” 即使船只有携带日晷,奈何大海浪涛汹涌,无法读取稳定的地方时读数,也就无法根据标准时间推算出经度差。 “看来咱们终究还是当了一回侦察兵,可惜第一次海上决战是赶不上了。”黄子龙抬头望向南方,像是期待着什么出现。 “什么海上决战,咱们这就是打的第一枪!”吕小布一路小跑来到船首,挥舞着腰刀高声欢呼,恍若自己是某个玩世不恭又足智多谋的船长,“黑珍珠号,冲锋!” 玩家整活、发癫、骚气等问题,作者只能说尽力而为。 毕竟一个人的创意有极限,作者也不是十二天王的大神,不可能从头到尾二百多万字把你爽到发软。 素材用完了,能整活的频次就低了,硬要来点这那,我觉得是在为难我胖虎。 后面作者尽量有活就尽力整,没有也别强求,中规中矩写好剧情,保持一个基本爽度就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21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急促的脚步声在甲板咚咚作响,携带鸟铳的玩家来到船头架好武器,复活次数较多的自顾自捆绑火药炸包。 “风向正好,是东南风!” 黑珍珠号顺风前进,愈来愈多的战船出现在视野里。 透过望远镜的加持,远方驶来的船只轮廓越来越多清晰,大型战船三艘,中型战船有七艘,小型战船三十余艘。 敌人也很快发现他们的踪迹,大船上方升起一支号箭炸响,似乎在命令周围的战船协同作战。 数十艘大小战船缓缓变换阵型,大船在后压阵,小船犹如冲锋小卒,朝着黑珍珠号驶来。 随着敌我双方距离渐近,『黄子龙』勉强听见敌兵的喊杀怒吼声。 “糟糕!我们要被包围了!”吴厘头面色凝重,“咱们一门火炮都没有。” “没有炮就冲上去跟他们跳帮!哇呀呀呀呀呀——” 突破手冲到船侧冲着敌兵大吼大叫,好似比拼谁的嗓门更大,对面的敌兵玩心大起,也跟他咆哮怒吼。 数十艘小型快船来得很快,装在船首的火炮准头极差,数十发炮弹喷射出来,仅有两成落在黑珍珠号附近溅起数道水柱。 咸湿的海水浇淋全身,吕小布扭头看向队友,自嘲地笑了笑,“这下我成落汤鸡了。” “你别得意——小心炮弹!”『黄子龙』指着吕小布身后惊呼。 飞驰而来的小船射出第二轮炮弹,得益于双方距离缩短,一发炮弹命中黑珍珠的船头冲断围栏。 强烈的冲击力震得吕小布身子侧移,一个不小心翻落围栏跌入海中。 “哇哇哇!我特么成第一个牺牲……”吕小布在水中上下沉浮,咕噜咕噜地喝下齁咸的海水。 来不及偏转方向的黑珍珠号飞速袭来,土棕色的船底将他压入水底。 “小布!”黄子龙冲着茫茫大海伸手,却始终抓不住好兄弟的手。 他的演技进步三分,赤红的双眼,满溢的泪水说来就来。 他看向渐行渐近的敌船,利落地取下步弓搭箭,“小布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我、我还可以抢救一下!”吕小布猛地钻出水面,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我去,你怎么还活着。我好不容易酝酿的怒意都被你……” 黄子龙话音未落,击发炮弹尾随而至落在船侧,飞溅的浪再次吞没可怜的吕小布。 “这回小布应该是真死了吧害死我兄弟,你们都得死!” 黄子龙松开弓弦,利箭划出一道半弧最终落在水中,接着射出第二箭,第三箭,全数射在敌人船舷。 鸟铳击发的爆燃声在耳边响彻,黄子龙顿时嗅到一股刺鼻的硝烟味道,对面的敌人密密麻麻齐聚船舷。 队长高喊一声,“敌人要跳帮了,准备近身战斗!” 黄子龙应声弃弓抽刀,一面圆盾瞬间伸到身边。 他抬眼一看是柳长生,接过盾牌的同时笑着回应一句谢了。 “我还没上船呢……”吕小布的声音从船尾水域传来,求救的呐喊声比刚才更弱。 “你小子怎么还没死呢!” 黄子龙忽听砰的一声巨响,恍若发生中级地震,他左右乱走三步才勉强稳住。 黑珍珠号两侧被敌船撞击,敌兵甩出的抓钩牢牢抓住船侧围栏,接着铺设几块长条木板辅助进攻。 “兄弟们杀!”敌兵头目一马当先,手持弯刀盾牌,踩着木板突进黑珍珠号。 然而小头目刚跳入甲板,就被一根粗壮的铜管砸破脑门,挥舞萨克斯的玩家又接连补了几下,砸得鲜血起落飞溅。 “卧槽,好乐器!萨克斯的奥妙之处,在于它可以演奏骚气的音乐聊以自慰,还能顺便打爆差评者的脑袋,真不愧是中外杀人武器第二的利器!” 『黄子龙』化身裁判的解说词,引起兄弟侧目。 好兄弟露出你真懂行的会心一笑,旋即就被敌兵一刀刺进小腹,“淦,都怪你吸引队友注意,被你害死了……” “不关我的事,我是无辜的!” 黄子龙眼角几乎落下泪来,他一边挥刀劈砍迎面来敌,一边低语不关我的事,像极了杀敌流泪的“惭愧战士”。 “哇呀呀,看谁才是猛男!” 『阿杰』口含钢刀,抓住帆船缆绳犹如人猿泰山一般跳入敌船,一个翻滚撞击敌人的船舷才停下来。 他刚刚起身,便被四个不讲武德的敌兵包围袭来。长矛,短刀从四面刺入肚腹。 “帝皇万岁!” 阿杰呕出鲜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点燃胸口的引线,只听轰隆一声爆响,火药爆燃抛飞的铁弹打伤周围十数人,向上翻涌的焰火咬住风帆一角。 接着又有几名玩家重演阿杰的套路,不惜用自身性命杀伤敌人,亦或是引燃战船的风帆。 他们点燃火药包之际,都带着亢奋热血的狂笑,仿佛自杀式火攻不是自寻死路,而是一场令人愉悦的游戏。 透过千里镜观看敌情的尚可喜不由得产生一个念头。疯了! 这伙疯子一看就是传闻中悍不畏死的黑旗军。 尚可喜原以为对付一艘小小民船可不费吹灰之力,没料遇见的是连命都不要的疯子。 三艘快船连同民船一齐燃烧起来,浑身燃火的几名黑旗军犹自跑到船头,冲着尚可喜所在的大船咆哮,“汉奸王尚可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着!哈哈哈哈哈哈……” 瘆人的狂笑仿佛传遍千里,尚可喜只觉胸口仿佛被猛击一锤。 他们不怕燃烧的剧痛,更不惧火焰焚身的死亡,就像妖魔逃逸之前锁定仇敌的灵魂。 尚可喜忽然想起多尔衮述说的黑旗军奇闻—— 八百妖魔被清兵精锐四面包围,不仅没溃逃,反倒是逆向突围直扑多尔衮所在的大纛,阿巴泰不幸阵亡,也险些杀死多尔衮本人。 他当时不太相信这桩奇闻轶事,如今亲眼所见才意识到滔天的恨意,简直是邪恶杀神的人间化身。 当三名俘虏被打晕活捉,脱光半身带到身前时,他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为了这么一艘小小的运粮民船,他足足损失四条快船,换做平常的封锁行动,他一艘快船也不会损失。 俘虏都被扒光衣服,只留一条裤衩,口中塞满破布防止聒噪。 他们都是两只眼睛,两条胳膊,两条腿,除了比一般人健壮一些,肌肉线条健美一些,脸庞模样俊美、硬朗以外,没比凡人多出什么特异器官。 尚可喜命人给他仨的手掌挨个划一刀,伤口流出的血液也是红色的。 他们是凡人! 那为何他们不怕痛就连刚才划他们手掌,他们也没有皱眉,反而坦然地看着他,那一脸的阴翳蔑视,像是在看垃圾。 “让他们说话。”尚可喜坐回嵌在甲板的宝座,冷冷地注视三位俘虏。 谁料三人反应平平,根本不屑于鸟他。 一人直接灵魂出窍一般仰头倒下再无动静,虽然鼻息犹在,体温不降,但任何外界刺激都再也唤不醒他。 “你有什么好的台词,整他两句”脸上带着闪电刀疤的俘虏说话。 “啊,我骂人功夫贼差,要不你说说”眉毛浓郁的俘虏挑了挑眉。 “要不去查查度娘” “唉,这要是退出再进来,肯定直接选择下一条命了,哪还有闲心跟他在这唠啊……” “住口!”尚可喜猛拍座椅扶手,“你俩交头接耳,当本王听不见是嘛!” “诶嘿,他怒了怒了。”刀疤哥喜笑颜开,扭头蔑视尚可喜一眼,“看来直接骂他没什么劲,直接冷暴力他才会破防。” “啧啧,果然是谁都忍不了冷暴力,咱们当着这么多人忽视他,他该多气啊。” “你今天开战前吃的什么干粮,我刚看到的时候闻着好香啊。” “我自己做的改良窝头,要不下次给你做!” “好哇好哇,我最欣赏会做饭的猛男……” “掌嘴!” 尚可喜大吼一声。 他以为两人会破口大骂,会一言不发,又或者咬舌自尽…… 没想到他俩啥都不选,直接当着众人面忽视他的存在。 掌嘴的噼啪声接连不断,然而这两人像是没事人一样,纵使脸颊涨红,嘴角渗血依旧一对一地畅快聊天。 饶是尚可喜用利益和活命,劝诱两人投降,为黄台吉陛下效命,他俩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他俩仿佛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这艘大船好似不存在数百精兵,只剩他俩。 不怕死,不惧死,能活一刻就尽力活一刻。 这种坚定的意志力最叫尚可喜内心崩溃。 “把他们舌头割了。再把他俩都绑在船头!我要他们好好看着,他们的友部船只是怎么被我一一摧毁的!” 部下们按照他的要求照做,然而俩人被绑在船头的那一刻便失去活力。 只不过他们并没死,正常的鼻息依旧,只是一点动静都没了,静静地挂在船头就像两具人肉塑像。 尚可喜百思不得黑旗军的奥秘,他们的悍勇与无畏究竟来自哪里 他自己琢磨始终得不到答案,直到更加愁人的疑问出现—— 明军的战船忽然出现在南方。 没有活着的敌人逃出报信,敌船是如何知道自己活动在这片海域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5章 不按套路出牌 第215章 不按套路出牌 尚可喜的舰队虽然在固定海域封锁粮船,但茫茫大海想要锁定数十艘战船,就像湖底寻找几枚石子一般困难。 就算有内鬼使用飞鸽传书,战船也不是固定的堡垒、军营,而是时刻变化的动态。 敌兵难道有什么索敌秘法 尚可喜摇摇头,将这个杂念抛开。 当务之急是打垮敌人的战船,彻底困死复州明军的援兵,待征南大将军南下平定复州,也好给他记一份军功。 尚可喜透过望远镜观察,明军船只不多,每一艘都悬挂多面旗帜,其中一艘悬挂的黑底骨龙旗却与传闻不同。 黑旗的四面镶上白边,蜷缩的白色骨龙添加数道白纹,既保留与黑旗军的共同点,又做出细微修正区分。 尚可喜知道驻扎登州的是黑旗军分支,背嵬军。 经历先前独船一战,尚可喜了然背嵬军的作风,脱离原大帅的他们并未褪去黑旗的血勇。 他们依旧是憎恶鞑子的杀神。 好在敌船数量虽多,但强劲的中大型战船不多,几乎是民船改造的残次品,连火炮都是临时摆在甲板上的。 如此摆位使得战船重心偏高,难以摆放更多火炮,还没开打就注定海战劣势。 尚可喜吸取上回的教训,决定尽力发挥火炮优势远距离轰击敌船,不给背嵬军跳帮自爆的机会。 只是有一点尚可喜不明白,大多数改造船摆放的不是火炮,而是一个个干扁的“大棚”。 而明军数十艘船只忽然将风帆收起,白白浪费掉自己的快船优势。 敌人在做什么 尚可喜疑惑不解,大海上放弃机动性简直是自杀。 忽然那些“大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展开膨大,就像一艘艘船只生出的巨型怪胎。 尚可喜定睛一看,惊诧地发现那不是“大棚”,而是一个个巨型孔明灯,更惊奇的是孔明灯下方竹篮还能载人。 竹篮有大有小,大的装载七八人,小的装载三四人。 这些“孔明灯”迅速升空,顺着南风渐渐飘来,但这些孔明灯下方扯着缆绳,宛如急于飞翔的麻雀被捆住单脚,就连降帆减速的船只也被“孔明灯”扯住向前带动。 忽然,捆住数十只“孔明灯”的缆绳被解除,它们像是解脱束缚的飞鸟,飞快地扑向尚可喜舰队所在。 面对来势汹汹的巨型孔明灯,尚可喜毫无恐惧忧愁的想法,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 众所周知,这个时代的海战打法简单粗暴,要么凑近用火炮对轰,看谁的火力更猛、船体更加坚固。 要么水手跳帮作战,用近战搏杀打垮敌人的水手,顺便兼并敌人的船只与残余水手。 要是水战劣势一方,通常会使用大量廉价的火攻船引燃敌人的船队,达成火烧连船的效果。 可无论怎么创新战法,海战总是要凑近敌人再打。 这孔明灯飘在高空,那些上篮的敌兵如何施放铳弹箭矢杀敌 再猛的弹矢跨过如此遥远的距离,也会失去动能吧 可是他没想到“第四天灾”的生物从不按套路出牌,数十艘“孔明灯”还没飞抵清兵的头顶,就开始抛洒黑色的武器,就像山林间的蘑菇释放密密麻麻微小的孢子。 他还在疑惑这种高度就施放“火药包”有无用处,猛地透过千里镜发现那些灰色的“孢子”有脸,有四肢,甚至有的孢子还像人类缓缓挪动四肢…… 那是刚才上篮的背嵬军士卒! 二三百名“孢子”犹如水天一线,有些搞怪的士卒一会结成空中八芒星,一会抛洒五彩纸屑像是给结婚的新人一点礼添喜。 一会散开犹如箭矢一般向下俯冲,这种震撼人心的骇人场面犹如晴天霹雳,砸得尚可喜眼冒金星。 从高空坠落的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凡人! “背嵬军疯了吗!”尚可喜大吼出声,如此高度纵身跳下来不可能还有活命的生机! 背嵬军都不怕死 摆放八芒星的诡异和背嵬军不畏死的血勇交织在一起,尚可喜情不自禁产生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迷信的思想油然而生。 他们不仅不惧怕死亡,连高空坠落粉身碎骨的痛楚也不害怕,甚至不少兵卒狂吼乱叫、面露喜色。 难道背嵬军实则是传闻中的妖魔 密密麻麻的飞天兵卒就像一群饶船飞行的海鸥,又像是从树上跳下的飞鼠,张开羽翼把控降落的方向。 天空异象很快引起满清小卒的注意,越来越多人凭借肉眼即可看清天空的“异象”。 清兵们本能地喊叫起来,谁也不能预料二百多个狂人坠落下来会发生什么。 惊恐的尖叫声在一艘艘战船上此起彼伏,船上的头目扯着嗓子大吼,清兵们举起鸟铳、张弓搭箭冲着天空胡乱射出。 “王爷,敌兵杀来了,我们怎么办!” 尚可喜的大脑几乎宕机,他根本无法根据惊人的局面做出应有的判断。 他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呆傻般站在船侧,看着骇人的狂魔越来越近,胸腔内的心跳声越发急促有力,几乎要破体而出。 背嵬军的狂不能再用悍勇形容,已经是突破灵魂级别的癫! 他们简直是人面兽心的恶魔! 一心杀戮的恶魔袭杀而来,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如何跟他们作对 他眼睁睁看见俯冲最快的背嵬军本该一头扎进海底,却忽然张开布匹般的羽翼,竭力摇摆着身躯,硬生生将自己的冲击方向扭转半分,闯进一艘帆船的头顶。 只见背嵬军犹如深夜划过天边的流星一闪,冲天的火光爆发,强烈的爆破冲击犹如斧头劈柴一般切断船只的桅杆,桅杆吱嘎吱嘎地倒下,活活压死七八名惊恐的水手。 残留的火星点燃船帆,火焰立刻就燃烧起来,倒下的桅杆缆绳扯住几名急于逃走的水手。然而缆绳缠得太紧,火势又太盛,好几个倒霉蛋凄厉地惨叫哀嚎,被火焰活活烧死。 即使间隔三艘战船,尚可喜也能隐隐听见被火焰吞噬的惨叫声,接着是轰隆震耳的爆炸声。 一艘相隔不远的大船被“碳基导弹”击中三次,桅杆和缆绳全灭,甲板上堆积的火药箱引燃殉爆,倒霉的水手被冲击掀飞入海,全船很快陷入大火,停在海面上成一个火炬。 海上的舰船不像陆地士兵可以散开,每艘大面积的船只都是“碳基导弹”纵火的活靶子。 强撑精神的清兵头目大声下令,鸟铳与箭矢发射声响起,勉强客串防空武器的铅弹、箭矢构不成密集的弹幕网。 这时候一个背嵬军癫魔冲着人群俯冲下来,或许是这人技艺不精,没能及时爆炸,反而撞破甲板卡在中间动弹不得。 突如其来的意外把周围水手吓了一跳,他们呆呆地看看破损的甲板,又惊诧地看看地上惨烈的躯体,四散飞溅的血液逐渐扩散开来。 正当水手们壮着胆子凑上前时,忽然瞧见尚未死透的背嵬军睁开眼,眼珠子滑落眼眶。 血呼呼眼眶直勾勾盯过来,神似惊悚故事中的丧尸恶鬼令人精神崩溃。 濒死之人一口乡音极重的话语说出,“你瞅啥!”旋即使用火折子插进胸腹包裹、点燃火药包。 闪眼的火光爆开,相对封闭的船舱加大火药爆炸的威力,强大的冲击裹挟着热浪冲破甲板,数十人被震飞,接着坠落下来砸死。 甲板上敞开的火药罐子被溅落的火星引燃,瞬间引发连续的殉爆,还在甲板上射击高空的水手,几乎在瞬间被火焰巨浪吞没。 桅杆与甲板的栏杆向四周爆开,恍若一朵盛开的红莲之。 轰隆隆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夹杂着火焰的黑烟升天,强烈的冲击激起咸湿的海浪。 清凉的海水从头浇下,尚可喜才从痴呆的状态回过神来。 剧烈的爆炸冲击历历在目,水手们早已肝胆欲裂,飞速袭来的血肉傀儡在双眸里迅速放大,他控制不住大喊一声,死命闭上双眼。 就在尚可喜准备受死之际,耳边忽然爆发一阵惊喜的呼喝声。 他循声看去,几个飞速袭来的癫魔竟然偏转轨迹,飞扑其他中小船只。 难道敌人看见船首捆绑的两名队友,所以不想伤及友军 可是背嵬军的民船没人逃出升天,如何知道船首的二人不是普通百姓,而是背嵬军的同袍 周身的所有船只不断遭遇癫魔打击,爆炸声、燃烧声、惨叫声、呼救声,诸多噪音交织在一起令人烦闷焦躁。 “速去解绑两名俘虏!” 尚可喜不管原因如何,绝对要把保命的护身符拿在身边。 或许是他猜中的“根因”,后续飞来的癫魔陆续绕开他的旗舰。 “噢噢噢!”旗舰上顿时爆发一片欢声雷动,几乎所有人都在欢呼。 王爷所说的秘法果真有用! 然而尚可喜的旗舰得以保存,其他船只就没这么好运。 “还击!还击!” 被逼入绝境的水手眼见无法快速逃走,只能拼尽全力还击,冒着鸟铳高温炸膛的风险,一刻不停地装填弹丸火药,对着天空射击。 数十支鸟铳接连射击,还真有倒霉的背嵬军被弹丸击中,顷刻爆出的血雾四溅。 失去行动力的玩家就像被猎枪击中的鸟儿,直挺挺穿过无数缆绳,坠落在水手面前。 水手们轮番射箭补刀,直到背嵬军彻底没有动静,才有人小心翼翼踏步上前,看着散落一地的黑色颗粒,惊觉这些从天而降的不是恶鬼,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身上捆绑的也是实际存在的火药。 背嵬军竟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充当轰击战船的爆破弹,悍不畏死至如此令人胆寒的境地! 血肉轰炸与火药殉爆的炸响此起彼伏,裹挟着火星的碎片四处飞溅,犹如一阵阵巨大的火雨向四周倾泻而下,原本未被“碳基导弹”命中的战船也被火焰扩散吞噬。 深不见底的海洋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深渊黑暗,它来者不拒地吞噬船只、水手、木桶、大炮、清油、酒水。 滚烫的火焰变成这片漆黑海洋的底色,空气中充斥着烤熟的肉味,深色的海水被火焰煮沸。 被掀翻落海的水手烫得呱呱乱叫,努力潜入水中游行数百米,浮出水面仍能感受到灼脸的热浪。 不断升腾的巨大火光和爆炸声辐散四周,各艘战船上的士兵完全陷入混乱之中,再也顾不得提拉海水灭火,纷纷抢夺小舟逃命,或者干脆抱着木桶一个猛子扎进海中。 双眼里倒映出火烧连船的骇人画面,无数船只在火焰吞噬下沉入海底。 尚可喜越看越心惊,身心犹如热刀在搅。 尽管他保住性命,但他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渤海舰队却损失惨重…… 他原以为自己最多付出少许伤亡,就能歼灭这支敌船,没想到敌人直接从天上打他的七寸。 待敌兵的战船挂帆杀来,他仅剩几艘伤痕累累的战船如何迎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6章 出来混是要还的 第216章 出来混是要还的 战败的情绪随着火焰逐渐扩散,越来越多清兵意识到此战败局已定。 “王爷快走吧!速速退往辽南落脚,征南大将军即将南下,我兵还有活路!”副手噗通一声跪在尚可喜面前,“不能再犹豫了!” 尚可喜扭头看向船侧斜挂的小船,闭眼摇了摇头。 他看着甲板上的海贼乱作一团,有的跌倒在地,被人践踏,有的人想抢夺小船逃命正与他的亲兵搏杀,还有人慌不择路,一脚踩空滑落数步,从船舷栏杆坠落下去。 此次作战,他足足带出七成水陆兵马,纵使他顺利逃回辽南与豪格合兵一处,恐怕再也没有今日的威风。 满清毕竟是异族做主的国家,懂得团结汉军的仅仅只有黄台吉本人,其他满洲王爷一向瞧不起汉将、汉官。 而汉军将领的价值皆由军力决定,没了兵的汉军就是一条随时舍弃的奴狗。 何况大小战船为了躲避火势,相继朝后避让,幸存的战船纷纷拥堵在一起。 他已经无路可退。 蔚蓝如画的天空下,明军水师越来越近,它们踏过海浪,绕开冲天烈火,犹如一张大网撒来,逐渐包围尚可喜身边的零星船只。 原本不足挂齿的明军战船,却成了绝对的优势。 尚可喜顿觉此处该是他的葬身之地,一股坠入深渊的阴冷直冲后脑,仿佛自己是世上最绝望的人。 背嵬军的黑旗不可阻挡地破浪前行,清兵们死死盯着背嵬军船队由远及近的轮廓,忐忑不安的焦虑逐渐提到嗓子眼。 “轰!轰!轰!”数声船壳碰撞的嘎吱巨响,明军主力终于包围所有尚可喜残部。 亲兵护着尚可喜退到船尾楼台,那两名还有气的俘虏被架着堵住上楼的阶梯。 其他船只的绝望汉兵降下满清旗帜,丢盔卸甲,抬起双臂大声向背嵬军呼喊求饶,低着脑袋等候命运裁决。 明明船体之间用数十根抓钩固定,缝隙间距不到一尺宽度,一个翻杆跳跃就能踏过来。 谁知这伙明军打仗癫狂的狠,跳帮作战也不走寻常路。 一个个非要荡着缆绳跳入敌船,翻滚数圈踉踉跄跄站起身,接着假装自己批了一件披风向后一甩,脑袋四十五度偏向一旁。 那一副我很帅,快夸我的神情特别好猜。 “噢噢噢噢噢!你爹来咯!”甚至有人荡漾幅度过大,径自越过敌船的甲板落入水中。 “哈哈哈哈哈!” 眼见自己的同袍落水,明军不仅不急着解救,反而哈哈大笑看着兄弟渐渐深入海底。 尚可喜震惊不已,难道落水的士兵不是他们的同袍,见死不救,还嬉闹嘲笑 背嵬军究竟是什么战狂癫魔,难道就没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吗 极个别胆子较大的降卒出于讨好胜利者,也跟着出声嘲笑落水者,却被那人扭头锁定,“你笑什么” 一句大声诘问恍若刀剑架在后颈,吓得降卒连声辩解自己没笑。 “老子能笑我的兄弟,你凭甚笑!” 说罢提着钢刀走过来刺穿嘲笑者的喉咙,这一刀仿佛激活癫魔的杀人狂欲,所有登船明军开始无情杀戮。 “狗汉奸都得死!”即使降卒已经弃械投降,还是免不了一死,甚至有癫魔冲进船舱搜寻人影,时不时传来一声声讨饶与惨叫。 喜怒无常,暴虐无道,尚可喜对背嵬军的评价又多了两条。 外围幸存战船的水手被逐一杀绝,渴望鲜血的明军盯上最中心的旗舰,数百人踩踏甲板的咚咚声响犹如战鼓擂动。 不过一息功夫,旗舰甲板,乃至战船四周的船侧站立数百名满脸是血的明军,他们手持弓弩、鸟铳,只要一声令下,便能将尚可喜等人变作血筛子。 “你们别过来!”副手举刀架在俘虏脖颈,另一名亲兵也照做架刀,“你们胆敢再近一步……” 副手的话音未落,便听见弓弩齐发的声响,两名俘虏一身未吭就被数支箭矢扎身。 “啊啊啊!” 副手与亲兵惊诧地退后数步,任由中箭的俘虏滚落一级级阶梯,滑行到明军脚下。 尚可喜万万没想到,背嵬军这哪是要救援同袍,分明是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杀的癫子! “抓活的!” 一声大吼仿佛给予近百亲兵一条生路,然而当明军杀上楼台,他们才知道明军要捉的活口仅有王爷一人。 刀枪剑戟互相碰撞发出金属脆响,数百人在楼台、阶梯上拼命厮杀,鸟铳箭矢互相抛射,中弹的倒霉家伙跌落楼台,或是惨叫着坠入海中。 “大帅……”身中数刀的亲兵趴在尚可喜脚边,竭尽最后一丝气力握住对方的小腿,留下一片血手印,“属下先走一步了……” 尚可喜抬头一看,周围的熟面孔已经尽数倒地,十数把钢刀瞬间架住他脖颈。 “桀桀桀桀,尚可喜你小子终于落到我们手里了!”为首一人笑得张狂至极,活像捕捉男主角的杂鱼反派。 “这一战我输的不冤,谁也想不到你们敢用命炸船。落入你们背嵬军手里,我也死而无憾了。” 尚可喜把头一偏就要蹭刀自杀,没想到他擦刀好一会,还没感觉到脖颈的冰凉痛感。 他扭头一瞧,才知道十数把钢刀尽是刀背。“哈哈哈,被我们耍了吧!”为首一人颇为得意地哈哈哈大笑,旋即对着尚可喜竖起中指,抬脚猛踹尚可喜股间。 “啊!” 一股剧痛从身下透入脑内,尚可喜痛得双眼瞪大,冷汗直冒,仿佛股间为中心的四周肢体皆被灌入铅水,沉重且抽痛。 这时一位玩家挤出人群来到尚可喜面前,摘掉对方的头盔,一把揪住那根丑陋的老鼠尾巴将汉奸抬起头来。 “还记得我兄弟的这句话吗——汉奸王尚可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着!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的音量语气模仿得极像,每个人字都像是利箭刺入尚可喜胸口。 他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望向此人。 这人的兄弟明明葬身火海,却为何能一字不差地传出自己的临终之言。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千里传音、灵魂传话的秘术! “我现在来替我兄弟报仇啦!”这人抬手打在尚可喜脸上,一下一下轻重相间,直到打得尚可喜满嘴是血,“你这狗汉奸想死,怕是没那么容易!给他把衣服扒光绑在船头,带他回登州给全城军民都亮亮相。缴获的五艘船只也一并带回去!” …… 登州水城,徐人龙率领一众文武官员从早晨起在此等待背嵬军—— 他们前几日一声不吭就带领不少船只出海,只留下少量士卒在营地周围屯田。 徐人龙还以为要糟,山东水师的力量根本不能抗衡满清。 没想到昨日傍晚有背嵬军向他报告,出海的舰队大获全胜,缴获五艘大小船只的同时还俘获尚可喜本人。 饶是徐人龙对背嵬军敬佩有加,也觉得背嵬军是不是在吹牛。 且不说茫茫大海难以通讯,你们怎么完成通讯的,就说敌我双方的水师差距,想打赢也要多带火攻小船。 可是背嵬军一艘火攻船都没带,尽带了些妇女赶制的“大帆”与竹篮…… 不过出于对背嵬军诸多胜绩的尊重,徐人龙还是率领文武出城等候凯旋之师归来。 可是这都快等到正午,怎么还不见半艘船影 他皱了皱眉头,顶着一张苦瓜模样的衰脸,快步来到背嵬军留守的小头目面前。 他松松面部肌肉,努力挤出一个大明文官的礼貌微笑,“敢问何千总,今日背嵬军是否能如期抵达呀” “既然跟你说过今日会到,那就一定会到!”『何鲁司』不耐烦地挥挥手。 尽管千总只是一介小职,登莱巡抚不知道大他哪里,徐人龙还是硬不起来。 如今武人的地位水涨船高,就算是小小的把总也敢在知府、巡抚面前耍横,更别说常胜之兵“背嵬军”。 兵部已经下令调集保定、山东、南直部分兵马齐聚登州,务必以“背嵬军”为核心收复辽南之地,若是还有机会,甚至要夺取盖州、打进辽中平原。 尽管山东巡抚的近万兵马已到,仍在路上的保定、南直兵马也有两万,算上登莱驻军差不多有四万兵丁。 就算加上背嵬军,徐人龙觉得能稳稳拿下旅顺、金州百里土地足矣,最多再保住复州。 若是得寸进尺,招来奴酋大军南下挫败数万官军,不仅山东危矣,各省前去围剿乞活贼的兵马也将大大受损。 届时东虏讨不平,贼寇也剿不灭,陷入腹背受敌、两面皆败的窘迫局面。 只可惜这表面上是兵部调令,实则是陛下的“复辽”意志,任何人都不能动摇。 就在徐人龙打算上奏劝诫陛下“莫要急躁”之际,忽然有什么东西从海平面缓缓升起,那黑色东西的轮廓渐行渐近,愈发清晰。 一面变体的黑底白色骨龙旗展露眼前,徐人龙猛地瞪大双眼,脑子还没出反应,声音已经在耳边响彻:“背嵬军,背嵬军回来了!” 此言一出,昏昏沉沉的文武官员瞬间来了百倍精神,哪怕夏日炎热难耐也不觉得苦闷了。 他们一个个伸长脖子向远处张望,“是背嵬军!他们终于来了!” 同袍的欢呼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徐人龙看着一艘艘战船的轮廓愈发清晰可见,也不禁喉头哽咽,热泪盈眶。 背嵬军果真如约抵达! 这意味着背嵬军果真打败了敌军优势水师,甚至抓获了大汉奸之一的尚可喜。 复州缺粮缺兵的困局瞬解,登州兵马登陆辽南,夺取旅顺金州的战机已显。 奇迹真的随着背嵬军出现了! 数艘中大型战船留在近海,剩下的小型快船满载人员、物资缓缓向着登州水城驶来。 随着人员与物资逐一下船,一辆简陋的手推车出现在众人眼前。 车上木柱捆绑一名浑身赤裸的壮年男丁,身上诸多淤青昭示着他之前遭遇过的殴打、鞭挞。 背嵬军簇拥着简陋木车缓缓前进,一边奏响欢庆的音乐,一边冲着两侧的文武官员,士兵百姓高声呐喊—— “前东江镇广鹿岛副将,今鞑清水师提督、汉奸智顺王驾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7章 好客山东欢迎你 第217章 好客山东欢迎你 饶是登莱巡抚亲迎,凯旋归来的队伍也只是点点头,不曾停下片刻,全神贯注地走向水城大门。 数百人腰间分别挎着二三布包,圆滚滚的包裹底部隐隐透着暗红色印记。 簇拥着木车的玩家人手提着沉甸甸木桶,桶中盛满咸湿的海水。 每当队伍行进三五十步,都会有人抽出蘸水的藤条狠狠抽在尚可喜身上,随后敲响铜锣,大喊一声,“……汉奸智顺王驾到!” 胜利者明明不到千人,却浩浩荡荡走出万人虎狼的气势。 他们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无视掉城北关厢探出的身影,掠过城内军营拥挤过来的驻军士兵,经过城北大门却不入,径自沿着官道继续前进。 “狗汉奸人人得而诛之!”铜锣与摇铃继续响彻。 早在船员们登陆水城之前,城内的百姓就听到各种“路人”敲锣打鼓的吆喝声,“背嵬军生擒鞑子王爷,都去看看呀!” 成千上万的百姓、兵丁涌出登州府城,城外关厢、官道几乎挤满凑热闹的军民。 围观人群自觉让出绿色通道,尚可喜痴痴地看着沿途掠过的百姓,灼热的视线舔舐他全身。 沿途百姓投来的鄙夷、憎恶、嘲笑、讥讽……还有私语咒骂。 “……汉奸智顺王驾到!” 蘸满海水的藤条随着开道声鞭挞而来,这一句句极具嘲讽意味的话语简直比蘸水藤条还要狠辣,句句杀人诛心。 他的罪孽与尊严,乃至人格灵魂仿佛被一刀剖开,扔在地上任人践踏,揉碎了碾成齑粉了。 这时一名满脸凄苦的“路人”猛地钻出人群,噗通一声跪在背嵬军前进路上,高举一块牌位,“突兄弟,你看到了吗,尚可喜这狗贼被活捉了!你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哈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叫喊一声声回荡在官道上空,说不出的瘆人。 背嵬军搀住他的胳膊扶到一边,他犹自高举牌位尖啸,“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一直到兵丁拖着路人来到一处屋檐下,后者才面露奸笑之色,“我的演技如何” “有点东西!” 路人的表演激发更多百姓的愤慨,就连一些出身辽东、数十年无家可归的流民、溃卒,也都深深憎恶这些投靠满清的汉奸。 “狗汉奸尚可喜,你不得好死!” “数典忘祖的狗汉奸,你祖宗脸都被你丢尽了!” “狗贼!恶贼!奸贼!你毁我商船!你赔我钱财!” 混杂人群的“特殊路人”惊声怒吼,“打死这狗汉奸!” 一块泥巴团飞扑砸脸,尚可喜顿觉脸颊吃痛,待泥巴分裂滑落,一股恶臭迅速钻进鼻腔。 这泥巴团里竟然掺了粪便! 而他努力偏头,却躲不开这股直刺脑后的恶臭,全身受缚的他挪不动半寸身躯,只能任由诸多杂物从四面袭来。 有的是纯粹泥巴,有的是掺杂粪尿的污秽,有的是干草与烂菜叶,有的是泥巴中混杂的石子,还有的是清理家具的臭水。 尚可喜紧闭双眼,默默承受这一切耻辱与疼痛,任由身心遭受双重打击。 原来天底下憎恶他的人竟有这般多,百姓们视线如刀,咆哮如箭,一个个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汉奸智顺王驾到!” 背嵬军推着尚可喜足足绕城一圈,随后从城北大门进入,走遍登州城各条主干道,沿途尾随的百姓也紧跟咒骂一路。 尚可喜一路上晕厥好几次,每次都是被泥巴臭粪给砸醒。 城内城外一圈“游行”下来,尚可喜已是臭不可闻,于是交给杀猪匠好好清洗一番,最后给他披件粗布麻衣囚禁起来。 也算是给他时间好好休息,不然送到京师凌迟之前就死了,也太便宜这龟孙了。 背嵬军擒获满清王爷的消息闹得全城风雨,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背嵬军的勇武。 食客、说书人流传着诸多版本的英勇事迹,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 有的说背嵬军个个都是百战精兵,轻松突破汉奸王的水师抵达辽南之地,旦夕之间夺取复州卫城。 尤其是十余名先登勇士,一个箭步冲刺就生生撞碎复州城门。 鞑子吓得磕头求饶,谁料辽民出身的背嵬军都与鞑子有着血海深仇,一拳头砸扁求饶的鞑子,刹那间是血肉横飞。 后面的背嵬军进城抓住所有鞑子精兵,光是不间断砍头,就足足杀了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从早上砍到晚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胳膊也没停过。 有人说背嵬军全都是两心三肺的猛男,个个钢筋铁骨力大无穷,手持爆弹鸟铳大杀四方。 有些兵丁光着身子,凭借血肉之躯都能顶着鞑子重箭、鸟铳,飞扑到敌人将官跟前,一拳打翻战马,双手如刀般刺入敌将,犹如翻开书册一般生生扯碎身躯,血水飞溅。 这些猛士往往高举敌将的头颅悬在嘴边,一边畅饮敌人的鲜血,一边朝天怒吼血祭血神,颅献颅座,然后恢复元气继续厮杀。 至于为什么这些志怪只是传闻,那当然是背嵬军自有高人相助,所有目视“奇异”的闲杂人等都会被施法忘却,就算有人没被法术夺去记忆,说出去也没人相信。还有人说背嵬军实则被辽东难民的冤魂附身,个个熟悉辽南环境,也对侵占家园的鞑子切实憎恨,仇恨使他们此次以少胜多,哪怕手脚断裂,血流如注,也要燃尽生命捅鞑子一刀。 最夸张的传言是—— 黑旗军、背嵬军其实皆是山中得道高人以“泥偶”炼化,眼见李都督忠义无双,又是天定的有缘人,才将泥人之法托付,以便重塑江山再造山河。 李都督忠勇无双只是表象,实则以“天命人”身份监视凡间万物,不断派出悍不畏死的泥人稳定各方秩序,便是要减少世间杀孽。 当然李都督并无夺取天下之心,正如仙人对凡间毫无兴趣,只是对凡人间歇性爆发的一寸怜悯之心罢了。 不过这一条传闻直接就被百姓定性为谣言,山沟沟传出什么奇闻轶事都不足挂齿,还有传闻说各种山民在山中僭越称帝呢。 李都督要是真有天命人的本事,早成天下之主了。 如今李都督仍然为国征战杀贼,实乃百年难遇的大忠臣,短短一年半载立下的战功无不显赫耀眼,这哪可能是心怀不轨的篡夺者! 这分明是嫉妒李都督功绩,或者干脆就是东虏搞的鬼—— 他们见黑旗专克八旗,便想法设法造谣诋毁,以便君臣离间自相残杀,他们好坐收渔利。 可笑此等传言无人会信,没人会给鞑子趁虚而入的机会! 不过诸多传言归传言,明事理的人都知道背嵬军只是练兵有方,外加辽民身负血海深仇罢了。 对于背嵬军取得的战功,文武官员也都艳羡敬佩不已。 背嵬军精兵就两千来人,竟能分兵一部袭扰辽南之地,顺便合兵夺取复州,吓得旅顺、金州守军不敢出城半步。 鞑子主力至今未曾南下,仅有少许塘马在复州外围监视。 东虏或许在等待背嵬军粮食耗尽再一战击败,减少自身伤亡,亦或是鞑子一步一个脚印不敢深入,一副“恐黑症”的模样。 李都督即将派来的七百援兵才刚刚进入山东省地界,抵达登州还有数日时间。 登莱文武都觉得金复之地收回再望! 山东全省两万兵马齐聚登州,背嵬军又成功夺回制海权,前往辽南的道路再无险阻,正是渡海收复失地的好时机。 当然失地要收复,军功也要论一论。 擒获汉奸王爷是为大功一件,独立完成海战的背嵬军自然是头功之人。 眼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背嵬军主官连升二三级都有可能。 尚可喜这般重要的汉奸王爷,肯定要送去京师交给朝廷,最后判个千刀万剐。 那么随行人员就很重要,也许有幸在陛。 即使献俘队伍早已被大官内定,中下层文武官员也能蹭一蹭背嵬军缴获的一千余首级。 换做以往年景,文官二话不说吞没军功,要么自用,要么分润给关系户,最多把军功分发的赏钱给到立功者。 若是有点良心的,还能给立功者记个一功。 可是背嵬军,也就是黑旗营,是闻名天下的强军,皇帝跟前的“香饽饽”。 谁敢给背嵬军使绊子生出变乱,谁的三族就不保,被判夷灭三族的宋一鹤就是最好的例子。 于是文臣武将都打算钱采购——毕竟黑旗军前段时间,不是在鲁南举办过一次首级拍卖会么 这次也该鲁北的文武蹭一蹭军功了。 然而文武官员刚打定主意,组团去找背嵬军买“货”,却发现背嵬军士卒竟都在搬运物资上船,数千人规模似乎还有其他部众的辽民加入。 惹得徐人龙疑惑不解,“诸位这是作甚” “尚可喜这狗汉奸已经安排专人护送入京,咱们也该前往旅顺杀鞑子了!” “这、这才刚休整一日,未免太快了吧” “这哪里快了!只要鞑子盘踞辽东一天,我们辽民都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这位精兵回头冲着那些新加入的辽民大喊,“想不想回家!” “想!” “走,上船,我背嵬军带你们打回老家!跟我一齐杀鞑子!” 登州副总兵,登州守备,莱州参将,以及山东巡抚标营……诸部将官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禁动容,纷纷请求山东巡抚和登莱巡抚批准他们跟随背嵬军出战。 “啊” 两位巡抚面面相觑,本来商议着筹备一些时日再北上旅顺,这下武将们都眼红背嵬军的战功,激烈请战。 这下不想现在打,也得打了。 …… 就在登州城内一处无人在意的民房内,一个男人打开鸟笼,将一只白鸽抓在掌心,右手捏着一卷灰纸熟练地塞进鸽腿的皮套中。 他走到屋内小院,双手捧着白鸽向上一抛,白鸽瞬时扑扇着翅膀向北方飞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8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 第218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 白鸽展翅翱翔,掠过茫茫大海,跨越山川河流,待它接连飞过一座座屯堡乌黑的废墟,终于瞧见一座位于河流东岸的城池。 只是这座城池与以往有些不同,数千顶灰白营帐犹如劣质瓷碗倒扣在城外,连绵数里。 白鸽不懂这些复杂信息,只知道自己回家了。 它欢快地飞进熟悉的家园,还没落地就被养鸽人一把抓住。 男人熟练地抽出皮套中的纸卷,眼见纸卷首尾皆用红线缠绕,当即意识到这是重要军情,连忙将信息封入木箱用包裹背在身上。 男人牵来一匹快马离开盖州,朝着下一个驿站奔去。 下一个驿站、急递铺相继接手重要情报,换人换马继续疾驰。重要情报一路跨过海州,辽阳,最终抵达沈阳递送给兵部,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天。 不过最重要的皇帝陛下不在沈阳,而是在沈阳北郊十里等待他的心腹大将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奉命征讨索伦部,如今统帅万余清骑凯旋而归。 他骑着宝马在百步外翻身下地,脸上挂着兴奋的笑,三步并作两步飞速跑来。 济尔哈朗精准地停在三步之外,刚要对皇帝行大礼,黄台吉便迎上去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此刻两位堂兄弟只论亲情,不论君臣。 济尔哈朗一想到黄台吉早已贵为皇帝,还以“抱见礼”拉近双方的距离就备受感动。 “臣为陛下掳来索伦诸部三千五百丁口。”济尔哈朗侧身遥指队列后方牵引的俘虏。 “好!如此一来我八旗满洲各牛录的丁口便能多补一些了。”黄台吉语气喜悦地说,“你是此战的大功臣,你的镶蓝旗可以优先挑选。” 济尔哈朗闻言再度欣喜,“谢陛下恩典!” 黄台吉沉吟片刻,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瞧见沈阳方向奔出十余骑快马。 为首一人迅速翻身下马,飞跑至黄台吉面前跪下,双手捧起一方木盒,“陛下,盖州来信。” 接过木盒取出红线缠封的纸卷,拔出小刀轻轻挑断一根根红线,纸卷上记录的关键消息很多。 总结一下就是智顺王被生擒,水师兵马全灭,明军挟大胜之威集结一二万兵马渡海攻打辽南。 黄台吉面色阴沉,扭头对几位护军统领发布几个简短命令,随后以微笑面孔交代济尔哈朗与兵部的人员交接俘虏丁口,。 他还有一些“琐事”急需处理,就不过问庆功宴之类的诸多事宜了。 黄台吉踩着包衣的后背登上战马,肥胖的身躯犹如一团椭球压在战马背上。 他迅速奔回沈阳,召集一众亲王贝勒、固山额真、汉臣议事。 多亏他在直隶、山东安插的细作,得以迅速获取诸多变故。 智顺王水师全灭,意味着大清丧失好不容易得到的制海权。 大清既无法封锁渤海洋面,又不能渡海攻打登莱,黄台吉构想的“登莱攻略”皆成泡影。 黄台吉也能猜到旅顺,金州势必不保。 盖州以南的三座战略要地即将重归明军之手,辽南局势似乎一夜回到四年前。 既是背嵬军,也是黑旗军。 这伙强人挫败他南下大军,又打败他精心笼络的汉军水师。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偏偏一直跟大清作对! 他命令细作散播“捧杀”谣言,那小皇帝的确信了三分,不断抽调黑旗营的强军四处奔波。 可是奇了怪的是,那李姓小儿的精兵好似抽不干,南阳一战两千余黑旗兵全军覆没,如今驻扎登州的背嵬军也屡战屡胜。 要么是李小将练兵得法,任何老弱病残都能练成一支精悍强军。 要么是此人持有特殊“秘法”,只要是黑旗营出身的士卒,无论去哪都能维持战力,比如定期服用某种秘密丹药。 风头正盛的黑旗军由此进入黄台吉视野。 他给驻扎京师的细作们传达指示,命令他们打探关于黑旗军的消息,没多久,细作收集的消息就通过特殊渠道传回。 传闻黑旗军起于豫南山谷,那李小将凭借过人能力,组织十三乡村壮丁,一鼓作气平了险恶山贼。 随着乞活贼兴起,他组织家丁坚守城寨,保全一方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接着审时度势,瞧准贼寇离境的时机,率领家丁夺回县城。 然而他没有杀死贼寇家属,反而将其礼送出境,因此与贼寇达成“君子协定”,足足一年时间两不相侵,唯有小股零星部队时而交锋。 李小将后来平猛虎贼,北上抵御八旗,又迅捷踏平红巾贼,挥师返乡不足一季便又亲率大兵连收四城。 饶是黄台吉看到这些情报,也不由得感叹,生子当如李都督。 要是李牧是他儿子,大清国运必定蒸蒸日上。世人皆赞李都督之忠义,黄台吉却持相反意见。 黄台吉不信这世上有大忠之人,或者说他不信朱由检如此德薄之人,配得此大忠大义之人。 他揣测李小将一定有所图谋,此人不过二十来岁已然身居高位,日后再立奇功,明廷还有何奖励可赏 封侯,封公,乃至裂土封王 纵使李牧本人无所图谋,形势也会逼着他走向不忍为的道路。 而且黄台吉查看粗陋的沙盘,惊奇发现李牧正在关内各地布局。 李小将明明拥有剿灭乞活贼的实力却不急着去做,许是“急流勇退”,也可能是养寇自重,等着朝廷给他升官加赏。 这小子服从朝廷调兵前往各处,一部去登州,一部去豫南南阳,将来还要抽调一部分前往辽西。 看起来任由朝廷分权削弱,同为野心家的黄台吉却嗅到一股阴谋味道。 若是李小将能操控分支兵马,那这些悍卒表面分权,实则是占据各省要地,一旦形势有变,数省地盘都将归入李小将之手。 只是南阳这一路黄台吉想不明白。 李小将是想借着支援友军的名义,趁机占据南阳重镇,没料到守军闭门不开才导致全军覆没。 还是真的忠心为国 两千精锐实在太过珍惜,李小将总不可能是故意派人去送死的。 也正是南阳一败,导致他始终看不透李小将的真实用意,其人究竟大忠,还是大奸 假如李牧野心勃勃,图谋整个天下,新的疑问产生了—— 既然黑旗军是李小将的核心力量,为何要服从朝廷军令派到登州、辽南,为了明廷这样的潜在对手消耗自己的嫡系 换做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统治者,都不会自轻自贱给别人做嫁衣。 黄台吉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李小将派兵到辽南,为了南朝拼死血战究竟图什么 假如他真是百年难遇的大忠臣,就图那点王侯爵位,名留青史的美名么 与天下王土相比,区区王侯爵位、青史留名算得了什么。 李小将有成千上万的精锐黑旗军,明明有争霸天下的资本,却甘愿为明廷驱使消磨精锐骨血,简直愚蠢。 保存实力等到天下有变再站出来横扫天下,才是一个霸主真正该做的。 黄台吉想不通,也就懒得再去思考此人的本心…… 细作探得背嵬军精兵两千人出头,而年初接连挫败左右两路八旗的黑旗军起码五六千人。 按照五六千黑旗军可配合友军,单对四五万大清战辅兵来看。 战力稍弱的两千背嵬军精兵差不多能抗衡大清一万战兵。 算上其他明军部众,黄台吉只要安排三万余战辅兵差不多就能与之打成平手,甚至占据些许优势。 不过辽南战局并不急于一时,敌兵即使拿下三座要地,北上盖州也要跨越二百多里,身后粮道处处都是破绽。 只要大清重兵在前牵制,轻骑绕后袭扰粮道,饶是背嵬军再强,也得跟着友军乖乖退回复州。 更重要的是辽西明军竟然动了。 这些人平日里只会小打小闹,居然真的出兵攻打义州了。 辽西之地一直是黄台吉绕不开的眼中钉,若想安稳入关占据南朝北方之地,务必夺取辽西,乃至山海关重镇。 原本没有辽南之事,他就打算集结重兵包围锦州,哪怕是困城一年,两年,也得给锦州拿下,还能顺便围点打援消磨南朝有生力量。 如今明廷不思防守,反而主动派兵进攻。 他巴不得多多消灭明军机动兵力,没想到那小皇帝竟给他送上门来,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经过一众文武对战略细节修正与补充,黄台吉终于确立接下来的战略优先级。 全国满蒙汉八旗三丁抽二,组建十万八旗战兵。 征南大军换成阿济格为主帅,多铎为副帅,全军一万五千旗丁,一万包衣,三位汉军王公一万人,五千朝鲜人,总计四万大军南下。 一直在盖州逗留、罹患“恐黑症”的豪格不适合进攻背嵬军,应该去征西大军打打辽西明军治一治心病。 征西大军由济尔哈朗担任主帅,多尔衮,豪格担任副帅,总领一万旗丁,两万包衣,再联络外藩蒙古出兵一万,共同对付辽西明军。 而他大清的皇帝,手握六万八旗战兵,四万武装包衣,总计十万大军坐镇辽阳,无论南面、西面取得何等成果,他都将亲率前往扩大战果。 这一次双线作战,他一定要打得南朝不敢再图关外之地。 大清势必压倒大明,而他黄台吉也一定能成为天下之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9章 星期四吃肯德基 第219章 星期四吃肯德基 崇祯十二年,夏末。 辽南的夏季似乎比以往消失的更早,还没过几天温暖日子,就让人感到秋冬的寒凉日浓。 混杂水汽的凉风呼啸而过,犹如冰籽打在脸上,冯汉民打了寒颤,吸入鼻腔的空气也愈发刺人。 冯汉民原先是直隶人,三年前鞑子入关劫掠给他逮来辽南做苦役。 这年头的天气也不知怎的一年比一年冷,如今比他儿时的气候更冷,而辽南又比他的家乡更冷。 他还记得前些日子冒死跟随军爷坐船返回登州—— 那时他知道鞑子的水师封锁了洋面,若是坐船渡海九死一生,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谁知道明日能不能活,就算是死也能离家近点。 好在军爷保护,老天保佑,他幸运抵达登州,终于踏在故乡联结的土地上。 智顺王被抓游街的当天,他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他东奔西走弄了点狗屎掺在泥巴里,狠狠给这狗汉奸来了一发,还真给他命中了。 看着那狗汉奸一脸忧愁痛苦,冯汉民别提有多解恨,浑身都充满干活劲头。 原本背嵬军准许冯汉民这类“奴隶”返乡回家。 可是鞑子连续入关劫掠多次,他们的家园被焚毁,亲友也被屠杀殆尽,没屋没田没钱,已是无家可归。 他也试过给一些老爷做短工割麦子,谁知对方刻意压低工钱,还说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这还不如跟着背嵬军做辅兵、民夫,虽然要去前线打仗非常危险,但起码能混口饭吃。 于是,官军北上旅顺之际,他再次成为背嵬军屁股后面的小尾巴。 官军的战力一般,但在背嵬军猛打猛冲的带动下,接连攻破旅顺、南关、金州,一路打到萧家关,最后攻破盘古堡与复州的兵丁成功会师…… 大军缴获的钱粮、军械、旗帜无数,堆放在一起都是几座小山。 冯汉民也因此受益,他身上的衣服和脚上的鞋子,都是从一个金州鞑子身上脱下来的,有些大不太合身。 不过冯汉民没什么抱怨的,能有“新衣服”和“新布鞋”已经是背嵬军爷开恩。 起初接连有官军从他手里抢夺,还是背嵬军站出来制止,握着战刀傲视群雄:谁敢袭扰百姓就跟背嵬军腰刀子见红,才震慑住那群官军。 这些天不断会合而来的官军很多,有保定督标的数千人,有南直总督的数千人,还会有更多援兵与弹药钱粮抵达—— 据说当今皇帝听闻辽南接连大捷,龙颜大悦,命令各省兵马加紧驰援辽南,以便辽西、辽南两路协力踏平东虏。 背嵬军的老上司也派来七百精兵,皇帝还批准这位李都督新编的数千精兵,不必调往辽西,而是直接调去登州支援辽南。 按照一些曾经当过小卒、乡勇的“前奴隶”话说,朝廷动真格起来,这是要灭此朝食了。 冯汉民听不懂什么典故、成语,只知道皇帝要建奴死。 正好,他也希望狗鞑子全部死绝。 鞑子害得他家破人亡,背井离乡为奴数年,他恨不得吃鞑子的肉,喝鞑子的血。 各路援兵不断赶来,官军的总兵数眼看要突破四万,这时那位李都督又派来五百“新兵”。 以及一面旗帜。 面对老上司的支援,背嵬军兴致一般,但唯独对这一面特制的旗帜颇为兴奋。 好似这五百精兵也比不上这面战旗的一根毫毛。 那黑底白色骨龙旗很大,旗杆粗壮如胳膊,寻常放在马车上移动,要么摆在宽大的军帐里,也不显露人前。 只是屡次听见背嵬军说,这旗子要过段时间才能使人化身“第四天灾”,到时候就有一千多“新人”直接降临。 冯汉民疑惑不解,人怎么能变成天灾这天灾居然排名第四,那前三的天灾该有多恐怖。 还有一千多“新人”咋回事,背嵬军老上司还要派援兵过来么 背嵬军做事公道仗义,但他们古怪的口头禅和奇妙的“松弛感”叫人不能理解。 比如斩首俘虏。 这些日子官军夺取数座城池堡垒,俘虏不知道多少旗丁包衣,旗丁基本被杀,包衣则剃掉头发留在军中充当民夫。 唯独背嵬军行事特殊一些,把俘虏的败卒编成队组,每天早晨起来,就勒令一批人挖掘深坑,然后当着其他俘虏的面,将挖坑者全部斩首。 背嵬军一路夺城,便一路处决少许俘虏,无论满蒙汉,只要入了八旗一律折磨一番再斩首—— 折磨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拖在奔驰的战马后面,扒光衣服倒吊河水里,用蘸海水的鞭子抽打,用钢针扎刺手脚指甲……包衣则是时而五一抽杀,二一抽活。 他们一直到杀到复州城下与友军会合,还留着千余俘虏没杀,说是一次性杀光就味了,就像好吃的肉总会留到最后慢慢享用。 这不,冯汉民刚在指点地点小解完,就听见嘹亮的咆哮声,“斩!” 一声令下,数百败卒人头落地,断头的身子一软自行跌入挖好的坑洞中,冯汉民等人只需要回填泥土即可。 “你说会有多少鞑子南下,军爷都说鞑子兵马离复州不远了。” 一个民夫停下手中的动作,下巴依靠在木头把子上,他鼻口吊着一串鼻涕,眼见别人露出嫌弃的目光,他忙不迭吸吸鼻子,把那玩意吸了回去。 冯汉民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一边心不在焉地挖土回填,一边竖起耳朵聆听别人的议论。 “我听说鞑子要来十万大兵。” “啊!十万鞑子!”咚的一声闷响,一个民夫手里的铁铲滑落在地。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官军,恐怖的表情定格好一会儿才转变为紧张,他双腿发颤,语气颤抖地说,“都说鞑子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十万鞑子那就天下无敌了,我们还有活路吗!” “放屁,军爷都说了,朝廷在辽西也出了大兵,鞑子就算有十万大军,也能两边各半吧,最多五万大军。” 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举起铲子在空中比划一阵,他眨眨眼看向远处的背嵬军的演武,迅速纠正自己的姿势,假装手里的是一根锋利的长矛,突刺。 “就算是五万鞑子,也比辽南的官军要多啊。”登州过来的民夫开始呜咽,“我还没娶妻传宗接代,我不能死……” “孬种!官军就在你跟前,你还怕这怕那的,又没叫你跟鞑子斗狠。” “我倒是觉得这伙背嵬军挺有本事的,一千人就拿下复州,又是一千人连败鞑子水师,攻取旅顺金州。兴许人家能以一敌五,眼下背嵬军精兵也有三千多人了,打一万多鞑子也绰绰有余,其他官军就能以多打少剩下的。” “但愿老天爷保佑官军平安度过此劫……”一个中年民夫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这根尖桩插在这里,要插深一点……对对,再左边挪一点,对!就这!插进去!” 在一个走两步就要蹦跳一下的背嵬军爷指挥下,几个民夫在一片指定的地点插下一根木桩,尖桩的一半没入土里,地表之外的部分有一半涂抹红色颜料。 民夫不懂为何要在空地上插满十根涂抹红色颜料的尖桩,整个空地分成三个方向,插下十组这样间隔数十步的涂红尖桩。 冯汉民,包括很多插尖桩的民夫都很好奇背嵬军为什么这么做。 “此乃高人秘法……” 一位读过几年私塾的民夫贡献了自己的想法。 他说这是背嵬军设下的法阵,为的是大战之际使出秘密术法杀灭鞑子的“气运”,代价是做法者四十九年的寿命,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 尽管大家都觉得特别荒唐,但这人的说法却有部分人亲眼所见的凭证。 背嵬军偏师打复州的时候,能在深夜里使出冒光的“红光咒”,照得夜空亮如白昼,深夜都能攻打城池。 而背嵬军主力攻打旅顺、金州,又能使出“三昧真火”融化包铁城门,亦或是丢出爆燃烈火的“水晶瓶”吞噬清兵全身。 那施法的咒语多种多样:“帝皇万岁”,“呀屎啦野猪皮”,“娘希匹无能”,“鸡坤显灵”…… “原来军爷请了高人在阵中做法,只要破了狗鞑子的‘气运’,别说是五万,就是十万鞑子来,官军也能打赢!” 封建迷信的说法让大伙找到心理慰藉,他们就像孤独的溺水者,抓住一根悬浮的原木。 只要庞大的阵法完成,鞑子自会褪散,而他们也能继续平平安安吃饭干活…… “开饭了开饭了!”只听军队里的伙夫敲打着铁桶,发出悠扬的吆喝声,像是在呼唤远方游荡的羊群。 “开饭了!” 冯汉民恍惚看见空中出现超级大个的番麦窝头,只觉体内充满冲锋的力量。 他抄起铁铲,不顾一切地向前冲锋。 他年纪轻,两腿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冲到前五十的位置。 今天的午饭依旧是咸菜热粥与窝头。 一口热粥下肚,冯汉民只觉得一整天的心情都温暖如春。 然而美妙的片刻总是短暂的,他刚准备就着热粥再吃几口窝头,就听见一声号角响彻天际,背嵬军的士兵咆哮一声“鞑子来了”便开始集结。 冯汉民呆呆地站起身望着前方,鞑清的滚滚大军不断从尘土的屏障后面映入眼帘。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0章 可恶,被他装到了 第220章 可恶,被他装到了 凶残的鞑子纷至沓来,犹如一片厚积的乌云压境。 野蛮的鞑子杀来了,他们要捉他回去继续当牛做马! 冯汉民回想起被鞑子支配数年的恐惧,肠胃反射式翻涌,被鞭打过的后背隐隐作痛,双腿不由打颤。 “辅兵、民夫速速退回复州城内!” 一面镶白黑旗高高举起,旗下的背嵬军透过“扩音器”大声喊话,恍若深夜亮起的一盏明灯。 冯汉民跟着其他辅兵民夫拥挤入城,背嵬军与其他官军却逆流而行,无数踏动大地的双脚从他身边掠过。 士兵们平视前方,有些人兴奋狂喜,有些人严肃凝重,还有人哀嚎着老天保佑。 不管是盼着鞑子来攻的,还是深深畏惧鞑子兵锋的。三万八千官军都不得不在城外数里之地构筑一道道人墙。 冯汉民终于体会到,官军也能保护百姓,而非劫掠杀良。 建奴的步骑大军抵达数里位置停下来,恰好卡在两座丘陵之间,前可攻,退可跑。 “真是不错……”衣甲的骑马贵族对明军还能保持镇定颇为惊讶,扬起马鞭对明军指指点点。 明军竟敢野地列阵迎敌,而不是躲进城池,其阵型也摆下不少骡车形成“车营大阵”。 阿济格见惯辽西、关内明军的软弱,对方这个时候已经抛下友军私自逃离,而眼前的明军竟能纹丝不动。 难道传闻中的背嵬军有“鼓舞友军士气”的能力 明军坚定的战意让阿济格刮目相看。 他临行前,皇帝再三嘱咐莫要轻敌冒进,若遇到背嵬军一定要多加小心,否则容易吃大亏。 入关跟黑旗军交过手的豪格与多尔衮也是这般言语,随军的三位汉军王爷、公爵也表示稳重为好。 毕竟尚可喜被活捉,孔有德,耿仲明,沈志祥三人虽然瓜分了尚可喜剩余兵力,但也都生出些许兔死狐悲的念头。 而熊孩子性格的多铎却不以为然,透过千里镜观察一番,嚷嚷着明军不过三四万,由他率领大清铁骑冲上去就打垮了,需要什么战术。 就算背嵬军耐杀,任由清骑反复冲杀几遍就是了。 好在性子相对沉稳的阿济格是主帅。 他决定派人劝降一番,毕竟皇帝也嘱咐过,若能收降背嵬军,就是大功一件,牛录丁口,牲畜钱粮的功赏非常丰厚。 当然切记的是,俘虏背嵬军时一定要扒光其衣物,嘴巴后庭都不能放过,以免暗藏自杀式火药。 阿济格透过千里镜搜寻一番,很快找到背嵬军所在——军中旗帜越古怪越丰富的就是。 他立即派出骑兵打着旗帜,向着位于左翼的背嵬军而去。 当然使者谈判也是阿济格拖延时间的策略,他派多铎率领五千清骑饶过右翼遮挡视野的丘陵,又派孔有德率领五千骑马步兵从左翼丘陵绕行。 待两部骑兵抵达明军侧翼与身后。 他再派遣步卒一拥而上三面夹攻,迫使明军溃逃至复州,再狠狠包围起来,直到城中粮食耗尽、明军主力尽灭,辽南三城将尽归大清所有。 如此虚实结合的计谋定能成功,阿济格对此深信不疑。 使者队伍冲近七八十步的距离才堪堪止步,一个汉军文官模样的骑手昂起脖子表明来意,冠帽下的鬓角却剃得干干净净—— 来者希望明军的背嵬军出来见面,事关明军的生死前途。 『章献忠』心说又是阵前劝降那一套吧 他本不想跟敌人多废话,谁知道建奴会不会玩阵前斩将的诡计,主帅战死事小,毕竟指挥权可以瞬时移交给别人,但主将被敌人偷袭而死,对士气的打击太大。 其他友军部队因此一溃百里也说不定。 然而章献忠身旁的黄子龙却自告奋勇,要去跟建奴谈判。 章献忠不知道这小子想玩什么把戏,对方只给他一个“我有好点子”的表情手势。 阵前整活,跳舞,嘲讽 反正拖延时间也对其他友军做足战斗准备有好处,也就由着黄子龙去了。 “那些兄弟答应了吗”黄子龙对着『吕小布』耳语几句。 只见小布举起没问题的手势,“哦了。” “好!三顿饭钱值!你俩随我一同会会鞑子使者!” 黄子龙牵来一匹乘马,又领着吕小布与突破手两位卧龙凤雏骑着骡子随行。 『碎心』扭头看向百十名兄弟,“兄弟待会都看准点。” “包打准的!” 装填弹药的动作仿佛刻进这些玩家灵魂深处,几乎每一个玩家都能在三十秒内把线膛燧发枪装填完毕。 他们举起火枪,黑洞洞的枪口分别瞄准各自的前方。 面对明军频繁装填“鸟铳”的动作,使者队伍并不慌张。 毕竟他们距离明军的“鸟铳”兵尚有一二百步,就凭明军粗制滥造的鸟铳打五十步都够呛,不可能打中他们。 眼见三位背嵬军使者缓缓而来,直到抵近三步之内,那剃发汉官轻捻胡须,微眯的双眼透着一股笑意—— “自万历、天启以来,民乱四起,天下纷争,社稷有累卵之争,生灵有倒悬之急,我朝太祖以十三副铁甲起兵,席卷辽东创下丰功伟业,万姓倾心,四方臣服。 我大清当今圣上征朝鲜,平漠南,收蒙古、索伦诸部,立下盖世之功,已对南朝形成钳夹之势,数次入关南下皆能大获全胜。 你朱明国祚难以绵长,我大清国运蒸蒸日上,实乃天命所归也。 我见君所率部众骁勇善战,何苦强逆天理,背人情而行事岂不闻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我大清数万铁骑排山倒海而来,诸位不过残兵弱旅,如何抵挡我大清兵锋 你等若倒戈卸甲,献上辽南三城来降,仍不失封侯之位,军安民乐,岂不美哉” “哈哈哈哈哈……”黄子龙恍若被一发笑弹击中眉心,当即按耐不住猛拍大腿酣畅大笑,身后两位跟班也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躺在马背上。“我原以为你出口成章,自有一番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那汉奸心头一惊,刚要说话便被黄子龙抢先打断—— “狗汉奸,你祖祖辈辈生在大明,长在大明,而你却背弃祖宗,舍弃衣冠,甘愿沦为鞑子的奴才走狗,摸摸你后脑的金钱鼠尾!你就算是入了阴曹地府,也会被八辈祖宗唾弃,咒骂!” “你!我好心给你一条生路,你、你安敢如此辱我!”汉官满面通红,悬在身前的手指颤抖不已。 “住口!无耻汉奸,助纣为虐还怡然自得,数典忘祖的狗汉奸怎敢在我面前妄称天命。一条张嘴闭口奴才的断脊之犬,还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黄子龙说罢,握住一个小物件抬手朝那汉奸狠狠一指,只听啪的一声,两根肉眼难以看清的细线瞬时飞出。 那汉官仿佛被什么法术击中,浑身僵直无力,痛苦地大吼一声坠落马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黄子龙趁机收起用完的电击枪。 “啊这……”周围的建奴骑兵一阵骚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也没看清汉奸究竟是因何坠马,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看见明军使者大吼一声对着汉官指了一下,汉官就坠马晕死了! 无论是建奴骑兵,还是观战的明军军各部,都亲眼看见『黄子龙』用手指头戳落使者。 是用话语说得汉奸羞愧难当瞬间暴毙,还是黄子龙身怀法术杀人于无形 墙头围观的辅兵民夫振奋异常,背嵬军竟真有法力高强的道长助阵! “噢噢噢噢噢噢!” 黄子龙身后响起一阵明军民夫的欢呼声,热切且洪亮的呐喊与欢呼宛如天王明星的演唱会现场。 玩家们纷纷露出鲜艳嫉妒的表情,可恶,被这家伙装到了。 趁着建奴使者在震惊之中还未清醒,黄子龙继续大喝一声,一手指天甩动小臂,一手两指并作剑锋,使出平生所学最强道法指向就近的鞑子骑兵:“吃我一记掌心雷!” “开火!” 远处的线膛燧发枪砰得响了一声,几乎在同一时间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 数发米尼弹丸跨越两三百米的战场,或贯穿骑兵的胸腹,或打爆脆弱的马腿。 鲜血随着爆红飞溅开来洒了一地,伤者坠马放声哀嚎。 现场幸存的建奴骑兵仿佛被定格在瞬间,他们见道长孤身一人竟能杀人于无形,哪里还顾得上射箭反击。 一人迅速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吼出命令,“撤,快撤!” “想逃没那么容易!”黄子龙竖指如剑,恍若自己是仙侠大能,双手能喷出杀敌真气,“再吃我掌心雷,嚯嚯嚯嚯嚯!” 随着咒术一出,又有几道“法术”命中地面溅起泥尘。 这骇人的动静吓得剩下骑兵调转马头就跑,但那道长的法术好似长了眼,一个劲朝他们的后背与马屁股上招呼。 肉眼不可察的物体从身边呼啸而过,建奴听见一次恐怖的尖啸声就意味着一个马兵坠马,凄厉的惨叫声刺激着每个幸存马兵的大脑。 饶是落地未死的马兵也会被接下来的“法术”准确补刀。 尽管他们竭力逃出一二百步外,却仍然挣不脱道长的法术,凛冽的无形尖刺继续捕杀马兵,一时间尖啸穿梭,惨叫连连。 道长的道法简直恐怖如斯! 无论是明军,还是建奴都觉得黄道长法力惊人! 要知道这个时代不存在一百步外精准杀敌的武器,建奴跑出一百五十步还受到强力的精确打击,这杀招不是天方夜谭般的道术剑气还能是什么 三十多骑兵出使谈判,到头来活着的只有数名幸存者。 骑手明明跨越的是数里平地,却好似跨过百里山川大海。 他声泪俱下地哭诉方才的惨痛遭遇,几乎把那谈判的“道长”描绘成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天界上仙。 什么掌心雷,隔空点穴,夺魂摄魄等等神奇秘法,一个指头就把他们杀灭多半。 要不是他们动作迅速,马术精湛,就不能跑来为王爷传递军情了。 幸存的清兵表演的绘声绘色,连施法的细节与道术的咒语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仿佛被道长附了身一般。 在听到明军请来道长助阵,大杀特杀,并且还能杀伤二百步外奔逃的骑兵时,阿济格勃然大怒,几乎拔刀出鞘。 他握紧刀柄指着地上的马兵大喝道,“胡说八道!” 什么狗屁道长杀敌 阿济格好歹是打过几年仗的老兵,见过许多次胜败,也从部下嘴里听说了无数借口。 有警惕心不高遭敌人伏击的,有战力不够被明军火器击退的,还有想保存实力不愿硬拼的。 阿济格还是头一遭听说有奇异巫术杀敌的。 “难道是黑旗军的新式火器” 耿仲明听过豪格、多尔衮分享的战报,提到过黑旗军有种杀人于无形的远程火器。 “应当是了。”沈志祥短叹一声,“如此一来我兵贴近肉搏便难了,可惜红衣大炮皆被派往辽西攻打重镇,我征南大军仅有一些野战小炮,非得抵近跟前才能杀敌。” “哼!小炮不堪用,就用鸟铳打,用铁骑冲。就算他背嵬军有两千精兵,我五个人打他一个,用牙咬也能把他耗死。” “王爷说的有理。”沈志祥说,“背嵬军乃明军虎胆,只要胆气尽消,剩下的明军不过是土鸡瓦狗,挡不住大清铁骑一轮冲锋。” 几位满汉王公继续讨论着战术细节,就在他们议论要不要用朝鲜人打头阵时,忽然听见远处明军响起号角。 原来是大清两路绕道的骑兵出现了,一路穿过丘陵小道扑向明军侧后,一路从复州眼皮子底下路过进攻,直刺明军的右侧后腰。 “终于到了!” 阿济格一拍大腿站起身,心中预想的战术成功一半,仿佛看见皇帝的功赏就在眼前。 他抬手朝前伸,对着背嵬军的阵线狠狠一握,仿佛要将这块肥美的糕点完全吃下去。 阵前受辱的仇也要一并报了! 他足足派出两万五千战辅兵,朝鲜人与汉人王公的部队全部派出,身边仅留五千旗丁预备。 “步军出击!给我狠狠猛打敌兵左翼的背嵬军,我要这世上再无背嵬军之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1章 杂鱼杂鱼 第221章 杂鱼杂鱼 八旗的步军未到,绕后的骑兵先至。 多铎统帅的五千骑兵迅速抵达复州西北方向的丘陵窄道停下整顿。 就在整顿队列的空隙,多铎翻身下马来到一处土丘,举起千里镜观摩战场。 随着东南角的孔有德部出现在视野,而麾下部众也整顿完毕,多铎比着胳膊向前一劈,进攻的号角声登时响传遍谷地。 三百护军留下保卫多铎,其余数千骑队结成鳞次栉比的骑兵阵线。 固山贝子尼堪骑在马背上,一扬马鞭向前一指,数千清兵纷纷挥舞着兵器,拍打着胸脯,或嘶吼,或呐喊,从他身边逐一掠过。 待一半的兵丁踏马走过,尼堪才策马前行跟在队列之中。 清骑起初一路慢跑,随后渐渐提速,数千骑兵奔驰的乱蹄声响彻大地,恍若千面战鼓齐声擂动。 数千前奔的骑兵恍若黑色洪流向前迅速流淌,涌动着从两道丘陵矮山之间喷薄而出。 伴随着不绝于耳的的马蹄声,黑色洪流掠过丘陵土包,然后继续奔腾着,淌向丘陵侧面的城北平原,企图吞没城外数里缩在骡车之内的胆小猎物。 这时不知是幻听,还是敌兵的声音具有穿透力,尼堪恍惚听见一声威风凛凛的怒吼,“敌骑来袭!” 他下意识双脚用力,撑着马镫微微站起,赫然看见八百余背嵬军走出骡车大阵,训练有素地摆出两条单薄的横列。 前排单膝跪地,手握鸟铳,后排握紧长斧、木棍之类的支架,将粗管子鸟铳搁在架上。 他们丝毫不顾身前数千勇武的骑兵正在逐步逼近,就这般静静地等待。 对于没能见识过“道长术法”多铎、尼堪来说,明军的鸟铳也就能打五六十步。 而这些鸟铳兵没有躲在安全的骡车后,反而追求齐射火力毅然走出队列,摆的还是骑兵狂喜的薄弱线列。 尼堪本打算抵近距离,数轮骑射挫一挫敌兵锐气,再派遣精锐下马步战钻进车阵跟敌兵斗狠。 只要中军的步卒抵达,孔有德的骑兵杀到,三面夹击这些明军定能大破之。 没想到最强的背嵬军竟自己跑出来给骑兵冲杀,省去他近战缠斗的功夫,简直天助他也! 尼堪嘴角上扬,暗骂背嵬军还是被傲慢所支配,固执冒进了。 然而发现破绽的喜悦刚刚入脑,尼堪骤然看见背嵬军的鸟铳兵开火。 前排数百名支鸟铳齐射,喷出带火白烟,随后才有火药爆燃的砰砰声灌入尼堪的耳中。 看见铳火的刹那间,尼堪还以为明军鸟铳走火。 要知道清兵最前排的兵距离明军尚有一定距离,这个年代如果不是小炮的话,基本不可能打到这种距离。 不过尼堪脑中的怀疑仅仅持续一瞬便灰飞烟灭。 他猛地听见一阵头盔、短甲等金属物质被撞击的声响,就像夏季冰雹猛砸屋顶的噼里啪啦声。 惨叫与痛苦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战马长啸,骑手嚎叫。前排数十骑兵应声倒地,摔落马下的骑手很快被后排波次的战马轮番踏碎。 砰砰砰! 第二轮平架鸟铳齐射喷出浓密的白雾,看不见的鸟铳弹丸在清兵肉身里爆开冲击,形成巨大的体内空腔,有些弹丸击中铠甲造成甲片飞溅,间接杀伤周围三四名清兵。 先前两轮鸟铳手齐射,只能杀伤百十来人,随着清骑愈发逼近,鸟铳兵的杀伤数正在不断向上攀升,还没有靠近鸟铳兵两百步,清兵就已付出三百余人的伤亡。 “提速冲锋!” 尼堪不得已在两三百步的距离下达了锋命令,打算一鼓作气莽上去。 然而令他奇怪的是,当清兵加快速度冲锋时,鸟铳兵却像哑火一般,直到他踏进两百步以内仍没有射出一弹。 尼堪很快在记忆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莫非鸟铳兵的鸟铳射击多次,导致枪管太热而无法继续射击 毕竟明军就出现过这种状况,因为射击频繁导致鸟铳连出故障,最终因火器不济被清兵全歼。 这难道是老天显灵,要他大清取得胜利! 忽然尼堪听见敌兵更加清晰的呐喊声—— “全体准备急速射!” 『野牛』死死盯着正在冲来的骑马野猪,冷静地倾听玩家们装填弹药,抽拉捅杆的轻微摩擦声,几乎每一位玩家的装填速度都相差无几。 『野牛』瞄一眼远处地面上,两条横向排列齐小腿高度的短棒,短棒之外还有一根根齐膝的赤色木棍。 这既是一条给鸟铳手划定的死线,同时也是一条不为敌我所知的陷阱。 这原本是用来阻挡敌人迂回侧击的步卒,没想到却被敌人骑兵赶上。 野牛更没想到清兵果然挑在背嵬军预设的战场决战,那群讨论战略战术的军事高玩果然没说错—— 高傲的八旗不会在明军面前退缩,一定会竭尽全力吃掉敌人。 玩家装填完毕,平稳地举起手中的火枪,不动声色地调整标尺的位置。他们冷静地凝视前方数百米,那些狂怒嘶吼的清兵仿佛施加法术,连动作和吼声都变慢许多。 当视野中第一个清兵闯进陷阱死线,所有前排骑兵猛地向下一沉,马蹄踩中绊马坑跌倒,甩飞的骑手跌入伪装的草皮,径自落入插满尖桩的壕沟万尖穿体。 『野牛』的表情骤然变得狰狞。他狠狠劈下手中高举的指挥刀,“第一排!开火!” 砰砰砰! 第一排数百名玩家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线膛燧发枪的扳机。 数百颗米尼弹丸被火药爆燃的能量推出,顺着枪内线膛摩擦飞旋,随后冲出枪膛划破空气。 那些正在奔跑的清兵仿佛迎面撞上一堵无形的厚墙,二百多人、马躯体突然爆出刺鼻的血雾,随后倒地暴毙,没等清兵反应过来,第二轮斑鸠铳齐射已然袭来。 大片的弹幕倾泻而来,清兵如杂草般中弹倒伏,四溅的血水弥漫在空中形成浓烈血雾。 “第一排,放!” 『野牛』扯着嗓子吼道,装填完毕的第一排再次喷出白烟枪火,数百颗弹丸倾泻而出,还没来得及传出尖啸的嘶吼,便在顷刻间刺入清兵的肉体,迸发出朵朵血色玫瑰。 就连骡车大阵内的步弓手也在抛射箭矢填补鸟铳齐射的火力缺口。 背嵬军的配合就像双胞胎心连心,每次铳弹、箭矢齐射配合得恰到好处,完全封死漏网前突的清兵。 “第二排,放!” 野牛在怒吼,火枪在喷射,敌人的尸体在百步之外喷血,倒地,箭矢齐射也紧跟着掠过头顶。 两排持铳玩家交错站位,每次军官吼出命令都会引发一排齐射。 他们就像没有感情的开枪机器,机械式地扣动扳机,掏出纸壳弹,咬破纸壳,将颗粒状的黑色火药朝着枪内倾倒一空,紧接着把包裹米尼弹的残余纸壳一同卡在枪口。 快速且熟练地抽出捅杆,将米尼弹顺着枪内膛线捅进枪底,最后再拿起腰间悬挂的“火药壶”,对着鸟铳药室倾倒些许黑火药。 每一次装填动作最多30秒,有些熟练的玩家能在20秒装填完毕。 装弹,捅杆,扣动扳机,这一套枯燥无味的装填射击动作是他们自发操练的功课。 为了狠狠痛打鞑子,他们甚至连现实中也要抽时间,训练捅杆与塞物的动作。 肾上腺素飞速分泌,温热的血液泵入四肢,双眸布满亢奋的血丝,滔天海浪般的杀意好似要突破感官的极限。 玩家疯狂地加速装填弹药的流程,加速,加速,加速,玩家还想更快射击速度杀敌! “开火!开火!开火!”军官的怒吼夹杂着响亮的唢呐。 砰!砰!砰! 数百清兵成排成排倒在绊马坑与壕沟周边,仿佛撞到一堵无形的弧形空气墙。 人与战马的尸体不断向四周堆积延伸,清骑甚至不能跨过壕沟与鸟铳火线,车营大阵的后方侧翼几乎到处都是绊马坑与壕沟。 明军早已提前做好抵御骑兵的准备! 伤兵的痛呼极大削弱清兵的士气,许多一时血勇的骁骑顿时体会到背嵬军的恐怖,有些意志不坚的清骑,趁着战马本能降速停下,赶紧勒马向后撤退。 尼堪暗叫不好,若是这一路向后溃退,再想组织一波冲锋就得等丧胆的骁骑恢复士气。 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一旦错过合击的时点,敌兵调整应对策略再要去打就困难了。 “不能退!” 尼堪话刚说完,便意识到背嵬军防守严密,不代表其他明军一样悍勇,他完全能引导濒临崩溃的骑兵向南攻打其他明军,而且还有孔有德相助。 “冲!” 尼堪挥刀前指,严厉的军令恍若一盏明灯照亮前路,原本还在迷茫沮丧的清骑立即嚎叫起来。 眼见侧翼的数千骑兵渐渐退走,而正面的八旗步军赶到。 数百持铳玩家纷纷退至骡车大阵,却有三百名手持铁锹、长矛、钢刀、木板的玩家走出。 他们挨个补刀尚未气绝的鞑子,牵走丧失主人的战马,顺便填埋部分壕沟与绊马坑,梳理出数条宽敞的通道。 两万余强弱混杂的八旗兵几乎抵近骡车大阵的跟前,耿仲明作为步军指挥官之一,只觉得有些奇怪。 为何擅长火器的背嵬军一直没有开炮,反而是其他明军的小炮在给八旗兵“刮痧”,八旗步军为此还提前松散了些许阵型,皆是一排排波浪式的步阵。 骑在马背上的他正疑惑间,忽然看见前方步卒踏过的地面钻出一块“木板”。 不!那不是木板! 而是一名身穿布衣,却腰缠深黄色布包,一手拿捏几个“水晶瓶”的悍卒。 他竟顶着一面钉有矮脚的“木桌”,半埋地底任敌踩踏良久。 更让人惊奇的是,诸如此类的“死士”还有数百,他们陆续掀开木桌从地底站起,即使周身皆是凶恶的敌人,他们也毫不畏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2章 小卡拉米 第222章 小卡拉米 每位背嵬军藏匿的地点出现一方浅坑,身上的泥土随着身子竖起纷纷抖落。 有的明军握着水晶瓶,有的握着腰刀,还有的满脸皆是鼻口溢出的鲜血。 突如从地底冒出的数百敌兵惊得旗丁们皆是一愣。 即使他们一路走过来偶尔感到脚感不对,也只当是路面坑洼不平,谁能想到地底藏匿数百个大活人。 一两万人的双脚挨个踏过来,一名敌兵起码要挨数十上百次践踏,区区一方“木桌”如何挡得住。 耿仲明都看见不少敌兵鼻口皆是血,几乎被接连脚踏给踩死,敌兵死死咬牙坚持不发出一丝声音,大概是怕败坏大军全局,愣是一次都没发出吃痛的闷哼声。 估计有一些宁死不吭声的勇士,被活活踩死在地底。 清兵到此已有数个时辰,根本没瞧见任何藏匿地底的细节。 说明敌兵最迟凌晨就抱着“木桌”藏进地底,耐心安分地藏匿到现在! 他们不怕痛,很有耐心,听见友军发出的尖啸信号便迅速钻出地面。 这数百明军从地底爬起,零散的友军之间最低相隔十步。 眼下四周皆是八旗战辅兵,随便嚎一嗓子都能聚集百十号人过来围杀,他们也并不胆怯深陷重围。 不怕痛,不怕死,有耐心,严格服从军令。 光是这份胆识与毅力就足称得上是一等一的强军! 疑惑与敬佩的思绪发生在刹那间, 耿仲明忽地看见一名敌兵将数枚水晶瓶狠狠砸在地上,淡黄色的液体四处飞溅。 那明军好似友人久别重逢一般露出善意的微笑,随后拉扯一根嵌在胸口布包的细绳,扯着嗓子高喊一声,“生日快乐!” 火光迸发的瞬间,耿仲明全身的血都凉了。 剧烈的爆炸掀翻凑近的披甲人,一颗颗微小铁弹犹如弹幕四散。 飞落的火星点燃瓶中液体腾起熊熊烈火,无情地吞噬几位距离最近的披甲旗丁,火舌沿着布面战袄向身体各处蔓延,贪婪地吞噬一切可燃之物。 眨眼间,其他悍不畏死的明军相继激发火药炸包,持刀的明军挥刀砍伤几人,自己也身受重伤呕出一滩鲜血,“杀猪痛快!哈哈哈哈!”随后一脸癫狂地扯动拉绳,与周围旗丁一同葬身火海。 甚至有没能爬出地底,依旧尚存一口气力的“残兵”,竭尽全力扯动细绳加入这场“血肉狂欢”。 轰!轰!轰! 数百人形地雷激发的火焰与爆炸冲击席卷周围上万大兵,披甲人掀翻,包衣奴才被铁弹打得满脸是血。 距离“水晶瓶”液体最近的旗丁都变成倒霉的火人,惨叫着倒地翻滚。 爆炸中心的附近也变成火焰的海洋,并将更远的旗丁一口吞没。 幸免于难的旗丁、朝鲜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满眼皆是惊恐与震撼,骇人的火焰倒映在双眸中不断燃烧。 惨烈的痛呼与求救声响彻战场,可惜无论披甲人、包衣如何翻滚扑打,也无法熄灭身上的蚀肉烈火。 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道渐被烤肉味道取代,声嘶力竭的惨叫一声声打击旗丁的战意。 …… “干得不错。”坐在三角梯上的章献忠嘴角勾起弧度。 他扭头看向中心大帐,刚刚自爆战死的数百玩家从帐中陆续走出。 这群沙雕的“人形地雷”计划一提出来,便广受兄弟们好评。 一群人划拳使了三轮,才总算决定出数百幸运儿。 他们为了爆杀建奴,甘愿忍耐寂寞,哪怕寸功未立被建奴活活踩死也心甘情愿。 再说,他们也不是非要在游戏内待命,完全可以去线下找点乐子打发时间,等到敌兵步骑涌上来的时候再上线即可。 兄弟们的身躯在“少女粉滤镜”下都是一个个可爱布娃娃,兔子,小鹿,缩小版大熊猫,小浣熊等等…… 他们走起路来蹦蹦跳跳,就像少女童话中欢天喜地的小动物,哪怕有人对他这位“指挥官”竖中指,也看起来像是没有手指头的布娃娃冲他挥手问好。 “章献忠,你看看你背后!” 『突破手』是一只“野牛娃娃”,挂着一抹乐呵呵的傻笑,实际露出的却是鄙夷的嫌弃脸,恍若地铁上看手机的老人眯起双眼。 章献忠闻声瞧了瞧背后,果然有两支不知哪里飞来的流矢插入甲片缝隙。 他虽然开着少女粉滤镜,但是关闭了游戏界面,所以根本看不见受伤告警。 而最低痛觉下的中箭触感,就像有人给他丢一纸包砸头。 章献忠思虑片刻,决定不管这两支箭,背后中箭半晌还没挂掉,说明它俩无伤大雅。 毕竟能靠“bug”自行运输的程序,最好不要乱动它,不然容易牵一发动全身崩溃所有。 第一天激活的战旗还剩59天的持续时间,足够背嵬军傲视任何敌人。 按理说玩家已经可以大开杀戒,奈何敌人都是高机动骑马队,若不能重创敌人有生力量,亦或是抓住主帅迫使巴牙喇不得不死战丧命。八旗就算吃了败仗骑上马就跑了。 要是吃不到更多野猪皮,这仗就算白打,所以章献忠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战机。 然而友军的表现相当辣眼,章献忠透过望远镜观察友军诸部的表现—— 三万多猪、狗、牛、马的布娃娃被野猪娃娃打得节节败退。 右翼骡车大阵已经被撕开一道口子,章献忠寻思自己还得派几百玩家过去帮把手。 要是友军崩溃,敌人就顺着右翼涌到中军,最后淹没背嵬军的左翼。 等等! 『章献忠』看着敌人围绕着右翼转动的活动轨迹,忽然想到一个新奇打法。 而正好他手边多的是这种道具。 他激活指挥语音通过诸位队长,间接向三千四百名新老玩家通话,“兄弟们!我有一个点子。” …… 水晶瓶溢出的液体到处燃烧。耿仲明看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整个人都呆住了。 还是胯下的战马被铁弹打破脑袋,侧身摔倒将他甩飞出去,坠马的吃痛感使得求生欲入脑,他才恍惚回过神。 “啊!”看着周围损失惨重的景象,耿仲明忍不住嚎叫出声。 就算是家养的一条小猫不幸去世,主人也会悲伤数日,更何况这些亲如手足的兄弟们。 不少跟着他征战多年的嫡系亲兵,就这般被死士的自杀式爆破杀死。 他痛彻心扉,几乎嚎破嗓子。 他死都想不到背嵬军会使出这般毒辣的自杀式袭击。 谁能料到人能躺在地底任由践踏,不怕死不吭声,苦等数个时辰只为眼下这一刻 谁都做不到,但是背嵬军疯子做到了。他们不惜派出数百精兵也要消磨敌人力量。 等等! 耿仲明猛地想到一个问题。 根据细作传回的情报,背嵬军拢共才二千出头的精兵,这一下就丧失数百,堪称伤筋动骨。 骡车大阵之后就算还有一二千辅兵助战,又能有多少战力! 耿仲明一拍脑袋,心想对了。 眼下背嵬军以命换命凶悍无比,但他们自己也因此损失惨重,仅剩三千战辅兵。 眼下大清猛士只要一鼓作气就能击败背嵬军强卒,接着挟大胜之威掩杀其他明军。 其他友军此时正在作甚耿仲明凭着心中所想踩在死去的马背上登高望远,千里镜中的视野格外明晰。 多铎与孔有德两路骑队仍在纠缠明军中部与右翼,甚至已有悍勇的巴牙喇撞进骡车与明军近身搏杀。 很好! 如此一来,其他明军根本无力支援虚弱的背嵬军,他的胜机到来! 他一边派亲兵回去请求阿济格再派生力军支援,一边组织亲兵重振旗鼓。 面对畏战怯逃的满蒙八旗,他不敢真的动刀,只凭借王爷的地位威胁恐吓,但对于那些汉军旗与朝鲜人,他直接重刀出击。 他倾斜身子挥舞腰刀,一刀切开逃兵的腰侧,鲜血如泉飞溅,几乎溅他一身。 那逃兵是个朝鲜人,倒地临终之前仍盯着他的眼睛。 他捡起死者的砍刀狠狠插入地面,旋即踏前一步冷冷下达死令,“以此刀为线,凡后者退,斩!” 身边的亲兵立刻四散分开,挨个逮杀企图逃跑的溃卒。 督战杀溃的效果非常好,后续赶来支援的三千旗丁也自觉排成横列,将那些畏战不前的溃卒全部砍杀回去。 除去战死、受伤的兵马,加上新援的三千旗丁,这一路仍有一万余可战之兵。 有机会! “背嵬军已显颓势,给我拿下敌人的黑旗!” 还没等他的命令传达给万余兵卒,便瞧见背嵬军的骡车大阵忽然打开几道口子。 两千背嵬军精兵浩浩荡荡走出豁口,一副要与清兵堂堂正正见真章的模样。 什么情况 耿仲明顿时惊了。 他预判背嵬军拢共还剩三千战辅兵,怎么还敢派出两千精兵的 不仅如此,背嵬军居然对多铎方向也派出数百精兵。 就算这两千多人已经包含辅兵,那背嵬军阵地就只剩数百人,他们怎么敢把后路交给孱弱的辅兵 难道背嵬军自知战事不利,打算拼死一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3章 啊哈 第223章 啊哈 还是说背嵬军又在玩什么鬼点子 耿仲明半生征战一二十年,见过的战术战略不知多少,从没见过背嵬军这般不按套路打仗的。 区区数千人玩出各种样,一轮接一轮给他制造惊喜。 他甚至怀疑背嵬军派遣辅兵作战是诱敌的幌子,实则早在周边丘陵山间埋伏生力军,只要辅兵佯装溃退,就包他一个大饺子。 “哼!林中埋伏可骗不到我!“ 耿仲明得意地微笑,一边命令重组的部队放缓进攻脚步,一边派出数百人分别前往南北两处丘陵搜寻敌军“伏兵”。 然而搜寻好一会也没寻到预料中的伏兵,反倒是两千背嵬军稳步推进。 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前排持盾结阵,中间举矛架铳,后面举盾后卫,像是刻意拖延脚步一般慢慢移动。 他们在搞什么 耿仲明寻了一块稳点的土包站上去望远。 背嵬军一路慢悠悠行进,居然是在等身后的辅兵填平“人形地雷”留下的方坑,顺便挪开沿途倒下的尸体。 敌兵方阵中心拥挤着什么需要人推送的重物,但被一层层蒙布盖住,看不出具体什么玩意。 他只觉得背嵬军又在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他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敌军渐渐远离骡车大阵,即使这时候他们选择后撤,也难以全身而退! 没有林中伏兵,没有多余的人形地雷,更没有其他古怪战术。 这回背嵬军又该如何应对! 耿仲明命人吹响号角,擂动战鼓,万余兵马须臾间提速前进。 “杀!”前线的旗丁大吼,武装包衣呐喊助威,耿仲明也不由得举刀指天大声呼唤。 不同波次的清军弓手寻找空位停下,熟练地拉弓搭箭冲着敌人射出,数百支重箭犹如一场大雨悬在半空,最后重重砸在盾牌之上叮当作响。 抛射的重箭虽然损失不少动能,但在重力势能加持下足以贯穿盾牌,直刺盾牌之下的敌兵。 不断有前排、中心的背嵬军精兵倒下,身上连插数根箭矢,甚至有人盾牌、布面甲插的都是利箭,嘴角溢出,乃至喷涌血水,都要继续稳住自己的站位。 “前进!”指挥官的声音呐喊,中军士卒毫无畏惧地前进补位,没有友军战死的悲伤,没有迎战敌阵的恐惧。 方阵队列也时不时射出箭矢、喷出铳弹白烟夺走清兵的性命,双方就这般你来我往交换战损。 就在清兵步军即将贴近肉搏,清弓弃弓抽刀加入搏杀之际。 背嵬军严密的方阵忽然推出数辆蒙布的小车,他们掀开小车的蒙布,露出布下黑洞洞的炮口,早已装填霰弹的火炮仿佛发出野牛般的低吼声。 “开炮!”背嵬军主将轻描淡写地下令,就像亲友见面亲切地问候您吃了吗 迅猛的霰弹瞬间倾泻而出,密集弹幕打穿前排清兵,整个身体爆开血色蕾。 暴死的清兵闷哼一声,犹如机械断电一般前后左右栽倒,手中的兵刃抛飞掉落。 两门小炮喷出的霰弹径自轰出一团步阵内陷的无人区,纵使运气极好的清兵躲过零散霰弹,也被瞬间造成的伤亡吓得一动不敢动。 “前进!” 背嵬军挪开前进路上的尸体,推着火炮继续跨越战场。 他们前进一段距离便停下来,推出装填完毕的小炮轰击一发。 接连装填霰弹的数门火炮就像“三段击”的排枪齐射,走一步出去就打一发然后退后装填,推出新的火炮向前轰击。 特殊的“步炮协同”使得背嵬军生生撕开万余清兵的阵线,就像茫茫江河之中架起一条通往尽头的血色浮桥。 饶是清兵拼命射箭放铳,奈何背嵬军悍不畏死,外加霰弹开路,就是神仙下凡也扛不住这一套“步炮协同”。 明明背嵬军一路上厮杀换命也损失数百兵丁,然而背嵬军大阵就像人力无法枯竭一般,时不时派出二三百人钻进前线的步阵。 步步前进的背嵬军永远维持在两千左右的战力,甚至还有余裕增援攻打多铎的那路,坚守自己的本阵,三线作战。 耿仲明直接惊了。 背嵬军究竟有多少人力! 就算把辅兵、民夫全部赶鸭子上阵,也不可能具备战兵的军力啊。 可是这些百试百灵的“道理”、“逻辑“,“经验”碰到背嵬军就像妖魔碰到符咒,统统失灵失效。 这些增援“辅兵”好似施加什么咒术似的,竟能越打越强,几乎要打穿八旗阵线,向阿济格所在突进。 就在此时,背嵬军忽然由方阵变长阵,犹如自由伸缩的如意金箍棒,他们派遣部分生力军猛攻后面包围过来的清兵,彻底打通前后通道。 饶是两侧的军事压力不减,他们仍有闲心将脚下的尸体挪至两边,像是在为谁梳理道路。 “为我们身后的勇士献上礼炮!”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排列长阵的玩家迅速分成两半向两侧敌兵拥挤,腾出一条平坦的绿色通道。 一串串毫无杀伤的鞭炮丢在路中炸响,噼里啪啦爆开一片片赤色纸屑。 这时背嵬军的本阵猛地冲出十余辆骡车,车上几乎站满手持兵刃乐器的士卒,身后还跟着三百名骑马步兵,挥舞着刀剑发出兴奋啸叫。 “哦耶!打副本的兄弟,满清的野猪皮,跟我一起嗨起来好吗!” 有人弹奏吉他,高声呐喊,时不时停下奏乐,拿起一根火把喷出口含已久的易燃液体,双脚踩踏车板打着节拍。 他没戴头盔光着脑袋,临时修剪的头发像是一只朋克刺猬。 尽管没有适合的乐器,但玩家们一听就知道这哥们奏的是重金属风格音乐,颇有一种废土荒漠的癫狂感。 “哦呼——接着奏乐,接着杀!冲啊!” 还有玩家虽然没剃发,但是揭开束发,像是披头散发的乞丐疯子不断摇头晃脑。 一人弹奏琵琶,一人拉扯二胡,还有人吹响唢呐,他们穿着一身汉制衣服,恍若某部恶搞电影里不修边幅的诸葛亮与周瑜放纵享乐。 手持鸟铳弓弩的玩家,则随机在奔驰途中寻找左右两翼的幸运儿。 负责驾马奔驰的玩家也时不时点燃一串鞭炮,或是一瓶燃烧瓶,冲着沿途的敌人扔出去。 “敌人的大纛就在眼前,冲冲冲啊!” 乘坐战车一路冲锋的沙雕们简直嗨到不行,有人拿着加特林烟肆意喷射,有人手持中看不中用的“火箭筒”轰击敌军,还有人情不自禁表演jojo立,却因为车轮压到碎石给他颠落下去,反被几名清兵围杀过来乱刀砍死。 眼见十余辆马车直扑主帅所在,耿仲明当即意识到不好。 背嵬军不惜牺牲如此多敢战之兵,就是为了杀出一条畅通的道路直扑大纛所在。 若是大纛倒下,主将阵亡,此战就算还能保存八旗元气,也算是彻底落败,只能撤回沿途堡垒,等待皇帝陛下驰援。 “快!回援大将军!”耿仲明刚刚集结数百骑手就匆忙上路,仍在缠斗的步卒也没心思去理会。 眼见十余辆满载悍卒的战车疾驰而来,身边仅剩两千旗丁的阿济格慌了神。 他全程关注敌我的一举一动,深刻意识到背嵬军的恐怖。 即便背嵬军战车外加骑兵拢共不过三四百人,他也没有留下抗敌的心思,谁知道疯子又会使出什么招数。 “退!”阿济格一面派遣一千骑兵迎击,一边率领数百精锐护军骑马绕道。 只要绕去多铎,或是孔有德的位置。凭借两人优势兵力吃掉这支“奇兵”,他就还有打下去的资本! 可惜阿济格等人骑马提速还有一段时间,一直奔驰的战车、战马早已抵近跟前。 就算一千骑兵断后阻截,背嵬军也早已做好充足预案—— 战车预判阿济格的逃脱路线,绕开迎面袭来的清骑直扑敌将所在,三百骑兵则从另一边绕行。 手持鸟铳的兄弟集中射击路径之内的战马,迫使骑手跌落,若是有敌骑尾随绕行即将撞上,也会有捆绑火药的兄弟径自跳车,翻滚数圈停下来。 纵使马蹄疯狂踏身,那兄弟也能凭借最后一丝气力激活火药轰开敌军战马,受惊的马匹本能降速,亦或是违背主人命令调转方向避开袭击。 看着马车上还有闲心弹奏乐器的敌兵,清骑气得咬牙切齿,但他们却无可奈何。 任谁冲到最前都会被鸟铳打死,或被不要命的“自爆人”炸翻。 阿济格也很尴尬,他左后方是敌兵战车,右后方是敌军骑队。 就算旗丁不断调转方向阻截敌人,也会被敌人迅速绕开。 胯下的战马死命狂奔,身边的护卫不断坠马倒下,阿济格仍然摆脱不了身后的追兵。 战马疾驰的风流如同软刀拍脸,他努力压低身子,防止流失铳弹打在中后背。 他还不能死在这里,他还要拿下辽南立功,还要晋升更高的爵位。 他不能死! 然而他的心声无人听取,只听一声鸟铳喷发的噼啪声。 胯下战马发出一声悲鸣,他的身子猛地向下一沉,只觉天旋地转,地动山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4章 这得挨多少打才能成角啊 第224章 这得挨多少打才能成角啊 口中混入温热的液体与泥土,满口的血腥与苦涩味道。 强大的冲击将他震晕过去,当他被连续耳光打得痛醒过来,惊觉数个健硕大汉笼罩住他。 身下有什么木质东西吱嘎吱嘎的响,左右颠簸,上下翻腾。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母子平安。” “”身为满清贵族,阿济格与其他亲王一样研习满汉双语,完全听得懂敌人在说什么。 一名壮汉怀抱一个粗布包裹,一边拿手逗弄包裹中的“小孩”,一边侧身给阿济格观看。 结果阿济格定睛一看,竟是一颗戴着头盔的首级。 “当妈的也该抱抱孩子……” 壮汉说着就把“小孩”递到阿济格怀里,吓得后者心头一惊,“啊啊啊!” 胸口搁置的脑袋淌着鲜血,阿济格吓坏的同时,伸手去摸腰间的刀。 可是胳膊大腿皆无法动弹,他这才发现自己被五大绑,犹如一只准备化茧成蝶的毛虫。 身上的甲胄头盔靴子皆被扒除,仅剩一件单衣在辽南抵御风寒。 而他本人也被敌兵俘虏,安置在奔驰的骡车上,只能以一个极其难受的状态拥挤在两排猛男中间。 骡车周围皆是敌人战车与战马的响动,他看不见周围的环境,只能预判自己正被送往敌军大营。 阿济格深知敌人没有第一时间杀死他必有其他用意,当即挣扎着扭曲身子,大吼大叫,“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否则我大清皇帝亲率十万铁骑南下,把你们统统踏成齑粉!” “这家伙好聒噪啊,请他喝点东西吧。”说话人捡起一团臭袜子塞进阿济格嘴里。 “好主意!” 同车的大伙给阿济格身子调转方向,脑袋朝向车尾,顺便打开车尾挡板,以防“饮料”堆积在车上。 几乎所有玩家熟练地解开裤腰带,露出一根根“和谐”的香菇,冲着“球门”喷射出淡黄色的液体,发出滋滋声响。 阿济格嘴里塞着臭袜子,嗡嗡的一句话也说不清。 骚臭与窒息感交相折磨,他只能闭眼扭动脑袋躲避一条条水攻。 一条偏离目标尿到地面的淡黄色水流引起众人注意,竟然有人能尿那么远 玩家心中的比拼之魂悄然升起。 虽然大伙都没说话,但却暗自较着劲,非要拿下尿距胜利。 最后还是那位“接生婴儿”的壮汉大获全胜,赢得喷水比赛第一名。 “哈哈哈!”壮汉叉腰哈哈大笑,一副舍我其谁的骄傲模样。 “所有人注意了,敌人骑兵冲过来了,快打起招牌!” “好嘞!” 兄弟们闻声扶着阿济格跪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与双腿。 尽管此人半身都是尿骚味道,但同车的“猪八戒”也不会嫌弃“猪蹄”。 “野猪皮看好了,你们的王爷在此!休得无礼!” 汉话与蒙语交替呐喊,又有阿济格本人的脸庞显现,迎面杀来的满汉步骑一时不知如何行动。 这就跟靖难之役的守军掏出朱重八的牌位放在城头,燕王就不敢攻城一个道理。 更何况那只是一个“名义”的牌位,而这骡车上的却是货真价实,还活着的满清郡王阿济格。 阿济格很想大吼杀了这些汉狗,奈何嘴里塞满臭布,根本发不出一句完整声音,忽高忽低的哼哼声反倒被一众八旗悍卒当作“退散”的指令。 饶是死忠的护军不肯退却,死死挡在战车奔驰的路径上,也会被战车上的鸟铳手一枪打死,被并驾狂奔的战马冲飞。 “满清王爷在此,还不速速退让!” 就这般亮着“免死金牌,奇兵队顺利通过鞑子的封锁,重回自己的大营。 这一路上的高调宣传几乎叫敌我都知晓,满清的一位王爷统帅被生擒。 这就是千军万马直取敌将,又安然无恙地退回自己大营,简直把敌人的脸面尊严撕碎丢在地上狠狠碾压。 耿仲明眼睁睁看着阿济格被逮入骡车大阵,却无能为力,而多铎那一路也被数百不要命的背嵬军打得连退数里。眼见敌人手握重要人质,己方打起来只会投鼠忌器。 更何况己部经过数次挫败,兵员伤亡惨重,主帅还被生擒,已无可战士气。 眼见多铎、孔有德两部相继撤退,耿仲明也下达全军撤退的命令。 退到一二十里外众人再相继会合,还能保全大部分有生力量退到盖州待援。 然而多、孔两人骑兵居多,撤退起来机动性高,逃跑路线皆由战马决定,不会加塞拥挤坑害友马。 耿仲明临时指挥的步军就糟了。 人在惶恐不安的环境下会被激发求生本能,满脑子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比队友跑得快就能活下去。 包衣,汉军,朝鲜人各种阶层与民族的兵丁顿无上下之分,所有人只想尽快逃跑。即使旗丁有心稳步撤退,也被这帮二三流的仆从带崩。 有人抢夺闲置马匹,有人推倒友军使其绊倒更多人,还有人冒险钻进附近的丘陵…… 万余步军的撤退秩序荡然无存,就连负伤的兵丁也无人照料,只能落在后面被明军追上砍死。 耿仲明也顾不得什么大局不大局,领着亲兵赶紧骑马逃走,若是再犹豫片刻,等明军追上来想走也走不脱。 “看呐,敌人退了!” 刚挥刀砍死一名鞑子的楼挺忽听亲兵呼唤,他抬头望向西北、东北,鞑子的步骑尽皆收拢逃走。 尚有余力的战辅兵纷纷走出骡车,尾随追杀敌军步卒。 这一战他们胜利了! 虽然打的非常艰难,一度被鞑子突破骡车大阵,甚至连登莱杨总兵都亲自拔刀前战,最后力竭战死,形势危急到快要全军崩溃。 但他们终究靠着背嵬军派来的援兵守下来了。 背嵬军的表现堪称全场最佳的“大救星”,他们挫败西北冲来的敌骑,拖住东北方向浩浩荡荡杀来的步卒,还有余裕支援友军,乃至派出战车生擒敌军将帅。 若没有他们数千兵马坚守左翼,这里所有明军都将命丧鞑骑之手。 此战背嵬军居功甚伟,当得起山东、辽南第一军的称谓! 楼挺都不敢相信背嵬军为何能如此悍勇。 他们究竟吃过多少苦头,打过多少血战,经历过多少苦痛折磨,才熬成今天的精兵模样的 战事结束意味着压力不复存在,楼挺原本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死战过后的余悸仍在胸口翻腾,握刀的手都在抖。 他厮杀数十次大小战役,都没有今日一战凶险。 恍若劫后余生的他两眼泛泪,心里五味杂陈,脸上复杂的表情仿佛在一息之间经历阴晴圆缺。 他与清兵交过多次手,但每一次都是随着统帅一齐战败,或是避战不打。 堂堂天朝上国竟被异族蛮邦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从萨尔浒之败以来,这口恶气让大明足足憋了二十年! 他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雕塑,憋着好一会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堵在喉头的话语好似哽咽在喉咙酝酿多年,兴奋且激动的情绪犹如决堤的洪水喷薄而出,“我们终于打赢了。” 今天他终于手握腰刀战胜这些“不可战胜的强敌”,替那些为奴为婢,活活累死饿死的辽民出了一口恶气。 三万八千官军堂堂正正击败四万鞑兵。 包括追击杀死的伤兵,俘虏并斩首的满蒙汉八旗,地上总计留下两万一千具的尸体,俘虏三千没逃掉的朝鲜人,以及数千武装包衣。 而官军这边损失不大不小,伤亡三千四百,但背嵬军那边却“伤亡惨重”,检点一番死伤者足足有两千五百人。 要知道背嵬军精兵加辅兵,拢共也就四千九百,这一下子损失一半兵员简直伤筋动骨。 可是兵备道、督粮官按照人数分发军粮的时候,却惊奇发现背嵬军居然还有四千多人,整体伤亡不超过三百。 文武官员们认可背嵬军确实有“得道高人”协助,弄点术法杀伤敌人也能理解,但是这练兵壮胆的法子也太快夸张了—— 谁能在一瞬间把怯弱的民夫变作敢战精兵,背嵬军真的能做到? 不少文武官员对背嵬军练兵、壮胆的法子颇为好奇,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处置俘虏,追击败卒。 对于如何处置包衣和朝鲜人,官军内部分成两派。 九月要来了!兄弟们一起冲冲冲呀,助力作者冲击精品! 另外说一下,以后某天可能把双更二合一成大章,让读者看得爽一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5章 暗流涌动(二合一大章) 第225章 暗流涌动(二合一大章) 一派是收编派,只要败兵融入官军就免他们一死,没有把敌人赶尽杀绝的打算。 一方面不少将官损失不小,急需包衣、朝鲜人补充兵员,就算是一些满蒙八旗的旗丁也来者不拒。 毕竟这年头手里有兵才有话语权,要是兵打光了,官位升上去也是光杆司令。 另一方面统兵主帅都是文官,无论是前线的兵备道,还是后方驻扎登州的巡抚官员,都担心杀戮过重会招来朝堂诸公的弹劾与攻击。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文官手里并无多少嫡系兵马。 若是能保住包衣的性命收归己用,也算掌握一支可堪一用的武装力量,以后管控桀骜不驯的丘八也更有底气。 武装包衣都是剃发的汉人,调教起来也非常方便。 另一派军功派贪婪一些,他们要把武装包衣全部杀光以充军功。 他们本来也想斩杀朝鲜人,奈何这些人都是满清征召的朝鲜兵。 一个个尽是束发汉衣的装束,与大明官军相差无几,现剃头发也来不及。 文官自有一套检查首级的方法流程,真鞑子,汉奸,叛军,贼寇的脑袋各有不同特点。 军功的等级也相应不同。 就算拿束发的朝鲜人当剃发的包衣都不够,再说这场战役发生在辽南,最多给首级算作是束发的海寇或是山贼。 军功的含金量简直天差地别。 而且俘虏的朝鲜人也就三千人,按照贡献值分给诸位大小将领,最多的也就分到四五百级,少的恐怕连两百都分不到。 斩首一百真鞑子,远比斩首一千海寇山贼强多了。 可惜大量的真鞑子首级,都握在背嵬军手里。 长生岛海战的首级已经让背嵬军主将从游击晋升参将。 若是此战的捷报递到朝廷,怕是要直接升至副总兵,甚至总兵! 最终两派将领反复讨论,决定包衣三一抽杀凑点军功,幸存的包衣与朝鲜人就全分给将领补充兵员。 背嵬军兵力“损失最重”,由此分到两千朝鲜人作辅兵。 而那些没分到多少兵员,也无亮眼斩获的将领闷闷不乐。 羡慕与嫉妒心理犹如烈火在心中燃烧,他们又舍不 就好像老前辈死都不肯向小辈低头,老贵族一辈子都瞧不起暴发户一般。 眼见追击溃兵的人马不断带回些许首级,他们觉得清兵也不过如此,拉不下脸去买首级,还不能自己用手斩获么 他们连晚上的庆功宴都不参加,直接集结人马举火追击。 加上收编的降卒,总计两万六千官军步骑匆匆北上,按照降卒的口供推算,敌兵最多还剩一万出头兵马。 背嵬军能打得鞑子抱头鼠窜,他们具有人数优势凭什不能再创大捷 两万六千打一万余鞑子,优势在我! …… 立功心切的官兵离开,背嵬军与一部分理智文武则屯驻原地,等待登州运输粮草军械。 战前四千九百的背嵬军,经过一场激烈战事,损失三百可怜辅兵,但在军事胜利后、渴望杀鞑子的新玩家加入下,总人数竟不降反增,达到五千四百人。 若是加上朝鲜俘虏,背嵬军此时的兵力突破七千人。 杨振武听说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 别人打仗厮杀,都是人数越打越少,这背嵬军反倒是越打越多,越打越强,一个个就跟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毛猴”一般。 他猜不到这些“新兵”果真是地里爬出来的,只当是背嵬军练兵有法,不管是民夫、还是前奴隶都能练成一等一强军。 不是没人询问背嵬军练兵法子,他就借着买首级的事,顺便提了一嘴练兵之法。 但是对方回答的都是足粮足饷、稳定训练、以老带新、多次实战等等老生常谈的法子。 一问到根本就开始顾左右而言它,要么就开始胡言乱语,能从诗词歌赋一下子说到天文宇宙,接着又扯回什么江河大道、农林水利。 背嵬军的行事风格真叫杨振武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不,夜幕刚刚降临,背嵬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奏乐狂欢。 他们搭建一方宽敞木台,不拒任何人围观,杨振武也凑热闹拥挤到台下前排。 一位好嗓子的俊俏青年拿着喇叭唱名邀人。 每次都会有一位兵丁上台接过主持人递来的银质、铜质奖章。 随后骄傲地高举奖章,大吼一声拿到的名次,好似举人站在文榜前看见自己名字那般狂热。 “我拿到杀猪匠头衔啦!” “哦耶,是黄金突破手头衔!” “时髦达人就是我!” 诸如此类奇奇怪怪的话语,杨振武听得眉头紧皱。 这啥什么头衔真值得这般高兴么,没钱没地位,有啥用 杨振武心说,听到朝廷给发赏升官的消息才叫人欣喜吧 名次越靠前的兵丁嘴角上扬弧度越大,还有闲心摆出一副驾马甩绳的姿势,围绕着木台边缘一路小跑,“驾!驾!驾!” 台下的背嵬军精兵却没有与兄弟同乐的心情,嫉妒与羡慕化作吱吱作响的磨牙声,恨不得上台暴揍队友一顿,把奖励抢给自己。 看到这般模样,杨振武心想难不成背嵬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就算真嫉妒也都会藏在心里,表面上恭贺兄弟吧。 背嵬军精兵演都不演,完全不像战时默契配合,能把性命托付给兄弟的悍卒。 颁奖环节结束的很快,接着上百人一下子涌上舞台,整齐划一地舞动滑稽的舞蹈。 他听见身侧几名精兵说什么“爱目微劈(vp)结算画面”,又是哈哈大笑,又是跟着舞步动作一起摇摆,屁股扭一扭,胳膊动一动,眉目之间传达着一个表情就能懂的会心一笑。 明明说的是汉话,杨振武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很想搭上背嵬军这艘“宝船”,这年头靠自己的庸才根本闯不出未来的路,只有跟对领导才能拿足军功。 可是他根本不懂背嵬军的“黑话”。 他只能努力模仿背嵬军说话的口头禅,模仿他们偶尔蹦蹦跳跳、前后空翻、蹲着走路的姿势,学他们喜欢舞乐的闲情雅致。 甚至眼下模仿“爱目微劈”的舞蹈动作,扭扭屁股,甩甩胳膊。 “哈哈哈哈,快看,npc学我们跳舞!” “可以的,什么叫文化胜利啊!”说话人骄傲地后仰下腰,上半身与地面形成六十度夹角。 又是听不懂的词汇。 恩劈西。 杨振武嘿嘿地跟着傻笑,年近五十岁还是中级军官的他自知前途受限,就靠眼下的功劳与晋升速度,怕是死掉也回不去曾经的职位,甚至可能哪天被骤然“裁员”。 他就像中年降薪、生活压力却不减反增的老员工,卑微地寻找兼职补贴家用。 尽管他的生活比一般平民好太多,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沉沦下去”。 别人拉不下体面跟背嵬军讲斤两,他愿意,不就是一张老脸么,值几个钱。 只要背嵬军肯收他做“小弟”,他就算舍了老脸认背嵬军不到三十岁的主帅做干爹又怎样。 这年头不拼命,不舍脸,难道要等着名利自己找上门吗! 面对两位背嵬军精兵的议论,杨振武想起对方最爱做的手势,对方说是对敌我表达尊敬的一种方式。 于是他也对几人竖起左右手中指,脸上挂着祝福的微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但这动作外加笑容却显得嘲讽意味十足。 “奶奶的,npc居然学会竖中指嘲讽了!” “尼玛的!” 几名玩家也对着杨振武连比中指,惹得后者以为自己传达到善意,笑得更加灿烂了。 …… 章献忠独自一人在城墙上沿着墙边漫无目的散步。 城外营帐延绵数里,橘红的篝火遍布各地,在深夜昏暗的环境中宛若数百盏驱散黑夜的灯火。 寒凉的晚风拂过,远处的树林传来树叶交错的哗哗声响,如同海浪一般此起彼伏。 章献忠遥望北方,远处的大地被夜幕所笼罩,恍若一头巨龙将世界吞噬于深渊般的肚腹之中。 潜伏京师的玩家入夜前发来消息—— 攻打义州、广宁的辽西明军溃败,满清征西大军包围锦州。 洪承畴派遣诸将与清兵厮杀,双方激烈交战数次,各有胜负,眼见形势有利黄台吉亲率主力大军赶到。 洪承畴原本就准备不足,又被皇帝兵部轮番催促才仓促迎战,眼见满清皇帝亲至,吓得屯驻松山不敢前进半步。 而黄台吉瞅准战机截断明军后路,将洪承畴主力困死在松山。 按照大明的军令速度,还得几天才会有军令发来辽南,调派明军渡海驰援锦州。 然而经过一连串讨论,想去辽西救援锦州的玩家未过半数。 与其跑去辽西救援,受各路大官节制。不如自己另开新的战场,乘坐船只深入辽中平原攻打满清城池,同样能迫使黄台吉撤军回援,解除锦州、松山的危局。 数千玩家屯驻在复州,便是为了等待北上的船只。 到时候黄台吉回救辽中,玩家也能体验一把真正大决战的爽快。 “章参将也有在城墙上夜间散步的习惯么” 雄浑的声音宛若一头雄狮在身侧响起,章献忠扭头一看发现是陈景和。 此人是保定总督麾下的一员副将,统兵两千多人。对方在“少女粉”滤镜下是一只犟驴。 “晚上吹吹风很舒服。” 章献忠紧闭双眼,静静感受头发在晚风中微微拉扯发根的舒适感。他很喜欢古代没有光污染的自然夜景,尤其在特殊滤镜下显得更加和谐。 陈景和有样学样,也闭上双眼静静感受晚风的吹拂。 “的确很舒服。”陈景和说,“就像在马背上迎风狂奔……此战多亏章参将用计,背嵬军将士用命才打赢决战,否则辽南再度失陷,那些可怜辽民又将沦为鞑子的牛马奴隶日夜受苦受累……” “不过是一点微小的功劳,不足挂齿,还是各部将官合作抗敌,才有今日大胜,单靠我和背嵬军是打不过的。” “章参将不必妄自菲薄,久闻黑旗营悍勇无比,当得上是国家柱石,而背嵬军同样出身黑旗营,接连挫败满清水陆,可见背嵬军与黑旗营相差无几。 此战一过,章参将必升总兵。而辽西方面寸功未立,还被鞑子击溃先锋大军,怕是不堪一用。” “……”章献忠并未言语,上下打量这位“犟驴娃娃”,心想此人应该跟其他官军一样,得到的辽西情报都是前几日的旧信息。 他们还不知道黄台吉主力已经兵围锦州。 陈景和眼见章献忠神色毫无波澜,当即沉声道,“朝廷为求收复辽东,会对背嵬军更为倚重,效仿当年东江开镇一般,开办辽南镇,这位置应当非章参将莫属。想必不要两年,这辽南镇,乃至整个辽东就该姓章了吧” 陈景和扭头看向章献忠,陈副将面色严肃,凛冽的双眼好似射出一道足以伤人的寒光。 章献忠心头一惊,这种话简直是指着人鼻子说,你心怀鬼胎、意图谋反。 并不是被智能npc看穿内心深处的野心让章献忠慌乱,毕竟黑旗营总有一天要反的。 而是两人所处的位置非常微妙,这里可不是隔音效果良好的小黑屋,可以放心大胆地交谈私密话题。 城墙上放哨的并无玩家,而是其他将领的兵。 章献忠回望一圈,城墙上站岗的人相隔十数米站立一人,墙头摆放照明的火盆。 陈景和刚才是趁着两名岗哨之间的“安全区”说出微妙发言的,难道这家伙就不怕被有心人听见传扬出去么 这次官兵“联军”一多半是“忠诚派”,背嵬军也在暗中“腐蚀”多位中下层军官将领,但收效缓慢—— 出售首级,甚至赠送首级没太大用处,武将拿到军功会升迁、会调走,离别数年双方的关系就淡化了。 只能从登莱世袭的武官,以及一些基层文武入手慢慢腐蚀。 若有余力,最好能多组织一些百姓垦殖辽南地区,彻底将辽南掌握在背嵬军手中。 当然,这也是主线任务要求控制辽南的战略目标。 陈景和是保定总督麾下兵马,年近四十,应当属于绝对的“忠诚派”。 他在意图不法的章献忠耳边说你可能独占辽南。 这就好像在曹操和孙权面前,指着颠沛流离的刘备说,你才是天命所归的天子,大概几年以后大家都要成为你的阶下囚吧。 是试探,还是威胁 章献忠当然不能说什么咱们黑旗营就是要造反夺天下,把所有竞争者全部干死。 两人并肩走过第二个岗哨守卫,第三个守卫的距离很远,有足够的安全距离说话。 章献忠自嘲的笑了笑:“我不过是一员小小参将,何德何能独占整个辽东整顿数千背嵬军的骄兵悍卒已经叫我竭尽全力,辽东偌大地方仅凭我数千兄弟如何拿下。更何况是否开镇,委任谁来做这一镇总兵,献忠皆听朝廷调遣……” “呵呵,章参将说笑了,依我看章参将当得上是当世英雄!做个辽东王都屈才了,就该做天下之主!” “倔驴”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但是嘴角只是微微扯动,露出一排软绵绵的布娃娃牙齿。 章献忠微微一愣,心说你小子跟我在这吹风论英雄是吧 章献忠说:“近日中原乞活贼风头正盛,不到两年便席卷河南湖广,眼看就是横扫数省之地。与那些敢战贼寇相比,我只是牙牙学语的孩童罢了。” 陈景和眉头紧皱,摇摇头说道:“乞活贼杀伐暴虐,不思笼络绅民。他们看似嫉恶如仇,实则行事粗鄙无能,无人才可用,只知用杀伐处事。一旦杀戮日久,必生大乱崩解。” 章献忠越听越觉得这小子怎么有种寻找“造反”同僚的既视感。 章献忠又说,“西贼、闯贼历经大小战阵数十场,去年遭遇兵败非但没有气馁,反而越挫越勇,如今二部重整喽啰席卷西南,说不定能夺取天下。” “西贼闯贼本是西北流寇,四处流窜裹挟百姓而成,如今已有乞活贼在前,声势浩大,谁人会投西贼闯贼。这些人也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 陈景和停下脚步,双手按在粗糙的墙垛上,向远处沙沙作响的树林望去。 章献忠也跟着停下来,倚靠墙壁眺望远方,“当今圣上勤政治国,诸事亲力亲为,堪称当世明君,只要给陛下假以时日灭贼平虏,这大明江山仍旧是稳稳当当,天下太平。” “哼!国事颓废,皆因此人而起!他算什么明……” “陈兄慎言!”章献忠赶紧握住陈副将的嘴,等到走过下一个岗哨才缓缓松开。 眼见陈景和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章献忠沉吟片刻,抛出重要人物试探—— “豫南左都督李牧,朝廷对他寄予厚望,不过二十岁出头便领都督职衔,堪称当世冠军!他麾下黑旗都是我背嵬军前辈,精锐敢战,悍不畏死,若是天下有变,他可重整山河,一朝登顶。” “呵呵。李都督虽有实力,却是愚忠之人,屡屡为朝廷卖命也不惜将士人力,怕是豫南之地的寡妇、幼童都对他怨声载道,骂他用将士性命换自己官位吧——他若养兵自重,朝廷又能奈他何不消三五年即可席卷天下,可惜他被‘知遇之恩’闹昏了头,放着宏图霸业不要,非要去扶一栋破屋。” 陈景和若无其事的欣赏灰白月光,一边将心中所想的托盘而出。 如果有不了解两人身份的旁人在场,大概会以为这是中年大叔在向青年传授经验,但章献忠不会放松警惕。 这种中年人几乎都是阅历丰富的人精,天真浪漫以为陈景和是武侠小说里给他传授神功秘籍,那就大错特错。 对于陈景和的话语要一分为二的看待,陈景和说的有道理吗 当然有道理。 陈景和一针见血的指出诸位天下竞争者的优缺点,有助于章献忠从战略角度看待几位竞争者,就好像诸葛孔明点出曹操数十万大军的弱点,鼓舞孙权抗曹的决心一样。 章献忠或多或少被陈景和的一番话语增加信心——诸位明末群雄都是土鸡瓦狗,黑旗营的造反大业前途无量。 不过章献忠还是觉得不能反。 黑旗军利益集团虽然已经具备造反的实力,但是干部配置还是不够。 一旦打起来,直到推翻大明占据天下之前,战争都不会停。 对于战狂玩家来说这是福音,但对章献忠来说,这也太累了。 他更享受打一会,然后慢悠悠种田建设的节奏,偶尔还能云游四方当个侠客,或是下乡客串一把巡回法官。 若是突然就没得选择,只能一条道路走到黑。 他不愿意。也有更多人与他持有同样想法。 更何况玩家干部从来就跟不上扩张速度,乞活军、长生军的不少地盘都依赖着“降员”,以及自己招募的质量参差不齐的“官吏”。 章献忠苦笑着:“你说的理,但我才疏学浅,自认当不得天下之主,谁做皇帝与我无关,我更想功成名就之后做一个富家翁,家中儿孙满堂,平日里打猎听曲,好不快活。。” “掩饰的不错,但是还不够好。” 墙头火盆里燃烧的薪柴噼啪一响,摇晃不定的火光将陈副将的脸庞照出光影各半,中年男人的双目直视过来,好似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刚毅的面庞被火光照映出道道岁月留下的皱纹,陈景和顿了顿,继续说道。 “复辽之功堪比登天,若有朝一日背嵬军拿下辽东,你觉得朝廷准你回家安度晚年么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朝廷宣你入京,你去还是不去。若是不去,那与造反何异,不如趁现在早做打算,这狗朝廷不忠也罢!” “你的文采不错。”章献忠答非所问。 “呵。”陈景和惨然一笑,“我父当年说我有举人之才,奈何鞑子入了辽中,我只能拿起钢刀。我砍啊,杀啊,一路从辽中杀到辽南,再到登州,最后到直隶……我盼啊,盼着能打回去家啊。 可是我盼得鬓角已生华发,还是未能收复半寸故土。 我终于懂得弱宋诗人的悲苦,故土沦丧,诸公却在争权夺利,媚上欺下! 我身为辽民,十数年回不得家乡。我陈景和已经受够朝廷诸公那帮虫豸!今日见背嵬军作战勇武所向披靡,我知道我能打回辽东,打回老家!” “我……” “章参将!”陈景和忽然单膝跪下,两眼涌出泪水,“今日所说皆是我陈景和肺腑之言!若是你觉得今日我在设计暗害你,那你尽管把我今夜所说的一字一句报给巡抚,报给朝廷,就算是我陈景和看走了眼!” “陈副将请起。”章献忠稳稳扣住陈景和的胳膊,那蛮横的力道惊得后者暗叹此子恐怖如斯。 “你一个副总兵跪我一个小小参将不合礼数……” “章参将……”陈景和满脸失望,呼喊的声音也多了一丝悲戚。 “但是这天下气数的道理我还是懂得,待到哪年九月八,我开后百杀。冲天香阵透京师,满城尽带镶黑甲……” 章献忠猛地一掌搭在陈副将肩膀,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双眸中射出的勃勃野心震得陈副将浑身一凛。 “陈副将,你听懂了吗” “!” 陈景和只觉一股莫大的幸福感从天而降砸向头颅,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亢奋激动。 “我听懂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6章 选择是门技术活(二合一大章) 第226章 选择是门技术活(二合一大章) 秋风在山间狂舞,明黄色的甲衣随着寒风肆意摇摆。 满清皇帝透过千里镜观望远处,数万明军的营帐坐落松山、乳峰山之间。 一条深黑色壕沟从他脚底发端,弯曲着延伸至松山南麓的海边,恍若巨人画出的一条弧形墨线,将一群群蝼蚁圈禁在山谷之间。 近十万明军被他一招困死在乳、松之间。 当着敌人面挖掘长壕封死退路的战术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愚蠢。 奈何明军不知怎的,摆出一个头重脚轻的阵型,却反应相当迟缓。 他们既不后撤,也不派兵干扰,任由清兵挖掘数十里长的深壕封死退路。 他判断明军一开始就不具备决战能力,亦或是听说自己御驾亲征的消息吓破胆子,丧失了野战勇气。 他派遣济尔哈朗攻取笔架山粮草,进一步缩紧明军额头上的金箍。 后路被断,粮草被劫,沉默的明军这才如梦初醒,打算组织兵丁撤回宁远补给粮草。 可惜王朴抢先一步逃跑,吴三桂,马科,唐通,白广恩等人也跟着突围溃逃,带崩全军撤退节奏,近十万乱作一团。 不过黄台吉早料到明军会向后突围,早在杏山、塔山一带设下伏兵。 王朴吴三桂等人被打得丢盔弃甲,仅剩不到三成残兵败卒逃回宁远。 突围之役,清兵斩首三万余级,获马一万余匹,突围失败的数万明军只能缩回松山,坐困孤营。 明廷竭尽全力组织的大军,在他一套连环组合拳猛砸击瞬间分崩离析。 一场敌我双方皆是十万兵团的巅峰对决终于落下帷幕,吃掉松山、杏山、塔山败卒只是时间问题。 重炮打不下山城,调兵强攻也会损失惨重。 于是黄台吉采取长围策略,只要再给大清数月时间耗空这些守军存粮,辽西走廊便是大清囊中之物。 还能得到这些败卒步骑的兵员、马匹补充,大清国运再上一层高楼,日后绕道入关也能更加顺畅,乃至夺取山海关掌握燕云之地! 多亏明廷诸公催逼明军主力北上收复失地,没想到失陷地没收回来,反而节节败退导致锐气尽丧,锦州被围。 而锦州被包围,明廷又不得不救,只能继续拆东墙补西墙,继续催逼洪承畴发兵解围,就这般将近十万边军精锐送到黄台吉眼皮底下,被他一口吃掉多半。 黄台吉不禁仰头望天,感慨天佑大清,他距离入主中原的梦愈发近了! 然而远处飘来一层厚厚的铅色积云,天空跟着灰暗下来,黄台吉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安。 视野中,上百匹快马高举镶黄旗穿过清兵大营,马蹄践踏声越来越大,甚至连站在半山腰的黄台吉也能清晰听见。 黄台吉满腹疑惑,目光锁定一位迅速上山的甲兵。 那甲兵玩命似的爬上山腰,几乎是没喘几口气就扑到皇帝脚边,他脸上焦急惶恐,干枯的嘴唇皲裂数条血纹,“陛下!” 甲兵脸上的哀愁细节被黄台吉捕捉入眼,他大手一挥屏退左右,只留亲王贝勒,以及一些护军心腹。 “说。” “征南大军败了!续顺王被杀。多罗武郡王被敌兵活捉了!” “”黄台吉面色一沉,紧皱的眉头恍若两把交锋的尖刀。 “这怎么可能!”多尔衮心中发急,揪住甲兵的脖子一把拽立起来,“南路军拥兵四万怎会败在南蛮子手里!” 那甲兵双眼微眯,忍耐着多尔衮喷出的唾沫,脖子被掐住的他只能断断续续说些简短之语,“千真万确,我们的人到处在跑,汉狗一路北上追击南路军,正在逼近盖州城……” “背嵬军再强也只有两千,其他汉狗拢共不过三四万。我大清勇士天下无敌,他们一对一怎么可能取胜,你扰乱军心!你该死!” 多尔衮双手猛地使劲,几乎要把甲兵柔软的脖子掐扁。 那甲兵口中传出沙哑喘气的咯吱声,面红涨红翻紫恍若一块肥大的猪肝,两眼不断向上翻白,眼看就要气绝身亡。 “够了!” 黄台吉低喝一声,多尔衮手中一松,那甲兵如蒙大赦,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随后剧烈咳嗽几下。 “背嵬军究竟有多少人马”黄台吉冷冷一眼扫过去。 那甲兵哪怕是咳嗽着,也依然强忍着不适补充情报,“王爷和主子都说,背嵬军精兵不下五千。” 不低于五千!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开,黄台吉不由得闭上双眼沉思。 一黑顶五虏的计算公式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五千背嵬精兵相当于两万五千披甲旗丁,除开这些必要应对,南路军只剩一万五千“有生力量”,其中还夹杂武装包衣、朝鲜人这类强弱不定的杂兵。 一万五千清兵想对付三四万明军的确有些强人所难,吃下败仗也情有可原。 更糟糕的是明军北上逼近盖州,一旦背嵬精兵夺取盖州、海州,就要逼近辽阳、沈阳! 届时背嵬军利用最擅长的河船机动深入辽中腹地,闹得辽中震动,那些包衣、奴隶立场动摇之下闹出乱子,他大清的统治便会土崩瓦解。 一旦外藩蒙古、李氏朝鲜察觉到大清的虚弱,顷刻间便会脱“盟”自立,那时候大清的外围战略将会倒退十年,综合国力更会倒退至天启年间! 可恨! 黄台吉闭紧嘴唇,牙齿在口腔中来回摩擦发出吱嘎声响。 再派一部援兵只怕重蹈阿济格覆辙,黄台吉只有亲率主力回援才能狠狠挫败明军兵锋。 可是眼下煮熟的鸭子怎么办,他费那么多精力心血,几乎就要拿下辽西走廊,还要吞并大明的精锐“骨血” 如此丰厚报酬就要这般丢了么 不甘! 黄台吉双手握拳,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沁出血来。 为什么背嵬军屡屡要坏他宏图伟业! 他们老老实实做个割据军阀不好么,就这么喜欢替朱明卖命 他们要是愿意替大清卖命,黄台吉情愿把辽南,乃至朝鲜都送给背嵬军,再把女儿嫁给背嵬军主帅,双方永结兄弟之盟。 如果背嵬军主帅有女儿也行,他甚至可以让大清继承人拥有双方的混血,以此捏合两者的分歧。 只可惜背嵬军一向愚忠,不听他大清半点建言。 迂腐! 联手瓜分大明不香吗,非要落到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成全未来虚名才舒坦 眼皮底下的眼珠子急促滚动,黄台吉闭眼思索良久,终于睁开眼仰天望天,铅色的积云飘散而去,留下一轮秋阳。 方才眼眸中的意气风发、酣畅淋漓当场无存,仅剩下一丝哀叹与愁苦。 他抬起微颤的右手想去握紧那一轮太阳,却总觉得五指使不上力,无法再紧紧合拢。 “回援辽南。”皇帝的命令言简意赅,沉重的语气仿佛呕出半数魂魄。 “主子不可啊!”鳌拜膝盖一软当场跪下,“主子为夺取辽西耗费多少年心血才有今日,怎可随意弃之!” “陛下再等等吧!”多尔衮也跪下劝谏,“多铎只要能挡住背嵬军,一切都会好转……” “陛下!就让儿臣再带队冲一次松山吧,只要拿下松山重兵,我们再回援辽南也不迟!” 黄台吉摇摇头,“晚了!我们轻视背嵬军,误判他们仅有两千精兵已是大错特错。如今还盼着敌兵拿不下盖州,简直痴心妄想! 错一次就付出两万余人的代价,若是再错一次,是不是连我大清的半壁江山也要丢了! 回辽南! 不彻底歼灭背嵬军,就灭不掉南蛮子的虎胆! 背嵬军能鼓舞数万南蛮子一齐北伐,若是再给他们数月时间,岂不是十万大军深入辽中 他们今天敢打盖州,明天就敢去海州,后天就要威胁辽阳沈阳,难道我们还要等着他们夺完辽中才回去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我们能包围南蛮子重兵,明日我们打败背嵬军,还能卷土重来夺下辽西!” 皇帝一番话语打消众人的再劝之心,他们知道辽西这盘鸭子是吃不上了。 黄台吉安排一些敢战勇士留在锦州、松山断后,其余步骑在夜晚小心行动,星夜兼程赶赴盖州。 满清大军趁夜色踏出锦州地界,跨过大凌河。 天空刚刚蒙蒙亮,满脸疲态的黄台吉回望锦州方向,一脸惋惜却夹杂着三分坚定。 锦州,他还会再回来的。 …… 某日,洪承畴踏出大营观察四面敌营,一排排营帐静静屹立在大地上。 自从被清兵掘壕断粮以来,他如以往一般登高望远,又看看后方的海洋,期盼着哪怕一艘兵船、粮船抵达。 然而宁远守军与民夫尽皆畏惧鞑子,至今没有一兵一卒前来松山驰援。 若是再困下去,怕是只能开吃马骡驴畜,等这些坐骑都吃完,就只能吃人。 朝廷命他出关收复失地,他便上疏过兵不精,器不良,不是收复失地的时候,就算背嵬军悍勇无比,也有樯橹之末的时候。 不如等背嵬军站稳脚跟休养一些时日,而边军精锐也调教得差不多,那时再发动两线攻势才能叫清兵顾此失彼。 可惜陛下和诸公不听,似乎被背嵬军创下的胜绩冲昏头脑,以为收复辽东的时机已到。 催战,催战,军机重事岂能儿戏,稍露破绽都可能满盘皆输,更何况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仓促迎战 唉。 这数万精兵皆是陛下为数不多的家当,连皇帝都不加怜惜,他这个做臣子的又何必苦恼呢,大不了以身殉国,也算是报效君恩了。 待这数万精兵尽丧黄台吉之手,大明再不敢与鞑清正面野战,明清实力差距便会再上一个台阶,那时就真的万事皆休了。 鞑子入主中原的可怕前景似乎不远了…… 不过今天登高望远的洪承畴却从敌兵营帐看出一些端倪。 鞑子巡营的人数与频次明显减少,有种兵马大幅度分散的迹象。难道是鞑子发生异变,还是说故意摆出诱敌之阵,吸引守军走出来厮杀 洪承畴一时间犹豫不定,还是勇武过人的曹变蛟自告奋勇站出来,愿率八百敢战悍卒一探究竟。 “好!”洪承畴当即批准小曹将军的壮举。 心存死志的曹变蛟率领精兵迅猛冲出,结果却发现敌营几没抵抗,一个个营帐竟都是空荡荡的,里面的摆设陈列早已清理一空。 就连那些留下的守卒也都是骑兵,眼见明军发现“计谋”,赶紧骑马撤退。 饶是曹变蛟奋力追击,才勉力捉住三个活口押送到洪承畴面前。 清兵主力早在四天前就陆续撤退的消息被拷问出来,洪承畴大惊失色。 他没想到奴酋使用“空营计”足足困住他四天! 洪承畴意识到奴酋放弃到手的肥肉必有深意。 否则数万明军覆灭在即,优势极大的清兵何必撤军呢 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洪承畴想起先前辽南旅顺大捷的旧情报。 难道是辽南之地发生“变故”,使得奴酋不是派遣偏师驰援,而是不得不亲自领兵前往 洪承畴心说要糟! 如果辽南大军获取胜利,却轻兵冒进继续北上,很可能迎头撞上奴酋疾驰而去的主力大军! 而辽西辽南局势变化神速,辽南大军甚至还没意识到黄台吉已然调转主攻方向! 完了! 他这时候就算派快船去辽南告警也来不及了! 一旦辽南悍卒被黄台吉歼灭,辽南重镇又将沦丧,届时清兵再次卷土重来,辽西走廊依旧不保! 而他麾下尚存的数万士卒早已断粮,既没有追击之力,也没有收复失地之心,几乎八成兵员都深深患上“恐虏症”。 知道包围解除的那一刻巴不得飞奔至安全的宁远。 洪承畴失望地闭上双眼,大明再无敢与鞑清野战之兵,辽东之地再无收复可能。 …… 同一时间,辽南走廊,两万六千官军沿着官道浩浩荡荡北上。 他们一路上追击不少溃卒,实实在在斩获不少包衣、朝鲜人首级,就连真鞑子脑袋也砍下一些,堪称收获颇丰。 万余鞑子一路上只知道溃逃,根本不敢聚阵反击,于是官军便一路追,一路斩首,拖拖拉拉走了好几日才到盖州地界。 这里丘陵、山沟众多,极易设下伏兵。 不过官军都被多次小胜冲昏头脑,派出的塘马也不断回报前方敌人溃逃的军情,他们根本不担心鞑子有心设伏反打。 区区建奴没那么可怕,也是被杀就会死的肉体凡胎。 背嵬军杀得鞑子,他们照样杀得鞑子,这天底下不是只有背嵬军、黑旗军能打,他们一样能建功立业,收复失地。 他们过去那般恐惧鞑子,也只是心病而已,几次酣畅大胜就是最好的良药。 如今药到病除,他们两万多人足以暴打万余鞑子,收复盖州,海州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若是能留下辽南之地,他们几人都能被“封”世袭辽东的武职,随之而来的武职军田也不会低,起码五千亩起步。 即使军田都由军户耕种,他们只是间接控制田亩。收取“军需”的额度以及用途,却全由他们自己说了算。 这年头卫所军户就是武将的农奴,能不能打不重要,最重要是给将爷种田多产出些粮食。 几员将领互相恭维奉承,明明是参将,游击,却被叫作副将,总兵,好似拿下几座重镇一般提前庆祝。 至于打到盖州,奴酋可能派兵支援 他们走出复州好几天才收到奴酋率领主力包围锦州,兵部要调辽南兵马驰援辽西的“滞后消息”。 双方主力都在激烈厮杀呢,奴酋哪有余裕顾及他们。 纵使奴酋听闻辽南变故,派遣一部偏师驰援盖州。 要是派少了,过不了他们这一关。 要是派多了,他们拔腿就跑,再说除非辽西明军都是吃屎的,不然任由奴酋派遣重兵回援么,不知道反击么 稳居后方的背嵬军也打算坐船前往辽中平原,正好牵制奴酋派回的援兵,他们根本不担心遭遇奴酋援兵。 “收复失地的功劳不能由那姓章的都得了!我们的风头不能被他们盖过!” 怀揣着高歌猛进的喜悦,两万余官军一头扎进一处狭窄丘陵之间的山道。 抚标副将正疑惑间,忽然听见山林之间传出一阵激烈的号角战鼓声,一面独属于满清皇帝的三角大纛旗赫然出现人前。 那旗帜由黄缎制作,杆高一仗六尺一寸,旗中绣一条五爪金龙,环绕流云。 明军众将士顿时惊呼,本该在辽西与边军激战的奴酋,怎会突然出现在此! 山林间人影绰绰,夹杂着步军来回交错的脚步声。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接连响起,恍若两顶大山齐齐倾倒压过来。 突如其来的伏兵杀得官军措不及防,原本还心存壮志的两万六千瞬间溃败。 “快逃!” 刀剑破空与惨叫声飘荡在山林窄道,中军后卫顾不得友军安危,纷纷转头逃跑。 然而黄台吉精心布置“诱敌策略”,岂容明军从容退却。 数万精骑、骑马步兵尾随追击,直把两万余明军杀得战损过半。 残存的万余溃卒与败兵犹如没头苍蝇一般,也顾不上地形与山道,直挺挺闯进一片没路的山沟。 趁着敌兵尚未形成死围,标营副将赶紧命人将骡车摆在阵前,又深挖壕沟布置拒马。 “骄兵必败,骄兵必败,我怎么就不懂这浅显的道理啊!我该死!我该死!” 一员参将拼命甩打自己耳光,双眸中的惊恐仍未消散。 “周参将别这样……你我不知奴酋回援的情报吃了败仗,实乃天意。” “早说过不能轻举妄动,等友军休整,再会合保定、南直的其余援兵,补齐粮草器械再北上,何至于被奴酋伏击!” “早知道,早说过,这种事后诸葛亮的话不要再说,徒惹人烦……你不也想着斩获更多首级,才跟着大部队混过来了么。” “唉!现在吃了大败,又被奴酋困死在山沟,我们的存粮最多支撑十日!” “还能吃拉车的骡马,支撑二十日亦可。” “苦撑又有何用,奴酋不会放着你坐困此地,一旦他们运来红夷大炮,三两下就能轰开骡车大阵,那时我们就……唉,冒进误事啊,鞑子一路溃退竟是引诱我轻兵冒进,中计了……” “但愿逃出去的兵卒能告警复州的守军来援。” “复州守军加上背嵬军拢共才一万四五千人,背嵬军再强还能一个打二十个 奴酋御驾亲征过来,身边必有十万大军,一万四千打十万唉,我们都要死在这了。” 其实还有一条活路存在众将心中。 投降满清。 只是大伙经历一时惨败,还没彻底绝望扭转心态,这种劝降的话语谁也开不出口。 万一有人说出来,但大伙没达成共识,第一个提案人就会被死命提防,乃至当场暴毙。 他们此刻只能期待败卒把消息传递回去,让朝廷知道这里还有一支“忠军”等待救援。 …… 然而溃逃的败卒几乎被清骑斩杀、俘虏。 只是让黄台吉意外的是,这支敌兵队列竟无一人是背嵬军精兵。 他亲率数万清骑长途奔袭到盖州,接着精心策划一记诱敌伏击的策略,就是为了包围背嵬军将其全歼。 只要伏击歼灭数千背嵬军精兵,大清的国运还能继续蒸蒸日上。 没想到正主不在,只捕到一群臭鱼烂虾,还有一群“喽啰”坐困山沟,俨然一副顽固到底的模样。 背嵬军,背嵬军,你们击败征南大军,为何还能如此谨慎小心,数日时间都没走出复州。 大胜而不骄纵,胜敌而不冒进,瞻前而不顾后,不计较一城一池得失,专心杀伤大清有生力量。 这份智慧与勇武并存,谨慎与激进同在的灵气简直像妖怪!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后续的步骑还在赶来,红夷大炮也在队列中运输。 只要重炮一到,任何城池都会在炮弹下逐渐崩裂,辽南诸城都将重回大清怀抱。 而他亲率大军,外加辽西、辽南退回的部分兵马,总计十余万大军便是为了一战灭绝背嵬军。 他不允许南朝出现胆敢与大清野战的勇士,如果一战灭不掉,那就打两战! 他命人释放数十骑明军,任由对方回去报信。 望着数十骑败卒仓皇逃离的背影,黄台吉遥望南方的天空。 他倒要看看,背嵬军仅剩些许兵马听闻友军被围,是会不顾生死、揣着“杀虏报仇”的复仇之心北上与他拼死一决。 还是不顾友军安危放弃复州金州之地,退往旅顺等待朝廷援兵 他在心中默念低吼,背嵬军来吧,钻进大清皇帝为你准备的围点打援口袋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7章 我们的战略(二合一大章) 第227章 我们的战略(二合一大章) 黄台吉包围锦州、松山,辽西形势一片危急。 造成这一切恶果的皇帝与诸公非但不思过错,反而紧急调令辽南官军驰援锦州。 朝廷发出调令的同时,也给立下大功的将士们发放封赏:背嵬军主将被晋升为总兵,其余部将各有晋封。 然而赏赐归赏赐,驰援锦州困难无比,辽南堪堪三四万兵马,赶到锦州、松山也是给奴酋送人头。 皇帝与诸公却不管,明知道奴酋擅长围点打援,却还是要催逼各路官军前往驰援。 尽管坐镇登州的巡抚也想驰援锦州,奈何辽南官军一分为二,大半官军孤军深入意图攻打盖州,背嵬军也想坐船深入辽中。 保定、南直赶来的剩余一万援兵刚刚抵达登州,也不敢孤身驰援锦州。 山东巡抚和登莱巡抚也想管这帮“擅作主张”的骄兵悍将,奈何连一般官军都管不住,更别提背嵬军这帮悍卒。 背嵬军构思的剧本已经写好—— 主力乘坐大船在沿海登陆,利用过去堡垒城池的废墟建立登陆据点,打造稳固的兵员、粮草补给基地。 小部分机动队驾驭有限的河船深入辽中平原,疯狂杀戮留守的八旗鞑子,解救大量奴隶逃往辽南。 即使奴酋闻讯回援,背嵬军主力也能依托堡垒与海船坚守,临时战旗也能吸引全国各地的志愿玩家前来死斗,好好给建奴放血。 剧本应该这样发展的,背嵬军等待数日的大小船只也基本抵达复州信口。 可是玩家们刚要出发之际,兵备道老爷忽然集结所有将领商讨紧急军务—— 前方大事不妙! 各路将官齐聚一堂,唯独背嵬军有十余名“副帅”跟着章献忠赴会。 满清奴酋亲率主力大军奔驰数百里,忽然出现在辽南之地。 轻兵冒进的两万余官军损失过半,只能躲在山沟苟延残喘,急需各路援兵解救。 败卒们满脸伤痕淤青,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诸将面前磕头求救,“恳请道台、将爷救救我家大帅吧!” 当着一众文武的面,『野牛』快步上前揪住一名败卒的衣领提拽起来,“鞑子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少人马,距离复州多远……” “小的、小的只知道昨日遇伏,奴酋率军亲至追击数十里。鞑子距离复州应当有百里,额不对,也许是八十里。不知带来多少兵马……” “到底是一百里,还是八十里!” “小的,小的委实记不住……” “废物!没几样有用的情报带回来,要你们有什么用!”野牛捏着小兵衣领用力向前一推,后者如同被甩飞的抹布一般滑行两步半。 “奴酋亲率大军而至,小的们也无能为力啊——那奴酋嚣张至极,抓了我们却又放,还叫我们带话。他说各路官军皆是酒囊饭袋,唯有背嵬军乃当世英雄。他要亲自对战背嵬军精兵……” 另一名败卒脑袋压得更低,额头渗出的豆大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混合眼泪一齐脱离下巴滴落在地。 “哈,看来我背嵬军的名声连奴酋都怕了。” “奴酋亲至,友军被围,诸位有何建言” 派人带出这些报信的败卒,兵备道强装镇定,实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只觉得口干舌燥,伸手探向盛满热茶的杯子,但他双手颤抖不已,生怕拿杯子不稳叫诸位将领看出软弱,触碰杯沿一瞬又缩了回来。 将领们若有所思,背嵬军主将副帅们却拿着小板凳,缩在室内一角环坐着窃窃私语,时而欣喜,时而严肃…… “奴酋势大,不如舍弃复州之地,暂去金州、旅顺躲避奴酋锋芒,待奴酋兵粮耗尽,东虏自会退避,纵使他们留下兵丁协防城池,我们也能再夺回来。” “复州之地刚刚安顿无数百姓,你要弃他们不顾吗!”一位辽东出身的游击大声呵斥。 “弃城不弃民,可以令百姓撤往长生岛,亦或是退往金州旅顺。” “登州尚有一万援兵未到,算上我们麾下兵马与背嵬军精兵,两三万人未尝不能打一打建奴。” “东虏三年前征伐朝鲜也是奴酋亲至,他统帅十万大军逼得朝鲜王三跪九叩,朝鲜一国彻底臣服。 这可是鞑子屡战屡胜的可汗,随他而来的必定是十万虏兵!给你三万兵马,你能打得过十万鞑子吗!” “打不过也要打。”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投去敬畏的眼神,说话人不是背嵬军主将『章献忠』,而是一位“副帅”『何鲁司』。 在文武视角里,『何鲁司』,也就是何鲁四原是辽东粮户,家中兄弟皆随李都督征战而死,堪称满门忠烈。 此人年初也随着李都督北上伐虏屡建功勋,先前还是游击军职,眼下也晋升为参将,是背嵬军内部的副帅之一。 这背嵬军也真是叫人奇怪,数千兵马居然能有十几个副帅,还说这种集思广益向来是他们的传统。 “可就算把辅兵、降卒也凑上,咱们也就两万出头的战力。冒然北上解围只会落入奴酋围点打援的圈套。” “打肯定打,而那些自寻死路的呆子没必要去救。” “不救” 众人皆是一愣,不救友军那就是弃城逃跑呗,可为什么要说打呢。 难不成反向进攻也算是打鞑子么 然而背嵬军一众副帅接下来的话语却叫人震惊不已。 他们既不解救被围友军,也不打算正面迎战敌人,而是采取“他打他的,我打我的”策略,直扑辽河与敌人“换家”。 当然这个计划其实已经过时,特意说给大明文武听的“特供版”。 实际上玩家们听到黄台吉亲征辽南的那一刻,便及时修改了计划—— 他们旁若无人地围坐一圈,任由其他官军争论得面红耳赤。 将一张细化的辽东地图摊开,搁放在众人腿上,众人一手扯着边角,一手对着地图开始指指点点。 起初有玩家觉得黄台吉到了辽南,正好采纳换家战术,就算辽南全丢,百姓也能及时逃往周边岛屿,而玩家早已把辽中平原闹的稀烂。 “不行,满清骑兵机动性极高,只要传出辽中遇袭的风声,黄台吉就会撤军回援,到那时也只是玩躲猫猫,双方都疲于奔命而拿不到战果……其他玩家也不愿意这样打不到功勋白跑一趟。” “那就直接正面应战咱们有战旗复活,数千玩家起码有几万条命,耗也给鞑子耗死了。” “有点困难。第二次以后的复活不会自备甲具,你刚从地里爬出来是赤手空拳,装备武器也要时间。” “我看不必担心,按照游戏的智能设定,凡人看见一群壮汉从地里爬出,吓也给士气吓崩了。” “那你想多了。如果黄台吉带来十万大军,光是排兵布阵就连绵十余里,除了有千里镜的将官能看见‘复活奇迹’,也就前排的兵士能肉眼看见。他们要是喊着妖怪后逃,督战队一刀就给他们砍了。” “那这么说,只有听那些官军的,先退去金州暂避鞑子锋芒咯” “退什么退,鞑子都到跟前你跟我说撤退。就算把命打光,老子也要拉几个狗鞑子野猪皮垫背!” “是啊是啊。黄台吉虽然是鞑子,但他的军事政治手腕能排古代皇帝前列。这么个大名人都对我们发起挑战,一场酣畅淋漓的大决战就在眼前,咱们怎能夹着尾巴逃走!” “友军冒进中伏给我们拖后腿,奴酋也来个御驾亲征凑热闹,那就打!” “我还是觉得正面迎战不利,绕后袭扰不行,不如再等等大明的其他路援兵……” “不,我觉得你们的思路太局限了。”『何鲁司』伸手在辽南两处驿站的中间山地比划一条横线,“我们只要坐船在这里登陆,依托丘陵窄道修筑壕沟与防御工事,纵使鞑子有十万大军,一时间也难啃下我们的阵地。”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仔细盯着地图上的地形观摩一番,川字形的丘陵仅有两条官道可走。 若是数千玩家带着战旗把川字头的豁口一堵,相当于铁笼锁住了野猪全族,鞑子设下再好的伏击圈套,也得按照玩家的思路硬碰硬。 “你是想反向登陆!” “我去,这尼玛就像仁川登陆——朝鲜军满以为胜券在握,实则联合国军仁川登陆在他屁股后面插一刀。要不是咱们相助,朝鲜差点输光。” 章献忠、突破手、野牛等人不可思议地打量何鲁司全身,又看看地图上的“神之一手”,地图上仿佛有一条细线正在闪闪发光。 “好耶!” 他们一会倍感精妙地戳戳地图那一点,一会摸一摸何鲁司的头发,捏捏他的脸颊,甚至还想扒拉裤子康康另一个小兄弟。 “你是谁!快从我兄弟身上滚出去!退!退!退!”野牛作势施展法术驱邪除魔。 “别闹,是自己人。”何鲁司嫌弃地打开捏脸的手。 “好家伙,平日里就喜欢说点中二蠢话的何鲁司,居然也懂得战略战术了”突破手满脸震惊,“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了,弟弟害怕。”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被选过多次指挥官,就算是头猪打多了实战,也懂得一招半式了。”何鲁司神气地半眯双眼,斜着脑袋歪着嘴,心中酝酿交织的骄傲自满恍若异形幼体快要破胸而出。“你们就说行不行!” “行!当然行!有战略又有乐子,谁敢说不行!” “等等!我有个疑问。”一名玩家以手作笔描着官道一路南下,接着走半岛南路沿海一路向东,最后直指镇江堡(今丹东),接着北上描到沈阳。 “你想说,后路被断不影响鞑子绕路退回辽中平原” “是的,即便我们事先安排一部分人到萧家关堵住南路,也挡不住鞑子主力突围的心。复活战旗毕竟只有一面,沿岸海运也要时间,我们无法兼顾两条道路的封锁。” 『章献忠』摇摇头,“不,我觉得你想多了。如果这是一款普通游戏,按照普通ai的思路,肯定会采纳最小的代价,比如直接撤离绕路。 但晚明风云的ai极其智能,简直就像明末的真实人物——你想一想,你是黄台吉,你亲率十余万大军进攻敌人,结果发现自己后路被断,第一反应是什么” “我会撤。” “放屁!你这是纯杠精。”『野牛』唾沫横飞,“我要是黄台吉,肯定要狠狠打一波,什么几把玩意几千人就敢堵我后路,不要命辣!不把这几千敌兵杀光,我特么还是满清皇帝!” “黄台吉的探马会看到我们只有数千兵马,十余万大军看到数千背嵬军就跑,那他们干脆去西伯利亚种土豆去吧。” “没错。”『章献忠』继续说道,“御驾亲征是满清的一面士气大旗,若是连皇帝遭遇敌人都要不战而退,那以后任何鞑子看见背嵬军的镶黑旗都会未战先逃。 他们今日在盖州逃了,明日在海州也逃,后天是不是连辽阳沈阳都不要了,重新钻进森林过苦寒日子 由奢入俭难,黄台吉乃至那些奴隶主八旗为了国运和士气一定会打。而我们正好能在修筑的工事下坚持抵抗,复活的兄弟也不必担心没时间武装。” “可要是他们撕碎我们的防线,亦或是打不下来绕路撤了呢”另一名提问者看了看章献忠,又瞧瞧战略的提出人何鲁司。 『何鲁司』回答,“那就简单了。如果黄台吉能撕碎我们的防线,意味他也付出数万伤亡。即使他们逃回去,也是一支伤痕累累的残兵。别说入主中原,他们就算跟明军的菜鸡互啄也要竭尽全力。 我们正好在辽南稳定发育,时不时派点游击队去辽中骚扰。 其次他们要是死一两万人就撤,咱们提前安排几百一千人屯驻萧家关,还能再给他们恶心一阵,造成数千伤亡。 再者这条远路长达千里,一半路途要跨越山道,十余万大军粮草难以为继,鞑子肯定会有不少非战斗性减员,他们要是抢掠朝鲜粮草,势必激起朝鲜人怨怒与反抗之心,咱们以后把朝鲜牛过来就更加轻松。 还有,咱们堵在狭道,不代表不派人深入辽中平原打游击啊。” “哈哈哈,大明不等式给秒了,这版本不削还能玩” 兄弟们登时相视而笑,空气中充满快活气息,就连一旁讨论军情的文武也好奇侧目。 何鲁司继续补充自己的战略构想,“只要顶住先几轮鞑子的猛攻,想去打游击就能大杀四方——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家中的猫咪还不任你随意揉捏 如果敌人踏过防线,咱们就带着战旗收拢部队直扑镇江堡,宽甸六堡,原地复活狠捅鞑子屁股。 如果他们跨不过去,选择绕路撤退,一旦萧家关开始接战,咱们就立刻放下工事,北上盖州,海州,在鞑子主力没回之前大闹一场。等他们回到家,发现家里被闹得一团糟,你说那些奴隶主看了会不会气吐血” “哈哈哈哈哈,我光是幻想一下都气得不行,别说当事人了。” “万一鞑子拿下复州、金州、旅顺,然后开始屯田怎么办”心怀疑惑的人总能找到对杠的点。 一名似乎是农林大学毕业的兄弟反驳,“哈屯田你当农作物不要生长期,粮食产量是天降的么十余万大军就算把存粮、骡马全吃了熬过一季作物,这三地屯田的粮食也不够他们吃的。 他们倒是可以吃人,先吃运粮奴隶,再吃低贱包衣,把人都吃光了,鞑子就灭了,没有八旗鞑子的世界也就完成了。” “好耶!” “其他战区军事压力都不大,应该多少能匀点人过来。有临时战旗在此,兄弟们直接复活折跃就行!”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灭绝野猪皮啊!” “不过我们需要确认敌人的具体位置,如果敌军距离埋伏点过近,我们的战略也没法执行。” “用热气球去看看,正好现在还是偏南风,只要确定敌人大军位置,我们就能动身!” 参会代表们还在召开文武军议,外面的玩家已经鼓捣几个热气球出发侦察。 说回何鲁司的惊人提议引得一众文武目瞪口呆。 背嵬军居然不要任何友部,就连辅兵也不要,单单自己一部四千余精兵北上牵制敌军。 “若是奴酋回援,你们就是去送死!”副总兵楼挺一听急了,眼睛也蹬得滚圆。 “辽南三地的百姓需要官军护送,那些刚收编的俘虏也监视,金州旅顺也需要守军……” “那就一起撤!奴酋势大,暂避锋芒并不可耻,哪怕只守南关、旅顺,我们、我们还能收复失地……” “鞑子迟迟不见援兵北上,一定派兵南下,到时候发现百姓出逃的队伍时,所有人都会死,我们北上袭扰就是替你们牵制敌人。” “可是你们只有几千人啊!”其他将领也不忍看着背嵬军去死。 “断后的事总有人要去做,如果我们只担强军之名,却不能临危受命,那这英雄之名不要也罢!” 何鲁司感情真挚,仿佛辽东沦陷的悲凉往事浮现眼前,双眼翻滚着温热的眼泪。 “我们也一起北上!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几员武将相继发声。 “不。就凭你们的战力敢在奴酋面前站立一刻么,只有我背嵬军敢!我们人人身怀辽东沦陷的血仇,尽存死志,此战断后就该由我背嵬军亲为!” 尽管何鲁司的话语恶狠狠像是嘲讽,但诸位文武都知道这是“善意的狠话”,促使他们打消拖后腿的念头。 这世道乱象丛生,总有人站出来力挽狂澜,为万民牵敌牺牲。 而今日,无论文武如何思索,都知道背嵬军所言才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要怪只能怪鞑子狡诈凶恶,怪官军武备废弛多年,怪那两万余友军冒进中伏,几乎败坏辽南获得的所有胜局。 “何参将言之有理。”尽管心中尚存疑虑,但陈景和看见章献忠、何鲁司等人面色坚定,毫无畏死之色,也不得不出言赞同。 “我也同意。”杨振武说话。 “俺也一样。”另一位辽东籍将官也出言附和。 如此一来超过半数官军尽皆赞同背嵬军九死一生的断后战略,其余官军也就随波逐流达成一致。 兵备道纵使有心挽留,也改不了众将士的一致意愿。 “就按照何参将的法子办吧。” 傍晚时分,背嵬军掌握热气球传回的情报,岸边帆船也早停靠多时。 全城军民分成两路。一路上船前往九死一生之地,一路趁着夜色掩护南下。 临别之前,陈景和带着两位同样“受够朝廷”的辽东籍将领前来送别,也由着章献忠互相介绍双方,大家都是“腐蚀派”,三言两语之下也就心照不宣了。 只是陈景和一事不明白,背嵬军已是天下强军,躺着功劳簿享受荣华富贵即可,为何还要以身犯险 章献忠没有说话,何鲁司却意味深长补了一句,“大敌当前,如果连英雄都逃跑了,那还有谁站出来保家为国 靠赢取帝位来奴役万民与国家,根本是本末倒置,唯有赢取民心、拯救国家,才能真正赢取天下! 这世道本应如此,本能如此,本该如此!” 背嵬军走了,但他们留下的“救民救国”精神却振聋发聩。 官军、辅兵、俘虏、百姓举着火把向南行进。 冯汉民扭头看向背嵬军的背影。 陈景和不由得停下脚步向北观望。 骑在马背上的兵备道老爷忍不住扭头回望。 听着火把滋滋的燃烧声,无数百姓不由得停下脚步,目送着那些迎向死路的勇士越走越远。 他们不爱钱财,不爱女人,不想跟着官军逃往安全地带。 他们放着已经斩获的权力地位不要,仅仅为了一群刚解救的陌生人,一群卑贱的俘虏、没文化的泥腿子、自知贪生怕死的文武官员,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所有背嵬军步伐急促且坚定,腰板挺直,目光灼灼直视前方,仿佛此去不是绝境,而是通往未来的希望大道。 冯汉民心说这就是真正的朝廷王师。 陈景和认准背嵬军若能活下来,势必夺取这该死的天下。 兵备道也喉咙哽咽,眼中含泪,感慨国家昏乱,有忠臣! 他们知道背嵬军不怕强敌的黑,也不惧残酷战争的夜,因为背嵬军常说:“为什么我们不怕黑暗,因为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8章 为什么(二合一大章) 第228章 为什么(二合一大章) 崇祯十二年秋,天边刮来的风愈发凛冽,天边的太阳懒洋洋的,仿佛蒙上一层氤氲轻纱,怎么也温暖不了地面。 辽南一片废弃的屯堡群通往海边,破败的废墟就像乌黑的积木被熊孩子踢得歪七扭八。 明明居民区已遭彻底毁灭,却依稀能看见一团团贴合地色的干草垛与风滚草。 这时死寂的大地忽然动了,草垛直起腰,草皮爬出地底,风滚草犹如蜷缩的西瓜虫平展身躯。 原本无人的村落竟突然出现二十余名轻装简行的猛男。 “所有人立刻散开侦察。”队长的声音很轻,但所有队员都能听见。 二十余人向四面散开,犹如勤勤恳恳的小蜜蜂刚睡醒便要开始忙碌。 有人钻进树林爬上树枝,有人占据土丘的高点,还有人猫着腰向前竞走二里半。 所有成员皆是二人一组,一人警戒近身四周,一人拿出望远镜观察远处情报。 一旦确认周围二三十里都无敌人踪迹,手持望远镜的兄弟便会立即躺下,退出游戏。 “孤狼并未发现敌情……洞幺并未发现敌情……甲申周边状况良好……星际战士为您保驾护航……” 十余组侦察队员相继汇报军情,收到汇总情报的玩家立即上线。 战船舱内的吊床上,一位熟睡的玩家猛地睁开双眼,室内满是拥挤的吊床。 他熟练地穿过吊床上的兄弟,一路小跑抵达将帅舱室,十余名主将副帅齐聚一堂,“目标地点干净没污渍!” “好!全体都有,王者行动第一步,登陆作战开始!” 被推举此次战帅的『何鲁司』当即下令。指挥语音、旗语、号角、鼓声构成饱和式指挥链,传达给每一位游戏玩家。 数千玩家迅速按照战前制定的前后顺序,依次坐上小舟登陆上岸。 先上岸的兄弟第一时间冲向窄道的出口,第一道壕沟的宽度极其重要,关乎此次战略是否能成功。 一千多人同时握持铁锹向下挖掘,一寸寸泥土被铲出抛飞,脚踏的地面逐渐向下沉降。 若是体力消耗不少,就轮换其他人继续铲土挖沟。 当然除了挖沟以外,还有人持斧砍伐山林间的树木,临时赶制削尖的木桩,用草绳捆绑木料制作拒马,按照扎营的标准围造木墙营寨,前后左右都要防御。 就连前往海边的道路也要扎营挖沟,以保船运物资畅通无阻。 背嵬军逐渐在窄道站稳脚跟,剩余玩家押运兵甲物资一同运输上岸。 这次为了节约船舱的运载量,背嵬军没带半只牲畜,就连玩家也像是黑奴一般拥挤在一起,只为携带更多武器弹药。 待所有人员与物资运输下船,一半的船只立刻返航登州起运下一批物资—— 围堵建奴的战略得到引导人认可,所有战区玩家可向辽南输送临时支援。 不过各大战区都有各自的难处,不可能无限制“放人”,这里匀一点,那里凑一点。 乞活军、野狼军出两百人,长生军出四百人,各地潜伏者出三百人,核心区干部抽调四百,非紧急生产部门抽调四百,自由人全员出动…… 辽南战区的游戏玩家暂时达到六千战力。 引导人也利用自己平贼将军,以及朝廷额外赋予的河南、湖广、江北军事指挥权,写信命令江北沿海官府立即调集民船运输粮草弹药前往登州统一调配。 若是江北官府胆敢怠慢军令,导致辽南军情恶化,李牧一定上本严参,将黑锅全部扣抗命者头上。 表面上朝廷此时还不知道背嵬军战术,李牧的决定看起来也像是为登州反攻做准备。 实则等民船抵达登州,登陆作战的消息传开,这批物资就能为背嵬军所用。 “行动第一步登陆上岸顺利完成,距离行动胜利更近一点了。” 『何鲁司』手握复活战旗用力插入阵地中心,随着玩家下线通知“可以上了”,一千八百各大战区支援的兄弟纷纷从地底爬出。 一千多人身着随机单衣,略显茫然地环顾四周环境,木墙与拒马断断续续排列在四周。 前方一条条断续的壕沟逐渐拓宽,壕沟最内的最后防线是一道碎石、断木、竹篮构成的胸墙。 “嘿!王图图!” “我去!洪秀清你们也来了……” “又看见你了,战帅何鲁司……” 虽然网络上经常聊天拌嘴,但在游戏中大家分离多时,一时间重聚还颇有点老友重逢的调调。 “武器在这!” 热心肠的玩家犹如导游一般,挥舞一面小旗指引众人前往后勤区领取兵粮、弹药。 一边互相协助穿戴武器头盔,一边东拉西扯各自战区的奇闻轶事。 潜伏哥们分享所见所闻的明末社会,江南之地富庶繁荣,几乎看不见一点乱世之相,一如数年前万历时期的“安宁”景象。 而北方各省,越往北去干旱愈发严重,路见饿殍的频次极高,不少村落已经爆发瘟疫。 就好比是灵山下的妖怪愈发张狂一般,京师脚下的乱象更加严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街巷之间的路倒尸每天都能拖出好几大车。 买卖人口十分猖獗,不少走投无路的流民,巴不得自家儿女能卖入富人、贵人家中换取钱粮,如此一来一家人虽然骨肉分裂,但好歹还能活下去。 南北之间因为气候、兵乱导致的差异,简直不像同一个国家。 乞活军、野狼军、长生军的玩家分享南阳、襄阳两地逐步夺取县城、乡村的经历,不少县城望风而降,即使有些许知州、县令顽强抵抗,也撑不住几天就被攻破。 那一个个士绅豪强人前嚣张至极,说官军很快就打回来,你们这些泥腿子别想着乌鸡变凤凰。 结果轮到钢刀架脖子的时候,士绅豪强尽皆吓得屎尿皆流,连声求饶。 “好好好!等我打完辽南副本,我就去跟你们乞活军打土豪!” “欢迎,欢迎,我乞活军基层干部缺乏,正是用人之际,你要是来投,仍不失封侯之位……” “我倒是想去朝鲜、日本。只是还没战区开到外邦,初级探索券也不能出国……” “我想下南洋,东南亚就该是我们华人的后园!” “先把国内料理干净再说吧,数十个省份够你从头杀到尾的。” “永久复活点也忒少了,起码得给北方也加一个复活点吧” “你说的有理,我们觉得可以给苟策划提意见。第二个复活点加在登州,或是旅顺就行,这样既能控制山东、辽南,又能坐船控制渤海湾、黄海的所有省份、外邦。” “加什么登州啊,直接放在京师,一复活就在京师爆杀狗屎官僚,皇亲国戚,整个北方的藩王都给他宰了! 我要狠狠踏尽公卿骨,用他们的脑袋铸京观,我要黄巢看了都自愧不如!” “你说的有理,要是复活点安在京师,出关就是大草原,我直接统一草原就开始西征,爆杀欧洲白皮猪。” “这游戏公司的地址在哪,还不加复活点,我就给他寄刀片!” 玩家们一边布置防御工事,一边胡乱扯些乱七八糟的话题。 大伙讨论的话题越来越歪,从征伐外邦到采取什么政治制度,从巨型殖民贸易企业,贵族共和国,封建主联邦王国到奴隶主君权国…… 大多数人的构想相当一致,未来核心领土就是巨型雄鸡,远比秋海棠叶还要大。 至于核心领土之外的地盘,分成特别行政区,内藩,外藩,以及蛮夷几个种类,共同构建牢不可破的世界新秩序。 尽管这个目标相当遥远,但不妨碍诸君日常闲聊扯淡。 一千八百额外人力的加入,使得布置工事的效率高得惊人,不过半日功夫,一条两米多宽的壕沟初具规模。 这一次背嵬军携带的重火力不多,火药份量也很有限,所以这次防线的火力网布置尤为重要。 每一份珍惜的弹药、火药都要用在刀刃上,以免下一批补给到来之前就打光。 于是何鲁司将一半线膛燧发枪手,以及少部分野战炮安置山林之间,顺便安排一批伏兵阻挡清兵上山。营寨内的野战炮阵地也被刻意垫高一片区域,方便轰击敌军。 人形地雷他暂不考虑,毕竟清军已经吃过一回亏,有可能安排“扫雷队”前置侦察。 仅仅报捷、还没押送至朝廷的阿济格,也被背嵬军带过来。 玩家们竖起三根交错的木架,将还活着的阿济格悬吊在空中。 纵使敌我交战之际,敌人也能看到阿济格的模糊轮廓。 何鲁司环顾四周锤锤打打的忙碌景象,感觉自己就像某个守硫磺岛的狗贼,将每一个人力,每一件武器都充分利用,以求最大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 他虽然是战略的主要策划人,但不知道这临时构筑的防线能不能挡住建奴的十三万大军—— 热气球事先俯瞰侦察的“照片”全数上传到游戏云端,接着下载到电脑交给群内的大佬分析旗帜、营帐、队列数量,最后得出鞑子此次集结的主力大约有十三万。 按照明末的资料推算,若是黄台吉三丁抽二,另加外藩蒙古与包衣奴才,动员十六七万大军绰绰有余,就这还是经历两次惨败损耗丁口之后的数据。 要是清初入关前的巅峰状况,倾巢而出动员二十万大军也没问题。 很显然黄台吉预留一部分军队监视锦州方向,或许“收复”辽南、攻打背嵬军还不值得满清豁出全力。 望一眼木架上摇摇晃晃的阿济格,何鲁司扭头看向南方。 黄台吉亲率十余万大军南下,必定是胸有成足游刃有余。 群内大佬还说,黄台吉此行御驾亲征,既是耀武扬惊吓明军,还是敲打摇摆不定的蒙古、朝鲜,以彰显满清国力与威势犹在。 可要是对方忽然发现后路被断,又该如何应对呢 …… 打开布包拿出几片生硬的肉干塞入嘴中,斥候向着北面山林眺望,路上刮起寂寥的凉风,没有任何敌人出现。 脑后的金钱鼠尾被铁盔笼罩,斥候就着肉干啜饮马奶,耳边回荡着其他队友咀嚼干粮的吧唧声。 正常来说这片道路不会出现明军,大清十余万主力南下,沿途的敌影早已跑光。 即使后方绝对安全,性情稳重的陛下还是派出大量塘马前往四周查看敌情。 听说汉狗有一支擅长水战的部队,最喜驾船登陆后方袭扰粮队。 他们这些斥候相当部分的主要任务,是保卫后方过来的粮队。 自从主力大军南下伏击明军那天起,运粮的队伍便络绎不绝地南下,时间有先后但从未有一石粮食缺失。 可是最近轮次的运粮队迟到得太晚了,即便大军存粮能维持一些时日,粮食安全也是大军统帅要忧虑的问题。 难道是后方粮队遭遇汉狗的游击小队了么 斥候们吃饱喝足后便翻身上马,打算向北跨越数十里看看粮队走到哪。 沿途的风景依旧是空荡荡一片,然而当他们跨出数十里,却在一片纵向绵延的丘陵地带,看见一群窜动的人影。 数条宽阔的壕沟连接丘陵之间的窄道,就像一把巨人大刀划出的道道裂纹。 壕沟之间虽有供人站立的平地,以及踩踏通行的木板,但壕沟本身太宽。若是抽走木板,饶是壮汉拼尽全力也没法一步跨过,原地跳远不够,助跑跳远也会刹不住速度坠入其它壕沟。 壕沟的后面是一堵各类杂物构成的矮墙,高度参差不齐,有些齐胸有些齐腰。 矮墙后头是三面显眼的营寨木墙,将寨中兵丁牢牢护在中心。 一个高高竖起的木架吸引所有斥候注意,木架下摆悬挂一名活人。 可惜斥候没有千里镜,双方的距离也很远,只能依稀看见一个模糊的活人轮廓,不知道此人具体身份。 不过凭借兵丁营寨飘扬的数十面旗帜,斥候还是能断定,这些人是敌人,或者说就是背嵬军! 哪怕没有那面镶白的黑旗,背嵬军的特征也极其明显——只有他们会悬挂数十面稀奇古怪的旗帜。 凭借十数年的征战经验,斥候很快估摸出背嵬军数千兵力。 只能坐船绕后小打小摸的背嵬军,怎会聚集数千主力深入敌后安营扎寨 斥候们不敢怠慢,快马加鞭跑回大营禀报自己的所见所闻。 一众满蒙汉贵族高官闻言都惊了,这几天没见背嵬军身影,居然出现在背后! 黄台吉短叹呼出一口气,复州城军民忽然消失的消息让他一度失落,背嵬军果然还是选了逃走。 他不得不开炮轰灭被包围的明军,俘虏数千人马充入汉军旗做武装包衣。 原以为自己亲征辽南只是一趟索然无味的征程,如今听到背嵬军绕后的消息叫他又惊又喜。 惊的是背嵬军居然没有逃,也没有发挥海运优势,逆流入河踏进辽中平原,反而集结数千人挡在路上隔断南北。 黄台吉特意安排一部偏师驻扎耀州、海州,便是为了拖延阻击背嵬精兵,自己再率数万清骑飞扑过去包围敌人。 喜的是背嵬军没有逃走,而是打算与他正面对决,他还有消灭这支强军的机会。 斥候报告敌军的总人数最多不超过五千,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根本不把背嵬军放在眼里。 区区五千人能做什么 大清的主力可是有足足十三万步骑,放到锦州战场足够碾碎明军主力。 就算这五千人都是能打的猛士,给他们一换三的机会,也就打死一两万包衣奴才罢了。 这就像是飞虫扑向人脸,人类摆摆手就能给虫子拍死。 王公贵族们都嚷嚷着要消灭惹人烦扰的背嵬军,要把背嵬军的脑袋统统做成夜壶使。 再把那些宁死不降的背嵬军当作奴隶日夜驱使,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黄台吉也觉得撕碎敌人防线轻轻松松,但喜欢多想的他却觉得背嵬军一定另有深意。 俘虏的明军败卒都说,背嵬军战兵、辅兵皆有敢战勇气,那么寻常怕死的辅兵,经过背嵬军的调教也敢绕后作战。 好似他用空营计拖延松山明军一般,他怀疑这批绕后登陆的只是背嵬军辅兵,目的是迷惑、拖延时间。 一旦自己亲率主力攻去,虽有勇气但战力一般的辅兵会溃败,乃至乘船逃跑,而这北上、进攻的时间差,就是背嵬军需要争取的宝贵时间。 背嵬军会用这时间做什么呢 黄台吉暗想,难道背嵬军精兵是要乘河北上,直扑沈阳 黄台吉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留守耀州、海州的兵员战力一般,迎战五千背嵬军精兵只怕一天都撑不住, 即使自己指挥重兵拿下“路障”,再派数万清骑火速回援,也有几天的时间差。 而这几天时间足够背嵬军进攻沈阳。 要知道背嵬军都是一群憎恶八旗的疯子,就算直扑沈阳的计划风险极高,甚至最后落得被回援清兵包围的悲惨下场,也不会畏惧。 一旦背嵬军侥幸拿下沈阳,他的爱妃与子嗣可就…… 不! 黄台吉摇摇头甩出这个糟糕念头。 还有数位满清王爷、高官驻守沈阳,他们若是瞧见背嵬军踪影,懂得判断敌人强弱,决定是否守城。 纵使沈阳守不住,留守驻军也能带着家眷骑马逃往辽北。 肯定会没事的。 而且这一系列“背嵬军计谋”都是他自己的推论,也许背嵬军精兵并未北上。 并非五千辅兵,而是五千精锐战兵堂堂正正站在丘陵之间的狭道,站在那里,等着他大清雄兵决战。 黄台吉沉声低吟。 既然你背嵬军不顾城池,不顾友军安危,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仅凭五千兵马就敢堵死我大清的后路。 那就让你们看看,我大清十余万雄兵真正的实力。 “出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9章 帝国之盾(二合一大章) 第229章 帝国之盾(二合一大章) 丘陵的山顶,身披枯草皮的『何鲁司』爬到树上固定自己身位,十余位军事顾问环绕树干站立,或多或少做些伪装。 他们透过固定的望远镜远望。 一望无际的平地尽头,鞑子终于还是来了。 密密麻麻的清兵士卒涌出视线尽头,犹如一条从东面山脚发端延伸至海边的黑线,接着由线入面一刻不停闯入观察范围,满蒙汉三方序列的八旗旗帜随风猎猎。 战马在嘶鸣,寒风在咆哮。十余万大军从南边席卷而来,犹如遮天蔽日的八色蝗虫铺满大地。 大地上的一切,歪脖子树,官道,干草,碎石,房舍废墟,都在这群蝗虫面前颤抖,被它吞没。 “鞑子来了!” 指挥官的语音传达各位队长,此起彼伏的告警声交错回荡在营寨之内。 原本还在闲聊、挂机的玩家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小心翼翼跨过营内的避弹壕,贴近矮墙待命。 山腰间埋伏的玩家纷纷支起半身,上下左右做着热身运动,活动活动筋骨,叫全身战斗的血液沸腾起来。 所有人都看见十余万大军的威势。 有人惊诧不已,有人亢奋不止,还有人爬到矮墙站立,背着身自拍、摄像,录制下这壮观骇人的一面。 饶是明白这仅仅是一款游戏,何鲁司也不禁感到深深震撼。 十余万大军犹如火山喷薄的岩浆,嚎叫着要把面前一切阻碍燃烧成灰烬。 “也只有老战争电影里动则几万的群演,才能赶上这种惊天地的效果吧” 何鲁司回想起历史上艰难的守城战,那些将领如何凭借数千、万余兵马,守住一二十万大军围攻的 光是敌兵势众的气势就足以吓破守军的胆子。 难怪历史上洪承畴统帅十万大军驰援锦州,一听说黄台吉御驾亲征就吓得动弹不得,最终被鞑子截断后路,兵败被俘。 是个人看到十余万传言中“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强军,都会丧失抵抗到底的决心。 还好晚明风云只是游戏,何鲁司抬手擦去额头渗出的汗珠,就算战死沙场也能重头来过。 代表黄台吉本人的龙纛好似深夜里的一团篝火,为每一位环绕四周的鞑兵提供成倍的士气加成。 凭借骑马的高机动性,十余万步骑迅速抵近背嵬军十里。 敌人没有选择直接进攻,反而围绕着一处土丘安营扎寨,显眼的龙纛犹如定海神针插在土丘顶部,其余战兵按部就班做着攻寨准备。 包衣辅兵与运粮奴隶被勒令周边伐木扎营。 这时上千清骑没有停下安营,反而继续前奔,那一个个极具特色的清制布面甲像是给鞑子披上坚硬的螃蟹壳。 何鲁司深知清军旗丁几乎半数是披甲人,剩下半数也有链甲、皮甲之类的防护。 而那些披甲人再细分普通巴牙喇,红巴牙喇,白巴牙喇,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重步。 这些精锐老兵还会身披链甲、布面甲双层甲,有些鞑子大力士甚至身披三甲。 他们通常以战马机动,抵达阵前下马步战。 数百红、白巴牙喇鞑兵往往能打崩数千明军,简直像是人形高达。 如此完善的防护绝非寻常鸟铳可破,好在背嵬军带来的破甲斑鸠铳不少,线膛燧发枪的威力也强,足够鞑子们喝一壶。 不过这支千人骑队并未傻乎乎冲击壕沟,而是在壕沟之前勒马停下。 他们役使战马左右晃悠,一边用随身携带的长矛插刺地面,一边左顾右盼似乎要把背嵬军的防御体系彻底铭记。 “啊哈,鞑子是不是被人形地雷整怕了,所以专门派来扫雷队”树下的『洪秀清』捂嘴大笑。 “几百年后才有的扫雷居然在今天就有了,哈哈哈哈——地上的雷能扫,那山中的雷扫的完么” “要不要给他们几枪吓一吓。” “嗯,我觉得可以。”『何鲁司』激活语音,“山林的兄弟不动,正面的火枪手自由开火。” 此言一出,站在胸墙后的兄弟们发出一阵兴奋的嚎叫。 斑鸠铳架在胸墙糙面上,黄子龙熟练地扣动扳机,火绳引燃火药激得枪管向后一座,一颗铅弹裹挟着白烟向前喷发…… 黄子龙也不知道打中没有,周身一排斑鸠铳、燧发枪开口,浓密的白烟瞬间笼罩鼻口。 只听见人马中弹的悲鸣透过硝烟传来,驾马撤退的急促喊声不绝于耳。 侦察骑队就这般退了。 “鞑子撤退了,噢噢噢噢……” 即使只是千余探马留下数十具尸体撤退,兄弟们也要振臂高呼。 黄子龙暗骂这群沙雕真是天生乐子人,就算是一场微乎其微的小胜也要小题大做。 有人开始结伴跳舞,一连串优雅、骚气、流氓的乐器也奏响起来。甚至有十余人满脸亢奋跨过胸墙,踩着自己带来的木板,轻手轻脚跨过一条条宽阔壕沟来到阵前。 他们熟练地杀死尚未气绝的鞑兵,砍下脑袋挂在矛头,一颗颗犹如烤串一般串起来。 他们将一根根“串烧”的长矛分别插在道路两旁,就像两条新店开业摆放的迎宾篮。 他们掏出腰后的玻璃瓶,倾倒出一团泡在水中的粉末洒在脑袋上。 或许是担心温度不够,还有人特意用火折子挨个去熏这些特殊粉末。 做完这一切,他们一起解开裤腰带,齐刷刷转身露出白胖胖的光屁股,一边扭动着,一边扭头过去冲着鞑子勾勾手指—— “背嵬军烧烤店,欢迎贵客光临!” 不一会儿那些粉末自燃起来,两条纵列的“迎宾篮”顿时变成烤猪头。燃成炭黑的矛杆噼啪一声上下断裂,仍在燃烧的脑袋四处掉落,恍若一盏盏灯笼落地燃烧。 透过手中的千里镜,诸位王爷、高官将这残暴的画面看得明明白白。 尽管这残暴血腥吓不到一众宿将,但这临阵羞辱的嘲讽意味却扎得众人心痒痒的。 该死的汉狗,竟然敢侮辱大清勇士的尸体! 背嵬军不过区区数千兵马,临阵嘲弄大清勇士就不怕战败后被日夜折磨么 王公贵族们纷纷请求出战,但都被黄台吉拒绝。 尽管探马查看到壕沟之前并未人形地雷、绊马坑陷阱,但黄台吉凭借自己多年的征战经验判断,几处窄道附近的山林一定埋伏了敌兵的士卒。 他决定先派少量旗丁督战两万武装包衣出击,试探一番敌人的火力分布,以及难以察觉的深沟陷阱。 只是在此之前,先给背嵬军去去火气。 黄台吉冲着护军轻轻点头,立即便有人向外传达命令,吹响象征不同命令的号角。 面对背嵬军的嘲讽,清军的战法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首先迎接背嵬军的不是甲兵近战搏杀,而是一阵阵凌厉的破空尖啸声。 十数个黑乎乎的球体陆续从鞑子后方阵地飞出,就像十数个肉眼可见的墨点在空中留下轨迹混乱的尾焰。 炮弹飞驰的速度极快,一发炮弹越过胸墙,落在黄子龙身后一百步外的泥土上,轰然跳起砸烂一整条纵队上的十数名玩家,鲜血与断肢横飞。那炮弹噗哧一声嵌入泥坑,冒着缕缕白色硝烟。 “敌人炮击!” 指挥官的语音在耳边回荡,黄子龙的心跳似乎慢半拍,一种惊心动魄的刺激感握住他的心。 另一发炮弹落在黄子龙身边仅仅五十步的位置,铁弹落地的瞬间砸中一块地底的顽石,咔嚓脆响的撞击声就像一柄重锤砸在「黄子龙」心头,让他浑身一颤。 凭借遭遇炮击的作战经验,黄子龙第一时间爬下,随后猫着腰钻进身后数十步的避弹壕沟。 玩家可以选择直面炮弹,亦或是躲进壕沟保命,被悬挂在木架下摆的阿济格就惨了。 “啊啊啊啊啊!”口中塞满的破布促使他发不出一丝清晰的求救声,他只能竭力左右摇摆身躯,恍若荡秋千一般躲避炮弹。 这场惊险刺激的躲避游戏几乎耗空阿济格一生的运气和气力,大量汗水浸透粗布衣服,哗啦啦向下流。 第一轮的后续炮弹接连呼啸而来,这次有五发炮弹钻进两侧的山林推倒树木,三发炮弹飞越黄子龙头顶的壕沟。 破碎的弹片飞溅,数名没来得及躲入壕沟的玩家闷哼一声,晃了晃仰头倒下盖住壕沟一角。 尤其某个人的死相很糟糕,露出一个死不瞑目的表情挡在壕口。 黄子龙总觉得滑稽想笑,不得不伸手将此人脑袋扭到一边。 “王炸!” 只听一声熟悉的招数,黄子龙环顾四周,躲入壕沟的兄弟在玩斗地主,下象棋,更远的兄弟交相拍掌,玩着小时候的“蓄力发波”,还有人吹拉弹唱…… 黄子龙顿觉误入棋牌休息室,而不是狭窄沉闷的壕沟,一点没有遭遇炮击的沉闷。 实心弹撞击大地掀飞的尘土犹如雨水下落,炮弹四处轰炸的刺激感油然而生。 这不就是“婴儿版”的一战堑壕战么 “爽啊!” 就算是被打,黄子龙也觉得特别刺激。 这种心跳加速,气血上涌,仿佛有一团火焰呼之欲出和的爆发感很久没有了。他没在乞活军那体会到,也没在黑旗营那感觉到,反倒在迎击鞑兵主力的时候体会到。 他恍若一名手持单发步枪的欧战炮灰,等待敌人洗地的炮击结束,就跟着长官一同发起决死突击。 他握紧斑鸠铳,像是握紧一支毛瑟步枪,期待着可怕又兴奋的口哨声响起…… 忽然,那尖锐清晰的哨声响起,黄子龙下意识抱着“毛瑟枪”翻出壕沟,结果却看见壕沟之外一群“傻缺”呈松散的横队站立。 有人站在三角梯顶端,身披涂成蓝色的重甲,手持萨克斯,完全无视一颗颗抛飞而来的危险炮弹,闭眼忘我地前后晃动腰跨。 黄子龙恍惚以为自己走错片场,好似看见一位蓝甲的星际战士在炮火纷飞的危险之地,十分骚气地吹响萨克斯。 “你们这帮癫子不要命辣!” 黄子龙话音刚落,便有不少倒霉玩家在他身后被炮弹犁出一条血淋淋的战线。 这时一名满脸泥灰的玩家连忙扑向遭遇炮弹的位置,扶起一具残破的身躯嚎啕大哭,“兄弟,你不能死啊,你答应我要去日本京都看女天皇跳舞……” 血液在身下洇出赤色水泊,扭曲残缺的重伤者躺在血水里,就像无数件被随意丢弃的固体垃圾,堆积在友军队列之间。 “日本我是去不成了……你们一定赢,为我们复仇……”重伤者努力抬起血肉勾连的断臂,遥指战场的那一边,“我英灵殿等你们……” 很快重伤者气绝身亡。 顶着同样名字的复活者来到兄弟身前,拍拍兄弟肩膀安抚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谢谢。” 黄子龙心说这俩兄弟还真爱演,刚复活就假装战友安抚兄弟是吧 玩家们并没有因为几轮间隔甚大的炮击轰击就陷入恐慌,相反每一个被炮弹打死的友军就像遗留在战场的精神图腾,促使每一个玩家积攒更多复仇的杀敌能量。 指挥官与队长们的心里都清楚,清兵的火炮再强也有冷却炮膛的时间。 换做一般情况,清兵会轮换破炮击的小组,不断通过远程炮击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削弱敌人的士气,甚至是借此逼迫无法忍受伤亡的背嵬军主动出击。 沉不住气的一方一旦在盛怒之下发起仓促的进攻,就相当于暴露全身的破绽给敌人,搏杀还未开始就已经输了一半。 可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压迫其中一方的忍耐底线! 恰巧背嵬军构筑的防御工事,早已预料到密集的炮火轰击。 只要大伙躲进避弹壕沟,就算是美国内战时期的炮击烈度,也打不垮背嵬军的士气。 况且满清十余万大军作为被战略包围的危兵,没有时间等待一门门火炮逐一冷却,而且一次性携带的炮弹数量也不会很多,打完就没了。 背嵬军没有必要主动出击,只需要坐等清兵炮兵熄火,单方面炮击杀伤就会变成近战搏杀。 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只有等,等待对方先沉不住气,派出步卒迎敌。 骑在马背上的济尔哈朗直勾勾看向前方,那布满皱纹的惊讶表情像是被瞬间定格一般。 千里镜牢牢握在眼前,他僵着脸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旁的黄台吉说话,“用炮打了他们这么久,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他们还是没动” 炮弹在头顶呼啸,死亡不断在背嵬军阵线降临,哪怕队友的热血溅射到自己的脸上,那些直面炮击的背嵬军们仍然如同一棵棵立松,死死钉在原地不动。 背嵬军不怕死亡,不怕断肢鲜血,更不怕聆听友军的哀戚悲鸣。他们的士气就像被妖术锁住了一般,不怕清军的大炮,或者说根本不怕死亡! 黄台吉动用所有能用的火炮在短时间内倾泻出大量炮弹,还是没能逼迫背嵬军主动出击。 这是阳谋妙招,却也是用完无用的一次性招数。 当大多数火炮冒出滚烫的热气,炮兵光是凑上去就会被热浪逼开,正式宣告这场初次交锋的耐力大赛,以背嵬军完胜而告终。 背嵬军遭遇炮击付出多少伤亡,黄台吉已经不在意了,背嵬军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的钢铁战意在一瞬间震撼黄台吉的世界观。 数千人凭借简陋防御工事,面对炮击却能巍然不动的勇敢,让黄台吉不得不打心底承认—— 背嵬军这支勇武敢战的部队,都是水里进火里出、南征北战闯荡出来的铁骨头、硬汉子! 若是自己拥有战略优势,真想依靠长围耗空这些背嵬军的粮草,再把他们全部活捉回去。 只可惜被包围的是大清勇士,十余万大军没时间跟数千人玩耗粮游戏。 “冲阵。”黄台吉下令。 战鼓擂动,号角吹响,五千八旗重步排成一条长线,押着两万五千武装包衣稳步向前。 这并非黄台吉不想派出更多兵员冲阵,实在是几条山林间的通道过于狭窄,纵使他有十余万大军也没法完全展开杀敌。 什么叫有限的战场宽度,这就是了。 三万战辅兵携带着各类攻寨道具,踏过一片片干枯的黄草。兵卒分成前后波次,宛若铺在地上的黑色菌毯,带着不可抵挡的骇人气势排山倒海而来。 “前进!”尼堪骑着马跟在队列后头。 他本不需要参与第一轮的“火力试探”,但复州的失败令他蒙羞,要不是皇叔宽宏大量免他罪过,他此时怕是已被降级固山额真。 他要雪耻! 今日皇叔统帅的大军就在身后,他要在诸位王公贵族的验证下,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而且这批武装包衣绝非其他各路军的软脚虾。 他们投靠满清多年,距离抬旗也只差临门一脚,堪称老资格的狗腿子,就算跟南朝战兵一对一搏杀也不怵。 而且前排的包衣都拿捏着加厚的盾牌,就算背嵬军有能打二三百步的犀利火器,寻常弹丸穿透加厚盾牌,也会被布面甲缓冲下来。 这是吃过大亏的尼堪做出的应对! 他这一次统帅三万大兵,一定顺利攻灭数千背嵬军! “鞑兵进入一千米范围!” 炮兵观测员通过阵地上的测距木杆,汇报出距离数字。 间隔两百米布置一根的红色木杆插进泥土里。 各炮组的成员纷纷各就各位,背嵬军野战炮的最大射程超过一千五百米,但有效射程也就八九百米左右,一千米左右也能打一打,只是命中率差点。 十二门野战小炮分成三个火力组,每一轮轰击敌人只用四门,当火炮连续射击出现炮膛过热,就替换另外4门火炮填补火力的空缺。 野战小炮的装填速度一般一二分钟一发,若是佛郎机炮的子母炮结构,不要三十秒便能发射一弹。 而一般步卒一分钟快走可行五六十步,若是加速小跑,乃至冲刺,挨不了三四轮火炮就能冲到阵前。 炮手们举起火绳等待试射炮击的命令。 炮组组长聆听着山顶指挥官报来的距离数字—— “一千四百米!” “一千二百米!” “一千米!” 当鞑兵军团前排逼近八百米的测距木杆,炮兵队长不再犹豫,敞开嗓子大喊道:“点火!” 引线迸发出绚丽的火光钻进炮膛之内,火药瞬间爆炸的冲击力被炮膛压制在炮口一处。 夹杂着火药爆炸产生的恐怖动力和浓烈的硝烟,实心弹飞速冲出炮膛,实心弹球在空中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如同坠落的飞机猛的向下一沉钻进密集的鞑兵阵列里。 一发实心弹打穿一条纵列上的鞑兵,爆开十几朵赤色血弥漫在空中。断臂残肢四处横飞,白的脑浆与黄色的脂肪四处喷溅。 掉落地面的实心弹在残余能量的带动下弹跳起来,它在鞑兵群体里向前猛冲,更多鞑兵被砸烂。 又有一发实心弹飞驰而来,正中一名压阵的双甲鞑兵,实心弹就像牙签刺穿白纸,硬生生在甲兵腹部破出一个大洞,飞溅的血液洒了前面鞑兵满头。 这甲兵连闷哼声都没法出便仰头倒地,还没完成使命的实心弹继续前突,横冲直撞溅起一片模糊血肉,两炮杀伤六十鞑兵有余。 “冲!不许停!”尼堪混在队列中挥刀大喊。 顶着三四轮实心弹炮击造成的伤亡,数万兵马迅速逼近宽阔的壕沟,甚至有些兵丁手足并用爬上丘陵。 “举盾!”前线的甲喇章京朝天怒吼,所有前排重步举起刀盾防御敌铳。 事先侦察得到的情报在此刻发挥作用,阵中的包衣们迅速丢出怀抱中的沙袋填平壕沟。 只要一道道壕沟填平过去,就能抵达那道连防御都算不上的胸墙。 至于山林间埋伏的伏兵,尼堪早已派遣余部爬山,必不可能叫人袭扰自己。 可就在填沟顺利进行之际,数条壕沟之内的胸墙响起一阵怒吼,“开火!” 低矮的胸墙喷出朵朵间隔的白烟,横扫而来的弹丸如同力士挥舞的铁锤,砸在盾牌、铁甲上叮当作响。 一排排武装包衣惨叫声倒地,还没等前线军官回过神,第二轮间隔的鸟铳齐射再响。 砰,砰,砰,更多包衣闷哼倒地,中枪未死的倒霉蛋捂着流血伤口痛呼惨叫。 “这怎么可能!” 尼堪心头一惊,按照常理说能打远的铳弹不剩多少杀伤力,加厚盾牌与布面甲怎么可能防不住 要知道明军普通铳弹可是连一层布面甲都打不穿! 就在这时两侧的山林忽然爆发一阵厮杀声,敌我双方交手厮杀,但是很显然清兵没有占据上风—— 因为尼堪看见数十个布包从两侧山腰喷出,划出一道道灰烟留下的浅痕。 这是……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0章 屑猪皮(二合一大章) 第230章 屑猪皮(二合一大章) 去年没参加入关劫掠的尼堪,根本没见过黑旗营的特殊“臼炮”。 交错喷出的布包恍若节庆大喜喷薄的礼,为陷入窄道的武装包衣献上真挚的“祝福”。 那引线预判不足的布包忽然在鞑兵头顶爆开。 火药爆燃的冲击四散,飞溅铁弹如同小范围骤降大雨,砸在地面上恍若钻进血水泥浆。 弹丸覆盖中心的鞑兵化作血兽暴毙,砰砰作响的小铁弹四处飞溅,数十只人形“野猪”被打得满身血洞。 尚未爆炸的布包掉落肩头,引线燃烧的滋滋声吓得包衣连忙丢出。 就在布包落地的瞬间引线燃尽,爆炸的冲击裹挟铁弹横扫千军。 “举盾!散开!” 各位牛录章京、甲喇章京的叫喊声此起彼落,然而盾牌与布面甲缓冲力不够,布包抛射的铁弹几乎是近距离杀伤,生生将铁弹砸穿甲片嵌入血肉里。 某些包衣被接二连三的爆破吓得,吓得呆傻当场停步不前,任凭督战旗丁鞭打,乃至挥刀砍杀也不敢迈前一步。 山顶的『何鲁司』敏锐察觉到引线不足的强大威力—— 山林中潜伏的“炮队”顷刻间完成情报交流,立时剪短布包的引线。 本该抛入敌阵密集阵型的布包顿时化作“青春版榴霰弹”,紧实的火药包在鞑兵头顶爆炸,无数朵铁向地面抛洒漆黑的种子。 一颗颗“榴霰弹”在头顶炸开,身在阵后的尼堪好似看见数十颗铁弹犹如雨下,砸得盾牌头盔发出叮当脆响。 精悍的老包衣们连一个近身战都没搏到,便化作一地哀嚎连连的伤兵。 他们躺在地上左右摇晃,裸露在外的皮肤好似生出“天水痘”,双手悬在伤处不上不下,嘴里时不时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头顶、脚边爆炸的火药包还能忍耐,飞散的铁弹就跟箭矢穿甲一般,插在甲片缝隙造成一些皮肉伤,给人更多心理震撼。 但是矮墙后不断齐射的“迅雷铳”却极为致命。 背嵬军刻意挖掘的数条壕沟相距矮墙两百来步,恰好供迅雷铳大展神威,一轮一轮打过来就算是神仙也挡不住。 矮墙后面有专人手持巨扇驱散浓密的硝烟。若是鸟铳射击频繁,还会有新铳替换来继续射击,可谓是换铳不换人。 左前右三面夹击爆杀包衣,背嵬军犹觉得杀的不太爽利,一百来人跨过矮墙翻出,人手自带一面小板凳,垫高站在壕沟内,只露出脖子以上。 背嵬军冲天发出沙哑的怒吼,一刻不停地装填、射击。 “杀杀杀杀杀杀杀!” 看着金钱鼠尾的敌人在一排排齐射下哀鸣倒地,玩家们几乎兴奋到要当场爆炸,全身的神经信号都在咆哮战歌! 数条壕沟胸墙与埋伏兵丁的丘陵就像一处大型屠宰场,来者不拒地接收一只只待宰的野猪。 鞑兵战士若是停下来抛掷沙袋填沟,便会白白遭受迅雷铳射击,可要是爬山与背嵬军厮杀,不仅要多走远路,还会被山腰的敌兵居高临下射箭。 背嵬军什么时候拥有这么多犀利可怕的武器 尼堪整个人都傻了,第一轮试探进攻付出沉重的伤亡,连第一条壕沟都只填平一半,没摸到矮墙半根毫毛。 那要是突破数条壕沟,翻越矮墙,岂不是要丢掉一半伤亡在这里 饶是再蠢的将领也明白第一轮武力试探失败了,前军几乎溃灭在血浆之中,渐渐陷入重复的死亡泥沼,中军迟迟不敢前进作战。 左右两翼攻山的鞑子也溃散下来,怪叫着向后狂奔,连续的溃逃带崩其他部队的士气。 尼堪本不想撤退,但前方席卷而来的败卒实在太多太猛,宛如无法阻挡的洪流裹挟着他向后溃退。 眼见鞑子开始溃退,何鲁司握紧望远镜的手都在颤抖,“弃铳抽刀,白刃冲锋!” 早已饥渴难耐的玩家舍弃鸟铳,拔出钢刀,呼嚎着冲下山坡。 中军的兄弟也拿出一块块木板垫路,踏过壕沟追击敌军。 有人嫌弃铺板的速度太慢,自己抄起一根长杆深插壕沟,一段接一段跳过去,还有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高跷,跨越宽阔的壕沟一路踩过去。 跨越壕沟的途中还炫技般大喊,“啊哈哈哈——巨人来咯!” 待高跷表演者平稳落地的须臾间,腰间两把尖头锤已然握在手中。 率先突击捉住一只鲜亮红甲的旗丁,小哥大吼一声,“得罪了玩家还想跑!” 他挥舞尖头锤的钝面猛砸敌人背后,强力钝击将旗丁推倒,接着反转铁锤、尖头朝下,狠狠刺入旗丁的护脖。 小哥顿觉一种尖头入肉的手感传入,继续补上第二把尖头锤刺入旗丁的后颈。 “给我死!” 他双手左右发力,恍若用力掰开一方快递箱,拉扯着尖头锤连同护脖甲片一齐撕开旗丁的后颈肉。 饶是血管爆裂的鲜血喷淋到脸上,小哥也毫无惊恐之色,好似杀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该死的巨型蟑螂。 “此战不留俘虏,金钱鼠尾没资格吃我们的粮食!” 后续赶来的玩家疯狂砍杀负伤溃逃的鞑子,不留一丝仁慈与怜悯,即使有些包衣旗丁说着汉话求饶,也被杀红眼的玩家乱刀剁死。 战狂们甚至故意押着一群痛哭流涕、哀声求饶的败兵一排排跪下,当着一群满清王公贵族的面,毫不留情地劈下战刀。 砍下所有鞑子的首级高举过头,背嵬军任由脑袋流出的血水滴落在脸上,仿佛这是铁血战士狩猎成功的荣耀标记。 待敌人的鲜血淋满一脸,好似完成洗礼与进化,他们满面赤红的怒容直视前方,“狗鞑子再来啊!” 他们高举着脑袋不断前进,高喊着,咆哮着,挑衅着。 成百上千人接二连三后仰下腰,双手张开似要拥抱天空,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杀猪!爽!” 他们像丢垃圾一般,将一颗颗鞑子首级堆积成山,旋即犹如邪教徒举办献祭仪式,围绕着京观旋转蹦跳,时不时仰天大喊,“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当然也有理智玩家,趁机扔出壕沟里填埋的沙袋,挥舞刀剑划破沙袋任由泥沙流出铺满地面。 另外他们还搜刮尸体的甲具、头盔、武器,箭矢、铳弹,乃至随身携带的兵粮袋、水壶,迅速递送到大后方。 背嵬军眼下只能依赖海船的不定期补给,谁也不知道下一批物资什么时候到来,也不知道此战要打多久。 要是兵甲、弹药都打光,他们就只能用长矛和石头跟装备精良的鞑子战斗。 …… “汉狗该死!我定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第二次残忍且暴虐的临阵挑衅,更加激发贵族们的心中怒火。 但怒归怒,这次付出大数千伤亡的代价确实得到不少有用情报。 迅雷铳与“背嵬式臼炮”的效果震撼黄台吉和王公贵族的心。 战场上血腥的场面促使黄台吉回想起多尔衮、豪格对黑旗军的描述—— 那可是深陷清兵重围,仅有八百兵力也敢反向突围,最后战斗到一兵一卒的疯子! 仅靠语言描述的干巴巴情报无法引人重视,只有亲身体会与之交战的煎熬、绞肉、痛苦,乃至亲临战阵的五感交织,才能切身明白这是一支怎样恐怖的死士。 通过这次武力试探,黄台吉查清敌人的火力布置与防御结构,也明白这些背嵬军确确实实是黑旗营出身的悍卒。 他们对大清的憎恶堪比日月,黄台吉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就算战死沙场,也要跟清兵拼命 根据退回来的败卒汇报,敌兵的平均年龄不高,都是二三十岁的壮丁,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十几岁的清秀少年。 这些兵年轻十岁也就是一群孩哥儿,那时是黄台吉的统治时期。他一改父汗对汉民的暴虐屠杀政策,大大缓解满汉对立。 倘若背嵬军真是这十几年陆续逃走的辽民,已在他“修正政策”生活数年的汉民怎会对自己仍然怀有天大的仇恨 黄台吉下令开炮,企图用红衣大炮杀伤更多敌兵,给自己带来压制不安的抚慰。 然而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传遍大地,那些背嵬军却像没事人一般,继续举办邪教仪式,继续挑衅,继续搜刮死人的兵器武备,丝毫不顾“死一个就少一个”的人数劣势。 即使有人被炮弹打断大腿,那小兵拖着血淋淋的断腿肉沫,也要强撑着身子支起来,对着一众满清大兵竖起中指,“你来啊!” 这份刻骨铭心的憎恶怒火,勇如妖魔的悍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狠劲,就连黄台吉这位一手将大金带成大清的统治者,也不免感到一丝寒意。 三万战辅兵败退回两万出头,尽管全军士气略微降低,但黄台吉麾下总兵力仍有十二万大军。 背嵬军此战布置在山腰的伏兵恐怕损失不小,少则数百,多则上千…… 不管数千背嵬军损伤一千兵力,有没有伤筋动骨,山腰上的伏兵肯定损失惨重。 这一次黄台吉决定优先攻山,一万五千披甲人与一万五千包衣进攻几座丘陵,另有一万五千满蒙披甲人进攻敌军壕沟。 若能拿下制高点,就能居高临下倾泻箭矢、铳弹猛击敌军。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炮击山林数轮,杀伤敌军的同时轰倒树木减少攻山的障碍。 皇帝的命令是绝对的,数十门大小火炮沉寂一分钟后,在侧方后接连响彻。 透过最好的千里镜远望,黄台吉足够将炮弹落点位置尽收眼底。 一颗颗炮弹带着皇帝的期盼轰击山林,骇人的尖啸声与炮弹落地扬起的烟尘,隐隐能瞧见的飞散血雾,此刻都成了皇帝眼中调剂心情的最好戏剧…… 直到大小火炮逐一过热,满清大营响起悠长的号角声。 进攻山林的披甲人骑着战马赶赴战场,他们在山脚下勒马停下,等待包衣结成战阵挡在前面。 即便包衣结阵完毕,他们也没有发动进攻,而是等待其他各路。 另一部进攻壕沟的步军却慢悠悠前进。 并非他们不想加快步伐,而是前排推送大小型盾车的旗丁快不起来。 大车犹如中空的攻城锤,步军一面推车前移,一面躲在车中防御流矢铳弹。小车像是一面大型移动盾牌,又像是低配版偏厢车,车上可供两三人站立射击。 不过八旗吸取第一轮进攻的失败,不仅加厚盾车的木板,还给木板捆绑几团糊泥的干草缓冲流弹的威力。 只要将“战车”一般的盾车推到壕沟面前,就能凭借厚盾阻挡弹矢,一点一点填平壕沟。 背嵬军的大炮开火了。 黄台吉能看见一团团喷薄的白烟,数门火炮向后一坐,背嵬军炮手恍若忙碌的蚂蚁,推着火炮逐步复位,拿起捅杆清洗炮膛内部,一干一湿清洗两遍。 炮弹拖着尾烟飞出,一发炮弹正巧命中盾车目标。 即使大车被一发命中,也只是冲破盾牌,打烂车内的数名旗丁。随着后续旗丁补位,依旧能推着残破的盾车继续前进。 相比之下小型盾车则悲惨许多,炮弹不仅能撕裂大盾,还能撞断盾车将其一分为二。碎裂的木屑犹如数十根尖刺四散伤人,有些披甲人半身甲面几乎都是木屑尖刺。 “前进!”填充各部的基层军官推着盾车大吼。 虽然这是简陋的“步车协同”,却能在炮火轰击面前最大可能削减伤亡。 被汉狗羞辱的复仇之心使旗丁士气高涨,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恨不能剁碎汉狗的身体,把碎肉拿去泡酒喝。 攻壕的步军顶着炮火很快到达目的地,两侧攻山的队伍也呐喊着出发。 然而壕沟对面的矮墙却无半点鸟铳声响,清兵头目与一众兵丁还在纳闷。 难道汉狗的鸟铳都打炸膛了,所以任由大清勇士填埋壕沟,等放近了用弓弩刀剑厮杀么 就在鞑子疑惑之际,忽见一群腰身臃肿背嵬军踩着高跷翻越一道道壕沟,直挺挺向盾车倾倒过来。 鞑子头目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不详的预感还是叫他下令还击,“放箭!快放箭!” 即使数百名清兵取下搭箭射出,也晚了半拍,数十名“杂耍”被数箭穿身,也顺利倒在盾车顶部,乃至四周。 鞑子头目心中没来由涌现一股恐惧,拼命挥刀刺入敌兵的胸腹,抽出带血,再狠狠刺入,其他鞑子也奋力砍杀倒地的敌兵。 被捅刺数刀的敌兵非但不惧,反而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嘴角上扬的幅度夸张到扭曲。 敌兵冲着头目喷出一抹血沫,旋即骄傲地大喊一声扑向盾车底部,“我永远忠诚伟大帝皇!”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头目只觉自己的灵魂被瞬发的火焰冲击吞没。 其他背嵬军也相继引爆火药,炸断盾车的木顶,扯碎盾车的支架,砸断粗糙的车轮。 清兵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盾车登时化作一片火海,滚烫的热浪逼得附近清兵连退数十步。 直到盾车的骨架几乎被火焰吞噬,胸墙之后那令人牙酸的铳声也接连响起。 没有盾车防护的清兵再度重蹈覆辙,只能凭借普通盾牌与血肉之躯填埋壕沟。 不过这支攻壕队伍显然比先前的包衣更加悍勇,披甲人与巴牙喇凭借双层战甲与盾牌死撑,等待队友搭建过路木板,或是抛出沙袋填平战壕。 若是再也撑不住铳弹袭击,他们自己的身躯也是一袋埋壕的“泥土”。 两侧山腰本该抛射的“臼炮”也哑了火——似乎攻山队伍杀入敌兵的腹心,使得炮队难以平稳点炮。 “前进!” 披甲人哪怕口吐鲜血,也要再进一步。而后排的披甲人则是舍弃盾牌,夹住队友的腋下利用肉盾前进。 重伤倒地的披甲人不断跌入战壕,有生的战兵迅速补位跨过摇摇欲坠的木板。 这时背嵬军派出千人迎战,双方在平地、壕沟上的木板厮杀。 眼见背嵬军不得不用人肉阻挡大清勇士的前进步伐,似乎是火器弹药打光。 背嵬军的人数劣势非常严重,一旦失去火器优势,区区数千人连攻壕的一万余披甲人也挡不住。 依旧是前线指挥的尼堪,当即意识到战机到来。 他当即派出全部预备队去厮杀,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翻身下马涌入拼杀的前线。 “进攻!” 看着脚下跌入战壕的尸体与重伤者,他与勇士们一路砍杀背嵬军“弱卒”,生生撕开一条中央的口子,突进到最后一道壕沟跟前。 只要再跨过这道壕沟,就能打入敌人的本阵! 大清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然而尼堪等人至此再也不能前进一步,因为背嵬军不顾仍在前线零散作战的队友,使出了新招。 鞑子们亲眼看见背嵬军抛出数十只冒着火焰的“水晶瓶”,易碎的水晶瓶砸在头盔上,砸在肩膀上,砸在过路木板。 瓶身碎裂溅落一地淡黄色液体,当瓶口燃烧的纱布解除液体的刹那,瓶中封印的炎魔妖怪登时大展神威,使出一团三昧真火吞噬周边一切。 无论是攻壕的八旗披甲人,还是奋力阻敌的背嵬军士兵,一律被滚烫的火焰吞噬。 尼堪只觉心头一沉,面色僵硬,他万万没想到敌人竟然用队友的性命做诱饵,吸引清兵蜂拥而至。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火焰焚烧的背嵬军并未痛呼,也没有被兄弟出卖的咒骂,反而扑向周身没被火焰焚烧的披甲人,高声呐喊,“杀鞑子!” “我,找,到,你,了!” 尼堪忽地听见一声断断续续的沙哑低吼,旋即便感觉一股热浪从侧身袭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1章 俺寻思能行(二合一大章) 第231章 俺寻思能行(二合一大章) 尼堪本能地后退数步,却觉得那股热浪愈发靠近。 他顾不得敌我之分,转过身以肘为锤奋力推开一切阻碍,“闪开!” 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哪怕肘飞撞开十余名旗丁也在所不惜,可是身后的怪物却紧追不舍,发出一声声沙哑的怪吼,“小野猪乖乖,把门打开……” 忽然脚下的木板噼啪断裂,一股踩空的失重感直刺股间,尼堪重重跌入壕沟中的尸堆沙袋,手中的钢刀失手掉落。 数十斤的甲胄齐齐压在身上,即使有沙袋与尸体缓冲,尼堪的腰身还是受了重伤,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前方的壕沟燃起熊熊烈火,即便尼堪坠入另一处壕沟,也能看见冲天的红莲之火,仿佛连空气都被烧烤得扭曲滚烫。 好在这片壕沟并无三昧真火袭扰,只有敌我双方横七竖八倒下的尸体,烤肉的糊味与硝烟味道充斥四周。 他努力扭头环顾四周,草袋与札甲布面零燃烧,火焰烧穿札甲甲片的绳索,一片片火红的甲片滑落,触碰周围甲兵的身体冒出肉脂沸腾的滋滋声响。 几双死人眼睛死死盯着他,好似在怪罪他中了火焰埋伏。 他仿佛听见成百上千人的低语,“都怪你”、“纳命来”、“无能”、“你害死我们”…… 来人呐。 尼堪想发出声音叫吼,却发觉嗓子又干又痒,好似一万只蚂蚁在爬动撕咬。 他想喝水,想抓喉止痒,想把浑身燥热的甲胄全部扒下,一头扎进凉水里降温。 一股热浪飞速袭来,空气中的热度极速攀升,刺激喉头的瘙痒感愈发严重,使他剧烈咳嗽起来。 忽然一个火人探出脑袋凝视沟底,就像炎魔发现东躲西藏的猎物,大喊一声飞扑下来,“你爹来咯!” 火浪传递的高温刺入甲胄缝隙,穿过头盔护喉,一刻不停啃咬尼堪的皮肤。 “哼啊啊啊啊啊!”烧伤的剧烈疼痛折磨他每一处神经。 他剧烈挣扎翻滚,不要命的炎魔却将他死死困住。那一双烈火包裹的双手犹如钢鞭绕过他的后背抱住。 “跟,我,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 炎魔的喉咙被高温烫伤,说出来的话语断断续续,却蕴含着无尽的恐怖与憎恶。 尼堪就像拼命挣扎的溺水者,纵使他竭尽全力挣扎,还是被燃烧的怪物生生拖入绝望的深渊…… “啊哈!” 死去的“炎魔”下一秒钻出地面复活。 战旗所在的复活点修筑一面齐人高的夯土墙,以防止刚复活的兄弟被红夷大炮命中。 复活者迅速来到武器架,抽出一根趁手的钉锤,从随意摆放的盾牌堆中拾起一面,接着蹦蹦跳跳重新加入战斗,一边蹦跳还一边炫耀,“兄弟们,我刚才好像杀了个鞑子高官!” 壕沟前后的烈火仍在燃烧,火焰加身的“炎魔”们踏过木板,踩过尸体沙袋构筑的永久浮桥,挨个扑向尚有战意的鞑子,将他们扑进火焰的海洋。 “野猪皮受死!”面对炎魔的冲锋攻势,进攻壕沟的鞑兵惶恐地撤出阵地。 然而炎魔就像根本没有痛觉一般,在身体机能被完全燃尽之前,生生追着鞑子跨过二百多步的壕沟防线。 炎魔们就像一群抱脸虫,哪怕是还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抱住一个鞑子将火焰的绝望传递出去。 有些疯子身上的火焰不多,还有余力撕咬鞑子的耳朵、鼻子、脸颊,一边撕咬吐出带血的碎肉,一边还要大吼大叫,“杀猪!杀猪!杀猪!” 后排没能挤进壕沟的鞑子见状也不禁胆寒,几乎忘记应当砍死敌人解救队友,甚至有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下意识挪动大腿后撤。 他们这辈子都没打过这般疯狂、邪乎的血腥战斗,宁愿被刀砍死,被铳弹打死,也不想被疯子缠上。 一万多人被铳弹打死上千,又在缠斗中死伤好几百,最后被一阵不分敌我的火焰吞噬数千有生力量。 原本狭窄的阵型就难以展开,只能一波一波冲上去跟敌人换命。 红莲之火充斥视野,照得众人满面通红,前方士气崩溃的鞑子迅速溃退下来。 他们浑身冒着热烟,拼命摘掉头盔,扯断腰带细绳扒下战甲,倒在地上翻滚叫吼。 重度烧伤的痛觉叫常人难以忍受,更别说双层布面甲燃烧起来还有“蒸煮”效果,许多鞑子痛苦挣扎片刻便彻底死去。 攻壕的惨状大伙有目共睹,侧翼攻山的鞑兵也不好过。 丘陵的山道崎岖难走,同样也是难以展开兵力的糟糕地形,哪怕一处丘陵分配万余战辅兵,也只能同时展开两三千人上攻,多余的人要么在山脚干看着,要么跟上队友铺满整个山路。 其中一部统帅是续顺公沈志祥。 他起初觉得敌人大部分兵力布置在中阵,山林埋伏的只是少许奇兵。 这些奇兵被红衣大炮轮番轰击数次,撑死还剩数百可战之兵。 他领兵爬上山腰的所见所闻也的确如此,原本安置“臼炮”的坑洞空空如也,地上散落一堆用完的木箱与煮饭的柴堆余烬,倒毙的尸体歪七扭八,断肢与肉沫四处都是。 沈志祥暗想,背嵬军已是强弩之末,就算再勇武的悍卒也有流干血汗的时候。 只要沿着山腰绕至背后,就能左右打通越过营寨的道路,反把敌兵包围。 到时候大清勇士顺利通过窄道北返盖州,这些该死的背嵬军也会活活困死在包围圈里。 就在沈志祥畅享自己得到大功之际,忽然一声惨叫中断他的幻想。 惨叫的声音在前方树林,他与一众亲兵飞奔过去一瞧:倒霉的包衣触发机关,树根满是尖刺的木棍飞速砸来贯穿胸腹。 “山林里有机关!”不知是哪个军官大喊一声,又有更多人踩中陷阱,发出杀猪般的痛呼。 有人踩中捕兽夹,有人被网绳包裹吊在半空,还有人踩中机关被弩箭射穿小腿。 尽管这些陷阱的杀伤效率不高,但受伤的兵士不仅不能再战,还要安排一两名包衣扶持着下山治疗,一人受伤就相当于损失三名战力。 告警与惨叫声不断传来,战辅兵的前进步伐随之一滞,谁都不敢冒然试探危机四伏的陷阱。 顿觉被戏耍的沈志祥勃然大怒,“该死!有本事就滚出来,鬼鬼祟祟算什么大丈夫!” “既然你诚心诚意要求了,那我们大发慈悲满足你吧!” 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山林之间,随后一声声清晰的回音仿佛就在身边。 “surprise otherfucker!” 一个清兵掠过的灌木丛忽然开口说话。 那灌草丛直身站起,光秃秃的身体仅有草皮蔽体,一身犹如山峦的腱子肉在草皮下若隐若现,他一手握紧联结腰腹布包的绳索,一手握着短矛。 “去死!” 一旁的数名巴牙喇迅速反应,挥刀捅刺突然出现的小哥。 不过一息功夫,毫无防备的小哥已被刺入三把钢刀。 小哥呕出一滩鲜血,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就一个恶作剧而已,用得着……动刀子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算了,不跟你们玩了……” 说罢扯动绳索激活火药,耀眼火光四处辐散,凡是击杀他的甲兵皆被火焰铁弹吞没。 沈志祥下意识挡头倒下,铁弹四散打在树干、地面上砰砰作响。 这一声爆响好似点燃背嵬军的热情,伪装的草皮忽然现身,喊出几句戏剧唱腔后自爆杀敌。 一声不响的“石头”掀开破布,高喊声为了天下万民引燃火药。 还有人伪装成树枝,爬到最高的枝干登高一跳,就像极限的滑翔运动员飞身越过万丈山川,又像是一发碳基炮弹直接命中仍在爬山的鞑兵。 轰!轰!轰!无数会说话的“自然景观”纷纷拉绳自爆。 随着火药爆燃的响声渐消,掀起的烟尘渐渐散去,沈志祥总算能听见周边的清晰声音。 他倚着一根树干慢慢支起身子,受伤未死的甲兵躺在地上哀嚎。 包衣奴才们即便自己也被铁弹打伤,也不得不上前帮助主子爷。 要是他们稍有怠慢,战胜后回去,少不了主子爷恩赐的一顿毒打。 望着周围满地的惨状,沈志祥不住地念叨,背嵬军啊,背嵬军,你们打仗为何能如此灵活多变! 壕沟之前没有“人形地雷”,原来是安排在山林中! 沈志祥顿觉左小腿传来一股打湿的浸润感,低头看去,竟是小腿被铁弹洞穿,涌出的血水浸透了裤腿。 当他察觉到受伤的那刻,大脑开始发挥作用,不断激活小腿的疼痛信号。 “啊啊啊!”沈志祥痛得直叫唤,小腿受伤废掉他一半行动能力。 沈爵爷的痛呼穿透力极强,不仅引来远处的亲兵跑过来帮扶,还吸引出埋伏林中的背嵬军精兵。居高临下的精兵足有上千。 沈志祥忍不住低吼,背嵬军为什么能在山中埋伏上千兵力!壕沟不要人守护吗! 背嵬军推出百余颗大小不等的碎石,当着一众鞑子的面轻轻踹石一脚。 尽管脚踹的力道不大,但山林的坡度却给石子提供完美表演的舞台。 一颗颗石头滚落下来,砸中树干偏离方向继续滚落,或是砸断树干连带着大树一齐倒向鞑子,亦是无情撞击鞑子躯体。 沈志祥来不及指挥,就被亲兵拽到一棵树后躲避,犹如老鹰捉小鸡躲在树干后面排成长队。 背嵬军的样真多。 碎石从身边掠过的咚咚声震撼心灵,恍若一群迁徙的牦牛践踏大地,屁股底下的山体都在震动。沈志祥竭力环抱双臂,蜷缩双腿,生怕被哪颗碎石砸断手腿,把性命丢在这里。 部众的惨叫声在耳边回荡,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被碎石冲撞、碾死。随着碎石阵消散,早已没有战意的亲兵赶紧扶着沈志祥下山。 可是背嵬军哪会放过这群新鲜的猎物,一个个如狼似虎般飞速下山。 “哎呀!” 有些玩家不小心踩中自己人布置的捕兽夹,整个人不自主翻倒如球滚落下去。 直到倒霉蛋掠过十余根大树也没撞死,反而撞翻背身下山的溃兵,一个好点子犹如闪电般钻进脑内。 就像武侠小说通过一些挫折、败北顿悟进阶的功法,这家伙也兀的领悟一招从山腰滚落的招数—— “肉弹战车!” 榜样的作用是惊人的,尤其是这种点子王示范的乐子玩法。 这群沙雕玩家一边拍打自己脑袋,恨铁不成钢地哀叹自己怎么没想到,一边效仿前人案例,蜷缩身体冲着山下翻滚。 “呀屎啦野猪皮!” “肉弹四驱车冲冲冲,旋风冲锋龙卷风!” “呜呜呜呜……”还有人自己配音引擎轰鸣的噪音,恍若自己是秋名山一路狂飙的车神。 沈志祥看到后续滚落的不是碎石,而是一个个兴奋高呼的肉身,整个人都快傻了。 背嵬军欢快地撞击树干而死,撞到停滞的碎石飞起来,亦或是冲撞清兵的后背,仿佛开开心心赶着去送死。 不管背嵬军能不能斩获军功,他们这些冒险以肉身滚落的疯子最后都会死去。 如果说自爆炸弹还能杀伤敌人,达到一人换多的目的,那这群疯子简直是自寻死路还不讨好。 疯了! 沈志祥感觉自己脑子已经不够用,完全看不透背嵬军究竟是什么人! 忽然一名“肉弹战车”撞到他身前的树干停下,此人满头是血,晕晕乎乎地站起身。 “诶,你这战甲很漂亮,应该是个军官吧!” 此人笑脸盈盈,软绵绵的嗓音像是喝醉了酒,明明走路都歪歪扭扭,却能锁定沈志祥的位置凑近过来。 “保护爵爷!”亲兵挥刀前突,一刀扎穿精兵的肚腹。 “哦爵爷”重伤的精兵恍若回光返照,冲着身边不断下落的肉球大喊,“这里有鞑子爵爷!快来啊!” 精兵虽然仰头倒下,顺着山坡滑下十余步,但他的话语顺利传达给诸位各路兄弟。 “有活了!” 数名兄弟竭力减速刹车,有人用帅脸刹车,有人用双手扒地磨得血肉模糊,还有人用自己的“鸡蛋火腿”减速…… 好消息是玩家认出了这是明廷通缉的大汉奸之一,满清续顺公沈志祥。 坏消息是他们使用肉弹战术,一身的武器几乎丢光,就算保留些许匕首、小刀也拼不过这帮悍勇的亲兵。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小小困难哪能困得住玩家。 他们所有人迎着亲兵的钢刀冲上去,即便钢刀入身也丝毫不惧,一人对应一名亲兵,使用手臂大腿锁住敌人的关节,随后向后仰头倒下。 最后就算几人包围沈志祥一人,也有闲心划拳比试一番。 “该死!” 眼见自己被小瞧,沈志祥挥刀劈砍这些该死的敌兵。 谁料他砍死两人,剩下一人正好没了争议,坏笑着猛扑过来钳住他的身躯一齐倒在地上。 “滴滴滴,下山观光车要开动咯——” “无敌风火轮!” 随着一阵异口同声的欢闹声,数名死士拖拽沈志祥等人向下翻滚。 “噢噢噢噢噢噢!”死士们兴奋地叫吼着,仿佛完成人生重要的扮演。 沈志祥只觉天旋地转,四肢拉扯,脊背每一次轮换撞击都像火焰在烧。 饶是他与背嵬死士狠狠撞在树干上弹飞,几乎撞飞他体内的灵魂,死士依旧不肯松手。 那手脚恍若四根软钢,死死困住他每一寸骨头与血肉,就算是死也要把他一同拽入地狱。 最后他们一同撞在一棵粗树上,恍若连体婴儿被一线分离,两人都死了。 那死士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嘴角含着微笑,沈志祥瞪大的双眼却呆呆地望着天空,仿佛在临终之前都在思考一个没有回答的问题。 无数负伤的伤员带着恐怖的消息退下,后排士卒看着一个个敌我的尸体滚落下来。 时不时还有背嵬军疯子从树杈跳下激活炸弹杀伤清兵,主将沈志祥的尸体也被清兵发现。 这一路清兵溃散了,他们哀嚎着搀扶队友狼狈逃回营地,有人忍不住回望这座丘陵。 它好似一道布满杀机的迷宫,任何人爬上去都会经历无尽折磨。 另一边攻山的部队也很惨,虽然没有陷阱,没有机关,但上千背嵬军结成盾阵,一步步向下推进刺击,还时不时抛掷“陶罐炸弹”轰击投掷标枪杀伤清兵。 至此,三路齐攻的清兵再度狼狈逃回,四万五千战辅兵出阵,仅剩两万五千逃回。 那些撤离缓慢的伤兵再次被疯子趁胜杀出,全部斩于清兵眼前。 数千背嵬军依旧跑到阵前耀武扬威,高举流血的首级欢呼蹦跳,旋即将这些首级堆积起来,就连先前堆积但被打散、抢走的京观也重新铸造一遍。 这次黄台吉手下还剩十万大军,但阵前却多了三座脑袋搭建的“肉山”。 如果说第一轮进攻还有试探意味,第二轮进攻完完全全打出背嵬军的韧性与强悍。 背嵬军构筑的堵路防线恍若一座不动的高山,纹丝未动。 王公贵族们全程观摩战场的所有细节,心中的情绪五味杂陈。 原先受辱的愤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遭遇强敌的焦虑,此路不通的恐慌,以及兵员不断降低,而敌人却巍然不动的恐惧。 即使多尔衮、豪格在关内见识过黑旗军的悍勇,早有心理准备,心中的震撼与惊骇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背嵬军远比年初的黑旗营更加迅猛强悍,不是一黑顶五虏的战力,而是一黑杀十虏的人形高达! 多尔衮都不敢想象那位练出黑旗营的李小将,究竟还有多少如此强军。 若是此人练出五万黑旗,别说收复辽东,就算横扫天下也能轻松办到,简直天下无敌! 与多尔衮、豪格相比,没打过背嵬军的济尔哈朗与其他宗室直接丢了魂。 好似下巴脱臼一般,嘴巴张的老大,济尔哈朗呆呆地呼吸吐气,发出呼呼的声响。 他傻傻盯着狼狈逃回的败兵,痛苦的哀嚎声在营地上空回荡。 背嵬军的悍勇比他见过十倍明军还要狂,还要猛! 黄台吉也差点丧失皇帝的矜持,大喊大叫起来,第一句高音量的话语开口,他便有意收敛音量。 他看着清兵冲进壕沟,爬上丘陵,一切本来顺利推进。 就算此战伤亡惨重,也能耗空背嵬军的人力。 可是背嵬军的疯癫简直超出他的理解。 背嵬军疯癫起来连自己人都杀——等到敌我缠斗在一起,放火烧死所有两脚生物。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队友出卖的背嵬军居然毫不畏惧,黄台吉透过千里镜,都能瞧见这些人是主动“入局”的,只为诱惑清兵派出更多兵员加入战斗,然后被火焰一锅端。 就好像背嵬军所有士卒的命都不是命,太铁血,太冷酷,残忍到黄台吉都觉得不忍。 背嵬军究竟派来多少人马堵截后路 经过这一轮激烈厮杀,黄台吉没觉得背嵬军人数有所下降,敌人的士气也依旧旺盛,丝毫没有友军战死的悲戚感。 难道情报有误,背嵬军精兵不止四五千,而是一两万人 倘若背嵬军真有一两万精锐,黄台吉手中士气受挫的十万大军,恐怕难以攻杀过去。 而且经此一战,诸多主战的王公贵族大多改变态度,纷纷感叹撼山易,撼背嵬军难。 尤其是那些外藩蒙古的酋长,已经在他耳边旁敲侧击绕路的事宜。 尽管黄台吉派出去侦察辽南的探马还未回归,但绕开这条北返盖州的捷径,从萧家关、镇江堡饶回辽中平原已是一种选择。 黄台吉不禁觉得可笑,十万大军在数千敌兵面前只能狼狈绕路。 他建立大清以来,何曾尝过如此耻辱! 这又不是巍然不动的山海关,只是背嵬军用泥土、壕沟构建的一条简陋的防御工事罢了,却像天下雄关一般挡着众人不能前进一步。 就算所有人达成一致,选择绕路回家,也是条半数是山的艰难道路。 眼下秋季渐深,气候愈冷,一旦途中骤降大雪,十万大军出现非战斗减员,又能逃回去多少人马,八万,七万 一旦大清的核心力量削弱,依附大清的部落、朝鲜皆会反叛,到那时他黄台吉还能做这个大清的皇帝么 黄台吉估摸着背嵬军此战应当损伤不少。 给一位伤筋动骨的残兵递出和谈的信号,应当是雪中送炭的关键之举,直戳背嵬军主帅的心窝。 他相信背嵬军不是忠心为国的“义士”,而是心怀鬼胎的野心家。 与其斗得两败俱伤,让大明的小皇帝坐收渔利,不如双方暗修协议,瓜分大明疆土各为帝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2章 来呀(二合一大章) 第232章 来呀(二合一大章) 打定主意暂时休战,黄台吉派出使者队伍的同时,命令全军扎稳营盘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再派人前往周边捕猎、割麦。 只可惜黄台吉聪明反被聪明误,先前对辽南下达的“坚壁清野”政策化作回旋镖正中他的眉心。 方圆数十里的房舍、麦子、林中猎物几乎绝迹,永宁、复州、羊官堡、盘谷堡等诸多堡垒、驿站皆是空城。 清兵无法获取任何补给,溪水小河中的游鱼也是杯水车薪,满足不了十万大军。 在侦察另一条路的探马返回之前,黄台吉只能寄希望于和谈产生效果。 和谈使者总计三十一人,每人骑乘一马。 黄台吉亲眼看着使者队伍,踏着壕沟铺垫的过桥进入背嵬军营寨。 和谈队伍的头目名叫胡贡明,是黄台吉重用的汉官之一。 胡贡明一进敌兵营寨就收集一切可用信息,敌兵总人数,营寨布防结构,存粮与武器状况…… 不过他能看见的东西不多,还没看两眼就被拉入一条避弹壕沟之内。 别人都是在营帐的私密环境下讨论军务,背嵬军倒好,像是地穴人一般跟人在壕沟里谈事。 更古怪的是来者并非背嵬军的主帅章某、何某,而是一群没啥名气的副帅。 十余人把他四面包围,就连壕沟之外也有人趴在壕边,犹如看猴一般冲他眨眨眼。 “奴酋是不是畏惧我背嵬军兵锋,所以派你来投降的” “呵,吾主尚有三十万精兵足以踏平这几座矮山,只是念你背嵬军忠勇有加,心生爱才之心,特派我前来保全诸位性命,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若你背嵬军以礼来降,裂土封王也未尝……哎呀谁打我” 胡贡明顿觉左脸遭遇一记重拳,火辣辣的疼,扭头看过去却发现左手边的几人凶神恶煞,嘴里还嘀咕着“你他妈的看什么看”。 “哼!奴酋要是真有三十万精兵,还需要谈判” 这时一名副帅掏出几幅炭笔素描图,整个清兵大营的状况一目了然。 如果胡贡明只是一名外人,光凭这几幅素描就足以知晓清兵人数几何。 啊! 胡贡明顿觉背脊沁出一身冷汗,就算背嵬军在丘陵安置的兵员登高望远,也拿不出这般垂直俯瞰视角的布阵图吧 就连营地内兵士的走动、岗哨也画得栩栩如生,就像悬在半空亲眼所见一般。 “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话,我们也全句奉还——只要奴酋与一众爱新觉罗家的贝勒亲王脱光衣服,赤足踏过战场来到我们面前三跪九叩,就准他们做奴才为我们效力。” “吾主贵为大清皇帝,岂能屈尊跪拜!” “废话少说,既然不降,那就再打!” “你、你们要干什么!”胡贡明心头一惊,数名大汉钳住他的胳膊腰身抬出壕沟,旋即将其脑袋压在壕沟边缘。 当明晃晃的钢刀悬在脑侧,胡贡明慌了。 他绞尽脑汁想出各种典故劝说对方放过自己,颤抖的嗓音恍若一只沙哑的鸭,“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我们是蛮夷,你也是汉奸,管你什么斩不斩来使!” “慢着!”胡贡明满头大汗,嘴巴叭叭的语速极快,几乎把这辈子的嘴速都用上,“南朝锦州主力行将溃灭之际,是你们进攻辽南促使吾主回援,救了他们。 如今南朝精锐犹在,你们就算与我大清斗得两败俱伤,还不是叫南朝得益,你们以为那小皇帝会使你们善终吗” “大不了就造反呗。你都说锦州主力行将溃灭,就算现在没灭,也不会剩多少能打兵马。我们打你们都游刃有余,打那群弱兵还不手到擒来。” “既然你们早存反心,为何还要替南朝卖命!纵使你们不懂唇亡齿寒,也该明白三足鼎立。 南朝家大业大,攻南朝如伐大树,须先从两旁斫削,则大树自仆。 南朝各部精锐未灭,你们就杀尽鸟兔,在这流干骨血,到头来能有多少人马站稳辽东,如何治理辽东遗留的百万辽民 等你们流尽骨血,南朝皇帝正好派兵吃下辽东,你们夺取最大战功,却得不到应有奖赏。 那时南朝皇帝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给你们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污蔑你们谋反。而你们不得不反,又有多少兵马、辽民愿同你们反叛南朝 在那些百姓眼中,难道你们比南朝更正统 放我大清勇士回去,辽南、登莱尽归你们。待你们稳住根基,蓄积粮草兵备,剔除南朝人心,到兵精粮足之时再取辽东也不迟!那时我大清愿与你们携手入关,瓜分南朝天下!” “听你这么一分析,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如果我们打败你们,接下来就要面对明廷派出的文武大队,那些辽民百姓愿意臣服我们,还是臣服明廷都是个问题。” “既然觉得有理,那就让开道路准我大清通行!盖州以南疆土尽归你背嵬军所有,吾主愿予你三万户辽民以表诚意……” “那以先生所见,我背嵬军倘若有幸夺取辽东,该如何稳住百姓,与南朝争这天下呢” “……”胡贡明瞥一眼左右,示意对方给他解开压制。 “哎呀,差点忘了。都让开让开,这毕竟是对面的使者,该有的礼仪还是得有的。” 说话人连忙驱散一众粗鲁的糙汉子,亲自扶起满身是灰的使者先生,拉着他走到一处临时围帐细谈策略,又命人递来一杯温热的茶。 死亡威胁与突然礼遇形成强烈反差,感受着手中温热的清茶,胡贡明还以为仅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敌兵将帅。 毕竟背嵬军未来是大清的潜在盟友,万一哪天背嵬军真的闯出一片天地,而满清国运日下,胡贡明也能凭借今日的善缘改换门庭。 哪怕背嵬军选择死忠到底,用将士们的性命换取“忠义”名声,那他的建言也没法给将死之人派上用场。 念及此处,胡贡明也就倾囊相授了。 他表示当初老汗入主辽东,便是打着杀官为民、均田屯垦的政策,吸收大量对大明不满的辽民加入大金政权。 只是后来努尔哈赤翻脸不认人,任由女真人抢占汉民土地,使得汉民地位一落千丈。 最终奴隶主庄园取代“均田政策”,导致民族矛盾压倒阶级矛盾,一直到黄台吉上位更换策略,才缓解内部矛盾。 所以背嵬军要想站稳脚跟,务必以广阔土地拉拢中下层辽民。 那些南朝派来的文臣武将自恃复辽的胜利者,势必贪婪兼并,闹得民怨沸腾。 此为一怒。 而南朝即使收复辽东,也断不会根绝三饷加派——关内仍有诸多流贼须剿,刚收复的辽东也不能幸免。 奴酋在时,辽东百姓艰难求生,大明回来了,百姓仍旧艰难求生,那这辽东不是白收复了么 此为二怒。 背嵬军若真收复辽东,必定是辽民眼中的英雄,加官进爵都是小的,辽地军民皆对背嵬军心悦诚服。 只是背嵬军诸位将官凭借复辽之功身居高位,位极人臣也只差临门一脚。 明廷不愿再现“李成梁”镇辽东、养寇自重之祸,势必削权夺兵,将背嵬军拆得七零八落,派去围剿流贼耗空骨血。 背嵬军被调走之前,可借“朝廷残害忠良”、“赵构莫须有滥杀岳武穆”、“英宗皇帝冤杀于少保”大做文章。 此为三怒。 如此酝酿一些时日,只要背嵬军备好粮食军械,便能登高一呼拿下辽东,乃至攻取辽西,打破山海关,入主中原! “好好好!今日得听先生一番鞭辟入里的见解,如拨云见日,令何某茅塞顿开。”副帅连连点头鼓掌。 胡贡明也有些自谦地行了一礼,声称只是自己的一丝拙见罢了,何副帅能虚心求教,仔细聆听,才是真正要做大事的英雄人物。 “只是何某还有一事不明,还请胡先生教我……” “何副帅请说。” “奴酋既能派你来说和,可见虏兵损失惨重,已没有战前悍勇锐气,不敢再撞我兵防线。 要是我兵主动出击深陷重围而战死,奴酋见我损失惨重,应当还会派遣重兵撞我阵线,再损一批战兵……” “啊” 胡贡明微微一怔,何鲁司的自问自答叫他摸不着头脑。 难道背嵬军还有预备队,打算诱敌深入继续绞肉 还是说背嵬军已无可战之兵,准备以死明志气,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何副帅,你我不必以死相拼啊。” 胡贡明不知道背嵬军真实情况,但脸上还是流露出两败俱伤的难堪之色。 这点细微的变化随即被何鲁司察觉,他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淡淡说道,“去告诉奴酋,我背嵬军愿与他携手共图伪明江山……”“幸甚幸甚,如此一来,我也能回去……” 胡贡明话音未落,原本嬉闹的营寨登时变作血腥战场,惨叫与厮杀声不绝于耳。 所有使者随从被四面包围,刀剑碰撞,鲜血四溅。 胡贡明下意识回头去看何副帅,却发现一把钢刀直入胸口,穿膛而过。 胡贡明满脸不可置信,喉头呛出一股股热血。 “为什么……”这位方才都与他相谈甚欢的何副帅,此刻却对他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提前去阴曹地府等着,以后见了那些鞑子王公贵族,告诉他们——我要他们脑袋共图伪明江山。” 何鲁司利落抽出钢刀,飞溅一地鲜血。 胡贡明虚弱地向后倒下,胸口的贯穿伤汩汩流出血水。 他扭头看向使者队伍的随从,数十人躺在地上浑身瘫软,已是一群没命的软脚虾。 …… 使者没有回来。 黄台吉等了许久也没人回归,但在谈成之前,十万大军也没有再度进攻的悍勇之气。 直到某日清晨,丘陵一带笼罩浓密白雾,众人才依稀看见晨雾中走出一骑。 战马走的很慢,像是餐后消食的闲庭信步。 战马走进众人的视野,马背上驮着一人,透着一股朦胧的血色。 后面的贵族们透过千里镜远望,靠前的八旗则直接骑马奔出营地。 待乘马驮着骑手靠得更近,众人这才发现视野中的朦胧血色是这骑手与战马流下的血。 骑手身前绑着几根短矛固定身躯,身上像是被血水泡透一般尽是红色。 不,为首的旗丁忽然意识到,这浓浓的血水不是骑手或是战马身上的血。 而是一个个用麻绳网兜包裹的球状物体滴落的液体——数十个球体犹如一个个挂饰,勾着“骑手”的脖颈。 那是人的脑袋。 每颗脑袋的眼睛瞪得老大。 骑在马背的骑手也掉了脑袋,被人用矛杆穿透固定在锁骨位置,看起来像是低头过度,与胸口垂直。 战马的头部顶端用绳索固定一个首级,像是小丑颅顶戴了一顶赤色高帽。 死人的双目直视前方,伤口处滴落下来的血液浸湿战马的侧颈。 除去骑手本人,被当作挂饰的脑袋足足有三十颗。 这还没完,尚有上百颗被剔除血肉的白骨头颅,犹如驮运的货物一般绑在马侧左右,或是吊挂在死去骑手的腹部、腿上。 甚至马身后面拖拽的一辆简陋小车,还装着数百颗写字的白骨头颅。 每个颅顶都用血水写着零零散散可读的字句。 威胁,斥骂,诅咒,屠杀,憎恶…… 明明是简单的字句,却传达出震撼魂魄的滔天恨意。 血淋淋首级与森森头颅构成的恐虐作品深深震撼一众披甲人的心。 他们打过无数战役,见过不少已觉稀松平常的血腥画面,想不到背嵬军比他们更加残忍暴虐,把清兵的首级做成这般诡异模样。 血腥“艺术”传达的不仅仅是屠杀威吓,同时夹带背嵬军简单的问候—— 旗丁取下一颗颗首级、头颅,发现骑手“固定”的脑袋下巴处有一封血书。 几个血字非常简单。 跪地投降或可保命,顽抗到底屠灭全族。 背嵬军拒绝了和谈,打算与大清勇士拼命到底。 可憎的血腥本该引起一众王公大臣同仇敌忾,但他们却只能过过嘴瘾,痛骂背嵬军残忍暴虐,更多王公垂头丧气,不敢说一个打字。 这些满蒙汉权贵知道,背嵬军构筑的防线是一座高山,他们若想跨越过去必定损失惨重。 让谁先去绞肉,谁在后面坐收渔利就成了问题。 每个将领手头的兵都是他们立身的根本,这年头打光部属,在贵族上位面前就没了“价值”,也不能享受已有的荣华富贵。 只要再对峙几天,待探马回归报完信息,他们就能避开背嵬军兵锋绕路回家。 毕竟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眼见一群贵族避战保军,黄台吉顿觉失望透顶。 他茫茫中预感背嵬军的人力快要枯竭,只要诸位王公再接再厉,一定能碾碎敌兵。 可是这群人说什么也不愿打头阵,就跟吓坏的小猫见到生人就跑。 如果今天,他统帅十万大军都只能在上万背嵬军面前仓皇逃窜,不彻底消灭“心魔”,未来八旗战兵看见背嵬军的镶黑旗帜都会溃逃。 以后此消彼长,他还能集结胆敢与背嵬军一战的勇士么 难道要丢光辽中平原所有地盘,将辽东拱手让给南朝,自己躲到天寒地冻的贫苦之地继续做那毫无希望的女真部落 还是撤到漠南草原变成彻底的游牧民族,只能像劫匪一般偶尔劫掠南朝边境 此战必须要打! 哪怕让他的嫡系部队充当主攻,也要命其他王公动起来。 就在黄台吉打算撕破脸、强令诸部再攻之际,忽然瞧见云雾中出现什么动静,像是一群迁徙的动物践踏大地奔来。 尽管云雾缭绕缩减了可见范围,黄台吉还是能看见一个个在云雾中闪动的绰绰人影。 数千人透出云雾,一路快走,朝着大清营地赶来。 是背嵬军! 凭借老道的经验,黄台吉粗略扫几眼就判断出:擅离大营的敌兵大约三千。 背嵬军居然放着稳固的阵线不要,对十万大军的营地发起突击! 即便背嵬军借着恐虐作品对众人的吸引,以及云雾的掩护,缩短足够多的敌我距离,甚至突破红衣大炮的最小射程,使得一众火炮无法发威。 难道背嵬军已无守寨之兵,军器弹药也消耗一空,所以全员抱着必死的决心发起最后突击,希望尽可能杀死更多八旗兵垫背 可这三千人要想击溃十万清兵,简直痴人说梦。 十万大军就算平均分配给每一个背嵬军厮杀,背嵬军也要单独面对三十人围攻。 而三十人就算不用刀剑,一人捡一块石头砸过去都能把人活活砸死。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佑大清! 黄台吉顿觉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浑身淤塞的血管仿佛都在此刻畅通。 他心心念念攻而不克的防线,居然已是千疮百孔的状态。 其他怯战的王公大臣见到不可思议的一幕,也再度燃起雄心烈火。 既然背嵬军仅剩三千悍卒拼死决战,那他大清也该拿出相应的尊敬态度,与他们堂堂正正近身拼杀! “传令下去,不可凌虐背嵬军尸体,若是背嵬军愿屈膝投降,朕封他们的主将做我大清的亲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3章 又是忠诚的一天(二合一大章) 第233章 又是忠诚的一天(二合一大章) 指挥官何鲁司的语音在队长脑内响起,后者大声传递军令,“第二队,前进!” 第二轮波次的部队犹如一个个关机的机器人,昂首挺胸静静立在晨雾之中。 随着一声令下,静立的机器人仿佛充满电能,大踏着步子向前移动。 “第三队,前进!”又一声命令在脑后响彻。 柳长生没有回头,前方第一梯队才刚刚踏出数十步,后面的第三梯队已经跟上。第四队前进的呐喊声渐行渐远。 此次三千玩家决死突击,不为任何战果,只为创造“损失惨重”的局面吸引鞑子再次攻打防线。 若能顺带杀一些鞑子,多消磨满清的有生力量也值了。 所有队伍都是两排单薄的横列,『柳长生』被左右横列的兄弟夹在中间,胸口捆绑着厚实的布包。 第一排是防御组与突破组,披着缴获来的清制布面甲,手持盾牌与砍刀。 第二排是攻击组,手持长矛与缴获来的鞑子重弓。 队友兴奋的喘息声在耳边回荡,所有人在突破晨雾之前默契地保持沉默。 尽管急促的脚步声早已暴露突击的意图,但大伙都下意识沉浸在决战氛围,一声不吭。 咚咚咚—— 整齐划一的步调恍若战鼓擂响,『柳长生』只觉加速跳动的心脏也跟着步调一同打鼓。 他死死僵住自己的脖子平视前方。 浓密的晨雾中可见度极低,他看不见远处的鞑子营地,只能瞧见第一梯队兄弟如刀劈砍过的垂直后背,坚定地踏入未知的迷雾。 他甚至不知道踏步走了多远,直到前方的队长喊出“敌在前方”的嗓音,前方脱离晨雾的区域恍若拨云见日,变得豁然开朗。 鞑子营寨出现在眼前,十万大军的步阵轮廓恍若白纸浸透的一条墨线,直挺挺闯入视野范围。 敌人似乎有意与他们近身作战,成千上万鞑兵陆续涌出营门摆开一个个步阵。 敌人距离更近了。 柳长生不由得紧张起来,手持盾牌的双手更加用力。 队长们与指挥官的交流在瞬息之间完成,柳长生很快听见第一队长的命令声:“全体都有,加速小跑!” 诸位队长的呐喊声犹如长城引燃的烽火,前排的声音刚落,后排的声音便高声响起。 原本还算整齐的步调随着提速小跑变得杂乱起来,甲片摩擦、刀盾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 背嵬军陷阵营近敌四百步。 柳长生环顾左右,黄子龙,吕小布,阿杰,突破手,野牛,姜小白……诸位兄弟都在身边并肩作战。 他冲着他们微笑,对方也对回应灿烂的傻乐。 他们一齐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 平过贼寇打过建奴,在战场抛头颅洒热血。 一齐躺在草木丛生的山坡谈天说地,一齐爬到山顶看着日出比谁的尿更远,一齐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下吹过相同的牛皮…… 陷阵营近敌三百步。 他们是他并肩作战多日的兄弟,是他第二人生过命的战友。 如今他们再度并肩作战,扛着鸟铳大刀盾牌,发誓要把狗日的蛮族彻底灭绝! “提速!提速!再提速!” 前方竖排的队列散落,三千人犹如一块掉落在地的饼干,散落到处都是。 兄弟们在奔跑,兄弟们在咆哮,兄弟们在播放音乐—— sothg jt like this(gaix) 陷阵营近一五十步。 快人一步的柳长生钻进第一排的队列。 “挡”在前排的队友越来越稀少,凶悍的敌人距离他越来越近。 他能看见敌人的轮廓,看见敌人的战斗姿态,看见敌人挂着狰狞的邪笑弯弓搭箭。 “全速冲锋!” 队长的声音落在后面,柳长生却恍若被打了一针兴奋剂,无穷无尽的力气灌入双腿。 他加速向前狂奔,更前的兄弟跑得比他更快。 前排兄弟的呐喊声响起,一字一句钻进柳长生耳里—— “我们是帝皇的硬币,装在麻袋里狠狠砸向敌人的脸……我们是万年前背叛者的后裔,为帝皇献出生命,是我们永生永世的赎罪方式…… 冲锋!冲锋!冲锋! 曾经我在想,死亡兵团的罪孽什么时候还清! 现在我得到了答案——从我们拿起武器为帝皇效忠,为帝国奋战的那一刻,我们的罪孽早已消散于过去与未来!” 陷阵营抵近九十步。 鞑子的箭矢抛射过来,所有前排狂奔的兄弟适时举起盾牌。 箭矢落下砸得盾牌甲片叮咚作响,被箭矢射中倒地的兄弟被甩至身后,柳长生没有停下,顶着插满箭矢的盾牌继续前冲。 前方发表豪言壮语的兄弟仍在呼嚎:“不要回头!不要悲伤!死亡是我们的最终归宿!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埋葬我们的墓地,我们终将死去,但我们的忠诚从未离去! 帝皇坐在黄金马桶上感受着我们每个人的忠诚!冲啊,为帝皇而战,为帝国而战!” “为什么我们不惧死亡,因为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 柳长生忍不住追加一句,前排奔跑的兄弟们没有回头,但他们腾出一只手竖起了大拇指,传达着无声的赞扬。 扑通一声,呐喊的兄弟被箭矢射穿双腿倒地,扬起的泥尘带着血。 饶是失去战斗力,此人高高举起的手掌,也与后续赶到的柳长生完成了忠诚交接,“帝皇永垂不朽!” “柳长生快跑!快跑!”趴在地上的重伤者高声念出他的名字。 他就像某部电影的阿甘,心无旁骛地顶着盾牌飞奔,箭矢钉盾的杂音在耳边聒噪。 即便现实中残废了双腿,但在游戏里他的奔跑速度陆续超过一个个狂奔的莽夫。 柳长生奔跑着,奔跑在兄弟相继中箭倒地的大地上。 他恍若黑夜中摸索着前奔的迷茫懦夫,试图追上前方那一抹忠诚的曙光。 插满箭矢的盾牌变得沉重,肩头、腰腹的布面甲也插上箭矢,身体变得愈发沉重疲倦,但他还在奔跑。 他顺利突破覆盖的箭雨,第一个冲进鞑子的阵线,恍若一颗炮弹突进血肉之躯。 他环顾四周一圈凶恶暴虐、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的鞑子,轻松写意般扯动引爆火药的细绳。 “又是忠诚的一天。” 当火光瞬间覆盖全身,他脸上仍然挂着幸福的笑。 火药爆燃吞没他的瞬间,抛飞无数颗大小铁弹打伤周围鞑兵。 没时间为牺牲的战友哀悼,立即赶到战场的是陷阵营其他死士。 纵使他们也被飞散的铁弹打在身上、脸颊,但他们不惧疼痛,不畏死亡,顶着一脸被铁弹打烂的碎肉向前冲。 “我的忠诚天地可鉴!” “克里格死亡兵团永不言退!” “杀杀杀杀杀杀杀!” 死士们呐喊着各自的口号引爆火药,生生炸开一条血肉豁口,抵近营寨的木墙。 “冲啊!”后续的披甲兄弟顶盾猛冲,恍若橄榄球运动员,迅猛撞开任何挡在前方的仇敌。 他们一面顶盾挥刀阻拦左右的敌兵涌来,一面冲着后排的兄弟大喊,“爆破组!上!” 十余名兄弟应声冲出,他们没有言语,默默沿着营门与木墙站成一排。 待他们所有人站定,一名玩家扭头看向奋力拼杀的战友,“别告诉妈妈,俺在辽南打仗……” “兄弟,走好!”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堵门的爆破组被炸死,身边是成片溅落的尸体、肢块、血浆,耳边是爆炸后产生的蜂鸣。 寨墙与木门被炸得撕碎,玩家轻轻一推便向后倒塌。 “刀在手!跟我走!断龙纛!抢虏头!” 尽管前往龙纛的道路挤满鞑子的披甲人、巴牙喇,但他们此战本就是必死的诱敌之战,是男人就该虽千万人吾往矣。 后排的兄弟无怨无悔地堵在营寨豁口,使用最简易的盾牌长矛、钢刀钉锤抵挡寨外的鞑兵。 他们祝愿兄弟们斩获酋首,也祝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能战个痛快。 然而黄台吉不比多尔衮,守他身边的护军尤其繁多,不过片刻功夫便簇拥上万强弱不定的战兵。 营寨内的各部鞑兵眼见区区两三千敌人竟然突破第一道防线闯进营寨,心中又是敬畏,又是憎恶。 背嵬军杀死他们那么多友人、包衣,还给筑京观当众羞辱,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将这些敌兵全部斩杀。 “杀!” 心怀仇恨的双方狠狠撞在一起,刀剑交错,甲盾碰撞。 每一位方阵外围都是“辅助”,无论是盾牌,还是布面甲,乃至玩家本身的血肉之躯,都是用来协助队友前进一步的肉盾。 “前进!” 指挥官的语音已经无法覆盖前线,所有指挥系统全靠嗓子与口哨。 冲锋哨一响,涌入营寨的玩家仿佛解锁基因的战斗本能。 “啊啊啊啊啊!” 双方紧紧拥挤在一起,面对面互相对吼,抄起武器来回突刺。 这拥挤的画面恍若黄金周旅游城市的拥堵街道,背嵬军区区数千人与数万相比,就是一盆牛奶落入一滴黑墨。 前排的玩家倒下,后续的玩家就踏过血肉补上位置,将长矛与钢刀刺入敌人的胸口。就算长矛断头、刀剑崩断,玩家还有拳头可以砸,哪怕砸得指骨外露血肉模糊,还有牙齿可以撕咬,哪怕牙齿脱离满口鲜血…… 饶是前路实在堵死不通,也有爆破组的兄弟大喊一声“弯腰”,前排的兄弟立刻便会压低身子露出宽阔的后背。 自爆小子踩着兄弟的背后跃出数步,落在前方爆炸一声巨响,数十名拥挤的鞑子犹如水波一般忽的震开倒地。 “前进!” 玩家珍惜战友自爆开辟的一条“通道”,迅速踩踏上去前进十余步。 “杀鞑子!”『黄子龙』终于填补到第一排。 他轮刺长矛数轮,结果第四轮抽回来的时候发现矛头被斩断,于是赶紧弃矛抽刀,继续跟敌人的兵刃甲具斗狠。 嘈杂的怒吼声与兵器碰撞的脆响混成一团,耳边还时不时传来火药爆破的巨响冲击。 抛飞的尘土血泥如雨落下,哗啦啦的声响好似一波接一波的阵雨。 忽然一颗飞溅的流弹刮擦着头盔飞过,一声叮当脆响惹得黄子龙视线偏移,导致他没能注意到脚下遗留的断肢,一个没站稳前扑倒地。 他扑入肉水混杂的水坑里,被大幅度削弱的溺水窒息感占满感官。 求战的本能促使他撑地爬起,然而混乱的战场毫无慈悲可言,后排的队友只当他已然战死,一刻不停踏前补位。 一双双大脚从他身上踏过,每一次加持在身上的体重,都会令他再次扑入窒息的泥潭。 “他妈的,我还活着……”黄子龙愤怒地吐出泥水,但夹杂水泡音的呼救很快被战场噪音所掩盖。 他就这般被队友“摁”在水中活活溺死。 此战没有慈悲,没有幸运,只有冰冷的死亡与杀戮。 突进死地的疯子们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继续前进,即便走到世界末日,也要坚定地前进…… “……” 被重兵守护的黄台吉说不出话,其他王公贵族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三千敌兵能够突破两万战兵把守的营寨已属不易,竟能突入寨内,一步一步朝着龙纛移动。 敌人冲进营寨内部,黄台吉才看清“爆破”的根源是什么。 那竟是背嵬军的士卒,是一群被杀就会死的血肉之躯。 哪怕引爆的火药第一时间会炸死自己,他们也毫不畏惧,争先恐后地跳入队列轰爆清兵。 爆炸的声响此起彼伏,每一声爆炸意味着一名勇士自愿献出性命。 站在土坡顶部俯视地面,黄台吉看着这群“毛虫”一点一点向前移动,敌人是真的打算“擒贼先擒王”,杀到自己跟前斩掉自己的脑袋。 背嵬军明知道最后的数千人根本做不到,但还是毅然决然来了,勇敢面对十万之众。 究竟是什么支撑他们奋战到现在 南朝小皇帝素来刻薄寡恩,怎会拥有如此悍不畏死的忠臣义士! 黄台吉很嫉妒,很想招降这批勇士,但他派出数轮兵士招降,得到的回应都是箭矢与铳弹。 背嵬军明知道投降以外并无生路,依旧保持着无限高涨的士气前进杀敌。 数千背嵬军终究还是太少,一个个死士逐渐倒在鞑子的围攻下,接着被队友的双脚踩过,留下一条条血色脚印。 “向前!向前!向前!” 各路咆哮的队长声音已经被不少新人替换,但背嵬军抵抗到底的豪情不曾断绝。 他们一路冲到黄台吉跟前相距数百步,身边的战友只剩下六百,然而土坡周围的鞑兵还有一万余精锐战兵,营内其他各旗的战兵也在陆续围拢过来。 山坡山的巴牙喇就像一堵高山,挡在背嵬军残兵面前,不准他们跨越半步。 不过包围而来的鞑子并未冲上来厮杀,保持着一百来步的距离,仿佛刻意留出一片空间交给背嵬军活动。 这时黄台吉本阵的侧面绕路走出一支十余人的队伍,人人手持大盾,小心翼翼贴近背嵬军跟前。 他们依旧是劝降的队伍。 使者藏在大盾后面不敢露出脸颊。 使者表示背嵬军破釜沉舟的决心已经打动大清皇帝,这一路杀过来的悍勇也被其他王公贵族看在眼里。 陛下说了,背嵬军血拼到此刻,刀枪剑戟都打光了,火药也炸完了,盾牌甲胄都插满了箭矢,血都快流尽了,已经足够还清对南朝小皇帝的忠诚。 即便背嵬军现在投降,也不会有人鄙夷,更不会有八旗贵族报复加害。 就连南朝文人听闻辽南之役的英勇事迹,也会感慨背嵬军都是英雄,而不会辱骂背嵬军投降大清。 陛下赞扬背嵬军勇武过人,人人皆可册封大清第一巴图鲁。 只要背嵬军放下武器投降,陛下愿将你们抬入满洲八旗,主将封为大清亲王,并准许背嵬军所有降卒留下发髻。 背嵬军降卒的后裔与大清同休,与爱新觉罗家族世代共富贵! “既然要招降我们,堂堂使者躲在大盾后面成什么体统!” 背嵬军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位使者为表诚意探出脑袋。 谁料这只是玩家的计谋,只听咻的一声,一发重箭透过盾牌缝隙正中使者脑门。 “哦豁,中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劝降失败,披甲人匆忙抬起使者的尸体退回本阵之内。 然而背嵬军的挑衅行为并没激怒黄台吉,相反在数千名八旗鸟铳手到位列阵之后,他还想再劝说背嵬军投降。 他甚至命人搬出一箱箱满载金银珠宝的箱子,将一枚枚金银抛掷出去,丢到背嵬军脚下。 黄台吉就像一位迫切想要讨女神芳心的舔狗,即使被打耳光,被放鸽子,被言语辱骂践踏尊严,甚至被当提款机也无怨无悔,只倾尽自己的所有博取美人一笑。 仿佛女神冲舔狗微微一笑,所有辛苦的付出都有回报。 然而背嵬军都是玩弄舔狗的“渣女”,任凭舔狗如何付出,也只有一个冷冰冰的词汇。 去死。 数百残存的背嵬军几乎人人带伤,恍若抱团取暖一般拥挤成圆。 他们举起染血的兵刃直指数百步外的龙纛与黄台吉大喊。 “背嵬军宁死不降!” “不降!不降!不降!” “陷阵营,冲锋!” 话音落罢,他们拖着残破的身躯发起决死突击。 黄台吉失望地闭上眼睛,就像挥手与挚爱告别,对着前方重重挥下手臂。 收到皇命的鞑子登时举起早已装填完毕的鸟铳,待这群勇敢扑向死亡的残兵踏进六十步。 象征开火命令的唢呐吹响,第一排鸟铳弹丸猛地喷出枪膛。 砰!砰!砰! 饶是背嵬军再如何悍不畏死,临阵吃一轮排枪齐射也扛不住。 第一排射击完毕,次一排铳手递进一排。大量喊杀的背嵬军前扑倒地,后排背嵬军仍在前突补位。 第二轮排枪再度响起,爆豆般的铳声噼啪作响,更多背嵬军中枪倒地。 第三排鸟铳手穿过队列的缝隙来到首位,端起火绳枪瞄准敌兵,只听唢呐声响便再度开火。 这是黄台吉重用三顺王编练的火枪队,每个人都是训练充足的精锐枪手,饶是面对骑兵冲阵也不带一点害怕。 三段击近距离齐射之下,背嵬军再无一名完好的士卒屹立在地上。 “把这些忠诚的勇士都礼葬了……” 黄台吉的命令刚传达出去,就见一名本该死透的背嵬军居然动了。 他握紧一根长矛,艰难地爬起身,脸颊被弹丸打穿,裸露出骇人的牙齿与颌骨,无力闭合的嘴唇溢出一股一股的鲜血。 左脚踝在冲锋途中扭成垂直角度,右手也在战斗中被铁锤砸弯。 这位勇士没有说话,举起还有空闲的残缺的右臂,遥指那面随风飘扬的黄色龙纛。 “陷阵营,冲锋!” 他虽然口齿模糊,几乎没法说清任何一个字,但周围的鞑子都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他就这样一个人在数万大军的包围注视下,向着龙纛发起最后一次冲锋。 所有人都默契地看着,看着一位本可以倒下的勇士,继续爬起身发起冲锋。 而他身边没有半个友军,就这样拖着残破的身躯向前,向前,向前…… 他冲到一名鞑兵面前,想要刺矛攻击却失去平衡倒下。他费老大的劲才重新爬起。 这回他放弃矛刺,改用拳头砸击对手的脸。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旗丁没有还手,因为这软绵绵的拳头根本没有力道。 勇士接连挥出数拳,直到拳头破损流血依旧在打。最终他还是体力不支倒下,彻底气绝了。 这位勇士从头到尾的血勇深深震撼一众鞑兵的心,甚至有人不禁双眼泛红,流下泪来。 就算背嵬军是杀他们无数战友的敌人,凭今日悍不畏死,榨干最后一丝气力也要给敌人几拳的悍勇,也值得大伙流下敬佩的泪水。 黄台吉的喉咙也哽咽了,这些至诚至忠的勇士要是大清勇士该多好。 这数千背嵬军要是愿意投降大清,他大清半年之内就能围绕背嵬军打造一支最强旗军。 背嵬军不是镶黑的旗帜吗,那就给他们单独设立一面镶黑旗。 他自信三五年就能入主中原,夺取整个天下。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宁死也要忠诚南朝的小皇帝! 那小皇帝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真想把朱由检抓到身前,质问对方凭什么能有这些义士效忠。 黄台吉深吸一口气,抛开这些嫉妒与愤怒的杂念。 眼下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背嵬军决死突击的陷阵营至此全军覆没,就算背嵬军还有余兵,恐怕也不会超过一千人。 他命令大清勇士夺回北返的道路,然而一众士气高涨的旗丁抵达坚若磐石的防线之际,却看见令人惊骇恐怖的场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4章 最后的轻语(二合一大章) 第234章 最后的轻语(二合一大章) 本该空虚少人、一触即溃的狭道竟然站满人,一如清兵前两轮进攻的森严防线。 一心回家的清兵都不敢相信双眼所见。 背嵬军经过两轮血战,又派出突击队直扑清兵大营,惨痛死伤何止六千。 况且这些天海边并无运兵船抵达,背嵬军怎么可能还有额外兵员继续战斗 这一定是背嵬军随从的辅兵、前奴隶,披上甲胄拿起钢刀装装样子,真打起来只会跪地投降,或是溃退海边坐船逃走。 于是数万鞑子再度上演前两轮血拼。 大清勇士只要打溃这些稀松平常的辅兵,就能顺利回家。 可是他们打着打着发现敌人的战力依旧,甚至略微增强。 背嵬军就像杀不完的虫群通过一次次实战,贪婪地汲取战斗经验,分析敌人的作战习惯,从而获得渐进成长。 数万清兵意识到这并非背嵬军辅兵,而是货真价实的精锐甲士之后,便丢下数千伤亡迅速溃退了。 数个时辰的激烈战斗漫长如年,王公贵族们的脸色历经阴晴圆缺,颇像参加试镜的小演员竭力展现自己的演技。 他们起初是胜利在望的笑,随后变成久攻不克的疑惑,接着由凝重变为失落、惶恐,最后定格在惊愕的恐惧。 背嵬军是一座山,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八旗兵一次次撞在防线溃败,又一次次重整起来,然后再被敌兵击溃。 数百个出征的牛录有一半伤亡数超出一成,少数牛录伤亡超过三成,还有一些牛录几乎打光,仅剩下数十名旗丁维持着编制。 无数牛录章京、甲喇章京、固山额真战死,黄台吉亲率十三万大军征伐辽南,眼下只剩九万大军。 打过黑旗营的多尔衮、豪格垂头丧气,庆幸背嵬军仅有万余兵马,只有凭借狭窄地形坚守的余裕。 若是背嵬军有数万精兵,那就不是敌守清攻,而是攻守易形,轮到背嵬军猛攻大清了。 济尔哈朗面色阴沉,再没有碾压明军那般游刃有余的自信。 他举起胳膊遥指前方,左看看多尔衮,右看看孔有德,欲言又止的嗓音迟迟吐不出来,就像是哑人急切想表达心中所想,却发不出半句完整的声音,喉咙里卡着痰半天才咳嗽出来。 “熊孩子”多铎也近乎疯癫状态,握着染血的钢刀冲着远处的丘陵虚砍空气,嘴里还不停大喊,“杀汉狗!杀汉狗!杀!杀!杀!” 他一直砍到精疲力竭,最后把刀朝着远处狠狠扔出去,口中还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然后放纵一切般仰头倒下。 护卫们围拢过去,多铎犹自嘶吼,双拳胡乱抡起砸击地面,仿佛家长不买玩具就撒泼的熊孩子,“为什么杀不过去,为什么!” 黄台吉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的脖子保持观察姿势数个时辰,贴近右眼的千里镜几乎就没放下来过。 当他看见第三轮进攻的战兵渐退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 大清皇帝没有说话,不敢相信千里镜看到的骇人画面。 他不断要求其他王公递来各自的千里镜,透过一面面远镜望过去。 大清勇士的确溃退回来,那一座座丘陵与窄道构成的防线依旧纹丝不动。 黄台吉恍若遭遇了“鬼打墙”,任凭他如何横冲直撞,绕路或是直走,都会回到一模一样的原点。 无论清兵如何攻杀,背嵬军总能维持着最初的防守模样,好似从从未战死过一兵一卒。 如果背嵬军一开始就有一二万兵马,为什么要战一部,藏一部,故意让敌人以为只有数千兵丁 而且刚才那一波决死突击,如果把预备的数千兵马集结起来凑齐七八千精锐,说不定真能突击到他这大清皇帝跟前。 可是为什么。 背嵬军能看着三千友部突击敌阵,眼睁睁看着友部去送死,却不派出额外的一兵一卒 队友的命不是命 为什么背嵬军战死数千人,伤亡总数已然超过五成还不溃退,依旧坚守着阵地等清兵撞上去 愤怒,仇恨,忠义,亦或是邪教术法强制使然 黄台吉紧握着千里镜,镜框近乎要嵌入眉骨,想透一切可能性也想不出来。 背嵬军的战术并不高明,进攻节奏不是太快就是太慢,兵力部署不是留的太多,就是太少。 三千人决死突击也显得非常鲁莽,如此宝贵的兵力应当藏匿起来,等到清兵下一轮进攻再突然杀出。 黄台吉年轻时跟着父汗征战无数,各种战阵熟能生巧,打得明军哭爹喊娘,很少品尝败绩。 黄台吉自认背嵬军主帅的防守节奏比不上他三成。 可就是这么中规中矩的将帅,手握一众士气永远满溢、绝不溃败的精兵,什么战术也不讲,就往那里摆一个防守的阵型,然后等着清兵撞上来打。 双方就这么打啊,打。清兵已经竭尽全力,可是怎么也闯不出这座“五指山”。 成千上万大清的好儿郎、真勇士就这么莫名其妙战死了。 他恨呐,恨背嵬军选择“愚忠”的道路,宁愿跟大清拼个两败俱伤,白白便宜南朝小皇帝!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愚钝之人,放着好端端的天下不要,非要给外人做贡献! 自己提出的建言换做任何人都会答应,为什么背嵬军要拒绝! 随着第三轮进攻失败的溃兵陆续回营,丘陵之间忽然冲出上百骑兵士—— 背嵬军精兵骑着缴获的马匹,无视掉一路上溃逃的旗丁,一路奔驰到清营外数百步的位置。 待周围的旗丁退到百步之外,这百人翻身下马,数人取下传统乐器,数十人拿出一块手捧的小木板。 他们攀上附近的土丘高坡,几乎与黄台吉的本阵等高。 乐师们坡顶站定,那些手持木板的小哥则围着乐师站成方队。 眼见背嵬军敢跑到近前,还舍弃高机动性的马匹,多铎当即便要带队冲杀歼灭这支敌兵。 他打不穿背嵬军的防线,杀几个冒进的小卒子还不简单 还是黄台吉下令止战,想看看背嵬军要做什么,才挡住一众想要“捏软柿子”的愤怒旗丁。 这支背嵬军小队什么敌意都没有,只是想为大清皇帝献上几则战后节目,舒缓一下双方激荡的心情。 背嵬军开口了。 数十人手捧木板,富有感情地朗读古代诗歌,一边朗读着一边跟着内心左右摇摆。 那饱含热情的脸色恍若一个个面颊泛红的慈祥老爷爷。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高坡上齐声朗诵音传播很广,几乎小半个营寨能听见诗词。 黄台吉听见第一句的瞬间,就明白敌兵念诵的是乐府诗集《敕勒歌》。 表面上这首诗歌说的是自由自在的草原生活,实际隐藏着一则悲壮的故事—— 东魏权臣高欢率领精兵十万进攻玉璧,折损兵马数万,最终不得不领兵返回。 高王为振军兵士气,命令部将斛律金唱敕勒歌,遂使兵士怀旧,军心大振。高王本人却因攻打玉璧失利忧愤成疾,郁郁而终…… 背嵬军开唱了。 那一首自己加词、谱曲的“新敕勒歌”响起,各种乐器相继奏响。 心随天地走,意被牛羊牵……篝火映着脸,醉了套马杆……在天的尽头,与月亮把盏…… 尽管满蒙八旗大多听不懂流利的汉语,但音乐荡漾优美的曲子却能令他们产生共鸣。 一声声曲调中透着草原的宽阔,策马奔腾的自由豪迈,月亮同眠的安逸祥和…… 不知为何,蒙古八旗与外藩蒙古部落听见这首优美的曲子,回家的心思愈发强烈。 马蹄践踏过的碎草腥气,陪伴多年的蒙古包,烤熟的羊肉与喝惯的马奶…… 草原啊,草原。 离乡多日的浪子想起家的味道。 歌曲停顿的时刻,那些随着音乐摇摆的背嵬军兵士再度高声朗诵诗歌—— “回家吧!风吹草低见牛羊……” “回草原吧!你们的亲朋等你们喝酒跳舞……” “回去吧!放下你们的刀剑,回去看看你们妻儿的笑脸……” 他们生怕其他部落听不懂汉语,特意安排一些玩家用蒙古语高声复述一遍。 倘若数十年后,你们躺在病榻上,周围站满你的亲朋儿女,你会庆幸今日做出的回家选择。 回家吧。 不要再为满清卖命了。 襄助满清狗鞑子者只有死路一条。 黄台吉愣住了。 他没有被数次伤亡给击垮,也没有被敌兵铸京观的羞辱惹怒,最终却被一首诗词,一首歌曲击穿了内心。 同样是统帅十余万兵马。同样是久攻一处“坚城”数日不下,轮番损兵折将。同样是士气低落之际响起的敕勒歌—— 一股淤塞的闷气忽地在胸腔内翻滚搅弄,黄台吉顿觉一口气吸进去却吐不出去,急切想把淤塞的闷气吐出。 胸口仿佛遭遇一击重锤,心脏被数十只大手扯住,渐渐的难以正常搏动。忽然,黄台吉听到护军的呼喊声,“主子!” 那人指着他的脸满眼都是惶恐,周围数百名护军纷纷投来惊愕的表情。 鼻口传来酥麻瘙痒的湿润感,黄台吉伸手探去,竟摸到一手的血。 鼻腔流出的鲜血包裹干枯的嘴唇,顺着唇边下巴滴落在黄甲上。 他像是被赤色飞虫爬满鼻口,飞速用手去扒,去捂,去擦。 一旁的护军赶忙递来一块块汗巾、手帕,却始终止不住皇帝鼻孔涌出的血。 黄台吉顿觉体内的气力仿佛被一瞬间抽干,眼前的世界愈发昏暗。 他虚脱一样向后踉跄数步,脚底下打着旋,倒在护军的人墙之内。 杀人诛心的“音乐”使得黄台吉晕死过去。 不知躺了多久才苏醒过来,他恍惚发现自己躺在军床上,身边很快涌来一批王公贵族。 王爷贝勒们的哭腔有真有假,神色各异,但汉官文武皆是真实的泪水鼻涕,比死了老爹哭得还惨。 黄台吉是大清唯一重用汉人的皇帝,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这些汉人藩王、武将手里有兵或许还能保住荣华富贵,但这些专属于皇帝的汉官秘书就糟糕了。 下一任一句话,就能叫他们从仙境跌入地狱。 “朕昏了多久……”黄台吉气若游丝,干枯的嘴唇泛起鱼肚白。 “陛下昏迷半日,敌人没有趁机发起进攻,大营安稳如山……”范文程声音夹杂哭腔,时不时抬起袖口擦拭眼泪。 “探路的塘马回来了,一路上并未看见明军一兵一卒……” “好……” 绕路撤退的道路通畅了。 黄台吉还不到五十岁,过去他只觉得体能下降,精力衰退,多吃些药材补一补即可。 此时此刻经过“玉璧”一战的消磨,他深刻意识到身体就像虫蛀过的朽木,扒开外皮一看内部已然掏空。 他清晰感知到这具破败身躯,已没几年活头,若是绕路被山路颠簸一阵,怕是活不过两年,甚至可能跟高王一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到沈阳,黄台吉暗想着为这满帐的王公贵族,为帐外数万将士谋划一条出路。 “此战之后,我大清气运已颓,南朝小皇帝若听闻辽南大捷,势必集结全国精兵攻我大清…… 若是没有背嵬军插手,不过又是一次有惊无险的萨尔浒,可惜背嵬军精锐敢战,一旦南朝皇帝给权给钱,准其再练精兵三万,我大清必不保辽东之地——” 黄台吉抛出数条谋划。 辽东平原是守不住的,诸位王爷务必振作老家赫图阿拉。 一旦明军围剿大军起来,所有人就将庄田奴隶、粮食、器具全部搬去老家。 至于贫寒的老家缺少供养大军的粮食,并不难解决。 若是他能活着走过回家的山路,那么多尔衮就跟济尔哈朗去拿下整个朝鲜。 眼下大清已经没有国威降服朝鲜,只能用武力征服他们的领土,迫使朝鲜人的物力、人力为大清所用。 朝鲜一国起码有近千万的人口,八道农田,正好给大清起死回生之用。 说完这些,黄台吉有意屏退一众中上层贵族将领,只留爱新觉罗家族的兄弟子侄。 他告诉这些爱新觉罗子侄,征服朝鲜也只是权宜之计。 南朝不会放任他们征服、消化朝鲜八道,那些朝鲜人也会游击反抗。 他真正的用意是抢朝鲜一波粮草与奴隶,随后全家一齐搬去漠南草原。 背嵬军虽然悍勇,明军虽然人多,但他们的骑兵数量不够多,不可能追到草原。 大清的骑射基本来自海西女真与蒙古部落,但不代表大清勇士不是骑马民族。 既然他黄台吉做不成辽东平原的皇帝,那就去草原做游牧的王! 只要爱新觉罗家守住八旗的核心力量,征服更多蒙古部落,就能再创昔日铁木真的辉煌。 如果他黄台吉还能苦撑数年,一定为子侄们打下一片广阔的草原。 他嘱咐兄弟子侄们一定要“善待”那些汉官、降卒。 这些汉人剃发背叛南朝,已不为南朝所容,只能死心塌地跟着大清走到底,给他们抬入汉旗,将他们看作荣誉满洲人,定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相反那些蒙古八旗原先是大清的铁杆助力,眼下大清国运衰颓,这些蒙古人一定生出不轨意图,甚至重新勾连南朝皇帝。 诸位兄弟子侄应当多多与蒙古酋长联姻,表面双方绑定为一家,实则密切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甚至用汉官汉将监视他们,以确保满洲八旗的独尊地位。 黄台吉还有好多好多战略,但都说不完了。 那股浓烈的疲倦感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眨眨沉重的眼皮,轻声说道,“撤军吧,我大清的骨血不能再流了……” 多铎跪在床前,请求陛下再派他冲杀一次,他能带队杀掉那些该死的乐师,就能再杀更多背嵬军兵卒。 更多贵族跪下来,就像那些将士们劝说高欢再冲一次玉璧。 黄台吉深知这只是一种安慰,一种不肯承认失败的倔强。 触景生情的黄台吉剧烈咳嗽起来,抬起颤巍巍的手臂指向帐口,竭尽全力吼出一嗓子,“撤军!” 一口咆哮几乎耗尽好不容易恢复的气力,他无力地躺下,整个人仿佛衰老十岁,犹如一棵枯树嵌入床榻深处。 豪格与济尔哈朗将其他宗室全部赶出,最后贴在黄台吉嘴边,聆听撤军的相关布置。 待所有宗室贵族离开营帐,身边只留一批贴身护军照料,黄台吉吃着护军递来的热粥,双眼掠过床榻、营帐,哀戚地看向营帐门口。 即使不愿意承认,但黄台吉明白。 他入主中原的梦彻底碎了。 残存的九万大清将士决定绕过背嵬军撤退。 他们依照黄台吉的空营策略,夜间行军撤退,白天照例放几次红衣大炮迷惑背嵬军。 清兵来不及带走死在“玉璧”之下的友军尸体,只能任由背嵬军凌虐。 步卒先走,骑兵在后,夜间疾驰数十里,等待白天再慢慢整顿队列。 直到背嵬军登山望远的观测员发现清兵退走大半,已是数日之后。纵使背嵬军出兵追赶,也没有多余的战马追击。 尽管没能在清兵撤退之际,尾随屁股后面再咬一波,但诸位兄弟都知道,截止目前取得的战果已经足够。 “杀猪坡之战”这是一场来之不易的酣畅大胜,放在全战系列游戏里绝对是一等一的“史诗大捷”! 而这一切的胜利不仅是每个人的拼死奋斗,还有构思这场战略战术的指挥官。 “何鲁司!”有人冲着何鲁司大喊。 他们飞跑过去,捧起刚刚下山的指挥官,将他抛飞到半空,落下接住,再抛飞起来…… “战帅何鲁司!战帅何鲁司!战帅何鲁司!” “噢噢噢噢噢噢!我们打赢狗鞑子了!” “我们起码杀了三万鞑子,要是数完首级,怕是超过四万!阵斩四万首级,我们就是大明1k6的阿斯塔特!” “战帅永远健康!” “战帅!战帅!战帅!” 兄弟们围绕着『何鲁司』发出庆祝般的呐喊,乐器与歌声响彻。 顺利打跑建奴的六千玩家准备开始分流,一部分坐船赶往萧家关堵路,一部分坐船前往辽中平原,剩下的主力部队收拾战后残局,等待下一批物资抵达就北上盖州,乃至整个辽东平原。 “这下我背嵬军的名声不比乞活军差了吧。” “差此战过后,我们必定力压乞活军,成为大明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军!” “什么叫一战成名天下知,今后每个人北方人都会传颂我们的名字!高举我们的镶黑战旗!” 何鲁司看了看欢呼庆祝、收拾战场的兄弟,又看了看遥远的北方。 他握紧拳头指向北方,握拳的指头忽然伸出一根食指,绷得笔直。 他附和着兄弟们的欢呼呐喊声,自己在心中附和一句战帅何鲁司。 嘴上却斩钉截铁地低吼,“沈阳!” …… 这边玩家忙碌杂事,推进着新的主线任务。 那边驻扎金州还没听说“史诗大捷”的陈景和等人,却收到“清兵先锋抵达”的塘报军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5章 很开门(二合一大章) 第235章 很开门(二合一大章) 清兵先锋出现在金州地界,意味着背嵬军兵败覆没,眼下再无人抵挡鞑子南下的步伐。 不过背嵬军用命拖延出来的时间并未白费,数万百姓尽皆安置在金州以南,其他各路援兵也相继抵达辽南。 纵使保不住金州旅顺以外的地区,收复辽南沿岸的诸多岛屿绰绰有余。 此时金州、旅顺一带的官军总数突破两万,而这个数字仍在缓慢增长。 黑旗营李都督下令调来的民船也陆续抵达登州,为数万流民提供民生物资。 无数辽民自发加入军队,希望早日返回辽东家乡。 这种军民合作、万物竞发的景象令人热泪盈眶,陈景和也一度感慨辽东收复在望。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原本顺顺利利的复辽战斗,却被那群轻敌冒进的蠢材败坏全局,还连累背嵬军用命牵制建奴。 猪队友真是该死! 章大帅与一众副帅或许死在乱军中,或许被奴酋俘虏日夜折磨,再用金钱美人玩命腐蚀,逼迫他们效忠鞑清。 那些精锐士卒或许也在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酷刑,最后不得不剃发降清,最后与大明同室操戈。 陈景和觉得很可惜,背嵬军的潜力很大。他们在辽民心中的威望日渐增长,永镇辽东也是轻而易举…… 陈景和还期盼着背嵬军能坐船逃回来。 只要背嵬军保住一两千人的精锐种子,假以时日还能恢复到巅峰状况。 只可惜为数不多敢战的勇士们被鞑子踏碎。 那名为“复辽”的火种熄灭了,陈景和绝望地想,就算天神下凡相助,这辽东也收不回来了…… 只是美梦碎裂得太快,陈景和还没来得及享受憧憬的一切,现实便当头一棒打醒他这个梦中人。 敢与鞑子野战的悍卒数十年难遇,他多么希望老天能再给一次机会,再给他遇到“明主”复辽的机会。 尊严和自由已然逝去,陈景和现在面临人生大考,等待他的将是生与死的抉择。 鞑子南下的消息传遍金州,全城军民纷纷吓得就要继续南逃。 也有人劝说陈景和一起逃走,但被他拒绝了。 鞑子杀到沈阳的时候,他逃了。鞑子追到盖州的时候,他又逃了,鞑子攻破复州、金州、旅顺,搞出一次次大屠杀的时候,他还是逃了。 如今他带队跟着背嵬军打回来,一路收复数百里山河。 尽管背嵬军被猪队友坑害覆灭了,他们收复的失地也被鞑子逐一抢走,但他这回不打算走了。 堂堂大丈夫忍受多次耻辱总该到头,这一次就算只有他一人守城,也要血战到最后一刻。 万余官军护送着百姓继续南逃,但留在金州的不止陈景和一部,还有晋升为登州总兵的楼挺。 陈景和颇感意外,没想到除了辽东籍官军以外,居然还有人愿意留下来直面满清的主力兵锋。 两人在墙头相隔数十步,却无言地相视一笑,都为对方留下“送死”的志气感到钦佩。 大明并非没有敢战之兵啊。 鞑子先锋抵达金州多时,后续的主力大队也相继赶到,近十万步骑几乎铺满整个城外大地。 饶是陈景和做好死战的准备,也不免胳膊打颤,双腿发软。 “把旗帜举起来!”镶嵌白边的黑旗高高举起。 尽管这面旗帜的主人已经覆灭,但陈景和希望带着背嵬军的遗志继续奋战下去。 就算留在金州的六千官军挡不住鞑清半日,他们要用血与火告诉鞑子,辽东弃民们没有放弃收复故土! 兴许鞑子一开始就没打算进攻金州,亦或是墙头高举的镶黑旗产生意想不到的作用。 近十万鞑子陆续退兵,朝着红咀、归服、萧家关的方向进发,只留一二万兵马监视金州守军。 鞑子没把金州完全包围,而是派出包衣奴才挖掘一条断路的壕沟,仿佛要为主力大军断后抵挡强敌的恐惧模样。 老鼠遇见猫吓了一跳,猫也被吓了一跳 究竟是谁在害怕谁啊 “发生什么事了” 陈景和与楼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倒映的疑惑表情。 鞑子既然南下金州,说明背嵬军已然覆灭,鞑子为何不赶紧夺回更多“失地” 鞑子要先夺回辽南,也该是主力攻打金州主堡,偏师横扫周围的堡垒营寨才对。 鞑子的打法令人疑惑,总有一种败军之将寻找出路的急切模样。 然而鞑子大军的出路就在盖州一线,何必绕道萧家关,那可是连绵千里、半道皆山的远路。 除非有什么可怕的存在死死挡在北返的近路上,鞑子才不得不冒着走山的风险舍近求远。 陈景和一瞬间想到背嵬军,但很快打消这个念头。 背嵬军拢共派出四千二百精兵,就凭这点人如何挡得住倾巢而出的鞑子 四千二百人不仅没死,还打得十万鞑子不得不另寻去路,陈景和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自己是白日做梦,想复辽,想回家想疯了。 四千人打败十万人太骇人,除非背嵬军个个都是天生怪力、以一当百的妖魔,不然怎么可能打得过十万鞑子。 难道是锦州方面的官军出击辽中,派人堵死了盖州 陈景和由此大胆联想,背嵬军或许没有完全覆灭。 残存的背嵬军败逃至海州与锦州主力会合一处,一同击溃奴酋的亲征部队,所以迫使奴酋绕路回辽。 如此说来,复辽希望还未彻底破灭,背嵬军也有重整的一天!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陈景和静静等待一日。 直到鞑子主力与断后部队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死亡威胁终于解除,他才彻底松一口气。 这时忽然从南面奔来十余名骑兵,其中数人高举着镶黑旗帜。 陈景和忽然体会到一股呼之欲出的预感,也不知是好是坏。 此时报信要么是更多援兵抵达旅顺,要么是朝廷的其它调兵公文。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头顶上仿佛悬停着刽子手的大刀,只等监斩官一声令下,大刀就能叫他人头落地。 打头的骑手迅速冲进大开的城门,刚进城便用力挥舞着镶黑战旗高声宣告。 熊岳驿大捷! 四千二百背嵬军收编一帮“降卒”,积攒六千人连续击退鞑子四次进攻,成功逼迫奴酋调转北返方向…… 背嵬军! 陈景和赫然听见“偶像”的名字,鞑子主力才刚从他脸上掠过的身影验证了这个夸张的消息。 啊啊啊! 陈景和感觉自己快要兴奋到窒息。 背嵬军竟然打赢了! 他们凭借东拼西凑的六千人,大胆跑到鞑子主力背后设下营寨坚守,不仅抗住盖州南下的鞑子运粮队,更击败了不可战胜的亲征奴酋! 那不是十万鞑子,而是足足十三万鞑子。 背嵬军仅有六千人就敢跟十三万鞑子硬碰硬,不光如此他们还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这是奇迹! 当时所有军民都以为背嵬军踏上了一条绝路,背嵬军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他们是真的可以在鞑子面前以一当十。 一黑顶五虏已经过时,现在是一黑虐十虏! 相信那些一直鄙夷打压武夫的文官听说熊岳驿大捷,一定大受震撼,并且怀疑胜利的真实性。 越是自恃高贵的文人老爷,越是难以接受自己鄙夷人取得的成就,好似这会破坏高贵者良好的自我感觉。 不过这种怀疑毫无意义,因为金州数千官兵亲眼所见的事实,就是鞑子绕路的最好证明! “哈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背嵬军不仅没有覆灭,反而打出足以震惊朝野的大捷,陈景和就觉得畅快无比。 背嵬军替所有死去的、还活着的辽人都狠狠出了口恶气。 他们不仅打胜一场血战,还有余裕派人乘船前往辽中、萧家关进行下一步战略部署。 谁说辽人就只有东江镇出的三顺王叛贼谁说辽人就不能酣畅淋漓地斩杀虏寇! 只要鞑子退走数百里,他也能带兵北上驰援背嵬军,与他们一同踏回故土! 要回家了,沦丧十余年的辽东就在眼前! 啊啊啊啊啊! 陈景和简直大脑都在颤抖,若不是周身一群亲兵,他估计要当场舞动一曲庆祝一番。 同样驻扎金州的辽东将士振臂高呼,高举那一面面镶黑的旗帜,围绕着墙头肆意奔跑。 他们一边高呼背嵬军的名字,一边像春天跟着风筝奔跑的欢快孩童。 背嵬军是辽人的榜样!是辽人的英雄!是辽人的未来! 虽然军中禁酒,但陈景和还是忍不住打开一坛与亲兵们浅尝几杯。 他握紧酒杯与亲兵们逐一碰杯,杯中的酒水倒映出亢奋、感动、思乡、苦尽甘来的泪水。 他握紧酒杯一饮而尽,高兴自己抓住了复辽的未来! …… 空旷寂静的养心殿,太监宫女安安静静站立在殿内各处,等待皇帝随时召唤。 眼下已是夜晚,殿内烛火摇曳,火光映出朱由检紧锁的眉头与眼中的怒意。 糟糕的消息一封封发回中枢—— 乞活贼再夺取州县,陕西州县干旱急求赈灾钱粮,两广瑶乱愈发难治…… 即便稳坐豫南的李爱卿再创大捷——他亲率大军跟“长生贼”几番绞肉作战,终于夺回麻城、黄安、黄陂、罗田四县,稳定黄州府局势,也被这接二连三的负面消息所掩盖。 也或许是李都督百战百胜,提高了朱由检对其的期待阈值,收复几座县城已经不能叫他亢奋。他总觉得李爱卿应该能做更多才是。 好像学霸明明能考满分,却停留在九十五分止步不前,老师和家长都不满意。 更糟糕的是闯贼与西贼。 年初再反的西贼愈发势大,近期忽然跳出卢象升编织的包围网,一下子窜进湖广连破数座州县。 常德荣王被杀,长沙吉王跑得快,逃至桂王府暂避这才幸免于难。 朱由检能准许藩王因为不可抗力暂避他处,却不能容忍臣子失陷亲藩。 他当时便下令解除卢象升一切职务,将其逮入京师问罪,命令丁启睿围剿乞活贼的同时,兼顾追剿流窜的西贼。 坏消息之间穿插的旅顺、金州大捷,让朱由检倍感欣慰,起码这天下国事还不算太糟,老天爷给他几棍棒子,总会给他塞一块蜂蜜吃。 背嵬军接连取得大捷,意味着大明再多一支可用强兵,朱由检不再只依靠李爱卿一人。 尽管背嵬军也出身黑旗营,但主帅将士之间分割已久,又混杂山东招募的辽人部队,早已消磨黑旗营的痕迹。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是人之常情,背嵬军主帅既然做了“独立”总兵,犯不着腆着脸跑回去给黑旗营做“狗”。 况且背嵬军吃的是朝廷发下的饷银,总该听朝廷的话。 国家出现两部精锐敢战的猛士,形成互相牵制的左右两端,稳住大明上下秩序。 这既是朱家之幸,也是万民之幸。 然而老天仿佛看不惯他朱由检高兴,恶劣消息如同夏日冰雹纷至沓来—— 锦州遭遇奴酋包围,辽南官军突遭伏击溃败,背嵬军踏上生死未卜的官道,而闯贼又再度死灰复燃。 闯贼脱离流寇联军潜伏川北,近日趁着陕南兵力空虚攻破汉中,斩杀瑞王一家。 闯贼利用藩王财富蛊惑奸民,已有精兵三千,胁从两万,正在攻打凤翔府州县。 中原乞活贼未灭,陕南闯贼又重新崛起! 该死! 朱由检暗骂三边总督郑崇俭无能,本想以“失陷亲藩”的罪名将其逮入京师问罪,但转念一想自己最近降罪的督抚有些多了。 驰援锦州的洪承畴也被他降级一等,辽东巡抚更是被他直接罢官,卢象升也还没逮入京师。 他若是继续这般惩治下去,只怕无人可用。 于是他准许郑崇俭戴罪立功,务必在三个月之内平定闯贼,然后配合其他各路官军围剿乞活贼。 批阅完今日的奏本,朱由检郁闷地躺在御座上闭眼养神,时不时发出无可奈何的短叹。 满朝文武尽皆囊括,好不容易冒出黑旗营、背嵬军两部可用之才,却被一帮酒囊饭袋日夜弹劾。 说什么黑旗营、背嵬军嚣张跋扈,目无法纪,劫掠士绅,干扰县政,聚众淫乱,截留地方财税…… 朱由检一律将这些弹劾留中不发。 这年头抢点钱财,搞搞女人,不杀良冒功,为国家立下真正功劳的武夫已经不多了,更多人是吃了钱粮不做事,还一个劲祸害百姓。 黑旗营、背嵬军闹出的“事端”越多,他才越发睡得安稳。 而李爱卿至今未娶正妻,身边只有一个陪床的小妾,光是不图色这一点就足够朱由检额头冒汗。 哪个大将身边不是妻妾成群的 李爱卿身边只有一个女人,那就跟“不图色”没什么两样。 朱由检宁愿李爱卿是个嚣张跋扈,贪财好色,能立大功的猛将,也不愿意见对方清心寡欲。 他恨不得从王叔家里挑一位得体的郡主许配给李爱卿。 如此一来朱李两家结为姻亲,生下的子嗣也能继续为大明效劳。 但他一时间有些难以着手此事,不知哪位王叔有待嫁的闺女。 年龄,样貌,机警,德行,都需要一一考量。 当然堂堂郡主自然要做正妻的,不可能给一介武夫做妾。 朱由检想了想,不如派人搜集一些美女,听说秦淮瘦马美艳动人,就让南直隶总督办这差事吧。 不过给臣子搜刮女人说出来太丢脸,朱由检打算让心腹太监去传几句口谕就行,至于南直隶总督办不办,办的好不好,那就不打紧了。 如果能顺利弄来几个美女,就交给老练的宫女们调教一番,最后送去李爱卿身边腐蚀“野心壮志”,二来也能充当“传声筒”,报告李爱卿的一举一动。 除去少贪财、不图色的“缺点”,黑旗营以武夫之身干扰县政,截留地方财税,也确实该管一管。 武人的地位虽然水涨船高,但终究不能干预地方政务。 若是任由武将夺走财权、事权、人事权,导致心腹爱将变成节度使藩镇,后悔也来不及。 不过朱由检也不愿意偏听弹劾所言,还是要派些番子去豫南打探一番才是。 唉,这些都是他胡思乱想的杂念。 国事艰难,乱象频出啊。 两部国家柱石如今都在遭受劫难,一个在豫南与长生贼轮番交战损失惨重,一个在辽南遭遇鞑兵主力生死未卜。 此时本该是吃宵夜的时间,但朱由检心思忧郁复杂,咽不下一粒粮米。 就在一股倦意袭来,朱由检打算就寝之际,忽然听见王承恩那熟悉的喜悦嗓音。 “陛下大喜啊!” 这一声呐喊惊得一众站岗的太监、宫女浑身一激灵,好几人闭眼打盹差点摔倒。 朱由检眼巴巴望向殿门,看着王承恩笑脸盈盈,一路疾驰着冲到跟前跪下。 难道是李爱卿擒获贼寇首领! “念!” 朱由检顿觉一股愉悦感凝聚成一颗蜂蜜悬在眼前,就等着他放入嘴中品尝。 王承恩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打开捷报,抑扬顿挫地高声念诵,一旁的太监宫女也都精神大振,竖起耳朵偷偷聆听—— 辽南背嵬军忠勇敢战,仅凭六千悍卒截断东虏退路。 背嵬军主帅章献忠,副帅何鲁司,参将王图图,参将洪秀清……勇武过人,身受十三创,战袍几乎染满鲜血仍然奋勇杀敌,背嵬军将士们用命拼杀,血战数个昼夜。 将士们吃光粮食,打光武器,只能喝露水解渴,吃虏肉解饿,用缴获的东虏兵甲继续厮杀。 那东虏凶恶勇武,一度撕破背嵬军阵地,还是一众敢战兵士将火药缠身,冲进敌阵引爆火药,用命牺牲才击退东虏凶猛的攻势。 这些悍不畏死的勇武之士冲入敌阵自杀爆炸之前,都在高喊,“帝皇万岁”、“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为帝皇而战”…… 念到这里,王承恩仿佛亲临战场,看见一个个英勇无畏的将士们为了大明,为了胜利自愿献出性命自爆,不禁潸然泪下。 “忠臣!忠臣啊!” 朱由检眼眶泛红,眼前的视线渐变模糊,耳边甚至传来太监、宫女的小声啜泣。 大伙原来都被背嵬军的壮举感动了。 这帝皇说的就是他这位大明皇帝吧。 朱由检没想到,背嵬军居然临死前都在呐喊帝皇万岁。 这是何等忠诚的猛士,简直比黑旗营还要忠诚! 辽南大捷真乃大明之幸,天下之幸! 朱由检低头审视自己的手脚。 自己这位背嵬军口中的“帝皇”为什么要躲在皇宫里,为什么不能跟奴酋一样御驾亲征! 他想亲自到战场的最前线,去听背嵬军高喊“帝皇万岁”! 声带哭腔的王承恩继续念背嵬军的壮举。 他们经过一场血战还不思休整,竟然还要深入辽中,为帝皇夺下整个辽东平原。 收复辽东!收复辽东!收复辽东! 朱由检仿佛听到他们如雷响彻的呐喊声。 忠,太忠了,朱由检都觉得此等忠诚难以用俗物赏赐。 背嵬军将士付出无数鲜血,终于将十余万东虏击退,阵斩四万三千二百一十五颗首级。 “四万余首级!” 朱由检听到具体战果,忽地站起身想要凑近些。 结果因为太过激动被御案绊倒一条腿,导致他前扑倒地,额头重重摔在地上磕出一条口子。 伤口汩汩流出血液,吓得王承恩与其他的太监、宫女赶忙围拢上来。 “快!传太医!” 而被王承恩扶起的朱由检感受不到一丝疼痛,脸上挂着乐呵呵的傻笑,仿佛摔个跟头把脑子摔坏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6章 就你,去给我炒俩菜(二合一大章) 第236章 就你,去给我炒俩菜(二合一大章) 王承恩神色慌张,淡薄的眉毛与抬头纹拧在一起,方才感动忠臣留下的泪痕随着脸部表情左右颤动,恍若数条晶莹蠕虫。 他冲着周遭太监、宫女伸手讨要手帕未果,情急之下锁定自己宽大的袖口,登时福至心灵,连忙扯下袍服一角压在皇帝的伤口上。 奈何一条碎布止不住血,血水浸透碎布从指缝间一点点渗出。 似乎被四万余首级的惊喜夺去了神智,朱由检双眼无神地望向殿门,仿佛透过茫茫历史望着过去。 昔日皇爷、皇兄逐步丢掉的,不知征收多少辽饷,编练多少官兵也没能收复的辽东之地。 终于得见收复的曙光! 不是皇爷爷,也不是皇兄,而是他朱由检! 年年干旱战乱,国事日益艰难,流言蜚语四起,他时常担忧自己会成为亡国之君。 但是今天,他终于能自豪地宣告天下,朱由检不会是亡国之君,大明也不会亡。 史书一定会记载他收复辽东,中兴大明的历史功绩,永远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朱由检顿觉被一群人包围颇为受缚,猛地推开围拢在身边的太监宫女 一众小人物还以为皇帝受伤发怒,顷刻间跪在地上,连连低呼赎罪。王承恩更是直呼自己罪该万死,害得陛下损伤龙体。 “你们何罪之有!朕额头上的伤乃朕自己所为,与你们无关,朕恕你们无罪!都起来吧。” 额头上的血水滑过脸颊滴在皇帝常服上,甚至滴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响。 “哈哈哈哈哈!朕的将士真给朕争气——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好,此话说的好!哈哈哈!两年之内连出黑旗军、背嵬军两支强军,朕的功德竟然如此深厚,哈哈哈哈……” “陛下洪福齐天,赏罚分明,自然有忠诚义士效死……”眼见皇帝心情大好,又由王承恩带头起身,其他太监宫女这才缓慢站起来。 “斩首四万余首级!此乃朕登基以来第二次大胜!当赏!当赏啊!一个左都督算什么,待诸位将士收复了辽东,朕给他们封爵!朕的辽东祖宗之地,要被朕收回来了,哈哈哈!” 朱由检高兴之余,只觉得肚子饿了,连忙叫人去传宵夜,自己则大咧咧地坐在地上,翻看那本捷报,读到感人的地方双眼泛红,看见将士们高呼帝皇万岁之际,还会握紧拳头在心中附和。 直到太医赶到为朱由检包扎完伤口,他犹自沉浸在熊岳驿大捷的喜悦之中。 这一整晚朱由检几乎难以入眠,就算是入睡做的梦也是他御驾亲征的豪迈场景—— 他亲率上万京营赶赴锦州,会合洪承畴统帅的数万兵马。 九边重镇、保定、山东、南直、浙江、黑旗营……各路汇聚而来的精锐士卒齐聚辽南之地。 他亲率十万大军兵分两路灭清,一路收复数十座州县,解救汉民百万。 奈何寻遍辽东平原都没找到奴酋踪迹,还是后来一员投诚的汉奸寻山,才发现奴酋的尸体。 那奴酋自挂一棵老外脖子树,身边跟着忠心耿耿的护卫鳌拜。 奴酋脚边遗留一块破布血书,任敌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朱由检感念奴酋临死前还心怀百姓,也就准了对方诉求,只斩八旗壮丁,留下妇孺。 消灭东虏收复辽东的军威震慑周边所有不臣,蒙古部落、朝鲜、日本,南洋邦国,乃至泰西诸夷尽皆臣服朝贡。 他朱由检至此中兴大明,重新弘扬华夏天威,后世称其为刘秀那般的光武中兴之“祖”! 朱由检从睡梦中醒来,脸上挂着满足的笑脸,简直比一夜御女十次还要舒爽。 他很想将梦中御驾亲征的故事付诸实践,但也知道土木堡以后,群臣对皇帝巡狩几乎是严防死守,一言不合就会逼宫跪死在殿门前。 由此“御驾亲征”之事不能硬顶只能智取。 朱由检是要脸的皇帝,尤其在乎一些虚头巴脑的名声,杀督抚大臣虽然从不手软,但碰到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清流也没辙。 朱由检并不担心复辽失败的问题。 洪承畴有数万兵马,李爱卿也能抽调部分悍卒北上,再说辽南兵马也不少,再从各地边镇抽调一些,差不多就能凑齐灭清兵团。 再说皇帝御驾亲征,将士们的士气一定涨到最高,不敢打建奴的也该敢打了,原先十成兵员只能用三成力,皇帝到了,也该用出七八成力了吧 退一万步说,灭清大战没那么顺利,他也能在前线混一混,从黑旗营、背嵬军那学习一些带兵、整军经验,好回去整训自己的京营。 毕竟“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不是一句空话,朱由检对诸位“军阀”之所以缺乏控制力,就是他的嫡系京营不够硬,也不够强。 历史上自从1642年松锦大战送完一批还算听话的“半嫡系”,各地拥兵武将便彻彻底底军阀化,甚至有人开始跟满清眉来眼去。 不愿意投资满清的也转去投靠李自成。 朱由检暗想自己要是学会统兵,时不时御驾亲征威慑那些兵油子,迫使他们用心围剿流寇,这天下就翻不了天。 回想起诸位祖宗巡狩的做法,朱由检很快想到一个好点子。 他召集群臣分享“熊岳驿大捷”,换来一连串溜须拍马,听得他耳根子快起茧。 大臣们对将士们加官进爵的封赏并无异议——背嵬军主帅升至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其他部将各自提升一到二级,每一位兵士都封赏五两银子,差不多赏出三万两银子。 辽东收复在望重臣们都很开心,这意味着大明或将中兴,他们这些稳居庙堂的高官也将名留青史。 只是灭清之战的各路官军部署还需要兵部、户部、工部等诸多官员协调。 调遣多少兵马,粮草所需几何,欠缺的粮饷从何找补,倘若抽调强军导致地方流贼做大,应当如何应对贼寇反扑,权责应当如何划分。 灭清之战的大功交给哪些部将分润为好。 要知道自嘉靖以来,以军功封爵的不超过五人,要是黑旗营、背嵬军主将都因此封爵,该不该升官削权呢 不过这些细枝末朱由检并不关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御驾亲征。 他最信任的万余勇卫营兵马就在京畿之地——先前打算驰援锦州,听说奴酋并围锦州后就停在永平一带观望。 趁着大臣们被名留青史、辽东收复在望的喜悦冲昏头脑,朱由检适时提出前往昌平祭祖。 理由自然是完成了皇爷、皇兄没能完成的“伟业”,正好去祭拜祖宗,向朱家的列祖列宗分享这一好消息。 大臣们起初都在阻拦劝诫,觉得献捷太庙就行。 毕竟辽东还没完全收复,要是皇帝本人有个三长两短,太子堪堪十岁如何能处理国事,奈何皇帝的腰杆子硬气许多。 背嵬军可是六千打败十三万鞑子的主,他们都高呼“帝皇万岁”、“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为帝皇而战”,堪称是朱由检铁杆。 皇帝的嫡系立下天功,也就是皇帝本人决策成功,谁敢阻拦一位军事胜利的皇帝 再说皇帝又不整什么幺蛾子,只是去祭祖给祖宗说些好消息。 祖宗那可是华夏人的灵魂,祭祖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高尚行为,再清流的官也不能说三道四。 于是大臣们询问了一些短期内的“监国”事宜,也就由着陛下去了。 朱由检换上戎装,亲率五千京营士卒踏出京师,结果不是往北去往昌平,竟然调转方向朝东面的勇卫营奔去了。 饶是这时候重臣直呼上当也已来不及,接连派出去“劝退”皇帝的队伍皆一去不返,全给皇帝“吃了”。 既然生米煮成熟饭,诸位大臣也只能各司其职,由素有贤后之名的皇嫂张嫣代为听政。 大臣们暗自祈愿,忠臣李都督、忠义背嵬军,能保护陛下安危。 虽然陛下刻薄寡恩,赏罚不明,做事急切暴躁,但毕竟是一国之君,就算坐在龙椅上也能稳住天下局势。 不管是一片公心,还是各自的私心,他们都希望陛下能尽早收复辽东之地,还朝理政。 …… 鄂省东北的大地上,一支千余骑队策马飞奔。 他们飞速跨过一道连接河南湖广的关隘。 关隘守军连身份都没验证,远远看见一面熟悉的黑旗便高声放过。原本挂着大明常规军旗的关隘城池,赫然替换成几面黑底白色骨龙旗,这里竟被黑旗营不声不响地接管。 穿过关隘的骑队并未停留,只是在中途的驿站停留一晚,接着一路北上抵达商城。 为首的领队刚进县衙,便翻身下马来到会议室,诸多军政玩家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眼见“无情的发奖励小哥”李牧回归,诸位玩家纷纷起身打着招呼,“引导人好”、“李先生好”、“中午好”、“终于回来了”…… 这并非玩家们懂礼貌,而是礼貌对待“绿名”,尤其是特殊的“白名”npc才不会掉信誉、声望、功勋。 李牧此行带兵南下“夺回”鄂北数座县城,同时也安顿完原先“长生贼”的种田、干部玩家,将“黑旗军利益集团”的实控范围拓展至长江沿岸。 李牧刚坐下喝口水缓一缓,便有大量军政玩家递来纸质公文—— 办公纸质化是李牧的需求,普通人看不见社交聊天群的电子报告,也没法阅览另一个世界的电子论坛。 维持庞大地盘所需的配置干部,也越来越多依靠“培训班”、“农讲所”培训出来的普通干部。 干部玩家的数量仍旧很少,总体上在玩家总数的10%至15%之间波动,希望靠玩家填满天下基层是不可能的。 玩家干部更像是对普通人的引领者、培训导师,以及基层廉政监督。 目前跟在玩家后面实习的干部已填满商城、固始两地“老区”,仍在实习积攒行政经验。 这些“新种子”不出两三年就能单独处理乡、村,乃至县政事务,腾出手来的干部玩家就能前往周边府县填充基层,带动更多实习干部。 话说回来,李牧一则则阅览纸质报告。 首先是民兵训练和新兵招募。 豫南四万民兵的军事训练基本完成,其战力大致相当钱粮充足的卫所旗军,若是经过几次实战锤炼,升格成普通明军战兵也很快。 新兵招募则是李牧打算对鄂北动手之际布置的任务。 毕竟从长生军手里夺取城池,就像从自己钱包里掏钱一样自然。 多出数县地盘的人力、财力、物力,他这位平贼将军的嫡系兵马也该扩一扩。 原定一万六千战兵扩编成两万五千人,依照某些玩家建议,按照清末北洋军编制改组,暂编两镇兵马。 前后左右中五营的旧制,暂时放在民兵身上使用。 所募兵员既有民兵优选的精良兵士,亦有面向州县招募的壮丁。 表面上李牧是在招募辅兵,实则是按照战兵的标准精选勇士,而表面上挂着“乡勇编制”的四万民兵保持不变。 应募壮丁限16岁至25岁,若是入伍打过匪寇的,特殊工种的,识字较多的,可以放宽年龄至30岁。 周边地区人人皆知黑旗营不吃空饷,不喝兵血,军中也无欺辱打骂,伙食也相当充足给力,于是纷纷前来应募。 不过数月时间李牧的扩编计划便顺利完成,甚至还有额外的壮丁想要讨口饭吃。 招兵干部只能叫他们先做劳工、矿工,利用闲暇时间到李都督创办的夜校识字,或许以后就能被优先录取了。 军工与铁路方面也在稳步推进。 月产线膛燧发枪达到一百支。十二磅野战炮与二十四磅攻城炮可以满足两镇战兵需求。 刀矛盔盾之类的基础武器早已不缺,不仅能满足所有黑旗营战兵,更能覆盖四万民兵。 各处战团的发育也是蒸蒸日上。 长生军夺取襄阳府、德安府、黄州府大多数州县。乞活军与野狼军拿下南阳、汝宁所有府县。 前者挣来的天命值全部补充复活储备,交给辽东背嵬军造作。 后者换取的天命值召唤出一千五百新玩家。 李牧犹记得当时背嵬军刚刚堵在清兵背后,局势尚不明朗,谁也不知道战斗会打成什么样。 而这批玩家不像以往新人那般热衷杀鞑子,反倒是以种田、文职兄弟为主。 四百人不加任何战团,而是去各战区县村做干部。 五百人闷头在主基地开始干活,想着早些买出探索券,前往更远的南方乡村潜伏起来发动群众—— 重现长生军前身,湖广游击队组织农民暴动,以及组织乡民给乞活军运粮的辉煌。 两百自由人啥也不选,自由地享受大明末年的一切内容。 一会干干农活,一会去工坊做几天事,要不就是临时客串巡回法庭的护卫,见证县村百姓的百态人生。 另外四百人看着战团玩家整日打打杀杀,只觉得腻味枯燥,想着下江南用非暴力方式闯出一片天。 只要敌人不动用武力,他们就在规则内斗而不破。 他们想获取商贸胜利,文化胜利,甚至想自考秀才、举人融入士绅阶层,从内部瓦解这些社会蛀虫。 随着实控、间控地盘越来越大,李牧也觉得是时候放宽玩家的探索范围,提升玩家的自由度。 李牧将黑旗营实控区域设定为“核心区”,核心内所有玩家任意行动,只要遵守规则,哪怕上高山下冰河也不限制。 核心区外围的两府之内,设定为“限制区”—— 所有声望值超过一百的玩家无需参加战团,也无需购买探索券就能自由前往活动。 这意味着过去不加战团,就不能涉足的地区都能前往了。 限制区更外一圈的大明府县设定为“危险区”,玩家需要购买初级探索券,亦或是领取李牧发布的特殊任务才能前往。 至于大明国土之外的异邦设定为“禁地”,玩家需要购买高级探索券,亦或是声望值超过五百,最少一百人结伴才能前往。 考虑到新版本内容更新之后,势必出现不少老玩家脱离原先战团,李牧打算到时候提升战团10%的收益和权限, 当然对待这些脱团者也要榨干最大价值。 李牧选定湖北、江西、皖北诸多府县乡村,安排诸多渗透基层的暴动任务,希望玩家探索远方的同时,能给他多“腐蚀”一些农村乡民。 另外李牧打算新添一种新的数值『勋位』—— 作为日后给玩家赐予爵位,分封海外领土的依据。 正所谓不历州县不拟台省。 没有在战团“服役”立过军功的,没有在县村老老实实当干部服务一定年限的,没有联合种田、攀科技,创造足够多价值的…… 就没有足够的勋位参加未来海外封爵、封地的评比。 想要日后在异邦当个爵爷,过上腐朽的领主生活,真正意义上高自由度建设发展自己的领土,采纳什么领土制度都行…… 那就专注当下,安心为他李牧卖命。 李牧深知海外封地这块大饼,应该能狠狠拿捏玩家们的心。 就在李牧“谋算”玩家之际,忽然听见衙门外有玩家来报。 秘密研制的“新式武器”基本成功,等着引导人亲自去验收。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7章 你的目光(二合一大章) 第237章 你的目光(二合一大章) 秘密研制的新式武器 李牧心说自己知道的特殊项目,也就那么几个。 山间谷地的铁路在铺路,不过时不时就得跟“扒路人偷铁贼”对抗。 飞艇的早期柴油机在研发,可供早期柴油机使用的生油等燃料也在慢慢储备。 冶炼钢铁的产量稳步提升。 还有玩家尝试研制多管排放枪“蒙蒂尼机枪”,这玩意好似机枪版本的“大号左轮”,可替换式弹仓,受训的枪手可做到每分钟200发的射速。 只是被卡在枪管材料上一直没有进度,而且一旦研制成功,后勤弹药组一定会疯狂。 工业项目多了,就需要工业原料和技术工人,这都需要消耗大量资金,没钱就得加大经济投入赚更多钱。加大投入又得雇佣工农劳力干活,人多又缺粮食。 缺粮食就得钱买、垦殖更多荒地,又需要更多地盘与人口支撑粮食、手工需求,需要地盘就得招兵去扩张,而士兵需要配备武器甲具,又需要扩大武器产能、上马更多工业项目…… 李牧顿觉治理地盘像是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又像是坐上一辆高速动车停不下来。 如果治理国家能像游戏一样随便点几个按钮就好了。 “还请引导人前往山中禁区一观。”研发组的玩家兴奋地傻笑,犹如苍蝇般搓搓手。 此言一出李牧顿时了然,还有什么武器非得前往山沟沟里看,必定是超出时代背景的特殊武器。 就算被山民看见传出去,也只会被当成“天方夜谭”。 “前往军事禁区的路途不近,我得准备准备,另外把黑埔军校第一期还没毕业的军官一同叫上。” …… 曹二过去觉得自己是个穷鬼命,别说衣锦还乡孝顺父母了,多半会在某个人迹罕至的荒野成为一具路边饿殍,被野外牲畜啃食殆尽。 是黑旗军在他失业穷困之际给他当兵的机遇,为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引领他前往过去从没想象过的世界。 那时他是个懦弱的瘦小子,衣衫破烂,气质颓废,一双满是泥尘的脚上找不到完整的鞋。 如今他头戴一顶范阳笠,身着标致战袄,足蹬硬质皮靴,腰挎锋利腰刀,战时还会有鸟铳配发,活脱脱黑旗营战兵的威风形象。 他从李氏家丁一路晋升为黑旗营辅兵,经制战兵,乃至黑旗营标兵。 如今更因为表现良好,被选入“黑埔军校”第一批深造军官。 曹二知道自己再培训一年半载就能晋升为军官,授予军衔少尉。 他不懂少尉是啥,但别人说毕业就能授个把总职务。 这年头的把总相当于百夫长,带兵有多有少,多的是二三百,少的时候一百来人,或者数十人。 不过最开心的还要数工资与禄田。 他从最初家丁的月薪一两,上涨至如今标兵的月薪二两五钱,名下的军功禄田已有两亩。 若是他服役满六年选择退伍,亦或是禄田攒满十亩,就会全部发放给他。 纵使他中途不幸战死,这份禄田也会分配给他的指定继承人。倘若烈士尚未婚配,那就给他过继一位两岁以下的孤儿传承香火,抚恤金与禄田也会交给烈士家人。 随着收入与禄田越来越多,原先狗嫌人厌的曹二小子,如今也成了村里的香饽饽。 正所谓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各种从没见过面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来攀亲戚。 一会叫他帮忙介绍工坊岗位,一会希望他安排进黑旗营战兵。 别说曹二办不到这些,就算能办到,他也不做,黑旗营的战兵爷们都被军规教训多次,绝对不许走后门! “咱们不仅是杀敌报国的武夫,更是保家安民的子弟兵!你们虽然做了吃军饷的官军,但不要忘了你们一日三餐的粮食菜蔬、兵备布匹来自何处,李大帅是你们的天!各行各业的黎民百姓同样是你们的衣食父母!” 每日例行训练之前,黑旗营的教官都会高喊几声,“你们是谁的兵,吃的是谁的粮。” 士兵们照例回答是:我们是李大帅的兵,吃的是李大帅的粮! 军队轮流在闲暇时分扶助工农是李大帅定下的基本军规,说是要士兵牢记自己出身基层,屁股要时时刻刻坐在老百姓一边,不能忘记老百姓的疾苦。 曹二倒是觉得无伤大雅,毕竟给老乡帮忙,干点做惯的农活比训练轻松许多,偶尔还能跟老乡们下棋聊天。 老乡家里的闺女也会出来给大伙端茶送水,养养眼,总比在军营里憋着苦训要轻松多了。 这不,曹二同个小队的兄弟,就是因为经常帮某个老农耕地、挖渠,悄悄跟老农的闺女好上了,年近三十却娶了个十六岁的年轻姑娘,羡煞旁人。 由此,士兵们都把外出扶助工农的机会当成恩赐休假,一个比一个奋勇争先。 除去扶助百姓的“休假”,黑旗营士兵每个月都能放假三天。 只是曹二这次休假探家中途就停了。 传令兵骑着战马急吼吼闯进村子,宣布李大帅下达的军事命令,要求曹二立刻前往“黑屯堡”集合。 曹二不敢怠慢,赶紧收拾完行囊,在父母担忧目光的注视下离开老家。 得益于村子的好位置,新修的官道得以贯通全村。 新路再没有泥巴路的水洼坑洞,也没有过去的尘土飞扬,叫人直呼干净快捷。 曹二沿着平整的官道行进,很快便看见坐落村头的“公共厕所”。 曹二知道这是用水泥修筑的,但村民们都不懂,只觉得这玩意跟水泥路都很奢侈,也不知道官府哪来这么多银子修路。 以往官府也就修修补补,平整一下路面应付一下上官巡视罢了,几场大雨过后又会是老样子。 村民不懂这些有的没的,入选黑埔军校的曹二倒是学到很多。 修路是方便交通物流,提高运输效率,大建公共厕所是统一堆积肥,提高农村整洁度,粪尿还能熬制火药所需的硝石。 曹二每次休假回家,也是这般向家人解说宣传的,不管他们明不明白,起码给思想种子铺垫下去,总有一天会懂的。 上面委任的“村长”带领村民新修水利,一块块平整的田地沿着水流向东延伸,许多田地早已挖好沟渠。 这些新垦农田与水利工程不仅由村民建设,还有黑旗营战兵参加劳动。 村民的农具也改良许多,过去简陋的木质农具,眼下几乎换成铁质,包铁的,耐用不说,工作效率都提高数倍。 望着周围数里的村子与良田,曹二不禁感慨近些年村子的变化很大,而他自己的境遇也今非昔比。 这一切都归功于李大帅与他的精兵。 要是没有他们用心经营,商城这片靠山的穷县至今还在受盗贼、山匪,贪官污吏盘剥,苦苦挣扎在贫困线以下。 而他全家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累死,饿死。 曹二不由得感谢李大帅带给他与家人翻天覆地的变化,感谢对方如此厚重的恩情,他就算一生一世效忠也还不清。 所谓的黑屯堡距离他的村子并不远。 那是李大帅专门为精兵修建的一座堡垒,坐落在商城西侧的支流旁,时不时能看见大量精兵进进出出。 不过堡垒的形制非常古怪,就像一个人穿了各种形制的衣服。 曹二有一次执行运粮任务路过此地,听修堡的“精兵”说,这堡垒的主城、塔楼包含古今中外的各种风格,什么“小长安”,“霍格沃兹学校”,“星灵枢纽”,“五角大楼”,“江南园林”,“巨龙巢穴”…… 曹二都怀疑这玩意真的能容下这么多建筑么 还是说这些都是一间间大屋的名字而已。 这次他来到黑屯堡集结,只觉得这风格杂糅的“堡垒大屋”更大了。 时不时走出堡垒的黑旗精兵好似一群泼猴,从来不走寻常路,要么蹦蹦跳跳,要么趴在地上假装自己是猛虎下山,有的佩戴武器,有的赤手空拳。 还有的会大喊一声“二十块钱的好汉又回来了”、“我要探索天下”…… 不过这群行事怪异的精兵并非重点,曹二发现黑屯堡集结的居然都是同期的黑埔军校学员。 难道这次不是要打仗 “能被大帅纳入此次任务名单,说明你们的忠诚与能力都得到了认可——这次你们将执行一项绝密任务,任何人都不许说出此行的所见所闻所感,否则军法严处!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每一位军校学员都分到七天的口粮,冷兵器战备套装,外加一匹骡子。 “原中军营第二哨第一队第三组标兵曹二!”“到!” “拿好你的专属腰牌。”教官递来一枚特制的木牌,反面刻印黑埔军官。正面刻印曹二下士。 名称底下贴着一幅肖像速写,简直跟他本人长相一模一样。 其余学员也各自领取了专属的腰牌。 “路上不要交头接耳,也不要随意逗留,跟着我出发!” 这一次任务要去哪,居然这般神神秘秘 怀揣着满脑子的疑惑,曹二骑着骡子跟上队列。 他们并未穿过热闹的李家镇,而是避开人潮绕远一圈,直挺挺闯入一片烟火轰鸣的小镇外围。 谁料除开他们这五百学员与一百教官、精兵,竟还有一支四百人的精兵队伍等在围墙外面。 普通战兵与精兵的气质是不同的,就像青铜与黄金的区别,一个颜色灰暗,一个绚丽漂亮。 尤其是那一辆精致的马车,曹二亲眼看见熟悉的男人,掀开侧帘冲着他们微笑着打招呼。 是李大帅! 李大帅居然亲自参与任务 李大帅可是他全家的“衣食父母”,没有对方就没有曹家今日的温饱安康。 曹二顿觉肩抗的责任愈发重大,下意识握紧缰绳,时刻注意着腰间的佩刀,以待突发危险时刻就第一时间冲上去保护大帅。 这处围墙保护的小镇似乎非常重要,大门的安检都有上百名手持鸟铳、腰配战刀的精兵看护。 饶是这支队伍护送着大帅本人,也要逐一接受证件检查。 曹二递出自己的腰牌,看守人对着牌子观摩他片刻,旋即在一本册子上盖下一枚赤色印章,“黑埔军校第一期学员,曹二下士,通过……” 随着他驱骡前行,围墙后面的景象顿时迎面扑来。 数条笔直的道路向远处延伸,一座座工坊、厂房喷出浓密黑白烟雾,越是远处的厂房越是规模庞大,就像一座木头与钢铁构成的庞大城镇。 曹二骑着骡子掠过一间间工坊,道路两旁的工坊接连响起金属敲打的清脆声响,劳工们一齐发力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一些验收人从工坊取出鸟铳成品,来到坊外的靶场,这里早有数人端着鸟铳瞄准两三百步外的红靶。 只听一声声铳响,两百步外的标靶被应声击倒。 曹二惊呼,黑旗营的鸟铳射程又精进了! 他跟着黑旗营作战数次,最多用过能打一百来步的斑鸠铳,还不知道早已研发出这般只用火石,还能打两百多步的新式鸟铳。 岂不是两军交战,敌人近身贴过来之前,起码能打四五轮 更犀利还有火炮,监工推出一门门标准制式的野战火炮,熟练地填充炮弹,对着远处的标靶猛地开火。 尽管炮弹的准头不行,但是炮弹落地竟然发生了爆炸。 饶是相隔好几百步,曹二也能看见炮弹爆炸掀起的烟雾尘土。 这难道就是黑旗营改良的“大威力开弹”,一发打出去造成极强杀伤力 犀利的鸟铳外加大威力开弹,要是敌兵正面硬吃数轮齐射,再挨几发大威力开弹,这还能吊住士气近身肉搏嘛 曹二暗想,要是自己与黑旗营为敌,肯定在这一连串犀利武器面前撑不过两轮铳炮就得逃跑。 大威力开弹的爆破声仍在脑后响彻,曹二骑着骡子继续前行。 随着愈发深入坊区,曹二看见数条铁质轨道,环绕数个工坊区。 有些是有轨马车,慢悠悠拖着一车工人前行。 工人冲着曹二的队伍挥挥手,后者冲着他们微笑着点头示意。 有些是数匹驮马并肩,拖拽着满满几车厢的矿石前来。 曹二心中疑惑,教材上的铁马不应该是喷薄白烟的吗 他的念头刚起,便瞧见小镇不远处的轨道跑来一辆蒸汽铁车,喷发的白色蒸汽与汽笛声此起彼伏。 犹如蚂蚁一般的劳工将货物卸下火车,接着填入新一轮物资,随着一声声火车启动的尖锐汽笛声响,更多的蒸汽喷出。 满载货物的“铁马”哐当哐当开始转动,随后逐渐提速直至驶向漆黑轨道的尽头,那神乎其技的速度简直跟飞驰的骏马不相上下,更别说还拖着满满几箱货物。 这就是真正的铁路火车! 先前仅凭大帅募集铁路资金所做过的宣传,他大致知晓火车的存在,后来教官也给他们做过详细科普,但是绝大多数百姓都不信这玩意。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半个时辰就跑五六十里的“马车”。 六百里加急与飞鸽传说那是传递紧急军情,像这种拖着重货还能保持高速的,还能自行运转的铁马简直千年未闻。 百姓的有限认知无法理解铁路,始终觉得这是吹牛。 可是百姓又不能说服自己,一向做事公正、有始有终的李大帅怎么可能浪费那么多钢铁去铺路 正常逻辑告诉百姓,李大帅一向喜欢修桥铺路、翻修水利工程,不会做蠢事。 此时曹二亲身看到教官所说的钢铁道路,这才明白李大帅的深谋远虑,李大帅果然是对的! 曹二骑着骡子走出小镇十余里,忽然看见远处铺设铁路的劳工队伍。 他们一路上拔除杂物,焚烧杂草,数人一组抬起大块石板重重落下夯实地面,接着推动沉重的石碾压过路面。 然后铺垫一层碎石,嵌入一根根几乎等距的枕木,随后像不要钱一般在木头上放置两条钢轨。 铁路延伸的方向是南边,再往南越过山脉数十里就是麻城地界,那可是湖广的州县啊。 李大帅居然要把“触手”伸到湖广地区。 凭借多日的行军拉练经验,曹二也知道火车的速度意味着什么。 火车拉运货物的经济效益他可能不明白,但要是车厢里运的是全副武装的战兵,几个时辰就能走完数日的脚程。 敌人还在慢悠悠开会的时候,你家大兵已经坐着火车到他跟前,甚至这边打完一场决战休整一日,立刻便能坐着火车前往数百里外迎接另一路敌人…… 数日时间一般大军还没开拔,而黑旗营已经可以坐着火车,连续打败多路敌人。 如果说以前曹二还觉得大帅必定位极人臣,没有什么不臣想法。 如今亲眼见证这些作坊、工厂,犀利铳炮,乃至狂奔的火车“奇技杀招”,他忽然明白李大帅的野心。 而李大帅愿意将这些“奇技淫巧”展现给他与黑埔军校的学员看,就说明他们已被纳入受信的嫡系。 或许是官吏只会压榨盘剥百姓,曹二对朝廷并无半点好感,但也没有推翻上面的意思。 可是自从在黑旗营感受到做人的尊严后,他对昔日经历的黑暗愈发憎恶,连带着憎恨朝廷的一切。 李大帅想造反,他不意外。 不如说哪天李大帅当反不反,还要愚忠腐朽的朝廷,他跟其他黑旗营将士也要给大帅披件黄袍衣服。 有朝一日李大帅夺取这天下,他们这些嫡系军官就是从龙功臣,别说封妻荫子,就算是三代富贵也成了! 想通这点,曹二望向大帅的双眼都觉得炽热了。 经过两天半的旅途,大帅一行终于抵达目的地。 曹二跟着教官爬到一处山腰,听说是要登高观察什么稀奇的东西,所以给每一位黑埔军校的学员都临时发放一个单筒望远镜。 要看什么呢 曹二透过望远镜四处观察,只能看见数里外的对向山头高举着黑底骨龙旗,接下来一整天都没有什么新奇玩意出现。 直到次日正午吃过午饭,曹二才听见黑旗营精兵抱怨一句,比预定时间迟到三十二个小时,你们干什么吃的。 曹二知道三十二个小时就是十六个时辰,属于黑旗营内部的独特计时。 就在此时,曹二忽然听见友军指着天空大喊,像是看见什么令人胆寒的飞天妖物。 曹二举起千里镜望去,忽然看见三个前后不一的庞然大物悬浮在高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8章 没关就是开了?(二合一大章) 第238章 没关就是开了(二合一大章) 天空的飞行物很快引起众人注意,黑埔军校学员像看到百年难遇的日食景象,时不时发出惊叹低呼。 有人惊慌失措跌倒在地,有人指着天空的异象半点说不出一句话,还有人仿佛坠入冰窖,牙齿打颤磨吱嘎作响。 饶是接受过军事培训,曹二也吓得呆立当场。 这三个怪东西可不比“热气球”,体型庞大犹如肥硕的腊肠,没有热气球的明火浮空,也比借助自然风的风筝大百倍。 它们像是三只浮空的大鱼,“鱼头”绘画的油彩更加鲜艳。 一只画出鲨鱼的血盆大嘴,一只恍若身披黄金战甲、头戴光圈的健硕甲士,一只画着圆圆的黄脸蛋,夕阳一般的红脸颊,灰白色的中分头发,手持步槊身披银鳞重甲。 不知道是哪位学员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曹二心说是了。 它们就像三只大鱼,穿过破碎的云层缓缓飞来,一会钻进云层消失不见,一会破云而出。 传闻说乞活军早有“热气球”,黑旗营的热气球是偷学农民军所得。 曹二今日亲眼见证铁路与大鱼,便知道传闻为虚。分明是农民军偷学黑旗营技艺! 就说这比热气球大数十倍的大鱼,乞活军能做出来么他黑旗营的“科学秘术”才是正统! 曹二下意识瞥一眼站在头顶山腰的众人,黑旗营精兵镇定自若,大帅本人也像是司空见惯这般奇技淫巧,脸色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吃点干粮喝口水。 唯独大帅夫人惊得目瞪口呆,右手搭在嘴唇上发出阵阵低呼,双脚踏着小碎步急促后退。 要不是夫人后退撞入大帅怀里,怕是要被碎石绊倒摔在地上。 “可以开始了。” 随着大帅一句轻语,簇拥在身旁的精兵立势拔出“手铳”,朝着天空射出一道绿色信号烟雾。 绿色的烟雾未散,对面的山头随即点燃一堆堆干柴,浓密的狼烟冉冉升起,就像一缕缕黑色丝带随风飘扬。 似乎是察觉到地面传递的“演习信息”,三只大鱼肚腹下方悬挂的“方盒”猛地喷出三道红色的信号烟雾作出回应。 三只大鱼外表看起来恐怖骇人,但实则只有那块“小方盒”运人载货。 机组人员小心翼翼修正大鱼的方向,促使飞艇前进的轨迹覆盖“演习目标”。 奈何柴油机还未研发成功,临时采取蒸汽动力的飞艇速度感人,可操作性也非常糟糕。 机组人员费老鼻子劲才让飞艇不至于偏离太远。 鲨鱼嘴的大鱼飞在最前,机组人员透过观测镜俯瞰地面,就像潜水艇官兵透过潜望镜观察水面,努力使镜面视野与演习地点尽量重合。 眼见冉冉升空的狼烟愈发靠近俯视区域,机组人员心中默默计算着相对距离。 直到狼烟闯进预判距离,驾驶员当即大喊一声“投弹”,旋即拨动机关咔嚓一声,飞艇舱室的中后底部忽然打开,数十颗航弹相继下落。 下落的航弹凭借惯性呈斜线前移,就像飞艇底部挂着一串迎风飘扬的鞭炮。 投完航弹还没算完,机组人员拨动机关合拢舱底的同时,各自拿出望远镜向下观察航弹轰炸效果。 一颗颗航弹纵跨高空,坠落地面发生爆炸,就像一条巨型长鞭狠狠打在大地脊背,逐一绽开航弹爆破的红莲之。 第二艘飞艇迅速赶到演习位置,遵循上一艘飞艇的作战流程投放航弹。 随着投弹演习结束,潜伏在轰炸地点的玩家立刻钻出扑灭航弹爆炸飞溅的火星。 他们既是防止山火的救火队,也是验证飞艇轰炸杀伤效率的“人形靶”。 然而两艘飞艇的成绩一般,命中率与哑火率都十分感人。 航弹的质量参差不齐,有顺利爆破的,就有临阵哑火的。 哑火的航弹钻开树林枝叶嵌入地底,亦或是撞击山石砸得四分五裂,饶是成功落地爆炸,也偏移目标甚远。 也许是山川地形复杂,充当标靶的玩家仅仅伤亡二三百,用狼烟圈注出来的轰炸区域也没多少航弹命中。 两艘飞艇执行完任务开始转向返航,缓慢的飞行速度与转向速度让它俩看起来像是在故意表演慢动作。 第三艘执行空降任务的飞艇刚刚抵达演习地点,它俩才转向大半。 “目标地点即将到达,所有人做好空降准备!” 一百五十名轻装简行的空降兵在队长的指引下快步小跑至舱尾。 捆绑装备的绳索哗啦声与系绳的滋滋声混杂一起,『张三』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腰刀与盾牌绑扎实。 其他玩家有的带鸟铳,有的带长矛标枪,还有人啥武器都没有,就捆绑了一身火药炸包。 重甲暂时无人携带,毕竟飞艇的载重量有限,少带几副重甲就能多载几个轻步兵。 尽管此次空降只是作战演习,但大伙还是希望测试更多兵器的载重可能。 脚底板在木板上踏出嗒嗒的轻响,张三顶着尾部呼啸而来的高空风流,跟着前排队友走向地板的边缘。 飞艇猛地扎进一团浓密的云层里,他顿觉艇身微微震动,潮湿的水汽迅速钻进船舱扑到脸上,凉凉的。 飞艇钻出云层迎接片刻光明,又再次钻进云朵,无边无际的白色云雾恍若永远走不出的迷宫。 玩家们默契地噤声等待,等待飞艇钻出厚实的云层。 张三环顾四周,只觉得此情此景好似二战运输机的空降场面,使他想起某款游戏的大行动模式。 他闭眼想象自己是二战的某国空降兵炮灰,敌人的高射炮在空中爆开,运输机的铁皮传来叮当脆响,仿佛稍不留神就会机毁人亡。 大战将临的氛围令他兴奋又紧张,肾上腺素极速分泌,全身的脏器与血管仿佛都被亢奋情绪煮沸,他急促地呼吸着,一口气吸入新鲜空气,一口喷出夹杂唾沫的浊气。 “已达到目标上方空域,全体队友准备——” 空降队长紧紧握住舱尾边缘的扶手,喊话的声音夹杂着兴奋到极点的颤音。 张三站在第三排的位置,双眼死死盯着外面的白云,随着舱外包裹的云层逐渐稀疏,亢奋的心脏仿佛渐渐从胸口逼到嗓子眼。 他扭了扭脖子,活动一番脸部略微僵硬的肌肉,甚至听见胸腔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可以跳了!”驾驶舱的玩家扭头大喊道。 “跳!”队长大吼一声钻进高空。 前排的队友犹如下饺子般逐一跳下,张三一个猛子跳下去,潮湿的水汽迎面撞来。 “噢噢噢噢噢噢!” 张三惊觉自己在飞。 饶是他用热气球尝试过几次高空坠落,也没有飞艇这般数百人一齐跳伞来得紧张刺激。 他是英勇无畏的空降兵,行将降落大地,执行九死一生的特殊任务。 他要为祖国,为人民消灭强敌! “冲啊!” 待第一个开伞的玩家出现,张三乃至所有玩家也都有样学样,扯开自己的降落伞。 张三顿觉一股强大的浮力将他扯在半空,短瞬之后继续加速下落。 “吼吼吼!” 有些第一次跳伞的玩家激奋地叫吼,竟然在半空就开始唱跳,很快就因为失去平衡在高空翻转甩晕过去。 张三倒是熟能生巧,小心翼翼地掌握着降落伞的朝向,时刻修正自己降落位置。 然而他选择的下落位置不好,浓密的树林便是交错的枝干树叶。 降落伞穿过一片枝叶网络,耳边不断传来枝叶刮擦的窸窣声响。最终降落伞被一根树枝卡住,使他不幸悬挂在距离地面数米的位置。 还好他带了武器兵刃,反手抽出一把小刀割破身上的绑绳,就在所有绳索即将绷断之际,他迅速抓住树枝借力,旋即攀到树干缓慢爬下落地。 “哦耶!第一次飞艇空降顺利完成!”张三激活自拍功能,对着自己与树上高挂的降落伞连拍数张。 至此三艘飞艇执行的轰炸、空降任务顺利完成,即将飞往山中的“秘密基地”降落。 然而总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玩家们对此并不满意。 炸的准头也太过糟糕,还有诸多哑火的航弹急需玩家善后处置,以免哪个打猎的山民误触爆炸。 蒸汽动力的飞艇时速仅仅一二十公里,比长江上顺流而下的民船还要慢,也是为什么比预定计划迟到三十二个小时。 虽说三十二小时在古代人以月计的行程,已是高效中的神速,就算两敌对阵互相对峙推延几天也是常事。 但对玩家来说没做好就是没做好,六十分比二十分强,但距离九十分还远远不够。 不求飞艇能飞多快,时速一百公里不敢想,但时速三四十公里,在晴朗天气一日之内跑个六七百公里还是能做到的。飞艇可比铁路的成本低廉多了,可覆盖的区域也很广阔。 眼下飞艇成绩糟糕,还是要等时速、可操作性更强的柴油机研发成功才行。那样飞艇的载重量也能再提升一截。 玩家们眼中的“鸡肋废物”,在曹二一众学员眼里却是天降神物! 单说高空抛弹的战法就把天下官军都按在地上摩擦。 这年头什么武器能打到高空的大鱼 床弩臼炮还是说神火飞鸦根本够不着悬在高空的飞艇! 为何鞑子获取三顺王之后,火炮技术突飞猛进。 因为鞑子的红衣大炮比官军的红夷大炮更精良,射程更远。 无论海陆作战,有效射程就是代差,就是足以碾压敌人的王道。 而李大帅的大鱼把射程发挥的淋漓尽致,陆路水路已经不能满足需要,直接一个天上来敌震撼万民。 这几只涂抹彩画的大鱼就算只飞在天上,不明真相的军民也觉得是天降异象。 曹二等人知道是大鱼是友军都吓到失态,那些敌人还不吓得直呼天神下凡 就算“天神下凡”带来的震撼迷惑感很快消散,大鱼还能抛掷炸弹杀敌。 大鱼丢下的炸弹既可以轰炸敌军阵地,又能轰炸固定的府县城池,而敌人却只能趴地上磕头求饶,什么像样的还击都做不到。 此后敌人看见骇人的大鱼都不敢结成大兵团作战,甚至不敢坚守城池。 大鱼的神兵天降更是神乎其技,上百名黑旗精兵跳伞降落,一瞬间就覆盖目标山区。 任何关隘、要塞、军营、丛山峻岭都不再是黑旗营的障碍。 你大兵云集关口又如何,我黑旗营反手投送数百上千精锐甲士到你后方,袭击你的粮车,攻打你的老家。 你退还是不退 要是分兵被甲士打垮,要不要大军主力回撤 大军一旦撤退,关隘还守不守若是坚守,老家还要不要了 曹二仅凭自己肉眼观察,估摸大鱼的航速不算慢,稳稳飞行一整天应该比民船要强。 民船还要考虑航道通畅,水匪劫掠的问题。而大鱼只怕风雨天气。 若是大鱼顺风而行,没有其他飞船堵路,也无空匪劫掠,只会比民船跑得更快更稳。 黑旗营哪一日举旗造反,当天就派出无数只大鱼运输甲士前往周边府县,飞艇投送完还能回来再接下一批兵员。 短短数日之内就能覆盖周边一到两省的地盘,堪称真正意义上的“传檄而定”! 这都不是造反了,而是天命所归! 所有地盘都往李大帅嘴里塞,李大帅就是上天钦定的真命天子! 一波震撼人心的空军演习,深深扭转曹二的三观。 曹二恍惚觉得步兵战术被彻底改变,原先各种兵法考虑的都是海陆之敌,从未想过天上抛下的炸弹与空降兵。 空军的出现真是太妙了! 踩中所有陆地强军的七寸,从天上暴揍你,你也没半点脾气。 还好自己是黑旗营的一员,甚至跻身嫡系序列,无需再被这种可怕的空中武器打击。 就算乞活军也有类似的“热气球”空军,但跟大鱼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一只大鱼压过去,就像巨船冲小船,轻轻松松便能将一堆热气球碾碎。 何况大鱼载运的人数也比热气球多多了,就算在空中互相抛射铳矢攻击,也是人多的大鱼获胜。 一股自豪感化作热火在血管内横冲直撞,曹二不由得挺直胸膛,昂起脑袋,仿佛额头上挂着“黑旗营”三个字。 他很想骄傲地大声咆哮,我就是黑旗营下士曹二! 曹二扭头看一眼头顶的大帅夫妇,大帅还是那般淡然的表情,恍若一尊沉稳的雕塑,心中对大帅的敬佩更加浓烈。 曹二不由得望向北方,遥看视线之外的商城,豫南,乃至大明的首都京师。 李大帅拥有这般恐怖的大杀器,做事又赏罚分明、勤政爱民,什么时候才能夺取朱明江山,将豫南的福气传遍天下万民 …… 看完“低配版飞艇”,造反事宜的确在李牧脑中划出一撇,但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战略要规划—— 十余万鞑子撞在背嵬军防线下砸得头破血流,最终丢下数万具尸体灰溜溜绕路逃跑。 系统奖励的提示音也适时到达—— 【六千背嵬军死战击退十三万清兵,一战成名天下知,整个北方都在高呼背嵬军的名字。 你的乞活军、背嵬军尽皆成为闻名天下的虎狼雄狮,鲁地坤军,运河商团,江南隐士,西营军师,华中潜伏者……你已拥有隐居茅庐却能操控天下的实力。 奴酋主力损失惨重,消灭八旗的机会已现。 你这位幕后大佬是否参与灭清之战,为自己的声望再添新高,渐渐揭开自己幕后主使者的面纱 还是放置灭清之战,任由明清互相撕扯,你继续隐藏身份,让天下群雄豪士皆唯你的密令马首是瞻,做一个操控天下的影子皇帝 天命值到账80000 游戏玩家召唤系统等级3等级4 战团指挥语音半径由两里半提升至两公里半。 获得一面空白战旗。获得一万次复活储备。售罄的商城货物一次重置刷新。新增玩家战死附体观战功能。】 很好。 这次功能升级尽管不算多,但基本是实用的东西,八万天命值更是充足。 战旗自不必说,直接给他省去购旗费用,一万复活储备不能充当复活码,也给他省略十万天命值的价值。 售罄商城货物重置更实惠,相当于把先前获得过的系统道具再拿一次。 至于这个战死附体功能就有点搞怪。 从字面意义上看像是射击游戏战死后,跟着队友视角继续作战,时不时给队友报点、提醒。 “英灵”最多免费附身队友六小时,额外时间消耗功勋点。若是年龄不够,碰到队友搞涩涩、玩血腥,以及一切被声望限制的高阶行为,会被自动踢出附体队列。 被附体者也能自主提高降低“英灵”的声音,或是干脆关闭、踢出附体者。 这个功能对李牧来说很鸡肋,但是游戏性方面,应该很对味玩家的游戏心态。 兄弟们开黑玩游戏,图的无非是团结打副本,以及开黑语音的畅聊。 上班一天劳累回家,打开电脑开启语音,跟兄弟们一起整活闲聊一局又一局游戏,一天的烦恼仿佛都被发泄干净。 设置完接下来新版本的更新,李牧转而思考收复辽东的问题。 正如系统所说,灭清收复辽东的时机已现—— 黄台吉亲征带出来的兵马骤降十万以下,还没算玩家规划中的萧家关阻击战即将造成的伤亡。 等到黄台吉主力被秋冬山路折损部分,返回辽中平原的也是一群身心疲惫的弱兵。 那些被裹挟的外藩蒙古、朝鲜人眼见满清国事衰微,必定想方设法逃回故土,各地的包衣奴才,屯田奴隶也会蠢蠢欲动。 即使满清加上留守辽东的八旗兵,其总数也不会超过十二万。 经此一役,满清的虚弱已是天下皆知的共识,朱由检一定竭力促成复辽之战,甚至下令调遣黑旗营参与行动。 收复辽东失地的声望蛋糕巨大,大到李牧也想亲自去分一块—— 李牧决定统帅一万战兵,一万民兵前往辽南会合,联合其他明军一鼓作气收复辽东。 凭借平贼将军的权限,他能直接指挥所有同列的明军。 李牧可以预想到,朝廷肯定是兵分辽西、辽南两路灭清。 “同心会”的诸位武将也可能被抽去辽东作战。 李牧正好写信几封,在他们接到调令的同时,改变他们的行军轨迹,拉到辽南这一路来。 一方面都是并肩作战几次的好兄弟,打起仗来也能更加协调。 另一方面增厚辽南官军的实力,也给李牧亲自“腐蚀”其他明军提供机会。 至于八万天命值就到前线使用,无论是给战旗“充值”,还是当场召唤数千玩家都成。 这一战,他务必要拿下收复辽东的历史功绩,为“大明忠臣李牧”死忠朝廷的铁证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要看看黑旗营收复辽东之后,谁还敢说他李牧对朝廷“图谋不轨”! …… 朱由检御驾亲征的消息没传播开来,背嵬军北上辽东的兵锋还未抵达,但留守登州的玩家已然启动攻心策略。 一个个满载非杀伤性武器的热气球纷纷起飞,顺着南风跨过辽南山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9章 平凡之路(二合一大章) 第239章 平凡之路(二合一大章) 『八号』,『绿皮』,『罗伯基里』按照队长的指引来到一片光秃秃的丘陵顶部,山顶悬挂着几个热气球。 老玩家提来一袋袋布包绑在竹篮四周,旋即招呼八号等人一同上球。 八号等人原本是西营潜伏者的一员,玩腻了规规矩矩的潜伏任务,便随意参加一场战斗而死。 热气球的载人竹篮面积不大,最多容纳八人与少量随身物品。 不过此次由于身负特殊任务,每个热气球只带六人,一半飞天新人,一半老人。 随着连接地面的绳索解除,热气球像是觉醒了意识,拖着竹篮向天空飞去。 热气球飞天的瞬间,『八号』顿觉篮底拖拽着他攀升,地面的景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远离, “起飞咯!” 八号与兄弟们纷纷趴在篮边,如同一群囊中羞涩的孩子们羡慕地看着琳琅满目的橱窗。 八号眼睁睁看着热气球飞离地面,地面玩家挥手告别的声音渐行渐远。 他现实中连飞机都没坐过,这是第一次踏上蓝天。 飞天的喜悦感几乎使他喊叫出声,他努力压抑着喉咙的嗓音,看着地面的玩家与百姓变成一个个黑点,成片的良田变成画纸上的一块块多彩颜料。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惊慌恐惧。 那是攀登山峰,踏上高塔时所感受到的本能恐高,耳边呼啸着高空的风流,仿佛产生一种若隐若现的错觉—— 有人站在身后,很可能推你一把,使你跌入万丈深渊摔成肉泥。 飞天的愉悦与恐高的忧心感相互交织,一股轻轻的力道抵住双足,使他视觉与触觉上感受到热气球越来越高。 出乎意料的是,当热气球拉升到一定高度稳定下来,八号反而能坦然面对空旷的大地,渐渐适应高空的状态。 热气球拽着他们飞过辽南山区,那些高耸入云的山脉在他看来,就像沙盘上的微小模型,山间流淌的河流恍若一面面深色的镜面。 这与登上高塔的观感完全不同,就像藏在云雾里的天仙一般,能够将山川河流,良田房屋,乃至整个天下尽收眼底! 难怪其他玩家抢着都要坐热气球出战,光是这片俯瞰视角下的美景就值了。 第一天的航程基本无事可做,除了枯坐就枯坐,不过玩家可都是自寻乐子的主,要么兄弟几个拿出棋牌消磨时光,要么退出游戏去玩其他游戏。 由于坐在竹篮里毫无运动量,同篮的六名玩家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吃第二顿。 若是要解决大小便问题,只需打开竹篮侧面、底部的一块,对准豁口,粪尿便能直接排放下去。 “这要是砸中地上的行人岂不是屎到淋头”刚上线的八号等人就瞧见队友在拉屎。 “早期飞机就是这样直接排放粪尿。不少平民还会把冻结的排泄物当成是宝石呢。” “哈哈哈,当成宝石可还行!” 兄弟们围绕着高空排泄造成的诸多麻烦事嬉笑讨论,八号忽然听见系统更新的提示音。 新版本更新的内容不少,“勋位封地”,“高级探索券”,“军团指挥官通讯半径提升”,“商城售罄商品补货”,“早期飞艇研发成功”…… “诶哟,战死玩家的英灵可暂时附身队友观战,有点那味了。” “免费附身六小时,额外时间消耗功勋点,俺寻思试试。” 『绿皮』说罢便翻越竹篮跳下去,一旁的八号都来不及阻拦。 趴在竹篮向下望去,惊声尖叫的绿皮渐行渐远,『八号』暗骂这小子真跟绿皮一样说干就干,一点脑子都不动。 片刻后,『绿皮』的声音再度回响在兄弟们耳边。 『罗伯基里』听到绿皮那充满“智慧”的音色,满脸不悦地撇撇嘴,“不是,你怎么附身我身上”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现在跟八号融为一体,正透过他的眼睛注视你们。” “不是,你这话怎么说的那么瑟琴呢”另一名操作热气球的玩家吐槽。 “等等!”『八号』发现了盲点,“你们都能听见绿皮说话” “是啊。”其余四人纷纷点头。 五名玩家登时意识到这功能的趣味性,居然所有人都能听见“英灵”说话,不过能调整“英灵”音量,或是禁言的只有被附身者一人。 探索游戏设定与隐藏内容,也是玩家玩游戏的乐趣之一。 他们不断测试该功能,终于发现“英灵”是通过被附身者发言,其他人要是捂住耳朵就听不见英灵说话。 相反被附身的八号即便捂住耳朵,也能听见绿皮说话,除非调低音量,给绿皮禁言,或者给绿皮彻底踢出。 也就是说被附身者听到的是心声,其他玩家听到的是被附身者发出的人声,就好像一人通过训练,可以拥有多种变声一样。 甚至八号可以选择单独禁言,自己听不到绿皮说话,但是周围人能听见。 最重要的是英灵的附身范围有限,若不是热气球飞的不高,绿皮就找不到队友附体了。 “照这么说的话,只要在声音范围之内,npc也能听见死去英灵发出的声音咯。” “好耶!新的游戏玩法出现了!” “话说回来,我刚才下落的时候看见盖州了。”『绿皮』说,“背嵬军好像打进了城池。” “不是,我们的起飞点距离盖州五六百里呢,这才不到两天你就看见了” “这你就瞧不起热气球了,这玩意飞行速度慢,但它每时每刻都在移动,一天飞行数百里不是问题,要是顺风飞行,三天就能飞到沈阳上头。” “既然背嵬军都杀穿盖州地界,那咱们这宣灭清檄文还在不在这发”『罗伯基里』轻轻拍打竹篮外围的布袋。 “发,当然要发,要让更多汉民奴隶知道满清国运不会长久了。” “好嘞!” 兄弟们抽出小刀割破数袋布包的外皮,数百张宣传黄纸飞散出去,“我要多攒点勋位,以后去新大陆做一个幸福的庄园主!” 诸如八号等人的热气球还有很多,上百只热气球分散在辽东大地。 侦察敌我部众的相对位置与数量,方便背嵬军后续主力调整战略。 热气球看到玩家拿下盖州,看到玩家乘坐长船攻入海州地界,看到更多英勇的兄弟杀进辽阳郊外。 随着夺城胜利的消息传递,一千新玩家也加入辽东战区。 他们每隔半日的距离便挥洒数袋布包,直到所有布包的宣传纸散尽,然后择地降落开始游击作战。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纸片恍若雪般翻飞落下,掉入田野沟壑间,落到民舍屋顶,静静躺在乡村小道,然后被瞧见的有缘人捡走。 …… 辽阳地界,林迪跟着数百人的劳役队伍行走在冷硬的官道上,呼啸的寒风犹如刀割。 旗人老爷骑着威风凛凛的战马在四周游弋,包衣与汉军手持矛刀在队伍两侧押送。 他们这群可怜的奴隶刚刚完成军粮押送,又给旗人贵族干了一连串杂活,正要返回奴隶屯堡。 单薄的布衣无力阻挡寒风侵袭,疲弊交加的奴隶倒下,便再也爬不起来。 林迪的大哥也倒下了,对方替他多做不少活,赶路到现在已经没有半点气力。 饶是如此旗丁老爷仍然在咒骂,包衣不由分说扬鞭抽来。 “别打了!求求老爷别打了!” 林迪扑到大哥身上庇护,奈何抽来的鞭子有数条,他自己也结结实实挨了三下,被打得背后皮开肉绽,脸颊见红。 “滚一边去!” 包衣将林迪一脚踹飞,就这般当着他的面,将他仅剩半口气的大哥活活打死。 悲伤的眼泪夺眶而出,林迪愣愣地看着大哥一动不动的尸体,这位一向照顾他的亲人没了。 他以后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如坠冰窟的冷冽席卷全身,随即而来的是愤怒与不甘。 他狠狠瞪了包衣一眼,对方轻蔑地走上来对他拳打脚踢,“好小子还不服气,我叫你瞪我!叫你有怨!” 还是本家的族兄哀求包衣老爷,连说一番好话才给他免除更多拳脚。 “你小子这般不晓事,老爷就算打死你,也只当踩死一只蚂蚁,你何苦跟他们作对” 忽然一个球形风筝从头顶掠过,不一会便有零散点点的“雪”落下来。 突如其来的异变使得奴隶队伍一阵骚动,旗丁扬起鞭子狠狠抽打奴隶,怒斥他们保持队列。 殷勤的包衣则捡来几张碎纸片交给主子爷。 能说汉话的旗丁不少,但能看懂汉字的旗丁不多,于是识字的狗腿子再度充当文字翻译。 似乎是念诵的内容颇为危险,包衣奴才念到一半就不敢再说。 而那些旗丁只听半段内容也知道后续是什么,当即命令包衣搜集这些大逆不道的“反言”,当着奴隶们面全部焚烧。 “胆敢私藏此物者,定斩不饶!”旗人老爷两眼一挑,像是点兵点将一般,随意选中一位疑似“收藏宣传纸”的奴隶,当着众人的面挥刀砍下脑袋,哪怕这可怜人临死前都在高喊冤枉。 在鞑子治下,奴隶的命就不是命,连四脚牲口都不如。 林迪抬头望天,心中哀怨万分,这天上无所不能的神仙,什么时候才能看见鞑子的暴虐残忍,降下天罚! 饶是面临死亡威胁,林迪还是鬼使神差般捡起一张宣传纸塞进怀里,其他屯堡的汉民奴隶也悄悄藏起数张。 当天夜晚,他的小破屋便迎来一群“不速之客”,声称看见他私藏了宣传黄纸。 他还以为东窗事发,咬死不承认,直到对方也掏出一张宣传黄纸,这才明白人家是“自己人”。 “都知道你小子以前读过私塾,能识字,来给哥们几个念念。” 族兄的话语犹如一碗热水温暖身心。林迪对这些不速之客也就没那么抵触了。 宣传册子的内容并不复杂,正面是文绉绉的灭清檄文。 说的是满清多年犯下的累累屠杀罪行,多处城池的汉民几乎被八旗匪帮屠光。 努尔哈赤统治末期发生饥荒,疯癫的奴酋竟然下达屠杀令,凡是没有足够粮食的汉民一律屠杀。 原本拥有两百多万人口的辽东也下滑到不足百万,饶是鞑子屡次入关劫掠人口牲畜,总人口也只在一百来万徘徊。 背嵬军要替被奴役的辽东汉民、关内被劫掠的汉民宣泄七大恨,以屠杀报屠杀,将所有鞑虏从人间驱逐出去,恢复辽东解救辽民! 背面是: 背嵬军仅凭六千战兵打败十余万奴酋的部队,正要解放所有被奴役的百姓,一同杀向沈阳之地。但凡所过一城,守军没在当天太阳落山前投降背嵬军者,所有八旗、包衣的男女老幼一律灭杀。 朝廷的数十万大军也在集结当中,不超过三个月便能云集辽东消灭鞑子。 当然宣传纸上没说八旗就算投降也要杀,包衣则是看心情三一抽杀,五一抽活,除非是索伦部旗丁才有存活的机会。 “这不可能啊。我听说奴酋包围了锦州,马上就要吃下辽西了,怎么可能被背嵬军击败况且背嵬军自己也说了才六千战兵,我听说奴酋带了三十万大军出征啊。” “我听别的屯堡说过,海州的守军都退了,背嵬军再过几天就能杀到辽阳。” “这般说的话,背嵬军是趁着奴酋不在袭扰辽东罢了。只要奴酋率领三十万大军回援,背嵬军拿下再多城池堡垒也得全吐出来。” “三十万打六千人,鞑子人人一口唾沫都给背嵬军淹死了。” “我倒是觉得背嵬军在辽南打赢了,只是没提其他官军的人数。要是朝廷派了数万大军跟奴酋斗狠,一命换一命,鞑子丁口稀薄不敢强拼,所以就稀里糊涂吃了败仗躲进山里休养。 要不然盖州、海州都相继遇袭,两地也有一百多里脚程,奴酋要是听闻辽中遇袭,总该派几万人回援吧,怎么到现在都没啥动静,反倒是背嵬军的宣传纸到了咱们手上。” “是啊是啊,这些日子天上飞来的大风筝也多了不少,那风筝慢慢落下来居然能跑出一些人,听说短短几日,已有上万背嵬军落在辽东大地,鞑子到处都在打仗,按下葫芦浮起瓢。” “我也听那些被抓回来的乡民说了,背嵬军每次攻打城池,都会推出来一车车堆积成山的首级,一眼望过去起码有十万鞑子脑袋。” “胡说八道,这天底下什么风筝能带着一万人飞跃数百里地背嵬军要是有这本事,干嘛不直接去沈阳,非要散开被鞑子各个击破 再说真鞑子拢共才多少丁口,要是被杀十万丁,鞑子就灭了。可是你看看辽阳,近日过兵的真鞑子明显变多了。” 摇摆的村民再次转变态度附和道,“你说的有理,朝廷年年要复辽,结果连连吃败仗,军饷一分不少征,故土却一寸没见收复。 打着打着还叫鞑子闯进家里来烧杀抢掠,咱们这群住在关内的人都被抓来几年了。 这朝廷要是有收复辽东的实力,还能被鞑子杀进家门几次不过是发几张黄纸骗我们给背嵬军卖命罢了。 背嵬军侥幸获胜几场应当为真,但是奴酋还没回来也是真,等到鞑子回来,背嵬军也就撤了,咱们就成了猪八戒照铜镜,里外不是人。” 林迪很期盼背嵬军杀过来,替他报大哥惨死之仇,但他也明白六千背嵬军击退十余万鞑子是不可能存在的“幻想”。 更别说背嵬军打完血战还有余裕北上攻伐盖州,海州,甚至要杀进辽阳,沈阳。 除非他们个个都是西游记里的妖魔鬼怪,身强体壮还会法术,受伤的身体极速愈合,否则怎么可能如此势如破竹 鞑子出征打大仗,一般是三丁抽一,或是三丁抽二。留下的三分之一丁口武装成披甲人,也能叫一群手无寸铁的奴隶瑟瑟发抖。 何况旗丁麾下还有包衣、汉军这些汉奸协助,威震十倍二十倍的奴隶绰绰有余。 深夜,所有密谋的同胞退回各家。 有人决定无视背嵬军的宣传纸,继续忍耐鞑子的压迫,毕竟忍受饥寒交迫也许某天会死,但眼下造反一定会死。 有人暗暗发誓要打造一些简单兵器以待官军,还有人,比如林迪这样的左右摇摆不知如何抉择。 他们既想反抗鞑子的暴虐统治,为惨死的亲朋好友报仇,又害怕被“官军的虚假宣传”欺骗,最后白白牺牲,落得一场空。 他将那张宣传纸撕成粉碎深埋地底,但纸张正反两面的内容却深深印在他脑子里。 背嵬军你们究竟说的是真是假,不可一世的鞑子皇帝真被你们打败了吗 次日一早,林迪被旗人老爷与包衣狗腿子的叫嚷声吵醒。 林迪与其他奴隶睡眼惺忪地走出屋子,赫然看见屯堡的刑架上绑着十余人。 几乎八成是他眼熟的乡民,甚至包括昨夜来他屋密谈“宣传纸”的族兄等人。 他们被打的遍体鳞伤,金钱鼠尾的脑袋时不时渗出血水流淌下来,覆盖住先前早已干枯凝结的血块,不少人已经气绝身亡。 “还有谁私藏此等违禁之物,但凡检举者获赏一斗粮!本大爷收你们做包衣奴才!” “主子爷吉祥!”那举报者噗通一声跪在旗丁面前,像是哈巴狗一般伸出舌头作讨好状。 “好奴才!” 旗丁拧起一袋粮食重重丢在举报者面前,那人堡内一向受人欺负的小结巴,平日里多受族兄的照顾,没想到居然出卖恩人! 林迪忍不住就要上前数步,旁边的乡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朝他摇摇头,示意千万不要冲动。 林迪不知道是哪个环节暴露的。 也许是他们各回各家的时候闹出动静被叛徒发现,亦或是叛徒早就发现端倪,就等着一网打尽更多人。 林迪憎恨小结巴这个叛徒,也深深自责自己为什么要私藏宣传纸。 如果他没有拿,也不会被族兄看见,也就不会吸引来这些请他念诵的同乡。 又一位亲人死在眼前,他却只能干看着! 为什么自己没有保护亲朋的力量,只有一双软弱无力的拳头,连包衣狗腿子都打不过。 该死的懦夫!林迪在心中痛骂自己。 忽然,旗人老爷开口了。 他举起腰刀在空中比划一番,一边斥责这些奴隶“忘恩负义”,忘记了老爷的大恩大德,一边指向几位陌生的面孔,向奴隶们介绍,这就是背嵬军深入辽东腹地的士卒。 老爷告诉众人,反抗大清就是这般悲惨下场,谁还敢作死的尽管报上名来。 奴隶们或悲伤,或恐惧,或敢怒不敢言,连一声大气都不敢出,而被抓的一位背嵬军士卒却抬起脑袋,骄傲地扫视眼前一圈奴隶。 “哇呀呀野猪皮受死!” “乡亲们不要怕,我背嵬军已经打破海州,阵斩六千野猪皮男女脑袋,马上来攻打辽阳,你们再忍耐一下,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狗屎野猪皮,有种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拔你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辽阳,沈阳,我们要进来咯。” “大声点我听不见!这么小声还想进沈阳!” “屠灭鞑虏,恢复辽东,杀杀杀杀杀杀杀!” “我去怎么还有人放歌,英灵模式居然还能放歌。换首曲子啊,野猪皮也能听见,换首敕勒歌!” “哦呀,你们是长船部队的吗我们是热气球降落的游击队,幸会幸会,在一个肚子里见面了……” “看我无形冲拳!欧拉欧拉欧拉!” “吼吼,看来你也是替身使者。” “什么替身使者,你见过一个身体有三十二个声音的替身使者吗!” 叫人惊奇的是,背嵬军俘虏明明连嘴都没有张开,却发出数十人交错呼应的声音,甚至还有配套的音乐。 这都不是口技的范畴,而是奇技妖术! “妖、妖怪!”惊骇的场面吓得包衣奴才惊声尖叫,仿佛听见地狱的鬼怪在嚎哭。 “混账东西!”旗人老爷一巴掌打得包衣翻倒在地,旋即举起腰刀刺穿妖人的喉咙。 嘈杂的声音只停顿一瞬,便又在另一个俘虏身上响起。 直到杀光所有俘虏,这该死的噪音才终于断绝。旗人老爷好似耗尽大半的气力,向后踉跄数步定在原地。 “装神弄鬼!装神弄鬼!”旗人老爷犹自强装镇定,却没发现身旁的奴隶们双眼露出别样的神采。 惊慌,恐怖,惊奇,惊喜……背嵬军果真存在秘术! 林迪暗想六千背嵬军打退十余万鞑子的事迹很可能真实存在。 这时屯堡外奔来数十骑鞑兵,为首的军官下达贵族们传达的调令。 辽阳南面三十里发现两千背嵬军的踪迹,所有屯堡守军一律三丁抽二,会合辽阳守军迎战敌兵。 林迪惊叹,背嵬军真的说到做到,如宣传纸说的那样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0章 不选择逃跑,反而主动接近我?(二合一大章) 第240章 不选择逃跑,反而主动接近我(二合一大章) 奉皇命镇守辽阳的钮祜禄图尔格,很快率领一万五千战辅兵南下遭遇敌兵。 各屯堡的奴隶们也被迫跟随旗人老爷出战,他们手脚被绳索串联,恍若一群任劳任怨地蚂蚁推送着弹药粮车。 待粮车到位,他们便被一群武装包衣驱赶至侧后方。 战场中心是一片隆起一人高的土丘草地,周边是茂密的树林,缭绕的白雾弥漫在林间,让人看不清林中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两千名穿着简陋的背嵬军站在八旗兵的两里之外。 背嵬军松松垮垮地站立,好似数百骑兵冲过去,就能像热刀切黄油把两千人切断。 背嵬军的武器低劣粗鄙,有人是简陋的长矛盾牌,有人是一把钢刀外加半面门板,有人是木头草叉,有人是木根上捆了一把菜刀,还有人把缴获的铁锅也拿出来充当防具挂在胸口。 “还以为拿下盖州、海州的汉狗是什么厉害的明军,没想到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连武器都没配齐,也敢正面与我大清勇士对战” 图尔格呵呵一笑,笑那些明军不自量力,笑他们不知死活,笑他们胆敢对战八旗兵。 他大清包衣最差都有一身厚厚的布衣,或是链甲与皮革。 武器和训练度都不是一个等级的水平,图尔格不明白这些明军为何明知必死,还要跳出来对抗大清勇士呢 真就迫不及待想去见阎王么 图尔格暗骂盖州、海州的守军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连如此孱弱的明军都打不过。 除非此战出动的并非背嵬军精锐,而是一群“新募”的新兵。真正的精锐或许就藏在两侧的树林。 图尔格轻蔑一笑,心说敌兵少智无谋,小瞧他的实战经验。 他可是跟着黄台吉陛下征战多年的宿将,岂能被此等雕虫小技所迷惑。 他旋即派出一千清骑分成两路前往树林射箭,务必把藏匿树林的“伏兵”给逼出来。 一旁马背上的谭泰像是想起什么,驱动战马来到图尔格的马侧告诫—— 敌人持有特殊的犀利鸟铳,能在二三百步外精准射杀目标。 谭泰劝说图尔格赶快下马藏在步军阵列里,不然被敌人的“迅雷铳”击毙,这一万余战辅兵都会瞬间溃散,随军的奴隶也会白白便宜敌兵。 图尔格本想拒绝谭泰这个提案,因为指挥官下马会让士兵看不见自己,既让自己蒙羞,又会降低士兵士气。 而谭泰曾经是固山额真,如今却被贬为护军统领,可以说是人微言轻。 不过考虑到谭泰曾经入关跟黑旗营交过手,背嵬军与黑旗营皆由一人亲训,学会制作犀利鸟铳的技法也不足为奇。 于是图尔格谨慎接纳了谭泰的建议翻身下马,来到步军队列之中。 谭泰紧跟其后,时刻提醒他不要露出身躯,一定要保证前方有几个人做“人肉盾牌”。 图尔格心说这谭泰也太谨慎了吧 要是时刻保持有人挡在自己前面,自己还怎么手刃汉狗杀个痛快。 就在这时上千出击的清骑顺利回归,他们一人断续射出十发箭矢,没逼出半员敌兵,也没听见一只猎物的惨叫声。 更有清骑翻身下马进树林探查一番,瞧见一支支箭矢插在地上,没有半具敌人尸体。 背嵬军总不可能全员半埋地底,中了箭也一声不吭死去,只为掩护其他隐匿的兄弟们吧 “哈哈哈!” 图尔格心中大定,背嵬军果真只有两千弱兵。他特意集结的一万五千战辅兵成了杀鸡的牛刀,真是浪费。 他猜测背嵬军主力要么损失惨重,要么前往四周屯堡杀旗夺奴,只用这支弱旅拖延辽阳方面的驰援。 只是有一点图尔格非常担忧,陛下已经有数日没有消息。 关于陛下行迹的最新消息,还是前些日子盖州报回的——运粮队伍没能北返,派出去的探马也一去不返。 陛下出征前对各地驻军下达严令,不许擅离驻地,遭遇背嵬军游击兵马,也要组织三至五倍的战辅兵才能迎战,所以盖州守军才不敢擅自南下一探究竟。 陛下至今仍无消息,难道是打到了金州、旅顺,仍在整顿败卒与汉民奴隶,一时间难以赶回来 图尔格摇摇头甩飞这些杂念。 无论怎么说,此次遭遇战是一万五千战辅兵对战两千弱兵,优势在他大清! 不,图尔格忽然想到,不能直接把背嵬军全歼。 他要当着奴隶的面,好好折磨背嵬军几天,以此震慑奴隶们不安分的心—— 就算背嵬军趁着大清主力不在,侥幸杀入辽中平原,那也是暂时的。他们这些奴隶永远都是大清的“两脚驴”! 当奴隶们看见背嵬军的身影时绝望了。 林迪也哭丧着脸,只觉心口被铁手揪住,全身血水仿佛倒流淤塞。 大哥累倒在地被包衣鞭打致死,族兄等人盼望背嵬军洒下甘露却被叛徒出卖,如今背嵬军确实如约而至,但他们看起来太弱了—— 饶是林迪眯着眼远望,也能看到一团模糊且单薄的轮廓。 这般孱弱的阵线如何挡得住鞑子的优势兵力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再次破灭,林迪心想,手握暴力的鞑子难道才是顺应天命的“正义”嘛 “前进!”图尔格大声呼喊,八旗兵排成数道波次的横列缓步前进。 两军之间的距离很快便缩短一半,躲藏在士兵身后的图尔格能听见背嵬军中用来壮胆的怒吼声。 “野猪皮来啊!” 背嵬军依旧傻乎乎的站成松垮的队列,好似等待八旗兵贴上来一般。 凝望敌人糟糕的武器与松垮的军阵,图尔格鄙夷的笑了笑:“呵呵,果然是新练的辅兵,连一点军事战术都没有。” 等到特定的距离,图尔格大声指挥:“弓手上前!” 上千步弓手从士兵的缝隙之中走出,弯弓搭箭向半空抛射。 上千飞驰而出的箭矢一边发出啸叫声,一边在半空划出杂乱的抛物线。 啸叫的箭矢从天而降落入背嵬军的阵地,但因为背嵬军的装备简陋,盾牌与铁锅也只能阻挡勉强阻挡。 第一轮箭矢落地,第二轮箭矢已然抛飞在半空。 它们毫无阻碍的射中明军的身躯,箭头刺入无甲无皮革的柔软血肉,就像匕首插进一块白色猪油,惊起一阵阵惊叫与痛呼。 后续的齐射不用指挥,所有步弓手便按照平日里作战的节奏,同时松开稳住弓弦的手掌。 远处的背嵬军又有不少人惨叫倒地,捂着伤口哀嚎连连,偶尔能听见箭矢咚咚钉在木盾上的脆响声,或是插在地面上的噗哧闷响。 “咻!咻!咻!” 箭矢划破空气的闷响仿佛就在耳边,图尔格意识到如果背嵬军继续这样被步弓手“白嫖”,用不了几轮就会因为伤亡过大而崩溃。 图尔格咽了一口唾沫,冷静等待明军在一声声惨叫悲鸣中溃败。 步弓手连射数轮便退下来小憩,替换新一轮步弓手持续射击。 当他看见背嵬军因为第六轮抛射便军心不稳,开始有人大喊着“打不过的”,“我们跑吧”,“狗鞑子太迅猛”之类溃败倾向的话语,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一锤定音的好时机! “拔刀冲阵,给我打垮敌兵的阵线!”图尔格拔刀出鞘,洪亮的嗓音飘荡在草地的上空。 长矛兵和刀盾兵加快步伐向前快走,所有弓骑也纷纷下马步战,毕竟敌兵两侧都是树林难以发挥骑兵冲阵的作用。 图尔格混杂在冲锋的队伍里,步弓手背好步弓,拔出腰间的钢刀,一齐加入到大部队的冲锋。 “冲啊!” 上万战辅兵混杂的部队就像一波三折的波浪,随着一声爆裂的咆哮声,八旗兵与背嵬军短兵相接。 图尔格混在士兵之中,根本看不清前方具体的作战细节,但依稀能听见金属兵器和长矛箭头刺入肉体的闷响,血液飞溅的喷射声。 长矛的木杆互相碰撞咔咔乱响,图尔格只觉身处于一片长矛森林,视野被木杆所遮蔽。 旗兵怪吼,明军惨叫,图尔格高举长刀,拼命推开周边的长矛兵,企图更加凑近敌人的步军亲手砍下几个脑袋。 旗丁们密密麻麻挤成一团纹丝不动,图尔格顿觉自己好像被争抢军功的披甲人挤在中央推着走。 其实图尔格被旗兵裹挟着奔跑的时候,脑子里有些迷惑。 敌人明明被数轮齐射打得士气骤降,为何己方布阵推进的速度还是如此缓慢,以至于拥挤在一起 图尔格猛地吸了吸鼻子,一股夹杂血腥味的湿润水雾灌入鼻腔,眉头顿时紧皱起来。 “撤!撤退!”有明军承受不了伤亡开始大声呼唤。“跑吧!想活命的都快跑!” “鞑子太强了,我们不是对手!” “跑!” 败退的情绪就像一股汹涌的浪潮向四周蔓延,撤退的人越来越多,尽管有背嵬军的头目大声咆哮“继续战斗”,可仍旧压制不住全军的连锁溃逃。 随着一根短矛破空掷出,正中背嵬军头目的脖子,后者全身一僵,仰头倒了下去。 大范围的溃败再也无法挽回,明军撒丫子向身后奔逃。 明军的防线露出无数破口,八旗兵趁势顶上去,图尔格顿觉四周拥挤的压力瞬间一松,眼前的视线也豁然开朗。 图尔格顿觉自己小瞧了这支背嵬军“弱旅”,他们居然在近身拼杀好一会才崩溃。 “冲上去杀光他们!”亢奋异常的旗兵扯着嗓子怪吼。 这就胜利了 图尔格来不及多加思考,抄着长刀便紧跟八旗兵追击溃兵。 他的心脏砰砰狂跳,犹如豪华超跑加满汽油超负荷运转,打退背嵬军的喜悦给他带来无尽的亢奋与自豪,自信心在这一刻从一间平地的茅草屋变成一栋三层小楼。 弱旅就是弱旅,哈哈哈! 图尔格兴奋的喉头发干,浑身发热,明军溃败被杀的悲鸣声就像一杯上等的美酒,让图尔格馋得微醺,胸腔好似充满了一团炽热的火焰。 他此刻忍不住想向沈阳的留守王爷宣告他的大胜! 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十分强大,甚至能一对一挑战背嵬军精锐! 图尔格心中怒吼,一黑顶五虏的精锐背嵬军在哪! 他要一个人打十个! “杀!杀!给我狠狠打这伙汉狗!” 图尔格大声吼叫着,空气中混杂血腥与人死失禁的粪尿骚臭,大量明军战败被杀。 无数披甲人恍若化身草地、树林间的猎人,追杀一个个露出后背的溃兵。 图尔格虽然快年过半百,但一身的体力犹在,甚至不输一些三四十岁的壮丁。 他快步上前踹倒一位奋力拼杀的年轻明军,一刀扎进对方胸腹,这小子中刀倒地,犹自锁住他的钢刀,临死前还在破口大骂,全然没有一丝败兵应有的畏惧。 没有贯彻折磨敌兵的念头,图尔格重重垂下钢刀,刺穿年轻明军的胸膛,接着抽出来心脏位置再度刺下。 “啊啊啊!”几个八旗兵忽然发出的惨叫声吸引所有披甲人的注意。 仅剩的背嵬军从两旁跑开,一阵阴影笼罩上来。 图尔格发现前方出现一个严阵以待的步兵方阵,大致扫一眼约莫有两千人。 两千士兵手持长矛和方盾,浑身配齐铁片和锁子甲,脚下踩着黑色战靴,豪华的装备和凛冽的腾腾杀气,不禁让图尔格打了个寒噤。 这难道才是背嵬军真正的精锐,其武器装备和军容竟然比八旗兵还要严整强悍! “风!大风!大风!” 只听雄浑的呐喊声响起,长矛方阵怪吼着向前移动,宛若一堵铁墙步步紧逼。 好似受到感染与召唤,先前溃逃的弱旅纷纷停下来,捡起路边遗漏的武器,再一次加入战阵。 这里怎么会有重兵! 方才弓骑围绕树林战场侦察一圈,根本没发现弱旅背后还有预备队! “杀!” 图尔格不跟背嵬军多废话,直接下令全面进攻,原本因为突然冒出的精锐步兵方阵而微微发愣的八旗兵重振杀意,向着前方的“明军”发起冲锋。 甚至有清兵冲进树林,打算从两侧绕后侧击、背袭背嵬军方阵。 然而背嵬军方阵根本不惧,整齐划一的举起长矛,当成百上千的敌人扑上来时,又齐刷刷狂吼,“杀鞑子!” 前排长矛一齐刺击,捅穿了数百八旗兵,惨叫声很快便淹没在步兵方阵前进的脚步声中。 旗兵不断拥挤到方阵上,又像被巨型镰刀收割的小麦一样倒伏下去。 背嵬军方阵来者不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似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步兵方阵的前进步伐。 他们无情的碾碎一切冲上来的长矛兵和刀盾兵,只是机械式的举起长矛,突刺,举起长矛,突刺,就这样简单无脑、硬生生靠着悍勇,如同钢铁砸碎鸡蛋一般,在前进中撕破八旗兵的阵线。 纵使背嵬军肉搏战死,也有后排队友踏前一步补位。 饶是人数仍然占据优势,图尔格也知道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十分悬殊,这不是八旗兵对背嵬弱旅的一边倒屠杀,倒像是精锐明军在殴打小朋友。 刚才还沉浸胜利的喜悦,顷刻间又跌落谷底,强烈的反差与精神压力,让图尔格喉头哽咽,不知所措。 被打得抱头鼠窜的背嵬军这回像是全员打了鸡血,依托着精锐步兵方阵展开有序的反击。 更恐怖的是,两侧的树林忽然涌出大量背嵬军精兵,人数足足有两千! 他们身上不断掉落尘土与碎叶,俨然一副刚趴在地底等候多时的模样。 图尔格只觉得手足冰凉,四肢无力,谭泰更是丧了胆气,撒丫子就往回跑。 既然敌人有如此强悍的力量,为什么不早拿出来,而是要等背嵬军溃败 他们就不怕假撤退变成真溃败,导致全军阵线崩溃吗! “啊啊啊啊啊!” 旗丁的惨叫声促使图尔格环顾四周,只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攫住,刺骨的凉意从背脊直刺后脑。 又一支树林涌出的背嵬军预备队,生生卡在八旗兵撤退的二里之外! 两千弱旅只是诱敌深入的诱饵,他们其实在周边藏匿足足五千大军! 你们早有七千兵马为何不一早摆出来堂堂作战 更有一支数百人规模的弩手从两侧背嵬军正面杀出,他们踩着队友的后背踏出密集的方阵。 “徐进射击!” 弩手的头目吼叫的同时,方阵兵将长矛递给身后的队友,自己拔出钢刀尾随着弩手前进。 数百弩手分成两条横队。 一队朝着八旗兵发射矢,射完之后弯腰装填,另一队则快步上前举起铳弩扣动扳机。 当第二轮齐射发出,之前的第一列已经装填完毕,又走到第二列的前方发射弩箭。 “风!大风!”方阵兵的呐喊声依旧,帮助弩手砍杀一切胆敢冲上来肉搏的鞑子。 两队弩兵不断射击,又不断前进。 三面夹击压缩着八旗兵的生存空间,无论是在哪一面拼杀都无路可逃,八旗兵就这样被三面攻击强逼着向后溃退,勉强靠着刀盾兵的木盾抵挡弩箭的射击。 可木盾护不住所有的部位,还是有弩箭从没有防护的地方射击进来。 “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呻吟,呼救,嚎哭……在耳边不断变换。 清兵不断向后撤退,然而后路也有背嵬军挡在路上,时不时有匆忙披挂的背嵬军涌出树林加厚步阵。 八百名鸟铳手从清兵撤退的后路现身,前排单膝跪地,后排挺直腰杆。 “开火!”铳手队长狠狠劈下战刀,第一排铳手整齐扣动扳机开火。 标枪与铳弹的死亡尖啸在头顶飞驰而过,图尔格努力压低身子躲避,但拥挤的八旗兵却快速消耗着中心的空气。 图尔格和谭泰被死死压在八旗兵的正中央。 士兵头顶蒸腾升起的热气凝聚成一片淡薄的汽雾,他满头大汗,呼吸困难,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扒拉周边的护军,双脚远离地面两尺,向宽敞的半空探出脑袋呼吸新鲜空气。 他的呼吸声急促且慌张,恍若一只被刺中大腿而尖叫的豪猪,然而左右飞来的铳矢吓得他想退回阵线。 可是四面都想向内撤退的八旗兵实在拥挤,以至于图尔格被护军的肩膀胳膊死死卡在半空,上下动弹不得。 背嵬军用两千“辅兵”的性命充当诱饵,成功吸引一群野猪入圈。 图尔格登时被绝望笼罩全身,他个人被困死的处境就像八旗兵所有人的处境。 他们被狡诈的背嵬军包围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1章 中秋节快乐(二合一大章) 第241章 中秋节快乐(二合一大章) 数千背嵬军将万余清兵围得水泄不通,就像薄皮面层包裹厚实的豆沙馅,并且不断收缩面皮将馅饼压得更实。 万余清兵拥挤在一起推攘叫骂,仅有外圈的披甲人才能挥刀战斗。八旗一方原本具备的人数优势在此刻被瞬间化解。 “杀鞑子!” 背嵬军主将的命令犹如战鼓擂动,前排的兵士举起盾牌前进数步,就像一堵厚实的砖墙向内缩圈。 轰隆一阵闷响,所有盾牌落下砸在地上构成牢不可破的盾墙。 盾后的玩家小心翼翼抬起脑袋,凝视盾前满面惊恐无助的鞑子,毫无慈悲地刺出长矛与步槊。 矛尖入肉拔出喷淋的鲜血,已然丧胆的披甲人拼命向内拥挤,有些人后退着摔倒,又依靠身后的队友站起身,使劲倒退的双腿把地面犁出浅坑,飞溅的泥土向前抛飞。 那些尚存战意旗丁自知退无可退,不如拼死一战,当即挥锤拨开敌兵的矛杆,整个人撞向背嵬军的盾阵。 披甲人抓住盾牌向下一按,右手挥锤从上往下砸击,钉锤裹挟七分强力狠狠砸击敌人的头盔,登时便看见数道血流淌过鼻梁嘴唇。 那敌兵身子左右轻晃,翻白的双眼几乎要深入眶底,忽然那双失神的双眸回归原位,死死盯着披甲人的脸。 敌兵舍弃刀矛的同时左右手齐出,死死掐住披甲人的脖子。 “啊啊啊!”披甲人吼叫着捶打拳击。 就在他即将打断敌人的小臂之际,一根长矛忽地刺穿敌兵的脖颈,带着赤红的血水继续前突,径自刺入他的喉前三寸。 矛尖抽出,他的喉咙顷刻喷涌鲜血,鲜血涌入气道的窒息感迅速席卷全身,一股生命力流逝的恐慌感夺去他大半的气力。 天杀的背嵬军,居然连自己人都杀! 同样被长矛刺喉的敌兵脸上挂着笑,扑着他一同倒向内圈。 刺出长矛的背嵬军熟练地捡起盾牌,补上前排队友的空缺。 “前进!” 指挥官的命令不动如山,饶是躺在地上的两位敌我还剩一口气,一条纵队上的背嵬军还是直挺挺踩上去。 骨肉的碎裂咔嚓声与血管挤压的喷淋声此起彼伏,背嵬军踏过友军的活体,碾过敌人的尸体,坚定不移地前进。 等图尔格从恐惧与惊愕中回过神来时,清兵的人数已然跌破万人,战辅兵的人数还在不断降低。 就这样败了 图尔格仍然不敢相信己方败了,还败的那样惨。 武装包衣不断哭嚎讨饶,声嘶力竭地祈求背嵬军放过,然而背嵬军的回应铁血又残酷。 长矛与弩箭不断刺来,射来,杀得更多大清战辅兵痛呼倒下。 饶是一些兵丁受伤未死,也会被背嵬军一刻不停的前进活活踩死。 侥幸通过队友胳膊肩膀,来到众人头顶的“幸运儿”也会被铳矢击中倒下去。 而他们却无法坠落地面,就这般如一顶宽大的遮阳伞压住队友的头顶,将众人身上散发的热量牢牢锁在阵中。 骨肉鲜血汗水粪尿混杂在一起,形成难以言喻的绝望气味,无数人嗅味作呕,使得现场氛围更加糟糕刺人。 此起彼伏的吼叫与惨呼声犹如一根根尖刺打击耳膜,图尔格迅速转变成用嘴呼吸,但还会有浓烈的气味涌入鼻腔令他作呕。 他尝试拔出自己的身体爬到众人头顶,奈何半身卡得死死的,难以起伏的胸腔没法将新鲜抽入肺部。 随着窒息感愈发强烈,图尔格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 援兵呢 看守奴隶的包衣汉军还有一两千兵马! 只要他们背袭敌兵的后背,就能撕破包围圈的口子,促使清兵逃出生天保存有生力量。 即使逃走的旗丁不敢再战强悍的背嵬军,也能退回辽阳坚守数日。 只要不知踪迹的皇帝陛下率军回援,辽东局势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图尔格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落空了—— 看守奴隶的包衣确实有想杀来帮忙,但是背嵬军伏兵杀出来太快,不过片刻功夫就将万余战辅兵团团包围。 眼见敌兵并非两千弱兵,而是数倍的悍卒,包衣们哪还敢冲上去送死。 他们打打顺风仗,欺负一下奴隶还行,真要硬碰硬那是借一万个胆子也不敢。 已有三成包衣见势不妙赶紧向辽阳逃走,而剩下没跑的包衣不是忠心刻薄的主子爷,而是奴隶们暴动了。 背嵬军的弱旅败退一度叫奴隶们坠入绝望深渊,谁料弱旅败退只是一场佯装诱敌的战术计划。 林迪看见背嵬军的伏兵杀出树林的时候,整个人几乎要兴奋得蹦跳三尺。 背嵬军没有输! 背嵬军兑现北上解放奴隶的诺言,还凭借人数劣势使用战术打赢了! 奴隶们的心情犹如坐了一趟惊险刺激的过山车,被绝望压抑的兴奋更加畅快,甚至连带勾出尘封心底已久的勇气与自尊。 眼见背嵬军胜利在望,奴隶们再也坐不住。有人从兜里弄出藏匿的小刀与石刀切断绳索,旋即解救更多同袍。 解除束缚的奴隶们一拥而上,数人围殴一名武装包衣,利用人数优势将包衣打倒。 林迪也不想再忍了。 他看见无数个助纣为虐的包衣被同乡淹没,一眼便瞅见防具全无的包衣正在逃跑。 他四处扫视一眼捡起一顶头盔,三步并作两步飞扑上去,抱住对方的胸腹一同扑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饶命!饶命啊!”对方哭喊着求饶,但林迪不听。 他举起头盔重重砸在包衣脸上,一下,两下…… 第一下是给他死在途中的家人打的,第二下是给他被鞭打致死的大哥打的,第三下给他的族兄与同乡,第四下给故乡惨死的父老乡亲…… 他不断举起头盔砸下,再举起起来……头盔顶部向内凹陷,沾染碎骨的血水从头盔滴落。 林迪面无表情地手起盔落,鲜血飞溅,打得身下人动静越来越小,就连求饶声也不再响起。 身下人的脸被血水染红,林迪继续发泄好一阵子,直到旁人递来一根长矛提醒,才发觉汉奸已死。 他低头看向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惊觉自己杀了人。 但他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与过去那个懦夫告别的蜕变感,整个人的灵魂仿佛焕发新生,从此不再是怯弱的少年,而是一位可以直面困难的好汉。 接过同乡递来的长矛紧紧握在手里,他终于亲手为亲朋好友报仇了! “帮背嵬军杀鞑子啊!”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所有重获自由的奴隶纷纷朝着战场突进。 好几千奴隶吼叫着涌过来。 图尔格再度跌入绝望的枯井。 援兵没了。他与这里的数千战辅兵彻底没生路了。 年近半百的他神情恍惚,满脑子都是战场上厮杀的场面与刀兵相接的清脆砰响。 他不甘地咀嚼战斗过程的种种细节—— 背嵬军先锋武器简陋,阵型松垮,士气低下,战力孱弱,被箭矢齐射几轮就因为伤亡和惨叫声动摇,最终被清兵白刃冲锋就打溃。 而这些辅兵孱弱的单兵战斗力绝不是演的,就像刚上战场没几次的新兵。 饶是八旗兵久经战阵,也没察觉出敌人有什么“不妥”。 敌人不仅骗过清骑的武力侦察,也骗过所有观望决战的汉民,甚至可能骗过背嵬军的友部。 背嵬军主将精于算计人心,把辅兵弱战力因素都算在战术的一环。 他早知道“新兵”微乎其微的战斗力可以忽略,甚至在战场上会成为累赘,所以才选择新兵作为诱敌的“饵料”,把精锐步兵和弩手安排在后方埋伏,打清兵一个出其不意! 图尔格懊悔自己就像一只蠢鱼,一步步落入敌将“攻守易形”的伏击陷阱。 可是图尔格还是不明白,背嵬军新兵损失惨重不是假的,两千人只怕是死伤过半。 可为什么这些新兵愿意付出一千多人的伤亡,也要担任诱敌的冒险任务 而背嵬军其他部队瞧见主将不把新兵当人,难道不会降低士气 除非这些新兵是刚收编的武装包衣,亦或是朝鲜人。 但这些人又怎么可能自愿付出珍贵的性命,为主将的大计做垫脚石呢,总不可能被邪术迷了心智,心甘情愿为背嵬军送死。 而先前“佯装”败退、损失惨重的新兵却像没事人一样,没有丝毫生分怨怒,反而欢天喜地、蹦蹦跳跳加入战阵一起围杀清兵。用命布局,分工明确,团结一心,悍不畏死,动机明确,执行力高…… 图尔格不明白这属于蜂巢思维,工蜂勤勤恳恳工作,女王安安心心产卵,所有人各司其职毫无怨言,还能把事情又快又好办完。 或许是被杀死的旗丁越来越多,几乎快被挤死的图尔格顿觉胸腹一松,重新踩踏坚实的地面。 这回他吸取了教训,不再爬出队列,而是尽可能踮脚伸脖,呼吸新鲜空气。 恢复畅通的胸肺压入更多空气,图尔格顿觉思维也变得清晰起来。 既然背嵬军铁了心要杀光他们,使他们再无生路可言,那也不能叫背嵬军赢的痛快。 图尔格命令残存的数千兵士结成四方阵型,以阵型对阵型跟背嵬军互相消耗。 要知道剩下的披甲人与巴牙喇,都是一人打五个明军的精锐战兵。 他们深知自己必死无疑,势必拿出吃奶的劲竭力拼杀。 不管是坚持多久,他们都要给背嵬军制造更多麻烦! 谁叫你背嵬军不许旗丁投降,日后清兵遭遇背嵬军的每一战都会竭力厮杀。 这就是胡乱杀俘、杀降的恶劣后果! 面对图尔格的出招,背嵬军却变得克制起来,所有人即时后退数十步,留下一地踩踏模糊的血肉脚印。 不知有多少旗丁是被矛弩杀死,还是在死前经受了千人踩踏的痛苦折磨。 图尔格眼见背嵬军暂退心头一凝。 难道背嵬军看穿他心中死拼到底的想法,所以打算接受他们的投降,以此化解清兵的抵抗意志 然而下一秒图尔格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他看见一位熟悉的面孔走出队列。 此人脑袋光秃,面色颓废,脖子上挂着一串麻绳,一如那些运粮的奴隶。 绳索另一端牵在背嵬军兵卒手里。 “野猪皮们,还认得这人是谁吗!” 众人闻言定睛一看,这不是大清多罗武英郡王,先前委派的征南大将军爱新觉罗阿济格嘛! 王爷被活捉之后居然没被背嵬军处死 “王爷!是你吗!”镶白旗的旗丁大喊呼唤。 谁料阿济格义正言辞,“我是镶黑旗军爷的奴才,不是你野猪皮的王爷!” 旋即阿济格开始劝说旗丁投降,背嵬军老爷都是“大善人”,说不定心情一好就放过大半旗丁。 反之,顽固抵抗只有全员身死的悲惨下场! 图尔格与旗丁都傻了。 他们没想到贵为郡王的阿济格,居然比奴才还要奴才! 有些看不下去的巴牙喇开口呼喊,质问王爷为何会变成这样。 郡王难道忘记了爱新觉罗家族的自尊,忘记了大清一路走来的荣耀了吗! 阿济格其实并未忘记自尊和荣耀,也没完全疯掉,偶尔还能保持一定的清醒思考问题。 熊岳驿一战,他拼尽全力躲避“自己人”发射的红衣大炮弹,不知耗尽多少气力,几乎把这辈子的躲避技巧和求生能力都用光。 饶是陛下的大军一次次撞死在防线下,阿济格都没放弃活下去,没放下反击背嵬军的念头。 然而他看见了,看见一件惊人的事实—— 数发红衣炮的实心弹撕裂了战旗周边的军帐,成百上千的背嵬军身穿单薄的布衣从地底爬出。 就像修炼血肉之术的邪魔唤醒古战场死去的英灵,为它们塑造血肉,勒令它们为自己而战。 一千人,两千人,三千人……阿济格都不记得自己看见多少人爬出来。 无数疑惑的答案终于有了解答—— 他们为什么自愿半埋地底充当“人形地雷” 他们为什么悍不畏死,屡次战死还能维持基本人数,新编“辅兵”为何拥有战力 他们为什么凭借区区六千人就敢抵挡陛下的十余万大军 他们为什么打完陛下主力,还有余裕一路进攻盖州、海州,乃至冲到辽阳郊外 他们为什么偶尔穿些古今中外的奇怪服装 他们为什么对八旗怀有滔天仇恨 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活人! 而是邪魔歪道使用“邪术”从古代、海外战场召唤过来的阴兵。 他们不怕疼痛,悍不畏死,甚至这支背嵬军都可能是十余年前战死萨尔浒的明军,怀着满腔怒火要毁灭满清的一切! 凡人是不可能打赢阴兵的,因为阴兵根本没有生死区分,只是一群拟人的血肉。 阿济格当时就顿悟了,也“傻”了。 或许是这些阴兵找到了“新玩法”,他顺势成为背嵬军的奴才,竭尽全力讨好背嵬军的主子爷。 哪怕背嵬军不喜欢他这般奴才做派,骂他应该有点自尊脸面,但他也要“舔”。 他经常听到副帅们说,阴兵将要席卷整个世界,要让大明燃烧,让天下燃烧! 他知道大清完了,大明也完了,甚至这个天下所有凡人都完了,所有人都会成为阴兵傀儡的奴隶…… 但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尽可能讨好阴兵一天,就能促使那位“邪道”留他多活一天。 他更不想死后,被“邪道”做成这般只知死战的“傀儡”,永世为奴不知自我。 “阿济格!眼下这伙恶人要坏我背嵬军大计,你说该怎么做”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阿济格把背嵬军常挂嘴边的诗歌复述出来。 “给我上!碾碎他们!” 军爷说着一边递给阿济格两把刀。 出击的命令一出,阿济格就像一头外出散步的哈士奇,握着刀向前狂奔,对着一名发愣的八旗兵脖颈就是一刀。 伴随一声惊恐的尖啸,阿济格顿觉一阵凛冽的阴风从身后袭来,本能地迅速脱离敌人,正巧躲过第二个披甲人突刺来的刀。 “!”脖颈受伤的敌人惊愕万分,一边按压不断涌出鲜血的脖颈,一边挥舞着短刀胡乱劈砍空气,颇像一匹受惊的野马。 阿济格冷哼一声,挥刀甩掉一地的血污,又冲着一众背嵬军回望一眼,希望得到一个哪怕面无表情的点头。 “王爷!我们是自己人!王爷!”旗丁们试图努力呼唤魔怔的阿济格,期望唤醒对方心中的大清之魂。 阿济格只要挥刀斩断这条绳索,就能立即回归大清的怀抱,哪怕大伙一起战死,也死的荣耀。 数十名旗丁涌上来,其中一人试图用小刀斩断束缚阿济格的绳索。 然而早已臣服背嵬军的阿济格根本不吃这套,挥舞着双刀驱赶对方,昔日的同胞在他眼里就像诱拐孩童的恶人。 “野,猪,皮,去死!” 阿济格暴躁地吼叫,强劲的胳膊犹如展开臂膀的猿猴,锋利的刀尖划伤多名试图靠近的巴牙喇。 接连击退数名强壮的巴牙喇,阿济格不免志得意满。他骄傲地站直身躯,将双刀直插地面,就像一头黑猩猩一般,猛烈敲打胸口发出战鼓般的闷响。 他冲着迎上来的旗丁甩出两把钢刀,随后愉悦地跑回老大身边,“小的杀了一敌!” “很好,阿济格列兵,你圆满完成了交代给你的任务!” “能为诸位军爷效命是我的荣幸。”阿济格低下脑袋,随后抬起露出一脸谄媚的笑,活像一只讨主人欢喜的忠狗。 “王爷!” 图尔格见此情此景只觉得耻辱和怜悯,两行浊泪从眼角流下。 堂堂大清王爷竟被驯服成这般奴才中的奴才,虽然人是站立的人,却像是趴在地上的奴狗一般,背嵬军简直丧心病狂! 他大清的尊严被泡在粪尿里碾碎,几乎击垮所有披甲人的尊严。 连堂堂征南大将军的郡王都这般任由背嵬军宰割,他们继续拼杀下去又有什么劲头呢 叮咚一声闷响,一把腰刀掉落在地,旋即是更多钢刀,头盔,盾牌,护心镜,重弓,箭簇…… “拿起刀盾,不许投降!” 尽管图尔格还在坚持,但也知道阿济格这出闹剧粉碎了所有人死战的士气。 背嵬军的杀人诛心策略,真是恐怖如斯。 感谢大家这四个月以来的支持,帮助作者顺利拿到精品徽章,最后祝兄弟们中秋节快乐,祝兄弟们和自己的亲朋好友一生平安健康幸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2章 我们是寨子的明星(二合一大章) 第242章 我们是寨子的明星(二合一大章) 饶是尚有战意的旗丁拥挤人群冲杀出来,也会被一排排弩箭鸟铳射死在地。 那些将死未死的旗丁高举染血的拳头,临死前都在低吼自己没有给皇帝陛下丢脸。 眼见勇敢者战死,剩下的都是垂头丧气、舍弃刀盾的“败犬”,图尔格也不由得绝望地闭上眼睛,染血的钢刀从掌心滑落。 一万五千战辅兵对战七千强弱分明的背嵬军。 是他图尔格输了。 他与剩下的数千战辅兵都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就像那些汉民奴隶落到他们手里一样。 背嵬军的“缩圈”杀戮停止,一千明军小心翼翼走出队列,用拳头和麻绳“招呼”这支丧失战意的部队。 停止杀戮并不意味着饶八旗兵的命,只是在行刑前再给他们一点“拳脚大餐”当作断头饭,甚至有些俘虏被直接失手打死。 图尔格被一名背嵬军悍卒用绳索套住脖颈,对方也不管他情不情愿,犹如拖拽不愿回家的家犬一般拖行数百步。 随后他被双手反绑,跪在原本安置奴隶的空地。 背嵬军分散各处维持“前奴隶”的秩序,被打垮身心的数千旗丁包衣老老实实跪着。 图尔格由于是辽阳守将,身居高位,所以被单独拎出来摆在刑场的最前方,甚至由阿济格“王爷”亲自看管他。 他扭头看向战场,敌我混杂的尸体倒满一地,躺满尸体的干草地像是被火焰焚烧过,覆盖一层深色的阴影。 这时,图尔格忽然看见树林里走出数百名武装人员。 那些人与背嵬军一见面就有说有笑,随口感慨地上的尸体,天上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都太过真实了。 真实 会痒会痛会死的凡间,不是真实的是什么 图尔格发现这些“新来者”的武器装备相当简陋,酷似先前诱敌深入的“辅兵”,就连这副天真无邪的气质也像是初来乍到一般。 背嵬军竟然在树林里还埋伏了数百,从头到尾都没参战的伏兵,直到战斗结束、战场都快打扫完才唤他们出来 图尔格无奈地笑了,真是猜不透背嵬军啊。 重获自由的“前奴隶”渐渐围拢过来,手里拿捏着简陋的兵器。 有人目光呆滞,心中的情绪还来不及表达出来,有人兴奋尖叫,捡起地上的碎石泥巴抛向八旗俘虏。 有人看到杀亲仇人即将遭报应,不停喊叫某位旗丁、包衣的名字,大声怒斥你也有今天,然后便是一阵凄厉而尖锐的哭嚎尖啸声。 其他奴隶则是闻风赶去血腥的战场,犹如专吃腐食的肉食性动物,趴在尸体上扒掉死者的武器装备,银两粮袋,甚至连衣服和鞋子也不放过,将尸体“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光秃秃的赤身裸体。 接着挖掘一个个大坑,将清兵尸体填入其中。 “去把索伦部的旗丁挑出来!” 背嵬军的命令下达,阿济格赶忙掠过一个个旗丁包衣。 浑身受缚的清兵神色各异,有的人吓得瘫软在地然后被明军强硬扶起,有的人拼命弯腰求饶,用满蒙语乞求王爷给他算成索伦部,有人紧闭双眼不发一言,好似认命一般。 有人对着阿济格投去鄙夷、憎恶的眼神,嘴里咒骂声不断,还有人回过神来,不甘就此死去,拼命扭动身躯企图挣扎逃脱…… 足足三百索伦兵丁被挑选出来斩断金钱鼠尾,以后编入“索伦营”为背嵬军作战。 大量缴获兵备的“前奴隶”抵达背嵬军身边,光是图尔格亲眼所见的就有上万。 这还没算辽阳周边屯堡、庄园驻留的奴隶。 即便胆敢冒险反抗的奴隶不算多,也能给背嵬军带来大量人力。 不管这些反清的汉民能不能打,遇到大清主力是不是落荒而逃,起码从人数上看非常唬人。 况且此战死去的八旗战辅兵甚多,光是掉落的皮甲、链甲、布面甲合计起来近万领,足够背嵬军武装一支万人部队。 背嵬军又将再次壮大。 图尔格心想,这就像滚雪球,一颗雪山滚落的碎石裹挟雪,越滚越大…… 下午的阳光愈发淡薄,但迎着阳光还是显得格外刺眼。 跪在地上的图尔格环顾四周,看到背嵬军陆续押送双手反绑的旗丁赶来空地,其中有不少军校、统领他认识的军官。 看来是背嵬军缴获战马从四周抓来的溃逃败卒。 自知死期将近,图尔格反而释然许多。 人生过往的回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从他跟随黄台吉征战开始,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从牛录章京晋升为固山额真,到如今镇守辽阳…… 他觉得自己竭尽全力了。 或许过段时间,皇帝陛下就能率领主力北返,但那时的背嵬军已然依靠解救奴隶滚成一支庞然大物,所有包衣奴隶的人心都会浮动。 皇帝陛下想打败背嵬军,重整辽东人心也得费一番功夫。 一旦背嵬军裹挟大量武装“奴隶”,卡住海州与辽泽之间的道路,辽西北顷刻间就会被南朝收复。 届时南朝见大清势颓,必定集结重兵围攻辽东! 真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背嵬军北上辽河平原既是一笔险棋,又是一招打断大清国运的神之一手。 趁着皇帝陛下南征而绕路杀入辽中平原……抛撒宣传纸动摇辽东人心……乘坐船只在辽中机动,大量杀伤清兵的有生力量……辽阳之战用友军性命作饵诱敌入彀…… 图尔格感慨背嵬军主帅真是“神人”。每一步都恰好跪在大清脖颈上,压得大清喘不过气。 难道是阿济格王爷看透大清气数已尽,所以才选择死心塌地效忠南朝么 图尔格看向监视自己的王爷,两人对视一眼。 阿济格没有说话,只看到大量行刑人被替换成“前奴隶”。 数千把刀剑高举起来悬在俘虏的脑侧,有些俘虏已经哭晕过去,还是几拳头打醒。 “现在我背嵬军把报仇的机会留给你们,高举你们手中的武器,由你们自己选择留不留眼前俘虏的性命!” “兄弟们,杀不杀!” “杀!”『章献忠』叫喊起来。 “杀!”『何鲁司』也举起腰刀指天。 “杀!”林迪抡起一把砍刀。 “杀!”阿济格也举起一把染血的钢刀悬在图尔格后颈上空。 更多准备行刑的玩家与汉民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高亢的喊叫声此起彼伏,激荡的场面感染了周围的汉民。 麻木呆滞的汉民恍若高温熔化的坚冰,零星数人跟着举起手臂一同挥舞,渐渐有更多辽民振臂高呼,他们整齐的呐喊声逐渐汇聚成流。 “杀!杀!杀!”空地上喊杀震天,万余人的吼声震耳欲聋。 “准备行刑!” 军团指挥官说罢,唢呐与战鼓的响起,顿时引起数千俘虏痛苦哀嚎,由百姓与玩家组成的行刑队各就各位。 行刑者举起锋利的腰刀高悬在空,图尔格已经做好死亡觉悟,抬起头看向一旁的王爷,“王爷后悔吗” 后悔 阿济格或许有过后悔。 后悔没有劝说陛下御驾亲征直扑辽南,消灭所有背嵬军的有生力量,只派出两三万兵丁撞死在复州城下。 背嵬军是死而复生的“阴兵”,但只要杀死“妖道”,或是摧毁召唤阴兵的法器,就能彻底消灭这股亡灵。 只可惜,大反派不会一开局就杀死在小村庄修炼的主角,没人会直接杀死一个姓李的驿卒,或者杀死一位姓朱的和尚。 也没人能预料到未来的路怎么走。 如果王莽没有篡位,如果曹操还政汉室,如果诸葛丞相再造大汉,如果高欢打破玉璧,如果大明没有发生土木堡之变,如果大明萨尔浒之战打赢了……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事实就是背嵬军这伙阴兵犹如黑色洪流席卷而来,纵使陛下绕路返回辽中平原,也挡不住这滚滚洪流推来的滔天大势。 阴兵将裹挟着所有人向前冲锋,任何人没法再停下来。 “杀!” 一声令下,所有行刑队挥下手中的刀剑。数千俘虏的脑袋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地。 近千包衣则被留下性命。 这些包衣平日里做事还算有点底线,平日里积攒的“善缘”促使行刑者在此刻刀下留人。 刚刚补充五百新玩家、一万武装汉民的背嵬军,立即挟大胜之威直扑辽阳。 残存的辽阳守军在大胜之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城头守卒不出三回合就被打败。 自从努尔哈赤入主辽东,便尽数驱赶辽民出城耕种,一般城池是不允许汉民居住的。 城内的活人不是旗丁就是地位更高的包衣,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宰了或许有冤枉的,但间隔杀人必有漏网之鱼。 预料中的巷战并未发生—— 图尔格兵败的消息早通过败逃的包衣传达回来,连辽阳的主力都打不过背嵬军,他们这些残兵败卒如何抵挡 于是大量旗丁包衣携带财产逃往沈阳,只可惜他们舍不得一车车的钱粮物资,拖延了自己的脚步。 背嵬军骑着缴获的战马骡子赶到的时候,正好堵截从城北逃离的鞑子队伍。 城外十余里的官道上充斥着八旗的尸体。有被刀枪戳死的,有被利器划破胸腹的,被铳矢打死的。 背嵬军只费一日时间就肃清辽阳内部的残存势力,城内男女老少皆被斩杀,诸多盆罐木箱几乎被玩家砸碎、打烂。 他们从熊岳驿大战的尸山血海冲出来,一路上拿下盖州,海州,乃至诸多屯堡、墩台。 如果俯瞰视角下的辽中平原是一片冰海,那背嵬军就是一艘艘坚挺的破冰船闯出一条道路。 他们已经不记得亲手斩杀的鞑子有多少,几座卫城周边堆积的首级犹如一座座小山。 留守后方的玩家则在一座座城池接应北上的辽南官军,他们也会顺手将鞑子首级搬运过来,待双方合并一处就能攻打沈阳重镇。 随后背嵬军坐镇辽阳,按照五十到一百玩家提领一二千汉民的编制,散出去十余支混搭部队夺取周边屯堡、墩台,杀死八旗人口,抽杀包衣奴才,解放更多汉民奴隶。 他们将夺取堡垒的武库与钱粮,把这些饱受奴役的汉民重新武装起来。 与此同时,携带战旗的背嵬军又双叒叕迎来五百玩家,除去后方留守的兄弟,前线作战的战斗组已达八千人。 背嵬军升起令汉民们惊诧的观测气球,监视数十里外东路官道的敌人踪迹—— 一旦黄台吉率领主力抵达辽中平原,观测气球能第一时间报告消息。 …… 被迫绕行远路的黄台吉仍在赶回辽中平原的路上。 他在萧家关被耽误数日,一千背嵬军用命换掉他三千大清勇士。 外藩蒙古的贝勒怨言丛生,就连朝鲜人也屡屡逃亡。原先浩浩荡荡的十三万大军眼下只剩八万余兵马。 刚刚抵达镇江堡,黄台吉便收到朝鲜的消息—— 或许是逃亡的朝鲜兵丁带回去大清皇帝兵败的消息,朝鲜人也渐渐抖擞起来,声称近日收成不佳,难以为皇帝大军提供粮草。 这正给黄台吉出兵教训朝鲜的口实。 朝鲜王毕竟是在他面前三拜九叩的臣属,哪有君主下令,臣属不尊的。 他派多尔衮与济尔哈朗统领剩下的外藩蒙古士卒,讨伐不臣的朝鲜。 表面上是给外藩蒙古抢劫消怨的机会,实则是防止他们进入辽中平原,就撒丫子跑回草原,甚至带崩蒙古八旗的心态。 大清的元气不能再分散了。 大清的核心力量拢共就满蒙汉旗兵,蒙古汉军也是靠着满洲丁口压制着,才能维持如今的大清局面。 满洲八旗的丁口本就不多,还经历几场损失惨重的败仗,即便算上留守辽东的满洲兵估计也跌破六万五千,眼看就要压不住蒙汉旁系。 一旦大清皇帝兵败绕路的屈辱消息传回辽东,并且亲眼看见数万垂头丧气的八旗兵,大清上上下下所有臣民都会震动,他就是想积攒撤去草原的人力、物资也恐怕不能如愿。 由此,黄台吉打破萧家关那天起,便派出一百骑术老手,一人五马,一路上尽可能星夜兼程赶去沈阳报信—— 不说皇帝兵败绕路,只说清兵驱逐南朝兵马、收复辽南之地。 可惜明军善于舟船,吃了败仗也能迅速退回安全岛屿。 黄台吉本想好好安顿辽南诸城,奈何朝鲜国内不稳,他急需调兵前去稳定局势,以免藩属朝鲜变成敌人。 短期内他难以迅速返回辽东平原,只能让辽东各地守军安稳坚守。 而背嵬军一战不成,很可能故技重施——顺着河流深入辽东腹地。 他任命退休赋闲的代善总领全局,不可轻易浪战,务必坚守待援。 他料想背嵬军就算真有一两万兵马,在熊岳驿、萧家关阵亡数千,最多还剩一万兵马,凭借沈阳、辽阳、海州诸城的守军,应该能进一步消磨背嵬军的有生力量。 待他返回辽中平原,还有与之决战的余裕。 只要消灭掉背嵬军,这辽东就还是大清的辽东。 …… 然而收到消息的代善只叹皇帝的传令晚了几天,海州,辽阳等等卫城屯堡的守军皆因主动出击遭遇惨败。 辽阳及其周边的败卒陆续逃回,辽阳城此时怕是已经落入敌手。 诸多负面消息犹如雪般传入沈阳—— 满蒙汉旗丁损失严重,各堡、庄园的奴隶接连暴动,就连一些忠诚的包衣也自发剪断鼠尾辫,加入背嵬军的伐清大军。 按照陛下预估的万余背嵬军已然膨胀成数万,而陛下的大军仍远在朝鲜,还不知道何时返回。 在主力大军返回之前,他所能依靠只有全城的旗丁。 他下令沈阳内外所有十二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的满蒙汉旗丁全部自备武装、粮食进驻沈阳城,城内妇孺也得参与后勤。 如此“杀鸡取卵”的做法也才勉强凑出两万五千旗丁。 诸多包衣叛敌的消息,导致代善根本不敢信任汉人,只是优中选优挑了一万五千相对忠诚的包衣加入武装。 全城战斗人员集结四万战辅兵,然而人多了耗粮也多。 代善按照一个月存粮的额度向四周的屯堡、庄园摊派,就算抢走奴隶过冬的口粮也要筹措! 眼下已经不是担心奴隶愤怒的问题,而是大清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沈阳聚集着各路八旗贵族、将官的家眷,同时也是大清行政官吏的核心首脑。 一旦沈阳陷落,家眷、官吏尽丧敌手,不仅对清兵士气是重大打击,还会让大清的行政能力倒退回部落状态。 代善不可能一言不发地舍弃沈阳,撤去抚顺以东的老家。 毕竟只有沈阳这般大城才能容纳这些达官贵人,有舒适的设施与房屋过冬。 谁也不知道背嵬军裹挟着“奴隶”杀到哪里——他接连派出辽阳侦察的探马几乎无人返回,仅有一些识途的战马跑回。 万一他下令全员撤回老家,却在半路上遭遇敌兵,那就失去了守城的优势。 而皇帝陛下再三嘱咐莫要出城浪战,海州辽阳兵败也是这般教训。 不过代善不用纠结守城,还是回老家的问题了。 因为背嵬军集结的数万战辅兵已经跨过浑河,朝着沈阳城扑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3章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二合一大章) 第243章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二合一大章) 代善透过千里镜向南张望,一个怪异的球形风筝早在敌兵渡河前就悬在半空,用一根粗壮的麻绳连接地面。 他这些天时常看见怪东西从南边飞来,抛下数百张宣传“反清言论”的黄纸。 有些风筝撒完黄纸便会落在远处,竹篮中跑出名士卒到处厮杀。 这些士卒勇武的很,就算被抓住也是宁死不降的顽固态度,更不肯透露这球形风筝究竟是何物。 接连数百敌兵降落辽中平原搅得各路庄园、屯堡不得安宁。 而在球形风筝下,约莫两三万明军战辅兵有序渡河,而在东南一角也有两三万明军架桥渡河。 代善分不清谁是战兵,谁是辅兵。不少明军披着清制布面甲,五颜六色的极其显眼。 数百面五颜六色的旗帜随风招展,其中便有屡次挫败大清的背嵬军镶黑旗。 那些镶黑旗帜囊括下的背嵬军精兵不下七千,数十面镶黑旗仿佛涌出一股股黑烟,在高空凝聚成一条附带黑色条纹的白色骨龙,笼罩在沈阳城上空,直勾勾地盯着全城八旗军民,仿佛要将所有旗人一口吞下。 糟糕的是今日凌晨细作传回消息,代善睡醒才查看内容—— 南朝皇帝御驾亲征,此时大概走到松锦一线。 连南朝皇帝也要插一脚辽东事务了,代善忧愁地想,黄台吉果真击败了背嵬军么 南朝诸公一向警惕皇帝出京,怎么会“放任”皇帝领兵出征 除非发生了什么决定性的大胜利,使得朝廷诸公没底气劝诫皇帝,而皇帝本人也不觉得征伐辽东是冒险。 背嵬军奇袭辽东拿下多座卫城屯堡,但胜利还不够大,不足以打动皇帝违背百余年的“祖制”御驾亲征。 唯有一种可能,他大清皇帝在辽南遭遇重大失败。 黄台吉不仅没有收复辽南,也没有征伐朝鲜,只是丧家犬一般绕过背嵬军设下的坚寨,踏上千余里的远路。 代善懂了。 这就是为什么黄台吉还没北返,莫名其妙就要“征伐”朝鲜,以及南朝皇帝御驾亲征的真正原因! 南朝皇帝御驾亲征,必定簇拥着数万明军精锐。 即便他此刻挡住数万明军、守住盛京,辽中平原各地的统治也摇摇欲坠,说不定要退回赫图阿拉像那般去过苦寒日子。 黄台吉啊,黄台吉,大清的江山都全靠你了。 你可千万赶回辽东,挡住南朝皇帝的东征军队啊。 而他现在身处的境遇也不佳。 代善下意识环顾四周参差不齐的守军,一些低于十六岁,乃至十二岁的旗丁就像一个个没断奶的小子。 相比孔武有力的壮硕明军,这些半大小子真的能守住盛京 额头汗涔涔的,代善不由得紧抓墙垛粗糙的墙面,十指的指甲几乎要抠出血来。 盛京攻防战会是一场恶战,一场消磨真满洲更多骨血的决战。 他必须坚持,也只能坚持住,爱新觉罗家族才有未来。 城南不远处有一处渡河的石桥,数万明军却自顾自在浑河拐角处铺设数条浮桥。 代善当即下令开炮,冀图阻挠明军顺利渡河。 可当红衣大炮喷出的炮弹距离明军还差一二里,他才恍然大悟—— 敌兵早就知道他的火炮布防位置,所以刻意选在火炮射程外一点的位置渡河,但又不至于离得太远,走太多冤枉路。 是那个能载人的球形风筝! 代善心说应该是了,既然能载人,那么运载的兵士也能携带千里镜。 只是他有一点不懂,火力点布置这种复杂的情报,他们是如何间隔高空传递情报的 画在纸上丢下去 可是他时时刻刻关注敌人的动态,没看见一纸半稿飘下来,也没有复杂的旗语挥动,高空呐喊也不见得听清。 难不成是歪打正着 面对想不通的问题,代善选择放弃思考,然而背嵬军创造的新疑问接踵而至—— 分置两侧登陆的明军并未急着进攻,而是派出第三部绕到盛京北面,三面大军开始就地安营扎寨、挖掘壕沟,一面很大的镶黑旗大纛竖在一顶营帐前面。 安营扎寨并不稀奇,这说明敌人还没狂妄到以为当天就能夺取盛京。 正常人面对防守森严的坚城,都会选择稳住自己的阵线扎下营寨,吃饱喝足休整一日除去行军的疲惫。 随后观察守军布防,尝试打一打“破绽”,若是打不下来再选择长期围困耗尽守军粮草。 可敌兵挖掘壕沟却显得格外“奇怪”。 那不是常规意义上一两条守护营寨的简单战壕,而是数十条一起开挖,背嵬军亲自动手,其他友部协助的全新战壕。 数十条壕沟向前参差推进,就像数十只巨型钻地虫挖出一条条肉眼可见的爬行轨迹。 这种闷头苦干的防御工事甚至没有出现纰漏,仿佛有一只眼睛俯瞰着大地,使用某种传音秘术通知修正地面的兵士修正错误。 坑中的泥土被抛飞,士兵们高举两面盾牌,分别保护自己与挖土的作业人。 “开炮!”代善下令大小口径的火炮全部开火。 可是除非走了狗屎运,一发炮弹正好落入壕沟之中砸死一两个倒霉蛋,或是碾死一条纵队的敌兵,不然只能撞击地面弹跳起来伤不到任何挖土人。 而被砸中的伤兵若是剩下一口气,也会竭尽全力爬出壕沟。 代善起初还不明白伤兵为何要爬出壕沟,这般濒死的身体又不可能活到盛京城下。 随着炮弹砸死的多了些,代善才发现会自主爬出的士兵都穿着非明军制式的头盔服饰。 有的看起来像秦国士卒,有的是紧身干练的异服,还有的身穿单薄布衣好似汉民奴隶,一身的腱子肉却暴露他是精锐战兵…… 他们拼尽全力爬出壕沟,与埋头挖土的队友击掌交接,竟是不想自己的尸体阻碍队友前进的步伐。 这是何等舍己为公的赤诚之心! 这份为了最后的胜利,也要燃尽自己的大无畏精神,就连代善这位敌人也不由心生敬佩之心。 这让他想起驾驭球形风筝深入辽东的明军士卒。 难道他们与今日冒死挖沟的明军是同一序列,是传闻中能止八旗小孩夜啼的“黑旗营”、“背嵬军” 若是这支背嵬军鼓舞了明军士气,打崩黄台吉的主力倒也不冤。 毕竟明军从不缺精锐,也不缺人力,缺的是敢打敢杀的猛士。 好在背嵬军人数也就数千人,应当是辽南决战折损严重磨干了骨血,就连武器装备也遗失不少,所以才被迫穿戴清制布面甲。 要是背嵬军有两三万人,他代善就算有一百个分身也守不住。 明军接下来的举动也验证他的猜想。 敌兵接连两日都未发起进攻,而是闷头苦干挖掘更多战壕。 代善第三日天亮登城查看,只觉得敌兵编织了一张蜘蛛大网,将盛京四面团团围住。 既然是想长期围困盛京,干嘛要挖掘如此“眼缭乱”的壕沟大阵,两条环形壕沟就足以困死盛京。 代善害怕强攻,却不畏惧长围。 他派遣数千旗丁下乡“征”粮,超额囤积满足全城半年的粮食,军械弹药也储存良多。 这些天派人临时打造的守城器械几乎堆满城头、墙根,不断熬煮的金汁散发出阵阵恶臭。他榨干宝贵时间为守城增添一分胜率,就算黄台吉的援兵远在野人女真的地界也不怕。 眼下明军在等待皇帝御驾亲征的部队,而他也在等待黄台吉的援兵,就看谁的援兵先到。 他相信战马更多的黄台吉会先一步抵达盛京,而城外长困的明军也会被一战击垮。 不过代善的猜测对了一半,背嵬军的确要困死他,但不是要长期围困,而是防止城破之际有人能逃出去。 …… 当天早晨,所有明军、前奴隶现民兵都收到背嵬军主帅饭后进攻的命令。 做饭的火夫们忙碌着,因为此次进攻沈阳是一场关乎辽东命运的大战,打赢打输都影响着接下来更大决战的走向,各部明军都拿出压箱子的战利品。 各种活畜现杀现做,只要缴获来的高档肉菜米尽可能填入铁锅。 这几天不光是明军顿顿有肉,就连那些刚改组的民兵也能吃饱高粱米和窝头。 而今天要正式决战,火夫们把余下的好东西全煮了,丰盛的伙食堪比新春过年。 战辅兵们看到碗里热气腾腾的饭菜,感慨这是他们半生吃的最好伙食。也有人戏谑地低语,这就是上刑场前的断头饭。 就连饮酒禁令也在此刻被暂时解除,一坛坛酒水开封,给每一位战辅兵斟满一碗。 将官们端起酒碗,对着自己统帅的战辅兵说几句漂亮的场面话,亦或是沉默良久再吐出几句祝愿大伙都能斩获大功活下来,将来封妻荫子,公侯万代,说罢一饮而尽,将酒碗翻转。 所有背嵬军披上麻布孝衣,抬着一口口棺材来到营地最前方。 明面上的背嵬军主帅章献忠站出来,随军的唢呐乐队适时响起,忧伤的音乐中透着一股钢铁般的坚定。 章献忠与其他副帅、参将打开一坛坛美酒。 章献忠独自一人走到营前五十步的位置,高举酒水倾倒而下,酒水落地发出哗啦的声响,“这里是浑河血战的地点,是大明忠臣义士挥洒汗血的战场!当年就是在这里,沈阳永远脱离我们的怀抱……” 章献忠转过身面向排兵布阵的兄弟与友军,顿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注入脑海,隐隐从眼眶中涌现。 “自萨尔浒之战以来,自辽东沦陷以来,自数百万辽民沦丧鞑子之手以来,过去整整十九年! 这十九年我们辽民像狗一样活着,像蚂蚁一样任由鞑子践踏。 不知道有多少辽民盼望王师收复辽东,盼啊,盼啊,盼到尸体都化作白骨! 今天,我背嵬军来了!带着数万鞑子的首级杀回辽中平原,杀回了我们的家乡! 我将亲自带队冲阵杀入城中,若我不幸战死,就由副帅接位指挥,副帅战死,就由参将指挥!参将战死,就让游击指挥! 此战我背嵬军决不后退,哪怕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打破这座城池,为我们辽东惨死的百万百姓复仇,为我们这些还活着的辽民复仇!” 所有辽东出身的军民闻言怔住了,数十年的屈辱与悲惨仿佛在此刻化作泪水涌出。 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应该在此了结了。 接着章献忠压低音量,对着站在营地前排的玩家开启指挥语音—— “兄弟们!我们每个人在现实中都是五湖四海的同胞兄弟,有人普通话贼溜,有人方言口音特重,我知道队伍里有新人玩家,也有爆肝很长时间的老玩家。 有人是不愁吃喝的公子哥,来游戏里消磨时光,豪掷千金叫玩家配合,只为享受一两个装逼瞬间。 但更多人长时间沉浸游戏是为了体验第二个快意恩仇的人生,发泄一下现实中的不满! 我知道大多数玩家把账号培养到今天实属不易,我不敢保证你们收益大过损失,但我保证会牢记你们每一个奋勇杀敌的英勇时刻,会在你们死后,把你们战死遗落的武器装备保留,减轻你们重头再来的煎熬! 你们以为我们这些前几期的老玩家从开服爆肝到现在,积攒的财富、功勋无数。 但在此时此刻我们都一样,一同站在沈阳城下并肩作战,我们会用上所有采购的道具尽心杀敌! 鞑子以为我们就像辽东被屠杀的无辜百姓,用他们的骑兵铁蹄就能一扫而过。我要告诉他们痴心妄想! 若是鞑子夺取天下江山,那神州陆沉,百年屈辱的耻恨又会钉在我们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这些丑陋粗鄙蛮横的罪人,给我们留下的负面遗产直到今天还没消散。 今天,他们就在我们面前。他们要把全天下的人都变成逆来顺受的奴隶! 他们要贫民,辱民,疲民,弱民,愚民,虐民,压榨百姓世世代代的子孙后代,把百姓变成猪狗牛马! 既然这伙鞑子要把天下人拖入万劫不复的奴隶炼狱,那就让蛮族好好看看,我们第四天灾愤怒的咆哮! 此战,我章献忠赌上开服以来积攒的所有武器装备和功勋值,立下副本誓言,这一战哪怕我耗光所有的复活码,用完所有的商城道具,也不会放任一个脑袋后面带猪尾巴的鞑子活下来!” 突破手从腰间拔出一把雁翎刀,高举过头仿佛要捅穿蓝天,插一句嘴—— “主线任务已经标注——此战打破沈阳不要慈悲!不要怜悯!不留任何俘虏!谁敢放过任何一个鞑子谁就会变成红名,人人得而诛之!” “杀鞑子,救天下!”章献忠举起刀盾,振臂高呼。 “杀杀杀!”玩家们一个接一个高声呐喊。 即便这支八千人的玩家队伍混杂的许多新玩家与干部玩家,综合实力只能算中下,但每个人都知道在面对鞑清这该死的敌人时,自己都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热血士气。 “杀光野猪皮!” “灭族!灭族!灭族!” “驱逐鞑虏,恢复辽东!” 玩家身后的陈景和、楼挺、杨振武等部将都感觉到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体内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 辽东故乡要收复了! 林迪心中也泛起五味杂陈的情绪,欣喜与惶恐参半。 起初他只是见背嵬军替他报了血仇,杀光了屯堡、辽阳的旗丁,脑子一热报名了背嵬军的民兵序列。 可真等他抵达沈阳城下,看见一颗颗强劲的炮弹打死无数友军,畏死的心理再度压倒好不容易觉醒的勇气。 他觉得自己比背嵬军先天弱一个等级,人家是精兵强将,他只是一个刚刚脱离“奴隶”身份的穷苦屁民,哪有资格做收复辽东这等豪迈的大事。 他登时打了退堂鼓,跟民兵队长说自己不想打了,想撤回安全的海州,但所有民兵的视线全部向他投射过来,有鄙夷,有同情,有共鸣,也有鼓励…… 他害怕红夷大炮,更害怕沈阳的高墙,但当背嵬军精锐给他选择战还是退的机会,将钢刀与盾牌递到他手边时只说了一句话,“你还想当奴隶么” 林迪迷茫,害怕,颤抖,但还是鬼使神差接过递来的刀盾,紧紧握在掌心。 奴隶一词恍若钥匙打开宝箱,数年被鞑子打压欺辱的回忆历历在目,不知多少亲朋死在鞑子手里。 他就像一条被驯服的奴狗,打不还手,骂不张口,老老实实做一个逆来顺受的奴隶,只敢在梦里做反抗的美梦。 一旁的民兵们都跟他大差不差,有畏惧鞑子的胆怯,有血海深仇的憎恶,还有一脸愁苦的为难,但他们如今都紧紧握住长矛刀剑,一刻又不肯松开。 若是过去他们被鞑子的高压欺辱,没人会责怪他们不敢反抗。 可如今有人给了他不当奴隶的机会,他们应当反抗,应该坚定敢于反抗的心。 就像悍不畏死一直勇往直前的背嵬军。 向前!向前!向前! 反抗吧!林迪在心中对自己呐喊。 “杀!”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让林迪陶醉其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灌入胸腹,给他注入无上的勇气。 背嵬军大帅章献忠亲自带队,带领他们杀向坚固的沈阳高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4章 战斗战斗战斗(二合一大章) 第244章 战斗战斗战斗(二合一大章) “进攻!” 战鼓与号角响彻天地,迅速升空的号箭犹如烟般在高空炸响,包围沈阳的明军同时从四面发起围攻。 墙头的大小火炮喷发,每一段城墙都有十数颗炮弹陆续倾泻而出。 炮弹破空的尖啸犹如恶鬼嚎哭,明军并未傻呵呵地踩踏平地,而是跟随背嵬军的身影飞速钻进蛛网一般的壕沟。 数万明军在壕沟间穿梭奔走。“战壕推进”的战术降低大量损失,所有人抵近护城河边缘也没有百分之一的伤亡。 由于密布的壕沟蜿蜒曲折,平直的登城梯、过河浮桥等攻城器械难以穿过,于是皆由玩家组成的敢死队在平地搬运。 “啊啊啊啊啊!”数百玩家攥紧登梯与木板,脱光上身的衣服与甲胄,嗷嗷叫吼着跨过一道道壕沟。 炮弹呼啸着飞过护城河,先是落在壕沟外的平地掀飞一团黑泥,接着落地弹起打穿搬运登城梯的玩家。 中弹的玩家闷哼倒下,他们就像强风搅过的干草,被打得筋骨尽断,七零八落地扯断在地,有些过河木板被打得碎裂,木屑麻绳散落一地。 饶是被炮弹击穿胳膊,被冲击力掀翻在地折断脚踝,玩家依旧高举着血流不止的胳膊指向沈阳,“前进!” 死去的玩家彻底倒下,但很快又有新人捡起掉落的登城梯,掠过队友的尸体。 暂避壕沟的明军蓄势待发,期盼着背嵬军将帅下达的总攻命令。 头顶时不时传来敢死队闷哼、低呼的惨叫声,甚至有人中箭跌倒滑行数步距离,径自倒在壕沟面前。 那重伤者与林迪对视一眼,前者的双眼充斥血丝,但最后仍然艰难爬起,高喊着杀鞑子继续挥洒血汗前进。 林迪与其他战辅兵静静等待,每一声友军的惨呼声都会加高愤怒的薪柴,只待一声军令就会化作熊熊烈火—— 背嵬军敢死队为了减少友军的伤亡,宁可牺牲自己的精锐性命, 不像其他将官保存实力,先叫旁系部队消耗。 这才是一心为公的真正王师! 付出不知道多少伤亡,敢死队成功突进护城河边缘——原本兼具经济功能的大城市都会修建渡过护城河的石桥。 不过沈阳的守将颇为老辣,事先摧毁所有石桥,使得明军要想贴近城墙,都得想办法渡过护城河。 “搭桥!” 队长的话音刚落,墙头抛射的箭雨便沉沉压下来。 早已习惯战斗的玩家不用命令便举起盾牌阻挡,掩护队友抛出填泥土草袋填充护城河,接着铺设木板用麻绳捆扎结实。 这般同时开铺的浮桥有数座,全是背嵬军亲力亲为。 就算有战辅兵实在看不下去,想爬出壕沟协助他们一同作战,也会被壕沟内的其他玩家阻拦,“不要让勇士的鲜血白流!把你的愤怒积攒起来,留到登城杀鞑子!” “前进!” 数股敢死队搭完浮桥便举盾前冲,犹如一团乌龟壳踏过渡河的浮桥。 黄台吉加固过的沈阳城有城门八座,每座城门不仅是瓮城结构,还修有高大坚固的门楼可供士兵射击。 顶着大量箭矢铳弹,某支敢死队终于突进怀远门之下。 “我们需要火力支援!” 前线的队长通过语音汇报突破手,后者立时激活语音,通知城西的围城部队,“城西需要火力支援,速速压制墙头的鞑子!” “收到命令,马上行动!” 收到命令的队长扭头环顾左右,脸上的平淡神情顷刻变得欣喜若狂,“为进攻城门的队友献上礼炮!” 队长的话音刚落,兄弟便点燃壕沟内伸出的引线,旋即领着周围的战辅兵迅速后退,并捂上耳朵。 一个个半埋地底的铁皮桶震颤大地,喷出浓密的白烟。火药包高高地抛到半空然后落下。 不同埋设角度的铁皮桶喷出不同抛物线炸包,就像天外陨石划过大气层碎裂成无数燃烧的小块,直扑墙头、墙根的守军。 尽管炸包爆裂飞溅的钢珠杀伤性不大,甚至打不进坚固的门楼,但能减轻攻门敢死队的压力已然足够。 第二轮炸包抛飞的哐当炸音在脑后响彻,敢死队赶紧抽出一根根特制长管,扭动前端的机关激活“神器”。 只是片刻功夫这些长管前端散发四散的火星,旋即喷发出耀眼的火光。 数根长管紧密接触厚实的城门,沉重的包铁大门竟像是蘸水手指戳破的窗户纸一般,被刻出一条条穿透的融化沟壑。 只听哐当一声闷响,一块包铁的厚木重重落地,大门就像被脚斩一般暴露出齐人高的通道。 大门之后还有一道厚实的闸门,包铁的闸门厚度八十毫米,深深嵌入地底沟壑,将城门封得死死的。 好在阿济格将沈阳城防的状况和盘托出,敢死队才会携带充足的攻城器械夺取城门。 然而敢死队烧穿闸门才发现,后面不是通常的通道,而是密密麻麻堵死的杂物。 “该死,鞑子把城门都堵死了!” 新的情报通过语音系统传遍上下传递,其他攻打城门的敢死队也相继报告相同的信息,很快连明军战辅兵也都知晓。 根据敢死队的评估,城门通道堆积的杂物仅仅略逊于城墙的强度。 若是想一点一点清除杂物,在这种厮杀激烈的战斗状态非得拉扯好几日,付出惨重伤亡也不一定能打通。 “速攻城门不行,那就在墙根底下埋棺材火药,用穴地爆破法轰塌城墙!” “不行。你要是挖掘深了被护城河倒灌,什么棺材板都没用——城墙与护城河之间的空隙只能用来强攻。” “那就用棺材火药轰城门杂物!”这时一位点子王队长通过语音发声,“只要轰炸的够久,再多障碍物也能被炸穿。” “穴地爆破法能用,瓮城与墙体形成的夹角,足以规避护城河,只是填埋的火药量得增倍。” “那就饱和式攻城吧。没良心炮压制墙头,棺材填埋城门墙根穴地爆破,顺便爆开门洞子障碍,登城梯强攻各段城墙——总有一种方法能杀进沈阳!” 几乎在短时间内,所有队长与指挥官达成共识。 即便朱由检御驾亲征正朝着辽东赶来,背嵬军也没时间在沈阳城下空耗时间,毕竟黄台吉的主力犹在,也在朝着辽东赶来。 时间就是生命。 “出击!” 又一批敢死队翻出壕沟,像是一群发疯的野牛,直逼瓮城拐角处的墙根,十余名健硕的背嵬军抄起工具疯狂挖掘墙下的土地。 无数泥土碎石被抛飞,一个个浅坑出现,旋即越挖越深,甚至出现墙体数寸的地下部分。 守城的八旗兵疑惑不解,难不成这支明军是成精的土拨鼠,就喜欢钻地、挖洞 代善联想到敌人在壕沟架设的犀利“臼炮”,心中油生一股不详的预感,当即下令全力袭扰挖沟的敌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敌兵行动。 火矢与弹丸朝着靠近城墙的战壕猛烈袭来,打在厚实的木盾上叮当作响。 饶是玩家们竭力蜷缩在一起擎着盾牌,还是被愈发猛烈的攻势伤及肉身。 “还需要多长时间挖到城墙下” “难以估计,总之需要充足时间。”奋力挖土的玩家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挖土抛出。 这时墙头守军协力运来一锅臭烘烘的液体,架在墙垛向外倾倒。 滚烫的金汁从墙头浇下,冒着黄色蒸汽的臭水弹跳着。一股浓烈的刺鼻臭味充斥四周。 “是金汁!” “尼玛的真膈应人!” “狗鞑子,等老子杀进去把你们全部碎尸万段!” 即便所有玩家提前调低嗅觉与痛觉,但金汁附带的“沸水”、“生化攻击”却不会削弱半分。 滚烫的臭水顺着甲胄流入肌肤表面, 涌入坑洞的金汁也不会立即消失,于是掘土作业的玩家又多了一项排水的任务。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填满城门杂物的棺材火药爆炸,杂物的碎屑向外抛洒落在护城河中发出石子落水般的叮咚声响。 本阵复活的玩家没有进入拥挤的壕沟,而是直接在平地上跨沟奔跑,一路飞驰到墙根底下协助工兵掘土。 玩家也不是被动挨打的蠢货,有人弯弓搭箭,有人扣动鸟铳扳机射击墙头的守军,还有人朝着墙头抛去陶罐炸药。只要火药爆炸窜起火苗的视听效果显现,就算被一箭射死也值了。 后排的没良心炮也在壕沟内喷发,一包包火药落到墙头爆炸,甚至有些火药包抛射的角度计算不佳,竟然在玩家脚边爆炸,炸死扎伤不少自己人。 墙头时不时响起鞑子中箭中弹的闷哼痛呼,或是带着汽笛般的惨叫声掉落下来,“啊啊啊!” 鞑子落地传出骨头断裂的闷响,『突破手』透过盾牌缝隙扭头看去,只觉得这鞑子年纪很轻,最多不超过十五岁。 鞑子排列在墙头的时候看不太清楚,但看见跌落的鞑子面孔,这才明白鞑子的人力已经枯竭到不得不抽调少年的地步。 “鞑子已无可战之兵,可以强攻城墙!” 突破手刚分享完自己的发现,便觉得胸口一痛,原来是一支火矢刺破胸口甲具。 “区区火矢又有何惧!”他果断拔出箭矢抛到一边。 鞑子射下的火矢四处横飞,箭头包裹火焰的箭矢叮叮咬住几面盾牌。火舌贪婪地啃食木盾,被火焰包裹的木盾像是泼了黑墨一般变换颜色。 『突破手』凝视着朝左手袭来的火苗,它剧烈摇晃着,像是遇敌的猫猫弓身炸毛。 突破手把手往后挪了挪,但还是被快速前进的火舌咬住手指。 遇火的退缩本能促使他缩手,一股被牙签扎手的触觉萦绕心头。 原本相当严重的烫伤痛觉,却在调低痛觉的压制下。 随着盾牌逐渐燃烧起来,他举起盾牌奋力向外一掷,那面插着数支火矢的盾牌抛飞数十米的距离,随后落地。 失去盾牌的突破手仅剩一身甲胄护体,但他知道敌人愈发猛烈的攻势下,挖掘地穴的弟兄不可能不受干扰。 若是爆破时间延缓,浪费的是所有人时间。 突破手犹在思考着,一发弩箭破空射来正中他的面颊,一颗铳弹打中他的胸腹。 一股强烈的异物感袭向喉咙,突破手下意识咳嗽,竟喷出混杂唾沫的鲜血。 他知道自己这条命到此为止了,既然只剩一口气,那就用这最后的残破身体为队友提供庇护吧。 “兄弟们!这是我最后的波纹!” 突破手大吼一声,抢过队友的长矛和标枪刺穿自己的胸腹,颤巍巍地趴下身子,使得身体与矛、枪之间形成夹角维持平衡。 他以血肉之躯盖住坑洞的一角,犹如延伸出去的屋檐为房屋遮风挡雨。 他呕出的鲜血滴落到队友脸上,背后不断传来弩箭破甲的叮当声响。 他竭尽全力用最后一丝气力大声吼道,“带着我那一份,战斗啊!” 突破手没有一员斩获便战死,但他勇武献身的举动大增友军的士气。 这简直酷毙的场面鼓舞一众玩家开始发癫。 反正都是做敢死队,不如做最帅的敢死队,他们纷纷用刀矛刺穿残破的身体,用一具具血肉之躯环绕一圈挡住坑洞。 “明军疯了!” 代善被敌人的骇人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原本防御简陋的坑洞被一具具血肉抵挡,饶是城防军如何发射铳弹,射重箭,也只是打在披甲的血肉身上。 壮汉的血肉已然成为最好的缓冲盾牌! 还有壕沟里爬出、后方本阵涌来的援兵替换队友,他们扒开已无生机的队友,换上自己健康强壮的身体阻挡周边袭来的铳矢。 友军都在拼命,坑洞里的玩家哪落于人后。 一个个挖掘泥土的玩家仿佛注入一针兴奋剂,狂吼怪叫着拼命挖掘泥土,“嗷嗷嗷嗷嗷嗷!” 上有弟兄的血肉护体,下有打鸡血的玩家挖坑排水,原定掘土的时间直接打三折,各面通往城墙地基的坑道挖好,只等“东风”塞入其中。 坑洞里的工兵探出脑袋,躺在地上身中十余箭还未死去的玩家抬起染血的胳膊,刚跨过浮桥的玩家扭头看向本阵。 他们既激活通讯语音,也口口相传向远处呐喊,“棺材板!” 兄弟接连响起的呐喊声犹如长城上逐一点燃的狼烟,一副副棺材板从安全地带出发。 搬运者的胸口覆盖双层盾牌,十余枚铁钉穿透木盾扎入血肉,就连附带面甲的头盔也用数圈麻绳缠紧。 他们穿过轰鸣的炮弹,跨过一道道壕沟,无数兄弟在路途中倒下,又有无数兄弟途中的壕沟爬出来填补空位。 那些明军战兵见此壮烈的场面,再也忍受不了旁观的枯燥。 他们不顾玩家的劝阻,毅然决然加入“护送”棺材板的队列,成百上千人恍若血火之路上的接力者,终于将填满火药的棺材送入墙根底下。 然而安置棺材板还没算完,还要守护坑洞,防止墙头泼洒的金汁浸湿火药。 于是挖坑完毕的五处爆破点尽皆留下数十人守护火药,直到队友撤退至安全地带。 “快走!” 所有与爆破无关的明军都被驱赶,明军战辅兵红着眼停留片刻,旋即洒下两行热泪低喝一声,走了。 待所有友军安全撤离到壕沟位置,玩家终于能自由发挥。 分置各段城墙的爆破玩家相继举起火把、火绳等引火物凑近铺在地上引线。 只听刺啦一声,引线燃烧起来,绚丽的火舌贪婪地吞噬引线。 负责爆破的敢死队甚至还有半曲唱歌的时间。 他们拥抱各自的肩膀,组成一张大网人墙,在绝望的墙根下高唱豪迈的军歌,“兄弟们一定要胜利!杀鞑子啊啊啊啊啊啊!” 火星燃尽引线,棺材里的易爆物质瞬间引爆,扎根大地的城墙就像被巨浪掀飞的海船,猛地起飞,又忽的掉下。 坑洞外充当“肉盾”的玩家与城头的士兵像被鞭炮炸飞的蚁群,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四溅。 浓密的烟尘瞬间笼罩整面墙段,躲在壕沟内的战辅兵早已满眼皆是泪水。 背嵬军敢死队用自己伤亡,换取五倍,十倍的战辅兵养精蓄锐。 『章献忠』死死盯着烟雾中的城西怀远门,静静等待烟雾散去的那一刻。 哀嚎惨叫的声音响起,章献忠心中顿时燃起一股莫名的亢奋。 这绝对不是自己人,自己人就算嘶吼惨叫也能听出细微整活的滑稽感。 那么这是敌人的惨叫,敌人的城墙被爆破掀出豁口么 章献忠嘴角的肌肉抽了抽,扛着一身甲胄探出壕沟观望。 待烟雾散去,章献忠双眼猛地瞪大,外攘门的爆破失败,只是震落墙皮的石砖,而怀远门大获成功 石砖向外抛落,裸露的内嵌夯土比两边低矮了数尺。瓮城与墙体夹角的缺口就像堆满建筑垃圾的工地,垫出一条缓坡的废墟,就像一座任何人都能踩着缓坡爬上去的土丘高坡。 耳边响起其他各路的报告声,城北城南爆破失败,城东爆破成功一半,需要再一次爆破开路。 唯有城西怀远门大获成功! 『章献忠』握紧雁翅刀翻出壕沟,直挺挺站在大地上,视线穿过淡雾围绕的高坡豁口,仿佛能看见胜利的曙光。 趁着怀远门守军被爆破震懵,此时就是攻城的最佳时机! “怀远门已破!随我一起杀啊啊啊!” 章献忠一人当先冲在最前,甲胄随着移动不断发出金属碰撞声,宛如战鼓擂动,砸得章献忠血水沸腾,体内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持刀高呼。 他在路上还一边命令四面的友军全员出击,哪怕没能爆开豁口,也要用登墙梯攀上城墙一起厮杀。 陈景和只觉心脏加速搏动,脑子没下令,右手已经拔刀出鞘。 他握刀前指,满脸都是对背嵬军的忠诚狂热。 背嵬军做到了。 面对再难的困境,他们一直都能做到! 他们简直就是半神! 为了牺牲自我的背嵬军敢死队!为了辽东苦熬惨死的百姓!为了所有人能好好活下去的明天。 “杀啊!” 除开预留的后备队,数万战辅兵全员接二连三翻越壕沟踏上大地,犹如一群扑向螳螂毛虫的蚂蚁。 剩下的战辅兵与玩家则从本阵出发,数千玩家犹如奇行种的怪物一般,疯狂甩动着胳膊向前冲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5章 你很勇哦(二合一大章) 第245章 你很勇哦(二合一大章) 随着四面墙段爆轰的烟雾消散,身在鼓楼的代善才发现城西大事不妙。 怀远门附近被惊人动静轰出一道缺口,任何手脚健全的人都能踩着土坡踏上墙头。 代善这才恍然大悟,敌兵挖掘蜿蜒曲折的壕沟网并非长围盛京,而是要打入盛京的时候莫使一人逃脱。 汉狗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速去城西驰援!” 不由得捏一把汗,代善大手一挥,将大多数预备队全数派往城西驰援。 一旦汉狗攻入盛京后果不堪设想。 望着数千预备队向西攒动的身影,代善期盼地望向南面,黄台吉的大军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身披重甲的背嵬军就像一个个铁罐头缓缓前行,温暖冬阳照射外在的甲片反射出银白亮光。 一轮箭雨呼啸着落到明军头顶,箭头撞击甲胄头盔上发出叮咚脆响,饶是被箭头刺入血肉,背嵬军也只是闷哼一声,继续手持刀盾涌向豁口。 成百上千明军涌入豁口与八旗兵厮杀。 由于怀远门炸开的豁口实在狭小,其他明军只能堵在后排干看着,于是大量明军还是用起登墙梯攻城。 “不能让汉狗冲上来!” 城西守将劳萨与各路旗丁也深知退无可退,城内皆是他们的家眷亲友,若不拼死坚守城墙,所有人都会丧命。 旗丁们赶忙搬来木箱竹篮堵住火药轰出的土坡,铳弹箭矢飞驰的声音在耳边呼啸,火炮的鸣放声在远处怒吼。 “给我杀!” 劳萨弯弓搭箭,松手箭飞。 一支重箭划出一道弧线,正中一名跑在最前的明军,后者瞬间一滞,像是被重锤砸在胸口。 重箭穿透甲片缝隙直刺胸腹,饶是被重箭射穿内脏咳出鲜血,那明军仍然冲上高坡,双手紧握一把绑旗的长矛。 “噢噢噢!”这明军身负重伤,犹自挥舞旗矛逼退周围一圈八旗披甲人,为身后的队友开辟一处登城空地。 然而他毕竟双拳难敌多手,几把刀矛插刺过来,他也能只能呕出一滩鲜血,染红一身银鳞般的札甲甲片。 他榨干最后一丝气力,将旗矛狠狠插入脚下夯土,“人在旗在,人倒旗还在!兄弟们杀啊!” 眼见大量明军接踵而至,劳萨没给他们站稳土坡的机会,对着身边的旗丁大吼一声,“倒金汁!” 随着一声呼唤,守在大锅旁的士卒好似如梦初醒一般,立刻与同伴协力抬起热锅旁的支架,将恶臭四溢的铁锅向豁口倾倒。 一股深棕色的沸水顷刻间浇在数十名明军头顶,飞洒的臭水则向后袭击爬坡的明军。 混杂浊物的沸水浸透布面甲的外衣侵入甲片缝隙,触碰到毫无防备的皮肤。 滚烫的沸水揭开稚嫩的皮肤,迅速带着滚烫的温度与腐臭的污秽钻进明军体内。 “啊啊啊啊啊啊!” 被金汁浇头的明军痛得撕心裂肺,仿佛全身的痛觉神经都被滚烫的铁棒搅在一起刺激。 难以承受烫伤的明军滚落土坡,浑身痛得直打滚,双手悬在烫伤的脸脖之前迟迟不敢触碰一下。 而那些悍不畏死的精锐却丝毫不惧—— 裸露在外的脸颊、脖颈、手掌已然被沸水烫成深红,爆裂的水泡飞溅脓水,他们就像瘟疫具象的化身,即使身上脚下满是血腥与金汁的怪臭味,还是叫吼着杀鞑子,踩踏粪血混合的土坡爬上。 他们挥舞着手臂抛洒臭水与组织液,就像邪神向四周播撒瘟疫毒种,“这样全力以赴的攻城才够劲!简直让我大脑爽到高潮!” “快快快!”那些妇孺与包衣也被被八旗兵们揪住,强制拽到城墙边作战。 在敌我的死亡威胁下,这些八旗妇孺也不得不握住篮筐里的碎石,断木,连看都不看就往登城梯上的明军丢去,好似墙下有什么看一眼就会丧命的怪物。 飞石箭矢在城墙上下翻飞,中箭的明军悲鸣着掉落下去。 被石头猛击头部的明军晕厥在地,很快被梯下的友军拖拽到一边以免被踩踏。 王爷派出的援兵很快抵达城西,数千精力充沛的披甲人填满城防缺漏,拼命跟明军交换战损。 然而明军的攻势实在迅猛,尤其是那些背嵬军精锐像是打了鸡血,拼杀起来毫不顾自身性命。 纵使八旗兵推倒一批踩梯登墙,斩杀一些涌上豁口的明军,还是会有第二批迅速补上。 越来越多明军攀上城墙站稳脚跟,劳萨无意间回头,发现数十步外的守军竟被明军撕破一个缺口。 三三两两凶悍明军犹如雄壮的黑熊,将八旗兵压着后退。 劳萨紧紧握住染血的腰刀,心说这些十来岁的娃娃旗丁真是不顶用,这才打了不到一个时辰,竟然已经让敌人蹿上城墙。 十余名久经沙场的明军老兵正在墙上大杀特杀,脚边已经不少旗丁披甲人,鲜血从尸体的身下缓缓洇出。 这些明军并不恋战,而是凭借击杀敌人的悍勇将八旗兵阵线向后推赶,以便正在爬梯的弟兄能有足够位置站稳。 上百明军老卒爬梯登上城墙,有几个人趁着八旗兵暂退的间隙,猛地走下阶梯来到墙后根下。 他们就像街道上突然窜出的凶猛妖怪,吓得墙边搬运物资的民夫一哄而散、妇女惊声尖叫。 一百多名旗丁应声围拢上来,甚至还有铁了心要助纣为虐的武装包衣。 然而八旗战辅兵协力拼杀,却迟迟无法了结眼前数十名明军,反被牵制数倍的军力。 墙内的小规模战斗还未结束,城头的战斗愈发白热化,城头不断涌现敌兵身影,就像墨水从纸张边缘渐渐侵入腹心。 劳萨不得不率领精锐巴牙喇前去“救火”。 “给我死!” 墙上的劳萨握刀在手,锋利的腰刀划破凛冽的空气砍中明军的肩膀,打击重物的手感传回一阵酸麻。 劳萨定睛一看,敌兵肩膀只被钢刀没入一寸,布面甲的甲片都被他的强力砍出豁口,但轻伤流血与重伤是两码事,敌兵依然生龙活虎。 吃痛的攻击让明军火冒三丈,明军喷出一口温热的白汽,抬起一脚踹中劳萨的腹部。 劳萨踉跄着后退数步,只觉得胸口的护心镜遭遇一记重锤。 劳萨转换攻击姿势正要反攻,身后的旗丁已经跟着他刺来两根长矛,一矛瞄准那明军的肚腹,一矛直逼那人的锁骨。 劳萨脚下生风,快步前冲,面对明军斜劈过来的刀刃,他抬起左臂斜向上顶卸力,饶是如此明军的刀还是割开他胳膊的袄,露出袄下精良反光的甲片。 这明军微微一愣,或许是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也没能破防。 一时的发愣让明军没能及时防御,两根长矛刺杀过来贯穿他的胸膛。 “啊啊啊!” 越战越勇的劳萨犹如战神附体,大叫着时冲上去挟持重伤明军的身体。 随着他不断前冲,长矛从明军体内拔出溅出半尺鲜血。 劳萨以明军身体为盾,挥刀砍杀明军另外两名队友。 他一刀横劈砍在一名明军腰上,刀撞甲胄,直接崩坏了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腰刀。 丰富的实战经验在此刻发挥作用,劳萨想都没想便顺手抢过重伤敌兵手里的钢刀,又将已然奄奄一息的明军推出去撞到对方友军身上。 他一手拿着钢刀,一手握着还未扔掉的断刀,疯狂插刺正在拥抱队友的明军。 劳萨一边戳刺敌人的软肋,一边发出宣泄式的怒吼。 他狂暴怒吼,龇牙咧嘴,唾液从口中飞溅而出,狰狞的怒容上满是敌人溅射的鲜血,“杀啊!” 他用胳膊肘击一名身侧的明军,又猛扑到另一个明军耳边,拼命用脑袋撞击对方,随后用断刀连刺数下直至对方倒下。 脚边的地上皆是明军尸体,连续打退数人叫他精神大振。 他恍若自己变成大清第一巴图鲁,能一战消灭数十名敌兵精锐。 然而刚刚获取的亢奋心情只维持一瞬就被打断,劳萨突然感觉一双陌生的手从他腰后伸过来抱住他肚子。“什么”劳萨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远离地面悬空起来。 原来是那名被他撞头捅刀子,早已倒下“昏死”的明军拼着最后一丝生命值仍在战斗。 劳萨惊奇敌兵受到数次重伤就算是痛,也该活活痛死了,竟到现在还没死去! 那敌兵将劳萨抱起,表演一套相当标准的背摔。 劳萨甚至能在落地前听见那敌兵伤口涌血的喷淋声,就像走山路的樵夫听见转角处传来清冽的山泉流动声。 轰隆一声闷响,劳萨后颈重重摔下,几乎把他摔成半身不遂。 “哈哈哈,这就是你不补刀的下场。” 那明兵话音刚落便失去意识,另外一名玩家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踩过队友尸体跳到劳萨身上,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劳萨的眼睛,继而深入脑仁 下一秒,便有一位“活人”在城外一面战旗附近的营帐内爬出地底,接着冲出营帐,取下武器架上摆放的钢刀与盾牌,继续高喊着杀鞑子加入战斗。 主将阵亡意味着指挥失灵,城西守军几乎全面崩溃。 深深的恐惧感就像毒蛇缠身一般从脚底直窜头顶,代善看着城西的失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右手五指犹如铁板一般猛拍下来,他死死抓住鼓楼的护栏,指甲几乎嵌入木头深处。 旗丁们与其说是且战且退,不如说是被打得狼狈溃逃。 代善全神贯注盯着远处正在发生的激烈战斗,数十面镶黑旗帜跃上城头,随着寒风肆意摇摆。 它们就像战场上浮空的数十条黑龙,冷酷而漠然地注视着地面发生的一切。 轰隆一声,雷鸣般的爆炸声从城西传来,爆炸的碎屑带着火焰与青烟尾迹四处飞溅。 原来是怀远门被轰开了,敌兵不仅炸得一段城墙沉降,还费尽心思把他堵塞诸多杂物的城门彻底轰开。 更多的明军从墙头、城门涌入城西,八旗溃败的浪潮在城西扩散。 身旁的护军都劝说王爷该撤了,鼓楼靠近城西很快就会被敌兵占据。 “敌兵用壕沟困死盛京,我们早就无路可逃!”代善绝望地垂下脑袋,深深呼出的一口浊气仿佛夹杂着一半灵魂。 他已经打算放弃了。 “还有皇宫!”护军一针见血地指出。 沈阳的“小故宫”是努尔哈赤时期仿照大明皇城所建的“缩略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同样具备宫禁城池的防护力。 只要收拢败兵龟缩皇城之内,就相当于分散的五指握紧成拳,军事力量和粮草弹药都能进一步集中。 不知道多少攻坚战打到外城陷落,内城还继续坚守直至援兵抵达的。 护军们再拿家眷与大清社稷劝说,才让代善恢复一些理智。 “速去收拢各部守军,令他们退往皇城!” 代善领着身边的千余护军匆匆向南赶去。 然而城西、城北已有不少明军涌入街巷,那些曾经忠心耿耿的包衣也自发剪断金钱鼠尾,高喊着“官军这边请”,引导明军捕杀各街各屋溃逃藏匿的真鞑子。 这不数十名明军被包衣引导过来,正与代善的队伍撞个满怀。 对方瞧见他王爷的战甲便直扑过来,“看他甲胄,是个大官!” 护军的战力不是盖的,三两下便将这支小股敌兵消灭。 然而就在他们继续赶路之际,又有上百名汉狗拦路出现。 只是这回他们并没无脑猛冲上来,而是事先使用火折子点燃号箭。随着号箭升空炸响,周边数百步的明军都能听见。 数十名护军自发出列迎战敌人,谁料这些汉狗报完信就跑,一溜烟就消失在街巷转角处,跟先前战死至最后一兵一卒的“拦路虎”截然不同。 不过很快那些悍不畏死的精锐就来了。 这批明军的打法变得奇特癫狂,两军在街巷遭遇没有第一时间近身肉搏,而是派出十名手无寸铁的敢死队冲过来。 这些勇士满脸夹杂着笑意,甚至有人欢快地蹦蹦跳跳,像是拿到奖励的孩童用脚前掌刮擦地面前跳。 被护军簇拥在中心的代善正疑惑间,忽然看见转瞬即逝的耀眼火光爆发开来。 轰轰轰! 继而连三的爆破抛飞无数颗铁弹,前排护军瞬间被烟火与铁弹吞没,代善的视线也被烟雾所笼罩。 火药爆燃的硝味呛鼻,鲜血顺着额头的伤口流下,代善反射式地抬手擦拭眉角,清理掉压迫眼皮的血污。 浓密的烟雾还未散去,已然响起明军的喊杀声,“杀鞑子!” 数百汉狗犹如鬣狗扑食,从两面冲出来与护军战作一团。 几乎所有人都在厮杀,代善也不得不拔刀准备应对。 忽然察觉到一股凛冽的刀锋,代善连忙侧身,躲过了一记劈砍攻击,旋即挥刀划过敌兵的札甲,摩擦出一串飞溅的火星。 代善还来不及挥砍第二刀,眼看要被汉狗近身。千钧一发之际,身边的护军冲过来护主,三两刀便将冒冒失失的汉狗砍倒在地。 正在死去的汉狗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代善,鲜血在汉狗洇出渐渐形成一滩血泊,汉狗临死前哪怕咳出鲜血也要大吼,“你可别死了,老子要亲自宰了你!” 没给对方说完话语的机会,代善迅速提刀了结汉狗的性命。 然而这些汉狗像是给他下了诅咒标记,不管他到哪,都能找到他位置扑杀过来。 有时是数十人,有时不到两位数,甚至还有区区一人的独狼。 这些汉狗简直疯了,一个接一个非要杀他,就像不要命一样…… 厮杀一阵后,代善只觉得体力衰退严重,已经不是二三十岁壮年的充沛体力。 他喘着粗气伫立在街口左顾右盼,时时刻刻提防着汉狗,恍若自己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代善精神高度紧绷,握刀的手都在颤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一个不怕死的汉狗取他性命。 他带着残余部队在附近游荡,却迟迟无法跨过通往皇城的这一段距离,不断有汉狗冲出要取他性命。 轰!轰!轰! 铁弹划破长空的尖啸声就像破音的雏鸟在耳边聒噪,代善循声看去,发现城西的墙头正弥漫着火炮击发后的白烟。 代善心说糟糕! 敌兵已经控制红衣大炮,正在架炮轰击城内的八旗兵。 又一发炮弹在空中飞驰,代善亲眼看见拖着黑色尾迹的炮弹在几百步外的街道落地,重十余斤的炮弹砸碎地面,强大的冲击力掀起的碎屑破石四处飞溅,顷刻间杀伤数十名抱头鼠窜的八旗兵。 触地弹反的炮弹跳起来,宛如林间蹦跳的灵活松鼠,再次落入人群之中生生刮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断肢与残臂齐飞,炮弹最终砸破一家民舍的院墙,打打进靠墙的小房屋。 代善绝望了。 这下就算他顺利逃入皇城,也挡不住红衣大炮的雷霆一击…… 面对拼死护主的护军,面对源源不断冲杀而来的敌兵,不顾护军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代善认命般闭上双眼。 一股深深的疲惫感席卷了他,染血的刀从手中滑落。 他已经尽力了,实在是天命难违啊。 他心中的念头刚落,便有一位凶神恶煞的敌兵冲杀而来,一刀砍飞了他的脑袋。 与此同时,皇城的宫殿之中,一众王公贵族们的家眷仆人齐聚一堂,她们蜷缩在殿堂的座椅阶梯四周,互相拥抱着瑟瑟发抖。 数百名健妇仆从披上甲,手持钢刀,排列成方块人墙挡在在宫殿门外,仿佛这样能给诸位贵人增添些许安全感。 殿外时不时传来隆隆的炮火声,皇城之外的喊杀、惨叫声也越来越近。 这时一名满身是血的披甲人扑倒在皇城门口,他濒死之前吐出的最后话语通过皇城侍从、武装健妇口口相传,传递给殿内的所有贵人。 “盛京城破,敌兵杀进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6章 已阅(二合一大章) 第246章 已阅(二合一大章) 当敌兵杀进盛京的噩耗回荡在殿阁内,许多福晋女眷吓得惊声尖叫。那些孩儿哥眼见母亲、姐姐悲伤惊恐,也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有人想到投降。 他们听说背嵬军赏罚分明,军纪森严,从不祸害寻常小民,应当不会滥杀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吧 但也有人反驳,那是针对普通小民,而不是她们这样的达官贵人。 何况背嵬军出身辽民人尽皆知,辽民与八旗素有血海深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哪会区分什么老弱妇孺,只有斩草除根才能解心头恨。 这下福晋女眷们慌了。 她们都知道妇孺落到敌手会发生什么,史书上写的明明白白。 当年努尔哈赤杀进辽中平原,也是以屠杀和凌辱对待汉民的妻女。 天道好轮回,如今轮到她们遭受兵败之辱,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什么下场。 一死了之是最好的结局,最糟糕的是落入一群饥渴壮汉手里,被数十上百人日夜折辱…… 披挂武备的健妇不断搬来干柴与清油堆放在殿内各处角落。 每一位福晋手里都攥着一瓶毒药,以便必要时候带着一家人齐齐整整离开…… 满堂皆是哭泣与哀嚎声,女人们握着药瓶双手颤抖。 海兰珠面如死灰,两年前早夭的孩子夺走她大半的快乐,如今她早已看淡生死,死亡对她来说就是解脱。 大玉儿则抱着襁褓中的福临眼含热泪,身边簇拥着三个仍在哭泣的女儿。 皇后环顾周围一圈,顿觉不能如此消极下去,忽然从座位上站起。 她大声宣告,“皇城诸门皆已紧闭,城内还有数千兵马协防,退回皇城的勇士越来越多……皇城的墙很坚固,是陛下亲自监督加固的坚城。这里是盛京最安全的地方,只要陛下的十万大军回援,我们都能获救!” “是啊,陛下很快就会回来。陛下一定会打退敌人!” 另一位福晋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其他女眷也纷纷附和“陛下即将回归”的宣言。 似乎深信这一点便不用吞服瓶内的药物,可以继续住在舒适的大宅子里,延续荣华富贵的生活…… 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在耳边炸开,所有女眷孩童反射式缩了缩脖子,刚才好不容易恢复的良好感觉再次烟消云散。 那爆炸声离得不远也不近,但大伙都知道这距离上一次爆炸更加近了。 所有人不由自主噤声听音,冀图用声音分析皇城墙外的战斗状况。 沈阳的街面已经乱成一锅粥,除去预备队以外,几乎所有攻城明军翻越城墙踏入城内。 他们就像倒入盆中的四碗颜料,从四面“侵蚀”沈阳街坊的各处网格,不断由外向内夺取每一条街巷房舍。 玩家,明军,民兵与溃乱的八旗战辅兵四处爆发激烈死斗,退无可退的旗丁也都拼尽全力反击,就连旗丁的妻儿老小也都抄起菜刀木棍与明军搏杀。 杀红眼的玩家仿佛化作捕猎猛兽。 若是在街巷找到鞑子就把他乱刀砍死,在水缸附近找到就把他溺死水中,在屋舍中找到就把他吊死在房梁上,在旱厕附近寻见就给他塞进粪坑,在马厩附近找到就把他五马分尸。 此时此刻沈阳城内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在激烈对抗着。 鞑子被打得一次次溃散逃窜,又会一次次重新组织起来发起冲锋。 这时鼓楼附近聚集数百鞑子将街口堵住,他们看见迎头袭来的明军,立刻下令结成步阵。 “三列队形!”玩家队长见到成群的鞑子便反射式喊出命令。 一百多名玩家玩家熟练地站成三排,第一排的玩家装填火药弹丸。 队长毫不迟疑地举起腰刀劈下,“第一排举枪——放!” 不等鞑子反应过来,一排数十支鸟铳已经扣动扳机齐射,鞑子最前列的十几个人犹如割麦一般仰头倒地,胸口爆开落雨般的血色玫瑰,后续还在前进的鞑子立刻剧烈骚动起来。 第一排的玩家单膝跪地,装填弹药。 徐进射击的战术不用命令也立即执行。 第二排玩家从前排兄弟的缝隙中向前踏去半步,队长的命令再次响起:“第二排,举枪——放!” 数十支鸟铳的再次响起震耳的轰鸣,二十多人应声倒地。 “第三排,举枪——放!” 三轮火枪齐射虽然只造成不到百人的伤亡,数百鞑子的士气却在三枪还没打完时便濒临崩溃。 之所以还没溃散,是因为大多数人还停留三轮齐射的震惊中无法回过神。 “第三排,第二排弃铳抽刀,跟我冲锋!” 长官挥舞指挥刀向前发起冲锋,数十名玩家背上鸟铳,拔出腰刀压上去。 面对齐射过后的白刃冲锋,本就濒临崩溃的鞑子瞬间溃散。 即使玩家一路上遇到任何硬骨头鞑子,皆会刺出刀剑扎穿敌人的心肺。 向东逃窜的鞑子冲垮自己人的队列,许多人互相推搡拥挤,胡乱践踏,哭喊震天,结果反被东面冲杀来的玩家、明军混合队伍堵死。 东西两支小队相互配合,犹如两面包夹芝士,将这伙溃逃的数百鞑子死死困在街巷。 双方一边手持钢刀与鞑子互换性命,一边压缩敌人的站位向内拥挤。 受伤的鞑子倒下发出痛苦低吟,接着被一双双坚定的大脚碾碎所有声音,脚踏血肉的啪叽声此起彼伏。 鞑子不得已拼命撞击左右两侧的房门,染血的胳膊不断印在门上。 随着一声声啪嗒闷响,数间屋舍的房门撞破,原本陷入绝境的鞑子瞬间发现出路。 “小样,哪里跑!”『黄子龙』追着一名鞑子冲进房屋,朝着对方后背一脚踹去。 趴在地上的鞑子还想起身反抗,黄子龙跳上去以身体强压,刚要握刀割断敌人的后颈,奈何鞑子挣扎幅度太大,搅得他根本握不住刀。 “狗鞑子去死!” 他干脆丢掉钢刀,挥拳猛揍鞑子的后脑勺,打了几拳发现破不了头盔的防,于是改换位置,猛击对方的后颈下摆以削弱挣扎幅度。 “啊啊啊!”身下的鞑子发出一声怪吼,挥舞着拳头猛击黄子龙的侧腰。 这时黄子龙感觉腰侧隐约吃痛,定睛一看才发现鞑子手里藏了一把短刀,几乎沾满鲜血。 尽管身上的布面甲保护了他的要害,但短刀轮番的刺击还是命中甲片的缝隙扎破腰腹。 “狗娘养的鞑子!” 黄子龙死死压制鞑子的持刀手臂,忽然想起自己在小腿军靴位置藏了一把小刀,那是某位大佬提议的。 “多带一些副武器,能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伸手探向腰后位置,掏出小刀的瞬间让他有种莫名的庆幸,大佬诚不欺我。 他握紧小刀狠狠扎向敌人的脖颈,只听噗嗤一声,一股热流喷溅脸上,热乎乎的鲜血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忽高忽低地喷涌而出。 身下挣扎的鞑子动静渐消,口中发出窒息般的绝望哀嚎。 黄子龙大口喘着粗气,努力将匕首搅动一下抽出来。 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感灌满全身,就像跨过一道门,眼前皆是坦途大道。 敌人脖颈的鲜血还在缓慢流出,他用敌人的衣服擦尽双手,捡起地上散落的钢刀,道具包与粮袋。 他踏出房门,突破手、吕小布等人刚刚抬起鞑子的下巴,抬起腰刀架在敌人喉头狠狠一拉。 这处不知名街巷的厮杀结束,其他城区的巷战也基本落入尾声。 战狂玩家只觉得没杀爽,还要再杀十倍鞑子才够劲。 而那些“文职魂”、“种田魂”的玩家立即扑向鞑子的各部衙门,搜刮公文档案,就像萧何进入宫室,先收取秦国的档案文献一样。 杀伤敌军获取军事胜利固然重要,但考量战后稳定辽东秩序也同样重要。 人口户籍,地理图册,法律条文等等文献资料,有助于明军,或者说背嵬军日后控制辽东各地。 这辽东注定是背嵬军的辽东,而非大明的辽东! 各部将官吩咐士兵抢占城内各处要道,一面让火夫抓紧时间做饭,给将士们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小憩一会,一面抽调尚有余力的精锐团团包围最后的鞑子据点—— 沈阳皇城。 有些吃完糊糊,一看见体力状态恢复成“跃跃欲试”的玩家,就开始尝试攻打皇城。 这些战狂疯子连爬墙梯都没有,就用手指扒拉城墙石砖的缝隙,企图以这种滑稽的方式攀上去杀敌。 甚至有些玩家手持刀剑钉锤一个劲砸门,似乎觉得鞑子皇城的城门是纸糊的。 “杀汉狗!”皇宫墙头的守军立时抛下铳弹箭矢。 尽管玩家的披甲率很高,但是鸟铳与重箭近距离穿透力却是破甲的,不断有玩家中箭暴毙。若是玩家用愚蠢的强攻方式攻打皇城,势必付出惨重的代价。 沈阳的大多街巷基本拿下,这都到摘桃子的阶段,就没必要再添伤亡。 毕竟玩家再厉害,每人的总复活次数都是有限的。 该狂乱的时候可以疯,但该节省的时候就该节省。 “后退!后退!” 一些队长赶紧顶着盾牌,把杀红眼的玩家弟兄给拉回来,以免被鞑子鸟铳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我们有火炮优势!不用强攻城墙!” “我他娘的红夷大炮呢,给我拉上来!” 箭矢与火枪弹丸在空中飞舞,时不时传来一阵小炮喷发的巨响声,『何鲁司』缩了缩脖子,躲在缴获的盾车后方小心观察战况。 他不敢相信鞑子全面溃败之后还有反抗意志,这说明逃回皇城的老兵精锐占比很高,而且留存相当可观的火器装备。 要知道攻城方最怕的不是厚墙兵多,而是守城方装备破甲火器。 饶是你的甲胄再厚,也挡不住鸟铳一击超度灵魂,只要有足够的鸟铳与弹药,对抗数倍的冷兵器部队简直毫无压力。 铝热剂都在攻打城门时用光,红夷大炮也在搬运过来的路上。 不过他们倒是不用急,辽阳方面还没发现黄台吉北返的踪迹,就算再耗几天也无伤大雅,反而可以借此时间清扫残局。 清扫战场的繁琐人力工作交给随军作战的民兵。 民兵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跟着战兵或许能混到一两个击杀,但是搜刮战场尸体,戳死漏网之鱼的活还是能干的,也顺便锻炼见血的胆量。 投降的俘虏超过两万,有汉民包衣,朝鲜人包衣,还有一些被迫应召的朝鲜士卒,该杀的不该杀的都一一挑选出来。 何鲁司扭头看了一眼,便看见玩家连续拽拉甄别出来的俘虏,拖到铳矢横飞的皇城脚下。 “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你们入辽中平原造下的杀孽,今日该还了!” 玩家猛士勒令哭喊震天的俘虏跪下,然后举起大刀劈砍下去,数百颗旗丁包衣的脑袋应声落地,犹如成熟的苹果下落滚满一地。 何鲁司心说敌我双方仍在激战之中,这个时候处决俘虏稍有不慎就会被流矢流弹击中。 这不,好几个玩家连中数箭,半身被射成刺猬还犹自叫骂着,恍若打不死的小强。 “快来人帮忙!来推炮!” 红夷大炮的炮车深陷尸山血海。 玩家与明军杀的又快又猛,却给自己留下重重死尸障碍,饶是战斗较少的街面也有血水泡透的泥泞土浆,许多炮车的轮子深陷血泥。 炮兵组玩家的呼唤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有些正在处决俘虏的玩家才用钢刀把鞑子后颈砍出一个豁口,还没把人砍死,就转头离开去帮忙。 只留下将死未死的鞑子呕出一滩鲜血,趴在地上静静等待剧痛的折磨直至死亡。 玩家与民兵协同挪开沉重的尸体,接着铺设一面面盾牌充当“履带”压住泥泞的地面。 染满血污的车轮压上盾牌发出吱嘎脆响,历经艰难才抵达皇城之下。 “我们的大炮来了!”玩家们精神振奋,数门红夷大炮与十余门各式口径小炮尽皆推送至皇城四面。 不等将官命令,炮手们便接管火炮开始装填弹药。 “攻城炮装填完毕!” “开炮。” 指挥官一声令下,炮兵们纷纷点燃火门的引线,沉重的火炮猛地向后连退数米。滚烫的炮弹飞出一团浓密的白雾,混杂着火药爆燃的动能撞向城墙的石砖。 皇城厚墙的砖石剥落,碎裂的砖屑四处飞溅,炮弹的冲击轰隆仍在响彻,一点一点在城墙上留下冲撞的痕迹。 “火炮复位!”数名玩家连忙上前,将后退数米的炮车还原方才的位置。 其实这种近距离轰击已经不在乎命中率,只要调整好炮口角度,随便一发都能命中皇城墙体。 火炮装填的过程仅有短短一分钟,但对于血战心切的玩家们来说却是度秒如年一般,恨不能瞬间铸造一门乌尔班大炮发射一枚巨弹,轰塌皇城的城墙。 玩家们待在原地恢复体力,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不断剥落石块的城墙,随着穿透的空洞愈发变大,玩家们都紧紧握住手中的刀。 诸多大小口径的火炮轮番轰击皇城的城墙。 黄子龙看着城墙几段在炮击的削磨下不断变薄,昂奋的心脏仿佛渐渐从胸口提到喉咙。 他扭动面容,活动一下脸上的肌肉,跟着前方的玩家推着盾车缓缓前进。 咚!咚!咚! 炮弹击中城墙发出的闷响恍若巨人在敲打热血战鼓,让每个玩家心中的血液律动仿佛都在跟上战鼓的节奏。 靠近西面的一段城墙出现空洞,黄子龙看见某段墙体的石砖几乎快要破穿,心中隐隐泛起一阵没来由的低喝。 八十,八十,八十,仿佛有建筑工人正在手持大锤砸击墙面。 腰后受的伤被临时包扎处理,黄子龙一手握着腰刀,另一手握着不知从哪捡来的三眼铳当锤子用。 他跟所有玩家一样,从炮击,换弹,冷却,炮击……等了很久很久,仿佛等到儿都凋谢。 一颗炮弹忽然再次命中豁口中的空洞,只听轰隆一声响,空洞上方的墙体平面瞬间崩塌,站立其上的鞑子跌落下去,扬起一片浓密的烟尘。 待烟尘缓缓散去,黄子龙双眼猛地瞪大,皇城的一段缺口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啊啊啊啊!”黄子龙与兄弟们争先恐后发起冲锋,甚至有人要在空洞处自己先打起来。 谁都想做第一个俘获鞑子家眷的“猛男”。 “快去救主子!”退下城墙回守的侍卫、健妇们拼命挡在宫殿之前,用血肉之躯阻挡玩家前进。 “该死的,给我滚开!” 黄子龙抡起钢刀与三眼铳砸击敌人,飞溅的鲜血扑到脸上,热热的。 然而无论明军如何攻杀,就是不能闯入宫殿一人,忽然宫殿的大门猛地推开,喷出一股热浪与黑烟。 殿内已然燃烧起来,冲天的火苗吞噬着梁柱,不断向屋外房檐扩散。 眼见诸位福晋、阿哥、格格安详地躺在地上好似陷入沉睡,由干柴蔓延开来的火焰充斥整个宫殿,那些拼死抵抗的侍卫健妇顿时释然。 “主子都去了……” 于是他们也都抬起刀剑自刎殉主,饶是继续抵抗的侍卫也都被明军杀死。 随着最后一个侍卫被砍死在地,所有明军、民兵不由自主望向“躁动”的皇城,双眸中倒映出熊熊燃烧的滔天大火。 包裹宫殿的火焰继续蔓延,像是一条火龙为庆祝节日而肆意扭动身躯,将一个个凡人献上的“宫殿”吞入腹中。 至此沈阳全城彻底拿下,压迫在辽民肩头的一座大山终于垮塌。 所有出身辽东籍的将士们顿觉浑身一松。 明明空气中弥漫着火焰、硝烟、血腥混杂的复杂味道,他们却还能嗅到一股轻松愉悦安宁的气味。 即便接下来要面对奴酋的主力大军,或许还要历经一波三折,撤后与其他伐清大军会合,但他们都知道家乡已经在脚下。 昔日遥不可及的回家梦终于有了实现的希望。 而带给他们希望曙光的是背嵬军将士。 所有辽东籍的将士们不由得振臂高呼,他们高呼着背嵬军的名字,发自内心地挥舞着镶黑旗帜,将那些背嵬军勇士抬起来抛到空中。 他们高喊大帅的名字,称赞多位副帅的智慧,赞美背嵬军士卒与所有参战将士的勇敢。 “荣耀属于天生战狂!” “荣耀属于复辽勇士!” “背嵬军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背嵬军万岁!” 但那些随军的文官却感到一种不详的感觉,背嵬军高涨的声望似乎已经到有点危险的地步。 若是朝廷顺利收复辽东,那出身辽东籍的背嵬军将在辽东拥有远超鞑子的声望,甚至能压住朝廷的光辉。 功高盖主,非社稷之福啊。 …… 与此同时,黄台吉的主力大军终于抵达连山关,只要二百里就能达到沈阳。 黄台吉望向北方,心中默念着某个女人的名字。 等我回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7章 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二合一大章) 第247章 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二合一大章) 位于辽阳的观测气球由五人轮流换班侦察,其余人挂机下线玩别的的游戏。 这一日的天气晴朗,冬阳升起的时间比以往再晚一些。 值班的兄弟如日常一般遥望东面,山川河流依旧如画,辽阳内外的百姓忙碌着收集过冬的柴火,成千上万壮丁被组织起来进行军事训练。 尽管这些人没什么战斗力,但掺杂数百战兵,就能组成一支可堪守城的部队。 不过今天的东面山川多了一些东西。 首尾相连的行军队伍宛如一条大蛇在山谷中扭曲前行。 观测员再三估摸敌人纵队的首尾轮廓,终于确认这是鞑子部队。 在沈阳陷落的关键时期,整个辽东大地除了黄台吉绕路的主力部队,没有任何人拥有这般数量级的大兵团。 只是叫人奇怪的是,黄台吉并未选择距离较近的辽阳,而是继续北上前往较远的沈阳。 观测玩家心想,应该是辽阳陷落的消息扩散开来,而沈阳陷落的消息仍然滞后未到,所以对方一心北上解围,想着里应外合击溃围城部队。 做完短暂分析,观测员连忙退出游戏,打开社交软件发出情报与自己的猜想。 “黄台吉主力将近”的消息很快传遍沈阳的玩家。 一百多名大帅副帅们齐聚一堂。 “黄台吉终于回来了,只可惜他家都给我搅成一团乱麻……他要是再晚回来十几天,我们连辽北诸卫也给他拿下。” “根据兄弟拍摄的敌兵行军图,初步判断敌兵的数量没太多变化,还是预估的八九万人数。鞑子应该是消化完辽南的明军败卒,又征召了些辽东南堡垒的戍卒,若是再集结一些戍卒应该能破十万。” “呵呵,看来黄台吉也是急病乱投医,连这些边境堡垒都不要了。” “又是十万大军袭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诸位玩家代表的面色平静,好似敌人来袭干翻他们就好,有着老兵悍将的必胜信心。 “那就先定个基调,退是不可能退的,就让黄台吉再次上演一次‘玉璧’大战。” “咱们这次北上集结的四万五千战辅兵还剩四万人,守住沈阳肯定没什么问题——锦州方向朱由检亲征队伍应该跨过大凌河,引导人会合的数万官军也在今早到了复州,三五日就能抵达盖州。” “我觉得黄台吉不会闷头在沈阳城下撞死,一个聪明人不会吃亏两次。他顶多挖掘壕沟死围沈阳,然后围点打援。” “那就跟他耗,辽东大部分耕地都握在咱们手里,两路援兵又快到了,看谁耗得过谁。” “消耗归消耗,总不能让老百姓再落入鞑子手里当牛马,吃二遍苦……文职组拿下档案库,发现鞑子开垦的土地三百多万亩,奴役的汉民、朝鲜人奴隶男女老少合计百万来人,我们起码控制七成。 我的建议是,留下三万兵马,其余百姓跟辅兵全部撤回辽阳,熬过这次困难再让他们回归。” “我也同意。咱们毕竟是要控制辽东的,这片地盘上的人口与兵丁都是我们的,死一个都该心疼……鞑子先锋才刚到观测点,还要两百多里的脚程才到沈阳,足够百姓南下撤离。” “啧啧,辽东陷落之前起码有两百多万汉民,现在加上朝鲜奴隶也才百万人……” “就这些解放的奴隶还不一定是辽东籍贯呢,一多半都是最近十年鞑子从关内掠去的,都是当一次性消耗品,用完再去关内掳掠。” “狗鞑子坏我河山,屠我百姓,真该被灭绝一万次!” “加固好沈阳城防,保准叫鞑子撞得头破血流。” “诶,我记得辽宁耕地有几千万亩啊,怎么现在才几百万亩” “因为明末的辽东并不完整,以及……” 一名玩家掏出一本小册子,拿出炭笔在纸上勾画出辽宁省的大致轮廓,接着用虚线切出辽东的辖地。 众人低头看去,只觉明末辽东像是被狗啃的玉米棒,西北缺一块,中间向内凹陷,东北又缺一大块。 “辽东从明朝开国以来都是缺少人力的苦寒之地,耐寒农作物的种类也不多,辽东中部也是一片难以利用的沼泽地,直接分割了辽西、辽东。 明朝前中期一直有倭寇袭扰,想去辽东垦荒的百姓也去不得。等到中后期倭乱平息,明廷也进入战略收缩状态,失去组织百姓屯垦辽东的动力。 而辽东身处三战之地,蒙古与女真人都在辽北活跃,苦寒与战乱带来的伤亡,很快压倒自发移民的增长率。” “不过以后可以放心,等咱们拿下辽东,三年之内就把百姓拉升到三百万人!” “你夸张了,五年之内能翻一番就差不多了,新移民,房屋,耐寒作物,农具,水利工程,过冬薪柴,抵御外敌袭扰的卫戍部队……这些都缺一不可。” “你要知道现在明末的人地矛盾非常尖锐,贫苦百姓的韧性十足的强,辽东地方到处都是可开发的荒地,你只要给他们创造安全的种地环境,再推广适合寒地种植的作物,就算百姓赤手空拳也能还你一片良田。 清末移民东北的人数年年飞涨,五年之内让辽东人口翻几倍根本不是梦,而是可预见的现实。” “种地还真就是我华夏人刻在基因里的种族天赋。”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大明收回了辽东,还准许你对民政指手画脚他们控制辽东两百多年都没做好,现在收回去就能办好 可要记得辽东被努尔哈赤夺取之前,辽民已经暴动过数次,腐朽虫豸当年做不好,现在更做不好。” “谁不让我们安心种地,我就把他种地里!” “对!他妈的狗官要是不许我们安稳种田,就给他全屠了!鞑子能入关,我们凭什么入不得,打破山海关杀进直隶,咱们跟乞活军在京城会师灭了伪明天下! 再给引导人黄袍加身,这天下就是我们的,土豪劣绅不服气,那就杀到这帮贱骨头服软。 满清能用屠刀稳定天下,咱们也能用铁拳砸碎一切不公!” “砸碎贪官污吏的狗头!天街踏尽公卿骨!” “先等等,眼前的鞑子还没解决呢,就想着一万步以后了。你要搞清楚眼下的敌人是谁,朋友是谁。 先团结朋友把敌人消灭,再考虑内斗的问题,安内必先攘外,不把鞑子打残,怎么放心入关” “既然大方向定下,那就调集人手加固沈阳城防,顺便通知各部文官、将领,告诉他们鞑子要来——” 奴酋主力逼近沈阳的消息很快传遍文武高层。 文官监军、督粮兵备形成“撤退派”,辽东籍武将则围绕着背嵬军形成“坚守派”。 文官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沈阳四周尚未稳固,两路援兵还未抵达,后有奴酋主力杀来,若是奴酋全聚残存奴兵,你们如何守得住” “辽东之民可弃家一次,不可再弃两次!无论胜败,这沈阳都是我们必守之地!” “你们兵败身亡报效国家,博得身前身后名,到时沈阳陷落,辽中汉民重归奴酋之手,两路援兵被东虏各个击破。你们把圣上的安危置于何地!” “陛下洪福齐天自有苍天庇佑,怎会有不忍言之事发生,难不成你希望陛下沦丧敌手” 这一波诛心言论说的文官哑口无言,他们当然不能承认“诅咒”皇帝,要是朱由检来到了非得记恨他们不可。 于是文官决定引领百姓南撤,就留下那些“倔驴”单独面对鞑子的主力大军。 留下的将领不少,不仅仅是陈景和等辽籍将官,还有一些山东、保定兵马。 尤其是辽东籍将官纷纷向背嵬军表忠心,声称他们住在关内的家人已经启程,不日抵达辽南。 这一次不管胜负与否,他们与家人都会永远留在辽东,誓与家乡共存亡! “好!”眼见辽东籍将官基本“腐蚀”完毕,就连关内的将官也被拉拢一二。 心知辽东霸业完成大半的玩家们兴致很高,“既然奴酋要北上沈阳,那就给他送一份见面礼欢迎欢迎……” …… 满清的主力大军走的很快,思归心切的黄台吉走在先锋位置。 愈是靠近盛京,他在辽南遭遇惨败的消颓便愈发消散,仿佛又恢复成战前那个力压朱明的雄主。 敌兵包围的盛京就在眼前,他还有机会配合守军里应外合,消灭这支孤军深入的敌人。 然而前面侦察的探马带回并不友好的消息。 盛京早在数日前已经陷落,都城周边的屯堡、营垒尽皆被占,敌兵还在浑河南岸留下了令人恐惧的“东西”。 “陷落”一词恍若钢针刺入大脑,骑在马背上的黄台吉左右摇晃数下,险些摔落。 不可能的,黄台吉心中念叨,这绝对不可能! 盖州、海州、辽阳、盛京内外的兵员合计起来不止五万,纵使舍弃这所有卫堡,独守盛京也不会如此迅速陷落。 敌人火速兵临盛京城下,必定不是大兵团,而小兵团也不可能几日之内就夺取盛京! 他不信自己最爱的女人落入了敌手。 光是想起成百上千轮流凌辱的“骇人”的画面,他就觉得心如刀割,赶紧将杂念抛到脑后。 经过辽南的惨败,他已然丧失大半游刃有余的操作感,此时他只想赶快回到盛京,看看大清的都城是否真的陷落。 他亲自率领上万清骑飞奔,可是走到浑河南岸就惊呆了。 他看见一群秃鹰盘旋着下落地面,嗅到一阵呛鼻的死人恶臭犹如巨浪般袭来。远处肉眼不可见的朦胧“黑影”像是几座大山。 没有用千里镜观望,怀揣着糟糕的预感继续前进,黄台吉看见一个败兵的的尸体犹如猎物一般,被挂在一棵枯树上。 死人被石灰腌制过的身体捆绑一块悬吊半空的木牌,那牌子上写道:欢迎满清奴酋回家,我背嵬军已备好惊喜厚礼等你大驾光临,往里面请。 将木牌翻过来也有几行鲜艳的血字:我是汉军八旗的狗汉奸,我诅咒我自己永世不得投胎转世,生生世世只能做受苦的孤魂野鬼。 再往的官道上有不少尸体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干瘪的双手握着写字木牌:再往前一千步。继续往前的木牌写着,再往前九百五十步。 每隔五十步便有一位“路牌”挂在官道两侧,旗丁们对着尸体指指点点,怒斥背嵬军残忍暴虐,却意识不到自己造就的杀孽远胜背嵬军数倍。 黄台吉继续领兵前进,发现刚才那种“路牌”只是艺术展的外圈围栏,官道远处的荒野之地上还有“惊喜”。 “围栏”之内是成千上万被矛尖刺穿的身体,黑压压一片秃鹫上下翻飞,欢快地扑入地面的盛宴大快朵颐。 短矛与旗帜在风中摇曳,每百名被长矛穿刺的死者跟前,都竖起一面不大不小的木牌,或是干脆写在地上。 有些介绍着死者满蒙汉八旗、包衣的身份,叙说他们这些助纣为虐的战犯,犯下不知道多少屠杀罪孽。 有的用血水在地上写下“血祭血神,颅献颅座,神皇降世,天灭野猪”、“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该死的野猪皮,下一个轮到你了”、“野猪皮一家人就该齐齐整整一起下地狱”…… 还有的用尸体摆出文字,“不爽你就来杀我们啊”、“就喜欢你想灭杀我还干不掉我的样子”…… “穿刺阵地”的中心显现一堆黑乎乎的轮廓,有些渴望一探究竟的旗丁蒙住鼻口,才敢继续深入“死地”的中心。 他们走近一瞧才发现先前只见轮廓的黑乎乎影子,竟是一颗颗由人头堆起来的小山。 无数垂落猪尾巴的脑袋堆在其中,几乎都是正宗的满蒙汉八旗,有些是石灰腌制的旧物,有些则是新砍下来的新物。 “肉山”被摆成八座,像是满清八旗,又像是盛京的八座城门,不少旗丁能从外露的首级看到熟人的面孔。 他们的亲朋好友都被杀死了。 而背嵬军为了嘲讽威慑他们,竟将首级铸成京观摆在浑河南岸,等他们到来。 饶是旗丁们身经百战,见过无数战场的残酷血腥,但今日瞧见亲朋好友苍白的脸,顿觉深深的恶寒直击灵魂深处,吓得跪倒在地抱头痛哭。 还有人吓得哇哇乱叫,拔出腰刀对着空气胡乱劈砍,两眼流下悲伤的浊泪,一会嚎啕大哭,一会癫狂发笑。 随着一阵寒风拂过,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海浪迎面扑来,霎时间强烈的胃部酸流向喉咙倒灌。 站在外圈的黄台吉强忍好一会儿,终究没忍住肚腹的冲动,将先前所吃的饭食全部呕出。 这番恐虐画面几乎夺走黄台吉的理智,但他仅剩的智慧仍在思考一个问题。 背嵬军不屑于留存斩获的数万“真鞑子”首级,只为在此刻给他一个下马威。 黄台吉不得不承认,背嵬军真是好气派,象征着丰厚军功的数万首级说丢就丢,这也意味着珍贵的八旗丁口再损数万。 而更糟糕的是,探索“肉山”中心的巴牙喇带回一堆堆烧成黑炭的大小焦尸,这些黑炭摆在八座“肉山”之中,就像皇城坐落在八门构筑的盛京之内。 八座“肉山”之内留下数十封被箭矢钉在地面、内容相同的血书。 大意就是背嵬军收复辽东诸多失地,已经杀死所有逮住的八旗兵,以及八旗序列的老弱妇孺,你满清没机会再图霸业了。 尽管背嵬军没机会凌辱那些鞑子妻女,但在血书里却写着,你们的妻女很润,被烧成黑炭的就是王公贵族的妻儿老小。 黄台吉傻了。 他透过八座肉山的间隔望向中心,痴痴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黑炭”,其中就有他最爱的女人。 他不可置信地向前挪动步子,一步一个脚印仿佛踏出数十年,忠心的护军们死死将他拦住。 鳌拜满眼都是泪水,一口一个主子爷保重龙体。 黄台吉心中不断重复多句疑惑,为什么你不等我回去为什么老天要如此折辱我为何那南朝小皇帝有幸得到背嵬军的效忠 即使这些妻女孩童被焚成黑炭,但还是有不少王爷贝勒通过一些熟悉的特征分辨出自己的家人。 “啊啊啊啊啊啊!”他们纷纷抱着家人的尸体失声痛哭,口中嘶吼着生死相隔的悲苦。 黄台吉也一眼看见自己的妻妾,尤其是哪位他最爱的女人,他一生都不会忘记。 可是当他视线与“爱人”重叠的那一刻,无数两人相知相爱的画面在脑中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副美人微笑的画面。 黄台吉猛地感到全身一松,一股腥甜液体划过喉头,混杂着唾液喷发出来。 “陛下!” “主子!” 他好似听见周围护军惊慌失措的喊叫声,旋即便像是被雷电麻痹了感官一般,浑身酸软无力,想说话却说不出半句。 沉重的疲倦感席卷全身,黄台吉眼前一黑,很快坠入无边无尽的黑暗深渊。 很黑,很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8章 世上本无路(二合一大章) 第248章 世上本无路(二合一大章) “皇阿玛!” 豪格急促呼吸,心跳加快,冲上去一把扶住昏死的黄台吉,旋即大呼随军大夫。 一众大夫匆匆赶来,连忙试探皇帝陛下。 幸好黄台吉只是遭受恐虐画面的“刺激”,一时气急攻心昏死过去,不过脉象相比熊岳驿之败后更加微弱,怕是连一年活头都没有了。 于是豪格代为下令,吩咐全军退后十里扎营,再安排辅兵将这些首级与“黑炭”就地掩埋。 家眷死绝的悲伤与愤懑席卷所有旗丁,而黄台吉晕倒,使得清军变得群龙无首。 在辽中平原诸多卫城皆已陷落的紧要关头,黄台吉本人又昏迷不醒,只能由豪格主持政务大会。 不过豪格身为皇帝第一继承人,却从没被明确立为太子,去年入关作战也遭受惨败,仅凭个人威望难以碾压诸位王爷贝勒。 这与其说是政务大会,不如说是一场“分家大会”,营帐内乱糟糟的,各位满蒙汉的王爷贝勒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汉狗如此折辱大清勇士,残害妇孺,必须报仇杀光这群汉狗泄愤。 但也有人当场驳斥,“陛下派出三万精兵征伐朝鲜。咱们一路上收拢无数溃卒,手头上也才六万余众。谁知道盛京有多少背嵬军精兵敌兵一两万人就能挡我十余万大军多日,万一城中驻扎二三万兵卒,挡我六万大军绰绰有余。” 也有满清贝勒学会了反思,认为是他们对汉民过于残暴,才造成今日辽中平原一触即溃的局面。 这就像脆弱的房屋建在浮冰上,只要一两次军事失败就会土崩瓦解。 奴隶们苦八旗久矣,不反则已,一反惊人。 可惜懂得反思的终究是少数,大多数满蒙贝勒依旧是歧视汉民态度—— 况且背嵬军刚“屠杀”了他们的家人,与他们结下新的血海深仇,此时谈论“缓和奴隶政策”简直政治不正确。 “汉狗是牧场里的牛羊!怎敢骑到主人头上!” 咒骂与呵斥声接连响起,几位满蒙贝勒几乎拔刀相向,要不是对方同样是贵族,估计帐内当场便要见血。 豪格喊了几遍莫要自相攻讦,稍安勿躁,却没几个人给他面子—— 他刚满三十岁,各位贝勒都是五六十往上的“老牛”,大伙憋着“妻儿被杀”的火气,巴不得来场决斗下下火。 范文程等汉人文官非常尴尬,老老实实缩着脖子,生怕怒火中烧的王爷贝勒注意到他们,给他们送点拳脚“礼物”。 历史上黄台吉一死,“熊孩子”多铎就去肏了范文程老婆,范文程连个屁都不敢放。 孔有德、耿仲明两位损兵折将的汉人王爷也没好到哪去,辽南收编的明军降卒单独列为另外汉军四旗,俩人补充的兵员不多。 如今黄台吉昏迷不醒,他俩的“价值”直线下滑,豪格的政治手腕与军事能力马马虎虎。 盛京南郊的“肉山”激起一众贵族的“排汉”情绪,以豪格的威望肯定压不住八旗贵族,他俩害怕八旗内部先给他们这些汉军排了。 好在一位老贝勒代为复述文官范文程的战略建言。 既然夺不回盛京,不如撤掉所有残存的屯堡,将人力物力撤回赫图阿拉老家。 前两年大清征伐朝鲜,区区一个多月就叫朝鲜王室臣服,眼下多尔衮与济尔哈朗奉命讨伐朝鲜,最多半年就能拿下朝鲜全国。 到时候他们稳坐老家,背靠朝鲜,未尝不能与南朝继续抗衡,况且南朝内部流寇四起,已是千疮百孔。 八旗兵只要间隔山林在辽中平原劫掠,给南朝辽东不断放血,叫他们无法稳固消化。 一旦关内有变,他八旗还能夺回辽东,重现昔日完颜大金的宏伟疆土。 这个建议确实不错,但还有人觉得退回苦寒山林,不如去自由广阔的科尔沁草原。 往北是不可能的,辽东除了辽河平原是膏腴之地,其他地盘都是又冷又荒的树林。 双方就围绕着向西,还是往东的问题继续争论不休。 孔有德不由得暗自感慨,这群蛮夷根本没有霸业格局,大清都能走到今天全靠黄台吉这位雄主。 若是没了这位陛下,这大清国怕是要完呐。 可惜背嵬军打死不收八旗降卒,尤其是他们这些叛国投虏的大汉奸。 尚可喜已被押送明廷凌迟处死,最后砍下脑袋传首九边。 他与耿仲明要想另寻出路,也只能选择朝鲜。 孔有德深知朝鲜如何建立的,一位李姓将领背刺王廷,恍若“青春版”黄袍加身。 既然一位小小边将能做到,他这种战力更强的大清王爷如何做不到 若是鞑子选择西进,他就找个由头,拉拢耿仲明一起“逃往”朝鲜,再寻找时机控制朝鲜王廷。眼下便要多多拉拢一些包衣与汉民奴隶,充实自己的直属兵力。 若是鞑子留在赫图阿拉、征服整个朝鲜,那他便只能继续安心“效忠”,与大清同休。 八旗贵族们仍在围绕东西方向争论,随着附近屯堡的败卒传来滞后情报,一众王爷贝勒停止了争吵。 他们收到的还是代善当时收到的落后版本——南朝皇帝御驾亲征,已经踏过松锦一线。 孔有德心说要糟,大明皇帝亲征的部队决计不会少。 况且连皇帝都亲征了,其他各路明军怎会不跟上,到时朝鲜“反乱”,整个辽东都要乱成一锅粥。 别说割据朝鲜,就连留在辽东之地都成了自杀选择。 可是多尔衮、济尔哈朗部众仍在朝鲜征伐赶不回来,仅凭眼下大清的余兵如何抵挡南朝兵锋 若是就此向西退却,留在朝鲜的精兵还要不要了 蒙古八旗与外藩蒙古的贝勒会不会借口带兵离开,使得大清只剩下满汉八旗苦苦支撑残局 一时间王爷贝勒人心惶惶,纷纷陷入不甘的绝望,难道真是天要灭亡大清么 可就在此时,一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议事大帐。 那人身穿一套干净袍服,脸上的皱纹深切松垮,比以往仿佛老去十岁,眼袋与黑眼圈挂在眼下,疲惫的双眼仿佛倒扣两面肥大的软垫,光是努力睁大一半就已竭尽全力。 身旁的护军搀扶着左右胳膊,那人站立在原地,冷漠且镇定地扫视周围一圈。 “陛下!” 只听孔有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豪格与一众贵族闻声大喜,纷纷离开座位跪倒在此人身边。 黄台吉被人搀扶着缓缓走向主位,随后如同劳累一天一般躺在座位上,短叹一口气。 眼见皇帝还活着,众人仿佛找到主心骨,豪格也觉得重担子被卸下肩膀。 贵族们还没起身就抬头来询问陛下,大清未来的路怎么走。 “你们的争吵我知道了,都起来了吧。”黄台吉说几个字便要停顿一会,“眼下非我大清灭亡之际,反倒是千载难逢的起死回生之机!” “陛下,这话什么意思南朝皇帝御驾亲征,我兵稀缺实在是难以抗衡啊!” “不,你们只见敌兵来势汹汹,却不知敌人多路来攻的破绽……”黄台吉咳嗽几声,接过护军递来的热茶饮下,“小皇帝既是过松锦一线,便是从辽西而来。此时背嵬军统帅悍卒夺取盛京,却与小皇帝相隔数百里。” 黄台吉又停顿一会,接着说道,“纵使辽南亦有敌兵北上,也与其他两路分置几处,恰如当年南朝分四路伐我大清!” “任敌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没错。咳咳咳……”黄台吉说,“背嵬军连破数城想必已丧元气,辽南明军纵使北上也要时日行军。而辽西兵马已被我兵重创,非一年半载不能恢复。 眼下小皇帝亲征而来,带不了多少兵马,正是我大清一鼓作气直扑小皇帝的时候! 若能俘获小皇帝本尊,重现南朝土木堡之祸,届时南朝内政大乱,流寇做大,我大清顺势夺回辽东收编数万精兵强卒,假日时日还有入主中原的机会……” “可我们如何得知小皇帝行踪” 一位贝勒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大明皇帝既然从辽西而来,就只能通行海洋与沼泽相夹的平原走廊。 而盛京、辽阳等城池皆已陷落,大清不能走辽东平原,只能从辽北绕路。 绕路一直都是大清的强项。 他们第一次发动入关作战,便是绕路到草原与蒙古诸部联合,旋即打破喜峰口入掠关内,对那些路径地标熟得不能再熟。 原本深陷包围的绝境,被黄台吉三言两语就点出破敌之法,众人顿觉希望的曙光照射在脸上。 一干贝勒大臣不由得感慨,黄台吉才是大清的柱石,没有他就没有大清帝国。 “战机稍纵即逝,征朝大军已无力赶回。 除赫图阿拉等旧堡之外,辽东、辽北所有屯堡尽数舍弃,十二岁以上旗丁编入战兵。所有妇孺带上武器粮草前往草原! 焚烧盛京周边所有屯堡向北移动,务必使敌军以为我大清不敢再战,仓皇北逃。 此战我兵只求神速奔袭,不要火炮只要鸟铳,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朕要你们踏出最远的脚程赶往辽西! 当年老汗区区数万兵丁就敢迎战南朝十余万大军围攻,终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打败了南朝大军。 此战我大清倾尽所有可战兵,与南朝皇帝决一死战。若我兵大胜,则大清兴亡,以报盛京之仇!若我兵战败,朕与诸位一战同死!” “决一死战!” “南下擒龙!” “杀光汉狗!” 贵族们振臂高呼,仿佛要将家眷横死的屈辱仇恨全部化作复仇的动力。 只可惜,黄台吉咳嗽几声,在心底追加一句,他已经没几个月活头看到入中原了,只能寄希望于子孙完成他入关的愿望。 …… 朱由检“亲率”六万大军行走在辽西官道上。大军走的并不快,勉强日行五十里。 就这还是皇帝御驾亲征带来的“士气加成”,否则连日行四十里都没有。 这支“临时拼凑”的西路军素质不高,基本是松山大战被清军打败的手下败将,以及一些被勒令戴罪立功的部将。 数千京营战甲光鲜亮丽,也只是没打过仗的样子货。 仅有督、抚标营与勇卫营还算堪用,前者进退有据,军纪严明,后者时刻牢记“皇帝亲军”的荣耀,将皇帝好好护在阵中。 天气愈发寒凉,寒风在耳边呼呼地吹,每日行军消耗大量体力,使得朱由检食欲大开,仿佛身子骨也在“困境”中磨练了一番。 即便负责行军、扎营、后勤的都是洪承畴、方一藻等文武负责,身边亦有王承恩等太监随军伺候,朱由检还是感觉行军打仗特别枯燥辛苦,远不如坐在殿阁里批阅奏本轻松。 他对将士冬冷夏热的辛劳稍稍共情了一番,但也只维持了一瞬—— 住在温暖的豪华营帐,吃着大厨开的小灶,巡视营地由王承恩负责,随身太监给他沐浴更衣,偶尔去摆放火盆的军帐听听文武军议。 朱由检再怎么心生共情,也只能共些皮毛,间歇性发散可有可无的怜悯之心,大手一挥要赏赐一些银两出去。 可他一想到拮据的财政状况,便打消改善兵士粮饷的念头。 洪承畴等人一路上都在劝说他留在安全的后方,哪怕坐镇宁远也比上前线要好,朱由检却不厌其烦地回绝。 直到海州、辽阳大捷的消息相继传来,文官们的劝诫才消停许多。 连他们都觉得南路军势如破竹,鞑清似乎已无有可战之兵,收复辽东似乎就在眼前。 文武官员纷纷开始贺喜陛下洪福齐天,御驾亲征刚走到一半,便保佑将士们夺取大半辽东故土。 朱由检也不禁飘飘然起来,心说自己御驾亲征这步“险棋”真是走对了,鼓舞了诸位将士奋勇杀敌、收复失地。 此番收复辽东失地,也能功盖皇爷、皇兄了吧 朱由检畅想自己名留青史,后人只要提起他崇祯皇帝的名字,都会感慨一句,噢,原来是那个力挽狂澜收复祖宗之地的中兴之主,干的很好,没给他老朱家丢人。 朱由检又想到,那些“忠贞不二”的背嵬军为自己浴血奋战多日。 待自己抵达高呼“帝皇万岁”、“我对帝皇无限忠诚”的背嵬军面前,他们应该会兴奋到晕厥过去。 他再大手一挥为勇士们加官进爵,创下一个个君臣佳话,他大明还能蒸蒸日上。 文官武将们也倍感高兴。 将士们欣慰不必跟鞑子死磕,保存实力的同时还能蹭复辽的战功升官发财,按照军功足以“分封”数千上万亩世袭军田,人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文官们高兴辽东收复,获得一处财税源地,又可再养数万精兵。 届时调遣辽东悍卒入关剿贼,三年内便能彻底剿灭乞活贼、闯贼、西贼等贼寇,真正中兴大明。 此次随军文官甚至开始讨论,收复辽东后的第一任真正“辽东巡抚”该落谁家 要知道辽东收复之后百废待兴,也是趁机下手捞钱的绝佳时机。 什么店铺房舍田土随便过手一轮,都能积攒数代人的财富。 尽管方一藻已是辽东巡抚,但先前管不到辽东“沦陷地”。 眼下辽东收复在即,他也想把辽东巡抚彻底坐实。 按流程说,他得“说服”朝廷诸公才行。 不过眼下皇帝就在跟前,他只需说服其他督抚、监军、督粮兵备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即可,毕竟辽东巡抚才更懂辽事不是。 当然,方一藻也不吝啬,大肆许出还没到手的辽东店铺、田产、作坊…… 若是督抚老爷觉得麻烦,也能将上述财产变现成银两送去督抚的府上。 于是这几日行军,文官老爷们除了在皇帝面前讨论战后治理辽东的相关事宜,便是自己缩在一起商讨利益交换。 什么交换数百首级换取亲友免罪,什么这里的肥沃土地再多加数千亩,什么收回辽东之后,各部武将如何安排驻地。 给钱的就安排土地肥沃的卫城,没给钱走路子的,就安排到贫瘠地区苦守。 至于最大的功臣背嵬军,肯定能吃下一块大肥肉,只不过不能叫他全吃咯。 要是背嵬军“大度一点”,让出一部分肥肉给一干老爷共同分润,那日后大家镇守辽东也能相安无事。 可要是背嵬军“不识抬举”,借圣眷吃独食,那就别管他们在背地里使绊子、穿小鞋。 毕竟背嵬军几乎靠一部挫败奴酋主力,又北上收复辽东,已算是功高盖主,非常危险。 他们只要在陛 比如背嵬军主帅治军有方,不如调往畿北镇守宣大防范北虏。 如此也能切断背嵬军与辽人的联系,以免武人做大割据辽东,既加强京畿的防备,也保全背嵬军的名声,以免背嵬军主帅被“黄袍加身”。 一向多疑的陛下会同意的。 一旦辽东籍出身的背嵬军远离“家乡”,也就成了无水浮萍任由文官拿捏,而辽东之地也就成了他们共享的肥肉。 可是就在文官们规划辽东未来格局时,在四周警戒的探马忽然返回警告,北面忽然出现大量敌军骑兵。 洪承畴惊疑地看向北面,敌兵先锋很快出现在视野尽头。 鞑子不是被背嵬军打败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西路军的侧翼!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9章 抛开事实不谈(二合一大章) 第249章 抛开事实不谈(二合一大章) 难道是奴酋联络草原蒙古诸部落给他们使绊子,拖延两路伐清大军的会合速度,以便各个击破 还是在沈阳城下溃散的鞑子,打算来这碰碰运气 在数万骑兵面前,以步兵为主的部队不能轻言一个“撤”字,那会导致争相夺路搅乱自己的阵型,最后被骑兵屠杀—— 先前松锦大战有人抢跑导致的失败,仍然印在洪承畴脑海里。 率先抢跑的王朴已被朝廷处斩,他此番万万不能重蹈覆辙。 洪承畴来不及过问皇帝的意愿,立即下令全军进入战斗状态,旋即派出三百骑术好手分别前往辽西、辽南、沈阳请援。 不管此战胜负如何,求援这招后手都是必做的。 洪承畴命令所有辎重大车摆在外围组成大阵。战辅兵动员起来挖掘防护壕沟,布置防御体系。 不管敌人是蒙古部落,还是鞑子残兵,都不会有太强的战斗力,只是一群有组织的“马匪”。 只要西路军坚守数日打消敌兵的锐气,一定能化险为夷。 如往常一般醒来的朱由检只觉得纳闷,怎么今日行军的出发时这般晚 饶是他不太懂军事,也知道最近几日的行军路程越来越短,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得见李卿、章卿两位得力干将。 他扛上数十斤的战甲刚踏出屋舍,便看见一员武将匆匆赶来。 那人面色凝重,步伐焦灼,骑着战马一路飞奔而来,瞧见皇帝的华丽战甲便迅速勒停战马,在百步外翻身下来,径自小跑到朱由检面前跪下。 朱由检上下打量这位小将,认识此人叫吴三桂,宁远团练总兵,是祖大寿的外甥。 此人先前松锦大战也带兵溃逃,不过为他美言的诸公太多,又有祖大寿这个后台,只是挂了个“戴罪立功”的罪过。 吴三桂带来一个糟糕的消息:他们与北虏骑兵遭遇,眼下不得不在杜家屯仓促应战,还请陛下移驾军机大屋坐镇,安定文武人心。 “敌兵来袭” 朱由检如愿消除行军的枯燥乏味。 可是遭遇敌兵的兴奋仅仅维持一瞬,他又再度想念枯燥却安全的行军生活,仗还没开始打,他就体会到战斗凶险。 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更严峻的噩耗接踵而至。 原来敌兵不是北虏部落,而是奴酋黄台吉御驾亲征带来的主力! 奴酋亲自来了! “啊”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响,炸得朱由检当场呆滞,其他文臣太监也都吵成什么一锅粥。 满屋的文武高官没人敢说一个撤字,不是他们高风亮节,而是奴酋来势汹汹,早已派遣高机动性骑兵困住四面。 就在他们齐聚召开军事会议之际,鞑子已经开始在四周布置阵地、战壕,最迟明日就会发动进攻。 众人焦虑、急躁,浑身的汗水一轮轮向外沁出。 大明皇帝与满清皇帝对决,是一场国运之战的豪赌,谁输了谁一蹶不振,可是大明阵营的文臣武将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别说他们仅有六万大军,就算有十万兵马也不敢与奴酋正面对决啊。 朱由检与大臣脑中都闪过相同的画面——大明土木堡惨败,堂堂一国之君被敌国俘获。 朱由检开始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自己被鞑子掳去,被羞辱,被奴役,像条狗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是皇帝被俘,太子年幼,还有哪位于少保敢站出来保全江山社稷。 眼下可不是正统年间随随便便调遣一二十万勤王军的大明。 朱由检此次御驾亲征,“裹挟”了不少练饷加训的九边精锐,连原本参加松锦的败卒也被拉上。 如果此战打输,为数不多听天子调遣的九边精锐尽丧,不仅天子的权威彻底丧失,还会被奴酋挟“龙”入寇。 整个燕云之地,乃至整个北方都会像赵宋一般沦丧敌手。 他相信李卿、章卿,一南一北,足以力挽狂澜挡住鞑子南下的兵锋,保住大明半壁江山。 可他朱由检一定会成为历史的罪人,给老朱家的脸丢尽! 一位文官不禁要质疑,“背嵬军不是报称收复盖州、海州、辽阳、沈阳,怎么会放任鞑子绕路辽西!” “背嵬军连报数次大捷,累积阵斩首级不下六万,奴酋如何还有余力倾巢而出,奴酋连辽东都不要了” 这时另一位官员恍然大悟,抬起胳膊连点空气数下,“一定是背嵬军谎报军情!他们根本没打过多少奴酋,一直在盖州、海州徘徊,甚至连沈阳都没夺下,否则奴酋如何敢不顾后路直扑辽西。” “是了,是了。背嵬军一定与那奴酋暗中勾结,只要奴酋俘获圣上,搅得天下大乱,他们便能窃据辽东自成一国。” “住口!”陈世友大声呵斥。 他收到李牧的调遣信时,已经身在皇帝兵团之中,没机会参加李牧兵团。 他是跟黑旗营并肩作战过的,背嵬军好歹是黑旗营的分支,怎么能任由他人诋毁。 陈世友怒吼,“背嵬军为收复辽东故土,拼死奋战至今,不知有多少人战死,多少人被鞑子俘获折磨。他们为陛下而战,为你们而战,此时此刻兴许被鞑子围在沈阳寸步难行,只为大明保存一寸疆土。你们竟然这般折辱他们!你们还有良心吗!” “背嵬军是忠心的……”另一位文官眼见有人发声,于是也跟着发言,“熊岳驿大捷的四万余首级由辽南文武亲眼所见,起码四成皆是真鞑子!” “那首级如今在哪!送来宁远核检的首级仅有三千级,其他四万首级去哪了!” “背嵬军声称自有兵法用途,攻城拔寨夺城为下,攻心为上,他们用首级垒成京观威慑鞑子弃城,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习圣人仁义,反学鞑子残忍暴虐,这是何等兵法!” “鞑子屠我辽东百姓何止百万,摘下他们脑袋垒成假山是一报还一报!方抚台以为打仗是请客吃饭吗!用道理说说,鞑子就会拱手让出辽东!” 陈世友气得面红脖子粗,要不是皇帝高坐主位,他真想冲上去给这狗文官几拳头尝尝。 “既然方抚台重仁重义,不如由你做使者前往奴酋大营,劝说鞑子退兵”一位文官出言讥讽。 “哼!” 方巡抚虽然恼怒,但不会像丘八那样唾沫横飞,毕竟要在皇帝面前留下道德制高点的好印象,于是反唇相讥道—— “既然背嵬军不是勾结鞑子的叛贼,那就是比圣人还圣人的完人。 数万首级不用来检点军功升官加爵,反而拿去威慑鞑子图一时之快,换做是你得到金山银山,是用来使子孙富贵,还是丢到湖中赏一时涟漪” 方抚台起身冲着皇帝行了一礼,“臣以为背嵬军不是至圣之人,就是大奸似忠!” 当然这世上要是真有至圣之人,那就该黄袍加身坐天下了。 王承恩眼见皇帝的脸色愈发阴沉,赶紧出言矫正,“陛 朱由检微微一怔,暗忖背嵬军大忠臣真的有“图谋不轨”的念头嘛 这次奴酋绕路奇袭,果真是背嵬军相互勾连的结果么 大敌当前诸位文武还在争论“内斗”,朱由检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不敢确信这番论断,但被一众文武的争论搅得满脑子烦闷,对背嵬军的深信渐渐产生裂痕,仿佛有多疑的恶魔即将破封而出。 朱由检忽然想到什么,开口说道,“既然诸位不信背嵬军,那还有南路的李卿之兵。只要李卿赶来解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恕臣直言,若是背嵬军心怀不轨,意图独占辽东,势必铲除南路军这块绊脚石,到时候两部强军自相残杀可就糟了。” “求援的快马派出否” “辽西、辽南、沈阳三路各有派遣,只是不知能否安全抵达,若是晚来几天,咱们就……” 大臣没敢说出后半句的话语,害怕一语成谶。 朱由检深深后悔自己不该御驾亲征,将自己的安危与祖宗基业置于极其危险的地步。 锦州的祖大寿不会来的,但他相信,或者说只能相信黑旗营、背嵬军会来。 若是黑旗营、背嵬军都是大忠臣,不顾一切赶来救援,却在路途中遭遇鞑子围点打援的伏击,他就要痛失两位国家柱石。 别说辽东得而复失,就连关内的基业也要毁于一旦。朱由检啊,朱由检,你真是该死,稳坐京师等着两位忠臣为你献上辽东不好吗,非要御驾亲征抬高自己的声望。 难道你骨子里的多疑就不能暂时压一压,给黑旗营、背嵬军多添一分信任吗 这下好了,被鞑子主力包围在杜家屯,只能等待两路援兵赶来。 寒风在耳边呼啸,朱由检在夜间登上屯堡塔楼,情不自禁看向周围一圈堆着篝火照明的鞑子营寨,内心涌现一阵死亡的恐惧。 他看向南方,嘴唇呢喃,李卿一定会来的。 …… 李牧刚从盖州的卫城衙门醒来,吃过早饭后,护卫们帮助他披挂甲胄。 辽东局势渐渐稳固,手头握有十二万天命值“存款”的他一点不慌。 他左手按着腰刀走出衙门,身后跟着数百名黑旗营抽调的精锐标兵。 他踩住马镫上马,身后的护卫也跟着翻身上马。 他就像每日例行查房的医生,带着数百精锐在盖州城内外巡视数圈。 上千只马蹄践踏石板路面发出踢踏声响,沿途传来兵士的招呼声。 他们高喊着大帅、李大帅、李都督……李牧也都朝他们礼貌挥手,亦或是微笑着点点头。 灭清的“大义”促使大明各级官府运转起来,尽管这是一台“老旧的政府机器”,也能发挥些许余热。 李牧也借此探清大明剩下的动员潜能——帘布下掩盖的不是一位壮硕的老人,而是一位嘴角挂涎的迟暮老人。 李牧的野心愈发膨胀,心中预定的“那个”时间也大幅度提前。 粮草、军械从直隶、山东、南直运输过来。 粮草弹药等军用物资事先囤积在连云岛,接着再用舟船通过清河运抵盖州城下。 此时的盖州已经变成一座巨大兵站,城外营帐连绵数里,就连训练新兵的校场也新修了几座。 虎大威、杨国柱、王成栋、李辅明都在李牧麾下,还有一些其他序列的官军集结而来听从他这位平贼将军的调遣。 李牧每个季度,都派人给同心会的“老友”暗中资助一些银两,少则一两千,多则三四千,一员部将一年下来也就万两银子左右,算是给他们补足了“军饷漂没”的缺额。 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 尝过足银足饷的滋味后,老友们才知道自己的兵丁可以发挥真正的战力,不想再回到缺饷、欠饷的状态。 一群几乎能做叔父的中老年宿将,却对这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大帅更加“忠诚”,一口一个大帅喊得极为热乎。 抛开驻防玩家、民兵、辅兵、新兵不算,李牧此时可直接指挥嫡系、旁系战兵三万五千。 原本李牧是打算集结完南路军,便快速北上与『背嵬军』会合。 谁知道等“老朋友”了点时间,而玩家带队也打得太快,没多久就杀到沈阳夺取全城。 先前夺取城池、军事胜利的天命值基本是三七分成,三成购买复活储备,七成召唤玩家全部完。 眼下他都没想好夺取沈阳的天命值怎么——急于思考收复辽东之后的问题。 辽东,他肯定要用背嵬军代持在手里。 辽东大部分精华土地基本收复,只剩下辽北与东部一些山沟沟屯堡尚待夺回,而且黄台吉仍有一支削弱过的主力大军。 如此一来,李牧接下来的对手便是两个。 一个是黄台吉的残存主力,另一个是大明接收辽东的文臣武将。 前者没甚好担心,李牧收到玩家传递的情报—— 鞑子在浑河南岸短暂停留过,随后放弃所有屯堡北上撤退。屯堡燃烧的黑烟就算不用望远镜也能瞧见。 玩家们判断鞑子怕了。 鞑子不想重演“玉璧”的覆辙,灰溜溜退往苦寒的吉林,打算跟背嵬军玩持久战。 玩家并不怕持久战,还想钻进深林跟鞑子玩游击战,一命换一命,看谁先被活活换死。 没赶上与鞑子决战,李牧只叹可惜,但能少打一次决战,少牺牲一些嫡系精锐倒也是好事。 鞑子的事告一段落,大明文臣武将却是个棘手问题。 李牧并不想在这里直接造反,也没打算近期造反。 他的大本营在豫南,武器兵备、精兵强将都在那,辽东三路大军的“忠诚派”与“腐蚀派”也没完全区分干净。 到时候朱由检御驾亲征过来,数万摇摆不定的中立人也会短暂演变成忠诚派。 双方内战只会叫主力尚存的鞑子摘桃子。 所以最好的情况是辽东顺利收复,朱由检亲自论功行赏,然后带着忠诚派返回京师。 剩在辽东的背嵬军多多安插钉子,拉拢更多对朝廷不满的官军,训练更多卫戍民兵守城,并做好黄台吉干涉辽东的准备。 这个图谋辽东的计划早在论坛上讨论无数遍,而李牧此时就在补上拼图的一角,迅速在文官接收之前抢占基层—— 干部玩家安置流民屯田造屋。军官玩家前往各城、屯堡编练新兵。 宣传组每天都深入百姓的营地,新兵的训练场,不断传播背嵬军的英雄事迹。 给那些刚刚重获自由的辽东百姓加深“背嵬军是复辽大英雄”的思想钢印。 一旦背嵬军开始起事,要确保辽东在短时间变作背嵬军的“造反根据地”,无论朱明还是满清都留不住! 李牧暗忖这份夺辽计划很好,事实也正朝着他的预期方向发展。 然而现实瞬息万变,黄台吉的确率领主力,乃至诸多屯堡的旗丁前往辽北,但他们稍稍改变了前进方向径自朝着辽西冲去。 百名报信的斥候在途中遭遇伏击,仅有十三名夜不收狼狈杀出,抵达盖州。 他们身上尽皆带伤,为首的头目不作休息便钻进盖州城,一门心思求见南路军李大帅。 夜不收头目的武器被收缴一空,一见面便是一个飞扑,跪在李大帅脚下,“李都督,救救陛下吧!西路军被虏寇围在杜家屯,陛下与全体将士岌岌可危!” 其实夜不收跑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敌兵究竟是蒙古部落,还是满清鞑子,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敌兵在他们必经之路上埋伏了骑队。 这说明敌人是有备而来的奇袭,不希望有人逃出去报告情报。 要是洪承畴慢半拍,使他们晚出发一步,再给敌人伏兵更多准备时间,只怕西路军全部覆灭,他们也跑不出来。 到时候就真是萨尔浒之战,各个击破三路明军了! 李牧按捺心中的惊诧情绪,耐着性子询问斥候所知的所有情报。 终于确认这支突然杀出的敌兵,不是别人,就是绕路的黄台吉大军。 好你个黄台吉,谁都觉得你走投无路已入死地,没想到还是被你走出一步绝地求生的活路。 “通知三品以上武将,五品以上文官到此召开军事会议!所有战辅兵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李牧另外向远在沈阳的背嵬军发出命令,立刻组织精锐火速南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0章 滑稽(二合一大章) 第250章 滑稽(二合一大章) 与会人员没到之前,李牧静静坐在主座上,身披一套鱼鳞般的重甲,金色纹饰从衣领发端,涂满整个胸前罩面与双肩披膊,肚腹的“虎头”紧紧咬住环绕腰身的皮带。 一顶金色兜銮压在头上,打磨光滑的盔面反射出寒凉的金属光泽,盔顶一根红缨随着脑袋摇摆而轻微晃动。 冬阳犹如流动的琥珀一般照进屋内,细小的尘埃在光线照耀下跳跃。 李牧望着翻飞的尘粒,心说黄台吉还真是给他布置了一道难题。 他不清楚鞑子主力兵力究竟多少,但有一点明白。 明清战力差距不大,但敢战意志与士气天差地别,鞑子能困住西路军六万大军,该有八九万兵员,乃至更多。 李牧暗忖自己手头上能掌握的战兵也就三万五千,背嵬军抽调一两万人过来,总兵力也只有五万余人。 五万人对抗十万鞑子,优势在敌啊。 换做一般人可能会杀死报信的斥候,然后假装没收到情报,坐视西路军惨败,接着稳住辽东各城,竭尽全力打退鞑子的反扑,然后趁着天子丧命,或是做“留学生”的混乱空隙夺取天下。 但李牧不这样选。 朱由检做事急躁、乱杀督抚,又屡次加税逼迫小民,对不起那些为朱家卖命的忠臣,对不起天下万民,但唯独对得起他李牧。 即便朱由检给他升官多有“利用”的心思,但短短时间给他拔升到左都督、授平贼将军印,他至少要救驾一次还完这份知遇之恩,至于日后事态如何发展再论。 而且西路军还有“同心会”的老兄弟,总不能有福的时候同享,有难的时候不能同当吧。 那叫虎大威、杨国柱这些“同心会”的叔伯如何看待 何况西路军六万大军被鞑子击败收编,顷刻间就能补充数万壮年丁口。 黄台吉再手握大明天子这张牌,相当于玩家数次大战白打。 战狂玩家当然希望继续乱战下去,有鞑子能杀何乐而不为呢。 可与其到那时再让辽东军民受二遍、三遍苦,不如趁现在西路军尚未溃败,鞑子也没有恢复元气之际,冲上去跟鞑子斗狠换命。 他手里有十二万天命值,上一面战旗的时效还没结束,完全有实力跟鞑子硬碰硬。 这天下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夺,但眼下李牧一定要打残这头祸害华夏数百年的饿狼。 鞑子必须死! 李大帅的召集命令很快传递每一位受邀文武,数十名文武官员迅速赶来盖州卫城衙门。 文武官员垂直于李牧坐成两列,数十名黑旗营战兵身披重甲,分别紧贴墙壁站立。 两百标兵守在堂外,五步一岗的走廊鸦雀无声,整个衙门、厅堂都被精锐战兵守护的严丝合缝,就算是一只老鼠也别想偷偷闯进来。 李牧打量着左右两边座位的文武官员,饶是文官那一列有大量空位,武将们也不愿列席就坐,而是搬来座椅来到其他将领背后。 李牧心说,明末的文武矛盾真是尖锐,哪怕武将那边都快坐满也要做到泾渭分明,未来正好让背嵬军利用这一点。 抛开这个念头,李牧啜饮一口温茶润润嗓子,接着宣布军事会议正式开始。 会议的主题很明确:皇帝的部队被鞑子主力包围在杜家屯,距此大概两三百里,李牧决定联合背嵬军一齐出兵救驾。 不许有人反对出兵,只能谋划如何打赢这一仗。 不少文武虽在路上风闻一些蛛丝马迹,但直到此刻才算确认皇帝被围的紧急消息。 皇帝被围的消息引起轩然大波,霎时间屋内人声鼎沸,议论纷纷。文官们捶胸顿足,埋怨皇帝不该以身犯险。 万一出现第二例天子沦丧敌手,大明江山就要完了。 而南路军战力不过三四万,如何打得过鞑子主力 “肃静!”李牧愤怒地哼了一声,“与出兵事宜无关的废话莫要再说!此刻西路军正被鞑子围攻,奴酋俘虏了陛下,势必南下消灭我们所有人!唇亡齿寒,救西路军就是救我们自己!” 众人闻言一呆,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旗营打过的多次胜仗无形中拔高李牧的威望,主位上的年轻人已然成为他们的主心骨。 眼下也只有黑旗营主帅有能力,有威望,有权限带领他们走出困境。 有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垂下脑袋闭口不言。 李牧敏锐捕捉这个细节,心想对方肯定要说“干脆不救皇帝”。 不过勤王救驾是古代王朝政治正确之一,除非皇帝已然落入鞑子之手,将官们还能推脱鞑子远遁草原难以搜寻。 能救不救,会是一笔抹不去的污点,要是皇帝还活着,事后一定清算打算不救的“逆臣”。 “李都督打算出动多少兵员救驾”兵备道原地站起身,率先提出疑惑。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想要集结兵力,首先要做的就是筹集粮草物资和辎重马骡。 “南路军四万五千战辅兵。背嵬军出动两万兵马,总计六万五千人,再带大小口径火炮十四门……” 李牧早已打好腹稿。 他抛开其他将领的辅兵、新练的辽东民兵不要,只信自己编练的民兵队。 就算一万民兵战力一般,拉去战场跟在玩家屁股后面见见血也是好事。 “若是奴酋围住陛下不打,反而集结主力直扑我们这支援兵,再派轻骑截断我军后方粮道,该当如何”又一位文官提出疑惑。 李牧对答如流,“我打算沿海北上,纵使鞑子以重兵包围,我们也能背靠大海以却月阵对敌。眼下未到沿海封冻期,船只通行无阻,后方粮道由海船与辎重车水陆并进确保,断一路粮道还有水路运粮。” “李都督英明。只是背嵬军与我相隔三百里,若不能及时会合,反被鞑子中途伏击,岂不是重蹈萨尔浒之战兵员调度不灵的覆辙。” “背嵬军战力强悍,鞑子非得用两倍三倍兵员才能将其歼灭。若鞑子抽调六万大军迎击背嵬军,那我们无论是驰援背嵬军,还是对付剩下的鞑子都绰绰有余。” 李牧顿觉自己就像论文答辩的大学僧,不断应对各位老师提出的问题。 一个个文武官员指出问题,提出疑惑,就像唇枪舌剑的问责大会,巴不得给李牧问倒,但李牧并不烦扰。 他反而觉得这一场模拟战斗,双方用言语比作刀枪剑戟,揭开显而易见的破绽,逐步修正战略的漏洞,最终制定相对完善的战略计划,提高南路军的胜率。 “不知西路军粮草还能支用多久” “应该有七日存粮。吃光马骡又能坚持数日。”另一员在洪承畴麾下干过的武将插嘴道。 “既然西路军可坚持十余日,我部大可以会合背嵬军再北上。末将不信鞑子这些日子能打败西路军六万兵马。” 一旁的虎大威一拍大腿,“怎么能期盼敌人按照你的战略行事赵副将你糊涂啊!” 李牧没有追加责问,但也透过话语表明了态度,“鞑子既然绕行数百里奇袭西路军,肯定会日夜强攻…… 鞑子经过几次血战损失大量丁口,这回怕是连压箱底的留守丁口都拉上了,一家老小齐上阵赌国运。 若是能一战擒获我大明天子,搅乱我大明天下,死伤再多丁口也值得。” “奴酋应该不会投入真满洲作战,末将估摸拼阵的都是包衣和奴隶,待他们拼光西路军的精华,还有真满洲与我们血战。” “说的没错。” 李牧低头沉吟片刻,接着说道—— “鞑子若是倾巢出动十万余战辅兵,消耗掉数万包衣奴才,还有七八万主力,虽然人数上略强于我军,但我兵亦有黑旗营、背嵬军两部打过鞑子的悍卒。 奴酋千里迢迢而来,不会携带沉重大炮,又与西路军鏖战数日应是相当疲惫,奴酋窃据的辽东之地几乎丢失大半,也不会有稳固的粮草弹药供给。 无论西路军尚存多少余力与我们相互配合。此消彼长之下,我军与鞑子旗鼓相当。”李牧说罢停顿一会,这番“贬低”敌军的话语,也是为一干文武官员加油打气,毕竟他们大多数是第一次正面对抗奴酋主力,必须给他们树起坚定的信心。 “诸位还有什么建言否” 杨国柱笑了一下,不急不忙地说道,“鞑子在黑旗营、背嵬军面前都吃过大亏,身受鞑子忌惮,我建言大帅把所有旗帜改换成黑旗、镶黑旗,好叫鞑子见旗丧胆。” 李牧点点头,“此计甚妙!兵法也说,兵战为下,攻心为上。” 李牧接着重复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看着一屋子鸦雀无声的人,李牧点了点头,“我现在做出如下部署——虎大威统帅麾下步骑作为大军前锋先行二十里,本督亲率黑旗营战辅兵紧随其后,杨国柱、李辅明为我左右两翼。侯国安与赵率鸣为我大军后卫护送辎重营,王成栋监督海运粮船,务必与我大军紧密相连……” 李牧又给几位文官下令,“速去辽西调遣松锦一带守军,让祖大寿十日后出动辽西兵马夺取广宁,堵截鞑子后路。” 然而文官们直接说道,“祖大寿同样挂将军印,李都督无权调他。况且他一向听调不听宣,连陛下数次宣他入京他也不听。” “嗯,我明白。”李牧点点头,“皇帝被围忠臣义士皆有职责勤王,若是你们好言相劝他还是故作拖延,十日都未发兵,你们就告诉他,若是因他作壁上观导致我大明儿郎损失惨重,会有人带兵去锦州找他讨个说法。” 崇祯十二年,冬,南路军先锋离开盖州,向杜家屯进发,同一时间背嵬军安排完沈阳、辽阳布防任务,便集结两万精锐南下。 南路军与北路军一路上并未遭遇任何战斗。 也许是敌兵探骑覆盖的范围较小,又或者说鞑子正在全神贯注强攻西路军阵地,没有余裕布置伏击阻击别路,两路明军顺利在杜家屯百里之外会合。 …… 数万明军即将北上,杜家屯外的满清主力却在敌兵骡车大阵、屯堡防线外止步不前。 黄台吉抬头望天,铅色的云层从远处推过来,天空在几分钟里黑了下去,似乎下一秒便要大雨倾盆。 冬季的乌鸦难以寻到食物,但杜家屯爆发的激烈厮杀,却为他们奉上不可多得的馈赠。 数百只乌鸦循着尸腐传出的气味飞来,一个个落在杜家屯周边的枯树上,此起彼伏的黑鸦嘶鸣好像恶鬼哭嚎。 直到人类的战事暂时中止,数百只等候多时的乌鸦才从枯树俯冲飞下,钻进屯堡外围的尸堆中啃食腐肉,品味战争为它们带来的美味佳肴。 杜家屯已是一座死亡笼罩的绝地,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却想进去。 站立临时搭建的木台,黄台吉端起望远镜朝南方看了一眼,又看看西面的锦州方向,数日之内没有任何南朝援兵赶来,反倒是他大清的预备队不断从辽北赶来,押解不少包衣“炮灰”过来消耗敌兵。 若是除去攻打杜家屯消耗的炮灰,他依旧手握八万主力大军,但这也是大清最后的“精华”。 他命人在屯堡外围深掘壕沟,布置陷阱,若是敌军援兵赶到,他也能依托防御工事内攻外守。 不过眼见敌军迟迟没有援兵赶到,他便想加速夺下屯堡,于是冒险“暴露”破绽,露出东西面的缺口吸引明军突围。 明军被困数日突然发现鞑子的破绽,哪还有困守的心思,一下子“突围”两万余兵丁。 这些脱离大部队打算突围的部众,原本就一心溃逃无心作战,各部组织稀烂无比,黄台吉只是分别派出万余铁骑,就将他们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根据被俘明军供述,皇帝亲征的队伍仅有六万人,除去前日子绞肉战死的,突围逃跑战死的,以及被俘的一万余人,屯堡内最多不会剩过一万五千人。 顺利清除屯堡外围的骡车大阵,通往屯堡的大道已经敞开。 黄台吉深信,只要动用八旗战兵至多厮杀两日,就能俘获这位南朝天子达到“起死回生”的战略目标。 站在屯堡塔楼的朱由检透过千里镜,看见站在木台上的满清皇帝。对方也能看见他的身影。 双方都感慨对方不如自己想象的模样。 朱由检觉得黄台吉像个衣着华贵的胖地主,黄台吉觉得朱由检模样清秀,不像帝王,倒像轻佻的年轻富商。 黄台吉缓缓抬起手,犹如握紧一把长剑对准朱由检,那无声的行为像是在说,你马上就是我的阶下囚。 朱由检见状浑身一凝,恍若一块冰雪顺着衣领缝隙刺激皮肤。 明明互相对视也不会少一块肉,朱由检却不敢再与黄台吉对视。 他身边护卫的兵丁越来越少,从六万人下降到一万三千八百人,而这个数字仍在下降。 这时,一些被迫剃发降请的俘虏,被鞑子押到堡前劝说朱由检投降。 俘虏声称大清皇帝所求不过是明清修好,只要朱由检同意议和,两国可以永结兄弟之盟。 不过为确保议和策略得以执行,顺便拿到一些岁币补偿,大清皇帝需要扣留大明皇帝两三年。 大清皇帝熟读汉学,一定遵照中原的传统善待大明皇帝,不使友邦君主遭受一丝屈辱。 对方的其他提案更是荒唐至极。 奴酋居然要他签订契约,承认关外领土皆是满清疆域,要他下诏尽撤山海关外所有兵丁,就连已经夺取的辽东地盘也要全部抛弃。 抛开以上的不平等条款,奴酋另一套方案却相对简要。 对方点名黑旗营主帅李牧,背嵬军大将章献忠的首级,只要朱由检肯命此二人遣散麾下部众再拔剑自刎,那大清愿与大明永修和平。 面对这种离谱的提案,居然有几人觉得可以考虑,只用两个人的首级,就能换取屯堡内一万余士卒活命,换取大明边境安宁。 两人的性命与天下人相比,孰轻孰重 武将驳斥这些人异想天开,“李都督与章总兵两位忠臣为国浴血奋战,到头来还要蒙受不白之冤,为你们自刎献头” 另一些文官也觉得此言太过糊涂,连想都不该想。 若是真的做了,那比唐玄宗连杀良将,赵构赐死岳飞,明英宗杀于谦还要昏庸。 朱由检虽然怕死,也害怕屈辱,但死要面子的自尊还是压倒对死亡、屈辱的恐惧。 他大明已经经过一次天子沦丧的耻辱,怎可再来一次,他怎么可能做昏庸的赵构、朱祁镇! 他要是敢答应,去了地府见到列祖列宗都会被活撕咯。 可是拒绝鞑子的议和条件意味着死战,朱由检已经做好身死的准备—— 他也想参加战斗,但更怕敌兵给他生擒。 于是他命王承恩为他在这塔楼上悬挂一段麻绳,一旦鞑子杀进屯堡,他就悬梁自尽留个全尸,宁死也不做鞑子的俘虏。 谁料王承恩也是个死忠,多挂了一个绳套。 眼见王承恩与自己同存死志,朱由检不禁感慨患难见真情,大乱见死忠。 其他文武官员见皇帝心意已决,于是怀着各自的心思布置城防去了。 随着鞑兵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势,朱由检短叹一声,“时辰到了。” 一君一臣,一主一仆,二人就这般踩在木椅上,将脑袋凑近绳套。 可就在朱由检挂上去时,忽然听见楼下传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报信的亲兵一边踩踏台阶上楼,一边高喊,“黑旗,是黑旗!援兵来了!我们有救了!” 只听啪嗒一声,情绪激动的朱由检反射式踢掉脚下木椅,整个人的体重都挂在绳索上,扯不开一点。 而一旁早已踢掉木椅的王承恩已经被吊得开始翻白眼。 朱由检拼命张口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声音。 强烈的窒息感犹如一双大手掐住喉咙,朱由检心头一沉,暗骂自己难道要死在援兵赶到的黎明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1章 那种事情不要啊(二合一大章) 第251章 那种事情不要啊(二合一大章) 朱由检竭力扯住麻绳向下使劲,冀图用胳膊的力量将自己脖颈抬起,以赢得片刻的喘息之机。 剧烈的挣扎令他身躯晃动起来,犹如一个遭受地震的吊灯轻微晃动。 发现援兵的明军喜极而泣、欢声雷动,又像是在为皇帝上吊庆祝天地。 “救……”朱由检一手隔住下巴挣扎,一手扒拉身旁的王承恩求援。 后者或许是殉主的死意坚定,竟连绳套都没打缩紧结,就把脑袋套上去一心求死。 这坚定求死反被救,朱由检一顿胡乱扒拉弄松王承恩原本就不紧的绳索,径自给他弄摔下去。 王承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昏死过去,还是彻底气绝,根本搭不上救驾的手。 朱由检可就惨了。 他就像落水的溺水者,越是挣扎死越快,绳套越挣扎越紧,深入绳套的左手指几乎快被勒断。 他顿觉自己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仿佛看见万历爷爷浮现在眼前…… 朱由检在弥留之际发下誓言。 若是苍天再给他一次活命的机会,不到真正的最后一刻,他再也不会轻易放弃性命。 就在皇爷爷递出右手,打算牵着朱由检离开这仅有苦痛的凡间之际,他猛地感觉双腿一紧,喉头一松,好似有谁抱住他的双腿上举。 “陛下!” 前来报信的小兵及时赶到。 他一边哭嚎陛下怎可自残龙体,敌兵还没打进来呢,一边抱着朱由检脱离绳套,冲着塔楼下呼喊大夫救驾。 尽管脱离绳套的压迫,朱由检还是感觉后脑传来一阵剧烈眩晕感,就地晕厥过去。 他彻底陷入昏迷之前只有一个惋惜的念头:没法亲自指挥屯堡内的兵士,襄助李卿、章卿作战了…… 朱由检差点一命呜呼的插曲结束,黄台吉却无意间接替了这份惋惜。 只差那么一两日的厮杀,他就能拿下南朝皇帝换取丰厚的“政治利益”,并借助南朝皇帝的名头,彻底消化收编两万明军降卒补充八旗丁口。 可惜只差那么微小的一步! 抓住的降兵来不及同化,只能挖坑把他们丢进去,安排少量旗丁看守。 该死的,为什么! 到底是哪个莽夫破坏他的大局! 由于敌兵沿着海岸线北上,距离杜家屯一二十里。 即便黄台吉透过千里镜远望,看见的也是一片模糊的影子,恍若被鸟屎模糊了镜头。 于是他派出十名精骑手持千里镜前去探望。 探骑出发的同时,南路军也在紧锣密鼓地排兵布阵。 李牧一面吩咐民兵就地安营扎寨,从海岸边开始修筑囤粮营寨,并加修数条营寨发端的“粮道”,就像一根根粗壮的吸管穿透奶茶盖直入奶水,将船运粮草搬上陆地。 一面派出“战争车垒”靠近战场,对被困的皇帝宣告他这位“大忠臣”到来,也为坚守至此的忠义士卒加油鼓劲。 除去部分干活的民兵与留寨的兵卒,李牧带着五万五千步骑列好阵型,稳步朝着杜家屯推进。 探骑们不知道敌兵移动车垒的威力,但也知道不能靠近,于是刻意绕远至敌兵侧翼观察。 旗帜隶属,兵员数量,披甲率,火炮口径与数量,步骑配比,敌兵士气与精神面貌…… 收集完情报的探骑赶忙驾马北返,对皇帝陛下报告自己所知的一切—— 敌人总兵力六万多人,样貌肃然,士气旺盛,就连一些装备简陋的民兵也勇敢地平视前方。 这支明军披甲率不低于四成,部分甲胄是清制布面甲修改。大小火炮十四门。 或许是拿下辽东缴获了不少马骡牲畜,相比先前骑兵占比一成的常规比例,这支明军的骑马者占比高达两成半。 且不说有多少是单纯的骑马步兵,光是这骑兵比例就高的唬人。 最令黄台吉忌惮的并非这些细枝末节,而是这支敌兵全员高举黑旗与镶黑旗! 黄台吉知道黑旗是黑旗营,镶黑旗是背嵬军,前者主帅李牧,后者主帅章献忠。 二人皆是爆杀鞑子无敌手的大明柱石,可他们打过数次血战,黑旗营曾在鲁北损失惨重,背嵬军也在熊岳驿与他大清拼死换命。 两部合计起来撑死一万人,短短时间之内怎可练出六万精锐悍卒 难道他们为了效忠朝廷,连自己压箱子的预备队也全部拉到辽东。 此次听说皇帝遇袭,所以急吼吼赶来救驾 为了忠诚这个小皇帝,不惜拿自己的主力效命! 黄台吉暗忖自己看错人了么,此二人确确实实是忠诚国家的大忠之人 若这六万余人全是真正的黑旗精锐,那就是老天要亡他大清啊! 黄台吉顿觉一股灭族的恐惧沿着背脊直冲后脑,体内的汗水与浊气顺着毛孔一下子排出去。 接着一团闷气淤塞在喉头,他努力咳嗽想把异物感咳出来,可每咳嗽一下都像是被抽取一分气力。 后脑没来由涌现晕眩感,黄台吉踉踉跄跄后退数步,身边护军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胳膊稳住身形,将他扶坐在木椅软垫。 “咳!咳!咳——”咳嗽幅度变得愈发剧烈,仿佛要把肺给呼出来。 噗哧一声闷响,黄台吉喷出一团血沫,只觉喉头涌现苦涩的腥甜。 他整个人像是崩溃一般在座椅上摇晃几下,但最终还是在护军面前撑住了。 八旗全族的安危皆系于他一人之手,他必须榨干最后的精力强撑下去。 他双手握住木椅扶手,努力使自己保持端坐的状态,死死盯着犹如乌龟一般前进的敌兵大阵。 他不信天亡大清。 若是老天真要亡他,怎会有几乎不出京的大明天子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的大明天子就像一栋海边灯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海面上照亮他的前路。没有这位天子,他找不到绝地求生的活路,也没法鼓舞一众王爷贝勒的士气,陪他一同舍弃庄园与奴隶进行一场豪赌。 是老天指引他一路走来的,他不信老天厚此薄彼只为戏弄他一番。 他更不信这六万余黑旗营全是真正的“黑旗悍卒”。 他要是真信了,重振大清的希望就破灭了。 所以他只当是敌兵七拼八凑来的别部人马,亦或是仓促训练的新兵士卒,如此才能顶着压力坚持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敌人前进数里便就地停下,挖掘壕沟布置拒马,一副还没开打就要防守进攻的模样。 片刻后黄台吉才了然,敌人行军而来打算就地休息。 可惜黄台吉的兵士接连攻打屯堡也耗尽不少体力,不然他一定派出数万清骑袭扰敌兵一番,叫对方不得安生。 敌我双方就这般间隔十里对峙,一晚上相安无事,仅有一些斥候在破败村落厮杀,总得来说是清兵劣势。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黄台吉召集一众王爷贝勒前来,众人恭恭敬敬跪下听从训话。 黄台吉当着一众王公大臣的面任命豪格为“监国太子”,赋予豪格一切准皇帝的权限,并将两黄旗也给豪格指挥。 而刚刚组建完毕的汉八旗,是隶属满清皇帝指挥的亲军之一。 算上豪格自领的正蓝旗,此时豪格名义上已然统帅满洲三旗,汉军八旗,对其他王公贵族尽有碾压之势。 尽管黄台吉并不喜欢豪格,但他的所有继承人都葬身盛京的火海,豪格已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黄台吉深知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为了确保大清的权力传承,免得再生“浑河之乱”,他只能忍耐不悦将豪格拔高。 黄台吉不可能把江山拱手让给多尔衮这个弟弟。 至于豪格能不能压住其他王公贵族,那就看他自个儿的造化了。 望着跪在地上惶惶不安的王公大臣们,黄台吉心知自己应当在阵前鼓舞大家的士气。 他是全军统帅,大清皇帝,应当为臣子部下树立信心,一旦天亮开打就没有一刻休憩的功夫,双方都会打到一方崩溃为止。 黄台吉憋足一口气站起身,目光灼灼地扫视诸位重臣—— “辽东地方历代大规模征战一百余次,是非曲直难以论说,但历朝史官无不注意到正是在辽东地方上,决定了多少代王朝的盛衰兴亡,此兴彼落。 古有高句丽屡次击败隋炀帝,使得隋朝狼烟四起,又有大金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起于辽东,攻灭辽国创下大金霸业。” 黄台吉身子骨衰落迅速,说话一段话便要歇息片刻。 “当年父汗以十三副兵甲起兵,南征北战数十载方才统一女真诸部。 天命四年,南朝见我势大,集全国精锐兵卒分四路讨伐,朕与父汗一路竭力拼杀。 好在我大清有苍天眷顾,得幸在萨尔浒五日之间连战连捷,将南朝强兵各个击破,继而挟大胜之威连下辽东诸城,坐稳辽中平原的肥沃土地,创下大金基业。 所以自古以来便有得辽东者得天下之说。” “我不明白,为什么诸位都在谈论着唐灭高句丽、蒙古灭金、朱明灭元、熊岳驿惨败,仿佛这辽东地方对于我们注定凶多吉少。 天聪三年,朕亲率大军深入关内虎穴,接连攻克数十座大小城池,朕的兵马所到之处,南朝百姓无不箪食壶浆、竭诚欢迎,南朝兵马无不溃散败逃,南朝皇帝困守京师惶惶不可终日。 真可谓占尽天时,那种势如破竹一往无前,蒸蒸日上的境界犹在眼前。” “那时我大金兵马遂威压海内,朕由此稳坐辽东中央,西联蒙古,东合朝鲜,北征索伦,呕心沥血终于改元称帝、创下大清基业。 我大清立国不过短短数年光景,屡次遭遇黑旗营挫败,损失丁口牛马无数,辽东难道要变成我大清的葬身之地了吗咳咳咳……” 黄台吉数次停顿后,大停一次小憩,喝口热茶润润喉咙,接着继续说道。 “我不相信黑旗军是南朝忠臣,也不信他们还未夺取关内,就对我大清倾国而来,愿舍弃自己的霸业,也要愚忠南朝小皇帝,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即使黑旗军无视关内流寇,执意“安内必先攘外”,对我大清用兵,拢共集结不过六万余兵马。 他们留下万余兵马坚守后路粮道,只能派出区区五万大兵来攻,就算杜家屯还有万余明军残卒,他俩合计也只有六万可战之兵。” “他们跨越数百里来救驾已是疲敝之师,正是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 况且黑旗营、背嵬军两员主帅皆是骤得高位的青年,军旅经验不足,更掌控不了六万大军的阵脚。 敌兵一步一停,只待后方辅兵加固“粮道”,想必是怕我断他后路粮道,未打先怯是为弱兵。 朕料定这支明军不可能是黑旗营精锐,而是仓促招募的新兵,所以畏首畏尾与松锦之战的明军主帅相反,顾后不顾前。 敌兵越是害怕,越是想保住性命,他们的破绽也愈能暴露无遗——” 黄台吉的咳嗽声再次变得剧烈,缓了好一会儿才抛出自己根据敌兵布阵构思的破解之法。 敌人的阵型中规中矩,像是一个器字,把中军本阵与炮兵夹在中心。 因为对方救驾心切,所以不能躲在海岸边与清兵对峙耗时。 要是屯堡粮草彻底耗尽丧失战力,清军便能轻轻松松攻入屯堡俘虏皇帝,南路军救驾的战略目标就失败了。 战略上被动,就像下棋失去先机,仗还没打就输了一分。 只要大清派出步骑牵制敌兵侧翼,再派出一支精锐铁骑截断后方粮道,便能将敌兵与屯堡的兵士全部包围在一起。 黄台吉深信拥有更多牛羊骡马的大清,会赢得“耗粮”比赛的最终胜利。 他也能顺势拿下南朝皇帝,以及李牧、章献忠两员忠诚大将。 他很想当面问问这二人,究竟是南朝的大忠臣,还是心怀不轨的野心家 “诸位,当年吾等皆在山林苦寒之地耕种狩猎,何曾有过今日的荣华富贵。 我大金、大清立国以来历经无数次千难万险,都蹚过来了,实乃苍天神灵眷顾吾等,亦是诸位尽心竭力。 此次我大清舍弃庄园,舍弃奴隶,舍弃辽东大好疆土,连十二岁的稚子也一同征召入伍,来到辽西之地与南朝拼命,便是为重拾我们昔日的富贵荣华。 无论怎么说,今日我大清八万大军对决敌兵五万步骑,优势在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2章 飞龙骑脸怎么输(二合一大章) 第252章 飞龙骑脸怎么输(二合一大章) 清晨,李牧睡到自然醒,虽然睡眠时间不够长,但他觉得睡眠质量比以往更强,更舒适。 李牧掀开帐帘走出数步,干涩的寒风呼啸而过,那面复活用的战旗随风招展,发出干净利落的噼啪声响。 此时正是蓝调时刻,头顶的天仿佛笼罩一面蓝色幕布,士兵们刚从睡梦苏醒,夜间站岗、外出巡逻的斥候陆续返回。 而高积极性的玩家们几乎全部登陆“游戏”,已经开始在营内四处活动。 所幸这几天并无冬雪降临,四周大地依旧是干燥的冷。 李牧转身返回营帐,激活系统解禁九万天命值召唤的玩家,剩下的三万天命值留作急用。 至于召唤玩家附带的军事道具,也早被新老玩家购买一空。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一个个手持简陋武器的新玩家陆续爬出地底,就像亡灵法师施法召唤的血肉傀儡。 直到三千新玩家全部踏出指挥大帐,李牧也跟着走出。 朝阳横挂在地平线之下渐渐上移,橘红色的朝阳光芒四射,染红视野尽头的蓝白天空,辐散大地的绚丽光芒透过云朵射出朦胧的红光,仿佛给这安静的世界披上一层火红的轻纱。 李牧之所以没在出征前召唤玩家,一来省略三千人数日的口粮,二来免去三千新人行军数日的枯燥。 李牧随后假借不放心粮道的理由,调派一千老玩家,一千次新玩家,一千新玩家,总计三千人退往后方坚守粮道。 前线的总人数不变,其中新老玩家八千人,但后方守粮兵士增加至一万八千人。 对于多出来的兵丁,友军们只会以为是上岸的运粮民夫被分发了武器。 洪亮的号角传遍迎敌上空,军营内顿时嘈杂起来,老兵们昨晚睡得香甜,新兵们则是焦虑紧张了半宿,一天都没什么精神。 火头兵提前半个时辰起床为大伙准备早饭,在这种大战将临的冬季,一碗热热带汤的早饭总能提振兵丁的士气。 吃过早饭之后,所有兵士反复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鸟铳,弹药袋,弓弩,箭袋,副武器小刀,备用燧发打火石,干粮袋,填满凉白开的竹筒…… 集结的战鼓声擂动,士兵同袍们互相道别。 “老周好好活着,你家妻小还等你回去呢……” “这正是我想说的,我可不想战后收尸的时候看你躺地上。” “柱子,打完这仗,就去惠儿家提亲!” “好!” 这几位战前道别的好友,正如其他战友一样,在临别之际互相激励,旋即走向各自所属的阵地。 决战的整体战术已由一群将领讨论完毕。 李牧把直接作战的五万大军分成十个单元,每个单元交给部众最多的将领指挥,虎大威,杨国柱,李辅明,侯国安……『章献忠』,『何鲁司』,『李五』,『野牛』…… 每一个非玩家作战单元,安插数十名玩家监督将领—— 表面上李牧要使用黑旗营才能看懂的“特殊旗语”,实则是李牧亲自使用指挥语音,将作战命令通知每一个单元,甚至微操到千人队。 十余门火炮摆在中军后阵,集中火力轰击敌人包围屯堡的侧翼阵线,火炮倾泻炮弹的威力将给敌人侧翼难以想象的冲击,以此达到削弱敌人阵线的目标。 也不会因为失误打进杜家屯杀伤自己人。 接着左右夹击将敌人半包围,会合屯堡残存的西路军,将敌人南侧中部的敌人全部吃掉。 就算敌人北侧的预备队还有战力,嵌套包围南路军,李牧也能下令留守粮道的一万八千预备队再度包围过来,弄一个多层夹心饼干。 “前进!” 士兵们整顿武器,振奋精神,在战鼓与唢呐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前往数里之外的预设阵地。 数万步骑移动的阵地横跨东西数里,恍若一只巨型螃蟹纵向爬行,寒冷的黑土随着脚底板与地面摩擦向后飞溅。 直到大军踏进大炮射程范围之内,李牧下令止步。 虚假的旗语在阵中挥动,各位“传声筒”将命令传达给各部中上层将领。 唢呐与战鼓各自两声急促奏响,数万兵士陆续停下脚步,他们在侧翼与后方插下一根根向外刺出的木桩,以防敌兵骑队偷袭。 黑旗营与玩家的炮手们各自放稳自己的火炮,弹药箱也按照规定摆放在安全位置。 李牧来到一片临时堆积的数尺高土丘,将单筒望远镜摆在一员黑旗副将的肩头。 列阵屯堡以南的八旗兵没有主动迎击的打算——李牧早已通过一日观察,确定敌人没带火炮。 随着火炮装填完毕的报告声钻进颅内,李牧朝着空气挥了挥手。 “开炮。”他下令的声音平淡如水,后方阵地猛地传出两声呼啸。 …… 黄台吉第一时间锁定敌阵喷出的白烟。 两颗炮弹来得又快又猛,直挺挺闯进八旗侧翼阵线,轰出两团转瞬即逝的血雾。 这微不足道的伤亡并未引起黄台吉情绪波动。 一旦进入战斗厮杀状态,再珍惜的八旗丁口也只是打赢决战的数字。 作为全军统帅,他的心早已如磐石般坚硬,而承受炮击是他没带火炮,绕路奔袭数百里的代价。 不过他也并非傻呵呵的闷头挨揍—— 敌兵第一轮火炮校射完毕,明军阵后又是一轮白烟,十余颗炮弹腾空而起,在空中留下月牙般的黑色印记。 旗丁们看见敌阵白烟的瞬间,便急吼吼钻进附近的壕沟。 黄台吉的目光跟随那些尾痕,看着十余颗炮弹坠落而下,仅有少数炮弹落入侧翼挤不进壕沟的步兵阵线,抛飞一道道浅色的血雾,仿佛还有断臂惨肢在血雾中凌空飞舞。 黄台吉得意地露出微笑,虚弱的病体也仿佛注入一股元气,好受了许多。 他效仿背嵬军挖掘的“避弹”壕沟果然没让他失望。 大部分实心弹只能在地面弹跳,仅有极少数“幸运弹”钻进侧翼壕沟,犹如撞翻保龄球瓶一般,犁出一地的血雾。 这种战法唯一的缺点是没法应对敌人步兵。 鸟铳与弓弩构成的火力网拦不住敌人的冲锋队列。屯堡的败兵也可能涌出来跟外面人里应外合。 好在屯堡的士气几乎被打残,外面的敌兵也不敢冒着自己人的炮弹前突。 只要熬到敌军炮弹打光,他大清勇士就能与敌兵堂堂正正肉搏。 然而黄台吉的喜悦之情维持了一会,敌人炮兵停顿两轮的空隙,便听见刺耳的呼啸声接连不断传来,十余颗炮弹分别轰入旗丁两翼。 有些“实心弹”落地弹射起来,还没落地便兀的发生爆炸,看不清的铁弹随着榴弹抛飞,掀起一片血雾。 黄台吉登时惊呼这是“加强开弹”,远比熊岳驿决战时遭遇的“臼炮”更犀利。 尽管壕沟阵法已经削去大多数炮击伤害,“开弹”杀伤的人员不如平地实心弹造成的多,但这些损伤从开始就不在黄台吉预料之内。 他颇有种自己拿出珍藏许久的秘技,却发现对方早已做好应对的落空感。 明军主帅究竟是谁,李牧,章献忠,还是哪位征战多年的宿将 竟能根据战场变化如此迅速地调整打法,不过片刻就化解了他的招式。 该死的,这下壕沟阵法失去本应具备的作用,他只能抽调左右两翼部队撤回南北两侧。 南侧与北侧敌人要么打不着,要么害怕误伤杜家屯友军,而包围杜家屯的左右两翼也会变得薄弱。 等等! 征战多年的经验在此刻形成反射式本能,黄台吉只是稍微动脑便看破敌兵的意图——敌人想削弱八旗左右两翼,好派出重兵包抄夹攻,顺便解救屯堡内的友军,来个一举两得。 哼! 黄台吉心说敌人想包抄左右两翼,那自己偏不能叫敌人如愿。 他命令两万五千兵马从中部出发直扑敌人本阵,若是能顺利打穿敌人再好不过,纵使打不过败退回来,也能诱使敌人继续深入。 到那时他再派出步骑左右包抄,切断敌兵后路包围起来,那这支明军援兵也就跟屯堡败兵一样,成了他随时宰割的瓮中之鳖。 一直到敌军火炮又轰击数轮,大概是过热冷却,黄台吉才命人吹响出击的号角,两万余大军走出大营、翻出壕沟。 眼见敌人派兵出击,李牧也随即派出“两个单元”外加四千玩家迎战。 明军走出大阵,在距敌一里半的位置停下。 “火枪队继续前移两百步。” 李牧的微操语音直接通达火枪队三位队长,命令传出的瞬间,一千两百名出战的持铳玩家好似被雷电劈了一下,剧烈一抖。 战鼓与唢呐声在耳边响起,一千两百人朝着北面缓缓移动,渐渐与身后的队友拉开距离。 他们仿佛踏入一片孤立无援的绝境,周遭皆是空荡荡的干草黑泥。 随着三位队长陆续大喊“立定”,所有玩家陆续停下,旋即自觉挪动小碎步对齐对齐兄弟,如同被军训数月的大学僧。 一千二百人被分成两排,第一排手持线膛燧发枪、单膝跪地,第二排是重火绳搁置支架。 “弹药装填!”三位火枪队长分别下令,所有人相继上演熟练的装填动作。 三位队长死死盯着敌人的相对距离,一直大声警醒着兄弟们,“保持!保持……” 而后方结阵的友军也在缓缓前进,掠过火枪队的左右两翼。 眼见明军摆出一副要打鸟铳的模样,旗丁们赶紧放缓脚步——背嵬军的鸟铳能打二三百步,在清兵中已不是秘密。 清兵挥刀勒令那些被俘的汉军、朝鲜人加快步伐。 旗丁只给这些俘虏发放一面盾牌,但凡有人止步不前,或是慌张回头,就一刀砍过去。 前方的明军阵线忽地喷出阵阵白烟,爆豆般的射击声连绵不绝,整排的俘虏与包衣不断被击中,身边的惨叫声逐渐增加。 终于在一轮轮超常的射击后,一个朝鲜兵忍受不住恐惧,吼叫着向后逃窜,却被身边的军官一刀捅穿后腰,满脸惊恐地倒下去。 “后退者,斩!给我冲上去!杀汉狗!” 汤古岱举刀咆哮,濒临崩溃俘虏、包衣也不得不壮着胆子冲锋,一带十,百带千,其他阵线没有下令的旗丁包衣也被连带着冲刺。 一瞬间数万人犹如炸了窝的马蜂,呈半月牙的弧形席卷左右而来,严阵以待的火枪队对比起来就像被水淹没的溪中顽石。 火枪玩家不急不躁,有序地装填弹药,自由喷出一阵阵白烟。 弹丸撞在盾牌、甲胄上发出叮当脆响,中弹的清兵闷哼倒下,被后续赶来的友军踩着身体踏过。 就在敌人踏进百步之内时,火枪队指挥官飞速下令停止射击,后方则传来步阵队长,乃至杨国柱等明军将领的吼声—— “结阵!” “盾墙!” “放箭!” 前排的玩家与明军放平盾牌,后排的玩家伸出长矛与步槊,迎面凌空投来的标枪插入盾牌,发出刺穿盾牌的叮当闷响。 “啊啊啊啊啊啊!”清兵吼叫着冲来。 “杀!”黄子龙拿稳盾牌打开一道豁口,右手持槊高举过头,正与迎面杀来的清兵四目相对,甚至能嗅到对方咆哮出喉的阵阵恶臭。 他奋力刺出步槊正中敌兵的胸腹,身后的步槊紧跟其后,迅猛刺入敌人的喉咙,鲜血喷淋四溅。 他抽回步槊的同时再次顶盾,重回绝对防御的持盾状态,使得补位上来的清兵一刀砍了个空。 持刀的清兵奋力厮杀,迎面杀来的敌兵犹如凶悍的狼群一般猛冲先锋战兵的盾墙,发出哐当钝响。 玩家持盾不动如山,低喝着长矛刺出。 清兵或劈或挡,竭尽全力撞击玩家的盾牌,随即便被被尖锐的步槊扎进柔软的腹腔。 “杀鞑子!杀!” 『黄子龙』握紧插满三根箭矢的盾牌,拼尽全力刺出右手的步槊,只听闷声传来,血液喷淋,矛尖入肉的迟滞感给手臂带来货真价实的进攻反馈。 步槊刺穿一人的眼睛,就像筷子刺中餐桌上的红肠。 『黄子龙』腰间发力,迅速抽回染血的步槊,拉扯出敌人血腥的晶状体,溅射到自己的盾面。 一把弯刀透过盾牌的缝隙劈入,正巧被『黄子龙』的臂甲铿锵一声弹开。黄子龙顺势前突,刺出步槊循剑杀人,一击捅穿了敌人的腰侧。 刺击抽回,一个完整的战斗动作给他带来至高无上的杀敌享受,敌人回荡在耳边的惨叫哭嚎就是这场艰难决战最好的回报。 燧发枪的轰鸣声在耳边时不时爆开,浓烈的硝烟在眼前弥漫,震得黄子龙耳鼻犹如刀割。 “杀!”方阵后队的兄弟一齐掷出标枪,标枪从天而降扎进清兵的人堆,引得一片惨叫哀嚎。 透过盾墙的缝隙,『黄子龙』看见被标枪刺入肩膀的敌人踉踉跄跄后退数步,接着仰头倒地被其他清兵的脚掌吞没。 周围凶神恶煞的清兵不断前进,他疯狂地刺出步槊,抽回,刺出,抽回,即便手臂发麻,肌肉酸痛,他也坚持不懈地重复着机械般的刺杀动作。 愉悦,亢奋,激昂! 一个接一个鞑子死在自己,以及队友的攻击下,黄子龙清楚感知到己方的胜利又增添一分胜算。 “杀鞑子,爽!” 身边的队友与他贴身紧挨,喊杀震天。每一个新老玩家只要能亲自手刃鞑子,都能高涨百分之一千的士气! “杀!”黄子龙带头刺杀,凶悍的前排玩家顶盾踏前半步,刺出迅猛的步槊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即使敌人冲撞不断,旗丁精锐凶猛无比,甚至冲进盾墙挥刀砍杀,也会被补位的玩家明军缠住,最后战作一团。 清兵不敢环绕到这支部队的后背,害怕敌兵本阵派出生力军前后夹攻,只是三面围攻敌兵的盾墙。 “噢噢噢噢噢噢!”有玩家发出兴奋到极点的怪吼,恍若树林间的黑猩猩在举办谁嗓门大的音乐会。 鲜血喷淋,铠甲铿锵,刀盾碰撞,击杀敌人的功勋值提醒不断在耳边低吟,『黄子龙』只觉体内多了一股热烈之火正在熊熊燃烧。 他愈战愈勇,越刺越快,敌人的鲜血顺着步槊滑入他的手中,使他忽的脱手了滑腻的步槊。 步槊脱手并未使他惊慌,反射式地拔刀动作他不知在战场实战发生过多少次。 他拔出腰刀向前挥砍,身前的敌兵尸体倒满一地,仍有清兵不断踩着尸体障碍突进到他跟前与他拼杀。 这时黄子龙耳边响起队长略微沙哑的吼声,以及补足信息的长笛声。 他心知这是后移的信号,踩踏血水泥泞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黄子龙眼疾手快回收自己的步槊,扭头扫视左右的队友,与他们并肩向后移动。 玩家后撤百步,使得原本拥挤的阵型松散了一些,铺满尸体的空地也显露出来。 眼见敌军后退的旗丁迅猛前扑,很快填满方才尸横遍野的地点。 谁料明军刚刚摆好相对松散的阵型,便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 “攻击!” 上百瓶“水晶”一般的瓶子从第二排抛飞出来,瓶口压实的灰白布条燃烧着若隐若现的火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3章 一个真正的man(二合一大章) 第253章 一个真正的an(二合一大章) 或许是担心误伤自己人,玩家费老大劲将燃烧瓶抛高。晶莹的瓶子反射阳光,好似微小的精灵踩着火苗冲浪。 没见过玻璃瓶的鞑子微微一愣,暗想敌人把此等珍宝丢出来,还抛那么高做甚。 难道是阵前抛洒金银珠宝的“诱敌”招数么 而那些见识过“三昧真火”的鞑子暗叫不好,连忙转身就要逃离险地,却被发愣的友军挡住去路,或是被不明真相的督战军官揍回去。 第一枚燃烧瓶砸在鞑子头盔尖顶碎成数块,火苗吃掉飞溅的易燃液体,瞬间膨胀成上百倍的火焰怪物,将周围密集站位的十余名鞑子吞入腹中。 后续的燃烧瓶紧接着砸下,落地爆开一团团炽热烈火,恍若春暖时节盛开的绚丽红。 火焰吞噬布帛、皮肤、脂肪,蒸腾血水汗液发出滋滋声响。干冷的空气也被熊熊烈火烧得扭曲摇摆。 “啊啊啊!”火焰焚身的惨叫响彻天地,每一根神经跃动的痛苦信号都叫鞑子后悔生而为人。 数百人被火焰直接吞噬,近千人则被飞溅液体引来的火焰咬住胳膊、大腿,活活烧成重伤。一道血与火的盛宴生生隔开敌我之间的步阵。 眼见鞑子的攻势停滞,李牧心说这是把敌兵一部打溃的好时机,当即给前锋玩家总指挥『突破手』下令。 “全体兄弟!”『突破手』丢掉染血的长矛与盾牌,右手贴住布面甲来回擦拭掌心的血污。 “吼!”尚有三千余战力的前锋玩家齐声怒吼。 『突破手』拔出腰间的佩刀前指,“奇数队向左,偶数队随我向右,我们绕开火线从左右迂回直插敌人的侧翼!把鞑子打回去!” 突破手的话音刚落,三千余猛士顷刻分流,犹如两条长鞭绕开人为创造的临时火带。 战场上喊杀震天,唾沫横飞,白雾喷出,『突破手』呼吸着刺鼻的冷空气冲进敌人的军阵之中。 刀光剑影,铿锵作响,不断有冰冷的污泥与温热的血液溅射到脸上,『突破手』只觉浑身的肌肉都在发出怪吼。 他一刀劈砍在敌人的肩膀上,像是用钝刀分开一块红色蛋糕,又横劈一刀划开敌人的脖颈,如泉喷涌的血水溅落一地。 少部分新玩家乱打乱杀,武器装备比较简陋单一,但征战过一年半的老玩家已然胜过一般八旗战兵与包衣辅兵。 新老玩家相互配合,一攻一守,就像竞技游戏的输出与辅助。 这支玩家部队从局部战场的两翼迂回包抄,绕到鞑子的侧翼、身后狠狠痛击。 敌我很快融合在一起,数万军队乱作一团。 突破手与阿杰也相互配合,一人从左拼杀,一人从右侧补刀,熟练的组合技接连杀死两名精锐鞑子。 然而好友的配合未持续太久,大量鞑子涌过来冲散了兄弟的站位。 “突破手!” “阿杰!” “该死的,竟敢败坏我和兄弟的组合技!” 回过头来的『突破手』对上一名步弓手,那人迅速舍弃弓箭,脸上染满鲜血,脚底一圈染满血色泥泞。 两人迎面交锋,『突破手』挽了个简单的刀,寒芒的刀光闪耀。 钢刀与敌人的弯刀触碰在一起发出“当”的一声响,『突破手』加大掌中的力量,以全身体重强行压制敌人的重心。左手则从腰间拔出小刀,熟练的捅进敌人的脖子。 鞑子突然瞪大双眼,好似不可置信一般发出带血的闷声。 『突破手』抽出小刀,鲜血喷溅而出,还没等他好好欣赏敌人将死的惨状,顿觉腰腹遭受强力冲击,仿佛被一头疯牛从侧面撞飞,右手的钢刀瞬时脱落。 那是一个满目狰狞的鞑子,壮硕的身躯将他死死压制在地上。 鞑子没有趁手的武器,于是捡起不知谁掉落的头盔猛砸突破手面门。 敌我之间的大小腿在周遭交错进退,血水与泥浆在眼前飞溅落下。 “啊啊啊!” 吃痛的告警提示仿佛给视野新增红色闪光,好在突破手反应迅速,及时抬起右胳膊护脸挡盔。 左手的五指传来小刀依旧在手的触感,使得焦躁不安的内心大定,仿佛混沌绝望的思绪被清水贯通。 突破手脑中顿时闪现一行字,岂不闻天无绝人之路! 他握紧小刀直插敌人的大腿内侧,惹得后者吃痛低喝。 趁着敌人松懈的空隙,突破手反客为主推倒对方,接着迅速跟上握刀的左手对准敌人的眼球狠狠插进去。 或许是插眼的深度不够,鞑子果断舍弃头盔,双手握住突破手刺来的刀刃,拼命阻止刀尖继续向下深入。 “就当是为了兄弟我,对鞑子用重拳吧!”突破手脑中忽然浮现一句熟悉的声音,竟是战死附体他身的阿杰。 “连第四天灾都不怕,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鞑子,必须要出重拳!”吕小布“尾随”阿杰钻进突破手体内。 “你可是突破手啊,不要停止冲锋,杀啊!” 黄子龙的“英灵”也加入“个人聊天室”,就连柳长生、姜小白、吴厘头……这些一起开黑的兄弟也都来了。 他们虽然刚刚战死,但依旧为突破手加油鼓劲。 突破手感动不已,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都要溢出来。 他眼角含着泪水,一手握着小刀继续深入,一手握紧成拳犹如铁锤一般向下夯击刀柄,“兄弟们的英灵都在看着我,不要小瞧我和兄弟们的羁绊啊!” 或许是右拳上加持了数人英灵的重量,亦或是突破手满口喷出的唾沫糊住鞑子另一只眼,导致鞑子发力出现疏漏。 刀刃终于刺破眼球扎入脑仁,坚挺着挣扎数秒的鞑子瞬间卸力,像是被拔除电池就瞬间断电的显示屏。 “哈哈!我突破了!”突破手捡起遗落的钢刀,从泥泞的原地站起,整个人被泥巴与血渍涂满半身。 “冲锋!”突破手继续发扬射击游戏的突破精神,提着钢刀,带着兄弟们的“意愿”杀向更多鞑子。 三千余玩家杀得鞑子节节败退,双方激烈厮杀一阵,不少明军也从左右两翼绕火补位。 随着中部的血火渐渐熄灭,明军得以迅速踏过余烬,直击正面的鞑子。 明军生力军的出现像是一柄重锤砸在鞑子腰腹,杀得鞑子瞬间崩溃。 成千上万鞑子犹如受到惊吓的蟑螂四散奔逃,他们飞奔数百步,又被将领军官用屠刀重新组织起来。 只是每一次重新组织都再无上一次的士气,一次比一次更快崩溃。 与此同时,渐渐推进的中部战场让李牧心生喜悦,他有种当面打击黄台吉一重拳的成就感。 他预想的效果是拖住中部敌人,待敌人体力耗尽差不多,再派出生力军包抄敌军侧翼。 而前线战死复活、体力充沛的玩家也能顺势加入这支“包抄大队”。 他没想到一万多人就给两万多人打溃了,眼看就要追杀到屯堡南侧的壕沟区域。 只要跨过壕沟杀到屯堡墙下,瞬间就能得到一万多额外的有生力量,包抄鞑子主力的战略计划就更加近了。 不知道黄台吉和朱由检两位皇帝,看到自己指挥的战场,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炮兵继续轰击敌兵左右两翼,我要鞑子只敢躲在屯堡北侧!” 沉寂好一阵的火炮继续轰击,天空中时不时传出炮弹划过的尖啸声。 突然李牧好似看见什么攒动的身影,挪动望远镜远望过去—— 万余骑兵从屯堡北侧的左翼涌出,他们以战场中心为轴环绕半圈躲避榴弹,犹如一股冲破河床的洪流,在战场左翼站定。 通过敌人高举的旗帜,李牧就能判断出:这不是什么骑马步兵,而是八旗兵所剩不多的压箱底精锐骑兵! 还有一万多步卒慢悠悠跟在骑兵身后,一直等步兵完全到位,一个个骑手们才驱使胯下的战马踏步前行。 李牧暗想,难道是黄台吉眼见自己要解除杜家屯之围,所以派出三万步骑冲击自己本阵换家 可是自己本阵的防御工事非常完善:骡车大阵,壕沟拒马,精锐悍卒,复活战旗…… 除非黄台吉彻底放弃俘虏皇帝的执念,倾巢出动所有的步骑冲击自己的本阵,否则根本打不进来。 直到鞑子步骑缩短数里的距离,那肉眼可见的行动轨迹指向一个方向—— 李牧身后的粮道。 三万步骑冲击过来,坚守营寨的战辅兵或许能守住,但维护粮道的兵士却挡不住迅猛冲击。 一旦敌人冲垮粮道兵士,这就像电器与电源连接的电线被切断,后排的一万余战辅兵也无力与三万鞑子抗衡。 李牧大军就只有被包围耗粮的下场。 虽说李牧可以召唤商城粮食支撑,不怎么惧怕鞑子的包围战术,但劣势局面能不入就不入。 李牧暗叹黄台吉的确老辣,中部的佯攻只是“假装败退”,诱使明军深入进攻,进而分割敌人的站位。发现敌人的动机便要及时调整己方战术。 “前锋部队停止追击,立刻结成布阵有序撤回本阵,半数火炮即刻停火瞄准左翼袭来的鞑子步骑……” 李牧下令本阵待命、复活的四千余玩家全部出列,联合粮道的三千新老玩家一起阻挡敌兵步骑。 哪怕一命换一命,也是鞑子骑兵大亏! “出击!” 七千余人从南北会合而来,原本短暂集结的数千人方阵陡然裂变,化作十余个数百人的小块方阵。 悦耳的竹笛与战鼓声回荡在耳边,轻松的曲调让凝重肃杀的战场为之一净,玩家循着战鼓的鼓点,踩着整齐的步伐向前移动。 七千新老玩家沉着冷静,渐渐步入到左翼敌我的正中间,不懂阵法的萌新也知道像军训那般,跟在队友身后前进。 “一二一,一二一……” 所有玩家脑子里隐隐浮现出十二年排队做操的记忆,以及大学军训的列队、行走。有些大学军训甚至会安排军演、射击项目。 战阵的前后有数万人规模的“观众”将视线投射在他们身前身后。 七千二百一十二名玩家昂首挺胸,骄傲且自豪,感受着周遭数万双眼睛的灼热视线,那仿佛不是浓烈的杀意,而是自惭形秽的敬仰与崇拜。 “咚咚咚咚……” 如雷轰鸣的马蹄声响彻战场,宽广的大地都随之隆隆震动。过万骑兵透过步兵阵线的缝隙一涌而出,人嘶马鸣。 铺满视野的过万骑兵犹如五彩洪流淌过黑色河床,混杂干草的污泥溅起,钉铁的马蹄敲打着惊雷般震撼人心的骇人响动。 黑色洪流仿佛带着不可阻挡的强烈杀意,誓将路上的所有障碍碾成齑粉。 十二个方阵直挺挺走出两里半,恍若十二颗顽石抛入溪水,每一个方阵相隔至少百步以上。 他们正对面扬起飞尘的骑队几乎铺满整个视野,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就是大量骑兵冲锋的壮观场面啊!这要是数万骑兵一齐冲阵,岂不是连天地都能震塌了!” 『黄子龙』只觉胸腔中的内脏咚咚作响,仿佛在举办一场大型音乐会。 饶是间隔数里的李牧也感受到过万骑兵快步前进的震撼气势。 “空心方阵!”每一个小方阵的队长高呼变阵,老玩家们恍若接到指令的机器人,熟练地裹挟新人变换阵型。 前排的玩家俯身蹲下,将盾牌落地放平,握紧尖锐的长矛斜刺半空。 次排、三排的老玩家继续刺出步槊长矛,亦或是平举装填完毕的火绳枪、弓弩。 燧发线膛枪、斑鸠铳基本交给前锋作战,剩余的储备也留在本阵,只剩下常规的明军鸟铳交给这支玩家部队使用。 萌新放在最后排,以及空心方阵的阵中待命。 过万骑兵恍若一条楔形波浪,前排的骑兵渐渐提速,后排的骑手挥舞弯刀啸叫着,紧跟前方的骑兵前进。 火炮的炮弹在头顶呼啸而过,炮弹打穿骑兵的胸膛,或是擦断战马的前蹄,向前栽倒的战马也会连带着将后方的骑兵绊倒,抛飞在空中的骑手发出惊愕的尖叫,啪叽一声摔在地上晕厥过去。 后方的马蹄紧跟上来,毫无差别的将晕厥之人践踏致死。 多铎也在冲锋的骑兵队列之中,过万骑兵气势如虹,势不可挡。 他深知敌人的犀利鸟铳能打很远,所以给前排的骑兵全部披上双层短甲,就连马头也披挂一套定制的链甲。 虽说满清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重骑,但这支骑队的前排也算是半个重骑了。 只要能跨过敌人鸟铳编织的血线,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单薄的空心方阵根本挡不住大清铁骑的雷霆一击! 他要雪耻复州之败、熊岳驿之败! 他要亲手挥刀砍下敌兵主帅的头颅! 又一轮火炮轰鸣声在远处响起,身后瞬间响起一片惨叫声,多铎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的骑兵又死又伤。 骑兵已经进入提速阶段,一旦冲起来便没有后退的余地,后面猛冲的骑兵相当于变相逼着前面的骑手拼命往前。 “噢噢噢噢噢噢!”骑手们的怪叫声如魔音入耳,这意味着前排骑手进入冲刺阶段。 前方的骑手渐渐稀疏,多铎的视线登时豁然开朗,敌兵的空心方阵不是“空壳”,而是一个个长满尖刺的豪猪。 前排的“重骑兵”已然抵近敌人跟前,就在多铎以为前方的骑手能初战告捷之际,只听啪、啪、啪,爆豆一般的鸟铳声响起,空心方阵喷出一团团遮蔽视野的白雾,骑手坠落的惨呼声此起彼伏。 大量的人叫马嘶让多铎意识到,前排的骑兵不仅没有冲进空心方阵,还被敌兵铳手打死了不少人马。 闪开! 不用多铎调转马头,胯下的战马也遵从求生的本能,急速从前面骇马的尖锐森林绕开。 多铎无意中瞥视方阵,瞧见数名“重骑”闯进敌人的方阵撞飞数人,引起一阵短暂的骚乱。 奈何失去冲击力的骑兵就是待宰的羔羊,数名敌兵一拥而上,犹如卸货一般将马背上的双甲旗丁扯下来乱刀砍死,接着迅速合拢前排的缺口。 多铎骑马绕开一块方阵,又会遇到另一块,所有空心方阵都刺出长矛步槊,又有鸟铳弓弩射击。 该死的汉狗! 原来他们相互间隔百多步距离,就是害怕铳矢误伤自己人,而行走在方阵之间的清骑只能挨打。 “还击!”不少将领军官弯弓搭箭,依靠骑射反击,但这样的反击只是钉射在盾牌上,完全不及持续不断的铳弩射击。 被数百骑兵簇拥的多铎,只觉自己在驾马走陷阱,时不时有喷出硝烟的鸟铳响起,带走一个又一个的马上勇士。 本是一片干净的大地被血液浸透的污泥弄脏,局部战场很快被浓密的硝烟所笼罩。 大清的勇士们不断战死,多铎心脏砰砰直跳,鸟铳喷出的大量硝烟遮蔽视野,旗丁落地痛呼、战马恐惧嘶鸣、敌兵叫骂咆哮声,像一根根短矛扎进他的脑子。 终于,多铎靠着战马的本能寻路,跑出了空心方阵,外面的世界一片干净。 他回首望去,每一个空心方阵的伤亡不大,反倒是空心方阵周边倒满马、人的尸体,被鸟铳击中的伤者绝望嘶吼,身上的伤口泊泊涌出鲜血。 稳固的空心方阵就像是十余个磐石在黑色洪流的激荡中屹立不倒,并且时不时有火枪手扣动扳机,射出火焰和硝烟,将不可一世的八旗骑兵射落马下。 多铎面色骇然,为什么空心方阵每一面还不到五排人,就能把骑兵死死挡在外面 他逃出空心方阵,却又遇到敌兵本阵蜂拥而至的矛盾兵。 “来人!”多铎大惊失色,环顾左右呼唤部下,却发现身边的骑队早已在空心方阵之间穿行时损失殆尽,而后续的骑队还没踏出这座“死亡迷宫”。 “快跑,你这该死的畜生!” 多铎猛踹马腹叫胯下这畜生赶快逃走,然而战马在刚才受惊过度,又被多铎毫无分寸的猛打猛踹搞得心烦意乱,扬起前蹄,用后腿站起与地面形成六十度,直接将背上的多铎摔落下去。 身穿铁甲的多铎重重坠落马下,费劲千辛万苦站起身,却已经无力再战,然而涌现而来的、长矛手可不会给他休战喘息的时间。 明军手持矛盾冲杀过来,数根长矛从正面将他捅了个透心凉。 “啊……”多铎想痛呼,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绝望的冰凉笼罩了他。 长矛抽回,胸膛的伤口止不住的涌出血液渗入地底,多铎踉跄着后退数步,凭借最后的一丝元气扭转身子,望向左翼硝烟弥漫的战场。 这次没与步兵协同的骑兵几乎损失过半,伤亡的总人数仍在不断攀升。 持矛拿盾的明军涌出本阵大营,接二连三从多铎的身边擦肩而过。 他们高声呐喊驰援黑旗营、背嵬军杀鞑子,就像一个个清洁工打扫穿过“空心方阵”的漏网之鱼。 多铎死死盯着前方,每一个骑兵冲出空心方阵之后都是仓皇逃窜的受惊白兔,被以逸待劳的明军长矛捅成马蜂窝。 昔日高高在上的八旗老爷们,就像臭水沟的烂菜叶子一样,毫无尊严的死在曾经还是手下败将的明军手里。 “杀!” 明军的怒吼声在耳边回荡,多铎全身僵硬,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在他跪下倒地之前,看见尾随骑兵的八旗步军迎上来,为首的赫然是黄台吉精心打造的火器营。 多铎临死前嘴角上扬两道弧度。 饶是他对火器运用不多,也知道空心方阵不如横队,只能发挥四分之一的火力。 若是双方接战对射,火力覆盖面更多的一方自然是优势更大。 只要这伙精锐打崩明军的后阵,切断敌人粮草,将敌人全数包围起来耗空粮食。 待敌人疲惫饥饿无力之际,大清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击败汉狗、报仇雪恨! 就还能夺回辽东,重振大清声威。 “我大清天下无敌!”多铎在心里对着左翼大吼一声,随后眼前一黑永远地睡了过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4章 时不时用竖中指掩饰害羞的黑旗同学 第254章 时不时用竖中指掩饰害羞的黑旗同学 “很好,敌人中部战兵损失惨重,又在侧翼折损大量骑兵,已然丧失断我后路能力。只要打垮敌兵攻我左翼的步卒,我军便能趁势掩杀,包围整个敌军大营!” 李牧目光灼灼,仿佛看见唾手可得的胜利。 “通知李辅明,赵率鸣,侯国安整顿部众,一旦看见橙色烟雾信号,就率领他们所有部众进攻敌人侧翼,协同背嵬军对敌人形成包围之势!快过年了,该给鞑子包一个大大的饺子了……” 收到玩家传达的“旗语”消息,李辅明深知真正的决战时刻到来,但细想李大帅的部署觉得有些风险—— 李都督的指挥能力与威望比在场所有将领都强。 更重要的是李都督太过年轻。年龄是最好的武器,既能使平庸者熬死一众英才,又能使年轻人光芒四射。 身为“同心会”的成员,李辅明非常确信李牧将来要“干一番大事业”,俨然将同心会当成了大帅的“嫡系名单”。 李牧的个人安危关乎着“利益集团”所有人的前途。 如果派出两万多人从正面打出去,左翼又有数千战兵出击,留在本阵保护李都督的兵马将不到两万。 若是鞑子舍弃“天子果实”,亲率最后一支数万人的预备队,直扑李都督的本阵,后果不堪设想。 “谁来保护大帅的安全,只靠这一万多兵马吗” 李辅明将自己的建言告知传信玩家,后者假模假样地打了一波旗语。 “我相信左翼的猛士会打败敌人的步军,必要时也我会调集粮寨的守军来助,不用担心我的安全。告诉各位将领,这是平贼将军李都督的命令!” 李牧颇感欣慰,说明同心会不再是互助结社,而是演变成真正的利益共同体,“腐蚀”效果更上一层楼。 铁令既下,诸位将帅再无疑虑,各自整顿兵马进入战斗状态。 另一边左翼战场,一袭寒风吹拂而过,弥漫在战场上的浓雾硝烟退散消失。 溃散逃窜的清军骑兵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战场上迷茫游荡。 倒满一地泥泞的人马尸体无形之间形成一道齐膝的障碍,几个玩家空心方阵在队长的指挥下,迅速变换阵型,排成三条横列以人与马尸体障碍作为临时掩体。 后位的空心方阵仍在开火射击零散的骑兵,『阿杰』踮起脚尖四处张望战场的现状。 敌人丢下大量骑兵的尸首,明军战辅兵就像围猎野猪的猎人,疯狂捕杀穿透空心方阵的零散骑兵。 敌人骑兵损失惨重,大量高机动性的骑兵白白损耗却没得到任何战果。 这意味着敌人不再具备骑兵优势,为数不多的溃残骑兵已经无法对整个战场起到扭转乾坤的反击作用。 除非黄台吉把剩下的预备队全派出来,可他就算愿意,其他王爷贝勒恐怕难下打空部队的决心。 坚定不移的空心方阵得益于游戏玩家现实中的义务教育——排列做操,周一升旗,大学军训…… 游戏的滤镜也让玩家对惊骇的死亡习以为常,他们甚至更享受万马奔腾而来的震撼气势,仿佛欣赏一场真人版的、免费的骑兵表演。 不像一般的战兵那样,见到气势如虹的骑兵洪流涌来,还没短兵相接就会被骑兵狂奔的气势给吓跑。 不成组织的清骑抱头鼠窜,而十余个玩家方阵总计伤亡还不到五百。 骑兵的惨败让黄台吉双手微微颤动。 尽管骑兵不是建州女真的特长,但却是海西女真和蒙古的绝技。 他都没有派兵直冲敌人本阵,而是绕路进攻敌军后阵薄弱处。 没想到一向稳操胜券的骑兵侧冲居然遭遇了绝杀。 他突然感受可能遭受失败的恶寒笼罩心头,尽管身处凛冬,后背却沁出豆大般的汗水打湿底衣。 倘若派出本阵的兵马厮杀,不仅“煮熟的南朝天子”会飞走,更要被敌人配合屯堡杀到清军本阵。 他与王爷贝勒们也都丧失“孤注一掷”的勇气,不敢跟敌人换家拼命。 所以他只能稳住中军不动,期盼着费重金打造的火器营与重步兵发威。 期盼他们打垮敌人的左翼兵马,进而突入敌人本阵,为大清带来一丝喘息之机,甚至是阵斩敌将主帅赢得最后胜利。 一万多清军精锐齐头并进,恍若骑兵之后的第二发勾拳,浩浩荡荡朝着敌军十余个空心方阵前进。 而明军这边派出十余辆骡车去给“空心方阵”补充冷兵器与普通鸟铳,以及刚刚复活的玩家人力。 随着兵器与人员补充完毕,前线指挥官大声呼唤,“变换阵型!” 空心方阵变换阵型开始向前行军,竹笛与战鼓敲响悦耳的小调,给沉闷的战场增添了一丝轻松。 后方残存的敌骑交给友军捕杀,他们负责打垮这支迎头袭来的鞑子步军。 数千玩家在泥泞的平坦路面上踏动整齐的步伐,阿杰扛起普通鸟铳在队列中快步行走,时不时抬腿熟练的跨过地上的尸体和弹坑,偶尔能一不留神踩到血淋淋的断肢,发出沉闷的啪叽声,险些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上。 玩家行进的队列无声无息,唯有铳炮的轰鸣声在耳边聒噪。 浓重的硝烟味道刺鼻呛鼻,随风飘散的血腥味给口中增加一抹腥甜。 口中生津,喉咙发干,阿杰转头一瞥,看见右侧的地面上倒满战马和死者的尸体,未死的战马抬起浸满鲜血的马头发出凄厉的嘶鸣,或者努力蹬动马蹄想要从血泊之中爬起。 有些未死的鞑子鼻血直流,勉强站起身,踉踉跄跄在战场上踱步慢行,失调的双腿好像快要散架的牵线木偶。 鞑子看着一片惨烈的鲜血大地,懵懂又茫然,一脸的难以置信,好似不敢相信过万骑兵竟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 四处流淌的血液与泥水混成一潭,玩家踏动步伐,溅起血水泥。 后方的友军紧跟着玩家保持数百步的距离,混杂在明军中的医护玩家迅速上前救治己方的伤兵。 伤势严重的,就地给他们进行简单包扎和伤口处理,伤势较轻的直接放在小板车上拖拉到后方粮寨。 阿杰的个子相对较高,透过前排玩家之间的间隔缝隙,看见一万余敌人正从前方袭来。 火炮的实心弹带着呼啸的尖锐哭嚎声落入敌军队列之内,恍若石子丢进平静的湖面,激起一阵阵声嘶力竭的惨叫。 “来了……” 阿杰看见其他玩家横队也跟了上来,遥远的本阵发射一道道橙色烟雾,数万强弱混杂的友军正踏出本阵,朝着敌人中部扑去。 “杀鞑子!杀鞑子!”震耳欲聋的助威声甚至都能传播到这片战场。 七千余玩家的各自单元变换成三列横队,每一段线列组合起来又排成波浪一般起伏的条纹码。 “原地踏步!”军官们大吼。 阿杰遵循命令开始原地踏步,所有人几乎都在命令下原地止步。 “全军立定!” “吼!” 双腿反射式的立止,与此同时大吼一声。 敌人的身影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百步,友军的火炮为免误伤也不再开火。 身处第三排的阿杰稳定托住鸟铳,静静等待命运审判的到来。 身披重甲的鞑子或手持刀盾,或托着火绳枪,万余鞑子一齐低吼的喊杀声聚溪成河,响彻整个战场。 阿杰听到有人说这是鞑子火器营,是黄台吉重金打造的精锐,相当一部分人是出身东江镇的汉军。 阿杰平稳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周边的兄弟无不沉着冷静。 大多数兄弟是从游戏开服以来就在玩的,最长的锤炼一年半,是被死亡与鲜血喂饱的无畏勇士。 他们从真实游戏里学到的战斗技巧,哪怕到现实也能活用,也许不能一打十,但对付中学校霸、街头混混简直绰绰有余。 “装弹!” 指挥官的命令让阿杰开始反射式装填弹药,那是刻在基因里的熟练动作,即便他闭上眼睛,也能准确无误找准枪口和打火板。 颗粒火药在枪膛里哗啦啦下落,他抽出捅杆将弹丸压入枪膛深处,直到触碰到压实的火药。 做完所有标准条例的装填动作,阿杰举起鸟铳平视前方。 第一排玩家单膝跪地,将鸟铳架在盾牌上,第二排玩家昂首挺胸,第三排玩家,从第二排士兵之间的缝隙伸出装满弹药的铳口。 各队的队长高举腰刀,数千玩家屏息凝神。百步开外的敌军黑压压一片,咆哮怒吼的响声犹如战鼓擂动,敲打着玩家的五脏六腑。 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袭来,数十步外的敌人开始爆发出血勇,狂吼怪叫着发起猛兽般的冲锋。 阿杰的心脏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甚至能看清鞑子脸上悍不畏死的坦然。 指挥官用挑眼法大致判断出敌我相对距离,当敌人冲进三四十步,第一位队长狠狠劈下腰刀挥砍空气。 “第一排开火!” 第三小队的第一排玩家发动一次齐射,弹丸裹挟着硝烟汹涌地喷出铳膛。 弹丸击穿盾牌发出咔嚓闷响,数十步外的敌兵发出一连串惨叫,不少鞑子扑倒在地,发出沉重的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 “第二排开火!” 旋即又是一排玩家发动齐射,被弹丸近距离射穿甲胄的人迅速气绝,而那些手脚中弹的倒霉鬼,只能摔倒在地,无助地发出濒死痛呼。 “开火!”其他队长也纷纷下达不同的开火命令,有些是三段射击,有些是前排射击,后排装弹。 还有的打完一轮齐射,就下令弃铳抽刀跟敌人玩肉搏,狠狠撞在一起抛洒热血。 鞑子阵线中响起乱七八糟的吼声,整个中部的鞑子消散,像是被水溶解不见的砂。 “……”一阵刺耳的唢呐吹响,『阿杰』扭头查找一番,竟不是自己人吹响的乐器。 忽然尚未接战的鞑子挪步倒退,就连那些与玩家肉搏的鞑子也不得不放下血仇,举起染血的刀前指,一边紧盯着眼前的玩家,一边快速向后退却。 玩家可不管敌人退不退,装填好火枪就继续举枪射击,又放倒一批逃跑的鞑兵。 直到大半鞑子重步退走,人墙构成的幕布揭开,阿杰这才发现原来是数千鞑子火枪手已经摆好阵型,是一条长长的间断横队,队厚两三排,距离五六十步。 火枪对火枪,『阿杰』恍若身处一百多年后的欧洲战场,进行燧发枪的线列对决。 没有先让对面绅士先开火的问候,鞑子直接使用唢呐指挥。 只听清亮的唢呐声穿透空气,连绵数百步的鞑子前排开火,浓密的白烟瞬间喷出。 肉眼不可察的弹丸飞驰而来,阿杰顿觉一股热流喷溅到脸上,前面第二排兄弟闷哼一声倒下,压扁一地的干草。 队友死了。鸟铳对射的凶险才刚刚开始。 『阿杰』瞥了一眼死去的队友,径自跨过他的尸体上前一步补位,此时他面前第一排单膝跪地的兄弟站起身,手持盾铳,直挺挺的犹如一堵高墙。 阿杰环顾左右,被鸟铳命中的兄弟并不多。 火绳枪的有效射程也就50至80米,若不拉近距离抵近射击,根本没法大量杀伤敌人。 “叫鞑子看看谁才是火枪的王者——弹药装填!” 指挥官高声咆哮,阿杰与其他人开始重复枯燥却振奋人心的装填动作。 随着弹药装填完毕,所有人举枪向上。 “前进!”象征进攻的红色、橘色烟雾朝前方射出。 七千余玩家迅速整顿队形,由三列变作两列向前移动,战鼓与竹笛声奏响音乐。 不知是谁高唱一声热血激昂的军歌,瞬间引起周围一圈兄弟大合唱,就连奏乐的乐手们也随之更改了乐曲。 他们好似无畏的老近卫军,为拿皇夺下一次又一次的决战胜利。 他们奏着乐曲,唱着歌,无所畏惧地迎上第二轮打过来的弹幕。 砰!砰!砰! 不幸中弹的玩家闷哼倒下,彻底暴毙的勇士永远留在这片黑土地,而那些中弹未死的重伤者,躺在原地小憩一会又再次爬起,拖着残破的身体前进。 “前进!前进!前进!” 指挥官的吼声在远处,队长的咆哮却近在咫尺。 他看见前排兄弟的身子前后晃了晃,旋即如同回正的不倒翁挺立原地,挡在他面前继续前行。 虽然兄弟一声不吭,阿杰还是看到对方脚下淌落的一滴滴血迹。 阿杰踏过敌我混杂的敌人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混杂干草泥土的苦涩。 没有停下的命令,所有人连同他都不得不硬着头皮前进。 五十米。 还没有止步的命令传来,阿杰略微疑惑,但他没有移动视线,只是死死保持目视前方的姿势,脖子都有些僵硬发酸。 三十米。 依旧没有命令传来。 阿杰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一片,但他还是选择相信指挥官的判断,相信与自己奋战多日的老战友。 二十米。 他甚至能隐约看见鞑子脸上的麻子,清晰听见敌人咒骂与怒吼声。 “啊啊啊啊啊!” 间距敌人十五米范围之内,最后阿杰已经不知道距敌人还有多少米,但他能嗅到敌兵身上散发出来的脏污汗臭。 “预备射击!” 指挥官的命令宛如天籁之音,阿杰如释重负地平举鸟铳。 前排的兄弟没有举铳动作,也没有拔出腰刀前冲的动作,而是将盾牌顶在胸前。 “加油兄弟!”对方没有回头,短暂腾出右手给阿杰竖了个大拇指,旋即又对前方的鞑子竖起中指。 砰砰砰! 鞑子还不等军官命令便随意开火,但是第一排持盾、或无盾的玩家充当了人肉护盾。 鲜血飞溅,木屑抛飞,第一排的勇士前扑倒下,血水在身下洇出暗红色的血。 “杀……鞑……子……”将死未死的玩家颤巍巍举起染血的手指,仿佛要将如矛的手指刺入敌人眼眶。 鞑子打出一轮近距离齐射,原本被硝烟遮蔽视野,但一阵阵寒风袭来吹散硝烟的浓雾,他们终于看清敌人的状况—— 遭受一轮近距离齐射,瞬间产生伤亡二三成部队的明军竟然不动如山! 换做任何明军早已士气崩溃,抛下友军尸体向后溃逃。 然而数千幸存的玩家仍然坚定地平举鸟铳对准前方,只待一声令下。 “快填铳!” 鞑子见此情形都慌了,赶忙使出吃奶的劲装填弹药,但是情急之下只会越慌越乱,不是漏倒火药,就是捅杆插到外面,甚至有人忍不住发出悲鸣、哀嚎。 士气的差距犹如天与地,他们这些经受过专业训练的精锐铳手,才能感受到这支明军火器营有多恐怖。 简直永不溃败! “第一排开火!”指挥官的命令几乎要吼破嗓子。 “砰砰砰砰砰砰砰……” 数千支鸟铳一齐喷发焰火与硝烟,十五米内的火枪齐射简直是一场屠杀,数千鞑子瞬间倒伏,喷溅的血雾弥漫在空中,好似把无色的空气染红。 “第二排开火!” 硬吃第一轮齐射的鞑子早已倒下,后面的鞑子铳手、重步只能自己硬吃齐射。 火枪齐射带来压碎脑仁的死亡震撼,数千人在一瞬间化作地上的尸体。 三四成的瞬时伤亡不仅打爆鞑子的士气,更一击杀死大量中下层军官,摧毁指挥链。 指挥官的声音已然沙哑,握紧腰刀向前一指,“弃铳抽刀,跟我一起,把这些狗鞑子从人间驱逐出去!” 祝大家国庆假期玩的开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5章 国庆节快乐 第255章 国庆节快乐 明军抵近齐射造成的震撼仍在酝酿,两三排之后的鞑子愣在原地发呆,前排的友军大多阵亡,被打穿肢体的鞑子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弥漫战场的浓密硝烟还未散去,鞑子已然听见明军怒意滔天的吼声。 硝烟被粗暴地撕开,突进来的不是一个个敌兵,而是双目赤红、满面狰狞的“杀猪怪物”。 他们踩过重伤未死的鞑子,用双脚将地上的野猪皮活活踏死,甚至不屑于俯身去补刀。 连溃逃都来不及迈开腿的鞑子,不得不与明军战作一团。 『阿杰』狠狠撞向外围鞑子将其撞翻,刚准备举刀下刺,就被后方的兄弟紧跟上来一标枪斜刺肚腹,而他延迟刺敌的刀身只获得一发助攻判定。 阿杰没好气地暗骂一句人头狗,旋即迎面对上一个受伤的鞑子,右肩靠胸的位置插着一支箭矢。 他挥刀劈砍却被对方架住,对方随后果断拔下肩上的箭矢,带出一股血流,狠狠插入他胸口。 箭头刺进布面甲缝隙,木杆却瞬间折断。 “找死!”『阿杰』反手一巴掌打在鞑子脸上,那手掌像是一柄重锤,直接打掉鞑子好几颗好牙,还使得鞑子嘴角崩裂出血。 视觉内的红框警告闪亮,被箭尖刺伤胸口的苦楚刺激体内肾上腺素分泌,阿杰抽出胸口的断杆箭矢,恍若拔出一根短柄小刀。 他挥刀劈砍却被鞑子挥刀格挡。他继而刺出短箭,依然被对方死死抓住手腕,双方便这般僵持。 “队友呢!人头狗快来帮一下!” 然而这支鞑子重步军团的巴牙喇比例相当之高,原本想要溃逃的他们被玩家追上,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劲反击求生。 四周的玩家要么如狩猎一般追击溃逃败卒,要么与被追上的鞑子扭打成团,一边打还一边高喊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玩家杀鞑子一对一,或是多对一人,使用腰刀重锤劈砍砸击,使用枪托猛击敌人致命部位,或是捡起地上的碎石一下一下砸向敌人的口鼻。 就算有人能助他,也相隔老远。 啸叫的喊杀声淹没求助声响,阿杰明白只能靠自己破局。 或许是福至心灵,阿杰大脑还没做出指令,身体已经把脑袋当作了武器。 “看我铁头功!” 他早就想试试野猪皮的脑袋是不是比一般人坚硬得多,结果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头部都是同样的骨头,几番撞击之下,俩人都撞出淤青。 但显然阿杰才是“耐撞王”,不过片刻功夫便驱散晕厥感。 趁着敌人晕眩协力的空当,阿杰刺出短箭,正扎鞑子喉头的位置,旋即一脚将鞑子踹开。 受重伤的鞑子仰头倒地,一面捂住喉头的伤口,一面榨干仅存的气力握刀抛飞出去。 他丢出寄托希望的战刀却没击中阿杰,只能心怀怨愤情绪,不甘地闭上双眼。 “呵,三脚猫功夫也配跟你爷爷死斗” 阿杰虽然嘴上嘲讽不停,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鞑子精锐悍勇无比。若他是刚来不久的新玩家,还真会被这厮反杀。 他反握刀柄用肘窝夹住狠狠拉扯,残留刀身的血肉附着布帛上。 经过一场短暂却激烈的厮杀,胆小与悍勇的鞑子被筛选出来,前者玩命地溃逃,后者在死斗中被玩家杀死。 成千上万丧失战意的鞑子向北逃窜,就像一群受到枪响惊吓的觅食野猪。 阿杰收刀入鞘,握紧肩带取下火绳枪迅速装填弹药,旋即握着装填完毕的鸟铳兵踏过一具具敌我的尸体,特意绕了一段远路,如同右勾拳一般打击敌人下巴。 他堵在溃卒侧翼的必经之路,将鸟铳平举到脸前。 砰! 随着一阵浓密的硝烟喷出,阿杰顿时听见周遭响起鸟铳零散射击的噼啪脆响。 鞑子再次留下数百伤员与尸体,剩下的败卒已经开始发了疯似的,摘掉头盔抛出,切割甲胄绳索卸甲。 左翼战场横七竖八躺着人与战马的尸体,从距离海边数里的空地蔓延到明军本阵外三里,刀剑铳弓,盾盔旗帜也散落一地。 鞑子派出的三万步骑溃散,李牧左翼的军事压力霎时一空,此消彼长之下,鞑子连账面战力都落于下风,陷入绝对的人数劣势。 明军的中军部队早已循着橙色烟雾发起进攻,已然逼近屯堡南侧的战壕群。 明军左翼火器营敲鼓吹号重新整队。 这支硬吃数轮齐射,又发起白刃冲锋的猛男已然丢下数千具尸体,但他们的精神状态与组织度,依然像战前一般士气旺盛。 他们排列成数十条横队方块,从左翼斜向踏往屯堡,队列中传唱汇聚的歌声甚至能跨越整片战场。 而明军本阵的部队也出动万余兵马,辅助右翼明军朝着屯堡杀来,后方粮寨的战辅兵迅速北上接力空缺。 甚至就连明军主帅的阵地也开始移动,黑色的大纛犹如一条黑龙,踩踏着蓝天云朵向前游动。 数万明军一齐调度的速度与协调程度远超这个时代,宛如一辆巨型推土机,推送着节节败退的清军向北挤压,渐渐压向屯堡…… 清军大营被包围的前景似乎就在眼前。 “主子!我们败了。” 满脸是血的八旗兵冲过来跪在木台前。 凄厉又悲痛的哀嚎声宛若一根长矛穿透了黄台吉的胸膛。 他已经亲眼见证了“突击步骑”的惨状,三万余人竟被不到万人的明军打得四分五裂。 是大清勇士的战力下滑厉害,还是黑旗营的精锐不可阻挡! 黑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才是真正的真理么 他拼尽全力集结近十万大军,甚至连征伐朝鲜的多尔衮、济尔哈朗都来不及调回,集中兵力猛攻南朝皇帝部队剩下八万大军。 而敌人除去留守粮道的守军,拢共不过五万余进攻部队。 他八万大军怎么会被五万人打败! 为什么! 这场豪赌关系着明清两国的国运,黄台吉好似变卖所有物件,抵押房产,搜刮一家老小的积蓄,借来大量资金,抱着赌上一切的决心全部投入股市,希望一战改变全家的命运晋升阶级。 结果啪的一下股票暴跌,他的股票被强制平仓,所有资金化作泡影,就连原本小康的生活也毁于一旦。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即将擒获南朝皇帝与大清国运四分五裂形成强烈反差,黄台吉有些承受不了惨败的打击,脑子一片空白有些转不过弯来。 黄台吉不甘心,他脚踢林丹汗,拳打李氏朝鲜,北征野人女真,又屡次派兵入关劫掠南朝,俨然要凑齐入主中原的拼图。 然而十余年的奋斗谋划却被横空出世的黑旗营给砸得粉碎。 为什么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呕心沥血还会失败 如果老天能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轻视黑旗营,或是背嵬军,一定倾注十二分的力量,倾巢出动将黑旗营的精锐骨血全部绞杀。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也没有扭转今日惨败的妙法。 他虽然心有不甘,更觉得敌兵统帅排兵布阵畏手畏脚,没有决一死战的勇气,但不得不承认敌人练兵有道,大规模列装鸟铳战斗,并有一批悍不畏死的死士将火器威力最大化。 敌兵统帅眼下的指挥能力看起来一般,但进攻节奏很有天赋,假日时日必能成为一方“神将”…… 黄台吉摇摇头,甩飞脑中的杂乱思想,但这些想法就像纷乱的毛线裹紧大脑。 他再无皇帝的矜持与沉稳,虚弱的身体好似回光返照,失魂落魄的向前移动数步,魔怔一般喃喃自语,“不可能的,我不会输……我还有近五万兵马,还有大清猛士为我而战!” 即便是一帮没带过兵的护军也知道,这五万大军混杂了不少刚从前线败退回来的溃卒,根本派不上用场。 就这还有数千是监视汉军俘虏的旗丁。 等明军围杀上来,这些败退过的溃卒势必带崩其他战兵。 一些输红眼的贝勒贝子扑到黄台吉脚边,犹自怒吼着,“陛下,再让我们带队冲一次吧!只要阵斩敌人的主帅,我们还能反败为胜!” 其实他们的嫡系部众损失惨重,就算要打也没多少兵马可用,除非各家把精锐整合在一起集中指挥。 眼下有威望领兵、且有极高胜率的只有黄台吉本人,可皇帝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难以承受战场劳累之苦。 若是皇帝居后指挥,没法及时传达指挥情报,又会被明军击破。 “我军败了。”不知是哪位贝勒叹了一口气,其他王爷贝勒也不得不承认这该死的事实。黄台吉终于意识到“真相”。 我军败了四个字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黄台吉喷出一口鲜血倒下,彻底陷入昏迷。 眼见皇阿玛陷入昏迷,豪格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不知该作何应对。 还是一位蒙古八旗的老王爷经验丰富,大手一挥代为下令,“去把汉狗俘虏全部杀了!不能留一员活口给黑旗军!” 那些汉军俘虏几乎被逼入坑道之中,只需十分之一的步弓手就能将他们射杀。 箭矢破空而出,惨叫与求饶声此起彼伏,一个又一个大明士卒惨死箭下。 豪格木讷地看着前方的战场,明军的中部前锋已经杀到屯堡城下,大量的八旗士卒一触即溃。 败卒们丢盔弃甲,大喊大叫着向后方还未合拢的包围缺口出逃,奔逃的比小马飞奔还快。 轰隆一声巨响,炮弹在空中发出特有的声音轨迹,从远到近,蓦然落在屯堡侧翼的后方爆开一朵火焰之,恍若水泥粉一般的灰尘污泥四处飞溅。 “啪!啪!啪!” 鸟铳击发声已经深入中军大营的外围,其中一发不同于一般火绳枪,射程更远的弹丸飞驰两百步,直接命中一个簇拥在黄台吉身边的护军。 胸口霎时炸开一团血雾,那护军闷声一哼,带着一身脏污的布面甲仰头倒地。 “豪格殿下快带皇帝离开,敌人涌上来了!” 一名宗室贝子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组织一批巴牙喇上前迎敌。 旗主阵亡,所有巴牙喇护军一律殉葬。他们只能拼出性命争取逃生的道路。 “快扶陛下上马!要是敌人的大军形成包围圈,想走也走不了了……” 护军们赶紧抬着沉重的黄台吉走下木台,接着把皇帝抬上一匹好马。 鳌拜随之一同翻身上马,用绳索将自己与皇帝捆绑紧实。 其他王爷贝勒也一同奔向自己的马匹,呼唤一众护军、奴才前来护卫。 随着一声声驾马的低喝声,无数丧失战意的八旗兵骑上战马向北逃窜,连那些来不及骑马的战辅兵步卒也纷纷丢旗抛盾跟着逃走。 他们将跨越广宁卫,走出早已毁塌的边墙,逃往广阔的科尔沁草原…… 数千名忠心耿耿的护军挥舞着刀剑冲向蜂拥而至的明军,用自己的性命组成一道道阻拦明军的血肉之墙。 …… 数不胜数的战死者的尸体铺满视野,失去主人的战马停在原地,低头啃咬干草充饥,时不时抬起马头仰天长啸。 数千闹哄哄的明军战辅兵驰援而来,对着成千上万的鞑子伤者一通乱砍。 而那些来晚的后队士兵搜刮半天也没发现一个活口,只能哀叹着挥刀捅刺敌人的尸体,尽可能给刀染血,混点战场助攻。 李牧骑着战马掠过充满硝烟和血腥味的战场,看着辅兵们埋头苦干,看着黑旗、镶黑旗插在屯堡城头,看着散乱的士兵重新结阵不断向前移动,充实渐渐围拢的包围圈。 “大帅!”虎大威骑着战马飞奔而来,就像看见父亲带着玩具回家上迎的孩童。 甲胄与头盔上溅射着鲜血,气喘吁吁的他径自翻身下马,单膝下跪挡在李牧马前。 “大帅!我军已经完成包围圈,圈内敌兵不足一万,敌军本阵士气崩溃,仓皇北逃。我们……赢了!” 虎大威在马前回报军情,李牧一边吃着窝头与乌梅干,一边仔细聆听着部下声音中苦尽甘来的动容。 虎大威抬起头来,两眼流下两行浊泪。 李牧从对方眼中好似看到一股敬畏与折服,就像被驯服的野狼向着主人低下高傲的头颅。 曾经他们在济水沿岸并肩作战,虎大威对他是欣赏,接着听闻李牧夺取豫南大捷、黄州府大捷,对他愈发敬佩。 后来时不时收到他的资助,这份战友之间的佩服,渐渐衍生出上下级的“牵制”。 而在今日,李牧在没有任何援助的情况下,领导他们打败了人数优势的鞑子。 不仅保全大多数将士的性命,还顺利击溃威胁辽东的鞑子主力,此后收复辽东全境几乎再无阻拦,众人皆有闻名天下的大功! 这一切都多亏于李大帅的指挥才能,是他把胜利带给所有人,就好像太阳洒下温暖的光辉。 常胜都督果然不同凡响! 李牧听完汇报才翻身下马,握住虎大威的手肘将其扶起,“虎总兵和各位将士们辛苦了。” “能打败鞑子,再苦再累都不辛苦。” “死去的将士要好好收殓……”李牧说,“抽调尚有余力的一万战兵骑马追击敌兵败卒,一人双马……不要吝啬战马,敌人遗落的马匹牲畜很多。向北追击三天,无论是否有斩获都要立即返回!” “遵命!”虎大威已然将这位年轻的左都督当成自己的大帅,大帅有令必当遵从。 “慢着。”李牧喊住虎大威,“虎总兵与所部将士征战辛苦,就把追击任务交给他人去办吧。” “大帅说的是……”虎大威咧嘴微笑,心中泛起一股暖意。 大帅此战之后必定封爵的璀璨将星,居然还有心思考虑他们这些将士的疲惫问题,他真的太懂人心了。 虎大威不得不承认自己就吃这套,恨不得当场跪下向李牧表忠心,为大帅效死一辈子。 虎大威转身离去,将大帅的命令转告他人。 尚有余力的三位将领迅速点齐一万兵马向北追击,他们深知这是李牧给予的立功机会,若是捉到王爷贝勒之类的奴主,他们也能立下大功,于是也对李牧心怀感恩之情。 在上千战兵的簇拥下,李牧骑着战马一路向北,沿途的士兵看见李牧凑近的身影,纷纷投来崇拜与折服的目光。 过去对这位年轻大帅能否担负救驾大任的质疑烟消云散,无论文臣武将都对李牧产生新的认识。 士兵高举武器,朝天呐喊。热烈的欢呼声犹如天上落下的洪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李大帅!李都督!” “万胜!” “万胜!” “万胜!” 沐浴着热切与狂热的咆哮声,李牧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心中的豪情飞升万丈。 此战所有一同并肩作战的将士,也算记住他的名字了。 包围敌兵的包围圈很快收紧,所有八旗无论出身年龄全部杀死,唯有数千汉民、朝鲜包衣被留下给背嵬军,为了以后“独霸”辽东充实军力。 屯堡北侧的屠杀进行着,惨叫的痛呼声不绝于耳。 李牧骑着战马进入屯堡,一众文武官将热情地招呼李牧,感激对方冒着生命危险率军勤王救驾。 要是李牧再晚来半日,恐怕陛下就要自挂杜家屯了。 李牧听闻此言,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要是迟来一天朱由检就没了,大明天下就要提前进入南明时代,历史就大变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他与背嵬军接连打崩满清两次,间接指挥乞活军吃掉大明重兵军团,历史早被他搅得一团糟。 与其说他搅乱历史轨迹,不如说他的一举一动正在书写新的历史。 当李牧来到朱由检的床榻前,后者仍在昏迷之中做着梦,周围簇拥着一群神情凝重的文武官将,屋内偏房睡着昏迷的王承恩。 望着朱由检睡得安稳的脸,这位二十九岁的皇帝已添不少中年人的忧愁皱纹。 李牧心说你一个当领导的,部下在外厮杀得昏天黑地,拯救你的性命,还替你赶走窃据辽东的饿狼。 你一个人在这躺到战事结束,不仅看不见下属的精彩表演,甚至见面了连一句赞扬都说不出。 这像话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6章 耗子尾汁 第256章 耗子尾汁 是啊,真不像话。 李牧感觉自己浴血奋战一番,却得不到应有的情绪价值,心都“凉”了。 他仔细打量这位“睡天子”,仿佛透过凡人的躯壳看见另一个世界线的历史。 按照大众评价,朱由检这个皇帝做的并不称职,就像是上天派来故意把大明最后一丝元气也折腾光的疯子。 崇祯朝历经十七年,朱由检登基之初憎恶厂卫,后来疯狂重用太监,给臣子甩黑锅自己不背。 一言不合逮捕臣子处决,催逼臣子出关、出战,微操大小战局,频繁更换内阁首辅,对信任的人百般袒护,对厌恶的人巴不得对方快死…… 无数事例证明,朱由检可以驾驭朝堂诸公,说杀谁就杀谁,却是个不懂治国的“疯子”,敌人最喜欢的“猪队友”。 朱由检把忠臣折腾寒心,把武将坑到死无葬身之地。 大明能被小朱折腾十七年才亡简直是个奇迹,也从侧面证明大明这台“破机器”尚存丰厚的底蕴。 要是没有多方交替消耗,它还真不一定十七年就亡。 李牧站在朱由检床榻前,不由得产生我上我也行的自信。 他个人的治国能力有限,但他有着一群时癫时正的游戏玩家,足以管好偌大的天下。 他很想冲着朱由检大吼一声,你给我下来,把你的位子让给我坐坐。 不过他终究没喊出声,而是静静地盯着这个给他火速升官,但又把国家治理得稀碎的大明皇帝。 他心想,今日他打败鞑子,救了朱由检一命,世人都会看见他勤王救驾的“大忠”。下次两人若能再见,便再无大明君臣之礼。 李牧闭眼深吸一口气,立刻换上“大忠臣”的思维模式。 他向大夫询问朱由检的身体状况。 虽然朱由检主仆没有性命之危,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随军的诸位大夫都拿不准。 李牧心说,自己不可能统帅数万大军在这陪朱由检“休假”睡觉,战后的残局要收拾,辽东的其它失地还要收复。 背嵬军的战略要执行,随后自己也要带队返回豫南,筹备下一步的大事。 他不能允许朱由检,或是其他人败坏“辽东大局”,所以得想法子让皇帝与文臣都离开辽东,至少背嵬军彻底架空辽东之前别来打搅。 低头盯着朱由检的脖颈出神,李牧脑中忽然闪现一个念头。 他扭头环顾周遭一圈文臣武将,厉声质问道,“为何没人阻止陛下亲征犯险” 武将没什么心理负担,这一仗他们拼死作战,几乎打光部众——出征前的六万大军变成现在的一万士卒,不知道多少勇士为皇帝战死。 他们对得起皇帝,更对得起天下。 文臣们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自觉理亏与委屈。 尤其是名义总指挥的洪承畴,脑袋都大了。他们表示劝诫过多次,但是朱由检执意不听。 要知道皇帝可是说杀哪个督抚就杀的狠主,麾下统御京营、勇卫营两万兵马嫡系,哪个文官敢死命劝 就算有认死理的清流往地上一跪,皇帝一句话,就有忠诚派士兵把清流拖开,谁都挡不住皇帝“复辽”的决心。 可李牧才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借用背嵬军常说的一句话,“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文官们平时最爱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什么三纲五常说的头头是道,怎么真到付诸实践的时候就怕棍子,怕刀子了 一帮自诩忠臣的酸腐文人连皇帝都拦不住,差点“害死”皇帝,败坏大明江山社稷。 简直无能至极,更不忠诚! 一众督抚道员被斥骂得面如死灰,好似被班主任训斥的低头小学生。 若是寻常一介武夫当面把文官批判一番,不仅要吃板子,还要被去职下狱。 可是贵为蓟辽总督的洪承畴也哑口无言—— 眼前年轻的武将不仅救得他们所有人性命,还立下救驾天功。 刚打过血战的李牧沾染血气与暴戾,击败鞑子主力的悍勇气息仿佛化作一头骇人黑龙,掐住在场每个人的喉咙。 于情于理都没人敢出言反驳,只敢把被骂的不悦埋藏心底。 眼见在场大官被自己训得像孙子一般,李牧赶忙追加几句,将士们为皇帝挥洒热血是立了大功的。 “若无诸位勇士血拼到底,只怕本将来了也救不回陛下,我南路大军也将陷入险地,辽东更要得而复失,真可谓牵一发动全身!”李牧冲着诸位宿将抱拳感激,“本将在此感谢各位将士们,救我大明江山,救我南路军数万将士,救我辽东饱受苦难的百姓!感谢你们!” 李牧的话语犹如春风拂面,诸位宿将奋战多日的劳苦仿佛得到安慰,有些心思单纯的武将直接流下泪来。 “李都督!” 果然还是武将才懂得武将的“艰难”,李都督怒斥这帮无能的文官也给他们出了口恶气。 十余位部将开始喋喋不休诉说着这几日的苦闷,哀悼那些士卒死的有多惨,也为了坐实活人的军功,以及死人的抚恤,将军功细则公开给所有文武,以免有人偷功。 辽东巡抚则是左看看躺在床上的皇帝,右看看簇拥着李牧哭诉衷肠的武将们。 这奇怪的感觉就像黄毛当着病榻上昏迷丈夫的面,牛后者老婆的背德偷感。 文官们还没发作,李牧再次抛出第二个板斧,“眼下危机已解,速速护送陛下返回京师!陛下乃国家根本,不得再出半点差池!关内亦有众多神医,早已使陛下苏醒过来才是忠臣应尽的责任!” 此言一出,道德制高点的底气犹如一座大山,令人难以逾越,不少文臣武将纷纷附和,不仅为了救治陛下,也为了他们个人安危。 这危机四伏的辽东那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可是辽东巡抚为首的“接收官员”却不依。 他们眼下脱离了虎口,正是前往辽东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怎可自己放弃 于是表示收复辽东也是他们职责所在,愿随大胜的将士们前往辽东布置善后工作。 李牧哪能叫他们如愿,当即发出阴冷的笑,语气里充斥嘲讽与鄙夷,“辽北鞑子未散,东境尚存悍虏,朝鲜亦有鞑子偏师盘踞,此战击溃的鞑子远遁草原,更是一方大患。 辽东看似收复,实则四面环敌,没有一年半载征战如何能彻底稳住,你们这连陛下龙体都险些保不住,还能保得住辽东” 李牧当然没说实情。 北部、东部的鞑子屯堡尽数焚毁,这份重要情报还没通告朝廷,唯一可虑的敌人仅有远遁草原,以及盘踞朝鲜的鞑子。 前者是大明九边都该头疼的问题,后者只需派遣一部悍卒把鞑子料理干净即可。 等到朝廷诸公理清情报,也是好几个月后的事,那时背嵬军早已吃掉辽东地方,大可以不听调也不听宣。 “这……” 方一藻等人微微一愣,李牧的威吓赫然奏效。 接收官员联想到“杜家屯之围”,再结合李牧所说的“四面皆敌”,辽事的麻烦程度飞速攀升。 他们一度回想起当年辽地尽丧,数十屯堡尽皆焚毁,军民仓皇西逃的恐怖景象。 大多数官员当场选择返回辽西,先在安全的宁远、山海关驻留,观望一番辽事进展再说。 饶是少部分官员醉心“复辽”后的丰厚利益,也不得不考虑无人配合政务的尴尬局面,再说皇帝陛下昏迷不醒,没法对辽事拍板。 洪承畴身为西路军主帅可能背上杜家屯之围的黑锅,已然丧失统率力,一言一行都没甚说服力。 于是大伙只好附和“大忠臣”李牧的提案,先行护送陛下离开。 立下大功的李牧得逗留辽东一些时日,两方之间便要分出护驾与复辽的兵员。 战后检点一番,双方还剩近七万多战辅兵。一万余兵马护送皇帝返回辽西——杜家屯距离松锦不远,眼下鞑子远遁,暂无重演“包围皇帝”的余裕。 而南路军剩下的五万余兵马,“服从”李大帅的军令留在辽东解决鞑子余孽。 护送皇帝的大军如李牧所愿离开,李牧顺利“腐蚀”一些西路军将士过来,但也失去了部分“嫡系”。 同为“同心会”的刘钦、王成栋经过李牧再三挽留,还是决定护送皇帝回去。 忠君的想法压倒对大帅的忠诚,或许在此刻,两位老战友做出了站队的选择,有朝一日双方再见便不再是友人。 文官们骑在马背上回望杜家屯,心中思绪五味杂陈。 现在经过一番折腾,不光皇帝嫡系兵马折损大半,就连听从皇帝调令的忠诚派将士也损失惨重。 以后中央朝廷说话的份量一定大打折扣,哪还能约束各地将领拥兵自重 比如此战立下大功的黑旗营李牧,背嵬军章献忠,绝对要受陛下重赏,其他将领也要论功,不是给钱就是给土地。 而文官没在复辽之战讨到多少功劳,甚至还有过错。 武将的地位飞速提升,“以文御武的平衡”不可置疑地打破了。 若是李牧与章献忠是大忠臣就还好,朝廷还能调用他俩兵马平叛讨逆。 可要是一方忽然谋反,忠臣起兵为国而战,双方打得天翻地覆,明朝版本的“李章之乱”便要上演,很可能被乞活贼、闯贼等贼寇捡漏。 若是奸臣得势打入关内,或是忠臣被部下黄袍加身也不得不反。一个在关内大杀四方,一个在辽东雄踞关外。 届时双方膨胀成完全体,为争夺天下决一死战。 一方胜利就是改朝换代。双方两败俱伤,大明各地的将官便要复刻藩镇割据。 无论胜负如何,对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大官都没有好处。 什么叫功高盖主危害社稷,这就是了。 不少文官心中打定主意,等待陛下苏醒过来,一定吸取杜家屯之围的教训,劝诫陛下削弱这些丘八的兵权。 至于是用黑旗营削背嵬军,还是用辽东镇牵制背嵬军,就看下一步局势如何发展。 更糟糕的一种可能是,黑旗营依旧对背嵬军拥有掌控力,背嵬军精锐将士都是李牧手拿把掐的棋子。 双方一内一外,黑旗营消灭乞活贼、闯贼、西贼,背嵬军杀死所有鞑子稳住关外。 两者同心协力一齐北伐,大明被巨钳夹碎,而朝廷只能在“大忠臣”的淫威下改旗易帜。 他们想了想便将这骇人念头抛到脑后,都不敢想李牧真具备这番控制力,会有多恐怖。 那便不是人了,是智多近妖的邪祟! …… 望着西路军离去的背影,李牧脑中响起清脆的系统提示音—— 【击败奴酋黄台吉,复辽之功从此有你大名,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救驾勤王的大义与击败奴酋的武功,大明之内再无将帅声望与你比肩。 你要为大明效忠到底,做一位青史留名的忠臣,还是夺了那鸟位开创一个崭新的帝国,将你的军团派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天命值到账70000 奖励三千次复活储备,获得第二个永久复活点许可,当前可建造数量:0】 系统的奖励虽迟但到,“第二个永久复活点”一下子吸住李牧的注意力。 虽然眼下还不能建造,但李牧深知按照系统的奖励趋势,迟早有一天这数字0会提升为1,就像当初奖励战旗一般。 第一个复活点设在豫南,算是华中地区。那么第二个复活点就该选在北方。 起码得是靠河、靠海、地势平坦的交通便利区,以便辐射北方的敌人,更好开发东北荒地。 李牧想了想,决定借助玩家的聪明才智。 毕竟他一人谋略有限,没法把优缺点考虑周到,于是假借玩家的名义发到论坛上供给大伙们讨论。 “如果有第二个永久复活点,设置在哪最好” 放置议题到一边先飞一会,李牧赶紧梭哈七万天命值全部召唤玩家——先前的三万预留值继续留着。 随着一阵熟悉的炫光在脑中闪过,拿到的奖励映入脑海—— 【2000玩家,三十万斤番薯,十万斤稻米,信号枪一百支,配套照明弹、烟雾信号弹各五十发,现代夜视仪三十套,s定制套装修复二十次】 若是这两千玩家都愿意留在辽东,那此时聚集辽东的战斗、留守玩家已有一万四千人! 远比其他战区合计起来都要多,有悖于李牧的平衡牵制策略。 先前杀鞑子是紧要任务,眼下鞑子几乎被打灭元气,是时候开始向其他地区分流玩家。 李牧一面调整各大战区的奖励,尤其加强“华南农村潜伏”的任务加成,一面安排新玩家在城外营地降临。 不过片刻功夫,居然有一千五百人通过战旗进入辽东,剩下五百人选择第一复活点,平均地散入各大战区。 而原先辽东战区的支援者也开始陆续回流。 他们卸下战甲整齐地放入辎重车,随后假借收拾战后的尸体为由,使用简单的木桩、短矛自杀,径自跌入填满尸体的坑洞中,给队友搬运尸体的功夫都省去了。 当他们化作地底的无名尸体,同一时间的另一个堡垒则坐起一个个凭空产生的身体。 有人从空壳铁甲里走出,有人爬出一口“蛛网密布”的枯井,有人从“虫卵”里孵化而出,有人打开棺材大吼一声吸血鬼之王归来,还有人掀开一个大号“贝壳”恍若妖怪成精。 抛开分流的玩家,辽东战区居然还是留下了一万人。 考虑到辽东的确存在一些风险,李牧决定不做强制分流,给他们时间经营辽东。 是继续扩张,闷头发育种田,还是两者全都要,就交给玩家自己处理,他只做一些大方向的战略安排。 他激活系统添加几则特殊副本。 每一个特殊副本都有着特殊时限,与相应的触发条件,比如李牧早已预想过的“辽东之乱”。 他给玩家们定下几条共同满足的前置条件—— 条件一,消化辽东至少三个月。 条件二,编练戍守民兵至少五万。 条件三,战前筹备可供半年征战所需的弹药粮草。 条件四,创造反明的大义名分,使得辽东军民,乃至关内百姓都对背嵬军的“反叛”行为感到同情。 条件五,反明之日,引导人率部返回豫南满足一个月。 当然以上同时满足的条件看起来很多,实则有一部分会由李牧帮忙解决,比如编练民兵,筹备物资,快点回家。 满清既被完全打残,那他需要一个新的“敌人”来取代满清生态位。 他要“新敌人”继续威胁大明关外,甚至逼迫大明放弃所有山海关以外领土,龟缩关内。 大明必须亡,但什么时候亡,亡在谁的手里,必须由李牧一手决定。 …… 李牧安排将士们处理好战场尸体,旋即带着收编的上万俘虏,与数万部众前往海州庆功,顺便与玩家讨论辽东治理问题。 而另一边护送着黄台吉逃跑的满清败卒狂奔出去数百里,终于在一处漠南蒙古部落活动的地点停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7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第257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尾随在后的明军像是被饿狼吃掉爱犬的猎人,撵着清军追杀数百里,后者被迫遗弃大量兵甲、辎重减轻负重,提高逃跑速度。 明军接连追杀三日后退却,部分外藩蒙古贝勒带着人马消失,包衣奴才死的死,逃的逃。 直到逃入一片安全地带,豪格与一干王爷才有心思检点人数与装备。 抛开进攻朝鲜的多尔衮、济尔哈朗不谈,满蒙汉八旗仅剩四万七千九百六十四丁口,尚有女眷子嗣的丁户不足两成,未成年男丁在逃跑路上几乎死光,包衣奴才所剩数量不足五千。 豪格一想到昔日满蒙汉八旗,外加外藩蒙古的总丁口超过十八万,包衣奴才丁口更有二十余万,再看看如今—— 大清的疆土与人口如同落地的陶罐四分五裂,再也撑不起帝国的名号,只能勉强做一方草原可汗。 算上带着一同逃跑的牲畜,军中存粮勉强能吃半年,超过半年就得吃自己的备用马匹,甚至吃自己的战马。 漠北漠南草原虽然广袤无垠,却产出不了多少粮食养人,这也是为什么游牧部落始终涨不起人口的原因。 若是草原遭遇灾害,大量牧民就得挨饿,牧民想活命就要南下去抢劫粮食和人口。 游牧民族与农耕文明的世仇由此注定,直到迭代的科技发展出高效的杀人武器,才使得游牧民族变得载歌载舞。 豪格望向支起的大帐,他刚刚与王爷贝勒联手将皇阿玛抬进去。 皇阿玛的气息很弱,方才恢复了些许意识,但喝了碗粥便再次昏睡过去。 赌上一切的大决战惨败,大清帝国彻底元气大伤,难有重振旗鼓的可能,文武们再次陷入迷茫的混乱。 一个国家处于上升时期,矛盾冲突都能被掩盖在脚下,可当国势渐颓,可供分割的利益越来越小,矛盾冲突便会浮出水面一发不可收。 各贝勒、固山额真之间的争吵愈发频繁,豪格只能以太子的身份前去裁决。 什么他抢了他的驮马,他夺走了他的包衣奴才,他与汉人王爷发生争吵,满蒙汉之间压抑已久的矛盾…… 豪格曾经也掌管过大清户部,但都没有今时今日繁琐累心。 草原上的寒风呼呼得吹,临时营帐内的包衣奴才冻得瑟瑟发抖,数日过去已经有上百人冻伤。 就在大伙觉得是时候分家各奔“前程”的时候,皇帝所在的帐篷打开了。 黄台吉把帐篷的帘子掀开一线,望向西边的落日。 他曾经很喜欢看落日的晚霞,那霞光仿佛给天空披上一层红金相间的纱衣,但现在这落日仿佛是他的身体,一旦落下去就再也升不起来。 眼见黄台吉苏醒,一众王公大臣纷纷簇拥过来,许多人眼角含着泪水,像是目送一个死人的棺材抬向墓地。 大伙都知道杜家屯惨败,并非皇帝战略失误。 纯粹是黑旗营战兵太过凶猛,仅靠战术与单兵能力,就把万无一失的战略砸碎。 大伙们满脸愁苦,或泪流满面,对着这位引领他们进步十余年的皇帝说出祝福的话语,希望他能恢复身体好起来,带领他们再造辉煌。 黄台吉露出慈祥的笑,对一众熟悉的脸庞挥手点头。 他示意部下牵几匹马来,要跟豪格,与其他爱新觉罗的家人出去说说话。 他的气力似乎比杜家屯决战时要恢复许多,连步行走路都无需旁人辅佐。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回光返照带来的假象,皇帝陛下举手投足之间都在燃烧生命残烛。 皇帝与一干王公踏上战马。 他拍了拍鳌拜的肩,后者的眼泪夺眶而出,“给朕办最后一件差事……” 鳌拜听令照做,用绳索把皇帝的双腿与马腹捆绑在一起。 满清的皇家宗室们骑马出发,马蹄踏动的速度不快,也就比人类小跑要快一些。 豪格与黄台吉并驾前行,其他宗室落后一匹马的身位。 父子俩不谈生死,只谈大清的未来,“征伐朝鲜的多尔衮与济尔哈朗手握三万旗丁包衣,尽快派人去联络,否则被明军抢先一步攻入朝鲜,三万丁口就……” “儿臣马上就去办。” 豪格的说话声夹杂着哭腔,强忍着不让泪水涌出。尽管父子俩的感情一直惨淡,但父亲人生的最后时刻,都在为大清谋划献策。 这份死都不屈服的精神彻底折服豪格。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皇帝不仅仅是大清君主,更是他熟悉又陌生的父亲。 “派些兵马继续远征索伦诸部,给我满洲八旗多补充一些丁口。” “儿臣知道了……” “你的妻女都死在盛京。你要挑一个强劲的蒙古贝勒,做他的女婿。我大清留不住辽东,却能在漠南草原站稳脚跟……”黄台吉没有扭头去看,但听见豪格哭腔声音,“不要悲伤,不要气馁,我大清虽然损失惨重,已不可能重回巅峰,但仍有咬下南朝肥肉的机会。” 豪格喉头哽咽说不出一句回应的话,只能勉强挤出几声闷哼以表儿臣在听。 “南朝一部精锐在松锦损失半数,又在杜家屯损失惨重,已无精锐可战之兵,唯有倚靠黑旗营、背嵬军作战。 可黑旗营在南朝腹心,背嵬军在关外辽东,而南朝九边精锐几乎丧在松锦、杜家屯,一时间难以补充,宣大燕京必定兵力空虚。 你只要收拢部众等待时机,等到黑旗营或背嵬军谋反之日,趁着南朝内乱互相攻伐,你集结三万精兵破口南下,便能俘虏南朝皇帝谋求利益……” 豪格闻言微微一愣,好奇地望向满面疲态的父亲,“可是南朝依仗二部强军,怎会逼反他们” “关内之见闻,朕素有收罗。黑旗营憎恶贪官污吏、士绅豪强,视国家柱石如仇寇,而那背嵬军同样嫉恶如仇,甚至更加残忍暴虐,为官僚士绅所不喜。 此二部虽然作战悍勇,但如今立下复辽大功,已是功高盖主。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主。此二部不曾散财结交朝堂诸公,无人为其周璇美言,必为南朝诸公所忌。 朕料定不出一年,南朝皇帝与诸公便要着手削此二部兵权,若此二部为大忠,麾下兵员被朝廷分散各处,也犹如五指分散形不成合力,关内贼寇便能趁机做大。 要是此二部大奸似忠,依这些悍卒的性子必将闹翻南朝十余省。 若你趁南朝兵力空虚入关,俘虏他们的皇帝与太子。南朝群龙无首之下必定迎立壮年新帝。 然而南朝经历数次大败,中央权威已衰,新帝初立尚无威望,各地将领定然拥兵自重,应救不救,互相攻伐。 而南朝尚存乞活贼、闯贼未灭,又有西贼崛起,那到时偌大的南朝便是四分五裂的格局。 我大清或许不能入主中原,但是吃下燕云,或是西北一地还是绰绰有余,甚至可以拿下黄河以北之地…… 若是关内混战十余年迟迟不能一统,你与你的儿子还有入主中原的机会。” 黄台吉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说的豪格头皮发麻,浑身冒汗,仿佛有一股热气灌入体内横冲直撞。 原本迷茫的惨淡未来瞬间变得振奋人心。 若是照着这条道路继续前行,他大清还有继续奋斗下去的目标! 豪格感慨真不愧是皇阿玛,哪怕是踏入绝境中的绝境,还能想出起死回生的战略。 可惜天公不作美,皇阿玛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若是老天再给皇阿玛假以十年,大清一定反败为胜入主中原! 说完自己献给大清的最后计策,黄台吉吊在心头的一口气散尽,整个人忽然萎靡下来,好似一朵被人触碰的含羞草。 黄台吉暗叹自己戎马一生,几乎就要实现一生所愿,可是老天偏要与他玩笑,破他入主中原的梦,如同凡人捉弄地上渺小的蚂蚁。 这一切都要怪黑旗营、背嵬军…… “既生大清,何生黑旗……” 黄台吉哀怨地叹出一口浊气,旋即深吸一口气冷气,为身体鼓舞所有勇气,扬鞭抽打胯下战马,马儿呼哧一声飞奔出去。 豪格与其他宗室见状,连忙一踢马肚,紧跟在皇帝身后,马蹄在身后溅起带水泥。 黄台吉好似回到年轻时候,跟着父汗骑着马奔驰在战场上。 他挥舞着马鞭,朝着天空发泄似的吼出最后的呐喊,仿佛呕出他的灵魂,“入关!入关!入关!”三声喝罢,黄台吉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看见远处浮现一个清晰的人影,那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女人抱着不满周岁的孩童,冲他微笑招手,还有其他的女人与儿女站在不远处,甚至还有早已死去的大哥与父汗。 他们站在远处冲着他喊了几句无声的话语,旋即转过身朝着远方快步离开。 别走! 黄台吉伸手去抓,却总是距离亲人慢一步。 他抓啊抓,把所有琐事全都抛在脑后,将灵魂深处的气力都灌注到手脚,终于在下一个百步,一把抓住最爱女人的手腕。 女人对他点头微笑,旋即与他手牵手踏向远方。 行至半路之中,黄台吉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那方才还鞭马疾驰的骑手,早已趴在马背上没了声息,身后的豪格与大清宗室哭喊着追赶…… 随着一阵寒风拂过地上干草,干草左右摇啊摇,发出的窸窣声响犹如谁在唱歌——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黄台吉苦笑着摇摇头,在心中与自己的过往达成了和解,接着牵住女人的手奔向前方停下等候的家人。 这个男人在大金即将崩溃之际登上可汗之位,经过十余年励精图治,将一个部落联盟打造成强悍的封建帝国。 这位亲手缔造强大帝国的皇帝,就连死也是坐在马背上,一直奔向远方。 …… 朱由检从昏迷中苏醒过来,陌生的屋顶映入眼帘,室内静悄悄的,唯有一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这里是哪 朱由检的脑子一片浆糊,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好似吃了一颗产生迷幻的菌子。 似乎是他下床的声音惊动旁侧打盹的人,他看见王承恩一脸茫然地站起身,旋即像是看到宝贝一般,惊喜地迎上来。 王大伴也在身边,难道他二人已经去了阴曹地府 他连忙询问这是地府第几层,怎么不见牛头马面来锁拿。 “陛下,咱们都活着!是李将军率军救驾,打退了鞑子大军!咱们都活的好好的!” “都活着” 朱由检有些难以置信,伸手捏住王承恩的脸颊向外拉扯,只听后者发出讨饶的痛呼声,这才明白自己仍在人间。 他俩还活着! 他已经被大军护送到宁远。 朱由检忽然想起王承恩刚才所说,李将军率军救驾。 “李卿打赢了!”朱由检的声音在颤抖,抬起的手指虚指王承恩的嘴,期盼对方说出更多暖心的话语。 “是啊陛下,李将军以少胜多打退鞑子数百里,阵斩两万三千四百鞑子首级,又是一场大捷!” 王承恩又继续低着脑袋汇报诸多文武报来的细节。 王承恩绘声绘色的表演,仿佛复刻一场精彩绝伦的大决战,说的精彩之处,还会假装自己是威武的大将军高举长矛,将敌人挑翻在地,一会又假装自己是讨饶的鞑子,一字一句尽显怯弱卑微。 王承恩的精彩演绎恍若一枚炸弹在朱由检脑中炸开,闹得他颅内嗡嗡作响。 双手反复握拳松开,朱由检闭上双眼品味大捷的细节,急促地吞吐着呼吸,像是差点溺死的落水者爬上岸边,拼命呼吸新鲜空气驱散窒息感的阴影。 他活下来了,奴酋败了! “好!好!好!”朱由检连呼三声,旋即高举双拳,如同考了满分得到嘉奖的孩童兴奋呼唤,“朕把东虏酋长黄台吉打败了!朕把皇爷皇兄都没能收复的辽东收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朕把东虏都打败了,我大明天下无敌啊!” “陛下洪福齐天,今日收复辽东已是功盖汉唐,天下万民都会传颂陛下的威名……”王承恩挤着五官弄出一抹讨好的笑。 “哈哈哈哈哈!”一想到名留青史,朱由检就笑得合不拢嘴。 忽然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试探性地环顾室内一圈,“朕的心腹爱将李卿何在!他明知敌兵势众,还要冒险救驾!李卿不负朕,朕亦不能负他!快传李卿,朕要当面赏他!” “回禀陛下……” 王承恩将文官告知的消息复述一遍,原来李卿心怀陛下安危,申斥文武把陛下护送回辽西安全之地,自己则带领数万兵马重返辽东,追杀周边地区的鞑子余孽。 只为有朝一日给陛下献上稳定且安全的辽东。 “李卿刚历血战,又要疲于奔命,真是大忠臣啊!”朱由检仰天长啸,眼中泛起热泪打转。 他真的,我哭死。 “李卿为朕效忠卖命,不知付出多少血汗。复辽救驾之功并赏,朕给他一个公爵想必能无人有怨吧!王大伴你觉得呢” “啊”王承恩神情一缩,忙不迭表示自己只是皇帝家奴,不敢妄议朝政赏罚,还是请来诸位大臣共商国是吧。 于是朱由检盛情之下接受了这条提议,宣布在宁远召开一次临时赏罚大会。 即便南路军将士的功劳毫无争议,还是有大臣鸡蛋里挑骨头,表示加封李牧国公爷太过惊骇。 自嘉靖朝以来,以军功封爵的文武官将少之又少。而爵位毕竟是可世袭的,不可轻易赏封出去。 即便有文武可以因功封爵,也要用一些虚衔压一压,以免赏无可赏。 谁料朱由检一开口不是伯爵赏格,居然是公爵,连背嵬军主帅也要加封侯爵。 文臣义正言辞地提出,“奖赏太厚未免大涨武夫胃口,眼下我大明精锐折损大半,几乎无人可用。 关外东虏虽平,但关内流寇日渐做大——闯贼打着‘不纳粮’的口号已夺关中三府,韩王一家被杀。西贼也攻入江西。 无论关外鞑子余党,还是关内流贼四起,都需要仰仗黑旗营、背嵬军两部悍卒。 可若是李将军、章将军日后再立奇功,陛下如何赏赐 赏赐少了,武将心中生怨,徒增不臣之心,若是再要厚赏,难道要给李将军裂土封王吗! 要是给李将军封了郡王,他麾下士卒日渐不满,期盼再进一步夺了这天下,到时陛下还能到哪去 此乃臣的肺腑之言,肯定陛下三思啊!前宋赵匡胤黄袍加身的历史之鉴犹在眼前啊。” 朱由检心中忽然咯噔一下,似乎不经意间打开一扇他一直刻意回避的大门。 又好像是量变引起质变,过去他不想在意的问题,已经严重到他视而不见也无法回避的程度。 无论是黑旗营,还是背嵬军都已膨胀成庞然大物。 朱由检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但终究会陷入“不用他们用谁平贼”的尴尬境地。 用错了督抚猛将又会再败,而大明这座破屋子还能经得起几次大败 可要是继续用此二部强卒,这大明江山迟早变换颜色,不管姓李,还是姓章,都跟他老朱家再无半点干系。 一想到杜家屯上吊的悔恨也许会重演,朱由检便竭力压制对功臣的愧疚。 不是他不想赏罚分明,实在是良将功高盖主,使他不能不防。 于是他这一次妥协了,只给章献忠加从一品的太子太保虚衔,世袭辽阳千户,给李牧加封忠义伯,终身不世袭,世袭锦衣卫百户,年俸一千石。 至于如何处置愈发“膨胀”的二部实力,他还需要好生想想。至少在二部彻底稳定辽东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望着屋外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朱由检心中暗叹—— 李卿,章卿,非朕不信任你俩,而是为了保全你们的性命,不得不为你们考虑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8章 我的世界 第258章 我的世界 摘掉游戏头盔从床上站起身,『突破手』扯开床帘,打开窗户透风。 他拿起床头柜的水杯对着嘴唇豪饮一口,旋即发出畅快的低呼声,冲着窗外的朝阳感叹道,“今天又是安宁的一天。” 经过周五晚上畅睡的周六早上,总是那么幸福惬意。 忽然耳边传来手机的提示声响。 突破手顿时眼前一亮。 是一个二次元聊天群的艾特! 他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关于《晚明风云》的录屏剪辑,还是五人共创的那种! 晚明风云已经在明朝历史圈、小众圈大火,但凡有人出新视频,都会被群管理艾特观看。 突破手赶紧把日常浏览的涩涩视频关闭,点开噼哩噼哩。 这次视频的标题依旧朴素:【晚明风云】经费最燃烧的一集:杜家屯决战。 视频一开始就让突破手惊呆了。 灰蒙蒙的战场上,敌我合计十余万大军陆续抵达战场,略显悲壮的音乐在耳边回响,仿佛即将开展一场宿命对决。 古风般的旁白文字点明战前的剧情提要。 满清皇帝包围大明天子,大忠臣李将军冒险率军救驾。 一直关注游戏视频的路人都知道,“大忠臣”李牧是游戏剧情设定的“穿越者主角”,日后迟早要坐江山。 视频刚开始几秒,各种弹幕便满天飞。 “这就是三皇会战!” “优势在我(奉化口音)” “这游戏也太真实了,完全看不见一张重复的脸!这刀甲、布阵就跟真的战场一样。” “这尼玛是游戏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制作电影。” “除了那几部经典战争片,谁有钱雇十几万人当群演啊!” “晚明风云永远的神!” 明清之间的首轮决战打响,首先是观测气球的俯瞰远景,看到一群密密麻麻的“小蚂蚁”狠狠撞在一起。 接着敌我对阵厮杀,被和谐的血水飞溅,这段视频配合的bg非常激昂壮烈,刀枪入肉的近景切换叫人身临其境,仿佛忘记自己可以呼吸。 接下来忽然出现的场面叫人心头一紧。 出场的居然是突破手的角色! “就当是为了兄弟我,对鞑子用重拳吧!” “连第四天灾都不怕,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鞑子,必须出重拳!” “你可是突破手啊!不要停止冲锋,杀啊!” “……” 各位战死的兄弟犹如多彩的替身虚影来到他身边,将手掌按在他拳头上,仿佛给予他莫大的勇气与气力。 他眼角含泪,大吼一声,带着数十名兄弟的英灵替身一起砸下刀柄,杀死了敌人。 “不要小瞧我和兄弟们的羁绊啊!” 甚至角色周围还爆出对应的台词大字,好似致命一击的绝杀技能。 一瞬间视频中挤满了什么“兄弟啊”、“羁绊啊”,“守护啊”,“村里人来了”之类的五彩弹幕。 全网观众的公开处刑! 当时突破手感觉很热血很中二,此刻正被无数网友围观,又觉得特别羞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有种被人当着无数路人的面,大声朗读自己小说的羞耻感。 尼玛的快赔我精神损失费啊! 要求不高,就买个s定制套装,顺带两次套装维修次数就行。 而视频后半段更加精彩。 空心方阵对抗骑兵的大制作,一度让人想起某个外国大制作电影。 骑兵在空心方阵前晕头转向,只能被迫挨火枪的打,最后像是被绞肉机碾碎一般,通过空心方阵后就是损失殆尽。 最精彩的要属东亚的排枪对决。 这一段没有背景音乐,怒吼与惨叫声也被消去,只有环境的寒风呼啸,火枪齐射的砰砰声响。 狰狞的鞑子,坚定列队的游戏玩家,真刀真枪的近身肉搏,为队友抵挡铳弹的勇士…… 随后玩家顶着敌人齐射前进,无数勇士相继倒下,弹幕飘过一连串“勇士”、“泪目”、“前进前进前进”、“冲锋号”、“骑兵连冲锋”…… 当玩家走到极近距离,画面切换至慢镜头,突破手能看清鞑子惊愕、慌张、恐惧表情的变化细节。 直到期待值提到嗓子眼,画面内的所有声音猛地净空,唯有指挥官那声怒吼穿透视频传到现实。 开火! 浓密硝烟喷出,所有敌人纷纷倒下,玩家旋即换上长矛与钢刀,冲上去追杀鞑兵。 “太热血了,给我一把刀,我也要战斗!” “光是看视频都觉得爽,要是能玩上游戏,我都不敢我有多爽。” “给我激活码,我把蓝星全统一!” “我也要打天下,我也要做黄四郎!” 最后镜头缓缓向上移动,大量敌我的尸体倒在地上,渺小如蚁的明军渐渐围杀北面。 视频的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啊啊啊,那种断章的事情不要啊!” “催更!催更!催更!” “看的我又想玩了,晚明风云,启动!” “下一期视频搞快点!” “gkd!” 就连群里网友也都纷纷表示游戏官方太苟了,有这么多游戏视频出来吊人胃口,就是不开全体公测。 “晚上睡觉不影响睡眠就能玩,人生的三分之一都能利用起来,简直爽翻了好么!” “好痒!好痒,好痒啊!这游戏比吸x还要爽!” “求求了,谁卖给我个激活码,没有晚明风云玩,我要死了。” “激活码都炒到几万块一个了,就这还没门路去买!” “谁卖我激活码,谁就是我义父!义父你在哪啊!” 看着群内网友的热议,突破手顿觉一股自豪与优越感油然而生。 作为随机获取激活码的他,不仅仅是超级幸运儿,还手握一枚激活码的兑换权利。 以前游戏不火,激活码价位不高。 眼下游戏大火,激活码跟着水涨船高,官方价格也涨到70功勋点一个。 不过对突破手没什么,70点功勋随便掏。 今天就当一回义父,顺便给开黑兄弟挑一个好帮手。他们“羽林茶话会”也该招点新人了。 “谁想要激活码我有。把你们的资料填一填,有特长的人先得!价格保证公道!” 突破手此言一出,大伙纷纷表示震惊和怀疑。 群里几百人拢共就五人是公认的内测玩家,而突破手长期潜水,偶尔才冒个泡,怎么可能是内测玩家 但也有精明哥们不管真假,已经开始私信突破手报名,甚至还有当场发表情包喊他义父的。 就在突破手欢快收集资料之际,忽然看见群内另一名玩家“灭世王”发言讥讽—— “他这种万年潜水狗,怎么可能有激活码,纯粹骗你们泄露个人信息的,大伙千万别上当,我手里就有两个激活码没卖,你们听我的,我给你们市场价的三折!” 突破手:“现版本一直都是限购一个激活码,你从哪来的两个码你连游戏都没有吧” 灭世王:“说你是云玩家吧,还在嘴硬。晚明风云一直都是能买双码。呵呵,就你这种云玩家,能有激活码卖出来,我直播日三档电风扇,再一边吃自己拉的x!” 突破手当场就乐了,“好好好,要是你输了不认账咋办” 灭世王:“谁不知道我的信誉!说一不二!” 于是双方在各种聊天群、游戏论坛、噼哩噼哩发出对赌协定,同时吸引来大量巴结“灭世王”和突破手的陌生人。 纷纷求着二人卖出激活码,出多少钱都愿意。 突破手精挑细选,挑了个精通各种语言,懂文史,书法还好的“专业大佬”,网名“土豆泥”,头像也是可爱少女风,有点像女生。 不过突破手深知网络性别反转原理,头像表情包越可爱的,越是猛男或肥宅。 眼见对方专业能力强,说话又礼貌,还是二次元群聊过几个月的网友,突破手当场以八折市场价把激活码卖给对方。 土豆泥也不含糊,连打折都不要,几万块说给就给,俨然一副家境殷实的模样。“谢谢!” 土豆泥激活游戏的第一时间没有进驻,反而给打赌群发送一张激活成功的截图,以及隐去关键信息的转账截图,时间就在几分钟前。 “是白银突破手卖给我的哦!” 此言一出,群内网友纷纷炸了锅。 众人纷纷感慨自己瞎了眼,不知群内还有这尊潜水的大神,要是平日里知道维护关系,多“舔舔”白银突破手,这激活码不就是自己的了! “大佬身边有没有兄弟没卖激活码,求求引荐一波!” “俺也要!” “求求义父了!卖个激活码吧!” “灭世王人呢,别人卖的激活码都发出来了,你卖的呢” “卖不出来就要吃x,日电风扇咯!” 突破手直接艾特灭世王本人:“哈哈哈,灭世王快出来开直播啊,大伙都等着看绝活呢!” “别装死啊灭世王,兄弟们还等你两个激活码的截图呢!” 灭世王毫无回应,一言不发地默默退群。 当大伙再去灭世王其他账号、论坛底下刷屏留言,对方居然删号跑路了! 就这还打赌说一不二,纯纯一碰就碎的癞皮狗。 爽! 突破手顿觉一种打脸的快感席卷全身,爽的他浑身一哆嗦。 对付这种造谣又嘴硬的云玩家,就该狠狠打脸。 …… “甭管这傻缺,土豆泥咱们进游戏!” “好。” 土豆泥早在游戏开启前就设置完角色数据。 一人戴上头盔,一人进入高档游戏舱,两人各自进入游戏之内。 一阵游戏载入中的提示一闪而过,『土豆泥』恍若乘上一艘飞快提速的太空飞船向前突进,五颜六色的碎片化作箭矢飞快抛到脑后 随着潜入感的逐渐加深,土豆泥只觉上了高速过山车,心脏加快跳动,一度感知到血管搏动的轻微震感。 无数晚明疆域、战争、礼仪庆典、风土人情的水墨画逐渐填充无色的画面,忽然视野中心的一处视点,仿佛被一双无形之手拉开一团视野圈,军营的大帐闯进视野之中。 土豆泥站在原地,左手一面小圆盾,右手一柄战锤。 半封闭的军帐偶尔会有零散玩家从地底爬出。 土豆泥跟着其他玩家走出军帐,外面的世界顿时豁然开朗。 高耸的辽阳城池坐落数百步外,如同一块方正的石壁。 城外的低矮房屋与帐篷连成一片,好似一处规模庞大的农村市集,头上挂着不同标记的行人来来往往。 有人带着『』似乎是游戏玩家,不少人走路没个正形,要不是走路蹦蹦跳跳,要不是在房屋上跑酷尖叫。 一些玩家头上附带微微闪亮的头衔,什么碎颅者、耐掐王、大明第九勇士…… 有人是无框的农民、樵夫、猎人的职业,应当是普通的npc角色。 大多数人的名字都是绿色,象征着不可攻击。 唯有少数光头发的汉民,或是谈吐朝鲜语的劳工,头顶是绿黄参半的颜色,只要对方意图发起攻击,就会染成黄色,甚至是红色。 忽然一名路人撞到土豆泥的胳膊,后者微微一吃痛,抬头一看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乡民。 随着对方连声道歉,土豆泥摆摆手原谅对方,方才还被黄色渐渐侵蚀的“农民”字样迅速回绿。 “这游戏感官也太真实了吧” 土豆泥顿时产生某种想法,来到一处无人路过的帐屋夹角,拉开裤腰带往里看了看。 怎么回事 土豆泥心说自己一个女生,明明选的“性别女”,怎么胯下有东西,还挂了一截马赛克摸上去没有任何触感,有种你知道有这玩意,但摸不到也看不清。 她明明选的女号,干嘛默认给男号啊 “土豆泥!” 忽然一声呼喊吓得土豆泥浑身一哆嗦,来人的面庞看起来很熟悉。 不正是先前看过火热视频的“中二羁绊哥”吗头顶id挂着『突破手』三个字,甚至还有“黄金突破手”的荣誉头衔。 “你是” “总算找到你了,我是群里的白银突破手啊。” “哇,是你!” 土豆泥只觉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一向喜欢潜水,卖她激活码,又在火热视频里露脸的大神,居然都是一个人! “你小子刚才看什么呢。”突破手一把搂住土豆泥,对方却以不舒服为由将他推开。 “没、没看什么。” “都寄吧哥们,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突破手说,“不过这游戏要买涩涩券才能整点娱乐……不过别怪哥没提醒你,你要是现实中有女朋友、老婆,也是不可能用涩涩券的。” “哦,知道了。” 土豆泥很想询问自己一个女生为什么是男号,但又不想暴露已有的伪装,于是随口问道,“为什么这一路上我没看见几个女玩家” “哦,这是官方的特殊设定——只有安全区和限制区能玩女号,扩张区和危险区只有男号。 比如眼下我们所在的北部战区,属于前线危险区,就算有女玩家,也实际玩的男号。” “原来是这样。”土豆泥心说,自己是不是该换个地区用女号 “让我康康你随机了几条命。” 突破手翻转自己手臂,另一只手指了指腕口,土豆泥按照要求照做,五条复活码赫然映入眼帘。 “我去,你运气真好,一上来就刷了五条命!”突破手惊声低呼,“咱们羽林茶话会就缺你这样的人才!来跟我走!” 土豆泥脑袋还晕晕乎乎的,虽然看了不少游戏视频,但该怎么玩一点头绪都没有。 忽然,十几位握着奇怪小旗的玩家出现,就像热情的推销员一般,簇拥在两人身边,纷纷推销自己所在的“同好会”,或者说非强制性公会。 新玩家就是紧缺的资源。 既能给各小队补充人力,又能提高知识储备,万一招个专业大佬进来就发大了。 于是各小队、同好会一见到明显的新人打扮,就像一群饥渴的饿狼扑过来。 “诶诶诶,打住!”突破手把手一挥,接着揽过土豆泥的肩头,一副宣誓主权的威风模样,“这兄弟是我徒弟,你们别来烦他!徒弟你说是吧” “嗯嗯,我已经加入公会了。” 土豆泥出言附和,毕竟师父是卖她激活码的“恩人”,跟着熟人混,总比在陌生人那坐冷板凳强。 “淦!又被人抢先了!” 招新的兄弟悻悻离去,但瞧见新玩家出现,又会一窝蜂扑过去,好似一群急着抢新闻头条的忙碌记者。 眼见竞争者离开,突破手继续领着徒弟前行。 待走出相对拥挤的“闹市区”,突破手递出一根望远镜供土豆泥欣赏真实的历史画卷。 远处的百姓与玩家相互配合着修建新的房屋,一片片村落沿着官道拔地而起。 用木栅栏圈起来的临时兵营间隔连绵十余里,每一个兵营有着数百至上千新兵不等。 透过栅栏的缝隙,土豆泥能看见数十名玩家带领着npc进行着军事训练,甚至能听见模糊的呐喊声。 叉!插!刺!扎! 而不同兵营的训练风格也不同,有的是干脆利落的喊杀声,有的是大喊风!风!风,恍若横扫天下的老秦人再临。 师父解释说,这些是不同公会出身的练兵教官。 虽然大伙打仗是在几个统一的战团下接受指挥,但在非战时都是以“同好会”、“公会”之类的小队开展任务。 尽管文化风格不一样,但都是按照引导人结合时代编练的步兵操典在练。 更远的大地奔跑着数千骑兵,一会结成骑墙阵型发起冲锋,一会分散成小队相继劈砍沿途的稻草人与木靶。 “光看视频觉得很酷,身临其境感受数千骑兵冲起来,竟然这么震撼!”土豆泥一脸的崇拜与敬畏。 “谁说不是呢,那是引导人最近新编的直属骑队,无论是待遇还是战马都用的最好的。” “这片广阔的大地都是我们自由发挥的舞台么”土豆泥双眸闪烁着光。 “没错只要你攒下足够的勋位,日后打到海外去就有机会拿下一块属于你的封地,你在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土豆泥不禁开始畅享未来,想象一片安静祥和的庄园,雇工们为她干活换取报酬,而她也亲自参加劳动,在午后的遮阳伞下,喝着下午茶,欣赏着自己庄园的领地,牛羊在草地缓缓移动,乐师奏响的音乐在耳边回荡…… 忽然一发绿色信号烟雾冉冉升空,紧接着是几发升空炸响的信号箭。 “哇呀,你运气真好。”突破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大舞台,“刚进入游戏就赶上庆功大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9章 人心 第259章 人心 活着的生者应该嘉奖升官,死去的勇士也该一同参与“庆祝”。 『土豆泥』跟着师父融入移动的人群。 在持械兵士的维护下,人群的秩序井然,没有前往不远处的大舞台,反而径自走向辽阳城的数里郊外。 那里竖起一块方形石碑,碑文写着辽东沦陷的时间,无数大明军民经过十余年的艰苦奋斗,终于顺利收复沦陷地。 死者的尸首逐一掩埋,同一个小队的死者紧挨在一起,半嵌地底的墓碑写上他们的名字。 有些死者出身辽东,其家人早已被鞑子杀绝,有些死者仅剩下战友当家人送葬,还有的家人与战友也都死光,就连他们的名字都是“狗蛋”、“二娃子”这样的外号、贱名。 也许历史上他们已经被尘土所淹没,但从今日起,他们的名字将永远铭刻在墓碑上,跟随那块方正的石碑一起与国同休。 十余门同一口径的小炮被推到墓地旁,炮口对准遥远的北方。 没有哀乐,没有铜锣,仅有一些闻者落泪的啜泣声。 尽管『土豆泥』知道这是一款游戏,也不免被极强的哀伤氛围扯进去,深深感到一股悲伤环住双臂。 她想到那些为国战死的烈士,忍不住张嘴发出呜咽声音,却发现自己被噤声了,甚至就连身体动作都没法大幅度变动。 悲伤的情绪散尽,土豆泥忽然意识到自己进入了身体硬直的“过场动画”状态。 难怪她听不见其他玩家的声音。 还好自己穿着还算得体,其他玩家就糗大了—— 有的人大冬天就穿几件裸露的短衣,好似要参加冬泳比赛。有的人一身兽皮,活脱脱的维京人“入侵”,还有的人穿着木头制作的宽大“战甲”,让人以为是某锤世界乱入。 你们这群沙雕玩家,能不能在过场动画的时候穿得像个人好好的送葬氛围都被你们给“败坏”了。 “闭上眼睛,让我们为牺牲的勇士默哀……” 一位声音嘹亮的老哥透过传声筒大声说道,所有士兵与百姓相互传递话语,接着闭眼低头,在心中回想自己与家人经历的过往。 直到默哀时间结束,一阵阵富有气势的军号吹响,指挥炮手的军官劈下如矛笔直的胳膊,“为死去的勇士献上礼炮!” 十余门火炮一起发出炮响,轰隆一声犹如晴天炸雷。 “装弹!”火炮军官的吼声一如既往的响亮。 炮手们动作娴熟,配合默契,每一门炮的装填手都像事先预设程序的机器人,一板一眼,整齐划一。 “开火!” 第二轮礼炮发射,轰隆的响声向四周传开…… 数轮礼炮过后,一辆辆辎重大车被牵引过来,士兵们从车上卸下一袋袋粮食送到遗属手中。 尽管这份抚恤待遇没有按照黑旗营标准来算,但还是给遗属们逐一分发十五石粮食。 由于辽东刚刚收复不久尚不稳固,还有大量边境堡垒尚未夺回。生产与商业秩序一片混乱,所以分发的抚恤金更多偏向粮食实物,而非银钱货币。 若是内地士兵战死的,黑旗营也会代劳,把抚恤送回他家里。 若是实在没有亲属的,会想办法给他过继一位孤儿,延续他的香火。 而那些得知家人战死的遗属并未伤心太久,辽东的奴隶生涯早已夺走他们的情绪波动。 与其溺死在悲伤的泥沼,他们更愿意收下粮食,一步一个脚印迎接明天。 在近前送葬的玩家、士兵一片寂静,遗属们忙碌领取粮食回家,但是更外围的围观百姓却觉得非常稀奇。 他们觉得葬礼如此隆重,死的肯定是一些将官,亦或是那些大帅们的心腹亲兵。 “听说不是,都是些穷汉子、小卒子。” “小卒子也这般隆重以往死个丘八,上面能发二两银子的抚恤都算青天大老爷了。” “我一个屯堡同乡的亲戚就是当兵吃粮的,说是杀鞑子的时候战死了,也算是为复辽献了一分力了。” “死了家人还有二十石粮食拿,又是奏乐又是点炮的这般气派。大伙日后看见这石碑都会记得他的名字,真是没白活一场。” “是啊,我原先是直隶人,村里的大户死了送葬,就雇了些乞丐撑场面,哪有这些悍卒给你吹拉弹唱的气派——瞧瞧人家的精兵,啧啧,跟一棵棵树一样站的笔直,真神气,走起来路跟钢棒砸地似的砰砰响。” “真的只死了一些小卒子” “千真万确!你瞧那些领了粮食的遗属,哪个不是破衣服的穷苦人” “还真是啊。真闹不懂这帮将爷,一人二十石,这死了不少人,不知道发出去几万石了。自己留着几万石天酒地多好啊。” “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一位破落的老书生点出。 “收买人心又如何说明人家看得起咱,愿意收买。实打实的粮食发下来,总是活了几千户人家,总比以前官府一毛不拔,不稀罕收买你心要好。” 外围的百姓小声争吵着,葬礼结束的军民则收队向着城外大舞台移动。 死人的功劳被永远铭记,而活人们的功绩也需要认可。 天空的蓝天白云隐藏到幕后,明亮的繁星随后登场。 舞台周边十余堆篝火逐一引燃,照得城外舞台亮如白昼。 台下一排排长桌摆放酒菜,被选中的上万明军、玩家列席其中。 每一位累积高功的勇士,都会分发相应的银钱奖励。 若是留在辽东的兵丁就多发实物,若是要跟着李牧返回关内的,就多发银钱。 看着手中、脚边堆放的奖励,无论辽兵,辅兵,还是其他序列的明军不禁热泪盈眶。 过去努力就有回报只是一句空话,全靠上官有没有良心,一旦碰到个贪腐坏老爷,该赏的功劳那是半点都没有。 在今天,李大帅亲自监督放赏,任何人皆可得到自己应得的份额! 什么叫久旱逢甘霖,这就是了。 有功之人才会得到一枚银质的纪念勋章,由李牧亲自给他们戴上。 在数十精锐的簇拥下,李牧昂首挺胸走向舞台,军号与战鼓声交错奏响。 台下的玩家包括『土豆泥』投去注视的目光,台上等候颁奖的士兵们则看着李牧。 许多玩家与士兵都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常胜将军李牧。 李牧长的比一般士兵要高大,穿着一身亮眼的甲具,胸口挂着几枚金色、银色的勋章,仿佛天生贵胄。 他脸上挂着宽容的表情,向着台下的观众挥手,旋即向着台上的士兵点头。 将士们都被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攫住了心。 这可是带领他们打败鞑子主力的李将军啊! 他竟是这般年轻又平易近人,就好像邻家威猛高大的小伙捧着礼物上门拜访。 若没有经验丰富的良将指挥,他们不知道得牺牲多少人才能赢得胜利,甚至还可能打输决战,沦为鞑子的阶下囚。 比如护送皇帝的兵卒,明明拥有数万兵卒,就因为仓促出击,又指挥失当,所以损失惨重,更有数万俘虏在胜利前夕被敌人屠杀。 多亏了李大帅,他们才能活着夺取胜利,拿到公平的钱粮奖改变自己和家人的生活! 而李大帅贵为平贼将军,也没有鄙夷他们这些丘八的意思,丝毫不在意上下尊卑,亲自为他们一点点别上勋章。 感受着别章传递过来的轻微触感,小兵顿觉一股热流从胸口发端涌向四肢,浑身都热乎乎的,足以对抗冬季的寒风。 他眼含热泪,喉咙不由得发出混杂哭腔的低喝声,“我永远忠诚李将军!” “我相信你的忠诚!”李牧拍拍对方的肩膀,前者高挑的个子高过小兵半个多脑袋。 小兵感到一种强烈的幸福感犹如篝火的光芒,笼罩在他心头,使他头晕眼。 此时就算李大帅要他跟着杀尽一切不臣之敌,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当普通士兵的授勋环节结束,随之而来的是游戏玩家的十佳小队环节—— 『土豆泥』被突破手领到羽林茶话会的长桌。 每个玩家的方桌都由自己烹饪食材,而羽林茶会会分配到两桌。 就连名义上的背嵬军主帅章献忠,也跟羽林的大伙同处一桌,惹得土豆泥内心大喊——这就是热门视频里经常出现的“章大帅”!对方居然是师父的公会老友! 土豆泥不禁感叹,师父究竟还藏着什么惊喜、秘密她不知道啊。 土豆泥借着师父将她介绍给众人的机会,逐一跟公会成员打着招呼,也很快理清小队的人际关系。 黄子龙,吕小布,刘长生,阿杰,突破手…… 这些人里有活宝,搞怪达人,滑稽军师,先锋莽夫,骑射老手,还有两位深藏不漏的大厨…… 而章献忠就是大厨之一,还是不怎么爱说话的闷葫芦。 土豆泥微笑着对他们逐一招呼,旋即举起一杯果酒啜饮一口,味道还真不赖。 “告诉你个秘密,其实章献忠这小子用的是少女粉滤镜……”『姜小白』凑到土豆泥耳边小声低语。 土豆泥闻言微微一愣,旋即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章献忠。 虽然土豆泥初来乍到,也知道游戏的滤镜皮肤是怎么回事。 更不要说连女孩子都不一定会用的少女粉滤镜。 一向沉默寡言,在热门视频里以酷哥露面形象示人的大佬,居然是喜欢少女粉的猛男! 简直太反差了! 惹得土豆泥差点一口喷出果酒。 “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姜小白』说,“章献忠还以为自己藏的很隐秘,冷漠酷哥人设稳稳的,其实队内不少人都知道了。” “明白,明白。”土豆泥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抿嘴做出一副我懂得保密的神情。 热闹的音乐忽然奏响,大嗓门的主持人高呼第一支小队登场—— “快快快!小队结算要开始了!”吕小布敲打着木桌,一脸期盼地指向舞台。 第一小队是“战锤公会”,数十名身披臃肿“战甲”的玩家踏上舞台,引得一众普通人发出惊诧的低呼,跟在后面的是一群不同服装的“凡人辅助军”。 有人是紧身的军服,有人佩戴“防毒面具”,还有人穿戴着“奇怪背心”裸露健硕的肌肉,手持两把木质的现代步枪。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sea of tranquility的结算音乐响起,他们从舞台后方一路走到台前,旋即身体斜侧三十度站立,颇为帅气地环抱双臂,那一脸骄傲的表情仿佛在说—— 小样,羡慕么 凡人辅助军则举起木牌从舞台前的空位走过,牌上记录着小队至今获得的荣誉。 李牧打个响指,便有不少助手端着圆盘上台,盘中装着勋章与其他小体积奖品,珍贵的s服定制套装由李牧亲手递交。 至于系统的奖励则直接打入玩家的个人仓库。 当道具到账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数十个猛男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好耶!” 台下的士兵却显得格外担忧,生怕数十名“巨甲兵”跳下来把舞台震塌。 第二支小队很快被呼唤上台。 这些人披着覆盖半身的厚实斗篷,恍若一群行事诡秘的奇幻巫师。 “哈!” 队长忽然大喝一声,数十名玩家抓住斗篷朝天抛飞,接着举起长杆的“魔杖”朝着天空喷出“小火球”,惹得士兵发出一阵惊呼。 似乎是为了冲淡“戏法”带来的惊慌感,这数十人纷纷掏出小零食、小礼包朝着台下丢去,好似热闹的婚礼现场,给来客发点礼包分享喜气。 “噢噢噢!”士兵们心中的惶恐瞬间打消,或跳起来,或蹲下去“抢夺”台上抛下来的小礼物。 随后数十名玩家用火把点燃“魔杖”的两端,开始飞速转动两端燃火的长杆。 数十根飞旋的魔杖越来越快,恍若一个个耀眼的火圈。 原本第二小队的表演还有几个环节,却被负责安保的玩家以“火焰太危险”、“别烧了舞台”为由提前请了下去。 巫师小队一边被迫下台,一边还不甘地低吼,“我还没演完呢!” 第三小队显得规规矩矩许多,全员皆是战国秦兵的打扮,一边用老道的秦腔唱和,一边跳起粗犷却豪迈的西北民舞。 随着小队结算完毕,热闹的音乐会开始。 各种古今中外的乐器一轮接一轮,你方唱罢我登场,烟适时地爆发喷出在空中爆开一朵朵五彩的。 附近燃烧着篝火,舞台周边响亮着庆功的喜乐,土豆泥看着捧在手中的酒杯,忽然有种自己在户外与好友们宿营的放松感。 又仿佛回到苦中作乐的中学时代,那是寄宿制学校在国庆长假前夕举办的热闹晚会。 全校师生坐在操场上,看着灯光闪烁的大舞台走过一个又一个表演才艺的同学。 烟在头顶盛开,她跟同学们坐在台下喝着饮料,吃着零食,感受着长假将近的幸福感一点点逼近。 有悲伤泪水,有欢喜笑闹,还能叫人联想到过去的学生时代…… 哎呀,糟糕。 土豆泥心说真是不妙,这才刚进游戏半日,就感觉身心都被这种热闹暖心的氛围俘虏了。 这“烂”游戏真害人,要是害她一直沉迷下去,怎么付得起责的! 连来自现代的玩家都挡不住“攻心”策略,别说这些身在古代的将领兵士。 一名兵士借着酒劲,趁着氛围,高举手中的碗杯,好似发誓一般大吼道,也不知是谁有意安排的托,还是抒发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永远忠诚李大帅!”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举起酒杯对着远处的李大帅深表忠心。 要不是有旁人即时阻止大逆不道的话语,怕是有人要把“李大帅万岁”的口号喊出来。 …… 盛大的晚宴结束后,陈景和几乎一整晚都没睡好,一种不知道是害怕还崇拜的感觉充斥着心中。 李都督在收买人心,更在收买辽人的军心、挖背嵬军的墙角,甚至连百姓的心他也要。 而李都督谋取人心的办法更有效,任谁跟他相处一段时间都会被蛊惑拉拢。 陈景和自诩看遍官场黑暗,给朝廷卖命的时候心里只有盘算利益二字。 可是给死者送葬的一幕却让他感动的莫名想哭。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流程,给遗属发放的粮食也不算多,让战死的有功者青史留名也是朝廷做过的…… 但在李都督手里组合起来,却有种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奇特效果。 陈景和觉得是李牧本身就站着大义,平贼,杀虏,冒险救驾,收复辽东…… 这一桩桩摆在任何人头上都足以称得上是英雄好汉,但李牧一人就全包圆了。 一位正直英雄做送葬、抚恤,别人会觉得这是真情实意,叫人专注于情绪宣泄。 可要是贪官污吏平时里盘剥百姓没够,却搞这一出送葬,别人只觉得是作秀,满心只有厌恶。 他不禁感慨,李牧此人年纪轻轻,掌握的一套攻心之术简直到了妖孽的地步! 自己明明已经投靠背嵬军,却忍不住产生动摇,仿佛要被“牛”走一般。 若是没有背嵬军的存在,他或许愿意跟随李都督南征北战,哪怕最后愚忠朝廷而被赐死也值了吧。 但现在他已经投靠了背嵬军,投靠了章帅,何帅等人,不能再“事”二主。 更何况李都督是忠诚朝廷的“忠诚派”,双方不是一路人。 辽东周边地盘还未彻底收复,朝鲜的鞑子还要派兵去剿,估计还要数个月才能稳住辽东。 到辽东稳定之时,李都督估计早已“魅惑”大量军民,他背嵬军就算想反,也绕不开这位愚忠朝廷的大忠臣。 趁着现在还未出兵周边地区,他要劝谏背嵬军大帅们早做打算,最好把李都督劝回关内,以免夜长梦多。 不行! 现在就去拜访章大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0章 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 第260章 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 天刚蒙蒙亮,他就换上一身便服,迅速前往章大帅所处的兵营—— 『章献忠』身为背嵬军主帅,不住在安全的衙门里,反而时常跟一些说不上名字的小卒子混在简陋兵营。 尽管与兵卒同吃同住有助于提高军兵士气,但在收复辽东之后,遍地弥漫着“功高盖主”氛围的当口,大帅一人安危关乎上万兵士的前途,也该惜身谨慎一些才是。 当年袁崇焕带着亲兵直扑皮岛,拔出宝剑说出一通罪行,就给毛文龙杀了。 毛文龙一死,东江镇副将们登时群龙无首,短短两年就在内斗、反乱中几乎消亡。 陈景和不想看到背嵬军也落得内斗、自毁的下场,说不准鞑子余党会因此卷土重来。 黑旗营战兵接管了城防巡逻,一队队巡逻士兵不断从身边掠过。 在这种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巡逻的岗哨也只是撤销了一小部分。 奇怪的是巡逻队的头目都认识他。 按理说这种小军官不该知道他是谁,瞧他一身便服,只该当他是匠人,或者士兵家属才对。 陈景和深知这些战兵并非精锐。 久经战阵的宿将都能感知到若有若无的差别—— 真正的黑旗营精锐随时散发一种“放荡不羁”的轻松感,什么事都能手拿把掐,对生死大事也不放在眼里。 就像在舞台上表演一出戏剧,轻松自然,哪怕死了,也只是节目效果,并不会真的死去。 看来是李都督使了某种法子。 比如给每一位“旁系”中上层军官都画了画像,使得黑旗营将士熟记,以便精准掌握每一位“不稳定因素”的行踪。 真不愧是李都督。 二十岁出头恍若有十年军事经验一般,外松内紧,叫人不由得叹服。 感叹李都督手腕老辣,陈景和迅速赶到章大帅所在的兵营。 大帅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开始每日必须的晨练活动—— 背嵬军将士们的晨练活动以“小队”为单元,少则数十人,多则二三百人。 有的整齐划一打着太极拳,或是耍着太极剑,口中念念有词。 有的开始维护自己的“战甲”与衣服,古今中外的套装皆有,有许多陈景和一辈子没见过的东西。 有的围坐一圈喝着早茶分享近期的各地见闻。 满口皆是词汇破碎、词音朦胧的句子,说话说一半就停住,接着跟上完全没逻辑的后半句,又像是在说陈景和完全听不懂的方言,比如粤语、吴语、湘语…… 陈景和基本在北方活动,根本不知道南方各地方言的区别。 他也很奇怪,背嵬军大多数是辽东籍兵丁,怎么还有那般多南方人,连朝鲜人,东瀛人,泰西夷人,“未来人”,“科幻人”也有。 也难怪少数人的语言和服装稀奇古怪。 不过这种“大杂烩”的情况在军中并不奇怪,以前刘挺老将军就喜欢收集各路兵卒——苗兵,鞑子兵,日本兵,朝鲜兵…… 不如说这是背嵬军的特色,不得不品尝。 由于他是背嵬军老熟人,说话又好听,于是很快被玩家带到『章献忠』所在的营房。 陈景和一进门就看见章献忠,安陆山,黄朝,赵匡莽,何鲁司,阿巴顿……等等大帅副帅们围绕着一个方桌站成一圈。 眼见闯进门的同属“腐蚀派”的武将,他们也就毫不避讳,继续摆放兵棋。 方桌上摆放一幅地图,那地图西起京师,中连山海关,一直延伸到辽东朝鲜,许多兵棋都摆放在辽北,辽东,朝鲜之地。 陈景和只是瞥了一眼便猜测到,大帅们是不是要对盘踞朝鲜的鞑子动手了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甩出脑子,他一见到章献忠便单膝跪下去,开门见山道,“还请大帅屏退左右。” “无妨,都是自家兄弟。” 章献忠轻松写意地摆摆手,其他副帅也都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陈景和一咬牙说道,“吾知诸位将帅心怀大志,早有‘建功立业’之心,但今日收复辽东已是功高盖主,又有愚忠朝廷的猛将李牧在旁监视。 朝廷赏罚不明,昏庸无道。对忠臣苛责,对奸恶妥协,已是天下皆知的事。 若是朝廷忌惮大帅兵权,效仿当年袁崇焕杀毛文龙之故事、擒杀大帅,我背嵬军必将四分五裂被朝廷挨个收拾,到时候兄弟又要颠沛流离,被朝廷用完即弃。 吾死心塌地投靠背嵬军,早已将家中妻儿托送到旅顺交给背嵬军手中,将士们的性命早已系于大帅一身! 恳请大帅为您个人安危计,为背嵬军将士计,为辽东将士的荣辱计,小心提防朝廷早做谋算。 李将军是朝廷死忠,终究是个隐患,不如赠其大量金银珠宝劝其离开辽东,他麾下士卒皆是关内士卒,久离乡土想必已有思乡之情。 只要强军离去,辽东就是我背嵬军私镇,大帅便可试探朝廷。 无论选择侵吞朝鲜,还是夺取辽西皆可坦然决之。待夺取辽东全境,经营一年半载筹集粮草军械,整个天下都将成为诸位大帅的私有之物!” “照你这么说,办一场酒宴做掉李将军本人,吞并黑旗营所部,才是最快最有利的法子。”『安陆山』出言试探。 陈景和闻言抬头瞧了那人一眼,旋即如同挨骂的衰小孩一般缓缓低下头。 “以末将所见,李牧其人百战百胜,眼下又立复辽、救驾大功,人望、军心、民心系于一身,冒然加害之,只会招来天下人唾骂。 我深知背嵬军兵强马壮,将士悍勇,但亦要坐在大义上,叫天下人敬服才是,否则人心不服,天下难定。” 陈景和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不杀李牧有两层思路。 于公,有他所说的大义名分,亦有李牧军事部署外松内紧的原因。 设宴伏杀的概率不大,甚至可能被李牧提前探知。 要知道李牧黑旗营有两万余战辅兵,又间接控制着保定、南直、山东兵马,真要闹僵打起来,背嵬军再凶猛也不一定打得过。 况且李牧眼下的声望与背嵬军不相上下,很难说底层军民会帮谁。 于私,李牧虽然是愚忠朝廷的大忠臣,但毕竟为人行的正,叫人实在不忍心加害。 如若可以,他宁愿在战场上堂堂正正打败黑旗营,也不想在暗地里将其害死。 当然,陈景和也知道这是一厢情愿。 黑旗营与背嵬军都是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精锐老兵,若不弄死潜在敌人的主帅,双方内战拼杀起来,那便是地动山摇、山崩地裂,会死更多无辜的人。 一人与数百万人的性命,孰轻孰重呢 旁听许久的『章献忠』忽然开腔,“你知道还有谁的家属已送到旅顺” 陈景和微微一愣,没想到大帅不问“鸿门宴”,也不谈辽东布局,竟问出这么一句 陈景和转念一想就恍然大悟。 家眷是将官们的软肋,若是这边举旗反明,那边的家属就被朝廷拿为人质,背嵬军士气势必受到影响。 而底层士卒们穷得叮当响,几乎没人成家。 反倒是打回辽东屡立战功,又有赏罚分明的上官监督发赏,手头积攒不少钱粮物资,不少将士在最近一段时间成家立业,把家安在了辽东故乡。 这是大帅在关心将官们的安危! 只要家人都偷偷跑回辽东,将士们便再无后顾之忧,大帅此言难道暗示已经下定要反的决心了吗! 陈景和顿觉一股豪情填满胸腹,双手兴奋地颤抖,“大多记得。” 他在心中追加一句,不少将官是他与其他“腐蚀派”暗中“拉拢”过,并成功的。 “那就把武将的名单写下来。” 『章献忠』话刚说完,何鲁司便转身前往内屋取来纸笔。 随后章大帅又补充一句,还在辽阳的,都在哪个兵营,哪片坊区居住,也都要一一写出来。 “明白。” 陈景和顿觉有些疑惑,若是大帅想召集“忠臣”人马前来议事即可,没必要写名单…… 哦对了! 眼下城防、巡逻皆在黑旗营掌控之中,就算是军事会议的名义,也是李牧这位大佬才有资格组织。 大帅要是暗中串联“反明志士”,很可能被大忠臣抓到把柄,将他们一网打尽。 所以才要写名单逐一去联络,以免失密。 古代不知多少密谋皆因失密而惨败。陈景和浑浊的思绪瞬间变得清朗,难怪别人能当大帅呢,统管全局的战略思维就是比他想的周到。 他顿觉文思泉涌,疯狂写下自己所知道的相关信息。 当他一口气写完大量信息后,诸位大帅副帅立刻拿上稿纸瞄了一眼,似乎觉得难以背诵下来,便将稿纸塞进怀中、衣袖。 “我们出去办点事,你在这不要走动。若是有人来召你,你就老老实实跟着走……” 留下这样一句话后,十余位大帅副帅们走出营门。 当所有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陈景和才回过味来。 有必要这么急去联络名单上的兄弟吗,而且大帅副帅们一起行动,也太过招摇了吧 尽管太阳渐渐升起,街面上的巡逻逐渐减少,但十几位背嵬军高层一齐行动,要是不小心暴露踪迹可就全完了。 还是说这是以“乱变”应“不变”,发挥背嵬军自身的奇特属性,使得李将军不会产生疑心 也许是了。 眼下到了背嵬军全员的活动时间,大量“奇奇怪怪”的士兵都要在城内外造作,就像细作混入闹市区,越热闹才越安全。 那大帅的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有人会来召他 难道是想即刻联络大量反明将领,召集他们的亲兵,在极短时间内凑齐上千精兵发动兵变 会不会太急了 而且在闹市发动兵变也容易受到阻碍,前后逻辑完全不符。 陈景和感觉自己脑子要坏掉了,越想越复杂,索性放开大脑啥也不想,大帅要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果不其然,一段时间后,十名全副武装的战兵踏进营地召唤他陈景和。 “请问是陈副将么” 虽然这伙人很有礼貌,但浑身散发的精神气颇有黑旗营、背嵬军精兵的感觉,透着若有若无的游刃有余。 “是我。” “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奉命将陈副将安全带到指定地点……” “指定地点” 陈景和没敢多问,也不敢擅动。 虽说这些人应验了大帅“召人”的话语,但他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自己人”,于是老老实实随他们离开。 只是走到一半,陈景和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们朝向的街面指向辽东都司衙门,全城军队有谁不知,李都督本人就暂住此处。 这些人是李都督的黑旗营战兵! 难道是李都督发现他们串联谋反,所以抢先发难要把他们背嵬军势力连根拔起! 陈景和心头一沉,全身如坠冰窖般感到一阵刺骨寒凉。 忽然在一处十字街口处,他看见好几支“护送队伍”簇拥着熟悉的面孔,都是与他同一阵营的“腐蚀派”成员。 甚至有些他刚刚透露给背嵬军的中层将官。 他们间隔着“护卫”互相对视一眼,旋即落寞地低下脑袋。 原本隐秘的“反明志士”被武装人员一同押送,纷纷明白自己的“意图”暴露,即将面对忠臣的制裁。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 大多数人都没来得及披甲,连一把备用的小刀都没有。 赤手空拳对抗十余名身披重甲的黑旗精兵,想想都知道这是螳臂挡车,自寻死路。 望着越来越近的都司衙门,陈景和顿觉鼻口呼吸的节奏变得沉重急促,胸口堵塞一般难受不已,血管麻麻的,四肢变得酸软无力。 眼前渐渐被黑雾所笼罩,原本清明理智的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他要被……处死了吧 为国征战数十年,好不容易收复故土享受几天安生日子,未来就要建立一番丰功伟业,就这般暴露在胜利的黎明前。 这时他才意识到在大人物面前,自己只不过是轻松捏死的小蝼蚁。 他忽然十分想念之前的相对安宁。 若是没有屡受打压的不甘心,没有故乡沦陷的屈辱,就这般浑浑噩噩的活下来,说不定能蹭到复辽之功。 然后封妻荫子,升官发财,老老实实待在辽东做一个大忠臣直到老死。 唉。 陈景和哀叹一声,这都是命啊,不仅仅是自己的家人亲戚,就连那些与他一起并肩作战过的老兄弟也全都完蛋了吧。 谁叫他心中的不甘与屈辱交织,一心想把明廷的庸碌诸公统统拉下马来呢。 陈景和到了。 他与其他十数位“意图谋反”的中上层将官一起,被黑旗营精兵押送到衙门大堂。 “章大帅!” 忽然一阵哭嚎声响起,陈景和与其他后来的“叛将”循声看去,没想到章大帅也被“抓”来此路,就连何鲁司、黄朝等人也在此处。 大堂周围围拢着数百名身披重甲的猛男,一看就是能一打十的猛男。 还好周围的护卫不阻止他们互相接触,几名将官哭嚎着噗通跪在章献忠身下,大吼着自己不中用,连累大帅受到牵连。 陈景和也凑上去。 可看到大帅那一双毫不畏惧的双眼,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连连懊悔自己不该鲁莽行事,辽东都已经拿下了,为什么不能更稳妥一些,等到更合适的机会再与大帅联络呢 非要急吼吼暴露行踪,使得李都督生疑,最后牵扯到所有人。 这下好了,背嵬军所有“反明派”被李都督一网打尽,再被李都督完全吞并…… 陈景和只觉心脏一阵绞痛。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第一次有了想效忠的主公,有了并肩作战的黑旗营战友,大伙一起携手击败鞑子收复了辽东。 这几件快乐事情重合在一起,本该给他带来更多的快乐与成就感,得到的本该是更加耀眼的辉煌人生。 可是为什么,两部为天下付出无数血汗的刚猛义士,没有携手推翻腐朽的明廷,反而要落到自相残杀的悲惨境地呢。 为什么义士要互相厮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一众大小将官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似在演高质量苦情戏,甚至有人把眼泪鼻涕不小心蹭到章献忠裤腿上。 反而是章献忠、何鲁司一众大帅处变不惊,一副死又何惧的坚定模样。 没想到大帅们临死之际还能如此坦然自若。这把将士们感动够呛,对自己无能庸碌更加懊悔自责,恨不得替大帅们受死一万次。 这时一位披甲精兵抬起双手,摆出一副拿捏着某种机器的姿势开始工作。 他用将士们都听不懂的粤语解说道——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背嵬军将士密谋暴露,深陷灭族危机,这时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男人忽然登场,高唱一声岂不闻天无绝人之路。 眼前的事态发展超出众人意料,但却在情理之中。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随着这名精兵说完,另一员精兵大声低喝一声,“咔!小篇章辽阳绝境圆满成功!” “都小憩一会,马上要开拍下一个场景!” 此言一出,被捕的辽东将官皆是一脸茫然,原本凄惨懊悔的哭声戛然而止,都不知道这些行事奇特的甲兵要干什么。 这时一位手持场记板的甲兵来到堂后小门,对着门前空气猛地放下木板。 “开始!” 只听一声咔嚓脆响,数十名充当“绿叶”的甲兵,围拢在门前四周,后仰着身子,双手比划着翻动作,异口同声的大声呐喊—— “有请真正的主角登场!” 此言一出,堂后的小门打开,一位身披重甲的大帅在数位精锐的簇拥下走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1章 震惊,他居然是 第261章 震惊,他居然是 多种乐器同一时间奏响,仿佛某系列赌博电影的压轴大佬登场,主角隐藏在数十名甲兵之内,甲片摩擦的声响此起彼伏。 他们走的很慢,像是刻意进入慢动作。高举“镜头”的甲兵随着队伍缓缓移动。 直到众星拱月的主角坐上主位,甲兵护卫呈扇形向外散开,陈景和等人这才看清主位上的人。 那是大明当前立功最多,升官最快,最年轻的统兵大将,麾下敢战精兵无数—— 河南总兵、左军都督府左都督、挂平贼将军印总兵官。贼寇鞑虏、叛兵内奸的天敌,整顿山河的耀眼将星,简在帝心的大明忠臣。 他就是李牧,是背嵬军将士们这一辈子无论也跨不过去的高山。 陈景和没懂“真正主角”是什么含义,只知道李牧登场就是他们这些“反明叛徒”的末日。 “既然事已败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一位辽籍将官梗着脖子,凑到章大帅身边。 “李将军屡战屡胜,我敬你是条汉子,是个英雄,但你拥有一身傲人本领,却情愿为朱明效死,我真为你黑旗营将士感到不值。” “就算你把我们杀光,这朱明江山也长不了!” “我们与大帅们一同赴死,黄泉路上也有伴了!哈哈哈!” 其他将官也纷纷聚集到章献忠等人身边,一群人昂首挺胸,再也不惧死亡。 “都叫你们说话别用有歧义的词汇。”一名正在拍摄的玩家举起右手指指点点,“那谁背嵬军的将官,来句意义明确的话。” “属下章献忠脱离黑旗营多时,今日携背嵬军将官重回黑旗营建制。我镶黑战旗终与黑旗合二为一!我代背嵬军全体将士向大帅问好!” 章献忠双手抱拳,冲着主位上的李牧单膝跪地。 “参见大帅!”何鲁司一干副帅也跟着单膝跪地,冲着李牧行礼。 随着耳边传出“功勋值到账”的提示音,周遭一圈的黑旗营“甲兵”也都单膝跪下,齐刷刷的甲胄刺啦声犹如战鼓擂动。 而李牧左手边的墙檐下放着一个蒙着黑布的大家伙。 “参见大帅!” 异口同声的低吼声震得陈景和等人不知所措。 什么情况! 好端端的捉叛审判现场,怎么忽然变成臣服大会了,黑旗营就这么轻轻松松收服了背嵬军大帅副帅们 不是,背嵬军脱离黑旗营快一年,坐拥上万精兵,又笼络数万辽东籍将士,手握的实力已是一方诸侯。 就连皇帝有时候都控不住桀骜不驯的悍将,黑旗营主帅如何远程遥控不断膨胀的背嵬军 退一万步说,背嵬军的钱粮皆由官府、朝廷发放,黑旗营凭什么拿捏住背嵬军啊 陈景和惊愕地环视左右,一群人朝着同一人单膝跪下去了,就连章大帅、副帅等人也心甘情愿表示臣服。 似乎是察觉到陈景和等人的震惊与疑惑,章献忠与何鲁司扭头看向身后的辽东将官。 章献忠说,“李将军一直都是我们的大帅,大帅派我们征服辽东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何鲁司双眼仿佛冒出一抹红光,“李大帅才是我们的真帝皇,京师龙椅上的男人只是窃取天下的伪帝!” 这时稳坐主位的大帅开口了,清晰的话语不快不慢,威严与包容并存,“还记得那些天章献忠给你们说过的诗么” 李大帅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辽东将官们,口中吐出略微修改过的词句,“待到哪年九月八,我开后百杀,冲天香阵透京师,满城尽带镶黑甲……” 陈景和登时就惊了。 这些诗句虽是古人所作,但却是他与章献忠两人的秘密谈话,后来拉拢辽东籍将官,也只跟五位铁杆分享过。 而这种诗句只是表明心境的私人谈话罢了,怎么会被“拷问”出来。 除非章大帅真的跟部下一样,定期跟李将军事无巨细地汇报信息,所以李大帅才能一言说出独属数人之间的秘密。 李牧顿了顿,猛地拍打木椅扶手,“本帅准了!待来年秋冬,你我一南一北共图霸业,将一面面黑旗插满天下!愿与我并肩作战者,就饮下我黑旗营的酒!” 部分甲兵迅速端出一盘盘瓷杯,来到陈景和等人面前。 陈景和低头一看,杯中盛满冒着煮沸过的绿色液体,仿佛只要喝下去就会被捆绑灵魂。 “选择吧!是要跟着大帅共图大业,还是带着秘密魂归尘土” 陈景和猛地一怔,其他人也都傻愣在原地。 不是他们不想回答,而是一时涌入大脑的信息量太多,一时间难以处理。 陈景和一直预估背嵬军最大的威胁是黑旗营,担心双方迟早爆发一场大决战,无论胜败都是天下苍生受苦。 没想到今日一见,最大的障碍竟摇身一变,成了最大的靠山! 李都督不是愚忠朝廷的傻子,而是运筹帷幄暗中谋反的“大忠臣”! 数万黑旗营精兵不是敌人,而是未来将要并肩作战的友军,这不是一减一的两败俱伤,而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强强联合。 稳了! 只要李大帅回去筹备数月,背嵬军在关外稳住辽东,乃至朝鲜后方。一南一北遥相呼应,便能爆发惊人的力量。 到时候也就关内流寇值得担忧,尤其是最强的那支乞活军。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 黑旗营、背嵬军连最强的明军精锐,以及鞑子精兵都不放在眼里,区区贼寇何足挂齿。最多打乞活军的时候费一番功夫罢了。 黑旗营与背嵬军真实关系揭晓的瞬间,就像恐怖游戏的谜底揭晓。 陈景和只觉惊慌与恐惧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富贵临头的惊喜。 一种喝酒微醺的迷醉感若隐若现,觉得自己很清醒,但又觉得很舒服,很愉悦。 陈景和的脑子比其他将官转得更快,第一时间恢复了理智。 双手接过瓷杯,杯中冒着热气的绿色液体既无酒水的浓香,却有一股酸涩的气味。 陈景和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他只知道自己喝完这杯特殊的酒,算是经过这场生死考验,活下来了。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陈景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这味道不像是酒,倒像是粗制茶叶与蔬菜泡出来的浓汤,酸涩过后反馈回来一股淡淡的甘甜。 其他将领眼见章大帅、副帅等人早就是李牧的小弟,也都不再“挣扎”,纷纷接过酒水一饮而尽。 “向李大帅献上忠诚!” 数十名中上层辽东籍将官齐刷刷跪下,正式被纳入“黑旗军统治体系”,眼下仍然归于背嵬军指挥。 “既然诸位已与我黑旗军不分彼此,那今日我便要借助各位的聪明才智,告诉我如何稳定辽东地方,又要如何应对朝鲜动乱——朝鲜近日派来密使,请求我辽东天兵入朝作战,驱逐当地鞑虏。” 李牧说罢拍拍手,所有甲兵与将官适时起身,左手边的上百名甲兵散开,腾出一条宽阔的通道,方才便展现人前的蒙布“大家伙”被推出来。 蒙布之下的大家伙竟是一辆移动沙盘。 沙盘制作的面积很广,一如陈景和在章大帅营房看见的地图那样,西起大明京师,东止朝鲜。围拢过来观摩沙盘的人很多,就连这些护卫大帅的甲兵也赶来凑热闹。 由于沙盘周围的空位较小,实在容纳不下太多人,有些甲兵甚至站到大堂的桌椅上,时不时隔着空气对沙盘指点。 陈景和心中感叹,背嵬军副帅原本就够多了。 这黑旗营的“副帅”还要多几倍,竟然有数百人之多吗 “除去大帅即将带走的兵马,辽东还有战兵、辅兵、包衣、朝鲜兵俘虏……总计七万五千可用之兵。” “要是分散到辽东各地,就像胡椒面一样撒出去,哪里的兵力都不会很足,而且登州得派驻一部分兵马,还要控制渤海湾的船只。” “问题不大,多亏大帅在复州、盖州操练新兵,我们编练三万新兵的计划很快就能完成。 到时候几百战兵指挥数千民兵,就能戍守卫城周边,多出来的战兵机动作战。民兵、包衣只要跟随我们打几场仗,很快就能变成合格的老兵、战兵。” “这么说,辽北铁岭、抚顺关以东应该出多少兵力征伐” “北面的鞑子屯堡基本焚毁,出动几千上万兵马去看看即可,若能凭借废墟重建卫城也算是收复失地,随后就抽调十万百姓填充各地千户所、屯堡,辽北的秩序就建立起来了。 至于抚顺关以东起码出动一万五千兵马犁庭扫穴,辽东边墙内外的各路堡垒也要尽快收回。” “侵入朝鲜的鞑子有多少人” “使者说了,预估有三万兵马,还有不少朝奸仆从军,合计起来不下于六万。” “朝鲜人不是一向喜欢给大明做儿子的么,怎么会替鞑子卖命” “三年前黄台吉率主力征服朝鲜国王,迫使后者三拜九叩以示臣服。黄台吉又安插鞑子贝勒监视朝鲜,扶持亲虏派,大肆捕杀迫害亲明派,朝鲜已经不是大明亲儿子了。” “那他还派人找我们这些名义上的大明忠臣求救” 忠臣二字一出,不少玩家噗哧笑出声。大伙相视一笑,纷纷露出奸臣才有的坏笑表情。 “估计是朝鲜听闻我们夺取辽东的消息,又想重回爸爸的怀抱呗。只是王政被鞑子把持,所以只能派密使来求援。” “那咱们兵力更不够用了,辽北、辽东都要用兵,朝鲜也派使者求援,我们不可能放任朝鲜鞑子不管,再出动几万大军,留在辽河平原的就不够了。” “不必担心。”李牧适时出现,“本帅虽不参加接下来的战事,但会在辽南逗留一些时日,也会亲自布局山东登州,为你们多争取一些钱粮和垦殖移民,至少一个月内的辽南驻防压力你们不必考虑。” “这样辽东的压力会小很多,辽南的驻军也能抽一部分到海州、辽阳来。兵甲火器也能利用黄台吉留下的‘钢铁街’多制造一批。等我们打完三路之敌,练出一批新老战兵,就能匀出部队进攻大明。” 眼见数百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看似闹哄哄的,实则围绕着核心议题查漏补缺,不断向前推进。 就连李大帅也像朋友一般加入话题,不以官威压人,只以议题为重心。 陈景和顿觉这一幅众志成城的画面,好似幼年时与同村孩童一起携手捉兔捕鱼。 大伙没有别样心思,更没有上下尊卑,只有绞尽脑汁建言献策,然后抓住猎物后一起躺在地上看着天空发笑。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也被热血的少年感吸引。一种热烈的暖意填满胸腔,叫陈景和忍不住想融入其中。 过去背嵬军便是这般吸引他投靠的,今日一见才明白,这份“赤诚之心”竟是来自黑旗营,或者说来自李将军本人。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是神。 “属下以为朝鲜既然来密使求援,说明朝鲜王廷尚有反清志士,那我们所要对抗的就不是朝鲜一国,而是鞑子偏师与一些朝奸仆从军罢了……” “那你认为出兵多少入朝合适” 李大帅的目光直视过来,陈景和顿觉心脏加速搏动,自己的计谋居然真的被大帅认真考虑了。 大丈夫平生最想实现的愿望之一,平生抱负被实现,上书的良策被采纳。 而眼下两份快乐都集中到一起,陈景和努力按捺心中的激动,“属下以为至多出动三万兵马,最好带上那些朝鲜兵俘虏充当辅兵,他们既熟悉道路,通语言,亦有一些人脉。 我黑旗营天兵应朝鲜王之邀,入朝作战,左有大义在手,右有各地朝兵协助,百姓亦会箪食壶浆以迎天兵。 到那时,鞑子朝奸兵员减少,我兵助力却越来越多,此消彼长之下很快便能消灭鞑子稳定朝鲜地方。” “想法倒是不错,就是打退鞑子后,咱们落不到什么好处……大义这种东西属于锦上添,但终究不能当饭吃。数十年前大明替朝鲜赶走倭寇,结果白白损失自己不少精锐,却没落到半点好处。” “额……” 陈景和闻言微微一愣,心说这就奇了。 这副帅不是要反叛大明的么,大明国也不是新朝的国,怎么反倒替大明抱不平了。 不过副帅话糙理不糙。 他们拿下辽北、辽东可以拓展地盘,扫清最后的威胁,但替朝鲜驱逐鞑虏却总感觉差点动机。 就算背嵬军“杀鞑症”发作,愿意无偿铲除这些鞑子,那朝鲜以后呢 要是朝鲜继续做大明忠臣,背嵬军就是给自己添了一个“背刺隐患”,要知道朝鲜奉行事大主义,除非昔日爸爸彻底垮台,否则会忠心到底。 陈景和的担忧,也是其他玩家的一致担忧。 不过朝鲜这块肥肉不能放弃,此刻辽东正是百废待兴,急需钱粮物资补偿。 朝鲜虽穷,金银铜矿藏却相当丰富,只要每年供应一批钱粮资源,就足够支撑辽东大军入关征战。 可是倘若赶走鞑子后,强行发动征朝战争又要耗费大量军力与时间,还会引得大明关注,这与反明大战略不符。 除非有什么办法能改变朝鲜的“事大方针”,在黑旗营建立新朝之前,就永远忠诚黑旗营,献上固定的钱粮资助。 “诸位,我有一个好点子!”发言的玩家竖起食指,一脸欢快的傻乐表情,“还记得被鞑子掳到沈阳的朝鲜人质嘛其中就有几位王子。” “我记得王世子一家不是在沈阳战乱的时候被杀了么” “老大死了,但是老二李淏活着。而现在老二一家就在辽阳城中。” “很好。把他们立刻带过来。” 李牧似乎已经预料到玩家的点子是什么。 而玩家的反应速度比他想的还要迅速,方才他第一嘴提及朝鲜的时候,已经有玩家带着王子一家人赶来都司衙门。 王子一家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前,王子一身粗布衣服,王子妃怀抱着一位幼小女童,一家三口活像乡村生活的普通农户。 不知策略的玩家已经开始发出质疑的声音,而那些领悟计谋的则在一旁勾起嘴角等着看稀奇。 “ 此言一出,一位年轻的男子走进大堂,起初是如狮子巡视领地般自信,旋即改换表情,变作畏畏缩缩的担惊受怕。 他同样是一身粗布衣服,但身边没有“夫人”跟随。 而那张年轻的脸也与王子一模一样,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胞胎。 陈景和等人当场就惊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人,而且他从未听说过哪位朝鲜王子是双生子。 尽管两人脸部略有不同,但不近距离对比两张相似的脸,根本找不到相异之处,一个妈都生不出这么一样的。 而玩家们则是恍然大悟,看着后来者头顶一个显眼的『』,心中便了然兄弟的计划是什么,感叹这兄弟的计划还真不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2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第262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陈景和等人看不见什么游戏界面,更不觉得黑旗营短时间内就能搜罗相似之人。 除非是江湖传说的易容术,找个与王子体格相当的壮丁,换张脸。 可是这般相似程度也太过惊人,黑旗营大帅究竟从哪搜刮的奇异人才,琴棋书画,夷兵、蛮兵,就连易容术也会,还能做到以假乱真! 真是恐怖如斯。 古今中外的大人物都喜欢挑选替身作为自己的“肉盾”,相当于白捡一条命。 当然替身取代正主的事例也屡见不鲜,比如眼下真正的王子夫妇已然被“替身”取代。 陈景和不太了解朝鲜国情,但也知道如今朝鲜王有三个儿子活到成年。 老大死在沈阳收复之战,那么老二迟早成为王世子,也就是一国继承人。 不。 应该说有了黑旗营的鼎立支持,老二必须成为,甚至提前成为朝鲜国主。 对于朝鲜的内部政变,只要新任国王没有“反明倾向”,大明是不问的。 如今的朝鲜王就是十余年前,通过政变打倒自己叔叔上台的,有种朱允炆推翻朱棣的感觉。 一旦黑旗营扶持替身上位,整个朝鲜一国的资源就都归黑旗营所有,推翻大明的计划也能大幅度提前。 只是“狸猫换王子”的计谋好虽好,可要如何控制“替身”本人老老实实听话呢 替身能力太烂,容易被朝鲜贵族识破,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可要是能力太强,身居高位后萌生野心,变成真正的王,肯定不甘做背嵬军的傀儡,一定联合大明给背嵬军制造麻烦。 陈景和如实传达了自己的诸多担忧,也得到了李都督的高度赞扬。 “狸猫换王子的策略暂时搁置。诸位回去整顿兵马,是出征辽北,辽东,还是征伐朝鲜,部署多少兵力出战,留下多少兵力戍守城池还得从长计议……” 此言一出,诸位辽籍将官也都纷纷告辞。 只要跟着李大帅的背嵬军入关,三代人的富贵就有了! 他们怀揣着背靠大山的幸福感回到营地,连亲兵都觉得自家将官遇到什么天大好事了。 当然替身计划是不可能搁置的,面对替身衍生出的“破绽问题”,在场的数百名“副帅”开始了激烈的辩论。 那可怜兮兮的王子一家三口,只能缩在墙边瑟瑟发抖,还以为误入了什么兵变现场。 “此时的朝鲜只有中人出身的通译官因为职业使然,才能用中文流利交流,一般贵族并没有说汉语的动机,也没有使用环境,不过确实可以用汉字笔聊。” “这么说替身必须会朝鲜语,还要懂书法写一手漂亮字” “我觉得没必要,就说老二亲眼目睹妻女惨死,导致他失去重要记忆,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字。” “那这人设算废了,一个不能说话还不能写字的废物,谁会支持他做国王要知道咱们可是打算提前上位的,总要弄几个忠臣效忠充一下场面,总不可能在朝鲜逗留几年,等着老国王咽气吧” “手里有刀还怕什么,我们说替身是国王那就是,谁不服就宰了。” “一个受众人爱戴的国王上位之后搞改革爆发内乱,然后钱请求背嵬军协助,那是平叛,但一个明眼人都知道不可能上位的废物在台上改革,还把财货往辽东送,那就是傀儡,人人会知道我们干涉朝鲜。 那到时候大明知道你背嵬军侵占朝鲜,宣布你为叛逆,你连辽东都没消化完就只能提前造反,辽东百姓或许支持你反明,但决不支持你打一场没什么利益的仗。 前面应付明军,后面深陷朝鲜泥潭,不仅大义没了,打的疲累还没趣,那就不是玩游戏了,而是游戏玩你。” “那就别打朝鲜了呗。” “不打任由鞑子消化朝鲜,变成第二个小鞑子捅你屁股么不趁现在干掉鞑子余党,顺便傀儡朝鲜来个一石二鸟,还要等后面怪物养肥了再打么” “倒也不是不行,给咱们加点难度呗。” “不要偏题。” 李牧当即给发言者扣除声望与荣誉值,心说现在正是拿下朝鲜的时候,干嘛要把敌寇养肥给自己添堵 有些玩家想要高难度刺激,想想倒是可以,但是自讨苦吃还是别了。 起码他不吃。 “我觉得老哥说的有道理,给替身做足声势把前期熬过去,到时候大义有了,新兵有了,咱们就组一个军政委员会,把国王权力下放委员会,新国王就是真傀儡,偶尔挑个‘演员’出来露个面就行。” “要不给新国王改个名,就叫朴卡卡。” “还是姓全更有趣。” “那上哪去弄会说朝鲜语,又懂书法的大明估计过几个月就要准备接收辽东了,没时间临时培训人才吧” “诶!”『阿杰』骄傲地竖起食指,“我公会最近来了一个书法好,会几门语言,还懂不少历史的大才子!” “我公会有懂书法的!” “我这也有精通朝鲜历史的。” “后背肌肉能挤出德字的猛男王子可行么” “替身储备多多益善。” “我们完全可以组一个替身学习班,学习朝鲜口音,王族的仪态,王室成员的亲疏关系,家人之间的亲密回忆,力求做到毫无破绽,要是演员疲倦了还能轮班。” “好家伙你这是想组个替身小队是吧,一队里几十个人都是一张脸。” “什么替身小队,分明是克隆人大军!” “噢噢噢,我忽然想到非常好玩的东西,要是所有凡人都被替身伪人取代,是不是就变成伪人夺取世界的‘征服’游戏” “好耶,军事胜利算什么,伪人胜利才是最高成就!” “好家伙,好好的种田战斗游戏,被你们三言两语就变成惊悚游戏了。” 李牧闻言心头一惊,默默给系统添加一条规则,未经允许的人物一律不许捏脸。 尽管白名,绿名一开始就不许玩家冒犯利益,但多加一条规则让他更加心安一些。 核心领土外的人物许不许“伪人”取代就再说吧。 “那什么时候傀儡朝鲜,哦不解救朝鲜……我已经等不及为那些朝鲜女人传播幸福了,我要打造属于这个时代的偶像女团!” “你想多了,就算是朝鲜贵族女人也没多少好看的,除非你时间精力去培养,不过有那精力,干嘛不去江南呢” “宜早不宜迟,过几天就出征朝鲜吧。复活战旗也没剩多少时间,先锋带着战旗先走,中军和后军护送辎重在后面跟着。” “这哪够替身们训练的总不可能把正主还带上吧” “你傻啊,战旗还有几天时间,快结束的就叫兄弟们‘折跃’过来,一路上走山的时间正好省下来在家接受训练。” “嗯,即使替身们出发了,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也能隔空询问家里的王子应该如何应对。” “那出动多少人马合适” “战斗玩家没法精准预测,不过自愿转为文职、教官的已经有两千多人,至多七千多玩家出征。 至于其他兵员多多少少都带点,凑个三万人就差不多了,补给压力也不会很大。” 于是经过一番深入的研究讨论,黑旗军利益集团的高层决定派出三万余兵马出征朝鲜。 其中6500名玩家,10000朝鲜兵,5000包衣俘虏,10000辽东明军。 李牧也亲自率领四万黑旗营与外镇兵马南下,以协助移民垦殖的名义逗留山东登州一些时日。 南路军过几日出击,北路军延后十日出动。东路军行动暂时搁置,待朝鲜态势明朗之后再作部署。 就在整个辽东都在进行军事动员之际,朝廷针对复辽救驾的嘉奖方案随之到来。 李牧被封为伯爵,仅仅可世袭锦衣卫百户。章献忠得到卫所世袭职务,却连挂将军印的权限都没有,也就是说名义上不能指挥辽东全军。 这都不叫赏赐,根本就是有功不赏。 李牧与章献忠倒是无所谓,反正距离撕破脸不远了,就算真封了侯爵,公爵什么的,多出的那点俸禄也没什么意义。反倒是辽东军民愤愤不平,对朝廷赏罚不公又有了深刻的认识—— 辽东都没彻底稳定,就迫不及待分化功臣的兵权,这朝廷哪还有半点良心,直接把那些摇摆不定的中立派都“打”入黑旗营序列。 他们不禁在心中默念,连黑旗营、背嵬军这般为国为民的将士都落得有功不赏的境地,他们这些普通将官难道就能幸免 与此同时,辽阳东侧一处山沟里,一片紧急新修的建筑群拔地而起。 这些建筑外表简陋,内部结构简单,应有的装饰全是油彩画上去的,却是按照朝鲜王宫建的缩小版。 一对男女身穿隆重服饰,站在“宫殿”正中,一会展示端坐、行走、行礼、入殿等等礼仪动作,一会挪步到一旁见证“学生们”的展示。 “开始吧。” 随着充当翻译的朝鲜通译一声通知,数十名体格一致的年轻男子按照标准仪态行走,结果走着走着就变成悍卒行军,然后开始互相嬉笑傻乐。 男人只好无奈地摆摆手,说话交流也要通过一旁的朝鲜通译,“诸位先生停下吧, 此言一出,三十九个男人转过身正对男人。 三十多个一模一样的脸看过来,他们或微笑,或严肃,或烦闷,这份安静中透着的诡异气氛,吓得王子夫妇,通译官,侍女,医官……心头一惊。 尽管这样的场面已然经历数次,他们这些人还是忍不住心中发怵。 何等出神入化的易容术才能给任何人做成相同的脸! 更绝的是身体比例。 三十九名替身的胳膊,双腿,眼间距与王子丝毫不差,简直跟镜子化身的妖物一般,还没有镜像反转的错漏。 背嵬军展现的强大军力,以及这般高超易容的“妖术”,将王子一行彻底折服。 他们万万不敢奢求脱离掌控,只求能在背嵬军控制下混个温饱生活——背嵬军将帅承诺了,等过几年天下大定,就给他们一块土地,许他们以小地主身份平安生活下去。 若是有人家属遗留在朝鲜的,到时候也一并接过来。 “开始书法练习。” 三十九人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稀稀拉拉喊着“老师好”,然后坐下小板凳拿下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有人胡乱动笔,就有人认真抄录诗句。 土豆泥游刃有余地写完一幅幅字帖,就连王子走过来也不禁感叹,十三号先生写的真好。 只是字迹不像,还需要在一些地方修正一下。 书法之外便是语言。语言的口音相对困难一些。 即使此时的朝鲜语,与后世的朝鲜语相差不算太大,但发音和部分语法却变化不少。 比如我爱你,我你爱之类的语法差异,一说出口就容易被人看出问题。 于是王子把自身碰到的对话内容都摆出来,一句一句地说出来练习。 但是玩家却觉得无趣且枯燥,开始自己互相扮演角色。 一会扮演李世民威逼父亲李渊成为太上皇,一会扮演某位堕落的王子,手持霜之哀伤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甚至还有人上演朱祁镇夺门之变。 然后叫朝鲜王子与通译官逐一翻译出来,玩家再用相同发音的“空耳”熟记于心,以便任何时候复刻经典画面。 饶是同为游戏玩家,土豆泥也不禁感叹这真是一群躁动的峨眉山泼猴。 他们时不时用口音极重、发音错误的朝鲜语与王子对话,说着说着就变日语,然后开始穿插中文和英语,搅得王子满脑子疑惑。 经过多日的紧急培训,终于到了不得不结业的这一天。 土豆泥作为综合成绩第一的学霸,成功获得“头号替身”的荣誉称号,也被其他满心嫉妒的玩家戏称是“伪人头子”、“伪人王”…… 剩下三十八位都将作为她的替补,偶尔客串一下朝鲜王子。 而玩家们常挂嘴边的折跃也很简单,直接自杀即可,南路军的战旗布景也已经搭好,随时恭候诸位兄弟折跃前来。 当然依照玩家的沙雕个性,自杀整活那是不得不品尝—— 有人给自己挖好方坑,用干草编成一朵放在自己胸口,随后躺入插满尖桩的方坑一击毙命。 有人换上淡黄色衣服,头戴草编的皇冠,攀上一棵人为制造的老歪脖子树,一旁的助手替他手握“皇冠”,一边给他拍照,一边凄厉地大喊,“恭送歪脖子精上路!” 随后两人调换角色,叫另一人也感受一下在寒风中荡秋千的感觉,最后两人双双吊死。 有人则是手持木刀、木棒上演一出角斗场的奴隶死斗。 两人皆使出征战一年多积攒的厮杀经验,打得鲜血飞溅,骨肉作响。若是明军、巴牙喇看见,都要感叹此二人战技凶猛。 “上!上!左勾拳!” “陈师父攻他下路!” “哎呀,出刀慢了!” 就连一些自杀还没死透的玩家,也不禁被死斗吸引,呕着鲜血,或吊在空中加油助威。 惹得两位死斗的玩家也不得不停下来,冲着旁观人大吼一声“你行你上啊”。 整个一滑稽荒诞的舞台剧表演。 “哈哈哈,连自杀都要玩一玩。” 土豆泥心说这群沙雕玩家,真是叫人又爱又恨呐。 大概也正是这群沙雕丰富多彩的玩法,让才这款游戏诞生那么多热门视频,并且吸引她进入吧 土豆泥虽然不玩什么活,但也忍不住想象自己是一位公主,慢慢躺在一片茂密的丛中,身边围绕着猫狗之类东西,守护着她等到世界末日降临。 她一边躺着,一边唤出系统连点“xxxx”的选项五次。 随着“确认放弃”的弹窗出现,点击确认,她只觉灵魂与身体的连接切断,整个人浮在万丈高空俯瞰着大地。 偌大的华夏疆土恍若一幅水墨画一般映入眼帘,她清晰看见两团一闪一闪的金光浮现在眼前。 一处豫南,一处辽东南。 视野范围的其他区域还有“修改体格”,“变更姓名”,“退出游戏”之类的选项。 当她的视线移动过去,辽东南的复活位置好似放大一般,被一圈半透明的圆环标注出来,随后弹出“确认复活”的按钮。 她随手点击确认按钮,只觉整个人仿佛被钩子扯住肚脐,整个人以飞快的速度下落地面,一股奇妙的穿梭感涌入脑海。 双眼一闭一睁,她恍然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宽大的军帐内,正如她第一次进入游戏那般。 只是这一次她没了初次进游戏分发的武器,只有随机的简陋衣服穿在身上。 帐外的守卫基本都是玩家,只见一名陌生的玩家走来,瞧见她头顶的名字与荣誉头衔,旋即对着身后的兄弟说道,“就是他了。拉他去换衣服。” “啊” “npc看到的是你新捏的脸,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后面相当长一段时间,你要扮演的是朝鲜国王的次子,完成任务会有对应的奖励,如果哪天不想玩,尽可能告诉其他人,以便及时补上你的缺位,你明白吗” “明白!”土豆泥看着队友递来的一面打磨光滑的铜镜,看着镜里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下定决心道,“我就是朝鲜王子——李淏!” …… 原本快速流动的鸭绿江水被低温封冻,好似一堵厚实的白墙连接明、朝两岸之间的沟壑。 身处义州城的爱新觉罗阿拜望向北面,他的家人都在盛京死去。 而这一切悲剧都拜汉狗所赐! “把阿哈带上来!”阿拜把担忧与愤怒咬在嘴里,旋即吐出一口浓烈水汽。 十名随军运粮的汉人奴隶被押送过来送到城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3章 好久不见 第263章 好久不见 刀下的奴隶哭喊着求饶,屎尿浸透裤子逸散一地。阿拜却充耳不闻,仿佛听见扰人的老鼠吱吱作响。 “啊啊啊!”阿拜大吼一声劈下战刀,可怜的奴隶人头落地。 他手起刀落,血水飞溅,接连砍下九颗奴隶人头。 连砍九人消耗不少气力,使得最后一刀卡在奴隶后颈,他使劲抽拔也动弹不得。 重伤未死的奴隶呕出痛苦的血水,他却感到更加浓烈的负面情绪钻进心口,有种清除老鼠而不得畅快的恼怒。 “死!死!死!” 战刀被卡住,他就抬脚狠狠去踹奴隶的头,接连几脚总算踹断“竹节”一般的首级。 看着奴隶人头落地,阿拜只觉得畅快无比,浑身爽得一哆嗦。 接过包衣递来的热奶畅饮一口,阿拜张口对着天空吼出冲天怒吼,恍若横行山林的强大狼王,“噢噢噢噢噢噢!” 忠心的包衣们拖走奴隶的身体丢进数百步外的死人坑,坑内早已掩埋数百名惨死的无头尸身。 包衣们环顾四周一圈,义州城周边铺满上数千根削尖的木桩,尖头几乎插满奴隶的脑袋—— 这是阿拜的“杰作”。 他原本安排奴隶凿冰,以防哪一天敌兵跨江冲过来,奈何这里天寒地冻,奴隶们凿冰的速度赶不上再次封冻的速度。 于是在所有奴隶累死之前,阿拜改换策略,驱使奴隶将尖桩、拒马铺满镇江堡、义州附近,就连冰河也凿入一根根尖桩,以便迟滞攻城的敌人。 他原本并不担心明军攻来,可是前日子陛下传来“留守朝鲜待命”的旨意便再无行踪。 派出去探路的斥候损失惨重,带回来的消息也是真假参半。 有说陛下集结十万大军,已被黑旗营主帅李牧挫败。 李牧念满清皇帝也是英雄,允许二人一对一单挑,皇帝陛下拔刀与李牧大战数十回合,最终被年轻力壮的李牧斩杀。 有说皇帝确实败了,但没那么惨,保存了相当的实力逃走了。 而南朝皇帝亲率大军收复辽东,并在辽阳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烟火歌舞应有尽有,并给几位复辽功臣分封了王爵与公爵,誓与李章二人共天下。 还有说皇帝陛下放弃全辽,率领主力部队逃往科尔沁草原,打算与朝鲜留守的八旗兵左右夹击大明。 无论传言真真假假,这辽东多半已入南朝之手,等他们整顿完辽东事务就会南下朝鲜。 不过阿拜不怎么慌乱。 他坚信皇帝尚存部分主力在关外游离,等待时机再咬南朝一口。 南朝得提防大清杀回辽东,就不可能出动太多兵马征朝。 而朝鲜成为大清藩属快有三年,培养的“亲清派”数不胜数,几乎把持朝鲜王政。 多尔衮与济尔哈朗听闻“盛京惨状”,也忍痛迎娶了朝鲜贵族的女儿,双方的联盟关系愈发稳固。 这不,把守鸭绿江门户的就有万余朝鲜军队,外加旗丁与包衣,总人数已突破两万。 镇江堡五千守军与义州形成掎角之势,双方之间可迅速踩踏冰河来回驰援。 敌人要没有数倍兵力,别想踏过这条冰河,更困不死两座堡垒。 就算敌人深掘壕沟围而不打,也得忍受寒风数月。 数万围城大军与两万守军比拼粮食消耗,阿拜自信守军更胜一筹。 待敌人被寒风折磨得疲弊交加,后方援兵只需派来三千清骑便能歼灭敌军。 只要敌人第一波攻势大败,三五年之内休想组织第二轮进攻。 那他们爱新觉罗家族便能优哉游哉深耕朝鲜,将朝鲜八道彻底变成大清的直辖疆土。 到时候配合关外游离的皇帝陛下,夺回辽东重振大清雄威也是指日可待。 这一天,外出周边打猎的清骑忽然提前回归,带回一个糟糕的消息。 明军的南征大军到了。 数万明军浩浩荡荡走出山道,踏入镇江堡的辐射范围,堡内外守军连忙躲进堡内进入战斗状态。 数万明军在堡外数里位置停下开始安营扎寨,阿拜总算看见敌军模糊的轮廓。 结合探马汇报的信息,敌军总数也就堪堪三万兵马。 按照兵法所说,十倍围之,五倍攻之,倍则战之。 这支明军勉强能打一打镇江堡守军,就这还要面临义州出兵驰援、腹背受敌的境地。 即便明军阵地飘扬着熟悉的镶黑旗帜,也不能说明三万人都是背嵬军精兵。 阿拜估摸着,最多是数千精兵带两万多杂兵、辅兵罢了。 两座堡垒城池拥兵两万,要守住三万敌兵简直绰绰有余。 优势在他大清! 当初背嵬军凭借少量兵力固守窄小地形,抵挡大清主力数日,导致清兵不得不绕路北返,使得辽河平原尽皆陷落。 王爷贝勒们的家眷也因此惨死。 一想到妻儿老小的死状,阿拜不禁怒火中烧。 今日攻守转换,轮到他清兵固守城池,挡住背嵬军的必经之地。 正好在今天新仇旧恨一起算!背嵬军休想从双堡踏过去。 战斗并未在遭遇当天开打。 明军忙碌着安营扎寨,布置阵地,哪怕到夜晚也有人举着火把继续作业。 阿拜则一面派人向汉城告警明军已至,一面严禁各部擅自出击。 他又吩咐义州守军再砍伐一些树木,多捡拾一些碎石进城。 他要保存每一分战斗力,在攻防战中消磨每一个敌兵。 次日一早,明军营地热闹起来,号角与战鼓声齐鸣,上百面各式各样的旗帜随风招展。 服饰各异的明军涌出来,好似多国军队的大杂烩,又像是一股多彩洪流涌出山谷。 然而令阿拜惊奇的是,初来乍到的明军已经将镇江堡团团包围,堡外的尖桩皆被拔除。 屯堡密布的壕沟犹如裂纹的龟壳,明军躲在壕沟之外。 敌兵没有发起夺城强攻,甚至就连登墙梯子都没制作,只是带着一个个铁质的圆桶钻进壕沟,不一会便冲到墙头底下。 是铁皮桶! 阿拜联想到熊岳驿决战遭遇的火器轰击,就是这般铁皮桶轰出来的火药炸包。 炸包中掺杂了铁片与铁珠,一旦飞溅开来足够杀伤十数人。 “快还击!不能让敌人得逞!” 阿拜的命令还没通过旗语传来,墙头的守军已经组织弓手射击。 箭矢落在盾牌上发出叮当声响,原本寄予厚望的射击只造成不到十分之一的杀伤。 墙头守军急了,发了狠一般命令朝鲜人继续射箭,哪怕射到腰酸胳膊痛也要继续! 壕沟南侧的一名敌兵好似炫耀一般,举起插满箭矢的盾牌,腾出另一只手竖起中指。 抓住这个炫耀的机会,墙头弓手一箭射出,正中倒霉蛋胸口,接着又有数箭追加射过去,在盾牌加护之前射中肩膀与胳膊。 故意炫耀嘲讽的敌兵很多,然而壕沟与盾牌构成的防御堪称完美,短暂沉寂之后,阿拜又看见埋桶的泥土向外抛飞。 该死的! 阿拜毕竟打过多年战斗,知道敌人抵近城墙还没有多少伤亡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城墙的防护力损失大半效用,意味着铁皮桶能在墙下直接轰击墙头守军。 什么叫攻守易形,堡垒高墙成了困死自己人的牢笼! 随着铁皮桶安置完毕,一包包火药抛飞到高空,落到墙头发生爆炸。一声声延迟的轰隆巨响跨过鸭绿江传来,阿拜顿觉心中遭遇一阵阵锤击。 要是任由敌人以极少伤亡打垮镇江堡的守军,他就要以一万五千人单独面对三万敌兵! 敌人可能故技重施,一天拔除尖桩障碍,一天挖掘壕沟包围全城,一天内发起精锐抵近消磨守军有生力量,最终拔除义州! 他万万想不到敌人不按套路出牌,既没有强攻损耗元气,也不打算长围比拼粮食储备。 而他在短时间内根本想不到什么克制之法! 战败的耻辱恍若天边的阴云渐渐靠近,阿拜猛地回想起在熊岳驿遭遇惨败的阴影。 悍不畏死的战斗力与无脑冲杀,曾经是背嵬军的优缺点。 但如今,他们已然从无脑冲杀的死士,成长为活用战术的优秀军团! 这成长速度也太过惊人。 背嵬军就好像勾魂摄魄的妖魔,只要杀死敌人就能汲取敌人生前的聪明才智,变得愈发恐怖。 如此悍卒依靠常规攻守策略根本打不过! 阿拜不由得内心动摇。 要不抛下镇江堡守军,带着义州守军撤退 结合留守汉城与其他主城的八旗兵,一定会有一战之力。 可是他扭头看一眼朝鲜兵与包衣,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明军夺取辽东已经传遍朝鲜,而朝鲜臣服大清只是大势所趋。 一旦他放弃鸭绿江门户,意味着八旗兵出现军事失败,进而引发政治危机。 有人屈膝投靠大清,就有人将大清视作蛮夷,渴望重回大明怀抱。 大量朝鲜贵族、民兵都会加入大明天兵队伍,必定壮大明军的队伍,区区三万兵马也会膨胀到五万,乃至七万…… 到时候明清之间决一死战,大清输了万事皆休,即使大清赢了也是损失惨重,白白让朝鲜贵族捡到便宜。 朝鲜依旧是那个朝鲜。 望着墙头不断遭遇轰击的惨状,阿拜暗下决心,他必须坚守,也只能在这里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阿拜当即下令出动一万三千兵马。少数旗丁,包衣,朝奸充当督战队。 在朝鲜人的血流干之前,他不会出动旗丁主力作战。 奴才劝谏主子再留一些预备队坚守义州,以免遭遇危险。 阿拜却觉得是杞人忧天,尚有两千旗丁驻守的义州城固若金汤——探骑早已扫完周遭一圈,敌人确系只有三万出头的兵马,别无任何伏兵。 敌人面对五千镇江堡守军,以及这一万三千援兵的前后夹击,哪里会有余裕派兵袭击义州。 要不是个人安危关乎着全军士气,他都想率领所有旗丁倾巢而出跟敌人决一死战。 “给镇江堡守军发令!要他们配合援兵夹击敌人南侧!” 随着大将一声令下,万余大军浩浩荡荡走出义州,踏过封冻的冰河直扑镇江堡。 背嵬军的军事素养也不是盖的,迅速根据敌人的应对变换阵型。 数千兵马从壕沟大阵抽调出来组成十余个方阵,挡在镇江堡南侧的必经之路上。 他们有一脸狂喜满口“杀鞑子”的战斗狂人,有沉着冷静啐着唾沫的猛男,也有紧张到连喷水汽的孱弱辅兵。 背嵬军一方走出上千名鸟铳士兵,在敌人冲上来之前连打两轮齐射,旋即拔出腰刀,取下标枪跟尚在迷茫的敌兵狠狠撞在一起,刀剑碰撞,血水飞溅。 千里镜几乎嵌在眼前,阿拜死死盯着战场的每一个细节。 遭遇齐射的朝鲜兵很快士气崩溃向后溃逃,然而挡在身后的旗丁包衣狠狠用刀把他们赶回去。 于是可怜的朝鲜人就这般在敌我之间的夹缝中被前后砍杀,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饶是有些顺利逃脱的,也被鞑子散出去的游骑追杀砍死。 直到一声略带口音的朝鲜语响起:“我背嵬军天兵护送朝鲜王子李淏归国,随我们一起杀鞑子啊!” 听闻此言的朝鲜人心头一惊。 卖国的是两班贵族,却不是他们这些小兵小民。 护送王子杀回王都,定能立下大功! “杀鞑子!”不少摇摆不定的朝鲜人总算坚定信心,挥舞手中铁片与长矛回头反击。 就在敌我两万余人杀得难解难分之际,忽然有人看见不远处的丘陵地带升起一个个奇怪物体。 天空奇怪的浮游物很快引起清兵的注意,成千上万人抬头望天,嘴巴张得老大,大惊小怪地发出啸叫,像是看到百年难遇的天狗食月。 数十只头重脚轻的“椭球物”穿过枯树冉冉升空,旋即被篮底的麻绳捆住。 呼啸而过的西北风吹得它们急于挣脱束缚。 若不是它们呈椭球状,既没有奇异的邪法道术,也没有降低高度的痕迹,清兵与朝鲜人,都要以为是明军在施展什么诡异法术,召唤天上的神仙下凡助阵。 尤其是没见过椭球物的朝鲜人,几乎被迷信想法占据大脑,纷纷高喊着真天兵来了,快跑啊! 身在后方的阿拜再次派出数百旗丁骑马追逃,不许任何朝鲜人顺利逃走。 “莫要慌乱!” 身处前线的旗丁头目高声制止投降之语,奋力挥舞弯刀砍杀满口胡言的朝鲜人。 头目表示此等飞天椭球,早在辽南就见过数次,只是背嵬军的一种“祈福”道具,并什么作用。 然而这椭球物好似刻意打脸一般,径自“挣脱”麻绳的束缚,顺着西北风飘往朝鲜边境。 当它们即将飞抵鸭绿江上空之际,两三百人降落下来,随后接二连三打开背后的降落伞。 旗丁与朝鲜人眼中的天空瞬间出现数百个巨型蒲公英。 镇江堡、援兵、义州守军都有些发蒙。 他们都是第一次看见敌人不从陆路、海陆袭来,而是从天空降落下来,无形的压力与恐惧感扎根每一个清军心底。 有人不知该如何应对天上降落的敌人,这究竟是施展邪法的汉狗,还是天降神罚的天兵天将。 前者是可以战胜的肉体凡胎,后者却是象征天命的神仙。 有人拔出腰刀对准天上缓缓下降的“怪胎”咆哮,似乎想用惊吓野兽的虚张声势为自己壮胆,但内心已然处在崩溃的边缘。 还有人承受不住“天兵”渐落渐近的强烈威压,狂乱嘶吼着向后方逃走,但被督战队用刀箭杀死。 “天兵”跨过镇江堡,越过敌我交战的厮杀战场,飞过冰封的鸭绿江,安全降落在义州城内外。 “生肖小队已经到达,我们的任务是牵制敌军,给他们争取斩首行动的机会!” 队长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阿杰迅速卸下降落伞背包,取下盾牌与钢刀便冲向最近的城门旗丁。 当惨叫声伴随着鲜血响起,周身的清军这才意识到降落的“人形生物”并非神圣的天兵,而是他们必须杀死的死敌汉狗。 “来啊!来战个痛快啊!”阿杰横刀在前,犹如雄狮咧嘴咆哮。 数百轻装玩家的忽然空降,犹如一击重锤打懵阿拜。 一万余生力军仍在缠斗,又派出去数百旗丁追击溃卒,留在义州的旗丁就只剩下一千来人。 告急的情报不断传来,义州内外几乎到处是从天而降的“天兵”,大量的预备队旗丁在各处与分散的明军交战。 尽管这批天兵数目很少,许多地方都是清军以多打少。 但这批“天兵”的悍勇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好似特意从精锐部队抽调出来的更强猛男,看来要把追逃的旗丁撤回部分协防一轮。 就在此时,阿拜忽然收到传令兵报信,义州城的东面整齐落下一支天兵小队,人数十二。 阿拜闻言不禁轻蔑一笑,哼,区区十二个汉狗也值得回来告警 十二名敌人再悍勇,也就是一人打几个罢了,随便派出数十名旗丁就能把他们全数歼灭。 不过这支小队降落的位置倒是有趣,偏偏选在几乎没有“友军”的东面。 要怪就怪这群汉狗自己倒霉,落到孤立无援的位置吧。 阿拜望了望义州东面,当即下令集结一百名战兵,了结这支汉狗小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4章 你真是有眼不识二五八万 第264章 你真是有眼不识二五八万 『笑猫』平稳降落地面,降落伞在身后空地落得老长,与他随行的十一名队友接连落地,双脚踩踏地面发出咚咚声响。 “十二生肖”是由笑猫亲自组建,一点点聚拢起来的精锐小队。 这支小队一直在大运河沿线活动,杀点贪官污吏,铲除山贼水匪,或者帮助“坤帮”对抗漕帮集团,站稳鲁南之地。 小队原本总人数十三人,但其中一位小哥一直在忙,且不出差太远。 于是大伙只能在缺员一人情况下,赶上辽东战事的末班车。 尽管空降行动无法携带重甲与大型火器,但他们十二人是开服入游,从数万玩家脱颖而出,百里挑一的猛男,配备轻甲与冷兵器足矣。 得益于体质渐进强化,强劲的玩家愈发强大,作为队长的『笑猫』比数月前“红巾军大闹鲁南”时期更强, 笑猫解开降落伞的绳套,绑满细长筒套的皮甲显露出来,每一个筒套仅有两指粗细。 他两手空空,腰间和背后也没有捆绑杀敌用的刀剑,更像是打算赤手捉猪的农场主。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吗”笑猫头也不回地询问众人,视线紧盯渐行渐近的鞑子。 当之无愧的队长发话,其他队员压着性子检查随身的武器装备,刮擦金属铁片与解绳的哗哗声混杂在一起,拔刀与抽剑的声音此起彼伏。 两名盾卫站在最前方,重弓手与标枪手也准备完毕,笑猫站在所有人中后方,左右手站着两位腰缠厚物的队友。 他们像一支尖锐的箭矢,急于射向敌人的心脏。 “大伙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老大你就说让兄弟们用什么战术打吧。” 笑猫摊开双臂耸耸肩,微笑着说道,“看见鞑子的大纛了吗冲过去,拿下敌人将领的首级!” 斩将夺旗的指令简单粗暴,但十一个桀骜不驯的“高玩”却毫无抵触情绪,按照稳固的阵型快速向前逼近。 杀气腾腾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吼叫与痛骂声不绝于耳。 『乐鼠』轻声哼唱起二次元的热血战歌,音调与歌词唱得有模有样,完全没觉得深陷敌后是件自杀行为。 “啊哈,汉狗自寻死路来了!” 苏克萨哈带领着十名白甲巴牙喇和九十名八旗战兵,共计一百人迎战区区十二背嵬军。 在苏克萨哈看来背嵬军的确比明军悍勇一些,差不多“一黑顶五虏”的水平,但那是精悍背嵬军对战普通八旗战兵。 区区十二人最多打败六十名八旗战兵,而他所率领的百人战兵足足有十名巴牙喇! 这可是精锐白甲兵,一对一背嵬军精兵也绰绰有余! 对战的结局已经决定,苏克萨哈都不想亲自上阵。 他觉得站在原地等待一会,这些勇士就能给他带回胜利的消息。 然而数十名勇士刚围拢上去,便听破空的尖啸声飞速袭来,两名旗丁闷哼着倒在倒下。 苏克萨哈定睛一看,一人被箭矢射中后退数步倒下,像是被长矛贯穿肚腹。 另一人被重箭射中胳膊,断裂的手臂以扭曲角度悬在身侧,旋即发出撕心裂肺地痛呼声。 游刃有余的良好感觉削去小半,苏克萨哈惊呼敌人居然有比八旗更精锐的重弓手。 “盾阵!” 持盾的旗丁迅速绕路上前排成人墙,压低身子快步前进。 然而小队的重箭手仍在射击。 一支支重箭恍若巨力士投出的短矛,又像是重型火枪喷出的弹丸,打穿盾牌飞溅木屑,刺破甲片缝隙,撕开底衣与血肉直入内脏。 待清兵冲到更近距离,三名玩家接连取下背后的标枪,朝着眼前狠狠抛掷出去。 投枪的速度之快,加持力道之大,像是下起一根根长矛之雨,刺穿大腿钉死在地上,贯穿前后二人飞溅鲜血,亦或是扎穿倒霉蛋的脑门,距离后排人的眼睛只差三寸。 甚至有一根标枪捆绑了特制鞭炮,待引线燃尽触发烟火,绚丽的火在旗丁脚下飞溅绽放。 看着敌人惊慌蹦跳,惹得某位玩家连连发出恶作剧完成的傻笑声。 旗丁们怒吼着提速冲锋,精锐小队也拔出近身武器贴上去死斗。 只不过,十二名背嵬军只有十一个人向前快速移动迎战,唯有一人闲庭信步地落在十一人身后,好似把紧张的战场当成自家散心的后园。 此人两手空空,连一把趁手的腰刀也没有。 尤其是那人的表情,七分微笑夹杂着三分漫不经心的轻蔑,就像在注视着一群哼哼唧唧涌来的粉色小猪仔,完全不担心小猪仔对自己造成伤害。 可恶。 尽管双方没有产生言语冲突和双眼对视,但苏克萨哈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侮辱。 这比在他头上拉屎还要折辱神经! 十一个攻守结合的精锐敌兵或许要费点劲,但你一个人既无鸟铳,也无重弓,甚至连兵器都没有,能强到哪去 苏克萨哈大手一挥点十名战兵跟随自己绕路。 他一定要亲手“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背嵬军,好教他明白什么是大清的强威! 数十名战兵、白甲兵与背嵬军接战的厮杀声震耳欲聋,苏克萨哈也带着十人逼近那手无寸铁的年轻人。 好似故意放慢脚步引人上钩一般,那年轻人不一会就与友军拉开数十步的距离,然后被苏克萨哈的队伍围住四面。 “汉狗跪下求饶,我兴许大发慈悲饶你不死!” 苏克萨哈用他那不太熟练的汉语说道,然而面前的青年置若罔闻,嘴角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嘲笑。 “该死!给我宰了他!” 苏克萨哈一声令下,十名战兵蜂拥着上前冲杀。 纵使此人生得三头六臂,也不能用拳头打赢十名旗丁的围攻吧 忽然手无寸铁的『笑猫』动了,他双手背后向下抽拉,两柄似剑非剑的“短棒”紧握在手。 他像是给清兵喂食一般,快速闪身到最前的清兵身前停留片刻功夫。 只听一声声细微的闷声,像是有什么利器刺入血肉,血水顺着伤口淌过脸颊。 其余旗丁迅速围上来补位厮杀,他却借用敌人的身体旋转半圈,恍若与“舞伴”踏动着探戈舞步。 敌人害怕杀伤自己人,只能中途收力,却被小青年捕捉到短瞬细节。 他无情地抛弃舞伴给一名鞑子,接着朝左侧敌人抛出“短棒”正中脸颊,激起一阵痛呼,随后迎上另一个敌人近战搏杀。 “啊啊啊!”对方仿佛被蛇妖缠上,吓得惊声尖叫,连忙挥刀劈砍他的腰侧。 他迅速调用右手握紧短剑垫在腰侧,吃痛的警告声通过系统提示传来,左手则握紧第二支短剑斜刺出去,扎穿敌人的脖颈。 温热鲜血飞溅到脸上的瞬间,笑猫放弃两柄短剑,又从细长筒套里拔出两支新的。 他扶着摇摇欲坠的伤者,好似玩弄着大号的“血色水枪”,嘴里还时不时发出滋水的音效。被羞辱玩弄的情绪涌上心头,几名旗丁勃然大怒,也不管会不会误伤队友,一刀刺破伤者的喉咙,再深入数寸穿喉而出。 笑猫灵巧后缩躲过刺击,旋即将伤者狠狠推出去,继续抛出短剑袭击敌人的脸。 不过这回敌人显然适应了笑猫的连招套路,选择了侧身躲避,或是抬刀招架打,但却正中笑猫下怀。 趁着敌人招架之际,他抢前一步撞入敌人胸腹,脚下勾住敌人一只脚后跟,双手与腰部齐发力,生生将敌人摔倒在地,接着对准眼睛补上一击短剑。 左手如锤猛敲握剑右手虎口三下,直到剑柄紧贴睫毛。 足足十位战兵与『笑猫』缠斗良久,一会被撕破包围圈,一会又重新围绕着笑猫调整包围网。 奇怪的状况让苏克萨哈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 随着第一个摇摆身躯的清军失去平衡倒地,苏克萨哈这才看见战兵的右眼插着一根细长的短剑。 短剑的护手几乎戳碰到眼睑,这意味着短剑的剑身全部顺着眼球直入脑仁。 “咚,咚,咚……” 经过有惊无险的厮杀,所有包围年轻人的清兵陆续倒下。 每个人眼睛,脸颊,脖颈无一例外插着尖锐锋利的短剑,而那个始作俑者手里正握着两根滴血的短剑。 十名护卫相继战死,方圆数十步的战场上只剩下苏克萨哈一人。 年轻人抬眼瞪了苏克萨哈一眼,透着轻蔑的双眼此时夹杂了一股肉食动物凝视猎物的杀意。 苏克萨哈不由得浑身一颤,一股血脉压制的强烈恐惧化作汗水渗出毛孔,片刻功夫便浸透打底的衣裳。 “啊!”苏克萨哈忍不住惊叫一声。 此人根本不是落单的弱鸡,而是伪装成猎物的狩猎者! 十名八旗战兵在他手里一瞬间犹如雪般消逝,可想而知他的真实战力该有多强。 此人不是十名战兵能解决的,而是必须三十人一拥而上才能制服的怪物! “来人呐!” 大汗淋漓的苏克萨哈连忙大喊,连唤几声也没能唤来强援。 当他回头张望,却看见令他毛骨悚然的恐怖画面。 方才还在酣战的数十名悍卒,此刻几乎变成躺在地上的死尸,十余人狼狈地向来路溃逃。 而这支背嵬军小队居然还有十人好好站立着,坐在屋旁的两位也只是胳膊与腰腹受了点轻伤,正用破布缠绕伤口止血。 一名将死未死的巴牙喇被一把短剑刺入喉咙。 那杀完人的背嵬军抽出短剑,将染血的剑身放置唇边,伸出舌头舔舐一番,“野猪的血真是臭啊……” 一百战兵就这么被十二人打败了 苏克萨哈忽然听见年轻人吐词清晰的汉语由远及近—— “面门,喉咙,腋下,胯下,脚后跟……每一个弱点都被凡人愈发齐全的甲片防住。凡人就像钻进一个铁桶,吊打一切没有甲胄防身的其他人,但是再强的防御终究是有弱点,无论甲胄照顾的位置多么周到,总有地方是必须暴露的——眼睛。” 笑猫双手紧握滴血的短剑凑到苏克萨哈的身后,苏克萨哈尖叫一声,下意识挥刀向后横劈,却被笑猫一个收腹躲过。 “你的动作比我慢太多了。就算你把自己装进铁甲里,我还是能把短剑刺进你的脑子——” 笑猫话音刚落,便如同利箭般弹射前冲,苏克萨哈来不及惊声大叫,便被迅捷的年轻人贴近面门。 那根反射着阳光的尖锐短剑,犹如一根尖刺笼罩他眼睛的视线,由小变大,直至刺入眼球,贯穿整个脑仁。 笑猫轻轻推开意识停止的苏克萨哈,任由那根短剑随着死人倒下。 他抬手伸向胸口的数十个长筒之一,缓缓抽出又一把锋利细长的短剑,像是抽出一根加了护手的铁钎。 “热身的开胃小菜就到这里,接下来该上正餐了。” 笑猫抬起短剑直至前方,这凛冽的杀意仿佛跨越战场传达到墙头的阿拜所在。 阿拜浑身一凛,像是被冷气钻进甲胄的缝隙。 阿拜正在犹豫无视掉义州的残存“天兵”,率领所有旗丁出城,血拼最后一波,就看见满脸是血的旗丁连滚带爬地摔在自己面前。 “主子爷,背嵬军朝这里杀过来了!” “混账!”阿拜失态地低喝,眼下局势紧张容不得一丝差池,“我一直盯着对岸的战场,虽然有些兵丁退却了,但并无一部彻底崩溃,不许在此败坏军心!只要杀光汉狗跳下来的兵,我们就能一鼓作气出城杀敌!” “是城东的敌人!他们杀了苏克萨哈大人,朝这边杀来了!” “什么” 苏克萨哈可是统帅足足一百人,怎么会被十二人打败 阿拜不可置信地转向背后,拿起千里镜四处搜寻一番。 城内各处都爆发着激烈战斗,有些区域清军赢得胜利,而有些地方被敌人压着打,不得不投入更多兵力绞肉。 他随后果然瞧见十二名敌兵朝着墙头扑来,一路上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打退零散的八旗战兵。 他身边兵力不是出城支援,就是散落城内迎战敌卒,一时间聚集在身边的不到二百,还都散在城墙各段,呼唤回来也需要时间。 刚才还在焦灼的局势怎么突然间变得快要惨败了! 敌人跳下来的明明只有数百人,城东更是只有区区十二人啊! 他精心谋划的战术布局,怎么能被区区十二人摧毁! “主子爷快出城!两位王爷的汉城主力未损,咱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然而阿拜只是被不甘绊住双脚片刻,便听见身边的奴才闷哼一声倒下,胸口插着一支箭矢,嘴里呢喃着,“主子爷……快走……” 阿拜摇摇头,无奈地拔出腰间佩刀。 身边的护卫提醒阿拜逃走,只要沿着墙体与敌人兜圈子,就不可能被敌人夺下斩将之功。 各段城墙的旗丁拼命往回奔跑。然而阿拜不想逃了,更不想在附近数千人的注视下,像狗一样围绕着城墙躲避追杀。 他虽是庶出,但毕竟是爱新觉罗家的宗室,不能给家族丢脸! 中途丧失战力的“狂人小队”仍然有十人,他们踏着马道上来城墙,手中的标枪与重箭早已用光。 他们拔出细剑与战刀,摆出一副帅气的战斗阵型,距离阿拜只有三十步。 而阿拜身边的护卫不足三十人。 “狭路相逢勇者胜!杀光你们,我就能堂堂正正地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5章 来了 第265章 来了 二十余名护卫尽皆挡在身前,犹如一根根深嵌地底的营寨木桩,阿拜几乎只能透过护卫的脑袋缝隙看向前方。 敌人追求速胜,而他要在保住尊严的情况下拖延时间。 各段城墙的八旗兵正在赶来,一旦左右形成夹击之势,这十名敌人就算再勇武也会力竭而亡。 就算敌人一心夺取他的首级,摧垮整支清兵的士气,也要一道道“人墙”杀过来。 二十几面“肉盾”足够支撑到援兵抵达! 阿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觉得自己此刻的优势很大。敌人的战术大胆且惊人,几乎就要斩将夺旗,但最终也要落得被围杀的悲惨下场。 “野猪皮受死吧!” 忽然一名敌兵抢前一步发起突击,左挡右避,竟一击斩杀一名护卫,阿拜不由得感慨此人好身手。 可惜对方双拳难敌六手,不过三回合就被结阵清兵插着满身伤口,更有一刀刺穿胳膊。 饶是如此敌人依旧口含鲜血,吼叫着向前突进,犹如一颗顽强的铅弹打得铁甲甲片向内凹陷。 “兄弟们,咱们复活点见!” 此人扔掉染血的钢刀,攥住胸口一根短绳向外狠狠一拉,随着火星燃起,胸口缠绕一圈的火药包爆燃。 熊熊火焰裹挟着爆响与黑烟笼罩整个清兵“人墙”,血水与碎石掀飞在天,片刻后又如大雨一般降落下来发出哒哒声响。 倒霉的鞑子被冲击掀飞下墙,阿拜则被爆炸冲飞数步远。 烟雾笼罩着墙段良久不能散去,阿拜只觉双耳嗡嗡作响,双眼所见的世界朦胧且摇晃,好似无法维持稳定。 他握刀杵地,艰难站起身子,双眼摇晃的世界好不容易稳住,就看见一名满脸是血的敌兵,踏着满地哀嚎连连的重伤者飞速袭来。 那人从地上捡起一把钢刀,口中却发出刚才那名“先锋”一样音色的怒吼声,“野猪皮受死吧!” 阿拜竭力挥刀格挡,却被敌人加持大力的钢刀压下来砸在肩上,只听刀刃之剑的摩擦声咔嚓作响,敌人的刀刃迅速贴近他的脖颈,朝着侧面狠狠拉扯。 “……” 阿拜忽然觉得脖颈传来一阵凉意。 感到受伤的他拼尽全力挥刀劈砍,却扑了空,敌人早已灵巧后退躲过。 “我还能继续厮杀……”阿拜自顾自地发出颤音,像是再给自己加油鼓劲。 可是。 明明战意浓厚,双腿却瘫软地跪在地上,刚才兵器招架的迅捷一击,已然切开他的脖颈。 血水顺着脖颈、衣领向下流淌。被浸湿的布面甲渐渐染出一块块暗红色的湿斑。 阿拜无力地垂下双手,注视着这位身手矫健的敌人走到他身侧。 随着敌人的钢刀悬在脑后,阿拜感到一股比寒风还要凌冽的刺骨冰冷。 在死亡的刺激下,他终于明白敌兵这一连串战术的精妙之处—— 先用壕沟包围镇江堡,再用“铁皮臼炮”消磨守军有生力量,逼迫他派出援兵解围。 只要他丧失战略定力、派兵驰援,敌我在鸭绿江边绞肉相持,就会导致义州守军空虚。 可是阿拜万万无法预料,敌人不是派出上千轻骑突击义州,而是像天神下凡一般从天上落入义州城。 别说他阿拜了,就算是大清皇帝陛下在此,也不可能料到“神兵天降”的打法。 接着敌兵勇士用命牵制他的预备队,派出一支精锐小队“直捣黄龙”顺利杀到他跟前。 这一环套一环的战术,须得高效的指挥系统,说一不二的执行力,深入敌后的悍不畏死,用命换取最终结果的无畏精神。 这根本不是一般的明军,而是近乎神佛的天兵! 阿拜心说自己败得不冤啊。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阿拜磕磕绊绊问出一句汉话。 “平平无奇的杀猪能手……发誓把狗鞑子驱逐人间的猛男……草你祖宗十八代……二十一世纪的三好青年……以肃清贪官劣绅为己任的头号玩家……你瞅啥……杀敌时长一年半的个人侠士……科学教忠诚信徒……忠诚帝皇的钢镚子……” 明明这位执刀的敌兵嘴巴没张,却发出数十上百的声音,恍若首级被插在尖桩上的汉民奴隶化作的孤魂野鬼,正透过爆炸产生的烟雾凝聚成恶魔朝他扑来。 “啊啊啊!” 无穷无尽的恐惧飞速袭来,阿拜惊奇地瞪大眼睛,反射式大吼数声。 旋即刀刃加身,阿拜的头颅被钢刀斩落,掉在地上滚落几圈才停下。 笑猫揪住阿拜的“金钱鼠尾”悬在脸前,犹如举起美杜莎的头颅一般,对准左右两侧渐行渐近的鞑子高喊,“你们的主将已被斩杀!不怕死的上前一步!” 阿拜闭眼的首级展现在鞑子面前,原本冲到近前的鞑子忽然一滞,像是被悬在半空的首级石化了勇气。 主将战死,指挥系统完全崩溃,其余鞑子也丧失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 鞑子们僵硬地摇晃脑袋,露出不可思议的惊恐表情,双腿不由得自主地向后退却,就像吸血鬼见到了驱魔圣器,不一会便散的到处都是。 笑猫高举阿拜的首级缓缓走下墙体,身边簇拥的八名队友也各自提拽着数颗首级。 他与队友骄傲地昂起脑袋,蔑视眼前畏缩不前的鞑子。 饶是有悍不畏死的旗丁要为主帅报仇,吼叫着冲杀过来,也会被精锐小队合力斩杀,或者被追击而来的零散“伞兵”缠住。 很快,在城外厮杀的鞑子、包衣奴才、朝鲜辅兵看见一支小队擎着十余颗首级大摇大摆走出城门。 结合“主帅被杀”的信息,清兵们恍然发现被举在最高的首级,就是义州守军的主帅,爱新觉罗阿拜…… 通常主帅都是极难杀死的。斩将之功与陷阵、先登、夺旗并列古代最难四功! 千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已是地狱难度,而这支小队更加恐怖,不仅杀穿保护主将的预备队,还带着敌将首级,从千余敌军之中全身而退。 更恐怖的是,这九人的身体基本完好,仅有一些并无大碍的皮肉伤,浑身泡透的血水也不是他们自己的。 神兵天降的“仙法”已经叫人士气大震,这区区数人斩将脱身的事迹说给别人听,都只当是夸张化的传奇故事。 而短短一日之内,竟接连发生两起骇人听闻的“灵异故事”,并且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众人面前。 九名勇士浑身染血的骇人外表,就像从地狱血海里刚刚泡了一次热水澡。 清兵们眼睁睁看着九人高举首级跨过战场,听着他们高喊“八旗主将已死”的宣言,又有玩家假装用满语、朝鲜语高喊,“主帅死了,我军败了,快跑啊!” “天兵饶命!” 忽然有几个朝鲜兵再也承受不住“天兵”散发的强大气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手中的武器也自然滑落到脚边,一副任人宰割的贱民模样。 跪地投降的榜样恍若瘟疫四处传播,第五名朝鲜兵丢掉长枪跪下,第六名包衣奴才扔掉战刀盾牌…… 越来越多的败兵跪下乞降,上万名败卒恍若翻倒的多米诺骨牌相继跪下。 大大小小的战斗渐渐结束,有些差点被长矛刺穿脖子的朝鲜兵也幸运保住一条小命,被明军从雪泥之中拉起身,赶到集中的地方低头跪好。 眼见士气彻底崩溃,再无重整续战的机会,督战队的八旗兵赶紧向南溃逃,然而等候多时的玩家可不会放过他们—— 几乎半数以上的玩家在后方压阵,只有少数玩家领着朝鲜人、前包衣,乃至明军上前迎敌。 双方菜鸡互啄才能拖住敌人的兵力,吸干义州守军的兵力,锻炼“辅兵”实战能力的同时,也能节省玩家的作战体力。 这不,数千玩家纷纷骑上战马与骡子,踏过封冻的鸭绿江南下追击。 他们一会成群结队砍杀奔逃的旗丁,一会分成数十股骑队奔向更远方驱赶败卒。 也许是玩家骑马砍杀的武艺糟糕,亦或是玩家们刻意为之,直到玩家们骑马回归鸭绿江边,尚有数千八旗兵犹如野猪一般被驱赶回来。 此战背嵬军缴获一万石粮食与蔬菜副食,三千匹好坏参半的战马,以及五万两银子与若干铜钱。另外拯救三千未死的汉民奴隶,这些人都将武装起来加入背嵬军南征序列。 鞑子三万守军伤亡过半,大多数都是溃逃追击战中产生的,除去少数幸运儿钻进山林逃脱,其余败卒尽皆被俘。 背嵬军这边的伤亡率不足一成。 用一成伤亡换来敌人超过六成的伤亡算是酣畅大胜。 这些跟随玩家征战辽中、杜家屯的朝鲜兵、前包衣、明军,今日再添一场“半独立”厮杀的实战经验,就算称不上精锐,也算是合格的战兵了。 战后清点伤亡、搜刮战场费不少时间—— 两座城池外的尖桩被逐一拔除,插在尖头的汉民首级被取下,搬运到鸭绿江北岸,寻一块土地集中掩埋。 俘虏的败卒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等候发落,旗丁、包衣、朝鲜人的神情各异,都不容乐观。 他们早听背嵬军残忍嗜杀,甭管是什么敌兵抓到了就要用“抽杀法”处决,心情好的时候采用十一抽杀,心情要是不好直接来个五一抽活。 以往对抗嗜杀的敌人,通常都是抵抗到底,然而比明军更加迷信的朝鲜人亲眼见证“神兵天降”与“斩将小队”的奇迹,根本生不出半点对抗想法。 他们只希望背嵬军发发慈悲,饶恕他们一命,亦或祈愿自己不被抽杀选中…… 被数十名精悍甲士簇拥,身穿王族紫袍的『土豆泥』来到朝鲜俘虏面前,而那些文臣武将则被安排跪在最前方。 “是凤林大君!” 这时一位被俘的文班贵族高声呐喊,仿佛在黑暗的迷宫中瞧见一束光芒。 其他两班贵族也都纷纷侧目,一边激动地高喊着王子的封号,一面感慨自己能活下来了。 他们这才正式确认战斗中高呼的“王子援兵”不是虚张声势,这支明军队伍确确实实是王子请来驱逐鞑虏的救兵。 他们这些从虏作战的贵族应该不用死了! 毕竟王子只是一位王族子弟,连世子都不是,若是对他们这些贵族网开一面,未来必定坐稳世子之位,就连国王也不能动摇半分地位。 是个人都知道如何权衡政治利弊吧 可是王子并未开口赦免,而是逐一询问他们是什么官职,打听到他们不少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后,质问他们为何助虏为虐。 许多人声称自己奉王命助鞑,毕竟朝鲜可是前几年正儿八经对满清皇帝俯首称臣的,国王有命,朝鲜又是大清臣属,他们理当遵从王命为大清作战。 王子却不管这些,当即转身向那些背嵬军请求道。 “这些人身居高位、世受国恩,不思为主分忧,反而助虏为虐,恳请上国天兵为我处死这些卖国求荣的叛贼!” “既然王子发话了,咱们就替你铲除这伙叛贼!” 眼见王子一脸愤慨,又有满脸横肉的刀斧手走到他们身后,文武贵族们顿时傻眼了。 难道不是王子亲自为他们松绑,说几句宽慰的话语,以表礼贤下士的态度,接着贵族们私底下说些投靠王子的悄悄话,双方达成政治同盟,一同打回王都拥抱未来数十年的荣华富贵吗 剧本不该是这般发展啊。 “饶命啊!” 眼见王子动真格的,不少贵族们开始哭爹喊娘,鼻涕眼泪一大把,甚至有些人吓得屎尿流出来。 他们绞尽脑汁思考活命的办法,一会说自己有钱和土地,一会说自己亲戚的女儿生得貌美。 土豆泥忽然心血来潮暗想一句,真是糊涂,杀了你们,你们家的钱粮土地也是我们的! 按照其他玩家的说法,咱们冒着风雪杀来朝鲜,不就是为了从朝鲜获取钱粮物资么 这年头朝鲜的平民奴婢没油水可榨,当然要想尽办法从两班贵族身上取偿啊! 一个个到位的“刽子手”逐渐劈下手中的战刀,将那些两班贵族,鞑子旗丁,抽杀的包衣奴才相继斩杀…… 当刀斧手来到一名朝鲜武将身后之际,围观的朝鲜兵忽然传出一声“刀下留人”的低喝声。 数名军官模样的朝鲜人挤出人群,连滚带爬地扑到那名武将身边,旋即转身跪在背嵬军将帅面前,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恳请天兵,饶他命!” “他也是胁从鞑虏的逆臣!”王子的声音突然变大,好似回答了一个本不该是问题的问题,旋即看一眼身边的队友,在得到肯定的点头后说道,“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朝鲜兵依旧表示这位朴将军是个能征善战的好领导,镇守边关无怨无悔,对待麾下将士也坦诚真挚,同时也是服从王命的大忠臣。 那些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不管是天兵到来,还是鞑子到来,都要盘剥百姓的贵族该杀,但这位为国尽忠的武将为何要杀 如果王子得此助力,朝鲜北方两道的军心皆可稳固。 朝鲜兵跪在地上颤声哭泣,恨不得膝行到她跟前抱腿求饶。 土豆泥闭上双眼,深吸一口寒气,npc写实的情感表现一度让她有种穿越明末的真实感。 作为一名性子温和的女生,她骨子里留存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温良。 哪怕是刚才那些哭丧的贵族,她也觉得是不是该饶恕算了。 不过她毕竟只是兄弟们推举出来的“傀儡”罢了,并没有什么决定权。 她虽然懂得诸多文史知识,但深知自己不是玩政治的好手,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只是一款游戏,以便将自己从虚拟游戏的情绪泥沼中抽离出来。 土豆泥安抚自己,即便执意杀了这些“忠臣”,也只是消磨掉一段数据罢了…… 土豆泥沮丧的面容被身旁队友看在眼里,队长与指挥官的语音在空中无形地来回交流。 经过短暂的交流,玩家们达成共识。 这时有人在土豆泥耳边低语几句,后者顿时眼前一亮,像是听到什么不错的好点子,旋即又接过队友递来的一把武器。 “可惜,我还是必须惩罚你助虏为虐的行为……”土豆泥亲自来到朴将军身后,举起那把兵刃对准后者的脖颈。 朴将军心头一沉,深知自己在劫难逃,十余年为国征战的戎马生涯仿佛浮现在眼前。 他打过女真人,剿过山贼匪盗,杀过举旗谋反的两班贵族,但他只是一个听从王命的武将罢了。 他如何能决定朝鲜一国究竟忠诚大明,还是满清呢 眼角滑落的两行浊泪迅速冻结,他扭头看向举刀的王子,脸上挂着一副卑微且忧伤的表情,“恳请大君不要牵连我家妻儿……” 按照朝鲜法律,犯罪的贵族亲属皆要贬为贱民,男丁为奴,妇女为婢,若无王廷下令赦免,未来世世代代生出的男女都要为奴为婢。 朝鲜等级制度森严,王族之下分为四民:两班,中人,良人,贱人。 奴婢便是四民最底层的贱人阶层,甚至不被看作是人。 王子没有回答朴将军的请求,而是握紧兵刃对着朴将军脖颈狠狠劈下。 随着刀刃落下,那些朝鲜兵求饶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朴将军紧闭双眼等待片刻,只感到一阵轻轻敲击感,隐隐的痛疼很快消散。没有伤口喷血的声响,自己的脑袋也在肩膀上挑着。 怎么回事 他没死 朴将军不由得再次睁眼,却看见王子手中的兵器已然弯折,就像一根纸棒在打闹中报废。 王子绕到他身前,接过队友递来的一把钢刀。 “助虏的朴将军已死,眼下一介白身的朴壮士,愿为本王子驱逐鞑虏,恢复朝鲜秩序么” 王子一边说着,一边毫无防备地递出那把真正的钢刀。 周围的人群鸦雀无声,当朴壮士接过钢刀拔出来的时候,有人担心他会趁机攻击王子。 但朴壮士只是将钢刀插在脚边,双膝跪地,低下头颅朝着王子深深一拜,“在下朴德山,愿为凤林大君效死……” 在朴德山脸贴冷硬的地面之前,许多人都看见他眼角冻结的泪痕,淌过两条温热的泪水。 …… 朝鲜西北失守的消息迅速传回汉城,王廷文武乃至满清王爷尽皆震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6章 各怀鬼胎 第266章 各怀鬼胎 一场紧急会议在铺盖青瓦的宣政殿召开,国王李倧稳坐正中王座,包裹嘴唇一圈的胡须点缀些许白。 他稳坐俯视阶下大臣,两班大臣们低垂脑袋分立两旁。 敞开的殿门透进明亮的阳光,国王挪了挪屁股,似乎这样能使他好受一些。 殿内人员早已悉数到齐,却无一人发起话题议事。他们静静地站立着,或闭目养神,或与旁侧的同僚用最小声私语。 国王已然年近半百,身体大不如前,眼下久坐不过片刻已有倦意袭来,眼皮一沉一沉地几乎快要闭合。 就在国王垂身“钓鱼”之际,忽然听见一声嘹亮悠长的传喝声。 大清的王爷多尔衮到了。 多尔衮身披重甲,周身簇拥二百名精悍甲士。 甲士们鱼贯而入宫殿之内,迅速占据殿内墙根,将所有文武两班包围。 十名精锐甲士与一位朝鲜通译簇拥着多尔衮继续前进,直至抵达王座。 多尔衮就像扶持“幼主”继位的摄政一般,站在老国王身侧,而国王却吓得挪动屁股缩到王座一角,生怕触怒这位大清王爷。 多尔衮最近也很焦虑。 他收到探子回报的模糊信息—— 明军夺回辽东,“屠杀”盛京十天十夜,砸烂木箱,捣毁水缸,水井皆被填平,就连地上的蚂蚁和蚯蚓都要竖着劈成两半。 暴虐的背嵬军发泄足足十日,最后一把火将盛京烧毁,冲天的大火就连方圆数十里外的屯民也能瞧见。 他知道这是夸张化的传闻,但背嵬军素来憎恶八旗,行事也残忍暴虐,由不得他不信。 他听说噩耗的当日,就下令把旗内所有汉民奴隶以酷刑折磨致死。 然而愤怒发泄之后是无尽的空虚,皇帝陛下已经数日没有音讯。 他先前就听过黄台吉的“北逃”战略,但眼下一则消息都无。 难道是陛下把他们这些人放弃了,还是在酝酿反攻辽东的战略计划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需要多尔衮“独立”起来。 他自从入朝以来都在推行“吞并朝鲜”的计划,眼下刚刚完成第一阶段,勉强控制朝鲜朝堂罢了。 他仍在加强八旗与两班之间的利益勾连,只待彻底换掉朝鲜的中上层,才能取代李氏国王,成为名副其实的朝鲜之主。 毕竟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便是如中原赵匡胤一般黄袍加身的。 李成桂凭借数万兵丁都可改换君主,他多尔衮手握数万八旗悍卒,未尝不能做一回“新”朝鲜的开国君王。 只可惜明军来了,又是那该死的背嵬军! 他们就像阴魂不散的恶鬼,不知道跟八旗结下什么深仇大恨。 他们已经夺回辽东,不知坐享复辽大功,也不要“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非要在天寒地冻的冬季入朝作战。 这些汉狗就那么憎恶大清么,为了消灭八旗骨血,不惜追杀到朝鲜这种穷地方 多尔衮不知道背嵬军怎么想,只知道任由敌兵南下,他的国王梦就彻底碎了。 他只能,也必须在此挡住明军的兵锋! 此次召开政议的主题是,明军擅动刀兵南下,作为大清藩属的朝鲜应当如何应对 已与满清贵族结成姻亲关系的“亲虏派”官员率先发声。 即便朝鲜过去是大明的藩属,但如今既已彻底归顺大清,便要忠心侍主,为主人征战。 根据前线逃回的旗丁回报,此次南下敌兵总数不超过三万,且并无后续增援。 朝鲜藩属虽是小国,西北道府也被敌兵占据,但集结王室中央军,以及剩余七道兵马亦有九万正兵。 要知道昔日八旗兵出动数万兵马,才能征服朝鲜两次。 眼下经过数万八旗兵“扶持”、“领导”的朝鲜对抗三万明军,简直是钢铁砸鸡蛋,绰绰有余。 然而也有一些中立派官员表示担忧。 此次明军南征裹挟了朝鲜王子李淏,利用王族的影响力在北方招兵买马,很快就能聚集一批被罢黜职务的“反虏派”文武。 清兵能动员朝鲜兵马,人家明军一样能动员朝鲜兵马。 到时候双方动员数万兵马,就变成十万兵马互相厮杀的朝鲜大内战,无论胜负,苦的都是朝鲜军民。 国王闻言不禁点头,尽管他更在乎自己的性命,但这番“赤诚”发言还是叫他十分欣赏。 只可惜,他这位国王眼下已丧失实权,真正的“王”已成为座前傲然站立的鞑子王爷。 “只要殿下一纸王令废除凤林大君宗子身份,敌人又能如何利用” “简直糊涂!”一位官员呵斥一声,旋即面朝座上国王,“凤林大君为殿下血脉。政敌一心重返朝堂,岂会在意一纸国书,到时说我们把持王政,所传皆是伪令,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杀来,你当如何……” “忠臣不事二主,我东国既已效忠大清,为大清效命才是忠臣所为,助逆之人应以叛逆罪论处!” “奈何那些余孽听不见你的忠义之言,他们隐藏在士林之间,就等着明军与凤林大君南下汉城,意图反乱……” 此言一出,几名亲虏派高官纷纷看向满脸肃穆的多尔衮,只见后者点点头,他们才齐齐冲着国王建言。 “恳请殿下准许臣等逮捕‘亲明’余孽,以免国家动荡,生民涂炭。” “孤……”国王嘴唇蠕动,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在场文武大多已成八旗走狗,就算没有明确旗帜的,也都是明哲保身的中立派,依旧死忠他李倧的寥寥无几。 李倧不禁感叹,君不似君,国不将国。 他也只能看着鞑虏把这个国家搅得一团乱,乃至夺走他李氏的基业,却不能做出任何反抗之举。 “万万不可!”这时一位官员高声反驳。 李倧眼见有人仗义执言顿觉精神大振,可旋即又觉得此举太过冒险,若是得罪多尔衮,哪还有命可活。 然而这名郑自点面色坚定,一副大义凛然模样,“清国未来之时,你我皆是心向中原的儒家学士,彼时谁人不以中原为荣如今风云变化鞑虏入朝,我们不以儒学忠义为荣,反而要以残忍暴虐的野兽之行为榜样。 儒士们不愿意臣服,就罢黜他们的官位。如今犹嫌不够,还要把所有不愿跪降鞑虏的儒士都赶尽杀绝,闹得人心惶惶,你们非要闹得举国沸腾才甘心吗!” 郑自点环顾四周,指着周围卖国求饶之辈痛骂,“助虏为虐,你们就没想过日后有什么下场……” 郑自点话还没说话,就听见周围响起一阵惊诧低呼,旋即便感到后背遭受一阵冲击。 只听噗哧一声,一柄钢刀刺破腰身从胸前刺出。 随着鞑子甲士抽出钢刀,血水透过官袍汩汩流出,郑自点只觉浑身的气力都被抽干。 他踉踉跄跄前进几步,朝着座上的国王前进一步,再一步,然而虚弱的身体终究还是倒在台阶之前。 染血的脸庞看向宫殿房梁,含着热血的口中嘟哝着“殿下,臣为您尽忠了……” 而座上的国王刚刚收回伸出的右手,脸上的惋惜表情也转瞬即逝。 殿内出了死人,议事的目的瞬间消散,多尔衮不悦地带领护卫匆匆离去。而那些文武官员也像是没了主心骨一般,一齐离开宣政殿。 “来人呐……”国王低喝一声,十余名护卫与内侍连忙来到宫殿门外,但任由国王继续下令,他们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反而是一名新面孔内侍朝着地上尸体指了指,他们才听话地走进宫殿,拖走倒在地上的忠臣尸体,随后拿来水桶与素布擦拭地上的血迹。 望着地上血淋淋的痕迹,国王好似被一根钢针划破心房, 他没想到先前还能命令的内侍与宫女,到此时竟也使唤不动了。 鞑虏一点点蚕食属于他的国王权力,这片王宫仿佛成为一间牢笼,将他死死困在其中。 胸壑中燃起一团熊熊烈火,一会熄灭,一会又再次燃起。 若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别说李氏的基业,就连他个人的性命恐怕也难保全! 于是他委托为数不多可信的宫女,替他外出召集几位深信的心腹前来。 所幸,鞑虏还没完全掌握王宫,以崔鸣吉为首的忠臣们乔装打扮一般,出现在王的厕所。 君臣之间议事不敢大声说话,更没机会挑选合适的议事地点,只能在臭烘烘的便溺桶旁与臭气作伴。 崔鸣吉眼见自己的君主变成这般落魄模样,不禁潸然泪下,“殿下受苦了……” “君父受辱,我等愧当人臣啊!” “殿下若信臣,臣愿率领百名家兵护送殿下逃出汉城!” 逃出汉城一出,李倧脸上浮现出短暂的欣喜。 可他也知道汉城的禁卫早被鞑子换成“亲虏派”,就算是一千家兵也不是禁卫的对手。 而且贸然行动很可能死在“突围”之下。 他还不想死。 “郑自点的家属如何了” “奸臣判他意欲谋反,灭其三族……” “……”李倧闻言心头一沉,又一位忠臣死无葬身之地。 鞑虏与奸臣便是这般,一次次诱使忠臣暴露,再一个个拔除他们,用奸臣填上,直到某天彻底将朝臣变作鞑子的走狗。 李倧旋即又像燃起希望一般,看向三位忠臣,迫切地询问道,“孤的儿子请来背嵬军天兵入朝,你们可有破虏良策献上” 李倧当然乐见儿子与天兵胜利。 鞑子若是赢了,数年之内不再有天兵来伐,那时鞑子安心消化朝鲜八道,李氏江山必不可保。 可要是天兵赢了,朝鲜还是那个属于李氏的朝鲜,他的儿子李淏也将成为下一任朝鲜国君,延续李氏基业。 眼下双方胜负未定,他必须竭尽所能增强“反虏派”的综合战力。 “奸臣今日未能形成合议,但一定会逼迫殿下残害忠良,乃至废除凤林大君的宗子位……不如殿下令册封大君为世子,再授其统帅勤王兵马之权……只要勤王兵襄助天兵驱逐鞑虏,我东国上下必将回归安宁。” 崔鸣吉满心皆是君主的安危,当下反驳道,“臣以为不可,若是前线亦有奸人混杂,知晓殿下授意兵权,势必加害殿下,扶立另外宗子为君……” 另一人表示,世子已死的当下,还有谁的正统性高过凤林大君 已经过继给旁系的三王子,还是被废十余年的光海君 鞑子控制朝鲜王廷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又被儒士鄙夷,要是再行废杀朝鲜君主之事,简直是把大义踩在地上摩擦。 到时候北方文武扶持凤林大君继位,全国的儒士都会认可正统性最高的新君。 大义名分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真到关键时刻就是人心所向。 在天兵入朝的当下,鞑子更不可能加害殿下,反而要在击退天兵之前保全殿下的性命。 几位总算达成共识——效仿汉献帝“衣带诏”之故事,册封李淏为世子,并授其统兵职权。 只是密令上不能加盖国王印章。 若是勤王军大胜,那这份“血书密令”就是真的,加给世子的权柄说削也能削掉。 可要是背嵬军大败,鞑子事后追究起来,这份密令就是某位大臣“自作主张”的僭越之举,自行背锅死掉。 “若事不可为,臣愿意担此罪责……”方才还反对密令的崔鸣吉深深伏低下去。 另外两员忠臣也跟着拜伏下去,“臣愿意担责……” 眼见三位忠臣尽皆跪伏在面前,李倧的双眸不禁湿润了。 都说患难见真情,他总算看清满堂文武之中,还有这么几位一心为君的好臣子! “好,好,好,你们皆是孤的肱骨忠臣!若天兵顺利驱逐鞑虏,孤必不相负。” 于是崔鸣吉咬破手指,代替国王写下勤王国书,册封李淏为世子、授予兵权的同时,号召全国有志之士协助世子打回汉城,击退鞑虏! 这一边忠臣把血书藏在衣带里带出王宫,赶紧挑选一些骑术优良的下属前往北方送信。 另一边多尔衮也召集心腹朝奸聚众议事。 逃的不可能逃的,八旗军往南逃是大海,而他们不善舟船。 往北逃是群山。他们已经品尝过绕路爬山的苦楚,而此时是寒冬季节,绕路爬山的损耗成倍数增长。 战死五千战辅兵,他大清仍有两万五千可战之兵。 虽然朝鲜整体显得贫穷,但其上层的享受用度,还是让一众八旗迅速沉沦,谁都不想轻易舍弃到手的“肥肉”。 就连多尔衮也不免沉溺在“朝鲜国王”的美梦中无法自拔。 打,必须要打。只是该如何打,就成了众人思考的问题。 拖延时间不行,背嵬军手握朝鲜王子,每时每刻都在增长实力,此消彼长之下,大清的胜算将跌至冰点。 可多尔衮与济尔哈朗都与背嵬军交过手,更知道正面硬拼打不过。 不想逃,不能拖,正面又打不过,那便只能智取。 这群朝奸仆从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毕竟是泡在政治圈数十年的老狐狸,简短商议一番便想出一记良策—— 放出清兵欲逃的消息出去,静待汉城忠臣、勤王大军的变化,以此谋求战胜的时机。 若是汉城“亲明派”异动,多尔衮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以此加快篡夺王位的进程。 要是勤王军上钩,导致进攻节奏错乱,那么假意出逃、实则率军出征的王爷便能趁机击败明军。 “好!准许你们派人联络勤王军,就说我大清欲走咸镜道出逃,急需联合勤王军夹击……” 当然多尔衮也不是完全相信这伙首鼠两端的朝奸,下令之后又追加一句,“消息传出之后,我要你们如我大清一样剃发,日后你们都是我的忠臣、贤臣!荣华富贵取之不尽!” 朝奸们闻言皆是一惊。 头发这种东西可不是几个月能长回来的,要是剃成金钱鼠尾那般模样,就是彻彻底底打上鞑虏的印记了。 不过他们也知道,自从攀上鞑虏“欺辱”自家君主开始的那一天,他们就没有回头路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7章 关键问题就在于问题的关键 第267章 关键问题就在于问题的关键 天兵入朝大胜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鲜北方。 大明的春风又回来了! 仿佛数十年前从倭寇手里拯救朝鲜,这一次大明爸爸又像“超人”一般杀进朝鲜,为好大儿驱逐暴虐的蛮族。 朝鲜在满是“精明精儒”的公论氛围下,愿为鞑虏效力的不说是贪婪恋权的小人,也可以说是道德败坏的恶徒。 朝奸为讨好鞑虏,也为自己敛财,不惜大肆压榨民力,将上下四民尽皆得罪。 此时鞑虏初战失利,“背嵬军”猛男正挟大胜之威南下。 大量亲虏派官员只有狐假虎威的捞钱胆子,哪敢硬碰硬血战厮杀,更舍不得把捞来的油水散给军队! 秉持着弱鸡打不过猛士的想法,亲虏派官员纷纷携带细软逃往汉城,一时间北方各地出现大量官位空缺。 那些静观局势变换的亲明派儒士也不傻。 直到亲虏派彻底逃出城池,他们才集结私兵高喊着“驱逐鞑虏”杀出,兵不血刃夺取地方城乡。 他们一面代理地方政务,以“驱逐鞑虏”的名义征收钱粮布匹,一面组织兵员与世子会合。 姜尚贤也是“举兵反虏”的一员。 他借宴会的名义邀来平壤一众“亲虏”官员,旋即摔杯为号,唤出百名刀斧手把这些朝奸全部斩杀,一举夺下平壤防务。 可是夺取城池并未使他紧皱的眉头舒缓,反而变得愈发忧愁—— 他深知明军的战力又重回数十年前,不然也不可能夺回辽东千里山河,但是武夫军纪败坏是常识,明军的军纪更是坏上加坏。 在文人眼里,丘八们都是戴着金箍的妖怪,一旦没了文人的管束就会变成杀人恶魔。 大明不计前嫌,派兵拯救朝鲜,让姜尚贤很高兴,说明父母国并未忘记朝鲜,可惜明军恶劣的军纪,他很不喜欢。 平壤府经过朝奸的摧残,已是怨声载道,遍地难民。 要不是他打开府库赈济百姓,恐怕还没赶走鞑虏,就要爆发饥民暴动。 可怜的平壤之地再也经不起第二次折磨。 于是他决定紧闭城门,不让明军进城驻扎。 不过他决心刚下达没几日,就瞧见以明军为主导的大军南下,数万大军在视野尽头若隐若现。 这支大军既有整齐划一的明军,也有相对孱弱的朝鲜正军,甚至是一些装备简陋、身穿素布白衣的贵族私兵。 然而大军打起的旗帜却让姜尚贤泛起了嘀咕。 镶黑旗他倒是略有耳闻,朝鲜正军的旗帜也不难分辨,但那些奇奇怪怪的旗帜,乃至于一些酷似南蛮的旗帜倒是叫他颇为惊异。 难道天兵雇佣了大量夷兵! 西夷的军纪岂不是比明军还要糟糕 军纪败坏的丘八就像一群饿狼,准许他们冲进城池,就是饿狼冲进毫无防备的羊圈。 可怕的念头在姜尚贤脑海中一经浮现,便再也无法挥去。 他回头望一眼正在集结的守军,三千兵丁稀稀拉拉地聚集到城门口,时不时有人低语天兵的威武,亦或是声称明军入城就会大肆抢掠。 饶是身在墙头,姜尚贤也能体会到兵丁的胆怯与不安。 明军到来的消息传遍全城,原本还在搬运物资、修补城防的百姓、奴婢四散奔逃,或推嚷谩骂,或摔在雪地里染满泥泞。 姜尚贤不由得苦笑一声。 但愿世子邸下能说服明军在城外驻扎,他一定尽心竭力为天兵供应粮草与薪柴。 然而现实总是会用骨感的绝望狠狠甩人一巴掌,姜尚贤接下来看到的画面,让他渺小的希望破灭了。 明军队列的中部跟着数门火炮,每炮以驴骡拖拽,弹药车与备用炮架亦是准备充分。 饶是手中有一根低倍“千里镜”,姜尚贤也能从炮车的运行流畅度与轮廓判断,那一定是明军的精良火炮。 明军的火炮一向比朝鲜犀利,数十年前便以火炮与骑兵碾压倭寇。 若是明军眼见平壤拒开城门,一怒之下开炮轰击,这小小城池的大门如何挡得住,明军会不会冲进城来泄愤抢劫 姜尚贤正犹豫间,听见数百匹快马抵壤城下。 数百骑队中簇拥着的年轻人,不是新晋的世子李淏又是何人 似乎是担心城内守军依旧是“亲虏派”官员,世子一行并未靠近,而是派出一员骑手抵近城门。 那骑手身披暖和大衣,衣下的甲胄鳞片若隐若现。他一口流利的朝鲜语向墙头传达命令,“我是平安道兵使朴德山。背嵬军天兵助我朝鲜勤王军南下勤王,速速迎接我大军入城!” 骑手抬手从马侧的圆筒抽出一卷透着赤红的白纸,熟练地展开并高举过头。 姜尚贤透过千里镜观察一番,那白纸竟是国王口吻的血书。 血书的字迹虽然歪歪扭扭,但大致写着册封李淏为世子。 姜尚贤知道李淏被封为世子的传言,但这“权摄国事”、“节制八道军政”、“总领勤王大军”等等相当于“另立”国王的授权,他却闻所未闻。 这种情况也只有当年倭乱之际才有出现。 那时朝鲜国王一门心思逃往大明,但又不能彻底不管朝鲜,于是将王廷一分为二,将朝鲜这副烂摊子丢给自己的儿子。 也就是说,眼下李淏虽是世子,但其权力已是朝鲜准国王。 不过姜尚贤十分怀疑这份“血书”的效力。 毕竟这给的权力实在太大,相当于王莽还未崛起,就被皇帝册封兵马大元帅,还能节制全国军政,简直是连推带送,给人让位,使得奸臣篡位的步骤都省了。 而且这份血书并未加盖任何印章,按照法理来说不具备任何效力。 但坏就坏在,世子请来了天兵相助,又有北方各道文武两班支持。 这哪怕是随便一员贵族擅作主张写下的血书,在此时此刻也能产生众人认同的王命效力。 当然,真正的“衣带诏”并无特殊权柄,纯粹是玩家们的好点子发威—— 尽管大多数玩家都是不学无术、性格“暴虐”、满脑子浆糊、酷爱整活的三好青年,但林子大了,什么好鸟都有。 文史专家与键政老炮,看出了血书作者的真正用意——幕后人是想躺着,把鞑虏给驱逐了。 可玩家都是“有便宜不占就是吃亏”的主,知道幕后人想糊弄他们,那他们也糊弄对方呗。 于是他们在血书上多加了几条权力,直接给『土豆泥』堆成朝鲜准国王的地位。 要不是担心大明与朝鲜的官职与传统有异,以及不便挑起不必要的纷争,都要给土豆泥加点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甚至是另立朝鲜王国了。“开城门!”世子邸下也开口了,他的声音沉着且冷静,在冬雪寒风中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杀伐果断。 李淏王子被掳去做了三年人质,如今也由少年变成沉稳的大人了。 准国王发话开门,饶是姜尚贤想要阻拦也无济于事。 毕竟他现在名义上并无官职,只是凭借贵族身份间控城防罢了。 随着血书的内容在墙头扩散,数名将官接连朝着墙下的守军大喊,“开城门!” 榜样的示范作用就像溃堤蚁穴,冲垮了守军的意志,封锁城门的命令再也不能执行。 有些士兵本想用刀剑阻止开门,但被姜尚贤制止了。 他明白此时此刻还要执意阻拦会发生什么,内斗血战,自相残杀。 要是明军发怒攻破城池,不仅平壤军民会遭遇不测,就连他与将士也会被世子惩罚,乃至牵连全家老小。 如今他所能做的只有,恳求世子邸下努力劝说那些明军不要劫掠城中百姓。 他会打开府库粮仓,甚至献出自家的牲畜马匹,任由明军取用。 “开城门!” 随着一声声令下,平壤的城门打开,姜尚贤则赶忙带着墙头守军跪在门口,迎接大军进城驻防。 他旋即抬头看向马背上的世子邸下,用不高不低的音量说出自己的请求。 而世子邸的纪律比你想象的更好”,旋即便再度上马跟上入城队伍。 什么放心吧 姜尚贤心说,世子邸下都没跟背嵬军主将商量,就直挺挺进入平壤城,如何能叫人放心 军队的纪律再好,也是杀人放火变成勒索财物吧 望着世子走进城内的背影,姜尚贤原以为跟在骑队后面的明军会像饿狼一般“杀”进平壤开始搜刮财物。 可没想到一群大兵踏进城内,却对城内房屋与平民区指指点点。 “哎呀,都快走完一道的城池,怎么连一道治所的平壤也是这鬼穷酸样子这城墙估计被红夷大炮轰几下就打穿了。” “朝鲜嘛,毕竟是各方面都落后大明的偏远小邦,与其说这时期的朝鲜是个国家,不如说是建立在贫穷与粪坑上的奴隶制部落。 它的农业,手工业,冶金,商业都比大明落后几百年,连隔壁日本都比他强几倍。 当年倭寇入侵朝鲜,给朝鲜做了一轮检地,全国上下也就千万石高的水准,换算一下大明度量,也就两三千万石的总粮食产量。” “看来想要朝鲜供给钱粮布匹,必须从那些两班贵族身上榨油水了。” “这种各方面都落后的贫穷国家,正适合我们种田玩家发育。从零开始建设的成就感别提有多爽了。” “乞活军也就体验半个省地盘,咱们这回直接体验统治一个小国,什么政策都能试试看。” “只可惜主线任务写了,朝鲜以后要划入东北四省,不能做分封地,最多当干部的权限大一点。” “朝鲜要改省,那就去占领日本呗,现在攒多少勋位,日后就做多大的大名。” “噢噢噢!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感觉燃起来了,我要做十万石大名!” “十一区大名算什么,我可是要做新大陆公爵的男人,干翻欧陆殖民者才是真男人!” “对哦对哦,现在欧陆正在大混操,火器比例和烈度可比东亚烈度强多了,等我们把华夏统一,就可以跟那些欧陆列强拼一拼。” 一阵阵辽东军话的口音传入姜尚贤耳中。 他不经意抬头一瞧,明明是糙汉子粗狂的嗓音,映入眼帘的却是雌雄难辨的清秀面容。 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奇葩的感觉就像萌妹可爱脸长在巨石强森身体上,极其违和怪异。 更让姜尚贤惊奇的是,这些“明军”的服装虽然各异,完全不像是同一建制的明军,像是“多国联军”的混杂部队,但入城行进的队列却十分齐整。 数千人紧握刀铳,傲视前方,整齐划一的步伐犹如钢棒砸击地面,发出富有节奏感的咚咚闷响。 姜尚贤盯着这支军队看了良久,不由得感叹一句,真虎狼之师! 他为官十余年,与丘八也打过多次交道,可从没见过如此齐整肃穆的部众,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精神抖索,器宇轩昂,简直比他想象中的大明禁军还要气派威风。 紧跟在后的明军队列差了许多,但也勉强维持着纵队前进,似乎是被强军的整肃模样所感染,也像维持属于自己的荣誉感。 稍后的朝鲜兵与各路勤王军则差了许多,前后一对比就知道谁是强军,谁是七拼八凑的弱旅,简直云泥之别。 而这支强弱混合的大军竟然没有杀人放火,更没有抢劫淫掠,只是按照勤王军的指引走向城内兵营。 数万大军走进城池,甚至没有发生一起扰民事件,饶是有些装备简陋的兵丁忍不住离队走向民居,也会被明军、朝鲜兵模样的人挥刀驱赶回去。 姜尚贤感觉自己在做梦,丘八不抢劫,就像妓女说自己冰清玉洁。 他反复揉搓自己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大量队列走进兵营,踏进亲虏派两班贵族空闲出来的房屋。 这才意识到,这支带头入城的背嵬军真的不抢劫,甚至没有强占百姓房屋,还连带着监督其他部队约束军纪。 “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的岳家军,以及数十年前军纪严明的大明浙兵,果真存在这世上! 姜尚贤愣住了,他绞尽脑汁也不明白背嵬军如何练兵的。 他不知道这群“第四天灾”被系统限制了暴虐之心,也不知道什么叫新世纪的人文道德,更不知晓玩家是为了帅气酷炫而整齐行军。 他只知道这支军队洗刷了“大明部队军纪败坏”的恶名,是一支真正堪当正义之师名声的强军。 如此纪律严明的强军助朝作战,是朝鲜万民之福! …… 姜尚贤与一众将士、平民、奴婢,将背嵬军等人的正大行径看眼里,而那些混在平壤城的义兵也把这些看在眼里。 怀揣着“此乃王者之师”的念头,义兵赶忙回到自己的老巢,鼓动那些反贪官又反鞑虏的义兵加入这支部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8章 晚上好 第268章 晚上好 清晨,天还蒙蒙亮,藏在暗处的视线射向远处的无人小道。 树林深处寒风呼啸,尚有干柴燃烧的噼啪作响声。 树枝与茅草搭建出一间间草庐,出身平民、奴婢的义兵们围拢在篝火附近,一处处篝火在林中燃烧,狩猎得来的猪鸡鸭鱼放在木架上炙烤。 这是附近最大的一股义军队伍,足有一千五百人。 自从鞑子控制王廷以来,苛捐杂税愈发沉重,忍无可忍的金五集结饥民揭竿而起。 他率领义兵杀官造反,劫富济贫,硬生生拉起千余人队伍。 平日里奴婢们不敢奢求的糙米饭,以及猎物肉食,也成了诸位唾手可得之物,他们大展“贱民”的怒火,再也不用去看两班老爷的脸色。 如此美好的“生活”是金五这些奴婢们世世代代不曾体验过的自由与幸福。 可是义兵队伍终究太过弱小,战力孱弱,兵员稀少,别说驱逐鞑虏,就连那帮贵族老爷打不过,长此以往必将被剿灭。 有人建议他高举“驱逐鞑虏”的旗帜,争取反虏派贵族的暗中支持,以图壮大。 他愿意高举义旗,吸纳那些同为可怜人的义兵,但却对贵族深恶痛绝。 金五数十年的人生阅历告诉他,狡诈的贵族从来不可信。 他与祖辈就被贵族欺骗过多次—— 数十年前,那群为王廷效力的抗倭志士,到头来连最简单的“除贱”都得不到,依旧作为卑贱的奴婢沉沦下去。 他要是为贵族效力,到头来若是再被食言,他又能如何呢 有些人选择脱离队伍去投靠那些反虏派官员,而他选择死扛到底。 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那些贵族老爷听一听,他这位奴隶临死前的怒吼声。 就在围剿大军包围山林,即将踏进深处攻杀他们之际,金五忽然发现围剿大军退了。 原来是李淏王子说动明军入朝作战,一鼓作气击败鞑子守军,打开入朝的西北大门。 他感到庆幸之余,也嗅到朝鲜政局变换的契机—— 明清之间必有一场大决战,无论谁胜必将伴随着政局大洗牌。 作为一名奴婢出身的贱民,他不敢奢求改朝换代,小小的朝鲜在他心里也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他不反王族,厌恶两班,只能通过麾下的义兵打出“统战价值”,迫使王族与他达成妥协。 所以他打定主意在山林中训练义兵,静观局势变换。 可是他想稳坐钓鱼台,其他兄弟却迫不及待想参与这场军政大变局。 篝火旁,火光映照在诸位脸上,他的兄弟金六兴奋地讲述这些天的所见所闻—— 大明天兵乘坐“天龙”杀来,越过义州的城墙从天而降,同时施展仙术分出数万“残影”,叫人分不清敌情。 直到落地厮杀,鞑子才知道天兵仅有数百人,而守城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天兵斩杀首领,数万“亲虏”战辅兵全军覆没。 金五登时就指出逻辑漏洞,“若是天兵真有“天降仙术”,为何还要一路走来,而不是天降汉阳,直取奴酋脑袋” 弟弟微微一愣,旋即凭借见闻补充,“这伙天兵都是大善人,不烧杀,不抢掠。他们本打算直取汉阳,但见到一路上饥民遍野实在看不过眼,便每州城留下百十来人救济饥民,把异邦当成自己的家乡来救治。”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那些天兵做善事后都会高喊一声,又做完支线差事刷到声望了兄弟们……” 支线刷到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金五听着这乱七八糟的用语,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像是有蚊虫在叮咬。 弟弟继续补充,天兵军纪严明、队列齐整,走起路来犹如钢鞭砸地,气势如虹。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信行军都能走那般漂亮。 “那些天兵还说朝鲜虽然穷,但仍有振兴的价值,他们要从头开始让朝鲜人都能吃饱饭,说这是天兵的使命,会有功勋和犒赏……” “天兵不仅没有烧杀抢掠,还要帮助我们吃饱饭,这是真的吗”一群义兵头目不可置信地投去炽热的视线。 “比银子还要真!”弟弟欣喜地瞪大眼睛,“我亲眼看见天兵进驻平壤的时候,一粒米,一匹布都没抢,甚至没对妇女出手,直直走进兵营,除了白天出来吹拉弹唱,根本不袭扰百姓! 天兵还说敢于反抗鞑虏的义兵都是好汉,他们欢迎好汉加入勤王军,一同剿灭窃据朝鲜的鞑子。” “这、这怎么可能!”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年头兵士就跟土匪山贼没什么两样,忽然有人说这么一支军队不烧杀不掳掠,也不奸淫,还费劲心力扶助百姓,简直匪夷所思。 这世上再严明的军队,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吧 金五跟贵族与武夫打了半辈子交道,怎会不知这些人是什么德行 指望贵族与丘八粮食助民,还不如期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金五听闻弟弟的荒唐言语,只觉得理智不容许自己再听下去,这种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 “一派胡言!”金五气得双肩颤抖,指着弟弟的鼻子臭骂,“你是不是收了贵族的钱,想诓骗我们去卖身投靠!我早告诉你两班不可信。眼下他们缺少兵员,要你给他们卖命,一旦驱逐鞑虏,坐稳了位子,他们当你是破抹布用完就扔!” “兄长,我知道你憎恶贵族老爷,但世子邸下不一样,他真的值得投靠。”弟弟将听来的世子传闻复述一遍,什么赏罚分明,什么亲自参与劳动,无论两班还是奴婢尽皆平等对待。 金五摇摇头,眉头已经拧成了麻,“胡说!什么贵族都是一个模样,要不是贪婪奸恶,要不是笑里有刀,背地里狠狠算计你,把你吃干抹净!不然我们如何要背井离乡在这忍受凛冬” “大伙要是不信,可随我一起去亲眼看看,天兵与世子就停在平壤府。” “不要信他胡言!他要骗我们去平壤被两班一网打尽!” “我若是心存坏心,这次回来怎会只有我跟一些随从兄弟”弟弟言辞恳切,苦口婆心地劝说金五,“兄长,你就信我一回吧,世子邸下贤明公正,若是我们投靠过去,一定顺利废除贱籍,兴许还能成为中人造福后人…… 就算兄长不愿与两班为伍,也要替这些兄弟和他们的亲属思量吧” 眼见兄长紧锁的眉眼耸动,弟弟继续言语追击:“难不成兄长想等到世子驱逐鞑虏,继承大位之后再出山投靠到那时我们就不是义兵,而是反抗王廷的逆贼,届时邸下借天兵围剿,从天而降飞下来,我们还能躲藏到哪里” 这番话语几乎把金五说服,但他眼前忽然浮现出两班的丑恶嘴脸,似乎卖命被弃的下场就在不远的将来。 “我不同意你们去……冒险……” 金五环顾四周,本想得到一众小头目的眼神支持,却没想到大半的义兵头目听的津津有味,似乎被神奇的“邪术”蛊惑了心智,一心想去试探神秘的禁地。仅有少部分小头目站在金五这边。 金五心说要糟,弟弟不过几句话就蛊惑大半人要“分离”。 他终于意识到义兵们征战数十日已是身心疲惫。 他们遇到童话般的希望,就像寒风中遇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小屋,迫不及待想要钻进去取暖避寒。 没人会拒绝希望,也没有贱民不想成为自由人,乃至成为荣华富贵并享的大人物。 “兄长,随我一起去吧……我们一起杀了贪官造反,如今也一起回家吧……” 面对弟弟的诚挚邀请,金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旋即摇摇头颓然地坐在草垫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噼啪作响的篝火。 金五终究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他不与两班贵族合作。 于是弟弟离开了,他的话语鼓动上千义兵随行,就连周遭的义兵也被一同说服,总计数千兵马一同前往平壤。 不过大股义兵暂时停在平壤郊外的山林中等候,仅有数十名头目入城洽谈投靠事宜。 平壤城的关防外松内紧,金六等人自告身份和来意,便很快被守卫护送到世子所在的府邸。 一路上金六打听到新的好消息:鞑虏眼见天兵势大,已打算放弃朝鲜,向东北方向逃离。 如此说来,他们甚至不用经历血战就能恢复朝鲜秩序。 鞑虏之患即将消除,那世子邸下还需要义兵相助么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金六等人老老实实跟着守军的步伐前行。 城市街面的积雪皆被扫除干净,城内外原本隔老远就能嗅到的粪尿臭味也削减许多。 装载粪尿的车马集中运输,全城的平民、奴婢都被动员起来干活做事,男人锻造兵甲,搬运物资,女人编织素布,编织竹篮。 其他头目也亲眼见证天兵的功绩,这要是换做以前可不会有两班在意“城市的卫生健康”,贫民区的粪尿尽皆随意倒在周边。 每一个人口密集的聚集区就是一个大型的粪坑,相隔数里都能嗅到臭味。 金六不由得感叹,这才短短时间就发生明显变化,若是给天兵一年时间,朝鲜还不得翻天覆地 然而他们才刚走出半程,就遭遇一伙数百人的武装人员。 一名官老爷拿起一摞通缉告示,看着金六与其他头目的模样对比一番,旋即询问道,“你就是宁边赵家的奴隶金六” 得到一句磕磕绊绊的称是,官老爷逐一询问其他头目,纷纷得到肯定的回答。 “哼,那就无误了。”官老爷平淡的神情忽然变得狰狞愤怒,抬手一指怒吼道,“把这些逆贼给我统统绑了!” 数百持刀护卫纷纷涌过来把金六等人压制在地,顿时惹得一干头目们大呼冤枉。 “我们杀了鞑子,我们不是逆贼!” “我们是来投靠世子邸下的义兵!” “放开我!放开我!这就是世子邸下对待功臣的态度吗” 护卫们一面押送他们到城外,一面拳打这伙挣扎不断的义兵头目。 不多时,数十人已是人皆挨揍,嘴角渗血。 当他们双手反绑,被勒令跪在城外雪地之际,不少头目已然产生后悔心理。 有人一脸茫然失措地看向金六,有人开始双眼泛红哀叹自己信错了人,还有人双眼透出的怒火仿佛在说,你不是说投靠世子万无一失吗。 金六也觉得委屈,难道是哪里搞错了,产生了误会 “奴隶杀人主人已是不容宽恕的大罪,你们竟然还敢杀死府使,犯上作乱,简直人神共愤!” “我们都是忍无可忍才出手反抗!”金六犹自辩解,“府使贪污受贿,欺压百姓,暗通鞑虏,我们杀他是替天行道!我们没有罪!” “呵呵,官员犯法自有国法惩处,你们这些弑主奴隶有何资格过问!你们祸乱纲常,颠倒尊卑实乃滔天大罪,贱人就该老老实实为主人卖命,怎敢僭越反逆!给我宰了他们以正国法!” 听闻此言,金六与其他头目都忽然意识到上当受骗了。 世子邸下欢迎义兵的说法都是骗人的,是为了诓他们入局的谎言,就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 什么废除贱籍,跟着世子扶摇直上是根本不存在的虚言! 原来兄长的话语是对的。 两班一直以来都没变过,永远都是一群披着羊皮的豺狼。 眼下鞑虏要逃,他们便不再需要义兵的帮助,开始追究义兵犯下的“过错”,意图纠正国家纲常。 说到底他们就从没把奴婢放在眼里,觉得奴婢还不如猪狗马骡! 金六不仅面露苦笑,他真是头无可救药的蠢猪,竟以为会有贵族“良心发现”,给予他们公正的功勋。 随着行刑的护卫拔刀的轻响声从脑后传来,金六短叹一声,多希望当着兄长面说一句,弟弟错了。 兄长你才是对的。 耳边传来诸多头目的吼叫与抽泣声,数十名好汉都被他害惨。 愧疚与懊悔凝聚成无数根钢针捅刺五脏六腑,金六顿觉愚蠢的自己就算是万死也不足以偿还这次失败。 或许是人在临死前产生的幻觉,金六仿佛看见兄长金五的身影—— 兄长带着数百人从远处飞速赶来,就好像他一直都在附近观摩“投靠事宜”,发现出现意外才冲出来救场。 然而兄长的身影还没凑到近前,金六就听到身后传来数声强劲有力的怒吼声,“刀下留人!” 金六扭头看去,一位身披甲胄的青年人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数百名兵士,他们精神抖擞,杀气腾腾。 青年人身边站着一位身穿素布白衣的平民,正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仿佛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长跑比赛。 这青年人熟悉的面孔不是世子邸下,又是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9章 复活吧,窝滴碍人 第269章 复活吧,窝滴碍人 掷地有声的质问好似加持了魔力,促使数十把刀刃悬在半空,数十名执刀护卫停下动作,其他护卫更是显露被打断“好事”的怨怒表情。 他们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竟看见尊贵的世子领兵前来! 如果说两班是奴婢的天,那么王族就是他们的天。 世子与“护卫”来势汹汹,尤其是一众甲具各异的奇装异服叫人侧目—— 酷似兵马俑的兔耳朵鹖冠。充满汉代风格的鳞甲与战盔,头顶插上笔直的赤色羽毛。大半身被铁甲遮蔽的步人甲,恍若一个移动的铁罐头。 还有人穿着紧身帅气的大衣军装,头戴量产式钢盔,肩上扛着一支粗管鸟铳,这一身干练的打扮好似即刻冲出战壕发起冲锋的填线兵。 十余位身穿一体式板甲的勇士仿佛从西夷而来,眼见朝鲜人的视线投射而来,他们忍不住拔出配剑挽了几个剑,随后冲着“观众”挑了挑头,仿佛在低语我帅不帅。 装束上的“混乱”还没算完,这伙中西结合的兵士更有奇怪的发型,什么鲨鱼朋克头,菠萝头,爆炸头,刺猬头等等…… 这伙人来到异邦土地好似解开了胸中“禁忌”,将人类奇葩发型展现得淋漓尽致,把儒家文化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传统价值观按在地上使劲摩擦。 一众被迫跪地的“戴罪”义兵惊诧万分,再次看向金六渴求得到答案。 义兵们不懂什么叫“松弛感”与“游戏自由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哪里来的“牛鬼蛇神” 看样子不是威风凛凛的天兵,倒像是传闻中茹毛饮血的南蛮雇佣兵 这时,世子迈出稳健的步伐,身边的“奇葩”们也跟着愈发深入“刑场”。 而这些奇葩中的部分人却不走寻常路,一蹦一跳,好似地上的残雪有些冻脚。 有些人一蹦一跳,还在空中变换方向,一会看向前方,一会转身向后,甚至有时候左右扭动。 “别搁这跳了,你们以为玩单机游戏呢”一名甲士操着一口地道的汉语呵斥队友。 金六听不懂汉语,但眼见此情此景,绝望的血水恍惚一下子沸腾起来。 当日他亲眼见识过背嵬军的整肃,只是都戴着头盔,披着甲胄,看不到奇葩发型与别样甲具。 此时“蹦跳步伐”一出,他敢确定这些人就是背嵬军天兵,而非南蛮雇佣兵! “是天兵,是背嵬军天兵!”金六笃定地开口,仿佛看到天降大救星。 贵族老张把金六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心说自己哪能叫贱奴滑过去! 天兵会救你们这群贱胚子 周遭前来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张老爷一脸不屑地瞥了百姓一眼,旋即满脸谄媚地迎向世子。 他脑子里打好腹稿,自信能用无懈可击的理由说服世子邸下。 可他哪知眼前的世子邸下早被“狸猫换王子”。 『土豆泥』踏过冷硬的雪地,看见数十名衣着简陋的义兵跪在地上,他们嘴皮干涩,满脸点缀冷硬的黑泥,杂乱的发丝上覆盖一块块冻结的汗霜。 与其说他们是义兵,不如说是乞讨的流浪汉。 不过『土豆泥』不是真世子,可不会以等级论对错。 每一个游戏角色都是代码与文本组成的“集合体”,头顶上挂着不同颜色的名字,在她眼中是平等的。 贵族朝她谄媚地笑。报信的平民不敢抬头直视她的眼。数十名义兵眼巴巴望着她。 她忽然想起荒野大镖客里的某小角色,孤零零死在异乡角落,身上留着一封亲人写来的家书。 她当时就想,要是能拯救那位小人物会怎样 脚下传来障碍物阻拦的阻塞感,土豆泥低头一看,原来是颗碎石。 她抬脚便将其踹飞老远,随后生冷地询问眼前的文班贵族,“张府使,我听说有支义兵来投,可是这些人” “当然不是,这伙人皆是弑主谋逆的反贼。本官正要将他们明正典刑。”张老爷的谄媚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自信。 “既是处置逆贼,为何不通知本世子擅自行动!” “世子受命大任,仅是统领协调各部勤王人马便已疲惫不堪,小臣不忍此等小事烦劳邸下……” 张老爷的马屁刚拍完,便听那位报信的平民断断续续地低吼,“他们是好汉,他们一直在杀鞑子,不是逆贼!” “这些人果真是勇敢杀鞑子的好汉”世子盯着平民的眼睛再度重复一遍,后者微微一愣,旋即坚定地点点头,接着补充一句道,“平壤府的乡民都能作证!” 顿时周遭围观的平民纷纷响应报信人所说。 这伙人确实是杀鞑子的好汉。 “既然百姓皆证,可见这些人是于国有功的义士,放了他们!”世子一声令下,张老爷微微一愣。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有蹦蹦跳跳的天兵走上前,挨个给金六等人松绑。 就在所有“逆贼”被解除束缚,张老爷满心怨怒之际,就听见周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原来是前些日奉命勤王的两班贵族闻讯赶来。有些人听闻世子获得“权摄国事”的权柄,集结私兵赶到世子面前混个脸熟的。 有些则像见见大人物,瞅瞅是否有门路更上一层楼的,还有的人纯粹满腔救国热血,希望在世子的指挥下驱逐鞑虏的。 眼见尊贵的两班抵达,围观百姓们卑微地退后数十步,让出中心的位置。 大量两班围绕在世子身边,俨然一副人多势众的局面。 张老爷心说这下稳了。 多半贵族听闻事情的缘由,立即选择支持张老爷。 虽然两班只是站在四周发话,却能对世子邸下构成无形的威迫压力。 为何逼宫往往能迫使君王妥协 因为除了开国君王以外,胆敢不按士绅规则滥杀“柱石”的,不是被政变推翻,就是落水暴毙了。 “奴婢卑贱怎可凌驾两班之上!” “若不狠狠惩戒弑主奴婢,必将天下大乱!” “世子邸下应当以国事为重,切勿听信奸恶小民之言。奸恶小人最擅谎言,焉知这些奸民不是逆贼收买助威的贼子!” 张老爷只觉腰杆子挺得笔直,脸上的谄媚也被自信与骄傲所取代,犹如一只战胜的斗鸡。 他一脸自信地凑到世子跟前,一副忠臣劝谏的模样,恭恭敬敬建言道,“功是功,过是过。这些奸民侥幸斩获几个鞑子首级不能功过相抵,主子教训奴婢天经地义,奴婢怀恨在心、杀死主子实乃天大罪过,此罪不罚如何叫士人满意 鞑虏虽退,但危险尚未解除,君父仍在汉城待援。邸下与王既是君臣,亦是父子,此时更该贯彻忠孝之理,勤王救驾。 小臣斗胆揣测,此等奸民定是鞑虏派来离间世子与士人的细作,使我上下不合,自生动乱。若我八道乱起,鞑虏又将卷土重来。 恳请邸下以大局为重,斩金六逆贼等数十人,以安定人心。” 土豆泥听完,环顾四周,看到林林总总的视线——面色大变的金六等人,似乎胜券在握的两班贵族们,沉默注视的平民百姓。 贵族们的保暖衣服与平民、奴婢的简陋素布就像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土豆泥明白,要是己方选择硬刚到底,不仅没法严肃军纪,反而会使数万勤王军分崩离析大打折扣。 届时数万大军不复存在,各地由两班控制的钱粮也不再供给,最后只剩下背嵬军单打独斗,甚至没法有效追击逃走的鞑子。 要是背嵬军“擅自行动”大开杀戒,傀儡朝鲜的计划将大幅度延迟,甚至陷入朝鲜战争的泥潭,使得辽东被明廷趁虚而入,到那时不仅西瓜丢了,芝麻也没了。 经过多日的相处,土豆泥已经摸清大多数玩家的性子,能动手绝不吵吵。 但显然这次朝鲜攻略必须由她土豆泥,或者说朝鲜世子做出决定,才能达成最大的利益。 她开口下令,那就是朝鲜内部斗争,若她没说话,而背嵬军擅自行动,那就是一场节外生枝的大战。 “世子邸下!” 义兵们似乎看出了世子在权衡利弊,所谓的正义与李氏江山相比,孰轻孰重 小民的性命哪一次会被当成天平上掂量 求饶的乞求声传递到土豆泥耳朵里,她满脑子都是数千玩家的游戏体验该怎么办。 伸张正义还是顾全大局 张老爷察觉出世子的内心动摇,于是抢先一步代替世子做出决定,“世子已经下令,杀了这些鞑子派来祸乱人心的细作!” 仿佛赢得一场大胜的他趾高气昂地转过身,踏向一脸绝望的金六等人,接着朝向诸位贵族露出洋洋得意的笑。 这场话语权之争,是他们赢了! 这些贵族的嚣张面孔让土豆泥想起那些叫她厌恶的影视剧、动漫、游戏的反派。 一想到那些冠冕堂皇者的丑恶嘴脸,土豆泥就恶心得想吐。 她脑子还没经过详细思考,口中的言语便冲着贵族的背影宣布,“我既领‘权摄国事’之责,便是君父在此。你们聚众威逼本世子残害杀鞑功臣,两次擅自代本世子下令,哪里还有半点君臣之礼! 目中无人,犯上作乱,左右!给我拿下这群奸臣重打二十军棍!” 旋即土豆泥指了指一脸惊诧的张府使,追加一句道,“给我打他一百军棍!狠狠打!” “噢噢噢!”一声指示,所有玩家恍若铁笼放出的恶人,齐刷刷冲上前逮捕所有“大逆不道”的两班贵族。 直到『突破手』在耳边低语一句,“你刚才的表现真帅啊,真有种强势王子的英雄气派。” 土豆泥才从激动中回过神,自己居然爆发了如此惊人的魄力。 这还是自己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0章 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 第270章 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 土豆泥细细品味刚才的威风姿态,以及大声吼出命令的冷酷肃杀,简直是短剧里扮猪吃老虎的装逼小能手。 她下意识歪嘴浅笑,好似化身歪嘴龙王,大手一挥就叫对手身心震撼、羞愧难当。 一股强如电力的愉悦感顺着背脊直冲后脑,让她仿佛升入仙境,体内挤压的烦闷都像汗水一般倾泻出去,上班一天的烦恼也都随之烟消云散,甚至有种第二天能翻倍加班的余裕。 难怪大伙都喜欢装逼打脸,亲身品味之下果然名不虚传。 土豆泥渐渐迷恋上装逼打脸的良好感觉—— 她痴痴地看向前方,数百玩家好似捕猎的猛虎,揪住两班的衣领摔落在地,旋即抽出金属棒球棍狠狠砸在贵族背脊上。 没有钝器的玩家就用手脚代替,拳头双脚犹如雨点般落在贵族身上。 而那些闻讯来迟的玩家则拼命抢夺“猎物”,几乎四五个玩家才能分到一人。于是他们挨个交接棍棒、铁锤,轮流痛打两班贵族。 刚刚获救的义兵们站成一圈。他们等人下意识拥挤在一起,看着眼前的“惨状”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奇葩古怪的天兵竟是如此凶悍狂暴,有些天赋异禀的天兵竟能一秒连抽三棍,打得贵族哭爹喊娘。 方才还聚众“逼宫”的贵族们这下被打回原形,一个个哭求着痛呼饶命,“啊啊啊!饶……命……啊……” 贵族们被打的嗷嗷直叫,犹如蟑螂一般四处逃窜。 然而玩家却不跟他们玩什么怜悯,四处追捕逃走的“罪人”,将他们按在泥坑里请他们“吃饭”,或是踹翻在地棍棒加身。 玩家一边打,一边口吐影视剧里的朝鲜语脏话。 什么西八弄马,狗崽子,撕烂你的嘴,疯狗给爷死…… “三棒打碎两班魂,将爷我是读书人……”『吕小布』眼见此情此景,不由得吟诗一首,手中的棍棒则继续举起落下,激起哀嚎一片。 不少贵族被打的实在受不了,趁着玩家交接棍棒的空挡陆续逃出数十人。 他们好似踩中捕兽夹的野猪,一个咕隆拜倒在『土豆泥』身前,哀声乞求世子饶恕,请求世子让天兵收了棍棒吧。 “饶命啊……” 贵族们声泪俱下,鼻口残留着冻硬的血斑。 他们表示自己并无胁迫世子之意,只是秉持公义希望世子能识大局罢了,虽然行事操切了些,但一身拳拳报国之心苍天可鉴啊。 更有人被打的满脸是血,还在言语中暗藏威胁道:眼下鞑子虽退,但各地溃兵、匪盗仍要清剿,要是世子执迷不悟、残害两班上人,就不怕八道士人震动,最后丧失世子之位么! 眼见数十人被玩家拖回去,耳边回荡起两班的谏言、威胁,土豆泥脸上不由得泛起忧愁。 是啊,要是今日之举被士人传遍八道,她还没上位就可能被国王夺权。 要知道眼下鞑虏退走,朝鲜上下就不再需要背嵬军的救援,那么明军留在此地便不再名正言顺。 似乎是瞧见土豆泥脸上的愁容,『吴厘头』与『突破手』凑近来安抚道,“就算鞑子走了,朝鲜国王要撤你的权,我们还能借助义兵的力量,分割朝鲜来个南北分治。” “那时候我没了大义,还能还有谁效忠”土豆泥耷拉着脸,犹如一只被暴雨浸透的败犬。 “格局小了吧。”吴厘头习惯性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大义只是锦上添的东西,建立规则的根本永远是暴力——” “暴力”土豆泥闻言喃喃自语,不经意看向腰间佩戴的剑。再看看不远处与两班打得火热的玩家。 吴厘头继续说,“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只是区区一员边将,就是带兵回都抢了王位。 再说眼下,没有哥们几个的暴力支撑,你只怕已经跟贵族达成妥协,不得不杀死功臣了,而你手握暴力,两班贵族就只能放下傲慢,跪在你面前求饶。 很多人对规则和帝王权位都有个误区,以为做了君王就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游戏消除按钮一样,点谁谁死,没有暴力的支持,身为皇帝的汉献帝也没法拿捏曹操。” 回想起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土豆泥反复咀嚼对方的言语,心想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这次入朝的玩家也不多啊,我们一路走过来,抛开战死的,留守的,还剩五千人左右……也不知道复活的玩家还会不会来。” “咱们还有明军和朝鲜仆从军,除去留下的戍守部队,还有一两万人,你忘了么”突破手在一旁补充。 “这还没算那些忠心投靠你的文武将领,他们麾下也能凑出数千人。而且你今天虽然得罪了两班,但收获了这批义兵的心,以后跟国王打擂台,他明明就是你坚实的班底。你瞧——” 吴厘头抬头指向那些义兵头目,后者也朝世子与天兵投来感激、崇拜、敬仰的视线,甚至自发地跪下硬磕几个头。 绝地逢生的情绪反差使金六感激涕零,热泪顺着干硬的皮肤流下,就像甘霖滋润了干燥的大地。 两班老爷确实没几个好东西,但世子与天兵都是秉持公义的“青天大老爷”,不惜得罪两班,也要为他们洗刷冤屈。 哪怕未来世子要与两班为敌,金六也暗自发誓,要为世子卖命一生! 他感觉自己可以骄傲地告诉大哥,自己为义兵找到了一条光明的出路,更能自信对大哥感慨一句。 大哥是对。 而他金六也是对的。 世子的仗义之举很快传遍周边,成千上万义兵纷纷涌现加入世子的建制——尽管鞑虏退散,但散兵犹在,依然有兵士的用武之地。 世子也对他们宣布:凡是立下军功者,良人封赏,贱人除贱。 不过有得便有失,“无限制格斗大赛”打伤百余名,打死数十名两班贵族,导致大量贵族对世子产生厌弃情绪,纷纷带兵离开。 …… 寒风呼啸的官道上,数十股大小建制的部队排成纵队前行,接连数日都有附近的朝鲜正军、贵族私兵赶来会合。 赵四郎亲率黄海左道的数千兵马走在队伍中间,时不时远望队伍的前方,或是扭头看向队伍的尾部。 原本两万人的规模逐渐膨胀成三万五千大军,数万人构成的长队几乎首尾连天。 赵四郎很骄傲。 他作为朝鲜北人派的士林领袖,昔日被政敌打败,并赶出王都回到地方,也由此躲过“蛮夷夺政”的风波,没有落下投靠鞑虏的污点。 朝鲜国家虽小,但党争起来比大明还要酷烈。 各种党派层出不穷,即使党争的胜利者也会内部分裂继续斗争。赵四郎心说世子果然还是太过稚嫩,行事简单粗暴,为了一群贱民殴打两班,导致两班寒心,不然他还抓不到重新起复的机会。 毕竟是年仅二十的年轻人,在鞑虏那做过三年人质,如今没了鞑虏束缚,又骤得“权摄国事”的特权难免得意忘形。 赵四郎本身对李淏世子并无成见,但他不会“投资”一员蠢货,尤其是企图撼动“四民制度”的大蠢货。 等级制度是朝鲜的基石,不知有多少两班、中人因此制度得益,就连如今国王坐稳朝鲜也得益于此。 只有贵族的儿子当高官,贱民的儿子当贱民,这个国家才能世代安泰,否则必将天下大乱。 如今世子表现望之不似人君,即便国王要死保仅剩的继承人,也不得不看一众两班的脸色。 毕竟国王当初便是在两班的支持下推翻了“前任”,二人的辈分按照大明的剧本就是,朱允炆在士绅的支持下推翻了朱棣。 前例在此,国王也得捏着鼻子认下。 不过赵四郎也知道,政变只是最终手段,不能轻易使用,而联合其他高官、两班逼宫,也只会激起国王的抵触心理。 他必须另想他法,劝说国王下定决心废除世子之位、改立其他宗子。 这支仓促集结起来的军队,不能实打实为他所用,只是给他提供一个晋升之阶而已,好叫国王看见他的忠心——他一听说鞑虏撤退,便组织“义兵”南下勤王护主。 不过擅长党争的赵四郎没思虑多久便想到“必胜法”,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国王暗中赋予世子国家大权,同时也使得聚集在世子身边的文臣武将愈发膨胀,就连义兵也越来越多。 世子与国王首先是君臣,然后才是父子。 哪个做君王的愿意看见臣子愈发壮大,不说李唐太宗逼父政变,就说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也被儿子架空尊为了“太上王”。 他只要稍加暗示,国王便能联想到开国架空之祸,乃至十余年前推翻王叔的宫廷政变…… 言语便是如此,明明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有时候却能致人死地。 望向远处的天空,赵四郎不由自主地露出坏笑,似乎重回王廷掌握权力的时候又要到来。 就在他满心谋略之际,忽然发现行进的队伍逐渐停下,胯下马儿打了个响鼻,几名将官不由得咒骂前军几句。 赵四郎环顾四周,大军侧翼恰有几处丘陵山脉呈南北走向,不由得心头一惊,难道是遭遇了贼人的伏兵 好在他的担忧并未应验,一群探马跑回来报信并未遭遇敌兵,而是发现一些木箱子。 木箱子 他正疑惑间,却见精明的武将早已派人将箱子驮运回来,足足十三个箱子。 其中一个箱子封口处有纸张书有大字:内有多尔衮、济尔哈朗首级。 另外十二个箱子各写有某位满蒙王爷的首级,以及内藏金银珠宝无数,并留言:请朝鲜大军莫要追击,留给他们一条生路。 一看见箱中有首级与财宝,武将就想将其献给赵四郎,以便搭上高官的人脉,日后在朝中必定蒸蒸日上。 赵四郎起初很想以“军需的名义”收下珠宝,但转念一想,要是献给国王殿下,自己的地位只怕更加稳固,于是打算分离首级与珠宝,但把财宝暂时看管起来。 可谁料这箱子像是着了魔似的,好似驮运过程中触发了某种机关,忽然有声音在内部发出咚咚声响。 难道是箱子里藏匿了伤人暗器 “停手!”赵四郎刚要出言阻止,却见得令的武将已然完成任务。 十三个箱子逐一被打开,可是映入文武眼帘的并无首级与珠宝,反而是数百只鸽子扑扇着翅膀飞向天空。 清脆的铃铛声随着鸽子翱翔传遍方圆数里。 叮铃,叮铃,叮铃。 紧接着赵四郎身边的文臣武将都是一片死寂。 他们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唾液顺着喉咙向下流淌,鸽子飞走后的天空也是静悄悄的。 没有首级和珠宝,这只是鞑虏耍他们的玩笑 短暂的小插曲吓了众人一跳,大伙很快恢复镇定,赵四郎也没了继续赶路的兴致,当即吩咐军队就地扎营。 随着一声令下,三军将士们慢慢收拢队伍汇聚一处。 可是就在扎营半个多时辰之后,稳坐军帐的赵四郎忽然听见帐外有将士们在聒噪叫喊。 他连忙带人冲出营区,白雪的尽头忽然冒出数十个黑点,接着模糊的黑点越来越多。 赵四郎忽然觉得心中涌现一股不详的预感,强烈的负面情绪反馈到现实产生幻觉。 他仿佛看见成千上万的鞑虏铁骑从山林后涌出,犹如洪水般冲着他的营区袭来。 不! 那不是幻觉,而是冰冷刺骨的现实。 鞑虏怪叫着骑马冲来,就像一群饿狼直扑毫无防备的羊圈。 “东边!东边!鞑子来了!” 警告全军的铜锣与号角声接连响彻,大量文臣武将狼狈逃窜,但赵四郎已经呆呆愣在原地,仿佛被吓丢了魂魄。 鞑子北逃的传闻只是流言,他们不仅没有逃走,反而埋伏在南下王都的必经之路上,就等着倒霉蛋自己钻进埋伏圈。 悬挂铃铛的白鸽就是全军出击的信号。 数万鞑子与朝奸组成的步骑兵士从三面围拢过来,一片雪白的大地上瞬间增添许多暗红的血水。 赵四郎只觉心头一沉。 他上了鞑虏的当! 完了,一切都完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1章 中国有句古话 第271章 中国有句古话 白雪覆盖的山脚下,身披白甲的多尔衮踏上一方土丘,身前的数百勇士排成一堵坚实的人墙,他熟练拉开千里镜观望远处的战况。 当数百只白鸽翱翔在天,所有埋伏山林间的清兵抬头望天,白鸽与铃铛声就是当前时代传播最广的瞬时命令。 马蹄踏动,勇士怒吼。 换做一般军队遭遇伏击必将一蹶不振。 伏击战之所以杀伤甚重,是因为遇袭者仓促间来不及披甲,更没法构筑防御步骑阵型。 仓促迎战之下,又会遭敌前后分割,导致首尾不能相顾,落得惨败下场。 但背嵬军不是常人! 当日八百黑旗军深陷埋伏,仍有拼死一战的勇气,差点直取他的项上人头。 背嵬军毕竟是黑旗军的分支,继承了黑旗营的悍勇强悍——熊岳驿大战的惨烈画面至今犹如一把钢刀悬在喉头,多尔衮回想起来都叫人浑身一哆嗦。 多尔衮不敢在背嵬军面前生出“添油战术”的想法,就连保护自己的人墙也加派了两倍。 撤军谣言,移师迷惑,昼伏夜出,全军埋伏,白鸽传讯——多尔衮几乎使出浑身解数,不顾兵法直接派出八成主力,分三面一齐迎战“明军”,只求竭尽全力打垮背嵬军,完成他入主朝鲜的梦。 即便伏击态势已成,敌军登时仓皇溃逃,多尔衮也不敢松懈。 他要亲眼看见背嵬军的主将首级送到自己脚边。 可奇怪的是这支“明军”战力显得很孱弱,两军接战还没打几回合就四散溃逃。 他印象中那个以一当十的背嵬军有这么弱么 而且多尔衮观察好一会,都没发现背嵬军的“奇葩”战旗,更没有一面镶黑旗帜,难道这不是背嵬军 等等! 多尔衮忽然意识到一种可怕的情况。 他能用计设下埋伏,背嵬军也能收起战旗,假装孱弱的败兵引他追击,而背嵬军从来不是按套路出牌的弱者! 多尔衮心说要糟,倘若这支弱旅仅是诱敌深入的佯兵,而背嵬军早已发现他的踪迹,只是将计就计,那岂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阵酥麻的电流般向上蹿升,湿润的汗水猛地透出后背的毛孔,多尔衮只觉眼前蒙上一片短暂的阴霾。 他身子轻晃数下,随后稳住身形,斩钉截铁地命令道,“速去警戒南北!” 多尔衮没敢动用身边的巴牙喇护卫,而是派人速去前线抽调两千人,不,抽调四千人! 他命令四千儿郎们向南北散开至少十里,若有背嵬军伏兵身影务必报回! 紧急命令下完,多尔衮的背后已被浸湿大半,一股深深的凉意席卷全身。 要是背嵬军算计了他的算计,完事皆休! 多尔衮只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会向前奔走数十步,一会垫脚伸脖远。 明明他设下天罗地网,拿下胜利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怎么就这般浑身刺挠难耐,就像自己才是瓮中之鳖一样 就在多尔衮被“心中恶鬼”折磨之际,忽然几名得胜的牛录章京骑马归来。 马背后犹如驮运野猪一般,横放着几位衣衫扯烂的老头,一身的明制服装与大明神似,却略有些许不同。 多尔衮心中默念,千万别是坏消息。 只见几名老头被牛录章京拥抱猎物一般扯下马背,掀翻在地上。其中一位牛录章京低喝一声,“大清睿亲王在此,还不跪下行礼!” 早已恢复王爵的多尔衮满目一凛,心中涌现一丝期盼喜悦的感觉。 难道不是坏消息 几位衣着华贵的老头竟是朝鲜两班,所统帅的也是朝鲜北方三道的正军与民兵。 “背嵬军何在!”多尔衮只关心背嵬军的下落,一口汉语说的相当不错。 “回、回大王的话!背嵬军犹在黄海道逗留……”汉语最好的一个贵族满脸雪沫。 还在黄海道,距离此地起码两百余里 哈! 多尔衮听闻此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支“明军”竟是朝鲜人的乌合之众。背嵬军根本没与朝鲜人一起。 背嵬军无形之中犯了分兵大忌,反被他抓住机会打垮一路。 哈哈哈,这一战是他多尔衮赢了。而刚才的内心争斗,全是他“自己吓自己”的精神内耗。 背嵬军虽然勇武过人,但也不是什么料事如神的军神。 此役朝鲜人惨败,入主朝鲜的天平总能向他多尔衮倾斜了吧 都说兵贵神速,背嵬军赢得义州之战,本该神速进兵直抵汉城的,没想到他们一路上磨磨蹭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难道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多尔衮又追问一番细节才知道,原来自从李淏王子获封世子以来,背嵬军南下的速度便慢了许多,像是刻意放慢脚步一样。 是因为粮草筹集困难,还是冰天雪地难以行军 总不可能是想帮助朝鲜世子培植班底吧 朝鲜以前是大明的藩属国,如今也有不少儒士依旧心向大明,就像被黄毛夺走的人妻依旧挂念丈夫一般。 背嵬军费人力、物力帮助李淏回国,就算顺利击败大清,这朝鲜人也会效忠大明,而非背嵬军。背嵬军何必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多尔衮转念一想,好像背嵬军经常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愚忠”蠢事。 济南决战,黑旗营便损失惨重。熊岳驿大战,背嵬军更是死伤无数…… 眼下多尔衮听说背嵬军收复辽东期间又再添损耗,如今落得功高盖主的地步,究竟值得么 说实在的,双方若不是生死仇敌,多尔衮真希望与英勇无畏的背嵬军结识一番。 多尔衮想不明白背嵬军打什么鬼主意,但知道那位王子,或者说“自称”的世子刚干了一件蠢事,得罪了两班贵族才导致朝鲜人擅自南下。 多尔衮久闻背嵬军行事简单粗暴,属于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暴脾气、直性子。 这种性格说好听点能快速形成战斗力,军纪严明,作战勇武,说难听点,叫不能“团结”国家的士绅豪强。 而无组织的泥腿子从来没什么力量。 多尔衮内心冷笑,你们背嵬军协助朝鲜王子收复国土,居然不知道收敛秉性,反而狠狠得罪两班,直接导致局势极度恶化。 这幼稚的政治嗅觉,比他多尔衮不知道弱到哪里去了。 吸取背嵬军的鲁莽教训,多尔衮觉得此时正是修改行事策略的时候。 先前“取偿朝鲜”的计划,应当变为笼络两班士族。 多尔衮明白,要想做朝鲜的君主,必须与这些国家的中坚联合,而不懂政治的背嵬军竟把这些国家柱石推到他身边。 感谢背嵬军赠送的大礼! 多尔衮心中打定主意,连忙变换说话风格。 他挥退粗鲁的牛录章京,亲自扶起几位衣衫破损的士族,随即从侍卫那取来几件保暖的大衣为诸位贵族披上,脸上挤出担忧的神色,“诸位先生受苦了……” 当大衣披在身上带来暖意,赵四郎迷惘的意识瞬间恢复。 他没有死,还被清兵送到大清王爷面前,甚至得到了一句看似廉价,却能安抚人心的安慰话语。 赵四郎上下打量这位大清王爷一番,暗叹此人虽获得大胜,不仅没有傲慢桀骜,反而对他们这些文人礼遇有加。 光是这一副胸襟气魄,就比背嵬军那些粗鄙武夫强一百倍! 多尔衮一面派人去保全两班贵族,一面当着几位贵族的面诚恳发言—— 之前八旗入朝所作所为都是不得已,皆因背嵬军穷追猛打所致。 而如今八旗站稳脚跟,深知先前行事甚为粗鄙,多尔衮代为致歉。 随后他话锋一转,表示背嵬军就是这般不懂利益分割的蠢货,做什么事都想赢家通吃,不给竞争者留半条活路。 你们朝鲜世子成天与背嵬军混在一起,难免染上暴戾粗鄙的习气。 多尔衮愿意出兵驱逐背嵬军,替两班贵族们找回一个公道,纠正背嵬军遗留的所有错误! 赵四郎听闻此话,只觉得峰回路转,一切还没彻底玩完。 他虽然做不了朝鲜国王的重臣,但却能做大清王爷的忠臣啊! 大清王爷手握八旗重兵,而他熟悉朝鲜民情,拥有丰富的施政经验,双方若能结合简直如虎添翼。 对于改换门庭这件事,赵四郎原先是不肯同流合污的,但如今当荣华富贵的机会摆在面前,他岂能不动心 只要王爷别乱整剃发易服之类的蠢事,他敢保证,一年之内便能襄助多尔衮夺取朝鲜全国。 急促的马蹄声从身边不断传来,赵四郎扭头看去,不少两班贵族被当作客人一般与旗兵同乘一马而来,甚至刚才还在互相厮杀的敌我,此刻已经受降入编。 他立刻意识到若是再被别人抢先投诚,那就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于是他当即对着满清大王跪下,声称朝鲜国王昏庸无道,听信奸恶小人将他罢黜、流放。 他颠沛流离数年,终于得见明主,若王爷不弃,愿倾尽毕生所学,为大清王爷扫清一些顽石。 而多尔衮作为“有德”之人,天生就配得到朝鲜这块“宝地”。 “哈哈哈!”多尔衮闻言开怀大笑,等候赵四郎行完大礼,才缓缓虚扶对方的双臂将其扶起,“先生快快请起,我得先生,如旱苗得甘露啊——先生如此大才,合该总领国事为朝鲜万民谋福啊……” 两人对视一眼,犹如心有灵犀一般大笑起来。 “哈哈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2章 站着把钱挣了 第272章 站着把钱挣了 早在李淏被封世子的消息传开之时,北方三道的商人便收到了世子的邀约。 可当平壤爆发祸端,商人们都有些迷茫,得罪两班还能有好后果么 诸多商人各自在小团体内私下密谋开会,猜测是世子请来天兵驱逐鞑虏,许下巨额报酬,须从他们商人身上“搜刮”钱粮。 国家打仗,百姓遭殃。 作为国家的中下层等级,商人们也时常“被自愿”捐赠财货。 尽管部分豪商可以钱捐官迈入两班阶层,但大多数商人世世代代都是平民,与其拒绝邀约触怒世子邸下,不如亲身赴宴试探对方的真实态度。 是要摊派钱粮,还是另有深意 于是诸位商人纷纷派出代表,亦或是亲自赶赴世子所在州城。 数十户家业不等的商人从北方三道赶来,崔在明便是其中一个。 朝鲜山地众多,官道年久失修,道路坑洼,他不能坐轿子,但可以乘坐简陋的马车,十余名仆人则驾着另外几辆简陋骡车跟在身后—— 崔在明之所以带货赴约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世子向多位商人发出过邀约,那么必有大量商人带着商货赶去,正是赶集交易的好机会。 而且世子身边的天兵上万,每个大兵手里都揣着银钱,那需求可不是一般人能比,随便买点东西就够他狠狠赚一笔,以补摊派钱粮的亏空。 崔在明正缩在马车的盖布里小憩,前方忽然传来马夫的洪亮喊声,“老爷,黄州到了……” 差点进入睡眠状态的崔在明缓缓睁开眼睛,一种被人搅扰清梦的烦闷感油然而生。 他不悦地掀开盖布,抖开下落一层的雪尘,探出脑袋朝车前眺望。 黄州城外的白雪被清扫出一条宽敞大路。 这里车水马龙,人骡络绎不绝,一点没有被鞑子糟蹋过的痕迹,不少商贩与农民直接在城外支起帐篷,柴堆上架起的铁锅冒着腾腾热气。 崔在明身下的马车继续前行,城外的景象愈发清晰,甚至能听见行人议论、讲价的嘈杂声响。 “杀!杀!杀!”突然一声浪潮般的怒吼传来,崔在明只觉背脊冒出一阵冷汗。 他循着吼声定睛看去,原来是数千兵士正在城外军营演武,铳炮与箭矢齐鸣,仿佛不是在操练布阵,而是真刀真枪地打一场生死决斗。 随着马车逐渐靠近州城,城外多处临时军营也愈发清晰可见,营内兵士的喊杀声也如雷贯耳。 朝鲜正军什么时候有这般精锐了 仔细听见他们说的好像是汉语,这才了然对方是大明天兵、背嵬军。 崔在明的视线正巧落在一对切磋武艺的兵士身上,这两人脑后悬着干练的短发辫,一身简朴的衣裳恰如游走江湖的大侠。 第三人、第四人、第五人、第六人分置前后左右,举起双手在眼前搭成空心方块,像是在施展术法使妖孽展露无形。 “《杀猪英雄传》第九章——开始!” 只听一声干净利落的低吼,两位对峙良久的兵士仿佛回了魂,各自挥舞手中兵器开始搏杀。 两人的动作与攻杀灵活多变,好似小说中大战三百回合的武将,拼杀招架之间尽是久经沙场的经验。 刀剑碰撞发出砰砰作响,两人攻防并进,时而齐齐一跃而起在空中伴舞一般。 接着呐喊出崔在明听不懂的招式,什么“破剑式”,“星爆气流斩”,“无敌斩”…… 好几次锋利的腰刀几乎落到另一人致命要害处,代入感极强的老崔一度以为,那腰刀将砍掉他自己脑袋,不由得为那落于下风之人揪心担忧。 好在那人实战经验丰富,多次遭遇险境都能化险为夷。 最后两位兵士陡然拉开距离,各自收敛刀剑入鞘,旋即双眼紧闭,身边的兵士手持大扇拍开周身的雪尘与砂砾,就连两位兵士的发丝都飞舞起来,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正在汇聚。 而那几位手展符印的“路人”几乎把双手杵到“侠士”鼻尖。 忽然两位对峙的“侠客”猛地睁开双眼,持剑人拔出拔剑,一团蓝色的火焰顺着护身向剑尖攀升。 而另一位刀客拔出腰刀,一团绿色火焰同样附着锋利刀身。 这是什么! 崔在明大惊失色,下意识向后一座,差点摔下马车去。马夫与仆从也都震惊不已,不断发出阵阵低呼。 好端端的刀剑为何能冒出这般诡异颜色的火! 为什么周围的其他兵士竟无半点惊恐与害怕,就像司空见惯一般 崔在明心脏加速搏动,几乎要突破胸腔钻出。 他紧闭双眼平复心情,但那刀剑燃火的诡异画面却偏要往他脑子里钻。 如果那是火焰,为何会有蓝色和绿色,可如果那不是火焰,那就说明有秘法加持! 这时一旁的兵士说出画外音,“此二人竟已迈入大专巅峰!” “大专巅峰!”一瞬间周围演习的兵士都为之一寂。 执剑人冷哼一声,抬剑咆哮,“天地大同!” 而另一人也轻蔑一笑,斜视怒吼,“天魔大化!” 两人像是心心相惜,却不得不杀死对方的天生对手,只是一瞬的冲锋,蓝火的剑与绿火的刀剑狠狠撞在一起。 “咔!” 只听那手举眼前的兵士大喊一声,这二位决斗者顿时解除敌意,并将燃火的刀剑狠狠插入雪地,再拔出来时便是正常无损的兵刃。 “拍的效果真好!果然我说的没错,绝招就是要喊出来才威武霸气。” “还真是,刚才我真感觉自己是某得道修士,全身的血都要跳出来了。” “下一章剧本怎么拍……” 术法决斗的“表演”结束,崔在明心有余悸地赶紧赶路。 直到他踏入黄州城的大门,心中犹在感叹。 那二位高人收放自如,简直是术法高人,而世子邸下居然有能施展法术的高人相助! 世子邸下到底在图谋什么到底索求着什么! 世子已经拿到大半国家大权,再想要什么,崔在明想都不敢想。 他下意识活动右手,探进衣襟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上渗出的汗水。 他此时全然没了做生意的想法,哪怕这群不怒自威的“仙兵”要拿他做人质,黑掉他所有货物,甚至再狠狠勒索他一笔都没问题。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保住一条命比什么都重要,至于生意,那也得有命活着在说啊。 你一介凡人能跟仙人讲斤两么 叫崔在明感到震惊的不止如此——迎接商人的官员竟是姜尚贤老爷。姜老爷何许人也,那是崔在明费重金也不能得见一面的贵人! 如今竟和和气气邀请他们前往衙门做客,商谈一些贸易事务。 不是摊派钱粮,而是贸易事务 邪火刀剑带来的阴影顿时烟消云散,崔在明不由得产生些许期待感。 于是崔在明跟着同一批次的商人进入衙门,没有在房间大摆宴席,众人推杯换盏玩乐一番,反而直接前往目的地。 一处仓库。 什么情况 崔在明与其他商人尽皆面面相觑,只见几名身披步人甲的兵士走近仓库堆积的草袋,提刀狠狠捅进去。 崔在明顿时看见一片白茫茫的白色“砂砾”从袋中涌出。 “瞧瞧这是什么” 兵士指了指身边的白土,颇为骄傲的挺起胸膛,好似一名大厨学成归来,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就等着家人们鼓掌称赞。 这难道是 心中怀揣着惊喜的预感,崔在明勇敢地踏步向前。 他谨慎小心地看了兵士一眼,得到后者的点头默许后,他轻轻沾了一指白色颗粒,放入嘴中尝味。 这真的是盐! 是纯白无瑕的盐! 崔在明舌头发干,眼睛发绿,这些兵士竟把如此白净的食盐就这般撒在地上! 矿盐井盐的质量最好,但被高官、大族所把持。海盐相对差一些,且加工成本较高。 无论是大族垄断的,还是官府掌握的粗盐,根本不配与眼前的盐相提并论,这才是真正的雪白! 即便是一个不识字的老农都知道,人不吃盐就没力气,食盐几乎等同于各代王朝的变相人头税。 古代的食谱种类单调,腌制食品居多,食盐的人均使用量远比现代人要多。 第273章 哈库拉玛塔塔 第273章 哈库拉玛塔塔 鞑子正在北上的消息,通过指挥语音传遍全员。 有的玩家正在检验完买来的商货,有的古装短剧拍得正入佳境,还有的刚刚年满二十四岁,打算使用涩涩券沉沦一番,就被队长语音搅弄得索然无味…… 副本任务永远是最优先的。 兄弟们都是一个副本的蚂蚱,要是遭遇重大失败,光是复活之后的赶路时间就是不小的损失。 要知道乞活军一直在消化地盘,最近终于腾出手来扫清洛阳与开封的周围县城。 背嵬军的小伙伴们就算当即自尽,怕是也赶不上“中原副本”,只能死磕朝鲜副本到底。 上百个公会、小队选出各自的代表前往衙门参加紧急会议。 衙门的占地面积毕竟狭小,实在没空地的兄弟只能选择趴在队友背上,或是叠罗汉般贴着墙组成“机甲”,或是站到桌椅上,犹如一只只警戒四周的狐獴。 更有行为艺术爱好者,抛出一根根素布挂住房梁,就像小区里使用健身器材的大爷大妈一般,把脖子套入布圈内,在空中荡啊荡啊,算是把空中区域也利用起来。 “马的,我们被骗了,骗得好惨!” “前几天放的观测气球,明明看见鞑子向东边去了,还以为鞑子得了恐黑症,看见我们镶黑旗就吓得要跑。现在才知道是声东击西的计谋啊,骄兵必败呀。” “也是咱们有了傀儡朝鲜的心思,巴不得鞑子把朝鲜给我们让出来。” “就算鞑子是头猪,跟我们交手几次,也能摸清咱们的作战风格了,现在朝鲜北方全是漫天白雪,是头猪也能隐藏行踪。” “威望是这么打出来的,鞑子要是再赢几次,就要成朝鲜大王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悬在半空的老哥摆动双臂,踏动双腿,好似时间紧迫的上班族在争分夺秒使用跑步机锻炼。 空中摇摆的“吊死鬼”左右交错,地上发言的兄弟只觉得头顶凉飕飕的。 “鞑子大胜一场,周边骑墙的两班贵族肯定争相投靠,敌人的综合力量已然强过我们,而我们为了以后傀儡朝鲜,在沿途留下大量驻军,敌强我弱,形势不容乐观啊。” “鞑子能吸纳投降派,咱们也能解放朝鲜奴婢啊!就来个朝鲜版的解放奴婢宣言。” “是啊,我记得哪里看过的资料,这个时期朝鲜在籍人口差不多四五百万,不在册的奴婢、黑户起码有一两倍。” “听过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么人家要过来跟你决战了,你还在这玛卡巴卡。 逃回来的败卒也说了,伏击地点在两百里开外。依照鞑子的行军速度,就算有大雪迟滞,两三天也差不多到了。 两三天时间你的解放宣言连北方三道都传不开,更别说没有足够干部去做基层宣传。” “鞑子来就来,管他是十万,还是五万,咱们还有两三万战力,跟他们拼了!” “很显然鞑子学乖了,他们为啥打个朝鲜人都要用计谋,掩踪迹我猜他们原本就想埋伏我们! 如果我们跟着贵族南下,遭遇伏击的也会有我们。 现在鞑子要过来跟我们决战,但一定不会跟我们背嵬军硬碰硬,而是利用骑兵机动消耗,拖得我们粮食吃光、体力耗尽再打。” “这就是古代的骑兵优势了,你就算打败他们,也没法歼灭他们,但他们却能放你风筝,活活拖垮你,这还是大冬天,拖也在雪地里冻几天就全死了。” “不跟我们打野战,那我们就一路向南冲进汉城。”急性子的哥们开口道。 另一名自挂房梁的玩家仿佛被蠢猪气到,双腿蹬得跟过年被杀的肥猪一般,“如此一来被瓮中捉鳖的傻子就诞生了。咱们和朝鲜王室被鞑子一网打尽,多尔衮正好美滋滋成为朝鲜大王。” “乱动不行,就躲在城里固守——利用这几天加固黄州城防,再派人征集守城器械。” “这提议倒是不错,多几天筹备时间,我们就能坚守长久一点。” “对对对,我们所在的地方也距离海边很近,海船可以运来补给。” “我觉得不妥。”叠罗汉的玩家反对,“鞑子经过近期大胜,威望大涨,到时候再把我们困死在城池中,你觉得朝鲜人怎么看他们只会觉得天兵要输了,多尔衮赢下战争只是时间问题,那时候,多尔衮能调动全朝鲜的粮草跟你拼消耗,我们怎么耗的过” “呼叫崇祯呀,咱们给他夺回藩属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孤军奋战吧” “朱由检这小子要是赏罚分明,能把大明弄成一锅粥 咱们跟引导人确实是真反贼,但做的事全是忠臣行径啊。收复陷落近二十年的辽东,又不顾安危勤王救驾,打退了鞑子主力。 连立两次天功,换做大方的帝王,起码给个公爵,甚至封郡王。 朱由检就给封了什么一个伯爵而已。” “估计又是骤得高位不好的想法。”“所以大明亡在朱由检手里不冤,既要人卖命立功,又不给人实实在在的爵位,还整天疑神疑鬼的,比李隆基还喜欢微操。 虽然我不喜欢满清,但朱由检要是有乾隆不甩锅、拼命筹钱打仗的决心,起码大明不会亡在他手里。 朝鲜虽是贫穷小国,但咱们毕竟是藩镇,辽东地方仍在恢复期,根本耗不过的。” “野战不行,守城也不利,那还打个锤子,干脆投降好了。” “诶,你说的没错,投降还真的可行。” 此言一出,满堂与会代表齐刷刷投去异样的目光,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揉捏握紧的拳头。 只见发言者穿着一身步人甲,头顶『慢枪手』名字,甲胄缝隙里漏出的双眼炯炯有神,“诶,别误会,我说的其实是诈降。” “诈降就诈降,说投降干嘛,整我拳头痒痒的,差点招呼你脸上。” “我要是不这么说,你们所有人哪能都看过来啊。” “好你小子,算计到队友头上了,说,怎么个诈降法” “派一些人扮作前汉人包衣,就说背嵬军听说前方大败,军心不稳,包衣们为了谋求活路,自然想回归原主子的部队。” “你当建奴傻啊,包衣都是旗人的奴才,哪会不认识” “我记得入朝的时候就有情报,入朝的是多尔衮、济尔哈朗两人,前者掌镶白旗,后者有镶蓝旗。 包衣是旗人的仆人,也是农奴,是属于旗人的私产,各旗各牛录都有独立归属,正所谓别人的奴才,不是我认识的奴才。 诈降的包衣扮作正红旗、正蓝旗的就行, 反正黄台吉、豪格、汉奸王爷不在朝鲜,没法分辨真假,而且土家屯决战距离今天很久了,包衣奴才被俘虏剃成光头,如今也差不多是能扎小辫子的长度。 一支部队多尔衮将信将疑,就多派几支部分诈降,包衣奴才,三顺王部队,外籍佣兵都行……” “我觉得鞑子变聪明了,不会上你这种诈降的当。” “人在大胜的时候会渐渐失去理智,就像我们一路进入朝鲜畅通无阻,也差点被被鞑子骗惨。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用诈降方式再添把柴,把骄兵的狂妄烧得更加旺盛。 诈降的人也能适当说些三分真,七分假的情报给多尔衮,以博取对方信任。 曹操为什么没看穿黄盖的诈降计谋因为一路南下都在赢,哪里都有人向他献上忠诚与人妻,赢到他自己也觉得能继续赢到天下统一!” “所以,你是要跟诈降部队里应外合么” “没错,为了给这份计划再添加几分胜算,我认为应该——”『慢枪手』忽然闭嘴,旋即像是某动漫的角色一般装模作样的抽卡,“使用魔法卡,夜间奇袭!” 还没等众人开口阻拦他的“魔法卡效果”,他继续追加计划理由—— “敌人骑兵众多,若是白天作战,我们打赢了也没法全歼敌人。 晚上就不一样了,光线昏暗,仅有篝火照明,鞑子身边的包衣、朝鲜仆从军都是穷苦人出身,普遍营养不良,肯定都有夜盲症,到了晚上啥也看不清。 道路也都被雪覆盖,我们行军的动静会被雪地吸收。 而且鞑子大胜而来,不可能不收纳各路投机人马,壮大麾下人马实力。毕竟他们的敌人可是屡次重创清兵的咱们,他不全力应对决战就奇了。 鞑子没有咱们的卡拉链接,没法在遭遇突变时组织有效抵抗,人越多越容易混乱溃败,自相践踏,我们也能最大化杀伤敌军。” “一个问题。” “你说。” “最近的月光很浅,敌人晚上看不见,咱们也看的模模糊糊,夜间行军难免磕磕绊绊,你总不可能叫人一边打火把一边前进吧” “你忘了一件事。”『慢枪手』颇为骄傲地摇摇头,“谁还记得土家屯决战后,游戏商城小维护,上架了什么新商品” 慢枪手话刚说完,便冲着身边的好兄弟打了个响指,“各位观众,请看——” 只见那兄弟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件叫人惊叹的道具。 是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4章 别开枪,是我 第274章 别开枪,是我 其物通体漆黑,镜架嵌合,每一寸外部纹理都透着精细加工的美感,佩戴在额头上犹如多了几只圆柱状的眼睛,又像是三星堆的突眼人像。 “这难道就是刚上架没多久,价格昂贵,寻常玩家买不到,能使凡人看透黑夜,传说中的至高宝具——” 众人见状倒吸一口凉气,有人一脸惊奇与羡慕,有人则忍不住伸手去摸,还有人干脆发挥能屈能伸的精神,当即就喊义父,给孩儿玩玩吧。 持有人托举那粗大黑状物,一口雄浑的解说嗓音好似专业配音员,“没错,有了它黑夜就像白天,让兄弟们佩戴装备在前方开路,其他兄弟在后跟随,区区夜路根本不足挂齿……” “太好了,是夜视仪!咱们有救了。”围观的兄弟倒也捧场,伸长脖子叫好。 『慢枪手』也加入表演,伸手拖住道具的另一端,“哪里才能买到如此优良的战术道具呢” 持有人露出打广告的假笑,环顾四周的好兄弟,“你还在为夜间光线昏暗而苦恼吗,你还在忧愁别人立下大功,而你只能空羡慕嘛 你需要一个机会,一个令你扬名立万的传奇功勋。现在助你成功的道具就在眼前—— 野牛牌夜视仪,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不要五百八,不要四百八,只要三九八,现在打开游戏商城,费三九八,夜袭小道具马上带回家!” “好耶!”一名玩家打开个人界面,看了看自己六十八的功勋余额,顿觉自己不该大手大脚,看见什么皮肤、装饰就买买买…… “算了,我买不起。” “就算你买得起,也要主基地发货过来。等夜视仪经历千山万水递送到你面前,只怕黄菜都凉了。” “没事。”『慢枪手』摆摆手安抚道,“据我所知,背嵬军内部起码采购了二十套夜视仪,足够咱们发动夜袭了。” “夜视仪都有了,那我们还等什么”一个急性子冲着空中挥了挥手,仿佛拍打一只狗屁股,“诈降夜袭计划赶快开始呀!” “诶,等等!” 这时一名身穿欧洲军服,头戴鹰徽钢盔的兄弟举手质疑,身边的兄弟默契腾出空位。 这兄弟脸戴自制“防毒面具”,身后背着一支全木质毛瑟步枪模型,胸前挂着的水壶随着步伐左右摇晃。 “我对你的夜袭计划并无质疑,但有一点我仍有担忧。万一内应的兄弟在起事前暴露,亦或是发动夜袭的战斗部队被打退,你有没有想过善后措施” 『慢枪手』沉吟片刻,及时调用脑中早已打好的善后计划,略加完善后说出: “如果有一环节出现纰漏,比如诈降的兄弟暴露,那伏击人立刻退回去,或者埋伏到周边山林潜伏下来,待鞑子不再信任降军,选择强攻城池的时候,伏兵再绕后夹攻鞑子。” 慢枪手顿了顿,继续说道,“倘若鞑子在夜间遇袭的情况下,还能不慌不忙组织反击,并把咱们打退,那我只能说鞑子的作战能力跟我们不相上下。 那我建议即刻放弃朝鲜所有领土,乘船攻打朝鲜济州岛和日本对马岛,以这两座海岛作为据点当海贼王,对朝鲜全境发动登陆作战,叫鞑子人马疲于奔命。” “诶,听起来好像还行,新海贼王副本诞生了!” “别了吧,听起来就费时费力,那得猴年马月才能干掉鞑子两年,三年这很适合只要有战斗就能高潮的战狂玩家,但不适合我。” “这次夜袭作战需要高度配合,总不可能要明军、朝鲜人代劳吧那咱们玩家出动多少人诈降,多少人夜袭,多少人留下来掌握军队守城” “诈降宜少不宜多,最多不超过一千吧。” “夜袭部队不能少,我看三千人差不多了。” “剩一千人留在黄州控制军队,如果咱们奇袭受挫,还有一座城的部队挡住鞑子兵锋,要是全梭哈杀出去都阵亡了,这几万部队就全便宜鞑子了。要知道这一万多明军都是跟着咱们收复辽东的老兵,可不能祸害了。” “那是自然,班底可不容易培养。想当初玩骑砍,练了好久才攒出一批精锐家底,结果一场决战全战死了,给我心疼的,不敢过江东的项羽简直就是我……” “那么问题来了,总要有两三成的玩家留下来,那么谁留下来看家呢” 此言一出,一众代表面面相觑。 是啊。 要是夜袭失败了,留守组就是中流砥柱。可要是夜袭成功,战斗组就能疯狂收割声望和功勋。 即便战后公平分配一下功勋值,战斗组也能好好杀个爽,而杀鞑子的快乐是双倍的。 不过除去少部分渴望非战斗的文职、种田、游侠组,其他玩家都是混沌附体的战狂,不让他们战斗是万万不可能的。 于是出于公平考虑,一场决定出击名额的决斗在城内各处上演。 『黄子龙』刚在旱厕解决完私事,就收到队长传达的“间接消息”。 他推门走出,瞧见一名头戴斗笠的兄弟就站在不远处,头顶熟悉的名字一度使他怔住,“哟,兄弟,你也听见队长的语音消息了吧” “嗯。”黄子龙神情坦然,缓缓向对方靠近。 “你是放弃出击,还是跟我决斗”『吕小布』撩起斗笠,一双清澈的双眼射出胸有成足的自信光芒。 “抱歉,就算咱们是手足兄弟、挚爱亲朋,我也不能放弃出击的机会。”黄子龙紧了紧腰间的佩刀。 “那就只有决斗一条路可走了——” 两人异口同声,右手握紧刀柄,“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决斗生成,两人冷眼对视,仿佛已在瞬息之间交手了上万次,就连呼啸而过的寒风都像他俩逸散而出的骇人剑气,裹挟着一地的雪尘飞灰抛向远方。 “出招吧!” 随着一声大吼,两人握紧刀柄的手忽然松开,旋即虚握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石头剪刀布!” 石头对剪刀。 “ko!”两人的脑中闪过游戏系统的配音。 黄子龙紧握的拳头赢得了胜利,而吕小布身子一个趔趄向后倒退两步半,仿佛被一道剑气打伤元气。 就像道德高尚的大侠没选择处决战败的反派,反而快步上前将对方扶起。 黄子龙搀住吕小布一条胳膊,后者颇为感动地说道,“呵,想不到黄大侠竟如此宽宏大量……” “胜而不骄,得饶人处且……” 黄子龙没说完,顿觉一股杀意袭来,立时闪身后撤半步,一发熟悉的肘击距离他的脸颊只差一拳的距离。眼见吕小布的肘击偷袭失败,黄子龙不免哈哈大笑起来,“呵,黄大侠不会被同样的肘击命中两次!” 话刚说完,黄子龙看向败犬小布,留下一句极具嘲讽意味的挑衅话语,“菜就多练,不过我最近不收徒。” “可恶!黄子龙,你给我等着,我还会再回来的!” 吕小布冲着黄子龙怒吼,而后者只是甩动披风,摆出一个潇洒的帅气姿势骄傲离开。 与此同时其他地方也上演着“生死决斗”,最终决定出八百诈降队,以及三千二百夜袭队。 剩下一千玩家与一万明军,五千朝鲜正军,一万义兵组成守城队伍,分成五个单元分别开展与守城相关的各项工作。 …… 兵败消息传遍黄州的当天,军民尽皆惶恐不安,但随着神奇的观测气球在黄州城上空升起,又有世子邸下发表誓死抵抗的宣言,投降主义的失败情绪瞬间消散大半。 见识过“热气球”的朝鲜兵已见怪不怪,而那些没见过的义兵、百姓则是惊恐万分。 直到确认这玩意是背嵬军“秘术”,义兵们才确信即使敌人大胜一场,又有优势兵力,背嵬军的胜算也在五五开。 观测气球只需要升空五十米,就能远望数十里外。 不过在白雪皑皑的冬季,若是敌人有心作出应对,还真不好看见敌人踪迹。 好在鞑子大胜一场,又得到多路投机者的主力,不仅军队规模迅速壮大,连行军伪装都放弃了,大摇大摆地逼近黄州。 鞑子似乎并不害怕被敌人发现踪迹,就像猛虎在山林中毫不介意用虎啸通知自己的踪迹。 鞑子闯进五十里左右的警戒距离,诈降队终于出动,他们带着无数投名状南下。 当然兄弟们不仅仅是擅长表演的演员,还是机警的聪明人,时不时有人使用熟石灰在沿途的树木、碎石上留下一道道指引方向的痕迹。 待他们直挺挺闯进鞑子的斥候视线范围,所有玩家犹如撞到一堵石墙一般停下。 『阿杰』单人走出队列二十步,故意把佩刀与弓箭举高晃了晃,然后当着鞑子斥候的面放在地上,旋即高举着空手向前移动。 “别放箭,自己人,我们是智顺王的兵!” 『阿杰』不断前进,一直走进斥候的心理安全线,一支箭矢嗖的一声落在他脚前,示意他不许再靠近。 “我们是自己人!” 阿杰解开腰后圆滚滚的布包向前抛去,一名斥候与伙伴对视几眼,旋即驱马上前用长枪挑到队友身前。 众人查看一番才知道这是一颗人头,从首级的新鲜程度看,应当是一两日内刚砍的。 阿杰旋即用蒙古语重复一遍投诚的话语,对方这才确认这支部队的来意。 智顺王尚可喜虽是汉人,但毕竟是辽东将领,麾下亦有些许女真人、蒙古夷丁,会说蒙古话再正常不过。 斥候们赶紧派人回去报信,随后警戒在四周等待。 没等多久,数百前来接应的骑队将『阿杰』等人团团围住,接着以前后夹击的态势“护送”他们前往主力大营。 诈降队伍向南,鞑子主力向北,双方动态行军缩短了不少距离,待诈降队伍被迎入大营时,此地距离黄州城已不足三十里。 …… 近期以礼来降的朝鲜人数不胜数,麾下士卒渐渐突破七万,每日的行军速度也由此慢了下来。 不过粮草问题并没什么,有两班贵族的协助,多尔衮甚至不必派遣兵士征粮,对方自当主动压榨平民、奴婢,给他奉上。 那些自命清高的文班贵族也不得不坐在多尔衮面前,高举酒杯盛赞多尔衮的文武兼备,甚至傻笑着想把自家闺女送到多尔衮床榻边。 行军中的多尔衮并不饮酒,但一系列马屁与奉承早已令他多日微醺。 无数人把背嵬军说成是丧家之犬,马上便要灰溜溜地逃回辽东,十年不敢南下朝鲜。 多尔衮起初还有谨慎小微之心,但被众人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对背嵬军的警惕过了度。 比如这次他就收到一支降卒投诚的消息。 据说是背嵬军俘虏的汉人王爷部队,大部分是尚可喜的,小部分是孔有德的兵。 多尔衮只觉得想笑,一向治军森严的背嵬军竟也发生叛逃事件,原来背嵬军赢多了也会输。 而他当初便亲自歼灭了强悍的八百黑旗营,这一次他相信自己能正式击败这伙强军主力。 多尔衮打算亲自接见这支“降兵”的小头目,但接见前后的准备工作异常充分。 他很想快速收编这支降卒,但对方是从背嵬军手里逃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镶黑旗兵马假扮的,必须仔细探查一番。 降卒都被暂时安置在某处营地不许走动。 那些即将面见王爷的降卒则被几乎扒光衣物,摸索头发,打开嘴巴,生怕哪个漏洞安置了自杀式炸弹。 要不是降卒竭力阻止,并再三发誓赌咒,鞑子恨不得要把降卒的后庭也检查一番,毕竟他们就吃过亏,被崩了一脸红黄混合物。 直到检查完毕,三十名头目才被准许参见王爷。 待阿杰等人走到会面的地点,惊奇地发现这位睿亲王整的场面可真夸张—— 他与对方的距离被锁死在四十步,双方相隔的位置被精锐巴牙喇所填满,上百名巴牙喇犹如展开的鹤翼一般向外斜向站立,只留一条半人宽的中间供给双方谈话。 眼见多尔衮如此怕死,阿杰心中不由得噗哧大笑。 多尔衮这厮,是被当初黑旗营反向突围给吓出心理阴影了吧,见明军降卒都要里三层外三层人墙庇护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5章 弹棉花呀弹棉花,半斤棉弹成八两八哟 第275章 弹呀弹,半斤弹成八两八哟 玩家先前都不认识多尔衮,但在俘获阿济格时,早已拷问出大多数王爷、贝勒的肖像特征,以免杀鞑子的时候错漏任何一个奴酋首领。 『阿杰』也由此知道眼前人是满清睿亲王。 他参会之前便提高了五感的数值,右手狠狠掐住大腿肉上下拧,顿觉一股痛楚悲伤油然而生,两行浊泪顿时涌出眼眶,好似死了亲戚。 阿杰眼泪越涌越多,仿佛眼前坐着的不是活人,而是已死之人的牌位,当即便要上前诉苦,结果没走半步就摔倒在地上吃了一嘴泥。 趴在地上昂起脑袋,一脸的泥巴硬土哗啦啦掉落,阿杰声泪俱下地诉苦,“小的可算见到王爷了……我家将主死的时候,我就盼着能有一天重回大清,为我将主报仇,今日终于盼到了!” 不过阿杰的表演没能穿透多尔衮的心灵,后者只看见阿杰在叽里呱啦一通咋呼,却听不清一个字。 还得交给站在中间的包衣代为传达,两人就像隔空喊话的呆子,你哭你的,我说我的,唯有包衣受累的世界完成了。 多尔衮正襟危坐,随口说了几句试探的话语。 比如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细节,某年某月去哪里打猎,某场战役谁的部队在行军担任先锋,却在战时留守中军大营…… 好在背嵬军手握阿济格,一天前临时抱佛脚,安排辽阳的玩家询问,然后下线告知背嵬军兄弟。 待阿杰将这些试探逐一化解,多尔衮总算认可这是尚可喜的败兵。 “我兵前日大胜,明军作何反应” “明军上下尽皆畏惧大清兵锋,每日都有擅自离营的逃兵,前日一支辽南明军嚷嚷着要走,结果一呼百应,逼得背嵬军主将拔刀砍杀,城内外诸营群起聒噪……我眼见明军生乱,赶紧集结旧部逃走,途中遭遇背嵬军大兵厮杀,小的亲手斩了一员游击,特地献给王爷!” “噢如此说来明军已是樯橹之末,我大清勇士一到,他们自当土崩瓦解咯” 多尔衮的话语中透着自信与骄傲。 阿杰猜不透多尔衮想法,但不希望多尔衮继续行军攻打黄州,否则夜袭计划就泡汤咯。 于是他赶紧找补道,“小的也拿不准,只知道那些汉狗子军心大乱,只怕强守城池也守不住三五日。待背嵬军撤回辽东,王爷您就是这里的主子,夺回辽东也指日可待……” 一轮模棱两可的情报加吹捧,搞得多尔衮理智攀上心头,“哈哈,我大清勇士虽然敢战,但也不可轻视背嵬军。面对凶悍猛兽,围三阙一才是上策,以免困兽犹斗。” 当年八百黑旗营浑身浴火的疯癫冲杀,叫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听闻此言,阿杰暗暗欣喜,多尔衮确定要稳扎稳打,而不是今日强行军抵达黄州城下。 夜袭计划的第一步完成了。 阿杰刚放下担忧,多尔衮又给他抛出一道考题,炮击。 当初三顺王的部队大多在山东接受过“西式训练”—— 火器教官是澳门雇来的葡萄牙老兵,火器与炮术都是大明顶尖水平,算是大明版的局部“洋务运动”。 原本明廷想雇佣一千葡萄牙火枪手攻打鞑子,待遇和人员都谈好,佣兵团也走到半路快到登州府。 结果被高官一句“勿使西夷窥探我华夏山河海防”给打消,最后只雇佣了不到百人的教官团,训练大明“新军”。 然而编练大成的兵士最后都成了满清三顺王,白白便宜了鞑子,直接导致满清的火器水平提升数个等级,甚至能把大明压着打。 换做一般降卒很可能被这射炮的考验给难住。 但阿杰等人何许人也 那可是乞活军里打过游击,黑旗营里揍过鞑子,深山老林里追杀过流寇,又在辽东打过十万级大决战,水里进,火里出,南征北战,高强度实战经验下磨炼出来的铁汉子,硬骨头。 别人两年征战是断断续续,可战斗组玩家是一刻不停的厮杀,战死,复活,又厮杀的狂人,两年经验更比五年强。 要是玩家个个使用血腥滤镜,将感官级别调到最高,适应了血腥战场的氛围,那就是为国家源源不断培养的实战精锐。 区区滑膛炮根本不在话下。 当数十个小头目来到多尔衮准备的火炮面前,几乎每个人都能上去操作两把,一发发炮弹轰击出去,命中率相当之高。 尽管红夷大炮、神威大将军炮的命中率很低,但在多尔衮这个古代人眼里,已经是直呼捡到宝的高水准! 多尔衮竭力压制躁动的面部肌肉,不让自己的惊喜溢出。 就凭这波炮击水准,多尔衮就足以将这支部队收入麾下。 一旁的『阿杰』则盯着多尔衮的背影出神。 要不是多尔衮怕死,身边时时刻刻跟着数百精锐护卫,他都想趁着试炮的机会,调转火炮直接把多尔衮给崩了。 只可惜红夷炮属于重炮,没几个配合根本挪不动,而且他要是敢有个异动,周围的巴牙喇立刻就给他剁了。 阿杰心说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多尔衮这贼厮。 多尔衮不知道降卒的想法,满脑子都是自家炮兵更上一层楼的欣喜,旋即想到什么似的,望向不远处的阿杰,“陛下的主力何在” 当初黄台吉派遣多尔衮、济尔哈朗征朝,明明带着主力返回辽东,怎么数十日后辽东就没了。 “背嵬军说小的是汉奸,不带小的进辽阳,小的只知道陛下带兵跟明军打了一场,然后远遁去了草原,听说要去更远的西边……” 阿杰倒不担心多尔衮知道土家屯决战,毕竟说了自己是“汉奸”,没被明军带着去打国运之战,不清楚具体细节也算合理。 “嗯……” 多尔衮听闻此言微微颔首,当初黄台吉在床榻上,便是吩咐爱新觉罗家族要撤离辽东进入草原,积蓄力量之后只需静观大明变化。 如此听来,这降卒所言传闻验证了皇帝嘱托。 多尔衮心中暗笑,背嵬军真是不识人才,坐拥如此炮术人才却在乎“身份成见”。 这下好了吧,背嵬军内部生乱,这些人才第一时间便想着另谋明主,反而便宜了他多尔衮。 火炮已然是此时陆战的关键重锤,谁的火炮打得远打得准,谁的战术优势就大。此消彼长之下,他多尔衮也不必畏惧自乱的背嵬军,驱逐这支猛兽也只是时间问题。 眼下,他多尔衮只要统治朝鲜,就能跟远在草原的皇帝形成两面包夹之势,辽东依旧能成为大明的流血地。 日后他多尔衮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 经过辽南决战,多尔衮已经看出黄台吉身体大不如前,而他还是精壮汉子。 只要黄台吉故去,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大清一把手,谁也无法阻止他登上帝位,豪格也不行。 从王爵到实土国王,再到帝国的最高领袖,生死大权与千军万马尽在掌握,多尔衮光是幻想一番,就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这支降兵就好像天赐的报信人,告诉他多尔衮,他就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最后多尔衮吩咐部下妥善安置这八百降卒,每日伙食按照汉军八旗标准加两成发放。 这些人就是他多尔衮的乌镇超哈,是他打天下的尖刀! …… 信心满满的多尔衮选在附近扎营,诸位满蒙贝勒贝子,汉旗高级将领,乃至朝鲜投诚不久的两班贵族齐聚一帐之内。 多尔衮将朝鲜自制的简陋地图摆在帐内,四周摆放的油灯照亮整张地图,图上的朝鲜显得格外大,并被分成数个小块。 皇帝陛下远遁草原的当下,一众八旗贵族都意识到,在夺回辽东之前,朝鲜这块土地是他们未来数年的栖息地。 至于尚未击败的背嵬军,那已经是冢中枯骨,随便打一打就跑了。 眼下还是瓜分朝鲜这块“大蛋糕”最为重要,不然多尔衮如何继续驱动诸位八旗贵族继续给他卖命 多尔衮用手指在图上连点三下,径自将朝鲜西南三道连成一块,“郑亲王留守汉阳,本王就代劳替他一并取了,京畿、忠清、全罗三道由我兄弟二人共取,诸位可有异议” 一众贵族面面相觑,即使他们刚来朝鲜,也知道西南三道是平原较多的膏腴之地。 多尔衮跟济尔哈朗一下子拿走三道,简直贪婪。 他们不敢当面对抗多尔衮,几天前的伏击大胜已然拔高多尔衮的威望,只要多尔衮别独霸所有,给他们留点蛋糕就行。 “没有。”众人纷纷摇头。 瓜分地盘自然是要跑马圈地,把一切不服从八旗的“顽固分子”抄家为奴。 多尔衮自信能压住济尔哈朗一头,乃至把三道土地吃掉其二,而非五五分。 获得的土地与农奴能让多尔衮的实力更上一个台阶,反过巩固他的权势地位。 至于参会的两班,根本没什么话语权。 只是出于对多读书人的“优待”,多尔衮准许投诚的两班保住自家领土,兴许还能在圈地过程中,分到一些残羹剩饭。 可是瓜分地盘的设想并非一帆风顺,一位蒙古王爷就像半路杀出的土匪,对方索要黄海道没完,竟还想要京畿道北部的一些地区。 多尔衮心说自己也就客套一下,你还当真是战利品瓜分大会,给你一道土地已经是给面子了,居然还想从爱新觉罗家抢食 若不是这位王爷兵力不俗,又是蒙古八旗的重要人员,多尔衮保证自己会当场掀桌子给此人大耳刮子。 没有大清立国整合草原部落,你这位王爷还在草原上吹风受冻呢! 多尔衮不悦地敲打桌子,针锋相对地指出此人的愚蠢,并就领土分配问题与对方争得面红耳赤。 蒙古王爷也不甘示弱,声称自己的部队在杀进汉阳的途中立下汗马功劳,若是没了蒙古部落的支持,你爱新觉罗家能不能在朝鲜站稳都是个问题。 多尔衮当即放话,即使蒙古人现在离开朝鲜退回草原,他一样能打败背嵬军。 而这位蒙古王爷也听出了话外音,他知道多尔衮是想踹飞功臣,好少分几块地盘。 于是蒙古王爷化作双耳只出不进的呆子,坚定要吃下一部分多尔衮选定的肥地。 若是闹将起来,蒙古王爷就表示大不了各凭本事,用骑术和弓箭说话,抢到哪块就是哪块。 此言一出,兵力较多的王爷贝勒自然暗暗拥护,但那些汉军旗和朝鲜两班就愁了。 真要弱肉强食,他们这些中下层能吃到什么。 其余大小贵族纷纷采取和稀泥的态度加入进来,想要平息两位的争执,劝说二人搁置争议,先把背嵬军赶跑再说,到时候就算谈半年也能慢慢谈。 “要是俘虏了背嵬军怎么办”有人抛出一个问题,仿佛击败背嵬军将于不久后实现。 “都杀了吧,背嵬军桀骜难治,不会投降的。”有人建议。 “再硬的石头也有崩裂的时候,给他们抬旗,给他们金钱和女人,我不信背嵬军不降服。”另一位贝勒开口。 多尔衮咧嘴微笑,“背嵬军精锐敢战,若是全杀了着实可惜,不过也得好好调教一番才是……背嵬军最喜抽杀戒律,我们也用五一抽杀,叫背嵬军残杀自己人,再放一批俘虏回去,彻底断绝败兵的退路。到时候给活着的荣华富贵,他们不降也得降。” “那也得跟你拿下敌军再说。” “明日出发。最多两日我们就能抵达黄州城下,背嵬军就算想逃也来不及了。” …… “游戏”入夜时分,另一边的现实却是白昼,无数玩家陆续从游戏头盔与游戏舱里苏醒。 他们打开社交软件刷着同好群的重要信息,一幅幅碎片化的平面草图出现在各大游戏群内。 一张清兵营地图很快拼凑完整。 玩家将这些信息牢记,随后快速洗漱、补能之后再次戴上游戏头盔,或是走进游戏舱进入游戏。 很快,朝鲜大地的某处,一支数千规模的士兵悄悄踏出城池,提前出走数里的“引路人”则在前方开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6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第276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在前方开路的侦察兵分成三人一组,小组之间相隔一里左右,呈楔形队列向前快步移动。 为首的侦查组寻觅敌人探马,封锁敌人的情报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两翼的小组则是寻找阿杰等人留下的白色标记,以便即时修正前进的方向,防止走错方向白白浪费计划时间。 斥候之间的战斗无惊无险,佩戴夜视仪的玩家总能提前察觉黑夜中的塘兵藏身点,静悄悄地摸上去,用短刀刺入鞑子的脖颈。 起初塘兵们惊愕万分,瞪着大眼盯死眼前敌人,却惊奇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压制,口鼻也被死死捂住。 玩家一言不发,冷眼注视对方,任凭鞑子挣扎,发声,最后绝望地失去生命特征,软趴趴瘫在地上。 没过多久,后方赶路的大部队赶到此处,『黄子龙』隐隐看见地上躺着几具模糊的身形,待走近些才瞧见新鲜的尸体。 死者静静躺在裹身的兽皮毯子里,没留下多少挣扎痕迹,仿佛悄无声息死在睡梦中。 精锐小队在前方“灭口”,大部队在后方跟随。 终于,游戏时间凌晨一点半,大部队抵达鞑子营外三里的位置。 即使今晚的月光较浅,黄子龙还是能看见敌兵营地的篝火。数万人的营帐连绵数里,好似一头长龙趴在燃烧的山林取暖。 夜袭的战术计划是,从西面、西北面,以及营地内部发起三面突击,尽可能将鞑子赶往东南面的丘陵山地,进一步分化鞑子主力的组织度,以便造成二度打击。 “全军休息一小时,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 指挥官的命令在队长耳边回荡,各路队长纷纷小声指挥周边的队友。 『黄子龙』仔细检查身上的诸多装备,鞭炮,燃烧弹,电击枪,破甲锤,标枪……就连甲胄也是完好无损。 尽管披甲行军使人疲累,但好在这段行军路程并不遥远,稍作休息才能补回体力。 忽然肩头传来一阵敲打的触感,黄子龙扭头看去,竟是熟悉的面孔。 吕小布。 “你小子不是败了吗怎么……” “呵呵,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吕小布一脸骄傲,一边卸下背后的皮包裹递来旁人,一边挑块空地坐下。 而另一边的『突破手』毫不留情地戳破吕小布的伪装,“其实是他参加败者组赢了,但得担当辅兵给人背甲……” “卧槽,我好不容易营造的神秘感全给你毁了,太不给面子了吧” “别废话了,你这小辅兵快来给本战兵披甲!” 突破手站直身躯,犹如一根任人摆弄的假人,等着吕小布给他一套套甲胄披上。 吕小布嘴巴里嘟嘟囔囔,但两手却没停下,任劳任怨地给大哥披甲,好似一位委屈巴巴的受气小媳妇。 只是甲胄的位置有些奇怪……黄子龙当即指出错漏,“小布你在披得什么甲啊,这脑袋都盖住了。” 吕小布没好气地瞥他一眼,那嫌弃的眼神像是在说,你个土鳖懂什么。 谁料突破手也并无异议,反而欣喜地催促,闷声的口音像是躲在水缸里,嗡嗡的,“搞快点。” 直到突破手披甲完成,黄子龙才意识到对方像什么,一个没脑袋的披甲猛士。 不过这还没完,吕小布转身从突破手携带的包裹取出一个“首级”,径自装填在甲兵的“两肩之处”。 一个活生生的甲兵就这般诞生了。 “不是,你们在整什么活啊!” 黄子龙还没得到应答,就看见四周的队友们纷纷披上甲胄,或是拿好自己的整活道具。 片刻后,吕小布,柳长生,突破手等人一脸奸恶地走过来,手里捧着一包极其极为逼真的道具,那眼神像是在说,从了我们吧。 黄子龙登时就傻了眼,瞥了一眼那古怪的玩意,莫名涌起一股惊悚感。 历史游戏开了恐怖副本了 …… 简陋的尖桩向外刺出,这就是全军大营的外围“寨墙”,只需一个健步飞跃,便能跨过成排的尖桩。 上到八旗贵族,下到旗丁、包衣都觉得此战的优势很大。 没人担心外敌进攻,因为最强大的背嵬军也军心大乱。 朝鲜八道之内,再无大清的敌手。 王爷们心情大好,使得 十数名站岗的包衣吃饱喝足,站在营前窃窃私语,领队的汉军八旗满嘴是笑。 他早通过亲戚得知,王爷们入主朝鲜后要跑马圈地,他们这些跟着八旗效命多年的底层旗丁,都能混个地主的身份。 一想起以后当个地主,身边数十户佃农围着转,自己只需要跟妻妾日夜厮混,旗丁就觉得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 忽然,一阵窸窣声响打断他的幻想,好似狐狸野兔穿过草丛的杂音。 大半夜会有动物胆敢靠近人的营地 可随着那声响越来越大,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旗丁屏息凝神向声源地方看去,一片昏暗模糊,只有刚才的细微声响继续传来。 忽然几发箭矢从黑暗的阴影里射出,正中旗丁胸口。其他站岗的包衣也被箭矢纷纷命中。 敌兵夜袭! 这个念头犹如点燃的鞭炮在脑中炸响。 旗丁仰头倒在地上,想开口大喊却发出一丝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人敌兵冲进营地。 不少玩家头戴妖魔鬼怪的装扮面具,好似鬼门打开放出万千孤魂野鬼。藏匿在营中的“内鬼”也适时闯进附近的鞑子营帐,抢来刀锤对着鞑兵的脑袋招呼,将睡眼惺忪的鞑子全部砍死。 随后内鬼们四散而去,见人就杀,见敌便砍。 或是扮作遇袭受惊的溃兵,使用汉语跟蒙古语交替高呼“妖怪杀进来了,快跑啊”、“睿亲王被杀了”,“多尔衮跑了”,“四面八方都是明军,营寨被打破了”…… 身处西面的玩家也相继发起冲锋,密集的脚步声混杂着哗哗的甲片震动声响,如同钢铁洪流般涌入鞑子的营地。 “唔啊啊啊啊啊!”杀红眼的玩家吼叫起来。 黄子龙听见这般猿猴怪叫般的吼声,不由得跟着模仿附和。 “唔啊啊啊啊……”不多时,成百上千的兄弟也都跟着怪叫嚎哭,好似上万只发情的猿猴从山林冲下。 黄子龙握紧一根破甲锤,踢飞劈啪作响的篝火堆,旋即捡起一根燃烧的木头,见到军帐草料便伸手点燃。 两名浑身喷血的玩家从身旁闪过,脑袋上佩戴尖刺项圈,肥大的肚腩毫无防备。 两人嘴里时不时低吼着略带电音的口技,什么“零一一零零……”,时不时挥舞手中的燃火流星锤,青色的火焰透露着诡秘的氛围。 你们这群沙雕玩家,能不能打副本的时候穿的像个人! 黄子龙心说,不知道还以为哪里打开了异世界的大门,放出来两只变异的怪物。 而另一边的队友见状却欣喜若狂,当即提起加特林烟,踏上一辆车翻的马车站在最高,一面高呼机魂大悦,一面将剧烈喷发的烟对准鞑子的营帐。 “噢噢噢噢噢噢!” 这下真是完了完了,邪魔大军冲进人间了。 黄子龙没好气地瞧了一眼前方汹涌澎湃的玩家,他们稀奇古怪的身影在火堆之间晃动,酷似一群地狱的怪物在篝火营地里奔走乱窜。 更前方闪动的身影是惊慌失措的包衣、汉军,惊惧恐慌的尖叫声响彻天地。 篝火照映的地面一片狼藉,无数被抛弃的物件、杂物摆满地面,被玩家杀死、或被自己人踩死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追击队列、逃跑队列中不断有人被障碍物绊倒。 黄子龙的烦恼仅持续一瞬便烟消云散,快速跟上后续冲杀上来的玩家,一起向东面深入突击。 他借着营帐燃烧提供的亮光,识别地上的障碍物和周边可能出现的敌人,凶悍的鞑兵往往嚎叫着冲过来。 黄子龙根本不跟他们废话,与随行的玩家一同怒吼,对着来者胡乱劈砍刺击,只听一系列凄厉的惨叫声,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清兵残部转身溃逃。 奋勇杀敌的刺激感泵入心房,继续分泌的肾上腺素让黄子龙有种天下无敌的愉悦感。 “兄弟们,冲啊!” 所有的玩家都不能因为任何原因停留下来,这是开战前就定下的军令,也是战斗过程中的核心需要。 一旦玩家开始冲锋,势必要把鞑子营地冲成碎片,冲垮到山林里,冲飞到再也不能重新组织为止! 距离鞑子核心大营越近,手持武器反抗的鞑子越多,玩家挥舞武器不断将阴影里蹦出来的敌人杀死。 不管是人是妖,只要敢拿着武器挡在玩家面前,头上顶着红色名字,就算是神佛也要立地斩杀! 数千玩家的交替冲杀,使得整个鞑子营地都撼动起来,无数睡梦中的鞑子被惊醒过来,有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被奔跑的人群裹挟冲散。 一些受惊的马匹也在营地里四处冲踏,无意中践踏火堆,溅起火星向四周飞射,火星点燃中心营帐烧起熊熊烈火。 八旗、朝鲜人混杂的数万兵马恍若受惊的蚂蚁四处奔逃,密集的人群互相拥挤推嚷,许多人被混乱的撞击冲飞在地,然后被数十双脏兮兮的脚底板踩踏过来。 混乱的营地人喊马嘶,原本在营寨内部熟睡的八旗贵族们惊醒过来。 多尔衮立刻起身披挂武器装备,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像是鞭炮炸响,亦或是鸟铳齐射的声音。 披挂完毕的多尔衮率先走出营帐,看见的却是火焰,嘶吼,奔逃混杂的黑暗地狱—— 寨外哭喊震天,纷乱的火把在视野里到处晃动,交错的光影之间,有无数人影和战马四处奔走。 刚听到寨外动静的时候,多尔衮还以为是常见的营啸—— 不管是明军还是鞑子,通常有苦大仇深的人,平常积攒了大量的负能量与压抑情绪,一旦有人叫喊哭嚎起来,往往引发其他人的连锁反应,使得整个群体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互相缠斗殴打,甚至自相残杀。 营啸的恐怖后果让人刻骨铭心,所以一般带兵头目都会留心注意“营啸”的问题,多尔衮刚准备派精锐战兵前去弹压,便听见噼里啪啦的轰爆、炸响声传来,这才知道是明军来袭。 但是营外奔走的兵丁不仅有人大喊“明军劫营”,也有扯着嗓子吼出“妖怪来了”的惊叫声,更离谱的还有人喊“阴兵借道,闲人退避”的。 喊杀与爆炸声越来越近,多尔衮心中暗叫要糟,虽说他不信神怪,但明军杀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能取他项上人头。 根据鸟铳与爆炸声的频率来推测,他估计此番来袭的明军绝对不少于五千。 五千奇袭他数万兵马,本应该优势在他才对,只可惜夜间的组织度极低,一道命令要狂奔数里地才能通告全军,就这还要在黑夜中摸黑前进,说不定就会遭遇敌军部队。 可是己方是黑夜,敌人也是黑夜啊! 多尔衮想破脑袋都不明白,数千明军是怎么掩人耳目长途行军,还是在最难行军的深夜,饶是强如背嵬军也难做到吧! 朝鲜八道的美梦仿佛渐行渐远,多尔衮的心念犹如坠入冰窖般寒凉,他谋划多日难道要在今日烟消云散了吗 该死的背嵬军,为何遭遇大败,还敢冒险在雪夜奇袭! 为何背嵬军什么不要命的打法都敢用! 多尔衮绝望地看向星光点点的天空,心中哀叹道,既生大清,何生黑旗…… “快,快带王爷撤!”护军统领抽出腰刀,高举过头在头顶晃了晃,数百精锐巴牙喇很快聚集到王爷身边。 大营之内的爆炸声与火光愈发靠近,眼看就要逼近大营深处。 “走!” 另一个靠近而来的蒙古贝勒带着少数护卫聚集过来,旋即大喊一声,数百精锐巴牙喇朝着南面奔跑。 可是他们还没跑出多远就看见数百名凶神恶煞的“怪物”包围而来。 夜幕的阴影下逐渐显出各种怪物、邪兽的身姿,仿佛把东西方的恐怖电影怪物尽显放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7章 密斯卡莫斯卡 第277章 密斯卡莫斯卡 有人身上一水的惨白色调,脸上和纯白的便服都用“血水”写一个大大的惨字,时不时有红色液体滴落在地。 旁边十余个阴森森的“怪物”吹响唢呐、敲打铜锣,哼唱起恐怖电影里的惊悚配乐,犹如送葬一样在原地蹦跳起来,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觉得异常阴邪。 最离谱的是数十名面容尽“毁”的丧尸,有些趴在地上犹如蜘蛛移动,有些吐出满口的血腥与碎牙,还有些胳膊小腿看起来都断裂翻折的,仍在向前缓缓移动。 反倒是靠在最前的甲兵毫无特点,一脸苍白的面容挂着血色斑块。 原本就被夜袭大营闹得心如死灰,这下看见血淋淋的妖魔鬼怪,多尔衮更是惊得说不出半句话。 难道是恶鬼来索命呢 其他护军也吓得连连后退,习惯性就要张弓搭箭,却发现逃得过于匆忙,连弓矢都没能拿。 这时数十名护军握紧腰刀,或是想在主子多尔衮面前表现一番,亦或是根本不信这些鬼怪玩意,只当是凡人耍了什么障眼法的把戏在糊弄人。 护军们抽刀杀向四周,企图扩大突围的缺口。 而护军统领一人当先,飞扑眼前孤军深入的甲兵,抡起战刀横劈命中甲兵的头颅。 脑袋噗哧一声掉落在地,统领循声看去,只觉得斩首的手感颇为轻松,好似用斧子劈开一根薪柴。 可是断头的敌兵并未倒下,断首的连接处也并未喷出三尺高的血水,它站在原地如同一座高山。 营帐燃火的光芒投来微弱的光。只听嘎吱一声脆响,无头的甲兵竟继续踏步向前。 这怎么可能! 护军顿时吓傻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手中刀。 他深信自己砍掉了对方头颅,可为何敌兵不仅没倒下,竟还能继续战斗 “啊啊啊!” 护军统领惊慌失措地叫吼,惊悚的氛围进一步夺去他的理智。他没想过对准无甲的部位多补几刀。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护军统领被“无头甲士”一刀刺入脖颈。 被砍头的甲兵不死,而勇猛的护军统领也被一刀毙命。 残酷的现实震颤所有清兵的心。 背嵬军的悍勇竟已修炼到断头不死的惊人地步! 更可怕的是无头甲兵当着众人面割断统领的首级,旋即高举在头顶大声嘶吼,“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脑袋都没了,还能摸清方向,发声大吼,这是人,还是妖魔 与此同时,其他突围的清兵也撞见恐怖的鬼怪。 黑白无常领着一众诡谲的阴兵冲杀而来。 黑白无常吐出血红长舌,一直能挂到地面,走起路来都能拖出沙沙的细微声响。 黑白无常炫耀法术一般挥舞手中的哭丧棒,棒身兀的燃起青色烈火,在空中留下半圈耀眼的火苗,好似戏台班子杂耍的火焰表演。 然而这还没完,十余团幽幽的青色鬼火在阴兵身前亮起。 这时,“阴兵”们突然左右分开让出一条豁道,惊恐万分的清兵们正思考阴兵要做什么,突然有五十人,不对,应该说是五十名阴兵甲士大踏步走出来。 他们左臂弯里捧着一个鬼面的狰狞头盔,右手紧握的刀剑斜指地面。 而甲兵双肩之中应该存在脑袋的位置,居然空空如也! “呀屎啦野猪皮……” 一群鬼兵以鞑子听不懂的粤语大喝道,五十名甲士应声加速向前。 在微弱火光的照映下,光滑的甲胄反射出粼粼白光,随着身后的阴兵悄悄朝“无头甲士”头上泼洒粉末,重甲表面燃起与方才鬼火一模一样的青色鬼火。 燃烧,燃烧,五十名甲士很快被青色火焰包裹其中。 地府的燃火鬼兵! 不知磷火原理的古人,只当青火是凡人死后化作的鬼魂与怨怒,此时瞧见大量坟地、战场才有的青色鬼火,顿时吓得再无抵抗意志。 饶是刚才将眼前的一切视作障眼法的真满洲也站不住了,常人的身上能燃起青色鬼火 这些无头甲兵不是鬼兵,又是什么。凡人岂能与妖鬼抗衡! 这时不远处一发照明弹冉冉升空,将这片昏暗的大地照得亮如白昼。 几乎所有清兵都忍不住抬头望天,双眸里倒映出这团亮眼的非自然光。 既有惊世骇俗的妖魔鬼怪,又有瞬间驱散黑暗的仙术照明。 背嵬军根本不是凡人,而是个个修仙问道的高人! 或许有些修的是旁门左道,但显然修行大道仙术的更多的,不然哪有这么多超凡术法 随着照明弹渐渐黯淡下去,这片区域再次回归营帐燃烧的或明或暗状态。 几轮光怪陆离的法术把清兵吓得弄丢魂魄,浑身抖筛子般颤抖不已,大多数似乎都忘记了转身溃逃。 鬼神迷信这玩意对古人的杀伤力太大,再加上只是深夜时分,漆黑的环境更加重“装神弄鬼”的神秘感与可怕程度,超过半数的清兵跪伏在地。 有真满洲,汉军旗,也有包衣奴才和朝鲜兵马。 他们一面磕头认错,一面磕磕绊绊地说自己无心冲撞诸位鬼王,以后一定给各位大佬烧香烧黄纸,还请各位差爷阴兵放他们一条生路,不要勾走他们的魂魄送到阎王殿承受各种折磨。也有少部分“朴素唯物主义”的蒙古与汉军旗兵马始终不信邪,只当是中了邪术,只要逃出这片阴气极重的死地,幻觉自解。 一位蒙古贝子趁着所有人都被震惊的空隙,拽拉数十名兵丁的同时,拖着睿亲王钻进混乱的营地,向南逃去。 这时耍宝完毕的玩家终于围杀过来,逐一辨认真鞑子的存在,然后将他们就地处决。 直到一名汉军旗指引方向,玩家这才意识敌兵主帅就在刚才的溃兵队列中。 “多尔衮向南溃逃了……” 告警的消息通过某位队长传给指挥官,再传达给全员。 连敌军主帅都只能仓皇逃窜,『慢枪手』心知自己的夜袭计划基本获得成功,当即向全员建言—— 让留守黄州的玩家统帅剩下的兵马出城,以便追杀此战溃散的敌军士兵,扩大战果。 不少队长与玩家一边拼杀,一边在追击中使用语音交流战术细节。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激烈讨论,大伙终于达成共识。 土豆泥以世子的名义召集全城兵马立刻集结,士兵们这才知道高层竟然冒险执行了夜袭计划,前线兵士还传回军报。 夜袭计划大获成功,急需他们出城战斗,巩固战果! 黄州兵马整队集结出兵之后,距离奇袭队攻入鞑虏营寨仅仅过去两个半小时。 落后许多的玩家陆续追杀过来,犹如一张大网捕杀南北溃散的漏网之鱼。 『黄子龙』一路向前不知道冲杀多远,斩杀了多少敌兵,眼前奔跑的人潮突然变得稀疏许多,受伤的包衣、朝鲜人躺在在地上挣扎蠕动,人叫马嘶,偶尔有几句呼救声传来。 黄子龙惊奇地看见地上跪满成千上万的败卒,败卒面前只有不到八百玩家…… 而不少汉军旗、包衣起码有一半人披着布面甲或是锁子甲。 如此精锐的部队不说拼死抗争,也不四散奔逃,反而像一群忧惧教主无上法力的狂热信徒一般,跪伏在地上嘟哝着求饶、恩典之类的古怪话语,还有人嘀咕神佛保佑,不要让阴兵勾走他们的魂魄。 黄子龙见状暗自感叹,恐怖电影化妆技术,化学药剂展现的诡谲火焰,照明弹展现的局部光照……对于无知的古代人来说,还真是无懈可击。 黄子龙随便挑了一个木箱子坐下小憩,角色的体力状态已由战前的“体力充沛”下降为“疲惫不堪”。 此刻的时间渐入凌晨时分,远处的天空仿佛掀开昏暗的迷雾。 鞭炮与铳弹的嘈杂声渐小,取而代之的是呼喝站队的叫骂声。 黄子龙下意识探向后腰,取来竹筒与干粮袋,一边补充水分干粮,一边望向远处的天空。 天边的光线温柔平顺,整个远方被静谧的蓝色所包裹,夹杂在天地之间的橘红色曙光 “这就是蓝调时刻么真美啊。” 他点开系统功能,对准天边连拍数张美妙的自然风光,忽地看见十余个兄弟从眼前走过,背后是蓝调与橘红混杂的天空。 黄子龙忽然联想到《边境杀手》的黄昏镜头,压低身子趴到箱子上面,打开摄像功记录下眼前的画面—— 黎明的晨曦飞洒地平线,一群肩负重任的英雄正朝着目的地坚定前进。 黎明带来了曙光,刚刚爬出地平线的朝阳斜射大地。 密密麻麻的尸体随着光芒照映而显露出来,兵甲器械堆满泥泞之中,失去主人的战马迷茫的待在原地啃咬青草,时不时仰头长啸一声,似乎在提醒他们的存在。 更南方尚在逃窜的敌兵已经看不清背影轮廓,少数玩家仍紧咬在清兵身后不断追击,玩家们一边追击,一边大喊降者免死、放下武器投降、跪在地上不要动…… 精疲力竭的清兵只觉四肢瘫软无力,疲倦的脸庞上皆是呆滞的麻木与迷茫,他们既没有力气叫喊,也没有脚力再逃,数千、瘫坐地上,或跪在地上,等待背嵬军决定他们的生死。 甲胄铁盔落的满地皆是,篝火与营帐燃烧的余烬不断向天空吐出黑色烟雾。垂头丧气的败兵们被玩家用兵刃押送到一处。 奇袭战术告一段落,但是歼灭鞑虏的战略目标尚未达成。 黄子龙小憩片刻后,继续跟着其他玩家向南追击,一边追击敌军边在路上大喊—— “汉军与朝军跪地投降者免死!” “捕获鞑虏将官者,最低赏赐五十两!” “献奴酋多尔衮首级者赏一千两!生擒奴酋多尔衮者,赏白银五千两!” 玩家的攻心策略非常奏效,许多朝鲜人与包衣原本就是被迫从虏,大多数时候是半饥半饱的状态,一两日庆功宴发放的饱食不足消耗。 又在遇袭的狂奔中耗尽了体力,一个个体力不支的摔倒在地上,他们并不急于爬起逃命,而是在玩家到来之前迅速跪伏在地上,竭力摆出恭顺的姿态以求活命。 至于那些被选成“猎物”的鞑子就糟糕了。 多尔衮被数十名满蒙兵丁护在中心,被迫钻进东南面的山林,却在中途忽然撞见一支同样溃逃的朝鲜人队伍。 朝鲜人队伍里白发苍苍的领导者,不是赵四郎又是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8章 你滴盐,我滴醋谷 第278章 你滴盐,我滴醋谷 鞑虏与朝奸一路上东奔西逃,一会加速狂奔,一会藏匿在林中躲避追兵,精神高度紧张到几乎崩溃。 眼见忽然遭遇的人影并非敌人,双方稍稍松懈逃的警惕。 赵四郎犹如与家人久别重逢一般,红着眼睛来到王爷身边,就差抱在一起哭诉悲凉。 双方就昨夜达到惨败进行了深入浅出的讨论,一致认为是背嵬军果真有高人相助。 高人施展了某种幻术使他们鬼迷心窍,既没有在当日大胜之后一鼓作气打败背嵬军,也没有在今夜加强夜间防备。 多尔衮很绝望,也很懊悔,后悔自己葬送数万大军。 集结大军的威望与契机往往只有一次,日后除非天神亲自下凡歼灭背嵬军全部,否则他多尔衮难以再聚集今日之兵马。 若苍天再给他一次决战的机会,他一定连汉阳的守军都不留,集结全军与背嵬军硬碰硬。 只可惜,天下并无后悔药可吃。 多尔衮与赵四郎寻了一处空地坐下,两人努力复盘战败的核心原因。 一会怪站岗的兵士不尽责,一会怪那些在“分赃会议”上争论不休的贪婪小人,总之他俩都没错…… 就在众人忧虑该何去何从之际,赵四郎一语点醒梦中人—— 汉阳仍有五千八旗兵,就算打不过背嵬军,也能护送王爷逃离朝鲜,一路上说不定还能收容一些溃兵。 打败仗不可怕,失去信心才彻底完蛋。 这年头只要手头有兵,去哪都能有一番作为。 这番有理有据的话语给人指出一条明路,多尔衮顿觉昏暗的未来仍有一线生机。 “回汉阳!”多尔衮高举佩刀,宛如开战前意气风发的主帅。 “杀!” 可是沿途忽然杀出的一伙的朝鲜义兵,打得多尔衮一行猝不及防,他们高呼五十两与五千两的赏格,与溃兵们激烈拼杀。 对将官悬赏五十两在平日里只能算中上赏格,但在兵荒马乱,灾荒饥饿的乱世年景,就是几年份的粮食,但凡饥饿过度的贫民都想尝尝酒足饭饱的滋味。 而无论杀死,还是生擒多尔衮的奖励突破千两赏赐,直接能让一位贫穷的普通人飞跃成富豪! 好比是现代人拿下悬赏目标,就奖励大城市一套房产外加一辆豪车,任何普通家庭的小伙但凡犹豫一下,都算是反应慢半拍。 “鞑子将官在这!” “丰厚赏格”的策略对战败的清兵是致命打击,不断有王爷贝勒被击杀,多尔衮身边的护卫也越来越少,从双方合流的百人渐渐剩下十余人。 多尔衮本人也不得不卸下布面甲,只留一件链甲背心,以加快逃命速度,忠心的巴牙喇不断殿后拖延时间。 汉军旗抛下武器向背嵬军投降,更向背嵬军大声汇报多尔衮逃窜的方向,搞得多尔衮四处乱窜,几乎成惊弓之鸟,听见踩踏树枝发出的响动,心中都如尖针扎刺了一般。 如此危机重重的环境下,如何能顺利逃回汉阳 多尔衮顿觉周围的环境突然变得寒冷,身侧的位置更是恍若凛冬。 他刚察觉到不对,闪身向侧面腾挪还是晚了一点,一把短刀贴上他的后腰。 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的不是衣,而是他常年征战形成的直觉。 他以一个狼狈的姿势侧身仰倒在地,饶是如此他还是受了轻伤,短刀撕开衣,在链甲罩不到的腰侧留下一条短伤口,鲜血很快浸出来。 几乎同一时间,多尔衮挥刀在身前划了一道弧线。 只见刀光一闪,利器划破血肉的闷响声混杂血液喷淋声在耳边回荡,多尔衮这才发现中刀的是赵四郎的护卫。 这狗朝奸竟然想砍伤、活捉他,好去找背嵬军讨赏! 赵四郎脸上的微笑被贪婪所取代,眼下已无逃回汉阳的可能,睿亲王身边也没剩几个护卫,此时不杀虏领赏,更待何时。 赵四郎厉声吩咐身边的朝鲜护卫,“给我抓住他!” “去死!” 多尔衮悍勇至极,踏步向前利落地补了一刀,把袭击者彻底了结,旋即呼唤身边仅剩的巴牙喇与包衣把这群朝鲜人杀光。 谁料身边另外几名包衣也存了相同的心思,瞬间暴起与两名巴牙喇搏斗起来。 “捉他的赏格我们也要!”腾出手的包衣与朝鲜人,各自挥舞着腰刀扑向多尔衮。 “好!”赵四郎手执一把长剑,远远退到众人身后,静静等待胜负分出。 “你们几个忘恩负义的狗奴才!” 多尔衮不愧是久经战阵的精锐,又有链甲背心防护,勉强能够抵挡一阵, 就在巴牙喇用命换掉数名敌人,多尔衮也在奋力拼杀之际,与大部队跑散的金五金六两兄弟一不小心撞见厮杀现场。 他俩都按照要求,在左右胳膊与领口捆绑了白色布条以作“敌我识别”,背嵬军将爷说是害怕清晨光线不明,误伤到自己人。 他俩收到军令便从黄州出发,抵达鞑子营地便开始发挥朝鲜人的跑步特长,把那些背嵬军大兵甩得远远点。 只是没想到一下子撞到厮杀战场。 金五听见一位两班贵族大喊生擒多尔衮分赏银,这才反应过来,眼前遭遇多人围攻的“猛兽”正是背嵬军追杀的奴酋多尔衮! 突然暴起的夹攻让多尔衮疲于奔命,他时不时突然跑动十余步,然后突然回身挥舞腰刀挥砍敌人,时不时围绕附近的树干左右横跳,躲避砍杀。 即使有几次刀剑劈砍到身上,也都被链甲背心挡下来。 赵四郎眼见己方的兵力被多尔衮与巴牙喇几乎拼光,自己就快亲上战场,赶紧出言催促:“快杀了他!” 然而五千两的生擒赏格太过丰厚,使得残余的护卫与包衣不愿下死手。 似乎察觉到对方的犹豫,多尔衮迅速抓住一线生机。 别人是抓人领赏,而多尔衮是竭力厮杀挣出一条活路,是绝望野兽的拼死一搏! 强烈的求生欲在瞬息之间爆发出惊人的战力,他挥舞腰刀格挡一人劈来的利器,一股强烈的震感震得右手发麻。 左手抽出腰后的短刀径自朝侧面来袭的朝鲜人刺去,抽出,带出喷溅状的鲜红血液。 “啊……”受伤的包衣低吟一声,他急促地呼吸着空气,捂着伤口摇摇晃晃后退,三步之后被一断树枝绊倒。 他绝望地倒在地上,宛如一只搁浅的游鱼,竭力呼吸新鲜空气,过了没多久便没了知觉,大概是死了。 随后多尔衮转身锁定降而复叛的赵四郎,“该死的狗贼!” 赵四郎登时撒腿就跑,眼见自己小命难保,赶紧呼叫一直旁观的金氏兄弟,“义士!快帮我抓住奴酋,背嵬军给的赏银给你们分一半!日后见了国王殿下,我给你们请大功!” 多尔衮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朝鲜话,只知道闷头猛追。 金六刚想上前协助,却被金五拦了下来,“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两班原先投靠奴酋,眼下形势不妙便生背叛,要是我们帮助了他,难免不被他背叛……” 赵四郎堪称表情变色龙,一会哀求多尔衮饶他一命,一会尖叫着乞求金氏兄弟救命。 然而没人能救的了他,多尔衮一刀捅穿赵四郎的胸腹,结束了此人反复横跳的人生。一个包衣忽然猛扑上来,面对多尔衮的招架姿势,包衣却突然向侧面一闪,另一个包衣飞身过来举起右手抛出一股雪尘碎石,糊了多尔衮一脸。 多尔衮只觉眼前一黑,死亡的恐惧让他胡乱挥舞腰刀,然而两个包衣一左一右从侧面夹攻上来,一人俯蹲下身用短刀划伤多尔衮的大腿,惹得后者一个趔趄半跪在地。 就在两人以为多尔衮即将落败时,久经沙场的多尔衮却凭借战阵厮杀的本能挥舞一击腰刀,竟然误打误撞割破了一个包衣的腹部,暗红色的血液几乎在刹那间浸湿了肮脏的灰布衣服,洇出一大片暗红色的印记。 最后一个包衣无声的猛扑上来,与昔日的主子爷抱在一起缠斗,互相用空的手抓住对方的持刀手,在地上滚来滚去,多尔衮的头盔被一拳打飞滚落数米远。 身强力壮的多尔衮终于占到上风,他艰难的把曾经的奴才压到身下。 那包衣则用臂弯死死夹住他持刀的右手,把多尔衮手中的腰刀死死压在身下。 多尔衮连抽几次都没有抽出来,两人陷入僵持的对峙状态。 多尔衮气急败坏地低头撞击,狠狠撞在包衣的面门,让包衣的呐喊声戛然而止,包衣也一头撞过去,正好砸中多尔衮的额头,伤人伤己的头部撞击让两人狠狠吃了一痛。 被压在身下的包衣隐隐支撑不住,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溢出,他几乎发出最后的嘶吼声,“兄弟不要犹豫了,这可是五千两银子!” “闭嘴闭嘴闭嘴!”多尔衮发了狠。 兴许是夺取悬赏的活人越来越少,金五意识到机会来了,叮嘱弟弟跟在身后,一步两步缓缓靠向奴酋,仿佛眼前凶悍的奴酋不是杀人狂魔,而是一个闪烁白光的宝藏。 眼见又有两个敌人过来疯狂试探,多尔衮只觉大难临头。 他几乎使出浑身解数解除束缚,他死死地咬住包衣的鼻子,企图用血肉撕扯的痛楚逼对方放手。 这一招十分奏效,剧烈的疼痛让包衣手里一松,多尔衮霎时抽出身下的腰刀,对着包衣的侧腹狠狠刺了进去。 被压在身下的包衣浑身一哆嗦,仿佛憋气一般的脸庞快速变红,不一会儿就没了气息…… 就在多尔衮杀死包衣之际,金五提着腰刀朝着多尔衮的腰侧狠狠刺过去。 预料中的穿腰并未发生,只听刀尖碰撞链甲的咔嚓声响起,凶悍的多尔衮迅捷起身,衣在打斗中撕扯破烂,链甲上浸染了包衣、朝鲜兵的血液。 一条血流顺着额头滑落下来,血腥的狰狞面孔给多尔衮增添一丝暴戾之气。 “你要杀我” 满语跟汉语相互交织,多尔衮杀气十足,浑身散发着压迫人心的凶悍杀气。 尽管揭竿而起以来打过几次实战,但都是小打小闹,哪里能与杀人无数的精锐奴酋相抗衡 方才由丰厚赏格激起的勇气去了大半,金五紧握着铁刀,却只能惊恐的后退。 “弟弟,打死他!” 金五突然指着多尔衮身后惊声尖叫,然而多尔衮根本不理会这种转移注意力的小把戏,他提着带血的腰刀作势前扑…… 突然砰的一声响,多尔衮还没来得及嘲讽对方是在骗小孩,便感觉后脑传来一阵钝器打击的剧痛,他迷惑的回头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金六正惊恐着挥下第二轮。 砰,砰,砰! 金六人疯狂的砸击硬生生把奴酋打晕在地,多尔衮万万都没想到自己一生武功显赫,最终竟是被一个穷酸的朝鲜人给擒获了…… 金五毕竟生活阅历丰富,快速将多尔衮衣服脱光,换上两班贵族的衣服,随后将其标志性的金钱鼠尾剃掉。 如此一来假装抓获的两班贵族,也就不会遭到其他友军的惦记——金五深知,越是兑现赏格的前一刻,越是要提防险恶的人心。 多尔衮很快被金氏兄弟拖到背嵬军面前,后者恭恭敬敬跪在天兵将官面前,等候大老爷的发落。 在包衣降卒的指认下,多尔衮很快被确认了身份。 “哈哈哈,没想到带清的王爷,竟是被你们两个小卒子俘获了!” 将爷每说一句,便有朝鲜译官在一旁翻译。 金六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天兵将爷伟岸的身躯犹如不可撼动的高山,他兄弟二人这般的小卒子,简直就像山脚下一处不起眼的干草。 “我背嵬军说到做到,既然你们如实生擒奴酋而来,那就等着领赏!”将爷说着拍了拍手,丢出一个布袋子,“只是五千两银子眼下难以齐备,先赏你们五十两,等到了汉城,其余赏钱一一给你们补齐……” “是!” “你俩是叫金五,金六是吧……背嵬军记住你们了,若是以后你们想跟我们回辽东,随时来找。” “天兵厚恩,小人千恩万谢!” 兄弟二人重重拜伏在地,随后郑重接过那沉甸甸的银袋子。 对于他俩这种义兵头目来说,五十两银子并不算多,但能入天兵的法眼简直难如登天。 毕竟能做大明的狗,就是最大的荣幸啊! “对了,你俩去搭把手,给这些八旗鞑虏把衣服全扒咯……” 俩兄弟不知天兵是何用意,但既然是将爷发令,他俩自当遵从。 朝阳东升,橘红色的阳光染红天空,但这份冬阳洒在身上,几乎没有半点温暖的意思。 寒风呼呼地吹,被扒得只剩下一件单衣的多尔衮瑟瑟发抖。 无数八旗俘虏被扒得只剩下一件可有可无的单衣,恍若一群剃了光头的流民在风雪中受冻。 多尔衮不知道多少大清勇士被杀,多少人被俘,又有多少人成功逃出生天。 不过在这种凛冽的寒冬季节,就算逃出去,也难以寻觅过夜的场所,一旦打家劫舍惹得朝鲜官府出手,组织崩坏的清兵也会被各个击破。 多尔衮听见马匹踏动的清脆声响, 只见数十匹骑手驱马来到俘虏阵前。 多尔衮一眼便断定这些人是背嵬军。他们与明军的形象差异很大。 不仅仅是许多背嵬军喜欢蹦蹦跳跳,发型混乱,甲胄各异,更是他们身上散发的独特气质。 背嵬军就像人人天生贵胄,不卑不亢,一言一行间充满了自信,没有一点包衣奴才的自卑猥琐,也没有贵族豪绅妄自尊大的傲慢。 就是这样一群时而疯癫,时而专注认真的战狂,三番五次击败他大清八旗。 而现在这群胜利者要宣判对大清败者的处置—— 成百上千的背嵬军骑着缴获来的战马,一路小跑到远处两里半。 随后又有数十匹战马来到一众垂头丧气的八旗俘虏面前。 为首的骑手大声通告,“现在雪地长跑比赛马上开始,只要你们能活着跑到汉城,我们就准你们获得自由。每隔十个弹指落后者,死!” 只听一声陶罐雷炸响,充当裁判的背嵬军厉声喝道,“比赛开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9章 蒽芹与葱橙 第279章 蒽芹与葱橙 多尔衮闻言浑身一哆嗦,赶紧迈腿向前跑动,身边无数清兵迎着寒风从他身边掠过,恍若下课铃响奔向食堂的饥饿学生。 背嵬军大兵则骑着战马跟在左右两侧,时不时扬起长鞭痛打沿途的俘虏,亦或是抱着二胡、马头琴弹奏“敕勒歌”,嘴里还大声哼唱着草原啊,阴山…… 距离裁判较远的清兵倒了大霉。 他们只听见陶罐雷炸响,却听不清具体的“游戏规则”,一看到前面的人都在向前溃逃,还以为背嵬军要“举办”狩猎大会—— 这可是鞑子最熟悉的狩猎项目。 他们猎鹿猎猪不够尽兴时,就拿奴隶来充当猎物,欣赏奴隶逃窜中绝望的哭嚎求饶声。 而如今攻守易位,他们八旗反倒变成了被狩猎的猎物。 不过这些俘虏并未气馁,一边跟着大部队向前奔逃,一边寻找背嵬军骑队的破绽趁虚而出,以为钻进白雪覆盖的山林就能逃脱控制。 然而玩家早已做好预案,跟随两翼的骑兵只是第一道防线,真正的后手是藏匿在四周雪地、山林的玩家—— 鞑子满怀希望的以为自己逃出生天,即将重获自由,结果却突然撞见全副武装的猎人。 原本升至山巅的希望骤然坠落悬崖,这种情绪一百八十度的逆转叫人忍不住吼出最深刻的绝望吼声。 这种戏耍玩法是乐子人的点子。 他们表示直接干死鞑子没有半点趣味,不如给鞑子一点希望,再冷不丁把希望摧毁,让鞑子尝尝灵魂颤抖的恐惧。 “啊哈哈哈,爽啊啊啊啊——” 乐子人们好好品味那一副由晴转阴的猎物神色,看着鞑子到死都不敢相信绝望的现实,只觉得有什么暖流要从 就连一向喊打喊杀的战狂玩家,都觉得这些乐子人真是魔鬼,混沌邪神见了都要给他们颁发业绩奖。 战狂们打赌,要不是有系统规则约束,这些乐子人能把整个世界玩坏。 “啊啊啊啊啊啊……” 猎场两侧传来的绝望吼声此起彼伏,多尔衮循声去看,也只看到身边密密麻麻的奔跑身影。 有人呼出热汽专心奔跑,有人痛苦哀嚎,眼泪鼻涕糊满口鼻,还有人踩中碎石树枝绊倒在地,很快就被后面的俘虏踩踏致死。 虽然身上仅有单衣避寒,但上万人奔跑散发的热量足以驱寒。 多尔衮望向远处的天空,东升的朝阳高挂天空,既然太阳会照常升起,那就会照常落下,冬季的白昼时间比较短。 若是就这般奔逃至太阳落山,他们就还有逃离的机会。 多尔衮高声喊出自己的想法,只要所有俘虏保持慢跑的速度一路南下,就能顺利活到逃命时刻。 然而多尔衮高估了自己与俘虏们的体力,也忽略了“裁判”在开赛前公布的规则。 一个弹指大约七点二秒,十个弹指则在七十二秒。 或许多尔衮没听见前几轮落后者的惨叫,但这一轮他着实听见身后传来的惨叫,宛如一只只野猪踩中捕兽夹发出的痛呼—— 背嵬军骑着战马在尾部排成一条横列,保持着不快不慢地速度逼近落后的俘虏,若是俘虏体力不支摔倒在地,穿过了骑队之间的缝隙,那就交给身后的步军补刀。 要是超过了规定的七十二秒时间,那么尾随猎物的骑队便要开始练习骑射,或是驱马加速,抡起锤子砸破俘虏的后脑勺。 血腥的“末尾淘汰制”加深了绝望氛围,落后俘虏不得不加速快跑,倒逼中间位置的俘虏也要加速,最终迫使所有人都要加速内卷。 这时受伤者、年迈者的体力弱势在此刻显现。 雪地赛跑的人群逐渐分成泾渭分明的前后,恍若一块芝士披萨被撕裂成两半。 落后者被战马毫不留情地撞飞,再被后方的步军使用刀剑戳死。 骑在马上的玩家发出胜利者的啸叫,并抡起染血的铁锤大声催促,恍若牧羊人驱逐着牛羊赶往另一片草原,“快快快快快!不想死拿出吃奶劲快跑!” 成百上千的尸体倒在地上,鲜血在身下洇出血水。白雪皑皑的大地恍若被红色颜料涂上暗红色的涂鸦。 随着俘虏的人群分散稀薄,人群形成的“温室效应”渐渐失去效果,寒冷的空气重新侵入每一个鞑虏体内,原本春初感觉的环境温度骤然降至凛冬。 剧烈运动产生的热量不过片刻就会被寒风刮走,落在边缘的俘虏被冷空气冻得四肢僵硬。 当体温降至三十五度以下,各种副作用开始显现。而当体温降到三十度以下,身体几乎丧失机能,仅能依照惯性跑动十余步便立时前扑倒地。 随着身边死去的清兵越来越多,多尔衮愈发觉得深深的恐惧感追上自己。 他拼命挥动双臂前奔,突然感觉臂膀被温热的液体溅上。 他低头一瞧,那竟是腰侧崩裂伤口溅出的血水。尽管冷空气足以冻结伤口,但他每一次剧烈运动都会撕裂伤口。 身体的奔跑速度渐渐落下,就在多尔衮即将被身边俘虏甩到身后之际,忽然一名头戴“防毒面具”的男人冲到身边。这男人的气质与奇异装备一看便知道是背嵬军。 “早上好呀,睿亲王。”这男人语气戏谑,双手摆动的奔跑节奏相当自然,一身厚实的兽皮大衣足以为他遮风御寒。 此人腰间携带佩刀,毫无防备地跟在他身侧跑动。 多尔衮多瞅了此人几眼,双眸锁定着那把象征着自由的刀。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对方便刻意拉开数步的距离,旋即开始大声胡言乱语一些话语—— “带清睿亲王,多尔衮爱新觉罗,崇祯十七年担任带清摄政王,探知关内发生剧变,遂总动员大量可战之兵意图入关争霸,少说为带清夺取一份北方领土。 原先山海关被闯军部众接管,谁料山海关旧有守将去而复返,夺回山海关以投降带清,多尔衮得以顺利进入关内,打败闯军夺取整个北方地区,乃至整个天下。 饶是多尔衮下令剃发易服,激起大量绅民反抗,但终究将反抗者屠杀殆尽,坐稳了殖民者江山……” 崇祯十七年 让大清得逞 多尔衮心说自己是越来越冷导致脑子出了问题,还是对方口误胡说为何对方能从那么多俘虏,锁定自己是多尔衮 难道自己身后被做了什么身份标记 而且按照大明的年号,今年才是崇祯十二年末吧为何自己是这段话的主角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多尔衮顿觉冷空气侵入喉头,说话咳嗽支吾,拖延半点才说完。 “我是来自四百年后的天龙人,为杀尽野猪皮,再造神州!” 四百年后,说什么胡话! 自称天龙人的小哥快速消失在奔跑的人群中,只留那些看似混乱,却极有逻辑的话语在多尔衮心头回荡。 多尔衮下意识抛掉所有不利的话语,渐渐对这位“算命高人”给予的批语深信不疑。 自己能在崇祯十七年,也就是五年后当上摄政王,夺取关内天下。难道这才是他多尔衮的命运 短短数言的鼓舞,使得多尔衮精神大振。 他不会死,还能左右天下大势! 只要他能逃出这片死地,给他五年时间,他一定能实现这番预言! 多尔衮只觉得越跑越有劲,越跑越有求生的欲望,凭借惊人的意志奔出数里外。 然而精神意志终究敌不过残酷的大自然。 压入体内的冷空气如刀切割气道与肺,使得肺部快速充血,淤积的鲜血越积越多直至胀破喷血,大量血液涌向气管。 多尔衮时断时续地咳出鲜血,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慢,身边不断有人超过他的位次。 “不,我不能死在这……咳咳……我还要入关夺取天下……咳咳……” 多尔衮脚边留下一滴滴鲜血,旋即踩中一截短枝,脚下一个趔趄,高速奔跑中的身体来不及调整平衡,直挺挺扑进夹杂驴骡粪便的雪堆,吃了满满一嘴。 他努力爬起身,咳血的症状却愈发明显,急促喘息的杂音也像是一台老旧的拖拉机。 双腿仿佛灌入铅水,多尔衮每挪动一步都要耗尽半生的气力,忽然身后传来剧烈的撞击感,他只觉天旋地转,世界颠倒。 当他被俘虏撞翻到雪堆中再度站起,却意外瞧见满地尸体的雪地忽然变成春暖开的辽河平原。 他爱新觉罗家族的哥哥们骑着战马,冲他走来。 所有年长的哥哥在他身边勒马停下,随后翻身下马,逐一向他骄傲地展示狩猎得来的猎物。 多尔衮顿觉自己回家了,可接下来这些哥哥与战马的脸庞恍若融化的蜡水一般掉落,露出惊骇恐怖的烂肉与白骨。 “纳命来!”他们发出瘆人的吼叫,一句句清晰的汉语犹如万箭穿透多尔衮胸腔,鬼怪的模样一如他当初斩首过的奴隶,一张张苍白的死人脸仿佛浮现在眼前。 “啊啊啊啊!滚开!滚开!” 多尔衮吓得连忙后退,却一不小心坐在地上,这些满身怨气的汉民鬼魂逐渐缠遍他全身,啃咬他的身躯,拉扯他的灵魂。 多尔衮瞬间觉得全身燃气熊熊烈火,强烈的痛苦促使他发泄般叫吼,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咚咚咚,俘虏的双脚纷至沓来,紧接着就连战马的铁蹄也在他身上碾过。 堂堂大清王爷,就这般死在百人践踏之下。 持续两个时辰的“雪地马拉松比赛”终究没能产生任何胜利者。 一万余八旗俘虏死在追杀者的兵刃之下,死在昔日战友的脚踏之下,死在朝鲜这片寒风呼啸的硬土下,乃至死于肺部充血的窒息死亡。 至此,背嵬军通往汉阳的道路再无障碍。 他们挟大胜之威,领着包衣、朝鲜人俘虏一同南下,而另一支由少量玩家与大量义兵组成的部队,则继续向东追击溃兵的残卒。 …… 睿亲王大获全胜集结七万兵马,却在一时疏忽间被人一举击垮的消息,很快传到汉阳王都。 济尔哈朗听闻消息登时高呼大事不妙,而那些一心投靠鞑虏的朝奸贵族也开始惶恐不安起来。 要是大明天兵攻入王都,他们这些“亲虏派”必定遭到全面清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0章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第280章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于是这群朝奸赶紧去找郑亲王商议后路,谁料济尔哈朗也有些慌乱。 他实在搞不明白,敌弱我强的局面下,多尔衮是如何把优势全部败坏的 敌军贸然分兵南下,被多尔衮抓住机会狠吃大半,勉强还剩两万兵卒而已吧。多尔衮吸纳各路降卒,已有七万余战力。 七万打两万,简直是爸爸打儿子,怎么会输,怎么能输 济尔哈朗咒骂了多尔衮好一会,才凭借多年征战与参政的经验恢复镇定。 眼下他手里只剩五千清兵,打是不可能打的,唯有寻找出路逃走才是。 尽管又要体验“辽南大转移”的辛劳,他也不得不博一条生路。 他与朝奸难得达成高度一致,双方商谈一番决定明面上死守汉阳,实则挑选时机逃跑。 他一面宣布汉阳戒严,大肆搜捕散播谣言者,当着大众的面就地处决—— 济尔哈朗声称多尔衮虽有小败,但已重振旗鼓,在平山一带阻击明军,他大清八旗仍有一战之力,诸位心怀大清的“忠臣”莫要信谣传谣。 一面派人出城收容败退回来的溃卒,尽可能壮大自身的兵力。 打定主意跟着清兵逃往辽北之后,朝奸再无任何道德负担,开始疯狂搜刮钱粮物资,一部分献给大清王爷,一部分则自己笑纳,就连给逃命准备的骡车都弄了十几辆。 然而就在一个天刚蒙蒙亮的清晨,济尔哈朗忽然下令全军放弃汉阳,向朝鲜东北部转移,打算绕道辽北回到科尔沁草原。 大量兵马抢路出城,留在城内的朝奸却慌了神——郑亲王出发居然没有通知他们! 朝奸们来不及纠结“意外”,也没时间打包大车小车的财物,只能匆匆携带些许细软,骑上乘马追赶清兵的队伍。 要知道一个两班家族的人丁兴旺,数十个朝奸家族便相当于一支军队,济尔哈朗哪能允许逃难路上多出无数张嘴 就算这些人可以充当“口粮”,那也会拖慢全军北逃的速度。 于是济尔哈朗下了严令,所有朝奸一律不许随行上路,但凡有人敢凑上来,就用拳脚把他们赶走。 虽说一刀宰了省时省力,但得留下活着的朝奸给清兵拖延时间——毕竟朝鲜人捉住宣泄愤怒的对象,便没时间追击清兵。 李承早与数十名两班贵族骑着最好的乘马奔向清兵队伍,很快便瞧见郑亲王的身影。 他们一齐询问王爷为何不告而走,郑亲王却不屑与他废话,冲着旁边的亲卫摆了摆手,登时便有数十骑冲着两班放箭。 只听箭矢呼啸而来射人射马,无数倒霉蛋被战马甩飞老远,李承早也跌落战马翻滚十余步。 他摇摇头甩飞满脸的雪尘,旋即勉强爬起来凑近清兵队伍,奔走的脚下扬起带水泥。 他请求王爷带他们一起走,声称自己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大清不能对他们用完即弃啊! 然而清兵步卒只觉得他聒噪不已,狠狠挥出一拳打他脸上。加持大力的拳头打得他原地旋转半圈后倒地。 其他朝奸也分别遭遇“清兵铁拳”,有些人甚至被清兵一刀捅穿肚腹,倒在地上彻底与白雪融为一体。 这下全完了,李承早躺在雪地里,绝望地看着渐渐由蓝转红的天空。新一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他全家的命运却要在此终结。 被人渣抛弃的不甘与强烈求生欲望互相交织,他憎恨卑劣无耻的鞑虏,憎恨破坏他荣华富贵的背嵬军,更憎恨借来明军的世子李淏。 一股思绪在脑中闪过,李承早忽然意识到一条狭窄,但明晰的求生之路。 他赶紧收拾收拾返回汉阳,此时城内秩序几乎崩坏,流氓恶霸打家劫舍,乡吏兵痞肆意勒索百姓,甚至光天化日之下欺凌百姓妻女。 李承早只好先带着家人东躲西藏,等待局势明朗再谋求生路。 好在清兵彻底退出之后,那些不愿投靠鞑虏的“在京两班”很快出手稳住局面。 老国王毕竟是靠政变上台的君主,一经掌控首都便迅速调整王廷人事,把禁军与御营军狠狠抓在手里,旋即派人组织一支“劳军”小队去接应天兵。 按理来说,他应当从重从严肃清“亲虏派”官员,一雪先前被傀儡的耻辱。 王的想法却很简单,一切以稳定为主—— 数年前朝鲜被黄台吉征服以来,滋生大量亲虏派官员,今年鞑虏更是直接下场控制朝鲜。 尽管鞑虏施加的影响力短暂,但扶持的亲虏派众多,牵扯的利益太过庞杂。 若是他在眼下纷乱时节再兴大狱,难保那些亲虏派不会狗急跳墙。 要知道禁军跟御营军先前可是受亲虏派掌控,肯定存在不少潜在的“涉虏”人员,他可不会在大胜前夕再生事端。 他并不急着雪耻,更没有所谓彰显国法的念头,稳定压倒一切、保住李氏基业才是他这位国王的唯一诉求。 凡是违背此条的,一律皆可放弃,哪怕是儿女都能像扔掉破抹布一样丢掉。 他完全可以等待天兵入住汉阳,助他稳住朝鲜八道局势,再好好收拾这批亲虏派奸人也不迟。 就在此时,一位官员求见国王殿下。 国王一听到李承早的名字,便知道此人是亲虏派的核心成员。 此人难道不知亲虏派已是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不老老实实逃走,怎么还敢求见自己 对方不怕死 至于此人如何把求见信息递来御前来的,国王不用思考便知道,肯定是金银开路。 王甚至开始好奇,是什么支撑李承早费重金,不顾生死,也要求见自己一面 “准!” 国王一声令下,李承早便被引到国王跟前。后者恭恭敬敬跪伏在地,一见到国王便开门见山指出,“臣下斗胆谏言,殿下将有大祸临头!” “你冒着斩首的风险爬到孤的跟前,就为了说这一番胡话” “臣下并非胡言,实是祸乱将至,臣不忍殿下遭此劫难。”“哼。天兵入朝助我驱逐鞑虏,一如当年天兵驱逐倭寇,再造我李朝江山,哪有劫难”国王面露不悦,摆了摆手,示意内侍将此人拖下去。 眼见自己故弄玄虚玩脱,被内侍拉扯胳膊的李承早赶紧表明主题——劫难的根源来自世子邸下。 “世子”国王眉头紧皱,满腹疑惑地询问,“世子请来天兵悍卒,救我朝鲜于水火之中,何来劫难” 李承早抬头瞥了一眼,将国王脸上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当即开始自己的表演。 他表示世子当初许下报酬请来天兵相助,实乃人尽皆知之事。不过天兵毕竟是大明之兵,朝鲜出点血也能把他们打发回去。 可世子呢 世子自从获得殿下授权的兵马大权,权力与威势与日俱增,俨然能与殿下分朝抗礼,身边聚集的文臣武将数不胜数。 即使世子在平壤棒打两班,闹得北方士林一片哗然,但毕竟是按照国法行事,处事公正,也由此聚集一批平民、奴婢出身的义兵。 此时世子身边聚集的朝鲜兵马应该不下三万了吧 而国王殿下亲掌的禁军、御营、京畿正军加起来也才一两万。 若是有朝一日天兵离去,世子意图提前更近一步呢,到那时国王殿下应当如何自处,当个傀儡太上王被圈禁一生么 李承早的话语犹如当头棒喝,砸得国王眼前发黑。 尽管国王不愿意相信此等“妖言”,可是内心深处的权力野兽却在低声咆哮,他说的是对的。 为何君主与继承人的关系一向颇为尴尬,便是因为害怕继承人不够优秀,担不起江山的重任,又畏惧继承人太过优秀,将自己架空圈禁。 杨广害兄弑父,李世民杀兄囚父,乃至大明藩王起兵造反推翻君主,废君复辟大肆杀伐。 朝鲜开国君主就被儿子架空推翻。就连如今的朝鲜国王也是推翻王叔上的位,岂能不知宫廷政变之祸。 无数权力动物为了“争当皇帝”四个字,区区父子、兄弟、夫妻之类的人伦何足挂齿。 猜忌之心犹如一颗妖的种子在心底种下,国王越是想忘掉这个话题,那个权力怪物却止不住叫他深入思考。 他靠两班的支持政变上台,将自己的叔叔光海君流放江华岛,随即转移至济州岛,把对方狗一样移来移去。 难道自己也想被儿子架空圈禁,如同一只猪狗一般吃吃喝喝混日子到死么 国王李倧环顾四周,这里的宫殿与御座都是他所独有,可要是被世子夺取王位,他还能自由自在地享用权力么 眼见国王陷入犹疑状态,面上神色阴沉静默,李承早便知道趁胜追击的时候到了。 他表示,只要国王要求“亲虏派”官员缴纳一定罚金就能赦免投靠鞑虏的罪过,这些人必定对国王感恩戴德。 而收取上来的罚金亦可充当感谢天兵的报酬,尽早催促天兵返回辽东。 到那时,世子身负“痛扁两班”的前科,而国王殿下得两班贵族相助,必定顺利剥去世子兵权。 这个国家就还是殿下说了算,李氏江山也能平平稳稳过渡下去。 李倧思考片刻,不得不承认李承早的方案很好,功高盖主这种事从来都是棘手的。 李倧心中感慨,为了保证李朝江山未来的平稳交接,他只能暂时委屈世子,将那些可能蛊惑世子的奸恶贱人统统清除干净。 待他百年以后,世子绝对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不过在给亲虏派官员两班发甜枣之前,要敲打他们一番,好叫他们知道谁才是这个国家的王。 于是他下令处死提出议案的李承早,其家人尽皆连坐斩首,震慑一众亲虏派官员。 随后在人心浮动之际,他又派人散播传言,只要亲虏派官员献出大量财产,就可以赦免其一时糊涂的罪过,以此来试探士林的想法。 眼见求生之路显现,亲虏派纷纷“自愿”掏出金银田粮,表示国家遭受鞑虏侵袭,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当然要慷慨解囊,为国分忧。 于是原本空虚的国库快速充盈,无论是劳军还是修缮汉城都有了经费。 亲明派自然对此颇有微词,怎么能投靠鞑虏而不受严罚呢 国王迅速以“救国有功”的名义提拔这些“亲明派”上位,再分发少许亲虏派献来的钱粮土地作为赏赐,瞬间堵住这些人的嘴。 如此一来,两派平衡达成,他依旧是朝鲜稳坐江山的王。 天兵会有一份报酬,亲明派得到了高官位置,亲虏派不用担惊受怕,李氏江山也能继续平稳传承。 大伙都有美好的未来,唯独建言献策的李承早,以及一些关系网不深的中下层官员被抓了。 他们被用来平息“清流”的不满。 李承早被割掉舌头与那些罪人一齐押往刑场斩首。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冒险求见国王说了一番肺腑之言,明明瞧见国王接纳自己的建言,怎么自己反倒成了稳定局势的垫脚石 李承早暗叹自己眼光晦暗,孤注一掷赌错了人,要是去投靠世子邸下夺了老王的位置是不是就能活下去 又或者趁着鞑虏出逃之际,就不顾一切奔向沿海港口,买下船只出海,甭管去大明还是去日本,总归能有一条活路啊。 只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他一家子全完了。 随着行刑的大刀砍下,李承早等人顷刻间人头落地,飞溅的鲜血昭示着李朝江山平安坐稳。 不久后,大胜而来的天兵进入汉阳。 队列中,世子一身绯色袍服,高举右手朝着沿途的百姓商人挥手示意。 一众脱离鞑虏的百姓纷纷将世子与天兵视作救命恩人,纷纷发自内心地高呼万胜,甚至有人一时激动,僭越礼制地高呼万岁,一时间诸多百姓尽皆附和高喊万万岁。 这就连朝鲜国王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却让王世子享受到了。 站在塔楼上的国王望向大军渐行渐近的队伍,那一声声高呼的万万岁,在他听来却显得格外刺耳。 这个国家究竟谁才是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1章 你作业写完了写什么作业 第281章 你作业写完了写什么作业 李倧死死盯着儿子的绯红身影,像是一只猛虎在警惕闯进领地的食肉动物,心中的猜忌之心愈发浓烈。 他嘴唇微微张合,仿佛在与远处的儿子隔空对话:不要以为嫡长子死在沈阳兵乱,你就成了孤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便觉得高枕无忧了。 孤给你的才是你的,孤不给你的,你不许抢! 李倧下定决心要好好敲打世子一番,不过在此之前要好好安抚大明天兵,莫要生出什么乱子。 他吩咐接应天兵的官员提前打发小官前来汇报。 天兵此次南征兵马总计三万一千五百,其中一万是天兵在辽东战场俘虏的朝鲜人。朝鲜兵此次随天兵南征也算荣归故里。 抛开途中筹集粮草的,领命追杀鞑虏溃兵的,战斗中死伤减员的,此次天兵带到汉阳的仅有两万五千,就这还有一些是朝鲜正军与义兵。 真正的大明天兵也就一万余人,后勤压力并不算大。 天兵的住处自然不能寒酸,他打算命令御营让出驻地,再把部分亲虏派献出的房屋留给天兵居住。 伙食方面也不能太差,正好处决一批亲虏派官员收缴了不少粮食,一些猪羊牲畜都是贵族也舍不得吃的荤腥,一并给天兵送去吧。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赶紧把天兵这群凶煞好吃好喝送回去,他才有重整王廷的底气—— 世子手里掌握大量正军、义兵,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睡得踏实 只是天兵进城没多久就出了岔子,几支小股天兵忽然脱离大部队前往别处,塔楼上的国王顿时慌了神。 难道是天兵急不可耐,想要自筹“谢礼”,亦或是挑选夜晚的暖床婢女愉悦身心 这就糟糕了。 这年头当兵的都是披着官皮的土匪,抢钱抢粮睡娘们才是唯一诉求,什么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那是少之又少的传说级存在。 汉阳秩序好好不容易恢复起来,要是被天兵糟蹋一阵,好不容易暂时安抚的清流派又得聒噪起来。 于是他派遣心腹崔鸣吉,劝说天兵莫要乱来。钱粮女人之事,他自当为竭尽所能。 李倧感叹当国王,尤其是小国的王,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一门“苦差事”,火焰旺盛了会焚毁江山,河水泛滥了便要淹没国王,只有水火平衡才能稳住摇摆的天平。 可谁料他派出的崔鸣吉却瞧见了惊人的画面。 其中一支天兵并没有四处抢劫、奸淫妇女,反而扑向贫民百姓聚集的棚户区。 前几日汉阳暴乱,不少百姓受到乱兵伤害,无辜死伤者数不胜数。 奈何可怜的百姓根本看不起病,只能信一些乡野扁方碰碰运气,要不就是躺在茅草屋内静静等死。 这支名为“医疗兵”的天兵几乎由大夫组成,一踏进茅草屋便开始为伤者病患着手医治。 时不时有领头模样的小队长站在病患身前,周遭簇拥着数十名天兵一脸认真的聆听,就像破碎的小行星围绕着大型天体旋转。 那些被天兵簇拥的小头目,一会对着伤病患者指指点点,一会上手检查伤处与眼睛口鼻,而那些小卒子则努力点点头,一脸的诚恳。 甚至还有小卒子兴奋地大喊,“xx医生查房了……”。 随后喊话的小卒子就被小头目扭头训斥几句,说什么这只是“油细”,不用那么隆重。 小头目接着吩咐其他小卒子亲手去诊治伤患,要是小卒子做得对,还会被头目微笑表扬,好像在进行医术方面的教学。 诸如这般的教学小组还有很多,几乎在短时间内将贫民区的医疗水平拔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崔鸣吉眼睁睁看见好几个奄奄一息的贫民,被天兵这样那样按压揉捏了几下,就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然后活过来了! 不是! 崔鸣吉非常震惊。 明军的军纪可是非常败坏的,怎么进入朝鲜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还能压抑“兽性”不抢劫不奸淫的 不仅不劫掠,还无偿给贫民百姓疗伤治病,甚至干得有模有样。 崔鸣吉起初觉得天兵在瞎捣乱,但随着伤病患的哀嚎声减弱,昏迷苏醒者渐多,瞬间对这些天兵大夫肃然起敬。 这伙天兵大夫确实有东西! 这些玩家自然不清楚崔鸣吉的心中所想,他们大多是现实中的在职医生护士,亦或是在校大学生。 他们原本是冲着这款游戏的“保健功能”而来。 以往睡八小时犹觉不够,感觉心脏噗噗猛跳,好像随时都会晕厥倒下。 自从游玩这款虚拟游戏后,四小时的深度睡眠就能使他们一整天正常活动,八小时睡眠直接让他们仿佛打了鸡血。 已经有不少医生,程序员,警察等等容易猝死的职业人群,把这款游戏视作重要保命手段,甚至一些军队人员将游戏当作见血的练胆训练…… 随着睡眠需求得到满足,这些人便逐渐开发新的用途。 各种行业的老前辈直接在游戏里言传身教,睡眠的几个小时不用白不用,游戏里也不存在医闹和各种繁琐规则,直接上手就是治。 没有什么比亲手实践成长的更快。 即使现实世界的医疗资源十分紧张,已经有足够临床经验促使医学生成长,但这种仿真古代社会更缺乏医疗资源。 随便来几个医学生在这种恶劣条件下锤炼几年,还没毕业就能拥有泰斗级别的技术积累。 除去医学方面,天兵在农业,手工,书法,绘画,舞乐等等方面都有涉猎,简直是一支全能型部队。 擅长农业的天兵指着汉阳城郊的农户与田地大骂,这哪里是十七世纪的农业水平,分明是还没开化的奴隶制部落,最简单的沤肥技术都不会。 甚至没几户人家修建了正经旱厕,全是找块土地就地解决大小问题,堂堂国家首都,就跟一座巨大的粪坑一般,饶是冬天都能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都不知道李朝王室怎么住的下去的。 天兵表示这个国家的农业与卫生潜力巨大,又说朝鲜的官僚乡吏全都不干人事,跟这些虫豸在一起怎能搞好国家呢。 崔鸣吉的汉语水平一般般,而译官给他翻译的口音也怪怪的,什么“石器世纪”,“尾开”,“欧肺技术”,“粪坑”…… 他不知道天兵在恼怒什么,只知道天兵没有抢劫奸淫就谢天谢地了。 随即他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报告给国王殿下,后者登时就惊了。天兵居然不抢劫,难道他们所求甚大,瞧不上随便抢劫得来的蝇头小利 还是说天兵实则纪律严明,正如官员打听到的传闻那般,背嵬军实乃万中无一的良善“佛军”,不索求一丝一毫的报酬,只想转身离开留下功与名 不过天兵的代表很快打消了国王的臆想,李倧还没来得及见自家世子,就被天兵主将找上门来。 作为名义上的主将,『章献忠』带了十三人进入朝鲜王宫。 如果来者是大明的文官使者,那就是代表天子的意志,可以站在朝鲜的御座之前宣读大明诏书,李倧应当率领世子与官员跪在阶下聆听天子旨意。 只是来者仅是一介武将,听说是收复辽东的猛将之一,但身无爵位,按照宗藩体系的法理来说,他这位郡王级、亲王礼的朝鲜国王比『章献忠』等级要高。 不过李倧在天兵面前不敢摆什么郡王的谱,盛情接待章献忠一行于客室,双方都配备一员经验丰富的译官代为翻译。 众人身侧摆放着低矮的桌案,案上摆放笔墨纸砚,两位内侍正慢悠悠地磨墨备用,要是有什么词句翻译得不达意思,双方皆书写汉字来直抒胸臆。 这便是儒家文化圈的强大沟通优势。 双方一上来讨论一些辽东局势,大明政局,以及朝鲜形势等问题。 李倧听说明清之间已在杜家屯爆发过大决战,大明在英明神武的李牧、李大帅的领导下,暴揍奴酋黄台吉,逼迫鞑虏退居漠南草原,登时就惊呆了。 没想到最近疲软小二十年的“老父亲”居然再次奋起,也难怪大明神速收复辽东,还有余裕拯救朝鲜。 难道数十年前驱逐倭寇的猛男们又苏醒了么 可是李倧细思之下却发现一丝端倪,这位李大帅立下两次天功,竟然只被封了小小的伯爵 李倧是屁股坐在王座上的君主,思虑片刻便共情了明廷“打压功臣”的做法。 功高盖主之人终究要危害江山社稷,还是早早封以高官厚禄“架空”起来才好。 世子是自己的亲儿子,他都如此忌惮猜忌,那李大帅才是加冠之年,大明天子只怕做梦都在担惊受怕吧。 念及此处,李倧愈发坚定自己削弱世子权柄的想法。 不过章献忠不管李倧心里的小九九,话锋一转提出背嵬军南下的报酬问题。 李倧闻言正经端坐起来。 天兵入城后秋毫无犯的严明纪律叫他颇为欣赏,他认为背嵬军应该不会漫天要价。 然而章献忠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稿纸,一开口就把译官与国王惊呆了。 章献忠表示,背嵬军带兵南下救朝有功劳也有苦劳。 将士们驱逐鞑虏的奖赏是一笔,劳累这么多天的军饷开支是一笔,武器损耗是一笔,弹药消耗是一笔,战死者抚恤、受伤者医疗费又是一笔,甚至还有一笔收尸费。 就连跟着背嵬军回归作战的朝鲜兵,也要发放一笔犒赏。 更不要说还得给立功的平民赏赐,给参与作战的奴婢废除贱籍。 而且朝鲜此刻正值冬季,背嵬军不便启程返辽,所以要在汉阳居住到次年,在此期间的一切开销也要朝鲜承担。 如此计算下来,总共合计七十一万八千二百五十二两白银。 当然,考虑到朝鲜与大明的关系形同父子,就给个人情折扣,给个七十万两白银就差不多了。 听到数字报账的瞬间,李倧整个人都傻了。 亲虏派的罪产经过多方瓜分,只剩下区区十三万两银子的钱货,就这还是包括许多房屋、田土之类,一时间难以迅速变现的不动产。 十三万和七十万,李倧光听都知道差距有多悬殊。 他朝鲜小国最多相当于大明一省,区区一个省能刮出多少油水一年的财政收入能不能保持盈余不说,根本不可能有一百万两银子的结余。 七十万两银子,简直要了李倧的老命。 不是说进了城也没有掳掠奸淫么,原来是汉阳的百姓没油水可榨,所以要专门刮国王的油水是吧 李倧试探性询问,这酬金的价码太过昂贵,能不能再减免减免,朝鲜国小邦弱,哪里去凑这七十万两银子啊。 谁知章献忠旁边的侍从一脸认真,“不至于吧,我看那些在京两班个个富得流油,咱们替他们驱逐了鞑虏,带来了安全与和平,要他们每家出几百两银子的酬金,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天兵说笑了……” “你觉得我在跟你说笑么”那天兵笑脸一凝,紧皱的面部肌肉恍若变作一张鬼脸,散发着骇人杀气。 李倧微微一愣,现场氛围顿时降温几度。 还是译官尬笑三声,随便说了几句笑话将这尴尬的氛围揭过。 李倧捧起身边的热茶润了润喉,心说这天兵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在京两班可比乡班的权势更大,他要是敢大面积搜刮两班,得罪这些贵族阶级,等天兵一走,这济州岛流放犯又要多几员李姓人员。 “提案我已经带到,明年开春之前,你要是准时给足酬金,我们就准时离开朝鲜,如若到时并无充足的酬金,我们便会自取!” 没等李倧做出回应,章献忠等人已然起身离开,内侍与译官匆匆跟在身后为天兵指引方向。 李倧与几名内侍在室内静坐,直到急匆匆的脚步声消失在耳畔,室内才敢响起掀翻桌案,砸飞纸砚的响动声。 室内一响,内侍与宫女赶忙走进客室收拾一地的落物。 愤怒如火在胸腔燃烧,看着忙碌的下人们,李倧忽然想到天兵索要的酬金之中,似乎有给平民、奴婢发放的赏赐。 他细想一下便觉得是世子的主意。 好啊,孤还没死,就学会收买人心了! “传世子来见孤!” 他骂不了天兵,还骂不了儿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2章 爹菜爹有理,你菜爹揍你 第282章 爹菜爹有理,你菜爹揍你 『土豆泥』是在一片平民的欢呼声中被召唤的。 独自面对便宜父王的一刻终于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赝品能否顺利过关。 从背嵬军进入汉城的那一刻起,远在辽阳的队友便已就位—— 真正的王子夫妇被带到密室之内,扮演“国王”的玩家将随时共享『土豆泥』遭遇的言语考验,以便真王子做出有效的回应。 『土豆泥』看了看周围的小伙伴,『突破手』,『姜小白』,『吴厘头』,『吕小布』……他们纷纷朝她投来鼓励的目光。 师父突破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音量说话,“没事,反正就走个过场。真要玩砸了,咱们就提前跟那老家伙撕破脸……记住,兄弟们都是你坚实的后盾。” “自信点,区区npc而已,用你的学识让他震惊蛰伏!” “记得抽空拍几张照,让我看看老国王新娶的小王妃,听说才十五岁……” “”『土豆泥』闻言看过去,吕小布那一张坏笑脸着实让她哭笑不得,就这小子满脑子不正经。 不过吕小布的一番沙雕发言,确实帮她快速缓解了紧张情绪。 土豆泥没有说话,而是冲着小伙伴们点了点头,感谢这些好兄弟手把手教她平稳度过游戏的新手期。 在小伙伴们的簇拥下,土豆泥身穿世子绯袍来到宫墙之前。 禁军士卒举起兵刃请求天兵止步,随即将世子邸下单独迎入王宫之内。 王宫正面的光化门是为三拱券砖石结构城门,腰佩兵刃的禁军身处城门之内。 她跟着禁军踏进宫城之内,眼前的视野顿时豁然开朗。 朝鲜人的王宫模仿大明藩王的布局与结构坐北朝南,大多数宫殿多用丹青颜色粉饰。 透过前方的兴礼门,能瞧见更远处的勤政门、勤政殿,内侍与宫女按照礼制在宫中游走,所有下人禁军瞧见她绯红色的袍服,都会恭恭敬敬行礼。 一道道宫门恍若天边的铅色积云缓缓压过来,『土豆泥』忽然想到出身底层的平民奴婢,大概一生都没机会跨入王的宫城吧。 随着步伐愈发踏进王宫深处,土豆泥的代入感愈发强烈。 好似她并非游戏玩家,而是一位真正的朝鲜世子。 她恍若一名前往大公司面试的小透明,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公司内的一切细节,一面推敲着面试该说的内容…… 终于她来到王的面前,按照真王子教她的礼制行礼,旋即才有机会打量这位靠政变上台的国王。 其人年过不惑,遗漏在冠冕之外的鬓角发丝混杂大量白,略显聒噪的呼吸声深浅不定,脸上的苍老透过皱纹呼之欲出。 饶是土豆泥不懂医学,也能瞧出老国王的身体欠佳。 便宜父王一开口便询问土豆泥当人质的几年过的如何,俨然一副慈父关心孝子的温馨画面。 难怪李淏王子说,父王对他这个嫡次子青睐有加,给他在王宫之外修建颇为豪华的府邸,乃至引起士林非议。 而历史上做了八年人质的嫡长子回国,莫名其妙暴毙,士林传闻是老王将其毒杀,甚至不顾士林非议,强行任命老二为世子,韩国拍摄的电影《夜枭》便是取材于此。 念及此处,土豆泥忐忑不安的心缓缓落回原位,一位被偏爱的次子至少平稳度过今日的父子面谈。 然而原本还慈爱有加的语气渐渐变得生冷,国王询问『土豆泥』可有为奴婢棒打两班之事。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国王怨怒更深,质问的语气里也增添了几把割肉刀,“你在沈阳为质三年,难道连秉性也沾染上蛮夷的卑贱了吗!” 土豆泥心头一沉,暗想怎么突然就变成教师式的训斥了 国王驳斥世子不该草率行事,区区数十名奴隶的性命,如何配与李朝的基业相提并论怎可为了几十名卑贱的奴隶就得罪两班 两班因为受了折辱选择分兵南下,意外中了鞑虏的埋伏导致全军覆没。 昔日金人攻破中原赵宋,那赵氏宗室与皇帝后妃的下场何等凄惨 若是没有骁勇善战的天兵,世子已经被鞑虏俘虏,而他李朝的基业也会断送在世子手里。 更糟糕的是天兵以此邀功,他甚至想不出半点理由无法拒绝。这一切麻烦的源头皆因世子鲁莽行事! 随后老王稍稍缓和语气,就像慈父意识到自己的说教口吻过于严重。 他表示世子请来天兵救国,又亲自参与数次胜利的战役,想必已然锤炼出不错的军事才能,这很不错。 这感觉就像老板先跟员工闲聊半天,待员工深深代入到话题内容,再劈头盖脸一顿贬低打压,待员工彻底懵逼,甚至陷入自我怀疑之际,再给点加工资的好消息平复心情。 一番胡萝卜加大棒的前后反差,差点击溃土豆泥的心理防线。 她一度感觉被骂了一顿似乎也不坏。 她随后意识到这只是一款游戏,被人抽一巴掌再吃颗甜枣,怎么可能平复被抽耳光的火辣辣的疼,旋即便轻松脱离出来,以免深陷国王操控人心的恩威并施套路。 为了避免世子再做点蠢事,国王决定狠狠惩戒那些蛊惑世子的奴隶。 这些贱民即便为国效力,也不能掩盖擅自杀死主人的事实。 若任由这些卑贱的贱民晋升职务,日后少不了与两班打交道。 想想尊贵的两班与昔日的奴隶同堂为官,简直是跟恶臭的粪尿同处一室,那两班哪会有做事的心情。 三纲五常才是朝鲜立国的根本,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唯有维系君臣,父子,夫妻,主仆的等级关系才能稳住朝鲜上下,否则纲常颠倒,天下大乱。 随后国王表示,世子既然回归了故土,就该做好世子的本分,把那些义兵部队解散了,好好学习儒家圣人的经典学说,洗去从蛮夷学来的糟粕思想,日后才有经验接老王的班。 土豆泥闻言微微一愣,心说老王的用意原来在这。 解散兵卒。 老王为了传达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又是打压又是鼓励,东拉西扯了半天才吐露真意。 土豆泥不禁想笑,原来是老王忌惮自己的兵权与威势,才要摆出一副吃人的架势破口大骂。 什么狗屁三纲五常,什么鄙夷卑贱奴隶,什么安抚两班贵族,原来全是国王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编织的话语罢了。 只因为她手里掌握远超国王的义兵部队,已然能与国王分庭抗礼,所以对她心生忌惮,一改往日父子情深的场面。 好比是咬人的狗不叫,只有间隔护栏的狗才会大吼大叫。因为家犬恐惧陌生的存在,所以才会用吠叫虚张声势。 土豆泥得出一个结论,老国王怕她。呵呵,对方怕她。 当一个无比威风的权力动物在她面前撕开了伪装,变得平平无奇甚至平庸,她心中最后一丝的敬畏之心彻底消散,还有点想笑。 “我拒绝。”土豆泥抬起头直视怒气未消的国王,不卑不亢地说道,“那些义兵为我,为这个国家流血征战,我不会,也不能叫他们寒心!他们应当得到国家的公平赏赐!” 老国王闻言微微一愣,似乎没想过一向温顺的儿子竟敢拒绝自己的命令。 李倧死死盯着“李淏”的双眼,这位阔别三年的儿子似乎多了些许难以察觉的不同,但李倧始终察觉不了这股异象的原因在哪。 一模一样的样貌,毫无纰漏的仪态,一些父子间的私人秘事也能对答如流,口音变化的差异也可用当了三年人质糊弄过去。 “他”是自己的儿子,可又不像是自己的儿子,倒像是一头羽翼渐丰的猛虎冲着自己张开大牙。 自己的次子在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能从文弱的少年书生蜕变成锋芒毕露的野兽,自己多看几眼都觉得一股瘆人的寒气侵入体内。 不,这是错觉! 李倧深吸一口气,努力凝聚王的气魄对世子形成压制力。 他痛斥世子思想幼稚,什么公平国法皆是王的刀剑,用来剔除奸恶的有利工具,但王本身绝对不能被工具反向掌握,否则就会沦为掌握工具者的傀儡。 要是世子不忍对这些义兵动手,那就暗示那些两班动手,他们很乐意对卑贱的奴隶下死手。 如此一来,国王还能借助“公平”的名义,对滥用私刑的两班予以惩戒,痛斥他们不等王令就擅自行动,以此狠狠搜刮一笔财富,填补天兵酬金的窟窿。 饶是土豆泥对这个npc心生厌恶,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套丝滑小连招非常有效。 不愧是靠政变上台,又稳坐十余年的老国王,一桩桩环环相扣的密谋信手拈来,甚至不担心世子泄露这些密谋细节。 父子间的竞争与信任并存,猜忌与安抚此消彼长。 但土豆泥还是那句话。 我拒绝。 她并非真正的世子,而是肩负傀儡朝鲜计划,并有精锐背嵬军充当后盾的『土豆泥』! 她一路上见过无数写实的底层平民、奴隶,看见他们住在狗窝牛棚一般的茅草屋里,就像一群蓬头垢面的人形野兽,比大明的百姓还要贫穷邋遢。 可造成这一切的又是谁呢总不可能是那些可怜虫自己吧。 那些趴在“人形牲口”肩上吸血的虫豸不仅仅在这富丽堂皇的王宫之内,更在王都之内的两班之中。 不去榨贵族的油水,却要牺牲可怜虫的性命完成阴谋,别说已经深深代入这款游戏、恍若穿越到十七世纪的『土豆泥』不愿做,就是她身后的数千玩家也不答应这丢脸的行径。 榨穷鬼的钱也太丢份了。 “我不会同意父王的做法。要是父王一意孤行,惹恼了那些义兵,我不敢保证有什么祸事发生。” “你、你竟敢威胁孤!”李倧只觉怒向脑后涌,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 土豆泥并不担心国王盛怒之下把她杀了。 因为国王仅有三个儿子,嫡长子死在沈阳兵乱,老三被过继旁系,老四刚出生不久还是庶出。 即便老国王想换世子,也得等老四慢慢长大,更别说废嫡子,立庶子的阻力有多大。 国王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那一双几乎能喷出火焰的双眼眨了半天,也没能说再狠的话。 “来人,世子乏了,领他下殿休息……” 国王当即以世子舟车劳顿、精神萎靡的理由,将其赶往东宫,又说最近鞑虏尚未彻底平定,不许世子踏出东宫半步。 当土豆泥被一众内侍请离,回头望向那个苍老的身影,对方剧烈咳嗽几句,眼中夹杂着三分愤怒,三分恨铁不成钢的怜悯,乃至四分警惕的敌意。 土豆泥被禁军关入东宫的那一刻,便清楚知道,自己终究是被软禁了。 换做一般世子这时候已经被打上“废位”的标签,自怨自艾甚至疯癫下去,等到新世子被确立之前,旧世子就会突然暴毙。 然而土豆泥可是玩家,一刻也不停地寻找后盾的支持。 她躺上床熟练地连点退出按钮,旋即打开聊天软件把自己这会的遭遇全部告诉兄弟们,大群小群全都发一遍。 当她即将发出信息之前,忽然想到应该“艺术加工”一下。 这是章献忠和吴厘头教她的,有时候要给玩家们提一提心气,能促使第四天灾又快又好地完成任务。 于是今日父子局的意见不合变成了十倍烈度的一边倒痛骂。 “区区npc竟敢欺负我兄弟!我看他是脖子痒了,嫌脑袋太重了!” “第四天灾出征,寸草不生!干他丫的!让他尝尝游戏玩家的铁拳!” “有这样的虫豸代代相传,难怪朝鲜贫穷成这样!是时候推开腐朽的大门,给这些朝鲜人也扶贫了!” 一连串兴奋的词句之间忽然冒出几张高清图片,土豆泥仔细观察一下才发现,原来是王城与王宫的详细平面图。 “我们今天摸清楚了,禁军人数七百,御营军七千人,拢共还不到一万兵力。” “不是,你们什么时候搞的平面图网上的汉城资料不都是简略版本吗!”土豆泥登时就惊了。 “你以为我们进城之后散出去几支小队是在做什么,技术指导、医治伤兵都只是一方面,真正的用意是测绘汉城的平面图。” “是要开始宫廷政变了吗!好耶,是我最喜欢的戏码!” “我在网上看了无数遍政变教学视频,难道是老天给我安排的这一天” “土豆泥,准备好当王了吗!” 简简单单几个字勾起土豆泥内心的欲望,血管里的血水仿佛在此刻加热沸腾。 她也要做王了。 就在国王与贵族们安心入眠的当晚,圆盘一般的皓月高挂当空。 透过窗户的缝隙望向天边,土豆泥抬头望天,蠢蠢欲动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3章 倒反天罡 第283章 倒反天罡 朝鲜王宫东南西北建有四座门楼,门楼之外分别驻扎禁军与御营士兵,提防着所有宵小之徒。 可是巧合的是,御营士兵被国王下令挪了地方,原有的营区腾给天兵居住。 除少量巡夜的士卒以外,其余御营士卒尽皆安置在汉阳较远处,由此打破了原有的军事部署。 原本由七千七百人构成的王都守备力量,此刻正处在最为松懈的状态,但没有人担忧鞑虏会杀回马枪。 毕竟城中驻扎了一万余天兵,个个都是“一黑顶五虏”的猛男! 有猛男协防守城,别说是一万鞑子夜袭,就算是十万匪盗强攻汉阳,全城军民也不带怕的。 什么叫绝对的安全感,这就是了。 在这种轻松的安逸氛围下,数十名天兵头目自掏腰包,宴请诸位御营军的中高层将领,乃至邀请一些两班贵族,名义是修复平壤府发生的“美妙误会”。 不管贵族喜不喜欢这些天兵,赴宴的面子他们不得不给。 贵族们原以为天兵的宴会枯燥无味,结果现代人的娱乐样超出他们的想象,酒水,舞乐,棋牌,戏剧,说书等等…… 饶是有些理智之士心生警觉,认为可以调动御营军的高官几乎聚集在此,要是发生意外连响应都来不及,是不是不太妥当。 正在兴头的享乐派则是一言否决—— 鞑子都被赶跑了,又有天兵坐镇汉阳,原先手握兵权的世子被国王禁足东宫,君臣父子之间的矛盾几乎化解于无形。 谁敢谋反,谁能谋反! 理智派思来想去,也觉得此言有理,干脆不再烦扰其他,一门心思放纵自己。 于是在这明月高挂的夜晚,一众文臣武将尽皆沉溺在驱逐鞑虏后的胜利狂欢。 汉阳城内十余酒馆、宴席彻夜难眠,汉阳城外四门的昏暗街道里却忽然涌出大量身穿朝鲜服饰的武装人员。 他们隐藏在街巷之间,精准又即时地辨认出黑夜中举火把移动的巡夜士兵,一路上无惊无险地摸到城门附近。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北面神武门行动队已达到,城头禁军松懈涣散,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东面建春门已达到。” “……西面迎秋门已锁定。” “……南面光化门已在眼前,请指示。” “好!此次行动务必隐秘小心,我们要在敌人文武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把生米煮成熟饭,所以决不能使用重型火力,你们有没有信心!” 十余名队长对着语音接连大喊,“有!” 然而总是有那么几个乐子人喜欢唱反调,对着语音软趴趴地说着,“没有信心!” 指挥官可不管沙雕有没有信心,“政变开始!行动代号,西比西比!” “葱!橙!” 几乎在收到命令的同一时间,躲在树林内的『黄子龙』猛地拔出腰间佩刀。 身边的数百名弟兄尽皆猫着腰喘息,这此起彼伏的喘息声犹如渐隆的战鼓声响。 黄子龙恍若自己是玄武门之变的小兵之一,马上就要干一番翻天覆地的大事业。 他看着三十名队友借着夜色掩护冲向墙面,旋即熟练地甩动抓钩,朝上忽地一甩勾住宫墙垛体。 他们拉扯钩绳试了试抓墙力,随后犹如重力翻转一般踩着墙体快速上爬。 直到三十人顺利登上墙头,松散的禁军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犹如三十只妖魔快速贴近禁军,肃杀的脸庞在火盆与火把的光芒照映下若隐若现。 这时禁军才发现墙头多了数十名不速之客,“什么人!” 然而最后一个人字还没脱口而出,飞速袭来的黑影骤然拍打左手腕背。 嗖的一声闷响,几支弩箭划破夜空刺中禁军的喉咙,血水迷糊了感官,喷涌而出的鲜血流入衣甲。 中箭的禁军还没倒下,黑影已经持刀掠过身边,斩杀他身后之人。 数十名黑影奇袭、补刀、追击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没几个禁军能完整喊出敌袭的声音。 饶是有人喊出来敌袭的声响,距离王宫的核心区也太过遥远,最多惊醒附近看守各位国王画像的老太监。 敌人一身朝鲜兵装束,惹得禁军还以为是亲虏派两班谋反了。 一名禁军小头目鼓舞其他人不要怕,但轮到自己亲身面对敌人,对方身上散发的血腥老兵气质吓得他肝胆欲裂。 他是王的护卫,不能在此逃走! 他双手握紧刀柄,集中全身的气力灌注到双臂与腰间,在察觉到敌人气息的瞬间,握刀挥击。 杀! 铿锵的脆响连带着命中硬物的手感反馈回来,小头目顿觉手臂一阵酥麻,握刀的双手向后弹开,还没等他从攻击落空的恐慌中调整姿势,一股力大如牛的冲击袭来,把他击飞在地翻滚十余尺远。 为首的逆贼手持一斧一锤,那健壮雄伟的体格恍若妖怪化人的猛男。 这壮汉挥舞着一柄重型短斧,狠狠劈砍在另一名禁军的甲具上,只听铁甲碎裂,鲜血迸开,那名被击中的禁军双眼瞬间失去光芒,随后犹如断线的木偶被一脚踹开。 小头目趴在地上企图撑地起身,但突然呕出的一滩鲜血,以及全身不断传来的剧痛表明,他的身体即将抵达终点。 他拖着重伤的身体爬向城门,却被另一个赶来的逆贼一脚踩住腰腹,“死吧……” 双手垂落,一把利剑刺入小头目的后颈。 墙头的禁军奋力拼杀,但已有一些胆小之辈弃墙南逃。先登小队一面与禁军厮杀,一面抽调人手深入门楼之内打开城门。 “门开了!” 随着北面的神武门打开,宽阔的王宫后院一览无遗。 黄子龙身前静立的身影瞬间窜动起来,数百名兄弟犹如潮水般纷纷涌入王宫之内。 数百人的加入给战斗划上圆满的句号,墙头的禁军几乎大半战死,仅有少部分人逃走,或是放下武器哀求“逆贼”饶恕一命。 玩家勒令他们双手背后,趴在地上,旋即使用麻绳将降卒的手腕与脚踝捆绑在一起,犹如反绑一只只野猪。 “神武门已经拿下,其他各门的兄弟加把劲啊!”指挥官的激励话语使得四门部队都打了鸡血。 北门小队更是神清气爽,巴不得现在就开始进行战后结算,让众人瞧瞧他们的酷炫姿态。 逆贼谋反的消息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王宫后院的奴婢、内侍们最先发觉,但他们手无寸铁,还没穿多少避寒的外衣就冲出房屋逃命。一群半男人与宫女就像一群受惊的白兔、小猫在平地上乱奔。 尤其是年轻的宫女们,几乎出身官府奴婢,不少人的样貌相当可人,生怕被逆贼就地玷污。 一些爱玩的玩家则假扮饥渴的兵匪,冲着宫女大喊大叫,吓得宫女们惊声尖叫,甚至当场晕厥在地。 然而大多数逆贼根本不屑于入了她们,一是没有涩涩券,二是声望值会疯狂降低,三是在做正事,不允许不务正业…… 逆贼只是命令她们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别动,然后用朝鲜语轻蔑说道,“女人只会影响我们政变的速度……” 正经的宣言刚落,便有数十名乐子人冲到凉亭周边的池塘,然后开始溜冰。 原来是朝鲜冬季气温低下,王宫之内的池塘尽皆封冻。 沙雕们蹲在盾牌上,任由兄弟牵着捆绑自身胸腹的麻绳在冰面奔跑,亦或是五体投地假装自己是个翻面的王八。 “啊哈哈哈……”沙雕们哈哈哈大笑,好似回想起小时候与家人在冰面上玩耍的温馨画面。 但这画面却把被俘的宫女内侍看得目瞪口呆,哪有人政变途中,忽然开始自娱自乐玩起来的 正经玩家也是这般想的,“奶奶的,严肃点啊!我们这是在政变,其他队友马上要破门入宫了!知道龟兔赛跑为什么乌龟胜利吗,因为领先的兔子骄傲了!” 而那些醉心事业的玩家可不管什么沙雕犯蠢,反正战后结算功绩会给他们公平。 内卷哥们凭着王宫草图直扑东宫,数百道黑影在月光下飞奔,那奔跑的速度比那些起先逃走的宫女还快。 看守世子的禁军刚听说逆贼夺宫的消息,便瞧见数百名满身是血的贼兵猛扑而来。 “挡路者死!” 闻听此言,禁军们哪还顾得上软禁世子的王令,果断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随着东宫大门被打开,数百人顶着一身血气闯进宫内,而所有事件的“核心”『土豆泥』正倚在墙边欣赏今日的圆月。 “兄弟,我们来救你了。”突破手从身后抽出一把干净的刀递出去。 土豆泥闻言微微一愣,湿润的双眼恍若两颗晶莹的宝石反射月光。 她顿觉自己好似被勇士救出龙穴的小公主。 不! 土豆泥心中否决了这个想法,坚定地接过兄弟递来的腰刀握在手中。 她是即将君临朝鲜的王! “由我们书写历史的时刻到了。兄弟们,随我一起夺取朝鲜江山!” 数百个见惯血腥的玩家都是一怔,一度代入到秦王李世民的命运之夜,随后恍若拿到棒棒的小正太,握紧手中的刀锤振臂高呼。 “三百人先下手为强!” “夺了那鸟位!” “噢噢噢噢噢噢!”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声,土豆泥仿佛真的变成掌控一切的王者。 或许当年李世民玄武门之变,便是这般惊心动魄,血脉偾张吧。 而这些热血男儿们也正如吴厘头建言的那样,只要搞清楚儿童心理学,就能让一群沙雕男儿欲罢不能。 “洞幺洞幺,第一目标已解救,正在全力进攻第二目标……” “收到收到——全体队友即将赶往宫殿……” “朝鲜伪王此刻就在思政殿!” 土豆泥等人快速离开东宫,扑向宫殿建筑群的东面小门。 区区小门也只是木质结构,饶是玩家没携带重型火器,凭借几名壮汉的健硕体格,猛烈撞击一番也就打开了。 这时,南门的部队刚刚打破勤政门,而西门的部队也在建筑群的院墙下兴奋尖叫。 而思政殿外仅有勤政殿一栋建筑。 “西比西比库跌塔已然进入最终环节——政变的主角手执腰刀慢行在后,数百名忠诚的卫士横刀前冲,为王者扫清一切前进的障碍……内侍在尖叫,宫女在哭嚎,通往王者的道路上必然伴随着无辜者的鲜血……” 负责记录政变的玩家一边将镜头对准土豆泥的王子脸,而后者也颇为上道,熟练地寻找最佳镜头,正脸,侧脸,如王一般缓缓前行的背影…… 他们穿过勤政殿,接着来到最后一站的思政殿前。 百余名禁军士卒组成一道人墙,将国王与一众妃子宫女护在身后。 倒地的死人散发出新鲜的血气,数百玩家将思政殿前后左右团团包围。当逆贼队伍缓缓分开一条通道,一名执刀的年轻人缓缓走出。 这年轻人的样貌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老王头顶炸响,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直冲后脑。 国王摇摇晃晃后退数步,直挺挺跌入妃子柔软的怀中。 他万万想不到,这位领导政变的年轻人竟是自己被软禁的世子“李淏”。 可是为什么! 明明自己断绝了他与外界的联系,他如何与外面的逆党串通联系的,难道这宫中已被逆子渗透成了筛子,到处都是世子的人 可是世子在沈阳当了三年人质,这才刚回来数十天而已啊! 李倧嘴唇张合,上下磨动的牙齿嘎嘎作响,却发不出一句清晰的语句,反而是“李淏”一脸哀伤与肃穆的神情,手握利刃上前数步,“父王何故造反!” 造反 他堂堂一国之主谋什么反!谋谁的反! 此番大逆不道之言简直倒反天罡! 李倧险些被一口盐汽水噎死,你这逆子摆出如此架势,究竟是谁在谋反! “卡卡下野吧!”不知是哪个逆贼用朝鲜语嬉笑着吼了一声。 土豆泥紧接着跟上,“父王退位吧,给彼此留个体面,莫要逼儿臣做出不忍言之事……” “逆……子!”李倧竭尽全力才从牙口蹦出简单二字。 “你们放下武器投降,孤许你们免罪!”脸上的神情不再复杂,土豆泥踏前一步,胜券在握的骄傲夹杂着三分漫不经心。 那些禁军闻言皆是不知所措,他们起初只知道逆贼谋反,但瞧见世子邸下亲临,才知道这是李家内部的事,心中残存的抵抗情绪极速衰退。 “若你们还想明日一早,再次见到妻儿,现在立刻马上放下武器,向我宣誓忠诚!是战,还是降!” 土豆泥一声怒吼,富有穿透力的吼声恍若真正的猛虎咆哮。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4章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第284章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怒音入体的瞬间,一众禁卫几乎陷入迷糊状态。 他们大多出身中下级官员,乃至平民子弟,都是智力出众、容貌清秀,凭借自己努力通过武科考核的英才。 他们一举一动不仅关乎个人前途,还牵扯整个家族的命运,稍有不慎便会落得全族尽灭的下场。 按照法理来说,他们当然不能屈从谋反的逆贼,谁知道逆贼能不能坐稳。 但眼前的李淏王子既是殿下亲封的世子,又是从天朝借兵归来、顺利驱逐鞑虏的大英雄,还宽宏大量给予他们活命的机会…… 这位世子身上叠加的声望光环,似乎已然超过垂垂老矣的国王殿下。 禁军们互相对视一眼,综合权衡之后的答案只有一个了。 一把利剑掉落在地发出啪嗒脆响。 有了第一个带头投诚的人,第二个,第三个……更多禁军随波逐流起来,也就没了心理负担。 原本还是敌人的百余禁军瞬间成了世子的拥趸,就连一些宫女内侍也趁机跪在地上,请求这位新的统治者饶命。 这下老王身边仅剩下妃子、宫女、内侍等六名支持者。 眼看自己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李倧气得满面通红,抬起颤颤巍巍的手直指“李淏”,仿佛要用干枯的手指射出一道真气把逆子活活射爆。 然而李倧只是凡人,一个被暴力政变就能推翻的虚弱老头。 当然宫廷政变到此还不算完。 经常政变的人都知道,夺取政权之后一定要给自己加持大义名分,直接把老国王杀了是不可能的。 弑君的危害参考司马家族,西晋一朝数十年只能与一帮唯利是图的小人共掌朝政,不得不依靠宗室力量稳固天下,最终引发八王之乱…… 但曹操这种傀儡君主的方法却深受朝鲜上下的“喜爱”。 毕竟朝鲜经历过多次政变,反啊反的大伙也就习惯了。 老国王虽然能保住一条性命,但喜得“太上王”尊号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政变的全过程总得粉饰一番。 早在政变开始之前,熟悉“政变”的大佬就编写了成功剧本—— 鞑虏残部虽然溃逃,但王都的亲虏派不甘前途尽丧。 他们表面上缴纳罚金保命,实则在暗中串联逆党,并用重金买通宫门守卫,以此麻痹国王的警惕心理。 终于在这一天庆功的深夜,逆党探知王宫防备空虚,集结上千逆贼攻打宫门。 好在世子的嫡系兵马精明敢战,四处联络敢战之士杀入王宫解救世子,最终在世子的英明领导下击败逆党,恢复王宫秩序。 可糟糕的是,逆党杀进国王寝宫,险些伤及国王性命。 尽管世子率领义兵拼死护驾,国王还是被逆党的骇人阵势吓得丢了魂,一度昏迷不醒,直到凌晨时分才苏醒片刻。 老国王深知自己身体虚弱,难以正常理政,而世子忠勇果敢,先有借兵回国驱逐鞑虏,后有勤王救驾平定叛乱,足以担当大任。 “逆党已除,殿下命人代写‘教书’,将王位与国事尽数托付给世子邸下,相信世子能朝鲜引向光明的未来。” 一位玩家使用朝鲜语冲着诸位禁军、宫女、内侍大喊。 另一个玩家追加大喊,“听清楚了吗!” 怒吼之中夹杂的隐藏威胁呼之欲出,若是有人胆敢违背“新王”之命,怕是全家老小都得齐齐整整共赴黄泉。 “知道了……” 这些依附王权的仆从哪敢说个不字,当即磕头如捣蒜。 不少人已经开始称呼『土豆泥』为殿下,甚至眼含热泪地低呼王恩浩荡,一度让玩家以为是高呼将军恩情的感恩百姓。 当着老王的面臣服新的国王,就像老实人踏出禁忌的破冰之路,内侍们尽力发挥积极性为『土豆泥』拿来王命的令书与御宝。 “教书”的内容几乎与“剧本”构思的大致相当,交给书法最好的玩家,从右往左、从上到下犹如打印机一般,写出一个个标准的正体字。 最后在教书左侧写上天朝上国的年号,崇祯十二年十二月十二日…… 至此,背嵬军派驻朝鲜潜伏人员『土豆泥』,或者说伪人“李淏”正式成为朝鲜的王。 至于“晋升”为太上王的李倧,会被软禁到一处偏殿,直至寿终正寝都不能再踏出王宫半步。 战死的敌我尸体尽皆抬出神武门,待明日一早准许尸体的家属前来认领。 一部分玩家继续封闭王宫城门,另一部分则去监督内侍、宫女熬夜清洗政变厮杀的血腥。 由于玩家在同一时间齐攻王宫,根本没有宫内之人逃出去禀告消息,只是闹出一阵喧嚣的动静。 宫外官员知道昨晚宫内可能发生了什么,纷纷猜猜王室自己召开了庆功晚宴,还是爆发了什么冲突…… 官员陆续前往宫门之外按照品级位次列队,只待宫门打开便进入政殿参议国事。 然而这一天打开宫门的禁军士卒几乎都是陌生人面孔,他们的体格异常健硕,与先前的“旧人”相比就像藏獒与柯基。 官员们一进宫门,便嗅到一股难以洗刷殆尽的淡淡血腥味道,宫门与地砖残留着刀劈箭凿的明显痕迹,门槛的角落甚至残留着淡淡的血渍。 这分明是爆发过激烈的厮杀! 不详的预感在官员们心中油然而生,他们小心谨慎踏入勤政殿,静静等待国王殿下出现。 然而这群官员们耐心等待足足半个时辰,也没见国王殿下到来。此时正值寒冬,政殿的大门敞开,殿内又无火盆取暖,室内的官员都被寒风吹得浑身颤抖,裸露在外的双手仿佛被寒冰冻结,几乎感觉不到触感。 正当诸位耗尽耐心之际,一位身穿亲王绯袍的年轻人出现了。 年轻人被数十名佩刀的甲士簇拥着走来。 这令人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下子夺走所有人目光,就像一直跟着主角团的温柔小跟班突然撕破脸,以最终大boss的身份闪亮登场。 有人惊得双眼瞪大,有人迟迟无法闭合张开的大嘴,还有人的体态仿佛定格在瞬间。 年轻人理所当然地走上王位,随后转身面向一众官员,坦然自若地坐下。 数十名行进中的甲士分成三路。 两路人马分别走向两班官员的背后,一路人马围绕着王座呈半包围姿态站立,将身后的年轻人护在座位上。 此时所有官员的脑子里都只有一个问题。 国王殿下在哪 为何被国王下令禁足的世子邸下,会穿着作为国王的袍服坐在王座上 莫非是世子发动政变杀死了国王 有人还不敢相信宫廷政变的事实,依旧怀着劝谏之心劝说世子下来。 这是王的御座,世子只能坐在御座之下的蒲团听政。 世子披上王袍是僭越,擅自坐上王座是大逆不道,更别说带着如此多甲士上殿根本不合礼制。若是国王震怒,废除世子之位也是合理合法的。 『土豆泥』微微一笑,表示昨夜逆贼作乱,他带兵平乱有功,身体抱恙的父王已经在昨夜退位,然后命人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教书递出去。 逆党作乱,世子平乱,老王退位 此言一出,众人的脑子就像炸开了似的,纷纷扭头与身边的同僚议论起来。 那一纸真实无比的“教书”在官员手中逐一传阅,有人恍然大悟,有人将信将疑,还有人眉头紧皱。 许多人意识到,所谓逆党谋反事假,世子领兵政变事真。 可惜他们并无实质证据,而且世子确确实实是被软禁在东宫,根本没有联络部众谋反的机会。 除非王宫上下早就成了世子的人。 可是这也不对,世子在沈阳做了三年人质,哪有布局汉阳的能力。 总不可能他早在十六七岁便已布下天罗地网了吧。 从老王过去对李淏王子的偏爱来说,故意纵容王子培植力量的可能性不小。 如此说来,李淏王子合该掌控王廷,甚至可能是老王自愿让出来的。 这封教书写的清清楚楚,世子邸下手握此“书”已然是朝鲜名正言顺的王。 要不就是世子得到术士、道人相助,短时间习得一种迷惑人心之法,利用月圆之夜的“法力倍增”之际,在软禁期间蛊惑身边禁军,接着蛊惑更多禁军,从而一路杀到老王身边。 这种猜想虽然荒唐,但不是没有可能。 要知道世子与多尔衮大决战之役,便有神鬼妖魔的传言流散出来。 传言说多尔衮当日优势极大,世子一方几乎不可能打赢。 几位得道高人眼见朝鲜沦陷在即、生灵涂炭,于是用自己性命的代价施用禁术,唤出数千无惧刀兵的阴兵与妖魔,又用“阴火术”,“傀儡术”,“光明术”一系列绝技杀招,这才轻轻松松击败优势的多尔衮。 无论是自愿让位说,还是妖术蛊惑说,都将事态指向一个共同事实。 昔日的李淏王子,如今已经是朝鲜的新王。 可是王位更替如此突然,他们这些老臣根本来不及铺垫下一代与新王的关系。 要知道诸位两班的地位,既来源于家族的势力,也取决于君王的好恶。 若是家中无人成为世子的班底,岂不是要被其他人后来者居上 都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夺人权势更是如同灭其全族,这哪个高官能忍,更何况世子登位的过程充满谜团。 一个靠政变上台的年轻君王,凭什么得到他们的效忠!除非新王能给他们足够的利益安抚…… 然而“李淏”一开口便是关乎功臣赏赐,以及追讨逆贼的问题,丝毫不提权益安抚之事。 这下官员们站不住了,不给利益就让人承认你的王位,凭什么 没人承认的国王,终究只是代理朝政的世子。 倘若世子真的弑君篡位,那他们便要另立新君讨伐逆子! 一位老派大臣高声喊道,“昨夜王宫变乱究竟何因,殿下春秋鼎盛为何缺失朝会,吾以为该前往寝宫与王上当面商讨,否则吾等拒不承认世子擅自称王!” 老臣的音量大如洪钟,震得殿内诸人尽皆皱眉。 接着老臣全然不顾王座上的新王脸面,继续用近乎咆哮的音量招呼四周同僚,“李朝养士二百年!诸位随我一起前往寝宫,请王上辨明真伪!” 这时一名甲士抢前一步挡在老臣身前,其他踏前行动的甲士微微一愣,随后无奈退回原地,恍若自助餐的珍品被抢一般失落叹气。 那甲士右手紧握刀柄向外拔出,同样大吼着喷出一嘴唾沫糊了对方一脸。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5章 写,自愿退位 第285章 写,自愿退位 所有官员的目光统统集中在甲士身上,这位大嗓门的老贵族也不例外。 他目视甲士一步步靠近,随着甲士一声大吼,酸臭味的口水喷他一脸。 老贵族下意识闭眼侧头,旋即厌恶地打量甲士一眼。 那惊愕的憎恶眼神像是在说,你一个底层出身的护卫平日里连近身贵族的资格都没有,怎么敢喷堂上官一脸口水 他刚想斥骂丘八太过无礼,再用其家人好好敲打一番,却兀的看见甲士拔刀出鞘。 只听战刀发出破空闷声,老贵族好像瞧见一道光轻轻撞击自己的喉头,温热与清凉并存的体感喷出喉咙。 他看见了血水向前飞溅,也看见周围一圈堂上官面露惊愕,仿佛看见有什么怪物从地底爬出。 被划破颈动脉短短十余秒,老贵族很快丧尽意识仰头倒在地上。 而喉头破损的伤口仍在向外滋啦滋啦地喷涌鲜血,在肩头附近扩散一滩暗红色的血。 “啊啊啊!” 一位高级官员的横死,吓得众人皆是低呼。 头盔上满是喷溅状的鲜血,刚杀完人的甲士用手肘窝夹住刀背狠狠一拉,旋即熟练地收刀入鞘,抬起手指点周围的官员—— “不得王命就擅自离殿,此乃绝对的不忠!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该死!还有谁想试试这把刀刃的,尽管踏出这道殿门!” 众人闻言看了看稳坐王位的“李淏”,又瞧了瞧身后缩短距离的甲士。 他们深知眼下若不是暂时服软,地上的老派大佬就是下场。 这可是从一品的大佬啊,新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命人杀了。 于是一些立场摇摆,乃至满脑皆忍的官员陆陆续续跪下,庆贺殿下登基为王,实乃万民之幸。 然而有怕死的,就有梗着脖子硬顶的。 一片呼啦啦跪地的土拨鼠中,依然有三名官员傲然挺立。 他们指着新王的鼻子痛骂,“你这逆贼胆大妄为,在平壤府残害忠良引得士林愤恨!今日谋反弑君篡夺王位,还当着群臣的面滥杀忠良,你就不怕公论沸腾,上下皆反吗!” 土豆泥轻蔑地笑出声,“呵,忠良!鞑虏窃据朝堂的时候,你们这群忠良在哪义兵拼死杀虏的时候,你们这帮忠良在哪孤领兵在黄海道决战厮杀,手上沾满鞑子鲜血的时候,你们又在哪! 孤把鞑虏吓退了,你们才大摇大摆走出来接管朝堂,摇身一变又是朝鲜大臣了。 今日孤只是拿回属于孤的东西,你们这帮寸功未立的虫豸便跳出来自称忠良。 眼睁睁看着太上王被欺辱,你们躲在家中明哲保身,你们忠在哪里! 义兵奋力救国,你们反而不闻不问,弃之如敝履,你们的义在哪里! 汉阳全城饥民、伤病倒满大雪之中,你们各家大户钱粮殷实,从来不闻不问,你们的仁在哪里! 孤手持‘教书’登基为王,你们却要离殿背弃,你们的礼在哪里! 亲虏奸人祸乱朝堂,搜刮百姓数月,仅仅缴纳罚金令你们吃得满嘴流油,便轻轻放过奸人,你们的德行在哪! 孤为国为民立下大功,太上王专权独断将孤软禁。 那时你们倒是记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有几人为孤说情,可有一人说过忠良二字,而今日孤为朝鲜之君,你们可还记得君臣之礼! 嘴上忠义仁德喋喋不休,心里全是权势利益、勾心斗角,搅得举国上下几无宁日!” 土豆泥忽然拍坐而起,抬手比作一把利剑前指,“如此所谓忠良义士,孤宁愿亲手执刀,将你们杀尽斩绝!” 此言一出,大臣们尽皆灵魂颤动。 谁都想不到年纪轻轻略有武德的王子,竟能说出这样一番鞭辟入里的申斥。 饶是那三位“硬骨头”也不禁陷入迷茫状态。 若是他们认了新王的语言逻辑,那他们此时就该跪贺新王。 可要是不认,那他们在鞑虏入侵的数月之间,确实没做几件符合儒家义理的事,简直成了“扛着儒旗反儒旗、只为自身谋私利”的真逆贼。 即使他们辩称是为救国积蓄力量,也没资格指责世子这位真正的救国大英雄。 毕竟没有世子请来天兵相助,他们此刻还在鞑虏的淫威下瑟瑟发抖,甚至没有重回朝堂的机会。 世子才是他们权力与地位的大恩人。 可是三位老顽固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法在短时间内转变思维。 这就像欺软怕硬的思维惯性,总是喜欢对恶人妥协,反而对良人豪横。 因为大伙都知道恶人真的会杀人,而良人却被心中的道德准则所约束,所以他们畏惧鞑虏,却对世子百般指责,哪怕世子被国王暗中杀害,他们也不会站出来多说几句。 可当世子做出政变举动,甚至犹如鞑虏一般在政殿之内杀害高官,他们反而不习惯了。 有种你们“好人”凭什么不被我们欺负的愤怒感。 “哈哈哈哈……”一名站立的官员忽然癫狂大笑,“李朝二百年竟出你这个满嘴歪理的暴君,哈哈哈哈,太祖的江山定要葬送在你这暴君手里……” “噢,是嘛。” 土豆泥冷哼一声,冲着王座下的兄弟们挥了挥手,三名官员瞬间变成刺眼的红名。 甲士们兴奋嚎叫着猛扑上去,犹如一群获准出笼的恶犬,三个官员瞬间发出一阵高亢的嚎叫,随后死在数十人的乱刀之下。 “你,你,还有你……”土豆泥随手点选四名跪在前排的官员,“孤命你们各领百禁军彻查通虏罪臣,灭其家族,抄尽家产,其麾下私奴婢一律收归王室……不过孤丑话说在前面,若有人敢中饱私囊,地上的死人就是你们全族的下场……” “遵命!” 四名官员这下答复的很果断,深深拜伏在地上。 明明殿内空气寒凉,四人的后背却被汗水浸湿,抬起头时已是满脸恭顺。 四人匆匆忙忙领命离去,一路上都在心中暗叹,自家性命算是保住了。 四百名禁军早已在宫门前等候多时,他们神色亢奋,跃跃欲试,甚至有人想原地蹦跳,却忽然压制住了冲动。 还不等四名官员下令,四百禁军被各自拽着“长官”奔向抄家的辖区,惹得抄家总管一边在空中狂奔,一边大喊放我下来。那边抄家的积极性旺盛,这边殿内的官员则得到国王的新命令,下殿之后随他一同去见见太上王。 群臣一听顿时就慌了,难不成国王以此为借口,想把他们全部软禁在宫中 直到踏进太上王居住的宫殿,他们才意识到国王并无恶意。 只是太上王静静躺在榻上,像是陷入了长眠,室内也没有发生过厮杀的血腥气味。 国王表示昨夜太上王受到惊吓,很难保持清醒,若是有人医术,大可以给太上王号脉瞧瞧。 这时两名官员谨慎小心地看了看国王,似乎在用眼神征求国王的同意。 『土豆泥』心说自己的威慑力已然奏效,胆敢打脸的人不复存在。 权力与大义一齐出手,果然将这群尸位素餐的官员治得服服帖帖。 土豆泥顿觉自己学会了权力的皮毛,就像掌心从烛火的焰尖轻轻拂过,留下一阵短暂的灼痛感。 几名略懂医术的官员一通号脉,果然发现太上王脉象混乱,一副受过惊吓刺激的迹象。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太上王还活着,无论是世子谋反政变,还是世子带兵平贼,起码世子没有踏破弑父的底线…… 这说明新王并不是残忍弑杀的疯子,而是犹如太宗那般掌握兵权的武断国王。 打完棒子再给点甜枣安抚,就像在群臣心弦上拉扯撩拨,是土豆泥学来的权谋招数。 从这些官员脸上如释重负的神情看来,她此番学的还算不错。 至此,她与背嵬军兄弟不说彻底控制朝鲜朝堂,起码在明面上掌握了兵权与中书权。 土豆泥深知玩家们征伐朝鲜,一是为了完成主线任务,促使朝鲜成为辽东的后勤基地,为以后入关中原,东征日本奠定基础,二是为了短期内狠狠捞一笔加强背嵬军的战斗力。 但朝鲜人民比大明百姓还要穷困,一个个芦柴棒榨几年都出不了多少油水,玩家哪有时间在这等着穷鬼们下蛋。 根据李朝的国家档案显示,全国在籍人数四百三十八万口,公奴婢、私奴婢的数量不在计算,不过根据一些经手户籍的基层老吏推算,应当有正籍人口两倍的奴婢数量。 如此合计,朝鲜上下大概有一千两百万人左右,光是收税就应该远超大明辽东才是。 然而李朝政府的统治能力低下,一年的财政盈余微乎其微,若要组建军队还要临时加征贡品维持。 就连税法也是按照户籍收税,坐拥大量土地的两班贵族却能骄奢淫逸。 于是玩家们夺取朝鲜政权后,第一时间瞄准最富有的两班阶层。 两班在朝鲜的地位,比士绅豪强在大明的地位还要强,饶是玩家一向看不起两班,也明白从两班兜里抢食,必定招来两班皆反,需要提前布局朝鲜八道来应对大叛乱。 彻底清算亲虏派朝奸只是第一刀,先给背嵬军筹集军费,顺便给反虏功臣们发些赏钱,提振一番士气,不然大乱的时候,小卒子都在出工不出力就糟糕了。 经过键政大佬与战略沙雕反复讨论之后,背嵬军掏出一套改革方案。 首先在王宫内修建一处文阁,供给新设的“政务院”办公使用。 政务院常设十三员政治顾问,代替国王处理全国政务。 随后将朝鲜全国当成大明的省级单位,朝鲜八道改成八府,所有行政等级改成府县乡村四个等级,与大明行政区划并轨,以便未来中朝两国的合并更加顺滑。 其次加强中央权力,将朝鲜禁军扩编至三千人,御营军扩编至两万四千人稳住京畿地区。 即便京畿道外的其余七道尽丧,背嵬军也能通过海运调集兵员粮草,再次夺回朝鲜。 一些随军的文职、治安玩家,早已就打定主意长留朝鲜,就遂他们愿望,给他们安一个追击鞑虏溃兵的名义深入朝鲜地方,越是贫穷崎岖的地区,玩家管辖的范围越大。 顺便以县级为单元,加增“汉化组”部门,由玩家担任主官,朝鲜译官担任辅助。 中上层人士能阅读、书写汉字还不够,还要他们与下层学会听汉语,说汉语,从文化层面渐变成大明一省。 军事与行政层面的改革做完,政治层面的策略也要跟上。 由于等级制度的限制,两班以下的阶层虽然可以参考科举,但这一辈子的上限却被明面上定死。 就好比普通人生来只能上二楼,中产可以上五楼,而唯有贵族才能在顶楼开聚会一样。 新政权当即大手一挥,从即日起未来的文科,武科,杂科等考试一律以才能论英雄,不设上限阻碍人才,狠狠拉拢中人、良人阶层。 至于人数最多,也是全国最卑微的奴婢阶层。 新政权搬出“奴婢制改革”,允许公私奴婢掏出五十两银子除贱,若是无钱自赎,则要服满六年劳役后才能恢复自由之身。 若是因为债务沦为奴婢的,劳役三年即可除贱。 同时准许奴婢向大明辽东地区进行劳务输出,异地劳动期间也结算劳役时间,算是给百废待兴的辽东提供充足劳力。 以上奴婢自赎期间,奴隶主两班不得以任何形势阻拦,并且两班蓄奴人数超过正籍人数三倍的,必须加收“蓄奴税”。 当然键政大佬也知道,大量奴婢恢复自由之身后,急需是赖以生存的土地,所以准许奴婢劳役过半时,便可以半自由地开垦新田。 所有新田前三年低税率。 待朝鲜新政权完成税制改革,便会大建基础设施,给奴婢提供参加劳役的渠道—— 兴修两条贯穿朝鲜南北的主干道,过河桥梁,灌溉农田的水利工程……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税制改革。 新政权决定将按照户籍征税的“贡纳法”,改成按照土地面积征税的“大同法”。 那么问题来了。 朝鲜上下谁手里的土地最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6章 他出多少,我给双倍 第286章 他出多少,我给双倍 答案自然是两班贵族。 他们掌控着这个国家最多的土地,却是缴纳贡赋最少的人群。他们时常利用优势地位兼并小民土地,逼良为奴。 玩家们根据朝鲜户曹的税册得知,政府掌握的账面土地一共152万结,而在倭寇入侵之前,全朝鲜土地高达172万结,就这还没算隐田数目。 一结土地为每年产出三百斗粮食的土地,而朝鲜十五斗才相当于大明一石,也就说一结朝鲜土地年产二十华石粮食。 以往两班贵族象征性缴些许田税、贡物即可,但维持国家运转需要大量资金,如此沉重负担自然转嫁给底层百姓。 自耕农每结土地负担的税赋高达数十斗,甚至上百斗。 自耕农无力负担贡赋便要借债,还不起债务就要卖地,甚至沦为私人奴婢。 久而久之土地与百姓尽皆成为两班贵族的私产。 一个两班家族往往掌握上百奴婢,为他们耕作,挑水,洗衣,劈柴,煮饭,做菜,养马,掏粪,清洁,织布,缝补,穿衣,洗脚,搬运,替打…… 而这种封建依附关系往往是世世代代不可变更的,你爹娘是奴婢,你生来也是奴婢。 可是如今新王借来天兵驱逐鞑虏,决定改变朝鲜贫弱的现状。 自王命达到各地起,一律按照土地的数量多少征收赋税,每结土地春秋两季征收三十斗,若按照金银纳税,则可优惠八折。 另外过去被贵族把持的沿海渔税、盐税、船税一律改由官府征收。 新王还鼓励各地开矿冶炼,增加出海贸易许可证…… 随着“大同法”的消息传递开来,各地农民欢呼雀跃,这下他们的负担起码减少一半,甚至六七成。 百姓的生活总算能喘口气了,朝鲜政府也能新增大量税粮。 可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三十斗的税粮相当于产量的十分之一,原先几乎不纳税的贵族,突然多出一笔“固定支出”,多少觉得有些肉疼。 他们宁愿拿这笔钱去天酒地,也不愿意交出去给国王用。 更何况新王颁布的一系列新法,多少有些指着两班鼻子臭骂的挑衅感觉。 他们数代人积累的财富家业,凭什么国王一句话就能割肉 朝鲜毕竟不是富有四海的大明,中央政权强大起来足以碾压地方势力。 这里的地方豪强若是做大之后,是真能凭借武力推翻国王。 两班贵族并不陌生“大同法”,上上任光海君,前任太上王都推行过类似的“宣惠法”。 只是前者被贵族推翻,后者遭到两班强烈反对,连京畿道都没推行完毕便草草废除。 新王才上位短短几日,就迫不及待找死,真当贵族熟读儒家经典,只知道之乎者也 谁敢不拉拢两班贵族,其下场一定是“被退位”,甚至是意外暴毙,更别说新王上位多少带点政变的污点…… 新法的传播使得中下层百姓喜气洋洋,全州城内一处贵族宅邸却响起一阵阵叹息声。 “想不到那贼子被软禁在东宫,也能串联贼兵犯上作乱,篡夺王位!前些日子我见贼子苛待士人,造下平壤士祸,便料此贼子有大逆不道之心,今日一见果真如我所料……” 一名五十来岁的贵族哀声叹息,下巴与两腮生出的浓密胡须犹如一团扫帚毛左右晃动。 “汉阳驻扎的御兵何止数千,怎么叫那贼子得逞!如今恶法将至,我们该当如何啊!”另一名中年贵族重重拍打桌案,震得茶碗铜碗哐当作响。 “郑老莫要急躁,逆贼既已篡夺上位,还得我们这些忠臣义士拨乱反正才是,岂不闻中原寓言亡羊补牢,犹时未晚。” “我岂能不懂这些道理,只是胸中总有不平怨气,叫我不甘呐!”那中年贵族一脸哀伤,“逆主假借‘通虏’罪名大肆杀伐士人,我恨不能手执利剑,一剑刺死那谋逆贼主!” “唉,贼主可恨呐……” “不如渡海去上国京师,状告逆主谋反!” 在座的二十余人微微一愣,半数人迅速点头称是,“是了。上国近日顺利收复辽东失地,已重现当年驱逐倭寇的雄威,只要上国下诏,那背嵬军必定封诏讨逆,甭管逆主编练多少新军,在天兵面前皆是土鸡瓦狗尔。” “不妥……”有人摇摇头,“眼下沿海封冻难以出海,况且出使上国皆有礼制,一去一回数月,乃至一年过去,只怕逆主早已坐稳。况且上国关内素有流寇作乱,调集背嵬军去平贼还来不及,哪会任由天兵久留我东国…… 十余年前,我们襄助殿下打倒光海君,在上国看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谋反,可那时上国急需我东国襄助,所以才为殿下册封。 如今对照看来,上国为了专心剿寇,还会如过去那般册封逆主为王……” 这一番消极的发言顿时让大家陷入沉默,大多数人都意识到这人说的是对的。 朝鲜虽然近几年被迫断掉与大明的朝贡关系,但是民间走私的商船依旧断续带来中原消息。 上国内部闹腾最大的是乞活贼,几乎占据中原省份,若没有大忠臣李都督在豫南领兵牵制贼寇,只怕乞活贼早已集结重兵北上京师了。 闯贼在陕甘一带活动,打过一次西安府惨遭失败,于是退往周边地区攻城略地,但已经是西北可不忽视的力量。 仅次于乞活贼的当属西贼。 西贼攻破九江,与湘南矿贼,革左五营合兵一处,正式建立政权,自称“替天行道文武大元帅”,奉罗汝才为主帅,孙可望为副帅,杨文理为军师,并大封其他文武,距离称王建国只差临门一脚。 上国虽然收复辽东失地,但关内局势不容乐观。 “那该如何是好,逆主今日颁布一法,明日再添一法,戴在我等脖颈的绳套愈发缩紧,难道任由逆主肆意妄为,搅得东国大乱!”一位颇为年轻的贵族突然站起来高声喊道。 不过众人也都知道,所谓搅得朝鲜大乱也只是两班大乱而已。 伪王颁布的新法个个惠及中下层百姓,商人,几乎快要孤立两班。 换做以前“宣惠法”颁布的时候,两班想要应对的方法很多。 朝鲜八道的山地众多,法令传播的速度极其缓慢,而底层百姓多是目不识丁的文盲。 两班只需要阻断传播渠道,歪曲法令的解释权,以及联合乡吏一起继续加重百姓的负担,便能轻松操纵百姓对法令的印象。 原本减轻负担的新法,变成加重负担的恶法,两班再跳出来充当“伸张正义”的善人,带领被蒙蔽的文盲抗拒“恶法”。于是惹人厌恶的“恶法”不得不中途废止。 然而伪王展现出来的老辣手腕,根本不像一个刚上位的年轻国王—— 背嵬军痛恨鞑虏是辽东一带人尽皆知的事,他们刚夺回汉阳,便马不停蹄前往朝鲜各地追杀鞑虏,誓要将鞑虏碎尸万段。 伪王狡猾的地方来了。 他命令除贱的奴婢跟随天兵回乡,一路上哼唱新法编纂的“童谣”,甚至钱雇佣优伶、戏子,在沿途各地表演新法颁布的内容。 童谣与戏曲远比告示更加通俗易懂,哪怕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贫民,也能知晓王廷新法的详细内容,传播的范围更广,更深入基层。 这些宣传队伍是跟随天兵走走停停的,两班根本不敢拦路截杀。 这直接导致贵族阻拦改革的方法几乎失效——百姓都知道新法内容,你还如何摸黑蒙蔽 连逼宫这种成功率极高的方法,也成为一条死路。 平壤府士祸、政殿惨案、搜捕亲虏派官员等等的前例,无不证明一点,伪王根本不在乎自己在两班群体的名声,甚至完全不听士林公论的评价。 哪怕史书给他记录一个暴君的名声,他也毫不在乎。 不过两班不得不承认,若是某位君主手握兵权,又不在意脸面和名声,那他的权力就是几乎无限的。 “伪王锋芒正盛,确实只能暂且忍耐了。” “啊”那年轻贵族闻言一怔,恍若被一锤子击中后脑,迷迷糊糊地颓然坐下,目光呆滞地看向桌案上的酒杯,杯中乳白色的浊酒轻轻晃动,“真的只能任由逆主宰割了吗” “唉,一年一成税赋倒也不算沉重。” “如何不重我家有良田三百结,按照新法便要纳粮九千斗,两年便能采买一艘民船!天兵许诺辽南盐路敞开,我去买船卖盐也能大赚一笔。眼下可好,全要被伪王敲骨吸髓。” 这贵族满脸怨愤,但实际上他家还有一百结的隐田,从来没缴纳过半分税粮。 “只可惜吾等兵员不足,打造兵器也需要时间……” “我看日子不远了。伪王年仅二十,骤得家国大权,日渐心生骄纵蛮横之心,日后必定显露破绽。” “不如谎称南三道祥瑞,诱使伪王远离汉阳,我们再举兵杀入汉阳,重推殿下归位” “不,伪王不是三岁小孩,眼下时节各方涌动,他必不会轻易离都……嗯……”说话者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不过不能再等了,等伪王练成御营新军,我们想再举事就难了。” “派人去联络北方两班,各方一齐举兵才有胜算。” “切莫拉扯过深,若是北人暴露,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的大计也要败坏。” 此言一出,一些精明贵族很快听出隐藏含义。 北方两班与南方两班大多数是“异见”派别,不同派别的人还是少合作为妙,谋事之时双方携手,事成之后必有一番激烈党争。 然而没听出党争含义的年轻贵族连连点头,“卢老说得有理,联络人得选死忠之人,待事成就将其……”说着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老夫仍有一事担忧,倘若朝鲜各地两班举事,天兵会如何行事” 此话倒是老成之言,天兵入朝三万余兵马,抛去回归故乡的朝鲜兵,以及一路上产生的伤亡,他们依旧有两万左右的可战之兵。 天兵的战力毋容置疑,起码是四五倍人数的御营军士兵。 贵族们连国王的御营都不一定打得过,更不敢跟天兵硬碰硬。 “伪王兴乱至今,天兵可是不闻不问呐。” “如此说来天兵只除鞑虏,不干涉我东国内政” “听赵内侍而言,天兵入驻汉阳不久,其主帅便入宫向殿下索要钱粮……据说要了七十万两银……” “啊!七十万!”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定是伪王许以重利,这才促使天兵不闻不问。” “伪王奸诈!” “若我们也想天兵袖手旁观,必要出七十万两以上才行。” “那就给天兵一百万两银子!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一百万” 此话犹如一盆凉水浇在大多数贵族头顶,冻得众人心里寒凉无比。 他们这些两班贵族人人出千两,甚至千余两银子才能补完这笔经费。 朝鲜可不比富庶的大明,大明士绅掏出几千两才伤筋动骨,他们自掏千余两银子已是家业震动了。 况且朝鲜的白银、铜钱市面流通量比大明还匮乏,寻常底层交易基本是“以物易物”。 若是天兵要一百万华石粮食倒还好,可要是一百万两银子就糟糕了。 “又不是叫你们此刻出银,一个个惊慌什么!” “可要是真的击败伪王,这一百万两银子,我们也负担不起,若是银不给足,天兵是不会离去的。” “先许下承诺才说!给那些平民多加点贡赋,再从矿税、船税抽调一些,各家也都匀一些出来,多大的债务总有还完的一天,只要把天兵稳稳送走,重推殿下复位,以后的好利能少么,一个个都没个谋算—— 不过还要防着天兵吃两头,务必派出查不到底细的嘴严忠仆人向天兵许诺……” “卢老所言极是!” 密谋之事就这般定了,接下来是要联合其他心生“反正意愿”的盟友,只待多方相约,定在统一的时间举事。 敲定大计的卢得孟兴奋地举起酒杯,与众人一一庆贺,但在喜悦之情的角落却藏着一丝阴狠。 他望向门口,一套更加凶狠的计划在胸中愈演愈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7章 殿下的恩情一辈子还不完 第287章 殿下的恩情一辈子还不完 金氏兄弟二人最近的心情历经数次一百八十度大旋转。 第一次进驻汉阳那天,沿街的百姓对他们高呼万岁,他俩犹如过节一般亢奋,自己真成了救国救民的大英雄,浓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可随即世子被软禁,官方许诺的“除贱”、“赏赐”也都没了下文,他们与义兵去王宫前请见世子,也都被禁军呵斥骂走。 若不是天兵从旁解围,只怕宫外的御营兵就要上来痛扁他俩。 那时金五的心情跌落到谷底,一直以来担心的“贵族违约”终究发生了。 这感觉就像打工人辛苦干了大半年,结果一毛工钱都结不到,还被保安给架了出去。 不过真被贵族辜负的时候,他并没有像过去那般恨得咬牙切齿。 或许是他心里从没对贵族期待过,亦或是手里还有天兵赏赐的五十两银子,怎么着也不算白立功。 再不济,他兄弟二人还能跟天兵回大明混饭吃。 可是突然一天晚上,他听到王宫方向传出一阵阵喊杀声,第二天便听说世子平叛上位的事。 金五不敢怀疑世子的“忠义”,但也知道世子上位绝对是好事! 新王刚坐稳便杀了好几个“不忠”的大臣,接着派人疯狂搜捕“亲虏派”官员。 金五不知道谁是不是真的勾结鞑虏,但他知道被抄家的在京两班不下三十,而这个数字一直在攀升…… 接下来新王大手一挥,宣布所有跟随勤王军南下的义兵领赏—— 平民赏赐罪臣充公的官田,奴婢废除贱籍。 更让金五惊喜的是,殿下宣布立下大功的前五百名义兵全部进宫,殿下要亲自为他们嘉奖,尤其点名金氏兄弟。 他俩擒获奴酋的功绩,连殿下都有所耳闻。 金氏兄弟登时就惊了。 没有什么比“上达天听”更惊喜的事,这意味着剩下的四千九百五十两赏赐稳了! 尽管天兵说王都是一座躺在粪坑上的城市,但对他们来说却极其繁华,而王宫则更加“宏伟”。 金五金六二人进入王宫的那一刻,感觉自己就像草丛间的蝼蚁,偶尔间窥见人类的玩具,快要兴奋得走不动路。 金五不由自主地感慨,自己这样的土包子,真的配进宫面王么 他俩与其他义兵跪伏在殿 殿下是那么的亲和有力! 相比先前粗鲁蛮横的御营兵,殿下对他们这些前奴婢谦虚有礼一百倍! 殿下亲自为他们佩戴银质勋章,并宣布所有被授勋的义兵都有资格,直接选入御营军序列,训练合格者甚至能加入禁军。 金六十分向往王都的繁华,想都没想便要加入御营军。 不过金五打了几年的乱仗,已是身心俱疲,更不想扯进政治漩涡,眼下赚到一笔横财总得享受享受。 国王拍了拍手,一群禁军抬着几个沉甸甸的箱子走出来。 当四千九百五十两银子从箱子里倾泻倒出,几枚银锭甚至滚落到脚边,金氏兄弟恍惚看见一方白的银山摆在面前。 两人登时就爽得双腿发软,一个没注意向后坐下去,还是禁军士卒眼疾手快,迅速伸出援手。 四名禁军分别用手搭成“竹篮”,兜住他俩的屁股抬起来,然后抬着他俩围绕着银山转了足足十圈。 银子,银子,银子! 什么叫三代人都用不完的财富,金五金六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些银子按照购买力换算到现代,起码是好几百万。而很多普通打工人一辈子都赚不到几百万。 银子带来的感官刺激渗入颅内,金氏兄弟恍若微醺一般,一边傻乎乎地大笑,一边原地跳起舞来,嘴里还时不时喊着五千两,嘿嘿…… 直到禁军分别给他俩甩了一记巴掌,用不太熟练的朝鲜语大吼一句道,“畜生!你中了什么!” 脸颊吃了一痛,他俩才瞬间清醒过来:这不是幻梦,而是火辣辣的现实! 自觉失态的两人顿时跪在地上请罪,得到殿下的安抚话语才缓缓站起身。 除贱是真的,五千两也是真的,就连颁布新法,为小民谋福的殿下也是真的! 殿下的恩情他俩一辈子也还不完了啊! 金五暗暗发誓,等他返乡创下一份家业,好好享受几年,一定回来报效殿下! 除去银钱的赏赐,他俩还得到殿下的额外奖励——一个略显奇怪的“头饰”,说是戴上之后便能寻求天兵的帮助。 兄弟二人不解其中深意,只知道殿下说的,那就应该是有益的。 由于兄弟二人的选择各异,两人各分一半赏银,那也有两千五百两。 弟弟打算在汉阳买一处宅邸,几间店铺,等来年之后娶个漂亮老婆过日子。 哥哥则是买了十结良田,十余件农业工具,粮种,几匹骡子与两辆货车,剩下的钱存在货车里。 一想到买了这么东西,还剩下不少存款,两人都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 兄弟二人在王都门外分别。 金五跟随部分天兵北上的队伍出发,一路上足足收获两大乐趣。 金五坐在货车上驱骡前行,细细品味战争结束后的娴静。 冬阳明媚,白雪清凉,呼啸而过的寒风也像慈母温柔的抚摸。 钉铁的马蹄不断踩踏大地,勾起一抹抹混泥的雪,宛如一首安逸的催眠曲。 他这才意识到,战争结束,恢复自由的世界竟是如此美妙。 另一大乐趣便是天兵的活跃,他们远比战争时期更加活泼风趣,毫不吝啬地展现自己的才艺。 舞蹈,音乐,行为艺术,传奇故事……每晚篝火下的舞乐都让金五流连忘返,丝毫不舍得闭眼入梦。 这些天,借着篝火的照映,他满心欢喜地等待故事会开始。 这次天兵说了不同的故事,还是用的朝鲜语—— 传说一颗名为泰拉的星球上,一位人类英雄终结战乱、一统全球,随后缔造了二十位大将军,由他们分领强悍的军团。 只是一场意外导致二十位大将军分散各地,帝皇一面重新集结这些大将军,一面着手统一更多的世界。 最先被找回来的大将军被封为战帅,负责指挥所有军团。 可就在帝国埋入辉煌的巅峰之际,曾经无比忠诚的战帅被邪魔入侵了灵魂。 随后这个叛贼尽一切所能腐蚀一切忠臣,将他们扭转为自己的走狗。 听到这位不忠诚叛将的名字,金五心说怎么那么耳熟。 好像背嵬军某位副帅就叫『何鲁司』! 意图谋反的叛将是帝皇最信任的战帅,而这位何鲁司也是章大帅最信任的战帅,岂不是说背嵬军副帅要反章大帅 金五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 毕竟帝皇一词在他听来就是天子。只有中原王朝的上国才可称天子。 如此猜想的话,中原皇帝才是“帝皇”,而何鲁司替帝皇收复辽东之后已然变心,正要腐蚀章大帅变成自己的走狗,然后反对帝皇! 这是真的吗! 好似察觉到惊天阴谋的金五顿感一股恶寒,他畏惧地环顾四周的天兵。 这仅仅是个借用副帅名讳的杜撰故事,还是借故事明志的造反宣传 为何要给他们这些朝鲜人,用朝鲜话说这些故事 难道是故意告知他们,若是将来背嵬军对抗大明,他们朝鲜应该如何站队 只是故事中神奇的战舰、科技,叫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就像偶尔在市集听到的怪异故事一般离奇。 金五猛地一拍脑袋,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能把这般怪异故事当成背嵬军的“反志”呢,他感慨自己整天胡思乱想,真是疑心过了头,先前举义反虏的时候,就总是怀疑这怀疑那的。 现在战争结束了,他还放松心情好好过日子了。 而且天朝上国的事,哪轮到他这种小国的平民操心,不如想想回乡之后该怎么组织人手种田、造屋才是。 神奇的故事仍在进行中,某一天战帅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大叛乱,将手中的兵刃生生插进战友的胸膛…… 然后故事就断了。 金五与其他随行的义兵登时就傻了,感觉脑内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他不知道什么叫断章狗,只知道学着其他天兵大喊,“搞快点!” 故事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金五到家了——几名天兵得知他是擒获奴酋的功臣,十分热心地送他到家。 王上新任命的官员早他一步稳坐地方,还有不少天兵客串“捕盗”四处巡逻。 他知道朝鲜八道被改成了八府,但不设置知府级别的官员,而是设置十六位副职的同知管辖再度切割的行政区划。 金五的家就在平安东府的辖区,一处临近山脉的谷地里。 他原先是一位贵族老爷的奴隶,家人世世代代为对方服务,实在无法忍耐老爷的压迫,便领导其他奴隶一齐反了。 老爷的家虽然付之一炬,但那处空地重建房屋正好,说不定还能淘点剩下的建筑材料—— 老爷毕竟是两班贵族,寻常平民根本不敢去捡拾遗物,于是断壁残垣的遗迹便成了他的宅院基础。 只是眼下出了一个难题,此处历经奴婢起义,官军围剿,鞑虏南下—— 方圆十里的活人就没剩多少,跟他同乡的前义兵也各有重建要务,这严寒冬日上哪去找充足的人手干活呢,总不能在破屋里将就一个冬天吧 金五已经不是盖几层草席,缩进山洞就能过冬的苦奴隶,而是拥有无数财产的富余平民啊! 就算他能熬过寒冬,这随行的骡子也顶不住啊。 望着天兵即将离去的背影,金五忽然灵机一动,掏出殿下赠送的礼物戴在头上。 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出那句学习了好几遍的汉话,“勇敢的冒险者哟,可否帮助村民一个小忙” 几名天兵听闻此言,如同被电击一般浑身哆嗦两下,旋即僵硬地扭过头,用那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金五。 金五还以为自己没说对,于是回想着殿下的发音重复了几遍。 “是谁教的!把npc都教坏了!” “可恶啊,我竟然不能抗拒这句‘魔咒’。” “任务,是任务,斯哈斯哈……我要做支线任务……” 几名天兵犹如被一双双魔手扯住腿脚,明明脸上都是抗拒神色,腿脚却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 “成、成功了……” 金五惊喜地直点头,头饰上加装的“感叹号”随着点头不停前后摇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8章 为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 第288章 为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 殿下传授的“魔咒”竟是如此恐怖如斯,即将离去的天兵转身朝他走来,询问他有何需要! 尽管双方的语言依旧不通,金五这个文盲也没法进行笔聊,但大致用手比划一阵,还是能传达建屋的诉求。 “原来是想雇我们建房子……” 领悟“村民”用意的天兵立即行动,抄起金五买来的农具开始大干大建。 眼见堂堂天兵替他工作,金五顿时怀疑离奇的传闻是真的—— 少部分精锐天兵其实是得道高人召唤出来的“泥偶”。 它们的三魂七魄来自阴间各地,才会有中原人,西夷人,北虏人,南蛮人之分的装扮和语言。 它们虽然悍不畏死、无痛嗜血,但是被高人的“术法”强制拘束,所以没法无限制展现杀戮本性,对待某些特定的“法咒”也毫无抵抗之力。 比如嘬嘬嘬用来逗狗,用咪咪召唤猫猫,用咕咕诱鸡…… 用“特殊任务”、“奖励加倍了”、“限时大副本”、“刷声望”、“又赚到功勋”、“发十连奖励”吸引“泥偶”。 金五猜测这也是天兵能打赢夜袭的原因—— 黄海道惨败之后,奴酋兵力愈发膨胀,勤王军反倒大大削弱,是个人都觉得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天兵硬生生扭转乾坤,击败了优势的奴酋。 如若不是得道高人与“泥偶”天生异能,怎么能在夜间如入无人之境,甚至传出“阴兵借道”、“妖魔丛生”的传言 泥偶们也经常高呼“血祭血神、颅献颅座”、“阴兵借道、闲人退避”、“年少修仙不努力,万魂幡里做兄弟”、“杀杀杀杀杀杀杀”等杀气十足的古怪话语。 金五初听译官翻译还不知深意,眼下综合所有线索来看—— 泥偶们的的确确就是邪灵! 泥偶也肯定不喜欢被“咒法”拘束魂体,拘束时间越长,体内的血腥暴虐之气愈发难抑。 上一次“泥偶”被强制执行夜袭命令,体内暴虐狂躁之心已然达到顶峰,所以得道高人才举办一场“雪地长跑大赛”,准许泥偶解禁杀戮,以此来压制狂暴之心。 恰如吃饱饭就不饿了,“泥偶”们尽情释放了暴戾,也就重拾“人性”了。 金五暗想自己应当是猜对了。 “泥偶”们喜欢上房揭瓦,蹦跳空翻,决不好好走路,又在非恰当时跳舞奏乐,便是暗暗对抗“法咒”、试图冲破封印的表现。 金五心想,自己可不能滥用此等咒法,万一泥偶攒满杀戮之气可就要发癫了…… 玩家们不知道金五心中所想,只知道任务和数值奖励才是最优先的。 他们干一会歇一会,然后继续猛干,晚上就睡在军帐与破屋搭建的营地里,然后白天起来接着干。 几名壮硕的天兵远比驴骡任劳任怨,吃的少,干的多,短短几天就帮金五修起一座自耕农宅院。 天兵按照大明富农标准建设的房屋,在金五眼里却是一座中人阶层的小院。 这简直是超预期完成任务了! 惹得金五盛赞天兵心灵手巧,给对方结算的工钱也颇为阔绰,按照每日五十文的水准发放。 尽管这笔工资是一般雇工的数倍,但这可是雇佣天兵干活,的该,的值! 看着自己渐渐成型的家,一股自豪感悄然而生,金五闭上眼睛想象开春后的日子—— 他去城镇唤来的佃农替他整顿十结良田,男人耕作,女人织布,孩童们在乡村里嘻嘻打闹,背着货架的商贩来往村落之间,家犬冲着村口旺旺低吼,驴骡在后院转动着石头磨坊。 那时候,他也能说一门亲事成婚,生几个儿女延续金家的家业。 以后他哪怕去了而是有地有屋的良人了! 兴许是此地有了金家的炊烟,亦或是新王任命的同知老爷大力整顿地方,大量逃避兵灾的百姓回归家乡。 金五附近的农屋渐渐有了烟火气,无数死去的农村终于活了过来。 越来越多的天兵直接在金家附近住了下来,毕竟这里原先是贵族的窝,废弃的破屋、断壁数十间,随便翻修几天就能拧包入住。 天兵们时而去周边山林打猎,时而在市集里闲逛,又或是聚集在屋里谈天说地。 金五一个人在小院里枯燥乏味,每天只有哼唧哼唧的牲畜为伴,反而是附近的天兵房屋有意思,简直就像回家一样。 这些天兵八成就是遭遇封印的“泥偶”,脑袋瓜像是连接着不同的地府,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还有懂朝鲜语的天兵给他顺便翻译,他超喜欢跟天兵混在一起的。 每天就着温茶吃干粮,听着天兵分享趣味故事,上到星际间的大决战,下到中原各省的武林争斗,金五顿感如此美好生活,就算给他十个美女也不换。 平静而有趣的生活很快被“意外”打破,一个个头戴头饰的村民出现。 有些头饰是跟金五差不多的“感叹号”,有些是略带弧度的“问号”,有些全是圆点的“省略号”,还有些干脆是脑侧挂一个硕大“红点”,甚至是“99+”的红色数字。 熟悉的“魔咒”勾起天兵的“玩家之魂”,一个个不得不跟随村民的诱惑前往工作点。 望着天兵们脸上浮现的渴望神色,金五顿感不妙,这秘密的咒法是谁暴露出去,万一给“泥偶”解除了杀戮之魂,这谁挡得住啊! 几乎九成的屯驻天兵都跑了出去,金五心说自己哪能放心啊,赶紧跟着一齐出门。 要是碰到得道高人,务必求他们快来压制一下。 村民发放的任务很多,有修补房屋的,有伐木劈柴的,有疗伤治病的,还有村里没了丈夫的寡妇,希望天兵给她解解“馋”的。 只可惜大多数“泥偶”被另一道“咒法”限制。 金五把“涩涩券”听成“蛇蛇荃”,据说这是一味比人参还要珍惜的药草,用加工过的蛇与一种香草混合,才能使泥偶拥有男人的本色。 极少数“泥偶”拥有“蛇蛇荃”,但表示看不上乡野村妇。 而那些饥渴的“泥偶”却没有“蛇蛇荃”解禁,于是只能与寡妇共处一室,什么动作和感觉都没有,一边无意识地推开寡妇,还一边唱着一首首儿歌。 听说经过几夜的激荡,寡妇没有解过一次馋,任由她如何解衣诱惑,天兵都是一副面色呆滞,自顾自唱歌的呆傻模样。 由此传出了天兵不近女色的传言,纯文盲的寡妇甚至学会了几首汉语儿歌。 什么猪猪侠、喜洋洋、葫芦娃、白龙马、大风车……村民都觉得天兵面临女色诱惑,竟能坐怀不乱,这简直是苦行僧级别的“佛军”,对待天兵的敬意更深三分! 唯有藏在人群的金五洞察了一切,一切都如“泥偶&咒法”说那般。 在咒法的限制下,泥偶便是史上最正义的佛军! 当然也有些泥偶特别聪明,时时刻刻想着突破封印—— 泥偶自掏腰包要村民施用“咒法”雇佣他们干活,企图用漏洞来解除自己的禁忌,循环进行时还会兴奋高喊,“声望值要刷来了”…… 幸运的是“偶高一尺,道高一丈”,得道高人早就设下了保底咒法,使得泥偶“洗咒”的愿望落空。 “淦!没有自己刷声望的bug!” “估计这种漏洞开服就被玩坏了,然后被修复了吧。” 八哥 陋洞 新的咒法出现了 金五感觉自己贫瘠的脑容量快不够用了,泥偶身上究竟设置了多少种“咒法”限制啊。 他只能记住模糊的发音,完全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他心说自己要是会听说读写汉字,就能把这些咒法全纪录下来,以后跟“泥偶”打交道也能有一本咒法手册时刻参考一番。 金五这边正瞌睡着,便有人给他送来了“枕头”。 同知老爷遵照王命开始整顿地方军务,地方正军百无一用,唯有自发抗虏的义军尚有一战之力。 于是地方官把回乡的义兵编练成兵,取名“巡捕营”。 每县招募六百至两千人不等,最小组织单元为“司”,下辖三个百人队、三百人左右,由一员把总统领,由大明天兵充当军事教官。 聘请大明天兵充当教官,在倭寇入侵时期已有前例。 朝鲜所聘教官都是大明浙兵,教官所授战术称作“浙江战法”,也就是戚家军的作战方式。 金五所在的宁边招募了一千两百新兵,分成三个单元安置在县城南北,三成兵员轮流进驻县城协防。 金五作为抗虏的“老资历”,自然顺利成为某司一员百人队的哨官。 他原本不打算参军受累,但距离开春还有几个月时间,而且做了吃军饷的军官,每个月有三天的休沐日,家中牲畜也有闲暇无事的天兵照顾,并不耽误经营良田。 最重要的是,天兵说巡捕营会有“汉化组”入驻教授汉字,金五当即便答应了入伙。 教官告诉他们,捕盗营的作用介于正规军与捕快之间,既要充当军队作战,又要承担平日里的捕盗任务,属于是专门为打治安战而生的部队。 每日训练的负担并不算重,教官说他们这些义兵都打过鞑虏,自有一定的组织度与实战经验,所以省去一般人的前期训练,直接传授进阶版杀人技巧,行军队列,组织服从度。 比如手握刀剑的姿势,如何发力才能造成更大杀伤,前进队列时的步调节奏,围杀敌人佯攻与主攻配合…… 金五确确实实学到了很多,过去纯靠实战累积的经验,如今都被教官逐一规范化。 捕盗营的伙食非常美味,每天三顿把金五等人喂得饱饱的。 他想象不到一些简单的食材经过悉心烹饪,竟能如此美妙! 据说掌勺的几位大厨都是天兵的上层军官。 他们声称自己就是底层厨子出身,最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的饭菜。 将爷们还说,看着他人吃下自己精心制作的饭食,然后露出满足的笑容,他们觉得贼有成就感。 过去有贵族、正军相隔,金五这种义兵出身很少跟天兵直接接触,现在入了捕盗营才有近距离观察天兵的契机。 背嵬军将爷不吃小灶,每日与他们这些朝鲜兵同吃同住,都是吃同一个大锅里炒出来的伙食,有时背嵬军将爷吃的比大头兵还次,就吃点干粮与生菜糊糊。 这并非作秀,而是连续十余日都是如此。 大多数将爷教官就像生活习惯一样,自顾自地吃着难吃的糊糊,却不曾袒露过半句怨言。 而且将爷节省粮食,反倒让小卒子吃饱喝足,强烈的现实反差使金五不禁愣住了。 他低头注视桌上热腾腾的杂粮窝头,这样一碗杂粮过去他拼死拼活干好几天,都得不到贵族老爷的赏赐,如今却是义兵们不用钱,也能尝到的固定伙食。 背嵬军将爷都是尊贵的大明天兵,就算每天大鱼大肉,小卒子们也不敢说个不字。 可是天兵宁愿自己吃苦,也不让他们这些小卒子挨饿。 金五不懂什么圣人学问,但他明白背嵬军将爷平日里很少自我标榜。 天兵们生活里的细节透着真诚与亲和,与那些道貌岸然的两班贵族形成鲜明对比。 贵族们每日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却做的都是卑劣敛财的勾当。 金五心想,哪怕不少天兵是得道高人施术召唤的“泥偶”,那它们的灵魂来处也一定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吧。 不仅珍惜每一粒粮食,还把粮食做的那么好吃! 金五自觉惭愧无比,把“泥偶”的本性想象成邪魔。 他们分明是一群堪称苦行僧的“佛军”。 即使“泥偶”的确是妖魔,那也是对仇敌残忍,对自己人良善的好妖。 每次军营吃饭,小卒子们都会在打饭时削减自己的食量,并且捧着木碗去天兵教官面前鞠躬拜一拜,像是狂热的信徒要在饭前,给自己信奉的神灵供奉信仰一般。 久而久之弄得天兵都有些不好意思,借着汉化组上课的机会向他们提问,为啥吃个饭还要整那么隆重,又是跪拜又是磕头的。 他们背嵬军又不是神。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9章 掏空我的所有 第289章 掏空我的所有 小兵们坐在临时搭建的茅草学堂,犹如乖巧的小学生整齐端坐,学着教官的口音学习着一个个汉字的发音与写法。 面对天兵的询问,他们表示天兵将爷心善,自己吃一锅乱炖的杂粮糊糊,却给小卒子们吃香喷喷的窝头与菜汤,众人都觉得天兵是菩萨的化身,良善的完全不像是真人。 小卒子的解释让玩家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们的游戏习惯叫npc产生了美妙的误解。 对于习惯游戏设定的玩家来说,填饱肚子并不需要考虑味道与口感,只求把游戏角色的状态迅速拉满即可。 把碳水,脂肪,蛋白质等食物混在一起做成糊糊喝下去,便是最高效的做法。考虑口味只是少部分大厨的兴趣使然,以及沉浸派玩家的精神需求。 面对义兵的崇拜与感激,汉化组的教官浅浅一笑,接着继续传授汉字的读写方式。 这种稀松平常的笑意,好像在说这些谦逊与礼貌都是基本德行,根本不足挂齿。 这让已然改变境遇的金五也不免被撩拨心弦。 这得经受多少年的训练,才能把这些优良品质刻入脑内,形成自然的本能 他过去为奴数十年,从上位者“言传身教”的一言一行,只学到了残忍、狡诈、背信、贪婪、蛮横…… 而天兵的日常言行却与两班大不相同,那不是为了收买人心的刻意伪装,而是刻进骨子里的谦逊与礼貌。 金五听说,背嵬军天兵几乎是辽东逃民,苦熬十余年才杀回去的。 是何等坚定的信念支撑着他们的内心,使他们身怀国仇家恨,还能维持理智与礼貌的 大概这就是天兵可以战无不胜的原因之一吧。 更让金五大呼幸运的是,教官们传授汉字根本不收学费。 要知道朝鲜虽然发明了给汉字注音的谚文,但公文、史书等等皆以汉字为主。 而朝鲜可不是文化昌盛的大明,几乎没有官学,族学,私塾,民间汉字教育也被两班贵族垄断。 寻常百姓别说交钱找补习班,连自发学习的机会都没有。 再说学会了汉字,大概率能在朝鲜军政序列更上一层楼,这谁不愿意进步啊。 如今有了天兵亲自传授标准读音的汉字,义兵们学习起来自然百般珍惜。 教官的汉字教法颇为通俗易懂,每期的汉字。 比如双脚直立的行人,简化成双脚站立的火柴人,最后成为汉字人。仿真的嘴唇,简化成方块的唇瓣,最后成为汉字口…… 若是图画联想的方法还是学不会,那就把每个字读写数十遍,填鸭式记录下来形成本能记忆,然后大胆与天兵进行汉语交流,在充满汉字的语言环境中飞速成长。 除去这些简单的常用字,金五等人最先学会的是自己的名字,以及表达数字的一二三四…… 他们这些穷苦出身的“前奴隶”,个个都是简单的贱名,被亲朋好友不知道呼唤了多少遍。 当自己的名字被写在手心,金五轻轻用汉字念诵自己的名字,仿佛听见灵魂深处的自己应答了一声,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其次,他们学会了许多简单的日常用语。 比如你好,谢谢。早上好,晚上好。我回家了。很高兴见到你。我很好谢谢…… 要不就是骂人的脏话。 一说起脏话,义兵们的学习天赋骤然暴涨,仿佛所有人都是学脏话的天才,各种骂人的汉语学几遍就融会贯通。 数十日的训练叫小卒子们有模有样起来,集合列队,行军拉练,结阵战斗等等项目全都通过审核,简单的汉语口号也喊到响亮又整齐。 乍一看还以为是大明的兵丁。 连一向严苛的背嵬军,都忍不住给他们竖起大拇指表示嘉奖。 充足且营养均衡的粮食,循序渐进的体能训练,使得这些朝鲜义兵焕然一新。 他们过去便是自发抗虏的勇士,吃过翻山、奔袭、战斗的苦,远比一般农民更有耐力与体力,被玩家科学的训练机制调教一番,变得更加强壮。 小卒子们的体格增强,又有汉文化的学识加成,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大为改观。 不少义兵变得自信爽朗一些,举手投足之间洗刷掉大半猥琐气质,引得附近乡村的民妇都对“捕盗营”指指点点。 不少常年打光棍的小卒子,纷纷捕捉到少女、寡妇的视线。 按照天兵的说法是,他们这样的“哥布林”,终于被人当成香饽饽了。 金五这才意识到,天兵把他们这些义兵集结起来颇为深意。 即使他们过去自发抗虏,那都是不成系统的胡乱袭扰,打赢打输全靠老天,粮食充足与否全靠吃大户,身体机能也犹如潮涨潮落,极不稳定。 而如今他们被天兵亲自训练不少时日,又连上多节文化课程,体力增进许多,言辞间也少了粗鄙与俗气。 某些成了亲的小卒休沐回家,都被妻子夸赞自家男人变了模样,以前是软趴趴的病猫,现在是硬挺挺的猛虎,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仿佛自家屋子都跟着震动。 平凡枯燥的日常生活瞬间添加春天般的刺激,把民妇们喂饱到几乎晕厥过去。 短暂的假期结束,同村的民妇们都舍不得放丈夫离开,眼巴巴望着丈夫离去的背影,期盼着丈夫下次休沐早些到来。 此番强身健体的传闻传播开来,惹得无数中老年男人跑来乞求“变强”秘方。 天兵看着这些头发白的家伙沉默不语,默默打了一套八段锦…… 捕盗营每次休假三分之一人员,很快轮到金五放假回家。 他的家只有他孤身一人,枯燥又乏味,于是他天还没亮就跑去天兵驻地,还想跟这些人共同度过欢乐时光。 只是他去的太早,除去值岗的天兵,其他人都睡得像躺在棺材里的死人,双手紧贴腿沿,轻柔的呼吸声若有若无。 由于他是天兵熟识的“绿名人”,所以被准许靠近天兵的休息地。 金五知道这些值岗的天兵都被称作“留子”,美区留子,英区留子,德区留子,俄区留子…… 以前他听到这些专用发音,满脑子都是疑惑,现在学习一些汉语之后,总算能有一知半解。 他逐渐能分清天兵与泥偶的区别。 作战勇武、但仍旧惧死的大明官军,是怕痛怕死的凡人。 悍不畏死、身先士卒、不惜一切为队友、渴求无尽杀戮的是道人召唤的泥偶。 而这些名为“留子”的泥偶则是被咒法特意定制的奇异类型。 他们与一般“泥偶”不同,不,应该说这些待自己人良善的泥偶是充满灵智的“灵兵”更合适。 一般灵兵活动的时候,这些名为“留子”的灵兵通常在休息,而不是互相轮班换着来。就像一些怪异故事里,某些妖怪只能昼伏夜出。 随着固定时间到来,死人一般的灵兵纷纷回魂苏醒。 有人犹如僵尸一般挺身支起,翻身下马之后就开始蹦蹦跳跳,好似地板涌现出烫脚的岩浆,有人大咧咧叫喊着,今天要继续爆肝任务积攒功勋值,还有人沉默不语地快速穿上衣服,训练有素地披上战甲离去。 今日灵兵似乎有什么大活动要做,驻地的一半灵兵都要参与。 他们借用金五的骡子与货车,驮运一个肥大的篷布、竹篮,自己则背负着一袋一箱的物资…… 金五自然不会拒绝灵兵的要求,同时也被准许一同前往。 十余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终于来到周边的丘陵高地。 “拜托兄弟们帮忙了!” 灵兵们默契配合,很快将物件取下来组装,篷布与竹篮之间很快被绳索捆得结结实实的。 那篷布酷似一个硕大的口袋,足以装下数十名捕盗营的汉子。 只见灵兵引燃竹篮顶部的火盆,又手动拉扯什么机关,使得燃烧的火苗一阵一阵地喷向固定方位,不一会那干瘪的篷布膨胀起来,好似被什么东西灌得满满的。 金五震惊地目视篷布膨大,浮起,然后在眼前一点点升高。 那完全撑开的布袋犹如一个椭球,下摆拉扯着一方竹篮,只是升起半人的高度便被固定在地的麻绳扯住,开始左右轻轻摇晃起来。 几名天兵迅速将随身携带的箱子布袋搬上竹篮,然后自己翻身爬进去。 “真羡慕你们能买高级探索券,咱们只能跟着主线任务解馋……” “开服老玩家告诉你,多刷声望,少犯禁,早肝早享受。”翻进竹篮的灵兵仔细检查各项装备是否完全。 “不是说要结伴一百人才能出国探索吗!我听说釜山那边就有一支探险队要坐船去日本。” “那是限制二,咱们这是声望刷到五百的大佬,不受这类限制……行了,时候不早了,兄弟几个要去开展环球旅行了。过几天你们就能看见我们到日本的视频。 再过一个月就是新大陆的视频,我们会跟印第安人在夕阳的背景下合影,一切携手爆杀西班牙殖民者……” “呵呵,想的很美妙,怕是中途就被暴风雨打下来了,就算到了新大陆,也要被印第安人把脑袋砍下来当碗使。” “瞧你那酸样!等着瞧吧,等咱们飘到新大陆建立第一个华夏人据点,那就是载入游戏史册的探险家,以后新大陆建立了华夏自治区,咱们就是教科书里专开一栏图文的那种。” “啊!我也想去环球旅行啊!可惜我的声望才刚过两百!” “别急,建议你现在多做任务刷声望,等我们在新大陆站稳脚跟,你们直接走北极路线飘去新大陆,除了沿途温度极低以外,全程距离足足缩短一半。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走一步了,拜拜!” 随着地面灵兵的帮助,锁住竹篮的麻绳被拔出放掉,浮空的椭球好似飞出鸟笼的金丝雀,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而站在竹篮中的灵兵还冲着地面挥手招呼,那声音渐飞渐远。 金五登时就惊了。 他先前在平壤远远见识过绑在空中的“大球”,悬浮在附近的山林上,只当是什么幻觉,很快就抛到脑后。 如今亲眼见证“球形风筝”载人飞起来的奇迹,一阵刺激与恐惧混杂的酥麻感从后腰直冲颅内,整个人震撼得头皮发麻。 这究竟是灵兵本身在施法,还是这“大球”法宝在发威! 任何流言、教育、诋毁……都没有亲眼所见,亲耳听闻,亲手触碰,亲鼻嗅到的感官真实。 金五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痛觉提醒自己,这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几个刚才还在地面行走的灵兵一下子就飞到天上去了。 金五赶忙掏出一本买来的小册子,使用天兵赠送的炭笔写下歪歪扭扭的汉字,有不会写的就用简陋的插话表示。 他的大脑正处在思绪风暴,手脚都在颤抖。 简单的文字与图画,无法传达他此时激动的内心。 他很想搞懂灵兵的仙法是什么,更想跟着灵兵一同飞到天上去。 金五这辈子登过最高的地方就是老家附近的山。那时他躲避官军围剿而登山,数里之外都近在眼前。 而灵兵飞得更高,原本硕大的“大球”在眼中已经缩小成临时营帐大小。 金五痴痴地目送那玩意良久,如此高度俯瞰地面会是怎样的景象 放完“椭球”的众人打道回府,跟在路上的金五愈发好奇飞天的术法究竟是什么。 金五下意识便开口询问灵兵,那飞天玩意是什么。 只可惜他短时间学会的汉语不多,根本传达不出自己的意思,还是某位天兵略懂朝鲜语,才听懂他汉语跟朝鲜语相杂的“混合语”。 对方告诉他,这门学问叫科学,只要掌握科学,制作组装一些零件机械就能飞上高空俯瞰大地。 “柯学”是什么术法 天兵说过仙侠故事,里面的一些术法都是有教,有派的。 想必要学会科学必须加入这“科学”、“机械”的派别,入了那什么科学教,机械教,就能学成神功。 金五当即跑到队伍前面,郑重地跪下去连磕三个响头,表示自己愿意加入科学教,接着又补充一句机械教也行。 他那模仿“科学、机械”的蹩脚口音把几名灵兵全部逗笑。 “好家伙,机械教竟然在我们这里创建了。” “这真是机魂大悦啊,哈哈哈哈……” 眼见几名灵兵大笑起来,金五还以为自己被对方收作了徒弟,连连多磕几个头表示感激。 “起来吧。” 一名灵兵挽住金五的胳膊拉起。 金五抬起头笑呵呵看向众人,还不知道该称呼哪位为师父,忽然听见嗖的一声闷响,一支箭矢从道旁飞来,直插灵兵的喉头。 飞溅的血水落了金五一脸。 那血水明明只是温热,金五却感觉沸水临身,烫得他心脏绞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0章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第290章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金五惊愕地看着灵兵虚弱无力地向后倒去,后者嘴里一边喷涌血水,一边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真,倒,霉。” 金五顿觉整个世界摇摇晃晃,随后所有声音瞬息消失,唯有自己的脑内忽然爆发铜钟般震响。 刚才还跟他有说有笑,热心扶他起身,为城镇乡村的百姓做过无数贡献的灵兵。 死了。 另外几支箭矢从几人之间飞速掠过,或插进冻土里,或是钉在骡车上发出声响。 只听一阵沙哑的啸叫声,连中两箭的骡子发了疯似的向前飞奔,随后便消失在雪地尽头。 几匹骡子的损失也是一笔不菲的钱财,可是金五却没有半点心疼财产的想法。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悲伤的念头,那个灵兵死了。 “敌袭,快躲避!” 第二匹骡子被灵兵迅速推翻在地充当临时掩体。 其他灵兵皆是亢奋神色,一边拔出腰刀,一边绕到货车与骡子之后,恍若现代都市频繁遭遇枪击的普通市民,第一时间推翻圆桌,缩到桌子后面。 金五的反应也很迅速,猫着腰躲到货车后面,简陋的货车木板足以抵挡普通的箭矢。 这种靠近山谷的路段一般没有武装人员出没,除非是一直藏匿山间的土匪山贼。 金五扭头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果然瞧见二十余名武装分子站在山坡上,其中几人弯弓搭箭,正准备射出第二轮箭矢。 金五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死者,内心莫名有种极度的悲伤感,就好像听到家人去世的消息,心里空落落的。 尽管灵兵都是不怕死的“好妖怪”,但也是被杀就会魂飞魄散的生灵啊。 “噢噢噢,是突发小战斗!” “表演的时刻到了。” “哪里来的小毛贼想打劫我们的骡车!干他丫的!” 玩家们刚想离开骡车掩体冲上去厮杀一阵,一露头便瞧见更多山贼从山间涌出来。 山贼人数突破一百,随后攀上三百,越来越多人出现在山林之间发出嚣张的叫吼。 此等数量的敌人,根本不是金五等人所能应付的。他们拢共还剩十来个人。 忽然,金五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怀里塞—— 两支形状奇异的手铳,用布袋裝起来的圆柱形小物体,两把闻起来有股刺鼻特殊味道的战刀…… “敌兵数量怕是破五百了。咱们这点人打五百人,优势在敌啊——把值钱的玩意全都交给npc,免得白白便宜这些狗贼。” 几名天兵反应迅速,纷纷掏出自身的珍惜物品,或挂在金五脖子上,或塞进他的布包里。 或许是金五身上披挂的东西太多,这时才有人不得不加入到撤退队列中。 这时,那名会朝鲜话的天兵按住金五的左肩,面色凝重地说道,“援兵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把这些东西交给其他天兵保管,我们留下来断后……” 援兵 可是方圆数里都没有探马接应消息,如何传递遭遇敌袭的情报 等等! 金五忽然意识到,这是天兵为了给他创造生路而胡说的善意谎言。 以天兵的战斗力,起码能挡住前几波次的敌袭。可要是大伙一起跑,那就谁也活不了。 他们七个人不惜牺牲性命,也要为他和另外一名天兵铺垫一条活下去的道路,而不是让两个天兵先撤,叫他留下加入断后队列。 金五顿觉双眼热得肿胀,心说自己一个刚除贱的前奴隶,何德何能叫天兵付出性命死保 为了他真的值吗 “快走啊!”催促的吼叫声从身后传来,“你这npc很对咱们的脾气,可千万别死了,好好活下去……” 眼角留下两行温热的浊泪,金五也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则大家都会死在这。 来不及为即将战死的天兵感到悲伤,金五与另一人背着一堆物件飞速向南狂奔。 被留下的几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一轮接一轮箭雨压得玩家抬不起头。 拉车的骡子尽皆倒地哀嚎,就连简陋的货车也都插满箭矢,数百山贼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 其中一名玩家看着四面涌来的敌人,放肆大笑起来,“你们想做一分钟的英雄,还是一辈子的懦夫。” “……”兄弟们相视一笑,不作言语,已在无声中下定了决心。 “冲啊!十八秒后又是一条好汉!” 几名玩家们翻过骡车与敌人撞在一起,奈何他们冲进敌群就像几滴水落入湖泊,无论再怎么骁勇善战,也很快被潮水般的人群吞没,最后只剩下一名玩家仍在死战。 血水顺着额头流下,几乎模糊他的视野,蒸腾的汗水在他上半身凝成一团缓缓向上的雾气。 他竭尽全力换掉四个山贼,已经燃烧殆尽了。 这支敌兵的战斗素质并不高,但有一点他不明白,为何衣着简陋的山贼之中,会有不少穿着制式军靴的兵 这可不是随意缴获的战利品,只有兵贼合作才有如此高的数量级。 随着侧面袭来的铁锤砸飞他的头盔,一支长矛从身后捅穿他的后脑刺出口腔,他忽然意识到—— 这不是一支普通山贼,而是有官府力量掺和的武装分子。 难道是两班贵族被一系列改革激怒,决定顺势造反了 他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在他死后,却有一名甲具齐备的男人气吼吼地冲了出来。 他抬起刀指了指地上的玩家尸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为何会有天兵的尸体!” 李亨九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 起先他看见空中飞起一件奇异的“椭球物”,便带队前来查看究竟,没想到碰到一支武装运输队。 这年头谁能配备制式装备大摇大摆行走,想想也知道是官府的武装力量,大概率就是最近新组建的地方“捕盗营”。 于是,奉贵族之命联络山贼的他决定发起偷袭,以作为抗击“恶法”的第一箭。 可是没想到,这些死尸一多半是束发网巾,但剩下的全是刺猬头、鲨鱼头之类的奇葩发型! 除了此次南下的部分天兵以外,还有谁会剃成这般奇异模样,就连鞑虏也只是标准的金钱鼠尾。 何况能有这般奇葩发型的,听说都是南下天兵的中上层将官。 李亨九心说这下完了,得罪真正“权贵”了。原本他们只是打算胁迫小国王废除“恶法”,属于朝鲜的内部矛盾,与大明天兵没甚关系。 可如今他们杀了天兵,一旦被得知真相,数万天兵躁动起来,还能有他们的活路 被派来监视武官的贵族心腹倒是比李亨九机灵,“李统领莫要担忧,刚走漏的两人还未走远,只要追上去灭了他们,天兵根本不会知道死了谁。兴许是只当是恶虎吃了……” “妙!妙啊!”李亨九顿时喜笑颜开,连连夸赞这人心思灵活,一下子就想到破局之处。 是啊,天兵就算再勇武,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哪里会知道数里之外发生了什么变故呢 只要他们把事情做的干净些,杀天兵的危机都将化险为夷。 而那些不可一世的天兵,此时应当都缩在兵营里一边享受着火盆,一边沉湎酒色吧。 “快!追上去把那二人都给我杀了,杀一人我给赏二两!” 听闻将官的丰厚赏格,山匪与小兵们顿时爆发出激烈的呼喊声,纷纷拿出狩猎的心情追杀两位“逃人”。 金五二人原本逃出一二里远,却没想到一群山贼像是打了鸡血,很快追上他俩的背影。 体力充沛的山贼正在身后拼命追赶,兴奋的叫骂声在冷风中回荡。 “快跑!”金五听到结伴的天兵声嘶力竭地大吼,他也竭力发挥着属于朝鲜民族的奔跑天赋,努力拉远与山贼的距离。 他只觉一股强烈的死亡恐惧凑从心脏泵入全身,好似一团寒气熄灭血液的光热,让他的身体都冷了下来。 他拼命地逃,身后的山贼时不时发出要把他撕成碎片的死亡威胁,或许是他强烈的求生欲使然,亦或是山贼之间存在竞争关系,时不时在中途互相殴打起来,由此拖延了追击速度。 眼看着原本缩短的敌我距离逐渐拉远,熟悉的道路地标近在眼前,金五心想快了快了,再坚持一段距离,就能向外派天兵求援! 可是天不遂人愿,金五听见一声凌厉的破空声响,一支箭矢牢牢钉在树干上。 山贼开始射箭了! 持弓的山贼有很多,就这惊诧的功夫,金五已经听见数支箭矢破空射来。 他与天兵努力躲闪流矢攻击,谁料天兵脚下一个不稳踩中凸起的石块,整个人飞扑向前滑行了半步。 金五甚至没动过把天兵留下来送敌的念头,下意识转过头来,辅助天兵重新站起身。 “你小子……”天兵浅浅一笑,颇为感动地拍拍金五的肩膀。 然而这一耽搁导致两人的速度骤降,还没跑出一里就被几名山贼追上。 只听咻咻的几声,金五顿觉左小腿后部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低吼一声摔倒在地。 金五绝望地扭头看向身后,几名山贼正张弓搭箭锁定了他。 金五下意识闭上眼睛,随后听见箭矢入肉的闷响。 他抬头一瞧,却见天兵挡在他身前,口吐一股残血,踉踉跄跄走到他跟前瘫软着坐下,整个上半身被脊椎的弧度吊在前方。 天兵咧嘴苦笑,握着腰刀直插地面。随着更多箭矢刺入后背,天兵嘴角溢出的血水犹如挤牙膏一般一下子涌出一些。 金五不可置信地接过倒来的天兵,后者的腰背被七支箭矢贯穿,几乎成了人形刺猬。 天兵气若游丝,冲着他笑,“给队友挡箭的成就,我终于拿下了。” 天兵说罢便闭眼死去,金五顿觉心口有什么东西被剜去大半,捧着天兵的尸体大喊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天兵用命为自己挡箭,他却连天兵最后的遗言都听不懂! 他很想对那些天兵说一声抱歉,他真的跑不动了。 看见进一步缩短距离的山贼搭上箭矢,金五绝望地闭上眼睛,暗想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 天兵接连用命断后、挡箭换来的生机被他白白浪费掉。 或许天兵一开始就该抛下他断后,或许还能逃出一二人。那么多珍贵的性命换他这样的废物,他还没法逃出去。 金五深深为死去的天兵感到不值。 金五静静等待死亡的宣判,却只听见箭矢零散的飞驰声音,接着就听到一连串的怪声。 他睁开眼,箭矢没有扎在他胸口,那个距离他最近的山贼胸口被什么钻开了一个血洞,间歇涌出的鲜血逐渐染红了身下的雪地。 “我没死” 金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间连小腿箭伤传出的痛觉都遗忘了。 难道自己幸存下来的现实,只是自己临死前的幻想么 金五回头望了一眼,恍惚间看见许许多多身影穿过树林。 他们的身影熟悉又陌生,甲具兵刃五八门,刀枪剑戟,矛棒刀弩,还有鸟铳模样的长杆武器端在手中, 他们的体态自信,体格健硕,身后跟着略显松垮的朝鲜官军。 “是天兵!援兵真的来了!” 金五不知道援兵如何得知告警信息的。 他下意识便想与身前的天兵一齐分享喜悦,可双眼看过去才想起来,天兵早已为他挡箭而死。 数名天兵用命给他搭出一条求生之路,他们自己却死在了援兵抵达的黎明前。 一股无穷无尽的悲凉感犹如海浪席卷全身,金五的双眼湿润了,紧接着涌出大量的泪水,一滴接一滴根本止不住。 极致的悲伤情绪下,金五甚至想发笑。 他捡起死者遗落的刀,像是接过天兵交托的使命,跟上这些前进天兵的队列。 他要好好活下去,带着这些死去天兵的份好好活着。 天兵们领着捕盗营很快与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遭遇,双方间隔一百来步。 尽管双方的人数对比起来,仍然是对方占大优,李亨九还是赶紧跳出来打圆场。 李亨九表示自己奉命剿匪路过此地,不想冲撞了天兵的巡视队伍,这就立马让开道路供天兵行走。 谁料天兵不跟他多废话,只是把死去的战友背出来让李亨九瞧得明明白白。 “准许你派人去通知你背后的主子,告诉他们——甭管他是什么爷,哪里的贵族,心里打什么盘算,想在背地里对你们的国王干什么谋反的勾当。 既然杀了我背嵬军的人,你们朝鲜内政的事,就变成你们跟我们背嵬军的事。 我们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必须把主使者全家杀绝!朝鲜国王也留不住,我背嵬军说的!” 战狂玩家们听完指挥官的发言,便瞧见眼前一众武装人员的头顶名字,唰的一下全部变成刺眼的血红。 游戏玩家最喜欢的红名出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1章 好比是刚刚开饭,菜被端走 第291章 好比是刚刚开饭,菜被端走 望着一片血红的名字,二百名玩家领着捕盗营士卒向前冲杀。 “杀啊!”『凶牛』一人当先怒吼咆哮,手中一把铁环大刀耍得是虎虎生风。 他挥舞大刀弹开山贼的兵器,在敌人兵器弹开的瞬间,他双腿扎步,灌注全身的气力扭动胳膊一百二十度举起铁环大刀,整个人犹如绷紧的床弩,接着骤然劈下。 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尖啸,撞在山贼的链甲上拉出零星的火点,铁环大刀从肩膀硬生生嵌入,直入胸口肚腹,鲜血与脏器粘液混合飞溅,染了凶牛一身。 凶牛抬起脚踹翻死尸,就像拔出嵌入牛骨的剁刀一般拔出铁环大刀。 硬质皮靴踩过敌兵的尸体,鞋跟溅起粘稠血。 喊杀的怒吼声从身边飞速掠过,凶牛再接再厉,瞧见一人便挥刀斩出一地的鲜血。 噗嗤一声,凶牛顿觉腰侧传来一阵撞击的钝感,似乎有什么东西撞来,眼前并无仇敌的局面使他第一时间探向腰侧,原来是一根箭矢。 正常来说甲具防劈砍弱穿刺,尤其畏惧箭矢这种近距离穿透伤。 不过凶牛身强体壮,一套布面甲外面还套了一层链甲背心,纵使箭矢射来也不过刺破内甲的外套。 他拔出箭矢朝着远处掷去,接着迅速飞扑上前,一刀披在弓手的脖颈上,鲜血飞溅。 突然间的遭遇战斗使得山贼、叛兵迷茫慌乱,只是凭借多年的战斗本能死撑。 临时拼凑的武装部队虽然有三倍于敌的人数,但在此刻尽显乌合之众本色。 有人知道应当组织反击,有人却觉得天兵不可阻挡,还有人觉得死队友,不死自己,转头便要逃走。 而临时组织的抵抗也支撑不了太久。 甲胄齐全、习惯杀戮的天兵实在太强。 你一刀砍在天兵甲胄上发出铿锵脆响,对方不痛不痒,甚至有余裕给你一拳,天兵的拳头装在铁手套里,一拳砸过来犹如铁锤轰脸,能打飞一半的好牙。 饶是有些天兵胸前插上十几支箭矢,鲜血顺着布面甲向下滴答,也依旧怪吼着挥动锤子杀敌,声称要把敌兵的脑袋砸进胸腔,再从屁股里喷出来。 金五也想参加战斗,但他发现中箭“瘸腿”的自己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只能等着“医疗兵”给他处理伤口,然后慢慢跟在队伍后面,看着天兵表演杀人技巧。 天兵战斗的背影实在太帅,那一招一式像是在战场浸泡十年的精锐老兵,给金五内心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看见一名天兵把乱兵脖颈夹在臂弯下,一手拽着敌人,还能一手挥刀劈砍来犯之敌,最后把夹在臂弯下的敌手按在粗糙的树干上使劲摩擦。 天兵打山贼,简直就像健硕的父亲暴打幼年的儿子,一拳一个小朋友,一刀一轮人首分离。 而敌人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刀剑砸在铁甲上只有奏乐的曲调。 天兵是一个个装在铁罐头里的猛男,嗷嗷叫唤着冲过去,就把敌兵全部碾碎。 这就是天兵真正的单兵战力! 他们一旦进入杀戮状态,便像文质彬彬的凡人,瞬间变成凶猛残暴的狼人。 金五紧握战刀走了上去,听见身侧的树旁有人呼救的声音,扭头看去才发现是一名身受重伤的敌兵,满脸乞求地看着他。 然而金五发现对方穿着加厚的布鞋,一看就是某位官府的正军。 堂堂朝鲜官军竟然与山贼为伍,简直不知羞耻! 金五提起战刀对准敌兵的胸腹狠狠刺了下去。 他接着抬起头看向天空,心中对那几位为他而死的天兵默念道,“诸位天兵老爷,金五为你们报仇了……” …… 白雪覆盖的山林里,一个男人在林中飞奔。 李亨九颇为机灵,眼见天兵发难的当口便溜之大吉,随后逃进只有自己知道的小型山洞躲避一夜。 待第二天清晨褪去华贵的外衣,只留朴素的底衣服,扮作一副平民模样逃进咸镜道地界,然后精准走进一家酒肆。 他仿佛与酒肆掌柜早就熟络似的,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便告知对方自己按照吩咐激起了北方两班与官府的矛盾。 只是出了点小差错,误杀了几名天兵导致背嵬军下场…… 酒肆掌柜闻言双眼半眯起来,一抹阴狠与恼怒一闪而过,“嗯,虽然事办砸了,但毕竟是办了事……给,这是预先答应的报酬。” “噢噢噢!” 李亨九接过钱袋打开,白的银两映入眼帘,他伸手在钱袋中搅动一番,银块交错碰撞发出叮当脆响。 李亨九原是一名中层武官,只因触怒了两班老爷而被罢免。 这次接受两班老爷的授意,一来是事成之后的升官许诺,二来是最基本的赏银报酬。 有了这笔钱他随便找个地方躲藏几年,待熬过这阵风头就能凭借“大功”东山再起。 就在他纵享银两带来的试听体验时,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剧痛,生命源泉顺着疼痛处泊泊流出。 他猛地抬手向后一挥,没想到掌柜轻松避开他的巴掌。 李亨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满眼的不解很快变作遭受欺骗的憎恨与愤怒。 “你、你要灭口……”李亨九努力挥舞着双臂后退,打翻周边一桌的陈列。 掌柜抽出另一支备用短刀前刺,尖刀刺入李亨九的前胸。短刀抽出,刀刃染血。接着掌柜再捅进李亨九的肚腹,上下左右搅动一番。 李亨九临死前才幡然醒悟,那些藏在幕后的大人物就没想过给他活路,从一开始就当他是引爆“谋反”的棋子! “该死……” 李亨九不甘地仰头倒下,心中懊悔地叹道,若是先前没有被官位与银钱蛊惑,而是加入新王新编的“捕盗营”,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终究还是他自己太过贪婪,瞧不上捕盗营的低下俸禄啊…… 直到李亨九再无动静,酒肆内的其他伙计才姗姗来迟,按照掌柜的吩咐把死人抬出去找个地方埋掉,顺便把地上的血渍擦洗干净。 至于那袋充当报酬的银钱自然是“失踪”的李亨九拿走了。 李亨九送来的情报很快在北方传播开来,一群密谋造反的两班这才意识到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当下打定主意立即举事。 为了争取一切力量,他们放出提前备好的信鸽。 只是短短一日之内,其他各道的两班,乃至远在南三道的卢得孟等人都收到紧急消息—— 天兵被牵扯进“密谋之事”,全然不顾朝鲜的内政问题,直接亲自下场在北方两道搜捕谋反两班。 要不是北方与南方从属不同派系,只怕南方各道也要被天兵严查。 看完信件的全部内容,年轻的贵族将那拇指宽的纸卷狠狠扔到地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下该怎么办伪王的御营够难缠了,如今天兵直接下场,完事皆休矣……”“不。杀死天兵的逆贼乃北方两班,与我们南三道两班有何干系” “糊涂!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不明白么待伪王清理完北方,马上就会轮到我们。到时候即便天兵返回辽东,伪王也能凭借御营军拿捏我们,待那时定你一个‘通虏罪’,要夺你全家田产,你又该如何” “我与鞑虏毫无瓜葛,如何牵连到我头上” “伪王上位以来何曾在乎过公论他说你有罪,你便有罪!” “身为国君随意践踏国法,他就不怕举国皆反,遍地狼烟么!” “你退一寸,他便进一尺,今日大同法你逆来顺受,明日再来量田,查清你所有隐田,你会比今日困顿十倍!” “步步紧逼,真是虎狼之君啊!凤林大君前往沈阳为质前颇有贤名,怎么短短三年过去,变成了如今篡位谋逆、倒行逆施的恶贼了,如同被蛮夷夺了魂魄一般……” “这便是蛮夷,以夷变夏!数年前胡虏威逼我东国君父,不过数年而已,举国以蛮夷为尊,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上国天兵,却没想到迎回来一介犯上叛逆!” “反了!”年轻贵族抬手一劈,“该反了,叫那篡位谋逆的伪王瞧瞧公义的力量,看他这场残害忠良的闹剧如何收场!” “没错,如今北方已反,我们南方顺势跟上。八道义士举事,叫逆主顾此失彼,不败也得败。” “可是天兵在侧,为那逆主训练新兵……” “吸取北方教训,接管州府时把天兵软禁起来好好招待。告诉他们此乃我东国内政,天兵不便插手,待变乱平息,我们会好好礼送天兵出境。” “近日我听说天兵时常为小民做工,所求报酬也不过是铜钱、粗布而已……” “嗯,我也听说了。要头戴‘异冠’,口颂令文,还要天兵心情愉悦才行,否则天兵只会不闻不问。” “那就尽快赶制多项‘异冠’,派你我各家的奴仆前去寻求帮助,将天兵调离州府。待我们拿下城池,天兵就算回过神来,也只能认可。” “太上王如今不能理事。那事成之后,该立何人为君”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面面相觑。 截止今日,太上王总共生养了四个儿子,老大死在沈阳,老二篡夺王位,老三过继给宗室,老四还没满周岁。 按理说这种扶君上位一般遵循几大原则,首先看血脉亲疏,其次看贤明与否。 要是立上一任的“废王”光海君肯定不行,这种身负仇恨的废王一旦归位,必定掀起腥风血雨。 于是只能在三王子和四王子之间选择。 三王子虽然被过继给宗室,但毕竟是太上王的嫡三子,又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正好处理国政。 可要是循规蹈矩立三王子,万一三王子过几年抓住权力后,反手将他们罢黜,那他们这帮人岂不是白举事了 为了更好控制朝堂,稳固自身世世代代的利益,他们不谋而合地选择扶立尚在襁褓的四王子。 一位婴儿国王活到成年最少还要十余年。十几年时间足够他们这些“功臣”彻底垄断朝堂,不再畏惧王的反扑…… 于是众人一致决定,此番回去后就立即集结人手,挑在几日后的春灯节共同举事。 作为核心成员的卢得孟急忙回到自家。 不过他并未如约集结人手,反而询问儿子小卢有没有办妥交代的事情。 “王都之事已办妥。只是孩儿有事不解……” “什么事” 小卢也得知了父亲跟友人在谋划什么,虽不知道详细内容,但根据近期的局势也猜出了一二。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父亲没做任何军事上的谋划,反而一直在京畿地区撒钱,聚拢了一批山匪流氓。 卢得孟闻言笑了,表示小卢还是太年轻。 要是光靠硬碰硬,他们这些在野的两班如何是国王的对手就算双方的战力五五开,那也存在败亡的风险。 他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到王的大军出门平叛。 要知道国王日夜都在练兵,但总人数依旧是二三万人左右。 朝鲜八道多半都是山,相互之间的交通要道狭窄且漫长,大军调动起来非得十余日才能走完一个来回,要是碰到坚固的关隘、山城,非得打数月之久。 若是国王派出去平乱的兵员少了,兴许被两班打得全军覆没。 可要是派多了,这里派驻一些,那里派驻一些,就像白面被撒到地上,到处都是,却处处少得可怜…… “王都就会兵力空虚!” “没错。那时候为父只要一声令下,潜伏在王都的心腹便会直扑王宫,拿下逆主!只要把事办成,为父便能登上那个位置,我卢家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尽管这则计谋是拿那些两班的元气做筹码,但只要国王与两班斗得焦头烂额,他忽然冒出来一举打垮伪王的中枢,瞬间结束争斗。 他这位阴谋家摇身一变,就成了力挽狂澜的救世主。两班不仅不反感,还会支持他走上高位。 只是卢得孟没想到,袭击官府的队伍居然误杀了天兵,险些败坏了他一连串精心谋算。 好在谋反的链条被中途斩断,就算北方“逆贼”被天兵杀光,也查不到他卢得孟的头上。 况且天兵砍人也需要时间,北方的山脉更是数不胜数,让天兵慢慢去查,慢慢去砍吧。 当然,若是南北两班顺利击败伪王的军队,那他直扑王宫的行为也算是一次锦上添,事后也不失一份荣华富贵。 等着看吧。 卢得孟看向北方,寒风裹挟的雪在空中飞舞。 他坚信自己将开创一个时代,全州卢氏也将在他的发展下变得更加辉煌。 …… 宁边突发的官贼大战结束后,朝鲜各地相继爆发各路叛乱,几乎七成地区皆有逆贼造反。 足够掌控地方的玩家宣布上下戒严,并开始集结一切忠诚的兵士。 而没有力量的文职组玩家暂时蛰伏下去,充当传递信息的耳目。 某些地方官还没收到准确的谋反消息,身在汉城的『土豆泥』便通过玩家的线下传递得知了消息。 东汉开国皇帝刘秀,清丈田亩引发的世家叛乱局面,如今在朝鲜复刻一遍。 这场由改革引发的社会实验叫人印象深刻,简直比历史上讲述的案例还要深。 土豆泥等人赶紧组成“战略指挥中心”,筹谋如何应对敌人的全面反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2章 维也纳金色大厅 第292章 维也纳金色大厅 南征朝鲜的玩家大多数是前几十期的老手,所经历的战斗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次。 他们参加过轰轰烈烈的乞活军起义,跟随黑旗营打过凶悍鞑子,也曾当过孤狼仗剑走天涯…… 他们习惯了一点一点推倒腐败的房屋,自下而上地重塑组织,却是头一回作为国王俯瞰整个国家。 他们就像空降干部,被投放到陌生的地方,去面对陌生的文化与人际关系。 过去被大明当成“逆贼”镇压惯了,突然变成掌权者视角要去镇压逆党,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好在此次南征有数千玩家,总能凑出一百多个“臭裨将”,顶上数十个诸葛亮也绰绰有余。 再不济,玩家们也能实时寻求现实世界的“外援大佬”。 轮到专业的战略指挥问题,参加会议的玩家人数大大降低。 大多数战狂玩家不关心战略,也不想知道政治原理。 他们只想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去杀谁,杀光,还是留一半…… 面对各地皆反的紧张局势,一百多名代表各司其职。 宽敞的政殿摆放一张大桌,桌上摆放大佬复刻的朝鲜地图,兼具行政区划与地形河流。 整张地图被分割成数十块整齐的网格,囊括着全朝鲜的府县城池,每一个网格都用朱笔写上数字代号。 十六名玩家躺在大桌的四周外围,就像朝鲜八府被拆分成齐齐整整的十六块。 他们恍若睡死一般紧闭着双眼,时不时有人苏醒过来,连身子也不抬就高声喊道。 “平安府全境尽在掌握,尚有余裕的三千战辅兵需要下一步指示……” “黄海右府依旧忠诚,黄海左府乱兵有限,预估不足一万……” “京畿全境风平浪静……” “庆尚府几乎全反,仅剩釜山坚决抵抗,攻城敌军不下于两万。两百玩家已经开始四处打游击……” “全罗道全反,一线玩家判断那有敌兵主力,总人数超过三万,甚至包含两班暗中收留的满清败卒……” “江原府全反,具体兵员不详……” “忠清府忠反各半,忠清北府基本忠于我们……” “咸镜府与背嵬军正在交战,几座山城暂时还未攻克……” 随着一则则情报喊出声,敌我之间的势力范围,兵力部署,野战结果很快划分出来。 玩家们遵循情报的提示,捻起一枚枚围棋填入网格。 黑子代表背嵬军,白子代表造反逆党,每一枚棋子代表千人战力,每一个网格也代表着相同的行军距离。 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铺满桌面,整个朝鲜版图仿佛变成王与贵族的决斗棋盘。 单看敌我的人数,自然是白色棋子占据上风,大明天兵与捕盗营就像胡椒面一般撒在朝鲜各地,每一处兵力都不超过两千。 可要是看战斗力,一名老玩家可挡五名朝鲜人,普通明军也能一打三。 当参会的玩家听到满清降卒的消息,登时勃然大怒,“好好好,居然敢收留鞑子败兵,看来是真不把我天兵放在眼里了……” “这帮贵族连天兵都不怕,已经不是一般的贵族,明显是该诛九族的反贼,必须要出重拳!” “敌兵主力在最南端的全罗府,中途还隔着忠清府……这么看,南方各地基本都是叛党啊。” “毕竟朝鲜国土全是山,唯一不多的平原都在西部、南部,而土地又大量集中在两班手里……” 这时一直躺在地上报信的十余名玩家忽然站起身,齐刷刷来到地图桌面前。 他们对着桌面拍摄一张张高清照片,旋即又回到原地“躺尸”,将自己各地汇总的情报共享给所有玩家。 望着桌上满满的白色棋子,有人不禁满腹疑惑,“乱党哪来那么多兵怎么鞑虏入侵的时候,不见他们这么勇” “鞑虏进来还没圈他们的地,而我们则要收他们的税,变相剥夺他们的贵族特权,他们当然要玩命跟我们拼。 至于兵源嘛,自然是贵族私兵,外加山贼土匪那一类的咯,估计一些官府的正军也顺势加入乱党了。 我记得朝鲜正军有十余万人的编制,巅峰时期算上治安部队和水师,甚至超过二十万人。 不管朝鲜的卒子能不能打,起码数量看起来就很唬人。” “好家伙,单看棋盘的格局,咱们的黑子马上要被白子围杀了。” “怕什么,我第四天灾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直接派主力跟敌人主力决一死战。”一名玩家点了点京畿地区,随后用手指向南划了一条直线,直戳白子最多的南方。 而另一人却摇摇头,将手指比作小刀直插汉城,“如果我是反贼,打听到你离开汉城的消息,我直接从东边的江原府出发,直扑京畿。到时候王都被围,人心浮动,那些被压制的贵族可就要蠢蠢欲动了。”“咱们的通讯能力还怕围城” “你是不怕,但这游戏的仿真npc呢他们要是听说国王被围困,还怎么坚持作战” “聚集在汉城的主力部队有多少人”『何鲁司』看向一旁的土豆泥。 『土豆泥』闻言一愣,当即反应过来她是此时此刻对朝鲜军政最熟悉的人,连忙指着汉城周边的网格说道—— “禁军和御营兵仍在训练,目前练了两万人,可以匀一万五千人出战。” “嗯,驻扎汉城的玩家可以匀三千人参战……”『章献忠』也冷不防插入一句道,右手则捻起黑棋修正汉城的主力数量。 “二者合计一万八千战辅兵。要是一分为二,每一路也有九千战辅兵,打一些万人级别的乱党绰绰有余。” 『何鲁司』沉吟片刻,数根手指在地图上敲响富有节奏的声响。 “我大体思路是先易后难,先西后东。朝鲜的平原集中在西部,仓储中的存粮也是最多的,夺回西部就是夺回粮食,有助于增加我们打持久战的底气。 而西部的小股敌人主要在黄海左府、忠清南府,两路兵马分别负责南北,抛开行军的时间,务必在五日之内消灭乱党……” “可是东边的江原府……” “我知道。”何鲁司摩挲着下巴停顿片刻,“这两路军队各抽调一千战辅兵,组成两千人部队守住逆党西进的要道。 只要兄弟们守住十五日,到时候东北方的逆党被孤立,西部敌人尽皆溃灭,我们就只剩下南边的敌人主力。整个局面都能盘活。” “南边的逆党可不会等你的大战略,等他们拿下南方几座忠诚派的孤城,很快就能合并一处直扑王都。” “呵呵……” 何鲁司闻言微微一笑,似乎听到一句冷笑话,他伸手探向满是白子的南方地区,随手拧起一枚“孤岛”中的黑子仔细观看—— “你忘了那些身在敌后的文职、治安组玩家么还有些探险组玩家还没出发外海,就遭遇了逆党叛乱,此时多半领着捕盗营士卒躲在乡野驻地。 一个府可能只有二三百玩家,但只要一人带五名,十名捕盗营士卒,顷刻间就能组成千人规模的游击队。 他们能破袭敌人的粮草辎重,能够潜入县城袭杀乡班贵族。敌人为了围剿他们,必定延缓总攻的速度,这会为我们争取宝贵的时间。” “可是咱们天兵亲自下场总归有点干涉内政的意思……” “又被规则束缚到了吧,只要换一层朝鲜人的衣服,谁能知道我们是天兵,还是朝鲜御营 被天兵训练过的朝鲜人忽然变得强悍威猛,也是说得过去的吧” 何鲁司正说话着,忽然一名“躺尸”的通讯兄弟站起身。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朝鲜东北部、咸镜府的位置,对照记忆中的网格数字,取走了数枚白色棋子,“就在刚才,北方军击溃了一支乱党部队。” “噢噢噢!”其他军事代表顿觉受到鼓舞,这下原本处在进退两难的北方军也有余裕腾出部队南下了。 “很好!”何鲁司两眼放光,指着方才的白子空缺处,“要北方军至少抽调一千人南下攻打黄海府。” “好嘞!”通讯玩家好似店小二一般,优哉游哉地返回“躺尸”的地点,途中还炫技似的做了个前空翻。 “我的战略如何?”何鲁司骄傲地看向各位兄弟,尽情享受诸位赞扬的目光。 “你的战略的确不错,不过我有一点要补充……”那兄弟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建议所有可控地区的临敌城池一律升起观测气球,南北所有地区的观测区域联合起来,就能做到全覆盖式空中侦察,但凡敌军大部队转移任何方向,都能被我们第一时间发现……” “听起来很不错!”何鲁司与众人纷纷点头,前者更是对兄弟竖起盛赞的大拇指。 在这种各抒己见的时刻,反驳与质疑也只是让计划更完善的一种纠正形式,并非故意对杠。 “诶!我也有一个建议和计划,既然大伙把朝鲜全境都网格化,那么为什么不能把敌人的军队也给‘网格化’呢…… 就按照网格数字的编号,把所有敌军主力、小股部队全部标记起来,用他们的长官为代号。 要知道敌人可没有我们的通讯模式,他们想联合起来起码得好几天,眼下肯定是各自为战的松散状态。 只要我们把敌人的白子再度网格细分,再实时共享汇总的地图信息,就能把所有敌兵单元当成野怪、大boss一样分给兄弟们去剿灭。 与其主力对主力,不如把主力以外的部队全部拆分成数百人,一千人的小队散到朝鲜各地,在短时间内打击更多敌兵小队。” 兄弟们听闻此言顿时瞪大双眼愣了好一会。 何鲁司忽地一拍脑袋,心说自己怎么就忽略了呢—— 观测气球,即时通讯,悍不畏死的超高组织度,所有玩家就像蜂巢模式的工蜂! 而他们这些围绕着地图与情报的人,就是下达命令的女王,何必拘泥于主力对主力的呆板作战呢 只留下一支主力机动作战,把剩下的玩家全部散出去,自行想办法消灭散落各地怪物不就好了吗! “哎呀!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何鲁司忍不住扑上去揉捏兄弟的脸,同时也不忘看看对方头顶的名字,『郭子义』。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3章 哪个是中杯大杯 第293章 哪个是中杯大杯 高挂当空的冬阳缓缓落下,像是火焰引燃了半边天空,火红色的霞光照映在大地上。 一百余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刀矛剑铳散落一地,干透的暗红色血迹印得地上到处都是,犹如土棕色幕布抹上一团团暗红色涂鸦。 另有两百余尸体整整齐齐跪在沟壑边缘,全身向前栽倒,双肩之上的脑袋却没了踪影,再往前看一颗颗圆滚滚的“滴血圆球”竟是落入了沟壑之中。 视线继续向侧面扫视,数百名衣着简陋的壮丁跪在地上,畏畏缩缩地等待眼前的胜利者发落。 他们大多是良民出身的正军、奴婢出身的辅兵,自称被叛军强拉了壮丁来此运输粮草,而那些死去的兵丁自然是贵族的死忠。 在李朝这片“优秀的竞争机制”下,这数百名壮丁要是分发一些长矛刀剑之类的,看起来比黑帮唬人,也能赢得乡村械斗。 但在玩家眼里,他们连当辅兵都不够格,充其量做一下搬运物资的民夫。 也不管这些壮丁愿不愿意,『突破手』大手一挥,所说的话语再由译官复述一遍,“你们现在就是我天……捕盗营的输卒了。” 俘虏们哪敢说个不,赶紧千恩万谢地磕头拜谢,然后在捕盗营士卒的指挥下打扫战场。 俘虏们一个个蹲在地上,熟练地收集散落的武器防具,回收碎银与干粮袋,甚至连靴子和外衣也要扒拉干净,再顺便挖掘坑洞,将尸体填埋进去。 不用玩家下令,七百余捕盗营士卒就主动手持军械,围绕在俘虏身边监视对方干活,似乎害怕这些刚投降的俘虏是贵族奸细。 捕盗营士卒都知道贵族若是叛乱成功,他们这些义兵出身的“前奴隶”势必遭到清算。 前日便有一支捕盗营士卒中了叛军埋伏,不仅战败身死,死后还被折辱。 惨痛的教训在前,某些意志不坚定的捕盗营士卒也彻底坚定了决心,誓死跟随天兵抵抗到底—— 他们不明白什么大道理,只知道自己跟贵族已是水火不容,不是乱党被平定,就是他们被杀光。 幸运的是,本可以置身事外的天兵毅然加入了战斗,这让他们对天兵的指示愈发深信不疑。 『黄子龙』握紧手中的战刀抵近瞧了瞧,原本平滑的刀刃像是被狗啃的桌腿。 他扔掉残破的刀,随手捡起几把趁手的刀,一把握在手里,其他的别在腰带之内。 望着战场上忙碌的身影,他瞧了瞧一旁的吴厘头,后者躺在一副竹椅上,周身站立着四位捕盗营士卒。 “这小子下线怎么还没上来” 『吕小布』凑到吴厘头跟前,挥手在对方脸前扇了扇风,要不是未经允许不可触碰队友的活体,他真想给吴厘头好好捯饬一番,弄一个大惊喜…… “人家要记的信息可多了,当然要好好准备一下。” “我看他是下线玩别的游戏去了。”『吕小布』没好气地说,“早知道该叫我当通讯兵,保证比他做的又快又好。” “你可得了吧,就你那记性,属于是背课文刚合上书就忘掉大半的人,哪有时间等你上下线‘背诵’情报。等你七进七出,敌人都要扑到脸上来了。” “咱们有‘无人机’随时侦察敌人大部队的一举一动,谁能抓得我们这种小股部队” “什么无人机,分明是观测气球。要是有无人机,还打什么游击战,直接斩首叛军主将就完事了。 距离最近的观测点在忠清北府,最多覆盖五十公里。其实看远处也基本跟雾天摸瞎一个样……”突破手也走过来加入话题。 “那也比只有眼睛看的古代人强十倍——这相当于驱散战争迷雾,敌人还没发现,咱们已经摸到他们的行军方向。”吕小布指着一地的尸体,“这就是咱们的战果。” “有一说一确实……”『阿杰』慢悠悠走过来,“小布平时虽然不靠谱,但这句话倒是说对了。” “看到没……”吕小布刚想说有人支持自己,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他指着阿杰大骂,作势便要举刀砍去,“好你小子,变着样损我!” 眼见小布举刀,阿杰赶紧撒丫子跑路,一边跑一边跳,嘴里还发出嬉笑的呐喊声,“鲨人啦!鲨人啦……” 吕小布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别跑,给我站住!” 两人你跑,我追,背后照映着夕阳的逆光。 “啊。夕阳下的奔跑,是我逝去的青春……” 黄子龙不禁拍下两人的奔跑照片,回想起自己与好兄弟在战地五,征战硫磺岛的日子。 他俩端着刺雷冲向敌人的载具,阳光洒在肩头,衬得他们像是世上最自由的人。 起初听到“鲨人啦”时,捕盗营士卒纷纷抬头看去。 眼见二位天兵一脸笑意,便了然一切——又是天兵在日常整活。 他们不知道天兵身处如此绝境的乐观从何而来,近几日也从没碰过任何一支友军。 他们只知道天兵不仅仅是体格强大,精神内在也一样强大。 黄子龙凑到吴厘头身边,后者手里捧着一块黑木板,另一手握着白色粉笔。 一副朝鲜全境的草图跃然板上,一堆填写数字的白圈拥挤在府县之间,犹如显微镜下的细胞,代表玩家部队的三角则在空隙间填充。 先前还是白圈状态的“九十一号”被涂上大大的叉。 这意味着刚才他们击溃的运粮队,就是这支九十一号叛军。 黄子龙所在的游击小队,位于南方三府的交界处,更靠近东南的庆尚府。 他们每隔二十四小时,或是经历一场战斗,便会派出“通讯人”下线交换情报。 换做古代人走完这一套决策、传递、确认、执行、上报、分析、再决策的指挥链,再快也得十天起步,加算党争、内斗的行政损耗,非得一个月才能让小卒子向前拱一步。 若是碰到极其拉胯的草台班子,几个月的仗能拖成好几年。 而分散在朝鲜各地的“玩家与捕盗营”游击队,却能在一日之内完成上述指挥环节。 最近的九十一号被解决,那么下一个该轮到八十八号叛军。 黄子龙伸手比对一番距离,心中估摸着比例尺,大约往东北方向走二三十里差不多。 下下个便是更远的六个叛军白圈,他们占据着县乡,巩固自己的权力…… 庆尚府最大的叛军仍在围攻南边的釜山港,一群玩家带着忠诚派朝鲜兵、捕盗营士卒誓死坚守。正思考着,竹椅上的吴厘头忽然睁开双眼,旋即头也不抬地奋笔疾书,一个个白圈被涂上大叉。 每一股叛军就意味着一个怪物点,全部交给玩家自行镇压,属于是限量版机甲模型,先打先得。 随着一阵奋笔疾书,吴厘头足足叉掉五分之一的白圈,又改换了一半白圈与三角的位置。 东北部的大圈缩小了许多,所处的位置也移动到东北部沿海。 东部的江原府叛军也像炸开似的,裂解成十余个散开的小小圈,正被一个个三角追击。 “这、这怎么回事”黄子龙指着裂开的东部叛军。 “是汉城出发的敢死队——八百个玩家要了三倍的辅兵给他们背甲,昼夜兼行一百五十里,直接摸到东部叛军跟前休息了半日。 他们披上甲胄,拿好刀剑,看准敌人的将旗就冲了上去,敌人就垮了。” “不是哥们,我看江原府起码有一万五千叛军吧八百人就把他们冲烂了”听到黄子龙的低呼声,一众玩家这才发现吴厘头上线了,纷纷围拢过来更新情报。 “一群权贵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哪有什么士气,八百个披甲老玩家,相当于八百个低配版阿斯塔特修士,打一万多个弱鸡凡人当然是手到擒来。” “淦!咱们这小队也有两百多玩家,算上捕盗营小兵,起码也能冲垮五千人的叛军吧”黄子龙指着附近最大的一个白圈,“就打这个吧” “不行。叛军的战斗力属于薛定谔的猫,你不去打根本不知道敌兵强还是弱——有些看起来数量庞大,但是一触即溃,有些兵员不满三千,但集合了各种贵族私兵、边军老兵,打起来很费劲。” “我去,叛军都快被队友扫光了!你们看这!”『吕小布』指了指众人所在地,原本还在周围的白圈被消灭八成。 黄子龙登时直呼好家伙,正如赵子龙浑身是胆,这群沙雕玩家浑身都是肝。 这才短短几天,兄弟们就“吃”掉这么多叛军 北方的白圈几乎被吃得干干净净,仅剩下数个孤零零的白圈散落在周边,被一群三角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这个点。”吴厘头指了指地图,“这个八十六号叛军,我原本打算预定。没想到构思计划犹豫了一会,就被友军直接平定了!还有这个一百二十七号,听别人说放出来还不到一天就被击溃,又过了半天就全员投降了……。” “尼玛的,队友干嘛整这么快!好端端的镇压行动,怎么跟春节抢火车票一样紧张” “当县长就没油水可榨,现在做了平叛大军,连叛军都没得剿了。” “说好的二十四小时联络一次,搞得像每小时都有人盯群高考你们内卷,考研内卷,考公内卷,出国留学也内卷,现在连平叛打怪都要内卷是吧” “不行!我们也内卷!我们直接一个小时看一次群!”有人指着图上一个最近的白圈,“就它了,现在咱们立刻启程!用烧香来确认时间,焚香烧完,吴厘头立刻下线更新情报。” “行!” 吴厘头话刚说完,便见有人掏出一炷香,当然也有人看了看怀里的怀表,只是没打算拿出来。 这种由玩家复刻的第一代齿轮表,由于时间的误差太大,暂时只当作装饰用途,反而是固定长度的焚香好用一些。 根据焚香的长度与粗细区分,燃烧殆尽所需的时间也不尽相同。 随着第一炷香燃尽,吴厘头骤然闭上双眼,整个身子好似被抽干灵魂,瘫软在竹椅内部。 一旁抬竹椅的捕盗营士卒心知肚明——这是天兵的“心语术士”进入了冥想状态。 连天兵自己也承认,在遥远的古代,银河帝国仍然是一个辉煌的世界。 那时的舰队“领航员”会打开无形的战争迷雾,或者说亚空间,指引舰队前往安全的地点。 而如今华夏帝国已经堕落,尘封的历史被少数精英所掌控。 这些扎根于1k6世界的精锐们依靠考古来攀科技,只能用“术士”做点心灵沟通的简单活。 有时天兵还会低吼着“神圣的卡拉连接着我们”,但只有“心语者”能翻译灵能的波动信息…… 兄弟们赶紧收拾收拾朝着目标启程。 可没想到他们辛辛苦苦赶到目的地,就发现目标已经被队友抢杀。 叛军的驻地被“洗劫一空”,数百名叛卒被吊死在树杈上。 不过驻地门口却用鲜血写了几行字。 那是只有玩家能看懂的英语——欢迎兄弟部队的到来,最里间的大屋地板下有藏匿的粮食。 待黄子龙等人撬开地板,果然发现地洞藏匿的百石糙米。 玩家们根本顾不上粮食验收,全部交给俘虏扛着,然后领着捕盗营继续前往 然而其他玩家也跟他们抱有同样想法,大伙就像打了鸡血的“无情杀虫剂”,杀一完一处虫豸,便蹲在地图旁等待队友更新情报,然后疯了似的扑向敌人所在地。 几天时间过去,抛开南三道其他地区不谈,单单只看庆尚府的小股叛军几乎被清除干净,只剩下屯驻星州,以及围攻釜山的两支叛军主力。 听说是忠清北府和江原府的玩家南下干的好事,他们的战斗力远比黄子龙等人还要强悍。 “该死的,咱们又慢了一步,叛军被杀光了。” “队友的手速也太快了,咱们完全赶不上啊。” “不是手速,纯纯是脚速。” “这种时候你就别纠正这有的没的了,再不想想办法,所有叛军都要给平完了。” 好在吴厘头接连沟通好几日,总算带来一则好消息,周围接连打了十几天游击的友军部队,决定跟所有同在一府的玩家联手组成军团作战,一齐攻打敌兵的主力。 “好了,这下咱们好几个游击队,打着打着,变成一支主力军团了。” “不!为什么玩游戏也要内卷到这种地步!不!” 吕小布绝望地跪在地上朝天怒吼,只可惜冬末已过没有雪飘在他头上,反而是黄子龙站在他身后哼唱一句,“雪飘飘北风萧萧!” …… 朝鲜各地的玩家神速镇压四方,这边稳坐家中的卢得孟却傻了。 最近他频繁收到官军不断赢赢赢,“义军”不断输输输的“恶意流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4章 哪来的十万大军 第294章 哪来的十万大军 起初卢得孟是不信的。 按照流言的描述,原本雄踞五道半的“义军”,如今已经只剩两道半——忠清半道,庆尚半道,全罗一道,外加江原道的部分残兵。 在脑中构思一番流言中的朝鲜地图,卢得孟好似看见一把灼热的菜刀切开一块名为朝鲜的猪油。 伪王已然夺回六成的领地。 这场全国大举事刚开始一个多月,可能吗 伪王的御营、禁军才刚刚扩编,地方的捕盗营也几无战力,全是一群文盲泥腿子,就算是天兵教官训练过一些时日,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贱人。 反观两班的实力。 各家私兵精悍,倒戈的官军可堪一战,各家储备钱粮充足,又有府县的武库补充,比那些泥腿子队伍不知道强到哪里去。 论兵力,论战力,论南北两班在此事的“团结度”,甚至一些被追杀的鞑虏也被两班趁机收编。 举事“义军”的总兵力不下十万。伪王拿什么消灭十万大军 就算伪王也有十万大军,平定此番大规模举事也要不少时间。 当年汉光武帝推行“度田令”闹得天下皆反,费尽心思了一年多才堪堪镇压下去。 要是将官畏敌不前,亦或是轻敌冒进,平定“举事”的时间也要增加数倍。 拖延到最后,君王可能与乱党达成妥协。 你这伪王配自比中原的汉光武帝么 就算是十万头野猪散在朝鲜各道,伪王也得派出十数支可靠的悍卒去抓,一两个月怎么可能抓得完六成野猪 伪王哪来那么多训练有序,实战经验丰富,高组织度,高服从性,忍耐着冬末的寒冷、一心追求杀戮的悍卒 天兵也没这般高效的镇压手段吧 大明要是真的有,还能纵容各路流贼祸乱数年 而且伪王大军镇压“义军”也要时间的。 怎么可能命令刚下达,就像是自带高智慧信鸽一般,能极短时间内把消息传遍各军。 各军也骁勇善战,准时超额完成镇压任务,接着把捷报传回王都,国王再迅速判断,做出下一阶段部署。 那意味着伪王能通过某种他特别的“千里传音”沟通所有忠诚的将官,随时随地如臂使指一般,操控他们如何高效地镇压叛乱。 不!不可能! 卢得孟光是把这种“猜想”放在脑子里过一遍,都觉得惊世骇俗。 这完全超出了他人生阅历的经验。 他第一次瞧见能载人飞的“椭球风筝”之前,是万万想不到人能飞天的。 除非是真撞邪了! 卢得孟也不是什么绝对唯物主义者,对邪术、玄学多少有点忌讳。 天兵队伍里的确流传着得道高人的传闻,有说背嵬军带着专属术士,也有说是伪王做人质时结交了一些得道高人…… 不过卢得孟早打听清楚了,那些高人因为夜袭之战元气大伤,起码还要修养数年才能再施奇术。 伪王兵力不足,又没有奇术相助,面对优势很大的“义军”怎么赢 卢得孟由此断定,伪王传播一眼假的流言,只是为了提振官军的士气罢了。 只有败者才需要谎言迷惑自己,骗着骗着就把自己也骗了。 打仗这种事可是要掉脑袋的,要是嘴上一直赢,结果战线推到自己家门口那就傻了。 判断伪王的统治即将结束,卢得孟反而不急了,只要南方的主力大军完成集结,势必路过他家附近。 到那时他只需一直书信递往汉城,扳倒伪王的最后一根稻草便会轻轻落下。 扶持一位襁褓中的新王上位,他们这些“反正贵族”在接下来数十年,都将成为国家的主人。 怀揣着身在幕后操纵国家大事的良好感觉,卢得孟近几日都留在家中与管家对弈围棋。 正如大赢特赢的“义军”,他也赢下管家十数局。 可是最近几日流传的消息愈发恶劣,伪王夺回三分之二领土,演变成仅有南方三道的叛乱未除…… 随着向南溃逃的两班、败卒越来越多,卢得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一直赢赢赢的“义军”应该往北才是啊,怎么全在向南走 往南仅有全罗、庆尚两道,再走远点就要去对岸的济州岛了。 察觉不对的卢得孟赶紧乔装打扮一番,只带两名仆从一同前往汉城。 他一路上瞧见的溃兵极多,混杂士卒与两班的队伍缓缓向南移动,犹如一只灰扑扑的巨型蜈蚣。 卢得孟眼疾手快,随手扯住一位衣衫破烂、头冠犹在的两班贵族,打听消息。 然而对方见他是普通平民打扮,根本不屑于回答,还是后面走来的几名贵族答了他的话—— 江原道的义军彻底败了,数万大军被别人八百人一战打垮,溃散的败卒四分五裂,在短短数日之内被官军消灭大半。 剩下的刚逃到朝鲜中部,又被几支捕盗营连翻奇袭。残卒们无奈,打算去投靠庆尚道的主力,结果刚到地界就发现某支主力也败了,另一支主力也没好到哪去,所以大伙才结伴去投靠全罗道的贵族主力。 卢得孟闻言心中大惊,怎么局势已经恶劣到如此地步! 说好的南北共举十万大军,推翻伪王的呢 怎么北方义军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覆灭了,而南方也惨淡到如此 预估闹腾一年半载的“举事”,还没开始热身就要接近尾声了 难道当今殿下真是百年难遇的军事奇才,而他们这些人纯粹是以卵击石的蠢货 卢得孟正思索着,忽然听见身边的仆人大喝一声,原来是几名溃兵见他们几人身负数个包裹,一时间起了歹念。 溃兵挥舞着刀矛在他面前晃了晃,要求他们交出随身财物。 卢得孟虽然瞧不起卑贱的丘八,但人在刀尖下也不得不低头,赶紧给仆人使了个眼色,把所有包裹全部交了出去。 似乎满足于包裹里的干粮、布衣、几串铜钱,溃兵不再纠缠,但临走之前却挨个赏了他仨一巴掌。 “无礼的丘八!”抚摸着挨打的脸,卢得孟恨得牙痒痒。 他一个文班出身的贵人,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要不是眼下兵荒马乱,他身边又无私兵护卫,不然一定把这贼子给五马分尸…… 就在他望着溃兵身影暗自诅咒之际,兀的听到有人大喊“官军杀来了”。 短短一瞬间,原本缓缓前进的逃难队伍忽然混乱起来,溃兵们挥舞着刀矛开拓通道,但凡有人阻拦在前便是一刀。 一时间鲜血飞溅,人喊马嘶,一辆辆手推车被人群挤倒在地,还有一些背着货架的奴婢摔倒在地。 两班老爷拼命扒拉前方堵路人的后背、肩头,企图用双手挤出一条通道。 卢得孟也被忠心的仆人拉扯到一边,一屁股坐在冷土上盯着一路惨状。 “谋逆贵族死!”接连数次不太标准的朝鲜语传来。 四五百高大威猛的甲士骑着战马飞奔而来,瞅见持械的溃卒、贵族挥手便是一刀。 卢得孟眼睁睁看着一名贵族的脖颈喷出一团血雾,随后酸软无力地倒在地上任由马蹄践踏。 血,好多的血。 卢得孟几乎被吓呆。 他亲自带兵剿过匪,但如此近距离看见活生生的人被砍死,飙起一团血腥的红雾还是第一次,恍若被杀的人是他。 而四百余战骑身后跟着数千步卒,其中几名身穿奇特“紧身战斗服”的男人在他身边停下。 对方瞧他主仆三人都是一身素布,大概以为是遭到战马冲撞的平民百姓,一边揉捏他的胳膊,肚腹,一边询问他有没有什么不适之处。 对方在他身上鼓捣半天,卢得孟才明白对方是随军“大夫”,刚才在给他看病。 官军的军医哪会做这种“无用功”! 再联想到对方口中磕磕绊绊的朝鲜语,以及另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语言,卢得孟当即断定,对方是天兵的军医! 想不到天兵的军医在执行军务之际,还有闲心给路人治病。 对方见他无事,便写汉字询问他要去哪。 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可以跟随官军一同南下平叛,路上给官军搬运物资能赚些赏钱。 卢得孟猜测方才那些高大威猛的骑兵都是天兵本人。 难怪义军败了那么快,原来天兵插手北方两班还不够,竟然一直在“换皮”作战! 这可是脚踢建奴,暴揍朝奸,收复辽东失地的精锐老兵!义军再强怎么打得过“一兵顶五虏”的背嵬军天兵 卢得孟有一点不明白,他们堂堂大明天兵,为了朝鲜内政流血流汗,究竟图什么 伪王难道许了他们加倍的好处 卢得孟自然想打入官军内部探听实情,但转念一想,自己要是远离汉城,还怎么执行“兵变之谋”呢。 于是两相结合一下,他派了一位随身仆人加入输卒队伍,自己则带着剩下那人继续赶往汉城。 奇怪的是,他自踏入官军的活动范围,溃兵与土匪的踪迹少了许多,就算偶尔见到一些落魄的武装分子,也不敢直接对他动手。 一直到汉城的路上,卢得孟脑子里都在想这件事—— 天兵镇压叛乱的时候,居然还有余力顺手清理地方治安。 你们天兵是真的被伪王许下了人头赏格,还是说纯粹精力旺盛,就喜欢打打杀杀 待卢得孟踏进汉城,他的疑惑与震惊更加浓厚,天兵与御营兵主力居然在汉城集结,马上就要南下直捣叛军老巢。 先前他瞧见的数千人队伍,竟然是开拓前进基地的先锋。 而在此之前,伪王决定在汉城近郊举办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要向所有不臣之贼宣示一番,到底谁才是朝鲜真正的主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5章 真是恐怖如斯 第295章 真是恐怖如斯 这一天,卢得孟正跟仆人在酒肆吃喝。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接着是敲锣打鼓声,楼下有人高声大喊,“天兵过城了!” “噢去看看。” 卢得孟含着一片鱼干,对着仆人一挥手。俩人顾不上清理碗中的残羹剩菜,连忙分开人群抢占一处二楼观景处。 酒肆里的食客们蜂拥而出,街道两旁站满看热闹的平民,楼上围栏、楼下窗户也都探出四处张望的脑袋。 铺垫石板的大道两旁间隔站立着维持秩序的御营兵。 他们腰佩制式腰刀,手持红缨长枪,时不时扭头呵斥拥挤向前的看客,敦促后者留在熟石灰划分的白线之内。 大半个汉城的百姓都躁动起来,卢得孟扶着围栏俯瞰前后街道,暗叹这排场真大,好比是国王殿下亲临的盛大场面。 就在这时,卢得孟再次听到悠长的号角声,恍惚间仿佛瞧见一头镶嵌白鳞的黑色巨龙仰天发出瘆人的咆哮,接着从远处极速飞来,卷起一阵混杂泥尘的狂风。 卢得孟顿觉心脏一紧,像是被飞驰的巨龙穿胸而过。 待他再次睁眼,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率先出现的仅仅是一面镶嵌白边的黑色旗帜。 那镶黑旗的纹章是一头栩栩如生的白色野兽,像是丑陋的壁虎,又像是眼中有怒的蛟龙。 卢得孟捂着胸口平复心情,区区一面普通的旗帜都能把他吓得浑身哆嗦。 大明背嵬军真是霸气侧漏,给人一种蛇妖正要化龙的震慑感。 难道大明天子就不忌惮这般强悍的外镇兵马吗 卢得孟正思索着,大明背嵬军正式出场。 他们的甲具、披风显得层次分明,就像一块块分成的彩色糕点…… 打头的几个方块队列皆是统一服装,他们头戴战盔,盔顶一根红缨左右轻晃,身披抵至小腿的战甲,墨黑的官靴向上反包小腿。 干粮挂袋、军用水壶别在腰间随着步履晃动,他们人手一把斩马刀,壮硕的身躯好似比朝鲜人大上两圈。 卢得孟确信,即使有十个年轻时的自己,也打不过眼前一名着甲天兵。 后面背嵬军的锋芒显得稍弱一些。 他们左腰挎着钢刀,右腰背着箭簇,还有人扛着标准制式的鸟铳,斜挂在胸前的纸包弹药犹如一串串大葡萄。 每个人神情肃穆,平视向前,整齐抬起、落下的双腿犹如敲鼓的木槌,砸击地面发出隆隆的脚踏声,仿佛要将前进途中的任何物体碾成齑粉。 腰挎战刀的指挥官昂首挺胸,使用汉语吼出自身所在的公会小队。 虽然卢得孟没几句能听懂,但还是有译官把这些含义记在脑中—— 什么“喵喵小队”、“曹贼同好会”、“中老年俱乐部”、“葬爱家族”、“老近卫军”、“大唐不夜城”、“要吃香菜”…… “要你命三千”、“神圣泰拉”、“村里人”、“紫禁之巅”、“钓鱼要戴头盔”、“p社战犯”、“星辰大海”、“集帅庇护所”…… 一支支精神抖擞的天兵从街面掠过,自报番号(公会)的天兵已然超过五十,一举一动间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精兵。 与这些精悍的天兵相比,朝鲜官军的校场演武倒像是不入流的戏台班子,难怪贵族军打不过天兵,就这精神面貌就被人甩一大截。 真不愧是打过鞑子精兵的虎狼之师,浑身散发着杀过人、流过血的精悍神威,叫情不自禁心生敬畏。 路人们不由得发出阵阵低呼,卢得孟也看得目瞪口呆,连连拍手叫好。 悍卒与新兵的气质截然不同,就像是猛虎与猫咪冲着你哈气,前者能把你吓得意识暂停,后者却只会让你觉得可爱。 面对如此精悍强军,卢得孟感慨百闻不如一见,天兵的精悍真是让自己开足眼界。 开头的天兵方阵走了半晌,直到出现不同款式的甲胄颜色,老家伙才意识阳刚威猛的天兵已经走完。 接下来出场的也是大明天兵。 相较头一批天兵,这些“后来者”的装备和精气神减弱了许多,粗管鸟铳、弓弩装备削减一半,不少人装备着腰刀、长矛、钉锤,恍若战兵与辅兵杂糅的混合部队。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卢得孟心说,当年在朝鲜北方屯驻的明军便是这般气质。 不过这批明军的军容与兵器倒是强过东江镇,属于是军饷吃满的那种。 卢得孟猜测刚才是精锐天兵,或者单指背嵬军序列,而这些只是跟随背嵬军作战的普通明军。 算上先前的背嵬军精兵,一共有万余兵马掠过卢得孟身前。 卢得孟感叹这些人没有一万五千,也有一万出头了。 光是这万余大兵一身精良的武器装备,怕是要费重金才能凑齐,更别说积攒出如此多身经百战的悍勇老兵。 鼓声隆隆,新的队列映入眼帘,由马、骡拖拽的炮车与辎重车缓缓走来,车轮在石板路面上滚滚向前,一门,两门,三门…… 天呐,此次天兵南征竟然还带了数十门火炮。 一门门火炮的炮身被擦得干干净净,载炮的车架子也精巧无比,不像一般明军大而笨重的铁炮,背嵬军的火炮反而做的短小精悍。 朝鲜虽然在数十年前学习大明浙兵,改造过兵制,也铸造过一批新式火炮,但奈何财政不容许,根本不能长期维持。 就算其中有一些是击败鞑虏缴获的火炮,背嵬军一部就有这般多精良的火炮,也太过奢侈了些。 卢得孟听围观的商人说起,背嵬军此次南下并未携带红夷大炮一类的重炮,否则几炮轰过去,就连朝鲜的山城也扛不住…… 天兵火炮真是恐怖如斯! 卢得孟甚至没意识到,这火炮即将南下轰击他的“盟友”,满心都是羡慕与夸赞。 火炮的队伍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街面上再次出现新的步兵队伍,只是这队伍仅有两个小型方阵,大概有七八百人。 前者队伍人人一支较长的鸟铳,但这鸟铳的颜色与形制却比普通鸟铳怪异,本该夹住火绳的枪击部位夹着一块“石头”。 鸟铳没夹火绳,卢得孟倒是理解。 毕竟火绳在非战时不会点燃,也不会夹在枪击部位,但士兵周身也没有缠绕火绳。 总不可能靠那块“石头”点火吧 卢得孟一时间没联想到寻常“打火石”,毕竟平日里烧火做饭都由奴婢代劳,他这种贵族老爷从来不沾琐事。一些去过北方的商人对着“奇特鸟铳”议论纷纷,声称自己在北方听说过。 这好像是天兵的新式鸟铳,一发能打两百步远。 两百步 卢得孟闻言顿时傻了眼。 举足一次为“跬”,举足两次为“步”,两百步的距离超过目前所有单兵远程弓弩。 岂不是说跟天兵野战,还没凑上去就要被“新式鸟铳”打个半死就这还只是三四百人的规模。 要是有三四千人拿着“新式鸟铳”往那一站,对着敌人先打几轮排枪,敌人还没冲到位置就垮了。 个人勇武全然没了用武之地,这仗还怎么打,看到一排排火枪干脆投降算了。 卢得孟本不愿相信此等夸张火器,但没法解释北方贵族军为何崩的那么快,战败的贵族军领袖都被砍了头颅送到汉城—— 王宫前的广场用木架支起他们的头颅,悬在脑后的白布写下了他们的籍贯身份与性命。 这些凄惨的首级昭示着官军大胜的事实。 而能打两百步的犀利火器很可能是真的! 天兵真是……太强了。 卢得孟顿觉一股悲伤占据内心,天兵不仅近战勇武,还武装了犀利火器,这是凡人能击败的队伍嘛 接着第一支小队踏步上前,他们人人身后背着一个宽大的“背囊”。 听那些略懂汉语的译官说,这支队伍的长官自称是“空降兵”,执行从天而降的杀敌任务。 等等!译官刚才翻译的是什么 卢得孟甚至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再三询问那位译官却得到相同的答案。 这数百名魁梧的兵士就是天兵的“空降部队”,属于空军序列…… 卢得孟把字面意思听的一清二楚,但是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却让他满脑子疑惑。 陆师他明白,水师他也懂,这空军是什么鬼玩意啊! 他怀疑译官脑子坏了,也怀疑自己的脑子坏了。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赶紧伸手扯了一把仆人的脸颊,直到后者发出疼痛的低呼声,他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朝鲜小国连陆军和水师还没弄明白,天朝上国已经开始编组天上的“空军部队”了 真就是天朝上国,从天上来的大国 联想到先前听过传闻,看到过的“椭球大风筝”、“天龙人传说”、“得道高人”,卢得孟忽觉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席卷全身,鸡皮疙瘩纷纷暴起,像有一座高山迎面袭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卢得孟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想自己还活着。 还好这些悍卒是天龙人的部众,不是伪王的御营兵。 要是伪王真的求来天人的神助,他这样心怀异志的人早被抹杀了,怎么还能好端端站在这观摩天兵的强大 随着这批震撼人心的方阵离去,街面上顿时空荡荡的,久久没有下一个出场的队列。 这就要结束了么 明明是潜在的敌对立场,卢得孟却怀揣着意犹未尽的疑惑,翘首以盼街头的动静。 就在不少看客重返屋中继续自己的工作时,街巷的尽头忽然响起一声雄厚的呐喊声。 卢得孟赶忙瞪大眼睛,伸长脖子寻找下一个引人注目的悍卒,没想到看见的却五八门的官服、便服…… 甚至还有一些精锐甲士,宗周六师,春秋士族,战国猛卒,两汉兵士,魏晋重骑,唐宋重步…… 一套套不同朝代的俯视、甲具、刀兵、装饰、旗帜叫人看得眼缭乱,时不时配上兵刃敲击战甲的碰撞声,还有专人站在车驾上,或敲击乐器,或高声哼唱一首首激荡人心的战歌。 这是什么 卢得孟脑子里忽然闪过“中原历史”数个字,活在史书中的中原历朝仿佛在此刻重回人间。 百姓们前面见多了天兵悍卒的彪悍,只觉得有种凛冽不可直视的猛。 眼下见识这样装束整齐,充满传统气息的古代军队,再配上传统的乐曲,浑身上下的气质简直比眼下的大明还要传统。 惹得他这位崇拜“中原文化”的精儒贵族忍不住拍掌喝彩,欢呼叫好。 儒家思想俨然变成“儒教”的当下,最精儒的一批人恍若信仰狂热的传教士。 而产生儒家思想的中原就是他这种精儒、精明人士的文化圣地,是他这辈子一定想去“朝圣”的伟大之地。 尽管卢得孟与天兵的立场,与伪王的立场皆是敌对,但不妨碍对他赞美天兵的这番“表演”。 这传统的味道太正了! 然而接下来出场的天兵却破坏了这份“感动”。 一件件并非传统的乐器在敲响,站在车驾上的大兵一展歌喉,时不时停下来冲着百姓挥手,仿佛这不是一场耀武扬威的严肃阅兵,反倒是穿成士兵模样的武装歌会。 “朋友们你们好嘛!” “噢噢噢噢噢噢!” “大家一起嗨起来!” 后面跟上的方阵一改肃杀精悍的正面形象,愈发扭曲“阅兵活动”的本意,俨然一副与民同乐的大型晚会。 有人领着一众白衣素袍的男女剑士,整齐划一地翻出前空翻,随后握紧背后,一手拿着信号枪朝天射出五颜六色的信号烟雾,恍若是什么隐居深山的修仙剑客,即将踏着七彩烟桥离去。 有人三五成群拔出腰间佩刀,一瞬间挥出一道道不同颜色的火浪,虽然火焰浮空的时间很短,但还是给围观百姓造成不小的心灵震撼。 还有人穿着明显超越时代的宽大甲胄,犹如一个个行走的“铁罐头”,但行走之间却没有沉重“甲胄”踩踏地面的咚咚声响,就像没什么重量的皮甲一般。 复古的儒士、甲兵,拔出火浪的神剑,充满机械感的宽大甲胄……这虚虚实实互相结合的画面惹人惊叹,惹人叫好。 但也使得卢得孟这样的人倍感失落。 阅兵仪式后面还有伪王的御营兵,以及一些捕盗营士卒出场,但卢得孟已经没心情看下去。 他一个人回到单间住处,随行的卑贱奴仆只能去住多人同住的通铺。 房内桌上的油灯冒出缕缕黑烟,卢得孟看着那微弱的火光出了神。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天兵的强大,如何思考都挥不掉这份骇人的印象。 他很纠结。 纠结自己接下来到底该不该联络,埋伏在汉城的“义军”做一番大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6章 一念生死 第296章 一念生死 天兵炫耀似的展现自身武力,就像强壮的猛男光着半身展现山峦般的肌肉。 任何理智的人看过这场阅兵,都不会生出敌对情绪。 伪王宣称集结了三万余精锐步骑南下平叛,算上战斗与往返的路途时间,最多十五日就会结束战斗。 贵族军主力还剩多少七万,五万 就算贵族军还有十万大军,也挡不住天兵的雷霆一击,傻子都知道应该站在胜率更大的一方。 他应该主动站出来揭发逆党的叛逆罪行,以求获得伪王的赦免。 可是为什么无法果断地做出判断 卢得孟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明明贵族军的失败就在眼前,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悬崖。 可他还是犹豫不决,无法下定投诚伪王的决心。 夜晚的寒风宛若一头洪水猛兽在室外咆哮,卢得孟抬头望向屋顶,灯火映衬的黑影在头顶摇曳。 耳边仿佛有人在聒噪,两个挥舞刀剑的黑影奋力拼杀对方,刀剑碰撞,鲜血飞溅。 室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鼻腔喷出热腾雾气的呼吸声,以及油灯火苗的滋滋声。 只要投降伪王,他不说荣华富贵代代享用,起码能保全家族全员的性命,乃至数代人积累的巨额财富。 他听说伪王在北方做中间人,促使背嵬军与商人达成了食盐协议,还是没有限制的自由贸易—— 他家有良田数百结,掏一笔钱投资食盐贸易绰绰有余。 待家族财富成倍累积,日后说不定能把某位科举天才捧上高官之位,再度光耀他卢家的权势。 去向殿下投诚吧 卢得在床上坐起身,好似做出决断一般,起身来到点灯的方桌旁。 桌上摆放着他钱买来的笔墨纸砚,尽管他的钱财在路上被溃兵抢走,但在汉城地界,他勾勾手便能通过人脉关系弄到钱财和资源。 片刻后,他写完了递给殿下的信件。 信上的内容简单明了,他心怀国家与殿下的安危,更不希望国家兵士受伤流血,特此将叛逆的名单献给殿下,以求国家安稳,百姓安宁…… 另一封信则是密密麻麻的叛逆贵族名单,以及他所知道的贵族隐田位置。 可就在卢得孟折叠信件时,一股凛冽的寒风从窗户缝隙钻进房间,吹灭了桌上的油灯,卢得孟眼前瞬间一暗。 仿佛有人把一段记忆硬塞进脑子一般,在这黑暗的环境中,卢得孟又想起殿下在平壤府棒打两班贵族,在政殿内肆意杀死堂上官,举兵囚禁自己的父王,派人彻查亲虏派官员的事迹…… 一个个历经数代的尊贵两班,就像一只只蝼蚁一般死在伪王的命令之下。 反了伪王,现在正是时候—— 一个火苗般的念头迅速窜入精神世界,它点燃落叶燃遍整片树林,卢得孟赶忙甩头,想把幽魂一般的诡异念头甩出脑子,但是燎原之火已然形成。 那个可怕的念头不停在脑中重复相同的话语,卢得孟冷不防的环顾四周,室内没有他人在说话,只有寒冷的阴暗以及他紧张搏动的心跳声。 他明明没有见证,却仿佛看见那几位堂上官被伪王砍杀的惨状,脑袋跌落,鲜血喷淋。 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掉落在地翻滚了好几圈,当脑袋滚到他面前,他赫然发现那死人的脸就是他自己! 啊! 卢得孟的双眼渐渐适应黑暗。他看着手中的检举信,脑中尽是怀疑与恐惧。 即便他揭发逆党有功,伪王也不会放过他,正如原本已经被赦免的亲虏派官员,还是遭到伪王的追查,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 那暴虐的伪王根本没有饶人一命的包容仁慈之心。 把信烧了,反了该死的伪王! 卢得孟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大脑还没做出指令,右手已经重新点燃了油灯,并将那封写好的信凑了上去。火舌贪婪地舔舐纸张,被刺激的纸张恍若受惊一般,卷曲着远离油灯。它一边发出噼啪的低响,一边变得炭黑。 就在火焰的高温即将扎到指头之前,卢得孟把手里这张半残的纸张扔了出去,火光吞噬着一列列贵族名单。 火光映照在愣神的双眼上,这双眼睛仿佛看到一副画面—— 天兵离去的当下,王宫守备极度空虚。 某一晚,月光洒下纯白的光辉,事先被他用银钱、把柄拿捏的内侍为他打开宫门。 他卢得孟提着染血的刀站在宫殿之内,身后跟着数百名助他兵变的猛士。 他跨过一地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到伪王面前。 那位不可一世的伪王却卑微地跪在他脚边,满脸鼻涕眼泪地请求他饶恕一命。 而他淡淡一笑,命令对方趴在地上学狗叫,给自己舔去靴子上沾染的血迹,接着一刀刺入伪王的喉咙,结束了这位“暴君”短暂的统治。 他顺势掌握王廷,并将自己的亲族、朋党逐一扶上关键位置。 新王只是一位尚在襁褓的幼儿,他卢得孟将主宰国家一切大小政务。 即便天兵率部回归,痛骂他兵变叛逆,也没法再干涉朝鲜内政。 而他也会宴请诸位天兵将帅,送上好酒好肉款待一番,并把所有逆党的家产全部赠予天兵。 甭管伪王许诺给天兵多少钱的报酬,他卢得孟愿意加倍! 反正所谓乱党已被天兵铲除干净,他也能接着执行“大同法”偿还天兵的报酬。 他相信开春之后,天兵也该急着回家与妻儿团聚,向大明朝廷复命了。 一次决定历史的命运机遇摆在面前,卢得孟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恨不得下一秒就提着刀杀进王宫,把伪王踩在脚下。 那么投降还是反正,答案只有一个了。 向伪王本人献上背刺! 卢得孟下定决心后便不再犹豫,次日一早就吩咐仆人前往联络点与人对接。 那些人的回复也相当干脆,都同意派出心腹参会,一齐商议兵变的具体事宜。 他们是亲虏派的残党,被伪王打死的两班遗属,以及部分太上王的死忠……因为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 尽管他们的力量并不强大,也存在着大量分歧,但卢得孟把他们集结起来,聚集在汉城之外的一处乡野酒肆内,劝说大家搁置争议,共同抗敌人。 先把伪王推翻下去,日后大家有充足的时间讨论利益分配问题。 卢得孟的声望不低,足以压服在场的所有人。 由于贵族举事的局面恶化太快,他表面上撒钱笼络“逆党”,实则打算暗中摘桃的无耻行为,无意中演变成未雨绸缪的精心准备。 众人俨然把他“宫廷政变”的策略当成走投无路的最后一搏。 此次若是成功,他们所有人都能翻身做大佬,可要是失败了,他们家族的最后元气也会消失殆尽。 但他们不能退缩,要是南方贵族军的主力也被击败,他们这些藏匿在阴暗角落的可怜虫,也迟早被伪王日渐膨胀的势力挖掘出来。 今日不反是死,反也可能死,不如轰轰烈烈绝地反击,死也能死个痛快! 于是众人相约派遣所有可用力量进入汉城,武器方面皆有卢得孟负责——先前也早已筹备好。 这些人东拼西凑,总算凑出八百名壮丁,先甭管战斗力如何,只要能杀到伪王面前就行。 就在平叛大军南下的第四天,一群身披黑衣的男丁鬼鬼祟祟靠近王宫,武装一番的卢得孟也在队列之中。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伪王震惊,绝望,卑微的神色,一定非常有趣。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7章 不许玩家伙儿啊 第297章 不许玩家伙儿啊 数百名黑衣人急促地穿过街道小巷,饶是刻意压制的脚步声,还是犹如战马轻踩马蹄的踢踏声。 不过黑衣人并不担忧暴露行踪,他们在距离王宫的百余步外停下,一手握着尚未点燃的火把,一手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刀。 卢得孟挥了挥手,数十人分散出去,直挺挺翻过民宅的院墙,摸索进昏暗的房间。 望着这些武装分子翻墙的背影,卢得孟恍惚回想起过去在地方任职的日子。 那时他只需骑在战马上,对着官军挥挥手,土匪山贼便会仓皇逃窜。 今日,他重新体会到手握兵马,主宰他人生死的掌控感。 忽然卢得孟只觉放松的右手多了些许东西,低头看去竟是一团泥灰,大概是“义士”翻墙飞溅而来的脚底杂物。 他下意识搓了搓手指,那团泥灰在指尖揉散。 片刻后,周遭的屋舍接连响起鲜血飞溅的喷淋声,被捂嘴压抑的呼救声,乃至挣扎中无意碰倒的木柜竹篮声……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愈发浓厚,但卢得孟却顿觉肌肉放松下来。 就在他打算派人去接洽内侍之际,忽然瞧见王宫墙头的火把移动了。 不是禁军士卒的值夜巡逻,而是有人握着火把下了楼。下楼的禁军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段一段的守卫尽皆离开。 接二连三不断有人“擅离职守”,就好像看见城区有什么鬼鬼祟祟的人影,正要去向国王报信。 难道自己政变的企图被发现了 卢得孟抬头望天,原本清亮的白月隐匿到阴云之后,汉城居民区已然陷入一片漆黑。 这种时候除非是天赋异禀,否则没人透过黑夜看到街巷上有敌兵,就连卢得孟一行也是凭借王宫墙头的火盆来确认目标的。 况且敌人要是发现了自己,最应该第一时间大声喊叫,引起墙头士卒警觉,乃至敲响警钟唤来远处的御营兵才是。 可是禁军没这么做,或许是禁军士卒离岗换班吧。 他当即不再犹豫,派人前去呼唤接头人—— 汉城之内还是有御营兵巡逻的,只是大部队都南下平叛去了,城中留驻的兵马无法维持平常的巡逻节奏。 只见十余名黑衣人摸黑贴到王宫墙下,发出几声夜猫的喵喵叫唤,不一会儿墙内也有人发出声音回应。 内应对接消息成功,政变计划几乎成功一半! 卢得孟高兴地嘴角上扬,双手忍不住发颤摇摆。 大事将成的惊喜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石头落地前的焦虑。 卢得孟死死盯着那处单扇大门,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绪愈发上脑,直至提到嗓子眼。 忽然,王宫西边的大门打开了,一位纤瘦的男人站在门内,是他卢得孟熟悉的那位内侍。 卢得孟迅速率领猛士闯进宫门,门后的王宫建筑群一片寂静,唯有国王办公的思政殿闪烁着烛光。 卢得孟见状嗤之以鼻,尽管伪王仍在深夜勤奋理政,却是用错了地方,越勤政越是闹得国事一团糟。 伪王谋反,自当有大忠臣代为纠正! 那位内侍领着十余名禁军低头站在一旁,恍若被严师训斥的小学生。 卢得孟颇为自满地上前数步,拍拍内侍的肩膀安抚对方别太紧张——他是来扳倒伪王的,并不会滥杀无关之人。 然而内侍听闻此言,什么也不说,只是低着脑袋看向地面,颤抖的双肩抖个不停。 呵,卢得孟心说你都敢开门“谋逆”了,日后都是有福同享的“蚂蚱”,还在担忧什么 眼见内侍半天都一言不发,卢得孟只当对方被短时间内接连发生两次政变给吓傻了,也就随对方在原地发呆。 卢得孟自顾自地拔出腰刀高高举起,此时天边的残月脱离阴云,洒下一片月光,照映在腰刀面上反射出幽幽光芒。 他骄傲地看向最大的几间宫殿,“伪王就在思政殿,给我杀!” 所有人都知道干大事的时候到了,纷纷拔刀出鞘,引燃随身携带的火把,跟着卢得孟一齐冲向目标所在。 突然冒出的数百名武装分子很快引起禁军注意,但是一路上并无像样的抵抗。 三五成群的禁军不是被“义军”轻松打败,就是高喊着“败了败了”、“叛军打进王宫了”、“禁军仓皇逃窜,真乃丧家之犬”…… 卢得孟飞奔途中,忽然听到几句奇怪的口音,不像是偏远地界的朝鲜话方言,而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汉语。 什么情况 伪王颁布的“汉化组”王命,难道连禁军也执行了么 他对此倒也并不怀疑。 伪王上台之后加设了“政务院”机构,任命了十三名政治顾问参议国事,以此来架空过去的“领相”、“议政府制度”,听说其中有不少是中原人士。 卢得孟怀疑那些中原人士,就是暗中襄助伪王的得道高人。 不过这些高人毕竟都是外臣,按照礼制是不可能住在王宫之内的。汉城兵力空虚,高人不在身边,内侍在内充当内应…… 诸多有利条件逐一凑齐,卢得孟愈发坚定,今夜正是他扬名立万的好时机! 事实也如他所料,他与猛士们迅速突破侧门,畅通无阻杀到勤政门前,站岗的内侍甚至没来得及关闭大门,一见他们来势汹汹便一哄而散,有些人逃的匆忙还摔倒在地翻滚了几圈又几圈。 直到卢得孟等人通过勤政门时,还有几个内侍在地上翻滚,犹如风滚草在狂风的蹂躏下加速转动。 饶是卢得孟一路猛赢,也觉得有些怪异—— 好几个内侍从刚才起都翻滚数十圈了吧,这种生死一线的危机时刻,谁会有余裕躺在地上不停翻滚的 好几个“义士”都看不过眼,冲上去一刀劈在内侍身上,后者惨叫一声挣扎着站起身,“啊,我要死了……” 这蹩脚的朝鲜语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朝鲜人。 更荒唐的是身中一刀的内侍就是不死,他踉跄着四处走步,双臂反手背后,一副好想挠痒痒却碰不到的窘迫感。 “还不死!” 义士都觉得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连连挥刀劈砍内侍后背。 可是对方惨叫声不停,就是没有倒下去的迹象,酷似片场跑龙套的非要展现自己死前的演技,结果适得其反。 甚至有一些逃走的禁军忽然止步回头,抬高双手悬在眼前,两手四指构成的“方框”好似在做法。 一旦有人追击上去,那禁军便撒丫子向北面逃走,可要是义士跑不过停下来,对方就在此停下来继续“手结符印”,像是要用微不足道的邪术,把义士统统咒死。 卢得孟没时间理会这些人的疯癫行径,因为他瞧见了伪王的身影—— 对方被十余名禁军簇拥着出现在勤政殿前方,似乎是听说到有人谋反,特意率领护卫出来领导平叛。 然而伪王身边拢共不超过五十名护卫,而他卢得孟身边足足有八百壮士! 此时此刻残害无数两班的伪王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只要冲上去砍下对方的头颅,然后强用太上王的名义写下王命教书,就能开启一个属于全州卢氏的时代! “太上王有令!擒奸王者,封府君!岁禄六百石!” 一听赏格,义士们都是一愣。 他们在行动之前被喂了二三十两银子,又与伪王身负血海深仇,纵使没有封君的厚赏,也会竭尽全力。 不过这世上没人嫌弃到手的利益再多一点。 坚定的决心下再添一份保险,众人纷纷嗷叫起来,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扑向目标,誓要将伪王碎尸万段。 然而伪王行事十分果断,眼见无力组织反抗之兵,连忙率领身边的残余护卫退往身后的勤政殿,并且快速关上殿门,一副死守待援的被动模样。 勤政殿是用来召开朝会的场所,比思政殿更大更宽敞,同时也意味着需要防守的点位更多。 宫殿的门全是木质,被人随意猛踹几脚便能打开,逃进宫殿之内正如野猪钻进诱食的铁笼,自投罗网! 眼见伪王自己逃进避无可避的“牢笼”,卢得孟心中大喜,难以压制的喜悦情绪瞬间倾泻出来。 “哈哈哈哈哈……”他扬天狂笑,笑伪王的行为太过愚蠢,笑自己的谋划果真实现。 他与一众两班密谋反乱之际,没想过伪王的镇压手腕高超毒辣,短短一个多月便攒下压倒性的优势。 可就在大家绝望之际,他卢得孟站出来力挽狂澜,在无光的黑暗之中找到豁口射入的光辉,一举扭转绝对失败的颓势! 一股完成大事的豪情顺着背脊直冲后脑,卢得孟感觉自己创造了历史,属于能在史书中单开列传的传奇人物! 他做到了! 去吧!卢得孟对自己说道,去摘取那颗闪耀的胜利果实吧! 卢得孟骄傲地昂起脑袋,恍若已经成为主宰朝鲜的主人。 就在他与义士们冲近勤政殿之前时,身后的勤政门砰的一下重重关上。 卢得孟疑惑地扭头回望,只见身后除了随行的义士空无一人。 谁关的门 还没等他意识到不对劲,就听到义士接连传出惊慌的喊叫声。 卢得孟转过头来,惊奇地发现勤政殿的所有木门忽然全部打开。 数百名身披重甲,手持盾矛的甲士犹如黑色洪流喷涌而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8章 刚才外面人多 第298章 刚才外面人多 “怎么可能!” 卢得孟惊叫出声,死死盯着眼前犹如幻觉的画面。 数百名甲士如黑水般涌出宫殿,旋即迅速排列成数条横列,就像一根巨大的断头刀横在“义军”身前。 即将实现的权臣之梦碎在胜利的前夕,仿佛千辛万苦登上山巅却被人一脚踹下去,经历了从天到地的双份绝望。 卢得孟整个人如坠冰窖,全身的血仿佛在此刻都冷了。 嘴巴定格在微张的状态,手中的刀也不经意滑落在地。 行动迅速,结阵如墙,稳步推进……每一个禁军兵士都像步调一致的木偶,叫人惊骇恐惧。 正如他在阅兵式上看到的天兵那样。 为何禁军身上会有天兵的影子 卢得孟转念一想,这些人就是天兵换了一身衣服! 为什么天兵会出现在国王的宫殿里! 朝鲜再小也是大明宗藩体系下的藩王之国,数百天兵怎么被允许待在宫殿之内的。 除非……伪王早就知道他卢得孟要谋逆,所以提前请求天兵援助在这等他到来。 卢得孟顿时汗如雨下。 他被算计了! 他此次兵变行动从一开始就被伪王一手掌握! 可要是对方早知自己行径,为何没有提前抓捕 总不能是伪王今夜与高人秉烛夜谈,高人正巧施展了邪法,看见义军的深夜行动,所以才临时调动天兵协防吧 而联想到伪王与天兵一直以来的密切状态,似乎远远超过了天兵与藩王的合作关系。 天兵就算再为藩邦考虑,至多能做到当年驱逐倭寇那般程度。 可这支天兵却很古怪,不像是协助作战的客军,倒像是在料理自家产业的家主,什么都要管,管什么都不嫌累,小心翼翼剔除一切影响产出的荆棘。 他们无论征伐鞑虏,训练捕盗营士兵,勾连朝鲜商人贩私盐,钱雇佣匠人造船,还是协助朝鲜开矿,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要么是伪王出卖了朝鲜的所有利益供给天兵驱使,要么是国王从一开始就被天兵拿捏了,不得不当言听计从的傀儡。 比如背嵬军擒住了伪王“李淏”的妻女——王子在做人质前就成了婚,活着回来怎么会突然失去家人呢 天兵将二王子深爱的妻女拿在手里,迫使王子对他们百依百顺。 李淏王子原先并不疯狂,与士人的关系也相当融洽。 如今却性情大变——棒打两班,谋反囚父,殿上滥杀官员,设置政务院安插天兵监视,颁布乱法逼反天下两班,皆因王子受天兵所制! 天兵还说什么大王子一家全都死于非命,八成是不愿受他们摆布,所以被残忍杀害了…… 背嵬军身为大明边关重镇,为何要在朝鲜安插心腹攫取利益 除非他们跟鞑虏的心思一样,想榨取朝鲜的钱粮、劳力反攻大明! 原来如此!卢得孟觉得天兵南下以来的种种“怪异”都有了解释。 他们不是天兵,他们是正在积蓄力量的真反贼! 卢得孟看向远处,身穿绯袍的王子被数十名护卫簇拥在中心。 这名为保护,实为控制的暴行,为何他到现在才推理出来! 想必殿下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远方的妻女,忧虑朝鲜的两班安危吧。 二王子也是饱读圣人经典的,怎么会不体恤两班的“辛劳”呢! 而他却把暴政的帐算在忍辱负重的殿下头上,简直愚蠢至极。 殿下! 卢得孟很想大喊一声吼出自己的猜想,可他也知道自己陷入了绝境,一旦说出来很可能让殿下陷入危险。 他别说救沦为傀儡的殿下,连朝鲜,连大明,连他自己都救不了。 天下都将落入这支“贼军”的魔爪,未来都会永无宁日! 卢得孟的思绪风暴仅仅过去了片刻,这群真反贼移动了。 数百名甲士好似一堵封死左右的人墙,一步一步向前推进。退无可退的当口,数百“义军”犹如背水一战的猛士,一边高举腰刀一声咆哮,一边奋力抛出手中的火把,以便腾出左手尽情战斗。 “义军”们仍觉得只要攻破“薄弱”的步阵,就能杀死最终目标,再不济也能砸开身后的大门逃出去。 燃烧的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火线,犹如火点一般撞在盾牌上发出叮当脆响,亦或是落在禁军的脚边被步阵淹没。 然而禁军并不慌张,一刻不停地向前踏动钢铁一般的步伐,任由一团团摇曳的火苗在脚下撩烤他们的靴子、裤腿。 饶是有人的裤腿被火焰点燃,禁军也纹丝未动。 他们将燃烧的火焰放心交给身后的队友,任由后者用腿脚给他飞踢灭火,只是队友的飞踢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一脚比一脚加大力度…… 面对飞扑而来的“义军”,禁军统领嘴角轻蔑一笑,就像手猎象枪的猎人,一脸蔑视地盯着袭来的大象,依旧没有命令兄弟们止步迎战。 而兄弟们也深信队长的判断,毫不怀疑地向前踏步。 随步颤抖的甲胄铁片犹如一面战鼓,数百禁军就是数百只战鼓,一齐当着敌人的面轰隆着敲响奏乐。 就在敌人即将撞上之前,一声老秦人腔调的吼声响起,“杀!” 所有禁军顿时原地止步,前排士卒持盾立地,握紧手中的长矛向外刺出。 仅仅是命令下达的一息时间,数百人“义军”便狠狠撞上禁军的盾阵。 然而禁军甲盾齐全,后排的士卒第一时间刺出长矛刺穿敌人肚腹。 趁着首排敌人遭遇刺击的瞬间,指挥官大声喊道,“第一排,杀!” 第一排禁军纷纷打开盾牌,露出刺出长矛的空间。 他们刺出长矛扎穿叛兵的胸腹,后面的长矛、刀刀紧跟其后,依次贯穿了敌人的胸口胳膊,鲜血喷淋四溅。 随着敌人倒下,首排禁军像是机械动作一般举好盾牌,及时挡住后续扑上来的叛兵。 数百叛兵犹如鬣狗一般猛冲禁军的盾墙,挥刀砍盾,绕盾劈人。 没有合格的重甲在此时尽是劣势,叛兵一刀砍在禁军身上,只能听到甲片弹刀的金属砰响,造不成半点伤口,但禁军刺出的刀矛,却能轻轻松松破开链甲、皮甲,钻进柔软的血肉之躯。 只是短短一个交锋,身披重甲的禁军便轻松杀死百余叛兵,自己却只产生个位数的伤亡,就这还是被叛兵歪打正着,刺中了脖颈或是眼睛的脆弱部位。 一个个叛兵受伤倒下,哭嚎着乞求饶恕,后续补位的叛兵也没了继续上前的胆气。他们愣在原地进退两难,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杀!”禁军的指挥官又在咆哮。他的声音如雷炸响,震得卢得孟等人心肝乱颤。 数百禁军毫不留情地向前踏步,甚至不屑于观察地上的障碍物,一脚碾过去踩在垂危叛兵的胸口,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数只大脚接连踩踏上去,把那些将死未死的伤兵彻底送走。 军靴碾压血肉的粘稠黏腻声接二连三传来,卢得孟感到一阵恶心,惊悚,恐惧。 这些禁军头盔上、脸上、盾牌上尽是“义军”飞溅的鲜血,他们像是一群杀神,一群只为杀戮而生的怪物,遵从着那简单的“喊杀声”,沉默着刺出裁决人命的利刃。 “杀!” 面对此等惊骇的架势,“义军”被银子和封君激起的勇气瞬间散了。 他们发了疯似的向后溃逃,却发现一个因为血腥杀戮而被短暂忘记的事实—— 唯一退路的勤政门早被关上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9章 活人经常比死人好用 第299章 活人经常比死人好用 数百人连忙贴上大门,后来者却慌不择路地撞上前人的后背、后脑,磕得牙齿飞溅,鼻血直流。 排在最后的义军满眼恐惧,布满血丝的双眼涌出泪水。 “快开门!” 后位的倒霉蛋一边催促最前人赶紧开门,一边转过身持刃面对禁军。 “吼吼吼!” 杀人机器一般的禁军仍在低吼着前进,他们这才回想起早已成为瓮中之鳖的绝望。 “义军”们像是看见恐怖的丧尸逐渐逼近,止不住发出绝望的嘶吼,自己的身体竭力后退,企图把身后的队友嵌入宫门之内。 卢得孟也被数十名“义军”护着逃到门前——他们毕竟是卢得孟多赏了一半的银钱。 可是卢得孟还没调换好站姿,就被拥挤而来的数百人死死夹住。 他双脚悬在半空久久不能落地,甚至被人飞踏褪掉一只靴子。 叫嚷声,痛呼声,斥骂声,拥挤声等等多种杂音、怪味混在一起,搅得卢得孟一刻也不得安宁。 他双目可见仅有无数密密麻麻的脑袋,以及推嚷拥挤的肩膀胳膊。 时不时还有人抽出胳膊给了他一肘子,砸得他脸颊顿时涨红起来,火辣辣的疼。 勤政门三扇向内的大门分别紧闭,铺设青瓦的檐顶悬在头顶,前人抓住门上的圆环向内拉扯,使出了吃奶了劲也毫无作用,三扇大门竟是纹丝不动。 后面的人惊慌万分,疯狂责骂前面人的怎么还不开门,前面人虽然嘴里也不饶人,却拉扯门环把手都勒出了血。 一般宫门都是向内打开,怎么可能数个大汉一齐拉扯还打不开门 一些机灵的贴住大门聆听外界声音,铁链晃动的金属声响此起彼伏,隐隐还能听见一阵一阵的吆喝声。 “勤政门锁死了,我们出不去了!” 不知是谁嚎了一嗓子,卢得孟与无数“义军”的心彻底碎成八瓣。 禁军的低吼与脚步声渐行渐近,第一排长矛刺中后排的“义军”惊起一片刺耳的惨叫,幸存的义军陷入彻底的疯癫。 “滚开!” 不少义军满眼血红,举起腰刀便砍向自己的队友,企图开辟一条逃生之路。 哪怕人群尽头依旧是封死的大门,他们也想离相对安全的位置再近一些。 前排的人就惨了,数百人的力道压在身上,几乎把他们压扁。 他们不仅要面对禁军袭来的死亡威胁,还要遭受队友的攻击,一个个惊恐地拍打宫门,在红色的门上留下血色掌印。 他们哭着,叫着,痛骂着,哀求禁军开门。 可是门外无动于衷,依旧把门封得死死的。 随着被禁军“淘汰”的倒霉蛋越来越多,惨叫呻吟声愈发刺耳骇人,“人形铡刀”传播的压力渐渐废除所有“义军”的理智。 落在后位的“义军”已经顾不上杀人开路。 他们果断踩踏濒死者的身体,扒拉着他人的肩膀,趴在密密麻麻的脑袋、肩膀上艰难爬行。 时不时有倒霉蛋手脚落空掉下去,要么死死卡在人群之间,要么落在地上被人群活活踩踏致死,乃至活活憋死。 一缕缕热汽从“义军”头顶冒出,它们逐渐向中心汇聚,然后缓缓向搞出升腾。 卢得孟只觉人群的拥挤度比刚才更甚,呼吸也比刚才更加困难,空气中弥漫着愈发浓密的血腥气味。 数十名“义军”从队友肩头爬过,一跃跳上宫墙屋檐。 他们高高地站在屋檐上,依稀看见门外站立着数百个人影,六条铁链由上百名壮汉把持着,像是在跟谁玩拔河比赛。 不过“义军”不在乎这些,只要跳下门檐就能混入一片黑暗的汉城…… 地上没路,头顶依旧有路!卢得孟登时心想,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他竭力抽出双手按压友军的肩膀,刚把身躯抽出一半,就瞧见成功上墙的数十名义军忽然浑身一僵,接着虚弱无力地仰头倒下。 他们或直接摔在地上,或摔在屋檐上,搅得一片片青瓦落下,摔在地发出砰砰脆响。 卢得孟定睛看去,只觉体内血液仿佛在倒流——数十名幸运儿各自插着数支箭矢,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他好不容易发现的生路再次破灭,顿时没了抽身翻墙的欲望。 更让他惊奇的是,竟无一支掠过“义军”射入宫墙之内,这说明发射的箭矢精准射中“逃卒”胸口! 这些由天兵假扮的禁军不仅精通近战,还十分擅长箭术,甚至都没动用鸟铳…… 耳边尽是求饶、哭嚎的声音在聒噪,卢得孟看见禁军推着盾牌杀了上来。 他们刺出刀矛砍杀一排又一排“义军”,旋即把将死者踩在脚下踏过去。逼得一个个生者拼命扒门,爬墙,屎尿皆流,丑态百出。 起初义军还有决一死战的胆气,可随着被斩的友军越来越多,他们已然丧失反击的本能。 甚至连禁军打开盾牌,他们也不敢把刀举起来刺过去,只是看着步步逼近的虎狼哭嚎着求饶,然后被一矛刺死,彻底没了声息。 义军的人数飞速降低,一排排血肉之躯被砍死倒下,血水与屎尿在地上不断堆积。 一些禁军似乎非常嫌弃地上的粘稠混合物,而另一部分却心无旁骛,只知道前进杀死敌人。 密集拥挤的人群相继惨叫着倒下,变成满地堆叠的“肉毯”阻碍前路。 禁军们不得不抬高双脚,犹如踏过土坡一般抵近剩下一批敌人跟前。 “好消息”是被杀的人实在太多,以至于压缩饼干一般的密集人群顿时松散开来。 原本被人群卡在中间的卢得孟骤然坠落,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去,后脑重重磕中一个死人的颅骨,顿时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传来。 就在彻底陷入昏迷之前,他看见义军们竭力表达求生欲望—— 有人跪在地上祈求老天保佑,有人连连把头撞向地面,磕得满头是血,还有人疯狂褪去全身的衣服,一边疯癫地唱跳,一边向禁军展现自己毫无攻击性。 而诡异的是,浑身浴血的禁军竟然在义军的身前停了下来。 禁军施恩了 不明真相的卢得孟只觉眼前一黑,彻底坠入未知的深渊。 …… 卢得孟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当他再次醒来时,一个向上喷火的铁盆映入眼帘…… 自己已经死了么 三个猛男忽然从他视野的三角位置挤入,其中一人的朝鲜语很流畅,脸上挂着礼貌式的假笑,“你醒了。恭喜你穿越到战锤40k的世界,你已经是一名光荣的星界军了。” “唔唔唔……” 卢得孟下意识活动,却发现手脚都被捆绑,嘴里也被塞了一团恶臭的破抹布。 战锤战斗用的钝器么什么星界军,他只听得懂xx军,xx营是军队序列。 他感觉身下的“平地”并不安稳,恍若躺在质量低下的瞭望塔上,随便动两下都能感受到塔在摇晃。 他环顾四周只看到竹篮一般的东西,一阵阵寒风呼啸的白噪音比夜宿酒肆的时候还要大。“你跟他说战锤,他懂个锤子。” “那些小喽啰说他可是全州卢氏,是这次行动的主谋,肯定比一般人更有学识。” “咋地,一个俘虏,你还想发展成锤友哦” “万一这仿真游戏有彩蛋呢,说不定发展的锤佬越多,哪天真的让官方把四小贩也加进来玩一回限时副本呢……” “赶紧的,拷问他点信息,最好把参与者的名单都弄出来。兄弟们都说昨晚的平叛行动不够劲,还想继续杀杀杀——” “先别急,这种儒士出身,又是主谋级别的人物,肯定自认高风亮节,决不出卖同僚朋党,不给他使点手段,他能就范”说话人顿了顿,对着卢得孟用朝鲜语又问了一遍,“你串联的逆党还有谁,如实招来……” “” 卢得孟闻言微微一愣,还没意识到对方要对他使什么手段。 但他联想到沦为傀儡的殿下,决定“舍生取义”,保全剩下的义士…… 会说朝鲜语的人指了指卢得孟,一副你瞧的神色,像极了甄子丹指人的表情包,“你看吧。” “好好好,我看你这厮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就让你们瞧瞧我背嵬军的厉害……” 这几人说罢便将捆成粽子的卢得孟扶着站立,后者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在瞭望塔上,而是跟着“椭球风筝”飞在天上。 卢得孟登过四平八稳的高塔,却从没登过如此高的“椭球风筝”,晃晃悠悠的仿佛随时会摔下去。 地上的建筑仿佛被被缩小成五分之一,原本宽大的汉城区域倒像一块不规则的杂粮馒头。 他来不及思考是什么“大号孔明灯”,还是得道高人的术法,只知道自己很怕,很怕掉下去。 更恐怖的是,周围如他这般的浮空热气球还有不少。 恐高的症状是瞬间产生的。 卢得孟只觉源源不断的恐惧感,犹如针刺一般顺着双眸冲进心脏,就连稀松平常的寒风也显得更加恐怖。 卢得孟的双腿一下子就软了,可是三个壮汉却死死按住他的肩膀,逼迫他好好欣赏高空的“风景”。 若是从这种高度摔落下去,一定会摔成碎片,而在临死前的痛苦肯定比寻常刑法还要痛苦数十倍吧! 念及此处,卢得孟过去引以为傲的气节、忠诚、公义统统烟消云散。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剩下求生,或者说痛快地死去。 “呜呜呜呜……” 卢得孟剧烈挣扎起来,很想告诉对方自己招了,可是嘴里塞满的臭布却阻止他清晰发言。 “我看你骨头能硬到哪去。” 三人携手将不断挣扎的卢得孟抬起来。 直到身躯与竹篮边缘并齐,卢得孟的挣扎骤然停止,加速搏动的心脏仿佛被恐惧推到了嗓子眼。 “走你……” 卢得孟顿觉身子一轻,好似身体的某个部位被瞬间剥离。 “啊啊啊啊啊啊!”卢得孟不由得惊叫出声。 这是一种全新的刺激体验,但对他这种第一次体验的人来说,直叫他生不如死。 地面以疯狂的速度朝他袭来,濒临死亡的恐惧使他瞬间晕厥。 他并没有直接砸在地上变作肉泥,而是被捆绑全身的绳索扯住,略有弹力的绳索拽住他向上。 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将他再次唤醒,他惊奇发现自己并未摔到地面,而是以一种诡异的状态弹起,落下,然后再弹起…… 作为这个世界第一个体验“蹦极”的普通人,卢得孟并不觉得自豪。 他只渴望能回到“椭球风筝”,能站在平稳的竹篮里体验活着的感觉。 这种弹起落下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卢得孟随即被篮中的三人拉扯绳索给拽了回去。 可就在卢得孟的脑袋钻出竹篮底部的空隙,以为自己能喘一口气时,只听篮中的三人说了几句话,“要不再问话” “不够的,这种大胆谋逆的狂妄之徒,不给他来几次他能屈服么” “有道理!”话音刚落,三人当着他的面松开绳索,使他再次坠落下去。 这回卢得孟企图压抑恐惧,却还是被下坠的刺激感逼得放声尖叫。 直到第三次被拉回去的过程,他才有余裕观察四周的热气球。 它们同样抛出一个个嘴硬的俘虏,上上下下拉扯。 这副奇异的画面在玩家眼里,就像一个个钓鱼佬抛出鱼钩和饵料,等待鱼儿上钩。 又像是巨人的手在空中抛出悠悠球,不断扯回又落下去。 只可惜巨人之手没法做出复杂动作,否则一定会举办一场“悠悠球比赛”。 卢得孟已经不知道自己被扯回来多少次,最后一次他终于获准回到平安的竹篮之内。 要不是他平日里就有打磨身体,就这几下刺激的体验能把他吓死过去。 当三人摘掉他口中的臭布,他甚至没有停留地一口气说出自己知道的信息。 密谋者的出身,籍贯,姓名,家属,家产…… 尚在南边的贵族军名单,谁在谁家强奸了婢女,谁喜欢折辱奴隶等等,只要他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卢得孟看着天兵手握炭笔在白纸上奋笔疾书,一张张白纸被写得满满的。 “好家伙,谋反的逆党居然有这么多。” “都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搞改革切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当然要反你……” “教科书上的改革阻力听一万遍,都不如亲身体验一次印象深刻。学到了。” “不过这一次宫廷政变也让咱新学到了一点——扫黑需要证据,反恐只需要名单。” 说话人改换成朝鲜语,望向一旁的卢得孟,“感谢你的协助,我们会在一个工作日内给予你感谢的报酬——现在先还你自由。” 只见另一名玩家亮出利刃,割断了卢得孟与气球绑在一起的绳索。 两人默契配合,握住卢得孟的双腿掀出去。 卢得孟做梦都想不到,还他自由的方式,竟是这般直接送他“回家”。 望着卢得孟渐行渐远的惊恐尖叫声,一名玩家不由得地低语道,“飞吧小小鸟,飞吧……” 不过玩家也不算说谎,毕竟他们这一批玩家一方面在拷问俘虏获取情报,另一方面也是顺着北风飘向贵族军的主力,以便给南下的平叛大军提供“空降支持”。 况且刚刚经过卢氏的全州老家,也不算食言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0章 因为所以 第300章 因为所以 义士政变失败的消息在朝鲜中部地区传开。 战死者皆被斩下脑袋悬在王宫前的广场,尚未战死的义士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也许正被暴君严刑拷打,或被施以荣华女人的诱惑。 不过参与政变的支持者、密谋者却不担心出事,他们早就做好了“信息隔离”,万事用旁人联络。 小喽啰只知道给钱卖命,不知道他们底细,而高层参与者多是贵族,掌握的名单不多,而且作为儒士的“气节”还是的。 尤其是那位素有名望的卢得孟肯定能守口如瓶。 退一万步说,暴君从卢得孟身上拷问出大量机密信息,正要大兴牢狱,他们这些贵族也不带怕的。 政变失败传来的第一时间,他们便做掉了联络人,焚毁了一切书信、誓书,烧毁了秘密窝点…… 即使暴君查清了来龙去脉,没有人证物证应该也不敢随意抓人。 要知道他们可是靠着数代人积累权势的贵族世家,就算没有直接参与全国大乱,也有掀起大乱的本钱。 而他们的串联规模比南方举事者还要强。 除非暴君想看到二轮叛乱,否则必须查清人证、物证,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政变过去数日之间,暴君依旧没有行动,使得诸位贵族彻底放下心来—— 大概是暴君通晓了“权力红线”,领悟到任性只会招来全国大乱,所以想将“政变之祸”带来的消极影响就此斩断,还是先平定南方的叛乱要紧。 而贵族们也见识到暴君的镇压手段,知道后者的军事才能优异,也决定此事到此为止。 加税一事还是新君更强,他们就此认栽。 有一点叫人不解的是,京畿、忠清之间的道路上突然多出百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尸体不像是被野兽撕咬的,倒像是被巨人一脚踩成了碎片。 没有一具尸体的脸是完好的,估计就算他们老妈亲临现场,也不认得现场的尸体。 唯一的线索是,这些尸体所在的位置曾经出现过大量的“椭球风筝”。 有点见识的都知道这是天兵带来的“神兵利器”,存在某种秘法。 不明所以的,只当是得道是暴君登位,兑现了邪恶法师的要求,准许后者坏人性命修炼邪法。 最后双方的猜想互相融合,变成天兵的“神兵利器”虽能载兵上天,却要邪术源源不断补充天地灵气,而凡人就是存储灵气的器物。 毕竟此前大明、朝鲜都未曾出现过能带人飞天的“大风筝”,不是借助邪法之力还能是什么 先前灵力充足的时候,法师不用凡人气血便能催动“椭球风筝”上天。 可自从高人元气大伤,又在先前日子的宫廷政变竭力帮了暴君一把,所以导致法力几乎尽丧,不得不施展禁术榨取凡人之灵血…… 脑子里回荡着荒诞的传言,姓赵的文班贵族端坐在房前,一脸忧愁地望着阴云密布的天。 老赵最近还听说了一则流言,名为“伪人传说”—— 成百上千的伪人混入了朝鲜国土,有的混迹在山林之间,有的驾驭着小舟从朝鲜西海岸登陆,而有的从天而降…… 没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只知道他们的样貌与凡人无异,会说汉语,朝鲜语,甚至是日语。 他们若是长期与某人相处,便能悄无声息将某人取代,随后借助某人的人脉、地位,协助其他伪人“吞噬”更多凡人。 糟糕的是,目前还没有检验伪人的方式。 流言说,伪人们原先常常取代无亲无友的边缘流民,近期开始加速取代商人、中人,乃至贵族…… 听说王都就被取代了数位堂上高官,所以才导致王政偏移。 伪人是一群化作人形的妖怪,他们取代真人便是为了掌握国家的上下,随后将真人当作家畜圈养起来,以便长期猎食享用,或是将真人当成祭品,供给邪法布置献祭法阵。 取代朝鲜不够,伪人们还要将日本,大明,乃至整个天下全部变成伪人的世界。 念及此处,老赵不由得心中一颤。他扭头审视各司其职的奴婢们,生怕其中就藏匿着传说中的伪人,等着将他的身份取代…… 待他回头去拿点心,忽然瞧见一张女人的大脸映入眼帘,吓得他当场抛飞手中的糕点,忍不住大叫一声,“啊啊啊!” 婢女也被老赵突然叫唤吓了一跳,一脸惊愕地向后仰倒,手中的热茶壶随之摔落在地,飞溅的热水烫得婢女哇哇大叫。 眼见对方痛得龇牙咧嘴,老赵这才平静下来,原来婢女是在给他添茶。 尽管婢女是一片好心,但在主人看来却是有意冲撞。 她说不定就是伪人,想着攻破他老赵的心理防线,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他取代! 老赵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登时站起身冲着四周大吼,“来人呐!” 主人想要惩罚奴婢是天经地义的,就算失手把奴婢活活打死,在国法上也不会受到严罚。 几名忠仆很快拿着皮鞭走了过来。 贵族也不会亲自惩罚奴婢,因为飞溅的血会脏了贵人的手和衣服。 就算把婢女宰杀十次,也赔了不一套衣服的钱。 “该死的贱婢!” 一人揪住婢女的耳朵将其狠狠推到在地,后者连连哭嚎着向主人求饶。 贵族大院的门前空地用碎石尘土铺垫而成,平时用来训练儿孙、私兵的近战、弓射,此时却成了惩罚奴婢的最好场所。 毕竟打出一滩血水来,只要把碎石尘土翻几遍就能清理干净。 “老爷饶命啊……” 婢女卑微地趴在地上,连哭都不敢直视主人。 明明她烫伤的手臂犹在作痛,三根皮鞭却还是无情地抽打下来,每一次抽打都使得婢女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 简陋的布衣很快打得绽开,干枯的皮肤渗出一道道血水浸透白衣,染血的碎布条吊在半空。 婢女本能地挣扎扭动,企图减缓下一次鞭打的疼痛感,然而鞭子下落的频率却提高了。 “啊啊啊啊啊!”起初卑微的忍耐声变成惨烈的声调,接着又变成一声一声的巨大声浪。 渐渐的,她连痛呼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虚弱。 一旁干活的男女奴隶实在看不过眼,齐刷刷跪在老爷面前,请求老爷饶了那婢女吧,要是再打下去会打死人的。 执行家法的三位忠仆也停下了手中动作,等候家主的下一步命令。 奴婢的生死永远只在家主一念之间。 “你们在做什么!为了这个贱婢,你们竟敢冲撞自己的主人!反了你们!”老赵大手一挥,冷硬地说道,“继续打!不要让我再听到这贱婢的声音!” 此言一出,奴隶们求饶的声音更盛,而老爷却不管不顾,自顾自返回屋中看书去了。 至于这些“造反”的奴婢,自有管家和忠仆施以惩戒。 两名忠仆手持皮鞭痛打跪满一地的奴隶,而另一名忠仆则挥舞皮鞭打算再给那婢女最终一击。 就在这时,大门之外忽然传入一记震耳欲聋的吼声,“开门!乡村送温暖!” 可还没等管家去开门待客,大门就被巨力猛地撞开。 强大的冲击力掀飞木屑与碎石,卷起团团浓雾。 待烟尘渐渐散去,屋内的众人这才看清来者的人数与身份。 他们的前排握着粗壮的削尖原木,左右两翼尽是身披重甲的威武兵士。 其中一人高举一份白纸黑字的名单,一脸疑惑待解的天真模样,“请问黄州赵义全是住在这里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1章 突刀乐突刀乐 第301章 突刀乐突刀乐 踏入院子的官兵追加一句道,“根据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卢得孟先生提供的情报,我们确认黄州赵义全与最近发生的谋反案件有关……” “谋反” 管家挥挥手驱散呛鼻的烟尘,眉头紧皱着凑近数步,盯着白纸黑字看了一会,果然看见自家老爷的籍贯、姓名、出身等私密信息。 管家扭头瞧了一眼主屋,房门被扯开一条缝隙,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只偷瞄的眼睛。 官兵撞门闹出的动静果然惊扰了家主,不过家主是贵族,根本不屑于跟地位低下的丘八说话。 所以应付来者的要务,还得他这条“家犬”才办。 管家心中一番计较,暗想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他假装刚才没看清,很自然地接过那张所谓名单端详一会。 接着他当着兵士的面将白纸撕成碎片。 所有兵士见状愣了片刻,旋即爆发出一阵嘲弄般的笑,纷纷指着为首的队长,又指了指抛洒碎纸片的管家,像是在说对方在耍你…… 不过管家并不焦虑,他黄州赵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拿着一张白纸,就能带走的破落户! 没有高级地方官员出面,谁有资格请人 管家深谙官场之道,知道这批兵士看起来威武,架子也摆得很足,直接连赵家的大门都撞坏了。 实则是借着“宫廷政变”的名义出来勒索贵族的“小鬼”罢了。 只要给送一笔买酒钱,甭管是官兵,还是乡吏统统都会笑着脸告辞。 于是他熟练地掏出一堆碎银子,递到官兵队长手中,后者惊讶地看着掌中收到的碎银块,好像没想过能收到这么多贿赂似的。 “诸位军爷有要事在身,还是速速去办吧,这门就不用……” 抬手对兵士做出一个送客的姿势,管家口头的话语还没说完,就感到鼻口遭受一记重创,两颗带血的牙齿脱口而出。 他摔倒在地翻滚两圈,随后摸了摸温热的鼻口,血红的液体不断涌出。 “啊啊啊!你个丘八,竟敢打我!”管家情绪激动,甚是可惜自己被打飞的两颗牙。 连自家老爷都没怎么打过他,无权无势的小丘八竟敢打他。 可他还没起身就被官兵骑在身上,后者一拳一拳砸他脸上,一边打还一边说,“给你看名单是给你体面,既然你不想要体面,那我就帮你体面……” “饶命啊……” “饶命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官兵说罢便不再言语,只是一味地重击管家面部。 直至打得血肉模糊,管家哀声求饶的声音也变了调子,藏在主屋的老赵才大喊一声住手。 可是丘八才不给老赵脸色,依旧挥舞着拳头重击,抬起,重击,抬起…… “敢在我赵家闹事,你全家老小都活够了吗!” 老赵彻底撕破儒士的伪装,一把抢过忠仆手里的皮鞭,扬起来就要鞭打官兵。 只听皮鞭划过空气发出寒风呼啸般的沉闷声。 谁料这官兵身手了得,一把就抓住皮鞭锁在手里。 饶是皮鞭的尾端啪的一声砸在手腕上割破血肉,血水顺着腕线向下滴落,那官兵犹是一脸坦然。 那官兵指着地上的碎纸,又指了指散开的奴婢人群之中,一位奄奄一息的婢女。 “涉嫌谋反大案,当众撕毁逮捕文书,聚众伤害人命,持械拘捕,袭击捕盗官兵……” 那官兵当着老赵的面,缓缓拔出腰间的刀,接着悬在倒地管家的胸前,狠狠刺了进去,甚至握刀扭转一番,“数罪并罚,就连审判都省了,杀你全家我们也……” “呵,都是你一家之言,凭什么能断我赵义全的罪!” 老赵觉得这些官兵真是胆大妄为。 没有人证,物证,就敢到他赵家闹事杀人,连优待儒士的祖制都不要了,难道就不怕其他同样参与密谋的贵族被迫举事,闹得天下再乱吗 “哦豁,你承认自己是赵义全咯” 官兵队长想摆个姿势再耍会酷,其他官兵却不想再看队友装逼,叫吼着冲来,一刀劈向老赵的右手。 只见寒光一闪,切断的右手掉落在地,卸力的皮鞭也软在地上。 老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变成鲜血淋漓的伤口断截面,迟滞片刻的痛觉瞬间如潮水般涌向大脑,“哼啊啊啊啊啊啊!” 几名看见断手的官兵连忙凑到跟前,一脸期待地凝视老赵的脸,似乎在等着某句经典台词。 只可惜老赵满脑子剩下剧痛,左手死死握住右手的断截面后段。 全身渗出大量汗水,老赵是哭也不是,笑的也不是,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嘶吼着发泄痛苦,随后又痛到完全失语,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词句。 眼见老赵迟迟没能说出想要的台词,一名官兵便亲自上阵,模仿着断手的动作,一脸惊愕且痛苦地仰头大喊,“我的右手!我的王之力啊啊啊啊!”甚至还有人给他和“真正受害者”一齐拍了张合照,以表示经典场面到此一拍。 赵氏的家主跪在地上陷入痛苦的折磨,看着这些行事怪异的官兵,不由得吐出心中所想的词句—— 伪人,该死的伪人。 人在做,天在看。苍天不会任由你们这群伪人妖怪肆虐朝鲜…… 老赵的话语很杂,很模糊,很想把这份关乎伪人的猜想传播出去,奈何他断手太过痛苦,根本没法把一句句话语说得流畅完整。 “嗯这货嘴里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 “噢。”懂朝鲜语的玩家翻译,“好像在说伪人,妖怪什么的……” “伪人古代朝鲜有这种怪异故事的传说么” “妖怪应该是有的,不过我想他说的应该是,某个乐子人写的恐怖小说,最近在朝鲜一些地方传播……” “哈哈哈,估计这家伙把恐怖小说跟最近的流言混在一起了——” 几名玩家顿时想出一个好点子,他们神秘兮兮地凑到老赵面前。 “呵呵,竟然被你识破了我们的伪人身份,桀桀桀……新的伪人已经在渡海来的路上,未来整个朝鲜都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我们会吞噬朝鲜,还要吃掉大明,最后掌控整个世界,所有真人都会变成我们的家畜,哈哈哈哈哈……” 表面上说是伪人,实则是一部分战死复活的玩家再次坐船回归朝鲜、辽东。 几个乐子人一齐蘸了蘸老赵断手处的血水,在额头上划出一条血痕,旋即齐刷刷露出诡异且夸张的邪笑,像极了恶魔附身的妖物,然后在老赵的耳边低吼着,“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这些诡秘的举动与恐怖的人脸表情,根本不是常规官兵能做出来的。 这些人真是伪人! 他们已经取代了部分官兵! “啊啊啊啊啊!”仿佛被戳中心中所想的老赵忍不住大吼大叫,旋即像是呕出灵魂一般两眼向上一翻,浑身断电一般向后仰头倒下去,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啧啧,这么不经吓啊。” “估计是断手流血流死了吧。” 老赵昏死过去,其他家眷也遭了殃—— 官兵查清婢女被鞭打的缘由后,二话不说便将贵族的狗腿子们乱刀砍死。 随后这群官兵像是饿急的灰狼一般,挥舞着腰刀冲向赵家宅邸深处,看见衣衫昂贵的便痛扁几拳拖拽出来。 若是碰到锁住房门死都不出来的,直接用先前的原木把房门撞逐一撞开,暴力拘捕的就当场处决。 官兵的队伍只有一半是玩家,剩下一半都是朝鲜人出身的捕盗营士兵—— 随着北方、中部的镇压行动顺利结束,抄家得来的钱粮、地产愈发充足,官府的财政也宽裕起来。 同时给捕盗营士兵发放的饷银十分充足,堪称一人当兵,养活全家。 此刻亲眼看到一个婢女差点被鞭打致死,又联想起自己过去在贵族手头吃过的苦楚,捕盗营士卒动起手来尤为卖力,恨不得对罪人一秒打出六拳。 但凡他们出拳没用全力,都对不起官府发放的充足饷银。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黄州赵氏就被连根拔起,数十口人被拽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一半,其余的不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就是满身染血。 甭管是挨了拳头没死,还是算死了一半的,统统拉去最近的府城在所有百姓的面前公开审判。 就算是已经死了的,也要摆上审判台砍头。 至于赵氏一家的私奴婢,就地转为官府役使的“公奴婢”。 若是以前的官吏,这些奴婢的境遇不会有什么改观,但在如今中上层被文职、治安组玩家把持大部分的朝鲜,公奴婢虽然还得吃苦,但起码不像先前那般随时都会丢掉性命。 这支“执法”小队押送罪犯的同一时间,整个朝鲜的北方、中部都有官兵领着捕盗营士卒闯入贵族的宅邸。 什么人证,物证不存在的,谋反都杀到国王头上,说明背后密谋的贵族连禁军都不怕了。 不怕禁军,更藐视太阳一般的国王殿下,说明他们根本不是普通贵族,必须要出重拳。 单独对一家贵族出手,或许会引得其他密谋者不得不反。 不过在同一时间,由玩家领导捕盗营各自前往榜上有名的逆党家中,属于是“碳基大数据”指导下的精准反恐。 短短几天之内,大部分名单上有记录的贵族全数被抓。 这些占据大量财富的社会朝鲜虫豸,要么被判斩首,要么发配矿洞做一辈子苦工。 他们名下的房屋、奴婢、地产、商铺、船只等等财货全部充入朝鲜国库,等清点完毕再由“驻朝玩家”与背嵬军商议分配额度。 …… 刚上位数月的新王果断出手稳定大方后局势,这边仅剩一道半地盘的贵族军,才刚刚完成主力集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2章 别慌,只是技术性调整 第302章 别慌,只是技术性调整 宫廷政变失败的消息,以及天兵与官府的联军抵达忠清道边缘的消息,很快传到各路贵族军将领手中,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 一些贵族豪商投机成瘾,投靠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鞑虏来了他们就高呼大清万岁,大明来了,他们就重回天朝怀抱,贵族势力如日中天,他们便躲在后面做投资。 眼下新君与天兵联起手来,他们又开始左右摇摆,想着再度转换阵营。 而另一些贵族是叛军的主心骨,已经对手握重兵的状态感到愉悦,难以放下身段回到从前。 他们掌控的地盘仅剩南部沿海一道半,再退就得渡海去抢日本的领土…… 历经多地叛乱、宫廷政变的新君似乎手腕更成熟了些,他一面请求天兵向南进兵,一面向各路叛军发信招抚。 新君表示,只要叛军卸甲投降,王廷一定对他们网开一面,至少保住他们的性命。 各路贵族军将领心里明白,新君展示过军事手腕,开始展现攻心策略了—— 江原道南部和庆尚道北部的叛军最为老实。 他们被精锐天兵一波冲垮,随后又被神出鬼没的官兵小队屡次击败。白天在打仗,晚上还要遭遇夜袭,简直不得片刻安宁。 短时间经历多次高压战斗,给他们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甚至由此患上癔症,一看见疑似天兵的旗帜、甲胄就能吓个半死。 因此,当新君愿意招降的王命传播过来时,他们第一时间选择了投降。 新君也确实如约接纳了他们,除了将民愤极大的贵族、军官拧出来处死以外,其他人都被暂时监禁起来,等到战争结束做几年劳役才行。 大部分朝鲜官兵被新君摆平,唯独全罗道、庆尚右道的贵族军主力态度强硬,绝对不妥协暴君。 贵族军深知敌人的核心是大明背嵬军,暴君新编的御营兵没什么战斗力,不足以快速平定北方的战乱。 同时面对明军下场行为,南方贵族军表示:自己造的是朝鲜暴君的反,跟你明军有什么关系 南方贵族军又没有误杀明军。 况且明军只是暴君请来驱逐鞑虏的帮手,如今鞑虏退去,报酬也在筹集之中,这支明军还有什么权限插手藩邦的国事,就不怕大明天子问责么 “明军助我朝鲜驱逐鞑虏,我深表感激。可他们为了谋取钱财,竟然襄助暴君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不知道多少良家要家破人亡啊……” 郑家栋举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只听哐咚一声闷响,茶杯翻滚好几圈。 “听说暴君借着‘谋逆大案’兴起大狱,各路州府每日都有被冤杀的忠良……” “暴君啊!暴君啊!我挚友只不过下手重了些,失手打死几个奴婢,就被暴君定了全家斩首。” “各家各户没有数百,也有上百奴婢了,一两年病死累死几个,难道都要我们偿命么” “你们想岔了,哪是什么贱人的事,分明是叛徒泄露了举事者名单——全州卢得孟把我们全供出来了。” “难怪这些天派人去请他来共商军务,他家人总是推脱他不在……” “这贼厮怎敢如此!他家人前日刚到我军中避祸,就不怕我们灭他全族吗!” “这等卖友求荣的贼子,两眼哪还看得见亲朋。灭他全族,好叫其他摇摆不定的人瞧瞧背叛的下场!”郑家栋两眼泛红,右手两指崩直比作一把短剑朝着外面一指。 说起暴君的残忍行径,贵族们说的那叫一个义愤填膺,轮到他们动用暴力时,一下子忘了自己还能选择仁慈。 “听说暴君给其他各部的降卒都发放了一个月至三个月的饷银” “哼,不过是钱收买人心罢了。听闻暴君株连百余家忠良,所获钱粮田产无数,就给降卒发这点饷银,也太过吝啬。” “那暴君要给天兵发赏,自然没有余裕发放更多钱粮……” “都说天兵纪律严明,我看与那鞑虏都是一丘之貉,入我东国没几个月便一心捞钱……” 另一名贵族愤愤不平,布满血丝的双眼似乎充斥着羡慕与嫉妒。他与那些两班同为贵族,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任何一个政治成熟的政权,都会以地方士绅豪强为重,因为君王的个人能力与精力有限,不可能一个人面面俱到所有基层事务。 即便新君上位要替换先王的旧臣,也会等到坐稳权位再动,短则二三年,长则四五年。 暴君至今为止所作的一切暴行,换做任何国度都会被直接推翻,并被史书批臭万年。 然而新君借助天兵的力量,将镇压速度发挥到了极致,不用依靠底层的士绅柱石也能平叛成功,甚至做得又快又好。 一度让一些贵族心中疑惑,难道治理国度真的不需要他们这些人,还是新君已然进入更高水平的治国层次 “百余家忠良的家资能有多少钱粮” 被杀两班的富裕程度各不相同,总的来说能有百万左右的钱粮,若是算上难以变现的田产、店铺、房屋,以及一些布匹、饰品,怕是合计能有二三百万两白银…… “捞下这般多钱粮,天兵还嫌不够多么” “那暴君若是慷慨一些,给我们各家放赏几千两,区区大同法就准他做了,哪还有大乱。” 作为贵族军的领袖,郑家栋当然不准许此等祸乱军心的胡话—— “一派胡言!暴君若是有这般仁义,我们何至于散财募兵他眼下声威大震,反而招降你我,就是想诓骗我等放下武器,等我们进了王都就成了待宰的猪羊,他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了!” 突如其来的低吼败坏了众人说笑的兴致,诸位贵族的笑容骤然冻结,现场氛围登时冷清下来。 眼见气氛陷入寒冷的尴尬,一名贵族赶忙抛出新的话题——如何分化天兵和暴君的关系,打赢这场胜算不大的决战呢 他贵族军虽然集合了各路“好汉”,“义士”,拥兵七八万,但每日消耗的粮草是一笔巨额数字,光凭一道半的地盘根本养不起。 决战更是不可能的,贵族们就算日夜咒骂天兵和暴君,但也知道敌方的武德充沛。 有人认为该去大明京师告状—— 其实先前乱起时便有人接连派出三支船队,要是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到天津卫了,就算飘到山东,也能通过山东官府加急报往京师。 别管这次朝贡行为是否合乎礼制,只要大明皇帝知道天兵正在干涉朝鲜内政就足够了。 大伙还猜测,背嵬军南下朝鲜实乃“擅自行动”。 毕竟一支刚刚收复失地的部队,已是功高盖主,怎么可能被派去再立大功。 若是背嵬军主帅直接占据朝鲜,把辽东朝鲜合二为一,岂不成了天朝的心腹之患 所以贵族们断定,大明皇帝一定会勒令背嵬军回辽。凭借天朝上国的军驿体系,调兵的命令十余天就能通知到背嵬军主帅。 贵族军也做好了死守南方城池的准备,再坚守半年不成问题。 只要天兵被天朝调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坚守求明派”。 当然,也有人觉得寄希望于远在千里之外的天朝实属愚蠢。 万一大明的调令刚到,他们就被天兵灭了呢 万一求援的船只至始至终都没抵达目的地,他们的希望从没实现的可能呢 求人不如求己。 无论是哪派的贵族都知道,靠山城堡垒“大阵”拖延不了太久时间,在朝鲜这块地盘上没人能在陆战中打败天兵。 那么何不转变思维呢 陆战打不过,那就打海战啊。 众所周知朝鲜国小兵弱,当年被倭寇长驱直入,短短数月几乎全国沦丧,但水师力量仍有一战之力。 朝鲜水师不说跟倭寇五五开,袭击倭寇的补给船还是绰绰有余的。 同理,贵族们知道这支明军的陆战能力极强,但海战船只几乎没有。 只要贵族军全面退到沿海城镇,以及沿海岛屿,便能凭借岛链与明军周旋。 朝鲜与日本沿海别的不多,岛屿最多,他们手底下坐拥七八万兵卒,难道就不能复刻当年的大海贼汪直么。 这是“出海自立派”。 从出海中分化的还有一派,“出海求日派”。 朝鲜近邻就是日本,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距离朝鲜最近的对马岛、日本九州只有短短两日航程。 他们觉得逃到沿海岛屿只是权宜之计,毕竟出海的船只不多,也没有足够的兵器粮草供给他们持续袭扰。 所以必须借助外力的支持。 天朝上国的调令远在天边,但日本德川幕府却近在眼前。 想要德川幕府出兵的希望不大,但是经常与日本商人来往的两班贵族清楚,日本当前掌权者德川家光是个独断专权的“强人”,与朝鲜的暴虐新君不相上下。 德川家光严格管控大名与武士,时常没收、改易大名的领土,导致无数武士成了无业浪人。 饶是德川幕府声威正强,也很头疼这些浪人的生计。 这时候朝鲜贵族们适时出场,帮助德川解决“武装流民”问题,想必后者很乐意准许一群无业炮灰前往朝鲜谋生。 虽然到时候,逃往海外的两班贵族没钱雇兵,却可以许诺封地—— 只要浪人助他们推翻暴君,南方各地要多少领土就有多少领土。 尽管这有点委身倭寇的意思,算把数十年前祖宗抗倭的脸面丢尽,但两班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暴君出卖国家利益换取明军支持,他们找倭寇来驱逐明军也是以牙还牙。 不过三派人马谁也说服不了谁, 选择求明就得留下来死守,选择自立,或是求日就得放弃钱粮家产逃往海外,毕竟船只有限,没可能带上所有钱粮和奴婢。 于是,三派始终争论不休,就这般形成僵局。 就在这时,一名传信兵丁急忙冲进屋内,跪在一众贵族面前报告,“殿下来信……” “不看!”距离较近的贵族抬手打飞信件。 “可是……” “暴君残害忠良无数!还想说什么言巧语诓骗我们!”郑家栋直接上前数步,把信件踩在脚底蹂躏,“我与暴君势不两立!” 不多时,另一名传信兵跑过来,哭丧着脸嚎道,“天兵杀过来了” “什么” 满堂贵族皆是一惊,他们仔细追问才知道,明军与朝鲜官军合兵三万五千步骑杀来。 前线要塞砺城竟被联军两日半攻破,这可是贵族们精心打造的山城要塞,就算是鞑子也要围困一个月才能打下来。 联军竟然光速破城贵族们甚至搞不清联军用的什么法子破的山城。 这么说联军距离贵族军主力所在地已经不足一百五十里。 这下糟了,众人瞬间没了方才争论求生路线的坚定不移。 “郑老,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天兵要来了……”一名年轻贵族的声音里夹杂着颤音,犹如孤身一人在深夜摸黑回家,吓得浑身哆嗦。 “我知道天兵要杀来了!” 郑家栋只觉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直冲头顶,但随着一声怒吼喷出体外后,他整个人像是泄气的皮球疲软下来,紧随而来的是深深刺骨的恐惧。 郑家栋颓了,方才对一切军务尽在掌握游刃有余的良好感觉完全消散,只剩下满心的不甘与恐惧。 一旦消极情绪嵌入脑子,脑子里源源不断产生的只有更加消极的绝望。 传信兵说天兵距离此地不到一百五十里,就是三日的脚程。 可要是传递的是滞后消息,天兵实际上后天,甚至是明日就会兵临城下! 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原本用来阻挡天兵步伐的山城竟如纸糊的一般,如此一来不能期待其他山城能拖延天兵脚步。 他们没时间再慢悠悠商讨应对策略了! 究竟要留下来继续死守其他山城,贯彻“求明之路”,还是立刻挥师南下,去抢夺港口的船只,成为与浪人为伴的海贼 天兵的死亡威胁日近,各路贵族纷纷找借口离席,更有甚者连招呼都不到,直接飞速奔回自己的营地。 “郑老,咱们该怎么办” 一群依旧奉郑家栋为领袖的中老年贵族围绕在一起,请求对方指引他们方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3章 社交的手腕,拼好的米饭 第303章 社交的手腕,拼好的米饭 郑家栋也想知道该怎么办,北方六道半尽丧,精心打造的山城也被敌人迅速攻破,贵族们甚至连拖延时间的选项都没了。 面对势如破竹的天兵,他还能做什么! 贵族军剩下的有生力量仍有数万,正常来说八万贵族军打三万余官军绰绰有余,奈何敌人太强大。 即使只有一万天兵南下,他们这八万大军也不够看的。 况且暴君与天兵背靠大半个朝鲜,就算输个一两回,凭借抄家所得的钱粮还能组织兵力作战。 而贵族军只要输一次就会土崩瓦解。 郑家栋心知,许多贵族不打招呼就擅自离席,便是想着牢牢握住自家的兵员和财富,不愿再赌一把大的。 郑家栋不明白什么叫精致利己主义者,但也明白,这群各怀鬼胎的人根本无法团结起来,谁都希望别人拼老本,自己缩在后面收获最大利益。 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总算切身体会到此番道理的真谛——这帮糊涂蛋从根本上堵死了“决一死战”的选择。 既然不能打,那要不赶紧挥师南下逃跑 可是糟糕的是,郑家栋的人脉、财富尽在光州附近,哪里有布置船只的余裕。 真要傻乎乎冲到沿海港口,只能靠刀剑抢夺船只。 郑家栋询问周围一圈交好的老兄弟,他们同样没时间备好大船——天兵主力南下的速度太快了。 各户手里合计起来仅有五艘小船,最多能载一百来人,外加一些细软粮食。 就这点船运物资,最多去周边岛屿玩“荒岛求生”罢了,还谈什么反攻半岛 固守不行,出海也困难,难道只能待在这里等死了么 郑家栋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不该与新君作对,仔细想想每年一成的税赋,哪怕把隐田也报上去,根本不多好嘛。 为了所谓的两班特权,为了所谓体面尊严,跟新君对抗到如此地步,真的值得吗 等等! 一股念头在脑中闪过,郑家栋想起先前传信兵带来的新君信件,被人打飞在地上。 若是其中记录了新君的劝降条件,那他们就还有活路可走! 在一众贵族的疑惑视线下,郑家栋一面俯蹲下身,一面拨开一个个贵族,惹得众人开口询问郑老在找什么。 老郑沉默不语,只是闷头摸索着地上的物件,兀的瞧见一封沾染灰污的信件躺在矮桌底下。 他赶忙将信件拾起,小心翼翼拍打、吹拂信上的灰尘,接着坐回自己的软垫,拆开信件仔细阅读。 殿下的劝降要求并不复杂,但凡联军所到之处,三十六时辰未开城投降者,破城之后一律五一抽杀,幸存者做苦役三年。 而乖乖投降者,交出所有武器甲胄后可免除死罪。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所有参与叛乱的贵族、官兵,还要根据叛变造成的后果额外处以严罚。 贵族出身的叛军则要罚以…… 郑家栋看到这里就被“污点”遮盖了。 什么情况! 好端端的信件怎么会被湿气污染字迹! 郑家栋忽然猛拍自己的脑袋,想到这书信落地时被自己踩踏了几脚,应该是那时被坏了字迹。 老郑暗骂自己该死,遮挡哪里不好,非要挡住最关键的惩罚条件。 他当即将书信递出去,方便大伙传阅。 众人阅读到污渍之际,纷纷大骂污染字迹的人真是该死,惹得老郑心中的懊悔更甚。 虽说投降可以免死,但贵族要被加罚的条件根本不明了。 万一是没收所有家产,再被卖给天兵为奴一辈子呢 众人顿时指着信件议论起来,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选择投降之际,一位贵族急匆匆跑来。 “是天兵,天兵的‘大风筝’来了!” “什么!”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抓紧时间奔向墙头。 果不其然瞧见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椭球风筝”缓缓飘来,冷冽的北风吹在脸上犹如刀割。 老郑透过“千里镜”向上远望,竟瞧见风筝站着几名壮汉。 是天兵! 不一会,风筝悬挂的竹篮打开一个个豁口,天兵依次环抱双臂从豁口处跳下,“球篷”上的天兵也一跃而下,只留两人在竹篮内继续操纵风筝本体。 数百名天兵极速下降,就在郑老等人以为天兵要摔死在地上时,一个个蘑菇一般的宽伞在天兵头顶骤然展开,原本极速下落的天兵瞬间慢了下来,就像一匹匹丝绸缓缓飘落。 天兵从天上飞下来了! 饱读诗书的郑家栋登时就傻了。 他虽然偶尔看过一些西夷的见闻、学识,知道西夷船坚炮利,但哪有半则关于“从天而降”的说法。 别人说天兵是指天朝上国的官兵,眼下这股天兵居然真的从天上来的! 什么才是真的天兵啊! 若是数百名天兵能安然着陆地面,岂不是再坚固的山城、要塞,在天兵面前也是毫不设防的空城 难怪贵族军精心打造的几座山城,尽皆被天兵轻松攻破,这世上能防得住陆军,能挡得住水师,谁能挡得住空军啊! 郑家栋再也站不住了,仿佛脚下有爬虫一般,踩着阶梯一路飞速下墙。 固守南逃 不!唯有投降一条路可走! 老郑立即发出焦急到烫嘴的指示,要这些老友一齐挑选心腹出发,向天兵投降。 甭管具体惩罚条件是什么,能活着就不错了! “快备马!快备马!” 老郑急切地吼叫,浑身刺挠挠的,又热又痒,仿佛一身的衣服正在他加温。 待随从牵来战马,老郑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马,或许是动作太急,竟然踩着马镫连上三次,都没顺利登上马背。 直到随从跪在地上充当“垫脚石”,他才如愿登上坐骑。 他领着一众老友和私兵正要冲出城池,却有一名贵族拦住他的马头劝诫道,“郑老你要出城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天兵都杀到门口了,当然要去投降!” “可你只是大伙推举出来的领头人,难道不该跟大伙商议一下吗……” “住口蠢货!难道你还没看清形势么,再犹犹豫豫下去你我都得死无葬身之地!”郑家栋抓住缰绳咆哮道,“天兵施展飞天之术犹如探囊取物,你我哪里能有胜算滚开,莫要挡我活路!” 他重重一夹马腹,带着一群人迅速冲出。 此时已有不少天兵一时失误落到了城外数里位置。 就在郑家栋走到距离天兵数百步之际,却被灵光乍现的念头惊出一身冷汗。 “停下!”他迅速勒住缰绳迫使战马停下,身边立刻响起一阵迷惑的喝停声。 “我们还不知道天兵的投降信号是什么”豆大般的汗珠爬满老郑的脸,他惊恐地回过头,扫视一圈老友与私兵,“你们谁知道你知道么你呢!五十两银子!我赏他五十两!”私兵们面面相觑,相顾无言,他们虽然很想拿到五十两银子的赏赐,但奈何平时的知识积累不足,尤其眼前这支天兵十分特立独行,谁知道他们用什么信号表示投降。 还是一个从北方溃败回来的原官兵解了围—— 他表示背嵬军最喜欢用一种“蓝白红”三色的旗帜表达使者的信号,再加几面约定俗成的白旗应该就没问题了。 “好!”郑家栋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回去之后赏你五十两银子!” 郑家栋一声令下,众人立即执行新的命令。 白布倒是好办,蓝布也能扯下贵族的袍服。 可是仓促之间上哪去找红布呢 忽然有人回过神来,从马匹身上割一道血口,染红几块白布不就行了! 于是众人说干就干,就连一向自恃清贵的两班也大方贡献自己的袍服布料。 他们一连捆绑了几面“蓝白红”三色旗,旋即又把白旗高高举起,其中写着方方正正的“投降”二字。 郑家栋等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模仿汉话的腔调,高声大喊出别扭的汉语口音—— “天兵军爷别放铳!” “投降!我们投降!” “儒家人不打儒家人!” 似乎是三色旗和纯白旗有了效果,又或是他们那滑稽的口音让天兵产生了浓厚兴趣,他们一直闯进天兵的鸟铳射击范围,都没有铳弹射击他们。 不过老郑不敢轻易松懈,老老实实在百步之内翻身下马,他一手接过三色旗,一手接过写有“投降”二字的白旗,犹如一头恭顺的家犬一般半弓着身子缓缓前进。 一直到数十步的位置,老郑不敢再前进,登时将两面旗帜插入地底,旋即噗通一声趴地跪下,行大礼一般五体投地。 他身后的其他贵族与私兵们齐刷刷跪下,几乎把额头要嵌入地底。 饶是面前落地的天兵不足四十人,他们这一群数百人队伍也不敢生出半点对抗之心。 众人鸦雀无声,仅有郑家栋高声大喊,“在下光州郑氏,携一众良人向天兵投降!” 过了好一会,郑家栋都没收到回应。 难道是天兵拒绝了 郑家栋急促地呼吸着,浑身已是大汗淋漓。 “把头抬起来。”一声流利的朝鲜语在头顶响起。 “诶”郑家栋微微一愣,一团黑影笼罩住他。 他斜向抬起头一看,发现一位身体雄壮的天兵,正如同悬崖峭壁般阴森森地注视他。 那一身漆黑的装备宛如炽热逆光下的一座大山,一看就是天兵的猛将。 “你为何觉得我们是天兵” “……”天兵一开口,就让郑家栋愣住了。对方的朝鲜语除了带点口音以外,完全能与他正常交流。 “人人皆知,背嵬军天兵才会从天而降的秘法……况且以数百人规模就敢深入敌后的,除了背嵬军天兵,在下想不出谁还有这般勇气。” “你倒是会拍马屁。” “哈,在下所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天兵的威武我等有目共睹,怎会是拍马屁的敷衍之语呢。”郑家栋说罢,朝着天兵露出一个真挚的微笑。 “光州城就剩了你们了么” “不,城内外尚有七万余兵马驻扎……” “噢还有这么多兵士,足以跟我们三万余步骑对抗,你们为何要选择投降” “市面上早有传闻,说天兵个个能以一当十,纵使我们集结十万大军,也不可能是天兵的对手啊。” “那你们为何还要谋反” “这……”郑家栋心头一惊,旋即收拾好惊讶的情绪,表示自己和老友都是被其他贵族裹挟的。 他们要是不同流合污,一家老小都会被那些逆党杀光,但这一次他终于有了选择余地,所以决定向天兵投诚。 “回去吧。” 猛男投射在地面的黑影渐渐远去,老郑斗胆抬起头来,只看见猛男的甲具背影。 老郑心头一沉,全身如坠冰窖般感到一股深深的寒冷,天兵拒绝了他们这一众私兵要被眼前的天兵杀光了么 他急忙直起上半身,犹自大喊希望天兵开恩饶命,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像今天这般言语流利过,恨不能把一生所学的言语技巧全部用来说服天兵饶恕他。 猛男回到队列的最前方,扶了扶腰间的刀柄,他眼见老郑等人还跪在地上,疑惑地发问,“嗯你不是要做我背嵬军的马前卒么还不快点前面开路。” “前面开路”四个字灌入郑家栋耳里,令他感到如沐春风般的快活愉悦。 这意味着强悍的天兵赦免了他与一众老友,他们不用死了。 一盘死棋,竟被他转瞬下活! 哈哈哈哈,他活了! “万分感谢天兵的大恩大德,在下纵使三生三世为天兵效劳也不足以报答啊!” “助我们快速拿下最后的南方地区,就恩准你们保留百分之一的私产,你,明白吗” 郑家栋闻言微微一愣,原来贵族的赦免条件果然包括“没收一切私产”。 不过他没时间忧伤自家的财产损失,毕竟立功之后做一个小地主,总比全家死光光要好一百倍。 “明白,在下明白!” 年过半百的郑家栋仿佛焕发第二春,整个脸颊红扑扑,远比刚来的时候精神百倍。 他立即指挥私兵翻身上马,一声低喝踹动马腹前奔。 明明天兵没给他下达明确任务,他就像是得到十万火急的重要使命一般,快速跑回光州城外的驻军营地,派人通知自己与老友掌控下的兵士—— “咱们终于找到一条不用死,也不用出海流浪的活路了!” “噢噢噢噢噢!”私兵们纷纷附和贵族,发出捡到大便宜的喜悦高呼。 随后郑家栋像是炫耀一般,领着一群私兵前往其他好友的营地。 踏进友军营地的那一刻,他顿觉自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日夜担惊受怕的贵族逆党,而是跟随天兵作战的仆从军。 他一脸骄傲地昂起脑袋,仿佛走路都带着一阵清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4章 你若三冬来,换我一城雪白 第304章 你若三冬来,换我一城雪白 凭借名义领袖的身份,郑家栋轻松进入老友的营地。 他一路上大摇大摆,精神焕发,整个人像是年轻二十岁,身后的私兵们也都昂起了脑袋,似乎没什么人能放在眼里。 他们若不是友军认识的熟面孔,大伙都要以为是天朝上国的使臣队伍来了,一身的高贵傲气着实逼人。 不过郑家栋终究不是“天使”,他的私兵不能进指挥大帐。 对此他也不烦扰,待兵士掀开帐帘便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他走进去定眼一瞧,数位贵族对着桌上简陋的海图反复推敲,正讨论着去济州岛安顿几个月,还是直接坐船前往天朝告御状。 天兵的“空降兵”都突击到脸上了,你们居然还没敲定方向! “诸位……” 众人循声看去,都见到郑家栋嘴角含着笑,一脸轻松自在,好似天兵没有大兵压境,反而是贵族军即将赢得大胜一般。 大伙见他如此神色,都以为这位“老上官”想到了什么活命的好法子,赶紧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 郑家栋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一副我要卖关子吊你们胃口的欠揍模样。 “莫非郑老已然备好了出海的大船” 众人听闻此言,纷纷瞪大眼睛,用一副期盼的目光紧盯老郑。 眼见老友们产生了误会,郑家栋这才竖起两指指天,嗤笑着摇摇头,“非也非也。我既不出海,也不必留守死战……” “那是什么活路” “投降。” “投降”众人异口同声。 “天兵老爷托我给你们传个话——中原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投降者免死。 若是能随天兵立下军功,殿下一高兴,说不定许你保留六七结的土地。 诶,可别嫌少,天兵能留降者一条性命已经是大慈大悲。 我已顺利渡过难关,我、念你们皆是来往多年的老友才特意前来相告,各位想想自己的前途吧……” 郑家栋瞅了一眼营帐出口的位置,随时准备好跑路。 不过好友没有痛骂他态度嚣张,也没有痛斥他,你这个毛发稀疏的老小子背叛“我们的贵族大业”了。 而是责怪他为什么没拉着兄弟一起,搞得现在再去就是第二个投降,没有并立第一投降的份量重啊! 郑家栋顿时惊诧无比,指着几位老友,“原来你们也想投降” 老友们皆是一脸理所当然,“几座山城被天兵数日之间全部拿下,疯子才会跟天兵接着打!何况天兵已经从天上飞下来了,咱们还能往哪逃啊!” “我们皆以为投降也要被执行天兵的抽杀令,害怕气运不佳,被选为抽杀的一员。” “唉,要是早确认投降可以免死,哪能给你抢先成了第一!只怕现在再去,就没有保留土地的恩惠了……” 郑家栋闻言有些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道,“我也是担着掉脑袋的风险,能做第一个投降人,那是我大胆的回报!” “别说了!” 一群老友匆忙跑出营帐,高声呼唤随从把坐骑给牵过来。 眼下空降的天兵几乎全员落地,一多半落在城外地方,仅有少部分落在城内街巷。 与其进城寻找散落的天兵,不如去面见城外逐渐集结的天兵,也能多一些天兵见证他们的投降。 没想到郑家栋陪着他们刚踏出营区,就发现其他营区纷纷跑出数百人的队伍—— 一支,两支,三支,就在他们跟老郑交换信息的时间,竟然有好几队人马冲出了营区! “可恶!一时疏忽竟然酿此大错!” 老友们焦急地一拍大腿,暗骂自己真不该犹犹豫豫,就该狠狠赌一把去投降,赢了保住性命,输了也能骑着马快跑。 这下他们不光捞不到第二批次,怕是连第六批次的宝座也要失去了。 这人倒霉起来,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其他人争先恐后地冲到天兵跟前。 来自各路的数千名“叛军”接二连三跪在天兵面前,有时候一股五十名天兵要连续接收上千名“阵前起义”的。 饶是他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足够给天兵糊满全身,却不敢对天兵释放敌意。 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斥逆党可恶,说他们都是屈服在逆党淫威下的可怜虫,早就盼望天兵来拯救。 他们一个个虽未受过专业训练,但一脸诚挚的表情简直比影帝的演技还要精湛,所说的言辞也是一个比一个夸张—— 有人说当初天兵成功驱逐鞑虏,他们纷纷上书国王,请求翻倍酬谢天兵的辛劳,谁知那国王吝啬无比,连区区七十万两都不肯出。后来新君推翻了“伪王”,他们个个拍手称快。 哪怕新君颁布了“大同法”,他们也觉得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如此一来全国上上下下的百姓都能喘一口气,以补鞑虏入侵造成的损失。 谁料如此善政,竟被那些骄傲自大的逆党拒绝。而他们也被逆党裹挟着造反。 好在天兵英明神武,新君也是行事果断,短短数月就把逆党的接连叛乱料理干净,他们才有机会脱离逆党的魔爪。 如此说来,天兵就是他们的大恩人! 区区田产钱粮而已,那都是天兵应得的报酬,他们这些戴罪之身那是万万不敢心生半点埋怨情绪的。 尽管知道这些人的话语动作皆是危机之下的本能伪装,但空降兵们仍然接受了这一套套荒唐的说辞。 反正他们入朝作战的目的,便是捞够足够多的钱粮,顺便加强“傀儡”对朝鲜的统治力,以便未来给背嵬军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力物力支持。 眼下特别恩赐这些降军保留百分之一的领土,对方还得乐呵呵地感谢天兵的不杀之恩,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天兵拷问过一些逆党叛贼,也从这些降卒嘴里二次确认过——贵族军派了船队去找朱由检告状。 虽然散落在大明京畿地区的“浪客”、“孤狼”、“市井小民”玩家合计起来也有数百人,但目前仍未发现贵族使者的踪迹。 也许贵族们的装束颇为简朴,也许他们仍在跨海的路上。 一旦朱由检得知背嵬军擅自出兵干涉朝鲜的消息,肯定会对背嵬军动手。 玩家们自然不怕跟明廷全面开战,担心的是新副本开了他们还在朝鲜蹉跎,赶不上惊险刺激的“大叛乱”就糟糕了。 眼下还是尽快解决残余乱党为主,其余零星的小股乱党,就交给“傀儡政府”解决。 要是傀儡政府连这点小事都不能独立做好,那玩家以后还怎么推广“傀儡模式” 平叛的联军仍在赶来的路上,提前空降的天兵成了背嵬军代表。 数百天兵站在阵后充当督战队,一面镶黑战旗高高举起。 城外四万余贵族军立刻临阵倒戈,摇身一变成为天兵的仆从军,然后把刀剑铳口对准城内的“前友军”。 “里面的人听着,天兵大人已经把你们包围了!放下武器、出城投降是你们唯一的活路!只要你们出城投降,还有机会去矿坑做一辈子矿奴!” 城外喊话的贵族军还没调整完阵型,城内的叛军忽然打开城门外逃。 仆从军们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双方在城外激烈厮杀,昔日的友军此时变成水火不容的仇敌。 这伙仆从军个个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巴不得在天兵面前好好露一手,以图立下更多军功,保住更多私产份额…… 他们疯狂砍杀,奋力追击,几乎爆发出原本双倍的战斗力。 就连那些必须要逃的鞑虏夷丁见状,也不得不惊叹,朝鲜人居然也能有此番强悍的战斗力。 而数百天兵根本不需要出手,一个个骑上仆从军贡献的战马,吃着干粮,奏着乐,坐看朝鲜人自己杀的血肉模糊。 敌我双方的尸体沿着城门向外延伸,一场人数相当的“内斗”,很快演变成一边倒的追击战。 叛军一路向南溃逃,仆从军昼夜兼程向南追击,双方在数日内爆发多次局部战斗。 为了提高逃跑的速度,叛军不得不舍弃珍惜的钱粮细软,希望能以此诱惑敌兵减缓追击速度。 叛军的计策起初很有效,但天兵骑马赶来的身影,犹如一座座投射阴影的高山,吓得仆从军不敢逗留,只能继续加速追击。 原本四万余人的仆从军还剩下三万余人。 而三万余人的叛军,逃到港口之时仅剩下一万余人。 饶是如此,停在岸边的大小船只仍然不够叛军出海。于是第二场局部内战在港口爆发。 胜利者坐上船只离开,失败者无奈开始砍伐树木,一个个抱着原木跳入冬末的海中,打算先游到不远处的岛屿再说。 最终,数千人登上逃生的船只。 一部分先行抵达济州岛安顿数日,一部分直接冒险前往渤海湾进京面圣,还有一部分前往对马岛,打算找德川幕府谋求生路。 至此遍及朝鲜全国的数次动乱彻底平定,剩下的些许小股乱党,交给地区的捕盗营士卒即可—— 新君打算把沿海的捕盗营和水师扩编两倍,都将用于征剿剩余的乱党,顺便给德川幕府写信一封,警告德川勿要襄助这些逆贼,否则后果自负。 经过这场有惊无险的动乱,原本掌控大量土地的两班人数极速缩减。 除去那些没有参与任何叛乱的贵族以外,其余的两班贵族即使侥幸活了下来,也被废除了贵族身份。 他们要么保下百分之一的私产,做个小地主,要么没收一切领地,去矿洞做多年的矿奴赎罪。 惊险刺激的战斗结束,接下来该轮到令人愉悦的清点战利品环节。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5章 今天你吃了吗 第305章 今天你吃了吗 一场席卷全朝鲜的贵族叛乱不可谓不大,前后牵扯的大小家族超过一千。 朝鲜八道的叛乱贵族、乱兵、贪官污吏,乃至趁火打劫的土匪山贼数以万计。 换做普通明军见到如此声势的敌军,早就逃之夭夭回辽东了。 没想到这支背嵬军天兵就像为战斗而生的魔物,对战斗厮杀的渴望达到极致,不仅不怕敌人的兵锋,反而越战越兴奋,天天叫吼着“鲜血”、“杀戮”、“天生战狂”…… 他们的英勇迅猛,鼓舞了普通明军,也激励了一般朝鲜官兵。大伙一齐联合扭转乾坤。 或许是朝鲜山多地少,国土面积也只当大明的一个省份,玩家们得以迅速跨越东西南北平叛,顺带收拾了一番当地的山贼土匪。 大半个朝鲜国家的山贼土匪不是投降赎罪,就是被彻底剿灭,全国的治安水平提升两个等级。 不说可以夜不闭户,起码商人、游子不用担心出远门会被土匪打劫。 抛开受伤逃走的,钻进山林失踪的不算,朝鲜八道上下总计被斩杀五万八千五百九十一名叛军、逆党…… 治安清净对百姓们说是极大的好处,而缴获战利品则是对玩家的回报—— 此战总计缴获,米麦七十六万八千余华石,白银一百九十七万两,黄金九千五百两,丝绸、布等织物一万余匹,大小民船二十余艘,另有奇珍、书籍、古画无算…… 这还只是钱粮财物,没算田、屋、铺、磨、坊等不动产。 一些玩家觉得,既然要清算田产之类的战利品,不如顺手搞一轮清丈田亩、人口普查,以后征收朝鲜赋税也能更方便。 税赋嘛,自然要从钱多的人手里榨取。 如此建言听起来还算不错,但当即就被吸取大叛乱教训的键政玩家给否决了—— 清查全国土地、人口的确应当,但也要考虑当前的社会环境。 虽然他们靠强力的军事手段,果断镇压了贵族的反弹,但也要明白,推行怎样的改革就得面临怎样的恶劣后果。 吸取教训的玩家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他们可不能再引爆一次大叛乱,还得抓紧时间把钱粮物资带回去惠及自己的基本盘呢。 当然,这两项改革也不是说放弃,只是在此之前要做一个小小的补丁—— 收缴朝鲜全国的民间武器。 无论身份、团体、个人,一律不准私藏甲胄,手弩,鸟铳等高攻高防的利器,只能使用狩猎弓,竹枪,木矛防备野兽、山贼。 所有收缴上来的甲胄、鸟铳分给玩家。剩下的兵器则用来打造成农具,售卖给农民。 得益于“碳基通讯网”,分散各地的文职、治安组玩家在一天之内便开始执行“武器收缴令”,就连战斗组的兄弟,也临时客串起行政干部。 朝鲜的国土面积还是太小,驻扎县城的玩家出城走几十里,就能覆盖所有乡村。 所谓王权下县算什么,数千名玩家临时转职为文职干部,把朝鲜这个贫弱小国的行政力量拉到不属于它的高度,直接王权下村。 要是玩家数量翻几倍,甚至能做到王权下户,组建“地眼系统”密切监视每一个家庭。 谁家今天拉的是什么颜色的屎,谁家饭桌上讨论的是什么八卦,某个寡妇今天睡了哪个单身汉,片刻后都能传达给最高统治者,比朱元璋的锦衣卫还牛。 收缴武器,再安排人手运输到府县城市,交给专门人士负责兵器甲胄的分流,毕竟不是什么复杂的活,玩家们很快完成。 至于兵器甲胄的集中处理,那就是匠人的活了。 剥夺了社会的大多数反抗力量,玩家突然展现吓人的獠牙—— 远比大同法更凶猛的清丈田亩、人口普查、一成至四成的累积制农业税一齐推出。 对于小民小户来说,他们过去就是按时纳粮,上面查不查,他们的生活还是一个狗屎样。 能多收一些达官贵人的税赋,他们反而乐见其成。 可是贵族就不爽了,这一系列政策就像针对他们一般。 清丈田亩针对隐田,人口普查针对奴婢数量,累积制农业税更是从大地主手里抢钱。 他们很愤怒,但奈何敢于反抗,有实力反抗的已经被新君的“铁拳”暴揍一顿,再无“有生力量”反抗新君。 武器兵甲也在短瞬之间被新君收缴上去,他们就算想反也打不过官军啊。 重甲打无甲,就像壮汉狂扁小朋友,一个打二十个都绰绰有余。 更别说身经百战的披甲天兵,简直跟“人形高达”没什么两样。 忠于新君的捕盗营也在战斗中磨炼了实战经验,御营兵和禁军也都编练完成,即使再来一轮贵族叛乱,新君也能单独应付。 原本想坐收渔利的贵族们这下懊悔不已,早知道今日的悲催下场,当初就不该保持静默,直接一齐叛乱把新君赶下去才是。 只可惜火山已经喷发过一次,在积蓄足够的能量之前,没法在喷发第二次。 而他们也知道,被这几项政策软刀子割肉,割着割着他们就攒不够火山喷发的能量了……新法一经推出,玩家再次下场。 不过这一回,玩家多了许多人相助—— 超过百万失去主人的“私转公”奴婢。被恩准保留百分之一土地的前贵族。被贵族勒索欺负的商人。 奴婢们原本就在给主人耕作,对这些散落各处的土地了如指掌,也巴不得快点获得一份租地开始干活。 前贵族们则是九成九的土地都被没收,心中不敢怨恨留武德充沛的新君和天兵,但非常嫉妒那些没参与叛乱的贵族。 前贵族的家因此败落了,凭什么这些个贵族能置身之外,享受荣华富贵 秉持着“我惨,也要你惨”的报复心理,前贵族们一个个打了鸡血一般,领着清丈人员去锁定隐田,甚至踊跃举报贵族过去的偷税漏税行为。 而商人们以前就被官吏吃拿卡要,最是不痛快,眼下瞧见贵族们成了新君暴打的落水狗,当然要落井下石。 什么房屋,店铺,工坊,全部举报出来是谁谁的隐匿“私产”。 朝鲜分成十八个行政单元,每一个行政单元的“清丈”玩家直接对接最高一级。 神圣的卡拉连接着每一组行政玩家。 份不等产登记造册。 几乎在同一时间,上面的玩家在国家档案阁留档,省去了来回上报、传递的路途损耗,以及大量无效的开会时间。 “新政府”的政务部门宛如稳居中心的“虫母”,汇集、分发着海量信息,促使大量末端的虫子快速高效地执行任务。 快速,零贪腐,各司其职,迅捷登记造册,计算土地税率的税粮额,重塑国家征税模式…… 这一套套高效神速的办事效率,使得一向厌恶新君的贵族都傻了。 新君的军事手腕大伙有目共睹,但对方什么时候把行政官吏也调教好了 在小国推行这种清丈田亩、户籍登记的工作,一般要耗费一两年时间。 官吏们层层上报,做税册、写公文的时间和费也是巨额数字。 其中混杂的纠纷、矛盾数不胜数,一定会被士绅豪强暗中使绊子阻拦,把时间拖成数年之久。 底层官吏也不是善茬,正是在期间上下其手的时候,把对万民有好处的事不断加码,变成最终的害民事务。 行政效率与征税效率都被胡乱折腾到最低,以至于到最后不了了之。 这也是为何历朝历代改革、变税,希望打压豪强,安抚小民,结果最终只会加重百姓的负担。 贵族们也打算看新君的笑话,结果没想到被新君狠狠打了脸—— 不仅官府汇总的数据与他们自己掌握的基本相当,各家的隐田和奴婢也被查得清清楚楚。 最重要的是这支行政队伍几乎没有主动索贿行为,或者说即使有零星的贪腐行为,也被迅速扑灭。 贵族们甚至来不及借着税吏的贪污行为搞破坏,这场轰轰烈烈的整合运动就结束了。 这还是那个年轻稚嫩的凤林大君李淏吗 他怎么军事才能惊人,派出的乡吏队伍也是如此清廉高效 就连寻常百姓也觉得很不真实,早已备好的“草鞋钱”、“辛苦费”居然没出去,一度以为自己生活什么梦幻世界。 玩家们不知道贵族、平民的想法,只是一门心思扑到任务中多刷声望值。 朝鲜的总人口新鲜出炉,在计算奴婢的情况下,全国一共一千一百三十七万人。 “新政府”掌握的征税土地直接攀升至245万结,比李朝开国时期的土地还要多。 若是按照累进制农业税推行下去,一年能征收六百余万华石,是过去“旧政府”税收的数倍。 掌控了这个国家的耕地和人口,也就掌控了绝大多数资源。 扣除掉军事、官吏方面的维稳开支,“新政府”打算将此战缴获的战利品,以及每年的收入分成三块。 一块用于朝鲜本国的水利设施建设,方便奴婢们快速通过劳役废除贱身。 一块留作国家紧急资金,用来运营这个国家的工农业发展。 剩下一块税粮专门留给背嵬军。 由此,背嵬军这次入朝作战总计分到价值一百五十万两的钱粮布匹,以及后续每年一百万石税粮的后勤支援。 这使得背嵬军额外养活六七万民兵不成问题,真正做到吸傀儡的血,养自家的兵。 …… 随着治安与税收逐渐理顺,鞑虏完全退出朝鲜之地,率军南下的玩家、明军也该返回辽东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6章 我的团长我的团 第306章 我的团长我的团 滑稽的是,6500名玩家领着一万五千明军南征朝鲜,一路上不断有其他战区的玩家自发加入进来,或从辽东翻山而来,或自家打造民船渡海登陆…… 扣除掉回乡的朝鲜兵,原定北返的总兵力竟然不降反增。 六千五百玩家南下,打完一系列大小战役后,死的死,探险的探险,环球的环球,抛开决定留守朝鲜的一千余玩家,打算返回的玩家总数居然还有七千人。 明军序列的人数也大涨一番—— 原先跟随作战的前包衣经过数次作战,证明了自己的忠诚,获准并入明军序列。 那些在朝鲜被俘虏的包衣奴才,也被背嵬军的“福利待遇”所感染。 以前他们这些包衣在八旗麾下当狗,只有最谄媚的狗才能获得八旗老爷的青睐。 如今他们在背嵬军麾下,每天干的活与伙食成正比,除了最开始吃过一顿“杀威拳”以外,再无遭受过不平等待遇,一个个跪求着加入明军序列,希望给背嵬军兵爷效力…… 别家军队都是越打越少,背嵬军却是大涨万余人,总人数突破三万。 考虑到朝鲜军政事务的收尾工作仍要数月时间,一些玩家也乐意再留一会干点文职工作。 玩家们决定分成三个批次逐渐返回。 玩家在虚拟游戏里没什么“思乡”情绪,但普通明军却是“高智能”的仿真人。 一般军士出征在外数月时间,肯定思念家乡的亲朋。 玩家们这群冷酷无情的生物,可以对敌人血腥暴虐,但对自己人,尤其是自己培养的嫡系都是赶着最好的待遇给。 于是所有明军都被准许,跟着第一批玩家返辽。 当大批征伐南朝鲜的天兵北返至京畿地区,忽然发现大量船只进入仁川水域。 明军与朝鲜人纷纷如临大敌,还以为是逆党勾结了海贼来袭。 只有玩家一脸轻松,示意大伙稍安勿躁。 原来这是天兵唤来的辽东船队,打算运载缴获的钱粮物资的。 只是在此之前,一袋袋沉甸甸的食盐被卸下民船,大量白的盐被堆放在早已修好的官府仓库。 高品质食盐到港的消息瞬间引起轩然大波,京畿道的商人们犹如闻到肉味的家犬一般纷纷跑来。 只可惜天兵仅支持“现货现付”,不支持赊账。 当然,要是商人手里的资金紧张,天兵也能接受等价的货物相抵,比如丝绸,人参,豆渣,鱼饼之类的…… 食盐这种热销的刚需不到数日便兜售一空,天兵们装上满载的钱粮物资再度,朝鲜商人的船队也跟着一起上路。 毕竟在海上行驶,多一艘船的同伴,就能多一分抵抗海贼的力量。 只不过背嵬军这次缴获的物资实在太过丰厚,按照现有的运力计算,起码还要运输五六趟,更没有舱位运载兵员。 虽然航运组玩家接下来很多天都要满负荷运转,但大伙却十分满足,毕竟没人会嫌弃数钱数到手软。 …… 海运的玩家载货离去,走陆路的玩家也渐渐远离汉城。 站在高松的瞭望塔上望远,『土豆泥』目视着长龙般的队列消失在视野尽头。 朝鲜的初春仍然很冷,寒风在塔顶呼呼地吹。 不由得拢紧身上的貂皮大衣,她吸了吸鼻子,扭头看向塔下的汉城—— 城区的翻修工作开始了,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片城区被选中翻修,占道经营的店铺被勒令后退腾出道路,路面的淤泥和脏水也都被清扫一空。 整座城市的公厕与下水道也在重建日程上,一旦厕所建成,当街拉屎撒尿的行为将被彻底禁止。 所有建筑工程都交给“文职玩家”领队,劳动力便是那些急于“废除贱籍”的奴婢。 这些沙雕玩家偶尔看起来不着调,但总能拧出几个深藏不漏的大佬。 有些是医生,有些是画师,有些是当过佣兵的猛男,还有些土木工程,各路专业的人才应有尽有。 这些人在生活中或许一辈子都不会产生交集,但在《晚明风云》这款游戏的关联下,他们许多人结为朋友,也多了许多美好回忆。 土豆泥望向远方,又瞧了瞧蔚蓝的天。 在这款游戏里,她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网友。 有表面上沉默寡言、实则内心软萌的大叔,有博学多识、键政经验丰富,但却是懒狗作者的四眼仔,有一心只知道冲锋的牛哥,还有一对配合默契,中二满满的“不高兴”与“没头脑”一路插科打诨。 她与小伙伴们一路走过辽东的群山,跨过艰难险阻来到封冻的鸭绿江边。 他们一起在江面上滑冰,放声大笑;在刚夺取的墙头一齐欣赏天边的朝阳;对着大好河山一起拍摄入朝的合影照片;还在一处处篝火旁,就着漫天的星光,喝着温热的酒水,畅谈人生理想,或是亲友间的八卦…… 那种聊到深处的微醺感,至今叫她无比愉悦。 这短短数个月时间,他们一起击败了强敌,控制了一个省级大小的国家,一同建立了一番丰功伟业。 无数的美好回忆在眼前逐一闪过,土豆泥不禁回头喊一声,“师父,我猜到那谁的……” 可她环顾四周,周身空无一人,仅有数十名护卫站在瞭望塔的下一层。 羽林公会的好友们跟在第一批回国队列,他们已经都离开了。 转过头继续看向寒冷的天空,她最终成了朝鲜的国王,一名孤独的王。 尽管她是一位被推举出来的傀儡王,无法独断朝鲜的政务,但多少有点决策的话语权,就像十三议会的议员之一,比橡皮图章要强一点。 过去她不明白君王有什么好孤独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权力,富贵,女人,尽在一手掌握,为何还会感到无趣和孤独呢 如今登上这孤高的位置,她亲身体会到什么叫“孤家寡人”。 这般高处确实冷啊。 她走下瞭望塔返回王宫,一路上都有忠心耿耿的禁军护送。 政务院如今成了她常去的地方。 文阁之内只有玩家可以进出,所以兄弟们完全不避让他人,平时是什么压抑状态,在文阁里就恰恰相反。 连那三十多位李淏的“同胞兄弟”也大咧咧地摘下黑布头套。 见此情形,土豆泥顿觉思如泉涌。 对了。 既然背嵬军对朝鲜的统治已然稳固,她这个傀儡王的作用渐渐削弱,所有决策尽出自十三议会的“政务院”。 国王上朝开会也只是对着群臣说几句套话罢了,三十多个替身都能办到,何须她亲力亲为呢 于是她指示禁军牵来一匹好马,备好一人的兵备干粮,旋即换上一身平民便服,戴上玩家独有的沙雕头套遮脸。 朝鲜国王我不当了。 抛下这样一句话,土豆泥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下熟练地翻身上马,然后一踹马腹奔出王宫,跑出汉城,一路向北奔驰。那些兄弟们教会她格斗技巧,教会她使用刀剑,甚至教会她骑马、射箭。 她一个现实中平平无奇的文科女生,慢慢被兄弟们培训成战斗、骑马、射箭全都合格的老兵…… 终于,她在数十里外追上了第一批回国的队伍。 羽林小队的公会旗帜犹如一头红色巨龙,她一眼便锁定了好兄弟们的位置。 她驱马缓缓上前,旋即在队友们的注视下,踩着马镫跳下来。 看着这些人头顶上熟悉的名字,土豆泥顿觉一股熟悉的温馨与快乐席卷全身。 做任务并不重要,能跟一群沙雕玩家一齐欢乐犯蠢,才是她玩这游戏的重要动机啊。 她来到羽林公会的团长『吕小布』面前,啪的一声双腿并拢,全身绷得笔直。 顶着只露眼口的黑布头套,她昂首挺胸,大声喊道,“土豆下士已完成傀儡任务,申请即刻归团。” 『吕小布』难得正经起来,从不知道哪里的腰包里抽出一块黑色头套裹住脑袋,也是一副浑身紧绷的肃穆模样,可是张口便是,“你说话怎么没有劲!重来!” “这么小声还想归团!” “大点声,听不见!” “重来,重来!” 一旁的『突破手』、『野牛』、『黄子龙』、『姜小白』、『柳长生』……都是严肃无比,但他们嘴角快要压抑不住的傻笑出卖了内心的情绪。 土豆泥也笑了,但这笑容只维持了一瞬。 她把自己想象成通讯大兵,大声嘶吼着传递远距离信息,“土豆下士!申请归团!” 剧烈的吼声把周围的友军都惊动了,一个个纷纷投来关切的视线。 “好!很有精神!”吕小布的五官都随着吼叫声而短暂扭曲,“批准土豆下士归团!”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一众兄弟围拢过来,或投来欢迎的微笑,或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 土豆泥牵着战马跟上公会的队伍,一路向北向北,直到抵近鸭绿江边。 他们入朝作战时的封冻河面,此时已然化冻变作一江流水。 不过好在江边的渡船不少,他们一批一批的运输过去也费不了多长时间。 直到第一批大军完全渡过河流,土豆泥忽然心血来潮,冲着同公会的兄弟们大喊道,“要不来拍张大合照吧” 兄弟们闻言都是一乐,纷纷相应这个提案。 早在入朝作战之前,他们便拍了一张合照,此时顺利战后归国正好再来一张留作纪念。 土豆泥激活游戏的拍摄自拍功能,并将加持功能的左手高高举起。 兄弟们提着刀剑背囊聚拢过来,像是围绕着粉的小蜜蜂,将土豆泥围在中间。 摘掉头套的土豆泥咧嘴微笑,一只剪刀手无比熟练地悬在脸侧,“茄子!” 随着一阵异口同声的低呼,神态各异的兄弟们被定格成画面—— 有人简简单单比个耶,有人把刀剑环抱在胸前,一副帅气的侠客模样,有人举起拳头对准好友,假装要给队友一决雌雄,还有人把战死者的骨灰罐子捧在胸前,罐子上贴心写上兄弟的名字。 土豆泥随后把黑布头套朝着天上一抛,像是大学僧毕业那天一样,冲着蓝天白天大声喊道,“南征朝鲜副本,杀青了!” “你小子刚才抢我位置!我打不死你……” 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戏耍玩闹声,土豆泥回头看去,一群兄弟们又开始打打闹闹。 “一群沙雕玩家,总没有一刻时间能消停的。” 土豆泥看着他们笑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像个捡到宝物的傻子,旋即收拢狂笑,浅浅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自言自语道—— 这就是我的团长我的团。 …… 天兵大军路过的时候,金五正领着佃户离开县城—— 他在战后早早地回到了家乡。 如今他仍是捕盗营的军官,因为立下军功升了一级,由哨官晋升为三百人队的把总。 眼下他向县官告了假,以便处理自家的农耕问题。 望着天兵渐渐离去的背影,金五只觉得有些落寞,每晚的故事会大概是不会再有的。 经过这几个月的战斗与文化课的双重培训,金五已经掌握更多的汉字读写,按照天兵的说法,他已经具备“丁级文凭”的水平。 只是写信还是磕磕绊绊,多半的汉字都要靠画图。 他买来的十结熟地都交给佃农去打理,按照天兵布置的规矩,他所收的地租不能高于总产量的两成半。 弟弟金六在王都的发展也很好。 弟弟托人传来书信,声称自己开的几家商铺都是生意火爆,如今紧跟天兵的步伐从事海贸,未来他们金家的富贵之路指日可待。 金五对此颇感欣慰,他反正是没心思做生意,就想着一面当军官,一面伺候十结土地。 即使有什么急事,藏在地窖里的千两银子也能拿出来应应急。 县乡之内的天兵身影少了许多,除去官府的政治顾问,乡村的“汉化组”,就只有捕盗营内的少数军官,能听见天兵的说话声。 金五偶尔会去汉化组接着扫盲,有时也去天兵的衣冠冢坐一坐——天兵的尸首被明军焚化后带走了。 他实在忘不掉,忘不掉那位替他挡箭而死的天兵,那人临死前的音容笑貌至今浮现在他眼前。 如果当时中箭死去是自己,大概就不会这般难受了吧。 他是一个半文盲,不知道该如何纪念这些为他而牺牲的天兵,以便排解心中的苦闷。 还是汉化组的老师告诉他,写书立传记也是一种缅怀方式,能透过文字使牺牲者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金五听罢后当即决定写书,即使他汉字只学了个半吊子。 至于这本书的书名,金五想了想从天兵那听说过的各种故事,当即决定取名为《传说中的泰拉灵兵传说》。 随后磕磕绊绊写下第一行字。 在始皇帝统一帝国的第十九个百年,一群沉睡已久的英灵被一位英雄唤醒了。 『伪人者,地煌之驱魂冤体也,不畏死,不惧痛,潜伏于凡人之间,取人脸皮代之,亲朋好友皆不能分辨。伪人中有大伪,可探凡人气运。凡人之气运悬于颅顶,分绿黄红三等,绿运鸿运长久,黄运平平无奇,红运大祸临头。』——《异斋奇谭》.安东省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7章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第307章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百余名精悍的甲士跟在李牧身后快步前行。 李牧龙行虎步,踏上那气势恢宏的点将台。他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劲装在阳光下泛着微微冷光。 数十名大小文臣武将已在点将台等候多时。 眼见晋封为伯爵的李都督出现,文官监军们立时低头作揖,恭恭敬敬问候一句“见过李爵爷”。 站在木台高处,主角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台下一块块步兵方阵。 一支由新兵构成的万余黑旗营兵马铺满视野。 将士们身着统一的鸳鸯战袄,手持寒光闪烁的兵刃,火器营与炮队分置各部营兵的后部。 他们的队列虽然整齐,但从精神面貌上看比一般明军强不了多少,只是用来应付“检查”的样子部队—— 原先的北洋两镇兵马已经扩充为三镇,另加一支李牧直属指挥的三千精锐黑骑。 李牧手头上可控战兵已经突破四万人,这还没算随时征召的民兵队伍。 当然,如此庞大的兵员不会公开给监军知晓,其余两镇精锐都藏在大别山区进行军事演习。 而他李牧,依旧如明面上那般只能调动万余兵马罢了。 至于文官偶然发现的额外兵员,那都是“自发忠诚大明”的民兵与乡勇,他李牧只是给义士们酌情补贴一些钱粮而已。 先前李牧的权势不大时,都是地方文官靠着“以文御武的规则”进行限制。 可随着“黑旗营入城不得而全军覆没”事件出现,当今圣上大发雷霆,狠狠处死了一批文官,地方督抚再也不敢掣肘黑旗营。 当然,督抚们就是想压也压不住挂印将军了。 李牧屡立大功,寻常文官已经压不住他,朝廷只得加派太监“协助”李牧所部。 考虑到当初高起潜在兵营中暴毙,至今尚未查明真凶,朱由检再三嘱咐监军莫要激起兵变,只需上报一切所见所闻即可,顺便提醒李卿尽快剿贼。 若是内官因为捞钱激起兵变,那时候朱由检可就什么都不知道的…… 作为圣上的心腹太监之一,王九德谨记陛下的嘱托。 眼下数十位文臣武将都在,他正好当着众将士的面传达陛下的意志。 李爵爷要何时才能出兵讨贼 要知道辽东建奴虽灭,大明的局势却并未好转,反而一天天恶化下去,三饷之银竟是分文不能少征。 原先的乞活贼一分为三,乞活贼进攻洛阳,野狼贼包围开封,长生贼在汉江流域肆虐。 西贼在江西、南直活跃。闯贼也在陕甘攻城略地,夺取陇右一带。 这帮贼军所据国土,俨然将李爵爷的驻地团团包围,要是李爵爷再不出兵,这些贼军就要成气候了。 听闻此言,李牧并未直接表态,反而示意众人先瞧瞧他黑旗营的演武成果。 他大手一挥,号角与战鼓声响起。一面面传播信号的军旗相继挥动。 此时台下的将士们接到指示,纷纷按照各自的营队开始操练。 起初他们的步调与变阵还颇有章法,一会结成密集方阵,一会变成行军纵队,齐刷刷刺矛、挥刀的气势相当振奋人心。 可随着铳炮喷出的白烟渐渐遮蔽各路营兵,一声声战鼓的变奏音调渐渐响起。 台下的兵士们像中了邪,又像是伪装的“训练有素”实在维持不住,被迫现出原形。 他们有的脚步错乱,有的忘记动作,还有的点火放炮竟然半天点不燃。 还有的军官喊错指令,导致士兵的肌肉记忆与军令发生冲突,使得部众前后产生割裂。 有人骤然停下,有人仍在前进,宛如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发生连环撞车,引得成百上千人撞在一起。 还有的士兵在行进过程中相互推搡,互相指责对方的演练动作完全错误,要不是有军官拔出战刀在一旁低喝,怕不是要当场火并。 只有直属李牧的三千精骑表现最好,张弓搭箭瞄准标靶,或是端起特制的鸟铳射击木头制作的敌兵模型。 更有一些骑兵排列成一堵堵骑墙,呈波浪式向前发起一轮轮冲锋,挥舞战刀砍向步人高度的木头模型,亦或是冲击木马高度的稻草人骑手…… 不过骑兵演练毕竟在步阵的大后方,文臣武将们不借助“千里镜”根本没法看清,只能专注眼前的糟糕步阵。 而有些自备千里镜的文官,虽然瞧见骑兵的勇武,但瑜不掩瑕,步兵队列的表现实在太糟糕。 肃穆的脸庞愈发难堪,李牧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神色,一拍木椅的扶手站起身,“停!” 他冲着台下大声嘶吼,“百姓上缴三饷钱粮供我黑旗营训练,每年钱粮何止二十万,你们就是这般操练的丢人现眼,丢人现眼!今日参练副将都给我拖出去重打一百军棍!” 李牧说罢微微眯起眼睛,观察着监军与文武反应,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文武们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不敢信威风凛凛的黑旗营竟然衰落到如此地步。 监军王九德瞧见这一幕幕糟糕场面,眉头紧锁,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如此散漫,成何体统!” 而李牧身边的嫡系部将表面上是一言难尽的丢脸神色,实际上都知道这出“混乱”背后的原因。 眼见几位副将要被押到台下打军棍,几名李牧的部将赶紧站出来“求情”:黑旗营千里迢迢参与辽东决战,老兵损失甚大。 眼下黑旗营尽是征募不久的新兵,如何能有战力 就算黑旗营是头驴,四处征战多次也该喘口气了,这大明天下难道只有他们黑旗营能打么。 就算只有黑旗营一部精锐,也不能逮着一头倔驴就使劲用吧。 真要把黑旗营的元气都耗尽,那时还有谁来讨伐贼寇 几位将官说的声泪俱下,更是直接扒下甲衣露出前胸后背,一道道愈合的伤疤犹如一条条淡粉色的蠕虫,随着肌肉耸动而左右摇摆。 “大帅,黑旗营不能再打了,该歇歇了……大帅与那章将军勤王救驾立下天功,到头来就获封小小爵位,章将军更是连爵位都无……”『李五』一脸诚恳,眼角挂着两行混杂灰尘的浊泪。 “住口!怎可妄议圣上!”李牧破口大骂。 其他文武听闻此言,心中都泛起五味杂陈的思绪—— 皇帝当初差点被建奴逼死,还是李、章大军及时赶到,才保住皇帝的性命。 起码得封个一公一侯吧,结果就给那么点东西,武将们都觉得凭什么当下对到处“救火”的黑旗营深感同情。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怎可止步不前!陛下待我们不薄,你们字字句句却尽是个人利弊,心里哪有陛下!”李牧骤然提高音量,拔出腰间佩刀架在『李五』脖颈上,“我李牧今日便要为陛下铲除逆贼!” 眼见大忠臣李牧“玩真的”,围观的武将们第一时间站出来求情,表示黑旗营的确受苦颇多,兵新募也不堪战,就再宽裕数个月时间练兵吧。 毕竟这年头的贼军一个比一个凶悍,不好好练大半年的兵怎么敢打其他文臣也都纷纷出言劝说,请求李爵爷念在李五等人有功有劳的份上,饶了他们这一回。 关内贼军虽然日渐做大,但辽东还有背嵬军悍卒啊。 大不了请奏陛下,调关外强军入关剿贼,两路强军南北合剿,再强的贼军也能剿灭。 “南北合剿牵扯兵员众多,兵员调度、钱粮调集都要时间,怕是又要一年有余。”李牧收起腰刀,一脸哀叹地说道,“万千百姓仍在贼军治下煎熬,岂容我等从容练兵……” “只能苦一苦百姓了。” “李爵爷莫要自怨,国政大事从来都是尽力而为。纵使爵爷有心杀贼,贼军一时也斩不尽啊。” “黑旗营将士们辛苦了,但忠君之事也得徐徐图之,莫要耗尽了忠臣义士的骨血……” 眼见诸位文武官员,乃至监军都是这般做派,李牧嘴角微微勾起一道难以察觉的弧度。 这可是他们一致要求黑旗营再练数个月的,可不是他李牧强求的。 李牧一边扶起『李五』并给对方奖励功勋,一边在对方耳边低语道,“粮草弹药的储备做的如何了” 耳边响起功勋加三的游戏奖励,李五转愁为笑,颇为感动地说着多谢大帅宽恕,接着又小声说道,“已经储备一年半的份量……” “嗯,还不够。按照三千精骑,四镇、五万战兵,八万民兵的人数再去筹备。” “好家伙,李爵爷是打算搞个大新闻那起码要筹备半年多了。” “无妨,宁愿战前多筹粮,不要战后打家劫舍。”李牧说,“不要把缴获的战利品计入后勤考量,以战养战虽然好用,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一记毒药。” 当李牧把李五缓缓扶起,两人已经交换完“大忠策略”。 随着李将军坐回木椅,台下的将士们则继续半真半假的混乱训练模式。 也许是诸位的错觉,这些将士被李爵爷斥骂一顿,似乎比刚才进步了许多…… 就在这时,李爵爷一手撑住下巴,像是陷入了沉思。 『李五』一脸关切地看着李牧,“爵爷一定在忧虑近日危急的局势吧。” 似乎贼军每攻陷几座城池,李牧都会陷入沉思状态,仿佛心神飘到未知的领域。 大概是几座关键城池被攻克的消息,引起李爵爷忧虑了。 若是李牧是文人出身,大概就是忧国忧民的“大忠臣”写照吧。 “莫要打扰爵爷,让爵爷一人静一静吧。”李五招呼着大伙离开,文武们也不抗拒。 毕竟李牧可是大明为数不多的国家栋梁,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有人还想劝说李爵爷顾及身体,但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去口。 他们一边走下点将台,一边在心中感慨:圣上真是捡到宝了,冠军侯、岳武穆、戚少保竟在崇祯朝融为一体了! 勤王之功大打折扣,李爵爷也毫无怨怼之心。 这也太忠了! 难怪陛下给李牧封了忠义伯,“忠义”二字大概是对李爵爷德行的最好写照! 文武、监军尽数离去,只留李牧与一众心腹卫士仍在点将台。 李牧每次“失神”确实在关心最近局势,只不过这次是关乎朝鲜事宜—— 控制朝鲜的奖励到账了。 【利用傀儡控制朝鲜八道,你已然成为朝鲜真正的主人 你距离忠诚的顶点似乎仅差一步,小小的舞台已经不能藏匿庞大的巨龙。未来诸多国家与凡人的历史,或将由你亲自改写 天命值到账100000 奖励一万复活储备,当前第二永久复活点可建造数:0.5】 李牧一瞬间就瞧见了那个明晃晃的小数点。 奖励发了,但只发了一半,就跟某拼夕夕软件,奖励确实能发给你,只是需要你再努一把力,把小数点后几位都填满,就能顺利拿到…… 好,很好,非常好! 李牧深吸一口气,将奖励拿一半的杂念甩出脑海。 尽管这次入朝作战的军事胜利没产生多少天命值,但正式建立傀儡统治还是给了一波大的。 先前乞活军带来的扩张天命值,召唤了三千余玩家。 算上之前的剩余,李牧手头上已有十六万天命值。 李牧二话不说,当即投入十万天命值开始抽卡。 三千新玩家蓄势待发,另有一批粮菜,手电筒等等实用小道具纳入系统仓库。 眼下,由李牧操控的玩家总数突破三万人,战斗组,种田组,研发组,游击组,卧底组全都蓬勃发展,蒸蒸日上。 背嵬军在朝鲜取得的成就可喜可贺,这意味着辽东的统治愈发稳固。 一旦天下有变,辽东陷入“孤立状态”,后方的朝鲜就能补足辽东缺少的钱粮物资与劳动力。 背嵬军在军事与内政层面的管理创新,也让李牧耳目一新。 他毕竟在古代待了太久时间,内心俨然被同化成半个古代人,对于那些新式管理模式完全不在行。 要不是玩家大胆进行社会实验,他都不知道还能这样“创新”治国。 什么“碳基通讯网”、“网格化镇压叛乱”、“碳基数据云同步”、“虫群思维”、“末端淘汰抢功”…… 这些道理他多多少少明白一些,但真到了实践,他还真的玩不来。 这群平日里看起来沙雕、暴虐的游戏玩家,着实给他上了“新式管理”的课。 不过李牧的忠诚之路也得加速了。 背嵬军出征朝鲜无论如何自辩,都属于擅自行动,明廷肯定要使点小动作。 就在这时,李牧忽然收到心腹报告—— 他创建的情报部门“政治保卫局”,逮住了一名明廷安插的探子。 …… 时间倒回多日前,陈靖安来到豫南地区已经大半年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8章 我在五点二十睡觉十三点十四按时起 第308章 我在五点二十睡觉十三点十四按时起 他奉上头的命令前去暗查“大忠臣”李牧。 李牧尽管有一些遭人诟病的小瑕疵,但为国家屡立战功的事迹人尽皆知。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大忠臣。 不过陈靖安身为锦衣卫暗探,从不在意忠臣还是奸臣。 他只效忠唯一的天下之主,大明皇帝本人。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要查谁,要怀疑谁,不需要任何理由,大忠之人也可能是大奸恶徒。 老陈奉命前往商固一带,那位李都督仍留在辽东追击建奴余孽,“老家”驻地一片空虚,正是暗中入驻的绝佳时机。 作为一名摸爬滚打升上来的老探子,老陈深谙潜伏之道,什么地方都奉命潜伏过,口音,职业,习惯等等特征都能努力克服,协助上头完成诸多大案。 当年他便协助某位锦衣卫千户,追上魏忠贤的出京队伍,迫使这位昔日权倾朝野的阉人在客栈“自杀”,随后便晋升为试百户。 魏公公风评究竟是好是坏,他不在乎。他只知道办好差事。 可没想到,陛下不知是何用意,竟要废撤厂卫,还把各地的镇守太监悉数召回。 他这位试百户也被弃之不用,随后连降数级。 后来陛下似乎是醒悟过来,重新启用他们这批“爪牙”,陈靖安也得以升至总旗。 尽管相比先前的试百户,他的官职相当于倒退,但这年头能有一份固定薪资,顺便享受“灰色津贴”与特权的差事简直是天赐。 他偶尔把锦衣卫的腰牌漏出来,也能迫使地方官员礼让三分,由此也对这份差事格外珍惜。 陈靖安收到命令的当天便仔细搜集豫南相关的信息,随后乔装打扮一番,动身前往豫南之地。 他深知如他这般的暗探还有许多,但大伙几乎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能用一些暗记、口令来召唤、识别“友伴”。 他并没有傻乎乎地直接对接地方官吏,而是扮作商贩在当地生活。 他抵达固始、商城的第一感受是,当地的社会治安非常好,好到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流民,土匪,山贼,乞丐……不见了踪影,就好像所有魑魅魍魉统统被清理一空,一眼望去都是万里晴空。 他不用与旅人结伴而行,一人露宿野外也不必惧怕匪盗。 过去他与地方的匪盗打交道,免不了讲斤两、漏官身,这回他竟然一路畅通无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出口。 这还是大明地界么 哪怕是北京、南京这种首都级别的城市,出了城数十里便会遭遇土匪山贼。城郊内外的恶霸、帮派也是数不胜数。 豫南四周都有逆贼活动,怎么会没有流贼和乱兵 黑旗营主力在外征战,留守驻地的辅兵、乡勇居然比战兵还能维持治安! 更“怪异”的是,此地的官道颇为平整,像是用一块灰色的长条石板铺设而成,一路延伸至视野尽头。 车马行人在路上移动相当平稳,相比之前的官道、黄土硬路少了许多扬尘。 这里的官道不是下过雨就一滩烂泥的硬土路面,一脚踩进去下半身全是泥。 若是穿草鞋的随便找个大水坑涮一涮就完事,要是穿布鞋、官靴的,非得更衣洗漱一番,浪费时间又浪费烧水的薪柴钱。 陈靖安只是感慨片刻,便意识到不对劲。 修路这种事自古以来都是利国利民的,要么官府拨款维修,要么地方士绅、豪商集资修建。 前者深陷官场陋规,满心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是狠狠捞钱,哪肯主动拨款修官道 后者就不用想了。 商、固之地不过是临山的偏僻小县,真正有钱能拿出来修路的绅商没多少家。 再说眼下兵荒马乱的,大户们只想“省吃俭用”,铁定不肯把资金浪费在“名声”上。 难道是二县的主事官员有大能耐,所以才把偏僻小县治理得井井有条 陈靖安并不急着询问当地百姓,而是在县城郊外租了一间平房充当落脚点。 租房、买房按例是要给当地胥吏“备案”的,谁料前来理事的乡吏办好了差事就走,连他给的二百文“草鞋钱”都没要。 换做一般胥吏,起码要反复暗示一番,将“例钱”提高到五六百文才作罢。 常言道,胥吏之害甚过贪官。 贪官毕竟是流官,捞几年就走,可胥吏世世代代生在家乡,一个个位置低下,但权力甚大,有时能架空官员。 真是奇了怪,这里的胥吏居然不索贿 陈靖安一度以为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他自己就是官场中人,根本不信这世上还有“青天老爷”。 就算真有铁面无私的,身在染缸之中又能坚持本心多久如何管住这些“地头蛇”贪不贪。 可那些胥吏就像是周身有眼睛在监视一般,连索贿的暗示都没表达过,就好像办差是该做的事,并不存在索贿的环节。 街上的石板路面也修得齐齐整整,破损与积水处几乎没有,甚至没有牛马牲畜拉出的粪便。 就连街道供应的尿桶,也变成了规规整整的“公共厕所”,厕所内外都张贴了图文并茂的告示,写着近期的主要官府通知。 好家伙,此地的主官居然连便溺的时间都不忘记通告百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很怪。 陈靖安顿时对县城的主官产生强烈好奇心。 作为锦衣卫总旗,他直接掏出腰牌便能见到县令,但眼下才到此地不久,不便轻易暴露身份。 毕竟一名官员看见的,与一名平民看见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画面。 他身负“监察”差事,务必看见最真实的画面,听见最真实的声音。 陈靖安灵机一动,打算与人发生冲突,然后去县官面前打官司,如此一来便能见到县官。 要知道寻常百姓闹出了纠纷,不是找地方宗族审判是非,就是告到衙门。 只要苦主与被告双方地位大致平等,苦主就敢于对簿公堂。 随着各地频繁的诉讼官司发生,也由此催生了“讼师”这一职业。 陈靖安自然是不怕告官的。可是他拖着载货的板车接连叫卖数日,都没见到闹事者,甚至连个拖欠货款的“街巷恶霸”也没有。 县城内外的治安出奇的好,好的他都有些不适应。 他当然不能主动挑事,闹到公堂上总得站点理,才不至于掏腰牌暴露锦衣卫身份。 过去他办差,只求完事顺利,如今百般苦求闹点事端出来,竟不能如愿! 好笑的是,没了胥吏吃拿卡要,没有乞丐恶霸暴力勒索,他这些天拉货贩卖,居然赚了过去假扮商贩三四倍的收入。 陈靖安心说自己要不是锦衣卫,在这里当一个商贩说不定还挺好…… 不!这决计不行! 摇摇头甩到脑中的“邪念”,陈靖安恍惚被魔咒影响了身心,连连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 此地的“怪异”必须见到县官才行。 好在他虽不主动询问情报,但此地生活了多日,也渐渐从路人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既有本地的“常识”,也有一些少有人信的“诡异”。 当然,陈靖安当前最在意的是此地怪异的原因,对于那种怪异故事是没兴趣的。 原来不止商固两县,原本被乞活贼占据过的淮河以南府县,都是这副模样。 听说是乞活贼灭了贪官污吏,又狠狠惩治一批土豪劣绅,该杀的杀了,该罚的罚了,能活下来的士绅、乡吏不说十全十美,起码是没有民愤的。 配合上乞活贼自己调教的官吏,诸多州县被管理得欣欣向荣。 李爵爷收复失地之后,见这批被乞活贼调教过的乡吏颇为能干,便对他们自由放任了。 胥吏这种半编制半世袭的“小官”,凭的是人脉关系与家传的行政经验,只要没人理会他们,他们就能继续把持基层。 李将军虽是一介武将,饶恕那些从过贼的胥吏也不算“出格”,对方把胥吏砍杀一空,才叫干涉地方政务。 毕竟地方事务要仰仗胥吏出力,光凭几个县城主官,哪里做得了征税、派役、造器、仓储、转运等等杂活呢。 好在陈靖安的运气不错,虽然他没碰着闹事者,但他的一位老主顾碰见了。 原来老主顾的亲戚在县界边上被马车撞伤,谁料那肇事者是从乞活贼治下逃出来不久的大财主。 那财主仗着自己有官面的人脉,不仅毫无愧疚之心,还要伤者赔偿惊马的钱。 苦主无奈只能哀求着大财主放过,才能带伤回家。 也不知怎的,苦主被打的消息传到老主顾这里,后者立时要为亲戚出头。 听闻这个消息,陈靖安甚至连板车都来不及带回家,直接甩在一处小巷便跟着老主顾去了。 跟随者一起“抱不平”的人有很多,似乎都想跟着一起看热闹。 奇怪的是,老主顾并未领着苦主前往县衙,而是出了县城向西十余里外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大老爷外出踏青去了,苦主打算来个“拦路告状” 陈靖安对辖区的范围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一行人有没有踏入别州的地界,但他看见城西的河流架着几条一二十丈的过河桥。 这些河桥不同于一般的石拱桥,也不像石板交错叠砌的长桥,桥体结构相当稳固,也看不出一点石板连接的痕迹,就像是一整块石板架在一个个石墩上一般。 正如他入豫南瞧见的“长条石板”官道一般。 这里半数的河桥有着来往的行人、骡队。 另外半数建稍大一些,也更稳固,桥面上的行人却寥寥无几,河桥的首尾也有持械的壮班兵丁看守。 更奇怪的是,桥面铺设着两列黑漆漆的长条状竖棍,中间垫着横杠枕木,像是很长的登墙梯嵌在地底。 而这“黑色梯子”从南面的山中发源向外延伸,通过河桥之后继续向西北方向拓展。 “这是何物” 陈靖安抓住时机询问,他在百姓面前的自称是倒过来的名字。 “哈,忘记老安你刚来不久了,此物名为‘铁路’,使用百炼好铁制成。有人说是李爵爷习得秘法雇人修来的,有人说是山中的高人施法炼成的,还有人说是乞活军留下的乡吏,自己鼓捣出来的…… 传闻每到夜间,便会有一匹匹铁做的战马,满载货物在这路面上奔走。半个时辰能走数十里,彻夜不用停歇,不用一晚上就能直抵罗山。 不过俺是不信的,白日从没见过那啥铁马奔走过,不懂官府弄这玩意破财玩意作甚。” 不到一晚上到罗山 陈靖安当时就傻了。 这铁路从山中扩张出来抵达罗山,起码有两百里左右,不到一晚上就算作三个时辰。 陈靖安闭上双眼,发挥自己的简单心算能力,算出这铁马一个时辰居然能走六十七里 换做训练不佳的官军,一天也才走三四十里,铁马这玩意载着货物居然能一个时辰抵官军走两天 而一天有十二时辰,若铁马是真的,一天走的里程相当于官军行军。 二十四日。 锦衣卫虽然主要是护卫、刺探任务,但毕竟是行伍中人,明白什么叫“兵贵神速”。 你走二十四天,敌人只需一天,这种行军速度差异,完成各个击破的战役毫无压力。 陈靖安几乎吓得失去理智,但他还是竭力保持镇定,询问周围百姓对铁马的看法。 大伙的想法各异,有些人说铁马是真的存在,晚上登上房顶,能瞧见铁马与路旁的关键位置亮着照明的火光。 虽然在夜色下看不清铁马的轮廓,但依稀能听见“野兽”哼哧哼哧的声响。 当然若是住在县城,或是远离铁路的位置就听不着。 还有人买了这铁路的股权,只是暂时没到分红的时间,手里的证明就和钱庄银票一般,没法验证铁路的真实性。 其他百姓则是觉得铁马太过怪异,就跟近些时候越来越多的奇异传闻一样。 山脉中有“大鲲”起飞降落,云雾中有飞龙若隐若现,甚至有一群妖兵驻扎山中修炼邪法…… 一群妖兵在山中练兵,两伙人马真刀真枪地猛干,打得血肉模糊,胜利的一方才是“最哇”的,决出一个战争头领。 而这些妖兵就跟蘑菇孢子一样,死了也不怕,下一代会快速产生。 妖兵们互杀就像炼蛊一样,等妖兵自相残杀练出最强的疯子,它们便会冲出山脉,杀尽天下凡人。 不是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怪异故事了 陈靖安心说自己是来查探“忠奸”的,不是来收集诡异故事,然后写一本奇谭小说的。 就在他想打探更多有用信息时,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一处户外驿站,数百名围观群众围成半弧,像是在看什么热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9章 大忠似奸,还是大奸似忠? 第309章 大忠似奸,还是大奸似忠 那里应该就是“青天大老爷”的所在地 怀揣着满腹的疑惑,陈靖安随着人群前行数百步。 待他抵达人群外围,环顾四周一圈,附近数十步的茶摊早已坐满行人,甚至有人为了看热闹,竟然爬到人家的平房顶上。 行人们三三两两冲着“围观群众”指指点点,或出几个铜钱买些粗茶吃,或掏出自带的干粮就着粗茶咽下去。 眼见此情此景,陈靖安满心茫然。 大老爷毕竟是一县之主,怎么连开道、警卫的衙役都没有,就这般任凭寻常百姓围观,也不怕乞活贼暗中奇袭害命么 陈靖安可是打听到许多乞活贼的传闻。 贼军初起时,最喜暗杀府县官员。动不动就有官员全家死于非命。 尽管近期的暗杀少了些,县老爷作为一县之主还是得当心才是啊。 “噢噢噢噢噢噢!” 人群忽然爆发出阵阵如雷的欢呼声,就像路人瞧见卖艺人展现了绝活。 陈靖安努力挤进热闹的人群,待一片宽敞的空地显现,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拳拳到肉的刺激场景。 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半脸染血,口腔内红白相间,隐约能看见缺少了几颗牙齿,嘴里时不时渗出恐惧的求饶声。 他被两个身穿班服的衙役夹住左右胳膊,第三个衙役挥舞着拳头一下一下猛击男人的面门。 随着衙役猛烈出拳,那位坐在正中的衙役头目便会大声喊道,“放贷年息超过本钱三成六,罚杀威拳二十,另罚三倍超额罚金!共罚三百一十两七钱一分银……” “饶、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第二个男人应声哀嚎起来,可是那衙役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地挥拳痛击。 衙役每打出一拳,周围的围观人群都会发出怜悯,或欢喜的低呼声。 第二个人被痛扁的同时,还有另外六人被健硕的衙役揪住喉咙,犹如被锁死后颈的败犬一般,等着挨个送去品尝“杀威拳”。 随着迅猛的铁拳倾泻而下,第二个男人的求饶声渐渐消散,直到再无任何声音彻底晕厥过去。 接着另外六人相继惨叫起来,又都各自晕厥过去。 “商城县放高利贷团伙八人自此行刑完毕。来人呐,把他们押到户房缴纳罚款!若是有人资不抵罚,就发配到至苦役营日夜劳作,直到还清罚款为止!” 稳坐木椅的头目抬起手重重砸在桌面上,洪亮的声音顷刻传遍人群,“带走!” 这头目一声令下,围绕着头目站立的衙役立即出动数人。 他们个个虎背熊腰,怒目圆睁,腰挎大刀,脚踏军靴,若是再多添一副布面甲,简直就是大明禁军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是县城的衙役,分明是身经百战的边军战兵! 不,这些衙役甚至比边军还要勇武、强壮,眉宇间透露的杀气,恍惚山中猛虎咧嘴怒吼,叫人不敢直视。 三名衙役押着罪犯离去,空地上空出许多位置,顿时便有十余户人家齐刷刷跪到这“老爷”面前,衙役根本拦不住他们下跪磕头。 他们一面冲着“大老爷”伏地磕头,一面山呼,“青天大老爷!” “跪天跪地跪父母,我不过是刑房司吏,不值得你们跪,都站起来!” 那司吏一拍桌案,一身浩然正气破空袭来,直叫陈靖安暗叹一句,说得好。 谁成想,这群免除了高利贷负担的百姓,根本不听劝,执意要用最大的礼节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青天大老爷!” 一直到衙役把他们像拧小鸡一般全部拽起身,他们这才放弃磕头感恩。 陈靖安四下询问一番才确认,这是县衙六房之一的刑房。 刑房作为县衙的重要部门,掌管一般案件的审理和判决。 若是大老爷亲力亲为,刑房诸吏便只能按部就班。若是大老爷甩手不管,他们才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不过刑房离开县衙,到城外办公怎么着也不合规矩吧 本地的百姓告诉他,这就类似在省内游走的巡按御史,刑房的吏员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在县内各处巡回,以便那些屡遭欺压的百姓顺利伸冤—— 真被欺压的百姓,哪有机会跑到县衙去告状,早在路途中被恶霸逮回去了。 巡回模式不是首创,但在基层事务中,却是乞活军先做的,顺便惠及了淮河以南的府县。 至于本该料理县政的大老爷自然是待在县衙里享清福呗。 大老爷除了上任那天风风光光,或是寻常佳节出来露个脸以外,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范围之内。 商城县这种偏僻小县,来了不知道多少任县官,不是被胥吏刷的团团转的,就是与胥吏同流合污一起捞钱的,要么就是把县政悉数托给师爷的…… 所以没人觉得县官没存在感很奇怪,只当刑房司吏才是本地的真大老爷。 陈靖安瞧完雷厉风行的“断案”,才有余裕观察这“流动县衙”的人员配置。 司吏端坐正中,桌椅书册尽皆齐备,两侧坐着四员书吏,身后是三十余名身强体健的佩刀衙役,一人高举一面旗,上书“商城县流动刑房”数个字。尚有一辆载运杂货的骡车停在驿站之内。 难怪老主顾要来县外报官,又难怪这“大老爷”不惧贼军暗杀。 就凭这数十名精悍无比的佩刀衙役,打败三倍的土匪都绰绰有余。 真可谓是一手捧着大明律,一手握着三尺战刀,前者惩治宵小罪人,后者斩杀山贼土匪。 原来这就是本地治安良好的重要原因! “还有没有人要打官司,有冤的说冤,没冤那就散……” “冤!” 老主顾带着苦主来到司吏面前,扑通一声便要跪下。还没等他们膝盖接触地面,便被衙役一把架住胳膊。 衙役们拦不住一群苦主,但拦住几人的余力还是有的。 苦主的冤情并不复杂,陈靖安已经听过事由,就是恶霸坐马车撞伤了人,还凭着有官面关系倒打一耙,而且关系还很硬。 周围百姓听闻此言,纷纷议论起来。 “噢,是那姓高的大财主,听说是开封府逃回来的,他二叔在南京户部任侍郎。” “哎呀,那可糟了。南直负责筹备黑旗营的部分钱粮,户部侍郎可是现管呐。要是得罪了南京户部,短了黑旗营的钱粮,一下子就得罪了两家……” “我听说那李大帅一向严格约束军纪,对百姓的态度也是礼貌有加的。” “大帅是大帅,没了钱粮也没法子管住那些大兵啊。” 七嘴八舌的议论一下子打消老主顾和苦主的“勇气”,他们顿时回想起被贪官污吏支配的恐惧。 要是眼前的“青天大老爷”也扛不住官面上的压力,不得不糊涂办案该如何是好 欺压一个无权无势的屁民毫无压力,但要是得罪几位大人物,便会深刻明白什么叫穿小鞋也能逼死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饶是眼前的司吏老爷雷厉风行,狠狠惩治了许多城狐社鼠,那又如何 在围观百姓的眼里,人是分三六九等的,那高老爷可是大官的亲戚,你一个地方的乡吏,能敌得过大官的一句话么 一位围观的老童生劝说司吏老爷莫要蹚浑水。 他知道司吏老爷一心为民,有心与那些贪官墨吏斗争,但是这世道浑浊不是一时半会,也不是几十个人就能把这世道弄得天朗水清。 再说县衙司吏,本就是芝麻点的职务,哪斗得过那些官员 先要谋己,保住自己的性命和职位,才能继续为更多百姓谋福啊。 “多谢先生好言,但我任职商城县户房司吏以来,还从没想过去给恶人下跪乞饶,我腿脚不利索就是跪不下去。” 盯着眼前瑟瑟发抖的苦主,司吏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更柔和的语气对苦主说道—— “我明白你们畏惧官官相护,但今日我要告诉你们,甭管是谁在我商城县触犯了国法,本吏照拿不误!” 他指了指苦主本人,“走,你们随我一起入城讨一个公道,我倒要看看,是那贼厮的脖颈硬,还是我的刀硬!” 衙役们纷纷朝天怒吼,不像是苦主被人欺压了,倒像是他们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百姓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跟着司吏老爷返回县城。 一群人浩浩荡荡踏入县城,经过一番打听得知,高大财主正在一处客栈二楼会宴宾客,当即闯进客栈之内。 流动刑房的旗帜,以及统一的衙役班服表明了他们的身份。眼见一群肃杀的佩刀衙役进入客栈,室内方才还在谈天说地的食客们顿时鸦雀无声。 看报的食客把报纸放下来,头条上写着“背嵬军驱逐侵朝鞑虏,为大明再添荣光”。 就连正在说“屠龙英雄传”的说书人也住了嘴,面色凝重地打量这一行人。 陈靖安与一般民众留在客栈之外,仅有苦主与少量胆大的吃瓜群众,跟着衙役上到楼梯口。 只听楼上很快传出一阵阵争吵声,旋即爆发激烈的打斗声,桌椅碗筷砸得砰砰作响。 陈靖安伸长脖子掠过客栈外的围观人群,只见一人飞速滚落下来,脑袋上挂了彩。 这人一身平民打扮,眉宇间透着狗腿子的猥琐。他晕晕乎乎地站起,摸着楼梯扶手下楼,却不小心又摔了一跤,晕死过去。 “杀人呐!”楼上骤然传来一阵阵杀猪般的嚎叫声。 “报官,快报官!”受惊的掌柜惊声尖叫,店伙计一脸茫然地指了指留在一楼的数名官差,以及那面流动刑房的旗。 掌柜的这才如梦初醒。 官差跟高大财主起了冲突,几乎要闹出人命,这真是神仙打架,小民遭殃啊。 片刻后,二楼的激斗声渐小,那熟悉的踩梯声再次响起。 方才一脸愤怒的衙役们,这回人人脸上泛起笑意,身上也溅了血。 他们两人押着一名衣着鲜亮的人,足足押下来十余人,其中便有高大财主。 “我叔是南京户部侍郎,你们不能抓我!”高大财主被架在地上拖行时,犹自叫吼着自己有做大官的亲戚。 不过衙役可不听他什么废话,一巴掌反抽过去,叫高大财主喷出一口血沫。 “你爹是阁老都不行!” 衙役们押着罪人走出客栈,那司吏则与几名衙役留在客栈内。 他先对掌柜的表示,楼上的损失会有衙门的其他人来估价,到时候从罪人的罚金里予以扣除。 旋即又对客栈内的食客,以及室外的围观群众大声宣布,“高斯文纵容恶奴撞伤无辜路人,恶意恐吓行人,又在客栈纠结恶奴抗拒衙役,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本吏判他苦役八年,罚款六百两银子。其恶奴依据不同罪行,各判苦役二至五年……” 随着司吏老爷宣布最后的审判结果,室外的围观群众登时发出一声解脱般的欢呼声。 就连掌柜的听说了高大财主的恶行,最终落得如此下场,也不免拍手叫好。 室内外响起一片片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青天大老爷!” 在一阵阵欢呼声中,陈靖安不由得看向欢呼声中的那人。 司吏昂起脑袋,一脸凶狠的外表却透着一股令人难以言喻的气息。 那是面对绝境也义无反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正气。那是即便丢掉职务,甚至丢掉性命的坦然无畏。那是浸透官场腐朽,却出淤泥而不染的纯粹。 小小的县城竟有此等光明正大之士! 以往陈靖安只在一些江湖侠士身上瞧见过闪亮的光辉,今日却在一员胥吏身上再度看见。 奇怪,奇怪,真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陈靖安回到自己“遗失”板车的位置,后者好端端躺在那处巷子里。 尽管板车上的货物丢了一些,但居然没被人直接推走。 这淳朴的民风已经快到路不拾遗的地步了! 究竟是此地人杰地灵,还是暗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密辛 陈靖安总觉得哪里有说不上的怪异感,就好像本该污浊的池塘变得清澈见底,怎么瞧都觉得很古怪。 他随后赶往淮河以南的其他州县探查。 这些府县竟是出奇的一致,官道平整,治安良好,街面干净,流动刑房在县治周边活动,昂贵的铁路也铺设到那里…… 饶是一些临山的县要差一些,它的县衙班子也在努力向好的方向进步,有种腐肉被切除后,新肉的嫩芽在缓缓生长的良好感觉。 修路,剿贼,清理市面,这些琐事统统需要大量的钱粮与劳动力,更需要清廉高效的行政团队。 这些人力物力财力哪里来的 如果这些胥吏把持地方,鱼肉百姓,那么百姓必不会信任胥吏,地方的局面也不会如此清爽。 可要是胥吏没有鱼肉百姓,钱粮从何而来黑旗营可也得征集本地粮草的。 要知道乞活贼能吃大户,但这些胥吏不可能明晃晃杀光大户全家,取其钱粮,靠的只是税收,外加灰色收入。 而且这些胥吏的行政能力,全都超出陈靖安的预想。 如果这些人是绍兴师爷,光是雇佣过来就要费大笔的资金。 钱粮从何而来 总不可能他们都是自愿干着低薪工作的“义士”吧 陈靖安听说黑旗营在山东捞了一大笔钱粮布匹,但那成了军头的私人财产,不可能散给穷人吧 但反过来想,李大帅要是真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粮发给胥吏,以此控制了这些能吏,再讨钱给地方修路、剿匪。 那岂不是用自己的钱,挖官府的墙角! 这已经不是寻常武将该做的,简直是唐末割据的藩镇,把军事驻地当成了自己的私人领地在用心经营! 李牧似乎有大问题! 可是问题又随之而来。 如果李牧是奸臣,那他为何频频离开“老巢”做一些忠臣之举 比如率部钻山征讨猛虎贼,率部跨越数百里山河,讨伐入寇的鞑虏,亦或是派兵去南阳驰援友军,结果落得全军覆没。 后面李牧又率领精锐部众渡河去辽东讨虏,中途还力排众议去迎战优势的建奴,最终救了皇帝。 李牧一次次把自己的班底葬送,牺牲,只为效忠大明天子。 这一系列举动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大忠之举”,正如常人说,一个人伪善了一辈子,那他就是一个大善人。 陈靖安闭上眼睛思索良久,总感觉自己脑子要被撕碎了。 这里的疑点太多太多,太多不合乎逻辑的矛盾事物存在。 他看见一堆证明李牧是反贼的事务,却能第一时间联想到更多忠臣事迹。 这耗费钱粮,却瞧不见实物的铁路究竟是什么,能产生什么效果 造路的“金主”总不可能把银子都给烧了倒江河里,就为了图一乐吧 铁路要是真有奇效,为何没有多少真正见证过的,难道藏匿在山里 犹如藩镇一般经营地盘的行为究竟是胥吏的自主行为,乞活贼的“遗泽”,还是另有幕后黑手出钱出力 这黑手是不是李牧 李牧若是要造反,明面上的战斗力撑死也就两万兵马,地方的乡勇似乎也不归李牧调遣。 忠臣,还是反贼 陈靖安脑子里一直在回荡这个“左右互博”的问题。 他不可能上报一个模棱两可的情报给上头,李牧可不是几句话就能扳倒的存在。 杂七杂八的诋毁在皇帝听来,只是扰人的苍蝇罢了。 别说皇帝不会轻易罢黜一位大忠之人,就算是地方官员、士绅豪强,也不会认同残害忠良的行为。 赵构杀岳飞,直接导致诸多武将对南宋朝廷寒心。 陈靖安心说自己需要一份铁证,一份能让皇帝深信不疑,叫群臣、士绅惊叹的证据。 联想到在这些州县收集到的情报和“奇谭”,他的视线顿时锁定商城以南的大别山区。 那里是怪异传闻流传最多的地方,也许存在揭开所有密辛的钥匙。 不过在行动之前,他前往几位高官府邸上公开了自己的锦衣卫身份。 若是他一个月还没活着出山,说明李牧大有问题。 在豫南潜伏数月之久的陈靖安,带上器具与干粮,决定在一个圆月高挂的夜晚进入神秘的大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10章 震惊部上班了 第310章 震惊部上班了 陈靖安扮作进山偷猎的猎户,一身的装备应有尽有。 步弓,箭矢,宿营的草袋,数日的干粮与水壶,外加一件卷起来的“伪装衣”。 这是一套用树叶蓑衣一起编织的伪装衣,能与山林巧妙融为一体。 他的第零站是远近闻名的“李家镇”。 陈靖安在来时便打听清楚。 这里本是一座流民聚集的村子,得益于李牧的文武才能,脚踢山贼,拳打流寇,吸纳百姓垦荒开矿,才逐渐发展壮大。 原先的破落穷村,如今已经成了繁荣市镇,甚至修了相当坚固的城墙,比一般县城还要气派。 只是“李家镇”的关防相当严格,任何想要进入墙后的百姓都要被反复严查。 陈靖安登时便了然,这是李牧真正的“老巢”,所以才管理如此严格。 若是经常出入李家镇的,便要办理一种耐用材质的“号牌”。 写上籍贯、姓名、出生年月、性别,乃至标注一串大食数字。 号牌持有者会被描摹一张肖像画,留在官差的底册手里。 若是持牌的商贩、劳工希望进入城镇,官差只需拿来底册对比一下,就知道真伪。 陈靖安原以为所谓肖像画极易作伪,官府的通缉令向来画的不准确,样貌干净的壮汉也能画成满脸麻子的恶霸。 直到他看见镇外开了一家肖像馆,专帮百姓画全家福。 逼真的肖像画跟真人有八九成相似,他才意识到根本无法作假。 他自然不敢冒险进入黑旗营的老巢,免得在黑旗营那里挂号,但不看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趁着夜色钻进山林,小心翼翼寻觅一处视野开阔的位置—— 这一路上他并不容易,李家镇附近的山脚下遍地都是打着火把巡逻的兵士,二三十人一组,少说有四成人员披甲,还全是明甲。 明甲是露在外面的札甲,暗甲便是甲片缝在战袄里的布面甲。 这年头能凑齐四成札甲的官兵少之又少,多数官兵都是穿容易“伪装”的布面甲。 把甲片穿在袄里,谁知道甲片生锈了没,还是根本没有甲片,上官糊弄 黑旗营这豪华的披甲率着实叫人羡慕,但这耗费甚多的钱粮从何而来 对黑旗营的猜忌之心再加重一分,陈靖安借着月色快速攀上一棵大树。 他使用麻绳做一个简易的睡袋,再用“伪装衣”将自己与睡袋蒙上。 好在他属于晚上睡觉不打呼那一种人,平安度过一夜。 次日太阳照常升起,陈靖安凭借枝叶的掩护,拿出“千里镜”观察李家镇的全貌。 城内的居民区与一般县城无异,南北是山脉,西东是城门出入口。 活跃的百姓,叫卖商货的小贩,还有一群动身前往东边的劳工。 等等! 那些劳工一路走到“李家镇”的东大门,接着走上一辆辆马车。 这些马车皆是双层,车轮卡入两条固定的轨道缓缓前行。 这不是奇怪建设模式的“铁路”,而是他听说过的东西。 是嵌入地底的驰道! 这些有轨马车不仅拉人,还有驮运货物的。 随着马夫几声低喝,拉车的驮马渐渐开始提速,一路向东行驶数里。 直到马车抵近一处高墙,所有劳工有序下车,接受门外守卫的检查,等到检查无误才被放入高墙之内。 墙上的巡逻兵极其精悍,人人佩着战刀与鸟铳,腰后还挎着弓箭。 这里的墙体比李家镇更高,饶是陈靖安趴在树上远望,也被遮蔽了大半的视线。 更加森严的戒备告诉他,高墙之后或许就是李爵爷最大的秘密。 于是他在太阳落山之前的关键窗口,赶紧朝着数里之外的山腰进发。 由于害怕被黑旗营的巡逻兵发现,他甚至不敢在山林边缘移动,也就没能在移动中俯瞰山下。 一直到夜幕降临,他也没能抵达安全的观察点,但怪兽嚎叫般的哼哧哼哧声远远地传来。 太像了。 跟他某天深夜,潜伏到铁路沿线听到的怪吼声一模一样。 那一夜他不敢靠太近。 百姓说衙役严查“撬铁轨”、“扒铁马”,凡是在夜间靠近铁路的一律严办,若是查实偷盗行为的,会被投入苦役营挖矿。 不过这年头夜间除了灯笼、蜡烛,并没有高照明的工具,也就没有乡野百姓会在夜间外出,晚上除了聊天,就是造人…… 但这一次他要确认“铁马”并非只能在夜间移动—— 因为他在太阳落山之前也听见了“怪物吼叫声”,铁马并非昼伏夜出的“特殊妖孽”,而是有人在刻意藏拙。 一则精心编织的谎言似乎被他撕开了一角。 陈靖安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兴奋,心脏加速搏动,仿佛全身的脏器与血液都在跳舞。 他距离“真相”不远了。 又是一天早晨,当怪物吼叫的哼哧声传来,陈靖安从睡梦中苏醒。 他如惯例一般趴在树上远望,却瞧见了这辈子都难忘的一幕。 漆黑且粗床的“野兽”踩着黑色铁轨快速前进,犹如一头黑色地龙贴着黑路前进。 铁路的真实作用在他面前展现无遗。 “地龙”顶端狠狠喷出泛黑的白色汽雾,扭曲着长条的身躯向着东方行驶,不一会便转了个弯向南边去了。 “地龙”的速度没有奔驰的战马快,但也差不了多少,正如市井传言那般一个时辰能走数十里。 更重要的是,“地龙”身后拖着一节节沉重的货物,还能跑出相当不错的速度。 这是什么鬼东西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此刻冻结,陈靖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看见了什么。 马拉的有轨货车,他还能理解。 毕竟驰道嘛,老祖宗用过,大明也用过,不稀罕。 但是这“怪物”连拉货的马都没有,更看不见任何畜力、人力,就这样一刻不停地向前奔驰。 什么叫自动 风力,水力这些自然之力才能推动风车、水车运转。 可是哪里的风和水,能把满满数节货箱的矿石拉到如此速度 障眼法,还是不为人知的仙术 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这山谷之中栖息着掌握“水火之力”、“风雷之力”的大仙! 陈靖安只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强烈冲击,朴素唯物主义的理念仿佛要被撕碎。不可能,这一定是幻觉! 他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真实的痛觉告诉他,他双眼所见的一切画面都是真实的,“黑色地龙”并不是中了邪术产生的幻觉。 他捂住嘴小声嚎了好一会,才勉强平复激荡的内心。 如果真有大仙,岂不是正在周围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陈靖安不由得环顾四周,下意识举起双手对着看不见的神仙、地灵拜了拜,心中默念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他忠诚皇帝的心也在此刻产生了动摇,最终还是多年办差见过的“奇技淫巧”、“江湖术士”这些奇葩经历,帮助他稳住了精神。 他转念一想,如果大仙要帮助逆贼,岂不是一指头就能把他这个暗探戳死 可他闭眼拜神好一会,也没有仙术坏命,仍然好好活着。 说明什么 要么大仙的法力并未强大到发现他的身形,也就没有杀他一说。 要么大仙知道他的存在,但不屑于出手干预凡间,只是恩赐一些法宝神兽造福世人,早就飘飘离去了。 黑色地龙的存在,使得陈靖安不得不信仙术、道法。 依据跟江湖人士打交道的经历,以及本地流传已久的传闻,陈靖安大胆推测—— 这黑色地龙便是仙人赐下的神兽之一,侥幸被山中百姓,或者说被李家镇的百姓得到,由此一天好过一天。 只是地龙毕竟是天上神物,落到凡间只能展现凡物形状,比如放大版的货车、盾车、攻城车之类的。 而李家镇的百姓也有几个懂点道术的,或是被仙人指点过。 知道这神兽需要“黑路”禁锢,才能循规蹈矩地前行,就像是捆仙索绑住神仙一般。 否则没了“黑路”捆绑,那地龙必然化作兽形逃入凡间,为祸天下。 念及此处,陈靖安总算理清了逻辑链。 黑龙夜以继日地吞吐着山中矿石,也不知疲倦。 它的速度惊人,远比寻常骡马车队要快的多,载得多,一趟下来顶别人数十次。 别人一年干十次,它一年能干数百次,而且还不止一条黑色地龙。 光是陈靖安看见的就有十二条! 就凭这个吞吐效率,收益能低的了吗 难怪黑旗营的钱粮取之不尽,原来真正的原因是出自这。 也是了,寻常人得到一条黑龙就足以富贵一生,李家镇却获得十二条。 不!山谷之外的州县也有夜间咆哮的黑色地龙,恐怕黑龙的总数超过了二十条! 陈靖安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刚才一条地龙朝南边去了。 他联想到本地的府县草图,豫南的南边是黄州府,再南边是江北的汉阳。 不是! 黄州府不就是之前黑旗营从长生贼手里收复过的失地吗 若是黑路延伸到那里,说明黑路所到之处,尽是黑旗营掌控之地。 这是一种象征,也是驱使黑龙的最大活动范围。 豫南数城,黄州一府,外加这山中的谷地,黑旗营竟然在悄无声息间拿捏了半省地盘!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不是本朝太祖建立霸业的战略方针吗! 陈靖安不由得猛拍脑袋,一种杂乱思绪被清理一空的畅快感油然而生。 他这下确信黑旗营主帅李牧,果然早有不臣之心。 黑旗营在豫南崛起撑死两年半时间,难怪地方官员并未察觉李牧的反贼之心。 若不是他陈靖安冒险越过一道道“关卡”,深入山林一探真伪,将这一系列光怪陆离的传言、真事串联起来,根本无法撕下李牧的伪装面具。 想到那些文官老爷与李牧朝夕相处,也没能看透后者的真面目,反而是他这个小小锦衣卫查出端倪,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 自己果然是走南闯北多年的硬汉子,这一身本领没白费。 不过到此为止,仍有一点让陈靖安想不明白。 既然李牧早有不臣之心,那他为何要屡屡葬送自己的精锐部队 剿贼可以说是贼寇威胁他的领地,那为何要跨越数百里去迎战入寇的建奴 黑旗营在山东战死者无数,最惨的是济南战役,八百黑旗精锐中伏,全军覆没。 后面在济水与建奴决战,黑旗营战辅兵也下了死力,不知道死伤多少人。 这一战过后,黑旗营伤筋动骨,后面又临危受命南下讨平了突然暴起的红巾贼。 啧啧,陈靖安光是联想起来都觉得可惜。 这些精兵就这样一战一战消耗大半了。 这年头想练出一批精兵难之有难,兵源,训练,军饷,武器等等要素缺一不可。 饶是数十年前威名赫赫的戚继光将军,最开始带的卫所兵,战斗力极其低下。 戚继光第一战带的数千卫所兵,迎战不到千人的倭寇,要不是他关键性射出三箭连中三个倭寇头目,迫使倭寇败退,此战怕是要惨败。 直到后来戚将军练出一支精兵再与倭寇作战,才将战损压制到个位数。 精锐老兵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粗略估算起来,黑旗营战死、负伤退伍的精锐老兵,起码也有万余人了吧 谁知他李牧没有休养生息,反而继续参加更加危险的复辽之战,听说敌我双方合起来都有二三十万大军了。 如此激烈的决战,黑旗营死伤的精锐老兵一定很多。 这些精锐老兵要是带三倍辅兵,轻轻松松就能凑出五六万可战之兵。 这般说的话,黑旗营早就可以造反了。 就算不造反,留着一万余精锐老兵,也多一分造反的力量。 李牧不断葬送自己的精锐部队,削弱自己的综合战力,提高自己的造反风险,图什么 难不成是李牧一开始心存谋反之念,到后来忠着忠着连自己都当真了,一直摇摆不定,不知道该不该反 陈靖安总觉得自己只差一步了,就只差一步就能凑齐“合情合理的拼图”,搞清楚李牧究竟是何想法。 兀的,陈靖安又听见“地龙”哼哧哼哧的咆哮声。 只是这一回“地龙”满载的不是矿石,而是人,一群武装齐备,精悍勇武的战兵。 两条地龙上载着高举红旗的战兵,另外两条载着高举蓝旗的战兵。 这些黑旗营精兵乘着“地龙”驶向南方山谷。 回头望了望来来回回的巡逻兵士,陈靖安望向远处的天空,恍惚间看见“天龙”在云雾间上下沉浮。 他越是揭开谜题,越是发现还有更多谜团在前方等着他。 似乎还要再深入山谷,才能理清这一切迷惑。 陈靖安咬紧牙关,心道来都来了,就把一切都搞清楚再走吧。 第311章 桃花源记 第311章 桃源记 过了几道防线之后,山中的黑旗营巡逻队松懈了许多。 没了时刻悬在头顶的死亡威胁,陈靖安终于敢到山林边缘行走,偶尔拿起弓箭,假装猎户在山脚下赶路。 南部山区连绵上百里,陈靖安并不担心中途迷路。 山谷,河流,乃至“地龙黑路”延伸的方向都是他的“指路明灯”。 即使真的迷路了,他也会掏出提前备好的指南鱼,一种由铁片子打造,经过天然磁石磁化的小鱼。 只要将“指南鱼”放置一碗水上,鱼头便会慢慢指向南边。 虽然指南鱼的磁化效果较弱,但搭配夜晚悬在北方的“帝星”也能判断方向。 陈靖安每天晚上入睡前都会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木板。 他一边喝着山泉水,一边在板子上刻印一道横杠,方便确认自己的潜伏天数,接着把这些天查到的隐秘信息回忆一遍,最后慢慢进入梦乡。 山中的百姓应当不少,陈靖安时不时能看见一条条山民踩出的道路。 这一天,他便瞧见一条羊肠小道直通一处谷底,隔老远都能瞧见一缕缕炊烟升起。 那里应该是山民的聚集地,而小路与“黑路”的延伸方向偏离分叉。 在继续沿着黑路前进,还是找点粮食的问题上,陈靖安并未犹豫。 他瞧了瞧自己口袋里的干粮,仅剩一小半,该找机会“顺”点山民的粮食才行。 直接拿东西去换是不可能的。 倒不是他天生爱盗窃,而是这里的山民肯定被黑旗营控制多时,见到他这样的生面孔,多半会把黑旗军叫过来拿他。 心中对照着炊烟的相对距离,陈靖安谨慎小心摸到村庄附近隐藏起来,拨开草丛缓缓向外张望。 结果他没看见熟悉的茅草屋,却见一块木质的牌匾竖立在村口位置,上书几个大字—— 多元化影視城 多,元化影,視城 不对,陈靖安心说自己的断句不对,应该是多元,化影,視城吧 陈靖安默念了几遍,元一般指的是首席、头榜。 比如元辅指的首辅,连中三元指的是科举连中三次第一。 多元差不多就是多个“第一”,狩猎第一,捕鱼第一,或者种田第一 想来这里的山民都是干农活的好手吧。 化影,什么东西化作影子 这就比较古怪了,陈靖安想不明白。 至于最后的視城,应当指的这里叫“視”。 不过以城代指自家村落,有种自我炫耀的感觉。 没听说小小村落能当得起“城”字称谓的。 陈靖安心中诽疑,就让锦衣卫总旗好好瞧瞧你这是座什么“城”吧。 他打算深入观察山民的活动习惯,以及钱粮牲畜的分布位置,以便晚上一招得手。 然而当他凑近一瞧,才知道山民们自称“視城”并非夸大! 这里与其说是村庄,不如说是小镇,甚至能赶上一些中下县城的规模。 陈靖安惊得目瞪口呆,痴痴地看向远方,上千间大小不一、高低不同、五颜六色的房屋从“村口”向远处延伸。 每一种风格的建筑群都会修一座高度稍矮的牌匾,上书不同的汉字—— 春秋战国,东西两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明清民…… 前面的一些朝代,陈靖安倒是略有耳闻。 他没执行潜伏任务时,偶尔也会跟官员、士绅一起喝酒应酬,酒席上听他们说起圣人经典,古代历史。 客人们经常说得满面红光,尽兴而归,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两段历史的点评不一而发生争吵。 他由此也懂了不少古代史的内容。 这宋他明白,大明前面是蒙元,然后是赵宋。 可如今就是大明,怎么大明后面还跟着清、民啊 人都还没死呢,怎么能知道人死后的日子怎么过 陈靖安一瞬间再次想到赐下“黑龙”的大仙。 难道是大仙泄露凡间的天机,告知凡人后来的历史是何模样,所以才被司法天神捉回了天庭 陈靖安想了想,摸索大明周围一圈,忽然意识到这清该不会指的是辽东的满清吧 陈靖安心中泛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赶忙朝着“带清”、“民国”的建筑群移动过去,只见一群梳着辫子头的男丁在房屋内移动。 不过这些山民的辫子比“金钱鼠尾”更加厚实,像是华夏发髻被切了前半似的,悬着的辫子也比老鼠尾巴又长又粗。 还好还好,不算真正的鞑子头。 这山区距离辽东千里,自然不可能有鞑子混过来潜伏。 那“民国”的山民就很古怪,一个个全如西夷人一般削掉大半发丝,身穿的装束也很修身,偶尔混杂的小民则是一身短衣,倒是与大明百姓有些神似。 更奇怪还有其他建筑群。 陈靖安正把头扭过去打算瞧一瞧,忽然听见“带清”建筑群里的某人发出一声大吼,“狗鞑子倒行逆施,咱们湖北新军反了!” 一听到“反”字,陈靖安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把身体埋入草丛中。 这些山民果然是黑旗营,他们聚集山中悄悄练兵,马上就要反出山区,夺取府县了! 不行! 陈靖安心说自己要赶快出去报信,否则以“地龙”的载兵速度,黑旗营半个月就能夺取临山的所有州县! 可是他伸了伸脖子又退了回去。 这些要造反的“新军”全是一头短发,手持特制的鸟铳,他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鸟铳打死,当下决定再忍耐一会,等到天黑。 “冲啊!夺取楚望台弹药库!”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跟我一起冲啊!” 这些短毛兵十分英武,端着鸟铳猛冲眼前的一处仓库。 仓库的守军颇为勇武,也各各端着鸟铳对着来犯逆贼射击。 陈靖安没听清“驱逐鞑虏,恢复中华”那句,还以为坚守仓库的是心念大明的忠诚之士,决计不让乱兵得逞。 轰轰轰! 惊天雷般的爆炸声逐一响起,一团团火光裹挟着烟尘抛飞,那些受到冲击的短毛兵陆续前扑倒地。 而那些坚守武库的兵丁挥舞着军刀指向城下,“兄弟们,为朝廷效命的时候到了!” 反贼与忠臣撞在一起,他们使用鸟铳上假装的“尖刀”互相拼杀,最终相继倒在血泊中。 听闻这一声大吼,陈靖安登时感动不已。 大明还有忠臣啊! 他们哪怕身处反贼的腹心之地,也依旧心怀大明,忠诚朝廷。 实在是穷山恶水有孤忠啊! 这时一位短毛兵士握着大刀在空中划了半弧,旋即高声喊道,“穿清不造反,菊套电钻!” 还没等此人冲杀出去,便有一名戴着范阳笠的男人叫喊着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根短棒,“停!停!停!” 随着戴帽男人一声声大喊,一场反贼进攻忠臣的激烈大戏忽然中止。躺在地上的战死者陆续站起,那些被“惊天雷”炸死的短毛兵也支起上半身,迷惑地环顾四周。 “谁在乱改台词!这是严肃的正剧,你这一句话把整部剧的风格都变了…… 金主规定了交付时间,要是搞砸了,咱们大伙都没饭吃,你明白吗。” “抱歉,我一时情绪激动所以……” “再有下一次,你就去别的剧组吧……” 不是 这些人居然都没死 陈靖安揉揉自己的眼睛,再三确认地上的尸体都是活的,就连身上的血和伤口都是易容弄出来的,只要轻轻一擦就会显露“伪装”下的真实皮肤,至于那些飞溅的血水,应当是用朱色颜料做的血包。 好家伙,这是在演戏剧,还是搞军事演武 陈靖安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他从未见过的视听盛宴。 确认不是造反后,他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一直卡在嗓子眼。 无论是戏剧,还是军演,黑旗军的一项项军事本领都练得出神入化。 光是那一幕幕“近战搏杀”的画面,就能看出黑旗大兵确有真功夫。 黑旗大兵果真恐怖如斯,一股浓烈的勃勃野心迎面扑来,陈靖安不由得地浑身冒鸡皮疙瘩。 待他看完这场“兵变大戏”,只觉得意犹未尽,旋即看向其他建筑群,比如一看就知道绝非华夏的西夷风格。 一群西夷男女在镇中活跃,一会是宫廷密谋,一会是鲜血喷淋的角斗士,一会是写着“维京海盗”的建筑区,甚至还有半开放的房间里上演的“春宫图”…… 陈靖安仔细看了两眼,被瞬间勾勒起来的兴奋情绪顿时软了下去。 那根本不是白日宣淫,而是一种错位的表演而已。 男人压在女人身上,男人假装使劲,女人假装浪叫,然后另外一个女人推门而入…… 原来是活捉奸夫淫妇的戏码。 切,陈靖安心说敢不敢弄真的,自己保证不偷看。 不过这些“演员”听不见陈靖安的心声,继续扮演着狗血剧情。 陈靖安继续挪动步子前进,远处的建筑群则显得更有特色,那些牌匾写着“锤佬乐园”,“二次元小窝”,“战地薯条”。 尤其是那什么年代剧,相比先前的“民国”建筑群有些类似,百姓的风貌也都是短发模式。 只是这些短发短衣的百姓更加精神,演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陈靖安见到此情此景,忽然想到自己家中妻儿。自己经常外出办差,一家人也是聚少离多。 此次若能收集足够的信息报效朝廷,升了官职加了俸禄,日后就多多时间陪陪家人吧。 正想着家人的笑脸,陈靖安忽然瞧见一栋塔楼之后的庞然大物。 他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三个“雕塑”一般的怪东西。 根据行人与房屋的高度参照,他估摸这仨怪东西有二十余尺高,一个浑身墨绿,一个浑身赤红,还有一个蓝白红黄四色混搭。 它仨的全貌酷似一个身披铁甲的甲士。 绿色独眼甲士手握两柄战斧。 头顶多根尖角的红色独眼甲士手握一把如同鸟铳的枪械。 那个明显更帅气的双眼白色甲士,一手握着一面红色盾牌,一手拿着一杆鸟铳。 三个甲士皆是酷酷的站姿,给人一种强烈的威压,仿佛它抬起一脚就能把渺小的行人踏成肉泥。 百余名身穿大致相当的短毛兵排成三条长列,他们站在“巨型甲士”身下。 只等一旁吹哨的官差喊一句时间到了,里面的人出来,才有短毛兵不情不愿地走出舱室。 陈靖安登时就惊了。 这巨型甲士的肚子居然能藏人! 随着里人顺着三角梯爬下,便有另一人顺着梯子爬上去,钻进甲士胸口的空洞,然后把硬质的盖壳扯回盖住。 “我将以高达的形态出击!噢噢噢噢!” 坐在“甲士”胸口的短毛兵似乎颇为兴奋且荣耀,时不时发出一些幼稚又滑稽的拟声词,丢丢丢,嗒嗒嗒,“击毁一台扎古,我的战绩又添一笔了!” 一旁的红、绿甲士也有热血男儿登上。 他们在地上的时候分明是身材健硕,神情肃穆的大兵,可一旦进入“巨型甲士”内部,就好似变成幼稚的顽童,亦或是口技奇人,各种台词和拟声词疯狂乱飞。 “夏亚你算计我!” “我爸爸都没打过我!” “被地球重力束缚灵魂的人类啊……” 难道这是某种拜神仪式这三位巨型甲士,就是黑旗营信奉的,赐下黑色地龙的大仙 陈靖安越想越觉得正确。 想来应该是了,信徒只有在接近自己信奉的神明时,才会将自己暴露无疑。 想必这些黑旗营大兵也有自己的烦恼,希望甲士大仙能给他们排忧解难吧。 陈靖安定了定神,冲着三位大仙做了一个膜拜的手势,他不知道该用佛教,还是道教的,干脆把自己熟知的宗教手势全都用了一遍。 他暗中祈祷大仙保佑,保佑他探得更多黑旗营密辛,并且能活着回去与家人团聚。 或许是大仙回应了他的祈祷—— 次日清晨,陈靖安被很早起床的黑旗大兵们吵醒。 对方兴奋地喊叫着,不定期举办的“大混操”即将上演。 忽然一艘肥胖的庞然大物从“視城”附近数里的山谷起飞。 那是一艘陈靖安从未见过的怪物,庞大的椭球肚子画着一张圆滚滚的黄色笑脸,双眼斜视,嘴唇弯成月牙,挑起的两根眉毛超出黄脸之外。 陈靖安很怕,手脚都被吓得难以动弹,喉咙干痒难耐,像是有蚂蚁在爬。 他最后被迫移动起来,不是恢复了勇气,而是大量黑旗大兵开始向椭球飞翔的方向走去。 为了不被人群发现,他也只能沿着山林向前移动。 山中有“大鲲”、“天龙”翻山钻云。 市井传言居然是真的。 幸运的是,三位大仙没有怪罪他,没有将他一瞬间杀死。 陈靖安吞咽一口唾沫,回头望了一眼三位巨型甲士。 大仙保佑。 第312章 假猎户误入狮驼岭,真暗探巧辨忠奸心 第312章 假猎户误入狮驼岭,真暗探巧辨忠奸心 潜入大山的第七天,天气晴朗,徐徐吹来的山风褪去冬季的凛冽,显得温煦凉爽。 这种气候适宜的季节,正适合出门踏青,但陈靖安却不得不躲在树上潜伏。 待他做好一系列伪装工作,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 他大气不敢喘一下,小心充当一个沉默的观众,观摩眼前的场景。 陈靖安原先还在纳闷,那些乘坐“地龙”的黑旗大兵去了哪。 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居然跨越上百里抵达这山中。 高举蓝旗,红旗的分属两个阵营,合计起来数千人。 他们各自摆好阵势相隔数里的距离,俨然一副两军布阵对垒的架势。 蓝色阵营挖掘五条壕沟,所有兵丁站在壕沟之内,仅仅露出肩膀与脑袋,时不时高举鸟铳对准远方做个射击手势。 壕沟之前尚有半圈木、竹制作的拒马障碍,身后用泥土堆高的土丘摆放数门大炮。 红色阵营大部分兵马分成三排横队,少数形成密集方阵,队列之间混杂着木质盾车,厚实的盾牌足以抵挡寻常鸟铳。 “视城”的戏班子、留守大兵或是站在两侧,或是抄起武器加入两个阵营。 直到没了后续补充人员,除去红蓝两军,战场的中心变得空旷安静。 这感觉就像行人道上的红灯突然亮起,原先急匆匆赶赴对向道路的行人渐渐稀少,乃至消失。 陈靖安估摸着红旗军的人数要稍多一些,心中莫名觉得红旗军会是进攻方。 不对。 自己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猜想。 寻常演武也只是操练阵法,训练弓铳射击而已。哪可能摆出一副互相攻伐的态势,自己人杀自己人的 黑旗营用数千人搞这么大阵势,要么是训练新兵的对垒胆气,要么是什么特殊的戏剧需要这么多人一起操练。 由于“视城”的案例在前,陈靖安并不觉得红蓝两军会真刀真枪的干,大概又是易容的伤口,红色颜料伪装的血包,以及小兵们精湛的躺尸演技…… 光是这一片山谷的驻军加起来就有近万战辅兵,李爵爷阴蓄兵士、图谋不轨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陈靖安正好借此机会瞧一瞧这伙黑旗军的布阵、实操能力是否强劲。 看戏嘛,总要吃着喝着才过瘾。 他昨夜顺手弄到一批粮食。 不过尽是一些油纸包装的方块,半个巴掌大小,咬上一口粉脆粉脆的,充满了葱油麦香,但没有粗粮的粗粝感,味道出奇得好。 陈靖安三下五除二便吃掉一个。 这玩意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太干巴,多吃几口就得喝一口水对付一下,否则非得被噎死。 而且这东西很顶饿,把一块嚼碎了吞进腹中,有种吃了几碗糙米饭的饱腹感和满足感,很踏实。 陈靖安一不留神又吃了一包,旋即捂住嘴打了个一个饱嗝,然后扭头看了看“视城”的方向。 看完这场戏剧表演再去顺几包回去,也给家里的妻儿尝尝…… 他正思索间,忽地听见几声号箭升起的尖锐破空声。 十余名围观群众,纷纷从“舞台”的两侧奔向战场中央,双手举在脸前一边嘟哝着什么话语,一边移动着脸庞的朝向。 这是在做什么,大场面戏剧开始前的杂耍表演 陈靖安依稀听见一位大兵说话,此人声情并茂,慷慨激昂,有种表面上是年轻人,但一开口却如老人一般慈祥,恍若被温暖的太阳所笼罩—— “激动人心的大混操即将开始,进攻方红军大战防守方蓝军! 新人类大战阿斯塔特,大秦锐士对决大唐府兵。法兰西老近卫军对抗戚家军鸳鸯阵。英国龙虾兵大战大明铁骑。 你即将看到火炮与壕沟的嘶吼,陆军与空降的配合,近战肉搏的巅峰。 罗马帝国或将复活,黄巾军或可复兴汉室,神圣泰拉也许能再创辉煌! 只要双方肉身夺取对方的战旗,便能赢得最终胜利!究竟是红军大胜,还是蓝军坚挺让我们拭目以待…… 本节目由大秦重工、强汉实业、盛唐文化、大宋金融、大明船业、带清保险赞助播出……” 这些人叽里咕噜乱说一通,陈靖安完全听不懂。 旋即他忽然想到那三位“巨型甲士”,心说黑旗大兵虽然行事怪异,但绝对不做无用功的蠢事。 他们这轮古怪行径,八成是向那三位大仙祈祷。而这一场规模更大的戏剧也是为表演给大仙看的。 嗯,一定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红旗军队列忽然冲出三名兵士,他们一面朝着蓝旗军阵营狂奔,一面冲着“误入”战场的旁人挥手示意。 直到他们走完战场半程,三人突然变换阵型,由零散变成前后紧贴的纵队。 只听啪啪几声脆响,陈靖安透过千里镜瞧见蓝旗军的壕沟射出几道白色烟雾。 是鸟铳在射击! 排位第一的红旗军兵士浑身一颤,似乎是铳弹打穿了盾牌,但他仍像母鸡护着小鸡一般,保护身后的队友继续前进。 随着第一人虚弱倒下,第二人挺身前行。 陈靖安赶紧挪动千里镜锁定那个“死人”,后者胸口汩汩流血,嘴角也在不断呕出鲜血。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直抵近蓝旗拒马数十步,第二名“护卫”倒下,第三人立刻掏出三支手铳,轮番朝着蓝旗军阵地打出三道烟雾。 是红色的。 三条烟雾就像巨人的三道利爪,撕开脆弱的空气。 陈靖安见状浑身一怔,什么烟雾能像箭矢一样射出去,并在空中滞留片刻时间 “踏平朱日和,活捉满……” 第三名兵士刚打完烟雾,话还没说完,一颗肉眼不可察的弹丸划破空气,精准命中此人的脑门。 弹丸穿透脑袋,裹挟着大量血水向后脑飞溅而出。 死人了,真死人了! 陈靖安愣住了。 天底下没有易容术给后脑开个大洞吧 红蓝两军都是同属黑旗营的战友啊,为何要开铳杀死自己人 脑子里浮现“兵变”二字,陈靖安浑身一凝,自己似乎无意中闯进了黑旗营的兵变中心! 可是为什么 那些双手悬在脸前摆姿势的看客,却丝毫不惧黑旗军兵变。 就好像幼稚的孩童不怕强盗举起的刀,上街百姓不怕破城的兵匪疯了,简直疯了。 陈靖安一瞬间就想跑,可是这四周尽是黑旗兵,他无路可逃。 就他惶惶不安之际,忽然发现空中出现了异样。 原本仅有一只“大鲲”的天,悄无声息间多了三只。 陈靖安第一时间联想到围观看客的“古怪手势”,他们确实在膜拜大神,同时也在召唤远在天边的“天龙”。 对了对了,大仙赐下“地龙”与“黑龙”,再赐下召唤口诀。 那些奇怪的手势与话语就是召唤仪式! 或许是陈靖安的猜想中靶,四只悬浮高空的大鲲忽然投下数百颗“孢子”。 陈靖安抬头透过千里镜看去,从天上降下的竟然是人。 一个个身强体壮,浑身武装,后背布包的兵士! 这是哪里的仙法,天地双龙皆能召唤,还能从天龙肚腹里召唤精悍兵士 大量未经验证的信息涌入脑海,陈靖安都已经不知道思考为何物,只是凭借本能观察战场的一切细节,努力把它们印入脑中。 这时红旗军将领模样的人,拔出腰刀朝前一指,“兄弟们,别的话我不多说了,夺下蓝军的旗帜,拿下最后的胜利!” 数千红旗军玩家高举手中的武器,振臂高呼,“杀啊!” 随着红旗军发起进攻,蓝旗军的阵地也开火了。 铁弹划破空气发出骇人的尖啸声,如同恶鬼一般飞扑而来,几发炮弹猛砸地面溅起尘土碎石,一发落在陈靖安跟前数百步激起一片闷哼声。 随着炮弹轰起的泥尘散开,地上赫然躺着数名残肢断臂的伤兵。 如果说脑洞还可能是易容做的伪装,那么被截断的胳膊、大腿根本做不得伪! 那伤口涌血的断截面,与陈靖安过去斩杀逃犯时,所见的一模一样。 黑旗大兵玩真的! 他们居然把军事演习当成战场自相残杀!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炮弹砸成残废的伤兵没有停下,他们拖着残臂断肢在地上爬行,身后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前进!” 所有红旗军逐一散开自己的阵型,他们就像棋盘上的一枚枚棋子,按照棋手的摆位各自拉开一人站位的间隔,一丝不苟,无人停滞。 一旦敌人开始放炮轰击,己方步卒要么放炮还击,要么后退,要么加速前进贴上去。 猎鹰般的尖啸声再次袭来,第二轮火炮的弹丸应声而至,炮弹落在军队散阵里如同铁犁一般无情杀死数名大兵,吃惊的低吟声与闷哼声在战场上回荡,没人惨叫,也没人嘶嚎。 黑旗军的尸体在眼前一个个倒下,飞溅的肢体与鲜血在眼前横飞。 后排的大兵为了保持行军速度,只能机械式地跨过兄弟的尸体。 就在这时,从空中跳下的黑旗兵已有人落地。 他们深入蓝旗军阵地后方,刚下来便要被蓝旗兵团团包围,尽管双拳难敌六手,落地的大兵依旧奋力拼杀,为自己的将官效命致死。 还没等陈靖安反应过来“空降作战”的神奇,蓝旗军的将官便叫吼起来,“快组织对空射击!” 数百名鸟铳手犹如统一了灵魂,齐刷刷抬起装填完毕的鸟铳,只待队官估算着陆空的相对距离大喊一声开火,他们便扣动扳机射出弹丸。 砰砰砰,数百颗像是一张弹幕大网抛向空中,着实捕下无数只飘在空中的“大鱼”。 那些中枪的空降兵并未立即死去,而是流着血掏出反击武器,冲着身下的蓝旗军阵地投出去。 似乎是空降兵的伤亡激起了愤慨,抵近阵前的红军们怒吼,“冲啊!杀光对面的友军!” 红旗军部队纷纷拔剑、举矛,全身肌肉的力量带动身躯发起加速冲刺。矫健的双脚溅起带土碎石,喊杀的嘶吼震天。 犹如恶鬼呼啸的霰弹猛地喷发,刮倒一片冲锋的勇士。 两支精锐部队如同狮虎猛扑,狠狠撞在一起,每个人都把眼前的友军当成毕生仇敌厮杀,刀刀见血,拳拳入肉,刀剑撞击铁甲砰砰作响,剑戟刺入血肉闷声溅血。 数千名手持冷兵器的糙猛汉子厮杀在一起,就像数千饿狼猛虎在平地上热血厮杀,甚至还有空降兵不断落下。 战场上的每一寸土地都在爆发激烈战斗。 断臂的兵士使用臂膀的骨刺杀敌,下半身被霰弹砸烂的兵士,会被队友当成“人形炮弹”扔出去继续战斗,还有人浑身插满箭矢,依旧要朝天怒吼,“pvp战斗,爽!” 饶是脑袋被掀掉半个脑壳,露出里面缓缓鼓动的血红组织,依旧叫吼着要冲杀。 指头,牙齿,骨刺,头槌……所有的肉体部位都成了战斗的利器。 每一个大兵用身体与灵魂贯彻一个简简单单的字。 杀。 杀个痛快! 这些黑旗大兵明明嘴上都在称呼对方是友军,可是手里拼杀动作却丝毫没有手软,似乎把对方当成绝对尊重的对手,竭尽全力要葬送对方的性命。 一直在观看战场的陈靖安两眼瞪得如牛眼大,他下巴仿佛脱臼一般久久不能闭合,嘴里流出的唾液顺着下巴滴落到地上。 什么叫拼尽全力的战斗 陈靖安体内每一个细胞都体会到,这才是真正的血斗。 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句听过的传言—— 一群化作人形的妖孽在山中修行,时常以军事演习“屁维屁”之名互相残杀,并以此为乐, 他们或许在意输赢,需要靠这种残暴的方式决出最为精锐的“妖王”,但他们更在意是厮杀的过程。 因为他们是为战斗而生的天生战狂,鲜血与尸体才是贡献给大仙最好的祭品!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陈靖安顿悟了,那三位“大仙”不是保佑苍生的良善神仙,分明是播撒死亡与恐怖的邪神! 而李爵爷为什么屡屡派遣精锐悍卒去送死 因为这是妖怪们最大的愿望,甚至连李爵爷都不能阻止。 陈靖安顿觉逻辑通顺了,所有的碎片化情报在此刻拼成一体。 不是李爵爷想反,而是这些化作人形的妖孽,掌控了李爵爷作为他们的对外傀儡,以掩饰妖孽们培养“妖王”的时间。 妖怪!妖怪!妖怪! 一旦妖王炼成,必将杀出大山为祸人间!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一人把这些情报串联起来,因为他们不是被妖孽腐蚀,就是被妖怪吃掉了! 这哪里是桃源,分明是尸山血海的狮驼岭! 耳边传来一阵拨弄树叶的窸窣声响,陈靖安抬眼望去。 原来是附近降下一名空降兵,只是对方好似连中数弹,已是没了气息。 陈靖安下意识看向死者,期盼着妖孽能现出本体,使他掌握更多情报,谁料后者忽然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冲他笑道,“中午好啊,奇怪的陌生人。” 尽管这妖孽说完就气绝了,但还是吓得陈靖安发出一声嚎叫,“啊啊啊!” 他刚叫吼出来便后悔了,这一下岂能不暴露自己 好在战场厮杀的声音很大,足以压倒他一人的叫吼声。 只是他刚刚放下心来,又有更加恐怖的事找上门来,一股恐怖的惊悚感从背后的战场袭来。 第313章 妖是妖他妈生的 第313章 妖是妖他妈生的 阴森森的恐怖感在背后愈发浓烈,他缩了缩脖子,扭头看向后方。 那些“作法”的、围观的山民陆续朝他看来,不少人抬手指向他的位置。 那感觉像是在说,看呐,那里好像有生人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 陈靖安心说自己挑选的位置极其隐秘,还有“伪装衣”包裹半身。 要不是妖孽空降下来卡在枝叶间瞧见他,根本就没人知道这里还有人躲着。 但接下来的情形愈发诡异。 围观战场的山民,或者说半妖开始呼朋引伴。 他们连身体都没挪动,只是动了动嘴便把消息传播出去。 这消息如同巨石落入湖泊激起波浪,所有正在战斗的妖兵停下动作。 起初是百十人响应消息,挪开高举的战刀,移开撕咬脸颊的牙齿,收回不断滴血的拳头。 随后是数百人,上千人,乃至大半红蓝旗军纷纷看向陈靖安的位置。 有人一脸肃穆,有人轻蔑地笑,还有人不冷不热犹如木偶。 这恐怖的氛围就像你如往常一般上街,忽然被街道上所有行人齐刷刷看来,死死的盯着。 整个世界都鸦雀无声,只剩下大伙灼热的视线汇聚一处。 如果说数十人看过来还能自我安慰是幻觉。可是数千人的双眼看向同一处地点,就像妖孽们锁定了误入魔窟的凡人。 陈靖安顿觉利箭穿心,整个胸腔仿佛被揪住一般。 他被妖孽发现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暴露的。 是妖孽拥有特殊能力,能嗅到他身上的凡人气味,还是自己方才的大叫声还是暴露了位置 陈靖安这下真的慌了,浑身汗如雨下,手脚都变得黏糊。 他亲眼看见数千妖孽缓缓朝他走来,那些残臂断肢的妖孽在地上爬。 数千妖孽快步走来,旋即开始小步慢跑,身上的伤口不断向外喷涌鲜血。 有人被锤子砸烂了脸,露出半张淌血的恐怖面容,仍在发出桀桀桀地邪笑。 这一幕幕血腥的恐怖画面,犹如一把把尖刀生生刻在陈靖安脑子里。 妖怪来了,它们要吃掉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啊啊啊! 陈靖安恍惚间,好似看见数千双眼睛透着邪祟的红光。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抛下“伪装衣”和睡觉的草袋,以一个极其快速但狼狈地姿势下树。 糟糕的是他的弓与箭都留在树杈上。 不过他也没想过反击。 就凭这些妖孽断了手脚也要拼杀到底的疯癫程度,那区区十余支箭矢能杀死几个 赶紧卸掉身上的重物跑路才是正事。 陈靖安玩了命的跑,几乎把这辈子所有不开心的事都想象成追兵,但想了想觉得还是这些妖孽更恐怖。 他后悔了。 后悔自己要冒险闯进深山,明明在大山入口瞧两眼也能凑出一份“完整情报”交差。 该死的,都怪自己这功名利禄之心! 想着把总旗职务升一升,能回到试百户,乃至去掉“试”字就好了…… 陈靖安疯狂奔跑,止不住的泪水向后飞溅。 他想到了妻儿,想到了跟他喝酒应酬的“狐朋狗友”,想到自己没有办差的悠闲日常。 那时他坐在凉亭下,喝着香茶吃着糕点,看着家中儿女一点点长大……无数美好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他眼下才知道这般“无所事事”才是真正的幸事。 和谐安康才是福啊。 只可惜他回不去了…… 数千妖孽跑的比他更快,不一会便将他的退路堵死,一群人围拢上来,发出一阵阵流氓包围少女的坏坏奸笑。 “你跑啊,我看你往哪跑!” “啊!” 陈靖安吼叫着回头,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被妖孽占满,四面八方已经尽是妖孽。 它们张牙舞爪,唾沫鲜血涌出口腔。 被打断的手臂、小腿由筋肉连接,但由于追击的速度过快,以至于胳膊小腿再也承受不住激烈运动,撕拉一下扯断在地。 “啊啊啊!” 饶是陈靖安经历过多次艰难险阻,还是承受不住眼前的恐怖画面,大吼三声后昏死过去。 晕厥之前,陈靖安不由得的想到,落入妖孽手里,自己怕是连半个脑袋都不会留下吧。 …… 当他再次苏醒过来,惊奇发现自己还活着。 眼前的画面飞速向后移动,金属碰撞的咔嚓声不断传来。 清晰的“黑色道路”也向视野尽头不断延伸,就好像自己坐在飞驰的马车上,还是沿着黑色道路的那种。 “傍晚好啊……” 一声问候在身后响起,陈靖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捆在一张座椅上,两侧空荡荡的,足以看清道路两旁的山林。 远处的夕阳缓缓落下,橘红色的天像是燃起了大火。 这时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人陆续出现,足足有数十人之多。 “话不多说,你是谁为什么会潜入到这种地方” 问话者逐一拿出一件件从陈靖安身上掏出的物件。 弓箭,小刀,指南鱼,伪装衣,水壶,日记板,几包偷窃的“油纸包”干粮…… 眼见骇人的妖孽就在眼前,陈靖安再次回想起被血腥画面支配的恐惧,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也终于确认自己坐在“黑龙”背上。 这世上只有他见过的“黑龙”才有满载货物与兵员,跑飞快的东西。 妖孽没有立刻杀了他,反而把他挪到“黑龙”背上,定是要讨论如何吃他才更加美味,或者直接献给身居魔窟的妖王…… 他倒是希望妖孽把他剁了再吃,无论烤着吃,还是煮着吃都太折磨,还是一刀砍去他的脑袋更痛快。 “你的身法很厉害,能越过几道防线突破到我们的演习位置。 不用问也大概知道,你要么是江湖人士,要么是经验丰富的探子。 说吧,你为谁效命。只要你老实配合,我们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人身安全四个字并未触动陈靖安的神经。 他并不是所谓嘴硬,也不是忠君的思想压倒了求生欲,而是已经怕的丧失了思考能力。 黑旗营自相残杀的演习画面,刷新了他的三观。 数千“癫魔”齐刷刷看向他的位置,又朝他猛扑而来的围猎场面太过骇人。 他做噩梦都想不出如此惊人的场景,却在现实中见到了。 “妖、妖怪!”陈靖安发出阵阵低吼声,瞪大的双眼几乎要崩裂,“啊啊啊啊啊!” “啊,这家伙不会是疯了吧” “唉,算了,就算治好了也是浪费汤药。” “妖什么妖!”另一人狠狠给了陈靖安一记耳光,好似一巴掌修正了对方崩坏的人格。 随后,那名黑旗大兵伸出双手啪的一下按住陈靖安左右脸,“看着我!我叫你好好看着我!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妖……” “你看到了两条眉毛,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给我念!” “……”陈靖安像是遭遇当头棒喝,没了自己的主见,只知道乖乖跟着复述一遍。 “给我大声点,你没吃饭吗!” “……”陈靖安再次复述,这回声音大了几度,几乎是带着哭腔在嘶吼。 “好,很有精神!现在我问,你答,要是再说错,我就给你一巴掌叫你吃吃!听明白了就说知道了。” “知、知道了……” “你是什么人!为何一副猎人打扮闯进山里你不知道这里闲人免进吗!” 陈靖安的身份一股脑地全坦白出来。 他是出身锦衣卫总旗,原先在京师办差,如今被贬到南直隶活动。 他奉上头的命令调查李牧的密辛,凭借一身本领越过数道“防线”闯进山里。 如今查到大量黑旗营意图谋反的实据—— 黑龙,天龙,自相残杀的妖兵,多元化影视城,乃至黑旗营在山中私藏万余精兵的不轨之举。 当然陈靖安没能看见“英山营”的屯军,也没能瞧见黑旗营的额外两镇战兵,以及更多的火炮…… “好好好,要是你没有暴露身份,顺利走出大山,把情报整理成图文并茂的册子报上去。 是个人见了这一套逻辑缜密的信息,都要嘀咕这山中一定有密辛。 到时候大明上下质疑黑旗营的忠诚,派出更多探子,乃至直接派兵干涉,逼得我们提前搞个大新闻。 怕是朱由检也得亲自召你问话,封你做大官呢。” “……” 陈靖安闻言心头一凛,不愧是妖孽,竟然直呼圣上名讳。 似乎看出陈靖安恢复些许理智,这妖孽小头目劝说道—— “你也瞧见了我黑旗营的军事操练,不过我实话告诉你,这只是黑旗营的一部分。 咱们有些人看起来很疯癫,但有些人却是一板一眼的,黑旗营的总体战斗力,可比你见到的那样还要多,还要强。” 还要多,还要强 陈靖安内心狂震。 如果说他见到的是疯魔妖孽,那另一部分是行事如常人的正经妖兵咯。 从这妖怪头目的话语中可知,诸如此类悍勇的妖兵似乎还有数倍之多。 已经有如此强力部队,不顺势夺取天下,还蹲在这一片片临山地区图什么 难不成还要积蓄更多力量,等攒够了再把天下揉搓一遍吧 “你能越过咱们布下的天罗地网潜入大山,我很欣赏你的本事,不,应该说上面那位很欣赏你。 若是你弃暗投明,上面那位保你和妻小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或许还能再仕途上突飞猛进……” “我、我……” 上面那位是谁 黑旗营真正的,不为人知的主帅,还是藏在迷雾之中的妖王 陈靖安知道,投靠妖孽是最后的活命机会,但他不知道妖孽会不会遵守承诺,也不知道妖孽会要他做什么。 总不是拜那三位“邪神大仙”,然后一起吃人肉、喝人血吧 而且作为凡人去当妖孽的走狗,总有种做“人奸”的罪恶感,这比做汉奸的耻辱感更强。 每当他想忠诚大明到底的时候,都会有黑旗营的恐怖画面浮现出来逼他求生。 “先不急着做决定,咱先带你去见见世面……” 好在妖孽没有用暴力逼他屈服,而是给他调转了坐姿,允许他欣赏黑龙沿途的风景。 优美的自然风光,一处处居住屯民的普通房屋,以及一座座冒着黑色烟雾的大型作坊,剃掉头发的劳工们在作坊之间辛勤劳作。 一系列触目惊心的画面,不断刷新陈靖安的三观。 奇技淫巧,神乎其技,仙法妖术……无数描绘奇迹的词语在他脑海中闪现。 相比这片隐秘却惊人的小小世界,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锦衣卫圈子”只是江河中的一滴微不足道的水珠。 然而这还没算完,妖孽似乎被“上面那位”授意,要给他开更多眼界。 天空渐渐被夜幕笼罩,行驶数个时辰的“黑龙”顺利抵近一圈十余尺高的木墙。 只见木墙上悬浮的光芒忽明忽暗,不一会儿便打开一道豁口,黑龙连停都没停便直接通过。 木墙之内是一处建筑面积极大的综合型堡垒。 堡垒墙边竖起数百根照明的火把。 陈靖安忽然意识到这里好像来过,他某天在远处透过千里镜张望过的地方—— 黑屯堡。 据说这里以前没有外圈的大范围隔离木墙,只有一座堡垒建筑群。 不过原先也是不许闲人靠近的,说是黑旗营的军事重地。 随着隔离木墙渐渐搭起,一些古怪的传言便陡然多出来。 有人说能在这附近看见无头夜行的恶鬼。 有人听见数十上百人聚在一起低语,结果走过去才惊奇发现,竟然只有孤身一人。 还有说最近黑屯堡时不时散发微弱的光,要不是外圈的木质高墙挡着,百姓们都想近距离一探究竟。 那光不像是火焰、烟,倒像是雷电一般亮堂堂的。 有人说这光,很像是仙人,或是邪魔在做法,毕竟这年头哪有光芒能一直衡亮的,不是法术是什么 陈靖安现在已经不敢鄙夷这些光怪陆离的传言,甚至觉得每一则传言背后,都是真实存在的妖孽,或是某种物件。 比如现在。 待装载人、货的“黑龙”抵达黑屯堡的停靠点,原本依靠火把照明的黑屯堡忽然亮起大量光源。 无数光线照射而来,像是一群闪闪发亮的星星,将整座堡垒的轮廓照映完全。 这是什么鬼 陈靖安被骤然亮起的“妖光”照得睁不开眼。 这比火把、火盆的焰火更加明亮且稳定。 过去他在家中点着油灯都觉得昏暗无比,伸手难见五指。 如今在这些“妖光”的照亮下,他竟能如白天一般行动自如,连掌心的纹路也瞧得一清二楚。 真是奇了! 这召唤灵光的法术,远比妖兵自相残杀带给他的震撼要多,还是正面影响的那种。 停稳的“黑龙”忽地发出一阵阵呜呜声响,大量泛黑的白汽向上喷出。 “黑龙”背上的人员逐一下来,连带着装载的货物也被一一卸下。 就像主人迎接自远方来的客人一般,那数十名将陈靖安包围的妖兵迅速排成两列,随后一齐冲他做出邀请的手势。 “欢迎来到咱们自建的小窝,在这里你将看见什么是真正的黑旗军……” “这……” 陈靖安抬头向上望去,这座堡垒建得相当气派,各种风格的建筑样式犹如积木一般嵌套在一起。 他咽了口唾沫,心说妖兵老爷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然后乖乖地跟在妖兵身后,走了进去。 第314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第314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从外面看来这黑屯堡已是宏伟气派,不输给公侯的豪华府邸,没想到内里也是别有洞天。 堡内的灵光悬在一根根木柱上散发长亮光芒。 陈靖安尝试着探究“灵光”的密辛,多看了几眼就发现眼睛晃得不行,有种僵尸忽然见到阳光的不适感。 数不清的陌生人在灯光下来来往往。 他们穿着一身五颜六色、款式各异的装束,与他在“多元化影视城”瞧见的基本相当。 说好听点叫包罗万象,说不好听点叫乱七八糟。 这些陌生人对他颇为在意,每每有人从身旁掠过都会对他投来关注的目光,就好像他是什么怪物一般。 明明他与“押送人员”穿的大差不差,怎么对方一眼就知道他是陌生人 陈靖安愈发确认,妖孽确实能在茫茫人群中精准分辨凡人与妖孽的区别。 陈靖安猜测是气味,就好比人有人味,狗有狗味。 还好这些妖孽颇为和善,没有对他展现恶意,只有狼群里入了家犬一般的新奇感。 一看他们就是久染凡间习气的“善妖”,言语之间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询问话语。 说什么,又带“恩劈谁”进来了。 今天要把哪一批“恩劈谁”发展成钢印族。 是要文明说服,还是武力说服。 陈靖安听闻此言有些纳闷,旁边的妖孽则开口询问,何为文明,何为武力。 或许是故意说给陈靖安听的,也可能是这位妖孽确实不懂。 文明的就是靠手腕与一系列科技震撼,武力呢,则是先给水刑、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光照尝尝,实在是硬骨头就上电椅爽一爽…… 这些话陈靖安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起来组成字句就完全不明白了。 不过有一点他是懂的,妖孽的谈话多次提到“恩劈谁”三个字,想必这就是妖怪对凡人的特别称呼。 尽管妖孽满嘴是汉语,甚至连口音都极其相似,但他们常用的“妖言”口癖却出卖了他们的习惯。 忽然头顶传出一阵咚咚的撞钟声响,陈靖安抬头一瞧,一座不高不低的塔楼出现在眼前。 楼上竖挂一面圆盘,三根粗细不一的指针在盘中缓缓走动。 陈靖安登时就惊了。 这玩意他在南直隶应酬的时候见过类似的缩小版。 那是富商采买的西夷钟,说是能确认当前的时间。 不过陈靖安更喜欢用日晷,传统的十二时辰才符合日常习惯。 比对着天黑后的时间,陈靖安推算眼下大概是亥时。 这个时间段,大多数百姓都已上床歇息。 白天的劳动累了一天,晚上点灯又太过靡费,只能回到床上养精蓄锐,准备次日一早再干活。 相比之下,士绅豪商的夜生活则绚烂许多,不是酒席就是诗会,要么勾栏听曲畅玩一夜。 这些“大兵”却很古怪,明明有绚丽的“灵光”照亮堡垒,却没有彻夜享乐,反而继续一板一眼的劳作。 陈靖安白天就瞧见工坊的劳工在做事,怎么到了深夜,还有“大兵”在干活。 每一个“妖兵”脸上都是娱乐与专注的神色,丝毫没有半夜劳作的疲惫感。 就算是轮班做事,也不带这么积极的吧,有什么活需要十二时辰不间断做 这对于一个生活在农业社会、习惯慢节奏的锦衣卫来说十分不解。 陈靖安大胆以己度人,这些妖怪间肯定也分高低贵贱。 低级的妖怪只能日夜劳作,高修为的大妖就能日夜享乐。 总不可能修行数十载化了人形,却自愿十二时辰连轴转,像个苦逼的牛马一样日夜做工,那不白修炼了吗 而且每一个妖怪时不时蹦出几句奇怪台词,什么“日常任务奖励到手咯”、“涩涩券多来几张”、“今儿我也要爆肝一整天”、“日常做完去做支线”、“多攒几条命才能去探险”、“限量版装备等等我,我快攒够功勋了”…… 陈靖安心想,这些妖怪一定被大妖施加了迷惑术法,迫使它们每日干活还得高高兴兴的。 唉,虽然人妖有别,陈靖安也不免产生怜悯之心,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陈靖安跟随妖差们穿过成百上千的移动人群,忽然看见一些妖兵从一些铁笼子里陆续走出。 随后他也跟着妖差走进一处铁笼,就像狗儿回归了小窝。 只听咔嚓一声,铁笼像是被金属器具锁住发出一阵碰撞声。 装满数十人的铁笼仿佛被什么秘术驱动一般,竟然开始自行上升。 陈靖安不可思议地看向只能瞧见颅顶。 他真的上升了! 这是什么奇术 每一层楼的光亮在眼前掠过,陈靖安脸上一会明亮,一会昏暗。 随着陈靖安所在的铁笼升到目的地,啪嗒一声停稳开门,这一层的环境相比底楼安静一些。 这里行人相对稀少,但仍有零星的妖兵三三两两出现。 有些人一身粗布衣服,有些人手里还握着刀剑,一身的朴素打扮比底层的妖兵更像大明百姓。 一种浓烈的亲切感油然而生,陈靖安心想这些人难道也是被妖差捉到的“俘虏” 不过他来不及跟俘虏们说几句,就被妖差包围着“带走”。 这一层楼的风格依旧光怪陆离,时不时能从一个个紧闭的房间内听到各种声音,低吼,怪叫,窃窃私语,邪教徒般的念词…… 明明没有进入房间内部,陈靖安都莫名感到阴森森的恐怖感不断袭来。 有种从“历史区”进入“科幻区”,“奇幻区”,乃至“恐怖区”的感觉,过道上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来。 陈靖安扭头右望,远处的乡镇已被夜幕完全笼罩,仅有堡垒附近的火把散发着斑点火光。 押送他的妖差来到一处大殿的门前,门缝底部透着明亮的微光。 “瞧好了,可别把刚吃的晚饭都吐出来了……” 妖差煞有其事地介绍道,随即在陈靖安的茫然注视下,缓缓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门一打开,室内明亮的光源就射向陈靖安的眼。 他双眼微眯,努力适应由暗转明的反差感。 待他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再次看到震撼人心的画面,而这一次彻底触动他的灵魂。 一个个活生生的男女,犹如雨后春笋般突破石板地面缓缓钻出来,而那看起来就十分坚固的石板竟像被钢铁戳破的纸。 直到这些衣衫齐整的男女站稳脚跟,那原本“松软”如泥的石板渐渐合拢,再也看不出一丝皲裂的痕迹,好似从来没有被损坏过一般。 这些人的装束风格与他方才所见的“俘虏”几乎一模一样,也有人赤手空拳,有人手持刀矛,都是大明百姓的打扮。妖怪竟然是变出来的! 陈靖安傻了。 他情不自禁噗通跪下,膝盖撞击石板的疼痛感反馈过来。 双腿之下的是货真价实的硬质石板! 源源不断的疼痛感告诉他,他所见所闻所感皆是真实,而非障眼法捏造的幻觉。 这些“肉体凡胎”模样的俘虏,或者说妖兵,可以无中生有一般从石板中钻出。 就连陈靖安懵逼这段时间,仍有零星的妖兵从室内产生。 它们有的钻出奇形怪状的“柔软物”,犹如被虫妖生产出来,有的从棺材里爬出,有的从一幅幅画卷里走出,有的像推门一般从板甲的空壳中走出,还有的人推开一块盖板,竟是从马桶里钻出来的。 更多更多产生妖怪的器具媒介,陈靖安已经完全搞不清楚了。 眼泪顺着鼻梁哗哗涌出,陈靖安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前面数次经受的恐吓与今日融为一体,就像吃了五个馒头吃饱了,不能说前四个馒头毫无用处。 若只有今日的惊悚画面,那他一定会被吓成傻子。 可是一系列震撼结合在一起,他反而有种踏入“新世界”的敬畏与崇拜。 他这才意识到先前收集到的一切情报都是冰山一角,眼前所见的荒诞场景才是最后一块拼图。 任何疑惑都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陈靖安明白了。 为何黑旗营精锐老兵全都悍不畏死,为何黑旗营攒足战斗,却不惜生命自相残杀。 为何黑旗营广积粮,高筑城,却蹲在深山里胡搞瞎搞,为何得罪士人而毫无畏惧。 为何敢于跨越千里土地去讨伐鞑虏。 为何他们到现在似忠非忠,仍然没有夺取天下的打算。 为何李爵爷时而能对黑旗营如臂使指,时而却又控制不住黑旗营的暴虐。 为何豫南的胥吏、衙役都是一样的严格作风,不图钱财,只求畅快除恶 为何黑旗营周边的大山到处流传奇异的传说。 因为它们从头到尾就是源源不断产生的妖物,没有生的珍贵,何来对死的恐惧 它们不在乎任何事,不在乎任何人,更不在乎士绅豪强的评价。 就像人类蔑视蝼蚁,人类从不会考虑抬起左右脚再落下会不会踩死蝼蚁,只想沿着自己既定的道路前进。 它们就像一辆大车滚滚向前,任何蝼蚁在车轮的碾压下都将化作齑粉。 它们擅长的法术一一展现出来,有地上奔驰的黑龙,又有天上突袭的天龙,还有这满屋子驱散黑暗的灵光。 它们每一个或许都没有超强的法术,但联手集合起来却能爆发惊人的力量。 它们或许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并在等待中不断“蚕食”周边的州县,把这些地盘上的百姓都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等待妖怪们吸纳的灵气突破境界,炼化出更多更强的大妖。 待妖兵的数量超过凡人的抵抗阈值,它们便会杀出大山,将整个天下收入囊中。 毁灭你与你何干,拯救你与你何干 想杀就杀,想救就救,想要伸张正义便贯彻到底。 好与坏全凭妖怪的心情,凡人的命运都将系于这些妖怪之手。 妖怪或许要把凡人都当成家畜,亦或是把天下当作一张白纸涂涂画画。 这远比改朝换代更加凶猛,是真真正正的席卷天下,从根子上把这个世界变个模样。 俗话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今日他陈靖安有幸,在妖差的默许下见证妖怪的“本源”,就算立刻被妖怪斩首,也死而无憾了。 不过妖孽没有杀他,而是问他是否愿意加入黑旗军。 陈靖安想都没想到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当然要选择加入。 不仅仅是自己的灵魂被妖怪所创造的“奇异世界”所震撼,更是为了自己与家人谋得一片栖身之所。 能有机会好好活下去,当然要活着。 不过妖怪们并没有直接信任他,而是叫他做了几件事纳为“投名状”。 第一件事,供出所有的锦衣卫暗探,即使有不知道的,也要用手段把暗探都“找”出来,然后聘为黑旗营的“情报顾问”,为他们清扫一切潜伏中的细作。 第二件事,曝光他妻小的位置,妖怪们会在恰当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家人“保护”起来。 第三件事,按照黑旗营的口吻,上交一份真真假假的情报给上级,既能证明陈靖安办好了差事,又不会引起朝廷对黑旗营过多关注,接着配合“细作”潜伏到南直隶地区,替黑旗营办事。 陈靖安听完这些差事并未疑惑,也没想过问。 他已经从心底里折服这群妖怪,打算此后都为他们效命。黑旗营妖怪们就是他此后的“上头”。 甭管他们是好妖,坏妖,至少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保住了。 如果说豫南州县的基层胥吏确实是妖怪安插的,那说明在这群妖怪的治理下,起码不是一件坏事。 于是某一天,李牧麾下的政治保卫局来了一位经验丰富的情报干部。 他协助李牧“横扫”黑旗营周边所有暗探。 不管是当场宣誓效忠的,还是宁死不降的,最后都会“自愿”成为黑旗营的一员。 而那些明面上的朝廷官员,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情报网络发生了什么疏漏,只当陈靖安去山区查了十几天,只查了点皮毛而已,殊不知大量“忠诚派”细作正在被渐渐腐蚀…… 就在李牧刷新自身的情报班底时,远在天津的海港却忽然收到警讯—— 官军水师阻停一批陌生民船。 水兵们迅速登船调查民船的乘客,这才发现船上衣着华贵之人,竟是朝鲜的两班贵族。 作为人证的他们,亲自坐船来到京师告御状。 他们要告大明背嵬军,助纣为虐,襄助朝鲜暴君搜刮民脂民膏,害得朝鲜八道民不聊生。 而这份关乎背嵬军的重要情报,也很快送到京师里,等待部堂高官与大明天子裁决。 第315章 君要臣死,臣就是不死 第315章 君要臣死,臣就是不死 收复辽东的大功臣居然跑去朝鲜为非作歹 听闻急报的朱由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背嵬军可是高呼“帝皇万岁”、“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在熊岳驿打碎满清国运、收复辽东数百里的大英雄,怎么会堕落成烧杀抢掠的恶贼呢 当初他收到背嵬军入朝的情报,只当背嵬军“杀猪瘾”犯了,就是要爆杀野猪皮。 那时也有不少文官弹劾背嵬军“无令擅动”,这不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能敷衍过去的。 你背嵬军收复辽东,已是功高盖主,还想建功立业如何了得! 难道想变成第二个占据辽东的“满清” 朱由检倒是不担心背嵬军的忠诚。 他对一些寄予厚望的重臣一向给予百分百信,尤其信任能打的忠臣。 以前他相信袁崇焕,后来相信杨嗣昌,如今信任洪承畴、李牧、章献忠,不受他待见的孙传庭、卢象升已经被打入诏狱…… 他并不轻易相信所谓朝鲜两班的“谗言”,万一是哪些奸臣找来的托,想让他变成冤杀岳飞的赵构呢 于是他派出缇骑赶赴天津,快马加鞭带来一批“知情人士”。 两班贵族们一见到大明高官便哇哇嚎哭,大声控述背嵬军的暴行。 两班们声称,背嵬军虽然驱逐了鞑虏,但没多久也成了“鞑虏”。 背嵬军在朝鲜为非作歹,勒令朝鲜筹集百万石粮食以作“谢礼”。 还要求每个月献上一千名美貌少女,供他们日夜折磨享乐,每次活着回来的少女十不足一。 钱粮与女人稍有怠慢,背嵬军便要拔刀杀人,杀着杀着就把人全家屠灭,甚至把人脑袋当蹴鞠踢。 这短短数个月,被这些“兵匪”害死的无辜之人不下十万。 背嵬军还襄助朝鲜暴君上位,以此联合起来榨取朝鲜的钱粮财富。 各种苛捐杂税层出不穷,什么拉屎税,烧柴税,偷懒税,蓄奴税,万万税…… 贵族们实在不忍百姓受苦,便一起劝谏背嵬军收敛一二,也该返回辽东故土了。 可谁知背嵬军兽性大发,抡起铁锤大杀四方,那一日光是被打死的“清流”就不下百人。 随后义士们实在忍受不了暴君的残忍与背嵬军的贪婪,选择揭竿而起,全国八道群情激奋。 谁知那背嵬军根本没有人心,宣称一人造反,全村屠灭,一村造反全乡十一抽杀,一乡造反全县十一抽杀。 甚至在攻城时以百姓为前驱,或野战时用百姓作人盾,使得贵族们不忍放箭射铳伤害百姓,导致贵族军一次次战斗失败。 短短时间内,正义的贵族军全面溃败,实在走投无路之下才跑来天津避祸,恳求大明天子为他们做主! 朝鲜贵族们在朝堂上声泪俱下,说得绘声绘色,甚至有人想到“悲剧的细节”一度哭晕过去。 每一例悲剧仿佛就在眼前重新上演,惹得大明群臣们义愤填膺,痛骂背嵬军闯下弥天大祸! 朝鲜贵族拖家带口来大明告状,背嵬军的恶名从朝鲜到京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天朝上国什么时候穷到需要搜刮藩属天朝的体面何在 一瞬间,封建大家长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大臣们齐刷刷上奏,请求陛下严惩背嵬军。 擅自调兵,残害藩属,搜刮民财,奸淫掳掠,屠杀民众…… 任何一桩罪行都足以判“弃市”大罪,更别说这些罪行都发生在一部军队身上。 其主帅甭管立下多大功劳,都必须严惩。 有人建议宣『章献忠』进京自辩。 交恶双方当着群臣对质,总有一方暴露真假。 如果章献忠是忠臣,正好任命他整顿宣府、大同军务,把他与背嵬军悍卒分离开来。 届时没了主帅的背嵬军,必如当初没毛文龙的东江镇一般四分五裂,方便大明“各个击破”,以此掌控辽东。 倘若章献忠是奸臣,就当场拿下交给三法司会审。 念及对方为国屡立战功,就免其死罪,流放云南瘴疠之地,以此安抚朝鲜“冤死”的数十万军民,大明上国的体面也就保住了。 当然,也有人反驳道,“若是章将军诈称患病,迟迟不肯入京,又该当如何” 拥兵自重的军阀最在乎自身安危,比如说死前的左良玉,辽西的祖大寿,鞑子入寇时的山东官军,以及各种背刺友军的军头们…… “若是章将军不肯入京,便是他心中早有不轨之心,臣请陛下早做打算……” 如此一来,朱由检就该头疼了。 他暗骂这些虫豸但凡争点气,自己何至于倚重那三四支悍卒,使得他们的权柄越来越大 他也想有人可用,奈何文臣武将打败仗有瘾,他不用那些将领也不行。 藩镇藩镇,朝廷最痛苦的便是削藩问题。 这问题轻易动不得,一旦到了必须要动的时候,已经是走钢丝的危险境地。 西汉七国之乱,唐末藩镇火并,皆因藩镇而起,又因藩镇而落。 朱由检回顾自己手里的牌,心说果真要削藩的话,自己如何压制背嵬军悍卒 要知道大明此时能打的部队靠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宣大、蓟镇边军,大明京营 他们屡次被明廷调来调去,一会到这里镇压流寇,一会急行军北上抗击鞑虏,频繁征战好几年,已经是兵额急缺,战马亏损。 更别说还有皇帝微操,一次性在杜家屯葬送数万精锐,使得“忠诚派”元气大伤。 眼下各路将领都在努力征募新兵,不是在收复辽西走廊的诸多卫所,就是被调往河南打乞活贼。 西北边军 他们在围剿闯贼,双方在关中一带来回拉扯,能保住西安周边稳固已是超常发挥。 北方的游牧部落每年都要入寇劫掠,如今还多了满清残部,使得边军压力更大,根本没有额外的机动部队。 南方官军 他们在全力围剿长生贼与西贼,请求额外拨款的奏报不断传来。 朱由检耳边一直在回荡,加饷,练兵,补充粮草弹药,募兵…… 饶是亲临前线参加了辽东大决战,他仍然不解为何贼军能输个十回八回,每次被击败都能迅速卷土重来。 而他大明官军就连一回都输不起,打输一次就要费数倍的代价重建 贼寇的钱粮为何能无穷无尽,甚至有余裕发粮食蛊惑奸民 他不懂,明明辽东都被收复了,怎么各地流窜的贼寇反而越来越多了。 黑旗军 黑旗军西北是乞活贼、野狼贼。西南是长生贼。南边是西贼、革左五营。 东边的南直隶官军又不堪使用,这些将官一会说自己坠马需要静养,一会说兵新募不堪用。一会又说贼军势大,自己只能勉力守城,否则南京失,大明半壁财税之地都将丧于贼手。 可怜的黑旗军竟是被贼军与虫豸团团包围了。 不足半年前的三分之一。而李牧为了报效朝廷,打算出兵讨贼,差点当场斩杀一员劝谏的心腹。 朱由检不禁赞叹道,这世上只有李卿始终如一的忠! 哪怕对方深陷贼寇包围,也不忘效忠大明,效忠他这位君上。 只是朱由检年纪太轻,最年长的女儿也才十岁。 但凡女儿年长几岁,他一定把李卿收作驸马。 即使有驸马不能委以军政要职的祖制,他也能让李卿为他训练强军,永保大明江山社稷。 可惜,他女儿还是太小了…… 回想起着全国各地的紧张局势,朱由检忽然意识到—— 全国各地的官军就像摆在棋盘上的棋子,全都被锁死不能动弹一步,哪里都在爆发大战。 无论他想抽调哪一部的官军,都会使得贼寇腾出手来攻城略地。 唯一可以机动的部队也只有辽东的背嵬军,后者却私自跑去朝鲜大闹一番,变成难以调用的“刺头”。 朱由检抬眼平视前方,群臣们正在围绕着“背嵬军”争论不休。 眼下驻扎辽东的官军,都是大明各地调来的客军,以及一些回归故乡的旧辽兵。 他们与背嵬军互相“牵制”,不至于叫背嵬军一家独大,可一旦削藩开始,辽东局势势必糜烂…… 朱由检心中自问,那个冒死驰援辽东,履立惊人战功的章将军会是奸臣嘛 朱由检多么希望章献忠只是管不住骄兵悍将,朝鲜两班说的也是夸大之言。 待朝廷的旨意达到,对方自愿入京,听从陛下调遣,一切内战都不会发生…… 大明还是那个大明,贼寇将被强军们剿灭,他朱由检就是中兴大明的“明君”! 直接绑架章献忠是不可能的,前车之鉴的例子犹在眼前—— 袁崇焕当年带了些许亲兵,直挺挺登陆东江镇大本营,不费吹灰之力带走毛文龙,到周边地区勘探地形。 双方一度相处的非常融洽,就像上官来检查,交换一下战略部署的和谐模样。 可接下来,袁崇焕忽然命令左右控制住毛文龙,然后宣布对方犯下各种罪行,径自砍了对方脑袋。 随后简单粗暴把东江镇分成四部,这四部后来也陷入“各不服从、自相残杀”的境地。 东江镇的战斗力由此骤然下滑,后来再也没有收复多少国土,直至被满清各个击破。 朱由检不希望背嵬军彻底报废,只希望兵将分离,削减背嵬军的暴戾之气。 于是综合诸多信息之后,朱由检决定让赴辽的官员们传达调令。 只要章献忠愿意赴京,就给对方加封伯爵,日后派往宣大领兵。 哪怕最后查实背嵬军的确在朝鲜作恶多端,也只给章献忠定一个“失察”的罪过,轻轻敲打一番即可。 毕竟他朱由检还得重用能臣,替他扫清贼寇呢。 …… 崇祯十三年,春。西历1640年。 驻扎宁远多时的文武班子们,动身前往辽河平原,准备全面接收所有国土。 他们一路上瞧见大量前往辽东的百姓,犹如一条条长龙在辽西走廊上慢慢前行。 有的人背着大小包裹,有的人推着鸡公车,还有人三五成群拖拽着板车,把自家的所有简陋家当全部带上。 这些人是十余年前被迫离乡的辽民,起初被安置在辽西、直隶等地。 原本有官员上奏“整顿屯田”之策,广招辽东流民拓荒垦殖,还颇有成效。 但此官的成绩做好了,岂不是显得其他官吏庸碌无为 而且数十万辽民的屯田从何凑齐,总不可能让达官贵人们把吃进去的屯田再吐出来吧 于是在大量弹劾之下,办好屯田反而成了一件“居心叵测”的坏事,是想搅得天下大乱。 总有奸恶小人想打破现有秩序,陛下可不能纵容啊。那官员也由此被贬至南方偏僻府县。 逃入关内的辽民们这十余年不能说过的安稳幸福,只能说是穷困潦倒。 不少难民死在难熬的冬天,或是死于鞑虏多次入寇。 过的不好,自然没法在当地站稳,也就没有重新发展的念头。 如今家乡收复,春暖开,他们巴不得第一时间返回家乡,哪怕死在路途中,也能离家乡近点。 毕竟自家的祖坟都在辽东,自己的根也在那里,不回去还能去哪 文臣武将们不会与百姓同行,他们会派兵丁把百姓赶远一些。 正要前往辽东履职的方一藻便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辽西将领们纷纷递上“礼金”,想要搭上赴辽的“方便快车”,就连祖大寿也授意子侄们赶紧给巡抚送钱。 祖大寿的妹夫吴襄早被罢了官,如今连排队“抢肉”资格都没有。 吴三桂这种小辈中的小辈,就更没有机会。 要知道辽东耕好的熟地不下六七百万亩,没了满清鞑虏,正是权力真空状态。 贫瘠的辽西终究赶不上肥沃的辽河平原。 在辽西当一员副将,不如去辽东做一员卫所指挥使。 只要去了辽东,既有大量军户给自己供应产出,还有相当大的自主权。 要知道辽东长期都处于“军管状态”,基本没有中下层文官。 在中下层文官配齐之前,新收复的辽东便是他们这些武夫的小小天堂。 如今只要给走马上任的巡抚一点“礼金”,说不定能谋得一块肥地。 至于那背嵬军,就算是收复辽东的大功臣,能吃下最大的“肥肉”,那也有不少肉汤留给其他人吃。 最快乐的要属方一藻。 原本他是有名无实的“挂名”巡抚,没人把他当根草,如今眼看要成为实权巡抚,上门送礼的人真是络绎不绝。 不过他并非来者不拒,必须是看对眼才能与他详谈——潜台词是价高者得,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搭上他的“顺风车”。 由此,方一藻还没跨过锦州,便已收钱收到手软。 他望向东边不禁感叹,辽东还真是他的福地。 等真正掌握了辽东,他能刮到的油水不知道能翻几倍呢! 期待,期待,真是期待。 第316章 从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开始 第316章 从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开始 按照教官的话说,冯汉民最近算是走了狗屎运,正好赶上背嵬军缺员补兵的好时候。 军爷拿走他手里的破长矛,递给他一把锋利的腰刀,一把备用小刀,一面虎头木盾,一套半身链甲,说他现在起是一名背嵬军的战兵了。 一个辅兵经过数个月的加强训练,就能晋升为战兵,不是狗屎运是什么。 新的军服暂时没有,他穿的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袄。 这年头能有一身暖和的衣物就够了,是不是新衣服,穿起来是否漂亮不重要。 他一身浆洗干净的袄,到溪水边照一照也觉得自己精神抖擞起来,活像一个经制的大明官兵,威风又帅气。 不过上官却就军服表示,已经在安排军户妇女们努力赶制新衣,得等一段时间才能一次性发给部众。 冯汉民对此尤为感动。 哪怕他在背嵬军庇护下担任辅兵大半年时间,还是觉得背嵬军的待遇太过梦幻。 寻常将爷巴不得狠狠吸兵血,吃空饷,哪会管小卒子吃得饱,穿的暖…… 反观背嵬军的将爷真是太过心善,巴不得给小卒子的“衣食住行”都给一手包办了,简直比亲爹还要亲。 这不,打算定居辽东的冯汉民就得到属于自己的小屋—— 三间平房与木栅栏围成的农家小院,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冯汉民的家”,足够一家六口安逸生活。 诸如此类的木屋还有许多,全是背嵬军将官组织修建的。 甭管是背嵬军的战辅兵,还是其他辽东的驻军,只要与背嵬军关系不错的,都被拉过来定期参加劳动。 修路,造屋,打造工具,整备甲杖兵器…… 辽东毕竟是地广人稀,可耕的土地多,建屋的土地也很多。 不怕没屋田,就怕没人来。 难民也确实大量返乡了。 起初是返乡的只是数千人,随后返乡的越来越多。 最近一个月的返乡难民,据报纸上说已然达到五万人! 大多数难民的家乡早毁成渣了,只能从零开始修建。 不过背嵬军没有给他们直接造好,等他们拎包入住,而是把难民组织起来“以工代赈”,每一批修完房屋,才会给难民随机分配一户居所。 要是难民觉得是在给别人修房子,难免心生倦怠之心。 当难民们知道这些房屋,未来很可能是自己的,生怕偷工减料的东西分到自家头上,一个个拼命提高建造质量,最后反倒是大伙受益。 背嵬军还给安排“篝火晚会”,给单身男女们牵线搭桥,主打一个你情我愿,成不成看自己本事。 最近光是海州卫周边就成了一千对,每对夫妻能得到一石糙米作为新婚贺礼。 要不是冯汉民才刚刚晋升战兵,薪资才刚刚有着落,他一定参加“联谊会”。 自从训练量加大后,他总觉得“想办事”的念头越来越大。 可是辽东刚刚收复没多久,女人的人数都太少,更别说“相关从业者”了,于是他只能自己解决。 而有些实在憋不住的,不敢对良家妇女伸手,只能进入马厩…… 有时候冯汉民也会想,背嵬军应该吝啬一些。 要是钱粮被吃光了,这样的美好生活也就无法维系了。 不过事实证明他杞人忧天了。 背嵬军赶走一批,又杀了一批鞑子后,辽东地方足足少了二十余万鞑子的嘴。 这些奴隶主向来是要多吃多占的,二十余万人,最少要垄断六七十万人份额的粮食留用…… 按照文化课上的军爷的话说,百姓生产的粮食就那么多,若是粮食能合理分配,这世上应该没几个人饿死。 可事实是,钱粮分配总有不公,“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悲剧时常发生。 因为有人多吃了,就有人只能少吃,有人没得吃。 这就像一个天平,不是右边翘起来,就是左边升起来,想搞好平衡并不容易…… 军爷杀了鞑子,原本生产粮食的奴隶一下子变回农民。 农民的人数没变,粮食产量自然不降,甚至还会上升。 由于少了大量耗粮的野猪,而背嵬军将爷们从不多吃多占,粮食的生产与消耗一下子平衡了,甚至富余了,所以百姓的生活状况相较于奴隶状态有了质的飞跃。 同理,大明之所以狼烟四起,遍地流寇,便是因为权贵不做人,把贫民手里赖以为生的口粮都夺走了。 百姓活不下去,就只能杀官造反。 即使官府把流寇剿灭干净,但贪腐横行的局面不变,新的流寇又会崛起,直到老房子倒塌为止…… 冯汉民对于这种晦涩的“分配问题”,依旧听的懵懵懂懂,更不敢妄议朝廷。 教官这话岂不是在说,大明迟早要被流寇推翻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还好是在一众背嵬军将士们之间流传,要是被当官的听了去,可是要杀头的…… 大明在他眼中仍旧无比强大,是一座他这种小卒子难以逾越的高山。 要是背嵬军没了,他现在的温饱生活或将不复存在,又要回到过去的悲惨生活—— 他过去在直隶的时候,一天只能吃两顿,就这还是混着糠跟野菜的硬窝头,偶尔还得自己找短工挣点粮食。 他被鞑子捉到辽东之前,各地的局势已经变得非常糟糕,收成差的时候,沿途都是路倒尸。 有些尸体过不了一夜就会缺胳膊少腿,乃至完全消失,有时候是野兽吃了,有时候是被“饿鬼”吃了。 现在他的生活好了,每个月的军饷从五钱涨到一两五钱,火夫做的一日三餐管饱,偶尔还能混到肉沫汤改善伙食,根本不必担心变成路边的无名尸体。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拥有如此美妙的生活! 他每天睡醒,都会想起过去的贫苦生活,然后狠狠掐一下自己的脸。 轻微的疼痛感告诉他这是真实的一天。 他体会过每日吃饱的体面生活后,才意识到过去的落魄生活宛如蝼蚁,而在鞑子奴役下的日常更是猪狗不如。 那种昏暗的痛苦生活就像一条断脊之犬,蜷缩在阴暗角落忍受痛苦的折磨,已经麻木到不敢期待明天,只想着赶紧死去。 如果说刚入伍的时候,他只想当个混饭吃的辅兵,那么现在他更希望这种安逸生活能长久下去。 同队的老刘颇为聪明,把这一切梦幻般的生活总结为一句话—— 背嵬军来了,他们贫民的生活就变好了。 背嵬军就是他们这些军民的青天大老爷,别家官员都不能做到如此地步。这般通俗易懂的话语就是好明白。 小老百姓总是期待“青天大老爷”伸张正义,期盼齐天大圣那般的大英雄从天而降,为百姓扫除妖魔。 背嵬军就是他小子的齐天大圣!可不能叫背嵬军被奸臣找到借口暗害了。 于是他把所有听来的“大逆之言”全部埋藏心底。 当然,教官给小卒子们上的课,也不都是“大逆不道”的。 比如识字,算术,行军,队列,后勤…… 冯汉民能理解识字,社会上下都尊敬读书人,而识字多的就是读书人。 多认几个字,仿佛能给他增添几分文气,走出去都感觉腰杆子挺直了。 军事方面,他很努力在学,但不明白为何要学算术。 他又不当账房,能懂一些简单的加减不就行了么,总不可能指望他去查粮仓的账吧 可当教官把一些军事、后勤问题拆分来摆出来,冯汉民才意识到算术有多“恐怖”。 普通劳动力在缺乏油水和蛋白质的情况下,日食粮食一升。 士兵的训练量极大,按照背嵬军的标准每天吃粮一升五合。 而战马的所需量更大,每日喂草料一束、豆料三升。 一万步卒、三千骑兵一个月的粮草消耗所需几何,需要多少辎重队运输多少趟,中途的损耗多少 若是利用河运、海运,那么粮食效率能提高几倍,运粮的总时间要几日 这些问题刚抛出来,冯汉民就感觉自己脑子要炸了。 他过去从没考虑过这种问题,也不知道要考虑这些问题。 他总以为大军野战,就是双方拉到一个地方,比拼谁更勇猛,谁的火器更犀利…… 听教官说这是最基础的算术,如果要驾驭火炮,还要学习更高阶层的算术—— 为什么背嵬军一向战无不胜,除了个人悍不畏死以外,还具备极高的算术水平,打出去的炮又快又准。 别人还没摸到你,就被你的火炮暴揍一顿,产生伤亡。 随后自己以满状态迎战敌人的减员状态,谁输谁赢那是显而易见的事。 冯汉民当时就傻了,原来一向被他轻视的算术竟有如此威力! 他只看到背嵬军屡战屡胜,却不知道胜利背后隐藏着多少深层原因。 难怪背嵬军这支从黑旗军分出来的数千部众,能发展成如今数万的大部队。 原来背嵬军将爷们一直在暗地里用功,将所有细节都做到精益求精。 真可谓是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啊! 连这般优秀的将爷们都在拼命,他这样的小卒子凭什么不努力呢 于是他对所有背嵬军传授的学科来者不拒。 拼搏半年多下来,他竟然获得教官颁发的“丁级学历认证”书。 教官夸他是个学习的好苗子,虽然二十出头才起步,但学起来会很快。 他不知道这学历认证有啥用,只知道自己的薪资加了三钱银子,还要被选入“军官速成班”。 只是这速成班还没开始,他就放了长假。 教官说这叫劳逸结合,长时间高负荷训练会把士兵逼疯。 人不仅有物质需求,也有精神需求。 饿坏的人会疯到吃人,长期精神压抑的人也会丧失理智。 所以要给肉体喂饱,同时也要把精神“喂饱”,屡见不鲜的营啸骚乱便是因此而来…… 每每听到新奇的知识,冯汉民都会感慨,背嵬军将爷们懂得真多。 他们简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冷门小众的知识都明白。 他们知道地上的蝼蚁,空中的飞虫,知道山川河流,知道天上繁星。上能行军打仗,屡战屡胜,下能种田做工,惠及万民…… 他们就像一个无所不包的“六部”,又像一个外冷内热的大家长,给予百姓无微不至的“照顾”。 与背嵬军将官相比,那些士绅文人就是只能识字的半文盲。 冯汉民与士兵们也由此对背嵬军愈发敬佩。 甚至有些小卒子已经到了“狂热崇拜”的地步。 只要背嵬军说的就是对的,绝不质疑背嵬军说的一切。 哪怕是要他们拔刀砍了大明的官立刻造反,他们也不带半点犹豫的。 不过冯汉民一类的人就还没到“谋逆”的地步。 他不想背嵬军倒下,但也不想对抗庞大的大明。 如今的安逸生活不好嘛 难民们陆续返回辽东,各地生产建设一片欣欣向荣。 去年种植的土豆如今开始收获,难民的口粮也不缺了。 无数对新婚夫妇正在酝酿美好的新生活,辽东这片土地已经充满了欢笑。 读报人每天都拿着报纸在茶馆念给不识字的百姓听,甚至有戏班子进出城市,深入屯堡、墩台、村落,把这些新闻扮成戏剧演给百姓看—— 背嵬军入朝作战,背嵬军征服赫图阿拉,背嵬军北伐铁岭,背嵬军截击辽北的鞑虏溃卒…… 背嵬军入朝作战大获全胜,拿回了许多战利品,其中粮食据说就有数十万石,足够全体辽民躺吃大半年。可是“逆党”的表现让他有些畏惧,好好的生活不过,非得要打打杀杀嘛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冯汉民只身一人回到家,除了一把防身的小刀以外,所有兵器甲具都要上交武器库。 沿途不时有同村的百姓对他打招呼,他都一一微笑着回应。 他总是喜欢在放假时回家坐一坐。 尽管家里只有他一人,但他还是想坐在屋子里,对着空荡荡的环境低呼一声。 我回来了。 这里是他靠自己双手拼搏出来的“幸福”,他想好好守护。 等他把媳妇娶回来,儿女在家中奔跑欢笑,冷清的小院热闹起来,他的日子也能更加好过吧 就在他畅想美好的未来之际,忽然听到村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叫骂声。 什么人起了纷争 冯汉民心说自己是背嵬军战兵,遇到百姓争执,理应去调解矛盾。 可是当他走出房屋,才意识到并非这么简单。 第317章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第317章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掠过十数间标准模板的民舍,再前进数十步,冯汉民发现村头聚集了不少人。 人群分成两拨,一拨人是数十名佩刀军汉。 一拨人是普通村民拥挤在一起瑟瑟发抖,还有些许村民只敢在家门口探头探脑向外张望。 那领头的军汉骑在战马上,一身的布面甲绝非寻常小兵。 那骑手扬起马鞭指了指眼前的老者,后者低垂着脑袋乖乖挨骂。 十余名村民瘫坐在地,脑袋上,胳膊上挂了彩,脚边散落一个个草叉、锄头之类的农具。 冯汉民靠近之后才搞清军汉的来历。 他们是辽西出身的官军,此番护送方抚台就任辽东巡抚。 考虑到辽东收复“未久”,方抚台特意调遣辽西各部前往四处驻防,清缴散落的鞑虏,务必维持地方治安。 还辽的部队很多,这一支却是祖家的军队,严格来说是属于祖大寿堂弟祖大成的心腹部下。 祖家势力在辽西盘根错节,换做以前辽东陷落时期,任何辽东巡抚必须跟祖家搞好关系,否则三天两头一兵变,政令不出衙署是常有的。 即使眼下辽东收复,祖家的影响力还很强大,仍然是辽东巡抚不得不给三分薄面的存在。 强军还辽,自然需要钱粮物资,军事驻地,还要“圈定”自己的军田,以补军队的日常补给。 不过嘛,朝廷的军费一向吃紧,军费、驻地、军田之类的,就只能靠关宁军自行筹措。 所以辽西各部刚到辽东腹地,就派遣家丁队下乡征粮、征人,顺便挑些不错的熟田“划”成军田,辽西军就算安顿下来了。 至于百姓的想法 再苦一苦百姓呗,贫民们千百年来都是苦过来的。 再说这支官军可是“很有礼貌”的,第一时间把一村之长叫出来,命其想办法贡献粮食和劳动力,就不劳官军亲自动手了。 这叫先礼后兵,省得闹起来不好看。 谁料这些百姓一听说要征粮、征人、征地就开始叫屈。 说什么辽中的气候比以往更冷,只能种植春小麦,不像辽南还能种植冬小麦,家家户户就收了一批土豆,刚够一家人混个肚圆。 若是按照常规缴纳赋税,也能应付,但官军张口就是“三饷”加耗,均瑶钱,贡料钱,足足要收走百姓手中大半的粮食。 鞑虏都被赶走了,居然还要征辽饷,是个人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退一万步说,只收粮食还能忍耐,可是还要征劳动力是怎么回事 均瑶钱不就是免役的费用吗,收了钱还要征人,那这杂税不就白交了 要知道春播的时间在即,没了劳动力,就意味着一家的春播都要受影响,到时候秋收之后靠什么熬过冬天 于是两伙人发生了冲突。 尽管这些村民在农闲时接受了一些时日的军事训练,但终归不是披挂整齐的官军对手,很快被打垮组织。 官军眼见村民持械“抗税”登时就怒了,这帮泥腿子不知道从哪学会的“坏习惯”! 他们辽西官军打不过鞑子,还治不了你们这帮泥腿子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那十余名村民的伤势便是这样来的,而官军们还在间歇性地殴打村民…… 搞清楚前因后果的冯汉民惊了,一股熟悉的气质扑面而来。 这才是大明官军的军纪与脾气,相比之下纪律严明的背嵬军简直是“佛军”! 眼看着官军殴打村民,这属于绝对的不平之事。 冯汉民的脑子还没做出决策,双脚已经迅速踏过去,嘴里也大声喊道,“放开那个小伙!” 一众官军循声看去,只见一名兵丁模样的年轻小伙缓缓走出。 “哪来的毛头小子……”一名官军刚说完,就被头领甩了一马鞭。 头领狠狠瞪了部下一眼,随后翻身下马,换上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迎上去,心中笃定此人一身戎装,必定是友军部队的兵。 不过营兵都有兵营驻地,怎么此人单单住在村子里,还是房屋如此标准化的房屋 要知道小兵是没有人权的,能住在将官周边的草棚区就是莫大的恩赐,怎么可能拥有单独的房屋 将官最多给亲兵分房子,根本不可能给农奴一般的小兵给房屋。 所以头领首先断定,此人应当是某个下级军官,大概率是这处“屯堡”的首领,不是总旗官,就是直辖此地的百户。 “敢问兄台一身戎装,在哪位将官麾下任职啊”头领的语气和善,一改方才漠视百姓的轻蔑面孔。 冯汉民听到声音就愣住了,手足变得酥麻起来,仿佛被抽干了气血。 他是被教官的教诲硬推到这的,走到这里已经散尽勇气,根本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他几乎没打过实战,过去也是跟在背嵬军后面做点运输、收割的辅兵活。 要是跟人起了冲突,以他的胆子真的敢动手吗 要是真动手了,会不会引起两支部队的上官发生冲突,引发祸端 “我、我是背嵬军第五步兵团……”冯汉民一开口就露了怯。 官军头领原本还有顾虑,这下听出冯汉民话语中的孱弱,还知道后者只是个“军官速成班”的兵。 大概也就是个家丁而已,那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头领一眼看透冯汉民的“外强中干”,凑到后者耳边低语道,“你小子最好给我让开点。你也不想给你背嵬军的将爷招麻烦吧” 冯汉民浑身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直到官军头目旋即拍了拍他的肩,他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放松感。 “鞑虏未灭,流寇未除,报效朝廷乃是天经地义,岂有不缴三饷之理!”头目大声呐喊几句,随后命令部下进村“征粮”。 几个兵丁还没进村,就瞅见一位探头探脑的村妇,当即冒出一阵邪恶的眼神。 三人快步上前闯进屋内,室内顿时响起一阵尖叫。 那村妇打开窗户跳了出来,冲着村民声嘶力竭地求援。 奈何勇敢的村民都被打倒在地上,剩下的村民只敢默默低下头,不去看不去听。 忽然那村妇一下抓住冯汉民的胳膊,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眼神在向冯汉民求救,但他脸上下意识露出的胆怯面容,却叫村妇绝望地叫出声来,“不!” 尖叫声仍在身后响起,村妇拼了命的挣扎,随即又多了一些村民被殴打的惨叫声。 面对这些悲剧,冯汉民脑中忽然响起一句句话语。 这就难道就是教官对他的教诲吗,眼睁睁看着一位村妇被官军糟蹋,看着村民被痛扁吗,看着官军肆意抢劫 就像过去一样,见到任何不平之事都只能默默忍受然后等着救星从天而降,把他救出火海 你冯汉民训练数个月吃下的粮食,难道都被狗吃了么 背嵬军把你从地狱里拽出来,就是让你继续做怂蛋的吗! 冯汉民握了握手掌,一股热血缓缓涌入脑海,这一回松软的手掌握紧成拳。 就算自己是个弱者,但不能,也不该在该站出来的时候袖手旁观! 他应该出手! “都他娘的给我住手!” 霎时间,冯汉民重掌了意识,冲垮了软弱,使出全力将那村妇拽了过来,然后挥出重拳狠狠砸在一名官军脸上。 似乎没想到预料中的“软蛋”竟敢出手,其他官军又好气又好笑地纷纷走来。 村里的妇女见状赶紧退到村庄的外圈,还敢留在村里的不是寡妇,就是老太婆。 由于村庄的大道不算宽敞,只能站立几个糙汉,使得冯汉民不至于同时面对多人,这样减小了直接面对多人的劣势。 曾经在训练中学习过的肉搏技巧涌上脑海,冯汉民面对率先扑来的官军,一个闪身躲过攻击,随后拽住对方的胳膊,以一个相当标准姿势将对方摔过肩头。 随着一声噗通闷响,一名“敌人”摔倒在地。 好! 冯汉民忍不住在心中喝彩。 教官训练的肉搏技巧没有白费,这是他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实力击败对手,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与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真的能做到! 只要一个接一个击败对手,大概能打垮对手的士气,叫对方见好就收。 新的攻击又来了,冯汉民继续摆好架势,打算故技重施。 谁料袭来的军汉中途变了一套攻击姿势,骗得冯汉民防守动作落空,紧接着挥出一拳追击。 敌人的攻击速度很慢,冯汉民暗想自己能躲过去,甚至可以追加一发上勾拳,打痛对方的下巴。 嗙嘁一拳,冯汉民被打的晕头转向。对方的攻击很慢,但他的闪避速度更慢。 果然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他有心勇敢一把,奈何实力不济,没法像战无不胜的背嵬军一般,把敌人全部击败。 冯汉民酸软无力地倒在地上,随后被数名军汉一起拳打脚踢。 拳脚如雨水般落下,村民的惨叫声在耳边回荡。 军汉们犹如一哄而散的鸽子一般四处寻找粮食财物。 村里的小黄狗嚎叫起来,但是这些桀骜不驯的官军可不怕狗,只听一声短促的悲鸣,倒地的小黄狗身下洇出一片深红色的血液。 村长小心翼翼地跪伏在地上,视线的余角范围皆是官军四处乱走的官靴,以及男女青壮被打倒拖拽的草鞋、赤脚。 被众人弃置至一边的冯汉民遍体鳞伤。 他一瞬间回想起过去被官军、贪官、鞑虏支配的恐惧。 生活不怕好坏,就怕对比。 在上述歹人的治下,他是一头猪狗,可在背嵬军的庇护下,他终于有了点人样。 只可惜他的实力不够,还是守不住自己的生活,守不住这些村民。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关起门过安逸生活的念头简直幼稚。 他不想纷争,可是纷争会找上他。 如果没有自保的实力,任何强敌都能随时剥夺他的一切。 他一两八钱的月饷,他的一日三餐,他的一身装备,在此时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只要这些兵匪、贪官存在一天,他就永远不会有好日子过,过去的悲惨生活随时都会卷土重来。 可恶啊,为什么他想安逸活下去的小小愿望,都不能实现! 这些该死的狗贼,永远想着践踏他的生活,夺走他辛辛苦苦积攒的一切! 村民的土豆正在被夺走,原本村里的欢声笑语被凄厉哭嚎所取代。 望着一个个悲惨的村民,冯汉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念头。 如此惨状可以消失不见。 贪官兵匪没来之前,在背嵬军的治下不就是美好公平的么 只有背嵬军才能救他,才能拯救这些村民。 要想让今日的悲剧不再重演,除非帮助背嵬军扫清一切魑魅魍魉,让背嵬军继续向上,一步步做到最高! 冯汉民顿时被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震惊了,但这一次却觉得有些理所当然。背嵬军就该如此! 他总算明白那些“逆党”的狂热情绪从何而来。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痛,他亲身体会一次,才深刻地明白了。 不能用自己双手保住的美好,只是镜水月,一场梦啊。 他挣扎地扭过头,瞧见一位缩在门前的年轻小伙,朝着对方抛出自己的小刀。 他告诉对方,去找附近的背嵬军驻军,去求援。 那小伙似乎找到了迷途中的方向,接过小刀便赶紧奔出村庄…… 官军两人一组,将村里的牲畜挨个捆在木棍上,有人抢来一些粗布直接盖在马背上。 有人则是将农民粮柜的粮食搜刮一空,更把村里为数不多的马车也一并笑纳,村里接连响起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农民们跪在地上哭天喊地,但一旁的官军毫无情绪波动,甚至还想笑。 “俺们替你们打了多少年鞑子,以后还要帮你们防着北逃的鞑虏。收你们点粮食算什么!” 背着一袋粮食的官军狠狠啐了一口唾沫,一脚踹飞抱住自己大腿的农民。 “耕牛可不能带走啊!” 一声尖锐的凄厉叫声划破长空,一名老妇人拼死一般扑到一头耕牛身上。 这是背嵬军低价卖给村子的耕牛,简直比她这般的老妇还要值钱! 任凭官军如何拖拽,老妇人也不许官军带走村里为数不多的耕牛。 “碍事!” 官军冲着那老妇狠狠踹一脚,正中心腹,那老妇当场两眼泛白,晕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村子里一片鸡飞狗跳,官军到处寻找鸡公车、板车等载货的用具。 就在此时,受伤倒地的冯汉民再度站起身。 “住手!我叫你们住手!”冯汉民苦苦支撑受伤的身体。 面对强敌的威压,他即便浑身颤抖,也要直面自己软弱无力的内心。 “这小子还能站起来。”官军纷纷嗤笑,好似无聊生活新添了一份笑料。 “啊啊啊啊啊!”冯汉民呐喊着挥拳冲锋。 “不自量力。”官军轻松一拳击中冯汉民的肚腹。 宛如有一把匕首在肠胃处搅动,冯汉民下意识捂住肚子跪倒在地。 既然想过安逸的生活,就要靠自己的力量去争取…… 他艰难地爬起,锲而不舍地挥出比方才还要弱上三分的一拳。 官军像是玩闹似的,轻松躲过他的拳击,随后缓慢抓住他的胳膊,只用很小的气力就把他掀翻在地。 翻滚,翻滚,翻滚…… 冯汉民觉得自己好像费了好久的时间,才重新站了起来。 脸上糊满了头上流下来的血,冯汉民发现自己连再次拉近与兵匪的距离都难以做到。 两人之间的间距仿佛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身体传来一阵阵警告,告诫他不要再重复徒劳的举动,他需要救助和休息,他可能会死…… 头晕目眩的冯汉民看到了哭嚎的村民。 他知道自己只是在逞能,知道自己的战斗力打不过几个人…… 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背嵬军一直传达过的勇气。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文化课上就是这般教的啊! 从他下定决心不再做一个懦夫时,他就忘却了所有的恐惧。 他摆出学来的肉搏技巧,恳求努力学习的记忆给予更多帮助。 冯汉民决定不再旁观一切悲剧,要像背嵬军一样,勇敢地战斗到最后一刻。 背嵬军告诉他的那句话,你愿意堂堂正正战死,还是窝囊地苟活,甚至可能被折磨致死…… 过去他的回答可能是能活一天是一天,但现在他终于能认真回答一次,他想要堂堂正正站着,再也别跪下去。 今天轮到他亲自守护村民,守护自己安逸的生活! “啊啊啊啊啊!”世界仿佛失去声音,难以掌握平衡的冯汉民义无反顾地发起了蹩脚的冲锋。 就连一旁放弃抵抗的村民,都在劝他别打了,再打下去真要没命的…… 冯汉民不听,只是一味地发起冲锋。 他被官军戏耍着踢飞、掀翻,却又一次次站起身。 除非他被打死,否则他能跟这些官军耗到太阳落山。 就在村民都以为冯汉民会被活活打死之际,忽然听见村外传出一阵号角声。 隆隆的号角声绵长且肃穆,那熟悉的声音节奏使得冯汉民嘴角微微扬起一道弧度。 他一向崇拜的背嵬军,来了。 第318章 就算他有99的问题,难道你就一点错没有吗 第318章 就算他有99%的问题,难道你就一点错没有吗 一声号角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数十名关宁军一瞬间停下抢掠动作,就像时刻警惕天敌的驯鹿伸长脖子探向传来动静的方向。 蜷缩在角落的村民们也不由得抬头看去,似乎瞧见了大救星。 冯汉民也被村民拖到屋前靠墙坐下。他抬头望向那一面渐行渐近的镶黑旗,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 背嵬军的驻防小队来势汹汹,一百多人皆是大明官军的豪华版打扮,浑身磨光的甲片在阳光照耀下反射银亮光泽,就像一堵闪亮的铁墙推进而来。 正如传言所说那般,背嵬军总有那么几个人不走寻常路,非要走一路蹦一路。 这时有人平衡性没掌握好,跳起来落地时径自摔在地上,糊了一嘴泥巴,随后又赶紧站起身,一边拍打唇边的泥土,一边又继续开始蹦跳节奏。 就算不看那面显眼的镶黑战旗,关宁军用屁股思考,也知道眼前不同寻常的来者,就是背嵬军大兵。 『黄朝』在路上就听说了报信小伙复述的内容,说是有一支兵匪进村抢劫,掠夺粮食牲畜,几乎要把村子搜刮一空,更重要的是还打伤了一名背嵬军的兵。 他还没抵达目的地,就叫“碳基通讯员”给其他兄弟也发了信。 毕竟没有准确情报,谁知道兵匪来了多少人。 他抵近民屯村一瞧。 地上一片狼藉,被打伤的村民就不下三成,钱粮粗布,牲畜板车,居然像一座集市一般堆积在村口。 好家伙,要是没有受伤倒地的村民,简直就是大搬家运动。 人证物证俱在,放在警匪片里,这就是铁证如山,昊天上帝来了也救不得! 黄朝来到负伤的小兵面前,又从村民口中得知了冯汉民的英雄事迹。 “很好!”黄朝握紧对方的手,“不愧是我背嵬军的兵,你用身体拖延了兵匪的劫掠时间,完美发扬了我军的黄金精神,我会为你向上面请功。好好养伤休息吧,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 『黄朝』话还没说完,已经有胳膊上缠着“白袖章”兵丁的从人群里跑出来,把冯汉民与其他受伤村民抬到最近的房屋内进行救治。 黄朝目送着医疗玩家钻进房屋,旋即便像是解开捆绑手脚的枷锁一般,拔出腰间的钢刀,昂起头朝着关宁军一步步贴近。 百余名背嵬军大兵也都纷纷拔出武器,恍若紧紧跟随黑帮老大的喽啰,一步一个脚印,大踏步前行。 背嵬军无所顾忌地向前移动着,直接走到一名关宁军面前,双方的鼻尖几乎只差半个拳头的距离,已能听清到对方急促不已的浑浊呼吸。 黄朝死死握住刀柄,“为何抢劫” “抢了就抢了,你想怎的” 这关宁军小卒子上下打量来者,满眼皆是你算哪根葱的不屑鄙夷,还以为是跟冯汉民一般的软脚虾。 “呵……”黄朝冷哼一声突然发难。 只见寒光一闪,手起刀落。随着噗哧一声,一只带血的手腕掉落在地上,犹如泉涌的鲜血从断腕处流出。 那满脸豪横的头目这下没了高傲的资本,抱着剧烈疼痛的断手在地上翻滚,声嘶力竭地大声痛呼。 “你们干什么!” 眼见兄弟遭到攻击,关宁军各兵按耐不住压抑情绪,纷纷舍弃到手的粮秣财货,拔出腰间的佩刀上前数步。 然而背嵬军头目身边的兄弟们反应也很快,不一会儿便两三个包夹一个,把这支兵匪包围起来。 “干什么难道你们瞧不明白” 『黄朝』啐了一口唾沫,平举尖锐的刀抵近一名关宁军的肚腹,要不是套着一层布面甲,怕是已经被钢刀扎穿了肚腹。 这名官军的身侧与后腰同样被其他兵器抵住身体,一步也不敢挪动。 黄朝扭了扭脖子,颈椎发出砰砰的闷响,面无表情地俯视地上翻滚痛呼的关宁军,又看了看其他已经被玩家们控在原地的关宁军。 “诸位都是为朝廷效命的同袍,何必为了一两桩小事伤了和气”一名关宁军挤出一副苦笑说道。 “同袍哪里来的同袍”『黄朝』扭头环顾四周,旋即露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模样,“我两眼看到的只有抢东西的劫匪。官兵剿贼那可是天经地义啊。” 黄朝旋即努力挤出一张恨铁不成钢的脸,然后以最大的音量,仿佛要宣告给周围所有百姓听一般—— “我背嵬军收复辽东的时候,你们辽西军蹲在要军堡里。奴酋跟我们决战的时候,你们还蹲在军堡里,我们打败奴酋了,要你们收复广宁卫所,你们仍然蹲在军堡里。 如今辽东拿下了,你们反而比谁冲的都快。三岁孩童都知道无功不受禄,你们倒是一点廉耻都没有。 我背嵬军三番五次重申,不允许劫掠百姓,我也知道你们关宁军抢劫成风,不懂我背嵬军在辽东立下的新规矩。” 『黄朝』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咱们的规矩就是杀人偿命,抢劫断手,抢一斗粮偿命。可你们看看这地上的粮秣布匹,你们究竟抢了多少东西,要几条命才能偿够啊 不守咱背嵬军的规矩,那就是不给咱们面子,兄弟们——告诉他们,不守背嵬军的规矩有什么下场!” “死!死!死!” 一百多名玩家齐声怒吼。 关宁军的把总紧闭双眼,好不容易撑过喊杀声所带来的震撼恐惧。 他睁开眼环顾四周仍然是刀剑与长矛,自己一步也走不开。 以他一直以来役使友军,欺压百姓的阅历所形成的惯性思维,他不觉得背嵬军有胆子杀他。 他推测这应该只是背嵬军找回“部下被打”的面子,好在其他部众面前显威风,以表示做头领的能担事。 于是把总壮着胆子高调发声,企图以自家主将的名声震慑背嵬军的头目,“吾等是祖大成、祖总兵的亲兵,奉了方抚台的命令维护地方治安。你无权杀我,你不能杀我!” “祖大成的亲兵方抚台的令不能杀你” 『黄朝』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顿时有种吃下苍蝇的恶心感。 “放开他。”『黄朝』背过身去。 “啊”其他玩家疑惑不解。 那关宁军头目看着周围的刀剑逐渐走远,顿时喜笑颜开,一边笑一边冲着『黄朝』抱拳道,“兄弟,多……” 可是还没等他谢字脱口,一把刀已经随着主人的健步冲上来。 只听噗哧一声,刚硬的钢刀贯穿倒霉蛋的脖颈。 『黄朝』一边抽出染血的刀,一边颇有埋怨地吐槽:“你们不散开,我怎么帅气地宰了他呢” 眼见自家把总被杀,又被背嵬军包围,关宁军这才意识到这支不背嵬军不同于冯汉民,是真的说杀就杀的主! “鸟的背嵬军不给活路,跟他们拼了!” 不知是谁叫嚷一声,关宁军举起腰刀跟周身的背嵬军拼杀起来,双方的披甲率都很高,刀剑劈在甲片上发出铿锵脆响。 一旦披甲人激活战斗状态,谁也没法轻易找准甲胄的缝隙一刀杀敌,哪怕用备用小刀直插面门,也会被对方挡住。 双方便这般缠斗在一起。 腰部传来一阵腰刀撞甲的沉闷感,就像被对准肚子打了一拳。 黄朝回首望去,只见一名关宁军正站在半步开外。 “噢噢噢!”黄朝仿佛化作了一头疯牛,猛地冲击这个近身偷袭狗,将其撞倒在地。 黄朝只觉眼前的泥土飞扬,又从脸前落下,右手的刀也不翼而飞。 忽然身下传来一股挣扎的冲劲,他下意识用力下压,这才勉强将身下的祖家军死死压制。 即使战刀遗失,他仍有戴着铁手套的拳头。 “祖家的亲兵是吧!” 黄朝每说一句话,便举起拳头猛击敌人面门。 “你有后台是吧!” 飞溅的鲜血在脸前弥漫。 “你后台很硬是吧!”两只手好似化作两柄“铁锤”,下雨般地落在祖家军的脸上,一拳,两拳,三拳…… 直到身下的家丁被打的血肉模糊,不再有声响,黄朝这才从杀戮中回归神来。 “哦呼。” 黄朝呼出一口浊气,扭头却看见一位稚嫩的少年蹲在屋角瑟瑟发抖,对方与他对视时整个人都懵了。 “额,未成年不能看血腥画面……” 黄朝赶紧把死人脸转到一边,然后抓起一抔泥土盖在死人脸上,意图遮盖血腥的脸。 原本平静的村庄此时变成生死决斗的修罗场,几乎每一处地点皆有官兵厮杀的嚎叫与惨呼声。 百姓们眼见官兵火并,纷纷带着家人缩进屋内,紧闭门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有几个胆子大的,悄悄拽着牲畜、耕牛,连拉带拽地绕路回家。 还有的就近拽住粮食袋,犹如猫猫探入缝隙的手,左右摆动、疯狂试探,然后勾住粮袋一把扯进屋子。 激烈厮杀中,人数劣势的关宁军迅速落入下风。 眼见把总的战马被背嵬军控制,一名关宁军眼疾手快,翻上村民的骡子骑着飞速跑开。 此地喊杀震天的动静,迅速被这个“溃兵”传开。 附近的关宁军听闻友军遇袭,没来得及整队便在主将的带领下直扑过来。 什么辎重,辅兵全都抛下,甭管骑兵还是步兵,一律骑上战马、骡子迅速赶赴厮杀地点。 待祖家军赶到之际,村头的战斗早已结束。 祖大弼、祖大成两兄弟骑在马背上远望村头的一片狼藉,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从来都是关宁军欺负友军,友军什么时候有资格欺负关宁军了 更不要说祖家军是关宁军的顶端部队,是个人都要礼让三分! 那劳什子背嵬军只是复辽大军的一支,凭什么敢对祖家军动粗,还杀人 至于背嵬军创下的熊岳驿大捷,因为数千人击退十万余鞑子太过夸张,关宁军根本不把它当回事,战后收缴的首级估计是杀的包衣奴才而已。 这般战绩连积攒数年实力、综合战力最强的关宁军都做不到,你一个刚刚崛起没一年的背嵬军凭什么做的到 他们只当背嵬军集结了不少辅兵、民夫,凭借两三万战辅兵在地利的情况下,对抗粮草不足的鞑子,才侥幸击退鞑子而已。 这种守城战,他关宁军不知道打过多少,何足挂齿。 他们笃定这背嵬军战斗力平平无奇,却是“营销”的好手,不过短短数月就闹得辽东皆知“背嵬军英雄之名”。 原本没赶上复辽大战,关宁军心里就存着一肚子嫉妒与恨意,也有一丝要跟背嵬军比拼高下的想法。 虽然是祖大成的亲兵被杀,但兄长祖大弼的权威更重,自然是兄长发号施令。 祖大弼扭头对左右心腹低语几句,不一会便有上千人翻身下马,打算冲进村子大杀特杀。 抛开祖家军先抢劫村庄不说,背嵬军的人公然杀死他祖家军的兵马,他就算杀光这村里的背嵬军,有人告到辽东巡抚那,抚台大人也不能治罪他。 祖家的影响力可不是说着玩的。 可还没等步卒们执行命令,几名探骑飞速来报:三面有大量背嵬军围拢过来,人数起码有五千。 人称“祖二疯子”的祖大弼大手一挥,“背嵬军过来又如何,正好试试背嵬军的成色。本将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只敢‘吹牛皮’的软蛋。” 背嵬军合围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便有数千人把祖家军四面围住。 眼见背嵬军阵容严整,气质肃杀,祖大成率先恢复些许理智。 背嵬军来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叫人猝不及防。 如果说祖家军听闻自己人被杀,才急匆匆赶来。 那么正常逻辑和流程,应该是背嵬军小队被杀,幸存者逃出去通知大部队来援助。 正如祖家军亲兵入村“借粮”,然后招来背嵬军小队一般。 总不可能背嵬军一开始就要调度五千人打数十名祖家兵,简直是大炮打蚊子,疯了。 所以背嵬军要么疯了,要么是拥有超出常人的组织调度能力,能在发现敌情的短时间集结附近的可战之兵。 光是这份调度能力,就足以叫人忌惮一二。 如果关宁军跟背嵬军打起来,闹得双方下不来台,甚至斗的两败俱伤,对双方都无益处,最后还要被巡抚老爷找借口“削弱兵权”,反而便宜了那群文官。 再说,鞑虏虽然败了,但仍在北方草原流动。 要是鞑虏听闻辽东有变,受伤的关宁军和背嵬军挡得住么 辽东要是得而复失,简直把大明的脸都丢尽了。 后面论罚之际,谁会是圣上大怒之下的替死鬼 “莫要冲动!” 祖大成将自己的担忧通过一系列言辞对祖大弼和盘托出,后者不是蠢猪也能听懂谏言。 祖大弼满面怒容犹如冰山化雪,又像一头狂吠的恶犬压低吼声,凶恶的目光也在渐变柔和,最后做出放弃冲突的决断。 祖大成见状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的说辞奏效了,成功将一场军事冲突扼杀在摇篮之中。 祖大成虽然做了“和事佬”,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兵被杀。 这笔帐他记下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且让背嵬军嚣张一会。 眼下只有祖家军与背嵬军对抗,等“官司”呈到抚台老爷面前,便是祖家军加文官,二对一。 况且背嵬军的嚣张跋扈,只怕早就被辽东上下所“憎恨”了。 众人一齐对抗背嵬军,自有一番“公断”。 祖大弼本打算率军离开,谁知道背嵬军就像三堵人墙一般,就是不让一步,甚至要祖家军赔偿村民的伤兵、伤民。 祖大弼哪肯钱,这不是银两多少的问题,而是一个面子问题。 他人被杀了,还要掏钱赔偿,岂不是被人踩了面子,还被人拉头上 祖大成咬着牙劝说二哥,“成大事不拘小节,今日所受重重屈辱,来日必定加倍奉还!今日若是再起祸端,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二哥!” 于是祖大弼思虑再三,还是不情不愿地掏钱了。 可是背嵬军又闹出幺蛾子,说最近有一批冒用“祖家军”名号的山匪四处抢劫,数州之地的百姓怨声载道,不得安宁。 为百姓计,背嵬军不得不“护送”一切入辽的武装人员,万一眼前的武装人员是挟持祖将军的山匪呢 除非武装人员交出一切杀伤性兵器,否则背嵬军寸步不让。 背嵬军又说了,己方绝对不开第一枪,但要是“祖家军”不交出武器,又不肯被“护送”,那他们就在四周安营扎寨,直到有人回心转意为止。 祖家俩兄弟一听就惊了。 这哪里是护送,分明是把祖家军当成犯人一般押送!天理何在! 他们关宁军刚踏入辽东之地才几天时间,哪里能闹出那么多事端? 可眼看着背嵬军真的开始扎营了,祖家兄弟想了想,自己仓促集结数千人马,没炮,没辎重,真要比拼持久力,完全不是背嵬军的对手,于是不得不再次服软,选择了“短痛”,直接交出所有兵器。 收到兵器的当下,背嵬军果然信守承诺,放开一条供人行军的过道。 不过背嵬军依旧派了一千余兵马,骑着乘马在附近尾随。 背嵬军一边跟着,一边高举斩杀的“匪寇首级”,冲着沿途的屯民、军户宣示剿匪的成果,告诫百姓们小心闯进辽东的“劫匪”,但有不平之事一律寻求附近背嵬军的帮助。 话里话外说的都在讽刺关宁军,惹得无论受没受过袭扰的百姓,都对入辽的辽西军另眼相待,仿佛瞧见一群披着官皮的劫匪。 于是数千没了武器的关宁军,在前往辽阳的路上遭受各种“欺辱”、“鄙夷”、“唾骂”,简直屈辱到了极点。 他们一到辽阳便向巡抚老爷告状,好似一群受了委屈的狗子一般,急求主人给自己讨个公道。 “背嵬军简直欺人太甚呐!” 第319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第319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关宁军还没来告状之前,方一藻刚在巡抚衙门接待完一批访客。 他自认没有对官员、将领们吃拿卡要,还三番五次表示自己坚决不收。 奈何这些人上赶着给他送礼,他实在推脱不过浓烈的热情,只好勉为其难收下。 他刚来辽阳没几天,就跟各路文武吃了好几顿酒席,明里暗里得了不少“礼金”。 他记不住谁送了什么礼,但清楚知道谁没来送礼。 除了那些实在没油水的芝麻官以外,只有背嵬军与一部分原辽东将官没递上来一分银子。 方一藻心说,这背嵬军好不晓事,自己没暗示送礼,你们就真的一丁点礼品也不送 再说那礼金是他收的么,那是给上面部堂高官的打点费用。 他不拿,上面的大老爷们如何拿大佬们不拿,如何说动上层官僚体系,给背嵬军加官加赏 本来背嵬军擅自出兵朝鲜是一记污点,可要是背嵬军识趣一些,果断掏个几万两银子打点一番,他保证向上递个奏疏,为章大帅美言几句。 几个大佬再使一把劲,左右皇帝陛下的决策,这背嵬军大概能变祸事为喜事,顺利升官加爵,什么朝鲜两班状告之事,轻轻松松便能滑过去。 可惜这小子不懂人情世故,一毛钱也不打点。 方一藻心说自己有心替背嵬军排忧解难,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番只能“公事公办”了。 在官场上不搞人际关系的人除了坐冷板凳,就是等死。 当年熊廷弼精通辽事,却有一副倔脾气,搞得人际关系极差,到最后因为广宁陷落被判斩首的时候,根本没几个官员替他说清。 方一藻刚来辽东没几日,琐碎政事不算多,安顿难民,组织屯垦,赈济粥水,大建兵营民舍…… 这些细枝末节的政务,皆由中级官员班子去执行,还有私人幕僚为他出谋划策,他只需要偶尔点头,签押公文即可。 由此,他此时还算悠闲。 百无聊赖之际,他扭头瞥见桌上遗落的一沓纸张,不免想起访客向他提及的民间报纸。 听说是几位辽东商人“自发”创办的通俗刊物,有点类似于大明邸报,但载体形式与面向受众却与邸报不同。 邸报像一本书册杂志,传播官方通告与政策动态,主要流传于上层官员士绅。 但这份所谓民报,却是数张大纸堆叠在一起。 报纸两面密密麻麻写满文字,再看报纸顶部版面写有“辽东晚报”四个大字,另有时间标注,崇祯十三年,三月二十八日。 字体很小,但胜在清晰方正,几乎没有油墨的污渍。 方一藻把报纸凑到身边,还能嗅到一股独特的油墨味道。 他大致扫了几眼,这报纸似乎说的都是一些时政传闻,有些还会配上一些生动形象的图画—— 『背嵬军入朝作战获得全面胜利,朝鲜王征集百万石粮食以当谢礼』 『入朝勇士前日已达太子河畔,让我们祝福背嵬军勇士平平安安,祝章将军永远健康』 『背嵬军别部收复辽北诸卫,鞑虏的老巢亦被捣毁,实乃辽东收复以来又一重大胜利』 『各卫乡勇、民壮踊跃参与军事训练。只要鞑虏敢再来,定要鞑子灰飞烟灭』 『全辽土豆大丰收』 『截止当日,还辽难民已安置七成。回家吧,回家吧,我滴家在辽东,辽河平原上啊』 『喜报!第一批探险家抵达新大陆,与殷商旧人共叙血脉情』 『屠龙英雄传第十八回,路姓少侠冲冠一怒救师姐,大龙兄弟背水一战夺生路』 …… 报纸正面都是一些时政新闻,说一些近几日辽东之地发生过的琐事,还会附一些图文并茂的玄妙、武侠小说。 但报纸反面就“大逆不道”许多,连一些为朝廷所不许的内容都敢刊登。 『关宁军祸乱辽东百姓,新任官僚不闻不问』 『鞑虏既除,为何辽饷不断,百姓的民脂民膏流向了哪里』 『关内流贼不断,年年税赋不减反增,贪官大行其道,藩王肚涌肠肥。笔者不禁要问,大明怎么了』 “一派胡言!” 方一藻气得拍桌叫骂。 尽管他不认为自己是贪官,但还是下意识对号入座。 这些报纸简直是指着大明官员鼻子臭骂,是你们这群虫豸把天下搅乱的。 平民什么时候有资格议论官员处事了 他寒窗苦读数十年,又苦熬十余年资历,才坐上巡抚辽东之位,就是来被这群屁民指点的 凭什么! 这些奸佞小人整日散播诽谤朝廷,诬蔑官员的谣言,其心可诛! 难怪他一路上进驻辽阳的时候,各地百姓都是反应平平,连个象征性的欢迎仪式都没有,原来是被报纸蛊惑,当他是专门来贪污受贿的虫豸了。 方一藻当即决定查抄这些不法商人。 不过他还没唤来幕僚商议查抄报纸之事,就收到门卫报来消息。 几位关宁军的将官有事求见。 方一藻心说正好试探这帮丘八一番,看看这报纸上说的谣言究竟占几成…… 谁料这些丘八一见面,便高呼冤枉,“背嵬军那厮简直欺人太甚啊!” 几名眼熟的将官纷纷跪在抚台大人面前,祖大弼,祖大成,还有一些非祖家的关宁军将官。 其中几名小兵模样的卒子掀开自己的衣裳露出刺眼的伤痕。 小卒子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时不时扭转身子,朝着身边的巡抚幕僚展现自己头上、背后的伤痕—— 关宁军声称背嵬军目无王法,杀良冒功,奸淫掳掠,杀害同袍,口出狂言,目无尊上…… 总之有什么恶劣罪行就往背嵬军身上泼,随后关宁军希望巡抚大人尽快传唤背嵬军将官,惩治他们治军不严的大罪,还关宁军一个公道。 方一藻表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却已惊喜地连声高呼。 他心说这群目中无人的关宁军居然也有低头求饶的时候,跪在地上又哭又嚎,一改当初的嚣张跋扈。 想当初方一藻在山海关坐镇的时候,关宁军各部只当他是公文印章—— 关宁军仗着兵强马壮,不断欺压友军,擅取钱粮,每年的辽饷能侵吞大半,几乎把能犯的禁忌都犯了一遍,方一藻却不敢严惩。 他但凡下令整顿军纪, 尽管他知道辽饷放下来就被各路大佬吃掉三四成,但关宁军将领们也不遑多让,守着辽西数十万亩的军田,还要狠狠喝兵血。 现在背嵬军这头虎狼压住了关宁军这头恶犬,着实叫方一藻心中畅快。要不是眼前皆是关宁军将领,他真想手舞足蹈娱乐一番。 他听着关宁军的诉苦,自顾自地点头,却不给及时的答复—— 通过沿途百姓的态度,以及他对关宁军的了解,他已然断定这些所谓的罪行,多半是关宁军自己所为。 尽管他不喜背嵬军的“冷硬”做派,但也不得不承认背嵬军的军纪犹如钢铁般坚毅。 负责检验首级的官员都说,只要是背嵬军送上来的首级,几乎就没有错漏的。 背嵬军属于难得能打,又不杀良冒功的好兵,用过的都说好。 不过方一藻知道这些将领打着什么小心思。 他们想借他的手削弱背嵬军兵权,然后由他们占据空出的肥缺,简直痴心妄想。 背嵬军那是什么人,收复辽东的大功臣之一。 要是把背嵬军逼出兵变,他这辽东巡抚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关宁军作恶多端,已经把沿途百姓都祸害一遍,报纸上也说各地百姓群情激奋,人人都恨关宁军,甚至恶其余胥,连带着唾骂朝廷。 他不知道基层状况究竟如何,既然报纸上这般说的,他也就暂信三分。 “你们祸乱百姓,还想要本抚欺心助恶,简直无法无天,来人呐!” 巡抚老爷一声令下,百余名披挂齐整的抚标士兵立时涌入厅堂,一身身甲片随着急促的步伐晃动发声。 “给我拿下!” 甲士们闻声扑向祖大成一行,将他们死死压制在地上。 脸颊紧紧贴地摩擦灰尘,祖大成等人都是一副震惊神色,万万想不到巡抚老爷会玩这一出,原以为会求到帮手,没想到竟是自投罗网。 祖大成背后顿时沁出一抹冷汗,整个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扯到小腹,一股浓烈的坠落感涌上心头。 二哥祖大弼犹在一旁挣扎,祖大成却发现一点端倪。 虽然巡抚唤来甲士把他们拿下,却没有下达押走的命令,反而一直站在原地数落他们的不是,标榜自己如何光明正大,怎肯为民助恶…… 祖大成顿觉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脱困妙法,当即趁着甲士松懈之际骤然挣脱束缚。 “方抚台容禀!” 祖大成一边甩开甲士的追加压制,一边低着头凑到巡抚面前,小心翼翼递出一张纸片子。 方一藻熟练地接过来一瞧,竟是同福钱庄的银票子,足足有三千两银子。 方一藻知道同福钱庄。 据说是鲁南几位商人合伙开的钱庄,近年背靠着名为“坤帮”的武力支持迅速在鲁南、鲁西一带壮大,随后又把商贸、运输、钱庄等生意发展到辽西…… 不过嘛,区区三千两怎么可能打动他为国为民的仁义之心呢 他当即表示自己与罪恶不共戴天,右手却攥紧银票慢慢伸向袖口深处的套袋里。 祖大成闻言又塞过来一张三千两银票。 方一藻的面色登时发生变化,熟练地收票入袖,旋即用缓和的语气命令甲士们退下,说自己方才做事有些武断,眼下算是幡然醒悟。 但是,最近大量辽西军入主辽东,也许真的有打着关宁军旗号的兵油子四处劫掠,背嵬军剿贼那也是官军的职责所在,双方解除误会便罢了。 误杀几个小卒子,赔点银子就算了了。 祖大成闭眼深吸一口气,紧咬牙关再掏一张银票递出去,还是三千两。 “哎呀,是本抚想岔了,你们都是我大明的经制武将,每年领着辽饷的讨虏之兵,怎会是残害百姓的土匪呢想来是那背嵬军自认收复辽东之功天下第一,便不把友军放在眼里,把友军当猪狗,视人命如草芥,合该本抚主持公道!” 抖了抖袖套内三张银票子,方一藻兴奋得嘴角都快压制不住。 背嵬军一分礼金没给他打点过,他怎会站在背嵬军立场惩治关宁军 当然要联合相对较弱的关宁军,狠狠削弱“地头蛇”背嵬军,才能使他自己站稳脚跟,这叫制衡之术。 他刚才无非是借着“害民”的由头敲打关宁军一番,这不,立刻就榨出九千两的油水。 若没有胡萝卜加大棒的先兵后礼,哪能狠狠创收一笔 挣钱嘛,拼的是脑子,不流血。 要是关宁军有他这颗“挣钱”的脑袋,等在辽东站稳,分了大量军田,到时候想怎么收军户的粮食,收几成都是主将说了算,又怎么会闹得百姓不得安宁。 既然双方结成临时同盟,便要思考如何惩治背嵬军。 丘八们的思想很简单,把背嵬军将官叫过来痛打数十军棍。 方一藻当即否决了这个想法,鄙夷地扫视周身一圈,暗骂臭丘八不动脑,一辈子都是丘八。 方一藻表示,久闻背嵬军大帅只有一个,没有二号人物,顶多有个威望不足、勉强称作二号半人物的何鲁四(何鲁司),但副帅特别多,相当于数百上千人便有一位副帅。 背嵬军已经扩编至数万兵马,估算一下起码有百余名副帅,召开军议都是一大群人挤在一起,乱糟糟的。 副帅多的坏处便是将士们的忠诚系于章献忠一身。 一旦这位领头人出现意外,或是被朝廷强制调走,导致忠诚链条断裂,剩下的副帅便会“各自为政”,裂成数个互不从属的半独立人马。 就像当初东江镇在毛文龙死后,裂成好几个派系。 那么章献忠本人就成了削弱背嵬军的关键。 直接杀是不行的,方一藻没有袁崇焕那般擅杀大将的胆子,章献忠也没有犯下什么死罪。 不过找个理由把章献忠请来吃席,然后将对方“软禁”起来送往京师的胆子是有的,还很大,正好也能完成朝廷交托的任务。 方一藻要求祖大弼负荆请罪,哪怕是跪也要把章献忠给跪来赴宴。 而他方一藻名义上只是调解双方矛盾的“中间人”罢了。 于是请客吃饭的计谋便应运而生。 一众幕僚们则在一旁修正计划的各种细节,保证章献忠“自愿”入京。 …… 春风盎然的某一天,章献忠领着大军抵达辽阳城外的军堡。 一众原辽东籍的将士代表,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陈景和刚看见那一面面稀奇古怪的背嵬军战旗,便兴奋地叫起来,旋即踹动胯下战马,急吼吼地迎上去。 第320章 借问天上宫阙 不知重逢何年月 第320章 借问天上宫阙 不知重逢何年月 其余将士也都一踢马肚,朝着背嵬军队列奔去。 自从知道背嵬军一直效忠的是李大帅后,陈景和便觉得自己的前途稳了。 这感觉就像冒险闯荡了数十年江湖,最终得以顺利退隐江湖,贼安心。 不过当背嵬军决定出击辽北、赫图阿拉、朝鲜的时候,他还是略感担忧。 背嵬军刚拿下辽东不久,连歇都不歇,就继续三面作战征战,几乎把战斗刻在脑门上。 万一朝廷趁着背嵬军出战之际,忽然出动文武班子夺取“胜利果实”怎么办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背嵬军完美执行三路征伐,接连收复数百里失地。 而大明文武们依旧“超常发挥”,竟因为入辽途中被大雪覆盖,所以把入辽计划推迟到开春。 气运这种东西一旦来了,挡都挡不住。 陈景和有时候会感慨,大好的入辽机会被大明群臣浪费,背嵬军也顺利渡过危险时刻,真是时也运也。 陈景和熟练地驾马前奔,旋即在百步之外勒马停下,一边把缰绳甩给身边的亲兵,一边翻身下马,来到章献忠跟前单膝跪地。 “陈景和携一众辽东将士,恭贺章大帅与背嵬军将士凯旋归来!” 他说话着,身边上百名辽东籍军官纷纷下马,异口同声大吼,“恭迎背嵬军回辽!” 『章献忠』扫视一圈,双眼所见皆是不带『』的普通人。 百余名军官单膝跪地,留在原地的数千步卒昂首挺立,一面面旗帜迎风猎猎。 这不是玩家安排的,而是将士们的自发行为。 章献忠转念一想也是,“文职组”要爆肝的种田、建设任务数不胜数,根本没时间搞些虚头巴脑的,毕竟也没有任务奖励。 章献忠冲着军官们招招手,示意对方不必多礼,陈景和等人还想着替大帅、副帅们客串一回“马前卒”以表敬意,都被一一拒绝。 他们只好翻身上马,勒马跟在一众将帅左右。 随着背嵬军踏进npc步卒的目视距离,数千兵卒骤然发出整齐的呐喊声,“万胜!万胜!万胜!” 在一阵阵嘹亮雄浑的吼声中,章献忠领着大军与步卒会合。沿途的官道由于靠近山谷所以尚未修缮,依旧是泥土路面。 背嵬军的长条队伍缓慢地行进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沿途尽是自发前来恭迎的百姓。 有的人想亲眼瞧瞧收复辽东的大英雄是何模样,有的人想第一时间见到自家的亲人。 还有的人纯粹是被关宁军欺负过后,深刻念起背嵬军的公正,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他们好的人。 他们嘴角含泪,奋力挥舞双手,甚至在原地蹦跳起来,高声呐喊着“万胜”、“英雄”、“好儿郎”、“回家就好”…… 还有一些百姓捧着菜篮与水壶,拼了命想递给背嵬军吃喝,但被将士们拒绝了。 章献忠骑在马背上关闭“游戏界面”,解除“特殊滤镜”,npc头顶的身份标识一瞬间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仿佛扒掉虚拟游戏的面纱,露出一抹真实的晚明世界。 看着成千上万个陌生面孔的欢呼场面,章献忠不禁感慨万千,什么叫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这就是了。 也许百姓早被贪官污吏压榨得精神麻木,但并不是重度智障。知道谁在收割他们,知道谁在倾力帮助他们。就算是块坚冰被温暖许久也会融化。 玩家们的所作所为也许不是本心,也许只是游戏任务的溢出效应,捎带着释放微弱善意,但百姓们都瞧在眼里。 谁真正帮他们,他们才可能帮谁。 章献忠忽然想起早期开荒的创业阶段,一路上筚路蓝缕,历经多少磨难。 自己跟其他玩家蹲在山中的小破村里,手头的武器装备都是最简陋的,刚开始打山贼都要耗费数枚复活码…… 那时候的玩家拢共还不到百人,何曾想过今日指挥背嵬军数万强兵,接受数万军民的恭贺 他在现实中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此刻在游戏里却成了百姓箪食壶浆的大帅,此中的境遇反差感,叫他哪里舍得这个精彩的虚拟世界。 难怪某些古代将官,被将士们山呼一声万岁,就有众望所归的天选感,忍不住要干一番大事业。 哪怕他只是背嵬军名义上的指挥官,也想在内心大吼一声,“大丈夫当如是也!” 背嵬军步骑穿过欢呼的百姓继续前行,陈景和来到章献忠身侧,与后者驱马并驾。 陈景和瞧了瞧左右,刻意压低音量询问道,“报纸上说大帅征伐朝鲜大获全胜,挣得百万石粮食,可否属实” “确系如此,辽南的水师兄弟们都在昼夜兼程运输粮草,我辽东大军未来一年的粮草都可支用,而朝鲜一国也已为我背嵬军所用……” 二人对视一笑,都从对方神色看出了一丝默契的深意。 乱世之际,粮食是最好稳定人心的“神器”。 有了充足粮食在手,背嵬军算是完全掌握进退的主动权。 只要背嵬军背靠朝鲜安心经营二三年,即使朝廷彻底平定关内流贼,也奈何不了辽东集团了。 “看来鞑虏的战力退步厉害,坐拥朝鲜一国之力,却不到半年就全面溃败了。” “鞑虏一心想着搜刮民脂民膏,视百姓如猪狗,在辽东无人心,在朝鲜也无人心,自然在哪都站不住跟脚。我们虽然收复辽东,但也要切记人心二字。”章献忠面无表情地提醒。 “谨记大帅教诲。” 尽管章大帅没有明说,但陈景和还是听出对方的潜台词。 为何黑旗营、背嵬军能轻松打败鞑虏 既有将士们悍不畏死的原因,也有军纪严明,能团结到百姓支持的原因…… 陈景和联想到关宁军近期在辽东的所作所为,大明丧失辽东十余年,几乎没能收复多少土地,哪怕收复了,也会很快得而复失。 他甚至觉得章献忠已经在明示,关宁军搅乱辽东,已然失去民心,而辽东这片国土怕是很快就不再属于大明了吧 先前驻防黑旗在辽东发报、说书、演戏剧,然后委婉试探百姓对大明的“支持度”,对藩镇造反的容忍度。那时百姓的态度仍是四六分,四分支持“藩镇”,二分保持中立,四分抗拒造反,渴望修生养息。 直到如今闹出一系列风波,百姓们的态度发生剧变,支持“藩镇”的比例竟然提高到八成。 陈景和深刻意识到,某些驻防背嵬军说的很对。 人没有亲身痛过,永远不会懂得几行文字所蕴含的真正道理,只当是白纸黑字,看完就忘。 百姓得而复失的屈辱遭遇,比一千次扫盲教化还有效果。 章献忠看向陈景和,“我看报纸说,你也参加了东征大战不仅打进建奴老巢,还精准捉到驻朝鞑虏的北逃队伍,给他们狠狠痛击” 陈景和倒是有些意外,辽东发行的最近几期报纸,怎么连刚回来的大帅也能知道 他摆摆手,“跟背嵬军将士们的勇武相比,我的战功何足挂齿,不过是斩杀千余鞑虏,缴获一批甲杖战旗罢了。” 章献忠反而是面色一凝,颇为严肃地说道,“诶,战功无小事,无论大小胜利,我背嵬军一向有功必赏。你想要什么奖赏我跟兄弟们商议后,一定叫你如愿。” 似乎对这赏罚分明的话语早有心理准备,陈景和兴奋地咧嘴微笑,“我看报纸上说,已有背嵬军将士坐那‘大球风筝’去了那劳什子新大陆 属下以前就听说部堂高官跟西夷和尚做了一幅万国图,包罗天下邦国,背嵬军竟能跨越万里前往异邦,属下实在佩服得紧。 属下不求钱粮珠宝,只想要一个地球仪和一副万国图。” 尽管欧洲列强已经做出了初版地球仪和世界地图,但肯定没有玩家们从二十一世纪搜索、复刻的更真实。 当然了,这些东西不能公开给一般人。 玩家内部流传的是“机密自用版”,发给民间的是同步当前欧洲水平的“民用版”。 “好说。” 章献忠当即找羽林公会的兄弟要来一幅民用版世界地图,就当是军功奖励送给陈景和,反正有战利品报销。 陈景和刚拿到地图,便在马背上摊开。 他就像幼稚的孩童初见新奇的玩具,小心翼翼摩挲着地图上的诸多图案,看着一个个邦国的轮廓。 “好,我天朝上国确系泱泱大国啊!啊哈哈,这倭国竟是这般狭小安南、暹罗、天竺……” 手指在新大陆比划两下,陈景和顿了顿继续说道,“想来这片沃土便是报纸所说的新大陆吧听说数千年前便有殷商遗民,顺着此路前去……这泰西诸国为何裂成十数个小邦” 其他普通将官听到动静,也纷纷驱马来到附近倾听。 『章献忠』瞥了一眼解释道,“因为如今泰西诸夷正在互相乱战,正如我天朝战国时群雄并立之际。可不能小觑这帮洋夷,他们邦国虽小,但兵力甚强,鸟铳火炮不计其数,你瞧这片新大陆,已被洋夷占据大半了!就连这片南洋之地,亦被洋夷染指。” “啊这洋夷岂不是已杀入我大明南部海疆” 陈景和还以为洋夷只是来传教、做生意,然后朝贡天朝上国的。 数年前朝廷就聘请过红毛夷教官,就连大量的红夷大炮也是仿制的夷人舰炮。 没想到夷人竟然都摸到大明家门口了。 另一名副帅驱马靠近一些,搁着战马并肩的空隙,在地图上挑了几个地点,“这,这,这,还有这……他们已经来此近百年了,假以时日他们必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这副帅随后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像是想起什么屈辱的仇恨,双眼顿时布满血丝,连牙齿也咬得嘎吱作响。 被副帅这般指点过后,陈景和顿觉大明危矣。 若是没有背嵬军消灭鞑虏,救国救难,岂不是要被西夷趁虚而入! 『章献忠』抬头望天,恍若文人闭眼吟诗一般侃侃而谈,“这世上邦国林立,纷争不断,待我黑旗插满关内,再灭了这些洋夷土蛮,必将这图上的细碎、乱块、杂色统统废掉,只留华夏一国,岂不痛快” “大帅们不止要统一关内”陈景和目瞪口呆,只觉一股浓烈的豪情壮志如狂风袭来。 “关内算什么李大帅还要率黑旗铁骑,与我们一同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征服万国!”另一名副帅像是喝醉一般,自我陶醉地摇头晃脑起来。 “昔日始皇帝一统六国,今日我黑旗要插满万国。陈总兵,你愿意随我们一同征战四方吗” 章献忠说罢,扭过头看向陈景和,后者恍惚被一双弩箭射中胸腔。 无数英雄争相抢夺的“秦鹿”在大帅们眼中,竟只是一个开始。 统一天下已经不能满足他们滔天巨浪般的豪情,他们要永远驰骋下去,直到征服这地图上的所有邦国! 他们要像统一六国的始皇帝那般,为群雄种下一颗新的种子,一颗“大大一统”的狼心。 这是何等豪迈的壮举啊! 与心怀天下的大帅们相比,陈景和只觉自己是井底之蛙,无知又狭隘。 他很想回答,自己愿意,但是话到嘴边却卡在喉头进退两难。 他这样的“懦夫”,真的配跟黑旗军精锐们征战四方吗 陈景和刚想说再考虑一下,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声低呼。 原来是关宁军打着战旗走了过来,为首的是赤裸上身的祖大弼,他背后负着数十根荆条。 祖大弼刚到跟前,便迅速翻身下马,利落地跪在甲胄最鲜亮的背嵬军大帅面前,诚恳地哭诉自己与背嵬军发生过一系列误会,恳请背嵬军大帅给予他赔罪的机会。 “诶诶,这才是咱们的章大帅。”直到一旁的何鲁司开口,祖大弼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拜错了人。 祖大弼当时就差点“破相”,暗骂何鲁司怎么不早说,等自己把一套礼数整完了才开口,这不是占自己便宜么! 于是祖大弼不得不对着章大帅再来一轮请罪表演。 章献忠心说,关宁军摆酒赔罪,辽东巡抚从旁说和,无非是官场上人情世故那一套,总不敢把他骗去杀了吧 于是他轻轻哦了一声,“转告方抚台,我会赴宴。” 第321章 铁铁,我爱撒点小谎 第321章 铁铁,我爱撒点小谎 『章献忠』毕竟是见过风风雨雨的老玩家,不惧死亡,不怕疼痛,在游戏里死亡就像一天三顿一般稀松平常,自然没有惜命之人应有的警惕感。 可普通将士只有性命一条,求生的本能促使陈景和嗅到一种不详的感觉。 他赶紧收起“万国地图”,一面与大帅保持驾马速度,一面劝说章大帅莫要赴宴—— 祖家军可是关宁军序列的“混世魔王”,在关内剿贼时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跋扈模样,拳打黎民百姓,脚踢官僚友军,嚣张惯了。 眼下他们连吃好几次大瘪,这祖大弼又被称作祖二疯子,何时见他服过软,更别说是大庭广众之下来一手“负荆请罪”,简直把自己的面子泡在屎坑里入了味。 祖大弼焉能不报今日“折辱”之仇 章献忠却不以为然,“人人皆知我是背嵬军大帅,太子太保,手底下有数万精锐敢战之兵,除非这帮官老爷得了失心疯,一心想碰刀子。到时候数万背嵬军聒噪起来,整个辽东就乱了。” “大帅可不敢说这般不吉利的话……” 陈景和心中的担忧情绪愈发浓烈,生怕这种谶言应验。 他甚至不敢想象,没有章大帅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陈总兵继续追加一句道,“稳妥起见,由我统领一千战兵护送大帅赴宴,若是宵小胆敢对大帅不利,我保证第一时间带兵杀……” 章献忠抬起手摆了摆,“不可。我只是去赴宴,又不是去打仗,何必劳师动众,百姓若见了,还以为我要兵变呢!你们各部按照军事条例盯好营垒即可,莫叫鞑虏钻了空子,这帮野猪皮还没死绝。再给我盯住关宁军部众,别叫他们再干害民之举……” “可是……”陈景和面色暗淡,皱纹并出,恍若一颗苹果快速枯萎下去。 “好了好了。”章献忠中断话题,随后指了指身边的『何鲁司』“宴席之后,我还得留下与方抚台商讨辽东民政事务,收复辽东只是一个起点,每一寸土地都需要人力垦殖,更多难民回辽的事情务必处置妥当。 我不在的几天,背嵬军诸般事务之暂且交于何鲁四执掌。 庆功宴之前,练兵、屯田之事可不能偷懒。” “是,大帅。”一行辽东籍将官纷纷点头尊令。 章献忠大约是个急性子,只带数十名“心腹”骑兵匆匆赶去辽阳。 刚踏出数十步,章献忠忽然拉扯缰绳把马头转回来,冲着陈景和等人大声喊道,“等我赴宴归来,你们好好办一场盛大宴席为我大军庆贺。那时候,咱们俩彻夜畅谈万国之事,如何!” 好字涌出喉头还没发音,陈景和便看见章大帅大笑着策马奔走了。 望着『章献忠』离去的背影,陈景和总觉得有种莫名的恐慌感萦绕心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大帅应该能平安回来,应该能,一定能! 章献忠比背嵬军提前一日抵达辽阳,随后在各大嫡系兵营转了大圈。 一来表明背嵬军主力回家了,其他部众甭管做什么事都有了更足的底气,二来向刚来的“客人”显示一番章献忠的个人影响力,警告对方别想耍什么招。 辽东啊,辽东,你终于安宁了。 现代的辽宁,大概便是取自“辽河流域永远安宁”的意思吧。 章献忠抬头望向远方,咸鸭蛋黄般的夕阳缓缓落下,大多数玩家也该陆续下线,回归自己的现实生活,其他时区的留学生、打工仔则会补上玩家下线的部分空缺。 而他还得“加个班”,把酒宴给吃了。 …… 一望无际的夜幕点缀灿烂星辰,辽阳的巡抚衙门烛光通明。 辽东巡抚邀来十数位文官、裨将充当陪客,早已提前坐满五桌,唯有祖家兄弟与章献忠三人姗姗来迟。 不过好在,众人没等太久,三位“主人公”很快陆续抵达。 毕竟是自己人的地界,不用担心暗算与刺杀,所以三人的护卫都被挡在衙署外面。 章献忠先到,一身的武官常服轻便简洁。 饶是他着装朴素,厮杀数十战形成的独特气质仍在身边环绕。 无数人第一次见章大帅,也不由得感叹一声,不愧是参与复辽大战的好英雄! 祖家兄弟二人傲气十足,鼻孔朝天,落座之前也只是对抚台一人行了一礼。 他俩眼见章献忠到位,也没睁眼多看一眼,根本没有和解的意思,完全颠覆先前负荆请罪的卑微模样。 章献忠见状心头一沉,顿觉这场宴席并非平平无奇的“调解会”。 他不知道对方有何打算,但肯定来者不善。 方巡抚率先开口,“诸位。” 他握着斟满的酒杯站起来,周遭所有文武官员也跟着哗啦啦站起,就连祖家兄弟也不情不愿地起身。 章献忠自然不能免俗。 方一藻扫视一圈,高举酒杯说道,“辽东沦丧十余载,今日终得收复,皆仰仗陛下英武,将士们用命。 昔日本抚在辽西巡抚辽东,不止一次听人说起大明气数已尽,那时本抚便说,是胜是败,还得坐观后效。 如今辽东收复,可见我大明气数未尽,逆臣贼子之妄想终不得意。 纵使关内仍有流贼肆虐,但本抚以为辽东可复,踏平流贼也只是短短数年而已,届时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也是天下之幸。 我大明中兴在望,大明江山永固! 为大明贺!” 方一藻说罢,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为大明贺!” “为陛下贺!” 混杂的庆贺声接连响起,旋即又响起一连串的庆贺、嬉笑声。 随后方巡抚示意大家坐下,主桌上却忽然冒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语,“章将军,我适才瞧你唇口紧闭,似乎不乐见到大明中兴啊” 此言一出,桌上众人纷纷看向被指控的对象,章献忠,就连其他桌的陪客也纷纷扭头看过来。“贼喊捉贼倒是嗓门大,也不知谁在复辽之时浴血奋战,谁在辽西坐享其成,噢哟,对了——”『章献忠』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一脸醒悟地地指向祖大成,“好像是你们祖家将门自诩国家栋梁,每年数百万辽饷收着,却躲在辽西群堡寸土未收吧” “你!”祖大弼作为年过半百的老将仍是沉不住气,要不是被弟弟扯住,他几乎要拍案站起来骂人。 “鞑虏势大,我军良莠不齐,能守住辽西一带已是竭尽全力,不像章将军,刚立下复辽大功,便又贪功冒进入了朝鲜。 你是想立多大功劳,正一品的官还嫌不够!是想哪一天被黄袍加身,入了京师,抢来陛下的位置,自己坐” “放肆!”章献忠一拍桌子,双手举起朝着京师方向震了震,旋即摆出一副忠臣的模样,“为君分忧实乃做臣子的本分。鞑虏退往朝鲜,难不成要坐视他们成了气候,变成第二个沦陷的辽东么” “兵部尚未下令,为何章将军要擅自出兵这于章程不合,于情理不合吧”方巡抚的声音适时响起。 为何他要为祖家人说话,今日不是调解会 章献忠惊诧地看过去,正对上方一藻那一双急需回答的眼睛。 这遭人背叛的感觉就像他正跟路人吵架,自己的同伴却拦住他劝他算了算了,完全不管对方嘴里喷着什么脏话,甚至还要“帮”着外人喷自己。 拉偏架的恶臭味道几乎能扑进他脑子里。 章献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调解是假,问责才是真,这是一场吸引他入场的“局”! 究竟是鸿门宴,还是问责局,章献忠反而不在乎了。 既然已经进来了,他就没想着能轻松走出去。 一股“危险”的念头在脑中生根发芽,随后茁壮成长。 他像是气到极点忍不住发笑,随后拧起酒壶给自己斟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章将军一心为国的忠诚之心我能理解,但无令擅动着实叫人怀疑——”方一藻的语气逐渐加温,恍若温和的前奏陡然激荡起来,“况且你们搅得朝鲜全国风雨,不仅劫掠百姓,奸淫掳掠,还与那朝鲜暴君狼狈为奸,残害忠良!那朝鲜百姓告状都告到京师来了!你害我大明丢尽颜面,你可知罪!” “我有罪” 章献忠心说自己就算真有不轨之心,可哪次征伐不是真为大明效忠的。 他要是造反了,可以骂他是大逆反贼。 可他自从做了背嵬军的大帅,哪一次干过反逆之举 指着忠臣说逆臣,这不是指鹿为马吗! “哈哈哈……”章献忠忽然大笑起来,“那所谓朝鲜百姓不过是国内虫豸,他们搜刮民脂民膏的时候,你们瞧不见,穿上旧衣哭诉几声,你们就信了。” “不信苦主之言,难道信你么”方一藻骂道,“当着本抚的面,你还敢狡辩,可见你背嵬军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连本抚都不放在眼里!本抚果然没猜错,你便是大奸似忠的反贼!” 章献忠怒极反笑,“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收复辽东,追击鞑虏,叫辽东百姓恢复百业,反而成了大逆不道的反贼 关宁军寸土未复,刚进辽东便奸淫掳掠,反而成了大忠臣! 你们不问辽东百姓受了何等苦楚,反而去挂念海外假小民,他人三言两语就被你当成金科玉律,偏听偏信。 是忠,是奸,全凭你一张嘴吗!”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抵赖!关宁军作乱,自有军法处置,你们背嵬军怎可越俎代庖。”一名官员站起来怒斥道。 又一名小官站出来跪在方一藻面前,“背嵬军在登州时,屡屡袭扰当地良绅。背嵬军人前大义凛然,背地里却勒索士绅大户强取钱粮。 奸民们得了背嵬军的蝇头小利,自然连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背嵬军自然处处都有好名声……恳请抚台老爷做主,严惩背嵬军将帅,以匡扶世间正道!” 这番“有理有据”的话语瞬间引起一众文官的共鸣。 他们随军来到辽东,曾与登莱士绅有过几次聚会。 士绅们在酒席上的牢骚怨言都被他们铭记于心,正巧在当下宣发出来,只求一击打垮背嵬军。 来了来了。 章献忠轻蔑地扫视周围一圈,敢给背嵬军说好话的十不足一。 过去背嵬军一路高歌猛进的时候,这些人都畏首畏尾、竭力巴结,如今见背嵬军遭遇攻击,便是墙倒众人推。 章献忠并无怨怒,反而有种看待虫豸的不屑感。 “好好好,还有谁有怨言的站出来说个明白!我倒要听听,你们还能编点什么。”章献忠又给自己倒一杯酒,自顾自饮下。 他深知巡抚布下此局,想必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要么是早就得到命令,要捉他去京师问罪,要么是想逼他服软的同时,趁机榨些银两出来。 只可惜他是章献忠,只想喝着酒,吃着菜,坐看这群小丑表演,心里想着毁灭吧,赶紧的。 似乎被章献忠坦然自若的模样气到,方一藻唰的一下站起身,指着章献忠的鼻子大骂—— “大胆狂徒,各路苦主纷纷来告,你竟是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关宁军昔日被打伤的兵卒我见过数百,那血腥味道都扑到我脸上了,哪会有假! 那朝鲜苦主在殿前哭诉,天子震怒,哪会有假! 兵部无令,你部擅入别国,如今刚刚率部回归,本抚亲眼所见,哪会有假! 你今日数次顶撞本抚,目无法纪,残忍暴虐之心已显,哪会有假! 你无令擅动,目无法纪,残杀同僚,祸害藩邦,真当本抚忌惮你权势,不敢行军法!” 方一藻捏住酒杯朝地上狠狠一掷,只听酒杯咔嚓一声,碎了一地。 不一会便有百余名披甲战兵冲出厅堂。 方一藻冲着章献忠一指,“给我拿下!” 战兵们似乎并不意外要捉拿的人,一边口称遵命,一边拿住章献忠的肩膀。 后者明明被士兵拿住,却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神情,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什么危局,一点反抗都没有。 “若不是陛下有心爱护你,念你收复辽东有功,本抚定要请出王命旗牌,将你这逆贼当场正法!” 方一藻恶狠狠瞪他一眼,旋即像是挥赶苍蝇一般用力一挥,“押下去严加看管起来!三日后押往京师,交由陛下圣裁!” 第322章 所以忠会消失,对不对? 第322章 所以忠会消失,对不对 “老夫为官数十载,何曾见过此等暴戾奸贼!该杀!该杀!该杀——” 望着章献忠被押走的身影,方一藻犹未脱离暴怒状态。 他双目圆睁,呼吸急促而不规律,胸膛起伏剧烈,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跟空气较劲。 脖子上的血管也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愈加明显,它们像是要膨胀到极限,随时可能爆裂开来。 身旁的幕僚心叫不好,抚台老爷这是气得迷糊了,赶紧捧来一杯热茶递到方老爷手边,旋即抚摸老爷的背后顺顺气。 眼见方一藻毫无反应,甚至连呼吸节奏也变得断断续续,像是被硬物卡主喉咙。 其他官员也都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纷纷聚拢过来,又是拍背顺气,又是双手合十求菩萨庇佑,甚至有人悄悄念口诀,企图借助自己也不了解的“玄学力量”。 “放着我来!” 身为武夫的祖大弼没什么弯弯绕绕,左右两手各捧一杯酒水,不由分说浇到巡抚脸上。 如果一杯酒唤不醒巡抚,那就两杯。 “啊!” 被两杯酒水一激,方一藻似梦初觉般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走火入魔,是祖大弼救了他。 尽管他对祖大弼百般不喜,也不得不承这份“唤醒救命”的人情,朝对方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一则小插曲过后,陪客们纷纷告辞,却被方一藻尽数拦下。 为防止走漏消息,今日参会的所有宾客必须留宿几日,直到稳定送走章献忠再说。 理由嘛,自然是合议辽东民生事务,就连章献忠也是这样“自愿”留下的。 方一藻迅速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随后与十余位重要文武,转移到私密厅室内商议“削藩”之事。 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章献忠被控制住了,但其麾下仍有几位大将执掌数万兵士—— “何鲁四,董孟德,安陆山,黄朝,赵匡莽……” 幕僚复述着一位位富有影响力的背嵬军将领,方一藻却觉得越听越不对劲。 除了开头的何鲁四,后面几个怎么全是怪名字 他细想一下,惊觉这群人的名字全是古代的反贼、篡臣! 董卓与曹孟德。安史之乱的安禄山。在唐末大杀特杀的黄巢。甚至还有篡夺汉室的王莽,篡夺后周的赵匡胤。 好家伙,敢情你背嵬军有实力的将领全是“反贼” 甚至连背嵬军的大帅『章献忠』也跟已死的西贼领袖“张献忠”完全同音。 这是巧合,还是故意不小心的 还有背嵬军的主力人数是什么情况,为何出国的时候是三万人出头,回来的时候还是三万多人,甚至还多了。 别人打仗累死累活,减员严重,你家背嵬军打着打着,还能大量吸纳兵员大涨一波是吧 抛开这个奇怪的细节不谈,三万余背嵬军主力正驻扎辽阳周边,其余驻防兵马分散在辽东各地。 削弱“强镇”的最好借鉴例子便是袁崇焕杀毛文龙。 前者杀完人,挑了四位副将瓜分东江镇部众,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只留东江镇一脸茫然。 等东江镇回过味来,已经陷入争夺统帅的风波。 这些东江副将互不服从,屡屡闹出兵变、内斗,耗尽自家元气,反被朝廷牢牢掌握在手,最后因为一只鸡闹出惊天血案…… 虽然方一藻没打算杀章献忠,但例子是可以学的。 考虑到二把手何鲁四的影响力颇高,最好找理由把此人也诓来。 为免夜长梦多,今晚便以“紧急军务”、“章大帅召唤”的名义,把何鲁四也请来巡抚衙门软禁,使得背嵬军彻底群龙无首。 方一藻只要多画几张大饼,给几个三四把手封官许愿,大体上能稳住背嵬军。 即使某些悍将桀骜不驯,他只要借力打力,挑动背嵬军内斗,顺便将一两位实力最弱的背嵬军将领收下“当狗”。 如此一来,别说大明辽东彻底稳固,他自己的权势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乃至入阁拜相。 至于如何执行计划,那就是幕僚与文武该讨论的细节了。 方一藻更在意的是掌控背嵬军后的利益分配。 一旦庞大但松散的背嵬军垮塌,显露出来的利益必然丰厚。 报纸都说背嵬军在朝鲜勒索来百万石粮食,他们在辽东搜刮的利益能少 方一藻表示自己是“削藩”计划的主谋,又被章献忠气得不轻,少说要一万亩田地作为补偿,再顺弄几万两银子当个下酒菜。 一群巡抚幕僚也想捞点田产、商铺,随便混个三代人的家业就收手。 武将们则想的比较简单,能分配到土地肥沃的卫所就行。他们表示自己不贪,一半的军屯负担当作军需,剩下的入自己腰包。 祖家人就显得贪婪许多,除了要沈阳一带的军屯,还要一万匹战马。 要知道背嵬军打败建奴,剿了建奴的老巢赫图阿拉,几乎把建奴的精华完整吞并下来,背嵬军因此编练了上万的骑兵日夜训练。 眼下多了朝鲜的粮食补给,饲养大量战马毫无压力。 九边经过连连战事,各镇的战马缺额已然越来越大,正好依靠辽东的缴获补充一番。 即使祖家军一人吃不下,也能卖到各镇赚取差价不是。 方一藻当即驳斥祖大弼痴心妄想,表示做人不能太贪,少说给各镇送去数千匹慰劳军心,暗地里想自己插手卖马的生意。 祖大成旋即给自己二哥找补,战马额度能少点,但背嵬军的沿海晒盐场,得分他们祖家十个。 说起晒盐一事,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呼,“背嵬军竟敢贩私盐,罪加一等!” 旋即没心没肺地分配辽南的各路盐场,仿佛责骂背嵬军一番,能让自己吃得心安理得。 …… 『章献忠』被软禁在衙署之内的某个房间,这里昏暗无比,连盏照明的油灯都没有。 屋内的门窗皆被木板钉死,隔绝内外一切消息,唯有窗户纸的破洞漏进些许银白的月光,照亮屋内漆黑的环境。 户外是十余名精锐悍卒,他们的声音逐渐消散,唯有取暖的篝火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屋内的环境愈发安静,章献忠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乃至血管搏动的细微动静。 他终究还是太过高估这帮文官的节操了,历史上或许有大量忠君为国的贤臣,良臣,但更多的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哪里有利益就往哪里钻。 因为打倒背嵬军的利益更大,所以他们群起而攻之。 所谓忠奸,是非,不过是利益分配的粉饰话语罢了。 章献忠环顾四周,漆黑的环境正如背嵬军的处境。 倘若章献忠是个沙雕乐子人,不下线通知队友,眼下这个时间段不会有玩家知道背嵬军的大帅已被软禁,不知道文官已经对背嵬军下手。 就好像他此时此刻,真正拥有了决定背嵬军生死的大权。 当然,这只是乐子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凭借背嵬军丰富的作战经验、自下而上组成的严密组织,纵使对方主动下手,背嵬军在遭遇攻击的一瞬间就能结成通讯网络,形成钢铁般的组织,甚至连自卫反击的大义都有了。 所谓大帅充其量是一位军事顾问,有他没他其实没什么差别。 不过章献忠毕竟不是乐子人,终究放不下这群沙雕玩家。 虽然他们涩涩,暴虐,残忍,喜欢在各种游戏里杀妻废子,撕毁条约,背刺领主,种族灭绝,大清洗,用生物发电,但谁都知道他们是现实中的三好青年。 他唤出游戏的军团界面,点击创建军团并推荐自己成为“军团指挥官”,只是一瞬间一方浅蓝色的窗口由小变大,笼罩在视野正中—— 如他预料的一样,此刻他被暴力软禁起来,可算进入战斗状态,规则允许玩家组建战时军团。 方圆数里的游戏玩家迅速涌入,军团人数不断向上攀升。 直到总人数突破三百,一团仅有玩家可见的火光笼罩章献忠全身,就像是游戏人物升级一般,顺利成为军团指挥官。 而军团的人数仍在持续攀升,一个个军团下辖的小队长随之诞生,陆续有人在章献忠耳边发声。 “什么情况,章献忠你小子大半夜还有闲心组军团” “我刚才下线问了,边境屯堡没发现鞑虏入侵啊” “哦我懂了,章献忠你是想用语音直播涩涩是吧啧啧……” “有事说事,没事就解散军团了,不知道发语音要消耗功勋点么” ……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充满语言连贯性,似乎几位小队长都处在同一个地点。 “我被辽东巡抚软禁了,这帮狗贼很快就要对背嵬军下手……” 此言一出,几位队长很快炸开了锅,纷纷嚷嚷着要当大西王、黄巢,要把所有狗贼全给做了。虽说他们玩家的确是大奸臣,但截止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大忠之举,人还没造反,就想着亏待忠臣。 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吗!叔叔可忍,婶婶不能忍! 虽说直接下线通知更实惠,但章献忠想要验证的消息必须更快捷。 他瞥一眼当前军团人数,2195。 虽然这个数字犹自上涨,但增长速度已然放缓许多。 大概这就是当前辽阳周边的在线玩家人数,原本应当有七八千人的,游戏的夜晚时间段就是人少。 除非是事先约好的“副本战”,否则玩家们哪会轻易打破生活的规划,眼下能调度的玩家不多,也就不奇怪了。 从怀里掏出常用的炭笔,章献忠将双方的驻军点画在桌面上。 在月光的照映下,他清晰可见双方的实力对比,不由得紧皱眉头—— 关宁军的部众基本驻扎在辽阳、沈阳一带,而刚回国的背嵬军主力则是集中在辽阳城南、城东,剩下的背嵬军分散在辽东各地,鞭长莫及。 背嵬军在城内只驻扎了数百玩家,外加数千辽东籍将士。 一旦爆发冲突,背嵬军没法第一时间夺取城池,乃至击破城外的关宁军驻兵。 若是当前就爆发激斗,不必要的损失会很大。 除非时间调度,安排每支部队盯死一部关宁军,快速且精准地打击每一部敌兵,才能将军队、百姓的损失压制到最低。 眼下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正好足够玩家完成兵员调度。 只是缺少一个动手的理由,一个能堵天下悠悠之口的理由。 队长们急切要造反的声音仍在耳边响亮,但章献忠都对他们进行一一安抚。 他被软禁只是“一面之词”,不知真相的军民都只当他吃醉了酒,正在衙署喝酒呢。 要是兄弟们杀进衙署,至少兵变的帽子是摘不掉的,除非有一个绝对充足的理由…… 忽然,章献忠视野的右上角闪动一下,就像视频卡顿产生的碎裂效果。 尽管这个细节很微小,但足以吸引章献忠的注意。 这不应该啊,这款游戏时至今日一直运行流畅,怎么会出现掉帧、卡顿现象 章献忠伸手点击右上角的任务列表,一个夺人眼球的动态窗口弹出来。 主线任务,战区任务,加成任务,支线任务,特殊任务…… 前四种任务并无异样,唯有最后一个特殊任务燃烧着火焰。 章献忠鬼使神差般点开『特殊任务』—— 五项早已见过的前置条件映入眼帘,消化辽东至少三个月,引导人返回豫南超过一个月…… 几乎所有选项都已满足,唯有大义名分的一条尚且空着,就像五盏灯有四盏散发光芒。 不过那条灰暗的选项很快点亮起来,就像被星火引燃,一个字,两个字,直到所有字都燃烧起来。 燃烧,让它们燃烧!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怪叫的玩家声音消失,章献忠恍惚听见一句诡异的系统音在耳边回荡。 他猛地回过头,却只见空荡荡的漆黑房间,没有人。 待他再度集中注意力观看特殊任务,方才的文字火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行新的字句—— 『补上最后一块关键性拼图,奖励勋位50点』 章献忠看完奖励微微一愣。 这可是五十点勋位,不是寻常的功勋点,是能在海外获封多大领土的唯一凭证。 这个点数越大,获封的领地就越大。若是你立功甚伟,甚至可能获封一个王国。 如果没有勋位奖励,或许他会犹豫一番,舍不得自己一路走来塑造的角色形象,结交的人脉资源。 但奖励来了,他的答案便只有一个了。 “兄弟们,我想到让你们无所顾忌发动大战的理由了。”章献忠说,“谁还记得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是什么事件” “教科书上都有。萨拉热窝事件,奥匈帝国皇帝继承人被塞尔维亚民族主义者枪杀,最终引发连锁反应,导致各国列强爆发大战。” “难道老章你想……”几位队长瞬间明白章献忠用意,已经有人声音里混杂着哭腔,“不!章帅不要啊!我们还需要你带领我们南征北战啊!” 章献忠心说你小子真爱演,时时刻刻都想着飙演技。 “老章,你先别急!等我们集结兵力,马上能把你救出来!” “章献忠,我们约好了要杀入京师踏尽公卿骨!难道你忘了咱们兄弟间的盟誓了吗” “也许我只是个傀儡大帅,但今日我希望你们能听一听我的建议——”章献忠将自己的部署与分析和盘托出,对面数位小队长顿时哑口无言。 兄弟们都知道章献忠说的很有道理,只有等到所有玩家到齐,兵员调度完成,才能使得各位的利益最大化。 小队长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大概是悲情戏演够了,大伙都忙着去调度兵员了…… 章献忠坐在窗边等待命运的裁决到来。 尽管知道自己不会真的死亡,但长期扮演的角色已经让他有了深深的代入感,仿佛真的要迎接死亡时刻一般。 银白的月光从窗洞洒入室内,犹如一段段白色丝绸。 他不由得伸手去触碰,微弱的光影之分让他一度想起某部科幻电影,最后的男主角在高维世界给予女儿重要启示。 而他此时拨动洒进屋内的月光,控制这位名为“章献忠”的游戏角色,何曾不是一种高维对低维的操控呢。 时间流逝的很快,章献忠用来计时的工具变成了军团人数。 军团起初是两千余人,随后涨到三千,接下来是四千人,五千,六千…… 直到一声声“攻坚组就位”、“步战侍从第三军团整备完毕”、“祖家军部队并无异常”、“城内玩家披甲完成”…… 章献忠意识到上路的时候到了。 游戏世界的凌晨时分,大概相当于现实中的傍晚,并非一一对应,但也能做大致的参考。 此时大多数军民仍在享受美梦的最后时刻,这时何鲁司喊了一句,“背嵬军副帅何鲁司,请章大帅赴死。” “背嵬军副帅安陆山,请章大帅赴死。” “背嵬军副帅董孟德,请章大帅赴死。” …… 相同的话语被不同的人传颂了二十余次,章献忠暗想,这群沙雕平日里唤他“小西王”、“小章”、“老章”,现在知道利益所在,才肯唤他一声章大帅。 罢了,罢了。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玩家们养帅千日,用帅一时,就让他用自己的性命,给将士们铺设一条荣光大道吧。 章献忠从兜里掏出一根火折子,揭开盖子,缓缓对着盖内吹气,直到火折子的内置火种重新点亮火光。而被钉死的门窗使他彻底断绝逃出火海的可能。 “我要走了,兄弟们,江湖再见。” 章献忠举起手给自己拍下临死前的最后小短片。 不一会,屋内的枕头、被窝、床帘、屏风相继燃起大火,章献忠很快沐浴在大火之内。 火焰的灼烧感飞速袭来,在低痛觉的反馈下,就像炎炎夏日的毒辣太阳洒满全身,火辣辣的,但还能忍受。 章献忠抬头直视前方,就像演员面对镜头展现自己最后的演技。 他脸上浮现出孤寂、懊悔、怜悯的神色,最后当大火将他完全吞噬之前,一抹坦然面对死亡的神色显得那么刚毅、坚定。 在死之前都在为国效忠的背嵬军大帅,离奇葬身衙署的熊熊烈火之中。 『献忠死,而明亡矣』——《旧明史》 『章献忠在被奸臣囚禁以前,就已经被害死了』——《古今真相合集》 第323章 痛,太痛了 第323章 痛,太痛了 软禁章献忠的厢房燃起来太过迅速,等到看守们意识到房内失火之后,已经来不及打开滚烫的房锁。 突如其来的大火烧的很旺,迅速吞掉周遭的所有厢房,妖艳的“火龙”坐在房顶疯狂舞动,戏谑地俯瞰地上慌乱不已的人类。 冲天的火焰就像是丢进枯井的火把,照亮整个昏暗的辽阳,所有城内的军民相继受到巡抚大火的消息。 这时,陈景和正在营房休息,忽然听到营外有人大呼“走水啦”,接着便有兵士来报—— 巡抚衙门突发大火,似乎有什么重要人物葬身火海了。 陈景和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有那么一瞬间闪过章大帅的身影…… 他立时翻身下床来到营外。 巡抚衙门的方向燃着冲天大火,许多士兵走出兵营,犹如看热闹一般望向事发点。 陈景和甚至来不及思考,奋不顾身地向前奔走。数十名警卫眼见主将离营,赶紧带上佩刀跟在主将身侧。 衙门附近几乎到处都是“围观人群”,衙署内闪动的人影全都在努力救火。 “可怜啊,听说有人被活活烧死了……” 流传某人被活活烧死的话语此起彼伏,陈景和急病乱投医一般,随便揪住一位小哥,“是谁!谁在大火里……” “好像是哪的大帅。” “是那位收复辽东的大英雄,章大帅……” 听到那熟悉名字的瞬间,陈景和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后退数步。 就像三把尖锐的小刀,生生剖开他的心脏,再夺走他所有的生气。 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就萎靡了。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景和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帅只是赴宴商讨辽东民生问题,还许诺宴会结束后与他们一众将士再摆豪华的庆功宴。 那么大的活人数日前犹在眼前,此刻却突然没了 陈景和顿觉一盆凉水淋头浇下,饶是大火将空气烤得温热,他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双脚感觉凉飕飕的。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来不及穿衣穿鞋,披着一件单衣,光着脚就跑出了营房。 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景和猛地转头扫视一圈,一张张面孔犹如连环画般在视野里变换。 不少辽东籍将官珊珊来迟,他们也多是单衣赤脚,活像是遭遇夜袭的败兵。 他们一起蜂拥进巡抚衙门,途中遭遇阻拦的抚标士兵,当即便有辽兵拔刀出鞘,架在对方脖子上,“给我滚!” 标兵们深深慑于这些人散发的暴戾之气,就好像家犬感知到猛虎身上的杀气,第一时间选择逃跑,而非对抗。 没了标兵的阻拦,众人第一时间赶到失火的房间中心。 “大帅死了……” 他们从先到的士兵口中得到答案。 确认章大帅确实死透的消息,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哀嚎。 有人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有人拔出腰刀拼命挥砍地面,还有人愣在原地,仿佛丧失了一切感情,所有人都被海量的悲伤淹没了理智。 章大帅死了。 那位收复辽东,勤王救驾,襄助藩属国,为民请命的大帅章献忠,就这般毫无尊严地死在大火中了。 等我赴宴归来……那时候,咱们俩彻夜畅谈万国之事,如何—— 火焰在眼前舞动,陈景和脑中仿佛回想起那一天,回想起大帅的音容笑貌,想到大帅分别之前说的这一句话。 短暂的分别竟成了永别! 他甚至来不及对邀约做出回应,而他这辈子也没机会说出“好啊”的回答。 一想到章大帅临死前忍受着火焰的焚烧,拼命求生、呼喊,却无法逃走的孤助无援,陈景和就觉得心如刀绞。 为什么他最后没能劝住大帅为什么没能回应大帅最后一句邀约为什么自己没能在意外发现之际,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无数与章大帅共事良久的将官们深陷悲伤的深渊。 这时忽然有人大声喊道,章大帅好端端赴宴,怎么突然就死了 他这般身经百战的猛将,纵使突遇意外大火,也能三拳打穿门窗逃出生天,怎会莫名死在火中 旋即有人发现,失火被爆裂的门窗似乎残留着铁钉的痕迹,一间正常的厢房会出现钉死门窗的可能性吗 除非大帅在进入房间之前,就已经被奸贼暗害,意外大火只是掩盖罪行的幌子。就像每每遇到上级清查粮仓,粮仓都会引发意外大火一般。 或者说,章大帅是被人封死在房间内,放火生生烧死的。 是啊。 这番点拨将陈景和从情绪的风暴中扯回。 赤脚踩踏地面,他扭头扫视一圈,从警卫手中强行要来一把钢刀,双眼倒映着舞动的火焰,几颗晶莹的泪珠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意外的发生地点在哪 巡抚衙门。 这里以宴会之名聚集了巡抚,祖家人等一干文武官员,本该拥有辽阳最完备的警卫部署,却发生极其荒诞的命案,死的还是至关重要,足以搅动天下局势的重要人物。 哪怕是朱由检坐镇辽阳,都不敢真对章献忠下毒手。 可离奇怪诞的事实就是发生了,所有对背嵬军不利的文臣武将全都好好活着—— 两军发生矛盾,两军主帅只身赴宴,恰好缺位的警卫,封死的门窗,大火冲天,逃不出的火海,一个人丧命的世界完成了…… 太巧了,太巧了,简直世上最巧合的点都集合到一起。 巧合到一头猪也能联想到这是一件惊天大阴谋,知晓这背后的最大收益人是谁。 陈景和为将数十年,都不敢干这种把人锁死在房内,然后放一把火将其活活烧死的暴行,何况被害人还是救国救民的大英雄。 可这群幕后黑手却做了,连演都不演,任由苦主被火焰活活烧死,可见他们打心里就没把背嵬军上下当个人。 哪怕章大帅已经做好反明的准备,但他反乱之前的行径称不上“大忠”嘛 如今章大帅已死,无论哪朝的史书都会默认他是大忠之士、国家柱石! 为国立功的大忠臣,就这么被当作猪狗一般宰杀了。就这么杀了! 全身的肌肉紧绷,血管里的血水加速奔腾,陈景和把刀狠狠攥在掌心里,恍惚愤怒到极致一般,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被刀割一般沙哑,“没有粉饰,没有隐瞒,说杀就杀,这世道还有天理在吗!” 其他将官也把一连串的阴谋线索串联起来,拔刀出鞘的轻响声不断从身后响起,咬牙切齿的嘎吱声恍若战鼓擂动。 陈景和甚至没说一句话,身后匆匆赶来的将士们便提刀怒吼,“杀啊啊啊啊啊!” 上千人一起涌入衙门各处,猛烈围攻各间厢房,厅堂,四处播撒死亡与惨叫。 焚烧章大帅的火焰仿佛清晨的一盏明灯,照映出一个个攒动的身影。 有人惨呼着倒下,空气中飞溅温热的鲜血,有人撞了个满怀,旋即在地上翻滚斗殴,还有人被数名辽兵一拥而上,活活砍成碎段。 原本巡抚标兵还想反抗,但见一个个辽兵满目充血,犹如猛虎下山一般,抵挡一阵就溃退了。 “杀杀杀杀杀杀杀!”这些辽兵愤怒起来,比背嵬军还要疯狂。 他们没有“系统规则”束缚,此刻只想沦为愤怒支配的疯子。 他们一路上叫吼着,拳打文官,脚踢武将,不管遭遇哪一路上官,只要与背嵬军、辽兵一向不和的,一律砍翻在地。 即使有人跪地求饶,声称自己与章帅的死毫无关系,也被辽兵活活砍死。 某些小官畏畏缩缩躲在桌椅成血葫芦。 整个巡抚衙门数百人,除了一些厨子、仆役之类的边缘人物,几乎全被杀尽,地上铺满一具具尸体。 方一藻、祖大弼等关键人物却不见踪影。 方一藻毕竟心思机敏,瞧见章献忠命丧火海的一瞬间,便料定大事不妙,赶紧带着些许护卫逃入城郊的巡抚标营驻地。 祖大弼兄弟也逃的很快,祖家军的驻地就在两里半外。 方一藻立刻断定是祖大弼暗中下了毒手。 这祖家人全是不肯吃亏的主,自己虽然在宴席上痛骂章献忠一番,但毕竟没打,没杀,算是没给祖大弼出气。 于是越想越气的祖大弼便自作主张,趁着门窗被钉死的机会,悄悄放一把火烧死章献忠。 即使背嵬军发起兵变,他们也能嫁祸给文官,说是辽东巡抚下令钉死门窗的——要是门窗没封死的话,章献忠一定能打碎门窗逃出,根本不会死。 真是该死! 方一藻想不到祖家人竟如此胆大包天,别人只是得罪了他们,他们就痛下杀手,完全不顾对方的特殊地位。 这下糟了。 方一藻苦恼地想,今晚的大火太过刺眼,只怕天一亮,全城军民,乃至城外的驻军都会知晓这则噩耗。 哪怕是心向朝廷的兵马,听闻章献忠横死的消息,也会憎恨组织宴席的他,甚至憎恨大明朝廷吧 然而方一藻没时间掌握兵权了,大火发生后没多久,便有大量辽兵涌入巡抚衙门,接着爆发兵乱。 饶是方一藻逃入兵营,也能听见巡抚衙门传出一阵阵滔天的喊杀声,那愤怒的恨意几乎要把天都给撕碎。 不多时,数千身披重甲的背嵬军精锐抵达标营驻地,犹如一堵漆黑的铁墙缓缓推移而来。 严密的队列间,隐隐约约夹杂着火炮。 方一藻与诸位将领登时又惊又急。 惊的是此处为城外关厢,可以说是城区的一部分,在这里动用火炮简直是大炮打蚊子。 急的是,背嵬军的调度能力太过骇人,大火发生还没多久,就能集结数千披甲重步兵,外加数门重型火炮前来。 方一藻还以为背嵬军要做什么交涉,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发,上来就猛猛激发火炮。 甚至连远处的祖家军营地也爆发了激斗。 方一藻不用借助千里镜,都能瞧见远处炮击产生的显眼火焰,几乎有三面火炮同时炮击祖家军的营地。 背嵬军竟是在精准打击一切“反对势力”。 可是大火意外才刚刚发生没多久啊。 背嵬军这调度效率,简直像提前得知意外一般。 总不可能是章大帅提前做好部署,然后自杀嫁祸辽东群臣吧 如此荒唐的推测,方一藻第一时间否决了。 他宁愿相信背嵬军知晓祖大弼要烧死大帅,却按兵不动,毕竟老大不死,老二如何能上位夺权 这一切都是何鲁四顺水推舟的阴谋! 轰轰轰! 剧烈的炮击声响彻整个辽阳城,所有沉睡的百姓都被炮声惊醒,有人以为鞑虏杀过来了,有人听见户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已然知晓发生了兵变。 还有人赶紧缩到米柜、地窖里,甭管兵变的是谁,打赢之后都免不了抢劫百姓。 所谓兵营只是一堆木头、夯土构成的简陋驻地,在重炮轮番轰击之下很快破口。 “为章大帅报仇!” 精悍的重甲士一瞬间涌入兵营之内,见人就杀,见箱子罐子就打碎,即便有人跪地求饶,他们也要拳打脚踢一顿。 数千标兵本就不敢跟辽兵作对,更不要说迅猛十倍的背嵬军,寨子破口的第一时间便有大量兵士跪下投降。 然而背嵬军杀的太快,有些人选择投降,连投降的话语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被打死。 许多文官不得不选择上吊自尽,以免被乱兵折辱,但方一藻临到自尽关头却惜命了,三番五次下不了决心,最终被甲士们活捉。 尽管乱兵没有杀他,但交替打了他一套杀威拳,方一藻挨打的过程中,犹自申辩自己没有谋害章大帅,都是祖大弼下的毒手,自己真的没有害人啊。 可是玩家早已清楚“软禁”的事实,方一藻根本脱离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构成大帅死亡的主因,杀他,打他都不冤枉。 由此这位辽东巡抚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肤,肿胀如猪头的脸时不时滴落血水。 “把他带走,这狗贼还有点作用。” 负责捉拿辽东巡抚的玩家看向远方,兄弟们围攻祖大弼的战斗仍在继续。 似乎是祖家军的头领早已逃入营地建立了指挥系统,也可能是祖家军与背嵬军结怨,知道自己落到背嵬军手里没有好下场,由此一个个拼死抵抗。 看着眼前炮弹横飞的战场,『何鲁司』露出轻蔑的浅笑。 “不怕你们抵抗,就怕你们不抵抗。”何鲁司拔出腰刀向前一指,“打破寨子,鸡犬不留!姓祖的一干人全部活捉,我要他们后悔自己生为凡人!” 祝大家除夕快乐 第324章 新年新气象,祝大家快快乐乐 第324章 新年新气象,祝大家快快乐乐 天空蒙蒙亮,祖大弼兄弟前脚登上瞭望塔,后脚便看见四处围来稀稀落落的披甲身影。 镶嵌白边的黑旗犹如一道道夜行的鬼魅,裹着初春的凉意碾过数里大地,将祖家军营地团团包围。 “背嵬军还真敢!” 祖大弼一脚踏在木栏上,朝着眼前的大地啐了一口唾沫。 他命令数十名大嗓门兵士登上营墙,“你们围攻友军,是要造反吗!”试图凭借朝廷的积威迫使背嵬军收敛愤怒。 然而对方表示为了给章大帅报仇,要把他们全数杀光,然后开始疯狂装填炮弹。 轰!轰!轰! 混杂怒意的大炮齐声咆哮,碗口粗的炮弹撕开灰幕。 依水而建的营寨在炮弹摧残下剧烈震动,裹着碎片的木屑四处飞溅,将一群依墙固守的祖家军扎得满身是血。 惨叫声与鲜血喷淋声不绝于耳,营寨碎裂的震动在脚下泛起涟漪,祖大弼暗叹大战开始了,对方根本拒绝与他交涉。 第一轮炮击结束,第二轮炮击再起。 背嵬军的炮术水平远超这个时代的所有明军,他们精准地安排每一面包围军轮流开火,怒吼的炮弹甚至不会越过营寨打中后方的包围军。 第三轮炮弹破空的尖啸声格外刺耳,祖大弼凭借火炮喷发的火光,料定背嵬军的重炮数量已经超过二十门。 简陋的临时营地已然千疮百孔,失去凭依的祖家军不得不缩回营地中心。 可背嵬军仍旧不要钱一般继续点炮,射击,清理炮膛,恍若猎猫醉心于玩弄老鼠,享受着捕猎的全过程,贪婪地吮吸猎物溢出的绝望与挣扎。 炮弹从头顶飞驰而过,那尖啸的怪叫声几乎使祖大弼的魂都飞掉。 “呜呜呜——” 嘹亮的号角声犹如波浪传来,包围营地的背嵬军瞬间动了,就像四朵深黑色的积云从天边压过来,势不可挡地遮蔽天地的一切。 祖大弼逐渐感到强烈的杀意袭来,对方真要把他赶尽杀绝。 死亡的恐惧感头一遭如此强烈,祖大弼用牙挤压舌尖,短瞬的剧痛感令他回过神。 他不能坐以待毙,立刻吩咐手下备齐战马,兵分两路冲击敌军的步阵。 背嵬军的兵力调度着实很快,但总兵力撑死也就两三万人,每一段包围军不过万人,只要冲破一部就能打碎敌军的全盘部署。 辽阳周边未动的官军都是朝廷忠臣,哪会跟随这帮逆贼反乱。只要他撑过最艰难的时刻,就能动员忠臣们歼灭背嵬军逆贼! 祖家军的整备速度飞快,三千骑手翻身上马,步军们腾出数条走马的通道。 趁着背嵬军行进、停止开炮的空隙,祖大弼命令骑兵出击。 兵营内的战鼓忽然擂动,三千强弱混杂的骑兵分两路涌出,泥土在马蹄下发出滋啦哀鸣。 两支骑兵奔腾如狼,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上下攒动的人马身影间,隐约可见兵士手中的战刀。 面对飞驰的骑兵,行进中的背嵬军毫不畏惧,好像笃定自己能够以卵击石。 就在骑兵踏入五六百步时,两盏明亮的灯火抛向天空,那光芒猩红如血,就像妖魔的两颗血红眼眸,将昏暗的清晨拖入诡异的赤幕。 所有冲阵的骑兵呆住了,祖大弼、祖大成也在塔楼上怔住。 他们不知道怎么叫照明弹,只知道这般神奇如道法的“照明术”竟在现实中出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变阵!” 嘹亮的吼声从背嵬军队列传出,移动的炮兵组立时止步,其余步兵犹如整齐的积木块,依次上前排成一道道人墙。 三排高举长矛盾牌的兵士单膝跪地,手持各类火器的兵士将鸟铳悬在队友头顶。 两盏血灯拖拽着耀眼的光尾缓缓下落,但进入加速状态的骑兵根本无法回头。 春风忽然转了方向,席卷来数百根干枯的草根。小队长站在盾墙的身后眯起眼睛,掌心的刀柄缩得嘎吱作响。 在他身前,上千名鸟铳手早已装填完毕。 当第一排敌骑冲进射程之内,步阵中响起怒吼与铜哨声,一轮轮鸟铳骤然炸开焰火白烟。 裹挟着高温的铳弹横扫一片,受惊的战马前栽倒地,将背上的骑手甩向半空,刚一落地就被成群结队的马蹄踏碎。 关宁军虽然嚣张跋扈,毕竟是跟八旗军周旋良久的前线老兵,一个个迅速反应过来,抄起战弓搭箭射出。 箭矢如流星般坠入步阵,背嵬军士卒人人不躲不闪,犹如巍然不动的泰山。 箭矢射在盾牌上发出叮当闷响,或是直插铳手的胸口。 背嵬军精锐人人披甲,箭矢插在身上犹如刺猬生出的硬刺。 有人中箭倒下,但又再次站起,坚定不移地执行战术任务。 一些步卒被箭矢射穿脸颊,血水不断外涌出,仍旧自顾自地扯开纸壳弹药,将黑火药与弹丸按照步骤塞入铳膛。 甚至有人扛着箭伤继续战斗,旋即又因是血过多而被迫倒下,身后的队友如同机械程序收到代码指令,毫不畏惧地迎上箭雨。 笨拙的战马慌张撞向矛尖,借助惯性的冲击几乎冲破背嵬军步阵,然而还是被如林的毛尖捅成马蜂窝。 胆小的战马意识到前方受阻,在求生欲的指引下迅速变换方向,拖着马背上的主人向两翼扩散。 可是背嵬军的步阵到处皆是,他们不断缩小的包围网已然构成一条牢不可破的铁圈,战马无论向何处奔跑,都只是困在鸟笼里的金丝雀,无处可逃。 一些祖家军骑兵不甘战果寥寥,扯着缰绳退后数百步,再调转回来继续冲阵。 数百骑兵合拢成墙,瞅准步阵稀疏的部位发起猛冲。 这时即将遇袭的背嵬军步阵散开,数百面盾牌歪歪斜斜倒进泥土。 骑将见状放声大笑,战靴犹如一把断刺狠狠刺入马腹,“冲!给本将碾碎这帮蝼……” 轰隆! 步阵队列忽然炸开漫天火星,裹挟着热浪的葡萄弹飞速袭来,被贯穿的血肉喷淋鲜血,惨叫声中飘来刺鼻血味。 放平的火炮仍在嘶吼,数百骑兵出现刹那凝滞。 那名骑将嘴角含着呆滞的笑,但胸口已被葡萄弹打穿,前后隐约可见伤口边缘晃动的肉沫。 上百骑兵死死冲进步炮协同的阵地,但大多数骑兵早已死在途中。他们被极速停止的战马甩飞,又被一根根长矛挑在矛尖。 数千骑兵分成两路猛冲背嵬军的步阵,却被血淋淋的事实教训砸碎三观。 背嵬军恰如其名,宛如一面面盾牌扎根地面,只要稳稳站在这,无论是战马还是战车都休想打穿他们的队列。 鸟铳的噼啪声响此起彼落,浓密的白烟很快笼罩战场,背嵬军甚至贴心准备了数十名手持巨扇的兵士,只听军令便挥扇驱走硝烟。 或许是骑兵的队列稀疏许多,没了凿阵的威胁,背嵬军开始下令前进。 他们踏过一地的尸体,若是遇见幸存的丧主战马,便有人快步离开步阵,上前牵住战马缰绳安抚一番,随后像是老鼠入蛇肚般,越过严密的步阵,牵马退回后方。 要是有敌兵倒在地上哀嚎求饶,步卒们根本瞧也不瞧,毫无慈悲地碾过去。 敌人临死前的惨呼,血肉骨骼被碾压的嘎吱声响,就是为战狂献上的最好重礼。 凿阵失败的骑兵仓皇败退,足足一半的骑兵死在激烈战斗。 而背嵬军的步阵犹在前进,没有任何障碍能阻挡他们前进。 还有数千体力充沛的骑兵跟在步阵后面,随时准备围剿突阵成功的敌兵。 此时此刻,目睹全程的祖大弼已经傻了。 他这时才体会到“熊岳驿大捷”、“复辽之战”、“勤王救驾”全是真实发生的激烈战场,每一场都堪称修罗地狱。 而他竟敢妄自尊大,以为“百战百胜”的祖家军能碾压背嵬军,简直是班门弄斧自寻死路! 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他得罪了一群极具报复心理的恶狼。一旦恶狼咬住猎物的喉咙,直到猎物窒息而死前,都不会松开尖牙利齿。 一双双战靴践踏大地,成千上万犹如机械的背嵬军尾随着败骑闯进营地。 他们蜂拥而入,就像破缸涌出的清水在地上浸湿一片,很快结成铁打一般的步阵。 “杀杀杀杀杀杀杀!” 背嵬军步卒昂首挺立,一边高举盾矛铳弩,一边朝天发出撼动天地的怒吼。 朝阳未起时,营寨的旗帜被春风吹得猎猎作响,万余祖家军步骑哭喊着缩成一团。 他们将战马推倒,构成一道道“胸墙”阻碍背嵬军的攻击,又把弹药箱与粮袋搬出来堆积到四周,不顾一切推迟自己的死期。 然而背嵬军不打算跟他们老老实实肉搏作战,只想高效率地杀死所有狗贼。 待背嵬军全部涌入营内再度形成包围圈,指挥官大喝一声,“开火!” 大地上猛地播放视听盛宴,三十余颗炮弹向着中心敌阵汇聚,倒毙尸体的营地在轰鸣中激起朵朵泥浪。 飞溅的血水在头顶凝成赤雾,排在最外圈的战马、兵士化作一滩秽物。受伤的士兵惨烈痛呼,断臂惨肢四处散落。 一众祖家军亲眼见证死亡的临近,就好像一把刀不断在身上割下血肉,一片一片切下。 有人实在忍受不了高压氛围,发了疯似的冲出阵地,叫嚷着求饶之类的话语,却被背嵬军全数无视。 “铳弩,放!” 背嵬军指挥官犹如没有感情的复读机器,不断激活语音命令兄弟们射击。 弓弩划过血色汽雾,铳弹也回想起自己能划出抛物线,出阵求饶的败兵们被铳箭穿身而死,更多的鲜血在敌阵溅起,敌我的人数差距不断拉大。 放炮,放炮,放炮! “噢噢噢噢噢!” 放炮的炮手们愤怒地扯开衣服,露出山峦般的肌肉,旋即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提起浸湿酸醋的抹布,拼命擦洗大炮的炮身,然后继续打出炮弹,在大地上犁出一道道血痕。 直到火炮被打得滚烫如熔岩,再放便有炸膛的高危风险,指挥官当即举刀向前,咆哮中带着颤音,“跟我冲啊!” 一声军令犹如巨石落入平静的湖面,所有背嵬军士卒踩着敌人的尸体发起冲锋。 他们犹如丧尸一般露出森白的牙齿,齿间的唾沫向外飞溅,满脸的喜悦表情比过年还要亢奋,好似即将面对的不是生死决斗,而是一场奖励丰厚的狩猎大赛。 背嵬军的肉搏战比火器更强,变化莫测的交战中夹杂着“放着我来”、“交换攻击”、“盾卫上前”、“输出快放箭”一系列晦涩难懂的军语…… 如果说祖家军是一块圆形蛋糕,那么此时他们正被一圈圈刮走。 外围的站立者不断倒下,饶是尚存一口气,也会被一只只裹着官靴的大脚活生生踩死。 鸟铳与标枪在旁协奏,背嵬军叫吼怒骂,刀枪剑戟划出闷响,恍若奏响一曲献给邪神的诡异乐章。 直到浑身浴血的背嵬军杀到跟前时,祖家兄弟与数百名亲兵全都丢了魂一般,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彻底舍弃求生的本能—— 他们眼睁睁看着这群嗜血的疯子,把一万余祖家军步骑全部歼灭,真真正正地一刀一枪地杀光,就像人类踏进蚁群,一脚掌碾死无数只。 背嵬军每次抬起脚掌,都会扯出血肉黏糊的噗哧声。头发,肉沫,血水,碎骨,内脏,所有人体的器官筋脉犹如一张地摊铺在地上。 背嵬军视若无睹般走过血淋淋的“狮驼岭”。锋利的刀刃不断贴上祖家军亲兵的喉咙,接着向侧面狠狠一拉。 鲜血喷淋的声响深深刻入祖家兄弟的灵魂,他俩若是还能活着,只怕此生都不会忘记今日的惨痛与恐虐画面。 背嵬军说要杀光他们,就真的将宣言贯彻到底。 “你们几个就是祖大寿的亲戚、族人吧” 清晰的声音从身前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密集的拳打脚踢。 背嵬军把所有祖家军士兵全数杀绝,却独独留下几位姓祖的将领、族人。 至此,背嵬军所有明面上的反对力量全数消灭,基本掌控辽阳、沈阳一带,只剩下那些没有明确站队的明军尚待检验。 一旦统一这些人的军心和建制,整个辽东的军队、百姓便能收入背嵬军囊中。 『何鲁司』看向京师的方向,举起手向前一指,眼前浮现一位位高官,阉人,乃至一位年轻的皇帝…… “召集辽阳周边所有明军到城外校场集合,不许带甲兵,我不管什么序列,谁的部众,任何人不得迟到,违令者斩!” 『何鲁司』从腰包里取出一方小盒子,里面装着他在第一次讨虏大战时获取的特殊道具。 第325章 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 第325章 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 辰时六刻的朝阳隐在云间若隐若现,昨夜的兵变动荡随着阳光洒入辽阳。 军队、百姓都在猜测昨晚剧变的前因后果。 前往校场集结的军令如春风徐来,尽管调令来自背嵬军副帅何鲁四,非辽东巡抚,却没人敢说一个不字,更不敢携带甲兵。 军民们大致知道背嵬军死了大帅,也知道背嵬军正处在盛怒之下,一言不合就敢屠人全家。 无论是辽东籍将士,还是直隶、山东调来的客军,一律听到天子诏令一般急匆匆赶来。 甚至有人害怕迟到,不得不在路途中穿衣戴盔,连早饭都来不及吃。 一时间整座辽阳内外的驻军都热闹忙碌起来,犹如数万乡民前往集市赶集。 来自四面的兵士拥挤不堪,飞速抢夺前往校场的官道,生怕自己成为迟到的倒霉蛋。 可他们一到校场附近数百步,便像是家犬眯着眼回到了家,立刻变得井然有序,该排队排队,整顿好衣盔有序入场。 兵士们刚进校场便嗅到一股股强烈的铁锈味,那是刀剑碰撞留下的血腥记忆。 他们抬头直视前方,背嵬军已然包围整个校场。 上万具重甲随着呼吸起伏,宛若黑色潮水漫过校场。他们仿佛上血色面具,身上点缀着血泥、肉沫,刀枪剑戟盖着一层层赤灰,犹如从地狱杀出重围的死士。 兵士们吓得不敢前进,但听见一声嘹亮的“速速就位”,数万兵士立时缩成胆小的鸡崽,不得不钻进鸡圈。 除了少数直接参与兵变的辽东将士毫不畏惧,其余官军都在瑟瑟发抖。 背嵬军摆出这般如临大敌的阵势,就算把这数万兵士屠光也只在半日之间。 忽然校场前端点将台的战鼓翁鸣,一具棺木从校场大门闯入,随着十六人共抬的棺木入营,厚重的校场大门忽地关上。 战靴踏地的轰鸣声惊醒众人,抬棺者的靴底逐次绽开朵朵血梅——他们在清晨爆发激烈战斗,脚底黏上的血肉凝在地上。 抬棺者沉默着前进,一路上近乎畅通无阻—— 哪怕没有任何军令,兵士们都下意识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随着送葬者远去,兵士们又再次合拢队列。 将士们已然猜出棺中躺着的是谁,那位居功甚伟的章大帅,没了…… 他们不由自主地目送棺木前进,直至棺木摆在点将台的中心。 这时将士们才看见,点将台前的根脚处整齐盖着一排排蒙布。 一位背嵬军将官拔剑出鞘,剑指苍穹,“收复辽东的儿郎们——迎接大帅回家!” 背嵬军将士们的怒吼声刺破晨雾。他们以兵刃凿击地面,一齐唱起他们收复辽东的战歌。 这熟悉的歌声让无数将士们浮想联翩—— 那一天,来自不同地区的官军与背嵬军并肩作战,他们一起踏过波涛汹涌的渤海,来到天寒地冻的辽东,一齐收复故土数百里。 他们在雪地里同吃同住,一起苦中作乐,丢失十余年的故土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奴酋亲率十万余大军突然南下,好不容易收复的辽南之地几乎就要丧尽。 是背嵬军大帅领着数千悍卒毅然断后,挽救了无数官兵和百姓的性命。 谁都以为那是有去无回的绝境,可是背嵬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甚至最终创造了奇迹,击退奴酋,创下百年未有之“史诗大捷”。 背嵬军没有独占荣耀,而是与他们一同分享,一齐趁胜北伐,拿下一座座熟悉又陌生的卫所。 他们回来了,回到了这片寒冷却温暖的土地,以后再也不用离开自己成长的家乡。 若是没有章大帅,没有李大帅,没有百战百胜、勇往直前的背嵬军,他们这些收复辽东的将士,迟早在接下来某一场决战中丧命。 辽南决战,沈阳决战,浑河不战而屈人之兵,杜家屯救驾决战,进入朝鲜驱逐鞑虏……每一场决战都是他们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惨烈战役。 他们不仅好好活了下来,甚至斩获大量抬升官职的战功。 能打胜仗的将帅难得,能以最小代价打胜仗的将帅更加难得。 无论兵士们出身哪里,从属于哪位将官,他们能有今日的地位待遇,家人不必披麻戴孝,皆因背嵬军所赐。 背嵬军没有重提旧事,只是唱了一首大伙共鸣的战歌,所有人的情绪便被调动起来。 这位为国征战的猛将,与诸多悍将一同收复辽东的大忠臣,退一万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朝廷本该发放钱粮赏赐,并给章大帅加官进爵。 可谁知道,这帮奸臣竟对忠臣迫害至此! 他们不光没有半点赏赐发放,反而像对待十恶不赦的罪徒一般,将章大帅锁死在房门,然后放一把火假装成意外,将章大帅活活烧死。 不是一刀斩首的痛快,也不是一杯毒酒留下全尸,而是最痛苦最残忍最卑鄙的焚杀。 这让其他打算效忠大明的“丘八”如何思量 那赵构冤杀岳飞,好歹装模作样走了一连串“程序”,最后才把岳飞杀死。 你大明奸臣倒好,连“莫须有”的粉饰都没有,直接给人做成意外身亡。 好啊,好啊,真是非常好,这下给章大帅的俸禄都省了…… 纵使任何一位有良心的文化人听说此事,都要在史书留下浓墨重彩一笔。以此重重打击大明的正统性,表示你大明已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该灭了。 眼见将士们的神色犹如海浪激荡起来,台上的副帅们亲自擂动战鼓,旋即有人剑指台下一排,“害死章大帅的主谋就在此地!” 战鼓擂动,台上激起灰尘,数十位甲士来到台下解开一张张蒙布。 只见数十名鼻青脸肿的罪人被绑在木柱上,半身裸露,膝盖半弯,想跪却跪不得,只能屈膝踮着脚半吊着。 “啊啊啊啊啊啊!就是他!就是他!” 兀的有人在队列中拼命拥挤,失态地惊声痛呼,沙哑的喉咙随着咆哮声不断破音。 将士们循声看去,那竟是原保定序列的总兵陈景和,还有其他数十名出身辽东的将官。 他们奋不顾身地拨开人群,眼角滑落的浊泪隐隐泛着血色,身上时时刻刻散发的浓烈血腥气味,仿佛在血肉堆里泡了大半夜。 陈景和甚至不等有人让开,拼了命压前身子,哪怕一不小心跌下去,也要快速爬起来继续前突。 终于数十名辽籍将官来到了身前,他们一面举起颤抖的手,锁定方一藻、祖大弼这些罪魁祸首,恨不得当场把罪人折磨致死。 可当棺材映入眼帘,他们还是忍不住先去“探望”那位故人,扑到棺材前嚎啕大哭。 亲人故去,就像你的人生里永远失去了这个人的存在,你再也见不到会笑,会闹,会与你一同创造人生回忆的她了…… 章大帅没了,他彻彻底底消失在茫茫人间,远比剜去心脏的一角更痛。 “这些是章帅生前的遗物,还有答应送给你们的赠礼……” 几名背嵬军士兵捧着一些物件走出来,有几副万国地图,地球仪,章献忠的银币勋章,几把章帅生前贴身使用的小刀,水壶等等道具。 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球仪,陈景和心如刀割。 他多想修改先前的立功奖赏,改成章大帅莫要去参加那害命的宴会。 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痛啊,真是太痛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景和等人捧着章帅的遗物,好像看见大帅模糊的身影站在点将台的一角,冲他们微笑挥手,做最后的告别—— 我要走了,兄弟们,江湖再见。 这熟悉的音色与语气就在身边! 大帅! 陈景和切实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扭头看去,却只看到一位背嵬军副帅直挺挺站在那。那人不是章帅。 人死不能复生,章大帅始终躺在棺木里…… “大帅啊……你为何抛下我们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校场,有人情绪过于激动,直接哭晕过去,被一旁的副帅们赶紧抬下去平复心情。 就连台下观摩一切的兵士们也不禁动容,纷纷留下悲伤的泪水,整个校场仿佛哭成一片。 “是他们!是这些奸贼谋害大帅!他们不容忠臣,不容良将,一心只知道贪赃枉法,欺辱百姓!杀了他们!剐了他们!” 忽然某位副帅指着台下的一干囚徒大喊,顿时激起将士们的报复之心。 副帅号召将士们一人一刀,把这帮狗贼千刀万剐,不能让恶贼死的太痛快! 此言一出,陈景和第一个响应,他掏出备用的短尖刀,飞扑似的落到台下,第一时间锁定祖大弼。 对方已经被打的连他老妈都不认识,仍在嘟哝着,是方一藻干的,方一藻把门窗封死,与他完全无关。 而方一藻则在一旁不断重复,是祖家人暗中放的大火,他只是想押送章献忠入京,他没有害死章献忠的动机…… 可陈景和哪里管这些人如何自辩,握紧尖刀便刺入祖大弼的胸口,犹如削切大骨上的牛肉一般,硬生生切下一切血淋淋的肉来。 “啊啊啊啊啊!” 血水惨兮兮地淌下肚腹,祖大弼登时犹如被捅伤脖颈的猪一般痛呼嚎叫。 一刀下去虽然解气,但陈景和心中的滔天怒火犹未平息,仍想着给祖大弼再来一刀,却被身后的某人攥紧了手腕。 “谁!”陈景和双目赤红,犹如被下了咒的恶鬼,恨不得把阻拦他的“碍事人”生吞活剥了。 谁料来者比他更横,竟是背嵬军副帅之一的『安陆山』。安陆山怒目圆睁,强健的披甲体魄正如一座高山投下伟岸的阴影,“一人一刀,谁也不许贪多!” 安陆山话音刚落,陈景和不得不收敛杀意,泄气般的退到一旁,旋即死死盯着该死的狗贼们,看着他们被乱刀加身…… 其他泄愤者吼叫着补位,人人握紧小刀在罪徒身上扯一块,拉一块。 一片片染红的血肉裹着血珠抛高落下,不断激起愈发高亢的惨呼声。 报复,公审,亲自动刑……将士们从未有过今日这般酣畅淋漓,好像全身上下的所有淤塞、血栓、结石都被排出体外,一身轻松舒畅。 痛快,真是痛快! 屋外的高呼声、惨叫声、叫好声、欢呼声混在一起,就像一场欢乐的新年庆典,鞭炮烟火在空中齐鸣。 此时,已然晋升全军统帅的『何鲁司』仍在室内。 晨曦的光芒投入屋内,他伸手触碰温和的光柱,五指轻柔地弹奏光影的琴键,仿佛与昨夜触碰月光的章献忠完成了历史性交接。 一缕缕发丝从头顶掉落,玩家兄弟替他割掉发髻,剃光所有头发。 他捧起一块木盒,从中拿出一枚像是钉子,又像是管子的金属物体,放置头顶。 只见神奇的变化迅速覆盖全身,他像被一只铠甲蠕虫寄生。 那虫子迅速膨胀,四处扩张,很快变作一具庞大的盔甲,将他吞进肚腹。 何鲁司只露出一颗格格不入的脑袋,颅顶“插”着数根深入其中的管子…… 这般变化艳羡旁边的诸多玩家,锤佬爱好者们不由得高声呐喊,“战帅归位!回来了,战帅回来了!” 何鲁司用左手握紧章献忠遗留的宝剑,在一众兄弟的簇拥下走过屋内的长廊。 他穿过光影分明的早晨,就像踏过一个个刻在记忆中的惨烈战场,炮火在耳边嘶鸣,鲜血在眼前飞溅。 当这位身体雄壮的猛男出现,一瞬间吸引了所有将士的注意。 他穿着将士们几乎没见过的“巨型装甲”,就像凡人穿着巨人的衣服,又像是凡人扛着一座高山。 所有背嵬军将官见他到来,都会礼貌性地点头示意,由此使得所有人确立了这人的身份。 背嵬军新任的大帅,何鲁四。 『何鲁司』轻抚着章大帅的棺木,旋即来到碎肉密布的点将台边缘,对着台下的所有将士高声喊道—— 辽东是被哪几位功臣收复的是李大帅,是章大帅!是你们所有为国征战的勇士! 多少人死在收复辽东的路上,化作雪地里一座孤零零的坟包,连一个像样的大名都没有! 我们抛头颅洒热血,好不容易挣来安宁日子,婆娘孩子热炕头,才享了几日的福,朝廷的兵马便要鸠占鹊巢。 他们夺你们的田,抢你们的妻,骑在你们头上拉屎作乐,还要骂你们没让老爷们尽兴,骂你们的反抗是以下犯上,骂你们为何没有乖乖饿死在家里! 鞑子都被打跑了,你们还得上缴辽饷,还得跪在老爷们面前继续卑躬屈膝! 我背嵬军士卒上能驱逐鞑虏,下能垦殖造屋,知道你们虽然分了数十亩军田,住上了温暖的小屋,但若是缴了辽饷和杂税,哪里够家人们吃饱 关内百姓苦不堪言,自从贪官污吏来了辽东,你们的家人又过上一样苦痛的生活吧 自己千辛万苦种来的粮食,自己却不能享用,成千上万的难民居无定所,狗官们却从来不闻不问,只能在寒冬腊月忍饥挨饿,光是冻死在路上的就不下万人。 我背嵬军看不得百姓受苦,自己出钱出力为难民造屋,赈济百姓,贪官污吏却说我们是收买人心,图谋不轨。 他们不做,反而禁止我们做!如今更是害死章大帅,想把我们背嵬军赶尽杀绝! 这天底下的好人难道就该被人用刀架着脖子吗!就该任由污浊当道,忠义退缩吗 你们还要逆来顺受,还要等着下一批贪官继续欺压你们,蹂躏你们吗! 想想你们的妻儿,想想你们得而复失的安逸日子,想想你们的拳头,问问它们还想坐以待毙吗! 朝廷不公,世道昏暗,贪污腐败成风,大明从上到下的根子都烂了,全烂透了。 如此腐朽的大明,如何值得我们效忠,如此大明如何还能中兴! 既然大明不要忠臣,那背嵬军今日决意反了! 杀入京师,踏尽公卿! 愿随我背嵬军征战的,露左袒,上前一步!” 何鲁司话音刚落,便有无数兵士们群起响应。 人教人学不会,但事教人一定终生铭记。 冯汉民,林迪,陈景和,乃至那些非辽籍的官兵,几乎全数撸起左臂的袖子,露出胳膊,坚定不移地踏前一步。 身后的战鼓适时响起,轰隆隆,恍若晴天霹雳为将士们助威。 何鲁司看向遥远的京师,他与所有锤佬同好会的人一起嘀咕着相同的台词—— 大叛乱本来不是背嵬军想要的,背嵬军从未想过发动叛乱。 他们曾与忠诚派一起驱逐鞑虏,收复辽东失地,一齐建设辽东新家园,本想着好好经营这片残破的土地。 但是奸臣、虫豸背叛了背嵬军将士,他们编织谎言残害了毫无罪行的章大帅。 现在是群雄并起的大航海时代,世界的版图早已被列强划分,华夏复兴的机会只有一次。 如果昏君和伪明抓不住它,那就由背嵬军来完成。 让战争开启吧。 从华夏的天空覆盖到世界的边迹。 让华夏燃烧,让世界陨落! 即使流尽背嵬军每一位将士的血,也要看到全世界被征服。 如果背嵬军不能从伪明与昏君中拯救华夏。 那就让天下燃烧吧! “反明!反明!反明!” 数万踏步的声音犹如雷响,何鲁司高举大帅之剑,指向京师方向。 所有将士们也跟着一齐挥拳呐喊,化作一条条溪水汇聚成江河、大海,即将掀起一股滔天巨浪。 辽阳,沈阳,铁岭,辽海,海州,盖州,复州,金州,旅顺…… 辽东十余座卫所城池,大小屯堡相继反乱,宣布归附背嵬军麾下。 四日之内,辽东皆反。 第326章 这不是真的 第326章 这不是真的 得益于背嵬军的渗透运动,大量文职、治安组玩家深入辽东各地,真正做到每一个卫所城,每一个基层屯堡,都活跃着玩家身影。 神圣的“碳基网络”在一瞬间共享所有情报,而在朝鲜战场锤炼数月的玩家,对通讯网络的运用也愈发熟练。 一群由军政大佬构成的“战略指挥室”仿佛化作虫后首脑。“它”遥控着每一只细小的虫子,快速且高效地横扫整个辽东。 背嵬军高举反旗的数日之内,辽东大地掀起轰轰烈烈的反明运动。 章大帅的死被玩家活用报纸与口口宣传,两日半之内便闹得全辽皆知。 大忠臣好人没好报的悲惨下场,激起每一位百姓心中朴素的是非感,更与贪官兵匪在辽东的暴行互相印证。 朝廷不仁,贪官霸道,那就反他娘的,夺了朱家的江山! 地方明军、民兵,在驻防背嵬军的带领下彻查亲明派,任何中上级文武都被盛怒之下的兵士揪出。 若是平日里就作威作福的,一律斩其全家,枭首示众。 要是平日里做事还算有规矩的,暂时软禁起来,等打下京师再行发落。 整个辽东都在飞速武装起来,钱粮,军械,辎重车辆,战马,火炮,弹药……尽数运往各路兵员集结点。 优秀的民兵被征入战兵序列,缺额的民兵由加练的补充。 抛开文职玩家、驻扎登州的不谈,此时辽东的背嵬军有战斗组玩家八千,战守兵八万,民兵六万,外加不断输入辽东的朝鲜劳工五万…… 背嵬军完全具备独立造反的能力。 眼见背嵬军反心坚定,一些不容于背嵬军的文臣武将狼狈逃窜。 若是从高空的视角俯瞰辽东大地,数日之内大约有三支队伍陆续离开辽东。 一支走广宁一线逃往辽西。 另一支跨越渤海逃往登州,打算号召山东之兵抗击叛逆。 第三支从辽中出逃,直奔西边的草原而去。 …… 晨光染红云雾时,草原的褶皱里已然腾起淡青的雾气。 解冻的溪流在苔原上蜿蜒成银链,裹挟着冰晶碎屑撞向低矮的河岸。 豪格掀开帐帘走出,踩过泥泞的草甸。 彼此相连的帐篷间满是攒动的人影,放眼望去尽是战马与绵羊。 大清的龙旗大纛在风里颤抖,俘虏的匠人锤锤打打,正为大清勇士维修甲具。 自从丢失辽东以来,八旗的状况并不乐观,有一些好消息,但更多的是坏消息。 他与一支拥有万户的蒙古贝勒结了亲,赢得数千马背上的勇士,又与济尔哈朗在草原上成功会师。 可惜入朝作战的两万余战辅兵,如今只剩下区区三千疲惫不堪的弱旅,多尔衮的惨败超出了他的预料,背嵬军的战斗力似乎比征伐辽东时更强了。 背嵬军就像一群魔鬼,每经历几次血腥大战都能变得更强,更癫,更加嗜血好战…… 征服索伦部的战果也不理想,三轮掳掠也只掳来四千丁口。 如今一来,相比半年前遭受重创的大清,豪格仅仅扩充一万余勇士。 即使他抛开妇孺不管,也只能总动员六万兵马而已。 这六万人是他大清最后的家底,但有折损便是万劫不复。 他有想过号令蒙古诸部,但这帮人见风使舵,立场变得飞快。 眼见大清崩解,大明蒸蒸日上,他们便果断抛弃残清,跑去长城边上,请求臣服大明,用马市换取粮食与茶砖。要么飞速兼并各部,意图争霸草原。 若论武力,大清即使遭受重创,也能再次征服这群立场灵活的部落,但大清的丁口与粮食经不起大量消耗。 失去产粮地的补给,八旗的存粮已逐渐告罄,靠着粗种的杂粮,收集而来的野果、菌子,以及一些兔子河鱼撑不了太久,再苦熬半年就得开始吃马,乃至吃人…… 他有想过远征西域,毕竟当年皇阿玛如日中天之际,便有大量来自西域的藩邦使者。 只是他终究不是黄台吉,没有后者率领数万骑兵,就敢冒险深入大明劫掠,一举打破八旗生存僵局的勇气和果决。 他在是否兼并蒙古部落,还是远征西域,都犹豫了数个月时间,至今只是兼并了一支数千人的部落而已。 真正扛起国家的重担,他才知道皇阿玛多么英明神武,能在绝境泥沼中屡次杀出生机,把一个濒临崩溃的国家打造成辉煌帝国。 他多希望皇阿玛还活着,继续为他们驱散前路的迷雾,领着他们创造辉煌。 可现实是皇阿玛早已不在,大清在他豪格的肩上摇摇欲坠…… 就在豪格迷茫自己的前路之际,一支马队闯进东南方向。 营地的守卫立刻拍马迎上,将这群汉人服饰的骑手“护送”入营。 这些人不是敌人,而是一直忠于大清的“台汉人”——早些年辽东陷落时,不少汉军与八旗同吃同住,比一些满洲人更忠大清,可以视作名誉满洲人。 他们带回的消息虽然简单,但每个字都振奋人心。 背嵬军大帅暴毙,辽东全境皆反。 消息迅速在营地传开,人们瞬间沸腾起来,诸位王爷、旗兵跨上战马在营地周边转圈高呼,把弓箭刀矛亮出来显示威武。 “哈哈哈哈哈……” 豪格顿时狂笑不止,八旗军最大的死敌居然被南朝硬生生逼反。 南朝富有四海,坐拥好好的宝剑不用,偏要折断用来伤己。 南朝君臣简直猪狗不如! 敌之砒霜,吾之蜜浆。 死死套在八旗军喉头的项圈断裂了,大清仍然大有可为! 哈哈哈哈哈! 豪格收敛笑意,抬头望天,手指深深抠进掌心,只觉得有如雨下,冲刷掉他全身的污秽与泥尘。 一股深深的敬爱之情油然而生。 “果然来了……” 皇阿玛死前预料的事情成真了,功高盖主的背嵬军果然被逼反,南朝即将陷入最强军队的内战互耗。 一旦叛逆背嵬军与忠臣黑旗军进行大决战,无论谁赢谁败,他大清都有机会浑水摸鱼。皇阿玛啊,您哪怕是死前留下的遗策,仍能带领大清闯出一片天。 “召集诸位王爷贝勒来大帐议事!” 指引前路的明灯亮起,豪格像是被注入一道心气,整个人的精神都提振起来,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该筹备什么。 如果说叛乱的背嵬军是一群饿狼,八旗军也是一群饿狼,那么富裕的大明便是坐拥数千绵羊的牧羊人。 狼群不应该互相攻讦,反而要默契合作,一同分享牧羊人的羊。 只不过八旗应当等等,等背嵬军这头狼与牧羊人全面开战,他们八旗再浑水摸鱼吃一大块肥肉。 …… 逃往辽西的马队传开惊骇消息,军士们不可置信背嵬军斩杀所有忠明文武,造反了。 这则紧急军情被驿卒装入木匣。 驿卒骑上最好的快马,一路上交替接力,飞速将情报送入京师。 驿卒的动静很大,一路上都在吆喝让开道路,就像夜间响起警铃的救护车,想不注意都难。 这时,沿途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不少人抬头目送驿卒远去,其中便有无数独来独往的“孤狼”玩家。 他们或扮演平凡角色融入大明的市井生活,或潜伏大街小巷执行特殊任务,散发一些匿名揭帖、报纸什么的,搅乱大明官场。 有的是街边讨食的乞丐,有的是客栈的店伙计,有的是街头巡逻的铺兵,有的是夜间行侠仗义的侠客,还有的开了间打行,专门打人赚钱…… 随着驿卒进入驿站,一只白鸽从京师上空飞过,身居皇宫的大明天子一如既往地批阅公文。 勤政是朱由检的风格,他总觉得国家大事一日不抓,便要脱离掌控。 前些年他收到的尽是这吃败仗,那丢城池的噩耗,一度让他有种国家要亡的紧迫感。 幸运的是自从连得数位良将,日益衰败的国事也好转起来。 朱由检觉得自己日益勤政有了回报,心想这国家大事确实得攥在手里才能运转流畅。 这不,近日连其他将领也开始频繁打胜仗。 当然除了一则悲痛的噩耗以外—— 洛阳总兵邓铭,率领部众拼死抵抗乞活贼,奈何部众暗通贼军,高喊着“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从内打开城门迎入贼军。 可怜王叔竟被该死的贼军活活烹杀,简直人神共愤! 福藩上下所有男女老幼尽数被斩,唯独世子一人逃出生天。 初闻噩耗的朱由检很悲痛,一度哭晕过去,最后万般无奈下令礼葬福藩一家子,当然要等收复失地才行。 原勇卫营副总兵黄得功,调往南直征讨流寇,近日夜奔七十里,在潜山大破西贼主力,击溃十万贼众,斩首两千级,缴获兵器甲杖无算。 总兵刘良佐趁胜追击,再斩七千流贼首级,只是流贼很快重振旗鼓,刘总兵才不得不引兵退还,就连流贼首级也丢了大半,只剩下五百底层流贼,酷似一般百姓的那种。 开封总兵陈洪范,在乞活贼合围开封之前,护送周王一家逃往黄河以北,顺便阵斩一万乞活贼追兵,只是顾念周王安危,没来得及割取贼寇首级。 成都参将杨展,率领三千精兵击退数万闯贼,粉碎闯贼入川的企图。 忠义伯李牧表面上放出消息要修养声息,实则暗中调兵,亲率一万精锐骑乘马骡,星夜飞奔三百里,十日内连夺襄阳、南阳两座重镇,收复失地数百里,直接将乞活贼南北切断,绝其联系。 朱由检难以分辨这些捷报是真是假,究竟掺杂多少水分,多少首级是被杀良冒功的百姓,但忠义伯的战功一定是真的。 各路文官,监军,暗桩上报的军情无不显示,忠义伯仍然忠于大明!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李卿尚未擒获任一贼首,朱由检就算想给李卿晋升为侯爵,也没法“说服”群臣呐。 当然朱由检的封赏之心也并不坚定。 大概是黑旗营、背嵬军的表现太过优异,提高了君臣的心理预期,大伙都觉得黑旗营眼下取得的战功似乎有些不够看。 不过相比功勋的评判门槛,朱由检更高兴能收到诸多捷报。 大明国运蒸蒸日上,一直在赢赢赢! 天下贼军颓势已显,彻底剿灭他们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辽东收复,朝鲜藩邦重回大明怀抱。 待流贼平定,他朱由检就是力挽狂澜的中兴之主,后世文人谈起他的名字,都会赞扬道,他就是国运低谷之际重振大明的雄主! 他虽无再造大明之功,却有汉光武帝那般再造江山之实。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连睡觉都会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就在朱由检喜滋滋地批阅公文之际,忽听有人捧着紧急军情来报,“陛下!” 眼见王大伴汗涔涔的,面色凝重,浑身打摆子,像是得了在夏季发冷的大病。 “陛、陛下,关、关外急报……” 王承恩口齿也变得不再利索,连一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似乎只要说出来,就会解开妖魔鬼怪的封印。 朱由检心中浮起不详的预感。 不过他转念一想,大概又是哪里吃了败仗。 好在他近期收到的好消息很多,也存在“好坏守恒定理”之类的朴素念头,是该吃点“坏消息”平衡一下心情。 免得自己又飘飘然,想要御驾亲征…… “朕赦你无罪,尽管念吧……” 朱由检端起热茶润了润喉,旋即闭上双眼,坐等王伴伴说点不一般的噩耗。 王承恩战战兢兢地翻开公文,像是打开一盒装着人头的木盒—— 关乎辽东的军情一字一句地念诵出来。 起初朱由检只是皱起眉头,旋即便愈发觉得大不对劲,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王承恩念完全文,朱由检脑子里总结出几个字。 背嵬军大帅命丧火海,千里辽东得而复失。 “朕听错了” 朱由检赶忙抢过公文自己亲眼阅览,一字一句都像尖刀一般扎进他的眼,他的心,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这不是真的,对吧 第327章 大年初五迎财神 第327章 大年初五迎财神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辽东得而复失。 简单六个字在心中不断反刍,朱由检每咀嚼一次,就会被骇人的事实割伤一次。 背嵬军反乱,意味着这个帝国最强的羽翼之一折断,双方彻底变成水火不容的仇敌。 一年前的满清就够难缠,如今背嵬军取代满清的一切,成了加强版的满清,割据辽东。 过去关宁军、登莱军光是维持阵线就已是竭尽全力,如今该如何面对武德充沛,火器犀利的背嵬军 大明眼看就要扫清一切反贼逆党,大踏步迈入中兴。 为什么! 朱由检暗想自己向上攀登十余年,眼看要摆脱亡国之影,就要触碰到中兴大明的光辉…… 结果他忽然撞见凶狠的贼寇,一脚将他踹落万丈深渊。 原本只有一步之遥的中兴之梦。 破灭了。 这是比唐朝安史之乱更加酷烈的叛乱! 他就算集结各路边军精华,都不一定能压的下去,何况边军还被他御驾亲征的“微操”葬送了一批。 难道一切都完了吗 朱由检呆呆望向殿顶,仿佛看见列祖列宗的画像。 他们在他身边飞旋转圈,恶毒的咒骂声如箭矢般穿胸而过,就连皇兄朱由校也在失望叹气。 他感觉自己深陷绝望的沼泽,一点点坠入深处…… 等等! 坠入深渊的朱由检忽然浮出水面,终于意识到一处“盲点”。 背嵬军大帅章献忠远征朝鲜都活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暴毙 而且背嵬军可是一手打出复辽时机、数千人击退十万鞑虏的威猛悍卒啊! 这支临死都要高喊“帝皇万岁”,几乎把忠于大明天子,忠于社稷的念头刻入灵魂的忠臣们,怎会背叛帝皇! 他们怎会背叛大明天子!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朱由检赶紧激活脑子,把公文每个字仔细研读一遍,总算找回先前被情绪“遗漏”的信息。 背嵬军因为“祖家军”劫掠百姓而与对方结怨,辽东巡抚于是邀请双方赴宴解斗,结果章献忠与方巡抚发生冲突,后者一怒之下将其软禁起来。 软禁的地点居然加封了木板 这是软禁分明是恶意监禁! 随后章大帅在夜里遭遇大火暴毙,士兵们认准奸人谋害大帅,于是掀起叛乱。 好好好。 即使朱由检是头猪,也嗅到这起事件的阴谋气味。这哪是解斗酒席,分明是设局谋害! 方一藻!祖大弼! 此二贼究竟是谁给他俩的狗胆,叫他们谋害章献忠 朱由检想到什么似的,暗骂一声糟了! 辽东巡抚是担着他的旨意去的。 就算方一藻擅自行动,也可能是“揣摩上意”过了头,把请人做成了杀人,又或者纯是走火意外。 可是世人眼里哪有那么多巧合。 世人只知道辽东巡抚尊了天子的令去“削藩”,甚至认为就是朱由检授意杀死章献忠的。 当初袁崇焕便是这般,一言不合就斩了毛文龙,连提前请示都没做,朱由检登时就傻了。 前宋也有冤杀岳飞的昏君赵构,赵构的名声在如今已是猪狗不如。 甭管赵构有没有杀死岳飞的动机,他朱由检想不想要章献忠的命,这笔账一定被算在他朱由检头上。 而他这一回都不是普普通通的枉杀忠良,而是把人活活烧死的暴行!被烧死的还是大明柱石。 为大明效命的忠臣最后落得如此结局,千百年未有此等人神共愤的暴虐之举啊! 为何燕王朱棣在九死一生的情况下绝地反击 就因为朱允炆削藩,把几个藩王活活逼死,甚至逼得某位“贤王”自焚而死,把自己的中央大义都丢的一干二净。 这种事情谁听了谁不愤怒 “该死!” 朱由检骤然捶打桌案,桌上的公文、案牍猛地一跳,些许公文散落一地。 狗官无能!奸臣误国! 一桩请人的差事,竟被他们捅破了苍天!孙猴子大闹天宫也不过如此吧 朱由检捡起急报公文狠狠投了出去,想象自己狠狠投出短箭,一箭穿死祖大弼、方一藻二贼。 方一藻,祖大弼,此二贼误了国家大事,定要灭了他们三族! 不!九族! 就算杀他们十族,十一族都不够解气! 可朱由检转念一想,斩尽方氏满门很容易,可是祖大弼的兄长是锦州总兵祖大寿。 这老将已有十年不听朝廷宣召,一直缩在锦州遥控族人。 就算朱由检想杀祖家满门也没机会,甚至还要依赖“祖家军”抵挡背嵬军的怒火…… 无奈,愤怒,忧伤,有种怒火中烧,却不得不继续委屈做小的卑微。 他想到自己一连勤政十余年,只为拯救祖宗基业,到头来没能完成中兴大业,还要被扣上一顶“残害忠臣”的骂名。 青史留名的中兴之主烟消云散,转瞬间便是遗臭百年的暴君恶名! 要是再来几件蠢事,他朱由检就要被钉死在耻辱柱上千年万年,任谁都要唾骂一句昏君、暴君! 怎会如此,怎能如此,怎该如此! 他很想把背嵬军诸位将官召至身前,诚恳地告诉他们,自己未有谋害章献忠之意啊。 只可惜没几个人会信他是“无辜的”。 背嵬军这般酷烈的性子,杀鞑子是好手,攻大明更会是好手…… 朕没有谋害章卿,朕真的没有啊! 唉! 一口仇怨之气呼出去,朱由检顿觉阴冷的寒气与燥热的火气在体内交融纠缠,整个人脸涨成猪肝色,飞速沁出的汗水犹如热炸猪肉的肥油。 他疯狂握住拳头,却始终觉得没法握紧,眼前的画面变得愈发模糊摇晃,脑后的翻转感愈发浓烈。 “陛下!” 王承恩惊呼一声,连忙伸出双手向前探去,赶在天子倒地之前扶住了。 身边的几个小太监也赶紧过来帮扶。 缓缓睁开双眼,周身依旧是片刻前的办公殿阁,朱由检接过王大伴递来的茶水缓了会。 得亏他正值壮年,精元尚固,否则刚才那一番沉重打击,能夺走他大半条命。 若是他跟皇兄一般英年早逝,使得大明进入主少国疑的状态,这大明怕是要立刻暴死。 朱由检无意中瞥见一张遗落在地的揭帖。 那是原本堆放在桌案上的小册子,是锦衣卫从市井收集而来的。 最近一年以来多有不法之徒四处散发这种时政册子,以图不轨。 等等! 皇兄英年早逝。 朱由检忽然想到这些揭帖的内容。 用一句话来概括最合适,民间野史摘录,也可以说是阴谋论合集。 先前他只当这些“段子”是民间对皇家、朝堂的胡编乱造,但如今遭遇背嵬军反乱的大事,他反而有点感兴趣了—— 他记得这些揭帖的内容“包罗万象”,有一篇“文官集团”的野史叫他印象深刻。 “文官集团”篇章的主旨很简单。 就是说有明一朝,一直存在一支庞大且神秘的利益集团。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领袖是谁。他们隐藏在朝野的背后,拥有极高的组织与服从度,直接或间接地操控大明的一切。他们谋划着一切暗害皇帝的阴险勾当,企图把天下利益握在手里。 皇兄春秋鼎盛的年纪,为何会意外落水,又为何落水后不到两年,身子骨就垮了 父皇在位短短一个月,因为服用文官进献的红丸暴毙,年仅三十九岁。 万历爷爷数十年不愿上朝理事,但遇到大小战事却能稳坐中央,反而稳稳活到五十八岁。 隆庆皇帝开关收关税,却仅仅在位六年便去了,死时不过三十六岁。 嘉靖爷遭遇多次生死危机,一次差点被宫女勒死,一次险些被意外火灾给吞噬。要不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奶兄弟陆炳相救,嘉靖爷只怕早就命丧火海了,而后又多次经历火灾,就好像有人巴不得他被烧死一般。 嘉靖爷一直被骂不上朝,结果却稳稳活到六十岁。 再往前的正德皇帝,堂堂习武之人,因为一次落水而垮了身子,文官大臣甚至不给皇帝换太医。 这大明皇宫就像中了魔咒一般,自从武宗落水不治后,后面的壮年皇帝一直多灾多难,仅有幼年君主才能活得好好的。 诸如此般的疑点实在太多太多。 葬送大明精锐的土木堡之变,江南之地的宁王叛乱,沿海各省的倭寇之乱…… 全是藏于幕后的“文官集团”在捣鬼,他们想要杀死壮年皇帝以操控朝堂。 他们原以为张居正是他们的人,结果张相公一上台反而对他们下刀,直接惹怒了文官集团的“大佬”。 “大佬们”只是略施小计,便遥控万历爷爷抄了张居正的家。 或许是万历爷爷意识到自己误信了这帮奸臣,所以后面数十年才远离朝政,但实际上又密切关注军政大事,由此才活到五六十岁。 该死的文官集团!你们竟然要谋害朕! 袁崇焕也该是文官集团的人! 这厮明明许诺五年平辽,结果平着平着就平到京师城下。 这是文官集团在向他示威,警告他这个刚上位两年的新君老实点,别想着改革,否则随时能迎入关外的奴酋,建立新的辽、金国度! 要不是他误打误撞,屡屡在暴怒之下斩杀文臣,甚至重用阉人保驾护航,只怕已经被“文官集团”伪装成落水暴毙了。 反正胆大妄为的“文官集团”已经多次使用落水、火灾、药丸的意外了。 诸多历史疑点被揉碎了摆在眼前,朱由检恍然大悟,顿觉布满迷雾的前路瞬间豁然开朗。 难怪他御驾亲征的队伍,能被奴酋精准捉到,竟是“文官集团”通风报信! 他们期待再造“主少国疑”的局面,才好无阻地掌握整个国家,继续攫取田土、贸易的丰厚利益。 好险! 朱由检后背沁出一股冷汗。 要不是李卿,章卿率领多位忠良猛将救他,他只怕中了文官集团的计谋。 这便是为何黑旗营、背嵬军都对文官集团、士绅豪强深恶痛绝,时常与对方发生冲突的原因! 因为他们出身民间,切身知道谁才是这个国家最大的祸害。 文官集团! 为何流寇屡剿不止,因为“文官集团”还要从三饷中继续汲取收益。 要是贼寇被剿完了,他们还怎么插手年年千万两规模的军费 而乞活贼为何宁死不招安,恐怕也是看透了文官集团的虚伪,亦或是被文官集团剿了又剿,早已结下生死大仇。 至于章献忠暴毙的原因,朱由检觉得自己能解答了。 『章献忠』一定掌握了“祖家军”、文官集团与关外鞑虏互相勾结,瓜分三饷的实证,马上就要报给朝廷,所以才被文官集团的贼子们匆匆忙忙灭口。 毕竟放火烧死这件事做的太糙,远不如押送京师的途中暴毙,遭遇鞑虏袭击更有说服力。 而且使用失火的意外害命,是文官集团对嘉靖爷使用过的老招数。 杀死章献忠,还能再次引爆大明。 混乱是梯子,能帮助文官集团继续向上爬,以便安插更多的自己人。 是了!是了!是了! 朱由检点点拍打大腿,方才还迷迷糊糊的身体瞬间精神起来。 他的敌人不是造反的背嵬军,更不是功高盖主的黑旗营! 这都是文官集团通过奏报、舆论,给他营造的假象! 他登基早期便受了文官集团的蒙骗,尽废厂卫监督之权,要不是他醒悟的早,连阉人这把刀子也递给别人了…… 文官集团的贼子们还说这册子危言耸听,简直一派胡言! 这分明是救他朱由检脱离苦海的良药。 谎言重复一百遍就能变成真相,文官集团每日在他耳边聒噪“功高盖主”,他便信了,所以派人去削章献忠的兵权。 谁知。 竟是给了文官集团谋害章献忠的便利! 可惜他醒悟的时间太晚了,如今他痛失一臂,可不能再失李牧。 凡是文官集团建议的,他朱由检一律要反对。 当然他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毕竟这群人无处不在,隐藏在各处的角落。 若是对方发觉他窥探到“文官集团”的本质,一定会想方设法暗杀他。 调兵! 朱由检要调黑旗军入京保护他的安危,还要下密旨去调。 只有大忠臣的兵马在身边,他才敢对文官集团开战! 至于黑旗营与背嵬军的关联,以及那什么“黄袍加身”的风险,全都是文官集团的恶意中伤。 锦衣卫报上来的情报显示,黑旗营战辅兵加起来也不超过两万。 两万兵马如何黄袍加身 再说背嵬军是黑旗营部下,那就更可笑了。 光是崇祯朝就有太多部将被朝廷“借走”,最后与原先的“将主”平起平坐的。 这年头谁不想做老大,拥有更大的自主权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对自己有利的时候,就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就高喊他俩早有臣属关系,只做过半年部下、连忠诚都没捂热乎的背嵬军就铁了心给李牧做狗 这话不能全让文官集团说了吧 朱由检瞧了瞧身边的王伴伴,心说还是阉人可靠。 他又想起忠臣李牧。 后者与文官集团的对抗状态,应当是知道文官集团控制了方方面面,轻易暴露密辛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表面上与文官集团交恶来“自污”,实则是默默为皇帝清除这些藏在幕后的“魑魅魍魉”。 忠义伯真的。 太忠了。 他要给忠义伯晋为侯爵! 收复襄阳、南阳的大功怎能不赏! 失去大帅的背嵬军原先也是大忠的,只可惜朱由检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等着吧。 被文官集团重新挑起大乱的仇,他一定会报的! 第328章 Go学长这招太狠了 第328章 go学长这招太狠了 背嵬军造反的消息在登莱很快掀起涟漪。 文臣武将们来不及搞清真相与阴谋,只知道登州成了镇压叛军的前线。 有人忠于国事,甘愿为朝廷继续效命,也有人被“忠臣惨死”的血淋淋案例伤透了心。 给朝廷卖命的尽头不是被奸臣烧死,就是被背嵬军悍卒灭杀。 你立下的功勋比得过背嵬军你战斗力打得过背嵬军 如此想来,谁还愿意拼死抵抗啊,只是装模作样应付上面罢了。 刚晋升为登州副总兵的杨振武也是其中一员。 他奉命整顿城东兵马,但总是提不起劲头。今日更是早早离了兵营,只带些许亲兵返回宅邸。 路过一处街巷之际,他瞥见一群乞丐蹲在破庙内外,麻木地观望各路行人。 杨振武心说过去的自己只顾前途、油水,哪里正眼瞧过这些蝼蚁似的流民。 可是跟随背嵬军征讨辽东大半年,他都没发现自己潜移默化地变了,也会停下来多瞧这些人几眼。 要是在背嵬军治下的卫所城,大概不会有这种流离失所的难民存在。 背嵬军向来最重自食其力的劳动,若是难民无地可耕,无活可干,背嵬军便组织他们屯田、做工…… 杨振武当即吩咐手下去买点粮食,给这些难民施粥。 当然,他再三嘱咐手下,隐瞒出钱施粥的人其实是他。 刚过半百的他拥有丰富的人生阅历,深知这些流民就是悲催的溺水者,但凡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便要死命攥在手里。 他可不想被这些人“缠”上,也没宽裕到解决这所有人的生计。 不过乞丐群体有俩人吸引了杨振武的主意。 此二人眼里闪烁着微芒,操着一口难懂的方言,各自拿着两根树枝在泥地上比划什么—— 『章剿』头发蓬松,仿佛在头顶搭了个鸟窝。『苟学长』披头散发,恰如屡考不中的疯癫秀才。 二人持树枝对坐,恍若执棋对弈的棋圣候补。 章剿:“萨尔浒之战的模拟战推演完了,要不咱俩来推演一波背嵬军会用什么战略拿下京师” 苟学长反问:“你没下线看战略” “没看,你看了么” “正好我也没看。” 章剿浅笑,“那巧了,就用这局的攻守推演赌一场,赌一顿烧烤咋样” 苟学长握着树枝在地上描出简陋的渤海湾地图,旁人看起来这图就像食指与拇指并拢做出的“一点点”手势。 “谁当大明官军,谁当背嵬军” 苟学长此言一出,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旋即使出一招毁天灭地的绝技,“石头,剪刀,布!” 章剿赢了,理所应当做了背嵬军。 他得意地勾起嘴角,指着地上陋图,“请大明官军先走。” 苟学长闷闷不乐,“你用背嵬军纯纯开挂,我这风中残烛的大明怎么打,总得给我点加强吧就当我如臂使指,什么文臣武将都能贯彻命令,怎么样” “那行。” “嗯。”苟学长沉吟片刻,“你背嵬军杀官造反,但你部战力强悍,我决定加强辽西,你我双方调度兵员,粮草都需要时间……” 章剿说,“刨除留守辽东的兵马,我出动四万大军包围整个锦州,迫使你部增派援军,待援军抵达锦州,我再派一万预备队绕后登陆,截断你主力退路、包一个大饺子,随后收服降卒拿下山海关外所有疆域。 待我些功夫整顿完降卒,又做好鞑虏南下的防备,便能一马当先,直突京师。” “除去维护治安的民兵,你背嵬军拢共就八万八千能打的兵,出动五万大军打我辽西,还能剩下几个守兵……我直接一手围魏救赵,命令登莱大军进攻辽南。” “那我改换策略,攻打辽西为佯攻,只作吸引敌兵主力为主,分出一部两万兵马直扑登州,先断你山东羽翼,再如法炮制佯攻、登陆的方法夺了辽西。 等两支翅膀尽断,我再派部队登陆天津开辟前进基地,随后踏入京师也只是时间问题。” “唉,你小子悔棋数加一哦。”苟学长指着对方的额头低喝。 “行了行了,让你也悔一次。” “你明攻辽西,实取登莱,我的部众必定猝不及防,而我早知道背嵬军悍不畏死,不可硬挡,那我以空间换时间,把鲁北之地全面加固,结硬寨打呆仗,并给山东士绅全面封官、放赏,只要能斩背嵬军将士首级,便许他们功勋、特权。” “哎呀,你这是想叫我陷入劣绅战争的汪洋大海啊……我反手鼓励登州分部新建军团,你劣绅再硬,也不可能人手两个脑袋。” “那劣绅的脑袋就是我的‘营寨’,你下乡镇压士绅暴动也要时间吧大明可不是狭小的朝鲜,等你在山东深陷战争的时候,我就跟你对耗。” “既然辽西与山东都进入缓慢推进的‘相持’阶段,那我出动一万预备队登陆天津,随后直扑京师活捉朱由检。” 苟学长对着京师的大概位置一点,“哎呀,你背嵬军向来以民为本,你区区一万人拿下京师,能控住全城就不错了。 到时候皇帝一家做了留学生,大明暴毙,南明政权建立并稳固之前,北方各地都会裂成渣渣,各种牛鬼蛇神都会冒出来害人,万一草原上的鞑子跑来吃下燕云十六州,甚至重建辽国的版图,那你背嵬军就成石敬瑭了。” “区区地利优势算什么,只要我两路大军会师,再征召京师匠户加班做热气球,到时候什么山脉关隘都是纸糊的。” “那也要时间啊,等你几个月组织一次北伐,可怜百姓都被掳走不知道多少了,只怕濒临崩溃的鞑子也会因此死灰复燃。” “嗯,你说对,还是要持重一些,就把登陆地点设在山海关,先集中力量把辽西打垮。”章剿挪了挪自己的部署点。 “淦,你特么又悔棋!” “安心啦,就算我已经欠你半顿烧烤——”章剿指了指登州,“算了。我还是先快速夺取登莱之地,再把登陆点设在鲁北,以免你用山东拖住我的脚步。” “尼玛,我不玩了。”苟学长旋即向后一到,大概是下线去了。 周边的流民见状也不意外,每天都有这般因为饥饿、疾病忽然暴毙的,死着死着就习惯了。 过了片刻,苟学长再次上线,脸上带着惊喜,“好家伙,刚才咱俩的推演跟背嵬军的大战略基本吻合,他们真要这么稳扎稳打,先夺登州,同时佯攻辽西吸引援兵,最后断大明两翼,登陆上岸,直捣……” 杨振武多瞅了几眼这些流民便离开了。 这古怪的方言犹如恶魔之语,他半句都听不懂。 不过他转念一想,两个疯癫的流民能谈论些什么呢。 不外乎今明的粥水该到哪去求,哪家客栈掌柜的善心,晚上打烊前摸过去能混到一点泔水。 但愿自己施舍的粥水,能让他们多熬几日。 …… 入夜后,瓢泼大雨顺着门窗缝隙,嵌入杨振武的梦。他没来由地醒了。 杨振武的耳畔忽地钻入一阵窸窣声,似腐肉碾过湿泥的黏腻闷响,滴答作响的水滴声恍若丧钟。 一股混杂着土腥与草汁的潮气扑面而来,刺得他鼻腔发酸。 他猛然睁眼,只见房中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晕中竟端坐一人。 那人头颅微昂,棱角分明的面庞如刀削斧凿,在烛影中投下一片森然。 “杨振武,还认得我吗”男人的嗓音如铁石相撞,刚毅的面孔在摇曳的烛光中变换光影。 “洪、洪秀清将军!” 杨振武犹如见鬼一般吓得脸色发白,身子不自主向后连退数步,在撞到墙壁的一瞬间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啊!” 喊叫声在死寂的房中回荡,却无亲兵破门而入。 杨振武当下心思清明。 这位将军孤身夜闯登州,如鬼魅般穿透层层城防,甚至能悄无声息地立于他床前。 这是警告,也是炫技般的示威。 若洪秀清有心取他性命,此刻他早已身首异处。 冷汗顺着杨振武的背脊而下,浸透的里衣紧贴肌肤,寒意直刺骨髓。 他死死盯着桌上跃动的烛火,恍惚间竟觉那火苗化作鬼眼,正嘲弄他的无能。 “可知我为何深夜造访”洪秀清摘下斗笠,指节叩了叩桌案。 杨振武喉结滚动,僵硬的脖颈勉强摇了摇。 “坐。”洪秀清语气轻松,端起桌上的茶水倒了两杯水,仿佛这卧房是他的主场。 “诶。”杨振武轻应了一声,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挪至椅边。 他虚悬着半片身子,仿佛稍一用力,座下无形的尖刺便会刺股。 “你知道我背嵬军反了,马上要来取登州了。”洪秀清抿了口茶,语气轻若闲谈。 “啊背嵬军,出兵了”杨振武的嗓音陡然尖利,脑中嗡鸣如万马奔踏。 他曾经跟随背嵬军征伐建奴,亲眼见过他们斩杀八旗俘虏的癫狂,刀锋过处,任何人的惨呼都会被碾作血水,双眸里不含半点对生人的怜悯仁慈。 如今这柄屠刀竟要挥向自己,他顿觉五脏六腑皆被攥紧,连喘息都成了酷刑。 “背嵬军已经在路上,少说两万。” 洪秀清继续品味茶水的醇香口味,旋即抬眼扫过来,眼眸中寒光如刀。 两万背嵬军! 杨振武倒吸一口凉气。 即使他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但有一点可信,背嵬军这些怪物要来索命了。 “知道我为何没取你首级么”洪秀清说。 杨振武呆呆地望着洪秀清,一个字也说不出。 “因为情谊二字。你随我们打过鞑子,出过力,我背嵬军都记在心里,当然我们也记得跟我们作对的仇敌,你应当记得沈阳城的鞑子吧” “记、记得。”杨振武支支吾吾,双手的指甲深深掐入大腿。 他当然记得沈阳发生了什么,全城八旗尽数被斩,无数首级挑在矛尖…… “我们给过很多人选择,给过关宁军,给过辽东巡抚,还给过辽东的包衣奴才……有人选择与我们为友,而有些人只想得寸进尺。 你呢,杨副将,你要与我们为敌,还是作友” “这!” 杨振武面部肌肉跳动,抬眼望去对坐之人,似在打量奴隶的主人。 若与背嵬军为敌,他杨振武的尸骨怕是连做成京观都不配,只会弃尸荒野,任狗啃食! 恐惧如毒藤般缠上心头,他双膝一软,竟直挺挺跪倒在地。 “将军!我愿卖身投靠!”他额头重重磕向地砖,血丝混着冷汗糊满脸颊,“金银粮草……不!我这条贱命也任凭处置!求将军给条活路!” “何至于此,都是并肩打过鞑子的好汉,何至于此啊。” 洪秀清踏前两步,双臂虚抬,引领着浑身发颤的杨振武站起身。 “将军,我……” “倒是有件事得由你去办。”洪秀清忽然轻笑,“三日后清晨,在城北悬挂三面白旗,再说几句接洽的暗语,开门迎人……” 听罢几句暗语,杨振武猛地抬头,涣散的瞳孔骤然缩紧。 这一线生机恰如屋中的昏暗烛火,灼得他浑身发烫,“白旗!在下必当办妥!” “切记莫要误了时辰,否则刀剑不长眼……” “是,是,多谢将军指路!” 杨振武还没落座,便要伏地再拜,额角血迹斑斑,嗓音却亢奋得发颤。 待他再抬头时,案前已空无一人,唯余几滴未干的水渍,似再提醒他刚才的噩梦真实存在过。 紧绷的惶恐散去,杨振武整个人如泥般陷入椅背。 背嵬军副帅的手腕又精进了许多,几番言语犹如捏泥一般,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却如舔狗似的,不得不舔舐主人的手背以表臣服。 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瞪大双眼,呼吸再次变得急促。 自己本在城东驻防,三日后才要去城北换防,背嵬军竟已摸清此番机密部署! 高官衙署岂不早被背嵬军透成筛子,仗还没打就输了大半。 还好自己先前与背嵬军结下了善缘,否则今日他早成了刀下亡魂。 他大概知道背嵬军渗入军政高层,却不痛下杀手,搅乱城中秩序的缘由。 若是登州城提前乱了,背嵬军却没及时赶到,苦的还是城中百姓。 背嵬军哪怕反了朝廷,依旧是心系百姓的怒目金刚啊。 第329章 城外是背嵬军的味道 第329章 城外是背嵬军的味道 登州城外,晨雾尚未散尽,露珠顺着枯叶滚落,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冽的锋芒。 军靴重重碾过落叶堆,惊起几只山雀飞向天际,一名强壮的战士在树木间奔跑。 他半身披覆麦色的干草,腰间挎着一把新淬的腰刀。 “快!快跟上!” 身后传来沙哑的低吼,『罗大锤』扭头瞥见无数道麦色身影在树丛中穿梭。 这些身披干草伪装的玩家像一群沉默的野狼,脚踏枯枝的声响被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淹没。 “咻——” 清亮的鸟啼哨刺破林间死寂,罗大锤膝盖猛然下沉,整个人如中弹的麻雀般扎进泥地。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闷哼,几个收势不及的玩家撞作一团,却又在第三声鸟哨响前死死捂住口鼻。 直到第三次哨响声停,所有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罗大锤扭头回望,指挥官『刘关张』正挎着腰刀从身旁卷起一阵风。 百余名老玩家踏着整齐步点从林间穿过,战袍下肌肉几乎要撑裂衣料,每一人头顶或悬着“成就头衔”,或在胸口衣料钉上一枚荣誉勋章。 每一枚勋章代表一场血战,甚至有人戴着十枚,银白灿烂的胸口恰如勋章收藏馆——这味着至少斩获了相当斩首半百的军功。 罗大锤心知这些是征战两年有余的老玩家,每个人的肉体都随着战斗不断强化,但复活所需的功勋值消耗也水涨船高。 据他所知,这种累积半百的精锐玩家,少说要六七十点功勋才能买一条命。 罗大锤视线下移,瞥一眼自己的“存钱”,一百二十三点功勋值。 以他的体格买一枚复活码掉34,剩下的功勋点就不够涩涩券了,更别说新奇酷炫的道具、兵器,乃至跨省、出国的各级探索券…… 他感觉自己像只舔狗,被苟策划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嘴上说着再也不玩这狗游戏了,最后还是得屁颠屁颠戴上游戏头盔进入“梦乡”,然后傻呵呵地说一句,真好玩。 “全体隐蔽!” 刘关张扒着一棵大树下令,周遭距离最近的玩家顷刻间趴到地上,撅起屁股缩成草球,其他人也如推倒的骨牌尽皆趴下。 单筒望远镜的铜边在刘关张手中泛起冷光。 罗大锤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登州城墙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更远的大海依旧风平浪静。 刘关张放下单筒望远镜,掏出怀表瞧了瞧,扭头看向一旁的洪秀清,“现在是六点四十,怎么还没瞧见登陆部队的船” “怕是你的怀表没对准时间。” “对过,只差三十一分钟。按照七点半的登陆时间,船队应该能看到轮廓了。” “这就是战略计划的不稳定因素,你永远不知道海陆途中会遭遇什么。 或许是暴风雨延长了航程,或许是洪水冲垮了桥梁难以渡河,比预定计划差个一两天都是常有的事。 这也是咱们预备队的作用,双保险夺城。” “嗯,你说得对。”刘关张说,“先前我做乞活军的指挥官,打过几场小规模战役,真做了大军统帅,才知道实战永远比纸上谈兵锻炼人。” “咱们这支预备队拢共一千五百人,谈不上大军,顶多是游击队。” “额……”刘关张差点被低情商对杠给噎住,连忙找补道,“登州城北没有悬挂预定的白旗,你无血夺城的计谋能不能奏效” “安心吧。只要这游戏的npc是高智能仿真型,以我的人生阅历判断,那姓杨的没可能宁死不降。他想活命,就得乖乖照办。” 刘关张瞅准“反击”的机会,“哈哈,识人术是吧社交的手腕,暗黑心理学,人性的秘密……” “说正经话题呢,怎么扯到烂梗去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下线去问问,说好的开饭时间,人还没到齐……” 刘关张话音刚落,整个人好似缠树的蟒蛇跌入草丛。 不一会,瘫软的刘关张再次“充满”斗志,“快了,快了,他们要到了!” “既然援兵将至,那咱们就先发制人,夺了入城的首功!”洪秀清突然轻笑,两指比作铁剑直指登州。 “去吧。”刘关张敲了敲耳垂激活语音,登时便有一支百人小队踏出。 百人小队犹如暴晒的麦草,沿着零星的树林缓缓前移。他们一会加速小跑,一会缓慢如竞走。 待他们摸到墙根底下缩成草球,小队长抬头一瞧,正发现三面明军战旗被换成了纯白。 果然如计划所料,城北的守军早已换作“自己人”。 小队长当即清了清嗓子,犹如商贩吆喝一般,冲着墙头喊道:“歼敌万万!” 负责值守城门的士卒都是一愣,抵着墙体向下张望,竟只有一堆略微违和的草球。 不过守卒们不敢怠慢,赶紧向城头坐镇的杨副将禀告,不一会老杨亲自来此重复了一遍首句暗语。 小队长心领神会,当即再说一遍,“歼敌万万!” “虎踞大员!”接头暗语核准,杨振武又追加一句,“八十万对六十万!” 小队长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优势在我!” “好!”杨振武心中大定,背嵬军果然如约定那般到来了。 只是对方眼下就要他立刻打开瓮城与城门。 可他扫视一圈也只见到主动暴露存在的百余背嵬军,迟迟不见对方主力。 登州周边十余里根本没有兵士行军扬起的烟尘,翻涌的海面也没有战船的影子。 若背嵬军主力不能及时出现,他又被新上任的登莱巡抚发现无令开门,他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啊。 正忧虑间,杨振武忽然看见北方海面的尽头扬起一面面镶黑战旗。 杨振武顿时又惊又喜,惊讶背嵬军行事说一不二,说今日抵达便今日抵达,远比皇帝还要守承诺。 喜的是自此投靠背嵬军,不说荣华富贵加身,起码不用担心兵败身亡了。 “好啊!果然赚开了城门!” 刘关张眼见城门大开,心知己方不用付出攻城的惨痛伤亡便能拿下登州,只觉得一股触电般的兴奋感由下往上,直冲后脑。 刘关张转身面朝所有隐蔽状态的玩家,“全体队友!起立!”命令下达,所有趴地的玩家犹如精密的机器人一般瞬间起身,一排接一排犹如排山倒海的巨浪,只是短短的片刻,一千五百玩家已经全员就绪。 “兄弟们!城内的兄弟已经为我们打开了城门,现在拿出你们的勇武,随我一起破城杀敌!” “冲啊!”刘关张大吼一声冲出去,身后的千余名兄弟也叫喊着冲向大开的城门。 刘关张握着大刀冲进登城,就像短跑运动员跨过长跑的重点线。 他在乞活军的时候,没能打垮大明,如今换在背嵬军建制下,再次跟大明拼上了,“这是背嵬军攻灭大明的第一枪!也是与乞活军同台竞技的灭明大赛!” 他紧握双拳,仰天长叹这摇摇欲坠的腐朽王朝,终于要在他们手里垮塌了。 不管即将诞生的新朝是何模样,终究比腐败的尸国要强十倍! 当杨振武等一众降将跪在身前时,刘关张才意识到“从心”的守将竟有四成,远超了预期。 他们掌握着万余部众,却选择投降一千余背嵬军大兵,甚至不敢生出半点桀骜之心。 望着跪在脚边的降将,刘关张当即体会到“威望”的重要性,那可使人不战而屈人之兵。 刘关张将他们收入麾下,并警告他们遵守背嵬军纪律,要是受不住约束的,战后可自行退伍,但眼下容不得任何人说一个不字。 违抗背嵬军纪律者,杀无赦! “谨遵大帅吩咐。” 杨振武抬头瞥了一眼,心说背嵬军的副帅真是多如牛毛,今日又是一员不认识的。 尽管降卒们以前与背嵬军并肩作战过,眼下也只能编入步战侍从序列,薪资方面按照原明军待遇发放。 随着背嵬军副帅快速定完建制,一百玩家督战一千明军。杨振武兴高采烈地告知将士,“以后咱们都是背嵬军的兵了!” 士兵们喜悦,自己的性命保住了。 “副帅还说了,日后月饷一两五钱、口粮五斗,足粮足饷!” “噢噢噢噢噢!” 士兵们顿时嗷嗷叫唤起来,欢呼的声浪推得兵士站不稳脚跟。明明眼下还处在叛军入城的动荡状态,他们却难抑癫狂的喜悦。 以往什么大官、大帅上来就是忠君报国的陈词滥调,他们听不懂,也不想听。 唯有背嵬军副帅不愧是底层的穷苦出身,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一上来就踩中兵士们的七寸。 而背嵬军是向来最讲信誉的,说杀人全家就杀,说发全饷就发,甚至士兵战死了发给优厚的抚恤金。 穷丘八们最想要的是什么无非是拿回自己应得的军饷罢了。 可是这般知足的念头也不能满足,甚至有被欠七个月军饷,还得替朝廷卖命的苦哈哈。 这些粗鄙,鲁莽,甚至非常抽象的明军在这种三天两头被欠饷的环境下,还能坚持作战到朱由检上吊。 他们中大多数人,都能挺起胸膛对老朱家说,自己尽忠了。 都说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眼下心知自己能拿到满饷的明军顷刻恢复大半的战力,有种重回明朝初年的振奋感,仿佛多了条手臂替自己握刀砍人。 秉持着“不能叫新大帅当作孬种”的念头,明军们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呐喊着杀杀杀冲向城内四周,迅速控制桥梁与塔楼。 饶是他们起跑甚晚,还是迅速追上那些先冲的玩家,甚至比求战心切的“战狂”冲得还猛,还快。 惊得一众玩家都觉得自己在杀敌赛跑中,居然也能落于人后。 “尼玛的,杀敌还要内卷!给我们也留点啊!”玩家挥舞刀剑在身后喊叫。 但这大声喊话却被降卒当成了激励,仿佛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的砍人之举,得到了背嵬军强者的认可。 “老爷不好了,叛军破城了!”亲兵踉跄扑倒在绯袍大员面前,带血的手指在地上抓出五道沟壑。 “”陆文锦登时便懵了。 破城 怎会如此 前任因功升迁,而他调任至此虽不到半年,也是用心经营登州的。 而后听闻背嵬军功高盖主,朝廷有心“削藩”,他又继续加强城防,全城上下早已被打得如铁桶一般,怎会一击破城 “叛军从何入城” “城北!奸人与叛军里应外合,已有万余逆党倒戈助叛了!” “啊!” 陆文锦官靴下的青砖恍惚变得绵软如絮。 他看见绯色的衣袖在剧烈颤抖,仿佛有千斤铁水顺着经脉倒灌入五脏六腑。 造反的背嵬军没选择强攻辽西,反而先打登莱了。 “方一藻!祖大弼!”陆文锦双手虚抓,十指仿佛扣进空气的缝隙。 若不是此二人作孽,他何至于这般手足无措! 残害忠良的恶劣影响如今显露无遗,稳如泰山的登州竟在半日之内破城陷落,他甚至毫无察觉敌人的兵力数量,从何处攻来。 军心,人心,什么时候堕落至如此了! 乌纱帽重重砸在地砖上,急促的喘息声与户外喊杀声绞作一团。 “老爷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亲兵们不等陆抚台回应,架着他便往城外跑去。 房门洞开的刹那,嘶吼与金铁交鸣轰然炸响,他被裹挟在人潮中向城南奔涌。 某个趁火打劫的乱兵从他身侧掠过,刀尖还挂着半拉肉皮,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啸叫,“胆敢趁乱打劫,简直不把背嵬军放在眼里,给我放箭!” “老爷小心!” 亲兵的嘶吼声被弩箭破空撕裂,陆文锦只来得及侧身,箭簇便擦着耳郭射入身后的人群,数名亲兵被箭矢没入胸腹。 眼前的血腥画面叫他胃部抽搐, “快撤!撤!” 对抗外部的城南守军一下子变成对内,他们奋力阻挡叛军的侵攻,协助一支支友军部队逃出登州,眼看着绯袍官员被亲兵簇拥着逃离,当下心思稍安。 他们本想着继续抵抗拯救更多友军,却忽然发现北面的“异动”。 海面上一艘艘战船划破海雾,随后下放数百艘小舟,满载兵士破浪而来。 背嵬军真正的主力到了。 第330章 争什么,掺在一起做撒尿牛丸啊笨蛋 第330章 争什么,掺在一起做撒尿牛丸啊笨蛋 数百艘大小战船酷似一座海上城镇,裹挟着水汽席卷而来。 登州水城的守军见状逃之夭夭,剩余残卒立马换上镶白的黑旗,恭恭敬敬跪在岸边等候强者查收。 大型战船留在近海抛锚,中型船只直挺挺驶入水城,卸下一门门火炮与弹药箱。 数百艘小舟踏过海浪冲击海岸,兵士们不等船只搁浅,踩着咸湿的海水上岸。 卸完第一批兵员,登陆舟犹如钻出沙滩的海龟,纷纷返回大海。 背嵬军登陆海岸的动作相当熟练,好似拿起碗筷把食物送入嘴里那般自然。 “兄弟们集合!” 一声令下,头一批登陆的兵员犹如磁吸一般组成一个个方块阵列。 当然也有少许跟随军团,却各自为战的“孤狼”,刚上岸便踩出一道道湿印,冲进登州城了。 “进城!” 诸位小队长高举战刀向前一劈,数千人整齐划一地抬起大腿,踩下铿锵有力的步调。 有些人井然有序,有些人稍显笨拙,前者引领着后者,就像慈爱的严父领着幼童笨拙地奔跑。 他们如刀般插入城池,从降卒手里接管每一处桥梁、塔楼,但凡遇到失去理智四处劫掠的乱兵,一律就地处决。 城南的守将看完登陆的半程,当时就呆住了,风闻一百次背嵬军的骁勇战绩,不如亲眼一见。 一头头虎狼拍浪而来,几乎没有杂乱与争吵,所有人都围绕着“登陆”的目标做事。 登陆小舟一丝不苟地来来往往,将大船上的兵员与粮草不断运输上岸,原本空荡荡的岸边很快垒成一座小镇。 守将甚至确信,即使背嵬军没能速夺登州城,也能在岸边快速构建夺城阵地,凭借兵员优势将城池团团包围。 背嵬军就像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巨龙,一旦盯上什么猎物,甭管用什么方法一定将其吞进肚腹。 登州便是这只被盯上的猎物。 还没等守将回过神,千余名着劣马、骡子的背嵬军已然绕到城南之外,仍在逃跑的败卒们被逮个正着。 眼见退路被堵,败卒们赶紧跪地求饶,甚至自觉地脱光衣甲,脱掉鞋袜,只留一身底衣,以展示自己毫无杀伤力。 幸好这支追兵并不嗜血,只留下数十名兵士看守俘虏后,便嬉笑怪叫着向南奔去,好似吃完这场,去赶下一场酒席。 残存的城南守军也不好过,随着登陆兵员越来越多,背嵬军精锐的占比飞速攀升,持续抵抗变成了自寻死路的绝境。 当劝降的话语传遍城南,守卒们顿生“拼死抵抗半晌,也算对得起朝廷发的那点饷银了”的念头,旋即抛下武器,乖乖成为背嵬军的俘虏。 仅有少量大明的文武死忠,宁愿自刎也不肯委身叛军。 忠臣与叛贼自古便是势不两立,哪怕叛贼有着千般不得不反的理由也不行。 至此,背嵬军没费多少气力便夺下登州全城,收编大量降卒。 城南墙头,刘关张与洪秀清望着远方,朝阳的光芒洒落,回城俘虏的人影投在地上。 『安陆山』领着一众熟悉、陌生的玩家赶赴南部城墙。 安陆山一见熟悉的兄弟,便热情地迎上去,右手如铁爪一般擒住洪秀清的手,“哎呀,多亏你们登州分队的计谋,咱们才能如此轻易地夺取登州城啊,否则还得费力攻城,一说到攻城两个字,我就要应激了,明朝这种包砖夯土墙,算用重炮也得轰很久。” 洪秀清一脸不好意思,“哪里哪里,我们登州分队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就算没法无血开城,你们也能用热气球空降入城吧” “你有所不知,热气球必须看风向,喏——”安陆山掏出一片碎布抛向天空,那布料乘南风如坐舟,在空中荡漾,“眼下吹的是南风,等我们拿下大半个山东,倒是可以从山东起飞,乘南方去往辽西。而且伞兵太吃技术,就咱们的技术储备,搞几次空降,伞兵就死光了,不是陷阵战死,就是直接摔死。” “哈哈哈!我知道!”洪秀清伸手前指,“每日搞笑集锦里有,有人空降下来掉进河水大呼救命,还有人卡在房梁上被活活吊死的……哈哈哈……” 站在春风吹拂的墙头,刘关张环顾一圈,尽是一些生面孔玩家。不愧是铁打的傀儡指挥官,流水的随机副帅,每次参加军事会议的人员都不重样。 刘关张一本正经地问道,“这回背嵬军派来多少兵马打山东” “三千玩家,三万步骑侍从。十六门重炮,三十门野战炮。只不过运力相当紧张,即便征用了朝鲜商船仍是不够,还得再运三趟,才能把后续的粮草弹药运完。” “这么说我们还要拿完补给,才能继续征伐山东半岛听说才刚刚收编了两万多张嘴吧”刘关张说。 “这不至于,各地府县都有粮仓银库,一路吃缴获就足够打穿鲁东三府。咱们组织了三千骑马队南下追击溃卒,必定还能有更多斩获。 眼下四万四千兵马集结海州卫,打算执行佯攻辽西计划,剩下的部队在海边等待局势发展。 到时候该考验明廷怎么做爹妈,救辽西还是救山东,一碗水端不平可是要吃大亏的。” “依朱由检的性格,他是想两边都救,甚至调黑旗营跟我们对垒。” “哈哈哈,天下谁人不通李!要是黑旗营过来跟我们打假赛,就随机找个理由打开城门呗,省得我们卖力攻城了。” “我看未必,崇祯这家伙疑心病太重,背嵬军反了,他必不信任同样功勋卓著的黑旗营。” “管他怎么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咱们入了京师,就是小朱看咱们脸色了。小朱要是知道最大的忠臣,其实是早就变质的内奸,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我觉得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打进京师,踏碎公卿骨!”有人打了鸡血似的振臂高呼。 “传说中的皇嫂应该很漂亮吧啧啧,她在我脑子里一定会很惨……” “那皇后贵妃给你们,我要骑朱由检。”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一群猛男之中竟藏着这般重量级选手。 “不好意思,游戏规则不许你玩这种低端操作。” “说到这,我忽然有个点子——”一名玩家紧闭双眼,一脸陶醉地摇头晃脑,诸多有趣的场景如画笔在他脸上勾起傻笑,“我想把明末的贰臣,军阀,鞑子,农民军全部投入同一家监狱,让他们在监狱里上演真实历史的舞台剧。”“功德林风云好耶!” “你小子真是点子王,这种爆款视频的点子都被你想出来了。” “那是,我可是人称卧龙凤雏的点子大王。”乐子人双手叉腰,昂首挺胸,恍若请兄弟们吃饭,原地升格为受人崇拜的义父。 刘关张顿觉这群玩家真是沙雕,讨论问题总能中途偏题,“说正经战略呢,怎么一下子歪楼十几层。咱们连山东都只夺了一座孤城,连登莱两府都没整明白,你们就想着入主京师后的生活了” “格局小了吧。”安陆山快步凑近,揽住刘关张的右肩,“没有目标的玩家跟沙雕有什么分别,梦都不敢往大了做,如何实现梦想呢” “你说的很对,但我还是建议把降卒的编制整明白——这些过去的丘八沾染太多恶习,你不能期待这些人刚投降,就注入服从军纪的思想钢印,一下子变得不掳掠,不拆屋了。我不希望攻略组在前面攻城拔寨,还要担心后方的降卒造反。” “与其担心丘八,不如担心各地的士绅——丘八这种小问题,我们早就想好点子解决了,请看校场。”安陆山掏出单筒望远镜递出。 刘关张接过来望远,原本空荡荡的校场顿时站满兵士。 两万余降卒脱下戎装,只留一件素色的单衣,手里攥紧一根白布,活像一群洗过全身的逃难壮丁。 他们卸下所有防备,茫然地观望四周的背嵬军兵士,即使背嵬军选择当场杀降,他们也毫无反抗之力。 只听校场上战鼓擂响,一声声“蒙眼”的吼声如海浪般拍来,所有俘虏尊令举起白布蒙住双眼。 凡有人耍小聪明、蒙眼不合格的,都会被严厉的背嵬军揪出来重打十棍,剥夺当兵资格,贬入苦役营做十天苦工。 挨棍痛打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任谁听了都不敢多吱声。 这是背嵬军给降卒上的第一课。 服从背嵬军命令,违令者重罚! 当所有投机取巧的“聪明人”被淘汰一轮,俘虏们已在校场上站立两刻时间。 当然这还没完算,一群提着木桶的背嵬兵缓缓穿过俘虏的队列空隙,时不时举起蘸水的毛笔给俘虏的蒙眼布涂上颜色…… 背嵬兵不看身份地位,不认高矮胖瘦,兴致来了便点一下,偶尔连点,偶尔间隔七八人才点上一笔。 又是四刻时间过去,在场的俘虏们已变得绿绿,唯有蒙眼的布料仅有单一色彩。 “此刻摘下蒙布,看看染上了什么颜色,再走到校场面前的旗帜下集合!” 背嵬军的号令如山般坚毅,俘虏们不得不乖乖照办。 他们摘下蒙布,惊奇发现自己的颜色与前后左右各不相同,有朱红,有墨黑,还有靛蓝,甚至有人没有染色,仍然是无暇的纯白。 一众熟人互相对视,都知道对方分到了不同的颜色,原本紧密的联系一下子被斩断了。 校场前方伫立五面大旗,黑,白,红,黄,蓝,以及上百口蒸粮的大锅呼呼冒着热气。 “来旗下集合!” 基层小卒子倒是没什么抗拒心理,能看见冒气的铁锅,起码能有口热乎的米面吃。 反倒是那些中上层将官慌了—— 背嵬军没打算杀降,但是此番胡乱打散编制的做派,就是要从他们这些将官手中夺去兵权! 平日里拿不到足够的军饷,将官们还要再吃一轮。 数千人的编制,他们也就养得起数百亲兵,其余人给点饿不死的饷银就行,但如今他们连亲兵的掌控权也要失去了。 有人想出言阻止,但话到嘴边,又被一把把锋利的刀给吓得咽了回去。 饶是他们选择屈服背嵬军的淫威,这一番复杂的神情变化、动作差异,还是被人瞧出端倪。 一个个有小动作的将官被刀剑“请”出队列,再也不能插手军务。 经过几轮“大浪淘沙”,两万余士卒被打散编制、去除亲疏、淘汰充数的弱兵,剩下两万五千随机分成五个部分。 他们将被混入忠诚的三万辽兵部队,由三带二,执行背嵬军的命令。 由此,除去南下追击的三千骑马队,聚集登州的主力兵马已有五万五千。 大本营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三万五千主力组成,择日南下进攻沿途重镇,另一路率领一万五千向东进攻威海卫等城池,然后沿着沿海线一路打到鲁南,配合主力收取登莱两府。 剩下的兵员留在登州周边接应更多粮草运输。 考虑到登州分部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单独征服山东地盘,已然可以独立创建军团,领取军团战区奖励。 围绕着军团名字与旗帜,沙雕们又展开激烈的讨论,决定延续先前鲁南起义的名号。 『红巾军』。 至于旗帜自然要选搞笑,又能引起兄弟们共鸣的旗帜。 于是一面镶嵌黄边的赤色旗帜应运而生。 底部闪耀红星的红色铁拳裹在黄色齿轮之内,仿佛向上扯住星辰的光尾,给人一种积极性上的力量感与蓬勃朝气。 …… 红巾军这边完成初步整编,陆文锦才刚刚狼狈逃入莱州。 虽然暂时解除了生死危机,官军也渐渐收拢了数千人马,但是接下来要面对已然解开枷锁的叛军。 陆文锦先前就听说过背嵬军悍不畏死,勇武过人,现在亲身体验过溃败的痛楚,这才明白传闻属实。 尽管这座莱州城在十年前挡住东江镇叛军半年之久,但他不敢想能在背嵬军面前撑住几个回合。 第331章 以空间换时间 第331章 以空间换时间 “咻——” 天将破晓时分,尖锐的响箭声撕裂了铅灰色的天幕。 登莱巡抚陆文锦猛然从草席上弹起,一身戎装在石砖地面磕出脆响。 他昨夜才随溃兵退入城中,室内角落的稻草还沾着露水。 “敌袭!”城墙上骤然炸开此起彼伏的呼喝。 陆文锦抄起配剑走出塔楼,凄凉的晨风裹着泥味扑面而来。 他边跑边将甲胄往身上套,山文甲的甲片随着动作哗啦作响,护心镜在疾行中歪斜着撞上肋骨。 橘红的日轮正从地平线挣扎着跃起。 城墙垛口已挤满张弓搭箭的守军,陆文锦按住剧烈起伏的胸膛,透汗的手掌在箭垛上留下湿痕。 城外的大地烟尘翻涌,叛军骑马队疾驰而来,却在距离城墙三百步的距离陡然转向,犹如一只黑色巨蟒贴着城郊绕行。 “贼军打杀来了!”一员守将的声音发紧,双肩猛颤。 叛军冲着城墙张弓射箭,却没有任何守军胆敢还击。 箭矢抛飞着,叛军队列突然爆发出震天哄笑。 数千叛军旋即纷纷下马,当着守军的面奏乐舞动起来,甚至临时评比了一员舞乐冠军,而守军们只敢在墙头被迫“欣赏”叛军的才艺表演。 待耍够了,数千叛军才退往十里外的驿站扎营。 饶是受到临阵羞辱,守军们却毫无请战之心,反而如释重负地吐出几口浊气。 陆文锦见状不由得摇头短叹。 数千叛兵先锋,就把守军吓得六神无主。 若是叛军主力抵达,又该如何是好 叛军声称集结十万大军直取山东,勒令沿途府县务必开城投降,否则打破城池必将严惩。 不管陆文锦信不信这数字,都说明背嵬军是奔着山东来的。 陆文锦心中一阵绞痛,为何叛军不直奔辽西,反而要舍近求远杀来山东,杀得他猝不及防。 陆文锦想了想,山东全省兵马不知道能不能凑出三万,其他省份的援军也要时间调度。 得亏他昨日一直坐镇城楼稳定军心,否则守军弃城逃走,登莱两府便要拱手让给叛军。 就算叛军没捉到他,圣上也准他戴罪立功,再往后退可是青州、济南。 城中有藩王啊。 失陷亲藩的大罪几乎无人生还,当初红巾贼攻灭鲁藩,还是黑旗营与山东文武分润战功,才脱离险境。 如今他可没有忠君为国的李爵爷助战…… 唉。 国事艰难呐。 陆文锦摇摇头,委派心腹将领接管城防,旋即动身前往粮仓武库,想看看自己能够调动多少物资——他先前走马上任前,来此地巡视过一次,粮仓武库充盈,应当没有意外。 莱州粮仓内,阴沉的晨光从高窗斜射而入,空气中浮动着谷物的淡香气息。 陆文锦仍是一身戎装,腰间佩剑,身后跟着数十名亲兵。 粮仓主簿嘴角含笑,佝偻腰背,伴在陆文锦左右,一路上吹嘘自己不敢怠慢存粮之备,足够大军三个月支用。 又说区区背嵬军反贼根本不足惧,只要在陆抚台英明领导下,很快能击退反贼。 主簿指向粮袋堆底层的几袋,麻袋口露出黄灿灿的谷粒。 “嗯嗯……”陆文锦沉默着点头,粮仓现状一如他当初所见,麻袋堆积如山,粮食饱满充盈。 主簿恭恭敬敬递上粮食探子,一脸欢喜与热情,恰似主人举杯招待贵客。 陆文锦自然不会亲自上手,而是由身边的亲兵头目代劳,后者拿起粮食探子象征性扎了几袋,尽是黄灿灿的粟米。 “不错不错,你治粮有方。如此一来,我莱州必定坚守数月,以待援兵抵达。若能顺利打退叛贼,本抚定当记你头功。” “多谢抚台老爷抬举……”主簿顿时乐开了。 近日噩耗连连,总算有一件顺心事。陆文锦正思虑着,那亲兵头目又扎了一袋,只是用力偏移,扎到了后排一袋。 沙粒如瀑布般倾斜而出,在青砖地面堆成棕黄色的小丘。 陆文锦,亲兵头目,粮仓主簿,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尽皆瞧出对方眼眸中的惊诧与恐惧。 原本如释重负的微笑被阴云遮蔽,陆文锦冷着脸指向更深的粮袋,一袋袋粮食被扎穿,无一例外都是沙土。 原来这粮仓仅有外围的一成是真粮食,剩下的全是沙土。 “本抚半年前巡查莱州,你就是这般蒙混过关的!”陆文锦顿觉一阵眩晕感袭来,原来这粮食亏空在他上任前便有了。 没有粮,如何守住莱州城! “陆抚台,小的该死!” 主簿扑通一声跪倒,连称自己冤枉,这年头战事频繁,不是红巾贼,就是乞活贼。先前朝廷组织复辽大战,大量抽调山东粮草。 原本辽东收复,山东的储粮也能慢慢补齐,谁知乞活贼越做越大,甚至有些贼寇的散兵一度闯进鲁南之地。 他就是有心补充粮仓,也赶不上各地调用的速度啊。 “求求老爷念在小的忠心任事的份上,饶过小的这一回吧!” 主簿以膝前行,一把扯住陆文锦的右腿,旋即借着身体的掩护将一沓纸片子塞入陆文锦手心。 陆文锦低头一看,竟是五张同福钱庄的银票,总计一千两银子。 陆文锦心中大怒,小小主簿竟能随手掏出一千两银票,这究竟侵吞了多少粮仓的收益。 “你当本抚行不得军法”陆文锦拔剑出鞘,架在主簿脖颈。 谁知对方死到临头反而没了惧色,抬起脑袋自信宣告,他不过是小小主簿,粮仓的收益一人也吃不下,总是一些省里老爷分润的。 小小主簿能在这任上做这么多年依旧风平浪静,真以为是“忠心任职”呢 就算陆文锦斩了他也没甚用处,还会暴露城中无粮的真相,败坏军心。 届时莱州陷落,再有巡按追查,把失败的根因扯出来,省里的官员会如何看待陆抚台 官场上与人结怨是最大忌讳,这意味着身后的阴影时时刻刻会射来暗箭,你就算做了大好事,也会招来大量攻讦,影响皇帝的判断。 陆抚台不如收下“礼金”,将今日所见所闻吞进肚里,你好我好大家好。 而且自收复辽东后,山东巡抚便一直空缺,如今陆文锦虽是巡抚登莱,但在这种非常时期也能兼领其余四府,朝廷往往会认可事权,方便地方大员镇压贼寇。 尽管知道对方在腐蚀自己,但对方的话语却如咒语一般,不断卸掉他的气力,握剑的右手迟迟不能用力划破皮肤。 斩了这硕鼠以正国法! 用主簿的死震慑城中宵小,集中巡抚之权! 诸如此类的话语在脑中回荡,主簿也在他脚下不住地聒噪,“陆抚台快拿个主意吧!”耳边泛起金铁交鸣的幻听,无形的担子仿佛压在肩头,陆文锦终究还是收回了配剑。 孤身对抗全省“官场”,他做不到海瑞那般刚猛果敢,甚至连眼下的小小主簿也不敢杀。 唉。 陆文锦领着亲兵狼狈退走,旋即又去武库转了一圈,虽然也是滥竽充数的劣品居多,但总比粮仓的严重度要轻。 粮草急缺,武备不齐,这莱州城如何坚守 陆文锦当即唤来随身的幕僚们,召开“私人会议”。 按照传统思维,自然是拉拢豪绅请求他们“捐助”粮饷,再用钱粮征召城中壮丁。另外派出最好的塘马向四面紧急求援。 可是这方案一提出来就被幕僚们否决。 幕僚们都是出身秀才、举人的“文化人”,给巡抚做幕僚,一为实现理想抱负,二为积累财富与人脉,深刻知道士绅豪强的德性,就算去募捐也弄不来几个钱。 既然此计不可,有人就建议号召士绅武装家丁,缺额的兵备由府县武库临时补足。 这毕竟是临时性的抵抗措施,不算违背“团练禁令”。 再说这些年经过流寇的频繁洗礼,中原地区的士绅豪强早就开始结寨自保,编练家丁队。 尽管这些私人家丁没有正规团练的组织度与规模,也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这个建议确实不错,但是叛军已经杀到登州府,没有时间给地方士绅编练家丁。 西三府的士绅还可能来得及,但意味东三府的半省之地得沦陷,谁也背不起连连失地的罪责。 有人表示不怕,乞活贼眼下正要东征,若是贼军与叛军相遇,必是一山不容二虎,官军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也有人反驳,“糊涂!若是贼寇与反贼截断漕运,引得朝堂震动,你我纵使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豫南李爵爷可否来援” “他人深陷流贼包围,哪里能腾出手来。” “这该如何是好,叛贼势大,我们难道只能坐困孤城了吗” “吾有一计,不知当说不当说。”这时一位抚着胡须的中年男人出言道。 “说。” “焚烧粮仓武库,弃城而走。” “啊!” 众人一听此言,当即就要开口斥骂,这不是往东翁头上扣屎盆子吗 除非大明被逆贼推翻,否则陆文锦就是弃官不做了,也会被缇骑捉入诏狱。 还是陆文锦熟知对方为人,摆摆手制止尚未发酵的骂战,“你接着说。” 此人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旋即表示焚烧粮仓只是其一。 他希望东翁下令登莱两府,乃至青州城周边的州县粮仓一律焚毁。 不管叛军进展有多神速,得到一座空耗粮食的城池也是白搭,还会被一座座“空城”分散兵力,拉长补给线。 一旦叛军缺粮,便要下乡征集。 而叛军自诩军纪严明,向来最重小民之利,必不肯劫掠乡野百姓。 那么问题来了,缺少粮食的叛军会对谁下刀 自然是仓库殷实的士绅豪强。 幕僚都是文化人出身,知道士绅文人的“软弱性”,每每在这种站队的时刻,都想着保存财力当顺民。 一旦“新朝”不稳,他们再摇身一变成为旧朝拥趸。 不管是谁坐江山,都得重用他们这批士绅文人,难道用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么 可要是叛军直接对他们下刀,这群“软弱文人”面临生死危机,必定出钱出力,召集族人、家丁反抗叛军。 虽然士绅们仓促之下,不会有多少战力,但能在叛军腹心制造麻烦,给朝廷争取调兵时间就足够了。 退一万步说,叛军不想对士绅下手,也不肯压榨贫民,那就只能坐等夏收季节到来,或是等后方粮草慢慢运输。 这同样为朝廷争取了时间。 只要一两个月时间调度兵员粮草,朝廷便有了对抗叛军的底气。 “你要坚壁清野”陆文锦双眼瞪大,好似发现黑夜里的一束光。 可也有人反驳,焚烧十余个州县的粮仓,不亚于尽弃登莱两府,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东翁如何担待得起 谋士表示这有何难。 光是莱州一地的粮仓便缺额九成,其他各地的粮仓好不了多少,其中牵扯官员数不胜数。 此时登莱巡抚命令他们焚烧粮仓,替他们堵上“窟窿”,便是帮了他们天大的忙。 就连省里的官员也得承陆文锦一份人情。 即使朝廷怪罪下来,这帮承情的官员也会帮衬打点,争取一个“戴罪立功”下来。 退一万步说,东翁还是被罢黜了官职,也能保住一条性命。 毕竟那些大小官员帮东翁就是帮己,否则捅破了天,大伙面子上都过不去。 待东翁顺利渡过难关,稳坐后方坚城,全省官员岂能不思配合。 全省上下团结一心,不说打退叛军,起码坐守坚城数个月,直到更多援兵赶来。 等叛军与士绅两相生厌,便是集结各路援兵,一战灭贼的好时机! “好!”陆文锦听罢不由得发出赞叹。 这一番计谋鞭辟入里,就连陆文锦的个人前途也考虑在内,可谓是久旱逢甘霖啊! 唯一的缺点是要把莱州全城的士绅百姓丢给叛军,陆文锦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可一想到能顺便“惩治”那粮仓主簿,比如焚仓逃走时,不提前告知主簿……陆文锦便当即采纳。 他又吩咐幕僚把计划的细节尽数完善。 一干人相谈甚欢,旋即与守军将领接洽,暗示对方做好离城的准备。 当然这位谋士自行添加了些许“保险”,给城中多处布置了放火的柴堆。 毕竟焚烧一座粮仓,只是给叛军添些阻碍。 可要是焚烧整座城池,便是将全城的百姓变作包袱压在叛军肩头。 既然你背嵬军从不欺压小民,那就叫你们多担待点。 第332章 什么? 第332章 什么 四更梆子响过三声,一家客栈的店伙计猛地睁开双眼。 『胡三筒』翻身下床打开脚底一块暗格,取出一身墨黑的夜行衣。 当他从客栈后窗翻出时,特意戴上三筒面罩。 他熟练地攀上屋顶,莱州城的屋脊在月光下泛着鱼鳞般的青灰。 猫着腰掠过瓦片,他能听见战靴撞击屋脊的细微响动。 他参加过十数次大小战役,上次战死在登莱的剿匪战役。 如今刚复活回到山东地界,就听说章献忠决意赴死,一场席卷天下的大乱迫在眉睫。 他心知背嵬军无论怎么计划反明战略,都得涉足山东,自己干脆留下来等待大军到来,客串一番市井小民,顺便满足扮演欲。 这就像经常大鱼大肉,总得来点素的换换口味。 眼下他白天是一家店伙计,晚上是劫富济贫的大侠,偶尔还能打听军事情报、执行特殊任务,赚取功勋值。 当然,今晚执行特殊任务的不止他一人。 翻过三条街巷,西边的济世堂突然传来三声猫叫,胡三筒浑身一凝,熟练地翻下屋顶,循着猫叫声来到巷口的槐树旁。 树上蹲三人,树下趴一人,左右屋檐分别有两人,或站或蹲,所有人都戴着相同的“麻将面具”,筒子,条子,万子…… 月光斜斜地切过街巷,洒下银白光辉,胡三筒扫视所有人的站姿,顿觉强的要命,不由得举起双手拍照。 眼见队友举手摄影,其余玩家顿生强烈的表演欲,原本平平无奇的站姿也变得酷炫起来,好似江湖侠客在深夜论英雄。 临时的小队长从槐树跳下潜入暗巷,其他人也纷纷紧随其后,前后保持半人间距的同时,又紧密维持前进节奏。 “人都到齐了吧。” “正好九人。一人不少。” “特殊任务没变吧”『胡三筒』努力压低音量发问。 “没变,还是突击县衙户房、张典吏的宅子,劫富济贫只是幌子,我们真正想要的是本地的赋役底册。” “我记得莱州城是府县同城,还有府衙的户书也得整吧”另一名玩家小声加入对答。 “那是另一支小队的任务,我们只管县衙的。” 随着小队长高举拳头示意停止,任何想说的话语都卡在嗓子眼不再出声。 当高举火把的巡逻兵丁离开大街,小队长赶紧引领队友们踏入另一条暗巷。 张典吏的宅邸并不远,『胡三筒』一行人跨过四条街便抵达目的地。 九人小队迅速半包围张典吏的宅邸,胡三筒反手握住腰后的短刀,指尖在刀鞘的边缘摩挲。 “上!”队长转过身露出九条面罩,背靠着院墙扎出马步。 只见身手最好的“三万”三步并作两步奔来,足底一蹬便攀上院墙。 可是“三万”没有如预料的那般翻过墙去,而是原路返回落在地上。 “咋回事”九条疑惑地发问。 “屋里有情况——”三万高举手腕,像是在提示大鱼上钩了,“里面举着火把,好像在搬家。一大家子都惊动了,很急忙的样子。” “啊谁家大半夜搬家啊” “难道说莱州的官吏要弃城逃跑,所以才半夜秘密收拾细软” “很可能!这样一来也省的我们勒索钱财,他们自己就先把值钱的物件拢起来了。” “既然人都是醒的,那就用第二套方案入室。” “好嘞。”胡三筒等人点点头,旋即变换包围宅邸的阵型,四个人齐齐背靠石墙,等待兄弟们接力奔上。 第一人率先冲上墙顶,充当侦察动向的哨兵。 待他锁定屋内人的搬家漏洞,当即扭头低喝一声,“冲!” 一声呼喊下,胡三筒与另外三人一齐前冲数步,利落地冲进屋内,旋即凭借一辆辆骡车灵巧闪躲。 直至搬货的家丁走出房屋,这才惊觉院内竟然多了几名身穿夜行人的陌生人。 “老……”一位家丁刚要大声尖叫,胡三筒快步上前,抽出短刀架住对方脖子,刀刃几乎划破皮肤,“想活命就闭嘴!” 所幸三万的推断是正确的,深夜搬家的人不会锁门,从内轻轻松松便能打开。 三万迅速打开房门放入所有队友,在最后一人进院之后,取来一根木棒插入门闩。 虽说张家上下十余口人,另有数十名家丁、丫鬟,按理说也有反抗毛贼之力,但在九名持械“强盗”的突然袭击下,还是不得不束手就擒。 他们被捆上绳索安置在房屋角落,嘴里塞入自己的臭袜子,唯有张典吏一人允许开口说话。 眼见自家数十口人都被绑住,张典吏暗想大事不妙,连忙哀求好汉饶命,表示要多少金银首饰,尽管从钱箱里拿便是,他保证不会报官。 胡三筒搬来一方衣箱坐下,瞥一眼老张的妻小。老婆小妾能打一桌半麻将,三个女儿和半大小子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有人出钱请我们来你家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张家世代单传的赋役底册。” “啊” 张典吏闻言一惊,心说难怪这些江洋大盗入了宅邸,竟能无视院内的细软行李,原来是某家大户钱雇来的山匪。 赋役底册可是户房典吏的命根子,没这玩意都不知道土地肥瘦,该找哪门哪户征收多少赋税,更没法在其中操纵油水。 想必是哪位老爷想安插自己的心腹做户房典吏,好把持一县的税赋“油水”,还是打算献给即将杀来的叛军 “无论是谁请你们来的,他出多少银两,我出双份!不!三份!” “他出五万两。” 胡三筒按照自己扮演底层角色见识过的物价,随口胡诌一个巨额数字,当场惊得张典吏愕然失色。 “啊”张典吏心说这真不是瞎编的 五万两都足够几代人吃穿不愁了,他辛辛苦苦捞了大半辈子,也没攒够五万两银子啊。 难道说这是好汉暗示的卖命钱,拿不出五万两全家撕票 可是把他全家都卖了,也凑不足五万两银子啊。这时屋内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碰撞声,不一会走出两名玩家摇着脑袋,“没找着。” “你们拖时间去搜没用的,这种吃饭的家伙肯定藏他身上。” 于是一伙人把张典吏几乎扒光,只给他留了一身底裤,然而还是没见到底册的影子。 “别废话了,叫这老小子赶紧把底册交出来。”五筒似乎有些不耐烦,顺势揪出张典吏的年轻小妾推到桌边,“信不信老子当你的面入了她!” 眼见张典吏虽然痛苦,但还能忍受的样子,胡三筒一眼瞧出破绽,“你这样没用,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小妾更是破抹布,玩腻就扔。你得这样……” 胡三筒说着,揪住那半大小子,就像抱起一只肥硕的橘猫,后者虽然嘴里塞着臭袜子,但被短刀抵喉的瞬间还是哇哇哼唧起来。 眼见自己的“独苗”面临生死威胁,张典吏终于慌了,紧绷的镇定神情仅维持一息的功夫就全面溃败。 “好汉饶命啊!这是我张家唯一的命根子啊……” “呵呵,果然如此,你老来得子,把这小子宝贝得不行,妻妾竟都不如。乖乖把底册交出来,否则——” 胡三筒调整短刀的方位,精准无误地瞄准男娃的胯间,一番假动作几乎要刺入腿心。 “啊啊!使不得!千万使不得!我说!我说!” 张典吏仿佛自己被刀尖威胁了命根子,如倒豆一般将底册的各种藏身处说出。 “哼,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五筒没好气地甩开小妾,抡起拳头猛砸张典吏三拳。 “好家伙,你搁这藏宝呢,这一本,那一本,卧槽你在茅房都藏了一本……”玩家们一边打开墙角的暗格取出书册,一边回头咒骂这老小子。 眼见数十本构成的“赋役底册”到手,又顺手捞到便携的金银首饰、银票,老大当即便要宣布撤离。 “这些人怎么办”五筒指了指缩成一团的“俘虏”,心中的杀意如风中火烛左右摇摆。 瞧着这群人顶着黄色标识,九条摆摆手,“事先都查过,这老小子除了吃拿卡要,也没染过人命,杀了他们没奖励,还要倒扣声望、功勋值……” 胡三筒说,“赶快撤吧,拿到东西确定任务奖励再说,免得惊动巡逻队,还要血拼一场……” 另几人也纷纷赞同“不杀”的建议,“我还等着多刷点功勋值,去买高级探索券呢。都有人抵达新大陆了。”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那视频是靠特效做的。” “真的,已经有四十多个兄弟降临北美,听说已经修了一座村寨,简直是开拓史的一大里程碑啊!史书一定会记录他们的名字!” “啊,不对啊,视频不是说气球和帆船一起出发的有五百多人啊怎么就剩四十多人了” “新大陆的环境多‘恶劣’啊,有殷人袭击,有西班牙殖民者,还有粮食不足的危险,更别说还有大量野兽,生存率十分之一已经很高了。” “只能努力攒功勋点合伙买战旗了。等把战旗运送过去,不用海空交通,直接一个自杀折跃就能跨越数千里。” “那得先做好粮食储备,不然短时间一下子蹦出几千玩家,你只能吃土养活自己。” “咱们华人建立的新大陆殖民地要叫什么呢” “叫什么咱不知道,我知道第一座村寨肯定会被历史铭记。” “行了都别扯淡了,赶紧撤。” 胡三筒说着折返回去,拧起地上的两只臭袜子便要塞入张典吏嘴里。 后者发现到这伙“歹人”要走,又要关上屋内大门,当即意识到不妙,赶紧冲着三筒的背影呜咽叫唤,旋即挣扎着并腿蹦跳,总算赶在三筒关上的一瞬间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你要说什么” 三筒摘下塞口的臭袜子,对方一开口便是一股臭味,“好汉饶命!官军要放火烧城!不等天亮他们便要动手。到时候全城起火,咱一家老小被绑在这,根本无人解救,定是葬身火海的命!恳请好汉饶命啊!” “什么” 三筒当即唤来即将离开的兄弟们。 众人一番打听这才弄清前因后果。 原来是那登莱巡抚自知打不过背嵬军,便要用坚壁清野的法子拖延背嵬军的脚步,眼下更是丧心病狂要焚毁莱州全城,用难民与废墟阻碍背嵬军前进。 张典吏作为一员胥吏,本来是不知道实情的,只因亲戚在府衙当差,偷听到这一则密辛,这才告知他全家知晓。 如若没有人脉资源,他一家老小也得蒙在鼓里,最后被蔓延的大火烧得体无完肤。 “确定属实!”胡三筒死死盯着张典吏的眼睛,后者重重点头,“诸位好汉若是不信,大可去几处街巷瞧一瞧,屋子里都堆满了引火的柴薪……” “莱州城几乎都是木头结构的房屋,这是要把全城百姓都烧死啊!” “真狗官!为了挡住背嵬军,居然敢放火焚城!” “这帮狗官有什么不敢干的,历史上他们为了打击农民军,还敢掘开黄河淹开封,闹得中原东南受灾数年。” “该杀!该杀!该杀!” “现在不是争论该不该杀的时候,赶紧把情报报告给兄弟部队——我记得有支先锋部队驻扎在莱州附近吧” “现在是半夜时分,线下应该是下午,大伙们都在忙着做事。” “没事,肯定有一些其他时区的轮岗玩家。而且在这种紧要关头,应该有不少兄弟们能上线。” “想不到无意中还能触发新的特殊任务——这种任务的奖励往往是最丰厚的。” 九条伸出右手,脸上挂着坚毅的笑。其他人也各自伸手搭在中间,好似搭出一座宝塔。 “任务目标,尽力拯救全城百姓!” “噢噢噢!” 九人重重按下右手,旋即各自散去。 有人就地倒下传递情报,有的带上赋役底册先行一步,还有的前去与另一支小队会合。 胡三筒与刚“苏醒”的五筒兄弟留在张典吏的家,等兄弟们散远一些,再给张家老小解除束缚。 五筒环顾四周一圈,张家老小瞧他们的眼色已经不再恐惧,“呵呵,咱们明明是‘叛军’,反而要阻止官军放火烧城,究竟谁是正,谁是反啊。” “官军即将焚城,咱们能做点什么呢”胡三筒摩挲着下巴胡须思索,忽然两眼一亮,好似想到什么似的,扭头看向张典吏,“你家有铜锣吗” 第333章 他们来了 第333章 他们来了 『胡三筒』给捆绑张典吏的绳索割烂一半,在对方磨烂剩下一半之前,两兄弟有足够时间离开。 “记住,我是三筒!” 攀上屋顶之前,胡三筒还不忘冲着对方比个耍帅的手势,只可惜对方根本没留意,一心想着赶紧磨断绳索逃命。 胡三筒与兄弟拧着铜锣登上屋顶。城外的视野被高墙挡住,唯有玉盘般的皓月映入眼帘。 他知道近千兄弟已经骑马出发,还得一段时间才能抵达城下。 直接敲锣是不成的,大火还未燃起,百姓匆忙冲出房屋,也只能看见几名毛贼在屋脊上奔走发疯。 百姓会派人报官,然后转头睡觉,等大火燃真起来,他们肯定当是“狼来了”置之不理。 眼下在友军抵达之前,三筒只能与兄弟们尽力排查“引火点”。 两兄弟犹如深夜跑酷的达人,沐浴在月光之下,时而加速狂奔,时而趴下躲避巡逻士兵。 其他兄弟本打算刺杀官军统帅,结果发现今夜的官军根本没睡,早已穿戴武器兵备,密密麻麻的兵员挤满了兵营、衙署。 原来那胥吏并未撒谎,这帮文武真要放火焚城! 官军布置的引火点很多。 有些是白天放在破庙、弃屋里的柴堆,有些是深夜悄悄摆在街巷的柴车,还有的是官军提着木桶正在泼洒的桐油。 胡三筒的做法很简单,若是碰到半人高的干草堆,就赶紧揉散铺在地上,再用泥土覆盖一层。 要是碰到干柴堆,直接扔进附近的河水,实在距离河水实在太远,便抛入水井或者水缸,再不济也要给薪柴浇上一层泥浆。 他跟五筒忙活了半天,后者咧嘴微笑,几滴汗水在月光下反射微茫,“你说咱们像不像无名英雄。百姓都在睡觉,而我们默默无闻拯救苍生。等他们醒来,安逸的日子照旧,也不会察觉昨夜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 胡三筒抱起一捆薪柴抛入附近的河水,随口接上话茬,“大侠望着人来人往的市井生活转身隐入暗巷。当下次面对大难之际,他还是会自言自语一句,无所谓,我会出手……” “三筒大侠你好。”五筒握拳选在半空,三筒则默契地出拳与他相碰。 “五筒大佬别来无恙……” 两人正卸力拔除一个又一个的引火点,忽然一团火光直冲天际,那是莱州粮仓的方向。 起火了。两兄弟对视一眼,旋即抛下薪柴迅速攀上屋檐。 远处街巷已有零星火舌舔舐天际,暗红的光斑像鬼眼般在夜色中游移,夜风裹挟着焦糊味钻入鼻腔。 这火起得真快,官军竟连天亮都等不及。 胡三筒抄起铜锣,冲着五筒点点头。两人使出大力敲响铜锣,一边分头沿着屋脊奔跑,一边高声大喊,“走水了——” 两人的呐喊声在月夜下传播,成百上千的百姓被惊醒。 铜锣的轰鸣震落屋檐的灰尘,却盖不住火海吞噬木料的噼啪声。 火焰的星火在月光下格外显眼,几名官军握着腰刀匆匆离去,五筒当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个猛子扎进这处破屋。 他刚落地便瞧见满屋子的薪柴草垛,一股桐油味道侵入口鼻。 从门口发端的引线向内延伸,火星正顺着引线窜入破屋。 若是引线燃尽,这间屋子就是一个火炬,能把周围数百间房屋全部引燃! 五筒赶忙上前用脚踩灭火种,又来回碾擦,谁知官军布置的引线不止一条。 那火星竟已窜至屋口,说时迟那时快,五筒来不及多想用自己的身体猛扑上去,只听扑通一声,烟尘四起。 他好险扑灭了所有火种,救了这附近数十户百姓的性命,但他并不自傲,反而起身拍了拍衣袖,恍若寻常百姓一般,扑入其他地点继续救火。 尽管有两成引火点没有按照预定燃起,但已经足够造成混乱。 官军借着火势奔向城西大门,打算将一座残破的废墟交给背嵬军头疼。 谁料逃跑的文武、官吏的家眷甚多,还有一些与家眷交好的关系户,更有关系户相熟的普通百姓。 大伙都知道今夜要逃,于是赶着骡驴货车拥挤在城西一处。 职务高的催促职务低的让路,职务低的便把怒气撒在寻常百姓头上。 在这种生死时速的关键时刻,官军哪会跟这帮虫豸讲什么地位尊卑,抡起鞭子狠狠抽陀螺,打得关系户们直哀嚎。 官军一想到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老爷们、关系户在鞭子下哀嚎痛呼,当即越打越兴奋,甚至憋不住嗤笑起来。 有些心思灵活的官军纠结一帮相熟的丘八,卡住城中的过河桥梁。 城中大火照亮夜空,双眸里倒映着熊熊烈火,丘八们挥舞腰刀划破空气,威逼过往的百姓缴纳“过河钱”。 凡有交不出银两的,被官军连人带行李踹入河水。 逃脱不得的百姓只能站在河边躲避火浪,而那些站不下的百姓不得不跳入河中打算泅渡,却被官军乱箭射死。 直到骑马奔来的官军大吼着撤退,众人这才知道,原本驻扎数里之外的背嵬军入城了。 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在夜色中跨越十里,给背嵬军报的信,只知道背嵬军战力惊人,他们仓促之下更打不过。 “撤!快撤!”官军们登时像老鼠见了猫,迅速撤掉临时“关卡”,撒丫子溃逃。 “吾乃红巾军先锋大将郭子义!兵匪受死!“ 『郭子义』一马当先冲过河桥,腋夹一根长矛挑飞两名官军,旋即勒马停下。 “红巾军先锋全体同僚速速救火!” 橘红色的火焰在脸上切下光影,『郭子义』掠过散落一地的银两布匹,仿佛对诸多财物视而不见,立即加入救火队伍。 他身后紧跟的背嵬军士卒亦是一番奇景—— 近千士卒不拔刀剑,倒如胡椒面一般撒入全城各地,仿佛帮助百姓、扑灭大火是他们理所当然的义务。 在百姓的惊愕诧异的注视下,他们自发融入救火队,提水桶,握唧筒,接力送水囊,推水车。 百姓都震惊了,这还是人人生畏的叛军吗 二十余支水枪喷出水柱,浇在民宅火墙上嘶嘶作响。 “灭火的效率太慢,要拆出一圈隔离带,等火自灭!” 这时某位富有救火经验的玩家通过语音通知指挥官,指挥官再告知全员。“拆屋队上!”随着一声令下,混杂玩家的数十名壮汉拽动绳索,燃烧的破庙外墙轰然倒塌。 火道被硬生生截断,困在墙内的难民如潮水般涌出。 这时一名妇女指着火海嚎啕大哭,甚至要再次冲进火海,却被旁人拦住,“妞妞还在里面!我让她躲在水缸……” 一旁的百姓叹息摇头,他们拆除火源周边的房屋,阻止火势向周边蔓延就已是竭尽全力了,没法闯进火海救人…… 忽然一阵凉风从人群中间掠过,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名戴着三筒面具的壮士从旁人那取来一面镶嵌黄边的红旗,旗帜的两角渗出的清水在脚边落点。 还没等众人劝告莫要犯险,此人已然闯入火海。 此人进去后迟迟未返。火星如金雨纷扬坠落,玩家与百姓组成的长龙正在传递水桶。 背嵬军将士似乎个个都有丰富的组织能力,一言一行夹杂着使人盲从的威严与自信。 这时,刚才毅然冲入室内救人的兵丁走出火海,三筒面罩被烧得干净,露出重伤下的年轻面孔,臂弯里的“浑圆之物”盖着铁拳红旗,仍在稀稀落落地滴水。 众人都是一惊,死死盯着兵丁缓步凑近。 当瞧见他怀抱中的人是一位女童,众人再度震惊。 他们想不到此人不仅敢冒火救人,被烧成这般重伤模样也没吭一声痛,正如那旗帜里的铁拳,刚劲有力,一拳打穿火海。 那悲痛的母亲下意识接过孩儿,与孩儿四目相对时,又震惊地看向这壮士。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还能见到活着的孩儿,这一切都拜眼前兵丁的大恩,当即跪在地上感谢兵丁相救,甚至拉着女童一起给对方连磕数个响头! “我只不过做了一点微小的事,不足挂齿……”兵士的喉咙被热浪灼伤,说话的声音模糊断续,就连喘息都像被刀在割。 饶是如此,这兵丁仍是不顾自身的烧伤,还要坚持参加拆屋队。 这宁死奋战的决心深深震撼周边所有百姓。 这还是叛军吗 无论是一直灭火的,还是袖手旁观的,这下全被兵丁勇往直前的勇气与决心所感染,纷纷嚎叫起来奋力对抗火海。 绸缎庄的老板拿出下等布匹,交由邻里泡水了入火场救人。 茶馆伙计泡出一壶壶茶水给邻里解渴,妇女们拿出嫁妆的器皿,交给众人去舀水。 被拆屋的屋主们抱着一家人缩在安全的街角,痛惜地注视生活多年的家。 尽管他们万般不舍,但也知道房屋不拆,大火便要蔓延开来。 要怪只能怪天杀的贪官、兵匪,他们为了阻挡背嵬军,不惜牺牲全城百姓的安危! 而被污为叛军的背嵬军先锋进了城池,非但没有抢钱抢粮抢娘们,反而高举红旗,为了百姓的财产性命四处奔走。 他们不像是叛军,倒像是守护大明的官军,不,是比官军更加严明的真正王师! 不知是谁起的头,满街响起带着哭腔的口号。 “加把劲哟——嘿哟! 救下这房哟——嘿哟! 官爷放火哟——嘿呦! 红巾填命哟——嘿呦!” 全城百姓与红巾军初次相遇,从畏惧,猜疑到敬佩,信服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就好像相识千年的伙伴,在短暂分别两年后再次相遇。 这些年轻的“叛兵”疯狂投入火海,或被烧成重伤,或再也不能走出火焰,但他们仍然继续拼搏,拯救着与他们并不相识的陌生百姓。 哪怕他们陆续死去,还有成百上千的援兵从城门涌入,接二连三地补上救火的空缺。 这些房屋甚至不是“叛兵”的私产,可他们却被“某种伟大的利益”驱使着忘我前进,感动着任何与他们一同救火的百姓。 一处处火海被扑灭,一间间房屋在火源四周倒塌,空气中弥漫着滚烫的烟味。 晨光刺破烟霾时,莱州城的废墟仍蒸腾着黑烟。 胡三筒瘫坐在半塌的茶棚旁,筒子的面罩早已被烧干净,脸上横七竖八地糊着烟灰与血痂。 他机械地嚼着冷硬的干粮,舌尖却尝不出半点咸味,或许是昨晚出入火场救人伤到了器官。 不过这也没什么,一晚上两次特殊任务,使他赚得盆满钵满,等身体实在撑不住就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其他兄弟都在附近小憩,或吃着干粮喝清水。 一具几乎烧成炭黑的尸体从三筒身边掠过,后者脸上的痕迹依稀能辨认模样。 “五筒,你小子居然没了……” 胡三筒恍惚一个人躺在出租屋里,户外的车水马龙仍在聒噪。 他打开手机翻看着美好的世界,自己却像只下水道的老鼠,贪婪地舔舐别人的幸福与快乐。 配上一曲哀伤的音乐,他每晚的郁闷时光开始。 “三钱叔……”就在他沉浸幻想之中时,怯生生的童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头看去,昨夜救下的女童正站在塌棚后,手里捧着一只缺口的土陶碗。 胡三筒心说自己明明戴的筒子,怎么叫自己三钱 当下思索一番才了然,明朝多玩马吊牌,没有筒子,倒是有铜钱的色。 她们怕是把圆滚滚的筒子看成铜钱了。 她踮脚将陶碗推到他膝头,蒸腾的热气里浮着几片蔫黄的菜叶:“娘亲说,三钱叔是救命恩人,这粥要给叔吃。“ 陶碗边缘还粘着草灰,显然是刚从灶坑扒出来的。 胡三筒喉头一哽,忽然听见远处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茶馆伙计扛着半人高的木桶踉跄而来,桶中飘着雨前茶的残渣:“给弟兄们润润嗓子!“ 人群如溪流般从四面陆续汇聚而来。 卖炊饼的老汉捧来一筐面饼,边缘焦糊处被仔细削去;药铺学徒抬着门板当担架,上头堆满捣碎的金创草药;就连布店的老板也捧来一匹匹新布,要给好汉们做新衣服。 “看来这次做任务得到的‘奖励’可不止一种啊。” 胡三筒捧着陶碗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陶碗的缺口。 第334章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的 第334章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的 感受着周遭百姓的热情援助,胡三筒始终把那土陶碗握在手里,好似握紧一方珍宝。 他终于明白,兵法上为什么说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少年时在课堂上学到的干巴巴文字,犹如一枚子弹正中眉心,又像一阵清风拂过,浑身凉爽安逸。 他捧着陶碗一饮而尽,自豪地接下百姓们的“热情”,旋即摆出一副激昂向上姿势,仿佛身后挂着一颗闪闪发亮的太阳。 他把陶碗递还女童,顺手往碗里放了几颗银豆子,“咱们红巾军此次前来,便是要为百姓扫除一切虫豸硕鼠的!” 其他玩家也被百姓的热忱所感染,纷纷摆手婉拒,表示自己决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最后实在扛不住百姓的热情,这才勉强收下一些必需品。 胡三筒被热情的药铺伙计“推倒”,对方仔细地给他受伤的后背、胳膊涂上草药。 就在军民一片和谐之际,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九条带着十余名玩家疾驰而来,马鞍旁挂着颗血淋淋的人头。 “莱州的知府昨夜躲在茅房里,一身臭烘烘的,今早扮作百姓想趁乱逃往青州!”九条将人头掼在地上,附近的玩家与百姓赶忙凑近过来,“这老小子死前招了。登莱巡抚下令焚毁登、莱、青两府半、二十一个州县的粮仓武备,甚至故意在粮油杂货店旁堆放柴薪,想让我们只得到一座座废城。“ 胡三筒听闻此言,瞳孔骤然收缩。 哪有把百姓全烧死的坚壁清野! 五筒的尸首还在冒烟,胡三筒握紧拳头的手指节发白,“狗官要把半个山东烧成白地!” 周遭的百姓听了也愈发憎恨这些狗官。 什么朝廷,官府统统都是狗屁,所谓“叛军”才是他们的真官府! “焚城的命令在前几日向周边传递。主力部队的兄弟也收到了紧急消息,我们现在要跟官府争分夺秒,拯救这些即将被焚的城池。 要是半个山东的粮仓、米店都被烧光,咱们的攻伐战略非得拖慢数个月,不,应该说狗官的策略已经奏效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也有收获。”胡三筒指了指周遭踊跃出力的百姓,“叛军变成官军,有时候只在旦夕之间。” 跟在九条身后的三万也说,“伪明官僚发癫,各地民心迟早归附我红巾军。 就算咱们被拖在登莱动弹不得,也能将计就计,安心经营被坚壁清野的两府半土地。 我相信文职组的种田能力,就像刘邦信任萧何在关中屯田。给文职组半年时间,他们能造出第二个辽东。” 有人指出漏洞,“维稳组的人数不够多啊——登莱两府有几百万人,统治难度是辽东的数倍。除非咱们战斗组全部弃武从文,否则统治力是不够的,只能借助降官、胥吏的效忠。” “能不用就别用,这些人的道德素质基本是平均线以下,再好的政策落到他们手里,也能被曲解成贪腐的手段。 这也是历朝历代的改革都以失败告终的真正原因,总有人虫豸给你胡搞瞎搞。” “可不用这批人,你也没人可用啊。地方进入乡绅自治状态,你要征收赋税,推行新政也要大打折扣。” “先忍耐他们一时,等咱们站稳脚跟,再快速淘换降官、胥吏。” “不急,有新玩家要加入山东战区。” 有人抬手在空中虚点,新版本0.7.15“辽东之乱”的资料片在眼前一闪而过。 他点开游戏公告,双眼扫过一串数字在心中累加,“最近这段时间新增的玩家真不少,来了四千多新人——其中两千两百新玩家要加入红巾军,已经在路上了。” “还真是。”另一人接茬,“一千多人加入乞活军,一千多留在主基地当文职,好家伙还有两百多人要加入坤帮……” “辽西的佯攻计划进展如何” “先前交换焚城信息的时候我看了,他们正在稳扎稳打,一路恢复杜家屯,广宁卫,大凌河堡等等一系列堡垒、驿站。” “嗯以佯攻队伍的战斗力,直接包围锦州,逼迫明军主力出关救援也毫无压力吧” “因为鞑子残部仍在啊,还有喀尔喀蒙古,土尔扈特部……虽然他们不见得听从八旗号令,但是一群人相约抢劫大明的胆子还是有的。 你也不想前脚包围锦州的时候,被鞑子捅屁股,截断粮草吧” “嗯,有道理——我听说乞活军已经夺下大半个河南,正在向西逼近潼关。” “乞活军这是要夺取关中!” “听说是关中被闯军搅和了一通,正是兵力空虚的时候,这时候乞活军拿下关中,就能复刻历史上的李自成,光速夺取山西,进而直扑京师。” “咱们也得加把劲了,到时候三路大军在京师会合,把伪明彻底葬送得了。” “行,咱们哥们几个先把莱州的担子挑起来吧,灾后重建,统筹粮草,安抚难民……事情还多着呢。” 明军要焚烧两府半的消息随着“碳基网络”传递至主力、偏师之中。 统帅主力南下的安陆山当时就惊呆了,“大明官员的底线居然还有跌破的空间” “这群类人生物从来都是比烂的,连‘不好好饿死在家里,非要效仿螳螂反抗’的句子都能说出口,你觉得他们能是人” “我现在算是理解战狂们玩这游戏的动机了,咱们就是这群类人牲畜的天敌,生来就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的!” 安陆山立即宣布全军进入昼夜兼程的急行军状态,只在途中休整四次。 凡是不能抽空参加的玩家,一律留在炮队、辎重队慢慢走,顺便接收沿途的县城。 步骑队伍要在数日之内直扑青州城,务必在敌人准备尚不充分之际包围青州。 若是能一举拿下城池最好,可要是拿不下也不必强攻,深掘壕沟把青州团团围住即可。 只有把官僚深困城中,他们才不敢重施烧城的故技。 等粮草与重火器运抵城下,城中的“虫豸”便能一网打尽,到那时山东大半尽在红巾军之手,北伐京师简直不要太容易。 与此同时,偏师队伍也收到了紧急消息。 他们一路收编沿途的降卒、卫所旗军,原本的队伍扩编至两万七千。 面对如此紧急的消息,他们深知强行军数日,也只是冲到即墨一带。 既够不着明军主力,也拿不下鲁南州县,不如分散队伍深入登莱腹地,能多救一座县城是一座。 于是两万七千兵马分成十八部,化整为零快速接收县城、卫所。 若是县城光速投降,那就借用城中粮仓补给粮草,顺便建立初步统治。要是卫城负隅顽抗,那就通过“碳基通讯网”呼叫周围的友军前来攻打。 经过数日紧锣密鼓的配合,玩家们总算稳住登莱两府的秩序。 好消息是登莱两府十余个州县尽皆投降,极个别宁死不降的卫城也被逐一攻破。 焚城的行为除尽大明最后的民心,红巾军不费吹灰吃力吃下两府之地。 坏消息是“焦土策略”终究造成了损伤,距离莱州越近的州县损失越严重,十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没被烧毁的县城粮仓也基本是空的,全被仓库大使与官吏吃的干干净净。 甚至有些丧心病狂的贪官,竟然要焚毁农田里的麦子,以此来扩大难民的数量,幸好红巾军阻止了这些阴谋。 不等玩家出手,盛怒的百姓便把这些狗官绑起来点了“天灯”—— 把狗贼扒光衣服,用浸透清油的麻布包裹,随后倒吊在挺高的木杆上,从脚上开始点燃,犹如点燃一支缓慢燃烧的蜡烛。 无论怎么说,一座座“废墟”着实成了烫手的山芋。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除去主力部队,其他偏师只能待在县城,着手进行灾后救援。 粮草的问题成了最大困局,被烧毁的民居也急需重建。 若是把军粮分给难民,红巾军就没粮继续蚕食大明土地。 红巾军明明可以像伪明一般当甩手掌柜,或是下乡抢夺粮草。 随后任由百姓人相食,自己只要攻城略地、建立功勋、统一全国就好,回过头把这些惨死的百姓记成,“登莱大饥,百姓易子而食”就算老爷们“有心”了。 但玩家毕竟被规则与奖励约束,没法直接杀不抵抗的人,除非是当地人尽皆知的歹人、硕鼠,或是沾染过人命的恶霸才能斩杀。 那红巾军接下来该如何做 眼下正是夏收季节,冬小麦即将大面积成熟,自然是征收粮草最便利。 玩家们向来不刮穷鬼的钱,毕竟穷鬼没油水,无缘由骚扰绿名、残害黄名也会被兄弟举报。 轻则扣除大量声望、功勋,重则直接原地封号,只留一身的武器装备被兄弟们瓜分。 …… 焚城风波还没过去多久,红巾军在登莱两府诸多城池、要道张贴夏税告示的行为,顿时引起一阵舆论风暴。 夏税告示一经贴出,半个山东都在讨论隐隐变成新统治者的红巾军。 背嵬军的忠义在山东地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们脚踢鞑虏,拳打朝鲜逆党,与黑旗营并立国家柱石。 尽管背嵬军因为一场阴谋反了,甚至分出红巾军夺取了登莱之地,但百姓们并无“叛军陷地”的屈辱与危机感,甚至觉得背嵬军反的情有可原—— 也许百姓不能理解大帅被杀的冤屈感,但要是一家之主辛辛苦苦干了几年的活,却被拖欠工资。 苦主去讨要工钱的时候,反被黑心老板锁在放屋里活活烧死,是谁都想抄起菜刀,把黑心老板全家送入地府。 何况在十余座县城被焚烧之际,百姓们亲眼见到背嵬军救火、放粮的勇敢无私,简直正的发邪。 这世上似乎只有军纪严明的黑旗营,传闻中在中原救苦救难的乞活军,才能与之比肩 虽说红巾军的打扮稀奇古怪,叫人摸不着头脑,但他们相当一部分将官竟是出身山东的。 那一口一句乡音十足的土话,“俺是二郎神,请你来胶州喝浊酒,吃嘎啦……”使人倍感亲切,就像在外征战多年的将军荣归故里一般,迅速拉近部队与百姓的距离。 现在红巾军要对登莱征收夏税,各地的乡野舆论对此非常关注。 士林文人,贩夫走卒,地主佃农都不知道他们要如何治理土地。 打仗是一回事,治理国家却是天壤之别。 大多数人认为红巾军很可能依照大明旧例,无非是做事更公道,废除一些苛捐杂税。 对于小民小户来说,只要照章纳粮,不会莫名其妙多出一笔“杂税”就算老天保佑了。 然而夏税告示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红巾军没有遵循旧例,而是做了几项大胆的创新。 原本一年几钱银子的“均瑶钱”,或者说变相的人头税被摊入田亩。 所有税收按照田亩的数量多寡缴纳“累进制税”。 另外过去投献、诡寄的田亩限期六十日上报给新官府登记,否则一律归名义上的田主所有。 大多数农民不怎么识字,就算能认得几个,也读不全,只能等税差大声朗读内容。 而红巾军的兵丁则在一旁来往巡逻。 但凡有什么内容遭胥吏曲解,被他们听见,他们就会大踏步过去逮走胥吏。 “摊丁入亩!” 有些学问的士子当场点出告示的核心。 若是只按照土地的多寡征税,那么黑户逃民便无需隐瞒,这就方便红巾军掌握治下人口详情,以便征发劳役,招募士卒。 还有这按照多寡征税的“累进制税法”简直是钝刀子割肉,谁的肉多,就割的越多。 投献登记,更是杀猪用牛刀。 士绅们麾下之所以田亩众多,一是凭借权势兼并得来,地方官府都得上赶着巴结,二是无数小民投献家产,以便逃开繁杂的捐税,更能躲避繁重的劳役。 哪怕在士绅麾下缴纳五成地租,只要不应对胥吏的“啃咬”,不自费服劳役,这苦日子就还能熬下去。 一旦投献的土地要永远变成士绅所有,这些投献户岂能善罢甘休,一定争先撤销投献,变回自耕农…… 哼!不愧是一向痛惜泥腿子的叛兵,早年在登州驻军的时候就显现出端倪了。 叛兵这一套组合拳,无非是想削弱士绅,从士绅身上搜刮钱粮! 第335章 元宵节快乐 第335章 元宵节快乐 出身当地大族、已是秀才之身的白斯文暗骂叛贼匪性不改。 先前叛军忠诚未叛时,与士绅多有冲突,白斯文只当他们自恃功勋卓著,目中无人。 眼下叛贼盘踞辽东、登莱,俨然一副割据政权的态势,怎么还跟过去那般粗暴无礼,一门心思从士绅富人身上刮油水 白斯文虽然没考上举人,但祖上出过部堂高官,家父也是在地方宦海沉浮过数十年的“老江湖”,对他多有熏陶教训。 他深知士绅文人才是基层的柱石与根基,凭一帮泥腿子如何治好国家 你红巾贼才刚刚拿下两府之地,就疯狂得罪基层根基,等到官军援兵抵达,士绅群起相应,那时候你们这帮叛军如何招架得住 趁早笼络士绅、巩固两府之地,再向青州府进取,进而夺取整个山东地区才是正道。 泥腿子的人心该笼络,士绅的民心就不重要么 白斯文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叛贼在想什么。 难道红巾贼要跟当年东江镇叛兵一般,抢一轮钱粮就撤出登莱 如此流贼做法能成什么气候。 白斯文记得崇祯初年闹起来的西北流寇,到如今十余年了仍然不成气候,就是因为他们只知道残害士绅,不懂得笼络士绅。 要不是乞活贼骤起,闯贼、西贼怕是早被剿灭了。 白斯文心说,本朝太祖便是早早打下一片疆域,随后与当地士绅深度合作,广积粮,高筑城,缓称王,如此才有争夺天下的底蕴,否则就是昙一现。 念及此处,白斯文心中对红巾贼的恶感再加深三分。 他正要转身离开之际,却听到一众百姓热烈议论起来。 “俺们一大家子共九亩地,这么说俺是第一档的,十五亩以下的只需要上交一成的粮就够了” “哈哈,这下爽利嘞。我家交不了几个钱,今年总算能还上白老爷的本利钱。” “我家八十二亩地啊,哎呀!居然要交两成五的税!这税太重了吧!诶新开的地只按最低档纳粮。还好还好,我家有三成是去年开荒的贫田,这下只用交一成五了。” 白斯文这才有心挤到人前,仔细端详一番告示。 那告示分成两半,右边一半是大致内容,左边一半是几块长方格内填入文字。 尽管这套方案新颖的很,白斯文仔细瞧了几眼也就弄明白了。 大明官府将土地肥瘦分成数等,最后按照“统一计税亩”结算为农户的最终土地。 比如农户家中实际三亩地,但按照肥瘦计算,仅有二亩三分,那就按照二亩三分纳粮。当然这是理想状况。 而红巾贼既有肥瘦分等,也有田亩多寡的分等。 最低档位十五亩以下按照一成纳粮,最高档位却要四成。 另外户均劳动力也算在考量之内,若是户内壮丁过多还不分户,那么纳粮档位便要对应上浮一档…… 白斯文定睛一看,倒数第二档位一百亩以上,缴纳三成产粮,最高档位三百亩以上。 这下糟了。 他白家乃本地大族,即使抛开“投献户”,他家亦有上万亩田地,家中丁口亦是超出了“档位限制”,再看那小小的附加括号之内,最高档再提一级,便是总产量的五成! 轰! 白斯文顿觉大祸临头。 虽然大户的田亩数多,但每年的开销也大,就算把多余丁口分出去,每个人也能拿到几千亩。 那还是得按照最高档的四成纳粮。 负担不起重税的高压,就不得不卖掉多余的田产到三百亩以下。 若是三百亩田主多生几个男丁,到时候死后一分家,顷刻间就变成数十亩的小地主了。 好好好! 白斯文咬牙切齿地骂道,原来红巾贼打的是“变相推恩令”的主意,要把所有大户慢慢消灭于无形。 他正恨着,忽地听到一群赤贫的庄稼汉闹起来。 “俺刚分了家,只有四亩七分地,怎么告示上没说俺要交多少粮啊” “俺也是,俺也是,木有看到告示上说咋交粮啊” “俺在山里开了三亩薄田,这该咋办啊” 几十个麾下田亩稀少的小农眉头紧皱。 他们不识字,也没搞明白这告示上繁琐的“累进制”是何意思,听了路人讲解一番,还是云里雾里的。 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田亩数不在布告标注之内,还以为自己要另外缴纳重税,一个个急得满头大汗,唉声叹气。 他们原本就借了地主老爷的钱买种子买农具,一年到头好不容易熬到麦子成熟,正准备卖掉粮食偿还一部分利息,缓一缓债务。 结果听人念了告示,都没有五亩以下的田亩如何纳粮的信息。 这该如何是好啊 钱老爷下了“死线”,若是夏收后一个月还没还上贷款,就要他们拿土地抵债! 灾荒之后,贫农往往为了生存,被迫出售几亩祖田换取粮食救活一家人性命。 可恨那钱老狗,趁机打压田价,平常十余两银子的地,他居然只肯出二两银子买一亩,贫农若是不肯,地主老爷就要拉人去见官。 平头老百姓哪敢见官大人啊,一听到要告官,登时吓得两腿打颤,不得不应了钱老爷开出的低价。 于是老农们便从昔日的还能混一混的状态,跌落到赤贫境地。 他们当前只剩下最后的祖宗基业,若是连这点祖田也被钱老狗夺去,他们就没脸下去见列祖列宗了啊! 而且这年头又没什么工作岗位,真变成了无地流民,迟早是个卖儿卖女,乃至饿死在路边的下场。 贫农们拉拽着身边识字的人,急忙询问解决办法,一时间告示面前人潮汹涌,哭喊震天。 白斯文见状顿生喜悦之情,就说叛军不懂治国,这下连泥腿子也不拥护他们了。 胥吏则在衙署旁噤若寒蝉,本想着拿出过去的老爷派头震慑这帮泥腿子,可一想到红巾军的嘱托,便只能任由泥腿子聒噪。 好在贫民们的躁动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巡逻的红巾军来了。 他们像是被人通风报信一般,迅速赶到。 “乡亲们不要慌,稍作休息喝两杯粗茶……” 几名兵丁模样的壮汉从外围走来。 他们冲着农民们摆摆手,旋即对看管告示的数名胥吏摆手示意一番,后者忙不迭跨入衙署,很快便提来几桶凉茶。 当红巾军搞清楚前因后果,立时便有人仰头倒下,被其余兵丁一起抬入衙署。哈哈,白斯文心说你们这群叛贼也有今日,碰到无法解决的难题便气晕过去了吧 哈哈哈,痛快! 白斯文顿觉大为解气,恨不得有一壶美酒在手痛饮一番。 哼,丘八们便是这般粗鄙暴躁,想要治理好地方,还不是得废除恶法,最后把士绅们请回去。 到那时候笼络士绅的价码,就不是今日的价了。 心中的幻想还没发酵成形,白斯文便瞧见进衙门没多久的红巾军又走了出来。 他们手里拿着新告示和粉刷桶,熟练且迅速地将旧告示覆盖。 新告示与旧的差别不大,纳粮档位的描述变得更加明晰具体,不再是xx亩以下,而是xx亩到xx亩执行什么税率,并且新加了几条政策—— 无地至五亩只要缴纳半成即可。 地主的佃租不许高过产量的三成。 任何借贷的年息不许超过本金的三成六,且不许利滚利。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自告示通知日起,过往二十年的“违法”利益一律不认。 此言一出,哭喊哀叹的贫农们瞬间安静下来,五亩以下的人竟然只需缴纳收成的5% 贫农们难以置信地盯着红巾军,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明太祖给自耕农的税赋定的很低,基本在收成的5%——10%之间浮动,但这仅仅是朝廷的正税,基层官府附加的耗米,火耗,附加费极高。 每一个农民的实际承担税率远远超出了三成,有些地区甚至能达到五成。 对于底层贫农而言,红巾军的政策简直是久旱逢甘霖的德政! 压在肩头的负担几乎去掉大半,他们当即欢呼地蹦跳起来,好似在模仿喜欢蹦蹦跳跳的红巾军将士,欢庆今日听见的喜讯。 若是大明官府颁布此法,他们嗤之以鼻。 拼命救火、发军粮赈济灾民的红巾军,他们深信不疑。毕竟叛军初来乍到,已经用切身的行动表演了一番“徙木立信”。 百姓们在身边又蹦又唱,一个个喜气洋洋地返回家乡,打算将好消息带给乡亲们。 而一旁如白斯文一般的士绅子弟却如丧考妣。 对士绅课以重税就算了,居然还规定地租比例,限制借贷利息! 更叫白斯文奇怪的是,这些不过是莱州县衙的小兵,修改税率这般大事,难道不去询问红巾军大帅的意见 等大帅们齐聚一堂,把一些嫡系顾问叫过来一起商量,接着争论数日,下乡调研数十日,最后回禀大帅详情,大伙再喝着茶商议一番,最终在夏税结束后才迟迟拿出新税法。 一来二去起码超过半年,有些效率低下的官员少说扯皮一两年,乃至更多。 怎么到你红巾军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就出炉了打着补丁的新税法。 这般神速效率,历朝历代都不存在吧。 白斯文当即断定是几个小卒子自作主张的行为。 小卒子都能替大帅决定大事,大帅的威严何在,上下尊卑何在 总不可能是大帅跟你们隔空传音,互相确认了信息,随后下达了通过令吧 不过白斯文对红巾军万般厌恶,不可能去告状,替他们纠正小卒子的“僭越之举”。 贼军上下混乱,他还乐见其成呢。 望着这群欢天喜地的贫民们,白斯文暗骂他们都是榆木脑瓜,连红巾军小卒子擅作主张的行为都没看出来,只知道在那里傻乐。 看吧,等红巾军大帅察觉,改了这恶法,你们这帮泥腿子只有乐极生悲咯。 怀揣着恶意的想法,白斯文领着仆人、家丁立刻回家—— 白家在府城原本有一栋豪华宅邸,只不过前些日子遭遇了焚城大火变成了废墟,一大家子便回了乡下土围子。 如今兵荒马乱的,偶尔还能碰到溃兵、山匪,回土围子静观时局变化反而是不错的选择。 白斯文一路上掠过数座乡村,百姓们尽是欢呼雀跃的喜庆声响。 听说是红巾军给收粮的商人也做了强制规定,规定粮价不得低于五年之内的平均价,当然灾荒年的异价不算。 也不许用低劣银钱敷衍农民,违令者,轻则罚款三倍货款,重则没收所有家产,发配到矿洞去挖金、铜。 听到黄金,白斯文又添了一记怨恨贼军的理由。 山东多金矿是人尽皆知的事,主要集中在登莱之地,原先被登莱之地有势力的士绅豪强一同分润。 如狼似虎的叛军来了,岂能放过这块肥肉 一想到自己身为秀才,在叛军治下得不到半点“享利”,特权也都没了,却要源源不断地丧失利益,甚至连个能说上话的“红巾军高官”都没有。 该死的逆贼,难道要把上上下下都刮干净才甘心吗! 白斯文很快回到老家,却发现数百名衣着简朴的农民站在土围子前聒噪。 他上前一瞧便知道,这些人都是给白家投献过土地的佃农。 原来是贼军的“新法”迅速传开,泥腿子们扯着贼军张贴的告示宣称——贼军定下“降租减息”的规矩,又重重打击投献、诡寄。 凡是过往田亩计算不合理、违规偷税漏税的,都要被逐一取缔。 白斯文直接就怒了,你们这帮泥腿子原先就是“自愿”投献来避税、避役的,每年省下的钱粮不知几何。 如今政策变换,白家庇佑你们多年反倒成不是了 这帮墙头草奸民都该狠狠打板子! 贼军兵强马壮,他难以抗衡。 他白家专门聘请一众枪棒教练,教习家丁、族人演习武艺,打这帮泥腿子简直跟踩死蝼蚁没什么两样。 白斯文刚要号令随身的家丁把“奸民”赶开,便见家父从土墙上缒下几个木箱子。 待箱子打开,竟是一张张地契。 白斯文登时目瞪口呆,指着墙头的父亲一时难以言语。 家父何时变得这般软弱可欺了! 第336章 你在第一层,他在第五层 第336章 你在第一层,他在第五层 “地契!” 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奸民”们如狼似虎般围拢在一起,犹如一群饿狼分食猎物。 白斯文忽然想到,父亲并未逐一发放,而是放在箱子里任由“奸民”索取,岂不是要激发“奸民”的贪婪一面 这帮“奸民”最是见利忘义,肯定会夺走不属于自己的地契,使得旁人互相拉扯、大闹起来。 想必父亲是要激起民变,才能名正言顺派遣家丁打跑恶民。 白斯文正要凑近些看笑话,却听见砰的一声铳响,人群中腾起一团白色烟雾。 什么情况 父亲在“奸民”队伍里安排了铳手,这么快就要动手打人了吗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未如他所愿,数百名闹哄哄的“奸民”恰似被驯化的家犬,仅仅片刻功夫便站成一团,几名精神抖擞的红巾贼兵丁与十余名税差、衙役显现出来。 白斯文认得那些官差,都是掖县衙门当差的,想不到仍在贼兵队伍里任事。 看来骁勇善战的贼兵,也得借助胥吏治理基层。 如此说来,也存有重用士绅的可能性 只见数百名泥腿子分成三条稀稀拉拉的队列,官差唱到姓名便有人上前,逐一核对土地数目与人名。 若排队的百姓都无异议,官差便放归地契,并吩咐泥腿子在接收名单上画押签收。 倘若有人冒领被揭发,要被衙役揪出队伍痛打十板子。 衙役们打完之后,往往扭头看向几位军爷,只想得到一个赞许的点头与微笑。 似乎是红巾兵在侧威胁,官差的办公效率径自提升数倍,哪怕是老农恭恭敬敬递上几吊“辛苦钱”,官差们也像被火灼痛一般,挥手把老农赶开,“不要,不要……” 白斯文心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饶是他为白家大少爷,也少不了被胥吏吃拿卡要,今天倒是见了稀奇,胥吏居然不收“礼金”了。 就因为多了几个兵,胥吏就改性子了 这几个兵难不成是定海神针,自己能坚定不贪,并阻止别人贪 白斯文冷哼几声,心说别看贼兵摆出一副清正廉洁的模样,总归是做给人看的,用不了多久就跟淤泥一般污染。 官差很快将地契发放完毕,唯有少数尚存纠纷的地契,要去衙门再行处理。 望着官差队伍离去的背影,白斯文总算回到家中。 他凑到父亲白嘉文身边,询问对方这一系列示弱行为是否有深意,后者却闭口不语,只是领着他来到厅堂。 白斯文一进厅堂,便瞧见堂内座无虚席,白家的亲朋好友到齐大半,全员都是朴素的布衣打扮。 几个住在青州府的老叔伯也来了,只是脸上挂着汗珠,似乎才刚到没多久。 这么多“忠臣义士”齐聚一堂,是要共商反抗逆贼的大计吗 心中涌起一股兴奋的火焰,白斯文对着一众长辈逐一行礼,旋即被父亲留在原地听长辈们议事。 “青州的形势不容乐观啊。”一位老叔一边擦拭脸上汗水,一边端起茶杯润润喉。 这老叔带来的信息有好有坏。 坏消息是青州城在前日陷落,青州大多数县城皆被贼兵占据,贼兵已然夺取山东半境—— 登莱巡抚根本没有固守城池,而是率领兵丁再次落跑,这回他裹挟衡王全家朝济南去了。 好消息是坚壁清野的策略先前就奏效了,贼兵虽然夺取了大半个青州府,但拿到的几乎都是“累赘”。 贼兵已被三府之地绊倒,在彻底整完乱象,消化完地盘之前难有动作。 官军在登州陷落之初的措手不及渐渐消失,已然在各地站稳脚跟。 大量官军云集济南、兖州,不少卫所军也被调动起来。 用不了多久一场大决战便要开始。 “诸位以为红巾贼能否在青州站稳”白斯文不用抬眼也知道,自己的老爹白嘉文开口了。 “私以为,贼军一路势如破竹,恐需数万敢战精锐,佐以数万乡勇,集结十万大军才可退敌。” “哪来的十万大军我虽不通兵事,但也知十万大军所需钱粮数不胜数,地方仓廪早已空虚,还得他省调运。” “黑旗军何在黑旗军能征善战,一兵能抵十贼,只需五千精兵便能压制红巾贼逆党!” “我见朝廷邸报,说那黑旗营悍卒途径山东,并未转向剿贼之意啊。” “想来是陛下钦命,调黑旗营入京拱卫的。”白嘉文感叹一句。 “贼兵来势汹汹,定是主攻山东。这辽西诸将却是迟迟不动!他难道不知山东陷落,贼兵入主京师,会断他的辽饷钱粮,到那时他战与不战都得败嘛” “辽西诸将若是懂得此番道理,十余年吃下无数辽饷,怎会寸土未复” “难道吾等只能坐看贼兵打入京师坐天下吗”胡须泛白的中年士子捶胸顿足,眼角垂下两行浊泪。 “我看这大明怕是要完呐。” 眼见有人中伤大明,一名壮年士子高举拳头怒斥道,“大明养士三百年,你怎可恶意诋毁!” “非我妄下断言,实在是形势变换如风。反贼尽是敢战悍卒,一如李唐安史之乱,那唐皇被逼得舍弃两京,靡费八年光阴方才击退反贼。眼下除非陛下南迁,重用各路勤王大军北上讨逆,否则待贼兵杀入京师,恐有不忍言之事啊。” 此言一出,厅堂内瞬间一寂。 白斯文更是感到胸口一窒。 他死死攥紧大腿肌肉,几乎要掐出血来,难道大明真的要亡在反贼手里了吗 在座的中老年士绅却在忧心忡忡自家未来的命运。 在大明,他们是万人敬仰的举人老爷、进士老爷,哪怕是小小的秀才,也是能昂着头走路的大丈夫。 可在反贼治下,他们既无政治特权,也没有上层人脉,俨然一个朝不保夕的土财主模样。 反贼至今没有接见任何士绅,也没有给有功名的国家柱石一个说法,不像是要干大业的派头。 换做任何一位霸主,眼下已经派人安抚士绅之心,追认士绅功名,默许士绅减税、免差的特权,保护士绅私有财产,甚至三顾茅庐请一些素有威望的士绅出任府县主官。 只有展现“尊敬士绅文人”的爱才之心,才会有大量有识之士支持。待贼兵打下京师,才能赢得旧朝柱石的一致拥护,传檄各地迅速坐稳江山。 那时候,士绅甚至会自发出钱出力,替新朝追杀旧朝余孽。 可是这帮红巾贼一件都没干,反而倒行逆施,一个劲“迫害忠良”,连一丝建立政权的转变都没有。 如此粗鄙的反贼岂能长久 尽管反贼看起来不会长久,但大明也好不到哪去。 此时谁还能拯救大明啊 这时那位笃定大明要完的老叔依旧语出惊人,“天下暗流涌动,吾等应当早做打算呐。” “你!”还没等壮年士子发话,另一位老士绅便将其打断,“你以为大明还能中兴否” 这老叔浅笑着摇摇头,满不在乎地拨开眼前的碗具,旋即捉起几只茶杯摆在身前,“即使朝廷侥幸讨平反贼,那乞活贼与闯贼又当如何,不过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老叔将所有邸报提到过的反贼、流寇都摆在桌面上。 关外建奴残部,西北闯贼,中原乞活贼、野狼贼,湖广长生贼,九江西贼,辽东背嵬逆党,山东红巾贼……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唯有一个可堪一用的黑旗营夹在流寇中间,若是有人能画出一张地图,大概能看出一张遍地狼烟的彩色地图。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无论哪路反贼做大破了京师,北方都将陷入连绵不绝的战火。正如永嘉南渡,北方大乱不休。 你我要么寻一棵大树早早卖身投靠,日后雄主坐了江山,你我还有入阁拜相、造福子孙的机会。 要么舍了此地的家业,带上细软逃往江南,无论哪位后主继位,凭吾等携手尚有一方天地可为。那司马晋室虽失了北方,亦与与北朝分庭抗礼百年。” 老叔的话语十分有理,在座的数十名老少尽皆低头沉思起来,白斯文看向自家父亲,后者依旧是一副仔细聆听的模样,似乎不为大明前途考量。 对他来说,已有两百多年的大明若是轰然倒塌,恍若家人在他年少时尽皆去世,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将来 “北方若是连连混战,吾等如何是好” 老叔浅浅一笑,“此言差矣。北方流贼众多,我以为是北周与北齐东西对立之局势,虽有大战,却不是年年皆有,待某一方取得天时地利人和,才可一统北疆。” “依你所见,哪股流……义军会鲤鱼跃龙门成了真命天子” 白斯文听闻此言,当即眉头紧皱—— 这位郑叔真是不知羞,先前还咒骂流寇、逆党是天杀的杂种,这下居然连称呼都变亲切,称呼对方义军了 另一人闻言插嘴道,“豫南李爵爷如何他近日大破贼寇,收复失地十余城,朝廷晋他为忠义侯,可有君子豹变之相” “年少骤得高位,不知进退,只知屡立奇功夺得身前身后名,恰如昙一现的冠军侯,慧极不寿……况且他麾下仅有万余精兵,又被朝廷调去数千,若在北方尽失,他一时也难以应对天下大乱,不过是将来南朝的一员强藩罢了。” 白斯文闻言愤愤握拳,大明还没亡呢,你们这群人已经开始议论北朝、南朝了 眼见李爵爷被踢出逐鹿大戏,又有人抛出新的人选,“西北闯军,原先总领三十六路义军横扫中原,各路义兵都要敬他们三分。眼下他们已夺陇右之地,只待天下有变,东可进关中效北周宇文氏,南可夺川蜀复现季汉霸业。” “不值一提。那闯贼三打西安不克,又被四川官军击退,已是强弩之末。” “那九江西贼虽遭失败,但犹有余力在江西攻城略地,若有朝一日击败官军,可否顺江而入夺取江南半壁” “黑旗营与黄闯子皆在江北,怎会坐视西贼顺江而下,纵使西贼南下两广,也只是割据一方,迟早被新朝讨灭。” “那依你之见,莫非是见好背嵬逆党” 老叔轻蔑一笑,像是听见一则荒唐的笑话,“红巾贼虽分属背嵬,却私自改旗易帜,此意分明是与背嵬军逆党暗中决裂,以示听调不听宣。 饶是眼下二者相处和谐,可一旦打破了京师,一山岂容二虎,到时候内乱起来又要杀的天昏地暗。 况且背嵬逆党羽与红巾贼皆不用圣人之学,又不礼贤下士,俨然二世而亡的暴秦景象,你们说,这红巾贼焉能不败” “那你以为谁能夺得天下乞活贼也曾一份为三,连背嵬逆党也不如吧” “非也!”老叔手指头戳向中原摆位的茶碗,“乞活军虽一分为三,却始终协作反明,并无一丝内斗。 如今乞活军虽被黑旗营截断南北,但其主力犹在。 况且乞活军连夺洛阳,开封,缴获钱粮何止百万,更有无数良田安置流民,旦夕之间便能募兵十万。 一旦乞活军打破潼关入了关中,便可分兵二路,南夺川蜀,北上山西。待背嵬逆党与红巾贼斗上数年,落得两败俱伤,乞活军再遣一部悍卒东出,便可能顷刻平定北方,再假数年便能发数十万兵马南下,一统江山!” “好,好,好!可是吾等身家尽在山东,何年何年才能盼得乞活军打来五年,十年” “眼下对那红巾贼虚与委蛇便可。若是各家钱粮不足的,便把名下田土卖掉大半又有何妨,还能向红巾贼以表恭顺。 所获钱财一来可资助官军,二来打造兵器,扩充家丁…… 若是红巾贼挡不住官军雷霆一击,吾等便要襄助官军收复失地。 眼下红巾贼势大,还是得暂且忍让。至多不出一年便见分晓。” “此言有理,便如此行事吧。” 众人纷纷赞许这般持重的想法,各怀心思地告辞离去。 就这样结束了 白斯文看着名义上士绅领袖的父亲,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反而是原先名气只在中位的周叔一副意见领袖的模样。 白家怎么了 被“奸民”要走数千亩投献之地,又被一介庸人夺走意见领袖,接下来还要丢什么 难道真要把土地都卖了,软弱地逃到江南苟且偷生吗 白嘉文并不知道儿子的心中所想,但瞧见儿子那一副躁动的模样,便了然这逆子守不住秘密,怕是知道什么计划恨不能嚷嚷的众人皆知。 要不是他白嘉文子嗣艰难,至今只有两个儿子,一大一小,小的仍在蒙学,他真想彻底废了这不长进的逆子。 前些年,这逆子闯下大祸,还是他费力打点才把事情平息。 他心中自然也有一番计划,只不过事以秘成,越少人知道越好。 尤其要让这逆子觉得自己是“软弱派”,如此才不会引起红巾贼怀疑。 第337章 忠奸之争向来如此 第337章 忠奸之争向来如此 要想欺骗敌人,先得骗过自己人。示敌以弱才能麻痹敌人的警惕心理。 白嘉文虽在厅堂几乎一言不发,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诸君。 谁是左右逢源的骑墙派,谁是一心巴结反贼的谄媚派,以及谁是冒着被揭发的风险仍然心怀大明的忠诚派。 很显然,一场激烈的讨论下来,仍然忠明的良绅少说有两成。 这些人一旦遭遇救明的机会,必定散尽家财贡献全力。白嘉文视他们为坚实的盟友。 至于那些将大明抛至脑后的小人,白嘉文自有办法强迫他们变更立场。 这年头哪个积累财富、土地的豪强手里没沾几条人命,不用暴力手段如何积累滔天的财富,总不能指望天上掉馅饼,就砸你一人家吧 就算豪强本人无心践踏王法,手底下亲朋、奴仆也会耀武扬威,今日强抢民女,明日兼并商铺、良田,最后还不是要家主下场擦屁股 不过好在诸君擦屁股的技巧熟练又果断,早把一些关联人物清理干净,没有苦主上告,红巾贼也揪不住大户的尾巴。 而那些民愤极大却不知收敛的虫豸,早被“胶东大侠”潜入家中灭了满门。 光是登莱两府被杀的大户就不下二十家。 白嘉文回想起“灭门惨案”的发生时点,大约是鲁南红巾贼被平定之后的半个月。 对了!这支登陆山东的叛军也自称红巾军! 白嘉文一拍大腿,暗骂自己糊涂,这般巧合的细节应该早就想到才对。 那时红巾贼迅速崛起,横扫鲁南十余个州县,残害衍圣公、鲁藩全家,旋即被黑旗营被彻底平定,残存部众并入背嵬军序列。 贼兵当初在背嵬军麾下忍辱负重,暗中积蓄自身兵力。 如今背嵬军大帅死于意外,麾下部众分成数个互不服从的派系。 这帮红巾贼兵眼见身上的枷锁松动,便立刻改旗自立,企图建立自己的宏图霸业。 恰如前秦苻坚伐晋大败,麾下各路降服的诸侯相继反叛。 是了是了! 白嘉文顿觉些许杂乱的线索串联起来,这一切事端都是环环相扣的。 背嵬军前往登州驻扎的途中,就多次曝出兵丁逃散的消息。 这些贼兵那时便潜伏在登州各地。 甚至有些贼兵化名“胶东大侠”在登莱两府打家劫舍,烧毁所有借据、卖身契,却美其名曰劫富济贫,分明是败坏世间秩序。 也难怪屡次加固、红夷大炮都轰不开的登州城竟能半日陷落。 原来反贼早有不臣之心。 只可惜背嵬军没有防备,如今背嵬军彻底反明,也再无回旋余地。 如此一来便能说通了,红巾贼大多出自底层奸民,对士绅有着天然的敌视情绪,所以一朝得权便要狠狠打压士绅。 当然,红巾贼经过鲁南失败,又跟随背嵬军四处历练一番,处事的经验变得愈发纯熟。 从红巾贼一系列做派来看,打压豪强才是他们的根基,恰如刘汉打压豪强的徒陵制度,区别是反贼治下的士绅无需搬家。 贼兵本质上是逼迫豪强吐出额外的土地。 红巾贼一旦拿到多余的土地,便会平价授给平民小户,一来安顿流民,恢复地方治安,二来掌控地方财税,再佐以“摊丁入亩”之策,便能将土地与人口牢牢抓在手心。 若非红巾贼反明,白嘉文都要佩服贼兵们敢想敢做。 他们看似粗鄙蛮横,却是粗中有细,一步步缩紧豪强脖颈上的绳索,先是甩出严查投献、诡寄的法令,迫使大量佃农抛弃士绅,旋即又用“累进制税”进一步压制士绅。 白嘉文自然不会明面对抗,甚至要配合反贼大卖麾下土地。 在平常年景大肆抛售数千亩土地并非易事,有时候要卖上几年时间。 但他要是猜得的政策风向没错,红巾贼定会推波助澜,帮他在短时间内售完所有土地,毕竟贼兵还等着安置大量贫农、流民呢。 尽管出售九成土地非常肉疼,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出售土地得来的资金也能充入“军资”,以便官军杀来时所用。 眼下他偶然得出红巾贼的“过往黑历史”,正好利用一番,有时候舆论宣传比起刀剑更能伤人。 试想一下,原本一毛不拔的士绅,听闻红巾贼的“来历”,会不会慷慨解囊,襄助官军讨贼 哪怕是身处贼军治下的墙头草们,听闻这番“匿名宣传”,也会打消攀附贼兵的逆反想法吧。 不过光靠匿名揭帖可不够,还得“创造”一些惨痛的案例,帮助这些墙头草站队。 要知道白家可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大户,手里攥紧的“黑料”数不胜数。 以前在大明治下,他手中的把柄只是与人交换利益,就算闹大了也只是两败俱伤。 眼下更加严酷的红巾贼到来,随便一则隐秘的黑料就能使人家破人亡。 他也正好瞧瞧红巾贼的酷烈程度究竟到了什么级别,有大罪便灭满门,还是没收家产了事 若是红巾贼转变愚蠢思维,转而与士绅合作治国,他的大计反而难以实施,只能隐居在家中直到躺进棺材。 但愿红巾贼依旧贼心不改,他光复大明的愿景才能实现。 白嘉文唤来心腹管家,吩咐对方亲自去办几桩隐秘之事。 这事务必谨慎小心,莫使贼兵查到白家头上。 …… 朱由检最近非常焦虑。 原先大多数重臣都以为背嵬军只是收复辽东的功臣之一,侥幸之下裹挟了辽东大兵,应当要费数个月时间整顿内部,半年之后才会有决战发生。 可谁知,背嵬军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迅速完成整合,甭管是辽东籍,还是非辽东籍明军,都被他们尽数吞并。 而那些被裹挟的官兵,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竟死心塌地跟着背嵬军造反。 叛贼总兵力根本没有多少,怎会有余力分成两路进攻,一边打辽西,一边打山东,甚至两路都迅猛强硬 关宁军迟迟没能收复的广宁,在一个月间被叛兵收复,山东更是半数府县被夺。 诸多流贼未平,又起一股势如破竹的叛贼,大明纵使收复辽东后喘息了半年,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朱由检接连派出三支劝降队伍,只要背嵬军退回辽东,便准许背嵬军“效李成梁镇守辽东故事”,却都被拒绝。劝降队伍被砍,只留一人回来报信。叛贼这是铁了心要一反到底,杀进京师清君侧,还是杀了朱家坐龙椅 朱由检心说若是再这般输下去,只怕连京师都不保! 他派人走海路去联络朝鲜藩属,打算与对方南北合璧夹攻叛贼,谁料渤海湾的制海权也被叛贼掌控。 别说传信的使臣,任何活跃在渤海的商船都会被扣押,凡是官府的人一律处决。 于是他只能派人走陆路下南直,随后坐船前往朝鲜,只希望那位朝鲜国王还顾念“宗藩之礼”。 话说回来,昔日建奴叛军辽东之际,也同样掌握了渤海湾的制海权,却从未踏上登州土地,也没有连夺山东三府。 那陆文锦着实无能可恨,三府之地一枪未放便轻易舍弃。 根据御史上报,这陆文锦为阻击叛贼,竟下令焚毁三府之地的粮仓,由此引发连锁大火,祸害了无数无辜百姓。 可恨至极! 朱由检心说,受灾的百姓不仅会骂你这个庸臣,还会痛骂朕识人不明,甚至在贼寇的编排下,变成朕下令放的火! 他朱由检变成大明“赵构”,还要变成残害百姓的暴君了! 饶是这厮救了衡王一家,没有犯下“失陷亲藩”的大罪,朱由检也不能轻饶。 他本想与重臣商议一番,夷灭陆文锦三族。 可谁知大多数山东官员尽皆上奏保陆,声称反贼来势汹汹,早与各路奸民、逆党勾结。陆文锦再有方略,也挡不住内外勾结啊。 若无陆文锦实施“坚壁清野”良策,迫使贼兵逗留鲁东三府,只怕贼兵已然杀入直隶,甚至兵临京师城下。 至于焚城害民的传言都是无稽之谈,焚烧粮仓的时候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谁也不知道会蔓延到附近坊区。 再说各府县本就做好了防火布置,是奸恶之徒趁火打劫,扩大了火势,这如何能怪陆文锦 况且陆文锦保存有生力量,为接下来反攻叛贼增添胜算,又在危机之中护送衡王一家,堪称一心为公,如何能降罪责罚。 眼下,反贼残害士绅良民,疯狂搜刮钱粮给奸民放粮,已有大量奸民投靠逆贼。此时若斩了陆文锦失掉山东人心,岂不是给逆贼钻空子。 不如准许陆文锦戴罪立功,还能稳住山东防线。 陆文锦犯下如此大罪,竟还有众人替他说情!这分明是官官相护,互相勾结,媚上欺下! 朱由检联想到揭帖所说的“文官集团”,现实的案例再度契合“传言”。 想不到这帮人确确实实结成了一张张无形的大网,联手能把黑的也说成白的。 就连朝堂上一些重臣也劝谏朱由检以大局为重,留下知晓山东实情的陆文锦,再调直隶、南直隶的兵马合剿叛贼。 蓟辽总督洪承畴也在请求加拨粮草,眼下兵力不足难以踏出山海关,不可重演当日“杜家屯之围”的覆辙。 到处都是军事告急,需求更多粮草兵员,可有罪之臣却不能严罚,各地官军也在顿兵不前。 他们是不是已经与文官集团达成协议,要坐看他大明败亡 这帮虫豸逼反良将,焚烧百姓,一路把他朱家往死里逼,他难道只能傻傻看着,看着屠刀落到自己头上 朱由检心想自己若是一意孤行,派出缇骑捉来陆文锦问罪会如何 他猛地想到先前高起潜在山东暴毙身亡,也是这般得罪了文臣武将,至今都没能抓住真凶。 先前乞活贼疯狂宰杀大明藩王,他准许王叔移藩避险,便是开了一道口子。 此刻“文官集团”借此理由裹挟藩王离开封地,将一个个“皇权备份”攥在手里。 倘若他践踏“文官集团的底线”,对方是不是要帮他落水,随后另立新君组建“新大明” 啊啊啊! 朱由检顿觉背脊沁出一身冷汗。 他深知叛兵已然是生死大敌,文官集团也是生死大敌。 好在这二者针锋相对,眼下看不出有半点联合之意。 他必须要此二者继续相争,才能稳住自家的皇位,否则皇兄落水便是自己的下场。 山东这群硕鼠竟然还想调遣黑旗营援救,定是想害黑旗营大兵全军覆没,好叫他朱由检无人可用! 他当即拒绝对方的要求,并着兵部,催促黑旗营火速入京。 再调保定总督杨文岳兼领山东防务,节制南直隶援兵,务必尽快讨平山东叛贼,再催洪承畴尽快出关迎战反贼。 他可不许“文官集团”从容笼络人心。 布置完军事战略,他接下来要专注行政事务。 他决心仔细分辨一众大小京官,瞧瞧谁是“文官集团”成员,谁是忠君的孤臣。 就先从内阁里剔除“文官集团”的眼线吧。 凡是对陆文锦说过好话的一律踢出内阁,再派锦衣卫查对方的底。 当然匿名揭帖也暗示过,在遍地阴谋的大明朝,锦衣卫高层或许早被“文官集团”腐蚀。 于是朱由检一改先前做事的习惯,拿起锦衣卫名单随机点了几个小小百户去办这件差事,最后直接向王承恩对接。 王承恩与他毕竟是一齐“上过吊”的玩命交情,早已超脱一般的君臣、主仆之谊。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某位被罢黜的首辅每年竟能收受数万两银子的礼金,这还没算“请托”、“递话”的额外酬金。 朱由检不是什么圣人,也知道水清则无鱼。当初在皇兄暴毙,他被魏忠贤“看管”起来的夜晚,也曾掏银子贿赂身边的看守。 他有时候知道官员捞点油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没想到堂堂大明阁臣竟腐败到令人张狂的地步。 原先财政紧张时,他要求各位重臣“捐饷”,一个个最多出几百两,甚至还要哭穷,如今没想到一万两也能轻松掏出。 这份遭遇欺骗的憎恨简直犹如万箭穿心。 他们拿数万两,就给朕数百两银子! 简直反了! “硕鼠、虫豸!可恨!”朱由检在御案前愤怒咆哮,“在朕面前装得道貌岸然,正大光明,一口一个为民请命,背地里尽干些贪污腐败的下贱勾当!该杀!该杀!” 朱由检低头阅读锦衣卫递来的密报,待再抬起头时,双眼已然布满愤怒的血丝。 把虫豸一网打尽实属得罪“文官集团”,但他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哪怕前路困难重重,哪怕冒着“被落水”的风险,哪怕是半年才能勉强杀一只,他也要把这帮硕鼠一个个铲除,再把他们的财产充入内帑,填补军费! 他朱由检与“文官集团”的大战就此开始,谁也挡不住。 第338章 粮粮粮粮草征收人 第338章 粮粮粮粮草征收人 夏收时节,骄阳炙烤着陇亩。 齐腰高的麦穗谦卑地垂首,在燥风中漾起连绵起伏的金色波浪,宛如大地披上了缀满碎金的绸缎。 “开镰喽——”老把式们沙哑的号子刺破热浪,佝偻的脊梁弯成紧绷的弓弦,成捆的收获被整齐码成金色矮墙。 远处田埂上,三五成群的农夫将沉甸甸的麦捆码放在木板车上。 吱呀作响的轱辘碾过晒得发白的土路,载着整个村庄的希冀驶向收粮点。 若说货运通达的集镇,尚可用卖粮换得的碎银完税。 可若在偏僻的穷乡,税吏的算盘珠响时,农户们仍要补足官吏贪得无厌的“加耗”。 好在今年已然大不相同,红巾军将官们蹦蹦跳跳地下乡。 这些操着南腔北调的儿郎们,高喊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口头禅,帮助百姓收割麦子。 他们在田野里排成一排,只听一声手铳炸响,所有人便立刻前奔,抄着镰刀疯狂割麦,好似在争夺某种特殊荣誉。 夺得第一的兵丁会高举镰刀,大喊一声,“割麦第一人就是我!” 他们接着用木箱子搭建一方领奖台,排出个割麦前三名。 而落败的兵丁总是捶胸顿足,一副被人夺走千两赏钱的丧气模样。 百姓们不懂什么叫“刷声望”、“支线任务”、“攒够声望去环球”,起初以为红巾军要直接下田征粮。 直到红巾军兵丁割完离去,百姓们才知道这些儿郎是真帮忙。 兵丁们索求的回报,也只是简单的大葱卷饼,再喝一碗粟米粥罢了。 百姓们站在村口望向红巾军的背影,心说他们有生以来就很少见过不掳掠的兵,更没见过还帮百姓干活的,当下按时纳税的积极性愈发高涨。 百姓们积极纳税,士绅们却依旧是老样子,能拖就拖,要不就贿赂税差,企图蒙混过关。 一些识时务的士绅尽力抛售土地,找借口这些土地待售,自己不应该纳税。 玩家可不管这群人用什么歪理,只要土地没有正式交割,产出的粮食是谁的,就该谁交税。 过去征收夏税都是税吏带队,重点通知大户按时交税,实际上在私底下商议纳税的额度,以便定下贿赂金额。 这一回玩家们带着刀剑,甚至有人推出火炮,架设在途径收税点的必经之路上,但凡听说哪一家大户交税晚点,就要推着火炮上门催促! 玩家化身的征粮队,甚至经常碰到告状的百姓,一件件过往的冤假错案听得人火冒三丈。 尤其是一户钱老狗,在莱州府一带放贷、置田,犯下数桩恶事,只因他“做事干净”,把尾巴全部斩断,才没有暴露人前。 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义民将“冤状”包裹石头趁夜色抛入征粮队驻地。 玩家通过“碳基通讯”并查各地的线索,确认钱老狗的罪过罄竹难书,当即运输几门火炮打破钱家寨子。 凡是钱氏一门全部斩绝,其祖坟刨出抛入大海,其家谱、牌位、祠堂全部焚毁,哪怕是县志里记载过钱家信息,也要一律抹除。 仗着家主声威做过恶的奴仆也统统吊死。 剩下辨认清白的男仆、丫鬟一律按原籍放还,若是住在“敌占区”的,则暂时留在红巾军治下。 钱家的金银细软,田地、宅邸、商铺、磨坊等等资金不动产,全部充公。 在这种一面催税,一面查案灭门的威慑,以及赋役底册的帮助下,登莱两府,外加青州府北部的夏税征收非常顺利。 往年登莱青三府数千万亩土地,征收夏秋两税120万石粮食,三饷95万两。 此刻红巾军恩威并施,搜刮士绅豪强,粮食与银两都要,足足榨取155万石麦谷,税银86万两。 再算缴获的衡王府财产,以及清算士绅收获的钱粮,简直让红巾军一轮吃成大胖子。 就这还只是山东四成土地的夏税成果,没算下半年税收更多的秋粮。 光是半省之地都这般肥沃,大明居然还要连连拖欠兵士饷银。 在明末环境下,按照边军薪资,供养一名脱产战兵只需十八两年薪,外加五斗的月粮,合计一下也就二十四两左右,偏远省份的士兵军饷更低。 此番夏税的成果折算成银两,也有两百万两左右,足够覆盖当下红巾军所有战辅兵开支,官吏俸禄,甚至还有余裕招募新兵。 即使要配齐士卒的旗帜甲杖,甚至是升级为半火器部队,也有下半年的秋粮补足。 哪怕是精明玩家都不禁感叹,大明坐拥如此深厚的税收潜力。 仅仅山东一省就有良田无数,丰富矿产,沿海还有海运、晒盐之便利,却被朱明藩王、贪官污吏、士绅豪强吃成暮年老人,遍地粮仓空虚,军备废弛…… 跟这样一群虫豸硕鼠在一起,怎么搞的好整个国家 有了充足粮食在手,玩家们迅速安置各县惨遭“坚壁清野”的难民,预估秋收之前就能恢复常态。 战斗玩家觉得征税成绩可喜可贺,却不懂所以然,只知道是屠刀起了大作用,才能迫使士绅豪强乖乖献土、纳粮。 文职组却明白,这是刷新吏治的核心作用,纵使把豪强不分黑白地杀光,也得有识字、会算术的去清点田亩、细软啊。 若没有文职组抽空盯着这帮投降的胥吏,怎会有此番耀眼的税收成绩。 将部分军事力量转化为行政力量的优劣皆有。 优点是,红巾军在短时间获得极强的掌控力,就像一只变异的虫后,将器官转化为触手伸向各方。 坏处也显而易见,大量玩家不得不分散下去,大大削弱了总体军力。 在彻底消化地盘之前,红巾军实在没有余裕继续征伐。 就在这种诡异的和平状态下,红巾军全体得到一个好消息。 先前加入山东战区的两千余新玩家赶到了。 他们跟着黑旗营大摇大摆地北上,旋即进驻鲁南的“坤帮”影响区,接着在坤帮的带领下,扮作押运粮草的民夫穿过丘陵山道,抵达青州。 这些支援红巾军的新人带来几个消息。 好消息是这批两千援兵初来乍到,没什么精悍的战力,但是平时最喜欢看《晚明风云》的视频,很容易上手军政事务。 就算把他们当作两千多双眼睛监督基层官吏,也是给红巾军帮大忙了。其次,新人带来一批武器弹药,两千支迅雷铳,也就是线膛燧发枪,外加一系列玩家喜闻乐见的小道具。 坏消息是明军正在集结强兵,各地士绅也一改吝啬态度——似乎有人暗中宣传红巾军的“压制豪强”政策,迫使大量摇摆不定的士绅坚定立场。 士绅纷纷慷慨解囊资助官军,即将展开一张围剿红巾军的大网。 面对敌人的反扑,玩家自然不怕。 他们早已做好进攻与防守的两手准备,青州以西的一处驿站被逐渐强化。平原与丘陵交界处的胶州也被加固。 当然了,大多数战斗玩家并不想打守城战,巴不得敌人聚成一团杀过来,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决战。 而不是蹲在府县结硬寨打呆仗,玩什么你攻我守的拔寨游戏。 毕竟攻城永远是令人头疼的大事。 尽管红巾军麾下数万步骑兵马散在东三府各地,真正能摆在青州的主力仅有两三万兵马,但不妨碍红巾军能募兵。 经过一轮多快好省的榨税行动,红巾军的底气变得更足。 摸着已经建立初步统治的乞活军过河,官吏、警察等维稳团队少说要有人口的万分之二十左右。 红巾军打算征募六千警察,三万新兵—— 战斗玩家总要抽调出去征伐,戍守任务就交给嫡系侍从与新兵负责。 于是登莱两府、青州半府招募警察与新兵的消息,迅速在城乡传播开来。 红巾军公开招募警察六千名,要求十八岁至三十岁之间,身体健康无疾病,若能识字,年龄可放宽至三十五岁。 原本就是做三班衙役,有着丰富缉盗经验,身无罪累的,可以优先录取。 警察的待遇每月给银一两,包两顿伙食。 若是遇到疑难杂案需要加班的,再包一顿宵夜,每年底根据功绩发放三薪。 竟然还包餐! 围观群众看到包餐当场就震惊了。 他们亲眼看到过红巾军的部队伙食,全是将官们亲自操刀做的美食,一顿营养均衡的饭食,抵得上寻常人家两顿,乃至三顿。 按照青州平常年景的粮价,一两月银足够养活一年三口。 大多数在城市里讨生活的穷苦人,要么找不到可以养家的工作,要么只能在一些店铺里干点杂活,混个半饱。 至于工资和假日,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若是掌柜心善,也许年底能发点赏钱,若是掌柜刻薄吝啬的,还要在伙计口粮里克扣一些,动则扣完伙计薪资,甚至频繁打骂欺辱。 毕竟世道愈发不稳,失去土地和生计的穷人越来越多,你不想做这份混饭吃的工,自然有人顶你的位置。 更别说红巾军的“快班”居然还有年底三饷! 管理地方治安的警察在大明属于快班衙役,俗称捕快,算是位卑权重,备受上流人士鄙夷的“公差”。 缙绅大户这些自诩体面的大人物,看不上眼这种低贱职务。 不过小民小户就不嫌弃了,能有吃公粮的机会巴不得全家都做。 招募公告展示了没多久,便有数万人上赶着应征警察。 负责警察治安的新玩家尽心挑选,才从数万名候选人挑出了近两万相对“优秀者”。 就这还要进一步审核,淘汰那些大户子弟出身的,最终还是超额选了一万人。 警察的训练期为一个月,分为战技训练和执法技能训练,训练完成后会跟随玩家出入城乡执法,以锻炼他们的职业能力。 警察的招募非常顺利,新兵也在紧锣密鼓地征募中。 招募新兵的待遇是月薪一两五钱,日常伙食由军队承包。通过三个月新兵训练期后,每月会有三日的假日。 对于玩家来说,这种条件只能说不比乞活军差,顶多是中等水平,但在百姓眼里这简直是“高薪”! 不光是红巾军治下的贫民百姓,连那些“明占区”的苦哈哈们听说红巾军招兵买马,也想过来混一份兵粮。 只是红巾军招兵的条件比警察严格数倍。 要求十六岁到二十五岁之间,身体健康,出身清白,一米六五以上,最好能够识字,或是懂算术。 如果有使用刀剑棍棒,弓弩鸟铳之类的技能,或是做过矿工、纤夫、的可以直接通过面试。 对于寻常小民来说此条件堪称苛刻,但对军户们却是量身定做的。 他们以前好比将官的农奴,干的是耕田养殖的农活,但平日里也会演习枪棒,远比普通小民更擅兵事——大明征募的多数营兵,便是整顿卫所兵得来。 不过大明不珍惜登莱青三府的卫所兵,倒是便宜了玩家们。 九个卫与十余个千户所合计超过六万户军户,优选一万五千壮丁绰绰有余,剩下一万五千从百姓中精挑细选,很快便完成三万新兵的编制。 武器甲杖是不缺的。 各府县的粮仓容易被“盗”,但武库的兵器却难以流出。 这些兵器的质量一般,经过修缮还能勉强用一用,正好给新兵当耗材。 至于战袍军服,也有缴获的士绅布匹、衣改做。 被一批武器与战袍武装起来,这些原先的壮丁也显得有模有样,倒像个大明基层的真正官兵。 就在玩家们努力训练警察与新兵之际,一位蓬头垢面恰似乞丐的男人来到青州县衙,里面正在热热闹闹地打着官司。 红巾军任命的“县太爷”高坐正中,几位苦主与被告站在堂下。 凑热闹的百姓拥堵在甬道,机灵的小贩挑着凉茶与干粮在附近叫卖。有人为了专门来看官司,更是自带板凳给自己“增高”。 这乞丐男人只是踏前数步,一身的恶臭便逼得人群下意识让开过道。 男人定睛一瞧,却见那县太爷竟是一副披甲戴盔的备战模样。 第339章 麻辣大老爷 第339章 麻辣大老爷 大堂上森严肃杀,县太爷捉着惊堂木连拍数下。 沿着桌案分立两列兵士,一直延伸至堂口,总计三十六人。 前排兵士身材壮硕,一双虎眼炯炯有神,腰佩刀剑,颈挂链锤。后排兵士虽然同样精悍敢战,但相比前排却像猛虎与幼崽之别。 乞丐仔细琢磨,这分立左右的“皂班衙役”应当就是红巾军兵士了。 县太爷身子前倾,一双怒目如火滚烫,两指如刀指向台下胖男人,“喜凤楼掌柜丁冬夏拖欠王小二工钱,四千三百二十文。经查证确系事实,判丁冬夏发放两倍欠薪,同时处以五倍罚款,按万历四十八年银铜比价,罚银二十一两六钱!再打五记杀威拳!” 拳字收尾的瞬间,身处前排的十八名兵士几乎一同行动。 可是第一人的动作太快抢了先,拳头已经落在目标脸上,其他人只能悻悻退回,等待下次“分食”猎物的机会。 “啊啊啊!” 丁掌柜只感到一阵拳风袭来,每一拳都强劲有力,仿佛要把丁掌柜的五官揉入纷杂的颜料中搅浑。 仅仅五拳打完,丁掌柜已是满脸鲜血,他旋即被后排兵士拖到后衙缴纳罚金。 那被拖欠工资的小伙计连忙跪在地上高呼,“青天大老爷!”还没跪完一轮就被身侧的兵士强制扶起来。 县太爷只说,“跪天跪地跪父母,我不值得你跪!” 王小二仍要跪下去磕头以表感激之情,却被兵士扯住,“快去后堂领你的工钱吧。” “是是是。”王小二喜笑颜开,恍若拨开阴云见了天,身子一猫便跟着大兵钻进后堂。 县太爷举起惊堂木再次一叩,犹如粥棚盛饭的帮工,用略带山东口音的大呼一声,“夏一鸽!” 这时一伙义愤填膺的邻里乡亲押着一名瘦弱小伙踏进大堂,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妇,眼角泛着泪光。 这起案情并不复杂,“原告”是一门中户人家的小妾,老爷卧病在床多年。 眼见父亲的小妾风韵犹存,少爷便在一天清晨悄悄入室,想要霸占了小妾。 好在小妾对老爷忠贞不二,迅速破门而出高声呼救,这才引来家丁帮忙,捉住了淫贼少爷。 附近的邻里一听说发生如此伤风败俗的事,便押着淫贼少爷来见官。 眼见当事人与人证齐全,县太爷当即拍板,“奸淫良家妇女,拖下去仗责一百!” 乞丐听闻此言起初觉得断案效率真高,县太爷面对百姓的诉求真是有求必应,那些红巾军兵士也是动作神速,几乎在短瞬间便将小伙按在地上,没等小伙喊出声便已落下两棍。 屁股上吃了痛,被告兀的叫喊起来,犹如被掐住脖子的山羊,喉咙都要吼破,“冤枉!小人冤枉啊!” “慢着。你有何冤枉,从实招来——” 县太爷眉头紧皱,分别瞧一眼小伙与少妇,前者吃了两棒子已是大汗淋漓,后者拿起手帕点着眼角。 少爷的供述显然是另一个版本:他表示自己清晨起床读书,无意中听见古怪声响,只身探查过去,结果撞破了姨娘与家丁的“好事”。 他本想抓住奸夫严惩,却没想到姨娘将他一把抓住,使得奸夫飞速逃离现场。 还没等少爷脱困,姨娘便大喊着救命有人强奸,旋即拽着他的胳膊一路冲到门口。 那奸夫很快穿好衣物重返现场,一下子成了擒获“奸贼”的大英雄。 听完一番供述,县太爷上下打量几位当事人,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县太爷表示自己还是不能分辨案情,但是给予苦主与人犯一个机会—— 县太爷声称自己是个粗鄙的武夫,只知道比拼气力大小,眼下苦主与人犯单人拔河,谁赢了判谁赢。 尽管这番做法古怪至极,但姨娘与少爷二人还是碍于周边明晃晃的钢刀,不得不照办。 或许是姨娘的身子丰韵,亦或是少爷瘦弱如竹杆,还吃了两棍子的打,堂堂男人竟然没拔过姨娘,最终惨淡落败。 于是县太爷又从围观群众点了一位瘦弱的书生,结果两个大男人只是勉强与姨娘打个平手,消耗片刻才夺得险胜。 这时三人都已气力全无,瘫软在地上热汗直冒。 “两个男人与你斗力才堪堪达成平手,你家少爷单人如何得手,分明是你与家丁通奸,反诬少爷奸淫!” “冤枉啊!”那姨娘赶紧改口,说自己是被少爷下药迷晕的。 “信口雌黄!若你被迷药下晕,从何得知奸污者是谁!” “是小周,他见我在柴房衣衫不整,又见少爷从房中走出……” 姨娘说着,扭头瞧了一眼那位周姓家丁。 谁知县太爷不淡定了,犹如一头饿狼越过公案翻出,径自走向那位周姓家丁一路上札甲的甲片磕碰作响,“是真是假嗯” “我,我,我……” 那家丁本就做贼心虚,眼下被杀气腾腾的县官一逼,再见事实已基本明了,当即双腿一软跪下去,声称自己猪油蒙了心,被二姨娘诱惑几次便入了套,下次再也不敢了。 “好好好!丈夫未死,你们便私下通奸,还反向诬告,简直罪不可赦!拖下去重打二百大板!” “大老爷饶命啊!” 这对奸夫淫妇当即直呼老爷开恩,两百板子打完非得变牛肉丸不可。 一旁饥渴难耐的玩家早就不耐烦,迅速上前将这对诬告犯挑翻,抄起随身棍棒狠狠落在二人屁股上。 棒打血肉的声音在堂内此起彼伏,县太爷扭头对这被诬陷的小少爷说道,“你无由受了两棒,所受皮肉伤的汤药诊金,皆由本县赔付……” 乞丐与围观百姓听闻此言,皆是一惊。 知县老爷明察秋毫,还被诬告者一个公道,已是天大的公义,居然还要为一时的“失误”赔付医药费。 只怕昔日海青天、海瑞来此,也要称赞一句断案公允吧 “青天大老爷!”又是一番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王小二与小少爷幸运离去。两条尸体被拖出衙门。 两则案子结束,第三案的苦主与人犯尽皆带到,是一群言语轻佻的青壮汉子与一位满脸淤青的士绅。 只不过案件开始之前,县太爷却出了问题,几个服装各异的男人在桌案后争执起来。 “说好的断案十次就轮下一个上场,你小子怎么还耍赖呢” “求求兄弟们,再让我断两次吧!我什么都会做的。”披甲知县竭力压低音量。 “不可能!说十次就十次。你断案倒是爽,排队的兄弟可都等着呢!” “不要啊,就让我最后装一次吧” “不守约的男人吉尔立短十厘米!”“好家伙,诅咒整这么恶毒” 那披甲知县仿佛被戳中软肋,毫无反抗地后退数步,竟被一位短发男人强占了位置。 “咳咳……”短发男轻咳几声,旋即旁若无人地说道,“张知县身体不适,暂由我『卢智森』代理刑名事务。” 百姓们见状登时就乐了。 张知县就站在旁边呢,怎么就突然身体不适了,敢情是没把张知县当个人 俗话都说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你们红巾军是县官轮流做,今日到我家是吧 有些对红巾军不熟的百姓当即便问道,这随意取代张知县的人是谁啊,莫非是军中的高级将领,被任命为知府、通判之类的 一些懂行的表示,红巾军中高层将官那是穿一条裤衩的人,别说县官随意轮换了,就算是副帅也是数百个人起步,开起军议来一屋子坐满了人,有些人甚至要站在桌椅上。 听说他们喜欢给自己起诨号,什么“天龙人”,“第四天魔”,“蓟县战士”,“村里人”…… 大概不少红巾军将官出身“村里”,所以懂得百姓疾苦,无论税赋还是断案,都会向着平民百姓些。 有好东西不会自己独享,会拿出来与将士们平分,甚至大多数将官至今仍未娶妻,只靠勾栏听曲解决需求。 还有人听说,这些红巾军中上层将官原是背嵬军中下层战兵,之所以每战必胜,悍不畏死,是练了一种名叫“葵宝典”的武功秘籍。 凡练此功者,必将损全身经脉,将来只能依靠一种“蛇蛇荃”(涩涩券)的特殊秘药才能立柱,否则妖艳魁站在面前,也不会生出半点邪念,甚至还会不由自主哼唱欢快热闹的童谣驱逐色欲。 已有无数红巾军将官传出了“坐怀不乱”的好名声。 只是这味药物极其稀有,连红巾军将官也难得到,所以红巾军将官们至今少有娶妻生子者,只能等药物筹集在手,才能去窑姐面前一展雄风。 乞丐与周遭百姓闻言,纷纷感叹红巾军受苦了,没想到“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的红巾军,竟有这样一番煎熬过往。 他们为了朝廷奋战付出如此代价,朝廷却对他们卸磨杀驴…… 下一个报官的是一位富商,他声称一位落魄书生企图拐骗他女儿私奔,被他逮住,恳请知县老爷治书生的罪。 那书生却叫屈道,自己与富商的女儿真心相爱。 只是富商认为他家境贫寒,连个秀才也没考上,至今只当着客栈的账房,便不许二人来往。 甚至要把小女嫁给大户人家,以此绝了“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念头,来个朱门对朱门。 书生深知自己家境困顿,本想打消这个念头。 谁知富商女儿性子烈,得知自己被许给大户的傻儿子,立即收拾好包袱,翻墙跑到书生家里,希望对方能带她远走高飞。 二人还没出城,便被富商的家丁逮回,顺便痛打书生一顿。 饶是如此富商犹觉得不够,要彻底把书生打入尘埃才能断了女儿的“邪念”。 “既是报的诱拐案,当事人不在怎行来人呐去此人家中把富商小女带来。”这新县令一身短发短衣,活脱脱一员年代文的干部形象。 不一会便有一位少女跟随兵士抵达衙门。前者一见到脸上带伤的书生便要扑过去,结果被富商与家丁拦住。 新县令一见此女的态度便清楚所有关节,当即抬起手掌拍在桌案上,“本官已了然前因后果,孙锦状告陈尚诱拐不实,但孙锦纠结家丁故意伤人属实,来人呐!给他重打二十大板!” 富商闻言微微一怔,心说自己才是苦主,怎么轮到自己被打,当即怒斥知县断案不公——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的婚姻自古便是由父母抉择,门当户对有什么错,什么幸福不幸福有什么用 难道红巾军统治地方便不用“君臣、父子、夫妻”的三纲五常了吗。 臣子不能忤逆君上,妻子不能对抗丈夫,儿女不能违抗父母。 若无此伦理道德约束人心,难道要纵容人们去没有道德的畜生了吗 “好一个三纲五常,你可还记得三纲原义为何 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子为父望,子不正,大义灭亲。夫为妻纲,夫不正,妻可改嫁。妻为夫助,妻不贤,夫则休之! 你强逼女儿嫁给大户,不过是贪图对方万贯家财,何曾在意过你女儿的幸福,问过她的意愿,一句为她好便能强迫她委屈一生吗 这是哪门子狗屁的门当户对! 贪官污吏为阻我红巾军兵锋,放火焚烧十余座州县,他们何曾问过被烧的百姓,难道这也是忠君为国的良苦用心” 富商反驳道,大明立国两百多年,便是三纲五常贯彻其中。 若是君不君,臣不臣,子不子,妻不妻,这世道该是什么浑浊的世道。 就算给予这对“小情侣”恋爱的自由,他俩身无长技,又无家财,恰如一对无知的鱼儿,擅自逃出了池塘,如何在乱世中生存下去。 “那便是我红巾军之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新县令亲手拍打桌案,“过往你们生长在伪明治下,一言一行没得选,今日我便给你们二人生民之权!” 新县令掠过满目震惊的富商,看向这对苦命鸳鸯。 县令告诫二人若是选择在一起,以后也许会碰到诸多艰难险阻,某一天会无助地躺在病榻上没钱医治,只能绝望地哀嚎,后悔今日没能听从父母的劝诫。 也许男方,或者女方一朝一日变心,对另一半心生怨念,憎恨对方将自己拖入“私奔”的深渊,将数十年的下半生当作漫长凌迟。 也许以后有了孩子,夫妻的境遇变得更糟,甚至不得不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放弃生病的孩子,省下钱粮去养活着的。 也许还有很多很多悲惨与绝望等着二人。 如果他们明知道接下来有诸多悲惨、绝望等着,仍想游出安逸的池塘…… “选择吧。” 新县令把选择的自由交给二人,倘若梁山伯与祝英台能有自主选择,也不会落得那般悲惨下场吧。 两人微微一愣,似乎这个世道从未给予过他们此刻的选择之权,从来都是帝王之命,官僚之命,父母之命…… 光明正大的,不考虑门第的,只看个人情绪与感受的自由恋爱,对他们来说太过新奇,以至于有些迷茫。 直到县官出声催促,他俩才不知不自觉挪动脚步,来到对方跟前。 两人相视一笑,像是回到第一次相遇的那个下午,艳阳高照,开灿烂,两人在城中河桥对相而过,一抹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他俩下意识牵起手,转身冲着县太爷大喊一声青天大老爷,旋即手牵手一同跨过衙门的堂口,决定一起面对未知的将来。 …… 看完这一幕的张荣愣住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流浪多年的双手,沾染着诸多泥尘污垢。 他这般苟活多年的“弃子”也能拥有小民之权吗 胸中被冰封多年的冤屈裂开一条裂缝,这条缝逐渐裂纹,扩大,最终形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第340章 来晚了点 第340章 来晚了点 一天的断案结束,意犹未尽的张荣跟随人群离去。 人们唧唧咋咋地讨论今日见闻,分享各自心得。 张荣踱步在街道上,脑内不断重复“小民之权”四个字,犹如一口铜钟在山涧回响。 县官说话好听,道理发人深省,一言一行说到做到。他多希望县官能再断一些案子啊…… 不过青天大老爷毕竟不是铁打的,也要退堂休息。 张荣打算前往一座城外破庙,七叔正在那里等他。 就在他前往目标地的途中,十余名巡逻的红巾军围拢过来。 尽管红巾军平易近人的名声远扬,张荣还是下意识缩紧脖子。 官与兵的恶名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消除。猛虎纵使咧嘴微笑,猫狗还是会本能恐惧。 他这种脏兮兮的臭乞丐最没地位,哪怕街边的孩童也能欺负他,就算衙役见了他,打他一顿出气,也没人替他说话。 谁知身材魁梧的红巾军士兵没有为难他,反而对他嘘寒问暖,告诉他红巾军治下正在“以工代赈”,若是走投无路可以参加。 张荣登时就惊了。 红巾军断案公平已是不易,居然还会顾念一个死了都遭人嫌浪费草席的叫子。 “我……”他本想一吐胸中埋藏多年的冤屈,可是转念一想又咽了回去。 悲惨的经历使他不敢轻易相信陌生人。 谁知道彬彬有礼、嘘寒问暖的背后是否藏着不怀好意的陷阱。 吃多了混杂缝衣针的馒头,任谁也会恐惧咀嚼。 他点头哈腰,婉拒了红巾军的好意。 可当他回到城外的破庙,瞧见七叔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愁容,回想起这些年的颠沛流离,想到几个破落的坟包里躺着的一家人,想起那一晚熊熊燃烧的烈火,又起了强烈的念头—— 自己该不该赌上一切去找红巾军陈述冤屈 次日的天刚蒙蒙亮,他便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念头告知七叔,“我想……” “糊涂!你难道忘了你全家是怎么死的”七叔说,“你张家只剩你一支独苗,你还敢折腾” “红巾军的县令断案公平,百姓们都拍手称快。” “新官上任三把火,当官的要显本事给上面看,自然要大操大办,没几个月就要成老样子。 可你想过没,你这般无权无势,身上没有半个铜板,甚至连每天的餐食都要求人家行行好。 你这般贸然去告,他们只当是哪来的疯乞儿发癫,将你打走。 纵使红巾军做戏做全,也是表面上敷衍你,背地里与豪绅通气,让你上告无门,再令你葬身火海,弄个死无对证。 难道你忘了你爹如何被算计的啦若不是你我命大,眼下又扮作乞儿四处游荡,只怕当日之冤就永远无人知晓了。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咱们眼下只有两条烂命,如何跟他们大人物斗” 七叔从怀里掏出两个杂粮窝头递出。他眼见张荣眼神呆滞,便强行将窝头塞入后者掌中,“拿着,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我见红巾军打压大户……” “屠几家大户也只是杀鸡儆猴、勒索钱粮补足军需罢了。红巾军毕竟是反贼,朝廷定要调集重兵来讨。 抵御官军乃红巾军眼下要务,你以为他们有没有心思替你得罪豪绅大户 咱们在鲁西游荡多年,近年来你也听过不少客栈的食客议论时政吧 北方流贼四起,这老朱家能不能稳住我不知晓,但我知道北方乱起来,苦的都是咱老百姓。几方诸侯要是杀来杀去,这北方如何能有活路 过去的恩怨都过去了,早早寻片安宁地,过好你的日子也是正道。 我见红巾军征募贫民入辽,你我正好去谋一份糊口的活计。 将来甭管红巾军退守辽东,还是割据燕云做个大燕国,你我都有数十年的安生日子。若是老天保佑,你我各自挣下一份家业,再娶个婆娘延续香火,说不准还有重振门楣的机会。” “我……” 张荣低垂眼眸,口中咀嚼着窝头也如同嚼蜡。 眼见张荣犹犹豫豫,七叔一把抓住前者的胳膊向自己怀里拽了拽,“随我一起走吧,你斗不过那帮大户的,这世道从来都是小民受苦——你爹娘在天之灵,定是希望你余生平平安安。” 张荣对上七叔的双眸,仿佛看见眼眸中倒映的自己被火海包裹,“可、可我睡不着啊!” 他无数次回想起大火燃烧的夜晚,回想起父亲拼了命把房门撞开,救他出去。 他自己却撒丫子逃出去,怕得快要哭出来。他痛恨那一晚懦夫一样的自己,痛恨印在河边的那张涕泗横流的脸。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拼尽全力去救火,哪怕跟一家人一同葬身火海。 可惜没人能改变过去,从那天起,他的魂就丢了,只剩一副躯壳活在世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我常常会梦到大哥,二姐,四妹和小弟,趴在我头顶,直呼死的冤枉……他们那时跟我都是半大孩子啊,那帮狗贼放火烧死幼儿,哪里还有半点人性!这口气我憋了多少年了,如今我终于得见敢作敢当的青天大老爷,你叫我如何忍下去!” “你张家被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骗的还不够多吗!当年你父亲若没有轻信奸人,怎会落得那般下场你还要重蹈覆辙!” “我看见了,我看见沉冤得雪的机会了,它就在我跟前,我一伸手就能抓住。”张荣望向庙外,眼中的期盼与疯癫互相交织。 张荣深吸一口气,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年我怕死,我东躲西藏,怕跟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对视,我怕他们要谋害我,我怕做官的,我怕官差兵丁。 我连夜里丁点响动都怕,怕到睡不着。我活的像条狗啊! 红巾军的知县说,我不该做狗,我也有小民之权,我也该有的选。” “唉——”七叔唉声叹气,像是听到荒诞不羁的蠢事,“若是红巾军与那大户互相勾连,又要害你性命,你当如何” “那就是一死吧。”张荣闭上眼睛,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地站起身,“我苟活了九年也活够了,今日我要为自己做一回主,堂堂正正站起来走一遭。哪怕红巾军当面一套背地一套,那我认了,斗不过就斗不过吧。” “我、我不许你去!”七叔忽然挡在门前, 张荣来到门前,“过去我也以为螳臂挡车是不自量力,这些日子听闻红巾军的言论与所为,我终于明白困苦小民也能喊叫出声。 哪怕站出来冲那些奸贼叫喊几句,吓一吓他们,叫他们肝胆欲裂,知道张家没有孬种,那也值了。”“狗官都是一个做派,没人会替你做主,你这是自寻死路!” 七叔质问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仿佛看见一朵鲜缓慢枯萎,语气里透着无尽的哀伤——张荣忽地跪下,重重磕了九个响头。 张荣感谢七叔九年来的照顾,可惜余生怕是没法偿还,只能等来世结草衔环再报。 他旋即站起身,绕过七叔的身体走出破庙,走到中途顿了顿,扭头瞧了七叔一眼,像是生死大战前的最后诀别。 张荣终究还是踏上了一条未知之路。 这一路上他只觉浑身轻松不少,束缚他九年的枷锁终于要在今日解开。无论是生是死,他都决定勇往直前。 通往县衙只需经过数条街巷,张荣却觉得十分漫长,像是把此前的人生反刍到嘴里咀嚼。 就在路途走完一半之际,张荣忽然瞧见昨日换班的知县卢老爷。对方一身戎装,正统帅数十名兵士,对着沿途的街道指指点点,似乎要废除沿途占道的“违章建筑”。 眼见自己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张荣当机立断冲过去,急忙扑在知县老爷面前。 饶是听见反射式的拔刀声响,张荣仍是不惧,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啪的一声打在地上。 “青天大老爷,小民有冤,恳求老爷为小民做主啊!” …… 『卢智森』被这出乎意料的陌生人吓一跳,他还是头一回碰到“拦官喊冤”的。 玩家护卫站在身侧一动不动,巴不得队长被宵小刺杀,他们好借此掀起大狱,多杀几户虫豸。 步战侍从倒是忠心耿耿,一面拔出腰刀悬在来者脸前,一面将卢智森护在身后。 “诸位不必紧张。” 卢智森摆摆手,十余名侍从点头示意,各自向后退出一步,让开一条前进的通道。 卢智森亲自将小民抬起来,告知对方自己此刻并非县官,若要报官直接去县衙,新知县定会秉公执法为他做主。 谁知那小民又噗通一声跪下去,大声哭诉自己的案子牵扯着缙绅大佬,又被黑手追杀多年,实在是求告无门才来麻烦青天大老爷…… 卢智森一听幕后黑手,杀人灭口,斩草除根之类的关键词语,登时来了兴趣,其他玩家护卫也一脸跃跃欲试。 这其中有大案啊! 卢智森扶着小伙的肩膀,明显感觉一股强烈的颤抖从眼前瘦弱、脏污的身体传来。 卢智森不禁感叹,这小伙究竟是鼓足了多少勇气,才敢冒着被幕后黑手抓走的风险,孤身一人跑来告官。 卢智森紧紧握住小伙沁出汗水的手,坚定且高声地宣称:“甭管是哪家犯下的罪过,甭管这桩冤屈牵扯多少大佬,今日我卢智森都管定了!” 卢智森直视前方,清楚看见小伙忧愁悲伤的面容舒展开来,好似夜空划过明亮的彗星。 小伙的冤屈并不复杂。 他是平度州出身,家中九口人。 家父是衙门户房的书手,挣得一份工食银,家里还有二十来亩良田交由佃户打理,生活美满且富足。 可谁知白家大少爷相中他二姐,说要娶她为妾,但谁都知道白家少爷性子爆裂,时常对小人打骂。 白少爷原有的一房小妾便在前年暴毙,对外说是染了风寒病故,流言蜚语都不敢明说另一种可能。 张父一想自家虽不富贵,但也算殷实。 哪怕白家是本地大族,他张家也没必要上赶着去给人做小,更何况还可能“被暴毙”,于是用一番理由婉拒了白家少爷的“好意”。 谁知那白少爷因此记恨上张家,旋即勾结胥吏在税收账目下套,落得三千两的税赋亏空,非要张家出钱补齐。 他老张家虽是小康家庭,但也顶不住三千两的银子啊。 父亲只好到处找人求助,又变卖家具田亩,实在填不满账目的亏空。 这时二姐挺身而出,甘愿为了家人委身白家少爷。 可那白少爷几个月便玩腻二姐,在某个夜晚像抛垃圾一般将二姐抛在张家门口。 那时二姐全身尽裸,在家人面前尽显窘态,没过几天便被人发现溺死在河里。 闹出了人命案子,税赋亏空也没解决,父亲决意讨个说法。 恰好此时的知州新上任,断的几桩案子都是可圈可点。 父亲便掏出大半的家产递给知州,请求知州为张家做主。 谁料那知州表面上大公无私,保证会追查到底,转头便把张家卖了。 得知张家死咬着不放,白家当即做出和解姿态,又是给二姐大办丧事,又是出钱出力弥补张家损失,甚至一笔勾销税赋亏空的问题。 可就在张家以为新的生活即将开始之际,那一夜家中忽地燃起大火,门窗也被人做了手脚锁死,要不是父亲拼死撞门,他张荣也得死在大火之中。 幸福美满的家庭瞬息之间分崩离析,可怜他张家九口人,仅剩他一人苟活至今。 要不是他被杀手追击,侥幸落入河中未死。恐怕在今日众人眼中,他张家只是意外走水,与白家毫无干系。 他苟活几年,咬牙忍耐到现在,便是为了有朝一日昭雪冤屈,审判道貌岸然的白家! 诉完冤屈,张荣满眼浊泪,沙哑的喉咙几乎能挤出鲜血。 这些年憋在心里的数十根尖刺终于被他一一拔除。 哪怕卢老爷一声令下,吩咐护卫把他斩杀在街巷,他也觉得解脱了。 就在他等着被“官绅勾结”的屠刀砍下脑袋时,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怒吼声,“马的!这白家配合纳税、卖田,背地里居然特么是这种奸贼!” 第341章 替白老爷接上腿 第341章 替白老爷接上腿 “把这帮狗贼统统杀光!” 玩家们气得嗷嗷直叫,纷纷拔出腰间刀剑劈砍空气,一时间破空的闷响此起彼伏。 队长被杀,玩家们嘻嘻哈哈报仇,甚至有心情对着“尸体”表演一轮苦情戏。 可要是剧情配角蒙受冤屈,他们必定深刻代入剧情配角,恨不得当场开挂,屠尽天下蛀虫。 “看来又有支线任务了,是清查狗劣绅的惊天大案!” “干脆颁布灭绝令算了。凡是田产与资金超过一定数目的豪强劣绅直接灭绝,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户。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一个省一个省地慢慢清洗,洗个七八年,全国上下就彻底干净了。” “全杀了也没必要,用他们做一辈子苦役就行了,正好替咱们挖矿修路,还省了大量人力。” “抓他们挖矿还得派人监视,还得给他们吃粮食,简直浪费人力物力,不如并入电网发电,节能又环保。” 当然极端归极端,也只是玩家们的言语口嗨而已,真要付诸实践,只怕游戏先被和谐了。 大伙七嘴八舌地“歪楼”议论,唯有『卢智森』注意到张荣还跪在地上,连忙上前将对方扶起,安抚对方莫要害怕。 玩家们在那分享各种游戏“自学”的种族灭绝法,在侍从们耳中却是替换过的“公平,公平,还特么是公平”,“干他丫的奸贼”,“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任何恶人”之类的和谐词句。 抛开长官们的对话,护卫侍从想起跟随背嵬军前遭遇的不公,饱受欺辱,上告无门。 若没有背嵬军带他们脱离苦海,他们便要如这乞丐一般颠沛流离数年,却只能饮恨忍痛,直到凄惨死去。 今日的乞丐便是过去的他们。 侍从们深刻意识到,没有背嵬军、红巾军,就没有他们如今堂堂做人的安逸生活。 额角的青筋跳动,义愤的眼泪染红眼眶,侍从们虽百般急迫,却不得不看向上官,等待对方的指示。 他们的命都是上官给的,哪怕上官要他们与白家达成妥协,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饮下碎钉,只待某一日恶人迎来恶报。 玩家已经是他们心中几乎半神的“正义化身”,试问谁会像对待亲朋一般,对待他们这些饱受欺压的“陌生人” 只有背嵬军、红巾军如爹娘一般待他们如子女! 他们坚信“上官”要做什么,不做什么,要谁为了大局去牺牲自我,那也必然有着不得不为之的正当理由。 “那白家大族是在哪里来着” “好像是莱州府内的大户吧我下线去问问。” 说话着,忽然一名护卫如断线木偶一般瘫在地上。 这番动静把张荣吓一跳,他还以为自己的事迹把红巾军将官气晕过去,害怕自己的冤案因此搁置,忙不迭要再次跪下讨饶。 还是卢智森眼疾手快,一把钳住对方的胳膊稳住,才没叫误会进一步发展。 好在晕倒者很快醒来,“那白家的乡下土围子在平度州和高密县交界处……从青州出发少说二百多里。” “那就近距离调派高密的兄弟吧” “不成,其他州县人力紧张,一个地方能驻扎几十个玩家就不错了,其他的全是侍从,降卒,新兵,警察——还是从青州直派吧,这里驻扎主力,玩家数量多得很,万一某些降卒、胥吏跟白家勾肩搭背……” “嗯,你说的有理。这种牵扯广泛的大案子就该异地用警。” “唉等等。”忽地有人开腔给大伙泼了一盆凉水,“万一是苦主夸大冤情的诬告呢,你们也打算借机把白家灭了吗” 此言一出,玩家与侍从皆是一愣,就连张荣也怔在当场,张了张嘴说不出半句话语,仿佛被鱼刺卡在喉头。 若是当官府之前,玩家们肯定要把发言者批判一番,痛斥对方脑子被门夹了。 可大伙经历过“官司海”的洗礼,都渐渐明白打官司的并非绝对的黑白对立,而是大量经济纠纷,外加鸡毛蒜皮的琐事,甚至夹杂着不少诬告案件。 越是扮演凄惨,说起来义愤填膺的,诬告概率越是大。有些人说编起谎言脸不红心不跳,比真苦主还能扮演受害者。 有些“苦主”根本就是幕后主使安排的“棋子”,为的是利用红巾军怜惜小民的心理,排除异己。 红巾军最近就破获一起诬告案—— 一群地痞得到某大户的授意,诬告另一家财主虐民,暗地里想谋夺财主的商铺、客栈。 这群地痞流氓平日里谎话连篇,扮演受气贫民信手拈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把玩家骗过去。 要不是查案的流程摆在这里,只怕真被这群地痞得逞了。 结果自然是诬告者全部处死,连那主使地痞的大户也被抄家灭族。 真正敢于上告的冤假错案反而很少——苦主要么被弄死全家,要么隐姓埋名躲起来不敢再信官员,正如冬天被静电打多了,身体本能地畏惧金属物件。 饶是张荣这一例,也是鼓足勇气、做好必死的觉悟才敢报官。 他甚至不敢去衙门直接告,而是在众目睽睽的街面上,来个“拦官喊冤”。 张荣毕竟是真苦主,听说自己有“诬告嫌疑”,当即连最后一丝尊严也不要了,哭求着发毒誓:若自己所说有半句虚言,甘愿受天打五雷轰,再被千刀万剐弃尸荒野! “莫怕莫怕,我兄弟只是行事谨慎,并非怀疑你受人指使、行诬告之事。你这些年也是受苦了。 你信任我红巾军,冒着被杀的风险也要为家人昭雪,我红巾军决不辜负这份期待 只要白家罪孽坐实,我保证他白家上上下下尽皆魂飞魄散。 如若你还是担惊受怕,怕有人徇私枉法,那就由我给你吃一颗定心丸!” 卢智森说着,抽出腰后短刀剃下一缕短毛,原本就短的头发再度削减一撮。 常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是剃发还是修须,都有极其重要的意义,绝不是剃完了事的程度,说严重点算是不孝之举。 历史上满清颁布剃发令,几乎激起全国起义,便可见剃发的严重程度。 而眼前这位代理县官,仅仅为了安定这样的贫苦小民,竟不惜伤害自身的一部分。 原来这位“代理县官”的短发是这么来的,一次次安抚小民的恐慌,就像爹娘安抚襁褓中哭闹的婴孩…… 什么叫真心对真心! 张荣闻言一怔,心中悬吊的铜钟落下发出哐当震响,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足足九年时间,他头一遭感受到直击心灵深处的安抚,没有什么狗屁说教,只有温暖的关怀。 他这九年真的好苦啊。 沉寂九年的悲伤化作奔腾的江河在此刻宣泄出来,他哭的像个九年前就停止前进的少年,“啊啊啊啊啊啊!” 为张荣的安全考虑,卢智森把他安置在玩家屯驻的兵营。 “兄弟们,咱们南下白家庄!” 卢智森当即召集一干玩家,再会合沿途的驻防玩家,总计两百人一同前往目标地点。 把几位当事人抓到青州公开审判,一来彰显公平公正,告诉大伙红巾军不畏强权,不搞官绅串联,更不会官官相护。 二来鼓舞更多苦主勇敢站出来,揭露那些恶徒歹人的真面目。 张荣挑在大庭广众告状的效果极佳,不少饱受冤屈的百姓备受鼓舞。 同时注视这一切的还有大户们的眼线。 就在卢智森集结人马出城半日后的傍晚时分,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捉来白鸽塞入密信,旋即朝着天空用力一抛。 白鸽凭借昏暗天空的掩护飞向东南。 …… 晨光熹微,白嘉文立在庭院中央。 他缓缓舒展双臂,指尖掠过一片浮尘。 五禽戏的招式他早已烂熟于心,但今日的“猿猴摘果”却始终不得劲道——钱家满门被灭族的消息,仍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钱家罪证由他散播。 他本意是消灭投降派,震慑那帮骑墙派,顺便牵扯红巾军的办案精力。 可谁知红巾军面对这种“冤假错案”,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三下五除二便搞清前因后果,又果断集结兵马打破寨子,灭了钱家满门。 以往大明官府碰到此类“冤案”往往拉扯半载,红巾军却完全不讲“士绅体面”,只查实罪证,就火速调兵惩罚,乃至灭人全族。 这前脚断罪,后脚灭门的镇压速度超出他的想象。 他仿佛看见一个恐怖的新朝即将诞生。 那是任何人都无力反抗的强大帝国,它将自己的触手悄悄伸向各地,监视着百姓的一举一动,它的惩罚速度比数千年的朝代更快更猛。 甭管是升斗小民,还是豪强大户,只要言行举止“得罪”帝国,就会招来灭顶之灾。 白嘉文厌恶被管束,认为官府不该对地方插手太多,更忌惮如此暴虐的新朝,比暴虐之秦更加酷烈。 “老爷,浴汤备好了。“老仆白福垂手立在廊下,眼角余光瞥见主子收势时踉跄半步。 自打红巾贼占了青州,老爷晨练时的喘息声便一日重过一日。 沐浴更衣后,年轻的丫鬟们服侍他更衣梳头。 夫人又为逆子最近新纳的妾室添了些许衣物,那女子肩头若隐若现的淤青兀的浮现眼前。 白嘉文闭了闭眼,喉头泛起苦酸,自从他给逆子“擦过屁股”后,这糟心事就没断绝过。 真是慈母多败儿! 他身为白家之主,也得敬夫人三分,后者与他同为大户,属于门当户对,甚至对他白家多有助益。 相比之下,他的小儿子虽是姨娘所生,但聪明伶俐,天生读书人的良种。 虽也沾染些大少爷打骂下人的恶习,但总归瑕不掩瑜,日后定是榜上有名,重振白家威势。 用过早餐后,他通常待在书房里查看生意账本,或者阅览邸报了解朝廷的政治动向。 书房窗户将晨光裁成菱形格子,落在案头那本浅黄色册子上。 纸页间漫着股刺鼻的松烟味,显然是仓促印制之物。 白嘉文翻开扉页,瞳孔骤然收缩——婚恋自由四个大字下,赫然画着一对精神十足的青年男女,背后的阳光熠熠生辉。 “荒唐!“他猛拍桌案,震得杯中茶水泛起涟漪。 历朝历代哪户人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再看裹脚妇人画像被朱笔划上血淋淋的叉。 白嘉文心说寻常百姓没心思缠足,还得女人提供一份劳动力,唯有富贵人家才有缠足的需求,觉得这样才是体面。 当然就算缠也是往小了缠,而不是病态地缠成断脚。 后面数条图文并茂的条例更触目惊心。 宗族族长严禁对族人动用私刑……纳妾过多要加收重税……财主不许虐待家中奴仆、丫鬟……女童也要入学堂读书…… 反贼这般处处攻讦士绅,分明是要掘礼法的根基! 反贼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把他们这些“国家柱石”放在眼里。 这种被人排斥在核心之外、打入贱籍的感觉,让白嘉文心生一种被禁锢的拘束感。 大明王师何时才能杀过来灭了反贼,拨乱反正 正值正午用餐时间,白嘉文忽然收到管家来报,安插在青州的“信鸽”发回急报—— 当年白少爷闹下的破事如今事发,反贼正带着一干快班要来庄子拿人。 “什么!” 白嘉文手中茶盖“当啷“一声撞在杯沿。 他快速想起当年经历的诸多丑事,竟一时难以确定是哪一桩! 该死的,他不是竭力粉饰后事了吗,怎么今日还有活着的苦主上告 一想到钱家因为“罪证”被追查到灭族,白嘉文不禁有种作茧自缚的哀怨感。 他白家也被反贼盯上了! 灭族二字犹如一道雷电凌空劈下,白嘉文胸中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差点从嗓子眼蹦出,四肢犹如灌满了铅水,一股强烈的滞涩酥麻感传遍全身。 无数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涌入脑海,耳边忽然响起小儿子灵巧活泼的身形与充满稚气的声音,他不知不觉便走到卧房。 他望着满屋子的陈列,想象一起人生活的场景,心中的惊惧与恐慌在胸口犹如刀绞,他紧闭双眼苦思半日,终于还是命人把少爷叫过来。 他勒令少爷在身前跪下,坦白这些年究竟犯过什么过错。 他手执一根木棒,但凡听见有所隐瞒的话语,就朝儿子身上打去。 面对强威十足的亲爹命令,又有知晓内幕的管家在场,白少爷无奈坦白自己犯下的几桩罪过。 设计强抢民女、贿赂胥吏夺取了几人的店铺田产、勾结山中匪盗杀了一些他厌恶的人。 白嘉文每从自己的儿子听见一桩人神共愤的脏事,便觉得衰弱的身子又沉重了三分,竟然还有几桩他根本不知晓的恶事。 “儿子每件事都做的干净利落,不曾留下任何把柄……” “干净利落已有苦主把你的罪行告到反贼衙门,反贼已经派人来拿你了!” “啊!”白少爷有些惶恐,“谁敢告发我,我定要他生死不能!” “你这逆子!” 白嘉文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从后脑传来,他惊讶这个被慈母宠坏的逆子到了这种时刻竟然还没悔悟之心! 白嘉文很害怕这逆子给家族带来的灭顶之灾,但他更恼怒自己身为一家之主,居然管不住这条“恶狗”。 “逆子啊!逆子啊!”白嘉文指着儿子的鼻子痛骂,“你要把我白家上下都害死,你才甘心嘛!” “父亲,反贼罗织罪名搜刮士绅钱粮,设计谋害士子,已是人尽皆知的事。现在他们要逼上门来了,难不成父亲以为把我交出去就能平息事端”白少爷倒是看得透彻,“反贼就是要拿此事做局,把我们白家生吞活剥了啊,父亲!不如杀贼举义吧!” 白斯文顿了顿,继续说道,“想必父亲也早有举义之心了吧,庄内家丁与族人何止千人,夺了县城响应官军,只要坚守数日,待官军合击杀来,我白家就是举义功臣!父亲,莫要犹豫了!” “你事到如今还不曾悔过!我当初就该大义灭亲,把你交给官府处置!” 白嘉文愤愤地转过身,暗骂逆子坏他大计。 若是官军合击而来,他那时广发诸多士绅黑料,迫使数十家士绅一起举义,给反贼创造两面受敌的局面。 他那时再顺势举义夺城,既没有风险,又能在官军面前露脸刷声望,再次起复为封疆大吏也未尝不可。 只可惜这般良计都被逆子给败坏了! 眼下官军才刚刚移镇,打不过来还不知道要几日。若是他提前发动,除了让白家成为众矢之的能有什么好处 白嘉文暗骂自己精心谋划,就只差最后一步,反而是被多年前的“冤案”给扯出破绽。 可惜啊! 白嘉文猛地回头,上下打量逆子一番,心中的怨恨与厌弃愈发浓厚,一股念头飞速闪过。 若是这逆子忽然染病暴毙,自己再缴纳一笔罚金安抚反贼,岂不能顺利度过危机 反贼既然要想一个体面,那自己就给他们这个体面。 他刚唤来几个嘴严的健仆,却听到一阵急吼吼的大闹声,原来是夫人来了。 她一来就把白少爷护在身后,痛骂白嘉文只疼爱“婢养的”庶子,反把嫡子当根草,居然还当着卑贱下人的面棒打儿子。 她接着自怨自艾地嚎哭起来,张口闭口便是他娘俩真是命苦,大骂白嘉文宠妾灭妻,违背礼法道德! 一通翻旧账的吵嚷,几乎炸开白嘉文的脑子。 白嘉文犹犹豫豫是否要命人拉走夫人,贯彻“体面”之际,忽地听闻下人来报。 反贼的捕快们高举红色旗帜,策马抵近白家庄数里。 白嘉文心头狂震,他从收到反贼消息到此刻还不到两日,贼人居然已经摸上门来了 这么快 第342章 体面人做体面事 第342章 体面人做体面事 白嘉文瞥一眼躲在妻子身后的逆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滔天的愤怒,握紧的拳头抬起又落下,有种砸在上的无力感。 若没有逆子做的腌臜丑事,他白家如今仍是无懈可击的! 只可惜眼下错失良机,只能先应付反贼的快班,把今日之危滑过去。 白嘉文朝着一众心腹奴仆吩咐下去,做好“迎接”快班的准备—— 就跟庄内族人说,红巾军要清查“税赋”问题,凡是以前投献土地,漏税少缴的一个都逃不过,迫使这些人与自己站在一起。 此地乃反贼的边缘控制区,根本来不及宣传具体法条,是真是伪全凭他这位白家族长说了算。 什么叫士绅大户的舆论解释权,这就是了。 他吩咐奴仆看好大少爷,千万别让对方跑了,必要时须得借助快班的威势,把白少爷献出去,以防这娘们坏大事。 今日危局是大是小,就看当面应对了。 做完一干布置,白嘉文端坐在书房浏览有关反贼的“法典”、“报纸”,冀图找到更多的沟通点。 …… 炎阳当空高挂,坑洼的官道伫立一间茶棚,两百名武装人员勒马停下。 『卢智森』眯着眼睛远眺北方,仍未见半个友军的身影,旋即扭头询问身侧的队友,“说好调派一千友军协助的呢” “大概是还在途中行军吧。”另一人说道,“地方驻军九成都是npc,能比明军速度快几倍就不错了。” “也是。咱玩家的行动效率哪是npc能比的。”卢智森沉吟片刻,“既然友军一时半会到不了,咱就不等了,直接进白家庄逮人。” 说着一踹马腹奔向远方,奔驰的马蹄扬起带尘草泥。 他们一行人很快抵达白家庄土墙下。 白家庄土围子中不仅是白家一族,护院家丁,还有不少佃户仆从,相当于一座小镇。 卢智森一行刚刚靠近土围子的大门,便有几名手持棍棒弓箭的家丁隔墙询问身份。 红巾军的铁拳赤旗就在眼前,你特么还要问身份 卢智森刚要开口痛斥,便有同行的玩家礼貌应答:己方是红巾军的警察队伍,由卢队长带队,前来捉拿罪犯。 卢智森听罢不禁笑出声,心说这小子真是抓紧时间刷数据呢。 礼貌对答是提升声望、荣誉的重要途径,平时积少成多,才能在用时跨过诸多道具的门槛。 兴许是言语客气起了作用,亦或是白家吩咐过不能冲撞官差、衙役,家丁并未多想便打开了大门。 不过门是打开了,捕快们却并未蜂拥而入,反倒是三三两两围成一圈,径自开始划拳对决。 石头剪刀布的低喝声此起彼伏,最终七成玩家成为胜利者。 剩下的三成则留在寨外看守战马,控制寨子的出入口—— 战马价格昂贵,甭管是借用军团的公产,还是自己掏钱买来的私产,弄丢弄死都得自己承担损失。 许多玩家宁愿自己战死,也不愿损失战马和武器装备。 毕竟角色死了还能复活,武器装备丢了没人回收可就亏大发了。 历经七次“血战”并最终胜利的卢智森高调长舒一口气,要是带队老大被划拳留在寨外就糗大发了,好在有惊无险。 卢智森拍了拍胸脯,甲片的撞击声响起,“走,咱们进庄!” 哪怕第一次进庄,卢智森一行人也并不陌生。 征税的哥们早就来过几回,对庄子的布局了然于心,只要在群里发几句“哥们求求了”,对方便会无私分享一副草图出来,顺带几张福利涩图。 急匆匆的脚步声接连响起,沿途的佃农、匠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呆呆地望着一百多名杀气腾腾的来者向前走去。 随着卢智森不断深入,歪斜扭曲的房屋街道映入眼帘,强烈的贫富差距就像白云与黄土之差。 无数白族人似乎嗅到危险气息,不由自主地聚众壮胆。 当卢智森一行赶到白家府邸时,又有数百名家丁、族人从反方向聚集过来。 他们手持锄头、梿枷、草叉,满面敌视,从前后方向围拢过来渐渐包围玩家左右,就像汹涌的河水将一块红宝石吞没。 卢智森环顾四周,看着黑压压一片的人群,估算有好几百人将前后通道围住。 他们冷冷地盯着入庄的玩家,恍若结伴狩猎的鬣狗,等着猎物露出脆弱的后门。 所有玩家的双手颤抖起来,勾起的嘴角几乎裂到太阳穴。 他们并非害怕陷入“敌众我寡”的局面,而是兴奋要是打起来能捞到多少功勋。 难怪说古代械斗规模大、战力强,卢智森头一遭感受到近千壮丁包围过来的压迫感。 要是把这些宗族、大村的富余人力收为己用,练成数百万民兵,华夏该有多么恐怖的战斗力 别说统一亚洲,就算是拿下世界也有可能吧 白嘉文不知道『卢智森』满脑子征服世界,还以为自己的下马威奏效,吓到这帮捕快。 他扮作一副受了风寒的染病模样,领着管家与一众家丁走出府邸,连连致歉道,“学生近日受了风寒,未能远迎卢班头,还请见谅。” 白嘉文努力挤出慈爱的面容,就像面对吵闹的孙儿依旧宠溺地笑。 卢智森摆了摆手,打断对方的表演,“客套话就不必了,今日我们前来只为缉拿要犯白斯文。有人告他奸淫良家妇女,雇凶杀人……” 白嘉文顿觉被噎了一嘴,还未开口,一旁的管家便帮腔道,“我家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少爷虽然性情顽劣,但要强抢民女,杀人越货,那是决计不敢的,可有人证” “人证在青州,你们随我去青州对峙便是。” 白嘉文嘴角闪过一丝微笑,管家也感觉背后被老爷拍了一下,当即追加一句,“此地是莱州府管辖,青州府何来治权 我白家乃本地清白大户,世世代代与乡邻相处融洽,乃至出钱出力修桥铺路,人人皆知白家贤名。 今日来一奸民诬告我家少爷,我们便对簿公堂一次,明日再来一回,那我们的日子不过了。不如你们把人证带来,当着大伙的面对峙,真相自然大白。” “滚出去!” “贪官污吏滚出白家庄!” “贪赃枉法的狗腿子!” 围观的族人顿时响起一阵怒骂声,他们高举手中的农具,纵声怒吼,仿佛在制造噪音驱赶一群胆小的野马。 卢智森全然不顾左右传来的怒吼声,冷冷说道,“你在教我做事”身边的玩家已然拔刀出鞘。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几乎要爆发冲突之际,白嘉文冲着愤怒的人群大喊一声:“安静!” 原本聒噪的家丁,族人瞬间安静下来,只是瞪大双眼狠狠盯着卢智森一伙。 “掌嘴。” 白嘉文冷哼一声,身旁的管家立刻像忠犬一般抬手甩自己耳光,一下两下,打得啪啪作响。 “学生御下不严,让卢班头见笑了……” “连自己的儿子和员工都管不好,我看最该吃巴掌的就是你白嘉文。”卢智森语气生硬,似乎故意在激怒对方。 白嘉文扭头冲着家丁使了个颜色,心中暗骂这群捕快真是不怕死,被十倍人围住也没有半点惧色,眉眼嘴角甚至有点兴奋之色。 难道他们果真如传闻那般练了“武功秘籍”,丢失了常人具备的七情六欲,沦为嗜血人偶了吗 当白氏的家丁退到左右两边,一个五大绑、嘴里塞布的白斯文被押出来。 “凶手终于出现了。” 可没等玩家接上手,罪犯的母亲便哭嚎着跑出来,一把抱住白嘉文的大腿,咒骂对方好狠的心,居然连眼睛都不眨眼一下,就把儿子送出去。 这要是落到红巾军手里,没罪也要被严刑拷打出大罪来! 老女人又骂白嘉文无能,坐拥家丁无数,如今被阿猫阿狗骑到头上拉屎,竟连个儿子都护不住。 他不护,就由她这个当娘来的护! 尖锐的哭嚎声传出,卢智森脑中浮现出苦主说的话—— 有人给白斯文善后,一桩桩冤案全都消失于无形。瞧这老狗对一众男仆如臂使指,又见泼妇极端护短,双双脱不了干系。 卢智森当即下令,所有牵扯案件的一律带走,尤其是这欠揍的老管家。 这时白斯文眼见脸已撕破,口中塞布也被母亲取下,门外聚拢大量持械的族人,心中底气不由得高涨了八分,自信满满地喊道,“父亲,你还要隐忍到什么时候!” “咋的,你白家还敢杀官造反吗!”卢智森冲着周身的壮丁嚷嚷,“那就来啊!有本事来啊!” 家丁组成的人墙挡在身前,白嘉文却被诸位的叫嚷声闹得心烦意乱。 平日里他是本地远近闻名的白老爷,谁都要给他三份薄面,可今日泼妇撕破他的脸,快班们又撕碎他的体面。 短短一日,他白嘉文的脸都丢尽了! 年迈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心中想的不是“青天大老爷”,而是自己哪里得罪反贼了 他们抓白斯文不够,还要把白家各位管事的人全逮去! 他给官差的孝敬、礼金从来都是备足的,是这群粗胚自己不要,甚至要骂自己耍心机,如何能迁怒到自己头上。 他对官差处处忍让,低价抛售大量田地响应贼军的政策,今年夏税也是按照高档位缴足的。 饶是白家人怨声载道,他依旧强压着不许发作,甚至连一些“族规”、“家法”不合贼军心意的,他也暂时废除。 他退一步,红巾贼便要进两步。 他们不断对他步步紧逼,百般刁难,今日一法,明日一规,新式律法多如牛毛,这个不许,那个不许,又要干涉宗族家法,事事都要指手画脚。 你红巾贼推行诸多暴虐之法,就不怕被史书痛骂一万年。 寻常“皇权到县”,已经使乡绅大感不悦,如今红巾贼还要“皇权下乡”,到底要把世间搅乱成什么杂乱模样才算完。 居然为了一个卑贱的穷鬼,就要断他白家数代家业,他白家上下多少口人,是区区一个贱民能比的吗 白嘉文算是看明白了,反贼所谓的吊民伐罪是假,假借百姓名义株连士绅,侵吞士绅数代家业才是真。 与其被贼兵抓走,吃干白家的人口财物,不如放手一搏,跟他们拼了! 杀贼一念起,刹那天地宽,白嘉文双眸一凌,浑身的血液仿佛翻涌起来,竭力压榨喉咙怒吼一声,“红巾贼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 此言一出,白氏家丁与族人们好似解开灵魂禁咒,纷纷嗷嗷叫唤着缩小包围圈。 白斯文哈哈大笑起来,暗想自家父亲终于找回过去的威武。 白嘉文说罢也觉得极为畅快,仿佛扒掉一根嵌入脚底的尖刺。 他原以为方才盛气凌人的卢班头,会因为围攻而跪地求饶。 结果没想到求饶场景并未发生,卢智森一行居然还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滑稽的笑话。 尤其是为首的『卢智森』还有余裕拨开两鬓的发丝,一副深吸新鲜空气的畅快模样,“终于上钩了,哈哈哈哈……” 白嘉文心头一震,暗想卢班头刚才粗鄙、蛮横的言语,难道都是为了诱使自己突破忍耐极限,逼自己主动造反设下的圈套 可是他们仅有一百多人,如何打得过自己千余名愤怒的白氏家丁 玩家们瞧见周身所有持械者的头顶发生变化,就像一张张黄纸被赤血浸透,变作鲜艳的红玫瑰。 “新鲜的红名诞生了——”妖魔低语般瘆人的话语响起。 久经战阵的玩家们恍若丑陋的恶魔踏入孱弱的人间,裂开的狂笑溢出贪婪的唾液,脖颈与手脚因为极度兴奋而颤抖。 木槌重重敲在头顶,只听头盔发出一声闷响,卢智森不痛不痒,甚至咧嘴微笑,“你特么没吃饭吗用点力!” 卢智森一人当先,抄起兵刃重重斜劈,恰如剁牛骨的菜刀,一刀劈在家丁身上。 鲜血喷淋二尺,那家丁惨叫一声,手中的木槌掉落在地,全身迅速瘫软下来,圆睁的双眼里倒映出狂战士狰狞的笑。 第343章 别拉了叔叔我害怕 第343章 别拉了叔叔我害怕 温热的鲜血喷淋一脸,在低嗅觉的反馈下透着淡淡的腥甜味道。 卢智森一脚飞踹濒死者的胸口,半嵌肩头的钢刀发出摩擦血肉的闷响,连带喷涌一股股鲜血,就像淤塞的下水道一瞬间通畅。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老泼妇发出见血的惊叫,原本被五大绑的白斯文也被家丁松了绑。 秉持着擒贼先擒首的想法,卢智森大喝一声直扑白嘉文。 然而这老狗极为机警,战斗刚起便迅速退至家丁身后,使得卢智森仅仅扑倒一个家丁。 还好周身的队友牵制敌人,否则他要被一拥而来的家丁包围。 饶是卢智森撤的快,还是感到棍棒短刀砸在甲片上叮当作响。 “给你们机会不中用啊。”卢智洋洋得意地笑,旋即朝着敌人啐了口唾沫,不过没吐着。 四道家丁组成的人墙横亘在眼前,身后的暴民正极速逼近,己方陷入两面包夹之势。 换做任何一位将领,此刻都会吓得满头大汗,脑中开始汇聚投降的想法,卢智森却不慌不忙,玩家们更是兴奋到连连怪叫。 “噢噢噢!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噢爽!用力啊!噢快用力啊!” “哼啊啊啊啊啊啊……” 有些玩家越是被农具攻击胸腹,越是激烈叫唤,仿佛这不是生死战斗,而是充满情趣的感官盛宴。 尽管卢智森自己也是个渴望战斗的癫子,但能多杀一个反贼,自然要多杀一个。 “兄弟们,列阵!”他扯着嗓子叫破了音,百多名玩家犹如令行禁止的智械战警组成方阵。 饶是他们大多数没带盾牌与矛戟,最外圈的玩家还是第一时间以披甲的身躯充当队友的盾牌。 暴民手持短棍与农具猛扑上来与玩家撞了个满怀。 『卢智森』耳边响起铁器农具打甲的叮咚脆响,嘈杂纷乱的火并场面夹杂着凄厉的惨叫。 玩家们并肩作战,砍杀敌众,只是几个照面下,已有二十余名家丁受伤倒地。 玩家或双手持刀胡乱劈砍,或与队友并肩而立,机械式地刺出钢刀再抽回。鲜血四处飞溅,犹如半空中绽放无数血色蕊。 “兄弟,知道锤佬最体面的退场是什么吗”有人一面抬臂抵挡暴民的砸击,一面挥出腰刀捅穿敌人的肚腹,将染血的腰刀抽回来,再刺出去。 “不知道!”另一人热烈回应,高八度的嗓音像是在枪林弹雨的堑壕战发声,混杂尘土的鲜血在眼前飞溅如。 “就是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与战友背靠背,血斗异形直至战死。” “那你们没法如愿了,因为大佬我出手了——”某人打断了二人的氛围,手里握着酒瓶,瓶口的白布条已被火焰点燃。 “大家一起嗨起来好吗!” 他热切地大喊一声,将燃烧瓶抛向密集人群,旋即从腰后抽出一根卡祖笛咬在嘴里,一边挥刀杀敌,一边吹奏游戏联赛的主题曲。 家丁们来不及“欣赏”这乐器奏响的奇特屁音,因为燃烧瓶已在狭窄街巷上炸开一团红莲之火。 “啊啊啊啊啊啊!” 被火焰黏上的家丁不住地叫吼,不顾一切翻滚、走位,痛呼着救命,却没人能扑灭这“粘稠”的火焰。 待火势稍减,数名玩家嗷嗷叫唤着踏过火焰,疯狂砍杀慌忙散开的家丁,“哇呀呀呀,吃我一记旋风斩!” 某个倒霉蛋踏进火势最旺的地点,双腿被火焰吞噬,乃至胸腹的罩袍也被点燃,但他还有心思摆出帅气的姿势,“噢噢噢!我燃起来了,快给我拍一张焚身冲锋的帅照!” 不过没人理会这沙雕,而是尽力把近点的家丁解决。 卢智森亲眼看到某人挥舞锤子砸在一名家丁头顶,后者冒头的发髻向内凹陷大半,鲜血瞬间顺着额头流淌下来。 一时间退后数步的家丁与族人竟不敢再度靠近。 尽管外围的“封锁”被瞬间撕开豁口,但还是没能改变玩家被包围的局面。 这时才有人意识到不对,“尼玛的蠢货!干嘛不烧白家的前门,抓了白族长咱们就赢了!” “哎呀,杀的兴起忘记了。”奏乐的兄弟一张嘴,卡祖笛就掉了。 “放着我来!” 卢智森扭头瞥见一位兄弟满嘴是血,似乎遭受过数十轮棍棒、短刀的袭击,已然抵达生命的终点。 此人扔掉染血的双刀,熟练地取出三枚武器组自制的手榴弹绑在一起。 他并非物尽其用,榨干身体的最后一丝价值,而是听到兄弟“指点”,才刚刚想起来自己也带了手榴弹,“兄弟们杀敌啊!” 他点燃手榴弹的引线,径自掠过卢智森冲向白氏家丁。 那一道道人墙恰似捉鱼的渔网将他死死拦住,他只好拼尽全力向内突进,甚至拼命啃咬敌人的胳膊与耳朵,仿佛扯着无数线条嵌入坑洞。 随着一声轰隆爆响,爆炸中心附近的家丁立扑倒地,血水与泥土抛飞,片刻后又如天降大雨一般落下,其他家丁也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发懵。 “好帅!” 这一副慷慨就义的帅气背影印在各位兄弟脑中,但在白家人眼里却是疯癫到了极致。 居然有人连命都不要,就为了给战友开辟前进的道路! 队友的牺牲确实没有白费,卢智森领着数十人通过豁口向前拼杀。 “快关门!” 这下白氏父子傻了眼,老泼妇也吓得赶紧退入府邸。 原本家丁反应极快,奈何大门都是向内开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关闭大门,就被卢智森等一众壮汉撞开。 “叫你关门!”卢智森低吼一声。 灌注怨气的钢刀凌空劈下,只听一阵惨叫应声传来,鲜血在家丁身下洇出。 即使屋外的家丁仍在厮杀,但屋内的家丁仆人一瞬间作鸟兽散,乃至跪在地上乞求饶恕。 若是脚边并无棍棒兵器的,玩家命他们趴在地上等待处置,要是手中持械的,那不用说,管你战斗还是投降一律砍死。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红眼的玩家四处狩猎,到处可闻惨叫与求饶声交织的声响。 有的玩家攀上屋顶,一边冲着地面的白家人咒骂怪叫,一边飞踹满屋的瓦片,像是专搞破坏的熊孩子。 有的人把家丁压在身下,一拳一拳发泄心中的怒火。 有的人三三两两一组,拉着免死的奴仆,对着白家的厢房拍照留念。 还有的人钻进白家房屋翻箱倒柜,直接忘记自己正在进行一场死斗,要是被兄弟提醒几句,他也会自辩:这是玩冒险游戏落下的“病根”,怎么也管不住这双翻箱的贱手。 卢智森在进门的一瞬间,便看见老泼妇的背影消失在长廊拐角,赶忙追击上去。 这泼妇居然还在长廊间正慢吞吞地逃跑。 “哪里走!”卢智森一脚飞踢,老泼妇当即前扑倒下。 她转过身来,一脸惊恐地看向卢智森,汗水泪水与脂粉混在一起,好似几团污浊的涂鸦缀着。 “饶……” 白家夫人求饶的话语还没说完,卢智森的大手便钳住她的嘴和下巴,“你废话真多啊,在门前就叽叽歪歪半天!把你家少爷惯成人渣巨婴,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啊!” 卢智森正要提刀把老妇给了结,却忽地听见有人落入池塘的扑腾声,登时心生一计。 他像拽拖把一般,揪住老妇的长发来到池塘边,后者依旧在用她那张大嘴搅动空气。 “吵死了!”卢智森把这泼妇踹入池塘,只听一阵阵激烈的求救声传来。 他颇有闲心地坐在假山的一角,嘴里念诵着倒数计时,念完十下便重新开始, 直至泼妇咕噜咕噜彻底沉入池底,他才觉得浑身舒畅地站起身,恍若小二吆喝一般冲着池塘喊道,“池底雅座一位!” 卢智森这边大出一口恶气,忽地听见户外传来三连号箭的炸响声。 他一听这熟悉的声响便知道。 兄弟们的援兵来了! 即便卢智森并不畏惧户外的暴民,但能让兄弟少战死一个,才算好事。 “快快快!” 玩家军官领着三四百侍从、降卒冲入白家庄,一路上可见守门玩家杀死的暴民尸体。 “兄弟们,我们来了!”军官高举战刀,命令鸟铳手组成两排人墙,前排单膝跪地,后排立定站直。 数百暴民把白府外的街道挤的水泄不通,他们看见红巾军援兵到来立刻呼朋引伴转移方向。 “红巾贼的兵!”有暴民在叫喊,高举竹枪、棍棒,稀稀拉拉朝兵士这边走来。 领队玩家高喊一声放下武器投降,免你们一死。 然而这群暴民似乎习惯了大规模械斗,根本不把眼前的援兵放在眼里。 “既然想死,那就成全你们!”领队扭头大吼,“全体预备!” 兵士们不如玩家勇敢,面对成倍的暴民也难免颤抖,但在玩家的指挥下也并未犹豫。 直到暴民闯进鸟铳的射击范围,领队当即握紧战刀下劈,“第一排,放!” 不等暴民反应过来,数十支鸟铳已经扣动扳机齐射,暴民最前列的人犹如割麦一般仰头倒地,胸口爆开落雨般的血色玫瑰,后续还在前进的暴民立刻剧烈骚动起来。 还没等暴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领队呼唤第二排的击发命令已经响起,“放!” 数十支火枪的再次响起震耳的轰鸣,二十多人应声倒地。 两轮鸟铳齐射虽然只造成了数十人的伤亡,却在短瞬之间剥夺暴民的士气。 暴民可以跟玩家近战肉搏,慢慢折损人力,一时半会还感受不到败相,但在一瞬间承受的伤亡却像一柄战锤直敲后脑。 他们之所以还没完全溃散,完全是被近乎屠杀的齐射吓破了胆,还没回神来。 “拔刀冲锋!” 玩家挥舞指挥刀向前发起冲锋,数百名鸟铳、刀斧手握紧战刀压上去。 面对远超承受力的杀伤武器,这群乌合之众一触即溃。 向后逃窜的暴民冲垮了自己人的队列,许多人互相推搡拥挤,胡乱践踏,哭喊震天。 数百援兵的加入,瞬间扭转二八开的战局,变成一边倒的碾压,原本堵在白府门前的玩家也被“解放”出来。 大伙一起携手在白家庄、府邸内外大肆搜捕逆党,只要看见持械的家丁、白氏族人一律砍死,就算放下武器投降,也要吃一顿几乎能被打死的“拳脚宴”。 与此同时,屋内的搜捕也在同步进行。 白家少爷躲在床底瑟瑟发抖,全然没了虐待小妾的雄风。他死死盯着闯进房屋的身影,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数名壮汉冲进他的屋子,瞧见了他的小妾却并无奸污之举,反而安抚对方受苦了,说知道白家少爷这人渣虐待数名少女。 这些壮汉很快带走小妾,又巡视一圈没发现旁人,才缓缓退出去。 白斯文心说好险,还好自己抢先小妾一步逃入屋子,所以没被小妾发现躲在床底下。 就在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两张狰狞的脸忽然探入床底,恍若猫把大脸塞进狭窄的老鼠洞,“白少爷原来在这!” “啊啊啊!”白斯文吓得发出惊天猪叫,随后被两位猛男死死拖出。 直接一刀宰了这厮太便宜了,于是玩家抡起铁拳给对方做了一顿全身按摩,等带回去再加酷刑。 一家人总该整整齐齐,白嘉文与小少爷原本在屋里打包细软准备走地道跑路,结果因为收拾太久,被玩家撞个正着。 小少爷被玩家当场攮死。而白老爷只能眼睁睁看着最疼爱的儿子在血泊中咽气,自己还要被毒打一顿。 白家的管家与心腹仆从也没好哪去。 老管家眼见大势已去,当场请求倒戈入伙,表明自己知道老爷的各种密辛,结果被玩家打得鼻青脸肿,还得告知玩家自己所知的一切。 “不愧是白老爷肚子里的蛔虫,这种东西你也知道地方!” 玩家按照指引打开一处暗格,里面放着一摞账本,契书,以及几沓厚纸。 尤其是那一堆厚纸,竟记录着诸多士绅的黑料把柄,绝大多数都够玩家把他们抄家灭族,而许多血案的苦主早已死去。 “好!有了这些东西,又能抄灭几家狗大户了!” 第344章 如何用一段话证明你玩过某款游戏 第344章 如何用一段话证明你玩过某款游戏 当数百名镇暴部队会合,近千暴徒都在钢刀与鸟铳的威慑下丧失战意。 不到半个时辰,街面上的厮杀喊叫声渐渐平息下来。 听到一阵哭求与咒骂声,『卢智森』便知晓镇压谋逆的行动至此结束。 端坐长廊扫视周围一圈,卢智森瞧见一列列垂头丧气的俘虏被押送到室外,路过门口时要经过详细甄别—— 通过牙齿看平常伙食的好坏,手脚的厚茧判断劳动量,身上的皮肤与淤青观察是否遭遇虐待。 尽管这套辨别贫富的方法很粗暴,但能筛掉多半养尊处优的食利阶层。 凡是遭受白家奴役的家奴、丫鬟一律给予人身自由。 穿着粗布麻衣装成奴仆,或者凭借主家作威作福的恶奴则再打一顿杀威拳。 一听自己获得自由,家奴与丫鬟们赶紧跪下感激红巾军恩德。 但也有一些上年纪的奴仆哭出来,希望能给红巾军接着做奴仆。 此言一出,其他老仆登时惊出一身冷汗,纷纷在心中埋怨多嘴奴仆真该打。 红巾军刚杀了一庄子的白族人,无数骇人的尸体就躺在白府内外,血腥气味仍在空中弥漫,你是怎么敢对杀红眼的丘八提要求的。 一时间,不少胆小的老仆尿湿了裤腿。 “居然还有求着当奴才的”战斗玩家疑惑不解。 还是兼职过基层政务的玩家经验更丰富,一眼定真假,“他们这种家奴当了大半辈子的下人,满脑子都是为奴为仆,既没有耕地,又没有技艺和财产,一旦主家败亡,这伙老仆也不会干别的活,流落到乡野也会活活饿死。” “那就先收着吧,以后给他们培训一两门吃饭的手艺。” 数十名男女老仆闻言皆是一愣,原以为红巾军会嫌烦,把他们全部宰了。 毕竟一帮老东西在社会上最不值钱,一刀杀了能省下宝贵的粮食。 没想到先前还杀伐果断的红巾军,居然在考虑他们这些“贱奴”的生计问题。 真真是心怀百姓的青天大老爷啊! 一群白家仆役被重重筛选,即将押往府城的主谋与胁从也被五大绑,上半身包成粽子。 又过了一会,府内的喊杀声彻底绝迹,偶尔才会爆发一两声瘆人的惨叫。 卢智森闭眼猛吸一口,饶是空气中混杂血腥味道,他仍觉得空气清新许多。 终究还是镇压暴动更舒畅,能把白家全族连根拔起,就像桌上发现一块污渍,用抹布彻底抹去,才显得干净整洁。 十余名甲士挂着笑脸踏入白府,身后跟着上百名佩刀侍从,“咱们这时候过来,不算抢你们功劳吧” 卢智森热情迎上去,伸手与对方紧握,“多亏你们的援兵到了,才让兄弟们的损失降到最低,不然起码还得战死两成半的人……” “要不是npc行军慢,我们早跟你们会合了。”领队玩家短叹一声,“还是玩家数量少了,就说咱们这支数百人的援兵,玩家占比还不到一成呢。” “等游戏官方优化好了,新玩家会更多的。” “还是背嵬军好啊,控制着地广人稀的辽东,干部都不用几人,只需要全身心投入战斗就好了,好像最近发兵包围锦州了吧 不像我们占着登莱青三府之地,数百万人口,玩家干部全得散到各处,要监督税收,盯着练兵,督促匠户打造船只,对接朝鲜商船运来的粮食——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我去你的,咱红巾军吃的地盘比背嵬军大,你就偷着乐吧。说你胖,你还搁这喘上了。新大陆的拓荒村才叫悲催,他们拢共就活下来几十个玩家,简直在玩‘从零开始重建文明’的荒野求生游戏,还要面对时不时刷出来的‘敌人’袭击。” “那在外东北垦荒,就是寒冬废土。去南洋就是热带求生……”说话人摸着后脑勺,得意地笑。 “嘿,你这话说的有道理,一款历史游戏,还被你发掘出不同玩法了。” “那是,咱可是十里八乡的点子王。这游戏的老板听了我的建议都要高薪聘我做制作人!” 镇压白家庄的大小战斗结束,却见侍从们押解一群俘虏清扫街面。 俘虏们将一具具尸体放上板车押运出庄,随后弄来水桶与扫帚清扫地面血渍,任何角落的污垢都不能放过。地上散落的棍棒、刀剑则被侍从回收。 此战少说造成五百伤亡,被鸟铳打死的,被刀剑砍翻的,悬梁自尽却未成功的,还有跌入池塘活活淹死的…… 俘虏在街面上忙碌,玩家则在庄内各处清点战利品。 犹如蚂蚁搬家一般,玩家几乎掏空白家的所有积蓄。金银珠宝,粮食蔬菜堆在白府门前成了几座小山。 有人脑袋上缠着绿绿的布匹,有人肩抗手提几块风干的肉,有人右手牵着驴骡马匹,左手抱着鸡鸭禽类,还有人一起合力抬着瓶与屏风走出。 大伙嘻嘻哈哈,攀比战利品的价值,俨然一副抢掠百姓财物的兵匪。 尽管一干玩家看起来像大明官军,但『卢智森』并未制止。 他知道除了“红黄绿”规则限制以外,还有玩家之间的互相监督。 他环顾四周,发现已有一些玩家抬起右手在空气中划拉着,像是在唤出操作界面,疯狂点击某个按钮。 他心说不愧是一群沙雕玩家。 大伙一起面对外敌时可以为兄弟挡刀,豪情壮举皆不在话下。 可要是外敌战败,玩家可就要反插兄弟两刀了。 凡是有玩家中饱私囊、贪污受贿,一旦被兄弟举报坐实,贪污者封号数年,乃至永封。 而举报者可以瓜分贪污者的功勋点与游戏道具,甚至能随机得到系统奖励的探索券、涩涩券等特殊道具。 当然每个玩家定期的举报次数也是有限的。 若是举报属实才会补充举报次数,反之扣除次数直至归零。 不少玩家由此爱上“钓鱼执法”,诱使兄弟收受贿赂,自己好举报坐收渔翁之利。 一些经常被无故举报的玩家也开始勾心斗角,假装自己在抢劫、贪污,实则是为军团缴获公产,以此来打击还没搞清前因后果,就胡乱下定论的暴躁玩家。 比如此时此刻,看似抢掠物资的玩家实则是在扮演“兵匪角色”,身边实际有刻意伪装的“摄影小哥”替他们全程录制清点战利品的视频。 发现暗藏的摄影小哥那一刻,举报者们纷纷在心中暗骂,“可恶,又被消耗举报次数了。” 此番你争我斗的画面,搞得大伙好像在玩狼人杀。 谁不知道对方是狼人还是好人,但又有出卖兄弟的乐子,以及实际利益驱使他们监视彼此,由此形成“举报者平衡”。 清理完实体与战利品,卢智森直呼收获颇丰,吃掉一户大族的收益,快赶上一县全年的赋税。 这还没算宅邸、商铺、工坊,以及一摞借据,地契与卖身契的综合效益。 一想到自己的声望与功勋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卢智森等人便兴奋地发出一阵嚎叫。 战斗组玩家想给所有参战兵丁发放银钱奖励,但被文职组当场否决—— 眼下江山还未一统,要打的仗还没完,若是给军队开了战胜就放赏的口子,军团的财政压力就大了。 当然,对待功臣也不至于全无赏赐,就拿这次从白家缴获的粮食牲畜,给兵士们加餐半个月好了。 奖励刚刚宣布,兵士们便掀起一阵欢呼声,尤其是刚入伍的新兵,感慨自己家能多吃几块肉了。 可是欣喜之余,某个新兵却发现,上官们都在白家庄寨门前集结,将近两百人组成一个紧密方阵。 为首的卢长官踩着两个木箱堆迭的高台,一边对身后的上官们高呼“看京投”,一边以夸张的角度向后仰去,几乎要把腰腹给折断。 而卢智森身后的长官们继续向内拥挤,像是要把相当严密的方阵压成饼干,更后方则是静静躺在板车里的长官尸体,以及数百名累得够呛的俘虏。 “青州执法小队与平度驻防军到此一游!” 卢长官大喊一声,所有将官也跟着附和。 旋即近两百人的笑脸、搞怪神情定格一瞬,像是被某种法器暂时夺去了灵魂。 只听一声“哦了”,所有将官顿时作鸟兽散,分成三三两两的组合开始东拉西扯地闲聊。 这时一些将官捧着一摞摞厚纸默诵,旋即像是看到惊骇的“恐怖故事”吓得晕倒在地,而其他将官却丝毫不慌,并不觉得友军忽然晕厥是什么大事。 长官们一系列“出格”的行为叫降卒、新兵大为震撼,连忙询问一旁的中级军官发生什么了。 这中级军官是跟过背嵬军一年多的老兵,如今荣升“侍从”序列,待遇和眼界都提升不少。 在一众刚入伍的降卒、新兵面前,侍从颇有种“我从龙甚早”,比后辈更懂将爷的特殊行为,言语间充满了过来人的自豪感,“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侍从表示,什么“战前战后的舞乐”,“意义不明的艾慕维皮结算”,“聚团看向同一个方向”,其实都是将爷们在向天神祈福。 同时用此番搞怪的行为,祭奠死去的弟兄——大伙生前都是乐观豪迈的,死了也希望弟兄们别忘了欢笑。 侍从不知道将爷们信的什么天神,毕竟将爷们人手信好几个,“什么八哥”,“老歪脖子树精”,“四小贩”,“鸡屑飞升”,“真爱坤鸽”…… 但有一点他知道,正是有天神庇佑,将爷们才每战必胜,悍不畏死,所以将爷们对天神才更加虔诚,时常在军民面前展现难以理喻的一面。 至于偶有将爷不分场合晕倒,兴许是练多了葵宝典起了反作用,时不时会因为内力紊乱而晕厥。 报纸上连载的武侠小说都这么说的,武林大侠会因为内力问题而产生内伤。 至于练了此功就得自剁吉尔简直无稽之谈,全是贪官劣绅的恶意中伤! 侍从表示,自己与将爷们共同洗浴过,分明能看见将爷们腿间的棒物。 将爷们之所以没有沉湎酒色,只因他们军纪严明,严于律己。 更因为战事频繁,练得伤身的奇功,导致伤亡率极高,将爷们不想制造大量寡妇,所以才至今未曾娶妻。 如此仁义的将爷,凭什么要被虫豸传谣诋毁! 硕鼠们传谣也就算了,你们这群受尽将爷恩惠的人为何也要听信谣言! “你们想想,要不是为了替你们杀光贪官污吏,铲除土豪劣绅,还世间公道,将爷们有必要勤练葵宝典么” 降卒与新兵纷纷点头称是,回想起将爷们常把“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挂在嘴边。 将爷们每每作战身先士卒,今日深入白家庄也是为了一介蒙冤多年的小乞丐讨回公道。 将爷们为救万民,不惜加练残害身体的神功,乃至不顾自身安危的做法,真是太正了! 而他们这些降卒、新兵,居然因为将爷们一丁点不同寻常的行为,就大呼小叫,甚至怀疑将爷的作风,简直不是东西。 “原来将爷们都心怀赤子之心!” “莫要悲伤,也不要声张。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是将爷们常说的。将爷们伸张公义从不在意虚名。”侍从眼角滑过两行泪水,“但人家不求回报,咱们却不能不念,这份大恩你们都得记住!服从将爷们的命令,便是最好的回报。” “属下明白了。” 一时间所有兵士都感动流泪,并在心中发誓,一定效忠将爷们直到山崩地裂。 以后再遇到将爷们难以理解的行为也不会另眼相待,而是怀着感恩的心去鉴赏。 “全体集合!” 当将爷们的命令传来,兵士们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眼中闪烁的泪恍若一颗颗闪耀的星辰。 就连玩家也觉得奇怪,这些士卒们的精气神似乎比出征的时候更抖擞了,还以为是兵士们听说能吃半个月的加餐感动坏了呢。 就在卢智森等人押送俘虏,钱粮各回各家时,先前由玩家下线传递的“黑料把柄”被录入一个在线共享文档。 随着游戏内通知到各位文职组玩家,山东各州县的维稳组纷纷抽调二三人,下线修改这则共享文档。 第345章 我们称之为高效 第345章 我们称之为高效 黑料把柄通过线上照片转换成文档,再由专业人士增删文字、修补错漏,每一位代表都分发了一份完整文档。 接着群主快速填好共享文档的表头,并将表头固定。 府县辖区,罪人住在城市或是乡野,犯下什么罪过,祸害多少无辜百姓,其拥有的反抗能力…… 每一位代表填表之前,都会事先浏览“黑料文档”,以便提取关乎自己辖区的冤案。 若是辖区实在没有冤案,玩家也不会直接退出,而是一手开着番剧,时不时瞅一眼在线文档的变化,看看其他辖区否需要协助。 数十名代表、不同颜色的光标格出现在表内,每一人快速锁定自己所在的辖区,蓬莱县,文登县,即墨县,潍县…… 随后依照“黑料文档”将自己所需的信息关键词录入。 同时对比其他辖区的冤案相似点。 短短两小时半,横跨三府之地的冤假错案被整理成一条条精准新闻—— 要抓谁,抓多少人,当场灭族,还是活捉回来公审。 派遣多少兵马,行军几日,调度多少粮草弹药,需要庇护哪些幸存的苦主,敌人反扑的能量如何,若是情况有变,如何安排备用计划…… 当表格整理完毕,所有人牢牢默诵自己辖区的任务详情,有些人还得与其他辖区联合办案。 代表们相继戴上游戏头盔,或躺入高端游戏舱重返《晚明风云》。 而他们在游戏内的队友早就围拢在身边,瞧见代表苏醒的第一时间,不是询问案情如何,而是说些“你的手术很成功”之类的烂梗,占尽兄弟便宜。 代表只是暗骂这群沙雕玩家不干正事,旋即拿起纸笔快速复刻脑中的记忆碎片。若是记忆较差的,还得上下线鼓捣两三次。 几乎在半日之内,红巾军治下二十余县的干部班子陆续签收“提炼版黑料”, 急躁的玩家直接点齐四成兵马直扑目标地点。性子沉稳的还在联络友军部队商定集结点。喜欢整活的干脆甩开npc,只由玩家组队去大户家中刷副本…… 无论怎么样,二十余个州县的维稳班子都被调动起来,半数部队都被命令强行军。 成千上万的战辅兵与警察疾驰在官道上,仿佛在地图上划出交错密布的线网图。 白家被一网打尽的消息才刚刚在周边数十里散开,一些家族甚围绕着“贼逼绅反”的议题反复争论,迟迟下不了造反的决心。 还没等他们统一想法,红巾军的讨伐队伍已经抵近跟前。 遵守流程的“班子”还会告知己方来意,命令大户打开庄门配合查案。 脾气暴躁的“干部班子”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强制命令侍从开炮轰寨,一旦杀入庄内遭遇持械抗法的乡勇、家丁,直接击毙。 所有涉案的主犯、从犯先打一顿杀威拳,要是身子骨孱弱直接被打死的,就丢到荒野山林去喂野狗。 光逮捕“黑料”上的大户还没完,有些经验丰富的玩家还要调动水刑拷问歹人,是否知道其他大户的黑料。 谁说的多,到时候行刑就给他一个痛快,要是顽固不配合,眼下就叫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如被大炮轻松轰开的寨墙,大户们的嘴也被一干拷问手段轻松撬开。 原本名单上的十三家大户很快变成三十二户,战狂们也不管拷问得来的信息是真是假。 他们先把人抓起来,给予对方纸和笔,命令对方在数日内自证清白。 不能自证的一律严惩,能自证的也要暂时软禁起来慢慢详查…… “倒行逆施,人神共愤!红巾贼的残暴统治必不可能长久!” 士绅们骂归骂,也知道贼兵披了一层“伸张正义”的皮,最能蛊惑懵懂无知的泥腿子。 自己既打不过贼兵军队,又无法在道理上说服这帮愚民攻贼,还要面临贼兵愈发残暴的死亡威胁。 于是甭管有罪没罪,大户们抓紧时间收拾金银细软,拖家带口扮作流民逃往鲁西、鲁南。 纵使玩家派出骑队在半途中堵截,还是有不少大户逃走。 不过这些大户能带走部分贵金属,却带不走土地、房屋、店铺之类的不动产。这些财产自然被红巾军笑纳。 短短数日,红巾军政权将三十余大户连根拔起,逮捕上千罪恶之徒,斩杀数千抗法暴徒,不仅捣毁罪徒的宗族祠堂,还把他们的牌位家谱焚毁,顺便帮新兵积累了些许作战经验。 纵使这伙新兵尚无野战能力,但戍守城池,或是下乡配合警察缉拿盗匪倒是绰绰有余了。 望着临时营寨大量被抓来的罪徒,卢智森感叹道,“藏在各地的土豪劣绅几乎被我们连根拔起,该给百姓出口恶气了。” …… 几乎在同一时间,九个州县城外的空地开始搭建宽阔的木台,像是供戏班子表演的大舞台,又像是兵马大元帅点兵的将台。 张荣是在清晨时分被红巾军将爷唤醒的。 对方告知他,白家一族都被捉到青州了。 张荣心头一惊,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对方再三重复,邀请他前往城外的审判点,他才意识到这多半是真的。 他的仇人被捉到了! 他推开门快速走出营房,守在门口的四位红巾军兵士手扶腰刀簇拥在他左右。 在甲片碰撞的陪伴下,他很快走出军营重地。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街巷上人山人海,恍若一股汹涌的洪流涌向城门。 不少红巾军将士手持铜锣在街角敲锣打鼓,号召百姓去城外观刑,也有一批兵士手持钢刀,勒令百姓注意出城秩序,莫要自相践踏。 有些人怀揣着看戏的心思,有些人想看刺激的杀头,还有些人想瞧瞧要被杀的是哪些人。 面对如此闹哄哄的场面,张荣心中的期待愈发加深——他一路告官伸冤、求神拜佛多年的愿望,难道真要实现了 他下意识加快脚步融入人潮,很快便抵达城外“舞台”。 硕大的木台竖起多种刑具,有门框形的架子,有悬吊着铡刀的木架,还有几条固定的长板凳摆在“门框架子”两侧。 听闻宣传而来的民众很多,数万人黑压压一片,簇拥着舞台站立,仿佛形成一个硕大的黑色铜钱。 有人自带垫高的小板凳,有人爬到关厢的屋顶,正与屋主讲斤两,还有人站到凸起的土丘望远,一度有人钱买他的观众位。 这时维持秩序的士兵出动,他们像一支支人形画笔,在密集的人群中勾出数条可供通行的环形通道。 如此热闹的场面总是少不了商贩,他们行走在环形通道之间,兜售自制的吃食与手工艺品。 这时,一批兵士押解上百名罪犯走出青州城,许多来迟的百姓则跟在押送队伍后面近距离观摩罪人身份,时不时大声呼唤,白家,陈家,赵家人的绰号以示讥讽…… 有些百姓一看见这些大户便气不打一处来,赶忙从地上拾起土块,朝俘虏扔去。 或许是吸取了以前乞活军的教训,红巾军仅在首尾安排押解人手,整个队伍中段全是麻绳串起来的罪徒,以便百姓尽情发泄愤怒。 土块与草鞋在过道中间飞驰,甚至有人出钱买到前排的位置,就为了冲着罪人吐几口唾沫。 而罪人们一个个缩着脖子踉跄前行,全身仅有一套粗布麻衣蔽体,原本柔顺的长发也被剃得精光。 张荣因为是苦主之一,所以被玩家领到行刑台附近,与他相同境遇的苦主还有二十余位。 有人捧着死去家人的牌位,有人双目泛着泪水,还有人愣在原地,仿佛中了一记定身咒。 当一众罪犯掠过身前。 张荣看见了。 那最熟悉的嘴脸与记忆中的人脸重迭,而一家人的笑脸慢慢被大火吞噬…… 仇人来了! 脑子还没做出指示,张荣已经迈腿冲了上去,一口咬住白斯文的脸。 “啊啊啊!”白斯文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只是双手被麻绳绑在身后,连推开对方都做不到。 任凭周围的兵士如何拉扯,张荣都死不松开,九年泣血的仇恨岂是咬几口就能勾销的。 明明玩家的气力远胜张荣,却装作一副拉不开的样子,故意让白斯文多受点皮肉之苦。 “白斯文你害我全家八口!你不得好死!”张荣口齿模糊,嘴角渗出一滴滴红色液体。 “啊啊啊!”白斯文痛的直叫唤,却被玩家三拳砸在肚子上,“狗东西,谁准你发出声音的!” 一个个行刑的效率太慢,玩家这回准备了多套刑具,每一次安排十余人上场受刑,罪行不同的恶人轻重分流。 白家父子与管家自然被分到重罪。 当自己的名字被念到,白家父子恐惧地环顾四周,台下数万名围观百姓几乎铺满大地。人们情绪激动,又蹦又喊。 父子二人做梦都没想到,一帮泥腿子聚成一团也能爆发如此骇人的气势,就好像江河大海滚滚而来。 白家几人被扒光所有衣物,被迫趴在长条板凳上,缠身堵嘴,手脚反绑背后,身后正有一根浸泡过油脂的尖木棍对准后庭。 不过被押上台的不止白家人,还有其他家族的罪人。 这些人脖子被套上项圈,或是锁在铡刀下方的木枷中。 红巾军首领展开一卷公文诵读起来,一件件介绍这些人犯下的各种罪过。 惨痛的往事仿佛浮现眼前,被当作牛马肆意驱使,被权贵豪强施暴、虐待也只能忍气吞声,退到最后还被残害了全家老小…… 不光是张荣等苦主,就连台下的百姓听闻罪状,也不禁想起自己的悲惨过去。 他们过去只知道怪自己命不好,不敢憎恨老爷们,但如今被红巾军撩拨一番,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痛苦来源谁。 “杀了狗贼!杀杀杀杀!”台下的百姓被勾出愤怒,挥舞着手臂殴打空气。 “你们说这帮狗贼该不该死!”卢智森大声呐喊,台下的百姓则高声回应,“该死!” “这一次,我们把行刑的机会让给蒙受冤屈的苦主——” 卢智森挥手一劈,数名苦主包括张荣顿觉手中多了一柄铁锤,士兵们贴在他们耳侧低语,“把锤子对准尖桩,敲进罪人的屁股,复仇的机会给你们了!” 他们这些受尽折磨的苦主哪一个都受尽屈辱。 有人双肩颤抖,有人痛哭流涕,还有人默念着亲人的名字,低语着为家人报仇。 他们的家人都是那么善良的好人,为什么总有恶霸要夺走他们美好的一切,为什么要肆无忌惮的压在他们头顶作威作福 为什么会这样呢 张荣等人什么都不懂,不懂王法家规,不懂圣人经典,纲常伦理,更不懂他妈的大局、体面。 他们只知道自己被仇恨燃烧了一年又一年,已经燃尽了三魂七魄,只剩一缕残魂。 他们要复仇! 既然这帮高高在上的权贵劣绅,永远把他们这些平民当成一脚踏遍还不懂反抗的野草,那就叫他们好好感受铁锤碰撞尖桩刺入肚肠的煎熬! “行刑!” 卢智森挥舞着重锤朝着尖桩的尾端狠狠敲击,与此同时绞刑架与断头台也一齐行刑。 只听绞刑架的活门打开,罪人瞬间落下去勒断了颈椎。铡刀咆哮着从天而降,干净利落地切断罪人首级。 “夫君!夫君你看见了吗!陈百年这狗贼要死了!”一位妇女一袭白色孝衣,当着百姓的面高举丈夫的牌位。 “啊哈哈哈哈……”有人癫狂地大笑起来,那瘆人的嗓音恍若百名恶鬼在齐声合唱。 而被塞住嘴的白家父子嗡嗡乱叫却发不出清晰的词汇。 白斯文努力瞪大眼睛,汗水越过眉毛流进眼睛里,辣的他发出更加猛烈的嗡嗡乱叫。 “呜呜呜呜呜呜……”几名罪犯接连发出闷声呼喊,一阵恶臭逸散出来,橙黄的屎尿浇灌下来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围观的百姓被恶臭与残忍给吓退数步,但遭受过折辱与欺压的百姓挺立不动,眼睛都不眨的死死盯着这群狗贼受刑。 卢智森瞥一眼新一批被押上台的罪人,后者挣扎着求饶,反被玩家无情地轰击面部,一拳一拳打到绞刑架上。 卢智森把铁锤递给下一个玩家——这是事先说好的排队规则。 他瞥见几个铁皮桶被提上木台,好几个玩家提着厚厚一沓的纸张,“这些狗贼设计圈套弄来的借据、卖身契,今日一并焚毁!你们自由了!” 看着铁皮桶飘出契约的余烬,利益相关的百姓热烈欢呼起来。 免除债务的枷锁远比惩奸除恶更叫他们身心畅快。 “第二锤!”接力的玩家下令,挥舞铁锤把尖桩砸进大罪之人的体内。 更多的恶臭喷溅出来,玩家却毫不畏惧。 相较于杀戮劣绅的愉悦,这些屎尿屁只是滤镜中的粉色液体罢了! “从今日起,任何蒙受过不白之冤的百姓,尽管来衙门上告!我们红巾军发誓为你们做主!” 随着尖桩深入直肠,刺破肠道,罪人们剧烈挣扎。 一无所有的坠落反差与死亡的恐惧让他们激发了强烈的求生欲。 有人拼命呕吐口中的塞布,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有人一面忍着剧痛,一面上下挣扎企图挣断绳索。 还有人努力扭动屁股试图给挥击铁锤的人制造困难,如果能一锤子敲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直接休克乃至暴毙身亡,那就幸运的解脱了。 十几名士兵涌上来死死摁住这些受刑的罪人,连挣扎的权利也不给他们留。 “别他妈的乱动,谁允许你乱动了!”士兵揪起大户的头发狠狠往长凳上猛砸,“你们祸害了多少家庭,多少男女老少你们兼并土地的时候,有想过流民的痛苦吗那些活活饿死的饥民生前有多么痛苦,恨不得交换子女填饱肚子,你们有想过他们的痛吗!” 抡锤需得消耗大量体力,饶是张荣满心怨愤,巴不得把白家亲手杀光,也不得不把复仇机会也让给其他苦主。 而玩家则在一旁弄来备好的清水,对着罪人的脑袋浇上去,促使他们时刻保持清醒,以防他们受刑不住昏迷过去。 “……第五锤!” 苦主们接过铁锤,就像短跑运动员接过队友手中的接力棒,大家默契的只打一锤,便将铁锤交给身后的苦主。 谁都想要亲手复仇,亲手为死去的家人讨一个公道。 紧凑上来想要接过铁锤出口恶气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罪犯几乎都被半途锤死 好在白家少爷身体养的不错,被尖桩从后面刺出口腔,恍若一匹被长矛贯穿首尾的败犬。 不过这还没完,剩下等待处置的罪人还有百余。 他们全程观摩了绞刑、断头、刺菊的酷刑,人人吓得屎尿皆流,瘫软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接一个的惨叫声在空地上响彻天地,而这回围拢过来的百姓更加拥挤,每个人都渴望手握铁锤,亲手制裁这些罪行累累的土豪劣绅。 待审判接近尾声,卢智森忽然听到“通讯组”告知的重要消息,双眼忽然瞪得老大,不由自主地看向西面。 第346章 第346章 百姓的呼喝声如海浪在耳边回响,『卢智森』把通讯组兄弟拉到跟前,几乎嘴耳相对,又一起退到木台底下,收听的声音才清晰许多,“明军主力出动的消息保真吗” 通信小哥对着卢智森耳朵说道,“千真万确,今早全部出动了——有兄弟在济南城扮演铁匠学徒,前日听见明军在城外办誓师大会,又是检阅军士,又是操练军阵的,几十面军鼓敲得全城百姓都听得见,好像还斩了十个细作祭旗。” “是咱们的人被斩了么” 卢智森话音刚落,便听到台上传出一阵骚动,三名罪人忽地坠落下来,紧套脖颈的绳套发出啪嗒一声鞭打声响。 死人的双腿在他俩身边轻轻摇晃,腿间时不时散发出屎尿的腥臭味。 “不是。咱们能用‘亚空间通讯’,哪会露出马脚。” 报信小哥一脸喜悦,仿佛在兄弟面前炫耀刚才玩游戏拿下了五杀。 几名玩家踱步来到台下,惊觉卢智森俩人在此密会,于是凑近到跟前想听听八卦,连收走尸体的任务都忘了做。 “敌人的兵力多少” “这个倒是没看清,几个兄弟扮演的都是小角色,连靠近明军兵营都做不到,只知道行军方向是直扑青州的。” “那应该是鲁北和直隶的兵马到齐了……” 卢智森沉吟片刻,脑中浮现山东地界的草图,一条穿过河水与丘陵的行军路线在图上勾出。 他大概记得济南到青州好像有三百里左右,按照明军的常规行军速度,需要十天左右才能抵达红巾军的控制区。 “奶奶的,你们在干什么!”木台的缺口探出一个脑袋,对方没好气地指责收尸的兄弟偷懒。 仨收尸人耸了耸肩,笑着说道,“没干什么,刚在听重要军事情报!明军主力到来,咱们又有大战要打咯!” “管你明军什么时候来,哪怕马上就要世界末日,也得把罪人全吊死了再说赶快把死人收走,绞刑架还等着吊人呢!搞快点!” “麻烦兄弟去通知各公会的代表,到府衙开会。”卢智森说罢便扭头向外走去,只是走到中途顿了顿,扭头继续补充一句,“再叫前线堡垒的兄弟升起观测气球,时刻把控敌军主力的动向。” “哦了。”通讯小哥头也不回,抬起右手示意了一下。 重新爬回木台上面,卢智森像是撞入一片激荡的声幕,耳边的声音瞬间由小放大。 四面的人群向木台拥挤,百姓心中压抑许久的愤怒持续喷薄,不断有人获得准许,走上木台轮换“行刑人”,随后迫不及待地抡起锤子,将尖桩打入狗贼的内脏。 一批又一批的罪人被押上审判台斩首,随着主办人一声死刑宣判,十数名罪犯被处决。 渐渐的,木台远处的柴堆渐渐堆迭上百具残破的尸体,散发着血腥与恐怖气息。 每一次主办人喊出死刑的宣判,便有百姓在台下大声附和,杀他全家,活剐了他,铡了他! 后来百姓们更是异口同声地抢答玩家的台词,一齐喊出“死刑”的宣判。 围观群众们越发亢奋热烈,竟有人情绪过于激动晕倒在地,负责现场秩序的侍从听闻呼救的召唤,立刻奔赴过去将晕倒的百姓从汹涌的人群里救出。 饶是不少玩家早在乞活军时期就办过“审判大会”,还是没有今日这般喊声震天的场面。 所有人仿佛把心肺都掏出来,随着狂风一起肆意躁动,挥舞着双拳双腿,誓要把一切肮脏的污秽之物统统粉碎、扫净。 卢智森暗叹一句,大明不要的民心,已尽在红巾军掌握。 鲁地民心可用啊! 卢智森顿觉百姓是江河,是云雾,正托着红巾军蒸蒸日上。 随着堆放尸体的柴堆燃起一团团大火,卢智森握紧拳头来到木台最前,“朝廷要调兵马来围剿我红巾军了! 这些罪徒的亲朋跟着官兵打回来,他们要回来抢走分给你们的土地,抢走你们重新团聚的妻女,叫你们背上如山的负债! 他们要把你们统统碎尸万段,叫你们永世不得超生,为他们做牛做马一辈子,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百姓们的回答义愤填膺。 “打死狗官!” “跟朝廷的走狗拼了!” “反了朱明!反了!反了!” 有些年轻的童生被现场氛围引燃了内心,眼见卢知县短发的特征,当即下了决心—— 他们为断绝自己的退路,彻底与红巾军捆绑在一起,径自拿出小刀割断了发髻朝木台上一抛,高喊自己与红巾军共存亡。 被此番冲动之举所感染的百姓有许多,不断有断发如同打赏一般抛到台上。 激烈的审判仍在继续,有些百姓随便找小贩买了点干粮对付几口,接着高举臂膀高呼“死刑”,但卢智森与一些玩家代表却没再待下去。 他们迅速挤出会场,一路跑回青州府衙,衙门里的人员还不算多。 不少公会代表和卢智森一样,也算是从审判现场回来的,正闲聊着辽北垦殖、新大陆移民的趣事。 最近活着抵达新大陆的玩家终于突破一百! 听说有些高级探索券的玩家,已经踏足日本、台湾、南洋各地…… 卢智森竖起耳朵聆听这些趣事,双眼闪烁着羡慕的微光,面前的山东沙盘仿佛都变得索然无味。 他把玩着象征明军战力的旗帜,“明军主力即将杀来,大伙都知道了吧。” “只是不知道明军的具体兵力,要不主动派一支偏师侦察一下” “嗯。”卢智森挪动一面小旗向西移动八十里,“我也觉得应该侦察敌人的详情,派几百骑兵就成。” “我认为明军要么不动,要么是集结了主力来攻——边军,战兵,卫所军合计起来应该不低于五万,要是再算上乡勇、民夫,只怕总人数会更多。” “杂兵就不用计算了,就假设明军集结五万主力来攻,等一下——”某个爆炸头发型的玩家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双手罩住鲁南之地画了个半弧,“要是明军从西面主攻,那他鲁南必然空虚啊,咱们完全可以换家。” “换什么家啊,难道你想把青州的百姓拱手让给明军” “唉,表达错误,应该是双管齐下,咱们正面拖住他们的主力,侧面派遣一支偏师横扫鲁南州县。 若是明军南下救援,咱们就围点打援。若是他不救,我们就安心吃地盘。” “你这方案听起来就不靠谱,大明家大业大,西面可能只是一路大军,南面或许还有一支军队在集结呢。” “不可能!现在都崇祯十三年了,咱们还在辽西开辟了第二战场。眼下大明被乞活军削了无数次,又被崇祯微操葬送了一批精锐,远比历史上更弱,哪里会有兵力在山东安排两支大兵团” “没必要争。鲁南有没有明军主力,咱下线去问问。” 说话人刚说完,便像是喝醉的酒鬼陷进墙角睡着。 片刻后,“酒鬼”从梦中苏醒。 他一脸兴奋地拔掉鲁南的大多数军旗,“好消息,我刚问了坤帮的兄弟,他们说很久没有目击过明军大部队了,只有一些卫所兵在城郊巡逻。 最近一次看到过的大部队,还是十九天前从兖州路过的。 我有理由推测,明军吸取了以前被乞活军各个击破的教训,所以调遣北路军与南路军在济南会合形成大兵团,才敢前来围剿我们。 江北的兄弟也佐证了这个推测——江北的明军重兵都没什么动静。” “啊这不对吧江北兄弟做了什么大官,能知晓各路明兵的动静”爆炸头疑惑不解。 “还记得早前卧底到明军的林氏兄弟么” “哎呀!”爆炸头一拍脸颊,恍然大悟地惊叹道,“卧底三个月又三个月,他们这帮小子混到明军高层了” “是啊,之前开封被乞活军拿下之前,他们的顶头上司陈洪范就领着他们转进江北。有谁经过辖区,他们一准知晓——现在江北几个实力派将领全都听调不听宣,朝廷一调他们,他们就宣称从马上摔了动不了,要不就是突感风寒……” “我去,这朱由检怕不是要被气死,全国兵马几乎成了一盘死棋。” “谁说不是呢,朝廷能调的兵马越来越少,其他军阀可不就原地看戏。” “跟这些虫豸一起如何治好整个国家唯有咱们的引导人李牧仍然‘死忠’大明,当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忠臣呐。” “那是,谁有咱李大帅这么‘忠’的人,放在史书里都要单开一本来狂吹的。” “听说北上的黑旗营已经抵达河间府,好像还是全玩家部队!” “等咱们杀到京城,黑旗营故意不小心给咱们打开城门,不知道朱由检会是什么表情” “哈哈哈哈哈!”数十名代表闻言忽然大笑起来,旋即互相对视,笑声的浪潮更加高涨了,“历史上朱由检不是死前都在痛恨文官么,到时候就把他们放在同一个擂台打拳击,给朱由检亲自出口气。” “朱由检这小子能打赢么” “诶,还真别说,朱由检这小子传闻是力气很大的,一拳一个腐儒不在话下。” “哈哈哈!那到时候我可要下注,买朱由检打十个!” “喂喂喂,正在讨论军事战略呢,你们怎么聊着聊着又偏题了!一群沙雕能不能正经点,想怎么揉捏朱由检等你打进北京再说吧。”『卢智森』没好气地撇撇嘴。 “既然鲁南兵力空虚,那就出动一两万的兵马南下试探性进攻,要是果真势如破竹,就叫坤帮和鲁南的潜伏兄弟也反了。咱们还是需要更多玩家来充实中上层……” “没辙,有些人就是喜欢当孤狼,扮演各种角色,体验古代人生的酸甜苦辣,你拦不住的。” “咱们手头上杂七杂八的兵力,侍从,降卒,新兵,警察,合计起来好像有十万了吧” “嗯,听起来是很唬人,但都散在各地呢,青州就摆了四万五千兵马,除去数千兵马守青州,数千兵马守前线堡垒,能出战的机动兵力也就三万五千。” “青州主力暂时不动,从各州县分别抽调一两千驻军,凑个两三万人的偏师南下还是能做到的。” “这么抽兵,各地驻军平均不到一千人了吧” “够用了,历史上李自成夺取北方各省,每个州县也就派了一员主官外加二三百兵而已,咱们可比他的驻军多得多。 大多数有罪的大户剿了,山贼土匪也逃了,地方治安没那么糟糕,我们也该把兵力抽出去扩张了。 别忘了咱还有新编的警察,每个县能有一两百人——近期清洗大户的行动,看得出他们战斗力一般,但是忠诚度很高。” “这都多亏了身份审核,要是混进来一批大户子弟,咱们的行动哪能这么顺利。” “嗯” 卢智森看向沙盘上逐渐明晰的部署,心说这帮沙雕虽然平日里不正经,但只要围绕着共同目标集思广益,还是能干点大事的。 毕竟他们已经在辽东战场,朝鲜战场,山东战场鏖战了数十回,就算是头猪也该练成老兵了。 卢智森梳理一番思路后说道,“咳咳,我来总结一下——青州方面派遣一支六百规模的骑兵向西武力侦察,搞清敌人的兵力与战斗力等详细信息。 主力军团先行集结,随后向西靠近前线堡垒。 胶州方面集结两万五千兵马,等到恰当时机南下,要是坤帮协同造反,就一举夺下山东南部和南直隶北部,也就是黄河以北。 我话说完,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么” “有!”这时一名鲨鱼头的玩家站出来,“背嵬军方面希望我们在登莱青沿海放几个热气球顺着南风向北,测试一下能飘到辽西哪里。” “行。”卢智森旋即看向四周,“既然大家都没问题,那就散会通知到各方吧。祝兄弟们早日打入京师,实现心中所愿。” 玩家们纷纷振臂高呼,甚至有人站在沙盘上挥舞拳头。 “踏碎公卿骨!活捉朱由检!” “杀尽狗官奸商!屠尽虫豸硕鼠!” “杀杀杀杀杀杀杀!” “踏平朱日和!活捉满广志!” “我要一次性用完九张涩涩券!” “为了统一全世界而战斗!” 看着群情激昂的兄弟,卢智森心中大感亢奋,仿佛有种在战阵之前对士兵做鼓舞演讲的万丈豪情。 “咱们红巾军——出击!” 他踱步来到门前,高举手臂指向北方,然而身后涌出的玩家却接连撞击他的双肩,直至把他冲翻在地。 趴在地上啃了一嘴的灰尘,他抬起头望向蜂拥而出的背影,大骂道,“淦!你们这帮沙雕玩家,能不能在氛围热烈的时候表现得像个人!” 第347章 想不到好的章节名 第347章 想不到好的章节名 四人寝的营房内寂静无声,『郭子义』正捧一本印刷粗陋的小说品鉴。 身边的三名队友睡得很沉,就像趴在猪圈的死猪。他仨都嫌挂机时间无趣,纷纷下线去玩开黑射击游戏了。 咔嚓三声撞击响,三头“死猪”仿佛听见开饭的号令,猛地从床上弹起,其中一人兴奋地大声喊道,“骑兵队要出战了!咱们虎豹骑公会也在征召之列!” 『郭子义』闻言喜笑颜开,赶忙打开个人储物箱掏出装备给自己套上。 鱼鳞般的直身对襟札甲上压肩膀,下齐小腿,胸口钉上一块巴掌大小的圆心铜镜。 银白色披膊从后颈向前环绕一直延伸至手腕,腰缠武装皮带,扣上短棒、麻绳腰刀、干粮袋、火药壶,外加几枚采购的小道具。 戴上银白色的尖头铁盔,狰狞的面具掩盖英俊的面庞,他披上一件威风十足的“文武袖”,抄起墙边的一根长矛便大踏步走出营房,整个营区顿时响起金属碰撞的铿锵。 这片营区暂住数百名玩家,尽管有相当部分从属“虎豹骑公会”,但大伙的穿戴风格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有汉唐宋明的战甲。有从一战德国穿越而来的填线步兵。有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加勒比海盗。有头戴羽冠,腰挎箭袋的殷人。还有给皮甲内垫稻草,使自己看起来像星际战士的小哥。 郭子义心说这群人还真能整活。 原先沙雕玩家们只是在旗帜与装饰上“做文章”,结果在朝鲜走了一遭,变着法的换装搞怪,开发出无数种发型、面具、配饰…… 眼下又成了割据势力的统治者,再无多大约束,于是彻底放飞自我。 郭子义暗想,要是游戏彻底解禁“捏脸限制”,这群玩家能把异世界种族、奇葩外星生物,古神之貌,邪神仆从全捏出来,使得历史游戏变成奇幻游戏。 届时,全世界的历史书都要被搅成浆糊吧 揣着奇怪的脑洞,郭子义跟着应召骑手一起前往马厩,途中已经能瞧见马匹扬起的烟尘。 没想到另一批玩家更加奇怪,几乎三人一面战旗,定做的人皮能做到以假乱真,妖怪异兽齐聚一堂,相当于西游记加指环王,再添三分外星异种,要有多怪有多怪。 若是这数百骑手忽然出现在现代的漫展现场,任何人都要停下来驻足半小时。 这次出击集结了六百玩家骑手,外加一百骑马侍从给他们打下手。每一位骑手分配到两匹马,一驮马,一战马。 街面上的脚步更急促时,郭子义正在给自己的“老伙计”收紧肚带。 这匹年轻的骏马烦躁地刨着马蹄,钉铁的马掌在青石板上擦出点点火星。 此马随着他在辽东练习数月,随后出发杀到朝鲜,接着在辽东起义中一路南下登陆山东,差不多算是亲密无间的老战友。 他的骑术虽然不如那些马背上的民族,但相比一般的骑马步兵要强许多。 他与兄弟们也在辽东平原一起针对性练习阵法上百次,早已对骑战的诸多战法烂熟于心。 郭子义翻身上马,下意识握紧长矛轮转一圈,旁人见他把长矛舞得虎虎生风,当即决定效仿,结果此人技艺不佳,长矛刚转了三圈便飞了出去。 只听咔嚓一声,某个队友惊觉左腿好像挂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膝盖上插着长矛,当即怒吼道,“你奶奶的,还没出征就给我挂彩了!” 于是膝盖中矛的伤者被迫留下,而被告也留下接受惩罚。 两位候补的骑兵玩家幸运加入行动,其中一人不忘对被告嘲弄一番,“多谢兄弟的无心之举,我欠你一顿烤肉。” 被告只能无助跪在地上,冲着老天嘶吼,“不!”身边的兄弟应景地拿出长笛,替他吹了一首雪飘飘…… 真正的“始作俑者”小郭赶紧扭过头,生怕自己也被牵连留下。 他一扭头便扫视了周围一圈,大伙都是刀剑长矛之类的冷兵器,弓弩箭袋配了几套,唯有一百来人装备了火器。 那并不是鸟铳或是簧轮枪,从外形的特殊颜色来看,应该是燧发线膛枪,也就是npc与玩家共同命名的“迅雷铳”。 玩家携带的火器不多,但随身乐器却相当多,好像不是去武力侦察的,反而是去户外郊游顺便练练大合奏的。 当然郭子义自己也没好哪去,驮马的背囊里正有一根唢呐展露一角。 听着耳边一剪梅的笛声,郭子义有种拿出“乐器流氓”压倒一切的冲动。 可他刚起这念头,忽然发现视野中央闪过一段燃烧火焰的游戏字幕——『你被选为先锋骑队的指挥官』 “啊” 郭子义心说自己一个平平无奇的骑马爱好者,突然就成了先锋骑队的指挥官 不过当他看见某位兄弟摆出一副摄影姿势对准他,一股强烈的表演欲瞬间占据大脑。 “咳咳。” 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他把两匹马的缰绳攥在手里,视线余角快速比对摄影的角度,一边摘下狰狞的面具,一边微调脸庞,使英俊的侧脸保持完美角度。 心中预判摄影了足够多的帅脸,郭子义当即合上面具,高举右手呼喊,“出击!” 一声令下,数百骑兵奔驰出营。 刚看完审判的百姓正准备各回各家,就瞧见一群高举数百旗帜的骑队涌出兵营,随后从身前的土丘掠过。 离得近的百姓一眼发现光怪陆离的打扮,吓得当场惊声尖叫,还以为小说里的妖魔鬼怪跑出了洞府。 早有见识的平民则尽力安抚,这是红巾军的扮演特色不得不品尝,红巾军将爷们就喜欢舞乐、戏班子之类的玩意。 而那些站的远的,只能瞧见随风飘扬的旗帜,上面写着多种多样的名字,里胡哨的叫人看不懂真正用意—— 『大汉秦军』,『罗马禁卫军』,『扬基大陆军』,『女娲的泥偶』,『大顺军』,『你爹来了』,『北洋六镇』,『不好的官兵我会杀』,『第二,帝国,砰』…… 张荣看不懂那些旗帜,但他知道这些红巾军一定肩负着重大使命。 联想到先前告状之前的忐忑不安,再看看如今大仇得报的自己。 他低头看向染满血渍的双手,内心虽有一阵虚无的空虚,但更多的是卸下负担,准备迎接新生的轻松。 张荣望着一众百姓回归城乡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红巾军将爷们果真就像传闻那样知行合一,说到做到,是真的在爱惜小民,把平民百姓保护得很好。 审判才刚结束,他们又急匆匆赶往别处。 这些将爷一定是穷苦人出身。只有穷人出身的劳苦大众,才懂得穷人的辛劳疲累,懂得饱受冤屈却不敢声张的煎熬,知道百姓所求不过是“公平”二字。 张荣看向远方,遥看那个视线之外的济南,京师,乃至整个天下。 既然红巾军来了,这该死的天下也许会变得不一样吧 …… “击鼓!” 十二面牛皮战鼓同时擂响,一众文臣武将在左右站立,杨文岳直勾勾看着不远处的土丘,三面干瘪的篷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 篷布如雨伞展开,竟拖着狭小的竹篮飘向天际。 三根粗壮的麻绳从竹篮底部延伸,缠紧地面的铁钩,仿佛锁住了三只欲展翅高飞的大雕。 随着篷布上浮的高度超过瞭望塔,杨文岳身边的文臣武将不禁发出喜悦的低呼。 果然成功了。 杨文岳长舒一口气。 这玩意是官军近期仿制贼兵的“大号孔明灯”,虽不能容纳四五人,但也足够一位兵士升空。 这既能提前警戒敌情,又能通过旗语和号箭报告信息,还能通过滑轮把神火飞鸦、神机箭等火器运上竹篮攻击敌军—— 多亏了曾经与背嵬军并肩作战的官兵,他们收复辽东之后退回北方驻地,也带回了耳濡目染的背嵬军秘术,结合孔明灯的基本原理,几经实验一番果然大获成功。 他亲率四处拼凑的七万大军走出济南,其实没有一战灭贼的十足把握,但眼下多了一件“神器”,顺利剿贼的胜率又新添了几分,连原本对反贼的担忧也抛到脑后。 眼看着这玩意喷火的模样犹如火炉,杨文岳将它定名为“诸葛炉”,既有区分之意,又能使人联想到孔明灯。 只是他高兴的有些太早。 似乎是麻绳拴住了竹篮,这诸葛炉只超过瞭望塔数仗便再无提升。 于是杨总督下令松绳十丈,想看看这玩意还能攀升多高。 然而这诸葛炉像是傲娇的狸猫,仅仅攀升三丈便再无动静。 这就有点糟糕了。 要知道贼兵的诸葛炉能轻松超越这世上最高宝塔的二十倍高度,远到鸟铳火炮根本够不着。 反观官兵仿制的“赝品”,仍在火炮与床弩的射程范围之内,这要是放在前线升起来,非得被炮弩摧毁不可。 一众将官想要施展“空军射击”的梦想碎裂。 究竟是什么地方弄错了窍门,还是当初背嵬军就刻意留了心眼,根本不怕被旁人东施效颦仿了去。 虽然诸葛炉变成了残次品,但是仿照燃烧瓶也同样遭遇了失败—— 官兵仿制的燃烧弹的确远胜过去,但跟背嵬军的比起来总感觉差点意思。 如果说官兵仿制的燃烧弹是寻常火焰术,那背嵬军的就是三昧真火。 背嵬军的燃烧弹不仅拥有各种颜色,在战场上爆开必定黏上兵士的战袄甲具,一时半会也难以扑灭,有些火苗甚至能烧穿甲片。 官兵也同样仿制了那什么“没良心炮”。 然而挖坑埋铁皮桶的深度,填多少火药,引线安排多长都颇有要领。 官兵们反反复复尝试了许多次,被火药炸死炸伤无数辅兵,导致辅兵再也不敢点炮,这才无奈放弃研发。 杨文岳不禁感叹反贼秘术果然精妙,竟是难以仿出真品! 这感觉就像木匠、铁匠总有一门绝活手艺,他们只要没倾囊相授,学徒总会欠缺点什么。 听说辽西军也自行仿制了,也同样做了一堆残次品,杨文岳本想着关内一批文官、匠人,总不能比辽西的丘八比下去吧。 哪想到谁都做不出真品,唯有秘术的源头仍然掌握“真谛”。 奈何当初的忠臣已成今日死敌。 若是背嵬军尚未造反,还被朝廷调入关内征讨乞活贼,这天下应该很快就能安定了吧。 可惜啊可惜。 既然真品精妙绝伦难以仿制,杨文岳等人便构思诸多破解之法,倒是备齐了相当一部分新奇道具,只待与反贼堂堂交战。 济南到青州大约三百里,他已率领大军走过三成。 他指挥三军行进,每日入夜前必定入县屯扎,决不在野外露宿,哪怕为此绕行几座县城也在所不惜,生怕在仓促之间遭遇反贼兵峰。 好在这些日子一直相安无事,他派出的先锋部队也颇能任事,总能及时地送回“前方无事”的消息。 只是最近出了点岔子,本该准点回报的塘马已有一日没有消息。 …… 六千人规模的先锋部队行走在官道上,一辆辆轻型偏厢车混杂队列之中。 此部作为探路先锋,没带拖慢速度的火炮,就连随身火器也较少。 河间总兵文同为主帅,宣府副总兵刘钦为副帅,二人统帅的兵马七三分。 后者与黑旗营、背嵬军协同作战多次,但前者还是第一次接触久负盛名的反贼。 反贼的威名在直隶、山东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文同虽然对贼兵也颇为忌惮,但不像别部那般罹患“恐黑症”。 就算贼兵足粮足饷,训练充足,战斗力强悍,文同心说自己也算治军严格,麾下缺额不到三成,还全用卫所军暂时补齐了人数。 文同勉强算贼兵能一打三,只要自己没遇到两千人左右的贼兵,还是具备一战之力。 堂堂大明经制武将,总不能像文官陆文锦那般一刀一枪都没放,就丢了登莱,丢青州,一路吓得溃逃数百里吧 就在文同诽疑贼兵之际,忽然看见刘钦策马凑近过来,指着远处的天边喊道,“看那!” 文同循声看去,果然瞧见一个模糊的“球状物”浮在高空,渐渐向北方海洋飘。 “久闻贼兵的孔明灯可载兵四五人” “确有此事,贼……”刘钦顿了顿,想起自己与背嵬军并肩作战的日子,旋即将贼兵二字修改,“那背嵬军最喜放灯侦察敌情,居高临下还能放铳射箭攻击敌军……” “那岂不是咱们先锋的动向全被贼兵尽收眼底咯”文同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嘻嘻哈哈地像是在听笑话。 可是他的笑声很快便戛然而止,远处的土丘上赫然冒出一排排模糊的身影。 文同赶忙掏出千里镜向远处张望,果然瞧见高举数百面旗的骑队。 同样拿起千里镜的刘钦看见熟悉的旗帜、熟悉的搞怪风格,笃定地说道,“是红巾军,他们来了。” 第348章 多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 第348章 多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 尽管红巾军相距十里开外,两位将领仍是感受到随风袭来的紧迫感。 “停!” 文总兵的吼声刺破晨光,整个队列响起战鼓与唢呐的啸叫。 刘钦踩着马镫站直身体,看见五颜六色的洪流正从东面涌来,扬起半丈黄尘。 他第一时间命令偏厢车前置,尽可能将步阵四周包裹起来。 “让道!”数千兵马又急又乱地排兵布阵,炸响的呼喝声从身后源源不断传来,卫所军犹如潮水般向左右退开。 “为何贼军扑到我脸上,东面塘马却并未预警!”文同一脸疑惑,扭头召唤骑马的亲兵队集结到身边。 刘钦捏紧缰绳,“是背嵬军的孔明灯!敌兵乘灯而上,可探方圆数十里敌情。定是海滨放飞的大灯发觉了塘马位置,引得背嵬军兵士前往袭杀。” “荒谬!”文同指着天边渐渐远去的巨型孔明灯,“纵使贼军可查方圆数十里军情,可那大灯已飘去洋面,如何向岸上的友军传递军情,纵使用旗语也太过远了。” “这……”刘钦也对此颇为疑惑,平常在陆地上还能用“写字射箭、施放号箭、挥动旗帜”等等手段传信。 可这孔明灯都飞到海上去了,总不可能敌兵还能跟着踏海前行吧 难不成真如传闻所说的那般,背嵬军饲养着名为“血鸦”的奇特生物,可来去自如传递信息 眼见贼兵骑队奔到跟前尚有一段时间,文同心中的慌乱情绪大大减低,甚至还有余裕掏出一包肉干吃起来。 而刘钦却不这么看。 他深知文同不急不躁,是根本没意识到背嵬军的战斗力究竟有多强。 敌兵既然派遣七百骑兵深入“朝廷控制区”,遭遇优势兵力的官军没有掉头离开,反而迎头直上,说明对方有充足自信打赢。 若是步阵某处遗漏了破绽被背嵬军抓住,六千大军也会损失惨重! “速速披甲布阵!” 刘钦扬起马鞭指点,亲兵们立即挥鞭上前,狠狠抽打动作迟缓的小卒子,奈何步卒们就是快不起来,仍然往返驮马、辎重车与阵地之间。 “刘将军半年未经战事,竟变得这般胆怯”文同抓着一块肉干,眉眼勾起一道鄙夷的弧度,“我军六千勇士,何惧数百敌骑” “背嵬军是当世强军,当日熊岳驿大捷后,人人皆传背嵬军可一人杀五虏,我部与鞑虏尚不可能抗衡,如何与背嵬军为敌” “呵,我与你共事俩月,原以为你做事持重小心,今日一见却是畏敌如虎的怯鼠!陆文锦一铳未放弃地三百里,难道你也要本官不战而退,受尽耻笑”文同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你最好记住,杨总督委任我为先锋大将,不是你!再有祸乱军心之言,我定当严惩!” “你!” 刘钦顿觉一口气堵在喉头瘙痒难耐,恨不得把自己协同背嵬军作战的经历硬生生赛进文同脑袋里。 主副失和从来是军中大忌,但好在推送偏厢车的兵士发了力,使得四座“矮墙”拔地而起。 似乎是察觉到眼前的步阵无机可乘,数百敌兵渐渐勒停在偏厢车外围,却并无号角唢呐响箭之类的止步号令。 他们如何做到的刘钦的眉头更加紧锁。 恍惚间,他瞅见一面新出的铁拳红旗,数量占比很大,似乎是刚出的旗帜。 联想到近日登陆山东的背嵬军偏师隐隐被百姓称作“红巾军”,难道是背嵬军内部分裂,另一方改旗易帜了 红巾军骑队排成两列停在数里之外,恍若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骄傲地昂起头颅,丝毫不把九倍于己的明军放在眼里。 双方就这样短暂对峙了一杯茶的时间,红巾军骑队再次移动。 一百二十骑手留在原地,其余五百余骑围绕着步阵虎视眈眈地转圈,恍若一群鬣狗死死缠住落单的斑马。 文同当即下令攻击贼军,箭矢与铳弹纷纷抛出,却始终够不着贼军的骑队。 “噢噢噢噢噢噢!”贼军一边骑马转圈,一边发出奇异的怪叫,就像在用丝带撩拨官军的鼻尖,后者却伸手不能碰到。 当六百敌骑分成三股包围官军的后侧与两翼,相距不到一里时,刘钦正在吃着亲兵递来的清水与干粮。 贼军似乎通过围绕转圈,试探出官军并无远程杀伤性武器,所以胆敢距离官军阵地更近。 忽地一名行头怪异的贼骑脱离队伍走出。此人头戴羽冠,身穿皮甲,如同一位打扮精致的野人。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抄起一张上力的战弓搭箭射出。 只听咻的一声,那箭矢穿过百步刺入官军阵前的泥土,箭头尾部似乎绑着一卷纸条。 几名持盾官军小心翼翼地取回箭上信纸,递给总兵官文同。 信上的内容并不复杂——红巾军表示官军的退路被他们承包了,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官军要么留下粮草辎重,兵器甲具,外加主力大军的详细情报,要么跟他们七百人硬碰硬干一仗,谁输了谁投降。 “区区七百人就敢威胁我”文同把纸卷揉成一团抛开,满脸的横肉微微发颤。 刘钦命人把纸卷捡回来一瞧,当即劝说文同莫要冲动,“敌兵最擅撩拨挑衅,他们就是要你擅自出击自乱了阵脚!” “你是说我堂堂六千大军还打不过他七百人贼军不过七百骑众,却散成四股围住四面,西面更只有一百来人,分明是欺我官军无人! 贼军以为我性子急躁,我却要将计就计攻敌薄弱,狠狠挫败贼军的锐气!” 文同俩眼瞪得如牛眼大,不顾刘钦的劝谏对着身边亲兵耳语几句,当即派出队伍里为数不多的五百骑兵出击。 西侧偏厢车缓缓挪开一条豁口,数百骑兵犹如墨水般涌出。 就在车阵开口、骑兵仍在接连出阵的同一时间,包围官军三面的贼军分别有数十人翻身下马,余者勒紧缰绳在原地待命。 这些下马贼军人手一支长条“鸟铳”,腋下夹着五根削尖的木桩。 他们将尖桩斜插在身前半步位置,仿佛架起一面齐人高的盾牌,旋即开始迅速装填弹药。 官军骑兵还没走出三成,便看见三排几乎同时喷薄的白色烟幕,尖锐的呼啸声随后划破长空。 中弹的战马痛苦啸叫起来,空气中爆开新鲜的血雾,仍在行进的官军立时像被重锤击中一般跌落。二十来人前后倒下的时间只相差短短两秒。 受惊的马匹仰天长啸一声,载着已死的骑手又跑又跳,像是拽着一只死不松手的膏药猴狂甩。 倒地的人马尸体暂时阻塞豁口,甚至绊倒几匹躲闪不及的战马,前排的官兵等不及友军就位便踹马前奔。 然而这短短距离根本拉不出冲刺速度,贼军装弹的速度却非常快,几乎只用平常鸟铳手一半的时间便再度填完。 “砰砰砰!” 又是一轮三面夹击的齐射,数十名骑手连同战马一起倒毙,有些官兵身上被打出不止两颗血洞。 或许是胯下的战马已经疯癫,也或是勇往直前才能杀出血路,幸存的七八十骑官军犹如一条瘦削的长龙继续前冲。 但战马终究是“胆小的疯子”,遇到一片尖桩构成的“灌木丛”,还是选择左右绕行。 仅有十余骑硬冲尖桩,马腹被尖桩划出数道血淋淋的伤口,旋即像踩到拌马绳一般猛地向前栽倒,倒霉的骑手被挨个甩飞。 “杀!” 原本还在端铳的贼军立时弃铳抽刀,犹如杀鸡一般将钢刀凑近官军脖颈,旋即狠狠一拉溅落三尺血水,或是高举尖刀对准官军的面庞生生刺进去。 绕行的骑兵刚打算冲击铳手的背后,却发现在后待命的贼军骑兵已然冲到跟前,双方不得不撞击在一起。 明明是造反的贼军,身上的甲胄却相当齐全。 一轮冲击下来,贼军即便有受击坠马的,也没有当场暴毙的。 反观官军骑队,根本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贼军这般默契的步骑配合。 这就像前排的步卒能通过“心声”告知队友最佳的进攻时点,又像是左右手互相了解,知道松开盾牌的时候就该把长矛刺出去杀敌。 残存的官军不得不调转马头返回,却在途中遭遇左右两翼的敌铳持续射击,相继倒毙。 这血战还没真正开始,倒毙的官军已经接近两百,而这个伤亡数字仍在增加—— 贼军步骑缓步前进,缩短敌我之间的距离。 骑兵挥舞刀矛冲着官军耀武扬威,拿铳的步卒则认真了结坠马未死的官军,甚至还有闲心牵走无主的战马。 站在马镫上的文、刘二人皆已惊呆,其他亲眼见证战败的步卒也都傻了眼。 贼兵的鸟铳竟能如此犀利! “是迅雷铳!是背嵬军可打二百步的迅雷铳!”刘钦当即回想起来。 可是他当初记得这迅雷铳数量有限,饶是背嵬军也只有一两成士卒装配。 如今怎么普及到数百人的先锋骑队也有了 散落在外的官军骑手几乎被击杀殆尽,饶是退回来的败卒也不敢再言出阵迎敌。 就在偏厢车合拢的档口,三面围拢而来的贼军已经逼近二百步。 “砰砰砰!” 熟悉的铳声响起,刘钦惊奇发现,贼军竟然在对着偏厢车的木板射击。 第349章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第349章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偏厢车的木板足以抵挡箭矢与铳弹,敌兵此举岂不是在浪费弹药 这个念头刚冒出一瞬,刘钦便看到令人震惊的画面—— 躲在木板后的官兵尽皆发出受伤的惨叫。 一个个伤兵转过身来,脸上胸口几乎插满飞溅的木刺,有人从车板滚落到地上,挣扎几下便没了生气。 敌兵弹丸竟连偏厢车的木板都打穿了! 刘钦心说这下糟了。 若是四面的偏厢车不能抵挡铳弹,那数千步卒就成了任由敌军宰割的牛羊! 大概是嫌弃没达到预料的效果,敌兵步骑竟又前进了数十步。 铳手们前进时没忘拿走尖桩,后排的骑手则帮着牵上战马,以便铳手随时都能退回马背上转移。 还有一些奇装异服的敌兵拿着大型折迭扇下马,嘻嘻哈哈叫唤着,一脸欢快地扇去空中弥漫的硝烟,就好像在玩某种比赛游戏。 如此团结、互助、默契的友好场面叫刘钦顿生羡慕。 若是文同与他并无间隙,哪会不顾他的劝阻,贸然派遣数百精锐骑兵去送死 这下己方损失数百机动兵力,如何压制来去自如的敌兵 敌军团结一致,我军互相掣肘,刘钦不禁想起过去与黑旗营、背嵬军并肩作战的畅快…… 曾经的作战经验一下子驱散迷茫,刘钦立即想到自己没输,还能再补救一下。 可他刚想发号施令,便想到自己只是副将,真正的主将仍在身边。 他扭头看向文同,后者已经不能维持正常表情,瞪大的双眼几乎凸出眼眶,神色间流淌的惊愕定格一瞬,牙齿摩擦得咯咯作响,眼角溢出的懊悔仿佛透着血色。 刘钦不禁摇摇头,短叹一声。 方才派出的骑兵皆是文同亲兵,一下子死伤大半,简直是从心窝子剜肉,也难怪对方一脸痛心疾首的惨痛模样。 不过刘钦也不能再等文同一错再错下去。 他瞥一眼辎重上的粮草弹药,心中做出了决策。 他当即命令部众远离偏厢车二十步,并将盾牌、粮食草袋堆在车后形成新的掩体。 饶是这般简单的军令也充满险阻,三面射来的弹幕仍在噼啪作响,爆开的木屑犹如冰雹四处溅落,时不时有行进中的倒霉蛋,被打穿盾牌的弹丸击中倒地。 好在付出近百名伤员的代价,官兵总算建立第二道临时“防线”。 当新的阵地落成,敌兵的铳声戛然而止,旋即拿着尖桩与鸟铳退后上百步。 敌兵要退了 似乎察觉到刘钦的内心疑惑,三面敌骑勒马调整阵线,恍若松散的积木堆成两排斜塔。 只见分成双排的敌骑从布袋里掏出奇怪的道具,刘钦只觉得眼熟又陌生,或是漆黑的圆球,或是晶莹的“琉璃瓶”。 当他回想起这是何物时,已经迟了。 三面敌骑以不快不慢的速度飞奔而来,旋即在偏厢车前轻飘飘掠过,只留下数十颗燃着火星的长瓶。 长瓶碎裂的瞬间绽放朵朵烈火,将命中的偏厢车吞噬焰中。燃烧一辆车的火焰会迅速蔓延两翼,进而将联排的偏厢车全部引燃。 后排的骑手吆喝着跟上,接连抛出漆黑的圆球。 当圆球落入火海的须臾间,高温引爆球内的火药,强烈的冲击裹挟铁片与火浪向四周侵袭,惊起一片连连惨叫。 尽管敌兵这一套熟练的连招没能杀伤多少官兵,但三面燃烧的偏厢车却阻断了大部分视野,更糟糕的是部分粮袋被火星点燃,一袋袋互相蔓延焚烧…… 纵使官兵顶着滚烫的热浪扑打粮袋,还是无济于事,大半部分粮袋被火焰吞噬,就连士卒也不得不再后退数十步。 被区区数百贼骑逼迫到眼下惨淡的地步,大部分步卒又急又气,又有些无可奈何。 这时候呆滞半晌的文同终于恢复理智,他看见三面火墙熊熊燃烧,又听到粮食被焚毁大半,只觉得怒火再次燃起。 数千大军没了粮食,就没了固守待援的底气,数百匹战马与骡子也根本不够吃。 可惜他费血汗培养的嫡系亲兵损失惨重,只剩下数千步卒拥挤在一起。 此战就算能全身而退,他文总兵的影响力也会大幅度下降。 越是犯下大错,越不会反思责怪自己,反而要把黑锅甩给其他人,才能叫自己心理好受些。 文同下意识看向刘钦,暗想此人过去与背嵬军协同战于辽东,难不成与贼军互相勾结,要害死他 否则数千先锋步骑,怎会被区区七百敌骑玩弄于鼓掌之间 刘钦没注意到文同的怒视,只知道自己一步步踏入贼军陷阱—— 贼军先是袭杀塘马,封锁情报,使官军仓促迎战,又故意临阵分兵试探出官军的火力覆盖范围,接着展露破绽,引诱文总兵集中骑队发起决战。 毕竟步兵赶不上骑兵,只能派骑兵追击。 待官军骑兵损失惨重再无战力,贼军再用犀利鸟铳抵近射击,逼退所有兵卒,随后用“震天雷”与“三昧真火”焚毁所有偏厢车,乃至烧毁充当第二道防线的盾牌与粮袋,剥离官军的龟壳。 贼军步步为营,就像一群渺小的蝼蚁蚕食飞虫,一会削去飞虫羽翼,一会咬断飞虫肢体…… 等官军所有的防御手段丧失,便只能与贼军骑队拼死一战! 刘钦也颇感懊悔,要是他不用粮袋做掩体,会不会更好 他像是与自己对话一般,内心立即发出反驳话语,要是不用粮袋,难道用弹药箱吗,火药殉爆的威力足以掀翻半个阵地。 就算使用沙土,也需要时间挖掘,而贼军的弹幕根本不给他们时间,不过是徒增更多伤亡罢了。 战死的兵多了,便不会有兵士胆敢冒险挖土,甚至没人敢凑近军阵外围。 而没有人在外围看着,贼军便会抛来更多道具…… 如此环环相扣的战法,真叫人抓耳挠腮却无能为力啊。 听着不断袭来的哀嚎声,刘钦深吸一口气,官军已经一只脚深陷贼军布置的陷阱,此时明明是炎炎夏日,他却有如履薄冰的担忧。 不过敌兵直到天黑也没有再发起新的攻势,只是站在数排战马后面像是进行什么作业。 他们可能是弹药与道具用光了,亦或是人与马匹都需要暂且休息,又或者打算困死官军等待敌我的援兵,把一场遭遇战扩大成“围点打援”的大战。 夜幕降临之际,正是官军自救的好时机,刘钦与文同都没有想过趁夜色突围—— 数千兵马凭着军令勉强维持着纪律,一旦在夜晚散开,将领之间可控兵士不到二十,哪里管得住这数千兵马,兵士们非得争相逃命,落得土崩瓦解的下场,不败也败了。 那时贼军只需要尾随追击,就能斩获“以少胜多”之功。 而且眼下两位主副将领名义上还能掌控数千兵马,要是嫡系部队散尽,又吃一次败仗,日后肯定被降罪贬职。 当然刘钦也不愿坐以待毙,大部分粮草被毁的当下,官军撑不了几日。 他一面组织数十名骑术好手向西面突围,一面安排卫所军到偏厢车附近挖掘壕沟堆土,强化官军的防线。 可就在此时,阵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铳响声,人与战马的嘶鸣此起彼伏。 下一个瞬间动听的乐器划破夜色,旋即有人一展嘹亮的歌喉。 敌兵阵地的篝火一直燃烧,似有数十人在篝火的映照下舞动,时不时传来整齐划一的合奏呐喊,“他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因为再多看一眼就会爆炸!” 听到这熟悉的歌声,刘钦不禁哑然失笑。 他记得这首曲子,是背嵬军某一次收复辽南战役后,跳的庆功歌曲。 那一晚星光灿烂,摇曳的篝火映着脸,将士们在舞台上肆意舞动,一会齐步后退,一会整齐跳起,像是要把这首“战歌”蕴含的真意毫无保留地展现。 “基尼太美”的战歌结束,敌兵仿佛打开了封印自身的枷锁,各种风格舞乐逐一上演。 有优雅的,有通俗的,有激昂热血的,还有全程只有“哼啊啊啊啊啊”的怪叫。 甚至有主办人一类的角色出现,时而高喊一句,请给表演者打分、恭喜白发军公会荣获九分、本轮冠军是老玩家公会‘南洋联合货品’…… 他们仿佛不知疲倦,可能盼着敌人也能欣赏他们的才艺,连续不断地闹了一整晚。 虽然听了数十首风格迥异的曲子,不用给打赏算是赚了大的,但是绝大多数官军一整晚都没睡好,不得不扛着疲惫的状态迎接新的一天。 反观闹了一夜的敌兵,却个个精神十足。 刘钦粗略数了一下,经过昨日的初战,贼兵战死者最多不过二十,而官军伤重不治,外加直接暴毙的却有四百余人。 只见贼兵的将官大喊一声“第二套xxx广播体操,雏鹰起飞”,而另外的将官则高喊“时代在召唤”、“舞动青春”,随后便领着身后的一众士卒操练军阵…… 那整齐划一的动作与阵型,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叫人感慨红巾军不愧是精锐之师,就这纪律和服从性,一般官军就算拍马也赶不上啊。 更叫刘钦惊奇的是,贼兵昨日唱跳了一整晚,居然还有精神在清晨集合演武,仿佛昨晚唱跳一夜的是妖魔鬼怪。 新的一天到来,敌我双方的援兵自然都赶不过来,只是西面的大地上多了十余匹战马的尸体,有几匹马似乎深陷挖好的绊马坑,以一个扭曲的状态被打死,马背上骑手也都消失不见。 不过刘钦很快便得到答案,数十名贼兵人手拧着布袋走来,连马都没骑,闲庭信步一般缩短敌我距离。 他们走到官军阵前,将手中布袋用力向前一抛,旋即转身脱下裤子冲着官军放屁、敲股。 官军小心翼翼摸上去抢回布袋,拿到文总兵面前打开一看,竟是一颗颗首级! 不光有四周警戒的塘马,昨夜派出突围报信的骑手,还有一些从属杨总督的亲兵。 几乎所有认识首级的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 官军被彻底断绝了通信。 杨总督收不到军报,便迟迟不敢大胆进兵,就算最后意识到情况不对,也只是派遣一万余兵马前来打探,那样三五日都过去了—— 而贼军的通讯畅通无阻,三五日之内必定唤来援兵,合力歼灭官军的先锋大队,到时候还有余裕迎战官军的援兵。 若果真发生两次惨败,官军的士气便会跌落谷底,哪还有胆气与贼军主力正面决战,剿贼局势都要崩坏,连带影响山东的大局。 不!决不能叫贼兵得逞! 文同与刘钦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但他俩挽回败局的想法却截然不同。 文同打算赌上所有一切跟贼军拼了,他与刘钦的骑兵还残存些许,足够咬住敌人一股骑兵,然后以步卒压上去围杀。 只要能咬伤贼军,迫使对方放弃“以少胜多”的想法就成。 刘钦却想继续深化防御,利用壕沟与土墙构成新的防御体系,并把所有骑兵集结起来四散出去报信,只要杨总督的主力早些到来,一切都会好些起来的。 数十名贼军徒步在阵前耀武扬威,这还能忍 一股憋屈一日半的怒火从身下直冲颅顶,文同灌注全身气力拔出腰刀,抵近刘钦的喉头,“给老子把他绑了!” 眼见一干文同的亲兵围拢上来扒拉自己,自己的亲兵努力抵挡,刘钦愤怒大骂,“文同你疯了吗大敌当前你要做什么” 文同看着被捆成麻却不断扭动的同僚,恶狠狠地说,“做什么我要清理军中细作!” 刘钦的亲兵终究不如文同数量多,况且士卒对待刘钦的看法也与文同类似,几番迭加之下,轻轻松松缴了刘钦与亲兵的刀剑。 文同斩钉截铁地说,“从昨日起你便百般阻拦,乱我方寸。我还在疑惑为何我六千大军屡屡受挫,今日见到三十二颗首级便明白了,是你一直在里应外合,帮着贼军暗害我! 塘兵被杀,粮食被烧,深夜派人突围,却被人尽数击杀,还敢说不是你里通外敌! 今日还要继续固守待援,把这剩下的数千步卒全部送给贼军!你真是好歹毒的心! 待我打败敌军,定要在杨总督面前参你一本!” 望着刘钦喋喋不休的固守劝谏,文同不耐烦地摆摆手,“把他嘴堵上!” 眼见细作的狗嘴已被堵上,文同顿觉胜利的曙光已在眼前。 他当即宣布推开偏厢车的废墟,踹开所有昨夜临时搭建的掩体,他要动员剩下的五千余步骑与贼军决一死战。 他握刀指向西面,“所有骑兵分置左右,步军结成战阵给我冲!” 文同刚随着数千步骑涌出阵地,刚才在阵前耀武扬威的贼军步卒早已逃回马背上。 只是短短片刻时间,四面贼军尽皆移动,恍若一座怪异的迷宫变换阵势,变成前后包夹的两股骑队。 第350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 第350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 文同小心把控着战马速度向西,数千步卒围绕着主将的战马缓慢移动。 他的战法很简单,摆出拼死决战的态势打一阵,迫使贼军露出展现破绽,届时自己再全力指挥步骑假装向西突围,实则要在中途忽然转向朝南,挺进躲到最近的县城之内。 至于被捆绑堵嘴的刘钦与亲兵们,就当是留给贼军的首级礼物——贼军提出过拦路要求,自己尽力满足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拼死追击。 可贼军的做法却超出他的预料。 数百敌骑对绑在地上的二三百“人粽子”不闻不问,似乎更青睐五千余官军。 敌骑保持着跟随距离,犹如草原狼群围猎野牛般绕着军阵游走。 贼军时而驾马跟上,时而提前迈出数十步的距离停下,随后端起鸟铳朝着官军射击。 硝烟在晨光中炸开朵朵灰,外圈的将士们仿佛听见蝗虫的翁鸣声。 半数铳弹打在盾牌上火星四溅,仍有三四十名官军捂着胸口倒下,鲜血从布面甲的缝隙汩汩涌出。中弹的惨叫与哀嚎,传到战阵的中心却已衰退成闷哼。 官军也在尽力还击,张弓搭箭,端铳射击,但箭矢与铳弹撑死打一百步,对抗能打二百步的“迅雷铳”,简直是萝莉挥拳痛打壮汉,却被对方一只手按住脑袋。 即使有些贼军实在倒霉,被流弹命中坠落下马,也能踉跄着站起身重返马背。 贼军还非常一视同仁,打完南北纵队的官军,便调换位置射击东西走向的官军,就像两手手裹着大核桃使劲盘。 文同疑惑不解,自己明明给了贼军大功,他们为何不要 难道是不知道被留下的是一员副总兵,还是非得贪得无厌,把他整个部众全部拿下 行进中的步阵开始骚动,疲惫与伤亡折磨着每一位士卒,自己再不做出应对,就要控制不住全军。 敌兵芝麻和西瓜全都要的“贪婪”打碎了文同的盘算。 他再无任何侥幸心理。 不用骑兵,他就没法与贼军同台对抗。 可要是用光骑兵,他就成了光杆司令。而放弃步卒,直接率领亲兵逃走的想法也有过,但不敢执行。 他不敢确认贼军还剩多少弹药,万一等他弃军逃走的时候,正好还有弹药攻击自己的战马,那就完了。 “全军停下!”当大军踏出原阵地数百步,文同忽然勒住缰绳,右手在空中握紧成拳。他瞥一眼亲兵将官,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去吧。” 残存的骑兵扯住备用的马、骡并排而来,在南面站成数排波浪式的阵线。 后方的步军立即跟在后面敲打着刀盾。 随着号角的隆隆声穿透大地,最后的骑兵领着“四脚肉盾”向南发起冲锋。 贼军密切观察着官军的动向,发现官骑冲锋的同时迅速扯开距离,时不时随地抛掷道具袭扰身后官兵。 贼军的战马比官军的耐力、速度更佳,官军骑队连追上千步也赶不上,紧随其后的官兵步卒更是只能吃尾尘。 “你打我撒!你打我撒!”有些骑术精湛的贼军撅起屁股嘲讽,还不忘放一个极其响亮的屁。 官军气得牙痒痒,抄起战弓放箭,却始终摸不着贼军的屁股,只能看着那充满嘲讽意味的屁股随着马蹄颠簸上下抖动。 官军若是减速返回,贼军就立即转圈掉头追击,将一连串铳弹射向官兵。 于是官兵只能硬着头皮,操持“四脚肉盾”继续追击贼军,耗掉一只只肉盾的性命。 贼军在前面跑,官军在后面追,双方一追我赶在大地上犁出一道道深痕。 有主控制的战马还能不断修正方向,可那些充当肉盾的马、骡很快因为受伤、无人操纵而脱离队伍。 原本拥有数百牲畜的庞大冲击队伍,渐渐褪去“伪装”变得单薄。 忽然,在前方奔跑的贼军像是被一把热刀分开的黄油,精准无误地分出半数骑兵,向侧翼划出一道弧线。 而原本紧盯官军步卒的贼骑早已失去踪影,细查一番,竟是舍弃步卒,朝着骑队冲过来了。 不过短短两刻时间,官军骑队就发现贼军骑队从西面八方涌来。 上当了! 官兵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牵着鼻子到处奔走,竟不知不觉落入贼军的包围圈。 可是贼兵至此都没放号箭、吹号角集结部众,是如何下达指挥命令的 但凡有号角与响箭的尖锐声响,官军也不会落入如此明显的圈套。 可是骑队将领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从两翼包抄而来的贼军尽皆端着装填完毕的鸟铳。 四面奔驰的战马包裹中心的官骑,敌我双方形成相对静止,马蹄践踏的烟尘犹如空中绽放的黄色淡。 官军骑队在此时此刻仍在努力挣扎,抄起战弓冲着左侧敌人射出自己最后的反抗。 奈何贼军的骑队把距离控制得很好,二百战弓抛出去的箭雨,仅仅命中一成,甚至有些贼人胸口插着箭,犹在兴奋地大喊,“没用没用没用!” “吃我一招月牙天冲”、“星爆气流斩”,“死亡一指”…… 诸如此类的获胜宣言点缀着弹丸飞出枪膛,爆豆般的炸响接连喷发。 两条贼骑纵队恍若化身冷酷的行刑队,隐藏在白烟之中,将官兵骑队无情枪毙。 随着相隔一百余步的“包围网”解散,原本道路上只剩下百余匹仍在狂奔的战马,其他战马与骑手早已倒在身后的血泊之中。 “啊哈,官军的骑兵彻底解决了!” 『郭子义』心满意足地勒停战马,数百具人畜的尸体在身后铺成一条断断续续的暗红道路。 不过干掉骑兵还没完,敌人的步卒正在抓紧时机向南移动,已经趁着骑兵决战的功夫跑出上千步。 敌兵要逃。 “第二轮战斗要开始了。”郭子义翻身下马,扯来一匹体力尚好的战马坐上去,顺便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兄弟们翻身下马,踩镫坐鞍的摩擦声此起彼伏,不一会便有人抬头呼应,“哦了哦了。” “迅雷铳的弹药不多了,道具也基本用光。就按照原定计划行事,能吃多少敌兵就吃多少!” “噢!” 六百余骑再次分成两股,一支绕后站在步阵西北角,一支堵在步卒南逃的必经之路上。 眼见一群凶猛的饿狼再次回归,数千步卒不得不收拢阵型,报团取暖。 谁知这一回西北角的贼骑竟中途下马了足足五十人,他们不骑马也不带铳,单单拿着长矛与盾牌走到敌我的中央。 贼兵疯了 还是铳弹打光,所以要改变战术,打自己剩下的四五千步卒 文同不可置信地望向远方,就算你贼军再如何悍勇,也不可能用五十人凿穿自己的步阵吧 贼军步卒跟大部队扯开相当的距离,几乎走到官军步阵的东北角。 他们一面站在铳弓的射程之外,一面掀开盾牌做出嘲讽挑衅手势,甚至有人直接把裤子脱了,当着众人的面解决大小需求。 文同暗骂这支贼军找死! 自己吃不掉贼军骑队,但你们这支小小步队,也敢如此嚣张,简直自寻死路! 他当即命令八百步军上去歼灭这支贼军小队,以此给自己人壮壮士气。 八百步军刚刚与五十名贼军战作一团,南面的贼骑便动了,三百余贼骑踩着大地缓步而来。 马背上的勇士们虽然奇装异服,但尽皆裹着重甲,手中的刀剑、锤棒垂在马侧,在空中划出死亡圆弧。 骑手们默契踹动马腹,旋即挥舞马鞭抽打马臀。 畜生吃痛的嘶鸣与骨骼的爆响声混成一片,随着速度不断攀升,战马脖颈的肌腱犹如钢索隆起。 大地在铁蹄下震颤,抛飞的泥尘弥漫成黄雾。甲片碰撞的脆响像千万把匕首在磨刀石上刮擦。 眼见贼骑仿佛不受控制地冲来,文同赶忙下令结阵抵挡,数千步卒受惊一般拥挤到南面。 刀牌手半跪在地,数根长矛从盾牌间隙斜刺而出,后方的弓弩铳手搭箭上弦。 官兵以绝对防御的姿态迎接贼骑的冲撞,抛开出战的八百步卒,留守的三千余步卒足够挡住这批贼军。 文同甚至已经想象出贼军撞得头破血流、损失惨重的画面。他接连吃瘪的屈辱也能就此洗刷。 来吧,反贼,冲你爷爷的步阵上撞死吧! 然而就在贼骑即将撞到大地上的“顽石”之际,忽然分成两股洪流,恰如毒蛇般向左右急转,急转时的离心力将马背上的汗水甩成扇形白雾。 仅有三十余骑实在刹不住马,直挺挺闯进官军步阵。 如林的长矛瞬间挡住血肉之躯,惊起一片嘶鸣惨叫,温热的血水向四处飞洒。马背上的勇士任由向前的惯性将自己抛入阵中。 他们有的人被矛尖透在半空,有的人被流矢射中坠马,还有的顺利钻进步阵滚落几圈,握紧腰刀与官兵拼命。 文同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贼骑竟然在阵前转弯,没有愚蠢地冲阵! 可他还没高兴阵斩了二十余名贼兵,铁蹄的轰鸣声便从北面的地底涌出,逐渐攀成撕破耳膜的尖啸。 慌张的吼叫从身后传来,文同扭头看去,西北角的敌骑竟已冲到二百步以内。 这是贼军的声南击北之策,南军冲刺的夸张动静是为了掩盖北面的冲锋! 而那五十名奋勇出战的贼兵,竟是用来分散官军兵力的弃子! “结阵!敌袭!” 文同反射式发出的命令还是晚了,进入冲刺状态的战马恍若大地上的战神,只是顷刻功夫便逼近到身前。 慌乱之中的步兵来不及结阵,便被三百贼骑捅穿。 前排的骑兵奋力掷出长矛,加持过惯性的长矛径自穿透盾牌,将蹲在盾后的刀牌手钉死在地上。 马刀与棒槌轮出血色圆环,包铁的木盾炸成漫天碎屑,持械者双臂还保持着格挡姿势,但脑袋已被钉锤砸去半壳。 第二波次骑兵踏着豁口的血泥冲入,反射银光的马刀扫过惊慌失措的人群,犹如镰刀割麦般卷起惨肢。 一匹匹战马犹如油门扭到底的重型摩托车,犁出十余条鲜血淋漓的泥路。 不过是一杯茶的功夫,三四千人的步阵已被贼骑前后贯穿一个大洞。 失去速度的战马就是待宰的羔羊,贼骑赶忙透出步阵拉到安全距离,再行反冲。 遭遇背冲的震撼恐慌还未消退,方才紧急转向的两股贼骑已然调转一百八十度的大弯,犹如两根铁钎生生插入原本就受惊的步阵。 “啊啊啊!”受惊的惨叫声、求饶声开始起伏。 贼骑的狼牙棒卷着碎肉回旋,每次挥砸都在人堆里犁出扇面血浪。 有个官兵稳扎马步,刚把腰刀捅进降速的战马肚子,就被后方冲来的另一匹战马撞飞。 他的身躯在半空扭曲成怪异的弧度,脊椎断裂的脆响几乎压过了马蹄轰鸣。 有个小旗官蜷缩在尸堆下装死,忽然感觉后背发烫。 贼骑踏碎的断肢正落在他脖颈上,温热的血水混着泥土渗进链甲,比死亡更刺鼻的血腥味催出他喉间的呜咽,这细微响动立刻引来一把钢刀的精准绞杀。 饶是剩下的官军理论上仍有人数优势,但他们几乎不可能再重新结成战阵。 贼骑交替穿阵厮杀的速度实在太快,文同的脑子全是一片浆糊。 他看着满地惨叫的步卒,不知道该下达何种命令,他只知道阵外那数十名充当诱饵的贼兵依旧在战斗。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忽然听到身边有人大喊,“大帅小心!” 文同只见一匹战马迎面冲来,马背上的贼兵握紧长矛朝他掷来,正中他胯下战马的脑门。 真准! 胯下战马仰倒,文同结结实实体验到从马背上摔下来的痛苦,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仿佛天地都颠倒了上下。 他迷迷糊糊地踉跄起身,脑子里嗡嗡作响。 额头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下,渗入双眼里只觉得痛苦难耐,文同甩了甩脑袋再眨眨眼睛,模糊的视野中心是几名挡在他身前的亲兵。 可他们旋即像是轻飘飘的稻草一般,被奔跑中的战马轻松撞飞。 第351章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第351章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文同只觉一抹黑影嵌入全身,将他撞飞到空中漂浮十余尺。 文同微胖的身躯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犁出浅沟。泛黑的头盔滚落时露出半秃的脑袋,活像拔了毛的鹌鹑。 他这下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仰头在地上哀嚎着喘息,炎热的夏日犹如火在燃烧。 英姿飒爽的骑手勒马来到他身前,马背上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他,对方顶着逆光挺矛前刺,刺入他脖颈附近的泥土。 那骑手似乎从亲兵的表现认出他是全军主将,登时翻身下马将他扶起。 此人身材健硕,一身古风的甲胄与冠冕酷似大秦锐士,右手与腋下夹着长矛。 他被贼首模样的人物擒获,没被直接杀死,反而被礼貌地扶起身。 他以为会发生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互相奉承一番,再劝降他投靠蒸蒸日上的红巾军,再不济也要用他招降败卒。 可没想到贼兵什么都不选,一脚踹他膝盖窝上,使他被迫跪在地上。 骑手掐住文同的后颈,如同掐住一只老公鸡,“敌将,被我李信拿下了!” 『李信』的炫耀声引来数十名贼骑兵掠过。 有人对他竖起大拇指,有人气愤地拍打马鞍,声称最大的功勋被抢了,还有人调转马头冲着败卒溃退的方向冲去了。 这时文同才有余裕观察周围形势—— 原本就疲累、胆怯的军队被贼骑反复穿插,许多人想都没想到便舍弃兵器乱跑,像是遭遇野狼的鹿群。 一些幸存者咳着血沫闯入收割后的麦田,迎接他们的却是从身后疾驰而来的矛尖。 有人倒在溪水中挣扎求饶,有人奋力爬到道旁的孤树,被三名贼骑包围,还有人当着追兵的面脱掉布面甲与外套,只留一件单衣。 求饶声,惨叫声,鲜血喷淋声,马蹄扬尘声……诸多声响混杂在一起,弥漫的硝烟就像一团团沉降的云朵。 步卒的逃跑速度很快,但贼骑一人平均拥有两马半,跑的比败卒更快。 随着“文同被捉”、“降者免死”的呐喊声传开,筋疲力尽的步卒抛飞头盔与武器,跪在地上以示投降。 而有些抱着侥幸心理的,仍然向南败退,甚至一些中层将领仍在试图集结溃兵。 可在贼骑的猛烈追击下,败卒们始终无法停下来整顿,这样一路向南退却七八里,还是被贼骑追上杀散,大量败卒沦为俘虏。 作为这场战斗的指挥官,『郭子义』并未驱马追逃,而是寻了一辆焚烧一半的偏厢车坐了上去。 摘下遮面的狰狞面具,他吃着干粮喝着清水,天边的夏阳沿着云彩斜落。 躁动的战场渐渐平息下来,兄弟们连连发出喜悦的啸叫声,从身边掠过。 有人开心到当场表演mvp结算舞蹈,还有人迫不及待拿出乐器开了一场场私人音乐会。 玩家们勒令俘虏蹲在地上,老老实实把双手背后等待捆绑。 另外的玩家领着侍从在尸堆间补刀,弯刀戳进胸腔的闷响此起彼伏。 截止此时此刻,他郭子义指挥的“以少胜多”算是彻底打赢。 这不是他第一次指挥兄弟们作战,但指挥骑兵作战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战前他忐忑不安,小心翼翼,一步一个脚印,总以为自己要葬送队友的性命。 没想到哥们几个的执行力强到可怕。 原本他只想吃一顿温饱,抓几个中上层将领拷问到情报就完事,却被慢慢勾出大胃口,打算干一票大,结果还真被他干成了“蛇吞象”的骚操作。 他把全战游戏里“一部诱敌、一部背冲”,需要高组织度与配合的骑兵战法拿出来,竟被玩家们复刻得八九不离十。 先前被俘的塘兵说官军总人数有六千步骑,郭子义只觉得心中乐开了。 七百骑兵用两天时间打败六千步骑,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此等辉煌战绩。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胜利,而是大伙团结协作的胜利。 “为兄弟们的默契配合,干杯!” 他端起水囊环伺一圈,冲着正在殴打俘虏的兄弟们,跟空气碰了杯。 见到此情此景,郭子义不禁噗嗤一笑,这是兄弟们的战后习惯—— 除去某必杀的野猪皮,兄弟们对待普通败者向来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最起码要打十记惩戒拳,才算勾销对抗玩家的半数罪孽。 “哎呀,带咱们拿下全局的团长咋在这坐着呢。”『安陆山』左臂腋下夹着头盔缓缓走来,右手牵着两匹马的缰绳。 郭子义露出浅笑,望着水囊摇晃的清水说道,“每次玩这种战争游戏,我都喜欢在战后看看风景。 看我培养良久的嫡系部队几乎被打光,回想起自己辛辛苦苦培养他们的每一个日夜,心中如刀绞。 满地的敌我尸体铺满视野范围,成千上万的死亡因我而起。 我会想象这一切要是真实发生的,要是自己没出手,是不是就不会有死伤产生。然后缩在被窝里,把自己每天想象的场景揉进音乐,假装自己是世上最孤独的死小孩。” “你这说的设定,怎么像一本小说改编的电影” 安陆山也跟着坐到偏厢车上,两人并排而坐,仿佛回到中学时代的后排座位,正在安静的课堂上捂着嘴窃窃私语。 越是这种容易被老师发现的课上时间,说起悄悄话越是刺激。 “啥” “安德的游戏,说的是主角以为自己在玩仿真游戏对抗虫族,最终灭完虫族之后发现这不是游戏,而是一次次实战……他全灭了虫族,也让人类损失惨重。” “额,我这都是胡扯一通。”郭子义又给自己灌一口水,抬手指向滤镜下的战场,“再真实的游戏,也只是打发时间的消遣物罢了,顺便给自己每晚的网抑云时间添点料。” “看着你头顶的名字,我总觉得想笑。”安陆山嘴角勾起弧度。 “为啥”郭子义下意识歪头看天,却瞧不见自己头顶的名字。 “你叫郭子义,我叫安陆山,我俩明明是安史之乱的死敌啊。” “哈哈哈。”郭子义当即捧腹大笑,“那我是不是要拔刀砍了你这个叛唐逆贼啊” “不说这个了。”安陆山说,“我刚刚下线看了一圈各战区的新闻——” “哈刚才交战也挺激烈,你还有心思下线去看消息” 郭子义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他名字。他循声看去,一群兄弟像扯奴隶一般,拽着数百名俘虏从东面走来。 他双腿立直下了车,把水囊挂在腰间。 他在前面走,安陆山在侧面追。 “诶,刚才别提多倒霉了,我正骑马追杀十几个败卒,没想到对方反手一铳把我乘马给打死,我摔下来晕了好一会。 你也知道的,晕厥状态没法操纵角色,我只好下线去群里翻了翻重要消息。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败卒都被抓了,我也顺手赚了一匹马回来……” “行,接着说。” 郭子义走出数十步,忽然被兄弟高喊名字。 “看呐,是郭子义!就是这小子带我们以少胜多的!” “噢哟,厉害噢!” “就算是七百骑兵对抗六千纯步兵也要缠斗很久,属于是高难级别。结果这小子带我们打赢高难度任务,自身的损失还不到两成,简直是五杀中的五杀啊。” “郭子义你好厉害!我要给你生猴子!” 一群假装迷弟的坏小子围在郭子义身边,一会对他又摸又捏,似乎在蹭喜气和军事才能。 一会蹲在他身侧,对着某个部位的位置发出奇怪的嗦面声,以此表示游戏玩家的崇高敬意。 “你小子,占我便宜!” 郭子义作势要打,这帮坏小子才嬉笑着逃离。 就连沿途的败卒俘虏们也不禁看向郭子义,心说打败他们的贼军将领,竟是这般英俊的年轻将军,心中哀叹贼军将星如云,大明怕是要完了。 没了坏小子搅局,安陆山才有继续刚才话题的功夫,“就在今天咱们交战的时候,乞活军打破潼关,野狼军向豫东进发。长生军也拿下大半个湖北省,好像过段时间还要备齐船只渡河去打武昌。” “噢那恭喜他们又得功勋了。”郭子义说,“关中地区虽然比不得上河南全省,但也算是有险可守的要地了。当年宇文氏就是凭着关中、陇右跟高家拼命的。” “引导人也在领兵北伐,昨天刚刚兵临汝宁城下,好像是要一鼓作气拿下黄河以南的中原之地。” “哦,难怪乞活军跟野狼军拼命扩张领土呢,原来是要被‘炼化’了。”郭子义沉吟片刻,“到时候等拿下了京师,横跨几个省份的军团怕是要裂成十多个吧” “这下真成帝皇的军团了……” “哈哈哈哈。” “还有沿海测试的热气球,基本抵达辽西走廊,不过没几艘落入既定地点的。不是走过头飘到了草原,就是飘到广宁跟背嵬军兄弟会合的。” “失败是成功他娘,多试试总会成功的。” 郭子义说罢,便抵达先前唤他的所在地,“你们刚才叫我作甚” “你自己瞧瞧吧。” 原本是某位被俘的明军副将头上多了点“标记”。 寻常陌生的npc最多标记一份职业,田间劳作的标成“农民”,打铁的汉子标成“铁匠”,装备简陋的武装人员标成“明军士卒”。 要是言辞粗鄙,且样貌丑陋,即使是明军士卒,也可能被标记成“山贼”。 披甲戴盔,还有特殊纹饰的,标成“明军将领”。 只有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友军,中立标识才会变成姓名。 比如眼前被五大绑,嘴里还塞着臭布的副将,以及他身边的一众同样被绑的亲兵们,都有着各自的姓名。 尤其是这位头顶“刘钦”二字的副将,居然有显眼的双感叹号悬在名字上方。 这意味着此人拥有特殊头衔。 要知道许多玩家都没有特殊头衔,这npc居然有! 郭子义走近一看,那双感叹号便化作显眼的“同心会”三个字。 不少老玩家都知道同心会三个字,是引导人暗中腐蚀“大明忠臣”的秘密结社。 怎么打着打着,变成反贼内战了 郭子义转念一想这不太对。 如果仍然是结社成员,刘钦应该是绝对不可伤害的绿名,而不是可以承受皮肉之苦、但不能击杀的“黄绿”混标。 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郭子义想了想决定放弃思考,懒得管这人究竟是什么立场。 反正对方已是红巾军的阶下囚,先关起来等以后引导人裁决就是了。 当然眼下要的做是拷问几个主要将领,询问明军主力的详细情报。 刘钦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像是在说实在带不动菜鸡,心累了毁灭吧。 而文同则是求生欲爆棚,玩家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连他的亲兵也急切地补充信息碎片。 玩家预想中的水刑、鞭打手段竟是一个没用上。 根据情报可知,明军的主力统帅是保定总督杨文岳,除去全败的先锋,他麾下还剩六万余兵马,其中骑兵应该有万余。 重型偏厢车,火炮,一窝蜂,神火飞鸦,斑鸠铳等等明军特色武器,也是应有尽有。 明军原本没有经费筹办这些兵器,但益于鲁西、鲁南的士绅发了狠。 士绅们可不管什么“均平”、“公义”,只知道贼军既不笼络士绅,还胆敢“编造黑料”屠灭大户全族! 这就是暴虐无道,人人得而诛之。 他们亲眼看见逃过来的大户幸存者是什么下场,由此放弃“依附新朝”的侥幸心理,纷纷慷慨解囊资助官军。 短短数月时间,官军竟在困顿状况下,隐隐恢复了万历末期的余威。 不过杨文岳久闻背嵬军善战大名,所以调度兵马极为谨慎,每每远离先锋部队两日的行程扎营。 杨总督也不敢沿着山脉前进,以防奸民联合贼军在中途设伏—— 所以杨文岳只能绕过山脉地区,去直取弯,一天过一座县城,划着一道弧线。 结合泰山、鲁山的地形,以及先锋部队回报的军情频率,杨总督的大军应该驻扎在邹平县与新城附近,也可能在入夜前抵达了高宛县。 “这么说,敌兵主力距离我们先锋骑队差不多一百里咯” 第352章 重复的情绪重复了熬过想你的夜 第352章 重复的情绪重复了熬过想你的夜 知道敌军的大致方位与兵力数量,是战还是袭扰便有了相当大的主动权。 当敌人还在困惑情报混乱之际,己方已经围绕着敌人制定歼灭计划。 “一百里路程对骑队来说也就一天左右的脚程。现在出发,明天傍晚就能跟明军主力亲密接触……要是六百骑兵打垮六万主力,那该是比熊岳驿大捷还要传奇的战绩吧” 一名玩家穿着点缀黑白色的皮甲,后腰系着一根不知什么材料做的长尾,说话间左右摇晃,活脱脱一只直立行走的豹。 另一人瞪大双眼,眼中流淌着对盲盒出奖的期盼,“嗯,那样史书上你我的名字,就是跟韩信、李靖坐一桌的军神……” 只听啪嗒一声拍掌,郭子义适时打断对话,“好了,幻想时间结束。传奇要是那么好缔造,就不是传奇了。眼下咱们打败了明军先锋,溃散的败兵迟早把消息带回主力部队,你们认为接下来局势会如何变化对了,你们谁记得山东府县的分布状况” 此言一出,几位兄弟面面相觑。 好些人连华夏数十个省份的具体位置都不清楚,就更不知道明朝末年的山东府县分布图了。 “哪位好兄弟带了地图!”『安陆山』起身冲着周遭喊一嗓子,立即便有六名兄弟笑着赶来。 郭子义搬来两箱火药迭放一起充当“讲桌”,其他人也各自搬来弹药箱、车轮、鸡公车围坐,好似节假期的亲朋好友,围着火炉散坐,摇晃不已的火光将所有人的身影映在墙上。 一幅颇为详细的地图被主人铺在弹药箱上,这是制图高手们根据明朝背景反复修订后的第五版北方地图,黄河以北尽在图中。 在征得地图主人同意后,郭子义用炭笔在俘虏所说的最远县城,与己方所在的田野各描一点,连成一线。 他用尺子比对两点的直线距离,经过比例尺换算,大约是一百二十里。 接着用己方所在的点为圆心画一个九十里的直径圆,以此表明己方一日之内的行程。 “嗯,打仗之前先用最坏的条件去推演结果。根据地图可知,咱们一天之内到不了目标点。” 其他人闻言连连点头,郭子义便是这般带领他们打赢了“以少胜多”之战,遭遇敌众的瞬间,郭子义并没有吃掉敌军的想法。 随着敌人结阵露怯。 郭子义意识到背嵬军百战百胜的威名逐渐显现,敌人畏惧与背嵬军作战。 他通过环绕袭扰,试探出敌人的火器覆盖范围,又确认偏厢车都是装载三五人的轻型偏厢车,而非十五人的重型车,这才胃口大开,打算大量杀伤敌军。 待敌人的骑队被消耗大半,郭子义才想“熬鹰”一晚,进一步削弱敌兵的士气与状态,冀图吃尽全军…… “嗯,咱们一天到不了,那能不能让敌人自己到跟前来呢”一人指了指地图,“敌人每天都在移动,说不定咱们向北前进,能在两三天之内遭遇。” “就算是这样,想打败百倍的敌兵还是太困难。” “我去你们几个——”这时某位戴着自制防毒面具的玩家插话,“谁都听得出六百打六万是玩笑话吧,怎么正儿八经开始讨论蚂蚁吃象了难道我是误入什么高端局了,这里人人都能打五十个” “哈哈哈,说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我认为敌人收到先锋覆灭的消息,肯定会更加谨慎,原本三日的行程,他们怕是要走七日,乃至缩在城中不动。” “他要打呆仗更好,咱们的南路军能毫无顾忌地横扫鲁南地区了。等那杨总督回头一望,发现咱们的偏师已经杀了一大圈,打到济南了。” “东昌府、兖州府的城池太多了,还有漕帮势力盘踞当地,真要等偏师打穿六七百里,青州的主力怕是要憋坏的。” “嗯,还是双管齐下最好,现在就告知偏师南下夺城。主力大军也能动起来,先到青州西面四十里的清河驿集结,那样距离预估的敌兵主力也只有二百里左右。” 郭子义又在驿站周围画了四个同心圈,以表四日左右可达。 “看样子需要敌人待在原地跟我们打决战,毕其功于一役,抓完这几万敌兵,整个华北平原就打开了。” “我以为不妥,现在是夏日,太阳还是很毒辣的,让敌人主动进攻我们的阵地为好——敌人长途跋涉,我方以逸待劳,没打就先胜三分。” “明军又不是人机,怎么叫他们老老实实钻进我们预设的阵地呢” “调动敌人的法子有很多——”郭子义沉吟片刻,“比如后方粮草被断,他们不得不后退取粮……济南被围,他们不得不返身救援……兵部催促,他们不得不前进作战。” “按照历史上李自成跟明军扳手腕的周期来看,每次双方大决战都是半年到一年打一次,这次杨总督筹备了不到半年,显然是被朱由检催了很多次,不得不动了。”安陆山说。 另一个玩家兴奋地一拍大腿,“数万大军携带的粮草最多不超过二十日,甚至只有十日,他们从济南出发已经过了几天,如果我们在中途截杀几支辎重队,敌人就要断粮!” “所以你们想绕后断粮可是济南以北全是大平原,你从哪断起啊” 郭子义在图上画出一条从济南发端的虚线,“断粮切的是补给线。我要是官军,肯定通过运河与济水,把粮草运到济南中转,随后水陆协同运到大军营中。 想必他们沿着济水,绕开丘陵行军,也是有着补给便利的考量。 陆运时间相对固定但损耗巨大,水运量大,但难以算准时间——截断这条线上靠近济南的一点,就能打断敌兵的脊背。” “嗯,顺便还能假装我们要打济南,迫使敌人主力回援,打一场准备充分的阻击战。” “可咱们拢共六百点骑兵,办不成这么高难度的任务吧” “谁说要咱们做了”郭子义一脸疑惑,“跟敌兵决战的任务自然交给主力来做,咱们只负责混淆敌人判断。” “这怎么说” “无论敌我,主力大军一旦动起来,想隐藏踪迹都难,所以要在敌人摸清我方主力动向前,尽可能模糊敌人的判断,让敌人误以为我军要正面决战——”郭子义按住高宛县附近的城池,恍若按住蚊子包一般揉捏三圈,“到处都是敌袭情报,尤其是近距离的县城急报最多,你觉得敌人会怎么想” “我会觉得红巾贼主力来了,我要跟贼军决一死战,一举收复山东失地!” 其他玩家也跟着嚷嚷起来,好似代入到官兵视角,恶狠狠“辱骂”贼军怎么不“饿死”在家里。 郭子义打了响指,很感谢这兄弟的捧哏效果,“当然了,以咱们这六百人的战力肯定不够,还需要青州加派援兵,让我们扩充成名副其实的先锋部队,有个两三千战力,最好配齐骡马。只要我们拿下的县城足够多,敌人便愈发怀疑红巾军主力正在步步逼近。” “可是有个问题。”某个玩家指着地图上的主力位置说道,“你既然说主力大军难以掩饰踪迹,那咱们的主力怎么不被敌人探知呢” “这是个好问题——你看这图虽然没有地形标记,但明显山东中部的县城,比南北的要稀少许多。” 郭子义这么一说,大伙这才注意到县城的分布差异,华北平原上的县城几乎一个挨一个。 “县城少说明人口少,只要主力大军沿着淄川向西挺进,一路上遭遇的县城屈指可数,在控制敌人塘马的情况下,就算敌人侥幸得到情报,也难以分辨真正的主力在哪。 退一万步说,他们准确收到我军主力所在的位置,他们想要调度兵马也得三五日,那时候咱们的主力早在断粮路上挖好了陷阱等他们来钻。” “你的计策听起来不错,但没考虑到敌人的视角,如果敌人听说先锋败的这么惨,直接率兵退回济南死守或是破罐子破摔,直扑青州跟你决战,也可能打开武库把士绅武装起来,允许他们结寨自保,把我们堵死在路上” “战场是动态的,自然要根据前线的变化更换战略。官军敢退回济南,那就是自动放弃鲁北跟鲁南,朱由检打不过我们,但治得了带队文官。 要是直扑青州那最好了,咱们把部署反过来,先锋部队直扑济南,主力部队在清河驿以逸待劳,等他们撞死在工事上。 至于士绅结寨自保,同样是条拖延时间的死路,朱由检不会允许任何拖延收复失地、救援友军的行为出现。 他这臭脾气在大凌河之战,松锦大战,把友军连续催死,到了1643年还在死催孙传庭出潼关,改不了。 朱由检就是我们最好的‘友军’!” “嗯,那我下线把你这套战略跟青州的兄弟说一遍,看他们怎么说。”安陆山说罢便仰躺在地,像是一具弯曲四肢的厚实布偶。 没有人比前线实战人员更懂敌我情报,青州方面围绕着“声北击南”的策略讨论数个小时,终于决定执行郭子义的提案—— 主力屯兵清河驿,南路军直扑鲁南,俘虏的四千降卒押送到清河驿即可。 只不过有一点战略没同意。 青州方面没给两千余骑兵,而是给先锋骑队拉满到五千战力,一人补足三匹马,粮草弹药全部补足。 青州方面要求郭子义等人在敌兵面前大闹一场,闹得越热闹越好。 战后短短半日,红巾军完成了兵力加派、粮草调度。 战后两日,先锋骑队完成俘虏押运,后续援兵持续增援。 尽管这支“新组军队”的平均素质下降两个档次,混杂了不少不太会骑马的新老玩家,但加派的侍从与降卒战力尚可。 就在郭子义的先锋部队飞速补员之际,败逃的幸存官兵终于逃往附近的县城。 他们长话短说了自己的遭遇,将原本夸张的七百打六千削弱成,三千贼军在奸民的指引下击败一万官军。 毕竟六千步骑队伍被七百贼骑击败,说出去丢脸一辈子。 败卒们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又追加一连串半真半假的“故事”。 他们声称随军民夫偷奸耍滑,刻意拖慢了官军速度。 又有不少奸民被反贼买通,偷偷给战马的草料添加巴豆,促使战马丧失战力。 奸民甚至故意在战前几日,频繁运送“特殊工作者”到营中慰劳士卒,使得兵士们奋战多日,个个双腿打颤,难与贼军抗衡。 败卒们表示,要不是贼军太狡猾,总整“盘外招”打击官军战力,哪可能被贼军以少胜多 逃亡各县的败卒们各执一词,但他们编造谎言基本一致。 饶是有些实诚的败卒说漏了嘴,也会被其他老兵油子强迫改了口风。 甭管情报真假,当地官员还是将两个版本统统写入塘报。 战后的第三日,接力递送情报的驿卒总算骑马赶到主力军中。 尽管杨文岳、陆文锦等人不敢相信先锋战败的信息,更不相信“七百反贼击败六千官军”的夸张版本,但逃回来的败卒不到半成,起码说明败绩是真的。 前锋遭遇惨败,意味着原本的坦途变成一片漆黑的迷雾。 杨文岳无法判断前方汇聚了多少贼兵。 三千,还是七千还是在战胜官军又陆续加派了更多兵马 如果就在附近与贼兵决战,官军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打赢 贼军蛊惑百万奸民为他们而战,即使贼军一次两次战败还能卷土重来。 可要是官兵战败一次,便会万劫不复。 贼兵大胜的消息在一众文武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觉得贼兵正挟大胜之威掩杀而来,须得避其锋芒才行。附近的县城墙薄地少,绝非固守的良地。 不如退守济南,那里城高墙厚,北水南山,若有数万大军云集,势必坚守一年有余。 问个问题 问个问题 问个问题,顺便请假休息,调整状态。 对本书剧情有建设性意见的欢迎加群讨论,帮作者调整一下思路。书群在简介。 作者最近感觉思绪很混沌,统一关内的大纲基本搞定了,按照大纲往里填剧情就行。 但写到现在感觉非常疲软,我已经在尽力写好每一个剧情单元,铺垫,爽点,该有的都有。 但是进入三月,公审剧情结束后,剧情热度一下子骤降。 尤其是最近的骑兵打步兵的以少胜多战,我感觉写出了全战游戏里的骑兵拉扯步兵的感觉,骑兵配合穿插冲锋,怎么没几个反馈啊。 还有说没整活了,我寻思你们想看什么整活啊,告诉我啊。 就说这么一句抽象话,我哪知道你们爱看什么啊。 我个人的素材库有限,不知道怎么整活有趣了。 这几天的剧情,我就安插了“解禁捏脸”的对话,就是想看看读者有没有反应。 到时候玩家捏脸古神之貌,半兽人,智械,虫群……搞个全世界大乱斗,搅乱世界历史。 结果没一个读者吐槽这一点的,给我整的很迷茫,都不喜欢看 我估计还没写出来的直播设定,空投复活战旗,全世界复刻春秋的国家名,写各种玩家佣兵团、武装公司的发展史,估计也一样无人问津。 前中期用过的整活套路,逼不得已才会再用一次,我尽力在避免重复。 你们要是决定稍微改点细节,再用几次前中期的玩家疯癫套路,只要看着有趣,多整点活就行,那我就用。 后面剧情到打入北京,还有几个小篇章的剧情,入了北京,北方就会完全裂开。 功德林,追赃助饷等等剧情都会有,男主大叛乱之后,会把裂开的国土一点点收复回来,再造河山…… 其实这时候想想,还是剧情上的危机感没了,玩家慢打快打都没什么差别。 别人大神能写二三百万字亮点不断,我一个小扑街,写到一百二十万字自认没崩,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也知道升级打怪的写法用完了,无敌流的救火,装逼打脸,还是能写的…… 我觉得当前局面的主要原因还是把满清太早打崩了。 这主要是去年底喷子太多,给我喷自闭了,导致我把高潮提前太多。 本来是想打完辽南就收手,玩家占据辽南造反,这样拿下山东,也不至于太强,还能跟大明打的有来有回,男主也能在大明还有余力的时候造反。 鞑子也有几十万生力军,等主角统一关内的时候,鞑子还有战斗力入关干涉,剧情危机感能延续到关内统一、灭国满清的。 只可惜被喷子整的道心破碎,没守住原本的大纲。 现在追读、订阅还蛮平稳,但是段评突然一下子就没几个了,所有人给了订阅,但是不看,也不发段评,我还以为我小说被屏蔽了。 我这单机的有点累说实话,也不知道我写的好不好。 有人说练兵征税水,说战斗水,写支线,写铺垫,他还是说水。 你写什么剧情他都说水,我都不知道他想看什么,觉得这书很水,还要接着看,你是受虐狂吗 天天水来水去,除了压力作者还能有什么用 那种复制百度百科,疯狂水历史字数的,你不去说水,就搁这压力我,给我压爆了,到时候又来一句早知道你会太监,就舒服了。 以前我觉得我会完结打水哥的脸,现在我觉得水哥大概率会胜利了。 我觉得自己真的尽力写好每一个剧情单元了,起承转合,爽点,趣味点,努力做好。 有时候绞尽脑汁写一个情绪流完整的剧情,自己觉得已经够好,就等着读者看完夸你两句,然后继续投入下一章,结果水哥直接一句水把你否了,整得你码字几个小时全是狗屎一样。 第三百五十二章 洗了点阳光青提 而济南是一省之精华所在,阻拦贼兵北伐的要塞,靠近大运河的军事重地,又有德王、衡王两藩暂避,但有些许差池,整个北方局势必定糜烂。 有人登时埋怨,当初就不该把话说的太真太满,叫圣上以为红巾贼旦夕可灭,就应该陈情难处,严明地方缺兵少粮,多留筹备一些时日才是。 圣上以为背嵬贼与红巾贼改旗失和,互 "亿人级!"叶幻淡淡说道,这禁制如果只是为了困住一个千万人级,实在有些太大费周章了,那么就只有可能是亿人级。 林飞就这样势如破竹,从寒冰碎片中冲出一条血路,眼见就要冲到丽桑卓面前。 现在,智一已经决定全体迁移到水翼崖,生意什么的,自然也就不用做了。 “如果你加入我们,就要负责一些岗哨的任务,我这里,不养闲人。”相比戚凝的态度,叶磊无疑是要冷血很多。 现在,他已经无法在这一场斗丹赛中,战胜叶星辰了,连一点胜算都不会有。 亚托莱尔情绪激动,激昂!其实内心中,亚托莱尔还是希望亚托克斯能够觉醒,起码,虽然自己当不了英雄,也能够挽救护国军的命运。 林霜芸以为受点伤,就能把以为难缠的叶星辰击败,也算是值得的,但是却没有如她所愿。 看到这一幕,除了蒙山无奈的捂着脸,其他二十多个兄弟全都张大嘴巴惊讶的说不出一个字,心里有一万头草尼玛崩腾而过。 "和我一起去?不行,太危险了!"叶幻想都没有想,直接拒绝了叶瑶梦,谁都可以和自己一起去,但是叶瑶梦不行。在这个时代,叶瑶梦是叶幻最为重要的人,叶幻可不想再次失去了她。 可是,而今的结局,却恰恰相反,叶无双反手给了他一耳光,仅仅一耳光,连他的身体都轰裂开了,一击,便让他失去了战斗力。 就在这一刻,天边猛地裂开,一直如同横握山岭一般的巨大手臂,完全由滚滚浩荡的海水凝聚而成,横空劈出,一下子就将龙行云打出的碧色光芒,全都轰得粉碎、炸开。 范健心里暗暗估量着手镯的重量,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握住了口袋里面的钳子,而这时那辆红色的电动车终于在一个菜摊前停了下来。 在他死亡前的最后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了这样一个画面:借着白雾的笼罩,那妖狐都没有反抗,直接就倒在地上,变化成他们这四个通天妖王中的任意一个装死,然后只需要静静等候白雾散开就可以了。 “这是边境围墙!也就是说,我们到了!”听后,拉维丽一愣,接着仔细一看,霎时瞪大了瞳孔,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众人自然知道适可而止,而且一天下来疲累不堪,所以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睡觉的睡觉,修炼的修炼,沉思的沉思,所有人都不再说活。 大伯等人也是露出了笑容。慕容雪可不管家族以后的发展,她只关心李逸有没有受伤。 “派出所呀……”尤薇不由得拉长了声音,再看向王动的目光却多了几分的审视,这让王动有些摸不到头脑,搞不懂这妞到底是什么意思。 巴毅皱皱眉,觉出青葱有古怪,只是他不是多事的人,也懒得管一个丫头的事,进了房,上官云衣忙从炕床上起身相迎。 季寥闭上眼睛,用听觉感受世界。悠扬的晚风吹落远处的柳絮,轻盈的絮儿,触碰泥土,细微的响动,回馈到季寥耳中,似有拨动心弦的作用。 他也希望电视剧能够早点和大家见面,这部电视剧结束了之后……他打算去电影圈嘚瑟嘚瑟。 屠辘一咬牙,将天龙令的防御打开,覆盖整个太方舟,然后将大量法力注入舟体。 刘硕说完,黄中裕就走上舞台,学着漫画当中的样子比划了几下。 他竟也没有多劝,这又出乎金先生意料。金先生完全猜不到这个四季山庄的公子爷究竟是什么意思,拿他做消遣? “我才不把钱投在这个地方呢!”还没等林士豪说完呢,赵郁就开口拒绝。 第一武道学院的老师们没有去责怪冷厉他们,他们知道冷厉等人已经尽力了,只可惜,第五武道学院出了一个更加变态的暴君级天骄。 “你呀?你……你就叫郭登峰吧!”王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郭美美她妈的名字。 历经几百次的损耗,元尾的魂魄早就剔除了那些不属于元尾自己的特性,已经变得十分纯净。 “多谢郑长老赐宝!”程牧雪微微一愣,但马上露出一副惊喜之色。 田笑一直都习惯顺从宫薇薇的意见,除了苏南以外,笑着点了点头。 田甜的爷爷退休前是国营企业职工,有工资领,给田甜买本子是没问题的,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只要能关起门来解决,就不到外面大肆张扬。毕竟“家丑不能外扬”。 “哼,今天我来,就没准备活着离开,用我的命换你儿子一条命还有你们两人终生痛苦,也值了!”渡鸦说着,匕首已经划破羽皇的皮肤,渗出丝丝鲜血。 约顿海姆:巨人居住的地方。人类世界到“巨人国度”的路标是一个恐怖的“铁森林”;也有传说海的那一边就是“巨人国度”。 而八部之主帝释天正在随意的轰杀浮屠兵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向他窜来。 六耳闭上了眼睛,静静躺在药师怀里,任凭药师如何痛哭,也再唤不醒怀中的玉人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就是官军主力么,被咱们一支分队压制成这样,也不过如此嘛……哈哈……” 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嘲讽,『郭子义』死死紧盯墙头,竟无一人胆敢直起身子,仅有一支支弩机、鸟铳高举过头胡乱射击。 郭子义见状不禁笑出声,一度联想到黑叔叔的信仰射击法,虽然姿态猥琐,但总能保命。 郭子义发现一处射击 水间月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是来给自己开欢迎仪式的,就是组织再怎么超乎水间月想象也干不出这么毁三观的事情。 二毛顿时楞了起来,凯子都认输了,自己要是要是同意了,岂不是注定失败,但是他很想知道,凯子为什么认输,他想亲自知道。 “有没有人受伤?”水间月的声音很冷静,明显没有被这尸山血海的景象吓到,这让他手下的这些杀手们中的某些人很失望,他们还期望着这位新的领导会是一个好欺负的呢。 这个酒店,是一个五星级的酒店,里面的配置也十分的到位,更是豪华。 侧目望了眼地上的韦香香,心中却是在发愁,现在虽然挟持着秦瑶可是楼下却全是明教的教中,韦香香本就不会武功,现在却又是受了伤,若是就这样下去万一出了什么变故,那自己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西里尔依旧维持着半真半假的戏谑目光,而王子的表情则沉静无波。 男人静静地看着伦巴,仿佛要从这张满布沧桑的脸上找到些什么。 姬妮甚至不顾他的脸色,在他的左耳别了一个会微微反光的晶石耳环。 就在这会儿。一个心腹士兵进入了房间,走到亚当身边,轻声细语的嘀咕了两句。 于是在得出结论后,继续进一步猜测,是否人类和灵兽间有过什么芥蒂罅隙?导致灵兽不愿也不能变成人形? “死!”血婴再次挥动血焱狂刀猛的劈下,景炎赶紧侧身闪,狂刀看着擂台上的,血婴愤怒了,提起砍刀向上提起,狂刀把擂台上的地板掀起!台上混乱不堪。 别看这桶中除了颜色之外丝毫不起眼,里面可是蕴含了二品续脉丹、二品固脉丹、二品凝血丹以及数十种珍贵的药草,单单论价值而言,起码也得数千两黄金以上,可以想见这些药草和丹药的珍贵之处,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 “第五重!”夜含淡淡地说道,同时余光扫了夜枫一眼,却见夜枫一脸平静,顿时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老者脸色苍白,眼中闪烁无尽怒火,看着那恐怖的余波,心中生出一股余悸,不过就在他想要对着下方之人喝道时,一道影子蓦然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四神仙穿云破雾,直奔黄河隘口,而此时的黄河两岸更是人声鼎沸,大堤上一座行营大帐鹤立在旗幡之间,一行身着官服的人正矗立在人前,望空朝拜。 那面龙骨灵龟,即便眼光如云姐,也颇为赞赏,虽然夜枫不知怎么施展这面灵甲,但以此来缅怀云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给仙母明姬服的毒药怎么一点效都没有,到现在她还没死?”吴尚问孙乔仙。 经过了一段思索,花弄月纵身跳入水中,这水慢慢渗透过衣布,这种痛只有感受过才知道。前面又是那水柱,花弄月一鼓作气,要穿越那水柱,这一刻被水柱打的气力全无,脑袋空空的,像是失去了知觉。 第三百五十四章 啊? 三百多名贼兵呈松散队列,每人对应着前后的缝隙。炎热的夏风吹过,朦胧的硝烟顷刻消散,又一轮红夷炮弹透着白烟飞出,数百步外的贼兵像是提前预知炮弹的轨迹,立时反应躲避。这场面就像三百多人的大型舞会,贼兵的动作左右同步,炮膛喷出的白烟是一起舞动的号令枪,足以碾碎血肉的炮弹从贼兵刚才的站位透过但是车子驶到了距离清河不远的一个地方后,逐渐变得艰难起来,开始出现了严重的堵车现象。赵雪雅这轻声细语的话刚一落,庄义就感觉,他的脑回路已经有些落后了。眼前的这个少年外观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在鱼龙峰上,十八岁的年纪虽然不算大。既然要等一天的时间,黄青还是决定先去一转青龙殿,将这次荒龙岛的收获先换成贡献点。王大龙下船,走上码头,顿时几个在码头上候着的车夫就走过来,争先恐后的抢着要载王大龙。“这么奢侈的办公室?天呐,这么奢侈”苏茜连连惊叹着,不由得瞠目结舌,两眼放光。陆衣点点头,就转身走出大堂,顿时整个充满血腥味大堂就只剩下了王大龙与黄全了。可能是因为黑哥长相颇为帅气的原因,使得烤鱼店中的服务员妹子对他好感大增。站起身,脚步一晃,就是数米开外,在院落中,接连闪现身影,刚开始还难以把握精妙,不过片刻功夫,就好似将草上飞这一轻功修炼了几十年似的。“我说的都是实话,当然检测不出什么。至于你们想知道的东西,歌利亚会更清楚的告诉你们,有很多东西我也不清楚。”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很淡然的说。游方当然不可能伤着屠苏的母亲,恰恰相反,这恐怕是世上最奢侈的一种中医推拿手法了,以一流高手最精纯的外化之内劲打透三关,以自身元气补益患者的中气,促进全身气血与经络运行,扶正祛邪、壮骨强筋。现下的心中有着对华山的不舍,也有着对即将进入中央天朝的期待。虫族主宰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造成绝大杀伤的机会,此时的他并没有使用自己那磅礴的精神力感知周围空间之中的情况,因为这会让感知敏锐的封神作者发现他的踪迹。“好了,既然烛世青灯能照亮我们的路,那我们就走吧!咳咳咳!”古海一阵咳嗽道。兰晴发现这个名字就吃了一惊,尽管根据经验,在这种情况下组织不会理会是谁在什么地方接受信息,但她还是很谨慎的没有在家里输入这个网址,而是化妆进城到了灵宝市,找了一家网吧打开了这个网页。“好,我会为你联系总部。”林越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他不怕皱明反悔,信仰是不容开玩笑的,否则神灵会告诉他什么叫做神之怒火。说起来,这种独立于中央大世界,同样却又与中央大世界相联系的世界还有许多,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盘古域仙域诸天的关系,当然,相对中央大世界而言,仙域诸天的各个世界还算是各自独立。魏一凡是一个lv4作者,正好面对点燃神火这至关重要的一步,而他自己又是一个矛盾的人,而这种人恰恰是最容易点燃神火失败的人。方正出手,他一点反抗力都没有,仅是三拳,他便受不了,直接被揍趴下了。 第47章 谁赚了我的钱 第47章 谁赚了我的钱 “糟糕,咱们来晚了,县衙没油水可榨了。”『吕小布』指着书办堆放在办公桌的账册税簿。 “啥你能看懂古代账册” 『黄子龙』不可置信,拿过来一本淡黄色的册子翻了翻,其他人也跟着翻看古代政府资料,整个户房办公室都响起窸窸窣窣的翻页声。 这册子记录着人名、户内人数、里甲、职役等等,就是这层出不穷的繁体字叫人眼缭乱。 尽管结合上下文,他能猜出大致意思,但繁体字对他太不友好了。 古代账册四个字听在玩家耳里是正常发音,但在书办耳中,倒像是被强制消音一般,听起来就是“账册”,账册前俩字根本不发音。 “这是记录户籍状况的黄册,另有配套的鱼鳞图册征收农业税,只要有这些,整个县城的人口赋税都能掌握清楚。” 柳长生低头寻了一眼,在另一桌上堆满的书册中捡起一本鱼鳞图册。 “听说主线任务就是要控制全城,掌握税收体系……” 黄子龙不喜欢繁体字,但还是装模作样拿起一本里甲的鱼鳞册子翻看。 这册子开头便是整个里甲的土地分布图,一块挤一块的犹如紧密排列的鱼鳞,后面是每个书籍名下的土地形状,既有图形,又有土地的亩数。 一家人的田土碎成玻璃渣子,东一块西一块,等于说种完村西的土地,还要去种另一块地。 若是邻居不跟你共修水渠灌溉,那只能多修一处水沟,亦或是自己挑水东奔西跑。 费时费力还不讨好。 难怪说自然经济效率低下,土地破碎不成规模,水利设施办不起,还要东奔西跑伺候土地,这能有效率么 黄子龙忽然想起什么,望向一旁的吕小布,“话说回来,我只看到户籍跟田亩,你是咋从这些册子里看出没油水可榨的” “我哪有看册子的本事,是这几个书办看说县城的粮仓银库都没东西了。”吕小布指向一旁的几位户房书办。 “什么你们把我们的油水贪了!” 黄子龙愤愤地扔掉书册,单薄的书籍落在地上只有啪的一声轻响,但听在书办耳里,却比铡刀砍头的声音还要惊人。 “如实招来!是不是你们贪完了仓库,今天拿我们来平账!”吕小布与黄子龙并肩站立,恍若大门前浓眉大眼的一对门神。 “不关我们的事啊!”书办们身子摇摇晃晃,双腿支撑不住便摔跪在地上,“平日里老爷们就拿仓库里的钱粮放贷,有时各位的亲戚拿着条子就要取走钱粮,典吏老爷都没说不,咱们这些小人物不敢问,更不敢拦啊!” “那咱们的油水哪去了!说不说!”黄子龙拔出腰刀架在书办的脖子上,“不说的话,叫你脑袋搬家!” “啊!”书办惊叫一声,两眼顿时泛起泪光。 “哭也要掉脑袋哦!” 书办赶紧收敛悲戚,连眼泪都努力吸回去,“许是那些老爷们的亲朋拿走了……他们昨夜走的匆忙,还有些人没走脱,此时去搜寻应当有收获。” “那你前面带路!要是找不到人,第一个拿你开刀!” “等等!”柳长生捏着几本黄册、鱼鳞册,挡在书办面前,“这些册子都是陈旧的老数据,黄册更是一年抄一年,最多改几个户籍人名——你们按照这个根本收不了税,真正收赋税的底册在哪里!” “嗯”黄子龙与吕小布默契地冷哼,同时将钢刀架在书办脖子上,“你不老实啊。” 赋役底册! 书办们皆是一惊,赋役底册这种私密东西,连那些书呆子县官都不知道存在,寻常百姓更不可能知道。 而这位贼人出身的“义兵”不仅能流畅阅览册子,比对出数据错漏,还能直接点明真正底册的存在。这好比一个小学生捧着高等数学看的津津有味,写出来的考卷分数居然能狂甩一众大学僧。 此人绝不是寻常人家出身,多半是某个官绅家庭,亦或是胥吏家庭出身的富哥,见过听过。 可是前途无量的富哥,为何要自毁前程去从贼作乱呢 “冤枉啊!”书办们再次跪下去,膝盖都被撞到红肿。 而那位被架脖子的书办心中哭嚎,怎么被刀架脖子的总是自己,就不能换个人威胁么。 “本县赋役田亩都是户房的典吏老爷负责,他每每发放赋役分册,派人下乡收税,待赋役完税后,他会收回各本分册,不让其他人有留手的机会。” “他人在哪!”吕小布语气加重。 “他人……”几个书办互相对视,面面相觑,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种一加一等于几的愚蠢感,“他人被乞活义军给杀。” “杀了”吕小布疑惑不解,还是一旁的黄子龙凑近他耳边作了解答,“应该是前几天的‘换家战术’,几十个玩家冲进县衙乱杀一通。” “噢——我说当时友军怎么那么少,原来是特么拿我们当诱饵,自己去打县衙了是吧!” “他家在哪,你们带路。” 柳长生抓住重点,人虽然死了,但只要城内的宅邸还在,就有搜到底册的可能性。 控制县城只是武力征服一座城市,要想快速掌控一县之地的人口、税收资源,就需要拿到赋役资料。 不然只能一家一户去人口普查、清丈田亩。 眼下夺取县城,迟早招来明军围剿的他们,是没时间搞这一出的。 当然,多快好省的方法不是没有——与地方士绅豪强合作,在他们的协助下快速摸清基层,并建立初级税收体系。 不过这一条很快被大多数玩家否决。 他们没来的时候,士绅豪强掌握基层,他们如今来了,还要跟士绅豪强合作,那他们不白来了吗 黄子龙问,“这书房典吏相当于现代什么职位” 柳长生:“大概是财政科长。” “那好,咱们就先从这个已故的财政科长家里下手,狠狠捞他一波油水。”黄子龙握紧拳头,颇有一番我全都要的自信气势。 “等一下,县城的油水专区好像划分了网格——就在主线任务描述上。” “什么”黄子龙等人纷纷抬手划拉空气,只见主线任务 平面图上用不同颜色的线条勾勒出六个网格,分配给六个三十人小队去征收“合理负担”——富户、商人出钱粮,穷人出人力物力。 额外的一百多名玩家就负责带领民兵巡视全城,以防地痞宵小趁机作乱。 “我去,咱们小队被分在第三网格,居然是距离县衙最远的城对角!” “更糟糕的是,这回油水要三七分成结算功勋……”吕小布耷拉着脑袋,像只大雨中低头淋雨的败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48章 怎么才七成啊 第48章 怎么才七成啊 “怎么才七成啊”新来的玩家略感不满。 “七成是引导人的,能得三成功勋还得看引导人的好感度。”吕小布接话。 “谁的脸色” “引导人,就是开局给你发任务的小伙子。” “我戴头盔玩虚拟游戏,就是为了来看特么的npc脸色”新玩家顿了顿,追加几句,“我好不容易下班回家打开游戏,我还得爆肝任务,打怪加经验值,时间爆装备升级,做完任务还得看那谁npc的脸色,那我不成时间自虐的傻叉了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玩游戏真就是消磨时间、打发内心空虚,给一个又一个npc做牛做马,走南闯北享受多种虚拟人生,但赚不到收益的自娱自乐过程。就这,每年还有那么多人钱又时间,对着几张纸片人乐呵呢……” “你、你再骂!” 新玩家仿佛戳中痛楚,一副你凭什么污人清白的尴尬神色。 “有牢骚很正常,如果你觉得不满意,可以给游戏官方提意见呐,说不定游戏策划哪天就采纳你的建议了……” 几个玩家在户房门口友好交换自己的意见,可是音调时大时小的话语,在帮办耳里却像是争论。 况且这争论的字句中多有省略,使得本该通顺的话语,变得磕磕绊绊,像是故意在“外人”面前停音的保密习惯。 帮办不禁感叹,乞活军的保密本能简直深入骨髓。 他们就算跟自己人吵架,也能像嗅到臭味下意识捂住口鼻一般,本能地保守秘密,时时刻刻记住安危与团队。 难怪人家能轻轻松松混入高家寨、混入县衙大杀特杀而不提前走漏风声,那是因为人家有严密组织与铁血纪律。 不知道这种背后的保密训练经历了多少苦头,才练就如今吃饭喝水一般自然的保密本能。 难道他们在今日造反之前,就开始卧薪尝胆了么 乞活军真是恐怖如斯啊! 帮办内心对乞活贼的鄙夷、恐惧感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敬畏与欣赏。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一众帮办们在此分别,几人带着“义军”小组前往所谓的网格片区,另外几人带领几人前往“前户房典吏”的宅邸。 可是刚到第三片区的街角,就看见别的义军小组在搜刮钱粮,有钱的富户狠狠掏钱,不掏钱的架在门口打屁股,钱粮箱子蹲在街道上累成小山,没钱的普通人出点物品,或是提供人力搬运物资、清扫街道,再不济也能供点粪便去熬制土硝。 最搞怪的是一组玩家在一家棺材铺叽叽喳喳,恍若一群雏鸟嗷嗷待哺,又热闹又吵闹。 『黄子龙』等人好奇地走上,打算参考一些如何顺利“捞油水”。 没想到迎头撞见一支“乐队”,好几个玩家各带乐器,琵琶、二胡、箫、笛、葫芦丝,甚至还有最吸引人的快板。 这不像是征收“合理负担”的小队,倒是沿街卖艺赚钱的戏台班子。 俩位小哥一边敲着快板,一边使用“霍元甲你嘛时候是天津第一”的地道方言,字词清楚地吐出一字字。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饥民难存活。 关内朱明征辽饷,关外建奴掠四方。 皇亲国戚享田亩,贪官阉狗刮钱粮。 缙绅老爷欺我若牛马,恶吏流氓视我作猪羊。 今日天下乾坤变,天降义军血债尝。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 吃他娘,着他娘,吃着不够杀豪强。 平不公,报冤仇,大伙快活过一场!” 快板兄弟的表演结束,两人肩并肩鞠躬,对在场的看客表达感谢。 “好!好!赏一个!”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如雷掌声,黄子龙大声叫好,吕小布不停吹响嘴哨。 “想不到我的赛博兄弟还有这本事” “帅,太帅了!我要跟你生猴子!” 就连店家老板也被才艺表演所打动,不好意思不交“合理负担”。 毕竟这年头要抢钱的官军、义军数不胜数,头一回见好声好气讲道理,还给你表演一番才艺的。就冲这门精湛的“口活”顺口溜也得给打赏不是。 于是棺材铺老板打手一挥,就让乞活军带走三口做工精细的那种,反正这几天官吏死的多,他的生意完全不愁。 “不是哥们,我沿途看过来,收钱收粮,收陶罐藤条的都有,可是你们收棺材有啥用”黄子龙发问,身旁的玩家也都一副我不懂的疑惑脸。 “太平天国,地穴爆破法……”奏乐小队只是提点两个关键词,便坏笑着闭嘴。 “噢——”柳长生迅速反应过来,“是太平天国用来轰爆大城市城墙的办法——棺材里塞满火药,打仗的时候塞到墙根地上点燃。平时就算不打城市,棺材里填满泥沙,也能充当掩体跟敌人打阵地战。” “好家伙,你们已经开始筹备攻坚战了” 黄子龙心说敌人第一波围剿大军还没来呢,兄弟们已经走一步,看三步,眼光这么长远么 “战略上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啊”黄子龙与吕小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茫然,“你说的很对,但是你能不能再通俗一点,我兄弟书读得少,没明白你的用意。” “嗯嗯,我不明白,还请老大解答……”吕小布点点头。 眼看着周边皆是npc,颇为谨慎的乐队小组拉着黄子龙等人钻进街边暗巷。 “我们在线下找专业人士询问过,汝宁府有一个卫,一个千户所,再算上周边的巡检司和各地的乡勇,参差不齐的强弱兵力加起来起码一两万。 就算他出动一半,也有一万左右的兵力,别管他强不强,就凭咱们三千混杂大量流民的部队,必须要借用巧劲才能削去敌人的优势。不然咱们只能放弃县城撤离。” “撤退刚打下来城市就溜” 突破手不太情愿,毕竟有了城市,意味着拥有控制周边乡村、市镇的据点。无论义军招兵买马,征收赋税,还是派人渗透周边都很方便。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如果不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我们哪有时间经营根据地,明军也不会放任我们占据县城不管。 你以为历史上的李自成不想打地盘好好发育么,明军不给机会啊,从头到尾都跟他死磕。” “说的有点道理啊。”黄子龙一个劲地点头。 “再说咱们拿下县城努力了多久——消灭地方豪强,袭杀官吏造成混乱,伏击县兵大队,等到县城武装被一扫而空,我们才挟大胜之势夺取县城。 这一步步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环环相扣,步步推进,这才有稳固的胜利,拿下县城只是第一步,壮大我们的有生力量,才是重中之重。 等到一府,甚至一省之地的机动兵力都被我们击溃或收编,那时几个府城县城,都是餐盘里的一块肉,我们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看看,这就叫专业。” “妙啊!不愧是专业军事人才,战略思路一套一套的,我一下子就觉得前路清晰了!” “那你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刮油水啊,等有了钱粮咱们该强化部队了!” 此言一出,黄子龙等人纷纷有了十足的干劲。 之前他们纯粹为了个人功勋,现在被点名了未来方向,一下子感觉要肝的任务多到爆炸。 刮城里市民的油水算什么,他们决定凭借“赋役底册”去刮全县财主、富农的油水。 这才是城镇化率还不到8%的小县城,最大的油水所在。 “戴上咱们的决胜套装。” 吕小布掏出黑头套戴上,跟着兄弟们一起闯进“财政科长”的府邸,将所有没逃离的人全部抓获。 每个俘虏嘴里都塞进一块破袜子,然后就见几名玩家抄起藤条,拼命鞭打几人,“赋役底册究竟在哪,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被塞嘴的俘虏们呜呜乱叫,像是在说,你不给揭开嘴塞子,咱们怎么说真话啊。 …… 玩家们在县城闹得红红火火,李牧这边也收到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又顺利拿到天命值,不过这一次好像多了一个东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49章 版本迭代0210 第49章 版本迭代0.2.10 【扫清敌势,控制县城,天命值到账15000】 【控制县城,综合声望提升,游戏玩家召唤系统等级1等级2 新增‘战团指挥官’系统,战团语音指挥功能。玩家拍摄纪念功能,屏蔽词库扩容智能化……】 【玩家可费功勋点,使用上述新增功能。】 控制一座县城居然产生一万五千天命值! 上回伏击战大胜给他增添两百多名新玩家,这回一万多天命值,让他腰包瞬间鼓起来,腰杆子也挺直,举手投足之间仿佛自带骄傲气质。 这好比月薪五千的苦逼打工仔,忽然拿到两万的奖金,恨不得吃快餐也要多加两个鸡腿,以显示自己的阔气。 他李牧创建的“李家寨”正在蒸蒸日上啊。 除了天命值之外,李牧还发现一点不同。 召唤系统的等级居然从1晋升为2,这么多天过去,他早就忘了游戏系统本身还有等级划分。 李牧看着系统描述,“乞活军”控制县城提升了综合声望。 而作为幕后操纵者的他,也间接获取声望加成,晋升了系统等级。 这岂不是说,只要自己的声望一步步提升下去,迟早做到最高,解锁更多的系统功能 李牧心念一动,挨个查看每个解锁的游戏功能。 “拍摄纪念”、“屏蔽词库”这些功能顾名思义,就是给玩家新添的一些小福利。 “拍摄纪念”允许玩家通过截图、拍视频的方式,将自己在游戏中遭遇的“惊险”、“感人”、“帅气”、“特殊”的动静态画面记录下来 屏蔽词库扩容,自然是防止玩家故意坑队友,泄露己方的重要情报,比如高调宣称李牧其实是“乞活军”幕后主使…… 【战团指挥官系统】倒是让李牧眼前一亮。 进入战斗状态时,最低三百玩家可自行组建临时战团,并推举一位声望不低一百的玩家成为“战团指挥官”,超过总票数60%即可当选,局部战场有且只能产生一位指挥官。 若开战前无法产生有效指挥官,则自动推举声望最高的玩家当选。 每位指挥官四次战役内不得连任,除非是李牧钦定的长期指挥官。 战团指挥官拥有当前战役的统一指挥权,并消费功勋点直接与队长们进行语音对话,当前通讯半径两里半,距离越远吐词越模糊。 类似于某些射击游戏,总指挥只能语音对话小队长,而不能指挥小队长 服从命令并获取重大战果的,战后奖励加成,获得随机稀有奖励的概率提升,声望荣誉功勋大幅度提升。 不参与战团指挥体系,只想以孤狼身份,自由享受战斗者,无法参与战后奖励结算,也不能使用主基地增援武器。 若是指挥官军事稀烂,胡乱送人头,也会被禁止竞选战团指挥官。 临时战团的最小编制为“百人队”,同时也是语音收发的最小单位。 假设有一支八百人的玩家战团,便会在战斗之际临时产生一位指挥官,八位队长。 “这个功能真是妙啊!” 在这个作战通讯即便靠旗帜、战鼓、传令兵的年代,能有即时战斗的语音系统,相当于给每个小队长分发通话手机,简直对古代军令传递速度是一次降维打击。 李牧抬手将这些新增的游戏功能加入下个版本更新——玩家们给他做牛做马,总得尽快给他们新玩意补偿一下。 要让马儿跑,也得给马吃饱不是。 眼下,李牧通过引导玩家拔除县城相关势力,总算兵不血刃拿下县城。 然而武装夺取城市仅仅是第一步。李牧看着眼前厚厚的稿纸——这些都是玩家给他抄录的历史论文与百科资料。 通过“功勋点奖励”促使玩家抄录资料。 他尽管早就穿越古代,但依旧感觉身边有多个搜索引擎,想要什么资料都能拿到,甚至比以往更加准确。 按照诸多信息显示,即使大明还有七年就要灭亡,却仍然拥有远超过元朝末期的动员能力。 1639年,大明集结十余万大军围剿张献忠。 1641年,大明动员边军精锐十余万跟满清在松锦决战,带兵的将领与兵员数细致到千位。 1642年,大明松锦之战惨败,关外精锐损失大半,同年时间,大明依旧组织十余万大军围剿李自成,最终被李自成击溃。 哪怕是到濒临死亡的1643年,大明还能挣扎一番,从监狱里拧出孙传庭跟李自成死磕,还差点打赢。 崇祯末年的明军很弱,弱到被满清入关抢掠数次,入关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劫掠的财货人口一次比一次多,却不能大量杀伤满清一次。 崇祯末年的明军也很强,一直压着各路农民军打,直到灭亡前两年才暴露颓势一泻千里,从而导致李自成根本没时间经营根据地,无法抵抗来势汹汹的满清大军。 人人都说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满饷何处寻,辽东黄台吉。 那么问题来了。 如何才能收编这些拿到满饷就能爆发惊人战力的明军呢,自然是发钱发粮,或是纵容他们烧杀抢掠。 作为一名体面人,李牧才不会放纵兵丁祸害百姓,他这一世的家人便是被那些军纪败坏的官军所杀。 可是不刮穷鬼的钱那能挣谁的 自然是谁有钱挣谁的咯—— 在明朝末年持有最多钱粮物资的是藩王士绅,这些真正趴在大地上吸血的恶性肿瘤。 每代王朝就像一具人类身体,这些勋贵豪强就是人体内的肿瘤、病毒,一到王朝末期就会让人毒发身亡。 等到新朝居上,前朝的肿瘤、病毒被屠杀一批,就又能勉勉强强地运转下去,直到下一个病毒周期爆发…… 这勋贵豪强必须要杀,就跟土匪山贼必须要剿。 李牧需要他们的钱粮,而玩家也喜欢把这类人吊老歪脖子树上,双方一拍即合,双喜临门。 至于担心大肆屠杀士绅豪强,会引发“士绅战争的汪洋大海”,那就不关李牧的事了。 吃大户的是乞活军,又不是他李家寨的李牧。 他只是暗中与义军走私货物,资助义军一些兵粮武器,乃至训练出来的家丁思想觉醒,自发前去投靠义军…… 再说了,这年头哪家大户不是“两头下注”,这边助饷剿贼,那边卖身投靠,黑锅单单也甩不到他头上。 念及此处,李牧忽然想起有什么事没做,一万五千香喷喷的天命值还躺在系统里睡大觉呢。 抽卡,启动! 这一回的天命值二八分成,两成储备300条复活次数,八成直接梭哈召唤游戏玩家。 伴随着熟悉的背包拉链刷开的光芒乍现,足足一万两千天命值召唤的玩家显露。 【350初级玩家,三千斤现代麦种,五套定制角色扮演服,十把电击枪与30发备用弹药,cs游戏款警用投掷道具‘震撼弹’、‘手雷’、‘燃烧弹’、‘烟雾弹’、‘诱饵弹’十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0章 帅气是男人的良药 第50章 帅气是男人的良药 三千斤现代麦种 李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可是现代人经过数十年迭代培育的良种! 他记得穿越前,老家的小麦一亩能产千斤。 明朝末年伺候最好的麦田,也就两三百斤,大部分田亩能有小两百斤就谢天谢地了。 影响农业产量的要素是,土壤,水源,耕作方式,农具,良种,肥力…… 前几项条件在古代能凑合,但化肥和良种却是近代农业革新的核心,也是世界人口大爆炸的根本原因。 如果亩产百斤变作大几百斤,人口膨胀数倍绰绰有余。 当然,李牧也知道这类良种是杂交培育出来的,不能长期自留种子,两三年就会退化。 不过抽卡能刷到麦种,说明以后也有机会,撑到李家寨粮食充沛应该不成问题。 电击枪和投掷道具套装还算不错,以后跟防弹盾组合起来使用,会是不错的进攻道具。 唯独这角色扮演定制服装,没说什么特定影视动漫的服装,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李牧点开道具描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居然是佩戴者想要什么,就能定制一次的特殊服装! 什么高达、假面骑士、阿斯塔特、奥特曼、士官长、斯卡文鼠人……都能实现。 服装本身没有防护力和战斗力,纯粹好看,好玩,好酷。 仅仅如此,李牧也觉得超值的,他甚至都想自己变成玩家,体验一把以“高达形态”出击的酷炫感。 但是作为一个幕后老板,他深知给员工们重重奖赏,才能鼓舞兄弟们杀敌的道理。 衣服穿在他身上只是一时的感官刺激,随着一阵哆嗦很快便会索然无味,但穿在五个玩家身上,激励的是数百上千,乃至后续进入的新玩家。 “帅气的道具”会鞭策他们拼命赚取功勋值。 在大庭广众之下帅气装逼,永远是男人最爽的精神高潮。 试想一下谁不想穿着一身限量版高达机甲,在一阵“爹给我穿一穿吧”、“啊啊呜呜好帅”、“哥,求链接”、“很丑,寄过来给我改一下”之类的吹捧中迷失自我,上扬的嘴角比ak还难压。 李牧心念一动,在系统内做了一点修改。 嗯,就把这些道具放在“主线任务奖励”中,激励他们绞尽脑汁对付接下来的优势敌人。 嘿嘿,李牧已经想象到,五套定制服装能把这些玩家的嘴角吊成什么样。 他也想看看,玩家的口味都是什么样的。 搞定这些细节,新来的三百多名玩家也顺势进入游戏。 似乎是玩家们在线下给《晚明风云》炒出了些许热度,三百多人很熟练地选完自己的职业侧重。 大部分玩家选择战斗,战斗玩家达到700人,新来的这一批会在次日凌晨携带装备,悄悄抵达县城与大部队会合。 其次就是搞生产和科研的种田玩家,剩下的名额才会分到“驻村干部”、“自由人”、“潜伏卧底”之中。 先前一周,李牧接连看见玩家乔装打扮后四散而去,总人数有35人,大体方向是北边的汝宁府,南边的武昌府,东边的庐州府。 有乞丐、流民家庭、商贩、船夫、戏台班子、镖师、应征壮丁、傻子…… 李牧对于这些人的定位是情报为主,暗杀为辅。若是卧底们能混到文武商界的高层,形成“酒厂都是卧底”的局面再好不过。 把玩家的事务抛到一边,李牧看着老村长递上来的公文报告。 得益于乞活军在县城“大闹天宫”,不管是何种阶层的百姓纷纷涌入安全的李家寨,周边十余里的村庄听说李家寨名声,都想拜倒在李牧旗下受庇护。 这既带来人口,也带来了粮食和金银珠宝。 寨子里的人口日渐膨胀,寨墙内的建筑造满,墙外面到处都是修建房屋、商铺的敲敲打打声。 从李家寨发散出去的贸易网络也在扩大。 一条河流从山脉直冲而下,正好汇入滚滚东流的淮河之中。 凭借这条支流,李家寨不用费太多功夫,就能通过河运,把工坊里生产的货品卖到淮河流域,甚至是江南地带。 有了商贸利益,自然要加强军备保护利润。 三百家丁队的强化训练如火如荼地进行,按照李牧的初步计划,军队方面是两条腿一起走。 一条是精锐路线,以当前的家丁队为基础发展出一支人数较少,但装备精良人员精悍的尖刀部队,必要时能充当军官骨干。 另一条是训练大量的民兵,就像汉朝时期的兵役制度,每一个成年人强制接受数年的兵役训练,若是发生战事可以迅速武装组织起来。 两条路线相结合,就是少量精锐军官搭配大量受训民兵,如此一来便能在短时间爆发出相对战力最强、人数最多的部队。 李牧将每一个庇护下的百姓做了人口登记,凡是年满二十岁的男丁,务必首次接受100天的完整军事训练,其后每年接受30天训练,暂定七年。 每一期民兵训练人数,不得低于当地成年壮丁总数的五分之一。 训练期间的食物与武器,由李牧发放。 于是大量可用民兵产生了。 第一批民兵足足有一千五百人,每日所需的粮食也是惊人的。 不过李牧毫不畏惧,因为他有乞活军从县城秘密运回的粮食物资,以及玩家在县城郊外搜刮的士绅粮食。 吃别人的粮食,养自己的民兵,李牧舒坦,需要营养的百姓也舒坦。 看吧,只有一种人会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顺带一提,装备部的玩家们每天都在鼓捣新发明,内嵌铁管的木炮,铁皮圆桶,压实的圆饼火药包,恶臭炸弹,细长细长的抬枪,中看不中用的“火箭筒”,都是他们的杰作。 前些日子装备部提取硝化甘油,就被炸死了好几名玩家,于是他们不得不将实验工坊搬到寨子外两里半的位置,以免伤及无辜。 好在最近乞活军“绑架”回来一些老练匠户,有他们做技术指导,再加上玩家搜索的图纸理论,两相结合一下,金属火炮也该被铸造出来了。 失败了也不要紧,反正有时间练。至于廉价的木炮,狗都不用。 就在李牧思考着扩产火器之际,一位刚上线的玩家给他带来一则消息。 县城那边,有一些访客想跟“乞活军”谈判合作事务。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1章 那么回答只有一个了 第51章 那么回答只有一个了 一支十人的队伍装扮成商人模样进入县城,领头人是李来亨。 他带人在转悠几圈,仔细观察乞活军在城内的做派,才主动暴露身份,希望会面乞活军的首领。 李来亨很快被带到县衙大堂,大堂内外被乞活军兵卒围得水泄不通,却迟迟不见有人与他接触。 他静待好一会,直到一壶茶都被喝完,仍然不见来人踪影。 他心中顿时油生不好的预感,难道乞活军要杀他 可是他进城观察良久,对方在城内扫除街道,修补路面,救济难民,训练新兵,就连乞丐流氓也被管束起来强制劳动,整个街面仿佛焕然一新。 市民们纷纷夸赞乞活军不像义军,倒像是真正的官府,一桩桩小事,乃至百姓都意识不到的细节都做的漂亮干净。 百姓一致盛赞的义军,如何会滥杀一位无冤无仇的“使者” 果不其然,一位青年风尘仆仆地赶过来。那人一边分开紧密排列的护卫,一边连声说道,“不好意思我才接到特殊任务就来了。” “特殊任务”李来亨不太明白,但谈判还是要继续的,只是这身边涌上来的护卫着实多了些。 李来亨补充一句,“我想与大帅谈件大事,可否……”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屏退左右。 “我不是大帅,他们不听我号令。” “嗯” 李来亨有点懵,旋即明白过来此人是建言献策的军师,一般军师若得不到重用,确实没有兵权。 可是,这些护卫也太奇怪了,怎么说两句话还越来越近了呢。 十几个护卫像是变成屏风,三面皆围得死死的,李来亨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人呼出的热气扑到他后颈处。 “咋了,咋不说话”义兵的军师略显不悦,“你来造访咱们,不会是来蹭茶喝的吧” “噗。”李来亨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谁家谈判是这样用护卫把使者团团围住的,叫我怎么说机密事宜 李来亨环顾四周,十几双杀气腾腾的视线射过来,李来亨只觉浑身不自在。 噢! 李来亨恍然大悟,这是乞活军的“下马威”,利用凶神恶煞的护卫震慑来人,以检验使者的耐心与应变能力。 就像诸葛亮造访江东,孙权要用文武大臣考验诸葛。 好! 既然对方已然出招,他接招便是,“军师可知乞活军已然大祸临头了。” “长话短说。”军师端茶饮了一杯。 李来亨微微一怔,心说这军师真是老辣,居然毫无波澜,还把问题反推回来。 他瞧了一眼身旁不曾挪步的护卫们,当即开门见山,“我的人探到官府集结大军正朝商城赶来,兵员不下五千,若是汇聚沿途乡勇,很快便能破万,恐怕要不了几日就会抵达商城。” “来的正好,我们刚宰了几家大户,半点抵抗都无,大伙都吵着无趣。正愁没人给咱们解解馋。” 李来亨觉得十分惊奇,仿佛看见一个顽童嚷嚷着要打十个壮汉,这不是自不量力,这是自寻死路。 “不是我刚才说的还不明白吗我观你部兵马不到一万,根本无力对抗万余官军,守城更不行,官军一来,全县士绅立刻与官军并肩作战,那时候县城就是你们败亡的囚笼。” “守什么城,直接出城迎战。还有咱乞活军没有一万,我们刚补了一批新兵也才几千人,不过够了。” “够了”若不是周围挤满了护卫,李来亨都要站起来大声质疑,“如此规模的官军部队,没有数万义兵如何抵挡,你们几千人那与送死何异” “当初我们一百多人,就能打败八百县兵,如今几千人应对一万官军,双方的差距还小了,多谢你报信,我们乞活军会记得这份人情。” “啊这。” 李来亨一时语塞,这打仗怎么能当成简单的算术问题 若是双方人马摆出来比大小,人数多的就获得胜利,动则数十万的农民军早把官军秒杀了。 可结果呢,几百官军能追着几万农民军跑数十里。弱旅与精锐不能相提并论。 他跟着闯王南征北战多年,近年才慢慢明白打造强军并非易事,训练,武备,军官组织,后勤补给,这些都不是闯军能稳定获取的。 闯军只能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批老兵,就这样费数年还不能形成一支与官军正面抗衡的老兵队。 乞活军只有数千兵马,就敢跟上万官军死磕 该说他们勇气可嘉,还是造反经验不足,意识不到官军的强悍战力呢。 若是看着百姓人人称颂的“乞活军”一头撞死南墙,也怪可惜的。 李来亨决定再努力救一把,“我部愿与乞活军合营南下湖广。那里的关隘军驿前些年被义兵攻毁,周边的一些秘密小道也无人看守,若是我们迅速南下,等到官军抵达商城,我们早已闯入一片新天地,到那时再做图谋也不迟啊。”“噢,搞半天你们是要来合营逃跑的。可惜我乞活军只知勇往直前,只有站着胜利,没有跪着逃跑!” “若不积蓄力量,如何打过白白送死是无谋。”李来亨不理解。 “你还想往哪跑,去了湖广,要不要去南直,去了南直要不要再回河南,永远在跑,永远就只能跑!战胜官军的最好办法就是勇敢面对他,没有狭路相逢的决战勇气,流民一辈子都是被追着打的流民!” “!” 此言一出,李来亨只觉得振聋发聩,恍若寺庙的铜钟陡然在头顶炸响,闹得他脑袋嗡嗡的。 他回想起这些年跟着老闯王,与新闯王四处征战,也是东奔西跑,一直在跑,哪怕偶尔获得胜利,也是侥幸小胜,军力与兵团作战经验没有任何长进。 一直到近期闯军兵败溃散,闯军余部仍旧是跑,不停地跑。 可是不逃跑又能做什么,相较于义军,朝廷官军实在太过强大,简直像一座大山压在各路义军头上。 就在李来亨思量之间,他忽然瞧见眼前的军师面不改色地抬手在空中指点着,像是在示意他左右看看。 李来亨环顾四周,竟看见瘆人的恐怖画面,周围十数名拥挤的护卫齐刷刷抬手,整齐划一地触碰空气,像是在统一画符。 什么情况 李来亨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浑身毛孔大开,汗水伴随着热气一泻千里。 他浑身的肌肉紧绷,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失态暴走。 “新版本更新加了战团功能,好耶!” “卧槽,你们快看主线任务的新增奖励,定制s服装!我特么要当阿斯塔特,我要让大明燃烧!” “兄弟们,选我当指挥官,我全战、骑砍、人间地狱、战地全部精通,指挥作战嘎嘎猛!” “决定了!”军师在一众护卫的吵吵嚷嚷声中站起,“回去告诉你家首领,我乞活军不日出城与官军决一死战,你若要逃,随你逃,你若要战,就到西边县界的急递铺与我会合。” 合营的答复收到,李来亨连忙带人返回山中的老巢,收拢多日的闯军余部聚集在一起,勉强凑够两千人。 “父亲。”他冲着养父李过拱了拱手,“他们答应合营,可是要主动迎战官军。” “迎战官军” 李过苦涩地摇摇头,己方这边的人马加上乞活军也没有应战官军的资本啊。 “不如借此机会,趁机南逃。”另一个义军头目建言。 “不可!别人用命抵挡官军,我部却趁机逃走,如此跟那些杀良冒功的官军有何区别” 李过当即否决这种拿他人垫脚的提案。 他当年为何跟着族叔李自成造反,不就是看不惯官府士绅的腐朽作风,才反了的么。 如今闯军溃散,他竭尽所能才收拢一批败兵和闯军家属,可是其中一个他极为看重的心腹却始终不见踪影。 那小子是个李氏本家,十二岁便跟了闯军,次年被李过相中收入亲兵,接着因为聪慧机警被李过收为义子。 几年时光过去,李过愈发觉得那小子潜力无限,好好培养一番,日后必能成为叔父的助力。 只可惜闯军大败,霸业的梦想破碎,许多兵马与心腹都走散,李过至今收拢多人也未见那小子。 也不知他死了,还是活着。 唉,李过暗骂自己就是无法心狠。 那么对于乞活军的迎战提议,李过的回答只有一个了。 “去告诉乞活军,我部准时赴约助战,无论胜败,也要给其他义军的撤离拖些时间。” 李过在心中追加一句,这一战只求问心无愧。 李二,你小子可要活着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2章 不要停下来啊 第52章 不要停下来啊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章献忠』左手食指搭在耳侧,却没收到半点回音。 望着周围一脸期待的队友们,章献忠无奈地摇头,“坏消息是距离太远无法通讯,好消息是无效通讯不扣功勋点。” “诶,我们明明可以下线通知敌情,要这功能有啥用”姜小白不解地挠挠后颈。 “下线通知再上线起码一分钟过去,这通讯相当于给你一个有信号的手机,三秒就能传达消息,现在看起来很鸡肋,等打起来就知道威力了。”突破手说。 乞活军率领主力部队出城迎战,十个战斗小组向西散开,时时刻刻捕捉方圆数里的动向。 章献忠便是带组侦察的一份子。 因为声望较高,名字旁边挂着“荣誉称号”,跟八大王谐音等诸多因素,被玩家推举为第七队长。 侦察小组以十人为基本单位,基本是开服以来就结成的小团体,开黑打团也形成了一些默契。 章献忠本来不需要亲自上阵,还是黄子龙等人竭力劝说他多捞功勋,战后方可拿到“定制s服装”,他才勉为其难报了名。 而黄子龙这些经常与他开黑的家伙,就成了他此次侦察任务的队员。 吕小布掏出单筒望远镜向前望去,透过镜片的世界仿佛被拉扯至跟前,稀疏的山林、土丘、缓缓前进的难民…… “我去,你怎么还有望远镜”双手在胸前敲键盘,黄子龙眼神微眯,一副要把望远镜抢过来的贪婪模样。 “装备部买的,他们照着系统商城的望远镜仿制了一些……”吕小布骄傲地递出单筒镜,上扬的嘴角都要翘到嘴角。 “我、我,让我也康康!”阿杰发出想要的声音。 “我也一样。”柳长生也凑过来。 章献忠虽然没说话,但也跟着其他玩家凑过来。 “感觉没怎么缩进距离啊,你这几倍镜” “四倍镜。” “淦,跟不用望远镜没什么两样。” 黄子龙把单筒递出去,看到吕小布骄傲的神色,顿时明白这小子是故意拿出来炫耀的,道具本身的效果如何不重要。 重点在于,我有,你没有。 “话说你小子的羽林军呢,第一次之后,就没见你队友过。”黄子龙突然想起这一出。 “嗨呀,你们不就是我的羽林军队友嘛”吕小布眨眨眼睛,笑得非常诚挚。 “好啊你骗我!你这家伙满嘴跑火车,嘴巴里有几句是真话”黄子龙冲着对方竖起左右两个中指,“” “当然有真话,我当你们是打团的好朋友啊!”吕小布嘴里叼着一片树叶,躺在一棵树 “呵,朋友。怕是被你坑到红温爆炸的朋友吧。” “嘿,你怎么知道我要坑你!”吕小布笑着说,“等后面打起来的时候,你最好有思想觉悟哦,我一定打开‘摄影功能’记录你的出糗时刻。” “呵,看谁的摄影手速快。” 就在两人唧唧咋咋之际,『柳长生』透过镜片,隐约看见一些身影出现在视野尽头。 “喂,兄弟们,我好像看到有人过来了。” 柳长生的提醒引起大家注意,侦察小组迅速中止吵闹,攥紧手中的武器进入战斗站位,一齐转身目视前方。 柳长生把望远镜递回。 阿杰双膝跪下,以耳贴地,只听咚咚的震动声缓缓传来,“有马蹄声!不知道是敌军还是队友。” 黄子龙也模仿着样子趴下去听,结果没听到明显的动静,“这都能听出动静” “经常跟马打交道,跟马相关的我都懂。”阿杰摆摆手,示意这不足挂齿。 “不是哥们,你是高考要考骑射的内蒙人是吧”黄子龙一脸惊诧。 “低调,低调,我不会告诉隔壁省的高考要骑骆驼……”阿杰用食指紧贴嘴唇。 “真的假的我读书少你千万别骗我。”突破手一脸懵逼,有点真的信了。 “是真的。”吕小布义正言辞,“我湖北人高考还要考开车,不能在繁忙公路‘杀’出一条血路的,都不能拿高分。” “我通你滴嗯马。”黄子龙冷不防一句话,引得吕小布与他对视一眼。 旋即两人像是用眼神交换了信息,哈哈哈大笑起来。 只听一声箭矢划破空气的闷响,突破手没好气地怒斥,“敌人都尼玛杀跟前了,还在这里哈哈大笑!” 敌人的骑兵越来越近,『黄子龙』只觉得肾上腺素疯狂在血液里流窜,紧张情绪犹如铅水在毛细血管里扎针。 他取下肩背的步弓,张弓搭箭射出一击,却没中。 “来了!”章献忠大喊一声,敌军斥候骑马冲过来。 玩家们迅速闪身躲避,但还是有一名新人没及时躲闪,被战马壮硕的胸肌撞飞。“啊啊啊啊啊啊,我被撞飞了,医疗兵,快救我!”新人躺在地上大喊。 黄子龙张弓搭箭对准骑兵射出,一箭没中,但那骑兵的战马却忽然失衡前倾栽倒,将马背上的斥候甩飞老远。 他扭头看去,竟是阿杰一箭射中战马。 “你小子牛啊。” 他的夸奖刚刚传达给嘴角上扬的阿杰,便见一骑斥候投出长枪贯穿阿杰的胸口。 “尼玛!”雄壮的战马从身侧奔过,黄子龙只觉面前掠过一辆轻型坦克,马尾后面还刮起一阵风。 “看我的!”柳长生与突破手端起马桶橛子一般的火铳,对着转向减速的斥候压下火绳引燃火药。 只听几声铳响,只听战马与斥候的嘶鸣惨叫声响起,几具重物沉沉摔下。 “别怕,秦王绕柱走!骑兵的转身速率不行!”吕小布大喊着提醒围绕大树转圈,逼迫斥候下马步战。 果不其然,在几个回合对拼中,双方都减员几人后,斥候不得不选择下马步战。 一名斥候刚下来就举起步弓连射三箭,一箭正中姜小白的肚子,“我中箭了,我中箭了,我血流满地了!来人呐,救一下啊!” “嗷嗷嗷,沙比射中我了,我中箭了!”又一名玩家倒地。 眼见队友不断减员,柳长生飞速装填弹药,再度举起火铳压下火绳,砰的一声,竟再次射中一名斥候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仰头倒地。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为战果喝彩,便被一发箭矢射穿喉咙,苦逼战死。 “不行打不过了,快撤!知道敌兵主力就在附近已经足够了。” 章献忠与另一个新人反应迅速,一边招呼剩下的人撤离,一边绕路用短矛杀死战马,剥夺斥候的机动性,但他俩却牺牲在围攻中。 剩下几名玩家奋力奔逃。 “看来我们没法回到主力大营了。”吕小布面色一僵,随后露出一抹苦笑。 “说什么呢,敌人没了马,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会,我们就安全了!” 黄子龙回头瞄了一眼,身边的队友居然只剩下他们四个。 “按照npc的思路,这种前哨战不会放过我们。” 吕小布一边奔跑,一边从怀里掏出单筒望远镜递给黄子龙,像是递出一根百米赛跑的接力棒。 “你这是干什么!” “只要你能活着回去,咱们的任务就能准确记录。”吕小布忽然停下脚步,另外两个分别带伤的玩家也跟着止步。 “为什么,不坑我了” “虽然我经常满嘴跑火车,不靠谱,还爱说白烂话,但相信我,今天我决定把生的希望留给你——我相信你能带着我们的‘意志’返回主力大营!只要继续前进就好,只要不停下脚步,道路就会……不断延伸!” 吕小布抹去嘴角的血渍,其实刚才他在搏斗中被小刀刺中腹部,尽管有链甲缓冲,但还是坚持不了多久。 “不要放弃,我们一起跑!” 黄子龙万万没想到,吕小布这不靠谱的小子,今日居然有独当一面的英雄帅气。 “没人挡住斥候,你跑不远的。” 吕小布又从怀里掏出烧烤料、包、燃烧瓶……像是缝了一个四次元口袋,不停往里面拿东西。 然后一一塞进黄子龙怀里. “去吧。” 吕小布背过身去,依旧锋利的长刀斜落地面,精心打造的剑身反射出明亮的金属光泽。 “不!小布!”黄子龙努力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其实是吕小布费功勋买的玩意太多,落到敌人手里太浪费。”『突破手』不留情面地戳破吕小布的感人效果。 “卧槽,我特么刚打开摄影功能录一段感人场面,太不给面子了吧” “废话你马呢。” 突破手一人当先,举起没装填的火铳就当锤子使,无奈苦笑的吕小布紧跟其后。 “加油快跑,带着我们的希望活下去!” 说罢,吕小布提着长刀快速前突。 黄子龙已经不记得自己跑的有多快了,他只记得“摄影功能”里,吕小布与突破手的背影定格在冲向斥候的那一刻。 黄子龙抱着一堆道具,拼命地跑。 他仿佛逃跑的途中,仿佛看见幻化的画面,吕小布躺在地上,用沾满鲜血的食指划出一条赤红的前路: 不要停下来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3章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第53章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穿过枝叶掉落的树林,跨过溪水流动的小河,『黄子龙』双腿狂奔,随风摇摆的枝叶摩挲声好似变成追杀他的敌兵。 他努力回想当年运动会的长跑节奏,保持自己的双眼注视前方。 体感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暗暗加速,黄子龙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联军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尖木桩围成的营寨愈发清晰,他焦虑的内心终于安抚下来。 总算不用担心战死后,赶不上初次决战。 尽管玩家战死的那一刻,已经有人通过线下传递了“敌军抵达”的消息,爱表演的他还是想扮演好侦察兵的角色。 “急报!” 他一面高声大喊,一面掠过玩家、民兵、盟友的队列,数千人的联军齐聚营寨之中。 乞活军的旗帜随风猎猎,象征着本阵所在的大旗映入眼帘。 他迅速扫视一眼,锁定那位被众人推举的临时老大——首任战团统帅『何鲁司』。 他冲着老大低头抱拳,“敌人的斥候已在十里外,献忠侦察小组除我以外全部阵亡!” 一位身着布面甲的男人徐徐走出,身边还跟着几位寻找合适角度,进行宣传拍摄的小跟班。 咔咔咔。 尽管黄子龙听不见拍摄音,也仿佛看见一位资深模特,在一阵阵闪光灯下时不时停滞摆姿势。 充满亲和力的声音从头盔传出,何鲁司一改之前大吼大叫的中二气质。 何鲁司抓住黄子龙的双手,“很好!你们非常忠诚!我不会让忠诚的兄弟白流血。这次侦察任务,我一定给你们记大功!” “那些死去的同袍听见这个消息,也能死而无憾了。” 黄子龙怀揣着兄弟大量“遗物”转身欲走,何鲁司却拉着他右手,转过身面对“拍摄组”,露出一副礼貌式假笑。 只见几人拿着手势摆弄几下,仿佛记录了战帅优待下属的光辉时刻,也把黄子龙好似胸前塞了南瓜的搞笑模样保留下来。 “哦了。”拍摄组比了个手势。 何鲁司的假笑迅速垮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疲惫的慵懒表情,“这兄弟兵器都遗失了,带他去领一些。” “来吧哥们。” 『安陆山』领着黄子龙在营寨中穿行,成百上千的民兵卸下马车上的杂物,一座座营帐竖立起来, 黄子龙知道这些人是响应合营的盟友,只是还不清楚对方是闯军余部、革左五营,还是其他义军部队。 炎热的夏风吹过,丝毫没有蒸发汗水的清凉感。 黄子龙跟着安陆山来到辎重车,一番挑挑拣拣后拿了两把砍刀和一面盾牌,扭头一看瞧见数十名玩家正在鼓捣几门炮车。 应该就是主基地秘密支援的木炮。 随军的铁匠敲敲打打,锻打腰刀与头盔,烧红的灼热金属砰砰作响,明亮的火星四处飞溅。 明明铁匠们只穿单衣,火星溅射到身上却如同司空见惯一般毫无感觉。 一位头戴铁盔的大叔站在寨外大声号令,数百民兵拿着铁锹锄头在寨外挖掘壕沟,以防官军骑兵夜间劫寨。 “那是谁”黄子龙指了指那位大叔。 “那是盟友的首领,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行事作风很有准正规军的势头。”安陆山说,“我以前觉得明末农民军多半是乌合之众,但这支义军改变了我的想法,原来明末环境下,也是有作风不错的义军的。” “说不定是纪律严明的小袁营,明末百姓都称呼他们是‘佛军’。”黄子龙借来一块布料,将兄弟遗物包裹起来系在腰上。 安陆山闭眼思考片刻,“没可能吧,我记得袁时中是崇祯十三年举义反明,现在才崇祯十一年,差老远了。”“蝴蝶效应呗。你现在组一个暗杀队北上京师,崇祯小儿都能提前几年去世……我只怕游戏策划不做人,给你强制剧情杀,然后把游戏剧本扭回‘正轨’。” “要是兜兜转转还是相同轨迹,那就没意思了。” 这时寨外响起一阵急报时,恍若重演一遍黄子龙进寨汇报消息。 黄子龙被吸引注意,安陆山也紧跟其后。 这次返回的确实是侦察小组,只是他们还多带了几个受伤的人。 “牢大,我们抓了三个舌头回来了!” 凯旋的侦查组满脸兴奋,每三个人压制一名俘虏,那几人拼命挣扎,满口脏话,一嘴一个匪寇、逆贼…… “好样的!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忠诚的战友一定会得到忠诚的奖励!”何鲁司大喊一声,“一切为了帝皇!” 凯旋过来的玩家忽然立直,铿锵有力的呐喊声脱口而出,“为了帝皇而战!” 黄子龙一脸复杂地看向身旁的安陆山,“不是,我怎么觉得这话那么耳熟啊,好像刚才对我说的,差不太多” 安陆山无奈地笑了笑,“就是差不多的台词。这几天想积攒功勋的人太多,谁都想拿到‘定制服装’,一个个全部报名侦察往外跑。 出去的人很多,回来的人也很多,像你一样报告军情的。 脑子一热就前突十余里袭击明军队伍,还真杀了几个人的。混到一些农户家里帮忙干活种菜的。 长途奔袭一百里到隔壁固始县杀贪官的。甚至还有侦察好好的,中途听到‘卧底哥们’报信,说有劣绅可以吃,于是屁颠屁颠就跑去打土豪的。” “嚯,这尼玛真是群魔乱舞,决战还没开始就到处打游击了。” “谁说不是呢。”安陆山拿起竹筒灌了一口清水,“你想想,一天这么多人赶回来报信,能够维持假笑说些中二台词,我觉得不错了。换做是我的脾气,能坐在大旗 “看来要面对这么多沙雕折腾吗,这指挥官也不是好当的。” 黄子龙看着一干玩家现场拷问三俘虏,结果那三人死鸭子嘴硬,宁死不屈。 何鲁司一旁的杨文理建议道,“不如把他仨交给猛男组,迟早给他们撬开嘴。” 何鲁司当即批准,于是一群猛男奉命前来。 他们几个人身材壮硕,半身不穿衣服,裸露出来的虬结肌肉颇为健美。 他们一边在旁边摆出帅气地姿势秀肌肉,一边什么也不说开始扒拉俘虏的裤子。 惹得俘虏惊慌大喊,“你们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其中一个猛男歪了歪嘴。 “吾等男女通吃,接连几日不曾开荤,今日就拿你们几个解解馋!”另一个猛男握紧拳头,骨头间咔咔作响。 还有一人凑到俘虏中间,小声地问候道,“你们也不想被我们七进七出吧” 三个俘虏互相对视,又看了看充满哲学、油腻气息的半裸猛男,心知他们是说到做到狠人, 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上千人看着发生那种事,那他们以后也别想有脸活下去,当即菊一紧,把所有知道的都招了。 官军的统帅是汝南兵备道马守仁,总兵力一万二千。 官军主力是精选的营兵与卫所军,勉强四千人,带了几门短程的小炮,鸟铳三眼铳皆有。其余随军部队则是巡检司、地方乡勇兵马。 六千联军对抗一万二千官军,怎么看都觉得优势在官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4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阵地战 第54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阵地战 次日早晨,夏日的朝阳缓缓攀升,一缕缕阳光射进树林枝叶,在地面上投射下或明或暗的斑驳光影。 环绕战场的清晨白雾消散,逐渐显露出坑坑洼洼的战场。官军的大营就扎在肉眼可见的尽头。 “呜——” 悠长的号角声划破寂静的早晨,高声呐喊的玩家在营区内来回奔走,营帐内的民兵缓缓起身。 所有人陆续整顿武器装备,在诸多小头目的指挥下快速结成队列。 联军方面的战略是防守反击,六千人的部队以营寨为中心,排列在四周。 士气高涨的尖刀队站在最前,少数玩家充任军官,将自家民兵夹在中心。盟友的部队则分散在两旁侧翼。 尖刀队的玩家站在一口口塞满泥土的棺材后面,前面是插满斜木桩的战壕,只留几条窄道进出。 混杂少量火铳与步弓的方阵分成几块,互相间隔几乎等同的距离,如同龟壳的纹路一般站成数个方阵。 木炮与烟组成的炮兵阵地,摆在军阵后方用沙土累积起来的小土丘,由盟友的嫡系亲自护卫。 夏日的早晨虽有暖意,但仍比过去要寒凉一些。 『黄子龙』拢紧身上的披风,暗骂这小冰河期真是折磨人,好端端的夏天早晨跟春天没什么两样。 难怪粮食会减产,温度不够啊。 他所在第七队就在第一排,身后两个方阵位才是玩家民兵融合的混成方阵。 黄子龙拿出单通望远镜观察,官军的队伍渐渐蠕动起来,一万多人的部队稀稀拉拉鼓捣好一会,才走出临时营地。 前排的兵丁精神抖擞,满脸肃杀,一看就是能打的营兵。 不过后面的乡勇就很拉胯,绝大多数人只有草叉、长矛、捆绑菜刀的木棍,软趴趴的刀片子,脚底踩着草鞋,甚至光着脚踩在生硬的大地上。 两翼的卫所军也是懒懒散散,除了装备相对齐全,不比乡勇好到哪去。 看见官军的组成部分如此,黄子龙顿觉敌兵虽有人数优势,但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忽然一名玩家走到战场的中心,他转过身看向所有人,两手摆出一副“相机”的模样。 “帅哥勇士们,看这边,看这边!” 此言一出,那些自诩帅哥的前排玩家纷纷投去视线,然后自顾自地摆出帅气的姿态动作。 黄子龙也不禁拔出腰刀,用肘窝夹住刀背,恍若自己是个帅气的锦衣卫。 无声的咔嚓拍摄之后,那人又转过身将自己也纳入镜头,“看!这就是我所在的战团,后面都是我的赛博兄弟。” 玩家们也不管能不能录入声音,一个个大声开腔—— “还记得硫磺岛战役的那天,我和很多赛博兄弟在岛上付出了生命。” “星汉帝国第一勇士在此!” “战斗!战斗!战斗!” “给我五千薯条,半年之内拿下京师!” “哇呀呀呀呀呀!”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阵前的玩家们兴致很高,又喊又跳,后面的李过却觉得莫名其妙。 他疑惑不解地询问义子,“乞活军这是怎的咋还有人敢一个人跑外面去” “噢,那好像是乞活军的随军画师,他们的大帅喜欢用画来记录每日。至于那画师,应是用手摆弄几下更容易记住画面。”李来亨说出自己的猜想。 “真是奇了。”李过说,“这几天见过大厨班子,杂技班子,见过乐班子,今天又看见画师班子,这乞活军造反恨不得琴棋书画都带全,他们就是靠这手段打赢的么”“按照乞活军的说法——人生苦短,便要及时行乐。打了那么多天的仗,就该好好享受享受。” “享受享受都要阵前厮杀了,还要享受” “许是他们天性豁达,刀子没捅进肚子都不叫开仗。” “唉,我算瞧明白了。说不定这就是人家闯到今日,也不惧官军的原因——不念生,也就不惧死了。” 李过环顾周围一圈,有闯军的兵丁,也有乞活军的民兵。 众人的表情畏惧、胆怯,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不少人双腿打颤,甚至有人忍不住发出害怕的呜咽声。 大部分新兵没做好参战的准备,就算是闯军这边打过几场实战的老兵,也不免畏惧优势兵力的官军。 等等! 李过猛地发现,乞活军的民兵虽然战栗不已,却有相当一部分队列中的人,神情雀跃,口吐飞沫。 这一切都是敢战老兵的特征。 李过粗略扫一眼,发现诸如这般的乞活军老兵不少。 大部分站在最前排,少部分夹杂在民兵之中,恍若定海神针制住惊涛骇浪。 原来如此。 李过心说,难怪乞活军敢主动应战,原来是有充足的精锐老兵压阵,而这老兵的临阵气质远远胜过闯军。 可是精锐老兵稀少且宝贵,为何要摆在前面,而不是放在中间压阵 到时候打起来,精锐老兵随时可以策应左中右三向,又不至于在第一波厮杀中损失惨重。 毕竟民兵随时可以补充,但是精锐老兵却是死一个就少一个。 李过看了看身边不远的乞活军大帅,后者站在一片土丘上眺望远方,手里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 李过还在感叹乞活军能缴获“千里镜”之际,忽然瞧见三名骑手高举旗帜走出,缓缓来到战场中心。 李过心知,这是官军“平贼”的惯例—— 双方派出使者象征性劝降一番,不管成败都能展现己方的宽宏大量,同时也能间接瓦解对方的死战之心。 官军的使者果然还是老话—— 乞活军若能以礼来降,定能加官晋爵,享受荣华富贵。至于先前杀官屠绅的恶行,以后不可再犯。 农民军最大的几股,张献忠、罗汝才、张天琳等人都已投降受招安,大明的剿贼形势一片大好。 使者劝说乞活军不要冥顽不灵,否则押去京师千刀万剐。 乞活军的使者便是那位画师。 那年轻人啥也没说,只是张弓搭箭,射中了一名骑手。 当中箭的骑手摇摇晃晃地坠落地面时,双方的战斗正式开打。 两位幸存的使者赶紧勒马逃跑,见到招安无望的官军立刻点炮还击。 只见几门小炮猛地喷出一口口白烟,数发漆黑的铁弹腾空飞起,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如鬼的嚎哭声。 一发弹丸落在地上跳起,接着撞在填土的棺材里,一发后劲不足落在战场中心,前滚了几百步缓缓停下,后面几发不是飞过联军的头顶,就是砸入棺材与侧立的马车。 官军一轮炮轰无一所获,玩家们纷纷振臂高呼,冲着远处的官军发出挑衅之语,气得炮兵将领拼命鞭打炮手,勒令他们赶紧再装填。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5章 他超勇的 第55章 他超勇的 “速速填炮!” 炮兵组的将领嘶吼着,不断甩动鞭子打在民夫身上。 民夫们哀嚎着搬运炮弹填入小炮,凭着习惯点燃打出。 可是小炮接连打出数发,不是打不中人,就是被贼人构筑的“掩体”挡住,饶是侥幸击中目标,也只是打死前排的寥寥数人,连贼人中军的皮都摸不到。 眼见小炮射程不足,炮将连忙要求再进几百步。 一门门小炮顿时在骡马的嘶鸣中拉向前方,但前方的空位早已站满人马,稀稀拉拉叫骂着调度半天,才缓缓让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待炮兵站定新的位置,再次点炮射弹,还是没达到预想到的效果——贼人布置的棺材马车防御体系,好似天克官军的小炮。 以往只要小炮轰击几轮,兵卒带队冲杀一阵,就能打垮数以万计的贼寇。 结果今日连打几炮,贼人战线竟是纹丝不动! 炮将只感到被羞辱的气愤涌上心头,他愤怒大吼大叫,“推炮推炮,再进再进!” 炮将的话音刚落,民夫们却迟疑地回望他。 “活腻歪了!我叫你推炮!” 炮将拔刀出鞘,锋利的刀刃架在民夫脖子上。他的亲兵也纷纷拔刀威胁民夫。 民夫齐齐哀求哭诉,“军爷,进不得啊!” 愤怒上头的炮将这才意识到,炮兵阵地已经推移到本阵的右前方,距离他最近的兵丁已是最前线的第三排。 就在他要继续推炮之际,忽然发现战场中心落单的贼人动了。 此人经历几轮炮弹轰击,居然没被打死,这是什么气运 无数视线投射到这位乞活义军身上,他非但没觉得害怕,反而丢弃步弓箭袋,不慌不忙地摘下背后盾牌,拔出腰间佩刀。 “你愿意做一分钟的英雄,还是一辈子的懦夫!” 那人头上挂着普通人看不见的名字『剑草』,嘴里吼出响彻天地的咆哮。 他冲锋了。 他抛掉世人珍重的性命,独自一人勇敢冲向上万官军,冲向炮阵所在的官军右翼。 右翼的官军起初觉得可笑,旋即感到惊诧,最后感到一丝慌乱,好几个人脱离了自己的站位。 一个人也敢单独冲阵,他凭什么 漫天的箭雨飞速袭来,『剑草』猫着腰凭盾抵挡,但还是被四面袭来的箭矢刺中小腿,腰侧,肩膀…… 当他抵达阵前,即将碰到官军士卒时,他的半身几乎被箭雨射成刺猬。 他倒下了,在他倒下之前,还有闲心冲着背后的队友,微笑着竖起大拇指,像是在说,我这逼装的如何 他看似愚蠢的独自冲锋,深深震撼敌我双方的心。 兵备道老爷没来由产生一种恐惧,如果贱民连官军的兵锋都不怕,那将不再畏惧官府的权威。 区区一个小卒子就敢直冲万余官军,他真的不怕死! “乞活军真不怕死。” 李过惊了,浑身微微一颤怔在原地。 独自冲锋的义兵背后传达的勇气,就像乞活军没有逃跑,而是毅然决然地站在这里与官军决战。 单人赴死的壮烈恍若一盏明灯照亮全场,那些畏缩、低嚎的民兵也为友军的牺牲感到愤怒。 士气涨起来了! 胸腔内仿佛燃起熊熊烈火,李过忍不住拔出佩刀擎在胸前,恨不能立即冲向敌阵冲杀一番。 前排的玩家也被『剑草』的装逼所感染,不能让这家伙一个人把逼装完了! “官军的火炮也不过如此!第二队,第五队,第七队出列。我要求你们直击敌人的炮阵,把敌人死死钉在那里!”『何鲁司』的命令下完,三个百人队立时走出。 “神圣的卡拉链接着我们!为帝皇而战!” 三个方阵的玩家兴奋地朝天怒吼,终于可以在普通人面前好好装逼了。 三个方阵走出营区的瞬间散开战线,变作三排较长的横列。 装备最好的玩家站在横列的前排中心。玩家们举盾持刀,在一阵敲响的腰鼓声中,步步前进。 “什么情况”李过凑到义子耳边发问,“这相隔数百大步,乞活军连传令人都不派,也无战鼓号角,前面的人如何听见军令” “我、我也不知道。” 李来亨心说乞活军稀奇的事多着呢,他哪能桩桩都知道。 官军的火炮再次响起,飞驰的炮弹终于打中贼寇的身体,一发炮弹打穿贼人的横列,但却只造成三人伤亡。 马的贼人!为什么不排成纵队给炮弹杀! 炮将气得暴跳如雷,好不容易打中贼人,居然只有这点战果。 饶是如此,第三排被铁弹砸烂小腿的贼人,居然挣扎着爬起来,用长矛当作拐杖,一瘸一拐,努力跟上前进的队友。 “前进!前进!前进!” “前进吧,祖国儿女,快快奋起,光荣的一天已经到来,暴政与我们势不两立!” 这时横列中的一名高声唱起法国的马赛曲,懂法语的玩家也跟着哼唱,其他听不懂的人便跟着旋律瞎哼哼。 炮弹不能阻碍玩家的前进,箭矢铳弹也被横队的盾牌挡住。 再不济第一排所有玩家,都是后面两排队友的肉盾,为队友抗下第一波最大伤害。 “冲啊!” 他们支撑不住战死,后续的玩家会跨过队友的尸体继续前进。 玩家冲进一百步,脚下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进入小步慢跑,所有人已能清晰听到官军嘴里蹦出的脏话叫骂声。 『黄子龙』握紧腰刀和圆盾,好似要把武器防具嵌入手掌的肌肉里。 他看着前方不断缩短距离的敌兵,沉重的呼吸声从四面的兄弟口中传来,真实的战场氛围却让他异常兴奋。 他死死地僵住脖子直视前方,就像一头潜伏在草丛里的饿狼,经盯着前方涌动的猎物。 前进,前进,前进。 肾上腺素快速分泌,他只觉自己的心脏加快跳动。 “接敌准备!”队长的呐喊声洪亮且清晰。 就在兄弟们冲到三四十步,黄子龙甚至能看见某个官军脸上的疤痕之际,后排的玩家忽然原地停滞。 他们握紧手中早已备好的标枪,朝着三四十步外的官军狠狠投掷出去。 多场战役培养的经验化作此时此刻的力量,『黄子龙』举盾弹反一名官军刺来的长矛,握紧钢刀狠狠刺出,硬生生扎穿一人的肚子。 数十根标枪从头顶飞过,齐刷刷扎入官军的胸口、腹腔,惨烈的痛呼声顿时响彻大地。 在各自战斗本能的鞭策下,玩家利落地刺出长矛、钢刀,继续向前刺杀,无数鲜血顺着兵刃拔出的位置四处飞溅。 “杀!” 玩家全身心投入到杀敌中,没闲心擦拭溅射到脸上的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6章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第56章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碰撞敌人的瞬间,玩家的横阵前止后涌,逐渐拥挤成方阵。 第一次交锋,官军被夺走数十名有生力量,被搅伤内脏的官军倒在地上翻滚痛呼。 官军被刺伤只能哀嚎倒下,玩家被刺伤,却能继续作战,就像丧尸只要不被爆头,就能继续撕咬生人。 后面赶到的官军如同海浪继续拍打在三颗坚硬的“顽石”上。 许多官军从方阵侧翼绕到后面,企图把方阵包起来围杀,然而方阵范围皆是结阵固守的精锐贼兵。 无论官军从哪个方向发起攻击,都要面对盾牌和刀矛。 “杀!” 玩家们狠狠的刺出长矛,刺穿官军的肚腹、喉咙,就像在无所顾忌地宣泄体内的兽性本能。 有些官军身手矫捷,挥刀劈开玩家刺出的长矛,撞向盾牌,然而腰刀挥砍在臂甲上只能听见铿锵一声,不能破防。 前排的玩家丢掉染满鲜血的长矛,拔出腰刀顶着圆盾,半蹲下腰在刀剑矛林之下捅刺敌人的腹部、大腿。 “乞活军先锋竟是如此精锐!” 借来“千里镜”观战的李过看得目瞪口呆。 他第一次看见三百人被数千官军淹没,还能持续不断拼杀。 他们虽然拿的是简陋的长矛、砍刀,居然能像宰鸡一样屠杀官军。 战场上没有没有热血厮杀的吼叫,只有锐器插入肉体的血肉闷响,官军一次又一次在方阵上撞的头破血流,三四层的严密方阵除非天降战马才能破解。 “杀!杀!杀!”有玩家兴奋地大喊大叫,宛若一只发情的狒狒,急求配偶搭配。 大量的官军被区区三百人的玩家牵制住,几乎扰乱了所有的部署和阵型,原本颇有章法的打法,逐渐演变成大乱斗。 本该官军进攻,却被贼兵抢先也就罢了,数千官军竟然被三百人搅乱,还不能速胜。 兵备道马大人坐在木椅上焦急挥拳。 一群无能的丘八就是这样,只需要不带脑子杀敌就好了,不像他堂堂兵备道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关键是这么简单的杀敌,丘八们还做不好。 真是一群窝囊废! 此时敌我双方混在一起乱战,火炮弓铳不可用,只能用血肉之躯消磨贼兵精力。 可是这贼兵先锋拼杀一阵,怎么还不死绝 眼见无力克服跟前的“顽石”,兵备道马大人只好锁定敌人的“统领”,都说擒贼先擒王,不能任由敌人搅乱自己的进攻节奏。 “出击。” 兵备道挥挥手,千余官军领着数千乡勇直扑贼兵大营。 这数千人来势汹汹,几乎与山贼营地的“乌合之众”人数相当。 忽然,领兵的游击将军看见贼兵的土丘高坡喷出一团白雾,旋即炸雷般的轰鸣声传递到耳边。 几颗黑色实心铁球落入官军队列,就像几个黑色镰刀在拥挤的队列里硬生生犁出几道血肉模糊的血痕。 凡是被实心弹打穿十几个人的乡勇小队,几乎都愣在原地呆了好一会,然后发疯似的尖声怪叫,直到身边的军官一鞭子甩过来,打得脸庞火辣才恢复神智。 游击将军万万没想到,贼兵居然有炮。 他不禁感叹在这种时刻,恰恰是使用火炮轰击的最佳时机,贼兵居然抓住了时机! 又一轮火炮齐射。 引线迅速燃烧将火焰传递至炮膛,火药在相对封闭的环境燃烧爆炸,产生剧烈的热浪和冲压,将实心弹丸沿着木炮内嵌的铁管向外喷出。 几颗同样大小的实心弹呼啸而来,宛如强壮的强龙从天而降,咆哮死亡之声。 数发实心球飞出,两球飞至军阵后尾未命中,一球砸中官军侧面的乡勇步队,当场砸死好几个。炮弹砸击地面的同时又弹跳起来,将纵队方向上的十多人打死擦伤,就像小型的保龄球击穿数个球瓶,十个人当场死亡,七人受伤。 尽管木炮的威力不大,但架不住敌人的阵线密集且人多。 “啊啊啊!” 将死未死的士兵被实心弹利落的截断一条小腿,他抱着大腿的断裂处,扯着嗓子呼嚎,好似要把苦痛连带灵魂一同吼出。 凄厉的叫喊声响彻天地,一名乡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相识,被一枚炮弹砸断胳膊,断肢的血肉筋膜还在滴答滴答粉红色的血肉混合体。 “啊啊啊啊啊啊!”乡勇无法忍受惨烈的战场,扭头就往反向跑,结果被督战的军官一刀劈死。 “不准逃,继续冲!” 数千濒临崩溃的乡勇还是被官军用刀尖逼迫向前,直到他们冲到跟前才发现,敌人的阵前是插满尖桩的壕沟,马车棺材紧密排列的“寨墙”。 数千官军乡勇撞上来,犹如撞到布满尖刺的铁板,弓弩铳弹抛过马车袭来,数千人竟不能推进一分一毫,甚至有人开始大叫着溃逃。 官军本阵被几百人搅乱,刚派出的进攻部队又撞停在防御工事下,此时哪里都有官军,唯独本阵没有! “就是现在!” 观察战场已久的『何鲁司』坐不住了。 他拔出插在地面的战旗握在手中,旋即对一旁的盟友首领说,“本阵的指挥就交给你了,我要带队冲杀敌阵。” “啊” 李过刚想阻拦,一军的统帅怎可冒险上阵,就看见何鲁司走出老远。 何鲁司握紧战旗来到厮杀正酣的前方,对着周围的所有弟兄喊道—— “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所有兄弟随我一起直扑敌人的本阵,拿下敌人统帅的狗头!” “噢噢噢噢噢!” 玩家们的热情高涨万分,就连乞活军的民兵们也振臂高呼,朝着战旗的位置聚拢过来。 “那里是敌人薄弱处,进攻!” 何鲁司指着敌人侧翼的阵线破绽挥旗大吼,前排的玩家迅速推倒马车,跨过棺材。 十数燃烧瓶从三面飞来,接连砸向指挥官所指前三十步的位置。 轰然窜起的火焰吞噬多个乡勇,被烈焰侵蚀皮肉的剧痛,使得乡勇喊得声嘶力竭,后排的官军乡勇更是吓得连连后退。 不过片刻功夫,乞活军便开辟了一条绕开官军主力,直扑兵备道的通畅大道。 数百名本阵涌出的玩家奋力拼杀,战死的空位立刻由后人补缺。 饶是中心的官军迅速扑过来阻挡,也无力击败风头正盛的玩家——玩家们就像一颗颗滚动的巨石,碾碎一切阻挡在前的障碍。 乞活军悍不畏死的示范作用,就像战场上的一盏士气明灯,给每一个士气平庸的民兵猛加士气。 别人都可以这么不要命的死战,自己凭什么不能 乞活军老兵已经把最困难的问题都解决了,自己只要跟在屁股后面补充战力,就能拿下胜利。 胜利。 李过心说,他们太需要一场洗刷过去诸多败绩的胜利了。 内心压抑许久的耻辱与悲愤在此刻化作拼命的力量,李过把心一横,高举腰刀大喊道,“此时不战,更待何时,儿郎们跟我冲啊!” 轰隆一声声巨响呐喊,数千民兵顿时化作一条愤怒的长龙,跟随者坚定的龙头前进,前进,前进,直扑兵备道马大人的位置所在。 “噗。”马大人刚饮下的清茶被他一口喷出。 怎么贼兵突然就绕过主力,一鼓作气朝他冲过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7章 失败主义的谋士 第57章 失败主义的谋士 明明有数千兵马包围贼兵营寨,为何拦不住突围的贼兵! 若是贼兵冲击他的本阵,一万余大军都将土崩瓦解。 这可是上万兵马,剿灭数万贼寇都绰绰有余的官军呐! 他与诸位兵备道前辈整饬兵马多年,好不容易整顿出如此规模的兵丁,为什么能被一伙小小的贼兵冲败。 他娘的,为什么! 兵备道有些承受不了惨败的打击,脑子一片空白。 “不可能的,我不会输……”兵备道失魂落魄的向前移动数步,魔怔一般喃喃自语,“我还有预备队,我还有机会!” “道台老爷,来不及了。各地巡检司、乡勇的兵马都跑了。”一名佐贰小官扑到兵备道身边哭诉。 马老爷环顾四周,他身边预留的两千预备队,面对凶猛袭来的贼兵也都一哄而散。 他彻底没机会了。 他懊悔,他恼怒,他绝望。 他被贼寇以弱势的乌合之众打败,皆是因为他轻敌冒进。 如果老天能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轻视这伙贼寇,在驻地拖延时间,一定尽可能集结多的兵马,携带更多火器弹药,神速抵近商城县剿灭乞活贼兵!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没有重来的机会,也没有扭转今日惨败的妙法。 “老爷快上马!等贼寇冲到跟前,想走都走不脱了……” 小官死死拽住兵备道的手臂,后者木讷地看着前方的战场,大量的乡勇一触即溃。 溃兵们丢矛弃盾,大喊大叫着向后方安全的道路出逃,那一路狂奔的速度比败逃的南朝鲜人还快。 “马道台!”一名满脸是血的武将极速走来,挥舞着刀叫身边的仆役、小官扶持道台上马。 “砰!砰!砰!” 火铳的击发声已经攻入官军本阵,其中击发弹丸直接命中簇拥兵备道身边的小卒。 胸口霎时炸开一团血雾,几名小卒接连闷声一哼,带着一身脏污的衣立扑倒地。 “贼寇居然有火铳!”佐贰小官惊呼。 “穿青袍官服的是敌兵统帅!跟我杀啊啊啊!” “老爷快走,贼寇冲上来了!” 武夫高举染血的腰刀,组织兵卒上前迎敌,数十名忠心敢战的士兵挥舞着铁剑钉锤冲向蜂拥而至的敌军。 小官乡吏纷纷扒掉兵备道身上的青袍官服,然后将其扶上战马。 直到此时马老爷仍是晕晕乎乎的状态,他上下摆动着跟随战马奔出百余步,突感身子向下一沉,整个人晕头转向,被抛飞十数米远。 原来是溃败的官军拦路抢马,把他给打飞下来。 马守仁摇摆脑袋甩飞灰尘,只见那名溃兵丢掉粗木棍,辅助倒地战马重新站起,就要上马逃走。 兵备道老爷回过神的第一印象便是:好你个无能的死丘八,居然敢抢我的马! “你这丘八!” 他伸手欲拔腰间的配剑,却摸了个空,竟是刚才摔落马下时抛在十数步外。 这下他终于慌了。 好似被贼寇击溃的畏惧后知后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 “贼攮的狗官,害死我多少兄弟,我肏你娘!” 那溃兵提着血肉模糊的腰刀健步走来,也不顾马老爷的好声好气地讨饶,一刀刺入老爷的肚腹,抽出来,再刺去……多少带点深刻的私人恩怨。 …… 兵备道骑马离去,本阵的大旗也被砍倒,维系士气的重要因素消失,剩下的数千官军一时间有些迷茫无措。 “道台被杀了!”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快跑!乞活军杀来了!”失败的阴影迅速席卷全场,原本不想溃逃的士卒,见了远处官军一脸惊恐地返身狂奔,只觉得恐惧攀上颅顶。 这就像长条的地铁上,身心疲惫的打工人忽然看见前面有很多人尖叫着往后逃跑。 虽然打工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没什么好事,甚至会自我脑补丧尸爆发、无差别杀人、暴恐分子等等意外,转身就跑。 数千官军四散奔逃,到处寻找安全的方向, 原本凶猛的官军此时变成没有牙和尖爪的衰老饿狼,一个个张着嘴傻傻的喊叫着逃跑。 有的人只顾着逃走,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吓尿裤子。有人被玩家扑上按在地上群殴,有人爬到树上跟追兵对峙,哀求义兵给他一条活路。 还有人迅速解开衣带,一头扎进支流河水,结果身后几名玩家竟也跳入水中。 溃兵一面泅水前突,一面哀嚎讨饶,“你我各为其主混口饭吃,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还要追我!” “因为你有急支浆!” “什么乱七八糟!饶命啊!啊啊啊!” 出身底层贫民的民兵只觉得狠狠出了口恶气—— 他们不仅受过贪官污吏的欺压剥削,也被兵油子欺负过。 凡是官军过兵的地方,就像被篦子刮过,烧杀抢掠的罪行数不胜数。 他们今日终于能扬眉吐气,将那些袭扰过自己村子的恶兵狠狠捅死。 李过绷着脸,扫视跪地求饶的败兵。 他们失去了之前耀武扬威的自信,此战必胜的傲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求生的渴望与祈求胜利者发慈悲的期盼。 败兵与义军血战多时,原本平整的土地也被搅得泥泞不堪。 敌我双方的外衣尽皆沾满飞溅的污泥,宛若疯玩泥水然后悄悄跑回家的狗子。 不管这些官军先前镇压过多少义军,但现在他们全是联军的俘虏,是义军一言可决之生死的败犬。 终于打赢了吗 李过眼眶热胀痒痒的,手中的刀砍出五个豁口,他都不敢回想这一战是如何打赢的。 他抬起手狠狠给自己一嘴巴,火辣辣的疼。 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第一次堂堂正正打败了官军,还是艰难极高的以少胜多。 李过心中压抑许久的屈辱与此时的激动融合一处,不可抑制地从眼中溢出,他找到义子李来亨,与对方来了个熊抱。 “我们赢了,真的赢了!” “啊!是啊,我们打赢了!我们赢了!” 两父子抱在一起泪流满面,其他民兵们也都感动得热泪盈眶,不仅仅是击败昔日恐惧的官军,他们自己也都好好活了下来。 一个民兵头目冲着乞活军大帅所在振臂高呼,“我们赢了!打赢了!” 其他民兵也纷纷举起武器呐喊,“吼!吼!吼!” 好像击鼓传,又像聚溪成河,士兵的欢呼声汇聚成巨浪般的海潮,胜利的呼嚎声变成狂热的崇拜。 “乞活军威武!” “乞活军万岁!” 分散各处正在殴打俘虏、搜刮战利品的玩家们,听见这热闹的雀跃欢呼,也忍不住张嘴跟着凑热闹。 “乞活军万岁!万岁!万岁!”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传遍四周,标志着豫南一战,以联军大获全胜落下帷幕。 就在这隆重的吼声中,数十名努力赶路的玩家抵达战场边缘。 “咱们终于赶到了……哈哈。” 吕小布抬头远望,这本该激烈厮杀的战场,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8章 运输大队长 第58章 运输大队长 『吕小布』仔细一看,弯腰、蹲在地上挑挑拣拣的猛男头顶都带着『』,不是玩家还是谁。 要知道玩家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无组织无纪律地搜刮战场——战争结束时。 “淦!仗打完了,没首级可捞了!” 吕小布摘下头盔,狠狠掷到地上。 他先前下线询问群友,得到的回应是还没开打,结果这会都已经打完了,白瞎了他一路狂奔过来的热情。 “他妈的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们到齐再打” “还好,看来我们的牺牲是有作用的。”柳长生倍感欣慰。 “噢我的老天爷啊,早知道侦察的时候就不送人头了,看来限量版定制套装跟我无缘了。”吴厘头苦涩地叹气。 “乐观一点,你就算参战也拿不到限量奖,还省得战死浪费一条命。”吕小布的安慰话语使得『吴厘头』双拳硬起来。 “决战咱们虽然没参与,但武力侦察是下了死力的,分配几个战利品总可以吧” 突破手自顾自地扑进战场,随机挑选一位死去的士兵开始搜刮,其他刚到的玩家也纷纷开始“新的战斗”。 吕小布本来也想捞点好东西,之前的侦察作战,他好不容易搞来的链甲遗失了,此时他是无甲的虚弱状态。 他抬眼一扫,看见一个玩家头顶挂着熟悉的名字。 『黄子龙』 吕小布有些惊奇地打量一会,那浑身染满泥巴的“泥人”蹲在一具尸体前翻腾搜刮。 “嘿!兄弟!” 吕小布一拍好弟兄肩膀,后者扭头看来,除了眼鼻的位置露出以外,其余皮肤皆被稀泥糊住。 “咋,你们怎么仗打完了才来啊” “你以为我不想早来,主基地到这里忒他娘的远了。” “那你们可来晚辣,大伙们基本把战利品都搜刮完了。”黄子龙说。 “尼玛以后咱们小队得买几匹马,最好马车也有,然后雇佣几个npc给咱们驾车,他们赶路的时候,我们就挂机去玩别的游戏,嘿,岂不美哉!” “你就吹吧,这又不是产马的边境。关内一匹普通马一二十两银子,好一点的五十两起步。你要载几个人,就得双马轮换,再算上马车和车夫的工资,啧啧……” “格局放大一点,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分别”吕小布说,“再说了,咱们每次缴获的战利品上缴,每个人平均分到几两银子,多的时候十几二十几两,攒一攒。开黑的大伙摊一摊就够了。” “不过这次乞活军真是赚大一波肥——官军跟运输大队长一样,给我们送辎重物资,骡马车辆,又给我们送了一批训练有素的营兵。” 黄子龙指了指不远处翻倒的辎重车,低头啃食野草的骡马牲畜,以及一堆堆累积成山的兵仗甲具。 一看就知道此战收获有多丰厚。 “咋说。这回乞活军吞了多少降兵” “好像是四千人上下。营兵小一千,乡勇三千多。” “怎么才四千啊,聊天群不是说官军有一万二千兵马么” “都跑了呗,咱们没有骑兵,追杀也追不到几个。”黄子龙又蹲下在尸体怀里一阵摸索。 “噢,那盟友怎么说,他们分了多少”吕小布也跟着蹲下。 “他们呀,没要求分俘虏,就补了些武器和存粮,说是此战由我们发起的,他们作为助力,就不要求补兵了。” “哟呵,这部队还挺有分寸的。” “哦对了。”黄子龙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递出去,“喏,你的东西。” 吕小布接过来一看,虽说外面侵入一些泥污,但大体上是完好的,唯独少了燃烧瓶……“别这样看我。拼杀的时候太激烈,弄坏一些东西,勉强着用吧。” 黄子龙心说,燃烧瓶是他顺手就用掉的,至于那些器皿损坏的烧烤料、白什么的,是因为他故意拿包裹挡了几次攻击。 “没想到你还保存好好的,好,好,好。” 吕小布露出一个浅浅微笑,旋即从包裹里掏出一个包装完好的白塞进黄子龙怀里。 然后小声地补充一句,“给快递员的运费。” “噢”黄子龙掂量一番白的重量,这可值不少钱啊。 再看看吕小布略微难为情的神色,黄子龙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快去洗洗,你一身脏兮兮的,弄得白都是泥就卖不出价了。”吕小布一把抢过黄子龙还没捂热乎的硬纸包。 “我去你大爷!给我爽一会就是报酬了是吧” “呵呵,我可是满嘴跑火车、嘴巴里没几句真话的吕小布啊,不骗你几次那都叫偏离人设……” “嘿,你小子。说你一次,还挺记仇!” 黄子龙来到河边褪掉大部分衣物,一面搓洗泥巴,一面整理仪容。 “话说,他们那是在干什么” 吕小布把道具包裹塞进怀里,眼神示意了一下数百步外的场景—— 数千归属不明的人夹杂着玩家的『』缓缓汇聚成数个空心方阵,阵中用木箱搭建着临时高台,嗓门大的玩家站上去。 “刚收编了降卒,自然是要整编一下,咱们也确实该朝正规军方向晋级了……” 此战民兵的损失不大,损失大的玩家也在死后立即复活,过几天便能赶过来与大部队回合。 收编降卒之后,联军的总兵力攀升至万人。 无论是联军的指挥体系,还是自玩家而下的编制问题都亟需解决。 按照经常在聊天群纸上谈兵的“键政达人”的说法,一万联军按照主基地模式全部整改。 十人一组,三组一队,三队一哨,三哨一营,但是五营一个步兵团。 每个步兵团包括辅助人员和军官,共计两千人左右。 联军全员划分成五个步兵团,盟友指挥其一,剩下其四都由玩家控制。 而且士兵的粮食、兵器配比也要细分,所有联军麾下的人员一律划分待遇序列。 由低到高依次是,民兵/乡勇,辅兵/凡人辅助军,战兵/步战侍从,暂时划分三个序列。 毕竟眼下还没有达到“步战侍从”的兵员,就连刚收的营兵,也只能被算作是辅兵序列。 而由于盟友自称是陕北出身,却并没透露是具体那支义军,于是玩家们一致决定称呼他们是“北军”。 整顿完指挥和编制问题,盟友也决定以“乞活军”的名义,跟着玩家大闹豫南。 一场胜利固然可喜可贺,但也会衍生出更可怕的威胁。 明廷将派遣更强、更多的大军前来围剿威望日隆的乞活军。 一个巨大的战略问题摆在玩家面前。 他们该如何应对数万,乃至十数万的大军围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9章 看我微操 第59章 看我微操 宽大的帐篷摆放着数条方桌拼成的长桌,桌上摆放着糕点与茶水,数十名小队推举出的代表玩家齐聚一帐,一齐讨论乞活军接下里的战略目标。 作为“北军”的统帅,李过也受邀参加军事会议。 然而他一进帐篷,就感到拥挤不堪,一张张方桌四周坐满了人,应该是中下层头目也被邀请前来开会。 李过有些疑惑。 重要的军事会议,都是大头目们和极个别心腹召开的私密会议,最多不超过七八人。 怎么乞活军要召这么多人来。 “主线任务的特殊奖励显示已领取,我去线下问了,‘快递小哥’已经启程,很快就能送过来。” “这么说两件定制套装已经出来了” “到底是哪个欧皇拿到了奖励,站出来!” 一名玩家没好气地猛拍桌子,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羡慕嫉妒恨。 “正经点,我们讨论的是战略问题,不是来审判‘欧皇’的,再说了人家拿到宝贝肯定闷头发大财,等恰当时候再穿出来装逼啊,谁会傻到现在站出来拉仇恨。” “淦!这次我没拿到奖励,下一次我一定要!” “看我吸光你们的运气,下回轮我一个人拿!” 一名玩家对着所有人做出吸气的举动,竟然还有人跟他对吸,一副大家都是小学生的幼稚模样。 众人纷纷对运气爆棚的“欧皇”们展开批判,恨不得欧皇当众把宝具献出来给大伙乐乐。 “诶诶,别歪楼说正题,旁边还有个npc看着呢,都注意点。” 此言一出,争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家旋即回到下一步该怎么办的主题上。 看见代表们纷纷看了自己一眼,李过才知道,刚才可能有人提到了自己。 不过这一连串的争论,他是没听懂半点,就听懂了“运气”,“奖励”,“站出来”之类的。 代表们说的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略微能听懂,一些特殊词汇听不懂,而代表们说话间时不时不的吞音、停音,也叫他听得格外吃力。 他不懂,也不敢多问,免得对方看穿他文化不高的样子。 “新主线任务的要求:拿下淮河到大别山之间的州县,正好形成一片割据地带。” 这人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一张厚厚的纸张,一旁的代表心领神会,连忙挪开糕点茶水的碗杯。 一张大纸缓缓平展开来,李过伸长脖子眼巴巴望过去,竟是河南、湖北、安徽三省的府县分割图。 虽然此时明朝没有区分湖北、安徽这样的省份,但李过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中原地图,画的贼详细。 这图不仅狂甩闯军十条街,还把官军的军用地图给比了下去。 “这,你们画的” 李过激动地手指颤抖,不可置信地指着那张纸。 若是能有这样一副地图,闯军的流动之路何至于那般艰难! “是啊。”应答人的语气轻描淡写,好像这种图他们轻轻松松就能整出来。 乞活军到底还有多少绝活没有抖露出来 李过不禁对这些“不拘一格”的猛士再起三分敬意。 李过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微笑,就像历经沧桑的中年老叔到餐馆乞求老板接济一碗面吃,“我、我可以摸摸吗” “都寄吧打过官军的哥们,随便看。” “诶!” 李过兴奋地应了一声,恍若穷苦惯的庄稼汉碰到价值连城的瓷瓶,那小心翼翼落下去的手,生怕碰坏了宝贵的地图。 河流,府县治所,卫所标注,藩王府邸,甚至连一些山中关隘都一一点了出来。 原来乞活军早就知道山中的诸多隐秘关隘、道路,自己人却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真是惭愧啊。 乞活军不仅不计较,反而带着他们夺取酣畅大胜,眼下又毫无保留地展现地图这种宝贝。 李过头一回见到如此坦诚相待的义军——以往其他合营的义军,不是出卖友军换前程,就是各自为战、疯狂薅资源。 乞活军真的,李过想哭。 “如果打光州、信阳,乃至汝宁府城,我认为可以放心速攻。”李过终于提出自己的看法。 “为啥这么自信” “以我与官军打过的交道看,商城一战葬送了豫南官军的机动兵力。官军见我兵势大,势必集结更多兵力来剿,否则不能赢。 而战兵人数一多,辅兵和民夫也要跟着,如此一来少说调用数万兵马,数万人的钱粮兵器都需要时间筹措调用。依我看,两三个月不会有大军前来。” “嘿呀,不愧是跟官军对抗的老江湖,那叫一个地道!”一名玩家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那三个月后来五万大军跟我们死磕,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诸位都是用兵如神的奇才,我就不献丑了。”李过拱了拱手,继续看他最喜欢的地图。 “怕个球,过几个月清兵就要再次入关抢劫,到时候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这种猛人,都会被调去直隶勤王。中原剩下的部队还要监视张献忠、罗汝才这些‘降军’……就算官军七拼八凑一些人马跟我们打,我们也有胜算。” “好呀,能杀鞑子了!” “从这里到直隶、山东起码一千多里,你走都要走很久。” “我不管,就算把我走死了,我也要拼尽最后一口气捅鞑子一刀!” “这回清兵入关是几月份” “好像是农历几月来者,哎呀忘记了,我这渣渣记性看一遍过会就忘了……我去看看。” 玩家话音刚落,身子忽然瘫软下来,脑袋撞在桌上震得碗杯一阵响动。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李过一跳,他惊奇地看向倒桌上的义军兄弟,而周边的代表皆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他怎么了”李过走上前扶起晕厥小哥的脑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还活着。 “暗伤发作了” 他又努力扯开玩家的衣襟,搜索小哥是否存在深紫的内伤。 可他刚扯开衣襟,查看一番锁骨胸口,那小哥就回过神来,与李过大眼瞪小眼,“卧槽!你特娘的吃我豆腐,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糙汉子,居然喜欢男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李过自讨没趣地返回座位,心说此人应该有什么急晕的暗疾,缓一会就能恢复过来,所以其他人才冷眼旁观,因为习惯了。 “看清楚了,是农历九月,距离现在也就两月半了。” “这么说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杀四方了” “我觉得可以手脚再大一点,化整为零,兵分多路,一个步兵团攻一座县城,在极短时间把地盘全拿下,早点获得任务奖励。” “唉哟,你的建议不错哦。” “不错个锤子,一个步兵团才两千人,怎么打县城你以为县城都是你家,想开门就开门。” “难道你忘了大明湖畔的夏……啊呸,是太平天国的穴地攻城法!” “噢——”质疑者恍然大悟,“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这一手王牌了,不过我记得如果有护城河、壕沟的话,这一招也不好使,不如假装招安,拖延时间到鞑子入关。” “招安,招安,招甚鸟安!”满脸横肉的玩家站起身义正言辞,旋即傻笑着坐回去,“不好意思冒犯了。这句台词我老早就想说了,今天终于碰到机会。” “不好意思,一般的城市都没有护城河。就算哪座城有,也是咱们这个水平拿不下来的大城。” “好!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我投赞成!” “我也赞成!” “让我负责去爆破!” “老李,你的想法呢” 一众玩家纷纷看向沉迷地图的李过。 李过在他们面前自称李大,也就被称呼为老李了。 李过心说从刚才起,这些人说话都是信息破碎的“加密交流”,什么鞑子,什么招安,什么招甚鸟安…… 前前后后没什么逻辑关联,唯独分兵去攻略周边各城,他是听懂了,不过他没意见。 农民军的攻坚能力都很弱小,一般都是靠着“里应外合”,亦或是城池自降来夺取城市。 寻常攻坚是拿不下的。 眼下周边各地的机动兵力几乎耗空,分兵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撞见官吏跑光的城池,捡大漏。 就算没几个便宜能占,大家裹挟一些民壮、饥民,一哄而上也就把城池攻下来了。 “我同意。” 李过话刚说完,便意识到一个很大的问题。 怎么乞活军大帅『何鲁司』怎么没出席军事会议哪有底下将领都在讨论,老大不出面主持大局,做最后决策的 这个疑问一直困扰着李过,直到他们分团准备攻城器械的几天后,一支运输队伍出现在视野范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0章 全场最佳 第60章 全场最佳 来路不明的武装分子竟然无伤突破斥候的警戒线,这不像是乞活军粗有细的作风啊! 李过来不及多想,当即唤来百来个精锐老兵迎头围上去,再叫义子赶忙去通知乞活军诸位。 他刚把数百人的运输队伍包围起来,就听见乞活军的喊声接连传来。 “李老大你围错了,这些都是自己人。”『洪秀清』一路小跑奔过来,“叫你的人都散了吧,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真的”李过略微迟疑。 “比黄金白银还真。”『洪秀清』扭头看向运输大队,“你说你们也是的,连个乞活军的旗子都不打。” “那我哪知道。”负责运输的玩家委屈巴巴,他也没跟npc军队打过交道,哪能知道这种实践出来的细节。 跟随运输大队的复活玩家,志愿战斗的新玩家,以及玩家引流的“自来水玩家”一齐加入乞活军。 此时乞活军玩家总数达到九百。 “这回送来什么东西”『洪秀清』张望着车上货物好奇问道。 “一千石粮食,几百双布鞋和草鞋,还有链甲,鸟铳,头盔……” 运输队长眼见npc将领带人离开,又见围拢过来的玩家越来越多,便高声追加一句—— “屋里人托我给你们带个话,引导人马上带兵拿下商城县,夺城的相关事宜他会处理,你们就别往东打了,安心去西边、北边攻城略地。而且引导人已经在山区开矿,以后秘密支援的武器装备会更好。 另外,告诉你好消息,主线任务奖励的定制套装、cs装备也在马车上装着,而且新的主线任务还会有这些奖励。” 玩家们早把什么“打假赛”、“商城要给引导人”的事情抛在脑后,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奖励重要! “噢噢噢!快让我康康是什么套装!” 玩家们围绕着一辆辆马车又蹦又跳,惹得其他运输队员忍不住笑出声,仿佛看到抢食的猕猴。 “东风快递使命必达!小的们!领到任务奖励的自己上前来,爷爷我开赏了!” 运输队长喜悦地嚎一嗓子,接着走到一辆马车前掀开防水油布,搬下来一个个木箱子。 逐一打开,全是标准制式的投掷道具,震撼弹、手雷、燃烧弹、烟雾弹、诱饵弹成一套一箱。 第二批箱子是电击枪与替换弹药电池。 “念到名字的上前来,领完奖励就在这里签个名字。” 运输队长拿出一本名册,右手拿着一支炭笔。 每一个被唱到名字的玩家喜气洋洋,像是月光的苦逼打工仔听到工资到账的短信铃声。 在接收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旋即抱着摆放珍贵道具的木箱子,再感受周海边队友的羡慕眼神…… 随着浑身一阵舒爽的哆嗦,玩家只觉得这些天爆肝的辛苦与疲劳都值了。 “尼玛这看起来都是现代才有的道具,主基地那点微不足道的工坊,连白沙瓦兵工基地的零头都比不过,哪里能产出这些东西” “设定啊,游戏设定啊,引导人是通过‘撒豆成兵’这种法术召唤玩家的,你说真实明朝有这种玄幻成分吗,一看就知道是策划为了游戏趣味搞的强设定呗,弄点闪光弹,电击枪多简单。” “我看你是嫉妒咱们拿到奖励,非要酸几句。” “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那玩家拼命摇头,旋即转过身去,小声地呜咽一句,“我也想要啊……” 吕小布也在乐呵呵地观赏,忽然听见黄子龙三个字的唱名,接着看见好兄弟喜滋滋地抱着一个箱子挤出来。 “不是哥们,你也拿到特殊奖励了”吕小布双眼瞪大,眼白里塞满了不可置信。 “总不可能是定制套装吧”柳长生也觉得羡慕,衣袖都快被他牙齿扯断,害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突破手急得挥臂殴打空气。 “额,确实不是定制套装,但是电击枪。” 黄子龙打开箱子,恍若一阵金光闪过刺瞎了同伴的眼,一支装填好的电击枪与三套备换的弹药零件。 “哇!金色传说!” “艹艹艹!为什么不是我的,老天爷你好狠的心啊!” 啪嗒一声,黄子龙关闭木箱,“看也看够了,等以后有机会让你们玩一发。” “哇哦!黄队长接下来有何吩咐,吕小布下士谨遵军令!”吕小布双腿并拢绷直,俨然一副接受上级训示的小兵模样。 “俺也一样!”其他队友站在吕小布身边并腿立正,异口同声地回答。“嗯嗯嗯,不错不错,眼下无事,都退了吧。” 黄子龙话音刚落,便听见附近的玩家响起一阵惊呼。 “快快快!vp评选要开始了,定制套装也要发放!” “我去,赶快去抢围观的好位置啊!” 吕小布拔腿就跑,转身的须臾摇摆身躯,晃荡的手肘不经意间、精准命中黄子龙的脸颊,给后者砸出一瞬间的包子脸。 得益于良好的平衡性,黄子龙才没摔倒,要不然摔坏了电击枪就糟糕了。 他奶奶的吕小布,故意不小心肘我是吧! 热热闹闹的评选活动顿时吸引大量玩家,主持活动的玩家又是吹唢呐,又是敲打铜锣,甚至还有人表演街舞、杂技烘托气氛。 就连北军和乞活军民兵,也被玩家们吵吵闹闹的欢快气氛吸引过来。 李过算是发现了,这群乞活军的老兵,总能见缝插针地找乐子,每回还真有点乐子。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激动人心的评选活动马上开场!神秘的定制套装即将揭晓!这究竟是战狂的胜利,还是欧皇的主场是装逼的盛宴,还是非酋的落泪场,敬请期待本次评优活动,赛马郎为您亲切解说!” 声音洪亮的『赛马郎』捧着一个简陋的金属扩音器,来回走动炒热氛围。 他本是潜伏在基层的卧底玩家,只因嗓门大,又会搞主持活动,就被赶鸭子上架主持了好几回。 他先前就在主基地搞过几场“生产建设”的评比大会,眼下是跟着运输队过来赶场子的。 随着乐器小队逐一登场弹奏雅乐,赛马郎也看着投射在手掌的“虚拟名单”唱到,“近期一系列战斗,最佳个人第三名——剑草!” 那位“半身借箭”的兄弟在双腿上故意绑满一支支箭矢,他头顶上很快浮现出荣誉头衔。 【装逼能手在最多人面前装逼,还成功了】 『剑草』感觉自己披着温暖的夏风,兴奋地冲到主持人身前,一把拿过扩音器就开始感谢父母,感谢好友。 “拿来吧你。”赛马郎按住剑草的脸推开,右手迅捷夺回扩音器,“我这专业主持人,还能让你抢走咯……第三名奖品是精良布面甲一套。” “啊说好的定制套装呢” “第三名没有。” “焯!” 剑草期望落空,气得原地跺脚,但围观的玩家却个个笑出声,就喜欢看别人装逼到一半被夹住的尴尬感。 “第二名——粟拉” 一位身材矫健的精悍男人迅速冲上领奖台,他身上背着火铳,步弓,爪钩。腰挎战刀和一把手弩,双肩覆盖一层粗陋的铁皮甲,整个一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士。 【绝地猛男陷入绝境包围时杀死最多敌人并存活下来】 黄子龙心说这人,难道是跟着一起打先锋的“死士” “这是你的定制套装。”赛马郎递上一个小小的木盒子,并当着所有人的面提醒道,“看好盒缝的封条,没人动过。” “谢谢。”粟拉接过木盒放在手里细细观察,似乎并不奇怪巴掌大的小盒子里,为何能塞进覆盖他全身的套装。 “特别提醒你一句,你可要想好在哪穿。这东西要是激活了,就没法收回去了,打坏了,弄残了也没地方修补替换。” “多谢提醒。”粟拉没选择当场拆开,而是塞进木盒再做打算。 “噢噢噢!第二名居然选择日后再穿!”赛马郎激动地叫起来,“ 【仁义双馨击杀数助攻数全场最高者孔孟之道的新解释践行者】 黄子龙听到这名字就傻了,这哥们怎么回回都能拿到最佳第一啊 还有数据最好就是最好,孔孟之道的新解释是什么鬼 把人脑袋打进胸腔的“义”,将人一刀腰斩的“仁”是嘛 接着王图图拿到众人艳羡的定制套转,本该打开盒子让大家解解馋,结果他却直接塞进怀里,跟粟拉一样,想要吊一波大家的胃口。 无声装逼更为致命。 “服了。” 没看见定制套装效果的黄子龙只觉浑身有蚂蚁在爬,他低头看一眼抱在胸口的木箱子,顿觉自己的电击枪也不香了。 “颁奖活动还未结束,最佳个人颁奖完毕,接下来是颁奖新环节,综合数据最好的——头号小队!” “哈还有还特么是团队评比”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1章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第61章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数十人的队伍走出人群,他们身着统一的武装衣,腰佩砍刀,肩抗步弓,腰后的箭袋摇摆不定,雪白的头发用绳带束成发髻。 这难道是战斗组里“西北有孤忠”的唐朝爱好者——白发军 只见一名白头队长手里揣着什么物件,走到乐队领头的身边递出去,后者顿时喜笑颜开,并竖起ok的手势表示没问题。 “白发军全体成员荣获头号小队称号,每人奖励涩涩券一张,功勋值一百点,复活码一枚,滤镜皮肤一款,复活码皮肤一款。” 主持人的话语进入尾声的同时,乐班玩家开始奏乐。 伴随着一阵轻快的音乐入耳,『黄子龙』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数十名白发军随乐起舞,整齐划一地抬起手臂轻微抖动,身躯也跟着上下摇晃,脑袋左右摇摆,仿佛在骑马奔腾。 “是加州女孩胜利结算vp舞蹈!” 吕小布一眼认出了熟悉的舞蹈动作,情不自禁跟着古风音乐哼唱起来。 “古风乐器弹奏美利坚歌曲,还在农民军面前跳搞怪舞,祖宗之法都给你变没了。” 突破手嘴上嫌弃万分,但身子却情不自禁跟着节奏抬起手臂,摇晃脑袋,恍若某款游戏里改了建模的治疗动作。 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数百名玩家都被结算舞蹈所感染,跟着一起蹦跳起来。 就连一旁观赏全程,却不懂“乞活军文化”的李过,也不由得扭了扭腰,而他的义子学的很快,已经上手跳起来了。 尽管这舞蹈看起来略显呆傻,但与乞活军相处多日的李过深知,乞活军表面上看起来不靠谱,实则粗中有细,做什么奇葩事情都是有用意的。 或许这套他看不懂的舞蹈,能使人强身健体,亦或是带来好运吧。 “害,差点忘了。” 李过一拍脑袋,攻城器械打造完毕,分兵攻城的战略也已经定下—— 每个步兵团攻打一座城,而他与另一支步兵团攻打相对困难的信阳卫城。 只是各自的目标已经定下,大帅『何鲁司』怎么还不现身 若是未来乞活军做大做强,这一军大帅就是称王称帝的霸主。 别说李过在不在乞活军长期待下去,就是作为客人,也要将重要信息报告给大帅。 他这几日到处搜寻大帅的踪迹,战场尸堆里也没找到,只有一具穿着大帅甲胄的尸体颇为相似,但其脸部被砸得稀烂,再问乞活军众人,都说此人不是『何鲁司』。 可一军大帅能去哪了呢 难不成带着少数心腹前往附近侦察敌情了么—— 李过的那位叔叔李自成,就喜欢亲自带队深入危险地带侦察,好几次差点被官军斥候杀了。 李过劝说过几次,可叔叔就是不听。 总不能蒸蒸日上的乞活军大帅,忽然被地主乡勇给截杀了吧 李过这般想着,忽然抬头扫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连忙小跑凑过去,仔细打量那人几眼,果然是他寻找多日的『何鲁司』,只是脸庞变了样子,好像兄与弟之间的细微差别。 “李大见过大帅……” “嗯”那人微微一愣,旋即郑重说道,“我已经不是大帅了。” “啊” 李过有点懵,已经不是的意思是过去曾是,也验证李过没有找错人,此人正是何鲁司。 也不知道他这几日都去了哪里。 何鲁司没听见李过的心里话,但也在心中吐槽,自己战死后赶过来几天,怎么还能有人认出自己来。 还好兄弟们都没说何鲁司死了,旧人设还能用,不然他下次复活就得摒弃“默认捏脸”,手动捏脸了。 “乞活军从头到尾都由你一手创建,所以才有众望所归的大帅位置,如何说不是就不是了” “我们乞活军有不同的章程,战时统帅皆由乞活军投选出来的。” “啊大帅也能选” 这一连串话语李过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就有点震撼三观。 大帅确实可以选出来,但也只会选一次,上下秩序一旦确定就成制度了,可以说只要义军赢下去,大帅就是未来的霸王、帝皇。 哪有打完一次仗就重选一次帝皇的。 难不成乞活军真信奉并贯彻“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新任大帅是王图图,那,看到没。”何鲁司指向领奖台上,正拿着一瓶啤酒拼命摇晃的亢奋青年。 那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像极了古代纨绔子弟,若是身边再左拥右抱两位美女,就更像了。 “啊” 李过感觉自己脑子完全不够用,他深刻体会到“乞活军文化”的深不可测。 一切一切的细节都让他怀疑人生,怀疑过去数十年的人生经验是否正确。 你们乞活军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绝活啊 李过短叹一声。 既来之则安之,乞活军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吧。 …… 官军吃败仗的消息早已传遍豫南,但是贫穷的拴柱并不在意这些。 作为一名世代穷苦的小军户,他今天只想解决吃的问题。 毕竟家里还欠着百户的债,不尽快偿还一些又要屁股疼了。 原本按照朝廷祖制,军户每家能分到二十亩至五十亩田不等。 但众所周知,制度这种东西运行久了也就自己崩溃了。 后面出生的军户早没了自己的份地,只能自己辛苦开垦几亩薄田,就这还要被顶头上司当牲口一样使唤。 种完上官老爷的地,才能去伺候自己的田,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薄田还要上交大半作为“军用”。 要知道卫所序列的军职大多是世袭的,也就是说你老板是你老板,你老板的儿子还是你儿子老板,世世代代上下尊卑。 如此一来,底层军户饥一顿饱一顿,还得做牛做马,简直比农奴灰还惨,怎么会有战斗力呢。 军户理论上还有被选作营兵、考科举、斩首获军功等等上升途径,不过想想也知道,那是家有余粮、养得起余丁的富裕家庭才能做到的。 拴柱这种贫苦家庭,就是一辈子当牛马,被上司欺压凌辱的命。 一想到这里,拴柱只觉得自己屁股又疼了。 在青年们多有威望的石头哥发起觅食行动,同堡的哥们一齐结伴出行。 “隔壁做木工的老金头说了,每次官军吃败仗的时候,都会有大户人家结伴逃走,时不时遗落一些物件,咱们只要捡到就能换钱买粮!” “那往哪走要是碰到贼兵,会不会把咱们咔嚓了” “兴许不会,乞活军向来喜欢吃大户,咱们这些榨不出二两油的苦哈哈,他们也瞧不上。”另一个机灵的军户说道。 “那可不见得,贼兵最好杀人,给咱们一刀一个,也没处说理去。” 乞活军到底是好是坏,几个军户也没争论出结果。几个饥饿的小伙暂时搁置争议,拖着虚弱的身子向东寻粮。 区区一二十里路,身体发虚的他们多了一倍的时间,一路上走走停停休息了好几回。 逃难的大户队伍,他们确实看见好几伙。 他们每每都会一拥上去,又哭又嚎,乞求老爷们赏点钱粮。 可是老爷们心善见不得苦命人,所以都由家丁管家出面,用棍子把他们打跑。 伙伴里最小的瞎鹿跑得慢,结结实实挨了几棍子,差点没被打死,还是石头哥拼死解救才拉回来。 拴柱在逃跑中被一个东西绊倒,当他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个遗落的空瓶子,“石头哥,你看这是什么” 石头哥走上前瞧了一眼,也没瞧出什么端倪,只觉得这瓶子手感不错,“应该能值点谷子……咱们再搜搜。” 众人四散开来搜索物件,却再也找不到有用的玩意。 “要不今天就这样吧,拿这瓶子去换几升谷子,我都快饿死了。”拴柱拿起瓶子塞进怀里。 只听气喘吁吁的瞎鹿指着远处说道,“那是什么” 众人循着指引看向远方,一群打着五颜六色旗帜的武装人马正朝信阳走来。 石头哥一改先前的镇定,一眼认出最简单的“乞”字,登时觉得手脚冰凉,四肢无措。 “是贼兵!快、快跑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2章 我来带路 第62章 我来带路 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全身刺刺的冰凉,拴柱登时反应过来这是乞活军杀来了。 无论是官军,还是义军,踩死他们这种苦哈哈,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快跑!” 拴柱拔腿就往屯堡飞奔,瞎鹿跟在身后又哭又嚎,其他人也忍不住发出怕死的呜咽低吼。 拴柱忍不住感慨自己的命真苦,好不容易捡到一个能换粮食的漂亮瓶子,就要死在外头。 他不甘心啊。 天杀的百户,天杀的官军,天杀的贼兵! 拴柱在心中咒骂,这群人为何非要打打杀杀,闹得大家都活不下去! 他抱着瓶子拼命狂奔,干燥的喉咙涌起一片腥甜,时不时听见伙伴倒地的惨叫声。 他眯着眼睛抵挡飞奔产生的反作用气流,心中暗叹:莫怪拴柱见死不救,拴柱也不敢停下脚步啊…… “嘿!兄弟你好啊,买外挂吗” 突然有声音从身侧传来,拴柱扭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几个贼兵竟在他左右并肩赛跑。 三个人身后扛着弓弩、刀铳,还有一根圆头棒子。 啊!贼人冲上来了! 其中一人与他四目相对之际,还歪头微笑,好似想表现出人畜无害的亲切与和善。 结果因为表情僵硬虚假,露出了恐怖片的惊悚效果,反而让拴柱受到巨大的惊吓。 “啊啊啊!”拴柱大叫一声,跑得更快了。 “哟呵,这小卡拉米想跟我们比赛跑步,这能让他比过去” “真男人从不惧怕挑战!” 于是受到刺激的玩家加速飞奔,一溜烟再次出现在拴柱左右。 “你好呀,我们又见面了。” “啊!” 拴柱脚下一个踉跄摔翻在地,径自滑行了好几步,胸口的瓶子也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碎成多瓣。 完了,拴柱心头一沉,今天的劳动成果白费了。他也要被抓住杀头了。 “哦耶,我才是这场赛跑的第一!” “啪齿啪齿。你牛的。” “恭喜『刘关张』喜获临时短跑第一名!” 头顶传来奇怪的欢呼声,待拴柱定了定神,抬头向上看,出现在视野里的却是五个围绕成一圈的关注表情。 “小伙子,你看见我们跑什么还想问你几个问题呢。” 五个大汉蹲在拴柱面前,其身上散发的凶悍杀气就像屠宰场的屠户。 拴柱心头狂震,一片空白的大脑只剩下要死了吗。 “大大大大、大王饶命!诸位掌柜的饶命啊!”拴柱跪在地上,脸颊贴着尘土,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壮胆子求饶已经是他勇气的极限,他安静跪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 “把头抬起来!” 一名乞活军大喝一声,吓得拴柱反射式一颤。 他思量再三,终究还是遵照对方的命令缓缓抬起头来,但视线却不敢抬得太高,只是略微仰视几个猛男的样貌。 他刚把脑袋抬起来,骤然感觉嘴巴里霸道地闯进什么东西,塞得口腔满满的。 是窝窝头! 他来不及多想,任由食欲暴走,暴风吸入干巴巴的窝窝头,哪怕是碎屑掉衣襟上,也要捻起来塞进嘴里。 一个窝窝头就像灵丹妙药,不过片刻功夫就缓解了他全身酸软发虚的症状,但只维持了一小会,又觉得饥饿起来。 不够吃啊。 “你叫什么名字。”另一个取下身上弓箭的问话道。 “小人,拴柱。” “你是不是有个熟人叫瞎鹿” “兵爷你咋知道的” “哈,还真有。” 吃过窝窝头后,拴柱的状态好了许多。 他扭头瞥一眼身后的同伴,竟然全都活着,各自跟乞活军兵爷说着话,手里拿着馍馍或窝窝头,也都有东西吃了。既然这几位兵爷给他们粮吃,又说话和气,应该不会要他的命。 就算要陪睡,拴柱一咬牙也认了,这年头能吃饱饭才是正事。 “你是本地人” “是,小人是信阳卫下辖百户屯堡军户,今天忒饿了,所以跟着友伴出来找食。” “你给我们带路,若带我们进了屯堡,赏你一石谷子!” “好嘞!” 拴柱一下子活络起来,与先前的害怕畏缩模样判若两人。 “咱们可是反贼啊,你小子为了一石粮食就肯带路,就不怕落个通贼的罪名么” “大王给我粮吃,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那天杀的张百户,我早就想要他死了!我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拴柱说着揉了揉屁股,仿佛这个部位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黄朝』发现了这个微不可察的细节,小声凑到兄弟耳边低语,“这小子八成是被那百户入了后面,所以才有如此深仇大恨。” “这是什么狗屁世道,逼得一个好小伙去卖沟子!我迟早把这充满沟子交易的混沌旧社会砸烂粉碎!” 『刘关张』没有大声讲出来,给这小子留足了颜面。 不过他觉得军户小伙怪可怜,打开自己的口粮袋拿出一个硬邦邦的馒头,递到拴柱手里,满眼都是可怜与同情。 拴柱也不管乞活军脑子进行了什么争斗,自己一门心思填饱肚子。 几个乞活军又接连问了他几个问题—— 屯堡有多少守军,卫所城的总兵力还剩多少,北边的府城是否传来兵马调遣的消息,本地军户的生活状态,是否会坚守卫城…… 拴柱心说自己一个贫苦的军户,哪里知道什么机密军情。 于是他一面迅速把馒头塞进喉咙,一面挑拣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军户都知道官军吃了败仗。 百户对待军户的待遇,比前些天稍稍缓和了一些,并且要求军户操练的时间延长。 屯堡里的军户与其说是官军预备队,不如说是又穷又苦,瘦不拉几的耕田奴隶,就算想守城没多少气力。 “还真是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何处寻满饷,辽东黄台吉。” “不,现在时代变了,应该是何处寻满饷,豫南乞活军。” “不止乞活军一支,听说引导人组织了一批百来人的游击队,翻过大别山去湖广打游击了。” “这么看来,所谓朱明、满清看起来军事强大,其实都是架子,只要把满地的‘干柴’都组织起来,掀翻整个天下绰绰有余。” “这正是我们现在做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不明白你们说的什么大道理,只要让我杀狗官劣绅,杀藩王杀鞑子。哪怕是杀一万遍,我也不会腻!” 乞活军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拴柱听不懂的话语,其中一人走动数步,捡回来一只草鞋放在拴柱身边。 “你鞋都跑丢了,还好我注意到了。” 诶 乞活军的兵爷不仅没打他、屈辱他,反而给他连送两次宝贵的干粮,甚至亲手把他的破草鞋给捡了回来。 拴柱呆住了,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位兵爷为何要这么做 以往官军路过必定羞辱欺负他们这些穷军户,他几个邻居的老婆就被官军强了,婆娘第二天就吊死在房梁…… 寻常义军也好不到哪去,说是替天行道,其实就是想做新老爷,要他们粮食,要他们使力气。 而这支乞活军却不一般。 对方与他非亲非故,一只破草鞋而已,他自己捡回来也成。 可兵爷却特意走了几步,把这只廉价的草鞋送到他面前,就好像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刻入生活习惯的举手之劳。 而那些百户、千户之类的上官,从来不会在意他们这些下层人的想法。 就像人类踏过路面,也不会留意脚底板黏住了多少蚂蚁的尸体。 拴柱不懂什么叫刻入骨子的现代人礼貌,更不知道什么是兴趣使然、千金难买爷高兴。 他只知道兵爷的无心之举让他倍感喜悦,好似有股暖流灌满胸腔,让他在这闷热的夏天感受到亲人的温馨关怀。 拴柱暗想,这不是官军口中蔑称的“逆贼”,而是一支真正的义军! 拴柱重新从尘土里站起来,穿上草鞋拍了拍腿脚上的灰土,情不自禁地跑到乞活军的先头。 “我来带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3章 只要援兵抵达,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63章 只要援兵抵达,一切都会好起来 四千余西征大军抵达百户屯堡时,一众世袭旗官全跑不见了。 只剩下一些跑不动的贫穷军户,躲在屋里,或跪在门口等待“义军”发落。 当军户们看见领头的是拴柱等人时,暗骂这些臭小子居然把贼兵给引到家里来了。 拴柱等人的家人却暗自庆幸,只要有自己人在乞活军队列,全家的性命就无忧了。 还有一些军户壮胆子抬头,竟从入堡的队伍里看到“出征讨贼”的熟人,他们居然没被乞活军杀死,还被收编了! 跪在地上的军户看着乞活军高举“乞活”大旗走进屯堡,奇怪的是他们进了屯堡不烧杀不掳掠,也不强民女。 只是在土堡中四处查看,仿佛千百年没见过这些平平无奇的建筑与土墙。 “真不错,跟我在旅游景点看的明清屯堡几乎一样。” “确实啊,你在现实中看景点还要钱买门票,我们现在直接看原汁原味的正版,还有真实的‘群演’给你营造氛围。” “那我们以后去长安,是不是能弄出纯正的大唐风味。” “什么长安,明朝长安叫西安,长安是西安下辖的一个县。” “春秋,战国,秦汉魏晋唐宋明,每一个朝代都能划一片区做个文化基地。” “醒醒,明朝还没死呢。” “这场景,这人物,这浓浓的历史风味,啧啧,要是游戏官方跟古代影视剧合作特效,再加上这不要钱的群演,拍一段两军决战的场面,好几万人的群演往那一站,这才叫史诗级电影好么。” “对哦!这要是定制一些简单的服装,让那些明星授予脸部“权限”,华夏上下几千年的古代剧都能在这拍出来,那还有影视基地什么事啊。” “你们真有想象力。” 『章献忠』可不管这些沙雕怎么奇思妙想,作为西征军的“指挥官”,他的目标不仅是百户屯堡,还是信阳一整座城。 一万联军的总帅仍然是『王图图』,但方便前线部队指挥,所有单独执行任务的步兵团都推举了临时指挥官。 “大王这边来!” 拴柱的带路热情十分高涨,一会给乞活军指出粮仓与武器库,一会给众人详解百户大人家中的格局,以及钱粮藏匿的位置,好像他已经来过很多遍,轻车熟路。 粮食与银钱被搬运出来,堆积在校场上。 “只要帮我们抬工具打信阳的,统统赏赐钱谷!另外,若有关乎信阳的重要情报,被我们验证有用的,赏二十石谷子!” 二十石谷子! 这年头干旱四起,北方物价上涨数倍,银钱没有过去那般吸引人了,反倒是粮食价值倍增。 拥挤在一起的军户们顿时议论不休,二十石谷子足够一家老幼爽吃一年。 有了赏格在前,军户立即把“忠君爱国”、“通贼杀头”的念头抛至脑后,一个个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但说来说去都没一个有用的。 “近年光景不好,浉河的水降了许多,护城河的水都干了。” 还有几个做泥瓦、木石的匠人大声说道,“前几年别的义兵打过信阳,眼下城北还有几道暗伤!” “你还记得在哪么” “小人记得。” “好!” 章献忠心中大喜,这才是他们所需的重要情报。 攻打城池,无论是冷兵器时代,还是眼下进入火器大炮时代,都是令人头疼的棘手问题。一万军队卡死十万大军都很常见。 『章献忠』就被诸多游戏的攻城战恶心到吐,所以每每碰到“攻城”二字都会产生心理阴影。 “穴地爆破法”并非万能,但是把炸药埋在暗伤位置,相当于攻击人体旧伤,那杀伤力一定事半功倍! “把你们各家的棺材拿出来,我们出钱买下来了……” “啊棺材” 军户们互相对视,小声议论着棺材这玩意能咋攻城 抬棺攻城告诉对方自己做好战死觉悟,灭敌人威风,涨己方士气么 …… 乞活贼兵杀来了! 随着各路屯堡的百户军官逃入卫城,敌袭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城。 东征讨贼的官军大败,大小随军武官尽皆战死,城内品级最高的只有正四品的指挥佥事。 他动员全城还能作战的军户协防,勉强拼凑出两千人,就这还不够防御四门的。 指挥佥事登上塔楼远望,信阳城南临水量暴跌的浉河,整个城区的俯视平面像极一把手铳朝向西面。 虽然守城的兵士不多,但是乞活贼兵的人数……也不多 逐渐从西、北、东三面围拢而来的贼兵也就数千人,并没有寻常贼兵裹挟数万百姓的“盛景”。 传闻不是说乞活贼裹挟民众造反,拥兵数万么,要不然怎么击败一万官军。 难道是贼兵狂妄自大,分出几路兵马各自攻打县城,想来个一网打尽 指挥佥事当即否定这个猜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再胆大的贼兵也不会这般嚣张,万一城池久攻不克,官军来援,贼兵就只能落荒而逃,况且集结数千人就妄想拿下府州大城,未免太猖狂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官军兵败后,附近的县城官吏尽数弃城逃跑,被乞活贼捡了便宜。 而贼兵主力主力都在县城里烧杀抢掠,纵情享乐,不思进取。 这支新加入的“杂牌军”没能分一杯羹,只好来更远的信阳碰碰运气,结果打完一圈屯堡发现,信阳城高墙厚,防守森严,所以只能暂时包围全城,等待后援。 是这样的,指挥佥事重重点头,一定是这样的。 这支贼兵的主力布置在东门,人群更加密集一些。 至于北门,西门的贼兵则用马车、大盾之类的遮挡物,摆出一副困死城池的“铁桶”态势。 确认贼兵的确要长期围城待援,他就放心了。 城内的钱粮储备还算凑合,也向省城巡抚,襄阳熊总督派遣了求援探马。 只要坚持到官军主力来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东门外几声浓浓的炮响震撼他心,几颗炮弹或重重撞在城墙上,或是飞跃墙头落入城内民居。 指挥佥事透过瞭望口看去,竟看见贼兵阵列中有几门喷射白烟的火炮。 贼兵居然缴获了官军的大炮,还会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4章 你不讲武德,搞偷袭 第64章 你不讲武德,搞偷袭 “点炮还击!” 指挥佥事话音刚落,又听见炮弹破空的尖锐呼啸声掠过头顶。 他环顾四周,这塔楼的位置极为惹眼,万一被炮弹击中,他就成最倒霉的武官了。 于是他带着亲兵飞速下楼,换到坚固的城墙。 他刚选了一处安全的观察点,便听见墙头的将军炮迅猛咆哮,数发炮弹飞驰而出。 一发越过贼兵的队伍向后飞去,一发嵌入地面,一发在地上弹跳数次,勉强在卸力之前见了血腥,还有一发砸在贼兵的马车上,溅飞一团木屑。 指挥佥事不禁摇摇头,放在前几年闯贼攻城的时候,一发就能轰死十数人,一轮齐射简直可以大杀特杀,现在居然一轮齐射就打死几个人。 太弱了。 都怪指挥使把卫所里的老兵、炮手拉出去大半,结果逃回来的十不存一。 好在贼兵的炮术虽强,火炮的口径却很小,炮弹砸在城墙上也像刮痧,最多砸碎一些外层砖料。 照这么个速度刮墙下去,指挥佥事完全有信心守到援兵抵达。 就在双方“交流炮术”之际,指挥佥事忽然看见东面的数百贼兵蹲下……挖坑 他看见乞活贼“强迫”民众向前开辟壕沟。 数个挖沟小队就像飞速刨土的田园犬,在大地上挖出一条条蜿蜒前进的沟渠,一看就是农户经常修筑简陋水利的老练手法。 经过“俘虏”们的辛勤努力,数条蜿蜒曲折的壕沟逐渐延伸至墙头之下,宛如一只庞然巨兽在地面留下的狰狞兽爪。 难道贼兵围绕着信阳深掘壕沟,是为了长期围困 指挥佥事略加思考后深以为然,贼兵应当是见到炮轰不能奏效,所以才出此策略。 可那贼人好似看透他的想法,故意跟他作对一般—— 数百贼兵手持兵刃跳入壕沟,猫着腰迅速通过壕沟“通道”抵达城下。 “吃我涂了剧毒的破甲箭啦!” 贼兵一面持盾抵挡墙头倾斜的武器,一面用步弓与火铳攻击城头。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啊的惨叫,指挥佥事扭头一瞧,竟是一名小卒被抛射的箭矢射中左肩,痛得嗷嗷直叫。 指挥佥事只叹好险,若是他刚才的位置再站起几寸,中箭的倒霉蛋就是他了。 “杀贼!杀贼!” 心有余悸的指挥佥事勃然大怒,拔出腰刀劈砍空气,命人即刻还击。 然而己方火器、炮弹、落石对壕沟内的贼兵几乎无效,只有抛射的箭矢能落入壕沟,但却被盾牌抵挡。 饶是箭矢幸运一些,也只偶尔射中一两名贼兵。 眼见壕沟愈发靠近城墙,钻进壕沟的贼兵也越来越多,甚至一些贼兵协作抱来一门小炮木炮放在壕沟,距离城墙还不到两百步! 这壕沟不是围城,而是攻城掩护! 指挥佥事顿时醒悟。 这“战壕推进”能助贼兵以最小伤亡,推进到城墙之下,并且依托战壕与盾牌与墙头的士兵交换性命。 贼兵真是狡诈非凡,竟连这种攻城法子也想得出来! 若是贼兵集结城下不断消耗守卒兵力、打击士气,然后一鼓作气拿出攻城锤与登墙梯猛攻城池。 他麾下的这点兵力还真不够坚守的! “速速去征集人马,西面北面再抽调些人来!” “可是北面也有贼兵啊!” 指挥佥事扫了一眼北面,毫无动静。 他估摸着北面的贼兵应该是充场面的流民,根本不敢效仿东面死战。 “速去!” 指挥佥事的命令很快抽来数百兵丁,军官催促搬货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落石与滚木纷纷抬上墙头备用。 墙下数十名军户烧柴煮锅,黄绿相间的糊糊液体在锅中沸腾,军户一边用木棒搅拌,一边用袖子捂住口鼻扭开脸庞。当一锅锅令人眉头紧皱的“沸液”端上墙垛,指挥佥事只觉得内心安定,至少可以顶住贼兵前几波疯狂冲锋了。 指挥佥事的内心稍安,却忽然听见震耳欲聋的炸响声传来,犹如苍天蓄力打了一个炸雷,搅得胸腔一震。 发生什么了 指挥佥事一时间还搞不清楚状况。 “贼兵进城了!” 一名小卒指向城北一处墙段,混杂着灰尘与飞沙的黑烟冉冉升起,数百人突破墙塔凝聚的烟尘灰雾,踩着塌陷墙段的夯土豁口冲进城池。 不好! 指挥佥事不由得低吼一声:“太卑鄙了!贼兵竟然声东击北!” 贼兵费尽心机在东面佯攻,竟然是为了欺骗他集结重兵在东面。 他上当受骗了,被骗得好惨! “快快驰援城北!” 指挥佥事的命令下达,数百兵丁不得不再次折返回去,脚踩阶梯砰砰作响。 奉命驰援的兵丁刚踏出百步,便听一阵阵凄厉的尖叫声从城北传来。 兵丁们闻声呆滞在原地,胆子大的上前数步,伸长脖子远眺。 几面写着“乞活”的旗帜忽然出现在视野里,旗帜之下是几名悍勇无比的贼兵,身披染血的札甲,手持两把腰刀,刀身滴答着鲜血。 “还有谁!”那贼兵朝天怒吼,吓得驰援北门的兵丁一哄而散。 “佥事老爷!”一名满身是血的家丁穿过大街小巷,连滚带爬地噗通倒在城墙之下,气绝之前竭力喊道:“北、北门……破了!” 北面的守军居然连一刻都没坚守,就破了 贼兵一旦破城涌入,其他部分的贼兵也会一拥而入,城内逃无可逃的兵丁必将土崩瓦解,再无抵抗之力。 完了,一切都完了。 指挥佥事只觉得手足冰凉,脑袋嗡嗡作响。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军户的田亩都给老子吐出来!” “贪官污吏都给爷吊死在城门示众一百天!” 东门外冲击城门的贼兵喊杀震天,后续的贼兵也在战壕的掩护下,不断输送兵力架梯爬城。 眼见东面破防在即,自己生还无望,而贼兵虚实结合的狡猾算计,也彻底消灭了他继续作战的心气。 或许是世袭下来的职务给绝望的他带来一丝勇气,指挥佥事强打精神,拔出腰间佩刀,“随我杀贼报国!” 然而城破消息传开的那一瞬间,指挥佥事就失去了统管卫城的统率力。 周遭的军户兵丁纷纷作鸟兽散,城墙的防线瞬间出现大量的缺口与空隙。 一名头头戴铁盔的玩家手持棒球棍爬上墙头,一眼就发现两眼茫然的指挥佥事。 “呔,妖怪,吃俺老孙一棒!” “狗贼!” 指挥佥事挥刀与棒球棍碰撞在一起,只听咔嚓一声打铁脆响。 没想到后者的铁棍子更加结实,直接给他兵器弹开的同时,留下一道砸扁般的豁口。 “看我弹反追击!” 那持棍的玩家抢前一步,挥棒砸在指挥佥事颅顶,一棒,两棒,三棒……哪怕是如注血流从头盔边缘淌下,挥棒重击的动作仍未停息。 看着指挥佥事仰头倒下,这玩家不屑地甩动棒球棍,朝尸体啐了口唾沫,“你大爷我练习多年的弹反经验,你能挡得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5章 冤有头债有主 第65章 冤有头债有主 凶猛的呼喊声从身边飞速掠过,『黄子龙』看见一个个玩家、民兵顺着登墙梯爬上城头。 友军们手起刀落,每个人眼中粉色、绿色、石油色的血雾随着惨叫哭嚎声喷淋。 两名队友被弩箭射中膝盖,从城头栽倒下来摔断脊椎,临死之前还要低吼一句,“十八秒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十几个精明的玩家第一时间冲下城墙,团结协作打开了卫城大门。 原本堵在墙根等着爬梯的玩家,立刻从宽敞的大门涌入城中。 城墙破口的一瞬间,负责指挥系统的卫所军官们满脑子只有逃走。 “我军败了!” “贼兵进城了!” 乞活军的旗帜愈来愈多涌入城中,敌我双方的呐喊声此起彼伏。 军官们匆忙退出衙门,打算趁乞活军入城未稳,从城南渡河逃走。 而那些住在卫城的士绅地主则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若是直接逃走,本地家业就全便宜了乞活军。 可若是不逃,自己这条小命大概率不保。 失去指挥与管束的官军一哄而散,饶有宁死不降的武夫结阵还击,但终究是螳臂当车,被迅猛的乞活先锋打垮。 剩下的散兵游勇们眼见秩序混乱,冲进小巷民宅抢夺百姓的财物粮食,甚至当街杀人淫掠,一时间诸多“黄名”军户、地痞纷纷变成红名。 随着时间推移,联军大部队全员陆续开进卫城,开始着手恢复官军战败导致的混乱秩序。 玩家们结成数十人一组立刻分散到全城各地。 有人经验丰富,带着人直扑经历司,这是卫所城的“档案所在”。 这好比萧何进咸阳的第一时间是拿走秦国的政府“数据库”。 有人则是搜捕败兵与溃卒,看看能不能再博取一两个战功。 “哥们几个快来,我发现了红名小怪!” 『阿杰』发现溃兵的嗓音顿时吸引附近的好兄弟。 一众伙伴喜笑颜开,犹如饥渴的哥布林发现受伤的女冒险者,一个个扭曲着表情,怪笑着冲上来。 眼见义兵杀过来,刚抢到钱粮布匹的“红名”地痞还以为是义兵老爷要分润一二,于是递出去大半财货。 结果根本无用,为首一人直接被义兵一刀砍死,“红名就是怪!” “大王饶命啊!饶命啊!” 几个全身缠满布匹和银两的地痞丢掉财货,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眼泪与鼻涕混成一团,拘束长发的网巾掉落,一头杂乱的头发披散下来,活像荒野求生数年的野人。 “当你们脑袋上出现红名的瞬间就已经死了。” 一个玩家揪住一个溃兵的散发,将腰刀架在后者脖子上,腰刀顺着横面狠狠一拉,血液犹如喷泉一般喷出三尺远。 不远处趁火打劫的流氓眼见义兵“整顿街面”,一个个吓得转身便逃。 “啊啊啊啊啊啊!”犹如老鼠一般的溃兵四处奔逃,而凶残的玩家却如猫一样紧跟其后死咬不放。 一名溃逃的百户被轮番追击跑进死巷,可是他没有时间回头,凶残的乞活军距离拐角已经不远。 面临死亡的恐惧促使他疯狂求生。 “救命!行行好开开门!救命啊!” 他扑到民房面前挨个敲打房门,祈求屋中百姓能给他打开活命的门。 一扇门一扇门地猛拍猛砸,不一会儿他的敲门动作愈发激烈,直接演变成拳脚砸门。 他忽然想起半年前的画面,这一扇扇简陋的木门平常只需要踹一脚,便会有人耷拉着脑袋开门见人,临走也会奉上几百文的“草鞋钱”。 而他收下铜钱也会嫌弃地啐出一口唾沫,说几句粗鄙之语,下回再来的时候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可是现在百户这身皮失去了权威…… 任凭他砸门还是踢门,都无人开门。 百户发了狠,几乎加上了吃奶的力气正对着一扇木门的凹陷处狠狠踹出。 咔嚓一声,门被踹开了。 他连忙闯进屋内。狭小的庭院里挤满了屋主与其家人。 这溃兵扫视一圈,屋中数人人,却只有一个手持菜刀的男子站在庭院中央。 其余的孩子妇孺们缩在屋子里。 这一家人都很害怕,但拥挤在一起的五官却显现出溃兵平日里不曾见过的怒意。 百户挥了挥手中的腰刀,屋中的几人明明有人数优势,却不敢上前围攻。 这个小小细节鼓舞了他,仿佛那个人人敬仰的百户权威再次加身。 他捡起一根木头插在门口充当门闩,随后远离木门而去。 他刚把木棍卡上去后退数步,房门便传来激烈的冲撞声! “开门,查水表!”“你有胆子贪赃枉法没胆子开门啊!” “你跑不了了,这里已经被一万个乞活军包围,站不下人都站到房顶去了。” 尽管屋外的乞活军叫嚷着诸多夸张之语,但百户知道自己大祸临头。 他眼疾手快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小孩抓在身边,腰刀抵住小孩的脖子。 “啊!”女人尖叫起来,仿佛一瞬间爆发出无穷的力气,抄起一根擀面杖就要拼命。 她想冲上去抢回儿子,但看见儿子脖子被刀锋划拨了皮肤,只觉双腿一软跪在溃兵面前,她迷茫失措地丢掉擀面杖,“别伤我儿!求你发发慈悲吧!他只是个孩子啊!” 轰隆一声,几个粗壮的大汉撞门而入,一众玩家瞬间看清屋内局势。 好端端的官军还真是使劲霍霍百姓的真贼! “别过来!”百户嘶吼着,嗓音里透着困兽的绝望沙哑,“再过来我就……” 噗哧一声,一把飞刀正中溃兵的脑门,鲜血顺着伤口向下滑落。 “娘!” “文儿!” 妇人立刻起身将受惊的儿子涌入怀中,母子二人相拥而泣。 “看来我勤练多日的飞刀,都快赶上李寻欢了。”『阿杰』骄傲地昂首挺胸,周围的兄弟们纷纷为他的绝活鼓掌喝彩。 “可恶,真被这厮装到了。”吕小布愤愤地咬咬牙。 『章献忠』环顾四周,只见一群衣服打折补丁的百姓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房屋内的状况堪称家徒四壁。 就连家境一般的玩家也不禁感叹,与这些在求生挣扎的穷苦百姓相比,自己的现代生活简直幸福到天上去了。 屋主当家的心思清明,眼见入城的义兵四下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于是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吊铜钱,岣嵝着身子双手奉上。 “几位大帅辛苦了,一点草鞋钱,不成敬意……” “钱,拿回去,我们不要你的钱。” 『章献忠』冲着队友点点头,两名玩家走进屋内,一人提起一只溃兵的脚,将他拖拉着拽出房屋。 被飞刀插入额头的伤口涌出鲜血,在地上留下一条瘆人的血痕。 “大帅!” 那当爹的突然跪下来,似乎是以为乞活军看不上这点铜板,想要更多的东西,“小民家中实在没有多余的钱财,还请大帅高抬贵手……” “哦豁,你家里还有点粮食啊。” 一名玩家窜进别人家屋子,四处翻找终于在一处藏匿较深的角落找到粮食。 “军爷使不得啊!”那当爹的惊骇不已,连忙跑到那玩家面前跪下,与此同时身边的其他家人也跟着下跪,“这是我一家六口过春荒的口粮啊!求求你们!” 那当爹的卑微祈求,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孩子,似乎做出重大决定一般咬咬牙:“只要留下一半!我们想想办法省点吃也能挺过去!可是孩子不能挨饿,军爷!求求你们!” 他趴在乞活军头目的面前拼命磕头,硬是把额头磕出血来。 乞活军没有回应,而是冲着翻箱倒柜的玩家提醒道,“你搞什么呢,声望荣誉都不想要了” “嘿嘿,玩游戏养成的习惯,进屋子总是忍不住翻箱倒柜。” “咱们向来不刮穷鬼的钱。”章献忠冲着队友们发话,“我们走,去别处看看还有没有红名小怪。” 全员晃悠一会立时转身离去。 走在最后的『章献忠』停顿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枚银豆子抛到那当爹的面前—— “这是补偿损坏房门的钱,快要入秋了,给你家老小多买点粮食吃。” 说罢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家六口迷茫地互相对视。 等当爹的冲出房屋,来到街角处寻找乞活军的身影时,却再也找不到那位大帅的身影。 乞活军送他的银豆子重达一二两,足够买一些谷子让全家人吃好点。 这一切都是真的嘛 当爹的看到地上滴落一滴血液,这才恍惚发觉自己额头破了口正在流血,火辣辣的疼。 刚才磕头造成的伤口提醒他这些都是真的! 他紧紧握住那颗小小的银豆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活这么久第一次遇到进门不抢钱粮,踹坏了门还给银子补偿的义兵。 前几年信阳被贼寇攻打,他一家人拼死才苟活下来,但家里的存粮与银钱却被趁乱打劫的上官抢掠一空。 当爹的笑了。 他确信自家今年能过好一点,因为信阳进了一支不同以往的义兵。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6章 恶人玩意,die!die! 第66章 恶人玩意,die!die! 随着全城挂上乞活军旗,信阳之战以乞活军完胜宣告结束。 报信者立即下线交换情报,顺便导出一批战斗中拍摄的“帅气瞬间”,然后上线告知同团的队友。 尽管信阳城距离商城最远,但西征兵团却是第二个拿下城池的。 排位最后的是攻打光州的步兵团,直到刚刚才攻破城门。 短短十天时间,乞活军连续攻下光州、光山、罗山、信阳、息县五城。 最内卷的第一名是北伐兵团,不仅光速拿下罗山县,还跨过淮河夺取了任务之外的息县,以及附近的真阳巡检司。 这“敬业精神”堪比大夏天深夜加班不开空调,不吃公司包餐,甚至不要加班费。 这显得其他玩家,尤其显得攻城最落后的“光州兵团”很弱鸡。 “好好好,没奖励也要内卷是吧!” 吕小布点评这些玩家是为“玩贼”,比工贼还要可恶。 “拿下这些城池接下去该怎么做主线任务好像没有变化,还是夺城、消化地盘的任务目标。” “西征兵团”喜欢动脑的玩家齐聚墙头,共同商议接下来如何处置信阳城,及其周边乡村地区。 虽然大伙平时p社游戏,策略游戏,骑砍游戏,键政大事谈论起来头头是道,恨不得把地球上所有地块涂上相同的颜色。 可真到要他们出谋划策的时候,一个个全哑了火。 毕竟治理地盘的事情是严肃认真的大事—— 没几个玩家在学生时代做过组织者,也没人混上中大型公司管理数十人的小主管。 大多数玩家之所以让出“决策权”,并非害怕自己的幼稚愚蠢发言被人嘲笑,只是不想成为“专业大佬”装逼打脸的素材。 不让他人装逼成功,才是玩家的人生信条。 “我们接连打下几座城池,乞活军的威名应该传遍中原了,想必很快就有各路英雄豪杰来投奔我们,而我们继续做大做强。” “要是被朱由检这个微操大师听到消息,肯定暴跳如雷,逼着官军南下进攻我们……听说六省总理熊文灿麾下有十几万兵马,随便分几万人来打,我们都会吃不消。” “要不抄家卷一批钱粮就化整为零,变成十几个游击队到处打土豪吧” “那可太累了,不如这样团结成主力跟敌人硬碰硬,还有点趣味。” “有人建议在淮河北岸修筑一座棱堡,让官军主力撞死在棱堡下。” “你想多了,修一座棱堡起码要半年,就这还是小型堡垒。” “不是新修一座,而是把淮河北岸刚打下来的县城要塞化,在城郊四周布置棱堡防御体系。” “那么问题来了,假设我是官军,用一万人把你棱堡困死,主力大军跨过淮河打你老巢,你该如何应对” “那我就通过地道钻出,奇袭围城部队。等围城部队溃散,我再回头和友军回合,夹击你的官军。” “可笑可笑,那我发动覆盖已久的‘还乡团’陷阱卡——官军跨过淮河的时候,所有心向大明的士绅地主群体暴动,你又要如何应对” “那我发动魔法卡无效你的陷阱牌,每一个穷苦人都是我们的助力!” “你说的很对,但你要如何用一群低星怪兽卡,召唤出高星怪兽” “手牌魔法卡全部发动!消灭土地兼并,惩治贪官污吏,大搞下沉宣传,创建扫盲班提升识字率。” “那你这样就是跟天下士绅地主为敌,这是与士绅共天下的十七世纪,不是经受新思想熏陶一百多年的二十世纪。” “不!我召唤终极怪兽卡——第四天灾!我们每一个玩家都是一颗思想种子,一个人带动十人,百人,那我们一千多人,乃至以后进入更多玩家,能带动多少人”“可恶,居然被你发现我的破绽!那我发动魔法卡融合,投靠满清的士绅地主与卖国奸商融合成为最强怪兽卡。 哈哈哈,整个天下都将陷入蛮族贵族与士绅战争的汪洋大海,我将拥有最强的还乡团!” “蛐蛐纸老虎又有何惧,我也发动融合卡召唤最强怪兽——闯军与西军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势必结为盟友,而他们终将在我乞活军麾下一同奋战,看是你蛮族与士绅厉害,还是我们农民军的究极体厉害!” “嗒!嗒!” 两位玩家被挨个弹脑瓜崩。 “要打牌就下线去打,别在这里发癫。” “不好意思,我俩只是牌瘾上头,情不自禁。” “话说正题,我们拷问了几个经历司官员,信阳卫军屯田亩居然被侵占75%——卫所军官,地方豪绅,连藩王也插了一脚,人人都要田,就是军户没多少。” “百分之七十五你确定没搞错” “千真万确,已经派人去周边地区核实侵占情况,等数据汇总就可以了。” “那你可要注意保护好档案库啊,那些占地士绅们肯定要搞事情的。” “放心吧,实际储存资料的地点并不公开,就算是咱们之间也没几个人知道具体位置。” “不过问题不大,如果资料全被烧了,那就是对方不识抬举,咱们瞬起一份嫌疑人名单,开始反恐点名,全给他们杀咯。” “确实该来一波大会,好好杀一杀权贵的威风了。” …… 西征兵团的信阳是第一个筹办大会的。 当天,信阳城外的官道附近搭建一处五尺高的木台,又长又宽,足够二十人同台站立。 四面八方闻讯而来的军户、百姓将木台围得水泄不通,热闹嘈杂的场面犹如节日庆典。 百姓们都想看看乞活军处决犯人究竟是怎样一副奇景。 信阳城外人潮涌动,负责维持秩序的玩家不得不拉起人墙,划出一圈禁止百姓凑近的警戒线。 又派人在审判台附近用石灰粉划分出一块块观摩区域,并留下道路分明的过道。 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先抢占绝佳观看位置的是本地城乡居民。 眼见前排的场地皆被占满,后来人干脆爬上城外关厢的屋顶,亦或是爬到树杈上登高望远,甚至连城墙上都挤满了闹哄哄的看客。 伶牙俐齿的商贩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大声叫卖着各式茶点小吃,民用杂货,甚至有人怀揣着“黄色”小册子,谨慎小心地露出一角,挨个询问看客要不要。 估量公审的时间到了,大会的主持人在数十名披甲玩家的簇拥下走出信阳。 看见乞活军的头目出现,原本在试探禁止线的百姓们纷纷后退数步,自觉腾出一条宽敞的人行通道。 紧跟在玩家队伍身后的是大小官员,士绅地主,以及一些为祸百姓多年的地痞流氓。 罪人的衣服被扯碎,没有经过打理的发髻散落开来,恍若一团黑色干草。 若有人停步不前,就会被随行的玩家狠狠棍击,“别他妈装死,快走!” “张绍平你这老贼,你不得好死!” 一个年轻的军户高举一根棒子,发出憎恶到极致的愤怒吼叫,惹得周围的群众皆是一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7章 你这贼虫留世上只会把米吃贵 第67章 你这贼虫留世上只会把米吃贵 街坊邻里都知道这位“苦主”的愤恨缘由—— 他婆娘被百户强迫,次日悬梁自尽,百户不仅毫无愧疚之心,反而派他去做脏活累活,导致他家中幼儿无人照料摔进水坑里溺死。 百户觉得深深得罪他,前些日子给他报上“东征讨贼”的名单,即使官军大胜,他一个小卒子也可能战死。 还好他福大命大,乞活军见他是穷鬼饶他一命。 他原以为乞活军会像其他义军那般,只杀几个作威作福的虫豸给百姓过过瘾,然后把中下层军官、小吏收入麾下听用。 没想到义兵果真践行“替天行道”! 甭管罪行涉及何人,只要民愤极大,犯下命案、大案的都要当着百姓的面,堂堂正正审判! 诸如这位受苦军户的百姓还有很多。 遭遇土地兼并,全家不得不逃荒的。家中亲戚兄弟活活饿死的。 被债务和年年高涨的赋税逼得卖儿卖女,最后卖身为奴的。被地痞豪强欺辱霸占的。被无缘无故殴打羞辱的。 而面对权贵豪强的“官官相护”,他们这些“贱民”能做的只有忍耐,拼命忍耐,忍耐到这辈子悄然过去。 可是今天,他们终于不用忍耐了! 那些昔日作威作福,欺压百姓的虫豸和狗腿子,也像奴隶一般用麻绳串联成长队。 “张百户你这老狗,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从人群中传来,百姓们纷纷动用趁手的小道具,诸如石头,泥块,甚至是亲自冲上前,捶打自己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仇人。 而负责“保卫”罪人的玩家,一边大喊着,“不可动用私刑,我们会替你们主持公道!” 一边假装拦不住,等到苦主猛锤几拳发泄一番才把人推开。 “苍天有眼啊!丽娘你看见了嘛!” “陈友德,你终于要死了!” “下十八层地狱去吧!” “咱们慢慢走,让百姓的热情再飞一会。”主持人刻意放缓走向审判台的速度,好让百姓的情绪再酝酿一会。 罪人们一个个缩着脖子,佝偻着身子踉跄前行,许多人脑袋上蒙上泥尘唾液,好几人被四面交加的拳头打得鼻青脸肿。 罪人被玩家领着绕过人群与高台转了一圈,漫长的路上受尽折辱唾骂。待他们抵达审判台时已经成了一团“泥人”。 不少人哀嚎求饶,甚至有人转头想跑,却被串联在一起的麻绳撤回。 “叫你跑!叫你跑!”旁边的玩家抄起棒球棍拼命殴打,好像在狂扁自己的公司老板。 围观群众们骚动起来,有些人议论乞活军该如何处置罪犯,砍头,吊死,用铡刀剁成几段喂野狗,还是拿铁钎从后面狠狠敲打进去。 主持人对着长长的号角大喊一声,“肃静——” 突如其来的洪亮长音让百姓们心中一惊,原本还在嘈杂议论的很快收声安静。 “带罪人,张绍平!” 张绍平恐惧地东张西望,四面都是满眼嫌弃的悍卒,台下的百姓闹哄哄地叫喊,恨不能提着刀把他切成一万片。 他满头大汗,喉头露怯,祈求周身的义兵大帅饶他一命。 然而与他双眼对视的玩家要么戏谑地嘲笑,要么阴冷地盯着他的脸,就像看到一只黑色蟑螂,不禁想抬脚踩上去。 义兵头目展开一张公文诵读起来,一件件介绍张绍平此生犯下的滔天大罪,滥用职权,强奸妇女,设计害命…… 光是经过查证的被害就有五人,这还没算至今没有伸冤的苦主。 于是他长话短说,尽可能简短地阐述罪人的累累恶行。待罪行宣布完毕,接下来苦主上台控述。 遭遇张绍平迫害的军户纷纷上台现身说法,讲述自己当年被张绍平压榨迫害的纪实。 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双眼流淌着恐惧与庆幸相杂的多元情感。 遭遇压迫屈辱的事例引起诸多贫穷小民的精神共鸣。 他们也时常被富人豪强当作牛马猪狗一般打骂羞辱,仿佛权贵富豪欺负穷人就是天公地道。 有的控述人回想起惨痛的往事竟又急又气,哭晕在台上。 有人指着张绍平的鼻子痛骂,尽力把唾沫吐到白户的脸上,还有人怒发冲冠,急急忙忙在附近寻找趁手兵刃,想把狗贼当场打死。 乃至维持秩序的玩家,也联想到自己现实中遭遇的困难,顿时气血上涌扑向罪人。 “你、你别过来,啊!”张绍平嚎叫起来,一名玩家犹如丧尸一般,死死咬住他的耳朵。 “啊啊啊!”张绍平惊声尖叫。 “兄弟你闹哪一出,公审没有这一环节。”主持人有点迷茫,这人擅自加戏就有点不地道了,“快把他拉开!” 两名守在附近的玩家立刻冲上去将犯人与发癫的玩家分开。 “去死!去死!去死!”那玩家哭嚎着叫嚷,唇齿间浸透鲜血,一个带血的粉红玩意掉落在地上。“啊啊啊!”张绍平竭力捂住脑侧的伤口,鲜血透过掌心与脸颊的缝隙缓缓流下。 “你特么代入感也太强了吧。” 主持人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士兵看“地主欺压良民”的舞台剧代入感太强,差点拔枪毙了演员。 情绪的感染力还真是恐怖如斯啊。 被人咬掉耳朵的张绍平陷入极度恐惧之中,面临死亡审判的阴影又如阴云般笼罩心头。 他只觉得视野逐渐变得昏暗,耳边的声音仿佛也微弱了许多,唯有胸腔内搏动的心跳声愈发清晰。 一连串的罪行公示与苦主控述,激起全场百姓的愤慨,甚至连玩家也被撩拨情绪,开始蠢蠢欲动。 主持人趁机大手一挥:“我代表乞活军西征兵团,宣判张绍平死刑!” “死刑”两个字一出,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那些受尽屈辱的苦主家属们喜极而泣,甚而有人被这天大的喜讯击晕,仰头倒在人群怀里。 “饶命啊!我不想死啊!放过我吧!我忏悔,我道歉,我磕头,要我做什么都行!我真的不想死啊!” 张绍平挣扎哀嚎,全身每一处肌肉仿佛在此时拼命,想要逃出审判台,然而看押犯人的玩家都是强壮的。 两个猛男齐上手,将他脑袋强行按在行刑台的锁木中,“你这贼虫留在世上只会把米吃贵!”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随着一把大刀破空下落,哀嚎求饶的叫声戛然而止。 “贼人伏法了!” 有几个泪流满面的军户高呼亲朋的名字,尖锐的唢呐声与洪亮的铜锣响起来,好似一对新人成婚,满大街都是快活的喜庆气氛。 眼看群众的心情都被带动起来,恰好是巩固乞活军威望的时候。 主持人赶紧叫人一次性带上更多罪人,飞快细数这些人的罪行,紧接着便是苦主们控述罪犯的环节。 有人掀开一件单衣,露出衣下惨不忍睹的伤痕,就像十几条黑虫嵌在皮肤深处,叫人瘆得慌。 有人举起自己断掉的胳膊,将伤口截面的烙印展现给百姓,还有人高举家人的血衣,哭泣着讲述家人是怎么被狗贼折磨致死的…… 感同身受的百姓们双目圆睁,青筋暴起,一个个涌上木台,对罪犯拳打脚踢。 更多百姓涌上木台,几乎要冲破玩家编织的防线,大家都想亲手殴打罪人几拳以泄心头之恨。 一个在台前冲锋,一个在台子后面快爬,玩家们挡住一波接一波,却有更多愤怒的百姓往台上爬。 其中一个罪人在推搡中跌落台下,等到玩家冲下去将罪人抢回来时,那人的尸体面目全非,活活被百姓愤怒的拳脚打死。 “父老乡亲们不要急!腐朽的官府不为你们主持公道,咱们乞活军替你们把恶霸杀光!” 汹涌的百姓高喊青天大老爷,这才稍稍平息了一些,但仍然汹涌着挤向审判台。 主持人深感群众力量犹如洪水般滔滔不断,赶紧宣判罪人死刑,以免他们死在百姓手里。 罪人们被群情激奋的百姓吓到,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昔日被踩在脚下的百姓聚集起来,会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就好像他们生来就具备这股庞大的巨力,只是被封印禁锢千年。 汹涌的人群不断向审判台拥挤,百姓心中的怒意喷发而出,焦躁的呐喊声,喊杀声,哭泣声,尖叫声,混乱而嘈杂的群体力量仿佛冻结了四周的空气。 李过父子倍感振奋与畅快,但同时也生出一丝丝恐惧。 以往闯王公审恶人,也只是当着百姓的面说几句振奋话语,然后砍掉恶人脑袋。 从没有过今日这般喊声震天的惊人场面,好似整个人的三魂七魄都被调动起来,只想跟着一起大闹特闹,把一切不快、不平的禁锢统统砸碎! 李过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所有激荡的百姓安静下来,仿佛这些百姓躁动起来,就像战马脱缰那般不受控制。 随着最后一个罪人在呐喊中被斩首,主持人走到木台最前,大声喊道,“朝廷马上要调大军来围剿咱们,他们要为这些被杀的恶人平反,把你们统统丢进监狱折磨! 而那些士绅大户要组建还乡团,把你们每一家遭受的屈辱劫难,再让你们体会一遍!杀你亲朋,辱你妻女,让你再也不能翻身,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百姓们的回答声斩钉截铁。 主持人指向不远处的招兵点,“那就去那加入乞活军,为你的父母妻儿朋友邻居战斗!” 公审大会调动的情绪正好,数不胜数的围观百姓纷纷前往“招兵点”报名。 只为亲朋好友,乃至自己,不再成为审判台上哭嚎苦楚而晕倒的可怜人! 心中有怒的兵员有了,乞活军接下来要为膨胀的军队筹措钱粮—— 凭借搜刮来的田亩底册,缙绅录一类的资料,乞活军向几个州县的缙绅大户发出集会邀请。 一起商讨“助饷”的相关事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8章 不好的士绅我会杀 第68章 不好的士绅我会杀 助饷会议的地点选在控制区的地理中心,罗山县。 五块新占地盘的城乡人口加起来超过六十万,方圆百余里有名有姓的缙绅大户都在邀请之列。 士绅们对此并不意外,无非是跟闯贼一样的勒索大会,过去走个过场纳点“保护费”就行了。 于是诸位缙绅大户纷纷派出代表前往罗山县城。 有人觉得乞活贼在此不会久留,勒索一批钱粮就会转移,跟闯贼一样东奔西逃,最后被官军击溃。 有人认为乞活军势头正盛,前途无量,已有在豫南扎根经营的打算,若要长久治理州县,必定依靠他们这些明事理的读书人。 毕竟士绅豪强才是基层柱石,没有他们鼎力支持,任何“皇权不下乡”的政权都不能稳固运行。 还有人觉得乞活贼即使割据豫南,也迟早被十面杀来的官军主力剿灭,所以只派了几个家族庶子赴宴投靠,不管结果如何都可以随便牺牲。 近百户受邀的缙绅大户很快抵达罗山城下,他们刚抵近县城就看见一群人手持旗帜站在城外数里相迎。 出城数里相迎可是极佳的礼遇啊! 乞活贼人一定混着明事理的读书人,不然使不出这种收买人心的策略。 可是大户们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些横幅、竖旗写着正俗混杂的俚俗句子—— “你不让我老实种地,我就把你全家种地里” “乞活军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不好的士绅我会杀” “按时纳粮全族光荣,偷税漏税满门上天” “土地兼并一时爽,求饶不成乱葬岗” “官绅勾结笑哈哈,人头落地软趴趴” “听话办差保你平平安安,暗地密谋刨你祖坟烧你牌位” 还有一些夸张写实的大型肖像画,其中一幅画着一个精神抖擞、双目有神的男人指着你的鼻子,“我要你交出非法的钱粮土地!” 甚至有一批乐班队伍,站在城门又吹又唱。 大意就是:趁着乞活军夺取城池心情大好,赶快把兼并的土地吐出来,把这些年欠税漏税的缺口补齐,不然三天之内杀了你,拿你骨灰拌饭喂狗。 “好端端的正体字被改的乱七八糟,乞活贼真是言辞粗鄙,贼心不改!”大户不禁在马车中咒骂。 “短短几十个字虽俚俗得很,却有无尽的杀意袭来,真是恐怖如斯啊。” “没进城就给下马威,这不是一点钱粮能打发的,看来要狠狠破费了。” 大户们怀揣着各异的心思进入城池,很快被迎接人员引入包场的客栈。 家境雄厚的大户坐在客栈内堂,其他中下缙绅则坐在堂外的露天庭院。 大户们喝着甜酒,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听着乐班奏响的轻松小调,不知不觉忘记时间流逝,竟有种与老友久别重逢的安逸愉悦。 就在大户们“乐不思蜀”时,一阵急促且激荡的音乐奏响,乞活军的大帅终于出现。 一位身材健硕的猛男缓缓走出,他头戴金色兜銮,腰别四尺战刀,足踏特制短靴,赤红披风垂落背后,胸前打磨光滑的札甲甲片反射出粼粼微光。 他一边踏步向前,一边拍打披风使其甩飞在后。 道路两侧的义兵随从,跟随者大帅的步伐节奏走走停停,时而停下用手势做出“拍摄”模样,时而低喝一声真帅,促使大帅难压的嘴角上扬,摆出更多帅气姿势。 原本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乞活军大帅愣是走出五百步的时间。大帅出场没算完,他身后还跟着一百名身穿布面甲、链甲的糙汉子,藏匿衣的甲片随着走动而摩擦作响。 待到大帅弹飞披风,稳稳坐在主位上,百名披甲护卫分别站在大户身后。 眼见正主落座,士绅大户们纷纷起身朝着大帅作揖致敬,献上一句句奉承话语。 还没等大户的马屁拍完,只见刚才紧跟大帅的随从,蜂拥过来讨要工钱,似乎刚才他们给大帅提供了某种服务。 士绅大户都觉得纳闷,方才那些随从摆弄着双手不知道在做什么,也要叫提供服务 再说了,就算真提供了服务,也是私底下找大帅的总管讨要赏钱,不该当着这么多客人,直接向雇主讨要。 多没面子啊。 除非乞活军内部派系林立—— 这位大帅看起来是众人首领,却做不到令行禁止,可以说是威望甚微,几个小随从也敢当面索要财物。 等到大帅掏出一些碎银子递出去,随从们犹嫌不够,“我们又是奏乐,又是给你捧场、拍照,排场给你拉满。你逼都装完了就给这么点,跟之前说好的可不一样。” “后面给你们穿我的定制套装行不行” 大帅好说歹说,才给闷闷不乐的随从们哄下去。 就这 坐在内堂的大户们都觉得,乞活军内部绝对有问题!这所谓大帅甚至可能只是露面的军师,真正的幕后大佬另有其人。 由此,士绅大户们对这位“大帅”更加轻视,心中的轻慢之心也渐渐浮现。 小小的插曲结束,这大帅拿出一张白纸,开始毫无感情地念诵起来—— “近年来北方各地连连大旱,逃荒流民连绵不绝,眼下聚集豫南的流民便不下数万。 只是追击溃兵,缉拿盗匪已经耗空我乞活军的钱粮储备。 我乞活军痛惜百姓流离失所,贫民穷困潦倒还要承担苛捐杂税,希望安置万民休养生息,却苦于财力有限。 我深知诸位缙绅老爷皆是国家柱石,坐拥田亩店铺无数,手中钱粮物资殷实,希望各位匀出一些土地、银两,助我安置流民,抚慰贫民。 届时民怨平息,地面安靖,各州县恢复生产,百姓博得温饱,诸位赢得身前身后之名,也算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我话说完,谁赞成,谁反对” 大帅刚说完,同桌的大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存着一份相同诽疑。 谁家话事人进行利益谈判的时候,还拿着一张稿子照着念啊,起码背熟了策略再出来谈事吧 诚意何在,智慧何在,体面何在!简直是个没用的草包! 众人对这位大帅的轻慢鄙夷之心达到顶点,一位中年人说话了。 他冲着大帅的位置拱拱手,“今年豫南也受了些兵乱影响,各家的收成被一大家子嚼用,也没落下多少余粮。不过既然大帅有这份为民的善心,在下愿意出一百两银子,略尽绵薄之力。” “一百两”大帅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反对我的提案咯” “若是要这般想的话,在下确实认为方才的提案有些不妥。” “”大帅两眼一蹬,那瞪大的双眼仿佛喷出火焰,像是在说你已有取死之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9章 嘿哟,你真反对啊 第69章 嘿哟,你真反对啊 大帅冷哼一声,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哪里不妥” “学生名下田产皆是数代人辛辛苦苦积攒的基业,将这些田土拱手送给流民,学生以为对不起列祖列宗,是为不孝,若由流民出钱赎买,学生以为流民负担过重,有违大帅的本意,所以学生认为分田之策不妥。” “是啊是啊,倘若分出农田给那些流民,学生家中的老小亲友怎么办,岂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喂饱一群人,又饿死另一群人还望大帅原谅则个。” “这灾荒凶年,咱们这些粮户也遭了大灾,我们虽然有些许薄产,但是家族人丁众多,蓄养的家丁仆役、家生子也不少,每年开销甚大。对朝廷上官也要打点孝敬,每年存不下多少钱粮,实在是有心无力呀。” “哈哈哈哈……”听闻此言,大帅不禁哈哈大笑,疯狂捶打桌面震得碗杯跳动碰响。 一众大户见状,都不知道大帅为何发笑。 只见大帅拍了拍手,十余名仆从端着托盘缓缓走进内堂,盘中堆放着一摞摞书册。 他们端着托盘走到大帅身后的多余方桌,将一本本册子平铺上去。 “那个谁。”大帅拿手指着那位率先表示不妥的大户,“你是哪里出身” 那人虽觉得大帅粗鄙,但还是回应道,“学生光山县人士,梁颂文……” 一旁某个大户正想赶着拍马屁,连忙对着大帅补充道,“他是光山县凉亭乡光明里的里长。” “噢!多谢这位老叔补充,你贵姓啊” “免贵姓何,名万全。” “很好,我记住你了。” 大帅话音刚落,身后的仆从便从一堆书册中挑出几本里甲的赋役册子,包括户籍与田亩状况。 “梁颂文,名下田产一千八百六十六亩五分九厘,家中在册丁数三十五人,人均土地面积五十三亩三分三厘,每年应缴夏税秋粮,里甲均瑶银,两饷加派…… 共计折色四百二十三两七钱八分,实缴一百九十三两三钱八分,完税率不到一半,还时常借故拖欠,崇祯九年便借口光山大旱,一分未缴……” 念诵册子的随从放下手中税本,又拿起另一本封皮灰白的翻开找了一会,接着说道,“根据光山县户房与税吏口供,本地贿赂税差减免赋税,或是故意拖欠赋税等朝廷免除,最少已有二十年。” “哎呀,偷税漏税搞了二十年,你这一年少说漏掉二百两银子,二十年就是四千两银子,这还没算你家商铺生意的收入,你究竟多有钱啊!” 那大户神色慌乱,发颤的双手在胸前交错挥舞,“这、这是胥吏血口喷人!大帅初接政务不知胥吏之害。他们虽然地位卑贱,却掌着一县的钱谷税收—— 纵使我们各家大户也不免被他们盘剥压榨,一两银子,他非说成色不够,要收一两三钱,多出来的耗费就成他们的油水。 若是不给他们赠送好处,他们轻则拖慢纳税办你罪过,重则勾结匪盗害你性命。” “你这脸色变得可真快,我刚把底册拿出来扒光了你的底裤,你就转头说去胥吏害你。咋,他还能害你四百两税,只缴一百九” “这些年处处旱灾虫灾,为养活一大家子,我、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梁颂文左右看了看,希望有人附和他的说辞,却无一人搭腔。 大帅接过随便一本赋役底册,在同桌的大户面前晃了晃,“哈哈,可笑可笑。我看这里记着一处里甲逃民甚多,一户本该缴纳二十税银,却被提到三十五两银子。 人家不仅交了,还足足缴纳十年时间,你猜他为什么只缴了十年就没后续了,因为他穷到卖儿卖女,卖田产,最后把自己也卖了去做家奴! 怎的,那旱灾虫灾长了眼睛,只祸害你们,不去害那些贫苦小民啊!说话!” 那梁颂文再无方才读书人的游刃有余,一张惊慌的脸憋得通红,急了片刻才缓缓吐出几句,“学生也是难办啊……” “难办那就别办了!” 大帅忽然重重一拍桌子,梁颂文身后站立的披甲猛士心领神会,右手握住左腰侧的腰刀快速拔出,旋即对准大户的后颈垂直狠狠刺入,从喉前刺出。 啪叽一声,鲜血飞溅,尤其是梁颂文四周与对面的大户被喷溅一脸。 “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杀人行径吓得老爷们惊声尖叫,手中的酒杯滑落,好几人屁股没坐稳跌倒在地,还有人连滚带爬想爬出内堂,却被披甲的猛士拦在门口。 “回去。” 一句平平淡淡的两个字,却像皇帝口谕,迫使想爬走的人不得不返回席位。 饶是堂外庭院的中户们看清了内堂的杀人动静,也被周身的披甲猛士看死,不敢动弹一步。“跟你们好好说理,你们非当我是在说笑,你不想活,有的是人活!” 大帅端坐主位,原本略显草包的气质在鲜血飞溅之后变得凶猛骇人。 他追加一句说道,“继续念名字,凡是累积欠税超过三千两白银的,都给我拿下!” “周定国,陈兴河,李文昭……” 凡是被念到名字的大户皆被身后的猛士掐住喉咙拽离席位。 他们被绳索绑住,恍若死狗一般拖拉到内堂门口,正对着庭院外的中小粮户。 “大帅执意偏信胥吏奸民之言,胡乱残害良绅,到时税赋混乱,匪乱丛生,大帅就不怕豫南震动,天下士子寒心吗” “少他妈的代表天下人来压我们!”大帅指着身后拷打出来的口供,“你们平日里满嘴仁义道德、圣人经典,名下霸占不知道多少土地,捞了多少油水,祸害多少平民百姓,要是朱重八活过来,非把你们千刀万剐!” “饶命啊!小人愿意献出家中田亩!只求大帅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小人知错了!饶命啊!” 然而乞活军根本不听他废话,一拳砸在他脸上打出一串鼻血,使其当场闭嘴。 那位拍马屁的何万全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知道乞活军在杀鸡儆猴。 虽然当众处决大户做的残酷粗鄙,但他不得不承认,乞活军虽是反贼出身,但在“依法问罪”这一条算是做到师出有名。 也暗暗庆幸自己在县衙的人脉很差,欠税的累积数额都很小,平日里做事虽然抠搜一些,偶尔也使点计谋坑一波竞争对手,但害命的事那是不敢的。 “不好的士绅给我杀!” 随着一个个姓名产生,披甲玩家们好似饿狼出笼,兴奋地嚎叫起来,纷纷按名拿人,顿时闹得满堂酒席鸡飞狗跳。 有人挣扎反抗,有人钻到桌子底下躲猫猫,还有人跪地磕头求放过,结果被重甲义兵连扇三巴掌,打得面颊通红。 “叫你欠税!叫你欠税!叫你欠税!”一个重甲玩家对着一个欠税五千两的士绅连打巴掌。 一个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老爷们再无斯文模样,一个个儿哭天抢地,连声跪求讨饶,愿意献出土地改过自新。 “总有人以为自己一败涂地了,还有谈判的筹码。可惜我先礼后兵的机会给过一次,而你们贪得无厌,已经没了……”大帅冷冷地拒绝谈判。 被捆绑的士绅被玩家的膝盖跪压门口台阶上,脑袋悬在半空。 “动手!” 号令声响,悬在士绅脑袋上的钢刀齐刷刷落下,噗哧声响,鲜红的血液从颈口喷淋出来,一颗颗脑袋滚落庭院。 大中粮户们一个个脸色煞白,双腿如灌铅一般挪不动半步,他们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亲眼见过近距离砍头的血腥场面。 有些人直接被吓得小便失禁,散发出一阵骚臭味道,还有人两眼泛白,身子向后一倒晕过去。 大帅擎着刀来到内堂门口,对着内外的大户们发出怒吼—— “是补齐这些年积欠的银两,还是拿出人均超额的土地出来安置流民,是想做杀鸡儆猴的鸡,还是活下去的猴,就他娘的站出来放个响屁!” 在座的士绅们被乞活军一套“先兵后杀”的打法弄得头晕目眩,眼缭乱,再看地上一排排无头死人,早已没有什么主见。 此刻被大帅怒吼质问,所有人再无他念,呼啦啦地跪倒一大片。 …… 乞活军占领区“打绅分田”的活动闹得沸沸扬扬,平日里被大户欺压的百姓全都精神抖擞起来了。 好几个大户不堪乞活军“逼迫”,不得不带着家财细软,逃往东边还未陷落的固始,散掉家财组建还乡团。 其中还有一些大户趁夜逃往李家寨,联合“商城沦陷区”的士绅,一齐跪在李牧面前哭诉,请求李老爷为他们带头做主,带领他们打回沦陷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0章 你甚至不愿称呼我一声先生 第70章 你甚至不愿称呼我一声先生 数十个老少爷们跪在会客厅内嚎啕大哭,周围五十名披甲玩家严阵以待。 其中不少人是攻打地主城寨战死的“乞活军玩家”。玩家认得大户,大户却认不得面容变化的玩家。 一名头发白的大户膝盖前行,爬到李牧脚边,声泪俱下地控述乞活贼的罪行—— “我光山梁家开族以来,一直都是老实本分的耕读人家,牢记圣人之言,从未有过伤天害理之举。 这些年只是稍稍延迟缴纳赋税,就被乞活贼抓住把柄,说我梁氏欠税该死,不仅杀我梁氏族长,还忽然带兵闯进梁家庄。 我梁氏族人反抗了,守住了家族名声。男的被贼兵日夜折磨数十遍,女的被他们轮番羞辱,连那些鸡鸭鱼羊也被乞活贼泄愤宰杀,甚至路过的野狗也要挨几巴掌,简直人神共愤! 待我收到风声赶回梁家,我梁氏满门上上下下老小全部杀绝,那些助贼奸民都在搬运我家钱粮物资。 那可是我家三代人积累的家业啊,就这么白白便宜了那些奸民!那些该死的奸民对着我发笑,说什么又拿到粮食了兄弟们,还劝我也去背一袋。 若不是我那日在外巡视佃户,恐怕已经成为乞活贼的刀下亡魂! 眼下豫南州县尽皆沦丧贼手,我听说商城南还有一位结寨自保的李家主,人人都说,只有您能保我们平安,还我们公道!” 那头发白的老者抬起颤颤巍巍的双手,探向李牧的裤腿,好似要把眼泪鼻涕蹭上去。 就在他即将得手之际,一旁的玩家眼疾手快,揪住老头的后颈衣领将他推开数步远。 “诶,人家怎么说也是客人,怎能如此粗鄙。” 李牧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暗道干得漂亮,并给这人奖励了5点功勋值。 李牧冲着旁边的玩家使了个眼色,立即便有人端着一盆热茶奉上。 “多谢。”大户们站起身接过茶杯饮下,温暖的茶水下肚,只觉得浑身舒适。 众人纷纷感叹,这李家主就是有眼力劲,知道你说干了口渴,立刻就给茶水润润喉。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李牧稳坐厅中,年轻的脸庞透着一副大佬的气质。 “我们愿奉李小友为豫南讨贼首领,协助官军夺回我们的家乡!” 李牧闻言摇摇头,“你们请我担任商城的剿贼统领总领大局,那是断不可行的……我自认才疏学浅,先前编练的两百余家丁借给赵家御贼,结果呢,一触即溃,也不知是散了,还是降了贼。眼下贼兵愈发壮大,我一个小小的庄稼户,如何与‘乞活’对抗” “李小友不可妄自菲薄啊!” “是啊是啊,这方圆百里仅有李家寨守得一方安宁,足见您的本事过人。” “能在这战乱之地鹤立鸡群,想必李小友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若是能联合官军杀退乞活贼,朝廷赏赐下来,李家也能光宗耀祖了。” “只可惜没个秀才功名,不然以今上破格提拔人才的性子,李小友定有一番大作为,说不准几年就能当上巡抚一方的大臣!” “你胡说什么!李小友何需功名才能为朝廷效命”一名老者立时驳斥,“李小友少年英才,天赋异禀,凭一己之力就能创下如今李家寨的局面,你就算是举人之身又能如何,还不是要来求助人家庇护” “老武头,人家若是这般说我,我不挑理,你搁这凑什么热闹!你倒是组了八百乡勇跟着官军平贼,结果呢,全是一伙臭鱼烂虾,一日便溃散了,还真以为你有人家这般练兵打仗的本事呢。” “我!”那老者被这一激,顿时面红耳赤,一句话噎在喉头出不来,差点被活活憋死,还是被老友一阵安抚,再喂了口暖茶缓了缓才好些。 眼见老头被气的不轻,老头的朋友当即指着反驳者对骂起来,恨不得表演一个文人武斗。“够了!你们当这是你们家吗!” 李牧一声怒吼,迅速平息嘴炮大乱斗的双方。 “瞧你们这内斗不休的窝囊样,敌人还没打过来,你们自己反倒要掐起来了,成何体统!” 李牧起身走到几个中老年人身边。 众人按照年龄辈分都比李牧高出几级,尽管被一位小辈训斥多有一种“倒反天罡”、“纲常颠倒”的不悦,但仔细想想李牧说的没错。 若是他们能携手团结起来,不说剿灭乞活贼,起码不会叫贼人如此嚣张。 “你们来到我家,不说交情,不讲道理,进门就叫我为你们出兵讨贼,这合乎礼仪么你们当我是你们族中小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你们若是只求平安,在这里老老实实的,我自然保你们周全。 若要人替你们的家业流血牺牲,我可不做,上次两百多家丁败亡的抚恤金,还没哪个赵家人付给我呢!” “你误会了,我们……” “你甚至不愿称呼我一声先生!”李牧狠狠瞪一眼发言的老头。 后者磕磕绊绊一会,脑子里飞速运转,什么长幼有序,伦理纲常一下子全被暂时搁置,终于把称呼和迟疑给修正过来,“李先生,我、我愿意毁家破财资助剿贼大业!” 老头话刚说完,便从袖口掏出一叠纸片子。他递出去的时候有些舍不得,递出去又缩回来,还是李牧看不下去,一把给薅了过来。 “此乃那帮徽商创办的江东商号,三千两,见票即付。” 握着几十张银票子,李牧不禁感叹,好你个老头子,乞活军榨你钱粮的时候,各种装穷哭诉,现在自己的利益受损,掏银子起来真是卖力啊。 李牧甚至怀疑,这不是老头子的全部“实力”。 其他大户见到第一个“出血”的榜样,也纷纷掏出随身的银票或黄金首饰。 钱财不够的,则当即表示李牧带兵经过的时候,他们必当箪食壶浆迎接“平贼大军”,并奉上自己该孝敬的钱粮。 来自数个州县的大户们你一点,我一点,足足给李牧凑到四万五千两银子,这还没算兵卒过境的钱粮补给。 好好好。 李牧心说要不是士绅被逼到绝路,自己又逼了一把,这群见人就哭穷的士绅都不知道潜能多大。 要知道拿到赋役底册的李牧深知,商城县一年的赋税刮了又刮,加起来才四五万两,这些个老家伙随便凑凑,就足够抵一座县城。 李牧真想问这些人搜刮民脂民膏的感觉很爽吧,只不过这笔“民财”又落到李牧身上。 他要好好使用这笔钱,全部在一县的建设上! “待我过些点齐人马,备好粮草兵器,就立刻北上夺回商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1章 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第71章 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五座州县给李牧带来数万天命值,相较第一次夺取县城降低了些,有种边际效用递减的感觉。 好在获取的天命数值够大,李牧一次性兑换一千复活储备,一万功勋点奖励储备,五千紧急储备,剩下的立即全部抽卡。 算上近期稳定增长的“激活码”玩家,截止此刻新增玩家800名,总玩家人数突破两千。 原先工农合一的玩家眼下的分工也愈发明确:战团、游击的战斗玩家仍是主流,占据六成以上。 生产建设,科研以及驻村发展,也都有缓慢提升,行走江湖的“潜伏党”到处都有踪迹,开封,洛阳,汝宁,南阳,武昌,庐州,安庆…… 听玩家转述,最远的一个三人小组已经抵达南京。 李牧知道拿下商城全境毫无悬念,这无非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 但是占领地盘与消化地盘是两码事。 乞活军虽说占据五个州县,但权威无法下乡,征税招兵依旧是农民军式的摊牌催收。 若想建立稳定官僚体系,要么培养自己的文官体系,要么重用士绅豪强,留用降吏、衙差。 很显然以玩家的脾气,穷鬼都没油水可榨,不榨富商大户的榨谁的钱。 由此引发的“追欠大会”有利有弊,好处是快速获得大量钱粮,“坏处”是逼得数十大户转头来投靠李家寨。 这说明见谁跪谁的士绅虽然是软骨头,但要是对他们的“命根子”下手,那就是捅了蟑螂窝,他们一定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假设今日被士绅推举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位官绅,乞活军陷入两面受敌的状态,那就糟糕了。 李牧不由得庆幸,自己暂时潜伏在大明的路子走对了。 他不仅可以暗中资助乞活军闹大,还可以优化自己的“政策态度”,以便压榨士绅豪强的最大价值。 可要是如此类比,李家寨势力此去夺取县城,最后不还是回到“政权不下乡”的尴尬局面么。 那当然不是。 李牧从内测玩家开服以来,便特意划分出“驻村干部”的职业侧重。 在这个时代做驻村干部,简直比扶贫干部还累,但玩家的思维灵活跳跃,再加上李牧给予他们充分的自由权。 没有什么繁杂的公文报告,没有事无巨细的请示上级,没有职场官场的勾心斗角。 只有一条,尽可能发展生产力,为李家寨提供更多钱粮物资。 愿做干部的玩家虽只有10%左右的占比,但他们的工作积极性极强,有时一天能爆肝十多个小时,夜晚打着火把照明还要劳作。 原先枯燥的扶贫被他们玩成“我的世界”、“庄园领主”、“穿越者的奋斗纪实”、“末日重建家园”、“生产建设比赛”、“土门村欢迎旅游参观”、“我的科技树点歪了”、“集体农村你喜欢吗”、“农村蛋糕做大做强”…… 得益于这些干部玩家的热情奉献,李牧根本不担心士绅垄断基层。 按照玩家提供的参考资料—— 新华夏建国初期的干部配比,县政府所需总人口万分之三左右的县干部,总人口万分之十七左右的村干部。 也就是说十万人,大概要配置二百名基层干部,即使村干部缺少一些也无妨。 以此为标准,这一批分流进“干部序列”的玩家合计过去一直在做的,正好补满商城县的干部缺口。这意味着李牧可以在全县插满“吸管”,在不任用士绅豪强的前提下,畅通无阻地调用每一分资源。 这一次李牧亲自出征,动员八百新玩家,五十名战死复活的老玩家,以及一些充场面、搬运物资的民兵队,总计两千人。 三百家丁队留下来加强训练,家里还有一批生产、科研的玩家留守,老巢的安全不必担心。 当这支强弱结合的两千兵马踏出营寨时,一直住在此地等待出兵的大户们都惊呆了。 李家军阵型严整,三人并肩构成的纵队笔直如松,从头到尾有序前进,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长矛队走在最前,九尺的长矛犹如刺猬森林,刀牌手与弓铳兵稳居中央,后部的短矛手身背数根标枪,腰挎砍刀,腰带左右悬挂着轻轻摇摆的道具布袋。 李家军脚踏布鞋与短靴的比例相当高,甚至连那些穿草鞋的,都是一双崭新模样。 两千兵马武备齐全,精神抖擞,远胜一般乡勇民壮,甚至跟朝廷官军也有的比。 白头大户惊呼李牧深藏不漏,这小子前几日还自贬实力不济,没想到一出手就是如此大手笔。 这年头在基层能动员数千人马,别说战力如何,装备如何,就是往那一站,人山人海的,打械斗都是碾压,官府也必须给几分薄面。 大户不禁暗想,这李家小子究竟能动员多少人马啊,两千人肯定不是他的“全部家底”。 若是李家寨倾巢出动,再配合周边的巡检司、州县民兵,以及官军先锋,别说一座小小的商城,就是跟乞活军主力打个五五开也没问题吧 都有此等雄厚实力了,还蹲在山谷里经营那几块破庄稼,鼓捣那几个破工坊! 要是早出来登高一呼,几千上万人马聚拢过来,乞活贼何至于如此猖狂横扫豫南。 明明是个正当热血的大好男儿,行事作风却跟个叔伯一般瞻前顾后,真是太谨慎了。 李牧不知道大户如何在心中诽疑。他只知道带着大军慢悠悠北上,今天吃武家,明天吃周家,后天吃王家。 短短两天半的脚程,愣是被吃出三倍时间。 大户们都快急死了,纷纷表示兵贵神速,若是贼兵驰援过来,他们这支队伍就全完了。 李牧根本不管大户咋说,依旧我行我素慢悠悠行军。 直到大户们火急火燎地凑出一万两银子,李牧这才恍若酒醒一般,扬起马鞭直指前方,两千人马不出一天,就走完了过去两天的脚程。 乞活军派遣守卒留守的商城县,不到半日便被李牧攻下,一些守城的玩家像是技术不佳的新人声优,干巴巴地大喊着—— “我军败了,快跑啊。” “居然是李家寨那位万夫莫敌之勇的李先生!” “哇,威名显赫的李先生竟如炎炎夏日的骄阳,刺得我根本睁不开眼,投降了,我投降了!” 于是在一群演员的拙劣演技下,留守玩家与乞活军民兵尽皆被俘,竟无一人流血伤亡。 “贼人你们终于落我手里了!杀!杀!快杀了他们!” 跟着一起进城的大户们兴奋大叫,恍若一群未开智的猩猩,恨不能亲自持刀把这些贼兵砍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2章 拿你钱粮帮你报仇 第72章 拿你钱粮≠帮你报仇 然而士绅大户不是这支军队的“上级”,无论是玩家,还是深受李家寨厚恩的民兵,皆只听命李牧一人的号令。 面对士绅大户的聒噪尖叫,他们只把视线投向马背上的李牧。 那些躲在门后的市民、商贩也悄悄探出脑袋望着,看看这位传说中“待人宽厚”的李老爷会如何决断。 乞活军是好人,李老爷也是好人,好人为何要打好人,反而让土豪劣绅那些坏东西得益呢 “快!李小友!快杀了贼寇!我要把他的脑袋挂在城门示众一年!” 大户们围绕着李牧的胯下战马转圈,一边蹦跳一边尖叫,丝毫没有读书人的体面矜持。 “把他们放了。”李牧扬起马鞭指了指乞活军。 “嗯。嗯啊!” 士绅们闻言都是一惊,心想李小友是不是说错了一个字,把杀说成是放了。 玩家们毫无反应,李家民兵却觉得有点懵—— 民兵们不想杀死名声远扬的乞活军,毕竟人家真替天行道,好些民兵的家里都受了乞活军恩惠。 李老爷也对他们很好,月钱和口粮都给足了,最近还办了“扫盲班”给他们的孩儿教识字,简直是再造之恩。 两边都是恩人,让他们进退两难。 而且他们知道,若李老爷把乞活军放了,未免落得个“通贼”的嫌疑…… “诶,李小友是不是说错了,应该是把这些人都杀了以儆效尤吧”几名大户翘首以盼。 “你在教我做事”李牧低头瞪一眼士绅大户,旋即对着身后的兵丁大喝一声,“告诉他们,你们是谁的人!” “李家寨李先生的人!”数千人马齐声怒吼。 “好好好。那你们是没长耳朵吗!我再说一遍,给他们松绑,把他们放了!” 李牧的军令恍若一阵惊天炸雷,民兵们这才反应过来,李先生果然是站在百姓这一边的。 得到放人的许可,民兵们顿时喜笑颜开,嘴角上扬的弧度比大炮还难压。 民兵们的放人积极性胜过玩家,快速走到乞活军玩家与辅兵身后,给他们解开绳索束缚。 “住手!”几个士绅大户跑到俘虏堆里,拼命阻拦民兵解绑,却被民兵一巴掌掀开。 “万万不可啊,贼寇为祸方圆数十里,若是将他们放了,商城县旦夕之间匪患丛生,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丧生啊!” “是啊,千万不可啊!若是这些贼寇逃回去报信,到时候数万贼寇攻杀过来,商城如何自保” “李小友私放贼寇,难道是与贼寇有勾结不成” 李牧甩动马鞭狠狠抽去,在那“污人清白”的大户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你糊涂!杀了贼兵才会引来报复,我放他们安然离开便是释放善意。要是商城再起兵戈误了农时,苦的还是一县的百姓,我是为一县百姓的生计着想,如此大计,你偏只知道勾结贼寇真是人老了脑袋里全是浆糊,真糊涂!” “你!”那老头被李牧一阵训斥,气得一口气呼不出来,差点背过气去。 “我们暂且不论杀不杀贼寇的留卒,且说商城县被灭族分田的仇该如何算,李老爷不便动手,那把他们交给我们处置,总没有顾虑吧”另一个中年士绅上前舌战。 “你是什么人”李牧没来由抛出一句。 被问话的中年人微微一怔,心说自己是光州的士绅啊,当天去李家寨拜访的时候做过自我介绍的啊。 “我是光州粮……” 中年人继续补充,可还没说完便被李牧一声打断。 “你既无官身,又非商城县民,与商城的一干绝户非亲非故,谁分了谁家的田土与你何干你如何有资格代官动私刑”“可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奸民瓜分良绅田土,而坐视不理吧” “都说民不举官不究,苦主早死绝了,谁来做苦主告状再说那些苦主也非良善人家,欺男霸女,强买强卖,夺人田土,害命无数……依我看,乞活贼虽是逆贼,但却做了‘完璧归赵’、‘惩恶扬善’的好事。贼得剿,但贼做了好事,我们就得认,大伙说对不对!” 周围的民兵与偷听百姓纷纷附和道,“说的对!” 眼见周围响亮的附和声此起彼伏,士绅们顿觉有些势单力薄,仿佛被一股汹涌的洪流夹在中间。 其中一名大户摇头晃脑听了半天,细细琢磨一番,吐出这么一句,“李先生说的是对的。” “你、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释放贼人是为自保止战。不掀牢狱之风,是为安定地方民情。眼下过些时日便是秋收时节,积粮练兵才是正道。保一县乡民,才能保几县百姓,否则州县皆不可保。学生认为李先生年纪虽小,但今日说的一番话都有些道理。” “胡说八道!” 一名士绅不服气,梗着脖子走到李牧面前本想大声质问,但眼见周围大胆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壮起来的声势又蔫了回去。 他来到马侧小声质问,“我们前前后后给你数万两银子,你就这么答复我们的吗!” “我拿你们钱粮,不代表替你们驱逐分田的百姓。你们给我的银子,是叫我出兵夺城的钱。” “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士绅们急得原地跺脚,他们本想说县城其实无所谓,最主要是他们的田土、钱粮被奸民抢走了,他们希望李牧出兵杀死奸民,把他们的财产夺回来。 但考虑到围观群众甚多,这种话露骨又政治不正确,于是一口咽了回去。 “什么不一样你再回想一下当日我答应你们的时候,如何说的”李牧好心补充道,“——待我过些点齐人马,备好粮草兵器,就立刻北上夺回商城!眼下我夺回了商城,再释放贼寇与乞活军修好,保住商城一方平安,我哪一句食言” “可是那些田土咋办,我在光州的良田全被贼寇吃了啊!”这士绅快要急哭咯。 “我只管商城事,外地事我无能为力。” 另一名商城本地的士绅抓住机会,“我是商城本地人,我家的粮仓被奸民搬空了。家中佃户最近吵吵嚷嚷说六成租子给不了,只交三成租子,全被乞活贼教坏了——李老爷不给外乡人做主,总得替我们本地乡绅教训奸民吧!” “六成租子确实太高,最近年景不好,能给你三成就不错了,你就知足吧……万一把人家逼急了,别人杀你全家,我再带兵过去那也迟了不是。” “不是,李老爷怎么能慷他人之慨,白的钱粮损的都是我的家业啊。” “既然是你的家业,还要我来出力解决你知道这些大兵一天的嚼用多少钱粮么你知道吗” 李牧一番舌战群绅,说的他们纷纷哑口无言。 甭管士绅们如何巧舌如簧,说到最后李牧就一个态度: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不出兵。 拿你钱粮≠替你报仇。 贼寇他是要释放的,毕竟所谓的“贼兵”都是他李牧的人,放出去给普通人看看,李牧是不杀乞活军的大好人,也不会改变“分田的现状”。 然后刷完存在感的乞活军玩家,再转头回来换个脸,摇身一变依旧是县城上下的干部、守卒。 百姓都会觉得这批李老爷派驻的人,除了脸不一样,其他的口音、习惯、做事风格都与先前一模一样。 若是以后王师抵达豫南,“心向大明”的李牧倒是愿意派兵协助。 现在嘛,加固城防自保才是重中之重。 李牧死皮赖脸的态度叫一众士绅又急又气,只觉得一拳打在上,但他们又没什么办法。 只能寄希望于第二条路,联名写信给驻扎襄阳的六省总理熊大人,希望他能催促官军南下剿灭乞活军。 到那时李牧这小子也就没理由拖延出兵了,纵使他再拖,他们也能借助官军的力量一起下乡“除奸”。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3章 狡诈贼寇无孔不入 第73章 狡诈贼寇无孔不入 远在襄阳的熊文灿很快收到豫南士绅的联名信:催促他赶紧调兵剿灭乞活贼。 别看这是一伙没了权力的退休官绅,但他们的学生人脉广布天下,甚至有人能直通六部。 当今圣上做事操切,自御极以来换掉的内阁首辅不下十人,说罢官就罢官,说杀人就杀人。 若是士绅们通过人脉递几句话上去,在陛 庆幸这些士绅的要求不多,还托人递来赠礼。熊文灿也就随意敷衍他们几句,官军已在集结,不多时便能围剿乞活贼。 不过区区乞活贼兵,熊文灿并未放在眼里。 所谓乞活贼与那流窜各地的闯贼余党,太湖一带的水匪贼寇,都是疥癞之患罢了。 当年贼兵嚣张气焰最盛的时候聚众百万横跨数省,眼看着大明就要不行了,诸位将帅力挽狂澜,生生将贼兵打败。 百万贼兵死的死,逃的逃,连老贼高迎祥也被捉入京师凌迟处死。 张献忠,罗汝才,张天琳,刘国能等人合计数万兵马,也是乖乖招安投降。 贼兵尽散,大明却依然在。大明俨然一副蒸蒸日上的中兴模样,熊文灿手握十余万官军的兵权,也不由得感到自我良好。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圣上莫要“微操”。 每每他与其他将官定下军略,都会被圣上催战给破坏—— 他还记得年初大战张献忠等人,险些超出圣上划定的剿贼期限,若不是张献忠踩线招安,他恐怕已经被圣上逮入诏狱。 圣上做事还是太急躁了,不知治国如烹小鲜,得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可是圣上就不,明明剿贼需要一年时间,圣上非要给你定下四个月的死线,完成了没什么像样奖励,完不成就罢官,或者戴罪立功,甚至直接杀人。 眼下各路将帅几乎都享受过戴罪立功的“待遇”。 大家都是戴罪立功,那就无罪可言。 好在当前大股的流寇基本被剿灭,仅剩下一些“猫猫狗狗”还需清理,但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熊文灿捻起盘中糕点放入嘴中,一口便吃掉五钱银子的价值。 他躺在藤椅上聆听诸位幕僚给他念诵公文、邸报,以及各路官员送来的军情,连亲自看的功夫都没有,“继续念。” “新蔡县主簿全家被贼人吊死家中……裕州知州被刺,三日后中毒身亡……洛阳县令处理官司之际,被贼人杀到跟前当场斩首……随州知州坐轿出巡被贼人以爆雷袭击,险些丧命……商水县一家大户满门被杀……贼寇袭击官军运粮队伍……开封府街巷闹鬼,到处皆是鲜血写下的血流成河、满天下…………还有人在南阳王府门前写……” “嗯,写什么” “如果不能从朱……圣上的失败中拯救天下,那就让整个大明燃烧吧。还说大明国祚仅剩六年,甲申年京师沦陷,圣上便会吊死在一棵老歪脖子树上……” “大逆不道!”熊文灿陡然坐起身,原本一脸的悠闲换成狰狞愤怒,“我大明立国近三百年,气数犹在,当今圣上洪福齐天,勤勉理政,岂是一介小贼可以妄评的!这些袭杀命案都是乞活贼做的么” “不全是,依其他州县上报的公文说,有些自称太平军,黄巾军,盛唐武士,大秦锐士,人类联邦革命党,星际战士,天龙人……那些贼寇皆以十余人为一伍,悍不畏死,被捕拷问时犹宁死不屈。” “真是咄咄怪事,不过半年时间,竟有如此多的流血命案。”另一个幕僚不禁感叹。 “许是闯贼被打散,所以在各地落草为寇为非作歹。”“警示各地州县,要他们严格关防衙门,城门进出都要严查。贼寇奸诈狡猾,说不定就扮成商贩、乞丐游走在你我之间。”熊文灿端起茶杯啜饮一口。 “闯贼余孽真是顽劣难治,十个人就敢冲撞县衙杀官,难道他们不怕死么”一名幕僚翻看着密密麻麻的贼寇报告,贼寇临死前竟无一人出卖兄弟。 “人都是怕死的,那张罗之流若是不怕死,也不会招安投降了。” “但这伙人显然不同,我只怕是与白莲、闻香之类的邪教相关,邪教会道门最擅蛊惑人心,蒙骗无知之人传授所谓刀枪不入技法,再蛊惑他们去刺官杀吏,如此一来,恐有邪教起乱啊。” “确实不得不防,近日贼兵主力虽灭,但余孽犹存,是时候派兵搜索周边山林谷地了。每每贼兵败退修养都会退到山中。” “嗯,商洛山中有闯逆余党活动的消息我有耳闻,我已令左总兵前往驰剿。”熊文灿说。 “东翁请看,这是近日请托的名单……”只见一名幕僚掏出一本精美的册子。 “嗯。”熊文灿应了一声,接过来仔细翻越,每个人请托的名字后面都跟着相应礼金与请托事宜。 他看了一会没发现重要人物,便感到厌烦,随手交给幕僚去按常规处理。 一些是官场往来的常规“孝敬”,一些是中下级文武官员希望走走门路,升迁调任之类的,还有一些地方士绅,想给自己的子侄在衙门、官军补一些缺位的。 熟面孔倒是不少,甚至有人几年时间赠了数千两银子,但熊文灿信奉的是“价高者得”,倒霉落选者的钱财他也不会退还。 属于是两头吃。 熊文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嗯,我记得豫南绅民递来的条子,有提到过李家寨的一位年轻小友。” “确有其事,那人名叫李牧,原是逃难的流民,被当地里长相中收作义子。”一名幕僚赶紧回答,“他倒是本事不小。仅凭一人之力组织十余个里甲乡民,一战平定村旁山贼,又招募流民开荒垦殖,竟是集结一批乡民夺回了贼兵占据的县城。” “如此说来那小伙真是少年英雄,不错不错。”另一名幕僚连连夸赞。 “不过有绅民说那小子勾结乞活贼,手中有兵却坐守城池不去攻打贼寇。也有人说那小子跟贼寇达成了‘君子协定’,一切都是为了保存全县百姓免受灾祸。” “有得必有失。能以一介白身保下一县安宁,也是年少有为了。” 熊文灿一句话便给李牧的功绩定下调子,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称赞李牧,表示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如将其提拔上来收入麾下,也能当一助力。 不过熊文灿并未顺着话题走向,而是话锋一转,“名单上可有给那少年请托的” 听闻此言,幕僚赶紧翻开礼单仔细查找,旋即抬头摇了摇,“并无相关。” 没有送礼那就是绩效不合格了。 熊文灿眉头微皱,“少年人还需多加磨炼心智,骤得高位未免拔苗助长。” 熊文灿顿了顿,继续说道,“派人去常抚台那催一催,是剿灭乞活贼还是招安,速速拿个章程,人家豫南绅民都催到我这来了,我总得给他们个答复吧……” …… “围剿你们的大军已经集结汝宁,但我家抚台老爷念你们也是大明百姓,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速速惩治夺田奸民,将诸多田产商铺归还原主,抚台大人可恕你们无罪,日后在抚台麾下当兵吃粮,日后立下战功封妻荫子,就是去了九泉之下见到列祖列宗也有体面不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4章 他是明末点子王 第74章 他是明末点子王 冒险出使“贼占区”的使者,强压着恐惧与惊慌说完一串劝说词,方才适应数十名悍卒环伺的紧张氛围。 使者抬头直视前方主坐的大帅,那是一位头戴范阳笠的糙汉子,黑发的鬓角点缀些许白丝,浓密的眉毛像是两顶软帽盖在眼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腰间挂着一把钢刀,踩住台阶的军靴旁有一把小刀隐约可见。 “别的暂且不论,官老爷打算给俺们什么条件”王大帅挪了挪屁股,斜靠在椅子上。 “说条件之前,在下想问乞活军是否如传闻所说,有多位大帅,打一场仗就换一位。” “没错,俺『王图图』只是大帅之一,你看看你周身悍兵宿将,何鲁司,章献忠,洪秀清,安陆山,黄朝……都做过大帅和管队,你跟俺们一起谈,就相当于跟整个乞活军谈。” “原来如此。” 使者心暗骂,这乞活军还真封了这般多大帅,也不知兵权分散的贼寇是如何做到上下一心,闯到如今这个局面的。 忽然使者像是想到什么,这人刚才说叫什么 张/章献忠 你跟那位屯驻谷城的前贼军张献忠是什么关系这天底下竟有同名同姓的贼军头子,真是巧巧娘给巧巧开门,巧到家了。 不过使者没有说笑话缓和场面的胆气,而是复述巡抚给出的招抚条件—— 授予乞活军一个副总兵职位,一次性发放一万两银子作为赏赐,乞活军整编成三千人,每月由朝廷按时发放军饷。 乞活军可驻扎信阳城郊,但必须协助朝廷“纠正”倒行逆施的分田行为,狠狠杀伐一批奸民。 料理完奸民之后允许修整三个月,随后前往河南巡抚麾下听用。 “怎么才一万两银子还要整编成三千人那我乞活军剩下一万七千人靠什么吃饭”那位『黄朝』大帅陡然拔出腰刀架在使者脖子上,“是不是你把咱们的钱粮军饷都贪了!” “这与我无关啊!”使者只觉得冤枉,“这都是抚台的原话,我绝无修改一字。” “这个条件俺不喜欢,怎么样也要把剩下的一万多兄弟安置好。这样吧——给我兄弟每人分三十亩地,一万两的赏赐提到三万两,再者整编的军饷每人按照边军旧例,每个月起码一两五钱,六斗月粮……” “这……”使者有些为难,“容我回去禀告常抚台,他自会有一番定夺。” “别那么麻烦了,俺们直接跟你去官军大营,当面跟那什么巡抚谈。” 此言一出,使者登时惊掉下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甚至看见王大帅与其他大帅站起身,一副要离开县衙门,跟着招安队伍返回的样子。 使者不确定自己刚才是否耳背,特意再次询问了一遍,得到的依旧是相同的答复。 跟你一起走。 这么多大帅、将官一起打包跟着北上,若是常抚台下令全杀,到时候乞活军群龙无首,那就是不攻自乱的下场啊。 难道大帅们不考虑这个问题 以往其他贼寇受招安,都要来来回回试探、递话、赏赐交流,反复拉扯好几个月。 哪怕是张罗等人投降六省总理,也好歹交流磋商了十几天,就这也没说张献忠亲自到熊文灿大营里去。 等等! 使者忽然意识到,这应当是贼寇的试探。 若是他当真信了这般幼稚的孩童笑话,对方必定拔出腰刀砍下他的脑袋,招安也就此作废。毕竟巡抚是官,乞活军是贼。 官军与贼兵还没有长期交流产生的默契与政治互信,怎敢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对方。 于是还没走出衙门,使者便扭头阻拦几位大帅,“诸位大帅不必试探,我虽不才,也知道没人不顾自己的性命,信我务必将诸位大帅的诉求带给抚台大人。” “为何不让俺跟着,难道俺不是人吗!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招安的诚意!” 王图图当即拔刀架在脖子上,当着使者的面狠狠一拉,噗哧一声,颈动脉的鲜血犹如泉涌。 当温热的血水喷淋到脸上,使者只觉一股寒意灌入体内,闷在体内的热气像是打开闸门,瞬间都通过毛孔倾泻出去。 “啊啊啊!”迟钝片刻的使者尖叫出声,惹得周围负责守卫的玩家纷纷聚拢过来。 “这与我无关啊!是他自己拔刀自刎的。” 使者几乎快要哭出来,乞活贼又是册封多个大帅,又是当场发癫拔刀自刎,你们乞活贼难道都是疯子吗! 当赶来的玩家看见躺地上的是『王图图』后,都是一副“原来是他死了”毫无意外的模样。 “这番诚意足够带我们去见你们家巡抚了吧要是还不够,我也来!” “不!” 使者的阻拦音还是慢了一步,『黄朝』拔出小刀对准无甲的胸口狠狠刺进去,不过片刻功夫便倒在地上没气了。 “俺也一样!”『安陆山』作势便要拔刀自捅。 “我答应!我答应你们!别杀了,别杀了,别再自杀了!” 使者赶忙按住这位大帅胳膊。他怀疑自己要是不答应请求,这里的一群大帅会把自己杀绝。 先前王大帅死的时候,蜂拥而至的部众没对他做什么。 可要是所有大帅、军官全部自刎,而他一人活着站在死人堆里,就算他自辩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没人信他没杀人啊。 听到一同启程的答复,『安陆山』果然收刀回鞘,一副早该如此的兴奋表情,全然不顾地上还躺着两位大帅的尸体。 你们大帅的尸体都不收了吗 就这么赶着去汝宁招安么 万一抚台心情不好,你们说错话了,不就全完了吗 使者满腹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因为大帅们打包行李的速度飞快,还没等使者吃完饭就被一群活力四射的人推上马车。 招安队伍的随从小吏也被乞活军拉出县衙,旗帜仪仗全都带齐,乞活军大帅们简直比老妈子还要注意细节。 “时间就是金钱,速速出发汝宁府城!” 大帅们与护身随从加起来五十人,个个都是膘肥体壮的猛人,甚至把招安队伍的马车也给强行“征用”,几个大男人挤一个车内,也不知道有什么趣味。 其中一辆马车上,几位大帅相对而坐,互相对视,各自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抹坏笑与奸恶,而他们身边的木箱子里装着两位死去大帅的“礼物”。 “计划第一步达成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5章 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第75章 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使者队伍匆匆走过二百里路。五六天的行程硬生生被乞活军“大帅团”缩成两日半。 每每天还没亮,便有大帅拼命拍打驿站的房门,“人命关天的时节你是怎么睡得着觉的!” 使者刚打开门,便会被强行拽出房间,衣服、方巾、鞋袜、腰带……都是乞活军大帅在下楼的功夫给他穿戴完毕。 赶路前的食物是一碗一言难尽的糊糊,大帅们表示这是他们每日的饮食,直接惊呆使者。 你们造反杀官,就是为了吃这灾民才能勉强下口的破糊糊 使者光是嗅到那味道,就感觉自己食欲全没了。 “沿途的灾民连这都没得吃!” 大帅们不由分说捏住使者的鼻子,强硬地给他灌进去,差点给使者的太奶奶召唤出来。 “快上路,别浪费时间!” 大帅们也不管使者能否承受“糊糊”的杀伤力,立刻抬着他塞进马车,大喝一声迅速赶路,刚睡醒的随从、护卫们赶忙冲出驿站,对着远去的车队大喊,“我还没上车啊!” …… 汝宁城很快进入使者队伍的视野,坐落城郊的官军大营连绵十余里,随风飘扬的旗帜五八门。 数万大军分属不同的总兵、参将,随军助战的乡勇民兵充当辅兵来回奔走。 由于汝宁城居住着崇王,当今圣上最重藩王亲戚,若是官军冲撞藩王贵体,官军会不会被严惩不知道,但巡抚知道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由此府城之内仅驻扎河南标营,人数在四五千上下,是巡抚足饷足银喂饱的精锐部队。 尽管汝宁城内外遍布官军士卒,但内外的商贩、店铺依旧照常经营。 只是街巷间多了一些巡查贼寇的官军小队,时不时吃饭不给钱,亦或是找商家店铺勒索点“辛苦费”,纵使常巡抚下令严惩一阵,也管不住官军的“手脚”。 眼下这伙丘八是越来越嚣张跋扈,纵使常道立贵为一省巡抚,也不能使麾下官军绝对服从。 乞活军大帅全体“单刀赴会”主动求招安的态度,令常巡抚倍感欣慰。 若能兵不血刃化解“乞活贼”,他个人履历上也能新添一抹浓厚重彩的一笔,要知道当今圣上最重会打仗的地方大员…… 他赶紧吩咐留在城内的将帅们披挂起来,赶来府衙摆好阵势,务必给乞活贼一个下马威。 五十人的“大帅团”被暂且安置在府衙内的宾馆,并由标营士卒看管起来。 “照这阵势,能走到巡抚跟前没几个人。”『安陆山』环顾四周,队友们随便找座位坐下,桌子凳子挤满了人,实在没坐的就一屁股坐地上。 “问题不大,本来也没指望所有人都能到大堂门口,只要有一个人抵近跟前就行。”『洪秀清』瞧了一眼随身携带的两个木箱子,嘴角微微上扬。 “没想到我们也有表演历史名场面的一天——公子献头,荆轲刺秦,王图图和黄朝算是立大功了。” “我一直有个疑惑,咱们就算任务达成,好处是什么” “让敌人群龙无首拖延时间啊,再拖一会就是秋收时节了,息县的要塞化也能准备更加充分……” “几个州县的百姓都在踊跃帮忙干活,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军民鱼水情。” “老百姓虽然没文化,但不蠢,要的也不多。你给他分田分粮,替他伸冤报仇,还保护他的安全,他不把你当亲人,都属于忘恩负义了。” “这样亲身体会一次,比看一万遍爱国教育还有用!” “待会谁打头去见巡抚” “我吧。”章献忠自告奋勇,“我的记性不错,群友教的台词我都背下来了,保证不让兄弟们失望。” “那行,待会就看你发挥演技。” 不多时,几个身穿布面甲的小兵小跑来到府衙宾馆,高声说道,“乞活军的大帅,抚台老爷有请!” 只见『章献忠』打头出去,左右各跟着一位捧着木箱子的兄弟。 “跟我来吧。” 几名小卒在前方带路,三个玩家紧跟其后。他仨一面走着,一面扫视沿途周围的环境与官军站位。 待到内堂门口,值守的兵卒拦住章献忠仨人开始搜身,外显的腰刀、匕首被暂时没收。 但搜到巴掌大,带圆环的圆柱体时,士兵懵了,都没见过这玩意。 “这是我乞活军奇思妙想做的信号箭,只要打开这个拉环便能发信……”『章献忠』作势便要拉开圆环。 “诶,不必了。” 士兵也知道这是一次性用品,若是在这里冒出惊人响音,发出错误信号误导全城官军,甚至引发营啸,他这个小卒就惨了。 于是刀剑手弩袖剑钉锤飞刀之类的杀伤性武器被搜走,这种“无用”的小道具被放行。 十数名官军在左右簇拥着章献忠仨人前进,跨过门槛,走过仪门。 两列披挂齐整的官军站在道路两侧,一脸威武的凶煞表情射向章献忠,甚至有人吼叫辱骂起来,一副群魔妖怪要把人分尸活吃的骇人态势。 在两侧官军的逼视下,章献忠毫无畏惧地继续向前。 而两侧的捧箱子的玩家却开始瑟瑟发抖,面露难堪,那蹩脚的演技直让『章献忠』觉得非常浮夸。 仨人抵近巡抚十余步,便被亲兵持刀阻拦下来。 那端坐主位的巡抚老爷身披绯红官袍,乌纱官帽用金线修饰外缘,椭圆形的帽翅向左右伸展,胸口挂着一套全甲背心,既能显示绯袍代表的地位,又能保护大官安全。 “罪人章献忠携大礼拜见抚台老爷!” 章献忠单膝跪地,另外两人却僵在原地,傻傻地捧着木箱子,仿佛已经被官军营造的骇人场面给吓傻,双腿发颤,额头上大汗直冒。 “这两人怎么了”巡抚身前的一位甲胄精良,一看就是将官的武人上前问道。 “这二位平日里自称乡间一霸,天不怕地不怕,今日见到诸位官爷才知道什么是真霸王!” “那你不怕”那将官嘴角含笑,打趣道。 “我自然也怕。”章献忠指着额头,“不信将爷摸摸,我早已被各位的勇武煞气吓得浑身是汗了。” 官军闻言皆是哈哈哈哈大笑,笑这乞活军大帅胆小如鼠。 “箱子里是何物”主位上的巡抚老爷开腔了,尽管他事先在使者那得知过详情,但还是想听听这位大帅是何态度。 “此乃罪人王图图与黄朝。他二人自觉罪孽深重,不得饶恕,又怕乞活军全体兄弟受此牵连,由此自刎以表诚意。还望抚台老爷看在他二人以命谢罪的份上,给我乞活军一条活路吧。” “拿上来。”巡抚的话语简短,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是。”『章献忠』忙转身催促两个伙伴前进,谁知道他二人仍是一副吓傻模样,动也不动。 “真是饭桶!” 『章献忠』各踹两人小腿一脚,旋即左右胳膊各夹一个木箱子。 乞活军大帅踢打亲兵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周围的将领亲兵们纷纷嘲笑,这传闻中悍勇无比的乞活贼也不过如此嘛。 “止步。” 护卫巡抚的将官没让章献忠走进安全距离,而是唤了两个亲兵接过木箱子,递到巡抚老爷眼皮子底下。 “打开。” 巡抚老爷一声令下,木箱子啪嗒两声打开,箱子里果然是两颗被石灰腌制的头颅。 只是刚才箱盖打开的时候,为何会有什么东西拉开的清脆声响。 巡抚大人还看见两个脑袋脖颈处,分别有一颗圆滚滚的小球。 这是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6章 战个痛快 第76章 战个痛快 巡抚老爷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手雷撞针敲燃底火,紧接着神速引燃爆药,剧烈的冲击裹挟破片向四周扩散。 手捧木箱的两名亲兵率先被炸死,碎裂的木刺碎屑加入冲击波大军,巡抚老爷震惊一瞬便被冲击波杀死。 较近的将官亲兵皆被震晕,乃至炸死,稍远一些的护卫都被飞溅的破片扎伤面部。 更远的亲兵被突如其来的爆破炸音吓得膝盖一软,险些蹲到地上。 浓烈的烟雾笼罩厅堂,哀嚎与咒骂声渐起,外面的亲兵甚至不知道内堂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是现在!” 趁着外围亲兵尚处懵逼状态,『章献忠』掏出闪光弹扯掉拉环,旋即朝着堂内尚有行动力的亲兵抛去。 尽管闪光弹在白天效果不明显,但在半封闭的厅堂,能完美发挥噪音的震撼效果。 身后两位一直假装怯弱呆傻的兄弟忽然恢复理智,也一并甩出闪光弹与诱饵弹。 在闪光弹生效之前,他们赶忙下蹲闭眼,捂住耳朵。 只听三声砰砰砰的巨大噪音,数十名亲兵皆被噪音效果暂时剥夺听觉与平衡,头昏脑涨地倒在地上哀嚎连连。 至于那枚诱饵弹则开始发出一阵猛男的惨叫声,“哼啊啊啊啊啊啊!” 『章献忠』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一名晕倒亲兵的腰刀拔出来,然后对准亲兵毫无防备的脖颈狠狠扎进去。 另外两个兄弟也抢来兵刃,一人对着地上失去行动力的亲兵挨个收割,一人直扑甲胄鲜亮的将官,尽可能破坏官军现有的指挥系统。 三人疯狂砍杀幕僚、亲兵的场面被外围亲兵看在眼里,刚才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士兵们如梦初醒,纷纷抄刀砍杀贼人。 与此同时,府衙门口响起一阵惊天的喊杀声,数十名满脸杀意的汉子冲杀进门。 为首的贼子还推着一名重伤官军前突,直到看见府衙混乱的厮杀场面,才把身前的“人盾”一把推开。 “河南巡抚已死,我们的目标达成了!兄弟们尽情厮杀吧!” 随着一声呐喊,数十名怀揣着死志的玩家犹如狼群下山,分别寻找各自的猎物厮杀。 友军的强援先到,『章献忠』顿觉力量如洪水般灌满全身。 他左手握着三眼铳,右手提着滴血的腰刀,敌兵发出惨死悲鸣,友军高举染血的刀剑庆贺杀戮。 “看我星爆气流斩!” “我的卍解也不输你!”一名玩家手持一根抢来的步槊耍得虎虎生风,一下便是一个血窟窿。 “贼寇受死!” 一名官军飞扑而来,章献忠挥舞三眼铳弹开敌人的腰刀,另一手刺出腰刀,捅穿敌人的肚腹。 鲜血登时从明军的嘴里喷出,那将死之人紧紧握着章献忠握刀的右手腕,声嘶力竭地喷血咆哮,“狗贼!” “你已经死了。” 章献忠猛地以头前撞,砸得官军晕头转向,那痛苦且懵逼的表情瞬间凝固成冰,转变成不可置信的惊愕。 噗哧一声,章献忠顿觉后腰传来微痛,似乎有一根利器撕裂链甲背心钻进肉里。 他一脚踹飞眼前的半死人,急速转身挥舞三眼铳和腰刀劈开空气。 谁料那背后偷袭的明军长枪手极为灵活,几个移步躲掉他连续数次前突,并使用长枪回刺,着实让章献忠吃了不少苦头。 『章献忠』上下审视一番灵活的长枪手,对方满脸皆是等待援兵的坦然自若,那平稳的持枪双手,一看就知道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很好,那就战个痛快吧!” 正当章献忠以为自己能享受一波酣畅淋漓的生死决斗时,凌空刺出的尖锐物一击贯穿官军的脖子,鲜甜的气味顿时弥散开来。 那枪兵连声咳嗽,喷出几口深红色的粘稠血液,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没料到自己如此“幸运”,死于偷袭。“不用谢我,助人为乐是三好青年的美德。”那玩家抖了抖抢来的步槊,抬手冲着章献忠比了个自以为酷炫的姿势,“嗨呀,无伤人头到手了捏。” “奶的,抢人头!”章献忠愤怒地破口大骂。 满腔被抢人头的怒火都化作砍向敌人的战意,他挥舞三眼铳和腰刀疯狂劈砍官军,整个招安会议的府衙厅堂顿时变成血腥炼狱。 “乞活贼在这!” 随着官军的援兵抵达,仍在府衙厮杀的玩家犹如雪般消逝,饶是被砍断手脚的玩家继续作战,还是挡不住官军成百上千的人数优势。 不过半个时辰,数十名玩家只剩下七人被官军包围在场中。 当总兵陈洪范、总兵左良玉、副总兵金国亮等人听闻巡抚遭遇不测,急匆匆赶来,才看见城内标营已经收拾完残局,将残存的贼寇全部活捉。 传闻是真的。 巡抚老爷跟其他幕僚佐贰官被杀,参加“招安会议”的将官死的死,残的残标营总兵也被贼寇活活砸扁脑袋。 仅剩下参将周文选勉力维持标营的纪律。 城内外数万大军的“首脑”竟然片刻间被贼寇一锅端,没有巡抚和监军统帅,几个总兵哪会有配合。 什么叫群龙无首,这就是了。 陈洪范勃然大怒,揪住周文选的领子怒吼道,“你们干什么吃的,几十个贼寇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把常抚台杀了” 面对高出自己几级的总兵,周文选像是小鸡一般小声回—— “那贼寇好生狡猾,在献头的箱子里埋下火雷,巡抚老爷一打开箱子就被炸死了。还有那贼寇不知用了什么邪术,只一下,我和同僚们便没了精神,只觉得头晕想倒,站都站不起。” “胡说八道!” 陈洪范一听就觉得这小子在撒谎,什么狗屁邪术能让人失去抵抗力,却不失去性命 除非是什么外撒的毒粉,可要果真是毒粉,凭什么贼寇不受影响 “什么狗屁邪术,分明是你掩饰护卫不周的罪过!” “陈总兵息怒,贼寇神出鬼没,悍勇无比,纵使今日你我在场,也料不到贼寇献头是为了刺杀抚台老爷啊。” 副总兵金国亮出来打圆场,友军之间的和谐还是很重要。 更重要的是,眼下巡抚死去,原先的巡抚标营就成了“爹娘不爱”的倒霉蛋,他此时出言帮衬两句,到时候出战也能有个助力。 “眼下上官皆死,数万兵马屯驻汝宁,若是惊扰了藩王殿下,人家递几句话上去,当今圣上震怒可就大大不妙了。下一步该如何做,还是早日请熊总理定夺才是——” “哼!”陈洪范虽不情愿,也知道老金说的有理,于是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末将斗胆抓了些贼寇舌头,敢问各位总兵如何处置”周文选下意识看向金将军。 “我看没什么鸟用,贼寇定是抱着必死的心前来刺杀,就算拷问也问不出什么道理。当然了,也不必全杀了,留几个活的给我,南下讨贼的我自有用处。” 听闻一名将领如此发言,那些跃跃欲试想被拷问的“猛士”顿时犹如枯萎的朵耷拉下去。 “前有贼寇四处袭杀官吏,现有贼寇冒死刺杀抚台,我看这伙贼寇绝非一般贼人,必须出重兵痛剿——我受累,这就去四周搜寻贼寇踪迹,定要狠狠杀杀他们的嚣张气焰。” 左良玉说完便转身告辞,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左总兵要杀的或许不是贼寇,而是一份份“军功”。 几位手握大兵的将领坐在汝宁静候多日,他们上报熊总理,后者加派一支官军来援,并要求狠狠绞杀乞活贼,不得再行招抚。 皇帝也很快任命新的河南巡抚,李仙凤来到汝宁掌兵。 还没等李仙凤的位置坐稳,便收到兵部的加急文书,要求调走他身边的两部强军北上。 因为东虏再次打破关墙入寇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7章 来,给友军整个活 第77章 来,给友军整个活 大明朝廷那边因为清兵入寇闹得鸡飞狗跳,乞活军控制下的息县却正如火如荼地大搞建设。 上万名来自附近州县的百姓自备竹篓与锄头,跟着乞活军老兵们挖土修堡。 经过数十天的辛苦劳作,县城改造出来的“要塞体系”初具规模,主城墙角打造四个小型堡垒,犹如一个大大的“器”字坐落于淮河北岸。 整个县城的墙体被加厚三分,为的是抵御大口径炮弹的冲击力。城内也组织了一批砖瓦匠,随时准备修补被击伤的城墙。 墙根外处的土方被挖空,留下一个二十尺宽的壕沟,沟内插满尖桩与竹刺,城门处的吊桥与沟外的平地相连。 各种赶制的小炮、床弩被摆在墙头,一筐筐碎石滚木挂在墙垛后面,另有一口口大锅摆在墙底下,随时准备熬煮沸水或是“金汁”。 息县城内原有的数万百姓被乞活军告知——若是官军大举杀来,息县必被长期围困,城内一旦缺粮少食便会陷入吃人的境地。 乞活军再三保证,会保护市民留在城中的私人财产,并派兵护送出城百姓前往相对安全的后方。百姓们这才相继携带细软逃往周边。 经过乞活军一顿承诺加威吓,数万城镇人口顿时缩减到不足一万,就算是这些人也全都是自愿协助乞活军作战的民夫、匠人。 “各位兄弟加把劲!清兵入寇关内,官军悍卒北上勤王,新来的河南巡抚马上就带兵杀过来,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吕小布』举着一个简陋的扩音器放在嘴边呐喊。 他一边喊话,一边在墙头对着忙碌的玩家加油鼓劲,甚至要把扩音器杵到别人脸上。 “你奶奶的还搁这偷懒,快来帮忙!守城道具还有一堆没搬上墙头呢!”『黄子龙』没好气地前倾咬人,却被吕小布灵巧一缩,啥也没咬着。 “你懂啥!我这叫战地奶妈,虽然不战斗,但是给兄弟们加士气,你瞧,柳长生他们,还有那些在夯堡垒的npc都很喜欢我的口号呢。” 吕小布朝前一指,数十名玩家与农民正望过来,冲着吕小布嘿嘿一笑,有的人还挥手示意。 “你放屁。”黄子龙放下一个装满炮弹的木箱,“那是人家有礼貌,以为你跟他笑呢,赶紧的,你现在不忙活,战后谁给你记功” “知道黄老爷受累了,您先喝口水消消火。”吕小布殷勤地递上竹筒,然后掏出一张折扇刷拉一下展开,犹如狗腿子一般对着家主扇风去火。 “章献忠他们几个又立大功,公子献头、荆轲刺秦,你说我这脑子怎么就想不出这种计谋。”黄子龙不禁猛拍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哀叹语气。 “咱们哪能跟他们那些高玩比,人家的聊天群说不定就有什么军政、谋略的大佬指点迷津。 咱们的聊天群,除了在键政的时候突然求涩图,就是在涩涩的时候突然键政,要不就是p社玩家在发癫,今天脚踢这个,明天拳打那个,后天要打上月球……” “还有战锤的中二佬满脑子血祭血神,你忘了”『黄子龙』拿起一块随身携带的破布擦去脸上的汗水。 “对对对,是我疏忽了,战锤佬整天都想何鲁司变身大孝子,把引导人给突突了……” “那他们没法如愿了,游戏官方的剧情定死了,引导人是游戏剧情的唯一男主角,主角要是挂了,围绕着引导人的游戏剧情、玩法内容都要重做,游戏策划才没那闲心再做一款—— 照我说,何鲁司应该假意投靠大明,等到看透大明官场的虚伪和无药可救,再站出来登高一呼,大喊那就让大明燃烧吧,然后开始叛乱,既不用祸害引导人,又可以满足锤佬的扮演癖好,看,大明受伤、锤佬爽爆的世界达成了。” “噢噢噢!谁说黄长官没脑子的,这不是挺有点子的嘛,我敢打赌,你只要把这方案说给锤佬听,他们保证给你安排一个军团长当当。” “那就希望他们派的卧底早点混成老大咯。话说回来,最近好像有人买到了装备部新研发的利器,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没人说。不过引导人最近靠收税狠狠‘捞’了一波,如果按照白银计价足足有五万两……” “一个秋收就有五万两一个破县城不是夏秋一整年才四五万么。”黄子龙惊诧地睁大眼。 “本来是不能的,但是引导人自上而下派了一两百玩家当干部,还有赋役底册做参考,那些有钱人再也不能偷税漏税咯,商人与店铺也跟着一并纳税——有钱人一多交税,这税额就上来了,或者说这里本该能有这么多税,只是以前被豪强跟胥吏吃了。” “倒也是,明朝的官方账册历经两百多年,结果记录人口没多少变化,田亩总数还下降了,你说这种数据说出去都没人信。” “也就只有胥吏自己编写的‘底册’有用了。那些被收税的富人全都要气死,说是赶走了乞活贼,却来了个小扒皮。” “哈哈哈,那普通人怎么想”“普通人平时也是按时交税,现在没了吃拿卡要,反倒压力小了,不少人都感激李老爷给他们带来朗朗晴天呢。” “唉,别人都在蒸蒸日上,我却在原地踏步。要是这一战还拿不到排名奖,我估计要组团北上杀鞑子了。”黄子龙随便挑了块空地坐下,打开竹筒灌一口清水,“听说鞑子眼下的战斗力很强,我想去感受一下强度锻炼自己。” “哈”吕小布一脸惊愕,“清兵才刚杀进来吧,等他们抢到山东估计都几个月后了。你要跟伐清队伍一步步走过去” “你傻不傻。看过地图没,黄河淮河密密麻麻的支流,我们只要吃着糕点唱着歌,坐船几天就到地方了。再说这只是计划,哥几个拉了一个北伐志愿群,已经凑齐三百人。” “那算我一个。” “可别,你这老六净在这偷懒,把你带上了不是拖后腿么”黄子龙起身准备继续做事。 “别呀!我刚刚那是干活前的小憩,现在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吕小布一把抢过黄子龙的活计干起来,时不时还捧着竹篓、箱子,冲着黄子龙嘿嘿傻笑,像是在说别小看我,我也能大干特干。 “不错不错。”黄子龙接过折扇对着吕小布扇风,两人像是家主与仆人更换位置,只听黄子龙卖力地喊道,“加油,加油,吕老爷真是好把式,简直狂甩我一条街。” 墙头诸多玩家的嬉闹声传到城门口,亲自押送粮食与弹药的李过恰好听在耳里。 乞活军的老兵们还是那么豁达随性,哪怕是干累活的时候也能苦中作乐,他却始终做不到这点。 李过听说了“大帅刺巡抚”的英雄事迹,这给乞活军招兵、修堡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可刺杀巡抚大臣也会激怒文臣武将,招来更多官兵围剿,到时候若有五六万官军南下,一座小小的县城真能挡住官军兵锋么 李过很想知道乞活军面对强敌,却坦然自若、随性豁达的底气何在 他们为何从不展现畏惧心理,就好像他们天生就是要来战死沙场的。 连前些日子新加入的一支三百人义军,也能跟乞活军老兵一样,浑身散发着不怕死的气质,仿佛乞活军存在某种秘术,能使彻底投靠的嫡系亲信获得至高无上的勇气,令他们孤身直面万人也不惧。 李过心说,为何乞活军不给自己也来一发“秘术”,只因自己是外围义军,没有彻底卖身投靠么 他转念一想,若是叔叔不在了,他的确可以跟着乞活军杀到天下大定,但是他最近在信阳城中发现闯王留下的交流暗号——呼唤友军前往指点地点会合。 他很纠结,也很迷茫。 一边是他的骨肉亲叔,一边是他由衷钦佩的乞活军,究竟选择谁让他这些日痛苦不已。 他所能做的便是放弃思考未来,一门心思打跑官军再说。 怀揣着复杂的情绪踏进县城,李过忽然看见城内街道,比他上一次押送粮草多了一些路标公示板,尤其是一面墙段上画着令人耳目一新的画—— 两个长发的男女青年并肩站立,他们背后是广袤无垠的农田与水利工程,头顶的朝阳散发着富有张力的色彩。 俩人容光焕发,精神十足,平视右侧像是在看诗和远方。 油画的上面还有一行粗体的俗体字:穷苦人是我们的后盾! 尽管画面没有多余描述,但李过依旧能透过简单的画面和几个字,看到一种乞活军特有的豁达态度。 他向前再行数十步,又看见一条悬在两间客栈之间的横幅,上书几个粗体的大字:朱明和满清都是软脚虾! 诸如此类单纯的标语,亦或是图文并茂的宣传画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大力发展生产力”,“团结贫苦小民,严惩土豪劣绅”,“我们要用双手把荒地变成良田”…… 这些新奇的宣传画与标语要么刷在屋墙上,要么是在街巷路口竖一块木牌,这精神生动的画面让李过眼前一亮。 作为一名大老粗出身,李过虽然识得几个字,但也知道这种以图画为主的宣传效果很好,就算是不识字的百姓也能感受到一股精气神。 就在他暗暗称赞乞活军又给他露了一手绝活之际,忽然听见不远处干活的民夫指着天上喊叫起来。 李过循着百姓目光看去,竟发现令他一生难忘的画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8章 乞活军科技震撼人心 第78章 乞活军科技震撼人心 城防堡垒的一角升起一个巨大的椭球物,椭球表面绘画着富有张力的宣传图。 而那椭球物像是人。 四根粗壮的麻绳连接着地面铁环,向上不断延伸捆住漂浮的椭球物,仿佛锁住了一只欲展翅高飞的大鹏。 “那是什么!” 地面干活的民夫都傻了,好比是恐怖漫画里看到人头气球一般惊骇,竭力发出看见鬼神的惊慌尖叫。 有人瘫坐在地上屎尿皆流,有人跪在地上乞求神佛勿怪,也有胆子大的放下手中的活计,奔向“飞天神物”的位置。 如果只是巨大的风筝在天,百姓们不会害怕,但是这“风筝”上挂着人、人在天上飞! 李过不由得惊呼这天底下竟有人能飞。 这就是乞活军真正的底牌秘术吗! 人类用牲畜车辆征服广阔陆地,用木船征服河流与海洋,唯独没人征服一望无际的天空。 可是今天,这个无人涉足的领域被打破了。乞活军的老兵就站在浮空的竹篮里面,冲着地上的民夫挥手示意。 他们就像下凡的天神,带着慈爱与怜悯的情绪,俯瞰地面渺小的凡人。 看着身披札甲的乞活军老兵渐行渐近,李过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好奇,“这究竟是何物,为何能带人飞天” “噢,这玩意,就是个观测气球而已,像这个高度的气球能望远四五十里。”乞活军老兵的语气平淡,仿佛这是件十分廉价的小玩具。 “四五十里”李过完全不怀疑老兵话语的真实性。 寻常官军带着火炮辎重能日行三十里已经不错,日行五十里那是绝对精锐。 一个“飞天神物”可以看穿敌人的兵力、动向、行军轨迹。 岂不是敌人没到,我军便能根据敌情部署作战,仗还没打就大胜三分了 关键这还不是李过发问的重点,重点是这玩意是如何实现的 普通的风流可以吹飞大风筝,平日里吹到人身上也就拨动几根发丝,而这竹篮上可是实实在在站着两个壮汉啊。 像是存在一股只能乞活军操纵的“奇风”把人送上天。 他的念头还未转化成疑惑问出来,便听见民夫们再次传出一阵惊呼声,原来是又有几个巨大的椭球物飞天。 不过这回“大球”没有麻绳连接地面,犹如断线的风筝缓缓飘走,竹篮中的乞活军老兵也被带向远方。 李过心中没来由产生一阵惊慌,“这数十丈的高度若是不慎掉落下来,岂不是尸骨无存那上面人如何下来” “嗯,这有一套技巧在里面,我也不好解释,你就当他们想什么时候下来就什么时候下来吧。” “那他们要去哪”李过满脑子都是问题,很想一次性找到所有疑惑的答案。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这么飘到京师去。” “飘去京师”李过双眼瞪大,不禁感叹此物远离地面数十丈,说不定真能跨过京师的高墙,飞到皇城去。 这要是一个竹篮里多站几个人,然后放出数十个这般的“球形风筝”,岂不是可以直扑皇帝小儿的寝宫。 厉害,想想都觉得惊险刺激! “此物究竟如何飞天,恳请兄台教我。”李过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这很简单,只要学会科学,人人都能飞天拥抱天空。”“柯穴来自柯穴洞府的世外高人么”李过狐疑地歪了歪头,“乞活军是否有不曾露面的高人,可否为在下引荐一番” “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科学,也就是自然科学,是认识并利用自然力量的学问,只要学会了数理化,鸟枪火炮,修墙铸堡,乃至这观测气球,都能轻轻松松掌握。” “啊” 李过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串联在一起就像听天书一般,什么“孜然柯穴”,什么“叔礼”,完全搞不明白。 只知道学会了这门学问,就能造铳造炮,甚至是飞到天上。 李过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他总觉得乞活军有什么秘术。 原来乞活军老兵是受高人传授“柯学”技艺,所以行事作风才异于常人,优于常人。 若是自己学会此等“秘术”,日后回到闯王麾下也能大有一番作为。 他当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语气郑重得像是拜师,“恳请兄弟传我柯学秘术,学成之日定当以命相报。” “诶诶,别介啊。”那乞活军老兵连忙将他扶起,“我是文科生,理科水准比小学生还渣,平时学知识都是看短视频,前脚看完后脚就忘了——你要是想学,日后咱们会办进阶班,眼下只有扫盲班,你要是不识字,可以去扫盲班学学认字。” “在下倒也认得几个字,不知道乞活军何时才能创办那什么,柯学”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打进北京坐了江山,柯学班就开课了。” 此言一出,李过当即心头一震,乞活军果然心怀大志,连杀进北京改朝换代这种事,也说的像今天午餐吃什么一样轻松写意。 眼下明明还没解除官军即将前来围剿的危机! 李过心说,对方或许早已看出自己并无彻底融入乞活军之心,所以今日谈到“柯学”秘术才会这般拐弯抹角,遮遮掩掩。 李过转念一想,倒也理解对方的做法。 毕竟这种学会就能做大做强的秘术,也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就能学习的,自然是嫡系亲信才能接触。 唉,真是天意弄人。 就在李过纠结迷茫之际,身边的乞活军老兵忽然有了动静,“观测气球的兄弟看见敌兵踪迹了,就在数十里开外。” “啊”李过瞧了一眼那被挂住的“球形风筝”,也没看见有什么讯号啊。 “快快快!全体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官军主力距离此地已经不到两天的脚程了!” 另一名乞活军老兵飞速跑来,眼见李过这个熟面孔,赶紧说道,“你不是选在后方部队机动作战吗” “我方才押运了一批粮草……” “那快回去吧,守城的兵马已有定数。机动兵力可不能少。” “嗯,我知道。” 李过作为乞活军名副其实的副统帅,却没有高级军官的傲慢,哪怕面对一位不知军职高低的老兵,也是礼貌地回应了一声。 终于,悬在堡垒上方的观测气球有动静了,数支响箭破空射出,发出清脆的鹰啸声响。 官军南下的“剿贼”大军果然是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9章 这可是你们的手足兄弟! 第79章 这可是你们的手足兄弟! 高空的大风在四周呼啸,萧瑟的秋风涌入衣缝,『刘关张』站在远离地面数十米高度的竹篮里,俯瞰宽阔的大地。 他作为守城的指挥官,将以俯瞰的视角指挥全军。 同处一个竹篮的还有另外三个玩家。 一个负责俯瞰拍摄,积累大场面素材,一个手持弓箭朝 数不胜数的官军在视野范围内活动。 起初官军被息县上方悬浮的“载人气球”深深震撼,后续部队愣是在二十里外驻扎一日。 直到官军确认“神奇的球形风筝”没有危害,方才集结大军包围息县。 官军的数量庞大且骇人,如同一群迁徙的牦牛,将南靠淮河的息县三面全数包围。 深秋的暖阳洒下大地,照射在官军重甲上反射出闪闪寒光,一闪一暗,犹如长龙在深夜睁开闭合的双眼。 六万左右的辅兵、乡勇、战兵,数不清的各色战旗,来回奔腾的几千骑兵步兵。 士兵嘶吼声,战鼓号角声,甲胄碰撞声,战马嘶鸣声,战旗迎风的猎猎声,空气中弥漫着杀气腾腾的尖啸。 『刘关张』低头扫视一圈,一股不可名状的威压扑面而来,直叫人胸闷气短,呼吸急促。 若是换做一般义军部队,看见数万官军的阵势,估计已然吓得心头打颤,转身便逃了。 不过在这样的高度指挥全军,总有股玩全战游戏的感觉。 “这才是真决战场面!这才是我想象中大明的实力!这才是猛男之间的巅峰对决!我站几十米高都能感受到官军的气势,不愧是大一统王朝,都快凉了还有如此强悍的气势。” “几万人排兵布阵都这么壮观,这要是身临香积寺之战的现场,我能爽到裤子湿透!” 一名玩家闭眼幻想,“我是十万大军的统帅。我站在居高临下的高坡,高级将领做我望远镜的支架,我渴了有将帅给我递茶杯,我饿了有大将给我端餐盘。我一句话,就让数万猛男替我碾碎敌军,胜利的虎狼之师振臂高呼,然后把一件黄袍披在我身上,高呼我为皇帝陛下……” “你此刻正在当我的望远镜支架。” “淦!” 那玩家像是被蟑螂爬肩一般露出惊愕厌恶表情,赶忙甩动肩膀摆脱新任大帅架上来的单筒望远镜。 “焯焯焯!好不容易幻想的人设,给你特么先装逼了!” “放心兄弟,你给大帅做了望远镜支架,按你自己的话说,起码也是个高级军官了。” “高级军官听起来不错。啊不对!你特么该是高级军官,我才是大帅!快叫我大帅!” 这小子充满稚气的无能狂怒,引得另外俩人笑得前仰后合,其中一人爆笑的动作幅度过大,差点跃过竹篮掉下去。 “看吧,我就说语言也能杀人,你三言两语差点把队友笑死了。”刘关张淡淡地补充一句,却像是威力十足的破甲轻语直逼对方破绽。 “我特么!”这位名叫『罗大锤』的玩家仿佛被一口盐汽水噎住喉咙,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憋了半晌,才抬起手猛击自己的面部。 惹得旁边的玩家赶紧劝住,“锤哥别这样,别这样,人与人之间的智力是不同的。” “尼玛!” 『刘关张』噗哧一笑,旋即把视角转向墙头严阵以待的守卒。 此次作战,城内守军总计五千战斗力,仍然留在县城的民夫只帮忙劈柴、煮水、搬运器械,不算战斗人员。 墙头的玩家们神情悠然,动作放松,对数倍于己的官军充满不屑,满脑子想都是即将杀怪的热血亢奋。 『黄子龙』与他的小伙伴们待在县城墙角凸出的新修堡垒,周身还有几百人协同作战。 “嗯,那是搞什么” 听闻黄子龙发声,吕小布赶紧拿出望远镜观察。 官军的阵地推出几辆改装过的盾车,破败的木轮吱嘎吱嘎地压过泥泞的路,直到走出大阵一百来步才缓缓停下来。 上百名手持长矛与盾牌的官军把几辆盾车围住。 “城里的贼寇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车上的男人们还认识吗给你们半个时辰考虑,若不开城投降,你们的大帅就没命了!” 大嗓门的音量穿过平坦的大地,传遍整个战场。几辆木车上竖插结实的硬木,木头上捆绑分别捆绑着数名衣衫褴褛的男人。 有人耷拉着脑袋,像是没了魂,有的人瞪大双眼却无半点吃痛反应。 还有人精神尚在,敞开喉咙叫骂,“该死的朝廷走狗,我的义军兄弟马上就能把你们打败,你以为这点酷刑就能让我屈服叫门,痴心妄想!老子可不是叫门天子朱祁镇!” 男子满口污言秽语,使得周围的官军实在听不下去,抄起手中的长矛狠狠刺进男子的小腿。 然而这对常人来说特别痛苦的贯穿伤,对男子来说却没什么痛感,甚至还想再来一下。 男子忽然垂下脑袋好似昏死过去一般,不过片刻功夫又恢复精气神,发声痛骂起来。 只是这一次骂人的词汇量特别惊人,“你朱明江山没几天气数了,我乞活军吊民伐罪,反抗朱明暴政,实属天命所归! 你朱明今天把祖宗基业玩成什么破烂玩意,吃空饷,喝兵血,穷苦人没钱,还要拼命刮他们的钱,朱八八都要从棺材里气活过来! 速速卸甲跪降我乞活义军,日后新朝初立,你们也不失封侯之位,军安民乐,岂不美哉!” “快杀了他!” 督战的将领深骇这大逆不道之言。 他并非想维护皇帝的威严,而是害怕吃空饷、喝兵血,刮穷人钱的话语,引起出身底层士兵的共鸣。 随着数支长矛捅进『洪秀清』的屁股,后者脑袋一歪,彻底气绝了。 “我去,洪秀清身处绝境都不忘招降敌人,临死前还能把自己价值最大化!” 『黄子龙』不禁竖起大拇指。 “哪个是你啊”吕小布看向一旁的章献忠。 舍弃旧命、重新复活,又迅速赶到息县的章献忠仔细寻找一番,指了指左数第三人,“在那呢。” “看来放弃旧号,只要不被杀死也不会死,只是会失去知觉,就像机器人断电一样。” “你还能切号,换过去么” “不能。”『章献忠』语气笃定。 “好家伙,你还试过了。我采访你一下,看着自己熟悉的前世身体,会不会有种猪八戒吃猪蹄的感觉” “没有。”章献忠表面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种大街上被人叫名字,却发现是同名同姓者的微妙感。 半个时辰的时间飞速流逝,“难道你们不顾自家大帅的死活了吗!” 官军有些疑惑不解,他们明摆着威胁乞活贼大帅的性命,就算乞活贼内部推选出新的将帅,也会有一些前大帅的心腹产生动摇吧 可这乞活贼不仅不把大帅们的命放在心里,反而命人射出箭矢示威,仿佛贼寇们都被暴行激怒,士气更加旺盛了。 另一名挂机的“人质”迅速恢复神智,似乎上一个被捅死的洪秀清给他带来莫大的勇气,或者说灵感。 『杨文理』骄傲地昂起受伤的脑袋,冲着城内的乞活军呐喊,“兄弟们不要管我们!向我们开炮!向我们开炮!” 杨文理坚定且洪亮的吼声让一众民兵感动得热泪盈眶。 民兵们知道大帅组团刺杀巡抚,却想不到大帅被官军押到阵前折磨,还一心想着队友,想着乞活军的未来! 乃至被整编过来不久的前官军、现辅兵,也不禁深深代入乞活军,一股愤怒的复仇之魂涌上颅顶。 为大帅复仇! “就用这个床弩的初战献祭……哦不,成全杨文理等人的拳拳之心吧!”数十名玩家开始操作火炮与床弩。 “你们他马的向我开炮啊,别叫我瞧不起你们,向……” 随着杨文理吼出最后的呐喊,数发炮弹与弩矛射出,其中一发炮弹正中杨文理脚下的木车。 木车破碎,大帅们跌落,官军与乞活军之间的“缓冲”彻底消失。 “呜呜呜——”出战的号角声响彻天际,原本静候的官军瞬间躁动起来。 官军阵地的火炮率先开火,炮弹划过天空留下一道道黑色尾迹。 犹如无形网络串联所有的玩家队长,指挥官『刘关张』的声音响彻,“小心炮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0章 我的赛博兄弟我的团 第80章 我的赛博兄弟我的团 “敌兵炮击!”收到消息的队长当即复述大吼。 『黄子龙』等人立时靠墙下蹲,一发炮弹从头顶飞过。 另一发命中主城的正面墙体,强大的冲击犹如石头贯穿软绵的豆腐,砸烂墙头的城垛。碎裂的垛石四处飞溅,砸伤数人。 黄子龙透过浓密的尘雾,看一眼炮弹击中的地点,一处墙垛被彻底打烂,就像一块饼干被掐去一块。 碎石打烂民兵的肢体,或是嵌入皮肤肌肉,周遭都是受伤哀嚎的人。 “快抢救伤员!”一名玩家以身作则,抬着担架运输伤员下墙。 他根据民兵受伤的程度分成三个等级,止血的布条与沸水在此刻发挥作用。留守城内的民夫也被动员起来救助伤者。 “所有人趴下!” 负责墙头的玩家队长大声呼唤,周围的辅兵、民兵立即照做趴在墙面上。 仅有那些不怕死的玩家,只是蹲在墙垛后面,甚至有人大胆站在床弩、火炮后面,哇哇嚎叫着反击敌军。 官军的大炮再次呼啸,尽管炮击的命中率不高,炮弹要么击中城墙刮掉几片砖瓦碎屑,要么越过城墙钻进坊区,落入某个百姓的家里。 “他妈的这是什么口径的大炮,这么凶猛!”『黄子龙』扯着嗓子嘶吼。 “应该是红夷大炮!少说有18磅、甚至24磅口径!”混乱嘈杂战场环境下,『吴厘头』也不得不提高音量吼叫,“大明末期的红夷大炮一部分产自广东,一部分向澳门的葡萄牙人采购。七八成的重炮都配置给边军,剩下的才给这些内地督抚!” “太猛了!要不是我们的新造堡垒是特别挡炮型矮墙,还真可能被重炮砸碎!” “孤身刺杀巡抚的大帅们立大功,给我们争取加固要塞的时间!” “我特么不信邪,给我尝尝床弩的厉害!” 『突破手』恍若打了鸡血,一人给床弩上弦,旋即热心肠的柳长生过来帮了把手。 两人一个转动床弩的角度对准官军的人群,一个扣动机关。 只听咻的一声,犹如长矛粗细的弩箭射出,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 落地的弩箭恍若撞向球瓶的保龄球,一次性刺穿数人,四周官军吓得散开数步,这个命中的细节即时反馈回来。 “好耶!” “让我也射一发,求求了!”一旁的『姜小白』像极了某射击游戏,请求队友让出载具给他玩玩的好话哥。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吧兄弟!” 三人的协同操作使得床弩上弦更快,只见一发“长矛”填上凹槽,咻的一声第二箭射出。 “噢噢噢!射中了!” 长矛落点的位置像是石子落水产生波纹荡漾,三人顿时站直身欢呼嚎叫。 忽然一发重炮铁弹越过堡墙打来,蹲在地上的黄子龙等人安然无恙。 站立的三人却悲剧了,炮弹裹挟的冲击径自切断两人的首级,站在侧面的『柳长生』被冲击掀飞的同时,也被砸断肩膀,断裂的左臂仅剩些许筋肉连接躯体。 被掀飞老远的柳长生好一会才恢复理智,“啊啊啊!我被击中了!” 相对真实的剧痛使他痛并快乐着。 “你这傻子快把痛觉调低啊!你是什么疼痛星人吗!”黄子龙连忙小跑过去,紧急救治队友。 “哈哈哈哈——”柳长生没来由地大笑起来,“我还活着,我还好好活着!” “伤我们兄弟!你妈的!”『阿杰』迅速接替弩机的射击位,一旁的章献忠与吴厘头替他上弦、填箭。 第三发弩箭射出的同时,官军大营响起一声穿透战场的号角声,如雷炸响的战鼓也在此刻擂动。 或许是意识到几轮重炮轰击也打不下县城,墙体被贼寇加固强化。官军终于派遣步军攻城。 万余兵马黑压压一片朝县城压过来,持盾的重甲兵缓步向前,辅兵推着盾车与攻城锤卖力移动,还有数百名携运“登墙梯”的乡勇,混杂在前进队伍之中。身在高处的『刘关张』扫视地面,就像“上帝游戏”看见蝼蚁敌兵逐渐靠近。 刘关张打开语音下令,“敌兵进入射程,开炮还击!” 主墙,堡垒上的玩家队长立刻拔刀命令周围的炮手组。 几门小炮猛地向后一坐,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响,几枚炮弹飞出墙头落入人群刮出血痕。 “步弓手!鸟铳手!” 『刘关张』的命令再次透过队长向民兵传递。弓矢与铅弹飞跃墙头向官军倾泻。 然而打头阵的官军不仅手持盾牌,还身重甲,寻常箭矢即便绕开盾牌,也只是给重甲兵身上徒增几根箭矢装饰。 凶悍的官军来到城下结成盾阵,运送沙袋与登墙梯的民夫则把道具丢在官军脚边,便撒丫子往回逃跑。 辅兵抱起沙袋就往布满尖桩的壕沟里扔,时不时有倒霉蛋被矢弹击中倒地。 “奶奶的,敌兵侦察到我们的壕沟里有尖桩。” “这敌兵的‘智能’比骑砍3要强十倍,还特么知道攻城战术!” 随着越来越多的沙袋抛入壕沟,几条通往墙根的大道被垫出,预留过长度的登墙梯一个个搭在主墙、堡垒上。 “敌兵爬上来了!” 登墙梯本身与墙根形成的夹角让它十分稳固,绝非轻轻一推就能推倒。 身披重甲的官军缓缓前行,阳光照射札甲的铁片反射出银白亮光。 一轮箭雨呼啸着落到官军头顶,箭头撞击甲胄头盔上发出叮咚脆响,饶是被箭头刺入血肉,或是被铳弹击落在地,惨叫着跌落下去,后面的官兵仍会继续向上攀爬。 “砸梯子!别让敌兵登上来!”箭矢的声音在头顶呼啸,火炮的鸣放声在耳边怒吼。 『王图图』弃弓抽刀,奋力劈砍搭住墙壁的梯子,刀刃入木,碎屑飞溅。 “让开!” 王图图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原来是几个玩家共同握着一支草叉朝着登墙梯冲去。 几名玩家齐心发力,竟把那爬有数人的梯子生生推开倒下,惹得几名官军跟着梯子一齐向后仰倒,最顶部只差一步的官兵带着不甘的怒吼,摔入没有填平的尖桩中。 “倒金汁!” 随着一声呼唤,守在大锅旁的民兵好似如梦初醒一般,立刻与同伴协力抬起热锅旁的支架,将恶臭四溢的铁锅向外倾倒。 几锅深棕色的沸水顷刻间浇在数十上百名官军头顶。 混杂浊物的沸水侵入札甲的缝隙,透过底衣,触碰到稚嫩的皮肤。 滚烫的金汁撕开稚嫩的皮肤,迅速带着滚烫的温度钻进官军体内。 “啊啊啊啊啊啊!” 被金汁浇头的官军痛得撕心裂肺,仿佛全身的痛觉神经都被滚烫的高温折磨。 恶臭与高温播散的死亡迅速扩散,原本迅猛的攻势随之一滞。 『黄子龙』张弓射箭,身边的队友也都在努力奋战。 这众志成城的场面让他回想过去,那是个大雨倾盆的周五傍晚,他坐在打开的电脑前,手边摆着炸鸡与冰可乐,经常开黑的好友全部在线。 他们随后进入“一战射击游戏”,端着步枪在炮火轰鸣的战场奔走厮杀。 对!就是现在这样,他跟他的赛博兄弟一起并肩作战! 过去与现在的时刻完成重叠,『黄子龙』只觉一股犹如电击一般的刺激,顺着背脊直冲后脑。 爽!爽爆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1章 啊哈哈军功来咯 第81章 啊哈哈军功来咯 似乎有许多玩家与『黄子龙』产生无声共鸣,大伙相视一笑。 玩家们仿佛打了鸡血,脸上尽是中大奖的狂喜,一会张弓举铳射击敌军,一会拾起竹篓中的碎石、断木砸下去。 飞石箭矢在城墙边飞驰,中箭的官军悲鸣着掉落下去,被石头猛击头部的官军晕厥在地,又被后续赶来攻城的士卒轮番踩踏。 奔涌而来的官军很多,密密麻麻拥挤在墙根下,一面举盾抵御飞石箭矢,一面张弓搭箭还击,时不时射中一些乞活军兵丁。 中箭的“贼兵”从墙头跌落,很快被官军一拥而上砍死。 透过望远镜,『刘关张』发现除了头一遭官军的披甲率较高,后续赶来的辅兵乡勇居多,甚至能看见拔刀督战的战兵砍杀溃逃辅兵。 呵呵,官军以为乞活军是寻常“贼寇”,所以率先派出精兵打算一鼓作气拿下,结果迎头碰壁,才改换成炮灰消耗策略是吧 那今天就叫你看看乞活军的实力。 “官军已在墙下连成一面,到处都是打击目标,该收割麦子了!”『刘关张』的指挥音再次响起。 “嗷嗷嗷嗷嗷!” 连续擦洗炮膛、装填弹药使得炮组玩家浑身燥热。许多玩家干脆脱光上衣,犹如发情的狒狒一般,怪吼着填弹。 尽管受限于墙体射角,火炮无法炮击墙体下方的敌人,却可以轰击敌人的后续援兵。 “准备大杀器!”炮手们嘿嘿坏笑着,打开主基地秘密援助的炮弹箱。 第一步把一包火药塞进炮膛底部,填入一块圆木板,然后从弹药箱拧出一包用厚纸包裹的“铁葡萄”,使用捅杆抵进炮膛深处。 炮手再用铁针透过火门刺穿膛底的火药包,最后将捆在细铁棒上的火绳探入火门。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野战小炮喷出一口浓密的白烟,向后狠狠一坐,移动的炮架子被固定的绳索扯住。 炮手们见状一拥而上,或是通洗炮膛内部,或是用浸透醋水的湿抹布擦拭炮管表面。 裹在纸包中的“铁葡萄”凌空飞出,刚出炮膛不久便开始扩散,细小铁弹编织的弹幕落在官兵头顶,瞬间爆开无数朵赤红朵。 弹幕覆盖外的官军人都傻了,他们知道贼兵有几门缴获的野战小炮,但没想到泥腿子出身的贼寇,竟比官军还会使用火器! 究竟谁才是粗鄙无知的贼寇! 第二门、三门、四门小炮相继装填葡萄弹。 “开火!” 纸包的弹药急速冲出炮膛,碎裂的纸片四散飞溅却不伤人。 无数颗细小铁弹在空中发出撕裂空气的啸叫,犹如接连袭来的大网,朝着官军的阵列猛扎下去。 率先被弹幕覆盖的官军连惨叫声都没有,就惨死当场。 数发贯穿胸腔的弹丸,裹挟着碎肉与血泥,又一次命中后面官兵的大腿,几人的大腿动脉被生生打穿,立时喷溅血水。 还有人被弹丸砸断胳膊、大腿,发出一阵阵咔嚓断骨声。断肢折骨的重伤者倒在地上吼出悲鸣。 停止一会后,墙头那令人胆寒的炮声再次响起,发散的弹丸每一次袭入人群,都像狂风吹倒麦秆,迫使十数名官兵倒伏。 几轮葡萄弹造成的破坏,使得官军不敢靠近主墙。 即使侥幸逃过“弹幕”,已经身处葡萄弹死角的近点,也会被左右两个凸出的小型堡垒夹攻射击,而一面盾牌,根本挡不住左右袭来的弓矢铳弹。 官军逐渐意识到贼寇特意新修的凸出堡垒,竟是这般左右夹攻的用意! 甭管官军攻击主城哪一面墙,都会同时被两个堡垒的贼兵射击。 饶是身披重甲悍卒如何善战,也挡不住左右前三面袭来的猛烈攻势,不一会盾牌与身躯便插满箭矢,最终支撑不住摔落爬梯。 火炮过热的状态,通过队长语音传递给观测气球的指挥官。 『刘关张』立刻根据现状做出调整,“葡萄吃完,该吃烧烤了!”神圣的“卡拉”连接着指挥官与队长,指挥官居高观察敌兵的详细动态,及时做出战术修正,队长们负责传达军令,仅仅一瞬间,交接双方就完成了军令传递。 受命的玩家齐刷刷拿起武器篓里的玻璃瓶,将瓶口的布条探向火盆。当布条燃起火焰,所有玩家朝着墙根丢出。 燃烧瓶落地,噼啪作响,瓶中易燃物接触火焰的瞬间扩散成熊熊烈火,骤然窜起的大火连成一片将墙根处的官军吞没。 火焰贪婪地攀上皮革与甲片的连线,吞噬暗甲的布面,原本防御齐全的重步兵,此刻却成了一个个大火烧烤的焖锅。 “啊啊啊啊啊!” 被火焰焚烧的痛觉直击灵魂,浑身是火的重步兵四处奔逃,倒地翻滚,但终究灭不掉加强版的火焰。 葡萄弹与燃烧弹的威力,震撼所有亲眼所见一切的官兵,他们不敢相信战争都能打成这样。 后续赶来的援兵都是一愣,宽敞的战场遍地都是断肢与死尸。 炽烈的火焰,血腥焦糊的怪味,凄厉瘆人的惨叫,每一类感官都在提醒他们,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不要靠近! 他们南征北战多时,哪怕是跟建奴开仗,也没今天这般惨烈的时候。 稳坐后方透过“千里镜”观察战场的新巡抚,也觉得此战不可思议,平日里这般强攻,早已拿下小小县城。 而今日却像是撞到一堵坚实的铁墙,成千上万士卒都要撞得头破血流,然后败退回来。 贼寇筹备的新式武器,以及他们怪吼乱叫的作战意志,简直不像一支乌合之众拼凑的贼寇部队,而是一支货真价实的官军精锐。 这种战力甚至能跟东虏拼一拼,若是他们肯老实招安,日后调他们去辽东打建奴,也算是为陛下分忧了。 只可惜…… 难道是阵前折磨贼寇大帅的恶行,迫使贼寇同仇敌忾,所以乞活贼才爆发如此惊人战力么 巡抚李仙凤不由得看向金国亮,都是这丘八提出的“威胁”策略。 若没有这幺蛾子,官军早就打进县城了,何至于付出惨痛代价,还不能踏进县城一步 就在李仙凤思虑甩锅的奏报时,忽听一名将领指着城墙喊道,“有人跳下来了!” 原来是『王图图』腰身捆绑麻绳从墙头一跃而起,他短暂悬在半空的瞬间,将一个铜镜模样的东西贴在腰前,大喊一声,“你爹来了!” 借助腰身麻绳的扯力,他恍若颠倒了重力方向,径自在几乎垂直的墙壁上飞奔向下。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那面s定制套装的“铜镜”犹如纳米装甲展开甲片与装饰,笼罩王图图全身。 王图图帅气落地,旋即在一片死尸中间缓缓站起。 一套精美帅气的武装已然套他身上—— 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百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手持自备“阉割版”方天画戟。 任由瞧见他这一身装扮和手中兵器,都会不由得大喊一声。 “吕布,吕奉先!” “神特么吕布!他是吕布,那我是谁吕布的儿吗!”吕小布嫉妒地直咬牙。 只可惜『王图图』胯下没有赤兔马,没有骑着宝马从城墙一跃而下的震撼效果。 不过他所扮演的角色,依旧是万千男人渴望代入的超级猛男之一。 “乞活军力士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尽管墙头的玩家大多只能看见王图图的背影,但他们都能猜到,被万人瞩目的王图图的上扬嘴角,肯定比ak步枪还难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2章 上架感言 (明早十点) 第82章 上架感言 (明早十点) 又到了一本一次的上架感言,明天早上10点上架,也就是6月23日星期天上架。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其实按照本书后台的追读成绩,十五万字就能上架收费。 作者觉得初来乍到,要养一养人气,于是就多写了几万字免费章节让兄弟们看个爽。 听群里作者说,首订和均订都很重要,关乎作品后续的成绩和推荐,所以拜托各位喜欢本书的,多多订阅追读! 千万不要养书啊,养着养着,书就死了。 第一天爆更以外,以后每天保底双更,一章三千字左右,然后看数据情况加更。 不知道读者喜不喜欢大章,四千字,五千字以上那种大章节,如果大伙喜欢,后面剧情高潮的时候都安排上大章爽个够。 按照作者制定的粗纲,这本书写到两百万字以上不成问题。 至于后面要不要攻略印度、脚踢欧陆、殖民新大陆等等支线剧情,那就看本书的成绩如何了。 顺带一问,目前的剧情推进节奏喜欢吗 大概就是——推进一篇剧情单元,收尾之后进入有关联的新剧情,时不时插入主角的一些总结、铺垫、发展的小剧情,偶尔有视角转换,但不影响整体剧情的发展推进。 主角的戏份会有,主要是一些必要的、不能省略的情节,你要是觉得主角戏份不重要,也可以换个思路,把男主也当成一名玩家去代入,或许会好点。 当然主要戏份还是这些有时沙雕,有时奇思妙想,有时靠谱能打的玩家们。 喜欢免费章节的剧情节奏和剧情分配比例的,在这冒个泡,我也好知道,要不要继续照这种模式写。 不管怎么说,明天早上十点发章节,希望读者兄弟多多支持,推荐票,月票,打赏,订阅,作者全都要! 感谢诸位兄弟从开书以来一直追读到现在,作者也会尽量保持当前的剧情节奏更新下去。 第82章 上架感言 (明早十点) 又到了一本一次的上架感言,明天早上10点上架,也就是6月23日星期天上架。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其实按照本书后台的追读成绩,十五万字就能上架收费。 作者觉得初来乍到,要养一养人气,于是就多写了几万字免费章节让兄弟们看个爽。 听群里作者说,首订和均订都很重要,关乎作品后续的成绩和推荐,所以拜托各位喜欢本书的,多多订阅追读! 千万不要养书啊,养着养着,书就死了。 第一天爆更以外,以后每天保底双更,一章三千字左右,然后看数据情况加更。 不知道读者喜不喜欢大章,四千字,五千字以上那种大章节,如果大伙喜欢,后面剧情高潮的时候都安排上大章爽个够。 按照作者制定的粗纲,这本书写到两百万字以上不成问题。 至于后面要不要攻略印度、脚踢欧陆、殖民新大陆等等支线剧情,那就看本书的成绩如何了。 顺带一问,目前的剧情推进节奏喜欢吗 大概就是——推进一篇剧情单元,收尾之后进入有关联的新剧情,时不时插入主角的一些总结、铺垫、发展的小剧情,偶尔有视角转换,但不影响整体剧情的发展推进。 主角的戏份会有,主要是一些必要的、不能省略的情节,你要是觉得主角戏份不重要,也可以换个思路,把男主也当成一名玩家去代入,或许会好点。 当然主要戏份还是这些有时沙雕,有时奇思妙想,有时靠谱能打的玩家们。 喜欢免费章节的剧情节奏和剧情分配比例的,在这冒个泡,我也好知道,要不要继续照这种模式写。 不管怎么说,明天早上十点发章节,希望读者兄弟多多支持,推荐票,月票,打赏,订阅,作者全都要! 感谢诸位兄弟从开书以来一直追读到现在,作者也会尽量保持当前的剧情节奏更新下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3章 强是一时的,帅是一辈子的 第83章 强是一时的,帅是一辈子的 两军酣战之际,一名乞活贼人忽然离开安全墙头,跳入群敌之间的危险行为,顿时引起残存官军的注意。 此人身着华丽帅气的精良“甲胄”,一看就是大帅级别的贼寇。 堂堂大军统帅,竟然以身犯险,亲临战场厮杀,就算不惧官军兵锋,也要担心漫天乱飞的流弹飞矢吧。 还是说乞活贼的大帅就是这般,喜欢身先士卒作战,死亡率极高,所以才不停推举新的上来 王图图眼前的官军不断溃退,数十步内竟无一个活着站立的敌兵。 王图图犹自觉得不够尽兴,跨过一地的尸体与刀盾,走出壕沟,当着溃退官兵的后背大吼,“有谁敢取我项上人头!” 似乎是王图图以身犯险的挑衅起了作用。 一名距离王图图最近的官军停下小跑的步伐,转过身来,他捡起一面插满箭矢的盾牌,抬起刀顺着盾面下劈斩断箭杆。 另有几名准备撤回大营的官兵折返回来,陆陆续续集结五人,呈半圆形将王图图包围。 五名士卒时而凝视大帅模样的王图图,时而瞥一眼墙头,提防可能袭来的箭矢—— 这种距离鸟铳打不准,但箭矢抛射能射到。 只要在箭矢袭扰之前,快速解决掉贼寇的高级军官,那么这一波进攻即使撤回大营,也有值得夸耀的军功在手。 然而出乎官军意料的是,墙头并无箭矢飞弹抛出。 乞活贼似乎想看大帅大杀四方,亦或是可能最小的,看着大帅送死 一些看起来就满脸凶狠的乞活军老兵振臂高呼,“快打,快打,东汉吕奉先大战明朝营兵精锐!究竟是货真价实的札甲厉害,还是软弱无力的‘时装’皮套更强” “下注了下注了,买定离手!” “我买官军赢!” “你这狗贼叛变了是吧我、我也买营兵赢,没别的,就是不想看别人装逼。顺便把他打死,我就能舔包了。东汉吕奉先,你给我输啊!” “别打身体,照着脑袋砍!别把限量版时装给打坏了。” 墙头的欢呼声很快传到营兵耳里,他们都搞不明白,乞活贼怎么好几人盼着自家大帅输,还很多。 甚至有人拽着绳子跳下城墙,也不上前支援大帅,而是在尸堆里站着,不停诅咒大帅赶紧送人头。 难不成这是乞活贼独特的“激励方式”,激怒友军迫使他们发威血战么 果不其然,王图图大发神威,“想等我死了捡时装,再练习两年半吧!” 连续拿到排名第一的王图图握紧长戟,压低身子,在几名官军一同杀过来的一瞬,一个箭步踏出。 他以腰为中心,整个人仿佛紧绷后松开的弩弓,单手握紧长戟的尾端旋转半弧。 长戟利刃划破空气发出骇人尖啸声,护身的盾牌断裂,布帛与底衣被割破,无甲官兵的鲜血犹如喷泉一般飞溅。 然而横劈的长戟仍旧力道不减,利刃撞在营兵的札甲上,划拉出一连串火星,令人脑崩的刺啦声响起,长戟的尖刃划开甲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不过简单一击,五名官军已有两人战死,一人重伤,还有两人被骇人攻势击退。 不过这还没完,王图图凭借大力加持,调整身体重心与姿势,再度挥舞长戟横劈回来。 一个营兵尽管拼命抵挡,还是被长戟刺入腰腹,待那长戟抽出,他像是被抽干气力一般一头栽倒。 剩下最后一名官军眼见冒险出城的贼寇,竟是本领超常的真猛男,当即喊叫着转身逃走。 可惜他没跑出十步,就被墙头射出的箭矢刺中肩膀、腰侧、小腿,最后被一箭射中后颈一命呜呼。 这一场以少胜多的比试震撼众人,濒临崩溃的攻城官军再也无法维持阵线,发出一声声呼啸往后逃跑了。 民兵们却觉得振奋人心,纷纷呐喊当众死过的王图图,被系统自动修改的新名“王xx”,高呼这位猛士大胆出城迎敌的,简直是万夫莫敌之勇! 大英雄! “可恶,让他装到了!” 王图图当众使用限量版时装皮套,酷炫地亮相一把,接着孤身跳下危险尚未解除的城外,表演一番“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装逼戏码。如果他像先前的『剑草』一般被乱箭加身、壮烈战死,那么装逼带来的快感便会戛然而止。 可是他并没有战死,反而以一己之力打败五名官军,甚至可以自夸“我的威名迫使数千攻城官兵崩溃后逃”。 而事实,也差不多是如此。 攻城的官兵在王图图小战大胜之后便撤了。 这简直是成为男人最想成为的英雄,然后当众装逼,还装出满分的绝活! 爽啊! 围观的玩家光是暗自代入,就感觉脑子要坏掉了。 “可恶啊!我、我也要装逼啊啊啊!” 羡慕嫉妒恨的玩家张弓搭箭对准王图图,要不是未经友军同意不能误伤,早一箭过去给队友弄死了。 就算连带杀死敌人,不经友军同意也要承受声望荣誉惩罚。 并且某些带着特殊“标识”的人物,别说伤害了,就是有伤害他们的意图,也会被系统检测并立即踢出游戏、永久封号。 不信邪的沙雕有好几个,等他们打算破坏“违禁区”,伤害“特殊人物”的瞬间,已经被游戏官方拉入黑名单,这辈子都不能再进入这款游戏。 “快开门迎接我们的大英雄!” 城门的吊桥放下,啪嗒一声捡起一团烟尘,『王图图』昂起起脑袋挺直胸膛,,手中的阉割版方天画戟在掌中旋转。 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他上扬的嘴角几乎快要撕裂,从头到尾就没松弛过。 王图图只觉得获得极大的精神满足,似乎就凭今天身穿时装所获的情绪价值,就足够他给游戏主角卖命好几年! 乞活军平稳守住息县,此战的伤亡仅有3%,甚至那些接受救治的伤者,修养一些时日还能继续作战。 不过官军那边就不太好过了,一连串的情报失误导致战术失误,足足损失两三千强弱混杂的兵马在城墙下。 要不是各总兵的精锐“家丁”没上场,依旧镇得住大营,此刻大军恐怕已经要动摇了。 “想不到乞活贼竟如此顽劣强悍!昔日攻打贼寇窃据的县城,哪有今日这般棘手。” “定是有人攻城不用命,待俺带儿郎们冲杀一阵,定可拿下此贼!” “不可!”巡抚李仙凤否决再战的提案,“岂不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那名总兵顿觉被拂了面子,虽然没有当场发作,但心里还是吐槽一句书生之见。 “不如深掘壕沟困死贼寇” “乞活贼狡诈且悍不畏死,若是用命袭扰我军粮道,数万大军供应不足,儿郎们吃什么还是速速了结乞活贼人为好,以免夜长梦多。”这是没打算劫掠百姓的宿将。 “贼寇蛊惑奸民守城,这一时半会也拿不下,若再强攻,那贼寇贱命不足惜,但白白折损你我的大好儿郎就不妙了。” “说的有理,我也认为长困贼寇可行,若觉得粮草不足,跨过河去遍地是粮。” “你我皆是朝廷钦命的经制武官,怎能祸乱无辜百姓” “都是些协助贼寇的奸民小人,杀了他们也是为民除害。” 眼见几位将官争论起来,李仙凤顿感悍将难制的同时,从衣袖里掏出一纸书信,“诸位稍安勿躁,我这里有一封豫南士绅的联名书信,他们愿暗中集结族丁、乡勇,只待我王师过河南下,他们便群起响应,与我合兵一处共讨乞活贼!” 明天早上10点上架,各位记得来订阅啊! 求推荐票,求月票,求订阅,求打赏! 作者在这再次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上架首订,各位一定来订阅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4章 大声密谋 第84章 大声密谋 “何时何地”总兵陈洪范凑近一些。 “你们自己看看吧。” 李仙凤递出书信给诸位高级将领传阅,可是拿信的手僵了半天,始终不见一人接过去。 他狐疑地扫视一眼,几位总兵、参将都是一脸懵懂与期盼。 “俺认不全。” 陈洪范带头回答,其他将领都是尴尬浅笑,这战乱年头飞速升官的武将极多,很多人认不全字,即使有人看懂几个字,也不能流畅阅读文人写的文绉绉信件。 “唉。” 李仙凤暗叹武夫的文化水平真是低下,但又不屑于像仆人一样给这些粗鄙武夫念信,于是随手递给身边的幕僚代为念诵。 士绅的计划很简单—— 乡绅地主以“抗拒苛捐杂税”的理由举行暴动,数千名地主乡勇一起前往光州一处大户寨子会合,然后聚众攻打光州,迫使贼兵部队解除光州之围。 与此同时,官军主力可趁机渡河南下,一战击溃贼寇兵马。 此战,地主武装的核心骨干商城县李家寨的“家丁队”。 “这李家寨的家主是否叫李牧”陈洪范郑重发问。 “没错。”早已收集过地方信息的幕僚当场应答。 “那就没错了。本地人都说这李家寨小主英勇过人,谋略无双,仅凭一人之力便荡平山中贼寇—— 他假借投靠之名混入山寨,随后挑拨山贼头目的关系,诱使众贼自相残杀,旋即带领方圆十余里的庄户人家杀入山寨平了所有贼人。如此勇武的好男儿还不到二十,此次南下若有机会,俺定要将其收入麾下。” “我与你听说的不大一样。”幕僚说,“当地传说那李家小子学艺于‘条薯道人’,学会一手‘土术炼化’。某日他下山云游,见贼人祸乱百姓,便随手抛出数十颗泥豆,那泥豆瞬息之间化作人形,不一会便手持兵刃将那些贼人杀了。” “荒谬。”左良玉嫌弃地瞥了幕僚一眼。 陈洪范,金国亮,还有其他武将也觉得荒唐可笑,他们这些粗鄙武夫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也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世上或许存在隐居的世外高人,以及未知的邪法、术式,但撒豆成兵这般夸张的,他们还是从未见过。 “我倒是也听说了,那李家小子被一众乡绅推举为商城‘善后总办’,老爷们给那小子钱粮让他吃喝,只希望那小子严惩奸民,结果那小子拿完钱粮,进了县城就翻脸不认人,还说什么吃你钱粮,也不替你做事。” “哈哈哈,穿上裤子就不认窑姐了是吧这小子对俺胃口,我要他!”陈洪范开怀大笑,连连拍打大腿,直接把平日里神气十足的士绅老爷当作卑贱窑姐。 “听说那小子长得也挺俊朗,咋,你想那小子给你暖如意棍” “浑说什么!”陈洪范眉头紧皱,抬起拳头便要揍人,好在那副总兵灵巧后退,没打着。 李仙凤面色不悦,一旁的标营总兵连连低喝安静安静,巡抚老爷有话要吩咐。 只见抚台正坐主位,喝了口温茶润了润喉,“诸位对豫南士绅的建言意下如何” “可。” “俺没异议。” “末将以为可行。” “好,既然诸位并无异议,就如此吧——”李仙凤登时表情一变,大喝一声,“众将听令!” 此言一出,一众高级将领纷纷离开座位,朝着巡抚老爷单膝跪地。 李仙凤骤然拔出腰间配剑,“赵顺、周文远,你二人率一万八千兵卒长困贼城,务必深掘壕,断河运,不使城中贼寇逃出一人!” “末将领命!” “其余诸部随我一同渡河南下,与当地义民一同荡平乞活贼。圣上授我节制一省军务之权,征讨豫南乞活贼,我只求上报陛下,下安黎庶。若再有今日攻城不尽全力之人,有如此桌!” 李仙凤大喝一声,挥剑砍断方桌一角。 诸位将领皆是心中一凛,抱拳震声道,“必不辱使命!” …… 商城,光州,固始三地交界之处的某家大户庄内。 蛰伏“沦陷区”的大户,早已家破人亡的士绅,以及心向大明的豪商、小吏,或亲自赴会,或派出家人走夜路赶到地点。 数十名代表相见恨晚,有人拥抱着放声大哭,释放多日在“沦陷区”的屈辱,有人红着脸破口大骂,痛骂乞活贼抢他们的田产,此等大逆不道的逆贼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还有人三三两两拿来小板凳坐在一圈,一边吃着杂粮团子,一边嬉笑着讨论官军剿灭乞活贼后,如何折磨那些夺走他们田地的奸民。 士绅地主们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谈天,又像是闲情雅致地说些笑话、荤段子。 什么十大酷刑,什么慢慢折磨人的,要狠狠给贼人和奸民来上一遍,不然不能解他们的心头大恨。 贼狗攮的泥腿子,平日里见他们一面,都要到处请托找关系,如今被乞活贼捧到天上去,居然都敢跟他们犟嘴。 下贱胚子们都反了天了! 这次定要一巴掌打碎泥腿子的翻天梦,叫他们老老实实蹲在泥地里耕田交租。 “助纣为虐的奸民都该整死,还要当着他们的面,先把他们的妻女弄死……” “林小友有何惩治奸民的良策” 一名士绅扭头看向李家寨的家丁队首领,一正两副。领头的叫『林登万』,两个副队长分别叫『林登图』,『林登水』。三人都是不苟言笑,只是偶尔相互间说几句悄悄话,面对士绅的问询,都是不冷不热的即答。 “没有。” 据说三人本是一户良家的三兄弟,某一日官兵杀进村子见人就杀,砍下人头就说是“贼寇”。 破家的三人机缘巧合之下被李家收为家丁,受尽李牧恩惠,于是成为李家小子的心腹之人。 这回,也是由他们三人代表李牧率领八百家丁出战。 只是这些家丁好似属“泼猴”的,仿佛刚在昨天由泼猴化作了人形,第一次见凡人的世界倍感新奇。 “泼猴”们刚进庄子就上蹿下跳,飞檐走壁,翻箱倒柜,扒士绅衣服,连续前后空翻像是耍杂技。 甚至有人抓起“人造物”就往一大户脸上丢,嘴里还不忘大喊道,“老八请你吃汉堡!” 惹得那名脏污糊脸的大户气得哇哇大叫,洗了几遍澡还是一身难以言喻的味道。 大户们都很欣慰李家寨派出家丁支持“暴动大计”,毕竟对方收下他们那么多钱粮,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只是这支家丁也太顽劣了,“暴动大计”还没开始,就闹得各路士绅怨声载道。 好比是费重金买到了害人的假货,士绅们一致要求李家小子换一批精神点的家丁来,就比如进城时候,精神面貌极佳的那支。 “你们的诉求我都传达给我家家主——我家主说,这是最近新训的家丁,虽然顽劣,但是可堪一用,也对得起诸位给出的钱粮,若是要再加人,或者换一批更听话的,那就是另外的价码了。” “原来是这样。” 士绅们表面上敷衍过去,心里却把扒皮的“标签”狠狠贴在李牧脑门上。 这小子年不过二十,咋养成恁抠搜的贪财性格,恨不得把一粒粟米掰开来分两顿吃。 不是才在秋收以官府的名义刮一次钱粮么,组织一批两三千人的乡勇队伍也绰绰有余吧。 结果才给八百人,真是抠搜至极。 也有人暗暗油生负面念头——官军收复失地之后,一定想法子把李家小子扯下“善后总办”的位置,赶回寨子里去。 “诸位,诸位!既然大伙都已到齐,那就议一议吧——巡抚老爷着人来信,不日便渡河南下,要我们做好接应的准备。” “不对,这与说好的不对。我们不先聚众攻打光州城,吸引贼寇主力么”『林登万』率先指出疏漏。 “巡抚老爷说我们并无攻城器械,担心攻城无力。由此要我们专心打造渡河舟船接应官军渡河——那乞活贼太可恶,竟把沿岸的渡船全都凿沉河底了!” “天杀的乞活贼,我与贼寇不共戴天!” 这是一名连乞活军都没料到的老实士绅,没想到也来悄悄赴会了。 『林登万』抬起手对这人做了个“拍摄”的手势,后者疑惑不解,“咋了” “额,这是我家乡给人赐福的手势,寓意心想事成。” “噢,林小友你人还怪好嘞。”那士绅有样学样,对着林登万也做个相同手势。 “固始那边来了多少乡勇” “起码三千。” “好好好!算上在座的各位要出的人马,也有小一万了吧” 士绅们感慨:要不是乞活贼苦苦相逼,强硬夺走他们大部分田产,白白便宜泥腿子,他们也不会拼命反抗。 不亲身串联组织一次,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压榨财富与人脉所爆发的动员力,竟是这般强劲。 当然了,最主要还是乞活贼贪婪,逼迫他们太甚,以及收复失地的官军就在北岸,给了无数胆小士绅赌一把的底气。 “纵使贼寇裹挟万民,这里留守一些,那里驻防一些,真正预留出来的人手也不会超过一万了吧。” 『林登万』心中吐槽一万说少了,除去留守城镇的民兵,乞活军还有一万五千机动兵力。 啊不对,一万五千八百。 “这些士绅总共凑出几千乡勇,能打的还只有我们,不知道我们到时候突然搞事的时候,他们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林登水』凑到林登万耳边低语。 “会不会有种酒厂都是卧底的微妙感觉”『林登图』也加入话题。 “注意你的表情,笑得太猖狂了。”林登万顶了顶阿水的肩,示意他别太夸张。 “啊抱歉,我没受过专业训练,一时间没忍住。” “我刚下线说了士绅的新计划,再让这些士绅的笑声飞一会——”林登万话音刚落,便陡然站起身振臂高呼,那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简直与话语中的内容判若两人,“杀光乞活贼,夺回我们的钱粮土地!” 士绅们闻言皆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李家小子是个吝啬扒皮,手底下的家丁没想到也是贪财之辈。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哈哈哈,此战定叫气焰嚣张的乞活贼灰飞烟灭!” “终于、终于,我们终于苦尽甘来,能重见天日了!” “抢钱,抢粮,抢娘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5章 我们中出了叛徒 第85章 我们中出了叛徒 到达约定的当天,数十股地主武装从各自的庄寨出发,每支队伍少则数十人,多则一两百人,几个时辰内便能会合成大股,进而融合成更大的队伍。 他们就像一群蝗虫一般在数十里道路上肆虐。 有人把“抢钱,抢粮,抢娘们”理念牢记于心,集结百来人就要下乡耍威风,杀几个人。 可是不知怎的,凡是他们途径的区域,村中百姓全都跑得一干二净,仿佛提前得知消息一般,走的很从容,任何东西都没落下。 饶是一些乡勇不信邪,偏离方向远行十余里,也看不见活人。 就算看见了也是乞活贼的武装队伍,双方迎头遭遇,乡勇族丁们自然是一哄而散。 待李家的家丁队与还乡团主力抵达渡口时,已经是预定时间的两天后。 原计划拼凑七八千的地主武装,实际抵达的仅有六成,不知是被乞活贼的巡逻队伍撞见,还是放弃行动逃回家。 只是士绅们不能再等了。 官军的先锋大军出现在北岸,所有人立即按照新计划布置渡船,到北岸去接送官军与马匹。 一批又一批的人马运送过来,士绅地主们顿觉大救星来了,纷纷弹冠相庆。 结果数千先锋刚在南岸站稳脚跟很,便暴露官军真正的“本心”,拔出钢刀硬要士绅“献粮”。 “军爷这是咱家乡勇的粮车,不能拿走啊。” “聒噪!” 士绅们稍有怠慢便会遭到拳头与刀背痛击,被打得嗷嗷直叫。叫喊声与讨饶声此起彼落,一辆辆粮车与骡马都被抢走。 这时士绅们才深有感悟—— 李家寨的家丁队虽然闹腾些,左右不过是顽皮孩童的程度,但这些官军是真的“虎狼”,一点道理都不讲,动不动骂人伤人,甚至一言不合抢劫财产。 “打你又如何,你不服气” 官军先锋迅速接管渡船与南岸,士绅地主们只能缩回自己搭建的营帐,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运来的粮食物资,被官军嬉笑着抢走。 他们一面痛斥官军纪律败坏,一面分享这几天没看见几个百姓的怪事。 是乞活贼的斥候眼睛毒辣,还是有内鬼走漏的风声 “一定是我们中出了叛徒!不然那些百姓如何提前逃走!” 李家寨的林头领在临时营地的大帐拍桌大骂,那一双充斥杀气的双眼挨个扫过各家士绅的领兵头目。 头目们都被这逼人的气势看得内心发麻,恍若学生被班主任的视线锁定,明明没做错事,却觉得心虚得不敢直视。 有一点大家都认可:在座的各位之中一定存在乞活贼的细作。 “从你开始,大声说你这几天在哪,做些什么,见了什么人!” 『林登万』左手按住腰间的刀,激烈运动的面部肌肉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煞气。 “我……” 那年纪尚轻的士绅子侄满脸惶恐,面对林登万那仿佛杀过人的威严恐吓,他一时有些说不出连贯话语。 “大声点,我听不见!”林登万嘴唇猛张,唾沫横飞,“这么小声还想娘们,重来大声点!” “大哥过分了吧”二弟『林登图』站起来,走到这名年轻小伙的身后,“大伙都是共存灭贼大志的同道,怎会暗通贼人出卖兄弟” 得到台阶的小年轻赶紧就下,“是啊是啊,我家被贼寇夺去九百亩良田,恨他们还来不及,怎会出卖兄弟呢。” “那就是你”林登万指向另一个中年士绅。 “不不不是我!”那中年人慌忙摆手。“大哥够了!”林登图大喝一声,“你在这胡乱咬人,搅得人心惶惶。若是败坏官军跨河剿贼的大计,你担当得起么” “不揪出内贼才要坏事,你安心内贼领着数百兵马待在你我营中么,若是他们与贼寇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林登万对着二弟不经意地单眨一眼。 后者心领神会,继续发挥精湛的演技,“胡说八道!我看你才是内贼,是贼寇重金买通来搅乱人心的坏贼!” “李老爷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会通贼辱他名声,你污我清白就是羞辱李老爷,我跟你拼了!” 林登万顿时挥出一拳砸在二弟脸上。 “剿贼事大,我决不许你在这胡言乱语!”二弟硬吃一拳,旋即使力前扑将大哥扑倒在地上,接连抬起的左右拳头相继落下,再抬起。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林登万还击,旋即拥抱在一起滚落到地上。 “大哥二哥你们别打了,不要再打了!” 三弟赶忙扑过去拉架,却不小心闯进乱战,三个人扭打在一起,缠斗到桌面上将一干碗杯统统扫落,走到帐边踢坏支撑,导致帐篷内陷垮塌,乃至挥舞重拳精准误伤过来劝架的士绅。 不过短短片刻,已有数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直到官军瞧见这边帐篷塌陷的动静,方才将乱战的三兄弟生生拉开。 来人是副总兵金国亮,身边跟着数百亲兵。 他细细盘问一番,才知道前因后果,这是地主武装们在自查内贼。 就算乡勇们存在内贼,等着跟贼寇主力里应外合,金国亮也不怕。 要知道率先渡河的几乎是机动性较强的骑兵,乞活贼即使裹挟数万奸民来攻,也围不住骑兵四条腿。 况且金国亮刚渡河,便派出数十骑塘马四下侦察,十余里之内若有军情,顷刻间便能报告。 倒是直属李家小子的三兄弟,做事虽是暴脾气性格,一言不合要打人,但是纯粹之中却透着一种“一心奉公”的忠心。 毕竟做内奸的哪敢搞大动静,暴露自己的内奸身份,如此第一个站出来要求彻查的反而不会是内奸。 金国亮不禁感慨,难怪老陈想把那李家小子收入麾下,那小子调教出来的家丁也是这般心直口快,直来直往的武夫性格。 真对人胃口。 金国亮瞬间拔出腰刀架在林登万的脑袋上,“换做以往凭你们扰乱军营重地,败坏军心,我就能砍了你们三人的脑袋,但我念你们三兄弟为国清查内贼,一片报国的拳拳之心天地可见,今日就暂且饶过,若再有再次定斩不饶!” 威胁与敲打说完,金国亮面色一软,收刀入鞘,“听坊间传闻,你李家寨家丁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猛汉” “都是些市井传闻,当不得真,如何与将军这般赏罚分明的英雄好汉相提并论若是能在将军麾下调教一番,纵使没有勇武之力,日后也会有。”『林登水』单膝跪地。 “好好好,你家三弟嘴皮子倒是利索啊,哈哈哈。”金国亮被一番马屁拍得浑身舒坦,当即大手一挥,“你们说有内贼通敌报信,那今晚你们就扎营在我大营旁侧,为我看好门户!” “是!”三兄弟齐声应和,那一脸亢奋扭曲的表情,像极了即将开餐的饿狼。 忽然林登万晕倒在地,金国亮疑惑地发问,“这是怎么了” 两兄弟扶起晕厥的大哥,一脸眼角含泪的诚恳模样,“我大哥素有顽疾,今日得知大大的将军信任我等,竟是高兴到晕过去了。” 金国亮心想这小子还真是直爽,三言两句的信任就让他倍感惊喜、引发旧疾,一点伪装都做不出。 于是对这支家丁队愈发信任了。 …… “老林老林,我是粟拉,官军大营平面图我部已接收,现在可否开始行动。” “粟拉粟拉,我是林登万,夜已深,官兵大多睡着,可以行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6章 陷阱卡发动 第86章 陷阱卡发动 遍布篝火的官军大营犹如枯井明灯,与附近昏暗的土丘形成鲜明的对比。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现实时间下午三点半。收到卧底报来消息,我们随时可以采取行动。” 两盏油灯的微光印在地上,一副用树枝为笔,泥土为卷共同构成的官军布局图映入『粟拉』眼帘。 除去指挥民兵留守城镇的少数玩家,此次特别军事行动一共动员八百玩家。 尽管许多玩家白天有事,但为了今日的夜袭行动全部搁置! 学生翘课,打工仔请假,哪怕说好要陪女朋友逛街的,也果断爽约,到点就冲回房间,戴上游戏头盔便大喊一声,“晚明风云,启动!” 数万人的营寨连绵数里,光是用脚走都要耗费一些功夫。 好在卧底们凭借精湛演技获得将官认可,又有李家寨名声外显,加强了这份信任。 卧底们假借献礼的名头,推着一辆辆鸡公车四处走动,一面谄媚献礼,拿出李家寨特产的精酿果酒,一面记下各路将官的位置和大致的兵力配比。 随着卧底不断下线贡献布局图,一副完整的拼图很快展现在“奇袭队”面前。 有人拿出纸做的小旗,写好将帅的名字插在布局图上,王顺平,金国亮,陈洪范,左良玉…… “左良玉这狗贼!麻烦指挥官让我打左翼,我要亲自手刃左良玉这狗杂种。明末军阀化的武将,就属他最突出!”『剑草』自告奋勇。 “左良玉虽然不做人,但这个时期他的亲兵战力都很强的。”另一名玩家提醒。 “他再强,我也要砍他脑袋!我要用他的头盖骨当碗使!” 『粟拉』没有在意兄弟的讨论,而是专注地上的布局图—— “官军扎的营盘果然稳健,若是换做一般人夜袭官军,还不一定讨得便宜……但我们事先探知布局图,再稳的布局图也能瞧出一些破绽。” “破绽”头顶着『暴风鼠』名字的玩家眉头紧皱,身后背着的两把铁斧碰撞作响。 他拍拍头上“犀牛角”头盔,又瞧了瞧粟拉一副笃定的模样。 “就这么几个粗线条画的简陋布局图,能看出啥玩意夜袭不就是趁着夜色冲锋就行了吗”『暴风鼠』歪着头,指了指身边瘦猴一般的少年,“你看出破绽了没” 那人摇摇头,双手下意识握紧腰间鼓鼓囊囊的布包调整一下位置,背包的接口处漏出一串灰色纸皮的鞭炮。 『暴风鼠』身子前倾,手臂绷直,像是老师点人回答问题一般,锁定另一个蹲在附近的兄弟,“你有什么妙计没” “没有。”被点到名的玩家尴尬笑了笑,腰后斜挎的加特林烟轻轻摇摆。 “那你呢大兄弟。”『暴风鼠』望向『野牛』。 借着微弱的油灯光芒,『野牛』左看右看,旋即抬手指自己,“你说我啊我、我脑子不好使,玩什么游戏都不用计谋和战术。 射击游戏只知道用冲锋枪往前冲,竞技游戏也是见面就放大,管他敌人是谁,只要敢挡在我面前,我就冲上去跟他玩命。” “是啊,我就说大伙的智力水平都在一个起跑线上,咋就你一人这么突出呢” “你们看这里!”粟拉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众人微微一愣。 他盯着布局图用树枝划一条线,简陋的布局图仿佛被一箭贯穿。 “官军将乡勇辅兵都集中在东侧,摆的是个头重脚轻的阵型,就像一头犀牛躺在河边,脑袋和后背是坚硬的,但它的肚皮和屁股暴露无遗,若有人进攻破绽——” “噢——”有玩家看懂了,“一旦乡勇辅兵炸营冲击官军的营盘,就会像泥石流一样冲垮沿途的一切房屋,甚至把官军冲到淮河里!” “这样的布阵都会做好夜间守备,警戒侧面的夜袭。大部队夜间行军很容易暴露,而小股部队在没有情报的情况下,猛攻稳健的大营不亚于自杀。” “可我们都不怕死,也提前探知了强弱情报。” “妙啊!”『暴风鼠』情不自禁打了个响指。 “是的,官军绝对想不到夜晚会有不怕死的疯子夜袭!”『粟拉』的嘴角勾起一道比肩小丑的弧度,“兄弟们,准备好大干一场了吗” 指挥官欣喜若狂的声音透过“语音”传递给队长,人人都知道八百人,不对是一千六百玩家即将开赛。“早就饥渴难耐了!” “好!”粟拉精神大振,“所有人绑好加强标识的白布条!凡无此识别者皆可斩杀。” 命令下达,八百玩家迅速抽出白色布条系在右胳膊上,以及额头上。 有些玩家觉得白布条太过单调,于是各自在额头布条上添些红色文字—— “天诛伪明”,“天街踏尽公卿骨”,“反明灭清”,“杀杀杀杀杀杀杀”,“人联万岁”,“统一世界”,“今日入关”…… 粟拉激活语音,镇定自若地发号施令。 “你们听好,我现在做出如下部署……八百人分成八个小队,三队四队五队佯攻正面,沿途中不断放火,弄出响动,劳烦河南的兄弟嗓子受累,把你们平生最大的声音喊出来。 一队二队六队七队随我一起猛攻乡勇阵地,不管遇到什么,见人就砍,见东西就烧,不管有没有斩获,都不能停下! 剩余一队前往卧底所在与他们会合,等到官军阵脚大乱再突然杀向将帅的位置,务必一战拿下所有大官的狗头! 记住,我们此战的第一目标是敌人的指挥系统,其次才是击溃敌人的组织。不求杀死最多的敌兵,我们这一千多人也打不垮数万官军。 不要恋战,不要过多停留。 即使今夜取不到多少战果,我们还有大部兵马在后头等着!” 粟拉话音落罢,预留了一分钟的时间给队长们给队友传达战术计划。 “还有疑问吗”粟拉打开语音询问。 “没有问题!” 八个队长异口同声,乃至卧底在营区的林登万等人也开腔回应一切准备好了。 “好!”粟拉瞥一眼身旁刚刚下线又回来的兄弟,后者对他低语几句,他立即说道,“现在是凌晨四点整,我给你们半小时各就各位的时间——四点三十分时,第一梯队准时发起佯攻!” 粟拉一声令下,数百玩家齐刷刷从趴伏、下蹲的姿势站立起来。 第一梯队的三百人以小组为单位,断续绕开官兵大营抵达指定位置。 『暴风鼠』静静地站在一棵大树后面,悄悄地取下背后的两柄战斧。 他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渐渐变热,双手在颤抖,灌入心脏的杀戮之心正在血管之内横冲直撞。 官兵大营静悄悄的,偶尔传来的马蹄、响鼻动静都显得格外刺耳,八百伏兵各就各位,恍若一群两眼放光的夜狼缓缓探出树林。 “四点二十九分。”指挥官的声音再次传达队长。 身在第一梯队的鼠鼠情不自禁开始倒数,五九,五八,五七—— 他仿佛身在与青梅竹马相约的跨年夜晚,那一天他牵着她的手在拥挤的大街,心脏加速搏动,血液翻滚,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正如此刻他握紧两柄战斧,几乎把斧柄嵌入手掌。 当第三发响箭发出凌空尖啸,第一梯队的玩家迅猛冲出。 破空的响箭瞬间惊到官军最外围的哨兵,然而他们才刚刚发觉敌袭,便看见一群额头、胳膊捆绑白布条的黑影蜂拥而至。 尤其是两名面部狰狞的贼寇,完全不顾哨兵刺来的刀枪,以及寨墙射下的箭矢,一门心思撞到寨墙上,然后点燃怀中火药包的引线,大喊一声,“天诛伪明!”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临时打造的营寨矮墙被强大冲击爆破,硬生生撕开两个距离极近的豁口。 鼠鼠一脚踹开爆破过的残骸,两柄铁斧在胸前交错碰撞,“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7章 内鬼你算计我! 第87章 内鬼你算计我! 一支标枪从头顶掠过,直刺前方哨兵的胸口,鼠鼠迅猛前冲,举起斧子便将重伤的士兵一击掀翻。 身后的队友一拥而上,各自挑选就近的营帐钻进去厮杀。 “啪!啪!啪!”噼里啪啦的噪音在耳边炸响,竟是一群沙雕沿途点燃鞭炮,丢进帐篷、马车引火。 鼠鼠看见一名只有单衣的官兵钻出帐篷,手里握着一把刀,心中暗喜来得正好。 “啊啊啊!”他怪吼着冲上去,一斧子劈在脖颈,一斧子嵌在胸口,飞溅的血水喷淋他一脸。 这还没算完,鼠鼠听见附近营帐内响起杂乱的呼喊声,心知这些睡梦中的官兵已然惊醒,立刻提着染血的斧子冲进营帐砍杀。 凌晨时分正是深度睡眠的时间,听见炸响的官军们几乎刚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就被玩家冲进来砍杀大半。 又三名玩家冲进来,配合鼠鼠左突右砍,纵使有人抓住鼠鼠劈过来的斧子,也会被其他玩家乱刀砍杀。 “贼寇劫寨了!” “李巡抚被杀了!” “打不过了!左总兵带亲兵跑了!快跑!快跑!” “一万贼寇杀进来了!” 一声声地道的河南吼声透过夜火传出,有的河南兄弟甚至一边与官军拼命,一边不忘朝天大吼一句我军败了。 奔走在帐外的某支战斗小组忽然有人想到一个“馊主意”,同行的队友纷纷表示:这点子不错! 于是他们借着篝火的光芒直扑军中牲畜所在。 他们一面砍杀走出营帐官兵,一面找到看起来就壮实的战马,将鞭炮绑在马尾上。 “盛大的晚会开始了!” 想出好点子的玩家张开双臂拥抱夜空,十数串鞭炮陆续炸响,噼啪爆炸产生的瞬光恍若迎接偶像的闪光灯,照亮他的后背。 成百上千的战马、骡驴被剧烈的鞭炮声惊骇,发了疯似的四处冲撞,首先就把惊吓战马的点火组全员撞飞、踏死。 点子哥被一匹战马撞飞,在天上翻滚的感觉像是在玩过山车,他重重摔在地上弯折了颈椎,出场作战还不到一小时便一命呜呼。 尽管他死的很廉价,但“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自拍帅照被他保存下来。 对他来说,万般筹备为了这么帅气的一刻已经超值,哪怕是游戏官方要一百块打印钱,他也乐意。 四处乱扔鞭炮的玩家无意中整出一波大的,数十上百个营帐陆续被鞭炮与火把点燃,深秋的晚风呼呼一吹,便将火势蔓延开来。 熊熊燃烧的营帐大伙犹如一个个冲天火炬,照得官军大营亮如白昼,饶是间隔数里也能在夜间看见。 战马的尖啸,民夫的嚎叫,梦醒士兵的悲鸣,精锐战兵的叫骂声,骑兵奔走相告的急促呐喊,这一切的声音与混乱席卷在火浪之中宛如一曲火焰战歌。 “第一梯队的佯攻很成功,敌军营寨燃起来了!”『粟拉』兴奋地喊叫出声。 他拔出腰刀,冲天大喊,“第二梯队随我冲锋!” 密集的喊杀声与惨叫声吸引人们的注意,直刺双眼的冲天火光模糊了人的判断力。 “乞活贼夜袭”的消息迅速传播,尽管各部将官第一时间醒过来召唤亲兵。 可是数万大军的营地连绵数里,即使正常状态发号施令也要等待骑手传令。 眼下到处都是火光与喊杀声,不知是鞭炮还是鸟铳的炸响声此起彼伏,就算有传令兵也会被突进营地的贼寇绞杀。 人人都在尖叫逃命,老道醇厚的河南方言高呼贼寇夜袭。 “阎王爷叫我来收人头了!” 疯狂的玩家四处播撒死亡,有人觉得夜袭厮杀不够刺激癫狂,直接把自己全身点燃,犹如炎魔降世一般,怪吼着引燃沿途的营帐与草料,甚至是扑进密集的人群惊吓对方。 数万人的官军大营都躁动了,尤其是纪律涣散的乡勇、民兵连一回合反击都没有便向外面逃跑。 集体掀起的恐惧感就像水坝开闸泄洪,滔滔不绝的洪水一泻千里。 饶是能保持理智的官军,没有即时通讯的手机,得不到消息安抚恐慌,也被大环境的恐慌氛围所击溃。 有些精锐战兵连衣甲都没穿上,就被溃逃的乡勇裹挟着冲散。 崩溃的混乱由外向内,逐渐汇聚成数条势不可挡的人潮洪流,犹如热锅上舞动的黄豆一般冲着不同的方向跳动。 营内冲天火光占满了视觉的光感,人们反而看不清眼前昏暗的事物,慌不择路地推挤、冲撞。 无数人被撞飞撞倒,随后被紧跟而来的人群践踏,一脚一印活活踩死。 “咚咚咚——” 如雷响动的马蹄声纷至沓来,受惊的牲畜们奋力狂奔,碾碎一切阻挡在身前的两脚生物。 “咦哈!”一些会骑马的玩家瞅准时机,一个箭步跃上马背。 他们嘴咬缰绳,一手握住腰刀,一手握住铁斧,犹如精锐的死士骑兵驾马砍杀,跟着受惊的牲畜冲毁一个又一个营帐。 帐内的兵丁来不及出逃,就被战马与骡驴给撞飞、撞倒,卷到足蹄之下活活践踏致死,碎骨破肚的声响此起彼伏。“第三梯队冲啊!”混战中的粟拉发出此战最后的命令,便再也没了声音。 …… 身处军帐的左良玉早已被骇人的响声阵震醒,他赶忙猛地坐起身子去拿腰刀。 左良玉侧耳倾听,营外若隐若现的哭喊与鸟铳声愈发清晰,他心中断定这是遭遇贼寇夜袭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名亲信家丁冲进营帐,“大帅不好了,贼寇杀进来了!有人喊李巡抚都被杀了。” 啊! 突如其来的噩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正中天灵盖,左良玉只觉一阵热火由心冲脑,顿时睡意全无! 不过短短一个月,就连死两名巡抚大臣,这乞活贼寇真是比闯贼还要棘手的强敌! “大帅快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等大帅做出判断,亲信架起左良玉就往外跑,也不管大帅只穿了一件单衣,连鞋都来不及穿。 左良玉一行匆忙踏出营帐,几匹发疯的马匹正从脸前呼啸而过,狠狠撞击一名腰包满鼓的大头兵,强劲的冲击径自将其掀飞,白的银两散落一地。 只可惜附近的战马与骡驴尽皆受惊逃散,就连预备给大帅的马匹也不见踪影。 “左良玉哪里跑!”十数名玩家一路狂奔,总算在左良玉逃跑前堵到目标。 突如其来的贼寇惊得左良玉险些心跳骤停,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扯回心脏,手足四肢因为缺血而酥麻无力。 他双眼瞪得老大,一股毫无来由的恐惧笼罩心头,他的营地位于大营的深处,而贼寇居然能径自冲杀到此地。 难道巡抚与其他将官都被贼寇夜袭斩首了 “大帅先走,我们断后!”被左良玉喂饱银子的亲兵们把刀握在胸前,大吼一声扑向堵路的贼寇。 “好儿郎!我们到北岸去会合!” 左良玉也不做扭捏姿态,留下一句话,便提着腰刀奔向渡口。 可他没走出百十步就被一束瞬光吸引,他心头一惊,多年征战的生存本能促使他停下脚步侧身躲闪。 果然躲过一支从旁袭来的利箭。 “野牛冲锋!” 忽然一个猛男从身侧冲出来,那坚硬的颅顶恍若加持了一层铁皮一般,生生撞在左良玉后腰,几乎要把肾脏冲破。 左良玉毕竟是戎马半生的宿将,虽然被一击撞腰,但还是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后撤半步站稳。 他趁着敌人尚未调整姿态之际,握紧腰刀狠狠斜劈,直接切断贼寇的左手。 “啊啊啊!我的左手!我的王之力量!” 『野牛』握着断手痛呼,却被另一个伙伴当场指出错漏,“王之手是右手,你哭错坟了,你个假粉丝!” “啊!我特么居然连手都搞错了!你妈的左良玉,砍手都砍错!” 听闻此言,野牛的痛苦表情瞬间收敛成,仿佛被小偷顺走钱包一般的咒骂怨恨。 左良玉当时就惊了,他原以为对方会抱着受伤的断手在地上痛哭打滚,瞬间失去继续作战的能力。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这断手贼寇的痛苦假的一样,还能像没事人似的挥舞狼牙棒。 他不痛左良玉目瞪口呆。对方的左手被完全斩断,还哗哗喷着血水,竟然一会就不喊痛了 恍若感到痛觉共鸣,左良玉只觉脚下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只有袜子的双脚已经被鲜血浸透大半。 “左良玉打了半辈子的仗,别跟他单挑,一起上!”又有几名玩家走出昏暗的阴影,沐浴在冲天火光之中。 只见数名贼寇围杀而来,左良玉挥刀招架、还击,一刀刺入一名贼寇的肚腹,刺出后背,刚要抽出腰刀还击,却发现被自己捅伤的贼寇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嘿嘿,左良玉,跟我一起下地狱去吧!”那贼寇一边喷人一脸血,一边脖子前倾,咬住左良玉的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左良玉只觉痛苦袭脑,随即便被短矛、尖刀生生捅进肚腹胸腔。 “敌将首级拿下了!” 一声骄傲的吼声向四周传开,狼狈逃出大营的巡抚隐约听见这股吼声,但他没有停留。 贼寇夜袭打得他猝不及防,还跟在身边的高级武将仅有总兵陈洪范,另外便是一些中下级文武官员与少数精锐亲兵。 乃至李家寨的林氏三兄弟。 要不是他仨及时发现贼寇夜袭,并且赶到大帐护送巡抚逃离,又挥刀砍杀数名围拢上来的贼寇,恐怕他已命丧贼手了。 饶是如此李巡抚也不好过,他膝盖上中了一箭,一直是被林氏三兄弟轮流背着走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8章 国家昏乱,有忠臣 第88章 国家昏乱,有忠臣 簇拥在巡抚身边的兵马并不多,算上文武官吏,亲兵家丁,以及李家寨的少数家丁,总计两三百人。 李巡抚一行人互相搀扶狼狈逃命,好不容易赶到渡口,才发现早有数百溃兵捷足先登。 溃兵们为了争夺十余条渡船互相厮杀,有些人拥抱着在地上打滚,或用牙齿撕咬,或用头盔碎石猛砸,鲜血的血水将河水染红。 “李抚台、陈总兵在此,你们还不速速停手!” 一名随军文官上前数步,摆出一副习以为常的傲慢姿态发号施令,以为官府的权威犹在。 没想到杀红眼的丘八根本不管什么巡抚、总兵,对准聒噪的就是一记利箭。 噗哧一声,箭入脑门,那文官直挺挺地仰头倒下。 “啊!”另外一些文官小吏发出惊诧尖叫,陈洪范与其他部将当即指挥亲兵开始作战。 李家寨尚存的家丁们,则后退数步聚拢到林氏三兄弟身边。 各路武将身边的家丁不愧是精锐战兵,不过短短几回合便将溃兵打散,抢到数条尚未开走的渡船。 饶是如此几条舟船还是容不下数百人,无法上船的人只能脱掉全身甲胄外衣,一头扎进淮河泅渡,亦或是强忍着入秋河水的寒凉,扒住船沿跟着游水。 经过千难万险,李巡抚一行人终于驶入河心,自身的安危总算是保住了。 性命无忧的瞬间,所有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那些身子骨较弱的文官们险些一头栽倒。 船上、船下的幸运儿们,不约而同地回首观望官军大营,冲天骇人的火光照在每人脸上,映出截然不同的复杂神色。 悲凉,痛惜,哀伤,懊悔,怜悯,庆幸,乃至转瞬即逝的狂喜…… 李巡抚短叹一声,懊悔自己葬送数万大军,这可是前任巡抚与他费数月调动兵员物资的心血啊。 不过短短一夜数万兵马尽数溃散,也不知道一夜过去,明日还能聚拢多少残兵败将。 唉。 李巡抚环顾四周,无论是文臣武将还是家丁随从,都是衣衫破烂,浑身泥污的狼狈颓相,已然将朝廷大军的威严损失一干二净。 只可恨那内鬼勾结乞活贼设下“合兵南下”的圈套,然后在营中引狼入室,害得四万将士饱尝惨败。 可恨,该杀! 尽管包围息县的官军尚有万余,收敛败兵与之会合,尚有退守汝宁的余力,但经此一败,李巡抚自知罪责难逃。 当今圣上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暴脾气,他今日一败,过几天就可能被缇骑捉入京师问罪。 即使万幸,陛下准他戴罪立功,他也没有足够的精兵剿贼了—— 东虏入寇,大部分精锐被调往直隶勤王。剩下的机动兵力还在追杀闯贼余孽,简直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到处需要征剿,到处需要兵员。 可是招募新兵需要钱粮,而要钱就得获得陛下授权截留税收。 然而陛下把兵权、财权都锁得死死的,不肯轻易开放额度,没有哪一位督抚大员能随意自筹军费。 一想到自己灰暗的未来,还不如一死了之,也能保全家族名声。 李巡抚作势便要跳河自尽,可是刚到船边被一股寒风袭来,心中自尽的念头便削去大半,一双脚迟迟跨不过船沿。 而一直保护他的林氏兄弟也没有一点动静,似乎故意没看到他“作死”,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害得他尬在边上,跳也不是,回来也不是。 还是几个久经官场的官吏懂得人情世故,大喊着巡抚老爷珍重啊,一扑过去抱住巡抚的身躯。 “别管我,经此大败都是本抚无能,让我去死罢。” 李巡抚被人抱得死死的,反而来了劲,恍若一只要被剪指甲的狸猫拼命挣扎,但他越挣扎,官吏们却抱的越紧。 一旁的林氏兄弟暗骂这货表演欲真大,以为你是曾国藩呢,要死要活表演一波 陈洪范与其他将官也觉得没眼看,真要想死的话,刚才早就一声不吭跳进水里,哪有这会功夫表“气节”。 不过大伙都看破不说破,静静看着一帮文官表演“忠臣戏码”。 一直到有粗鄙武夫也站出来劝活,巡抚老爷这才放弃“死志”,一副都是你们求我活下去的模样,重新回到船中。 随着渡船靠岸,数百人算是彻底进入安全地带。纵使贼寇想要渡船过河,他们也有就地还击的余裕。 渐渐的,夜幕退去,朝阳爬起,聚集在巡抚身边的兵马陆陆续续已有上万,就这还不断有败兵渡河游过来。 好消息是劫寨的贼寇并未渡河追击,而是在对岸四处追杀溃逃的败兵。 坏消息是渡河过来的败兵几乎兵甲全无,战马驴骡也没运过来多少。 数万兵马只剩下身边这一万余人的残兵丧卒,这已经不是失败,而是要钉上耻辱柱的大失败。 既然有败仗,就得有人背锅。 经过一众文臣武将的共同商议,将这次败仗定义为—— 内鬼与贼寇里应外合,且贼寇作战勇武、悍不畏死。 饶是巡抚老爷与其他部扎稳营盘,彻夜巡逻,还是没能挡住贼寇的夜袭部队。最大背锅侠自然成了已经战死,没法申辩的左良玉、王顺平等人…… 因为他们不顾军中禁酒的命令,彻夜饮酒作乐,导致军中兵卒大多喝醉不能战,这让贼寇有机可乘,最终导致数万兵马溃败。 即便他们麾下还有活着的家丁士卒,也没有向上的发声渠道伸冤。 而最大的功臣要属李家寨的家丁队们。 原本出征八百的家丁队,如今活着泅渡淮河的只剩一百来人。 尽管他们皆是白身,但救“驾”之功甚伟,就算他们没有给银子贿赂,李巡抚也要给他们一官半职。 “李家寨家丁首领林登万上前听封!” “草民在。” “你们虽是一介白身,但忠心报国,奋勇杀敌,又即时报信救下一众文武,居功甚大。本抚任你为麾下标营守备,兵额一千,军饷钱粮皆照边军例……” “谢抚台老爷!”林登万一行百人皆单膝跪地,高声感谢巡抚老爷的赏赐。 边军的军饷待遇属于明军序列最优厚的,一个月军饷起码一两五钱,月粮五斗,若是家丁、马兵则军饷更厚,有些悍卒甚至能达到月饷五两银子。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足饷足粮。 封官作罢,林登万一行人虽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惹得李巡抚不禁询问,“这是何意” “草民出身贫民,少年时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多年,是李家寨的老爷救我出水火,如今我虽受巡抚老爷青睐,却不敢忘记李老爷的恩德,不能背弃家主而去——” “恳请巡抚老爷收回委任。”一众单膝跪地的家丁们呼啦啦响起请愿声。 即便此时一位守备官在官场没什么地位,但对于小民来说,已经算是一步登天。 况且在巡抚老爷麾下标营做事,相当于在省里有了人脉和后台,未来升官发财都是肉眼看见的前途无量。 寻常人一辈子都摸不着县令的边,就这多少人想跪还没这门子,家丁们居然开口拒绝了。 “受赏还不忘过去恩人。” 陈洪范不禁对这些家丁更加喜爱,若不是李巡抚抢先一步拿下,他都要开出厚赏,将家丁们强行收入自己编制了。 “嗯,你们倒是牢记忠义二字。” 李巡抚转头与文官、幕僚们短议片刻。 他们认为,连家丁们都是这副恩义双全的模样,那么调教出这批家丁,又在本地素有声望的李家小子,自然也是德才兼备、能担大任的人。 而且李牧这段时间的一系列作为,也足够上报朝廷赏他一官半职。 按照目前李牧的声望与功绩,封一个游击将军绰绰有余,若是李家小子点钱打点朝廷大员,甚至能一步到位做个三品参将。 至于结果怎么封,兵额安排多少,那就是朝廷大员做主了,李巡抚没法过问。 如此一来,昔日的恩主做了参将,或是游击。家丁首领做守备,也不至于“功盖上主”。 而巡抚也能合情合理地收编这支忠勇家丁,不至于给人留下“抢人”的口实,一举两得。 “多谢巡抚老爷成全!我等必誓死追随老爷剿贼报国!” “好好好!” 收编强军的喜悦冲淡些许惨败的灰暗,李巡抚不由得捻须浅笑。 而玩家们也觉得欣喜若狂,一为成功打入明军内部,建立稳固情报渠道而惊喜。 二为引导人谋到官职,合乎支线任务的要求,奖励肯定拿到手软。 三为丰富的游戏素材感到满意,明军主力大军必定是数万,乃至十万级别,随便拍摄几段大军演武的画面,亦或是历史名人的真人模样,就能让游戏外的粉丝高潮惊呼。 真是秦始皇摸电线,嬴麻了。 …… 林登万等人心怒放,对岸追杀溃兵的乞活军也感到爽翻,尤其是指挥官粟拉,都没想到一千多玩家冒死夜袭,竟把数万大军都给冲垮了。 这已经不是酣畅大胜,而是史诗大捷! 收到“袭营成功”消息的李过赶忙按照计划,率军出城接应。 他起初不太相信八百乞活老兵就把数万官军打散了,还打算接应一些幸存者,一同在野地迎战官军主力,打一场苦战。 结果他与其他乞活大帅率军抵达一看,当场就惊得目瞪口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9章 威震山河 第89章 威震山河 李过率领的骡马队伍先行一步——这是乞活军临时组建的骑兵队伍。 与其说是骑兵,不如说是骑在劣马、骡驴上的步兵。 他率领数百“骑马队”迅速跨过数十里赶到作战现场。 视野中渐显残破的官兵营地,李过便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死尸与焦糊混杂的恶臭味道。 空气像是被大火炙烤数个时辰,明显存在一道划分高低的温度墙,前面是炎炎夏日,后方是寒凉深秋。 他骑着战马继续向前,双目所见皆是官兵与牲畜的尸体。 破败的马车倾倒,燃烧未尽的旗帜随风飘扬,燃烧过后的帐篷、篝火冒出黑烟,各类死状的官兵横七竖八地躺着,新添重伤的战马躺在地上发出哀鸣。 这些都是乞活军八百勇士的杰作 他策马在尸横遍野的战场奔腾,仔细寻找乞活军老兵的身影,每隔百十来步就能看见乞活军老卒结伴的身影。 几人拖拽着丢盔卸甲的俘虏慢慢走回,几人把一堆捡来的玩意丢进包裹,几人把俘虏压在身下倾泻老拳,还有一些人勒令俘虏替他们抗着大小包裹,甚至有人认得李过的样子,抬手向他挥手问好。 他们每个人额头、胳膊上都缠绕着白布。 尽管布条已被鲜血、泥污染成黑灰,但李过还是从这些人的共性看出,这就是乞活军—— 因为他们在殴打俘虏。 没错。 乞活军虽然以“佛军”著称,但那是与军纪败坏的官兵相比,并不代表“佛军”士卒没脾气。 他们很少杀死投降的败卒,除非收不住刀兵,而暴揍俘虏是他们最爱的发泄方式。 按照乞活军的话说,饶败卒一命已经是他们最大的仁慈,不然敌兵打之前嚣张疯狂,打输了投降就能活命,那也太舒服了吧,总得给败兵一点苦头吃吃,告诉所有人与乞活军为敌,一定会付出代价。 对于被打的俘虏来说,挨骂挨揍还算过得去,只要不杀他们做什么都成。 随着时间推移,乞活军主力步卒逐渐赶来,而散落四处的乞活军老兵也陆陆续续押着俘虏回来。 只是这乞活军老兵的数量有些不对劲,人数变多了 李过揉揉眼睛,凭借捆绑白布的明显特征,多点数几次,还是不对。 明明是八百勇士冒死出征,结果细数一番竟有一千多人。 每个乞活军老卒都拥有不同常人的气质,与官军放在一起就好像狼与狗,前者悍勇凶猛,尾巴向下,一眼就能分辨。 这好比武侠小说里看见熟悉的招式,便知道出自何门何派,看见“铁山靠”就知道出自坤拳,想不认识都难。 怎么打个仗,不仅没死人,还快多出一倍 总不可能多出来的老兵是泥地里冒出来的吧 李过摇摇头,实在摸不透乞活军的做事路数,他们一会正经悍勇,一会滑稽搞怪,每次做一些惊世骇俗的事,却总能给他们办成。 昨夜八百老兵夜袭官军大营,不仅取得酣畅胜利,还打着打着多出几百人兵力。 难道乞活军真是天命所归,做什么事都有神明庇佑么 有了乞活军主力的协助,清点物资、整编降卒的相关事宜处理的很快。 此战,八百乞活军老兵击溃数万官军,打伤打死七千人,俘虏一万八千人,逃走的兵马不计其数,而自身伤亡却是原地新增四百人,战后乞活军老兵还剩一千二余。 缴获的粮草足够数万大军吃一个月,慢慢收拢回来的马匹驴骡也有四千余匹。金银细软,牛羊鸡猪,兵器甲具,马车板车,以及帐篷旗帜等物资数不胜数。 联军分配战利品的时候,李过有些尴尬。 息县守城之战时,他没能参与,因为他属于主力部队,随时准备与官军野战。 夜袭官军营寨是乞活军绝对心腹的“自杀式”突击冒险,他又没能出战,因为这是不确定的袭扰作战,带上主力也不合适。 他左思右想都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资格分配战利品,唯独定期押送粮草物资到县城,算发挥了一位“运粮官”的职责。 饶是乞活军大帅们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要给他记功,他也没脸笑纳给他的钱粮和兵员。 于是在李过再三拒绝之下,乞活军只好笑纳所有俘虏,以及大部分钱粮物资,只给李过部众分配了一些钱粮与兵器奖励。 乞活军从一万八千俘虏优中选优,挑选九千编入作战部队,剩下的全部打散重组,暂时关押在各县的俘虏营强制劳动一段时间。 等俘虏们值得信任时,再给他们分配土地展开军屯。 如此一来,除开李过所部,乞活军全体战斗部队已达到两万七千余人。 “是否休整一日再渡河解除息县之围”李过指出眼下战斗还没结束。 “不,息县战事已经结束,我军大获全胜。我军通过息县挖通的密道抵达城外,与我军夜袭官军的时刻相同,他们也在同一时间袭击围城军队并得手,此时也在收编败卒、清点战利品。” “解围了,息县也赢了” 李过疑惑不解,他与乞活军主力一直驻扎在光州,除了先前收到消息,声称士绅地主们蠢蠢欲动,即将组织族人乡勇暴动,所以派人疏散了周边百姓。 其次便是凌晨,乞活军大帅要他做好出发的准备,天还没亮就率军出发。 除此之外,他与乞活军几个大帅一直,这些天都没收到息县更新的战报。 为什么 乞活军大帅总能这样,像是使用秘术一般,没有传令兵报信,就完成信息交流 “哈哈哈哈哈……息县解围,官军溃败。此战我军大获全胜,一战解除豫南危机,这下官兵只能退守城池,半个河南都是我乞活军的囊中之物了。” 年轻的李来亨十分兴奋,仿佛看见一个崭新的政权冉冉升起。 他以前跟着义父在闯王麾下征战,总没有落脚的根据地,今日一战过后,他们总算从奔波多年的“流寇”晋升为割据地方的“坐寇”了。 五个州县拢共数十万人,按照十丁抽一,也能抽调一两万兵马。 加上联军此时的战力,便是精兵数千、辅兵数万。如此军力攻打府城,乃至进取省城都是不在话下了。只是乞活军拼杀至今,怎么还没有称王的打算 有些义军刚打下几座县城就急忙称帝,什么王侯大臣册封一堆,一群王公大臣恨不得比朝廷还多。 而乞活军却比那些猴急的义军谨慎沉稳太过,得胜至今都没有称王的暗示。 称帝确实可以不急,但是总该宣告天下称王建衙,举办自己的科举考试选拔人才了吧 一伙军事集团要向地方政权转变,首先便是开科取士,广招天下人才填充治下的政务缺口,如此才能梳理行政、司法、税粮,征兵、运输等等一系列国家政务。 眼下乞活军狠狠打土豪分田地,又狠狠公审一批卫所官与大户,算是彻底得罪了本地大户。 要知道这年头能读书写字的,最差也是中上层殷实家庭,只有极少数苦哈哈凭气运和贵人,才可能踏出一条光鲜大道。 没了读书人的支持,一方政权想要控制基层就难了。 一群打江山的粗鄙武夫连字都认不出,根本不懂得治理地盘,只是依靠简单粗暴的施政方法勉力苦撑…… 由此李来亨觉得可以跟士绅们稍作缓和,并跟他们约法数章,并以此规范治下的新秩序——既保护贫民的利益,又能得到读书人的支持。 李来亨知道义父是敦厚的老实人,也知道己部是闯军,对乞活军来说是外来派系,无法对这种“称王”、“开科取士”的政务大事插嘴。 但也不妨碍他委婉提几句,说什么入秋天凉了,乞活军大帅该加身衣裳了,别的颜色都不好看,不如选一件黄色袍子,绝对保暖。 乞活军大帅们,倒是听懂了他的暗示,但纷纷表示眼下不急。 若不能打进京师做掉崇祯小儿,这所谓的王称不称又有什么区别呢,那些心向大明的士绅文人,根本不会支持非正统的叛逆。 “至于缓和士绅关系的策略,那是万万不可的!此次拷打俘虏又问出不少藏在我们治下的奸人,其中不乏一些表面恭顺,老老实实配合缴纳赋税,背地里却勾结官军与我们为敌的虫豸!” “咱们就算对他们礼贤下士,他们还是会把我们当成粗鄙的反贼,哪会参加我们办的科举考试。 再说了,我们也不要这些酸腐文人做官,省得弄脏我们的新环境。” “干他马的表里比兴之徒,我非把他们满门杀了剁碎,煮成一锅肉糜给叛徒全吃下去!” “用檀香刑吧,一根尖桩从后面凿进去,从口里刺出来。” “好耶!我喜欢这个!” 乞活军大帅、将官们再次兴奋地议论起来。 什么吊路灯,蚯蚓竖着劈,蚂蚁洞灌铁水,丢进锅里煮,点天灯,凌迟处死,诛九族…… 他们每每说到杀死叛逆与劣绅要用的残酷手段,比任何人都要亢奋激动,恨不得当场逮一个倒霉蛋来过过瘾,简直让李氏父子渗得头疼。 虽然乞活军对权贵劣绅的憎恶直冲天际,但李过也能理解。 他猜测,乞活军的大帅将官们应当是出身贫寒的穷苦百姓,从小就被权贵士绅欺辱着长大,又或者被老爷逼得家破人亡,所以见到为非作歹的恶人就想消灭罪恶,为当初弱小的自己复仇,填补心中缺憾罢了。 “这一仗打完,立功的将士甚多,也该办一场庆功宴犒赏一下有功的将士。”乞活军大帅提议。 “还是趁胜追击的好,等敌人逃回汝宁,我们要拿下府城就困难了。”另一个乞活军老兵反驳。 “息县那边跟咱们都吸收了不少降卒,不整编消化几天就出战,你不怕他们背后捅我们屁股啊。 再说了,等我们几万兵马整顿完去包围汝宁,就算一时半会拿不下,也能趁机围点打援嘛。” “噢——还真是!等敌人援兵一来,我们就率军直扑过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继续围城,继续打援。” “所以说咯,眼光要放长远一些,别总在意眼前这点蝇头小利,官军怎么出招,我们接招就是了。” 李过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每次听乞活军讨论军务,都会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好点子”。 尽管天底下大多数战略战术,都在历史古籍和一些兵书中,但学会了并且随时随地用出来的却没几个。 而乞活军却像共用着“军略奇谋”的大脑一般,每每说到军事调度,都能迸发几个发人深省的奇谋。 哪怕是执行一些希望渺茫的战术计划,乞活军大帅将官也会身先士卒,而不是派遣民兵、旁系部队去当炮灰。 就在李过感慨乞活军打仗真是让人信服之际,瞧见一群正吃着饭的乞活军老兵忽然放下饭碗,惊喜地尖叫着“新版本更新了”,或坐或站立,抬手在空中比划。 一千多人齐刷刷抬手在空中写字,简直像极了某邪教现场的献祭仪式,饶是李过已经见过几次,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举动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很想说,你们下次搞这事的时候,能不能提前通知一下。 不过玩家听不到李过的内心想法,一门心思专注刚游戏更新的新版内容。 主要变化便是“新增主线、支线、特殊任务”,“新玩家进入通知”,“职业侧重细分”,“战团单元”等等内容。 原先攻伐豫南的主线任务新增内容—— 夺取汝宁城,目标是杀死藩王,夺取藩王的钱粮财产。 配合即将到来的干部小队,对接五个州县的基层行政、司法、税收工作。 “新玩家进入通知”: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定期公布近期最大新增玩家数量,方便玩家招新组团。 比如今天,玩家夜袭官军营寨成功、息县通过地道挫败围城官军的数小时后,游戏放出大量激活码,迎入八百名新玩家。 每个职业侧重的玩家都在主基地疯狂招揽新人,希望给自己的玩法增添新鲜血液。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0章 新版本0255 第90章 新版本0.2.55 【职业侧重细分】 几个旧版“职业侧重”发生变化,并衍生出新的下属分支。 军事战斗正式拓展出主力战团,游击分队,潜伏特工队,卧底战团等等…… 驻村发展晋升为『基层治理』,衍生出职位细分的职务,不同职务所需声望值门槛不同,一般人起初只能从基层村干部做起。 实在人数不够,才会被李牧矮子里拔高个,钦定几个人晋升官职。 “探索潜伏”与新出的“战团单元”综合成为“战区划分”。 以李牧所在的主基地为核心,暂时划分东南西北四个战斗区域。 “西部”是河南&山陕战区,当前有『第一军团乞活军』配置战力。 “南部”是湖北&江西战区,目前有一支游击小分队活动,随着玩家人数变多,也将晋升为『第二军团』。 “东部”是淮东&江北战区,目前仅有小股潜伏卧底,通过淮河、长江流域的河船从事商贸走私活动。 “北部”是山东&冀辽战区,目前只有几支乘坐热气球的玩家在华北平原飞翔,已经自行降落几人潜伏在山东村庄。 每一个军团后缀名,都交给玩家自行选择。 每一个军团的玩家人数不得低于两千人,乞活军是为规则先例,最少存在一个军团。 另外引导人还会根据当前需要,给予每个军团不同的全服增益效果。 比如眼下乞活军需要掌握豫南各县的基层政务。 原本战斗玩家人数众多,随便站出来几百人前往基层,就足够填补干部空缺。 可战斗玩家之所以是战斗玩家,就是因为不乐意种田、干活、鼓捣公文档案。 他们一门想着杀光恶贼,杀得天下血流成河,不然也不会进游戏就锁定“军事战斗”。 谈起基层政务,战斗玩家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什么“基层你不占领,黑帮跟邪教就会填满”,“基层治理是新政权的法宝,不能不用”,“为什么没人下乡干基层,这点苦也不能吃么”,“没经过社会改造的府县就是封建殖民地”。 但真要他下乡搞政务,他们就像被街头采访询问捐钱的路人一样。 你有一百万会捐吗会捐。 如果你有一百块,你会捐吗 不会,因为我真有一百块。 而“战狂天灾”真的只想战斗。 能从生产建设、种田经营这种慢悠悠风格游戏,获得愉悦与成就感的人太少,主流游戏的受众终究是战斗与酣畅爽快。 这好比是“甜粽”和“咸粽”,味道本身没有错,只是吃的人更想从自己喜欢的味道中获得满足感。 于是李牧采用激励的方式,鼓励更多玩家转化成“基层干部”—— 他将即刻起到次年开春的半年时间定为“基层治理期”。 凡是在周期内从事“基层治理”侧重的玩家,累积服务一定的时间,将获得额外50%的奖励加成,并拿到三张系统商城抽奖券。 只要是主基地生产的,亦或是系统上架的,都能通过抽奖券抽到,下至普通的人字拖鞋,上到稀有防弹盾,乃至限量版定制服装。 尽管抽奖的奖品池很有吸引力,但是兢兢业业的基层工作劝退一批渴望快爽的战斗玩家,抽奖机制也劝退一些非酋玩家。 就算是这样,也有两百人左右的新老玩家加入“基层治理”。 其他玩家依旧疯狂涌入主力战团和游击队,『第一军团乞活军』实员人数达到2300。 散落各地打游击、潜伏暗杀的也有三四百。 …… 一辆辆装载物资的驮马队伍跨过隐秘的山道,悄悄在某天傍晚抵达乞活军的“首府”兼控制区地理中心的罗山县城。 这是一支完全由文职玩家组成的小队,足足有两百人。 负责接待的玩家率先跑去马车扫视一眼。 有些是系统分发的道具,有些是干部办公的基本材料,还有一些是主基地生产的铁质农具…… “聊天群大佬不是说,古代县村起码要人口万分之二十的干部,才算是理想中的蒸汽王朝,不然就倒退成明清了。你们这两百人最多充实一个县,可咱们拿下了五个州县啊。” “没辙呀,种田玩法受众太小,基层干部受众更小。我们到处呼朋引伴,下线拉人,也才凑出这么点人过来。” “玩家总数都三千多人了,咋就挤不出基层干部呢。” “要不,你来当我的助手” “不不不!”那战斗玩家听闻此言,脸上立刻挂起惊讶与惶恐神色,连忙挥手直拒,恍若在街上被人强制推销。 “看吧,这就是症结所在,一说基层治理个个义愤填膺,要真你去做的时候,个个都不愿意。”干部玩家短叹一声,“不过我们也有将就的办法。” “啥办法”战斗玩家顿时化做一副笑脸。 “两百人均分到五个州县,先把县政府的框架搭起来。”“那这样乡村基层不就还是老样子了” “不,搭建的县政府班子并非坐在县城当老爷,而是组建一个‘流动班子’,每隔十五天,按照固定路线在辖区内巡游——” “就像公交车” “嗯,可以这么说,除了必要留驻县城的干部,其他人全部散在辖区内——行政干部、巡回法庭、治安警察等等。 这样保证我们用有限的干部,尽可能覆盖更多的底层乡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流动班子经常在外跑,驴骡的草料,以及人员的开销会很多,这就需要你们战斗组协助了。” “这都没问题。再说以后行政司法税收,都交给你们文职当家,经费安排还不是你们自己来解决——嘿呀。”战斗玩家一拍脑袋,“怎么有种我们在前方占地,你们后脚跑过来拿走地盘的感觉。” “按照主线剧情,我们都是给引导人干活,如果你不想有被‘架空’的感觉,那就弃武从文,跟我们一齐干基层啊” “那、那算了吧。” 战斗玩家瞬间就蔫了,心说这文职工作还真是不可或缺啊。 至于搞独立脱离引导人的掌控,搞自主发展,那也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生产队、装备工坊、研究室等等新式器材、兵甲弹药,只有基础工具与技术人才齐全的主基地才能提供。 而乞活军收容的匠人,一多半都秘密送往主基地换“功勋”,让战斗玩家自己从头做起,他们也耐不住性子。 毕竟耐得住性子的,都在主基地干活呢。 况且引导人跟主线剧情相关,拥有红名裁判权。 若是有人图谋不轨,刚准备付诸实践,就发现自己头顶变成红名,这时身边再好的兄弟,也会拔刀把红名给砍了。 有些特殊红名的奖励是三倍数值,连带稀有道具奖励。 要不是变成“特殊红名”有封号风险,玩家都想变红名,把自己砍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北上进攻汝宁”干部代表发问。 “还没定。这几次“官军运输大队”让我们吞掉不少物资,什么虎蹲炮、将军炮不知道有多少。红夷大炮都捞到三门,马匹驴骡什么的更是数不胜数。 兄弟们讨论了一下,不算盟友部队,不算守城的民夫,咱们手里头总兵力突破三万,前官军营兵已有四千人。 正好借着这次版本更新的风头,咱们也搞一次军队改革,好好整顿一下现有的军队模式。” “编制多少人”几名干部代表立马从背包里掏出本子和炭笔。 “我没记得住,都是聊天群讨论的。” “按你的印象说个大概,我们接手行政财税,也要计算军费开销的。” 干部玩家盯着周围一圈战斗玩家,竟无一人能流畅说出具体框架。 “额,我想想。算了,我下线去问问。” 此言一出,好几个战斗玩家选择下线,噗通一声倒在衙门内堂。 只是这一次玩家上线的速度很慢,过了足足十分钟才陆续有下线的兄弟返回。 他们从地上爬起,满眼都是脑袋里装满知识的智慧模样,“我到处问了几个现充大佬都没回应,最后还是我狂轰乱炸一个认识的哥们—— 这次军事改革先整军两万人,组建七个步兵团。每个步兵团扩编成三千人,由玩家200,前营兵现辅兵800,普通民兵2000组成。 第一步兵团配置一千玩家,属于战力最强的尖刀部队,第七步兵团只有4000民兵,属于工兵、匠人的辅助军。” “嗯。”干部代表拿着炭笔在本子上飞速书写,接着抬起头发问,“你这营兵确实全整编,但是还有三百玩家,一万民兵呢” “几个大佬建议一万民兵在后方接受加强训练,就由留下来的三百玩家充当练兵教官。” “嗯那三百人怎么愿意干这种枯燥活的” “划拳败了,愿赌服输……练兵也比种田自由些,偶尔还能带着民兵到周边扫黑除恶。这年头山贼、水匪、贼寇太多了,多的是机会战斗。” 根据乞活军的钱粮惯例,干部代表们一通计算,粗略算出,眼下几万强弱结合的兵马,一年需要军粮十八万余石,军饷三十余万两。 按照目前五个州县的赋税供应,略有些许盈余。 若是激烈战事打起来,源源不断供应更多粮食弹药,就稍显不够了。 不过问题不大,眼下州县的旧税榨出来的钱粮,等干部玩家逐一到位,用新法榨的钱粮,应该就大致够用了。 随着夜幕降临,户外爆开一朵绚丽的烟,标志着乞活军面向全体战友的庆功宴开场。 战斗玩家一脸骄傲,竖起大拇指点了点户外,“咱们的庆功宴开始了,要不一起去乐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1章 大明有嘻哈 第91章 大明有嘻哈 罗山城外舞台高搭,篝火通明,一排排方桌摆满酒肉饭菜,坐着村民和乞活军士卒。 摆放四周的篝火被点燃,火势冲天的焰火宛如随风扭曲身子的巨龙。 火焰的光芒给周遭参加庆功宴的军民披上晚霞般的红袍,他们吃着,聊着,哼唱着。 烟在头顶爆开一朵朵绚丽的,这一刻仿佛战乱与烦扰被抛到脑后,只有宴会的喜悦。 数百名被选中的辅兵成批走上舞台。 他们被台下众多军民注视,既有初次上台的羞涩紧张,又有无意中显露的骄傲自豪。 “挺起头来!” 在玩家的呐喊下,他们尽力昂首挺胸,努力展现出最好的精神面貌。 乞活军大帅团接二连三为优秀的士兵分发五十两赏银,以及一枚荣誉勋章。 勋章是一枚白银打制的大号“圆币”,按照足银份量,足够当作三两纹银使用。 被表彰的不只是作战勇猛的悍卒,还有多次负伤,依旧坚挺上阵的“老伤员”。 台下的玩家们一反常态地收敛起沙雕作风,仿佛彻底融入庄重的颁奖仪式,静静地看着,偶尔鼓掌叫好—— 这是他们亲手带出来的,跟着他们踏过生死的老兵。 玩家们心中仿佛有种炽热的自豪感,一种家有儿女初长成的成就感。 “你是我们的勇士!” “兄弟们辛苦了!” “我们以后也要并肩作战!” 大帅们与每一位士兵握手,谈话,并说上几句好听的赠语。 “谢谢大帅!” 哪怕是曾经出身营兵,此刻是乞活军一员的小伙,也感到一股浓烈的自豪感直冲眉心,险些一个弯腰跪下去。 “小伙子别紧张。”大帅轻抚士兵的肩膀,以求缓解对方的紧张情绪。 没想到这个简单举动在后者看来却是降维打击。 自古以来几乎没有什么大帅会平等对待卑贱小兵。 而乞活军大帅们刻入骨子里的和善亲切气质,让人顿觉一种无法抑制的喜悦之情从胸腔内迸发而出。 士兵脑袋里晕乎乎的,满腔热血与知遇之恩的情谊,在此刻化作一股浓浓的热火,顺着眼角泛出泪水来。 随着“优秀兵士”颁奖完毕,大帅公布乞活军正式的福利待遇。 军饷与口粮自不必说,肯定比同级别的官军要高。 最重要的是抚恤金,凡是不幸战死者,乞活军将向他的妻儿老小发放三十个月的抚恤金。 假设一个辅兵的月工资是一两二钱,月粮是五斗,那么综合计算下来,抚恤金有五十两左右。 这个数字是参考现代华夏的抚恤金标准:上一年城镇年均收入20倍+军人40个月工资。 相比之下,乞活军只给三十个月工资算一般般。 当然,跟明清时期的抚恤金对比确实属于厚赏了。 如果家中已无亲属,又无子孙后代的,乞活军将为他过继一位孤儿,延续死者的香火。 延续香火与抚恤厚赏两条政策,让一众不知情的百姓和民兵震惊万分。 官军小兵若是战死沙场,朝廷了不起给几两银子抚恤,小兵家属能不能拿到手还是个问题。 更不可能费事给小兵找孤儿续香火。 而乞活军不仅说了,还照这般做了。 无论台上台下的士卒们不禁眼眶发热,暗暗在心中发誓永远效忠乞活军大帅。 如乞活军大帅们这般心善、能打的猛人,就该杀入京师,夺了那鸟位! 至于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反乞活军”人士,则觉得这是贼寇在收买人心,拿的还是本该属于他们这些士绅乡贤的钱。 颁奖仪式结束,接下来是众人同乐的晚会时间。 篝火与烛光的照映下,十余名玩家身穿便利短衣冲上舞台。 他们竭力扭动四肢与屁股,一会以头顶为盖在地上转圈,一会跳动着滑步与踢踏弄得地板咋咋作响,一会激烈地跳动起来,仿佛要把自己的膝盖与脚踝掰断…… 擅长口技的能手在角落吭哧发声,像是一具具人形乐器。 虽然普通百姓看不懂这“雅乐”,但玩家却颇为受用。 坐在台下的『黄子龙』不由得跟着节拍晃动肩膀,吕小布则一拍大腿,“嗨呀,这真是大明有嘻哈啊。” 新潮的舞蹈结束,下一位是一群乐手与女玩家。 女玩家拿着简陋的扩音器一展歌喉,女人的歌声仿佛有一种治愈心灵的功效,一曲“call of silence”直击心灵。 这时一轮烟直冲飞天,绚丽的彩在夜空爆开,让人不禁高声呐喊,呈现我们面前的是无限的自由。 『章献忠』坐在桌前一脸宠溺的慈祥,一旁的突破手则拍桌大笑——阿杰被一位健硕的猛男邀请去篝火旁跳舞,阿杰还没得及拒绝,便被壮汉一只手抓到篝火旁舞动。 吕小布,柳长生与黄子龙一齐玩“抽鬼牌”,每一局三枚铜钱,而倒霉的吕小布已经输去一吊。 军民的家属也加入欢闹的行列,一群小孩子在方桌之间奔走欢笑,其中有无数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惹得纯爱战士们暗暗暗叹,两小无猜真是美好。 『黄子龙』缓缓放下纸牌,他环顾四周,将庆功晚宴的热烈场面尽收眼底,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的节庆晚会现场,一个接一个的精彩节目上演。 周围的同学们欢笑着,嬉闹着,在这美好的夜晚等待次日的长假到来。 歌曲唱完,一群熟面孔的古风乐团走上舞台,他们带着琵琶、长笛、古筝。 原本还有“乐器流氓”唢呐,但由于这种乐器太过霸道,所以被禁止合奏表演。 古风乐团弹奏着众人熟悉的“精卫”,那轻快热烈、跌宕起伏的自由曲调,恍若一只飞鸟翻飞上天。 饶是根本不懂乞活军文化的李过,也能完全听懂古风乐器,奏响的精卫曲调。 绚丽的烟再次升空绽放。 他下意识耸动大腿敲打节拍,看着周遭所有军民开怀地笑,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驱散内心的焦虑与烦恼。 他开心,他轻松,他很想永远这般愉悦下去。 但他要离开了。 快乐的时刻总是短暂,正如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这一天,李过正式带领闯军余部向乞活军告辞。 闯军原先的两千士卒膨胀成三千五百。 没有要任何物资,李过父子骑着马儿在城郊与乞活军大帅告别。 乞活军表示过挽留,但李过并没有接受。 他与来亨骑马离开,却撞见几位部下属向他请罪——他们被乞活军的上下氛围与制度文化深深吸引,希望带着部众改投乞活军。 几人心知改换门庭意味着背叛,也做好受死的准备,即使李过要杀他们,他们也不做任何反抗。 但李过没有挽留,而是像个家中长辈一般,叮嘱即将远行的年轻人—— 即使彻底投靠过去,也要牢牢遵守乞活军的军纪,不能违反对抗。 那几人获准之后难掩心中喜悦,感谢完昔日老大后,便带着部众匆匆返回乞活军序列,也是一千五百人左右。 李过麾下的部众再次回到先前遭遇乞活军的两千人,仿佛做了一场不属于他的美梦。 他望着部众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他调转马头折返回去,一直小跑到距离乞活军百步的位置,方才勒马停住。 “在下陕西米脂人,李过,有幸能与诸位好汉并肩作战,日后江湖再见,无论是敌是友,我李过决不加害诸位性命。” 李过说着,弯腰从小腿侧面掏出一把小刀,削掉一缕头发抛在空中—— “我愿削发立誓,与诸位立下一生之盟!” “一生之盟!”眼见听见话语的乞活军老兵也纷纷割发,朝天吼出坚定的誓言,李过笑了。 一生之盟,一生无悔。 他勒马掉头,策马前奔,越过平坦的大地,马蹄在身后溅起带水泥。 “等等他刚才说他叫什么” “好像是陕西米脂人,李过”耳朵较好的玩家听出了大概。 “等等!李过”有人发现重点,“是那个年龄比李自成大,但辈分比李自成小,绰号一只虎,忠心耿耿替李自成打江山。 明亡之后扛起农民军反清大旗,不计明廷围剿的前嫌,毅然决然建立抗清统一战线,即使被明军狠狠坑过一次,还是选择顾全大局配合明军作战,被誉为南明时期最大良心的李过!” “是,就是他!” “卧槽!这下尼玛错过了!他可是明末清初最忠心、最有良心的武将之一,按三国视角就是关羽赵子龙,换成卡牌游戏,就是顶级ssr!” “那还不快给他拿下!” 这是古代武将收集爱好者,一看见这种品行优良,还有能力的武将就想收入碗里来。 “唉迟了,他跟部下离开了。” “算了算了,下次一定。我们连他的忠心部下也能‘牛’过来,以后也能把他从李自成身边牛过来,时间还长,慢慢牛。” …… 商城西部边境某大户庄内,听闻乞活军大胜的士绅们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都没想到乞活军在自称十万的官军围剿下,还能幸存下来并获得胜利。 更可怕的是,乞活军区区八百人就把十万官军一战冲垮,简直比当年张辽威震逍遥津还要恐怖。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2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第92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不是官军不努力,奈何乞活贼万人敌。 也有士绅觉得乞活贼确实赢了,但绝不是传言“八百破十万”那般夸张。 官军当是精兵上万、辅兵数万。而贼寇是悍匪数千,胁从数万,总计四五万人。 虽说官军仍是多数,但贼寇自有奸民协助带路,又熟悉本地地形与水情,打败骄傲自大的官军也不算夸张。 今日官军惨败撤退,怕是一年半载也没法踏足豫南之地。 心怀大明的士绅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贼寇一步步做大。 原本官军输掉一仗也不打紧,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吸取教训,调集更多兵马四面围剿乞活贼,依旧能夺下胜利。 可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东虏入寇的消息已传到豫南,而各地征讨贼寇余孽的消息也多有耳闻。 纵使士绅们不懂兵事,也知道多线作战的艰难。 沦陷区的士绅们愈发焦急,好不容易盼来的大救星败走,自己只能继续“委身”贼寇忍辱负重。 “沦陷区”的士绅大可以带着金银细软逃往别处,但他们的房屋、店铺、隐田、人脉,乃至缴纳“罚款”后还剩下的田亩,都是带不走的“资产”。 他们哪里舍得放弃这些资产 其实还活着的士绅跟贼寇也不是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什么“罚款”,“没收额外田亩”,做了就做了。 真正使他们不悦的是,贼寇对待士绅的恶劣态度。 老爷们都是祖上,或是这一辈出过官老爷的体面人,自然是孤傲清高的,委身侍贼说出去也不好听。 你泥腿子出身、非正统的反贼,不来三请四接主动“追求”老爷,还想着老爷眼巴巴跪着“倒追”贼寇么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若是乞活贼与先前想要做大的反贼一样,待人亲切有礼,礼贤下士,再宣布保护士绅的生命财产安全,挑几位本地素有名望的士绅担任“善后委员”。 借着这次“八百破十万”的震天大胜,他们说不定半推半就,跟着乞活军混下去。 军绅合体之下,不出两年可将豫南州县打造成“铜墙铁壁”,五年长期割据,十年称王世袭。 纵使朝廷抽开身来围剿乞活贼,也休想短时间内打回来。 可惜贼寇冥顽不灵,不懂基本的治国之术,也没试探性举办“人才科举”,成天跟没文化的泥腿子瞎混,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这能铸就宏图霸业 对一个不能成事的反贼,士绅们自然没有投靠的心思。 “隔壁县的老袁头昨日被乞活贼灭了满门!” “啊” 闻言者心头一惊,老袁是“士绅联盟”的一员,也是自愿留在贼寇治下,“表现优异的大善人”。 贼寇要追缴欠税,他便一一补齐,贼寇要按新税法“盘剥”富户,他也照实缴纳,毕竟老袁在南侧山谷还有大量隐田没交税,压力不大。 如此准时纳粮的大户在贼寇眼里应是良民! 这种人怎么会被乞活贼突然灭满门 “贼寇带兵直扑老袁庄子,一点也没犹豫,仿佛事先就查清老袁底细。” “当日举义大会,诸多良绅亲自出席,一定是那晚有内鬼记下了平日里与贼寇友善的——” 其他敢于参会士绅,大多数躲在未沦陷区,派遣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子参与,即使亲自参与的,也会尽快逃回固始。 只有那些忠肝义胆的真勇士,才敢待在沦陷区还参加“举义大会”。 本来他们赴会的时间与路线都是秘密,动员的乡勇也是旁系的旁系,或是拐弯数道,托个中间人钱雇佣一批糙汉子,不可能泄露。 “天杀的内贼,背后告密祸害良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如此说来,也是有内贼作乱,官军才会落得大败下场” “那是自然。贼寇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若不用计,如何大败十万官军!内贼可恨,奸民可恶!还有那李家小子也不出全力,着实可恶!” “话不能这么说,那李小友的乡勇也被贼寇杀得惨败,据说残存的壮士皆被抚台老爷收编做了标营官兵。” “呵,能在抚台身边做事真可谓一步登天,便宜那些泥腿子了。” 一名士绅语气里充满酸气,贱胚子也能攀上巡抚,而自己堂堂人才却要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这世道真是不公啊! “不管怎么说,眼下当务之急是揪出内鬼,我近日觉得罗山曹家不对劲,行迹十分可疑,兴许就是他……” “胡说八道!曹贤弟与我家三代之交,怎会做出如此卖友求荣、委身侍贼的卑劣勾当!” “那就是光山罗家……” “没有实证,莫要胡乱指认!还没赶跑贼寇就自己人先斗起来,成何体统!各家回去后注意些,若有暗通贼寇的子侄、家奴,尽管家法伺候!” “说来说去那李小子也脱不开干系,这些日子他不知捞了多少油水,随便凑出数千乡勇,也能给官军多添几分胜算,他倒好,就出八百人!”“这你就想岔了,那李小友虽没派遣多少乡勇,但收的钱粮税银都有看得见的去处——开荒垦殖,开山挖矿,整顿屯田,修桥铺路,打造兵器甲仗。我看他不仅在做事,做的比寻常县令还要好,若我为他上官,定给他上上的考评。” “我看你是秋收的时候,被那小子免了钱粮吧,处处替他说话” “公道自在人心,李小友做的点点滴滴,都是诸位有目共睹,绕是我看不惯他扒皮的作风,但这几桩事做的漂亮,我就认。” 这名士绅的发言引起好几人的共鸣,大家虽说不喜欢吝啬、严厉的人,但对方要是做了好事,他们并非牲畜,也能看得明白。 当然,有渐渐认可李牧这位“善后总办”的,就有执意认为李牧是故意不做“实务”的。 “大敌当前,应当集合全力剿灭贼寇,修再多路面桥梁,垦荒再多田土,等贼寇杀过来,还不是白白便宜贼寇” “李小友当初放走贼兵,便已跟贼寇定下互不‘君子协定’,这才保住此地百姓数月安宁,不然你还能安稳坐在这里说话吗” “胡说!分明是那厮与贼寇互相勾结,怕不是早已暗中投靠贼寇,替他们看守县城,暗中援助物资!” “你含血喷人!”另一个中等粮户拍案而起,“我看你就是想流干我商城、固始的血,去替你们卖命!” 还有一个大户附和道,“说一千道一万,你们家田土财产与我们又有何干。我们出钱出力襄助官军收复失地,结果却败了,半点功绩没捞着,我自认仁至义尽,眼下两县正是太平安宁,你还要去撩拨贼寇,那你自散财去斗吧。” “你、你、你,你们!鼠目寸光!殊不知唇亡齿寒,若是贼寇做大,你们就是享尽眼下的太平,日后呢,贼寇还能容你们逍遥自在”另外几个收复失地派的士绅站起来。 “那是为我们自己死,为你们死,不值!” “竖子!”一名中年士绅忍不住挥出拳头,砸在对坐人脸上。 “打人呐!” 一名士绅叫唤起来,抬起脚便冲着反对派的大户暗踹一脚。 几名派别不同的士绅当即站起身加入战斗,你一拳,我一脚,撕扯网巾发髻,拳击老腰,甚至有人直接上牙,撕扯耳朵。 一众平日里斯文体面的老爷们,此刻恍若化作疯狗打一团,方桌倾倒,碗杯砸地砰砰作响。 还是庄子的家主实在看不下去,唤来家人与仆役联手扒拉,才将打架的两伙人扯开。 “各位都是饱读诗书的体面人,为何闹得这般斯文扫地!” 两派互相对视,再看看自己乱糟糟的仪容与扯坏的衣物,都觉得颜面扫地,不成体统。 于是纷纷向家主告辞,各自带着仆人回去了。 然而一心收复“祖宗基业”的士绅们不甘心,又临时聚在一起商谈灭贼大计。 眼下手里兵员最多的要属李牧那厮。 他的家丁队已从三百扩编成一千,又以县城防务的名义,用县财政组建一支一千多人的县城民团。 如此一来,那小子手中能打的兵员不低两千。 而那小子麾下屯田、开荒的佃农数不胜数,以两千兵员带动民兵乡勇,再有士绅钱粮人力的鼎力相助,顷刻间拉起一万人的混编部队不成问题。 至于李牧的另一伙“家丁”—— 那些脾性古怪、军纪时好时坏的“泼猴”,则被士绅称作是李牧重金蓄养的“死士”。 先前支援官军的便是八百死士,就是刚训练成型还太稚嫩,所以挡不住贼寇夜袭。 而他们又具备死士该有的勇武,不然也不能在混乱之中救出巡抚大臣。 只可惜这些兵马都握在李牧这小子手里,而此地兵荒马乱,根本没有上官愿意到前线赴任,无法合规地免除李牧的临时职务。 这好比董卓带兵入洛阳,谁能把他合法地除掉 他们这些外地逃来的士绅若想收复失地,事先便要有兵,那么搞掉臭小子的“善后总办”,乃至除掉他本人,便是眼前要务。 只要李牧一除,他们再顺势掌控县政,一县财政与刚组建的民团,便能握在他们手里。 到时候不管是配合官军收复失地,还是惩治一些与他们不对付的士绅,就都由他们说了算。 “可是那李小儿退回了老巢,只派了管家留守县城。我们手中并无兵卒,也无勇武刺客,如何与那小子斗” “除掉一个人有时不用刀兵,一纸书信便能完成——”一名士绅说道,“这大山东南处可有两支贼兵活动,一支唤作‘革左五营’,一支名猛虎营。去岁他们谋求招安,还是我做的中人。” “噢——”另外数人恍然大悟,“你想引得贼寇攻李,引得他俩两败俱伤” “是,李家寨钱粮囤积无数,在渡口一战损失惨重,又被官老爷并走死士,眼下正如一只肥美却无防备的肥鸡,你说贼寇会不会有心思” “妙啊!那么我也该布置县城诸般事务,一旦贼寇得手,我们就拿下李牧的狗腿子,控制县政!” “此计若成,离我们回乡的日子就不远了。” 士绅们相视而笑,都觉得此计甚好,甚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3章 哪里的贼寇跑这来撒野 第93章 哪里的贼寇跑这来撒野 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风骤然变得冷,预示着冬季即将到来。 繁忙的百姓终于有了闲暇时光。 李家寨作为商城县为数不多的“安全地带”,也有着繁华的农贸集市,方圆数十里的百姓都愿意来这贩卖农产品。 而且李家寨大量需求各种人力,到处都是工作机会。 农闲的农民也纷纷到李家寨打短工做外快,直接导致本地的“平均工资”迅速攀升。 过去一些工坊地主招募短工,不用发工钱,只要每天给饭就成。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可如今世道变了,李家寨疯狂冲击着人力市场,若是矿主地主还像往常不给工钱,短工便拍拍屁股走人,你不想赚钱,有的是人赚。 越来越多人跟着李家寨讨生活,随之而来的治安问题愈发凸显。 偷盗、抢劫、械斗,时常发生流血斗殴事件,甚至有人拉帮结派,在周边划分地盘收取保护费。 李牧这能忍 当即组织数百玩家开展扫黑除恶行动,凡是涉黑涉恶的全部一网打尽,轻则苦役二十年,重则直接吊死。 为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李牧组织民兵定期巡逻,又招募玩家与普通人充当警察解决基层案件。 就这样,『薯片』凭借高声望、高荣誉,很幸运地成为第一批玩家警察。 原本警察的制服是统一分发的,但『薯片』嫌弃不够帅气,总觉得那糟糕的款式像某x管大队。 于是自己出钱定制三套服装,轮流换洗。 任哪个玩家看见,都会高呼一声“我穿越唐朝了么”,或是装模作样地单膝跪地,大喊一声“恭迎不良帅”。 没错,他在明朝的市井小镇穿得像个唐朝公差,又给自己定制一个不伦不类的金饰鱼袋。 唯有一块悬在腰间的“警察”腰牌,才能证明他其实是李老爷的治安人员。 作为一名警察,他每日任务很简单,带上四个民兵助手,在自己的辖区内巡逻。 盘查可疑人员,预防械斗发生,跟沿街的住户店铺聊聊天,对随地大小便等脏污行为重重罚款,拿不出钱的就押他们去几天义务劳动。 今日,他再次点卯上班,来回巡逻数百步,还跟同僚玩家打个招呼,双方交换一下最近玩家之间的大新闻—— 谁谁谁坐热气球飞到山东……潜伏南京的玩家创办一家糕点店,生意异常火热……某支暗杀小队,接连刺杀三位知府老爷,两败一胜…… 湖广游击队击败当地乡勇,声威大震……商洛山的农民军闹腾起来,杀了好几家大户……引天雷给铁棒充磁的项目大获成功,发电事业未来可期……在专业玩家指引下,李家寨成功发掘一处铜矿,稳步开采中…… 『薯片』呼吸着古代的新鲜空气,只感叹又是和平安宁的一天。 可当他走出数十步,忽然瞧见大量民众拥挤在街道。 被拥堵停下的商队马车驻足在街边,后续的马队与民夫被堵在原地。 满街都是人来人往的怨怒与马嘶声。 『薯片』心想难道是古代撞车,造成交通拥堵 他当即带领民兵助手赶过去,原来是一起经济纠纷—— 流动商贩声称一位李家寨民兵吃了两碗杂粮疙瘩,却一碗钱都没给。 “你胡扯!我只吃了一碗。”民兵指着摊贩桌上的三文钱,“这是我刚付的,都是万历钱。” 『薯片』上前一步捏住铜钱挨个翻看,铜钱一面都用繁体字写着“萬曆通寶”四个字。 眼见有李家寨的家丁“警察”出面,商贩当即叫屈,“老爷你评评理,他吃了两碗杂粮疙瘩还没给钱,赖说吃了一碗。这三文钱分明是别人给的,就在旁边还没走远呢,喏!” 商贩抬手一指,果然有一位糙汉子走过来,“这确是我给我的钱。” 薯片扭头看向那民兵,“咋回事” 那民兵满脸惶恐茫然,一副欲言又止,却说不出口的焦急模样,显然是不善言辞的内向人。 待那话语憋在喉头把脸涨红,他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我真只吃了一碗,也给了一碗的钱。” “这是李老爷练的乡勇吧,大家都受了李老爷的恩惠,人家的乡勇吃碗面疙瘩就是不给钱,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只当是还恩情了……” “不!我给了吃疙瘩的钱!”民兵急于申辩,“李老爷叫我们不能赊账,买东西必须足价,我真给钱了!” “”薯片眉头一皱,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总觉得现场的氛围有些怪异。 他凑到民兵助手的耳边低语几句,“你速速跑去‘猛男厅’叫人。” “小的只是一介民丁,怎么喊得动李老爷的家丁” “你到了地方就大喊一声,血流成河,速来,保管他们跑得飞快。” “好。”民兵说罢便钻出人群朝着目标飞奔。 “好哇,这就是李老爷要的公平,吃饭不给钱,这算个球的公平!”“你说我可以,不准你侮辱李老爷!”民兵顿时按耐不住扑上去,结果却被两个围观男子死死卡主腋下。 “放开他!” 薯片拔刀出鞘,直指两个身材异样的壮汉,后者互相对视一眼,满不情愿地松开双手。 其中一名壮汉说,“一碗杂粮疙瘩也就三文钱,听说你给李老爷卖命,每天三顿管够,每个月还有几钱银子的津贴,不知道有多少个‘三文钱’,就这还想赖掉一个可怜小贩的疙瘩钱,你不想给的话,我可以帮你给!” “你说没给钱就没给钱”薯片上前争论。 那壮汉却不正面回话,而是在百姓面前踱步转圈,“好好好!都说官官相护,原以为人人称赞的李老爷会有不同,没想到也是一丘之貉,还没当上官呢,脸都不要就开始护犊子了 要是没有在场的百姓给小贩主持公道,怕是事情一了,你们找个由头把小贩拉到暗巷暴打一顿出出气,是吧” 这番话语刺到民兵耳里像是刀子在割,但听在『薯片』耳里,却像是亲眼观摩一场似曾相识的好戏。 “好说歹说,话都给你说了”薯片冷笑。 “我们这是讨公道!” “我!”民兵急得想钻地洞,磕磕绊绊说不出一句流利的反驳话语。 他愤怒地抽出小刀直指摊贩,“你是好人,你就说实话,告诉他们,我到底吃了多少碗!” “怎么一言不合就动刀子,难怪说李家寨的民兵都是粗鄙的泼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壮汉的话语犹如刀子扎心。 这时人群中又有几名壮汉拥挤上来,冷冷地扫视过来。 薯片紧紧握住腰刀,摆出一个防御姿势。 “卖疙瘩的不用害怕,我和我的兄弟,还有周边的百姓都会为你主持公道。”那几个壮汉和气地说,“大声点告诉乡民们,这李老爷的乡勇到底吃了几碗疙瘩!” 小贩左顾右盼瞧了一眼,犹豫再三还是下定决心喊出了自己的回答:“他吃了两碗,却连一碗的钱都没给!” 围观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看向民兵的眼神都变得不太对劲。 窃窃私语的诽疑让民兵如芒在背,他若是被污成赖账的无赖,岂不是连李老爷也被一齐羞辱了。 “要证明吃没吃,就把你肚子剖开,看看里面有几碗!” 民兵犹豫片刻,握紧小刀摇摇晃晃抬到肚脐,旋即稳稳对准腹部,“好!我让你看看,我到底吃了几碗!” 啪嗒一声,民兵手中的小刀被打落,薯片一眼蹬过去,“你傻啊,你自己到底吃几碗你不知道么,信他们的鬼话” “可他们说官官相护。” “护他妈的头,你没看见人家在故意拱火,想叫你自杀——噢,没事了,援兵来了。” 『薯片』忽然话锋一转,扭头看向不远处,数十上百名玩家匆匆赶来。 这时几名壮汉眼见形势不妙,转身便逃,却发现百十个凶神恶煞的武装分子把人群团团包围。 “这桩案子了结之前,谁都不许走!”『薯片』大喝一声,旋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对玩家们复述一遍。 顿时便有人大骂一句,“你特么想杀我六爷!” “想知道吃几碗疙瘩,就把你眼珠子挖下来进肚子里好好瞧瞧。” 『薯片』则是当场建议,“我倒是有一种方法让诸位乡亲们看见什么叫公道——他。” 薯片指了指那位自称“三文钱主人”,并由此引发诬陷案的男路人。 “开他的肚子,看他是不是真的吃了疙瘩!” 此言一出,立刻便有玩家扑上去按住男人,后者挣扎求饶,可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玩家故意捂住嘴。 几个玩家压制他,就像巨石压顶。 只见一把短刀刺入肚腹狠狠一拉,旋即便有人借着“和谐滤镜”翻找一番,只找到些许肉干,却没有面点食物。 “看来真相大白了,你们撒谎诬陷我家兄弟!” 薯片抬手一指,犹如长剑逼人,那商贩与几名拱火的壮汉立刻被玩家控制起来。 被诬陷的民兵只觉得如释重负,踉跄着后退数步,险些晕倒过去。 “你们不能杀我们!我们是猛虎营掌柜派来谈事的使者,我有要事与你家老爷相商,你们不能杀我们!” 一名壮汉挣扎叫唤,小贩与其他壮汉磕头求饶。 “杀你是李老爷决定,但我可以叫你吃点苦头!”薯片话音刚落,便掏出一把铁锤狠狠砸在壮汉右手掌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4章 敌兵要打上门怎么办 第94章 敌兵要打上门怎么办 当一众“猛虎营”使者与那小商贩被带到李牧面前时,全员被打得鼻青脸肿,好几个壮汉的手掌脚掌被砸得血肉模糊,血水一滴滴掉落在地。 使者们的双手被反绑在腰后,脚踝处也绑了麻绳,只能一跳一跳地前进。 看见端坐中央的李牧,使者们露出惊愕、疑惑、恐惧交杂的复杂表情——没想到李家寨的家主竟是这般年轻。 嘴里塞满脏兮兮的破布,壮汉们纷纷发出急切的呜呜声。 玩家们各自死死按住躁动的壮汉,饶是使者们都被完全束缚,压跪在地上,玩家犹觉得不够安全。 李牧抬起眼皮,睥睨地扫视一众伤者,像在看一群将死之人。 “让他们开口说话。” 玩家压住使者的肩膀,掏出后者嘴里的破布。 使者们被肮脏的破布弄得恶心干呕,剧烈咳嗽。 商贩一开口便是求饶与哭诉,声称自己的妻儿被这伙歹人擒获,威胁他在李家寨搞破坏,最好闹出败坏名声的大事。 李牧没有杀他,而是罚他去矿工做数年苦役,顺便让警察玩家带一些民兵去解救他的妻儿。 商贩当即转涕为笑,拼命磕头感谢李老爷不杀之恩。 眼见商贩被拖出去,一名壮汉手脚被砸成重伤,犹自昂着脑袋,一副要杀要剐我也不怕的模样。 “久闻罗田、英山一带有一伙人马活动,我与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入我庄子设计害人” 那壮汉啐出一口血沫,调笑道,“都说商城李老爷麾下乡勇耿直呆板,今日一试果然名副其实。” 李牧淡淡地说,“掌嘴。” 玩家立即动手,套着铁皮的大巴掌狠狠甩在壮汉脸上,犹如一柄小锤迅猛冲击,一下,两下…… 收到冲击脱落的牙齿带着血沫飞出,被铁片割伤的脸颊嘴唇淌着鲜血。 随溅落地面的血渍越来越多,那强装硬汉的男人被打得晕头转向,啪叽一声砸在地上晕死过去。 另一些壮汉显然没有多少胆气,一个劲磕头求饶。 有人胆小如鼠,便有人悍不畏死,“老子既然敢来,就不怕你使这些折磨人的手段,尽管来吧!爷爷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孙子!” 第三个胆大的壮汉虽被按着肩膀跪下,但还是努力直起上半身,好似表现自己悍不畏死的猛士气概—— “我家大帅近日收了不少绿林好汉,正缺银子。只要你把几处铜铁矿洞交出来,再奉上一万石粮食当贡品,我大帅心情一好,就不带十万兄弟找你麻烦。” 李牧闻言心中一动,此人没提到革左五营,说明只是猛虎营一家窥伺李家财富。 山区谷地面积狭小,再如何也养不活十万军民。 若是盘踞鄂豫皖的革左五营也掺和其中,人数膨胀到小十万,李牧便会觉得棘手难治,很可能命令“乞活军”暂时搁置汝宁战略,强行军赶回来抵御这些所谓义兵。 可眼下敌兵暂时只有一家,猛虎营撑死也就三四万人,数千悍匪夹杂数万民兵、家属的那种。 “照你这般说,我若是一分不给,你大帅就要带兵来踏平我的寨子” “呵,这年头有兵就是爷,连朝廷也要给你三分薄面。若是手里没兵,那就是兵爷们的粮仓。我劝你为了这寨子里的小民好好考虑,否则打破寨子鸡犬不留,到那时你再想钱免灾,可就没这机会了。” “动手吧。”李牧打了响指。 一声令下宛若恐惧魔王降临,吓得这些壮汉浑身一凛。 有人做好被杀的打算,有人开始疯狂求饶,各种乱七八糟毫无信息量的话语脱口而出。 十几名玩家提来一桶桶清水,看押使者的玩家则将一个个壮汉掀翻在地,使他们双手垫在腰后,脑袋朝上。 披着布面甲的玩家一屁股坐上去,分别压制壮汉的双腿与胸口。 几名玩家将一块块脏透的毛巾丢进水桶浸湿,然后盖在壮汉的脸上。 几名壮汉的大脸皆被盖住,眼前一片漆黑,心中油生一股迷茫与不安,口鼻尚可透过湿毛巾呼吸新鲜空气。 旋即壮汉们便猛地意识到,这是何等简略却有效的酷刑—— 玩家拿起一个木瓢舀来清水,缓缓倾倒在使者的鼻口之间,刚开始使者并无不适之处,但随着水流加大水量增多,壮汉们再也呼吸不到足够空气。 有人选择死扛到底憋气,或是把所有清水喝下,但憋气再久,喝再多水也补不了身体渴求的氧气。 强烈的窒息感迅猛袭来,壮年的身体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拼命挣扎蹬腿,但被披甲的玩家压制,根本不能躲避清水洗脸。 “你家兵民多少,是否还有同伙藏匿营寨四周。先前你们没过来讲斤两,为何今日跑来作乱……说!” 李牧的声音在受刑的壮汉耳边回荡。 给予壮汉充分的思考时间后,玩家才慢慢中止水刑。掀开湿透的毛巾,壮汉们扭曲惊愕的脸显现。 他们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不由自主地吐出大口清水,旋即猛烈咳嗽,呛出更多气道里的水。 强烈的窒息感与缓慢感受死亡的恐惧让一些壮汉后悔充当使者,更害怕再经受地狱般的折磨。 壮汉们满脸水珠,不知是刚倒上去的清水,还是方才剧烈挣扎渗出的汗水。 “还要再喝两碗清水么”一名玩家故意拿一碗水漏到壮汉脸上。 “啊啊啊!”壮汉惊叫出声,清水滴落脸上的触感,仿佛将他刚才受到的“窒息痛苦”放大十倍。 “我说!我都说!给我个痛快吧!” 壮汉们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情报全部说出—— 猛虎营兵丁家属合计四万有余,没有火炮,但有少许缴获的火铳与三眼铳。 营中征战多年的老卒很多,起码有一万,剩下的民兵战力不详,强的跟老卒相当,弱的只能撑场面。 猛虎营没有像样的骑兵部队,高机动性的只有驴骡。 猛虎营确实在李家寨外围市镇藏匿了潜伏的探子,壮汉将自己知道的人全部说出。 至于为什么过去不来找李家寨麻烦,是因为先前猛虎营与革左五营有嫌隙,正提防对方火并自己。 等革左五营换了一处位置,他们才算站稳脚跟。 这时,有人给猛虎营通风报信:李家寨兵马在讨贼之战中损失惨重,正是钱多兵少的空虚状态,赶紧过来抢钱抢粮。 为防止这些壮汉没说完情报,李牧下令再来一轮水刑。 直到壮汉们把自己睡兄弟老婆,战斗中背刺头领,盗窃营库的钱粮……之类的秘密也说出来,李牧才宣布作罢。 到底是谁通风报信的,李牧需要时间探查。 眼下敌兵将至,他需要及时应对。 最死硬的几个壮汉直接一刀太过便宜他们,李牧选择将他们交给玩家自由处置,做什么都行,但不准污染环境,也不能“扰民”。 剩下几个求饶不止的随行人员,暂且留下一条性命,李牧还指着他们协助带路。 等敌人打上门是不可能的,打坏周边的工坊与实验室,就算杀死所有敌兵也不值得。 李牧决定主动出击,在狭窄的山谷中与贼兵硬碰硬, “即日起,所有家丁民兵的探亲休假全部取消,所有人进入战时状态。生产建设组、主基地周边驻村玩家三丁抽二,距离较近的潜伏游击玩家立即赶回…… 军械库内冷热兵器拿出武装随军出征的玩家,新产不久鸟铳和火炮也带上七成。” 李牧预估动员八百家丁队,四百玩家,两千三百民兵—— 他将亲自统帅三千五百人南下迎战猛虎营贼寇,也是时候检验训练多日的兵士们,以及自产火炮的威力了。 只有经过血与火锤炼的兵士才是真正的精锐老兵,否则练几年都是少爷兵。 …… 首先出发的是百人玩家规模的小队,起始点是无人问津,但被玩家发展成秘密据点的黑风寨。 他们既是先行一步的武力侦察小队,又是抢先杀敌的先锋大军。 这一回引导人“御驾亲征”,相当于复活点移动到敌方门口,“第四天灾”总算能再次放开手脚猛杀猛冲。 就连其他地区战死的玩家,也能通过复活点无缝连接第二战场,畅享爽到大脑颤抖的疯狂战斗。 当然了,严格上说第一批出发的并非他们,而是在黑风寨冉冉升空的热气球。 幸好近期渐渐入冬,中原各地刮起西北风,玩家们能通过大风飘往东南方。 途中也能操纵头顶的火盆朝向,改变热源位置,略微修正热气球的飞翔轨迹。 随着热气球逐渐升空,『疯牛』看着地面逐渐远离,原本壮硕的友军愈发渺小,颇像一排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山道中缓缓前行。 气球小组很快飞过队友的头顶跨过数里。 『疯牛』透过单筒望远镜看向地面,层峦叠嶂的山脉恍若一头巨龙趴在地上沉睡。 河水支流切山淌过,一条条稀碎的山谷看起来,像是淡绿卷上潦草图画的几笔土灰。 他偶尔看见十几户山民在山腰处走动,透过望远镜能看见山民的惊诧神情,嘴巴张的老大,仿佛瞧见邪祟飞天。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5章 我已经迷恋上飞天无法回头了 第95章 我已经迷恋上飞天无法回头了 热气球慢悠悠地飘向远方,『疯牛』拿下望远镜,趴在篮边用肉眼俯瞰地面,只瞧见一片了无生气的寂静大地。 高空的风流在耳边呼呼尖啸,他顿觉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席卷全身。 那感觉就像是丧尸爆发,他们四个搭上热气球逃走。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四个幸存者,谁不也知道永恒孤独的明天何时终结,他们只是凭借活下去的本能,随着气球漫无目的地飘荡在高空。 所幸这段时间天气晴朗,并无暴风雨天气,能见度也很高。 队友的兴致很高,一会用系统功能拍摄美景,一会拿出画纸与炭笔速写风景图。 『疯牛』看了一会风景就腻了,只觉得漫长的等待有些无聊,于是挑了个合适的坐躺位置退出游戏,光速打开dota匹配队友。 连续酣战数十分钟,正在进行激烈团战之际,他忽然收到《晚明风云》的队友提醒,于是无奈抛弃艰苦奋战的四位队友,前去辅助那三人。 原来是队友通过他的望远镜看见了敌兵的轮廓。 『疯牛』赶紧接过望远镜继续观察。 敌兵的数量很多,首尾相连的长队连绵数里,夹杂着大量驴骡猪羊之类的牲畜,老弱妇孺们坐在驴骡木车上。 稳步前进的队列中很快有人发现天空的“异样”,他们抬手指天互相议论,或是惊诧恐慌,或是连连后退,方才还前后有序的长列迅速涣散。 “快飘到贼兵的上空了,快计算距离——” 『疯牛』只听到一声叮嘱,另外三名队友像是进入战斗状态,一人拿出六分仪观察太阳与地平线,一人拿出小型日晷观察影子的夹角,第三人则迅速下线,不到十数秒便再次回归。 “现在是游戏时间11:05。”第三人又报告听来的主基地此刻的日晷影子夹角,对比两者之间的差异。 “很好!” 拿着六分仪的玩家迅速汇报数据,三人蹲下,围绕着一张白纸鼓捣着什么,像是在画平面图,又像是做数学算式题。 『疯牛』虽然也蹲下去看了两眼,但他的知识储备不足以让他看懂队友“鬼画符”是什么。 有一点他是听懂了。 他刚才看见一个队友抬起头,一脸欣喜地爆出一串经纬度数字,紧接着三人都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出同一个数字,“64.9公里。” “不是你们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叽里呱啦说什么火星文呢”『疯牛』分别看一眼三人,“啊喂,这里还有一个活着的队友啊,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文盲队友呢” “我们刚才计算了此地经纬度与我们出发点的差异,从而计算出两地的大致距离。计算出两地距离,再得知敌我的行军速度,就能推算出遭遇时间。” “不是,你们就那样,这样,然后就得出距离了” “嗯,也不是什么复杂的知识,都是高中地理的知识范畴——这个时代的欧陆航海水手,也会使用类似方法测量经纬度,从而再大海中定位自己的位置。” “我去,还高中知识,我初中知识都快忘光了。”『疯牛』不禁感叹,“你们仨穿越到古代真有大用,我这种文盲,要是不能随时查百科,怕是只能被捉去服劳役。” 待热气球飘到敌兵的正上方,拿六分仪的玩家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圆球,那球体头部挂着一根细长的引线。 “你该不会是要用这玩意轰炸敌人吧”『疯牛』没来由产生一种不详却刺激的预感。 “嘿嘿,你答对了。我就是要做高空轰炸第一人……” 那玩家用头顶火盆点燃引线,只听滋啦一声响,绚丽的小火迅速啃食引线。 可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家伙居然迟迟不丢下去,非要拿在手里。 “尼玛的快丢啊!”『疯牛』感觉这人就是在搞自己心态,就好像狐朋狗友明知道你害怕毛虫蟑螂,可偏偏要抓到你面前,看你受到惊吓的失态模样。 疯牛不管三七二十一,夺过黑球便狠狠丢下去。 过了没几秒,那黑球兀的在高空爆炸,爆开的灰烟在高空凝成一朵雾。 “还记得刚才是几秒时间高空爆炸的么” “你奶奶的,搞我呢!”『疯牛』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他低头看一眼左手腕的两枚“红桃心”,这是他买的复活码皮肤。 仅剩的两条命让他倍感珍惜,若是被自己人的手雷炸死,那就太冤枉了。 突然发生的爆炸吓坏了『疯牛』,同时也惊骇了地面行军的猛虎营兵民。 他们无法理解“球形载物风筝”,“高空爆炸”的原理,朴素的唯物主义与神秘主义互相交织,只觉得骇人、恐怖、天仙下凡。 有些胆小的民兵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时不时挺起上半身,双手合十冲着天空的“神物”默念宗教词汇。 也有些胆大的民兵不信有什么鬼神,在爆炸带来的震撼消散后,只当是大号的风筝在飞。 “把妖物射下来!”更有愤怒的头目命令喽啰张弓举铳,誓要把天上的邪祟妖物给射下来。 “看来猛虎营不喜欢你的礼物啊。”一名玩家说。 “没事,接下来给他们再送几件大礼。” 那玩家双眼微眯,一脸奸笑,仿佛有一个好点子溢出嘴角。另外两人也同样歪头,露出不怀好意的坏笑,像是串通一气的奸商,准备坑蒙拐骗。 唯有『疯牛』夹在几人中间,半点摸不着头脑,“我求求三位祖宗了,我只想侦察完敌情就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落地。把热气球埋掉之后,去南京云游一番,你们别搞我啊。” “放心吧,我们不会坑你的。” 只见三名玩家拿出更多黑色手雷,协助对方捆扎在胸口,一圈一圈恍若给水果捆绑运输绷带。 接着一人拿三根木棒伸到气球火盆里点燃,分给另外两人。 这下好了,三人一手拿着冒烟的木棒,一手拿着手指粗的火折子。 『疯牛』见此情形已经猜到兄弟要做什么,“大傻春,你们要干什么!” “用眼睛看也能明白吧跳下去咯。” “不是,为什么跳下去”『疯牛』感觉自己绞尽脑汁,也跟不上几人的思路。 “因为手雷的引线不足以支撑落地爆炸,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样做才能在有限的引线下,落地爆炸杀伤敌人呢” “当然是跳下去啊,用身体完成这一段爆炸接力。”另一名玩家抢答。 “对咯!” “你们不要命辣!” 『疯牛』的质问换来的仅是三人骄傲抬起的左手腕,全都是五条命的大佬,甚至其中一人还是带豪华皮肤的六条命。 “我们为什么要跳下去因为敌人就在那里!朋友,再会了!” 那兄弟说罢翻身跳篮,另外两人紧跟其后。 “不!”『疯牛』趴到篮边,亲眼见证三个玩家抱着手雷向下俯冲。 地面上的猛虎营兵民也觉得有些古怪,好像有三个东西落了下来。 直到坠落物越来越近,轮廓逐渐显现,他们才惊奇地发现那是人,是满脸狂喜、五官几乎扭曲的人。 “这就是高空坠落的极限刺激吗,没在现实体验,反而在游戏里体验了!” “噢噢噢噢噢噢!” 玩家兴奋得大脑发颤,极速俯冲的坠落感,像是被海量的水封闭了全身。 他张开双臂用心感受大自然,就像鸟在高空展翅飞翔,好似寻见极速刺激之下的无限平静,达到某种平衡自然。 一名玩家点燃引线,但被俯冲突破的风流吹灭,他只好翻转身体,以外衣掩护再次点燃的引线。 随着他外衣全被火焰引燃,整个身体都变成火把之际,他才再次翻转过来,犹如一支箭矢冲向地面。 “这一刻我将变成光!” 随着一声呐喊,引线钻进球内点燃火药,剧烈的爆炸冲击掀翻十数人,抛飞的断肢与鲜血四处散落。 “天降正义!”紧跟其后的两名玩家相继冲向密集人群,一人顺利引爆炸死扎伤数人。 另一人颇为倒霉,临到地面时却被风流吹灭了引线。他只能凭借坠落的冲击,砸死一个来不及躲闪的倒霉蛋,又依靠飞溅的断肢碎片击伤数人。 爆炸的余温散去,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旋即爆发出惊人的叫喊。 “啊啊啊啊啊!” 看着三名妖物坠落爆炸,近距离目睹一切的民兵们崩溃尖叫,上百人一瞬间失去理智,屎尿皆流,还有人发疯似的,跪地磕头,嘴里不停念叨“神仙饶命”,“妖物”、“神罚”、“天降魔神”…… “你发什么疯!”后续赶来的头目与首领,挥舞拳头砸在“疯子”脸上,使用疼痛与叫喊,促使他们恢复一些神智。 尽管爆炸制造的伤亡不大,但天降、爆炸、死尸综合起来的惊人画面,给他们留下一生难以磨灭的恐惧。 猛虎营行走的山谷中,突然天降三具疑似“凡人”的尸体,没有人知道他们三个如何飞到高空,又从高空跳下来砸死是做什么。 只有飘向远方的『疯牛』知道。 当三名复活的玩家,将自己在高空俯冲的自拍照发到聊天群时,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骇人,有想象力,酷炫已经不足以表达玩家心中的羡慕。 “凭什么他仨那么帅气!” 听闻队友装出一年难遇的大逼,先锋的百人小队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哇哇乱叫着加速行军。 一定要尽快撞到猛虎营的先头部队。 虽千万人,吾往矣! 群号在简介,有兴趣催更作者的,可以点击群号加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6章 孤高的死士 第96章 孤高的死士 当三具被拼凑起来的尸体摆在面前,猛虎营首领丁义满的内心极度震撼。 他从尸山血海中拼杀数年,能有今日率众数万的成就,靠的不是鬼神妖魔,而是自己的刀和卖命的弟兄。 但是今日万人共同见证的“奇景”并非障眼法,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现实——他现在还能嗅到三具尸体散发出来的血腥臭味。 不信神佛妖魔的丁义满内心产生动摇。 他绞尽脑汁思考飞天邪祟为何物,从何而来,为何能承载沉重的“人形生物”飞天 这三名“恐怖直立猿”为何不惧生死,毅然从“球形风筝”跳下来,只为用“雷火弹”炸死十几个人 他仨究竟是谁 飞鸟之所以能飞只因身轻,一双翅膀足够托起身体。风筝也是这般原理,靠着风流在底部托住才能翱翔在天。 就算是孔明灯也是小小的一盏灯笼模样,而这“风筝”巨大无比。 这邪祟上面至少载着三位猛男,能把三个壮汉托在高空,这需要多大的风力才能办到啊! 难不成真有御剑飞行的术法 有部下猜测这是李家寨兵马,但丁义满却当场否决这个猜想。 李家寨要有飞天妖邪,以及此等一心求死的天降猛士,他们还能在淮南战役惨败 听说八百人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一百来人跟着巡抚老爷灰溜溜逃跑。 可要不是李家寨人马,“飞天妖物”为何袭击猛虎营 丁义满心说,自己最近就跟革左五营闹出些许不愉快,深知革左五营没这飞天本事。 对方也跟他透露想跟风头正盛的乞活军合营、做大做强,没功夫来偷袭他。 总不可能是哪个山沟沟的落草山匪吧 丁义满的疑惑只持续了一天半,第三天早晨时分,他派前探路的“骑马队”忽然打马回报,前方发现敌兵的行踪,正朝大军袭来。 “!”丁老大闻言浑身一颤,立刻下令全员止步,做好战斗准备。 可当他询问探子敌兵人数时,却得到一百人的回答。 “一百人” 丁义满怀疑自己耳朵听错,再三确认才知道确实只有一百敌兵。 一百人不悄悄潜伏在山沟里伺机而动,非要迎难而上冲击猛虎营数万人。 螳臂挡车,疯了 这一百人确实疯了,不过片刻功夫便出现在猛虎营士卒的视野尽头。 骑在马背上的丁义满望向远方,一百敌兵堵在前方道路,好似一颗苹果摆在大门口。 他回首瞭望渐渐聚拢、摆列成战斗姿态的己方部众,就像密密麻麻的西瓜堆满大厅。 “区区一百人,真是自寻死路。”他大手一挥,派遣三百兵丁迎战。 就让歼灭这百人的胜利,抹除“飞天邪祟”带来的阴影吧。 “杀!” 三百名贼寇步兵快走前进,进入两百步时怪吼着小跑,随后在一百步内提速冲刺。 数百人奔跑的场面犹如疯牛狂奔,无数条双腿踏动大地,尘土飞扬。 山谷通道虽然狭窄难行,但足够上千人展开横队攻势。 而这三百堪称猛虎营中等战力的老卒,大败三倍于己的山贼都不在话下,更别说区区一百人。 就在猛虎营士卒冲到近前的瞬间,百人的领队高喊一声:“盾牌!” “吼!”一百勇士大吼一声,恍若触电一般聚拢在一起。 他们由横队变方阵,组成一个严密方正的四方阵型。 前排的兵卒镇定自若地架盾举刀,后方的长矛顺着友军的间隙迅速刺出,还有手拿弓弩的士卒已经摆好姿态。 “射击!”百人队的头领冲天嘶吼,标枪与弓弩齐刷刷刺出。 数十名贼寇前扑倒地,后续杀来的贼兵抑制不住冲锋的惯性,狠狠撞击方阵盾墙。 刀剑砍在盾牌上发出叮当声响,百人队恍若刺猬与豪猪的混合体,纷纷刺出长矛与尖刀。 “啊啊啊!”贼寇惨烈的痛呼声响彻大地。 饶是面对数倍敌人包围夹攻,这伙百人猛士仍旧临危不乱,按照自己的节奏缩回长矛钢刀,继续向前刺击。 在猛士的视野里,各种颜色的血水顺着兵刃拔出的伤口处飞溅。 第一波交锋贼寇就被陆续夺走数十名有生力量,被捅穿肚腹、胸腔的贼寇倒在地上翻滚痛呼。 敌我双方组织的差距很快显现,猛士们冷冷注视友军战死,然后毅然踏前一步填补空位。 没有痛惜队友的悲鸣声,没有怕死的呜咽声,只有无情的,机械的,主动的,狠狠刺出手中的武器,然后带血收回。 “杀贼!”时不时发出的鼓劲呐喊,便是猛士方阵为数不多的声音。 贼寇被飞速攀升的伤亡震撼,不少人被挤开之后,就再也不敢上前围攻方阵。一个倒霉蛋被方阵射出的弩箭射中肩膀,一不小心摔坐在地,他下意识环顾左右,竟都是被方阵杀死的兄弟。 甚至有一人面色狰狞,两眼瞪大,眼角溢出的血泪,好似死不瞑目。 “啊啊啊!” 受伤的贼寇再也无法抑制恐惧,哇哇叫着向后溃逃,其他人也被失败情绪感染,三五成群向后撤退。 三百老卒强攻区区百人的方阵,居然被打得落荒而逃 丁义满只觉得人都傻了,好端端振奋士气的表演战给玩脱了。 “上!灭了他们!” 丁义满不再抱有侥幸、炫技的心理,派出两千人猛攻百人。 尽管两千人将敌兵团团围住,也不能一齐进攻发挥最大战力,毕竟小方阵四面的落脚点就这么点。 不过他们可以先围起来,慢慢用弓弩消耗敌兵的有生力量。 就在弓手平射第三轮时,遭受围攻的百人队忽然散掉盾阵,高喊一声“为帝皇而战”,便冲向眼前的敌人近战厮杀。 有猛士的钢刀被砍断,也要飞扑到贼寇耳边,狠狠撕扯下一块耳朵下来。 “杀贼!杀贼!杀贼!” 其他的玩家都被兄弟的疯狂所感染,纷纷化作丧尸一般,有武器就扎进敌人身体,没武器就用头盔猛砸,用随地捡起的碎石砸头。 即便被贼寇的兵刃刺入胸膛,玩家也要拼尽全力,用牙齿撕扯血肉,弄得满嘴都是血水肉沫。 “还有谁!”一名浑身染血的玩家发出震天咆哮,他口鼻糊了一脸血,神似令人胆寒的吃人狂魔。 明明拥有人数优势的猛虎营士卒却不敢上前,前排的贼兵更是身心俱疲。 这群满嘴是血,身受数创,甚至有人被砍断胳膊、小腿的,仍然坚持厮杀,简直不知道死为何物。 饶是一些贼寇老兵征战多年,也经不住如此疯狂不要命的打法。 任何一个老卒甭管多么勇武善战,都会被疯子扑过来,打也打不死透,纵使把敌人彻底打死,自己也要留下一道深伤。 这血肉横飞的搏命厮杀,远比他们之前征战的任何一场战斗都要残酷数倍! 直到这“疯癫”的百人被活活耗死气力,猛虎营才艰难取胜,顺便活捉了三个舌头。 丁义满打马来到近前,看着断肢横飞的狼藉战场,不禁感叹此战真是惨烈。 他初战轻敌,犯下添油的大忌,即使后续补充优势兵力,还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两千多人陆续围攻区区百人,竟然付出了两百多的伤亡。 这意味消灭这一百人,猛虎营要付出两倍半的代价,或伤,或死。 若是有数千这般凶悍的猛人挡在眼前,他的数万“义兵”要濒临崩溃才能打败敌军,甚至可能打不过就溃败了。 亲临战阵的老卒神情恐惧地汇报。 这些猛士竭力榨干自身每一处肌肉、断骨,有的人捡起自己的断臂,用那断骨充当短矛杀敌。 好似那疯狗咬住目标便不撒手,除非自己彻底死亡,否则一定要拼杀到底。 丁义满光是听细节描述,就觉得毛骨悚然,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一瞬冒出。 他心说,自己究竟惹怒了何方妖孽。 他来到几个活捉的舌头面前拷问,那几人一脸居高临下的睥睨,仿佛在看一群败者。 “舌头”倒是坦荡自信,表示自己是李家寨李老爷麾下死士,此次南下迎猛虎营贼寇,是为“以牙还牙”,偿还贼寇当日在李家寨搅乱市面的仇。 “你们是那小子的兵” “等着吧,后面还有更多像我们这般不怕死的,就等着杀过来取你狗命,啊哈哈哈哈哈——” 那死士仰头长笑,那瘆人的狂笑仿佛能穿透天和地。 “来了,他们来了。”另一名死士犹如恶鬼附身,嘴里吐出一句瘆人的话语。 三名被压制的死士忽然暴起,两人被看押之人当场杀死,还有一人扑倒最近的贼兵,朝着对方的脖颈咬上去。 任凭身后几名贼寇如何攻击,他也咬住脖子不松口。 只听刺啦一声,颈动脉的血水喷溅而出,那死士竟在临死前又杀死一名猛虎营好汉。 这一幕深深印在丁义满脑中,强烈的恐惧感充满胸口,好似被一块巨石堵死。 李家寨居然深藏不漏,蓄养了此等疯狂悍勇的死士,区区百人就敢迎敌拼杀,还杀了那么多人。 来了,他们来了。 这句死士临终的低语,始终萦绕在丁义满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终于他在两天后的清晨遭遇李家寨的主力大军。 他们真的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7章 来了,他们来了 第97章 来了,他们来了 早晨时分,临阵遭遇的双方开始排兵布阵。 家丁民兵们整顿武器装备,在号角与战鼓的指挥下迅速排成小队方阵,井然有序地走向属于自己的站位。 李牧将己方的阵地划成几个部分。 玩家部队摆在民兵阵线的右前方,他们的站位与大部队相比,像是掉落在猫粮盆外的一粒食物。 他们向李牧请愿,希望离贼寇更近一些,哪怕打起来被包围全歼也不怕,只要能战个痛快就行。 连同其他战场复活的玩家,迅速赶回的部分湖广游击队,原有被李牧临时抽调的生产组—— 充当尖刀的玩家接近六百人。 六百家丁队集中在中军、右侧,两千余民兵顶住左翼、中军。 剩下的两百家丁放在左侧后守护炮兵阵地。 李牧这次总共携带四门6磅铜炮,两门粗管箍铁的8磅铁炮,由马车构建的“车阵”保护炮阵两翼与背后。 冬日的豫南有些寒冷,李牧搜刮仓库里的战利品存储,又钱从裁缝铺紧急采购,才勉强凑出三成冬衣给士兵们穿上。 实在分不到冬衣的士兵,就多穿几件普通布衣御寒。 饶是大伙或多或少穿了冬衣,或是多层布衣,还是冷得想跺脚。 瞧见士兵跺脚的细节,李牧当即命令一些民兵,在阵地四周摆出一个个柴堆点燃。 尽管空气依旧是寒风呼啸,但有篝火提高环境温度,大伙又排列成密集方阵取暖,渐渐没那么难受了。 李牧翻身下马走到靠前的位置,举起远镜看向敌人的阵地—— 数万人贼兵懒散地汇聚成团,按照步兵的种类粗略分成几个部分,像样的骑兵很少,全都是驴骡之类的骑乘队。 透过望远镜,李牧看见十几个男人骑乘战马走出队列,其中一人手执缰绳,策马在队列前方来回慢跑。 那骑手一会振臂咆哮,一会举起腰刀指向李牧的军团。 李牧即使听不见远距离的声音,也能猜到,猛虎营的首领正在进行战前演讲。 随着那首领掉转马头进入队列,猛虎营的部众顿时响起激烈的咆哮声。 数万人齐声高呼的口号汇聚成惊涛骇浪,饶是间隔整个战场的李牧也能清晰听见—— “抢钱,抢粮,抢娘们!” 果然又是这经典的老三样,李牧心说,即使自己有着现代人的道德荣辱观,但若是穷困潦倒一无所有,大概也会为这三样拼搏一番。 敌人的咆哮声在战场回荡,身边的民兵接二连三看向李牧,负责侧翼的家丁队也向他投来视线。 就连前排的玩家方阵,也投来关注的目光,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神像是在说“要不要讲两句热乎的鼓舞士气”。 李牧心说自己穿越前就不会演讲,在这一世经过农民军锤炼之前,还是个不敢在太多陌生人面前露面的社恐…… 罢了罢了。 李牧收起望远镜,装进马匹侧腹的皮质圆筒里。 管他呢,自己毕竟是三千多人的统帅,硬着头皮也要扯两句。 李牧怀揣着紧张的情绪,缓缓走向部队的中央,短暂的路途他努力打腹稿。 待他选定一处四面皆近的空地,正要开口时,忽然瞥见民兵与家丁齐刷刷投来的热切目光。 一双双肃杀的眼神中夹杂了请求指引的迷茫。 他们就像深夜里在大海漂流的浮船,睁眼四顾皆是漆黑的海面,渴望灯塔的光明指引他们找到正确的方向…… 李牧恍然发现,自己成了每个家丁民兵的精神支柱。 每个人的衣食温饱和跨越阶层的唯一渠道,乃至游戏玩家的游戏体验,也都系在他一人身上。 倘若自己战死,家丁民兵们还能保有现在相对温饱的生活吗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但有一点很清楚,李牧的命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命。 自从召唤玩家之后,沉迷权力与谋略的李牧恍若遭到当头一棒。 他意识到无形的责任具象地抗在自己肩头。 或许换一个人在他的位置,会比他做的更好,但他知道自己既然站在这,就要担起这份责任—— 他不能只为自己而活,还要为这些士兵和他们的家人活,为自己庇护下的所有渴望吃饱饭的百姓活。 为让更多这样的穷苦人吃上饱饭而活! “兄弟们!”李牧一开口,便有更多的士兵投来视线。 “在场的兄弟们有从半年前就开始与我并肩作战的家丁,也有两个月前才拿起长矛的乡勇。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生活困苦,如果家庭富足,没人愿意来做危险的吃粮武夫!” “也许我可以祈求神佛保佑,但那些神仙从没回应过凡人的任何祈愿。 也许我该说说古今的英雄事迹,但诸位勇士跟我与站在一起,直面千步之外凶恶的贼寇,足够我为你们每个人感到骄傲!”李牧伸手指向北边,“我们的背后是我们的家乡,那里有我们的至亲至爱等我们回家!” “对面的贼寇想杀死你,杀死你前后左右的兄弟。他们要跨过你的尸体,冲到你的家乡烧杀抢掠,欺凌你们的妻儿,他们要继续骑在你们头上,让你们当牛做马!” “我不管你们曾经出身,是军户,是泥瓦匠,是佃农,还是过去地主老爷家的家奴!” 李牧扯着嗓子大吼。 “今天不看出身!不看过往!我只要你们每个人像野兽一般拼死战斗!让我们的血肉筑成一道坚实的人墙,挡住企图入侵我们家乡的贼寇! 哪怕战斗到最后一刻,我,李牧也会与你们并肩作战!” “兄弟们!死战不退!”李牧拔刀出鞘,振臂高呼。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兄弟们举起长矛刀剑,齐声咆哮,昂扬的斗志化作三千多猛兽咆哮战场。 民兵们暗暗握紧手中的兵器,他们过去是老爷们随意践踏的野草。 老爷狠狠奴役他们,蹂躏他们的尊严,从未将他们看成有别于牲畜的,活生生的人。 老爷们高傲,纨绔,虚伪,理所当然的地压榨他们每天起早贪黑的辛苦所得。 他们双方明明都是两手两脚,一只鼻子两只眼,会痛会笑的人,生活境遇却天差地别,犹如人和牲畜。 他们曾经又累又饿,晕倒在家里怠慢一天的农活,就会换来一顿毒打或是痛骂。 现在他们的境遇变了。 他们能吃饱饭,住在暖和的军营,穿上做工良好的布衣和鞋子。 充足的月钱使得家人孩子也不再饿肚子,老人孩子骨瘦如柴的胳膊大腿也渐渐有了肉色。 这一切都是李老爷带来的美好新生活。 现在敌人又来了。 凶残的敌人想把他们重新变成田野间任劳任怨的“灰色牲口”,压榨他们的时间,夺走他们大部分的劳动成果,把他们的妻儿再次变成世代为奴为婢的“两脚牲口”! 过去他们无力反抗,只能伏低忍耐,忍受着日日夜夜的痛苦与屈辱,甚至遗忘自己应该愤怒,只能埋怨自己命不好。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们有了长矛,木盾,钢刀,钉锤,鸟铳,火炮…… 敌人奴役他们的心不死,那就让权贵老爷、山贼土匪好好看看,他们这些昔日卑贱的泥腿子、“奴儿”不是没有脾气。 忍无可忍,退无可退,他们也能吼出无尽的怒火。 不管是谁,胆敢夺走我们的美好生活,就请尝尝野草们也有的愤怒咆哮吧! “开炮!” 随着李牧一声令下,炮兵阵地在短瞬的寂静后,猛地喷出浓密的白烟。 率先试射的实心球从头顶呼啸而过,猛扑贼寇的阵地。 丁义满心头一震,李老爷一介阔绰的土财主,居然还有官军才有火炮! 他心说大事不妙,赶紧吩咐心腹催促喽啰们杀将出去。 “快冲!冲!快冲!” 吸取“添油”、“轻敌”教训的丁义满不再轻视李老爷的死士,一上来就派出手中战力的七成,足足两万四千兵马从三面冲击。 既然兵员素质不能取胜,那就凭借人海把姓李那小子活活“淹死”。 两万多人保存体力快步前进,就连丁义满麾下为数不多,骑乘劣马驴骡的千名“骑乘队”也被他大手一挥派出去。 尽管铜炮第一发炮弹没能斩获一个人头,但家丁出身、被玩家亲授技术的炮兵,迅速根据望远镜观察到的炮弹落地点,修正火炮角度。 “轰轰轰!” 这回是铜炮一齐呼啸,外带一门试射的粗管铁炮。 四颗实心弹呼啸而来。 一球飞过贼寇的头顶,砸中后排的重步兵,两发撞入密集的人群肆意切割,一球砸中步弓手后面的矛兵队列,当场砸死数人。 它砸击地面又弹跳起来,将纵队方向上的十多人打死擦伤,六人当场死亡,四人遭受不同程度的冲击伤。 “啊啊啊!”被炮弹砸断胳膊的伤兵倒在地上痛呼。 士气动摇的贼寇只是后退几步,就被飞速赶来的头目一刀劈死。 “后退者死!” 督战队身披布面甲,手持钢刀与利斧,四处寻找战意不佳的懦弱喽啰,稍有驻足不前的立地砍死。 一直冲到肉眼可见的距离,前排的贼寇才发现,站在最前方的步兵方阵,居然是远离友军的“突出站位”。 炮弹在头顶呼啸而过,前线指挥玩家的临时队长咆哮下令。 “标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8章 猛男猛女向前冲 第98章 猛男猛女向前冲 “标枪!” 身披链甲的队长从地上抽出标枪悬于肩头。他双腿下压,身子微微倾斜,将半身的力量灌注到腰部与右臂。 两百根标枪的铁尖在阳光照映下闪闪发亮。 手举标枪的玩家只觉体内翻滚的“洪荒之力”达到顶峰,就在贼寇冲进三四十步的瞬间,队长大声怒吼,“杀!” 一声令下,两百根标枪齐刷刷投掷而出,在空中划出无数道优美的灰色弧线。 旋即落入贼寇的队伍,扎穿血肉蹦出血肉闷声,上百名贼寇重伤倒地,周围的贼寇顾不上队友继续前冲。 在贼寇步卒冲上来接战之前,许多玩家接连抛出第二根,第三根标枪…… 甚至有人在标枪上捆绑大号鞭炮,待标枪刺入密集的人群,轰然一声炸响震撼贼寇数十秒。 军事战术,玩家们嗤之以鼻,“附魔”整活,他们逐帧学习。 玩家纷纷表示标枪绑鞭炮,震撼敌人一整年,又学到一招整活小技巧。 先前见识过李家寨死士的贼兵,深知死士又要摆“乌龟阵”,于是先将死士团团围住,用弓弩射杀消耗一番。 可没想到死士这回不按套路出牌,一声“擒贼先擒王,拿下贼首的狗头”,数百死士散开盾阵,嘶吼着猛扑过来。 看着一众凶神恶煞的“猛兽”鬼叫着杀来,弓弩手们一时间慌了神。 他们还没来得及拔出备用武器,就被扑过来的玩家乱刀砍死。 贼兵慌乱中射出的弩箭无意间射中一名玩家。那玩家略微吃痛,只觉一股怒意占据大脑。 “给爷死!” 他握着钢刀狠狠插进贼兵的小腹,旋即拔出钢刀溅飞一串血流。他狠狠踩踏贼寇身体几脚泄愤,旋即跟着友军的步伐继续前冲。 数百中央突破的玩家就像一道防波堤,将中段涌来的敌兵死死挡在原地,甚至反推去数百步。 连绵数里的两万余兵马,没有即时通讯工具调度协调,根本不清楚中军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执行大帅的命令扑向敌阵。 饶是一些看清状况的头目,也是犹豫再三,才决定带领部众“抗命回援”。 左中右三个部分的贼寇,恍若被一团被捏扁中间的橡皮泥。 好端端的进攻节奏与队列,顷刻间被数百死士搅得稀烂。 “他们干甚吃的!他们在做甚!”骑在马背上的大帅气得殴打空气。 中军起码大几千人,竟然被几百人打得缓缓后撤,眼看敌人就要扑到自己跟前。 他不得已派出身边的九成预备队,吩咐他们以盾墙对盾墙,就是用尸体做障碍,也要把敌兵堵在外面。 饶是如此他还觉得心神不宁,当即再派人去传达赏格,“告诉儿郎们,杀敌兵一人赏五两!斩一头目赏二十两!” 一旁的心腹将领闻言一怔,杀敌就赏五两!都抵得上平日数月的例钱。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赏赐,而是厚赏大赏了。 大帅亲戚不由得站出来劝谏,这赏格应该降低一些为好。 若让喽啰们尝到甜头,日后再要激励部众,没这赏格大伙就不出力了。 “先前跟李家死士打一仗我就想明白了,有兵就派出去,有银子就掏出来,扭扭捏捏吃了败仗,这些粮食银子还不是全白白便宜那小子,要打,就狠狠打!” 十数条骑着劣马的传令兵跑出去传达大帅的赏格。 当传令兵穿梭在奔走的士卒之间,高喊着大帅的丰厚赏格,小喽啰们顿时兴奋咆哮,一个个嗷嗷直叫。 “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杀敌抢粮!” 被银子刺激得浑身燥热的贼兵们狂吼乱叫,努力加快速度贴近敌兵的阵线。 出乎贼寇意料的是,敌兵的炮阵似乎哑火好一阵时间,大概是炮膛过热,不能激发炮弹了。 这个猜想在数千人心中快速蔓延,兴奋的欲望在血管里横冲直撞,仿佛沉甸甸的银子已经踹进兜里。 然而李牧的炮兵并没有哑火,炮兵们在李牧的命令下换掉实心弹,替上霰弹与链弹。 六门火炮组两门一组,轮换发射炮弹。 随着李牧抬起右手,炮兵队长立刻大吼着下令,“开火!” 包裹“铁葡萄”的纸壳在喷出炮膛之前,就被强烈冲击的力量和高温撕成碎片。 火炮发出令人肝胆欲裂的咆哮声,数份霰弹形成的弹幕,犹如一张张难以察觉的渔网抛射出去。 数百名贼兵战士倒伏,就像狂风吹倒麦秆,战场的中心地带出现大量的战力空缺。 飞出炮膛的链弹犹如一条漆黑蟒蛇在半空中扭动身躯,数名倒霉蛋被打烂肩膀脖颈,当场毙命。 绷直飞旋的铁链发出瘆人的尖啸,好几人被贯穿肚肠砸断脊椎。 它带着血肉骨片继续前冲,毫无感情地砸在一列贼兵身上,缠绕,穿透,钝击,又是一片骨裂血溅的咔嚓声, 被打伤的贼兵纷纷倒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 局部区域幸存下来的几名贼兵孤零零站在死尸堆中,他们既幸运,又倒霉。他们被强烈的死亡冲击吓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四周都是被弹丸与铁链打死的友军尸体。 浓烈的血腥气味灌入鼻腔,他们一时间不知向前冲锋号,也忘了该向后逃跑。 面对骇人的杀器,部分贼兵惊慌地停下来脚步。 “找死!”一名负责督战的贼兵头目骑着骡子挤开人群,高高举起一把大刀,就要砍杀止步不前的懦夫。 然而当他挤开几名贼兵冲到最前线时,发现前方皆是稀烂的死尸堆。 滚流的血浆在地上形成一条血色宽线,仿佛有一堵无形的死墙阻拦战士们前进,任何企图越线的生物都会化作血肉尸块。 一个垂死的贼兵拖着断肢艰难爬行,两腿被霰弹砸的稀碎,断肢截面处的肉沫随着爬行微微颤动。 督战兵浑身僵硬,好似被施加石化诅咒。他满脑子乱糟糟的,几乎丧失思考能力,上千人尖叫着溃散。 然而在弹幕覆盖之外几千贼寇,来不及辨识其他方位的友军状况,只是硬着头皮冲到敌兵的阵线跟前。 “啊啊啊!” 贼兵做梦都没想到,敌人居然在阵线的外围,撒满了用细绳串起来的铁蒺藜。 这些尖锐的小玩意轻松刺穿只有布鞋、草鞋的贼兵,一个个痛得嗷嗷直叫。 “鸟铳手!” 家丁出身的小队长高举砍刀,身侧站立着排列整齐的家丁队,再往后是严阵以待手持矛盾、特长矛的民兵。 此时装填弹药来两轮齐射,正好再度打压敌军的士气,若是不能击溃敌人,还能及时后撤到长矛方阵后面。 听见军令的鸟铳手开始装填弹药。 曹二也是鸟铳手一员。数月的渐进训练与饱饭喂养,使原先那个干瘦的小伙子脱胎换骨。 即便与那些精锐壮汉仍有不少差距,但他的体格已经远胜一般的农民。 他遵守鸟铳装填条例,一丝不苟的装填弹药,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和停顿,在三十秒内装填完火药和弹丸,然后平举鸟铳直指贼寇。 压抑的战场氛围让他有些紧张,队友沉重的呼吸声从身侧与脑后传来。 凶猛的贼寇步步紧逼,曹二很想把头扭开,不去注视这些骇人的凶徒。 但是家丁队的纪律严格,未经允许不能左顾右盼,更不能让自己的眼睛离开鸟铳。 他只能死死僵住脖子直视前方,将初次实战的焦虑化作浊气吐出。 上百名贼兵突进第二根红色标杆,家丁队长大声吼道:“预备!” 听到口令,曹二很想扣动扳机,但是一想到违令的军棍会狠狠砸在后背,他就不得不强忍恐惧。 第三排的两百鸟铳手装填弹药,第二排的两百鸟铳手在装填完毕,第一排的两百士兵们平举鸟铳,瞄准前方贼兵的胸口。 贼兵的身影在视野里逐渐变得清晰,丑陋狰狞面容上的黑痣与伤疤,都已能清晰看见。 “啊啊啊啊啊啊!”凶猛贼兵咆哮着冲来,无数双大腿生生跨过地上一根根齐大腿高度的红色标杆。 “开火!”家丁队眼见距离到了,重重劈下明晃晃的腰刀。 两百鸟铳手扣动扳机齐射,喷出浓烈的白色烟雾,一轮弹丸飞射出去。突进到近前的贼兵应声倒地。 犹如遭受当头一棒的排头贼寇还没反应过来,第二排家丁便将装填好的鸟铳递给第一排。 李牧并没有采用相对复杂的三段击——初上战阵的新兵在大敌当前变换阵型,很容易搅乱己方阵型。 将装填好的鸟铳统一递给第一排射击,是李牧特意下令的结果。 “预备!” 家丁队长的嘹亮声音再次响起,曹二接过后排递来的鸟铳,再次双手端平对准贼寇。 “开火!” 砰砰砰,两百支鸟铳一齐开火, 弹丸在硝烟的包裹中洞穿贼寇的躯体,若是薄弱部位还能带着动能,继续杀伤第二人。 连续三轮快速齐射,直接打崩士气不振的贼寇。 经过霰弹震撼,鸟铳齐射的接连打击,刚刚被厚赏鼓起勇气的贼寇顿时哭爹喊娘,一个个士气崩塌,再没有一鼓作气的悍勇。 他们只恨爹娘没给多生两条腿,不能快速逃离恐怖的战场。 中部的贼寇被玩家拖住,左侧的贼寇被霰弹打蒙,进攻节奏一片混乱,右侧的贼寇因为回援中军兵力缺少,又在阵前被三轮铳射打崩士气溃退。 只要使出雷霆一击猛打敌兵,就能彻底击垮敌人全军的士气。 “就是现在!所有人拔刀!” 李牧拔出腰刀,身侧的少数骑兵跟着拔出战刃,严阵以待的民兵们发出震撼咆哮。 前排的家丁迅速抽拉细绳回收地面的铁蒺藜,待一切准备就绪。 除去少量留在本阵的预备队,以及炮兵部队,其他家丁与民兵,乃至刚复活的玩家齐刷刷离开各自的站位。 “跟我冲!” 李牧策马前进,带着一众狂吼大叫的步骑兵丁从右翼杀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9章 集帅们谁懂啊 第99章 集帅们谁懂啊 战前演讲的鼓舞效果渐渐失去效力,逐渐对激烈战场感到畏惧的民兵,再次被一盏“明灯”照亮—— 他们看见骑在马背上的李老爷亲自出击,瞬间感到一股暖流迸至全身。 连李老爷这般尊贵的人物都冒险拔刀出战,他们这些享尽恩惠的苦哈哈,凭什么畏惧不前。 在统帅亲战的激励下,数千畏惧战场的民兵士气陡增。 “杀!” 夹杂着家丁与玩家,民兵们排成一条条波浪式的横队。犹如森林的长矛刺向拦路的贼寇。 饶是些许贼寇装备了布面甲与链甲,附加冲锋的矛尖还是轻易地破开交错的甲片,带着割破的衣服一同卷入内脏。 后排的民兵迎头跟上,举起长矛从队友的缝隙刺出,顿时队友前方响起大片的惨叫声。 不等这些贼寇的惨叫停止,后面的民兵跨过尸体走过去。 民兵们经过数月的刺杀训练,几乎把长矛刺击这一简单的动作练到想吐。 只要敌人出现在眼前,民兵就像条件反射一般,压迫肌肉握紧长矛刺出。 贼寇们来不及组织抵抗,便被三两个交错的长矛戳中。 即使贼寇组织些许步弓手平射箭矢,射倒多人,也挡不住统帅亲自上阵所感染的民兵。 倒满一地的死者与伤者上方交错着无数矛尖,把对面的贼寇刺得嗷嗷嚎哭。 李牧的冲锋大军恍若一记沉重的右勾拳,打在贼寇下巴,贼兵们被迅猛的长矛刺得连连后退,矛尖刺入血肉的喷淋声不绝于耳。 同时还有玩家亢奋的呐喊声,“兄弟们冲啊!” 中军围攻玩家的贼寇渐渐离开站位,有的挥刀阻挡李牧大军前进,有的被溃败而来的人流卷向后方。 还有人被溃逃的败兵撞翻在地,无数双大脚踏上来。 “好凶悍的士气!这李家小子究竟用了什么迷魂汤……” 丁义满站在马镫上直身望远,看着越来越近的战线,只觉得大事不妙。 他身边的预备队只剩下几百人,若是全派出去…… 丁义满狠狠咬住大拇指甲,纠结片刻后,猛地下令派出所有的预备队,并派人前往右翼收拢部众,要他们全员回撤到左翼迎战来势汹汹的敌兵。 数百名预备队踏出本阵,传令兵还没抵达右翼。 溃散的败兵与前进的预备队撞个满怀。 “回去杀敌!不准逃!” 精锐老卒们挥刀砍杀队友,才勉强收拢上千气喘吁吁的败卒转头回去。 可是这点兵马根本不够看,让他们站在原地,面临愈发靠近的敌兵已经是竭尽全力。 就在双方距离缩短至数十步之际,两拨人马之间的尸堆忽然爬出一个个生龙活虎的猛男。 这不是死尸复活,而是真从地底爬出的猛男。 就像是生活地底的妖怪察觉到战场的杀气与死人的魂魄,打算爬出来补充修为。 这近乎神迹的场面,吓得双方人马都是一怔。 “啊啊,妖、妖怪!” 原本就士气低迷的贼寇再次崩溃,有些人惊声尖叫,也不顾老卒砍杀阻拦,执意向后逃散。 好些人直接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祈求“地仙”、“土灵”饶命。 少数熟知“薯兵”内情的家丁丝毫不慌,甚至想酣畅大笑。 而大多数家丁民兵却感到恐惧,膝盖一软就要跟着跪下拜神—— 先前战死复活的玩家因为车阵与炮兵,没能在不知情的民兵面前露脸,但这一回大庭广众之下,着实把自己人也吓大跳。 好在知情的家丁及时解惑,又有平日里市井皆传“李老爷会法术”的流言铺垫,很快便接受这是李老爷术法召唤出来的援兵。 是自己人! 眼见自己一心效忠的李老爷,竟是心怀秘技的高人,民兵的士气再度攀升新高度。 刚复活的玩家也有些纳闷,这场战役的复活点不是在本阵么,怎么突然变到战场中心了 这个小小的细节差异并未引人深究。 玩家们只知道刚复活起来虽然附赠了衣服,但没有武器。 不过他们也不慌张,地上满是死尸遗落的兵器,刀枪剑戟,应有尽有,喜欢什么挑什么。 再度复活的玩家加上士气爆燃的民兵,只是短短数个交锋便打穿贼寇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防御。 丁义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侧翼组织的防御不知为何一触即溃,导致左翼瞬间空虚。 被“封印”良久的中军死士杀出松散的包围圈,更多的民兵疯狂压上。 丁义满死死盯着战场,从左翼袭来的敌兵,恍若排山倒海而来的洪水,将自己的本阵与右翼彻底切割成两个“水中孤岛”。我,要,败,了 丁义满只觉脑子嗡嗡的,视线变得模糊,耳边变得寂静,像是一头扎进水里沉入底部。 前线退回来的亲兵聚拢到大帅身边,一声声哀嚎悲鸣,犹如当头棒喝唤醒了宕机状态的丁义满。 “大帅,我们败了。” “快护送大帅离开,敌兵要杀过来了!”一名亲兵说着,其他亲兵赶忙牵来方便快逃的马骡牲畜。 “逃去哪” “去投乞活军!乞活军拥众数万,绝不是姓李那小子能抵挡的。再不济也能去投投乱世王、老回回。” “是啊大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是从乞活军一员小头领做起,将来也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不,没机会了。” 明明是晴朗的天空,丁义满却觉得头顶的天空一片昏暗,他从举旗造反到今日奋战多年,不知费多少心血,才有今日四万兵民的局面。 随便与哪个大官谈成招安,也能封个副总兵的职务继续拼搏……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前程没了,兵没了,积攒多年的财富也全没了。 “没了,全没了。” 一直以来掌控大军、手握权柄的良好感觉土崩瓦解,丁义满绝望了,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心气”彻底熄灭。 他不想逃了,就算逃又能逃到何处去呢 做过数万兵马大帅的猛人,又怎会甘心逃到某个山沟沟苟且终生呢 随着数十名亲兵翻身上骡,另外一些留守断后的亲兵抬手一巴掌拍在战马屁股上,驮着大帅的战马立时迈开蹄子小跑起来。 大帅刚骑马离开没一会,便有弓矢铳弹飞过来,中弹的亲兵闷哼一声前扑倒地,剩下的亲兵大呼一声杀向敌兵…… 眼见贼寇的主力基本溃散,李牧一面命令三百步骑追击逃走的马队,一面叫人在战场上大喊劝降宣言,若还有负隅顽抗的一律杀死。 “猛虎营大帅已死,想活命的速速投降!” “跪地投降者免死!” “捕杀猛虎营百人队头目者,赏银五两!” 降者活,顽抗者死的攻心策略相当有效。 许多士气崩溃的贼兵早已没了再战的心,眼见有人宣称大帅战死,敌兵又是大胜之势,索性选择就地投降。 成千上万的败兵丢掉武器,卸下装备,乖乖地跪在地上等待胜利者接收。 战场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道,原本铺满干草的地面满是泥泞,遍地都是黑红相间的污泥色彩。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死者铺满视野,失去主人的战马驴骡停在原地,低头啃食干草充饥。 李牧在一处空地翻身下马,数十斤重的甲胄压在身上有些燥热。 他摘掉头盔,让自己的脑袋沐浴在冬日阳光下,汗水蒸发带来的清凉感给他增添些许轻松感。 数十名家丁簇拥着他走过一条条鲜血过道,民兵们看见李牧的身影,纷纷投来敬仰与微笑的目光,还有许许多多人高喊他的名字,与他一同欢呼来之不易的胜利。 李牧抬头望天,露出一抹浅笑。 他费数月心血,亲自培养训练的家丁民兵终于通过血战的考验,成为一名合格的勇士。 他当年就是跟着闯军迎来初战后,感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明显变化,可以说突破了那层软弱的厚障壁,变得成熟勇敢了。 数不胜数的败兵跪在地上,被民兵挨个反绑双手,绑手完毕后再将他们十人一队串成长列。 捆绑俘虏所需的绳索用光了李牧带来的库存,最后还是靠着猛虎营的绳索储备,才把所有俘虏捆扎实。 此战李牧大获全胜,抓到两万余俘虏,钱粮物资、骡驴猪羊更是数不胜数……此次猛虎营可谓是倾巢出动,满心以为可以拿下李家寨换个新家。 结果他们一战惨败,所有的人力物资全都成了李牧的囊中之物。 这次鸟铳与火炮的威力超出意料,就连那些经常在老窝生产建设的玩家,表现的也十分亮眼。 李牧认为这是实战玩家“以老带新”的正向结果,也说明老兵的带头示范作用相当重要。 有了一批实战的老兵,李牧觉得能将他们一分为三。 三个种子分别扩编成“以老带新”的新部队。 火炮的威力也验证当前“玩家的理论”与“工匠技术”结合的路子是正确的——照这个路子生产大口径的火炮,甚至是更加轻便、便宜的铁制大炮。 数十名满脸泥污与血渍的玩家走过来,一人踱步凑近发问,“这些俘虏和他的家属,应该怎么处置” 李牧还没想好如何处置,便听到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天命值到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0章 稳定度加一 第100章 稳定度加一 战后的系统奖励虽迟但到。 【击败来犯贼寇,扫清威胁,天命值到账45000】 李牧心说,果然还是亲自上阵奖励的天命值更多。 他一次亲自战斗远比玩家三次战斗胜利拿到的奖励还多。 考虑到最近主力战团与游击队的战斗烈度越来越高,李牧拿出一万五千天命值购买1500复活储备。五千天命值备用。 剩下两万五千再度投入抽卡系统。 只见熟悉的光芒在精神世界闪过,无数张卡牌依次悬浮在眼前。 【400名初级玩家,三十领山文甲,四十根步槊,一百双现代特战军靴,三千斤白,十万斤粟米,三套定制s服装】 依旧没能刷出中高级玩家。 李牧怀疑,是不是系统不显示中高级玩家,实际已有“高玩”游玩多时了 虽然按照性价比,这次天命值抽出的玩家数量很少,但架不住附带产品价值高。 山文甲跟步槊都是费工费时的精品,现代材质的军靴更是稀有,白跟粮食也很棒。 s定制服装自不必说,上回发出去的定制套装有一套已经展现人前,引得无数玩家热烈追捧。 果然帅气和装逼才是玩家的第一奋斗动力。不想帅气装逼的玩家,不是好第四天灾。 四百玩家陆续载入到位,李牧心念一动,四百个男女皆有的新人从他身边的泥地里快速爬出。 距离较近的败兵当场目睹“奇迹”—— 无中生有的“薯兵”们手持兵刃,犹如一群散发灵气的天兵屹立在大地上。 他们好奇地看着周遭新鲜的一切,甚至跑到目瞪口呆的败兵面前,捏捏他们的脸,戳戳他们的肚子。 “啊!”真实的触感将奇迹场面验证为真实,被触碰的败兵发出惊声尖叫。 这没来由的怪吼,也把玩家吓一跳,“你奶奶的,你嚷什么啊!” 数百新玩家与败兵们“友好互动”。李牧则在思考如何处置两万余俘虏。 他们既是两万多张吃饭的嘴,两万多蠢蠢欲动的不稳定分子,也是两万多可以生产建设的宝贵人力。 只要安置好他们为己所用,李牧的核心实力也能大大增加。 剪除贼首,胁从分化么 李牧无意中扫一眼被堆积起来的粮食缴获。 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敌兵携带的粮食只是短期的作战粮,能吃两个月就不错了。 可他们盘踞在鄂豫皖一带已有多时,不可能靠这点军粮支撑。 于是李牧命人拽来数十个降卒发问,果然找到问题的答案。 原来他们曾在英山一带屯田自救。 尽管一年多的耕种依旧不能自给自足,但猛虎营偶尔下乡吃大户,绑架豪商换赎金,收取周边山村的“贡品”,勉强维持着数万兵民的吃穿用度。 这次他们虽然倾巢出动,但屯田的据点依旧留存,若是战事不顺随时可以退回去…… 这下好了,李牧不用忧愁如何安置两万多俘虏,直接把三四成俘虏打包给“湖广游击队”管理—— 湖广游击队也有两三百人,如果有新玩家肯加入,他们的人数会更多。 让他们带领一些俘虏返回英山屯田,连修建房屋、开垦荒地的初期工作都省了。 当然了,降卒都是想活命才投降,面服心不服,还需要“清洗”一些不稳定因素,消除降卒再反的可能性。 李牧把俘虏以三千余人的规模分割开来,总共分成八个密集方阵,并将辨明身份的贼寇头目、大帅亲戚家属等人押到中心的空地。 这些久居上位的贼首们,瞅见自己被拉到一排排挖好的壕沟前,登时明白大事不妙。 “饶命啊!李老爷发发慈悲吧,饶了我吧……” “都是丁义满那厮执意冒犯李老爷,我早就劝过,可他不听。我根本不敢加害李老爷您啊,求求你饶了我吧。” “别杀我!别杀我!我还有用,我能干活,我会赚钱,留下我,我有用……” 他们竭尽全力哭嚎求饶,眼泪鼻涕混作一团,祈求李老爷饶他们一命,他这辈子,乃至下辈子都给老爷做牛做马。 李老爷说往东,他们决不往西,他们这辈子都愿意做忠实的奴狗。 还有人拼命挣扎想要逃跑,却被玩家几拳打倒,打得鼻口是血。 李牧站在马镫上环视周围一圈的围观降卒,时刻注意他们观刑的表情变化,看他们是解气的酣畅,还是惋惜的不甘…… 经过一番粗略的观察,李牧看到麻木、解气、憎恨贼首的神情占绝大多数。很显然自诩“义军”的猛虎营也跟官军大差不差:头目欺压喽啰,贼首欺负头目,一级压一级。 那么大多数降卒坚持战斗的士气来源,就不可能是忠诚大帅,而是抢钱抢粮抢女人,丰厚赏格,以及保护他们的家属。 按照一些战狂玩家的想法,俘虏都不要,什么好的坏的,只要是与自己为敌过的统统屠掉,把脑袋垒成“肉山”,狠狠震慑一切胆敢与自己为敌的势力。 但玩家也听过传言:游戏剧情的男主小心眼,若是得罪他降了好感度,轻则奖励打折,重则禁言封号,那就麻烦大了。 所以他们不得不请示,如何处置俘虏,“全宰了吗” “屠灭恶首及其家属。”李牧小臂垂直悬在脑侧,猛地从上往下一劈,淡淡地说,“杀。” 一百名玩家挥刀砍下,一颗颗溅血的脑袋滚入近前的壕沟,玩家们再利落地补上一脚,将失去知觉的无头身体踹进壕沟内。 也有些贼首亲戚哭嚎挣扎得太过厉害,导致行刑的玩家连砍几刀都劈在肩膀与后背,猩红的血水飞溅一地,愣是让他们痛着,失血过多而死。 这时几名湖广游击队的玩家走过来,“我们在武昌听到一则消息——有一支矿工义军部队在鄂南湘北活动,领头人自称‘铲平王’。 他们先前打的很好,但最近这段时间怕是要支撑不住……我想要不咱们把他们拉拢过来收编” 矿工 李牧闻言大喜,矿工可是明末环境下最优良的兵员之一。 更别说这种自发起义跟官军对抗多年的武装矿工,不是老兵也锻炼成老兵了。 到时候收编自己麾下,那就是老兵带老兵,对自己的部众也能产生极大的促进。 “很好,务必说服他们来投靠我,每说动一百个矿工义军投靠,奖励1点功勋。事成之后再给每个参与者额外两个战役的奖励。” 两个战役的奖励! 这几名玩家互相对视,分别从对方脸上看到狂喜表情。 重赏之下必有“肝帝”,只要给玩家发厚赏,他们甚至能带兵打上月球。 哥几个表演欲上脑,纷纷单膝跪地,对着李牧抱拳,恍若军团大将回应至高无上的帝皇。 “属下必不辱使命!” 战后的琐事处理完毕,新加入的玩家也都各自选择了职业侧重。 在“双战役”大饼的激励下,两百新人加入湖广游击队,一百人加入『第一军团乞活军』,一百人愿意领导俘虏屯田。 胜利的军团将在此地兵分两路—— 一路由四百玩家左右的湖广游击队,带领一万俘虏前往“英山屯田点”。 一路由李牧亲率,带着一万六千余俘虏返回李家寨,每走一天便留下一些过冬的食粮,让部分俘虏与种田玩家就地屯田。 如此一来,数天时间就留下大几千俘虏组成的“屯田村”,后续李牧会运来屯田工具和明年耕种的种子。 至于俘虏的家属们全部由李牧带回李家寨充当人质。 允许俘虏十五天见面两日,等到大半年后败兵们彻底安定,再让他们与家人团圆。 李牧率领大量俘虏的队伍走的并不快,安顿一个个屯田村也去不少时间。 不过他事先安排的玩家报讯,早已安抚住李家寨众人忐忑不安的心。 但那些躲在暗中蠢蠢欲动的士绅却不知道具体消息。 渴望扳倒李牧的士绅们,只当是李家寨人马故作镇定,散布出来的谎言。 甚至有人断定:李牧已经战死在外面,家丁民兵尽皆溃散了。 至于为什么没看见胜利者猛虎营的踪迹,估计是双方斗得两败俱伤,那些贼寇也领兵退走了。 李牧一死,他留在县城的心腹与一干“喽啰”便失去主心骨。 而名义上属于县城的一千五百人民团,肯定会摇摆起来。 此时正是“李扒皮利益集团”最为虚弱的时刻,只要老爷们出手正中破绽,县城政务的代理人便要换人。 有人在犹豫,有人却想搞一番大的。 “动手吧。” 一名大户急不可耐,他这些日子不断将家丁入住县城,已经聚集好几十人,每日的伙食住宿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若是待李家寨推出新的领头人接管民团,我们的谋划便要泡汤了!” “好!” 摇摆不定的几人一咬牙,猛地甩飞犹犹豫豫的念头。 “我去请李三前来赴宴,你们各家也请民团的小头目吃饭,只要听到号箭声响,就叫你们的家丁动手夺下县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1章 会 赢 的 第101章 会 赢 的 “怎么老钱要请我们吃饭”『李三』摩挲着下巴的胡须。 他的人设是引导人的心腹家丁,代理“善后总办”职务,也是一众县村干部的名义班子领导。 “他说我们修桥铺路、扫匪除恶,造福了全县乡民,县内的读书人都看在眼里,而他作为商城素有名望的良绅,与其他有名的士绅联名摆下宴席犒劳我们,说是宴席上还有厚礼。” “嗯,跟平常一样,不过是以前在酒楼,这回去他家了。” 『李三』沉吟片刻,平时他们就跟士绅们虚与委蛇,凡是对方赠送的礼品银票照单全收,然后做账充入公库。 至于私吞钱粮是没必要的。 一方面收受的“礼金贿赂”充入公库可以获得数值奖励。 另一方面作为干部比普通玩家有着更多限制—— 如果普通玩家,或是玩家同僚举报他贪污不报,他轻则数据清零,重则封号数年。 玩家嘛,总是看不得别人装逼,也见不得别人吃福利,举报积极性老高了。 既然如此束手束脚,干嘛还要做干部,去战斗或者种田不香么 遇到这样的劝说,『李三』都是一句话,太年轻,太简单。 想在《晚明风云》做干部的门槛很高,不同的声望值能做的级别不同。 而“声望值”只能靠效忠引导人、做主线任务获得,没有其他途径。 要知道大多数玩家在现实中,都过着不咸不淡的平常,甚至略显苦逼的生活,早高峰挤着夹心地铁,晚上累成狗返回出租屋。 几年拼搏下来,连个管理十来个人的小领导都混不上,兜里的钱也是干瘪瘪的。 但在《晚明风云》就不同了。 虽然这里是古代背景,要娱乐没有,要科技没有,但可以品尝到九成九玩家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东西。 权力。 这份权力虽然管不到其他玩家,但管得了普通npc啊。 小权力管村民,大权力管士绅,再往上还能管大官。 能体验到权力的快感,谁也不想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害得自己被封号。 他们巴不得快点给引导人黄袍加身,好叫自己的权位跟着上涨。 “要不要带民兵一起” “没大事,就我们几个去混点礼物回来就成。” 『李三』与另外两个兄弟一起前往钱家宅邸赴宴。 夜幕降临,举办晚宴的钱府烛火通明。 钱老爷带领一众商城士绅盛情款待,甚至在门口就郑重相迎。 『李三』与两位兄弟特意换上自己定制的东汉官员袍服。 一身黑里透赤的玄色曲裾长袍,腰缠赤色腰带,头戴进贤冠。另外两人则是赤色袍服的武官形制。 若是玩家一看就知道是老三国的朝廷大员形象。 深厚的历史底蕴透过汉袍显现出来,庄重的内敛透着一股堂皇高贵。 当然赴宴吃席,三人是不带兵器的。 当三位玩家盛装来到钱府时,立刻吸引众多士绅的目光。 如果说是汉朝时期的一般打扮就算了,但这三人的文武袍服是官员形制。 在极度重视礼仪的读书人眼中,这一身“越矩”的打扮,简直是骑在他们头上拉屎。 毕竟眼下是朱明江山,不是东汉时期,而他仨也不是正经官员。 不过眼下钱士英为了顾全大局,忍耐着心中不悦并未发作。 他一边说笑着,一边领着三位贵客进入堂内落座。 钱老爷亲自拿起酒壶倒满两杯,然后任由李三挑选其一。 李三随意拿走其中一杯,钱士英则拿走另一杯。 “为造福商城百姓的李老爷贺!”钱士英举杯。 『李三』假装嗅闻酒水的香味拖延时间,眼见钱士英喝完一杯下肚毫无动静。这才放下警惕,端杯入口一饮而尽。 “为全县百姓贺!” 双方围绕着“县政事务”,“严苛税率”,“士绅优待”,“礼金额度”等问题进行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 双方充分交换意见,增进了双方的了解,愿意在未来县政事务上尽力消除分歧,共创良好和谐的商城氛围。 这时钱士英拍了拍手,唤来两名手盆托盘的丫鬟,盘中各放着一张折叠的厚纸。 钱士英微微一笑,并不亲手接过来,然后使了个眼色,两位丫鬟便一边拿着托盘,一边艰难地摊开厚厚的叠纸,展现在老爷面前。“” 李三一眼就瞧明白了,这不就是上个月某个玩家小队创办的报纸么,目前在周边几个县城传播。 好像叫什么“华夏时报”,写的都是一些针砭时弊、为民请愿、招募人才的事,还有一些多余的版面用来连载小说。 最近连载的小说是明末群侠传,说到一位袁姓主角习得神功秘籍。 而另一份版面写着“铁拳公报”的他没听说过。 是不是华夏时报创办的报纸引发了蝴蝶效应 要知道明朝只有“邸报”这种面向官绅的特权读物,像小说、画册之类的东西只在民间流传,也很容易被官府封禁。 似乎看出李三的疑惑,钱士英指出,“铁拳公报乃乞活贼创办,遍布沦陷州县,就连汝宁府城也有奸民散播。上面多有大逆不道的犯禁之语……” 总结一下就是—— 崇祯活不长了,过几年就要杀女上吊。 东虏入寇河间,官军却不能抵挡,小编不禁要问朝廷加派的那么多粮饷,究竟到哪去了。 朝廷大员的请托贿赂价码皆是一万两起步,前任温体仁与周延儒都曾收受巨额贿赂,整个大明官场成了贪污腐败的摇篮,这国怕是要完呐。 东虏数次入寇关内,对境内地形、河网了如指掌,就像入自己家一样来去轻松,一定有内奸带路。 大明崩溃论,为何小编断定大明终将崩溃,理由如下几点…… 大明官军内战内行,外战外行,难道失去自信力了么 边境商人从事走私生意,为何利润如此丰厚,他们或许与北虏与东虏皆有勾结,卖国求荣 辽东黄台吉广布细作渗透直隶、山东,锦衣卫的探子们可长点心吧。 …… 钱士英眼见李三毫无反应,于是点拨道,“这华夏时报好像是你家老爷的产业吧,乞活贼也有相同的报纸,这两者之间……” 『李三』很快弄懂对方的暗示,当即否决道,“我家老爷创办报刊只为开启民智,谁知道会被乞活贼学去 再说这玩意又不是什么复杂东西,一张纸写上几个字印刷出来罢了,随便找几家印刷坊便能做。 你们人人都说乞活贼粗鄙不堪,不通文墨,哪里会这般攻心之计。定是那心术不正的读书人投靠贼寇,又瞧见此等报纸甚合心意,便悄悄学了去。” 这一番话语攻守兼备,既驳斥了钱士英“二者勾结”的怀疑,又点出读书人才是其中发力的关键,暗暗讽刺一波读书人毫无气节。 钱老爷只觉得一拳打在钢板上,反把自己伤的够呛。 这时一位肥胖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在钱士英耳边低语几句。 钱士英脸上的不悦转瞬即逝,旋即一道若有若无的微笑,像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李三』看了看周围,酒香四溢的堂内,所有与会士绅都在打趣笑闹,丫鬟们端着托盘进进出出。 恍若自己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融入不了,也不想融。 这时一名士绅发起了酒疯,抄起酒杯朝着身边人猛然砸去,后者怒吼咆哮,挥舞着大拳还击,两人抱在一起斗殴,翻滚到桌面上推倒一堆碗杯,器皿落在地上发出叮当作响。 面对搅乱雅兴的蠢蛋,钱士英毫不在意,自顾自地端起酒杯,摇头晃脑地吟诵诗词。 打架的醉汉四处翻滚,两人的体格也有些过于健硕,像极了武夫披上文人素袍,有些不伦不类。 他们莫名滚到『李三』身边,噗嗤一声微不可察的声音响起,『李三』忽然发现自己的角色发出受伤的告警。 他循着微痛的部位看去,左侧的后腰上正插着一把小刀。 “鸿门宴!” 『李三』登时如梦初醒,浑身冷颤,赴宴吃酒的良好感觉烟消云散,另外两个兄弟也被扮做士绅的家丁砍伤,正扭打在一起。 “钱士英你这老狗算计我!” 『李三』大吼一声,扑向钱士英,却在中途不由自主停住,一根匕首从前方刺来扎中他的肚子,正是伪装成士绅的钱老爷家丁。 “啊啊啊!”李三勃然大怒,奋力反抗,但是手无寸铁的他只能用拳头和牙齿攻击敌人。 钱士英冷冷地站十步之外,数十名健壮的家丁从他身边不断掠过,犹如饿狼一般扑向『李三』。 饶是李三凶猛无比,也敌不过一个接一个压过来的家丁。 “钱老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找死!”李三口喷血沫,被无数把小刀刺中身躯。 钱士英对此充耳不闻,甚至嘴角勾起一道邪魅的弧度,“我知道你们勾结乞活贼,畏战不出,为贼寇走私钱粮赚取厚利。今日我便要替商城万民铲除反贼!杀!” 家主发话,家丁们更加卖力捅刺。 不过片刻功夫,『李三』无力地仰头倒下,双眼渐渐黯淡无光,陷入一片黑暗,“该死的老狗,白瞎我重金定做的长袍……” 随着三名李家寨的代表死透,喧嚣的晚宴瞬间变得寂静无声,事先知情或不知情的士绅们呆立当场。 有人瘫坐地上目瞪口呆,有人靠着顶梁柱不知所措,还有人傻傻地盯着钱老爷,期盼对方给他一个合理解释。 桌椅碗筷摔满一地,血腥与菜肴的气味混杂,冲击每一个在场者的鼻腔。 钱士英满意地低头审视李三身下洇出的血迹,仿佛看见前途无量的未来在向自己招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2章 你惊扰了战魔 第102章 你惊扰了战魔 钱士英环顾四周惊疑未定的士绅客人,吐词清晰地震声说道—— “李家寨与乞活贼暗中勾结,输送钱粮物资,这些日子我收集多方证据,今日与其家丁当面对质,心虚的李三自知无力自辩,旋即暴起伤人,企图挟质自重。 所幸钱某家丁忠勇敢战,在下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当日我们出钱出粮请那李小子担任商城‘善后总办’,本意是想攘除贼寇,保境安民,却不想那厮借故按兵不动,养寇自重,搜刮钱粮,可见其野心勃勃,图谋甚大。 今日既手握李牧通贼实证,又与他结下生死血仇,不如一拼到底,杀尽那厮安插在县衙的眼线,一举光复县城!” 事先并不知情的士绅还是有些担忧,“城内民团尚有数百,都是李家寨用银子喂饱的,我们如何夺城” 钱士英轻蔑地笑了笑,“哼,县城民团也就一千六百人,城内外各半。 此时他们头目被杀,钱府上下早已封死,无人逃出通风报信,除非他们耳朵生了翅膀,否则哪会知道发生变故! 待我们各户家丁凑起来,猛冲城内民团驻地,民团群龙无首必定一哄而散。 到时候再当众杀几个李家寨心腹,散播一些钱粮恩威并施,剩下的民团也就降服了。” “妙啊!” “今夜诸位暂且在钱府住下,待天亮事明,再放诸位各回各家。” 钱士英一番有理有据的说辞打动诸绅心思,饶是没参加的,也决定出钱参与——虽说没法参与当前行动,但除奸壮举尘埃落地之后,还可以参与到县政管理。 若是能拿下某片区域的“税收承包权”,收十五成,交十成,一来二去就是五成的厚利,很快就能收回承包成本,大赚特赚。 密谋之前的诸多担忧一扫而空,钱士英顿觉夺取县衙的计划已经成功九成,就连事后的诸多安排也有了眉目。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载入史册的高深谋士,三言两语之间便将贼敌扫除。 “只待各户的家丁就位传来信号,我们便除奸报国!” …… 『李三』战死的下一秒便下线打开了聊天群。 商城的县村干部,民团教官军官,城内经商者,工坊投资人,驻防自由人加起来接近五百的玩家。 目前待在城内的也有三百来人。 除去官方主群,他们这些商城的干部圈子单独拉了一个“商城文武聊天群”。 李三虽然不是管理,但他的好兄弟是群主。 他直接在群里艾特群主,“杀人呐!狗日的士绅设下鸿门宴,把我们兄弟三人给宰了!一人捅我一刀,我比凯撒死的还惨!可恶啊,我好不容易信人一次,他居然把我骗这么惨!” 群主当即艾特全员,“来活了,搞内政做生意的,也有机会捞军功啦。” “马的,我和一个军官兄弟也被士绅暗算了!” “从来都是我游戏玩家骗人坑人,区区一个npc也敢如此猖狂,那就给他上一份灭门套餐尝尝!” “好好好,我们做文职工作的干部,也有披甲作战的时候了。“” “这就叫律法骑士,一手捧着法典,一手拿着长剑,看见谁触犯法律就给他一剑。” 可是有人说,“我刚约好跟女朋友出门逛街……” “鸽了!大早上逛什么街,以后有的时间逛,但你复仇之战只有一次,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我去,我刚特么挤上地铁准备上班呢,看来不得不请假了。” “我来了我来了,打团带我一个!” “杀杀杀!我要血流成河!” 『李三』:“可怜我的衣服啊,我重金定制的东汉官袍,还跟裁缝讨论了半天,就那么被玷污了!我要血债血尝!” “杀肯定是要杀的,但是杀谁,去哪杀,怎么杀” “去钱士英这老狗的家!他一定是主谋!” “所有城内干部都武装起来,驻防民团也立刻集结,一半戒严封锁街道,另一半跟着玩家先扑钱狗家,记住留一些士绅活口,我们要知道究竟是谁勾结猛虎营贼寇图谋夺城。” “哦豁,你是说给他们安一个‘勾结贼寇’的罪名,然后一网打尽” “他用通贼的名头杀我兄弟,我们也以其人之道还之其身,而且根据猛虎营俘虏的口供,贼寇北上很可能是县内的士绅推动的。” “虽然,但是,我们确实是乞活军的盟友……不过也没差,只要是敌人都给弄死就行。” “城外的民团呢这时候开城门万一把漏网之鱼放跑就糟了。”“那就不开门,城外民团动员起来封锁城门,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县城。” “所有人给npc弄点布条做标记,不管什么颜色,左右胳膊和领口都绑一条充当识别,凡是夜间持械上街而没有标识的,格杀勿论!” 原本平淡的聊天群瞬间聊出99+,大批下线回到现实生活的玩家,就像受到召唤的隐居侠客,纷纷搁置眼前的事务回归游戏。 过了片刻,李三再次出现在聊天群,“尼玛的,复活点不在主基地,我特么走回来都要几天!” 这搞笑的小插曲顿时让聊天群充满快活的气息,玩家们相继戴上“虚拟头盔”,亦或是躺进高档的休眠仓,大喊一声,《晚明风云》启动! 轰隆一声巨响,民团营房的大门被诸多玩家一脚踹开,原本还在睡梦中的民兵立刻惊醒。 没做过应急训练的民兵满脸不悦,骂骂咧咧抱怨是谁大半夜搅人清梦。 当他们看见是平日里威严十足的教官、军官时,这才立刻惊醒爬起来。 “所有人立刻穿戴整齐到校场集合!” 披着布面甲的『张三』一手拿着腰刀,一手握着军棍,瞅见哪个民兵落后半拍就一棒子抽上去。 虽然大半夜被叫醒非常不爽,但民兵们还是下意识服从教官的命令,毕竟军棍挨多了也就成了条件反射。 军官玩家手持火把各就各位,分别掌握不同哨队的民兵。 “今夜我们收到密报,有一群奸恶的士绅勾结贼寇,企图夺城献贼!”『张三』握紧拳头在脑侧挥舞,喊话的声音掷地有声,“他们夺下城池后,既要没收你们各家分到的田亩,还要清算你们每一个人的罪过,再让你们背上被烧毁的欠债!你们愿意欠债吗!愿意把拿到的田亩拱手让出去吗!” “不愿意。”呼应的声音很多。 “大声点,我听不见!”『张三』吼叫起来,“要是不想拼命,就滚回老家去等着那些劣绅找上门来,当着你的面肏你妻子,打你孩儿!大声点告诉我,愿不愿意!” “不愿意!”数百民兵朝天怒吼,恍若上百串鞭炮齐声炸响。 “很好,现在绑上标记敌我的布条,记住,凡是街面上遇到没有标识的持械之人,挥刀杀了他!” 长官的命令下达,所有驻防民团接过布条缠在胳膊,脖颈上,以防夜间辨认不及时伤了自己人或是无关之人。 待所有人做好准备,张三举刀前指,“四百人立即封锁全城街道,剩下四百人随我一起直扑钱士英宅邸,攻杀叛贼!” “吼!” 四百民兵手持长矛腰刀,打着照明的火把,迅速穿梭在街道之间。 急促的脚步声迅速引起全城百姓的注意,有人壮着胆子走出屋子,跨过宅院,小心翼翼地开门露缝,透过缝隙向外张望。 这大晚上路上怎么过兵了 瞧出不妙的百姓赶紧缩回屋子,嘱咐妻小把粮食细软藏好,再躲起来。 前去招揽民团的士绅代表也觉得纳闷,怎么自己人还没到,怎么就听见民团飞奔的声响。 难道是其他士绅早已就下足功夫,给民团的几个首领买通了 代表顿生欣喜,感慨钱老爷用计如神。 先是去信贼寇,诱贼攻李,接着不断设宴款待民团一众首领,收买人心,今日以宴请名义邀人吃席,对方必不会有疑。 等待贼人首领们被一网打尽,再凭借往日的笼络交情拿下民团也就顺理成章了。 真是步步为营,环环相扣! 代表暗叹钱老爷只做过几任县官真是屈才了,就该给布政使之类的大官当当,定能安稳一方。 待民团首领走近一些,代表不禁又生一喜,来人正是他平日里“交往甚密”的首领张三。 他迎头走上去,笑脸盈盈地说道,“今日我有一份大礼为张头目献上。” “这么巧,我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张三朝他招了招手,像是召唤一只小狗离近一些。 “噢是什么大礼”代表走近数步,满脸的笑意愈发浓厚。 “赠礼就是——送你上西天!” 张三的假笑戛然而止,手中的钢刀直挺挺刺入代表的下颚。 “”剧烈的疼痛与受伤的部位让代表说不出话,他双手反射式地扒拉张三的胳膊。 但受伤泄力的一介文人,哪里是数条性命下搏杀成长的武夫的对手。 张三抽出钢刀,左手轻轻向前一推,那代表瞪着惊恐的双眼无力倒下,死都想不通首领已死的民团,为何要与他为敌 当昏暗的视野彻底陷入昏暗之前,代表听见民团首领声嘶力竭的咆哮声,“火药包,给我把钱老狗的大门炸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3章 老爷们生前都是体面人 第103章 老爷们生前都是体面人 “有!” 队伍中立即跑出两名玩家,一人手里抱着火药包,一人腋下夹着木质撑杆。 张三与他俩对视一眼,眉头顿时挤弄成一团,那一脸惊讶的神色像是在说:小兵都没动身,你俩军官凑什么热闹。 两人丝毫没有作为军官的自持,依旧是“我带头冲锋”的铁血风格。 一人来到大门前估摸门闩的位置,将火药包放上去,另一人推进撑杆卡主火药包,即使松开手,火药包也被撑杆牢牢顶在大门上。 “好耶!”合作完毕,两人拍掌相庆。 “快点!” 张三大声催促,心说你俩搁这拍电影呢。 待引线被火折子点燃冒出刺啦一声,两名玩家撒丫子飞奔,『张三』立时大吼,“小心破片!” 民兵们应声后退数步,举起盾牌组成一面人墙。 只听轰隆一声炸响,剧烈的冲击炸开一个豁口,带着破洞的大门猛地一震,碎裂的门闩向屋内飞溅碎片。 “后排人去包围钱府,别让人逃出来!其他人跟我冲啊!” 『张三』心头一振,握着腰刀抢先冲出一步,爆炸弥散的硝烟与灰尘蒙了他一脸。 他跨过大户家的门槛,抬头第一眼便瞧见外仪门附近,被爆炸震懵的持械家丁。 趁他懵要他命,张三挥刀竖劈,那家丁下意识抬手抵挡。附加劲力的钢刀从上往下劈,径自斩断家丁小臂一截。 “啊啊啊!” 凄厉的痛呼伴随着鲜血喷淋声传来,那家丁握着断臂倒地蜷缩,无论如何翻滚叫吼,也驱不散剧烈的痛感。 一旁的家丁们反应过来,拿着刀棒猛扑过来,却被蜂拥而至的长矛刺中腹腔与肩膀活活扎死。 张三握刀朝地上一甩,溅落一地的“石油色”鲜血。 他扭头一瞧,发现几个玩家向左跑进马厩,并不熟练地踏上马镫,犹如骑自行车一般,努力一踩坐在马背上。 “哇喔!我终于骑上马了,咦,怎么骑来着” 『张三』暗骂真是一伙沙雕玩家。 好端端的平乱行动,他们也能中途整点烂活,说好听点叫有松弛感,说不好听点叫坑队友还不自知。 “杀啊!” 张三也不管他们,自顾自带领民兵冲过仪门。不过数十步的距离,便有一众家丁迎面冲过来。 张三站在略高的仪门位置平视前方,正巧瞥见正厅内拥挤在一起的士绅老爷们,他们神色慌张,念念有词,似乎并未料到民团会突然闯进钱府。 钱士英的确慌了。 李三被杀还不到一个时辰,各户家丁协调联络都没办妥,传信的管家还在路上,敌人就杀上来门来,口口声声大吼着要给兄弟报仇。 这种事怎么可能 钱士英自认为行事谨慎,不仅软禁了所有与会士绅,就连自家的仆从丫鬟也不许踏出房门半步,更不会有什么飞鸽传书这种事,射箭传信这种事。 一只苍蝇都飞不出钱府,敌人是如何得知此地发生的变故的 难道真如传言所说—— 李牧是隐居高人的座下大弟子,习得一身法术本领。 他麾下一批悍不畏死的家丁,就是他用活人的血肉首级献祭给妖魔,召唤出来的邪祟妖兵。 而这邪祟妖兵每每战死却阴魂不散,仍然能飞魂传音,遇到恰当时机还能夺舍濒死的活人重回阳间。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若这些人真是李牧唤出的邪兵,那李牧与猛虎贼交战而死,邪兵怎么还不消散 除非李牧没有死,可他要是没有,为什么还没返回李家寨 等等! 钱士英被家丁搀扶着向内院奔逃之际,一股念头犹如利箭穿脑钻进思维。 他瞬间顿悟! 一定是李牧这小子暗中设局,引诱他们这些人上钩。 当初李家寨“疙瘩骚动”,李牧这小子捕获了几个贼寇,肯定从贼人嘴里撬开蛛丝马迹,牵扯到行事不密的士绅,最后牵扯到钱士英等人,然后暗中搜查实证攒足了证据。 李牧之所以隐忍不发,便是要稳住士绅的心,先集中精力解决猛虎贼寇。 随后再回过头来铲除他们这些暗中谋划的读书人。 而李三等人大胆赴宴,便是李牧出征前的提前授意—— 那小子早知道他们会找机会动手,索性抛出几枚弃子牺牲掉。 算上钱士英等人“通贼”的模糊罪名,李牧正好出师有名将他们一网打尽,然后收缴他们的田亩财产充公,最后再分发给贫民收买人心。 如此一来,小半个县城的贫民都将视李牧为再生父母,为他效死! “啊!竟是如此!” 钱士英被自己的一番推论惊出一身冷汗,原来他一直都在李牧的设计之中,被耍得团团转却不自知。 按照这个逻辑推测,县政与民团明明死了李三这种“领头”人物,却依旧保持着完整的组织力。 说明李三根本不是头目,而是真弃子! 他们若不是传闻中的邪兵,就是事先约定了某种暗号和时间。比如吃席半个时辰就借口尿遁离开,否则就断定出了意外,发兵讨伐晚宴邀请人。 是了!是了!是了! 钱士英瞪大双眼,一副当上内阁高官的惊喜模样。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英明一世,竟被一个年轻小子刻意伪装出来的“抠搜”、“扒皮”、“粗鄙武夫”的外在形象给欺骗了。 他其实是文武双全,智谋极深的高人,步步为营之间就把他们这些宦海沉浮多年的老家伙也蒙在鼓里。 隐忍筹谋,厚积薄发,引蛇出洞,这一招招都是权谋老手才能打出来的,而李牧这小子不仅做了,还当连环计一并使出来。 钱士英抬头长叹,单论谋略自己输的一点都不冤。 若是李牧是自己的儿子,钱家未来不可限量,只可惜对方是敌人…… “杀!” 大户家丁跟黑帮打打群架还凑合,但碰上有组织的军事组织便瞎了眼。 迎头交战的钱府家丁被长矛盾阵刺得血肉模糊,只是一个交锋便败落溃散。 这时县衙武装完毕的干部们也冲进钱府,看见衣着华贵的抬手便是一刀,饶是把人砍倒在地还不解恨,非要用刀尖戳刺十数下。 一些士绅老爷弯着腰,哭嚎着求饶,声称只要放过,就给钱给粮“赞助”县衙与民团。 “杀你全家,我一样能抄家赚钱!”说着便把士绅老爷割喉杀死。 有人两眼发红四处杀人,有人嗷嗷怪叫冲着空气挥舞兵器,还有人看见房内的盆盆罐罐也要上去踩两脚。 『张三』拿着火把从前院杀到内院,再追着逃散的家丁杀到厢房,连续半个时辰手起刀落,鲜血飞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杀到兴起只觉得浑身燥热,好似胸腔有一个小恶魔急于破胸而出。 “还有谁与我再战三百回合!” 他猛地踹开一间小屋房门,迎面扑来一股蔬菜粮食的香气。 他举起火把照映一片,定睛一看发现灶台的轮廓。厨房内摆放着诸多食材,却无半点人影。 他转身欲走之际,忽然听见屋内传出咔嚓的细微声响,立时扭过头大喊一声,“谁!出来!” 张三假装有火器威胁,“再不出来就拿鸟铳打了!” “别、别打铳!” 只见三个模样年轻的男女颤巍巍站起来,一男两女,都是一身粗布衣服打扮。 两位少女看起来略有姿色,全都胆怯地缩在男子身后,似乎很怕来人兽性大发,把她俩给奸污了。 不管是官军还是贼兵入了大户人家,第一时间便是要找俏丽的丫鬟小姐爽一爽…… “过来!把右手递给我!” 张三一边说着,一边挨个捉住三人的左右手捏了捏,有做体力活的厚茧,俩少女也没有寻常小姐才用得起的胭脂粉。 两位少女还以为他要办事,当即哭嚎着挣扎要逃,男人也拦在张三面前,企图阻拦张三的恶行。 “躲到灶台后面去!傻不拉几的,你们躲这里谁看不见” 张三分别甩了他们三人一巴掌,喝令他们藏到灶台角落。 三人被张三的大巴掌打懵,眼泪刷的一下流淌出来。 尽管他仨委屈巴巴,但也知道眼前人不会要他们性命,于是乖乖地缩到灶台的墙角躲起来。 张三转身离去之前,朝死去家丁身上多插了几刀,然后举起腰刀在门上、地上甩出几道血渍。 如此一来厨房门开,又有血渍飞溅,就算有人再进来也不会有人仔细搜索,也就没人趁乱伤害这三个“傻子”。 唉,张三短叹一声,心说自己玩这游戏的代入感越来越强了,看见这种卑微的家奴丫鬟,就不禁生出恻隐之心。 数小时过去,钱府渐渐安静下来,偶尔有一两个惊骇的惨叫声响起。 宅邸内持械的家丁与参会士绅皆被斩杀,钱老爷被玩家用弓弦活活勒死,大户的夫人小姐们也不能幸免。 张三在一处厢房的椅子上喝茶小憩,听见屋外传来的哭泣与求饶声渐消,便明白这次镇压到此落下帷幕。 他提着满是伤痕的腰刀走出厢房,地上跪满一片家奴丫鬟。 作为不轨分子的主谋,钱府宅邸内堆满死去的壮丁,有被刀枪戳死的,有被利器破开肚腹的,还有人在混乱中被飞刀扎死的,整个府邸都充满了死亡的血腥气息。 “哦呼,几个贪生怕死的大户被我们一逼,就把参与阴谋的名单供出来了,已经有兄弟带兵过去抄家,村干部玩家也在联合乡民,打算把搞事的士绅老巢一锅端了。” “李三的尸体找到了么” “找到了就在正厅。啧啧,他真是惨呐,浑身都是血洞。” “嗯,给他清理一 “哈一具尸体有什么用” “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更有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4章 没有暴徒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第104章 没有暴徒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随着夜幕散去,冬阳升起,民团三五成群拿着铜锣在街面上敲打吆喝。 他们高喊着乱党已平,市面安靖,百姓们可出门营业、采买物资。 过了一会又说乱党余孽被押到菜市口示众,鼓动百姓都去看热闹。 一些担心留有余波的百姓不敢出门,但胆大的已经赶往菜市口看热闹。 还未开张的城内市集搭建一处临时木台,台上排排跪着素有名望的士绅老爷——头发被剃短,脸庞被擦洗干净,一身的名贵衣服经过撕打变得破烂脏污。 士绅老爷们脸挂泪痕,哼哼唧唧地啜泣求饶,饶是有人太过疲惫垂下脑袋,也会被民团揪住头发扯起来,务必保持抬头亮相的姿势。 闻讯热闹的百姓将集市围得水泄不通,数百民团呈空心方阵排成一方,将看热闹的百姓拦在外围。 民团大多数人半身染血,脸挂疲惫,似乎是战斗了一整晚,没来得及替换干净的。 伴随着响亮的唢呐声,几位气质悍勇的民团走上木台,数人协力将摆在台上的棺材竖起来,与木台形成六十度夹角。 围观群众们立时骚动起来,那被固定在棺材内的,不是李老爷的家丁李三又是谁! 甚至不止李三一人,还有好几个县衙“新吏”与“民团首领”。 李三面部被清理干净,头发也被细细梳理过。 那一副安宁的模样仿佛陷入沉睡。他身上染满鲜血的血衣,却昭示着他已经死去的事实。 随着唢呐乐班吹响一曲悲伤的哀乐,『张三』穿过民团冲向木台,三步一停一回头,那夸张的肢体语言恍若话剧演员。 “啊啊啊!兄弟,你死的好惨呐!”张三轻轻扒住棺材边,握紧拳头捶打空气,痛呼的哭腔之内尽是演技,“都是那天杀的钱士英老狗设计害了你啊!” 另有几个县衙的干部玩家一并冲上台,围绕着棺材痛苦流涕。 张三继续哭嚎着喊道,“咱们说好要做一辈子兄弟的,为何你还要弃我而去啊!” “都是这些该死的狗贼!我几个死去的兄弟何等光明磊落之人,应他们邀请前去吃席,连从不离身的配剑都没带,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去了! 可是这帮老狗,勾结猛虎营贼寇图谋夺城,设下鸿门宴暗算我兄弟!骗我兄弟喝道酩酊大醉,再唤出家丁挨个一刀把我兄弟活活插死! 天杀的狗贼!平日里自诩仁义道德的读书人,竟是这般卑劣无耻!” 玩家们挥洒眼泪,恶狠狠扑向木台上的士绅,拳打脚踢,还是其他维持秩序的玩家努力拉扯,才把他们拽开。 “他们不敢正当光明对战,却利用我兄弟对他们的信任,在酒宴上杀人,真是人神共愤啊!” 百姓们听闻民团首领声泪俱下的哭诉,不由得对这些道貌岸然的文人士绅心生愤怒。 酒宴杀人是每个人百姓都能共情的“痛点”。 谁都有三两个好友,若是好友不顾道德设宴诓人而来,再设伏杀人,简直防不胜防,完全是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良好道德踩在地上碾碎。 做出此等卑劣行径的,还是那些整天挂着“仁义道德”的文人老爷,真是恶心至极! 民团还说,这帮奸贼是为配合猛虎营夺城,才设计害死李三等人的。若是被贼寇攻入县城,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哪有安宁日子过 而李老爷率领乡勇迎战贼寇至今未归,狗士绅却在城中密谋害人,两相比较之下,百姓们更觉得这伙“体面老爷”简直猪狗不如。 “恶贼!狗贼!畜生!” 百姓们骚动起来,纷纷咒骂这帮狼心狗肺的奸贼,泥巴碎石都往台上的士绅丢。 就连维持秩序的民兵也觉得怒意上涌,恨不得转身冲上木台把狗贼活活打死。 眼见宣传目的达到,张三当即退出游戏。 失去“灵魂”的躯体瞬间仰头倒地,营造出民团首领为兄弟哭晕的震撼场面,再给围观群众增添一丝怒意。 “打死他们!” “通贼畜生该死!” “杀杀杀杀杀杀杀!” 随着一声干净利落的命令,十数把钢刀齐刷刷劈下,血淋淋的人头掉落在木桶里,仅有一颗脑袋擦过桶边掉在地上,滚落台下。 这时几位老妇人眼疾手快,凭借着矮小的身躯钻过民兵的队列缝隙,扑到脑袋边用碗接住伤口断截面滴落的鲜血,碗里还放着一块杂粮窝头。 “有救了,有救了!” 给窝头蘸上人血的老妇人们喜笑颜开,一边拿出十几文铜钱的“报酬”递给民兵,一边捧着“良药”转身要走。 收到铜钱的民兵恍若碰到烫手的炽铁,连忙把铜钱退了回去——若是给严厉的教官知道他们拿百姓钱,五十军棍都是轻的。 至于“人血馒头”、“人血窝头”这种事,市面上的确流传着这种治病的偏方,他们就不管了。 所有逆党余孽被当众砍头,达成了玩家事先设想示众目的,他们立即进入下一步。他们抬起封棺的棺材走下木台,随行的民团将恶贼的脑袋挑在长矛尖头。 “天杀恶绅,勾结贼寇,害我兄弟,天理难容!” 一行人排成一条送葬队伍,绕着县城最长的街道慢行转圈。县衙的干部玩家也来客串乐班成员,吹奏着唢呐给送葬队伍“注入灵魂”。 六名玩家肩抗一副棺材走走停停,一会左右摇摆,一会用大腿顶住棺材对向击掌,好似要用这欢乐的喜庆动作,冲散兄弟战死的悲伤,欢快送走兄弟最后一程。 这一轮送葬队伍走下来,没出门的百姓也弄清了昨夜“过兵”的前因后果,纷纷对勾结贼寇的卑鄙恶绅表示唾弃。 同时也对李牧为首的“善后集团”愈发敬重。 那些安于现状的士绅粮户也听说了“县城送葬”的大动静,不由得感叹:李牧的部下有高人呐。 快速平乱是血腥暴力,只会叫人心生畏惧并远离。 抬着几个棺材在县城转圈,却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引发百姓商人的共鸣,从攻心的角度拉高李牧极其追随者在本地的声望。 诸如不战而屈人之兵,“攻心”自古以来便是远超过战争的最高阳谋! 即使民团“违规”杀死有人脉后台士绅的消息,捅到省里,乃至朝廷部阁大臣眼前,他们也挑不出半点理。 总会有自诩清流的大臣替他们说话。 什么叫站在道德制高点,这就是了。 更夸张的是,送完兄弟的“新吏”当天宣布—— 所有勾结贼寇的士绅的城乡钱粮财产一律充公,没收的田亩按照人头发放给无地贫民、租地佃农。 年收成按照土地肥力具体计算,第一季收成象征性收取总收获量的5%. 商城本地人优先分地,随后才是整个汝宁府的流民。 每个年满十六岁的无地成年人可分三亩田,未成年算一半。 假设一户逃荒流民有六口人,爷奶,爹娘,两孩子,那么可分得十五亩地。 一户人家最多算五口人,未成年算半个,多余的户口必须分户,所有充公田亩分完截止。 这消息一出,那些本地佃农仿佛炸开了锅,纷纷带着家人冲向设在集市的“分田报名点”。 饶是一向重男轻女的家庭,也把未成年的女儿抱出去混名额,那可是一亩半的田地呢,不要白不要! 佃农喜气洋洋地分配田地,那些乡下的富户就傻了眼。 佃农全跑了,谁来给他们家耕田啊。 要知道最近长短工的工价全涨了,而仅凭他们自己家的人丁,就算有耕牛协助,也耕不来那么多田地。 于是中户富农们故意打扮成穷苦乞丐模样,结伴到县衙请求“新吏”升一升民屯的地租,或是给分田加点代价。 比如收成加几成,直到“赎清”地价才废除,如此一来官府补了粮仓库银,富户们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县衙新吏的答复也很快,没有腐臭的官腔。 “我们已在分配的土地加算了‘赎买费’,就这样还有大量佃农愿意租屯。你们为何不好好反思一番,自己的问题出在哪为什么没人租你们的地,却有人愿意租官府的地呢” “这”富户们面面相觑,自然是知道内情是什么。 他们的租子都贴着“律法”底线开的,饶是先前乞活贼分了一批田,需要租地的佃农依旧不少。 他们按照“善后委员会”的意思略降一些租子也能接受,也有人愿意租,但这已经是他们能接受的极限。 现在又有大量的充公田亩放出来,他们的“底线”就不能满足佃农了。 佃农拿到土地是给自己种,而给地主老爷种还要看脸色,交租子还要被刁难,即使双方的租子差不多,佃农也愿意给自己干。 更何况官府发放的田地租子比地主低,是个傻子都知道选什么。 “如果你觉得佃农不愿租地,那就降低租子吸引人。如果你觉得自家耕不过来,就多买点耕牛省力。如果你觉得商城政策不好,那你就提出满足所有人的更好建议。如果你觉得佃农贪得无厌,那就以身作则摒弃铜臭,而不是舔着脸跑来骂他们不租你的地!” 面对新吏一连串的语言攻势,富户们竟无言以对,只得悻悻离去,心中痛恨钱士英等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下好了,暴动的士绅没田地,他们的租地佃农也大减,简直双输! 就在富户们哀怨离去之际,一位绑着摇铃,奔走数里的急递铺兵进入县城,走进县衙交接了官府公文。 “上面来消息了,快找几个兄弟去通知引导人,要他加快脚步赶紧回县城。” “什么消息” “上面批准了河南巡抚的保举,任命‘引导人’做游击将军,过几天省里封官的队伍就要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5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演技 第105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演技 李牧是在安置俘虏的营地里收到通知的。 他一路上分化、拉扯、恩威并施,总算稳住了俘虏的情绪,算上湖广游击队带走的俘虏,这些俘虏总计编成九千户屯民。 其中不少屯户根本没有家属,李牧按照两三个壮丁一组,给他们凑成一户。 以后他若有军事召唤,每户最少能出一个壮丁武装成民兵。 为抹去过去“猛虎营”的痕迹,李牧给他们取名为“英山营”。 当然英山营半年之内是暂时用不上的,还得让他们在半年之内做到半自己自足,而且英山营的前首领也没抓到,仍在追击中。 通过玩家汇报,李牧得知“分田”造福了三千户百姓。 算上先前庇护的垦荒农户,眼下被李牧直接控制的农户达到一万五千户。 这还没算间接影响、乞活军分田造福的农户们。 只要兵器防具齐备,粮食供应充足,最多一年李牧就能拉起小万人的武装队伍。 尽管临时拼凑的民兵战力一般,但气势绝对震撼人心。 不过可惜的是没有系统奖励,大概是密谋暴动的士绅战力太弱,够不上系统的奖励点。 屯民事务还剩下一些收尾工作,李牧只能交托给种田玩家代劳,自己则亲率五百玩家与混合的部队,骑着战马、劣马、骡子,火速赶回商城县。 李牧刚到县城下马,就给驻防玩家、县城干部颁布了一项任务…… 此时距离县衙收到李牧升官消息已经过去几天。 张三坐在民团营地,捧着一张自己人创办的“华夏时报”看得津津有味。 正经内容他一眼跳过,无非是根据前方卧底提供的信息,报道一些中原官军“剿贼”时事……鞑子杀到何地……江南风土人情……商家店铺的广告…… 他最感兴趣的,倒是报纸里连载的历史小说。 那小说虽然是架空历史,但他一眼就看出来写的是明朝末年,各类角色人物与明朝名人皆有对照。 大致内容就是曹孟德病死洛阳后,穿越到崇祯十四年、松锦大战前夕,成为明末太子朱慈烺。 曹操大致了解一番魂穿后的局势,痛骂司马老贼篡他曹氏江山,又感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丞相,是当之无愧的大忠臣。 从曹魏到如今已过一千多年,多少风流人物都随历史长河渐渐远去,历代中原王朝的统治疆域屡次波动。中央地方的官职职权也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从隋唐以来的科举选才让他感慨万千,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即使曹魏时期能有科举制度,也只会沦为门阀大族把持的工具。 而如今时代已是大明,火器的运用超乎他的想象。 纵使朱明江山已有风云飘摇之势,曹操仍然觉得大明家业,远比他曹魏基业更加稳固深厚。 不同的时代要用不同的方法,曹操熟读大明“家族实录”,发现明朝的太子并不像其他朝代那般受到皇帝打压忌惮,甚至可以间接参与政务。 于是他活用太子身份,在限度范围广收文武人才,夯实自己的政治班底…… 张三看到“活曹操”带着一帮少年护卫在京师闲逛,忽然撞见权贵恶奴伤人。 结果就尼玛的连载结束了。 “还是个会断章的狗作者!到底是谁写的,我特么要把他绑进小黑屋,一天不写个三万字不让吃饭!” 张三拿起报纸往桌上一摔,没好气地大骂。 “好像是乞活军的某个玩家。这本是双开的,上一本写的魔幻明朝末年已经十天没更了,之前都是五天一更……” “好家伙……”张三刚打算痛骂“死太监”,便听到脑中传来一声叮咚声响。 他瞧见自己收到特殊任务,如果接受就能获得特殊奖励。 拒绝的话,一天之内不能穿文武制服靠近县衙。 张三想都没想就选择了接受,能有特殊奖励谁不期待 万一给发个s定制套装,那就爽翻了。 任务的内容很简单,凡是参与过前几日夜间平乱的,文职、教官全都要发挥演技。 扮惨。 当然这并非说谎,而是把剿灭猛虎贼与暴动劣绅的功绩具象化,展现在前来封官的老爷们面前。 特殊任务下达,玩家们纷纷开动自己的小脑筋。 他们仿佛回到幼稚的学生时代,使用简单的颜料在身上画一道道逼真的“伤口”,假装自己遭遇虐待扮可怜。 那些真实受伤、行动不便的玩家,正打算自我了断换个灵便的身体,忽然听说“伤体”还能废物再利用,瞬间打消自杀的决定,先捞点任务奖励再说。 于是当省里下来的官员队伍来到商城时,看到的是一群热情、整齐、吹拉弹唱,但几乎人人带伤的残兵部队。 额头上绑着带血印的绷带,浑身是血的衣服仍然穿着,断掉的胳膊、小腿用截短的衣裤扎住,他们脸上或有鞭打的深伤,或是在冬日不小心撸起袖子,不经意展现被利刃划伤的刀疤。有人的脖子正夸张地喷血,走近一看才知道是装有红色颜料的羊肠破了。 就连这帮民团乡勇的首领李牧,也用绷带吊着右胳膊,缠着额头与胸腹,纱布隐隐渗出红色印记,仿佛在战斗中遭受的重创还未愈合。 吹拉弹唱的乐班明明脸上挂着喜庆神色,奏出来的音乐却透着一股凄凉悲伤。 李牧走上前率先行了一礼,逐一称呼公文里提及的诸位官员名字。 “恭迎诸位上官老爷!” 一千多民团乡勇冲着官员们大吼一声。 随行官员们都被这气势如虹的吼声吓了一跳,没想到一群真假参半的伤员也能有这般气势。 带队的巡抚幕僚与随行兵备道,都是一脸赞许。 心说李牧真有练兵之才,能把一帮民壮乡勇练得如此悍勇,就算遍体鳞伤也能保持精气神。 他们也在路上听说了,李牧带领数千乡勇迎战十万“猛虎营”贼寇,一招“军旗前置”带队冲锋,大破十万贼寇,谷地河流都被贼寇的鲜血染红。 李牧自己就手持两柄钢刀杀了个七进七出,连斩十三悍贼,身受十数创也屹立不倒。 接着李牧又星夜兼程,骑马飞奔二百里赶回县城,沉着冷静指挥民团挫败了内贼的暴动。又只身闯进暴徒的宅邸,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便迫使暴徒首领痛哭投降。 短短数日,李牧历经两战,两战皆胜,堪称当时虎将。 当然了,这些都是市井传言,不能全当真。 官员们只当“剿贼”与“平乱”的事情是真的,细节方面略有出入罢了。 再看看李牧麾下的乡勇,几乎人人带伤—— 有些人的伤口一眼虚假,官员们也知道,这是武夫们常用的“骗经费”伎俩,假装自己非常可怜,急需更多钱粮兵器资助。 不过那些断胳膊断腿的肯定作不了假,官员们推测应当是真假三七分,确实有一批勇士奋战至残。 巡抚幕僚不知道其他官员看见伤兵残样的感想,他反正被感动了,即使李牧不给他“礼金贿赂”,他也要到抚台那里美言几句,给李牧所部多拨一些粮饷。 总不能让尽忠的勇士寒心是不 这支队伍前来的目的很简单,到下属县城出个差,吃顿饭,收个官吏、大户的礼金孝敬,再为巡抚老爷围剿“乞活贼”筹集粮饷。 顺便传达上面的意思,任命李牧为“商固游击”,所部兵额一千五百。 每兵月饷一两二钱,月粮五斗,李牧可挑选一百人作为家丁,月饷二两,月粮一石。 至于游击将军个人和小兵的武器装备,李牧可先用商城、固始两县的武库凑合着,等省里腾出手再给补齐。 部众的粮饷暂发一个月。 由于运输粮食费劲,所以粮饷都折合成相对便利的银子,应发两千六百八十两银子。 不过玩家们接收的时候,实际到手的是一千两银子。 这把李牧给整笑了,消失不见的六成多银子都自己长腿飞了是吧 他知道原因所在,还是假装不知地说道,“这饷银为何少了一千六百八十两银子哎呀我知道了——定是诸位上官运银途中,遭遇乞活贼袭扰,被夺去大半军饷。 而诸位深知不能短缺了将士的用度,于是自掏腰包给缺损的银子凑了个整,正好一千两!诸位上官损私为公,一片赤诚报国之心令末将感激涕零,末将代诸位将士谢过诸位老爷!” 听出话语中的浓烈讽刺,官老爷咬牙切齿,双手微颤,心说一个粗鄙武官也敢在老爷面前出言讽刺 要不是眼下正是用人讨贼之际,李牧又是立下大功的功臣。 别说一个小小的游击,就是三品参将在这里,他们一众兵备道、巡抚幕僚,一句话便能扒下武官的裤子重打板子。 什么叫“以文御武”,七品文官要打三品武将板子,合情合理,谁敢阻拦 眼见李牧如此不上道,又不给“礼金”,于是文官老爷们假借巡抚的名义,催促李牧赶紧出兵讨伐乞活贼。 “末将也想为国效力,只是部众连经两战,人疲马乏,又多增伤员,实在是无力出征啊,只要再给我三个月募兵整顿的时间,哪怕是调我北上去杀鞑子,我也不怵!” 文官们闻言心头一惊,心说你小子真是说大话不害臊,鞑子哪是区区“乞活贼”、“猛虎贼”能比的 这些年已有关乎东虏的传言盛行起来,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就你李牧一千来部众,打一百真鞑子都够呛吧 有了李牧在众人面前半认真说出的“军令状”,文官们催其讨贼的心思淡去。 他们都想看看李牧不得不遵从军令北上勤王,却在路上被打溃的时候,还会不会有今日这般的天真傲气。 李牧不知道文官们怎么想的,他只知道河南官员们,很快就没心思在商城应酬逗留了—— 经过一段时间整顿的乞活军终于集结大军与炮队,北上攻打汝宁府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6章 吃进去的全给我吐出来 第106章 吃进去的全给我吐出来 筹粮完毕的“封官小队”启程返回,原本运银的马车统统换上粮食,商城固始的驿站马车被他们借机薅去不少。 得益于李牧部众的护送,运粮官员们走出固始之前都没遇到半个劫匪。 他们原本走直线距离很快就能抵达汝宁,但“沦陷区”将直通的官道拦腰斩断,他们只能绕路向北,再向西进入汝宁。 随着队伍绕路进入南直隶地界,向东逃荒的流民、饿殍越来越多,有官员觉得晦气,有人觉得可怜,还有人觉得心神不宁。 当队伍找了块空地坐下小憩,携家带口的流民们停下逃荒的脚步,呆呆地望向官员队伍,看着那马车上鼓鼓囊囊的草袋。 越来越多的灾民围拢在数百步之外,虽然不敢靠近运粮队伍,但也不想就此离开。 灾民们眼巴巴地望过来,哀怨的祈求声,嚎哭声,吃柴火拉不出东西的低吼声,混乱而嘈杂的声势仿佛冻结了四周的空气。 官员们怕了。 他们喝令护卫驱赶流民。 护卫持刀上前斥骂流民滚开,甚至抵近距离做出砍人的威胁动作,数千流民立刻撒丫子逃跑。 尽管威胁非常奏效,但流民们只是跑开百来步,便又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过来,那一双双眼睛里透着麻木、怯弱,以及对食物深深的渴望。 作为带队首领的巡抚幕僚只觉这些视线瘆人,“此地不宜久留,继续上路。” 巡抚幕僚被护卫搀扶着踏上马车。 马车四面封闭,隔绝了灾民灼热的逼视,他才感觉好受许多。 运粮队伍走出数里距离冷不防急停,幕僚向前栽倒,径自翻滚了好几圈摔落马车,染了一身污泥。 他抬起满脸是泥的脸,张口便是一句愤怒大骂,“混账东西!” 可他咒骂的句子刚脱出嘴边,就瞧见一支箭矢从他身边掠过,好似牛头马面冲他打了声招呼。 中箭的是他身边的一员护卫,箭头刺入脖颈,血淋淋地从脖颈冲出。 “啊啊啊!”幕僚当即惊声尖叫,犹如断脊的败犬四脚朝地爬向马车。 “敌袭!敌袭!” “哪里来的马匪” 数百名骑马、骑骡的匪盗将运粮队伍四面包围。 排头与两侧的护卫拔刀出鞘,但被下马步射的马匪射中倒地。 于是一众久经战阵的老兵纷纷拽下粮袋作为掩体,或是钻进马车与诸位文官老爷拥挤。 一名护卫迅速躲到马车底下,冲着林中放箭的人喊话,“我们是河南巡抚的督粮队伍,拦路抢劫官军粮队,你们知道后……” 噗哧一声,箭矢正中面门,方才还在作响的声音瞬间停止。 “啊!” 巡抚幕僚的心情如坠冰窖,看来袭击者不是一般的马匪,根本就是冲着官军粮队过来的。 他们的行踪都是保密的,怎么可能有人知道,这个时间段会有一支官军运粮队走这条官道 就算是先前流民给贼寇报的信,一来一去,也不至于过来的这么快吧 数百马匪几乎人人携带弓弩,即使幕僚躲在马车里,依旧能看见箭矢透过布帘来回飞驰。 饶是有些护卫凭借甲具与杂物发挥掩护,冲到马匪跟前,也被迅速弃弓抽刀的匪徒三回合打退,再被左右射来的弓弩了结。 四面箭雨袭来的咚当声渐渐消停,幕僚总算获得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他心想马匪的“下马威”是否结束,接下来该讨论赎金的问题了 可下一刻,他便听见一阵怪异的啸叫声,“waaaaagh!”随之而来的是急促的冲锋脚步声。 马匪要冲过来近战搏杀了! 巡抚幕僚透过前方的帘布缝隙,看见一名戴着牛角盔的男人手持两柄短锤,疯狂捶打一名求饶的道员,生生将对方脸部砸成肉泥。 “战斗,爽!”那马匪朝天怒吼,旋即挥舞滴血的战锤朝身侧的护卫砸去。 那倒霉蛋飞溅的血液钻进马车落到幕僚脸上。 “啊啊啊!” 鲜血落脸的触感引爆全身的鸡皮疙瘩,巡抚幕僚像是被掐住后颈的尖叫鸡,尖叫出声。 他与几名同僚官员尽可能缩在马车角落,却有人无意中挤到刺入马车的弩箭,锋利的箭头扎入后背,痛得那人嗷嗷直叫。 幕僚背脊冒汗,眼眶泛红,几乎要哭出来。 打烂头盔的咔嚓声,刀刃入肉的鲜血喷淋声,戛然而止的惨叫此起彼伏地折磨他。 车外厮杀战斗的声音渐小,保护运粮队的护卫似乎被杀光。 忽然一个满脸是血的马匪掀开破损的布帘,手里拿着一根沾满肉沫的狼牙棒。他就像恐怖片男主贴住房门的破口,露出狰狞的笑脸。 “嘿哟,当官的都躲在马车上呢!” 玩笑般的语气和恐怖的面容形成极致反差,将几位官员的恐惧推向顶峰。他们奋不顾身地发出最后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巡抚幕僚怕得要死,大口喘着粗气,眼角滑下泪来,“我是河南抚台的幕僚,别杀我!你们要多少钱,我都能让家人送来!” 其他官员也纷纷求饶,声称自己家里有钱,愿意支付足额的赎金,只求别杀他们。 就在猛男即将挥棒杀人之际,身后传来一句,“刀下留人,我们需要几口活口办事。” “切,算你们几个走运,都给我滚出来!”没能斩获战功的猛男不悦地吐出口水,旋即转身对战友吐槽,“我手里拿的是狼牙棒,不是刀。” 幕僚颤巍巍地走出马车,双目所见皆是一片狼藉,不少官员和护卫都被斩杀。 一二百人规模的运粮队伍,包括他在内的活口仅剩二十一人。 幕僚与其他活口被马匪威逼着跪成齐齐整整的一排,耳边回响着马匪搜刮尸体、扒拉衣物、捡拾银两铜钱的细微声响。 “把你们身上值钱的全都交出来!快点!”马匪们面露凶光,挨个质问幸存的护卫与官员。 还没等俘虏掏钱,一些玩家已经按耐不住性子开始揍人,拳头犹如雨点落下,活口们连挣扎反抗的胆子都没有,只能抱头哀求对方别打了。 “我给!我都给!别打了,别打了。” 幕僚忍着疼痛从怀里掏出一张江南钱庄的银票,足足一千两银子,其他官员护卫也都各自交出银票、银钱。 其中一部分是“商固”士绅大户奉上的礼金。总计五千余两银子。 “好哇,你们几个随手一掏就是几千两银子。看来这官做的真舒服,随便伸伸手就是别人小民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银两。” “这都是抚台老爷要收的礼,我只是代为掌管。”幕僚咧嘴赔笑,但是压抑恐惧环境下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微微扭头瞥一眼左右,看见马匪们扒下护卫官员尸体的衣服,然后往身上披。 一名马匪举起一件满身血洞的衣服,一嘴的埋怨,“都叫你们收着点打,弄脏了衣服还怎么穿啊” “那不是还有一群活口吗,把他们扒光就得了。” 幕僚闻言心头一惊,这伙马匪穿上护卫官员的衣服,是要作甚 难道要用伪装骗开汝宁府城! 此时此刻,在这片区域对集结官军的府城还有兴趣的,绝不是马匪。 是乞活贼! 乞活贼向来对官员士绅深恶痛绝,用完他们必不可能饶他们性命! 想出这一点还有另外几名官员,立时便有一位官员嗷嗷着站起来,“天杀的乞活贼,想叫我们替你赚开府城,简直痴心……” 那官员还没说完,便被一刀贯穿喉咙,仰头倒了下去。 幕僚没胆子也没气节,但他清晰感受到身边一位官员耸动身体,差点也站起来。 当第一个“吃螃蟹”的惨死后,幕僚身边的官员又老实了。 这时幕僚忽然产生一个疑惑,既然对方确认是乞活贼,为何不拷问他们收集情报。 汝宁府城中的驻军、援兵、城防布局,乞活贼肯定想要的吧 可是乞活贼非但没问,反而拿着银票与银钱走出数十步,一群人围拢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里有五千四百五十七两银子,谁快马加鞭送回商城县呢” “我不去。去了就赶不上汝宁大战了。” “我也不去,要是伪装行动顺利骗开汝宁,我们就是先登入城的大功啊。” “这次出击的主要目的是抢银子,骗城只是附带的下酒菜,就算不成功也没事。” 玩家们争论不休,谁也不想像先前几次那般,接连因为意外和特殊任务错过大决战。 于是玩家们决定使用“决斗”的方式来定下送银送粮的人。 奇袭运粮队的玩家们,分成十数人一组围成一圈,大声嘶吼着热血的决斗口号。 “石头……剪刀……布!” 经过几轮激烈的“拼杀”,终于决出数十名唉声叹气的败犬。 他们愿赌服输,不得不驾驶一部分马车运输粮食与银子返回。 剩下的三百余玩家则驾驶着马车,带着俘虏前往汝宁。 伪装小队走走停停,配合着主力战团的行进速度调整自己的节奏。 在一个晴朗的冬日,伪装小队抵达汝宁城下。 十几名玩家表面陪同,实则用刀剑威胁着幕僚与官员们上前与城头守卒对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7章 他曾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保持理智 第107章 他曾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保持理智 值守东门的总兵陈洪范眼熟这几位幕僚、官员。 先前他们领着一辆辆马车出城,也是陈洪范负责值守东门的日子,这还没多少天就又回来了。 不过他并未第一时间放下吊桥、打开城东大门。 南面的乞活贼愈发做大,汝宁城只能间隙性封城戒严,对进城队伍严查,陌生口音的都要城内人作保才可入城。 当初淮河南岸夜袭,给陈洪范留下“恐惧乞活贼”的心理阴影,也让其他武将患上轻微“恐贼症”。 他生怕神出鬼没的乞活贼混在运粮队伍里,就像打工仔害怕回家打开衣柜后,十几只美洲大蠊扑扇着翅膀飞出。 待陈洪范与幕僚官员再三试探、追问,总算确认这支三百人队伍并无异样,于是朝着墙下大声喊道,“开城门!” 随着一声命令,吊桥落下连接护城河之间的道路断面,第一道铁闸门缓缓升起,三百人骑着马、赶着车跨过。 三百人的友军前后有序地进入瓮城,陈洪范低头观察这支队伍—— 他们或骑着战马,或驾马驱车,或跟在运粮左右稳步前行,每个人后背挂着一面盾牌,一半骑手的马侧挂着弓弩与箭袋。 陈洪范只觉得有些古怪。 这支友军部队的杀气太浓,好像每个人都在尸山血海闯出一条血路,浑身掺杂着不怒自威的杀气。 步卒队列也太过严整,整齐划一的步伐脚踏路面,就像两条交错起伏的钢鞭敲击大地。 他们不像官老爷“调教”出来的护卫,倒像儒将督师精心训练的强军。 可是有名的“秦军”被洪督带去京畿勤王,没有可能出现在此啊。 更重要的是,文官老爷们没坐马车,也不骑马,就这么被十几个凶悍步卒簇拥着前行。 甚至好几名步卒与官员的距离过分地近,像是推人走一般。 不对劲的预感在脑中划过,没等第二道城门打开,陈洪范忽然听见 陈洪范心头一惊,连忙叫人中止开门,第二道闸门刷拉一下重重落地。 “尼玛的,搁这玩忍辱负重是吧!”『野牛』当即握紧小刀朝这人背后连插数刀,旋即听见临时队长大声嘶吼,“后撤!” 可是队长的声音刚响,第一道铁闸门轰隆一声砸下,嵌入地面凹槽数寸。他们一行玩家竟是被两道铁闸门封死在瓮城。 “放箭!” “盾牌!” 敌我双方的指挥官喊出嘹亮的指令,三百玩家立时翻身下马、摘下身后的盾牌,凭借着马车与货车的掩护结成乌龟方阵。 而城头的官军却因为瓮城里有中级官员的存在,迟疑了片刻。 还是陈洪范嘶吼着重复命令,才迫使士卒坚定意志,张弓搭箭射出百余支箭矢。 无人庇护的幕僚官员中箭倒地,箭头钉在盾牌上发出叮咚声响。 『野牛』一面高举盾牌承受箭矢冲击的迟滞感,一面向后挪动步子靠近马车,草袋里替换掉的砂砾仿佛能给他带来安心感。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有玩家大声嘶吼,在这种前后封死的绝境,甚至连拼命都找不到对手。 即使当下他们能用盾牌挡箭,但是个人都知道,他们迟早被活活耗死在瓮城里。 “不要轻言放弃,我们还没全军覆没!” 队友一边说着鼓劲话语,一边临阵哼起热血激昂的战歌,一听就知道是某部热血番剧的主题曲,还挺燃。 “唱这么燃我们又够不到敌人,憋得我脑子都要炸了!” “射箭,射箭,把敌人从墙头射下来!” 野牛听闻此言,扭头看见一名队友张弓搭箭,于是小心翼翼举盾凑过去,给队友提供一些庇护。 只听咻的一声,箭矢飞出,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具重物狠狠砸在地上发出骨裂的脆响。 “干得漂亮,继续射!就算是一人换俩,也得给他们换掉六……” 队长的声音戛然而止,野牛循声看去,队长被漏过盾牌缝隙的箭矢射中颈部,血水就像水管爆开喷涌而出。 “我死后,你们可以用我的身体作盾牌……” 队长勉力支撑着身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握紧长矛朝着自己的胸口刺过去,尽力让身躯与地面形成可以挡箭的夹角。 “队长!”有人感动地喊出哭腔。 野牛通过缝隙看向天空,狭小的蓝天就像一处枯井的望天视角。 “井口”周围布满凶恶的弓手,他们正拼命地拉开弓弦射出箭矢,又拉开弓箭,或是举起碎石朝 “很荣幸能与诸位赛博兄弟战斗到最后一刻,或许今日就是我们的死期,但永远会有人记得我们今日的英勇事迹。我们一起跨过大别山和淮河,也穿过人山人海……” 这名玩家正在扮演决死奋战的孤军将领,在最后的战斗之前说些煽情的热血演讲,但说着说着就歪了主题,不知不觉唱起歌来。 “别特么煽情了!你们的大救星来了!当当当当!”头顶上挂着『周金银』的玩家,忽然从裤兜里掏出三根粗棒子。 那一脸的骄傲喜悦像极了某个蓝色圆脸胖子,从四次元口袋掏出新奇玩意。 “这是什么”旁边的玩家顶着盾牌询问。 “快护送我去闸门,待会你们就能看见救世主的本事了!” 虽然玩家们都不知道这家伙唱哪出,但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顶着插满箭矢的盾牌护送他贴近闸门,时不时有玩家被箭矢射倒再也没能站起来。 特别小队跨过队友的尸体抵近闸门,周金银给队友递出两根粗棒子,嘱咐他们双手扶稳对准闸门的某处,然后慢慢划出预定轨迹。 仅靠火折子并不够用,周金银果断扯下一段袖布用火折子点燃,然后用明火分别灼烧三根粗棒子的顶部。 三根粗棒子像是被激活了魔法,陆续迅速喷出一团亮光与烟雾,旋即以极快的速度喷出明亮的火焰。 “这难道是啊啊啊啊啊啊!”目睹一切的玩家兴奋地嗷嗷直叫。 “没错,就是铝热反应!我还加了硝酸钾增加威力。” “卧槽!” 玩家们都被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队友竟能在绝望境地,掏出三根铝热棒。 要知道铝热反应释放的高温足够融化这个时代大多数金属制品,区区铁门根本不在话下。 “你特么哪里来的铝粉这个时代还没点出炼铝的技术啊!” “还记得系统商城上架过的易拉罐可乐吗” “噢——易拉罐是铝制的!” 玩家们恍然大悟,懊悔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大杀器呢。 平日里刷到的穿越者必备神器,刷完就忘记了,没想到这人铭记于心,并活用于关键时刻。 一众玩家暗自佩服,这个逼该他装。 三团烈火一边崩裂耐热土管,灼烫持棒的手,一边在坚硬的铁闸门上肆意划出三道炽热的豁口,像是滚烫的钢刀轻松划开豆腐。 只听咔嚓两声金属撞响,封死众人退路的千斤铁闸门赫然出现一个大洞,足够两人并肩出行。 而手持铝热棒为兄弟们开辟生路的六只手,却只剩下黑乎乎的断肢。 “兄弟!我们永远记得你们仨的付出!冲啊!出城啊!” 两百多玩家前后冲出笼络,一个个兴奋地狂吼乱叫,先一个猛子扎入护城河游动一阵,旋即拖着浑身湿透的身体爬上岸边。 即便这里仍然是墙头箭矢的射程范围,他们还是张开双臂拥抱天地,像极了某个逃出监狱、沐浴在暴雨中的自由人。 “我自由了!” 喊话的玩家话音刚落,便觉得身体受到两次冲击。 他扭头一看,背后正插着两支微微摇动的箭矢,气得他当即对着墙头竖起两手的中指,“焯!” 倒霉的玩家仰头倒地,却有更多的幸运儿逃出生天。 『野牛』等人一路快跑到安全距离,才放心坐在地上恢复体力。 他们活下来了,像是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逃亡,惊险又刺激。 尽管湿透的身子每分每秒都在遭受寒冬的侵袭,但他们快乐。 坐在地上的野牛调转身子,朝着城墙岔开双腿,犹如刺秦的荆轲临死前对秦王表达了鄙夷。 “哈哈哈哈哈哈!”队友们指着墙头的守卒大笑起来,像是在说你们的瓮城也不过如此嘛。 有人觉得还不够尽兴,褪下裤子露出“香菇”尿出一串淡黄色液体,其他玩家也有样学样,冲着远处的守卒洒下侮辱性液体。 “爷爷我到此一游,不用出城相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玩家们此起彼伏的嘲笑声传递到陈洪范耳里。 他眼睁睁看着两百余“残兵”使出一招邪法,不知怎的弄出三昧真火烧穿了结实的闸门。 那铁门就算有人粗的攻城锤撞击,也要多费一番功夫,而乞活贼就像戳窗户纸一般,轻轻松松给闸门戳破了。 这特么还是人 尽管陈洪范万般不信,但事实胜于雄辩,还有数百名围绕着瓮城的士卒与他一齐见证了“奇迹”。 乞活贼真有法术傍身的高人暗中襄助! 汝宁城即使经过十数日的整修加固,在三昧真火面前都像是纸糊的。 那这城还守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8章 王爷家也没有余粮啊 第108章 王爷家也没有余粮啊 乞活贼有“法术”破城的消息在城中不胫而走,各种说法有鼻子有眼。 街道暗巷,客栈酒肆,农贸市集,都有无心者、有心者传播乞活贼的流言。 有人说乞活贼使的一手“画皮易容术”,三百人扒下官军的脸皮给自己换上,险些骗过城东的陈总兵。 有人说乞活贼修炼邪术,将全身血水炼成火油,只要榨取友军的鲜血便能使出三昧真火融化石头钢铁。 还有人说乞活贼死士是朱明立国两百余年,冤死贫民的怨气所化的妖孽,此次修炼成人形,便是要报仇雪恨杀光所有权贵。 当塘马发现乞活贼主力的情报传入城中,原本就濒临崩溃的官兵士气瞬间引爆。 陈洪范调集麾下数千步骑要求城北开门,临时提拔的一位副总兵也跟着要走,不到一日便有万余官军拥挤在城北。 要不是监军极力阻拦,这一万多官兵怕是已经出城,向北直奔开封。 部众闹着要走的消息传到李仙凤耳中。 “什么!”巡抚老爷心头一惊,只觉全身一震,四肢变得僵硬起来。 城中两万余卒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有六七成兵马抗命欲出 “市面上都说乞活贼有高人相助,使出的三昧真火能把铁闸门烧穿——三百人被困死在瓮城,也能烧坏闸门逃出去。 在下本以为是无稽之谈,亲眼去瞧了才知道是真的。” 一位幕僚言之凿凿,满脸坚定,就像关云长说亲眼看见曹操轻松斩杀百人一般笃定。 另一名文官当即驳斥,“一派胡言!不过是丘八不能尽力的粉饰之言你也信三百贼寇被封死在瓮城插翅也难逃,可他们却逃了,为何定是有人指挥不力,忘封了闸门才放跑了贼寇。” “依我看,八成是当日守将与贼寇达成默契,收受了贿赂才放跑贼寇,后为了免除责罚才编出荒唐的‘三昧真火’谣言——这天底下哪有仙人妖魔! 至于那闸门的缺口,就不能是他们事后砸出来的么” “可缴获来的粮袋装的都是泥土。” “便是那厮偷梁换柱,命心腹亲兵以土换粮。若不狠狠惩戒丘八一番,他们日后再跟贼寇眉来眼去还了得” “说的没错!近来丘八们见贼寇并起,朝廷多有倚重,愈发嚣张跋扈。平日里别说一员参将,就是一员总兵见了我们也要行大礼,如今区区一个游击也敢在面前蹬鼻子上脸,这成何体统!” “咳咳……”巡抚老爷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议论打断,“陈洪范指挥不力,我定会参他一本,但眼下乞活贼主力不日抵达,还需要丘八们用命杀贼、坚守汝宁,不能苛责太过。” 当然巡抚不敢动真格的原因—— 他因为豫南一战,被陛下责问、戴罪立功。 尽管他的权力并未变化,但在武将面前的威压大损,时常有统兵数千的总兵、副总兵阳奉阴违,甚至是曲解、拒绝执行他的军令。 而仅有一支标营嫡系的他又不敢杀鸡儆猴严肃军纪,害怕激起兵变,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当前局面。 巡抚沉吟片刻,冲着户外大喊一声,“方世豪!” 统领四千标营兵马的副总兵立时走进厅堂,单膝跪地,“末将在!” “本抚命你手持令箭,督促陈洪范等人带兵回营!若有人不听号令……”李仙凤犹豫片刻,还是没能放出狠话,“本抚一定参到御前。” “末将领命!” 看着副总兵走出厅堂,李仙凤又选中知府,命其责问陈洪范当日“纵贼之过”。 李仙凤也不是要问罪总兵,只是暗示对方交几个倒霉蛋出来顶锅。 如此一来总兵没受到责罚,巡抚“秉公执法”面子上好看,苦的也只是几个微不足道的小丘八,堪称一举两得。 当然仅仅安排这些是不够的,还需给将士们发一波厚赏提振士气,否则难以抵挡来势汹汹的乞活贼。 李仙凤手里头的军饷紧缺,维持饷银不断都够呛,那么在这汝宁府城谁最有钱 士绅和藩王。 他不能像乞活贼一样挥刀砍死所有权贵,把他们的钱财田亩逐一充公,因为做完之后他自己就先被海量的弹劾淹死了。 他只能舔着脸,像个衣冠楚楚的“乞丐”向这些有钱人请求资金援助。 李仙凤申明利害关系,号召大户捐献钱粮激励官兵,招募更多民壮充实城防。 若是乞活贼攻破汝宁,以乞活贼高举的“劫富济贫”口号,诸位贫民百姓或许可以幸免,但诸多富户士绅绝无幸免之理。 一名本地树大根深的士绅却婉言拒绝,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侥幸心理。 他们表示贼寇不愿裹挟百姓,纵使沿途县城不战而降,等他们抵近汝宁城下,那点贼兵也困不死汝宁全城,兵员与粮草还能偷偷运输进城。 有人带头发言拒绝“助饷”,其他士绅便开始努力表演。他们诉说今年收成不济,佃农饿死逃亡甚多,朝廷加派繁重,而前任巡抚因为筹粮剿贼的事,已经对本地筹措过数次钱粮,就算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士绅还说汝宁城高墙厚,绝不是豫南几个破落县城能比的,一群刚放下锄头的泥腿子哪懂得行军打仗,攻城略地 先前豫南战败,只是一些官兵喝酒误事,让贼兵侥幸大胜罢了。 李仙凤知道这些人是在哭穷,今年收成的确不好,但绝没有一蹶不振的地步。 诸位士绅大户家里必有相当规模的钱粮储备,每户出个百石粮食,千两银子渡过眼前的难关足矣。 可他们一个个千两、万两的家业,竟连百两银子都不愿出,要是贼兵破城,他们纵使有万两家业又有何用 只是慑于士绅大户背后的人脉关系网,巡抚老爷也不好强逼过甚,只能再费口舌劝说他们为民也是为己。 兴许是士绅们也觉得一毛不拔实属面子不好看,便你十两,我三十两的拼凑起来,数十家士绅大户本可以拿出四万两银子而不伤根基,到头来却只七拼八凑了四千两银子。 四千两能做什么 均分给两万余官兵,每人都分不到二钱银子。 这年头河南一石粟米的价格已经涨到一两六钱,比过去八钱一石的价格贵出一倍。 陕甘一带旱情极为严重的区域,一石粟米飞涨到八两银子,已经沦为人间地狱。 崇王殿下更加抠搜,他一家相当数十家士绅的总和,被李仙凤再三劝说惹烦了,才不情不愿地掏出二千两银子,就这还是一脸“我竭尽全力”的为难模样。 李仙凤再劝说几句,藩王便要变脸大怒,斥责李仙凤身为一省长官,却不自己解决问题,尽想着从别人手里扣钱。 就算打退贼寇立下功绩,他崇王又有什么好处,当他藩王是好欺负的么 李仙凤简直快被气笑,心说打退贼寇保你全家性命与财产,还不是好处,那天底下就没有好处了。 崇王殿下在河南省内多有庄田,还有家奴在周边府县经营店铺,每年收入数不胜数,就算掏出三万两银子也绰绰有余。 至于有人说藩王的“年禄”屡遭拖欠,藩王也没有余粮度日,都是愚蠢屁话。 宗室底层被拖欠禄米确实过的很苦,但也只是底层而已,中上层,乃至藩王这种顶级宗室会缺米少银 用屁股想想也知道,藩王要是没钱,两百多年哪里能诞生那么多宗室子孙,全是妖怪变出来的么 光是河南一省就被分封七王,挤占的田亩不知多少。 “若是贼寇打破汝宁,殿下阖家性命财产如何保全” 李仙凤冲着藩王离去的背影大吼,但后者像是没听见似的,逐渐加快步子。 李仙凤再想求见藩王,就被告知藩王生病,近期暂不见客。 糊涂!糊涂!贪婪至极! 李仙凤被气得脑袋疼,却又无可奈何,藩王殿下都是当今重视的“香饽饽”,他也不敢强迫。 无奈,他只能先将六千两银子发下去提振士气再说,六千两均分到两万余士卒,每人大概可得两三钱。 …… 某天早晨,听说上面发赏的士卒们美滋滋地前往校场集合。 每一笔赏钱先发给小兵的大领导,然后由大领导的亲兵发给小卒。 士兵们排成稀稀拉拉的长队,偶尔有威猛的兵卒喝令兵卒让开,自己带人插进去。 当前面的小卒陆续离开,轮到猛男领受赏钱。 他接过一颗银豆子,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他捏着微小的银豆询问,“这多少银子” “一钱”猛男有些不悦,一把揪住分银小兵的脖子,“一钱银子连一斗粮都买不到,你特么糊弄谁呢!” “不许闹事!”参将的亲兵拔刀走过来,猛男只好瞪着对方缓缓退回。 诸位此类的叫骂声与冲突声不时发生,几乎每一个将领麾下的将士都心生不满。 唯有标营守备『林登万』麾下的士兵拿的最多,每个人分到五钱银子,听说原本也是一钱银子,但林氏三兄弟自掏腰包,将部分俸禄拿出来分赏给麾下一千士卒。 两相对比之下,官兵们更加愤怒,甚至有流言说,抚台老爷实则募捐到六万两银子,若是全数分给每个小兵,人人可得二三两。 可眼下他们只有一钱银豆子,这缺失的一两多去了哪! “老子给这帮达官贵人卖命守城,他娘的就给我们发这个!”一员游击愤怒抛出银豆子砸向墙面,旋即扭头看向一旁主位上的男人,“大帅,干脆开城降了乞活军吧!” 主位上的男人身子微微前倾,在烛光下露出完整的面容,不是总兵陈洪范又是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9章 朝天放三枪,也算对得起朝廷了 第109章 朝天放三枪,也算对得起朝廷了 他环顾四周,各路眼熟的副总兵、参将呈两个一字排开。 除去巡抚标营和外援官军,几乎所有参加过豫南之战的将领都在此列坐,他们所掌兵马已然占据守卒六成、一万四千余人。 可见藩王士绅吝啬不拔,巡抚“发赏不公”激怒了大量将士。 另一个参将反驳,“降他乞活贼作甚,不过数万贼寇能成什么大事。我们这里一万多人要是投过去,他还怕我们给他吃咯。 听说周王素有贤明,好善乐施,不如北上开封,说不定能讨几个赏钱。” “不投乞活贼,你擅自北上。若是朝廷怪罪下来,你我担待不起啊。”一个脸部棱角分明的游击一脸担忧。 “怕个卵!前年左良玉收受贼寇金银私纵贼兵,去年左良玉抗命不尊,带着儿郎打粮抢娘们。今年熊督召他,他也置之不理,最后背的责罚也是不痛不痒。你瞧谁能奈何他。 可如今他兵败身亡,一顶醉酒误事的屎盆子就扣他头上,还不是兵都没了,老爷们不忌惮了。这年头有兵就是爷,没兵就是臭鱼虾。” “说得好!”此时一位坐在左手边末位的男人站起身,“咱们武人该奋起了。平时里被文官唤家奴似的呼来喝去,也该叫他们吃吃苦头。” 陈洪范聆听一番只觉此人说到自己心坎上,令他浑身舒坦,好似出了一口恶气。 可他定睛一看,这人竟是那林氏三兄弟的老二『林登图』。 他不是隶属李抚台的心腹标营么,怎么也来参与“特殊”军议。 陈洪范作为总兵,名义上拥有所有下级武官的指挥权,所以今日以“军议”的名义邀请各路将官也算合情合理。 不过明朝惯例是“以文御武”,“大小相制”,所有武夫的实际上司是文官,武官之间的上下级也不是绝对服从。 总兵没有绝对指挥某员下级的职权,除非到了生死存亡,或是完全撕破脸的状态。 尤其标营是文官的嫡系部队,一支不属于自己“序列”的将领听从自己这个总兵命令,有种暗暗站队的表态。 陈洪范冲着自己的心腹游击使了个颜色,对方心领神会充当嘴替,“你大哥不是标营守备么,为何也会来此议事” “总兵有令,我们做下属的岂能不来”『林登图』说的理所当然,就好像自己不是巡抚标营,而是总兵的亲兵一般。 “那为何不是你大哥前来” “我大哥身为标营守备,要在抚台老爷面前听用,而我守备营不愿为可憎的藩王劣绅拼命守城,白白丢了性命,最后还落不到三两银子收尸!所以派我前来请示陈总兵——这城守还是不守” 林登图此言一出,一众武官纷纷看向主位的总兵。 要举义献城,陈洪范是不答应的。 他与乞活贼并无交情来往,没有老熟人在对面帮衬,贼寇又有高人相助,他骤然投靠过去得不到重视,麾下部众也可能被吞并整编。 另外,他对乞活贼的了解很少,都是通过流言和贼寇创办的“铁拳公报”收集情报。 乞活贼相当憎恶“权贵士绅”,好像跟权贵有着杀害满门的血海深仇。 即使乞活贼大发慈悲,饶过一些“占领区”的士绅大户,后者也会不小心触发“新法”被抄家灭族。 陈洪范觉得所谓新法都是借口,单纯是乞活贼站稳脚跟后,对大户们秋后算账找的理由罢了。 他听文案师爷给他念诵“铁拳公报”,能从简简单单几行字中听出乞活贼响彻天地的恨意—— 乞活贼杀灭罪户满门,刨大户祖坟挫骨扬灰,焚毁大户的宗祠与牌位,甚至就连县志中留存过的大户痕迹,也要全部修改掉。 仿佛被灭门的家族彻底从历史中消失,再无存在的痕迹。 陈洪范怀疑,乞活贼的高层是不是从小被权贵士绅羞辱玩弄,整个人都魔怔了,所以满脑子都是对权贵的深深憎恨。 他们长大后举旗造反有了复仇的资本,于是带着“天街踏尽公卿骨”的气势,要杀尽天下权贵泄愤。 如此想来,他这般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的总兵也算是乞活贼要赶尽杀绝的“权贵”,那就更不能投靠乞活贼。 但打是不可能打的。 乞活贼悍勇无比,还有高人作法相助—— 想来当初夜袭之战,兴许就是高人施法使得劫营死士刀枪不入,悍不畏死,才能以区区八百贼兵大破数万官军。 可恨那李巡抚,竟不信他亲眼所见的“三昧真火”,还逼他交出替罪羔羊承担放跑贼寇的过错。 该死的! 就算换皇帝亲自值守城东,怕是也挡不住三昧真火,那凭空产生的“法术”哪是凡人所能匹敌的! 守城 守一座必破的城那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这次他也来不及思考方略破解“三昧真火”,只能换个地方再从长计议。 而且此次“抗命出奔”可将一众武官扯上一根麻绳,凝聚成法不责众的“利益共同体”。 朝廷当初连手握数千兵马左良玉都不敢惹,又如何敢对聚合万余兵马的他下狠手 经过一番头脑风暴,陈洪范双目瞪大,震声说道,“今日通知各部将士做足准备,明日卯时出城北上,去开封。” 『林登图』发问,“若是再有人阻拦又当如何”陈洪范双眼微眯,抬起手臂对着空气狠狠斜劈,雄浑的嗓音渗出一股浓浓的威严,“敢挡我去路者,杀!” …… 出奔的计策定下,各部将领迅速返回驻地布置事务。 『林登图』一回到守备营的军官营房,便看见一百多玩家挤得满满当当,站不下的人都蹲在桌椅上,活像一群看见食物而聚拢过来的峨眉山泼猴。 他推门进屋,只觉得从寒冬腊月进入了炎炎夏日,浑身燥热。 “那陈总兵怎么说我们放的流言有没有起到效果”『林登万』焦急地凑上来。 “流言很有用,很多将官快被气死,但是陈总兵不献城投降。”林登图的话语未半,一百多人的期盼顿时消散,只剩下无趣与烦恼——间接先登的大功劳飞了。 “为什么不投降!为什么不投降!为什么不给我们创造立功的机会乞活军主力最多明天傍晚就到了,这尼玛就错过了啊!”一名玩家坐在另一人的肩头,神似射击游戏踩踏队友脑袋的场景。 “npc也是有自己智慧逻辑的,换位思考一下,我是一个总兵,也不会投靠一个只知道杀杀杀的武装集团,说不定哪天打猎的时候就被射死了。” “确实,乞活军确实该转变一波思路,从推土机模式改良为边战斗边建设模式,起码要把朋友搞的多多的,不然到处都是敌人,乞活军怎么做大 现在湖广游击队干的风生水起,要是被他们创建第二军团,我们未来招新的压力就大了!” “这些权贵士绅不杀怎么行不杀怎么打扫干净屋子,建一个新的国家” “是啊是啊,现在可是大航海时代,列强都忙着抢殖民地,我们也得赶快杀干净华夏,弄一个蒸汽帝国出来吞并世界啊。” “急什么,治国如烹饪,火候大了菜糊了,火候小了菜还没熟,多了少了都不行,还是要耐心一点一步一个脚印,把地盘打下来消化好了,再搞一步。步子要是迈大了,咔,容易扯着蛋!” “就等着下一个升官扩兵的良机了,守备升游击,游击变参将,再升副总兵,总兵……要是哪天能带兵入京师,客串一把董卓董肥肥就有乐子了。” “那我们也跟着陈总兵一起出奔,李巡抚怎么办” “给我们和引导人封完官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无论是总兵出奔,还是汝宁城破,乞活军饶不了他,崇祯也饶不了他。” “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我们是算计别人的卑劣小人一样。” “事实证明,你替文官老爷卖命,他也不会念你的好,除非你的顶头上司是孙传庭、卢象升这种——以前我还有精明的想法,现在入了明军序列,接触一波官场陋规,只想说一句,虫豸们都给我去死吧。” “我们跟着陈总兵出奔,以后会不会见到这两位明末猛男” “孙传庭还有机会,他明年会被崇祯一怒之下打入诏狱,等到三年后你去陕西就能见他了。至于卢象升,差不多就是这几个月时间,被建奴包围最终战死。” “不!我不准他死!我要收集明末有名的文臣武将!我要救他!” “那建议你参加伐清志愿队——”这时一名玩家开口,“加入聊天群534……,我们一起携手北上救苦救难,杀鞑子!” “喂喂,我们这是卧底独立团,你特么在这打广告挖墙脚是怎么个事,觉得我们不说话是吧” “诶诶,都是误会。这次行动是引导人发起的定时特殊任务,过段时间就开始。有几个土豪玩家专门出资,给参加伐清志愿队的人做线下培训,提一提战斗力,说是还有甲具格斗、真人射击的项目。” “噢噢噢!线上线下都训练,这可是双倍成长啊!我喜欢!我要参加!” “加群吧,土豪大佬是人都收。” “都别扯了,快去叫兵丁做好明早出奔的准备,别特么落后被留守官军当军功刷了。” “好嘞,谨遵守备官军令!” 玩家们嘻嘻哈哈,模样慵懒,丝毫没把堂堂守备官当成领导,因为他们都是这支部队的领头,共同执掌麾下的数百兵丁。 若是发生战事,林登万也只是表面主官,实际指挥人还是要靠玩家临时公推。 哪怕他们不满足三百人的指挥官系统门槛,也得选。 …… 次日早晨,冬阳明媚,全城百姓再次平安迎来新的一天。 可当他们打开房门,却看见令人震惊的一幕。 兄弟们别养肥,多吐槽让作者看看人气啊。 数据虽然没变,但吐槽少了,让作者总有孤军奋战的感觉。 顺便求个票,推荐票,月票,打赏都来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0章 大道废,有仁义 第110章 大道废,有仁义 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清早的街道忽然涌现大量官兵,骑马的,推炮的,在街道上推嚷叫骂。 “让开让开!” 官兵急匆匆地奔跑,遇到走出家门的平民便一拳头打过去,以便腾空街道。 摆摊卖货的商贩一哄而散,板车与货箱遗落在地。 百姓们赶紧缩回房屋,搭上门闩,有地窖的躲进地下,没地窖的缩进米缸。店家商铺也赶紧关窗封店,吩咐家人伙计搬来桌凳堵住房门。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何事 官军闹饷兵变还是官兵献城投贼,跟镇压投降的官兵打起来了 兵变在这些年并非稀罕事,光是河南一省就发生过数次“闹饷”兵变。 可兵变对百姓就是祸乱,官军顷刻间变作匪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轰隆一声爆炸声传遍全城,像是运动赛场打出号令第一枪,分成两派的官军厮杀起来。 为了抢夺逃跑的道路,有人不惜挥刀砍向昔日并肩作战的同伴,一时间断肢横飞,鲜血飞溅,不一会儿坑坑洼洼的街道就被血水染红。 交战双方的兵马皆有被打散,一想到自己卖命搏杀就换来一丁点银子,干脆放弃“效命”想法,一脚踹开富户的房门冲进去叫人“献宝”。 汝宁的秩序逐步崩坏,部分守门的标营士兵皆被杀死,李仙凤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无法阻止部官军出奔。 李仙凤慌忙派人召集兵将,却只有标营马世豪,和原左良玉旧部金声桓派人来听命。 外援将领也跟着出奔“浪潮”逃出汝宁,连他颇为青睐的林氏兄弟也跑了。 此时他还能调度的兵马仅剩五千。 突如其来的兵变导致汝宁城防瞬间瓦解,藩王士绅也不愿出钱给他募集壮丁,饶是李仙凤再想守城也没了兵力和心气。 文官、幕僚、武将都劝他带兵出逃,可李仙凤知道自己上了陛下的“黑名单”—— 他初次失败就背上“戴罪立功”的责罚,若是再失陷亲藩,皇帝一定会灭他满门。 无论留下离开都是必死之局,不如战死在汝宁,也能给家人留下一些抚恤…… “我意已决,死守汝宁!” 眼见巡抚已立死志,金声桓当即领兵出逃,文臣幕僚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大不了弃官不做,这么多年收受的礼金足够他们舒服一辈子。 标营马世豪感念巡抚厚恩,率部在城中砍杀打劫的乱兵,足足维持两个时辰的秩序。 直到塘马回报,乞活贼先锋距离汝宁不足十五里。 他才不得已率领标营出城奔逃,也算是报答抚台给他与部众们足粮足饷的恩遇。 到最后仅剩下百十名家丁,以及极个别心存死志的官员留下来陪同李仙凤。 乞活军的先锋来的很快,第一步兵团的尖刀玩家骑乘路劣马与骡子一路飞奔抵达汝宁城下。 汝宁的数道城门逐一敞开,城门处尽是官军厮杀的尸体与血迹,断轮的推车翻倒,头盔、军靴遗落在地。 一批等候多时的降卒、小吏依照传言,头包黄巾,额头贴上顺民二字的黄纸。 他们见乞活军靠近,也不顾地上尽是血渍断肢,便噗通一声跪下。 “汝宁文武在此恭迎乞活军多时”,“大帅快进城”,“帅爷这边请”,“府库的钱粮正被溃兵劫掠”,“伪明巡抚仍在府衙负隅顽抗”的之类的带路发言层出不穷。 “啧啧啧,这大明的乱兵还等咱们这伙‘叛军’去镇压,到底谁才是官军啊”『吕小布』扬起马鞭直指一地的降卒,满脸皆是嘲笑。 “什么叛军,咱们是要反明灭清的义军!注意用词。”『黄子龙』眉头紧皱。 “管他叛军,义军,官军,只要是我们的敌人,全给他屠了!”『突破手』抬手悬在脑侧,接着狠狠劈砍空气三下。 “你太极端了。大明太过城市化了是吧” “快进城,免得放跑大鱼!”『章献忠』扬起马鞭抽打胯下劣马,提速跨过吊桥与城门进入汝宁。 “哎呀等等我!我骑马还不太熟练呀!” 『姜小白』的声音落在兄弟们后头。 一千玩家构成的尖刀团顺利进入汝宁,接着分散行动前往重要地点,首先控制仓库和王府,以及活捉伪明巡抚。 当一名家丁浑身是血的扑在府衙堂前,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出一句“贼寇”时,李仙凤就知道乞活贼进城了。 既然死期已知,那就坦然面对吧。 “随本抚一起杀贼报国!” 李仙凤拔出配剑,与他留守的官员、家丁也都齐刷刷拔出腰刀跟他冲了出去。 没走百步便迎头撞见乞活贼的骑马队。 “杀!” 双方都喊出震天动地的杀戮声。有些玩家翻身下马打算步战,而有些玩家也不管自己骑术糟糕,猛踹马腹便冲上去。 “咿哈!” 骑马的玩家兴奋狂叫。飞奔的马匹恍若一辆重型摩托,径自撞飞两名来不及躲闪的家丁。 “杀杀杀!” 后续的玩家小跑冲上去,一身的布面甲、链甲缓冲敌人刀剑造成的伤害,而他们挥出的刀斧,却能轻松破开敌人的布帛扯碎皮肉。 区区文人家丁哪里是七个步兵团相对最强的“尖刀团”对手,仅仅一个照面,巡抚老爷身边的家丁便死伤三成。 在惨烈的厮杀下,“与家主同死”的热血念头瞬间熄灭,家丁们转身想逃,却发现街道前后被乞活军步骑堵死。 这时有人哀嚎着大王饶命,但已经晚了。 “活命的机会只有一次,既然你们选择了第一时间抵抗,那就好好看着自己怎么被杀死的吧!” 不过顷刻功夫,文官与家丁被斩杀殆尽,唯有最内圈的李巡抚苦苦支撑。 他身受三创,半身渗血,光是站在原地不动就已经耗尽气力。 本来有键政玩家希望招降巡抚狠狠打击明廷。 一省长官投降,乞活军的声望立即攀升新高度,后面大明的文臣武将投降起来也就没了心理负担。 “要我投降侍贼,痴心妄想!” “敬酒不吃吃罚酒,一起宰了他!” 数名玩家包围过来刺出腰刀与短矛,李巡抚顿时再无生还可能。 他拖着濒死残体缓缓朝着北面跪下,用配剑插地支撑身躯,“老臣为圣上尽忠了。”说罢便气力全无,侧身倒下死透了。 『突破手』提着染血的腰刀便要去砍断巡抚脑袋,却被『章献忠』拦下,“都是为国效力的忠臣,死都死了,就给他留个体面吧。” “也行吧。” 突破手没做反驳,径自蹲下身在尸体间搜刮东西。 『吴厘头』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拿下汝宁之后,咱们以后也算是割据一府之地的正经政权了,很多称呼、体制、官职都该正规化了,顺势立个‘国号’,比如地球联邦如何,正好竖立统一蓝星的志向” “你又在推销你那狗屎联邦了。为什么不能叫牢不可破的联盟全世界都给我中原做藩属!”『阿杰』蹲在地上扒拉着文官的衣袖、腰带,这些地方最能藏钱。 “那就人联呗,所有人联合起来打上太阳系。”『吕小布』随口建言。 “一个个的想什么呢,才拿下巴掌大点地盘就想建国了哪个诸侯不是控制一两个省才称王称霸的” “人没有梦想,就没有动力,没有动力就没有执行,不执行就永远实现不了梦想,你要做一只没有梦想的咸鱼么” “我有梦想,我要下南洋封邦建国,做土霸王!” “不如改名叫极限战士,用蓝色调把兄弟们武装起来,以后大家都是帝国的顶梁柱。” “又见中二的战锤佬。”黄子龙和吕小布异口同声。 “说什么呢,你们要是不懂战锤,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淦,居然被你这厮发现了。那我不装了,让大明燃烧吧!” 黄子龙举起双手,恍若两团悬在大气层外的巨手要捏爆星球。 就在众人围绕着战锤说些搞笑段子时,忽然一个身受皮肉伤、头包黄巾,气质明显像是降卒的小伙,噗通一声跪在黄子龙等人面前。 “大帅,救命……” 那小兵一眼就从玩家们撒发的独特气质,认出他们是乞活军,而非趁乱打劫的溃兵。 “怎么了” 章献忠低头一瞧,那小伙挨过刀片子的外伤有几处,破口处的渗血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 小伙自称是本地军户优选的营兵,今日情愿投降乞活义军,但那些组织崩坏的溃兵仍在城中作乱。 他不忍同乡受难,一个人上去理论,却被溃兵持刀威胁,若不是他身手不错,挥刀招架抵挡,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他深知“纵兵劫掠”是历来上官拉士卒的策略,乞活军或许也会默许溃兵抢掠,以此来收编溃兵降卒,安抚军心。 抢劫归抢劫,杀人奸淫就不好了吧,乞活军自诩“义军”也会注意一些名声影响,不希望得到一个残破的汝宁城吧 所以他抱着可能被杀的念头,四处寻找乞活军,恳请他们约束溃兵军纪。 “噢噢噢噢,好像又来新活咯!多人运动我最爱!” 『突破手』握紧腰刀使劲一甩,溅落数尺的血痕。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1章 我乞活军的规矩就是规矩 第111章 我乞活军的规矩就是规矩 在小卒的指引下,一百来玩家跨越数条街道,逐渐逼近愈发危险的城北地带。 墙壁和房屋留下刀枪剑戟的划痕,鸟铳的弹坑,战死的尸体横七竖八躺着。 『章献忠』跨过死者的尸体,尽管万般小心,还是踩到了溢出的血泊染红了脚底。 小卒指了指一间中户的大门,门上挂着“周府”的牌牌子。 那房门敞开,年过半百的管家倒地,手边遗留一根木棒子。狂躁的低沉吼叫从厅堂厢房传出,其中还夹杂着女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章献忠跨过门槛进入院内,定睛一瞧便看见溃兵的身影。 一个悍勇溃兵追赶着一位黄闺女冲到厅堂,旁若无人地撕扯少女的衣裳。 “咿呀!”少女惊声尖叫,眼泪瞬间涌出眼眶。 她哭喊着求放过,抬眼扫视周围一圈,可是双目所见的尽是凶恶的溃兵,以及从门口缓缓走过来的另一支“溃兵”。 她捂着胸口逃离,溃兵也任由她逃跑,可是刚跑到厢房,就被健壮的大汉擒住扯碎更多衣服,上半身只剩衣服残片与肚兜。 附近的溃兵皆对此熟视无睹,他们各自冲进不同的家宅里,忙进忙出地搬运物资,钱粮财货几乎堆满几辆木车。 实在没有地方装载战利品,他们就把长条的布匹丝绸包裹在身上,或红或蓝,仿佛在身上批了一层彩虹。 『突破手』阴沉着脸走上前,按住那糙汉的肩膀,恶狠狠地问道:“你们是谁的兵” 那小头目不耐烦地打开突破手的手臂,“你他娘的是谁,也配问你爷爷” 突破手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自己提问,得来的却是这种反馈。 “哈哈哈哈哈……”他忽然笑了,就像突然犯病的小丑一样站在院子里哈哈大笑。 其他的玩家也跟着笑起来,仿佛看见肥婆掉进水沟里。 “老子是你爹!”『突破手』抬起手掌露出腕下的袖剑,对准溃兵的脖子熟练一划。 噗哧一声闷响,那头目连嚎叫声都没出,捂着喷血的喉咙后退数步,无处安放的右手到处挥打,扫掉厢房一桌的杯碗砸在地上咔嚓作响。 他倒在地上,感受着生命逐渐流逝。 “杏儿!” 带路的小伙快速穿过玩家来到少女面前。 “文白哥!” 两人轻轻握住对方的胳膊,互相对视着,泪水不禁泛出眼眶。 眼见少女半身只剩肚兜蔽体,又冷又不体面,小伙赶忙脱掉外衣给少女披上。 “我说你小子怎么引我们到这呢,原来是有心上人在呢。” “大概这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 “纯爱真好,我就喜欢纯爱。谁要搞乱纯爱,谁就是我的敌人!”『野牛』举刀大呼。 “你脑袋上顶着牛头的名字,说自己喜欢纯爱也没有说服力啊。” “我这是身在牛营,心在纯爱。纯爱无敌!纯爱万岁!” “文白哥,他们是”少女缩在小伙身后,心有余悸地指了指这支“溃兵”。 “他们就是我跟你常说的乞活军好汉,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穷苦百姓们都说他们好!” “可我爹娘姐……” “放心吧,乞活军的好汉最是嫉恶如仇,肯定救你的家人!” 眼见有人夸赞自己,玩家们不由得飘飘然起来,他们咳嗽几声,扭头看向天空地面,不知不觉摆起帅气的姿势,仿佛有人给“超级英雄组合”拍摄帅照。 听见野牛吼声的溃兵走出来,其中一人瞧见倒在地上的同伴,登时喊叫起来,“有人抢东西!曹把总被杀了!” 又有人绕过厅堂跑到户外,冲着周边大声喊叫。 周围正在抢劫的溃兵听闻呼唤立刻响应,片刻间竟有三百多人聚拢过来。 不断涌现的同伴身影给予千总官莫大的勇气。 数百人前后左右将“多管闲事”的来人包围得死死的,而那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的女子再次激动起来。 章献忠把手搭在耳边,直接向指挥官发送语音,“城东周家需要支援,我们会使用口哨提示具体地点。” 那千总趾高气昂地扫视区区百余名乞活军,就像强者居高临下俯视待宰的弱者。 “你们是谁的兵” “乞活军!” 几个小卒子微微一愣,但千总官并未受到吓唬。 他们是从湖广调过来驰援汝宁的援兵,对乞活军的名声所知甚少,只当是攻占州县,声势大一点的“巨寇”罢了。己方拥有数倍的人数优势,即便闹僵拼杀起来,也能把这一百来人杀干净。 千总官语气轻松,笑着说道,“原来是乞活军大帅,那咱们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了,小的仰慕乞活军已久,今日率部众投诚义军麾下,恳请大帅收留……” “让你的弟兄列队前往城中校场等候发落。”『章献忠』的语气生硬严肃,恍若上位者对下位者发号施令。 千总官一听就乐了,“兄弟们平日里过的困苦,多捞点油水再去校场集合不过分吧这水灵小妞若是大帅喜欢,咱们也就让了,屋内还有几个没来得及玩的女眷,哥几个要不去尝尝” “去校场集合。”章献忠握紧腰刀。 “嘿,真是奇了。”千总噗哧一笑,看看左右兄弟,旋即换上恶狠狠的表情死蹬章献忠,“老子心情好叫你一声大帅。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这里几百个弟兄把你们都宰了,也没人知道!” “那咱们就要给你上一课——我乞活军的规矩就是规矩!”『突破手』大吼。 “去厢房躲好。”章献忠扭头嘱咐小伙,后者立即拿着武器保护少女进屋。 千总官火冒三丈,心说区区百余名乞活军,还没意识到自己陷入重重包围的险境了吗 他大发慈悲给出消弭火并的机会,乞活军竟不知道好好把握,非要自寻死路 突破手两眼放光,肌肉紧绷,一群赤红的红名正在响亮着“你过来啊”的嘲讽声。 如果一刀砍不死红名小怪,那就多砍几刀。 几乎在同一时间,千总看见百余乞活军缓缓拔出腰间的利刃。 他们脸上全无被优势兵力包围的绝望与沮丧,反倒有猛兽锁定猎物的贪婪与暴虐,上百双眼眸仿佛射出恐怖的赤红凶光。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还能怎么办,唯有杀杀杀杀杀杀杀!” 突破手像个疯子一样,猛扑到千总身前,使用袖剑狠狠插进敌人的喉咙。腥甜的气味模糊感官,粘稠的液体堵住喉头。 千总到死都没想通,区区百人在被包围的状态下,怎敢对数百人发起进攻。 一旁的溃兵挥刀劈砍突破手,钢刀撞在布衣碰响内衬的甲片,突破手虽然觉得背后一震,但还是安然地站起身来。 “给我死!”突破手举刀砍向溃兵,锋利腰刀摩擦骨头发出脆响,敌人的肩膀被砍出一条深坑,浓烈的血雾四处飞溅。 温热的血液溅射到脸上,突破手不以为意,继续提刀砍杀溃兵。 百余名玩家尖叫怪吼着扑向四周的溃兵,犹如百只放出狗笼的恶犬。 数百溃兵虽然仓促应战,但凭借人数优势仍能勉强招架。 数百人混战成一团,溃兵与玩家倒在凶悍的拼杀下,血水汇聚成流在脚下形成一片血泊,双方踩踏着前人涌出的鲜血,挥舞刀剑砍杀眼前的敌人。 章献忠一边找人捉对厮杀,一边拿出口哨放在嘴边吹响。 好在尖刀团的玩家披甲率相对较高,终于坚持到援兵赶来。 新加入的一百玩家瞬间打破“动态平衡”,五五开的战斗变成一边倒的碾压。 举盾的玩家堵在门口,把想逃跑的溃兵统统赶回,接受生死决斗。 一些溃兵自知不敌,纷纷丢盔弃刀,跪在地上磕头哭嚎,哀求乞活军饶他们一命,“我们猪油蒙了心,不识乞活军真面目,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以后大帅说东,我们决不往西!饶我们一命吧!” “想投我乞活军第一规矩就是服从命令,刚才给过你们两次机会,你们不要……” 男人爽朗的声音转瞬即逝,溃兵的头上旋即响起刀剑劈落,划破空气的闷响声。 “全员开始恢复汝宁城秩序,主力大军马上就到了。”指挥官的声音通过队长的声音,间接传达给所有队友。 尖刀团的玩家恍若杀神附体,开始在汝宁城大肆搜索溃兵流氓。 在大街上找到抢劫的溃兵就当街将其乱刀砍死,在水井旁发现就将其溺死在水盆里。 在女人身边抓住行凶的溃兵,就断了他的命根子、砸碎双蛋,使其活活痛死。 在粮仓附近发现溃兵,就用粮袋堆叠把他压死。 “原谅他们是阎王的事,我们的职责是送他们去见阎王!” 趁火打劫的溃兵面对凶残的乞活军,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乞活军为何短短数月便能席卷数个州县,乃至打败官军主力。 因为他们够勇够狠,狠到无所畏惧地杀死一切仇敌。 这些凶悍的猛男个个都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哪怕是要杀戮士绅,也要由他们组织行动,搜刮来的钱粮物资必须充入“公库”再集中分配,私藏者重罚。 有些溃兵临死前才领悟这个道理,而有些人则幸运地活下来,被乞活军暂时收编。 玩家们在城中疯狂杀戮,不少人手中的砍刀都连换了四把,砍到腰酸胳膊痛,角色提示的痛觉警告不断闪烁红色边框。 一直到主力大军踏进汝宁,还有一些玩家在街道暗巷手起刀落,浑身都沾满了敌人的血。 望着街道上堆积的溃兵尸体,满脸是血的章献忠气喘吁吁,他抬头看向城中最为气派的府邸。 “该吃藩王大礼包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2章 红烧鸡翅我最爱吃 第112章 红烧鸡翅我最爱吃 随着乞活军主力进驻汝宁,铳炮的噪音逐渐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乞活军呼吁街坊邻里恢复百业的敲锣打鼓声。 乞活军声称溃兵已被肃清,所有平民百姓的人身财产都将受到保护。 一些人出于对“贼兵”的恐惧,打算再闭门观察几日,等形势彻底明了之后再出门营业。 深信“小册子宣传”,早已认可乞活军作风的百姓,大胆踏出房门拥抱早晨的太阳。 他们没走几步便看见街上尽是巡逻的乞活军士卒。 乞活军十步一岗,二十步一哨,碰到店家、商贩唯唯诺诺地递来草鞋钱,也表示不擅取百姓一分一毫。 不同于声名狼藉的官军,百姓非但不害怕这伙义军,反而觉得很亲切,好似自家人拿着长矛在街边巡逻,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各坊区连续出现开门营业的商家店铺,街道上逐渐能听见小贩吆喝买卖的声音。 一位年轻人也开门上街,四处闲逛。年轻人名叫孙岩,二十四岁,是举人。 他生性慷慨豪爽,常常接济穷人,爱打抱不平伸张正义,在汝宁一带名声很好,百姓都称他为“孙公子”。 他考中举人后做了几年芝麻小官,因看透官场腐败、不愿与虫豸们同流合污,这才辞官归乡,安心做个太平公子。 近日造反贼军在豫南崛起,他也多有关注—— 乞活军从行侠仗义开始,聚敛饥民攻取县城,随后直面官军讨伐,置死地而后生,一鼓作气打垮官军完成蜕变。 接着乞活军十日夺五城,收缴大量士绅土地、整顿军屯,广招流民恢复生产,又吸收降卒增强军力。 乞活军没有像过去义军那般“弃土流动”,而是选择加固城防与官军血拼。 为了争取加固城防的时间,乞活军大帅们毅然决然牺牲自己,献出头颅,好让其他大帅接近并刺杀巡抚。 最后计谋成功,数个大帅死于非命,但为全体兄弟争取到宝贵的加固时间,也顺便搅乱河南文武的关系。 这是何等无私的赤诚之心! 别家大帅都是让别人先去送死,自己踏着友军的血肉向上攀升,而乞活军的大帅们却身先士卒,用自己的性命为兄弟开拓生路! 孙岩听闻此事后大为震撼,意识到这就是古籍文字中的“义”。 为何乞活军能快速崛起,“用真心换真心”恐怕就是最大的原因。 也自那时起,他便不再以“贼”称呼乞活军,真正认可这支为民乞活的义军。 随后“乞活八百死士大破十万官军”的消息席卷半个河南,跟着而来的是大量莫名出现的报纸与宣传小册子,还有无数在街边响起的童谣。 他尤其赞赏一句,“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 老百姓文盲居多,不识圣人经典,也看不懂告示,但能看懂色彩鲜明的连环画,也能听懂孩子们挂在嘴边的顺口溜。 只要乞活军到来,压在他们身上的苛捐杂税、沉重地租会被大大减轻。 乞活军不仅说了,还做到了。 他们一刻不停践行着自己当初许下的诺言,穿着百姓缝制的冬衣,吃着百姓缴纳的粮谷,穿着妇女们编织的草鞋、布鞋,从豫南一路杀过来。 沿途的县城不战而降,百姓们皆箪食壶浆以迎乞活。 乞活军进城还不到两日,汝宁城内的死尸与血迹都被清理干净,打家劫舍的溃兵逐一被斩杀,城内秩序焕然一新。 乞活军纪律森严,禁扰百姓,吃东西给足份量的铜钱,与人攀谈聊天也没有盛气凌人的傲慢。 孙岩仿佛看见前宋冻死不拆屋,饿死不虏掠的岳家军。 正感悟岳家军在世之际,孙岩忽然听见几个百姓在街头呼朋引伴,那一脸惊喜的神色仿佛有什么热闹可看。 于是孙岩也跟着躁动的人群随波逐流,终于走到宽敞的校场。 上百个发髻散落犹如野人的男女被一根根长矛驱赶着校场中央,他们有些人鼻青脸肿,脸上染血,华贵的衣服却被撕成破烂,脚底的靴子也是踩一只,光一只。 其中一人的袍服虽然破碎脏污,但其形制一眼就能瞧出是汝宁王爷,崇王。 眼见校场中央搭建着木台子,台子中间还摆了几个模样新奇的刑具,像是把虎头铡扯开,刀片子高高悬在十尺之外。 按照乞活军散播的“铁拳公报”来看,乞活军又要搞“公审”了! 孙岩登时扫视周围一圈,发现一处适合望远的酒楼。 他挤开人群,跨过大堂,踩着楼梯走上二楼,谁知早有人捷足先登,把一个个赏景的窗口全部占领。 于是他掏出几钱银子找一个年轻小伙买下观众位。 他透过窗户向下望去,果然是一览无遗。 藩王一大家子拥挤在一起,王爷自知今日凶多吉少,握紧亲人的双手小声啜泣。 他们一家老小外加仆人集聚一起,小声啜泣的声音渐渐汇聚成流,形成一阵高过一阵的哭泣声。 王爷在城破那天,便派遣家奴向乞活军传达自己的“诚意”—— 官军守城的时候,他几乎一毛不拔,导致官军士气不足最终弃城逃跑,也算是给乞活军做贡献了吧 然而乞活军的猛男根本不承认他的“歪理”,凡是王府内的宗室和奴仆,一概驱逐出来放置在校场上。 周围上万悍卒和凑热闹的百姓投来灼热的视线,王爷只觉得自己像是笼中的飞鸟,被人观赏调笑。 “啊!”一声凄厉的叫喊声引起孙岩的注意,他循声看去,发现又有一批新人被踹进包围圈内。孙岩粗略瞅几眼,就知道这不是王府的人。 来人衣着光鲜,满脸挂彩,孙岩隐约还能看见几个熟面孔,当即断定这是乞活军最厌恶的“土豪劣绅”。 孙岩心说,自己这种有功名、做过官的人,也该算作乞活军深恶痛绝的“士绅阶层”吧。 可为何没人来捉他 难道是乞活军杀光一切士绅的传闻有假,他们其实只吃兼并土地的富户,以及牵扯命案的劣绅,行的是“抑制豪强”的古汉策略 “噢噢噢!” 随着楼下爆发一阵呼声,藩王全家被逐一押上木台。 当藩王的脖子被封在锁木,深知死期已至的他害怕到哭喊出声,死命挣扎的下半身到处扭动,屎尿皆流。 四周成千上万的围观百姓,都能听见他丑陋怯弱的哭喊求饶声。 “杀!”乞活军头目大喊一声,断头台刀片哗啦一声落下,藩王的求饶声戛然而止,喷血的脑袋落入前方的竹篓。 站在一旁监刑的乞活军头目拧起滴血的断头,冲着四周的百姓展示。 “伪明猪妖今日正法一只!” 有人害怕血腥而晕倒,有人欢呼雀跃甭得三尺高,还有人觉得害民的虫豸被清除,心中畅快无比,亢奋的喊杀声一浪接一浪。 断头台的砍头效率极高,只要乞活军头目转动机关,那锋利的刀片便会借助重力势能干净利落地斩断脖子。 当然了,乞活军并非为杀而杀,他们每处决一批人,都会安排识字人念诵这些人的罪行——土地兼并,逼良为娼,强买强卖,谋财害命,偷税漏税,虐待仆役,爬灰乱伦…… 几乎每一个被拉上台的大户都身负多罪,其中甚至有孙岩一直以为的“清流先生”。 当犯罪事实与苦主出现时,孙岩都震惊了,仿佛被刷新了三观。 若没有乞活军今日公审,公开这些老贼隐藏颇深的罪行,他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道貌岸然的狗贼骨子里,竟是这般欺辱儿媳,虐待仆役致死的狼心狗肺! 狗贼!恶贼! 孙岩抬手便给了自己一巴掌,当自己瞎眼看错人,竟当这些狗贼是本地的清流。 好好好,乞活军的公审大会犹如照妖镜,让一众披着人皮的饿狼都显出了原形! 百姓们叫吼着,欢呼着,热烈的喊叫犹如惊涛骇浪在校场上荡漾。 就连一直居高旁观的孙岩也觉得胸腔好似燃起一团火焰,要把这世上的污秽与不平一口气扫清。 “好!杀的好!”孙岩不由得大赞。 同处酒楼二楼围观“审判”的读书人却与孙岩看法有异。 那些违背人伦、残害人命的恶绅确实该杀,但多购置一些土地,少缴一些钱粮,放贷利息太高,是大多数田主都会做的事。 算不上太大罪过吧 至于乞活贼审判的依据主要是这些罪人害了人命。 他们只当是奸民诬告,而乞活军又拉偏架。 他们觉得乞活贼杀掉宗室,吞并藩王钱粮资产差不多够了,毕竟士绅文人也觉得被当猪圈养的藩王该死。 可是乞活贼吃了藩王不够,还要掳掠士绅财货、没收田产,表面是替天行道,实则是乞活贼大帅众多,借着奸民诬告敛财罢了。 别看现在乞活贼气焰嚣张,但观他们虐待士绅的暴虐行径,大概是成不了气候的黄巢之流。 自古新朝立国,所需无非钱粮、人才。 钱粮由粮户出,人才也同样是粮户出,每个朝代的粮户都有不同的名字,在本朝就是那些缴纳钱粮、供给人才的士绅豪商。 这乞活贼的江山还没开启,就狠狠得罪士绅的心,就不怕全天下的士绅大族仇视对抗! 莫非乞活贼以后想靠那些目不识丁的泥腿子治天下 读书人承认乞活贼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但他们的政治能力堪称幼稚,就像是无知无畏的孩童顺着情绪发泄破坏一切。 既不懂得张弛有度、政治妥协,也不明白联合“社会顶梁柱”的道理。 要知道封建王朝的柱石,便是这些手握钱粮与知识的士绅豪强,笼络他们才能顺利夺取天下。 残暴的乞活贼却把士绅当成死敌一般疯狂杀戮。 若是“创业”初期乞活军靠吃大户筹集军饷倒能理解,还能辩称是人才不够,不懂得为政之道。 眼下乞活贼已然夺取一府之地,也该修正前期粗暴的政策,对士绅大户稍加安抚了。 若乞活贼还是冥顽不灵,不知变通,只知杀伐,恐怕要不了几年便会被朝廷镇压下去,届时贼寇懊悔今日没有优待士绅,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一些读书人在一旁咒骂乞活贼气运将散。 以往习以为常的文人议论氛围,此时却让孙岩觉得聒噪不已,心乱如麻。 他看着楼下一个接一个被砍头的罪人,只觉得杂乱的心绪被振作,仿佛找到迷茫黑雾中的前进方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3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第113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既然决定要做,那就贯彻到底。 孙岩拿出家中所有的地契、房契、借据,金银细软装入木箱,又钱雇来几辆马车一并运到府衙门前,希望求见乞活军大帅一面。 这时,府衙的玩家正在清点缴获、搜刮的钱粮物资,忙得焦头烂额—— 藩王与士绅的不动产和流动资金太大,光靠留用的小吏、书办仍然不够,懂会计的玩家也被拉过来凑数。 小吏使用算盘,玩家们使用稿纸计算,古今的数学人才在此刻团结在一起,共同对抗庞杂的权贵家产。 大家即使算的满头大汗,仍然是面带喜色,这感觉就像是反复查看自己的银行账户,看着那一串骤然增长的数字,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时一员举人求见大帅的消息传来,玩家们哪有心思理会士绅。 “叫他回去,我们不收礼,暂时也没有开科取士的打算,让他别想打什么钱捐官的歪主意。” “他是来卖身投靠的。” “举人卖身投靠” “他把全部身家都带过来了,要不见一面” 大帅们立即聚在一起交头接耳,都觉得此事确实重大。 先前他们在豫南整顿土地问题,也有一些老童生前来投靠。童生在明朝社会地位一般,属于是没考上秀才的读书人。 主动投降的士绅或是中上级官员根本没有。 乞活军瞧不上酸腐文人,士绅们也不愿与“粗鄙蛮横”的他们合作。 眼下乞活军刚拿下汝宁城,便有举人主动投靠。 要知道明朝功名大致分成秀才、举人、进士三类,举人属于拥有了官身,可以分配一些低品小官做做。 若是能大肆宣传,不亚于在政治影响力层面给予明廷一击重拳—— 你看连举人都投我了,以后会有进士,知县,知府,巡抚,总督,尚书…… “键政”玩家提议,甭管用不用此人,起码把人拉进队伍,当尊不痛不痒的雕像供起来也行。 战斗组不懂“键政人”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这类政治攻势属于低成本高收益的杀招。 什么外交攻势、攻心策略、不战而屈人之兵,他们还是懂的。 “那就见吧,要是他肚子里还是优待士绅的老一套,就让他滚蛋。” 于是孙岩和他的全部家当被迎进府衙大堂。 “你先坐,大帅们马上就来……” 孙岩只当是客套话,端起茶杯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然而他刚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热茶,便看见乞活军大帅出现在大堂。 乞活军果然没搞“先把你晾一个时辰”的官场套路,连见面说事也讲究一个兵贵神速。 只是有些奇怪,来的大帅竟不止一人 孙岩差点把嘴里的热茶喷出来,因为他看见大帅接二连三地走进大堂,到最后居然有一百多个大帅! 这一百多人往厅堂一站,浑身散发出来的热气,直接把冬季取暖的火盆给取代了。 “啊这” 孙岩面露难色,用微妙的肢体语言和眼色,示意坐在自己侧位的真大帅,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与我都是乞活军大帅,你有什么机密也但说无妨。” 『安陆山』心说自己就算要说悄悄话,也挡不住想凑热闹的沙雕啊。 都是大帅乞活军有一百多个大帅传闻的“无稽之谈”竟是真的! 那他们是如何令行禁止地打败数万官军,一路杀到府城的 孙岩感觉自己的阅历有点不够用,一个全新的组织形式正在撕碎他的三观。 但他很快调整思路,一脸严肃地说道,“大帅,咳咳……诸位大帅可有席卷天下,再造山河的大志” “啥意思”一个玩家插嘴。 “就是问你想不想做皇帝统一天下。”另一个玩家解释。 安陆山心说自己想也没用。 即便十七世纪以皇权为主,进步一点君主立宪,玩家也不可能支持另一个玩家坐龙椅。 沙雕们最多支持时不时发奖励的引导人,让后者坐在“皇权马桶”上遥控指挥。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吧” 一名玩家自顾自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孙岩闻言微微一愣,不是被倒茶哥的无礼举动惊到,而是确认了乞活军的野心感到兴奋。 一颗被贪腐污浊熄灭的雄心,再次被炙热烈火点燃。 孙岩开门见山,“既然诸位有心夺取天下,学生这里有些拙见可供斟酌—— 官军新败,士气不足,朝廷精兵尽皆北上勤王,眼下又是深冬季节,粮草兵员调度不灵,东虏退去之前,河南一带无官军来犯。 此间数月正是乞活军休养生息、培根固元之际。 乱世之时,粮食最重。想必各位大帅缴获充分的钱粮,招兵数万民壮不在话下,随后可派遣几支偏师横扫周边县城。 一来官军大败,周边府县皆畏惧乞活兵锋,乞活军打着‘均田粮’的口号便能蚕食大片疆土,二来以战练兵。 除去兵事以外,诸位亦可如先前那般,多派勇士混入周边府县,用童谣打响乞活军声势,叫百姓信我,助我,盼我! 当今圣上最重皇亲藩王,待明年开春,诸位大帅大可挥师西进南阳夺取膏腴之地,亦或北上开封连通黄河,无论攻打何处,官军必救,乞活军正好围点打援。” “我有个问题——” 一名玩家从怀里掏出地图展开,他手指点在襄阳,并以此为起点划出一条直逼南阳。 “我们打听到熊督与中原官军主力驻扎襄阳,若我们攻打南阳,他主力三日就可回援,我们连打援都来不及布置……可要是乞活军北上开封,他也可以汇聚兵力攻打汝宁城,直插我乞活心腹逼我撤军,你又当如何” “嗯。” 孙岩都没意识到地图异常精细,闷头沉浸在图中府县之间思考军略对策—— “数月前数万流贼招安,被安置襄阳以西的郧阳。 若乞活军派遣细作散播谣言逼其再反,襄阳官军必定腹背受敌,顾此失彼,那时候乞活军无论强攻南阳,还是南下顺取襄阳皆可。” 玩家们闻言都是一怔,这跟主线任务新增的战略描述几乎相当。 孙岩这举人还真有点东西。 “打仗这种事能不能成功都是未知,除去军事,你还有什么建议要说么” “学生深知诸位大帅厌恶士绅,但也该定下明例公之于众,哪些人该杀,如何杀,全家连坐,还是不搞株连,以免士绅诸人惶恐不安,对乞活军心生怨恨对抗。 学生知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的道理,但也知道士绅竭力捐饷,会使官军兵力大增,于诸位大帅不利,还请大帅三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4章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第114章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孙岩站起身,对着周围一圈大帅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一脸的坚定与坦然仿佛做好哪怕会死的觉悟。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拒绝。” “为何乞活军要夺取天下,就算不用缙绅大户,底层读书人也要用吧内政,仓储,文书,钱谷,刑名,转运,教化……诸多繁杂事务若没有明事理的人,如何调理内政” “这世上万万的穷苦人就是我们的帮手。” “天下百姓确是国家柱石,学生也明白大帅们能顷刻间聚集十万饥民横扫中原。可是打天下终究要坐天下,大字不识一个,如何传阅公文。” “乞活军白天行军打仗,查抄劣绅逆产,晚上挑灯教书,教那些大老粗识文学字,先前在豫南创过识字班。现在我们拿下一府之地,也该正式创立书院招收孩童学习了。” “大帅们也精通文墨” 孙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在他印象里武官都是大老粗,识文断字的不多。 “来兄弟们,给他整个活!” 安陆山骄傲地昂起脑袋,像是没钱抽到高星干员来群里炫耀一般,立刻便有人钻进签押房拿出笔墨纸砚。 “从小报的书法兴趣班现在算是派上用场了。” 数名玩家当着孙岩的面,握笔在纸上书写起来,好几人的书法水平直接粉碎孙岩对武夫的刻板印象。 那笔墨勾勒之间的文字功夫,没有数年的沉淀必不可能成,每个人书写的字体风格还各不相同。 甚至有人则炫技画出一幅传统写意的山水画,或用炭笔速写孙岩的肖像。 当孙岩看到两幅中西皆有的绘画,顿觉诸位大帅竟比他想象的更有才华,甚至比一些死读书的秀才举人更加优秀。 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孙岩觉得大帅们就是造反成功的秀才! 而且一位大帅默写出来的内容还是陈寿的《隆中对》。 孙岩面上一红,只觉得两团热气聚集在脸颊,暗想大帅们写出隆中对,难道是在讽刺他上门献策是在妄比诸葛丞相么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今日得见诸位大帅才知人外有人,学生惭愧——方才学生的妄言,诸位可任其随风去吧。” 孙岩顿了顿,问出一个困扰已久的疑惑。 “学生知道诸位大帅胸怀经世之才,堪称文武双全,用人方略也是学生班门弄斧了,但学生有一问不解,恳请大帅们为学生解惑。” “什么问题” “为何大帅们对官绅大户如此仇恨传言说大帅幼时被权贵欺辱……” “哪里来的沟子文学,谣言都传到我们头上了!”一名玩家嚷嚷起来。 “杀大户哪有什么理由,纯粹是想杀,爱杀,必杀!” “士绅豪强除了架空基层,就是蹬鼻子上脸,不把他们宰光难解我心头之恨!” 玩家们七嘴八舌地表达憎恨,一改先前写字绘画的文雅姿态,变成狰狞癫狂的战斗狂人,满嘴都是杀杀杀。 孙岩满脸尴尬地端茶喝水,那一脸的惶恐不安,像极了误入大佬聚会的萌新,不敢说一句话。 还是安陆山开口给他缓解了尴尬—— “因为藩王士绅兼并土地,让太多本该有地的农民变成了饥民、流民,吃不饱饭的饥民遇到绿林好汉登高一呼,便会揭竿而起。 好比是这一盘糕饼分给五个人,正好一人一个,但要是一个人独占全盘,另外四人就没了糕饼吃。 我们要做的便是杀掉这个人,把四个糕饼分出去,自己只留一个糕饼,如此一来人人皆有,人人不怨,而我们也有资金维持官府运转……” 抑豪强,均田地 孙岩心说这是古代就有的,但做官的人如何保证公平,保证自己不会给自己多分几个糕饼呢 “若一户田主靠着几代人积攒坐拥不少田亩,平日里也是老实本分,雇农佃租,不曾犯法,也在诸位大帅的该杀之列么” “老实人积攒的基业都有定数,一代人勤恳劳作,加上一些精明经营,积攒下数十上百亩田产已是全力。 就算是三代积累,也不过二三百亩田,一旦家族分户,这田土也就分出去了,这些人我们当他们是良家子,不仅不打压,反而会重用。 可是那些士绅,哪一个不是坐拥千亩、万亩田地。而做过部堂高官的老爷们,家中田亩何止十万,皇亲藩王更是百万有余! 他们若是告诉你,并无土地兼并,也没有谋财害民,更无官绅勾结,是老老实实积攒下来的,你信吗 他们坐拥雄厚财富,不出钱粮保境安民,也不钱赈济灾民,坐视官府崩塌,朝廷毁灭,谁强他们投谁,到了新朝就摇身一变成顺民,继续维持他的富贵生活,吃香喝辣。 他们家中奴仆依旧困苦,庄内佃农依旧受盘剥,如此立起来的新朝与那旧朝又有何异处 我们便是要杀尽这些土豪劣绅,给世代受辱的贫苦百姓一个新的活法。”“新的活法”四个字犹如一支利箭穿胸而过,孙岩忽然觉得二十几年的人生仿佛活在迷雾里。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儒士的终极梦想,他参加科举中秀才,中举人,去做官,走的都是前人走过的路。 可是官场腐败、陋规横行,他不想同流合污便只有寸步难行。 别说造福百姓、顺便满足自己的治国理想,光是跟贪官污吏智斗,就占据他绝大多数精力。 他殚精竭虑做官数年,也只能做点小修小补的“改良”,待他离任一去,所有政策也会被后来者推翻,到头来忙得一场空。 当乞活军横空出世、大闹河南,他才明白腐坏的不止一个个“千里为财”的官员,而是整个天下都腐朽了。 这就像所有顶梁柱都腐坏,只做些小修小补挽回不了大屋垮塌的命运,索性把大屋全数推倒,在废墟上重打地基,再立顶梁柱,造一间更大更稳的新屋子。 即使这间屋子某一天会被岁月摧垮,那也是下一代后人要解决的,一代人做一代事…… 孙岩发现自己顿悟了。 原先只能在迷雾中摸索前路的他终于看清世界,乞活军就是他的答案! 他也要为万民乞活,为天下乞活! 无论乞活军是否接纳他,他都要跟着乞活军走到底! “学生受教了。学生自知军略才智文采都比不过诸位大帅,但学生愿意为乞活军的大志奉献毕生所学所想!” 孙岩说罢便要跪下去献出自己的“大礼”。 “诶,在我乞活军不兴这一套。”安陆山的大手钳住孙岩的胳膊,将他提拉起来。 “诸位大帅可愿接纳我这位酸腐文人……”孙岩没了刚进门的自信,反而有种看清大佬的羞涩腼腆。 “我们也不是什么胡乱杀人的恶魔,有愿意听我们说道理,还能听进去的聪明人,我们也是愿意接纳的。” “如此说来我也是乞活军一员了!”孙岩喜笑颜开。 “当然,不过也不知道你想干文还是从武。”『安陆山』说。 “无论文武,但凭大帅吩咐!” “那就做文职吧,最近乞活军就来了两百多个新人,虽说一百多人是干文职的,但要填满新占的几个县远远不够。 “我西部战区眼看着吸引力骤降啊。” “干他马的北部战区,人都被尼玛要杀鞑子的志愿兵抢去了!我们乞活军以后也要大作宣传,把新人都抢到手!” 西部战区新人鞑子志愿兵 孙岩心说乞活军不是刚收缴大量钱粮田产么,怎么可能只够招募两百新兵 另一个大帅补充道,“我们不可能一来给你安排知府、知县的官职,最多给你安排几个村子当个乡长,从基层做起是我乞活军的定制。” “学生明白,古制便是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学生必定竭尽所学为乞活军效力!” “好好好!跟懂道理的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在下乡期间贪污腐败、损公肥私,我们一定不会饶你!” “学生谨遵法度!” “你的钱财地契都拿回去——我们用你,是看重你的为官经验和思想觉悟,与你奉献的钱财无关,我们也不希望别的士绅看见,以为乞活军可以钱买官职,你明白吗” “明白。” “另外,交你一件差事。你回去后把你为官期间的事例写成日志,再按照你印象中乞活军官吏应当如何行事,写一个基本守则,也就是教官员什么该做,怎么不该做。” “学生……”孙岩看着诸位大帅视线投来,立即改换称呼,“属下必定全力以赴!” 孙岩“求职成功”的消息在汝宁周边引起轩然大波,乞活军甚至没要他投献的全部身家。 难道这是乞活军想做大做强,形成稳固的割据政权,所以“礼贤下士”向周边大户传递的友善信号么 一些受到鼓舞的士绅富户们有样学样,拉着一辆辆地契与金银来到府衙门前,请求乞活军大帅见面策对。 他们也有诸多治国平天下的良策,急需一个施展抱负的舞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5章 我全都要 第115章 我全都要 前往府衙的车辆层出不穷,短短几日接连发生“堵车”、“撞车”、“撞人”交通事件。 富户的随行家奴互相对骂,甚至为了抢道打起来。 奴仆的家主亲自出面解围,惊奇发现对面是平日里吃酒骂乞活贼的好友。 两人在酒席上把乞活贼骂得狗血喷头,转头就带着家产来卖身投靠,灵活的道德底线比虾还软。 两人难为情地对视尬笑,旋即各退一步让出了道路,但冲到府衙的时候还是并肩走进大堂的。 眼见每天都有“卖家”投靠的富户与郁郁不得志的底层乡绅,玩家们再三强调—— “我们不要投献!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 “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做官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几年内捞回本再大赚一笔!想都别想!” 富户们犹自不信,搬出孙先生的例子,表示他们也可以谈,也可以忠诚乞活军。乞活军想要什么,他们也能给。 “孙岩与我们志向相投,相见恨晚,是个符合我乞活军要求的大才!即便如此,我们也会对孙岩的生平作风进行审查。 若有作奸犯科的往事,也会严惩其人,不是被我们授予大任就是自己人,就可以免罪免罚、万事大吉了!” 即使乞活军做足了解释,还是有人三天两头往府衙里跑。 “好哇,非要给我们卖命是吧,那就成全你们的报效之心!” 于是玩家表面开启严格“政审”,实则是开衙放告,广收罪人的犯罪证据。 凡是举报属实者,最高可获得罪人逆产财富的十分之一,至于最终给多少奖励,一切解释权归乞活军所有。 重赏之下,果然有大量含冤的苦主与“热心”邻里打官司,一连查出好几家罪孽深重的“富老头”被逮起来抄家灭族。 富户士绅人都傻了,自己张扬“求官”,结果引起乞活军的注意,不少人弄巧成拙导致自己被灭了族。 加上清点完毕的藩王劣绅的财产,乞活军总计缴获黄金一万七千两,白银一百二十万两,粮食三十九万石,耕地两百三十四万亩,还有绫罗绸缎,宝石首饰,家具房屋等等资产无算。 收编官军降卒、本地卫所军六千余人,战马四千匹,驮马骡牛驴羊共一万一千余头。 这大量的资金分成三个部分。 三成留给“文职组”维持行政司法开销,三成打包秘密运回主基地换取功勋点,四成用来招兵买马。 乞活军将在汝宁府周边精选一万精壮者编入民兵序列,再正式组建一支两千左右的骑兵部队。 乞活军的总兵力将达到46000. 当然其中大部分是民兵部队,玩家与前官军加起来的“骨干”差不多一万五千余人。 与此同时,“吃”乞活军部分财政的李牧也在扩充军备。 原先的一千家丁队扩编成三千战兵,一千骑兵,两个炮兵连12门滑膛炮,一半铁炮一半铜炮。 其麾下尚有无数个屯田村,只要武器充沛即可动员成千上万民兵。 “乞活军”与李牧给麾下民兵的待遇和装备基本一致。 战时民兵领取统一制式的武器—— 一根九尺长矛,一面明军常用的梯形虎饰盾牌,一把腰刀,一顶廉价的量产铁头盔。 若有闲暇余力,所有民兵都要练习弓射。 战斗组掉军费完成扩军,文职组表示自己也要“招兵买马”。 考虑乞活军基本控制汝宁全府,也没时间等待战斗、种田玩家转换职业。 于是趁着寒冷冬季、败军之将不敢来攻的真空期,引导人颁布了汝宁府的支线任务。 【招贤纳士】 一声令下,报纸、说书人等宣传渠道全面启动。 乞活军举办“公务员考试”消息很快覆盖汝宁府地区,甚至传播到河南其他州县。 不管是官绅出身,还是普通市民出身,只要有过人的才能,并且拥有基础的读写能力,都可以前往汝宁府参加选拔考试。 汝宁府士绅仔细打听一番才知道,乞活军原来要挑选一些卑贱小吏,而不是选拔体面的官员。 还说乞活军是官吏一体的制度,就算是未来的部堂高官此时也得从基层小吏做起。 士绅们登时失去响应热情。 士绅心说自己一个劲往府衙跑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在乞活军高层施展治国的抱负么,最次也要捞个县丞、知县之类的主官吧 区区办差小吏算的了什么。 他们这些有功名的体面人,跟那些卑贱胥吏同堂领俸,就像在破碗里跟野狗抢食,成何体统 更何况乞活贼还是反贼,说不定三年后就被朝廷讨灭了,不拿点重要位置拉拢人才,哪个人才愿意去 士绅们对选拔小吏的“公务员考试”兴致缺缺,但基层市民百姓、郁郁不得志的老童生却欣喜若狂。 自从科举制诞生的古代王朝不能说没有上升渠道,至少可以说是极其狭窄。 古代社会光是昂贵的学费就拦住大多数穷苦人家,这还没算昂贵的笔墨纸砚。 明朝后期的地方义学早已崩溃,饶是一些教书先生大发慈悲免除学杂费,普通人家撑死念几年私塾,会读写几个字罢了。十年寒窗苦读的脱产开销,绝非一户普通人家所能承担的。 更多穷苦人从出生到老死都是半文盲,甚至纯文盲。 现在乞活军抛出一个全新的上升渠道,等于在两山之间的悬崖搭建一条人人皆可走过的桥梁,把科举制度抬升至新高度。 尽管大多数士绅对“求贤令”嗤之以鼻,但积极报名的总人数却超过两万人。 其中就包括一些嘴上骂骂咧咧,实则很诚实地报了名的士绅子侄,乃至他们本人…… 参考汝宁各县的“底册”数据,全府人口大约一百四十万人,乞活军实控一百二十五万人。 按照先前的县村干部比例,所需两千五百人左右。 眼下总计有两批玩家干部填入汝宁府南北,将近四百人,再招募两千人即可。 第一场考试的读写与常识题,主要用于淘汰不学无术,甚至是半文盲的充数者。 复试的考题五八门,包含算术,医术,历史,策论,地理,建造等等。 但凡有一技之长的人,都能答满整张考题获得及格分数。 真有两把刷子的考生顺利通过复试晋级下一轮。 而那些只知道闭门造车、满脑子四书五经的“好好先生”即便在语言、历史获得高分,但在综合评价上却远远落后于有实用技能的人。 起初参与报名的两万人经过激烈竞争,只剩下六千人进入最终的思想测试。 压轴的题目很简单,只有几个口述问答题—— 『大明才是正统朝廷,为何你要背弃正统报考‘反贼’的公务员你觉得这合乎忠义么』 『大明当前征收的辽饷与剿饷,对百姓生活造成了何等后果』 『为何白银一两兑一千文变成如今一两兑一千三百文』 『你的家中是否出过高官,家里高中功名的有几人』 『如果你是大明皇帝,你该如何应对关内农民起义,关外东虏入寇』 『底层百姓为何困苦,他们的压力从何而来,如何消解』 如果说官绅凭借丰富的人生阅历和人脉关系,或许能过五关斩六将,但在这道精心设置的最终考验面前,都会暴露自己的“政治倾向”。 文职玩家们自认经验不足,个人能力一般,没有一双火眼金睛可以看穿善恶忠奸。 不过他们作为生活在华夏的现代人,都明白一个人的思想状态不仅取决于屁股位置,更在于想选择成为哪种人的强烈动机。 官僚士绅家庭出身的人,长久浸泡在“权贵思想”的精神海洋,哪怕这人有多在乎底层的贫苦百姓,他都无法真正做到感动身受。 因为他没有穷过。 他没有感受过为了混口饭吃日夜苦熬的麻木,没有灾荒年间不得不远离家乡,卖儿卖女的悲戚与无奈,更没有被丁点芝麻官纠缠到走投无路的绝望。 富人一顿早饭都要吃上千块,而穷人却一天吃不到二十。 一个官僚士绅家庭出身的富家子弟,思考社会问题的角度与穷苦百姓思考问题的角度,先天就不在一个世界里。 而这正是文职组想看到的,他们也确实看到了。 文职组从最终“厮杀”的数千份答卷中挑出了两千多份“上岸者”,其中就包括一些匠户、学徒。 尽管这两千多人不是最优秀的,文笔和阅读能力甚至是中下水平的,但是他们从头到尾所展现出来的政治思想,绝对符合乞活军的当前需求。 能从数万报名者中挑出两千多符合乞活军要求的“思想种子”,已经圆满达成此次“公务员考试”的目的。 考中者欢欣鼓舞,在公示板下又喜又跳,而那些惨遭淘汰的,则一个个捶胸顿足好似科举落榜的读书人,沮丧地连连叹息。 通过测试的两千三百人,会根据每个人的技能特长,分配到对应的岗位,跟在文职玩家后头实习一年。 一年内无大错的人,需再进行一次考核测验,成绩合格者才被乞活军正式聘用为办事吏员。 “记住你们不仅是乞活军的吏员,同样也是乞活军的颜面,若是谁觉得当了芝麻小吏,就有压榨百姓捞油水的权力,那我劝你趁早脱下差服,自己回家悬梁自尽!以免我乞活军死士杀上门去,误伤了你全家老小!” 内政处理告一段落,新募的民兵需要数月的时间调养、训练,部分玩家也将转换战区、加入伐清志愿兵。 为防止官军主力在这段时间集结重兵来攻,主线任务衍生的特殊任务按时启动。 这是从许多天前就精准分配给极少数潜伏玩家的“特殊任务”。 【到谷城去】 那一天,『杨文理』看着任务列表突然弹出的特殊任务有些迷茫,因为他询问周边一圈队友,都没人收到相关提示。 他好像是被选中的“幸运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6章 就我一人是萌新 第116章 就我一人是萌新 鹅毛大雪纷飞落下,寂静的大地仿佛披上狐白毛毯。上万民兵分成两千人一个单元的步兵团,在玩家的指挥下进行长途拉练。 民兵们吃饱喝足,穿上厚实的衣,脚踏加厚的布鞋。 这次冬季拉练从汝宁出发,经过信阳罗山,中途抵达光州休整,再从光州出发直抵汝宁,全程长达一千里左右。 前半程磨炼民兵的负重行军能力,后半程锻炼急行军能力。 执行特殊任务的『杨文理』也在行军队列,只是他走到确山便自行离队。 他头戴范阳笠,身披一件灰白披风,腰佩一柄腰刀,肩抗一根红缨枪挑着酒壶,胯下一头骡子慢悠悠踏步向前。 他恍若行走江湖的侠客,漫步在大雪纷飞的季节。 天下万籁俱寂,唯有骡蹄踩踏厚雪的闷响声,以及他精心调配的古风歌曲。 充满古风、田园的曲调在脑中回响,一会轻快愉悦,一会战鼓激荡,就着雪白美景,配上一壶大雪冰镇的果酒,哼唱着古诗与歌曲。 啧啧这自由、愉悦的侠客氛围,就算给他俩美女也不换。 特殊任务的奖励相当丰厚,三张道具商城抽奖券,一枚复活码,一百点功勋…… 要知道最近商城上架了不少道具,山文甲,马槊,特制军靴,s定制套装…… 包括汝宁战后的新玩意。 团队音乐播放券,信号枪五十支、照明弹、烟雾信号弹各五十发,一百包压缩饼干,三百根撬棍,一百盒十三香调味料…… 杨文理发现每次军事胜利、夺城扩张,都会迎来一批新玩家和新上架道具,汝宁之战后陆续进入八百多新人。 他猜测这是游戏的迭代模式,每次大战之后都会根据战斗数据进行优化,才好容纳更多新玩家进入。 任务提示悬浮在视野右上角,提示他在农历十一月十日之前抵达集结地。 当一处袖珍版的“县衙”映入眼帘时,视野中央渐显飘出水墨画风格的提示——“竹沟巡检司”。 巡检司的办公场所像是一处大号驿站,少则驻扎三四十人,多则驻扎一百余人。 其作用相当派出所+驻防民兵,主要辅助县城、卫所,填补基层治安的缺漏。 杨文理翻身下骡,拉着坐骑跨入巡检司的大门,里面早已驻扎着数十名头顶带『』的玩家。 大家聚集在两个火炉前取暖,架在炉顶的酒壶冒出热气,一股浓烈的果酒香气扑面而来。 “噢,又来一个新人。”头顶『八号』的玩家迎面走来,脸上挂着贵客登门的微笑。 他熟练地接过坐骑缰绳,一边拉着坐骑前往马厩,一边询问杨文理是几期玩家,有什么基本特长。 “三期。特长的话,喜欢找乐子,想点子算么” “算,当然算。” 『八号』为兄弟的骡子添上一把草料,旋即轻轻拍打杨文理的肩膀,示意他一起进屋取暖。 八号拿起一壶烧酒递给杨文理暖身,旋即指点一位名叫绿皮的玩家,“你瞧这家伙,他的特长是打嗝和放屁。” 他又指了指另一位身披蓝色布面甲的猛男,“这人特长是极其中二,整天说自己是罗伯特基里曼,结果取名有字数上限,他只能姓与名二选一,但他不愿意,索性来了个罗伯基里。” “萝卜鸡梨,哈哈哈……”玩家们闻言顿时哈哈大笑,里屋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 “啊” 众人哈哈大笑让杨文理一脸茫然,这个四个字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是他笑点太高了。 杨文理发问,“那你的特长是啥” “我特长是暗杀。” 八号拿起一片无果干塞进嘴里咀嚼,当他看见杨文用异样眼光上下打量他,马上就要激活退出按钮,下线去拨打举报电话时,连忙补充一句,“是游戏里的暗杀!我要是现实中精通暗杀,早被击毙了。” 『杨文理』脸上的狐疑解除,取而代之的是惊诧和期待—— “难道你就是令贪官污吏闻风丧胆的‘中原大侠’!” “不止是我,这一屋子的人都是中原大侠,我们是一个小队。” 八号嘴角上扬,双眼微眯,一副你赶快再多夸夸我的得意模样。 其他人也不由得端正仪态,摆出自认为帅气的姿势,或坐或立,或侧躺在方桌上。 甚至有人仰头后倾,仿佛自己是某替身使者被人发现真面目,一边说着真拿你没办法,一边帅气地走过来。 “卧槽,中原大侠就在我面前!”杨文理一脸粉丝遇见偶像的狂热,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聊天群和铁拳公报经常有人提起你们!敢情一屋子都是大佬,就我一人是萌新” “低调,低调,我们当前的战绩也就两胜两败一平局,算不上高玩……另一支‘猫狗’组合已创下四胜零败的战绩,暗杀的贪官品级比我们强多了。” 杨文理微皱左眉毛,“两胜两败我能理解,这平局是什么鬼,没达成目标还全身而退了么”“目标死了,但我们伤亡惨重,所以是平局。”八号语气笃定,像是在陈述一加一等于二。 “杀了目标没全身而退都算平局,那你们败局是不是目标死了,但是小队全军覆没” “哦豁,你怎么知道的” “好家伙,果然是一群完美主义者的战狂。”杨文理吐槽,“按照一般人标准拿下目标就是胜利,你们的战绩应该是五胜零败!” “不不不,我们的标准不是普通人,而是其他竞争对手。比下有余但永远没有进步,比上不足但有前进的动力,人家猫狗组合犀利无比,每次暗杀行动都能全身而退,我愿称之为全服最强。” “牛的。” 杨文理暗想,中原大侠都连连称赞的“猫狗组合”究竟多牛啊! 难道是现实中的特种兵退伍回乡,然后在游戏中再创辉煌 杨文理看着自己稀松平常的肌肉,与大佬们相比“虚弱无力”的战技。 先前他觉得比萌新强大还有些骄傲自满,眼下见到一整队高玩,顿时有种“鸡立鹤群”的自惭形秽。 一群配合默契的猛男去谷城暗杀高官已经足够了呀。 特殊任务为何还会找上他 杨文理没有得到答案,待任务的出发期限一到,所有迟到玩家自动取消任务资格。 身为临时队长的『八号』立刻宣布启程。 只是在出发之前,杨文理看见所有人都在卸甲,然后替换上一套套平民百姓的粗布衣裳。 “你也来换一套。” 八号朝杨文理递来一身简陋的衣服。 全员二十一人换完装扮,活像一群走南闯北的戏台班子,大石锤子,软杆长枪,铁皮圈之类杂技道具应有尽有。 “装扮成戏台班子真不错,这哪里有人能认出我们是暗杀队伍。” 杨文理被分配的角色是捧盘要钱的小学徒,还轮不到杂耍。 他们一行人拉着骡子走出数里,来到一处渡口,赫然看见两艘运载货物的平底河船。 船顶覆盖一层皑皑白雪,数名船夫立在渡口,头顶与肩膀披上雪白的“毛毯”。 尽管那几人完美融入雪景,但杨文理还是一眼看出他们是带『』的玩家。 “哦豁,居然还安排了河船,想的真周到!” “是啊,这年头坐船方便快捷,顺风顺水的话一天可走四五百里。 要是逆风逆水,一天也能走两百里左右,黄河流域、淮河流域的河网在中原交织密布,只要有船去哪都成,咱们最多三天时间就能抵达谷城地界。” 杨文理带着骡子踏上河船,与运货玩家攀谈一番才知道这些货船是主基地的商贸船只,运载了一批羊毛大衣去襄阳售卖。 杨文理也听说主基地的商贸网络渐渐铺开,每个月都能给引导人带来丰厚的商贸利润。 特殊小队被安置在狭小的客舱,二十一个猛男排排对坐,唯有八号一人拿出小板凳坐在众人中间。 随着三声尖锐响亮的哨响,两艘河船应声。 窗外传来河水荡漾的流动声,杨文理只觉得船底轻轻摇晃,肠胃都跟着摇摆起来。 八号微笑着问杨文理,“有没有特种兵乘坐战机前往目的地的使命感” 杨文理环顾四周,一群肩负暗杀任务的玩家神色各异,“有那味了。” 漫长的路途总是枯燥无味的,但作为过来人的暗杀小队,自有解闷的法子。 有人下线活动活动筋骨,有人下线跟朋友开黑,还有人拿出象棋、围棋、军棋、飞行棋、纸牌、麻将之类的桌游出来酣战。 茫茫的河面上仅有雪纷飞,苦闷无聊之下,杨文理也打算下线玩几局全战。 他刚抬手唤出游戏系统界面,手指悬在退出按钮之前,便听见动听的音乐响起。 竟是一群玩家撑着油纸伞在船头举办“音乐会”,其中就包括运输队的兄弟。 杨文理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舱口,手捧一杯万历年的美酒,一边小酌一杯,一边欣赏这不可多得的现场音乐会。 有人拉着六角手风琴,有人吹响长笛和口琴,还有人弹奏着琵琶与二胡。 古今中西的乐器和谐同奏,那悦耳的轻快声音仿佛勾出杨文理的灵魂,带着他飘啊飘啊,飘到他希望抵达的远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7章 吾有一计 第117章 吾有一计 张献忠在谷城招安之后,拒绝总督整编和调遣,“招安鬼才”熊文灿逐一应允,并不许巡按和县令设计暗害张献忠。 张献忠将麾下四万部众分设四营,交给自己的义子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四人统帅。 他利用多年打土豪攒下的金银招兵买马,训练士卒,打造军械。 湖广地区与北方恍若分属两个世界,前者收成丰足、百姓安居乐业,后者干旱连连,流民遍地。 得益于“八大王”撒币行为,小小谷城县涌现大量工作机会。 饶是寒冬季节,县城上下依旧忙碌。 劳工搬运货物在渡口与关厢之间来回奔走,泥泞的乡道繁忙嘈杂,牛哞马嘶,鸡鸣狗叫。 农民驱赶牛骡在乡道泥路边掠过,遗留下来的牛粪堆积在路边形成粪堆,迎面就能嗅到一股臭味。 行商小贩在沿着过道叫卖,或有买鸡贩鸭的农户与行人顾客讲价周旋。 县城周边的猎户背着猎物、兽皮赶来市集交易,若是碰到出手大方的“西营”士卒,便能顺利过个肥年。 谷城守备“外松内紧”,虽然城门尽皆敞开,但街道上处处可见巡逻的士兵。 城内的热闹程度与关厢、市集不遑多让。 进入城中,一支戏台班子在城中一分为二,一组前往城东,一组前往城西。两组在城内顺时针轮回演出。 一组采取全新的模式,讲述一个古代王朝的悲剧故事—— 有人负责说故事讲旁白,有人负责背景道具,有人穿着戏服开始表演。 那是一个摇摇欲坠的人类帝国,邻国猪妖率领大军兵包围边境要塞,求援的消息犹如雪般传入京师。 若是猪妖攻破要塞,帝国边境将无险可守,数十万妖怪将长驱直入。 年轻的人类皇帝下令支援,只是时局艰难,财政拮据,帝国元帅七拼八凑才集结十二万大军前去支援。 奈何人族吃过太多败仗,“一猪等五人”的战力公式人尽皆知,帝国元帅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步步为营派遣先锋削弱猪妖的围城大军。 所幸元帅的战法有效,打得猪妖连连败退,甚至逼得猪皇御驾亲征。 可惜天不佑人类,年轻的人类皇帝苦于钱粮不足,又做事操切,竟强令元帅与猪皇决战。 元帅明知决战胜算不大,还是被迫领兵前进。 两军各有十数万兵马在要塞附近对峙,互相交手数场各有胜负,谁料猪妖利用人类不敢前攻的软弱,在人类后方挖掘十数里长沟断绝后路。 自知被围的人类士气大跌,皆有逃跑之心。 此时一员虎将勇敢站出来,挑选精锐死士夜袭猪妖大营,只差一点就能杀死猪皇,可惜终是功败垂成…… 扮演猛将的演员卖力表现决死突击,竟真有一种杀气腾腾的煞气。 “好好好!”一位旁观的李姓小将不由得拍掌鼓劲,旋即从怀里掏出铜钱丢出去。 只听铜钱叮咚声响,数十枚铜钱落在演员脚边。 扮演猛将的演员没有去捡,而是备受鼓舞地露出浅浅微笑,更努力地挥舞木刀扮演最后一战。 二组是出卖气力的杂技卖艺团。 同伴高高举起铁锤重重砸在表演者胸口,表演者结结实实吃了一痛,一击下去,大石纹丝未动。 于是同伴又举起石头砸下一击,只听咔嚓一声,几乎能覆盖胸膛的大石板忽的裂开,两块碎裂的大石很快被周围的同伴挪走。 紧接着又有同伴展示出一系列危险性极高的绝活,什么长枪刺喉,脑袋砸板砖,连续前后空翻…… 惹得围观群众纷纷摆手叫好,一名卖艺人趁着观众热情度高,赶紧捧着铜锣走到观众面前讨赏。 看绝活的时候大家拍手叫好,可到了要钱的时候,观众便下意识后退数步,闭口不谈钱的事,仅有几个有点闲钱的看客赏了一些铜板。 几十枚铜钱落在地上由卖艺人捡拾,或是落在铜锣上发出清脆声响。 不过他们用风险换来的铜钱,却不能为他们所用—— 一群官军叫嚷着走上来驱散人群,开口便恐吓卖艺人是乞活贼的细作,几名官军将卖艺人团团包围。 带队的官兵头目一脸轻蔑逼视,嚣张的口吻几乎在明示把钱都交出来。 卖艺人若是敢反抗,轻则吃一顿打,重则安上“通贼”的罪名拉回监狱吃尽苦头…… 卖艺人虽面子上多有愤懑,但最终还是服了软,交出刚收到的所有赏钱。 “这还差不多,兄弟们咱们去喜凤楼,今天大爷我做东!” 拿到银钱的官兵头目喜笑颜开,其他小卒子也乐得发出兴奋嚎叫。而留在原地的卖艺人则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像是要把这些官兵样貌刻入脑子里。 随着夕阳西下,街道上的店铺商贩陆续打烊收工。 卖艺的戏台班子也拖拉着一堆家伙什进入一家骡马大车店。 二十来人虽然定下两间大屋,却齐齐拥挤在一间屋子里。 两根蜡烛点燃,将二十余人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 “这是谷城县的街道草图,我们要找的目标,巡按御史林铭球就住在县衙里。” 『八号』拿出一张泛黄的稿纸,抬手点了点其中一处红圈的位置,相距骡马店有两条街道。 罗伯基里从木箱子里拿出一包厚实的东西,里面像是塞进一颗硕大的冬瓜,“宣传纸也全部备好,行动一成功就可以散出去。” “城内各街守军走完一个来回是十五分钟,只要找准他们离开的节奏,就能在几处巡逻兵的空隙下潜入县衙,接近目标,然后干掉他。” “很好,等斥候回来我们就……” “等等——”忽然有人出声打断。 八号循声看去,是杨文理。 “老杨有什么建议等任务后再说吧,目标还等着我们去杀呢。” “不,这很重要,我看到郊外驻扎的前农民军部队,再被狗屎官军掳走钱财这么一刺激,才忽然想到的这个计谋,只需要给刺杀行动多增加一个环节——”杨文理说,“即使计谋不成,也不影响整体计划,若是成了,我们的收益恐怕还要翻倍!” “说来听听。” “……” 杨文理简单复述一遍,众人听了尽皆露出惊诧的表情,八号更是假装害怕地吐槽道,“这计谋真是毒辣啊,要是真被你做成了,你就是咱们全服前十的毒士!” “诸位要做么”『杨文理』环顾周围一圈,眼睁睁看到弟兄们相继露出坏笑、邪恶、兴奋、捡漏、狂喜的表情。 “我这人只要听到乐子、点子,统统举双手双脚赞成。” “这事简单,不就是加个环节么,不碍事,正好我对那个人也有一些恩怨要了结。”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异议,那就这么定了!”八号看着杨文理认真说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特殊任务选中你了,杨老弟你就是大明点子王啊!” “过奖过奖,只是基本操作罢了。”杨文理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但他拼命上扬的嘴角却透着浓浓的自豪与骄傲。 他总算在一群战斗大佬面前找回体面,显得自己与众人平等地位了。 “所有人准备战斗!” 对于中原小队来说,谷城刺杀原本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任务罢了。 可此刻加入杨文理的“毒计”,那肉眼可期的乐子与收益犹如滔滔江水席卷而来。 兄弟们的士气更加高涨,仅仅费平时的一半时间就将装备披挂完成。 外出侦察的玩家通过后门小跑回来,“夜间巡逻的频次没变,刚才第一条街道已经换班从头开始。” “现在开始计时!六分钟后出发行动!” 负责紧盯时间的玩家立刻下线,死死盯着桌面时间,另一名玩家开始默念秒数,其他玩家则重复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是否有疏漏。 待四分钟过去,预留上线时间的玩家立刻上线,与默数秒数的玩家对比时间。 相差无几。 饶是错漏几秒钟也无关紧要。 “出发!” 随着队长一声令下,二十五人分成三个去向,一队十四人前往县衙,一队六人拿着鞭炮分别潜入几处暗巷,一队五人拿着宣传纸爬上邻里的屋顶。 杨文理本来想跟“宣传组”爬屋顶,毕竟自己并不专业,万一坑到战斗组怎么办 八号一句“你这个谋士不跟着见证计谋岂不可惜”,就把杨文理拐进了战斗队。 十四人再分两组,分别由八号和罗伯率领。 站位第一的玩家手持圆盾与短矛,后排的玩家依次抬手搭在前人的右肩,另一只手拿着装填箭矢的手弩,紧贴着墙根缓步前进。 兄弟们紧凑排列的队伍像极了首尾相连的鼩鼱家族。 杨文理看见兄弟们这般专业的战术动作,心说你们这群专业大佬配合得这么默契,让自己这个菜鸡情何以堪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8章 古希腊掌管潜伏的神 第118章 古希腊掌管潜伏的神 杨文理猫着腰,跟着前方的兄弟快步穿过街道、钻进狭窄巷道。 高挂当空的圆月洒下明亮月光,昏暗的夜间道路恍如披上银色轻纱。 民舍中时不时有吃酒作乐的欢笑声传来,官军巡逻的沉重脚步声渐行渐远。 『杨文理』开始有点后悔听信『八号』的“鬼话”亲自参加行动。 焦虑产生的汗水浸透背脊衣裳,他紧绷全身肌肉配合大佬们的前进节奏,双眼目视前方,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撞到前人的后背导致节奏崩坏,被官军发现。 忽然他看见排头的八号竖起左拳,前方的队友立时停下脚步。 这突如其来的节奏变换吓得他心脏漏半拍,全身像是被一股电流贯穿,他竭力稳住身形停下,微微前倾又扯回的上半身将额头上的汗水甩飞出去。 队友们紧贴着民舍房门的凹槽,杨文理也努力把身体“嵌入”墙体。 原来堵在路上的是一大户人家。那人前往好友家中吃酒,喝得醉醺醺的被仆人扶上马车回家。 马蹄与车轮的响声引来巡逻兵士的注意,双方进行深入友好的交流,紧接着便有大户充满醉意的咒骂声传来。 什么坏雅兴,死丘八,老爷我一句话就能叫你吃军棍之类的话语不绝于耳。 小卒子们自是不敢招惹“关系户”,悻悻调转方向离去,但却败坏了刺杀小队的前进节奏。 八号一步一个脚印贴墙前进,小心翼翼探出脑袋观察官军的背影,心中比对着敌我的相对距离。 待敌兵走出安全距离,八号才抬起手做了个前进的手势,队友们顷刻间恢复刚才的战术走位。 所有人尽可能缓缓落脚压低声音,一个接一个快速地踏过街道,只要再过一处转角便是县衙的后院。 除非特殊情况一般县衙不设后门,由此战斗小队抵达县衙时,拦在前方的是一堵严实的院墙。 杨文理原以为这还没完,兄弟们还要贴着院墙绕到前门。 结果八号一个手势,两组战斗队员迅速分成三组,排头三人蹲在墙根底下用大腿充当踏板。 后面的兄弟收好兵刃,一个健步飞冲过去踩踏队友的大腿借力一蹬,双手扒住院墙的顶沿攀了上去。 三人蹲在墙顶,接着用手扒住墙顶将身子垂落到墙内,以尽可能小的落地声脚踏实地。 墙外的兄弟不急于继续重复,而是耳贴墙壁,听到三声清脆的敲墙声才放心墙内并无敌兵身影。 『八号』冲着兄弟们点点头,后面的队友加快步伐一个接一个翻越院墙来到县衙。 身手一般的杨文理也被蹲在墙顶的兄弟连拉带拽,给他扯了上去。 居高临下的杨文理环顾四周一圈,只觉得月光照射下的视野豁然开朗。 冬季的寒风在耳边呼啸,现实中难以见到的纯正古风建筑群被他尽收眼底。 进入院墙的战斗队友再次检查各自的兵刃武器,八号与几个兄弟碰头低语,“官员一般住在东西厅,我们一队负责一边,找到县令就杀了,若是任务目标就暂时留着,三堂厢房也有人,完事的人记得去补刀。” “明白。” 八号领着六人前往东厅,罗伯领着六人前往西厅。 他们一齐穿过假山与凉亭,再跨过一道拱门,环顾左右便看见东西厅,尤其是东厅屋内还亮着油灯。 『杨文理』弯着腰蹑手蹑脚前进,七个人在房门前缓缓蹲下,屋内甚至传来女子莺莺燕燕的笑闹声,从音色来判断不止一人。 杨文理不由得暗骂一句禽兽,这当官的居然在玩多人运动! 一名玩家拿手指蘸上唾沫戳破木门的纸面,透过洞口观察屋内的具体状况,才不是想观看真人版动作片。 其他玩家见状心说里面有东西,也跟着有样学样。 只可惜好几人未满二十四岁,既没有血腥模式,也没有大人内容,双眼所见皆是高糊的马赛克,就连刚才还能隐约听见的挠心声响也被系统替换成葫芦娃主题曲。 这时队伍中一名干瘦的小伙挤到正中,拿出两根铁丝插入木门的缝隙。 只见他熟练地搅动一番,仿佛夹起什么原本卡主的东西似的,另一个玩家轻轻一推,两扇门扉缓缓向内打开。 队友们迅速弯腰突进室内。 厅内部的结构是三间半隔离的房间,中间摆放一张八仙桌,嵌入墙体方案摆放着香炉供奉神佛。 左右两间屋子各摆放床榻和桌案,左屋人都已入睡,右屋的人却就着油灯“办差”。 七人迅速分成左二右五,八号领着兄弟伏低着身子闯进右屋,在床上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忽然出现,并将锋利的刀刃架在他们脖子上。 “不许叫!” 突然闯进的歹人吓得巡按御史冷汗爆出,厚实的被从肚腹滑落,一肚子肥油左右晃荡, 另外两个可人的美妾也吓得蜷缩到床角。她俩又惊骇又羞怯,被玩家看完才想起拿衣服遮住身体,扯来被御寒。 巡按御史反应迅速,尽管怕得要死,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诸位好汉是求财么我有、有钱!”“穿衣服起来,我们要请你给我们办件事。” “好说,好说,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我也做。”巡按御史汗涔涔的,遵照大侠的要求迅速穿衣,平时都是丫鬟伺候的他今日只能亲力亲为,穿了半天才穿出个乱糟糟的模样。 于是玩家只好让两个小妾先穿好衣服,再给巡按把仪容整顿好。 当然小妾穿衣的全过程都被二十四岁以上的玩家看在眼里,好好享受了一把视觉福利。 待巡按有了一副正经威严模样,杨文理才负责开口,“我们要你以晚宴的名义请张献忠前来赴宴。” 张献忠的兵马虽然在郊外驻扎,但他本人与少量亲兵却是经常住在城内的。 “啊,可是这夜色已晚,我贸然请他赴宴,也没个正经由头啊。”巡按的汗水仍在冒出,一旁的小妾不得不在玩家的逼视下,给家主擦汗。 “你就说你听到传言,闯贼李自成只身潜入谷城就寄居在张献忠府上,企图说服昔日的八大王再反。 两人再反后便要杀尽谷城官绅守卒。就连远在京师的陛下也听此传言,责令熊督查清缘由,而你有必要当面听张献忠自辩,才好为他向上开脱。” “啊是是是。只是我这副模样,如何摆宴请客” 巡按御史当即意识到这些人或许是与张献忠有仇的侠客,此行过来便是要借用官员的名义赚张献忠过来。 林巡按早前就想过以宴会之名邀请张献忠等人前来,然后掷杯为号将贼首一网打尽,可惜熊督始终不许,他才没有付诸实践。 “放心,你平日里如何宴请贵客,今日便如往常一般即可。” 杨文理瞧了一眼左屋押过来的人质。 那是巡按御史的妻女,后者被绳索捆绑、臭袜子塞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如果你不老实,想报信坏我弟兄性命,那你的妻妾孩子可就性命难保了。” “明白,明白。” 巡按御史被两个玩家左右夹住前往二堂。 其他玩家则暂时躲在二堂侧门后,另一支负责西厅的小队也拿着染血的刀回归,所有人质都被安置在墙角,只要事情不对就立刻斩人。 巡按御史临时起意叫醒大多仆役点灯备席,仆人们虽然心有不悦,但不得不遵照老爷的命令起床办事。 不出一会,便有一盘盘热腾腾的菜肴放在桌上。 巡按御史端坐在主位,后背渗出的汗水已经浸透衣裳。 他双眼平视前方大堂的后墙,期待着那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只要歹人们报完冤仇,他就能解脱了。 躲在墙后的『杨文理』也时不时弹出脑袋,看看受邀的那个男人来了没有。 胸腔内的心脏加速搏动,杨文理恍若听见机动车发动前的引擎轰鸣。 他不确定那人会不会来,这种临时起意的宴会多半引人怀疑,若是目标不来,那他的计谋便大打折扣。 若张献忠是来了,这便是一石三鸟的妙计。 逼反张献忠的部队,除掉这位明末情绪最不稳定的农民军头子—— 不管史书对八大王有多少夸张贬低、摸黑、谩骂,把屠杀四川的屎盆子扣他头上,还是对他称赞有加,说他大大动摇了腐朽明王朝的统治根基。 都改变不了张献忠本人战死前精神崩溃、滥杀无辜的事实。 这是他本人暴躁性格决定的。 一旦张献忠横死,四义子之手便要为父报仇再举反旗。 以孙可望为首的“四人团”或许不会滥杀,但他们一定会杀尽城内官绅兵卒,也算顺手给戏台子报了“辛苦钱”被抢的仇。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甚至能听到札甲铁片摩擦作响的响声。 张献忠果然来了,竟是全副武装过来的,还好他随身携带的腰刀被看门的护卫收走了。 『杨文理』扭头望一眼身边的队友,他们都朝他投来敬佩与信任的目光。 那一双双炽热的视线像是在说:真有你的,你的毒计果然奏效了。 杨文理回过头,悄悄望向厅堂的张献忠,心中暗道。 不管对川蜀百姓,还是对乞活军、引导人的利益来说。 你,张献忠,无论如何必须死在今天。 死在这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9章 杀 第119章 杀 张献忠跨步走来,隔老远便瞧见沐浴在烛光之中的巡按御史。 起初他不太情愿赴宴,左眼皮一直狂跳,夫人和亲兵也劝他,县衙这时候还办酒席怕是有猫腻。 可是眼下他若不来,一顶“图谋不轨”的罪名扣下来,他不反也得反。 他招安数月以来一直闷头招兵买马,训练士卒。 遭受大败的李自成并未死去,多次派人来劝他重打义旗。 他也很想把这些向自己索贿的贪官污吏斩尽杀绝,只是当前诸多事宜尚未办妥,不便起事。 他的预想起义时间是明年夏收,那时他兵精粮足,而官军心思都在乞活军身上,正是他杀官再反的好时机…… 眼下还是对巡按老爷敷衍一番吧。 张献忠头戴红盔,身披山文甲,护臂护肩护喉一应俱全,浓密的胡须从下巴向外延伸,犹如一团悬在半空的粗马尾。 “敬轩呐……” 巡按御史依旧挂着那标志性的假笑,抬手示意张献忠赶紧落座。 张献忠疑惑地左顾右盼,心说大冬天哪有在厅堂办酒宴的,几个火盆如何把半敞开的厅堂焐热 还没等张献忠挑位落座,堂后小门忽然窜出二十余名武装人员,俨然一副要把他包围的架势。 张献忠心头一惊,面部肌肉扭曲狰狞起来,看向巡按的双眼恍若要喷出火来。 这厮居然摆了一桌鸿门宴赚他来害命! “啊啊啊!” 张献忠大吼一声,抓起一根筷子的同时握住摆满饭菜的方桌掀翻,旋即跨过两步将巡按挟持在手里。 细长的筷子犹如一把小刀抵住巡按的颈动脉,张献忠朝着堂外大吼几声。 可惜二堂距离县衙大门相隔甚远,就算他喊破喉咙也唤不来县衙门口的亲兵。 深深的绝望恍若一只大手攫住张献忠的喉咙,体内的热气迅速攀升,随后随着热汗排出毛孔。 “林铭球你这狗贼!今日你要坏我性命,我也决不饶你!” 张献忠右手狠狠用力,筷子扎进巡按脖颈半寸,血水瞬间渗透出来一滴一滴顺着筷子向下流动。 “不、不管我的事啊,我不认识这些人,是他们用我妻女威逼,诓你过来。” 巡按满头是汗,充满破音的话语带着绝望哭腔,青色长袍被颤抖的双腿打得荡起波纹。 不一会长袍的下摆便有液体浸透的污渍显现出来,竟是巡按老爷被这阵势吓尿了。 张献忠也不管这些武装分子是不是巡按的亲兵,只是凭借本能控制着人质,“别过来!否则我……” 张献忠话音未落,便听破空的尖锐声发出。 他下意识向后倒退半步,一支本该射中他喉咙的弩箭正中他右肩,箭头破开甲片深入皮肉。 “张,献,忠!”一名手持长锏的猛士嘶吼着扑来。 张献忠忍耐着中箭的痛楚,握紧筷子插入巡按的脖颈,旋即把将死的累赘推向扑来的敌人,自己拔腿向一堂奔去。 没想到这些猛士根本不给他机会,数人手持利刃阻拦在他身前。 不过一息之间,二十多名壮汉已经将他团团包围。 “你们既不是林铭球的护卫,为何想害我性命!” “就凭你该死!” 一名玩家迅猛突袭,挥刀一击劈向张献忠的脑袋,后者赶忙抬起小臂抵挡。钢刀砍在臂甲上咔嚓一声响,刀刃径自砍破甲片嵌入皮肉一寸。 张献忠迅猛挥出一拳还击,打得那猛士两颗恒牙带血飞出。 玩家们可不像影视剧里面对主角还要一个个上的群演,碰到落单的敌人直接一拥而上。 单向袭来的杀招张献忠还能勉强招架,四面袭来的兵刃他根本无力阻挡。 小刀扎穿他格挡的右手掌,铁锤轰击他肚腹甲片,铁锏猛砸他的头盔。 还有一把短刀正要刺他的眼睛,被他一把掐住刀刃,血水透过指缝溢出。对方握紧短刀向后一扯,竟然割断他一根半手指。 “啊啊啊!” 张献忠吃痛大呼,却被一把铁钎刺入面颊,进而刺破喉咙穿后而过。 喉咙溢出的血水渐渐灌入气管堵塞呼吸,他甚至发不出一句完整的声音,饶是他已被夺去大半条命,猛士们依旧挥舞着兵刃砸在他甲具庇护不到的皮肉上。 透过“刺客”攒动脑袋之间的缝隙,张献忠看到漫天的星光。 多年以前,他还是个普通人家的少年郎,躺在自家的麦田里仰望天空的繁星,那时的夜景多美啊。 只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张献忠死了。 『杨文理』握着滴血的腰刀,低头注视着已死的八大王。 这个历史上死于1646年的西营领袖,如今提前八年死他们手里。 这数年间八大王会转战四川,酣战湖广,在淮北一带征战数年,接着回到鄂北开创属于西营的事业,然后抛弃所有湖广的地盘直入四川……如果这是真实的历史,那么玩家已经激活无数个蝴蝶效应,未来的历史如何走向谁也不知。 幸好这只是一款游戏,一切仍在游戏策划的掌控之中。 混乱厮杀的叫吼动静吸引了衙门护卫的注意。 姗姗来迟的他们刚跨过一堂,便看见地上躺着血肉模糊的披甲死人,又瞧见二堂躺着一位眼熟的文人。 一名眼尖的护卫认出桌旁躺地的死人,“是巡按老爷!” 护卫们当即把这二十多名陌生武装人员包围起来,“你们杀了巡按老爷!” 杨文理冲着想要动手的兄弟使了个眼色,又对这些护卫低喝一声,“慢着!” “杀死巡按老爷的是他!张献忠!” 杨文理指了指脸部被砸烂的死人,随后胡编乱造自己这些人是巡按的贴身护卫,平日里住在柴房,今日老爷有心在宴会上伏杀张献忠,便将他们几个叫了出来。 只可惜张献忠那厮警惕异常,不仅披着甲胄前来赴宴,还趁乱挟持并杀死了巡按。 趁着护卫们还未消化信息,杨文理再次给兄弟递个眼色,还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眼下巡按老爷被贼首杀死,而贼首也死于非命,最要紧的反而是贼首麾下的数万部众,若有不慎,你我都要被乱兵砍死!” “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杨文理瞥了一眼摆好站位的兄弟,凑到那护卫头目耳边说,“先送你去 杨文理话音刚落,便握着腰刀刺入护卫的肚腹。其他玩家也果断出手,将无心提防的护卫尽数斩杀。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杨军师” 八号擦去脸上的血渍,一眼望过来,其他玩家们给伤者补刀的同时,也纷纷朝杨文理投来问策的视线。 杨文理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成了一众大佬的谋略主心骨。 骄傲的情绪灌满全身,恍若福至心灵一般,他盯着张献忠的尸体就涌现大量灵感。 “去门外看看有没有张献忠的亲兵,把他们叫进来——”顶着一众玩家的疑惑神情,杨文理迅速补充,“告诉他们,我们是张大帅重金买通的兵,就是在这种‘鸿门宴’的时候发挥作用。只可惜我们慢了半拍,护卫们已经杀死大帅,而我们也只好杀死护卫和巡按泄愤。” “巡按的家属怎么处置让张献忠的亲兵进来动手么”罗伯基里发问。 “不,把他们移动到厢房安置,还要让他们误以为我们这些人头顶上司,实则是孙可望。” “什么意思” “即使这些家属后面会死在乱兵之中,但只要他们把这个流言传出去,便会在西营队伍中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那我们弄几个人去传播流言也是一样的。” “不,只有亲历今晚的当事人兼巡按的遗属,说出来的话语才有含金量,才有更多人信。” “我去,你特么挖坑小能手带英附体是吧” “啧啧,你这脑袋瓜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呢,嘴巴一张就是陷阱和毒计,这要是跟你敌对,还不被你算计到死。”罗伯基里按住杨文理的脑袋晃了晃。 杨文理也不知道这些计谋怎么蹦出来的。 这就像术业有专攻,丢给数学天才一份数学试卷,他看到题目随意演算一番就能得出正确答案。 杨文理看见几个重要人物和他们当前的纠葛,就能立刻想出鬼点子的雏形,然后迅速完善。 或许这就是天赋吧。 只是这天赋在现代社会难以显现,反而在仿真的古代游戏里体现出来了。 玩家们按照杨文理的要求照办,亲兵们瞧见大帅尸体的瞬间,只觉得天仿佛要塌陷下来。 如此关键时刻,大帅忽然身故,那西营全体将士的未来该怎么办 “都是我们救援不及,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就让我以死谢罪报答大帅的恩情吧!” 杨文理举起染血腰刀架在脖颈,心说自己使出多重连环计,再使出一招以死谢罪,便能彻底博得张献忠亲兵的信任,并将这二十几个弟兄打入西营内部。 而他也能在月光下拔刀自刎,留下一副最帅画面完美谢幕—— 他都不知道自己一连串的场面剪辑成视频,配上几个合乎氛围的背景音乐,最后画面缓缓定格在自刎的一刻,该有多少弹幕! 然而他刚把腰刀架起来,还没动手切割便被大帅亲兵打掉。 杨文理心中咆哮,你还我最帅气最激动的高潮片段! 眼见刀刃在杨文理脖颈留下渗血的痕迹,亲兵们顿时信了三分。 “大帅死了,接下来怎么办” 亲兵们都是大头兵,只知道护卫大帅、服从命令,谋略和军事之类的事务一概不知。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速回大帅府中报告大帅心腹谋士,再遣人混出城告知四营少帅城中变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0章 酒厂都是卧底 第120章 酒厂都是卧底 杨文理一番有理有据的发言,惹得数十名亲兵侧目,就像一群学渣里蹦出个学霸,人人都觉得好奇惊诧。 亲兵队长张化龙拱了拱手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杨文理。” “多谢杨先生赐教!” 亲兵们只觉得昏暗的前途再次亮起光芒,起码不用以死谢罪—— 身为大帅亲兵却不能保护大帅,已是失职死罪,但如今西营将士正处在危难之中,他们尚有力挽狂澜的机会。 亲兵们不由得将『杨文理』这个大帅收买的兵卒视作“智囊”,遵照先生所说抬着大帅尸体赶回帅府。 中原小队也乐意混入西营序列,毕竟刺杀太多贪官污吏也有些腻味,客串一下卧底调剂一下口味。 尽管他们途中遭遇官军巡逻队,但凭借“中原小队”在县衙成功一次的演技经验再次全歼巡逻小队,顺利返回帅府。 大帅被暗算身死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在帅府炸响,大帅的遗孀和心腹们顿时炸开了锅。 要知道诸多利益集团、内部平衡实则都系于“领袖”一人,主心骨一死又没有稳固的接班人,这就像底楼拆毁承重柱,大楼随时都会倒塌。 这时张化龙抛出『杨文理』的建议,顺势将杨先生推到一众西营高层身前。 这既减轻亲兵队护卫大帅不周的压力,又能将高层焦点聚集在聪明人身上。 大乱之际唯有手握最多刀把子的人才能掌握生死,有识之士也知道应该立马联络城外西营将士,数万西营兵卒足以碾碎城中守备。 只是城中皆是朝廷官军,如何才能突破封锁联系到外面呢 而且拖延的时间越长,县衙变故的暴露风险就越大,守备官军迟早怀疑追踪到大帅府上。 “我有弟兄散落在城中各处可制造混乱,待官军一乱,集结府中数百亲兵一鼓作气,定能打破城门沟通城外义军!” 杨文理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众高层人员的深思。 有人惊叹大帅背地里布置了这么多“暗桩”,而暗桩里竟有一位好谋擅断的谋士级别人物,不由得肃然起敬。 有人则觉得此举风险甚大,万一计谋不成,他们这些人肯定被官军全部杀死。 还有人认为置死地而后生,大帅横死的事实既发生,那他们务必保住大帅遗孀的同时,还要为大帅报仇! 最后还是大帅的夫人发挥余威一锤定音,“就照他说的办。” 就在众人达成共识之际,八号忽然眼前一黑仰头倒下,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一旁的亲兵都吓了一跳,连忙询问这人是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跟亲兵说话呢。 “无事。他连连作战有些力竭,躺一会就好了。” 杨文理蹲下检查八号的身体,装模作样在后者胸口上按压几下。 不过片刻时间,八号再次睁开眼睛,杨文理假装凑上去检查眼眸,实则凑近了听队友说悄悄话。 “计划改变的消息传达到了,兄弟们愿意协助夺门计划。” “很好,打入西营内部的第一步完成了……” 张献忠的亲兵谋士们全体披甲戴盔,就连亲属奴仆们也都分到链甲或是盾牌防身,所有家属被保护在正中。 暗杀小队也被安置在中前位置。 随着在外的玩家点燃鞭炮,数个街道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鞭炮声。 值班巡逻的官军惊呼有乱,轮休的官军从睡梦惊醒,慌乱穿鞋披甲。百姓们也在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官军纷纷前往鞭炮炸响的噪音点,却不知另一处寂静的街区奔出数百全副武装的兵士直扑城门。 睡眼惺忪的城门守兵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就被数百亲兵攻占大门。 死士用命声东击西,众人杀出重围,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护送家属谋士踏出谷城。 一系列高难度任务短瞬完成,谋士也不禁感叹这计划执行效率比以往高数倍。 这杨先生甚至不用联络讯号,就能使死士们佯动诱敌,真是智深近妖啊! 当亲兵们瞧见郊外兵营投射的火盆亮光,便知道自己逃出生天了。 他们抵达的是刘文秀的大营。 当大帅被清理过的尸体摆在面前时,刘文秀当即趴在张献忠身上痛哭流涕,痛呼父帅为何弃他们而去,并发誓屠尽谷城所有官绅为大帅报仇! 其他各营的少帅、部将闻讯赶来时也都围绕着张献忠的尸身哀嚎痛呼,凄厉的哭声震天。 孙可望甚至哭晕过去,被亲兵搀扶到一旁缓和好一会才平复心情。 “为父帅报仇!” 艾能奇年龄最小,但也是最忠诚父帅的热血小伙。他拔出腰刀便要冲出大营为父帅报仇,却被李定国拦在大帐,劝其不要意气用事。“是哪些义士出谋划策保住了主母……”孙可望哭得气力大损,上气不接下气地询问。 “回禀少帅,是这位杨先生和他的弟兄。” 张化龙腾出空位,侧身指了指杨文理等人,旋即将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细节,以及杨先生自称的履历复述给孙可望。 还没等孙可望发话,李定国却开口说道,“我认得他们!他们前几日在城中搭台表演,我还赏了他们不少银钱。” 联系到张化龙复述的故事,孙可望当即点评,“那就是了……” 孙可望当即推断这些人一定是父帅暗中训练多时的死士—— 他们一些人扮做戏班子这种最卑贱的底层人在城中游走,一些人在县衙假装仆役,还有一些人或许扮作乞丐、小贩隐于坊间,必要时才会暴露身份为“家主”死命奋战。 牺牲自己为众人争取活路的“佯攻”计划,绝不是寻常细作能干出来的。 这份舍己为人,以命相搏,临危不乱的气质一看就是训练多时的精锐。 他们没有一般亲兵见到少帅的唯唯诺诺,也没有一众谋士逃出绝地、心有余悸的颤抖,身上散发着无所畏惧的自信态度。 一看就是跟过大帅多年的死士,看淡生死与上下尊卑,只知效忠大帅。 而这运筹帷幄的杨先生,更是引领这批死士的“头脑人物”,大致相当于死士队长了。 “多谢杨先生神机妙算,我西营全体将士才不被狗官蒙在鼓里。若无先生出手相助,恐怕主母与城内弟兄都将遭遇不测。 哪怕是我们也会被狗官再设宴席赚入城中害命。如此大恩大德请受在下一拜!” 孙可望还没跪下去,就被杨文理扶住胳膊拽起来。 杨文理自然知道这人就是在这“卖眼泪”罢了。 孙可望作为老张四义子之首,又是西营内部老资历的军事二把手,如今老张暴毙,老孙完全有威望和资历接任大帅的职务统领各部。 老孙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就是想招揽他杨文理罢了。 『杨文理』巴不得打入西营内部,两人正巧一拍即合。 不过杨文理转念一想,这文人谋士大多是傲娇一类的,怎么也得享受一番“三顾茅庐”的重视感,如此也能体现孙可望招揽贤士的心。 于是他客套一番,孙可望再挽留一番,他顺势带着“中原大侠”踏入西营中层序列。 他被孙可望封为西营军师,平时内政、军师都有列席高层会议的建言权。 至于这些曾经的大帅死士,则全部交给『杨文理』统领。 孙可望暗示他把死士的队伍壮大,暂定额度三百,每人的待遇从优。让杨文理以后就安心替他老孙办事,保证不让他吃亏。 处理完这些细枝末节,西营将士们当即在帐内召开紧急会议。 所有义子恢复自己的本姓。孙可望作为义子之首,顺利晋升为西营新头目。 西营四万余士卒照旧由几位义子分别统领,其余麾下部将也各有整顿提拔。 西营将士第一件事便是杀进谷城,屠尽城内官绅,顺便吞并城中守备兵丁,缴获不少军器与钱粮。 既然重举义旗反抗朝廷,那么西营将士便成了官军必须讨伐的“反贼”。 四位首领深知,西营四万兵马看似很多,实则挡不住官军雷霆一击,他们依旧要踏上东奔西逃的道路。 于是杨军师提议,“不如去投乞活军。他们聚众数万声势浩大,若西营与之联合,定能创下一番宏图伟业。” 这四位张献忠义子各有才能,孙可望是能在云贵贫瘠之地种田,把总耕地翻一倍,种出一二十万大军抗清的内政鬼才! 李定国则是两撅名王,用兵灵活的战术奇才。 刘文秀与艾能奇虽然在两位义兄面前稍显逊色,但他俩也是历史上统兵数万的优秀将帅。 若是能把这四人“牛”到乞活军阵营,这大明朝怕是要提前几年完蛋。 只可惜孙可望婉拒了,或许是他个人的野心使然,或许是害怕襄阳的官军主力阻拦,亦或是罗汝才、张天琳等人遣心腹来,希望合营举事。 于是合营的战略方针下,李定国的战术提议下,孙可望决意在谷城西南的房县一带迎战官军,打赢一场再考虑未来的方向。 这边招安的农民军尽皆再反,那边驻扎襄阳的熊文灿急得焦头烂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1章 大明忠臣我玩家 第121章 大明忠臣我玩家 谷城距离襄阳一百余里,西营再反的消息次日便传到襄阳。 得知是巡按御史林铭球诓骗张献忠入席,并在宴会上做掉张献忠导致西营将士皆反,熊文灿暴跳如雷。 “无能至极!无妄之灾!” 熊文灿当着一众幕僚的面,低吼着捧起桌案向前一送,只听一声哐当巨响,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推翻桌案的“喜悦”并未带来满足感,这位头发全白的老总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不断起伏着,双手紧紧握拳。 “本督再三叮嘱,不可擅动张献忠,还没到剪除他的时候——东虏入寇关内,山东地界已有见敌军报,兵部发来的勤王军令一旬一封。中原又有乞活贼造乱杀害亲藩。 处处都是告警狼烟,事事都要调兵御敌,哪有余裕强逼西贼! 林铭球这厮贪功不成,闯下大祸,他一死倒是轻松了,反累得我们这些活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若是西贼流窜起来闹翻数省,本督如何向陛下交代!” 眼见制台老爷气得面目赤红,一众文官幕僚纷纷起身劝说,“熊制台可千万保重身体,关内数省的安危都系于熊督一人之身呐。” 一位幕僚奉上一杯温茶,熊文灿接过大饮一口,尽力平复愤怒的心情。 其他幕僚则唤来仆从收拾被推翻的桌案。 熊文灿暗想,自从自己被陛下任为数省总督,好消息接连不断。 可到了今年春夏像是物极必反一般,坏消息接踵而至,各地刺杀暴动的消息恍若雪般传来。 建奴,乞活贼,西贼,乃至闯贼的消息此起彼伏。 这就像一群妖魔鬼怪忽然突破封印,散落各地为祸人间。 前几年贼首高迎祥在时也是这般闹得天翻地覆,但最终被朝廷官军协力打散。 没想到大乱刚息,新乱又起, 四川有“摇黄贼”作乱,湖广有暴动的狂徒流窜,南直与江西交界也有“革左反贼”盘踞。 山高皇帝远的两广亦有山民暴动,刚平息不久的云贵土司时有不稳。各地也屡次报告发现天空“飞妖”的异样。 真是处处都有乱。 熊文灿忽然想到,大乱与异象都像是王朝更替的征兆,难道大明气数将尽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熊文灿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了一跳,他暗忖大明的气数确实不久,但应当不会发生在他这一代,撑死是一二十年后的事。 那时他早已入土,哪管得了身后事。 眼下,西贼造反的烂摊子要优先处置。 熊文灿立刻下令两位总兵调官军两万西进驰剿西贼,又派遣一万精兵进驻南阳,以防乞活贼突然南下。 如此一来他手头上的兵员只剩不到两万,到处分兵之后,他哪里还有余力剿灭乞活贼。 可想要增补募兵,他又没有足够的粮饷。 假如他与文官幕僚们自掏腰包,襄阳士绅与襄王慷慨解囊,凑出数十万银子招募数万士卒绰绰有余,只需训练数月,便能辅佐一二万精兵北上河南,配合河南官军一举灭杀乞活贼。 只可惜。 这些人都是专精损公肥私的主,要他们自掏腰包为大明卖命那是万万不能的。 毕竟任何一个推翻朱明的新朝建立,依旧会重用他们这些官绅豪强,那时候没钱“走关系”可怎么成。 “兵部发来的勤王令如何处置若是再派兵北上勤王,襄阳一带就空虚了……”一位文官出言,“我也不是怕死,只是担心失陷亲藩,诸位都会受到牵连。” 众人围绕着粗陋的军用地图扫视一圈,忽然有人手指点在豫东南一角。 “不如调遣这位李游击北上勤王” “你是说,凭借一介白身动员乡勇民壮,进而大败猛虎贼的李牧,李游击么” “正是此人,数月前他征伐猛虎贼落得元气大伤,却曾在河南筹粮官员面前夸下北上勤王的海口——待他练好兵卒就是北上杀鞑子也不在话下,此事当地绅民皆有传言。如今调他北上合情合理。” “可他有提防乞活贼东进之责,若调他离境,乞活贼窜入南直隶威胁南京该当如何” 此言一出,官员幕僚们默契地沉默下来。他们浅笑着互相对视,相继从对方脸上瞧见不谋而合的秘密。 若是乞活贼窜进南直,意味着河南威胁骤减,到时候要头疼的就是南直隶的上下官员了。 无论乞活贼胜败,与他们襄阳行营的一众文武的干系就少去大半。 烦恼也跟着散去大半。 “既然李游击一心报国,就成全他的拳拳之心吧!” …… 一千骑兵分成两组,近距离的集结在三百步位置,远距离的集结在一千步位置。 一千骑队整装待发,骑手胯下的战马践踏地面,扬起飞泥。 骑兵们紧盯冲锋路上排成空心方阵的步兵。 他们的任务是尽全力发起冲锋,冲垮步兵的队列,以此锻炼民兵们对骑兵的抵抗力。持续不断的“脱敏训练”能帮助步兵减轻对骑兵冲锋的恐惧。 要知道历史上不乏步兵打败骑兵的案例。 都是步兵维持战线挡住冲锋的战马,待战马变作胆小、迟钝的“四足笨兽”,再一拥而上击杀骑手与战马。 即使这一千骑兵是自己人,但奔跑起来绝对不会停下。 明眼人都知道战马奔腾起来,就像一辆开足马力的轻型坦克,若是把人撞飞不死也会受伤。 于是空心方阵的外围皆由玩家构成,内圈才是李牧的战兵与民兵。 参与脱敏训练的总计七千人,一千伐清志愿兵,三千新老战兵,三千优选民兵。 每个空心方阵一千人。 李牧定下奖励措施,凡是面对骑兵冲锋敢屹立不退,还不发出一丝声音的,事后赏赐一斗粟米,记一次评优资格。 日后提高待遇,选入战兵、马兵都有优先资格。 凡是被战马撞伤的带薪休假一个月,医疗费全免,若是不幸被创死,按照战死标准重重抚恤,没子嗣的也要给过继一个。 李牧登上瞭望台观察训练。 随着悠长的号角响起,近距离的五百骑兵将领立刻高呼冲锋。 滚滚的黑色洪流铺天盖地而来,马蹄踏出的剧烈仿佛撼动了大地,扬起的灰尘给骑兵队列盖上一层灰纱。 骑兵方向的天空好似出现了密布的乌云,随队而行的黑暗气息宛若面目狰狞的死神。 站在阵列前排的玩家亦有充当军官角色,接连吼出清晰的命令。 “空心方阵!” 命令如雷响彻,士卒们反射式地排空心方阵队列,鸟铳队与火炮组被保护方阵之中。 每一个空心方阵亦高举一面黑色旗帜,旗中一只仅有白骨的生物蜷缩着身体。 这是李牧结合玩家意见定下的军旗,日后他李家军又能称作“黑旗军”。 李牧透过望远镜望远。 仅有一批随他南下打过猛虎贼的“前家丁”表现不错,迅速列队成阵。 其他的千人队接连出现手足无措,方阵混乱的状况。 李牧不禁失望地短叹一声,这都是第三次脱敏训练了,新兵的表现依旧如此糟糕。 这要是面对的不是自己人骑兵,而是建奴的铁骑,他怀疑这些人连站在原地的勇气都没有。 还是完全不够格啊。 好在玩家的规范作用极强,犹如一方方模具,强制将惊慌的新兵挤入方阵之内。 “鸟铳手预备!” 方阵中的军官下达命令——鸟铳装填的弹药不加弹丸,只是填充火药的壮胆试射,不会伤及自家战马。 然而军令只是徒劳,新兵们个个都惊吓无比,装填火药的手都忙乱失措,纵使近距离的五百骑兵刻意放缓速度,但还是在鸟铳手装填完毕之前冲到了跟前。 骑兵的冲锋速度极快,一旦骑兵提速进入冲刺状态,鸟铳手根本来不及装填第二轮,就会被骑兵贴脸爆杀。 鸟铳手的表现让李牧很失望,一多半的铳手就连火药都没装填,有的人连捅杆都没拔出来,就慌慌张张想扣动扳机开火。 提速奔驰的骑兵就像一堵堵高速移动的铁墙。 没人会愚蠢地选择用身体抵挡机车,也很少有人能在恐怖的骑兵攻势下坚守阵地。 “稳住!”军官的命令又在战场回荡。 即使有大量战马被尖锐的矛尖吓得绕路,还是有大量战马冲进阵列,冲垮了新兵阵列。 即便冲进阵线的骑兵失去速度,已是待宰的羔羊,新兵们还是不敢动手。 一个个“溃散”的民兵就像被水淹没的倒霉蛋,叫喊声,马蹄声,挨揍声此起彼伏。 远近距离的骑兵队交替冲锋几次,李牧失望地看着周围四处逃散,坐地休息的“溃兵”,失望长叹“脱敏训练”任重道远。 当洪流猛兽停歇攻势,李牧惊奇地发现。 洪水过后,竟然两个千人队屹立不倒,他们斜刺而出的长矛就像刺猬身上的尖刺,保证他们“生还”在骑兵的攻击之下。 饶是有骑兵冲进阵线,也被他们的协力“斩杀”。 李牧欣慰地想,数次训练耗费的钱粮与药材总算没有白费。 这时,一匹快马飞奔到兵营之外,一名驿卒怀揣着重要公文求见游击将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2章 燃烧的远征 第122章 燃烧的远征 东昌城客流渐少的街道上,一个男人穿过人群,绕过紧促奔走的官军,无视掉街边的乞丐,径自走进一家客栈,与老板娘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便直接上楼。 布鞋踩踏楼梯发出吱嘎吱嘎的怪叫声,男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扣上门闩将房门锁死,接着飞扑到床榻躺好。 待一切准备就绪,他抬起手唤出系统操作界面,手指滑过一连串按钮最后悬停在末尾用力双击。 随着一阵白光笼罩视线,映入男人眼帘的是游戏头盔的载入前画面。 他摘掉头盔,从床上爬起,迅速激活休眠状态的电脑,找到游戏聊天群输入这些天收集到的情报—— 【退休在家的孙承宗战死,孙氏一门被建奴残害】 【建奴大军齐聚直隶中南部,一路建奴大军攻克衡水】 【孙传庭率部解除真定之围,卢象升与高起潜抵达定州】 一条条的信息通过聊天群传递过无数玩家,即时在线的兄弟粗略扫一眼,记住所有情报的关键词,问一句引导人现在何处。 得到肯定答复的玩家旋即戴上游戏头盔进入游戏…… 大明商城郊外一处兵营,一位睡觉的军官忽然惊醒。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引导人所在的大屋,将自己收到的情报转告。 好在他是首位传达情报的幸运儿,远比第二个人快三分钟,顺利拿到中转情报的厚赏。 一番情报汇集而来,李牧总结—— 建奴分两路大军深入关内,一路席卷直隶西南,一路飞掠东南踏入山东地界,再结合历史资料,建奴此次入寇的总兵力不低于六万,这还没算随军奴隶。 被乞活军削弱过的大明比历史上虚弱三分,也该借着“总督军令”的由头出兵北上,狠揍一顿建奴平衡明清之间的实力。 一碗水总要端平。 原本李牧打算出动玩家与战兵的混合部队,锤炼一下自己的直属部队。 但士卒们数次脱敏训练的成绩较差,北上的路途遥远,指望官军的补给体系也不现实,就不派出去拖玩家后腿了。 此次李牧决定派遣一千五百玩家出征。 数百名早就为杀鞑子屯驻商城的猛士,数百名来自乞活军的弟兄,数百人是打算换玩法的生产建设、县村干部玩家,还有数百人是最近几批次新、纯新玩家。 毕竟是长途远征精悍的建奴,纵使有河运便利,补给线也拉的太长,所以此次远征不带火炮,但基础火器给玩家备足。 玩家自备的“新奇”火器以及普通鸟铳自不必说,李牧还给他们配置了两百支重型火绳枪。 西班牙方阵常用的重火绳枪在明末亦有使用,名字唤作“斑鸠铳”。 这种枪支长约两米,最大射程两三百米,有效射程120米左右,射程范围内可轻松破甲。 远征的交通工具是李牧麾下商队的河船,全员从商城坐船出发进入淮河,顺流而下进入洪泽湖,接着沿京杭大运河北上直抵临清。 全程走水路一千七百余里,若是临清陷落,便改选在东昌落脚迎战,预估十天至十五天抵达目的地。 由于路途太远,乞活军、湖广游击队、暗杀队伍等等战损极高的玩家还仰仗李牧的“复活圈”。 若是太过遥远,山东一带倒是能建起新的根据地,但是乞活军与湖广游击队打下的地盘就可能崩溃。 因此他这次并不带队出征,而是委任一员千总代他领兵北上勤王。 至于游击将军本人,当然是旧伤未愈不能作战。 …… 铁灰色的阴影渐渐退居幕后,橘红色的朝阳冉冉升起占据半个天空。 商城的居民早早苏醒,吹拉弹唱的宣传队伍已经奏响音乐,暗示着百姓们一齐出城欢送远征的猛士。 整个县城城郊热热闹闹,市民与农民自发地走向官道,簇拥着即将出征的勇士队伍走向西面的渡口。 旗帜飘扬,乐器奏响,在一片热闹的喧嚣中,『黄子龙』昂首挺胸跟着队友的步调前进。 他环顾四周,看见百姓跟着队列一路小跑,小孩子们也欢快地朝玩家大喊。 百姓们怀抱着竹篮、菜篓,纷纷向身前走过的黑旗军将士递送窝窝头与菜团。 百姓主动投喂的饭菜都是免费,是百姓们发自内心传达的感激之情。 被李游击调教过的官兵仿佛换了灵魂,从打家劫舍、殴打百姓的兵痞,变作扫黑除恶、剿匪护民的大好人。 百姓们不懂什么大局、大道理,只知道这支“新官军”对他们亲近友善,就像自家的子弟兵一般。 如此一千多心善的好儿郎,就要出征去打凶恶残暴的鞑子,他们如何不担忧。 “吃点吧。” “好儿郎吃吧,窝头不要钱。”『黄子龙』感受着官道两侧投来的灼热目光与热情欢呼。 他脑袋晕乎乎的,一股炽热的荣誉感涌上心头,让他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他现在才知道何为近代军队与现代军队的区别,为民为国的荣誉、使命感仿佛能给他无尽的死战勇气! 明明这些npc仅仅是游戏数据与台词文本构成的路人角色,他却体会到一种直击心灵的真实感。 好像他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七情六欲,自己酸甜苦辣的人生,自己的亲朋好友。 就好像明末环境下一个个被历史劫难压得喘不过气的贫苦小民。 他想为这些平平无奇的小人物做些什么。 他想要创造一个和平的环境,让他们安稳生活下去,不再受到贪官污吏、土匪恶霸、异族豺狼的威胁! 他要为万民而战! 玩家们换上自己定制的军装,刀枪剑戟、铳棒烟,使得每个玩家看起来都像是大唐的精良府兵。 常见的明军战旗,“李家军”的黑旗,乃至玩家自制的旗帜混杂在一起,数十面各色旗帜猎猎作响。 百姓们放眼望去,恍若能瞧见混杂无数文化的军队—— 『先秦宗周六师』,『大秦锐士军团』,『两汉虎贲』,『北魏六镇』,『大唐白发军』,『红巾军』,『戚氏浙兵』…… 甚至还有一些百姓看不太明白的『罗马禁卫军』,『法兰西老近卫』,『胸甲步兵』,『龙虾兵』…… 仅仅一千五百人的部队,就走出混杂中西数千年历史文化的惊人气势。整齐划一的步调犹如万马奔腾,震撼大地。 配合着中西合璧的乐器声响,他们仿佛搅乱了古今时空,将所有世界线的文化缝合在一起。 远征玩家高声哼唱愉悦轻快的军歌小调,经久沙场的猛汉们不自主地散发浓烈的杀气。 本该装病的李牧骑着战马等候在渡口。 “大帅!大帅!大帅!” 经过李牧身侧的玩家不由自主侧目呐喊,洪亮的问候声在李牧耳边如警钟回响。 “你们好!”李牧朝玩家招手,对他们点头,冲他们微笑。 他们都是好儿郎,都是经过多次血战的猛士。 李牧恍惚想到,历史上这般出征作战的勇士也是这般吧—— 那些人在新年到来,本该与家人团聚、共享幸福美满生活之际,却不得不披上戎装远离家乡。 因为他们是勇士,是天下的栋梁,是保护天下百姓不受残暴敌寇侵害的铁盾。 玩家将用双足丈量三分之一的国土,到遥远的北方打退入寇关内的豺狼。 李牧这次解除了远征玩家的“红名禁令”,只要敌兵脑袋后挂着丑陋的金钱鼠尾,一律标记永不消除的红名。 凡是斩奴兵者,功勋奖励翻倍! 李牧目送着一千余玩家坐上河船,直到河船驶离变得模糊,他仍站在马镫上极目远眺。 一艘艘河船飘荡着五八门的旗帜,随船奏响的音乐渐行渐远,高高升起的太阳恍若一盏明灯,照亮远征军远去的前方。 …… 鞑子逼近山东的消息传遍鲁西,靠近省界的一众州县官员惶惶不可终日。 都说小乱躲城,中乱下乡,大乱上山。 鞑子数次入寇给直隶、山东军民留下无数心理阴影——鞑子堪比吃人的妖怪,见人就杀,见钱粮牛羊就抢,山东省界周围也没有山脉可避,最近的泰山山脉也有两百余里,两条腿的百姓也跑不过四条腿的清骑。 百姓们只好携家带口,沿着运河南下躲避兵灾,甚至就连本该守土的官军也跟百姓抢道向南转移。 仗还没打,大多数战守兵便已丧失胆气。 山东巡抚颜继祖奉兵部尚书杨嗣昌之命,率领三千标营士卒移驻临清。 他数次发令召唤刘泽清、倪宠诸将前来,他们却留在后方逗留不前。 麾下三千标营士卒虽是他银子喂饱的大兵,但建奴势大,官军动摇,如何守得住鲁西 即使他动员全城百姓协防守城,也只能坚守区区数日而已—— 鞑子兵锋强盛已是关内公认的事实,他非不敢出城野战,实则是无能为力啊。 就在他焦躁不安之际,忽有塘马来报,城西运河方向有一支千余人规模的部队正在逼近临清。 塘马甚至不敢抵近侦察,只是瞧见武装人员的旗子便匆忙来报。 颜继祖登时惊呼,难道是鞑子先锋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3章 壮士一去兮 第123章 壮士一去兮 “鞑子”的千余部队很快出现在视野范围,一千余人混杂着骡马队伍缓缓前进。 他们来了! 颜继祖心头一紧,只感一柄无形的重锤猛击胸口,虚弱的无力感如同涨潮的海水席卷全身。 他踉跄后退数步,险些在将士面前摔倒。 紧紧扶住城墙,指甲几乎嵌入石体里,他深吸一口气,站稳了脚跟,总算没在士卒面前出糗,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回头望了一眼城中正在集结的部众,三千兵丁稀稀拉拉的聚集到墙根底下,时不时有人小声低语鞑子重兵来袭的恐怖话语。 饶是颜继祖身处高墙,也能切身感受到士兵的胆怯与恐惧。 颜继祖注视着正在搬运城防物资的民夫,石料与原木被一个个搬上城头。 一些民夫蒙着面巾在墙边架起几口大锅,锅中熬煮着糊糊状的草黄色物质,一阵阵恶臭味道直冲云霄。 兵丁搬运物资在城头急忙奔走,或检查箭篮的箭矢,或移动笨拙而粗糙的弗朗机炮对准城外。 临清布置的火炮都是他带来的,四门弗朗机炮射程不超四百步,除了“子母炮”的特殊结构导致的射速较快以外,毫无优势可言。 颜继祖心中喃喃自语,但愿只是一支打粮的小股部队,后面没跟上建奴主力。 “呜——” 只听一声悠长的号角吹响,一千余“鞑子”兵在城外一二里的位置停下。 一千余人立定站位,结成铁块一般的方阵队列,五八门的旗帜昭示着他们是“鞑子”的事实。 颜继祖听说过鞑子分设八旗,便是四种主颜色,加上镶边的四色,共同构成八旗。 这支队伍的旗帜远不止四色,甚至有八九种互相交杂的颜色。 只是“鞑子”距离较远,颜继祖看不清这些人的甲胄制式,分辨不出是哪几旗鞑子的先锋。 忽然“鞑子”高举手中的鸟铳与长矛,大声吼出字音模糊的震耳咆哮:“风!风!大风!大风!” 明明只有一二千的部众,却吼出数万大军的凶悍气势,仿佛他们一齐冲过来就能把临清的城墙推倒。 鞑子的部队竟能如此精锐,一千多人的动作整齐划一,一丝不苟,就算是朝廷的精锐禁军也不过如此吧! “这、这就是鞑子的真‘满洲’么!真是恐怖如斯!” 一位文官眼神呆滞,嘴巴张开,口水顺着嘴角向下滑落犹不自知,期期艾艾地念叨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流言。 这时“鞑子”队伍派出一支十人的小队凑近临清城,为首的兵士高举一面红白蓝的三色旗。 难不成鞑子不满足四种颜色的建制,搞出一旗混色的新建制 颜继祖没让士兵放铳伤人,而是想看看这支鞑子先锋要耍什么把戏。 大概又是劝人投降献城、抵抗则屠的老一套。 “我们是河南商固游击麾下‘黑旗营’兵马,奉熊制台之命北上勤王。我部初来乍到,并无建奴情报,还请告知哪里有鞑子作乱……” “嗯他们是河南来的勤王官兵” 一名文官惊诧地瞪大眼睛,劫后余生的恐惧瞬间变作友军到来的欣喜。 其他几位中下级武将也觉得是这么回事,越看越觉得“服装各异”的步卒就是自己人。 “切不可轻信鞑子!” 颜继祖深知奴酋招揽了一批会说汉话的降兵。 当初登莱兵变,数万东江镇士卒转投鞑子,还给奴酋带去大量火器重炮,铸炮的工匠,以及被西夷教官训练过的炮手。 “这里有熊督的调令公文……” 那头戴铁盔的“鞑子”瞧不见辫子,一口南京官话倒是说的流利。 一帮文武信了大半,唯独颜继祖依旧存了警惕。 他虽不放自称友军的士卒进城,但还是放下吊篮将公文与游击本人的书信拉上来。 经过一众文武比对公文的纸张、字迹、印章,确认这是熊督的调令无疑,这些人也确实是商固游击的兵。 毕竟熊文灿担任数省总督,其人的名气和权威是人尽皆知的事。 只是这支兵马居然叫黑旗营/黑旗军,听起来一点都不气派。 “西北方向巨鹿一带,东北方向德州一带皆有鞑子活动的军报。诸位还是速速进城吧,免得撞见鞑子主力送了性命!” “多谢告知!我部这就前往巨鹿迎战狗鞑子!”这将官说着便要回头率领部众开拔。 “黑旗营将士请留步!” 颜继祖顾不上巡抚的体面在墙头喊叫出来。 此一千余人肉眼可见的精悍威猛,若是能留下来协防临清,不说迎击鞑子,起码守住临清没有压力。 眼见黑旗营将士并不回头,颜继祖赶忙命人缒下几个机灵的小卒前去挽留,更是把临清兵备道也派出去,务必留下这支精兵。 人确实是停住了,但他们还是一心要去杀鞑子。 兵备道暗赞这支兵马忠勇可人,这年头像这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士不多了。 尽是避战自保的刘泽清之流…… 如此猛士更不能放任他们去送死,忠勇之士少一个,就少一份保境安民的力量。兵备道挥舞着双手,像是在做详细解说。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黑旗营回心转意,“巨鹿一带自有卢督师料理,你们这点兵马若是碰上鞑子主力岂能自保与其白白送命,不如协防临清保护一城百姓,也算是为国尽忠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的,但我们此次身负军令——”这将官侧身指了指兄弟,“告诉这位道台老爷,我们此次北上来做什么!” “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 一千多人振臂高呼,齐声汇聚的怒吼声震撼天地,兵备道的心肝被这浓浓的杀气震颤,墙头的颜巡抚也为这支勇士队伍动容。 颜继祖不顾个人安危,领着一车车粮食走出临清城。 “这一千石粮食与运粮的骡畜就补给诸位勇士!” 巡抚又命亲兵为他与黑旗营的将官斟酒。 尽管深冬的寒风在耳边呼啸,巡抚却觉得心暖暖的。被鞑子打压数年的憋屈与耻辱,仿佛都在黑旗营这里得到释放。 他亲自端起酒杯敬道,“敢问小友姓名。” “商固游击麾下黑旗营千总,何鲁司。” “好!何千总!今日本抚就用这一碗酒为黑旗营全体将士送行!” 堂堂一员“高官”为一介“团长”斟酒,在古代社会已是天大的礼遇。 『何鲁司』接过酒水一饮而尽,随后把酒碗递回去,“告辞!” “一路顺风。” 望着黑旗营转身离去的背影,颜继祖暗自神伤。 列队离去的黑旗营忽然响起一阵咆哮声,颜继祖仔细聆听,听到“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 竟是岳武穆的词作——《满江红》。 是了。 东虏自诩女真后裔,原先的国号也是“大金”,正如前宋被金人羞辱践踏,如今大明也被金人的后裔数次入寇劫掠烧杀。 尽管时隔四五百年,颜继祖犹自听见岳武穆心中对金人的憎恨,对无法收复故土的痛惜。 颜继祖目送着黑旗营千余将士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土坡之后的视野尽头。 这些好儿郎、真勇士,也不知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 大明忠臣义士的血不能再流了。 …… 黑旗营一连走出四十里都没碰到一个鞑子,派出的探马也没有发现敌兵的迹象。 黑旗营不得不在一座废弃的驿站安营扎寨,一夜安稳过去,玩家们杀鞑子的士气与热情依旧不减。 『何鲁司』推开帐布走出。 农历十二月的天气更冷了,绚丽的雪断断续续落下,一会急速落下,一会旋转飘飞,一会悠悠荡荡扑落在地,趴在『何鲁司』头顶化作一滴雪水。 大地银装素裹,仿佛披上一件纯白丝绸。 时间慢慢临近早晨,朝阳升起,橘红的光芒洒落在白色的雪毯上,恍若泼溅了一桶橘色油漆,柔和的阳光随着太阳升起,逐渐覆盖大地。 何鲁司开着最高感官,寒冷的冬风呼啸而过,打在脸上硬生生的疼,冷气呼入鼻腔只觉气道吞入几块棱角分明的冰块,硌的气道犹如刀割。 他拢紧身上的大衣,在千余人规模的军营里穿梭,一直走到营区最外围,硬质战靴踩进没入脚踝的白雪浅层,发出鼓鼓囊囊的闷声。 虽然现在覆盖地面的雪很厚,但随着阳光照射,会渐渐消融一些,行军也不至于太困难。 玩家们敲敲打打,在温热的篝火旁修补兵刃甲具的部件,烧红的灼热金属砰砰作响,明亮的火星四处飞溅。 还有人在地上挖出浅坑,插入三根铁棒充当铁锅支架。 伴随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铁锅中的乱炖肉菜被煮熟。 玩家们分享一碗碗香气四溢的菜料,一边搓搓手放在温暖的火堆上,缓解角色肢体的低温状态。 一位躺在营帐里的玩家忽然惊醒,他掀开帐篷朝外大喊,“发现敌情!发现敌情!” 周围的玩家立刻围拢上去。 “什么方位,敌我距离,人数多少!” “探马的线下情报——敌人在西北方向,距离此地不到十里,是三百多人的骑兵部队,他们在劫掠打粮的时候被探马发现,斥候实在忍不住就上去跟他们拼了。” 很好。 既然发现了敌人,就意味着可以抓到说情报的舌头。 『何鲁司』手指搭在耳侧激活语音系统—— “全员注意!敌兵在西北方向不到十里距离,兵数三百余人。吃饱喝足后立刻向西北开拔,我们杀鞑子了!” 军营中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呼应声,“噢噢噢噢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4章 建奴他有几个师 第124章 建奴他有几个师 “宰杀野猪”的动力促使所有玩家士气倍增,他们骑着骡子,驾驶着粮车,或跟在车辆左右快步前进。 双方很快在一处结冰的小河遭遇。 “列阵!” 指挥官的军令随着队长们通达全军,原先呈纵队行军的玩家立时散开、重组。 他们分成三百人一队的五个方阵,犹如麻将的“五筒”站位迎敌。 每一支方阵被临时标记为一、二…… 何鲁司站在最中心方阵的后排,他从方阵后的骡车取来一件折叠式三角梯,分开支点撑住地面。 他爬上木梯,拉开单筒望远镜,居高观察鞑子骑兵的一举一动。 鞑子的布面甲是蓝色、有红色镶边,应当就是镶蓝旗的兵,旗主济尔哈朗。 三百余鞑子身后跟着驴车与数百步卒。被掳来的壮丁妇女被迫跟在身后。 满清由于征服了大量蒙古部队,自己又成规模蓄养马匹,战马是基本不缺的。 只是鞑子的步卒装备简陋,何鲁司判断这是所谓的包衣/家臣,以及地位更低下的“炮灰”奴隶。 眼下是公元1639年1月,经过黄台吉的多年经营,建奴已有八旗满洲,附属满洲八旗的包衣,八旗蒙古,四旗汉军,全体估算约有九百牛录。 这还没算随军炮灰奴隶和外藩蒙古部队。 当然了,这些牛录不是满员的。 理论上一个牛录三百户,战时至少出一丁,然而黄台吉时期一个牛录能有二百丁就不错了。 九百牛录差不多十八九万丁口,总动员时三丁抽二,也有十二三万,算上外藩蒙古的兵员,主力部队凑出十五六万不成问题,若加上奴隶炮灰就更多…… 当鞑子发现黑旗营的存在后,立刻停在八百步外的位置。 领兵的牛录章京有些困惑,他大清猛士入寇数个月时间,见过数千上万明军胆敢迎战的。 但还是头一遭见到千余明军碰到大清铁骑不仅没溃散,反而列阵准备作战的。 不过再好的猛士也要死去—— 黄台吉陛下发过死令,凡是遇到敢战的明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歼灭,必须狠狠打击明军的心气,叫他们不敢与清兵正面作战。 这不,右翼军统帅岳讬就在集结重兵,打算包围一支驻扎贾庄小镇的明军,听说明军统帅还是个督师。 牛录章京派遣十数骑快马绕着黑旗营侦察,一来判断敌人没有后援,二来查看敌兵的兵器与军容士气。 双方就这般静静地对峙,战场上仅有马蹄践踏的咚咚声。 『粟拉』作为引导人任命的把总,也是远征军事六顾问之一,有责任提高军团的胜率。 他冲着三角梯上的千总建言,“不能跟建奴拖时间,我们不知道他们周边有多少主力兵马。” “我明白。” 『何鲁司』也知道是己方严整军容,唤醒了敌人的警惕心理。 若换做一般明军的松垮战线,只怕这支鞑子骑兵已经发起突击了。 何鲁司需要鞑子主动出击,需要一个引诱他们上钩的鱼饵。 他沉吟片刻,又跟几个军事顾问商议一番细节,旋即选中防御力最强的第二队。 “全军解除方阵队列,分别以三条横队前进。第二队加速前进,我要你们拉开与友军的距离!” “吼!” 领命的第二队玩家爆发出惊人嘶吼声, 何鲁司将三角梯留在原地,接过一面迎风飘扬的黑旗跟随第五队前进。 黑旗营阵线前后割裂的变化引起鞑子注意,三百人的步卒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小跑前进,将身后队友甩得远远的。 另外四个明军小队也各自向左右散开,似乎在跟上队友节奏,又或者都存了抢功的心思。 牛录章京轻蔑大笑,笑这明军有勇无谋。 不仅用横队这种“骑兵快乐阵”,还单独冒进往自己跟前冲,乃至带崩友军的站位。 饶是牛录章京觉得此军悍勇异常,也不免嘴馋起来。 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性和冲击力,只要冲垮步兵的严密阵型,剩下的便是来回冲杀将步卒杀绝。 即使作战失利,骑兵拍拍屁股便能离开,敌兵步卒根本撵不上。 成建制的骑兵部队往往能打垮三四倍,乃至十倍的步兵便是这个道理。 此时与自己相同数量的敌兵步卒完全脱离大部队,还是横队这种拉胯阵型,哪有不吃的道理! 牛录章京当即下令出击,只要打垮脱阵的三百人步队,剩下的明军就会因为伤亡震动而崩溃后撤。 这场遭遇战也会演变成追击屠杀。到时候海量的军功到手,他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冲了! 三百铁骑排列成并不紧密的阵线,牛录章京低喝一声,胯下战马踏蹄前进。 战马们起初竞速快走,随后慢慢提速小跑保存体力,进入四百步才才开始进一步提速。 待踏入两百步距离才开始真正冲刺。 三百铁骑犹如驰骋猎场的老猎人,耀武扬威地挥舞手中的钢刀,染血的钢刀在冬阳下反射出明亮的光芒。 他们自信地叫吼着,宛若凝视一群待宰的羔羊。 然而就在鞑子骑兵冲进二三百步加速冲刺,明军阵列响起嘹亮的喊声,“空心方阵!” 打头阵的三百玩家听令变阵,所有玩家恍若舞动着熟悉的广播体操,闭着眼睛也能完成每一个动作。 三条横列变成四方的空心步阵,盾牌与矛林在方阵外围构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 牛录章京心说不好! 此明军在骑兵冲锋的当前还能临危不乱,迅捷且有序地变换阵型,就像一个萝卜一个坑,竟无一人站错位置。 预感不详的他也来不及改变战术,战马在奔腾,部下在怪吼,他的声音再大也被诸多杂音淹没。 不管了,就凭一口气冲垮敌军阵线! 飞奔的风流在耳边呼啸,牛录章京已经能看见明军排头步卒的亢奋表情,后者仿佛迫不及待投入战斗厮杀。 就在此时,他忽然瞧见敌兵阵线喷出十几团白雾,只听噗哧几声,受伤的战马尖啸着倒地,被打死的骑手爆开血坠落。 牛录章京还没回过神,又有一轮铳声响起,打死数名骑手,甚至有弹丸打穿脖颈继续向后杀伤骑手。 为何明军鸟铳在这种距离也有此等威力! 他跟随着前排铁骑突进,却忽然听见大量战马的惨叫悲鸣。 原来是来不及刹住的战马迎头撞上尖锐的矛林,骤然止步的惯性将背上的骑手甩飞出去。 骑手落入空心方阵溅起泥浆,瞬间就被急于抢功的“丧尸”围拢上来乱刀插死。 即使有前排的战马企图绕开瘆马的矛尖,也会被后续冲来的战马挤入尖头。 牛录章京很幸运,他的战马排在中间位置,及时凭借本能避开刺伤同类的尖锐物体,从空心方阵前绕开。 可绕开空心方阵仍然会碰上铳弹与箭矢,不断有骑手受伤落马,随后被后方来不及规避的马蹄踏碎肢体,乃至活活踩死。 牛录章京立刻转变策略,抄起战弓便要搭弓射箭。 可是他刚扭过头,就发现原本分散的其他四个明军步队,竟在不知不觉中完成阵型布置,将清骑与“冒进”的小队半包围起来。 每个“空心方阵”之间都是一百来步,正好是鸟铳与弓箭的射程范围,既能杀伤遇矛减速的清骑,所处的位置方向又不至于误伤友军。 砰!砰!砰! 长矛如林的数个空心方阵时不时喷出白烟,带走一个又一个大清的马上勇士。 本是一片雪白的大地被血水浸透变作污泥,浓密的硝烟随着寒风渐渐飘散。 明军的阵线每抛射一次铳弹便前进数十步,一步步缩小半包围圈。 牛录章京只觉踏入迷宫,怎么跑也逃不出明军的火力覆盖范围,饶是有人想奔出“方阵迷宫”,也会被铳弹击落。 背脊迸出大量汗水,肾上腺素激素分泌,心脏加速搏动,叫吼声、惨叫声、鸟铳声、战马悲鸣声交织在一起,加重了牛录章京的焦虑和恐惧。 “变阵!” 明军那骇人的指挥音再次响起。 所有空心方阵就像发现猎物的老练猎人,变成首尾断续相连的步队,将所有没了冲锋速度的骑兵包围在中间空地。 这就像散开的渔网忽然收紧,将那些来不及逃离的鱼儿尽数捕捉。 即使有上百骑队在包围圈困死之前,扭转马头逃走,也没有余裕掉转回来冲击明军前后皆防的“圆阵”。 原先良好的感觉和士气已然崩溃,还能活命的骑手只想快些逃。 眼见四面皆是不断收紧的明军步卒,牛录章京心头一惊,难道自己要败了 不过他没机会看到结局了,一发重型弹丸打穿他的脖颈,断裂的颈动脉瞬间喷出大量鲜血。 他被弹丸冲击打得身子后仰跌落下去,却有一只脚卡在马镫上。 战马拖着他在包围圈内四处奔走,矛尖迫使战马转圈向内。 “杀鞑子!” 军官的命令响彻天地,玩家们咆哮着怒火,像是要把憎恨咬在嘴里。 面前的“金钱鼠尾”头顶皆是刺眼的红名。 双倍的赏格配合复仇的怨怒,玩家们展现出惊人的杀人效率。 无视掉一切求饶声音,他们握紧长矛一步步向前逼近,刺出长矛扎进战马与骑手的身躯,再狠狠抽回来溅落一地的鲜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5章 是他,就是他 第125章 是他,就是他 “前进!” 一圈盾牌重重砸在地面,如同嵌入地底的牢固地基,死死堵住每一个可供骑兵逃走的缝隙。 “长矛突刺!”『何鲁司』大声咆哮,包围圈内数百根长矛齐声刺出。 长矛扎进战马的侧腹,臀部,大腿,无数受伤的战马惊慌地发出悲凉的尖啸。 它们四处奔逃,小跳,甚至一度踩踏到敌人、友军的头顶,试图逃离这片死亡之地,但都被包围圈内那一环冰冷的长矛驱赶回圈内中心。 “前进!” 何鲁司继续下达冷酷无情的命令,盾牌构筑的墙壁就像一环无情的推土机,大张旗鼓的前进一步,再进一步,一步一步地刺死敌人。 不断缩小的包围圈又像是热刀在刮一块巨大奶酪,一切又一层,十数人,又是十数个人,每一次推进与缩圈都会杀死数十个人。 失去主人的战马会被眼疾手快的玩家拉出圈外。 脚底下的尸体越堆越多,玩家仿佛踏上一座凹凸不平的肉山,盾阵前进的步伐已经开始失调与混乱。 人与战马的鲜血在脚底汇聚成河,时不时传来脚踏血肉的啪叽声,伤口喷溅出的热血糊满玩家的口鼻。 玩家们跃过战马的肚腹,踩过鞑子的尸体,将一根根长矛与刀剑刺入敌人的血肉。 包围圈中过度拥挤的骑兵摔倒在地上,在闭塞的环境下不得不艰难爬起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也有混杂其中的包衣、汉军旗大声求饶。 他们用辽东军话喊破喉咙、吼出带血的声调。 但鞑子头顶的红名依然存在,没有玩家想停下来,只有冰冷彻骨的命令:“前进!” “吼!” 玩家们冷酷地吼叫着,机械般地刺出已经被鲜血染得滑腻的长矛,凡是头悬红名的金钱鼠尾皆杀! “前进!” “吼!” 蘸满鲜血的绝望四处横飞,玩家足足杀了半个多时辰才把包围圈内的一切两脚生物屠宰殆尽。 这时地面已然倒满两百多具辫子兵的尸体,被“抢救”出圈的战马亦有一百多匹。 大量人畜的尸体堆积在地,它们体内洇出的血水染红周围大片雪地。 若从高空俯瞰地面,就像白色卷涂抹出一团黑色的污泥圆圈,圈中的赤色圆心犹如一只巨人独眼。 这地上明明是血腥恐怖的残忍画面,但在玩家的“和谐滤镜”眼里,却是石油、绿色、蓝色、灰色之类的和谐色彩。 “快骑马去抓几个活口!” 何鲁司命令还没说完,便有玩家丢下长矛和盾牌,抢过最近的战马便翻身上去。 一时间两百余浑身是血的玩家骑上战马和骡子向前狂奔。 “我们是河南官军,来解救你们的,不要害怕!” 他们就像围猎野兽的高手,将数百包衣步卒、八旗奴隶、被抓的平民百姓驱赶过来。 “战斗,爽!”『突破手』握紧钢刀朝天发出高潮般的大吼。 他满脸都是血,像是在赤色染缸里泡了脑袋。他随手捧起一团白雪抹在脸上搓搓,就当是洗脸了。 “只可惜这么壮观的屠宰画面只有和谐滤镜……”『黄子龙』随意挑选一匹死马的肚腹坐下,摘下腰后的葫芦给自己猛灌大口清水。 “看不见真实画面才好,到处都是骇人的尸体,你要是看了一准呕吐。”『吴厘头』说。 “就算给我看我也不想看,还是我的卡通滤镜好,不像是在玩游戏历史,倒是进了卡通动画。”『姜小白』说。 “我听到了什么,卡通滤镜那你卡通滤镜看到的鞑子是什么样的”『吕小布』捧着一个包裹走来,掏出一个又一个窝窝头甩给身边的好兄弟。 『姜小白』接过窝头放置嘴边,稍作回想后说道,“就像猪头的半兽人,嘴角刺出獠牙,但是看起来很萌,有种老动画虹猫蓝兔那种感觉,受伤飞溅的血也是彩色的。” 『阿杰』抬手唤出系统商城,看到价格的瞬间惊呆了,“我去,这玩意的功勋点要很高啊!” “我一般没什么战损,也不买什么古怪道具,攒下来的功勋当然多咯。” “不愧是拿过‘最佳软蛋’成就的强人,一条命能比别人三条命还经用。”吕小布语气里透着酸味。 “什么最佳软蛋,我拿的是最多助攻次数的‘软骨锤’成就!” 『姜小白』没好气地大声反驳,那一颦一簇之间的娇嗔姿态,像极了可爱女玩家。 要不是他角色短发,外加极致小学音,大家都以为他是萌妹了。 早就悄悄靠拢过来的『章献忠』沉默不语。 他扭头看一眼辫子兵的尸体。 “少女粉滤镜”下的尸体是一个个布偶娃娃,尸体流出的鲜血也是布偶破开的毛线,天真浪漫的滤镜恍若少女最爱的童话世界。 当然,老章是不会暴露自己癖好的。 耳边放着甜腻可爱的音乐,眼中透着香香软软的少女粉滤镜,一种自己在玩《晚明恋爱》的感觉,『章献忠』只觉一战下来脑袋好痒,要长双马尾了。 “跪下!” 被抓回来的数百俘虏被勒令跪在尸体旁五步,他们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血腥扑鼻的尸体。 重获自由的百姓被安置到骡马车队前补充一些清水和粮食。 俘虏与百姓都看见血肉堆积的尸山,一个个吓傻一般痴痴地看着黑旗军。 百姓畏惧之余,内心深处却有一丝对强者的敬畏与崇拜,能有如此强悍的官军庇护,他们的安全无忧了。 俘虏们则满眼都是看杀人狂魔的惊恐与害怕。 俘虏们不懂这支河南的黑旗军为何对清兵如此狠辣,将敌人包围至绝境,即便敌人磕头求饶还不愿放过。 鞑子没入过河南,哪可能与河南官军百姓结下死仇。这好像有被人刨了祖坟一样的深仇大恨,拿出要把对方灭绝一样的决心与杀气…… 所有辫子兵的首级被黑旗军砍下系在矛头,就像猎户抓到野兔用木杆挑回家。 八旗奴隶可以暂且放过,到时候带回主基地当矿工——他们大多数是辽东、内地被八旗掠去的穷苦百姓,南征北战都是给八旗、包衣做“人形牛马”的命。 包衣就不一样了,别看包衣在八旗面前是奴才,却可视作八旗的家臣,不是一般汉民奴隶能比的。 既然被抓来的俘虏包衣居多,那么会说辽东军话的肯定也有。 “这里还有没有满蒙汉八旗,谁能说出来可以免死!” “他!他……还有他!” 一个包衣立刻精神起来,接连指出几名精悍的辫子兵,又有几个包衣开始指认奴隶主。 “很好,赏窝窝头——先等等!” 何鲁司赶忙阻止跃跃欲试的玩家,要不是他说话够快,只怕几个八旗大兵已经被宰了。 “有会说蒙语的么跟他们聊几句,问他们主力在哪,有多少兵员。” 这年头八旗中大量混杂蒙古人,也是建奴的骑兵主力。 只要看见擅长骑射的精悍骑兵,多半是蒙古出身,或是海西女真出身的狠人。 建州女真反而不擅骑战,充其量是骑马重步,少数骑兵偶尔骑射罢了。 这时几位玩家走出来,一口地道的蒙语说得几个八旗大兵一愣。 八旗大兵一脸惊愕与奇怪,颇有种“你个浓眉大眼的”叛变大清了 八旗大兵们梗着脖子放几句狠话,还对会说蒙语的玩家一顿臭骂。 玩家能忍 经过网络骂战的玩家瞬间喷出无数污言秽语,骂得八旗大兵连连惊叹,居然还能有这种、那种骂人法。 气得这几个八旗兵直哼哼,恨不得化身野猪决死冲锋。 “嘿嘿,看我给他们来点狠活。”一名玩家领着几个兄弟分别扒掉八旗兵的衣服和鞋袜,一齐做好用刑的准备。 “嗯,你们现在再问。” 【我们知道你清右翼军的统帅是岳讬,说出他的总兵力和位置,给你们痛快】 【休想】 “他说你是蠢猪,他不想跟蠢猪说话。”翻译玩家如此转述道。 “好呀,瞧不起我是吧!”那玩家当即拿出一根铁夹将八旗兵的脚指甲活活拔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 八旗兵痛苦地叫吼,没想到敌人竟然使出如此酷刑折磨他。 “再拔!” 一个又一个脚指甲被拔下来,八旗兵几乎被痛晕过去,结果他刚要晕睡,便被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 “啊啊啊啊啊啊!” “他说你没吃饭呢,把他血肉都刮下来,他也不屈服!” “好啊!你够拽!” 脚趾甲拔完再插进一根根尖锐的竹钉。 就在玩家准备拔手指甲的时候,八旗兵终于扛不住了。 【我说,我说】 【左翼军三万五千战兵,在东北两百余里。右翼军四万战兵。右翼军在距离这里七十里的地方集结三万战辅兵,要围歼你们的督师,给我个痛快吧】 “……”听到情报的玩家赶紧一字一句复述出来。 “那督师该不会就是总督勤王军的卢象升吧” “就是他!“我记得历史上卢象升的兵力不到一万人,也就七八千的样子,最近的高起潜领兵数万也不敢援救,导致卢象升孤军战死。” “那还不赶快去救人” “动手吧。” 何鲁司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多时的玩家一拥而上,好似下课铃响直奔食堂的饥饿学生。 他们疯狂地“分食”八旗兵的尸体,就像一群茹毛饮血的丧尸。 抢到军功的玩家高高兴兴把脑袋挑起来,没抢到的捶胸顿足,唉声叹气。 玩家建议百姓前往临清躲避,就对城头巡抚说,是他们黑旗营建议的。 包衣俘虏五一抽杀。 苦命奴隶留下来给他们充当民夫。 “让俘虏给这些巡抚送的骡车做点改造!所有人原地休息恢复体力,等车辆改造完毕我们就继续前进,杀鞑子!” 何鲁司扫视一眼自家带过来的骡车,早已做好“偏厢”的改造,堆放在车上的秘密武器也还没动用。 毕竟谁会一上来就对一群小卡拉米使用王炸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6章 神啊,可不可以让我感受一下 第126章 神啊,可不可以让我感受一下 白雪皑皑的大地上,一名强壮的猛士在土丘平地之间上下沉浮,污泥与雪在脚后飞溅。 他披着纯白披风,头裹白布,腰间挎着腰刀,手中握着战功,背上系着三根标枪。 『暴风鼠』听见身边传来喘着粗气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同伴猫着腰掠过他。 玩家们默契地噤声疾驰,犹如一百多雪人在白茫茫的雪地疾驰。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压倒踏雪的脚步声,发出呼哧呼哧的闷响。 出人意料的是,一百多人急行军途中竟无一人发出无关紧要的杂音。 忽然为首的玩家举起手臂,“停下”的声音通过前排队友向后传达。更远的玩家以声浪为中心依次趴地 暴风鼠就像迎面撞到空气硬墙,陡然停下脚步趴在雪地里。 他努力扒拉雪拢到身旁,撅起屁股,将自己伪装成通体白雪的石头。 排头的『刘关张』斜向匍匐前进百步,直到抵达一处土坡的下风,才小心翼翼扒住坡顶探出头去。 单筒望远镜的视野范围之内,数个鞑子兵在一处破败的村庄小憩。 村中的乡民横七竖八地躺着,身上覆盖一层薄雪,应该是死了一段时间。 刘关张放下望远镜,扭头看向一旁跟着爬过来几名玩家,“这应该是鞑子警戒四周的探马,敌人主力不远了。” 一人听闻此言像是被折断了颈椎,脑袋摔入雪地,片刻后又粘着厚雪抬起头,“那边说,要我们尽可能干掉这支斥候小队。” “行。” 刘关张爬回去跟兄弟们商谈战术计划。 就目前局势看来,敌人并未针对黑旗营派出偏师——那些逃走的辫子兵似乎并未及时赶回主力大营,或许是丢失向导在雪中迷了路。 此次前哨战目的是打掉敌兵斥候,断绝敌人对己方动向的掌控,然后打敌人主力一个措手不及。 基本思路是,所有前哨玩家匍匐前进,拉近搏杀距离再站起来冲杀,务必一击杀死斥候的战马,剥夺敌人的机动性。 失去战马的斥候也就没法回程报信,玩家怎么杀都行。 刘关张原以为匍匐数百步过去非常烦闷,没多少玩家愿意参与。 谁料哥们几个热情高涨。 他们既觉得近距离虐杀鞑子的机会不可多得,又觉得披着大雪匍匐过去,有种特工执行重要任务的酷炫感。 于是一百多人全员报名参战,犹如钻出沙滩坑洞的小乌龟,一点一点向前缓缓挪动。 若是角色肌肉疲惫,那就停下来小憩片刻,若是看见鞑子视线朝这边扫视,玩家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过数百步的距离,玩家们愣是爬出数千步的体感,终于在鞑子警觉之前将他们包围。 只听一声清亮的哨响,一百多玩家犹如翻滚的海浪,一排排站起身。 “敌袭!” 鞑子惊得手中肉干都掉落在地,好端端的雪地竟忽然冒出一百多个大活人,比会说话的树枝还要骇人! “狗鞑子给爷死!” 『暴风鼠』一人当先,挥舞着双斧就砍在辫子兵的双肩,利斧破开护肩深入骨肉,溅飞两条血流。 饶是鞑子仰头倒在地上,他犹自挥舞斧头挥砍敌人的胸腹和脑袋,要把敌人剁成肉泥,像极了剁肉出售的老屠户。 可是“猪”少人多,一百多人分猎不到十个鞑子。 不到片刻功夫,玩家就将野猪皮剁成肉泥,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鞑子斥候皆是一人双马的配置,但无一人有幸骑马逃走。遗留下来的十八匹好马就被黑旗营给笑纳了。 鞑子的前哨被顺利清除,敌人在这个方向上的“侦察”便处在瞎眼状态。 若是俘虏所说的情报无误,清兵应该正包围着明军打围歼战,那么便是一心向内的阵型。 他们绝对想不到有敢战的明军突破斥候警戒,杀到他们背后。 刘关张看了看正在踢球的玩家们,又扭头看向西北方向的天空,是时候瞧瞧鞑子主力的真正实力了。 …… 农历十二月十二日清晨,一夜未眠的卢象升走出军营大帐,营帐之间的空地被深雪覆盖。 身材壮硕犹如武将的他身披重甲,头戴银灰色兜銮,盔顶正插一支红缨,甲胄链接的缝隙之间隐约漏出孝服的麻衣。 他的父亲在半年前去世,他本想归乡丁忧,却被陛下夺情留任,抵御入寇的东虏。 强忍着丧父之痛,他统领各路勤王大军与东虏厮杀,各有胜败。 奈何诸君畏虏如虎,皆言不可与东虏野战。 饶是高起潜、陈新甲等人合计统兵数万,也不敢与东虏前锋万人而战,只坐视东虏劫掠村庄、残害百姓。 不仅如此,他们像是存了一份排挤的心思,故意掣肘卢象升的兵员粮草。 原本卢象升手握两万五千精兵,却被这里一则军情分去数千,那里一处告警带走数千。待他尾随东虏南下巨鹿,周身总兵力仅剩七千。 如此兵力别说打胜仗,就是自保也很艰难。 他登上大营瞭望塔环顾四周,东虏的军旗随风招展,数万清兵将此地层层包围,七千官军已然成为笼中困兽。 他扭头看向西南,派去西南的探马仍未带来援兵—— 高起潜统领关宁军三万步骑,却不敢与东虏野战。 若是自己败亡,高起潜又如何独善其身,还不是要被东虏各个击破,葬送大局! 卢象升长叹一声,自知东虏摆出如此阵势,已是下定歼灭他的决心。 即便不幸中的万幸,他顺利带兵突围出去,也会被陛下以“战败无能”的理由斩杀。 卢象升暗叹,看来此处便是他的死地了。 他走下瞭望台。 陆续走出营帐的将士们围拢过来,朝他投来迷茫、恐慌、期盼、恐惧的视线。 被东虏包围的噩耗令全军将士彻夜难眠,他们面无血色尽是疲态。 望着这些人复杂的神情,卢象升暗忖自己就像推着数千好儿郎去送死的罪人。 可惜这些随他征战的将士,都是他一手招募、训练,从血海里淌过来的精兵良将。 一想到这些人无力突围、随他葬身巨鹿,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家庭得披麻戴孝,他就心如刀绞。 卢象升只觉膝盖一软,眼眶一热,像是有什么热流要夺眶而出。 他冲着将士们跪下,痛斥自己无能鲁莽,带诸位将士闯入死地。 他恳求诸位将士拼尽全力杀出重围各自逃命去,不顾理会他这个无用的庸将。 将士们见状也都齐刷刷跪下,不肯也不愿受卢督师的大礼,也不想舍弃督师自己突围逃走。 军中不少将士出身天雄军,都是大名、广平、顺德三府的亲朋子侄,堪称直隶子弟兵。 他们跟随卢象升南征北战多年,早已将卢帅视作亲人一般的人物。 主帅若要死战,他们便死战,主帅要难逃,他们便跟着一齐活命。 东虏出击了。 他们驱使着百姓、奴隶充当前排炮灰,消耗明军的箭矢铳炮。 老弱妇孺被绳索捆成一排排波浪式的人墙,他们哭嚎着、讨饶着、尖叫着,百姓一个个衣衫破烂,头发散落,很多人干脆光着脚在雪地里走,脸皮冻得发青。 即使踩到碎石摔倒在地,连带着其他人一并摔倒,也会被残暴的东虏用刀剑强逼着爬起来。 待“肉盾”被驱赶到极近的距离,天雄军将士们甚至看见家人的面孔,听到亲朋的声音。 “该死的鞑子!” 士兵们脸上青筋暴起,双目圆睁,紧密闭合的上下颚几乎把牙齿咬碎。 昔日的亲情友情让他们难以射出箭矢、喷出铳弹,但为了其他同袍的安危,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内心。 出身顺德府的一员将领满眼血丝,泪水从眼角向下滑落。 他的爹娘姐弟都在“肉盾人墙”之中,那求救求饶的凄厉叫喊,让他钻心蚀骨。 他强忍悲痛,咬着牙弯弓搭箭射出第一支箭矢,眼睁睁看着箭矢没入无辜之人的胸膛。 “杀!” 士兵们哭嚎着,叫吼着,被迫亲手射杀自己的亲朋好友——因为队伍中夹杂着敌兵,若是放任他们轻松踏来,不出片刻就会被冲垮营垒。 待明军的铳矢几乎被百姓和武装奴隶耗尽,东虏才由八旗兵押着包衣和更多奴隶发起强攻。 官军士卒悲愤交加,士气爆棚,但再厉害的壮士也挡不住四面围攻。 本该坐镇指挥的卢象升本人也不得不拔刀迎战,箭矢在头顶飞驰,喊杀声、求饶声、鲜血喷淋声、火药爆炸声在耳边聒噪。 好儿郎们不断战死,他们临死之前都会呼唤爹娘,甚至是督师的名字。 可就是这些子弟兵的决绝态度,使得卢象升愈发愧疚难受。 他仿佛听见“督爷,家父和叔伯当年就在您麾下效力”的低语,像一把钻心刀在他胸腔捅刺切割,搅得翻江倒海。 他终于能体会到当年项羽不肯过江东的心境。 这些子弟兵背后的家人,光是用一句问候,一个微笑的,一个眼神就能把他活活杀死。 卢象升竭尽全力挥砍窜到身边的鞑子,绝望的内心涌现强烈的期盼—— 他多么希望那所谓的漫天神佛显一次灵,救救他这些可怜的将士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7章 宰猪小能手 第127章 宰猪小能手 岳讬骑在马背上紧盯激烈厮杀的战场,身边簇拥着精锐巴牙喇,更远的周围是八旗满洲与八旗蒙古的精骑,以及四旗汉军组成的精锐火器部队。 “千里镜”中的事物被缩近数倍距离,岳讬只觉敌人站在自己跟前。 这种玩意与重炮被“三顺王”一并带到大清。 得益于此,陛下才能组建专业的火器营与炮兵营,使得大清对火器的运用蒸蒸日上,与明边军不相上下。 不过他们此次奉命入寇南朝,并未携带拖慢速度的重炮,而是快打快走,牵制分割敌军主力部队,再集中优势兵力以多打少,歼灭明军的敢战之师。 这不,多日的谋划总算等到踩进陷阱的“小羊”。 只要歼灭这支明军部队,震慑汉人各路勤王军,那他大清的兵锋就犹如回到自家一般,想抢就抢,想克城就攻,想在哪睡就在那睡,抢到春暖开都没事。 就在岳讬期盼着歼灭这支明军之际,忽然有人来到马前汇报,“有一支明军击败了纳塔,正朝中军大营袭来……” 敌人怎么会出现在后方,这方圆数十里早被大清一扫而空了,哪里还有明军的活动踪影! 这种围歼明军的关键时刻岂容出岔子! “我布置在外的探马都死绝了嘛!” 要知道岳讬手中的重兵虽多,但分散在四周围歼明军,每一面部队都是四分之一左右。 而他岳讬此时麾下的直属部队也不超过万人。 若是明军轻骑奔袭而来,他的本阵就危险了! 一旁的副帅杜度也是心头一惊,赶忙问道:“敌人有多少兵马” “尚且不明,都是纳塔败回来的披甲人说的口信。”小卒子低着头,声音颤抖。 “饭桶!速去再探!” 杜度指着小卒的鼻子大声斥骂,吓得对方浑身一哆嗦,颤声告了几声奴才该死,逃难似的奔出营帐,生怕被主将一言不合斩了首级。 岳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气与身旁的杜度对视一眼,以确定自己没听错天方夜谭般的古怪情报。 要么示警的斥候全死了,要么他们都被汉人娘们给迷住,挪不动腿了! 敌人在不惊动任何斥候的前提下,绕道至中军后方袭来。 若是没有战败逃出的败卒传回消息,他们至今还没不知道自己的后方已然危险! 难不成汉人督师闯进“埋伏圈”,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谋,故意将计就计引诱他岳讬上当 亦或是某支明军不知天高地厚,明知不可战也要过来送死 岳讬很快得到了答案,敌兵两千余人左右,骡马车队甚多,其中好几百人是装备简陋、甚至没装备的“辅兵”。 其中一两百人脑袋光溜溜的,像是被剃过头的和尚。 起初敌兵在数里之外停下,随后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再前进千步,走到敌我双方间隔两里半才停下列阵。 这支明军的旗帜繁多,数十面旗帜都不知道用什么鬼画符弄出来的。 有复杂的秦、汉、唐之类的汉字,有多色旗,有纯骨头的动物,有八芒星,有被红叉的骷髅头,有加特林图案,还有简单粗暴的四个血红大字“我是你爹”…… 这支来历不明的军队用骡马车队将自己包裹严实,俨然一副要打阵地防御战的态势。 那些剃头的“和尚”分十几人一队,被绳索串联在一起。 他们手拿一根铁铲开始在车队外围挖掘壕沟,每间隔数十步才留下三尺宽的过道。 岳讬看见一两个半熟的面孔,才知道这是被明军俘虏的清军包衣。 岳讬观察一会,犹豫这支明军身后还有没有援兵。 这时明军阵列奔出数十骑,每人高举墨黑的旗帜,旗中一只全骨的野兽蜷缩中央,战马左右两侧悬挂着大包裹。 他们怪叫着狂奔而来,犹如一群骑在马背上的发情狒狒。 岳讬身边的旗丁立刻策马迎了上去,没想到明军骑手并不打算进攻,而是在岳讬的中军面前绕了半圈,将马侧左右的大包裹全数丢出来。 待明军骑兵离开两百步,旗丁们才赶过去将包裹捡回。 数十个大包裹的底部渗出深红的污渍,仿佛填满一个个反季的大西瓜。 岳讬已经嗅到难以掩饰的血腥臭味,心中已有心理准备。 在众目睽睽之下,旗丁奉命解开布袋的绳索。 扯开捆绳的哗哗声明明细微如蚊,岳讬总觉得有人在他耳边弹动弓弦,咚,咚,咚,恍若夜间有序跳动的脉搏声。 随着圆鼓鼓的布袋逐一解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犹如狂风袭来。 泄露出来的竟是一个个被刻意打理、面容清晰的首级,他们的眼皮被竹钉扯开,保持死不瞑目的瞪眼状态。 “啊啊啊!” 发现好友的旗丁惊声尖叫,飞扑到脑袋旁哀声哭嚎,也有人看见丧命的亲戚,全身僵硬在原地。 金钱鼠尾的发型无声验证着他们属于清兵的事实——牛录章京纳塔本人,牛录的披甲人、旗丁,还有部分包衣奴才。不仅如此,每个首级的脸颊都刻印着相同的血色对联。 你爹黑旗营来也 专屠通古斯野猪 横批:你过来呀 或许是觉得这般挑衅还不够,那送来赠礼的骑手勒马停在原地,一个个站在马背上,自信地解开裤腰带,当着上万敌我的面尿出一泡热气腾腾的“黄水”。 然后集体冲着清兵勾了勾手指,异口同声地大喊道,“野猪皮,你过来啊!” “该死的汉狗!” 岳讬怒火中烧,恨不能飞过去把所有明军全部杀光。 他爱新觉罗家族自父汗起兵反明以来,吃过不少败仗,也受过不少屈辱,何曾有过今日这般屈辱! 岳讬知道南朝斩一员大清旗丁首级赏格丰厚。 这里有两三百颗脑袋,足够这支明军的头领官位攀升。 可这明军却对此不屑于顾,像是捡到垃圾一般,当着旗丁的面丢弃在地,又站做出当众撒尿的嘲讽之举。 明军能忍,他大清不能忍! “冷静点。这是明军的激将法,他们在逼你出兵!” 杜度紧皱眉头,若不是他与岳讬都坐在马背上,他真想拉住岳讬的胳膊,劝他要冷静。 战场上因发怒而突然进攻的一方会失去战略优势,因为这会破坏原本的战略计划,钻进敌人设下的圈套。 忍耐是一名优秀指挥官的必备素质。 因为沉得住气才能让他有足够时间看出敌人的破绽,以及根据战场态势及时调整步兵战术。 杜度在旁极力劝说岳讬冷静。岳讬作为主帅可以大局为重,但是这些旗丁哪能忍得住气。 更何况眼前的明军总共才两千人,此时若忍耐挑衅不战,他大清入关抢掠以来如入无人之境的威风就丢尽了! 旗丁们群起聒噪,岳讬思虑片刻后也决定打垮这支明军。 “难道你忘了临行前陛下对你的嘱托了吗”杜度努力阻止。 岳讬眉头紧皱,厉声反驳道,“你以为我是气昏头了吗!我发现这支明军举旗前奔,就为了给包围圈中的督师看的,要他们看见援兵已到! 若是那督师与外围援兵形成默契,联手突围攻我中军,你我的性命如何保全!” “啊!” 杜度顿觉后背渗出一抹冷汗,这才意识到挑衅举动背后真正的深意,竟是要绝地求生,一举打垮他中军大营。 要知道古代传讯缓慢、低效,若是敌军涌入中军斩断大纛,届时数万大军都可能溃散。 而大纛一般是不轻易移动的,除非是举旗前进的关键时刻,否则一动就可能导致全军生变。 “所以我不能忍,必须先把这支明军打垮,绝了汉人督师的念想,我们才有可能吃掉两股战果,否则我兵必败!” “都怪多尔衮分兵!要是此时主力合兵一处,我们何必怕这明军!”杜度犹自咒骂。 岳讬闻言也是苦恼地摇摇头,只怪明军太弱,让他们入关数月以来畅通无阻,一点像样的抵抗也没有。 多尔衮由此提出分兵劫掠的要求合情合理。分成两路各自去抢掠确实很高效。 只是这支突如其来,突破斥候警戒的明军,打破了他们良好的部署,就像一根钉子插在脚底板,使人进退两难。 更糟糕的是百姓俘虏都在围攻厮杀中损失大半,岳讬无法用“肉盾”先消耗敌军铳矢。 要么这支明军是有勇无谋的蠢货,要么这支明军背后还有援兵才叫他们有恃无恐。 岳讬就像一个赌徒,将周身为数不多的筹码啪的一下摔在赌桌上,要与这支明军一局定胜负。 他派出混杂包衣的一万二千步骑歼灭这支明军,而随军奴隶是不算人的炮灰。 他又从包围圈的另外三面分别抽调两千人充实中军。 就算因此松懈围攻部队也在所不惜,煮熟的鸭子还能再吃,要是被外人抢走鸭子救活,那他们面对的就不止是两只鸭了。 他再派快马去把右翼军一万多战辅兵赶快叫回来,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别特么在外面吃独食了! 战鼓与号角响彻天地,固山额真谭泰率领一万二千步骑朝这支自称黑旗营的明军袭去。 作为一名久战宿将,他一眼看出明军的“车阵壕沟”体系是个硬茬,仅靠骑射、骑冲难以冲垮,只能先派奴隶、包衣消耗一阵,再用重兵步骑一击摧垮。 他一声令下,数百旗人大兵指挥着四千步卒加速步伐向前。 然而当他们走进一百步,看见一辆辆偏厢车刺出的长矛与鸟铳时,忽然听见浓烈的爆炸声响。 十数个火药包从半埋地底的铁皮桶喷出,在空中划出灰白的硝烟尾迹,落在包衣步卒的头顶发生剧烈爆炸。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8章 man,what can i say 第128章 an,whati say 火药爆炸的气浪在战场扩散,火药包中掺杂的微小铁弹四处飞溅,无差别轰击周围所有空间。 盾牌被打碎,铁弹砸中头盔叮当作响,浓密的血雾在爆炸中心瞬间炸开。 暴毙的包衣前扑倒地,被击伤的倒霉蛋在高速冲锋的惯性加持下倒地滑行数步,浑身皆是被铁弹打穿的血洞。 后方的步卒闪避不及被尸体绊倒,被迫跟随前方的死人摔倒在战场上,随即被后续赶来的无数双脚践踏后脑、蹂躏后腰。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轮恐怖的抛射轰炸后,冲锋路上倒下数十上百人,满脸插着铁弹破片的士兵歇斯底里地吼叫,双手悬在血肉模糊的脸前,迟迟不敢下手拔出破片。 数千步卒的冲锋节奏为之滞,包衣奴才还没理解这武器是什么,就听到第二轮砰砰的炸响传来,脚下的大地好似在须臾间震颤。 火药包的抛射轨迹并不快,步卒们瞅见骇人的杀器将至,下意识向四周避闪。 前后左右的步卒撞在一起,连带把附近稳步前进的包衣一并撞倒,一带二,二带四……大半人的步调节奏全被撞乱。 同袍的惨叫声响彻,倒地的步卒被交相践踏而死,一声声爆燃的火药轰鸣犹如一击击重锤猛攻士气。 饶是一些立功心切的包衣憋着一口血气冲到跟前,也要面对偏厢车射出的重型铳弹和弓弩箭矢,以及壕沟刺出的长矛—— 黑旗营俘虏的包衣都安置在前排壕沟,就像蛋糕前半圈涂抹巧克力与奶油。 所有俘虏包衣分发一根六尺长矛,他们腰身用绳索串联在一起,又与身后的骡车捆绑防止逃跑。 他们若想活命,只有站在壕沟中,将长矛举过头顶狠狠刺向迎面袭来的辫子兵。 “杀!” 求生欲迫使俘虏奋力作战,仿佛要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举起长矛直刺敌人的膝盖大腿。 饶是有万幸的清兵躲过矛尖,也会在特意预留的狭窄过道被重型铳弹近距离打穿数人。 数千包衣还没跟黑旗营近战搏杀,就因为片刻伤亡太大而溃散。 任凭督战旗丁如何挥刀劈砍逃卒,也挽救不了溃败颓势,也被溃逃的人潮裹挟向后退。 “无能懦夫!” 谭泰喋喋不休地咒骂败卒,命人逮来一些溃逃的包衣,当着众将士的面全部斩首。 他回首望了望中军大营,主帅岳讬没有就他的败绩给出训示,于是他决定亲自统帅剩下的精锐步骑出战洗刷耻辱。 包衣奴隶付出鲜血代价换来情报很有价值。 谭泰顺利看清敌阵的强弱与火力布置。 敌军配置臼炮抛射“开弹”,一弹便能杀伤数人,乃至搅乱数十人的进攻节奏。 而即便步卒抵近上去厮杀,也会被火器与弓弩打退。 对付这种远程铳矢充足的“乌龟阵”,使用火炮轰击才有奇效。 可惜此次清兵入关并未携带大炮,仅有一些路途中缴获的明军轻炮,打一下密集步兵线还行,打这种防御工事完善的,就算烧红炮管也打不出什么战果。 只能用盾牌与重甲用命去换,以蛮力撕开明军的骡马车阵,再以重骑狠狠冲撞才能全歼敌军。 主意定下,谭泰亲率全军出击。 一半旗丁下马步战,一半旗丁骑马分成两队绕到明军侧翼。 主将一声令下,数千骑兵踏动着融化的雪泥走出阵地。 数千骑兵渐渐提速,逐次超越前方的步兵、包衣,干草与污泥在马蹄下掀起泥。 两股骑兵在明军骡车前分开,就像水流撞在顽石上被强制分流。 然而骑射的射程并不远,骑手们只能在四五十步内射射击目标,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头射下,砸在偏厢车与盾牌上叮当作响,好似炎炎夏日天降冰雹。 “开火!” 车阵中的呐喊声响起,能破甲的重火绳枪与弓弩大显神威。 黄子龙扣动扳机,只觉手中的重火绳枪猛地向后一座,逸散的白烟从火枪尾部泄露出来,呛得他不由得咳嗽起来。 但他隐约看见扣动扳机后的下一个瞬间,不远处的一个鞑子骑手的胸口爆开一团血。 耳边传来弓弩弹弦的清脆闷响,黄子龙扭头将射完的大铳递给车下的兄弟。 后者给他投来一个急切的神情,并递上一支装填完毕的重火绳枪,“快射几轮就换我上!” “你别急,先让我急。” 黄子龙接过枪支架在射击口,也不精确瞄准,对着密集的骑射队伍就扣动扳机。听到马匹的悲鸣尖啸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打死的,就当做自己又击杀一人。 “砰!砰!砰!” 重火绳枪相继喷出裹挟着白雾的铅弹,数名动态连成一线的骑手一瞬间溅起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线。 前八旗奴隶深知若是车阵被破,他们这些被鞑子视作牛马的奴隶也免不了被屠杀,于是自发请战,接过玩家递来的步弓与盾牌奋力一战。 黄子龙继续回身接过队友递来的火绳枪,这时几支箭矢透过射击孔飞入,一箭插入黄子龙的臂甲,一箭钉在板车上,一箭从他脑侧掠过,正中身后正在装填弹丸的玩家。 “啊啊啊!马的傻逼鞑子射中我啦!” 被射中的玩家气急败坏,一把扯出带血肉的箭矢,也不管伤口涌血,便抄起步弓来到骡车之间的缝隙朝外面倾泻箭矢。 “狗鞑子尝我涂粪箭头!” 『黄子龙』则是握紧箭杆折断,暂留箭头在胳膊上,继续架好枪支扣动扳机射出铅弹。 战马被弹丸瞬间爆头,浓密的血雾在爆炸中心附近瞬间炸开。 暴毙的战马低头倒地,高高翘起的马背在高速冲锋的惯性加持下将骑手向前甩飞。 后方的战马闪避不及狠狠撞上死马的尸体,纤细的马腿发出清脆的骨折声,马背上的骑手惨叫一声,被迫跟随沉重的战马摔倒在战场上,旋即被后续的战马一脚踩烂脑袋。 两队骑兵在车阵背后完成左右调换,但面前的明军阵地就像一座微型要塞,任凭他们倾泻多少箭矢也不能杀出破绽。 纵使他们骑射命中明军,也会被还击的弹矢打落更多骑手,用征战多年的老练骑手换明军步卒,简直亏大了。 八旗步军围上,骑兵们渐渐退去腾出战场。 然而令谭泰疑惑的是。 这次骇人的“臼炮”却没展现神威,偏厢车上的重火器也没开火,好似用光火药,亦或是枪炮过热需要冷却。 瞧见鞑子步军的身影踏进百步之内,指挥官对麾下所有人吼出命令,“燃烧瓶预备!” 言出令行,身处偏厢车的玩家拿起早已放在脚边的瓶子,并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瓶口的易燃物。 不过一息之间,上百名玩家已然举起引燃明火的燃烧瓶。 无数清兵就像突破房门的丧尸一般猛冲上来,时不时有弓弩手在路上止步放箭,几发箭矢嗖的一声破空而来,偶尔有箭矢射中一个玩家的面门,一箭毙命。 待清兵步军满心以为胜券在握之际,何鲁司以手为刀狠狠下劈,队长的指挥语音透过队长传达全军。 “杀!” 百余枚燃烧瓶远远抛飞出去,或砸在地面溅出一个火,或命中密集的敌人点燃。 这种添加各种加剂的火焰不易扑灭,还容易顺着燃料溅射的范围蔓延火势。 要知道清兵最喜布面甲,内衬札甲的衣御寒很好,也容易缓冲普通鸟铳的威力,却非常害怕火焰。 举盾冲刺的清兵忽然愣在原地,吃惊地看着火焰吞噬士兵,听着火焰燃烧布与血肉的滋滋声,被火焰吞噬的兵卒倒在地上惨叫打滚。 高温将札甲甲片烧成烙铁,给披甲人皮肉附赠更恐怖的伤害,不少人根本来不及脱掉布面甲,就被火焰夺走了生气。 鞑子们原先疯狂杀戮的戾气犹如被水熄灭的烈火,心中兀的生出惊骇犹疑, 饶是他们征战多年、无惧苦战累战,但当火焰焚身的试听折磨摆在面前,他们还是忍不住深深代入其中,感受到火焰啃咬皮肉、搅动脑仁的痛楚。 一个个就像面对尖锐长矛的胆小战马,不敢提速前进。 谭泰挥鞭抽打止步不前的旗丁,簇拥他周身的精锐巴牙喇也跟着甩鞭催促旗丁前攻。 可是旗丁好不容易等火势燃尽,鼓起勇气前突,又会被第二轮抛出来的燃烧瓶打破胆气,这次还穿插着铳弹与箭矢。 战马与步军的尸体在百步之内渐渐形成一片血肉丛林,清兵得跨过凹凸不平的障碍,才能贴近车阵。 而就算他们侥幸突破一切伤害,顺利抵达车阵,也被壕沟体系逼到发狂。 壕沟与骡车互相交错,即使清兵踏过狭窄的过道,也推不翻堵死在前的加固骡车,还会在爬车的途中被弓弩与长矛攻击,被壕沟中的前包衣举矛捅屁股。 清兵溃退了。 尽管他们尚有可战之力,却不想再死啃这毫无破绽的车阵防御体系,只想回身与汉人督师作战。 面对如此完备的“车阵壕沟”,唯一的胜算只有长期围困耗尽明军的粮草,或是使用重炮轰碎骡车。 可是眼下时间并不在清兵,中军面临两面夹击的他们不能用困守战术。 就在谭泰疯狂吼叫,命令旗丁回头再战,无意中回头的他看见中军本阵忽然发生了变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9章 已老实,求放过 第129章 已老实,求放过 被包围在贾庄的明军骚动起来。 贾庄的明军早已瞧见持旗赶来的援军,只是援军太少,他们也没法做出配合。 直到区区两千明军把一万多建奴搅得天翻地覆,还能在大地上屹立不倒,官军们心中顿时燃起希望之火。 眼见突围有望,杨国柱、虎大威相继请示督师一起向敌军大纛所在突围,若有幸击败敌人中军,便能一举反败为胜! 相对擅长内政的卢象升知道战机转瞬即逝,也知道这位宿将远比他更会打仗。 于是他当即鼓舞将士,所有步骑、辅兵全体杀出。 目标—— 敌人的中军大纛! 数千获得胜利希望的将士倾巢而出。他们就像猛兽一般咆哮着杀向清兵的中军大营。 谭泰心说要糟,被围的明军尚有数千战力,无论是死战还是突围都有机会。 若是明军一鼓作气冲垮己方兵力空虚的中军,不仅大清唾手可得的胜仗变溃败,主帅、副帅的性命还会不保! 右翼军的主帅岳讬要是死了,所有随军将官都要被严苛问罪。 而谭泰奉命围攻两千明军久攻不下,大概率被当成全军崩溃的罪魁祸首处以极刑。 身加极刑的恐惧使他失去理智,他甚至来不及唤回远处的数千铁骑,就集结最近的八旗步骑立刻回援中军。 那些溃退的旗丁也找到回援的理由,跟随着固山额真赶回中军。 清军的异动被时刻关注敌情的玩家看在眼里。 『粟拉』坐在三角梯上,一身的重甲插着三支箭矢。这一战身上甲胄没插几支箭矢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功劳。 粟拉对底下的何鲁司报告,“被包围的明军动了!看来他们是发现我们的存在,要配合我们作战了!” “很好!现在正是两面包夹之势,我要带队出击!”何鲁司咆哮一声,浑身的血恍若在沸腾。 他拔出黑色军旗,掀起带水泥,可是刚走出数步就被『黄朝』拦下,黑色军旗也被夺了去。 “你是引导人钦点的千总,不好好待在阵地坚守,跑出去逞什么能!这么危险的掌旗任务就交给我吧,我不怕累!” 『粟拉』坐在三角梯上提醒,“别忘了,此战的目标是爱新觉罗岳讬,抓到他才是大功一件!” “他胯下是战马,我们两条腿的步兵怎么追”黄朝说,“能把卢象升救出来就差不多了。” 『何鲁司』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一种不久前才用过的战术再次涌入脑海—— “不,有机会!你带领一千玩家出击,引诱这些骑兵对你们出手——只要他们上当离开,我们就有机会派出玩家骑马追杀岳讬!” 黄朝没有言语,因为被随机选中出战的玩家热烈欢呼起来。 有人替换结实的大盾,有人要队友给他腰腹缠绕火药包,还有人换上新的弹药袋斜挂在胸口。 他们连脸部的血污都没擦去,就再次踏上危险的血路。正如他们前几日明知这有鞑子主力,也毅然决然前来。 前包衣都是一愣,前奴隶呆住了,数百人愣愣地看着调转方向的骡车,看见一千官军昂首挺胸踏着过道走出。 明明数百步外还有鞑子的游骑,他们却毫无畏惧地走出安全的车阵。 他们一脸坚定亢奋的喜悦之情,像是去亲戚家吃酒,一点没有踏入危险之地的恐慌。 这是何等强悍的兵卒! 天下纷乱,狼烟四起,却只有这些勇士挑起大梁。他们明明是天下珍贵的元气,却要为无数怯弱避战的官军流尽保卫家国的鲜血。 若是天底下官军都是这般的虎狼之师,他们辽东之地何至于沦丧至今,他们这些被掳走的百姓何至于在铁蹄的奴役下日夜煎熬。 前包衣和奴隶不禁落下泪水,他们注视着每一个踏出骡车的勇士,努力将他们的脸庞铭记在心。 哪怕勇士们全员战死,史书只给留下寥寥几笔,他们也会记得,也会叫子孙后代都记得! 一千玩家踏出骡车大阵数百步,果然引来嗅到香的蜜蜂。数千骑兵踏动着马蹄滚滚冲来。 就在此时,骡车大阵的另一端打开三处缺口,两百玩家骑着马、骡冲出,兵锋直至鞑子的大纛所在。 …… 冲天的喊杀声渐行渐近,挡在前方的旗丁被数千爆发强力的明军打垮,又有两百黑旗营突骑绕开战阵,朝着中军突击而来,眼看就要形成局部合围之势。 “贝勒爷快跑!汉狗杀过来了!” 一声呼喊打断岳讬的思绪,后者如梦初醒般寻找发声者的位置,数十名巴牙喇骑马簇拥过来,而杜度已经做好逃走的准备。 更多旗丁手持刀盾飞速奔驰过来,在两位统帅面前组成半圆形人墙。 在他面前当人墙的辫子兵被流弹飞矢击中,片刻就倒下三个。“不!我不能走!”骑在马背的岳讬作势便要下马步战,却被一众兵丁抵住,“我爱新觉罗的勇士不能临阵脱逃!我要是逃了,中军就崩了,中军若是不守,大纛倒下,全军都要崩溃!” “去找多尔衮,他的左翼军还有数万战辅兵,我们还有雪耻的本钱!”杜度连忙劝说。 “难道要我抛下右翼军的将士独自逃命!”岳讬目光灼灼,“我还能去北面督战,我还能鼓舞将士们再战!” 杜度驳斥,“不可!此战一败,周遭的明军必定闻讯赶来驰援,到那时我们就是以丧气的败卒对战数万新锐兵马,如何打得赢你是右翼军的统帅,只要你活着,就还有收拢他们归旗的机会!若是你死了,此次入关便输了!” “主子快走!”一个身负重伤的辫子兵拖着血流如注的伤臂,一瘸一拐地扑到岳讬面前,“两边的明军要合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岳讬面色凝重,呼吸急促,顿感背脊刺痛,浑身燥热。 黑旗营明军不过两千人,却害得自己布下的“围歼大局”满盘皆输!自己就算回去辽东,又有什么颜面去见陛下。 该死的黑旗营,为何要在关键时候出现,为什么要来阻挠大清的霸业! “走!” 杜度代为下令,巴牙喇立刻鞭打主帅胯下的战马屁股,数十名精锐护送岳讬向东奔逃,只要逃入多尔衮的主力大营,一切都会好起来。 “杀!” 奋力突围的明军顺利打垮清军断后部队,一刀斩断鞑子的大纛。 大纛一倒,远在各处的清兵顿时意识到不妙,中军大营似乎被敌人攻破,主帅、副帅也不知生死。 若没了统帅,此时再坚持作战也毫无意义,尚有战力的两万余步骑恍若被人类发现的蟑螂群体一哄而散。 骑马的旗丁自然没有性命之忧,很快便能脱离战场,可是那些没能抢到战马的旗丁与包衣就惨了。 他们只能凭借双腿在茫茫雪地奔逃,甚至搞不清楚周围的方向。 有人慌不择路钻进干枯的树林,有人踩进并未冻实的湖面,一个不注意陷入冰水里,还有人割掉脑后的金钱鼠尾,褪掉甲胄,企图藏入周边的村庄蒙混过关。 这时一发红色的烟雾信号弹射向东面,明军与玩家都看在眼里。 “爱新觉罗岳讬在逃”的信号通过骑马队长传给指挥官,更多玩家骑上骡子冲出来。 尽管官军将领们不知道这红色烟雾的来历和用意,但瞥见数百骑兵高举黑旗,以及其他古怪的旗帜,便知道这是来援官军正在追杀鞑子溃卒。 两位官军宿将不知道被追的是不是重要人物,但凭借敏锐的战场直觉,还是派出麾下最精锐的骑兵去助阵。 出身蒙古的虎大威更是亲自督战,率领匆忙集结的三百精骑踏阵而出,襄助援兵。 “头盔上有黑色鸟毛的是爱新觉罗岳讬,鞑子的贝勒!” 『阿杰』驾驭着缴获的战马前奔,一手拿着战弓,一手指缝夹住三根箭矢。他嘹亮的吼声传入岳讬耳中。 这位满清贝勒能听读汉话,吓得连忙摘掉头盔抛出去。 阿杰见状咧嘴嬉笑,再次大喊,“布面甲上有金色纹饰的是岳讬!” 岳讬再次受惊,连忙扯开铁扣,奈何这布面甲捆绑的严实,还有护心镜卡在正中,纵使他拼命解开腰带,又用随身的小刀划拉衣扣的缝隙处,也没法短时间脱掉衣服。 护卫大帅的巴牙喇无声地调转马头迎战追兵,『阿杰』暗道一声来的正好,对准迎头袭来的敌人张弓搭箭,迅捷射出三箭。 一箭掠过甲兵的头顶,一箭射中第二匹战马的马首,一箭刺入第三名甲兵的肩膀。 这利落迅猛的三箭连巴牙喇也不禁感叹,明军竟也有如此精悍、擅射的骑手。 无视掉两侧略过的鞑子甲兵,自有身后的队友料理他们,阿杰一门心思要拿下鞑子的统帅! 他压低全身减少空气阻力,全力催动胯下战马跟进岳讬,后者的胯下战马披着轻甲,又载着身披重甲的岳讬,渐渐被身无压力的阿杰坐骑追上。 当两匹战马并肩奔驰,阿杰忽然从马背上站起,大吼一声扑着岳讬滚落到地上。 两人翻滚数圈才停下,他俩平缓了好一阵,还是感觉头脑晕晕乎乎,身子摇摇晃晃不能维持平衡。 不过身为玩家的『阿杰』恢复很快,他拔出腰间的佩刀,快速靠近这位满清的贝勒。 后者虽然仍有晕眩感,但还是一边抽出腰刀,一边飞速后撤数十步给自己留足恢复时间。 橘红色的霞光将天边印红,倒地的战马在一旁嘶鸣,如此场面恍若两位大侠在霞光下进行生死对决。 阿杰都不由得感叹,“今天的晚霞真美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0章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第130章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如此美好的意境怎能不留图片纪念 『阿杰』哼唱着轻松小调,侧身背对着优美的晚霞,并将对手的身影也包含在镜头之中。 他右手握着的腰刀抗在肩头,左手唤出游戏界面激活自拍功能,再顺手打开音乐模块。 “阿杰到此一游!茄……” 他还没点开音乐,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阿杰下意识远离脚步后退大步,果然瞧见一把钢刀竖着从身前劈下,握刀的岳讬已近他一步半。 “好你个野猪皮,趁着我操作游戏搞偷袭是吧!”阿杰挥刀还击,也被对方躲过。 阿杰暗骂游戏的仇恨值设定太拉,都不给玩家预留纪念、整蛊、放音乐的时间。 眼见偷袭不成,岳讬连忙后退拉开距离,将双指含入口中吹响嘴哨,以呼唤在远处奔驰的披甲战马。 “我特么想放音乐的雅兴都被你给坏了,别想走!” 『阿杰』压低身子,双腿张开,几乎要半趴到地上。 他收刀入鞘,左手握着刀鞘悬在腰后,右手恍若猫猫踩奶一般张开五指。鼻腔深深吸入一口凉气,恍若要吸收空气中无形的灵气,化作瞬间爆发的力量。 “死!”阿杰双腿猛然蹬地,犹如一枚炮弹飞射出去,与此同时迅速拔出的腰刀犹如一抹半月横劈刀锋。 岳讬来不及招架,被一刀划在肚腹上,刀刃切开布面,撞击甲片发出刺耳的刮擦尖啸。 岳讬心头一惊,胸口的布面甲断成两截,甲片与铁扣悬吊着断面,内衬的底衣隐隐看见半条血线浸透而出。 不算强烈的疼痛感从肚腹传来,就像不小心被竹刺划破了手掌。 尽管没怎么受伤,岳讬还是震惊此人一击就能伤到他,其人战力已有巴牙喇的过半水准。 嘴哨呼唤的战马已在路上,远处护军正与明军骑兵缠斗,他只要打败眼前的敌人,他就能逃出生天! 四十岁的岳讬调整呼吸节奏,多年的战斗经验在此刻回归。 两人相对厮杀,双方都披着防护极佳的布面甲,数刀劈砍下去只能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 岳讬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不过几回合交手就适应对方的攻击节奏,甚至做到压制对方。 照这样下去他能赢! 双刀碰撞,寒光一闪,岳讬敏锐地发现敌人的节奏破绽。 他两腿微张站稳脚跟,双手握刀假意招架敌人的劈砍,只听铿锵一响,他立即灌输全力对准敌人的右手从下往上斜挑,却没想到敌人反应迅速,用左臂的臂甲格挡一击。 尽管此人左手被臂甲护住依然在,但被全力一击砸断骨头,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噼啪一声脆响,阿杰左手里的刀鞘应声掉落。 阿杰整个身躯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失去平衡,踉踉跄跄后退数步,摇晃不止的身体几乎快要摔倒的瞬间,阿杰的左腿忽然向前踏出一步,勉强支撑身体夺回了平衡。 岳讬没想到左手骨折的敌人竟然一声不吭。 他原以为敌人会抱着受伤的断手嚎啕大哭,然后被他乘胜追击就地斩杀,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敌人并未像个狼狈的败犬后撤,反而一脸凶狠地前进。 敌人左手都像吊线的腊肉一般左右摇晃了,岳讬目瞪口呆,“他不痛” 为防止断骨干扰作战,阿杰直接挥刀斩断了裂骨以下,摘掉臂甲,光明正大地露出鲜血淋漓的手臂断面。 “天灭野猪皮!” 恍若不知痛的阿杰发出朝天怒吼,断骨的伤口面向外滴血。 他就像丧尸电影里的领主级丧尸,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慢慢逼近。 岳讬下意识握紧佩刀,这连现代人看见都会连连嚎叫的惊悚场景打碎了他的三观。 他一时间有些懵,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尽管岳讬的防御架势慢了半拍,但阿杰因为断手导致的体能下降,全身的速度更加缓慢。 鞑子贝勒顺利挡住劈来的腰刀,但漏防对方的断臂。 流血的断截面代替已不存在的拳头狠狠砸向岳讬的面门,那血肉模糊的断手恍若一把蘸满赤色染料的画笔,裂骨像是锋利的短矛。 血腥与骨矛刺入眼睛、鼻口,顿感剧痛的岳讬惊声尖叫,但这都不及惊骇血腥带给他的心灵震撼。 当阿杰抽出“骨矛”,岳讬不由得自主地握住眼鼻的伤口放声大吼。 贝勒一会弯腰嚎叫,一会直身惨呼,连连后退的身体没注意到脚下的碎石,一不留神摔倒在地。 是妖怪,是杀神,是魔神,他们不可能是软脚虾一样的明军!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怪物!”岳讬惊恐地指着不断靠近的阿杰,脸上的血与崩坏的鼻涕混成一团。 “天龙人,为杀尽野猪皮!” 阿杰利落地挥舞腰刀狠狠插进岳讬的脖子,鲜血如泉喷涌,飞溅阿杰一身。随着岳讬彻底咽气闭眼,『阿杰』只觉得全身一松,干掉小boss的成就感令他无比畅快。 这就像开了一局射击游戏,全场带着队友一路狂飙至胜利,四个兄弟的语音满是对他的称赞与吹捧。 只可惜这游戏没有打败boss的结算音乐,属实是吃肠粉没酱油,没那味。 好在系统的新增音乐模块,玩家不用下线,直接在线上就能给自己放歌——给别人放还是需要费功勋点才能使用。 结果他顺序播放的第一首,便是某“受苦”游戏遭遇boss的史诗音乐。 “淦!现在boss都被我干死了,你才响起来。刚才要是有这音乐氛围,我还能让他得手咯” 阿杰一边痛骂岳讬坏他氛围,一边扯出绳索切断一小节,捆在断臂处上摆狠狠缠紧。 尽管他自知这般处理也活不了多久,但至少要撑过杀鞑子的战役。 眼见远处的战斗也分出胜负,一群头顶带『』的玩家骑马奔来,阿杰赶紧挥刀砍下岳讬的脑袋。 他嘴角不由自主上扬,昂首挺胸,大踏步向前竞走,仿佛走路都带着风。 待兄弟们翻身下马靠近过来,他立刻将岳讬的首级高举过头,放声咆哮道,“敌将的首级拿下了!” “” 一众玩家纷纷露出疑惑、羡慕、嫉妒、不甘、恭喜、兴奋的复杂表情。 “好你个阿杰,不声不响把敌人统帅给偷了!” “啊,你手呢” “小问题,杀岳讬的时候遇到一点小波折罢了,但结果是好的,我用点手段止住了血,敌军大帅也被我拿下了!” 阿杰再一次兴奋高呼,然后炫耀战利品一般,将首级递给诸位兄弟传阅。 后续赶到的虎大威骑队也看到这惊人一幕,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明军队真的阵斩鞑子的主帅了 虎大威连忙翻身下马,也像是看到新奇玩意的路人一般凑过去看稀奇。 他旋即对身侧的部下说道,“叫几个汉军俘虏来辨认这是谁。” 不一会便有几个畏畏缩缩的汉军旗俘虏被押过来。 其中一人看见岳讬的脑袋,便噗通一声跪下去,“是贝勒爷!是大清的贝勒爷岳讬,贝勒爷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虎大威顿时开怀大笑。 随他而来的骑兵们经过一场厮杀,虽然气喘如牛,疲惫不堪,但这场绝地反击、拿下敌将首级的“反败为胜”,使他们重拾自信与希望,一个个脸上洋溢着血仇暂报的释然大笑。 虎大威只觉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眼角泛泪,心里五味杂陈,脸上复杂的表情仿佛在一瞬间经历阴晴圆缺。 被鞑子包围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无力突围将死在贾庄,没想到忽然杀出一支悍勇的明军,协助他们杀出重围,甚至夺下奴将的首级。 他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将,过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浊气。 那沙哑疲惫的宣言好似哽咽在喉头酝酿十数年,兴奋且激动的情绪犹如决堤的洪水喷薄而出—— “赢了!我们终于赢了!” 这复杂的情感就像连考数十年的科举,终于高中举人,自己的辛苦与血汗总算得到回报。 一名士兵举起因杀敌变得残破的腰刀,狠狠刺入地面。 他把腰间的建奴脑袋放在刀旁,又取下满是汗水的头盔怀抱在臂弯里,随后单膝跪地看向遥远的北方。 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翻腾着泪水,士兵不顾全身披着坑坑洼洼的战甲,艰难地朝天朝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终于为惨死的爹娘姐弟报仇了! “这位阵斩敌将的猛士如何称呼” “阿杰。” “走!护送斩杀奴酋的大英雄回营!” 虎大威匀出一匹战马给阿杰骑上,他身为陕西总兵官却亲自为一名不知地位的小兵牵马,而其他骑兵与玩家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仿佛这一切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卢督师!”虎大威一见卢象升便单膝跪地,随后指向身后众星拱月的『阿杰』,“那就是拿下奴酋首级的猛士,阿杰。” “好!好!好!” 此战反败为胜斩获的“真鞑子”首级已经够多,东虏大纛与建奴特色的布面甲也获取甚多,足够任何一员参战将领获得丰厚赏赐, 卢象升不顾极度疲惫的身躯,毅然决然走到黑旗营身边,朝着阿杰,乃至所有黑旗营将士重重跪了下去。 面对如此突然的“变故”,簇拥着阿杰嬉笑打闹的玩家们都是一愣。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1章 你过关 第131章 你过关 “督师!” 副总兵刘钦见状,还以为督师长时间战斗导致力竭腿软。 堂堂勤王督师、元帅级别的人物哪能随随便便给小卒子下跪。 他是督师一手带过来的嫡系将领,看督师像是在看自家叔伯,赶忙冲过来搀扶。 “不用扶我。” 卢象升摆了摆手挥退刘钦,并给予对方一个宽慰的浅笑,示意自己无事。 这支来自豫南的黑旗营部队,不过千余人外加抓来的俘虏,便敢跨越千里驰援直隶,突破东虏的斥候一路杀到中军。 最后还真被他们打垮东虏,甚至阵斩奴酋的首级为大明带来酣畅大胜! 一场必输的死局,硬生生被黑旗营扳回来,从一个失败的绝望到获胜的酣畅。 该谢,该赏,该拜! 卢象升摘下自己的头盔放在身边,接着以大礼的姿势冲着阿杰等人深深一拜,随着身体弯曲的甲胄咔嚓作响。 “多谢诸位黑旗营猛士救我将士于水火之中,若无诸位施以援手,数千兵士无以再见明日的朝阳。 象升代诸位将士谢过各位助我突围,助我拿下今日的险胜,助我击败东虏!多谢了!” 直到卢象升郑重地行完大礼,阿杰等人才缓缓走上去。 “都是保家卫国的勇士,谈不上什么谢字……劳烦督师自己使点劲。” 阿杰用完好的右手扶住卢象升的腋窝向上借力,刘钦也赶过来扶住督师另一条胳膊。 卢象升大腿发力缓缓起身,扭头一瞧却看见『阿杰』左臂仅剩三分之二,扎紧的袖口被血水浸透。 他不可置信地打量壮士两眼,好端端一位猛士落下残缺,日后的人生多有不便,不由得盯着伤臂落下来泪了。 这是为他天雄军奋战受的断臂之伤啊! “不碍事,十八天后又是一条好汉。” “……” 卢象升苦涩地摇摇头,只当是勇士说的豁达之语。 就算过了十八天,这条失去的小臂也不会再长回来了。 虎大威摘下自己的水壶递给一名玩家套近乎,他指了指黑旗营的千总何鲁司,“也不知你黑旗营的将官用的什么练兵法子,能把你们练得如此悍勇,千余人就敢冲鞑子大阵。” “他只是千总,不是我们的将官。” “你家将官另有其人” 虎大威惊了,黑旗营全员受一员千总指挥就能爆发如此战力。 那练出此等悍卒的游击将军亲临战阵,全军将士的士气还不得飞天上去 『阿杰』满脸骄傲地吹嘘,反正吹牛皮不收税,“我家游击将军数十日前率部征讨贼寇,以三千大破十万贼寇,身受十三创,胯下的战马都打死了,却依旧掌旗带我们冲锋,一路冲杀到敌人中军阵斩贼首。” “三千破十万身受十三创还能再战”虎大威倒吸一口凉气。 要是别人在他面前吹这种牛皮,他根本不相信转身便走。 可这是刚刚襄助他们突围获胜的黑旗营啊,满地的建奴尸体就是最好的佐证—— 黑旗营真能做到! “只要我家将主养好身子,率领数千辅兵北上与我们回合,届时黑旗营才是真正的战力。” “你们只是黑旗营的先锋”虎大威瞪大双眼,嘴巴张的老大,像是看见令人惊奇的异象。 “嗯……”『阿杰』沉吟片刻,“算是吧,咱们都是黑旗营的战兵。剩下留在商城的辅兵也有一些战力,差不多三人顶我们一员战兵。 虎大威抬头望天,眼眸翻上,心中默默计算着黑旗营战辅兵的数量与战力对比。 一般军队的战辅兵比例是一比一,或是一比二,也有人完全不带辅兵,纯靠强征的民夫协助搬运物资、背负甲胄。 这么说黑旗营老家还有数千辅兵,其战力相当眼下的一千战兵。 一千五百战兵就把一万多建奴扯住,若再加一千黑旗战兵,岂不是又能扯住小一万建奴。算上他虎大威,杨国柱,刘钦等将领,完全能跟三四万战辅兵的建奴正面对峙。 这还没算其他不敢野战的友军。 若是把前些日子离开的,王朴所部四千余人、陈新甲所部六千余人、山西总兵四千余人,以及在鸡泽止步不前的高起潜三万步骑加在一起,督师身边就有五万左右的勤王之师。 即使五万步骑难以跟建奴野战取胜,只要逼得建奴不敢妄为,乃至匆匆退出关外便是成功。 虎大威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督师,后者竟与他存了同一份心思。 此战被斩杀、俘虏的辫子兵足足有一万七千,金银钱财数十万两,战马辎重不计其数…… 这样的战绩报上去,所有参战人员最少官升一级,而功劳最大的黑旗营起码官升两级,甚至三级,犒赏更是丰厚! 俘虏的处置并未产生什么争议,许多官军的家属都在此战被建奴当成肉盾害死,他们恨不能当场把建奴扒皮抽筋活活煮了吃血肉。 所有被俘的真鞑子一律斩首,真鞑子的首级累积达到五千。 八旗的包衣奴才则在黑旗营的建议下,三一抽杀,三人里面抽一个交给另外俩人杀死,由此处决三千包衣。 剩下的包衣用绳索捆绑起来当作罪人分给诸营看管,黑旗营分到最多的两千人。 由此,黑旗营的总兵数也达到三千七百。玩家总数还剩一千二百。 被分给玩家的包衣罪徒努力融入“黑旗营”圈子,玩家倒是觉得无所谓,多两千辅兵给他们搬运钱粮弹药也是好的。 但数百名与黑旗营并肩作战一场的前包衣、奴隶百姓,不由得抖擞起来,纷纷以黑旗营正统辅兵自居。 颇有一种“我先来的”上下尊卑,言语间对这些后来者颇有讽刺与鄙夷,监督起这伙罪人包衣一点也不含糊。 为区分两者的区别,黑旗营给前者定名为辅兵,为后者定名为“刑徒军”。 至于八旗掳走的奴隶百姓暂时安置在顺德由知府老爷节制,待战事平息再由官府协助归乡。 眼下建奴虽败,但其主力犹在,若是溃逃的败卒与建奴主力会合一处,仍旧是督师无法处理的顽疾。 卢象升召集诸位将领,包括黑旗营将官一齐议事—— 如何应对建奴的主力问题。 建奴就像一群饿狼穿梭在大明腹地,只等官军露出破绽便会一拥而出。 其实破敌之法很简单,把友军全部集结起来,力往一处使,就能重创建奴。 只是友军们个个畏敌如虎,探马一看到建奴先锋,官军主力便立即后撤数十余里。 黑旗营集思广益给出的建议很简单,用首级去诱惑散落各处的友军集结过来。 明军之所以畏惧建奴无非几点。 一是将官害怕野战不敌导致自己全军覆没,在这大乱之世若没了兵丁便没了话语权,只能落得赋闲在家的下场。 黑旗营襄助卢象升打赢巨鹿之战,胜利的消息很快便会在华北平原传播开来:鞑子也并非不可战胜的。 二来明军怕打赢了损失惨重,军功还被文官老爷夺了去,落到手的血汗赏银也会被贪污打折。 而卢象升的人品武将皆知,决不会侵吞他们的军功与赏赐,只要人人奋战便能正常晋升受赏。 当然了,光凭口说可不一定说服这些“畏虏如虎”的胆小鬼。 还需要一点甜头给他们尝尝。 卢象升对诸位将领下令,“你们立刻派出骑术好手,各带十颗真鞑子的首级去唤陈制台、王总兵、李总兵、孙巡抚、高大监前往临清屯驻,若他们按时抵达,本督便再给他们补四十颗真鞑子首级。” 按照这些人统领的部众,若能不战拿到五十颗真鞑子首级,纵使不能官升一级,也能抵消一次“戴罪立功”的缓刑。 他们为了拿到剩下四十颗脑袋的“尾款”,也为验证卢象升酣畅大胜的真实性,肯定会尊命前来临清会合。 卢象升加急上奏的捷报很快传到皇帝陛下御前,各地逗留的巡抚、总兵也都收到卢象升绝地大反击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北方都知道这场来之不易的大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2章 二十八岁,是皇帝 第132章 二十八岁,是皇帝 朱由检最近很焦躁。 河南乞活贼愈演愈烈,原本被打垮的闯贼也死灰复燃,西贼更是招安再反。 鞑子第四次深入关内腹地,而各路官军却不敢应战。 无数州县沦丧贼手、虏手,不知有多少祖宗子民受难。 陕西巡抚孙传庭率领万余士兵在真定与鞑兵隔河对骂,仅仅一百鞑子渡河,就吓得万余官军瞬间崩溃逃散。 “万余官军还没接仗就被一百东虏吓跑,无能至极! 边军年年练兵,朕何曾短过他们钱粮年年给他们钱粮军饷,他们就是如此报效朝廷效忠朕的! 一个个避战自保,却说不可浪战。每日死的都是朕的子民,岂容他们退却!” 皇帝的咒骂声在文渊阁回荡,分坐两列的阁部大臣莫敢做声。 自从鞑子入关、京师戒严以来,陛下每日都会准时抵达文渊阁,提领杨嗣昌,洪承畴,刘宇亮等一帮重臣临时处理军务。 “无能!无能!无能!” 朱由检顿觉一股火气攻心让他一阵晕眩,旁边的贴身太监凑上来想要搀扶天子,却被天子摆摆手拦住。 朱由检立刻派遣心腹太监去领锦衣卫,务必把孙传庭逮来打入诏狱。 如此无能之辈该杀! 还是洪承畴站出来跪在陛击败西北流寇,又擒获闯贼高迎祥,眼下只是一次疏忽,也罪不至死啊。 洪承畴一番有理有据的劝告,朱由检才平息怒火。 大明天子微闭双目,待胸腔之内的郁火消散,面色恢复气血之后方才舒了一口气重新睁开双眼。 不过孙传庭死罪可免,败仗的锅必须背,先打入诏狱再说。 两旁的官员们不敢抬头直视天子,只能略微抬起下巴,用双眸上端余光去看看天子的心情如何了。 眼见天子怒意平缓,杨嗣昌站出来建言,“将士不敢死战,皆因甲仗废弛、粮草兵员匮乏,唯有补充各边兵员、打造兵器、鼓舞将士士气,才有对战东虏之机。” “加练兵马又是一笔巨额开支吧”首辅刘宇亮抬起沉重的眼皮。 “再加练饷、每亩加征一分银,又可得数百万两银钱,只要将士用命,必不会让东虏入寇的惨剧再演。” “前有辽饷,后加剿饷,如今又添练饷,父老百姓苦不堪言、民怨沸腾,若致乞活贼、闯贼愈发势大,如何了得”另一名内阁成员反驳。 “加派皆由田土所出,田土尽归有力之家,加派不会苦累百姓,反而有利抑制豪强,如何会闹得民怨沸腾不过是百姓受奸人蛊惑从贼罢了。” “可是……” “够了!加税之事待东虏退散再议。” 一语话毕,朱由检只觉掏空了身子,他勉力正了正身子,打算就此结束今日的日常工作。 “陛下!大喜啊!” 忽然独属于太监的阴柔声音从阁外传来。众目睽睽之下,王承恩急匆匆跑到文渊阁内。 他双手捧着几则公文跪在天子身前,如同献宝一般高举过头,嘴里还重复着庆贺的话语,“陛下大喜啊!” 朱由检心头一喜,预感到有什么大好事要降临! “兵部左侍郎、勤王督师卢象升奏……黑旗营商固游击李牧麾下千总何鲁司,宣府总兵杨国柱,副总兵刘钦,山西总兵虎大威,保定参将陈世友……大破东虏,斩首——” 文渊阁内,一个略显阴柔的男子声音在稍显空旷的阁内回荡,那身穿华服的太监满头大汗,双手颤抖,他的声音更是断断续续像是被人一针一针地扎在身上。 在旁边的大臣看来,这位王公公颤抖的双手仿佛捧着一沓珍贵的宝贝。 王公公坚持念诵着奏章上的内容,然而朱由检却下意识过滤掉了所有浪费听力的陈词滥调,只保留了那些至关重要的信息—— “斩首一万一千二百六十六级!” 当那阴柔的声音念到斩首二字时忽然打了鸡血一般高亢起来,字正腔圆的话语让阁内群臣听得一清二楚。 轰! 朱由检仿佛听见什么声音在阁内轰然炸响,一干重臣低声窃语起来,都在询问这捷报上说的是真的吗 斩首一万一千二百六十六级,并且阵斩奴酋一员,奴酋随身的甲胄头盔、大纛皆在! 朱由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伸长脖子环视群臣脸上的表情,想从一干重臣脸上寻找一些情感共鸣,但这些在官宦之海沉浮数十年的官僚皆是不露声色的人精,眼见天子的视线扫来,一个个赶忙低垂下眼眸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 久听败绩的大明天子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胜利会出现在今天! 朱由检并非想抹杀将士们用命换来的大捷,而是不想听到虚假的信息后乐极生悲。 这样的虚假捷报实在太多。 常常有人自称击败数千敌兵,结果递上来的首级才几十颗,一说就是敌兵将尸首一并带走。 “确定首级具具属实” 朱由检身子前倾,紧紧盯着身前保持跪姿的王承恩,拿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发问。 王承恩喉头发紧,呼气急促,面色涨得通红,就像是喉咙卡了痰的老者,努力咳嗽了半天才喊出声来:“卢老公加急送来一千首级,经过兵部检验,颗颗都是真鞑子!” 一千首级都是真鞑子! 就算没有捷报所说的一万多首级,有这一千颗真鞑子脑袋那也是数年以内的大功一件! 朱由检立时大笑着吩咐王承恩平身,后者谢了一声。 旁听的洪承畴也愣了,巨鹿一战斩获一万多首级。还拿下一员奴酋 尤其是捷报中多次提及的黑旗营猛士,竟能以两千余战辅兵拖住万余鞑兵! 他与流寇与边虏交战多年,知道斩获万余首级是多么艰难。 建奴有骑兵,来去如风,万余首级的来源至少是四万规模的虏兵,战兵数量不低于一万五千。 而这次的卢督师的直属兵力与黑旗营,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万人。以万人之众大败四五万气焰嚣张的东虏。 这已经不是大捷,而是崇祯朝以来的唯一史诗大捷啊! 这黑旗营的李游击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练出如此悍勇的强军,简直是戚少保在世啊! 洪承畴暗暗记住这位带兵有方的李游击。 朱由检接过捷报亲自阅览了数遍,果然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没有做梦。 斩首一万余级,还阵斩敌军头目,可见东虏战败溃散时有多么狼狈不堪。 朱由检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觉得特别解气,好似他自己也亲临战场,手握天子之剑利落地捅死一个凶恶的鞑子。 “好!好!好!” 一向看重礼仪的朱由检这回也顾不上帝王之仪,一连大喊数声赞美之语。 他兴奋的就像现代的小学生听到学校突然无作业放假一周,忽的从座位上弹射起身,率真地挥舞右手在空中划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右勾拳。 “卢九台好,黑旗营好,我大明将士好!哈哈哈哈……” 朱由检说罢对卢督师明军的评语,顿觉浑身冒出一层热汗浸湿了内衣,体内淤积的烦恼与郁毒似乎随着方才的热汗排出体外,全身皆有卸去重压的轻松舒适感。 阁堂内响起一片热闹的欢腾,大臣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一鸣惊人的黑旗营。 这久违的胜利让一众大臣颇有久干逢甘露之感,即便他们皆是年过半百的白发老者,对于边关将士斩获的荣耀胜利,仿佛也有自己手刃鞑子的热血与自豪。 “臣为陛下贺,为我大明贺!”杨嗣昌抢先出列,恭恭敬敬地向天子施礼。 一旁的首辅刘宇亮被人抢先一步,心中略感不悦,但还是紧跟着喜悦的氛围对天子恭敬地传达自己的“祝福”,“臣为陛下贺,为边关将士贺,为我大明贺!” 两位大佬带头,其余重臣纷纷附和,“臣为陛下贺,为我大明贺!” 群臣庆贺的声音在阁内此起彼伏,久久不能散去,朱由检头一遭受到如此纯粹的群臣祝福,第一次感受到天子治国所带来的成就感与自豪感。 似乎他登基十一年以来所遭受的重重磨难与挫折都在此刻烟消云散,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黑旗营将士从河南跨千里北上勤王的奉公之心真是天地可鉴。 那种将士用命保家卫国的赤子之心让朱由检感受到儒家经典里所无法准确描绘的家国情怀,不由得头脑发热,血脉偾张。 若不是大明天子必须坐镇中央稳定朝政,他都想御驾亲征与那些一心为国的赤子一起驱逐鞑虏,收复失地! “赏!务必要重赏有功之臣!莫让将士寒了心!卢九台有功,恢复他兵部尚书加衔,赐他王命旗牌……” 朱由检特意从内帑扣出白银犒赏卢督师建功的将士们,每兵都得赏赐五两。 这时刘宇亮顺嘴提了一嘴,卢象升出京的时候麾下兵马两万余人,怎么到了贾庄被围只剩下七千兵马。 其他人哪去了 朱由检听闻此言只觉得如梦初醒,一旁的杨嗣昌却眉头紧皱,仿佛有什么事情被戳破。 朱由检下令,申斥这些避战不前的懦夫,该革职的革职,该戴罪立功的戴罪立功,命他们务必听从勤王督师卢象升的军令。 若再有借故避走、败坏大局的,准许卢象升用王命旗牌先斩后奏! 他还要给奏报特意提及,受伤在家的李游击厚赏,连升他三级,各种加衔等等…… 当然也有大臣泼了一盆凉水,声称这位李游击刚被河南巡抚保举为游击,不过数月时间再次高升。 其人还不到二十岁,骤得高位恐怕不好吧。 “如何不行!大明正是用人之际,骤得如此悍勇的良将,为何赏不得! 李游击为朕追剿流寇,大破十万流贼,身受十余创还要率部北上勤王,骑马坠下被人送去急救才不得不委派一员部下统御儿郎北上勤王。 他黑旗营解除贾庄之围,救我大明数千将士性命!如此忠心良将,你告诉朕如何赏不得! 非要苛责忠臣良将,害得将士们流尽骨血,害朕无人可用才合你心意么!” “臣建言失度。臣有罪!” 那位大臣闻言连忙跪下,依朱由检的性子,想杀那个文官大臣,那是说杀就杀的。 杨嗣昌也站出来劝说,不如先压一压李游击的官职,眼下还有东虏主力没退走,仍有立功的机会。 要是人家中途犯个错,刚提上去的官职若再刷下去,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不如等东虏完全退走关外,一切事情平息好好论功也不迟。 一向重视杨嗣昌的朱由检这才退让一步,给李游击暂且只提一级。 升李游击作汝南参将,兵额一千五提升至三千,再给李参将特别赏赐五千两银子,勉励他保重身体继续为国效力。 洪承畴顺势提议,给李参将的部众军饷全部依照边军之例,如此也能鼓舞李牧悍卒的士气。 满心欢喜的朱由检中气十足地回应一句,“准!” 河南已被乞活贼截断部分,李参将所部军饷支出就由南直隶协饷一半。 朱由检再次翻看几封捷报,反复回味捷报里的字字句句,情不自禁仰天大喊,“好!好!好!” 朝廷的定议通过朝廷“天使”飞奔至临清。 而远在商城的李牧也在当日玩家战胜之际,收到了系统奖励的提示音。 只是这回的奖励,好像不止天命值,还有他没见过的意外之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3章 系统升级 第133章 系统升级 【击溃八旗右翼军,黑旗营一鸣惊人,你的名声从京师到南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华北文武都期待你亲自带兵北上的那一天 天命值到账35000 游戏玩家召唤系统等级2等级3 剥离随身复活点,新增固定复活点与临时复活点功能。新增游戏官方论坛。游戏玩家熟练度渐进体质强化】 看着系统的奖励描述,李牧心说果然随着综合声望提升,系统等级也随之提升再次解锁更多功能。 “游戏官方论坛”就是游戏玩家的讨论场所,凡是游戏玩家都可以在论坛发起话题或是留言。 说些键政,评价游戏优点与不足,讨论一些在大明环境下可以实现的“科技树”、“社会制度”都是可以的。 它也有专门的“论坛图书馆”可供生产种田攀科技玩家上传办公资料,比如游戏内的赋役资料,户籍资料,犯罪档案,控制区域地图制作,玩家自报当前位置图等。 重要的是,李牧每三天可以打开系统阅览玩家的记录内容,相当于多了半台电脑在身边。 “游戏玩家熟练度渐进体质强化” 此功能强化玩家的成长性——力量,体质,敏捷,耐力,手工,骑术,剑术,射术,火器等等细化的技能。 每一位玩家进行不同的活动,都会获得相应的熟练度。 该熟练度会促使玩家快速成长对应的技能,相较于玩家现实的能力略有提升。 比如一名玩家一直在游戏内训练、战斗、负重等等力量训练。 那么他在游戏内会快速从普通壮丁成长为壮汉。再由壮汉提升为猛男,甚至最高提升至特工水平…… 当然,一位玩家再如何成长,也不会变成一拳打穿铁门的超能力者,只是凡人中的佼佼者罢了。 “复活点相关内容”起初让李牧眼前一亮,还以为是复活点数量从一变二,玩家的“战略威慑半径”变大了。 可他仔细一瞧,这功能却并非如此。 原先的随身复活点将脱离李牧的身体,变成固定地点。 李牧有三天时间选择固定点位置,只要在主基地方圆五十里之内都行。 虽然李牧身上的复活点没了,但是他多了一个临时复活点——一面战旗。 这面特殊旗帜拥有临时复活功能,从激活之日开始维持一百日,若是一年不使用将会消失。 当前系统等级战旗的绑定人只有李牧,可购买战旗数也是0. 当前系统等级 李牧心说,是不是只要系统等级再次升级,他不仅可以购买额外的战旗,还能将它赋予给别人 李牧沉吟片刻捋了捋“复活点”信息。 他虽然自己没了复活功能,但可以挑选永久复活点,还有一面有限时间的临时复活点。 假设他把永久复活点设在商城以西的河岸渡口,玩家一复活就能登上战船走水路,短短几天便能抵达战场。 他要是带着战旗率兵北上勤王,激活战旗期间,整个华夏大地便存在一南一北两个复活点。 玩家在北边跟鞑子血拼战死,眨眼之间便能跨越千里,在永久复活点重生,踏上水路前往乞活军的前线。 他们上一秒还是湖光游击队、潜伏暗杀者,下一秒就能成为杀鞑子的勇士。 这感觉就像一战时期铁路密布的德国,打完西线的德军能在数日之内赶赴东线战场,把一个人当成两人使。很好! 尽管战旗只有一百天的效果,但也足够打赢一两场大型战役。 更重要是以后或许能解锁额外的“战旗”,李牧恨不得多带队打几次实战,尽早进阶系统等级。 ——根据前线的玩家汇报,崇祯总算给予卢象升更多权限,北方各地的官军都在慢慢汇聚到卢象升旗下。 原先只有七千兵马的督师已然集结两万五千人,而这个数字还在每天增加。 李牧琢磨自己的兵力,三千步军,一千骑兵,刚战死不久的两三百多名北上玩家,已经有四千余战力。 前线的黑旗营听说收服一些辅兵,总兵力也有三千七。 二者相加便是八千左右的战斗力。 李牧忽然想到——对于一员实兵一千五的游击将军来说,统兵八千的确太过夸张。 不过他也想到了合理的解释,就按照前线玩家说的,他手头上三千步军是民兵,一千骑兵是辅兵。 嗯,替前线黑旗战兵骑马的辅兵。 当然,要是北上抗虏,真民兵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若要辅兵也有黑旗营收服的俘虏客串。 就这还没算35000天命值召唤的人。 事不宜迟,李牧抽出五千天命值兑换复活码,经过各战区战死、激活码消耗的复活储备回升到3400. 剩下的三万天命值全部梭哈召唤! 随着一阵炫光闪过,所有卡牌从熟悉的肥大拉链包弹出来。 这回一件附加道具都没有,全是游戏玩家。足足一千二百名初级玩家“新鲜出炉”,远比前几次天命值的含金量要高。 待他们全部载入完毕,李牧批准他们全部进入游戏—— 他本来是想北上抵达目的地,再用战旗把他们召唤出来,一路上省去不少口粮,玩家也不至于把时间在路上。 但他转念一想,拿到激活码的玩家肯定想第一时间进游戏看看,哪怕给他们时间熟悉环境,练一练兵器、队列、阵型什么,也比到了前线才把他们召唤出来一脸懵逼的强。 于是一千二百人顺利进入游戏,他们收到的第一个系统提示便是选择职业侧重。 不少人在同好群、聊天群、视频网站看过《晚明风云》的相关内容,知道眼下游戏最火热的副本是“北上伐清”。 足有一千人直接报名参加伐清,剩下两百人分流到生产建设、科学研究、化学实验室、核心区干部当中。 这样一来,李牧北上的实控力量便达到九千,其中游戏玩家两千五百人! 此时不带兵北上刷声望更待何时 就在李牧唤人去传达北上集结的命令之后,一名玩家跑过来,“李老大,咱们生产组又做成一个项目,该来验收一波发奖励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4章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第134章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很好。” 李牧不由得给对方竖起大拇指。 种田、攀科技的玩家的积极性就是高,他们不像做枯燥的游戏任务,倒像是在高自由度的环境下,主动创造出新的世界。 如果说战斗玩家是他的剑,那么种田玩家就是他的犁。 战斗种田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他时常给内政生产的玩家们举办“限时活动”,好把奖励分发给他们。要想马儿跑,总得给马儿吃饱。 给人画饼最后还赖账的脏事,李牧是干不出来的。 对这群“秩序”与“混沌”并存的沙雕多释放一些善意,总有一天他们会反馈令人意想不到的正向回报。 这不,又有成功的项目等着他去验收。 既然是非战斗的户外运动,自然少不了他的小跟班,杨文盼。 这小妮子如今十四,经过大半年的调养,身子骨总算有了少女的青春韵味,出落得水灵可人,蓄养多时的头发也能扎成双平髻,平添一份少女的俏皮可爱。 她眨巴眨眼一双大眼,墨黑的眼瞳恍若镶嵌闪闪发亮的黑曜石。 听到李牧唤她一齐出门,她连忙抄起一个包袱抗在后背,像是跟随少爷搬家的小丫鬟。 少女很喜欢跟着“李先生”东奔西跑,那样她能见识很多过去不曾见过的东西。 在数十名玩家护卫的簇拥下,李牧二人快步前行。她就像一条小尾巴,紧紧跟在李牧右手边。 不过她身材娇小还不到一米六,双腿总是赶不上壮汉李牧的步子,以至于后者要时不时放慢脚步等她追上来。 抬头环顾四周的风景,文盼惊叹原先的杨家村到如今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由破落乡村变成一座热闹繁荣的小镇。 她就像每日三点一线的打工仔,没有余裕欣赏沿街的风景,明明走过路过数百次的地点,却像是第一次见到那般惊叹。 今日她总算有闲心观察沿途的风景。 水泥铺设的宽阔主干道横贯小镇,行人与马车分置左右行驶,身穿自制服装的“快班”吹响口哨维持街面秩序。 硬质道路积着早晨下过的雨水,雨水混杂灰尘流入路旁的排水渠。 沿街的百姓瞧见李牧都会投来诚挚的问候,有人叫他李先生,有敬他是游击将军,还有人继续称呼他为李老爷。李先生也会一一挥手致意。 小镇头顶时常漂浮一个球形风筝,李先生说这是观测气球,能居高看见方圆数十里的位置。 文盼起初觉得很惊叹,人居然能坐着风筝飞天,但想到李先生每天都在召唤“薯兵”,她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他们一行人跨过寨门走出小镇核心区,墙外民房店铺相对杂乱一些,好在道路依旧宽敞干净,也没有过去牛骡鸡鸭的粪便臭味。 只是总会看见飞檐走壁的“薯兵”。 他们要么爬墙,爬屋顶,要么坐在瞭望塔危险的尖顶端着二胡或琵琶高声歌唱。 就在这时,来往的路人响起一阵惊呼,“快看快看!” 文盼与李牧一行停下来循声看去,只见一只棕色“大鸟”在空中翱翔。 文盼恍惚以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她揉揉双眼定睛一看,那所谓的大鸟并非鸟,而是一个木质“大风筝” 那风筝的形制颇为古怪,像是一只翅膀僵硬绷直的大雁。 一众路人与店铺的食客纷纷拍手称奇,都说李游击麾下人才济济,尤其是名为义士的猛男,每天都能给百姓带来不同的新奇戏码,简直比看戏台班子杂耍还过瘾。 “那定是李老爷义士的新样!” “凡人竟如鸟一般展翅高飞!” “数月前是飞天大球,今天是飞天大雁我下过广州,见过西夷红番,都没有这里的稀奇多,几日所见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一众食客纷纷拍案叫奇,对人能飞天的奇景感到莫大的震撼与猎奇满足。 “市井皆传李老爷会法术,我猜这就是李老爷传给麾下义士的一二道术,能使人腾云驾雾。” “人家兴许就是天上的仙人,下凡来除魔卫道,惩奸除恶的——他座下的亲传弟子也能算作半仙了吧” 文盼心说自己被李先生授业多日,还是使不出半点仙术,哪里算是半仙,只是个能吃的小丫鬟罢了。 李牧也假装在一家店铺购买小吃,实则聆听诸位百姓对“新技术”的看法。 忽然,众人议论纷纷的奇怪大鸟在空中撕裂解体,木屑与碎片旋转飞舞缓缓下落,而那名倒霉男人以极其狼狈的姿势重重摔在林子里……“看来半仙的法术也不行啊。” “仙人术法也有三六九等,这个半仙兴许、兴许是道行尚浅,学艺不精,没学到人家李老爷的秘术,一时疏忽犯下大错。 要是李老不会道法,那你怎么解释那工坊里自行运转的喷气大作坊我家亲戚去工坊采购货物,亲眼所见这般奇物,难不成是无中生有”那食客自顾强辩道。 “看吧,说不出话了吧。”食客自以为说的同伴哑口无言,洋洋得意的继续说—— “依我看,纵使李老爷和义士都只是肉体凡胎,那也学到了秘术。他们该是拜了名为‘水火天尊’的得道高人。 李老爷拜师过程历经坎坷,受尽九九八十一难才算感动高人,得天尊传授独门仙法‘真气东力’,所以那些工厂才能无力自动。” “诶,我怎么听说李老爷拜师学艺的洞府名叫‘柯穴’,习的是‘微乌竹意’,这飞天大球,三昧真火的宝瓶,犀利的大炮,驱动工坊做工的‘水火之力’亦是此门绝学之一。”又一个食客围拢上来。 文盼听闻此言微微一愣,心说这‘柯学’是不是李先生传授自己的“科学” 她扭头瞥了一眼也在偷听对话的李牧,暗叹李先生对自己真好,这种秘术也愿意传授给自己。 都怪自己天资愚笨,学了这么久还是使不出法术。 “应当是了,听说李老爷的弟子们还说飞天大球不算什么,以后要做能载百人飞天的‘大鱼’,从天上开炮杀鞑子。” “啊天上也能杀敌” 新奇的作战途径超出食客们的想象,许多人甚至连水战、海战都没见过,更别提天上来敌。 “前些日子李老爷带兵南下剿贼,便用过天降爆雷一招——义士坐着飞天大球来到贼寇大营,几个爆雷炸得贼寇哭爹喊娘,听说贼寇副头目当场就被炸死了。” “嗯,我怎么听说乞活军也有这飞天大球,难道会法术的不是李老爷,而是乞活军的高人” “放屁!是那乞活贼偷学李老爷秘术!” “说起来,我也听我家在做矿工的子侄说——李老爷以后要用铁做更多的驰道。” “拿铁做驰道一斤铁也要三四分银,把白银子拿来买铁铺地上,也太靡费了吧” “听说以后要做一些‘水火之力’大车去跑铁驰道,半个时辰能拉人走五十里。” “半个时辰五十里” 食客们目瞪口呆,都觉得这是在吹牛,饶是听说过“真气动力”驱动的工坊,也觉得半时辰跑五十里太过骇人。 更多食客见都没见过“神奇工坊”的,只觉得这是《华夏时报》连载的奇幻志怪小说。 若是“水火大车”一天走六时辰,便是六百里,都能赶上六百加急了。 可是六百里加急传递的是紧急军情,而这水火大车可是驮人啊…… 新奇的话题一下子打开食客们的话匣子,众人议论纷纷,将自己对诸多新奇秘术的看法说出。 在附近聆听一阵的李牧只觉得滑稽搞笑,没想到大众百姓心里的“新技术”是这般形象。 李牧领着跟班继续前行,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百姓还真是“可爱”。 城外关厢的尽头有一条特殊的道路—— 两条钢棍嵌入水泥地面,两匹驮马拖拉的双层木质包厢车映入眼帘。 文盼还是第一次走出小镇,跨过关厢数百步,瞧见这般的道路与马车。 一位身穿制服的猛男站在车头,他左臂肘关节以下没了,取而代之是简陋的轻型义肢。 眼见李牧到来,他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军礼,“参见游击将军!”随后对众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牧向众人介绍这位前线负伤的战兵,玩家护卫们不由得对断肢的猛士肃然起敬。 文盼目送着李先生踩踏阶梯进入马车,自己也有样学样小心翼翼地钻进去,好像是第一次坐地铁不知道如何操作,先看一眼前人的动作再模仿。 车内包厢制作的颇为精巧,双层结构的布置足够容纳三十余人。李牧领着文盼踏上车顶,玩家们则鱼贯而入抢占车头位置。 他们表面上替李牧二人抵挡前方的寒风,实则是占据有利位置观赏沿途的风景。 “喝!” 马夫轻甩马鞭,车前的马儿踏动马蹄慢跑起来。车轮沿着内嵌轨道迅速前行,一路上都颇为平稳。 随着马儿逐渐提速,有轨马车的速度早已超过行人小跑。 几名坐在前排的玩家张开大嘴迎入寒风,像是几个大傻子一边狂吃空气,一边发出没有感情的啊啊啊声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5章 天不生第四天灾,天下万古如长夜 第135章 天不生第四天灾,天下万古如长夜 通行马车的内嵌轨道并非一组,而是整整三组。 两组运输货物,一组载人。 载人马车靠最右侧行驶,另外两组运货驮马跑得贼快,不断往返于仓库、工坊、矿洞之间。 每当有马拉的货物抵达,工坊劳工们便会一路小跑出来,协力卸掉沉重的货物。 尽管每日活计很累,但工坊给出的工钱相比做短工还要优厚,一人挣钱全家吃饱,他们乐意吃苦换取辛苦钱。 冬季的寒风透过玩家缝隙呼啸而来,文盼不自觉地凑近李牧的胳膊,好似这般能叫她更暖和些。 “薯兵”的歌声在耳边响起,沿途工坊的薯兵听见,还会接力哼唱几句。 工坊区是普通人限制入境的特别地区,设置民兵团在外围看守、内部巡逻,唯有受邀的商人、匠户,才有资格进入这片限制区域。 工坊区内的大小房屋间隔分布,成百上千的劳工进进出出。 工坊烟囱喷出浓烈的黑烟,白色的蒸汽随着低沉的铁器撞击时而喷出,弥漫在工坊区上空形成淡薄的白雾。 厚重的铁质机器狠狠挤压一盘盘圆形纸包,不一会便有大量深棕色的液体流出,一股浓浓的香油味道扑面而来。 “咻咻咻——” 一声声嘹亮的哨声穿透空气,十数人推动一台铁木结构机器的底部绞盘,使其转动起来。 高大的起重机附带一个大号的“笼子”,只要一群人钻进笼子犹如仓鼠一般快跑,铁架便会吊起一网又一网的沉重货物,将它们填入货架。 层出不穷的机器、工坊让文盼看得眼缭乱。 她做梦都想不到,生铁和木头结合竟能做出如此精妙的东西。 看来自己每旬所学的那点“秘术”还远远不够。 不过她学习算术培养的些许“数学思维”倒是派上了用场。 这三组延伸到视野尽头的“轨道”漫长且笔直,她坐着马车前进好一会儿都没抵达尽头。 这说明三组轨道消耗的生铁甚多,累积的造价肯定不便宜。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银钱投入到这上面去,马拉的货车确实更快了,但这就相当于钱节省时间。 对于农业社会成长的杨文盼来说,精准的时间概念是没有的,也没有“时间就是金钱”的效率计算、投资回报比,反而认为金钱比时间重要。 绝大多数中下地主宁可一整天步行,亦或是吝啬到影响身体健康,也要节省他自认为珍贵的一点点银钱。 为了节约时间而费额外金钱,在他们眼里就是浪费。 文盼不理解归不理解,但只要是李先生的决策,她都觉得是对的。 毕竟自从李先生到来之后,降临在杨家村百姓身上的都是好事—— 每日三顿饱饭再没断过,每家每户除了伺候自己的份地,还有时间去工坊做工赚点外快。 有些农户干脆派出一半家庭成员去工坊长期打工,每个月赚来的工资不少,农户们看着看着就变温饱家庭。 跟着马车欣赏沿途惊喜又震撼的工坊画面,文盼一行总算抵达了目的地。 货车的轨道在前方拐了个弯继续向前延伸,但是载人的马车却在相对寂静的工坊停下。 她跟着李先生下车。 有几个薯兵却不走寻常路,故意要展现自己的下车技巧,单手撑着马车顶沿,大喊一声腰马合一,然后当着众人面摔个狗吃灰。 惹得文盼不由得噗哧笑出声。其他玩家也哈哈哈大笑,一点也不顾及同僚的面子。 落地的几名薯兵拍拍下身灰尘,假装没事人一般快步走到先头,仿佛无声的背影可以缓解他们刚才犯蠢的尴尬。 视线越过薯兵的队列缝隙,文盼看见一条湍急的小河边立着巨大的轮状物,像是灌溉田地的水车。 几根被削得笔直的木头竖立在空地之间,顶端缠绕着什么黑乎乎的硬线,还夹杂着一些她看不懂的小物件。主导这些项目的玩家兴高采烈地围拢过来,就像考试一百分等待家长奖励的孩子抬起骄傲的脑袋,双眸里的神气几乎就要凝聚成光。 当李牧看见水车模样的机器,以及缠绕长线的木头杆子时,已经知晓了答案。 不过他穿越前是名文科生,不太明白玩家用什么做的电线绝缘外皮。 他将自己的疑问说出。 “人字拖呀……起初测验性能的时候,用人字拖的塑料就足够,不过现在需求量增大,我们就改用生漆和粗麻布,先用麻布包裹铜线然后浸泡漆液……” 玩家还在自顾自地解说,李牧却愣住了。 “人字拖”短短三个字恍若三拳击中他的胸口。 这种最开始被他视作“废物”的道具,竟然在这种环节派上用场。 他深刻意识到什么叫“天生我材必有用”,哪怕是在古代没啥用处的人字拖,也能被第四天灾变废为宝。 李牧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人字拖好样的,游戏玩家也都是好伯乐。 尽管玩家们早已做好了项目筹备,但他们还是特意等到临近傍晚时分,才叫引导人过来验收—— 只见两名玩家攀上瞭望塔,一人拿捏着电线,另一人腋夹着椭球状玻璃,玻璃中隐约可见弯曲的丝状物。 当他们将玻璃与电线安装完毕,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恍若一幅淡蓝暗蓝相间的幕布,地天一线的尽头留下一抹余烬般的霞光。 紧接着玩家们开始奏乐舞动—— 他们头戴铁盔,敲打钢板,碰响铁锤,点燃数根立香插在头盔顶部凹槽,朝着电线与灯泡的方向热烈地舞动起来。 他们像是工业萨满为取悦机魂而献上舞乐。 文盼疑惑不解地询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李牧回答,战胜的勇士会用舞乐抚慰自己,而这些人也是厮杀在不同战场凯旋而归的勇士。 这别有韵味的“工业舞乐”吸引了附近下班的劳工与玩家前来围观。片刻功夫便有数百人围拢在一侧。 一曲舞乐结束,玩家们朝着李牧投来期盼的目光,后者心领神会,淡淡地说道,“开始吧。” “好嘞。” 一名玩家打开悬挂在工坊屋檐下的方盒,使用工具将下垂的开关扳到最上,只听一阵滋滋嗡嗡的动静传来。 瞭望塔上忽然亮起耀眼的光芒,透过椭球玻璃罩辐散四周。 它的光芒驱散黑暗,为夜间的人类带来远比油灯、蜡烛更亮的光芒。 普通劳工们都呆住了,这犹如仙术的常亮光芒吸引住他们每一个人的眼。 它一直亮着,亮到劳工们身处昏暗的傍晚,也能清晰瞧见同事脸上的纹路。 有人下意识向前踏动数步,伸手想要触碰那摸不着的光源,有人震惊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还有人仿佛被夺走了魂魄,只是呆呆地望着。 惊叫、欢喜、哀嚎、恐慌、支支吾吾……诸多复杂情绪传达出的声音此起彼落,但更多劳工慢慢接受这“震撼人心”的光芒。 文盼也在一旁看的痴了,“科学秘术”的力量竟是如此厉害,连夜晚也能照得宛如白昼。 李牧环顾四周,玩家们皆露出感动且亢奋的神色,双眼好似泛起泪,又像是灯光倒映留下的光。 所有来自现代社会的灵魂在此刻产生精神共鸣,只有他们能理解的灯光带来无穷无尽的成就感与自豪感。 自人类掌握火焰对抗黑夜以来,李牧与玩家们终于可以自豪地宣称—— 跨越数百年而来的科学明灯替人类战胜了黑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6章 北上,启动! 第136章 北上,启动! 电力的成功运用,使得李家镇的生产力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电解、电炉、电焊、电灯、广播、电池、取暖、农业等等急需用电的技术都能提上日程。 当然李家镇眼下的发电量肯定是不够用的。 对于工业这个庞大的“吞电兽”来说,李家镇的发电量相当于开胃小菜,连正餐都算不上。 发电所需的条件水力、风力、火力、人力等多种方式还好说。 发电材料诸如导线和磁体就有些破费。 前者一般使用铜,也可使用铝、银,但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铜这玩意都比较昂贵,铝和银就更贵了。 明末时期一斤铜的价格是铁的两三倍,李牧根据玩家构想的发电规模估算一下,所需铜线就是一笔巨额数字。 李牧这才深刻意识到“工业化”就是个“销金窟”,投入大量资金到一个无底洞,短期内还看不见效益。 教科书上说工业化的前奏是积累原始资本,他过去不太懂,现在深有体会。 没资金的小国小邦哪里玩的转 果然什么事都是要实践才能出真知,不深刻体验一番,知识就是一串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文字。 眼下的主要动力还是“蒸汽动力”,电力用来做一些特殊技术,比如用电焊和铆接把“高压蒸汽机”研发出来,先前普通蒸汽机的效率显然有些不够用。 这要是高压蒸汽机研制成功,再积攒大量资金铺设铁路,高压蒸汽机驱动的火车就能呜呜开动。 一想到时速数十里的火车飞奔起来,李牧就觉得情不自已,恨不得手舞足蹈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由此李牧需要挣更多资金,才能继续发展工业。 电力组的优异表现深合李牧心意,他大手一挥,一个战役级别的奖励发给诸位。 拿到奖励的电力组玩家欢呼雀跃,其他组玩家艳羡不已。他们纷纷拿出各自压箱底的“王牌”向李牧讨要奖励。 枪炮组拿出五十支线前装膛燧发枪,米尼弹头,有效射程三百米左右,搭配枪后的标尺可以精准射击三百米的敌人—— 原本滑膛的燧发枪加了内部膛线,又改进弹丸形制使其贴合膛线。 无数个“工匠小组”反复制作百余支,总算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掌握了技术窍门,成功精造一批误差较小的枪支。 按照历史经验,熟练的三人小组一个多月可生产一支前装线膛燧发枪,不熟练的要两月半才能生产一支。 一个熟练小组一年便是十支的产量。一百组便是一千支的年产量,十八十九世纪的欧陆列强,都是使用大型手工工场这般量产火枪,一年都是十数万支的产能。 “枪炮组”表示自己仍在积累加工经验,以老带新培养的工匠也在稳步增多。 更强版本的线膛火帽击发枪还在研制,未来肯定会有打四百米的火帽击发枪问世。 当然眼下用滑膛、线膛的燧发枪就足够了。 化学组也站出来贡献一批高爆炸药和瓶装硫酸。 硫酸这种好用的东西自然被李牧笑纳了。 至于高爆炸药,它的运输安全还好说,用木浆与炸药混合可以降低危险性。 不过考虑到“化学组”的炸药产量极低,用一下就没了,还不如能就地取材的黑火药累积造成的杀伤多。 不如以后把高爆炸药制成航弹,用热气球或是飞艇抛下轰炸。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武器,石灰弹,白磷弹,喷火油柜,黑尔火箭…… 李牧全部收下,并给予提供人相应的奖励。 此时他亲自带兵北上,一千新人玩家,三百前线战死复活的玩家,四千直属步骑战兵,总计出动五千余人。 配置六门野战炮,四门铁炮两门铜炮。 鸟铳射术最好的二十名玩家与三十名战兵抽调出来,武装燧发线膛枪,组建一支五十人的猎兵队,专门狙杀敌人的军官。 这次主力作战跨越千里距离,要注意的是补给线过长。 粮草李牧倒不担心—— 此次作战的顶头上司是卢象升,战场又临近大运河,每年运输的漕粮都在河中过。 再不济他的船队也能从老家运输粮草往返,汝宁一府的财政给他悄悄输血,供应数千步骑在外作战不成问题。 而且后勤补给是文官要头疼的事,要是不给他发放充足的粮草,他就自己“纵兵抢劫”。 反正他是“粗鄙”的丘八,吃几个大户补充粮草也是合情合理的。 当然,此次李牧亲自带兵北上的目标有三。 进一步削弱鞑子的硬实力,赚点战斗的天命值奖励。 二来通过公开渠道,安插“公开军团”与“义军”到山东潜伏,方便组织山东地界的贫穷百姓,必要时义军可效仿乞活军在山东揭竿而起。 若能顺利拿下山东,便与鞑子控制下的旅顺隔海相望。 大量游击队随便拉几条舟船就能在辽南登陆,攻击满清的农庄,击杀奴隶主。若是八旗前来围剿,游击队转头就能钻进辽南的群山躲避,亦或是泛舟逃往辽南左右的小岛。 敌来我退,敌退我扰,以此不断给建奴放血。 三来随军携带一些商人、掌柜、学徒。 每隔一个重要城市安插一组商贸团队,既给李牧赚取工农业资金,又能配合潜伏玩家构建一张情报大网,同时也能削弱林家的商业影响力,以防一家做大。 商谍两用的商贸团队用“金木水火土”、“甲乙丙丁”组合区分,比如这一批随军北上的便是,金甲,木甲,水甲,火甲,土甲五个团队。 预计安插到庐州,南京,淮安,徐州,济宁。 …… 北上伐清的动员令在李牧看完电灯之后,透过文武玩家的口令传遍实控的势力范围。 他亲手打造的小型战争机器首次以远距离战斗为目的全速运转。 尽管这台机器混杂大量封建残余和资本主义萌芽色彩,但架不住它自上而下延伸的官僚体系好用。 李牧按下大型战争机器的开关,金属齿轮紧咬钢齿运转,战争机器仿佛喷发出啸叫的尖锐的蒸汽轰鸣,每个人都是这台巨型机器上的螺丝和零件。 所有的资源就像纯白的牛奶和清澈的蜂蜜一同灌入到深不见底的“战争”深洞里。 宣传部门也开始大力宣传,这些天的报纸内容几乎关于战争与历史,报纸述说—— 北方连连战乱闹得民不聊生,权贵官僚只知道沉迷酒色,却看不见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痛,听不见被建奴掳走父母的孤儿痛哭,感受不到穷苦人民的饥寒交迫。 不堪重负的百姓多次揭竿而起,镇压内行、外战外行的官僚软弱无能,只知道加税再加税,逼得更多老实人被迫造反,却不知将负担分摊给富户来背。 现在打败过十万“猛虎贼”的李将军犹如一股污泥中的清流,明知鞑子凶残势大,仍要动员部众北上驱逐入寇关内的建奴。 连李将军都亲自参战,所有黑旗营将士能不跟上吗! 黑旗营全体官兵北上勤王,不仅是为挣取军功,还是为解救深无辜百姓脱离水火,为北方百姓重新赢回和平与安定。 升官发财的物质需求与拯救百姓的大义融合杂一起,数千将士的士气骤然高涨。 此次辎重装备与步骑队伍分离,河船运力有限带不了太多东西,辎重装备统统放上河船走水路,只留数百人随船护卫。 多出来的数千步骑走陆路前往临清一带,预估一千里。 李牧要求轻装简行的步骑日行一百二十里,平均日行百里,每日最低也不能低于八十里—— 这是戚继光对士卒的行军要求。眼下大多数明军达不到这水平。 李牧相信自己强训数月、走过长距离拉练的战兵可以做到。如果路途中能雇佣额外的船只,就坐船走一段。 永久复活点被李牧安置在商城以西的河岸,此刻只是一处临时营寨,以后这里会是玩家正式的主基地。 李牧在游戏论坛单开了一条帖子,专供玩家讨论设计主基地建筑布局和文化风格。 无论是古今中外文化,还是科幻奇幻风格,亦或是全都要,就交给玩家自己决定。 到了兵员集结完毕的日子,李牧起床穿戴衣服,小跟班杨文盼在一旁辅佐。 这已经是她第九次为李牧披甲,她记得每一次为他披甲的细节和场景。 第一次是他率领薯兵攻打黑风寨山贼,最近一次是他率部南下抵御贼寇。 她看着这个俊朗的青年穿着她亲手辅助披上的山文甲,胸口搭着一面她常常清理维护的护心镜。 她跟着他走到小镇门口,看着他翻身上马,在薯兵与战兵面前发表着激励士气的出征演讲。 杨文盼不懂内容,也不懂为何要这样激昂陈词,但她明白一点,那个骑在马背上男人是杨家村所有人的大恩人。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杨家村被夺走粮食之后,所有人会重演逃荒路上的惨剧,最终活活饿死。 她也会像烂泥巴一样倒在某条路上,被野狗,或是被饥民分食…… 杨文盼从来不听什么大道理,什么受命于天的大王大帅,也不信什么神佛。 如果神佛存在,又怎会允许她的亲朋好友活活饿死呢 无论现在还是未来,她只信李牧。 是他给予她第二次生命。 让她学会写更多汉字,懂得关于“科学”的秘术,知道什么才是吃饱饭的滋味,什么是寒冬下的温暖。 即使有朝一日,朝廷大军蜂拥而至要绞杀李先生,哪怕他是得道高人,死去也只是飞入仙境享福,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身前,情愿为他抵挡箭矢。 他就是她的所有,是她的物质基础和精神寄托。 他就是她的所有! 目送着李牧骑马远去的背影,文盼在心中祈愿。 她希望李先生好好活着,能在凡间陪伴她这个小跟班久一点,再久一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7章 疯狂星期四,V我50 第137章 疯狂星期四,v我50 例行侦察的塘马返回,“金钱鼠尾”的斥候骑着战马缓缓穿过兵营。 数万兵马的营地围绕着陷落的州城一圈又一圈,方圆二十里之内都是清兵的警戒区,胆敢靠近的人都会被迅速杀死。 营区外围的鞑子们三五成群围成一圈,将铁锅、陶罐架在火堆上烹煮食物,旁边的草席摆放一头刚宰的大猪,鲜血淋漓,血肉遍地。 小头目吆喝着,端起马奶与部下碰杯痛饮,脚边的泥地还有大片喷射状的血色痕迹。 一声凄厉的悲鸣响彻营区,一名衣衫半裸的女子跌跌撞撞地跑出营帐,然而没跑几步远,身后便冲出来一名奸笑不止的辫子兵。 那鞑子面色红润,嘴角露出轻蔑的不屑,脑后的“老鼠尾巴”随着身子左右摇晃,满身散发拒人三尺的恶臭。 可是无论女子如何奋力奔逃,也逃不出鞑子的麒麟臂与十指山。 那男人只是前冲十步,就把女子掐入怀中。 “哈哈哈哈!”男人嚣张地大笑起来,好似抱住一头挣扎的猎物,后者越挣扎,他就越兴奋,越有捕猎成功的成就感。 咻咻咻的弓弦拉弹声传来,男人扭头一看,瞥见一群人在射箭打靶,充当靶子的是被掳来的汉民百姓。 其中一人就是女人的丈夫。 夫妻二人互相对视,屈辱的神色中透着对亲人的担忧,以及自身难保的绝望。 这个细节被鞑子看在眼里,他眉头上挑,嘴角微翘,心中想起一个绝妙的点子。 他扒掉女人的所有衣物,在寒冬腊月的户外,当着所有人,乃至女人丈夫面开始办事…… 他女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被箭矢活活射死,而她却只能在耻辱中堕入绝望的深渊。 “噢噢噢!” 上百名打粮的鞑子兴奋地狂吼怪叫着纵马而归,隔老远都能听见他们喜悦的声音。 他们刚刚出去劫掠厮杀一番,运输粮草骡马的喽啰队伍紧紧跟在身后。 骑马的清兵手中牵绳,如同拖牛拽马一样强拉着连成一串的男女。 骑队很快掠过一个堆满死人的大坑,里面堆积数百条男女老幼的尸体,就像倾倒垃圾一般倾倒在露天深坑。 而清兵却不以为意地继续前行,好似对雨后遍地的烂泥早已司空见惯。 驻扎德州城的左翼军高层收到斥候消息:明军主力正在向临清集结,总兵力四万以上。 多尔衮环顾室内一圈,豪格,阿巴泰,负伤逃回来的玛占,几乎被打成重伤只能躺着的杜度,还有两路军的固山额真。 右翼军溃败的当下,他作为左翼军的主帅有责任挑起指挥全军的大梁。 多尔衮听完斥候军报,便抛出一句话等待泛起波澜,“南朝主帅果然要与我们野地决战,诸位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杜度躺在担架上还剩半条命,他深知自己的伤势过重,已然不能活着回到盛京。 他可以死,但满洲的血不能流尽。 杜度微微抬起脑袋,但维持一瞬又被迫躺回去,“我们此行掠到够多的人畜、粮秣,汉人的兵马也都渐渐敢战,趁他们还没合围,撤吧。” “不能撤!”玛占额头上缠绕纱布,崩裂的伤口渗出清晰可见的血斑,他把憎恨咬在齿间,“汉狗杀了我的大哥,他们砍下他的首级,糟践他的尸体。右翼军全体将士死伤惨重,流的都是我满洲的血,这大仇怎能不报!” “不能退。”豪格也加入讨论,“右翼军猝败,汉狗士气大振,近日探骑都敢逼近我三十里,平日里他们连进六十里的胆子都没有。我左翼军一路连战连捷,缴获人口牲畜、钱粮珍宝无数,每日行军根本走不快,除非把战利品都丢了。” “呵,南下以来数月辛苦的血汗都舍弃,旗丁们该杀人了。”阿巴泰语气生冷。 右翼军的固山额真由于新败不敢说话,左翼军一直在赢的固山额真就不悦了,纷纷表示撤离不妥。 他们入关南掠以来,何曾在明军手里败过。 从来都是他们抢劫明军,明军只能目送他们的背影不敢追击。 纵使右翼军一时疏忽遭遇败仗,甚至丢了主帅的脑袋,那他们左翼军的主力犹在啊。 右翼军损失掉的辅兵很多,但陆续逃回来的旗丁不少,与左翼军合计还有六万战辅兵,若干奴隶。 那汉狗统帅集兵不过四五万而已,论野战实力,明军如何挡得住大清主力兵锋 “明军有支黑旗营悍不畏死,作战勇猛,与我大清的勇士也不相上下,甚至在我八旗满洲之上。” 黑旗营在巨鹿一战的表现震惊天下,直隶、山东一带都在议论悍不畏死的黑旗营大兵,就连多尔衮等人也多有耳闻。 新败的旗丁每每说到黑旗营,都是一脸惶恐不安的神色——勇武的黑旗军即使身中数箭,连伤数刀,血流如注,也要拖着残破的身躯爬到鞑子面前,竭尽全力狠戳清兵一刀。 甚至有黑旗营士卒刻意装死,躺在地上被数人践踏,最后还要强忍剧痛挥舞刀剑杀敌。 有的黑旗军被烈火焚身,不顾火焰烧身的痛楚,也要大吼着挥刀冲到人群里杀敌,最后抱着旗丁一齐葬身烈火。 还有的黑旗军不惜牺牲自己,宁用血肉之躯卡住巴牙喇的行动,也要让队友把白甲兵活活捅死。 “骇人听闻,骇人听闻!黑旗军都是不怕疼不怕死的怪物吗” 左翼军高层听完这些口述战报后不由得发出“真狂士”的感慨。 传言说黑旗军大多数是北方农民,清兵数次入寇害得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们在饥寒交迫之中向南求生,最终在豫南一处小县落户。 只可惜近年落雨稀少,收成不足,他们为免家人饿死,毅然决然投身行伍,带着对鞑子的仇恨北上作战。 他们从告别家人的那一刻起,便没打算活着回去。 他们就像一群自我放逐的弃子,既要杀鞑子报仇,又要为家人省去一张吃饭的嘴。 所以有旗丁觉得黑旗营像野狼,像一群年老体衰被赶出家族的老狼,一心求死地发起每一场厮杀。 难怪黑旗营的战斗力如此强悍,原来是自知必死的勇士,远比精锐的索伦兵还要猛。 只可惜这支强军是敌人,也与大清结下血海深仇,否则收编他们抬入八旗,又是一支大清劲旅。 起初多尔衮等人听见这种传闻是不信的,随后瞧见杜度和玛占的惨状,其他固山额真也像是败犬耷拉着脑袋,众人也就信了黑旗营之勇。 玛占大声低吼,“黑旗营再勇又如何拢共不过一千来人,死一个就少一个,死完就灭了!” “只要杀光黑旗大兵,其他汉狗就会吓破胆,到时这数百里大地都是我们跑马的牧场。” 眼见诸位将领达成再战的意见,杜度也不好再劝,只希望诸将慎重一些,多搜罗火药来给缴获的明军炮使用,务必迅速破了黑旗大兵的骡车大阵。 作为主帅的多尔衮其实也想打,虽说死去的岳托经常被黄台吉削爵、贬官,但他早知道这是岳托与黄台吉共演的集权戏码罢了。 多尔衮始终没忘黄台吉当年登上汗位,逼死他母亲的大仇! 眼下黄台吉断一心腹,若他再多立大功,日后必定成为黄台吉不得不倚重的重臣,接着更进一步…… 而多尔衮早就想到打击明军主力的计策。 “如果要打败汉狗的主力,就必须把他们引出来钻进我们预设的埋伏圈。” “怎么做” “包围济南。” 多尔衮拿出一副简陋的草图,那是某支暗中资助大清的豪商给他们绘制的。 虽然地图简陋,城池之间的距离也多有失真,但画出了主要的大河与重要城市,再搭配细作与汉奸带路,他们南掠关内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围点打援”一名固山额真提了一嘴。 多尔衮点了点头继续说,“南朝皇帝最重亲藩,若是我们包围济南,势必引起南朝官兵惶恐,若是南朝皇帝下令催进,那些明军必定前来解围。” “好啊!那汉狗的皇帝就成我们的帮手了!” “若汉狗任凭我们长十数日不来救,反而集结重兵把我们困住呢” 阿巴泰努力寻找军事计划的漏洞,这种关乎全军上下的战略容不得一点马虎,方方面面都要做好充足应对。 “那我们就破了济南,掠走南朝皇帝的亲藩做人质,若是南朝官兵尾随我们一天,我们就杀几个宗室逼他们远离,直到他们‘护送’我们退走关外。” “嗯,很充足的筹备。”阿巴泰点点头,“你打算放多少敌兵进来吃掉” “至少两万,最好把黑旗营也包含在内,一战打垮南朝官兵的士气,叫他们再不敢追击我部。” “就这么打!我要把黑旗营全部杀光!”玛占一脸凶狠,紧握的拳头能听见骨节咔嚓的脆响。 “不会被汉狗发现伏兵么”豪格有些一丝忧虑。 “不会。”多尔衮自信满满,“我的探骑搜遍济南一带,那里多山多坡,数万兵马藏匿起来也不会被人发现——济南会是黑旗营和那南朝督师的葬身之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8章 我的回合抽卡 第138章 我的回合抽卡 崇祯十二年正月,各路勤王军仍在响应督师的召唤前往鲁西一带集结。 黑旗营李参将亲率五千余“辅兵”北上的那一天,就有玩家转告给督师卢象升。 卢象升有些纳闷,李参将所在的商城距离此地千里之遥,是如何在出发当天就传消息给黑旗营将士的 如果说李参将预估自己的伤势愈合速度,事先遣人到鲁西告知自己的行程,那还情有可原。 可是黑旗营士之间的传讯速度也贼快,又该作何解释 往往还没塘马回报,驻守大营的黑旗营将士就知道外派黑旗军的胜绩,击溃多少打粮的鞑子,斩获多少首级,几乎分毫不差。 就好像每一个黑旗营士卒都心有灵犀,互相牵连着某种即时传音的“术法”。 督师也特意给黑旗营分配数百马匹,让他们组成小股部队去打探消息、围剿鞑子的小股部队。 高效的信息传递着实帮了督师大忙。 过去要耗费半日到一日的军情交流,被黑旗营士卒缩短为半刻,数万人的兵团作战效率提升数倍,协同起来更加默契。 有一天卢象升总算忍不住向黑旗营询问缘由,对方的回答却模棱两可。 要么说是他们蓄养一种奇特的“血鸦”生物,血鸦吃下人血后,便能在数百里开外找到被吸食者。 还说世上怪异神奇的生物数不胜数,遥远的地方就有一种怪鱼,平时靠释放闪电捕捉鱼虾。 什么血鸦、电鱼,卢象升越听越觉得古怪,但是黑旗营另一种说法更不能理解—— 他们说一堆语言破碎的话语,起初还是正经的话题开头语,后面就变成“你有这么高速运转的机械进入中国”、“黄龙江一派全都带蓝牙”、“黄龙江在阴间是那个化名”……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卢象升只当“迅捷传音”是黑旗营士卒家传的技艺不便外传,他们在故意说胡话扭转话题,也就不再询问。 卢象升暗忖,待东虏撤走以后,能把这些人才收入天家也算是为国效力了。 这不一天清晨,卢象升还没完全醒来,便听见门口传来焦急的叫喊声。 卢象升不敢有丝毫懈怠——能在这种时候跑来传信,还不怕督师起床气的唯有天不怕地不怕、身怀赤子之心的黑旗猛士。 原来是前方武装侦察的将士们忽然遭遇大量敌军塘马,双方在德州东南一带屡次交手。 塘马斥候是部队的眼睛和耳朵,若是某地出现大量塘马,说明附近一定存在敌兵的主力。 如果前线将士的判断没错,敌兵主力的前进方向是。 济南府! 卢象升顿觉后背透出一身冷汗,济南分封德藩,只有数千人的山东标营驻守。 若是亲藩失陷,他与将士们都将受到严苛责罚。 换做以往的军情沟通效率,恐怕他要等济南的告急文书递过来,才会知道鞑子要围攻济南。 不过眼下也不容乐观,军情效率是提高了,但是大军的行进速度依旧缓慢。 明军大兵团的行进速度堕落到日行四五十里,少说要用五六天才能抵达济南。 眼下集结在他周身的官兵足有五万,还有一二万兵马在直隶、鲁南赶来的路上,黑旗营主将便是其一。 他麾下标营、虎大威士卒、杨国柱士卒在巨鹿之战前溃逃、此次重新归队的不少。 只是抵达集结点的将领部众,一看就是少数家丁混杂大量辅兵的部队。 所谓五万大军剔除掉充数辅兵,能有三万多战兵就已经非常优秀,就这还是九边常年作战,维持六成左右的实员兵数。 要是其他内地省份的兵马,恐怕实员兵数仅有三四成—— 五千兵马,两千人能用,剩下数千都是强征过来充数的壮丁,打起仗来一哄而散。 鞑子的骑兵比例贼高,行军速度非常快。 卢象升来不及等待其他未到的援兵,只能以麾下的部队硬着头皮去救济南。 他抽调军中七成骑兵,再分配马匹使一些精锐步卒骑乘战马,总计凑出八千余强弱混杂的骑马队。 这支骑马队将作为先锋,先行一步阻击建奴,中军、后队随后几天抵达。 擅长“传信”、悍不畏死的黑旗营被分成两部。 八百玩家组成的骑马队跟随先锋赶赴济南,剩下的跟着督师的主力向东南开进。 …… 济南郊外由于清兵抵达而陷入慌乱,但是某天入夜之后,大量清兵仿佛消失一般,仅剩下一支偏师包围着济南城。 躲藏起来的百姓眼见鞑子不多,可能是主力去打周边县城,于是悄悄拖家带口向大运河方向转移。 最近的县城便是济南西部,被济水支流隔开的长清县。 谁料到百姓们的人潮刚连接成一条长队,便有数百怪叫的骑兵来势汹汹地奔腾而来,急促的马蹄践踏大地,惊得逃亡队伍慌忙失措,赶车的马夫拼命甩动长鞭甩打马儿。 而且侧面也奔来一支骑兵,距离较远也看不清敌我,只知道这支骑兵队高举着数十面旗帜,没一面是常见的官军大旗。 如此喜欢五颜六色的旗帜,一看就是鞑子。眼见有两路敌人逼近,拖家带口躲避战乱的百姓尖叫着夺路而逃,数千百姓在跨河的石桥上拥挤推嚷,惨叫声与哭闹声不绝于耳。 有人回望凶残的辫子兵越来越近,拼命扒拉前人的身子脑袋,恨不能从人堆里爬出去,还有人挤到石桥边缘,一个猛子扎进冰河里。 一个打头的辫子兵策马而来,右手紧握的军刀微微举起,正对着一名逐渐拉近距离的逃难百姓,眼看无辜者就要被一刀斩杀。 就在他挥刀劈下时,啪嗒一声闷声,一支箭矢射入他的腰腹,迅捷补充的两箭分别命中他的胳膊与肩膀。 鞑子应声从战马摔下,被后方快速奔来的战马一脚踩碎脸庞。 “我们是卢督师麾下先锋大军,特来驰援济南!” “我们是宣府总兵杨将军麾下家丁,不用怕,我们来救你们!” “狗鞑子你黑旗营大爹来了!” 眼见会被明军与百姓“夹击”,鞑子骑队立时吆喝战马止速掉头,奔跑到四百步外的位置停下。 充当先锋前锋的六百骑队跑的飞快,一会功夫便赶到过河的石桥。 只见一批官兵迅速翻身下马,手持各自的兵器上前百步,掌旗手将五八门的旗帜插在地上,好似构筑一道人旗的墙壁。 后续赶来的前锋骑队奔驰到石桥,一边维持过桥渡河的秩序,一边派出生力军在黑旗营附近游走。 明军的前锋骑队显然超出这支鞑子骑兵的规模。 眼见鞑子犹疑不定,俨然一副要退回大营的态势,黑旗队长当即使出步军诱敌战术。 二百三十名下马的玩家列阵前行,逐渐缩短敌我双方的距离。 直到明军步骑扯开二三百步,距离鞑子已进两百步,鞑子骑队心动了。 两百清骑策马奔腾,犹如一股决堤的水流翻滚而来。 “列阵!”头戴鹖冠的队长仰天咆哮,一身的秦式甲胄让他看起来像是兵马俑。 『章献忠』瞧见一群定格动画般的猪头玩偶骑着马匹玩偶冲来,敌人手中的兵刃在滤镜下也像是一个个纸片子。 『章献忠』端着重火绳枪架在一柄长斧上,腰间挎着一柄腰刀,环绕胸前的子弹带挂着一枚枚包裹弹丸与火药的纸壳,腰后挂着一个火药袋,用来给火枪的火门添加引火药。 剩下的黑旗营士兵手持盾牌长矛组成方阵,并将前排的重火枪队覆盖在长矛之后。 “开火!”队长狠狠劈下长剑。 数十名手持重火绳枪的玩家熟练地扣动扳机,枪内的重型弹丸喷出枪膛,扑向急促赶来的鞑子骑兵。 战马中枪翻倒,伤口爆开一团红色的毛线。 马背上的辫子兵被甩飞十数米,摔落地上折断颈椎,像是一个布偶歪着脑袋。 虽然章献忠来不及在清骑冲过来前装填第二发,但他手中的长斧足够他杀鞑自卫。 一名倒霉的骑手生生撞在矛尖上,伤口与鼻口涌出大量的毛线,那红色毛线落在队友脸上流动,倒像是赤色蜗牛爬行留下的粘液。 眼见两百余步军遇骑不溃,还有奋力一战的勇气,鞑子们当即意识到这是威名远扬的黑旗军。 鞑子不由得暗骂黑旗军该死,为什么打出数十面旗帜,都不来一面黑旗给人判断部队番号。 若是他们事先得知这是黑旗的猛士,他们没有绝对的骑兵优势,是万万不敢冲击的。 “黑旗营来了!” 幸免于难的清兵赶忙调转马头回去,然而在逃跑的途中还是被打死一些,落马的鞑子被友部拉上战马救走,头也不回地奔向济南。 玩家们端着重火绳枪对准清兵逃走的方向扣动扳机庆祝胜利,浓密白烟从枪膛喷出,“噢噢噢噢噢!我们又赢了!” 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以玩家个位数的伤亡而告终,清军留下四十七具尸体,七十多匹或死或伤的战马。 劫后余生的百姓们虽然恢复了过桥秩序,但脚下的速度却加快双倍。 『章献忠』跟着弟兄们淌过一地的破碎布偶,红色的毛线缠绕在脚上给人一种乱麻的混沌感。 他快步走到一名痛快哀嚎的半猪布偶身边,后者身受重伤仍在地上爬行。 他抽出备用的腰刀,握刀架在布偶的脖颈。 『章献忠』紧紧握住刀柄横向一拉,精准割破颈部的动脉,大量赤色毛线喷涌出来,像是结婚典礼使用的礼彩带。 『章献忠』收回腰刀,反手用胳膊肘夹住刀背狠狠一拉,擦去刀身上的繁杂毛线,随后才看见大量友军渡过济水而来的马蹄践踏声。 尤其是关宁军的骑队,跑得飞快。 他们直挺挺朝着鞑子的尸堆冲过来,不顾仍在搜刮战利品的黑旗营友部,一点减速的迹象都没有。 “列阵迎敌!”秦甲队长咆哮起来,陆续发现友军出格举动的玩家迅速结成方阵。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9章 我看看怎么个事 第139章 我看看怎么个事 “火枪手装弹!”队长的吼声。 『章献忠』与其他鸟铳手宛如在睡梦中听见清脆的闹钟响铃,条件反射似地摘下一枚纸包火药,熟练地咬开纸包,将颗粒火药快速倾倒至枪膛之内。 直到随后些许火药颗粒落入枪膛,玩家便像紧螺丝一般,掐住纸包铅弹扭送入枪膛,紧接着从鸟铳底端抽出捅杆,将纸包铅弹捅进枪膛之内轻轻压实。 长斧支架嵌入地底一尺,数十名手持重型火绳枪的玩家平均装填用时21秒。 装填完毕的『章献忠』抬起枪管放置长柄斧的顶端,左手握住斧顶靠下一寸的位置。 “装填完毕!”章献忠大声呐喊,其他玩家也相继吼出装填完毕的声音。 “保持住!”队长压低身子,摆出一副应对骑兵冲锋的抵抗姿势。 毕竟数百骑兵冲锋的冲击力并非血肉之躯能阻挡的。 无数根尖锐的长矛从脑侧刺出,被护在矛林之中的『章献忠』屏息凝神,紧盯数百步外正飞速袭来的关宁骑兵,心中期盼着队长下令开火的吼声。 后续赶来的其他友军发现这里的“误会”,纷纷骑马飞奔而来。 后续的玩家兴奋地大喊大叫,像是闯进庆典的热闹现场,恨不得自己也加入乱斗。 杨国柱与虎大威则急得挥手大喊,“住手!都住手!” 然而双方的面子都被架在火上烤,关宁军在等黑旗营自行散开,玩家也在等关宁军骑兵自己退散,双方便在僵持中缩短距离。 当数百关宁骑兵踏进百步的安全距离,仍旧没有减速的迹象,队长果断下令,“开火!” 数十名鸟铳手一齐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扳机,呛鼻的白烟猛地喷出,弹丸呼啸着跨过百步战场。 前排的战马中弹栽倒,被弹丸命中的骑手侧身坠落,仅仅一个照面关宁军便被打死二十余骑兵。 打完一发的『章献忠』立即摘掉火绳,将重铳的背带挂在肩头。 他双手握住长柄斧,压低身子,等待战马撞向队友的矛尖失速停下来。 后排的拉弓声忽然响起,二十几名玩家张弓射箭,皆在指缝间夹住三四支箭矢,一旦射箭时全体急速射。 谁料步步紧逼的关宁骑兵强制勒停战马,数百骑兵前后拥挤,一时间数十名骑手狼狈坠马。 “住手住手!” 几个总兵、参将总算赶到现场,一边大喊着别再放铳了,一边冲到双方的跟前充当障碍。 眼见象征友军的标识出现,两百多玩家也就收起兵刃,愤愤地看向不远处的关宁骑兵。 另一支关宁军也紧跟着抵达,他们的将领祖大乐打马上前,凑到几位将官与小股黑旗军跟前,“何故杀我儿郎!” “怎么,你自己没眼睛看不出来”一名玩家嫌弃地啐了口唾沫。 混在前突队伍险些被打死的祖宽骑马踏出,眼见有老大撑腰,当即趾高气昂地怒斥,“他杀我兵卒!我要这些铳手偿命!” “你黑旗营不过打了几场胜仗,就敢滥杀友军,真是好大的胆子!”祖大乐拔出腰刀在空中晃了晃,“再给你们几次胜绩,你们怕是要骄到天上去!” 另一个玩家满脸鄙夷地看向祖家将,“友军哪里来的友军我只看到一群匪徒骑马冲过来,要杀我们抢钱!” “我们只是在玩笑,哪有抢你首级的意思!”祖宽犹自强辩。 “那就是你们的战马受惊了,正好由我们的铳手给你们的马压惊。”一名玩家自顾自地装填弹药,旋即抬起鸟铳对准祖宽的战马,“不介意请你战马再吃一颗。” “你!”祖宽气得满脸通红,他的骑兵被人数劣势的步卒夺走声威,又增添几分耻辱与沮丧。 其实诸位关内将领都不喜欢关宁军的作风。 关宁军常年在辽西对抗建奴,拥有丰富的对虏经验,由此便觉得没打过建奴的关内官兵都是菜鸡。 他们入关协助作战以来,常常抢夺友军的首级,骑马惊吓友部,甚至驱使友军给他们干杂活,闹出诸多不愉快。 只是他们会积极贿赂上官,又确实有两下子,所以总有上官在他们闹出纠纷后拉偏架。 然而此次一向看重关宁军的阉人高起潜,没参与先锋骑队的任务,也没机会来给“熊孩子”撑腰。 虎大威也不喜欢关宁军,但他作为此次行动的“临时总指挥”,还是要努力化解矛盾。 “这件事确是你部有错在先,就当这些马兵战死,回头我向督师给你们请来重重抚恤。” “黑旗营杀我部众,几个抚恤银子就完了”祖大乐眉头紧皱,脸上青筋暴起,握刀的右手愈发紧促。 虎大威刚想说,你还想怎的,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低吼声,“我看看怎么个事。” 其余五六百玩家骑着战马赶到,他们将关宁军团团包围,腋下夹着长矛、手中握紧长刀。 更远的友军也在附近游走,可是八千骑马队连绵数里,根本挤不到跟前凑热闹,只能在外围站在马镫上望远。 直到消息通过口口相传递过来,他们才知道是不可一世的关宁军吃瘪了,不由得暗赞黑旗营干的漂亮。要不是他们战力不佳,他们也想狠狠教训嚣张的关宁军一顿。 这些关宁军的兵油子真是太可恨了! “交十个铳手出来,这事就算了了。”祖大乐咬咬牙,像是下定决定一般呼出一口浊气。 “什么意思”何鲁司打马上前,作为引导人钦定的千总官,他有义务为兄弟们的利益拼搏。 何鲁司凑到祖大乐跟前,“你要跟我黑旗营火并” “我要给死去的兵士一个交代!” “你要跟我黑旗营火并我这里还有七百九十二人,能把你关宁军一换二,你敢跟我打么” “杀人偿命!” “你要跟我黑旗营火并!” 何鲁司大吼一声,所有玩家也跟着齐声咆哮。 黑旗营全体将士满脸亢奋,仿佛要爆发的不是自相残杀的内斗,而是愉悦大脑的精神享受。 大脑在渴望鲜血。 祖宽焦急地望向祖大乐,后者也像是被架起来,真要打的话未免损失惨重,而且清兵的主力就在附近活动,打赢打输都很糟。 若是不见点血,就这般灰溜溜地带队离开,关宁军的脸就丢尽了。 “磨蹭什么啊!快打起来啊,我还等着杀红名呢。”拱火的黑旗营大声嚷嚷。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虎大威赶紧打圆场,劝说各位不要动怒,但他嘴皮子笨,说来说去也整不出好话“灭火”。 何鲁司驾马与祖大乐并肩,忽然抓住后者的右手,把对方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何鲁司双眼恶狠狠的,“老子现在给你偿命的机会,要么一刀抹了我的脖子,两军开始火并,要么没胆子就给老子滚!” “”祖大乐顿时惊了。 他第一次见一边口出狂言,一边把自己脑袋伸到锋利刀片前的。 若是他手一抖,刀刃割破颈动脉,这人就会死。 “快砍啊!”何鲁司贼大吼一声,吓得祖大乐右手一抖,那锋利的腰刀已然割破皮肤渗出血来。 祖大乐环顾四周,黑旗营士卒皆是跃跃欲试的表情,仿佛他们真的渴望友军火并,渴望无尽的杀戮与战争。 “这么婆婆妈妈还是不是男人,砍啊!”周围的黑旗营士卒叫骂起来。 怒吼声,催促声,窃窃私语声,周围黑旗军严阵以待的凶戾杀气恍若一把尖刀钻进祖大乐体内,上下翻腾,左右乱搅,内外兼有的精神压力最终压垮他的胆气。 他怂了。 他没法像黑旗营那般不顾后果的疯癫。 他使劲抽回那把防身的腰刀,然后收刀入鞘,生怕这刀刃砍出什么事端。 “哼!给你机会你不中用!”何鲁司轻蔑地撇撇嘴,朝地上狠狠啐一口唾沫。 眼见关宁军收拢部众退开,虎大威长舒一口气,友军火并的危机解除。 他也感慨黑旗营真是疯狂,千总官竟敢把脑袋伸到别人钢刀底下,就不怕别人真给他宰了 不过经历此事,黑旗营悍卒在内部的威风怕是要在关宁军之上。 小小的插曲揭过,明军通过百姓得知围攻济南城的清兵并不多,也没瞧见主力的踪迹。 这时明军的将领便分成两派,一派以关宁军为首的,认为应该主动出击,配合济南守军内外夹攻,打垮清兵的围城部队拿下大功! 另一派以杨国柱与少数黑旗营为一派,认为应当慎重观察几日,再等等后续大军。 他们认为清兵主力可能就在周围横扫县城夺取钱粮,若是他们这八千骑队贸然进攻,很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没错黑旗营内部也是两派人,一派人只想杀鞑子,什么战术军略都不想用,冲上去爆杀野猪皮就完事。 另一派觉得“战狂”太保守,他们想等主力到来,利用济南的复杂地形关门打狗,尽可能歼灭更多鞑子。 “此地距离济南也就三四十里,不到半日可达,先去瞧一瞧再做定议也不迟。” 就在一众将领达成一致要启程之际,所有翻身上马的黑旗营士兵忽然目光呆滞看向前方,右手齐刷刷抬起在空中划拉,嘴里还念叨着“新功能”、“战旗复活”、“可以好好战个痛快”之类的半和谐词语。 像是中了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0章 我的陷阱卡你挡得住? 第140章 我的陷阱卡你挡得住 见此异样虎大威赶紧打马上前询问,但没一人有闲心在乎他。 他们自顾自地扒拉着空气,各自惊喜地聊着天。 黑旗军犯病了也不可能几百人一齐犯病吧 难道是供应黑旗营的口粮出了问题 虎大威心说所有人便携的干粮都是统一制作 他摘下绑在马侧包囊里的口粮袋,就着清水顺了一口干粮下肚,等待片刻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应该啊。 好在黑旗营的群体症状并未持续太久,很快恢复“正常”。 “咱们一起杀鞑子!” 原本保守派的黑旗营士卒立刻转变立场,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济南城与鞑子厮杀。 几名高层将领都觉得纳闷,这些人吃错了啥药,一会就主战到底了。 统一思想的数千骑兵快速上路。 或许是被黑旗营踏碎面子,一心建功洗刷耻辱,关宁军的两千余骑跑在最前。 他们有意无意地效仿黑旗营的作战风格,从清骑手中拯救百姓,但却没有令行禁止的军纪,也没有数百人如一人的默契配合。 他们没捞到多少首级,反而误伤不少无辜百姓。 尽管东施效颦的丑态百出,关宁军士卒还是用骑枪挑起为数不多的鞑子首级,大喊大叫着围绕友军转圈。 这就像几个自以为是的装逼犯到大佬面前耀武扬威,玩家都不屑于打脸,其他友部也露出嫌弃鄙夷的神色。 自信的装逼行为一拳打在上,自讨没趣的关宁军心中愈发愤恨不甘,他们第一时间冲到济南城外数里的位置。 祖大乐踩在马镫上望远,瞧见一片营帐把济南城团团包围。 每个营帐的驻军皆有定数,经常对战的双方都知晓对方营帐人数分配。 祖大乐根据营帐的数目粗略判断,围城的清兵可能只有一万多人。 而此次出击的前锋骑队有八千,八千骑兵冲击不到两万的鞑子步卒,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 如此丰厚的军功就摆在眼前,怎能不取! “大帅,要不等等友部” “等他们作甚!还想要黑旗军出尽风头么!” 祖大乐当即派出数百骑兵进行试探性攻击。 关宁军的突袭并未引起围城部队的恐慌,先前败退的探马早已告知明军的踪迹。 围城部队分出一半走出营地,稀稀拉拉地排列成数个交错的方阵队形。 像是特意欢迎“老友”的到来,清军营地顿时响起一阵炮响,数门缴获的大炮喷出浓烈白烟。 只是炮击的方向并非关宁军,而是济南城。炮弹砸在城头也只是掀飞泥尘,这威力差劲到让人怀疑装没装炮弹。 “杀!” 数百关宁铁骑没有直接强冲敌阵,而是策马小跑到距敌数十步的位置弯弓搭箭。 当他们抵近才发现,敌人根本没有挖掘壕沟,布置的营地栅栏单薄一层,好像轻轻一推就能掀翻。 整个营地透着一股颓废、茫然的气息,有种主力早已逃走,只留下一群残兵败将留在济南城做诱饵的感觉。 数百骑兵连射三轮箭矢便将清兵击溃,他们趁胜追击,凭借战马撞开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栅栏。 区区三百骑兵冲进营地便开始大杀特杀,奇怪的是营内清兵的战力仿佛被骤降至辅兵水准。 饶是有零星抵抗,也与平常的鞑子战斗不值一提。 眼见三百骑兵就把一万多围城清兵搅得撕碎,祖大乐登时兴奋四肢在颤抖,他拔出腰刀前指营地,“给我冲!” 剩下的关宁铁骑怒吼震天,跟着杀进清营疯狂收割军功。 “噢噢噢!”祖大乐兴奋地叫吼出声。 他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顺畅的仗,一刀,两刀,三刀……从背后砍杀溃逃的败卒,每一刀都能斩杀敌军。 每个敌人连求饶、痛呼的话语都没有,一个个像是哑巴一样呜呜咽咽地发出模糊的短音。 祖大乐默念不断累积的首级数目,像是在用麻袋捡钱,发誓要杀够一百个才够本! 后续赶到的援兵也瞧见欢快的追杀场面,纷纷冲进清军营区开始吃自助餐。 只有部分遭排挤的兵马,被安排去四周警戒清兵主力,无法参加“饕餮盛宴”。 守城多时的巡抚标营也觉得寂寞难耐,怎能坐视友军与鞑子厮杀而不援助呢 标营士卒快速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数千人冲杀出来,兴奋地举起刀剑棍棒砸击敌人。 有些骑马步兵觉得驱使战马来回奔走太过繁琐,自己的骑术也并不精湛,干脆下马用两条腿走路。 只是有些奇怪。 清兵的战斗力为何堕落到如此地步,明明昨天还是大师,今天忽然变成菜鸡青铜。 跟鞑子血拼过极限的玩家最敏感,『黄子龙』砍死一名辫子兵,那鞑子临死前还想爬走躲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黄子龙隐约看见什么端倪,掰开对方的嘴一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辫子兵的舌头竟然被拔了。 谁会把自家部队的舌头拔掉不可能是哪个战狂玩家的“行为艺术”吧黄子龙怀揣着疑惑再杀两人,一个击杀,一个助攻。 两者战力差别很多,前者挥刀招架有两下子,黄子龙与他厮杀几回合才在队友配合下完成击杀,此人嘴里的舌头完好无损,作战意志也还行。 另一个『黄子龙』蹭到助攻的敌兵却很菜,嘴里的舌头也被拔掉。 说明可堪一战的鞑子没问题,虚弱无力的都被拔了舌头。 他赶忙高声宣告自己的发现,还未发现问题的玩家立刻着手检验。 果然如黄子龙所说,越来越多弱兵被发现相同点——说明干出这事的幕后主使,不想让弱兵暴露什么事情。 士气崩溃的辫子兵纷纷四散溃逃,一部分朝着城池的反方向逃走,一部分径自钻进南边的山林。 山林稀疏的枝叶披着白雪冰,浓密白雾在群山之间萦绕,若不是山中隐约可见的寺庙与房屋,整个山脉几乎与苍茫的天空融为一体。 骑兵碾碎清兵步卒的大胜高涨众人士气。 众人纷纷下马搜刮尸体的财物,亦或是集中首级记录自己的战功。 关宁军更是小人翻身一般,一个个神气十足,看人都拿眼角去瞟,骑枪、长矛上串起数个首级的辫子,假装不经意地走到黑旗营周边,高声大喊自己斩获多少首级。 城池守军也感谢诸位将士不顾风险驰援济南,正要派遣部下进山追击清兵溃卒之际,就看见东北面奔来一小股骑兵。 看样貌与装备制式是自己人的骑队。 他们高声大喊模糊的话语,抵近才知道是“有埋伏”的喊声。 只是这时候已经晚了,报信的骑队身后跟着成千上万的铁骑,带着排山倒海的巨浪气势席卷而来。 原本寂静无声的山林也响起一阵细微的声响,『黄子龙』扭头看去,竟看见山坡斜面出现一个个甲胄漂亮、威严十足的将帅身影。 他们分别间隔一定的距离,陆续拔出腰刀向下一劈,悠长的号角声随之传遍济南周边。 原本仅有溃兵逃卒的丘陵瞬间站出数千,数万的辫子兵。 数种颜色的旗帜与甲胄展露出来,就像是会说话的树枝忽然长出一堆手持兵器的强敌。 咚!咚!咚! “什么逼动静”一旁突破手轻轻敲打脑袋,“谁特么在放音乐” 黄子龙的脑子里也响起相同的音乐,那熟悉的前奏鼓点他就算是化成灰也记得。 “是团队音乐券,能给所有人放五次歌!” 黄子龙移动视线看向“视野右上角”的任务栏下方。 一行音乐的曲名不断在一小块淡灰色的长条中,从右往左滑动。 decisive battle “使徒来袭!” 还有玩家有心情拿出他的破腰鼓,跟着音乐的鼓点敲打,一点不担心被敌人重重包围战死此地。 “敌袭!” “有埋伏!” 意识到自己坠入埋伏圈的将士们士气暴跌,先前酣畅大胜的良好感觉顷刻消散。 杨国柱大吼一声扑向自己的战马,打算骑马向西逃窜,但没想到鞑子迅速俯冲下山,封死明军的东西退路。 北面是宽阔无桥的济水,南面是依山而建的济南城。 “快进城!” 不知是哪个将领大吼一声,所有明军顿时慌不择路、挤向城池吊桥。 然而城池守军这回没有感激援兵的谦让之心,满脑子都是死队友,不死自个。 他们凭借离城较近的优势,抢先一步跨过吊桥,钻进城门。 即使大部分明军迅速反应,还是没能冲进城池,就连一些跑得慢的济南守军也被留在城外。 几位将领恐惧地看着犹如潮水般包围而来的数万敌兵,就算是头猪也改意识到—— 城下的弱兵军营是清兵设下的诱饵,就是为了引诱他们入彀! 清兵主帅堂堂正正打出大纛旗,像是在打击明军的士气,告诉敌人自己的主帅亲率主力为你们设下天罗地网,休想逃跑。 又像在骄傲地炫耀自己的埋伏策略聪明,一计引入数千明军精骑。 冒进抢功落入陷阱的绝望击碎每一位将领的心,虎大威绝望地抬头望天,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八千失去冲锋场地的骑兵,如何对抗数万精悍的鞑子。 难道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吗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黑旗营的士卒,迫切想从这些勇武的猛士脸上找到一丝安慰。 果不其然,黑旗营兵士无一人展露恐惧、无助、迷茫的神色,反而像是饿极的野狼看到肥美猎物。 他们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南面山林的同一个位置。 那是鞑子主帅大纛旗的位置。 何鲁司举旗挥舞,随后以旗头的矛尖指向山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1章 要你命三千 第141章 要你命三千 难道黑旗军要直捣敌军大纛! 虎大威心头一惊,数万鞑子正如潮水般涌来,东西两面的生路马上就会被完全封死。 他们区区八百人不想着赶快骑马突围,还想着突击重重护卫的奴酋 通往山腰的道路上布满了鞑子的重兵护卫,如何上得去 虎大威承认黑旗营很勇,但八百人打一两万的精锐鞑子不是勇,是自寻死路!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数百名敢战的好苗子去送死。 若是能拼死突围带出二三百好儿郎,未来充实边军以老带新,一年半载下来又是几营敢战的精锐。 这年头精锐的热血男儿极少,他要给大明留些精锐种子! 虎大威策马冲到黑旗营千总面前,身边簇拥着一干忠心的亲兵家丁。 “快骑马随我一齐突围!”虎大威焦急地怒吼,“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打不过鞑子护军的!” “你走,不用管我们!”『何鲁司』头也没回,“就算逃出去,我的兄弟也会死伤大半,不如留存气力一鼓作气杀向奴酋!纵使拿不到奴酋首级,也能叫鞑子瞧瞧我黑旗营将士的勇气!” “疯了!鞑子巴不得你黑旗营精锐死在这里,他们便又去一个强敌。”虎大威满头豆大的汗珠,后背也沁出一身冷汗,他扭头观察战场的变化,杨国柱的骑马队已经在向东面突围,关宁军和其他部众也动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先胜后败并不可耻,保住性命才有雪耻的机会!快跟我走!” “我与兄弟同生共死,要么一起站着生,要么一起奋战到死!”何鲁司催促,“你走,也许黑旗营拼死突击能为你和其他友部争取到生机……若你能逃出去,替我向李游击,不,现在该称呼李参将,告诉他,何老弟没有当孬种!” “可是——” 为什么! 虎大威只觉进退两难的抉择搅乱了胸腔,胸口一阵突突的阵痛。 他大骂关宁军该死,要不是这些狗贼抢夺黑旗营首级闹得友军不合,又擅自远离队友冲击敌营抢功,搅乱队友的进攻节奏,使得友军不得不跟着他们一齐抢功。 这害得友军深陷埋伏,黑旗营也要命丧于此,后续的主力大军也陷入被各个击破的危险境地。 虎大威不由得仰头大吼关宁军败坏大局,真该千刀万剐! “快走!我黑旗营用血肉给你们打掩护,你想要我们的血白流吗!”又一名玩家怒吼。 “……” 虎大威心头狂震,双眼不由得肿胀湿润起来。 他没有像影视剧那般再与主人公拉扯半日,而是冲着何鲁司重重抱拳,“我会给你们报仇的!” 虎大威说完便扯着缰绳调转马头,集结身边所有的部众一齐向东面突围,那里相比西面只有鞑子骑兵,趁着敌人步卒还没填补东面缺口,他们有机会突围部分人马。 周围的友军渐渐远离,有人突围成功消失在视野尽头,有人突围失败深陷鞑子的步骑包围。 还有人丢盔弃甲,哭嚎着跪在地上讨饶,渴求清兵饶他们一命。 何鲁司掏出单筒望远镜锁定几位甲胄华贵的大帅位置,平地,山脚,山腰,成千上万涌过来的鞑子就像直面boss的拦路小怪。 而他们这不到八百人就是冲击boss所拥有的“血量”。 他旋即将望远镜丢在地上狠狠踩碎,这种装备不能多给建奴一个。 “兄弟们做好准备了吗” 『何鲁司』刚才与虎大威闲聊,其实一直在等待兄弟们做好决死突击的准备—— 发挥不出什么战力的贵重装备一律摧毁,不能留给鞑子缴获。剩下的道具则要一次性全用出去。 “准备好了!”一人仰天咆哮,腰部已经缠绕一串火药包。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有人用左手抽出备用小刀在额头拉出一条血线,血水流淌下来覆盖脸庞。 “铁甲今安在!” “铁甲依然在!”有人手持双斧拍拍胸口的札甲发出咔咔声响。 “刚才放歌的兄弟劳烦再放几首热血激昂的歌给兄弟打打气,谁要是不想听,可以点击右上角按钮取消播放——” 『何鲁司』一声召唤,那放歌的兄弟回应一声。 紧接着全团的成员都听到熟悉的音乐,光是听前奏就知道出自哪里。 那分明是某撤退的矮人,在堵门行动开始之际的热血音乐:《ea》 急促的鼓点与渐响的吼声贯穿全身,仿佛有一面战鼓在胸口敲响。 『何鲁司』只觉浑身燥热,又有鸡皮疙瘩冒出,像是被热火煮沸体内的血液,沸血在血管内急速奔腾,不断涌现的力气几乎要把刀柄捏碎。 “此战的目标不求杀死奴酋,只求能跟我的赛博兄弟战个痛快!”何鲁司大吼一声,“随我一起冲锋!杀鞑子!” “杀鞑子!” 数百玩家齐声咆哮,以几个并不成型的方阵队列向前冲锋,接着与人数十几倍的鞑子狠狠撞在一起,就像几块炸鸡闯进一盆满满的芝士。外圈的玩家持盾抵挡鞑子的凶猛攻势,双方快速交换着战损,矛刀入肉,鲜血喷淋。 “杀出血路!” 黑色的旗帜犹如一颗太阳,照亮所有死士的前路。 伴随着何鲁司的军令,正前排的玩家按照计划原地立定,使用盾牌构筑一道严密的人墙。 第二排玩家单膝跪地,以刀矛插地给自己更多的支撑力,第四排玩家没有跟上队友步伐,而是留出数步的空余给第三排。 “杀杀杀杀杀杀杀!” 第三排玩家丢掉所有头盔与兵刃,拿出自备的火折子点燃身上的引线,大喝一声前冲数步,踩着第二排兄弟的后背腾空跃起。 他们凭借数步的助跑飞跃而出,犹如一颗颗巨型榴弹直挺挺跳入密集的鞑子阵列。 只听轰隆数声爆炸声响,爆炸中心的鞑子被冲击与破片炸翻、震晕,碎石与尘土被冲击波掀飞到高空,随后又齐刷刷掉落下来。 鞑子挡在前方的密集步兵阵线因为爆炸冲击变成破洞百出的筛子一般,凶猛的玩家趁机前突,犹如无人之境捅杀躲避不及的旗丁。 “前进!” 玩家们奋进一百步,却遭到更多鞑子的包围,被迫停滞下来与鞑子厮杀。 就像是黑旗营突击鞑子主帅所在招来强势围攻,牵扯周边的鞑子聚拢过来,亦或是鞑子主帅宣布重赏、集结重兵,下定决心要消灭黑旗营的有生力量。 “杀鞑子!” 英勇的玩家再次背上火药包踩着兄弟后背跳了出去,这回玩家们开始摆弄各自的姿势,有人使出帅气的骑士飞踢,有人像是在沙滩上侧躺着沐浴阳光,还有人像是在运动会上跳远测距,一双长腿在半空中拼命划拉助力。 轰轰轰! 一阵阵爆炸的冲击气浪反馈回来,泥尘与碎石打在盾牌上咔咔作响,犹如冰雹砸铁。 尽管自杀式爆炸的震撼效果惊人,但火药包的数量毕竟有限,自杀爆破的节奏很快放慢,后排的鞑子拥挤到前线,补上怯兵不敢前进的缺。 玩家每突击一百步都要费比常规作战多数倍的时间。 不少左右与后排的玩家被袭来的鞑子扯住,不得不留下来单独对抗多人,最后拼着血勇换掉一两人战死。 打头阵的玩家呐喊着刺出矛和刀,兵刃刺中目标的实感反馈,温热的液体喷溅到脸上,带着腥甜气味。 开着不同滤镜的玩家战场感官各不相同,有人是炮火连天的战锤世界,有人是可爱软萌的布偶娃娃,还有人是丧尸袭来的血腥惊悚,而更多人是真实的历史战场,血肉碰撞之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突破手』眼见己方爬上丘陵的底坡,但距离大纛与奴酋仍有大半的距离。 友军的人数正在飞速下降,不断有兄弟被鞑子的人数优势换死,照这么下去就算全军覆没,也摸不到奴酋的一根毛。 他不由得大喊,“太慢了太慢了!” 眼下火药包几乎用光,他却拿出其他东西,一瓶半裹黑布的玻璃瓶,瓶内的液体与油脂混合物随着手掌剧烈摇晃。 他点燃瓶口的黑布,并未直接将瓶子扔出去烧杀敌人,而是跟着剩下的自爆组,踩踏兄弟的后背飞跃出去。 “替我照顾好我七舅老爷他外甥女的表妹!” 突破手坠入密集的人群,紧接着朝着敌人的脚底抛掷燃烧瓶,由于他抛掷的距离太近,火势烧伤敌人的同时也把他给点燃。 他并不意外,甚至故意走进火焰的范围,任由火舌吞噬自己全身。 他就像一个火人,手持利刃大吼着冲击敌人。 砰!砰!砰! 又是一连串燃烧瓶的破碎声,原来是数十名玩家眼见『突破手』燃火装逼,自己也按耐不住效仿酷炫的场面。 故意踏进燃烧瓶的火焰引燃全身,他们犹如浑身冒火的怪物,提着燃火的刀剑矛棒,踏出燃火的脚印,为身后的队友开辟一条血火之路。 这一路上的清兵几乎人人惊骇,任谁看见一身火焰又怪吼乱叫的“火人”,都会害怕地四处躲避。 就连深受重伤的玩家也努力跟在身后,断腿的就用矛杆支撑,胳膊断裂的就用骨矛充当武器,双手被砍断的就挥洒鲜血糊住敌人的眼。 没有武器的就用牙齿撕咬,用捡来的石头猛砸,用自己的额头撞击,用拳头猛砸哪怕骨折流血。 还有黑旗营士卒的双腿都被砸断,仍然以手代脚,握着小刀与短剑艰难地爬上山坡,每一步仿佛都要耗尽半生的气力,咳血的喉咙也在时不时咆哮愤怒之语,“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 残存的玩家在数十名接连倒下的“炎魔”引领下,终于抵近奴酋主帅两百步的距离。 饶是阿巴泰、豪格、多尔衮身边齐聚着各旗精锐的巴牙喇,也不免惊骇黑旗营的无畏悍勇。 这些八旗高层甚至能听见“炎魔”震天动地的愤怒咆哮,“我要把鞑子从人间全都驱逐出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2章 他们还是人? 第142章 他们还是人 被火焰夺去一切生机的玩家倒下,烧焦的手臂倒在地上,顽固的右手躺在地上,仅剩一根半好的食指向前伸得笔直,像是在给身后残存的队友指引方向。 “杀鞑子……” 数百玩家突破重重包围杀到奴酋跟前百步距离,只剩下六十七人。 他们用光随身的所有小道具,盾牌砸烂,甲胄插满箭矢,被矛刀刺穿的伤口汩汩流血,活像一群浑身流血的刺猬。 一个个猛士倒在鞑子的强力阻击下,全身的箭杆撞地折断发出咔咔脆响。 他们临死之前还在气若游丝地低吼驱逐鞑虏,身下或多或少压着鞑子的尸体。 起初黑旗军和鞑子的战损比是一比一,随后逐渐提升为一比二,一比三…… “前进!”队长的声音仍在咆哮,尽管音量略微削弱,但声音中透着的豪气并未减少半分。 后续的玩家踩踏着敌我的血肉继续前进,脚底板抬起落下都会提拉犹如融化橡胶一般的血肉。 数十人面对周围成千上万的鞑子,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他们终究还是没能冲到鞑子的身前。 看来这就是兄弟们的“人生终点”了。 “与你们一同并肩死战是我的荣幸。”何鲁司环顾四周与兄弟交换酣畅厮杀的喜悦。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何鲁司抬头望天,冬日的天空白茫茫一片,只可惜血雾喷洒在眼上,像是加了一层淡红色的滤镜。 他紧握在手中的黑旗被弓弩轮番穿透扯成破烂碎布,胳膊与大腿的伤口上摆分别缠绕着止血的纱布。 他不由得唱起一首简单的军歌,仿佛要跟自己剩下的兄弟一同慷慨赴死。 一支箭矢飞驰而来正中『何鲁司』的眼睛,他上半身后仰,却没有倒下。 差点被刺入脑仁的他没有痛呼,而是腾出右手果断拔出箭矢,连带扯出眼球与肉沫。 周围的士卒都以为这是黑旗军在强撑,待会就会因为剧痛倒下痛呼。 可没想到黑旗营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父精母血不可弃之!”猛男如此说着,握紧箭杆塞入嘴中,犹如烧烤撸串一般咬下自己的身体部位,用力咀嚼着。 这血勇的画面震惊多尔衮一整年。 这猛男竟然将拔出的眼球给吃了 空洞的眼眶还留着骇人的伤,每一次咀嚼都会牵拉新鲜的伤口,此人居然不痛,反而高举黑旗继续前进! 即便黑旗营是大清的死敌,多尔衮也不免暗赞一声,真狂士,好男儿! “招贤纳士”的心思愈发浓厚,多尔衮赶忙命令心腹下坡去劝降。 可当心腹赶到之际,还活着的黑旗营士卒只剩下不到四十人,坚决不降的黑旗营扑入人群死战。 到最后只有十三人被强制押到多尔衮脚下的土坡。 这十三名黑旗勇士人人身负重伤,就算耗费汤药与绷带救治,也活了不几人,但多尔衮还是想收服一个,哪怕是当一尊神像供起来也成。 清兵招降的赏格颇为丰厚,不仅给黑旗营士卒全部抬旗,还给他们每人赐女人和奴隶,让他们都做小奴隶主。 可是黑旗营桀骜不驯、宁死不降,即使被死死压制在地上也疯狂叫吼着要杀鞑子,急促的喘气吹飞一阵阵尘土,活像一群被捕进铁笼的饿狼发出恶狠狠的吼声。 就在多尔衮打算先打晕他们,给他们治伤,再时间慢慢消磨他们心智之际,被压制的十余名黑旗默契地暴走。 尤其是其中一人力气大的惊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挣脱数人压制,他疯狂左右冲撞,将压制队友的披甲人撞开。 这时一名被压制的黑旗军掏出一枚火折子点燃胸口的引线,旋即奋不顾身地冲向大纛所在的位置。 尽管他没有大声呼唤仇人的名字暴露意图,但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巴牙喇护军还是发现端倪。 “保护王爷!” 精锐白甲将多尔衮等高层护在身后,并不断向山上转移。 其他普通巴牙喇和红巴牙喇则冲下去阻敌。 若是旗主阵亡,所有同旗护卫的巴牙喇都要随主陪葬。 他们哪怕是献出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旗主,以免自己的家人受到牵连。 上百名精锐护军冲下高坡,即使有人跑的太急连翻几个跟头撞在凸出的石头上,或是径自滚落山下,只要没死的巴牙喇都必须站起来拦人。 “都给我滚开!” “疯子”嘴里喷射着血沫,千疮百孔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没法与精力充沛的护军缠斗。 他像是抱着橄榄球的运动员,不断弯腰、侧身、急停躲过一个个扑过来的鞑子护军,耳边时不时传来坠落山脚的惨呼声。 他一双几乎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慢慢后退的鞑子高层,只可惜涌过来的鞑子护军实在太多,他们挥刀插入他的身体,使他再也不能前进半步。 一名红甲巴牙喇抽出小刀要切自爆火药的引线,却发现“疯子”引线已经只剩一小节。 他们来不及制止了。浑身是血的猛士忽然狂笑起来,酣畅的大笑仿佛透着一股吞噬天地的狂气—— “都给我死!” 焚烧殆尽的引线将火星送入火药炸包,耀眼的火光与烟雾在短瞬之间爆发开来,混杂在火焰之中的细小铁弹凌空攻杀周围的一切。 最内圈的几名巴牙喇当场被冲击波与细小弹丸打死,稍外一圈也被冲击掀飞震晕,更远的巴牙喇则被铁弹破甲入身,或打在脸上血肉模糊。 至此十三名最后的勇士战死,参与前锋作战的八百黑旗军暂时全军覆没。 待爆炸的烟雾渐渐被寒风吹散,再也听不见黑旗营猛士的怪吼声,用“人墙”护卫王爷、贝勒的巴牙喇才敢散开。 旗丁、披甲人、巴牙喇全都心有余悸,他们打仗十数年,第一次见到真正宁死不降战斗到最后一刻,还要使用“性命”的计谋突袭敌人主帅的。 惊魂未定的多尔衮坐在一块冷硬的石头上发愣。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断重复着“为什么他们不怕死也不怕痛”,“他们究竟与大清有何血海深仇”,“他们还是人吗”之类的复述话语…… 随着一阵震惊的哀嚎声响起,多尔衮才如梦初醒,循着声音扭头看过去。 是阿巴泰,他被一枚抛射的流弹打中额头,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黑旗营死士的决死突击并非没有战果,他们又一次拿下大清贝勒的性命。 而多尔衮距离阿巴泰不过十步的距离,两人都有护军用人墙保护,可是阿巴泰的运气不好,被人护着还被流弹打死了。 多尔衮胸口的心脏加速搏动,几乎要突破胸腔肋骨飞出,逃离死亡的庆幸叫他长舒几口浊气。 若是那疯癫的死士再奋力突进数十步,他都可能被火药溅飞的流弹打中。 不管他被打死还是打伤,右翼军接下来的战略都要全盘推翻重改。 他第一次品味到什么叫“一力破万法”,战术也能打垮战略的血勇。 他差那么一点就翻车了。 他接过护军递来的温热马奶喝了一杯润润身心,还是不能驱散一众黑旗营疯子带给他的心灵震撼,微颤的手足依旧沉浸在死士搏命的寒凉中。 他捧着温热的水袋,痴痴地望着从身前百步延伸到山脚的道路。 敌我双方遗落的盾牌、长矛、旗帜与尸体混杂在一起,共同铺垫一条上山血路,就像白色的画布涂抹一条粗壮的暗红色痕迹。 黑旗营猛士果真是恐怖如斯! 多尔衮庆幸地短叹一声,好在地大物博的大明也只产出这些少数勇士。 而今天,他终于集结重兵设下埋伏将黑旗营猛士全歼,为大清去一大患。 那汉人督师已无与他大清悍卒正面厮杀的敢战之兵。 右翼军接下来只要吃掉汉人督师的勤王军,他便又能在山东逗留数月,带领将士们好好品尝“钱粮人畜”的丰盛大餐! “不许伤毁黑旗营将士的遗体,将他们好好收殓埋葬吧。我大清敬重猛士,他们也配得到我们的尊重……” …… 狂奔数十里的虎大威总算逃出生天。 他率领残部途径一处破败的乡村,途中自发会合过来的败卒每日增多。 他亲率一千骑兵参加武装侦察行动,结果却只有三百骑兵逃出。 其他将领的损失更是无法估量,他估计八千前锋骑队能活着出来两千人就不错了。 这已经不是失败,而是天大的惨败啊! 一想到跟随他出战的骑兵,都是他在边关跟北虏、东虏一刀一枪拼出来、带出来,一齐征战多年的好男儿,却被“奸人”坑害战死沙场。 他心里痛啊! 更叫人惋惜的黑旗营将士,用自己的性命反向突围牵制敌军兵力,再次拯救他虎大威的性命。 算上先前巨鹿之战的解围,黑旗营已经救他两次! 他身为边关武夫,更重情义与恩情,别人救他两次,他却不能回报,心中恍若有利刃在切割翻搅。 “呕——” 一股强烈的气流从喉头上涌。他下意识捂住强忍着呕吐感,缓和好一会才将那股躁动的气血压制下去,但遗留在喉头的苦涩却久久不能散尽。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督师交代,如何向自己战死部下的遗属交代。 就在这时,虎大威耳边传来一声庆幸的呼声。 “虎总兵原来是你……呼……总算找到自己人了。”熟悉的同伴嗓音恍若一股暖流注入心脾,与他并肩作战多次的杨总兵声音他哪能忘记。 只是杨总兵身后数十步还有一支别家的骑兵队伍,为首的领队将领不是祖大乐与祖宽,还是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3章 复活吧,我的兄弟! 第143章 复活吧,我的兄弟! 总算找到歇脚的地方,诸位友军纷纷翻身下马,各自寻一处地方坐下吃粮喝水补充体力。 经过长时间的奔波逃命,大腿和屁股都有些承受不住。 祖大乐脸上好几处青紫,身上的披风被流矢刀剑扯破好几处,头盔也不知道掉落哪里,只剩一束发髻还完好无损。 “哦呼……” 祖大乐深吸一口气接着呼出。 他接过家丁递来的粮水吃了几口,正打算挑一间屋子小憩一会,就听到一旁传来犹如虎啸的大吼—— “祖大乐!” 虎大威神情凝重、五官紧皱,像是猛虎锁定猎物进入捕猎状态,手中紧握的腰刀尽是肉沫血泥。 虎大威的家丁也翻身下马,以将主为核心向四周展开,朝着“祖家军”包围过去。 似乎察觉出虎大威所部的不善举动,祖大乐冲着祖宽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跑去村口叫人。 祖大乐握紧左腰的刀柄,随时做好拔刀出鞘的准备,“唤我何事” “你害得八千将士溃不成军,就没什么要说的么”虎大威声音透着恨意,像是多年前逃过一劫的破家孤儿找回仇人的家。 祖大乐倒也不怵。 他老哥是左军都督府左都督、辽西提督、征辽前锋将军总兵官的祖大寿,位高权重,掌握着大明辽西的安泰。 祖家一门自从东虏崛起以来,便在辽西经营,已与多位武将结成姻亲,吴三桂便是祖大寿的外甥,还有多位亲朋在满清那“任职”。 说大半个辽西走廊已是祖家的“私产”也不为过。 要不是看在辽西数十万亩军屯,每年数不胜数的辽饷份上,外加投靠满清也不一定有如今的待遇,祖家早就放弃大明这艘破船了。 丰厚的财力也让祖家得以贿赂各路督抚高官,就算碰上友军冲突,谁敢惹他们关宁军 祖大乐自恃背景深厚、后台硬实,对方不敢把他怎样,当即讽刺道,“虎总兵还是多担心自己吧,前锋八千骑兵尽丧,就算督师留你一命,陛下也要拿你人头!” 听完这话,虎大威看向祖大乐的目光从凶恶变成看死人,周围的亲兵也嚷嚷起来,非要祖大乐好看。 祖大乐话锋一转,“别看我也只是武夫,但是托监军到陛 前锋总兵指挥不力致使部众中伏惨败。黑旗营轻敌冒进,败坏全局。 两者虽只有些许偏差,却能让虎总兵免受牢狱之苦……” 虎大威一想到巨鹿之战,关宁军袖手旁观,济南惨败与祖大乐也脱不了干系。 再结合对方此时恬不知耻地摆出台面下的交易,丝毫没把他一员总兵放在眼里,甚至恶意中伤黑旗营,登时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你这狗贼轻敌冒进败坏大局,害死我数千弟兄丧命,还想把脏水泼黑旗营头上!” 他举起钢刀劈向祖大乐,却被后者拼死躲闪开,只是砸中右胳膊的臂甲。 但这强劲的力道也足以伤筋动骨。 胳膊剧痛的祖大乐惊声尖叫,犹如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大鹅,“啊啊啊啊啊!虎大威你疯了!” “我没疯,我很清醒!我就该战前一刀把你劈了,黑旗营与诸位将官的部下都不会死!” “救我!”祖大乐焦急痛呼,右胳膊痛得拔不出腰刀,只能用左手反握刀柄抽出来。 他一边连连后退、挥刀招架,一边忍着剧痛高呼,“人都死哪去了!快救我!杨国柱!陈世友你们瞎了吗!快叫虎疯子住手!” 祖大乐的家丁的确赶了过来,却被几位将领的残部死死挡住。 “去死!” 祖宽也被不知道哪位怨怒已久的小将一刀插进脖颈。 有了这个将官起头,家丁们有仇报仇,拔出腰刀、挥舞钉锤爆杀关宁军的士卒,将他们全部杀死。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威风凛凛、时常欺辱友军的关宁主将只剩孤零零一人。 失道者寡助的道理在这里体现淋漓尽致,祖大乐环顾四周—— 所有将领的家丁都站在原地不动,冷冷地旁观祖大乐的丑态,无一人想上去帮忙。 武夫们憋屈了一肚子火气。 他们憎恶关宁军,憎恶这支身处前线吃掉最多辽饷,却不能收复一寸失地的废物。 只知道窝里横、在关内欺负友军,抢夺友军的首级,碰到硬战、苦战就躲在一旁作壁上观。 这些自诩大明第一强军的关宁军团,不把其他友部放在眼里,酿成今日大患还想着走后门颠倒黑白。 那今天就叫他好好看看,被逼急的野草也会发泄心中的愤怒! “狗贼!我要为全军将士报仇!为黑旗营将士报仇!” 即便虎大威先前突围斩杀不少建奴,消耗大半的体力,但是追击一个右胳膊被打伤的“半废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一刀劈开祖大乐的招架,一脚踹中后者的肚腹将其踢倒在地。 祖大乐倒在地上准备站起,却被又一脚踩在胸口压回去,“饶命啊!虎总兵,虎将军!我该死,是我纵容部下抢夺友军首级,是我带兵踏进埋伏圈,害死诸位兄弟!都是我的错! 可就算你杀了我,也不能挽回将士们的命啊!你放了我!我到监军面前说你好话,我给你请功!我请我哥给你们发很多很多钱……饶、饶命啊—— 你不能杀我!我哥是辽西提督!监军会问罪你!你不能杀我!” “该死!”虎大威没有回应祖大乐的任何提案,而是高举腰刀从上往下戳刺。 虎大威就像疯了一样,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他只觉得身下的狗贼声音愈来愈小,鲜血溅射到他脸上也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地戳刺,举起,再戳刺,仿佛要把几次的屈辱和愤怒经历统统发泄出去。 祖大乐死了。 与他随军作战的家丁部众也基本死绝,只剩下高起潜身边还有些许关宁军余部。 杨国柱走过来没有言语,只是给虎大威递来一块抹布,后者接过竭力擦拭脸上被喷淋的脏血。 两人沉默不语,盯着祖大乐惨死的尸体看了好一会,杨国柱才开口道,“你杀了祖大乐,督师不会饶你,祖家也不会放过。” 此言一出,恍若一盆凉水浇灭杀人的热血劲头。 虎大威也知道自己的下场最好也是贬官加戴罪立功。 若是高起潜和祖家的朝中“代理人”在陛 更何况他虎大威的骑兵是正兵营的精锐,一千骑兵死伤大半,等于损掉军魂,剩下的步军也发挥不出多少战力。 朝廷想拿他当“杀鸡儆猴”的鸡也没有太多顾虑。 想通生死,虎大威忽然就释然了。 他走到马边取下水壶喝了几口,寒凉的清水简直要他半条命。 他随便挑一处破屋的墙根坐下,“若是朝廷要杀我,就让麾下儿郎去投李参将——他能练出如此悍勇的黑旗营,必然不会亏待麾下将士。” “你麾下兵士多出自边塞,去南方能受得了么”杨国柱苦涩地笑了笑。 “总比被人当成破抹布,哪里要用哪里丢要强。” “鸟的朝廷!替他们卖命还要受气受累,天下之大哪里没有我们的容身处。大帅!我们干脆落草吧,不受狗屎朝廷的鸟气!” “对!干脆反了去投闯王!” “投什么闯王,如今河南闹得最凶的是乞活军!去投乞活!” 眼见其他将领的家丁也在起哄,虎大威方才悬着心的又落下了。 正所谓法不责众,只要大家都说了大逆不道的话,那么他虎大威家丁说的“反言”就没那么惊骇了。 只是他个人并不想反,“说什么胡话!卢督师待我们恩重如山,如今我们吃了败仗还要造反,你们想害死督师不成!” 虎大威顿了顿又说,“今日之败由我一人承担。若再有人说造反、落草的胡话,休怪我的刀不认人!” 虎大威等人在原地休整,又给马匹喂了一些干草。 参与火并的士卒,以及没动手但见证全程的兵被统一口径—— 关宁军是引发惨败的罪魁祸首,至于他们投降了建奴,还是战死沙场,他们并不知道。 所有关宁军残部的尸体就地焚烧,一点痕迹也不留下。 陆续集结一起的败卒达到一千余骑,虎大威等人在原地小憩半个多时辰,便继续朝着主力大军的方向开进,并派遣骑术最好的探马,前往附近的州县告警。 虎大威等人很快在高唐、荏平一带遭遇主力大军。 督师也从回报的塘马口中,验证了黑旗营士卒“速传”的惨败消息。 数千将士中伏战死的消息一度击垮督师的意志—— 数千将士一战覆灭,官军主力大损士气暴跌,数万驰援济南的大军顿时危如累卵。 清兵主力随时可能围歼官军的压力,犹如一把利剑悬在头顶。 尤其是黑旗精锐丧尽,意味着剩余的黑旗营战辅兵与“刑徒军”失去战斗力。 刚刚与主力会合的李参将表面上统帅近万兵马,但也只是充数的辅兵和民夫罢了,数百清兵便能将其击垮。 黑旗营战力不复存在,督师至此断一强力“臂膀”。 卢象升不由得感叹,大胜一场却紧新败,难道天要亡他 其他跟着主力的将领听到消息也都忧心忡忡,士气跌落到谷底。 虎大威、杨国柱等人并没有被严惩,在这强敌环伺的状态下,督师驳回了高起潜临阵斩将的要求。 准许这些败将暂留原职、戴罪立功,待建奴退走,再由朝廷具体定夺—— 若能在朝廷正式决定下,让他们夺些首级功过相抵,便能保住这些良将的性命。 大明经受不住损失了,无论是良将还是悍卒都不能再白白流血了, 被升迁为参将的李牧统帅九千大军,两千五百玩家,四千直属步骑,两千五百辅兵、刑徒军。 精锐尽丧的黑旗营被人当作没了战力的辅兵团,渐渐没人重视,巡视军营的虎大威却发现一个细节—— 他猛地发现黑旗营中有一位酷似『何鲁司』的兵士,很像,但不像是完全相同的一个人。 强烈的好奇心与对黑旗营精锐的愧疚,促使他走上前大胆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位兄弟。你很像我一位故人,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4章 让悲愤化作我们的力量 第144章 让悲愤化作我们的力量 『何鲁司』正在跟兄弟们夸耀自己战死之前,高举黑旗喊出“宁死不降”,接着被鞑子箭雨射穿身体的悲壮酷炫,只可惜他战斗正酣,忘了留下自拍照。 正说的唾沫横飞、忽然听见有人搭话。 何鲁司扭头看过去,竟是老熟人虎大威总兵。 何鲁司微微一愣,自己明明战死了、人脉关系终结了才对,旋即反应过来是自己敷衍式捏脸惹出的“麻烦”。 原先的帅脸颇为成熟,他只做了几个变动不大的修正就保存了。 何鲁司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在下何鲁四,黑旗营队官。” “黑旗营千总何鲁司是你什么人” “你认识我大哥”何鲁司故作惊讶,按照他自捏的人设,现在自己是何氏家族的老四。 “你是何千总的弟弟” “是啊,我何家有七子,我排行老四,何鲁司是我大哥。” 虎大威震惊了,不可置信地后退半步,仔细打量何鲁司的样貌,兄弟二人的五官与眉眼都颇为相似,但不至于是双生子那般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种故人重逢的亲切感油然而生,虎大威依稀记得何鲁司的音容笑貌,记得对方临别前的最后一句话—— 快走!我黑旗营用血肉给你们打掩护,你想要我们的血白流吗! 可惜英雄已逝。 即使他替黑旗营牺牲的将士报了一半的仇,还是觉得胸闷气短,有股难以宣泄的怨气憋在心头。 虎大威斟酌腹稿再三,才缓缓吐出几个不连贯的句子,“你大哥他……很好……很勇猛……救了很多人……” 恍若久别重逢的新鲜感消散,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愧疚与懊悔。 若是当日死的是他虎大威,活的是黑旗营将士,他就不必受到良心的谴责。 何鲁司也开口了,“我听说我大哥跟随前锋骑队解围济南,可我在营中找了好几天,友军听我说起大哥都躲着我……他是不是在济南城下,战死了” 战死两个字犹如一支重箭贯穿虎大威胸膛,穿心而过。 他身子摇晃一下,仿佛受了重伤,愣在原地发呆好一会。 直到何鲁司平淡却透着忧伤的声音再次响起—— “世事无常……沙场上刀剑无眼,我何家的男儿踏上这条血路便做好了觉悟。二哥、三哥数月前也战死了,他们跟着李老爷征讨豫南的猛虎贼,每个人都身中十数箭,送回家的时候满身都是血洞。 我和其他兄弟都为他们感到骄傲,他们是何家的好男儿,没有丢何家的脸!” 第二支真诚之“箭”射出,虎大威只觉得胃疼眼酸。 他总算体会到,战死的子弟兵家属一句“将军,家父叔伯兄长当年就在将军麾下效力”的话语有多大杀伤力。 更痛的是,英雄的遗属往往没有怨恨,反而更加奋进向上,希望再为前人挣来荣耀。 这情绪前后的对比反差更扎人,虎大威几乎要呕出一滩鲜血来。 都是该死的关宁军,该死的狗鞑子! 『何鲁司』仍在说话,平淡的语气好似藏着诸葛弩,一箭一箭地射出杀人的箭矢—— “若是此战我也战死沙场,家里的老五老六老七都会顶上——我何家本是辽东粮户,那时候虽然我们还小,但永远记得虏寇霸占我们的家园。 我想念家乡的黑土地,想念我那片生养我的地方,我们何家子弟这辈子一定夺回我们的祖屋和田地,把家人葬在故乡的黑土。我大哥对此深信不疑,如今到我继承三位哥哥的遗志,我要打回辽东去,我要打回去!” 第三支“箭”射中虎大威的脑子,他已经痛到说不出话,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给他的心脏强制按摩。 恩人不愧是恩人,他一家子弟都是忠义无双的真汉子! 都说杨家将七子去,六子回,其中的悲痛与壮烈,虎大威此刻感同身受,犹如万箭穿心。 他痛,他恨,他怒! 他恨猪队友仗着后台坑害友军,他恨狗鞑子暴虐无道残害百姓,他恨贪官污吏尸位素餐却能有如此忠良的猛士替他们浴血奋战。 他恨老天不公!放纵恶人嚣张,却不照看忠勇善人。 虎大威低头看着腰间悬挂的战刀,心中迷茫自己究竟在为谁而战为谁! 忽然营地附近响起一阵发现动静的交头接耳声。 虎大威循声看去,何鲁司等人也扭头去看,士兵们都拥挤在寨墙、瞭望塔向外张望,好似在看稀奇。 虎大威快步走到大开的营门向外看去,数千黑旗营的士卒们在营外两里半位置围成一团。 他们在做什么 何鲁司等人见状纷纷拉着兄弟前往主将所在。 不少心中好奇的将官带着少许家丁请示上官后,带人出营去看看黑旗营在做什么。 虎大威努力不去想黑旗营战死的将士,但黑旗营三个字就像在他脑子里生根发了芽,他很难不去思考给死去将士、死去的黑旗营猛士报仇的事。 他唤来数十名忠心的家丁,随他一起出营瞧瞧黑旗营主将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黑旗营将士是在为死去的人举办葬礼。 巨鹿之战的牺牲者、济南中伏的勇士都在其中。 死在济南的尸首没一具带回来,于是李参将用逝者的旧衣服代替。 李参将挑了一块多石的荒凉土地,一千多个墓穴被战兵齐齐挖掘出来,死者的家属站在一旁啜泣流泪。 没有哀乐,没有锣鼓,只有家属与战友沉默地注视,注视着这些死者恍若化作英灵前往另一个世界。 尸体与旧衣服被缓缓放入墓穴,旋即响起一阵阵极有气势的军号声,所有流泪的黑旗军立时噤声。 一百名鸟铳手跟随着军官的口令迈出正步,军令一停,他们在墓穴的正前方立定止步。 “装弹!”军官的嗓音雄浑且清晰。鸟铳手神情肃穆,全身挺得笔直,装填弹药的速度并非最快,却是整齐划一的标准动作。 又有数十名手捧小册子和炭笔的人走到墓穴之前,一边叙说着墓穴主人的生前姓名与功绩,一边将他们记录在小册子上。 “举枪!放!” 百名鸟铳手同时举枪朝天扣动扳机,清脆的枪响声向四周传开,围观的黑旗营将士与其他将领一片寂静—— 鸟铳的声音不会引来误会,黑旗营事先就向督师作过请示。 记录者继续前进,高声念诵死者的名字与功勋,仿佛要为他们在成千上万的将士面前做一次宣传。 即使他们不幸战死,也要在人们心中和史册里留下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举枪,放!” 隆隆的鸟铳声震撼虎大威的心灵,悲伤、敬佩、感动、荣誉交织在一起,强烈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饶是虎大威还活着,也不禁被这隆重的仪式所震撼。 他甚至不自觉的幻想,若是自己死后也能有如此多战友目送,并被人们记在心里,被史官记在史书里。 岂不是就是赢得身前身后名 随着第三轮铳响结束,战兵开始给墓穴覆土,一个个原本活生生的猛士都将归于尘土。 一个个坟包插上一面面小号的黑旗,以及一块木头代替的墓碑。 “全体都有!向战死的勇士敬礼!” 军官的吼声嘹亮传心,所有黑旗营将士闻声抬起右手悬在脑侧送出最高的敬意。 随着葬礼基本结束,最后的抚恤环节登场——所有战死者的家属都将收到一份厚重的抚恤金。 当然,这表面上是分发抚恤金,实则是李牧给有功玩家的颁奖大会。 巨鹿之战、济南之战虽是一胜,一败,但两战都打出了黑旗营的威风,叫友军和敌人都畏惧“黑旗营”的威猛。 李牧亲自从骡车上拿出一份份丰厚的奖励,有信号枪,有照明弹,有撬棍,有特战军靴,还有限量版的s定制服装…… 普通人看不见的头衔、vp排名显现在玩家头顶,每当有人听到自己发音相同的唱名,便火急火燎地挤开人群,来到李牧身边。 尽管玩家都是一脸泪水的悲痛模样,但他们的心中早已放声大叫,自己终于站在前台领受vp大奖! 兄弟快看我!我就是最靓的仔! 吼吼吼!限量版的高级道具,你们见过吗!我拿到了,哈哈哈哈! 何鲁司荣获一个限量版的s定制服装,他接过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旋即将宝贵的“道具”揣进怀里。 他面对着李牧单膝跪地,宣誓自己何氏满门忠义,此生都会效忠李参将杀敌报国! 李牧将其扶起,后者凑到前者耳边悄悄说道,“支线任务已完成……” “好勇士!我相信你的忠诚!”李牧点点头。 任务完成的提示在何鲁司耳边响起,视野右上角的任务栏赫然显示—— 【支线任务哀兵策略已完成】 【功勋点到账……】 ——李牧要他们每个建立人脉关系的战死者,都去普通人圈子里转一转,说几句话给将官士卒们加油鼓劲。 一场败仗叫主力士气暴跌,那就让他们变成愤怒的哀兵。 哀兵必胜! 其他表面上拿到“抚恤金”,实则获奖、亦或是完成支线任务的玩家也纷纷单膝跪地表忠心。 他们声称自己是李参将的马前卒、死士,将军要他们杀谁,他们就杀谁! 葬礼与抚恤结束,黑旗营将士们纷纷退去,只剩下一些死者的家属在墓地旁停留,自言自语地说着一些思念的话语…… 看完葬礼的虎大威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壶酒。 这是他缴获来的一壶好酒,只因军中禁酒,他才一直存在着手里。 得益于葬礼的“唱名”、“遗属领抚恤”环节,他很快便找到何鲁司的坟包。 他原先心中里有很多话不吐不快,但见到千总的坟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自顾自地打开酒壶,将他一直舍不得喝的美酒倒在坟头,仅给自己留下一小口。 “来,干了。” 他端着剩余不多的酒壶一饮而尽,旋即将空酒壶放在坟前。 他模仿着黑旗军的动作抬起手,用一个不太标准的姿势悬在脑侧,给那些救他两次的黑旗营将士,以及那些随他征战多年的部下献上敬意。 除他以外,还有不少将官、士卒站在坟包前啜泣着、低吼着宣泄自己的决心。 虎大威抬起手擦去眼眶溢出的温热液体,惨败的屈辱与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复仇的怒火熊熊燃烧! “走了,该去杀鞑子替你们报仇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5章 来了老弟 第145章 来了老弟 李牧率领近万的黑旗军跟着督师进发,他一身精良的山文甲在冬阳照射下反射光芒,黑底骨龙旗帜随风飘扬,数十面玩家风味的旗帜也在队列中前行。 其中一面比黑旗大数倍的旗帜被固定在骡车上,那是李牧激活的“临时复活战旗”。 眼下他暂时关闭战旗的复活功能,要是忽然蹦出几个乐子人复活出来,吓坏了队列就麻烦了。 毕竟这里距离京师很近,信息传递速度极快,不像豫南山区穷沟里传出多么离谱的传言也没事。 若是有人发现战旗的“神奇妙用”传到朱由检耳里,对方把李牧当作邪祟术士,命令天下文武来围剿他就糟糕了。 诸多随军文官、监军乘坐更舒适的马车,仅有少数带兵的文官骑乘战马。 抛开辅兵与民夫不算,此次跟随督师出击的兵马总计五万,骑兵损失很大。 大军朝着长清县地界挺进、直达济水,随后沿着河流北上。 如此行军好坏参半,好处是沿水而行,减少背面敌袭的可能,随时都能架设浮桥渡河南下。 坏处是一旦敌人从侧翼冲来,大军来不及架设浮桥,会被敌兵赶进河水,导致全军覆没。 由此,情报工作尤为重要。 骑术最好的塘骑派往东北、北面、西部,渡河过去的东南面,四个方位。 每塘五至十二骑兵,小队内部间隔一里排列,以确保战友之间可以目视对方的旗帜信号,或听见号箭响动。 各塘之间里外间隔五里,最远的塘骑超过十二人,或侦察敌情,或是杀敌人斥候拷问情报。 每一条情报“通道”最多向外延伸三十里左右,就像一只巨型蜘蛛向外延伸的数条蛛网。 不过玩家都是例外,他们不需要如此中规中矩的传信方式,直接自告奋勇加入最危险的外层塘骑。 若是有什么敌军动向,用不着旗语相传,再由人带口信回去,他们在三分钟之内便能完成信息交流。 骑在马背上的李牧回头远望。 密密麻麻的勤王军士卒仿佛连接视野尽头的天地,长条队列踩踏大地,各路部众的军旗随风飘荡,犹如一只多足的蜈蚣气球摆动着彩色肢体。 位列队伍中段的李牧看不清前后的具体状况,唯有自家骑手的后脑勺和脸庞。 鲁西一带毕竟是平坦的大平原,路面状况还算不错,骑队、骡车都不至于走坡陷坑。 数万勤王军的行进速度较为缓慢,每日能走三四十里已是督师严管有方。 忽然一匹战马从队伍前方跑来,一边掠过行进的队伍一边高喊原地休息。 第三次停下休息时间,李牧勒马止步翻身下来,身边的骑队部下也跟着翻身下马。 李牧还没张口,骑兵部下便拿着马扎递到他屁股底下。 他刚刚坐定,不用考虑额外的杂事,纸包的乌梅干,一袋豆沙馒头,油纸包裹的猪肉脯,外加一竹筒踹在怀里捂热的清水。 李牧低头一瞧,几名马兵与步军恭恭敬敬单膝跪地,双手将饮食举过头顶,恍若人肉茶几一般,静静等待主将享用。 李牧不得不承认这种小举动让人颇为受用,也难怪许多人经受不住“封建尊卑”的蛊惑。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钱来入兜的堕落生活谁不喜欢 不过李牧还是努力克服这种“封建陋习”,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自己有手有脚,要吃要喝自己会拿。 可是这些步骑战兵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声称这些琐事是他们这些人该做的。 尽管李牧麾下没有明确的亲兵家丁之分,或者说所有步骑都是他一个人的家丁。 那么家丁除了保卫主将以外,有时也该承担一些生活上的琐事。 士兵们表示朝廷发下来的奖赏、军饷都是缺额的,全是李牧自掏腰包补齐缺饷,才让小兵们的待遇向边军看齐。 他们吃大帅的军饷,自然就是大帅的人。若不多干点活,丰厚军饷拿的也不踏实。 “那一起吃吧。” “可这是给大帅准备的,我们哪敢……” “都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有什么好怕的,让你们吃饱喝足,我才敢把后背留给你们保护。” 李牧接过那份豆沙馒头,旋即给诸位士兵使了个眼色。 一干马步兵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但既然大帅下了命令,他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除开留给大帅的那份,剩余的猪肉脯一下子被分光,这可是老家的“薯兵”亲手制作的肉干,味道贼好。 正在小憩吃点心之际,忽然一辆骡车上躺着的黑旗营士兵睁开双眼。 他迅速翻身下车,一路飞奔到李牧跟前,“东北方向三十里左右爆发前哨战,我方塘骑战死两人,击杀鞑子五人。死士营全员无损……” “好,又一场胜利!快去告知督师,鞑子的主力已经渡过济水,距离此地不远。” 片刻后,又有一名玩家冲到李牧跟前,“黑旗营第七侦察小组突进鞑子主力的活动范围,已经拍下敌军的营区轮廓——几个学美术的兄弟正在素描绘画,很快就能在线上交画。” “干得漂亮!” 李牧兴奋地猛拍大腿,旋即撕下一小块豆沙馒头递给报信玩家,报信的功勋奖励也随之注入玩家的账户里。系统功能拍摄的东西虽然能传输到网络上,李牧也能通过论坛瞅一瞅,却不能打印到明末给诸位普通人分享,只能通过美术生复刻的方法,将照片用简略的线条画出来。 如此高信息量的情报才能增加诸位将领的底气。 几分钟后,停止行军、原地扎营的命令传来,数万大军恍若一条行动迟缓的巨龙,缓缓躺下沉重的身躯进入睡眠。 李牧眯着眼睛看向远方,渐渐下落的夕阳犹如卧室微弱的烛光,橘红色的余晖浸透天边的云彩,更远的世界逐渐暗淡下去。 天要黑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团浓密的黑雾所笼罩,李牧什么都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只能通过玩家下线上线的方式,源源不断传回瞬息万变的消息。 李牧的营地被安排在靠右、接近河流的位置。 战兵、辅兵、刑徒军从骡车上搬下一个个军帐。 李牧所在的大帐被率先支起来,战兵们搬来方桌和置物箱拼凑在一起,随即拿出一张精选的山东地图摆在桌上摊开,无数面小板凳也沿着长桌摆在两侧。 多余的板凳放置长桌的尽头,呈垂直面摆出两条横排。 李牧挑选的玩家参谋和直属部队的战兵代表,总计二十人将参加他个人的军事会议。 当然,李牧首先要参加督师的军议。 在五名马兵的陪同下,李牧骑马前往督师的大帐集合。 他一路上瞧见各路兵马的辅兵、刑徒军都在干活, 无数辅兵卸下骡车的货物,或是手持斧头前往附近树林伐些木头来,或是利用随军运输的一些营寨材料。 “壕沟挖深一些!”军官指挥辅兵挖掘壕沟防御体系。 他们将原木砸入地底组成木墙环绕营帐一圈,木墙下摆放斜刺的拒马,墙根外侧挖掘一圈壕沟。 营寨的大门外放下两排间隔较远的火盆,以便为夜间返回的塘马照亮道路。 塘骑若是在外遭遇紧急状况,可以避祸到安全时再回来。 军中的战马牲畜分各部自己管理,用一些简陋的木质围栏把马畜圈起来。 搭建临时营寨的材料很简单,只需木材、钉子、麻绳、兽皮之类的东西即可。 应对鞑子这种高机动性的凶悍敌人,不管鞑子会不会夜袭,夜间的营寨必须扎得稳固。 五万人的大营连绵数里,李牧光是骑马就走了一会。 当他抵达督师的大帐,随身护卫被拦在大帐外头,随身携带的兵器被放过,毕竟帐内都是督师的亲兵护卫,他老人家并不怕行刺。 李牧掀开帐帘通过外围营帐,再走动数步进入内部营帐,到齐的将领过半,李牧并不算是最迟的那位。 李牧很有自知之明,眼下他只是一个兵力一般,官位一般的小角色。 在一众总兵、副将、监军面前没什么太多话语权,也就过来听听战略方针,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打建奴,混个脸熟罢了。 与他只有两次见面的虎大威,好似与他久别重逢,一眼就看出他是黑旗营的李参将。 对方热情地拉着他落座,嘴里说着一连串活跃气氛的闲聊话语。 李牧狐疑地接受这份好意,但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坐在进帐右竖排的中位。 李牧心说你虎大威是总兵,自己只是个参将,怎么能随便落座。 要知道古人的尊卑观念很重,什么人坐什么位置都有定数,即使有人不管规矩随便乱坐,那就在无形中得罪了某些人。 李牧可以不贿赂上官,最多当成不懂人情世故的愣头青,不升官而已。 可要是坐错位置,那就是打人脸、得罪人,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报复就来,你都不清楚怎么得罪这人了。 李牧不怕仇敌,就怕难防的暗箭, 所以在没有绝对实力推翻一切之前,他还是决定老实点好。 他当即起身换成倒数位次,谁料虎大威也跟着坐了过来,就像热切的长辈想多跟年轻后辈多说两句知心话。 虎大威为他介绍在座的将官名字,什么阉人高起潜,王朴,杨国柱,孙应元,黄得功,周遇吉……陕甘的,山西的,宣府大同的,辽西的,保定督标,山东兵马…… 简直比玩家给他介绍的还要全面清晰。 后来的将官陆续到齐,督师也在亲兵的簇拥下落座主位。 开会的最核心主题便是,鞑子渡过济水,距离此地三十里左右,双方爆发了一场前哨战。 敌我都发现对方的主力动向,若是鞑子主动杀过来,勤王军该如何应对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6章 好心办好事 第146章 好心办好事 也许是明朝正规军的作风如此,亦或是卢督师治军一丝不苟。 众将齐聚的军事会议并非你一句我一句的“纸上谈兵”,而是围绕着简陋地图推演兵棋。 一条由数个方桌拼凑而成的长桌摆在众将面前。 桌上摆放一张简陋的山东地图,木头做的小兵插上旗帜,一枚兵棋代表五千人。 勤王军的五万兵马摆在济水附近,拥挤成一团半圆形阵型。 驻扎在附近州县的官军也有几部,东平有刘泽清、倪宠,驻扎大名府的豫北官军…… 无论督师如何催促,他们都找借口不来,要么是腿摔断不能行走,要么是受了风寒正在养病。 总之一句话,人不来,兵也不来,你督师想斩我脑袋,先活下来、找到我跟前再说吧。 山西镇副总兵王成栋指着济南,“鞑子在济南设伏成功,一战夺我数千将士性命,兵锋正盛。不如我们避其锋芒,暂且渡过济水前往济南,会合山东标兵再做打算” “不可!”虎大威猛拍桌子,震得兵棋倒下数个,一枚棋子更是弹射到李牧手边,“鞑子主力在三十里外,他明日一早拔营袭来,你我根本来不及渡河便会遭遇,那时候将士心存退路,哪里敢背水死战” “那便今夜渡河。” “荒唐!”另一个副总兵听不下去,“你自己走出去看看天,今夜有月光借你渡河么” 李牧抬头扫一眼两位“主战派”,一位虎大威,另一位李辅明,其他几位京营的将领也毫无畏惧。 督师的标营将领更是死战到底的坚定。 他心说自己的“哀兵策略”还挺有效的,至少统一大半的军心。 “我听塘马来报,鞑子主力还有十万之众……我们不过五万,如何能敌” 听闻此言,李牧心说轮到自己上场了。 勤王军想逃是逃不掉的,朱由检会逼着打。 与其到时候被催在糟糕的状态下打决战,不如趁着当前哀恨犹在、一鼓作气跟鞑子拼了。 李牧将那枚倒下的兵棋扶正回原位,“鞑子十万是假的,最多五六万……我这有图画为证。” 李牧掏出一沓厚纸摆在桌上,挨个平展开来,虎大威与几名就近的将官顺势搭把手,接过一张张折叠的纸摊开。 美术生手绘的素描图映入眼帘,写实的场景、精致的线条、光影结合的画风,犹如黑白相机拍摄的照片。 鞑子的营地与旗帜点缀上辨认的色彩。 几幅栩栩如生的绘画代表不同视角观察到的鞑子主力,共同在将官脑子里构建出一幕场景。 一幕他们亲临战场、亲眼所见的鞑子主力大营。 写实的素描画风刷新众将士的三观,饶是有些高层文官见识过西夷传教士的写实油画,也不免感到震惊。 “这、这都是李参将所画”虎大威像是长辈发现后生多了一份惊世才能,满眼都是此子前途无量的惊喜。 “不,是我麾下几员辅兵所作。” 杨国柱也来了兴趣,“黑旗营精锐悍不畏死,都说李参将练兵有方。前几日见了,发现李参将高大威猛,麾下吹拉弹唱的戏班子也不少,如今又有画技人才,当真是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样样都有啊……” 大多数中下层晋升上来的军官文化不高,更欣赏不来琴棋书画之类的。 而高大威猛一看就是猛人的李牧不仅练兵有方,还随军带上乐班、书画、杂耍之类的技艺人才。 不像是粗鄙武夫,倒像是身披甲胄的儒士,而且是更复古的武儒。 主位的督师越看,越觉得文武皆有的李牧亲切。 若是后者有举人,或者秀才的功名,必得朝廷火速重用。 只可惜李牧已入武职,未来纵使加官进爵位,也是被高高挂起“闲置”的结果,没法像文官一般出将入相,登上帝国殿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位置。 真实的素描画狠狠打了一波“避战派”的脸—— 宿将们一眼就能通过鞑子营帐判断出大致兵力,充其量也就五六万。 鞑子也有战辅兵的区分,与勤王军综合战力差不多六四开,五五开。 即使有将官质疑画作有假,声称这是画师乱编的,也有将领反驳。 虎大威没好气地指着素描图,“我就不说画技。要是你能挑一个家丁出来,把五六万大军的营地井井有条地布置出来,我虎大威三个字从此倒着写。” 被怼的将领顿时哑口无言。 毕竟扎营这种事是将帅才会的技术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过来,就能把五万人梳理得井井有条。 更别说一个字都认不全的小兵,连军营厕所的选址都不会。 要么黑旗营的画师都是将帅水准的“骗子”,要么就是黑旗营画师亲自到鞑子营地侦察记下来的画面。 取信前者,那李牧就是练兵神人,小兵都能练成将帅。 取信后者,避战派的将领都要被打脸打肿。 很显然将官都不敢信前一条可能性,一个将领麾下的家丁都是将帅之才也太夸张,说明将领本身的才略更加恐怖…… 打消敌兵势众的疑虑,将官们士气再添一分,接下来该应对鞑子的侵攻。 “鞑子既已渡河,便是奔着消灭我们而来,明日一早定有一场苦战。”“来得正好,我兄弟的血仇正愁没地方报,他们倒自己送上来门来。” “要不背水一战,置之死地才能后生。”有人提出建言,并着手将兵棋背靠济水摆开。 李牧盯着新阵型出神,心说背水一战的最有名案例是韩信。 人家是另派一支奇兵夺取城池,击溃敌军士气才大获成功的。 眼下有不少友军分驻四周州县,却没一支友部敢偷袭鞑子背后,而且鞑子机动性高,与背水一战的夺城条件不一致。 乱用战术只会全军覆没。 李牧总算明白将帅无能,累死三军的含义。 头顶上一个“微操大师”朱由检,但凡有个能打的、攒点兵团作战经验,也会被微操坑死。 这不打败仗就没天理了。 要不就是聪明人都在明哲保身,只要不献策事后就不会背锅,导致蠢材的建言被付诸实践,白白浪费忠勇儿郎的性命。 李牧心说玩家战死可以复活,自己一手训练的数千步骑哪能随意葬送! 李牧自认不是什么强将,但玩家递给他的古今中外经典军事战例数不胜数,他光是看都储备大量战术战略。 更何况他这一世也跟着闯军打过无数大小仗,理论与实践在此刻融为一体。 他当即忍不住要说自己的战术构想,行不行再说,反正一口为将士不值的郁闷不吐不快。 他将背靠济水的兵棋改换位置,使所有兵棋垂直于济水摆成一条长队。 大军分成左中右三个部分,他刻意在左翼位置加强兵力,形成左重右轻的阵型。 右翼临近济水,旁侧又是友军,只会有一面对抗敌军。 “我想以左翼为重,右翼为饵,吸引鞑子进攻我军右翼,再以左翼强军压上,将鞑子包围在济水一侧,如此一来,就算鞑子骑兵众多,也会死伤惨重……” “怎么引”虎大威紧盯着兵棋。 “我黑旗营精锐虽仅剩四百,但也可诱使鞑子来攻——鞑子明日集结重兵前来尚有一些时间,我们可以再加拒马栅栏阻敌。” “有些冒险,若是鞑子冲破右翼,数万骑兵将我们包围起来就糟了。”大同总兵王朴一脸忧愁。 “所以右翼的壕沟拒马要扎实,兵员不说最强,也要守住阵线。既不能吓退鞑子,又要激起鞑子愤怒打过来。” 李牧相信以玩家的整活能力,肯定能激怒建奴。 “我也来守右翼。”虎大威第一个响应,“只要我在,鞑子就破不了右翼!” 杨国柱也随之响应。 李牧作为提案人,自然也要作为执行人上场守右翼,如此一来差不多就凑齐右翼的防守兵力。 不过督师不这么看。 这个诱敌战术听起来可以,是勤王军目前为数不多可用的战术之一。 但黑旗营先前两战损失惨重,精锐士卒已不堪用,黑旗营不能去守右翼,反而要放在相对安全的中军。 至于左右翼的人选,督师心中也有数。 督师再三询问是否还有其他良策,结果众将要么说一些不成体系的思路,要么说的还不如李牧的好。 于是督师下定决心采纳李牧的建议,并给后者吃下“定心丸”,“此战无论战果如何皆由本督一人承担!” 督师下令京营三将配合虎大威、杨国柱、王朴守右翼,黑旗营与保定督标,以及他卢象升督标稳坐中军,剩余综合战力最强的兵士在左翼。 而关宁军余部损了嚣张的主将,接任的代理将官也成了乖乖人,老老实实去左翼给督师卖命。 督师还追加一句——黑旗营剩余精锐抽调两百人出来,分散安置到各将帅营中。 督师虽然不知道“即时传信”的原理,但能用就用,就算这飞速传信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巧合,亦或是无稽之谈,黑旗精锐的战力也能担当保镖。 “此战众将士务必尽心竭力,若有怯战不前、临阵脱逃者,本督定斩不赦!” “末将领命!” 各路将官纷纷向督师告辞,返回自己的营地。 …… 次日一早,天空蒙蒙亮,李牧被一群积极的玩家叫醒。 辅兵与刑徒军正在营外挖掘壕沟、架设防马栅栏。 原先包围整个营地的粗陋木墙被缩小成中军小寨,多出来的材料分到各营布置战场。 早晨时分,李牧正在营帐内吃早饭,突然听见一阵悠长的号角声传来。 他全然没有夜间面对大决战的紧张。 此刻他冷静得可怕,像是刚把所有烦恼焦虑排泄一空,他捻起掉落桌上的干粮碎屑塞进嘴里。 鞑子主力到来,决战要打响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7章 见面礼 第147章 见面礼 低沉而洪亮的号角声划破宁静的早晨,清冷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就像一块使用多年的旧围裙。 军营内喧嚣四起,许多兵士睡眼惺忪、整晚精神焦虑,一整晚都保持着难以压抑的亢奋紧张。 唯有黑旗营的玩家对战争习以为常。 他们入夜睡觉便下线开始现实生活,等到学习、工作结束,再以发泄烦恼的状态进入虚拟游戏。 黑旗军的站位被安置在中军,但李牧选择不入中军小寨,而是在中军小寨的右侧新搭一处营地,并在营帐中插上复活玩家的战旗。 这样两千多玩家才有独立的“操作空间”,“复活能力”也不至于被外人发现。 鞑子的前锋部队出现在视野尽头,后续的部队很快就会赶到。 明军休息一整晚正是精力充沛的状态,而鞑子天没亮就急着来吃掉勤王军主力,状态肯定不佳。 双方在平坦地带遭遇,当敌我开打之前,士兵都在抓紧时间吃早饭。 各部营地架锅造饭,很快沸腾的热水随便扔点腌肉、咸菜、豆腐,再加点调味料和酱料……烹煮一锅又锅热腾腾的浓汤。 每个玩家与士兵都能分到一碗热腾腾的浓汤。 李牧不管别的将官如何做,自家的部众在早晨一定要吃点热乎的。 发硬的杂粮馒头浸入浓汤里吸汁,再混合汤汁一同放入嘴中。 肉油与麦香在唇齿之间流连忘返,温暖的汤水顺食道入胃,浓汤的热量瞬间便能温暖全身,连四肢都变得暖洋洋的。 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只剩下狼吞虎咽的咀嚼声。 营外干活的辅兵、刑徒军也有玩家去给他们送去一桶桶浓汤与干粮。 他们昔日是低位的包衣,或是卑贱奴隶,吃上一口夹杂肉香的浓汤简直是奢望。 虽然桶装浓汤看起来像猪食,但已经让辅兵、刑徒军感动到落泪,黑旗营居然没忘了他们。 当然送餐的玩家还兼任其他工作。 『黄子龙』与小伙伴们手持工具走出营地。 他手拿“丈量步车”钻角插入地底压实,接着拿起木质的“皮卷尺”的蔑片一头慢悠悠向前移动,走到差不多的位置,便瞧一眼蔑片的标记,然后指着地上,“就这。” “淦你的,明明你一人就能做,非得叫我!” 吕小布嘴上说着,手里却没停下,分出一根表面涂抹红色颜料的木棍放在标记点,旋即使用木槌敲打进去。 两人每隔六十大步左右便插地四尺长的红棍,直到走完两百四十步才算完成任务。 其他测距小组也各自在阵前忙活。 有的玩家使用丈田的“步弓”,有的使用改造的“测距鼓车”,每隔数十步车上的小人便敲打一鼓,还有人用达芬奇的钢珠测距车。 不一会儿,黑旗营至右翼的阵前,尽皆插上数根测量距离的标杆。 即使小组之间测量工具的度量并不统一,标杆或前或后,但相互之间的误差不影响火炮和线膛燧发枪的发挥。 黄子龙拿着“丈量步车”回营,忽然瞧见几百名披挂整齐的玩家就要离营。 黄子龙拉着玩家就问,“这些人干什么去难道是要决死突击敌营吗” “咋可能现在就打。敌营距离我们好几里,等你突击过去跑也跑累了——他们是去各部将领做通讯人,顺便兼职贴身保镖。” “好家伙,这是把咱玩家当工具了”黄子龙将测量工具返回骡车,拍了拍一手的灰土。 “哪里是工具人,分明是监视者。”另一个在附近帮忙推炮的玩家插一嘴,他头顶挂着『瘦猴』,“每个主将身边都安插二三十玩家,但凡有人想临阵脱逃,当场就给他们拿下。” “对哦,我记得这王朴历史上就很爱临阵偷跑,松锦大战就是他抢跑带崩了友军节奏。”吕小布补充一句。 『瘦猴』:“所以给这厮安排的‘保镖’也相当多,足足六十个战绩最好的老玩家,每人单挑五个明军不成问题。王朴要是有逃跑的念头,直接给他宰了。” “那也不对啊。”『黄子龙』心算片刻,“我估算了几位带兵将领,拢共十个出头,算来算去也只需要两百左右保镖,这要走的兄弟分明快五百了吧” “噢,是给右翼的友部多分了一些机动队,待会要是右翼被集火,他们随时去支援,燧发线膛枪都带上了。” “线膛枪我能理解,但是燧发线膛我都没听说过。”黄子龙扭头与吕小布对视一眼,两人大眼看小眼,一脸茫然。 『瘦猴』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老教授开课的严肃模样说道——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最早的火枪是火门枪,像个马桶搋子。大明的火铳、三眼铳都是这类。后来火枪更新换代变成火绳枪,也就是我们熟知的鸟铳。 接着进阶成燧发枪的祖宗簧轮枪,但是簧轮枪装填复杂繁琐,一般骑兵用的多,或是用在暗杀炸药上,总之没有燧发枪普及。 当然这个时期基本都是滑膛枪,变的只是点火方式。一般的滑膛燧发枪能打八十米左右。 随后开始出现燧发线膛枪,使得火枪有效射程提升,接着没多久就改进击发方式,改用火帽击发火药——清末镇压太平天国时,英军卖给清兵一两银子一个的就是这火帽。 后来击发方式再度革新,变成撞针击发,弹丸也变成弹药一体的纸壳弹,只是纸壳弹尾部太软,撞针容易在火药爆炸时受损,所以那时欧洲士兵都要多备几根换装的撞针。 最后就是火药改良,纸壳弹变金属弹,枪管更加皮实,甚至出现弹仓供弹的半自动,自动步枪……” “我去!我一直以为早期就火绳枪、燧发枪、毛瑟枪这三类步枪,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变化……无用的知识增加了。”黄子龙与吕小布不由得鼓掌叫好。 被夸奖的『瘦猴』不由得挑起眉毛,骄傲地抿嘴微笑,耳根像是害羞一般泛起红晕,“知识就是这样,真到用时方恨少——” 瘦猴停顿一会,听到一声声清亮的口哨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脑袋,“哎呀,乐子人要出营整活,我特么居然忘了!” “什么整活!”吕小布如临大敌,这种事情他怎么不知道。黄子龙更是破口大骂,“奶奶的,开小群偷偷乐呵是吧!整活居然不带兄弟,是不是人啊!” “快!现在应该还来得及!”瘦猴连忙放下炮弹箱,领着两人就朝阵地右侧跑。 一路上他仨急匆匆的身影,吸引了柳长生、姜小白、吴厘头、突破手、章献忠等人的注意。 伙伴们纷纷询问他们这么着急干什么,像是超市忽然宣布大减价,吸引了一众爷奶叔姨。 黄子龙倒是仗义,直接挥手示意跟上,“来不及解释了,有整活!” 整活两个字一出,小伙伴们顿时两眼放光,活像一群听到开饭的哈士奇。 游戏玩家一般玩游戏图的就是酷炫帅气、消磨时光获得愉悦,其次是整活乐子。 在乐子整活面前,杀敌领奖励都能逊色不少。 原本三人的临时小组,一下子汇聚成数十人的小队。 待众人抵达目的地一瞧,原来是几辆马拖的偏厢车,车上“乘客”已就位大半。 组织者看见迟到的瘦猴,再看看瘦猴身后的数十名小伙伴。 “不是哥们,说好的至多领九人,你看看你背后,起码二十多了。” “哎呦,帮帮忙吗,大伙挤一挤也热闹些不是” 『瘦猴』虽然与黄子龙等人只有一面之缘,但毕竟是点赞之交,总得帮一下。 “算了算了怕了你了,最多再来十五个,剩下人自己猜拳淘汰。”组织者一边说着,一边踏上一辆马车入座。 黄子龙还在老老实实划拳对决,没想到吕小布这小子不讲武德,犹如狸猫似的一个箭步扑上马车。 黄子龙见状直接把规则抛至脑后,一个个跳跃攀上马车。 他与吕小布一左一右,分别霸占车尾的位置,任凭车下的伙伴如何拉扯,也死死抓住车沿不下来。 “人到齐就发车咯!”驾马的玩家甩动马鞭驱动双马出行,其他车辆也纷纷吆喝着出发。 几辆马车载满人员,有擅射的弓手,有奏乐的艺术家,有手持装备部道具的猛人,有鸟铳手,还有腰间挂一圈骷髅头的“疯子”。 “奸计”得逞的几人一脸得胜的嚣张狂妄,冲着没上车的队友哈哈大笑。 车上的玩家实在看不下去,抬起右脚一人一记“友情破颜脚”将嚣张的笨比打回原形,“不守规矩就下去……” 黄子龙与吕小布一时没有防备,冷不丁滚落下去翻滚几圈,吃了一嘴的泥土与干草。 “你奶奶的,暗算我……” 吕小布气得连骂数十句,没想到踹他下车的人却竖起左右手的中指,甚至露出鬼脸吐出舌头,那得意模样比刚才的吕小布还欠揍。 惹得吕小布更加生气,却只能踩踏干草无能狂怒。 而刚才没能上车的倒霉鬼,此时也坐上新增的两辆骡车踏上整活之路,“哎呀,我们就先走一步咯!” 唯独如吕小布一样不讲武德的几人彻底错过整活。 吕小布望着队友远去的背影,不甘地仰天咆哮,“焯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不想争抢的『柳长生』反而得到上车机会。 他跟着马车一路向前,慢慢逼近鞑子的前锋营地,后续的鞑子主力源源不断汇聚过来。 待马车抵近鞑子两三百步便停下来,数十名事先约好的玩家纷纷下车,『柳长生』与其他凑热闹的虽然也下了车,但不知道要做啥。 大敌当前,若是鞑子骑兵袭来,很快便能冲到脸上。 不过一群整活哥并不害怕。 服装各异的新老玩家站成数排,恍若古今中外的人物形象大集合。 “鞑清狗贼你们好,我们是练习时长两季半的黑旗营宰猪人,喜欢杀鞑子,虐鞑子,屠鞑子!” 站在马车上的玩家拿着一个扩音喇叭大声嘶吼。 “舞乐,走起!” 随着一声招呼,仍在车上“乐器组”开始弹奏乐器。 熟悉的前奏响起,数十名玩家以分发的骷髅头代替篮球开始运“球”,通过捆绑骨头的绳索上下收放。 负责歌唱的玩家更是热情十足地一展歌喉,“鸡你太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8章 第一次呀变成这样的我 第148章 第一次呀变成这样的我 舞者身后十数乐器手吹拉弹唱,偏厢车旁悬挂的扩音喇叭,将音乐传播出去。 最响亮的乐器是唢呐,强劲有力的声音突破空旷的平地直逼鞑子大营,猛地冲击八旗高层的大脑。 大概是时机已到,唢呐的曲调骤然变换,数十名玩家一齐将“骷髅头”收入掌心,恍若两指掐住保龄球的双孔。 即使那些没事先经过排练的玩家,不禁跟随“灵魂”舞动。 那刻在灵魂深处的舞蹈动作永不遗忘,嘴里也跟着音乐哼唱,“鸡你实在是太美,哼,贝贝昂!” 所有人整齐划一地跳跃,转身,双臂在胸前交叉,随后犹如身体痉挛一般抖动肩膀,像是要狠狠肩撞右侧的同伴,接着双手举起,一脸洒脱地后退数步。 每当音乐进入固定的曲调,数十名舞者都会整齐跳起,异口同声地大喊:“基尼太美!贝贝,昂”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谁” “再多一眼看一眼就会爆炸,再近一点靠近点快被融化——” 再多看一眼的句子一出,留在马车的几名乐手立刻放下乐器,或肩抗一截圆筒,由旁人填充“烟炮弹”,或提起加特林形状的烟,或是给箭矢木杆捆绑怪东西,然后搭在弓弦上 玩家点燃加特林烟,绚丽的曳光火划破晨空。 提拉“加特林纸壳”的手臂肌肉虬结,他陶醉地闭眼,摇头晃脑,像是音乐会打碟的唱片骑师,“对面的野猪皮一起嗨起来好嘛!” 松开的弓弦射出的几支箭矢带着几枚诱饵弹落地,它们像是电子喇叭,以最大音量分别播放洗脑的快节奏音乐。 “第一次呀变成这样的我……” “火箭筒”喷射出的大号鞭炮,划出百步的抛物线落在地上爆炸,掀飞尘土,吓得前排的辫子兵齐声低呼。 已经有辫子兵按耐不住,想要“抗命”出击。 战场中心的舞乐“动静”震惊敌我双方,诸多将领都瞧见这一“变故”。 友军惊叹这些兵士胆子真大,竟敢驾车跑到战场中心,要是鞑子放箭、射炮,乃至派出骑队追杀。 随后看见士兵又是奏乐又是舞的,一看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黑旗营的风格,感慨一句不愧是悍不畏死的黑旗军。 而八旗高层也看得两眼发愣。 多尔衮起初以为是“谈判”的使者,舞乐开始后,他断定这是一群不怕死的癫子。 当加特林烟与火箭鞭炮射来,他们便知道这伙人该死。 尤其是“诱饵弹”发出的莫名怪音犹如邪魔入脑,多尔衮只觉浑身不适,头脑发胀,一股怒火直冲脑后。 他越看越气,越听越恼,当场便下令派出精锐骑队,誓要杀一杀敌兵的锐气! 望着快马袭来的舞者们并不慌乱,玩家驱使马车围成圈,车马之间的缝隙就摆放几根斜刺的尖桩。 他们井然有序地退到车上,放下“篮球”道具,重拾弓弩铳镖之类的远程武器。 “给你跳舞奏乐还不领情,那就去死吧!” 玩家把手平举伸出,绷得笔直,竖起大拇指依次闭上左右眼,使用“跳眼法”大致估算出骑鞑子骑兵的距离。 待敌人冲进三百米的距离,玩家默默将燧发线膛枪后的标尺移动到“两百”的位置,接着举枪瞄准,心中预判着骑兵的奔驰速度。 就是现在! 玩家扣动扳机,紧扣燧石的铁夹撞上铁片擦出火点燃火门的火药,枪管首尾瞬间喷出硝烟白气,半空尾部顷刻膨胀的米尼弹丸沿着膛线飞旋射出。 它飞跃一百九十米打穿布面甲,嵌入骑手的胸膛,软质的铅弹钻进血肉造成碗大的空腔。 骑手闷哼一声坠马。 其他骑手回望落地的友军,只觉得背脊发凉, 什么火器能打一二百步明军寻常鸟铳最多打五十步! 清骑的慌乱还没结束,第二轮铳箭发射过来,箭矢的抛射杀伤并不高,但这远距离精准射击的“鸟铳”却吓坏众人。 弹丸跨越两三百米战场,或贯穿骑手的胸腹,或打爆战马的脑袋。飞溅开来的血水溅落一地,伤者坠马哀嚎,倒地的战马痛呼低啸。 正在提速的骑兵们仿佛撞见无形妖鬼吃人的画面。区区一成的伤亡就让领兵头目不敢再战。 他迅速大喝掉头,拉扯缰绳驱使战马调整角度。 然而被败坏舞乐雅兴的玩家哪能轻易放过他们,驾马的车夫哼唧几声,甩动马鞭驱使马儿奔跑起来。 数辆战车虽然速度不快,却能尽力维持敌我的相对距离,不至于被甩太远。 建奴的骑兵与玩家的马车犹如海面上并行的两条船队,正在进行斜向炮击。 “野猪妖哪里跑!吃俺老孙一弹!” 坐在车里的玩家就像春秋战车的猛士振臂高呼,鸟铳手则在颠簸中努力瞄准敌骑。 肉眼不可察的弹丸从身边呼啸而过,鞑子听见一次恐怖的尖啸声就意味着一个马兵坠马。 凄厉的惨叫声刺激着每个幸存骑兵的大脑,饶是落地未死的马兵也会被战车上的弓手补一箭。 尽管鞑子竭力逃出一百步外,却仍然挣不脱邪门的“铳弹”,无形杀器继续捕杀飞奔的“野猪皮”。 一时间尖啸穿梭,惨叫连连。 直到三成骑手落地战死,剩余的骑兵才总算钻进大部队。不少列阵的步卒躲闪不及,被自家人的战马撞飞十数步。玩家的战车追击一百多步就调整方向往回。 他们的速度越走越慢,最终停在鞑子尸体最多的位置。 奏乐者顺走无主的战马。二十名腰挂“骷髅头”的玩家飞速下车,熟练地掏出短刀割掉鞑子的首级。 他们将首级分别插在尖桩上固定在地面,像是庆祝仪式一般,围绕着首级单膝跪地,双手捧着脑袋滴落下来的血水,恍若久旱逢甘霖。 他们将手中的鲜血涂抹在脸上,旋即高声咆哮,“血祭血神,颅献颅座!血灾降世!神灭野猪!灭族!灭族!灭族!” 接着他们像是标枪运动员,将一个个插着脑袋的尖桩投掷出去。 如此他们犹觉得不够尽兴,纷纷脱下解开腰带脱下裤子当场撒尿,还有人背对敌人,将屁股高高撅起。双手将屁股当成战鼓奏乐,为鞑子献上极致的嘲讽。 “快来攻击具有嘲讽的随从啊!” “汉狗该死!”多尔衮气得差点把千里镜捏碎。 他虽听不清这些玩家的咒骂与喊声,但能透过“千里镜”看见这些人嚣张至极的嘲讽姿态。 而且被打败的骑手退回去,那带队的管领被上司牛录押到多尔衮面前,惊恐地复述刚才的遭遇。 管领声称明军不知是火器,还是什么邪术,间隔两百大步就能打死人,他们还没冲上去就被杀伤不少。 若是真拼死冲到跟前,恐怕一半人都活不下来。 “胡说八道!”多尔衮怒火中烧,身边的巴牙喇拔出腰刀便将管领一刀枭首,“祸乱军心者,死!” “汉狗辱我大清,给我杀!把他们都杀光!” 然而多尔衮的命令还没传达完毕,他便挥手示意,“等等!” 他竟透过千里镜看见汉狗的中军飘扬着几面眼熟的黑旗,其中一面特别大,好似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黑旗军不是被自己设伏歼灭了吗 怎么可能还有! 就算黑旗营保留一部分种子,充其量搭起一两千人的部队。 可为什么这支中军的营地还竖着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旗帜,而且从“杂旗”与黑旗的摆位来看,这支军团的数量不下五千。 黑旗营还有五千兵马 多尔衮被自己的念头惊到了。他默念多次这不可能。 八百黑旗精锐就差点让九成胜算的伏击战失败。 这要是还有五千黑旗精锐,他这一仗就不用打了,鸣金收兵退走是最明智的做法。 他赶紧与其他王爷、贝勒交换“千里镜”反复观察中军黑旗营。 确认不是千里镜的问题,也不是自己眼睛问题——其他王爷贝勒也瞧见了黑旗。 这下多尔衮彻底慌了,几位见识过黑旗“癫狂”的王爷贝勒也没了先前要来吃掉明军的自信。 “难道是黑旗军残部与辅兵举旗伪装的”豪格努力寻找理由,但语气里透出的慌乱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豪格亲眼瞧见阿巴泰的死状,心知在黑旗疯子面前,王爷贝勒都会死。 “应当是伪装的,一定是伪装的。” 多尔衮也在骗自己相信,不然他都没有底气下令进攻,那一幕幕恐怖的“炎魔”与黑旗精锐滔天的恨意,一直在梦里折磨他。 “可总不能任由汉狗嚣张挑衅吧” 先前狂吼着要为大哥报仇的玛占镇定许多,黑旗疯子打碎他的狂妄。面对黑旗军的话题,他也学会压低音量说话。 “先试探打一打没挂黑旗的,若汉狗中军果真是黑旗营……” “该当如何” “那就退回辽东去!” 多尔衮说的斩钉截铁,接着迅速追加一段,“南朝人口众多,我大清与那黑旗疯子换不起性命,也没有再歼灭他一次的兵力——他就算战损失大半,只要还有种子又能练出数千精兵,一次次消磨我大清的骨血,数战之后我大清还能有多少丁口!” “那就这么办吧。” 原本各持己见的王爷贝勒难得高效达成一致——黑旗军这座大山是他们眼下跨不过去的大山。 出击的号角隆隆破天,数千骑兵则绕路袭扰明军的左翼,以及中军背后,伺机寻找破绽。 两万战辅步军群体出动,缓缓逼近明军的中军、右翼。 眼见鞑子发怒,驾车的玩家赶紧驱马逃走。 兴奋到极点的车夫冲着右翼友军放声大叫,张开的嘴巴被大风“撑”成一个大喇叭。 “我把敌人引过来了,哈哈哈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9章 康康我发现了什么 第149章 康康我发现了什么 大量的骑马步兵下马步战,手持刀盾矛戟杀过来。 数十名整活完毕的玩家乘坐战车逃往己方右翼,仿佛身后跟着汹涌的丧尸浪潮。 某个大胆家伙仍不忘撅起屁股嘲讽,甚至兴致到了还挥舞双臂做出运气推波的姿势。 只听一阵涓涓细流般的声响,肠中的废气释放出来。这气体停在原地,等着给身后的鞑子步军提提神。 谁料车轮压到一块碎石子,一个上下颠簸竟把嘲讽哥甩飞出去,两侧的队友都来不及扯住他。 嘲讽哥翻滚数圈停下,染满一身泥尘杂草。 待他站起身,队友的战车已经走远。空旷的大地上仿佛仅剩他一人。 嘲讽哥转过身平视前方,凶恶的鞑子渐行渐近。 一群人形野兽看见落单的“两脚猎物”,兴奋地发出唾沫横飞的怪吼狂叫,似乎已经在心中杀死嘲讽哥一万次。 “呵。”嘲讽哥弯腰拍了拍双腿的灰尘,镇定自若地拔出腰刀。 他压低身子摆出应战的战斗姿态,旋即想起如此帅气的英雄场面不自拍怎么行 就在他打开功能准备自拍之际,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隆隆的炮声。 不是吧! 数发野战小炮射出的铁弹飞出,其中一发悲催地擦过嘲讽哥的胳膊。 强大的冲击砸断他的右臂,并在右腰侧留下一个骇人的伤口。 嘲讽哥装逼不成,反而留下丑陋的自拍照战死。 “哦不!”更糟糕的是他设置自动上传功能,就在他复活的时间,这糗照怕是一众游戏好友都看见了。 敌我双方的火炮陆续轰鸣,大小不等的弹丸在头顶飞驰,有些能落到密集人群砸伤十数人,有些却只能撞碎马车嵌入坑里。 乘坐战车返回的玩家受到虎大威部的热烈欢呼,士兵们将黑旗军的大胆行为统统看在眼里—— 嘲讽挑衅,奏乐跳舞,谈笑间杀几个鞑子骑兵,再给鞑子更多羞辱,直接把敌人引入计划中的位置…… 这一气呵成的壮举看得士兵们心情大悦,若不是现在大敌当前,他们都恨不得把勇士们丢高庆祝一番。 乘坐战车的狙击手回归,与另外一支狙击小队会合。 “干得漂亮,敌人果然如计划那样集结重兵冲击右翼……” “那是,没人比咱们更懂如何嘲讽敌人!” 二十名分配燧发线膛枪的玩家狙击手,站在虎大威给他们搭建的临时木台。 木台多一根木架子,方便铳手架枪射击。另外每位狙击手自备一个单筒望远镜,方便观察所要狙击的鞑子军官。 虽说八旗兵都穿着统一颜色的八旗布面甲,红黄蓝白的,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瞧出鞑子军官。 再不济也能通过“战场上话最多的”判断那就是军官。 随着一发试射的炮弹进入战场,观测员立刻将炮弹落点的信息报告炮组成员。 黑旗营六门火炮迅速修正火炮角度,黑洞洞的炮口朝向右翼阵前。 点燃的火绳凑近引线,火炮砰地一声喷出白色烟雾,向后移位数米。 六门12磅野战炮前后发出浓烟怒吼,沉重的实心铁弹在空中划出数百米的黑色尾迹,猛地砸在坚实的大地上溅起泥尘。 大地回馈的力量使得炮弹再次弹射起来,它第二次落地迎头撞击密集的鞑子战线,犁出一条血色痕迹。 第三次从地面弹起的实心球又秒杀四个人的性命才缓缓停下。 第一批被炮弹扫中的倒霉蛋连闷哼都没发出就当场暴毙,滚烫的炮弹打穿十几人的胸腹、头骨,溅起甲片与碎屑给周围士兵造成二次伤害。 第三次弹起落地狠狠冲断几人的侧腹与脊骨,地面断肢横飞,血流遍地,被炮弹擦过而重伤濒死的人躺在地上惨叫连连。 炮兵手握捅杆深入炮膛,清水遇到滚烫的炮膛发出滋滋的沸腾声响。一遍洗刷火药残渣,降低炮膛高温,二遍清刷炮膛内部保证干净无渣。 此时的滑膛炮能做到一分钟射击一发,但随着炮击次数增加,每次冷却炮管所需的时间也在叠加。 “六发炮弹,三发命中!一发距离过近,一发入济水,一发杀伤不足……” 炮兵旁的观测员汇报军情,每一位队长再传达给下属炮手。 炮手们根据信息再次修正角度。 随着炮手们装填完毕,军官的命令穿越硝烟,“开火!” 随着一声开火的命令,一发发实心铁弹不断抛射到空中,它们滚烫的漆黑身体就像阴云一般滑动着,在寒冬的阴天下播撒恐惧的阴影。 炮弹划破高空发出渐近的尖啸,距离较近的辫子兵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生怕炮弹从自己的头顶掠过。 十数发炮弹落入人群,就像疯牛闯进羊圈掀起腥风血雨,一颗颗炮弹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在鞑子战线中掀起血肉模糊的灿烂血。 “那是” 鞑子侧翼喷出的浓烟与火光引起观测玩家的注意,仔细一看是鞑子火炮—— 敌人为了提高命中率,竟把本该在大军侧后的炮阵前置。 观测员率先看见几门敌炮喷出白烟,几发炮弹抛飞在高空,其中两发炮弹落到战场中心弹跳数次,最后落在黑旗营阵前一百五十步的标杆附近,尘土与碎石四散溅落。 尽管鞑子的炮够不着黑旗军营地,但炮兵不要敌人火炮的干扰。 队长立即下令三门火炮调整炮口,务必要把敌人的炮阵摧毁。一炮一弹喷射出去,黑旗营的炮兵阵地已经被硝烟包围,几名手持巨扇的玩家立即扇风驱烟。 “噢噢噢!” 而几名装填炮弹的玩家则兴奋地嗷嗷叫唤起来。 明明是大冬天,他们却把外衣脱掉往地下一丢,抡起浸湿醋水的厚抹布就往滚烫的炮身擦去,满脸都是硝烟与油污沾染的黑泥。 玩家与炮手的炮术精湛,几轮炮击下来就把鞑子的炮阵全数报销,甚至有一发滚烫的炮弹击中鞑子的火药箱引发殉爆,冲天的火光相隔数里的战场都能瞧见。 …… 也许是黑旗营炮战的空隙,使得鞑子步军赢得喘息机会,也可能是督战队凶残暴虐,逼着步军前进。 鞑子步军举盾冲在前面,身材壮硕手持重弓的弓兵,也抽出箭矢夹在指缝。 “放箭!” 弓箭手张弓射箭,上千支重箭在空中划出一道不规则的弧线,大多数箭矢落在明军阵线的前方,部分箭矢刺入阵内。 近两百米的滑行使得箭矢失去不少动能,即使贯穿盾牌、顶开布面甲片,也只是给明军士兵留下一小团皮肉伤。 就算连射的中箭杀伤百十人,也会有后续的明军迅速部位。 鞑子战弓射箭的同时,玩家的重型火绳枪与燧发线膛枪也开火。 成排的弹幕杀将过去,犹如一把横劈的镰刀在战场上切割鞑子的胸腹,前排持盾的鞑子爆开一团团腥气十足的血雾。 更有重型弹丸贯穿步军躯体,打死身后的步兵。 巨大的伤亡让部分步军战意动摇,他们嘴里念叨着负面情绪,下意识后退数步想要远离这些恐怖的武器。 既然重箭抛射都打不过敌人的重火绳枪,那就贴上去跟明军斗狠。 “前进!” 督战队与军官挥刀砍杀停滞不前的怯卒,可是重铳的装填速度是一分钟两至三发。 忽然一名话多的军官后仰倒地,脑门上多出一个干枣大小的血洞,脑后渐渐洇出鲜血浸透泥地。 军官的突然死亡骤减周边小卒的士气,有人已经承受不住想逃。 只见寒光瞬起,一名后退半步的小兵被划破喉咙倒下。 “不许停!继续前进!”另一名牛录章京顶上。 刀盾、射手们好不容易再进数十步,就听见砰砰砰的射击音,一百多鞑子立扑倒地。 一个鞑子亲眼看见右手边的队友被铳弹打中倒地,温热的鲜血喷溅他脸上。 “啊啊啊啊!” 炮击、铳击、无声的血洞杀伤彻底击溃辫子兵的士气,起初是数十人争相败逃,接着蔓延到数百人。 “不准逃——” 话多的军官还没说完,一颗肉眼不可差的弹丸划破空气,一发击中牛录章京的胸口,弹丸穿透布面甲钻进内脏。 军官躺在地上,被溃逃的败卒踩得满身脚印。 向后溃退的败卒只是两万的一部分,像是一片池塘的水面泛起波浪。 尽管两万人分成几个单元,都在迎击明军右翼的各部,但溃退的数千人还是影响到其他人的发挥。 八旗高层不得不再派一万五千步骑压上去,一边砍杀几个跑得最快的溃卒,一边怒吼着催促败卒重整队形。 一时间,八旗已然出动六成兵力压上右翼。 “左翼友军被数千敌骑缠住,他们不敢冒进出击……” 报信玩家传来左翼官军的想法,李牧不禁握紧观察战场的望远镜。 看来理想很丰满,现实还很骨感啊,敌人虽然如预料那样猛攻己方右翼,但己方左翼却被锁住,迟迟不能关上“牢笼”。 而接下来右翼会有更大的绞肉战,有可能会撑不住。 李牧决定派遣一千新玩家协助右翼防守,先抗住阵线再说。 李牧死死盯着动态的战场,敌我双方的站位横跨数里,最远距离之间的驰援都要费数十分钟,乃至一两小时。 等等! 多年实战经验培养出到战场嗅觉,使得李牧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为何鞑子猛攻己方右翼,牵制己方左翼,却不曾对明军的中军大营动手 按照当前的战场局势,换做李牧是八旗,只要一鼓作气派出全部骑兵前后夹击,乃至击破明军的中军大营。 就能把数万明军分割成东西两个互不相连的两个部分,到时候包围两部明军慢慢消磨他们的有生力量,就能达到歼灭的目的。 明明鞑子本阵还有一两万的兵马,可是他们为何不做 他们在顾虑什么 李牧无意中扭头瞥了一眼,看见那一面扩大版的黑色战旗。 李牧猛地意识到,难道鞑子在怕黑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0章 今天星期四,明天星期五,再坚持一天 第150章 今天星期四,明天星期五,再坚持一天 李牧拿起望远镜再观察一阵,看清对方进攻方向也就片刻的功夫。 敌人对大明中军的进攻浅尝辄止,几番交锋便匆匆退却,接着重整旗鼓再杀过来。 与其说鞑子是三面进攻,不如说鞑子不敢出动全力,只在大明中军面前疯狂试探,以牵制中军却不激怒中军倾巢出击—— 这扭扭捏捏的进攻,倒像是熊孩子在家长面前甩脸子要玩游戏,既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却又害怕踩过底线激怒家长换来一顿胖揍,处于“薛定谔的试探”状态,要达到目的,又不想死。 济南伏击战的细节,李牧只听过玩家口述的“故事”,见过玩家素描的手绘图,但并无五感结合的刺激感受。 他知道战斗相当惨烈,却不晓得玩家给鞑子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 李牧抬眼凝视一会鞑子的本阵大纛,内心的情绪起伏不已,胸腔内翻滚着一种兴奋与掌握的复杂滋味。 他伸出手对着数里之外的鞑子大纛虚空抓握,用身边护卫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鞑子怕我黑旗军!” 那么问题来了。 李牧知道鞑子畏惧黑旗军,该如何验证这一猜想呢 如果猜想为真。 高举黑旗的玩家很容易吓跑鞑子的“软绵绵”步军,空出战场中心位置。 李牧就能趁机使用“左勾拳”猛击鞑子的侵攻主力,顺势将敌人主力压向济水将其团团包围。 即使鞑子的预备队冲过来,也有几部督标、抚标牵制, 纵使天不遂人愿,标营兵马都是臭鱼烂虾没法牵制敌人,复活的玩家也能继续消磨敌人的有生力量、击溃敌人,从而完成包围战略,不过是多消耗成百上千条玩家性命罢了。 或许大量骑马的敌骑会跑,但歼灭一支主力部队也成。 若是猜想为假,敌人派出预备队包围出阵的玩家,企图在战场中心围歼“冒进的明军”。 那李牧也可以派出直属步骑将鞑子的包围部队再包围,做成双层夹心饼干。 要论换命,拥有“复活战旗”的李牧是不怕的——他手握不少复活储备,再让玩家战死三次都绰绰有余。 不过李牧觉得自己的计划不得劲,像是吃饺子没蘸醋。 凝聚成形的计划总觉得欠缺最后一环,心思不宁的他继续观察左右两翼友军的状况。 左翼明军派出数千人,结果被鞑子分散的千余骑兵打得够呛,灰溜溜地跑回营地。 要不是这支勇卫营部队属于明末有名的精锐,恐怕已经冲垮自己的阵线,导致全军出乱子。 右翼的状况一般,敌我厮杀碰撞的阵线不断前后移动,犹如闹市颜色分明的拥挤人群。 等等! 李牧仿佛透过表象看透某种本质。 他心说,要是右翼友军的中段故意后撤,放敌兵进入己方阵线,届时中段忽然止步顶住敌兵人潮,左右两翼友军再一拥而上侧击、背袭,就能将部分敌人切割包围起来。 狠狠吃掉一股敌人! 只是这种战术的前置条件很高,中军士兵防御力要强,士气坚挺,能在假败与坚守之间灵活切换。 李牧暗忖明军的素质做不到,说不定假败变成真败,但是永不溃败的玩家绝对能实现。 只要给他们充足奖励,他们甚至能在鞑子面前表演数千人级别的集体自刎。 好! 李牧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既能大量杀伤鞑子的有生力量,又能验证“鞑子是否畏惧黑旗”的猜想。 改进的战术构想立刻通过玩家传递给督师。 卢象升正为胶着的战事发愁,李参将的新增战术使他眼前一亮。 若能在此时小胜一仗,鼓舞全军士气,此消彼长之下必能打开僵持局面,反推鞑子。 只是黑旗营精锐受损严重,真的能假败后挡住鞑子的兵锋么 督师很快同意李牧的建言,但多加一部保定督标给后者支援,以免扛不住阵线导致胜绩惨败。 “不必担心中军空虚,本督身边尚有万余机动兵力,你大胆放心去做吧。” 督师的肯定通过玩家转述而来,紧接着又有传令兵骑马过来再说一遍。 随着保定督标的士兵就位,李牧也给右翼几位将领打了预防针—— 不管接下来黑旗营发生什么,他们都别大惊小怪。 李牧尤其“关照”王朴,再加派一百玩家给对方做保镖。 这厮要是敢有一丝歪心思就送姓王的去见阎王。 驰援右翼的计划中止,新老玩家两千人领命出击。 友军沉寂良久的炮弹再次从头顶呼啸略过,两千玩家踏着坚定的步伐来到战场中心。 被任命为千总的『阿杰』意气风发,他没想到自己一介小菜鸡,也能有“指挥官”加身的时刻。 大概是抓到岳托的声望极高,给他戴上“阵斩贝勒”的耀眼头衔。 他聆听着行军的战鼓与笛声,只觉得世间为何如此美好,仿佛他走路都带着一股暖风。 他并未参与济南之战,也没有复活重塑肢体,断掉的左臂安装木铁结构的折叠式手弩,堪称“大明义体合成”第一人。 不少玩家看着他简陋的“义肢”,纷纷露出艳羡的眼神,像是在说,大哥你咋恁帅呢! …… 面对如此疑似黑旗军、又大胆脱离队伍的明军,八旗高层决定武力试探。 除去填线的中段数千步军,多尔衮再派五千预备队。 总计凑成一万大军猛击这支两千人的敌兵。 多尔衮嘱咐带队的几位固山额真,但凡这支明军体现出一丝黑旗营悍不畏死的特征,不要犹豫立刻撤退。 一万步卒犹如一股巨浪,朝着两千玩家的长条形方阵袭来。 “放箭!”作为指挥官的『阿杰』大声传令。 他单手扯开折叠式手弩扯开弓弦,接着反手抽出腰后箭袋的箭矢,搭在手弩凹槽。 弓弩射出的弹弦声在耳边响彻,阿杰也用右手搭下发射机关。 咻的一声,弩箭射出。 上千名排头鞑兵举盾挡箭,旋即凭借冲刺的惯性,以翻滚姿势越过膝盖以上的长矛防线。 他们弯着腰,低着头,就像一群钻进粮仓的老鼠,一边扒拉盾牌,一边挥舞钢刀挥砍矛兵的小腿,长条的方阵防线瞬间破出一个小小的豁口。更多披甲鞑兵翻身下马,以坚硬的臂甲拨开矛杆,右手挥舞着战刀跟上。 “啊!鞑子冲进来了!” 一名新玩家发出恍若被电击枪击毙的滑稽惨叫,他一只小腿被钢刀斩断。 失去平衡的他侧身倒地,正好与一名满脸泥污的八旗兵对视,对方横劈挥砍,玩家下意识伸出左手抵挡。 钢刀顺着自指缝劈入,恰好卡在掌中两寸的位置,夹杂骨肉闷响鲜血飞溅。 玩家下意识握住左手两指,死死抓住敌人的刀刃。 眼见敌人的武器卡在自己的手掌血肉中无法动弹,这名负伤的玩家却露出天助我也的狂笑。 那鞑兵微微一愣,紧接着像是看到一头会说话的母猪一般,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名欣喜若狂的玩家不顾重伤的左手,右手高举腰刀劈下,利落地斩断鞑兵的右手,任凭敌人腕动脉的血液喷溅到自己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鞑子握着断裂的右臂后退,却被一根迅捷刺来的标枪穿眼入脑。 “杀杀杀!”断腿玩家扭动着流血的惨肢,艰难却坚定地凑近最近一名猫着腰闯进来的鞑子兵。 他竭力压榨完好的腿,迫使这可怜的右腿仅凭单肢勉强站立,再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前跳数步,猛然一个跳跃飞扑挂到一名鞑子白甲兵身上。 他本想凭借残缺之身继续杀敌,奈何持续流血的断腿让他的个人属性骤降,已没有足够的体力支撑他继续杀下去。 “杀了这辫子兵!”他死死抱住白甲重步,任凭对方如何挥刀戳刺他也不放手,“不要犹豫,连同我一起杀了!杀敌啊!” 身后的几名队友没有犹豫,猛地将长矛交错向前一送,一敌一友皆被长矛贯穿,被迫相拥着向后倒去。 『阿杰』又用“义肢”手弩射中一名鞑子,更多鞑子狠狠撞击盾阵捉对厮杀。 就在鞑子以为这就是如假包换的黑旗强军之际,黑旗军却动摇了。 “撤!!鞑子太猛!退回本阵重振阵型!” 接二连三的秦甲兵蹦蹦跳跳地转头慢跑,头上的双尾鹖冠就像赤色的兔耳朵一蹦一跳的,就连最猛的重甲兵也摘下头盔,生气宣泄一般狠狠砸在地上。 一部分左右两翼靠近中段内侧的兵也逐渐瓦解战线,就像沙漠中突然深陷的流沙,慢慢向中心陷落。 “哎呀,哎呀,打不过啦!”有些玩家故意把摘掉的头盔丢的老高,像是大学毕业抛飞的学士帽。 胡乱厮杀间,『阿杰』的代入感愈发强烈,似乎忘记自己该表演诈败。 他一把揪住一名后撤的玩家,义正言辞地大吼,“临阵脱逃者,斩!” “还打你马个头!”被拽住胳膊的玩家也是爱演的戏精,愤怒地打开阿杰的手,满嘴的唾沫横飞,“我们挡不住了,再不跑都得死在这!”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跑啊!” 兵士崩溃,溃兵皆逃。 督战的固山额真眼前一亮,对“黑旗明军”的恐惧顷刻被排出体外。 这不是黑旗军,而是假扮黑旗却并无悍勇灵魂的“假黑旗”! 他顾不得战场风险,亲自加入危险的前线指挥:“全军突击!撕破明军本阵,我们就赢了!” “杀啊啊啊啊啊!”鞑子步军士气高涨,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尾随着“溃卒”掩杀。 鞑子一路上砍杀数十上百的溃败明军,更多明军在奔逃路上自相践踏,死伤无数。饶是再谨慎的将领见此情形,也觉得这支明军败矣! “傻站着干嘛,快跑啊!” 黄子龙与吕小布冲过来一人一手,透过阿杰双臂下的腋窝,将他的右臂与左臂“义肢”狠狠夹在怀里。 他俩就像两个拉货的劳工,又像是把犯人叉出去的衙役,毫不留情地拽着阿杰跑路。 “放开我!我发过誓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阿杰身子被迫向后撤退,双眼却直视前方—— 凶悍的鞑兵被溃散的玩家吸引注意,成千上万的鞑兵怀揣着砍杀强敌证明自己的念头,提着染血的刀猛冲。 直到标记距离的赤红标杆映入眼帘,『阿杰』才甩开兄弟的胳膊。 “差不多得了,装起来还没完没了你俩。” 阿杰拔出腰间的钢刀,又觉得左臂的手弩义体,像极了某种怪异的欧洲海盗。 阿杰头也不回,直视前方汹涌而来的鞑兵,打开指挥语音就对全体队长喊话道,“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刚才还在逃跑的玩家猛地立定回头,他们脸上的神情仍然悬挂着方才背身逃跑时的兴奋、喜悦、狡黠。 “早就准备好了!” 玩家们碰撞武器,敲打盾牌,竖起矛戟重重击打地面,俨然一副发现少女闯进山洞的凶残哥布林形象。 尾随追来的鞑兵杀气腾腾,满脸桀骜之气,正准备挥舞刀剑砍杀败逃的兵以泄“济南伏击战”险些失败的心头愤恨。 随着鞑兵逐渐拉近与“假黑旗军”的距离,肉眼可见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鞑兵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 前排鞑兵下意识停下脚步,疑惑地瞪大眼,张开手臂阻拦其他友军继续前进,“明军为何不跑了” 饶是如此,还是挡不住一群被“小胜”冲昏头脑,满脑子建功立业的披甲人,“杀汉狗,夺前程!” 刚刚还在溃散逃跑的“假黑旗军”就像换了人似的,不仅填满所有阵线的空缺,还在一面面旗帜下形成一弧半圈的重兵防线。 左右两翼的远处甚至有步骑攒动的身影。 “告诉鞑子,我们是谁!”阿杰高举腰刀,振臂大呼。 “九州宰猪人!专杀狗建奴!” “杀杀杀杀杀杀杀!” “红名都是怪,鸡犬不留!” 身后早已饥渴难耐的玩家纷纷从阿杰身边跑出,就像一群发疯的狼群从狼王身边呼啸而过。 重甲玩家犹如一个个铁皮罐头,以半包围之势冲向鞑兵队列。 有人手持战斧猛砍敌人脑袋,每挥舞战斧劈烂鞑子的脑袋,都会发癫似地狂吼,“杀猪,爽!”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1章 猪头八旗不会遇到恐虐学长 第151章 猪头八旗不会遇到恐虐学长 一个头戴兜帽的玩家手持两柄钉锤,恍若狂战士附体的刺客,疯狂捶打鞑兵的甲胄,一下,两下,三下…… 他砸得敌兵的布面甲向内凹陷,沁出的鲜血打湿甲胄外套的布衣,最后双锤交错猛砸头盔,像是敲响丧钟,连同鞑兵的脑袋一起砸扁。 滤镜下的绿色鲜血飞溅,击杀一人的提示音响起。 脸上亢奋的狂笑表情愈发抑制不住地显露出来,兜帽哥像是一头野兽,一头在森林捕猎的猛虎,尽情享受发泄负能量的无尽畅快。 这比下班打沙袋发泄还要爽十倍! 拥挤地铁上班的烦恼仿佛在此刻全部化作汗水,通过毛孔排出体外。 愉悦的畅快爽感几乎要撕碎他的五感,汗水迸出,血液狂吼,海量的刺激在神经网络间跳跃飞驰。 兜帽哥感觉自己就快爽飞到宇宙, “啊啊啊啊啊!爽!大脑爽到颤抖!”兜帽哥身子后仰,几乎要折断自己的腰椎。 他发誓这款游戏要玩到官方关服为止,哪怕十年,二十年,他都要玩下去!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围杀而来,惊觉自己落入“圈套”的鞑兵转身欲逃,却发现左右两侧的强敌恭候多时。 左右两翼的黑旗军犹如一把铁钳夹住龙虾的腹部,又像是肉夹馍把一团肥腻的肉沫夹在中间。 前有货真价实的真黑旗军强攻,左右也有黑旗营的战兵包夹,屁股后面的豁口愈发狭小,士气崩溃的鞑兵向后溃逃。 然而逃出去的败兵也不好过,黑旗营的骑兵从队列两旁飞速踏出,犹如碾碎蝼蚁一般砍杀落单的败兵。 受命驰援黑旗营的保定督标副将惊呼,黑旗营不止精锐能打,连这些辅兵也是一等一的悍卒。 假装败退这种高难度战术也能实操成功,真是恐怖如斯! 眼见近万鞑子被包围在阵中准备一点一点吃光,一场局部胜利就在眼前,“济南之后,我们太需要一场酣畅胜利了!” 督标副将命令部下一分为二,一半去黑旗营阵前堵住溃逃的鞑子,一半去阵后保护黑旗营的背后。 “配合黑旗营歼灭这支奴兵,就是一场大胜!若谁胡乱抢功、临阵脱逃败坏大局,我一定把他碎尸万段——出击!” 就连督师和太监高起潜也心动了,各自再抽调两千兵马扶助黑旗营作战。 右翼抗线的友军也随之士气大振,虎大威、杨国柱等人惊喜拍头,感慨黑旗营士卒作战精锐,李牧这参将战术运用也纯熟得力,完全是最强的将士组合! 有了几位友部的鼎力支持,黑旗营的包围圈愈发稳固严密。 『阿杰』挥舞着手弩义肢,嗓子都喊破音,还时不时搭箭上弩射出一发助助兴,“不接受投降,不留俘虏,把他们给我全部杀光!” “杀猪!” 包围圈最前排的玩家再进十步,长矛铁戟狠狠刺入败兵的血肉之躯。 黑旗营战兵则跟在玩家身后补位,跟着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死士”学习如何适应血腥的战场。 凶猛玩家顶着盾牌不断推进,一圈一圈顶着败兵向内拥挤,拥挤,再拥挤。 包围圈拥挤不堪,败兵突围后撤的缺口也越来越小,外围的鞑子向内拥挤,里面的鞑子也拼命向外逃跑,更有黑旗营继续向内缩圈。 “杀!”愤怒的吼声依旧,玩家带着灭绝蟑螂的愤怒与决心推进三十步。 每一位身处中心的鞑兵都会受到四面拥挤的压力,手臂被强力折断,脚踝小腿被踢踏,拥挤的血管流通不畅,淤塞的四肢缺氧发紫。 肋骨断裂刺入肺部,鞑兵大口喘着粗气吸入空气,却好似中途全部逸散一般,不得不再次使用更大气力吸气,最终被活活憋死。 不幸摔倒的鞑子像是被绞肉机碾下去的肉块,再也不能爬起来。无数双硬底皮靴交相踩踏,生生将其踏成血肉模糊的肉泥。 黑旗营死士与战兵仍在杀戮,长矛断裂就替换一根新的。 刀片子砍出数道豁口,就用身后队友的腰刀顶上。 玩家战死就由普通战兵补位再杀。 即使鞑子的投降声不绝于耳,玩家们也充耳不闻,默不作声踏过尸体,机械式地握紧长矛刀剑刺出去。 杀死一千人不够,杀死三千人不够,杀死五千还是不够…… 杀,杀,杀。 脑子里只剩下野兽的本能,仿佛有魔神在耳边低语,杀光他们,灭绝他们,净化他们! 但凡有鞑子按住相邻友军的肩膀探出半个身子呼吸新鲜空气,都会被一根长矛刺过来扎穿胸腔或脖颈,跌落尘埃。 包围圈中的鞑子犹如被热锅融化的固体猪油,逐渐变小。 求饶声与喊杀声在耳边聒噪,李牧站在马镫上望远,透过望远镜观察清兵主力的一举一动。 旗帜与号角的信号交替传递,左右翼的鞑子果然有动摇的迹象。 李牧期盼着八旗高层给出调兵的答案。 是给这支鞑子步军解围,还是集中优势兵力攻打明军的某一处 然而出乎李牧意料的是,鞑子上述方案一个没选,竟直接移动本阵大纛开始向后移动——成千上万的旗丁、披甲人翻身上马缓缓离去,他们竟然要抛下还没赶回本阵的友军。 难道这些旗丁,包衣辅兵,奴隶都不要了 还是说这是八旗诱使明军撕裂阵线、分割包围歼灭的战术 李牧啃咬右手大拇指,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鞑子这一步棋的用意。 一直到鞑子数万骑兵、骑马步兵汇聚到撤离的大纛位置,退出十里之外,李牧决定不等了。 “全军立刻打开包围圈的尾部缺口,放溃兵出逃——我要你们驱赶羊群一样,把溃兵赶向右翼撞散敌人撤退的阵型。所有骑兵全速前进,务必截住更多右翼的鞑子,新的一年该包一顿饺子了!” 这些亲历过血腥战场、自知必死的溃兵忽然得到求生机会,一定比普通败兵更加拼命逃窜。 他们会成为明军的“火牛阵”去冲散鞑子的队形。 这一回李牧派出八成玩家与步骑战兵出击,自己则在数百精锐的簇拥下慢慢跟在后面。 毕竟鞑子的威胁比流贼要大,万一碰到精锐的巴牙喇,他或许就会翻车。 局部胜利带来的战场变化被诸位将官看在眼里。 没了鞑子牵制的左翼勇卫营终于派兵出击,中军的督师也高喊着胜利带兵出战,右翼官军的压力也瞬间松懈。 一时间明军左中右三军几乎全部出动。 数万高喊胜利的明军犹如一把巨大的苍蝇拍,将尚未逃走、阵型大乱的鞑子步骑渐渐压向济水。 这一万多“弃子”彻底被数万明军所包围,其中就包括那些被故意放走的败兵。 他们深深患上“恐黑症”,声嘶力竭地吼出大家都会死的疯癫之语。 有些已经精神崩溃的士卒再也不想被拥挤的队列折磨致死,竟直接拔刀自刎。 喊杀震天的明军从三面杀来,大多数鞑子却只能站在河岸边干瞪眼—— 做了数十年奴隶主的八旗大多不会水。 饶是一些会水的八旗,或是出身辽兵、东江镇的汉军旗已经开始谋划逃命。 他们迅速挥刀斩断脑后的“金钱鼠尾”,熟练地褪去身上的头盔甲胄,再脱掉外衣与底衣叠放起来。 尽管冬季的寒风呼呼作响,他们也只能努力对抗严寒。 败卒们将衣服与鞋子顶在头顶,缓缓走进冰凉的河水。 入河的一瞬间,恍若无数冰刺顺着毛孔侵入体内,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顷刻间骤降三度。 好在他们适应力极强,只要渡过济水逃到南岸去,再逃进济南周边的山脉躲藏一阵,过段时间就能假扮成云游和尚出来。 然而就在他们游水过半时,忽然看见一只只舢板划过来。 每艘小船上搭载着数名明军,人人手持弓弩与鸟铳。 “哎呀,我们在这等你们半天了,你们咋才来啊!”一名头戴牛角盔的明军伸手挖鼻屎,旋即捻动手指搓出一颗滚圆的小黄粒。 咔嗒一声,鼻屎粒弹射起步。 “是八旗满洲,八旗蒙古,还是汉军旗” 一名汉军不小心吞了一口河水,他呕出来后再发出凄厉的哭声,“他们几个是鞑子。小的是汉人,小的弃暗投明,饶命啊军爷!” 又有几名汉军自曝性命,纷纷向明军讨饶。 “嗯嗯,既然你们诚心诚意求饶了,那我们就大发慈悲饶你们一命吧。”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军爷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然而汉军刚把手搭在舢板的船沿,就被一刀砍断手指,突然的变化吓得他心脏乱颤,沉入水中吞了好几口河水。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明军忽然露出狰狞的面容,语气却是依旧平淡。 “骗你的啦。” 那玩家又挖出一坨鼻屎弹射汉军,旋即挥舞双手在空中比划,恍若一名音乐指挥家在台上指挥乐队,“让我们热烈欢迎八旗兵入住济水酒店——” 随着一声令下,鸟铳与弓弩齐齐射出,还有长矛戳刺补刀,水面上顿时泛起一片赤色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2章 给我把火炮拉上来 第152章 给我把火炮拉上来 数万明军堵死三面,又有玩家乘船封锁济水,一万余八旗步骑彻底沦为瓮中之鳖。 此战虽然没能按原计划包个大饺子,但能吃掉两部鞑子有生力量也算不错。 即使赢得最终胜利只是时间问题,李牧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他直勾勾地盯着逗留在十里开外的鞑子,数万清骑仍有一战之力。 越是这种临近胜利的关键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 若是数万清骑不顾伤亡围杀过来,背靠济水的鞑兵就成了“活棋”,反过来内外夹攻勤王大军。 好在清骑没有决定拼死一搏,他们调转马头向北缓缓离去。 这时候天空阴沉下来,凉飕飕的寒风在身边呼啸。 李牧望向北边的天空,成片的乌云推移过来,铅色的厚云推进得很快,半个天空很快便是昏暗。 “督师要派遣骑兵尾随监视鞑子的主力。”报信玩家沉声说道。 “你去领三百玩家骑马跟上去,记住!不要打乱七八糟的旗,就用我们的黑旗。” “好嘞!”临时被任命官职,玩家高兴地连续后空翻,也算是当上正经军官了。 望着黑旗铁骑离去的背影,李牧紧皱的眉毛舒缓开来。 他的直属步骑在此战经过血火的锤炼,彻底晋升为老兵,一个个的面相也由青涩惶恐转变为沉稳冷静。 此战大胜过后,黑旗营的名声从渤海到辽中平原将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未来八旗与黑旗营遭遇,纵使八旗人数一比一,也不敢与黑旗营进行野战。 什么叫威震辽东,大概这就是了。 被包围的一万余鞑兵尚待处置。 败卒们无论是全部杀死,还是收编部分,都是诸位大官与将领讨论的问题。李牧就不插手了。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考虑。 此战大胜之后,勤王军少说斩获一万以上的鞑兵首级。 按照卢象升一向公平的军功分配,黑旗营能拿到几千,其他将官也都各有封赏。 李牧暗忖自己的武职还能再升,也许能升到副总兵,亦或是一镇总兵。 更高的武职意味着更大的权限、更多的明面兵额,同时也会有限制与监视,大小相制、太监监军什么的…… 不过此时是明朝末期,任何对武官的限制与监视都成了摆设。 屡屡有武官抗命不前,听调不听宣,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 明末武将由此形成“忠君效命死得快,抗命自保升官发财”的氛围。 李牧当然不去做那劳什子“乱臣贼子”,但他这位“大明忠臣”也不可能被朝廷诸公牵着鼻子到处调来调去,累个半死。 他也得找点借口把一些玩家留在山东。鲁西被鞑子祸害数十日,已是兵力空虚,盗贼丛生。 他这样的“大明忠臣”总得为天下分忧,为百姓剿匪。 玩家日后渡海攻打建奴,或是夺取,不对,是重振山东秩序也很方便。 正思考着如何合情合理地留下一部分玩家,李牧忽然瞧见玩家推着一门门火炮挤进包围圈,“大伙都让一让,新鲜的大玩具来咯。” 闻声的官军眼见是黑旗大兵,纷纷默契地让出一条条通道。 玩家陆续推移自家、友军的火炮抵近包围圈最前排,二十七门各种口径的火炮抵近败卒不到三百步。 每个玩家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狂笑,众多p社玩家平日里满嘴“近距离炮决”,今日终于有机会将“霰弹炮决”付诸实践。 “装填弹药!” 并非队长的玩家摆出一副指挥官的派头,上百名炮手飞速装填火药包与炮弹,就连霰弹也装填双份。 若不是野战炮的炮口较小,乐子玩家恨不得把自己也塞进炮口,体验一把飞天肉弹。 当所有装填步骤结束,进入最后的点火发射环节,所有填炮玩家纷纷举起点炮火绳,包围圈中的玩家也忍不住冲过来,想抢夺“点炮”机会。 这时,数百亲兵簇拥着督师与高起潜缓缓走来,高起潜阴柔的声音脱口而出,“住手!” 玩家看见一众高官走来,却并无恭敬胆怯,昂着脑袋歪着头看过去,“怎么个事” 面对小卒的无礼,高起潜顿时露出不悦之色,“溃兵既无抵抗之力,准他们弃械投降也能免去兵祸,为何还要再添杀戮……择其精壮充实各军,也能补缺损失。以后遭遇东虏,阵前投降的也会多一些,诸位以为如何!” “狗屁!鞑子害我全家,又杀我兄弟!他们没饶了无辜的百姓,吃了败仗高喊几声投降就能免死充军,天下哪有这好事!” 桀骜不驯的玩家谁人都不放在眼里,别说区区高起潜,就算是朱由检在此,他也照怼不误。 当面硬顶架得高起潜下不来台,他饱满的脸庞顿时由赤红转为淡紫,活像被掐住脖子的肥猪。 高起潜虽是阉人,但奉皇命统兵数载,还没有哪个将领敢不给他面子当场驳斥。 更别说区区几个并无官职的小兵,他一挥手能便能唤出随身的锦衣卫把小卒子砍成肉泥。 眼见高起潜处在暴走的边缘,其他文官面露不悦之色,卢象升也不想杀戮过重,招降败卒确实更好一些…… 此时要么造反彻底暴走到底开启无尽战斗,要么说服督师卢象升,驳回阉狗监军的建议,日后有的是时间报复小人。一位高情商的玩家赶紧走到督师卢象升面前双手抱拳。 高情商小哥不愧是影帝级别的人物,情绪说来就来,两行酝酿片刻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饱含情绪地看着卢象升,“督师容禀,小子李四,本是辽东小户,家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料那狗鞑子侵入辽中原,杀我爷爹夺我田。我大哥举兵抗建奴,反被鞑子活捉来车裂。 我娘与姐貌美又心善,却被狗鞑子闯进屋,轮流糟蹋一百遍一百遍! 我李四被迫流落到山东,乞行在中原。谁料狗鞑子实在太暴虐,数次入关来劫掠。 小人命大体格健,逃到豫南得留存,可怜我李氏满门魂归天。 为求报血仇唯有入伍黑旗营拼命练。 小人卧薪尝苦胆,勤练熬筋骨,发誓把军功显,手刃鞑子意志坚。 从此返乡报仇伴身边,我与狗鞑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说完一连串的背景故事,李四已是泣不成声,其他官军闻言不禁感同身受,落下几行泪来。 『李四』猛吸一口凉气,收敛悲伤与愤慨,朝着卢象升重重抱拳,低下脑袋,“若督师执意招降我的灭家仇人,那就从小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此言一出,一众黑旗营的玩家也纷纷出列,杂乱地声音此起彼伏。 “我等虽是小小丘八,身子骨却硬朗如铁,要想招降恶贼,就先把我们都杀了!” 黑旗军悍卒满脸愤懑,目光灼灼,仿佛燃烧着一团团熊熊烈火。 眼见黑旗营的悍卒齐刷刷表态,虎大威也站出来为黑旗营说话,“黑旗营八百猛士在济南城下冒死突击鞑子贝勒,因此就救下的官军不知多少,若招降这些仇敌,岂不是寒了忠臣义士的心” 杨国柱站出来发言,“恳请督师下令杀光这些鞑兵以安三军之心。” “末将附议。”王朴也随波逐流。 就连左翼的勇卫营将领也站出来支持杀灭这支鞑兵——他们一直被清骑纠缠,整场战役都没什么发挥,此时正好借着杀光败兵的由头分润一些战功。 一时间超过半数将领达成一致,高官们惊觉:若是他们坚持招降这批降卒,黑旗营悍卒怕是要当场造反,其他将领甚至会冷眼旁观。 督师深知就算拿出“王命旗牌”也压不住这批骄兵悍将,更何况招降,先前才杀死众多官军的仇敌在道义上站不住理。 而丘八疯癫起来也不会跟文官讲什么“仁义”的大道理。数万悍卒乱起来,整个山东、乃至中原都将糜烂。 “啊!” 此时人群中传出一阵哀嚎声,众人循声看去竟是李参将。 他胸口正插着两支箭矢,伤口处汩汩流出赤色的液体—— 当然,他并非真的受了伤,而是灵光乍现的一步计划,血水也是从战死玩家身上弄来的血。 “将军!” 事先通过指挥官语音得知消息的玩家们惊声高呼,他们忙不迭地涌向受伤的大帅。 “不碍事……”李牧一边说着抚慰的话语,一边努力支撑着起身。 然而严重的“伤势”夺走他大半的气力,竟连起身也无法做到。 “不要让卢督师为难,你们应当服从命令……”李牧抬起颤巍巍的右手,半掌残留着血腥十足的鲜血。 他抬眼瞥了一眼那狗阉人高起潜,心说眼下当着数万勤王军的面不便动手杀人,过了当下有的是机会给阉狗做了。 李参将遇袭的消息很快传遍周遭,黑旗军勃然大怒。 其他官军也尽生愤怒的复仇之心,若不是李牧出谋划策,又有黑旗军悍卒死战,他们这场酣畅胜利背后的军功赏赐如何能到手! 说李牧是此战最大的功臣也不为过。 最大的功臣突遭鞑子袭击,一百多位中上层将官都忍不了! “鞑子都在暗中刺杀我将军,你们还要招降死敌!” “我看你们这帮坐惯衙门的老爷是忘了什么叫残忍,兄弟要不都反了!” “住口!”李牧竭尽全力驳斥,“怎敢如此大逆不道!” “将军!这些酸子欺负我们!”悍卒们扑到李牧面前嚎啕大哭,“我们给他们卖命,他们还要寒将士的心。他们不是人!走吧,我们回家,不给他们卖命了!” “擅离军营是死罪……你们难道忘了还要杀回故乡的大愿嘛留住你的性命,日后我带你们带回家,带你们祭奠你们家人!”李牧也留下泪水,旋即悄悄对玩家低语,过几天找机会把高起潜给宰了。 黑旗将士之间的苦情戏感染一众围观兵卒,愤怒与感人情绪交织在一起,他们纷纷朝着一众文官监军投去愤怒的视线——要是哪个人说个不字,他们都愿意拔刀把那人撕碎。 眼见一场兵变即将爆发,卢督师驳回监军的建议,下令杀光这些败卒平息士卒的怒火,再高呼军医前来给李牧将军治疗。 刚才还在哭泣、大骂的黑旗军士卒恍若变了个人,擦去泪水,收敛怒容,齐齐整整地返回炮阵。 也有一些玩家有意无意扫视高起潜,心中暗暗发誓,只要找到机会就给你这狗东西做了。 “杀鞑子!” 黑旗悍卒举起火绳与火把点燃开炮的引线,二十多门火炮一齐喷出数百颗霰弹杀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3章 我先来的 第153章 我先来的 数百颗霰弹呼啸而过,一堵堵人墙倒伏,肉沫与血水飞溅。 鞑子的惨叫声响彻天地,犹如被捕兽夹钳住大腿的野猪在凄厉嚎叫。 自知必死的鞑子鼓起勇气突围,跨过数百步却撞上一圈圈栅栏与矛林。 黑洞洞的鸟铳伸出栅栏,一排排齐射打出的铅弹夺人性命。 “放箭!” “鸟铳,放!” “弹药装填——开炮!” 明军拼尽全力操持鸟铳弓弩,将铳弹送入鞑子体内。 数年被东虏击溃的败仗历历在目,这些年他们恍若被打服的败犬,每次遭遇入关劫掠的鞑子都不敢还手。 他们眼睁睁看着鞑子奸淫掳掠,看着鞑子拖走一车车金银珠宝、钱粮人畜,却只能跟在屁股后面“礼送”。 过去他们也有过反抗,但每一次反抗都是徒劳,将帅战死,士兵覆灭。 今天好似时代变了。 有人给予他们反抗的机会,鼓舞他们的士气,使用正确战术击溃东虏,并顺利包围一部东虏的“弃子”。 上有督师严格督粮发饷,中有良将出谋划策,下有黑旗军将士勇加三军。 他们终于回想起胜仗的美妙滋味。 每个人心中恍若伸出一只大手,狠狠握住敌兵的松散阵型。 “开火!” 装填完毕的鸟铳大炮猛地喷出大小弹丸。 敌人的惨叫与裂骨崩脑声让明军陶醉其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捏合他们心中的裂痕。 大明官军都是一个个热血好男儿。他们本应如此,本能如此,本该如此! 败兵的阵线被撕开无数道血淋淋的口子,不敢再战的鞑兵迫不得已丢盔弃甲跳入水中。 “前进!” 不知是谁的嗓音穿透云霄,更多的前进号令传遍四周。 数万勤王军好似一辆巨大的推土机,推着求饶、哭嚎、痛哭流涕的败卒后退,后退,再退百十步。 拥挤的败卒被迫向后挪动步子,后排的人甚至来不及卸下布面甲就被挤到水里,冰凉的河水淹没脚踝大腿,随后是腹部胸口…… 冷水漫过头顶,鞑兵竭力扑腾求生,奈何重数十斤的布面甲拖着他们下沉。 明军并不担心落水的首级难以打捞,被挤下水的鞑兵终究是少数,更多人被一轮轮霰弹打烂。 饶是首级被打坏,只要头顶的金钱鼠尾可以辨认真伪即可。 随着勤王军踏过一地的尸山血海,杀死最后一个鞑子,济水北岸的战役终于落下帷幕。 两路入寇关内的鞑子,一路被彻底击垮,一路被打伤。 就算鞑子剩余部队还想做点什么,凭借逐渐靠拢京师的其他勤王军也能挫败他们。 经此一役,诸位将领都喜笑颜开,洗刷数年屈辱的胜绩足够他们节节高升。 接连参加巨鹿、济南、济北战斗的虎大威、杨国柱、刘钦等人更是炙手可热。 尤其是虎大威,不仅可以摘掉济南之败后“戴罪立功”的帽子,或许还能再升一两级。 他已经是总兵大将,再往上怕是要加五军都督的都督,乃至受封挂印总兵。 这可是能不鸟督抚,真正完全体的总兵官,早些年只有侯伯勋贵才能担任的职务。 虎、杨几人也深知此战大半是李参将的功劳。 若不是李牧与黑旗营的猛士,他们恐怕已经成为鞑子的刀下亡魂,哪有此时手握大功的意气风发! 一场大战过后,将士们身心俱疲,再要北上尾随鞑兵主力有些强人所难,督师遂决定移师最近的齐河县休整,清点伤亡斩获的同时补充一些粮草军械。 身受“重伤”的李牧也跟着到入住县城驿站修养伤势。 得益于黑旗军眼下的雄厚威望,众将士理所应当“默许”李牧与他的随身护卫把环境舒适的驿站“承包”了。 李牧实际上并没有伤痕,胸腹绷带上的红色血迹也是玩家的。 有些玩家为了他伤口逼真,给他画上重伤妆,又是自割手臂给绷带滴血,搞得李牧都不好意思不给奖励。 李牧假装受伤主要防止被朝廷调去协防山海关,那里是“辽西将门”的势力集团,他除非在那反明又反清,来个大杀特杀扫清一切顽疾,否则闯不出什么路子来。 他也不想进京面见朱由检,见皇帝的繁文缛节太多,一整套流程下来怕是几个月时间过去,浪费时间还不讨好。 他假借重伤待在山东,亦或是乘船返回“老巢”都不影响朝廷给他升官、加权。 更重要的是此战胜利后,他再次获得系统奖励,总要时间构思接下来的战略部署——【亲率大军驱逐鞑虏,此后辽东八旗都会低语黑旗营的名字,黑旗营三个字从此可止蛮童夜啼。 当某一天鞑虏的生命走到尽头,你也会成为天下的主人 天命值到账40000 可购买临时战旗一面】 李牧直接跳过系统的“语音”,注意力集中到天命值和附加物品。 四万天命值比上次只多一点,但多加一面战旗让他欣喜不已,而且这旗子是可赋予其他玩家的无限制旗! 上一面战旗还没用完,这回又多了一面战旗购买次数。 只是这旗子的价格有点贵,而且功能有点欠缺。 一面就需要当前天命值的七成,最低购买价不低于三万,维持时间为零。 相当于费重金买了个外壳,还要投入更多资金填充内容。 若需要延长时间,则需要注入更多天命值,最多延长至三个月。 李牧直呼好家伙,你这玩意是按比例打伤害是吧。 如果他想买下完全体的战旗,至少需要十二万天命值。 玩家辛辛苦苦打一场胜仗才弄来一两万天命值,就这还是早期以弱胜强的奖励加成。 以后要是次次都是“略处上风”的优势局,恐怕天命值还要缩水,这简直是逼着人复刻“八百破十万”的奇迹之战。 这种死贵的限量版战旗谁会买 李牧催动意念选择购买战旗,三万天命值瞬间消失。 他才不是给自己买的,这是给最优秀军团准备的奖励。 谁给他挣的天命值更多,他就把这旗帜送给哪个军团。 至于剩下的一万天命值分出一半购买复活储备,剩下一半梭哈抽卡。 ——两百名初级玩家,一万斤土豆,两百份涪陵榨菜,一百颗茶叶蛋,五十瓶防狼喷雾。 很好!这五千天命值抽出的物资价值非常高,光是土豆这玩意就赚回数值了。 土豆这东西在万历末期传入华夏,到此时仅有少数地方耕种,而这个时代的土豆品种也不能与现代相比。 在大乱之世手握充足的粮食才能抓住人心。 就在李牧打算挑个宽敞的地方把两百新玩家召唤出来之际,忽然收到有人来访的消息。 他赶忙躺回床榻,一旁的玩家也赶紧给他补妆,伪造一副面色苍白、血气不足的样子。 来访者是虎大威,他左右手分别提着两大袋药材与补品,一进门就把慰问礼放在桌上。 “汝南参将李牧,参见虎总兵……”李牧作势爬起身,一旁的玩家眼疾手快扶住,搀扶着他缓缓下床。 “李贤侄莫要乱动,你有伤在身,还是躺下将养身子吧。” 虎大威连忙上去阻拦,却还是拦不住,硬是看着李牧艰难下床来到桌前。 他心中不禁感慨,年轻小伙的身子骨就是好,身中数箭还有下床的余裕。 “我身为黑旗营主将,未来数日都不能率众杀敌为国效力,真是惭愧啊。” “哪个敢乱嚼你,我虎大威第一个不答应!” 虎大威打量李牧一番,对方脸上并无半点血色,明明拖着伤体却仍旧心怀报国之心,这哪是区区忠臣,简直是天赐大明的福星! “李贤侄也不必忧心,此战大胜,朝廷对你必有厚赏——我听说你今年才二十岁吧” “嗯。”虚岁二十,李牧在心中补充。 “年仅二十就能升至总兵,祖坟里都要冒青烟了!” “都是为国效力罢了,哪里分什么上下,此战虎总兵也居功甚伟,若不是虎总兵等人抗住鞑子攻势,纵使我有再多破敌之策,也没处使啊。” “嘿嘿,贤侄谬赞了,谬赞了。”虎大威老脸一红,笑得合不拢嘴,眼睛也眯成一条缝。 虎大威说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将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羞涩地搓搓手,时不时看着李牧傻笑。 “虎总兵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李牧旋即将身边的玩家挥退出屋,只留他与虎大威面谈秘密。 “额……我见你黑旗营战兵勇武,辅兵也颇有章法,不知贤侄如何练……” 虎总兵话没说完,便听到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其他老将也带着几袋礼品,一路上热情地高呼李贤侄,恍若熟络的亲戚携礼上门。 虎大威扭头朝门外瞧去,不是熟悉的老将杨国柱又是谁。 除他以外,还有山西镇副总兵王成栋,督标副总兵刘钦,保定参将陈世友,山西副总兵李辅明。 虎大威暗骂,你们这群家伙约好了今天一起来探望李贤侄是吧 还好自己是先来的,就算是攀关系也比这些人都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4章 雨夜带刀不带伞 第154章 雨夜带刀不带伞 几位老将陆续提着大小礼品踏进屋子,赫然发现室内已有虎大威在场。 杨国柱上下打量虎大威几眼,扭着眉头、歪着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一向不谈人情世故的虎大威居然开窍了 桌上的礼品堆积成山,诸位将领随便挑选椅子落座。 小小客房的人越来越多,屋内的座椅有些不够了,李牧眼睛四下扫了扫,耿直脖子朝外面喊一声,“来人呐,快给诸位将军看座。” 陈参将顿觉自己是全场官位最低的,连忙摆摆手客气道,“不碍事,不碍事,我站着就行。” 李牧让出自己的座位退到床榻上,又好声劝说一番,陈参将才勉强坐下。 这时一名玩家进屋,手里却没拿任何道具,径自走到李牧耳边低语几句。 李牧用只有玩家能听见的音量说道,“去做吧。” 待李牧的“家丁”离去,六位老将互相大眼瞪小眼,随后各自露出意味深长的浅笑。 几人年龄累加起来比大明国祚还要长,他们半数头发白,更有一位甲宿将须发皆白。 李牧不由得吐槽大明高层军官老龄化真是严重,有名气的壮年将领也大多战死。 青年老年之间的武德传承青黄不接,也难怪大明后期的兵团作战经验越来越差,但凡统辖兵员超过五千便捉襟见肘,超过一万就得出乱子。 几位宿将先是对受伤的李牧嘘寒问暖,旋即讨论各自在战场上表现。 他们添油加醋地讲述自己的英勇战斗,真是一番好激烈、惊险的生死乱斗,说的人血脉偾张,随后自然地引导话题到黑旗军身上。 有人夸赞黑旗军兵员悍勇,有人觉得黑旗军的火炮犀利,还有人想知道李参如何养得起那么多战辅兵,吃空饷喝兵血也养不起吧。 李牧神情肃穆地听完,恍然大悟地长舒一口气,原来这伙人都是来“取经”的。 “练兵养兵强兵的法子不难……” 李牧的话语真假二八开,治军练兵学习戚少保的《纪效新书》,造铳铸炮就是给匠户们发足工钱,多劳多得,强兵就是给兵士吃饱喝足,多多训练。 至于以上练兵强兵的大额开支自然是开源节流:内部杜绝吃空饷喝兵血,外部想法子多做生意。 众将听闻此言都是面面相觑,这练兵法子都是老生常谈的旧法子、大道理。 这好比家长劝说孩子多读书、学知识,未来必定成为栋梁之材。 可是大道理谁都懂,能不能把一整套完整学会,并长期坚持才是大问题。 吃一年苦和吃十年苦是两回事,后者的难度远超前者十倍。 众将士只当李贤侄还有什么“秘法”没说,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贤侄居然做买卖补贴军用” 虎大威震惊了,寻常将领巴不得薅军饷补自己腰包。 李参将倒好,费心思做生意就罢了,还自掏腰包补贴兵士、为国忠诚到此等地步,简直是忠勇无双的戚少保在世! “李参将忠勇为国,那阉狗高起潜还说风凉话!将士们的心都凉透了!”虎大威不甘地猛拍桌子。 “谁说不是呢。你忠勇为国,他说你不贪不闹,图谋甚大。你洒脱享乐,他又骂你粗鄙蛮横、骄纵不法,反正我们横竖都得被骂丘八。”王副将没好气地凝视地板。 “哼!我早看那阉狗不顺眼,要不是当时督师在场,我真想一刀活劈了他!”陈参将面红脖子粗,将右手比作一把钢刀对着空中浮现的阉狗脖颈狠狠一划。 “那阉狗是圣上的脸面,你杀他就是造反!你麾下拢共才几个兵,到时候朝廷大兵来围剿,你挡得住么” “那又如何,朝廷不公还说不得我们武将被文人酸子踩在脚下多少年,眼下又有阉狗指手画脚寒将士的心,我早受够这鸟气了!”陈参将犹自大骂数声。 “混说什么!你这大逆不道的话要被朝廷人马听去,该有缇骑来拿你了。”刘钦眉头紧皱,似乎深深畏惧朝廷权威。 “怕什么!这里都是并肩死战过的兄弟,你我都不说,谁会知道”虎大威大大咧咧,给自己斟了一壶茶水一饮而尽。 李牧在床榻上静静观察诸位将领的神色和语气。 众将的牢骚怨气颇重,但距离火药爆燃还差一些火候。 李牧暗忖可以试着拉拢他们。 “上下不公是朝廷积弊已久,非一时半会能革除的。我等武夫虽说为国效力,但也该想些好法子保全自我才是。” “贤侄可有良策”老将们齐刷刷看向床上的李牧,后者勉力直起半身坐起来。 “我听说江南有几名士子创办一文社,名叫复社。近些年那复社的名声愈发响亮,一次文社大会便能聚集数千文人墨客,好不热闹。”李牧顿了顿继续说,“不如我们也效仿那些士子创办武社,互相结为奥援。” “好哇!”虎大威第一个响应,多几个朋友也能多几条路子。杨国柱,陈世友也点点头。另外几人倒是游疑不定,刘钦忧心忡忡地警醒,“我大明素来重文轻武,文人结社办宴便是闲情雅致,我武夫若也结党办社,恐怕圣上与诸公都会不喜。” “那就秘密结社,把今日之事咽进肚子里。”杨国柱补充一句。 “不如歃血为盟。”陈世友伸手悬在众将面前,一把小刀抵在左手指肚。 “你们意下如何”虎大威扫视一眼犹豫不决的几人,另外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仿佛下定了决心。 “好!今日就与诸位结为秘盟!” 诸位宿将纷纷掏出小刀割破手指,用鲜血涂抹鼻口。 李牧拖着“伤体”下床,拔出悬挂在床边的腰刀,以刀尖杵地,众人见状纷纷伸手搭向刀柄。 七人中最有文化的李牧开口助兴,“今日我七人歃血为盟,为的是互相扶助共同对抗不公,为的是天下黎民百姓,为的是整顿万里山河。 今日起我将严格约束麾下部众,不杀良冒功,不欺辱百姓,不践踏庄稼,和气对待兵士百姓…… 若违背盟誓、残害百姓者不再是我会社之人,兄弟必唾弃杀之。” “这会社的名字取什么”虎大威发问。 “七人同心,互帮协助,就叫‘同心会’吧。” …… 入夜时分,突发的暴雨笼罩整座县城。 巡街执勤的士兵纷纷撤到屋檐下躲雨,雨水冲刷污泥形成的浊流在街边汇流。 一栋豪华客栈灯火通明,客栈内的住客统统被大人物赶走,只留下一个位高权重的阉人,以及一二百名保护他的亲兵、锦衣卫。 高起潜与几名幕僚待在上好的客房,锦衣卫与亲兵住在隔壁。地位低下的力士们则只能坐在走廊小憩,或是待在楼下大厅轮班守卫。 客房里的蜡烛亮着,几名幕僚凭着烛光奋力书写着上报皇帝的报告。 小太监伺候着高起潜吃蜜饯、奶浆之类齁甜的糕点饮品,后者悠然享受之际,还不忘恶狠狠提点幕僚几句。 当时众将士“逼宫”的屈辱场面,仍然深深印在高起潜脑中。 他不是宽宏大量之人,从来不等仇恨隔夜。 就算这帮该死的骄兵悍将立下大功又如何,得罪他高起潜,定叫这帮丘八吃不了兜着走。 他作为太监侍奉皇帝数年,深知圣上是什么脾气。 直接诋毁功臣不行,会触发圣上的逆反心理。 你得顺着圣上的心思往里钻,夸赞捧杀这帮丘八,贺喜陛下福德深厚。 然后不动声色地阴阳怪气几句,有意无意暗示这帮丘八不服管教,让圣上自己察觉出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本意”。只有陛下自己得出的“结论”才能坚若磐石。 都说盛极必衰、大奸似忠,人人都夸赞的“大好人”,必定引起圣上疑心。 到时候高起潜再顺势提几句若有若无的歹话,纵使弄不死这帮丘八,也能给他们整到诏狱狠狠折磨一番,以发泄心头之恨。 尤其是那黑旗营的悍兵蛮横无理、嚣张跋扈,他发誓这辈子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要跟黑旗营硬杠到底。 就算那李参将带着罪兵跪在自己面前磕三百个响头谢罪,他也不原谅! 他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连祖坟都要刨干净! 听着幕僚们一遍遍念诵写出来的报告草稿,高起潜总是叫他们打回重写,没一则写到他心坎上。 就在高起潜咬牙切齿地痛骂丘八之际,忽然听见屋外走廊传来一阵响动。 咻咻的闷响,戛然而止的人声,紧接着便是粘稠的软骨生物在地上蠕动前行般的啪叽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去瞧瞧。”高起潜暗骂这帮护卫不专心,大晚上不老老实实值夜,竟然给他制造噪音。 那长久侍奉高起潜的小太监也染上一身的傲慢,推开门冲着走廊便是一阵斥骂。 然而走廊尽头的护卫静静躺在楼梯口,胸口还插着几根箭矢。 忽然小太监看见一些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脸蒙黑布的陌生武装分子。 他们手里握着钢刀,蓑衣斗笠上沾染的雨水不断滴落在地板,发出滴答滴答的微弱声响。 “啊!有刺客!”小太监刚嚎叫出声,便被一支弩箭刺入喉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5章 你渴望死亡吗 第155章 你渴望死亡吗 强劲的动能瞬间封死喉咙,小太监只觉一口气吸不进来,身子一轻撞在门上咔咔作响。 小太监下意识伸手堵住伤口,大量血水涌入气管肺部,愈发强烈的窒息感涌入脑海。 求生本能促使他挥手扒拉空气,但一切都是徒劳,流失鲜血的身躯渐渐萎靡,死去。 小太监遇袭前的惨叫警醒众人,刺客来袭的消息瞬间传遍二楼,锦衣卫纷纷抄起雁翎刀推门而出。 数十名身处二楼的锦衣卫拔刀出鞘,映入眼帘的是十三名刺客。 数人站在走廊尽头摆出一个帅气的前后站位,几人守在楼梯,还有几人浑身湿漉漉地走出客房。 楼梯口就近的客房大开,门口隐约能瞧见锦衣卫的尸体。 如果刺客不是杀穿大厅的校尉、力士冲上来,那就是攀爬客栈从客房的窗户钻进来的。 “大胆毛贼,偷盗竟偷到我锦衣卫头上了,你们知道这里住着谁么” “姓高的阉狗在这吧老子来取他狗命!” 锦衣卫闻言皆是一愣,原来不是寻常入室的盗贼,而是目标明确的大胆刺客! 锦衣卫也来不及思考刺客的来历,先杀退敌人再说。 “有刺客!” 机灵的锦衣卫赶紧猛剁地板,高声呐喊呼喊一楼大厅的友伴。 “保护高公公!” 几名锦衣卫下意识钻进房内贴身保护高起潜,却因此暴露高起潜的具体位置。 “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咱们找错了方位,目标在另一头。” 刺客们兴奋地拍掌相庆,锦衣卫却不讲武德,趁着刺客庆贺之际挥刀前突,然而接连三次劈砍都被刺客灵巧躲避挡下,最后一击仅仅劈烂刺客斗笠的一角。 刺客后退数步摆出防御姿态,没好气地竖了个中指,“真没礼貌,没看见我在兄弟聊天么” “刺客人少,杀了他们,记住留两个活口!” 锦衣卫百户发话,其他小卒子莫敢不从。 数十名锦衣卫摆出战阵的方阵队列,以四个巴掌大的小圆盾顶前,架着钢刀缓步前进。 “列阵是吧。” 为首的刺客不仅不怕,反而轻蔑地笑出声。他摘下破损的斗笠当作飞刀掷出。 只见寒光一闪,斗笠一分为二。 几名刺客端起手弩射出数箭,也都被小圆盾挡下,甚至有一箭被圆盾的弧度弹飞,插在门扉上。 眼见刺客两次袭击不成,锦衣卫顿觉刺客黔驴技穷,只剩下被屠杀的命运。 忽然,一名刺客掏出一瓶陶罐反手丢过来,锦衣卫如前两次那般准确挥刀砍中“暗器”。 谁料那陶罐破碎的瞬间洒出大量无色油状液体。 锦衣卫们下意识举盾低头,将脑袋埋进盾牌与臂甲的防护范围,以防陶瓷碎片划伤皮肤。 无数细小的“水珠”落到盾牌、头盔、甲胄上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好似柴堆上翻滚的烤羊肉滋滋冒油声。 很快排头的锦衣卫惊声尖叫,像是被滚烫的铁棒插进后庭,痛得嗷嗷直叫。 锦衣卫们赶紧后撤数步,受伤的弟兄们被留在原地。 百户伸长脖子定睛一看,几名兄弟痛得直打滚,受伤的部位犹如炭黑,深可见骨。 就连走廊的木质地板也被“水珠”咬出一个个空洞,只听咔嚓几声,空洞扩得如脚大,竟能直接看到楼底。 “这是化骨水!”一名识货的锦衣卫大声提醒。 虽然锦衣卫不知道硫酸为何物,但行走江湖多了见识也多。江湖中的邪术秘药数不胜数,会有腐蚀万物的秘药也不足为奇。 大胆刺客竟有如此邪祟的秘药,一瓶丢过来就能剥夺十数人的战斗力,甚至“烧”光地板房门。 这还能如何厮杀 这时一位锦衣卫福至心灵,握刀指向那一个个地板空洞,“踩碎地板,叫刺客过不来!” “好!”百户大赞此人急智有用,派出数人小心翼翼跺脚踏板,打造一片断层,若刺客想过来非要助跑跳跃才行。 “只要底楼的兄弟杀上来封死退路,这群毛贼就完了!” “到底谁玩完还说不定呢!听!好像又有新客人来咯。”刺客作势竖起耳朵,用右手指着耳朵,再指了指楼下。 百户屏息凝神,压低身子侧耳聆听,果然听见底楼传来一阵阵逐渐激烈的厮杀声。 一名大胆的锦衣卫凑到断层向下张望,果然瞧见数百人战作一团,刀光闪烁,鲜血喷淋。 这关键性的情报使得众人立即醒悟,这不是十数人的行刺,而是一二百人循序升级的血斗!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百户心中暗暗有了答案,这座县城驻扎数万兵马,哪会有胆大包天的刺客冒死行刺。 唯有官军出身的兵卒,才能完美通过雨夜的巡逻小兵。 而今夜雨声贼大,足以盖过客栈激烈的厮杀打斗声。 百户没想到自己推敲半天,竟是出了内贼! 底楼的锦衣卫兄弟不是吃素的,敌我火拼必定出现大量伤亡。只要有一个活口能逃出这家客栈传出今夜的变故。 上官通过各部将领缺损的人员,以及深夜出营的人数就能判断出谁是幕后主使。既然贼兵身怀死志前来暗杀,那么高公公的性命大概是保不住的。 高公公不是行伍众人,冒失从二楼跳下去会当场暴毙,下楼的道路也被一众贼兵堵死—— 百户明白,他们与高公公都逃不过此劫了。 “走!去找卢督师,他一定会彻查真相!我们留下来断后!” 百户挑出几名身子骨硬朗的小卒,命他们从二楼攀墙跳下去。 “吴百户,你!” “兄弟们死的值不值就看你们仨了!快走!” 三位被选中的年轻人把心一横,冲进身边房门抵近墙边。 他们打开窗户攀着窗沿向下试探,冷冷的冬雨拍打在脸上犹如刀割,夜晚的县城冷清安静,看不见多少烛光。 三人离别之前看着吴百户侧脸,后者平静地丢下一句,“替我照顾我的妻小……” 三兄弟没有言语,松开双手跳了下去,尽管他们用身体减少了一段下落距离,又用正确的落地姿势缓冲,还是震得双腿发颤,胸口发紧。 他仨刚刚站起身打算直冲督师所在的地点,就看见数十名身披蓑衣恭候多时。 可悲可叹,吴百户的报信计划还是被更加缜密的贼兵算尽。 “啊!”三人怒吼着挥刀迎战,热血的吼声被淹没在暴雨声中。 他仨死了,底楼的锦衣卫也被杀个干净。 “这些锦衣卫单兵战力还算可以啊,能给我们造成二比一的战损。” “别顾着感叹了,快去把高起潜这阉狗给剁了!” 得胜的玩家迅速上楼,一双双草鞋践踏木板发出嘎嘎声响,留下一地的雨水与污泥。 在近百有生力量面前,二三十锦衣卫根本不够看,玩家们很快跨过断层跳过去,将所有阻挡者尽数杀死。 唯有吴百户满身是伤,仍在挥刀力战,但是他没剩多少气力,逐渐被逼到高起潜客房的门前。 饶是濒临死亡,吴百户仍在尽职保卫这扇房门。 “你们这帮乱臣贼子别以为刺杀朝廷中官,可以这般轻松滑过去,迟早有一天你们东窗事发,一个个都要人头落地!” “敬你是条忠义的汉子,但可惜是为阉狗而死,不值得,不值得啊。” 玩家说罢扣动袖箭的机关,一支箭矢射出正中吴百户的脑门,后者身子靠着紧锁的房门缓缓滑下,背后的刀伤印出血淋淋的赤痕。 几名代入党玩家小心翼翼地挪开吴百户的尸体,毕竟人家值得尊重,但是屋内的狗杂种就不值得了。 只听哐当一声,木栓紧锁的房门被瞬间踹开。 室内仅剩三个锦衣卫,数位幕僚,以及任务目标的高起潜。 三个锦衣卫吓得满头大汗,握刀的手也在颤抖。 玩家随意挥刀招架就把三人的雁翎刀打偏,随后一刀刺入锦衣卫的身躯了结性命。 “啊啊啊!” 最后的人形屏障倒下,幕僚们要么跪下磕头求饶,要么直接被吓晕,还有的人疯狂甩打自己耳光,以求博取贼兵的同情心。 然而这些都是徒劳,白刀子插进身躯红刀子抽出,几位幕僚也全部丧命。 室内只剩下高起潜孤身一人直面一群凶恶的贼兵。 拥挤的贼兵站满整间客房,有些姗姗来迟的兄弟只能排队到走廊,恨不得扒拉着人群挂上诸君的肩膀。 高起潜被近距离的血腥恐怖场面吓出鸡叫,本就身体残缺的阉人瞬间涌现一股浓烈的尿骚味,玩家们甚至听见尿水滴答落地的声响。 玩家露出不可置信的惊奇神色,旋即指着瑟瑟发抖的阉人,扭头看向队友,“哈!这阉狗居然吓尿了!” “哈哈哈哈哈……”刺客们愉悦大笑,先前遭受的不悦仿佛在此刻全部宣泄出来,室内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 “跪下学狗叫,我们就不杀你!” 听闻此言,高起潜立马照做,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吐出舌头。 他脑门上满是汗珠,两腿之间皆是尿骚,却为了求生不得不照办。 玩家一下子就腻味了,又叫他学猫,学牛,学猪,学鸭,甚至叫这阉狗脱掉衣服在众人面前转圈。 然而时间紧迫,不是每个人都能轮上一波羞辱机会。 于是玩家拿出数瓶泡在水里的白磷,从阉狗脑袋上淋头浇下。 为防止白磷在冬季不能自燃,玩家贴心送上几团点燃的火绒引燃白磷。 “啊啊啊啊啊啊啊!”阉狗瞬间燃烧起来,犹如一张破纸片在钻心蚀骨的疼痛中燃烧。 为防止白磷的火焰焚烧客栈,导致店家老板受损,玩家们还贴心扑灭火源了。 简直是大明三好青年。 明明是23:59发出去的,尼玛的延迟还是咋了,给我变0:00了。这一章算昨天,每天还是稳定双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6章 他虽然得到了折磨,但也失去了生命 第156章 他虽然得到了折磨,但也失去了生命 第四天灾还没隔夜就报了仇,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如此大的刺杀动静很快会传遍全城,成千上万的兵马都会赶过来围杀刺客。 玩家出来的时候可以避开巡逻兵士,但回去就会面对大量“友军”。 与其去费劲不讨好杀一些非任务目标,甚至杀到“同心会”的自己人,不如自我了断去做别的事情。 眼下游戏时间入夜,现实进入白天,大多数玩家也该回归正常生活。 “兄弟们,今日刺阉杀得痛快,要不是时间紧迫,非得折磨他个七七四十九天!” “阉狗既死,使命已了,让我们到英灵殿再见吧!” “英灵殿再见!” 幸存的玩家纷纷举起腰刀、长剑架在脖子上,那些只带了狼牙棒和锤子的,只好随地捡起锦衣卫的雁翎刀。 “再见!” 随后小一百人利落地横向拉扯,甚至有人用力过猛差点给自己脖子割断。 利刃破颈,赤血飞溅,数十名玩家逐一倒下,最后仅剩一人站在原地,开着“拍摄功能”记录“悲壮”的场面—— 明末武侠背景下,阉狗监臣高起潜贪赃枉法,残害忠良,闹得民怨沸腾,人人喊打。 可那高起潜身边高手如云,他自身也是武林高手,寻常侠士根本无法近身。 这时武林大侠李平安号召侠士聚义济南、共诛阉狗。 虽然大伙知道此番行刺十死无生,但他们毅然决然踏上死路。 他们一路拼杀,战斗到最后一刻,无数叱咤江湖的侠士战死,最后只剩李平安一人。 李平安感念诸位侠士用命铺垫到此的血路,以性命代价轰出全部真气活活烧死阉狗,这才为天下百姓去除大害。 而李大侠自己也耗尽真气、力竭而死。 可悲,可叹,可敬!多么壮烈的一出武侠剧。 只是,拍摄小哥仍觉得缺少点什么。 忽然他灵机一动,右手食指指上。 他拖来一具最帅气的兄弟尸体搁置在阉狗身边,摆弄出一副大战一百回合的激烈姿势,随后用兄弟的手指蘸血在地板写下几个大字。 泰山大侠为民除害 “简直完美!”拍摄小哥给自己竖起大拇指,陶醉地闭上双眼感受此间意境,仿佛自己代入李平安大侠的角色。 随后他举起腰刀给自己抹了脖子。 小哥眼睛一闭一睁,再次苏醒过来,刚刚自刎的兄弟们都在身边活蹦乱跳,他们全都换上与先前刺杀截然不同的脸。 刚复活的人只有系统赠送的衣物,他们手忙脚乱地穿戴卸掉的武器装备,假装自己一直在军营从未出走。 小哥看了看自己的id名字,总觉得差点意思。 于是他打开系统商城,咬咬牙买了一张改名卡,给自己修正为『李平安』。 嗯,这就对味了,很有行走江湖数十年的大侠气质。 忽然黑旗军营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数百士兵冒着大雨封死黑旗营的前后驻地,宣布此时开始全城戒严,所有兵卒不能踏出军营半步。 “发生啥事,搞这么大阵仗”『李平安』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凑到兵营门口。 戒严的兵显然对黑旗营颇为敬重,和和气气地小声嘀咕,“听说监军高起潜被刺客杀了,客栈里死了几百人。” “哎呀,是哪来的刺客,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行刺圣上身边的红人!” “督师正在派人追查,天亮前就该有眉目了,那些刺客逃不出县城。” …… 高起潜与随从护卫被杀的消息很快传遍县城。 卢象升登时如临大敌,派遣标营和勇卫营士卒封死各部军营,严禁出入。 他连忙带着数百骑兵前往案发现场,又派人唤来县城的快班与仵作搜集线索。 客栈的老板与伙计都被控制起来分别问话。 他们声称事发时都住在后院小房,确实听见激烈的打斗厮杀声,也有几个蒙面男人持刀闯进来。 只是蒙面男人扫视一圈发现没有刺杀目标,就把他们几个捆绑起来,臭袜子塞嘴,并嘱咐他们别出声,否则小命不保。 这个证词说明歹人并非劫掠客栈的毛贼,而是直指高起潜本人的刺杀团队。 不,这都不能说是刺杀,简直是肆无忌惮的扑杀! 锦衣卫与贼兵的尸体从门口延伸到大厅,再到二楼走廊、客房。遍地都是激烈厮杀过的痕迹,奇异的空洞点,以及十数名被不明暗器杀死的尸体,像是有什么毒虫吃空胳膊大腿的一团血肉骨头。 高起潜本人更是被烧成炭黑,连他妈都不认得了。 可令卢象升疑惑的是,如此骇人的火焰为何只烧死高起潜,却没波及室内的床榻、纱帘,乃至整个客栈 要知道许多大火一旦在室内燃烧起来,根本挡都挡不住。 贼兵又是如何突破巡逻士兵的警戒,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包围所有锦衣卫并杀死他们,并且全身而退不留一丝踪迹的 诸位问题萦绕在督师心头,唯有一句“泰山大侠为民除害”的留言称得上是可用线索。 可是这也没用,这世上能有什么大侠可以在数万人的眼皮底下杀死监军,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雨夜中的 纵使大侠会飞檐走壁,也会留下踩踏瓦片的动静吧 要么刺杀高起潜的是一群神人,身怀奇技,要么就是锦衣卫出了内贼自相残杀。 最后一种可能性便是憎恶高起潜的官军所为—— 当日高起潜与一众官军交锋结怨的场面,人尽皆知,是个人都知道官军对高起潜心有怨念。 卢象升推测是官军做的这出,也惊骇这伙丘八真是胆大包天,连朝廷中官也敢杀。 杀的还是陛下最器重的“统兵太监“之一的高起潜。 如果这个想法没错,幕后主使者的兵营一定缺了二百人左右的兵丁——这可不是临时抓两百个壮丁就能凑数的。 卢象升率先调查的便是黑旗营,当日黑旗营率先顶撞高起潜,拥有十足的作案动机。 然而心腹参将回报的消息却否决了这个怀疑—— 黑旗营兵员一个不差,甚至没一人违规出营“吃酒嫖赌”。 其他各营却相继有人缺失,有些兵丁在青楼夜宿,有些在酒楼里偷偷喝酒庆功,喝得烂醉如泥,还有人在兵营深处肆意赌博,玩到现在还没入睡。 卢象升气得猛拍桌案,这才刚把鞑子击退,各路官军就松懈享乐了! 鞑子主力还没退出关外,勤王之战远远没结束,岂能松懈堕落! 卢象升又想到自己怀疑唯一“自律”的黑旗营,不禁暗骂自己糊涂。 这年头社会风气败坏,尽是优待恶人,亏待好人的破事,自己怎能也犯这种厚此薄彼的错! “把这些违规出营放纵的兵都抓起来!”督师下令,标兵们迅速四散开来逮捕罪兵。 “监官被杀一事重大,陛下严厉怪罪,若是督师不能找出幕后主使,只怕……”一名幕僚忧心忡忡。 “不如杀了这些违令的丘八,就说是他们吃酒昏了头,与高公公起冲突厮杀起来,督师也好把自己摘出去……“ “不可滥杀!他们违规出营自有军法处置。眼下查无实据,我若用他们的人头替我看护不周的大罪,就本末倒置了,我不能,也不会做出无耻行径。”督师拒绝的很果断,也很硬气。 他就是这样耿直得有些迂腐的典型老文人。 也正是他这般直率的性格不讨朱由检喜欢,后者更青睐会拍马屁、会说好话、会吹牛皮的大臣…… “可是报捷文书已经上路,此时再去追回也来不及了。” 若是能把噩耗摆在捷报前面,先给朱由检看坏消息,接着再看好消息,便能缓冲坏消息带来的痛苦,乃至通过前后反差放大好消息的愉悦感。 说不定朱由检在高兴之余,就把中官被杀的罪名轻轻放过,只给督师贬官降低。 只可惜,报捷的文书写太早,眼下突发的变故也不能隐瞒不报。 “如实上报静待陛下圣裁吧。” 彻查一夜无果的督师次日挥师北上尾随鞑子主力,希望能在陛下怪罪下来之前,再为君上国家杀敌效命。 黑旗营也被带走部分自愿北上追击鞑子的精锐,受伤的李参将则统帅剩余数千“辅兵”留在济南一带养伤。 …… 数百里加急的报捷文书迅速递送到皇帝御下。 王承恩打开文书,当着皇帝与重臣的面,突刺清晰地大声念诵每一个字。 听到斩首多少级的时候,朱由检脸上的惊喜与亢奋几乎要压制不住,待他听见李牧将军再一次展现“战神”雄威的时候,控制不住猛拍御案起身。 “好!好!好!不愧是朕相中的人,真给朕争气!” 朱由检收敛袖口背在身后,用一种打赌胜利的得意笑容扫视左右两列重臣。 “要是朕不听你们的建言,火速提拔李参将,他就能带更多兵,给朕留下更多鞑子的首级!如此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还要说李参将年轻骤得高位于国无益的滥调,要朕打压忠勇爱国的良将么说话!” “老臣以为,李参将其人虽然年轻,却作战沉稳,忠勇敢战,大可再加封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7章 能力越大,越不负责 第157章 能力越大,越不负责 那阁老顿了顿,恍若喉头包含一口浓痰,拖着长腔缓缓说道,“老臣以为可加李参将河南都指挥同知、领河南副总兵事……” “嗯……”朱由检再度坐回座椅,沉吟片刻后不悦地摇摇头,“从二品的武职太小,再加!” 阁老微微一愣,还没即时修正自己的提案,就被另一员重臣抢先。 洪承畴出列恭恭敬敬地说道,“臣以为可加李参将河南都指挥使、河南总兵。从都指挥佥事提至都指挥使、参将升至总兵也算官升二级。 再者李参将练兵有术,黑旗营悍不畏死的威名已在军中远扬,无论是市井之徒,还是贫民乞丐都能在他手中变为强军。 不如再给李参将加一个河南团练的职权,叫河南全省的营兵、旗军皆去黑旗营打熬一番。待李参将练出数万精兵交付陛下统领,不出数年便能荡平天下流寇。” “何必舍近求远,不如效昔万历年张相公调戚少保北守蓟镇,我们也调李参将北上蓟镇、宣府,如此一来东虏必不敢再南下掳掠。” “臣以为以李参将之才能,可整顿京营军务。叫一员虎将守在京畿重地,也能保护陛下周全……” “嗯……” 朱由检不置可否,这整顿京营的提案确实打动他的心。 他登基之初便任命过李邦华整顿京营军务,结果纸面数据的十二万京营兵马尽是老弱病残。 李邦华精挑细选、优中选优才挑勉强堪用的两万兵马。 哪怕后来又有御马监整编出的一万勇卫营士卒,朱由检身边也仅有三万兵马可用。 就这还不得不派出勇卫营协助各省官军讨贼。 也因此东虏每回入寇,他只能缩在宫中等待各路边镇、天下勤王军来援。 不过朱由检心思刚起,便被一员大臣出言打断,“京营之弊端错综复杂,李参将年仅二十又骤得高位,恐难服从。 若惹得京营各方闹腾,搅得李参将下不来台、体面丧尽。年轻人遭受重大羞辱挫败,恐会一蹶不振呐。 不如调李参将部分精兵充入京营效仿勇卫营之例,另扩一支悍勇新营……如此既能拱卫京师安危,若四方有警也能派去驰援。” “不妥。捷报说了李参将作战身先士卒,被东虏奸兵暗算中箭,此时在济南请名医治伤,巡抚、巡按的奏报也说了这一点,都说李参将身受重伤务必将养数月才可痊愈……” “对,李参将忠心为国,朕心甚慰!可也要顾念自己的身体!下旨告诉李爱卿,朕不许他不顾安危冒险,朕要他好好活着!” “陛下仁慈!” “既然李参将不得轻动,那便调他麾下黑旗军,抽调一千精兵足矣。” 洪承畴闻言摇摇头,“黑旗营巨鹿救援,济南中伏,齐河血战——三场血战下来精锐折损大半,再抽出一千精锐,李参将手里就只剩孱弱辅兵,还能如何练兵” 一名不懂兵事的阁老反问,“没了精锐如何练不了兵” 洪承畴只觉得无言以对,顿时醒悟在场的一干重臣中,只有他的实战经验最为丰富。 不过他也不恼,耐心解释精锐与新兵的区别。 精锐就是教书先生,新兵就是稚嫩孩童,如果没有精锐帮扶、教导,新兵的成长速度极慢,更没法在血腥的实战中存活下来。 “兵员新募不堪用,纵使有一万新兵也敌不过一百东虏便是这道理。”洪承畴长舒一口气。 杨嗣昌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臣以为洪督所言极是,各路边镇缺少精兵,粮饷不足,哪里会是东虏百战强军的对手。 臣原以为我大明几无敢战东虏之兵,却见李参将率黑旗营杀得东虏仓皇逃窜。可见并非我大明无人,而是兵士缺粮少饷,缺乏训练。 若能集中军饷强训九边各镇,依照黑旗营练兵之法,二三年即可练出数万敢战精兵。 那时再任一员知兵大臣统领将士出关讨虏,定能大破东虏收复辽东千里山河,那时辽东收复,海内免去加赋,后人也会说陛下是大明的中兴雄主!” 好! 朱由检忍不住在心中高呼。 杨嗣昌好似他肚肠里的蛔虫一般,每次说话都能挠中他的痒痒肉,说得他舒舒服服的。 近年来关内流贼不止,关外建奴掳掠入寇关内,是个人都觉得这大明天下是好不了了。 朱由检最担心自己成了“亡国之君”,于是愈发勤政治国,奈何这国事越治越乱,眼看着就要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李参将横空出世,为他讨平一支流贼,又编练黑旗营强军屡胜东虏悍卒,挣回大明的脸面,重振大明官军的心气。 先前直隶还收到过目击“飞天邪祟”的报告,民间传言这是大明将亡的不详征兆。 眼下朱由检终于敢自信地回怼。 那如何是邪祟,分明是天降祥瑞! 是老天见大明艰难,特地赐他福星良将,为他收拾贼虏、整顿山河! “东虏接连受挫,败相已显,各路勤王军也齐聚直隶一带,驱出东虏只是时间问题。东虏此役非但没有多少斩获,反而折损大量丁口,就算再休养五年也不能恢复,正是编练强军、一鼓作气收复辽东的良机!” “近年讨贼军饷已是巨数,哪里还有军饷可供强军加练,难道又是加征摊派的路数若是闹到民怨四起,贼寇难治,纵使平了东虏又如何,还不是白白便宜了贼寇!” 户部重臣语气不忿,眉头紧皱,恶狠狠地瞪了杨嗣昌一眼,旋即用乞求的目光看向朱由检,希望陛下驳斥杨嗣昌的加饷意见。 “练饷加派至多三年,甚至不过二年,只要练出强军就可踏平东虏,如何会闹得天下皆反” 杨嗣昌与另一位重臣唇枪舌剑交锋数个回合,谁也不能说服谁。 “杨爱卿之言,朕准了!待东虏逃出关外就立即开征练饷。” 朱由检一句话便杀死了两位大臣的比赛。 皇帝的脑子被收复辽东四个彻底占据,已经容不下其他的反驳意见。 搭在桌案的双手无意识地刮擦公文,游移不定的视线渐渐趋于稳定,朱由检平视前方,好似灵魂出窍飘荡出去,跟着冬风一路飘啊飘的,飘到他梦寐以求的辽东。 眼见陛下敲定决议,杨嗣昌的圣眷正浓,洪承畴也只好迎合着“平辽之议”,补充一些可行的战略—— 洪承畴建议重启登州镇,就以黑旗营的部分战辅兵充当骨干,扩充一支登州新军。 当年孙元化识人不明,能力不足,导致“西人法”训练的火器部队爆发叛乱,最终白白便宜东虏,致使明清之间的火器优劣倒置。 卢督师也在捷报中提及,黑旗营对建奴心怀大恨,急切打回辽东的将士甚多。 若有这群“一心回乡”的黑旗辽兵坐镇登州,跨过狭小洋面袭扰建奴,便能发挥当年东江镇牵制建奴之用,使建奴瞻前顾后、不敢再度冒险入寇关内。 “准!”朱由检的心情大好,接连不断的捷报让他开心,辽东收复再望的期待也让他肩上的负担减轻。 他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会成为亡国之君。 然而朱由检好不容易看着捷报高兴一阵,命运却是要给他使点绊子。 这不,跟在捷报之后的是一连串糟糕的坏消息。 高起潜在军中被疑似官军的歹人所杀,至今尚未查出主使。 鞑子数万步骑连破固安,永清,东安等县。蓟镇、大同的勤王军一触即溃,督师统帅的数万兵马仍在南边赶来。 湖广的熊文灿也吃了败仗,两万官军追剿降而复叛的西贼,竟被西贼设伏杀败。 气得朱由检面红脖子粗,拿起一连串公文朝门口连掷,最后把整个桌案都掀翻了,不停唾骂这几个领兵大臣无能。 朱由检飞速下令罢黜熊文灿一切官职,在接任六省总理的新人到来对接之前,让这厮老实待在襄阳别动。 紧接着他剥夺卢象升总督勤王军的权限,命他十日之内查清杀死高起潜的罪人,否则严惩不贷。 幸好洪承畴用“临阵换帅不利”的理由极力劝阻,才让朱由检准许卢象升继续统领勤王军,但卢的兵部尚书衔给去了,王命旗牌也收回! 卢象升的权威瞬间降低,就算有总兵抗命不尊,前者也不能做什么。 朱由检催促洪承畴统帅陕甘边军去围剿建奴,不可再有县城被建奴攻破! 望着一众重臣伏低工作的神态,朱由检回想起此刻在济南养伤的李参将。 在一群失败者中,李参将被衬托得耀眼夺目。 李参将就是他的岳武穆,是能打胜仗的大忠臣! 朱由检在心中默默祈愿李参将快些养好伤势。 他还要重用李参将去收复辽东,去踏平流贼! …… 崇祯十二年,农历二月,数万建奴带着从直隶临时抢掠的钱粮珠宝、人口牲畜踏出关口。 建奴入寇关内的战事终于落下帷幕,边镇各部将士总算长舒一口气,自己又活了下来。 卢象升因为查不出刺杀高起潜的幕后黑手,被连贬三级,但因为三边总督洪承畴调任蓟辽总督,杨嗣昌接任熊文灿的六省总理,孙传庭也早被逮进诏狱,卢象升由此调任陕西三边总督,配合杨嗣昌围剿西贼与乞活贼。 当然眼下围剿的重心仍然是实力更强的西贼,根据军报所说,似乎先前溃败的诸多流贼都跑去合营,俨然有十万流贼,其中就包括闯贼。 若是“流贼联军”抢到地盘做大做强,会是比乞活贼更加恐怖的军事集团。 另一方面,一直在济南“养伤”的李牧也终于收到正式的朝廷封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8章 闲着也是闲着 第158章 闲着也是闲着 朝廷正式任命李牧为河南总兵,直辖正兵营六千兵马,其中步军四千五,马兵一千五。 另在李牧麾下分设左右二协参将,左协团练参将,屯驻商城训练民兵,右协援兵营驻扎固始,负责支援李总兵,各领两千兵马。 如此一来李牧所能直接、间接掌控的兵马高达一万。 以上步骑皆按边军饷银发放,每年该粮十五万石,军饷二十四万两,由河南、湖广、南直三地联合供饷。 可是朝廷诸公仰仗黑旗营的同时,也忌惮黑旗营的强悍实力。 为免将来黑旗营“尾大不掉”,朝廷抽调李牧一部战辅兵前往登州,兵员与战斗力都由李牧自己挑选。 抽调兵员最少不低于一千,就算李牧全挑弱鸡辅兵,上面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黑旗营经历数次血战,表面上的精锐战兵本就不多,而那些“黑旗营辅兵”战力也可堪一用。 另外,左右两协千总以上的将官都由朝廷“空降”,便是利用“大小相制”制衡李总兵。 朝廷要的就是分化黑旗营的兵马,明升李牧官位,却暗削他的兵员。 各路勤王兵马陆续回归辖区,到京畿地区走一遭的玩家也都返回济南等待下一步指示。 面对朝廷的牵制分化,李牧表示不痛不痒,中下层军官、士卒是他的人就行。 他一招“不喝兵血,军饷发到每兵手中”便可收拢军心。 这年头控制不住行政、军队的基层,一切分化手段都是白瞎。 至于抽调一部战辅兵前往登州,李牧求之不得。 作为“大明忠臣”,他理应“报效”朝廷为天下分忧。 一千兵马算什么,也太小看他李牧的“忠心”了。 愿意去登州的新老玩家都可以启程去登州报到,只要留几百人跟他回主基地就行。 玩家在登州建立根据地,进可渡海打击建奴、爽杀野猪皮,退可养兵自重割据半岛、暗杀豪强劣绅,积极性不要太高。 朝廷完成分化黑旗营、削弱李牧影响力的目标。 李牧在山东插进潜伏的钉子,随军带来的“商团”顺利进驻各大城市。 他俘虏数千包衣、刑徒军,又招揽一批流民充当民夫,起码为主基地赢得一万劳动力,未来也能继续通过“宣传渠道”吸引流民前往豫南垦殖。 三方在此得偿所愿,皆大欢喜。 北上伐清的行动圆满结束,李牧也该踏上返程,继续深耕军队与内政。 眼下他直接、间接操纵的势力越来越多—— 乞活军,黑旗军,湖广游击队,英山营,散布各地的潜伏者暗杀者……也是时候梳理一番未来的战略。 不过一个人的智慧是有极限,李牧决定召集第四天灾给他出谋划策,几个臭裨将凑在一起总能想出几个好点子。 于是玩家小队纷纷推举自家的“点子王”,足足凑出两百三十三人参加战略大会。 起初李牧以为能有几十个“智者”就行,没想到来人把兵房挤满,甚至有人站到沙盘上去。 “给我下来!” 李牧神情肃穆地低喝一声,旋即便有人幸灾乐祸地嘲笑:你完了,你完了,牢大最记仇了,小心给你记大过。 李牧心说这群沙雕真是稍不管教就到处捣乱,自由散漫成本能,说他们是精力旺盛的人形哈士奇都算褒奖了。 他怀疑自己要是解开活动范围限制,玩家们怕不是直接东征日本,乃至跨过太平洋前往新大陆。 李牧挥挥手驱散苍蝇一般,分出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通道。 他站在沙盘前环顾周围一圈,“我黑旗军势力近日蒸蒸日上,兵员器械已足,已经初步具备反明的基础条件。 不过眼下实控地盘的根基尚不稳固,豪强士绅都只是暂时蛰伏,我们还需要一省级别的粮仓、兵员、器械供应基地才算稳妥。 乞活军虽然拿下河南一府,但是建奴也被我们狠揍一顿,明清之间基本平衡。 大明也还没有经历松锦之败,项城之败,襄城之败,柿园之败,朱仙镇之败,其主力犹在。 眼下大明又将加派练饷训练九边悍卒,两三年内都是大明‘回光返照’的强势期,不必正面对其锋芒。 在上述前提下,诸位有什么好的提议,都可以说,都可以提。” 李牧在心中追加一句,不好的提议他只当没听见。 一名玩家指着沙盘,“两年之内消灭满清!” “嗯,然后呢”李牧点点头,双眸里透出期盼的光。 “没了。”“没了” 李牧暗骂这算什么战略,自己还想五年之内统一天下呢,没有具体方案如何做得到 你丫的搁这凑热闹浑水摸鱼的是吧。 “让我来!”『粟拉』挤开这位无厘头的摸鱼哥,端正姿态冲着李牧拱了拱手。 粟拉说,“属下以为满清并非两年内的重点,安排一些游击队放血即可,甚至还要在适当时刻停止游击,给予满清发动松锦大战给大明放血的契机。 而我们必须尽快强占关内产粮省份——明末最后几年旱情会愈发严重,一直到1644年各省才有好转。 直到1644年黄河以北的省份除了山东、淮北皆不可用……” 粟拉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一人打断,“黄河不是从东营入海吗,包括部分山东我能理解,黄河以北哪里有淮北啊” 『粟拉』短叹一声,犹如辅导笨孩子写作业的忧愁家长,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眼色看向那人,“现在是明朝,黄河是夺淮入海!1855年黄河才改道形成我们熟知的地点,历史上黄河经历数次改道,许多朝代各不相同。” “啊” “别打岔!”李牧随后冲着粟拉点点头,“你继续。” “按照这个思路,乞活军拿下河南全省就能向山东、皖北、苏北发展。 与此同时,山东的黑旗营也能在中途分出一部分组成义军,配合乞活军一同蚕食山东的地盘。 不出三年河南与山东大致就能连成一片,阻断大运河吃掉数百万石漕粮,到那时旱情缓解,我们前可以夺取京师,后也能发兵消灭满清,再从关内关外夹击京畿之地。” “打假赛养寇自重么义军一边杀豪强,黑旗营一边吃饷‘镇压’义军,到头来黑旗营做强,义军做大是吧” “是的,这样既能清除豪强,又能榨取更多明廷的钱粮。” “按照这个说法,那干嘛不拿下河南就派出一支精锐夺取京师,干死朱由检呢” “因为大明的藩王都是备份,你杀了朱由检一家,还有各家藩王可以做皇帝,到时候南明照样派兵恶心你—— 而且在我们不能接管天下之前,让明廷暂时稳住各省也是好事,糟糕的秩序总比无秩序要强。” “噢,你意思是先留着朱由检的狗命,叫他给我们再做几年管家。” “是啊,找遍大明也找不到比朱由检更猪的‘队友’,他微操催死大明官军,对我们来说也是大好处。” “说起明末产粮大省,最强的是湖广地区吧,拿下河南山东两省,不如拿下湖广一省。 湖北基本覆盖长江河网,河运便利。只要打造一批战船,轻轻松松就能顺江而下夺取南京。看看满清历史上征服南方的速度,连一年都不要。 咱们狠狠杀一批江南士绅整顿土地,费一两年好好种田,再重走朱八八的北伐老路不更香么” “你说得有理,湖广、江西、江南数省的肥沃富庶度远超河南、山东、江北。这几年北方旱情严重,夺取北方土地都是亏本买卖,要不是河南藩王众多,拿下河南也是亏本的。” “我也赞同。拿下河南山东,就算夺取京师也没有南方的漕运补给,根本稳不住九边数十万要吃饭的嘴。” “那满清历史上怎么收服九边的” “那都是1644年了,九边早被多次大战打得兵员尽丧,还能剩两三成就不错了,而且李自成追赃助饷拿到的金银大半没能带走,全被鞑子笑纳了。” “这说明某一天造反的时候,要记得夺取漕运船再反。” “那这么说,优先配置湖广游击队拿下湖北、湖南才是优先的,我乞活军岂不是要打南阳,接着南下襄阳” “也不能说完全不要河南。河南地处中原,是前往四方各地的必经之路,何况还有福王这个最大的肥猪可以吃—— 以当前乞活军的实力,远比历史上的李自成要强,完全可以独立拿下河南。其他的兵备资源倾斜到湖广就行。” “好耶!终于可以吃福禄宴了。” “福禄宴是野史,假的。” “管他正史,野史,既然老子来了,假的也给他办成真历史!” “有没有兄弟想来南部战区,加入游击队的,我保证湖广会成为你实现梦想的大舞台——武昌的崇王也是富得流油的肥猪,只要夺下武昌,我湖广游击队一夜就能晋升正规军团。” 然而一些乐子人却不管这些大小战略。 乐子人提议:“你们对着沙盘叽里呱啦说一大通,我啥都都没听懂。我只知道山东有个衍圣公,所有田亩不下百万,属于大明第一虫豸。 咱们不如趁着临时战旗还有一些时间,把衍圣公一家全做了,也省得以后我们还要跟衍圣公虚与委蛇。” 乐子人才不管这计划能不能实现,怎么去实现,只要脑子里形成了概念,自己也觉得有趣,有搞头就行了。 “卧槽!你小子的脑子真好使,居然想出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点子!曲阜距离济南也就两百多里,我们强行军走两天半也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9章 大的要来了 第159章 大的要来了 “有趣,有趣,曲阜只是一座小县城根本没多少守军,最近的兖州府距离曲阜三四十里。即使曲阜有变,兖州兵马一天也赶不到。” “山东起乱,衍圣公暴毙,李老大身受重伤还不忘镇压‘叛乱’,朱由检不得感动死。” “好好好!” 杀衍圣公的建议一出,『粟拉』只觉室内环境温度从初春变成炎夏,仿佛有数百个藏在体内的热血之心激烈跳动着,散发着令人燥热难耐的高温。 『粟拉』环顾四周,各小队的代表们直勾勾地看着乐子人,好似发现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双眸闪闪发亮。 李牧也觉得这个提案虽然惊世骇俗,但也不是毫无操作性。 一两千人强行军二三日,区区曲阜的城墙根本挡不住第四天灾的雷霆一击,若能击溃官军、打下城池,还能附加扩张与军事胜利的天命值。 李牧暗叫不好,这个奇葩提案实在太过诱人,就连他也有些把持不住,胸口仿佛有小怪兽正在嚎叫。 室内接连响起洪亮的掌声,上百名玩家拍手叫好。 “这个提案深得我心,不仅可以当作山东起义的一次预演,试探一下山东官军的虚实与胆量,还能清除古代最大的硕鼠。” “可是问题来了,我们现在是官军身份,杀了衍圣公全家,我们也没法拿到他的田亩和钱粮。” “你忘了我们是黑旗营官军啦” “你是说——” “没错!鞑子入寇关内、劫掠鲁西,贼寇马匪并起。贪得无厌的贼寇盯上富庶的衍圣公府,残忍暴怒地杀光所有孔姓家人,抢走钱粮珠宝、地契房契…… 可没想到驱逐鞑虏的威武李总兵就在近前。他带伤出征,率领数千黑旗虎狼南下大破贼寇,斩首数千。 可惜孔家灭门,竟无一人能认领遗产,忠心为国的李总兵本想上缴朝廷,却拦不住手下骄兵悍将,黑旗士卒抢掠财物逃回豫南。 纵使朝廷问罪追缴,悍卒们也拒不从命,李总兵还要将士们用命杀敌也只能无奈妥协,这为后面将士们裹挟李总兵造反埋下了伏笔—— 衍圣公暴毙,贼寇瞬死,黑旗营士卒上下吃饱,这剧本听着多么顺耳!” “说得好,本大爷听着很舒服,当赏!” “多少人想执行这个计划,举手表决——” 李牧话音刚落,两百多个代表几乎所有举起手,甚至好几人爬到沙盘躺下,双手双脚都举起来了。 188:13 抛开没投票的人,赞成整活的拥有压倒性优势。 当乐子人听到自己随便口嗨的几句,自以为酷炫热血的提案被大票数通过时,心里满是不可理喻的问号。 他心说自己只是乐子人啊,口嗨逗乐让兄弟们笑一笑、炒热气氛才是他的需求。 带兵打仗,后勤协调,大局战略……他是一概不会。 万万没想到一个“鱼饵”吊起来这么多鱼儿,想发癫整活的玩家竟然有这么多! 他更想不到自己随便整活的乐子,被兄弟你一言我一语拼凑成型,还真有点像模像样了。 而其他点子王仍在继续贡献自己的智慧。 兄弟们满脸兴奋,像是在玩接龙成功就奖励一千的小游戏。 “济南到曲阜就按三天算,一天攻城,一天杀人,哪怕攻城杀人加点时间,也是七天左右。” “这次既然又是做完就死的一次性任务,那我们就不能着甲,也不能带枪炮……先派一些人混入县城,待大部队一到就抢下城门进而夺取全城。” “曲阜县城什么样,别进了城给整迷路了——要先派人绘制平面图么” “网络资料都有,出发前所有人都去搜一搜背熟咯,就算搜不到也能请那附近的潜伏兄弟帮个小忙。” “要是有两千多人出击,沿途的百姓、官兵都能瞧见,所以不能白天行军,只能在临近傍晚和凌晨行动,这个时间差,怕是有很多人必须请假。” “请假,当然请假!工作哪有打副本重要!亲自手刃最大虫豸的机会也难得!” “这时差颠倒,要是行军途中休息谁来站岗” “你放心,多的是我这种海外留子。我们跟你们作息不同,完美填补游戏凌晨和深夜的空缺……” 玩家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甚至都不需要李牧动脑,就逐渐完善出一整套计划。李牧越听越觉得此计稳了。 此次他统兵北上杀鞑子,战利品没捞到多少,反把炮弹火药用得七七八八,若是不算天命值和俘虏的收益,这一战基本是亏本买卖。 俗话说得好,大战之后必有恢复,这不“整活雷达”灵敏的玩家就在哔哔作响。 只要吃掉衍圣公的浮财,黑旗营不仅能顺利回上伐清损掉的血,甚至还能翻倍大补。 未来要编练更多直属部队,乃至安置流民垦殖的银子也有了。 大餐摆在面前李牧想不吃都不行。 杀孔计划基本成熟,然而玩家的话题开始偏题,从灭清之后北上占领西伯利亚,到征朝灭日,还有人说征服日本后,要安排“东瀛特首”,并给日本改名成“十一区”。 “诸位静一静。” 李牧拍手打断玩家发散的思维,再让他们聊下去,怕是要思考全球战略,乃至打进北美,要怎么按传统名字划分“新九州”。 “既然诸位都想做,那么杀孔计划就这么定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做一点工作……” 李牧当场任命一位代表成为“军团指挥官”,要求两千七百玩家一同投票支线任务结束后,他们想前往哪个战区。 李牧提供几个基本选项—— 山东黑旗军,未来有可能分化一部分变成山东义军。 乞活军。 湖广游击队。 还未组建的江南游击队。 京畿潜伏组。 …… 经过指挥官与队长的信息上下传递,两千多玩家很快完成意向投票。 一千八百人留在山东。 四百人回归乞活军。 两百人加入湖广游击队。 一百人想去江南大闹一场。 二十来人想去京师传播“谣言”。 剩下的人基本都想跟着引导人返回主基地。 这样一来北上伐清的收尾工作基本搞定,李牧只觉得浑身一松,愉悦地打了个响指。 “散会……” 这时一名玩家高举右手,“散会之前我顺带提一嘴,曲阜的守备部队需要确定人数,如果人多的话,我们就要多带一些道具……” “放心,我刚才下线去问了一嘴,山东大运河沿线的卧底有三十七个,其中就有几个曲阜附近,等他到曲阜县城瞧一眼就明白了。” “最近的兄弟是谁” “好像他扮演的是流民,还是傻子” …… “阿吉!” 一位少女冲着一个呆呆站在河边的男子挥挥手,她身后跟着一高瘦,一矮胖两位小少年。 阿吉是突然出现在曲阜附近的。 没人知道他从哪来,要到哪去,过去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的名字叫『阿吉』。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0章 一个“傻子” 第160章 一个“傻子” 少女记得阿吉是去年腊月出现的。 他的呆呆站在一处冻河前,朝着北方望呀望呀,有时能呆呆站一天。 阿吉渴了就喝雨水,饿了就吃一些叫人难以下咽的糊糊,累了就睡在遍布蛛网的破庙。 他满脸脏污,衣衫破烂,乱糟糟的头发像是黑色的蒲公英。 有人说阿吉曾经也是幸福的五口之家,一场旱灾夺走他所有家人。 他就疯了。 也有人说他出身辽东,被鞑子夺走了家园才跨海逃到山东,那一口与山东颇有渊源的辽东军话便是证明。 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觉得他是傻子,不许自己家人去招惹他,以免惹怒疯子招来祸事。 不过阿吉从不害人,也不骚扰周边百姓,也就没有差役来拿他,任由他在破庙自生自灭罢了。 少女知道阿吉也有“精神正常”的时候。 那一次少女的伙伴不慎落水,是阿吉跳入水中将伙伴救出来的。 面对落水者的感激,阿吉只是嘿嘿傻笑,好似忘记自己做了一件救命的大善事。 自那以后,少女与她的伙伴们便知道阿吉是好人,只是脑子受了伤不太好使。 他有时候正经如常人,吐词清晰还能说些故事,有时候却呆头呆脑,挂着嘿嘿傻笑,有时候还会在破庙一睡一整天,偶尔也会突然消失一天半日的,最后还会回到破庙一个人待着。 每每有人询问阿吉,“你从哪来的” 他都会支支吾吾半点也说不出一句整话,要么就是挠着后脑勺嘿嘿傻笑。 比起阿吉纯善的心思,少女更喜欢阿吉说的故事。 他满脸泥污下是一张年轻小哥的脸,但是脑子里装满的故事好似走遍大江南北,见证了万千世界。 那些故事天马行空、趣味丛生,从千奇百怪的异世界说到新奇有趣的未来世界。 阿吉前天说的是一则“可爱公主与他的七个侠客”。 很久很久以前皇帝病重,续娶的皇后容不得这位美丽公主,欲除之后快。 公主幸运地逃出京城,误入七位侠客的草庐,并被七侠客保护起来,随后被皇后亲自下毒迷晕。 接着公主被一位云游到此的邻国太子所救,也不能说是邻国太子救的,只是恰好在太子回国途中,碰巧给公主“解了毒”罢了。 随后两人结为夫妻回国享福,而皇后的恶行也被揭露,最终被皇帝处死。 大多数伙伴觉得故事圆满,也有人觉得假的一匹,皇后若是要除掉公主,哪能被公主逃掉,还亲自跑去下毒简直愚蠢。 少女觉得倒还行,只是有些桥段不太认同。 若是换做她当公主,必定与某位庇护她的大侠长相厮守。 邻国王子只是突然闯进生活的陌生人,凭什么要公主嫁他为妻,无非是才子佳人的戏说罢了。 今天少女又是来听故事的,带了一颗杂粮与野菜做的“团子”当作听书的礼物。 好消息是今天阿吉的精神状态正常,还有许多伙伴陆续赶过来听故事。 “阿吉你昨天去哪了找你半天都没见你人影。” 定期听故事已经成少女的习惯,她每次挑在门口的位置,双手搁在双腿上捧着下巴仔细聆听。 “嘿嘿……”阿吉仍然是那一副没心没肺地笑。 阿吉今天依旧是蹦蹦跳跳着说故事。 阿吉说有这样一个世界,人们可以坐上大铁鸟在高空飞翔,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从南京飞到京师。 百姓随身携带一个铁块块放在耳边,就能跟千里之外的家人说话,亦或是钱叫人送来美味的饭菜。 那里的人们不用金银铜钱付账,只需要脸庞,手掌在机器上扫描一番,就能像“输送真气”一般完成交易。 人们在地上地下修建“铁驰道”,坐上一个个铁箱子,一杯茶的功夫就能抵达数里之外。 那里的人们丰衣足食,每天都能吃到各种肉类,有些人为了减去身体的肥膘,竟会主动少吃、不吃粮食。 而且某个国度的人们飞上月宫,在月宫修房建屋,屋顶上插着一面面红旗。 上天遁地,千里传音,衣食无忧,飞上月宫 少女被阿吉描述的梦幻世界给迷住了。 什么样的世界能富足到,为了减肥而不吃粮食! 眼下少女家里都只是普通的自耕农,太爷爷那代考中秀才,给家族积累百来亩田地。 可惜太爷爷一去,几个儿子瓜分家产,到了少女这一代家中只剩下几亩田地,勉强够一家人填个半饱罢了。 其他小伙伴的家庭更惨,他们都佃着衍圣公的田。 人人都说衍圣公是那位孔圣人的后裔,能给圣人的子孙种地是三世修不来的福报。 但少女却觉得哪是什么福报,分明是活受罪。 佃农们每年起码上缴六成的租子,一年辛苦到头只能靠杂粮和借贷度日。 见惯了周身的辛苦悲剧,少女都不敢相信会有这样一个“奇幻”世界,存在如此梦幻的生活。 她做梦都不敢往这方面去幻想,能想象出皇帝用金碗筷吃饭就是想象力的极限了。 “果然是傻掉的阿吉,说起故事也是这般不着调。这哪里会是人间,就算是天上仙境也不过如此吧”一些小伙伴都觉得太过荒唐,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而阿吉只是傻笑,呆傻之中仿佛透着一股看破尘世本质的坦然。 “要是真有这样的仙境该有多好啊,祖父祖母,我娘和三弟就不会饿死了……”说话的小伙伴语气平淡,就像是在叙述昨天弄破了草席一般。 “咋可能!就算是老天爷下来当皇帝,也没法清朗这世道。” “听说有支义军正在河南大闹官军,要是他们打来山东就好了。他们肯定会让庄田的管事给我们减租。” “那你就打错算盘了,人家义军若是来了山东,一样得把衍圣公老爷捧起来,你该交的租子一点都不会少。”上过几年私塾的少年一句话熄灭伙伴的梦想。 “放心会有的,粮食会有的,租子也会降低的。” 阿吉说话了,语气里蕴含着太阳会照常升起的笃定,但还是一副呆傻模样,叫人觉得他只是疯病犯了。 “阿吉又犯病了,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都散了吧。”少年摆了摆手,一干小伙伴各自起身散去。 少年和少女不约而同地留下。 “阿吉以后少说这些胡话,要是被一些心思歹毒的人听见非害了你……唉,我跟你说这干啥,说了你这呆头呆脑的傻子也听不懂。”少年俯身蹲下去,扒拉开阿吉的双手,将一个干净的窝窝头塞进掌心,“吃吧吃吧,也不知还能给你送几回。” 少女也蹲下去,盯着脏发与污脸中那一双清澈干净的大眼睛,“阿吉,你说的那个世界真的存在么” “有的,有的,有的……”阿吉呆傻重复着,像是一具成了精的木偶。 两人四目相对,少女分明看见清醒坚定的眼神发,仿佛有炽热的火焰在暗棕色的眼眸里燃烧。 “走吧香儿,别你也给荒唐故事给迷住了。” 少女跟着少年离开了。 临别之前少女还不忘回首瞧一眼呆呆的阿吉,他就那般静静地坐着,透过破庙的破门看向远方,如痴如醉地注视那个好似存在的美好“仙境”。 阿吉的模样深深印在少女脑海,她在路上仍在回味“仙境”的美好。 然而她没能回味一遍,就发现家里的天塌了。 家中聚集着一些猥琐嚣张的陌生人,爹爹一脸愁容,挤出几抹苦笑,满嘴说着好话。 这些陌生人并非山贼歹徒,而是一群大人物的狗腿子。 少女迅速跑回家中,被娘亲一把拽到里屋去。 少女躲在里屋听了一阵,再被娘亲解说几句,这才明白是爹爹去年欠下贷种的银钱,今日到了还债日期。 可恨这些恶人在契约上做手脚,将双方议定的利息由20%擅自改成30%,本金也由“十两”银子改成“廿两”。 如此乱改契约,难道就不怕官司打到县衙 少女是这般问的,可是娘亲却说,放贷人鲁老爷是衍圣公管庄的亲戚。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爵爷麾下的阿猫阿狗都不是小官小吏能惹的,更何况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屁民。 “行行好吧七爷,再过几个月就能收了麦子换钱,眼下我实在是拿不出钱啊。” “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着期限,你还想抵赖” “可是我只借了十两,是你们改……” “怎的!你不服气”来人嚣张至极,一脸不屑地夺步到男人身前,几乎脸贴脸,“我说这只是几个墨点,你凭什污人清白说我们乱改借据” 另一个颇有文化的狗腿子提出建议,“既然牵扯不清,那就跟我们去见县太爷,大老爷怎么判,我们就怎么算,如何” “不!”男人怂了,赶忙冲到众人身前拦住他们。 他知道这些人仗着有后台为所欲为,就算去打官司也是白搭,已有不少农户被他们这法子给弄破产,若没有上下勾结,他们如何能嚣张至今日 “我们知道你手头紧,也不是什么非得逼你卖田卖妻的歹人,眼下正好有一条明路给你……” “什么”男人猛地瞪大双眼,充满渴望的视线像是溺水者看见浮木。 “鲁老爷近日诸事不顺,请来高人算命得知,需寻个贴心小婢,我见你家小女正合……” “不!鲁老爷今年已经要了三个小婢,没一个活过三个月!”做爹的满面惶恐,连连摆动双手拒绝。 “姓董的!你别不识抬举,能被鲁老爷相中是你女儿三世修来的福气!要是有幸被鲁老爷纳作妾,能少了你董家的富贵么!” 另一个粗俗男人扯着嗓子嚷嚷,“不还钱就拿他去见官,打他几十大大板他就老实了!” “我求你们了!放过我女儿吧!求求你们再给我几个月时间,我一定还上,一定还钱!” “聒噪!带他去见官!” “等等!”少女挣脱娘的束缚,只身冲到外面,“我愿意给鲁老爷做婢。” “香儿……”做爹的羞愧地喊了一声,两行浊泪从眼角溢出滑落,娘亲也跑出来 “女儿不孝,不能在爹娘面前伺候了。”少女含着热泪,扭过头看向那些狗腿子,“我有个条件,我虽是去做婢子,但我要你们明早用车马堂堂正正拉我入府。” “好!就给你这份体面!明日一早我们准时到来,你可别想耍样。要是你人跑了,我们就拿你爹娘是问!” “一言为定。” 待狗腿子们散去,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成泪人,家中年幼的小弟缓缓走出来,看着爹娘姐姐不知道为何大哭。 好似被三人传达的情绪所感染,幼小的弟弟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三人哭罢,少女站起身欲离开家门。 “香儿……”爹轻唤一声,“要不你还是逃了吧。” “我要是逃了,爹娘和小弟怎么办”香儿抬手擦去眼泪,“我此去与几位朋友告个别,我很快就回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1章 怒拳为谁握 第161章 怒拳为谁握 少女村南别闺蜜,村东辞伙伴,村西谢乡邻,村北泣冬阳。 最后她快步小跑来到熟悉的破庙,呆呆傻傻的『阿吉』依旧呆在那里,嘴里嘀嘀咕咕说着听不懂的话语。 她擦去眼泪,收敛悲伤的情绪,换上一副比哭还难堪的笑脸。 她凑到阿吉身边蹲下来,只有这样才能看见“傻子”乱糟头发的下的脸。 “阿吉,你好呀,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你好……” 阿吉起初是呆傻的状态,旋即浑身抽搐一番,好似飞走的魂魄重归肉身,他愚蠢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明亮起来。 “诶阿香你怎么又来了”阿吉语气清晰,似乎进入间歇性正常状态。 “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特地来跟你告别……”少女眼睛红红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压抑的哭腔。 “要去哪” “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了。” 少女一想到会被鲁老爷这狗贼虐待致死,就觉得只觉心如刀绞。 她忍不住转过头去,吸了吸鼻子,想把眼泪与悲伤压制回去。 虽然阿吉傻傻的,但是她在阿吉这里听故事的时光是她最悠闲,最快乐的。 她还想在阿吉这里听到更多有趣的奇异故事。 可惜…… 她只怪自己命苦。 “为什么不能再见想见面随时都可以见到呀,你不是刚回家又过来了么” 阿吉眨眨眼睛,视线中夹杂着清澈的愚蠢,好似天真单纯的大学僧。 “我要去鲁老爷府上做妾‘享福’去了。”少女编织谎言哄傻子,“鲁老爷对我很好,他给我爹下了一百两的礼金,以后我就能吃香喝辣了,只是老爷家风很严,我再不能随意出门了……” “既是去享福,为何我看你两眼泛红,像是大哭了一场你是被逼着嫁人”阿吉的神色凝重起来。 “哪有,鲁老爷的车队明早就来我家接我,我这是高兴坏了,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而且我是……自愿的……” 少女把自愿两个字说的很重。 她别过脸去,死咬嘴唇,一双小手紧紧捂住胸口。 她心说自己为什么要来找一个傻愣愣的呆子诉苦。 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傻子啊。 “你要是受了欺负强迫,来找我算是找对人了,”阿吉拍拍胸脯,自告奋勇地说道,“只要不是几十上百号人,我一个人就能应付,最近更新的游戏系统让我力量敏捷提升不少啊……” “傻子,你又犯病了。” 少女破愁为笑,心说阿吉说什么都能逗她发笑。笑一笑什么烦恼都能忘在脑后。 少女望向庙外,说自己要是能变成痴呆的傻子该多好。 不用欢喜,也不必悲伤,每天心如止水地等待朝阳升起,等待夜幕降临,一辈子就这般过去了。 她扭回头瞧了瞧破庙里半身截断的塑像,没有半身的“神像”,就像瞎了眼的漫天神佛,看不见人间疾苦,听不见她心中高声呐喊的悲凉。 她很想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哭一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把惊涛骇浪的绝望埋藏心底,等到身心俱死的那一天也就彻底解脱了。 “谢谢你阿吉,谢谢你这些天给我说的故事,谢谢你给我的生活带来欢笑,谢谢你让我看见那么多美好的世界。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少女从袖口掏出一团自制的香囊塞进阿吉的手里。 “是不是这姓鲁的明早要派人接你入府,而你家人性命被要挟,所以不得不嫁给他”阿吉这回精神正常了,可是说的话却让人觉得不正常。 “我走了,你一定要吃好,睡好,玩好。别忘了还有一位叫香儿的听客,听你说了很久很久的故事……” 少女转身要走,却被阿吉一把扯住手腕,“我很厉害。我会去帮你,明早在家等着我。我还会叫一些人来帮你,他们人虽然不多,但也都跟我一样厉害。” 少女没有在意“男女授受不亲”,谁又会在这方面计较一个善良的傻子呢。 少女强颜欢笑,一字一句地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语,“那我等你来,等你像故事里的英雄那样,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帮我。” 故事里的传说如何会成真呢 少女转身走了,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她一步一个脚印走回家,这一路仿佛跨越,漫山遍野。 她回到家就睡了。 可是她始终无法入眠,想着阿吉说的那些故事,想着那些仙境一般的世界,想着呆呆傻傻的阿吉。 她也想坐上铁鸟飞上天,乘坐“铁马”跨过千里河山,拿出铁块块与千里之外的人说说话, 更像飞上月宫去见见嫦娥仙子,是不是真的如传说那般美丽动人。 她还想每天三顿都吃饱饭,粮食充足到为了减肥而自愿少吃。 她真的很想很想,可是明天一早她的命就不属于她了。 “爹!娘!”少女捂住嘴,蜷缩在被褥里,全身颤抖着压抑自己的恐惧。 香儿还不想死…… 次日一早,那些狗腿子果然弄来一辆马车来到董家门前。 少女如约整理一番,随后跨过家门,踏着泥路,走向那辆驶向不归路的马车。 爹娘的呼唤声在身后响起,少女却不敢回头去看,她怕回头看一眼,就没勇气继续向前了。 临上马车的前一刻,她犹自向远处张望,看看那位熟人的身影。 他没有来。 少女短叹一声,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为何会相信一个呆子会真的来呢。 她踏进马车,认命似的坐在正中,随着一声吆喝,马车启动。 车轮咕咚咕咚地碾着泥路,少女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靡了。 双眼没了生气,心也彻底死透,好似金丝雀被锁进鸟笼,变成任人宰割的玩偶。 就在少女的心彻底陷入黑暗之前,脚下的马车忽然停了。 “什么人!” 少女听见狗腿子们在叫喊,像是陌生人闯进满是田园犬的庄园引发的动静。 坠落谷底的心再次悬起来,她急忙掀开车前的布帘,看见一位头戴斗笠的男人挡在路上。 少女觉得很熟悉,但一时半会又认不出来。 这男人抬起头,显露出斗笠下的帅气面容。被打理过的头发扎成发髻,修身的衣裳一水的黑。 男人双脚踩着军官制式的黑面军靴,手里拿着一把粗大的钢刀,靠右的腰间甚至还挂着一个眼熟的香囊。 看见自己亲手制作的香囊,少女才意识到此人不是阿吉,还能是谁 可是阿吉不是傻子么,怎么今日一见恍若换了个人 他不仅神智正常,还是一副浪客侠士的打扮。 “阿吉是你吗”少女急切发问,驾马的狗腿子却始终挡她身前。 “抱歉,洗头换衣服费了一些时间,我那些兄弟也都迟到了——不过没关系,这区区二十来人,我一人也轻轻松松。” “你能来送我,我很高兴,你走吧。”少女没能说完后半句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不想因为这半句激发双方的矛盾。 她不想看见好人受伤。 “喂,臭小子!你知道这是谁的马车么” “咋的,你出门没带脑子,马车是谁的不知道” 阿吉左右摇摆着脖颈,同时抱拳扭了扭手腕,脚踝与腰肢。 狗腿子们瞧见阿吉的古怪举动,还觉得挺乐呵,少女则是揪住胸口的衣服,满脸紧张。 “哦豁,想不到这妮子还有情人呐” “怕不是昨天就去找这小情郎共度春宵了。” “哎呀,那鲁老爷该不高兴了。” “诶臭小子,昨天你睡了这妮子么” “干你屁事”阿吉热身作罢,右手握紧刀柄,缓缓抽出粗大的钢刀,沉重的刀身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属光泽,“你们话说完了没,别怪待会我没给你们留足遗言的时间。” “哟呵,这小子口气还挺大,他想一个人打我们二十三个。” “别!求你们别伤他,他只是脑子不好使,不是坏人。你们放他走吧,我会乖乖跟你们去鲁老爷府上,求求……”少女急切求饶,双眼不禁泛起泪光。 “哼!老子就是当着你的面,把你的小情郎活活打死,正好绝了你的小心思,都给我上!” 小头目一声令下,二十二喽啰撸起袖子拿稳棍棒,蜂拥着包围阿吉。 “快跑!”少女扒着车沿凄厉大喊。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少女自责都是自己害了阿吉,要不是自己说笑了一句话,呆子也不会当真,更不会在这里送命。 “你快走啊……” 少女不敢抬眼直视前方,她害怕看见阿吉被乱棒打死的凄厉场面。 然而下一秒少女没听见阿吉的惨叫,反而听见小头目惊诧地怪叫—— 『阿吉』轻蔑一笑,一只手便抬起粗大的钢刀横向挥出。 只见寒光一闪,一个狗腿子瞬间身首分离,脖颈喷出的血水犹如山间喷泉。 还没等其他狗腿子从这震惊的画面回过神,阿吉已经带着狠戾的杀气前突数步,又一刀狠狠刺入喽啰的躯体,像是木筷捅破窗户纸一般轻松写意。 “欧拉欧拉欧拉!”阿吉狂吼着挥舞钢刀,恍若牛头马面在白天播撒死亡。 少女一屁股坐在车板上,不可思议地看着判若两人的阿吉。 这还是那个呆呆傻傻,间歇性正常、疯癫,喜欢说趣味故事的,呆子阿吉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2章 刀客 第162章 刀客 又一颗喷血的脑袋凌空抛飞,脖颈断截面的伤口喷出猩红的血水浸透半身的衣裳。 “来啊!战个痛快!” 阿吉纯呆的神色被狞笑的狂怒所取代,滴答血水的重刀仍被右手紧握,就像一支筷子被手指夹得稳稳当当。 阿吉半脸沾满喷溅状的鲜血,一脸的杀戮狂热几乎能吓退上百人。 起初少女也非常害怕,熟人忽然展现的“阴暗面”叫她惊诧不已。 然而恐惧惊吓只维持一瞬,少女又觉得一股莫名的安心感填入心房。 他没有身披金甲圣衣,也没有驾着七彩祥云。 但他只身来了,带着一把能劈开少女束缚的战刀,为她奋力砍杀这些鲁老爷的狗腿子。 他并非真呆,而是装傻躲避仇家的真大侠,他就是故事中路见不平的大丈夫! “疯子,怪物!啊啊啊!” 喽啰们不约而同地尖叫后退,有人脚下踩中石子摔倒在地,有人嚎叫着四散奔逃,还有人躲到马车后。 可阿吉神似一支暴走的炮弹横冲直撞。 一名喽啰刚转身迈出一步,就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到脖颈上,又一喽啰被劈砍后背,触目惊心的伤口喷溅鲜血。 『阿吉』的刀锋声犹如马蜂嗡鸣,那可怕的嗡嗡声追着逃跑的猎物,一下,两下……夺走猎物的性命。 “啊啊啊!”一个喽啰不知不觉全身瘫软了。 他软坐在地上,尽管手里还下意识握着棍棒,却如何也提不起拥挤去反抗那恐怖的身影,更不敢站起身逃跑。 “来啊来啊来啊!”阿吉以迅雷之势左右劈砍,迅捷斩杀数名喽啰,兴奋的叫吼声像是在说唱。 脆弱的身躯倒下,濒死的喽啰扒拉着车轮与车沿,哀求头目救命。 模糊的血脸被刀尖劈砍深痕,断裂的鼻子下摆悬在唇边左右摇晃,涌血的脸部伤口隐约可见虫蛀的黑牙。 “啊!”依靠着车沿的头目忍不住尖叫出声,他呆滞的精神状态总算回归正常。 “驾马,快走!” 他冲着车夫怪吼,猛地想起车上还坐着最大的人质。 他只要把少女拿捏在手里,疯子就不敢对他出手。 可是马车刚刚驱动起来,他回头望向车内,却发现机灵的少女已经趴住车窗,上半身伸到外面,借着乱蹬的双腿跳了下去。 这小妮子咋恁聪明! 小头目也顾不上“婢女”逃走,眼下逃出生天才是当务之急。 只要他逃回去叫鲁老爷做主,唤来一二百打手,就凭这疯子一个人根本挡不住,定能踏平董家! 况且鲁老爷是衍圣公官庄的亲戚,四舍五入就是孔老爷的人,得罪了孔老爷就是得罪官府,这事能善了 那时候鲁老爷一定叫这小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还要当着她情郎的面羞辱她! 小头目随车逃走,留在原地的喽啰们却仍被阿吉追杀。 “啊啊啊啊啊啊!” “叫啊,你们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 阿吉冲着少女勾了勾手,示意对方靠近过来,却发现对方软坐在地上满脸疼痛模样,似乎是刚才跳车崴伤了脚。 于是他迅速凑上前去,解下一把小刀丢到少女手边防身,随后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像是打工人下班回家摸摸猫头一般,“你就待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嗯嗯。”少女宽慰地点点头,目送着这位英俊大侠的背影。 他就像故事里的英雄,真的好俊哦…… 喽啰们撒丫子四散奔逃,没一人重返血腥之地,更没人敢去挟持人质。 明明平坦的大地四处皆是道路,喽啰们却觉得钻进无形的迷宫,跑出十数步就会被“人形恶魔”追上一刀斩杀。 一路上不断有喽啰惨叫倒下,他们尖叫着,哭嚎着,呻吟着,甚至有人实在跑不动跪在地上祈求饶恕,说什么上有老下有小。 然而阿吉沉默不语,只是挥刀砍下他们的脑袋。 最后一位喽啰幸运奔出一百余步,可是他环顾四周,回望身后,却惊奇发现除他以外的喽啰尽皆被杀。 唯有那凶神恶煞的杀手仍在身后紧追,正在快速缩短双方的距离。 自知存活无望的喽啰鼓起勇气返身对峙,他满头大汗,双眼都是绝望的泪水,抄起棍棒哇哇乱叫着冲上去。 “啊啊啊!” 只听噗哧一声闷响,喽啰顿觉自己的双手一松,紧接着传来贯穿心脏般的剧痛,他举起双手,却发现只剩下两团喷血的断截面。 “啊啊啊!我的手!”喽啰痛得摔倒在地,蜷缩着翻来覆去,他想伸手抓住什么让他减轻痛苦的东西,却怎么也抓不住。 断手流血的速度非常快,外加他竭力挣扎喷血速度更快。 挣扎的幅度渐变微弱,旋即他看见阿吉蹲在他脑侧,侧耳摆出一副倾听求救的模样,用一口并不熟练的方言口音说话。 “安你说啥咧” “……” 可是喽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强烈的疲倦感笼罩全身,渐渐没了任何动静。 至此阿吉终于杀光所有没逃走的喽啰,本场战绩21/0. 先前征战留下的习惯化作本能反应,他压下钢刀切割首级。 他揪住喽啰的发髻,就像牵起美女的软绵小手,欢快蹦跳着往回走。可当他拧着脑袋走近,发现少女急忙把头偏开,才恍惚意识到这血淋淋的玩家吓到姑娘家了。 本来他还想用这些脑袋摆一个金字塔呢,转念一想如此恐虐的场面,还不给十来岁的小妮吓晕过去,还是算了吧。 阿吉决定先把小妮送回去,那什么老爷应该很快就会收到“被打脸”的消息,眼下跟约好的一些兄弟会合才是要紧的。 阿吉立即丢掉血淋淋的首级,用无头尸体的衣服擦了擦手,再仔细刮擦刀身上的肉沫血泥。 『阿吉』回到少女身边,后者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臭味与血淋淋的画面使她忍不住作呕。 “抱歉,吓着你了。” “没、没事。你救了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少女露出欣慰的微笑,但还是不敢去看阿吉满脸的血污。 她从腰间拿出一块手帕递出去,“擦擦脸吧。” “嘿嘿,谢谢……”阿吉握住手帕还未上脸,便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阿吉虽然擦去一脸的血污,但满身黑衣浸透的血水仍旧散发难闻的血腥味道。 “你崴了脚是吧” 阿吉蹲下身子瞧了少女一眼。 后者难为情地避开视线,简简单单的几个问候字,却像一柄鼓槌重重敲打着她的心。 她现在光是瞥阿吉一眼,都觉得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热。 这避开视线的躲避模样,惹得阿吉以为小妮是在害怕血污呢。 阿吉先前的呆傻与此刻英勇无畏的大侠形象重叠在一起,少女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拨动了她的心弦。 “让我康康你的……” 阿吉自然而然地捏住少女的纤细小腿,另一手摘掉她的女式布鞋,褪去袜子,一只少女脚显露出来。 少女紧抿粉唇,不好意思地偷瞄阿吉一眼,胸口的心脏加速搏动。 还是第一次有男人盯着她的光脚看,这种“跨越底线”的行动已经算是无礼。 可是她却没有生出丝毫的反抗之心,任由阿吉“把弄”着她的脚与脚踝。 阿吉静静盯着红肿发紫的脚踝,“你这脚扭得有点严重,只能让我背你回家了……” 她此时双眼微闭,又无声音入耳,把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皮肤触觉上。 有些痒痒的,麻麻的,微痛之中好似混入一丝舒适,好似全身都要被融化。 好在这令人“娇羞”的场面并未持续太久,阿吉转动身子背后朝人,双手将少女扯到后背上。 “坐稳咯,阿吉号火车开动了,呜呜呜……” 阿吉又开始“犯病”了,但这回多了一丝趣味,逗得少女发笑。 “阿吉。” 少女缩紧双臂,环住男人的脖子。 “咋了” “谢谢你救我。”少女把脑袋靠在男人肩膀,一股温热的安全感犹如炉火暖遍全身,脱离虎口的轻松唤醒了身体的疲倦。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大明三好青年应当做的。” “阿吉。”少女的声音睡意渐浓。 “咋” “你真的是大侠,为何还要装傻” “你觉得呢” “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了。你救了我,你是我的大恩人。”伴随着上下摆动,少女犯困的声音愈发可爱,旋即用一丝谁也听不见的微弱声音说道,“如果事情解决,你愿意带我浪迹天涯么……” “你说啥” “没什么。”少女吸了吸鼻子,嗅到血腥味中混杂的阿吉味道,意外有种很好闻的感觉。 “虽然这些喽啰解决了,但是还有个老爷在后头搞坏事——不过不用担心,我昨天联系了一帮兄弟帮忙,他们这会该到了。 到时候我们群侠举义,别说一百来个打手,就是来一百来个衙役官差,我们也给他全干趴下!” “阿吉。” “咋”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叫你……” “阿吉。” “嗯” 少女唤啊,唤啊,渐渐在男人肩上睡着,迷迷糊糊中仍断断续续呼唤阿吉的名字。 “这小妮体力真是差劲呢。” 阿吉扭头看向东方,一轮朝阳高挂当空抛下万丈金光。 “今天的朝阳真美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3章 送佛送到西 第163章 送佛送到西 『阿吉』背着少女走向村子。 少女恍若躺在摇篮里,吃着甜甜的蜜水,摇啊摇,摇到了村口外婆桥。 “快醒醒,阿吉列车到站了,请注意收好你的行李物品,本站……” 阿吉耸耸肩摇醒背上贪睡的小猫,后者眨眨眼睛再次张望世界,只觉睡一场酣畅淋漓的回笼觉。 她看向前方,隐约瞧见十几个陌生的身影。 “哈喽啊,吉吉。”为首一人背着一根被粗布包裹的长柱物体,腰间还挎着两柄腰刀。 “他们是谁,阿吉认识么”少女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就是我说的朋友们——”『阿吉』好声好气地回应一句,旋即板着脸对着一众队友,“都说了别叫我吉吉,听起来很古怪不知道么!” 他背着少女抵近队友,“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笑猫』,咱们的老大。” “你好呀。”笑猫身材高挑,像是一只孤高的狸猫,背后背着两把兵器,一把大剑和两把交错的普通长剑。 阿吉逐一为少女介绍,“这是乐鼠……凶牛,黯虎,狂兔,欢龙,惊蛇,哀马,贪羊,醉猴,哭狗,忧猪……” “十二属相可是为何有十三个人好像多了一只‘猫’”少女眉头紧蹙,小小的脑袋藏着大大的疑惑。 “十二生肖有十三个人很正常吧”『乐鼠』一脸理所当然。 “别人哪懂你的二次元规则……”阿吉抱着少女的大腿向上提了提,只觉两团软物忽的撞到后背。 少女默背着十二生肖,忽然发现刚才介绍的名字少了一个,“诶,那阿吉是什么鸡” “我的代号是‘呆吉’。” “什么呆吉,明明是吉吉!” 说话的是一位女侠客,顿时引起少女的注意,她仔细打量这十几位大侠,足足有三位女侠客。 “去你丫的!说正经的——” 『阿吉』对兄弟们复述一遍少女的遭遇,表示眼下还需要帮董家彻底解决后顾之忧。 “噢——” 众人听到“香囊”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发出意味深长的低呼声。 他们嘴角上扬,嘴唇压成一道半弧,弯弯的眉毛上挑逗乐,竖起的手指不断指点阿吉这坏小子。 “你呀你,咱们在执行任务,你小子居然抽空……整了点私活。你小子真是厉害啊。” “那是当然,我阿吉是什么人,以后看谁还敢说我是没用的阿吉!啊不对!正说那姓鲁的事呢,你们尽在这胡咧咧。” “问题不大,正巧我们要去曲阜县执行先锋任务,要是这鲁老爷也住在城里,就顺手给他送到地府……” “那鲁老爷就住在曲阜县城。”少女突然冒出一句话,给补足了至关重要的情报。 “可以啊,这位女娃娃真是机灵呀,阿吉你小子真好的福气,真是捡到宝了……” 面对大侠的夸奖,少女顿时有些难为情,不由得缩回阿吉的后颈,像是出门认生的猫猫害怕地钻进主人的臂弯里。 十几位大侠率先把崴脚的少女送回家。 董家父母惊奇自己的女儿还能回归,一家三口立时抱在一起倾诉这会的离别之苦。 当爹的感谢大侠们出手相助,笑猫却说都是阿吉一人的功劳,他们只是顺路走过而已,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当爹的差点给阿吉跪下,还是一旁的凶牛眼疾手快给他扶住了。 紧接着孩她娘面露担忧。 她感谢诸位大侠救她女儿脱离虎口,可是大侠们也由此与鲁老爷结下梁子。 那鲁老爷虽不厉害,但鲁老爷背后的孔家管庄,乃至公爵老爷可是曲阜的主人。 整个曲阜说是孔家的“私产”也不为过,曲阜县令数百年都是孔家子弟担任。 一公爵,一县令,是名副其实的曲阜“土皇帝” 孔家虽是圣人后裔,但他和他家奴做的一些腌臜事却叫人敢怒不敢言。 “恳请诸位大侠带着我家香儿与文儿一起逃吧,只要给口杂粮饿不死就成……”当娘的作势便要跪下去,却被笑猫拦住。 “你放心,我们十三人虽不是替天行道的善人,却也不会坐视不理悲苦冤屈,既然今天见了强抢民女的恶霸,便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替你们将那歹人、恶首一并都除了!” “可是你们只有十三人……” 香儿的父母都觉得此乃螳臂挡车。 “别小看咱们只有十三人,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猛人,打一群官差、家丁这种臭鱼烂虾简直易如反掌——你不信问问你家闺女,我吉吉兄弟是不是单刀把她抢回来的。”『醉猴』伸出右掌上下翻转,一脸的理所当然。 单人把二十来个恶霸都打退了? 父母一脸惊奇地扭头看向自己女儿,后者看了一眼阿吉,又回望自己的父母。 少女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是的,阿吉真的很厉害,三两下就把那些恶人都打跑了。” 她没说完全的实话,她怕父母听完“杀光”的真相把持不住。 “可是十三人也……” 父母还是觉得不妥,十三个人就算再能打,一个人打十个,也就打退百十来人吧。 曲阜县光是官差就不止百人,这还没算县城守备与孔家的家丁,附近的府县也驻扎着官兵大军。 纵使十三位侠客侥幸得手拿下鲁老爷的项上人头,给乡民们出口恶气,可是未来一生都要被通缉。 而他们图什么 自己家也不是有钱人,也拿不出值得他们拼命的报酬。 阿吉的回答很简单,此间有不平之事,有该杀之人,他手里正好有刀。至于担心十三人去而不返,或者被迫浪迹天涯,不必董家父母操心。 吉人自有天佑,他们走南闯北多少次危险都蹚过来了,也不怕这一次。 再说他们身后还有数千人的大部队正星夜兼程赶过来,他们只是执行夺门的任务而已,杀姓鲁的只是顺带。 十三人聚集到董家门口商谈接下来的任务细则。 “大部队什么时候到” “大概一日,我们走到曲阜县城差不多就能执行夺门任务了……” “那我留下来保护这一家人吧。” “不必,每个战力都很宝贵。派两人把这一家人送去‘酒厂小队’暂住的客栈安顿一下。『琴酒』会保护他们,以免我们跟寻仇的狗贼队伍错过。” “琴酒‘西酒’小队什么时候也到这边了‘东酒’小队呢” “济南伏击战的时候他们就来这边了,说是换地方整点活——东酒小队在湖北,熊文灿被罢官,他们打算刺杀新任总督。” “原来如此,那西酒小队不来参加夺门计划么” “不了,他们另有自己的安排。” “这一村子人也要安顿吧万一狗贼没找到人,对同村人泄愤怎么办” “给村里人每户都发一两银子,让他们去外面的小镇玩乐几天。等我们夺了曲阜,断了公爵的根,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那你们要不要休整一下”『阿吉』发问。 “不了,现在就启程去曲阜,贼首、狗腿子全都一锅给他们端了。” “那你们先等等,我还有点事要交代一下。”阿吉跑回董家与少女告别,顺便把腰间沾染些许血污的香囊递回去。 接到香囊的少女微微一愣,抬头用不可置信的视线看着阿吉,“你不喜欢么” “喜欢呀。不过香囊染了血,我想你帮我洗干净。” 当然最主要的是阿吉此去凶多吉少,十三个人配合前锋夺取城门大概率伤亡惨重。 万一“少女手工限量版”香囊疑失,再也找不回来就糟糕了。 “阿吉……”少女握着香囊踏前数步,伸出手想留下阿吉,她也知道十三位侠客要去曲阜做什么。 她害怕这一见面就是最后一次。 “吉吉,人家给你送了礼,你怎么不回礼呢”一位玩家在身后起哄。 阿吉挠挠后脑勺思索片刻,掏出自用的一把小刀塞进少女手里。 “哎呀,你居然给女孩子送刀……” 吐槽的声音还没说完,便被少女坚定的回答打断,“我很喜欢,我会珍惜的!” “春暖开的时候,我一定回来。”阿吉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侠们走了。 少女与弟弟、父母,也在两位大侠的陪伴下前往某处“安全地”,两拨人在路口岔开,分流南北。 “我等你……” 少女回首望着他的背影喃喃,好似下定某种决心一般在心中说着,她会一直等,哪怕等到海枯石烂,山崩地裂,也会等他回来。 …… 送完董家一家老小,两位侠客迅速返身跟上队伍。 十三人各自携带自己趁手的武器,有陌刀,有大剑,有钉头锤,有七支战刀套装,也有箭矢犹如短矛的重弓…… 阿吉也到先前那间破庙补了四把腰刀,左右腰间成双,那连砍二十来人的钢刀已有数道豁口,有些不太利索。 他们几乎是二、三、四期的老玩家,唯有『笑猫』是一期的老大哥,也是“生肖小队”的最强引路人。 是他从“猫狗组合”一点一点开始,收集七龙珠一般,把这些能手凑到身边的—— 他们十三人各个身怀绝技,都是百里挑一的强人。 每人的战绩都在两位数以上,平日里在现实中磨练自己的“绝技”,现实与游戏相结合后,他们更能发挥自己的战力。 次日早晨,十三位头戴斗笠,面蒙黑布的侠客抵达曲阜城南。 望着城门外川流不息的人群,阿吉回想这些天从少年少女那听来的底层故事。 他深知此行不光为了自己的“除虫大愿”,更是为了这些少年少女背后的家庭,为他们除去此等为祸人间的虫豸! “吉时已到,该杀虫了!” 八月来了!兄弟们来点票子吧!月票,推荐票,打赏,追读全都要!求求了! 顺带一说,如果看到什么情节“不合心意”,不妨稍安勿躁再等等,往后多看一两章,你会得到作者为什么这样写的答案,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 如果实在不喜本作,记住你可以随时离开,这是你的自由。 不喜欢还要强迫自己留下来看书,还得发几句让你我都不爽的话。 这种不想,又要的感觉,我觉得是挺拧巴的。 另外欢迎读者催更,但请不要说一些让作者发癫的字眼,比如“水”,“写的什么玩意”,“就应该按照我的xx咋写”…… 第一次删帖禁言七天,第二次永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4章 除虫射日 第164章 除虫射日 曲阜的初春依旧夹杂着冬末的寒冬。 排队进城的队伍从城门延伸至视野尽头,每年前来孔庙“朝圣”的文人墨客、出差官僚、退休缙绅数不胜数。 城郊商贩与乡下农户闻着生意的味道匆匆赶来。 他们或抱着货箱,或挎着竹篮,对排队的旅人挨个兜售物美价廉的商品。 『乐鼠』钱买一个杂粮菜团子,一边啃咬着早餐,一边跟着长队慢慢前进。 “为啥咱们要老老实实排队”『哭狗』探出身子前望,背后的页锤被粗布包裹起来,看起来像个二胡,“这‘检票’队伍还要好一会啊。” 『欢龙』右手掌握两颗健身球肆意盘捏,“因为大部队和前锋在路上晚点了,我们总要放缓脚步,等一等我们的兄弟。 而且城门守军刚刚起床正是精神振奋的时候,等他们检查得疲了,我们再冲过去夺取城门也就事半功倍了。” 看着兄弟烦闷的表情,欢龙眉头一挑,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好点子。 急躁的小哥还在抱怨队伍太长,耐心的兄弟已经开始自娱自乐—— 阿吉与两人玩“抽鬼牌”打发时间。贪羊三人则是买来一个挂脖的木箱,直接在箱子上斗地主。 欢龙等人百无聊赖,拿出备用长剑在一旁耍弄剑招,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招耍罢,惹得旅人们拍手叫好。 几位出手阔绰的文人豪商抛出厚赏,一堆碎银子与铜钱加起来有几两银子的价值…… 能赚钱的乐子活动瞬间引起所有玩家注意,十三剑客瞬间化作杂耍团。 他们拿出自家的绝活随风起舞,还有的组成“人形机甲”,组装的“机甲”甚至能自前后左右移动,惹得旅人惊声高呼,给前后排队的所有看客留下愉快的印象。 仅仅片刻功夫,生肖小队便赚到十多两银子。 不过钱财对他们来说都是身外之物,他们用赚来的银两买下农户的产品。 接着像是志愿者做善事一般,将买来的货物挨个分发给排队的旅人。 农户们将货物兜售一空,旅人们得到精神与物质的双重享受,玩家们也发泄了表演欲。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玩家们就这样不知不觉蒙混到队伍前排。 没人怪罪他们插队,更没人奇怪他们带着长矛与刀剑——“戏台班子”什么杂耍道具都有。 但是城门队官却眼红“戏班子”的收入,命令所有戏班子扯下蒙面黑布,“孔庙神圣重地,不准携带兵刃进城。” “劳烦军爷通融通融一下……” 『乐鼠』扯下蒙面布,左手掏出一颗银裸子,队官定睛一看,不由得吞咽一口唾沫。 此等体积的银裸子起码二两半,比他一个月的饷银还高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令人垂涎的银两,全然没有看见戏班子的其他成员,正以包围姿势向城门靠拢。 他正要伸手去拿银裸子,忽然感觉肚子一凉,像是有什么冰冷的金属扎进肚腹。 队官低头一看,这笑脸盈盈的“戏子”竟给他捅了一刀。 小刀抽出,鲜血涌出,队官只觉得浑身无力,想喊出声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最近的小兵瞧见队官胸口涌出鲜血,顿时惊觉这伙人是歹人恶贼,“贼人来了!” 几名小兵叫喊的声音还没收尾,就被迅捷出鞘的钢刀斩落人头。 排队前头的旅客还没反应过来,却听见几串鞭炮噼里啪啦炸响。 “杀人呐!山贼杀人呐!”『欢龙』冲着身后大喊。 杀人的呼喊声与鞭炮声混杂在一起,排头的路人拔腿就跑。 中后排的路人虽看不清事端,但听着疑似鸟铳的声响,又见前排撒丫子跑路,于是也跟着四散逃窜。 驱散无关人员的目的达成,『欢龙』回过头的时候,嘴角上扬的微笑还未收敛。 “我要大开杀戒!” 『哭狗』手持一把页锤,疯狂猛击涌上来的守备部队。锤头的刚硬边缘狠狠碰撞铁盔,强烈的冲击震撼脑仁。 被猛击脑袋的倒霉鬼满脸是血,双眼上斜露出眼白,全身失去控制地仰头倒下。 笑猫平静地前进,迎面袭来数名敌兵。 “一起上!杀了他!” “呵呵……” 强壮的胳膊促使单手就能掌控大剑,然而『笑猫』还是双手握剑,左脚踏前一步,整个人以腰身为重心,环绕着脖子抡剑一圈挥出。 大剑横劈,划破空气发出闷响。赤红的鲜血从腹前喷出,士兵的半身猛地断裂,啪叽一声跌落在地。 斩腰的大剑还没停止,径自向左收割另外几名士兵的性命。 耳边传来兵士的惨叫,笑猫甚至能嗅到迎面扑来的血腥味。 重伤未死的残兵仿佛看见恶魔一般,竭尽全力向用手后爬,企图远离这怪力的妖怪。“啊啊啊——怪物!” 县城守备队并无多少实战经验,还是第一次见身经百战的猛男。 而这些“疯子”比猛男更狂,要么是力大无穷的腰斩狠人,要么是动作神速,快得让人只能看见模糊刀影。 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小队便斩杀二十来人,更有兵士连山贼挥刀动作都没看清,就被斩断胳膊,亦或是人头落地。 守门的百来人立时作鸟兽散,纷纷寻找守备队主力的支援。 门楼内值班的士兵也在一次遭遇战中受挫溃退,仅有一些尽忠职守的兵士正在打开机关,关闭闸门。 谁料三位“山贼”飞速上楼,阿吉抢先一步,挥刀砍伤数人,“城门现在是我们的了!” 欢龙却比阿吉多一个心眼。 他透过观察隙瞧一眼闸门情况,确定并无差错,才让那些濒死的伤者,教他如何把闸门机关卡死。 做完这一切,欢龙只觉计划成功一半,又朝着门内的队友呼唤,“弄几具尸体卡住城门边角,这样能拖延更久时间!” ,一边举起相对瘦弱的尸体充当自己的“肉盾”。 两名弓手玩家则快速奔上城楼。 “我去清理墙头的漏网之鱼……”阿吉挥刀劈砍空气,溅落一地的血水。 “俺也一样。”哭狗紧跟其后。 两人走出门楼,县城的高墙使他俩视野豁然开朗,围墙向两边延伸弯折,构成一副近似四方的城墙。 眼见城墙左右两侧皆有敌兵身影,两人打算在此分头行动。 “别死了,家里还有小情人等着你呢……” “你也是,你这身装备可贵了。” 两人勾肩搭背,以门楼为背景拍摄一张合照,随后各自背过身去,抬手在空中碰了碰拳,接着头也不回地渐行渐远。 阿吉挥刀,哭狗抡锤,两人各自冲进敌兵的阵列,怪吼咆哮着与敌人捉对厮杀,飞溅鲜血。 墙头的玩家激烈拼杀,城门内侧的侠客也迎来悍勇之敌。 县城守备队集结数百人匆匆赶来,他们在城门前数十步排列阵型,弓手在后,三眼铳在前,刀盾手们则把他们包含阵中。 “大胆贼人竟敢袭扰孔府圣庙之地,活得不耐烦了吗!” “聒噪……” 只听嗖的一声,两支箭矢破空而出,一支插穿盾牌把一名小兵钉在地上,另一支径自射中那位话多的军官守备。 饶是身前交错叠加着几面盾牌,粗壮的箭矢还是穿透盾牌刺入守备官的腹心。 “啊!”守备官吃痛哀嚎一声,众人循声看去,竟看见一根短矛粗细的箭矢插在将爷胸口。 守备仅仅呻吟片刻,便咽下最后一口气死透了。 “墙头有贼人!” 原来是两个贼人躲在门楼放重箭,铳手们惊慌失措下引燃火药,数十发铳弹接连飞出,后排的弓手也齐刷刷放箭。 然而铅弹与箭矢只能打在肉盾上溅飞鲜血,丝毫伤不到“盾”后的侠客,饶是有箭矢刺穿布面甲,也会被缓冲动能,留下些许皮肉伤。 “没用没用没用!”忧猪兴奋地叫吼着,聆听楼上两位队友拉弓射箭的轻响。 如同短矛一般的重箭不断夺走守备队的性命。 看着被重箭钉死在地上的友军,顺位接管指挥权的千总官怒了。 “冲!杀上去!”千总举盾搭在头顶,猫着腰缩在友军后面。 他就不信数百人一拥而上,还不能把这区区数人的恶贼淹死。 然而侠客们皆是有备而来,三枚燃烧瓶划过前排侠客的头顶抛掷出去,正好落在门内五步。 燃烧瓶接连落地爆燃,冲脸的火焰逼得守备队不得不后撤避火。 千总暗骂这些贼兵胆大妄为,惊奇他们区区十数人不抢劫,也不寻仇,更不退走,非要死守在城门。 只要守备队余部兵马从其他城门绕出,再环绕到这些贼人的背后,届时两面夹击他们如何抵挡 那他们为何还要傻傻待在这里,就好像在拖延时间等待什么。 千总官很快就得到答案。 他听见墙头打算围攻门楼的官兵忽然爆发一阵惊呼,随后便是惶恐地逃窜声音,像是惊悚片配角看见了恐怖的怪物。 而这些坚守城门的“贼兵”也恍若苦尽甘来一般,举起兵刃欣喜高呼,“援兵终于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5章 当场化身反孔精英 第165章 当场化身反孔精英 贼寇的援兵来了千总暗想怎么可能。 方圆数十里驻扎多支朝廷大军,省城也有黑旗营强军暂留。 他们如何避开诸多官军视线,放着那么多县城不打,却选择袭击曲阜的 贼寇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贼兵来了!” 墙头传出此起彼伏的哀鸣,投降情绪犹如瘟疫向四周蔓延,千总抬头便能看见友军仿佛见鬼的溃逃身影。 贼兵主力真的来了,而且看样子数量还不少。 正常情况下一千官军就能打败上万贼寇。 奈何守备队承平已久,被十几个毛贼杀得锐气尽丧,此时再见更多贼兵来袭,那里还有作战意志。 “撤……” 千总的声音颤抖,像是被鱼刺卡主喉咙,期期艾艾吐不出一句清晰的话语。 他还没说完清晰命令,数百士卒就被墙头跑路的场面吓到士气崩溃。 溃卒们纷纷喊叫着贼兵入城,打不过快跑的消极话语极速奔逃—— 贼兵从西北方位袭来,守备队忙不迭裹挟千总朝城东撤退。 若是运气好抢到马骡,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眼见守备队尽皆溃逃,笑猫擦净并收起大剑,拔出左右腰间的腰刀指向东北,“敌兵士气已溃,跟我一起杀进衍圣公府!” 随着一阵咆哮,尚存一些体力的生肖队员纷纷前冲,只留下两位“神箭手”与一位负伤者留守城门,等待友军对接。 『阿吉』还活着。 要不是友军出现的时候,他叫吼一嗓子使得敌兵注意远处的“援兵”,他恐怕要被一百多官军活活耗死。 阿吉依靠墙壁小憩,打开水壶猛灌几口,再往嘴里塞入一团干馍。 他一边吃着休息着,一边看向城外,两千“义军”火急火燎朝曲阜赶来,为首一二百人骑着马儿一路狂奔。 先锋骑队突进城门的那一刻,『阿吉』振臂高呼,从城外目送至城内。 “咱们上任曲阜!” “杀虫大队红巾军来也!” “咿蛤!噢噢噢噢噢——”甚至有人发出犹如汤姆猫的怪叫回应。 有人站在马背上挥舞双手,好似演唱会的歌手叫粉丝们嗨起来。 有人挥舞马鞭不小心抽到友军骑手,惹得兄弟差点跟他火并。 还有人特意在兄弟面前炫技,径自跳下马背,一手勾住马腹悬在半空,双腿在地上虚空跑动,甚至还有闲心拿下酒壶啜饮一口。 “太酷了!” 阿吉的高声赞美激发了后排骑手的好胜心。 可是骑手之间的骑术是不同的,东施效颦的小伙子刚跳下马背,还没抓稳就被惯性带翻摔落在地,接连滑行数步才停下来。 要是他脑袋着地,恐怕会成为第一个未战先死的倒霉玩家。 “哈哈哈哈……” 阿吉指着狼狈受伤的兄弟大笑出声,旋即唤出系统界面,瞅一眼自己的角色状态栏,刚才的“略感疲惫”变作“跃跃欲试”。 眼见体力恢复的差不多,队友前锋又进入曲阜。 阿吉心说游戏玩家的狩猎时间到了! 他捡起一把死人的腰刀,使自己左右手各执利刃。 玩家步军的呼喊声渐近,阿吉手持双刀冲下去。 他飞奔如箭跑得飞快,逮住一名乱跑的文人便询问姓鲁的住在哪,得知具体位置后顿觉力量如洪水般灌满全身。 怀揣着灭门的决心,阿吉直冲县城东北方向。 他接连拐过三条街道,忽然撞见两名匆忙逃窜的明军。 眼见阿吉并无官兵军袍,俩兵士当即意识到眼前是敌人。 “狗贼!” 小兵挥刀杀将过来,阿吉挥舞左刀弹开敌人的兵器,另一手刺出捅穿敌人的肚腹。 长期厮杀的作战经验使他迅速放弃右手刀,后退数步。 果然另一名小兵从侧身攻来,险些砍断他的右臂。 阿吉调整姿态主动前攻,对方连忙挥刀招架,双刀碰撞铿锵作响,火星四溅。 然而小兵的实战经验还是略逊一筹,被阿吉找准空隙追加一击斜刺,贯穿胸部。 阿吉抽出腰刀,小兵胸部的伤口喷出鲜血,后者愤怒的表情瞬间凝固成冰,转变成不可置信的惊愕。 小兵只觉得胸口一凉,皮肤有些发烫,鼻腔里油生轻微的呛水感。 随着血液流失,失压的大脑渐渐丧失思考能力,死亡的恐惧爬满全身,小兵捂着胸口挥刀胡乱劈砍几下,紧接着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他试图站起身继续战斗,却没有最后的机会。 阿吉捡起死者的钢刀,使自己再次变作双刀达人。 他穿过一处街道再拐个弯便瞧见姓鲁的大屋—— 一群鲁家的男女老幼、仆从丫鬟正在急吼吼地收拾细软,几名家丁手持棍棒站在门口小心张望。 阿吉轻蔑地笑了笑,提着双刀走了进去。 鲁老爷家中很快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奴仆和丫鬟们纷纷四散奔逃。 ……一名奋力抵抗的士卒被打落头盔,接着被数名玩家联合擒住。 那几名玩家头戴独角盔,岣嵝着身躯,嘴里呢喃着癫狂疯语,“敌兵玩意,die!die!” 两人压制躁动的明军,另一人揪住明军发髻,一手握着短刀横在泥污汗水混杂的脖颈间,利落一拉,动脉的血液径自喷射数尺。 几只“鼠鼠”高举敌人的首级,脑袋下摆的血肉切面仍然滴落鲜血,“首级拿下,yes!yes!” 惹得一众战锤玩家当场化作狂喜的斯卡文鼠人,手持剑盾与长戟挑飞敌人的内脏,“反明勇士!yes!yes!” 两千玩家就像破口入城的黑色丧尸,见兵就砍,遇敌就杀。 红巾军入城的那一刻,全城官僚士绅满脑子只有逃走,孔家人更是急得上蹿下跳。 孔家小辈们跑来准备劝说爵爷逃走,然而惜命的孔胤植早已抛下子侄逃出公爵府邸。 岂料贼兵进城的速度太快,街道上不是乱杀人的官军,就是四处搜捕达官贵人的贼寇,孔家人根本逃不出城。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充满邪教意味的吼声此起彼伏,孔胤植一身来不及更换的华服,一眼就被贼寇瞧出是贵人。 “这有大鱼!” 一声招呼,上百名贼寇陆续包围而来。 求生欲旺盛的衍圣公当场下跪磕头求饶—— “在下孔子六十五世孙,大明衍圣公孔胤植,愿举全家财货报效诸位大王,在下愿倾力襄助大王!” 孔胤植脸面是不可能要的。 中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他祖祖辈辈仿佛将这话刻入基因。 甭管是谁来了,他们都老老实实跪下,等待新朝胜利者的册封。 从汉高祖时期,孔家人便被赐予世袭的爵位,一直到北宋时期改了封号名称,但实际待遇并未明显变化。 不管是华夏统治者,还是外藩蛮族,甚至历史上德国人、日本人来了,他们也照跪不误。 孔家人就是打定主意,甭管你谁来统治九州大地,都得把孔子后代高高捧起来当个“吉祥物”。 尊孔意味着重儒,这是历代统治者与中下层士绅的必要妥协。 即便历代衍圣公都不是啥好鸟,甚至有官员弹劾衍圣公的道德,但衍圣公仍然屹立不倒。 孔胤植并不担心贼寇会杀他—— 寻常贼寇无非是劫富济贫吃大户,他府邸里都是钱粮珠宝,任由贼寇去夺好了。 只要官军打回来,谁也不会问他的“陷贼”之罪,甚至还得拨款给他重修公爵府邸。 而他名下田产店铺无数,再坐收数年租子就能轻轻松松补回今日的损失。 “原来衍圣公就是你啊……很多人都说你衍圣公一脉都是蒙古人的野种呢。” “都是市井传闻,当不得真。”孔胤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额头渗出的汗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真不愧是三姓家奴,这脸皮比京师的城墙还厚!” “能屈能伸,又识时务,这叫我们怎么杀你呢” “就算要他吃几坨狗屎,他要是也愿意吧,哈哈哈哈……” 玩家们哈哈大笑,跪在地上的孔胤植也跟着傻乐,心说氛围如此融洽,贼寇应该只问钱粮,不会要他小命了吧 就算真要他吃屎,他为了活命也可以豁出去! “带走!” 一声令下,孔胤植与其他的孔家人被一并押送出城。 难道自己得救了 贼寇良心发现要把自己放走 怀揣着这般疑惑,孔胤植看着自己被押送到城南之外的一处河流。 孔家子弟的熟面孔都在此处,贼兵不仅没有将他们挨个斩首,反而给他们不断添加衣服。 哎呀,贼寇真是暖人心! 知道眼下虽然入春,但天气依旧寒凉如冬,害怕他们逃跑路上受寒,所以给他们加衣助暖。 孔胤植也得到一套大袄,只觉得一股浓浓的暖意涌遍全身。 “看着你们面前的河水没有。”一名贼兵头目声音嘹亮。 一众孔家子弟闻声后纷纷回应看见了。 “现在,给你们活命的机会,从这里游到对岸,落后者死。” “啊”孔胤植微微一愣,旋即露出尴尬的苦笑说道,“大王不会是在说笑吧” 孔胤植心想,这寒凉的天气下水冬泳如何撑得住 忽然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转瞬即逝的窒息感袭来,孔胤植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凛冽的冷水透过数厚厚衣刺激皮肤。 孔胤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是何意,又一盆凉水浇下来,接着是第三盆,第四盆…… 他感觉到浑身的衣泡水逐渐发胀,变得愈发沉重,恍若肩头抗了五斗粮食,压得他虚弱的身子骨几乎散架。 “我再重复一遍游泳比赛规则,听见号箭声响立刻下水,任何落后不前者,死!” 只听一声号箭升空爆炸,孔家子弟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岸边不知所措。 于是第一个“幸运儿”诞生,某位孔家子侄被贼兵一刀从背后捅穿胸腹,当场暴毙。 “开始!” 很尴尬,踩点翻车。这一章算是昨天的,每天稳定双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6章 呀嘞呀嘞,赶着去死的孔老爷 第166章 呀嘞呀嘞,赶着去死的孔老爷 随着第一个被捅死的孔家人出现,孔家子弟总算意识到贼兵是动真格的。 胆小的孔家子弟被迫前进数步,犹如下蛋一般咔咔跳入水中,扒拉着凉水一点一点向前游滑。 而那些旱鸭子却站在岸边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顶着一身沉重的湿透衣,光是走路都觉得负担沉重,往前是活活淹死,后退是贼兵明晃晃的钢刀。 他们一时间吓傻当场,鼻涕眼泪混作一团,腿间不由自主地逸散骚尿。 孔胤植的头发被浸湿,犹如烂菜叶一般紧贴脑门、脸颊。 冬末的寒风吹过来,直叫孔胤植浑身哆嗦。 他怀揣着侥幸心理扭头望了一眼,希望能用卑微凄苦的模样唤醒贼兵的怜悯之心。 他自恃衍圣公地位特殊,贼兵或许只是做做样子,不会真对他这位衍圣公如何。 “停止不前者,死!” 眼见一名凶恶的贼人举着陌刀前来,孔胤植浑身一凝,求生欲促使他扭头扎进冷水。 他要游走,他要活着逃离这片危险之地! “噢——” 入水之初的窒息感压迫着胸腹,他竭力呼吸新鲜空气,又颤抖着呼出寒凉催生的水汽。 尽管他会游泳,但浑身浸湿的衣限制他的发挥,他要使出平日里加倍的气力才能前进。 这时一位孔氏小辈出言提醒,“爵爷快翻过来游,那更省力……” 孔胤植十分听劝,立刻变换成仰泳的姿势,使自己半浮在水面。 他没扭头去看谁说的话,只专注于自己的求生之路。 他犹如上岸的游鱼,嘴巴一张一合稳住呼吸节奏。浮的身体逐渐维持动态平稳,死亡的恐惧与焦虑也渐渐消除。 “啊啊啊啊啊啊!”忽然孔家子弟的惨叫声接连传来,他努力抬起脖子,瞧见一群“旱鸭子”被贼兵粗鲁地踹入水中,或是被乱刀劈砍而死。 落水的旱鸭子扑腾着双臂挣扎呼救,饶是有其他孔氏子弟前去搭救,也会踩到“落后即死”的规则,被岸上射出的重箭射杀。 “快动!若是半柱香烧完,河中还有泅水的,一律射死!” 孔胤植听闻此言,扭头左右扫视一眼,竟有数十名子弟游到他前面,而他已然属于落后的待宰羔羊。 要死! 孔胤植连忙催动四肢游动,仿佛使出这辈子所有玩女人的冲撞气力。 随着他入水一会,身体逐渐适应冰凉的冷水,体内产生的热量辅助他对抗低冷水的侵袭。 孔胤植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劲,只要游到对岸,一切都能好起来。 只要他能活着,他仍旧是曲阜的“土皇帝”! 咻的几声,重箭飞射而来。 有的命中孔家子侄激起一阵低呼,有的落入水中噗通一声,还有的射中却未即时杀死目标,倒霉的孔家人拖着伤体拼命游动,结果因为激烈运动失血过多而渐渐沉入水底。 “快跑!”孔胤植心中呐喊一声,心脏仿佛被怪物攫住。 他要活,他要活,他要活! 忽然他感觉脑后“撞”到一团软物,原本就高度紧张的他吓得一激灵,浑身的肌肉仿佛萎缩一般。 待身体适应这种软物的感觉,他才壮胆伸出右手摸索一番。 不一会揪来一团东西,竟是一件外套。 孔胤植顿时联想到自己也可以褪掉衣服减负,于是抬手去解最外层的大衣。 然而他解开几处绳扣才惊恐发现,贼兵给他打的每一个绳结都是死扣! 他胡乱解绳半天仍未解决一个,恐惧的心理再次直冲颅顶。 别说他飘在生死未卜的河水里,就是他站在岸上,也没有耐心去解除一个个死扣,更不可能扭曲姿势用牙齿去啃咬。 他环顾左右,又抬头望去,震惊自己居然成为最后一名。 可是再要他拼命,也实在是游不动了。 四肢酸软无力,身体愈发沉重。他依稀看见岸边的贼兵朝他弯弓搭箭。 难道自己要死在这了么 孔胤植被自己这个消极念头吓到,他甚至能听见贼兵的喊杀咒骂声。 咻的一声,一支重箭飞射而来,孔胤植忍不住惊叫出声,“啊!” 然而他却没被箭矢射中腹部,因为一只温暖的手环住他的下巴脖颈,将他拽离原位。 “谁!”孔胤植下意识挣扎一番。 “是我……”熟悉的声音自报姓名,孔胤植顿时在记忆中搜索家谱,这是某支旁系的侄子。 他有点印象,但是不多。 “爵爷莫怕,我无论冬夏最爱下水,带一个人游到对岸不在话下!” “好侄儿,好侄儿!多亏有你啊!”孔胤植喜极而泣,双手不禁握住侄儿的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再也不肯松开,“那些没良心的东西全都抛下我不管,只有你……呜呜……等我活着回去,一定奏报圣上任你为曲阜县令!” “还是逃出去再说吧,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说得对,说得对……” 孔胤植老老实实配合,像一只被主人拧起后颈的败犬。 中箭的惨呼声时不时传入耳中,孔胤植紧闭双眼,低声呢喃圣人的经典篇章驱散死亡的恐惧。 “近了,还差一点。” 侄儿的提醒恍若天籁之音,浸润孔胤植绝望中煎熬的苦闷。 随着覆盖身前的河水越来越浅,孔胤植的屁股刮擦到河岸的浅滩。 孔胤植转身匍匐前进数十步,随后翻转过来静静躺在地上,厚重的衣袖砸在地上发出啪嗒声响。他终于回到陆地活下来了! 他自由了! 孔胤植望着冬末春初的太阳,看着晴朗蔚蓝的天空,感慨蓝天白云多么清澈美好啊,他过去怎么就没发现呢 数十名成功上岸的子侄在耳边庆祝逃生。 温暖的阳光洒满全身,孔胤植只觉得懒洋洋的,闭上眼睛就想小憩一会。 “爵爷!”侄儿的惊呼声驱散孔胤植的困意。 他翻转身体,以跪坐的姿势直起来,赫然看见二百多名头戴怪异面具的武装分子。 他们形象怪异,神似西游小说里的妖魔鬼怪。 “我红巾军恭喜诸位获得游泳大赛的胜利!” 贼人走上前来,握住一个个孔家子弟的右手高高举起。 “为这些游泳胜者——鼓掌!” 周围顿时响起激烈的掌声与欢呼,有人摘下头盔用力敲打,有人吹响唢呐演奏喜乐,还有人举起长杆武器重重砸下,像是用另一种方式为孔家人喝彩。 “孔胤植!孔胤植!孔胤植!” 人们高呼着衍圣公的本名,宣布他是本场“最高贵”的胜利者。 贼人也与其他孔家子侄勾肩搭背,一群人好似久别重逢的老友相拥在一起,询问刚才求生游泳的感想。 “来来来,一起拍个大合照!” 孔家子弟也不知贼人要做什么,只知道按照要求老实排成一块方阵,前排的半蹲,中间的屈膝,后排的挺直身板。 “来!看镜头!” 几名贼人站在方阵之前,好似人手拿捏一面无形的照妖镜对准身后人。 “大家一起跟我念——茄子!” “茄子!” 在场人异口同声地喊出同一个词语,只有玩家才能听见的拍照声发音数次。 “啊哈哈哈,史诗级限量版历史大合照到手咯!” “拍完合照”的贼人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数十人联合举起孔胤植,将他抛飞到高空,每一下抛飞都伴随着异口同声的欢呼尖叫。 饶是孔胤植也被这热烈的氛围感染,前死后生的反差情绪叫他难以压抑,眼角涌出两行泪水,忍不住喊叫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下一秒喊叫声戛然而止。 贼人一时疏漏没接住下落的孔胤植,导致后者重重摔在地上。 两三米的高度虽不至于摔死人,但却能剥夺孔胤植的行动能力。 短暂昏迷的孔胤植很快苏醒过来,浑身各处传来骨折、内出血的剧痛。 他缓缓扭动着身子,如同一只爬上树叶的肥虫,痛苦的哀嚎声断续渗出喉头。 “都怪你没接住!”一名贼人率先发难。 “放屁,是你故意退了一步,都是你的锅!” 贼人顿时争吵起来,甚至有人拔出腰刀捅人,然而贼人骂的是队友,那锋利的钢刀捅的却是孔家子弟的肚子。 贼人骂的越狠,捅刺孔家子弟的刀子就越多。 一时间和谐欢乐、庆祝胜利者的笑闹场面,变成血腥惨叫的屠宰场。 鲜血喷淋到脸上,难以动弹的孔胤植绝望地看着一个个孔家人悲嚎着倒下。 “为什么你们答应游到对岸就放过我们……为什么……”孔胤植一字一顿,语气里充满震惊与疑惑。 这时一名贼人走到他脸前,忽然开始深蹲动作。 贼人的深蹲姿势非常标准,几乎不会碰到孔胤植的鼻口。 贼人还时不时悬停屁股,左右扭动一番,好让孔胤植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猛男的美臀。 孔胤植重复着询问,这次多了一丝绝望与哀求,乞求贼人遵守承诺饶他性命。 然而贼人一边做着深蹲动作,一边放出一个臭不可闻的闷屁,接着三十七度的嘴说出令人如坠冰窟的话语—— “我们只说了落后者死,可没说先上岸者活呀!” 完成羞辱的贼人,最终一屁股坐在孔胤植脸上,用巨臀与臭屁将他活活闷死。 所有孔氏家族的嫡系、旁系,无论男女老幼皆被处死。 孔家成年男女的首级被砍下插在矛头——沉入河底的尸体也会被打捞上来斩首,脑袋挂在矛头。 所有挑头的长矛全部站在城门,公府门匾,街口等等显而易见的位置。 杀光孔家人还没算完,两千余玩家分出一部分玩家留守县城,另外大部分依照孔府的“庄户账册”全部下乡到庄,数十人一队组织庄户、佃农审判这些老孔的狗腿子管庄。 若是官庄害人无数,就给他宰了,若是管庄还有点良心,就交给佃农自己发落。 自称红巾军的贼寇瞬间出现在众人视野范围,他们攻破曲阜,杀死所有孔家后裔的消息很快传遍兖州、乃至整个山东。 驻扎在附近的刘泽清、倪宠顿时发现立功的机会。 要让他们去打“满万不可敌的建奴”,他们万万不敢。 可要是去杀几个打破县城的反贼,并趁机侵吞公爵财产的胆子是有的,还很大。 于是两位“跑跑将军”顷刻间化身“忠君猛将”,一人统兵四千,一人率部三千,分别从自己的驻地出发直扑曲阜。 都不想被对方抢先夺得更多的财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7章 大明柱石黑旗军 第167章 大明柱石黑旗军 红巾军造反,衍圣公全家暴毙、曲阜孔氏灭族的消息,第一时间通过急报传到济南。 颜继祖傻了。 这可是堪比凤阳皇陵被烧的大新闻。 不,是比皇陵被毁更加严重的政治事件! 当年凤阳巡抚杨一鹏只因救援不及时,被盛怒的陛下判处“弃市”,死相凄惨。 而如今“六省总理”熊文灿也因湖广剿贼不利,被陛下罢官加罪,眼看是要逮入诏狱论死。 什么巡抚、总督,总理,内阁首辅……圣上一怒之下说免就免,说杀就杀,不知杀了多少封疆大吏。 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圣上行事急于求成,却又无耐心,对待臣属刻薄寡恩,疑心甚重。 办好差事无奖赏,犯下错误就得横死,长此以往谁还敢尽心效忠 大伙不过是勉力自保、浑水摸鱼罢了。 山东巡抚颜继祖深知自己辖区发生“孔家人暴毙”的大事,已是性命难保。 就算他尽力平定贼寇,将功赎罪,能落得平安落地算是老天保佑。 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天下文人都会在暗地里戳他的脊梁骨,把屎盆子扣他头上,写文写史辱骂他一万年,骂他保不住圣人血脉,是儒生的败类。 一想到如同刀剑的咒骂即将伴随他一生,甚至在死后也紧跟在后,颜继祖就想一头撞死在衙门里以谢天下。 颜继祖思虑再三还是忍住了,决定在朝廷得知“噩耗”之前尽力挽回山东的局面。 他年轻时便是怼天怼地的“肃贪先锋”,弹劾这个冗员冗费,弹劾那个侵吞军饷,巡抚山东以来也是尽力办事。 他虽说不上刚正不阿的“海钢锋”,起码不是贪赃枉法的虫豸。 既然陛下授予他巡抚之权,他就有责任讨平这股乱贼。 那红巾军逆贼能攻破曲阜,要么有贼寇内应外和,要么是贼寇众多,一鼓作气击败了守备队夺取县城。 若是前者倒不足虑,派兵碾过去就结束了。 可要是后者就很糟糕。 曲阜守备队少说一千余兵马,又有守城优势,依寻常贼寇的战力必须五倍,乃至十倍才能打破城池。 如此估算一番,颜继祖推测红巾逆贼至少在一万以上。 即使他统帅三千兵营南下讨贼,胜算也并非十拿九稳。 贼寇要是使用衍圣公的钱粮招募兵员,旦夕之间便能聚敛数万兵马,他三千兵马根本不够看。 至于驻扎在鲁南的刘泽清、倪宠部众,颜继祖并不敢相信。 这伙人无时无刻都在避战自保,鞑子逼近河间的时候,他们躲在鲁西,鞑子入寇山东的时候,他们退到鲁南。 除开这些“跑跑将军”,颜继祖只剩下一支驻扎于此的客军能用。 黑旗营。 黑旗营横扫东虏的悍勇战绩人尽皆知,但颜继祖也知道黑旗营损失惨重,精锐十不存二,其主帅又身受多处箭伤。 除非山东半省陷落,他是万万不肯“催逼”李总兵死战的。 更何况人家只是一心回乡的客军,就算能用也只有即将划到登州的一千黑旗军辅兵,战斗力或许一般。 然而颜继祖还在犹豫调兵之际,黑旗营一员部将已经找上门来。 对方名叫『李四』,是先前斩敌立功,如今就任游击的小将。 “我家将主听说鲁南惨案满心悲痛,深感逆贼嚣张。他纵使一身箭伤,也愿意为山东百姓带兵出征,踏平鲁南逆贼!” “万万不可!”对方的主动反而叫颜继祖无地自容,“你家将主身受多创,切不可再动!若是伤口崩裂,有不忍言之事发生,本抚如何向陛下交代,向黑旗营将士交代……” “我家将主年仅二十便升任二品武官,可谓一身荣华。他时常教导将士们要时刻记住,我们吃的谁的粮,用的是谁的饷。 军饷粮食都来自穷苦小民,是他们用血汗撑起的整个天下,如今我们的衣食父母受难,为何不敢为民而战!” “不!我不准!陛下言明不许李总兵再有不测。我麾下标营三千兵马精悍敢战,足以踏平红巾贼!” “颜抚台不必再劝,我家将主已下令全军集结,即使抚台不许,也要南下讨平贼寇! 将主说:为国为民岂可惜身,就算战死在鲁南,也算为君尽忠,为民就义了,他虽只读过几本书,也知道圣贤书教导的仁义礼智信……”“好!” 李总兵虽然二十岁就骤得高位,却从来不卑不亢,也没骄纵野蛮之举。 他明明可以躺在济南好好养伤,却仍要带伤出征讨贼。 李总兵真是如今当之无愧的“真义士”! 颜继祖双眼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几乎要在游击面前情绪崩溃。 李总兵真的,他哭死。 即使黑旗营士卒偶有交恶士绅大户的行为—— 比如当街殴打士绅的子侄、家奴,与吃饭不给钱的标营士兵打架闹出人命,亦或是冲到衙门里暴揍胥吏。 但这些克制的行为与其他抢劫杀良的丘八比起来,算得上是“大善人”。 甚至不少市井传言黑旗营比官员更加“雷厉风行”,痛扁的都是官商勾结、为害小民的恶人。 百姓虽然拍手称快,士绅豪强们却觉得黑旗营嚣张跋扈。 士绅豪强纷纷委托人脉上书弹劾黑旗营士卒嚣张不法,乃至弹劾李总兵本人约束部众不力,应当贬官削职。 不过颜巡抚却觉得这些都是小题大做,上书为李总兵辩解,应当是李总兵身受重伤,难以亲力整治军纪,才使得骄兵悍将们自由散漫。 若是李总兵养好伤势重振过来,定能即时修正这些殴打士绅、狂扁胥吏的粗暴行为。 不过陛下对这些“胡言乱语”尽皆留中不发,来“信”也只是象征性申斥李总兵一番,不做任何实质性惩罚。 陛下好像在对这些官僚士绅说,朕骂也骂了,你们不要得寸进尺,直接把“护犊子”、“拉偏架”的心思展露得淋漓尽致。 与其说陛下忌惮骄兵嚣张不法,不如说他乐见黑旗营干点符合武夫刻板印象的“事”。 李总兵本就是崇祯朝以来为数不多能打的良将,又练得一手敢打东虏的悍卒。 而李总兵本人不闹不躁,不吃空饷不喝兵血,不贪财不好酒色,也不杀良冒功,任何与他结交的文臣武将都对他赞叹有加,乐意与他亲近,其道德水准直逼儒士。 若是如此“道德良人”再立下数次大功,直至功高盖主,饶是深信黑旗营的朱由检也会再犯疑心病—— 李总兵什么都不图,是不是该图谋朕的江山 王莽篡位前也是谦恭忠诚,司马懿高平陵之变前也是三朝老臣,东晋刘裕,北周杨坚,后周赵匡胤…… 李总兵年仅二十,若他再为国家征战十余年,这天下谁的威望还能压过他 难道大明也要出一个黄袍加身的赵匡胤么 好在黑旗营的跋扈表现“坏心办好事”,暂时打消朱由检与诸公的疑虑。 图财图色图权才显得黑旗营将士像个有弱点的人。 而一个交恶官僚、士绅的人,大概率成不了大事。 毕竟士绅是天下的柱石,不与国家柱石合作的军队只是军阀、流贼罢了。 纵使他们举旗造反,横扫数个府县弄出浩大声势,大明也有余裕联合士绅把他们镇压。 而且黑旗军士卒的狂妄跋扈来自于“骁勇善战”,以及接连取得的胜绩。 如此悍兵怕是李总兵本人也渐渐难以压制,必定出现一些自认“无所不能”、“不甘久居人下”的悍将,最终脱离黑旗营的序列。 朝廷正好在将来对黑旗军分化瓦解,把上万黑旗营分成数个忠于朝廷、相互制衡的单元。 如此既能为国家保留悍兵种子,李总兵又不至于陷入“功高盖主”的危险境地,实在是两全其美。 李总兵与颜巡抚都不知道朝廷诸公的“良苦用心”,只知道眼下鲁南有危,不得不派兵支援。 于是颜巡抚担任军队“一把手”,率领巡抚标营与数千黑旗营士卒沿着运河南下曲阜—— 黑旗营辅兵、俘虏众多,又时不时雇佣民兵协运粮草,巡抚甚至都没发现黑旗营少了两千余兵马。 与此同时,一心剿贼的刘泽清,倪宠,与“群狼报信”的红巾逆贼遭遇。 除开部分留守曲阜的玩家,此次红巾军出动两千迎战。 三方在兖州以北的平原丘陵地带遭遇,分别发现对方部众的踪迹。 到底谁先动手,而红巾军又该先打谁,就成了一个困惑的问题。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8章 喜欢杀怪,卧槽拦不住的 第168章 喜欢杀怪,卧槽拦不住的 刘泽清统兵四千从兖州西北方向赶来,先前收到过“武装分子”夜行过境的消息。 可他只当是流民过境,没想着盘查过问。 眼下听闻“曲阜变故”,心中已有闯祸的预感—— 若是有心人细查一番,他很可能被推成曲阜陷落的背锅侠之一。 正德年间爆发过“刘六刘七之乱”,乱兵攻克曲阜洗劫全城财富,孔氏子弟却逃跑大半,从弘治年便袭爵的衍圣公孔闻韶也活得好好的,一直到嘉靖年间才寿终正寝。 曲阜陷落,孔氏子弟被杀害,衍圣公一家与孔氏子弟被灭族。 这是严重程度逐渐递增的三种危机,而眼下三种事居然集中爆发了! 刘泽清暗骂这衍圣公咋就恁蠢,连逃命都不会,死了还要祸害别人背锅受罚。 刘泽清原本是不怕朝廷责问的。 这年头有兵就是爷,朝廷大官也不敢多问。 他手底下的兵早成了他的个人私兵,靠劫掠乡间百姓与商贩养着,大运河沿线的商贸也非常发达,足够他“吃”数年。 可坏就坏在济南驻扎了客军黑旗营。 都说建奴悍勇善战,一虏顶五汉,而这黑旗营更加凶猛狂暴,接连数战缴获的真鞑子首级,比别的将领征战一生都多。 中原百姓都传言黑旗营战兵一人顶五虏,辅兵也能一对一单挑建奴。 黑旗营战辅兵好几千,岂不是有近万的建奴战力 刘泽清心说,黑旗营要是“忠君爱国”奉命来打自己,自己还有活路可言 由此,他急忙恢复“忠君爱国之心”,集结数千兵马东进讨贼。 他既有击溃贼兵收敛衍圣公财富的心思,也有尽早平贼立功,以免山东巡抚找到口实,借调黑旗营给自己宰了。 不过眼下亲眼见到贼兵的规模,剿贼的忐忑不安也去了大半。 区区两千贼兵堪堪他的部众一半。 按照大明战斗力公式,一兵顶五贼。 四千官兵相当于两万贼寇,就这还是打过几次实战的贼寇。 换做这自称红巾军的两千贼寇,四千官军怕是半日就能给他们收拾干净。 当然刘泽清有这个实力,却并不急于出手。 他一边命令兵卒们摆开迎战阵型,一边吩咐亲兵给他布置休息营地。 桌椅,茶水,糕点,象棋,对弈的亲兵…… 他要一边吃着茶水,一边下着象棋坐等局势变换。 他在等。 等待友军去跟贼寇拼个你死我活,他再以“拯救者”的姿态冲杀出去剿灭贼寇。 然而倪宠也揣着同样的避战心思,就等刘泽清跟贼寇两败俱伤。 于是两位急吼吼率部剿贼的主将,抵达战场之后却默契地保持一致。 既没有主动出击,也没有团结合流,敌我友三方诡异地形成对峙平衡。 而这正好给了红巾军可乘之机。 “指挥官,我们接下来先打哪一边”众人齐刷刷看向新任指挥官。 乐子人『白烂』在战斗开始前一刻就被推举为军团指挥官。 玩家的推举理由是,你能想出奇袭衍圣公的乐子,总得让你当个指挥官爽一爽。 可是『白烂』对战术指挥一窍不通,玩游戏超过十个单位就会大脑宕机,更别说指挥两千人临阵作战。 再说玩家的爽点千千万,当指挥官也不是他的爽点。 好在福星小子总有奇遇,『白烂』脑内忽然响起一位队长的提示音,恍若段延庆用内力传音指导虚竹下棋—— “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敌人没有左右夹攻的心思,正好让我们各个击破!” 只见视野中央浮现出某支临时小队的发音标识,用来帮助指挥官知晓哪一支小队在汇报军情。 白烂登时发现说话的是粟拉,“那先打哪一路” “左右敌兵各有优劣,我也不好下判断,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去,哪有人出谋划策说话说一半的,你是那种拉屎遇到事,都能夹断然后去做事的狠人是吧” 没了幕后大佬的支持,『白烂』大脑一片空白。 算了不管了,白烂心说自己可是乐子人,管他们怎么想。 既然兄弟选自己当指挥官,就得承担选他的“后果”。 白烂把心一横,想着把兄弟们全部做成“乐子”。 于是他抬起手,对着远处两部明军在心底念咒,“点兵点将……就是你……” 最终白烂选中右侧的刘泽清部队。 他抽出背后的大剑,只身一人走到阵前,腾出一只手打开系统背包,点选使用团队音乐播放券。 他给自己选中几首荡气回肠的音乐,第一首延迟三十秒后播放。他回首看着自己的兄弟,“既然你们选我做指挥官,那我就按自己的风格尽情找乐子。 我不懂战术,也不知道兵法,只知道一个劲往前冲,现在我决定冲击右侧的明军——” 白烂话音刚落,使用全身的气力向前掷出大剑,剑尖如入烂泥一般插进大地,地面上发射金属光泽的剑身犹自不停地摇摆。 a gift of a thistle 直击心灵的音乐适时响起,传遍每一位玩家的耳中,仿佛所有人回到宽阔的苏格兰土地,跟随华莱士一同抗击英格兰侵略者。 “白烂!白烂!白烂!” 兄弟们高呼他臭屁的名字,却叫白烂尴尬得浑身刺挠,恍若有蚂蚁在爬。 他暗想这名字是不是取得太蠢了 不过白烂很快将杂念抛至脑后,右胳膊绷得笔直前指敌兵,“野牛冲锋,兄弟们随我一起杀啊!” “杀!” 兄弟们朝天怒吼,不管什么阵型与战术,急吼吼地朝敌兵竞走过去。 白烂走在第一位,准备帅气地抽出插在地上的大剑,却被后面抢步赶来的队友挤乱步调。 他还没站稳,就被一柄尖头战锤迎面击中脑门倒下,像是撞到一堵铁墙。 尽管后面的队友努力挪开步子避开,『白烂』依旧倒霉地成为此战第一位非战斗减员。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特么故意不小心的是吧!”白烂临死之前,抬起手指向那位连声抱歉的队友,“我诅咒你这辈子拉屎没有纸!” 军团长战死,团队音乐仍在播放,备受锤佬青睐的『何鲁司』再次上位。 何鲁司跟紧队友步速,“回想你们在济南伏击战的突破打法,看见明军将旗了吗,冲上去,拿下敌将的狗头!” “拿下敌将狗头!” 脸前的兄弟们齐声怒吼,以数个不成型的队列小跑。 发癫的兄弟唾沫横飞,两条胳膊恍若奇行种一般疯狂甩动,还有人歪着头,翻白眼,好似感染丧尸病毒即将尸变的精英小怪。 眼见红巾贼奋不顾身地主动冲杀过来,刘泽清忽然慌了神。 娘的贼寇疯了! 自己可是有四千官军,他们两千人就敢主动进攻 他们凭什么敢如此嚣张! 端在手里的茶杯猛地摔在地上,刘泽清急忙吼叫,“炮兵!炮兵!快开火!” 可是主将悠闲的状态早已传染部众,步骑士卒松松垮垮,超过一半还没站好位置,炮兵甚至连弹药箱都没从马车上取下来。 “快去叫倪宠来帮忙!”刘泽清派出三名亲兵骑快马去叫援。 “该死的!给我挡住!”刘泽清急得乱挥马鞭,全然没有战术的考虑,一股脑地吼出此刻能想到的御敌之策,“骑兵!骑兵冲上去,给我杀贼!” 主将下令,士卒们莫敢不从,步卒继续调整战斗队形,大几百骑兵犹如放出铁笼吃饭的家犬一般冲出去。 眼见骑兵逐渐逼近贼寇的松散队列,刘泽清刚刚涌现的慌乱烟消云散,官军剿贼的游刃有余再次填入心口。 区区两千贼寇就想击破自己的“铜墙铁壁”,休想! 然而就在左右夹攻的骑兵开始提速冲刺之际,刘泽清忽然瞧见两千松散的贼寇,犹如遭到外界刺激的含羞草迅速收缩,熟练地结成空心方阵。 刘泽清登时就惊了。 他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看走了眼,于是揉揉眼睛再定睛远望。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红巾贼,比官军变阵的速度还要整肃迅捷,两千人如一人一般整齐列队。 这他娘的能是寻常贼寇 刘泽清暗自安抚自己莫急,再看看贼寇的底细。 说不定贼寇只是乡野子弟出身,平常村庄械斗习惯了列阵呢。 可是贼寇接下来的表现狠狠打肿他的脸。 好几百骑兵左右夹攻,竟不能攻破空心方阵分毫。 严密的“方阵”就像一个个庞大的刺猬,任何聪明的战马都会遵从本能绕开尖锐物体。 而方阵内部的弓弩手、铳手却能时不时射出铳矢夺走骑兵的性命。 失去速度的骑兵就像被拔了牙、剪了指甲的狼,只能依靠战马本能的飞踢攻击敌人。 饶是有骑兵突进一面奋力砍杀贼寇,也会因为失去速度被内圈的贼寇拖拽下马,接着被乱刀砍死。 更可怕的是这些贼寇悍不畏死,哪怕受伤浑身涌血,也要抱住马背上的敌兵狠狠拽落下来,然后用铁锤一下一下砸在敌兵脸上。 这数百骑兵根本没有顽强的战意,丧失一成的有生力量便嚎叫着撤退。 没了骑兵牵制的贼寇瞬间变阵,由数个空心“椭球”变成几条断续连接的横队,直冲刘泽清的本阵。 悍勇!太勇猛了! 刘泽清仿佛从这些贼寇身上,看到某支官军传闻中的悍勇影子。 这怎么可能是贼寇,分明是一等一的强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9章 来都来了 第169章 来都来了 强军的培养皆有迹可寻。 如此精悍士卒没有半年调养,半年强训,一年半载实战见血是不可能产生的。 刘泽清屯兵山东数年,早年带兵跟随朝廷大军追讨过登莱造反的“李孔大军”,之后再没听说过哪个贼寇造反。 山东怎么就会有“红巾军”这么一号窝藏数年的贼寇 难不成他们在一直藏在山中,利用奸民屯田、打造军械,积攒数年本钱才下山夺取州县 可也不对啊。 刘泽清心想两千悍匪企图造反的消息不可能完全保密,总会有一二个不容贼首的“良民”下山报信。 可这些年一点消息都没有。红巾军究竟从何而来! 刘泽清不由得看向西面。 难道是大闹河南的乞活贼 他们不甘心在河南被朝廷大军包围,所以派遣一部精兵北伐京师,企图牵制朝廷南下剿贼的大兵。 那红巾贼不成吸引围剿的弃子了。 刘泽清心说换做自己做“弃子”,早特么率部上山落草为寇,亦或是招安为兵了。 这两千人到底被灌什么迷魂汤,竟敢北上朝廷心腹之地自讨苦吃。 他们不怕死么 刘泽清不知道红巾贼为何不怕死,他只知道红巾贼作战凶猛,就要折在这里。 轰隆两声炮响,刘泽清的火炮终于喷出炮弹。 然而红巾贼早就事先变作松散横队,纵使被实心弹打穿纵列,也只是合计伤亡十数人罢了。 士气昂扬的贼寇仍在前进,就像一堵坚实的铁墙,势不可挡缩短敌我之间的距离。 只有冲到敌人跟前,“红巾”猛士才能把钢刀狠狠插进敌人的肚肠。 第二轮炮击也在一分半后响起,炮弹落在队列中爆发一朵朵血色玫瑰。 等到第三轮炮击结束,红巾贼开始提速冲刺,丝毫没有半点遭受炮击的胆怯。 他们打退骑兵,无惧炮弹,甚至面对结好阵列的官军步卒也是满脸跃跃欲试。 刘泽清怀疑就算再来十门将军炮也休想阻止他们前进一步。 “前进!前进!前进!” 待红巾贼前进两百步,后排被炮弹命中倒地的“尸体”显现出来。 饶是间隔数百步,刘泽清也能看见地上数个模糊的身影,居然还在动 他眯着眼观察。 那些身影拖着断臂惨肢在地上缓慢爬行,身后的地面印下一道道血色难以察觉的血痕。 他们为何重伤濒死还要继续前进,为何还想战斗! 甚至有重伤者用长矛支撑身子站起来,他胯下的左腿被炮弹轰断,如泉喷涌的血水迅速夺走他的生命元气。 他拄着一根长矛勉强走了几步,还是缓缓倒下。 但他在倒下的前一刻,将矛尖刺入胸膛,使身体与长矛形成夹角维持平衡。 他就算死,也要选择站着死去。 强烈的视觉冲击几乎击飞刘泽清的脑子,浑身的鸡皮疙瘩一起爆发。 这是何等悍勇的“疯子”! 刘泽清心中惊呼,自己究竟再跟什么“怪物”战斗。 这特么能是乞活贼的偏师弃子确定不是成精的山妖 求援的探马匆匆来报,“倪副将说将士们奔波劳累,还没吃饭,等将士们吃饱喝足,他再派兵来援……” “等他吃完饭我已经身首异处了!” 刘泽清破口大骂倪宠这厮该死。 虽然他战前也怀揣着“死队友不死自己”的想法,可是占便宜的不是自己,他就不愿意了。 正在此时,两千贼兵犹如一把滚烫的战刀从中切开奶酪,将数千官军一分为二。 “杀!” 红巾贼越战越勇,冲进阵线就肆意劈砍。 “两翼掩护兄弟前进,拿下敌将的狗头!” “吼!” 利刃劈向一兵的脸,滤镜和谐下的蓝色血液随着刀锋切割方向喷淋,溅落『何鲁司』一身。 他揪住敌兵的领口,恍若手持一面人形肉盾向前冲锋数步,前方的敌兵慌乱躲开。 “来杀啊!”何鲁司狂吼一声,猛地推开充当肉盾的死人,满脸鲜血提着钢刀环顾四周,寻找下一个敌人厮杀。 玩家尽皆冲进明军的松散阵线,他放眼望去无不是厮杀肉搏的混乱场面。 刀剑劈砍,甲具碰撞,标枪划破空气犹如竹哨,箭矢插入血肉发出闷响,慌忙跑路的战马从身前飞速掠过。 『何鲁司』口鼻呼出略带湿润的水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草鞋刮擦路面的声音渐行渐近,在他侧后方凝聚成一幅虚拟站位。 何鲁司扭头瞬瞥一眼,瞅见那人头顶的红色标识便心中了然。 “找死!” 何鲁司反握钢刀,还没转身就斜刺出去,掌心猛地传来击中铁片的错位感,接着便是刺入缓冲物的迟滞感。 这一刀刺中布面甲的铁片,进一步碾压甲片的叠加处刺进敌兵胸侧。 若是再偏离数寸,就能刺入腋下无甲的软肋。 钢刀抽回,一条血流汩汩流出,虽不是什么致命伤,但就此剥夺小兵的战斗能力,也打掉敌兵的手中兵刃。一旁几个官军眼见伙伴被伤,愤怒的脸庞逐渐变得狰狞暴虐,如同发癫的狒狒一般抄刀冲上来。 何鲁司面对一打三的境况,并没有傻乎乎的等着对方夹攻,而是踢出一脚,扬起地面的飞尘糊住一人双眼。 钢刀带着凄厉的尖啸声横劈,如此凌厉的速度超出对手的预料。 第二名官兵仓促间来不及抬刀格挡,便被钢刀附带的强悍力道砍破肩甲,直入血肉两寸。 没入血肉的钢刀向下释放最后的力道,恐怖的力道震撼心脏肺腑,当场叫小兵暴毙。 何鲁司握刀回抽,这才发现敌人的肩骨死死卡主刀身,发出低低的咔嚓声。 刹那间,第三名官兵杀将过来,何鲁司深感倒霉地咬咬牙,果断放弃右手的钢刀。 他俯身一个翻滚拉开距离的同时,将刚才掉落在地的敌兵武器抢在手里。 他握紧刀柄,用力挥出一击斜劈招架官兵的攻势。 两刀相撞摩擦出斑点火星,两人都觉得手腕震得发麻。 官兵下意识后退数步调整战斗姿势,满脸震惊地上下打量这位红巾贼头目。 官兵想不到这位装备齐全的头目单兵经验相当丰富,非常熟练应对多人围攻—— 使用地面泥土暂时封锁一人视野,再以迅雷之势击杀一人,随后还能迅速抵挡第三人的进攻,并将对手击退。 这是何等强悍的单兵战力与随机应变能力,起码也是打过几年仗的精锐老兵! 放到官军序列就是将帅亲兵中的精锐! 不过这位官兵的感叹到此为止。 他作为总兵的亲兵之一,也是山东地区数一数二的高手,完全有信心拿下此等悍贼。 “受死!” 小兵踏前一步,刚要跟何鲁司进行生死对决,忽然全身一凝紧,一根长矛从他后脖刺入,矛尖从喉咙刺出。 小兵不甘心自己被偷袭而死,伸出手竭力想要抓取何鲁司却不得如愿,懊悔却无奈地瘫软倒下。 “不要谢哥的支援,这是哥应该做的……” 那名玩家冲着何鲁司比了飞吻手势,后者对他竖起中指表示感谢。 “抢我人头,你这人头狗!” 数千人撞在一起厮杀,不过几个回合的交锋,刘泽清便觉得中军已然抵挡不住。 红巾贼的悍勇足能抵挡五倍的官军,好端端的剿贼行动恍若变成“除妖作战”。 他可只是肉体凡胎,这还打个锤子。 干脆叫黑旗营那些敢打建奴的“战狂”来剿灭这群疯子吧。 战狂杀疯魔,正是天生的对手。 “撤!”刘泽清下令撤退,第一时间翻身上马。 待数百亲兵骑上战马、骡子,刘泽清不等步卒们调转方向,便果断踹动马腹狂奔。 至于此战带出来的小炮和一些军械,就白白便宜贼寇算了。 只要黑旗营南下击败红巾贼,他就还有夺回军械的时候。 惊觉主帅“弃军逃跑”的刘部士气暴跌,被拥挤在最外围的士卒忙不迭跟随主将抢跑。 原本还有些许抵抗的阵线瞬间演变成大溃败。 “刘总兵跑了!”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别杀了,我投降!” 消极败逃的声音在战场回荡,数千兵马犹如林中惊鸟一哄而散。 眼见追杀敌将无望的何鲁司当即修正军令,“放下武器投降者可免死,让败卒给我们运输物资!五百人南进三百步列阵,提防左翼明军驰援!” 仅仅付出半成伤亡的玩家向四周散出“捕猎”队伍,将那些丧失战意的溃兵一群一群驱赶回来。 何鲁司爬到一辆官兵粮车上远望,时刻关注着另一部明军的动向。 若是那数千生力军杀过来,耗费不少体力的玩家虽然不会败,但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可谁料那明军眼见友军溃散,自己也干脆调兵南逃。 何鲁司见状赶紧补充命令,点数三个临时番号,“你们骑马去追击左翼的明军,务必打击敌人的士气,咬下一些俘虏回来……” 右翼这片的战事结束,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俘虏像是牛羊一般被驱赶回来。 甚至有些玩家按耐不住性子,还没返回安全地带,就在途中暴揍俘虏,美其名曰“杀威拳”。 这时数十名骑着战马、骡子的玩家返回,身后跟着一百来明军俘虏,驾驭着一辆辆好似装载某种器械零件的马车。 “看看我们缴获了什么……” 何鲁司定睛一看,大约猜出这几辆车上的零件应该能拼凑出重型投石机。 他深知哪怕进入火器时代,这种投石机也多有使用。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用这些重型投石机代替那些小炮,去打一打旁边兖州试试,要知道城内可住着鲁王一家子,万一拿下了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0章 只要黑旗营来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70章 只要黑旗营来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再打兖州的建议很快得到一干玩家的赞同。 通过玩家上下线交流的李牧,也不反对计划。 反正临时战旗也没多少天时间,不如趁此机会放开对玩家的束缚,任由第四天灾施展各自的创意才华。 说不定就能整出几个让李牧惊叹的大活呢。 万一拿下兖州再屠一家藩王,也能给未来山东军团的玩家,乃至山东百姓减轻不少负担,乃至再加夺城的天命值—— 夺取曲阜与击溃两部明军的累加天命不算多,可能是得手的太过容易,含金量降低。 总计累加七千天命值,给李牧带来三百新玩家和一些附属商品。 新增玩家数量虽少,却让李牧有种带着一千三百玩家出征,中途玩家变成两千七,接着又增长到三千的微妙滑稽感。 不过要打兖州,问题也来了。 兖州毕竟是一座府城,城内卫所守卒不少,而左翼溃逃的明军很可能退到府城之中。 就凭玩家激战后剩下的一千八百余战斗力,想包围全城很难,万一被藩王一家逃走就糟糕了—— 他们虽然能抢走藩王的浮财,却抢不走藩王的特权与田产,一旦这些蛀虫返回封地,或许还会变本加厉盘剥百姓弥补损失。 所以兖州破不破不要紧,只要决定打了,就必须消灭藩王全家。 经过一群“乐子人”与“战略家”的头脑风暴,红巾军决定两步一齐走。 第一步抽调“看管曲阜财物”的玩家充实战力——只要黑旗营的先锋骑队赶到,他们就退走。 第二步收编所有的俘虏降卒,红巾军总共俘虏三千四百余俘虏,战斗力虽然参差不齐,总比民兵、卫所兵强。 合计一下红巾军扩充至五千五百余人。 当然,刚投降的败兵不能直接调用,还需要调教一番—— 三千多俘虏被随机分成十余个队列,每个队列面前摆放一箩筐白银。 “这里谁是哨官,以及哨官以上的军官”何鲁司半张脸都是敌人溅射的血,他举起满是肉沫骨泥的刀,“凡是指认一名军官者,赏银一两……可要哪个方队无一人说话,每个人打三十军棍,打完再不说话,就再打,打到说话为止!” 何鲁司说罢,举起刀随机挑选几名“幸运儿”冲着兄弟们点点头,玩家们顿时喜笑颜开,拖拽着倒霉鬼就抄起棍子猛打。 玩家抡起棒子来狠下死手,打得俘虏嗷嗷直叫。 痛呼的嚎叫着使得其他俘虏慌了神,赶紧自证小卒子身份,接着指认同队列的军官。 有些小军官平日里很会做人,虽然被一些小卒供出来,却也有部分人替他求情。 有会做人的,自然有士卒们深深厌恶的。 “是他!他是把总!” 那被人指认的陈把总猛地瞪大双眼,他环顾左右,忽见五个红巾贼如饿虎扑食一般冲杀上来将他扑倒。 “反贼!放开我!”陈把总咆哮。 “直接一刀太便宜他了!这种没人求情的军官,一定是平常打骂小卒,又喝兵血的狗东西,整点酷刑让他爽一爽!” “嘿嘿,你说的有道理。” 刚打算砍人的玩家听劝地放下刀,那提议的兄弟用绳索套住陈把总的喉咙,四肢,周围的玩家顿时响起一片“好耶”的附和声。 数十名玩家在陈把总的注视下分成五个“拔河”小队,每一队手执绳索的一端缠绕在双肩,恍若拉船的纤夫。 除去陈把总,还有其他哨官,把总,千总被逐一指认出来。 他们都被玩家套上绳索,分置五个方位向外预备拉扯。 “干嘛不用战马,非要用人” “战马力气太大,一下子就给人扯死了,一点都不痛苦,我们这用人来拉扯就能合理把控痛苦的力道……” “我去,你真是个魔鬼,这种折磨人点子你都想得出” “跟咱们发明各种刑法的老祖宗相比,我这算什么,你没听过各种严刑峻法,现代人看了都要晕厥……” “开始!” 只听一声令下,无数个拔河小组应声开始比赛,不一会儿便响起此起彼伏的痛呼惨叫声。 少部分俘虏觉得残忍暴虐,而大部分却觉得解气痛快,平日里受到的欺辱与打骂此刻都得到发泄。 …… 向南溃逃的倪宠步卒很快被红巾贼的先锋追上,后者使出吃奶的劲飞奔,生怕比兄弟部队跑得慢些,落入饿狼的口中。 不少溃兵总算在贼寇咬上来前,跨过渡河的石桥,冲进兖州府城。 “别关门!”落后的溃卒挥手大喊,紧跟其后的友部时不时被呼啸而来的箭矢命中倒地。 “快关门!” 已经脱离险境的倪宠厉声咆哮,若是等待落后的人,被红巾贼趁机杀入府城,整个兖州乃至藩王都将不保! “关门……” 知府老爷心情复杂地下达命令,随着府城沉重的铁门关闭,门外传来一阵敲打劈砍与咒骂呵斥声。知府紧闭双眼,竭力剥离体内最后一丝良心。 很快门外的打砸动静渐渐变小,取而代之的是兵器入肉的闷声,以及残暴红巾贼怒吼的喊杀声。 “别以为几面城墙就能保住你们的性命!”贼寇在门外咆哮,“待我打破府城,就把你们跟藩王肥猪一齐屠灭杀尽!” “反贼莫要嚣张!待黑旗营大兵打过来,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闻将官的鼓舞话语,城中守军都觉得士气大振。 黑旗营连建奴都能秒杀,镇压这伙贼寇也应该绰绰有余。守军完全不需要出城再逃,老老实实待在城内待援就行。 只要黑旗营抵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哈哈哈!黑旗营算什么,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们也死定了!” 凶恶的玩家绕着城门左右狩猎一圈,击毙或俘虏数百来不及逃走的溃兵。 还有一些听说贼兵来袭、企图逃入城中避难的士绅腿脚不太灵活,被贼寇当场活捉。 兖州府城外围所有能见的士兵身影一扫而空,红巾贼只留下少量骑马队在四面护城河的石桥巡视,提防出逃的守军。 玩家将抵抗者的脑袋用长矛挑起,狠狠插在过河石桥旁震慑城内的明军。 “这位是谁家的老爷,等我们打进兖州,就让你们一家人齐齐整整团聚!”一名玩家轻摇长矛的杆子,矛尖的惨白死人头好像在跟墙上的友军打招呼。 然而震慑效果尚未发威,却激怒城内守军,一连串箭矢从墙头飞下,正中玩家的喉咙。 他握着中箭的喉咙,鲜血从指缝涌出,身子不由得自主向后撤退,又两支箭矢插入他的胸膛与大腿。 “淦!” 这兄弟浑身颤抖,眼前的游戏画面随着生命值不断下降而逐渐暗淡。 在最后屏幕变黑之前,他高举右臂,对着墙上的明军竖起坚挺的手指。 重整态势的明军迅速还击,铅弹箭矢四处横飞,打得红巾军猝不及防,留下十数具尸体缓缓撤退至铳矢的射程范围之外。 这时墙头的火炮也适时响起,数发炮弹落入玩家的阵地,径自打死数十名玩家与降卒。 『黄子龙』就是被打个半死的一员。 他上一秒叉着腰感觉神清气爽,恍若自己是某个敢打县城的老团长,指着城池冲着队友大吼,“二营长!把他娘的‘意大利炮’拉上来!” 下一秒就与炮弹撞了个满怀,炮弹砸断他的腰部。 黄子龙的上半身啪叽一声掉在地上,宛若一尊 他的角色晕厥一会才恢复清晰,“马的,我特么被沙比炮弹打中了!” 只听另一声啪叽从脑后传来,黄子龙扭头看去。 吕小布的双腿也被炮弹砸断,勉力支撑身躯的惨肢承受不住而断裂,导致上半身落地,正巧与黄子龙做了个伴。 “好巧哦,你也用这种霍比特人视角观战哦。”吕小布眨眨眼。 “神特么霍比特人!为什么只剩半身的会有两个人,说,你为什么躲在我背后!是不是想用我挡流矢!”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踩着兄弟身体往上爬的奸诈小人么” “你就是!”黄子龙抬手就要给吕小布一个耳刮子,却够不着,瞬间抓取一团沙土抛对方脸上,“哎,你特么别动我屁股!” “你说不动就不动,我多没面子” 吕小布伸手扒拉黄子龙断掉的上半身,打算用黄子龙的腿打黄子龙的人,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俩可真有才,都只剩半截了还能说一段二人转……” 『突破手』笑得前仰后合,提拉着吕小布的后颈,给他放到黄子龙跟前。 结果两人就像隔着铁栏疯狂对骂的土狗,真正见了面却一声不吭。 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充满尴尬的气息。 两人死了,却给一众队友带来无尽的快活愉悦。 友军呼叫的火炮没拉上来,反而是三门配重投石机,用数百人力了很久才组装完毕。 为防止投石机被守军火炮摧毁,玩家还在投石机前摆放几辆盾车、马车充当缓冲物。 配重投石机的射程不算远,但轰击固定的城墙还算堪用。 除非墙头有远射程的重型火炮,否则无法摧毁这几门投石机。 “投石机准备完毕!炮弹装填!” 可等投石机操作完毕,红巾军填入投石索的并非石弹,也没点燃火油,而是一位扒光甲胄、厚衣,只留一件单衣的小卒。 那人腰间缠绕一圈药包,身后系着一套披风,使他看起来像是一只硕大的蝙蝠。 被收编的败卒们都觉得惊奇,这是要把活生生的人给抛射出去 那不是必死! 可为什么这名被选中去死的红巾小卒,还是一脸兴奋的笑,好似此去并非送死,而是前往无悲无苦的极乐世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1章 叫他们看看谁最waaaaagh 第171章 叫他们看看谁最waaaaagh “大明版游乐项目‘海盗船’开张了,有想玩的快快来报名!划拳三局两胜,赢的人请走上前来——” “噢噢噢噢噢——” 幸运拿到机会的『野牛』双腿岔开蹲立,双手竖中指,朝天大吼,像是在与天比高比凶猛。 三人一边冲着兄弟比着耶,一边笑盈盈地走向投石机。 “叫城防军看看,这世上谁最waaaaagh!” 他仨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来到抛石索入座,好似婴儿蜷缩在子宫,努力收拢手脚缩进投石索内。 “当!当!当!” 工作人员敲响铜锣,高声呐喊着闲人退避。 “开炮!” 随着一声咆哮,牵拉绳索的炮兵们一齐发力向后拉拽,扯开卡住长杆的插鞘。 装满碎石的配重箱猛地沉下,恍若跷跷板一端落下,另一端翘起,长杆拖拽着抛石索滑行数步,接着在最高点抛掷出去。 『野牛』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接着就飞在天上,强烈的感官刺激比海盗船强数倍。 要不是他马上就要暴毙,他都想钱插队,再玩一次刺激的项目。 他笨拙地张开双手,促使身上简陋的“滑翔衣”展开,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鸟在天空翱翔。 耳边呼呼作响的气流声隔绝大半的声音,野牛依旧能听见左右兄弟传来的怪叫声。 “我是天龙人!天降神罚!” “向永远的战帅献上忠诚!” “啊啊啊!”野牛也被这氛围感染,张开嘴放声大叫,任由高空的风流填充他的嘴皮子,钻进深喉。 …… 三个“炮弹”抛飞的时候,总兵与知府仍在期盼黑旗营的到来。 他们起初看见投石机抛出“巨石”,渐渐的它越来越大,随后陡然长出人的四肢在。 视力好的士兵已经发现它是什么。 它分明就是“蝙蝠妖”模样的人类,每人都是一百多斤的壮汉。 这究竟是妖,还是人! 守兵们连声惊呼,不由得左右闪避调整站位,以免被人形炮弹击中。 若飞在天上的是人,说明红巾贼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忍暴虐。 以往投石机作战要么抛射巨石,要么抛射死牛死羊给城池散播瘟疫。 可红巾贼倒好,不用死人的尸体,反而用活生生还能叫唤的人做炮弹。 “噢噢噢噢噢噢……” 飞天壮汉叫吼着一系列听不懂的台词,与其说是念诵邪术的咒语,不如说是被迫充当“石弹”的绝望呐喊。 “该死的红巾贼!” 知府死死抓住城墙粗糙的石沿,几乎要把指甲嵌入石头,红巾贼强逼百姓作炮,简直人神共愤。 他发誓抓到红巾贼兵一定要碎尸万段! 知府的憎恶并未传达给高空中的三勇士。 身子开始逐渐下落,墙头的布防状况由远及近,野牛终于能看清敌人站位的轮廓。 他左右摇摆身子,一点一点修正自己的坠落位置。 野牛预判自身下落的抛物线,很可能撞到城墙门楼,当即点燃火药包的引线,缩回张开的四肢加快俯冲速度。 “唔哈!” 这时他身旁的两名队友叫喊,一人大喊着吃我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啦,另一人高喊我杀我自己! 野牛闻言微微一笑,假装自己手中抓住一团方块,准确无误地按在腰腹位置,大喊一声,“变身!”血肉之躯犹如炮弹撞击门楼侧面的屋顶滑行数步,碎裂的瓦片四处飞溅。 暴毙的身体在跌落的前一刻卸掉所有动能,停在二楼侧檐的后半。 随着引线激活火药,激烈爆炸掀飞数百片楼瓦,另外两名“智能索敌人肉炸弹”也在落地前后分别爆炸。 爆炸腾起耀眼的火光,残臂断肢四处飞溅,门楼更多瓦片被震落,噼啪砸在墙头摔得粉碎。 火药爆炸与瓦片碎裂的烟尘混杂一起,直到一阵春风缓缓吹散烟雾,守兵们才看清爆炸现场的痕迹。 原以为只是“石弹效果”的士兵并未焦急躲闪,当场被三波火药冲击炸死七八十人。 数十人的伤口汩汩流血,在身下积成一片血潭。 一名士兵好似踩到什么软物,只听啪叽一声轻响,挪开脚低头看去,竟是一对纠缠着血肉的眼珠子。 “啊啊啊啊啊!”守兵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忍不住扭头作呕,今天两餐所吃的杂粮全被呕出。 惊魂未定的守兵扒着城墙向远处看去,那三门投石机竟又在转动滚轮进行抛射准备。 “开炮!还击!打贼兵的投石机!” 然而不少守兵仍沉浸在断肢横飞的恐怖画面,精神状态一度处在崩溃边缘。 投石机的命中率原本就很低,但被“碳基制导”的人肉炸弹自主修正弹道,直接把命中率拉到恐怖的水准。 这种人肉炸弹的威力其实不大,要不是官兵密集站在一起,根本不会产生如此大的伤亡。 敌我双方的注视下,三门投石机再次抛出令人胆寒的“人”,而这一次每门投石机都夹的“双黄蛋”。 足足六枚人肉炸弹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吓袭来, “投石又来了!快闪开!” 这回城头守兵总算意识到可怕。 他们尖叫着避让分散,无数人四散奔逃,还有人因为楼梯拥堵,直接从墙边跳下去,运气糟糕的起步半身不遂…… 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个,知府老爷竟然怔在原地。 心中的怒火早在刚才的惊悚画面下消散,知府看见这些抛飞在半空的自杀式炸弹,仿佛看见凶神恶煞的牛头马面朝他龇牙咧嘴。 知府双腿仿佛灌了铅水,一步也挪不动。 “老爷快躲开!” 知府的亲兵大吼一声,拿出足以撞倒战马的力气猛扑老爷,誓要将这个发愣的小老头救下来。 六发人肉炸弹再次坠落,就像一颗颗高威力的榴弹命中墙头。 强大的冲击震退上百名士兵,更当场杀死数十人。 剧烈的爆炸砸坏石砖,附加能量的碎石犹如火炮的霰弹四散飞溅,击伤数十名急忙逃窜的守兵。 “轰!轰!轰!” 爆炸溅落的火星落入火炮一旁的弹药箱,一箱箱被引燃的火药犹如烟爆燃。 猛烈爆发的爆炸冲击火炮。 一门将军炮恍若化作凶恶的炮兽,在城墙边刮到一片人,留下“割草”之后的血色痕迹。 火烟散去,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味。 墙头遍布此起彼伏的哀嚎,饶是躲过爆炸与火炮冲撞的守兵也不好过,断肢与碎肉混杂一起,犹如一张拼接的地毯铺在地上。 几乎所有守兵瞧见这骇人的画面,都会被击垮理智。 “啊啊啊啊啊啊!” 精神崩溃的守军痛苦地嚎哭,撒丫子朝后逃跑,然而他连看路的余力都没有,随着脚下踏空,径自从数米高的城墙跌落下去摔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2章 不是,你有什么实力啊 第172章 不是,你有什么实力啊 正面迎敌的守军濒临崩溃,成百上千人逃到墙根底下,或是窜进坊区街道。 赶来支援的卫所军并未瞧见墙头的“血肉地毯”,只知道西面城墙的战斗尤为激烈,似乎被火炮、投石机砸得够呛。 卫指挥使好歹是正三品武官,差遣兖州游击,眼见这帮营兵如懦夫般仓皇逃窜,又没有总兵约束,当仁不让接管军法权。 “不准逃!都给我退回城墙上去!” 他命令麾下旗军结成人墙把溃卒挡在“墙”外。卫所兵打不过敌人,还挡不住友军么 “快、快跑!贼兵根本不是人,是妖怪!” “妖怪来了!妖怪要冲进来吃人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快躲开!快躲开!啊啊啊啊啊!” 溃兵们神情疯癫,拼命拥挤,连随身携带的刀剑都遗落不见。 他们满头大汗,眼泪鼻涕皆流,时而惊恐回望城头,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丧尸群即将爬上高墙钻进城池。 “一派胡言!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再妖言惑众搅乱军心,本官一刀宰了你!” “老天发怒了——劫掠乡村、杀良冒功、吃空饷喝兵血、奸淫掳掠,是老天来惩罚我们,任由妖怪为祸人间,你我都要死了!哈哈哈哈哈哈……都要死了!” “找死!”卫指挥使骤然拔刀斜向劈下,只见一道血水喷溅,那疯言疯语的小军官倒下 小军官临死之前犹自气若游丝地说道,“我们都会死……” 小军官刚咽下最后一口气,卫指挥使便觉得心里一阵心虚。 杀死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并未增强他的底气,仍在躁动的溃兵使他心中的不详感愈发强烈。 那感觉就像头顶的苍天塌陷,朝着地面直挺挺压过来。 卫指挥使抬头望天,隐约看见几个黑乎乎的东西飞在高空,扑扇着“翅膀”逼近城墙。 “大鸟”好似锁定猎物一般,收起“羽翼”并拢双足冲着城内的密集阵线袭来。 “来了!妖怪来了!” “妖怪”的真身引起一阵骚动,饶是初次见面、意识不到“妖怪实力”的卫指挥使也不免胆寒—— 数名悍不畏死的“天兵”坠落,吼叫着夹杂着主动求死的亢奋。 攻城贼兵不仅用的“人弹”,还是自愿送死的那种! 三发接连落地爆炸,掀飞街道的砖石。一发“炸弹”命中密集人群的后侧,将十数个拥堵在街道的官兵炸死。 还有“人弹”滑翔着坠落,拖着身体破裂溢出的鲜血滑行十数步。 尽管此人全身骨折筋脉尽断,血水喷涌,但身体仍存留一口活气。 他扭动着重伤的脑袋,将那一个个官兵惊恐的面孔尽收眼底,给卫指挥使留下刻骨铭心的惊悚印象,最后抬起深可见骨的胳膊点燃引线。 随着火焰燃烧火药的布包,重伤之人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怒吼,“帝皇万岁!” 火药包轰然爆开,裹挟的铁球破片的火焰向四周爆开将官兵们吞没。 “啊啊啊啊啊啊!” 卫指挥使被几颗小钢珠打穿鼻梁与脸颊,痛得跪在地上嗷嗷直叫。 原本已然松懈“人墙”的旗军顷刻炸营,一片哭天喊地。 信奉神佛的官兵、民夫满眼是泪,跪在地上焦急地念诵经文,祈求老天饶恕罪孽,收走这些骇人的妖孽吧。 随着一个接一个“恶鬼”坠落,一股股火焰与黑烟直冲云霄,碎石、木屑、砖块、断肢抛飞,随即又如雨降落下来,哗啦作响。 民房内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些鬼哭狼嚎般的叫声落在墙头,随后便听到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士兵们再也没有开战前的悍勇胆气,叫喊着,推攘着四处逃命,急切想逃开城外抛来的血肉傀儡。 火焰与黑烟笼罩兖州西面的城墙,墙头再无多少敢战之兵,纵使尚有一些胆识过人的将领亲兵,也不敢轻易踏上城墙。 眼见墙头人影不多,红巾军指挥官当即下令,“时机已到!攻城!” 三千强弱混杂的兵马飞扑城墙,而投石机发射“肉弹”犹在友军头顶掠过。 “步炮协同”战术压得墙头官兵不敢抬头阻击,攻城队得以轻松贴近城墙。 “快!快搭梯!” 在玩家急躁的怒吼声中,降卒联合架起一副副登墙梯。 待梯子刚架好,手持盾牌的玩家便怒吼着“我要先登”的话语快速攀上。 数百名玩家焦急攀上木梯,紧密相连的首尾像是奶茶吸管吸抽的“黑珍珠”。 他们翻过墙垛站稳脚跟,踏过敌我绵密的尸体碎肉,走出一个个血印的步子。 饶是临时组织的亲兵堵塞在楼梯口,也会被玩家逐一打退。 甚至有玩家嫌弃排队下楼太过麻烦,干脆助跑飞奔,一个跳跃飞掠敌人头顶。“吃我骑士踢丫!” 借着敌人脑袋、肩膀的缓冲,他安稳落地,还没站稳脚跟便开始大杀特杀。 这酷炫的飞跃动作激活沙雕玩家的搞怪之魂,不断有人复刻帅气的动作,飞落到敌人头顶。 陆续下落的飞踢搅乱阵型,原本就被打得缓缓后退的官兵再也不能坚持抵抗,纷纷转身溃逃。 顺利进入城池与登上门楼的玩家会合,他们一齐推动机关打开西面的城门。 随着城门大开,指挥官跟着部分预备队一齐涌入兖州。 一部分玩家迅速奔向其他三面城墙,控制城门与火炮。 其他玩家则统帅着降卒分成四个纵队向前开进,一路上清扫仍在反抗的官兵以及趁火打劫的流氓匪盗。 兖州城内的秩序彻底崩坏,战争的黑烟四处蔓延,惨叫声、求饶声、哭嚎声不绝于耳。 大量士卒杀出东门、北门突围出去,仅有一批死忠将领、官僚的亲兵家丁犹在抵抗,但他们的武备力量堪称孱弱。 玩家甚至都不用亲自上场,光是站在后面指挥降卒,就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数百玩家簇拥着『何鲁司』踏过几条街道,进入居民坊区。 抬头便瞧见左手边的知府衙门,由于衙门的形制大差不差,玩家一眼就知道这是官府衙门,于是也成了“智能索敌人肉炸弹”的攻击目标。 这里的房屋损害远比其他坊区更加惨烈。 木质结构的房屋倒塌,轰散的瓦片木屑散落一地,房屋的墙壁上残留破片洞穿的累累伤痕,死去的胥吏与小官以各种诡异凄凉的姿态倒满街道、衙内。 何鲁司还能看见一些官宦女子被扒光衣服,倒在衙门口,头发散乱,遍体淤青,身上残留着一些不明液体。 来不及逃走的官兵、绅民跪在路边全身颤抖,许多人额头贴地,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的脖颈以示臣服。 一些宗教信徒就算跪在地上,嘴里依旧念叨着经文与求饶混杂的话语。 红巾军并未为难这些普通人,反而随机挑选一些看起来就老实巴交的百姓,令他们指认城中最令人憎恶的“劣绅奸商”,旋即带队过去灭杀满门。 放下武器投降的守兵也被红巾军,按照十人一串捆成一列,全部锁死在兵营里——等待后续黑旗营处置。 当然,豪强劣绅,奸商地痞都不是红巾军打破兖州的重点,狠吃一次藩王大礼包才是目的。 两千五百玩家、降卒混杂的部队团团包围鲁王府。 与其说王府是一间地主大宅,不如说是府城内部的另一座小城。 鲁王府的城墙修的高大厚实,用俯视角度来看,王府稳坐城池中轴线,王府外城设置社稷、山川二坛,俨然一副国家都城礼仪规划的王城。 不过玩家可不管这些繁文缛节与背后的故事,径自穿过外城,通过内城四门长驱直入。 玩家见到箱子就猛砸,瞅见盆盆罐罐就一脚飞踢,沿途见到的牛羊马狗揍两拳,地上若是看见蚯蚓也要竖起劈烂,从早上杀到傍晚,封锁王城歇一歇,待次日早晨再冲进去继续厮杀。 所有银库粮仓用铁链与封条暂封起来,严禁任何人触碰。 除去日日夜夜为王府辛劳卖命的仆役、丫鬟、民夫……其他权贵的男女老幼一律扑杀,就算有人自杀也不能死在水井里,非得给捞上来。 所有该杀之人的脑袋砍下来摆在山川、社稷两坛的门口,堆积成小山。 再奉上几块木牌写上“血祭洪武,颅献儒座,邪祟澄清,天下大吉”,“祸国殃民的朱明不肖子孙”、“为天下再除血肉之癌”、“朱八八在 王府周边的喊杀声与惨叫此起彼落,或许是这些噪音穿透力极强,竟然唤醒一名在墙头晕倒的官兵。 浓烈的血腥气味呛鼻,官兵眨了眨眼,惊奇发现自己躺在死人堆,左右皆是被杀死的士卒。 忽然迟钝的感官察觉到头顶有东西,他抬起眼皮,猛地看见五个乌黑的指甲搭在自己额头。 不知是哪个恶趣味的家伙放的,一支断手张开五指将他颅顶掌握其中。 惊骇的恐惧差点让官兵惊叫出声,但求生欲促使他竭力压抑声音。 他甚至不知道已经过去一天,还以为是贼寇攻城的那一日。 红巾贼在干净的墙体来回巡视,慢吞吞地抬走一具具尸体放在板车上运出城外掩埋。 运尸的工作才刚刚开始不久,官兵却觉得这正是装死被埋的好时机,只要埋尸人稍一松懈,他就能顺利逃出生天。 红巾贼果然如他所料,将他这具“死尸”搬运上车,接着拖到城外乱葬岗。 也许是产生某种心灵感应,躺在尸堆上的小兵猛地睁开眼睛,隐约瞧见视野尽头摇摆着某种物体。 像是一面旗帜。 一面白色骨龙蜷缩在正中的黑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3章 借刀杀人 第173章 借刀杀人 这、这难道是传闻中。 全营尽是良家子出身的忠烈子弟,自从建军成营那一天便没尝过败绩,八百大破十万贼寇。 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全军宁可战至一兵一卒也不投降,数次重创建奴,斩获上万东虏首级的—— 黑旗营悍卒! 那个不到一年便闻名朝野的武夫偶像就在眼前,小兵只觉得双眼发热,呼吸变得急促。 小兵下意识忽略掉贼寇入城不到两天,黑旗营就紧随其后赶来的细节。 他只知道“救世主”终于来平乱了。 只要黑旗营到来,什么贼寇都能被平定。 兖州有救了!鲁南百姓有救了!自己也有救了! 可是他害怕这一切,都是他被运到乱葬岗之前的幻想。 害怕自己一闭眼,这令人惊喜的画面就回化作泡影消失不见。 他闭合双眼,捂住口鼻憋气一会。 直到强烈的窒息感唤出求生本能,他再度睁开眼,黑色的旗帜更加近了。 上千骑兵高举黑旗踏过视野尽头的土坡,胸前打磨光滑的札甲在阳光下反射出闪闪光芒,宛如天神下凡的天兵天将。 “为什么官兵来那么快,有内鬼出卖我们!” “居然是杀虏不眨眼、人人以一当十的黑旗军悍卒!” “啊啊啊!我们不可能打赢黑旗军,我军危矣!” 推送运尸车的贼兵一哄而散,纷纷跨过石桥钻进城门。 “黑旗军!黑旗军!黑旗军!” 那名装死的小兵赶忙在尸堆中站起身,冲着来援的官兵挥舞双手,恍若见到偶像的狂热粉丝惊声尖叫。 黑旗铁骑并未理会这名小兵,而是驱马围堵那些逃走的“贼寇”。 其中一骑没有控制好力度,径自将一名背对溃逃的“贼寇”活活撞飞十数步远。 若是官军小兵仔细观察,便能看见骑手冲着被创死的“贼寇”挥手致歉。 其余幸存的“贼寇”被勒令丢掉武器、抱头蹲下。 或许是出城运尸人没来得及关门,亦或是城内的贼寇忙着抢掠财物,竟无一人及时关闭城门。 上千铁骑得以跨过石桥,穿入空荡荡的门洞进入城内,毫无防备的“贼寇”被“杀”的措手不及。 黑旗军步军与山东标营士卒紧随其后,蜂拥而入兖州城内。 “西门城破!官军冲进来了!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有人穿好裤子手持一柄钢刀踏出房门,叫吼着友军都死哪去了,居然连城门都不关。 此人眼见大势已去,当即举刀抹脖子。 有人听见接连不断的喊杀声与投降声,连忙赶到王府的粮仓银库检查铁链与封条。 一直坚守到眼熟的黑旗营兄弟进入,才给出一句“交给你们了兄弟”,然后拔刀刺入肚腹。 还有人刚把一名劣绅联手吊在屋檐下,直到劣绅彻底咽气,死在“胜利的黎明前”,他们才举刀自刎宁死也不降。 “宁死不降!” 全城各地的红巾军展现出惊人的气节,上百人一齐拔刀自刎,把自己淹死在水盆里,将自己与劣绅反锁在柴房举火自焚,或是爬上钟楼一跃而下。 两千余红巾嫡系几乎在短瞬间死伤大半,剩下人或许出于多方面考量,各自领着降卒走出来向黑旗营投降。 闹腾曲阜、兖州数日的“红巾贼寇”就这般在黑旗营的威压下,不到半日便举手投降,让出了兖州城。 所有红巾贼与先前降贼的败兵暂时被捆绑起来,锁进兵营之内等待后续高官们讨论后再行发落。 “红巾之乱”平息,接下来便要开始善后工作。 原本逃出兖州的官军听说黑旗营收复失地,连忙跑回来想蹭蹭军功,顺便瞧瞧能不能捞着一些金银珠宝之类的战利品。 黑旗营立下大功自然欢喜,然而却有人高兴不起来。 曲阜孔氏一族被灭门,兖州鲁王一家死绝。 两个重量级人物在半个月之内相继暴毙,这份黑锅丢到谁头上,就算有十条命也会被杀绝。 不过那些手握重兵的将领不慌,他们大不了带兵往南边逃,朝廷也管不住他们。 至于会被巡抚当作“执法刀”的黑旗营,将领们并不担心。 他们瞧见黑旗营一进城便直扑王府搜刮财物,搬运大箱小箱装上骡车。 可见传闻中军纪严明的黑旗营是假的,黑旗营士卒一样是贪财好色的粗鄙丘八。 况且此次黑旗营南下讨贼,李总兵似乎伤重未愈,领着一面硕大的黑旗住进卫所衙门便没再出来。 实际领兵的只是几个中层军官—— 也正是因为中层军官威望不足,所以约束不住骄兵悍将“劫掠”财物。 倪宠战死、代领部众的副将王熊,抛下步卒逃跑的刘泽清,乃至卫所的将领也想沿街“勒索”分一杯羹,却被巡逻的黑旗营士卒制止。 只许黑旗掠钱,不许友军发财 这整的几位将领很没面子。 几位将领转念一想,此次平定红巾贼是黑旗营立下的大功,连颜抚台都没资格对黑旗营说三道四。 他们几个跟在黑旗营屁股后头的“败军之将”也就暂时忍了。 分不到财物,瓜分那些投降过红巾贼的降卒总可以吧。 降卒可是有三千余士卒,随意分一点也能壮大各位将领的实力。 没想到还是黑旗营优先分配—— 黑旗营即将抽调一支部队北上登州,所以需要一批士卒充当辅兵。未来的“登州营”优中选优挑了半天,才抽调一千五百人入伍,剩下的还要给黑旗营嫡系去挑作辅兵。 刘泽清等人只觉得有些压不住火气,但还是忍耐着承接挑剩的“杂鱼”。 眼见此次平贼夺回大量王府的财货战利品,被欠饷多日的士卒们忍不住了,纷纷聒噪起来,要求巡抚补齐欠饷。 颜继祖正在绝望“曲阜孔氏灭族”、“鲁藩灭门”的诸多事宜。 知晓李总兵麾下没有喝兵血的事例,索性大手一挥,将发放欠饷的琐事交给黑旗营将官。 “既然颜抚台托付此次发粮发饷诸多事宜,那诸位就要遵守我黑旗营的章程——所有将士前往校场领取应发的饷银!我们会把饷银直接发放到每人手中!” “发放到个人”的消息引得诸多小兵一致好评。 每每上官发放军饷,都会找借口不发,甚至是少发,要么拿钱去天酒地,要么把军饷放贷给商铺赚取利息。 贫苦小兵要借贷,或去兼职零工才能勉强养家糊口,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如今终于有机会尝尝军饷的滋味了。 “现在,所有人排成十条长队,念到名字的上前领赏!” 『李四』站在木台上,对着喇叭大声招呼。 然而领饷的工作还未展开,便有一员副将凑到李四跟前,看似恭敬地抱拳道,“李游击是吧,在下济宁副将王熊,可否容我说两句。” “你说。” “这以往上面发饷都是拨到将领手中,再发到士卒手里,现在直接发到小卒手里……有点不合规矩吧” 这王副将说罢,又有几名武将来到那人身后,其中便有刘泽清与卫指挥武官。 他们一同朝着『李四』点点头,似乎在用自己的态度为王熊提供无声的支持。 李四本来还想跟他们义正言辞说说黑旗营发饷到个人的新规矩。 没想到身边的『野牛』忽然指着王熊问道,“你就是倪宠的副将是吧” “没错,倪总兵身故,本将暂代其部……” 那人又指了指刘泽清说道,“你就是刘泽清是吧” “对你认识我” “那就没错了,‘一家人’到齐了。” 说话的玩家突然暴起,像听到短跑比赛的发令枪响,一个个压低身体重心,迈出大腿飞快前突,身侧的腰刀铿锵出鞘。 『野牛』手持寒光一闪的锋利腰刀,对准那王熊的脖颈斜劈下去,只见人首分离,血溅三尺。 “啊啊啊!” “你……” 刘泽清等人没想到黑旗大兵会突然砍人,一个个吓得面部扭曲,急忙转身向后逃窜,结果却被恶虎扑食般的玩家挨个斩杀。 刘泽清更是被四把刀砍在身上。 随着最后一名“反对发饷到个人”的武将被砍杀,野牛利落地甩动腰刀,甩飞刀身上的血。 “淦,被抢先了……”十几个跑步稍慢的玩家看着地上四具流血的尸体,沮丧地摇头。 李四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围观的明军士卒也愣愣地一言不发。 一直到『野牛』举起副将滴血的脑袋,众人这才夺回些许神智。 “德州之战,这些人不尊巡抚调令,坐视友军战败、城池失陷……济南之围,颜巡抚三番五次调他们北上支援,他们仍旧不听不走,坐在后方混吃等死。 就连济水决战,他们也不闻不问,好似并非朝廷命官。 兖州被红巾贼打破的时候,他们狼狈逃窜,兖州被我方夺回,他们又屁颠屁颠跑回来,想分润军功攀升高位。 他们杀良冒功,吃空饷喝兵血,今日又想把分到你们手中的军饷拿回去再侵吞大半。 颜抚台早就无法忍耐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点心,特命我等斩杀狗贼,以儆效尤!” 当然,野牛口中的“巡抚军令”是他现场临时发挥的。 颜巡抚也没有斩杀总兵、副将的权限,不过能震慑住小兵就行。 “还有谁对我黑旗营做法不满的,站出来!”野牛朝人怒吼,“我黑旗军右营游击,野牛,现在给你说话的机会,站出来打赢我,赢的人我准你按照过去那般发饷——来啊!你,是不是你,我看你眼神颇有不悦,站出来啊!” “没人敢出来”野牛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皆是一干畏惧的眼神。他就像一头凶悍的孤狼,逼得一群绵羊不敢对视。 “既然没人站出来一对一单挑,那今日就当诸位认可我黑旗营的做法,今日发饷过后,若有人聒噪饷银之事,我跟他战刀见红!” 野牛用力上抛,那带血的脑袋在空中飞出一条赤色抛物线,随后掉落在地上,吓得一众士卒将官赶紧后退数步。 “发饷!”野牛头也不回地渐渐离去,留下一身霸气十足的酷炫背影。 待他走过一处街角,再无人瞧见他的身影。 他细细品味刚才当众杀人的姿态,一股唯我独尊的愉悦感直冲后脑,让他仿佛升入仙境,双腿爽到直打颤。 随着一阵阵哆嗦,野牛顿觉刚才得来的愉悦感变得索然无味。 …… 黑旗军官忽然斩杀四员高级将领实乃大事,但小兵们却不想思考巡抚与武将之间的政治斗争。 毕竟发放到手中的数月军饷可是真实的,他们感谢巡抚英明决策,更感谢黑旗营给他们发放足粮足银。 每个小兵的家庭接下来数月总算能吃上饱饭。 全城小兵们欢天喜地,城内商贩也高兴得合不拢嘴,但唯独颜巡抚与一众文官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淦,这起点发文会延迟,又特么踩点失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4章 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第174章 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由于兖州红巾贼平定太快,文官老爷们还没想好捷报如何写。 即使黑旗营平乱神速,一众文官能蹭点“运筹之功”,也掩盖不住“失陷亲藩”、“孔氏一族灭族”的大罪。 况且入城之后发放饷银,又闹出“黑旗营奉巡抚之命”擅杀几员武官大官的风波,简直给颜巡抚与其他文官罪上加罪。 按照圣上的脾气,越是忠君爱国的文官死的越快,手里有兵的悍将反而神速升官。 一众文官们不想丢官归乡,更不想丢了小命,闹得抄家灭族的下场。 如今他们思来想去,唯有请求圣眷正浓、又立下平贼大功的李总兵美言几句,方能助他们脱离危险,再不济也能保住性命。 于是颜巡抚带队前去卫所衙门,身后跟着知府、兵备道、县令…… 几乎所有跟曲阜、兖州之乱相关的官员一齐跟来。 他们并非想巴结一介武夫,而是害怕去的人把“缺席者”做成替罪羔羊。 纵使一些小官牵扯不到黑锅划分,也要提防上官做手脚。 颜继祖一行人顺利通过黑旗营的门禁,但亲兵随从皆被挡在门口,老爷们只好亲自捧着礼物进入衙门。 不过颜巡抚刚进衙门,未见其人便听其声—— 无数黑旗营士卒在衙门内上窜下跳。 有一对一切磋打拳的,有站在队友肩膀叠罗汉的,有举办“大明好声音”一展歌喉的,有弹奏琵琶二胡奏乐的,还有攀上屋脊到处跑酷,结果失足跌到屋顶冲飞一堆瓦片,结果摔在地上当场去世的。 颜继祖刚进来数十步,就亲眼见证三个黑旗营士卒把自己作死。 还有人扑到濒死者身边,捧起友军的脑袋痛呼,“你不能死啊!我们还约好去登州渡海杀鞑子的,你忘了吗!” “我是不成了,我死后,你带着我骨灰北上辽东,一定把我葬回铁岭老家,答应我……” “我答应你。你的妻儿我也会好好照顾……” “你……” 听闻此言的濒死者差点一屁股坐起来,但被兄弟死死压住脖子与额头给按回地面。 这场面在外人看来只是黑旗营士卒给兄弟闭眼瞑目。 悲怆的“兄弟情谊”让颜继祖有种微妙的别扭感,他不知该难过,还是思考这是否真实。 黑旗营士卒在战场悍不畏死也就罢了,这会没有仇敌也不惜命乱作么 颜继祖继续向前,忽然看见看见一间插着硕大黑旗的屋子接连走出兵丁。 那屋子明明最多容纳数十人,却像变戏法一般吞吐着数百兵丁。 这些兵丁男女皆有,有的人手持刀矛之类的简单兵刃,却像是第一次活在这世上,惊叹地探索周遭一切。 不一会又跑到颜继祖等人身边,摩挲牵扯他们的衣袖,揪拉他们的胡须,甚至握住颜继祖的右手,旋即兴奋地喊道,“哇!是真人!这调到最高的50%触感真的神了!” 颜继祖勉力压制不悦的心情,嫌弃且假笑着抽回右手,旋即像是不接受采访的明星,摆摆手快速逃离。 另外小部分黑旗军赤手空拳,仅有一身粗布单衣,活像一伙年轻的民夫。 这些人的气质沉稳许多,并未骚扰颜继祖一行,自顾自地离开卫所衙门。 掠过这些黑旗营的杂耍团队,送出所有携带的礼物,文官们总算在相对隐秘的签押房见到脸色略白的李总兵。 李牧其人身材高挑,体格健壮,双眼炯炯有神地直视前方,饶是身穿一套普通小卒的作训短衣,也透着不怒自威的将帅威严。 颜继祖一见李总兵便要跪下行礼,其他文官也纷纷有样学样。 “颜抚台快快请起,诸位也都起来,不可乱了文武礼节……” 李牧表面上这般说,实际假装腹部有伤未愈,不能即时上前将他们扶起,着实受了一拜。 他随后才冲着几名“心腹”玩家使了眼色。 『李四』,『野牛』,『何鲁司』,『粟拉』四人伸手扶起一个个跪拜的文官。 “李总兵乃是陛下钦命的正二品武职,下官只是正四品的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按祖制法度,下官理应行此大礼……”颜继祖犹自一副谦卑的模样。 眼见此人不理“文尊武卑”的陋规表现如此恭顺,李总兵一边吩咐“给诸位老爷看座”,一边绕过案台坐到椅子上。 待座椅搬来,一众文官犹如下属似的小心翼翼坐下,屁股也敢覆盖椅面一角。 “诸位又是赠物,又是行大礼,来找我李牧……咳咳……所为何事” “这……” 颜继祖颇为难堪地瞥了一眼四位玩家,示意李牧屏退左右说一些私密话。“他们四个都是我的心腹大将,你们但说无妨……”李牧端起热茶吹了吹,啜饮一口。 “我与诸位同僚马上便要大难临头,恳请李总兵施以援手救救我等……” 颜继祖语气里透着一股羞愧的颤音。他满脸窘迫,苦涩的嘴角耷拉下去,恍若融化一半的蜡像。 “嗯这事从何说起啊”李牧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一脸茫然,“我率部迅速镇压红巾反贼,剿灭四散溃兵,接连收复曲阜、兖州未使鲁南地方糜烂,应是朝野庆贺的大功一件,诸位自当分润运筹之功,何来大难临头之说啊” 颜继祖还以为李总兵骤得高位,不懂这些年朝堂凶险。 于是委婉解释贼寇之乱虽然平了,但失陷亲藩、孔氏一族灭门属于不可挽回的大事,况且还有“擅杀大将”的罪名加持。 按照圣上的脾气一定会把涉事的文官一并处决,子侄流放三千里充军为奴,妻女入教坊司为妓。 想到自己下场悲戚惨淡,一众文官们不由得小声啜泣起来。 “要是我擅作主张害苦了诸位老爷,我愿意自刎谢罪!”『野牛』说罢便抽出腰刀架在脖子上。 “不可!”李总兵大声喝止,“若有人怪罪下来,自有我来扛!你一个小将担得起什么罪,把刀收起来!” 李牧说罢,『李四』的声音响起:“这分明是那几人养兵自重、避战自保,老爷们都一致认为他们该死也该杀,所以暗中授意我黑旗军铲除恶贼,整顿军纪军务,诸位老爷以为呢” 眼见黑旗军抛出“谈判的橄榄枝”,文官们纷纷点头,“杀得好,刘泽清这厮早该千刀万剐了……” 诸位在擅杀总兵、副将一事上达成一致,该如何上疏捷报粉饰一番也有了初步共识。 迈出利益谈判的第一步,老爷们再接再厉。 “众人皆知李总兵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李总兵的话定有分量的。”知府嘴角扯了扯,侧着身子以近乎哀求的表情看向李牧,“李总兵可否用此次平叛的军功,替我等粉饰一番?” 李牧闻言不置可否,反而一旁的李四继续发声,“听说此次平定红巾逆贼,孔家与鲁王的浮财竟都不翼而飞,你说这是不是咄咄怪事……再者我黑旗营过些日子便要返回豫南驻地,这随行的辅兵、垦荒的流民众多,每日消耗的粮草也是惊人,奈何我部缺少骡马车队,不知诸位老爷可否为我们帮衬一二,补给一些马车跟河船” 颜继祖闻言如同被掐了大腿,两眼瞪得老大。 颜继祖虽然没有插手战利品清点,但估摸这两家浮财不少,合计起来起码价值二三百万两银子的贵金属。 李总兵这是要吞下衍圣公、鲁王府的所有金银浮财啊! 颜继祖刚想开口委婉劝说是不是吞太多了,便听李四追加几句话,“要是能掘地三尺多挖几天,应该能挖出些许浮财填补府县财政和将士们的亏空。 另外,你我皆知浮财只是爵爷和王爷财富的九牛一毛,他们的田产、店铺、房产、矿洞、债权……都是些值钱却没法立刻榨出银子的东西,若是想个法子拿他们变出点银子,你我过手三分油,还能凑出一批饷银上缴给圣上。 那些曾经属于两位爷的庄田,以后也能直缴地租纳入圣上内库。 你说圣上收了这笔银钱填补九边空缺,每年定期上缴的地租也缓解了宫中用度,你们说圣上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你们这一回呢” 众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窃窃私语地议论方案的可行性。 当今圣上最缺的是什么 九边军费。 若不然如何会加派辽饷、剿饷多年,如今又透出风声要加练饷。 若是此刻他们连同平贼捷报,将变卖的爵爷财产押运入京,雪中送炭缓解陛下的燃眉之急,他们头顶的诸多大罪也能减轻不少,甚至混个最轻的“戴罪立功”也说不定。 “只是我等不懂商贾之术,又怕麾下小官、胥吏趁机上下其手,乱了上贡的额度……” “这倒是不难。”李牧终于开口了,“我黑旗营士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也有精通商贾之术的,我可抽调一批精通商贾、算术的人才拨给你们变卖资产,最多不超过两旬便能解决此事。” 如此一来,李牧的“五行商号”便能收购大量优质资产,趁机壮大商号规模。 颜继祖等人聚拢一起商谈一番,都觉得李总兵一系列环环相扣的建议可行,“多谢李总兵出谋划策,吾等感激不尽!但有用到吾等的地方,必定殚精竭虑……” 李牧正好趁机提出另一则建议—— 组建一些类似“包税”的粮柜,负责承包地方税赋,正好也能负责料理那些衍圣公、鲁王的庄田。 至于人选嘛,自然是公开招标有实力有名望的富户豪商,或者由那些庄户们内部推举公平公正的代表充任“管庄”—— 只是名单由李牧与文官派出的心腹,联合组成“临时委员会”进行筛选。 以确保参与者都能分到利益蛋糕,一人吃蛋糕,不如众人都来分一杯羹。 李牧心说自己拉拢完一批武将,也该对一些文官施加些许影响力、结一些善缘。 “何时开始料理这些资产与庄田……”文官发问。 李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事不宜迟,就现在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5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第175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衍圣公灭族,兖州兵败,鲁藩失陷的消息相继递送到朱由检手边。 起初朱由检在御案前大骂山东文武,痛斥他们无能至极,保不住衍圣公一族,居然连他的叔公也保不住。 朱由检盛怒之下便要大清洗鲁藩失陷的相关官员,却没想到紧接着一则“黑旗营平定红巾贼”的捷报传来。 怒火中烧的他顷刻平缓下来,就像饥饿哭闹的婴儿一口含住奶嘴吸食奶水,一瞬间便不再哭闹。 捷报详细记录胜利的全过程,红巾贼闹腾鲁南之地十日,接连夺取府县,击败上万官军,杀灭鲁藩全家。 大半山东俨然一副起乱糜烂模样,好在黑旗营及时南下,不过三日便击溃贼寇,阵斩匪首,斩得贼寇首级数千。 数名文官的奏报大致相同—— 他们痛斥刘泽清、倪宠部队坐视曲阜城陷,抢功冒进反被贼寇各个击破。 这几员悍将接着又在兖州鼓动部众抢夺军饷,险些引发大乱,还是黑旗营及时弹压,才没酿成恶劣后果。 最后官员们请求陛下批准:活用衍圣公与鲁藩的财产,春夏之际一定上缴二百万两银子解入陛下内库。 后面料理完一干庄田的诸多事宜,每年还能定期上缴地租给陛下专用。 另外,官员们请求收编悍勇的“红巾贼”,交给即将奔赴登州、已然改名“背嵬军”的黑旗营看管调教,想必很快也能转化成官军战力。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心腹爱将,不到一个月时间李爱卿再为朕立下汗马功劳,连破万人的贼寇也能给他两日半就讨平了。 那颜继祖虽无能,好在大事不糊涂、没有掣肘李爱卿,倒是个能任事的人,这刘泽清、王熊等人闹饷军变,着实该杀,黑旗营杀得好!” 相继两位“重量级人物”死去,但人死不能复生。 拍卖不动产以补边镇军费着实很好。 好到朱由检能暂时忘掉“亲藩失陷”的悲伤与愤怒。 “颜爱卿奏请诸事,朕都允了——李爱卿立下大功,诸位依例给封赏吧……” 诸位大臣商议一番,决定给李牧本官从都指挥使,升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虽然两者都是正二品,但前者是“省军区”,后者是名誉上“中部战区”长官,福利待遇更高一些。 朱由检听着听着,眼神突然变得哀戚,接着用只有他和身边太监能听见的音量感慨,“为何朕的身边尽是贪腐弄权,道貌岸然的无能小人,却没有更多李爱卿这般忠心为国,智勇双全的纯臣呢” 李总兵与麾下将士唯一的缺点,也只是贪财粗暴,偶尔对士绅官僚跋扈一些罢了。 换做任何为国家搏命的大功臣,这都只能算是“武夫的常见个性”,连污点都算不上。 若是贪财好色、做事粗暴无礼,就能为国家屡建奇功,朱由检巴不得再来十个这般的虎狼猛将。 最后朱由检下令“礼葬”鲁藩叔公与衍圣公一族,至少希望他们死后能安息吧。 …… 皇帝批准拍卖资产的消息很快传到兖州,并无抓人的缇骑赶赴山东。 这让一众“涉事”官员长舒一口气,托李总兵的福,他们算是安全落地了。 而“福星”本人也再度升官。 虽然五军都督府早已名存实亡,但李牧有个都督佥事的署职,也比其他普通总兵要高半级。 在皇帝没批准之前,拍卖会的诸多事宜便“先斩后奏”开始筹备、宣传。 这不,皇帝旨意到达的当天,由黑旗营主导的:拍卖会、大型“杂货”市场、演唱会、人戏团、招商大会举行。 杂货市场摆在兖州城西十里形成一片临时市集,只要给出“摊位费”的商号都能在此摆摊做签商单。 而“五行商号”的商人是李总兵关系户,一分不缴便占领数个好位置。 除去常规货物与招商机会,还有黑旗营死士摆摊出售的首级—— 所有红巾贼寇的首级经过“特殊腌制”摆放在货台上供客挑选。 从首级的切口看,一看就是最近两天之内斩杀的,但凡有人买回去都可以自称是追剿贼寇的斩获。 每个与贼寇相关的部件价码各不相同,比如贼首,旗帜,头盔,贼靴……有些是定价即售,有些却要聚众竞价。 买卖首级听起来非常古怪,但在明末环境下却相当火爆。 希望立功升级的小官家属、士绅亲戚,亦或是升职无望的基层明军、乡勇纷纷前来闲逛看货。 “一个贼寇脑袋起步就要三两银子” 底层明军有些犯难,他们这些人兜里干干净净,掏一两银子都够呛,要想购买一个贼寇首级,至少要数人众筹才行。 按照朝廷明码标价的军功,斩首一级通常可获得十两赏钱,或者署职提升一级,有时低一些只有三四两银子,而斩首一个建奴则可获得三十两重赏。 不过这些斩获会被上头截留,军功一般是拿不到的,能混三四两的赏钱就不错了。 既然这些脑袋都标好了价格,各级军官们的心思也都活络起来,有钱的自然要钱买下军功,没钱的也在绞尽脑汁想办法怎样才能拿到首级。 有些人具备承袭世职的资格,但因为贿赂不到位,迟迟补不上职缺,只能靠一些军功来提升一下,这种人需要重金拍下含金量极高的贼首人头。 有些人则是想赚快钱,对首级不感兴趣,众筹几两银子买点物美价廉的货物,回乡的路上转手一卖便是数倍的利润。 况且还可以购买普通贼寇首级,赚取朝廷下发的赏钱,额外的差价就当是这次大战的斩获。 还有人想要名望与功勋,需要首级、头盔、旗帜这些成套的信物,方便文官大员们在报捷文书里“书写”追剿余贼的传奇经历,以此增添上位的筹码。 无数官军士卒被“杂货市场”吸引来城西市集,甚至有些城内的原明军也陆陆续续走出兖州城,只为寻找名利机会。 当然底层明军没钱也无碍,黑旗营特别提供“抽奖模式”,只要一钱碎银子就能抽奖一次。 若是运气极佳,很可能抽到“高星”贼首与旗帜,来个官升两级。 ……前登莱副总兵、现被撸为登州守备官的杨振武也是醉心“官位”的一员。 先前几日就听说“拍卖宣传”的他急匆匆赶来兖州,一来钱走点升官路子,二来知道有一部黑旗营即将赶赴登州,特来拉一拉关系。 这时眼见“大会开始”,他赶忙换上便装前往城西的临时市集,犹如闲逛小吃街一般,在“大市场”区域来来回回走动。 数千黑旗战辅兵身着奇装异服,一度把兖州城外的市集变成艺术展。 他们穿着随身备用的服装扮演古今中外的“角色”,犹如闲逛漫展的宅宅们在市集摊位之间走走停停。 他们时而拉着相同的爱好者谈天说地,嘻嘻哈哈,时而爬到附近的驿站屋顶展现自己的角色特色。 时而一群人身子后仰、双手插兜,假装自己变成某拥有替身的奇幻冒险者。 还有人在市集与驿站之间又唱又跳,完全不顾还没下葬的藩王家族,恍若在死人坟头蹦迪。 “随我一齐加入『背嵬军』吧,咱们的军团初立,需要你们的加入!” 一名黑旗士卒头戴牛角盔,身穿皮甲,满脸涂抹纹路,外加浓密的下巴胡须,像极数百年前的北欧维京人。 “让我们像泰西的维京蛮族一样,乘坐维京长船跨过渤海,驶过内河深入辽中平原的每一寸土地,长船既是我们的渡河工具,又是我们攻城拔寨的挡板。 整个辽东平原就是我们的狩猎场,今日杀一百,明日杀一千,终有一天该死的野猪蛮子会被我们彻底灭绝! 加入背嵬军游击作战,随我一起让整个辽东燃烧!” 这一身粗鄙的打扮,杨振武还以为是黑旗营收编的“东虏夷丁”,直到他听见满口流利的汉话,才知道此人竟是黑旗营战兵。 杨振武心说黑旗营果然如传闻那般“行事古怪”,又擅长苦中作乐。 沿途走过来,听着奏乐与歌声,看着新奇古怪的“热舞”,以及那些危险十足的杂耍、跑酷,杨振武顿觉自己逛了一场盛大的节日庆典,心情愉悦舒畅。 不过杨振武深知自己是来讨“军功”的,于是放下有趣的歌舞,转头深入“首级专卖场”。 这边是黑旗兵卒介绍头盔来历的吆喝声,那便是黑旗辅兵捧着加工过的首级缓缓转圈向路过的官军展示—— “瞧一瞧,看一看呐!刚杀的新鲜贼寇脑袋,一颗更比六贼强!买一颗贼寇脑袋,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是真正的物超所值!” “人在官场走,哪能不湿鞋黑旗营牌贼寇首级,升官领赏均有大用。贬了官,买贼首,包你升官发财样样高……” 还有黑旗营士卒假装购买过首级的明军,与买家一同捧起一颗吐着舌头的首级,“自打买了黑旗营牌贼寇首级,这腰不酸,腿不疼了,升官快了,浑身都有劲了,一夜御女七次,不费劲!” “我买我买!” “不!卖给我!我出二十两银子!” 街边的武夫为了争夺一颗贼寇首级,你一句我一句,嘴里的唾沫横飞,吵得面红耳赤,几乎要当场火并,最后还是其中一人出手阔绰直接用五十两银子买断这颗脑袋,才让一场械斗风波暂时平息下去。 这些朗朗上口的“广告词”犹如魔音入耳,叫人难以忘怀。 杨振武眼馋地看向诸多商号的商品与贼寇首级,脑子里浮现出无数种官复原职的方法。 他手握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就像兜里装满压岁钱的十岁小孩,面对商业街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时间有些情难自已。 “甲字号拍卖会即将开始!内有稀有商品和首领级贼寇啊!还没进场的速速进场!”黑旗营的嗓音在数十步外响起,这下吸引了杨振武的注意。 区区一些贼寇脑袋无法满足杨振武胃口,他希望得到斩杀贼寇将领这般的高级功勋,才有希望恢复原本的武职。 拍卖营帐外的黑旗兵伸手拦住杨振武,以及其他想要入场的武官,“入场费五两银子。” “给。”杨振武痛快地给出一锭银子,心说如此做派也能隔绝那些中下级军官,减少军功竞争者。 “甲字号”拍卖会的营帐并不大,数十多名官职不等的武官齐聚帐内,几乎占据三成的空间。 杨振武扫视一圈,发现有不少熟面孔出现在帐内,甚至有一些平日里自诩正直清流的文官也在其列。 哼!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一边歧视武人粗鄙,自己却堂而皇之践踏平日里念在嘴边的道德。 杨振武双眼微眯,陡然发现好几个人似乎握着杯子正在饮用一种琥珀色的液体。 那是什么杯子! 竟然是透明的! 杨振武正要上前仔细观察时,一名侍者捧着一块黑色托盘上前,盘中摆放三支斟满酒水的高脚玻璃杯,“客人请慢用。” 杨振武有些懵,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还是另一位早来的武官捏着杯子,教他怎样将杯子拿起。 “多谢。” 杨振武小声嘀咕,模仿着那武官的动作,小心翼翼用手指夹住杯脚,其余的手指与手掌则是从下端托住透明玻杯的下端。 琥珀色的液体入口很润,夹杂着些许甜甜的麦香,残留的气泡感犹如无数根小刺在舌头上跳舞。 初次入口只觉得难刮舌,但咂咂嘴细细品味,却能体味一股苦尽甘来的淡淡甜味,让人忍不住在苦甜的反差中,留恋液体残留口腔的麦香清甜。 味道真棒! 杨振武两口便把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总觉得不够尽兴。 琥珀色的水是好水,这透明的高脚杯也是好杯子! 杨振武直勾勾地盯着透明无暇的玻璃杯,惊觉这一套东西下来至少也要费上百两银子吧。 黑旗军竟把此等金贵之物,拿出来当茶具供给客人享用,简直奢侈至极! 都说黑旗营吞了许多王府的奇珍异宝,如今一看果然是真的…… “下一个拍卖物是红巾贼的千总官,附赠头盔、战旗与贴身衣物!” 黑旗营士卒捧着一颗脑袋在前面左右各走十步,向面前的文武官员展现这位贼寇将领的样貌特征以供查验。 “起拍价二百两……” 随着拍卖人发出信号,文武官员们开始争相竞价二百两,二百五十,三百两,四百两…… 杨振武慌了,他没想到这些官老爷一上来就出价这么狠!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6章 权贵跌倒,黑旗吃饱 第176章 权贵跌倒,黑旗吃饱 文武官员接二连三举起抬价牌,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军官首级的价格已经涨至八百两银子,甚至还再攀升。 杨振武心说你们为了前途真是下血本了,一上来就把经济欠佳的人的后路堵死。 杨振武没注意到的是,拍卖帐内的少数文武官员其实是玩家假扮的。 他们时不时举牌抬高价码,将原本三四百两的东西刻意抬高到一千两银子,乃至更多。 就算抬价“失误”真拍到首级或宝贝,玩家也不用付一分银子—— 只需要安排人隐秘“护送”货品到其他乙丙丁字号的军帐继续拍卖就行,务必把周边官场的文武钱财多压榨一些。 若是官员支付“大商家”的银票能打九折,黑旗营图的就是减少白银运输的负担。 不知“被坑”的杨振武还在焦急喊价,他从其他官员口中得知,这已经是第五颗首领级脑袋,喊价的官员们就没撤退过。 杨振武虽然不差钱,但一颗脑袋要近千两银子还是超出他的想象。 他如果血拼一波拿下二四个军官首级,就没能力多凑一些普通首级,也没有余钱活动上下关系,这复职回到副总兵的级别也将更加坎坷。 糟糕的是摆在台面上的军官首级已经所剩不多。 杨振武纠结一阵果断放弃喊价,期盼军官首级把竞争对手的钱包榨干,他好趁机“捡漏”一批王府的宝贝—— 斩首级立功是升迁方法,给上官赠送珍稀的礼物也是一条捷径。 直接送金银显得太俗,也容易被抓把柄,可要是送一件精美的宝贝,那就又雅又体面。 可谁知珍宝器皿之类的宝贝起步价更贵。 最次的宝贝也是六百两起拍,尤其一尊“水晶”制作的“万马奔腾”,上来就是一千两起拍,就这还有一帮官员拼命“搏杀”,唾沫星子漫天飞舞。 他端起高脚杯喝饮料的功夫,价格就被炒到三千两! 杨振武有些不爽了。 他了五两银子进场一件商品都拍不着,这不合适吧 “杨先生稍安勿躁,如果觉得这些货物实在瞧不上眼,这边为您提供高档抽奖服务——” 高情商的玩家没明着表达姓杨的兜里没钱,而是委婉抬高杨守备的眼光,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请随我来。” 玩家领着杨振武进入甲字号分帐,后者顿觉又见一片“新天地”。 数十人在此玩得不亦乐乎,兴奋的吼叫与抽奖失败的哀嚎此起彼伏。 帐内的游玩项目众多:飞镖,投壶,轮盘抽奖,弹球……总有一款适合杨振武。 玩家领着他来到轮盘抽奖,示意他将抽奖小球放入轮盘。 当然为了安抚贵客,玩家宣布杨振武的第一抽免费,此后每个十连抽的价格是十两银子。 后者听完一系列游戏规则,大概就是他运气好的话,可能抽出千两的“高档宝具”,来个以小博大。 杨振武盯着轮盘各区标注的礼品,甚至包括限量版的贼寇首级。 反正是免费的一抽,不抽白不抽! 他当即用免费的次数一发入魂,结果还真抽到一袋十颗的“水晶珠”。 手指在布袋中拨动弹珠,杨振武心说这珠子的手感与颜色,起码能卖数两银子一颗。 “好好好!” 一下子不仅入场费回本,还赚了个大的,一种想要再接再厉的冲动涌上心头,仿佛自己就是被老天眷顾的幸运儿,官复原职指日可待啊! 杨振武当即大手一挥,“给我来十次,不我要一百次!” 他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大大方方塞进“侍者”的手里,紧接着一轮轮拿起小球放在起始点松开手。 只是这一回他的运气不再,接连抽奖数十次都是些“谢谢惠顾”,或者是草帽、草鞋、狼牙棒、杂粮窝头、虎面盾牌之类的“臭鱼烂虾”。 别说抽大奖,就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一直到九十九抽还是一堆破烂玩意,杨振武气得快要爆炸,他强忍着愤怒抽完最后一发,结果没想到竟然出货了。 虽然是红巾贼的将领头盔,但是没有首级搭配,谁知道这是贼寇的物品 杨振武心情很复杂,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但是连贼寇头盔都抽到了,旗帜和首级还会远嘛 难道自己就抱着这堆破烂玩意,灰溜溜回到登州做个低位的守备官再苦熬数年么 不行!杨振武心想,来都来了,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于是他继续掏出第二个百两,第三个,第四个…… 他就这样在三十抽小保底,一百抽大保底,乃至免费送抽的诱惑下堕落沉沦,不断献出自己的银钱票子。 一旁的“侍者”渐渐露出恶魔般的微笑。 氪金手游的这套法子还是管用的,那可是让无数宅宅为了一些纸片人,以及纸片人衣服,心甘情愿献出资金的“魔咒”。 这位“侍者”曾经就是献出十万游戏资金的宅宅。氪金阿宅终究变成恶龙,他眼下也变成曾经无比憎恶的“狗策划”,利用假概率与机关诱使别人急切地掏出腰包里的银钱。 侍者暗叹罪过罪过。 可转念一想这些沉沦者的资金都会填入黑旗营银库,使得引导人的直属力量愈发壮大,能更早一天举旗反明,他就期待得双腿发抖。 然后再动动手指给杨振武来几发“意外之喜”。 至于这些文武官僚掏空钱包,会进一步压榨治下的百姓、军兵,那官僚将领就是自寻死路。 按照历史进程,朱由检征收三饷把百姓逼得无路可走,人人唾骂崇祯是为“重征”,导致几乎要溃散的农民军再次死灰复燃,甚至猛烈到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反吧,等到山东军民被逼反,红巾军还能再次闪亮登场,那一回可就不是夺取一两个府县那么简单了。 再说顺利承包鲁南“包税”粮柜的基本是潜伏组、商贸组、农场主玩家,甚至还有生肖小队这般超强侠客,若是贪官逼得太过分,他们也会适时出手。 无数文武官员在各路营帐内挥洒汗水与银钱,奋力“厮杀”。 而在他们忽略掉的角落,正有大量银钱与银票装填入箱,“侍者”掀开帐帘,抬着沉甸甸的木箱放至平板车。 接力的黑旗营士卒,推移板车前往不远处的城外兵营。 待板车小队进入兵营,营内的盛景映入眼帘,数百辆骡马大车停靠在兵营每一个空地,不断有士卒搬运木箱塞进车内。 这时数名捧着账册的玩家穿过一辆辆大车,无视掉整顿军备的玩家,越过一层一层的护卫,直入营帐中心。 一名男人坐在方桌后面翻看资料,左右两侧皆是手打算盘,或是用炭笔稿纸演算的玩家。他正是黑旗营主帅李牧。 进入营帐的玩家满脸欣喜,“这次举办的大会非常成功,拍卖会售出的货品和首级已经卖出五十六万两银子,其中一半是银票。” “干得不错……”李牧举起桌案上的酒杯冲着一众玩家敬重示意,“诸位此次立下大功,我必定不吝奖励——” 此次红巾军风波促使李牧晋升半级的同时,又给他带来丰厚的财富。 公爵府与鲁王府的浮财足足有黄金八万七千五百三十七两,三百一十九万五千二百两白银,各类珍珠九千两,绫罗绸缎五万二千三百匹,战马数千匹,驮马骡牛驴上万头…… 拍卖两位权贵部分家产,除去旁人的“蛋糕”部分,李牧已得白银四十六万两,银票三十九万两,后续仍在增加…… 如此丰厚的收益直叫李牧的野心更加膨胀。 按照以老带新的常规爆兵模式,李牧打算将四千步骑扩编成一万两千。 强训两万民兵以辅兵规格备用,外加炮兵营,辎重营,工兵营,特种连…… 对外对内的专业情报部门也要组建起来,内政干部的队伍也要多储备一些。 单纯军费方面,一年的粮食与饷银,训练弹药消耗合计接近百万两。 若是打仗时期的消耗翻倍,怕是要飙升到一二百万两。 这批“意料之外”的惊人财富足够他吃四五年,甚至还有余裕扩大“五行商号”的规模,安置流民垦荒,助他打造更强的“造血能力”。 当然,李牧假借受伤之名在豫南一直躺到秋收都行,这半年时间就安安心心蹲在老巢种田,布置接下来的诸多计划吧。 另外参加北伐的总玩家数随着一次次战斗,也涨到三千三百人。 这前后两批新来的六百玩家,根据个人意愿加入乞活军,背嵬军,湖广游击军…… 得益于战死复活的“折跃”功能,大量红巾军战死者老早就回到主基地,乘坐河船赶赴乞活军占领区——『第一军团乞活军』总人数上涨到2700 志愿前往登州的背嵬军人数上涨到2100—— 超出两千人的背嵬军正式建立第二军团,获得相应的战区加成,解锁跟随军团的一系列权限。 每一位参加北伐作战的玩家都有丰厚奖励,巨鹿之战,济南之战,济水之战,乃至曲阜兖州之战,每参加一次战斗,奖励都提升一档。 玩家可以选择纯功勋点,或者纯银钱,亦或是两者皆有部分。 最高功勋点奖励三百,最高白银奖励一百五十两银子,并发放数个高级商品。 以及数个限量版滤镜,比如战锤40k滤镜,丧尸滤镜,少女粉滤镜…… 当然能拿最高奖励都是少数,直属步骑发放的赏银也不算多,李牧发放的赏银合计也就二三十万两银子。 …… 崇祯十二年春,红巾贼“祸乱”鲁南的余波消除,立下赫赫战功的黑旗营在兖州“分裂”。 一部由李牧亲自率领,随行的骡马大车、运河大船数不胜数,若是随军的士卒再多些,衣甲再鲜亮酷炫一些,简直就是皇帝下江南的出行场景。 另一部『背嵬军』统帅前刘部、倪部的降卒一千五百人,又名义上监视数百红巾降贼。全军三千七百人赶赴登州。 李牧躺在马车里,掀开车窗的帘布向外张望,冬季结束,春天到来,无数卑微的农民又开始在田野间岣嵝着腰背劳作。 “春暖开,该回家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7章 新的征程 第177章 新的征程 春暖开,万物生长。 少女在客栈等待很久。 闷了就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看“女侠客”留给她的小说。 她从朝阳升起等到漫天星光,然而她始终没能等到男人的身影。 一年之计在于春,家里的农田还要伺候。 她不得不跟随父母,带着幼弟离开客栈返回家乡。 回到家乡的她会在村口驻足良久,去往那座破庙搜寻,路过男人拯救她的地方回味那个坚定帅气的身影。 一想到他“戏弄”自己的时候,她还会莞尔一笑。 少女低头凝视着他送的小刀,以及焕然一新的香囊。 可是一天天过去,男人仍旧没有出现。 也许他去执行危险的任务,再也回不来了—— 她听说了曲阜、兖州的“大乱”,死了很多人。 但她仍然不敢相信,他不在了。 她坚信他会出现,因为他答应过春暖开时,一定会回来。 她就这般在家门前,村头口,破庙里,相思间,等啊等啊,像是一颗镇村石,慢悠悠地度过漫长的每一天。 小伙伴们也会来跟她顽玩耍笑闹。 伙伴们告诉她,孔爵爷被灭了门以后,管他们家收租的田庄老爷换了新人。 听说这些田庄老爷出自“坤帮”,后台关系硬得很,知县老爷都不敢轻惹,比漕帮的子弟还要威风。 不过坤帮的老爷说话还挺和气,一来就准许他们过去五六成的地租降低到两成半,交粮交银的单位也变成“一坤”。 坤帮老爷声称“一坤”是坤帮的宗旨,他们做什么事都是两天半,两年半,两斗半…… 他们供奉的是伟大的“上古武魂鸡坤”。 帮内研习一套坤拳强身健体,只要跟着学习两年半的坤拳,就能成为坤帮的核心成员。 少女第一次听说“鸡神”的时候,还以为说的是“生肖侠客”的阿吉,但随后打听一番才知道想岔了。 伙伴们不知道坤帮是不是好人,以后会不会变脸加租。 只知道坤帮把地租拉低到两成半,不对,是一坤成,那就是做了天大的好事,各家佃户也能喘一口气。 少女与小伙伴们玩耍得很快乐,但没有过去那般快乐了,就像心口被剜去一块,总觉得空落落的。 忽然有一天,某个小伙伴随口提到,在某个地方见过酷似阿吉的人—— 小伙伴还表示那人应该不是,毕竟阿吉呆呆愣愣的,哪会是那般帅气的侠客模样。 少女犹如被电击一般浑身一凝,旋即拿起小刀与香囊,在小伙伴茫然的目光中飞奔着冲出房门。 她没想过那个人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来找她。 她一门心思想再见他一眼,哪怕是幻觉也好。 她来到第一次见他的破庙,果然瞧见一身熟悉的背影。 她的视线渐渐朦胧,眼前的男人一点点模糊扭曲。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站在破庙门口,冲着她呆呆傻笑。 那个男人微笑着向她伸手,好似讨要吃的和铜板,而她递出去自己吃过小半的杂粮团子。 泪顺着脸颊滑落,这一刹那,少女的视线变得清晰。 她仿佛回到那个下午,他呆呆述说着故事,户外寒风呼啸,屋内燃烧的柴堆噼啪作响。 她看着蓬头垢面的呆子,猛地油生浓烈的好奇心—— “傻大个,你叫什么名字” “阿吉。” 他扭过头,她迎头对上。 少女遇见侠客,正如一江春水向东流。 那个男人摘下斗笠,犹如邀功一般扭头瞅一眼自己放在案台上礼物,旋即对少女露出一个久别重逢的浅笑。 “我回来了。” …… 辽东,沈阳。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 努尔哈赤时期修建的皇宫中,黄台吉冷冷地注视跪在跟前的诸位亲王、贝勒。 他并未说话,反而由汉官范文程代劳宣读惩罚—— “多尔衮南攻不力,擅自分兵攻城拔寨,致使用左翼军中围惨败。夺去十五牛录户口,贬为多罗贝勒,闭门思过……” “玛占扰乱军心,轻兵冒进,致使左翼军损失惨重,理应问斩,但陛下皇恩浩荡,念你劳苦功劳,免除一死贬为庶民,准你留庄九所、园二所,奴仆三十……” “豪格作战不力……” 所有参加南征的将领逐一被罚掉牛录,削爵贬官。 此次南下数万八旗兵只回来一半,带回来的钱粮珠宝、人口马骡更是只有屡次南下的两成。 这已经不是失败,而是努尔哈赤立国、黄台吉称帝建号以来最为惨痛的大败!损失的包衣和奴隶,还能通过劫掠周边国家、部落获取。 可是满洲大兵的丁口却死一个就少一个,若没有足够的满洲八旗震慑宵小,大清国的统治根基顷刻便会不稳。 黄台吉很生气,恨不得大闹一场,把带队的几个无能之将给宰了。 可是他不能肆意妄为,霸主不能任由情绪左右自己的行为。 他还要成就一番宏图霸业,入关九州做天下之主。 他自从登上汗位一来,时时刻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不管是真还是伪装,他都要努力维持自己公平公正的“裁决者”形象。 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如今,小心翼翼地维持八旗贵族的平衡。 他降服漠南蒙古,征服李氏朝鲜,北上搜捕索伦女真充实满洲八旗丁口,勾连关内“走私商贩”,俨然形成一个“对明包围圈”,全方位压制南朝。 大清的国运蒸蒸日上,黄台吉本打算此次入关结束,就集结重兵包围锦州,围点打援进一步消耗南朝的气血,最后彻底拔掉山海关外最大的“桥头堡”。 接着通过细作观察关内动静,只待形势有变,就集结八旗大军南下夺取天下。 可惜今日一败,打断他数年以来的所有谋划! 他恨!但他忍。 失败乃成功之母,黄台吉经历过很多失败,但没有一次被失败击溃过。 这一次他也要熟练地吞下苦果,重头谋划灭明的方针—— 黑旗军。 这个在去年底突然崛起的“悍卒”,比当年的南朝浙兵、川兵更加强悍,是他霸业路上的绊脚石。 他必须除掉。 他给所有潜伏在关内的细作传令,务必快速收集所有关乎黑旗军的情报。 他要针对这伙强军布置杀招。 除去敌人不仅仅用刀剑,有时还能用纸笔。 …… 襄阳城郊十里。 一支官兵与随从组成的队伍缓缓南进。 忽然道路中间忽然爆发剧烈爆炸,装载“贵人”的马车被爆炸冲击掀飞,口吐鲜血的贵人倒在车窗边。 百名贼兵喊杀着冲出落叶掩盖的深坑,与贵人队伍狠狠撞在一起。 官道上喊杀震天,百名贼兵战至一兵一卒,最后一人大吼一声“天诛伪明”便拔刀自刎,宁死也不作俘虏。 然而贵人死去的队伍并未溃散,反而收拾一番继续向南进发。 待这支队伍离开,后到的一支流民队伍停在尸体前驻足良久。 其中一人站出来看着尸体发呆,“久闻乞活贼好袭杀官僚士绅,今日一验果然如此……” “杨督师,我们是否绕路南下,暂避乞活贼锋芒” “不必,他们既以为这支队伍护送的是我,那就不会再刺第二次。”杨嗣昌低头瞧一眼自己的流民打扮,“乞活贼最重小民之利,扮做流民最好不过……” 杨嗣昌拄着一根木棍,抬手指了指前方,“继续上路吧。” …… 开封府境西南一处乡村。 穷苦的村民们仍在劳作,却忽然收到税吏提前下达的通知。 从今年夏税开始,每亩加派七分银钱,而实际上朝廷下发的“练饷”派银是每亩一分。 经过省府县吏的层层加派,竟从一分涨到七分,如果单单是七分的加派银还不算多,十亩地也就七钱银子。 可是坏就坏在有些穷户人家,一家人就要担任数家“逃户”的负担,更何况税差还会借口兑换的银两成色不足,再要农户加银。 几番叠加之下,七分银的加派钱已成不能承受之重,好似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无法承受重税的农户决定举家难逃去投乞活军。 投靠“反贼”被捉住可能被处死,但要是留在原地种田交税,全家人一定会被活活饿死。 然而,贫穷小户的见识没有胥吏、差役高,后者早知道“加派”消息下传后,会有不少逃民出现。 他们提前请县里派遣快班与壮班,以及地方士绅编练的乡勇一起堵住交通要道。 但凡被捉住的逃民都会得到一顿毒打,有些人被活活打死,就这般曝尸荒野喂狗。 而今年河南各地又有旱情加重的迹象,逃跑的百姓要么被打死,要么被催债的大户逼得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一时间全省府县哀嚎遍野。 天变了。 穷苦的百姓不堪受辱,又不耐饥饿,不得不悬梁自尽,给家里亲人腾出一份珍贵的口粮份额。 有些百姓想反抗,可是大明三百年积威犹在,他们不敢对抗朝廷。 而且就地造反也打不过官差和县兵,他们连像样的铁质兵器都拿不出,怎么跟官兵斗 这时一个男人出现了。 他带着厚厚一叠黄纸与一箱道具,闯进贫穷百姓的苦难。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8章 智慧出,有大伪 第178章 智慧出,有大伪 『张天寺』是被朋友发放激活码邀请进游戏的。 他对医学略懂一二,但刚开始主基地一穷二白,他纵使想广救天下贫民,也苦于没有器材与药品。 而他不愿意打打杀杀,于是跟着种田组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赚点“功勋值”,顺便提供些许简单的医疗服务。 后来主基地发展壮大,外面又有乞活军横扫千军,玩家可探索范围变广,他索性购买“探索券”前往豫中府县云游行医,数十天来在中下层积攒不少声望。 不少士绅富商愿意无偿给他创办医馆,只为留下张先生造福本地乡民。 但是『张天寺』拒绝了。 他的游戏目标是救苦救难,传播自己所学医术,另外闲暇时间还会教授穷人识字。 若是困在一处固定地点,传播效率未免太低,何况医人启智的云游玩家也不止他一人。 开封西南的襄城旱迹已显,『张天寺』闻讯赶紧携带自己的道具箱前去助人。 这年头百姓最常见的病是“饥饿”,没有什么是一碗粮粥救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碗。 由此他道具箱里装填最多的,是主基地工坊生产的“压缩粮丸”。 一颗粮丸泡在水里虽然顶不了饿,但总比饥民吃柴火、吃沙土要强。 然而他初到宝地,便瞧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穷人围在河边,一看就是离乡逃荒的流民。 只见三名男人浑身湿漉漉地爬上岸,从河里拽出一名年轻小伙。 两位上年纪的男女跪在岸边哭天抢地。 那溺水的小伙面色苍白,眼看是溺水后不行了。 然而一帮流民不通急救医术,还想给小伙倒吊过来排水。 这种关键时刻要是被控水浪费掉急救时间,就糟糕了。 学医者最怕看见错误的施救方法,那简直是在草菅人命! 张天寺深深代入救人的氛围,甚至忘记小伙仅仅是“游戏数据”,不由得大喊一声,“住手!” 张天寺来不及讲什么礼貌,三步并作两步撞开拥挤的人群,一手摇响串铃,一手举起招牌开路。 流民眼见游医模样的人出现,纷纷自觉让出道路。 “别动他!” 谁料溺水者家属与“热心”流民不信,仍然执意要按照自己的法子“救人”。 为防止外人干涉自己急救,张天寺决定施展“法术”一劳永逸排除后顾之忧—— 他放下随身道具,打开箱子取出三张黄纸,接着使用火折子点燃。 只见刷拉三声轰响,黄纸仿佛被施加咒术一般瞬间燃尽,几乎没有灰烬残留。 这神奇的小把戏将一众流民唬得连连低呼,不少人已经双腿发软想要口称大师。 “快闪开,别打扰我救人。” 张天寺没理会流民的想法,赶紧抢过小伙的身体放平,检查小伙的意识状况。 确认对方失去意识,张天寺旋即按压小伙额头,抬起下颌,掰开小伙的嘴唇清除口鼻中的泥沙异物,尽力确保呼吸道已然畅通。 他捏住溺水者鼻孔,以嘴对嘴全覆盖包裹,抢先吹气五次,并且观察小伙胸口是否起伏。 人体呼出的氧气含量16%左右,足够逆转溺水者的缺氧状况。 饶是溺水者是个小伙,张天寺嘴对嘴的“亲密”举动还是惊得围观群众发出不解的惊呼。 要不是张天寺事先焚烧“黄纸”震慑众人,溺水者的家属恐怕已经扑上来斥骂他侮辱尸体了。 “帮我稳住他的脑袋!” 此时张天寺大喊一声唤来一名流民,替他维持小伙歪头姿势,并保持口鼻畅通,以免吐出的胃水呛入气管。 他熟练地扯开小伙的衣服露出胸膛,锁定双乳之间胸骨中下段位置,双手腕部重叠、十指交叉相扣,用力向下按压。 目的是模拟心脏搏动,将血和氧泵入大脑。 按压深度要足够,若是血液只到脖子就起不了作用。 大脑缺血缺氧很快会脑死亡,一旦脑死亡就再也救不回来。 然而他按压胸腹的剧烈动作又把家属们惊呆,外表看起来简直是在压迫心肺杀人。 可他们惊骇“法师”的奇技法术不敢伸手阻拦,只是瘫坐在一旁失声痛哭,哀戚自己的儿子没了。 张天寺每按压三十次便嘴对嘴送气两次,是为一个循环,每隔五个循环检查一次溺水者的呼吸、意识是否恢复。 随着胸腔起伏,溺水者嘴里不断涌出河水与胃容物,空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尽管溺水者没有苏醒,但张天寺丝毫没有停顿,继续按压溺水者的胸口,半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背脊渗出的汗水浸透衣裳,『张天寺』只觉得周遭的声音渐渐消失,唯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在耳边回响。 像是有人在赛场长跑,喘息着挑战最后一圈…… 终于,溺水者一次性呕出大量河水,慢慢睁开眼睛。 起初小伙是呆傻状态,连眼睛都不会眨动,随后慢慢恢复意识,头脑与手脚也能慢慢移动。他活过来了。 负责帮忙的流民盯着“死而复生”的小伙震惊出奇,又抬眼打量眼前大汗淋漓的游医,一脸惊诧的表情仿佛看见天神下凡。 “死人都能救回来……活了活了活了!” 流民急忙扭头宣告这个好消息。 “活了” 小伙的父母目瞪口呆,嘴巴张的老大,但还是第一时间扑到儿子身边,更多流民也围拢上前。 眼见小伙神智清晰,甚至平缓一会后还能轻唤爹娘,做父母的不可置信地拥抱上去。 这刚才还躺在岸边死掉的儿子,此刻竟能逃出阴曹地府重返人间。 起死回生的奇迹真的发生了! 父母顿时哇的一声哭嚎出来,失而复得的惊喜谁人能知晓。 “神医啊!天降神医啊!” “诶,我记得他,他是豫东一带游走行医的神医张先生” “他一定是老天见百姓疾苦,派下来救苦救难的神仙!” 不知是谁接连叫喊,百姓这才得知眼前人的“底细”。 此刻“救死神迹”与神医的名头相加,围观流民纷纷朝『张天寺』投去尊敬与崇拜的目光,甚至有些人还多掺杂了一份狂热。 那做父母的拉着面色好转的小伙一齐跪在张天寺面前,磕头感谢张天寺的救命大恩。 “多谢神医救我孩儿,您是我全家的大恩人!我家中虽然穷苦,也知道救命之恩大过天,日后神医但有吩咐,我一家人定当竭力报答!” “不过是一点微小的善举罢了不足挂齿。多亏这小子福大命大,我才能竭力将他救回。” 尽管张天寺极力辩解自己只是用了医术,并非起死回生的法术。 这话听在百姓耳中,却觉得是张道长藏拙自谦,心中愈发敬佩了。 张天寺打听才知,这溺水小伙是为病倒的家人捉鱼填肚子。 奈何今年旱情日重,河里的鱼虾早被流民吃光,小伙只能潜入深水,谁料忽然腿脚抽筋…… “神医!也救救我们吧!” 满脸愁苦的百姓齐刷刷跪下去,像是跪拜一位行走在人间的神佛,渴望从这位“半仙道人”身上汲取排解苦难的力量。 “站起来,都站起来,我不是神佛,也不值得你们跪!” 『张天寺』大声呼喊,却没唤起一个流民。 不少人跪地膝行,期盼能离“张仙人”更近一些,更想伸手触碰传说中的“救苦菩萨”的化身,却陡然中途缩回手,害怕因此亵渎半仙。 “哪里有病患,我可以救一救……” 张天寺此言一出,百姓们纷纷起身,犹如簇拥一位得道大师一般,围绕引领着他前往一处难民营。 难民营的中间是一处破庙,逃荒的难民围绕着破庙搭建成无数破草屋。 婴儿在啼哭,百姓在啜泣,活活饿死或病死的难民被草席一卷,这辈子便过去了。 营中可见几名大夫医治病患,然而张天寺走遍全营却觉得无能为力。 重病患者他无力可医,轻病患者也只需要调养身体即可。 境遇好点流民的能吃点带出来的杂粮窝头,运气差的只能将扒来的树皮与柴火碎末混合,放入锅中熬煮。 方圆数十里的飞禽走兽早就被吃光,能跑的动物,和水里的鱼虾被吃光,就只能吃树皮啃柴火。 发善心施粥的士绅寥寥无几,他们更害怕聚众的难民打进庄子吃大户。 以往难民聚众吃大户也是有的,可是近年来农民军四起,河南士绅地主纷纷散财结寨,雇佣家丁打手坚守。 寻常百姓饿着肚子,纵使聚集数千人也难打破一处庄子,难民们伤亡大了一会就溃散。 望着满地悲苦的百姓,张天寺心说唯一的特效药就是粮食。 他散出所有“粮丸”给流民熬粥,奈何这一箱子的粮丸还不够全部流民塞牙缝。 纵使一碗淡水一般的粮粥熬出来,一家老小也要互相谦让半天。 老的让小的,小的想吃,却耐着性子让爹娘,爹娘也不肯吃掉这宝贵的粮粥,最后大伙一齐分食,老的却悄悄假装吃过,全部让给儿孙。 张天寺的拳头不禁硬了。 医身可救百人,启智可救千人。 可他面前的男女老幼何止千人,靠医术与启智如何救得了这天下万万饥寒交迫的百姓 学医救了不天下人,更救不回腐败人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9章 这是我最后的波纹 第179章 这是我最后的波纹 临近傍晚,『张天寺』如往常一般寻来一块木板,依靠篝火的光芒教授流民们识字。 认识他的人传颂他的恩德。不认识他的人,见他为诸多非亲非故的流民忙碌一整天,使用“黄符”与粮丸拯救不少人,也就认识了。 流民们不知不觉围拢过来,或蹲或坐。 有些人直接躺在地上,听着教书声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就这般迷迷糊糊睡到大天亮,一整晚都不会感到饥饿。 张天寺擦去上一轮的数个汉字,接着挥动粉笔写上一个漂亮的“人”字。 他拿粉笔敲敲黑板,“人是什么——就是你我堂堂正正地站在大地上,就是人……” “那官绅老爷才是人吧他们平常都站着,咱们见到他们只能跪着。”一个壮丁搭腔。 “那咱们是什么” “牛马呗,咱们都是官绅老爷家的牛马,有苦受着,有饿忍着,这日子就这般慢慢过去了……” “那你们想永远只当牛马么”张天寺发问。 “当然不愿,谁不想吃香喝辣的。可这世道便是官绅老爷骑头上,他要我们往哪走,就得往哪走,步子慢了,一鞭子就甩过来了。” “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吃饱饭……”另一个小伙捂着肚子,“咱们现在连地主家的牛马都不如,起码人家牛马还能填饱肚子,咱们就只能吃柴火……” “听说乞活军替天行道,专为穷人做主,你们想过去投靠”张天寺的脸被篝火照映,一半光明一半昏暗。 “想过,可是没辙。官军在豫南设了卡,敢往那逃的抓住就打个半死,然后拉给官军当‘两脚驴’,干几天活就累死了,若是碰上脾气差的官军,两刀就给你全家灭了当贼寇首级……” “你们恨么” “恨,也不恨……就算官老爷就在咱跟前,咱也不敢动他一根毛。” “没粮吃,身子骨没力气,就算干仗也干不过老爷的家丁。” “官军还有兵器,咱们顶多有根木仗,削尖了或许能戳个血洞,但也没啥用,官军一人就能打我们二三十个。” “听说乞活军的精兵个个都是虎背熊腰,一人能打十个官军!要是乞活军打过来,咱就敢跟官军干!” “嗯……” 流民的话匣子仿佛被张天寺打开,他们一言我一语不断顺着话题延伸,从畏惧朝廷官府,到渴求乞活军来拯救。 张天寺知道流民心中有怨有恨,甚至还有些许怒意,但他们终究不敢反。 他们吃不饱没气力,没武器没兵甲,也无军事训练,哪怕他们的人数加起来是官军的十倍以上,也没有打赢官军的信心。 为何不敢反抗因为反抗大概率会死,死很多人。 流民们没能力改变现状,又不想被一刀剁了脑袋,所以只能像牲口一般忍耐着。 遇到苛捐杂税就抗,遇到欺压就忍,遇到羞辱就自我安慰命不好罢了,下辈子投胎去户好人家享福…… 然而乞活军的主力犹在筹备后勤物资,等主力打到豫中来,这里的百姓多半都会活活饿死。 反抗会死,卑微忍耐也会活活饿死,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能血拼一把,为自己和家人挣一条活路 张天寺想救这些将会饿死的饥民,就像当天看见溺水者爆发强烈的医者仁心。 张天寺深知,流民们需要一个契机,需要一个引爆火药桶的火星。 待夜深流民们都已入眠,张天寺表面入睡,实则下线打开社交软件,向几个在河南活动的潜伏组,以及乞活军大群发信。 他需要一些小小的支援。 自这一天后,每天天亮,难民营外都会出现几板车粮食,而张天寺都会站在粮食中间。 这些粮食是张先生“变”出来的消息不胫而走。 张先生在流民群体的威望愈发高涨,许多人把他当成在世神佛,每天早起入睡都要恭恭敬敬拜一拜他。 尽管这些粮食对于流民来说是杯水车薪,但却给不少壮丁恢复些许元气。 流民也没发现营地里多出近百名体格健壮的“流民”。 “粮食奇迹”就这样持续数日,直到某天夜晚—— 难民营附近的一片树林咻的一声,忽然射出一束焰光,那团缓缓下落的“光火”比燃火箭矢还要亮十倍,照得方圆数里犹如白昼。 流民们纷纷惊呼这是老天给出的“天变预兆”! 待光芒彻底熄灭,流民们听到附近树林里传来刺耳的哭嚎声。 数十名胆大的壮丁相结为伴,打着火把探入树林。 只听树林深处窸窣作响,似有婴孩的啼哭声,又像是狐妖倚着树干抽泣。 壮丁们挥舞着火把寻找声音的源头,却始终找不到方向,只觉那空灵的低语声就像耳边窃窃私语。 忽然,一只雪白的生物从身前窜出,壮丁们惊吓地连退数步,导致火把的光芒没能照映那“怪物”全身。 那怪物愣了一会,冷冷地盯着几位壮丁,嘴角渗出骇人的冷笑声。 忽然它像是猫戏老鼠一般,在壮丁周身五步的位置来回走动,嘴里念叨着一些话语,“乞……活……兴……” 那雪白怪物在低语什么模糊的话语,听不太清,壮丁们却又不敢靠近,只听那怪物好似念经一般叙说了几遍古怪的话语,最后忽然发出几声凄厉的尖啸,好似被人一矛刺中大腿。 “乞活兴!星汉王!” “乞活兴!星汉王!” “乞活兴!星汉王!” 随后妖物便消失不见,壮丁们再想寻找它的身影却连脚印也没能发现。 只在方才妖物停留的位置发现一块十尺长的石碑,上书几个大字“打破府县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 这一晚的“白光”与“狐妖”很快传遍整个流民营,就连附近的县城也在传说这个奇闻轶事。 经过几次添油加醋的加工,已经变成狐仙降世,赐下救世妙法,要救流民们脱离苦海。 随后更怪异的事情接踵而至,有人在粥水里吃到一块七钱重的银饼子,识字的流民一眼就看出银饼上写了几个大字,乞活兴。过了没多久,第二个枚饼子出现,上书星汉王。 紧接着又有杀鱼时,发现鱼肚里出现极为珍贵的纸张,纸上写到,“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河南天下反”。 神秘主义的气息顿时笼罩整个流民营地。 年老的流民整日神神叨叨地重复最近流传的几句“谶言”,低语着上天给予的启示。 迷信的氛围持续发酵,尤其这些谣言还有元末红巾军起义的痕迹,本朝太祖便是随红巾军而起,鼓动百姓造反的用意何其明显。 地方县令自然不容逆党在此复刻当年的“成功”。 于是派遣一位守备官率五百营兵、七百乡勇,以“逮捕逃户”、“保障官军后勤”的名义来这里驱散流民、强征壮丁。 只要把劳动力强征而去,剩下的老弱妇孺自然掀不起浪。 可是官老爷高高在上的傲慢心理,让他下意识忽略基层百姓的感受。 无数流民是一个个有老有小的家庭,却不是他自以为就该自觉承受王朝压力的蝼蚁。 粗暴蛮横的官军才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只要是底层贫民全都强征过来,用绳索牵成一条长串。 给官军当运粮民夫算是一种劳役,理论上能包两顿饭。 但坏就坏在末期的政策全部变成空文,就算你去服劳役又如何,活活累死也是你自己命不好。 若是出役地点距离家乡很远,那这一去便是跟家人永久分别…… “军爷,行行好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走啊,求求你发发慈悲!”一个青壮年跪在守备官面前,卑微地磕头讨饶。 “运粮助军是为朝廷剿贼大计!你竟敢忤逆不尊” 武官朝着京师的方向拱了拱手,随即朝着地上的小民恶狠狠地啐了口唾沫,身旁的亲兵立刻涌上去对青壮年拳打脚踢。 流民呆滞地围观挨打的流民,默不吭声,尽管他们的人数是官兵的数十倍,但仍然没人敢站出来大喊一声住手。 守备官猛踹青壮年一脚,掀开后者的鼻青脸肿,血水流淌的脸庞展示给众人,“谁还敢聒噪!” “啊!” 突然间,拥挤的人群里响起一阵惊叫,恍若石头落入平静的湖水荡起涟漪。 声音附近的流民顿时窃窃私语起来,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半个流民营都开始交头接耳,随后朝官军投来冷冰冰的视线。 只不过那视线多了一丝漠然与敌视。 “都给我让开!”守备官带上数十个亲兵,挥舞腰刀驱开流民,给自己开辟一条通往话题中心的通道。 原来流民们正围绕着一个刚挖出来的破石头窃窃私语。 可当守备官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并非石头,而是一个独眼石人。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最近襄城地界流传的一句话——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河南天下反。 守备官下意识后退半步,蓦然回首却看见簇拥在周边的流民忽然像是换了一副面孔,刚强取代懦弱,愤怒取代卑微,敌视取代畏惧。 流民们冷冷地逼视官军,就像一群两眼发光的饿狼,在夜间包围一处羊圈。 “退后!都退后!”守备官挥舞着腰刀,企图逼退正在围拢上来的流民。 可是流民们虽畏惧腰刀的锋利,却不再害怕守备官背后朝廷武官的威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人群里有人振臂高呼。 “是谁!”守备官只觉背后的汗水浸湿半身,浑身仍在散发出令人难耐的燥热。 “今年大旱,粮食颗粒无收,朝廷不发救济,反而强逼我们缴纳赋税,至今已有三饷加派!朝廷不给我们活路,反了!” “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那守备官自顾强打精神。 “大伙稍安勿躁,让我与他理论……” 张天寺的声音穿过焦躁的人群,他径自穿过自觉让路的人群来到守备官身前。 然而他好似被人推了一把,亦或是他自己脚下踩到石子,一个不小心前扑一步,几乎扑到守备官身上。 守备官下意识伸手将他推开。 张天寺退了回来,后退的步子很小很慢,恍若电影播放的慢动作桥段。 他惊诧地抬头看向前方,双眸里倒映出守备官的惊恐神色。 虚弱无力的他仰头倒下,一名孔武有力的壮汉顺势迎上去扶住他的身体。 后者不可置信地看向张天寺胸口,一抹殷红渐渐洇出,染红胸口大片的衣裳。 『张天寺』颤巍巍地抬起染血的手,气若游丝地挤出一字一句,“不要妄增杀戮,这世道不能再添怨怒了……” 他竭尽最后的气力把手抬得老高,对着远处拨开云雾射出光芒的太阳狠狠一握。 张先生惨败的手臂垂落下来,彻底没了声息。 张先生死去,他死前所说的“和谐安宁”却全成了反话,所有流民对守备官怒目而视。 那痛惜张先生的壮汉胳膊绷得笔直,粗壮的食指犹如一把小刀直指前方。 被指的守备官恍若身中一箭,浑身颤抖,满头大汗。 “他杀了张先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0章 为天下乞活 第180章 为天下乞活 双目圆瞪惊诧,汗水顺着脸颊向下滑落,守备官低头看向自己的腰刀,刀头三寸残留着显眼的血迹,一滴一滴落下入泥。 “我没杀他!”守备官犹自辩解,“是他自己撞刀上来的!” 守备官平时很少说实话,今日头一遭说的比真金还真,却无一人相信。 这番狡辩听在流民耳中,就好像成济杀了高贵乡公,却辩解是对方自己撞上来送死的。 难道人家付出性命代价,只为诬陷你么 “啊啊啊啊啊啊!”那抱着张先生尸体的壮汉嚎啕大哭起来,恍若怀中抱着惨遭车祸的兄弟。 他目视周遭围观的流民愤怒咆哮—— “朝廷加派三饷,贪官污吏抬高数倍税赋,你们咬咬牙扛了! 天降大旱无粮可吃,不得不背井离乡逃荒,你们抬头望天期盼天降大雨,忍了! 官官相护,士绅不法,你们打碎牙往肚里吞,觉得尊卑有序,穷苦人就该受苦,还是忍了! 官差抓捕逃农回去受罚,你们一声不吭受着忍着,安慰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 张先生为你们取来粮食,给你们治病救苦,官兵却连如此良善的好人也要一刀杀了! 官兵都杀到你头上了,你们还要继续忍下去吗! 忍到这些臭虫榨干你的骨血,肏死你的妻女,把你们一刀宰了还要骂你们是牛马不如的牲口嘛! 你们生而为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牛马! 退无可无如何退!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拿起你们脚边的长矛竹枪,跟我一齐—— 反了!” 洪亮的吼声响彻,流民下意识低头,脚边不知何时多出长矛与竹枪,甚至还有一二百面散落的盾牌半淹在泥土里。 “你、你们疯了吗!”守备官颤巍巍后退数步。 『王图图』轻轻放平张天寺的尸体,旋即从脚边拾起一支步槊。 拿槊在手轻轻一抖,长杆上的泥尘纷纷掉落,他双腿站开,双手持槊摆出一副突击姿势。 只见槊出如龙,守备官还没反应,顿觉喉头一紧涌出大量鲜甜,血水堵塞气管的窒息感夺人心魄。 守备官伸手虚抓几下,卡在喉头的话语始终吐不出口。 王图图松开步槊来到守备官身后,迅捷掐住刺出喉头的步槊前端,犹如拔出卡在皮肉的木刺一般狠狠抽出。 他握紧步槊抛在半空,混杂血水的红缨与槊杆飞旋,抛洒如雨般的鲜血溅落他一身。 他单手接住下落的步槊,抬尖前指,“杀!” 随着一声暴喝,不知从哪来的钢刀与短矛从人群里刺出,扎穿守备亲兵的身躯。 数十名毫无防备的官军瞬间被杀死。 人群外面的官军眼见流民群起骚动,又听此起彼伏的喊杀与惨叫声,顿知流民暴动了,立刻抽出武器镇压民乱。 他们原以为这是一群乌合之众,数百营兵外加乡勇只要进退有据,便能打溃流民挣得功勋。 谁料从难民之中忽然涌出一批精壮的猛男,尤其是那名手持步槊的精壮猛男,恍若吕奉先在世,一双大眼犹如怒牛圆睁。 “残害百姓、杀良冒功者,杀!” 王图图带头冲锋,犹如杀鸡宰羊一般,冲入敌阵疯狂厮杀。 其他壮士也很勇猛,齐齐冲杀出来,一个照面便将数百营兵打溃。 原本就是充数的乡勇大喊“流民暴动了”,撒丫子向后溃逃。 不过短短一刻的时间,险些被强征的流民重获自由。 这股强悍的猛士一边给被强征的流民解绑,一边动员壮丁把死去的张天寺埋葬起来。 流民们哀戚地看着“张先生”下葬,时不时抬头望天,在心底询问这位俯瞰众生老天爷。 老天爷真的存在么 那他们为何冷眼旁观坐视百姓受苦受难。 为什么张先生救苦救难,活人无数的大好人却没有好报,落得惨死异乡的下场。 还是说他本就是天上活佛,此番下凡便是为了体验人间酸甜苦辣,最后修成正果重返极乐。 可是他们明明看见的,只是一具即将尘归尘,土归土的冰冷尸体。 没有神佛,没有法术,只有冷热甜苦的人生,亲朋好友的温暖体温和柔声细语。 神佛不在乎凡人,权贵也不感谢小民。 张天寺安葬完毕,王图图高举一面临时扎布的大旗,上书简简单单俩字“乞活”。 猛男们站在土堆、板车上挥舞旗帜,成千上万的流民自发围拢过来,投来愤怒且坚定的目光。 尽管这份坚定中夹杂着三分迷茫与惶恐,但也足够了,这群迷途的羔羊已经被勾出忍让数十年积攒的怒意。 今日无需再忍。“还记得张先生的教诲吗所有人都给我站起来,堂堂正正挺起胸膛,你们是人,两脚屹立大地的人!” “朝廷无能,官府贪墨,狗屎的官吏视你我如牛马,你我吃了数十年的苦中苦,今日也该叫那些权贵贪虫也吃一吃!” “粮食就在襄城,不想饿死在这里,要活命的跟我们上啊!” “乞活军的主力大军就在后方,打破县城投乞活军!” “反了天下!打进京师踏碎公卿骨!” “反明!” 猛士们振臂高呼,流民也跟着举手呐喊。 这愤怒的呐喊声好似狂风卷地,又像是聚沙成塔,流民的欢呼声逐渐凝成巨浪般的海潮。 反明!反明!反明!反明!反明! 耳边回荡着热烈的呐喊声,『王图图』扭头看向远处的太阳,抬起手覆盖这只散发热光的“金乌”,旋即五指并拢紧紧握住,仿佛握住未来的天命。 他将步槊直插泥土,对着太阳慷慨陈词。 “壮士王图图,请大明赴死!” 近百名壮士的士气旺盛,而他们身后捡起官军的武器,抄起木棍,柴刀,竹枪的流民队伍,宛如一股黑色洪流连绵不绝。 …… 襄城,郾城,临颍,叶县,舞阳,郏县,宝丰…… 多个豫中州县相继爆发流民暴动,每个州县都有数十、上百玩家混杂其中领导义军作战。 眼见豫中形势一片大好,除去必要掌控军队的玩家,『乞活军』再派全是玩家的第一步兵团接应所有“义军”。 第一步兵团散成百人小队,混入这些流民队伍,配合着先前已然登上高位的玩家加强控制力。 各部“义军”发起攻城竞赛,没有护城河的县城就用“穴地爆破法”克城,有护城河的就冲到墙根底下,用“铝热剂”融化城门。 这一边用没良心炮喷射火药包,另一方就用“里应外合”赚开城门。 他在城中安插细作里应外合,另一方就用饱和式攻城,昼夜不停轮番攻城。 强攻县城造成巨量伤亡 这对发疯的第四天灾来说不值一提,死去的玩家在主基地复活的那一刹那便做好战斗准备,一边携带武器装备,一边跟随着复活的兄弟们前去码头坐船。 每一位玩家都身先士卒,纵使身上插满箭矢血流如注,也要大吼着夺取先登战功。 不怕死的玩家恍若一盏盏明灯照亮战场。 刚拿起竹枪长矛的流民备受鼓舞,不由得涌起一股血勇,大声叫嚷着,“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然后跟在玩家屁股后面攻城拔寨。 为了净化九州大地上贪官污吏、劣绅豪强、地痞流氓的“恶性肿瘤”,玩家们一个个就像打鸡血一般疯狂杀戮。 更有人觉得最近的游戏节奏非常爽快,还要上班应付狗老板,干脆大吼一声炒老板鱿鱼。 工作只会影响他净化腐败! 数万流民呐喊着,哭嚎着冲进敌人的堡垒,无论是地主寨墙,还是官府县城,凡是曾经对百姓虐待、催饷的国贼一律就地处决。 士绅的族人皆灭,砸烂盆罐,轰塌宗祠,烧毁士绅的祖宗牌位。 士绅的祖坟尸骨刨出,当着士绅的面砸成骨灰,迎着强风扬掉,然后再把士绅捆绑倒吊起来点天灯,就连寨里的鸡蛋也要全部摇散黄。 …… 不过短短十数日,流民暴动的规模越来越大,就像一股黑色洪流,带着把豫中罪恶全部灭绝的决心,狠狠冲刷大地的污秽与肮脏。 乞活军主力则跟在身后接管城池,安置一队又一队“干部班子”控制内政。 诸多士绅豪强被乞活贼的惊骇气势所惊吓,纷纷逃往四方官军聚集的洛阳,南阳,开封等地。 连坐镇襄阳、南阳的督师巡抚也觉得乞活贼的进兵速度骇人听闻。 这些县城陷落的时间,比督师写公文上报朝廷的时间还快,往往是这一封还没送到,下一封就要开始写。 随着一次情报比一次糟糕,杨嗣昌觉得不能再等待将领编练部队,立即向周边省份的巡抚发出自己“四正六隅”的战略。 战略的大意便是发动贼寇周边省份的巡抚一齐会剿,堵住贼寇逃窜的缺口,外围的巡抚协助进兵,一点一点缩短包围圈,最终一鼓作气消灭乞活贼。 至于原本助剿西贼、闯贼的卢象升,已经追着流贼去了四川,一时半会也转不回来。 围剿乞活贼的战略定下,杨嗣昌全神灌注面前的定制沙盘,河南全省的大致地貌一览无遗。 “诸将有何剿贼建言,但说无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1章 我如此重拳你该如何应对 第181章 我如此重拳你该如何应对 郧阳巡抚王鳌永对着督师拱拱手,得到首肯之后摆弄兵棋。 “贼兵一路势如破竹攻取多个州县,势头正盛,而我军各部击退东虏归来不久,正是人疲马乏之际,又散落中原各地,一时间难以集成合力,眼下诚不可与贼军争锋…… 不如结硬寨打呆仗,以官军为主,地方良绅乡勇为辅,挫贼军锐气,慢慢蚕食贼军生气……” “不妥,贼军一路攻城拔寨已兵围汝州,不可再纵贼军肆虐——多亏汝州驻军将士用命,不然贼军已迫近洛阳福藩。若是福王有失,你我如何担待得起。” 湖广巡抚宋一鹤出言反驳,一句话就说到杨嗣昌心坎上。 尽管杨嗣昌简在帝心,犯下一些错误也能被圣上原谅。 可要是没有黑旗营“神速”剿灭红巾贼那般“天功”,也难逃福藩失陷的大罪。 “缓战之策莫要再提。”杨嗣昌扭头看向宋一鹤,“鹤峰,你有何灭贼良策” “属下以为贼军虽然势大,但却滥杀无辜,残忍暴虐,闹得无数良绅小民背井离乡,已是天怒人怨,必不可能长久。 属下以为可授予破家良绅团练之权,以外地良绅之财练本地之兵,纵使日后灭了乞活贼,那团练也不至于趁机做大。” “你的建言不错,可是团练乡兵练成也要一些时日,如此与缓战之策又有何异” “督师有所不知,流贼几经掠过河南,地方官绅早已人人结寨自保,各家各户都有家丁民壮、联防乡勇,只需添加钱粮强训一番,便可练成数支剿贼之兵。” “嗯嗯,你说的有理,不过还是要奏请圣上定夺,三五日内便能有结果……” 杨嗣昌全神贯注盯着沙盘,若是士绅乡勇快速练成,到时候平添数万兵马,围剿乞活贼的方略也能更顺畅一些。 忽然一人手持木棒直点沙盘,犹如短刀插进汝宁,随后顺着“汝宁&洛阳”构筑的线段延伸北上,直到汝州才停下。 将汝州与汝宁连成一线,杨嗣昌猛然瞪大眼睛,只觉发现敌人严密铠甲缝隙的软肋破绽。 “贼兵沿着豫中攻城拔寨,其所据州县连成一字长蛇,却忘记看似危险的毒蛇实则全身都是破绽!” 杨嗣昌抬头看去,发言者正是先前追击西贼立下大功,晋升一级,随后被自己从卢象升那抽调过来的。 湖广总兵杨世恩。 “贼兵确实连战连捷,但打下城池要留下喽啰守城,随着贼兵不断分兵驻守城池,分散兵力的贼寇打下新的城池也愈发吃力。 眼下贼寇每一次前进都要付出更大伤亡,贼寇如今包围汝州已过数日,而汝州军民仍在努力坚守,这足以说明贼寇已是强弩之末!” 杨将军的发言犹如一阵狂风驱散笼罩心中的迷雾,杨嗣昌只觉迷茫迟滞的思绪变得清晰通畅。 一字长蛇阵是凌厉的攻击阵型,利用首尾支援的高机动性夹击敌人的部队,但若失去部队策应的机动性,那么强势的一字长蛇便会沦为被人各个击破的笑柄。 杨嗣昌先前有些畏惧“乞活贼寇”势大,不好平定这伙悍贼。 而杨世恩抽丝剥茧的逐层分析却让他看透贼寇外强中干的本质。 杨嗣昌感叹,杨世恩不愧是与西贼、闯贼长期作战的一线亲历者,剿贼经验就是丰富。 即使贼兵连战连捷,但这世上就没有无法战胜的无敌之师。 如果有,说明他的敌人都是菜鸡。 贼寇的地盘从汝宁府至汝州就像一条细长的小蛇。 他们占据沿途州县,却没有人才治理地方。 贼军对待士绅文人残忍暴虐,更无人愿意投靠他们,只能简单粗暴留下喽啰军管地方。 “贼军从汝宁运粮北上,两地相隔三四百里,长途跋涉多有不便,我们可出动骑兵劫杀贼军粮队,迫使他们回撤取粮,以解洛阳危局。” “嗯……”杨嗣昌闻言连连点头,用眼神示意杨世恩继续说。 后者指着中心位置说道,“若是乞活逆贼打散编制,四散来开与我打粮队对抗维稳粮道,便没有余裕攻城拔寨,以此可为各路官军集结、地方乡勇编练争取一些时日……” 杨嗣昌捻着胡须沉吟片刻,“依你所见,围剿乞活贼所需多少兵马” “贼军虽号称三十万大军,但依属下所见,左右不过是精兵一万,胁从数万,裹挟饥民十万罢了。 唯一可虑的是乞活贼的精锐死士,其总人数应当不超过四千——若要四面张网围剿贼军,一路主力兵马不得低于三万,另三路分剿各自不低于两万,十万战辅兵应当可行。” 杨嗣昌闻言眉头紧皱,杨世恩竟要出动十万大军 虽说熊文灿“戴罪”等待杨嗣昌交接之时,已在襄阳筹措数月的兵员、粮草,但还差多个环节的收尾工作。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十万大军按照战兵一两二钱的月饷,辅兵八钱的月饷,每个人每月至少四斗口粮。 还好湖广是产粮区,粮价不高,近期的粮价是九钱银一石粮。 河南稍贵一两五钱一石,至于河南旱情严重区域,粮价已经涨到二两八钱一石,其他常年大旱的区域更是十两银子一石粟米。 然而即便如此,十万大军的士卒、马骡所需的粮豆草食也不是小数目。要是计算远途作战的运输损耗,这个军费还要加成。 做了两年兵部尚书,杨嗣昌对军费数字略有一些认识。 他估算十万大军一个月下来至少耗费二十万两银子,这还没算打起来的军费加耗。 谁也不敢保证乞活贼寇还能蹦跶多久,若是贼兵死撑一年,官军这边不用打就财政崩溃了—— 朝廷加派练饷得来的七百多万两银子,一多半都要供应九边补员。 崇祯给他分配两成练饷的额度,外加地方的旧制助饷,一年小两百万两应该是足够的。 杨嗣昌当初迈出京师时,也以为一二百万两的军费足以剿灭乞活贼,更深信自己半年之内就能踏平乞活贼。 可是抵达襄阳地界被“刺杀”过一次,才知道乞活贼比他想象的更凶悍。 这不是半年就能扫平的顽疾,而是一股决心夺取朱明江山的悍勇反贼! 若真按照杨世恩的法子布置,这笔军费最多支用七个月,要是战争烈度再高一些,恐怕四五个月就会耗空军费。 可是杨嗣昌又觉得此议可行。 对付这种顽贼务必全力以赴剿灭,否则容易被贼寇抓住破绽,搞出一两个震惊朝野的大事件。 他没有太多时间等待——要是乞活贼果真冲着福王而去,就算洛阳守军用命坚守,也拖不了太久时间。 这一前一后最多二十天,再多可就危险了。 可是军费不足的问题太过致命,一旦拖成持久战,军费断绝,后果不堪设想…… “灭贼”与“军费”犹如两种不同的声音在脑中争斗。 进退两难的境地,简直是在逼他赌上一切跟贼军搏命。 眼见杨嗣昌愁眉苦脸,杨世恩再追加一句,“久闻黑旗营兵士悍勇,近期又招安收编三千湘地矿贼,想必是实力大增……要是黑旗营从东面主攻,那另三面围剿大军可共削去一万。” “属下以为可行——黑旗营兵马得到练饷分配,督师不必担忧此部兵马饷银粮草,如此又可削去一万余步骑的军费开支,九万战辅兵便可只用七八的饷银……” “七成军费……” 杨嗣昌暗想,照这番筹划剿贼军费也能勉强维持十个月,“待各地逃绅抽调乡勇强训十余日,我兵便可四面张网、平定乞活贼!” “督师高见!” 杨世恩指出,“南路大军由襄阳出,过南阳,攻舞阳,截贼军腹部。 北路大军南下会开封之兵,南下攻临颍,断其脊背,此两路断贼军粮道,逼迫贼军回救决战。 西路军出洛阳进登封,若贼军进犯,则守城制贼,若贼军舍弃城池回救,则尾随贼军使其进退两难。 东路军黑旗营西进信阳夺取州县。如此四路强攻,必定大破乞活逆贼!” “只是河南各地贪图贼寇小利的奸民甚多,恐怕我兵四路进发的动向会被贼兵探知……”督师大人的一名幕僚提醒。 “哼,若不是奸民接济贼兵蔬菜肉食,乞活叛逆如何势如破竹,直抵汝州城下凡是助贼攻城者一定要严惩!” 几名文官扼腕叹息,感叹世风日下,道德沦丧,指责奸民见利忘义,助纣为虐,不帮助官军剿贼就算了,竟然恬不知耻协助贼兵攻打官军! 有人觉得这些奸民就是乞活逆贼的细作,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一人泄密,全家屠灭,狠狠杀一批奸民,这样才能制止歪风邪气。 有人则认为道德沦丧是教化不足,应该加强教化,使百姓懂得什么是仁义礼智信,什么是三纲五常,端正人心。 还有人觉得奸民、逆贼为何“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 逆贼若能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朝廷诸公就省事了,更不用加派那般多的军饷,天下万民也就不会困顿煎熬。 毕竟在他们心里,区区乞活逆贼不过是昙一现的逆贼,天下正统的大明官军一出,贼兵必化作齑粉! “咳咳……” 杨嗣昌清咳一声,议论纷纷的文官们总算抽身出来,等待督师大人做出最后的战略总结—— 南路军为主力三万五千 西路军两万五千 北路军三万 东路军黑旗营一万 各路大军佐以士绅乡勇辅助—— 十二个字。 缓进急战,四面张网,合击灭贼! 杨嗣昌冲着京师方向拱拱手,“诸位务必尽心竭力,报效朝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2章 没人比我更懂忠诚 第182章 没人比我更懂忠诚 登上县城门楼,李牧透过望远镜俯视远方。 万余兵马分设数营,安置在商城郊外布阵操练,另有两营分别安置在“李家镇”与固始县。 此刻李牧麾下可动员战兵高达一万六千,分设前后左右中军五营。 右营与后营共计四千兵马,由朝廷“空降”的两员参将统领。 尽管这俩人各自数百亲兵接管部队,但两营中下层军官、士卒皆由李牧掌控,发饷权也被李牧拿捏在手。 前军、左军各领三千兵马,中军营六千兵马。此一万两千步骑由李牧直辖,其中混杂炮兵、辎重、工兵等辅助兵种。 至于特种连,暂不划入野战军序列,偶尔执行李牧派发的特殊任务…… 原本经过伐清大战,李牧手中四千步骑折损一部分,扩编成一万多人有些勉强。 好在商城有大量预先军训过的民兵,以及整顿完毕的英山营。 李牧优中选优,一共抽调六千成绩优异的民兵充实黑旗营,又面向豫南、江北地区的粮户,招募两千身家清白、体格健壮的民壮入伍。 可是如此算来,距离一万六千编制还差三千。 李牧正打算再抽调一些民兵预备役入伍,就忽然收到“铲平军”乞求招安的消息。 布局数月的玩家与对方搭上牵线。 义军领袖郭子奴听闻李牧是平贼、杀鞑的常胜将军,对待士卒赏罚分明、公平公正,驻防地区的百姓安居乐业。 方圆数十里的贼寇、土匪听闻李总兵之威名尽皆逃之夭夭。郭子奴暗忖李总兵是个值得投靠的人,于是率领三千矿工前来投靠。 矿工原本就是优良兵源,何况这还是打过一年实战的老兵,李牧果断下令收编。 身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李牧一句话招安收编三千“义军”的话语权还是有的。 就算有人不同意,也拿李牧没辙。 当然,收编这支“义军”不等于准许对方保持独立性。 李牧一面安排干部陪同“义军”中上层将领游玩李家镇,怎么愉悦怎么玩。 一面派玩家教官分散矿兵士卒,安排到各营操练。 待郭子奴等头目重返部队,却见矿兵已然散落黑旗军各营,建起稳固的新式关系。 头目们“乐不思蜀”,士卒们也深深融入黑旗营“足粮足饷”、“赏罚分明”、“士兵平等”的军旅氛围。 郭子奴不禁感慨李总兵手腕老练,不过数日之间便夺走他的兵权, 李牧并不知道“义军”头目们如何看他,只知道整编、扩编工作耗费他大量精力。 尽管朝廷给他的正兵额度是六千,还用两员参将牵制他,但超额的大量战兵,他都可以说是团练出来的民兵。 毕竟乞活军在豫中闹得天翻地覆,他要是不多练一些民兵,如何挡得住贼军兵锋 至于团练民兵战力比一般营哨战兵还强。 那大概就是黑旗营战兵做的好榜样,把一般民兵激励得悍勇起来。 说起乞活军大闹豫中,李牧还在纳闷为何夺城没给他新增天命值,总不能系统也跟朝廷一样,拖欠、贪污他的军饷吧 直到乞活军扩张势头削弱,采取围点打援方式、包围汝州,杨督师的军令也递到手里,系统的提示音才姗姗来迟。 【乞活军的威名如日中天,明军将官惶惶不可终日,作为幕后主使者的你是要加入其中让大明燃烧,还是继续在‘忠臣’之路上越走越远呢。天命值到账70000】 李牧心说自己可是大明“死忠”! 朱由检对他如此“优待”,新加的练饷也要给他多分十八万两白银,他如何会背弃“皇恩”反叛大明呢 当然是继续为大明“效忠”,扩编更多更强的精兵,铲除更多贼寇、建奴,登上军功的顶点啊…… 杨督师的军令很简单。 要求李牧在十五日后领兵渡河西进,收复淮河以南的四座城池,若是李牧伤重未愈,可遣一员悍将代理指挥。 军令还透露此次剿贼大军兵分四路。除去黑旗营一部,另有洛阳、开封、襄阳三路大军。 虽然军令没说各路的大致兵力,但提及大致的进兵方向与目的地,以及要完成的战略目标。 督师声称李牧这一路至关重要—— 黑旗营悍不畏死连东虏都能挫败,而贼军主力远离豫南,仅留一批虚弱喽啰守城。 要是黑旗营还不能收复失地,就说明黑旗军果真如传言所说,与贼军对峙数月是假,实则暗中勾连为真。 当然,李牧是不会允许流言蜚语中伤他的“忠诚”的。 不就是剿贼嘛,剿! 李牧通过驻扎开封的“林氏兄弟”得知,开封一路即将集结的兵马三万左右,当然这没算散财士绅编练的乡勇。除开乡勇的数量,再料敌从宽一下,李牧推测三路大军总兵数该有战辅兵十二万左右。 如此庞大规模的官军步步紧逼,要换做一般义军只能立刻开启“逃窜模式”,跳出重兵编织的包围圈。 然而乞活军不是一般义军,就算玩家奋勇战死,也能在下一秒复活,接着坐上河船抵达前线,比官军精锐的补员速度快十倍。 不过李牧作为“大家长”,也要好好看顾这群闹腾的孩子,以免他们中途翻车。 于是他抽出三万天命值备用,以便情况不妙时充入战旗,发放到乞活军前线,促使乞活军在一个月之内升格为“无敌天灾”。 当然,乞活军要是没依赖复活能力,凭自身力量就能打赢,激活战旗的天命值就省了。 三万天命值能召唤更多玩家,储备更多复活资源。 除去三万备用,李牧又拿出一万天命值兑换复活储备,剩余三万天命值全部梭哈召唤玩家—— 【1000名初级玩家,一百斤硝酸钾,五支早期左轮手枪与各自六十发配套子弹,十万斤稻米,九百根棒球棍,五十顶防弹头盔】 一千名初级玩家还行,要是有一半人愿去乞活军,后者粉碎围剿的胜算也能更高一些。 这回李牧召唤玩家之前,新增“志愿填报”环节。 各路职业侧重,乃至各大战区军团,皆由玩家进游之前就做出选择。 待所有玩家载入完毕,一千人都做出自己的选择。 七百人加入乞活军,两百人加入豫南干部团,五十人留在老家搞生产建设,五十人想做自由人。 两成玩家愿意做干部,倒是让李牧感到意外。 如此一来,乞活军治下的豫南四城也能填满玩家干部,多出来的普通人便能调去汝宁,乃至豫中新占领区。 一切处理妥当,李牧唤来一名干部玩家,“去把这封杨督师写的公文转述给乞活军。” …… 汝州城下数万兵马构建的营地将城池团团包围。 围城的是乞活军主力。有两千玩家,骑兵两千,前官军辅兵六千,新老民兵四万。 其他辅兵与新编民兵留在豫中守城,剩下的玩家则在周边四散游击,维护粮道的同时探知军情。 灰白的指挥军帐位于营地中后,帐内聚集数十名声望较高的“大帅”。 “又有七百新玩家要加入我们,最多七天就能到豫中前线,我西部战区很快就能诞生第二个军团!第二军团是『背嵬军』,那咱这第三军团取什么名字好呢” 『黄朝』犹如醉酒一般两颊红晕,脑中闪过无数帅气的军团名。 “这倒不是重点,来看看吧,杨嗣昌要集结四路重兵围剿我们。” 鲁南拍卖结束就立即自刎“折跃”的『粟拉』,此时也在乞活军大帐。 他掏出两份纸质文档摆在桌上,扭头看向平展开来的中原地图,拧起十数枚兵棋摆到相应位置。 眼见数十名大帅“争抢”两份纸质报告,粟拉当即追加一句,“线下也有详细信息,就在乞活军大群……” “收到!” 数十名大帅话音刚落,就像一具具断电机器人,呆滞地站在原地,平躺在地上,趴在桌上午睡,亦或是遭遇当头一棒瘫软在地上。 片刻后,大帅们再次苏醒,『剑草』忽然发出一阵爆笑,“哈哈哈……那杨嗣昌布置四路围剿大军,结果一路是咱们自己人,一路还被我们安插卧底,大军还没出动就被我们看光底裤了,这不是找打么” “洛阳、襄阳方向有潜伏组的兄弟么”『夏鸭』摩挲着下巴,凝视地图出神。 “有,但是官军营地戒备森严,探听不到官军具体兵数,官府公文也说的是夸张的估数,说是四路大军合计三十万。” 『刘关张』看着地图上逐一摆好的兵棋与行进路线。 “还三十万,他能有十一二万大军就不错了。”『黄朝』轻蔑地笑了笑,“分摊到三路军,一路最多三四万战辅兵。” “别忘了,情报说那些逃走的士绅全都发了狠地散财练乡勇,要跟我们玩命。” “让他们练好了,到时候正好把他们一锅全端!” “分兵合击是大兵团战术,好处是缓解补给压力,多路夹击使敌人顾此失彼,坏处是沟通协调不畅,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打”『黄朝』说。 摆完兵棋的粟拉抬起头,嘴角扬起一抹胸有成足的坏笑,“还记得万历末期的萨尔浒之战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3章 就决定是你了 第183章 就决定是你了 “记得,辽东经略杨镐兵分四路讨伐建奴,结果被努尔哈赤各个击破…… 哎呀等等,我们今天遇到的督师也姓杨,也分四路围剿我们—— 你也想‘任敌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是的。明军若是两两集结前来决战,肯定碾压我们。但我们地处河南中心,容易抓到机动的官军部队,迫使他们不敢随意机动。 他们要是绕路集结,就要白白浪费时间,坐看我们攻城拔寨,很显然他们缺乏时间……” “是不是朱由检又在催战了” “我看八成是的,每次地方督抚大决战时,朱由检的催战命令都会恰到好处坑死自己人。” 『夏鸭』伸手对着地图画了一个大圈,“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河南多地大旱,负担不起十余万大军的粮草补给,各路官军就只能从邻省运粮。 为了减轻大军的压力,他们才选择分散各处,也正好分散取粮。” “我倒是认为中原藩王众多,南阳,洛阳,开封,襄阳都有藩王,所以官军才分散驻防,生怕藩王有失。” “不管什么原因,敌人既然分兵四路,那么每一路官军都将弱于我们,正好给我们机会集中优势兵力个个歼灭。”『粟拉』指着地图。 “各个击破的战略可以,但是优先打哪一路呢”洪秀清走到粟拉身边,压低身子等待战术大师的军事指点。 “粟大帅有什么想法”黄朝抖抖肩膀,那一脸横肉的脸庞直勾勾地盯着粟拉,就像黑旋风李逵等待哥哥宋江下命令。 粟拉环顾四周,猛地发现所有大帅的视线都在他身上,这种被人信赖和倚靠的成就感让他心生自豪。 他只觉得眼眶喷胀,好似有液体要涌出。 看来自己数次指挥战斗取得的成绩,都被兄弟们看在眼里…… 『刘关张』补充一句,“我们主力在汝州,距离洛阳一百二十里,距离南阳两百七十里,距离开封二百六十里。 明军撑死也就日行三四十里,依照距离来看也是先打洛阳这支更好。 我们最多走四天就能兵临洛阳。 只要击溃西路明军,我们就能进入洛阳杀死藩王,即使敌军截断我们与汝宁府的联系,凭借福王的钱粮财富和洛阳盆地的位置,我们也能迅速壮大,甚至可以在洛阳盆地割据自守。” 杀进洛阳盆地的提案赢得几人响应。 洛阳盆地易守难攻,亦有“小关中”之称,远比一马平川的汝宁更适合当种田根据地。 历史上李自成第二个起义,也是在洛阳盆地起家的。 “洛阳是个割据的好地方,但是明军包围我们也更简单,只要堵住各大关隘,守住黄河,我们想出去也出不去,难道你们想蹲在这里先闷头发育几年再出击么” 『夏鸭』一句话便打消诸位割据洛阳的念头。 苦闷、憋屈、束缚、无趣是战斗玩家最大的天敌,种田或许也受他们青睐,但是种田过程中的苦闷与煎熬却是他们的痛。 种田党只要枯燥地生产建设就行,他们战斗玩家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不打洛阳这支,那就放弃攻打汝州,南下攻打襄阳南阳这支官军,只要打败他们,我们就顺势夺取南阳,将湖广北上的道路堵住。” “嗯……”粟拉沉默不语,似乎用这点回应表示已阅。 “夺了南阳就直接下襄阳把杨督师逮住,我很想当面问问他‘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这种反人类话,究竟是不是他的作品。” “正经点兄弟,官军正集结十万大军要灭我们呢,稍有不慎乞活军就玩完咯——周边的乡勇在集结,这些都是地主士绅组织的民间武装。士绅憎恶我们灭他们家族,发了疯似的要跟我们拼命。”『剑草』说。 “这么说我们陷入了士绅战争的汪洋大海了”『黄朝』戏谑地笑了,仿佛看见一名士绅打扮成滑稽小丑。 “不过也没事,正好给他们一网打尽,也省的老去抓。” “要不咱们放弃河南四战之地,集结全军攻击江北,然后渡河拿下南京,你们觉得怎样” “很好,很有创意!” “有你个锤子!光找乐子不看实际是吧,从这里去南京一千多里,你走一个月都走不到。” “可以坐船嘛……” “你当官军的水师和陆师是吃屎的么你要是黑旗营,他让你过,但可惜你是乞活军,他只想摘你脑袋换酒喝。” “我也想下江南,听说秦淮河附近的美女多着呢。” “嘿嘿,到时候多买几张涩涩券,我也要好好品味江南风光……” “哎呀,怎么说着说着就歪楼了呢。我们现在说的是敌军四路围剿,该怎么破局,你们咋说到打南京,搞涩涩去了——你们这脑子除了血祭血神,就是美女涩涩是吧”“你要这么说,古今中外的物质精神需求不就俩字,‘杀’与‘肏’吗” “男人不涩涩还叫男人吗!涩涩自由!涩涩万岁!” “军事会议——不许涩涩!” “说正经的,林登万三哥们留言了,开封的驻军士气一般。他们没胆子当主力,却有浑水摸鱼抢劫的胆子。” “哈,估计我们派几千辅兵高举乞活军旗帜,骑骡子过去,就能把他们吓跑。” “就算开封这路有胆子打仗,有林登万时刻通知位置,我们也能及时调整战略。再说黑旗营也是咱们自己人,什么时候出兵,出多少兵,什么时候收复失地,也都是咱们内部说了算。” “等我们拿下河南全省,也能顺便把淮河以南的几座城池丢给引导人混军功……” 听闻多方发言的粟拉猛地瞪大眼睛,高声说道,“吾有一策,可使敌兵两路兵马皆败。” “说来听听。” “洛阳这一路还是要优先打击!”粟拉指着地图。 “那如果他见势不妙缩在城池里不出怎么办” “那我们就拔营南下,先打明军南路,若是这西路军尾随我们,我们就回到第一步计划,迅速返身将他击溃。 不过就算打赢西路军,我们也不急着拿下洛阳,反而要急速南下与明军南路军决战。” “那如果明军南路作战失利,急急忙忙缩回南阳呢” “包围他们!南阳城中有唐王一族,官军不敢舍弃唐王而去……如果他们没有退,而是在战场与我们血拼,那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时候,我相信乞活军会赢!” “那按照围城思路走,然后呢” “然后假意长困南阳围点打援,实则迅速拔营南下直取襄阳,拿下杨嗣昌的狗头!” “噢!我明白了!你这要是斩杀敌人的首脑!” “是的,杨嗣昌是数省督师,管着大大小小的总督、巡抚,一旦督师身死,明廷无论是派新人接任,还是临时委任一员总督接手,都需要时间交接。 要知道明军原本就是一盘散沙,没了强有力的督师管控,更没有协同作战的能力,没人会给杨督师报仇。 这能给我们争取更多时间——返身北上拿下南阳,接着挨个夺取洛阳,开封,归德,甚至渡河夺取怀庆,卫辉,彰德,如此一来河南全省尽归吾手,大明气数将尽!” “好!”黄朝拍手叫好,恨不能抬起双脚给粟拉点赞,“不愧是指挥多次战斗的老将,作战经验就是丰富。” “那么问题来了,你的战略都建立在打赢的基础上,如果任何一仗打输了呢”有人提出质疑。 没等粟拉辩解,一旁的『夏鸭』接腔,“打输加上不久过来的新玩家,乞活军将拥有三千四百玩家!还有我们亲手训练培养的辅兵和民兵。如果这种阵容打一路明军偏师还能输,那我建议趁早退游算了。” “其他人是什么意见都可以提,都可以商量,毕竟是集思广益,我也不是什么完人,战略计划肯定有纰漏之处……” 粟拉环顾四周,却没见几个反对者。 “那么举手表决吧。” 此话一出,九成的大帅都同意粟拉“各个击破”的战略方针,首要打击敌人的有生力量,其次才是占领地盘城池。 “萨尔浒之战,建奴五天歼灭五万明军,靠的是退无可退的勇气!而我们今天面临明军的多面包围,同样退无可退!但我们比建奴多出三千多悍不畏死的猛士,还有这中原大地遍地饥饿的百姓!” “如果诸君信任我,我愿意带领诸君去夺取这份胜利!” 『粟拉』狠狠插下手中小旗,旗帜穿过地图,正好钉死在汝州、禹州之间的平原上。 …… 崇祯十二年,中原围剿乞活贼的四路官军基本准备完毕。 南路军踏出襄阳前往南阳会合友部。 北路军走出开封一路吸纳地主乡勇部队,但南下速度却相当迟缓。 东路军黑旗营借口部队兵丁新募,训练不足,器械也需要新造,仍需要滞后一些时日。 西路军倒是颇为老实,会合了一批地主乡勇便朝着登封进发。 西路军刚到登封,便得知乞活贼放弃攻打汝州,正沿着河流南下,不知是要退回豫中,还是要南下进攻南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4章 我不可能告诉你任何事情 第184章 我不可能告诉你任何事情 西路军主力两万五千,乡勇三万。 河南巡抚高名衡虽坐拥五万余大军,却不敢冒险迎战贼军主力,但是杨督师严令进击贼军他又不敢违背。 于是他统帅大军走一日,停半日,保持安全的尾随距离,小心翼翼观察贼军的实时动向。 可能是贼军不喜官军尾随其后,忽然加快行军步伐向郏县、襄城方向赶去。 贼军的主力虽然加速退走,但他们留下的斥候不知发了什么疯,频繁借着夜色靠近官军营地,与前哨爆发战斗。 乞活贼不要命地杀人,但却屡次凭借高超的组织配合退走,接着继续杀来。 高名衡一度以为乞活贼要趁机率领主力夜袭,时时刻刻保持着高度警惕状态。 然而夜袭并未发生,仅有前哨战从黑夜杀到白天,不断交换敌我性命。 更离谱的是官军十余骑斥候在一处破败村落包围三个乞活贼,眼看就要活捉问话的舌头。 没想到三名贼寇抱在一起,点燃腰腹捆绑的火药自尽,生生炸死一半官军斥候。 这份悍勇惊呆幸存者,也深深震撼诸位高官武将,贼军精锐悍不畏死绝非虚言。 幸好这般不畏死的精锐只是贼军的少数骨干,死一个就少一个。 只要官军凭借人数优势,换光贼军精锐,乞活贼便能不日平定。 或许官军的人数优势发挥作用,斥候们总算在数十次交锋后抓来贼军舌头。 “抚台老爷!我们抓到七个舌头!”亲兵在帐外欢喜地叫道。 高名衡闻言心头一喜,其他武将也都是仿佛出了恶气的浅笑,“带上来。” 只见七名浑身伤痕,满脸是血的俘虏被押解上来,他们双手反绑,脚踝捆扎着荆棘,衣服鞋袜都被扒光,只留一件裤衩蔽体—— 斥候都吃过贼军自爆的亏,一旦揪住贼军活口务必搜其全身,就算后庭都不能放过,以免塞了火药炸弹崩人一脸…… 高名衡身边的亲兵见人立刻大声呵斥:“见到抚台老爷还不跪下!” “跪下!”众人附和叫骂,甚至猛踹俘虏的膝盖窝逼迫对方跪下。 然而数名俘虏颇为硬气,梗着脖子直视高名衡,任凭官军家丁如何打骂羞辱就是死不下跪。 一个副将扬起马鞭,狠狠抽打硬气俘虏。 他刚要扬起第六鞭时,忽然看见高名衡朝他使眼色,那上下闭合的嘴唇似乎在做什么口型。 副将登时心领神会,收敛暴戾之心,又喝退其他想上来打人的兵。 副将勉力挤出一副笑脸,带着缓和气氛的爽朗笑声,凑到几位俘虏身边,“高抚台平生最敬重有勇有谋的硬汉,几位只要屈膝投降,说出贼军的底细,给你们一人一个千总的位置!” 此言一出,周围几位副将、游击都是一惊,他们率兵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多年,到如今才勉强晋升到。 现在反倒要给几个刚抓来的舌头新加厚赏,这不公平! 感到郁闷的将领有意无意看向高名衡,但后者还是饶有兴致地打量几位宁死不屈的俘虏,并未纠正错误的打算。 “乞活军待我恩重如山,休想叫我背叛!” “你大明没几年国祚了,你就继续给伪明卖命,全家一齐陪葬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名俘虏作势便要突击高名衡,奈何手脚都被绳索、荆棘束缚,没跑出两步半就被亲兵死死按在地上。 “我呸,狗屎的虫豸也配招降我!”另一名俘虏高声唾骂,“爷爷就是死,去了阴曹地府也要灭了你们日后化成的鬼!” “好大的胆子!”贺人龙踏前一步,却被标营副将抢先。 “放肆!”副将勃然大怒,抬手抽打那俘虏一耳光。 眼见几个俘虏冥顽不灵,高名衡决定叫人用刑。他相信这些丘八一定有法子撬开这些贼兵的嘴。 针刺指甲盖,烙铁加身,夹棍断指,老虎凳断腿…… 纵使酷刑加身,硬气的人还是硬气,滚烫的烙铁印在胸口发出熟肉煎炸的滋滋声响,“我不可能告诉你们任何事情,哼啊啊啊啊啊啊……” 坐在老虎凳的俘虏双腿抬得老高,膝盖与腿根几乎快被夸张的角度崩断。 然而俘虏就像天生没腿一般,还有闲心哼唱悠闲的轻松小调,“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树,玉兔在游玩……哦耶!乞活军勇士无所畏惧!继续不要停,我还能给你再唱儿歌三百首!” “用点力!”被戳指甲肉的俘虏唾沫乱飞,“老子的手指脚趾都在渴望鲜血!快点快点!不痛不痛不痛!” “好,叫你嘴硬!” 用刑的小将也来了劲头,一边给俘虏上夹棍,一边将盐水浇淋手指脚趾的伤口,换做一般人此时已被指头连心的剧痛折磨到晕厥。 然而俘虏依旧精力充沛,嘴角下垮,单眉上挑,一脸嫌弃地上下打量用刑者就这 好像美女用无声的表情嘲讽男人,行不行啊细狗。“这都不痛” 小将都傻了,施虐酷刑的成就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恼怒。 好在有宁死不屈的,就有扛不住酷刑的。 “我说!我说!”一名实在受不住穿指酷刑,哭嚎着讨饶。官兵中止酷刑给他递送一碗清水恢复体力。 “可说了么” “我、我全都说!” “你马的软骨头,不能说!你难道忘记大帅对你的大恩了吗!”仍在遭受烙铁的硬汉破口大骂。 “我乞活军主力四万,围攻汝州多日不下,后方粮道不畅、军中开始缺粮少食,大帅斟酌再三决定撤回襄城取粮……” “放屁,你狗日的胡说!”硬汉咆哮道,“我乞活军顺天救民,替天行道,百姓无不箪食壶浆迎接义军!怎么可能会缺粮!狗屎叛徒,我要宰了你!” 其他几位硬汉纷纷叫吼着,“我乞活军十万大军,哪里是四万,天杀的叛徒,你泄己方士气,你不得好死!” 另一名软骨头补充道,“大帅探知官军有精兵有五万,畏惧官军天威,根本不敢上前决战,所以派遣我们这些人断后。” “你胡说八道!我们是自愿断后的光荣战士,不是你这种贪生怕死的懦夫!”宁死不降的俘虏大声驳斥,却被官军挨个塞一嘴破抹布禁言。 “我说的都是真的!乞活贼命我们断后就是为了迟滞天兵的步伐。我知道的都说了,饶我一命吧!” 第一个叛变的俘虏高声喊道,“乞活贼嚣张跋扈,滥杀无辜,我已经受够了!恳请军爷给我杀贼报国的机会,此时贼寇军中缺粮,士气低落,一门心思撤退取粮,正是官军讨平贼寇的好时机啊!” “呜呜呜呜……”纵使被堵住嘴,几位硬汉仍在拼命挣扎。 他们死死盯着“出卖”兄弟的叛徒,双眼充斥着愤怒的血丝,恍若猛虎锁定毫不知情的猎物。 “叛徒”给出的情报很快吸引高名衡与众将到来。 高名衡扭头凑近副将耳侧低语几句,后者心领神会,亲自上前解开所有俘虏的束缚。 “狗叛徒,我要你血债血偿!” 束缚解除的瞬间,只有裤衩的五名硬汉犹如猛虎一般飞扑两位懦夫。 原本还是队友的双方扭打在一起。不过硬汉毕竟人多,很快对懦夫形成压倒性优势。 他们狠狠掐住叛徒的脖子,拳打叛徒的脑袋与下体,满嘴皆是仇恨之语,不一会便将披露友军情报的贼子干掉。 紧接着他们吼叫着冲向河南巡抚,却在中途被一根根火铳打死。 最后一名俘虏口吐鲜血,颤巍巍抬起胳膊指向高名衡等人,“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群虫豸!” 随着所有俘虏死去,贼寇正反方说出的情报融合发酵。 乞活贼的确不喜裹挟民众,麾下喽啰也是择精壮入伍,总兵力看起来就没有其他流贼动则十万,二十万之多。 高名衡暗忖,除去留守城池的喽啰,乞活贼仅有四万主力倒也符合这些日子的情报观察。 “诸君以为贼寇所说是否可信” 高名衡环顾四周,贺人龙,李国奇,郑嘉栋,牛成虎,张顺等将领互相对视。 李国奇率先回应,“末将以为贼寇所言应当属实,贼军主力不过数千精兵,胁从数万,不敢与我五万大军相抗,确实是尾随而击大破贼寇的好时机。” “乞活贼也就数千悍卒敢打,其他喽啰都是乌合之众罢了,只要咱老子大兵一到,贼寇定然落荒而逃。”贺人龙拍拍胸脯,一副胸有成足的自信模样。 其他将领也纷纷附议,认为贼寇虚弱,正是一战击溃贼寇夺取平贼首功的好时候。 若是襄阳方面的主力北上过来,督师的嫡系人马挤过来,他们几个哪里还有夺取大功的机会 “好!”高名衡当即下令加速前进,务必追上敌人与之决战。 同一时间的商城“复活点”,数名玩家从敞开的石质棺材、方形祭台、板甲骑士的甲具模型、悬挂墙体的画框……苏醒过来。 “好小子,刚才你‘出卖’消息的演技真好啊。”七名玩家相继拍掌相庆。 “你也不赖啊,那一副被叛徒出卖,恨不得要生吃活人的愤怒简直入木三分。” “那是,咱可是乞活军演技排名前十的小影帝啊,不然怎么会叫我跟你打配合呢” “就看官军信不信我们这一波演技了,要是他们信了,歼灭西路军的第一步计划就完成了。” “抓紧时间去码头坐船吧!虽然第二步埋伏怕是赶不上了,但是第三步战略我们还能赶上热乎的。” “快!快!快!冲!冲!冲!四驱战士在行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5章 快快快冲冲冲 第185章 快快快冲冲冲 春风拂过树林,新生的枝叶随风而动窸窣作响。 东升的朝阳光芒飞洒大地,一层一层橘红轻纱慢慢褪去,显露出光芒照射下的蔚蓝天空。 一只小鸟扑扇着翅膀翱翔天际,掠过一片片零星树林的尖顶,终于落在一棵大树的枝丫上。 它扭动灵巧的脖子四处张望,却没发现枝干之间的潜伏者『李四民』。 李四民身披一套树叶编制的伪装战服,树杈上固定架设一根单筒望远镜。 他时不时将右眼凑上去观察远处的敌兵动静。 大树底下趴着『罗大锤』与『暴风鼠』两位队友,他俩半埋地底,已经数个小时没有动静,大概下线去玩别的游戏去了。 不一会又飞来一只小鸟,凑到第一只鸟儿身边。 『李四民』聚精会神地观察两只可爱的鸟儿,两鸟唧唧咋咋地小声哼唧,像是七夕约会的情侣有说不完的话。 这份溢出的可爱惹得李四民牙痒痒,心中突然涌现一股强烈,想把眼前两只可爱鸟儿抓在手里活活捏死的冲动。 这当然不是他心理变态,而是大脑对可爱生物的对冲机制使然。 随着一阵马蹄声动静传来,两只鸟儿展翅高飞。 李四民赶紧循声看去,透过望远镜发现敌兵的踪迹—— 大量骑兵打着旗帜出现在视野范围,步军跟在骑兵身后快步前行。 随着部分探骑回归,官军步骑挑选一处小镇驻扎,源源不断的步骑士卒从西北方向汇聚而来。 辅兵与乡勇很好辨认,前者一身破旧战袄,足蹬草鞋,一顶铁头盔,武器不是长矛,就是能当锤子的火铳。 后者穿着干净朴素,体态瘦弱,若不是手中有长矛刀剑,怕是会被认作是逃荒百姓。 敌兵的数量愈来愈多,临时搭建的营寨也初具雏形,李四民判断,这应该就是西路官军的主力大军。 他调整姿势趴在树枝上,犹如一套挂在铁杆上的被,旋即唤出游戏操作界面点选“退出游戏”。 随着一阵白光闪光,李四民的意识回到现实。 他赶紧解锁手机,打开社交软件在乞活军大群和侦察群分别发送,“丙四网格发现敌兵主力踪迹,人数规模不低于四万。另外,罗大锤和暴风鼠这俩狗贼线上挂机,没帮我半点忙,记得扣除他们的军功点数……” “情报收到,你的功绩记下来了。挂机狗也会扣除相应贡献。” 不过一分钟时间,群内顿时冒出两个匿名用户,“别啊!我只是去上个厕所,没有挂机啊!” “你上个厕所两小时,掉坑里了是吧” “求求了,我们下次不敢了。” “那就下次再说……” “淦!” …… 收到消息的『夏鸭』迅速上线,原本睡在躺椅里的软绵“人偶”忽然坚挺起来。 夏鸭凑到粟拉跟前,后者盯着划分十数个网格的河南地图,“丙四网格发现西路军主力踪迹……” “丙四。”粟拉低声呢喃,手持炭笔在标记地点画一个圈,然后比对敌我双方的距离,“官军的确跟上来了,但还是与我们至少保持四十里的距离,一天的脚程。” 『夏鸭』:“官军的斥候被我们消耗大半,他应该掌握不清我军的具体动向。” 『黄朝』稳坐木椅翘起二郎腿,“那还等什么,趁着夜色贴上去,白天就能跟西路军大决战。” “确实可行,今天晴朗无云,又是月圆时间,今晚月圆会很亮。” “不妥当。”粟拉出言否决,“我们和辅兵走完四十里还能作战,但更多新老民兵大概掉队严重,与其让民兵拖累我们,不如分开他们。” “你想分兵” “是的。战死的兄弟不是透露了情报么,说我们主力只有四万,可我们总兵力有五万!我们将计就计分出四万弱旅假意渡河南下,误导官军的判断——” “然后你分出一万精锐摸过去——”『夏鸭』总算摸透粟拉的战略意图,“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粟拉』笑了,说话语气也变得兴奋,“路途中的侦察小组都是我们的眼和耳,帮助我们规避敌军探骑、抵达正确的位置,而且敌兵驻扎附近多有树林,足够我们抵达位置后休整。” “嗯,怎么打敌人措手不及”『黄朝』不懂就问。 “若换做你是官军主帅,听说乞活军主力渡河南下,你会怎么做”『粟拉』发问。 “我会庆幸劲敌溜了,先在原地抢劫几天乐呵乐呵,然后等贼寇去打友军的时候,我再背击贼寇力挽狂澜。” “哈哈哈……”『刘关张』捧腹大笑。 “笑什么” “笑你把这些官军当傻子了。如果我是官军,肯定继续渡河咬住贼寇尾巴,等友军北上而来两面夹击……而我们就可以等官军渡河的时候,出其不意攻其半渡。” “既然计划这么好,那赶紧开始吧!我要血流成河!” 作为全军总帅,『粟拉』当即下令分兵。 玩家之间用划拳决定谁担任突击队,谁当诱敌队,最终决出两千玩家参与行动。“淘汰者”指挥民兵渡河南下。 此次夜行总共编组两千新老玩家,一千骑兵,七千辅兵,另带两千余匹骡子背负甲胄、道具。 全军沿着丘陵底部行进三十余里,玩家各自携带五天干粮,任何与战斗无关的炫技小玩意全部留给“诱敌队”。 夜晚八点,一轮皓月高挂当空。 温柔的灰白月光照映出丘陵的轮廓,一万乞活军如同黑色的行军蚂蚁,沿着丘陵底部急忙赶路。 队长使用“指挥语音”与『粟拉』直接对话,尽管每次对话都会预消耗一定的功勋值,但基本能在战役之后填补消耗。 位列中队的『粟拉』看不见前面的状况,前后左右唯有玩家的后脑勺和侧脸。 临出发前,指挥官共享了西路官军的情报—— 数万官军聚集在三四十里外的一处小镇。 而乞活军要在天亮之前赶到一片树林潜伏起来,等待官军阵型松散之际再一鼓作气杀出去。 所有参战兄弟都很兴奋。 现在他们将面临数万官军,那可是数倍于己的敌人! 人人都知道敌我之间的兵力悬殊,但人人也知道这是有心算无心,除非官军在乞活军安插了“即时通讯”的卧底,否则不可能探知乞活军的真实意图。 乐观的情绪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转变为热血与亢奋,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张力促使玩家走得飞快。 短短数小时就走完一半的距离,中途临时小憩两次。 第三次休息时间,『粟拉』坐在地上取出含于口中的衔枚,几滴晶莹的津液顺着衔枚流淌出来。 他抬起袖口拭去嘴角的口水,接着给自己灌了一口清水。 一阵清风吹拂而过,吹起了他鬓角的黑色发丝,周遭的树林枝叶随风而动,窸窣作响。 白色月光透过枝叶抛洒下来,恍若银白色的染料点缀郁郁葱葱的地面,将这片林中小道渲染得如同幻梦之境。 “全军上路……”『粟拉』下令,军团指挥官的命令如同浪潮一般,随着小队长的传话而传递全军。 刷的一下,几乎所有玩家立身站起,连带着催动骑兵与辅兵。 林中小道人影攒动,战马骡子咬着口嚼。长矛枪戟的利刃包裹灰布,以免在月光底下反光暴露。 所有玩家原地肃立,安静等候前排的弟兄踏出第一步。 又经过数小时的行军,排头玩家忽然看见一片树林闪烁着某种火光——明灭不定的光芒一闪一闪,好似摩斯电码一般传递着信息。 一切安全。 侦察小组传递的信息很快通过指挥官传遍全军。 “全军加快速度进入树林!” 指挥官一声令下,一万军队迅速进驻树林。 『粟拉』爬到一棵树上望远,敌兵的篝火照亮营地半空。若是玩家还有体力,怕是可以直接夜袭敌营。 只可惜数十里强行军,就算是第四天灾也有些扛不住。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所有人就地隐蔽休息恢复体力,到明天一早根据敌情再作应对。” …… “贼兵渡河南下了。” 探知数万贼寇渡河的探马迅速回报,明军高层都觉得惊讶又欣喜。 惊的是贼寇忽然南下,怕是要流窜作战,亦或是去威胁豫南州县。 喜的是贼寇不敢与西路军正面交锋,居然吓到渡河跑了。 “全军拔营出发,渡河南下追击贼寇!” 然而高名衡的命令传达下去,却没几个总兵服从。 丘八们一听说贼寇主力移师南下,纷纷如同解开金箍的泼猴一般,前往周边乡野“征粮”去了。 …… “哈哈哈哈哈!官军行为被我猜中了!他们果然跑去劫掠打粮了。”听闻官军动向的『黄朝』哈哈哈大笑,他看着先前嘲笑他的『刘关张』大笑不止。 “看来对明末丘八的秉性把控,我确实不如你啊。” “那接下来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既然敌人连半渡而击都不要,反而选了纪律涣散这条最糟的路,那我们就堂堂正正收下这份大礼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6章 忽有狂徒夜磨刀 第186章 忽有狂徒夜磨刀 “所有人进入战斗准备!”粟拉的声音在队长耳中回响,“骑兵前往西北方向蓄养马力待命。” 粟拉话音刚落,便有两名辅兵为他捧来全套的战甲——红色布面甲犹如一条连衣长裙,革带、副带缠绕腰间。 副带上悬挂水囊、皮包、火镰、干粮袋。 两名辅兵分置左右,协助他佩戴环臂甲铠,装上环臂护喉,捆绑一块巴掌护心镜。 粟拉接过头盔紧扣头顶,头盔两沿的护脖下垂,再给柔弱的脖颈增添三分防护。 “第三队披甲完毕……第二队披甲完毕……第六队披甲完毕……” 披甲完毕的低喝声此起彼落,金属甲片的摩擦声哗哗作响。 担任主攻的『王图图』没戴金属头盔。 他冲着身侧的辅兵伸出右臂,看也不看便接过来一条白色布条,熟练地环绕前额缠住,狠狠打一个死结。 那白色布条的正中间书写四个血色大字:天灭伪明。 他身后一千名先锋死士也同样给自己捆绑不同颜色的额带,各自书写着不同的血色文字。 “活捉朱由检”,“屠灭朱明”,“世界大同”,“灭绝劣绅”,“踏平腐朽”,“人民万岁”,“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打进京师坐天下”,“我也要做黄四郎”…… 辅兵为『王图图』端来一碗清水,他捧着土陶碗看向斗志昂扬的勇士,弟兄们也各自捧着一碗斟满的清水。 “一切尽在碗里,兄弟们,干了!” “干了!” 一千先锋捧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陆续陆续将陶碗摔碎在自己的脚边。 王图图如同挥舞金箍棒一般耍弄步槊,旋即绷直手臂遥指明军营寨,“兄弟们跟我一起消灭此敌!杀啊!” “灭明!灭明!灭明!” 一千先锋狰狞着面孔,嘶吼着喷出满腔的口水,朝向数百步外的明军营帐发起决死冲锋。 这时隆隆的冲锋号角在背后响起,一千死士就像一群漆黑的疯牛,席卷着满地的泥尘直逼营寨。 西路官军的岗哨第一时间发现树林冲出一伙武装分子,但在各部分兵劫掠、松弛涣散的指挥系统下,竟不能在短时间内组织有效抵抗。 一千死士几乎没死几个人便贴住营寨木墙,多出来的伤亡还是冲锋太过激动,不小心崴了脚,或是挥舞刀剑锤锏砸到队友身上的。 王图图侧靠寨墙,扭头大喊,“爆破组,上!” 一声令下,二十名身形臃肿的玩家迅速贴上距离自己最近的寨墙,其中一半人冲到营寨门前。 “敌袭!敌袭!”寨墙上的守军张弓射箭,却被死士高举的盾牌阻挡。 爆破玩家手持火把,点燃胸前一根短细的引线,只见引线啪的一声燃烧起来,火焰飞速焚向引线的尽头——捆绑玩家半个身躯的火药包。 三个玩家一组前后拥抱,最前一人死死抱住寨墙,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充当障碍物,以便提高火药定向爆破的威力轰开木门。 【战功加一】 只听游戏系统叮当一声响起,所有前排爆破组的玩家嘴角扬起一道愉悦的弧度。 火星燃尽引线,瞬息之间点燃火药包中的黑色物质,一阵滔天爆炸响彻天地。 火药爆炸犹如十五米高的巨人狠狠踢出一脚,强大的冲击爆开木质寨墙。 木屑裹挟着碎石尘土四处飞溅,犹如落雨般降落地面发出啪嗒闷响。 寨墙上的防守明军被冲击波掀飞出去,无数赤红战袍的明军步卒在半空中发出惊声惨叫。 即便侥幸未死的明军也被巨大的震撼惊破耳膜,不光双耳惊鸣听不见声音,就连身体最基本的平衡能力也短暂丧失。一个个待在烟雾尘土弥漫的寨墙旁,失魂落魄地踉跄走动。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耳边响彻,『王图图』紧闭双眼,顶着抛飞落下的黑雨足足忍受三十秒,浑身上下的皮肤仿佛经受一场感官洗礼—— 他将五感的级别调到30%,虽然感觉不到剧痛,但大量汇总到大脑的密集痛感,仿佛化作一只异形幼虫正在脑中横冲直撞,令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就好像他真的活在大明末年,正统帅死士搏杀该死的伪明! 全身的亢奋战意达到巅峰,王图图双目赤红,浑身颤抖,摇头晃脑的发疯模样就像是绿巨人激活狂战状态。 王图图举槊前指,干枯裂口的嘴唇朝着天空发出破音的怒吼,“杀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千死士顺着炸开的豁口鱼贯而入,举起刀枪剑斧见人就砍,逢人便杀。 眼见先锋顺利突进营寨,粟拉当即咆哮着下令,“兄弟们跟我冲啊!” 树林中的八千步卒分成中东两路,分别冲杀出去堵截官军的退路,而包围圈西北的缺口就由远处待命的骑兵填补。 营寨边缘存在抵抗意志的明军被火药爆破炸得士气全无。 眼见“人面兽心”的贼军精兵喊打喊杀地冲进营寨,官军们根本顾不上拼杀,只想回身逃跑。 最靠近先前的官军率先逃跑,后面的官军听闻动静纷纷看向炸响连天的东面,惊觉大量友军一边叫嚷着,一边朝西北面奔逃。 后方的明军搞不清楚状况,只知道随波逐流跟着一起跑,不时听见有人嚷嚷着模糊的呐喊,那喊叫声渐行渐近,直到所有迷茫的明军都能听见每一个字句。 “这里怎么会有贼军!” “乞活贼杀进来了!” “我军败了!” 失败就像瘟疫传播,在营寨内各明军心里流传,饶是有人命令部下拼死抵抗,也扛不住其他友军逃跑的示范效应。淝水之战,北府兵击败前秦军队先锋,进而引发连锁溃败反应,直接导致前秦百万大军连锁败逃。 连锁溃逃的恐慌效应,就好比有人在火车站里惊叫着向后跑动,当你看见人群在骚动,耳边回荡着哭声与叫嚷着,你根本无暇搞清究竟发生了什么,脑子里冒出“伤人”,“危险”之类的消极想法,身体已经遵循趋利避害的本能向后奔逃起来。 “为何聒噪!” 高名衡听见东面传来剧烈的响声,一度以为帐外的震天动静是哪路官军爆发营啸,赶紧带着一众家丁出营探查。 他看见营寨东面燃起烈火与黑烟。 数万兵马的营地连绵数里,若没有望远镜,也得爬到瞭望塔登高望远,否则根本看不清大致局势。 一名负伤的部将满脸是血,睁大仅剩的独眼,一眼便在人群中瞧见绯色官袍打扮的高名衡,连忙扑到巡抚大人面前:“贼、贼兵杀进来了!” “什么!是哪一路的贼兵”高名衡犹自不敢相信。 “是、是乞活贼!他们破了寨门已经打进来了!” “啊!” 高名衡浑身一滞,顿觉双腿被注入高浓度盐水,仿佛要轰爆全身的血管。失去精神力的身子摇摇晃晃连退数步,险些跌倒在地。 此时高名衡也顾不得巡抚大臣的体面斯文,慌乱又震惊地重复呢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方圆百里只有乞活贼的主力大军,他们的主力大军已经渡河南下。数万贼军贴近过来,探马怎么可能看不见。” “属下这只眼睛就是被贼军炸伤的,怎会有假。”部将独眼皆是血泪,“贼军从树林中掩杀出来,我部一时难以抵挡……” “树林掩杀”关键词一出,高名衡如遭晴天霹雳击中颅顶。 原来贼军主力移师南下只是一个假象,实则贼军早在树林中设下埋伏,就等精神紧绷的官军放松警惕,暴露出浑身的破绽。 “是埋伏!我们中伏了!” 高名衡心说自己一再谨慎,也足够谨慎,可是为何还是中了贼军的圈套。 西路军数万大军若是一战溃败,四面张网的战略破灭,洛阳一带也将彻底糜烂。 到时候贼军撕破包围网,不仅督师要他背锅,陛下也会严惩。 完了,全完了! 高名衡捶胸顿足,哭嚎震天,悲痛欲绝的模样宛如商场内撒泼吵闹的顽童。 忽然从营寨东面传来隆隆战鼓声,仿佛有数千虎狼之师冲进营寨。 “乞活贼精兵杀过来了!请老爷速速转移!” 几个心腹副将来不及等候高名衡做出反应,便三两人协作,一同将思绪混沌的高名衡扶上战马。 “快护送抚台老爷撤退!回汝州!” 高名衡脸颊挂着两行浊泪,恍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想到什么,“贺人龙、牛成虎、郑嘉栋所部何在” “他们跑了!” “该死的丘八不听军令下乡扰民,搅乱各部阵脚,致使遇敌不能自守。如今又临阵脱逃坏我剿贼大计!该死!我定要参他们一本!” 然而高名衡还没逃出数百步,就发现前方拥挤着大量溃逃的败兵。 他似乎被堵死在路上了。 …… 数千乞活军精锐冲进明军大寨疯狂砍杀,数万明军叫嚷着拖拉部众向西北溃逃,而南面数里外是河流,跑过去也能卸甲泅水。 各路人马争相溃逃,甚至有些丘八为了争抢逃命的道路,竟对自己的友军刀剑相向,一时间军营大乱,遍地皆是被砍杀与砍人的凄厉惨叫。 贺人龙士卒跑的最快,等到高名衡反应过来踏出营寨的时候,他们已经冲出两里之外,堪称大明长跑界的连任冠军。 他先前便带着亲兵四下掳掠奸淫,一听说贼寇伏兵杀出,营地大乱,立刻想也不想骑马就跑。 至于生死不知的巡抚高名衡,贺人龙根本不予理会。只要他能保住嫡系兵马,再来谁当巡抚,也要重用他围剿贼寇。 这时隐藏树林已久的乞活军骑兵陡然杀出,惊得贺人龙险些丢掉三魂七魄。 一千贼骑一分为二,一半继续追击逃走的败兵将士,一半如同驱赶羊群一般将溃逃的步卒赶回去拥堵道路。 追击将官的贼骑更加精锐,尤其是带头的数十骑好似很擅长骑马,甚至有人炫技一般站在马背上迎风怪叫。 谁料官军也不是吃素的,一名边军出身的骑手回身弯弓搭箭。只听弓弦弹射,一支箭矢破空射出。 “尼玛的搞偷袭!” 险些被射中的贼骑大吼一声躲闪箭矢,结果因为躲避攻击导致身体失衡,失足跌落马下,被身后避闪不及的马蹄轮番践踏,成为此次出征第一个死在队友手里的骑手。 “天杀的狗贼,你杀我兄弟,我要你死!” 说话的贼兵没去追击害死兄弟的骑手,反而紧追战甲最为鲜亮的贺人龙。 惹得贺人龙心中大骂,杀你兄弟是他,不是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7章 帝星飘摇荧惑高 第187章 帝星飘摇荧惑高 贺人龙在前面奔逃,『黄朝』在后面骑马狂追,时不时对着沿途溃逃的敌卒大喊:“跪地投降者免死!” 成百上千的明军应声跪下,他们很快被后方追来的玩家与辅兵赶上。十个人一组捆在一起押送回去。 贺人龙骑马飞奔数百步就被贼军的轻骑追上,弓射的箭矢来回抛飞,中箭的骑手惨叫着落马。 守护在身边的亲兵骑队越来越少,距离最近的亲兵也有数十步。 眼见贼军越来越近,贺人龙心中大骇,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下意识大吼起来,“啊啊啊!快来帮我!” 然而亲兵都被贼军缠住,他只能依靠自己化险为夷。 他竭尽全力压低身子,几乎要与马背合二为一,但他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因为黄朝的轻骑很快追到他身侧。 满脸横肉的『黄朝』与他的相对距离仅仅只有五步,『黄朝』左手握着一支骑兵专用簧轮火枪,右手平举起来充当火枪支架。 “看你铠甲光鲜的样子,应该是个大官吧” “啊——啊——啊!” 满头大汗的贺人龙嚎得声嘶力竭,因为他看到『黄朝』正用火枪对准他的身体,然后毫无表情地扣动扳机。 砰! 贺人龙只觉腰侧甲具遭遇重锤,身子一沉歪斜着倒下,右肩后背撞在地上不断摩擦。然而他左脚松开马镫,右脚却被马镫卡得死死的, 一心前奔的马儿拖拽着相伴多年的主人狂奔,活活把受伤未死的贺人龙拖死。 “淦,明明瞄准的战马……这准头太差了吧。” 『黄朝』抽出第二支簧轮火枪给马头来了一发,才促使马儿停下来。 “吁!”黄朝拉扯缰绳呼唤战马停下。 眼见周围友军取得压倒性优势,黄朝也就安心抽出腰刀,来到死人跟前,利落地斩下明将的头颅。 “这下,咱也算是捞到斩将之功了吧!” 他取来一个布袋将脑袋填入其中,接着系在副带腰侧,拉着缴获的战马赶回酣战的战场。 …… “不准逃!” 乡勇的溃乱搅乱主战场最后的秩序,许多精锐亲兵仍在奋力厮杀,却被溃退的乡勇撞烂阵型、打乱节奏。 一群人撞在一起侧身倒地,嘴里啊呀咦哦地发出怪吼。 整个明军的主力在友军的溃逃下变成大溃败,官兵乡勇丢盔弃甲,折矛扔旗,犹如受惊的野马在战场上胡乱冲撞。 牛成虎带兵逃了,却被贼骑与溃兵堵在半路上动弹不得,连绵数里的寨墙、拒马此刻变成囚禁败者的监狱。 铿锵一声闷响,牛成虎被某个溃兵胡乱挥舞的钉锤打翻在地。 他顿觉脑中的组织爆开,撕裂一般的疼,双眼所见的黑色晕斑在视野中心一闪一闪。 他挣扎着想从奔腾的人群中爬起,奈何溃兵血迹斑斑的军靴与草鞋在眼前飞速掠过。 身披甲胄的他被人连踏数脚,强大的冲击碰撞铁片发出咚咚声响。 “啊啊啊啊啊啊!”他竭力通过吼叫命令溃兵躲开,但是无人听从。 于是他竭力挥舞刀剑斩断几个溃兵的小腿,鲜血喷淋一尺远,几个受伤溃兵失衡倒地,抱着短腿惊声尖叫。 断腿的惨叫声吸引了周围士卒的注意,他们这才注意到一名将官倒在地上险些被踩死。 “牛总兵在此,都闪开!” 有人急忙过来帮扶,刚把牛成虎扶起来,却有一名满脸鲜血的溃兵举起长矛刺向牛成虎的喉咙。 锋利的矛尖刺穿护喉直入肉下一寸,牛成虎登时呕出一片鲜血。 他反射式握住矛杆,促使矛尖继续向前。 勉强站立片刻的他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明军步卒,居然胆大妄为刺杀朝廷总兵,“你……” “去死!”那溃兵竭尽全力前刺,牛成虎纵使挥刀横劈,也够不着长矛的长度。 他再次呕出鲜血,体力的残存气力像是遭遇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通过伤口都排了出去。 总兵牛成虎死了。 溃兵熟练地割下他的脑袋,犹如拧起鱼尾一般抓住脑后的长发。 “我投降!”溃兵高举总兵的脑袋大喊,“我杀了牛总兵!别杀我!我愿降!” 硝烟与白气渐渐从战场上散去,乞活军踏着满地的尸体追杀溃兵。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敌我尸体。残破的尸首堆叠成山,高位抵达大腿,低位勉强近膝。 数千尸体的血水从高到低缓缓流淌,就像一条血色溪流从山间向下流淌。 原本杀气腾腾的官军如今成了四处乱窜的无头苍蝇,大量的溃兵在乞活军的有意驱赶下退回大营。 有些人向河边狂奔,企图扎进河水逃到南岸。 还有些人脱掉盔甲,一股脑冲进危机四伏的丘陵,也不知道等在前面的是凶猛野兽,还是断粮的饥荒。 乞活军骑兵仍在四周追杀溃兵,步卒却已经呈四面包夹之势围拢过来,将溃兵包围在残破的营区之间,就连逃往河流的道路也被逐渐封死。 官军不仅脱光铠甲头盔,有些人连兵器也一并丢在路上,三个人也凑不齐一把腰刀。 “啊啊啊啊!” 有人叫喊,有人推嚷,还有人惊恐的吼叫。 数万强弱不一的汉子竟像受惊的小奶猫一半,拼命朝着安全地带拥挤,生怕被身后的乞活军追上砍杀。 丧失战意的官军眼见逃不出去,贼军又在身后步步紧逼,只好跪在地上连磕响头,祈求乞活军饶命。 而那些心存不服、鄙夷贼军的兵士搬来拒马与杂物堵路,甚至有人拿出铁铲挖掘壕沟,企图固守待援,等待援兵到来。 士气尽丧的西路军被贼军包围已成既定事实。 立于大地的高名衡向着贼军的阵线看去,无穷无尽的绝望与悲凉从心头涌出。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组织起来的官兵乡勇被贼军肆意砍杀,高名衡只觉心如刀割,这流的都是大明好汉的血啊! 各部将领生死未卜,也不知逃走的精兵能有多少,会不会带来援兵 不过他对此已经不抱希望,贼军的总兵力远不止四万,一旦贼兵主力与这支奇兵会合,西路军就真正败亡了。 一想到自己率领两万余官军南下,沿途又汇聚“良绅义士”的时候,胸中的雄心与壮志是多么豪迈。 仿佛踏平贼寇就在今朝。 可如今不过一二十天,西路军部众逃的逃,死的死,降的降,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兵力存着一口抵抗的心气,被围困在这里。 高名衡只觉浑身发冷,明明已是暖春季节,胸腔却好似透进一块寒冷刺骨的坚冰。 他抬头望天,东升的太阳滑落最高位,已是下午时分,意外爆发的遭遇战持续了数个时辰。 可是贼军的攻势从方才开始就忽然停了。 难道贼军是在整顿刚收下的降卒,亦或是打算“先礼后兵”劝说他们投降乞活军 贼军要是劝降成功一省巡抚,于政治军事都能产生极大的影响力。 当然,高名衡是不可能投降贼军的,若是贼军小憩之后再度杀来,他一定持剑与贼军战斗到最后一刻。 敌我双方就这般在诡异的氛围中保持对峙着。 不知过了多久,高名衡忽然瞧见寨墙外围露出一个个脑袋,那些人弯弓搭箭、平举鸟铳。 高名衡疑惑,寨墙内侧的木台可供士兵站立御敌,可是外侧是平坦的泥土啊。 他转念一想,便明白贼军等待这么长时间,原来是在垒土建梯,将寨墙变作向内攻击的防御工事。 这时,营寨几个破败的缺口分别走进十数名高举旗帜的士卒。 官军一看就知道是半时辰前的友军,此刻已然投诚了贼军。 “兄弟们降了吧!乞活军赏罚分明,投降过来的都给发一两银子和杂粮窝头。 乞活军主力马上就渡河过来了,到时候顽抗不降的都得死!” “叛徒”说话间,身后涌现一个个黑乎乎的东西。 高名衡定睛一看,那不是官兵随军的火炮是什么,贼寇忙活半天居然是在鼓捣火炮,准备用来轰击官军! 七夕开始追读掉好多啊,总不可能约会约三天吧。 总订阅和均订虽然还在涨,但这追读掉的幅度有点大了。 我寻思这两三天的剧情节奏还是老样子,没什么问题啊。 如果是阅读体验方面的建议可以说说。 如果是养肥,作者还是尽快看吧,作者是内耗型心理,读者一养肥,我就疯狂自我怀疑。 读者都去养肥,最后追读崩了,作者心态也崩了,书也就没了。 这本书我还打算正篇写两百万字以上,支线再另说的,别整的我一百万字就心态崩了。 来点鼓励吧兄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8章 寡众悬殊,胜负已分 第188章 寡众悬殊,胜负已分 黑洞洞的火炮静静地摆在寨墙豁口,犹如一个个无形的死亡威慑,使得劝降者的话语愈发强劲。 “兄弟们还记得家里黄糕的味道嘛! 你们背井离乡为国征战多少年,有回去见一见亲人们,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么 你们有多久没递过家书了,还记得家人的声音么,还记得儿女的笑闹么,还记得你家门前那棵老歪脖子树么 乞活军都是穷人出身,也知道你们是苦命穷汉子,不然这年头要是有活路,谁愿意做个人人厌弃的丘八。 你们为了吃粮才当兵,可是朝廷发给你们的粮饷历来有过足数吗 快来投了乞活军吧,乞活军给你们足粮足饷,给谁当兵都是吃粮,为啥不选给钱大方的! 待乞活军推翻朱明皇帝,还给你们家家户户分地,替你们打翻欺压你们家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 咱们都是穷人,何必自相残杀白白便宜权贵,来吧,放下武器,走过来,乞活军大帅愿意倾听你们这些年的苦楚—— 降了吧!” 劝降者的话语仍在继续,唢呐与二胡奏响的音乐渐渐响起。 西路军大半是陕甘地区出身,跟随将领南征北战,已有数年没法回乡探望家人。 他们一听见这西北风格的音乐,浓浓的思乡之情顿时涌上心头。 他们远离家乡拼命搏杀,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那一点银子好给家人添点粮食糊口么。 可是就这点需求,他们也得不到满足。 底层士卒时常被欠饷大半年,不得不借债,甚至去抢劫。他们当然不是什么大善人,劫掠乡民抢夺粮食牲畜的事没少干。 若是能拿到足银足饷,又有严明军纪约束,大部分兵也不愿做贼做匪,数十年前的戚家军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火炮威胁与喊话攻势形成双重打击,更有透着悲凉的音乐传遍四周。 打算固守待援的官兵动摇了,但还是被身边的将领严加看管。 忽然一股浓烈的肉香味吸引官兵的注意,饥肠辘辘的高名衡不由得扫视几眼,却没发现任何肉味源头的线索。 只听一个老兵扶着拒马大喊:“快看外边!” 众人心头一惊,纷纷循着老兵指向的位置向外眺望,只见贼军推倒一片寨墙。 墙外摆放着数十口大铁锅,前排的铁锅熬煮着粟米粥,后排的铁锅烹煮着软烂的猪肉或是马肉。 上百名健硕的贼军一边用土味十足的西北话呐喊,“穷人兄弟快来吃肉喝粥啦”,一边用盾牌作扇驱赶着味道。 肉与热粥的气味混杂在一起,逐渐顺着风向飘进营寨内,惹得一众士兵躁动起来。 他们一大早被贼军偷袭,又接连厮杀数个时辰,早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此刻临近傍晚的第三顿饭时间,哪里还忍得住。 即便是意志最坚定的老兵也不免垂涎三尺,伸出手在空中虚抓几下,或者砸吧砸吧嘴假装自己大口撕下一块猪蹄子,糊的满嘴是油。 高名衡嗅到浓香四溢的肉香味道,脑海中已然浮现出幻想中的吃肉场景。 “真香啊……” 高名衡情不自禁的感慨一句,但没想到被旁边的亲兵听见他的低语,被部下听见自己无意中泄露的声音还得了 高名衡当即变了脸色,犹如百里乌云覆盖朗朗晴空,“哼,我宁死不食贼军的嗟来食!” 高名衡暗暗大骂,贼寇军中有高人呐! 贼寇没有一言不合大开杀戒,而是使用“四面楚歌”、“肉粥大阵”之类的攻心策略。 这意味着贼军内部完成思想转变,已从“流贼模式”晋升为准政权模式,开始有意使用非战之策击败敌人。 若是这里的两万余官军尽被贼寇所得,短瞬提升贼寇战力,河南局势将不堪设想。 高名衡赶紧吩咐亲兵加强监视,不许任何人谈论肉粥。 可是饥饿这头猛兽光靠封锁是没用的,贼军“萝卜加大棒”战法很快产生奇效。 一名饿坏的士兵两眼放着光,集结十余名同伴翻过杂物障碍冲出去。 当督战亲兵发现时,这十几个壮汉奔出数十步。 “混账东西给我站住!” 这些小兵的顶头上司焦急大喊,旋即命令身边的弓手用箭射杀这名逃兵,但以往高命中的精锐弓手,在此时却连射四箭也没擦到逃兵分毫。 榜样的示范作用就像溃堤蚁穴冲垮士兵的士气,崩溃外逃的案例不断发生,甚至有一些位置军官带头逃跑。 或许是两餐未吃饿昏了头,亦或是傲慢的巡抚老爷从未与底层丘八共情,他急忙挥手阻拦,“快拦住他们!” 被银子喂饱的亲兵拔刀杀人,飞溅的鲜血伴随凄厉惨叫。 然而吃下败仗又饿肚子的官兵早憋一肚子气,又被劝降者的一番话语勾出更多怒火。 此时被官老爷亲兵砍杀,正验证“小兵都是穷苦人出身,官绅只把你们当牛马”的话语。 “狗贼!” 数十名恼怒至极的官兵猛扑而来,拔刀便砍,仿佛要把十数年遭受的冤屈耻辱全部倾泻出去。“你们要干什么!” 高名衡被亲兵掩护着边打边退,他震惊这伙丘八竟对他刀剑相向,就好像看见一群蚂蚁竟敢撕咬他的脚底。 “老子忍够了,不想再忍了!” 蜂拥而至的“降卒”越来越多,成百上千人将高名衡与一众文官包围,一刀一矛将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老爷逐一斩杀。 饶是有些人哭嚎着求饶,鼻涕眼泪混作一团,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也博不到官兵的同情。 “杀!”腰刀落下,人头落地。 降卒们为了抢夺高名衡的尸首兑功,甚至把此人裂成数块,一位姓杨的小兵幸运抢到一条大腿,冲着乞活军高喊,“我杀了巡抚高名衡!我投降!” 眼见大势已去,宁死不降的官兵最后组织一轮突围,结果被站在木墙土台的义兵射箭放铳尽数消灭。 “所有人丢掉武器甲具,有序排好长队!依次慢速通过寨墙豁口,每人可领取一份肉粥!” 决心改换门庭的败兵们乖乖照做。 他们排成十几条长队,一边缓缓向前移动,一边摘去头盔、防具扔掉。兵刃甲杖渐渐堆积成山。 …… 数个时辰的激烈经历叫人惊心动魄,卢小武一度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了。 好在开恩放了他一马。 他身份虽是乡勇,实际却是被强征来给官军运粮、驮物的可怜虫,发给他的破长矛也早不知道遗失到哪。 当他排着队踏出营寨的那一刻,顿觉营外的世界恍如隔世——寨内尸横遍野,恶臭熏天,寨外铁锅炖粥香气扑鼻。 搜查败兵的义军像是机场安检,仔细翻找衣裤的每一个角落,以防败兵私藏兵刃。 卢小武也被上下左右摸索一阵。 或许是自己哪里惹义军不悦,后者语气生冷地指了指远处,一面橘红色旗帜 卢小武没敢多问,赶忙拖着饥饿疲倦的身体前往指定地点,自然而然地排在领粮的队伍后。 义军果然如事先承诺的那般,给每人发放一两银子,一个杂粮窝头,以及一份肉粥。 别说一两银子,光是这窝头和肉粥,都是他心心念念几个月都无法如愿的“稀罕物”。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心里想到,义军打败了他们,还能不计前嫌给他们饱饭吃。 这天底下竟能有这般仁义的义军,也算是老天爷开了次眼。 义军说到做到叫人钦佩不已。 这般说的话,跟着义军打天下,日后或许能分到田地过上安稳日子。 只是自己这样没受过训练,打起仗来会躲到马车后面,平生连鸡鸭都不敢杀的懦夫,人家会要么 卢小武转念一想,当了反贼也不好。 谁也不知道乞活军的旗能打多久,眼下打败官军看起来威风八面,兴许哪一天就被人山人海的官军剿灭了。 杂粮窝头吃完、肉粥喝完,卢小武又扒拉着陶碗来回舔舐,似乎要把残留碗底的滋味尽收腹中。 饶是一番做派,他仍觉得意犹未尽,捧着空碗眼巴巴地看着香气四溢的铁锅,很想再来一碗。 不过他也知道一两银子和一碗粥算是义军开恩,得寸进尺只会招来义军反感。别的败兵想有这战后待遇,还没这运气呢。 肉粥虽然没有自动续餐,但是卢小武却听见几个壮硕的义军说什么,“这一战又有五百新玩家入游,四百玩家愿意加入乞活军,过几天就到豫中。” 卢小武听不到“新玩家”、“入游”,就好像听见脏话“我草饲你全家”,被自动和谐成“我你全家”。 虽然语句有些怪,但联系前后语,也能弄懂是四百战马,还是四百肥猪什么的会递送到豫中。 随着将领、军官、士绅子侄、乡勇头目被拧出来单独斩杀,所有败兵被收编完毕。 此战乞活军总计收编官兵、乡勇两万二千人。 那些跟随乞活军征战数月的前官军、现辅兵经过忠诚考验。 现在玩家决定废除“辅兵”序列,并将所有参与此战的辅兵晋升为“步战侍从”。 没有参与突击的辅兵暂留待遇,但名义上降格为民兵序列,新收编的降卒也一律编入“民兵”序列等待考验。 另外乞活军增设第八至第十二步兵团,卢小武就被编入第九步兵团。 他好不容易吃顿饱饭,在营地美美睡了一晚,一大早就听说乞活军要拔营南下迎击南路官军。 卢小武心说,你们乞活军不是刚大胜一场么 怎么也不好好休息几天、沉沦一番再出战,非要急着这一时半会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9章 优势在我 第189章 优势在我 六万大军浩浩荡荡行走在官道上,前锋后军连绵十余里。杨世恩骑马跟在中军队列。 南军统帅是湖广巡抚宋一鹤,他是崇祯朝为数不多的知兵文官,知道不能瞎指挥,所以将兵事尽数托付给久战宿将,自己则留在南阳统筹粮饷。 备受督师青睐的杨世恩便顺势接过最高指挥权。 他派出塘马搜索敌情,却没法从百姓嘴里打听有用的情报。 能探知的只有“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之类的童谣,再威逼利诱也只是获取几个毫无价值的碎片化信息,对大局无益。 杨世恩知道贼兵慷慨豪气,每打下一家大户,都要召唤乡野百姓,流浪难民来搬运粮食,发放粮食粗盐也从不吝啬,还常常烧毁卖身契、借据以笼络百姓之心。 他深知贼寇擅长蛊惑人心,但没想到南阳府明明仍在官府控制,却被贼寇深深渗透,百姓皆只信“乞活”,而不信官府。 他们见乞活军而欣喜,见官兵却恐惧憎恶。 究竟谁是官兵,谁是反贼 看着远处不断逼近的铅色积云,杨世恩心中蒙上一片灰色愁布。 忽然,远处出现数匹飞驰的战马。 骑手焦急万分,一见到大部队便高举旗帜表明官军身份,旋即沿着官军行进的长龙一路搜寻,很快便瞧见一身漂亮山文甲的杨总兵。 数名骑手翻身下马,其中一人凑到杨总兵马侧,环顾左右后小声说道,“还请杨总兵借一步说话。” 眼见小兵神情凝重,杨总兵心说油生不好的预感,于是也翻身下马跟着几名骑手退到一旁。 “杨总兵,祸事了!西路军被贼寇埋伏,此时已经全军覆没……” “什么!” 西路军虽然兵员不多,但也该会合不少地主武装吧,哪可能被贼寇轻易击垮! 杨总兵怀疑自己听错,“你们从哪得知的消息” “西路军的败兵到处都是,我们在裕州郊外找到几个溃兵,他们说贼寇主力假意渡河,实则埋伏奇兵在林中,待官军松懈再突然杀出,高巡抚抵挡不住已经沦陷敌手……” “啊!” 杨世恩恍遭雷劈,体内的汗水裹挟着热量如刺在背。 他建言布置四路大军围剿,四路大兵进发还不到十天,居然已有一路溃败全灭 要是贼兵吃完败卒“红利”转头攻打洛阳,仅凭一些逃出升天的溃兵能守住洛阳多久 藩王失陷大罪临头,杨世恩光是想想都觉得双腿发软。 “立刻加速进军!今晚在裕州过夜!” 杨世恩扬起马鞭抽狠狠打战马催其加速,身边的家丁亲兵一同驾马跟上。 …… 南路军先锋部队迅速进驻裕州,趾高气昂的武官们领着家丁到处索取钱粮,一言不合便打骂起来。 还有人提刀冲进屋子里抢劫,更有胆大包天的光天化日之下冲进内宅强暴妇女的。 混乱冲突中,几个吏员书办被当街斩杀,尸体躺在街道路口无人敢问,即便有上官问询事由,那几个做恶的官兵也只是咬死胥吏趁乱盗取管库钱粮。 兵丁趁机勒索钱财,武官也不好约束军纪。 毕竟将官吃空饷,喝兵血的时候没给过士兵温饱,当下士兵有了发财的机会,他们也没底气断兄弟财路。 而且上官大将通常把劫掠抢钱当成“年终奖激励”,任由士卒抢掠,只要士卒在战时用命听令即可。 没有上官的阻拦,官军只觉底气更加充足,继续握着染血的腰刀巡逻,瞧中哪一家富贵人家,便叫上几个弟兄一起进去发财,顺便还能品尝几个过去不曾品味的大户小姐…… 杨世恩在先锋部队之后入城,看着兵将乱糟糟的劫掠场景,只觉一阵强烈的眩晕感顺着背脊直冲后脑,“该死……” 他话没出口,便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几个衣衫破烂、长发披散的女子从屋内跑出,破损的衣内隐隐能看见肚兜布。 女人跪在身披山文甲的大将面前,大呼救命,而她们身后正跟着几个面色红润、邪笑挂脸的豪横官军。 那几个官军眼见杨总兵亲临,一脸的肆意妄为登时散去一半,只觉头脑嗡嗡作响,好似有一万只苍蝇在脑内跳舞。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已经瘫软至跪下。 他们就像无师自通的十年影帝,三两句间挤出滚烫的泪水,一边痛斥自己不是人,一边请求将军饶恕。 然而所谓的自责却尽是申辩,他们说这家大户的女子都是荡妇,光天化日敞开大门又对他们出言勾引。 若不是坏女人主动诱人,他们哪里会犯错误啊。 “噢你说这几个女子勾引你们”杨总兵冷哼一声,左手已经握住了刀鞘,“你说我该相信你们,还是她们” “念在我们多年的汗马功劳,就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全城闹事的军兵又何止我们几个,难道杨总兵要把他们全砍了,那个时候还有几人替你卖命杀贼” “死!” 杨世恩杀意大振,脑子里还在构想杀贼平乱,右手已经拔出腰刀一击砍下了桀骜不驯者的脑袋,飞溅的鲜血染他一脸。 另外两名乱兵见总兵动了真火,来不及磕头求饶,只凭着一身求生欲转头就跑,然而还没跑出十步就被总兵家丁贯穿肚腹。 这伙丘八真是太不像话,烧杀抢掠简直连土匪都不如,比土匪还败坏的官军怎么可能赢得百姓的支持。 杨世恩当下命令嫡系游击官巡城捕恶,但凡有劫掠害民,奸淫掳掠者,斩! 数万官军陆续进入州城驻扎,由于空余的民房不够,杨世恩再次严明军纪,没房住的官军只好依托城外关厢,临时扎下一片营寨。 傍晚时分,杨总兵派人收集贼寇情报,然而城内百姓闭口不言,士绅大户们哭穷讨饶,生怕被官军讨要钱粮壮丁。 这一路上的农民、商贩也将官军视作仇寇,唯恐避之不及。 周边十数里的农民听说官军抵达,连夜拖家带口逃到山林暂避。 百姓的敌视与抗拒,以及他们看见官军的漠视面容,深深刺痛杨世恩的心。 没有百姓的支持,他们这些主场作战的官军反倒像深入敌后作战一样,寸步难行,补给艰难。 肉眼可见范围外的道路、桥梁仿佛蒙上一层模糊的战争迷雾。 官军如今的恶劣名声就是形同土匪酿就的恶果,但这是朝廷陈年积弊,非他一人所能可撼动。 入夜前外派的塘马传来好消息,贼寇并未北上侵攻洛阳。 坏消息是,贼寇率领数万兵马南下冲他扑来,距离裕州只有四十里! 贼寇吃掉西路军嫌不够,还要吃掉南路军主力。 贼寇要的不是一城一池,而是消灭官军有生力量后割据河南一省。 杨世恩不由得惊叹乞活贼好大的胃口! 根据溃兵与塘马交相验证的情报,贼兵主力在五万左右,一多半是武装农民。 贼军之所以打败西路军,是因为西路军轻敌冒进,私自分兵下乡掳掠,导致贼军奇兵抓住破绽一击必杀。 这并非贼寇多么敢战,仅仅是官军疏于防范。 而他杨世恩不是百密一疏的高名衡,不会冒进中伏。 他麾下的南路军是实打实的剿贼主力,算上乡勇民壮足足有六万! 官军在西北围剿农民军,向来是几千人追着几万贼军到处跑—— 没有武器装备,亦无组织度与勇气的松散农民,是不可能打败装备精良的正规军的。 即使贼军有数千悍不畏死的精锐,他麾下也有两三万战辅兵。 两三万战辅兵讨伐数千悍贼。数万乡勇民壮对阵数万喽啰贼众。 贼军又是刚打过一仗的疲惫之师,而官军却是士气旺盛体力充沛。 优势在谁,一眼可知! 杨世恩吩咐诸位将士今晚好好休息,命令数千兵马稳守城郊,以防贼兵夜间奇袭。 他也亲自带人巡视城防,查看一番后在某处墙段停下脚步,眺望东北方向,数十里外看不见的位置应该就是贼寇主力安营扎寨的地方吧。 次日早晨,州城架起无数铁锅烧火做饭,数万官军闹哄哄地起床吃饭。 随着诸多琐事解决,数万大军陆续涌出州城,在城门口排成一条四五人宽的长列,夹杂着手推车,炮车,偏向车……稀稀拉拉地开往东北谷地。 …… 『粟拉』站在山脚土坡上,手里握着一支单筒望远镜。 乞活军的指挥大帐选在丘陵山脚一里的位置,山林茂密的枝叶随着清凉暖春的风流摇曳不止。 乞活军四万六千人在山间谷底摆好阵型,如同一个楔形箭头刺向西南方向:玩家三千,侍从七千,骑兵三千,民兵三万三千。 中军、右翼是步战侍从和民兵,左翼是两千老玩家。 剩下的玩家充斥小队各处,掌控侍从与民兵。 战线的前方挖掘几条断断续续的阻敌壕沟,固定防马木栅栏,完善的多层防御体系就像钉在马蹄上的环形蹄铁。 『粟拉』通过望远镜四处扫视,终于在天地相接的尽头发现明军的踪迹。 南路官军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0章 兄弟们上才艺 第190章 兄弟们上才艺 官军的人马很快发现乞活军布置的阵线,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啸,拖拽黑烟尾迹的火箭直冲天际。 宛如一条黑色长龙的明军队伍瞬间一滞,随后缓慢扭动身躯,一边由绵延千步的长条纵队变成横阵,一边朝着乞活军推进过来。 松散的官军就像放学散步的悠闲学生,三三两两结伴成行,似乎一点没有大敌当前的紧迫危机。 稀稀拉拉的明军停在距离乞活军五六里的位置,各部将领迅速整顿各自的人马,按照先前定下的大阵前往预定站位。 总兵杨世恩透过“千里镜”直视前方,贼兵的阵法明显是“外强中干”,中军喽啰薄弱,两翼披甲强悍。 面对贼寇如此站位,破敌之策迅速凝聚成形。 杨世恩心想,先用火炮轰击贼寇中军打散阵型,接着派兵缠住两翼,以精锐步骑突破贼寇中军、斩将夺旗,最后分割包围左右两翼,贼必破! 很好! 杨世恩对自己的策略非常得意,似乎已经想象出贼寇溃散求饶的狼狈场景。 官军嘈杂纷乱,人喊马嘶,但乞活军这边却肃然无声,静悄悄地等待官军前来搏杀。 卢小武站在中军靠后位置,脚踩的地面比较第一道防线稍高一些,他透过友军脑袋之间的间隔能看见远处密如黑云的官军。 他是第二次参加这种数万大军厮杀的大决战。 他心说自己这种刚投诚的“非嫡系”,本不该随军决战,但义军精兵说他出身贫苦,政治层面可靠。 而那些“不可靠”的明面上留置襄城练兵,实则安排精兵坐城监视。 卢小武心说,自己宁愿被视作不可靠,留在安全后方,也不想上危险的前线。 虽说上前线的民兵每日可吃一升二合的粮食,要是运气好打破几家地主土寨子,还能尝点肉味…… 但是吃的再饱,造反也是要杀头的啊! 第一道防线前突三百步的位置,相较于位于后排的友军就像孤岛的浅滩,约莫近万民兵。 他们全员头戴铁盔,手持木盾长矛,偶尔穿插几个身披重甲的“精兵”,精神抖擞的模样好似千锤百炼的精锐。 尽管第一部民兵是跟乞活军拼搏数月的老兵,但这些人能挡住官军几次猛攻 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大股官军,高山一般巨大的朝廷威压再次席卷而来。 卢小武深刻意识到造反是多么不自量力的愚蠢行为,就凭一群拿着长矛盾牌的泥腿子就能撼动大山吗 他下意识握紧长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官军杀良冒功的凶恶传闻涌上心头,别说杀良了,他这样挂着“反贼”名号的人落到官军手里只有斩首的下场。 他不懂什么叫极度恐惧下的兴奋状态,肾上腺素快速分泌。 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速度加快,胸口悬挂的一块充当护盾的砧板似乎也变得轻盈许多,急促的呼吸裹挟口腔的唾沫,喷溅在前面兄弟的后脑勺。 战场的压抑恐惧让他双腿颤抖,他恨不能拔腿就跑,但身边挤满的友军让他寸步难行。 中间是民兵,外围两翼却都是精锐、侍从,完全限制民兵的自由行动,就像一个壮硕大汉被装入铁笼。 砰砰砰!官军队列里传出轰隆的炮声,浓密的白烟如同无形的箭矢划破长空。 官军在试射炮弹了! 卢小武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民兵弟兄浑身一颤,有人小声默念着老天保佑,佛祖保佑,还有人略带着哭腔低吟自己还不想死。 妈的,为什么! 卢小武狠狠咬紧牙关,为什么自己要像蝼蚁一样死在这里! 忽然,他听见左翼传出一声号箭炸响,扭头看过去,一条纱布乘着东北风飘向西南敌阵。 左翼精兵的阵后支起数个椭球型风筝,风筝翻身入篮。 卢小武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官军炮弹都快打脸上了,义兵精锐还有心思放风筝! 大敌当前,部下擅自整活胡闹,大帅也不管管么 中军后方的粟大帅果然无动于衷,就像左翼数千精兵根本不存在。 左翼精兵的情绪高涨,纷纷冲着竹篮里的壮士挥手致意,好似欢送英勇的战士前往荣誉的比赛场。 “兄弟们,我们走了!” 竹篮里的壮士冲着兄弟摆手,旋即点燃头顶的火盆。 随着一声,数个椭球风筝恍若苏醒意识的“肥鸟”,拖拽着竹篮渐渐远离地面。 “起风咯!” 每个风筝悬挂着数名壮汉起飞。活生生的人,居然飞天了 “啊啊啊啊啊!” 卢小武指着步步升高的“风筝”惊声尖叫,周身的民兵也都惶恐不安,仿佛看见一只只恶鬼从天而降。 甚至有人士气动摇,拔腿就要后跑,好在精兵与老兵早已堵在阵地四周,稳住战线。 至于老民兵都已见怪不怪,他们好歹跟着乞活军征战多时,最大的进步就是心里素质方面。现在无论大帅们使出怎样惊人的“法术”,都不会叫他们震惊动摇。 哪怕大帅忽然召唤一颗巨型陨石砸向敌军,老兵们也是浅浅一笑,不动声色地低语一句,原来大帅们还会这一招啊,然后跟着大帅前冲杀敌,夺取最终胜利。 “别害怕!这是乞活军大帅的秘术!能助我们击杀官军!” 安抚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卢小武等人这才缓缓放下心。 难怪乞活军连战连捷,堪堪一年就在中原创下如此局面。 原来是有得道高人暗中施法相助! “噢噢噢噢噢!” 震惊恐惧瞬间转化成兴奋喜悦,所有初次加入乞活军的“官军”、乡勇振臂高呼。热切且洪亮的呐喊欢呼声犹如歌星的演唱会现场。 随着“风筝”升至高空,竹篮里的壮士松开绑绳,任由风筝随着风流飘向西南。 椭球风筝升空同样引起官军注意,它们悬挂竹篮乘风而来,犹如数只胖鸟拖着“鸟窝”搬家。 官军的炮兵都停下装动作,下意识望向天边的异象。 贼寇的阵地在呼嚎,官军士卒却觉得一股不妙之感悄然蔓延。 他们总觉得接下来要爆发什么惊天的大事,就像孙猴子大闹天宫,搅得天翻地覆。 待风筝飞到官军阵地的斜前方,飞天的竹篮下方忽然打开一道口子。 “碳基导弹发射!” 耳边响起队友的呐喊,『暴风鼠』双手交叉在前,双腿绷直向前一蹦,径自从竹篮的豁口坠落。 意料之中的失重感犹如一阵强力电流贯穿心脏,饶是他玩过几次蹦极,还是忍不住叫喊出声。 耳边呼呼作响的气流声将世界的大多数声音隔绝开外,鼠鼠几乎没法睁开双眼。 他努力翻身向上,数只的热气球距离他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蓝天尽头。 数只热气球跳下的弟兄们各自拥挤一起,他们就像排列成军阵的兵士,站在天地模糊的位置一起飞翔。 身边的队友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向下坠落,有人绷直全身向下快速俯冲。 有人双手枕着脑袋,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似乎很想打开投影仪在美妙的下午看场电影。 有人被高空下坠的刺激感爽到,失态地扒开裤子就要给自己来一发。有人面朝天空,冲着后跳的兄弟竖起中指。 还有的数人一组手拉手组成一个小圆圈,时而又松开手,共同组成一个圆圈旋转,俨然一副高空跳伞的艺术表演,却有人技术不佳陷入死亡旋转状态,被活活转晕。 虽然玩家仍是清醒状态,但角色陷入不可控的晕厥,饶是玩家拼命点击系统界面,也不能唤醒角色。 “啊啊啊啊啊啊!” 鼠鼠努力维持身体平衡,以趴伏的姿势向下坠落。 他闭眼、睁眼重复几遍仍然没接触地面,顿觉几分钟的体感时间好似被拉长十倍。 他环顾左右,惊奇发现自己成为最后一名。 这怎么可能行! 好胜的玩家之魂熊熊燃烧,游戏玩家永不服输! “冲冲冲!”双手紧贴裤缝,鼠鼠整个人完全绷直,恍若化作一支笔直的利箭穿破空气向下飞驰。 他飞速穿过其他慢悠悠的兄弟,想象自己是一架轰炸敌军航母的战机,一边躲避敌舰疯狂喷射的防空高炮,一边小心翼翼地调整飞行姿态加快坠速。 然而明末的敌人没有密集的防空高射炮,也没有箭矢铳弹还击,只有凡人见到“邪祟”异物的怪叫。 敌人地面的布局越来越近,鼠鼠终于能看见敌兵炮阵的位置,他张开四肢任由“滑翔衣”犹如鱼蹼展开,一点一点地修正自己的坠落位置。 他寻找半天也没瞧见敌兵将领所在,遍地都是相同样式的将官头盔。 尼玛,俯瞰视角根本看不清敌兵的胸口大腿。 算了斩将夺旗就免了! 鼠鼠绷紧全身径自冲向早已选定的敌兵炮阵,嘴巴大张发泄将死的绝望,“啊啊啊啊啊啊!” “告诉俺娘,鼠鼠不是孬种!” 鼠鼠落地撞击,雷酸汞击发黑火药,一团耀眼的火光在地面轰然爆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1章 瓮中捉鳖 第191章 瓮中捉鳖 爆炸的冲击裹挟碎肉铁珠四散飞溅,距离最近的几名炮手当场被炸死,周遭的辅兵被掀翻震晕。 架炮的木架被炸断,沉重的火炮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滚落数步,径自碾向一位倒霉的辅兵。 数千斤重的炮身犹如一个巨大的铁碾,将晕倒的辅兵压醒惨叫,进而活活碾死。 第一发爆炸的余温还没消退,俯冲而下的“碳基导弹”接踵而至。 “它们”精确瞄准炮车、一窝蜂、床弩,亦或是衣甲相对鲜亮的将官,就像放大数百倍的冰雹轰击地面。 激发火药失败的玩家化化作沉重的肉弹。 伴随着血肉砸地的巨响,碎裂的血肉四散飞溅,喷淋周遭官兵全身,或是溅入士兵的口鼻。 短短一杯茶的功夫,官军营地出现两百余敌我双方的尸体。 惊恐尖叫声、受伤呻吟声、友人重伤的痛呼声传遍四周,数万官兵出现骚乱躁动。 可怖的“碳基导弹”轰击结束,爆炸中心的官兵渐渐意识到死亡之影退去。 尽管“邪术”仅有数十发,落在六万大军的阵线就像抛飞六颗石子投湖,但“邪物”爆炸产生的惊悚效果还是震撼战辅兵一整年。 抬手挥打火药爆炸掀起的烟尘,杨世恩翻身坐起,下意识摸了摸脸和脖颈,环绕腰侧胸口检查是否有受伤痕迹。 他又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术,也不是噩梦,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幸好“邪祟”的准头不行,既没有炸断将旗,也没有击杀他本人。 若是他与将旗皆倒,全军士气都将暴跌至冰点,甚至可能被贼军掩杀过来击溃。 好险! 心有余悸的他按着胸口喘气,一边呼出唾沫,一边暗叹自己没着妖术的道。 以前他不怎么相信神佛,但今日亲眼看见志怪“妖弹”,对这些迷信玄学深信三分。 老天没收走他的性命乃天意也! 他坚信老天留他,是要他一鼓作气击败贼寇,捉来妖道将其碎尸万段!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 杨世恩努力站直身躯,大声宣告三军统帅并未战死,接着派人收拾“邪祟”造成的残局,敌我的尸体尽量转移至后方,以免影响军队的士气。 他不知道贼寇请来哪位高人助阵,但有一点可知。 邪道的法术应当是用光了,至此都没有新的“风筝”升空而来。 就连先前抛下“邪祟”的风筝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朝着南阳方向飞去。 “速速开炮还击!我要打垮贼寇的中……” 然而杨世话音未落,便看见副将愁眉苦脸地迎上来,“我们的炮都被邪物炸毁了!” “什么”杨世恩好不容易涌起的兴头沉降下去,抬起右拳猛击自己的左掌,“该死的贼寇!” 他此次出击带来数十门大小口径的火炮,就为轰翻贼寇,结果全被贼军使用邪法报废了。 杨世恩甚至怀疑天上翻飞的鸟儿,也是妖道的耳目。 妖道驱使飞禽发现他的火炮配置,所以在战前就布下阵法、绞尽妖术唤出“血肉傀儡”摧毁官兵火炮。 如今官军没了火炮优势,要么依靠兵力战力优势压垮贼寇,要么利用贼寇的背靠山脉的站位长期围困。 若是平常,他一定采纳前者,派出乡勇民壮消耗贼寇气力,再以押后的精兵打垮敌军。 可眼下他深知贼寇有妖道助阵,不敢激进行事。 于是打算采纳长困策略,将贼寇包围在山脚下耗尽粮水。 “速去挖掘壕沟困死贼军……” 然而他的命令传达下去,将士们却并无平时的执行效率,拖拖拉拉犹豫好一会才驱使乡勇前往贼寇三面挖掘壕沟。 杨世恩见状暗骂,妖道的邪术还是给全军造成了负面影响,就像手脚被打伤神经,开始不听使唤。 就在他感叹之际,兀的瞧见贼寇的中军后方喷出一团团白烟。 是火炮! 杨世恩并不意外贼寇会有火炮,但没想到他们能到现在才用。 炮弹射程不远,够不着官军阵线,但那些挖掘壕沟的辅兵乡勇就惨了,被实心弹打个正着。 落地弹跳的铁弹犹如一颗颗巨型网球,打穿一个又一个血肉之躯。 即使滑膛炮的命中率不高,也没人敢在头顶炮弹呼啸的状况下,赌命挖掘壕沟。 万一炮弹擦过来,侥幸不死也是一辈子残疾的命运。 他们一个月才挣几个钱,玩什么命啊! 于是辅兵们拿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向后奔逃,甚至有人灵机一动,径自逃脱战兵的掌控,向西飞奔钻进山林。 无论谁输谁赢,等到战事结束,他们还能活着逃回家乡。 杨世恩冷冷地注视战场,暗叹贼寇的兵法愈发老辣,远比西贼、闯贼的军事素质更加优秀。 若乞活军不是反贼,他都要以为遭遇哪国的正规战兵。 火炮被摧毁,挖沟长围的战术也被破解。 为今之计只有一路可走。狭路相逢勇者胜,调集重兵压上去跟贼寇斗狠! “出击!”杨世恩的军令化作一阵阵悠长的号角、战鼓声。 六万大军略有松动,数位副将、参将统帅三万余官兵、乡勇出列前进。 “枪来!”身处右翼的王参将翻身上马,接过亲兵递来的长枪。 他站在马镫上远望贼兵相对薄弱的中军阵地,大吼一声,夹着长枪慢慢驱马前行,身边数千步卒跟着主将向前涌去。 三万官军分从三面夹攻贼寇,精兵压阵在后,辅兵乡勇分散在前。 他们可不是遭受几轮炮击就溃散的弱鸡。除非贼寇把炮管子塞脸上轰击霰弹,否则接敌近战之前,他们绝不会溃散。 就算辅兵溃散了,战兵拔刀砍死懦夫也能继续顶上。 “砰!砰!砰!” 贼寇的炮击响起,每一发实心弹都在官兵队列中刮出血痕。 或许是这支官军确实悍勇无比,亦或是贼寇的炮兵轰击频次较低。 三路官军竟然只经历两次溃散、重组,就顶着炮弹杀到还跟前。 在进入一两百米后开始提速慢跑,数万官军一齐狂奔的场面恍若荒原奔腾的雄壮牦牛,脚下的大地好似都在震颤。 乞活军左中右三翼的前排皆是历经数战的“老人”。 无论是玩家,侍从,还是老民兵,都是自『乞活军』创业以来就“从龙”的功臣。 他们早已习惯战场的喧嚣与鲜血的喷淋。 若明天还能看见升起的太阳,他们庆幸,若明日他们将躺入坟墓,他们也无怨无悔。 “举盾!”打头阵的军官依次叫喊战场军令。玩家、侍从、民兵放盾举矛,死死顶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饶是身处第二道防线,卢小武也不免心跳加速。 官军冲来了,他们要跨过壕沟的过道杀过来了! 就在官军冲到五米之内即将撞入阵线时,军官竭尽全力吼出命令:“长矛!突刺!” 轮番强训的动作仿佛变成生理本能,前排民兵反射式地刺出手中的长矛,刺中一名一跃而起的官兵。 长矛贯穿那士兵的脖子,就像鱼叉命中水中的游鱼,当场死亡的官军瘫软下来滚落到满是尖桩的壕沟里。 “有壕沟!”冲撞上来的官军大喊,可惜为时晚矣,这与小腿齐高的小土丘正好掩盖后面的壕沟陷阱。 后面的官军弹跳起身,企图越过壕沟,却因为浮空状态毫无抵抗能力,被一根根刺出的长矛刺翻在地。 “长矛!杀!” 民兵熟练地抽回长矛,再次向前刺击,无数鲜血顺着长矛拔出的位置四处飞溅,纵使有鲜血溅射到脸上,也没有余裕去擦拭。 乞活军左右两翼打得漂亮,中军民兵略逊一筹。 数万官军犹如海浪拍打在两颗坚硬的顽石上,任凭他们如何冲杀,也克服不左右两翼的贼阵。 更多的官军倒下成为挡路的尸体,血水浸透地面把泥土搅成烂泥,无数人抛洒的鲜血在壕沟里形成一片污浊的血池。 不断堆积尸体的壕沟渐渐失去作用,官军得以跨过“尸桥”猛击贼寇中军。 焦灼厮杀的战场忽然出现转机,乞活军民兵毕竟不是老练战兵的对手,没了壕沟的掩护逐渐落了下风。 第一队方阵被击破,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很快第一道防线都充满官军的身影。 “撤!”这时一声命令传开,第一道防线的民兵跟随玩家军官后撤。 眼见友军犹如泄洪般溃退,左中右阵线出现内陷破绽,卢小武登时生出转身逃跑的念头。 可是方阵队友把他夹得很紧,他根本逃不开。 “长矛盾牌!” 军官的咆哮嘹亮且清晰。卢小武不得不举起长矛从友军身侧刺出去,形成矛林方阵。 一旦官兵打破第二道防线,再掩杀冲垮第三道防线,位于中军后方的大帅或将性命不保。 难道这一仗要输了,自己要死了么 官军冲到十五米内,凶恶狰狞的怪笑,粗鲁的嘶吼,黑黄牙齿间飞溅的唾沫,无一不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威压。 饶是站在第二排,卢小武两腿也止不住地打颤,但是长矛却握得稳稳的,这是他在乱军之中唯一保住性命的武器。 “杀!”军官的呐喊声并未动摇,语气里透着钢铁般的笃定。 “啊啊啊!”卢小武叫喊着给自己助威,狠狠把长矛刺出去,顿觉矛尖刺中什么,定睛一看才知道刺中敌人的胸腹。 对方露出痛苦悲凉的表情倒下。 原来堂堂官军也能被他这样的懦夫杀死。 这一击恍若乱世良药,他只觉战前的恐惧胆怯消散大半,一股战场厮杀得来的勇气缓缓充盈全身。 “呜——” 只听脑后传来一阵隆隆的号响,专心杀敌的卢小武没能回头,但他听见一连串犹如一窝蜂火矢起飞的声音响起。 咻,咻,咻。 数十支“火矢”凌空射出,飞跃卢小武的头顶,径自落在左右两翼的官兵队列爆炸。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2章 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 第192章 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 黑尔火箭,这种发明于十九世纪前中期的铸铁火箭弹,射程短,准头差,威力一般,适合轰击易燃建筑与船只。 它们就像一颗颗大号“窜天猴”,纵使缺点众多,面对敌兵的密集阵型也能大杀特杀。 数十发一齐飞天的黑尔火箭犹如陨石天降,轰入明军阵地,爆开一朵一朵黑灰相间的红莲之。 一发黑尔火箭炸毁偏厢车的木板,碎裂的木屑四处飞溅,刺得辅兵满身皆伤,惨叫连连。爆炸冲击掀起的泥尘碎石将周身步卒杀死。 卢小武心中惊呼,法师的道术又在大展神威! 刚才榨干的法力,这会居然就恢复如初,真真是得道高人襄助大军,天命在乞活军啊! 第一轮轰击的余烟未散,第二轮火箭又开始呼啸,并且有意挑选骑马将官与辅助车辆。 忽然一发火箭击中一个乡勇脚底,那乡勇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被爆炸冲击震散内脏。 “稳住!不许退!” 王参将的命令刚吼出口,一发黑尔火箭在他身边爆炸,几个亲兵发出一声闷哼,晃了晃倒下去。 而他也没好到哪去, 战马的脑袋被几枚破片击中,飞溅的鲜血糊住王参将的眼睛,他只觉得身子猛地向前一沉,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横冲直撞。 强大的冲击将他震晕过去,待他再次醒来,惊觉自己被死马压在身下,腰部以下传来一阵剧痛让他不禁咬紧牙关。 他脸色吓得刷白,突然感觉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火箭的铁质碎片撕破甲片插进肚腹。 他稍有移动便会牵拉腹部肌肉,引起一阵剧烈疼痛。 “来人啊!” 硝烟与血腥味肆无忌惮地钻进他的鼻腔,他这辈子都没这般恶心想吐,恨不能拿把匕首割断鼻子,剥夺自己的嗅觉。 他被战马压住无法动弹,就像一只被订书针压中大腿的蚊虫。他无助地呐喊,声音却被四周喊杀与吼叫声所掩盖。 敌阵的火箭仍在抛射呼啸,随着周身步卒的数量渐渐稀疏,王参将明显感到官军冲阵的悍勇气势正在消散,更多哀嚎与悲鸣声在耳边回响。 步骑踏地、火箭爆炸扬起的泥土犹如雨水落在他的脸上,惹得他反射式缩了缩脖子。 他感觉自身仍有战斗的气力,只可惜被困马下的他无法观察战场全貌,只能呐喊几句吸引友军的注意。 “来人!拉我一把!” 然而周围的步卒都在慌忙躲避“邪术爆弹”,根本没人在意危险区是否还有活口。 王参将只能依靠自己推送马腹,生生将自己的双腿给抽离出来。 他缓缓爬起身,一股热流顺着眉眼与眼角缓缓流下。 晕晕乎乎的他扫视四周,破损的军旗斜插地面随风微微摆动,盾牌刀剑散落一地。 火箭爆炸过的区域恍若春季盛开的赤色朵,死者静躺,伤者哀嚎。 王参将昂起脑袋远望,忽的瞧见左右两翼贼寇的旗帜围拢过来,这意味着左右杀敌的官兵阵型崩溃,已被贼军夺下优势。 是这妖法爆弹打散了官兵的阵型! 王参将猛地看向战场中部,官军虽然打进贼寇的中军,左右两翼却逐步丧失。 他恍然大悟。 中军贼寇故意败退,就是吸引官兵冒进引君入彀,再用这不似一窝蜂、更胜神火飞鸦的“妖术爆弹”轰散左右官军的阵线,促使左右贼军夹击数百步,包一个大大的饺子! 摧毁官军火炮,封死长困策略,逼迫官军只能强攻,再以中军薄弱阵型诱敌深入—— 贼军步步为营,每一步战术环环相扣! 官军上当了! 王参将扭头看向尾部,贼军的旗帜已在随风飘扬,官军主力被全员包围了! …… “打得漂亮!”粟拉忍不住夸赞。 尽管这一战消耗的黑尔火箭,足以让后勤组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但是不得不说贵的东西就有贵的道理,数轮火箭打击,顺利推进左右两翼的夹攻路线。 透过望远镜的视野,粟拉瞧见明军阵线开始扭曲破洞,三面包夹之势正逐步形成! 此时应当稳定战果,再逼迫官军派出所有预备队救援,那时才能包出真正的大饺子! 为了稳住已得的成功,『粟拉』下令三千骑兵不动,所有步卒预备队立即出击,从左右两翼加强侧翼的攻势。 此时他的身边除了守护将旗的侍从以外,几乎再无预备队。 官军统帅也意识到有被包围的风险,赶紧派遣剩下生力军出击救援。 『粟拉』死死盯着官军援兵的动向,另外追加一道军令,“炮兵前移!让敌人尝尝近距离霰弹的滋味!” “把路让开!” 一阵轻快的军鼓与笛声响起,数千民兵分成两条长龙鱼贯而出,紧跟其后的还有推炮的步卒。 第三道民兵闻声让位,分出一条条通道供炮车前进。 普通炮兵相对保守,抵达第二道防线的后方便停下装填。玩家炮兵却激进地继续前进五十步,再五十步,哪怕炮口之外不到五十步就是敌人,他们也要再进一些。 “闪开!” 『安陆山』与其他玩家根本等不及民兵让出道路,硬生生用蛮力推炮,挤开密集的民兵方阵,恨不得将炮口直接塞进敌人嘴里。 然而官军也不是吃素的,眼见杀器当前纷纷冲上来夺取。 “随我杀敌!”安陆山手持刀盾挡在炮口前方,抵挡敌人猛扑,更多玩家也飞扑出来助阵杀敌。 “杀杀杀!” 刀劈矛刺的血洞汩汩流血,安陆山扭过来愤怒咆哮,“开炮啊!” 震耳欲聋的呼嚎声,震撼卢小武的心。 安陆山身披重甲,一看就是乞活军高层将领,如此尊贵之人没有躲在安全后方,反而亲身踏上战场,甚至为保护火炮装填,不惜用血肉之躯抵挡来犯之敌。 什么叫身先士卒,悍不畏死! 这世上居然真的存在一心为公的义士! 他们不是官军污蔑的贼寇,而是堂堂正正看淡生死的义士! 安陆山大腿、胸口又中了几矛,扭头呕出一滩鲜血,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他娘的开炮啊!” 他瞧见队友对他点点头,举起火把凑近火门引线。 他满意地丢掉手中兵刃,向后仰头倒下,高举的右掌举起夸赞的大拇指,“杀!” 轰!轰!轰! 数门接敌的火炮,顷刻间喷出数百颗葡萄铁弹,哪怕是神仙赐下福禄,也保不住霰弹覆盖下的血肉之躯。 霰弹之下众生平等,无论是将官、战兵,还是乡勇,数百颗铁弹打穿身躯向后弹射。 血雾爆开,数百士兵犹如风吹麦浪倒伏,侥幸未被霰弹击中的官兵零零散散站在血肉之间。 “啊啊啊啊啊啊!” 恐怖的战后惨状摧垮士气,坚挺半晌、没遭到黑尔火箭打击的官军精兵再也扛不住向后溃逃。 敌兵中营溃退,左右两翼向内拥挤,乞活军宛如墨西哥鸡肉卷,将三路官军生生挤压在中间,而敌人的援兵仍在路上。 “是时候了!” 『粟拉』从引导人那学到的“连环”战术此时派上用场,仿佛看见胜利女神正朝他挥手。 转身拿来一个小木盒、一根涂红铁钎、一面红色盾牌。他打木盒取出一个特殊材质的手套戴在手上。 他打开团队语音,郑重且大声地说道,“全员听令——放开包围圈,任由溃兵向后溃逃,我要溃兵冲垮敌人的援兵,要你们借此掩杀过去夺取最终胜利——” 他激活手套的瞬间,再度追加一条指挥语音,“我将以高达形态出击!” s套装的手套犹如纳米钢甲逐渐展开,一眨眼的功夫便覆盖粟拉全身—— 通体白色的“机体”点缀蓝色背心与红色腰带,额前两根尖角向外刺出,臂腿关节充满厚重感与机械感。 他一手拿捏红面盾牌,一手握持涂红铁钎,任何识货的玩家都会高喊一声,我军竟然有高达。 而一旁亲眼见证变身的侍从纷纷惊呆,这一套“战甲”就像变戏法一般,忽然就冒出来笼罩大帅全身。 难道乞活军一直隐藏多年的得道高人,就是粟大帅! 回首远望的玩家也瞧见『粟拉』这一身行头,白底红蓝搭配,又是一副未来机甲的样式,想看不见都难。 “马的,是限量版s套装!” “还特么是元祖高达!” “机甲永远是男人的浪漫!” “我也好想要,能不能给我穿一穿啊!就一天!就一天!” “哇,有人在装逼,好刺眼!” 然而更激动人心的还在后头,粟拉领着一众满眼崇拜的侍从离开本阵,一边骑上备用的战马,一边发起语音大喊,“这几战谁立下的斩将、夺旗、先登、陷阵之功最多,我就给他穿一年!” “穿一年!” 这种限量版特殊道具,很容易磕磕碰碰,刮坏这那,目前官方也没出修补套装的服务。 这道具别说是穿一年,穿一个月就快报废。 给人穿一年几乎相当于是赠送。 而且能立下这四等奇功的玩家,必定拿到战役的排头奖励,届时将有两套定制服装,一天换一套,必定羡煞旁人! 为了得到限量版套装,尖刀团勇士与军官玩家瞬间高涨100%士气,发出震天动地的齐声呐喊。 “为了元祖高达!”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3章 不是我军不努力,奈何贼军有高达 第193章 不是我军不努力,奈何贼军有高达 啪的数声脆响传来,三条红色烟雾犹如丝带冉冉升空,进攻的信号瞬时调动全军。 身穿高达“皮肤”的粟拉骑马冲锋,身后的侍从高举将帅战旗紧跟其后。 玩家见状放下武器,趁机抓拍滑稽的抽象场面—— 高达没有屹立大地上,反而骑在马背上发起决死突击! 甚至有玩家觉得此景甚酷,连忙找来一匹劣马跟在大帅身侧,一边打开拍摄功能,一边冲着骑马的高达大喊。 “粟大帅来摆几个帅气姿势!” “嗯” 眼见有人记录生活,粟拉也想留下帅气逼人的痕迹,当即举起“剑盾”,微微侧身连摆数个帅气造型。 “咔咔咔……” 玩家自己用嘴拟音拍照的快门声,方便大帅即时调整体态姿势。 战马奔出数百步,光是模拟快门的咔咔声听了不下五十。 粟拉一想到帅照留的足够多,到时候发在社交群里指不定羡慕哭多少人。 谁料拍完的小哥勒马减速,挥手大喊一声,“拍照免费,照片三百!” 三十七度嘴说出的冰冷声音瞬间熄灭粟拉的热情。 他只觉愤怒直冲后脑,手持铁钎直刺溃逃的敌人后背,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焯!” “大帅亲自带队发起冲锋”的消息传遍全场,所有兵卒都瞧见乞活军的将旗快速前移。 乞活军大帅不顾生死带队突击,自己还能缩在后面怯战不前嘛! “跟大帅一齐杀敌啊!” 侍从与民兵叫吼着,翻越栅栏拒马,跨过堆尸的壕沟,踏进尸横遍野的战场。 侧翼正在与明军厮杀的玩家也爆发一阵熟悉的怪吼,“waaaaaagh!” “快跟上,不能让高达皮肤损坏了!” 数千玩家仿佛化身神选勇士,手持钢刃铁斧在人群里杀出一条条血肉脚印。 溃败的官军如同被点燃尾巴的受惊野牛一路溃逃,不顾友军的呐喊劝退声,执意冲破友军阵型,只为早点逃出危险之地。 原本还在呆滞与茫然中前进的官军援兵瞬间如雪崩般溃散,就连一些精锐战兵也被疯狂逃跑的溃兵裹挟着向后奔逃。 许多人毫无抵抗就扭头逃跑,瘟疫般的溃逃很快传染给全军,总兵派出的援兵被溃兵冲散,好好的支援作战顷刻演变成大溃败。 士卒丢盔弃甲,抛刀扔旗,减轻身体的负重以便节省体力。 然而追杀敌人和被敌人追杀是两码事,心里所承受的精神压力也大不相同。 明军的标营士卒,卫所旗军,乃至押送粮草的民夫乡勇全部崩溃,成千上万人四处溃逃,到处乱窜,就像一个积木搭建的巨屋在瞬间倒塌碎裂,飞溅的碎片到处都是。 没有方向没有纪律,在极端恶劣的求生条件下,许多人被求生欲激发兽性本能。 哪怕是地位低下的乡勇也壮胆抢夺官军的马匹逃生,还有人敢对高高在上的督战队,运粮官大声呵斥、痛打一顿,甚至动刀杀死嚣张的官兵,大不了转身投乞活。 官军奔逃的速度很快,尤其是几员部将与他们的亲兵,眼见形势不妙赶紧撒腿就跑,不过片刻功夫就冲得老远。 远远落在后面的文官佐吏大声求救,那些武夫只当没听见似的,一个个闷头向前奔跑。 被乞活军步骑联合驱赶到山脚的溃卒不再奢望逃走,一个个扭头跪趴下来,惊恐地看着凶神恶煞的义兵愈来愈多。 “饶命啊!” “我们降!我们降了!” “大王饶命啊!给条活路吧!饶命啊!” 溃卒丢弃所有的甲具兵器,完全失去勇气与作战能力,跪在地上争相表现自己的投降诚意,几乎将额头磕出血来。 乞活军虽然没有乱杀一气,但把官僚、小吏、幕僚、将领、军官全部揪出来。 玩家勒令这些希望投降的败卒,将这些中上层文武官僚全部处决,以此沾染“血债”算是纳了投名状。 被照片欺诈的『粟拉』火冒三丈,他领着数千骑兵追杀官军数十里,使得官军甚至不敢走官道入裕州,只能钻进山林小道,绕路返回更远的南阳。 裕州官僚听到零星逃回的溃兵声称,数万南路军被贼军击溃,当即吓得上下官吏、士绅大户、民壮乡勇弃城而逃。 成千上万人拥挤在西南官道,生怕落入贼寇手里被折磨致死。 于是『粟拉』统帅数千骑兵顺利得到一座不战而降的空城,随后驻城等待友军步卒陆续跟上。 粟拉统帅一万精兵与数万民兵,出奇谋大胜数万官军,堪称“天时地利人和”三元合一的指挥典范。 连那些心高气傲、从来看不起谁的孤傲玩家,也不得不认可「粟拉」能力,赞扬粟拉的战略战术是这几次酣畅大胜的关键—— 想要一个男人低下高傲的头颅,只有在他面前展现真正的超强实力,惊艳他到五体投地。游戏,军事,科技,武术等等方向,只要优秀的人是真的强,是个男人都会对值得尊敬的强者竖起大拇指,送去真挚的敬佩。 而军事天赋事关人之生死,也是与威望挂钩极深的元素之一,最让玩家羡慕嫉妒恨的是,这天赋异禀的军事才能不是自己的,而是别人的。 粟拉背山一战,挫败南路军对乞活军的围剿,俘虏近三万败卒,有强悍的标营士卒,也有稍弱的卫所旗军、乡勇。 官军狼狈逃窜,既舍弃盔甲刀枪,也丢掉了随军携带的粮草物资。 乞活军不仅补足粮草,还获取官军的火器——火铳千支,鸟铳三百,数十辆未被摧毁的偏厢车与马车,以及一些炮架损毁、炮身还在的小口径火炮。 倘若说乞活军过去仅靠着“不死”的悍勇与现代人的聪明才智死撑,才赢得今天的局面。 那么接连击败两路官军、收编官军精锐的乞活军将脱胎换骨,成为一股正式踏上明末历史舞台,有资格争霸天下的义军力量。 算上先前收编的官军降卒,乞活军此时杂七杂八的总兵力已然突破十万。 尽管高质量精锐只有玩家与步战侍从,但只要收服这些降卒的心,提拔一批敢战之士充入侍从。 乞活军也将是精兵三万,胁从十万,无需再畏惧明廷,正式割据中原的诸侯力量! 要知道历史上李自成之所以在1640年以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因为他几次大胜俘虏官军精锐士卒,快速吸收精兵改组军队模式,强化了战斗力。 否则他不可能1640年才拿下几座县城、41年正月夺取洛阳,44年就在西安正式建国,并且坐拥河南、湖北、陕甘地区。 当然,眼下乞活军击败南路军只是完成计划的第二步。 下一步,他们还要夺取南阳、襄阳两地,甚至席卷河南全省,给朱由检送上一份新春大礼! …… 乞活军打败南路官军的第二天,李牧连带上次的天命值一次用光,储备一千复活码的同时,召唤出2400新玩家。 少部分人愿意做生产,当干部。剩下2100玩家都想参加乞活军大闹一场。 当然,这批人直接走豫中怕是赶不上豫南大战,于是李牧换个思路,派他们南下走鄂北方向…… 听说官军四路围剿已败其二,李牧心说自己表演的时候到了,他亲率黑旗营主力兵临光州城下。 尽管驻城干部与黑旗营精锐都是“老相识”,但秉持着演戏演全套的理念,双方还是进行了一系列“亲切友好”地交流,炮弹与铳矢齐飞。 守城玩家假装被炮弹打中跌落城头,而黑旗营玩家也表演被流弹击中倒地。 就这样仅仅过去不到一天时间,双方都交出数十的伤亡后,黑旗营顺利收复光州城。 城内的干部与乞活军民兵,也巧妙地在城破前一刻逃出城池。 而那些原本扎根县村的玩家干部、普通人小吏,则在李牧的操作下摇身一变,成了“新官府”的吏员、村长。 “乞活贼寇不过土鸡瓦狗,正是乘胜追击连收失地的好时机!随我杀贼报国!” 李牧继续带伤领兵直扑西边的光山县。 …… 另一边,费劲千辛万苦逃回南阳的杨世恩与巡抚宋一鹤争执起来。 他声称贼军有高人相助,各种邪术叫人防不胜防。 宋一鹤却怒斥杨世恩一派胡言,打败仗还用如此荒唐的理由狡辩,简直辜负督师与他的信任。 四路大军已败其二,该如何向杨督师,乃至陛下交代! 不过南阳此时更焦急的不是推卸责任,而是如何守住唐王所在的南阳城。 陆续逃回南阳的官军满打满算只剩一万余兵马。 至于其他官军、乡勇究竟逃去何方,被贼军俘虏收编,还是战死沙场,杨世恩也不知晓。 但他知道,仅凭这不到两万的新败溃兵不可能挡住士气正盛的乞活军。 纸终究包不住火,此战大败的消息或许已经随着塘报、驿站向各地散开。 估计要不了几天,坐镇襄阳的督师便会知晓南路军大败的坏消息,甚至连远在京师的陛下也会知道。 求援吧,宋一鹤与杨世恩难得达成一致。 或许只有呼唤更多援兵聚集而来,才能剿灭这股悍贼。 否则此獠必定愈发膨胀,越变越强。 主意已定,杨世恩果断派出塘马向襄阳告警,又派人寻找北路、东路两军,催促他们速速进兵剿贼,截断贼寇的后方粮道—— 尽管他与宋一鹤中对败仗多有推诿,互相扣帽子甩锅,但两人应付的责任却是无法掩饰的。 杨世恩驻扎南阳城内等候督师作出进一步指示,每日披挂完整前往墙头巡视防务。 某一日恰好正午时分,他忽然看见南边的视野尽头出现一支军容严整的部队,那部队高举黑底骨龙旗,恰如他从塘报听说的黑旗营一模一样。 杨世恩只觉一股清风透心凉,浑身好像充满力量—— 强悍的黑旗营来援,乞活贼要吃大亏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4章 奸臣误国 第194章 奸臣误国 正午的太阳高挂当空,暖阳的光辉占据整个天空。 威名远扬的黑旗军渐行渐近,其辐散四周的杀气与威名就像滚烫岩浆中破火而出的漆黑长龙,展开魔化的双翼遮蔽朗朗晴空的大地。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久仰黑旗军大名的守备官目光灼热,热泪流下,情不自禁举起双拳,宛如狂热教徒冲着下凡的神主欢呼雀跃。 “果真是黑旗军!” 杨世恩也觉得精神亢奋,热血沸腾,惯用右手隐隐颤抖发热,似乎想拔出腰间的刀上阵拼杀一场。 若不是自恃总兵的身份,他都想扯着嗓子冲援兵们高歌一曲。 大败一场的耻辱压抑好像“欲扬先抑”的前奏,那埋藏灵魂深处的昂扬斗志被点燃,甚至更加猛烈。 驻扎南阳的官兵都在欢呼,一举驱散南阳多日死寂沉沉的消极氛围。 两千余黑旗军停在城外两里半,为首一名身披重甲的将领驾马抵近城池,身后跟来十名雄壮威武的披甲大汉,其中一人高举黑底骨龙旗。 南阳城外建有托墙而成的关厢集市,无论春秋都有不小的人气,但当下贼寇入境,又有官军路过,原本热闹来往的关厢区域也变得冷清下来。 关厢内躲藏屋中的百姓透过门缝、窗隙悄悄向外张望,只见一名英姿飒爽的黑袍小将驾马而来。 那黑袍小将嗓音洪亮,不卑不亢:“末将黑旗前军营游击『李四』,领都督佥事李总兵之命,亲率两千一百士卒驰援南阳,这是李总兵的文书——李总兵亲率大军进攻光州,眼下怕是已经拿下来了。” 那黑袍将领从怀里掏出物件举过头顶,“我部将士长途跋涉数百里,早已人困马乏,还请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城落脚歇息,补给粮草。” 传说中的强军统帅不仅没有嚣张跋扈,反倒谦卑亲和,就像令人生畏的强壮大叔小心翼翼捧起可爱的小奶猫在怀里轻抚。 虎嗅蔷薇的反差感让一众将士如沐春风,一下子拉近与强军的心理距离。 强军入城会师,坚守城池已无压力,甚至还有反攻贼兵一雪前耻的希望! 验证过书信的文字与印章,又得知李总兵收复失地,杨世恩哪有半点怀疑的心思,当即命人打开城门。 然而城内做主的不止杨总兵一人。 “慢着!”巡抚宋一鹤抬手制止正要开门的士卒,因为他从军官的台词里听出一处漏洞—— 南阳守军的确向北路、东路发出过求援信,但是贼寇占据着豫省东南,黑旗营若要派兵驰援,只能绕路鄂北。 而南路军兵败传开的消息才短短几日,黑旗营援兵如何跨越数百里赶来的,难道是贼寇假扮骗城的 要知道官军日行四五十里已经很不错,黑旗营在短时间抵达南阳相当于日行八十里,还能保持严整军容,这不奇怪么 宋巡抚将这个猜测抛给众人,得到的却是一阵聒噪。 几位参将、游击声称黑旗营哪能跟一般营兵相比,黑旗营是当地百姓筹资强训的悍卒,去年底北上千里驱逐鞑虏,每日行军速度也很快。 总不可能大家都是弱鸡,好不容易出个强者,你反而说不存在吧。 黑旗营成军以来抛头颅洒热血,屡次为国立下汗马功劳。 这次,人家不顾路途劳顿从商城绕路赶到南阳,近千里路程只靠一双脚板走过来。 此等精忠报国之心天地可鉴,即便这样仍要怀疑别人的用意还是人嘛,非要黑旗军把心掏出来才行么 难道全天下贪污腐败、尸位素餐才是常态,精忠报国、恪尽职守就是贼寇假扮的 贼寇天生就比官军清廉仁义 隐隐察觉到官兵透出的义愤,宋一鹤自知理亏,但考虑到黑旗军兵强马壮,又立下平贼、讨虏等诸多大功,必是桀骜难治,轻易放进来可能导致文武失衡。 他与几位官员、幕僚低语探讨片刻,还是拿出“以文御武”威风独断拍板,不放黑旗军进来。 至于黑旗军所需的粮草可由吊篮缒下城墙,先给黑旗军三日所需。 听说不允许进城,为首的『李四』只是微微一笑便拱手告辞。 他调转马头返回黑旗军部队,部队掀起一阵聒噪,无数兵卒的叫骂声几乎传到城池墙上。 此起彼伏刺耳叫骂就像漫天箭雨飞驰而来,城头士卒怨怒不已,都觉得面上无光,嘟哝着宋巡抚苛责友军太甚,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文武有别。 不少亲兵请求杨世恩“先斩后奏”,开门把黑旗营迎进来。 胸口一阵阵的气血翻腾,杨世恩有心下令开城门。可是他扭头对上巡抚的双眼,顿觉老鼠见了猫丧尽胆气。 他作为败军之将,没被当场拿下已是巡抚顾全大局,若是他敢聒噪几句,怕是会被一撸到底。 杨世恩叹口气摇摇头,城外关厢有黑旗军驻扎,城内的士气为之一振,至少不用害怕南阳陷落。 只要督师调度更多援兵赶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总兵又在墙头巡视半日,随后带领亲兵返回兵营小憩。 多日的高负荷工作使他身心俱疲,只是凭借着坚守城池的使命感与求生欲才坚持到当下。 至于作战计划明日再说吧,黑旗军爆杀建奴的名声在北方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一个猛士打十个贼兵都绰绰有余,大概收复南阳府、汝州的失地不远了。 就在他走过数个路口,即将抵达兵营时,一个小厮模样的男丁扑上来跪在总兵面前,“总爷救命啊……” 那小厮缩着脖子,汗如雨下。 杨世恩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小厮的指引下,他带着百余亲兵来到二百步外的屋子。 纪律涣散的士兵包围一间大户的屋子,如野兽般的低沉吼叫从屋内传出,其中还夹杂着不大不小的抽泣声,好像是女人的声音…… 杨世恩只看到屋内大厅躺倒一具男人的尸体,即刻明白屋里发生什么…… 溃败往往导致军队丧失最后一丝理智与纪律,这些堕落的疯子会把战败的屈辱感发泄在手无寸铁的无辜者身上,以此发泄愤怒。 杨世恩阴沉地踏入内宅,亲兵跟随其后。 他一路上所见皆是眼神亢奋的士卒,兜囊满鼓的士卒,布匹压身的士卒,以及倒在血泊之中的无辜百姓。 事故的中心是这大户人家的女子房间,房间躺着一个无声的幼童,脑袋旁溢出一滩深红的血。 杨世恩挤开人群走进去,几名女子衣衫不整地缩在几名年轻乡勇背后哭泣,乡勇与兵卒在房间里紧张对峙,空气里仿佛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 “把刀对准自己人更勇武”杨世恩一声怒吼响彻房间,“把刀放下!” 总兵大人的余威还算管用,剑拔弩张的双方缓缓放下手中的武器。 没等杨世恩询问详情,那护着女子的乡勇便大声告状,“他们想要侮辱这些女子!好在我们及时发现,没让他们得逞!” 顺着其他乡勇的指引,杨世恩在另一间房发现一个头破血流的中年人晕倒在地,身旁一个半老妇人正在照料他,这个遭罪的中年人大概是这家的家主,几个黄大闺女的父亲,妻妾的丈夫。 杨世恩狠狠蹬向在场的士卒,抢掠反纪的士卒自知理亏,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语。 积威犹在的总兵就像一座大山横在众人面前,但有胆小的,就有胆大妄为的。 一个名叫刘克用的游击官从人群里走出,凑到杨世恩面前悄声低语道,“这屋子住的是抚台老爷的幕僚,你瞧瞧,不过区区一幕僚,到了南阳就能住这般大屋,享用这些貌美小妾。 咱们弟兄替他们卖命杀敌,每天就除了吃糠喝稀就是挨打受骂,这凭什么 你再看看那黑旗营,论忠义、勇武谁能比得过,但文官老爷一句话,还是叫他们待在城外风吹日晒。 若是总兵大人执意替这帮酸腐文人讨个公道,寒了兄弟们的心,今晚由谁来提防贼兵夜袭” 杨世恩大怒,这厮竟敢威胁自己! 杨世恩环顾四周四周,看到林林总总的视线朝这汇聚,隐隐有百多个尝到劫掠甜头的小兵围拢过来,似乎要帮刘克用撑场面。 而自己身边的亲兵也握紧刀柄轻轻拔出了分毫。 杨世恩明白,自己要是毅然处决几个犯事的官兵,不仅不会严肃军纪,反而会使松散的败兵联合分崩离析。 届时城内守卒阵脚大乱,黑旗军进城维稳也要费大量精力时间,最后被贼寇趁虚而入。 就算不考虑长远后果,只看眼前也要掂量这帮人暴起的威力,虽说自己身边的亲兵精锐敢战,可是他直面几个乱兵刺头,打起来会被多人集火。 “大帅!” 几个女子带着哭腔的求助声,幸存下来的幕僚家属互相抱头痛哭的哀嚎声传达至杨世恩脑中。 而他脑子里闪过一幅幅画面。 宋一鹤对他百般指责,其他文官对他轻蔑鄙夷,就连无官无品的白身幕僚,在给官兵发粮的时候,也敢对他颐指气使。 好好的黑旗营士卒,也被文官挡在城外。 凭什么文武有别,凭什么这些臭文人就可以骑在武人头上拉屎! “这是下官一点点心意,还请杨总兵笑纳……”游击官掏出一张票子露在总兵大人面前。 杨世恩低头瞥了一眼,浑身微微颤动像是被烛火烫一下,那竟是银票,面额八百两。 公义与愤怒互相缠斗,杨世恩终究还是被愤怒占据头脑,接过银票塞进怀中。 “别闹的太过分……” 他抛下这句话,便带着亲兵速速离开。 他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武夫为何要被文官踩在脚底,他凭什不能挺直腰板站起来掌握主动权。 他在心中复述十遍,百遍,却依旧压制不住熊熊燃烧的怒火。 直到深夜时分,刚入睡不久的他被屋外惊叫的喊声惊醒。 “大帅不好了!贼兵夜袭关厢,黑旗军乱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5章 忠不可言 第195章 忠不可言 几无败绩的黑旗营也乱了 杨世恩坐起半身,面容呆滞好一会儿才消化这个坏消息,突然间四肢如坠冰窖般涌来一阵阵寒凉,不受控制地打颤。 他来不及穿衣披甲,只着一件单衣,胡乱踩进靴子跟随亲兵奔向城墙,一路所见尽是慌忙哀嚎的士卒百姓,敲锣报信的告警声不绝于耳。 杨总兵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城墙,守卒们严阵以待的模样让他略感安慰。 可当他倚靠城墙向外远望,心中那点短暂的欣慰顿时烟消云散。 城外关厢喊杀震天,凄厉的嘶吼与铳箭尖啸声混在一起。 剿贼的希望逐渐破灭,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旗营士卒一个个死在面前! 杨世恩总算明白大获全胜的贼寇为何数日没有现身。 原来他们在等官兵援兵入城,好包围更多有生力量。 谁知道宋一鹤那狗贼“坏心办坏事”,硬生生给贼寇送去“围点打援”的破绽。 黑旗营这般悍勇的勇士都被贼寇击败,后续援兵哪里还敢前来支援。 这下别说主动出击收复失地,守住城池都得竭尽全力。若是不幸被围困数月,全城军民都得吃人。 “宋一鹤!” 杨世恩两眼瞪大,握紧拳头,如狼似虎般巡视墙头一圈,却没找到这厮的踪影。 黑旗营遇袭的消息传遍全城,宋一鹤这厮应当知道犯下多大罪过,所以躲着不敢见人。 杨世恩不由得产生幸灾乐祸之感。 相比自己轻敌战败,宋一鹤因为一时偏见害死黑旗营兵士,他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此人会有何等悲惨下场。 …… 奇袭黑旗营的乞活军其实只来了两千余玩家,后续玩家与部众还要凌晨才到。 毕竟玩家之间才有配合演戏的发挥空间,要是让npc插手非得打成“真内战”。 当然演戏归演戏,不可能真把兄弟几个弄死。 兄弟们千里迢迢从主基地赶来,就是为了加入乞活军搞点大新闻,要是不小心弄死还得重头出发。 再说2100新兄弟增援西部战区,使得乞活军总人数达到5900,随便找哪个职业侧重凑一百玩家过来,就能分成三个军团作战。 新增两个军团就是两个“军团名”,眼下已然可以新增第三军团,酷爱取名的兄弟们早已饥渴难耐。 什么中二、热血、狂拽酷炫的军团名都有,只是始终没能达成一致。 兄弟确实一个不能少,但不整点大动乱出来,就显得黑旗营好像跟乞活军有勾结似的,太假。 于是一场好戏开演。 乐子人负责剧本,艺术组负责场景,火器组负责“电影”特效,嗓门大的负责配音,演技排名靠前的负责演戏…… 他们在奇袭开始前几天就完成一系列讨论,随后在黑旗营抵达的当天布置“特效”、“场景”,以及演戏站位。 “兄弟们,短视频‘奸臣误国’一镜到底,开始!” 随着“总导演”一声令下,贼军咆哮着冲进黑旗军大营。 “啊啊啊啊啊啊!” 嗓门大的咆哮叫吼,或是假装临死前痛呼娘亲,一个人短瞬间变换数个声调,颇像给同学点名报到的口技达人。 所有人挥舞刀剑轻轻打在敌人身上,那轻柔的力道与其说是死斗,不如说是眉来眼去剑法。 三发号箭升空爆炸,特效组应声点燃火药的引线,冲天的爆炸火光犹如赤色红莲盛开,照亮关厢的火光维持一瞬便暗淡下去。 一名戏精给自己倾倒一身红色颜料,随后爬到民房屋顶。 他一面对准地面的“贼军”发射不装弹丸的鸟铳,一面冲着墙头大喊,“杀贼报国,杀啊啊啊!我牛家没有一个孬种!” 旋即假装被铳弹射中,失足跌入昏暗的街道中,接着毫发无损地钻出一团干草,也算是顺带表演一波信仰之跃。 数十名实在不敌“贼军”的黑旗军飞扑到城墙下,疯狂拍打城门求一条活路,然而墙头的守卒还没做出回应,他们便被一弹弹打死。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穿透人心,但也有几人发音干干巴巴,像是上课打瞌睡忽然被老师点起来朗读的敷衍式读法。 又或是夸张过头,被击中几枪都不死,恍若疯狂抢戏的黄金配角。 不过最终这些黑旗军都“死”了,他们被丧尸一般的贼军拖拽回去。 待尸体深入阴影,这些刚才死去的尸体立刻站起来,摇身一变,成了如假包换的乞活军。 次日一早,黑旗营驻扎的地方化作一片弥漫硝烟的废墟,而那些本该躺满的尸体大概被贼寇拖走焚烧了。杨世恩在墙头随便对付一宿,此时又累又倦,但他还是强打精神稳住守卒。 贼兵各路人马的旗帜汇聚过来,就像溪水汇聚成河,将南阳团团包围。 杨世恩扫视一圈,只觉得贼兵的精神面貌和兵甲配备齐全不少,原本松松垮垮、掺杂大量喽啰的部队变得更加严整。 连黑旗营带来的几门小口径火炮也在阵线中若隐若现。 “速速开门投降,否则这就是顽抗到底的下场!” 身披重甲的贼兵挥挥手,一行人退出一台木车。 那木车经过改装,车顶加装了站立的平台,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被捆在木柱之上,遍体鳞伤,血痕累累,似乎在夜间作战被俘时就遭到残酷折磨。 杨世恩定睛一看,这不是当日骑马来到城下,想要进城的黑旗营将官李四嘛! “不要投降!我被贼兵夜袭擒获,实乃一时疏忽,贼寇不过是土鸡瓦狗,你们不要顾及我个人性命,千万不能投降!” “闭嘴!”贼军的首领似乎被激怒,抬起长矛便刺入『李四』的小腿。 “哈哈哈哈,你在给爷爷挠痒痒吗我满腔忠义使我无惧痛苦,更不怕死亡! 你们这些无君无父的贼寇,反叛朝廷的逆贼,不好好种田做工,竟敢举旗造反,朝廷迟早调集大兵把你们都灭了,再挖你们祖坟,砸你们牌位,烧你们族谱!让你们统统都做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杨督师都说了,你们为何不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为什么要不自量力螳臂挡车,给朝廷添乱,给陛下添堵,你们生来就没有忠君之心嘛!” “该死!” 粟拉心说这家伙还真爱演,自己就算知道是演戏,也被这番话语挑动情绪,举起长矛轮番捅刺李四的小腿大腿。 “啊啊啊啊啊!”李四嘴角渗血,强烈的疼痛几乎叫他咬碎一排牙齿,他含着一口热血大吼,“你能灭我的肉身,灭不了我的气节。我大明国祚万年绵长,我朱皇帝还要治你们百年,千年,万年,生生世世做你头顶的皇帝!我大明千秋万代,我大明永远不亡!” 随着体内血水不断流失,『李四』终于没了声音。 虽然李四说的都是一番“忠君”言论,但听在底层出身的营兵耳里,却叫人忍不住握紧拳头。 不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 这种反人类话语是怎么从人类嘴巴里说出口的。这真是杨督师亲口说过的话么 杨世恩心底油生迷惑与愤怒,旋即又瞧见贼寇派出大量喽啰挖掘困城的壕沟,摆明是要困死南阳,围点打援。 害死黑旗军的宋一鹤已然失去统率力的当下,杨世恩再次成为全军实际统帅。 他一面调动城内所有匠人打造守城器械,一面派兵收缴城中粮食统一分配,尤其对那些文官、幕僚,以及他们的关系户重拳出击。 此时此时,手握兵权的他说了算。 …… 面对城中一副坚守到底的模样,『粟拉』不禁打了个响指,战略第四步圆满完成。 包围南阳只是稳住一只煮熟的鸭子,迅速南下斩首“四路围剿”的总指挥才是正事。 只要拿下杨嗣昌,以明廷的行政效率,换一个人来接班起码数月时间。 等到新官上任磨合文臣武将,筹备兵员粮饷,又是数个月过去,一去一来便是小半年。 如果争取到这小半年,乞活军就能安然消化收编的降卒,同时理顺占领区的民政、税赋事务。 粟拉打算抽调精锐奇袭襄阳,那么留下精锐会很少,一旦南阳守城突围杀出,亦或是收编的降卒暴动,都会导致围城部队溃散。 好在新增的两千余玩家给这份高风险计划打上结实补丁,有了他们坐镇城外,奇袭军的后路便没了忧患。 而且援兵不光人来了,还带来不少补给装备,更有一系列令他眼前一亮的新奇玩意,说不定可以用在襄阳之战。 而唯一的威胁北路官军,据可靠卧底提供的情报—— 他们仍在开封府中南部一带走走停停。 听说西路、南路军接连战败的消息。他们进兵速度更加缓慢,一边收拢败退的溃兵,一边强征壮丁入伍,俨然一副明末左良玉养兵自重的军阀做派。 北路军这支日渐成长的兵匪集团,等乞活军腾出手来再去收拾。 眼下重点仍然是趁着南阳被围的消息刚刚传出没多久,南下襄阳打杨嗣昌一个措手不及。 考虑到襄阳位于南部战区,湖广游击队也会前来襄助。 于是这次南下奇袭抽调的玩家不多,两千五百玩家,七千侍从,一万民兵。 “南下襄阳,拿下杨嗣昌的狗头!” 马上要组建第三、第四军团,你们可以来点建议。 最好是两字,比如乞活军、背嵬军这样的xx军格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6章 官兵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第196章 官兵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官兵与乞活军打得天翻地覆,谷城县边界的农户却在烦恼春荒的粮食问题。 王成器一家七口,老婆,大儿,二子,三女,幺儿,还有卧病在床的老母。 眼下冬小麦还未完全成熟,他家的存粮已然捉襟见肘。 就这还要拿口粮、手工制品去换草药给老母治病。 说是生病其实就饿的,吃几天饱饭就能调养过来。 可是穷苦庄稼汉,连续多日喂饱一个人,全家都得挨饿。 庄苛捐杂税犹如大山压在肩头,无力积累半点钱粮对抗风险。 官府加个杂税、家里人生点小病、壮丁被强征去服劳役,都能拖垮一家人。 去年驻扎谷城的西营再反,杀光满城的官僚胥吏,秋季收成全被百姓自个吃进去,着实叫底层百姓好过不少。 可是年初来了个大官坐镇襄阳,刚到没多久便对各县加倍征粮。 那大官说再苦一苦百姓,至多一年半载就能彻底平定乞活贼。 王成器不知道大人物的大格局、下大棋,只知道官府说过的话都是放屁。 先前说只收几年的剿饷如今还不是接着收。 二饷未废,眼下又加练饷。 三饷一来,王成器一家从西营造反延续的好日子瞬间结束。 眼下只能苦熬一些时日,除了干活的男丁以外,其余人只吃一顿,平时躺在床上少运动。 至于给老娘治病的粮药,妻子建议他找周大疤借贷,当即被他回绝,“咱省吃俭用几年才把周扒皮的债还上,哪能再上套。” “可是老娘的病。” “嗯……”王成器扭头瞥一眼屋子,短叹一声,“我再想想法子。” 大儿子这时凑过来,“爹,娘。我听说乞活军打到南阳了,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就到咱们这了。” “那就糟了。兵和贼都是一言不合就胡乱杀人的。”孩他娘一脸惶恐,仿佛回想起大兵过境的恐怖,一家人只能狼狈逃进山林。 “娘,乞活军是义军,是好人!村里的三岁顽童都在唱,开了城门迎天王,天王来了均田粮。 乞活军每回杀死藩王,都会把钱粮散给穷人,要是他们打到襄阳宰了王爷,咱家都能分到粮食……” “住嘴!”王成器赶紧捂住老大的嘴,如同掐住小猫一般捏住老大的后颈,旋即扭头张望四周,确定没有外人身影才说道,“你不要命啦要是被谁听见告了密,差爷是要拿你去县城杀头的。” 指甲深陷皮肤,老大顿觉后颈传来一阵疼痛。 父亲的眼神与脸庞仿佛换了一个,那惊恐夹杂愤怒的表情犹如一只猛虎。 “你一人送命,还要连累全家,你忍心弟弟妹妹因你而死吗” “不想……”被捂住的老大呜呜发声。 “以后不许你再胡言乱语,听明白了吗” “呜呜……”老大点点头以表示明白。 “官军与贼兵没甚区别,都是一张嘴说的漂亮,说给你发粮食只是骗你卖命罢了,等到该发饷的时候,他们巴不得一脚把你踹飞。”王成器松开手,嘴角的肌肉抽动,“你小子有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多捉几条小鱼给你祖母补补身子。” “知道了。”老大委屈地低下头。 王成器刚打算说教一番,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喊声。 他循声看去,瞧见数十名武装人员簇拥着骡车逼近村口。 “是官兵!”王成器一眼定真假。 孩他娘熟练地缩回屋子,老大还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贼寇连遭大败,节节败退,正是一鼓作气剿灭贼寇的时候。督师命我等下乡征粮助军,早日灭了贼寇,也好早日免除诸位的加派负担!” 征粮小队穿过村子,左手按在刀柄前后摇晃,嘴上说着和和气气的字句,话外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开春不是刚缴过的军粮吗”里长满脸愁苦,两只眼几乎快眯成一条缝。 “你今日吃饭填饱了肚子,明天肚子饿了,你就不吃了我们也是奉命办差,莫要我们为难。”队官低头示意左腰悬挂的腰刀,逼得里长喉头的话语不得不咽回去,旋即抬起右手一挥,“征粮!” 队官一声令下,数十名官兵犹如恶虎扑食冲进农户家里搜刮粮食,不一会便引发一阵哀求哭喊声。 百姓苦苦哀求官兵放过,一家人跪在门口,卑微地磕头哀求,企图用恭顺的态度唤醒官兵内心深处哪怕1%的同情心。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官兵旁若无人地进屋翻箱倒柜,熟练的征粮经验促使他们找到各种刁钻藏粮点。 官兵若是碰到挡路的直接一脚踹开,连绕路半步的闲心都无。 王成器背身站在门口,都不敢去看官兵拿走的粮食。大儿子更是吓得双腿发抖,全然没有期盼乞活军的兴奋模样。 饶是有些胆大的百姓抱住官兵的大腿苦苦哀求,也会换来一顿拳打脚踢。甚至一户家主因为“纠缠”官兵太久,被愤怒的官兵一刀捅个对穿,惹得死者家属哭天喊地。 “谁再阻拦征粮,就是通贼的反民!想尝尝我腰刀的尽管上前来!” 队官身边数个大兵上前数步,腰间的宝刀出鞘三寸,吓得一帮村民连连后退。 一些哀声祈求的村民也都立时噤声,强忍粮食被夺的痛楚相拥哭泣。 “督师老爷心善,给你们指了条明路,凡能擒获乞活贼大帅粟拉者,赏银万两!斩获一员贼寇百夫长,赏粮五十石!生路就摆你们面前,自己看着办吧。” 百姓闻言都是一愣,他们一帮贫苦弱民,哪有实力去杀贼啊,更别说要杀万贼相护的贼寇大帅了。 随着征粮队伍缓缓离去,全村人熬过春荒的希望也随之破碎。 即使各家各户藏匿少数保命粮,也绝对不够全家人所需。 若是提前割麦,就是延迟自杀,可要是等麦子成熟,这段春荒时间的粮食该去何处寻 全村百姓一夜无眠,最终决定派出家里的代表外出讨粮。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节省一人份口粮的被迫之举。 官军自称打得贼军节节败退,乡野传闻却说义军正在连夜攻打南阳。 王成器也不知道谁说的真话,他只知道谷城距离南阳不算远,比以往百姓逃荒奔走的路程近太多。 他也不知道义军在不在南阳,会不会发善心给灾民粮。 尽管这是一份渺茫的希望,可人心底没留存一点盼头,这辈子就差不多到头了。 全村数十名男丁,听着家人“我等你回来”的祝愿踏出未知之路。 王成器等人接连走出十余里,一路上别说抓鱼捕猎,就连路人都没瞧见几个,更不存在交易的市集。 带出家门的那点“口粮”早被吃光,他们只能靠着野菜、野果、树皮勉强苦撑,又走出数十里地还是没能看见官道上的旅人。 他们一路上倒是瞧见不少地主寨子,纷纷聚拢过去央求老爷发发善心,结果换的只有老爷家丁的斥骂,以及夺命的箭矢。 好几个人被箭矢射中,眼看是活不成了。 伤者奄奄一息,哀求道,“行行好,给我寻片地埋了吧。我不想被野狗吃了,做了孤魂野鬼……” 众人只好来到一处土坡底下,望着夕阳西下,等待同村的乡民慢慢咽气,再给他们埋入地里。 乡民们也不知道这块地属于哪位老爷,所以是傍晚时分偷偷埋的,也不敢给同乡堆坟头立牌子,尽力把土地挖深一些,再回填平整。 干完这些累活,王成器等人累得够呛,随便挑了一块空地便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王成器是被此起彼伏的喊声吵醒的。 那是万人聚会般的嘶吼呐喊,还有唢呐琵琶之类的奏乐声。 王成器拖着疲惫地身子爬到土坡高处站直,忽然瞧见一支数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向南进发。 数十面旗帜迎风飘扬,车马队伍连绵数里。 王成器识字不多,但还是从一面红色旗帜上,看到通俗的俩字:乞活。 是乞活军! 王成器转念一想不对啊,乞活军不是在南阳攻城么,怎么会到襄阳府地界,从这再往南走一段就要到樊城,渡过汉水就是襄阳重城。 乞活军居然都杀到这来了,哪里是官军口中的节节败退 王成器眯着眼睛继续观察,竟看到成千上万的平民百姓混杂在乞活军左右。 百姓手中既无兵刃,也没甲仗,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幸福的笑。 王成器没什么文化,但瞧见眼前这副景象,也生出“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念头。 这些都是乞活军自己组织的运粮民夫,还是周边自发过来相迎的普通百姓 “都醒醒!是乞活军!乞活军来了!”王成器大喊一声唤醒自己的同乡,只觉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入四肢。 他的心脏加速搏动,一股悬而未决的忐忑萦绕心头。 他明明找的就是乞活军,可正主到了跟前,他却犹豫不决,不敢上前一步。 他还不敢相信乞活军的真实做派,万一义军当他是官军细作,给他一刀宰了怎办 他很怕死,但是妻女、老母的模样渐渐浮现在眼前。 他是家中的顶梁柱,家人还等着他平安归去。 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步吧。 “拼了!” 王成器咬咬牙,踏出步子向土坡下冲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7章 义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 第197章 义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 他鼓起勇气下坡,恍若跳入漆黑且未知的江河。 然而他跨越数百步也没有乞活军士卒阻拦他,更没有斥候挡路。 他就这般毫无阻碍地抵达队列跟前数十步。 咋回事 乞活军完全不对“外人”设防么 他下意识停下来,呆呆地望着连绵数里的长队,数万人犹如一条蜿蜒身躯的长龙向前移动。 这支队伍看似乱糟糟的,实则前后有序。 精兵、民兵、百姓完美融合在一起,无论身份地位,都忙活着使劲。 若是有人掉队,也会有手持武器的义兵走过去扶持。 成千上万的农民推着鸡公车,拖着平板车在泥路上匆匆走过,就像一支灰色洪流淌过绿意复苏的草地。 一辆辆百姓自制的朴素载具承装着草袋,袋中填满谷面豆米。 “加把劲!” 百姓们自发协助驴骡推炮,亦或是抬送登城长梯。 王成器算是看出来,乞活军总人数其实并不多,额外的数倍人员都是自发过来协助乞活军的乡民。 乡民们一步一个脚印,互相鼓励着努力前进。 这些义兵不像是手持利刃的兵,倒像是邻家子侄入伍剿贼一般亲切。 与那些嚣张跋扈,只知道抢掠小民的官军相比,也不知道谁是兵,谁是贼。 兵民融洽互助的氛围深深感染王成器,他想融入其中,却不敢擅自行动。 忽然一门炮车的轮子陷入水坑,众人协力好一会也没推出坑洞。 王成器连忙拾起一块碎石,旋即快速垫在车轮 随着大伙一齐吆喝发力,炮车总算脱离水坑压上实地。 王成器就这般不知不觉加入了助军队伍。 “兄弟,新来的吧”一位同样推炮的大哥发问。 “嗯。”王成器有些腼腆,心底里的忐忑还未完全消解。他也不知道义兵军官是什么性格。 “跟来乞活军,你算是找对人。发财享福我不敢保证,跟着义军吃几天饱饭还是容易的。” 只见大哥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来,王成器顺手接过,竟是两个杂粮窝头。 王成器猛地瞪大眼睛,接连咽下数口唾沫,饥饿多日的肚腹咕咕直叫,渴望立刻将这些东西填入肚腹。 可这粮食毕竟是人家宝贵的东西,王成器还是把手掌舒过去,“我不能白白要别人家东西……” “你就吃吧。”大哥把布包再推回去,“这是人家乞活军发的,你替人家推车干了活也算是有功受禄了。” 眼见杂粮窝头再次回归,王成器再顾不上其它,三下五除二便吃光一个。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哈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早几天我刚跟上乞活军队伍,也跟你一样的吃相。” 粮食的口感唤醒王成器沉睡多日的味蕾,窝头划过食道通往胃肠,给他带来久别重逢的饱腹感。 然而一个窝头根本填不饱他饥渴的身体。 当他想再吃第二个时,忽然想起家中的亲人,于是将剩下一个包裹紧实。 恍若提防小贼一般左顾右盼,发现没人注意才把窝头塞进怀里。 “唉,直接吃吧,义军给你粮食管够。” 大哥的教诲在耳边回荡,王成器点点头,但还是像护宝一般腾出一手按住胸口。 粮食在乱世就是活命的法宝,他眼下多收集一点,带回家的时候亲人就能多吃点。 好心大哥告诉他,只要给乞活军干活每天都能吃饱饭,若是顺利打下襄阳,抢了粮仓银库,还能分出不少钱粮带回家去。 一听说能分钱粮,王成器顿时来了劲头! “这些百姓都是冲着分钱粮来的么” “有一些是吧。”大哥的语气有些犹豫,“我当时跟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多乡民。等过了南阳地界入了襄阳府境,忽然一下子多出数千人,这些人各自推着小车,自发送来粮食资助义兵。”“乞活军没当他们是劫道的,万一他们是官军派来捣乱的细作,冲散了乞活军该咋办”王成器心说,自己从山坡冲下来的时候,也没人阻拦。 “我虽然才来几天,但也摸清楚这乞活军是外松内紧。你看他们好似不在意敌友,任谁加入队伍推炮搬货都招收,实则早已派出斥候分散四周,说不定你来的路上就有乞活军的斥候。 他们可能在树上,地底,河水里,见你是寻常小民,也就放你过来了。” 王成器回想起一路讨食的经历,尤其是最近一两天,确实有种被人盯着看的直觉反应。 大哥犹觉得没说完,又追加一句道,“你瞧瞧这一路上遭遇过官兵没” “没。” “那就是了,乞活军怕是给方圆数十里的官兵都吓跑了。” “那依大哥看,乞活军能打赢襄阳的官军么” “我不懂兵事,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我知道什么叫民心所向,你瞧瞧这身后的队伍,乡民为啥敢冒着杀头风险给乞活军抬铳推炮” “想吃饱。” “想吃饱只是其一,大伙都被贪官、兵匪欺压过,谁也不生气,谁不恼怒可是小民如何跟官斗,跟兵斗,还不是只能忍着,如今敢跟官军斗狠的乞活军来了,大伙还不趁着机会好好出口恶气。” 一想到官兵几乎抢光自家粮食,王成器就气不打一处来。 帮助乞活军剿兵的理由顿时又多一条。 若是跟着乞活军冲破襄阳分到粮食,他王家的春荒就熬过去了,说不定今年一整年的日子就会好过。 一想到家里人今年能吃饱饭,王成器就觉得浑身来劲。 乞活军,你们可一定要打败官军啊! …… 数万来自四面八方的百姓跟着乞活军一路南下樊城。 城内守军听闻本该在二百里外包围南阳的乞活军,忽然跨越数百里抵近樊城,顿时吓得战意全无四散溃逃。 乞活军不费吹灰之力占领樊城,距离襄阳只有一江汉水之隔。 樊城与襄阳之间的汉水最宽也就有二里,但是一水相隔也阻断了乞活军大军南下的道路,墙头的火炮也能覆盖周边的水面。 杨嗣昌登墙望远,时刻关注着对岸贼军的具体动向。 南阳飞鸽传书的告急信传来还没多久,贼军竟然兵临襄阳城下了。 他不知道南阳陷落了,还是贼军放弃南阳,选择向南流窜威胁襄阳,迫使其他各路官军回援。 若是前者,贼寇的战力膨胀到极其恐怖的地步,刚打破城池就能整顿完毕继续南下,甚至连官军都没反应过来。 这不是数万官军所能围剿的,须得正经的十万大军才能剿灭。 要是后者,贼军的谋略、战术已经晋升为正规军水准,愈发纯熟老辣,知道采取“攻敌必救”的策略打乱敌人节奏。 一旦其他各路官军回救襄阳,很可能再被贼寇各个击破。 这种冒险策略需要大量准确情报,以及充足的军粮。 明明是孤军深入敌人腹地的乞活贼不仅没迟滞削弱,反而一路高歌猛进直抵襄阳。 可见诸多地方州县已然被贼寇完全渗透,原是大明的子民,此刻皆为乞活贼所有,尽为贼寇助粮补兵,架炮抬铳。 念及此处,杨嗣不禁扼腕发恨,助贼奸民统统该杀! 要没有奸民相助,乞活贼何德何能在一年左右横扫数个府县。 奸民非但不思忠君报国,竟敢助纣为虐,杨嗣昌暗暗发誓,只要襄阳危机稍解,一定派遣忠义之士狠狠惩治这帮无君无父的奸民! 就在杨嗣昌满腔义愤之际,他从来都不在乎的“民心”发挥作用了。 “裹挟”数万百姓的贼军并未直接强渡,而是调兵前往樊城西面开始架设浮桥。 杨嗣昌透过千里镜望去,搭桥最积极的不是手持兵刃的乞活贼军,反而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他们自告奋勇驾舟出航,活用烂熟的开船技术驶向江心,完全不管自己正在帮助贼寇进攻大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8章 有敌自天上来,不亦惧乎? 第198章 有敌自天上来,不亦惧乎 民夫们心思淳朴,乞活军一来就逮住胥吏恶霸、兵痞贪官,当着众人面前一刀给劈了。 这些平日里欺男霸女的狗贼被天诛,百姓只觉折磨多时的结石瞬间消解,简直比赚到一年工资还要舒爽。 乞活军来了就是好,朗朗乾坤叫人干活都有劲。 长舒一口恶气的民夫纷纷爆发出惊人的积极性,他们这辈子都没这么酣畅淋漓过,几乎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双手摇动船桨宛若高负荷运转的电机。 上百艘舟船犹如散落的铁屑,在一根无形的“磁棒”作用下整齐排列。 船夫百姓熟练地停船下锚,使用绳索将船只前后捆绑起来,固定在江面。 闲不住的玩家也自驾舟船上去帮忙,高声呐喊着“十八秒后又是一条好汉”、“狗贼就在对岸”、“腐朽权贵都是纸老虎”! 随着岸边的船只稳固,满腔热血的百姓抬起木板铺设在船面。 前面的舟船不断紧密排列,后方的百姓急忙铺设木板,一条渡河的浮桥逐渐延伸至对岸。 有些百姓为了支援乞活军,甚至连自家房屋、店铺的木板都拆卸下来,高喊着打进襄阳吊死贪官污吏。 这份不惜一切代价的高涨热情,就连玩家都觉得震惊。 他们单纯想屠贪官污吏、净化权贵劣绅,一切无私无畏的举动都是为了胜利,却没想到因此激发无数npc心中的怒火与勇气。 就像暴晒日久的干柴遇到星星之火,白热化了,冒烟了,不能不燃烧了,一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粟拉』关闭游戏界面显示,呆呆地凝望不断向前延伸的渡河“道路”,那是由一个个有血有肉的百姓构建的“血汗之桥”。 这已经不是乞活军要夺取胜利,而是这群嗷嗷直叫的百姓,推着他们去夺取胜利。 他扭头看向严阵以待的襄阳,垂在裤边的双手握紧成拳,嘴里呼出斩钉截铁的低吼,“襄阳!” 有人欢呼亢奋,就有人气得咬牙切齿。 民贼倾力合作的融洽场面,一度叫杨嗣昌以为自己才是被围剿的贼军。 “民众竭诚欢迎贼寇”的场面像一把刀深深刺中心窝,杨嗣昌倍感苦涩,苦涩随后升腾为恼羞愤怒,仿佛遭遇背叛的愤怒无尽燃烧。 刁民!奸民!恶民! 该死! “速速开炮!给我打死这帮助贼奸民!” 杨嗣昌抬起双手,对着远处的浮桥虚空抓握,像是在诅咒施法浮桥赶紧崩散。 督师下令,墙头开炮。 数发炮弹划破江面飞射浮桥,然而一发发炮弹径自落入水中,连一条鱼都没能砸死。 渡河的位置是乞活军特意根据官军大炮射程安排的——收编的降卒提前告知相关信息,官军什么炮能打什么射程完全被乞活军一手掌握。 即使有些炮弹超常发挥,逼近浮桥激起浪打散船只的连索,导致好几艘承前启后的船只飘散,也有玩家们扎进水中,奋力推回船只归位。 官兵的炮弹仍在头顶呼啸,为防止绳索再次散开,玩家干脆使用自己的身躯充当绳索支架,扛起船只、木板。 炮弹入江的水柱在身边飞溅,尽管玩家悍不畏死,但他们的血肉之躯却有极限。 成千上万的兵民骡车踏过,强烈的震荡搅动脑仁、内脏,一个个玩家默默呕出鲜血,却依旧榨干剩余的气力支撑。 “为了胜利!为了明天!冲啊!” 他们苦撑着,嘶吼着,平凡的血肉之躯仿佛撑起一条坚固的桥梁。 『粟拉』尽管知道玩家死去也不会真死,还是不禁动容。 他伸出右臂,竖起大拇指,对着“桥”下一个个默默付出的兄弟点赞,更多玩家也学着伸出大拇指为底下的兄弟加油鼓劲。 玩家不惜性命的大义鼓舞周围数千人。 这是何等舍己为人的大义! 侍从、民兵、百姓、船夫眼见乞活军精兵都身先士卒、不惜牺牲自己稳住浮桥,自己一介小民如何不能拼命。 甚至有人效仿精兵勇武跳进江水,一齐撑起破破烂烂的舟船木板。 “你们走!我们撑得住!我们不怕死。” 玩家百般劝说npc离开,毕竟玩家奋战多日,早已把民兵当成自己的班底。 这就像玩骑砍游戏,自己的部队一定要吃好,穿好,死一个精锐都觉得心痛不已,更别说死一大片了。 然而民兵百姓却不这么想,他们觉得乞活军大帅、精兵个个身先士卒,眼下又像父亲一样关心部下,真心希望“儿子”活得好好的。 这份满溢出来的浓烈关心直击众人心灵,民兵百姓几乎是贫苦出身的家庭,这辈子除了爹娘亲人谁都不爱。 今日碰到乞活军这般待人仁义的上司,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回报。 民兵百姓满眼都是泪,坚定地稳住摇摆的浮桥,“都是爹娘生养的,我们也不怕死!” “不要啊,你们快走啊!”玩家也满眼流泪,害怕自己培养多时的珍惜班底一点点消磨。 “不!我们要跟你共存亡!” “走!” “不走!”…… 贼军与奸民渡河的速度很快,杨嗣昌甚至都没来得及吃午饭。 饿肚子的烦闷使他吼叫破音,“开炮!开炮杀贼!” 然而贼寇上了岸,仍然停在火炮的射程之外。 贼寇将偏厢车、盾车之类的防御载具摆在阵前,以此抵挡墙头抛射的箭矢、铳弹。 杨嗣昌依稀能瞧见百姓用门板、竹竿捆扎制成的巨盾,数人协力高举过头。 哼!一群乌合之众也想妄图拿下襄阳 襄阳乃是湖广重镇,也是江北门户之一,全城引入汉水环城,四面皆有瓮城与吊桥相连,城高墙厚,粮饷充足。 杨嗣昌身边聚集打算驰援南阳的万余官兵,都是各路能打的精锐战兵,只要粮饷充足守住坚城绰绰有余。 当年蒙古人围攻襄阳数年才把坚城拿下,就凭一群刚放下锄头草叉的奸民也想夺取襄阳 无论贼寇是从陆路来攻,还是走水路侵攻襄阳北面,都会遭到墙头守卒的集中打击。 除非贼寇能从天上袭来,否则杨嗣昌就算是守一年也毫无压力。 杨嗣昌正洋洋得意,如此固若金汤的重镇贼寇应当如何应对呢,忽的听见有人指天大喊,“看那!” 督师循着指引看去,果然瞧见奇奇怪怪的“大球风筝”,数量贼多,几乎能遮住天边云彩。 “是贼兵妖术!” 不知哪个小兵哀嚎一声,督师这才想起南路军发来的紧急军情,就曾提过贼寇的“飞天妖术”—— 贼寇施展妖法腾云驾雾,使得风筝等物可以载人飞天。 那坐在竹篮的“贼寇”也并非活人,而是妖道用血法倾注腐臭烂肉炼化而成。 这些“血肉傀儡”个个如人言语,却将生死、疼痛置之度外,从高空坠落下来几乎粉身碎骨,也不怕疼痛,崩解之前还能口吐狂言。 杨嗣昌原先还觉得杨总兵骇人听闻,只是战败找的借口。 今日一见才知道对方所言皆真。 都说天下大乱必有妖孽,如今亲眼见到妖道施展的妖术,杨嗣昌也不得不信了。 难怪贼军能蛊惑奸民胁从,竟是用妖法迷人心智,使百姓无力分辨好坏是非,所以才敢以下犯上、助贼杀官。 “哼……区区妖道罢了,能耐我何”杨嗣昌冷哼一声。 他提前通过急报得知妖法全貌,沉吟片刻便思考出应对之策。 他命令将官藏进门口与城门,或是躲到墙根底下,纵使“傀儡血妖”坠落下来也炸不伤多少人,不过是损坏一些民房罢了。 就算城西贼寇趁此良机逼近,也要他们渡过护城河,再打破城西瓮城再说。 何况墙头的守卒散开避妖,躲在城楼的守卒还可以发射箭矢铳弹杀伤贼兵啊。 就在官军纷纷进门楼躲避之际,“椭球风筝”显威了。 它们抛下数百颗“血妖”,旋即迎风飘去西南方向。 杨嗣昌大胆探出门楼望天,数百颗血妖缓缓向下坠落,眼看着就要加速俯冲。 可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 血妖并无如传言那般加速俯冲、落地爆炸,反倒是悬空打开挡雨的油伞,被一顶半球的“圆球”拖着缓缓下落。 这又是什么新妖术 难道是妖道施展千里耳的术法,听到他的应对之策,所以驱使血妖临时改了杀敌之法 杨嗣昌心头一惊,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鸡皮疙瘩瞬间爆起,全身四肢都在颤抖。 将官小卒迷茫地望着督师。 那目瞪口呆的惶恐眼神仿佛在说,贼寇妖道不按套路出牌,咱们该如何应对 他脑子一片空白,一种被人看透的恐惧爬满全身。 贼寇见招拆招的速度太过惊人,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万一这群贼寇又使出什么新招,襄阳重镇就不保了。 快想办法快想办法! 眼见披着“圆球”的血妖渐行渐近,杨嗣昌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什么好东西。 他懊悔自己没有深信“妖道之说”。 如今大战在即,他也没法子去请来德高望重的僧道除妖,更没有厌胜之物破法。 杨嗣昌与一众文臣武将谋划迎敌之策,跳伞的玩家却心思简单。 他们单纯是暂时玩腻“碳基导弹”,想试试高空跳伞。 毕竟在明末环境复刻“空军跳伞”的场面,吹出去该多有面,多酷炫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9章 乞活妖术震撼人心 第199章 乞活妖术震撼人心 杨嗣昌等人穷尽才智,几乎把智慧压榨到极限。 只是无论怎么建言献策,文武官员都绕不开“凡人手无法器,如何斩妖除魔”的关键问题。 逃也是不可能逃的,要是拱手让出襄阳重镇,杨嗣昌的脑袋第一个不保。 一众自诩国家栋梁的文武官员急得焦头烂额,你说,他拒,他说,你否……忙活半点,还是没能想出半个点子。 躲进门楼的士卒也深深畏惧“血妖”的惊骇名声,在没有军令的情况下不敢踏出一步。 众人就这般在拉拉扯扯中迎来“血妖”。 血妖拖着肥大的“圆伞”缓缓下落,最近一人几乎是贴着门楼擦下去的,杨嗣昌甚至能看见血妖脸上的表情。 像是有着喜怒哀乐的活人。 对方还冲着他比了两根中指。 血妖在做什么,难道对他当面下了诅咒! 心理作用挟持大脑,杨嗣昌顿觉浑身乏力,旋即又感到上千只蝼蚁在浑身各处爬动。 他难道要在此丧命了吗 直到最近的血妖稳稳落地,丝绸材质的“雨伞”掩盖血妖全身,杨嗣昌仍旧没死。 或许妖怪的道行太浅,一番诅咒也只是叫人疼痛一阵罢了。 “莫要与血妖对视,小心它们下咒伤人!” 杨嗣昌死死盯着仍在下落的血妖,不敢轻易下达出击的命令。 万一其中掺着打败南路军的“血爆大妖”,顷刻就能炸死数十人。 有的妖怪骂骂咧咧,满口都是不带脏字的烫嘴饶舌,说得飞快。 有的妖降落失败摔断双腿,好似打不死的丧尸一般,用手扒拉地面前行留下一地的断腿血痕,犹自大吼,“昊天上帝有令诛灭伪明!” 有的坠入汉江、护城河,大吼着我不会游泳上下扑腾。 有的直接落在民房屋顶,取下腰后捆绑的刀盾就开始怪叫着跑酷。 有的挂在屋顶一角,“圆伞”的绳索缠绕脖颈、腰腹,越是挣扎缠得越紧,竟生生吊死在街头。 还有人降落之前,一把扯开裤腰带,给城内石砖路面来了个久旱逢甘霖,“都来尝尝天上的琼浆玉露!” 杨嗣昌疑向心边生,怎么下落的血妖已过半数,怎么还没听见一声血爆炸响 难不成这批小妖不是先前那批“血爆大妖”,而是普普通通的妖怪喽啰 也正因如此,普通喽啰的数量比血爆大妖多得多 “对了。” 杨嗣昌忽然福至心灵,想到袭击南路官军的血妖也并非不可杀死。 它们从高空坠落触发血爆,一样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如此说来,近距离或许会被血爆大妖击伤,但远程铳矢也可以杀伤血妖啊。 不管有没有血爆大妖,用铳箭把他们统统杀光即可! “放箭放铳!给我灭了此妖!” 攻击的军令可以依靠军鼓、号角,放箭放铳之类的细致命令却要小卒传令。 督师所在的门楼第一时间放箭射箭,然而血妖比督师想象的更加聪明。 这些人面兽心的妖魔仿佛有着统一指挥,又好像对襄阳的街道平面图了如指掌。 身处高楼的督师视野宽阔,一眼便看见数百血妖默契地涌向城西位置。 “不好!” 督师暗叫要糟。 血妖没有直扑自己所在的城北门楼,反而冲向贼军主力所在的城西。 它们要夺取城门、瓮城,打开大门放下吊桥迎接贼军进来! “速去城西阻拦妖魔!” 杨嗣昌急得扶栏大喊,额头渗出的汗珠如豆大。 不怕妖魔胆子大,就怕妖魔有文化。 好在城西的守军及时响应,原在墙根躲避“血爆大妖”的士卒结阵抵挡,躲在门楼的士卒则放铳射箭攻击聚来的血妖。 杨嗣昌透过千里镜观看厮杀细节,听不见半点厮杀的声音,仅偶尔听见敌我传出的嘶吼、惨叫声。 前排的血妖中箭呕血,非但没有倒下等死,反而继续前突,冲着官兵口吐鲜血。 飞溅的血水混杂唾沫钻进人眼,好几名官兵被鲜血糊住眼睛,下意识刺出的刀矛也落了空。 “兄弟们杀啊!” 血妖临死前爆发一阵蛮力飞扑上去,凌空变换姿势,侧身压上,径自压倒一排糊眼的官兵。 后续的人形血妖持刀前突,连带着刺穿伙伴的身躯,将友后的官兵一并捅死。 官兵都被敌人不要命的打法吓退,但还是在将官的威逼下勉力坚持。 眼见迟迟无法突破城门防卫,这时几名从远处赶来的血妖大声喊道,“放着我来!” 几名妖怪各自掏出小臂长度的圆棒,双手鼓捣着棒头打开什么机关似的,兴奋且自豪地大吼,“食我化学圣剑啦!” 只见平平无奇的圆棒刺啦一下放出些许火烟,旋即犹如洪水决堤一般喷出大量火光。飞溅的火落于布面甲,犹如火星轻松击穿薄纸,烧穿布面,融化甲片,深深透进皮肤肌肉骨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邪火入体的官兵痛得嗷嗷直叫,还有人刚痛呼两三秒便痛晕过去。 陡然喷涌的火焰登时震惊守城将士,成百上千人的脑子被一下子排空。 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神乎其技的“阳炎法术”竟能出现在眼前。 “三昧真火!是三昧真火!” “妖怪!妖术!跑啊!” 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的震撼更多,堵在门口的数百人恍若见到炎魔恶鬼一般,纷纷吓得左右溃散。 门楼内的守卒直呼底下人大呼小叫什么,刚低头去看,却见几个妖魔手头放射着耀眼火光渐渐逼近城门,也不禁吓得高呼,“什么鬼东西!” 耀眼的火光四处飞溅,那光点落在石板上几乎能把石头融穿。 这些手放火焰的妖怪强悍无比,已经不是肉体凡胎的境界,哪里是凡人能抵挡得住的。 于是门楼的士卒也撒丫子跑了,一个个在墙头跑得飞快,生怕城南也被妖魔堵死逃不出去。 “这、这怎么可能!” 杨嗣昌透过千里镜看的真真切切,妖怪凭空召唤几束耀眼的火光,生生吓退上千官兵。 这不是一般的妖怪喽啰,而是比“血爆大妖”而要恐怖的入魔道人! 举手投足之间就能使出“三昧真火”,这恐怖的修为超出凡人的想象。 一天之内见证两桩“妖法”奇迹,杨嗣昌感觉自己饱读诗书数十年积攒的人生经验就要崩碎。 杨嗣昌做梦都想不到,乞活贼真有得道高人暗中相助。 更夸张的是,得道高人居然亲身参战为贼杀兵。 杨嗣昌绝望地抬头望天,这些人真是天降神兵,下凡来更换天命的 老天真要大明灭亡吗 杨嗣昌渐渐看的痴了,仿佛真看见昊天上帝与一众天兵天将对他怒目而视。 难道自己真的在助纣为虐吗 “督师!” 随着亲兵不断摇晃他的肩膀,杨嗣昌这才从痴呆状态苏醒过来。 城西之外爆发一阵阵冲天怒吼,数万义愤的百姓嚎叫着冲向放平的吊桥。 “督师!贼军要杀进来了,走吧!” “走”杨嗣昌微微一愣,“襄阳若破,失陷藩王,我还能去哪” “督师受圣上垂青,一时之过不算什么,只要保住这条性命,不怕日后不能东山再起,督师快走!” 被重点倾斜粮饷的标营士卒赶忙护送杨督师下城。 贼寇主力从西面攻来,南面与东面还没形成合围之势。 然而贼军还没入城,城内守卒却自己先乱了起来。 无数乱兵趁火打劫,标营士卒护送督师左突右砍,就连杨督师也不得不拔剑砍人。 他强忍痛楚挥刀猛攻,但毕竟是饱读诗书的文人,对古早的君子六艺并不上心,几番招架之下已是身心俱疲。 他疲于奔命之间,周身的标营士卒不断溃散战死,唯剩十余名亲兵仍在身旁护卫。 杨嗣昌心头一沉,却感觉从未有过的如释重负,“襄阳城破皆是我一人无能所致,会有今天的下场我也无话可说……”说罢紧闭双眼等待命运的裁决。 “杀了姓杨的,拿他的脑袋去投乞活军!” 乱兵狰狞狂笑,顶盾挥刀前突数步,就在他即将砍杀杨嗣昌之际,忽然从背后飞来一根长枪贯穿他的胸膛。 “督师快上马!兄弟们在城南杀出一条血路!” 那骑马赶来的亲兵迅速翻身下马,联合其他亲兵将杨嗣昌扶上去,又将督师一身的官袍、头冠扒掉,临时换上粗陋的百姓衣物。 “还请督师恕罪,一时仓促找不到干净的衣裳。”赶来的这位亲兵满脸自责,脸颊却淌下一条血流。 督师却不在意哄臭的脏衣服,急忙问道“你们怎么办” “督师待我恩重如山,王某唯有以命相报!” 那亲兵并不回答,只是用力在马屁股上狠狠踹一脚,那马儿长啸一声迈开蹄子向前奔跑。 杨嗣昌努力扭头,只能看见那位忠心的亲兵回头浅浅一笑。 十余名亲兵勇敢地冲向杀来的贼兵,铳弹箭矢命中他们的肩膀肚腹。 王某被一发弹丸擦破颈部,口中喷出鲜血,没走出几步就知道自己已经不行。 他以刀插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颤颤巍巍地转向南面,用带血的沙哑声音吼出最后的话语。 “杨督师,你的恩情,王胜还清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0章 乞活来了,青天就有了 第200章 乞活来了,青天就有了 王成器握紧义兵发来的长矛眺望远方。 数万义军百姓入城的声势浩大,犹如万千游鱼通过狭窄的水道回溯上游。 前排兵民踩过狭窄的吊桥,通过瓮城,穿过城西大门冲进襄阳。 赤色旗帜在头顶猎猎作响,王成器看见无数身穿粗布麻衣的贫民意气风发,高喊着冲啊杀啊。 就连他几个熟识的同乡,也一改往日的怯懦老实,忧愁的眉头舒展开来,变得自信勇敢。 乞活军就很奇怪,明明都是一群朴素的陌生人,举手投足之间却给人深切的向往。 他们了然贫民的苦楚,每每都能精准抚慰贫民的痛苦伤疤,就像那些天生的领袖人物,“魅惑”着万千好汉忍不住跟随他们。 王成器脑子还没发令,双脚已经下意识迈动步子跟随上去。 城门的甬道厚重肃穆,透着一股上下尊卑的威严,深深隔绝城墙内外的高贵低贱。 甬道尽头的光亮践行渐渐,王成器走出城门的瞬间,顿觉视野豁然开朗。 相比谷城小县,襄阳大城是一座重镇,繁华的街道与精美建筑数不胜数,简直就像一座宏伟的宫殿。 随便一间大屋都是他卖掉全家,也买不起的豪宅。 城内居住着官绅豪商,甚至是藩王贵胄,他们有权有钱,每年收入远比贫民辛苦一辈子还多。 这些高高在上达官贵人,是王成器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人上人”。 王成器低头瞧一眼自己的打扮,缝缝补补的旧衣,有些松散的草鞋,半个身子染满飞溅的泥巴。 哀怨的自卑感涌上心头,但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一瞬。 他看见那些衣着华贵的人被民兵押出房屋,还有一些官绅败卒被勒令跪在街道上。 尖锐的长矛刀剑悬在头顶,逼得人上人不敢抬头。 “是他!就是他!他杀人,他下乡征粮杀了我弟弟,抢走我全家渡荒的粮!” 这时一位民夫怒吼着冲出来,王成器听着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才知道这是隔壁村的老许。 老许面容悲愤,眼角含泪,指着狗贼的鼻子控述不公。 他声称自己去找县官告状,谁料官官相护,一会说这事归襄阳管,一会说老许血口喷人,不仅不给他主持公道,反而通知丘八告状一事。 那丘八集结一群帮手给他痛打一顿,后来丘八下乡就盯着他许家,甚至当着他的面,羞辱他老婆…… 说到此处,老许的悲苦心酸再次涌上心头。眼角流泪,声带哭腔,汹涌起来的悲伤哀愁太过汹涌,他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王成器联想到自家粮食被抢,只能忍辱负重的经历,也跟着落下泪来。 “确定是他吗” 一团黑影突然笼罩老许,他转头过发现高大的『王图图』如同高山绝壁一般朝他逼近,打磨发亮的札甲铁片宛如一面面反光镜面。 “是他!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好!” 王图图伸手揪住败兵的后颈,就像雄鹰利爪钳住一只弱鸡,拖着败兵踉跄前行。 后者努力挣扎一番才发现这位义军力气大的惊人,顿觉不妙的事情要发生。 “饶命啊!” 败兵一边伸手掰动王图图的铁手套,一边哀嚎求饶,声称杀人奸淫之事都是奸民污蔑,他从来都是尊令征粮,全是上面逼他去做的,他也不想伤害小民啊。 “聒噪!”王图图抬手甩出一巴掌,武装铁手套的右掌像是一柄大锤砸脸,径自打飞败兵几颗带血的牙。 王成器与民兵百姓跟在身后,一路看着满嘴是血的败兵被送上一处临时搭建的木台。 临时搭建的木台摆放数个高悬的铡刀。 乞活军站在台下精锐持刀傲立,虽然准许民兵、百姓现场观摩处刑,但不允许踏进木台五步。 近百名手脚皆绑的俘虏跪在台上,他们虽然头发散落,满身脏泥,但肮脏之下的华贵衣服昭示着他们贵重的身份,有贵人,有官员,还有士绅…… 尤其是某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身大红袍子绝对是大官。 “走过路过看一看呐!有冤的伸冤,有苦的诉苦,乞活军给你们伸冤报仇!” “朱明藩王祸乱天下,官绅豪强大肆兼并,今日乞活军替你们净化世间污浊,还你们个郎朗乾坤。” “乞活军来了,以后就不走了!乞活军来了,青天就有了!” 玩家沿街敲锣打鼓,吹响唢呐,仿佛即将开始的并非血腥处决,而是一场万民同乐的节日庆典。 随着襄阳城秩序恢复,城内的百姓听见吆喝宣传,也壮着胆子来到处刑地点。 附近的客栈、酒楼皆被站满,甚至有百姓为了看热闹爬上屋顶,手里还带着干粮点心。 眼见百姓越来越多,乞活贼摆明要杀自己全家,那白发老者登时破口大骂,“我大明藩王依照祖制不出封地半步,哪里能残害百姓” “藩王不可出,但你家奴却能为祸周边!你若没有民脂民膏,你王府的府库钱粮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刘关张』拍了拍手,一帮侍从挨个打开台上堆放的木箱,两人抬起一箱向四周的围观群众展示。他抓起金灿灿的黄金碎块,“你们看看,这里有多少金银珠宝,能换多少粮食啊!就这还只是王爷、豪绅钱粮的一根毛!你们为什么穷困潦倒,卖田卖儿卖女还不能饱食,看看这天底下的钱粮都藏在哪!” 王成器人都傻了。 这白发老者居然是尊贵的襄王殿下,皇帝亲戚! 别说这些黄金,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等量的白银。 光是义兵抓的那把黄金,就足够他全家丰衣足食到死,甚至还有富余。 若是把一箱子都给他,他三代人都能衣食无忧了吧 可是这么多财富集中在王爷士绅手里,他们甚至不愿意漏出一点来接济百姓,还要兼并土地,压榨民力,把贫民逼上绝路! 一想到老母还卧病在床,自家老婆孩子仍在为春荒节衣缩食,而这些狗贼却能躺在满满当当的粮山、银山上呼呼大睡,他就觉得怒火中烧。 他和家人凭什就该天生受苦! “成王败寇,我今日落于贼手自知有死无生,但我家孩儿又有何罪,他们年小不知事,哪里能害人昔日北虏交战也不斩不及车轮的孩童,你们难道连蛮夷都不如吗!” “想要祸不及家人,就先福不眷亲属!”玩家扯住一名女人的衣服,拽到老王爷面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衣服该多少钱!你再看看周围这些百姓,哪一个不是粗布麻衣。 而你们藩王宗室哪一个没有数十上百套衣物,随意一件袍服的工价,足够这些贫民买下大半辈子的衣服! 你宗室妇孺每日吃的什么,穿的什么,从哪来,还不是从百姓身上刮来!” “禄田禄米皆是太祖余荫,我如何能决定宗室贫富贵贱” “那你朱明江山该亡了!” 『刘关张』冲着旁人点点头,侍从们拖拽着不断挣扎的老王爷塞进木枷。 饶是死到临头,老藩王仍在叫吼,“你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们若夺了江山还不是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自古权贵多负心,你们今日所说豪言壮语又能守住几日!” “无论是三十年,还是十年,都能给贫民百姓喘口活气!如果有朝一日,我们或是后代也开始欺压百姓,兼并土地,强取豪夺,官官相护,贪赃枉法,那合该与你同一个灭族的下场!” “好!我下了地府会睁大眼睛看着你们乞活贼,看着你们什么时候死!” “杀!”刘关张挥了挥手。 侍从催动机关,只见锋利的铡刀迅速垂落。 刀落头掉,老藩王的脑袋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地,正巧稳在木台边缘。 那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真要永世盯着乞活贼,见证他们暴露真面目的一天。 断头台持续工作,不断有宗室子弟与劣绅兵痞被推上去,咔嚓一刀人头落地。 “噢噢噢噢噢——”每斩落一轮人头,都会激起围观百姓的热烈高呼。 那名欺压百姓的丘八也被铡刀断头,大仇得报的老许压抑不住地叫吼起来,一会嚎啕大哭,一会尖啸发笑,似乎有些疯癫。 一旁的同乡怕他情绪过于激动损伤心智,赶忙拖拽着给他扯出人群喂水休息。 耳边的欢呼声热烈喧闹,然而王成器却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 四周静悄悄的,唯有木台上的讨饶哭嚎声震耳欲聋。 这帮权贵面对死亡,一样哀声求饶,丑态百出,屎尿皆流。 他们不比穷人多个脑袋,铡刀落下,他们也会死去。 他环顾四周,无数百姓振臂高呼,此起彼伏的呐喊犹如惊涛骇浪。 数万聚集起来却不混乱的场面,着实震撼他心。 这些被权贵视作乌合之众的贫民、泥腿子,如今被人捏合起来,就像聚沙成塔,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就连襄阳这座重镇也给拿下了。 王成器低头看向握矛的右手,心中疑惑,自己真的也有力量 他抬头再看那一双双死人的眼睛,以及那一位位被押入木枷的“贵人”。 没有自惭形秽的自卑,更没有对视权贵的畏惧,反而有种心灵枷锁被斩断的轻松感。 他长舒一口气,仿佛吐出多年淤积胸腹的阴云。 “天变了。” …… 襄王全家与那些害民的劣绅兵痞皆被处决,所有人的脑袋用石灰腌制堆在城外累成京观,旁边还竖着一块“恶人碑”,详细记录这些人的累累罪行。 出完恶气的百姓都觉得晴空万里,心情大好。 而更好的事情还在后头,乞活军宣布所有参与攻城的百姓都来领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1章 三家分“晋” 第201章 三家分“晋” “但凡运粮运物、抬铳架炮,协助我乞活军攻城拔寨者前往城西关厢领赏……” 一听说有赏赐发放,无论是否协助义军的百姓们精神大振。 不管是家里有粮无粮的,是否立下功劳的,亦或是纯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统统涌到指定地点。 王成器也跟着同乡们拥挤到城外。 城西关厢人山人海,数万人分成数个聚集地,交由乞活军精兵看管。 虽说乞活军的赏赐有粮有钱,但考虑到许多百姓都是外乡逃荒的流民,虚弱的身体就跟快散架的破玩具一般。 纵使乞活军发给他们粮食,他们脆弱的体格也无力搬粮回家。 不如等乞活军内部开完大会,整顿完军团相关琐事,再让湖广军团的下乡队伍辅助百姓回乡。 眼下就多留外乡百姓几日,吃饱喝足调养一番,上路的时候也更有力气。 由此,王成器抵达关厢看见的不是一袋袋粮食,而是好几十口冒着热气的大锅。 至于担心有人浑水摸鱼,吃掉了本该属于“功臣”的粮食,那是杞人忧天。 每一位立过功劳的民夫都得到一枚特制竹筹。 即使有人不慎遗失,也能通过侍从、民兵的指认,重新获得认可。 所有“功臣”凭借竹筹换取赏钱,王成器就顺利获得二两银子。 据说乞活军下乡的时候,每个“功臣”还有二石糙米发放,家中有老弱妇孺的,按人头各加三斗。 王成器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才算到自己能得三石八斗。 好哇。 二两银子外加三石八斗糙米,今年一大家子的日子都好过了! 乞活军发放的咸菜粥很稠,几乎插筷不倒,远比官府的救济粮强上十倍。 王成器捧着一碗浓稠的咸菜粥有些不知所措,眼眶热热涨涨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光是这一碗夹杂着些许肉香味的咸菜浓粥,就比他在家这几个月吃的都要好。 他想起家中的妻儿老母,真想给他们也享受眼下的福气。 他期盼着义军早日打到谷城地界,让他一村子人尽快沐浴在青天大老爷的统治下。 若是乞活军来了,日后纳粮交税也该公平一些了吧 “吸溜……吸溜……” 他抱着饭碗疯狂吸入,闹得鼻尖上都是米点。 那一副恨不得把碗吃进去的滑稽模样叫同乡伙伴忍俊不禁。 不过同乡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就跟村里圈养的瘦黑猪一般,疯狂舔舐碗里的粥水。 若有若无的肉沫味道是王成器今年难得尝到的荤腥。 一碗满满的稠粥下肚,王成器却像什么都没吃一样,还想再来两碗填填肚子。 不过义兵说长期吃不饱饭的人一次性吃太多会撑死,所以就不给他们额外吃粥,等下一顿再说。 王成器轻轻摩挲着被咸粥抚慰过的肚子,幸福地躺在简陋的营地,望着天边渐渐落下的夕阳。 真希望明天快些到来,那样就又能吃到义兵发放的稠粥了。 …… 夜幕降临,义兵与百姓沉沉睡去。玩家们的现实生活才刚刚开始。 今日是愉悦的周六,学生党与部分打工人无需上班。 西部战区、南部战区的玩家正巧有时间凑在一个群里商谈“分家”事宜。 按理来说人多力量大,兄弟们也可以不分家。 奈何系统分团的奖励丰厚:战区奖励,军团加成,周期增益加成,主线任务加成。 要是大伙都挤在一个军团,除去特殊奖励、大功奖励之外,常规加成奖励都是大伙均分。 两千人分一块蛋糕多,还是六千人分一块蛋糕多 玩家的性子是小赚不是赚,不赚就亏麻,能有奖励不拿那还是玩家么 眼下乞活军与湖广游击队总计六千六百人。 均分一下就是三个军团,每个军团两千两百人。 平均分配军团人数倒是没什么问题,无论是河南还是湖北都有丰富的战斗机会,新增军团的短期奖励也比老军团要高。 坏处是如此分家,军团的总战力会因此削弱。 有人建言:把老玩家放在一个军团,当作攻城略地的机动部队。 另外两支军团分守地盘南北,不管萌新军团有没有进取的实力,至少挡住官军围剿大军,等待机动精锐赶到是没问题的。 老玩家当场就给否了:官方新加的规则,每个军团内部战斗超过半年的老玩家比例不得低于两成半。 而且就算没这个游戏机制,新玩家的战力经验也堪称低劣,好的时候极好,坏的时候极差,简直是强弱的两个极端。 要是一个军团全部划拨新玩家,那这一路战力就算废了。不过倾斜一些战力还是可行的。 南部战区的鄂省毕竟是新开的副本,又守着豫省南大门,军事压力较大。 而河南已然控制两府一州。 很少看群的玩家提一句:诶,乞活军不是只有汝宁府和汝州么,什么时候多了南阳府 专业人士发了个倒立的问号:我们奇兵队抵达襄阳的当天,兄弟部队就拿下南阳全城。唐王一家被灭门,巡抚与主将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逃走了。 唐王被灭门的事引起一些玩家惊呼:隆武帝朱聿键这就这么挂了我寻思他算是南明不错的君主,至少给他留一命,以后殖民海外还能用到他。 历史小哥出言安抚:放心吧,你的隆武帝没死,他历史上自己组织兵马勤王,被崇祯废为庶人,现在囚禁在凤阳。被杀的唐王是朱聿键的弟弟,放心吧。 二次元小哥顺势歪楼:说起殖民,我真想东征日本啊,我要把东瀛改造成我的理想二次元国。 另一人附和:加一。要是以后游戏官方新增领主功能就好了,我要求不高,能当个万石大名就行,每天看看舞蹈,听听小曲,入夜有侍女暖床,早起有妻妾在耳边呢喃道早安,啧啧,这生活真美妙啊。 刚猛的男人却不以为意:真男人就该征服太平洋,前往新大陆为后代夺取阳光下的土地。什么美洲,澳洲,统统都要变成咱们的新九州! 另一个玩家:为新九州而战,为帝皇开疆拓土! 于是 群主赶紧开启群员禁言:歪楼了歪楼了!我们在讨论军团划分,你们扯日本、美洲作甚。你连核心领土都没拿下,碗里还没吃完就望着别人锅里了是吧 顺带一提,我是伐日派,我可是要做日本特别行政区第一任特首的男人! 管理员:好家伙,群主带头夹带私货,我是殖民印度派! 待群主解除群员禁言,大伙纷纷表示自己想打的区域。 什么殖民澳洲,永世肢解印度,征服中亚,甚至还有人想扮演一次上帝之锤,席卷整个欧洲。 至于没有资格殖民美洲印度,注定沦为二三流国家的英国,正好委派一个“欧洲狗腿子”的官职,使其发挥搅屎棍的特技,负责替华夏监视压榨欧洲…… 群员们接连歪楼二百多条,直到有人发出涩图与涩涩短视频,大伙榨干脑内的混沌思绪,被贤者模式占据头脑,这才回到军团正题。 河南虽然确立两个军团,第一军团,第四军团,但都擦着游戏规则的边,分别划分两千人。 负责南部战区的三军团划拨两千六百人。 一个军团单独负责一个省的攻略,自由度与战斗机会也是最多的,这也是第三军团会有更多人参与的原因。 就算第三军团也想爆杀藩王,也不愁没猪可宰。 湖广全省还有武昌楚王、荆州惠王、蕲州荆王、常德荣王、长沙吉王、衡州桂王、武冈岷王。 当然除了玩家分配,还有侍从、骑兵、民兵,兵器甲具,鸟铳弓箭大炮之类的武装。 第三军团总共分到三千侍从,三万民兵,一千骑兵,以及总武器量三成的装备,多余的兵马、甲具会有其他军团来取。 三家分“晋”完毕,旋即开始最重要的取名环节。 玩家们纷纷各显神通,古今中外各种军团名字层出不穷。 什么羽林军,玄甲军,魏武卒,乞活军进阶版北府兵,外国的龙虾兵,老近卫军,引起精罗落泪的罗马军团,甚至还有一些文化作品的军团,什么太空野狼的野狼军,极限战士的蓝巾军…… 无数军团名数不胜数,群主只好把一些军团名放入群内投票。 第三军团很快决出名字——『长生军』 提议人表示,既然乞活军为百姓乞活一条生路,那长生军便要为活下去的万民开拓更远的道路。 第四军团的名字却在激烈厮杀,几个中二团名的投票人数不断攀升,最终还是中二的锤佬棋高一着,决出第四军团的名字。 『野狼军』 提议人解释:第一军团乞活军已经是强悍的主力,在百姓心中也是。 那么战力名望稍弱的第四军团,就该像野狼一般发挥狼群战术,所有人四散开来遍布各地,要让敌人不敢出城下乡,不敢夜行官道,不敢路过树林。 一旦野狼军发现强敌主力,立刻狼嚎唤友,集中优势兵力击溃敌人。 名义上三四军团尊乞活军为盟主,实则都是围绕着引导人发布的主线任务战斗。 至此,全服已建四个军团。 『第一军团乞活军』 『第二军团背嵬军』 『第三军团长生军』 『第四军团野狼军』 …… 次日一早,王成器从睡梦中苏醒。 完成内部整合的『长生军』派遣部队下乡,武装接管襄阳府周边县村。 王成器也有幸跟随一支千人队伍回家。 跟随队伍运输的粮袋就有他王成器的一份。 嗅闻着马车逸散的粮食味道,王成器就觉得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家人终于可以吃饱饭,老母的病情也有救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2章 猿神,启动! 第202章 猿神,启动! 『长生军』留下四成兵马清扫襄阳城周边,其余部队分成千人队伍向四周扩张统治。 襄阳陷落的消息很快传递周边府县,官吏败卒们仓皇逃窜,诚不敢与声势浩大的义军争锋。 义军分队沿途发粮的消息也传遍方圆数十里。 附近无论是否困苦的百姓纷纷赶来“竭诚欢迎”,每人都能领取七升粮食。 虽然义兵施舍的粮食不多,每日还有发粮上限,但也大大缓解诸多百姓的春荒之急,由此打响了『长生军』的名声。 官道上拥挤求粮的百姓排成长龙般的队伍。 与前进人群相反的是,一伙分到粮食的人正欢喜地赶回家乡。 望着『长生军』离去的背影,王成器暗想义兵要去夺取县城了吧。 他背着几袋粮食踏上回家的道路,乡亲们轮流推着载粮的手推车。 尽管沉重的粮食压得双肩隐隐作痛,但沉甸甸的体感恍若希望变成触手可及的实物,苦尽甘来的感觉特别幸福。 王成器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奔回家,与妻小们分享这来之不易的喜悦。 同行的乡亲也满口喜悦,议论自己拿到多少粮食与银子,今年该给妻小添几件衣裳。 经过缓慢却幸福的赶路,王成器总算看见故乡的“地标”——一座跨越小河的石拱桥。 只要跨过小河,距离家乡就只有十余里。 不过桥后的村子还是如他先前路过时一样悲催。 略显简陋的木屋与临时搭建的草棚相互交错,三成的房屋被烧成炭黑。 这村子反抗过征粮官兵,所以被狠狠报复。 好在青天大老爷来了,这般凄苦的悲剧不会再发生了。 饥贫的村民目不转睛地盯着王成器一行。 盯着他们肩抗的粮袋、手推车里的草袋,只凭草袋子抖动时的形状变换,以及若有若无的清香味道,便能断定其中是粮食。 察觉到有粮食出现,饥民就像饿狼瞅见猎物,纷纷倚靠着墙壁站起身。 眼见大量饥民围拢上来,机灵的同乡赶紧指着远方大喊,“乞活军拿下了襄阳,正在前往谷城县的路上。他们在路上发粮,去的人就给,要是给义兵干活还有厚赏,这就是咱们领到的,你们快去吧!” 有义兵发粮食! 听闻此言,眼神麻木的饥民恍若木偶有了灵魂,呆滞的双眼也变得清澈明亮,他们陆续转身钻进屋内,取出草袋布包前往乡民所指的方向。 王成器下意识捏捏肩上的草袋,手指间传来谷物的颗粒感似乎使他更好受些。 他背着粮食袋迅速离开,默默跟在同乡身后。 沿途数里路程偶尔能瞧见骨瘦如柴的饥民吊死在树上,亦或是像烂菜叶一般躺在路边。 忽然有人问到,“咱们离家已有几日了” 乡亲们闻言心算,出去讨粮几天,跟随义兵南下几天,打下襄阳休养了几天,眼下跟随义兵同程返乡又是几天。 “差不多快有十五日……” “可是我家早没有十五日的粮了!” 听闻此言,王成器顿觉浑身的毛孔大开,喷发出一阵刺拉拉的冷汗。 他家的粮食也不多啊! 轰的一声,王成器仿佛听见脑内爆开一阵炸响,沿途所见的“家破人亡”、“缺粮上吊”、“被迫卖身”仿佛浮现在眼前。 “快!回家!” 不知是谁大吼一声,乡亲们立时加快脚步。 很快众人抵达村子,正碰见村口聚集不少村民,还有妇女嚎啕大哭。 王成器没有多想,连忙背着粮食,三步并作两步挤入人群,定睛一看不是他的家人。 “不是……”王成器长舒半口气,悬着心却没落下,又赶紧跑回自己的小破屋。 一路上他听见隔壁家有人嚎啕大哭,哭泣与嚎啕的言语中透露死者同样不想连累家人而上吊。 王成器只觉得胸口发紧,脑袋燥热,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把粮食摔在门口,冲进家门大喊妻子的名字,没人回应,又挨个呼唤儿女的小名,也无人回应。 “哎……”只有一声熟悉却微弱的响应。 是老母。 他瞧见母亲躺在床榻上,幺儿躺在小床美滋滋地睡着,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躺在地上草席。 老者的衣衫破损厉害,但看其靴子也能看出是个中人之家。 母亲还活着,幺儿也在,还多了一个陌生人,可是妻子与其他儿女去哪了 王成器一时间以为一家妻小或许已经自寻短见,被村民拉出去给埋了。 他立刻转身冲出家门,可由于太过焦虑撞到门口的篱笆,整个人以一个狼狈的姿势摔倒在地。 酷烈的疼痛从肩部和腿部传来,他躺在地上难以动弹。 短短数秒的精神内耗使他联想到无数种可怕而悲惨的情景,家人或许正在荒郊野外被野狗啃。 “当家的……”一声低语从头顶出来,恍若一阵天籁之音抚慰心灵。 王成器抬头一看,自己的妻子牵着老二老三,大儿子用绳索铁钩拧着一条小鱼,一家人欣喜地看着平安归来的一家之主。 王成器虽然姿势狼狈,颇为丢脸,但他笑的很开心,笑的像个失而复得珍贵宝物的傻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成器收拢狂笑,浅浅露出一个身为一家之主的浅浅微笑,“我回来了。” 他领着妻小一同前往村口,从手推车上搬来属于自己的粮食。 算上家门口的几袋,他总计带回三石八斗糙米。 “这是” 妻子看着满满数袋的粮食只觉不可思议,这年头就算去抢,凭自己丈夫的身手也做不到吧 “我给乞活军卖命换来的……” 王成器骄傲地昂起脑袋,享受着妻小惊诧低呼与崇拜目光,旋即献宝一般掏出二两银子,平放在掌心展现给妻小观摩。“还有银子!”妻子捂嘴惊叹。 小女儿疑惑地发问,“这是什么” 老二也不明白,好奇地伸手去触摸。 还是大儿子见识多一点,平日里见过下乡的行商掏出过这玩意,“这是白银,能够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哇!好吃的!”小女儿咂咂嘴,也想伸手去摸。 “爹,这些粮食和银子都是乞活军给的”大儿子异常兴奋,“乞活军真的是好人!” “是啊,你说的没错。”王成器略带歉意地拍打儿子的肩膀,“乞活军的确如传言所说,是惩奸除恶的大好人,大英雄!” 尽管二两银子与三石八斗粮食,对大人物来说是不值一提的,但对王成器一家来说,却是久旱逢甘霖。 妻小都能吃饱,老母也有饱食调养身体。 只是这陌生老者是谁王成器这般询问妻小。 原来是老大外出捉鱼,无意间发现一位老者躺在河边昏迷不醒,见此人内衬与靴子昂贵,兴许是逃难的富贵人家。 给他救回来,说不定会有钱粮报酬。 只是老者的身体状态不稳定,昏醒参半,神智也有些不清醒,嘴里偶尔念叨着,“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唤他起来吧。家里如今有了粮,给他吃几天也不碍事……等外面局势稳定下来,我再去给义兵干活挣钱,顺便打听一下,说不定就找着他家人了。” 于是王家久违地开吃丰盛的“大餐”,老头也被唤醒过来一齐坐在简陋的木桌旁,但他一直处于呆傻状态。 妻小们好奇地追问王成器这些天经历的琐事,后者也乐意分享在军中的奇闻轶事。 什么万民互助搭建浮桥,仙道施法天降神兵,义兵痛扁败兵地痞,义兵搭台公审襄王与劣绅全家…… 王成器绘声绘色地描述所见所感,忍不住满心的亢奋。 他表示自己也拳打脚踢了几个强征粮食的官兵,简直比大口吃下三碗糙米饭还要痛快! “乞活军来了就是好,朗朗乾坤。贪官污吏就像妖怪遇到了照妖镜,无处遁形!” 王成器忍不住效仿义军的“戏班子”,也模仿着唱了两段,好似自己成了惩奸的大侠横扫四方。 患病的老母却有些担忧,“若是朝廷再打回来怎么办” “朝廷哼!早没人帮朝廷了,咱们打襄阳的时候,义军一呼百应。”王成器面色泛红,“就凭那个草包杨督师,再给他十万精兵,他也休想打回来!” 妻子见他高兴,柔声附和道,“照这么说,咱们该盼着乞活军早早打进京城当皇帝了。” “那是,大明这艘破船也该沉了。” 白发老者听到襄王一家被灭的时候,不由得浑身一紧,混沌的思绪仿佛重组复原。 他回想起来,自己就是王某所说的草包督师。 杨嗣昌。 换做以往时候,他定要与诋毁朝廷的贼厮辩论一番,甚至要挥舞老拳以报君恩。 可是眼下维系良好感觉的心气散了,他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绝望与悲凉在心底掀起波浪,他一口糙米也吃不下去。 襄王被杀意味着他的后路基本断绝,失陷藩王的罪名谁都背负不起。 当日百姓“箪食壶浆”,助贼攻城的盛大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他们争先恐后要灭了官府,灭了朱明江山。 杨嗣昌不禁要问,自己真的错了么 真的不是贼寇施展妖术蛊惑人心,而是三饷压在百姓头上,逼得百姓走投无路么 杨嗣昌出身优渥,父亲是崇祯初年的三边总督杨鹤,他自己也是进士出身,官运亨通。 他双耳所见皆是衙门、朝堂,出差任官也是乘船坐轿,要么住驿站,从来没有机会真正深入了解贫苦的百姓。 这些日子他虽然处于“疯癫”状态,但一村百姓的境遇,还是被他尽收眼底。 百姓不愿意老老实实饿死在家里。 因为他们是人,走投无路的时候也会暴怒,也会反抗,也会对官吏大吼。 百姓的衣服,陋屋,伙食,家具,家人健康状况……全都超出他的想象。 他想不到贫民会这般凄苦,平日里他家人一顿饭的开销,就足够一户贫民吃很久。 他听到无数百姓在辱骂朝廷,诅咒圣上,但他却无言反驳。 他切身体会过贫民的生活后,才知道官老爷小小的一次任性,亦或是轻描淡写的税收加派,都会给百姓带来惊涛骇浪般的冲击。 他,真的错了吗 深夜的月光透过陋屋的缝隙洒进屋内,杨嗣昌依稀能看见一大家子挤在一起的幸福模样。 他们睡前都在畅想美好的未来。 家主想把陋屋翻修,妻子想给孩子做几件新衣,老母期盼能给老大说个媳妇,老二与老三则想每天都能吃饱饭,而平日里饿到哭的幺儿一直呵呵傻笑…… 多么美好的一家人。 而他这位统领数省的督师,却成了这一家,这一村,乃至千人,万人的绊脚石。 杨嗣昌离开了。 他带着一个小板凳与一串麻绳,来到村外一片树林,被一棵“独立”的老歪脖子树吸引过去。 他抬头望了望自己选定的枝干,迅捷扯烂一片衣物,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下几个大字,旋即抛落在脚边。 他踩着板凳,将脑袋探入绳圈,随后鼓足勇气一般一脚踢飞板凳,整个人挂在绳圈荡漾起来。 拉扯喉咙的绳圈越来越紧,他看着视野尽头缓缓展露橘红光辉的朝阳,情不自禁落下两行浊泪。 他竭力张嘴说话,却只有嘴唇闭合。 随着朝阳缓缓升起,温暖的光芒照射大地。 一片布料上书写的血字被光芒照映出来—— 杨嗣昌愧对君父,愧对万民。 …… 而京城内,收到南阳、襄阳相继陷落的朱由检大发雷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3章 圣上高见 第203章 圣上高见 他准许杨嗣昌动员十万大军围剿乞活贼,本以为能毕其功于一役,亦或是重创贼寇,迫使贼军困守数座城池,最终在年底完全剿灭贼寇。 饶是贼寇流窜它省,朱由检也能接受。 毕竟贼寇打不过才要跑,打不过就说明官军战力依然处于优势,剿灭贼寇也是迟早的事。 可没想四路兵马刚动,贼寇已然得知消息。 西路、南路官军竟相继战败! 朱由检不懂军事,也知道每一路兵马都有数万悍卒。 就算是数万头猪放出猪圈,贼军也要抓好几天吧,怎么能在十日之内两路大军皆败 内奸通风报信泄露官兵军情,还是两路大军尽皆囊括 若以往剿贼失利,朱由检也只是痛骂几句文武无能——他年年收到战乱、败仗的负面消息,已经习惯了。 可是如今黑旗营横空出世,犹如一轮天星降世,剿贼胜利,平虏胜利,渐渐提高朱由检的心理预期。 寻常的惨败在朱由检这已经无法容忍。 更何况四路大军剿贼,两路惨败,一路磨蹭功夫,唯有黑旗营的胜绩耀眼无比,短短数十日内连续收复三城。 奏报发出的时候,黑旗营主力已经包围信阳。 若是黑旗营精锐犹在的话,横扫豫南之地、渡过淮河收复汝宁也不是不可能。 只可惜…… “李爱卿何等忠心为国!身负箭伤未愈也要亲率部众收复失地,一面收复失地,一面派出偏师驰援南阳! 那可是两千一百黑旗悍卒,是李爱卿费尽心血新练的将士。他们没死在辽东,没死在西南,没死在剿贼大战,反而因为无能之辈拒开城门,被贼寇夜袭全军覆没! 两千一百忠心为国的好男儿,就这般全没了!不知豫南之地该有多少户人家披麻戴孝! 贼寇生擒黑旗援兵主将,当着南阳守军折磨羞辱,那主将宁死不降,还说大明国祚万年绵长,说我大明千秋万代!朕每每想起都觉得万箭穿心!” 朱由检猛地高声咆哮,“害死黑旗援兵的宋一鹤何在!” “回禀陛下,宋一鹤已达洛阳。主将杨世恩,督师杨嗣昌皆不知所踪。”兵部尚书傅宗龙恭敬回话。 朱由检当即命心腹太监率领缇骑把宋一鹤抓回来,夷灭三族! “不可啊陛下!” 左都御史出言劝谏,吃了败仗严加惩戒理所应当,可是惩罚过重未免叫人寒心,日后谁能保证不犯错 兵败就杀头叫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要是杀头提升为夷灭三族,地方督抚哪里敢尽心做事,还不竭尽全力自保,于国事何益 奈何朱由检完全不听,痛斥宋一鹤害死黑旗援兵,实乃奸臣误国! 两千一百户人家都等着他“伸冤”,不夷灭宋一鹤三族如何解兵士遗属的心头之恨! “还有谁敢为这无能虫豸求情,朕一并惩处!” 朱由检急促地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好似有团热浪在翻腾,双手紧紧握拳,面色肉眼可见地泛红起来,恍若一只煮熟的螃蟹。 一旁眼尖的官员见状,赶忙劝谏:“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啊!”其他官员与伴身太监也跟着附和。 “无妨!” 朱由检挥了挥手,端起茶杯豪饮一口,接着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吐出体内浑浊之气。 他怀疑自己要不是二三十岁、正值壮年,早被这帮庸碌大臣给活活气死了。 一番宣泄过后,糟糕的国事与军务仍要处置,他作为一国之君,保住祖宗基业始终是他的使命。 “贼军窃据中原,势大难制,四面围剿方略已败,诸位督抚几乎战死,还请圣上示下调配何人接替剿贼督师之位。”兵部尚书出言道。 “臣以为可由卢象升接任……” “不可!”另一人否决,“卢象升正在西南追讨西贼、闯贼,分身乏术,如何剿得各地贼寇” 兵部尚书趁机建议调陕西巡抚丁启睿接手督师,此人是先前杨嗣昌举荐提拔的,屡建军功。 眼见此人知兵,又是自己“心腹”举荐的人才,朱由检当即批准。 另外免去卢象升三边总督职务,改任四川云贵三省总督,专心追剿西贼人马。 空缺的三边总督则任命曾经巡抚宁夏的郑崇俭。 河南、湖广的巡抚也要迅速填补,以便尽快组织第二波大军围剿乞活贼,这次务必吸取“各个击破”的教训,集结重兵一齐进发。 唉,朱由检心中哀叹,关内贼寇要剿,关外凶虏未灭。 今年开征的练饷截止眼下到位三成,九边的补员、强训计划才刚刚开始。 根据各地军镇,以及洪承畴的报告,想要出关主动迎战东虏,起码要一两年,最好能安稳练两年步骑精兵,如此方可稳妥。 不过朱由检的急性子才不愿等。加上黑旗营给他带来的“惊喜”越来越多。他只愿再给洪承畴一年,不,九个月。 朱由检要洪承畴九个月内必须给他带来捷报,哪怕只收复锦州以东的少量领土,也行。 朱由检忧愁地想,为何自己任命的督抚皆是酒囊饭袋。再好的忠臣义士交给他们,也能糟践一空。 “同样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吃着朕发的钱粮,为何黑旗营总能为朕夺来胜利,其他官军却总是败仗,败仗,败仗” 官员们不说话,表面上假装翻越公文,实则等待皇帝引子的后面一句。 朱由检表示,既然这帮文臣武将都是饭桶,不如重开大都督府,任命李总兵为大都督,都督中外诸军事,将大量钱粮资源倾注到李总兵手中。 每年辽东镇靡费军饷何止四百万,就算一半好了,给李总兵两百万两银子,一年训练五万黑旗精兵。 精兵练成以后,再混杂数万“虾兵蟹将”,半年之内平了乞活贼,再过一年半载平了东虏。 届时四海升平,三饷免除,他就算给李总兵许一个侯爷,乃至国公又有何妨 朱由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当即被众人否决。 他们跪在陛 大都督职务可是太祖开国之初就废除的,此时重开大都督府有违祖制。 而且都督中外诸军事这种权限,简直是篡位者必备。 即便李总兵没有篡位之心,万一他麾下部将尝到大权在握的“甜头”,不舍得放弃大都督的权柄,硬是给李总兵黄袍加身怎么办 眼下黑旗营威名已然名扬天下,再给李总兵练出五万精兵,一旦黑旗营谋反,谁能挡得住 况且最近御史和厂卫都听说了民间关于黑旗营的传言—— 人人都说黑旗营是天下救星,李总兵受命于天,就该身居高位整顿山河,剿灭流贼,平定东虏,最后取代已朽的朱明江山,改朝换代。 这种流言在这几个月传播得又快又广。 即便诸公与皇帝明知道是有人恶意诋毁黑旗营名声,想离间君臣关系,但听得多了也不免心中犯嘀咕。 饶是深信李牧的朱由检,也不免疑心病发作。 他觉得忠义无双的李总兵应当不会反叛,但将帅底下的骄兵悍将会不会产生邪念就不可知了。 哪怕是为了保护李总兵的安危,也不能再让他的权柄再度膨胀,否则君臣失衡,后患无穷。 “朕知道了,既然大都督一事不可,那就给李总兵升至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挂平贼将军印,总管河南、湖广、江北军务……” 李总兵原是正二品武官,眼下升至正一品左都督,又挂平贼将军印,虽然权限不比大都督,却在辖区拥有绝对权威。 凡挂印将军又称作“武经略”,可指挥辖区内所有文武官员、军队以及民夫调动,五品以下官员随意停职,三品以下任意弹劾,虽不能先斩后奏,却有超出大多数武官,乃至部分文官的权力。 重臣微微一愣,原来这才是陛下的真实意图。 利用大都督一事牵扯众人精力,再开出一个不那么夸张的提案做出“让步”,叫众臣不好再反驳。 什么叫拆屋效应,这就是了。 于是众臣只好修修补补,表示既升李总兵的权柄,就要削他的兵权。 不如抽调数千黑旗精锐北上山海关,日后征伐东虏之际,也能充当破虏先锋。 “嗯,此议不错。不过李爱卿近日连收数城,又大损两千精兵,仓促练兵也需要时日,就给他三个月时间。 三个月后调遣黑旗精兵北上充实辽西。如此既增强边关军力,又替李爱卿破除近期的流言蜚语。 李爱卿忠心为国,这些流言却想离间君臣关系,朕决不上当!刑部、锦衣卫都要严加盘查,谁敢乱传谣言定不轻饶!” “陛下圣明!” …… 那边君臣定下决策,这边围攻信阳的李牧打了喷嚏,总觉得有人刚说了他什么坏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4章 让你剿贼,不是刮风就是下雨 第204章 让你剿贼,不是刮风就是下雨 李牧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口,掀开帐帘望向远处的信阳,三万战兵、民兵将信阳城围得水泄不通。 成百上千的营帐像是给城池套上一圈围脖,李牧一度想起穿越前游玩骑砍2的日子。他手持弓箭站在土丘上,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战辅兵叫吼着冲向城墙…… 李牧静静远望一支高举白旗的小队逼近信阳城门,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派遣劝降小队。 演戏总得演全套,几个套路还不能重复—— 贼寇弃城而逃,贼寇兵败陷城,“热心群众”暴动里应外合…… 主力大军一到,城墙就开门投降,朝廷诸公只会觉得贼寇不堪一击,催逼着李牧收复更多失地。 要是地盘收多了,没有足够玩家抢占基层,架空朝廷委派的“空降官员”,被大明官绅拿回基层政务。 那对于李牧来说,这贼寇不是白剿了么 所以该积极的时候就积极,两天半就夺下一座城池,向世人宣告他不是剿贼就喊刮风下雨的养寇“军阀”。 等到证明完成,其他两路官军尚未溃败,这时候就该表现得攻城不易,顺手派一些刚出炉的新玩家练手攻防战。 至于守城玩家如何补员 李牧直接挖地道,或是趁夜把新玩家送进城,双方就这么在交战中积攒攻防经验。 战斗烈度不高,双方的死亡人数严格受到“总导演”管控,还不用牺牲普通士卒,堪称一举两得。 乞活军夺取南阳、襄阳给他挣取的两万天命值,总共召唤七百玩家。 这帮小伙子刚来《晚明风云》,便踏上“激烈”的攻防战,一个个惊呼这游戏也太真实了。 他们时而是并肩作战的黑旗军,时而是身份互换的兵与贼,亦或是同仇敌忾反对暴政的义军。 爱玩爱演的玩家发挥着聪明才智,接连创作无数“可歌可泣”的英勇,悲壮,哀痛的故事。 等到两路官军皆败,“昏睡”已久的黑色大龙从山巅苏醒,它扭曲着蜿蜒的巨体将信阳城池紧紧抓握怀中。 终于,被黑旗军连打带劝数次的信阳城决定投降。 守卒在『王汉』的带领下袒露半身,身负荆棘,一路踏着赤脚来到李总兵面前。 王汉恳请李大帅放过“从贼”的义兵,放他们回乡务农,他甘愿以死谢罪,承担所有罪责。 王汉的演技炉火纯青,一脸悲凉却刚毅的表情,好似忠勇大将为了军民免受战火之苦自愿献出性命般不卑不亢,简直把李牧看懵。 大多数出身底层的战兵不禁产生同情,有些嫡系部将,乃至刚加入黑旗营不久的郭子奴也想劝说主帅收编这些降卒。 李牧不由得悄悄竖起大拇指,给王汉发放20演技功勋。 这把王汉喜得嘴角差点没压住。 还好这位演员的自我修养深厚,嘴角勾起的弧度上扬半寸就被生生压下去。 就在李总兵打算暗示嫡系先开口给台阶时,一旁的后军参将吴忠先聒噪起来,“这些贼寇拿起武器就是兵,做了贼兵还要反,李总兵万万不可放虎归山啊!不如由我代劳,给他们宰了!” 李牧扭头看去,逼视的目光犹如两支利箭射出正中吴忠心腹,惹得后者急切的杀贼亢奋瞬间枯萎。 果然朝廷“空降”的非嫡系将领就喜欢擅自插嘴,还真以为“大小相制”能掣肘他李牧 再说这些降卒就算真是贼寇,又祸害过谁 “贼寇”杀了一些该杀的劣绅、兵痞,均田平税,赢得百姓爱戴。 自己不紧着收入麾下,反而背弃开城投降的诺言下令杀降,名声还要不要了,地方民心还要不要了 “掌嘴。” 李牧话音刚落,身边的『李五』立时迎上去,左右歪斜着脑袋,摆弄手指掰得咔咔作响。 一旁的黑旗营战兵迅速钳住吴参将的胳膊,后者一脸不甘的愠怒,“你要做什么!” 『李五』根本不废话举起手呼到吴忠脸上,只听啪嗒一声悦耳的脆响,强劲的力道打得吴忠脑袋嗡嗡的,紧接又是几轮重巴掌。 李五恍若在参加“耳光大赛”,只不过是他单抽别人那种。 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得李五浑身经脉舒畅,简直比在南阳城下讽刺督师、讽刺朱明还要愉悦。 真是痛快! 直到吴忠左右脸红肿发紫,右军参将方国兴也跳出来求情,李牧才严肃地追加一句,“你给我记住,黑旗营军中只有一个是头,是杀是收由我决定!” “就是。大帅都没说话,你一个小小参将聒噪什么”『李五』故意当着吴忠的面活动五指,似乎在回味刚才打耳光的舒爽感。 “属下知错了。” 吴忠虽然抱拳致歉,但心中的不甘却慢慢燃起,他扭头看向狐假虎威的李五,眼中的神采泛起阴冷之色。 “所有信阳降卒编入民兵严加管教,若敢有不法一律就地处决!”李牧大声宣布,“有谁不满我的决定,叫他尽管来找我!进城!” 士兵们迅速接管城防街道,粮仓银库,李牧则带领上百名很少在普通人前露面的玩家进驻衙门,给他们换上吏员衣服,方便待会接管县城部门。李牧深耕的商固一带安插、渗透四百县村干部,新收复的豫南四城原本也有四百玩家干部。 外加一些“乞活军公务员考试”临时挑选的普通小吏,完全架空豫南六地绰绰有余。 要知道自古皇权不下县,府县衙门能通过乡贤、士绅间接控制农村就不错了。 眼下李牧派遣数百干部把持县村基层,别说大明的皇权下乡,县官的政令能不能走出衙门都是个问题。 若是在地图上描出六个州县的边界,便会发现此处北临淮河,西与南背靠大别山脉,东面还被淮河支流史河阻挡,是块武装割据的天然好地方。 根据六地的田亩人口显示,城乡人口合计约八十余万,耕地九百万余亩,若再算上李牧安置的“英山营”,以及暗中控制的山区谷地百姓,总人口已达百万。 实控地盘变多,间控军团的覆盖范围也广,是时候发展新一级的陆空交通缩短通勤时间。 陆地铁路,空中飞艇。 飞艇还好说,氢气已经投产,造几艘能飞的空艇毫无压力,只是动力系统不好解决。 如果使用蒸汽机,难以操控飞艇的方向与速度,历史上就有多位勇者测试过。 可要是想用内燃机,技术门槛又太高,以李牧手头的技术储备,短期内难以攻克。 当然遇到难题的时候,总会有点子王出谋划策。 一位大佬建言可以先攻“柴油机”,早期柴油机使用生油都行,技术门槛也不算太高,只要费一些时间和资金就能攻克。 反正只要能让飞艇可控风向速度,使得飞艇装载“航弹”形成战斗力就行。没技术的时候,就别想着复刻20世纪的齐柏林飞艇。 于是飞艇项目就定下了,李牧给“陆空”项目倾注大量资金与人员,加成奖励也拉到比干部还高。 另一个高投入项目是铁路。 早期铁路的技术难题不高,初版高压蒸汽机和一些技术难点,已在李牧离家的小半年里顺利攻克。 前置科技基本点出,真正的蒸汽火车也该顺利诞生,奈何铺设铁路的成本极高。 眼下钢铁还不是技术爆炸时期的白菜价,主基地的炼钢产量也不高。 玩家中的专业人士查询清末铁路造价,再翻找大量高质论文,以明末的白银购买力换算。 估算一公里铁路最少要八千两银子,若是通过复杂路面,最高能达到三万两银子。 当然这是早期的廉价铁路,跟近现代铁路没法比。 李牧若想修一条横贯六个州县的铁路线,算上杂七杂八的额外费用,起码要用二百万两银子。 按照李牧对未来的战略构想,以及玩家缩短行程的急切需求。 李牧起码要修两条主干道,一条向北通往汝宁,一条向南通往汉口,两条路合计下来没有四五百万两银子搞不定。 眼下他实控六地,一年的农业税、商税、盐课、贸易利润合计也就百万两银子,就这还要扣除维稳、军费、科技研发、战争储备。 划扣下来一年也攒不下多少银子,全靠吃藩王、公爵留下的财富熬着。 另外朝廷发给他的每年数十万两军饷,也被“理所当然”吃掉四成。 李牧还真是“感谢”这帮人,贪污四成比以往的六成低了些。 看来是“皇帝面前大红人”的名望起到作用,贪官也要给他面子少贪污一些。 李牧心想修铁路这种事一般周期都很长,短则一二年,长则四五年,所以亦早不亦迟,最近就该着手修建了。 至于修铁路的资金缺口,就向社会筹集资金吧。 一百两银子一股,发行四万股供人购买,而李牧只出一部分钱但占据51%的股份。 无论是玩家,中下层平民富农,亦或是中下级商贩皆可采购,每人限购一股,最多支持五人合买一股。 李牧此举算是用铁路利益,捆绑所有中下层与他站在一起,即使有朝一日天下有变,被利益深度捆绑的中下层也会坚定站在他这边。 毕竟要是朝廷贪官污吏夺了铁路,必定收回朱家所有。 另外投资人的身份也要“政审”,凡是官绅出身,亦或是中上层地主家庭严禁购买,也不能托人代持,一经发现没收所有股份收益。 当然百姓都不知道铁路为何物,也不知道这玩意如何盈利。 这需要李牧想办法做做宣传,说动平民百姓大胆投资。 李牧闷在衙门里构思宣传策略,忽然听到有人报告,兵士们打起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5章 该罚 第205章 该罚 兵士打架李牧心说这不应该。 自己治军严格,但凡有人违令内斗,或是扰乱百姓,轻则打三十军棍,重则打个半死,外加清扫哨队军营厕所一个月。 黑旗营战兵的饷银充足,多次立功的兵士家中亦有分田,隔三差五还会举办扫盲班,给士兵上课。 他们怎么会私自械斗呢 至于玩家更不可能,他们被“绿黄红”规则标识束缚,一般不会轻易挑事,而且真爆发事端,玩家一定会叫对手见血,那就不是兵士们打起来了。 总不可能是哪个士绅的家奴嚣张跋扈,激怒了玩家吧 李牧领着百名战兵迅速赶往现场,刚到街角就听到一阵喧闹声,人群嘈杂沸腾,聚集在一起的士兵愈发增多,有的呐喊助威,有的劝诫停手。 一百多人扭打成一团,叫嚷声,骂咧声,拳头殴打肌肉的闷响声…… 多方士兵打得有来有回,有人抱在一起摔倒,翻滚互殴,有人被一拳打得晕头转向,带倒沿街的商贩摊子,新鲜的蔬菜散落一地 看着眼前没有纪律的乱象,就像强迫症患者看见摆的整整齐齐的手办储物架被熊孩子弄得一团糟。 李牧只觉得血压迅速攀升,强烈想要纠正所有错误! “都住手!” 熟知李总兵声音的战兵当即停了手,但停手意味着露出破绽。醉酒的小卒趁胜追击,一拳打在战兵的脸上,砸得他眼冒金星。 醉酒士兵得手之后还不忘炫耀式的大喊,“你也就这点能耐” 李牧身边的战兵当即冲上去,冲着醉鬼的胸口狠狠踹出一脚,“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谁来了!” 好几十名醉鬼抬起迷离的眼神一瞧,顿觉酒意醒了大半,顿时膝盖一软跪了下去,“李、李总兵!” “为什么打架斗殴”李牧环视周围一圈,那双肃穆的眼睛散发着令人汗毛竖起的寒光。 敬畏大帅的战兵尽皆单膝跪地,除了少部分人双腿跪下,一看就不是他的嫡系部队。 打架的人群有三方,黑旗营战兵,信阳投诚守兵,以及后军参将吴忠的亲兵。 珊珊来迟的玩家也有,但都是顶着“信阳降卒”的身份文职干部。 文职玩家平日里最重游戏规则,遇到暴力事件也是劝阻为主,不像战斗玩家第一时间选择付诸武力。 更何况还有引导人这个主帅在城内,请他过来处置,说不定还能蹭到些许助攻奖励。 内斗的起因并不复杂,吴参将的亲兵庆祝大胜去客栈买醉,恰逢一对卖唱的父女。 喝醉的亲兵见色起意,便要拉着少女一齐喝几杯助助兴。 那做父亲的觉得卖艺不卖身,哪有姑娘家陪酒的道理。 醉酒的亲兵被拂了面子下不来台,当场就要掰开少女的嘴,把酒水灌进去,吓得少女大哭。 做的父亲阻拦一番,就被醉鬼误认为是“挑衅”,于是醉鬼们挥舞拳头砸在父亲脸上。 店家眼见闹出事端,赶紧去找相熟的信阳守军与公差,即便信阳改旗换天,但老地方驻扎的守兵都没变。 不过这些守兵都是普通人,心知自己刚刚投诚黑旗营,又见“黑旗营”士卒调戏百姓,只好优先劝阻这些醉汉。 没想到醉汉眼见是降卒,顿时抖擞起来,张口闭口咱也是黑旗军,打你也是白打。 于是双方扭打在一起,黑旗营战兵听说事端也加入战斗,后来这帮吴参将亲兵也唤来自己帮手,最终演变成大型斗殴。 “他们侵扰百姓!有违军规!” 黑旗战兵情绪激动,见到李牧就像见到严厉的大家长率先告状。 他们身上的战袍被撕破好几处,打斗中不知踩丢多少只布鞋。 这时早在一旁围观的吴忠钻出来,瞥了一眼引发事端的醉汉,冲着李牧低头说道,“他们几个确实闹过火。喝了几斤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遭瘟的东西还不快给李总兵赔罪!” 吴参将话音刚落,醉汉们赶紧借坡下驴,又哭又嚎祈求李总兵饶过,甚至有人故意磕破额头流出一地的血。 吴参将看不到李总兵的神情变化,还以为对方犹嫌哭嚎求饶不够,顿时心生不悦之感。 “幸好那对父女也就撕破衣服,赔他们几两银子换件新衣就成了……只是大伙同为黑旗营兵士,虽说共事不久,也不该胳膊肘往外拐,替降卒打自己人吧……” 吴忠的话语阴阳怪气,话里话外透露着,后军、右军的近千亲兵虽然是空降不对,但是跨越数百里横扫淮南四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李总兵就是这么对待有功之人的 你军法如此严苛,叫部下看见还有谁愿意跟你 两个百姓且不去说,这些刚收编的降卒连蝼蚁都不如,区区贼寇而已,打了就打了,骂了就骂了。 就算失手给他们打死几个也能如何最多把几个引发事端的醉鬼象征性打二十军棍,这事也就过去了。 要是李总兵执意惩罚,那参与斗殴的降卒也得挨军棍。 毕竟黑旗战兵路见不平,可以说是清理门户,但是这些降卒有什么资格动手,往大了说这些降卒打黑旗军,形同造反,不把降卒都给灭了都算仁至义尽。李牧冷哼一声,没有接茬,反而是环顾四周,对着所有黑旗营战兵喊话,“你们觉得这些个斗殴的畜生该不该罚!” “该罚!该罚!该罚!” 降卒们不敢说话,黑旗战兵却个个义愤填膺,振臂高呼,数百人的吼声街道可闻。 交相呼应的吼声吓得吴忠一愣,就连一直在旁观的方国兴也觉得震撼。 “胳膊肘往外拐”的说法并没引起这些战兵共鸣,他们心中的为百姓做主的念头,居然高过同僚之谊! 李牧欣慰地点点头,看来自己这一年多对军队的物质、精神建设起到了一定作用,起码这些兵丁知道遇到这种欺压百姓的事,自己的屁股该坐在哪边。 李牧心中大定,沉声下令道,“把闹事的都给我抓起来!” 簇拥李牧身边的战兵立时围拢上去,擒住这些醉酒闹事的偏将亲兵,以及那些参与打架的降卒。 唉 降卒们被按住肩膀的时候,心情骤然沉到冰底,冰凉冰凉的,这该死的世道难不成只有官官相护么 “等等!你们在干什么” 李牧大声制止,周围的黑旗战兵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心说大帅不是说要抓闹事的人么 这些人都是参与斗殴的人啊。 “我三令五申禁止调戏良家、殴打百姓、毁坏商贩财物,这些后军的骄兵非但不听,还敢以身试法!给我押下去重打一百军棍!闹事的祸首给我斩了!” 李牧的命令恍若一阵惊雷在头顶炸响,吴忠脑子一片空白。 “是!”战兵们这才反应过来大帅要抓的是吴参将的亲兵。 在参与斗殴的战兵、降卒指认下,士兵们一个个迎上去抓人,虽然有人想挣扎反抗,但很快被人数优势的战兵压制。 当那名祸首被数人压制,强逼着跪在地上,心中大呼要糟,连忙看向一旁的吴参将,“将爷救我!” 其他亲兵也纷纷呼唤将爷求情,吴忠被一众亲兵的叫嚷声闹得心烦意乱,心想着自己不就是处置贼寇的时候,插了一嘴么。 李总兵至于记仇到现在,拿他的下属开刀儆猴 吴忠从来不信什么“为民做主”,不管是什么时候的王法,那都是惩治屁民的法!大人物之间三言两语就能完成利益交换。 可是他平时递送“孝敬”,李总兵从来不收,这能怪他不讲人情世故 况且李总兵军饷兵粮全数发放每兵小卒手中,他连分润油水的机会都没有,也没法维持数百亲兵的高额待遇,对同营的其余一千多战兵也根本指挥不动。 他有什么错 “李牧!若是我得罪了你,尽管冲我来,别拿我亲兵开刀!” 吴忠作势推开一众黑旗战兵,就要给自己的亲兵解缚。 “御下不严,纵容兵士袭扰百姓,按照军规如何处置!”李牧的声音犹如铜钟隆隆的声响,传遍在场每人耳中。 这时一名文职玩家大喊,“仗五十!” “动手!” 李牧话音刚落,一些文职玩家也忍不住加入其中,死死擒住吴参将,把他压在地上。 吴忠猛地摔倒在地上,脸庞紧贴地面,硬冷的地面幽幽传来一阵阵寒气。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李牧这厮就是等着这“复仇”的机会,等他钻进来。 他明白官场险恶,稍有不慎就会被上官使绊子,但没想到李牧此人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深重的心机,表面上给他掌嘴将此事揭过,实则要等一个大的,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该死的! “李牧你够狠!我看你以后还有什么阴招,尽管使出来!老子是朝廷钦命的商城参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哼……”李牧冷哼一声,行刑的长木棍被刻意换成金属棒球棍。 两名玩家手持棒球棍,一左一右。 “饶命啊,我下次不敢了,求求大帅,饶命啊……”随着闹事的祸首被一刀斩首,求饶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其他闹事的后军亲兵逐一挨打。 两根棒球棍迅猛砸向吴忠的后腰,一下,两下,三下……打得吴忠吃痛叫吼,打得他渐渐气息微弱,打得他最终命丧黄泉。 “报告大帅,吴参将受刑不住,死了。” “收殓他的尸首,礼葬。” 李牧的话语冰冷,旋即调转视线看向一直旁观的固始参将方国兴,“方参将对本官的处置可有异议” 方国兴只觉得老鼠被猫锁定,浑身一哆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6章 野猪皮痒了 第206章 野猪皮痒了 方国兴心说刚才都不敢多话,现在哪敢有别样心思。 约束军纪这种事本就可大可小。 就算大将“失手”把一员部将活活打死,上面也挑不出半点破绽,除非这员部将身后有靠山…… 方国兴低着头,忧愁地扫视那些挨棍惨叫的士兵,心里嘀咕这群蠢货真是把他坑惨了。 大伙都是旁系,老老实实跟着黑旗营混军功,以后升迁出去不就完了,非要顶撞常胜大帅,简直自寻死路。 这群人找死也就算了,非得连累同为旁系的他受苦。 要是他一言不慎,被李总兵抓住把柄,下一个被铁棒加身的就是他了。 他脸上的表情时而震惊,时而窘迫,干燥破皮的嘴唇微张,欲言又止,扭曲的面部五官不断变化,最后沉淀为惊惧。 在一众将士的冷眼逼视下,方国兴就像结石发作的倒霉蛋,还要强忍疼痛,只是短短片刻,胸前背后已被汗水浸透。 方国兴暗自揣摩李总兵的心思,一咬牙说道,“大帅打的好!吴忠这厮纵容骄兵袭扰百姓,合该严惩,受不住军仗是他身子骨弱,大帅秉公执法,一片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天地可鉴!下官佩服,请受下官一拜……” 方国兴当即双腿一软,朝李牧行跪拜大礼。 待方国兴大礼拜完,李牧才快步走上前扶住方国兴的胳膊上抬—— “方参将过誉了。你随我西征收复四城失地,你的功劳苦劳将士们都看在眼里。你部军纪严整,行军打仗皆有章法,可见治军有才,合该大用!” “大帅折煞下官了,下官只是拾人牙慧,跟在黑旗营后头蒙混过关罢了……” 方国兴不经意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水,短出一口浊气。 心说自己总共就几百亲兵,同营的一千多黑旗营战兵根本管不住,当然军纪严整啊。 “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官对吴忠用军法,是为打击报复” “下官以为不是报复……”方国兴想不出好词,于是张口便迎合上官。 李牧不置可否,语气变得严厉,“因为本官三令五申黑旗军纪,可他却置若罔闻,当本官是泥捏的,坏我军心! 我不管他过去沾染多少陋规、恶行,但到了我黑旗营,就得守我的黑旗营的规矩! 若有人自恃靠山坚实,不把本官放在眼里、执意违背黑旗营军令,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趴在地上挨棍!” “下官明白!”方国兴赶紧接话,“下官日后唯大帅马首是瞻!大帅叫我往东,我决不往西!” “只要你尽心做事,本官不会亏待你,” 李牧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条塞进放参将掌心,后者定睛一看,竟是一张钱庄的银票,五十两。 五十银子相比将官的俸禄、灰色收入只算九牛一毛,但在此刻却有相当重要的象征意义。 意味着方国兴顺利跨过“鬼门关”,更进一步被黑旗营主帅接纳,步入嫡系行列。 杀鸡儆猴吓得方国兴满头大汗,五十银子又给他一颗甜腻的“”,一番恩威并施的阳谋耍得他晕头转向。 方国兴只觉得双腿又软了,就要跪下,“吃大帅的粮,用大帅的饷,替大帅卖命!” 李牧没等他跪下便扶住腋下。 “诶,以后大家都是黑旗营的同僚,谨遵军规用心办事即可,不必多礼——若对军规不懂的,可以去军法官那领一本军规手册。要多看,要多想。” 经历一番情绪过山车的方国兴差点落下泪来。他扭头观察身旁早已无声的空地,被施加军棍的骄兵早已断气多时。 …… 两员参将不多不少,其亲兵规模也很小,但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的道理人尽皆知,他俩随便整点事端,都能给黑旗营战兵带来负面影响。 毕竟人想学好很难,但要学坏一事可成。 朝廷空降的钉子被李牧尽皆降服,五个营的战兵才算完完整整被他掌握手中。 他深知明廷哪怕是灭亡前一两年都在对地方督抚、将官使绊子掣肘。 他明白这是屁股决定脑袋,任谁坐在那个位置,都会限制地方大将的实力,以防演变军阀割据。 不过以当前局势来看,明廷下一步激烈打压不会太快,还不至于引爆他与朝廷的矛盾。 历史上左良玉、江北四镇都变成名副其实的军阀,一度要朝廷请这些将官的熟人去求,才能勉力说动军阀出兵。 不过李牧所面临的问题与他们不同。 他不会纵兵劫掠百姓,也不跟士绅同流合污,想当军阀的阻力更大。 在朝廷不主动逼他撕破假面之前,他是不会改变现状的。 很快,朝廷给他加官的队伍到了,带队是朱由检身边的忠心太监王承恩。 尽管王承恩也很贪财,能力也一般,但他是唯一陪同朱由检吊死在老歪脖子树的忠仆。 朝廷升他做中军都督府左都督,还给挂“平贼将军印”。 横跨整个崇祯朝,能混到“挂将军印”级别的两只手也数得过来。 朝廷许他节制河南、湖广、江北兵马,三品以下文武官员尽皆听用,同品总兵以他为尊。 这意味着他正式成为名副其实的战区总司令,别说总督、巡抚,就算是督师来调他,他也可推脱不去。 抱着将军印,缩在老巢征税练兵,每年还有三饷分配,时不时给崇祯送点捷报安慰一下。 更何况王承恩还透露,圣上听到近日关乎黑旗营的传言,直说是奸人传谣,非要把传谣者统统抓起来。 李牧当场影帝附体,一把鼻涕一把泪感谢陛下“赏识厚恩”。不过一年半载火速提拔他为平贼将军,这份重恩他就算是三生三世也无力回报。 只能殚精竭虑练兵强军,为陛下再练数千黑旗精锐。 不就是数千精锐吗皇帝都发话了,怎能不听 李牧硬拉着“天使”抵达淮河,然后指着淮河发誓,三个月后,定当派出数千精兵北上山海关,助力朝廷讨伐东虏! 随后李牧大怒,怒斥造谣者可恶。 他本心如何,不愿辩解,但士卒们为国流血流汗,岂容奸小恶意中伤!若是这些宵小被他逮住,一定抽筋拔骨,挫骨扬灰。 多亏王承恩这一不经意的提醒,李牧才知道宫里皇帝对他的信任有多深厚,居然连日夜不断的捧杀谣言都不信。 也难怪,崇祯就是这般偏听偏信的性格。 只要是他相中的文武爱卿,那真是要什么给什么,无所不准。 可要是卢象升、孙传庭这一类脾气耿直,说话不好听的直肠子,那朱由检就会生理性厌恶,甭管对方立下多少次大功,一旦犯错都要严惩。 李牧暗叹,朱由检这怪脾气,哪能留得住耿直忠心的人才呢。 到最后留在皇帝身边的全是闷声自保,阿谀奉承,言巧语的庸碌之辈,一个个忠臣却连死后都得不到抚恤。 话说回来,这忽然冒出的大量捧杀是怎么个事 李牧暗想自己也没安排玩家给自己搞宣传,最多在各省整点“无名小报”公开官绅贪污、剥削、谋财害民的事迹,给百姓们加加血压。 再说这种捧杀伎俩用在自己身上,不是昏头是什么。 依照“谁获益谁主使”的基本原则,李牧推测是流寇,建奴做的。 一旦黑旗营遭打压针对,最终被逼反,朝廷便少去一支敢战主力。 李牧转念一想流寇的可能性不大。 十几名卧底安插在西营内部,他远在豫南,却比前线总督还懂西营的下一步动向。 一路上西营做了什么,去到了哪里,杀了哪些文武官员,抢掠多少钱粮物资,被多少官军追击,累积死伤多少人吗,他全部了如指掌。 不会是农民军放的捧杀消息。 他有时还能通过『杨文理』等人,遥控西营的战略目标。 比如先前李自成,罗汝才,张天琳等造反老前辈,全部加入西营重组当年“高闯王”在时的义军联军。 尽管李自成还是当了盟主,奈何『杨文理』等人在李牧授意下,不断抵挡李自成的笼络,使得李自成掌控西营失败。 而李自成又是不甘为下的主,历史上这时候他重新出山与张献忠合作数月,实在不愿伏低做小,便离开了。 眼下,李自成同样走上老路,脱离西营自己发展,听说是藏在川北山区,等官军围剿西营的主力离开再做打算。 而“活曹操”罗汝才凭借老资历顺势成为联军盟主,他们下一步打算转出四川,只是在进河南投乞活,还是进湖广顺江而下去江南,产生了分歧。 已然晋升联军谋士的『杨文理』也在忧愁,迟迟没有特殊任务告诉他下一步怎么走。 按照他的思路,肯定是建议联军去投乞活军,让兄弟们有机会牛走一些农民军人才,甚至逐渐蚕食农民军壮大乞活兵力。 其他人却觉得,就让联军去江南,把江南士绅杀得稀巴烂最好。 李牧也是这般想的,江南是明廷士绅最强的地区之一,也是最看不起流寇的。 历史上南明群臣能搞出“联虏平寇”的骚操作,哪怕最后只剩西南半壁,也对主动联合的农民军百般歧视刁难。 农民军再如何妥协让利,在没有夺取天下的实力前,万万入不了士绅的眼。 正好叫他们互相撕咬去,也好削弱士绅的力量。 不过眼下李牧还有更重要的事,既然农民军没有散播谣言,那么幕后黑手就只有一个了。 辽东黄台吉。 这家伙还真喜欢用离间计。 李牧还记得史上最出名的离间计,便是嬴政收买赵国郭开,向赵王进谗言,逼得前方主帅李牧自杀。 好家伙,到底谁才是李牧啊。 赵国李牧会被逼自杀,他明末李牧可不会任人宰割。 黄台吉出招给他使绊子,他总得换以颜色让对方吃点苦头。 正好乞活军近期连败两路官军,狠狠削弱了大明,最近正在横扫府城周边州县,消化胜利果实。 大明被削一次,李牧也不能厚此薄彼,总得给满清补上一顿毒打。 一碗水端平的家长才是好活爹,家里的子女才懂得和睦相处。 【北部战区特殊任务】 【一百五十天内斩获真鞑子首级的功勋点奖励上涨20%】 【目标:至少抢占辽南一处城池作为桥头堡】 【每月斩获真鞑子首级超过本队人数五成的小队,全队奖励加成上涨50%】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7章 好点子在此 第207章 好点子在此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黄子龙』退出《晚明风云》回归现实生活。 他迅速洗漱吃饭,换上一套运动服装,出门晨练一圈锻炼锻炼筋骨,顺便接听电子管家播报的游戏圈热门新闻。 待晨练完毕,他回到家洗个澡,迅速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打开社交群康康游戏群,粉丝群的大伙在说什么。 好家伙,他一开群就看到几个不能言说的刺激视频。 光天化日怎可如此大胆,『黄子龙』早已发誓与赌毒不共戴天。 遇到这种败坏人心的“腌臜之物”,一定要狠狠批判一番! 于是黄子龙熟练地点了一手保存。 搞完颜色,群友们就变得正经许多,开始认真讨论游戏内容。 讨论『背嵬军』的战船、后勤都在筹备,眼下主力大军还没法出击旅顺,登州明军对反攻辽南兴趣也不大。 可玩家是什么主,从来不就怕困难,如果游戏上遇到困难,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克服它! 有人表示登州与旅顺的距离极近,踏着竹筏,甚至抱根木棍就能跨海过去。 当然也有专业人士指出,眼下三顺王一顺公投靠了满清。 尤其是原先的东江水师全归了黄台吉,以当前山东水师可有可无的水师实力,根本控不住渤海湾的制海权。 即使再建水师,经费和时间方面得等。 于是有人提出全面游击战术。 即所有志愿者以三十人至百人的小队规模,驾驭小船大量登陆辽南,就算敌军水师阻拦,也不能拦住所有人,总有人能跨过渤海湾进入辽南,乃至辽中平原。 哪怕小船遭遇敌兵水师,也能通过事先填装的火药干柴,跟敌兵同归于尽! 玩家是二十点一条命的“动员兵”,只要能跟真鞑子一换一就值了。 『黄子龙』在终端前看得津津有味。 这群沙雕玩家,除了搞颜色说键政的东拉西扯,谈起正事的时候还真有模有样,颇有一种群内卧虎藏龙,遍地高人的既视感。 可是沙雕玩家也禁不住表扬,他们就跟三分钟就要冒红灯的光之巨人,说着说着又会牵扯到键政,然后突然搞颜色…… 搞颜色,谈键政,说游戏,又搞颜色……群员们就这般循环往复,不亦乐乎。 《晚明风云》最近在虚拟游戏圈异常火爆,99%仿真五感体验,超高自由度,还可以在睡梦中游玩的特殊机制简直独一无二。 哪怕是996回到家的苦逼打工人,也能加紧洗漱后安然入睡,在睡梦中游玩《晚明风云》,独享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晚明风云》放开公测,至少涌入五十万忠实粉丝,横扫九州绰绰有余,甚至还有余裕向海外扩张,早日整合世界当球长。 奈何游戏公司老板非常死板,也不知道在担忧什么。 到现在还抠抠搜搜的,偶尔放出一点激活码,时隔一年多玩家总在线人数也才一万出头。 黄子龙颇有一种,我上我也行的冲动。 不过说归说,闹归闹,《晚明风云》给他生活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 他在噼哩噼哩、颤声、者也、慢脚、明日头版等内容网站的粉丝数量累积数百万。 每月是做视频、接广告、参加活动的诸多收益就足够他过上优渥生活。 这不游戏头盔也换成高档游戏舱,甚至买了两个电子女仆。 一个负责生活起居,一个负责唱跳rap,偶尔还能给他提供些许特殊服务…… 就在黄子龙吃完晚饭,出门散步一圈回来之际,忽然听见游戏舱发出的提示音。 这种频率的提示音,一般是游戏内发布了公告,亦或是队友非紧急的提醒。 『黄子龙』赶紧躺进游戏舱,大喊一声“明朝启动”,便快速进入《晚明风云》。 他刚一上线,就看见『吕小布』,『突破手』,『阿杰』三人的大脸笼罩着他。 “啊呀,你醒了,手术很成功哦,你已经是美少女了。”『吕小布』满脸真诚。 “都变女孩了,赶紧让兄弟们爽一爽!”『阿杰』作势便要解裤带。“啊呸!”黄子龙从兵营的床榻上坐起身,颇为晦气地摆摆手,像是驱散几只扰人的苍蝇,“去去,你们几个臭基佬别搁这恶心我!” “快起床啦,帝皇发布新命令啦!”『突破手』一把拽住黄子龙的手,给他扯下来。 “你们锤佬能不能消停点,你还真想征服泰拉,然后打上银河系是吧” 黄子龙抬手看了看任务列表,果然瞧见北部战区刚发的特殊任务。 攻杀鞑子的奖励加成又涨了! 原本的基础奖励就是双倍,现在又涨,这不是鼓励大伙赶紧去爆杀鞑子么! “冲冲冲!杀鞑子!” 黄子龙振臂高呼,旋即跟兄弟迅速拿起自己的武装、道具。 待兄弟们走在身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了摸股间,检查自己角色变了没,还好二兄弟还在。 角色下线之前一般选在安全的环境,比如兵营的床榻,墙角的悬空吊床,玩家自制的棺材板…… 角色激活之前,其他玩家不可进行角色互动,除非玩家自己特别授权,这也是为防止沙雕玩家在别人下线后恶搞。 一行人跑出军营数百步与先前开黑老友会合,黄子龙逐一打了个招呼,旋即发现了华点。 “诶,等等!聊天群说过我们主力大军还没做好战斗准备,连船都没有,我们怎么渡海去辽南” “放心吧!” 吕小布等人左右撤后,双手向内撒般摇晃庆祝,只见一人昂首挺胸,带着一身骄傲缓缓走出。 吴厘头摇头晃脑,神气的双眼仿佛要翻到天上,“在下略施小计,搭上一艘维京长船的船票,咱们小队全员都能上船,即刻就能启程。” 『吴厘头』给自己配了一块单片眼镜,用鼻梁眼眶夹住,头戴一顶英伦风黑色高帽。 脖子以下一身明制风格的战袍、布面甲,裤腿撩到膝盖,足蹬一双高档草鞋。 “不是哥们,你这身中西结合,雅俗共赏的打扮怎么越看越抽象啊!” 黄子龙忍不住抬手给吴厘头拍了张照,后者好似模特遇见相机,反射式迈出一脚半步,身体向前倾斜三十度。 “你懂什么,这叫引领潮流的大人物!”吕小布义正言辞。 “潮流个锤子!”黄子龙吐槽,“你别说古代,放在现代也是抽象榜第一的存在,你简直是把人类审美按在地上摩擦!”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吴厘头摆摆手,故作无奈地探口气,“自古引流潮流的第一人都是被世俗误解的悲剧,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 “甭管这不懂欣赏的呆子,不知吴大佬如何说服人家造船大神的?”吕小布一边簇拥着吴厘头前往码头,一边犹如苍蝇般搓搓手。 “我叫我妹妹陪大神吃顿饭,看场电影就解决了。” “不是!你妹妹多大年龄” “刚满二十,青春女大,三观正常,平时兼职做模特。” “卧槽!美人计!”阿杰惊声尖叫。 “啊,你居然有漂亮妹妹,你怎么不早说!” 吕小布当即抱住吴厘头的大腿,阿杰,突破手也围拢过来一口一个大舅哥。章献忠与姜小白等人倒是跟在身后默默偷笑。 这时黄子龙飞扑到众人身前,对着吴厘头单膝跪地,语气恳切地说道—— “子龙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子龙愿拜为大舅哥!大舅哥在上,妹夫此后跟定舅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相助舅哥共图大业!” “吾得子龙,乃天赐英杰也!”吴厘头伸手扶起子龙,一齐走向海边的维京长船,“兄弟快起,吾有子龙相助,大事可成也……诸位一并随我来,杀虏报国就在今日!” 一旁的吕小布微微一愣,尼玛的黄子龙给他把台词全抢了。 你黄子龙是吕奉先,他吕小布是个啥 吴厘头话音刚落,就听见一群明军传来呼唤,好像在大喊:你们在干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8章 海的那边是什么 第208章 海的那边是什么 数百明军策马狂奔,一路跑到背嵬军面前才勒马停下。 登莱巡抚徐人龙,登州副总兵楼挺,登州守备杨振武,登莱兵备道郑来聘……驻扎登州的大小文武官员尽皆赶到。 他们起初听到背嵬军擅自出营的消息,还以为闹饷兵变了。 徐人龙翻身下马,嘴唇半张,眉头紧皱,疑惑地指着眼前场景半天憋不住一句话。 数艘特殊形制的长船半埋岸边泥坑,数百名背嵬军精锐正准备抬船下海。 徐人龙不敢节制这帮骄兵悍将,反倒是副总兵楼挺出声发问,“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渡海杀鞑子呀。” “杀鞑子?” “你们拢共几个人” “也就六百多人吧。” “几人” “六百五十五人……” 徐人龙怀疑自己听错了,右手横扫一圈将背嵬军囊括进去,旋即与身旁的文武对视一眼,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你们拢共六百五十五人就敢渡海打鞑子” “怕什么,去年刚揍过南下的建奴,其战力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这!” 徐人龙都震惊了,自从东江镇覆灭以来两年半,山东官军就没主动打过辽南。 建奴的战力一般,奈何官军士气更低。 时常发生数百名鞑子冲散数千官军,甚至今年初就有数十名鞑子乘舟渡河,对面的数千官军还没接敌就瞬间溃散的。 鞑子没来袭扰山东,安于现状不香吗,非要主动去挑战强敌,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么? 他知道这支部队出身黑旗营,但悍卒再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吧 徐人龙赶忙劝说,“去岁东虏入寇关内深入我大明腹心,实乃四面皆敌,施展不开拳脚。 眼下辽南辽中尽在东虏掌心,你们冒然进攻辽东,也会深入敌境腹心,到时候举目皆敌如何应对 不过是白白牺牲性命,为东虏平添战功罢了。诸位勇士敢战东虏我心甚慰,但做事也要量力而行。 不如等山东水陆兵员再筹备数月,到时兵精粮足,诸位再作破敌先锋,步步为营岂不更好” 登莱巡抚的策略稳健有用,一城一城慢慢夺取,不至于损兵折将败坏大局,换做一般人也就借坡下驴了。 可是战斗玩家是什么人,那是一刻也闲不住的主。 他们这些日子要么发动辅兵就地耕田、种菜、做手工,要么自结成队下乡剿匪。 方圆数十里的山匪土贼几乎被清剿干净,剩下的统统逃往更远地区,地方治安也随之一靖。 眼下能打的“怪物”基本解决,又有特殊任务发布,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徐抚台说的有理,但是我们拒绝!” “” 徐人龙登时就惊了,黑旗营出身的士卒都这般偏执么,明知前方是危险的绝路也要毅然走上去 “辽东被鞑虏侵占多年,奴酋已历二世,寻常小民早已遗忘中原,你们此去九死一生图什么” 玩家言辞激昂,指着大海对面,“图什么因为我们是辽东遗民,想回家看看我家门口的大河! 海的那边是我们的故乡,敌人侵占故土、蹂躏我们的乡亲邻里! 自古王业不偏安,汉贼不两立,躺在这里苟活一日,我的心就被刀剑切割一日! 辽东沦陷以来我们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如今是再也忍受不了一日,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故乡的土地上!” “说得好!” 副总兵楼挺连拍三掌,只觉胸中涌起万丈豪气,双眼隐隐发热。 他年轻时也是好打抱不平的“侠士”,暴揍土匪恶霸毫不含糊。 眼见有人为了收复故土,哪怕是死也甘愿,这份悍不畏死的勇武深深触动副总兵的心。 “恳请徐抚台,准许末将率领一千悍卒渡海攻打旅顺。” “不可!” 徐人龙没好气地瞪了楼挺一眼。 别人背嵬军出身悍勇黑旗,三场战役斩获的建奴首级,比某些武官一生都多。 你楼挺虽然也骁勇善战,但跟背嵬军比起来只是小孩子碰壮汉,不够看啊。 徐人龙还想再劝,毕竟背嵬军拢共三千多人,任由数百精兵去送死,再强的悍卒也会元气大伤。 “淦,有人抢跑!” 『吴厘头』忽然指着远处已然下海的长船,放声大喊。 这顿时引爆数百精兵的秩序,他们再无心思理会登莱巡抚,纷纷抬着各自的长船冲入大海。 “回来!不可冒进啊!”徐人龙犹在身后叫喊,然而挡不住他们收复失地的热忱。 “噢噢噢噢噢!杀鞑子去咯!” 黄子龙等人欢天喜地,蹦蹦跳跳奔向长船的模样,仿佛不是深入遍布凶恶鞑子的辽东,而是结伴而行去踏青的。 他们好像天生悍勇善战,将生死置之度外,数百人振臂高呼,齐声汇聚的怒吼声响彻海岸。 徐人龙望向远方,一艘艘大小长船驶入大海,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 他不禁感慨黑旗营主帅究竟有什么秘法,能把一个个平凡的百姓练成敢战精兵。即使背嵬军脱离黑旗数月,依旧不改悍勇忠义的本质—— 背嵬军来此数月,几乎没有一例劫掠百姓的报告,一门心思屯田、剿匪。 除了一些古怪举动:飞檐走壁,蹦蹦跳跳,前后空翻、倒立罚站,冷不防就开始奏乐跳舞…… 这种不用人指挥就能自己主动做事,甚至做的又快又好的“高积极性”,叫一众文官都省心不少。 他们干完一系列琐事,还会主动请求有没有“支线任务”可做,说是要刷声望和功勋。 要么替百姓打井挑水,要么给商贩运输货物。 短短数月无论官吏小民都对背嵬军青睐有加,直呼当年岳武穆的背嵬军再现。 徐人龙还疑惑做这些能攒什么声望,功勋,本朝立功几乎只有首级,帮助百姓再多,也不能升官发财。 后来才知道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背嵬军就没想过这些俗物,他们甚至都不在意有没有在百姓心中留下印象。 做好事不留名,杀土匪不图功,只为追求“内心安宁”,是真真正正顶天立地的好汉! 这也是他急忙阻拦背嵬军去送死的原因。 大明上下污浊多年,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纯粹闪耀的“赤诚真心”了,珍贵的鲜血不能再流了。 奈何义士一心收复家乡,纵使千难万险,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望着茫茫的大海,巡抚与楼挺异心同念。 这世上要是多些背嵬军这般的忠义之士,这天下也就太平了吧 …… 一支运粮前往复州的鞑子小队行走在官道上,一百五十名骑马步兵,二百包衣奴才,外加数百运粮奴隶。 负责运输队伍的领头人是一位牛录章京,名叫哈堪。 哈堪身为八旗满洲的一员,远比汉军旗、包衣更加高贵。 即使最近有许多包衣被陛下抬入汉军旗,他也不会改变歧视态度。 汉民是奴隶,奴隶就该有奴隶的本分,老老实实干活种地到死就好,凭什么有资格抬入八旗 哈堪知道这是陛下的“宏图霸业”,但心中的歧视难以消解。 陛下近年来带着八旗南征北战,征服无数蒙古部落,打下大大的板块疆土,已经成为无数满蒙人心中的“半神”。 只可恨岳托、多尔衮两人昏庸无能,统帅十万战辅兵竟被南蛮子打得伤筋动骨。 要不是这俩人无能,陛下哪会提拔那般多汉民入八旗 哈堪听说,南蛮子的登州来了一伙打败岳托的悍兵,所以陛下才要加强辽南的军力,以防当年“毛文龙收复千里河山重演”。 什么强兵悍卒,哈堪只觉得不过如此。 他们蹲在山东已有数月都没半点动静,哪像是强兵悍卒的样子。 估计是探知大清增兵辽南,畏惧八旗兵锋了吧 要不是大清缺乏精良水手、造船工匠,原东江镇降卒带来的战船也少,大清的兵锋早已攻入登州之境。 好在陛下英明,下旨抽调朝鲜兵丁与战船,三顺王的部队也已抵达盖州集结,不出两个月就能惊骇山东军民。 他此番奉命运粮,就是方便大军南下之际,沿途可取用军粮。 只是这些奴隶顽劣偷懒,运期已过半数,粮队才走过六成道路,这样下去非失期不可。 “该死的奴隶速速前进!想害死主子么!” 哈堪打马上前,冲着一个个佝偻的奴隶扬起硬鞭狠狠抽下。 “啊啊啊啊啊!饶命啊,别打了!” 硬鞭打得血肉绽开,连声求饶,许多人哀求声主子爷行行好,他们这些日子吃不饱,睡不好,根本没气力加快速度啊。 “聒噪!”哈堪根本不听奴隶狡辩,手中甩打的鞭子愈发迅猛。 甚至有人受鞭不过倒在地上一蹶不振,却被认为是偷懒。 那些意图讨好主子的包衣奴才,赶紧将奴隶硬拽起来怒吼,“还在偷懒!又想吃拳头了!” 然而包衣痛殴奴隶几拳,身体软绵的奴隶却没有半点声息。 “主子爷,这厮气绝了……”包衣奴才满脸谄媚的笑。 主子爷只觉万分晦气,今日一天的心情都被搅乱,头也不回说道,“留他在这喂野狗!” 鞭打奴隶这种事原本可由其他人代劳,但哈堪享受这种欺压奴隶的愉悦感。 仿佛鞭子抽人激起的叫喊声不是噪音,而是甜腻腻的蜜水。 忽然一名旗丁好似看见什么,连忙驱马来到哈堪身前,指责侧后方,“有敌人踪影!” “这怎么可能” 哈堪看了看前方,又扭头看向侧后,一脸迷茫与惊诧。 这里明明是复州与盖州之间的官道,大清控制的领土,怎会有敌人活动的踪迹 但是敌人身穿的明制战袄、布面甲,却标志着这群人确系明军,而非剃了头的三顺王部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9章 黄金之风 第209章 黄金之风 哈堪想象不出敌人的抵达路径,南方还有复州,金州,金州中左所等等数座城池要塞。 除非敌人光速拿下金州中左所,金州,钻进山林穿过山道绕到运粮队的身后。 很显然这一切根本不可能,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敌人乘船登陆到此。 且不说敌人怎么突破智顺王的水师封锁。 这里可是大清控制区,敌人拢共也就百人,怎么敢出现在大清勇士面前的 他不知道这是哪股明军部队,敌人的旗帜很杂很乱。 一百人不到就有足足十三面旗帜,每一面都是他第一次见,并没有一面传说中的黑底骨龙旗。 即使敌人不是悍勇的黑旗军,就凭敌军人数劣势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说明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明军已经十余年没有孤军深入敌后的胆识。 “准备战斗!” 哈堪高声下令,包衣奴才们立时行动,将那些奴隶牢牢绑在粮车周边,随后留下五十名持械包衣看守。 哈堪派出四名探骑分别前往南北方向的堡垒报信,自己率领三百步骑后撤一百步,并将骑兵分置左右构成半包围之势。 他稳居中后,身边簇拥一百五十名武装包衣。 他踩着马镫站起来望远,全神贯注敌兵的一举一动。 眼下报信的探马已出,各处屯堡的援兵最多半日抵达。 拥有极大战略优势的他,并不急着歼灭这支有勇无谋的明军。 哈堪环顾周围一圈,除去看管奴隶的必要人手,他有三百步骑战力。 三百步骑打一百步卒,哈堪用脚趾头思考,也觉得巨人踩蝼蚁,不知道怎么输 舔舔干枯的嘴唇,从粮袋取出一枚乌梅干含在口中,哈堪倒要看看区区一百明军步卒究竟想如何破局 敌人似乎看破他的心思,亦或是对他后撤百步的举动做出回应。 一百敌兵迅捷变成两排横队,昂首挺胸前进,随着一声嘹亮的唢呐吹响,所有敌兵立时止步。 他们没有接着变阵,也没有放箭放铳,更没有继续突击,反而掏出一件件乐器 “乐器” 哈堪一口乌梅干喷出来,身子不由得前倾,像是看见什么刷新三观的抽象表演。 你家打仗之前先要奏乐鼓舞士气,就不怕敌人趁机冲杀过来打乱阵型 前排中心的敌兵各自掏出乐器,一个铜制大烟斗,两个肥大的二胡,两个带弯管的喇叭,还有哈堪实在形容不出的玩意…… “黄金之风处刑曲,走你!” 只听一声嘹亮的吼声,一堆乐器奏响。 一种哈堪从未听过的音色响起。 那声音魔性又时髦,奏乐的敌兵扎稳马步,摇头晃脑,颇为骚气地左右扭动腰胯,甚至一步一停地向前缓缓移动。 “乔家舞王在此!” 为首的敌兵走出队列,双手悬在半空上下晃动,神似沉浸音乐的打碟老师。 他忽然睁大眼睛前突十步,当着敌我的面大咧咧跳起舞来,旋即双手交替撑地甩动着双腿,“哦耶!大家一起嗨起来好吗!” 你们他妈的是打仗,还是戏台班子表演求打赏 二胡还能架在脖子上拉,这还是二胡吗那什么装了弯管的喇叭,怎么还能前后推送弯管的 还有这帮敌军怎么一直在扭胯前进! “golden d!” 好似唱到精彩的高潮,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向后弯腰,仿佛要把自己腰部折断。 第二排敌兵跟第一排一一对应,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后人模仿前人的动作摇摆。 哈堪这时候才注意到,第二排敌兵的服装有些奇特,好似滥用各种颜色制作一套色彩混搭的外衣。 敌兵浑身撒发一种从容不迫的骚气,简直叫哈堪迷惑又愤怒。 他迷惑这帮人到底在搞什么,阵前奏乐还敢缓步前进。 愤怒这群人丝毫不惧他三百步骑,似乎这不是三百战力,而是三百待宰的羔羊。 遭人蔑视的感觉几乎扯断哈堪的理智。 这群人凭什么不怕! 明军面对大清猛士,就该恐惧地转身逃跑,亦或跪在地上涕泪求饶。 可是他妈的,为什么! 这群人明明身处九死一生的劣势环境,却还能这般坦然自若,甚至没有一人脱离阵线后逃,所有人步调一致向前移动。 不害怕大清的敌人不该活着。 灭了他们! 心中涌现无穷无尽的怒火,哈堪不再等待其他屯堡的援兵。 他要在此消灭这些惹人心烦的狗贼! 喜欢奏乐是吧,等把你们这些乐师逮住了,要你们昼夜不断一直奏乐! 他下令一百五十名包衣全员前攻,再派一百骑兵环绕敌人左右。 这些骑马步兵的骑术一般,要想熟练骑射是不可能的,但要是下马步射,足以打垮敌人的步阵。 一旦敌人阵线松懈,亦或是向后溃逃,就轮到骑兵翻身上马享用军功大餐。 “我大清勇士天下无敌!出击!” 牛录章京一声令下,一百骑兵践踏大地,泥土烟尘飞扬。包衣步军紧跟在后,人人手持一把弯刀与一面木盾。 骑兵的到来就像一阵狂风,明军后排身着多彩衣物的士卒挤过缝隙,来到第一排前方。 “居嬲滴仇森!老子好好的跳舞雅兴都给败完了!” 刚刚阵前热舞的明军迅速退回,他一手接过队友递来的盾牌,一手拔出腰间的佩刀。 “鞑子不准我们奏乐跳舞,你们说怎么办!” “杀!杀光他们!灭绝!灭绝!灭绝!” “方阵队列!” 队长一声令下,百名队友迅速结成严密的方阵。 外围的战兵手握盾牌放平地面,双腿微微下弯将长矛刺出盾牌间的缝隙。 “快速前进!” 还没等骑兵冲上来,明军步卒已经结阵前突百步。 稳居后方的哈堪见状心叫不好,敌人的进攻节奏非常巧妙,深知会被骑兵纠缠骑射,所以快速前移与包衣接战。 若是敌我混杂一起,骑兵不管骑射,还是下马布射都会伤及友军。 这并非旗人老爷在乎包衣的性命,而是不想损失干活的劳力。 包衣奴才毕竟比奴隶恭顺,若是战损一些乖巧的“人形牛马”,就算是旗人老爷也会痛惜。 眼见敌我步卒即将撞在一起,哈堪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敌兵奏乐只是为了吸引他注意,引诱他主动发起攻击。 该死! 孤军深入敌军腹地,假借奏乐显露破绽诱敌进攻,瞬间结阵无人动摇,敌友混杂叫人投鼠忌器。 这一步步战术计划老练纯熟,沉着冷静。 哈堪惊呼,这不是弱兵,而是久经战阵的精锐老兵! 他上当了!被这群人畜无害的模样给骗了! 方才对敌的心理优势折损三分,游刃有余的感觉尽散。 哈堪紧握腰侧的刀柄,却始终下不了决心把刀拔出来。 如此老练的精兵怎会没有战力,若他们没有战力,怎敢登陆到此! 哈堪有些犹豫了,他不确定这支敌军战力在什么级别,心中估摸着击溃敌人会产生的伤亡,要不要倾尽全力耗空敌兵的力量。 可若是包衣、旗丁也损失惨重,自己这个牛录章京的地位与财富生产也会下降。 打,还是不打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间,敌我步卒狠狠撞在一起。 大小盾牌互相碰撞,明军的将领无畏大喊,“前进!把他们统统给我撞翻!” 方阵对拼的时候,往往是以盾拥挤向前推逼,所有人拥挤一起,甚至抽不动胳膊,也只有短剑、短刀才能发挥作用。 直到一方坚持不住后撤、倒下,最终引发踩踏事故。 而这支明军绝对不会后退。 他们从诞生在这世上开始,大脑里就没有后退这两个字。 “前进!” 高亢的吼声如箭射出,整个明军百人队只有队长一人的声音。 其他人沉默地踏前一步,挥舞手中可以发挥的短兵器刺击,再进一步…… 利刃击中血肉的喷淋声响起,沉重且亢奋的喘息声汇聚成军乐般的鼓点。 “杀猪!”队长的声音如雷贯耳,队友们发出一声声单调却愤怒的吼声,“吼!” 他们就像一团推土机撞翻意志不坚的包衣,将这些伪鞑子狠狠踩在脚下踏碎。 “盾墙冲击,前进!前进!前进!” 明军的呐喊声响彻云霄,数十名包衣被冲垮,生生被碾进大踏步的脚底。 “啊啊啊啊啊啊!” 被铁脚相继踩踏的惨叫声穿透云霄,敌兵竟已突进到奴隶粮车所在。 若是被敌兵解救奴隶,纵使大多数奴隶畏畏缩缩,不敢战斗,但只要明军激发数十奴隶,那就是数十名辅兵强援。 哈堪此刻如梦初醒,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若是被其他牛录章京,甚至是甲喇章京知晓他不战而逃,“奴隶财产”损失事小,没能完成运粮任务还狼狈逃窜的败绩事大! 敌人结阵严密无缝,根本无法凭借骑兵冲垮,只能下马步战跟敌人斗狠。 “拔刀!” 哈堪终于抽出自己的弯刀,命令所有旗丁下马步战。 包衣虽然仓皇败退,但他还有足足一百五十满洲旗丁! 一百五十人打一百消耗体力的敌人。 他还有胜算! 狭路相逢勇者胜,他认可这支明军的战力与满洲大兵不相上下。 他要堂堂正正打败他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0章 荣耀属于天生战狂 第210章 荣耀属于天生战狂 然而前线的一百骑兵来不及等待传令。 他们瞧见武装包衣溃散后逃,敌人趁胜追击松散了阵型,当即意识到机会来了。 两股骑兵分置左右摆好冲锋阵型,打算左右夹冲打垮敌人的步卒。 而眼前的明军经过半场厮杀,体力消耗不少,哪里会有抵挡满洲铁骑的余裕! “冲锋!” 一百骑兵迅猛冲锋,犹如两根巨大的钢钳夹击肥肉。 饶是哈堪见到部下“擅自行动”,也不得不默认左右夹冲的战术可行。 普通骑兵通过侧冲,背冲,夹冲等方式轻轻松松便能消灭三倍,乃至五倍的步军。 就在铁骑突入两百步时,明军的队官大喊一声,“空心方阵!” 原本略显松散的追击队列瞬息合拢,恍若松散的五指握紧成拳。 掏空的中心填补到阵型四面,空心方阵远比刚才的密集方阵更加宽大。 旗丁对于明军的阵型变换不以为意,只当是明军畏惧满清铁骑转攻为守。 不一会,一百铁骑势不可挡地冲刺起来,可还没等他们撞击盾阵,就看见盾牌缝隙喷出几发浓密白雾。 这支明军的鸟铳远比普通明军五十步的鸟铳更强,一百步还能打伤战马骑手。 “有鸟铳!” 远处止步的哈堪握刀惊呼,敌兵明明有鸟铳,干嘛刚才不使,非要现在才掏出来! 突如其来的鸟铳搅乱骑兵的冲锋节奏,胯下的战马受惊摇摆,三四骑抑制不住冲锋的速度,战马径自撞上矛尖。 战马虽然骤然止步,但其冲锋惯性瞬间掀翻周边的三四名明军。 不过这些悍卒振作速度很快,不到片刻功夫便回归站位,填补阵线的空缺。 长矛刀剑击甲的脆音叮当作响,失去机动性的骑兵下降七成战力。 杀敌心切的战意促使八旗兵翻身下马,径自握刀与明军面对面步战。 “杀鞑子,报血仇!” 有玩家大喝一声,举起短剑狠狠刺入八旗兵铠甲的缝隙。他双眼充血,愤怒上头,手里握着短剑狠狠转一整圈。 “泰森助我!” 一名玩家轮番刺击折断长矛,又来不及拔出腰侧的腰刀,干脆大吼一声扑到八旗兵。 像是鬣狗锁定最爱的后庭,对准敌兵耳朵咬住,发了疯似的撕扯一块耳朵下来,惹得后者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响彻大地。 “荣耀属于天生战狂!杀鞑子!爽!” 满口是血的兄弟吐出腌臜之物,旋即朝天怒吼,恍若茹毛饮血的丧尸有了个人意识。 其他队友似乎被这疯子所感染,纷纷效仿这人的恐怖战法。 他们要么用匕首狂插敌人的腋下,要么用手指戳眼掐脖。 属狗的直接上牙齿,扯下敌人的脸肉,或是疯狂撕烂敌人的耳朵。 满洲大兵哪里见过如此疯狂不要命的打法,明军的默契配合更是超出他们的想象。 下马的满洲大兵没死刀剑光棒之下,反倒像叫烤鸭一般,毫无尊严地死在疯子的撕咬狂揍下。 疯狂爽杀的明军似乎化作食人狂魔,人人脸上挂满鲜血。 战作一团的空心方阵里时不时传出鸟铳喷薄的响声,火药爆燃的硝烟弥漫在整个战场难以消散。 满脸暴戾的明军举起一个斩下来的死人脑袋,抬起手指直指死人的太阳穴,旋转深入的手指仿佛要将大脑贯穿。 那疯子将死人脑袋悬于半空,任由血水滴落在脸上,后仰的腰肢几乎与地面平行,“我真是嗨到不行了!” 面对如此血腥的惊骇场面,满洲大兵心中发颤。 饶是他们杀敌无数,也挡不住如此疯癫的战狂。何况敌人几乎人人披甲,刀剑劈砍数次根本不能破防。 满洲大兵也没有余裕寻找无甲的破绽,刚抽出短刀刺人就被左右的敌兵围上。 “啊啊啊啊!”骑兵管领只觉身心俱疲,这群明军疯子根本不知死何物,既不退,也不惧。 他被三个怪胎给缠住,一人像疯狗一般冲向他的肚腹。 他狠狠插了对手肚腹一刀,明明贯穿胸腹,敌人却死死抱住他的身体不动,似乎在为旁边的队友限制他的一举一动。 这明军口吐鲜血犹自大吼,“快干掉他,我硬控他了!” 另外两个明军更加离谱,一个人摘掉他的头盔,凑到他耳边撕咬耳朵,给他带来强烈的痛觉。 还有一人半蹲下身,抽出匕首疯狂突刺他的命根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红刀子进,红刀子出…… 胯下剧痛与死亡的冰冷逐渐唤醒绝望的本能,可那个被他捅穿胸膛的明军却死死锁住他的身体,不让他逃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骑兵管领痛苦地吼叫着,刚才还强劲的力量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袭击渐渐消散。 周围的满洲大兵都被疯子般的人潮所吞没,明军默契配合,悍不畏死,付出不到两位数的伤亡几乎将他们打垮。数十名满洲兵机敏聪慧,眼见事不可为连忙冲向身后的战马,策马向北奔逃。 “这就败了” 哈堪不可思议地注视一边倒的战场。 一百五十旗丁,两百包衣,就这样被一百来路不明的明军击溃了 三百多人打不过一百明军。 大清猛士的战力何时堕落到如此地步。 要是登州明军全是此等战力,辽南之地岂不是危险了! “主子爷快走!” 忠心的包衣拽住哈堪的臂膀向后撤离,他犹自失魂落魄,喃喃自语,三百人凭什么打不过一百人 他不断复盘刚才的战阵顿时恍然大悟—— 自己与敌军每次局部交战,都是兵力分散状态。 敌军先打包衣,再防骑兵,接着把骑兵拖入擅长的近身战,最后不要命地打垮旗丁士气,迫使大部旗丁骑马逃跑。 战略有人被各个击破,难道战术就不能吗! 这简直是添油战术的经典案例。哈堪懊悔自己犯下傲慢大错。 若是自己从一开始就该出动所有兵近身步战,一定能歼灭这支明军精锐。 可惜一切都完了。 更糟糕的还在后头,趁胜追击的敌兵抢到数十匹丧失主人的战马。 敌军步卒瞬息化作凶神恶煞的骑兵,一个个骑在马背上挥舞刀剑,朝天长啸的叫吼声比蛮族更加刺耳。 “来呀来呀,再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溃逃的包衣仅有两条腿跑路,不出数十步便被明军战骑追上。惯性加持的劈刀撕开粗布血肉,几乎深可见骨。 尤其是几名明军骑术精湛,恍若与战马合二为一,远比精锐旗丁还要擅长驭马。 哈堪的披甲旗丁也很倒霉,身上披着数十斤重的防具,想跑也跑不快,很快就被明军追上,终于体验一把什么叫一边倒的骑兵屠杀。 哈堪刚翻身上马,还没来得及驱马冲刺,就听到某个奴才大声咆哮,“主子爷小心!” 数名敌骑迎头冲来,为首一人高喊一声,“食我雷霆一击!” 中二的喊声并未加持额外作用,但是迅猛投掷的标枪飞驰而来,正中哈堪胯下战马的脑袋将其当场杀死。 “尼玛的,射偏了!” 暴毙的战马向前倒下,哈堪也亲身体验从马背上摔下的痛苦,尽管身躯优先着地,他还是差点被撞出脑震荡。 缓和片刻从地面爬起,他晕晕乎乎的踉跄不稳,眼见数名敌骑飞驰而来,远处的奴才冲他呐喊。 哈堪不甘就此死去,然而手边却没有阻敌的长杆武器,只能像只老鼠在战马崩腾之间来回翻滚躲避,竟能屡屡躲开敌兵的冲锋劈砍。 惹得明军破口大骂,“尼玛的,师从宫崎英高,喜欢翻滚是吧!” 愤怒至极的敌人干脆翻身下马包围过来。 死亡的绝望笼罩全身,哈堪原以为自己能勇敢杀敌,却不想身体是诚实的,面对凶神恶煞的敌兵包围,他双腿破天荒颤抖起来。 “啊啊啊!别过来!” 哈堪一口敌兵听不懂的话语,发了疯似的挥舞钢刀,企图用兵刃延缓自己的死期。 “狗鞑子,受死!” “刀下留人!”一名玩家飞赶过来阻止。 “你特么要给一个狗鞑子说情”一旁的数名玩家立刻投去极其阴冷的敌视目光。 “你们误会我,我看这人衣甲鲜亮,又被鞑子前后簇拥,应当是个鞑子大官,杀了他也怪可惜的,不如利用他人骗开鞑子的堡垒,也好利益最大化。” “哎呀不愧是有脑子的,三言两语就叫人无法拒绝……不过人可以不杀,杀威拳却不能不打!” 数名玩家一拥而上,打掉鞑子兵器的同时将他牢牢压制在地上抱以老拳。 方才劝留的玩家赶紧大喊,“别打他脸!要是打坏了就骗不了城了!” 战狂们也不是什么无脑恶魔,有好的建言就听劝,顿时扒掉哈堪的所有甲胄与,对着肚子大腿拳打脚踢。 尤其对两腿之间的“珍贵物”疯狂踩踏,恍若在为可怜的路人灭火,直叫哈堪痛不欲生。 向北逃走鞑骑堵死向北骗城的路线,而向南溃逃的步行包衣皆被骑马玩家追上斩死。 饶是一些跪地求饶的包衣暂时存活,也不是玩家心善留他们一命,而是交给这些运粮的奴隶发泄愤怒的机会。 看着手里分发的刀矛棍剑,奴隶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大多数被奴役数年早已麻木呆滞,情绪机制几乎被破坏殆尽。 他们即使手里拿着反抗的兵刃也不敢做出选择,反而用习惯性的哀求目光看向官军,乞求官军不要逼他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1章 饱和式游击 第211章 饱和式游击 “给你们反抗的机会还要教么” 驴脾气的玩家凑近过去,贴住奴隶的后腰,把住手腕,陡然发力向前刺击。 矛尖刺中包衣肩膀渗出血,包衣哇哇叫痛呼,动手的奴隶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长矛掉落,满眼都是泪。 奴隶们手握长矛,短刀,却不肯前进一步,脑袋后面的金钱鼠尾废掉他们的尊严,似乎还有一条心中的辫子扯住他们的手脚,叫他们不能前进半步。 两行浊泪从眼角滑落,奴隶摇着头愣在原地,手掌心的皮肤因为越发收紧的气力而变得涨红。 包衣仍在求饶哭嚎,奴隶们却捏着武器原地不动。 “给你们反抗的机会都不中用” “算了算了,脑后的辫子易剪,心中的辫子难除。他们被奴役好几年,估计只当这一切都是梦,不敢相信有人会救他们,身心都被驯服成牲畜了。” “倒也是。换做是我被驯成奴隶,我估计连撒尿都要请示一下奴隶主。” “那要不扔他们在这,尊重个人命运” “那可不行,咱们只剩下八十来人,没这数百奴隶凑人数,哪里能扮演运粮队伍。” 或许察觉到希望转瞬即逝,其中一名青年奴隶咬咬牙,忽然大吼一声,握着长矛戳进包衣的身体里。 一下不够就两下,三下…… 小伙子的杀人技巧笨拙生疏,连续捅刺几下,将死未死的包衣求饶声犹在聒噪。 血水喷淋一脸,小伙子仿佛戴上一具喷射状的赤色面具。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做出英勇榜样,数十名奴隶也被勾出早已寂灭的愤怒。 即使还有二百多奴隶不敢行动,这数十名发怒的奴隶也是个很好的开端。 奴隶们强忍热泪,鼓舞勇气,双手紧握兵刃向前猛冲几步。 锋利的刀尖噗哧一声刺入包衣的肚腹,那哭嚎不止的包衣忽然软了下来。 包衣惊愕地看着曾经伏低乞饶的奴隶,对他刺来短刀,利刃扎进肚腹搅乱五脏。 “饶命……” 包衣的哀嚎变成若有若无的闷哼,银白刀刃逐渐染红,血水顺着刀刃滴落下来。 奴隶们气喘吁吁,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染血刀剑,自己真的做到了。 “你叫什么名字。”『章献忠』唤住那位第一次出手的青年奴隶。 那青年似乎颇为惶恐,像是社恐在街道上忽然被叫住,不敢确信对方在呼唤自己。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一脸的迷茫。 “没错就是你。” “小的,冯汉民。” “嗯,好名字。”『章献忠』旋即问了几个问题后转身离开,另一位队长模样的战兵走过来拍拍冯汉民的肩膀,“以后你就是咱们背嵬军的辅兵——还有你们,所有敢反抗的以后都是我背嵬军的辅兵,知道杀鞑子的黑旗营吗,我们就是!” 此言一出震惊众人。 那些尚未气绝的包衣感到不可思议,略懂少许汉话的哈堪更是惊到合不拢嘴。 黑旗营的名号随着岳讬、多尔衮的败绩传遍辽中平原,从旅顺到铁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可止虏婴夜啼。 哈堪曾经还觉得黑旗营算什么,不过是多尔衮吃败仗的借口。 今日他与黑旗营悍卒交战,才知道对方单兵战力堪比普通巴牙喇,战术指挥灵活多变,进攻节奏纯熟老辣,区区一百人都能玩出数千人的阵法变换。 浑身拳脚相加的淤青仍在作痛,但哈堪心中的耻辱与不甘却释然了。 自己败在闻名满清的悍卒手中,简直理所应当。 不如说他能在强军面前游走数个回合才落败,亦有中上之姿的潜质,未尝不能成长为统领数千精兵的大将。 哈堪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黑旗营以身犯险深入满清地界,说明黑旗营已然开启对清攻略。 而这些冒险登陆的黑旗军必不可能是精锐。 没哪个将帅会把精锐散出去跟敌人拼消耗,精华都是留作王牌到最后使用。 正如满清内部也有战兵与精锐划分,披甲人就是普通战兵,而红巴牙喇、白巴牙喇就是护军精锐。 倘若如此悍卒不是黑旗精锐,那黑旗营中的精锐悍卒该多恐怖! 难不成真如传闻所说的那样“黑旗军一兵顶五虏” 要是黑旗营假以时日练出数万精兵,整个大清的战兵合计起来,也不够黑旗营消耗的。 哈堪深深地绝望了。 奈何他此时身陷囹圄,无法向上层传达危险信号,而那几名派出去的探马也不知道有没有将话传达。一旁的玩家不知道奴隶主的心中所想,一个个聚在一起商谈骗城以外的情报。 『章献忠』从怀里掏出一副辽东地图,摆在“圆桌”摊开。这面圆桌实则是死去包衣撅起的屁股。 “刚才我问了那些汉民,再结合六分仪观测太阳,我们现在差不多在北纬40°线附近。” “那经度呢”『吕小布』坐在地上,像是扒拉主人饭碗的小猫,探头探脑地观察地图。 “没必要谈经度,咱们都是沿海登陆上岸,你随便划一条纬度与半岛沿岸相交就差不多了。”『吴厘头』比了个划线手势。 “这么看我们距离复州卫比较近,不过中间还有驿站和一座小城。”『阿杰』的义肢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生命的胳膊。 “我拷问过几个包衣,他们说这座永宁监城废弃数年,最近才刚刚恢复,驻军也就一百真鞑子外加一些包衣、奴隶。” “那就先骗开这座永宁监城。” “这座驿站怎么说”『突破手』啐了一口血沫,刚才厮杀的时候被鞑子一拳砸掉两个牙齿。 “驿站有大有小,小的也就几座客栈木楼,大充其量就是地主大院,不费事。” “要是这鞑子到城下的时候不配合怎么办”『姜小白』扭头看一眼哈堪,“听说去年乞活军抓获文官骗取汝宁的时候,就被文官摆了一道,差点困在瓮城被全灭。” “不打紧,咱们缴获不少马匹,要是拿不下城池,正好带着粮食躲进山里打游击,以咱们的组织度游击作战,肯定叫鞑子头疼。”『吴厘头』用手描摹几个地方,似乎对这一块地形非常熟悉。 “其他各路怎么样了”『黄子龙』冷不防说出这么一句,看似有些无厘头,但却蕴藏着深意。 此次出击总共六百多玩家,每艘船带了几名驾船、看船的辅兵。小船载人四十,大船载人一百,总计出动十三条长船袭击辽南各处。 “我去瞧瞧……” 『吕小布』说罢便身子一软,身子向后倒下。这把一旁打扫战场的前奴隶、新辅兵吓了一跳。 冯汉民还以为是军爷受了重伤,此时发作暴毙,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把尸体拖走埋了。 忽然就见刚才还软透的“死人”忽然又坐起身来。 军爷居然没死,只是杀累了躺下小憩一会! 可是想休息也可以轻点啊,哪有砰的一声躺下去的,后背不痛 “打听到了。”吕小布一手扶住包衣的屁股,一手在地图上点选位置,“两艘长船进了浑河逆流而上,要不是碰到建奴打猎部队厮杀一番,估计能去辽阳。” “这么牛!” 一众玩家纷纷寻找图中辽阳位置,用手指比对一番,辽阳距离此地少说三百里。 “奶奶的,这一路上的建奴都瞎了么,居然没发现他们!” “黄台吉怕是要震怒了,自己的地盘被我们如入无人之境,这要是游击队伍再多十倍,黄台吉这辈子都别想安宁了。” “他现在也不得安宁……其他几路有喜有忧。”吕小布指着广鹿岛以东,“三条长船在这片海域遭遇敌兵战船,应该是尚可喜与朝鲜人的联合水师。兄弟们虽然拼死奋战换掉一条战船,奈何水路不比陆路,最终全军覆没。” “该死的汉奸!老子要是逮住尚可喜这厮,非拔他的皮抽他的筋!” “诶,格局小了,不如把他交给朝廷。古代十大酷刑还是这些官老爷专业一些,比如说千刀万剐,换你去三刀就给人弄死了,若是专业人士执刀,割他个三天也弄不死。” “诶嘿,你说得对,酷刑还是官老爷专业些。” “还有其他兄弟呢” “旅顺,金州,复州,长生岛各有登陆,甚至有迷路跑到松山去的,松山守军还以为是鞑清汉奸的战船,差点跟我们打起来,好在最后误会解除,兄弟坐上长船返程了。” “等等!有人登陆了复州、长生岛!那不是跟我们距离很近!有多少人!” “四条船,两百多人吧。” “登州方面还有没有玩家坐船”『章献忠』追加一句。 “有的,兄弟们看到饱和式游击收获颇丰,也想到辽南凑波热闹,起码有六百人坐改造的民船了,最多两三天就能看到更多游击队。” “只可惜登州没有第二个复活点,兄弟们战死再北上费时间太久。” “这个没什么,主基地那边开通了特别运输服务,只要从复活点出来,凑一批人就能扬帆。 驾船的npc都经过特训,日夜轮班。玩家只要定时上线活动筋骨,补充食物,其余时间下线去玩别的游戏都成。 水路交通加起来也就半个月左右。” “我去这么爽!”『黄子龙』说,“我们以前全靠脚走。怎么咱们一出来,主基地各种条件都更新换代了。以前的学校也是,只要我们一毕业就修操场,修教学楼,从没在本届享受过。” “主基地的铁路计划也开始规划了,少则半年,最多一年就能看到第一期五十公里铁路。” “卧槽!17世纪出现19世纪的铁路!” “噢噢噢噢噢噢!我们的奋斗价值具象化了,我感觉再多杀几个臭虫,就能统一全世界!” “那还等什么,冲啊!赚开城池,跟友军会合,再搞一个大新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2章 牵着敌人鼻子走 第212章 牵着敌人鼻子走 炎热的夏风呼啸而过,扬起的飞尘混杂海洋水汽给世界添上一层朦胧滤镜。 高低起伏的丘陵山峦环绕三面,一座重新修缮的堡垒屹立在谷地官道之上。 汉军包衣遵从主子命令上墙协防,慵懒的巡逻脚步时不时从墙头掠过。 守城的牛录章京坤泰,听闻明军零散部队登陆辽南各地,已有不少旗丁遭遇毒手,急忙命令士卒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昼夜两班轮换不得有误! 眼下正是冬小麦收割季节,奴隶主们不得不出城监督奴隶割麦缴粮。 凡是出城巡逻、督粮者,务必五十人一队,若遭遇汉狗游击队不得恋战。 守军倒是不担心汉狗攻城。 永宁虽是一座小型堡垒,但也微小精悍,若无大炮轰击,纵使有数千精兵也休想拿下。 此地距离复州五六十里,即使有大量敌兵围攻城池,复州驻军也能迅速支援。 不过坤泰不认为能有大量汉狗登陆—— 智顺王的水师横扫辽南水域,足以掐断敌兵的弹药粮食补给。 没有补给的汉狗哪能维系攻城需要,还是得灰溜溜退回山东,最后在返程途中被智顺王歼灭。 坤泰望向北面,期盼着陛下集结的大军早些南下,他迫不及待想要跨过渤海,去抢掠汉狗的妻子牛羊。 或许是他的祈愿得到回应,北面竟真的出现人影—— 一伙武装人员渐渐出现在视野边缘,他们缓缓踏出地平线。 “敌袭!” 临时征召入伍的包衣惊叫起来,大军来袭的消息很快随着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传遍堡垒。 堡内守军匆忙就位,北面城墙很快挤满旗丁与包衣。 包衣们惶惶不安,旗丁却坦然自若。 坤泰捏着腰间悬挂的弯刀,面色凝重地望向前方,近百人骑着战马,近百名布衣男丁手持兵刃,剩下二百多衣着简陋的瘦弱男丁辅助骡子推车。 数百名陌生人渐渐走进永宁守军的射程范围之内。 坤泰眉头一挑,发现这支部队的骑手都是清制布面甲打扮,其余持械壮丁,或是余粮民也都是光溜溜的脑袋,仅有一根老鼠尾巴般的辫子。 旗丁,包衣,奴隶,这一套阵容组合怎么看都像是自己人 就在坤泰疑惑之际,城下的“自己人”发话了。 几名骑马的甲兵翻身下马走出队列,数名甲兵簇拥着一人走到城下。 那人冲着墙头挥挥手,洪亮的声音透着熟悉的语调:“坤泰,是我哈堪!我奉命运输大军南下的粮食来,快开门让我进城休息!” “哈堪” 坤泰疑惑地扭紧眉头,哈堪不是派快马报信自己遭遇了汉狗部队么 这么快就解决掉汉狗游击队了 坤泰完整传达自己的疑惑,哈堪似乎早就预料对方会如此发问,扭头冲着部下挥了挥手。 只见其余甲兵人手拧着数个粗布包裹,挨个向前用力抛掷。 十余颗束有发髻的首级一览无遗,甚至还有这些敌兵佩戴的头盔。 坤泰仅仅是瞧了一眼,就知道这是绝对真货! 这年头满清治下,甭管是谁都得剃发易服,已经有十余年没见过汉式束发的活人。 坤泰哈哈大笑,恭贺哈堪立下战功,距离下一步晋升甲喇章京也不远了吧。 哈堪则是在周身几位甲兵的“协助”下,又与坤泰说了些家长里短,还表示这些战功你不必羡慕,待南下的重兵集结完毕,多的是汉狗首级可夺。 这一套战功加画饼唬得坤泰手痒痒,心中再无半点警惕。 眼下皇帝意图征伐南朝的心思日浓,若是怠慢运粮队伍,导致别人出什么差错,他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于是坤泰当即大声喊道:“开门!” 随着永宁的大门打开,数百人的队伍迅速形成三条纵队,前方骑马,后方推车。 谁料奴隶推送的车队行至甬道中心却忽然停下,几辆马车堵在大门卡的死死的,就连身后奴隶的手推车也前进不得。 哈堪十分抱歉地表示,骡车在交战中受了损伤,虽然做了临时修补,奈何还是坏在门洞子里。 不过不打紧,只要这些偷懒的奴隶把骡车抬进来,城门很快就能恢复畅通。 “不碍事。”尽管坤泰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泛起嘀咕。 哈堪要不是真二八经的“真满洲”,不可能投降汉狗,坤泰都要觉得这偶然坏车是有什么猫腻了。 忽然,墙头的包衣指着西面大喊,“敌袭!” 又有什么敌袭坤泰循声看去,果然瞧见三百多人高举旗帜而来。 他第一眼就看到一面黑底骷髅旗,根本不是大清军旗。 “敌袭!快把骡车清理出来,关闭大门!” 然而坤泰的命令还没传达出去,就见进入永宁的骑手翻身下马,径自跑上城头,那些持械包衣也紧跟其后。 坤泰原以为这是哈堪的旗丁作战心切,打算上墙协防,正想夸赞几句。 没想到近百名“旗丁”忽然撕破伪装,就像一群暴虐凶残的土匪一般拔出长剑、砍刀,踏过毫无防备的阶梯,冲到坤泰面前。“伟大的帝皇向你送上真诚的问候。” 为首一名“旗丁”昂首挺胸,手中的短刀已然刺入坤泰的脖颈,旋即果断抽出任由血水喷涌。 饶是喉头发凉,坤泰贫瘠的脑子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为什么旗丁要对他短刀相向,他不是哈堪的旗丁么 坤泰竭力挥手打偏旗丁的头盔,猛地瞧见头盔之下绵密的鬓角。 只有未剃发的南朝人,才会鬓角皆发。 他们不是八旗满洲的旗丁,而是假冒旗丁的汉狗兵卒! 上当受骗的震惊麻痹全身,坤泰扶着堡墙有序后退,然而伤口涌出的鲜血愈来愈多,仅凭手掌压迫实在挡不住。 喉咙如有烈火在熊熊燃烧,坤泰扭头看见墙下一脸愧疚的哈堪。 后者被“旗丁”一拳打倒在地,手脚皆被捆绑却不加害。 不断流失的血水带走坤泰的气力,他虚弱地躺在地上仰望天空。 假旗丁与假包衣的喊杀震天,有心算无心的突然袭击杀得守军猝不及防。 坤泰眼前的世界变得昏暗,唯有耳边回荡着多人熟悉的声音。 战马嘶鸣,包衣惨叫,凶恶的假旗丁朝天怒吼,恍若要震踏苍天,“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 明军攻破永宁,又裹挟大量奴隶包围复州的消息震惊大清朝野。 满朝文武惊得是,旅顺,金州等数座堡垒尚未沦陷,敌兵竟然绕开坚城围攻中段的城池。 如此冒险就不怕全军覆没么 近日屡次频发的袭扰塘马不断传回沈阳,大清不擅舟船,碰到顺河机动的明军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追,他就跑,你走,他就回来。 这伙游击队的战力还强,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好汉,导致沿海数十里的旗丁不结伴就不敢外出。 黄台吉对这群臭虫深恶痛绝。 后续发回的塘报显示,这支明军是击败岳托、多尔衮的黑旗营,满朝文武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大明好不容易练出来的少数精兵,如此一来深入敌后的愚蠢行动也显得颇有深意。 这就像菜鸟犯蠢只是犯蠢,大神犯蠢却可能是藏着深意的伪装—— 黄台吉推测。 黑旗营袭扰游击只是吸引清兵主力的注意,实则暗中集结游击部队,避开满清水师的同时,率先夺取一城半池充当根据地,为后续明军登陆提供落脚点。 黑旗营不取就近的旅顺,金州,反而舍近求远包围复州,就像一根钉子插在金复之间,直接截断复州以南所有堡垒军粮,以及来往通讯。 饶是走南路运粮、报信,所需时间也会翻上数倍。 若是将运粮任务派给智顺王水师,那就不能执行追剿游击船只任务。 等到旅顺金州粮食耗尽,黑旗营便能一举拿下旅顺,金州,复州等等辽南堡垒,堪称一石多鸟。 这就像一步关键性围棋杀掉大量棋子,黑旗营这一步棋简直踩中黄台吉的七寸。 有人建言调集大军拿下解围复州。那黑旗营再猛,也不过千余兵马裹挟数千奴隶。只要大清主力一到,敌兵势必土崩瓦解。 然而黄台吉却不以为然,击败黑旗营的重点不在陆路,而在水路。 当年毛文龙创立的东江镇搅扰大清多少年不得安生,要不是袁崇焕斩杀毛文龙,使得东江镇群龙无首、自相残杀,最后甚至反叛南朝。 大清如何能接收三顺王一顺公的兵员、重炮、战船 听说这支改名『背嵬军』的黑旗营大多辽东出身,作战意志与能力远比东江镇强悍十倍! 即使吓退黑旗营又能如何 他们要是化整为零钻进山林继续打游击,难道大清这几年什么都不做了,就陪他们玩 关内的细作传出消息,南朝小皇帝命令总督洪承畴谋划出关事宜。 若是黄台吉在辽南拖延太久,届时大明重重一拳打过来,他如何应对两面 辽西与辽南可是相隔数百里,没有各个击破的余裕。 由此,黄台吉决定下狠铲除这些黑旗兵寇。 敌兵渡海而来属于敌后作战,所需弹药粮草皆靠船只运输。 黄台吉下令辽南各地坚壁清野,所有麦子提前收割,所有兵力不足的堡垒、屯堡一律焚毁,勿使黑旗营吃到一粒辽南粮食,住一间房屋。 他又严令智顺王封死旅顺、复州这片海域,不许再有兵员、粮食运输到敌兵手中。 他任命豪格为征南大将军,统领旗丁包衣两万,以及汉人王爷、公爵的万余兵马南下复州。 等到敌兵弹尽粮绝,大军再南下杀敌。 纵使黑旗营四散躲藏,也没有粮草可补,很快会被八旗铁骑剿灭。 一旦大战取胜,黄台吉将亲率数万精兵与豪格会合,一同渡海直扑南朝山东,夺取登莱之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3章 人人可做微操大师 第213章 人人可做微操大师 朱由检是在养心殿收到辽南大捷消息的。 他正在闷头批阅众臣递上来的奏本,王承恩捧着喜报飞扑而来,一个脚下不稳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帽冠也差点摔落。 王承恩连忙正身扶帽,捧着奏本高举过头,“大喜啊,陛下!” 朱由检心中生出一丝预感,强忍着翻涌的激动,右手颤抖地指着王承恩,铿锵有力地大声说道,“念!” 原来是登莱巡抚徐人龙上奏。 原黑旗军、现背嵬军忠勇敢战,不畏生死险阻、冒死深入辽南腹地袭扰东虏,递回三百真鞑子首级具具验实,眼下已夺复州卫据守。 大捷! 辽东沦陷、东江镇覆灭以来,朱由检已有多年没听过辽东捷报。 而立下捷报的又是李爱卿训练过的背嵬军。 若是那些文官听到背嵬军立下大功,又要聒噪李爱卿功高盖主了。 朱由检心说自己难道是三岁小儿,不懂功高盖主的道理 谁叫他养的诸多官军不是吃败仗,就是畏战不前,唯有李爱卿兵马可堪一战屡建奇功。 好在李爱卿还算听令,分出了背嵬军如此强支,又答应抽调些许精锐充实辽西。 若是对背嵬军与另一支强军加以笼络,许以总兵大权,势必削弱李爱卿对背嵬军与另一支强军的影响力,做到三支悍卒之间互相鼎立牵制,朝廷也好坐收制衡之利。 分化李爱卿兵权算是对李爱卿安全着陆的保护。 朱由检真不想看到鸟尽弓藏、君臣相残的那一天。 奈何东虏狡诈非凡,坚壁清野,尽毁辽南军堡,背嵬军虽占据复州,却依旧深陷粮草不足困境。 山东辽南洋面又有奸王水师封锁,背嵬军冒死送出塘报,不求朝廷施以援手,但求能为国为民流尽最后一滴骨血。 他们身为辽人,战死在辽南也算落叶归根,死得其所。 然而朱由检的构想很完美,背嵬军形势却如此危机。 一旦背嵬军受到重创,好不容易收复的辽南领土尽失,万一这群悍卒落到建奴手里,奴酋威势只会更加难治。 朱由检不禁要问,山东官军究竟在干什么! 为何敌兵水师能封锁山东官军,却封不住黑旗营,这天底下其他官军离开黑旗军就不会打胜仗了吗! 一群大忠义士抛头颅洒热血,死一个就少一个,朱由检怎能坐视不理! 他立刻催促王承恩传达口谕,着兵部调集保定、山东、南直部分水陆兵力驰援登州,务必救出深陷敌后的背嵬军,并趁机收复辽南诸城。 可惜兵部尚书查阅档案,回禀陛下大明水师已有多年没有经费补足,沿海各省水师不足寻常年景一成。 最大的水师掌握在前海贼郑芝龙手中。 可是陛下与兵部调令郑芝龙北上多次,对方借口沿海不靖急需剿贼,前两年又说红毛夷威胁,就算今年催其北上,恐怕还是同样婉拒的结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世上只有李爱卿尽心任事,为国平贼。 急性子一上来,朱由检也就不管不顾,命山东巡抚、登莱巡抚想法子渡海救援,又命辽西将官必须出动打击建奴,三个月内必须有所成果。 总不能就背嵬军一部累死累活,其他人全在旁边干看着吧 …… 兵部命令发给洪承畴与辽东巡抚,两人却对辽南大捷持有不同看法。 洪承畴觉得背嵬军虽然悍勇,但也是冒险之下的侥幸得胜。若不能打垮敌兵水师,送多少兵马去辽南都会被困死。 很显然眼下大明的七寸就是渤海的制海权,想要支援辽南兵马,只能声东击西。 可是辽西战力一般,吃着练饷补员强训的其他边军又没准备完全,仓促出兵如何得胜 而且锦州之外的立足点甚少,若要北上收复义州、广宁,亦或是东进西平堡,也要担心清兵截断粮道。 辽东巡抚倒觉得八旗的战力下滑厉害——塘报说背嵬军只派出千余精兵,剩下的精兵仍在登州筹备渡河。 千余兵马联合一些辽南百姓,都能在敌后站稳脚跟并夺取一城,说明八旗兵年初大损的元气尚未复原。 背嵬军也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不比其他人特殊到哪去。 既然千余背嵬军能在辽南大捷,辽西兵马何止五万,未尝不能收复更多失地,何况“围魏救赵”也能缓解辽南军事压力。 总督与巡抚之间产生分歧,本该以总督为准,奈何这是皇帝与兵部的意志,遭遇掣肘的洪承畴却无可奈何。 最终以兵部命令为准出兵,收复义州广宁,也要捞一个大捷叫满朝文武看看。 …… 李牧是在视察四城新编的两万民兵之际,收到复州大捷的。 玩家们四处游击可圈可点——游击队神出鬼没扫清敌人小股势力,再集中优势兵力夺取城池。 完美展现化整为零、化零为整的灵活战术。 李牧心说玩家战术水平升格到如此地步,自己完全放开一些“探索区域”限制,促使更多玩家扎根其他省份的县村基层。 只要玩家埋头潜伏控制乡村,未尝看不见大量农村包围城市的盛况。 相比之下虏占区要恶劣许多,背嵬军受困复州,粮食运送困难。 渤海湾制海权被满清掌握,玩家没有法术傍身,不能踏水而行,就算用热气球空降,每次投送的兵员物资可以忽略不计,还要考虑风向和操作困难度。 高度低了被敌兵袭击,高度太高也会造成跳伞伤亡…… 李牧转念一想,还是得相信玩家的智慧。要是第四天灾连敌兵水师、辽南困局这点难题都解决不了,那这辽南攻略败了也就败了。 毕竟也杀死不少八旗兵丁,多杀一个就赚一个。 他所能做的只有派遣援兵,将先前七百新玩家以“平贼将军”命令派往登州。 至于玩家游击作战、夺城攻寨赚来的天命值先留着。 一旦局势有变,比如清兵偏离历史走向打到山东,李牧还能使出“临时复活战旗”的杀手锏,助力兄弟们短暂化身“第四天灾”。 …… 『姜小白』爬上桅杆瞭望台,透过千里镜远望大海。 目视距离内并无任何船只,一艘满载数十人的货船远离登州,慢悠悠航行在海面上。 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有玩家盖上一层草席退出游戏,转而去玩其他游戏打发时间。 倘若遭遇敌情,再叫队友提醒自己上线。 茫茫大海一望无际,仅有绕船飞翔的海鸥相伴。 苦闷无聊之下,渐渐有动听的音乐响起,『姜小白』低头向甲板看去,竟是几名玩家在弹奏乐器,吉他,小提琴,口琴,手风琴…… 数种乐器在玩家弹奏下,发出下发出悦耳且激动的音乐,仿佛在诉说一段有惊无险的传奇冒险,又像是回味玩家数十年的游戏回忆。 轻松愉悦的音乐扣响了所有人的心房,原本嘈杂议论的甲板上顿时鸦雀无声。诸位安静下来聆听数人的乐器演奏,感受音乐对疲惫身心的抚慰。 黄子龙掏出自己的水袋,假装是盛满酒水的杯子,情不自禁小酌一杯,悦耳的音乐让黄子龙浮想联翩—— 他在美国西部当过“牛仔”,在欧洲海洋当过海盗,在法兰西的高塔一跃而下,在罪恶都市享受极致人生,也曾回到家乡拿起如意金箍棒降妖除魔。 如今他跟随兄弟们冒险返回登州,再度乘上民船,要做一名冒险运粮、搜索敌船的大英雄。 或许有一天他们不在游戏里继续航行,但再次听到熟悉的音乐,他们脑海中还会浮现眼前的寂静与安宁,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如那夕阳下的奔逃,正是他逝去的青春。 无怨无悔,安宁自在,大概这就是梦想中的自由人生吧。 黄子龙依靠着船边,听着海水激荡的声音,看着船体在海浪中起起伏伏。 随口吐出几个话题与开黑的兄弟们东拉西扯,明明喝的只是清水,回忆往昔的他却有了微醺的醉意。 “兄弟……”一向沉默寡言的章献忠打开自己的水囊木塞,将水囊拎在半空。 “嘿嘿……”黄子龙朝着章献忠举起水囊,仿佛在向逝去的游戏时光与童年岁月举杯致敬。 两人碰撞水囊,其他没有下线的玩家纷纷加入。 没有水囊的就虚握拳头,假装自己有饮料,就连瞭望台上的姜小白也急急忙忙爬下来,加入碰杯环节。 吕小布慢悠悠的走过来,拿着一块糕点,微笑地看着所有兄弟逐一碰拳。 “致敬我们在每个游戏里留下的传奇!” 所有人分享自己玩过的老游戏,什么魂斗罗,红警,帝国时代,魔兽争霸单机,狂扁小朋友…… 互相分享与倾听的感觉叫人烦恼全无,仿佛将心中的郁闷全部发泄一空。 黄子龙顿觉自己进入心流状态,仿佛回到那一个个美好的下午,夏日炎炎,窗外夏蝉鸣叫,他看着哥哥姐姐玩着小霸王,偶尔还能蹭一把过过瘾。 然而快乐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一声洪亮的呐喊声打断大家对过往的追忆。 “你们看那边!”一名玩家指向远方天际线隐约可见的桅杆风帆,一支武装船队挡在粮船前进的路线上。 “尼玛的,早不来晚不来,偏要我正乐呵的时候扫兴!” “敌袭!敌袭!” 洪亮的吼声在甲板上回荡,集结的哨声破空尖啸,所有甲板上“躺尸挂机”的玩家被逐一踹醒。 “咋了!咋了!”满脸发蒙的玩家像是宿醉的酒鬼,一脸懵逼地左顾右盼。 “快观测我们的纬度,给后方战舰发送精准位置——敌船主力出现了!” 挂机的玩家纷纷重新上线,负责观测的玩家拿出六分仪观察太阳,经过几番验证终于喊出读数,“北纬39°12′!” 即使船只有携带日晷,奈何大海浪涛汹涌,无法读取稳定的地方时读数,也就无法根据标准时间推算出经度差。 “看来咱们终究还是当了一回侦察兵,可惜第一次海上决战是赶不上了。”黄子龙抬头望向南方,像是期待着什么出现。 “什么海上决战,咱们这就是打的第一枪!”吕小布一路小跑来到船首,挥舞着腰刀高声欢呼,恍若自己是某个玩世不恭又足智多谋的船长,“黑珍珠号,冲锋!” 玩家整活、发癫、骚气等问题,作者只能说尽力而为。 毕竟一个人的创意有极限,作者也不是十二天王的大神,不可能从头到尾二百多万字把你爽到发软。 素材用完了,能整活的频次就低了,硬要来点这那,我觉得是在为难我胖虎。 后面作者尽量有活就尽力整,没有也别强求,中规中矩写好剧情,保持一个基本爽度就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21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急促的脚步声在甲板咚咚作响,携带鸟铳的玩家来到船头架好武器,复活次数较多的自顾自捆绑火药炸包。 “风向正好,是东南风!” 黑珍珠号顺风前进,愈来愈多的战船出现在视野里。 透过望远镜的加持,远方驶来的船只轮廓越来越多清晰,大型战船三艘,中型战船有七艘,小型战船三十余艘。 敌人也很快发现他们的踪迹,大船上方升起一支号箭炸响,似乎在命令周围的战船协同作战。 数十艘大小战船缓缓变换阵型,大船在后压阵,小船犹如冲锋小卒,朝着黑珍珠号驶来。 随着敌我双方距离渐近,『黄子龙』勉强听见敌兵的喊杀怒吼声。 “糟糕!我们要被包围了!”吴厘头面色凝重,“咱们一门火炮都没有。” “没有炮就冲上去跟他们跳帮!哇呀呀呀呀呀——” 突破手冲到船侧冲着敌兵大吼大叫,好似比拼谁的嗓门更大,对面的敌兵玩心大起,也跟他咆哮怒吼。 数十艘小型快船来得很快,装在船首的火炮准头极差,数十发炮弹喷射出来,仅有两成落在黑珍珠号附近溅起数道水柱。 咸湿的海水浇淋全身,吕小布扭头看向队友,自嘲地笑了笑,“这下我成落汤鸡了。” “你别得意——小心炮弹!”『黄子龙』指着吕小布身后惊呼。 飞驰而来的小船射出第二轮炮弹,得益于双方距离缩短,一发炮弹命中黑珍珠的船头冲断围栏。 强烈的冲击力震得吕小布身子侧移,一个不小心翻落围栏跌入海中。 “哇哇哇!我特么成第一个牺牲……”吕小布在水中上下沉浮,咕噜咕噜地喝下齁咸的海水。 来不及偏转方向的黑珍珠号飞速袭来,土棕色的船底将他压入水底。 “小布!”黄子龙冲着茫茫大海伸手,却始终抓不住好兄弟的手。 他的演技进步三分,赤红的双眼,满溢的泪水说来就来。 他看向渐行渐近的敌船,利落地取下步弓搭箭,“小布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我、我还可以抢救一下!”吕小布猛地钻出水面,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我去,你怎么还活着。我好不容易酝酿的怒意都被你……” 黄子龙话音未落,击发炮弹尾随而至落在船侧,飞溅的浪再次吞没可怜的吕小布。 “这回小布应该是真死了吧害死我兄弟,你们都得死!” 黄子龙松开弓弦,利箭划出一道半弧最终落在水中,接着射出第二箭,第三箭,全数射在敌人船舷。 鸟铳击发的爆燃声在耳边响彻,黄子龙顿时嗅到一股刺鼻的硝烟味道,对面的敌人密密麻麻齐聚船舷。 队长高喊一声,“敌人要跳帮了,准备近身战斗!” 黄子龙应声弃弓抽刀,一面圆盾瞬间伸到身边。 他抬眼一看是柳长生,接过盾牌的同时笑着回应一句谢了。 “我还没上船呢……”吕小布的声音从船尾水域传来,求救的呐喊声比刚才更弱。 “你小子怎么还没死呢!” 黄子龙忽听砰的一声巨响,恍若发生中级地震,他左右乱走三步才勉强稳住。 黑珍珠号两侧被敌船撞击,敌兵甩出的抓钩牢牢抓住船侧围栏,接着铺设几块长条木板辅助进攻。 “兄弟们杀!”敌兵头目一马当先,手持弯刀盾牌,踩着木板突进黑珍珠号。 然而小头目刚跳入甲板,就被一根粗壮的铜管砸破脑门,挥舞萨克斯的玩家又接连补了几下,砸得鲜血起落飞溅。 “卧槽,好乐器!萨克斯的奥妙之处,在于它可以演奏骚气的音乐聊以自慰,还能顺便打爆差评者的脑袋,真不愧是中外杀人武器第二的利器!” 『黄子龙』化身裁判的解说词,引起兄弟侧目。 好兄弟露出你真懂行的会心一笑,旋即就被敌兵一刀刺进小腹,“淦,都怪你吸引队友注意,被你害死了……” “不关我的事,我是无辜的!” 黄子龙眼角几乎落下泪来,他一边挥刀劈砍迎面来敌,一边低语不关我的事,像极了杀敌流泪的“惭愧战士”。 “哇呀呀,看谁才是猛男!” 『阿杰』口含钢刀,抓住帆船缆绳犹如人猿泰山一般跳入敌船,一个翻滚撞击敌人的船舷才停下来。 他刚刚起身,便被四个不讲武德的敌兵包围袭来。长矛,短刀从四面刺入肚腹。 “帝皇万岁!” 阿杰呕出鲜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点燃胸口的引线,只听轰隆一声爆响,火药爆燃抛飞的铁弹打伤周围十数人,向上翻涌的焰火咬住风帆一角。 接着又有几名玩家重演阿杰的套路,不惜用自身性命杀伤敌人,亦或是引燃战船的风帆。 他们点燃火药包之际,都带着亢奋热血的狂笑,仿佛自杀式火攻不是自寻死路,而是一场令人愉悦的游戏。 透过千里镜观看敌情的尚可喜不由得产生一个念头。疯了! 这伙疯子一看就是传闻中悍不畏死的黑旗军。 尚可喜原以为对付一艘小小民船可不费吹灰之力,没料遇见的是连命都不要的疯子。 三艘快船连同民船一齐燃烧起来,浑身燃火的几名黑旗军犹自跑到船头,冲着尚可喜所在的大船咆哮,“汉奸王尚可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着!哈哈哈哈哈哈……” 瘆人的狂笑仿佛传遍千里,尚可喜只觉胸口仿佛被猛击一锤。 他们不怕燃烧的剧痛,更不惧火焰焚身的死亡,就像妖魔逃逸之前锁定仇敌的灵魂。 尚可喜忽然想起多尔衮述说的黑旗军奇闻—— 八百妖魔被清兵精锐四面包围,不仅没溃逃,反倒是逆向突围直扑多尔衮所在的大纛,阿巴泰不幸阵亡,也险些杀死多尔衮本人。 他当时不太相信这桩奇闻轶事,如今亲眼所见才意识到滔天的恨意,简直是邪恶杀神的人间化身。 当三名俘虏被打晕活捉,脱光半身带到身前时,他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为了这么一艘小小的运粮民船,他足足损失四条快船,换做平常的封锁行动,他一艘快船也不会损失。 俘虏都被扒光衣服,只留一条裤衩,口中塞满破布防止聒噪。 他们都是两只眼睛,两条胳膊,两条腿,除了比一般人健壮一些,肌肉线条健美一些,脸庞模样俊美、硬朗以外,没比凡人多出什么特异器官。 尚可喜命人给他仨的手掌挨个划一刀,伤口流出的血液也是红色的。 他们是凡人! 那为何他们不怕痛就连刚才划他们手掌,他们也没有皱眉,反而坦然地看着他,那一脸的阴翳蔑视,像是在看垃圾。 “让他们说话。”尚可喜坐回嵌在甲板的宝座,冷冷地注视三位俘虏。 谁料三人反应平平,根本不屑于鸟他。 一人直接灵魂出窍一般仰头倒下再无动静,虽然鼻息犹在,体温不降,但任何外界刺激都再也唤不醒他。 “你有什么好的台词,整他两句”脸上带着闪电刀疤的俘虏说话。 “啊,我骂人功夫贼差,要不你说说”眉毛浓郁的俘虏挑了挑眉。 “要不去查查度娘” “唉,这要是退出再进来,肯定直接选择下一条命了,哪还有闲心跟他在这唠啊……” “住口!”尚可喜猛拍座椅扶手,“你俩交头接耳,当本王听不见是嘛!” “诶嘿,他怒了怒了。”刀疤哥喜笑颜开,扭头蔑视尚可喜一眼,“看来直接骂他没什么劲,直接冷暴力他才会破防。” “啧啧,果然是谁都忍不了冷暴力,咱们当着这么多人忽视他,他该多气啊。” “你今天开战前吃的什么干粮,我刚看到的时候闻着好香啊。” “我自己做的改良窝头,要不下次给你做!” “好哇好哇,我最欣赏会做饭的猛男……” “掌嘴!” 尚可喜大吼一声。 他以为两人会破口大骂,会一言不发,又或者咬舌自尽…… 没想到他俩啥都不选,直接当着众人面忽视他的存在。 掌嘴的噼啪声接连不断,然而这两人像是没事人一样,纵使脸颊涨红,嘴角渗血依旧一对一地畅快聊天。 饶是尚可喜用利益和活命,劝诱两人投降,为黄台吉陛下效命,他俩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他俩仿佛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这艘大船好似不存在数百精兵,只剩他俩。 不怕死,不惧死,能活一刻就尽力活一刻。 这种坚定的意志力最叫尚可喜内心崩溃。 “把他们舌头割了。再把他俩都绑在船头!我要他们好好看着,他们的友部船只是怎么被我一一摧毁的!” 部下们按照他的要求照做,然而俩人被绑在船头的那一刻便失去活力。 只不过他们并没死,正常的鼻息依旧,只是一点动静都没了,静静地挂在船头就像两具人肉塑像。 尚可喜百思不得黑旗军的奥秘,他们的悍勇与无畏究竟来自哪里 他自己琢磨始终得不到答案,直到更加愁人的疑问出现—— 明军的战船忽然出现在南方。 没有活着的敌人逃出报信,敌船是如何知道自己活动在这片海域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5章 不按套路出牌 第215章 不按套路出牌 尚可喜的舰队虽然在固定海域封锁粮船,但茫茫大海想要锁定数十艘战船,就像湖底寻找几枚石子一般困难。 就算有内鬼使用飞鸽传书,战船也不是固定的堡垒、军营,而是时刻变化的动态。 敌兵难道有什么索敌秘法 尚可喜摇摇头,将这个杂念抛开。 当务之急是打垮敌人的战船,彻底困死复州明军的援兵,待征南大将军南下平定复州,也好给他记一份军功。 尚可喜透过望远镜观察,明军船只不多,每一艘都悬挂多面旗帜,其中一艘悬挂的黑底骨龙旗却与传闻不同。 黑旗的四面镶上白边,蜷缩的白色骨龙添加数道白纹,既保留与黑旗军的共同点,又做出细微修正区分。 尚可喜知道驻扎登州的是黑旗军分支,背嵬军。 经历先前独船一战,尚可喜了然背嵬军的作风,脱离原大帅的他们并未褪去黑旗的血勇。 他们依旧是憎恶鞑子的杀神。 好在敌船数量虽多,但强劲的中大型战船不多,几乎是民船改造的残次品,连火炮都是临时摆在甲板上的。 如此摆位使得战船重心偏高,难以摆放更多火炮,还没开打就注定海战劣势。 尚可喜吸取上回的教训,决定尽力发挥火炮优势远距离轰击敌船,不给背嵬军跳帮自爆的机会。 只是有一点尚可喜不明白,大多数改造船摆放的不是火炮,而是一个个干扁的“大棚”。 而明军数十艘船只忽然将风帆收起,白白浪费掉自己的快船优势。 敌人在做什么 尚可喜疑惑不解,大海上放弃机动性简直是自杀。 忽然那些“大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展开膨大,就像一艘艘船只生出的巨型怪胎。 尚可喜定睛一看,惊诧地发现那不是“大棚”,而是一个个巨型孔明灯,更惊奇的是孔明灯下方竹篮还能载人。 竹篮有大有小,大的装载七八人,小的装载三四人。 这些“孔明灯”迅速升空,顺着南风渐渐飘来,但这些孔明灯下方扯着缆绳,宛如急于飞翔的麻雀被捆住单脚,就连降帆减速的船只也被“孔明灯”扯住向前带动。 忽然,捆住数十只“孔明灯”的缆绳被解除,它们像是解脱束缚的飞鸟,飞快地扑向尚可喜舰队所在。 面对来势汹汹的巨型孔明灯,尚可喜毫无恐惧忧愁的想法,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 众所周知,这个时代的海战打法简单粗暴,要么凑近用火炮对轰,看谁的火力更猛、船体更加坚固。 要么水手跳帮作战,用近战搏杀打垮敌人的水手,顺便兼并敌人的船只与残余水手。 要是水战劣势一方,通常会使用大量廉价的火攻船引燃敌人的船队,达成火烧连船的效果。 可无论怎么创新战法,海战总是要凑近敌人再打。 这孔明灯飘在高空,那些上篮的敌兵如何施放铳弹箭矢杀敌 再猛的弹矢跨过如此遥远的距离,也会失去动能吧 可是他没想到“第四天灾”的生物从不按套路出牌,数十艘“孔明灯”还没飞抵清兵的头顶,就开始抛洒黑色的武器,就像山林间的蘑菇释放密密麻麻微小的孢子。 他还在疑惑这种高度就施放“火药包”有无用处,猛地透过千里镜发现那些灰色的“孢子”有脸,有四肢,甚至有的孢子还像人类缓缓挪动四肢…… 那是刚才上篮的背嵬军士卒! 二三百名“孢子”犹如水天一线,有些搞怪的士卒一会结成空中八芒星,一会抛洒五彩纸屑像是给结婚的新人一点礼添喜。 一会散开犹如箭矢一般向下俯冲,这种震撼人心的骇人场面犹如晴天霹雳,砸得尚可喜眼冒金星。 从高空坠落的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凡人! “背嵬军疯了吗!”尚可喜大吼出声,如此高度纵身跳下来不可能还有活命的生机! 背嵬军都不怕死 摆放八芒星的诡异和背嵬军不畏死的血勇交织在一起,尚可喜情不自禁产生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迷信的思想油然而生。 他们不仅不惧怕死亡,连高空坠落粉身碎骨的痛楚也不害怕,甚至不少兵卒狂吼乱叫、面露喜色。 难道背嵬军实则是传闻中的妖魔 密密麻麻的飞天兵卒就像一群饶船飞行的海鸥,又像是从树上跳下的飞鼠,张开羽翼把控降落的方向。 天空异象很快引起满清小卒的注意,越来越多人凭借肉眼即可看清天空的“异象”。 清兵们本能地喊叫起来,谁也不能预料二百多个狂人坠落下来会发生什么。 惊恐的尖叫声在一艘艘战船上此起彼伏,船上的头目扯着嗓子大吼,清兵们举起鸟铳、张弓搭箭冲着天空胡乱射出。 “王爷,敌兵杀来了,我们怎么办!” 尚可喜的大脑几乎宕机,他根本无法根据惊人的局面做出应有的判断。 他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呆傻般站在船侧,看着骇人的狂魔越来越近,胸腔内的心跳声越发急促有力,几乎要破体而出。 背嵬军的狂不能再用悍勇形容,已经是突破灵魂级别的癫! 他们简直是人面兽心的恶魔! 一心杀戮的恶魔袭杀而来,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如何跟他们作对 他眼睁睁看见俯冲最快的背嵬军本该一头扎进海底,却忽然张开布匹般的羽翼,竭力摇摆着身躯,硬生生将自己的冲击方向扭转半分,闯进一艘帆船的头顶。 只见背嵬军犹如深夜划过天边的流星一闪,冲天的火光爆发,强烈的爆破冲击犹如斧头劈柴一般切断船只的桅杆,桅杆吱嘎吱嘎地倒下,活活压死七八名惊恐的水手。 残留的火星点燃船帆,火焰立刻就燃烧起来,倒下的桅杆缆绳扯住几名急于逃走的水手。然而缆绳缠得太紧,火势又太盛,好几个倒霉蛋凄厉地惨叫哀嚎,被火焰活活烧死。 即使间隔三艘战船,尚可喜也能隐隐听见被火焰吞噬的惨叫声,接着是轰隆震耳的爆炸声。 一艘相隔不远的大船被“碳基导弹”击中三次,桅杆和缆绳全灭,甲板上堆积的火药箱引燃殉爆,倒霉的水手被冲击掀飞入海,全船很快陷入大火,停在海面上成一个火炬。 海上的舰船不像陆地士兵可以散开,每艘大面积的船只都是“碳基导弹”纵火的活靶子。 强撑精神的清兵头目大声下令,鸟铳与箭矢发射声响起,勉强客串防空武器的铅弹、箭矢构不成密集的弹幕网。 这时候一个背嵬军癫魔冲着人群俯冲下来,或许是这人技艺不精,没能及时爆炸,反而撞破甲板卡在中间动弹不得。 突如其来的意外把周围水手吓了一跳,他们呆呆地看看破损的甲板,又惊诧地看看地上惨烈的躯体,四散飞溅的血液逐渐扩散开来。 正当水手们壮着胆子凑上前时,忽然瞧见尚未死透的背嵬军睁开眼,眼珠子滑落眼眶。 血呼呼眼眶直勾勾盯过来,神似惊悚故事中的丧尸恶鬼令人精神崩溃。 濒死之人一口乡音极重的话语说出,“你瞅啥!”旋即使用火折子插进胸腹包裹、点燃火药包。 闪眼的火光爆开,相对封闭的船舱加大火药爆炸的威力,强大的冲击裹挟着热浪冲破甲板,数十人被震飞,接着坠落下来砸死。 甲板上敞开的火药罐子被溅落的火星引燃,瞬间引发连续的殉爆,还在甲板上射击高空的水手,几乎在瞬间被火焰巨浪吞没。 桅杆与甲板的栏杆向四周爆开,恍若一朵盛开的红莲之。 轰隆隆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夹杂着火焰的黑烟升天,强烈的冲击激起咸湿的海浪。 清凉的海水从头浇下,尚可喜才从痴呆的状态回过神来。 剧烈的爆炸冲击历历在目,水手们早已肝胆欲裂,飞速袭来的血肉傀儡在双眸里迅速放大,他控制不住大喊一声,死命闭上双眼。 就在尚可喜准备受死之际,耳边忽然爆发一阵惊喜的呼喝声。 他循声看去,几个飞速袭来的癫魔竟然偏转轨迹,飞扑其他中小船只。 难道敌人看见船首捆绑的两名队友,所以不想伤及友军 可是背嵬军的民船没人逃出升天,如何知道船首的二人不是普通百姓,而是背嵬军的同袍 周身的所有船只不断遭遇癫魔打击,爆炸声、燃烧声、惨叫声、呼救声,诸多噪音交织在一起令人烦闷焦躁。 “速去解绑两名俘虏!” 尚可喜不管原因如何,绝对要把保命的护身符拿在身边。 或许是他猜中的“根因”,后续飞来的癫魔陆续绕开他的旗舰。 “噢噢噢!”旗舰上顿时爆发一片欢声雷动,几乎所有人都在欢呼。 王爷所说的秘法果真有用! 然而尚可喜的旗舰得以保存,其他船只就没这么好运。 “还击!还击!” 被逼入绝境的水手眼见无法快速逃走,只能拼尽全力还击,冒着鸟铳高温炸膛的风险,一刻不停地装填弹丸火药,对着天空射击。 数十支鸟铳接连射击,还真有倒霉的背嵬军被弹丸击中,顷刻爆出的血雾四溅。 失去行动力的玩家就像被猎枪击中的鸟儿,直挺挺穿过无数缆绳,坠落在水手面前。 水手们轮番射箭补刀,直到背嵬军彻底没有动静,才有人小心翼翼踏步上前,看着散落一地的黑色颗粒,惊觉这些从天而降的不是恶鬼,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身上捆绑的也是实际存在的火药。 背嵬军竟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充当轰击战船的爆破弹,悍不畏死至如此令人胆寒的境地! 血肉轰炸与火药殉爆的炸响此起彼伏,裹挟着火星的碎片四处飞溅,犹如一阵阵巨大的火雨向四周倾泻而下,原本未被“碳基导弹”命中的战船也被火焰扩散吞噬。 深不见底的海洋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深渊黑暗,它来者不拒地吞噬船只、水手、木桶、大炮、清油、酒水。 滚烫的火焰变成这片漆黑海洋的底色,空气中充斥着烤熟的肉味,深色的海水被火焰煮沸。 被掀翻落海的水手烫得呱呱乱叫,努力潜入水中游行数百米,浮出水面仍能感受到灼脸的热浪。 不断升腾的巨大火光和爆炸声辐散四周,各艘战船上的士兵完全陷入混乱之中,再也顾不得提拉海水灭火,纷纷抢夺小舟逃命,或者干脆抱着木桶一个猛子扎进海中。 双眼里倒映出火烧连船的骇人画面,无数船只在火焰吞噬下沉入海底。 尚可喜越看越心惊,身心犹如热刀在搅。 尽管他保住性命,但他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渤海舰队却损失惨重…… 他原以为自己最多付出少许伤亡,就能歼灭这支敌船,没想到敌人直接从天上打他的七寸。 待敌兵的战船挂帆杀来,他仅剩几艘伤痕累累的战船如何迎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6章 出来混是要还的 第216章 出来混是要还的 战败的情绪随着火焰逐渐扩散,越来越多清兵意识到此战败局已定。 “王爷快走吧!速速退往辽南落脚,征南大将军即将南下,我兵还有活路!”副手噗通一声跪在尚可喜面前,“不能再犹豫了!” 尚可喜扭头看向船侧斜挂的小船,闭眼摇了摇头。 他看着甲板上的海贼乱作一团,有的跌倒在地,被人践踏,有的人想抢夺小船逃命正与他的亲兵搏杀,还有人慌不择路,一脚踩空滑落数步,从船舷栏杆坠落下去。 此次作战,他足足带出七成水陆兵马,纵使他顺利逃回辽南与豪格合兵一处,恐怕再也没有今日的威风。 满清毕竟是异族做主的国家,懂得团结汉军的仅仅只有黄台吉本人,其他满洲王爷一向瞧不起汉将、汉官。 而汉军将领的价值皆由军力决定,没了兵的汉军就是一条随时舍弃的奴狗。 何况大小战船为了躲避火势,相继朝后避让,幸存的战船纷纷拥堵在一起。 他已经无路可退。 蔚蓝如画的天空下,明军水师越来越近,它们踏过海浪,绕开冲天烈火,犹如一张大网撒来,逐渐包围尚可喜身边的零星船只。 原本不足挂齿的明军战船,却成了绝对的优势。 尚可喜顿觉此处该是他的葬身之地,一股坠入深渊的阴冷直冲后脑,仿佛自己是世上最绝望的人。 背嵬军的黑旗不可阻挡地破浪前行,清兵们死死盯着背嵬军船队由远及近的轮廓,忐忑不安的焦虑逐渐提到嗓子眼。 “轰!轰!轰!”数声船壳碰撞的嘎吱巨响,明军主力终于包围所有尚可喜残部。 亲兵护着尚可喜退到船尾楼台,那两名还有气的俘虏被架着堵住上楼的阶梯。 其他船只的绝望汉兵降下满清旗帜,丢盔卸甲,抬起双臂大声向背嵬军呼喊求饶,低着脑袋等候命运裁决。 明明船体之间用数十根抓钩固定,缝隙间距不到一尺宽度,一个翻杆跳跃就能踏过来。 谁知这伙明军打仗癫狂的狠,跳帮作战也不走寻常路。 一个个非要荡着缆绳跳入敌船,翻滚数圈踉踉跄跄站起身,接着假装自己批了一件披风向后一甩,脑袋四十五度偏向一旁。 那一副我很帅,快夸我的神情特别好猜。 “噢噢噢噢噢!你爹来咯!”甚至有人荡漾幅度过大,径自越过敌船的甲板落入水中。 “哈哈哈哈哈!” 眼见自己的同袍落水,明军不仅不急着解救,反而哈哈大笑看着兄弟渐渐深入海底。 尚可喜震惊不已,难道落水的士兵不是他们的同袍,见死不救,还嬉闹嘲笑 背嵬军究竟是什么战狂癫魔,难道就没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吗 极个别胆子较大的降卒出于讨好胜利者,也跟着出声嘲笑落水者,却被那人扭头锁定,“你笑什么” 一句大声诘问恍若刀剑架在后颈,吓得降卒连声辩解自己没笑。 “老子能笑我的兄弟,你凭甚笑!” 说罢提着钢刀走过来刺穿嘲笑者的喉咙,这一刀仿佛激活癫魔的杀人狂欲,所有登船明军开始无情杀戮。 “狗汉奸都得死!”即使降卒已经弃械投降,还是免不了一死,甚至有癫魔冲进船舱搜寻人影,时不时传来一声声讨饶与惨叫。 喜怒无常,暴虐无道,尚可喜对背嵬军的评价又多了两条。 外围幸存战船的水手被逐一杀绝,渴望鲜血的明军盯上最中心的旗舰,数百人踩踏甲板的咚咚声响犹如战鼓擂动。 不过一息功夫,旗舰甲板,乃至战船四周的船侧站立数百名满脸是血的明军,他们手持弓弩、鸟铳,只要一声令下,便能将尚可喜等人变作血筛子。 “你们别过来!”副手举刀架在俘虏脖颈,另一名亲兵也照做架刀,“你们胆敢再近一步……” 副手的话音未落,便听见弓弩齐发的声响,两名俘虏一身未吭就被数支箭矢扎身。 “啊啊啊!” 副手与亲兵惊诧地退后数步,任由中箭的俘虏滚落一级级阶梯,滑行到明军脚下。 尚可喜万万没想到,背嵬军这哪是要救援同袍,分明是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杀的癫子! “抓活的!” 一声大吼仿佛给予近百亲兵一条生路,然而当明军杀上楼台,他们才知道明军要捉的活口仅有王爷一人。 刀枪剑戟互相碰撞发出金属脆响,数百人在楼台、阶梯上拼命厮杀,鸟铳箭矢互相抛射,中弹的倒霉家伙跌落楼台,或是惨叫着坠入海中。 “大帅……”身中数刀的亲兵趴在尚可喜脚边,竭尽最后一丝气力握住对方的小腿,留下一片血手印,“属下先走一步了……” 尚可喜抬头一看,周围的熟面孔已经尽数倒地,十数把钢刀瞬间架住他脖颈。 “桀桀桀桀,尚可喜你小子终于落到我们手里了!”为首一人笑得张狂至极,活像捕捉男主角的杂鱼反派。 “这一战我输的不冤,谁也想不到你们敢用命炸船。落入你们背嵬军手里,我也死而无憾了。” 尚可喜把头一偏就要蹭刀自杀,没想到他擦刀好一会,还没感觉到脖颈的冰凉痛感。 他扭头一瞧,才知道十数把钢刀尽是刀背。“哈哈哈,被我们耍了吧!”为首一人颇为得意地哈哈哈大笑,旋即对着尚可喜竖起中指,抬脚猛踹尚可喜股间。 “啊!” 一股剧痛从身下透入脑内,尚可喜痛得双眼瞪大,冷汗直冒,仿佛股间为中心的四周肢体皆被灌入铅水,沉重且抽痛。 这时一位玩家挤出人群来到尚可喜面前,摘掉对方的头盔,一把揪住那根丑陋的老鼠尾巴将汉奸抬起头来。 “还记得我兄弟的这句话吗——汉奸王尚可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着!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的音量语气模仿得极像,每个人字都像是利箭刺入尚可喜胸口。 他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望向此人。 这人的兄弟明明葬身火海,却为何能一字不差地传出自己的临终之言。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千里传音、灵魂传话的秘术! “我现在来替我兄弟报仇啦!”这人抬手打在尚可喜脸上,一下一下轻重相间,直到打得尚可喜满嘴是血,“你这狗汉奸想死,怕是没那么容易!给他把衣服扒光绑在船头,带他回登州给全城军民都亮亮相。缴获的五艘船只也一并带回去!” …… 登州水城,徐人龙率领一众文武官员从早晨起在此等待背嵬军—— 他们前几日一声不吭就带领不少船只出海,只留下少量士卒在营地周围屯田。 徐人龙还以为要糟,山东水师的力量根本不能抗衡满清。 没想到昨日傍晚有背嵬军向他报告,出海的舰队大获全胜,缴获五艘大小船只的同时还俘获尚可喜本人。 饶是徐人龙对背嵬军敬佩有加,也觉得背嵬军是不是在吹牛。 且不说茫茫大海难以通讯,你们怎么完成通讯的,就说敌我双方的水师差距,想打赢也要多带火攻小船。 可是背嵬军一艘火攻船都没带,尽带了些妇女赶制的“大帆”与竹篮…… 不过出于对背嵬军诸多胜绩的尊重,徐人龙还是率领文武出城等候凯旋之师归来。 可是这都快等到正午,怎么还不见半艘船影 他皱了皱眉头,顶着一张苦瓜模样的衰脸,快步来到背嵬军留守的小头目面前。 他松松面部肌肉,努力挤出一个大明文官的礼貌微笑,“敢问何千总,今日背嵬军是否能如期抵达呀” “既然跟你说过今日会到,那就一定会到!”『何鲁司』不耐烦地挥挥手。 尽管千总只是一介小职,登莱巡抚不知道大他哪里,徐人龙还是硬不起来。 如今武人的地位水涨船高,就算是小小的把总也敢在知府、巡抚面前耍横,更别说常胜之兵“背嵬军”。 兵部已经下令调集保定、山东、南直部分兵马齐聚登州,务必以“背嵬军”为核心收复辽南之地,若是还有机会,甚至要夺取盖州、打进辽中平原。 尽管山东巡抚的近万兵马已到,仍在路上的保定、南直兵马也有两万,算上登莱驻军差不多有四万兵丁。 就算加上背嵬军,徐人龙觉得能稳稳拿下旅顺、金州百里土地足矣,最多再保住复州。 若是得寸进尺,招来奴酋大军南下挫败数万官军,不仅山东危矣,各省前去围剿乞活贼的兵马也将大大受损。 届时东虏讨不平,贼寇也剿不灭,陷入腹背受敌、两面皆败的窘迫局面。 只可惜这表面上是兵部调令,实则是陛下的“复辽”意志,任何人都不能动摇。 就在徐人龙打算上奏劝诫陛下“莫要急躁”之际,忽然有什么东西从海平面缓缓升起,那黑色东西的轮廓渐行渐近,愈发清晰。 一面变体的黑底白色骨龙旗展露眼前,徐人龙猛地瞪大双眼,脑子还没出反应,声音已经在耳边响彻:“背嵬军,背嵬军回来了!” 此言一出,昏昏沉沉的文武官员瞬间来了百倍精神,哪怕夏日炎热难耐也不觉得苦闷了。 他们一个个伸长脖子向远处张望,“是背嵬军!他们终于来了!” 同袍的欢呼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徐人龙看着一艘艘战船的轮廓愈发清晰可见,也不禁喉头哽咽,热泪盈眶。 背嵬军果真如约抵达! 这意味着背嵬军果真打败了敌军优势水师,甚至抓获了大汉奸之一的尚可喜。 复州缺粮缺兵的困局瞬解,登州兵马登陆辽南,夺取旅顺金州的战机已显。 奇迹真的随着背嵬军出现了! 数艘中大型战船留在近海,剩下的小型快船满载人员、物资缓缓向着登州水城驶来。 随着人员与物资逐一下船,一辆简陋的手推车出现在众人眼前。 车上木柱捆绑一名浑身赤裸的壮年男丁,身上诸多淤青昭示着他之前遭遇过的殴打、鞭挞。 背嵬军簇拥着简陋木车缓缓前进,一边奏响欢庆的音乐,一边冲着两侧的文武官员,士兵百姓高声呐喊—— “前东江镇广鹿岛副将,今鞑清水师提督、汉奸智顺王驾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7章 好客山东欢迎你 第217章 好客山东欢迎你 饶是登莱巡抚亲迎,凯旋归来的队伍也只是点点头,不曾停下片刻,全神贯注地走向水城大门。 数百人腰间分别挎着二三布包,圆滚滚的包裹底部隐隐透着暗红色印记。 簇拥着木车的玩家人手提着沉甸甸木桶,桶中盛满咸湿的海水。 每当队伍行进三五十步,都会有人抽出蘸水的藤条狠狠抽在尚可喜身上,随后敲响铜锣,大喊一声,“……汉奸智顺王驾到!” 胜利者明明不到千人,却浩浩荡荡走出万人虎狼的气势。 他们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无视掉城北关厢探出的身影,掠过城内军营拥挤过来的驻军士兵,经过城北大门却不入,径自沿着官道继续前进。 “狗汉奸人人得而诛之!”铜锣与摇铃继续响彻。 早在船员们登陆水城之前,城内的百姓就听到各种“路人”敲锣打鼓的吆喝声,“背嵬军生擒鞑子王爷,都去看看呀!” 成千上万的百姓、兵丁涌出登州府城,城外关厢、官道几乎挤满凑热闹的军民。 围观人群自觉让出绿色通道,尚可喜痴痴地看着沿途掠过的百姓,灼热的视线舔舐他全身。 沿途百姓投来的鄙夷、憎恶、嘲笑、讥讽……还有私语咒骂。 “……汉奸智顺王驾到!” 蘸满海水的藤条随着开道声鞭挞而来,这一句句极具嘲讽意味的话语简直比蘸水藤条还要狠辣,句句杀人诛心。 他的罪孽与尊严,乃至人格灵魂仿佛被一刀剖开,扔在地上任人践踏,揉碎了碾成齑粉了。 这时一名满脸凄苦的“路人”猛地钻出人群,噗通一声跪在背嵬军前进路上,高举一块牌位,“突兄弟,你看到了吗,尚可喜这狗贼被活捉了!你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哈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叫喊一声声回荡在官道上空,说不出的瘆人。 背嵬军搀住他的胳膊扶到一边,他犹自高举牌位尖啸,“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一直到兵丁拖着路人来到一处屋檐下,后者才面露奸笑之色,“我的演技如何” “有点东西!” 路人的表演激发更多百姓的愤慨,就连一些出身辽东、数十年无家可归的流民、溃卒,也都深深憎恶这些投靠满清的汉奸。 “狗汉奸尚可喜,你不得好死!” “数典忘祖的狗汉奸,你祖宗脸都被你丢尽了!” “狗贼!恶贼!奸贼!你毁我商船!你赔我钱财!” 混杂人群的“特殊路人”惊声怒吼,“打死这狗汉奸!” 一块泥巴团飞扑砸脸,尚可喜顿觉脸颊吃痛,待泥巴分裂滑落,一股恶臭迅速钻进鼻腔。 这泥巴团里竟然掺了粪便! 而他努力偏头,却躲不开这股直刺脑后的恶臭,全身受缚的他挪不动半寸身躯,只能任由诸多杂物从四面袭来。 有的是纯粹泥巴,有的是掺杂粪尿的污秽,有的是干草与烂菜叶,有的是泥巴中混杂的石子,还有的是清理家具的臭水。 尚可喜紧闭双眼,默默承受这一切耻辱与疼痛,任由身心遭受双重打击。 原来天底下憎恶他的人竟有这般多,百姓们视线如刀,咆哮如箭,一个个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汉奸智顺王驾到!” 背嵬军推着尚可喜足足绕城一圈,随后从城北大门进入,走遍登州城各条主干道,沿途尾随的百姓也紧跟咒骂一路。 尚可喜一路上晕厥好几次,每次都是被泥巴臭粪给砸醒。 城内城外一圈“游行”下来,尚可喜已是臭不可闻,于是交给杀猪匠好好清洗一番,最后给他披件粗布麻衣囚禁起来。 也算是给他时间好好休息,不然送到京师凌迟之前就死了,也太便宜这龟孙了。 背嵬军擒获满清王爷的消息闹得全城风雨,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背嵬军的勇武。 食客、说书人流传着诸多版本的英勇事迹,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 有的说背嵬军个个都是百战精兵,轻松突破汉奸王的水师抵达辽南之地,旦夕之间夺取复州卫城。 尤其是十余名先登勇士,一个箭步冲刺就生生撞碎复州城门。 鞑子吓得磕头求饶,谁料辽民出身的背嵬军都与鞑子有着血海深仇,一拳头砸扁求饶的鞑子,刹那间是血肉横飞。 后面的背嵬军进城抓住所有鞑子精兵,光是不间断砍头,就足足杀了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从早上砍到晚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胳膊也没停过。 有人说背嵬军全都是两心三肺的猛男,个个钢筋铁骨力大无穷,手持爆弹鸟铳大杀四方。 有些兵丁光着身子,凭借血肉之躯都能顶着鞑子重箭、鸟铳,飞扑到敌人将官跟前,一拳打翻战马,双手如刀般刺入敌将,犹如翻开书册一般生生扯碎身躯,血水飞溅。 这些猛士往往高举敌将的头颅悬在嘴边,一边畅饮敌人的鲜血,一边朝天怒吼血祭血神,颅献颅座,然后恢复元气继续厮杀。 至于为什么这些志怪只是传闻,那当然是背嵬军自有高人相助,所有目视“奇异”的闲杂人等都会被施法忘却,就算有人没被法术夺去记忆,说出去也没人相信。还有人说背嵬军实则被辽东难民的冤魂附身,个个熟悉辽南环境,也对侵占家园的鞑子切实憎恨,仇恨使他们此次以少胜多,哪怕手脚断裂,血流如注,也要燃尽生命捅鞑子一刀。 最夸张的传言是—— 黑旗军、背嵬军其实皆是山中得道高人以“泥偶”炼化,眼见李都督忠义无双,又是天定的有缘人,才将泥人之法托付,以便重塑江山再造山河。 李都督忠勇无双只是表象,实则以“天命人”身份监视凡间万物,不断派出悍不畏死的泥人稳定各方秩序,便是要减少世间杀孽。 当然李都督并无夺取天下之心,正如仙人对凡间毫无兴趣,只是对凡人间歇性爆发的一寸怜悯之心罢了。 不过这一条传闻直接就被百姓定性为谣言,山沟沟传出什么奇闻轶事都不足挂齿,还有传闻说各种山民在山中僭越称帝呢。 李都督要是真有天命人的本事,早成天下之主了。 如今李都督仍然为国征战杀贼,实乃百年难遇的大忠臣,短短一年半载立下的战功无不显赫耀眼,这哪可能是心怀不轨的篡夺者! 这分明是嫉妒李都督功绩,或者干脆就是东虏搞的鬼—— 他们见黑旗专克八旗,便想法设法造谣诋毁,以便君臣离间自相残杀,他们好坐收渔利。 可笑此等传言无人会信,没人会给鞑子趁虚而入的机会! 不过诸多传言归传言,明事理的人都知道背嵬军只是练兵有方,外加辽民身负血海深仇罢了。 对于背嵬军取得的战功,文武官员也都艳羡敬佩不已。 背嵬军精兵就两千来人,竟能分兵一部袭扰辽南之地,顺便合兵夺取复州,吓得旅顺、金州守军不敢出城半步。 鞑子主力至今未曾南下,仅有少许塘马在复州外围监视。 东虏或许在等待背嵬军粮食耗尽再一战击败,减少自身伤亡,亦或是鞑子一步一个脚印不敢深入,一副“恐黑症”的模样。 李都督即将派来的七百援兵才刚刚进入山东省地界,抵达登州还有数日时间。 登莱文武都觉得金复之地收回再望! 山东全省两万兵马齐聚登州,背嵬军又成功夺回制海权,前往辽南的道路再无险阻,正是渡海收复失地的好时机。 当然失地要收复,军功也要论一论。 擒获汉奸王爷是为大功一件,独立完成海战的背嵬军自然是头功之人。 眼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背嵬军主官连升二三级都有可能。 尚可喜这般重要的汉奸王爷,肯定要送去京师交给朝廷,最后判个千刀万剐。 那么随行人员就很重要,也许有幸在陛。 即使献俘队伍早已被大官内定,中下层文武官员也能蹭一蹭背嵬军缴获的一千余首级。 换做以往年景,文官二话不说吞没军功,要么自用,要么分润给关系户,最多把军功分发的赏钱给到立功者。 若是有点良心的,还能给立功者记个一功。 可是背嵬军,也就是黑旗营,是闻名天下的强军,皇帝跟前的“香饽饽”。 谁敢给背嵬军使绊子生出变乱,谁的三族就不保,被判夷灭三族的宋一鹤就是最好的例子。 于是文臣武将都打算钱采购——毕竟黑旗军前段时间,不是在鲁南举办过一次首级拍卖会么 这次也该鲁北的文武蹭一蹭军功了。 然而文武官员刚打定主意,组团去找背嵬军买“货”,却发现背嵬军士卒竟都在搬运物资上船,数千人规模似乎还有其他部众的辽民加入。 惹得徐人龙疑惑不解,“诸位这是作甚” “尚可喜这狗汉奸已经安排专人护送入京,咱们也该前往旅顺杀鞑子了!” “这、这才刚休整一日,未免太快了吧” “这哪里快了!只要鞑子盘踞辽东一天,我们辽民都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这位精兵回头冲着那些新加入的辽民大喊,“想不想回家!” “想!” “走,上船,我背嵬军带你们打回老家!跟我一齐杀鞑子!” 登州副总兵,登州守备,莱州参将,以及山东巡抚标营……诸部将官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禁动容,纷纷请求山东巡抚和登莱巡抚批准他们跟随背嵬军出战。 “啊” 两位巡抚面面相觑,本来商议着筹备一些时日再北上旅顺,这下武将们都眼红背嵬军的战功,激烈请战。 这下不想现在打,也得打了。 …… 就在登州城内一处无人在意的民房内,一个男人打开鸟笼,将一只白鸽抓在掌心,右手捏着一卷灰纸熟练地塞进鸽腿的皮套中。 他走到屋内小院,双手捧着白鸽向上一抛,白鸽瞬时扑扇着翅膀向北方飞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8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 第218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 白鸽展翅翱翔,掠过茫茫大海,跨越山川河流,待它接连飞过一座座屯堡乌黑的废墟,终于瞧见一座位于河流东岸的城池。 只是这座城池与以往有些不同,数千顶灰白营帐犹如劣质瓷碗倒扣在城外,连绵数里。 白鸽不懂这些复杂信息,只知道自己回家了。 它欢快地飞进熟悉的家园,还没落地就被养鸽人一把抓住。 男人熟练地抽出皮套中的纸卷,眼见纸卷首尾皆用红线缠绕,当即意识到这是重要军情,连忙将信息封入木箱用包裹背在身上。 男人牵来一匹快马离开盖州,朝着下一个驿站奔去。 下一个驿站、急递铺相继接手重要情报,换人换马继续疾驰。重要情报一路跨过海州,辽阳,最终抵达沈阳递送给兵部,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天。 不过最重要的皇帝陛下不在沈阳,而是在沈阳北郊十里等待他的心腹大将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奉命征讨索伦部,如今统帅万余清骑凯旋而归。 他骑着宝马在百步外翻身下地,脸上挂着兴奋的笑,三步并作两步飞速跑来。 济尔哈朗精准地停在三步之外,刚要对皇帝行大礼,黄台吉便迎上去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此刻两位堂兄弟只论亲情,不论君臣。 济尔哈朗一想到黄台吉早已贵为皇帝,还以“抱见礼”拉近双方的距离就备受感动。 “臣为陛下掳来索伦诸部三千五百丁口。”济尔哈朗侧身遥指队列后方牵引的俘虏。 “好!如此一来我八旗满洲各牛录的丁口便能多补一些了。”黄台吉语气喜悦地说,“你是此战的大功臣,你的镶蓝旗可以优先挑选。” 济尔哈朗闻言再度欣喜,“谢陛下恩典!” 黄台吉沉吟片刻,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瞧见沈阳方向奔出十余骑快马。 为首一人迅速翻身下马,飞跑至黄台吉面前跪下,双手捧起一方木盒,“陛下,盖州来信。” 接过木盒取出红线缠封的纸卷,拔出小刀轻轻挑断一根根红线,纸卷上记录的关键消息很多。 总结一下就是智顺王被生擒,水师兵马全灭,明军挟大胜之威集结一二万兵马渡海攻打辽南。 黄台吉面色阴沉,扭头对几位护军统领发布几个简短命令,随后以微笑面孔交代济尔哈朗与兵部的人员交接俘虏丁口,。 他还有一些“琐事”急需处理,就不过问庆功宴之类的诸多事宜了。 黄台吉踩着包衣的后背登上战马,肥胖的身躯犹如一团椭球压在战马背上。 他迅速奔回沈阳,召集一众亲王贝勒、固山额真、汉臣议事。 多亏他在直隶、山东安插的细作,得以迅速获取诸多变故。 智顺王水师全灭,意味着大清丧失好不容易得到的制海权。 大清既无法封锁渤海洋面,又不能渡海攻打登莱,黄台吉构想的“登莱攻略”皆成泡影。 黄台吉也能猜到旅顺,金州势必不保。 盖州以南的三座战略要地即将重归明军之手,辽南局势似乎一夜回到四年前。 既是背嵬军,也是黑旗军。 这伙强人挫败他南下大军,又打败他精心笼络的汉军水师。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偏偏一直跟大清作对! 他命令细作散播“捧杀”谣言,那小皇帝的确信了三分,不断抽调黑旗营的强军四处奔波。 可是奇了怪的是,那李姓小儿的精兵好似抽不干,南阳一战两千余黑旗兵全军覆没,如今驻扎登州的背嵬军也屡战屡胜。 要么是李小将练兵得法,任何老弱病残都能练成一支精悍强军。 要么是此人持有特殊“秘法”,只要是黑旗营出身的士卒,无论去哪都能维持战力,比如定期服用某种秘密丹药。 风头正盛的黑旗军由此进入黄台吉视野。 他给驻扎京师的细作们传达指示,命令他们打探关于黑旗军的消息,没多久,细作收集的消息就通过特殊渠道传回。 传闻黑旗军起于豫南山谷,那李小将凭借过人能力,组织十三乡村壮丁,一鼓作气平了险恶山贼。 随着乞活贼兴起,他组织家丁坚守城寨,保全一方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接着审时度势,瞧准贼寇离境的时机,率领家丁夺回县城。 然而他没有杀死贼寇家属,反而将其礼送出境,因此与贼寇达成“君子协定”,足足一年时间两不相侵,唯有小股零星部队时而交锋。 李小将后来平猛虎贼,北上抵御八旗,又迅捷踏平红巾贼,挥师返乡不足一季便又亲率大兵连收四城。 饶是黄台吉看到这些情报,也不由得感叹,生子当如李都督。 要是李牧是他儿子,大清国运必定蒸蒸日上。世人皆赞李都督之忠义,黄台吉却持相反意见。 黄台吉不信这世上有大忠之人,或者说他不信朱由检如此德薄之人,配得此大忠大义之人。 他揣测李小将一定有所图谋,此人不过二十来岁已然身居高位,日后再立奇功,明廷还有何奖励可赏 封侯,封公,乃至裂土封王 纵使李牧本人无所图谋,形势也会逼着他走向不忍为的道路。 而且黄台吉查看粗陋的沙盘,惊奇发现李牧正在关内各地布局。 李小将明明拥有剿灭乞活贼的实力却不急着去做,许是“急流勇退”,也可能是养寇自重,等着朝廷给他升官加赏。 这小子服从朝廷调兵前往各处,一部去登州,一部去豫南南阳,将来还要抽调一部分前往辽西。 看起来任由朝廷分权削弱,同为野心家的黄台吉却嗅到一股阴谋味道。 若是李小将能操控分支兵马,那这些悍卒表面分权,实则是占据各省要地,一旦形势有变,数省地盘都将归入李小将之手。 只是南阳这一路黄台吉想不明白。 李小将是想借着支援友军的名义,趁机占据南阳重镇,没料到守军闭门不开才导致全军覆没。 还是真的忠心为国 两千精锐实在太过珍惜,李小将总不可能是故意派人去送死的。 也正是南阳一败,导致他始终看不透李小将的真实用意,其人究竟大忠,还是大奸 假如李牧野心勃勃,图谋整个天下,新的疑问产生了—— 既然黑旗军是李小将的核心力量,为何要服从朝廷军令派到登州、辽南,为了明廷这样的潜在对手消耗自己的嫡系 换做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统治者,都不会自轻自贱给别人做嫁衣。 黄台吉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李小将派兵到辽南,为了南朝拼死血战究竟图什么 假如他真是百年难遇的大忠臣,就图那点王侯爵位,名留青史的美名么 与天下王土相比,区区王侯爵位、青史留名算得了什么。 李小将有成千上万的精锐黑旗军,明明有争霸天下的资本,却甘愿为明廷驱使消磨精锐骨血,简直愚蠢。 保存实力等到天下有变再站出来横扫天下,才是一个霸主真正该做的。 黄台吉想不通,也就懒得再去思考此人的本心…… 细作探得背嵬军精兵两千人出头,而年初接连挫败左右两路八旗的黑旗军起码五六千人。 按照五六千黑旗军可配合友军,单对四五万大清战辅兵来看。 战力稍弱的两千背嵬军精兵差不多能抗衡大清一万战兵。 算上其他明军部众,黄台吉只要安排三万余战辅兵差不多就能与之打成平手,甚至占据些许优势。 不过辽南战局并不急于一时,敌兵即使拿下三座要地,北上盖州也要跨越二百多里,身后粮道处处都是破绽。 只要大清重兵在前牵制,轻骑绕后袭扰粮道,饶是背嵬军再强,也得跟着友军乖乖退回复州。 更重要的是辽西明军竟然动了。 这些人平日里只会小打小闹,居然真的出兵攻打义州了。 辽西之地一直是黄台吉绕不开的眼中钉,若想安稳入关占据南朝北方之地,务必夺取辽西,乃至山海关重镇。 原本没有辽南之事,他就打算集结重兵包围锦州,哪怕是困城一年,两年,也得给锦州拿下,还能顺便围点打援消磨南朝有生力量。 如今明廷不思防守,反而主动派兵进攻。 他巴不得多多消灭明军机动兵力,没想到那小皇帝竟给他送上门来,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经过一众文武对战略细节修正与补充,黄台吉终于确立接下来的战略优先级。 全国满蒙汉八旗三丁抽二,组建十万八旗战兵。 征南大军换成阿济格为主帅,多铎为副帅,全军一万五千旗丁,一万包衣,三位汉军王公一万人,五千朝鲜人,总计四万大军南下。 一直在盖州逗留、罹患“恐黑症”的豪格不适合进攻背嵬军,应该去征西大军打打辽西明军治一治心病。 征西大军由济尔哈朗担任主帅,多尔衮,豪格担任副帅,总领一万旗丁,两万包衣,再联络外藩蒙古出兵一万,共同对付辽西明军。 而他大清的皇帝,手握六万八旗战兵,四万武装包衣,总计十万大军坐镇辽阳,无论南面、西面取得何等成果,他都将亲率前往扩大战果。 这一次双线作战,他一定要打得南朝不敢再图关外之地。 大清势必压倒大明,而他黄台吉也一定能成为天下之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9章 星期四吃肯德基 第219章 星期四吃肯德基 崇祯十二年,夏末。 辽南的夏季似乎比以往消失的更早,还没过几天温暖日子,就让人感到秋冬的寒凉日浓。 混杂水汽的凉风呼啸而过,犹如冰籽打在脸上,冯汉民打了寒颤,吸入鼻腔的空气也愈发刺人。 冯汉民原先是直隶人,三年前鞑子入关劫掠给他逮来辽南做苦役。 这年头的天气也不知怎的一年比一年冷,如今比他儿时的气候更冷,而辽南又比他的家乡更冷。 他还记得前些日子冒死跟随军爷坐船返回登州—— 那时他知道鞑子的水师封锁了洋面,若是坐船渡海九死一生,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谁知道明日能不能活,就算是死也能离家近点。 好在军爷保护,老天保佑,他幸运抵达登州,终于踏在故乡联结的土地上。 智顺王被抓游街的当天,他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他东奔西走弄了点狗屎掺在泥巴里,狠狠给这狗汉奸来了一发,还真给他命中了。 看着那狗汉奸一脸忧愁痛苦,冯汉民别提有多解恨,浑身都充满干活劲头。 原本背嵬军准许冯汉民这类“奴隶”返乡回家。 可是鞑子连续入关劫掠多次,他们的家园被焚毁,亲友也被屠杀殆尽,没屋没田没钱,已是无家可归。 他也试过给一些老爷做短工割麦子,谁知对方刻意压低工钱,还说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这还不如跟着背嵬军做辅兵、民夫,虽然要去前线打仗非常危险,但起码能混口饭吃。 于是,官军北上旅顺之际,他再次成为背嵬军屁股后面的小尾巴。 官军的战力一般,但在背嵬军猛打猛冲的带动下,接连攻破旅顺、南关、金州,一路打到萧家关,最后攻破盘古堡与复州的兵丁成功会师…… 大军缴获的钱粮、军械、旗帜无数,堆放在一起都是几座小山。 冯汉民也因此受益,他身上的衣服和脚上的鞋子,都是从一个金州鞑子身上脱下来的,有些大不太合身。 不过冯汉民没什么抱怨的,能有“新衣服”和“新布鞋”已经是背嵬军爷开恩。 起初接连有官军从他手里抢夺,还是背嵬军站出来制止,握着战刀傲视群雄:谁敢袭扰百姓就跟背嵬军腰刀子见红,才震慑住那群官军。 这些天不断会合而来的官军很多,有保定督标的数千人,有南直总督的数千人,还会有更多援兵与弹药钱粮抵达—— 据说当今皇帝听闻辽南接连大捷,龙颜大悦,命令各省兵马加紧驰援辽南,以便辽西、辽南两路协力踏平东虏。 背嵬军的老上司也派来七百精兵,皇帝还批准这位李都督新编的数千精兵,不必调往辽西,而是直接调去登州支援辽南。 按照一些曾经当过小卒、乡勇的“前奴隶”话说,朝廷动真格起来,这是要灭此朝食了。 冯汉民听不懂什么典故、成语,只知道皇帝要建奴死。 正好,他也希望狗鞑子全部死绝。 鞑子害得他家破人亡,背井离乡为奴数年,他恨不得吃鞑子的肉,喝鞑子的血。 各路援兵不断赶来,官军的总兵数眼看要突破四万,这时那位李都督又派来五百“新兵”。 以及一面旗帜。 面对老上司的支援,背嵬军兴致一般,但唯独对这一面特制的旗帜颇为兴奋。 好似这五百精兵也比不上这面战旗的一根毫毛。 那黑底白色骨龙旗很大,旗杆粗壮如胳膊,寻常放在马车上移动,要么摆在宽大的军帐里,也不显露人前。 只是屡次听见背嵬军说,这旗子要过段时间才能使人化身“第四天灾”,到时候就有一千多“新人”直接降临。 冯汉民疑惑不解,人怎么能变成天灾这天灾居然排名第四,那前三的天灾该有多恐怖。 还有一千多“新人”咋回事,背嵬军老上司还要派援兵过来么 背嵬军做事公道仗义,但他们古怪的口头禅和奇妙的“松弛感”叫人不能理解。 比如斩首俘虏。 这些日子官军夺取数座城池堡垒,俘虏不知道多少旗丁包衣,旗丁基本被杀,包衣则剃掉头发留在军中充当民夫。 唯独背嵬军行事特殊一些,把俘虏的败卒编成队组,每天早晨起来,就勒令一批人挖掘深坑,然后当着其他俘虏的面,将挖坑者全部斩首。 背嵬军一路夺城,便一路处决少许俘虏,无论满蒙汉,只要入了八旗一律折磨一番再斩首—— 折磨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拖在奔驰的战马后面,扒光衣服倒吊河水里,用蘸海水的鞭子抽打,用钢针扎刺手脚指甲……包衣则是时而五一抽杀,二一抽活。 他们一直到杀到复州城下与友军会合,还留着千余俘虏没杀,说是一次性杀光就味了,就像好吃的肉总会留到最后慢慢享用。 这不,冯汉民刚在指点地点小解完,就听见嘹亮的咆哮声,“斩!” 一声令下,数百败卒人头落地,断头的身子一软自行跌入挖好的坑洞中,冯汉民等人只需要回填泥土即可。 “你说会有多少鞑子南下,军爷都说鞑子兵马离复州不远了。” 一个民夫停下手中的动作,下巴依靠在木头把子上,他鼻口吊着一串鼻涕,眼见别人露出嫌弃的目光,他忙不迭吸吸鼻子,把那玩意吸了回去。 冯汉民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一边心不在焉地挖土回填,一边竖起耳朵聆听别人的议论。 “我听说鞑子要来十万大兵。” “啊!十万鞑子!”咚的一声闷响,一个民夫手里的铁铲滑落在地。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官军,恐怖的表情定格好一会儿才转变为紧张,他双腿发颤,语气颤抖地说,“都说鞑子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十万鞑子那就天下无敌了,我们还有活路吗!” “放屁,军爷都说了,朝廷在辽西也出了大兵,鞑子就算有十万大军,也能两边各半吧,最多五万大军。” 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举起铲子在空中比划一阵,他眨眨眼看向远处的背嵬军的演武,迅速纠正自己的姿势,假装手里的是一根锋利的长矛,突刺。 “就算是五万鞑子,也比辽南的官军要多啊。”登州过来的民夫开始呜咽,“我还没娶妻传宗接代,我不能死……” “孬种!官军就在你跟前,你还怕这怕那的,又没叫你跟鞑子斗狠。” “我倒是觉得这伙背嵬军挺有本事的,一千人就拿下复州,又是一千人连败鞑子水师,攻取旅顺金州。兴许人家能以一敌五,眼下背嵬军精兵也有三千多人了,打一万多鞑子也绰绰有余,其他官军就能以多打少剩下的。” “但愿老天爷保佑官军平安度过此劫……”一个中年民夫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这根尖桩插在这里,要插深一点……对对,再左边挪一点,对!就这!插进去!” 在一个走两步就要蹦跳一下的背嵬军爷指挥下,几个民夫在一片指定的地点插下一根木桩,尖桩的一半没入土里,地表之外的部分有一半涂抹红色颜料。 民夫不懂为何要在空地上插满十根涂抹红色颜料的尖桩,整个空地分成三个方向,插下十组这样间隔数十步的涂红尖桩。 冯汉民,包括很多插尖桩的民夫都很好奇背嵬军为什么这么做。 “此乃高人秘法……” 一位读过几年私塾的民夫贡献了自己的想法。 他说这是背嵬军设下的法阵,为的是大战之际使出秘密术法杀灭鞑子的“气运”,代价是做法者四十九年的寿命,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 尽管大家都觉得特别荒唐,但这人的说法却有部分人亲眼所见的凭证。 背嵬军偏师打复州的时候,能在深夜里使出冒光的“红光咒”,照得夜空亮如白昼,深夜都能攻打城池。 而背嵬军主力攻打旅顺、金州,又能使出“三昧真火”融化包铁城门,亦或是丢出爆燃烈火的“水晶瓶”吞噬清兵全身。 那施法的咒语多种多样:“帝皇万岁”,“呀屎啦野猪皮”,“娘希匹无能”,“鸡坤显灵”…… “原来军爷请了高人在阵中做法,只要破了狗鞑子的‘气运’,别说是五万,就是十万鞑子来,官军也能打赢!” 封建迷信的说法让大伙找到心理慰藉,他们就像孤独的溺水者,抓住一根悬浮的原木。 只要庞大的阵法完成,鞑子自会褪散,而他们也能继续平平安安吃饭干活…… “开饭了开饭了!”只听军队里的伙夫敲打着铁桶,发出悠扬的吆喝声,像是在呼唤远方游荡的羊群。 “开饭了!” 冯汉民恍惚看见空中出现超级大个的番麦窝头,只觉体内充满冲锋的力量。 他抄起铁铲,不顾一切地向前冲锋。 他年纪轻,两腿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冲到前五十的位置。 今天的午饭依旧是咸菜热粥与窝头。 一口热粥下肚,冯汉民只觉得一整天的心情都温暖如春。 然而美妙的片刻总是短暂的,他刚准备就着热粥再吃几口窝头,就听见一声号角响彻天际,背嵬军的士兵咆哮一声“鞑子来了”便开始集结。 冯汉民呆呆地站起身望着前方,鞑清的滚滚大军不断从尘土的屏障后面映入眼帘。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0章 可恶,被他装到了 第220章 可恶,被他装到了 凶残的鞑子纷至沓来,犹如一片厚积的乌云压境。 野蛮的鞑子杀来了,他们要捉他回去继续当牛做马! 冯汉民回想起被鞑子支配数年的恐惧,肠胃反射式翻涌,被鞭打过的后背隐隐作痛,双腿不由打颤。 “辅兵、民夫速速退回复州城内!” 一面镶白黑旗高高举起,旗下的背嵬军透过“扩音器”大声喊话,恍若深夜亮起的一盏明灯。 冯汉民跟着其他辅兵民夫拥挤入城,背嵬军与其他官军却逆流而行,无数踏动大地的双脚从他身边掠过。 士兵们平视前方,有些人兴奋狂喜,有些人严肃凝重,还有人哀嚎着老天保佑。 不管是盼着鞑子来攻的,还是深深畏惧鞑子兵锋的。三万八千官军都不得不在城外数里之地构筑一道道人墙。 冯汉民终于体会到,官军也能保护百姓,而非劫掠杀良。 建奴的步骑大军抵达数里位置停下来,恰好卡在两座丘陵之间,前可攻,退可跑。 “真是不错……”衣甲的骑马贵族对明军还能保持镇定颇为惊讶,扬起马鞭对明军指指点点。 明军竟敢野地列阵迎敌,而不是躲进城池,其阵型也摆下不少骡车形成“车营大阵”。 阿济格见惯辽西、关内明军的软弱,对方这个时候已经抛下友军私自逃离,而眼前的明军竟能纹丝不动。 难道传闻中的背嵬军有“鼓舞友军士气”的能力 明军坚定的战意让阿济格刮目相看。 他临行前,皇帝再三嘱咐莫要轻敌冒进,若遇到背嵬军一定要多加小心,否则容易吃大亏。 入关跟黑旗军交过手的豪格与多尔衮也是这般言语,随军的三位汉军王爷、公爵也表示稳重为好。 毕竟尚可喜被活捉,孔有德,耿仲明,沈志祥三人虽然瓜分了尚可喜剩余兵力,但也都生出些许兔死狐悲的念头。 而熊孩子性格的多铎却不以为然,透过千里镜观察一番,嚷嚷着明军不过三四万,由他率领大清铁骑冲上去就打垮了,需要什么战术。 就算背嵬军耐杀,任由清骑反复冲杀几遍就是了。 好在性子相对沉稳的阿济格是主帅。 他决定派人劝降一番,毕竟皇帝也嘱咐过,若能收降背嵬军,就是大功一件,牛录丁口,牲畜钱粮的功赏非常丰厚。 当然切记的是,俘虏背嵬军时一定要扒光其衣物,嘴巴后庭都不能放过,以免暗藏自杀式火药。 阿济格透过千里镜搜寻一番,很快找到背嵬军所在——军中旗帜越古怪越丰富的就是。 他立即派出骑兵打着旗帜,向着位于左翼的背嵬军而去。 当然使者谈判也是阿济格拖延时间的策略,他派多铎率领五千清骑饶过右翼遮挡视野的丘陵,又派孔有德率领五千骑马步兵从左翼丘陵绕行。 待两部骑兵抵达明军侧翼与身后。 他再派遣步卒一拥而上三面夹攻,迫使明军溃逃至复州,再狠狠包围起来,直到城中粮食耗尽、明军主力尽灭,辽南三城将尽归大清所有。 如此虚实结合的计谋定能成功,阿济格对此深信不疑。 使者队伍冲近七八十步的距离才堪堪止步,一个汉军文官模样的骑手昂起脖子表明来意,冠帽下的鬓角却剃得干干净净—— 来者希望明军的背嵬军出来见面,事关明军的生死前途。 『章献忠』心说又是阵前劝降那一套吧 他本不想跟敌人多废话,谁知道建奴会不会玩阵前斩将的诡计,主帅战死事小,毕竟指挥权可以瞬时移交给别人,但主将被敌人偷袭而死,对士气的打击太大。 其他友军部队因此一溃百里也说不定。 然而章献忠身旁的黄子龙却自告奋勇,要去跟建奴谈判。 章献忠不知道这小子想玩什么把戏,对方只给他一个“我有好点子”的表情手势。 阵前整活,跳舞,嘲讽 反正拖延时间也对其他友军做足战斗准备有好处,也就由着黄子龙去了。 “那些兄弟答应了吗”黄子龙对着『吕小布』耳语几句。 只见小布举起没问题的手势,“哦了。” “好!三顿饭钱值!你俩随我一同会会鞑子使者!” 黄子龙牵来一匹乘马,又领着吕小布与突破手两位卧龙凤雏骑着骡子随行。 『碎心』扭头看向百十名兄弟,“兄弟待会都看准点。” “包打准的!” 装填弹药的动作仿佛刻进这些玩家灵魂深处,几乎每一个玩家都能在三十秒内把线膛燧发枪装填完毕。 他们举起火枪,黑洞洞的枪口分别瞄准各自的前方。 面对明军频繁装填“鸟铳”的动作,使者队伍并不慌张。 毕竟他们距离明军的“鸟铳”兵尚有一二百步,就凭明军粗制滥造的鸟铳打五十步都够呛,不可能打中他们。 眼见三位背嵬军使者缓缓而来,直到抵近三步之内,那剃发汉官轻捻胡须,微眯的双眼透着一股笑意—— “自万历、天启以来,民乱四起,天下纷争,社稷有累卵之争,生灵有倒悬之急,我朝太祖以十三副铁甲起兵,席卷辽东创下丰功伟业,万姓倾心,四方臣服。 我大清当今圣上征朝鲜,平漠南,收蒙古、索伦诸部,立下盖世之功,已对南朝形成钳夹之势,数次入关南下皆能大获全胜。 你朱明国祚难以绵长,我大清国运蒸蒸日上,实乃天命所归也。 我见君所率部众骁勇善战,何苦强逆天理,背人情而行事岂不闻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我大清数万铁骑排山倒海而来,诸位不过残兵弱旅,如何抵挡我大清兵锋 你等若倒戈卸甲,献上辽南三城来降,仍不失封侯之位,军安民乐,岂不美哉” “哈哈哈哈哈……”黄子龙恍若被一发笑弹击中眉心,当即按耐不住猛拍大腿酣畅大笑,身后两位跟班也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躺在马背上。“我原以为你出口成章,自有一番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那汉奸心头一惊,刚要说话便被黄子龙抢先打断—— “狗汉奸,你祖祖辈辈生在大明,长在大明,而你却背弃祖宗,舍弃衣冠,甘愿沦为鞑子的奴才走狗,摸摸你后脑的金钱鼠尾!你就算是入了阴曹地府,也会被八辈祖宗唾弃,咒骂!” “你!我好心给你一条生路,你、你安敢如此辱我!”汉官满面通红,悬在身前的手指颤抖不已。 “住口!无耻汉奸,助纣为虐还怡然自得,数典忘祖的狗汉奸怎敢在我面前妄称天命。一条张嘴闭口奴才的断脊之犬,还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黄子龙说罢,握住一个小物件抬手朝那汉奸狠狠一指,只听啪的一声,两根肉眼难以看清的细线瞬时飞出。 那汉官仿佛被什么法术击中,浑身僵直无力,痛苦地大吼一声坠落马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黄子龙趁机收起用完的电击枪。 “啊这……”周围的建奴骑兵一阵骚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也没看清汉奸究竟是因何坠马,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看见明军使者大吼一声对着汉官指了一下,汉官就坠马晕死了! 无论是建奴骑兵,还是观战的明军军各部,都亲眼看见『黄子龙』用手指头戳落使者。 是用话语说得汉奸羞愧难当瞬间暴毙,还是黄子龙身怀法术杀人于无形 墙头围观的辅兵民夫振奋异常,背嵬军竟真有法力高强的道长助阵! “噢噢噢噢噢噢!” 黄子龙身后响起一阵明军民夫的欢呼声,热切且洪亮的呐喊与欢呼宛如天王明星的演唱会现场。 玩家们纷纷露出鲜艳嫉妒的表情,可恶,被这家伙装到了。 趁着建奴使者在震惊之中还未清醒,黄子龙继续大喝一声,一手指天甩动小臂,一手两指并作剑锋,使出平生所学最强道法指向就近的鞑子骑兵:“吃我一记掌心雷!” “开火!” 远处的线膛燧发枪砰得响了一声,几乎在同一时间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 数发米尼弹丸跨越两三百米的战场,或贯穿骑兵的胸腹,或打爆脆弱的马腿。 鲜血随着爆红飞溅开来洒了一地,伤者坠马放声哀嚎。 现场幸存的建奴骑兵仿佛被定格在瞬间,他们见道长孤身一人竟能杀人于无形,哪里还顾得上射箭反击。 一人迅速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吼出命令,“撤,快撤!” “想逃没那么容易!”黄子龙竖指如剑,恍若自己是仙侠大能,双手能喷出杀敌真气,“再吃我掌心雷,嚯嚯嚯嚯嚯!” 随着咒术一出,又有几道“法术”命中地面溅起泥尘。 这骇人的动静吓得剩下骑兵调转马头就跑,但那道长的法术好似长了眼,一个劲朝他们的后背与马屁股上招呼。 肉眼不可察的物体从身边呼啸而过,建奴听见一次恐怖的尖啸声就意味着一个马兵坠马,凄厉的惨叫声刺激着每个幸存马兵的大脑。 饶是落地未死的马兵也会被接下来的“法术”准确补刀。 尽管他们竭力逃出一二百步外,却仍然挣不脱道长的法术,凛冽的无形尖刺继续捕杀马兵,一时间尖啸穿梭,惨叫连连。 道长的道法简直恐怖如斯! 无论是明军,还是建奴都觉得黄道长法力惊人! 要知道这个时代不存在一百步外精准杀敌的武器,建奴跑出一百五十步还受到强力的精确打击,这杀招不是天方夜谭般的道术剑气还能是什么 三十多骑兵出使谈判,到头来活着的只有数名幸存者。 骑手明明跨越的是数里平地,却好似跨过百里山川大海。 他声泪俱下地哭诉方才的惨痛遭遇,几乎把那谈判的“道长”描绘成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天界上仙。 什么掌心雷,隔空点穴,夺魂摄魄等等神奇秘法,一个指头就把他们杀灭多半。 要不是他们动作迅速,马术精湛,就不能跑来为王爷传递军情了。 幸存的清兵表演的绘声绘色,连施法的细节与道术的咒语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仿佛被道长附了身一般。 在听到明军请来道长助阵,大杀特杀,并且还能杀伤二百步外奔逃的骑兵时,阿济格勃然大怒,几乎拔刀出鞘。 他握紧刀柄指着地上的马兵大喝道,“胡说八道!” 什么狗屁道长杀敌 阿济格好歹是打过几年仗的老兵,见过许多次胜败,也从部下嘴里听说了无数借口。 有警惕心不高遭敌人伏击的,有战力不够被明军火器击退的,还有想保存实力不愿硬拼的。 阿济格还是头一遭听说有奇异巫术杀敌的。 “难道是黑旗军的新式火器” 耿仲明听过豪格、多尔衮分享的战报,提到过黑旗军有种杀人于无形的远程火器。 “应当是了。”沈志祥短叹一声,“如此一来我兵贴近肉搏便难了,可惜红衣大炮皆被派往辽西攻打重镇,我征南大军仅有一些野战小炮,非得抵近跟前才能杀敌。” “哼!小炮不堪用,就用鸟铳打,用铁骑冲。就算他背嵬军有两千精兵,我五个人打他一个,用牙咬也能把他耗死。” “王爷说的有理。”沈志祥说,“背嵬军乃明军虎胆,只要胆气尽消,剩下的明军不过是土鸡瓦狗,挡不住大清铁骑一轮冲锋。” 几位满汉王公继续讨论着战术细节,就在他们议论要不要用朝鲜人打头阵时,忽然听见远处明军响起号角。 原来是大清两路绕道的骑兵出现了,一路穿过丘陵小道扑向明军侧后,一路从复州眼皮子底下路过进攻,直刺明军的右侧后腰。 “终于到了!” 阿济格一拍大腿站起身,心中预想的战术成功一半,仿佛看见皇帝的功赏就在眼前。 他抬手朝前伸,对着背嵬军的阵线狠狠一握,仿佛要将这块肥美的糕点完全吃下去。 阵前受辱的仇也要一并报了! 他足足派出两万五千战辅兵,朝鲜人与汉人王公的部队全部派出,身边仅留五千旗丁预备。 “步军出击!给我狠狠猛打敌兵左翼的背嵬军,我要这世上再无背嵬军之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1章 杂鱼杂鱼 第221章 杂鱼杂鱼 八旗的步军未到,绕后的骑兵先至。 多铎统帅的五千骑兵迅速抵达复州西北方向的丘陵窄道停下整顿。 就在整顿队列的空隙,多铎翻身下马来到一处土丘,举起千里镜观摩战场。 随着东南角的孔有德部出现在视野,而麾下部众也整顿完毕,多铎比着胳膊向前一劈,进攻的号角声登时响传遍谷地。 三百护军留下保卫多铎,其余数千骑队结成鳞次栉比的骑兵阵线。 固山贝子尼堪骑在马背上,一扬马鞭向前一指,数千清兵纷纷挥舞着兵器,拍打着胸脯,或嘶吼,或呐喊,从他身边逐一掠过。 待一半的兵丁踏马走过,尼堪才策马前行跟在队列之中。 清骑起初一路慢跑,随后渐渐提速,数千骑兵奔驰的乱蹄声响彻大地,恍若千面战鼓齐声擂动。 数千前奔的骑兵恍若黑色洪流向前迅速流淌,涌动着从两道丘陵矮山之间喷薄而出。 伴随着不绝于耳的的马蹄声,黑色洪流掠过丘陵土包,然后继续奔腾着,淌向丘陵侧面的城北平原,企图吞没城外数里缩在骡车之内的胆小猎物。 这时不知是幻听,还是敌兵的声音具有穿透力,尼堪恍惚听见一声威风凛凛的怒吼,“敌骑来袭!” 他下意识双脚用力,撑着马镫微微站起,赫然看见八百余背嵬军走出骡车大阵,训练有素地摆出两条单薄的横列。 前排单膝跪地,手握鸟铳,后排握紧长斧、木棍之类的支架,将粗管子鸟铳搁在架上。 他们丝毫不顾身前数千勇武的骑兵正在逐步逼近,就这般静静地等待。 对于没能见识过“道长术法”多铎、尼堪来说,明军的鸟铳也就能打五六十步。 而这些鸟铳兵没有躲在安全的骡车后,反而追求齐射火力毅然走出队列,摆的还是骑兵狂喜的薄弱线列。 尼堪本打算抵近距离,数轮骑射挫一挫敌兵锐气,再派遣精锐下马步战钻进车阵跟敌兵斗狠。 只要中军的步卒抵达,孔有德的骑兵杀到,三面夹击这些明军定能大破之。 没想到最强的背嵬军竟自己跑出来给骑兵冲杀,省去他近战缠斗的功夫,简直天助他也! 尼堪嘴角上扬,暗骂背嵬军还是被傲慢所支配,固执冒进了。 然而发现破绽的喜悦刚刚入脑,尼堪骤然看见背嵬军的鸟铳兵开火。 前排数百名支鸟铳齐射,喷出带火白烟,随后才有火药爆燃的砰砰声灌入尼堪的耳中。 看见铳火的刹那间,尼堪还以为明军鸟铳走火。 要知道清兵最前排的兵距离明军尚有一定距离,这个年代如果不是小炮的话,基本不可能打到这种距离。 不过尼堪脑中的怀疑仅仅持续一瞬便灰飞烟灭。 他猛地听见一阵头盔、短甲等金属物质被撞击的声响,就像夏季冰雹猛砸屋顶的噼里啪啦声。 惨叫与痛苦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战马长啸,骑手嚎叫。前排数十骑兵应声倒地,摔落马下的骑手很快被后排波次的战马轮番踏碎。 砰砰砰! 第二轮平架鸟铳齐射喷出浓密的白雾,看不见的鸟铳弹丸在清兵肉身里爆开冲击,形成巨大的体内空腔,有些弹丸击中铠甲造成甲片飞溅,间接杀伤周围三四名清兵。 先前两轮鸟铳手齐射,只能杀伤百十来人,随着清骑愈发逼近,鸟铳兵的杀伤数正在不断向上攀升,还没有靠近鸟铳兵两百步,清兵就已付出三百余人的伤亡。 “提速冲锋!” 尼堪不得已在两三百步的距离下达了锋命令,打算一鼓作气莽上去。 然而令他奇怪的是,当清兵加快速度冲锋时,鸟铳兵却像哑火一般,直到他踏进两百步以内仍没有射出一弹。 尼堪很快在记忆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莫非鸟铳兵的鸟铳射击多次,导致枪管太热而无法继续射击 毕竟明军就出现过这种状况,因为射击频繁导致鸟铳连出故障,最终因火器不济被清兵全歼。 这难道是老天显灵,要他大清取得胜利! 忽然尼堪听见敌兵更加清晰的呐喊声—— “全体准备急速射!” 『野牛』死死盯着正在冲来的骑马野猪,冷静地倾听玩家们装填弹药,抽拉捅杆的轻微摩擦声,几乎每一位玩家的装填速度都相差无几。 『野牛』瞄一眼远处地面上,两条横向排列齐小腿高度的短棒,短棒之外还有一根根齐膝的赤色木棍。 这既是一条给鸟铳手划定的死线,同时也是一条不为敌我所知的陷阱。 这原本是用来阻挡敌人迂回侧击的步卒,没想到却被敌人骑兵赶上。 野牛更没想到清兵果然挑在背嵬军预设的战场决战,那群讨论战略战术的军事高玩果然没说错—— 高傲的八旗不会在明军面前退缩,一定会竭尽全力吃掉敌人。 玩家装填完毕,平稳地举起手中的火枪,不动声色地调整标尺的位置。他们冷静地凝视前方数百米,那些狂怒嘶吼的清兵仿佛施加法术,连动作和吼声都变慢许多。 当视野中第一个清兵闯进陷阱死线,所有前排骑兵猛地向下一沉,马蹄踩中绊马坑跌倒,甩飞的骑手跌入伪装的草皮,径自落入插满尖桩的壕沟万尖穿体。 『野牛』的表情骤然变得狰狞。他狠狠劈下手中高举的指挥刀,“第一排!开火!” 砰砰砰! 第一排数百名玩家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线膛燧发枪的扳机。 数百颗米尼弹丸被火药爆燃的能量推出,顺着枪内线膛摩擦飞旋,随后冲出枪膛划破空气。 那些正在奔跑的清兵仿佛迎面撞上一堵无形的厚墙,二百多人、马躯体突然爆出刺鼻的血雾,随后倒地暴毙,没等清兵反应过来,第二轮斑鸠铳齐射已然袭来。 大片的弹幕倾泻而来,清兵如杂草般中弹倒伏,四溅的血水弥漫在空中形成浓烈血雾。 “第一排,放!” 『野牛』扯着嗓子吼道,装填完毕的第一排再次喷出白烟枪火,数百颗弹丸倾泻而出,还没来得及传出尖啸的嘶吼,便在顷刻间刺入清兵的肉体,迸发出朵朵血色玫瑰。 就连骡车大阵内的步弓手也在抛射箭矢填补鸟铳齐射的火力缺口。 背嵬军的配合就像双胞胎心连心,每次铳弹、箭矢齐射配合得恰到好处,完全封死漏网前突的清兵。 “第二排,放!” 野牛在怒吼,火枪在喷射,敌人的尸体在百步之外喷血,倒地,箭矢齐射也紧跟着掠过头顶。 两排持铳玩家交错站位,每次军官吼出命令都会引发一排齐射。 他们就像没有感情的开枪机器,机械式地扣动扳机,掏出纸壳弹,咬破纸壳,将颗粒状的黑色火药朝着枪内倾倒一空,紧接着把包裹米尼弹的残余纸壳一同卡在枪口。 快速且熟练地抽出捅杆,将米尼弹顺着枪内膛线捅进枪底,最后再拿起腰间悬挂的“火药壶”,对着鸟铳药室倾倒些许黑火药。 每一次装填动作最多30秒,有些熟练的玩家能在20秒装填完毕。 装弹,捅杆,扣动扳机,这一套枯燥无味的装填射击动作是他们自发操练的功课。 为了狠狠痛打鞑子,他们甚至连现实中也要抽时间,训练捅杆与塞物的动作。 肾上腺素飞速分泌,温热的血液泵入四肢,双眸布满亢奋的血丝,滔天海浪般的杀意好似要突破感官的极限。 玩家疯狂地加速装填弹药的流程,加速,加速,加速,玩家还想更快射击速度杀敌! “开火!开火!开火!”军官的怒吼夹杂着响亮的唢呐。 砰!砰!砰! 数百清兵成排成排倒在绊马坑与壕沟周边,仿佛撞到一堵无形的弧形空气墙。 人与战马的尸体不断向四周堆积延伸,清骑甚至不能跨过壕沟与鸟铳火线,车营大阵的后方侧翼几乎到处都是绊马坑与壕沟。 明军早已提前做好抵御骑兵的准备! 伤兵的痛呼极大削弱清兵的士气,许多一时血勇的骁骑顿时体会到背嵬军的恐怖,有些意志不坚的清骑,趁着战马本能降速停下,赶紧勒马向后撤退。 尼堪暗叫不好,若是这一路向后溃退,再想组织一波冲锋就得等丧胆的骁骑恢复士气。 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一旦错过合击的时点,敌兵调整应对策略再要去打就困难了。 “不能退!” 尼堪话刚说完,便意识到背嵬军防守严密,不代表其他明军一样悍勇,他完全能引导濒临崩溃的骑兵向南攻打其他明军,而且还有孔有德相助。 “冲!” 尼堪挥刀前指,严厉的军令恍若一盏明灯照亮前路,原本还在迷茫沮丧的清骑立即嚎叫起来。 眼见侧翼的数千骑兵渐渐退走,而正面的八旗步军赶到。 数百持铳玩家纷纷退至骡车大阵,却有三百名手持铁锹、长矛、钢刀、木板的玩家走出。 他们挨个补刀尚未气绝的鞑子,牵走丧失主人的战马,顺便填埋部分壕沟与绊马坑,梳理出数条宽敞的通道。 两万余强弱混杂的八旗兵几乎抵近骡车大阵的跟前,耿仲明作为步军指挥官之一,只觉得有些奇怪。 为何擅长火器的背嵬军一直没有开炮,反而是其他明军的小炮在给八旗兵“刮痧”,八旗步军为此还提前松散了些许阵型,皆是一排排波浪式的步阵。 骑在马背上的他正疑惑间,忽然看见前方步卒踏过的地面钻出一块“木板”。 不!那不是木板! 而是一名身穿布衣,却腰缠深黄色布包,一手拿捏几个“水晶瓶”的悍卒。 他竟顶着一面钉有矮脚的“木桌”,半埋地底任敌踩踏良久。 更让人惊奇的是,诸如此类的“死士”还有数百,他们陆续掀开木桌从地底站起,即使周身皆是凶恶的敌人,他们也毫不畏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2章 小卡拉米 第222章 小卡拉米 每位背嵬军藏匿的地点出现一方浅坑,身上的泥土随着身子竖起纷纷抖落。 有的明军握着水晶瓶,有的握着腰刀,还有的满脸皆是鼻口溢出的鲜血。 突如从地底冒出的数百敌兵惊得旗丁们皆是一愣。 即使他们一路走过来偶尔感到脚感不对,也只当是路面坑洼不平,谁能想到地底藏匿数百个大活人。 一两万人的双脚挨个踏过来,一名敌兵起码要挨数十上百次践踏,区区一方“木桌”如何挡得住。 耿仲明都看见不少敌兵鼻口皆是血,几乎被接连脚踏给踩死,敌兵死死咬牙坚持不发出一丝声音,大概是怕败坏大军全局,愣是一次都没发出吃痛的闷哼声。 估计有一些宁死不吭声的勇士,被活活踩死在地底。 清兵到此已有数个时辰,根本没瞧见任何藏匿地底的细节。 说明敌兵最迟凌晨就抱着“木桌”藏进地底,耐心安分地藏匿到现在! 他们不怕痛,很有耐心,听见友军发出的尖啸信号便迅速钻出地面。 这数百明军从地底爬起,零散的友军之间最低相隔十步。 眼下四周皆是八旗战辅兵,随便嚎一嗓子都能聚集百十号人过来围杀,他们也并不胆怯深陷重围。 不怕痛,不怕死,有耐心,严格服从军令。 光是这份胆识与毅力就足称得上是一等一的强军! 疑惑与敬佩的思绪发生在刹那间, 耿仲明忽地看见一名敌兵将数枚水晶瓶狠狠砸在地上,淡黄色的液体四处飞溅。 那明军好似友人久别重逢一般露出善意的微笑,随后拉扯一根嵌在胸口布包的细绳,扯着嗓子高喊一声,“生日快乐!” 火光迸发的瞬间,耿仲明全身的血都凉了。 剧烈的爆炸掀翻凑近的披甲人,一颗颗微小铁弹犹如弹幕四散。 飞落的火星点燃瓶中液体腾起熊熊烈火,无情地吞噬几位距离最近的披甲旗丁,火舌沿着布面战袄向身体各处蔓延,贪婪地吞噬一切可燃之物。 眨眼间,其他悍不畏死的明军相继激发火药炸包,持刀的明军挥刀砍伤几人,自己也身受重伤呕出一滩鲜血,“杀猪痛快!哈哈哈哈!”随后一脸癫狂地扯动拉绳,与周围旗丁一同葬身火海。 甚至有没能爬出地底,依旧尚存一口气力的“残兵”,竭尽全力扯动细绳加入这场“血肉狂欢”。 轰!轰!轰! 数百人形地雷激发的火焰与爆炸冲击席卷周围上万大兵,披甲人掀翻,包衣奴才被铁弹打得满脸是血。 距离“水晶瓶”液体最近的旗丁都变成倒霉的火人,惨叫着倒地翻滚。 爆炸中心的附近也变成火焰的海洋,并将更远的旗丁一口吞没。 幸免于难的旗丁、朝鲜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满眼皆是惊恐与震撼,骇人的火焰倒映在双眸中不断燃烧。 惨烈的痛呼与求救声响彻战场,可惜无论披甲人、包衣如何翻滚扑打,也无法熄灭身上的蚀肉烈火。 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道渐被烤肉味道取代,声嘶力竭的惨叫一声声打击旗丁的战意。 …… “干得不错。”坐在三角梯上的章献忠嘴角勾起弧度。 他扭头看向中心大帐,刚刚自爆战死的数百玩家从帐中陆续走出。 这群沙雕的“人形地雷”计划一提出来,便广受兄弟们好评。 一群人划拳使了三轮,才总算决定出数百幸运儿。 他们为了爆杀建奴,甘愿忍耐寂寞,哪怕寸功未立被建奴活活踩死也心甘情愿。 再说,他们也不是非要在游戏内待命,完全可以去线下找点乐子打发时间,等到敌兵步骑涌上来的时候再上线即可。 兄弟们的身躯在“少女粉滤镜”下都是一个个可爱布娃娃,兔子,小鹿,缩小版大熊猫,小浣熊等等…… 他们走起路来蹦蹦跳跳,就像少女童话中欢天喜地的小动物,哪怕有人对他这位“指挥官”竖中指,也看起来像是没有手指头的布娃娃冲他挥手问好。 “章献忠,你看看你背后!” 『突破手』是一只“野牛娃娃”,挂着一抹乐呵呵的傻笑,实际露出的却是鄙夷的嫌弃脸,恍若地铁上看手机的老人眯起双眼。 章献忠闻声瞧了瞧背后,果然有两支不知哪里飞来的流矢插入甲片缝隙。 他虽然开着少女粉滤镜,但是关闭了游戏界面,所以根本看不见受伤告警。 而最低痛觉下的中箭触感,就像有人给他丢一纸包砸头。 章献忠思虑片刻,决定不管这两支箭,背后中箭半晌还没挂掉,说明它俩无伤大雅。 毕竟能靠“bug”自行运输的程序,最好不要乱动它,不然容易牵一发动全身崩溃所有。 第一天激活的战旗还剩59天的持续时间,足够背嵬军傲视任何敌人。 按理说玩家已经可以大开杀戒,奈何敌人都是高机动骑马队,若不能重创敌人有生力量,亦或是抓住主帅迫使巴牙喇不得不死战丧命。八旗就算吃了败仗骑上马就跑了。 要是吃不到更多野猪皮,这仗就算白打,所以章献忠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战机。 然而友军的表现相当辣眼,章献忠透过望远镜观察友军诸部的表现—— 三万多猪、狗、牛、马的布娃娃被野猪娃娃打得节节败退。 右翼骡车大阵已经被撕开一道口子,章献忠寻思自己还得派几百玩家过去帮把手。 要是友军崩溃,敌人就顺着右翼涌到中军,最后淹没背嵬军的左翼。 等等! 『章献忠』看着敌人围绕着右翼转动的活动轨迹,忽然想到一个新奇打法。 而正好他手边多的是这种道具。 他激活指挥语音通过诸位队长,间接向三千四百名新老玩家通话,“兄弟们!我有一个点子。” …… 水晶瓶溢出的液体到处燃烧。耿仲明看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整个人都呆住了。 还是胯下的战马被铁弹打破脑袋,侧身摔倒将他甩飞出去,坠马的吃痛感使得求生欲入脑,他才恍惚回过神。 “啊!”看着周围损失惨重的景象,耿仲明忍不住嚎叫出声。 就算是家养的一条小猫不幸去世,主人也会悲伤数日,更何况这些亲如手足的兄弟们。 不少跟着他征战多年的嫡系亲兵,就这般被死士的自杀式爆破杀死。 他痛彻心扉,几乎嚎破嗓子。 他死都想不到背嵬军会使出这般毒辣的自杀式袭击。 谁能料到人能躺在地底任由践踏,不怕死不吭声,苦等数个时辰只为眼下这一刻 谁都做不到,但是背嵬军疯子做到了。他们不惜派出数百精兵也要消磨敌人力量。 等等! 耿仲明猛地想到一个问题。 根据细作传回的情报,背嵬军拢共才二千出头的精兵,这一下就丧失数百,堪称伤筋动骨。 骡车大阵之后就算还有一二千辅兵助战,又能有多少战力! 耿仲明一拍脑袋,心想对了。 眼下背嵬军以命换命凶悍无比,但他们自己也因此损失惨重,仅剩三千战辅兵。 眼下大清猛士只要一鼓作气就能击败背嵬军强卒,接着挟大胜之威掩杀其他明军。 其他友军此时正在作甚耿仲明凭着心中所想踩在死去的马背上登高望远,千里镜中的视野格外明晰。 多铎与孔有德两路骑队仍在纠缠明军中部与右翼,甚至已有悍勇的巴牙喇撞进骡车与明军近身搏杀。 很好! 如此一来,其他明军根本无力支援虚弱的背嵬军,他的胜机到来! 他一边派亲兵回去请求阿济格再派生力军支援,一边组织亲兵重振旗鼓。 面对畏战怯逃的满蒙八旗,他不敢真的动刀,只凭借王爷的地位威胁恐吓,但对于那些汉军旗与朝鲜人,他直接重刀出击。 他倾斜身子挥舞腰刀,一刀切开逃兵的腰侧,鲜血如泉飞溅,几乎溅他一身。 那逃兵是个朝鲜人,倒地临终之前仍盯着他的眼睛。 他捡起死者的砍刀狠狠插入地面,旋即踏前一步冷冷下达死令,“以此刀为线,凡后者退,斩!” 身边的亲兵立刻四散分开,挨个逮杀企图逃跑的溃卒。 督战杀溃的效果非常好,后续赶来支援的三千旗丁也自觉排成横列,将那些畏战不前的溃卒全部砍杀回去。 除去战死、受伤的兵马,加上新援的三千旗丁,这一路仍有一万余可战之兵。 有机会! “背嵬军已显颓势,给我拿下敌人的黑旗!” 还没等他的命令传达给万余兵卒,便瞧见背嵬军的骡车大阵忽然打开几道口子。 两千背嵬军精兵浩浩荡荡走出豁口,一副要与清兵堂堂正正见真章的模样。 什么情况 耿仲明顿时惊了。 他预判背嵬军拢共还剩三千战辅兵,怎么还敢派出两千精兵的 不仅如此,背嵬军居然对多铎方向也派出数百精兵。 就算这两千多人已经包含辅兵,那背嵬军阵地就只剩数百人,他们怎么敢把后路交给孱弱的辅兵 难道背嵬军自知战事不利,打算拼死一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3章 啊哈 第223章 啊哈 还是说背嵬军又在玩什么鬼点子 耿仲明半生征战一二十年,见过的战术战略不知多少,从没见过背嵬军这般不按套路打仗的。 区区数千人玩出各种样,一轮接一轮给他制造惊喜。 他甚至怀疑背嵬军派遣辅兵作战是诱敌的幌子,实则早在周边丘陵山间埋伏生力军,只要辅兵佯装溃退,就包他一个大饺子。 “哼!林中埋伏可骗不到我!“ 耿仲明得意地微笑,一边命令重组的部队放缓进攻脚步,一边派出数百人分别前往南北两处丘陵搜寻敌军“伏兵”。 然而搜寻好一会也没寻到预料中的伏兵,反倒是两千背嵬军稳步推进。 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前排持盾结阵,中间举矛架铳,后面举盾后卫,像是刻意拖延脚步一般慢慢移动。 他们在搞什么 耿仲明寻了一块稳点的土包站上去望远。 背嵬军一路慢悠悠行进,居然是在等身后的辅兵填平“人形地雷”留下的方坑,顺便挪开沿途倒下的尸体。 敌兵方阵中心拥挤着什么需要人推送的重物,但被一层层蒙布盖住,看不出具体什么玩意。 他只觉得背嵬军又在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他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敌军渐渐远离骡车大阵,即使这时候他们选择后撤,也难以全身而退! 没有林中伏兵,没有多余的人形地雷,更没有其他古怪战术。 这回背嵬军又该如何应对! 耿仲明命人吹响号角,擂动战鼓,万余兵马须臾间提速前进。 “杀!”前线的旗丁大吼,武装包衣呐喊助威,耿仲明也不由得举刀指天大声呼唤。 不同波次的清军弓手寻找空位停下,熟练地拉弓搭箭冲着敌人射出,数百支重箭犹如一场大雨悬在半空,最后重重砸在盾牌之上叮当作响。 抛射的重箭虽然损失不少动能,但在重力势能加持下足以贯穿盾牌,直刺盾牌之下的敌兵。 不断有前排、中心的背嵬军精兵倒下,身上连插数根箭矢,甚至有人盾牌、布面甲插的都是利箭,嘴角溢出,乃至喷涌血水,都要继续稳住自己的站位。 “前进!”指挥官的声音呐喊,中军士卒毫无畏惧地前进补位,没有友军战死的悲伤,没有迎战敌阵的恐惧。 方阵队列也时不时射出箭矢、喷出铳弹白烟夺走清兵的性命,双方就这般你来我往交换战损。 就在清兵步军即将贴近肉搏,清弓弃弓抽刀加入搏杀之际。 背嵬军严密的方阵忽然推出数辆蒙布的小车,他们掀开小车的蒙布,露出布下黑洞洞的炮口,早已装填霰弹的火炮仿佛发出野牛般的低吼声。 “开炮!”背嵬军主将轻描淡写地下令,就像亲友见面亲切地问候您吃了吗 迅猛的霰弹瞬间倾泻而出,密集弹幕打穿前排清兵,整个身体爆开血色蕾。 暴死的清兵闷哼一声,犹如机械断电一般前后左右栽倒,手中的兵刃抛飞掉落。 两门小炮喷出的霰弹径自轰出一团步阵内陷的无人区,纵使运气极好的清兵躲过零散霰弹,也被瞬间造成的伤亡吓得一动不敢动。 “前进!” 背嵬军挪开前进路上的尸体,推着火炮继续跨越战场。 他们前进一段距离便停下来,推出装填完毕的小炮轰击一发。 接连装填霰弹的数门火炮就像“三段击”的排枪齐射,走一步出去就打一发然后退后装填,推出新的火炮向前轰击。 特殊的“步炮协同”使得背嵬军生生撕开万余清兵的阵线,就像茫茫江河之中架起一条通往尽头的血色浮桥。 饶是清兵拼命射箭放铳,奈何背嵬军悍不畏死,外加霰弹开路,就是神仙下凡也扛不住这一套“步炮协同”。 明明背嵬军一路上厮杀换命也损失数百兵丁,然而背嵬军大阵就像人力无法枯竭一般,时不时派出二三百人钻进前线的步阵。 步步前进的背嵬军永远维持在两千左右的战力,甚至还有余裕增援攻打多铎的那路,坚守自己的本阵,三线作战。 耿仲明直接惊了。 背嵬军究竟有多少人力! 就算把辅兵、民夫全部赶鸭子上阵,也不可能具备战兵的军力啊。 可是这些百试百灵的“道理”、“逻辑“,“经验”碰到背嵬军就像妖魔碰到符咒,统统失灵失效。 这些增援“辅兵”好似施加什么咒术似的,竟能越打越强,几乎要打穿八旗阵线,向阿济格所在突进。 就在此时,背嵬军忽然由方阵变长阵,犹如自由伸缩的如意金箍棒,他们派遣部分生力军猛攻后面包围过来的清兵,彻底打通前后通道。 饶是两侧的军事压力不减,他们仍有闲心将脚下的尸体挪至两边,像是在为谁梳理道路。 “为我们身后的勇士献上礼炮!”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排列长阵的玩家迅速分成两半向两侧敌兵拥挤,腾出一条平坦的绿色通道。 一串串毫无杀伤的鞭炮丢在路中炸响,噼里啪啦爆开一片片赤色纸屑。 这时背嵬军的本阵猛地冲出十余辆骡车,车上几乎站满手持兵刃乐器的士卒,身后还跟着三百名骑马步兵,挥舞着刀剑发出兴奋啸叫。 “哦耶!打副本的兄弟,满清的野猪皮,跟我一起嗨起来好吗!” 有人弹奏吉他,高声呐喊,时不时停下奏乐,拿起一根火把喷出口含已久的易燃液体,双脚踩踏车板打着节拍。 他没戴头盔光着脑袋,临时修剪的头发像是一只朋克刺猬。 尽管没有适合的乐器,但玩家们一听就知道这哥们奏的是重金属风格音乐,颇有一种废土荒漠的癫狂感。 “哦呼——接着奏乐,接着杀!冲啊!” 还有玩家虽然没剃发,但是揭开束发,像是披头散发的乞丐疯子不断摇头晃脑。 一人弹奏琵琶,一人拉扯二胡,还有人吹响唢呐,他们穿着一身汉制衣服,恍若某部恶搞电影里不修边幅的诸葛亮与周瑜放纵享乐。 手持鸟铳弓弩的玩家,则随机在奔驰途中寻找左右两翼的幸运儿。 负责驾马奔驰的玩家也时不时点燃一串鞭炮,或是一瓶燃烧瓶,冲着沿途的敌人扔出去。 “敌人的大纛就在眼前,冲冲冲啊!” 乘坐战车一路冲锋的沙雕们简直嗨到不行,有人拿着加特林烟肆意喷射,有人手持中看不中用的“火箭筒”轰击敌军,还有人情不自禁表演jojo立,却因为车轮压到碎石给他颠落下去,反被几名清兵围杀过来乱刀砍死。 眼见十余辆马车直扑主帅所在,耿仲明当即意识到不好。 背嵬军不惜牺牲如此多敢战之兵,就是为了杀出一条畅通的道路直扑大纛所在。 若是大纛倒下,主将阵亡,此战就算还能保存八旗元气,也算是彻底落败,只能撤回沿途堡垒,等待皇帝陛下驰援。 “快!回援大将军!”耿仲明刚刚集结数百骑手就匆忙上路,仍在缠斗的步卒也没心思去理会。 眼见十余辆满载悍卒的战车疾驰而来,身边仅剩两千旗丁的阿济格慌了神。 他全程关注敌我的一举一动,深刻意识到背嵬军的恐怖。 即便背嵬军战车外加骑兵拢共不过三四百人,他也没有留下抗敌的心思,谁知道疯子又会使出什么招数。 “退!”阿济格一面派遣一千骑兵迎击,一边率领数百精锐护军骑马绕道。 只要绕去多铎,或是孔有德的位置。凭借两人优势兵力吃掉这支“奇兵”,他就还有打下去的资本! 可惜阿济格等人骑马提速还有一段时间,一直奔驰的战车、战马早已抵近跟前。 就算一千骑兵断后阻截,背嵬军也早已做好充足预案—— 战车预判阿济格的逃脱路线,绕开迎面袭来的清骑直扑敌将所在,三百骑兵则从另一边绕行。 手持鸟铳的兄弟集中射击路径之内的战马,迫使骑手跌落,若是有敌骑尾随绕行即将撞上,也会有捆绑火药的兄弟径自跳车,翻滚数圈停下来。 纵使马蹄疯狂踏身,那兄弟也能凭借最后一丝气力激活火药轰开敌军战马,受惊的马匹本能降速,亦或是违背主人命令调转方向避开袭击。 看着马车上还有闲心弹奏乐器的敌兵,清骑气得咬牙切齿,但他们却无可奈何。 任谁冲到最前都会被鸟铳打死,或被不要命的“自爆人”炸翻。 阿济格也很尴尬,他左后方是敌兵战车,右后方是敌军骑队。 就算旗丁不断调转方向阻截敌人,也会被敌人迅速绕开。 胯下的战马死命狂奔,身边的护卫不断坠马倒下,阿济格仍然摆脱不了身后的追兵。 战马疾驰的风流如同软刀拍脸,他努力压低身子,防止流失铳弹打在中后背。 他还不能死在这里,他还要拿下辽南立功,还要晋升更高的爵位。 他不能死! 然而他的心声无人听取,只听一声鸟铳喷发的噼啪声。 胯下战马发出一声悲鸣,他的身子猛地向下一沉,只觉天旋地转,地动山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4章 这得挨多少打才能成角啊 第224章 这得挨多少打才能成角啊 口中混入温热的液体与泥土,满口的血腥与苦涩味道。 强大的冲击将他震晕过去,当他被连续耳光打得痛醒过来,惊觉数个健硕大汉笼罩住他。 身下有什么木质东西吱嘎吱嘎的响,左右颠簸,上下翻腾。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母子平安。” “”身为满清贵族,阿济格与其他亲王一样研习满汉双语,完全听得懂敌人在说什么。 一名壮汉怀抱一个粗布包裹,一边拿手逗弄包裹中的“小孩”,一边侧身给阿济格观看。 结果阿济格定睛一看,竟是一颗戴着头盔的首级。 “当妈的也该抱抱孩子……” 壮汉说着就把“小孩”递到阿济格怀里,吓得后者心头一惊,“啊啊啊!” 胸口搁置的脑袋淌着鲜血,阿济格吓坏的同时,伸手去摸腰间的刀。 可是胳膊大腿皆无法动弹,他这才发现自己被五大绑,犹如一只准备化茧成蝶的毛虫。 身上的甲胄头盔靴子皆被扒除,仅剩一件单衣在辽南抵御风寒。 而他本人也被敌兵俘虏,安置在奔驰的骡车上,只能以一个极其难受的状态拥挤在两排猛男中间。 骡车周围皆是敌人战车与战马的响动,他看不见周围的环境,只能预判自己正被送往敌军大营。 阿济格深知敌人没有第一时间杀死他必有其他用意,当即挣扎着扭曲身子,大吼大叫,“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否则我大清皇帝亲率十万铁骑南下,把你们统统踏成齑粉!” “这家伙好聒噪啊,请他喝点东西吧。”说话人捡起一团臭袜子塞进阿济格嘴里。 “好主意!” 同车的大伙给阿济格身子调转方向,脑袋朝向车尾,顺便打开车尾挡板,以防“饮料”堆积在车上。 几乎所有玩家熟练地解开裤腰带,露出一根根“和谐”的香菇,冲着“球门”喷射出淡黄色的液体,发出滋滋声响。 阿济格嘴里塞着臭袜子,嗡嗡的一句话也说不清。 骚臭与窒息感交相折磨,他只能闭眼扭动脑袋躲避一条条水攻。 一条偏离目标尿到地面的淡黄色水流引起众人注意,竟然有人能尿那么远 玩家心中的比拼之魂悄然升起。 虽然大伙都没说话,但却暗自较着劲,非要拿下尿距胜利。 最后还是那位“接生婴儿”的壮汉大获全胜,赢得喷水比赛第一名。 “哈哈哈!”壮汉叉腰哈哈大笑,一副舍我其谁的骄傲模样。 “所有人注意了,敌人骑兵冲过来了,快打起招牌!” “好嘞!” 兄弟们闻声扶着阿济格跪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与双腿。 尽管此人半身都是尿骚味道,但同车的“猪八戒”也不会嫌弃“猪蹄”。 “野猪皮看好了,你们的王爷在此!休得无礼!” 汉话与蒙语交替呐喊,又有阿济格本人的脸庞显现,迎面杀来的满汉步骑一时不知如何行动。 这就跟靖难之役的守军掏出朱重八的牌位放在城头,燕王就不敢攻城一个道理。 更何况那只是一个“名义”的牌位,而这骡车上的却是货真价实,还活着的满清郡王阿济格。 阿济格很想大吼杀了这些汉狗,奈何嘴里塞满臭布,根本发不出一句完整声音,忽高忽低的哼哼声反倒被一众八旗悍卒当作“退散”的指令。 饶是死忠的护军不肯退却,死死挡在战车奔驰的路径上,也会被战车上的鸟铳手一枪打死,被并驾狂奔的战马冲飞。 “满清王爷在此,还不速速退让!” 就这般亮着“免死金牌,奇兵队顺利通过鞑子的封锁,重回自己的大营。 这一路上的高调宣传几乎叫敌我都知晓,满清的一位王爷统帅被生擒。 这就是千军万马直取敌将,又安然无恙地退回自己大营,简直把敌人的脸面尊严撕碎丢在地上狠狠碾压。 耿仲明眼睁睁看着阿济格被逮入骡车大阵,却无能为力,而多铎那一路也被数百不要命的背嵬军打得连退数里。眼见敌人手握重要人质,己方打起来只会投鼠忌器。 更何况己部经过数次挫败,兵员伤亡惨重,主帅还被生擒,已无可战士气。 眼见多铎、孔有德两部相继撤退,耿仲明也下达全军撤退的命令。 退到一二十里外众人再相继会合,还能保全大部分有生力量退到盖州待援。 然而多、孔两人骑兵居多,撤退起来机动性高,逃跑路线皆由战马决定,不会加塞拥挤坑害友马。 耿仲明临时指挥的步军就糟了。 人在惶恐不安的环境下会被激发求生本能,满脑子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比队友跑得快就能活下去。 包衣,汉军,朝鲜人各种阶层与民族的兵丁顿无上下之分,所有人只想尽快逃跑。即使旗丁有心稳步撤退,也被这帮二三流的仆从带崩。 有人抢夺闲置马匹,有人推倒友军使其绊倒更多人,还有人冒险钻进附近的丘陵…… 万余步军的撤退秩序荡然无存,就连负伤的兵丁也无人照料,只能落在后面被明军追上砍死。 耿仲明也顾不得什么大局不大局,领着亲兵赶紧骑马逃走,若是再犹豫片刻,等明军追上来想走也走不脱。 “看呐,敌人退了!” 刚挥刀砍死一名鞑子的楼挺忽听亲兵呼唤,他抬头望向西北、东北,鞑子的步骑尽皆收拢逃走。 尚有余力的战辅兵纷纷走出骡车,尾随追杀敌军步卒。 这一战他们胜利了! 虽然打的非常艰难,一度被鞑子突破骡车大阵,甚至连登莱杨总兵都亲自拔刀前战,最后力竭战死,形势危急到快要全军崩溃。 但他们终究靠着背嵬军派来的援兵守下来了。 背嵬军的表现堪称全场最佳的“大救星”,他们挫败西北冲来的敌骑,拖住东北方向浩浩荡荡杀来的步卒,还有余裕支援友军,乃至派出战车生擒敌军将帅。 若没有他们数千兵马坚守左翼,这里所有明军都将命丧鞑骑之手。 此战背嵬军居功甚伟,当得起山东、辽南第一军的称谓! 楼挺都不敢相信背嵬军为何能如此悍勇。 他们究竟吃过多少苦头,打过多少血战,经历过多少苦痛折磨,才熬成今天的精兵模样的 战事结束意味着压力不复存在,楼挺原本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死战过后的余悸仍在胸口翻腾,握刀的手都在抖。 他厮杀数十次大小战役,都没有今日一战凶险。 恍若劫后余生的他两眼泛泪,心里五味杂陈,脸上复杂的表情仿佛在一息之间经历阴晴圆缺。 他与清兵交过多次手,但每一次都是随着统帅一齐战败,或是避战不打。 堂堂天朝上国竟被异族蛮邦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从萨尔浒之败以来,这口恶气让大明足足憋了二十年! 他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雕塑,憋着好一会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堵在喉头的话语好似哽咽在喉咙酝酿多年,兴奋且激动的情绪犹如决堤的洪水喷薄而出,“我们终于打赢了。” 今天他终于手握腰刀战胜这些“不可战胜的强敌”,替那些为奴为婢,活活累死饿死的辽民出了一口恶气。 三万八千官军堂堂正正击败四万鞑兵。 包括追击杀死的伤兵,俘虏并斩首的满蒙汉八旗,地上总计留下两万一千具的尸体,俘虏三千没逃掉的朝鲜人,以及数千武装包衣。 而官军这边损失不大不小,伤亡三千四百,但背嵬军那边却“伤亡惨重”,检点一番死伤者足足有两千五百人。 要知道背嵬军精兵加辅兵,拢共也就四千九百,这一下子损失一半兵员简直伤筋动骨。 可是兵备道、督粮官按照人数分发军粮的时候,却惊奇发现背嵬军居然还有四千多人,整体伤亡不超过三百。 文武官员们认可背嵬军确实有“得道高人”协助,弄点术法杀伤敌人也能理解,但是这练兵壮胆的法子也太快夸张了—— 谁能在一瞬间把怯弱的民夫变作敢战精兵,背嵬军真的能做到? 不少文武官员对背嵬军练兵、壮胆的法子颇为好奇,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处置俘虏,追击败卒。 对于如何处置包衣和朝鲜人,官军内部分成两派。 九月要来了!兄弟们一起冲冲冲呀,助力作者冲击精品! 另外说一下,以后某天可能把双更二合一成大章,让读者看得爽一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5章 暗流涌动(二合一大章) 第225章 暗流涌动(二合一大章) 一派是收编派,只要败兵融入官军就免他们一死,没有把敌人赶尽杀绝的打算。 一方面不少将官损失不小,急需包衣、朝鲜人补充兵员,就算是一些满蒙八旗的旗丁也来者不拒。 毕竟这年头手里有兵才有话语权,要是兵打光了,官位升上去也是光杆司令。 另一方面统兵主帅都是文官,无论是前线的兵备道,还是后方驻扎登州的巡抚官员,都担心杀戮过重会招来朝堂诸公的弹劾与攻击。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文官手里并无多少嫡系兵马。 若是能保住包衣的性命收归己用,也算掌握一支可堪一用的武装力量,以后管控桀骜不驯的丘八也更有底气。 武装包衣都是剃发的汉人,调教起来也非常方便。 另一派军功派贪婪一些,他们要把武装包衣全部杀光以充军功。 他们本来也想斩杀朝鲜人,奈何这些人都是满清征召的朝鲜兵。 一个个尽是束发汉衣的装束,与大明官军相差无几,现剃头发也来不及。 文官自有一套检查首级的方法流程,真鞑子,汉奸,叛军,贼寇的脑袋各有不同特点。 军功的等级也相应不同。 就算拿束发的朝鲜人当剃发的包衣都不够,再说这场战役发生在辽南,最多给首级算作是束发的海寇或是山贼。 军功的含金量简直天差地别。 而且俘虏的朝鲜人也就三千人,按照贡献值分给诸位大小将领,最多的也就分到四五百级,少的恐怕连两百都分不到。 斩首一百真鞑子,远比斩首一千海寇山贼强多了。 可惜大量的真鞑子首级,都握在背嵬军手里。 长生岛海战的首级已经让背嵬军主将从游击晋升参将。 若是此战的捷报递到朝廷,怕是要直接升至副总兵,甚至总兵! 最终两派将领反复讨论,决定包衣三一抽杀凑点军功,幸存的包衣与朝鲜人就全分给将领补充兵员。 背嵬军兵力“损失最重”,由此分到两千朝鲜人作辅兵。 而那些没分到多少兵员,也无亮眼斩获的将领闷闷不乐。 羡慕与嫉妒心理犹如烈火在心中燃烧,他们又舍不 就好像老前辈死都不肯向小辈低头,老贵族一辈子都瞧不起暴发户一般。 眼见追击溃兵的人马不断带回些许首级,他们觉得清兵也不过如此,拉不下脸去买首级,还不能自己用手斩获么 他们连晚上的庆功宴都不参加,直接集结人马举火追击。 加上收编的降卒,总计两万六千官军步骑匆匆北上,按照降卒的口供推算,敌兵最多还剩一万出头兵马。 背嵬军能打得鞑子抱头鼠窜,他们具有人数优势凭什不能再创大捷 两万六千打一万余鞑子,优势在我! …… 立功心切的官兵离开,背嵬军与一部分理智文武则屯驻原地,等待登州运输粮草军械。 战前四千九百的背嵬军,经过一场激烈战事,损失三百可怜辅兵,但在军事胜利后、渴望杀鞑子的新玩家加入下,总人数竟不降反增,达到五千四百人。 若是加上朝鲜俘虏,背嵬军此时的兵力突破七千人。 杨振武听说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 别人打仗厮杀,都是人数越打越少,这背嵬军反倒是越打越多,越打越强,一个个就跟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毛猴”一般。 他猜不到这些“新兵”果真是地里爬出来的,只当是背嵬军练兵有法,不管是民夫、还是前奴隶都能练成一等一强军。 不是没人询问背嵬军练兵法子,他就借着买首级的事,顺便提了一嘴练兵之法。 但是对方回答的都是足粮足饷、稳定训练、以老带新、多次实战等等老生常谈的法子。 一问到根本就开始顾左右而言它,要么就开始胡言乱语,能从诗词歌赋一下子说到天文宇宙,接着又扯回什么江河大道、农林水利。 背嵬军的行事风格真叫杨振武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不,夜幕刚刚降临,背嵬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奏乐狂欢。 他们搭建一方宽敞木台,不拒任何人围观,杨振武也凑热闹拥挤到台下前排。 一位好嗓子的俊俏青年拿着喇叭唱名邀人。 每次都会有一位兵丁上台接过主持人递来的银质、铜质奖章。 随后骄傲地高举奖章,大吼一声拿到的名次,好似举人站在文榜前看见自己名字那般狂热。 “我拿到杀猪匠头衔啦!” “哦耶,是黄金突破手头衔!” “时髦达人就是我!” 诸如此类奇奇怪怪的话语,杨振武听得眉头紧皱。 这啥什么头衔真值得这般高兴么,没钱没地位,有啥用 杨振武心说,听到朝廷给发赏升官的消息才叫人欣喜吧 名次越靠前的兵丁嘴角上扬弧度越大,还有闲心摆出一副驾马甩绳的姿势,围绕着木台边缘一路小跑,“驾!驾!驾!” 台下的背嵬军精兵却没有与兄弟同乐的心情,嫉妒与羡慕化作吱吱作响的磨牙声,恨不得上台暴揍队友一顿,把奖励抢给自己。 看到这般模样,杨振武心想难不成背嵬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就算真嫉妒也都会藏在心里,表面上恭贺兄弟吧。 背嵬军精兵演都不演,完全不像战时默契配合,能把性命托付给兄弟的悍卒。 颁奖环节结束的很快,接着上百人一下子涌上舞台,整齐划一地舞动滑稽的舞蹈。 他听见身侧几名精兵说什么“爱目微劈(vp)结算画面”,又是哈哈大笑,又是跟着舞步动作一起摇摆,屁股扭一扭,胳膊动一动,眉目之间传达着一个表情就能懂的会心一笑。 明明说的是汉话,杨振武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很想搭上背嵬军这艘“宝船”,这年头靠自己的庸才根本闯不出未来的路,只有跟对领导才能拿足军功。 可是他根本不懂背嵬军的“黑话”。 他只能努力模仿背嵬军说话的口头禅,模仿他们偶尔蹦蹦跳跳、前后空翻、蹲着走路的姿势,学他们喜欢舞乐的闲情雅致。 甚至眼下模仿“爱目微劈”的舞蹈动作,扭扭屁股,甩甩胳膊。 “哈哈哈哈,快看,npc学我们跳舞!” “可以的,什么叫文化胜利啊!”说话人骄傲地后仰下腰,上半身与地面形成六十度夹角。 又是听不懂的词汇。 恩劈西。 杨振武嘿嘿地跟着傻笑,年近五十岁还是中级军官的他自知前途受限,就靠眼下的功劳与晋升速度,怕是死掉也回不去曾经的职位,甚至可能哪天被骤然“裁员”。 他就像中年降薪、生活压力却不减反增的老员工,卑微地寻找兼职补贴家用。 尽管他的生活比一般平民好太多,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沉沦下去”。 别人拉不下体面跟背嵬军讲斤两,他愿意,不就是一张老脸么,值几个钱。 只要背嵬军肯收他做“小弟”,他就算舍了老脸认背嵬军不到三十岁的主帅做干爹又怎样。 这年头不拼命,不舍脸,难道要等着名利自己找上门吗! 面对两位背嵬军精兵的议论,杨振武想起对方最爱做的手势,对方说是对敌我表达尊敬的一种方式。 于是他也对几人竖起左右手中指,脸上挂着祝福的微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但这动作外加笑容却显得嘲讽意味十足。 “奶奶的,npc居然学会竖中指嘲讽了!” “尼玛的!” 几名玩家也对着杨振武连比中指,惹得后者以为自己传达到善意,笑得更加灿烂了。 …… 章献忠独自一人在城墙上沿着墙边漫无目的散步。 城外营帐延绵数里,橘红的篝火遍布各地,在深夜昏暗的环境中宛若数百盏驱散黑夜的灯火。 寒凉的晚风拂过,远处的树林传来树叶交错的哗哗声响,如同海浪一般此起彼伏。 章献忠遥望北方,远处的大地被夜幕所笼罩,恍若一头巨龙将世界吞噬于深渊般的肚腹之中。 潜伏京师的玩家入夜前发来消息—— 攻打义州、广宁的辽西明军溃败,满清征西大军包围锦州。 洪承畴派遣诸将与清兵厮杀,双方激烈交战数次,各有胜负,眼见形势有利黄台吉亲率主力大军赶到。 洪承畴原本就准备不足,又被皇帝兵部轮番催促才仓促迎战,眼见满清皇帝亲至,吓得屯驻松山不敢前进半步。 而黄台吉瞅准战机截断明军后路,将洪承畴主力困死在松山。 按照大明的军令速度,还得几天才会有军令发来辽南,调派明军渡海驰援锦州。 然而经过一连串讨论,想去辽西救援锦州的玩家未过半数。 与其跑去辽西救援,受各路大官节制。不如自己另开新的战场,乘坐船只深入辽中平原攻打满清城池,同样能迫使黄台吉撤军回援,解除锦州、松山的危局。 数千玩家屯驻在复州,便是为了等待北上的船只。 到时候黄台吉回救辽中,玩家也能体验一把真正大决战的爽快。 “章参将也有在城墙上夜间散步的习惯么” 雄浑的声音宛若一头雄狮在身侧响起,章献忠扭头一看发现是陈景和。 此人是保定总督麾下的一员副将,统兵两千多人。对方在“少女粉”滤镜下是一只犟驴。 “晚上吹吹风很舒服。” 章献忠紧闭双眼,静静感受头发在晚风中微微拉扯发根的舒适感。他很喜欢古代没有光污染的自然夜景,尤其在特殊滤镜下显得更加和谐。 陈景和有样学样,也闭上双眼静静感受晚风的吹拂。 “的确很舒服。”陈景和说,“就像在马背上迎风狂奔……此战多亏章参将用计,背嵬军将士用命才打赢决战,否则辽南再度失陷,那些可怜辽民又将沦为鞑子的牛马奴隶日夜受苦受累……” “不过是一点微小的功劳,不足挂齿,还是各部将官合作抗敌,才有今日大胜,单靠我和背嵬军是打不过的。” “章参将不必妄自菲薄,久闻黑旗营悍勇无比,当得上是国家柱石,而背嵬军同样出身黑旗营,接连挫败满清水陆,可见背嵬军与黑旗营相差无几。 此战一过,章参将必升总兵。而辽西方面寸功未立,还被鞑子击溃先锋大军,怕是不堪一用。” “……”章献忠并未言语,上下打量这位“犟驴娃娃”,心想此人应该跟其他官军一样,得到的辽西情报都是前几日的旧信息。 他们还不知道黄台吉主力已经兵围锦州。 陈景和眼见章献忠神色毫无波澜,当即沉声道,“朝廷为求收复辽东,会对背嵬军更为倚重,效仿当年东江开镇一般,开办辽南镇,这位置应当非章参将莫属。想必不要两年,这辽南镇,乃至整个辽东就该姓章了吧” 陈景和扭头看向章献忠,陈副将面色严肃,凛冽的双眼好似射出一道足以伤人的寒光。 章献忠心头一惊,这种话简直是指着人鼻子说,你心怀鬼胎、意图谋反。 并不是被智能npc看穿内心深处的野心让章献忠慌乱,毕竟黑旗营总有一天要反的。 而是两人所处的位置非常微妙,这里可不是隔音效果良好的小黑屋,可以放心大胆地交谈私密话题。 城墙上放哨的并无玩家,而是其他将领的兵。 章献忠回望一圈,城墙上站岗的人相隔十数米站立一人,墙头摆放照明的火盆。 陈景和刚才是趁着两名岗哨之间的“安全区”说出微妙发言的,难道这家伙就不怕被有心人听见传扬出去么 这次官兵“联军”一多半是“忠诚派”,背嵬军也在暗中“腐蚀”多位中下层军官将领,但收效缓慢—— 出售首级,甚至赠送首级没太大用处,武将拿到军功会升迁、会调走,离别数年双方的关系就淡化了。 只能从登莱世袭的武官,以及一些基层文武入手慢慢腐蚀。 若有余力,最好能多组织一些百姓垦殖辽南地区,彻底将辽南掌握在背嵬军手中。 当然,这也是主线任务要求控制辽南的战略目标。 陈景和是保定总督麾下兵马,年近四十,应当属于绝对的“忠诚派”。 他在意图不法的章献忠耳边说你可能独占辽南。 这就好像在曹操和孙权面前,指着颠沛流离的刘备说,你才是天命所归的天子,大概几年以后大家都要成为你的阶下囚吧。 是试探,还是威胁 章献忠当然不能说什么咱们黑旗营就是要造反夺天下,把所有竞争者全部干死。 两人并肩走过第二个岗哨守卫,第三个守卫的距离很远,有足够的安全距离说话。 章献忠自嘲的笑了笑:“我不过是一员小小参将,何德何能独占整个辽东整顿数千背嵬军的骄兵悍卒已经叫我竭尽全力,辽东偌大地方仅凭我数千兄弟如何拿下。更何况是否开镇,委任谁来做这一镇总兵,献忠皆听朝廷调遣……” “呵呵,章参将说笑了,依我看章参将当得上是当世英雄!做个辽东王都屈才了,就该做天下之主!” “倔驴”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但是嘴角只是微微扯动,露出一排软绵绵的布娃娃牙齿。 章献忠微微一愣,心说你小子跟我在这吹风论英雄是吧 章献忠说:“近日中原乞活贼风头正盛,不到两年便席卷河南湖广,眼看就是横扫数省之地。与那些敢战贼寇相比,我只是牙牙学语的孩童罢了。” 陈景和眉头紧皱,摇摇头说道:“乞活贼杀伐暴虐,不思笼络绅民。他们看似嫉恶如仇,实则行事粗鄙无能,无人才可用,只知用杀伐处事。一旦杀戮日久,必生大乱崩解。” 章献忠越听越觉得这小子怎么有种寻找“造反”同僚的既视感。 章献忠又说,“西贼、闯贼历经大小战阵数十场,去年遭遇兵败非但没有气馁,反而越挫越勇,如今二部重整喽啰席卷西南,说不定能夺取天下。” “西贼闯贼本是西北流寇,四处流窜裹挟百姓而成,如今已有乞活贼在前,声势浩大,谁人会投西贼闯贼。这些人也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 陈景和停下脚步,双手按在粗糙的墙垛上,向远处沙沙作响的树林望去。 章献忠也跟着停下来,倚靠墙壁眺望远方,“当今圣上勤政治国,诸事亲力亲为,堪称当世明君,只要给陛下假以时日灭贼平虏,这大明江山仍旧是稳稳当当,天下太平。” “哼!国事颓废,皆因此人而起!他算什么明……” “陈兄慎言!”章献忠赶紧握住陈副将的嘴,等到走过下一个岗哨才缓缓松开。 眼见陈景和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章献忠沉吟片刻,抛出重要人物试探—— “豫南左都督李牧,朝廷对他寄予厚望,不过二十岁出头便领都督职衔,堪称当世冠军!他麾下黑旗都是我背嵬军前辈,精锐敢战,悍不畏死,若是天下有变,他可重整山河,一朝登顶。” “呵呵。李都督虽有实力,却是愚忠之人,屡屡为朝廷卖命也不惜将士人力,怕是豫南之地的寡妇、幼童都对他怨声载道,骂他用将士性命换自己官位吧——他若养兵自重,朝廷又能奈他何不消三五年即可席卷天下,可惜他被‘知遇之恩’闹昏了头,放着宏图霸业不要,非要去扶一栋破屋。” 陈景和若无其事的欣赏灰白月光,一边将心中所想的托盘而出。 如果有不了解两人身份的旁人在场,大概会以为这是中年大叔在向青年传授经验,但章献忠不会放松警惕。 这种中年人几乎都是阅历丰富的人精,天真浪漫以为陈景和是武侠小说里给他传授神功秘籍,那就大错特错。 对于陈景和的话语要一分为二的看待,陈景和说的有道理吗 当然有道理。 陈景和一针见血的指出诸位天下竞争者的优缺点,有助于章献忠从战略角度看待几位竞争者,就好像诸葛孔明点出曹操数十万大军的弱点,鼓舞孙权抗曹的决心一样。 章献忠或多或少被陈景和的一番话语增加信心——诸位明末群雄都是土鸡瓦狗,黑旗营的造反大业前途无量。 不过章献忠还是觉得不能反。 黑旗军利益集团虽然已经具备造反的实力,但是干部配置还是不够。 一旦打起来,直到推翻大明占据天下之前,战争都不会停。 对于战狂玩家来说这是福音,但对章献忠来说,这也太累了。 他更享受打一会,然后慢悠悠种田建设的节奏,偶尔还能云游四方当个侠客,或是下乡客串一把巡回法官。 若是突然就没得选择,只能一条道路走到黑。 他不愿意。也有更多人与他持有同样想法。 更何况玩家干部从来就跟不上扩张速度,乞活军、长生军的不少地盘都依赖着“降员”,以及自己招募的质量参差不齐的“官吏”。 章献忠苦笑着:“你说的理,但我才疏学浅,自认当不得天下之主,谁做皇帝与我无关,我更想功成名就之后做一个富家翁,家中儿孙满堂,平日里打猎听曲,好不快活。。” “掩饰的不错,但是还不够好。” 墙头火盆里燃烧的薪柴噼啪一响,摇晃不定的火光将陈副将的脸庞照出光影各半,中年男人的双目直视过来,好似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刚毅的面庞被火光照映出道道岁月留下的皱纹,陈景和顿了顿,继续说道。 “复辽之功堪比登天,若有朝一日背嵬军拿下辽东,你觉得朝廷准你回家安度晚年么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朝廷宣你入京,你去还是不去。若是不去,那与造反何异,不如趁现在早做打算,这狗朝廷不忠也罢!” “你的文采不错。”章献忠答非所问。 “呵。”陈景和惨然一笑,“我父当年说我有举人之才,奈何鞑子入了辽中,我只能拿起钢刀。我砍啊,杀啊,一路从辽中杀到辽南,再到登州,最后到直隶……我盼啊,盼着能打回去家啊。 可是我盼得鬓角已生华发,还是未能收复半寸故土。 我终于懂得弱宋诗人的悲苦,故土沦丧,诸公却在争权夺利,媚上欺下! 我身为辽民,十数年回不得家乡。我陈景和已经受够朝廷诸公那帮虫豸!今日见背嵬军作战勇武所向披靡,我知道我能打回辽东,打回老家!” “我……” “章参将!”陈景和忽然单膝跪下,两眼涌出泪水,“今日所说皆是我陈景和肺腑之言!若是你觉得今日我在设计暗害你,那你尽管把我今夜所说的一字一句报给巡抚,报给朝廷,就算是我陈景和看走了眼!” “陈副将请起。”章献忠稳稳扣住陈景和的胳膊,那蛮横的力道惊得后者暗叹此子恐怖如斯。 “你一个副总兵跪我一个小小参将不合礼数……” “章参将……”陈景和满脸失望,呼喊的声音也多了一丝悲戚。 “但是这天下气数的道理我还是懂得,待到哪年九月八,我开后百杀。冲天香阵透京师,满城尽带镶黑甲……” 章献忠猛地一掌搭在陈副将肩膀,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双眸中射出的勃勃野心震得陈副将浑身一凛。 “陈副将,你听懂了吗” “!” 陈景和只觉一股莫大的幸福感从天而降砸向头颅,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亢奋激动。 “我听懂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6章 选择是门技术活(二合一大章) 第226章 选择是门技术活(二合一大章) 秋风在山间狂舞,明黄色的甲衣随着寒风肆意摇摆。 满清皇帝透过千里镜观望远处,数万明军的营帐坐落松山、乳峰山之间。 一条深黑色壕沟从他脚底发端,弯曲着延伸至松山南麓的海边,恍若巨人画出的一条弧形墨线,将一群群蝼蚁圈禁在山谷之间。 近十万明军被他一招困死在乳、松之间。 当着敌人面挖掘长壕封死退路的战术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愚蠢。 奈何明军不知怎的,摆出一个头重脚轻的阵型,却反应相当迟缓。 他们既不后撤,也不派兵干扰,任由清兵挖掘数十里长的深壕封死退路。 他判断明军一开始就不具备决战能力,亦或是听说自己御驾亲征的消息吓破胆子,丧失了野战勇气。 他派遣济尔哈朗攻取笔架山粮草,进一步缩紧明军额头上的金箍。 后路被断,粮草被劫,沉默的明军这才如梦初醒,打算组织兵丁撤回宁远补给粮草。 可惜王朴抢先一步逃跑,吴三桂,马科,唐通,白广恩等人也跟着突围溃逃,带崩全军撤退节奏,近十万乱作一团。 不过黄台吉早料到明军会向后突围,早在杏山、塔山一带设下伏兵。 王朴吴三桂等人被打得丢盔弃甲,仅剩不到三成残兵败卒逃回宁远。 突围之役,清兵斩首三万余级,获马一万余匹,突围失败的数万明军只能缩回松山,坐困孤营。 明廷竭尽全力组织的大军,在他一套连环组合拳猛砸击瞬间分崩离析。 一场敌我双方皆是十万兵团的巅峰对决终于落下帷幕,吃掉松山、杏山、塔山败卒只是时间问题。 重炮打不下山城,调兵强攻也会损失惨重。 于是黄台吉采取长围策略,只要再给大清数月时间耗空这些守军存粮,辽西走廊便是大清囊中之物。 还能得到这些败卒步骑的兵员、马匹补充,大清国运再上一层高楼,日后绕道入关也能更加顺畅,乃至夺取山海关掌握燕云之地! 多亏明廷诸公催逼明军主力北上收复失地,没想到失陷地没收回来,反而节节败退导致锐气尽丧,锦州被围。 而锦州被包围,明廷又不得不救,只能继续拆东墙补西墙,继续催逼洪承畴发兵解围,就这般将近十万边军精锐送到黄台吉眼皮底下,被他一口吃掉多半。 黄台吉不禁仰头望天,感慨天佑大清,他距离入主中原的梦愈发近了! 然而远处飘来一层厚厚的铅色积云,天空跟着灰暗下来,黄台吉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安。 视野中,上百匹快马高举镶黄旗穿过清兵大营,马蹄践踏声越来越大,甚至连站在半山腰的黄台吉也能清晰听见。 黄台吉满腹疑惑,目光锁定一位迅速上山的甲兵。 那甲兵玩命似的爬上山腰,几乎是没喘几口气就扑到皇帝脚边,他脸上焦急惶恐,干枯的嘴唇皲裂数条血纹,“陛下!” 甲兵脸上的哀愁细节被黄台吉捕捉入眼,他大手一挥屏退左右,只留亲王贝勒,以及一些护军心腹。 “说。” “征南大军败了!续顺王被杀。多罗武郡王被敌兵活捉了!” “”黄台吉面色一沉,紧皱的眉头恍若两把交锋的尖刀。 “这怎么可能!”多尔衮心中发急,揪住甲兵的脖子一把拽立起来,“南路军拥兵四万怎会败在南蛮子手里!” 那甲兵双眼微眯,忍耐着多尔衮喷出的唾沫,脖子被掐住的他只能断断续续说些简短之语,“千真万确,我们的人到处在跑,汉狗一路北上追击南路军,正在逼近盖州城……” “背嵬军再强也只有两千,其他汉狗拢共不过三四万。我大清勇士天下无敌,他们一对一怎么可能取胜,你扰乱军心!你该死!” 多尔衮双手猛地使劲,几乎要把甲兵柔软的脖子掐扁。 那甲兵口中传出沙哑喘气的咯吱声,面红涨红翻紫恍若一块肥大的猪肝,两眼不断向上翻白,眼看就要气绝身亡。 “够了!” 黄台吉低喝一声,多尔衮手中一松,那甲兵如蒙大赦,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随后剧烈咳嗽几下。 “背嵬军究竟有多少人马”黄台吉冷冷一眼扫过去。 那甲兵哪怕是咳嗽着,也依然强忍着不适补充情报,“王爷和主子都说,背嵬军精兵不下五千。” 不低于五千!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开,黄台吉不由得闭上双眼沉思。 一黑顶五虏的计算公式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五千背嵬精兵相当于两万五千披甲旗丁,除开这些必要应对,南路军只剩一万五千“有生力量”,其中还夹杂武装包衣、朝鲜人这类强弱不定的杂兵。 一万五千清兵想对付三四万明军的确有些强人所难,吃下败仗也情有可原。 更糟糕的是明军北上逼近盖州,一旦背嵬精兵夺取盖州、海州,就要逼近辽阳、沈阳! 届时背嵬军利用最擅长的河船机动深入辽中腹地,闹得辽中震动,那些包衣、奴隶立场动摇之下闹出乱子,他大清的统治便会土崩瓦解。 一旦外藩蒙古、李氏朝鲜察觉到大清的虚弱,顷刻间便会脱“盟”自立,那时候大清的外围战略将会倒退十年,综合国力更会倒退至天启年间! 可恨! 黄台吉闭紧嘴唇,牙齿在口腔中来回摩擦发出吱嘎声响。 再派一部援兵只怕重蹈阿济格覆辙,黄台吉只有亲率主力回援才能狠狠挫败明军兵锋。 可是眼下煮熟的鸭子怎么办,他费那么多精力心血,几乎就要拿下辽西走廊,还要吞并大明的精锐“骨血” 如此丰厚报酬就要这般丢了么 不甘! 黄台吉双手握拳,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沁出血来。 为什么背嵬军屡屡要坏他宏图伟业! 他们老老实实做个割据军阀不好么,就这么喜欢替朱明卖命 他们要是愿意替大清卖命,黄台吉情愿把辽南,乃至朝鲜都送给背嵬军,再把女儿嫁给背嵬军主帅,双方永结兄弟之盟。 如果背嵬军主帅有女儿也行,他甚至可以让大清继承人拥有双方的混血,以此捏合两者的分歧。 只可惜背嵬军一向愚忠,不听他大清半点建言。 迂腐! 联手瓜分大明不香吗,非要落到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成全未来虚名才舒坦 眼皮底下的眼珠子急促滚动,黄台吉闭眼思索良久,终于睁开眼仰天望天,铅色的积云飘散而去,留下一轮秋阳。 方才眼眸中的意气风发、酣畅淋漓当场无存,仅剩下一丝哀叹与愁苦。 他抬起微颤的右手想去握紧那一轮太阳,却总觉得五指使不上力,无法再紧紧合拢。 “回援辽南。”皇帝的命令言简意赅,沉重的语气仿佛呕出半数魂魄。 “主子不可啊!”鳌拜膝盖一软当场跪下,“主子为夺取辽西耗费多少年心血才有今日,怎可随意弃之!” “陛下再等等吧!”多尔衮也跪下劝谏,“多铎只要能挡住背嵬军,一切都会好转……” “陛下!就让儿臣再带队冲一次松山吧,只要拿下松山重兵,我们再回援辽南也不迟!” 黄台吉摇摇头,“晚了!我们轻视背嵬军,误判他们仅有两千精兵已是大错特错。如今还盼着敌兵拿不下盖州,简直痴心妄想! 错一次就付出两万余人的代价,若是再错一次,是不是连我大清的半壁江山也要丢了! 回辽南! 不彻底歼灭背嵬军,就灭不掉南蛮子的虎胆! 背嵬军能鼓舞数万南蛮子一齐北伐,若是再给他们数月时间,岂不是十万大军深入辽中 他们今天敢打盖州,明天就敢去海州,后天就要威胁辽阳沈阳,难道我们还要等着他们夺完辽中才回去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我们能包围南蛮子重兵,明日我们打败背嵬军,还能卷土重来夺下辽西!” 皇帝一番话语打消众人的再劝之心,他们知道辽西这盘鸭子是吃不上了。 黄台吉安排一些敢战勇士留在锦州、松山断后,其余步骑在夜晚小心行动,星夜兼程赶赴盖州。 满清大军趁夜色踏出锦州地界,跨过大凌河。 天空刚刚蒙蒙亮,满脸疲态的黄台吉回望锦州方向,一脸惋惜却夹杂着三分坚定。 锦州,他还会再回来的。 …… 某日,洪承畴踏出大营观察四面敌营,一排排营帐静静屹立在大地上。 自从被清兵掘壕断粮以来,他如以往一般登高望远,又看看后方的海洋,期盼着哪怕一艘兵船、粮船抵达。 然而宁远守军与民夫尽皆畏惧鞑子,至今没有一兵一卒前来松山驰援。 若是再困下去,怕是只能开吃马骡驴畜,等这些坐骑都吃完,就只能吃人。 朝廷命他出关收复失地,他便上疏过兵不精,器不良,不是收复失地的时候,就算背嵬军悍勇无比,也有樯橹之末的时候。 不如等背嵬军站稳脚跟休养一些时日,而边军精锐也调教得差不多,那时再发动两线攻势才能叫清兵顾此失彼。 可惜陛下和诸公不听,似乎被背嵬军创下的胜绩冲昏头脑,以为收复辽东的时机已到。 催战,催战,军机重事岂能儿戏,稍露破绽都可能满盘皆输,更何况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仓促迎战 唉。 这数万精兵皆是陛下为数不多的家当,连皇帝都不加怜惜,他这个做臣子的又何必苦恼呢,大不了以身殉国,也算是报效君恩了。 待这数万精兵尽丧黄台吉之手,大明再不敢与鞑清正面野战,明清实力差距便会再上一个台阶,那时就真的万事皆休了。 鞑子入主中原的可怕前景似乎不远了…… 不过今天登高望远的洪承畴却从敌兵营帐看出一些端倪。 鞑子巡营的人数与频次明显减少,有种兵马大幅度分散的迹象。难道是鞑子发生异变,还是说故意摆出诱敌之阵,吸引守军走出来厮杀 洪承畴一时间犹豫不定,还是勇武过人的曹变蛟自告奋勇站出来,愿率八百敢战悍卒一探究竟。 “好!”洪承畴当即批准小曹将军的壮举。 心存死志的曹变蛟率领精兵迅猛冲出,结果却发现敌营几没抵抗,一个个营帐竟都是空荡荡的,里面的摆设陈列早已清理一空。 就连那些留下的守卒也都是骑兵,眼见明军发现“计谋”,赶紧骑马撤退。 饶是曹变蛟奋力追击,才勉力捉住三个活口押送到洪承畴面前。 清兵主力早在四天前就陆续撤退的消息被拷问出来,洪承畴大惊失色。 他没想到奴酋使用“空营计”足足困住他四天! 洪承畴意识到奴酋放弃到手的肥肉必有深意。 否则数万明军覆灭在即,优势极大的清兵何必撤军呢 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洪承畴想起先前辽南旅顺大捷的旧情报。 难道是辽南之地发生“变故”,使得奴酋不是派遣偏师驰援,而是不得不亲自领兵前往 洪承畴心说要糟! 如果辽南大军获取胜利,却轻兵冒进继续北上,很可能迎头撞上奴酋疾驰而去的主力大军! 而辽西辽南局势变化神速,辽南大军甚至还没意识到黄台吉已然调转主攻方向! 完了! 他这时候就算派快船去辽南告警也来不及了! 一旦辽南悍卒被黄台吉歼灭,辽南重镇又将沦丧,届时清兵再次卷土重来,辽西走廊依旧不保! 而他麾下尚存的数万士卒早已断粮,既没有追击之力,也没有收复失地之心,几乎八成兵员都深深患上“恐虏症”。 知道包围解除的那一刻巴不得飞奔至安全的宁远。 洪承畴失望地闭上双眼,大明再无敢与鞑清野战之兵,辽东之地再无收复可能。 …… 同一时间,辽南走廊,两万六千官军沿着官道浩浩荡荡北上。 他们一路上追击不少溃卒,实实在在斩获不少包衣、朝鲜人首级,就连真鞑子脑袋也砍下一些,堪称收获颇丰。 万余鞑子一路上只知道溃逃,根本不敢聚阵反击,于是官军便一路追,一路斩首,拖拖拉拉走了好几日才到盖州地界。 这里丘陵、山沟众多,极易设下伏兵。 不过官军都被多次小胜冲昏头脑,派出的塘马也不断回报前方敌人溃逃的军情,他们根本不担心鞑子有心设伏反打。 区区建奴没那么可怕,也是被杀就会死的肉体凡胎。 背嵬军杀得鞑子,他们照样杀得鞑子,这天底下不是只有背嵬军、黑旗军能打,他们一样能建功立业,收复失地。 他们过去那般恐惧鞑子,也只是心病而已,几次酣畅大胜就是最好的良药。 如今药到病除,他们两万多人足以暴打万余鞑子,收复盖州,海州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若是能留下辽南之地,他们几人都能被“封”世袭辽东的武职,随之而来的武职军田也不会低,起码五千亩起步。 即使军田都由军户耕种,他们只是间接控制田亩。收取“军需”的额度以及用途,却全由他们自己说了算。 这年头卫所军户就是武将的农奴,能不能打不重要,最重要是给将爷种田多产出些粮食。 几员将领互相恭维奉承,明明是参将,游击,却被叫作副将,总兵,好似拿下几座重镇一般提前庆祝。 至于打到盖州,奴酋可能派兵支援 他们走出复州好几天才收到奴酋率领主力包围锦州,兵部要调辽南兵马驰援辽西的“滞后消息”。 双方主力都在激烈厮杀呢,奴酋哪有余裕顾及他们。 纵使奴酋听闻辽南变故,派遣一部偏师驰援盖州。 要是派少了,过不了他们这一关。 要是派多了,他们拔腿就跑,再说除非辽西明军都是吃屎的,不然任由奴酋派遣重兵回援么,不知道反击么 稳居后方的背嵬军也打算坐船前往辽中平原,正好牵制奴酋派回的援兵,他们根本不担心遭遇奴酋援兵。 “收复失地的功劳不能由那姓章的都得了!我们的风头不能被他们盖过!” 怀揣着高歌猛进的喜悦,两万余官军一头扎进一处狭窄丘陵之间的山道。 抚标副将正疑惑间,忽然听见山林之间传出一阵激烈的号角战鼓声,一面独属于满清皇帝的三角大纛旗赫然出现人前。 那旗帜由黄缎制作,杆高一仗六尺一寸,旗中绣一条五爪金龙,环绕流云。 明军众将士顿时惊呼,本该在辽西与边军激战的奴酋,怎会突然出现在此! 山林间人影绰绰,夹杂着步军来回交错的脚步声。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接连响起,恍若两顶大山齐齐倾倒压过来。 突如其来的伏兵杀得官军措不及防,原本还心存壮志的两万六千瞬间溃败。 “快逃!” 刀剑破空与惨叫声飘荡在山林窄道,中军后卫顾不得友军安危,纷纷转头逃跑。 然而黄台吉精心布置“诱敌策略”,岂容明军从容退却。 数万精骑、骑马步兵尾随追击,直把两万余明军杀得战损过半。 残存的万余溃卒与败兵犹如没头苍蝇一般,也顾不上地形与山道,直挺挺闯进一片没路的山沟。 趁着敌兵尚未形成死围,标营副将赶紧命人将骡车摆在阵前,又深挖壕沟布置拒马。 “骄兵必败,骄兵必败,我怎么就不懂这浅显的道理啊!我该死!我该死!” 一员参将拼命甩打自己耳光,双眸中的惊恐仍未消散。 “周参将别这样……你我不知奴酋回援的情报吃了败仗,实乃天意。” “早说过不能轻举妄动,等友军休整,再会合保定、南直的其余援兵,补齐粮草器械再北上,何至于被奴酋伏击!” “早知道,早说过,这种事后诸葛亮的话不要再说,徒惹人烦……你不也想着斩获更多首级,才跟着大部队混过来了么。” “唉!现在吃了大败,又被奴酋困死在山沟,我们的存粮最多支撑十日!” “还能吃拉车的骡马,支撑二十日亦可。” “苦撑又有何用,奴酋不会放着你坐困此地,一旦他们运来红夷大炮,三两下就能轰开骡车大阵,那时我们就……唉,冒进误事啊,鞑子一路溃退竟是引诱我轻兵冒进,中计了……” “但愿逃出去的兵卒能告警复州的守军来援。” “复州守军加上背嵬军拢共才一万四五千人,背嵬军再强还能一个打二十个 奴酋御驾亲征过来,身边必有十万大军,一万四千打十万唉,我们都要死在这了。” 其实还有一条活路存在众将心中。 投降满清。 只是大伙经历一时惨败,还没彻底绝望扭转心态,这种劝降的话语谁也开不出口。 万一有人说出来,但大伙没达成共识,第一个提案人就会被死命提防,乃至当场暴毙。 他们此刻只能期待败卒把消息传递回去,让朝廷知道这里还有一支“忠军”等待救援。 …… 然而溃逃的败卒几乎被清骑斩杀、俘虏。 只是让黄台吉意外的是,这支敌兵队列竟无一人是背嵬军精兵。 他亲率数万清骑长途奔袭到盖州,接着精心策划一记诱敌伏击的策略,就是为了包围背嵬军将其全歼。 只要伏击歼灭数千背嵬军精兵,大清的国运还能继续蒸蒸日上。 没想到正主不在,只捕到一群臭鱼烂虾,还有一群“喽啰”坐困山沟,俨然一副顽固到底的模样。 背嵬军,背嵬军,你们击败征南大军,为何还能如此谨慎小心,数日时间都没走出复州。 大胜而不骄纵,胜敌而不冒进,瞻前而不顾后,不计较一城一池得失,专心杀伤大清有生力量。 这份智慧与勇武并存,谨慎与激进同在的灵气简直像妖怪!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后续的步骑还在赶来,红夷大炮也在队列中运输。 只要重炮一到,任何城池都会在炮弹下逐渐崩裂,辽南诸城都将重回大清怀抱。 而他亲率大军,外加辽西、辽南退回的部分兵马,总计十余万大军便是为了一战灭绝背嵬军。 他不允许南朝出现胆敢与大清野战的勇士,如果一战灭不掉,那就打两战! 他命人释放数十骑明军,任由对方回去报信。 望着数十骑败卒仓皇逃离的背影,黄台吉遥望南方的天空。 他倒要看看,背嵬军仅剩些许兵马听闻友军被围,是会不顾生死、揣着“杀虏报仇”的复仇之心北上与他拼死一决。 还是不顾友军安危放弃复州金州之地,退往旅顺等待朝廷援兵 他在心中默念低吼,背嵬军来吧,钻进大清皇帝为你准备的围点打援口袋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7章 我们的战略(二合一大章) 第227章 我们的战略(二合一大章) 黄台吉包围锦州、松山,辽西形势一片危急。 造成这一切恶果的皇帝与诸公非但不思过错,反而紧急调令辽南官军驰援锦州。 朝廷发出调令的同时,也给立下大功的将士们发放封赏:背嵬军主将被晋升为总兵,其余部将各有晋封。 然而赏赐归赏赐,驰援锦州困难无比,辽南堪堪三四万兵马,赶到锦州、松山也是给奴酋送人头。 皇帝与诸公却不管,明知道奴酋擅长围点打援,却还是要催逼各路官军前往驰援。 尽管坐镇登州的巡抚也想驰援锦州,奈何辽南官军一分为二,大半官军孤军深入意图攻打盖州,背嵬军也想坐船深入辽中。 保定、南直赶来的剩余一万援兵刚刚抵达登州,也不敢孤身驰援锦州。 山东巡抚和登莱巡抚也想管这帮“擅作主张”的骄兵悍将,奈何连一般官军都管不住,更别提背嵬军这帮悍卒。 背嵬军构思的剧本已经写好—— 主力乘坐大船在沿海登陆,利用过去堡垒城池的废墟建立登陆据点,打造稳固的兵员、粮草补给基地。 小部分机动队驾驭有限的河船深入辽中平原,疯狂杀戮留守的八旗鞑子,解救大量奴隶逃往辽南。 即使奴酋闻讯回援,背嵬军主力也能依托堡垒与海船坚守,临时战旗也能吸引全国各地的志愿玩家前来死斗,好好给建奴放血。 剧本应该这样发展的,背嵬军等待数日的大小船只也基本抵达复州信口。 可是玩家们刚要出发之际,兵备道老爷忽然集结所有将领商讨紧急军务—— 前方大事不妙! 各路将官齐聚一堂,唯独背嵬军有十余名“副帅”跟着章献忠赴会。 满清奴酋亲率主力大军奔驰数百里,忽然出现在辽南之地。 轻兵冒进的两万余官军损失过半,只能躲在山沟苟延残喘,急需各路援兵解救。 败卒们满脸伤痕淤青,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诸将面前磕头求救,“恳请道台、将爷救救我家大帅吧!” 当着一众文武的面,『野牛』快步上前揪住一名败卒的衣领提拽起来,“鞑子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少人马,距离复州多远……” “小的、小的只知道昨日遇伏,奴酋率军亲至追击数十里。鞑子距离复州应当有百里,额不对,也许是八十里。不知带来多少兵马……” “到底是一百里,还是八十里!” “小的,小的委实记不住……” “废物!没几样有用的情报带回来,要你们有什么用!”野牛捏着小兵衣领用力向前一推,后者如同被甩飞的抹布一般滑行两步半。 “奴酋亲率大军而至,小的们也无能为力啊——那奴酋嚣张至极,抓了我们却又放,还叫我们带话。他说各路官军皆是酒囊饭袋,唯有背嵬军乃当世英雄。他要亲自对战背嵬军精兵……” 另一名败卒脑袋压得更低,额头渗出的豆大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混合眼泪一齐脱离下巴滴落在地。 “哈,看来我背嵬军的名声连奴酋都怕了。” “奴酋亲至,友军被围,诸位有何建言” 派人带出这些报信的败卒,兵备道强装镇定,实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只觉得口干舌燥,伸手探向盛满热茶的杯子,但他双手颤抖不已,生怕拿杯子不稳叫诸位将领看出软弱,触碰杯沿一瞬又缩了回来。 将领们若有所思,背嵬军主将副帅们却拿着小板凳,缩在室内一角环坐着窃窃私语,时而欣喜,时而严肃…… “奴酋势大,不如舍弃复州之地,暂去金州、旅顺躲避奴酋锋芒,待奴酋兵粮耗尽,东虏自会退避,纵使他们留下兵丁协防城池,我们也能再夺回来。” “复州之地刚刚安顿无数百姓,你要弃他们不顾吗!”一位辽东出身的游击大声呵斥。 “弃城不弃民,可以令百姓撤往长生岛,亦或是退往金州旅顺。” “登州尚有一万援兵未到,算上我们麾下兵马与背嵬军精兵,两三万人未尝不能打一打建奴。” “东虏三年前征伐朝鲜也是奴酋亲至,他统帅十万大军逼得朝鲜王三跪九叩,朝鲜一国彻底臣服。 这可是鞑子屡战屡胜的可汗,随他而来的必定是十万虏兵!给你三万兵马,你能打得过十万鞑子吗!” “打不过也要打。”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投去敬畏的眼神,说话人不是背嵬军主将『章献忠』,而是一位“副帅”『何鲁司』。 在文武视角里,『何鲁司』,也就是何鲁四原是辽东粮户,家中兄弟皆随李都督征战而死,堪称满门忠烈。 此人年初也随着李都督北上伐虏屡建功勋,先前还是游击军职,眼下也晋升为参将,是背嵬军内部的副帅之一。 这背嵬军也真是叫人奇怪,数千兵马居然能有十几个副帅,还说这种集思广益向来是他们的传统。 “可就算把辅兵、降卒也凑上,咱们也就两万出头的战力。冒然北上解围只会落入奴酋围点打援的圈套。” “打肯定打,而那些自寻死路的呆子没必要去救。” “不救” 众人皆是一愣,不救友军那就是弃城逃跑呗,可为什么要说打呢。 难不成反向进攻也算是打鞑子么 然而背嵬军一众副帅接下来的话语却叫人震惊不已。 他们既不解救被围友军,也不打算正面迎战敌人,而是采取“他打他的,我打我的”策略,直扑辽河与敌人“换家”。 当然这个计划其实已经过时,特意说给大明文武听的“特供版”。 实际上玩家们听到黄台吉亲征辽南的那一刻,便及时修改了计划—— 他们旁若无人地围坐一圈,任由其他官军争论得面红耳赤。 将一张细化的辽东地图摊开,搁放在众人腿上,众人一手扯着边角,一手对着地图开始指指点点。 起初有玩家觉得黄台吉到了辽南,正好采纳换家战术,就算辽南全丢,百姓也能及时逃往周边岛屿,而玩家早已把辽中平原闹的稀烂。 “不行,满清骑兵机动性极高,只要传出辽中遇袭的风声,黄台吉就会撤军回援,到那时也只是玩躲猫猫,双方都疲于奔命而拿不到战果……其他玩家也不愿意这样打不到功勋白跑一趟。” “那就直接正面应战咱们有战旗复活,数千玩家起码有几万条命,耗也给鞑子耗死了。” “有点困难。第二次以后的复活不会自备甲具,你刚从地里爬出来是赤手空拳,装备武器也要时间。” “我看不必担心,按照游戏的智能设定,凡人看见一群壮汉从地里爬出,吓也给士气吓崩了。” “那你想多了。如果黄台吉带来十万大军,光是排兵布阵就连绵十余里,除了有千里镜的将官能看见‘复活奇迹’,也就前排的兵士能肉眼看见。他们要是喊着妖怪后逃,督战队一刀就给他们砍了。” “那这么说,只有听那些官军的,先退去金州暂避鞑子锋芒咯” “退什么退,鞑子都到跟前你跟我说撤退。就算把命打光,老子也要拉几个狗鞑子野猪皮垫背!” “是啊是啊。黄台吉虽然是鞑子,但他的军事政治手腕能排古代皇帝前列。这么个大名人都对我们发起挑战,一场酣畅淋漓的大决战就在眼前,咱们怎能夹着尾巴逃走!” “友军冒进中伏给我们拖后腿,奴酋也来个御驾亲征凑热闹,那就打!” “我还是觉得正面迎战不利,绕后袭扰不行,不如再等等大明的其他路援兵……” “不,我觉得你们的思路太局限了。”『何鲁司』伸手在辽南两处驿站的中间山地比划一条横线,“我们只要坐船在这里登陆,依托丘陵窄道修筑壕沟与防御工事,纵使鞑子有十万大军,一时间也难啃下我们的阵地。”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仔细盯着地图上的地形观摩一番,川字形的丘陵仅有两条官道可走。 若是数千玩家带着战旗把川字头的豁口一堵,相当于铁笼锁住了野猪全族,鞑子设下再好的伏击圈套,也得按照玩家的思路硬碰硬。 “你是想反向登陆!” “我去,这尼玛就像仁川登陆——朝鲜军满以为胜券在握,实则联合国军仁川登陆在他屁股后面插一刀。要不是咱们相助,朝鲜差点输光。” 章献忠、突破手、野牛等人不可思议地打量何鲁司全身,又看看地图上的“神之一手”,地图上仿佛有一条细线正在闪闪发光。 “好耶!” 他们一会倍感精妙地戳戳地图那一点,一会摸一摸何鲁司的头发,捏捏他的脸颊,甚至还想扒拉裤子康康另一个小兄弟。 “你是谁!快从我兄弟身上滚出去!退!退!退!”野牛作势施展法术驱邪除魔。 “别闹,是自己人。”何鲁司嫌弃地打开捏脸的手。 “好家伙,平日里就喜欢说点中二蠢话的何鲁司,居然也懂得战略战术了”突破手满脸震惊,“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了,弟弟害怕。”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被选过多次指挥官,就算是头猪打多了实战,也懂得一招半式了。”何鲁司神气地半眯双眼,斜着脑袋歪着嘴,心中酝酿交织的骄傲自满恍若异形幼体快要破胸而出。“你们就说行不行!” “行!当然行!有战略又有乐子,谁敢说不行!” “等等!我有个疑问。”一名玩家以手作笔描着官道一路南下,接着走半岛南路沿海一路向东,最后直指镇江堡(今丹东),接着北上描到沈阳。 “你想说,后路被断不影响鞑子绕路退回辽中平原” “是的,即便我们事先安排一部分人到萧家关堵住南路,也挡不住鞑子主力突围的心。复活战旗毕竟只有一面,沿岸海运也要时间,我们无法兼顾两条道路的封锁。” 『章献忠』摇摇头,“不,我觉得你想多了。如果这是一款普通游戏,按照普通ai的思路,肯定会采纳最小的代价,比如直接撤离绕路。 但晚明风云的ai极其智能,简直就像明末的真实人物——你想一想,你是黄台吉,你亲率十余万大军进攻敌人,结果发现自己后路被断,第一反应是什么” “我会撤。” “放屁!你这是纯杠精。”『野牛』唾沫横飞,“我要是黄台吉,肯定要狠狠打一波,什么几把玩意几千人就敢堵我后路,不要命辣!不把这几千敌兵杀光,我特么还是满清皇帝!” “黄台吉的探马会看到我们只有数千兵马,十余万大军看到数千背嵬军就跑,那他们干脆去西伯利亚种土豆去吧。” “没错。”『章献忠』继续说道,“御驾亲征是满清的一面士气大旗,若是连皇帝遭遇敌人都要不战而退,那以后任何鞑子看见背嵬军的镶黑旗都会未战先逃。 他们今日在盖州逃了,明日在海州也逃,后天是不是连辽阳沈阳都不要了,重新钻进森林过苦寒日子 由奢入俭难,黄台吉乃至那些奴隶主八旗为了国运和士气一定会打。而我们正好能在修筑的工事下坚持抵抗,复活的兄弟也不必担心没时间武装。” “可要是他们撕碎我们的防线,亦或是打不下来绕路撤了呢”另一名提问者看了看章献忠,又瞧瞧战略的提出人何鲁司。 『何鲁司』回答,“那就简单了。如果黄台吉能撕碎我们的防线,意味他也付出数万伤亡。即使他们逃回去,也是一支伤痕累累的残兵。别说入主中原,他们就算跟明军的菜鸡互啄也要竭尽全力。 我们正好在辽南稳定发育,时不时派点游击队去辽中骚扰。 其次他们要是死一两万人就撤,咱们提前安排几百一千人屯驻萧家关,还能再给他们恶心一阵,造成数千伤亡。 再者这条远路长达千里,一半路途要跨越山道,十余万大军粮草难以为继,鞑子肯定会有不少非战斗性减员,他们要是抢掠朝鲜粮草,势必激起朝鲜人怨怒与反抗之心,咱们以后把朝鲜牛过来就更加轻松。 还有,咱们堵在狭道,不代表不派人深入辽中平原打游击啊。” “哈哈哈,大明不等式给秒了,这版本不削还能玩” 兄弟们登时相视而笑,空气中充满快活气息,就连一旁讨论军情的文武也好奇侧目。 何鲁司继续补充自己的战略构想,“只要顶住先几轮鞑子的猛攻,想去打游击就能大杀四方——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家中的猫咪还不任你随意揉捏 如果敌人踏过防线,咱们就带着战旗收拢部队直扑镇江堡,宽甸六堡,原地复活狠捅鞑子屁股。 如果他们跨不过去,选择绕路撤退,一旦萧家关开始接战,咱们就立刻放下工事,北上盖州,海州,在鞑子主力没回之前大闹一场。等他们回到家,发现家里被闹得一团糟,你说那些奴隶主看了会不会气吐血” “哈哈哈哈哈,我光是幻想一下都气得不行,别说当事人了。” “万一鞑子拿下复州、金州、旅顺,然后开始屯田怎么办”心怀疑惑的人总能找到对杠的点。 一名似乎是农林大学毕业的兄弟反驳,“哈屯田你当农作物不要生长期,粮食产量是天降的么十余万大军就算把存粮、骡马全吃了熬过一季作物,这三地屯田的粮食也不够他们吃的。 他们倒是可以吃人,先吃运粮奴隶,再吃低贱包衣,把人都吃光了,鞑子就灭了,没有八旗鞑子的世界也就完成了。” “好耶!” “其他战区军事压力都不大,应该多少能匀点人过来。有临时战旗在此,兄弟们直接复活折跃就行!”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灭绝野猪皮啊!” “不过我们需要确认敌人的具体位置,如果敌军距离埋伏点过近,我们的战略也没法执行。” “用热气球去看看,正好现在还是偏南风,只要确定敌人大军位置,我们就能动身!” 参会代表们还在召开文武军议,外面的玩家已经鼓捣几个热气球出发侦察。 说回何鲁司的惊人提议引得一众文武目瞪口呆。 背嵬军居然不要任何友部,就连辅兵也不要,单单自己一部四千余精兵北上牵制敌军。 “若是奴酋回援,你们就是去送死!”副总兵楼挺一听急了,眼睛也蹬得滚圆。 “辽南三地的百姓需要官军护送,那些刚收编的俘虏也监视,金州旅顺也需要守军……” “那就一起撤!奴酋势大,暂避锋芒并不可耻,哪怕只守南关、旅顺,我们、我们还能收复失地……” “鞑子迟迟不见援兵北上,一定派兵南下,到时候发现百姓出逃的队伍时,所有人都会死,我们北上袭扰就是替你们牵制敌人。” “可是你们只有几千人啊!”其他将领也不忍看着背嵬军去死。 “断后的事总有人要去做,如果我们只担强军之名,却不能临危受命,那这英雄之名不要也罢!” 何鲁司感情真挚,仿佛辽东沦陷的悲凉往事浮现眼前,双眼翻滚着温热的眼泪。 “我们也一起北上!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几员武将相继发声。 “不。就凭你们的战力敢在奴酋面前站立一刻么,只有我背嵬军敢!我们人人身怀辽东沦陷的血仇,尽存死志,此战断后就该由我背嵬军亲为!” 尽管何鲁司的话语恶狠狠像是嘲讽,但诸位文武都知道这是“善意的狠话”,促使他们打消拖后腿的念头。 这世道乱象丛生,总有人站出来力挽狂澜,为万民牵敌牺牲。 而今日,无论文武如何思索,都知道背嵬军所言才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要怪只能怪鞑子狡诈凶恶,怪官军武备废弛多年,怪那两万余友军冒进中伏,几乎败坏辽南获得的所有胜局。 “何参将言之有理。”尽管心中尚存疑虑,但陈景和看见章献忠、何鲁司等人面色坚定,毫无畏死之色,也不得不出言赞同。 “我也同意。”杨振武说话。 “俺也一样。”另一位辽东籍将官也出言附和。 如此一来超过半数官军尽皆赞同背嵬军九死一生的断后战略,其余官军也就随波逐流达成一致。 兵备道纵使有心挽留,也改不了众将士的一致意愿。 “就按照何参将的法子办吧。” 傍晚时分,背嵬军掌握热气球传回的情报,岸边帆船也早停靠多时。 全城军民分成两路。一路上船前往九死一生之地,一路趁着夜色掩护南下。 临别之前,陈景和带着两位同样“受够朝廷”的辽东籍将领前来送别,也由着章献忠互相介绍双方,大家都是“腐蚀派”,三言两语之下也就心照不宣了。 只是陈景和一事不明白,背嵬军已是天下强军,躺着功劳簿享受荣华富贵即可,为何还要以身犯险 章献忠没有说话,何鲁司却意味深长补了一句,“大敌当前,如果连英雄都逃跑了,那还有谁站出来保家为国 靠赢取帝位来奴役万民与国家,根本是本末倒置,唯有赢取民心、拯救国家,才能真正赢取天下! 这世道本应如此,本能如此,本该如此!” 背嵬军走了,但他们留下的“救民救国”精神却振聋发聩。 官军、辅兵、俘虏、百姓举着火把向南行进。 冯汉民扭头看向背嵬军的背影。 陈景和不由得停下脚步向北观望。 骑在马背上的兵备道老爷忍不住扭头回望。 听着火把滋滋的燃烧声,无数百姓不由得停下脚步,目送着那些迎向死路的勇士越走越远。 他们不爱钱财,不爱女人,不想跟着官军逃往安全地带。 他们放着已经斩获的权力地位不要,仅仅为了一群刚解救的陌生人,一群卑贱的俘虏、没文化的泥腿子、自知贪生怕死的文武官员,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所有背嵬军步伐急促且坚定,腰板挺直,目光灼灼直视前方,仿佛此去不是绝境,而是通往未来的希望大道。 冯汉民心说这就是真正的朝廷王师。 陈景和认准背嵬军若能活下来,势必夺取这该死的天下。 兵备道也喉咙哽咽,眼中含泪,感慨国家昏乱,有忠臣! 他们知道背嵬军不怕强敌的黑,也不惧残酷战争的夜,因为背嵬军常说:“为什么我们不怕黑暗,因为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8章 为什么(二合一大章) 第228章 为什么(二合一大章) 崇祯十二年秋,天边刮来的风愈发凛冽,天边的太阳懒洋洋的,仿佛蒙上一层氤氲轻纱,怎么也温暖不了地面。 辽南一片废弃的屯堡群通往海边,破败的废墟就像乌黑的积木被熊孩子踢得歪七扭八。 明明居民区已遭彻底毁灭,却依稀能看见一团团贴合地色的干草垛与风滚草。 这时死寂的大地忽然动了,草垛直起腰,草皮爬出地底,风滚草犹如蜷缩的西瓜虫平展身躯。 原本无人的村落竟突然出现二十余名轻装简行的猛男。 “所有人立刻散开侦察。”队长的声音很轻,但所有队员都能听见。 二十余人向四面散开,犹如勤勤恳恳的小蜜蜂刚睡醒便要开始忙碌。 有人钻进树林爬上树枝,有人占据土丘的高点,还有人猫着腰向前竞走二里半。 所有成员皆是二人一组,一人警戒近身四周,一人拿出望远镜观察远处情报。 一旦确认周围二三十里都无敌人踪迹,手持望远镜的兄弟便会立即躺下,退出游戏。 “孤狼并未发现敌情……洞幺并未发现敌情……甲申周边状况良好……星际战士为您保驾护航……” 十余组侦察队员相继汇报军情,收到汇总情报的玩家立即上线。 战船舱内的吊床上,一位熟睡的玩家猛地睁开双眼,室内满是拥挤的吊床。 他熟练地穿过吊床上的兄弟,一路小跑抵达将帅舱室,十余名主将副帅齐聚一堂,“目标地点干净没污渍!” “好!全体都有,王者行动第一步,登陆作战开始!” 被推举此次战帅的『何鲁司』当即下令。指挥语音、旗语、号角、鼓声构成饱和式指挥链,传达给每一位游戏玩家。 数千玩家迅速按照战前制定的前后顺序,依次坐上小舟登陆上岸。 先上岸的兄弟第一时间冲向窄道的出口,第一道壕沟的宽度极其重要,关乎此次战略是否能成功。 一千多人同时握持铁锹向下挖掘,一寸寸泥土被铲出抛飞,脚踏的地面逐渐向下沉降。 若是体力消耗不少,就轮换其他人继续铲土挖沟。 当然除了挖沟以外,还有人持斧砍伐山林间的树木,临时赶制削尖的木桩,用草绳捆绑木料制作拒马,按照扎营的标准围造木墙营寨,前后左右都要防御。 就连前往海边的道路也要扎营挖沟,以保船运物资畅通无阻。 背嵬军逐渐在窄道站稳脚跟,剩余玩家押运兵甲物资一同运输上岸。 这次为了节约船舱的运载量,背嵬军没带半只牲畜,就连玩家也像是黑奴一般拥挤在一起,只为携带更多武器弹药。 待所有人员与物资运输下船,一半的船只立刻返航登州起运下一批物资—— 围堵建奴的战略得到引导人认可,所有战区玩家可向辽南输送临时支援。 不过各大战区都有各自的难处,不可能无限制“放人”,这里匀一点,那里凑一点。 乞活军、野狼军出两百人,长生军出四百人,各地潜伏者出三百人,核心区干部抽调四百,非紧急生产部门抽调四百,自由人全员出动…… 辽南战区的游戏玩家暂时达到六千战力。 引导人也利用自己平贼将军,以及朝廷额外赋予的河南、湖广、江北军事指挥权,写信命令江北沿海官府立即调集民船运输粮草弹药前往登州统一调配。 若是江北官府胆敢怠慢军令,导致辽南军情恶化,李牧一定上本严参,将黑锅全部扣抗命者头上。 表面上朝廷此时还不知道背嵬军战术,李牧的决定看起来也像是为登州反攻做准备。 实则等民船抵达登州,登陆作战的消息传开,这批物资就能为背嵬军所用。 “行动第一步登陆上岸顺利完成,距离行动胜利更近一点了。” 『何鲁司』手握复活战旗用力插入阵地中心,随着玩家下线通知“可以上了”,一千八百各大战区支援的兄弟纷纷从地底爬出。 一千多人身着随机单衣,略显茫然地环顾四周环境,木墙与拒马断断续续排列在四周。 前方一条条断续的壕沟逐渐拓宽,壕沟最内的最后防线是一道碎石、断木、竹篮构成的胸墙。 “嘿!王图图!” “我去!洪秀清你们也来了……” “又看见你了,战帅何鲁司……” 虽然网络上经常聊天拌嘴,但在游戏中大家分离多时,一时间重聚还颇有点老友重逢的调调。 “武器在这!” 热心肠的玩家犹如导游一般,挥舞一面小旗指引众人前往后勤区领取兵粮、弹药。 一边互相协助穿戴武器头盔,一边东拉西扯各自战区的奇闻轶事。 潜伏哥们分享所见所闻的明末社会,江南之地富庶繁荣,几乎看不见一点乱世之相,一如数年前万历时期的“安宁”景象。 而北方各省,越往北去干旱愈发严重,路见饿殍的频次极高,不少村落已经爆发瘟疫。 就好比是灵山下的妖怪愈发张狂一般,京师脚下的乱象更加严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街巷之间的路倒尸每天都能拖出好几大车。 买卖人口十分猖獗,不少走投无路的流民,巴不得自家儿女能卖入富人、贵人家中换取钱粮,如此一来一家人虽然骨肉分裂,但好歹还能活下去。 南北之间因为气候、兵乱导致的差异,简直不像同一个国家。 乞活军、野狼军、长生军的玩家分享南阳、襄阳两地逐步夺取县城、乡村的经历,不少县城望风而降,即使有些许知州、县令顽强抵抗,也撑不住几天就被攻破。 那一个个士绅豪强人前嚣张至极,说官军很快就打回来,你们这些泥腿子别想着乌鸡变凤凰。 结果轮到钢刀架脖子的时候,士绅豪强尽皆吓得屎尿皆流,连声求饶。 “好好好!等我打完辽南副本,我就去跟你们乞活军打土豪!” “欢迎,欢迎,我乞活军基层干部缺乏,正是用人之际,你要是来投,仍不失封侯之位……” “我倒是想去朝鲜、日本。只是还没战区开到外邦,初级探索券也不能出国……” “我想下南洋,东南亚就该是我们华人的后园!” “先把国内料理干净再说吧,数十个省份够你从头杀到尾的。” “永久复活点也忒少了,起码得给北方也加一个复活点吧” “你说的有理,我们觉得可以给苟策划提意见。第二个复活点加在登州,或是旅顺就行,这样既能控制山东、辽南,又能坐船控制渤海湾、黄海的所有省份、外邦。” “加什么登州啊,直接放在京师,一复活就在京师爆杀狗屎官僚,皇亲国戚,整个北方的藩王都给他宰了! 我要狠狠踏尽公卿骨,用他们的脑袋铸京观,我要黄巢看了都自愧不如!” “你说的有理,要是复活点安在京师,出关就是大草原,我直接统一草原就开始西征,爆杀欧洲白皮猪。” “这游戏公司的地址在哪,还不加复活点,我就给他寄刀片!” 玩家们一边布置防御工事,一边胡乱扯些乱七八糟的话题。 大伙讨论的话题越来越歪,从征伐外邦到采取什么政治制度,从巨型殖民贸易企业,贵族共和国,封建主联邦王国到奴隶主君权国…… 大多数人的构想相当一致,未来核心领土就是巨型雄鸡,远比秋海棠叶还要大。 至于核心领土之外的地盘,分成特别行政区,内藩,外藩,以及蛮夷几个种类,共同构建牢不可破的世界新秩序。 尽管这个目标相当遥远,但不妨碍诸君日常闲聊扯淡。 一千八百额外人力的加入,使得布置工事的效率高得惊人,不过半日功夫,一条两米多宽的壕沟初具规模。 这一次背嵬军携带的重火力不多,火药份量也很有限,所以这次防线的火力网布置尤为重要。 每一份珍惜的弹药、火药都要用在刀刃上,以免下一批补给到来之前就打光。 于是何鲁司将一半线膛燧发枪手,以及少部分野战炮安置山林之间,顺便安排一批伏兵阻挡清兵上山。营寨内的野战炮阵地也被刻意垫高一片区域,方便轰击敌军。 人形地雷他暂不考虑,毕竟清军已经吃过一回亏,有可能安排“扫雷队”前置侦察。 仅仅报捷、还没押送至朝廷的阿济格,也被背嵬军带过来。 玩家们竖起三根交错的木架,将还活着的阿济格悬吊在空中。 纵使敌我交战之际,敌人也能看到阿济格的模糊轮廓。 何鲁司环顾四周锤锤打打的忙碌景象,感觉自己就像某个守硫磺岛的狗贼,将每一个人力,每一件武器都充分利用,以求最大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 他虽然是战略的主要策划人,但不知道这临时构筑的防线能不能挡住建奴的十三万大军—— 热气球事先俯瞰侦察的“照片”全数上传到游戏云端,接着下载到电脑交给群内的大佬分析旗帜、营帐、队列数量,最后得出鞑子此次集结的主力大约有十三万。 按照明末的资料推算,若是黄台吉三丁抽二,另加外藩蒙古与包衣奴才,动员十六七万大军绰绰有余,就这还是经历两次惨败损耗丁口之后的数据。 要是清初入关前的巅峰状况,倾巢而出动员二十万大军也没问题。 很显然黄台吉预留一部分军队监视锦州方向,或许“收复”辽南、攻打背嵬军还不值得满清豁出全力。 望一眼木架上摇摇晃晃的阿济格,何鲁司扭头看向南方。 黄台吉亲率十余万大军南下,必定是胸有成足游刃有余。 群内大佬还说,黄台吉此行御驾亲征,既是耀武扬惊吓明军,还是敲打摇摆不定的蒙古、朝鲜,以彰显满清国力与威势犹在。 可要是对方忽然发现后路被断,又该如何应对呢 …… 打开布包拿出几片生硬的肉干塞入嘴中,斥候向着北面山林眺望,路上刮起寂寥的凉风,没有任何敌人出现。 脑后的金钱鼠尾被铁盔笼罩,斥候就着肉干啜饮马奶,耳边回荡着其他队友咀嚼干粮的吧唧声。 正常来说这片道路不会出现明军,大清十余万主力南下,沿途的敌影早已跑光。 即使后方绝对安全,性情稳重的陛下还是派出大量塘马前往四周查看敌情。 听说汉狗有一支擅长水战的部队,最喜驾船登陆后方袭扰粮队。 他们这些斥候相当部分的主要任务,是保卫后方过来的粮队。 自从主力大军南下伏击明军那天起,运粮的队伍便络绎不绝地南下,时间有先后但从未有一石粮食缺失。 可是最近轮次的运粮队迟到得太晚了,即便大军存粮能维持一些时日,粮食安全也是大军统帅要忧虑的问题。 难道是后方粮队遭遇汉狗的游击小队了么 斥候们吃饱喝足后便翻身上马,打算向北跨越数十里看看粮队走到哪。 沿途的风景依旧是空荡荡一片,然而当他们跨出数十里,却在一片纵向绵延的丘陵地带,看见一群窜动的人影。 数条宽阔的壕沟连接丘陵之间的窄道,就像一把巨人大刀划出的道道裂纹。 壕沟之间虽有供人站立的平地,以及踩踏通行的木板,但壕沟本身太宽。若是抽走木板,饶是壮汉拼尽全力也没法一步跨过,原地跳远不够,助跑跳远也会刹不住速度坠入其它壕沟。 壕沟的后面是一堵各类杂物构成的矮墙,高度参差不齐,有些齐胸有些齐腰。 矮墙后头是三面显眼的营寨木墙,将寨中兵丁牢牢护在中心。 一个高高竖起的木架吸引所有斥候注意,木架下摆悬挂一名活人。 可惜斥候没有千里镜,双方的距离也很远,只能依稀看见一个模糊的活人轮廓,不知道此人具体身份。 不过凭借兵丁营寨飘扬的数十面旗帜,斥候还是能断定,这些人是敌人,或者说就是背嵬军! 哪怕没有那面镶白的黑旗,背嵬军的特征也极其明显——只有他们会悬挂数十面稀奇古怪的旗帜。 凭借十数年的征战经验,斥候很快估摸出背嵬军数千兵力。 只能坐船绕后小打小摸的背嵬军,怎会聚集数千主力深入敌后安营扎寨 斥候们不敢怠慢,快马加鞭跑回大营禀报自己的所见所闻。 一众满蒙汉贵族高官闻言都惊了,这几天没见背嵬军身影,居然出现在背后! 黄台吉短叹呼出一口气,复州城军民忽然消失的消息让他一度失落,背嵬军果然还是选了逃走。 他不得不开炮轰灭被包围的明军,俘虏数千人马充入汉军旗做武装包衣。 原以为自己亲征辽南只是一趟索然无味的征程,如今听到背嵬军绕后的消息叫他又惊又喜。 惊的是背嵬军居然没有逃,也没有发挥海运优势,逆流入河踏进辽中平原,反而集结数千人挡在路上隔断南北。 黄台吉特意安排一部偏师驻扎耀州、海州,便是为了拖延阻击背嵬精兵,自己再率数万清骑飞扑过去包围敌人。 喜的是背嵬军没有逃走,而是打算与他正面对决,他还有消灭这支强军的机会。 斥候报告敌军的总人数最多不超过五千,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根本不把背嵬军放在眼里。 区区五千人能做什么 大清的主力可是有足足十三万步骑,放到锦州战场足够碾碎明军主力。 就算这五千人都是能打的猛士,给他们一换三的机会,也就打死一两万包衣奴才罢了。 这就像是飞虫扑向人脸,人类摆摆手就能给虫子拍死。 王公贵族们都嚷嚷着要消灭惹人烦扰的背嵬军,要把背嵬军的脑袋统统做成夜壶使。 再把那些宁死不降的背嵬军当作奴隶日夜驱使,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黄台吉也觉得撕碎敌人防线轻轻松松,但喜欢多想的他却觉得背嵬军一定另有深意。 俘虏的明军败卒都说,背嵬军战兵、辅兵皆有敢战勇气,那么寻常怕死的辅兵,经过背嵬军的调教也敢绕后作战。 好似他用空营计拖延松山明军一般,他怀疑这批绕后登陆的只是背嵬军辅兵,目的是迷惑、拖延时间。 一旦自己亲率主力攻去,虽有勇气但战力一般的辅兵会溃败,乃至乘船逃跑,而这北上、进攻的时间差,就是背嵬军需要争取的宝贵时间。 背嵬军会用这时间做什么呢 黄台吉暗想,难道背嵬军精兵是要乘河北上,直扑沈阳 黄台吉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留守耀州、海州的兵员战力一般,迎战五千背嵬军精兵只怕一天都撑不住, 即使自己指挥重兵拿下“路障”,再派数万清骑火速回援,也有几天的时间差。 而这几天时间足够背嵬军进攻沈阳。 要知道背嵬军都是一群憎恶八旗的疯子,就算直扑沈阳的计划风险极高,甚至最后落得被回援清兵包围的悲惨下场,也不会畏惧。 一旦背嵬军侥幸拿下沈阳,他的爱妃与子嗣可就…… 不! 黄台吉摇摇头甩出这个糟糕念头。 还有数位满清王爷、高官驻守沈阳,他们若是瞧见背嵬军踪影,懂得判断敌人强弱,决定是否守城。 纵使沈阳守不住,留守驻军也能带着家眷骑马逃往辽北。 肯定会没事的。 而且这一系列“背嵬军计谋”都是他自己的推论,也许背嵬军精兵并未北上。 并非五千辅兵,而是五千精锐战兵堂堂正正站在丘陵之间的狭道,站在那里,等着他大清雄兵决战。 黄台吉沉声低吟。 既然你背嵬军不顾城池,不顾友军安危,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仅凭五千兵马就敢堵死我大清的后路。 那就让你们看看,我大清十余万雄兵真正的实力。 “出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9章 帝国之盾(二合一大章) 第229章 帝国之盾(二合一大章) 丘陵的山顶,身披枯草皮的『何鲁司』爬到树上固定自己身位,十余位军事顾问环绕树干站立,或多或少做些伪装。 他们透过固定的望远镜远望。 一望无际的平地尽头,鞑子终于还是来了。 密密麻麻的清兵士卒涌出视线尽头,犹如一条从东面山脚发端延伸至海边的黑线,接着由线入面一刻不停闯入观察范围,满蒙汉三方序列的八旗旗帜随风猎猎。 战马在嘶鸣,寒风在咆哮。十余万大军从南边席卷而来,犹如遮天蔽日的八色蝗虫铺满大地。 大地上的一切,歪脖子树,官道,干草,碎石,房舍废墟,都在这群蝗虫面前颤抖,被它吞没。 “鞑子来了!” 指挥官的语音传达各位队长,此起彼伏的告警声交错回荡在营寨之内。 原本还在闲聊、挂机的玩家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小心翼翼跨过营内的避弹壕,贴近矮墙待命。 山腰间埋伏的玩家纷纷支起半身,上下左右做着热身运动,活动活动筋骨,叫全身战斗的血液沸腾起来。 所有人都看见十余万大军的威势。 有人惊诧不已,有人亢奋不止,还有人爬到矮墙站立,背着身自拍、摄像,录制下这壮观骇人的一面。 饶是明白这仅仅是一款游戏,何鲁司也不禁感到深深震撼。 十余万大军犹如火山喷薄的岩浆,嚎叫着要把面前一切阻碍燃烧成灰烬。 “也只有老战争电影里动则几万的群演,才能赶上这种惊天地的效果吧” 何鲁司回想起历史上艰难的守城战,那些将领如何凭借数千、万余兵马,守住一二十万大军围攻的 光是敌兵势众的气势就足以吓破守军的胆子。 难怪历史上洪承畴统帅十万大军驰援锦州,一听说黄台吉御驾亲征就吓得动弹不得,最终被鞑子截断后路,兵败被俘。 是个人看到十余万传言中“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强军,都会丧失抵抗到底的决心。 还好晚明风云只是游戏,何鲁司抬手擦去额头渗出的汗珠,就算战死沙场也能重头来过。 代表黄台吉本人的龙纛好似深夜里的一团篝火,为每一位环绕四周的鞑兵提供成倍的士气加成。 凭借骑马的高机动性,十余万步骑迅速抵近背嵬军十里。 敌人没有选择直接进攻,反而围绕着一处土丘安营扎寨,显眼的龙纛犹如定海神针插在土丘顶部,其余战兵按部就班做着攻寨准备。 包衣辅兵与运粮奴隶被勒令周边伐木扎营。 这时上千清骑没有停下安营,反而继续前奔,那一个个极具特色的清制布面甲像是给鞑子披上坚硬的螃蟹壳。 何鲁司深知清军旗丁几乎半数是披甲人,剩下半数也有链甲、皮甲之类的防护。 而那些披甲人再细分普通巴牙喇,红巴牙喇,白巴牙喇,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重步。 这些精锐老兵还会身披链甲、布面甲双层甲,有些鞑子大力士甚至身披三甲。 他们通常以战马机动,抵达阵前下马步战。 数百红、白巴牙喇鞑兵往往能打崩数千明军,简直像是人形高达。 如此完善的防护绝非寻常鸟铳可破,好在背嵬军带来的破甲斑鸠铳不少,线膛燧发枪的威力也强,足够鞑子们喝一壶。 不过这支千人骑队并未傻乎乎冲击壕沟,而是在壕沟之前勒马停下。 他们役使战马左右晃悠,一边用随身携带的长矛插刺地面,一边左顾右盼似乎要把背嵬军的防御体系彻底铭记。 “啊哈,鞑子是不是被人形地雷整怕了,所以专门派来扫雷队”树下的『洪秀清』捂嘴大笑。 “几百年后才有的扫雷居然在今天就有了,哈哈哈哈——地上的雷能扫,那山中的雷扫的完么” “要不要给他们几枪吓一吓。” “嗯,我觉得可以。”『何鲁司』激活语音,“山林的兄弟不动,正面的火枪手自由开火。” 此言一出,站在胸墙后的兄弟们发出一阵兴奋的嚎叫。 斑鸠铳架在胸墙糙面上,黄子龙熟练地扣动扳机,火绳引燃火药激得枪管向后一座,一颗铅弹裹挟着白烟向前喷发…… 黄子龙也不知道打中没有,周身一排斑鸠铳、燧发枪开口,浓密的白烟瞬间笼罩鼻口。 只听见人马中弹的悲鸣透过硝烟传来,驾马撤退的急促喊声不绝于耳。 侦察骑队就这般退了。 “鞑子撤退了,噢噢噢噢……” 即使只是千余探马留下数十具尸体撤退,兄弟们也要振臂高呼。 黄子龙暗骂这群沙雕真是天生乐子人,就算是一场微乎其微的小胜也要小题大做。 有人开始结伴跳舞,一连串优雅、骚气、流氓的乐器也奏响起来。甚至有十余人满脸亢奋跨过胸墙,踩着自己带来的木板,轻手轻脚跨过一条条宽阔壕沟来到阵前。 他们熟练地杀死尚未气绝的鞑兵,砍下脑袋挂在矛头,一颗颗犹如烤串一般串起来。 他们将一根根“串烧”的长矛分别插在道路两旁,就像两条新店开业摆放的迎宾篮。 他们掏出腰后的玻璃瓶,倾倒出一团泡在水中的粉末洒在脑袋上。 或许是担心温度不够,还有人特意用火折子挨个去熏这些特殊粉末。 做完这一切,他们一起解开裤腰带,齐刷刷转身露出白胖胖的光屁股,一边扭动着,一边扭头过去冲着鞑子勾勾手指—— “背嵬军烧烤店,欢迎贵客光临!” 不一会儿那些粉末自燃起来,两条纵列的“迎宾篮”顿时变成烤猪头。燃成炭黑的矛杆噼啪一声上下断裂,仍在燃烧的脑袋四处掉落,恍若一盏盏灯笼落地燃烧。 透过手中的千里镜,诸位王爷、高官将这残暴的画面看得明明白白。 尽管这残暴血腥吓不到一众宿将,但这临阵羞辱的嘲讽意味却扎得众人心痒痒的。 该死的汉狗,竟然敢侮辱大清勇士的尸体! 背嵬军不过区区数千兵马,临阵嘲弄大清勇士就不怕战败后被日夜折磨么 王公贵族们纷纷请求出战,但都被黄台吉拒绝。 尽管探马查看到壕沟之前并未人形地雷、绊马坑陷阱,但黄台吉凭借自己多年的征战经验判断,几处窄道附近的山林一定埋伏了敌兵的士卒。 他决定先派少量旗丁督战两万武装包衣出击,试探一番敌人的火力分布,以及难以察觉的深沟陷阱。 只是在此之前,先给背嵬军去去火气。 黄台吉冲着护军轻轻点头,立即便有人向外传达命令,吹响象征不同命令的号角。 面对背嵬军的嘲讽,清军的战法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首先迎接背嵬军的不是甲兵近战搏杀,而是一阵阵凌厉的破空尖啸声。 十数个黑乎乎的球体陆续从鞑子后方阵地飞出,就像十数个肉眼可见的墨点在空中留下轨迹混乱的尾焰。 炮弹飞驰的速度极快,一发炮弹越过胸墙,落在黄子龙身后一百步外的泥土上,轰然跳起砸烂一整条纵队上的十数名玩家,鲜血与断肢横飞。那炮弹噗哧一声嵌入泥坑,冒着缕缕白色硝烟。 “敌人炮击!” 指挥官的语音在耳边回荡,黄子龙的心跳似乎慢半拍,一种惊心动魄的刺激感握住他的心。 另一发炮弹落在黄子龙身边仅仅五十步的位置,铁弹落地的瞬间砸中一块地底的顽石,咔嚓脆响的撞击声就像一柄重锤砸在「黄子龙」心头,让他浑身一颤。 凭借遭遇炮击的作战经验,黄子龙第一时间爬下,随后猫着腰钻进身后数十步的避弹壕沟。 玩家可以选择直面炮弹,亦或是躲进壕沟保命,被悬挂在木架下摆的阿济格就惨了。 “啊啊啊啊啊!”口中塞满的破布促使他发不出一丝清晰的求救声,他只能竭力左右摇摆身躯,恍若荡秋千一般躲避炮弹。 这场惊险刺激的躲避游戏几乎耗空阿济格一生的运气和气力,大量汗水浸透粗布衣服,哗啦啦向下流。 第一轮的后续炮弹接连呼啸而来,这次有五发炮弹钻进两侧的山林推倒树木,三发炮弹飞越黄子龙头顶的壕沟。 破碎的弹片飞溅,数名没来得及躲入壕沟的玩家闷哼一声,晃了晃仰头倒下盖住壕沟一角。 尤其某个人的死相很糟糕,露出一个死不瞑目的表情挡在壕口。 黄子龙总觉得滑稽想笑,不得不伸手将此人脑袋扭到一边。 “王炸!” 只听一声熟悉的招数,黄子龙环顾四周,躲入壕沟的兄弟在玩斗地主,下象棋,更远的兄弟交相拍掌,玩着小时候的“蓄力发波”,还有人吹拉弹唱…… 黄子龙顿觉误入棋牌休息室,而不是狭窄沉闷的壕沟,一点没有遭遇炮击的沉闷。 实心弹撞击大地掀飞的尘土犹如雨水下落,炮弹四处轰炸的刺激感油然而生。 这不就是“婴儿版”的一战堑壕战么 “爽啊!” 就算是被打,黄子龙也觉得特别刺激。 这种心跳加速,气血上涌,仿佛有一团火焰呼之欲出和的爆发感很久没有了。他没在乞活军那体会到,也没在黑旗营那感觉到,反倒在迎击鞑兵主力的时候体会到。 他恍若一名手持单发步枪的欧战炮灰,等待敌人洗地的炮击结束,就跟着长官一同发起决死突击。 他握紧斑鸠铳,像是握紧一支毛瑟步枪,期待着可怕又兴奋的口哨声响起…… 忽然,那尖锐清晰的哨声响起,黄子龙下意识抱着“毛瑟枪”翻出壕沟,结果却看见壕沟之外一群“傻缺”呈松散的横队站立。 有人站在三角梯顶端,身披涂成蓝色的重甲,手持萨克斯,完全无视一颗颗抛飞而来的危险炮弹,闭眼忘我地前后晃动腰跨。 黄子龙恍惚以为自己走错片场,好似看见一位蓝甲的星际战士在炮火纷飞的危险之地,十分骚气地吹响萨克斯。 “你们这帮癫子不要命辣!” 黄子龙话音刚落,便有不少倒霉玩家在他身后被炮弹犁出一条血淋淋的战线。 这时一名满脸泥灰的玩家连忙扑向遭遇炮弹的位置,扶起一具残破的身躯嚎啕大哭,“兄弟,你不能死啊,你答应我要去日本京都看女天皇跳舞……” 血液在身下洇出赤色水泊,扭曲残缺的重伤者躺在血水里,就像无数件被随意丢弃的固体垃圾,堆积在友军队列之间。 “日本我是去不成了……你们一定赢,为我们复仇……”重伤者努力抬起血肉勾连的断臂,遥指战场的那一边,“我英灵殿等你们……” 很快重伤者气绝身亡。 顶着同样名字的复活者来到兄弟身前,拍拍兄弟肩膀安抚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谢谢。” 黄子龙心说这俩兄弟还真爱演,刚复活就假装战友安抚兄弟是吧 玩家们并没有因为几轮间隔甚大的炮击轰击就陷入恐慌,相反每一个被炮弹打死的友军就像遗留在战场的精神图腾,促使每一个玩家积攒更多复仇的杀敌能量。 指挥官与队长们的心里都清楚,清兵的火炮再强也有冷却炮膛的时间。 换做一般情况,清兵会轮换破炮击的小组,不断通过远程炮击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削弱敌人的士气,甚至是借此逼迫无法忍受伤亡的背嵬军主动出击。 沉不住气的一方一旦在盛怒之下发起仓促的进攻,就相当于暴露全身的破绽给敌人,搏杀还未开始就已经输了一半。 可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压迫其中一方的忍耐底线! 恰巧背嵬军构筑的防御工事,早已预料到密集的炮火轰击。 只要大伙躲进避弹壕沟,就算是美国内战时期的炮击烈度,也打不垮背嵬军的士气。 况且满清十余万大军作为被战略包围的危兵,没有时间等待一门门火炮逐一冷却,而且一次性携带的炮弹数量也不会很多,打完就没了。 背嵬军没有必要主动出击,只需要坐等清兵炮兵熄火,单方面炮击杀伤就会变成近战搏杀。 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只有等,等待对方先沉不住气,派出步卒迎敌。 骑在马背上的济尔哈朗直勾勾看向前方,那布满皱纹的惊讶表情像是被瞬间定格一般。 千里镜牢牢握在眼前,他僵着脸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旁的黄台吉说话,“用炮打了他们这么久,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他们还是没动” 炮弹在头顶呼啸,死亡不断在背嵬军阵线降临,哪怕队友的热血溅射到自己的脸上,那些直面炮击的背嵬军们仍然如同一棵棵立松,死死钉在原地不动。 背嵬军不怕死亡,不怕断肢鲜血,更不怕聆听友军的哀戚悲鸣。他们的士气就像被妖术锁住了一般,不怕清军的大炮,或者说根本不怕死亡! 黄台吉动用所有能用的火炮在短时间内倾泻出大量炮弹,还是没能逼迫背嵬军主动出击。 这是阳谋妙招,却也是用完无用的一次性招数。 当大多数火炮冒出滚烫的热气,炮兵光是凑上去就会被热浪逼开,正式宣告这场初次交锋的耐力大赛,以背嵬军完胜而告终。 背嵬军遭遇炮击付出多少伤亡,黄台吉已经不在意了,背嵬军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的钢铁战意在一瞬间震撼黄台吉的世界观。 数千人凭借简陋防御工事,面对炮击却能巍然不动的勇敢,让黄台吉不得不打心底承认—— 背嵬军这支勇武敢战的部队,都是水里进火里出、南征北战闯荡出来的铁骨头、硬汉子! 若是自己拥有战略优势,真想依靠长围耗空这些背嵬军的粮草,再把他们全部活捉回去。 只可惜被包围的是大清勇士,十余万大军没时间跟数千人玩耗粮游戏。 “冲阵。”黄台吉下令。 战鼓擂动,号角吹响,五千八旗重步排成一条长线,押着两万五千武装包衣稳步向前。 这并非黄台吉不想派出更多兵员冲阵,实在是几条山林间的通道过于狭窄,纵使他有十余万大军也没法完全展开杀敌。 什么叫有限的战场宽度,这就是了。 三万战辅兵携带着各类攻寨道具,踏过一片片干枯的黄草。兵卒分成前后波次,宛若铺在地上的黑色菌毯,带着不可抵挡的骇人气势排山倒海而来。 “前进!”尼堪骑着马跟在队列后头。 他本不需要参与第一轮的“火力试探”,但复州的失败令他蒙羞,要不是皇叔宽宏大量免他罪过,他此时怕是已被降级固山额真。 他要雪耻! 今日皇叔统帅的大军就在身后,他要在诸位王公贵族的验证下,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而且这批武装包衣绝非其他各路军的软脚虾。 他们投靠满清多年,距离抬旗也只差临门一脚,堪称老资格的狗腿子,就算跟南朝战兵一对一搏杀也不怵。 而且前排的包衣都拿捏着加厚的盾牌,就算背嵬军有能打二三百步的犀利火器,寻常弹丸穿透加厚盾牌,也会被布面甲缓冲下来。 这是吃过大亏的尼堪做出的应对! 他这一次统帅三万大兵,一定顺利攻灭数千背嵬军! “鞑兵进入一千米范围!” 炮兵观测员通过阵地上的测距木杆,汇报出距离数字。 间隔两百米布置一根的红色木杆插进泥土里。 各炮组的成员纷纷各就各位,背嵬军野战炮的最大射程超过一千五百米,但有效射程也就八九百米左右,一千米左右也能打一打,只是命中率差点。 十二门野战小炮分成三个火力组,每一轮轰击敌人只用四门,当火炮连续射击出现炮膛过热,就替换另外4门火炮填补火力的空缺。 野战小炮的装填速度一般一二分钟一发,若是佛郎机炮的子母炮结构,不要三十秒便能发射一弹。 而一般步卒一分钟快走可行五六十步,若是加速小跑,乃至冲刺,挨不了三四轮火炮就能冲到阵前。 炮手们举起火绳等待试射炮击的命令。 炮组组长聆听着山顶指挥官报来的距离数字—— “一千四百米!” “一千二百米!” “一千米!” 当鞑兵军团前排逼近八百米的测距木杆,炮兵队长不再犹豫,敞开嗓子大喊道:“点火!” 引线迸发出绚丽的火光钻进炮膛之内,火药瞬间爆炸的冲击力被炮膛压制在炮口一处。 夹杂着火药爆炸产生的恐怖动力和浓烈的硝烟,实心弹飞速冲出炮膛,实心弹球在空中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如同坠落的飞机猛的向下一沉钻进密集的鞑兵阵列里。 一发实心弹打穿一条纵列上的鞑兵,爆开十几朵赤色血弥漫在空中。断臂残肢四处横飞,白的脑浆与黄色的脂肪四处喷溅。 掉落地面的实心弹在残余能量的带动下弹跳起来,它在鞑兵群体里向前猛冲,更多鞑兵被砸烂。 又有一发实心弹飞驰而来,正中一名压阵的双甲鞑兵,实心弹就像牙签刺穿白纸,硬生生在甲兵腹部破出一个大洞,飞溅的血液洒了前面鞑兵满头。 这甲兵连闷哼声都没法出便仰头倒地,还没完成使命的实心弹继续前突,横冲直撞溅起一片模糊血肉,两炮杀伤六十鞑兵有余。 “冲!不许停!”尼堪混在队列中挥刀大喊。 顶着三四轮实心弹炮击造成的伤亡,数万兵马迅速逼近宽阔的壕沟,甚至有些兵丁手足并用爬上丘陵。 “举盾!”前线的甲喇章京朝天怒吼,所有前排重步举起刀盾防御敌铳。 事先侦察得到的情报在此刻发挥作用,阵中的包衣们迅速丢出怀抱中的沙袋填平壕沟。 只要一道道壕沟填平过去,就能抵达那道连防御都算不上的胸墙。 至于山林间埋伏的伏兵,尼堪早已派遣余部爬山,必不可能叫人袭扰自己。 可就在填沟顺利进行之际,数条壕沟之内的胸墙响起一阵怒吼,“开火!” 低矮的胸墙喷出朵朵间隔的白烟,横扫而来的弹丸如同力士挥舞的铁锤,砸在盾牌、铁甲上叮当作响。 一排排武装包衣惨叫声倒地,还没等前线军官回过神,第二轮间隔的鸟铳齐射再响。 砰,砰,砰,更多包衣闷哼倒地,中枪未死的倒霉蛋捂着流血伤口痛呼惨叫。 “这怎么可能!” 尼堪心头一惊,按照常理说能打远的铳弹不剩多少杀伤力,加厚盾牌与布面甲怎么可能防不住 要知道明军普通铳弹可是连一层布面甲都打不穿! 就在这时两侧的山林忽然爆发一阵厮杀声,敌我双方交手厮杀,但是很显然清兵没有占据上风—— 因为尼堪看见数十个布包从两侧山腰喷出,划出一道道灰烟留下的浅痕。 这是……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0章 屑猪皮(二合一大章) 第230章 屑猪皮(二合一大章) 去年没参加入关劫掠的尼堪,根本没见过黑旗营的特殊“臼炮”。 交错喷出的布包恍若节庆大喜喷薄的礼,为陷入窄道的武装包衣献上真挚的“祝福”。 那引线预判不足的布包忽然在鞑兵头顶爆开。 火药爆燃的冲击四散,飞溅铁弹如同小范围骤降大雨,砸在地面上恍若钻进血水泥浆。 弹丸覆盖中心的鞑兵化作血兽暴毙,砰砰作响的小铁弹四处飞溅,数十只人形“野猪”被打得满身血洞。 尚未爆炸的布包掉落肩头,引线燃烧的滋滋声吓得包衣连忙丢出。 就在布包落地的瞬间引线燃尽,爆炸的冲击裹挟铁弹横扫千军。 “举盾!散开!” 各位牛录章京、甲喇章京的叫喊声此起彼落,然而盾牌与布面甲缓冲力不够,布包抛射的铁弹几乎是近距离杀伤,生生将铁弹砸穿甲片嵌入血肉里。 某些包衣被接二连三的爆破吓得,吓得呆傻当场停步不前,任凭督战旗丁鞭打,乃至挥刀砍杀也不敢迈前一步。 山顶的『何鲁司』敏锐察觉到引线不足的强大威力—— 山林中潜伏的“炮队”顷刻间完成情报交流,立时剪短布包的引线。 本该抛入敌阵密集阵型的布包顿时化作“青春版榴霰弹”,紧实的火药包在鞑兵头顶爆炸,无数朵铁向地面抛洒漆黑的种子。 一颗颗“榴霰弹”在头顶炸开,身在阵后的尼堪好似看见数十颗铁弹犹如雨下,砸得盾牌头盔发出叮当脆响。 精悍的老包衣们连一个近身战都没搏到,便化作一地哀嚎连连的伤兵。 他们躺在地上左右摇晃,裸露在外的皮肤好似生出“天水痘”,双手悬在伤处不上不下,嘴里时不时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头顶、脚边爆炸的火药包还能忍耐,飞散的铁弹就跟箭矢穿甲一般,插在甲片缝隙造成一些皮肉伤,给人更多心理震撼。 但是矮墙后不断齐射的“迅雷铳”却极为致命。 背嵬军刻意挖掘的数条壕沟相距矮墙两百来步,恰好供迅雷铳大展神威,一轮一轮打过来就算是神仙也挡不住。 矮墙后面有专人手持巨扇驱散浓密的硝烟。若是鸟铳射击频繁,还会有新铳替换来继续射击,可谓是换铳不换人。 左前右三面夹击爆杀包衣,背嵬军犹觉得杀的不太爽利,一百来人跨过矮墙翻出,人手自带一面小板凳,垫高站在壕沟内,只露出脖子以上。 背嵬军冲天发出沙哑的怒吼,一刻不停地装填、射击。 “杀杀杀杀杀杀杀!” 看着金钱鼠尾的敌人在一排排齐射下哀鸣倒地,玩家们几乎兴奋到要当场爆炸,全身的神经信号都在咆哮战歌! 数条壕沟胸墙与埋伏兵丁的丘陵就像一处大型屠宰场,来者不拒地接收一只只待宰的野猪。 鞑兵战士若是停下来抛掷沙袋填沟,便会白白遭受迅雷铳射击,可要是爬山与背嵬军厮杀,不仅要多走远路,还会被山腰的敌兵居高临下射箭。 背嵬军什么时候拥有这么多犀利可怕的武器 尼堪整个人都傻了,第一轮试探进攻付出沉重的伤亡,连第一条壕沟都只填平一半,没摸到矮墙半根毫毛。 那要是突破数条壕沟,翻越矮墙,岂不是要丢掉一半伤亡在这里 饶是再蠢的将领也明白第一轮武力试探失败了,前军几乎溃灭在血浆之中,渐渐陷入重复的死亡泥沼,中军迟迟不敢前进作战。 左右两翼攻山的鞑子也溃散下来,怪叫着向后狂奔,连续的溃逃带崩其他部队的士气。 尼堪本不想撤退,但前方席卷而来的败卒实在太多太猛,宛如无法阻挡的洪流裹挟着他向后溃退。 眼见鞑子开始溃退,何鲁司握紧望远镜的手都在颤抖,“弃铳抽刀,白刃冲锋!” 早已饥渴难耐的玩家舍弃鸟铳,拔出钢刀,呼嚎着冲下山坡。 中军的兄弟也拿出一块块木板垫路,踏过壕沟追击敌军。 有人嫌弃铺板的速度太慢,自己抄起一根长杆深插壕沟,一段接一段跳过去,还有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高跷,跨越宽阔的壕沟一路踩过去。 跨越壕沟的途中还炫技般大喊,“啊哈哈哈——巨人来咯!” 待高跷表演者平稳落地的须臾间,腰间两把尖头锤已然握在手中。 率先突击捉住一只鲜亮红甲的旗丁,小哥大吼一声,“得罪了玩家还想跑!” 他挥舞尖头锤的钝面猛砸敌人背后,强力钝击将旗丁推倒,接着反转铁锤、尖头朝下,狠狠刺入旗丁的护脖。 小哥顿觉一种尖头入肉的手感传入,继续补上第二把尖头锤刺入旗丁的后颈。 “给我死!” 他双手左右发力,恍若用力掰开一方快递箱,拉扯着尖头锤连同护脖甲片一齐撕开旗丁的后颈肉。 饶是血管爆裂的鲜血喷淋到脸上,小哥也毫无惊恐之色,好似杀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该死的巨型蟑螂。 “此战不留俘虏,金钱鼠尾没资格吃我们的粮食!” 后续赶来的玩家疯狂砍杀负伤溃逃的鞑子,不留一丝仁慈与怜悯,即使有些包衣旗丁说着汉话求饶,也被杀红眼的玩家乱刀剁死。 战狂们甚至故意押着一群痛哭流涕、哀声求饶的败兵一排排跪下,当着一群满清王公贵族的面,毫不留情地劈下战刀。 砍下所有鞑子的首级高举过头,背嵬军任由脑袋流出的血水滴落在脸上,仿佛这是铁血战士狩猎成功的荣耀标记。 待敌人的鲜血淋满一脸,好似完成洗礼与进化,他们满面赤红的怒容直视前方,“狗鞑子再来啊!” 他们高举着脑袋不断前进,高喊着,咆哮着,挑衅着。 成百上千人接二连三后仰下腰,双手张开似要拥抱天空,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杀猪!爽!” 他们像丢垃圾一般,将一颗颗鞑子首级堆积成山,旋即犹如邪教徒举办献祭仪式,围绕着京观旋转蹦跳,时不时仰天大喊,“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当然也有理智玩家,趁机扔出壕沟里填埋的沙袋,挥舞刀剑划破沙袋任由泥沙流出铺满地面。 另外他们还搜刮尸体的甲具、头盔、武器,箭矢、铳弹,乃至随身携带的兵粮袋、水壶,迅速递送到大后方。 背嵬军眼下只能依赖海船的不定期补给,谁也不知道下一批物资什么时候到来,也不知道此战要打多久。 要是兵甲、弹药都打光,他们就只能用长矛和石头跟装备精良的鞑子战斗。 …… “汉狗该死!我定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第二次残忍且暴虐的临阵挑衅,更加激发贵族们的心中怒火。 但怒归怒,这次付出大数千伤亡的代价确实得到不少有用情报。 迅雷铳与“背嵬式臼炮”的效果震撼黄台吉和王公贵族的心。 战场上血腥的场面促使黄台吉回想起多尔衮、豪格对黑旗军的描述—— 那可是深陷清兵重围,仅有八百兵力也敢反向突围,最后战斗到一兵一卒的疯子! 仅靠语言描述的干巴巴情报无法引人重视,只有亲身体会与之交战的煎熬、绞肉、痛苦,乃至亲临战阵的五感交织,才能切身明白这是一支怎样恐怖的死士。 通过这次武力试探,黄台吉查清敌人的火力布置与防御结构,也明白这些背嵬军确确实实是黑旗营出身的悍卒。 他们对大清的憎恶堪比日月,黄台吉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就算战死沙场,也要跟清兵拼命 根据退回来的败卒汇报,敌兵的平均年龄不高,都是二三十岁的壮丁,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十几岁的清秀少年。 这些兵年轻十岁也就是一群孩哥儿,那时是黄台吉的统治时期。他一改父汗对汉民的暴虐屠杀政策,大大缓解满汉对立。 倘若背嵬军真是这十几年陆续逃走的辽民,已在他“修正政策”生活数年的汉民怎会对自己仍然怀有天大的仇恨 黄台吉下令开炮,企图用红衣大炮杀伤更多敌兵,给自己带来压制不安的抚慰。 然而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传遍大地,那些背嵬军却像没事人一般,继续举办邪教仪式,继续挑衅,继续搜刮死人的兵器武备,丝毫不顾“死一个就少一个”的人数劣势。 即使有人被炮弹打断大腿,那小兵拖着血淋淋的断腿肉沫,也要强撑着身子支起来,对着一众满清大兵竖起中指,“你来啊!” 这份刻骨铭心的憎恶怒火,勇如妖魔的悍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狠劲,就连黄台吉这位一手将大金带成大清的统治者,也不免感到一丝寒意。 三万战辅兵败退回两万出头,尽管全军士气略微降低,但黄台吉麾下总兵力仍有十二万大军。 背嵬军此战布置在山腰的伏兵恐怕损失不小,少则数百,多则上千…… 不管数千背嵬军损伤一千兵力,有没有伤筋动骨,山腰上的伏兵肯定损失惨重。 这一次黄台吉决定优先攻山,一万五千披甲人与一万五千包衣进攻几座丘陵,另有一万五千满蒙披甲人进攻敌军壕沟。 若能拿下制高点,就能居高临下倾泻箭矢、铳弹猛击敌军。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炮击山林数轮,杀伤敌军的同时轰倒树木减少攻山的障碍。 皇帝的命令是绝对的,数十门大小火炮沉寂一分钟后,在侧方后接连响彻。 透过最好的千里镜远望,黄台吉足够将炮弹落点位置尽收眼底。 一颗颗炮弹带着皇帝的期盼轰击山林,骇人的尖啸声与炮弹落地扬起的烟尘,隐隐能瞧见的飞散血雾,此刻都成了皇帝眼中调剂心情的最好戏剧…… 直到大小火炮逐一过热,满清大营响起悠长的号角声。 进攻山林的披甲人骑着战马赶赴战场,他们在山脚下勒马停下,等待包衣结成战阵挡在前面。 即便包衣结阵完毕,他们也没有发动进攻,而是等待其他各路。 另一部进攻壕沟的步军却慢悠悠前进。 并非他们不想加快步伐,而是前排推送大小型盾车的旗丁快不起来。 大车犹如中空的攻城锤,步军一面推车前移,一面躲在车中防御流矢铳弹。小车像是一面大型移动盾牌,又像是低配版偏厢车,车上可供两三人站立射击。 不过八旗吸取第一轮进攻的失败,不仅加厚盾车的木板,还给木板捆绑几团糊泥的干草缓冲流弹的威力。 只要将“战车”一般的盾车推到壕沟面前,就能凭借厚盾阻挡弹矢,一点一点填平壕沟。 背嵬军的大炮开火了。 黄台吉能看见一团团喷薄的白烟,数门火炮向后一坐,背嵬军炮手恍若忙碌的蚂蚁,推着火炮逐步复位,拿起捅杆清洗炮膛内部,一干一湿清洗两遍。 炮弹拖着尾烟飞出,一发炮弹正巧命中盾车目标。 即使大车被一发命中,也只是冲破盾牌,打烂车内的数名旗丁。随着后续旗丁补位,依旧能推着残破的盾车继续前进。 相比之下小型盾车则悲惨许多,炮弹不仅能撕裂大盾,还能撞断盾车将其一分为二。碎裂的木屑犹如数十根尖刺四散伤人,有些披甲人半身甲面几乎都是木屑尖刺。 “前进!”填充各部的基层军官推着盾车大吼。 虽然这是简陋的“步车协同”,却能在炮火轰击面前最大可能削减伤亡。 被汉狗羞辱的复仇之心使旗丁士气高涨,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恨不能剁碎汉狗的身体,把碎肉拿去泡酒喝。 攻壕的步军顶着炮火很快到达目的地,两侧攻山的队伍也呐喊着出发。 然而壕沟对面的矮墙却无半点鸟铳声响,清兵头目与一众兵丁还在纳闷。 难道汉狗的鸟铳都打炸膛了,所以任由大清勇士填埋壕沟,等放近了用弓弩刀剑厮杀么 就在鞑子疑惑之际,忽见一群腰身臃肿背嵬军踩着高跷翻越一道道壕沟,直挺挺向盾车倾倒过来。 鞑子头目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不详的预感还是叫他下令还击,“放箭!快放箭!” 即使数百名清兵取下搭箭射出,也晚了半拍,数十名“杂耍”被数箭穿身,也顺利倒在盾车顶部,乃至四周。 鞑子头目心中没来由涌现一股恐惧,拼命挥刀刺入敌兵的胸腹,抽出带血,再狠狠刺入,其他鞑子也奋力砍杀倒地的敌兵。 被捅刺数刀的敌兵非但不惧,反而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嘴角上扬的幅度夸张到扭曲。 敌兵冲着头目喷出一抹血沫,旋即骄傲地大喊一声扑向盾车底部,“我永远忠诚伟大帝皇!”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头目只觉自己的灵魂被瞬发的火焰冲击吞没。 其他背嵬军也相继引爆火药,炸断盾车的木顶,扯碎盾车的支架,砸断粗糙的车轮。 清兵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盾车登时化作一片火海,滚烫的热浪逼得附近清兵连退数十步。 直到盾车的骨架几乎被火焰吞噬,胸墙之后那令人牙酸的铳声也接连响起。 没有盾车防护的清兵再度重蹈覆辙,只能凭借普通盾牌与血肉之躯填埋壕沟。 不过这支攻壕队伍显然比先前的包衣更加悍勇,披甲人与巴牙喇凭借双层战甲与盾牌死撑,等待队友搭建过路木板,或是抛出沙袋填平战壕。 若是再也撑不住铳弹袭击,他们自己的身躯也是一袋埋壕的“泥土”。 两侧山腰本该抛射的“臼炮”也哑了火——似乎攻山队伍杀入敌兵的腹心,使得炮队难以平稳点炮。 “前进!” 披甲人哪怕口吐鲜血,也要再进一步。而后排的披甲人则是舍弃盾牌,夹住队友的腋下利用肉盾前进。 重伤倒地的披甲人不断跌入战壕,有生的战兵迅速补位跨过摇摇欲坠的木板。 这时背嵬军派出千人迎战,双方在平地、壕沟上的木板厮杀。 眼见背嵬军不得不用人肉阻挡大清勇士的前进步伐,似乎是火器弹药打光。 背嵬军的人数劣势非常严重,一旦失去火器优势,区区数千人连攻壕的一万余披甲人也挡不住。 依旧是前线指挥的尼堪,当即意识到战机到来。 他当即派出全部预备队去厮杀,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翻身下马涌入拼杀的前线。 “进攻!” 看着脚下跌入战壕的尸体与重伤者,他与勇士们一路砍杀背嵬军“弱卒”,生生撕开一条中央的口子,突进到最后一道壕沟跟前。 只要再跨过这道壕沟,就能打入敌人的本阵! 大清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然而尼堪等人至此再也不能前进一步,因为背嵬军不顾仍在前线零散作战的队友,使出了新招。 鞑子们亲眼看见背嵬军抛出数十只冒着火焰的“水晶瓶”,易碎的水晶瓶砸在头盔上,砸在肩膀上,砸在过路木板。 瓶身碎裂溅落一地淡黄色液体,当瓶口燃烧的纱布解除液体的刹那,瓶中封印的炎魔妖怪登时大展神威,使出一团三昧真火吞噬周边一切。 无论是攻壕的八旗披甲人,还是奋力阻敌的背嵬军士兵,一律被滚烫的火焰吞噬。 尼堪只觉心头一沉,面色僵硬,他万万没想到敌人竟然用队友的性命做诱饵,吸引清兵蜂拥而至。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火焰焚烧的背嵬军并未痛呼,也没有被兄弟出卖的咒骂,反而扑向周身没被火焰焚烧的披甲人,高声呐喊,“杀鞑子!” “我,找,到,你,了!” 尼堪忽地听见一声断断续续的沙哑低吼,旋即便感觉一股热浪从侧身袭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1章 俺寻思能行(二合一大章) 第231章 俺寻思能行(二合一大章) 尼堪本能地后退数步,却觉得那股热浪愈发靠近。 他顾不得敌我之分,转过身以肘为锤奋力推开一切阻碍,“闪开!” 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哪怕肘飞撞开十余名旗丁也在所不惜,可是身后的怪物却紧追不舍,发出一声声沙哑的怪吼,“小野猪乖乖,把门打开……” 忽然脚下的木板噼啪断裂,一股踩空的失重感直刺股间,尼堪重重跌入壕沟中的尸堆沙袋,手中的钢刀失手掉落。 数十斤的甲胄齐齐压在身上,即使有沙袋与尸体缓冲,尼堪的腰身还是受了重伤,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前方的壕沟燃起熊熊烈火,即便尼堪坠入另一处壕沟,也能看见冲天的红莲之火,仿佛连空气都被烧烤得扭曲滚烫。 好在这片壕沟并无三昧真火袭扰,只有敌我双方横七竖八倒下的尸体,烤肉的糊味与硝烟味道充斥四周。 他努力扭头环顾四周,草袋与札甲布面零燃烧,火焰烧穿札甲甲片的绳索,一片片火红的甲片滑落,触碰周围甲兵的身体冒出肉脂沸腾的滋滋声响。 几双死人眼睛死死盯着他,好似在怪罪他中了火焰埋伏。 他仿佛听见成百上千人的低语,“都怪你”、“纳命来”、“无能”、“你害死我们”…… 来人呐。 尼堪想发出声音叫吼,却发觉嗓子又干又痒,好似一万只蚂蚁在爬动撕咬。 他想喝水,想抓喉止痒,想把浑身燥热的甲胄全部扒下,一头扎进凉水里降温。 一股热浪飞速袭来,空气中的热度极速攀升,刺激喉头的瘙痒感愈发严重,使他剧烈咳嗽起来。 忽然一个火人探出脑袋凝视沟底,就像炎魔发现东躲西藏的猎物,大喊一声飞扑下来,“你爹来咯!” 火浪传递的高温刺入甲胄缝隙,穿过头盔护喉,一刻不停啃咬尼堪的皮肤。 “哼啊啊啊啊啊!”烧伤的剧烈疼痛折磨他每一处神经。 他剧烈挣扎翻滚,不要命的炎魔却将他死死困住。那一双烈火包裹的双手犹如钢鞭绕过他的后背抱住。 “跟,我,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 炎魔的喉咙被高温烫伤,说出来的话语断断续续,却蕴含着无尽的恐怖与憎恶。 尼堪就像拼命挣扎的溺水者,纵使他竭尽全力挣扎,还是被燃烧的怪物生生拖入绝望的深渊…… “啊哈!” 死去的“炎魔”下一秒钻出地面复活。 战旗所在的复活点修筑一面齐人高的夯土墙,以防止刚复活的兄弟被红夷大炮命中。 复活者迅速来到武器架,抽出一根趁手的钉锤,从随意摆放的盾牌堆中拾起一面,接着蹦蹦跳跳重新加入战斗,一边蹦跳还一边炫耀,“兄弟们,我刚才好像杀了个鞑子高官!” 壕沟前后的烈火仍在燃烧,火焰加身的“炎魔”们踏过木板,踩过尸体沙袋构筑的永久浮桥,挨个扑向尚有战意的鞑子,将他们扑进火焰的海洋。 “野猪皮受死!”面对炎魔的冲锋攻势,进攻壕沟的鞑兵惶恐地撤出阵地。 然而炎魔就像根本没有痛觉一般,在身体机能被完全燃尽之前,生生追着鞑子跨过二百多步的壕沟防线。 炎魔们就像一群抱脸虫,哪怕是还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抱住一个鞑子将火焰的绝望传递出去。 有些疯子身上的火焰不多,还有余力撕咬鞑子的耳朵、鼻子、脸颊,一边撕咬吐出带血的碎肉,一边还要大吼大叫,“杀猪!杀猪!杀猪!” 后排没能挤进壕沟的鞑子见状也不禁胆寒,几乎忘记应当砍死敌人解救队友,甚至有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下意识挪动大腿后撤。 他们这辈子都没打过这般疯狂、邪乎的血腥战斗,宁愿被刀砍死,被铳弹打死,也不想被疯子缠上。 一万多人被铳弹打死上千,又在缠斗中死伤好几百,最后被一阵不分敌我的火焰吞噬数千有生力量。 原本狭窄的阵型就难以展开,只能一波一波冲上去跟敌人换命。 红莲之火充斥视野,照得众人满面通红,前方士气崩溃的鞑子迅速溃退下来。 他们浑身冒着热烟,拼命摘掉头盔,扯断腰带细绳扒下战甲,倒在地上翻滚叫吼。 重度烧伤的痛觉叫常人难以忍受,更别说双层布面甲燃烧起来还有“蒸煮”效果,许多鞑子痛苦挣扎片刻便彻底死去。 攻壕的惨状大伙有目共睹,侧翼攻山的鞑兵也不好过。 丘陵的山道崎岖难走,同样也是难以展开兵力的糟糕地形,哪怕一处丘陵分配万余战辅兵,也只能同时展开两三千人上攻,多余的人要么在山脚干看着,要么跟上队友铺满整个山路。 其中一部统帅是续顺公沈志祥。 他起初觉得敌人大部分兵力布置在中阵,山林埋伏的只是少许奇兵。 这些奇兵被红衣大炮轮番轰击数次,撑死还剩数百可战之兵。 他领兵爬上山腰的所见所闻也的确如此,原本安置“臼炮”的坑洞空空如也,地上散落一堆用完的木箱与煮饭的柴堆余烬,倒毙的尸体歪七扭八,断肢与肉沫四处都是。 沈志祥暗想,背嵬军已是强弩之末,就算再勇武的悍卒也有流干血汗的时候。 只要沿着山腰绕至背后,就能左右打通越过营寨的道路,反把敌兵包围。 到时候大清勇士顺利通过窄道北返盖州,这些该死的背嵬军也会活活困死在包围圈里。 就在沈志祥畅享自己得到大功之际,忽然一声惨叫中断他的幻想。 惨叫的声音在前方树林,他与一众亲兵飞奔过去一瞧:倒霉的包衣触发机关,树根满是尖刺的木棍飞速砸来贯穿胸腹。 “山林里有机关!”不知是哪个军官大喊一声,又有更多人踩中陷阱,发出杀猪般的痛呼。 有人踩中捕兽夹,有人被网绳包裹吊在半空,还有人踩中机关被弩箭射穿小腿。 尽管这些陷阱的杀伤效率不高,但受伤的兵士不仅不能再战,还要安排一两名包衣扶持着下山治疗,一人受伤就相当于损失三名战力。 告警与惨叫声不断传来,战辅兵的前进步伐随之一滞,谁都不敢冒然试探危机四伏的陷阱。 顿觉被戏耍的沈志祥勃然大怒,“该死!有本事就滚出来,鬼鬼祟祟算什么大丈夫!” “既然你诚心诚意要求了,那我们大发慈悲满足你吧!” 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山林之间,随后一声声清晰的回音仿佛就在身边。 “surprise otherfucker!” 一个清兵掠过的灌木丛忽然开口说话。 那灌草丛直身站起,光秃秃的身体仅有草皮蔽体,一身犹如山峦的腱子肉在草皮下若隐若现,他一手握紧联结腰腹布包的绳索,一手握着短矛。 “去死!” 一旁的数名巴牙喇迅速反应,挥刀捅刺突然出现的小哥。 不过一息功夫,毫无防备的小哥已被刺入三把钢刀。 小哥呕出一滩鲜血,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就一个恶作剧而已,用得着……动刀子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算了,不跟你们玩了……” 说罢扯动绳索激活火药,耀眼火光四处辐散,凡是击杀他的甲兵皆被火焰铁弹吞没。 沈志祥下意识挡头倒下,铁弹四散打在树干、地面上砰砰作响。 这一声爆响好似点燃背嵬军的热情,伪装的草皮忽然现身,喊出几句戏剧唱腔后自爆杀敌。 一声不响的“石头”掀开破布,高喊声为了天下万民引燃火药。 还有人伪装成树枝,爬到最高的枝干登高一跳,就像极限的滑翔运动员飞身越过万丈山川,又像是一发碳基炮弹直接命中仍在爬山的鞑兵。 轰!轰!轰!无数会说话的“自然景观”纷纷拉绳自爆。 随着火药爆燃的响声渐消,掀起的烟尘渐渐散去,沈志祥总算能听见周边的清晰声音。 他倚着一根树干慢慢支起身子,受伤未死的甲兵躺在地上哀嚎。 包衣奴才们即便自己也被铁弹打伤,也不得不上前帮助主子爷。 要是他们稍有怠慢,战胜后回去,少不了主子爷恩赐的一顿毒打。 望着周围满地的惨状,沈志祥不住地念叨,背嵬军啊,背嵬军,你们打仗为何能如此灵活多变! 壕沟之前没有“人形地雷”,原来是安排在山林中! 沈志祥顿觉左小腿传来一股打湿的浸润感,低头看去,竟是小腿被铁弹洞穿,涌出的血水浸透了裤腿。 当他察觉到受伤的那刻,大脑开始发挥作用,不断激活小腿的疼痛信号。 “啊啊啊!”沈志祥痛得直叫唤,小腿受伤废掉他一半行动能力。 沈爵爷的痛呼穿透力极强,不仅引来远处的亲兵跑过来帮扶,还吸引出埋伏林中的背嵬军精兵。居高临下的精兵足有上千。 沈志祥忍不住低吼,背嵬军为什么能在山中埋伏上千兵力!壕沟不要人守护吗! 背嵬军推出百余颗大小不等的碎石,当着一众鞑子的面轻轻踹石一脚。 尽管脚踹的力道不大,但山林的坡度却给石子提供完美表演的舞台。 一颗颗石头滚落下来,砸中树干偏离方向继续滚落,或是砸断树干连带着大树一齐倒向鞑子,亦是无情撞击鞑子躯体。 沈志祥来不及指挥,就被亲兵拽到一棵树后躲避,犹如老鹰捉小鸡躲在树干后面排成长队。 背嵬军的样真多。 碎石从身边掠过的咚咚声震撼心灵,恍若一群迁徙的牦牛践踏大地,屁股底下的山体都在震动。沈志祥竭力环抱双臂,蜷缩双腿,生怕被哪颗碎石砸断手腿,把性命丢在这里。 部众的惨叫声在耳边回荡,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被碎石冲撞、碾死。随着碎石阵消散,早已没有战意的亲兵赶紧扶着沈志祥下山。 可是背嵬军哪会放过这群新鲜的猎物,一个个如狼似虎般飞速下山。 “哎呀!” 有些玩家不小心踩中自己人布置的捕兽夹,整个人不自主翻倒如球滚落下去。 直到倒霉蛋掠过十余根大树也没撞死,反而撞翻背身下山的溃兵,一个好点子犹如闪电般钻进脑内。 就像武侠小说通过一些挫折、败北顿悟进阶的功法,这家伙也兀的领悟一招从山腰滚落的招数—— “肉弹战车!” 榜样的作用是惊人的,尤其是这种点子王示范的乐子玩法。 这群沙雕玩家一边拍打自己脑袋,恨铁不成钢地哀叹自己怎么没想到,一边效仿前人案例,蜷缩身体冲着山下翻滚。 “呀屎啦野猪皮!” “肉弹四驱车冲冲冲,旋风冲锋龙卷风!” “呜呜呜呜……”还有人自己配音引擎轰鸣的噪音,恍若自己是秋名山一路狂飙的车神。 沈志祥看到后续滚落的不是碎石,而是一个个兴奋高呼的肉身,整个人都快傻了。 背嵬军欢快地撞击树干而死,撞到停滞的碎石飞起来,亦或是冲撞清兵的后背,仿佛开开心心赶着去送死。 不管背嵬军能不能斩获军功,他们这些冒险以肉身滚落的疯子最后都会死去。 如果说自爆炸弹还能杀伤敌人,达到一人换多的目的,那这群疯子简直是自寻死路还不讨好。 疯了! 沈志祥感觉自己脑子已经不够用,完全看不透背嵬军究竟是什么人! 忽然一名“肉弹战车”撞到他身前的树干停下,此人满头是血,晕晕乎乎地站起身。 “诶,你这战甲很漂亮,应该是个军官吧!” 此人笑脸盈盈,软绵绵的嗓音像是喝醉了酒,明明走路都歪歪扭扭,却能锁定沈志祥的位置凑近过来。 “保护爵爷!”亲兵挥刀前突,一刀扎穿精兵的肚腹。 “哦爵爷”重伤的精兵恍若回光返照,冲着身边不断下落的肉球大喊,“这里有鞑子爵爷!快来啊!” 精兵虽然仰头倒下,顺着山坡滑下十余步,但他的话语顺利传达给诸位各路兄弟。 “有活了!” 数名兄弟竭力减速刹车,有人用帅脸刹车,有人用双手扒地磨得血肉模糊,还有人用自己的“鸡蛋火腿”减速…… 好消息是玩家认出了这是明廷通缉的大汉奸之一,满清续顺公沈志祥。 坏消息是他们使用肉弹战术,一身的武器几乎丢光,就算保留些许匕首、小刀也拼不过这帮悍勇的亲兵。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小小困难哪能困得住玩家。 他们所有人迎着亲兵的钢刀冲上去,即便钢刀入身也丝毫不惧,一人对应一名亲兵,使用手臂大腿锁住敌人的关节,随后向后仰头倒下。 最后就算几人包围沈志祥一人,也有闲心划拳比试一番。 “该死!” 眼见自己被小瞧,沈志祥挥刀劈砍这些该死的敌兵。 谁料他砍死两人,剩下一人正好没了争议,坏笑着猛扑过来钳住他的身躯一齐倒在地上。 “滴滴滴,下山观光车要开动咯——” “无敌风火轮!” 随着一阵异口同声的欢闹声,数名死士拖拽沈志祥等人向下翻滚。 “噢噢噢噢噢噢!”死士们兴奋地叫吼着,仿佛完成人生重要的扮演。 沈志祥只觉天旋地转,四肢拉扯,脊背每一次轮换撞击都像火焰在烧。 饶是他与背嵬死士狠狠撞在树干上弹飞,几乎撞飞他体内的灵魂,死士依旧不肯松手。 那手脚恍若四根软钢,死死困住他每一寸骨头与血肉,就算是死也要把他一同拽入地狱。 最后他们一同撞在一棵粗树上,恍若连体婴儿被一线分离,两人都死了。 那死士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嘴角含着微笑,沈志祥瞪大的双眼却呆呆地望着天空,仿佛在临终之前都在思考一个没有回答的问题。 无数负伤的伤员带着恐怖的消息退下,后排士卒看着一个个敌我的尸体滚落下来。 时不时还有背嵬军疯子从树杈跳下激活炸弹杀伤清兵,主将沈志祥的尸体也被清兵发现。 这一路清兵溃散了,他们哀嚎着搀扶队友狼狈逃回营地,有人忍不住回望这座丘陵。 它好似一道布满杀机的迷宫,任何人爬上去都会经历无尽折磨。 另一边攻山的部队也很惨,虽然没有陷阱,没有机关,但上千背嵬军结成盾阵,一步步向下推进刺击,还时不时抛掷“陶罐炸弹”轰击投掷标枪杀伤清兵。 至此,三路齐攻的清兵再度狼狈逃回,四万五千战辅兵出阵,仅剩两万五千逃回。 那些撤离缓慢的伤兵再次被疯子趁胜杀出,全部斩于清兵眼前。 数千背嵬军依旧跑到阵前耀武扬威,高举流血的首级欢呼蹦跳,旋即将这些首级堆积起来,就连先前堆积但被打散、抢走的京观也重新铸造一遍。 这次黄台吉手下还剩十万大军,但阵前却多了三座脑袋搭建的“肉山”。 如果说第一轮进攻还有试探意味,第二轮进攻完完全全打出背嵬军的韧性与强悍。 背嵬军构筑的堵路防线恍若一座不动的高山,纹丝未动。 王公贵族们全程观摩战场的所有细节,心中的情绪五味杂陈。 原先受辱的愤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遭遇强敌的焦虑,此路不通的恐慌,以及兵员不断降低,而敌人却巍然不动的恐惧。 即使多尔衮、豪格在关内见识过黑旗军的悍勇,早有心理准备,心中的震撼与惊骇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背嵬军远比年初的黑旗营更加迅猛强悍,不是一黑顶五虏的战力,而是一黑杀十虏的人形高达! 多尔衮都不敢想象那位练出黑旗营的李小将,究竟还有多少如此强军。 若是此人练出五万黑旗,别说收复辽东,就算横扫天下也能轻松办到,简直天下无敌! 与多尔衮、豪格相比,没打过背嵬军的济尔哈朗与其他宗室直接丢了魂。 好似下巴脱臼一般,嘴巴张的老大,济尔哈朗呆呆地呼吸吐气,发出呼呼的声响。 他傻傻盯着狼狈逃回的败兵,痛苦的哀嚎声在营地上空回荡。 背嵬军的悍勇比他见过十倍明军还要狂,还要猛! 黄台吉也差点丧失皇帝的矜持,大喊大叫起来,第一句高音量的话语开口,他便有意收敛音量。 他看着清兵冲进壕沟,爬上丘陵,一切本来顺利推进。 就算此战伤亡惨重,也能耗空背嵬军的人力。 可是背嵬军的疯癫简直超出他的理解。 背嵬军疯癫起来连自己人都杀——等到敌我缠斗在一起,放火烧死所有两脚生物。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队友出卖的背嵬军居然毫不畏惧,黄台吉透过千里镜,都能瞧见这些人是主动“入局”的,只为诱惑清兵派出更多兵员加入战斗,然后被火焰一锅端。 就好像背嵬军所有士卒的命都不是命,太铁血,太冷酷,残忍到黄台吉都觉得不忍。 背嵬军究竟派来多少人马堵截后路 经过这一轮激烈厮杀,黄台吉没觉得背嵬军人数有所下降,敌人的士气也依旧旺盛,丝毫没有友军战死的悲戚感。 难道情报有误,背嵬军精兵不止四五千,而是一两万人 倘若背嵬军真有一两万精锐,黄台吉手中士气受挫的十万大军,恐怕难以攻杀过去。 而且经此一战,诸多主战的王公贵族大多改变态度,纷纷感叹撼山易,撼背嵬军难。 尤其是那些外藩蒙古的酋长,已经在他耳边旁敲侧击绕路的事宜。 尽管黄台吉派出去侦察辽南的探马还未回归,但绕开这条北返盖州的捷径,从萧家关、镇江堡饶回辽中平原已是一种选择。 黄台吉不禁觉得可笑,十万大军在数千敌兵面前只能狼狈绕路。 他建立大清以来,何曾尝过如此耻辱! 这又不是巍然不动的山海关,只是背嵬军用泥土、壕沟构建的一条简陋的防御工事罢了,却像天下雄关一般挡着众人不能前进一步。 就算所有人达成一致,选择绕路回家,也是条半数是山的艰难道路。 眼下秋季渐深,气候愈冷,一旦途中骤降大雪,十万大军出现非战斗减员,又能逃回去多少人马,八万,七万 一旦大清的核心力量削弱,依附大清的部落、朝鲜皆会反叛,到那时他黄台吉还能做这个大清的皇帝么 黄台吉估摸着背嵬军此战应当损伤不少。 给一位伤筋动骨的残兵递出和谈的信号,应当是雪中送炭的关键之举,直戳背嵬军主帅的心窝。 他相信背嵬军不是忠心为国的“义士”,而是心怀鬼胎的野心家。 与其斗得两败俱伤,让大明的小皇帝坐收渔利,不如双方暗修协议,瓜分大明疆土各为帝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2章 来呀(二合一大章) 第232章 来呀(二合一大章) 打定主意暂时休战,黄台吉派出使者队伍的同时,命令全军扎稳营盘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再派人前往周边捕猎、割麦。 只可惜黄台吉聪明反被聪明误,先前对辽南下达的“坚壁清野”政策化作回旋镖正中他的眉心。 方圆数十里的房舍、麦子、林中猎物几乎绝迹,永宁、复州、羊官堡、盘谷堡等诸多堡垒、驿站皆是空城。 清兵无法获取任何补给,溪水小河中的游鱼也是杯水车薪,满足不了十万大军。 在侦察另一条路的探马返回之前,黄台吉只能寄希望于和谈产生效果。 和谈使者总计三十一人,每人骑乘一马。 黄台吉亲眼看着使者队伍,踏着壕沟铺垫的过桥进入背嵬军营寨。 和谈队伍的头目名叫胡贡明,是黄台吉重用的汉官之一。 胡贡明一进敌兵营寨就收集一切可用信息,敌兵总人数,营寨布防结构,存粮与武器状况…… 不过他能看见的东西不多,还没看两眼就被拉入一条避弹壕沟之内。 别人都是在营帐的私密环境下讨论军务,背嵬军倒好,像是地穴人一般跟人在壕沟里谈事。 更古怪的是来者并非背嵬军的主帅章某、何某,而是一群没啥名气的副帅。 十余人把他四面包围,就连壕沟之外也有人趴在壕边,犹如看猴一般冲他眨眨眼。 “奴酋是不是畏惧我背嵬军兵锋,所以派你来投降的” “呵,吾主尚有三十万精兵足以踏平这几座矮山,只是念你背嵬军忠勇有加,心生爱才之心,特派我前来保全诸位性命,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若你背嵬军以礼来降,裂土封王也未尝……哎呀谁打我” 胡贡明顿觉左脸遭遇一记重拳,火辣辣的疼,扭头看过去却发现左手边的几人凶神恶煞,嘴里还嘀咕着“你他妈的看什么看”。 “哼!奴酋要是真有三十万精兵,还需要谈判” 这时一名副帅掏出几幅炭笔素描图,整个清兵大营的状况一目了然。 如果胡贡明只是一名外人,光凭这几幅素描就足以知晓清兵人数几何。 啊! 胡贡明顿觉背脊沁出一身冷汗,就算背嵬军在丘陵安置的兵员登高望远,也拿不出这般垂直俯瞰视角的布阵图吧 就连营地内兵士的走动、岗哨也画得栩栩如生,就像悬在半空亲眼所见一般。 “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话,我们也全句奉还——只要奴酋与一众爱新觉罗家的贝勒亲王脱光衣服,赤足踏过战场来到我们面前三跪九叩,就准他们做奴才为我们效力。” “吾主贵为大清皇帝,岂能屈尊跪拜!” “废话少说,既然不降,那就再打!” “你、你们要干什么!”胡贡明心头一惊,数名大汉钳住他的胳膊腰身抬出壕沟,旋即将其脑袋压在壕沟边缘。 当明晃晃的钢刀悬在脑侧,胡贡明慌了。 他绞尽脑汁想出各种典故劝说对方放过自己,颤抖的嗓音恍若一只沙哑的鸭,“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我们是蛮夷,你也是汉奸,管你什么斩不斩来使!” “慢着!”胡贡明满头大汗,嘴巴叭叭的语速极快,几乎把这辈子的嘴速都用上,“南朝锦州主力行将溃灭之际,是你们进攻辽南促使吾主回援,救了他们。 如今南朝精锐犹在,你们就算与我大清斗得两败俱伤,还不是叫南朝得益,你们以为那小皇帝会使你们善终吗” “大不了就造反呗。你都说锦州主力行将溃灭,就算现在没灭,也不会剩多少能打兵马。我们打你们都游刃有余,打那群弱兵还不手到擒来。” “既然你们早存反心,为何还要替南朝卖命!纵使你们不懂唇亡齿寒,也该明白三足鼎立。 南朝家大业大,攻南朝如伐大树,须先从两旁斫削,则大树自仆。 南朝各部精锐未灭,你们就杀尽鸟兔,在这流干骨血,到头来能有多少人马站稳辽东,如何治理辽东遗留的百万辽民 等你们流尽骨血,南朝皇帝正好派兵吃下辽东,你们夺取最大战功,却得不到应有奖赏。 那时南朝皇帝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给你们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污蔑你们谋反。而你们不得不反,又有多少兵马、辽民愿同你们反叛南朝 在那些百姓眼中,难道你们比南朝更正统 放我大清勇士回去,辽南、登莱尽归你们。待你们稳住根基,蓄积粮草兵备,剔除南朝人心,到兵精粮足之时再取辽东也不迟!那时我大清愿与你们携手入关,瓜分南朝天下!” “听你这么一分析,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如果我们打败你们,接下来就要面对明廷派出的文武大队,那些辽民百姓愿意臣服我们,还是臣服明廷都是个问题。” “既然觉得有理,那就让开道路准我大清通行!盖州以南疆土尽归你背嵬军所有,吾主愿予你三万户辽民以表诚意……” “那以先生所见,我背嵬军倘若有幸夺取辽东,该如何稳住百姓,与南朝争这天下呢” “……”胡贡明瞥一眼左右,示意对方给他解开压制。 “哎呀,差点忘了。都让开让开,这毕竟是对面的使者,该有的礼仪还是得有的。” 说话人连忙驱散一众粗鲁的糙汉子,亲自扶起满身是灰的使者先生,拉着他走到一处临时围帐细谈策略,又命人递来一杯温热的茶。 死亡威胁与突然礼遇形成强烈反差,感受着手中温热的清茶,胡贡明还以为仅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敌兵将帅。 毕竟背嵬军未来是大清的潜在盟友,万一哪天背嵬军真的闯出一片天地,而满清国运日下,胡贡明也能凭借今日的善缘改换门庭。 哪怕背嵬军选择死忠到底,用将士们的性命换取“忠义”名声,那他的建言也没法给将死之人派上用场。 念及此处,胡贡明也就倾囊相授了。 他表示当初老汗入主辽东,便是打着杀官为民、均田屯垦的政策,吸收大量对大明不满的辽民加入大金政权。 只是后来努尔哈赤翻脸不认人,任由女真人抢占汉民土地,使得汉民地位一落千丈。 最终奴隶主庄园取代“均田政策”,导致民族矛盾压倒阶级矛盾,一直到黄台吉上位更换策略,才缓解内部矛盾。 所以背嵬军要想站稳脚跟,务必以广阔土地拉拢中下层辽民。 那些南朝派来的文臣武将自恃复辽的胜利者,势必贪婪兼并,闹得民怨沸腾。 此为一怒。 而南朝即使收复辽东,也断不会根绝三饷加派——关内仍有诸多流贼须剿,刚收复的辽东也不能幸免。 奴酋在时,辽东百姓艰难求生,大明回来了,百姓仍旧艰难求生,那这辽东不是白收复了么 此为二怒。 背嵬军若真收复辽东,必定是辽民眼中的英雄,加官进爵都是小的,辽地军民皆对背嵬军心悦诚服。 只是背嵬军诸位将官凭借复辽之功身居高位,位极人臣也只差临门一脚。 明廷不愿再现“李成梁”镇辽东、养寇自重之祸,势必削权夺兵,将背嵬军拆得七零八落,派去围剿流贼耗空骨血。 背嵬军被调走之前,可借“朝廷残害忠良”、“赵构莫须有滥杀岳武穆”、“英宗皇帝冤杀于少保”大做文章。 此为三怒。 如此酝酿一些时日,只要背嵬军备好粮食军械,便能登高一呼拿下辽东,乃至攻取辽西,打破山海关,入主中原! “好好好!今日得听先生一番鞭辟入里的见解,如拨云见日,令何某茅塞顿开。”副帅连连点头鼓掌。 胡贡明也有些自谦地行了一礼,声称只是自己的一丝拙见罢了,何副帅能虚心求教,仔细聆听,才是真正要做大事的英雄人物。 “只是何某还有一事不明,还请胡先生教我……” “何副帅请说。” “奴酋既能派你来说和,可见虏兵损失惨重,已没有战前悍勇锐气,不敢再撞我兵防线。 要是我兵主动出击深陷重围而战死,奴酋见我损失惨重,应当还会派遣重兵撞我阵线,再损一批战兵……” “啊” 胡贡明微微一怔,何鲁司的自问自答叫他摸不着头脑。 难道背嵬军还有预备队,打算诱敌深入继续绞肉 还是说背嵬军已无可战之兵,准备以死明志气,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何副帅,你我不必以死相拼啊。” 胡贡明不知道背嵬军真实情况,但脸上还是流露出两败俱伤的难堪之色。 这点细微的变化随即被何鲁司察觉,他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淡淡说道,“去告诉奴酋,我背嵬军愿与他携手共图伪明江山……”“幸甚幸甚,如此一来,我也能回去……” 胡贡明话音未落,原本嬉闹的营寨登时变作血腥战场,惨叫与厮杀声不绝于耳。 所有使者随从被四面包围,刀剑碰撞,鲜血四溅。 胡贡明下意识回头去看何副帅,却发现一把钢刀直入胸口,穿膛而过。 胡贡明满脸不可置信,喉头呛出一股股热血。 “为什么……”这位方才都与他相谈甚欢的何副帅,此刻却对他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提前去阴曹地府等着,以后见了那些鞑子王公贵族,告诉他们——我要他们脑袋共图伪明江山。” 何鲁司利落抽出钢刀,飞溅一地鲜血。 胡贡明虚弱地向后倒下,胸口的贯穿伤汩汩流出血水。 他扭头看向使者队伍的随从,数十人躺在地上浑身瘫软,已是一群没命的软脚虾。 …… 使者没有回来。 黄台吉等了许久也没人回归,但在谈成之前,十万大军也没有再度进攻的悍勇之气。 直到某日清晨,丘陵一带笼罩浓密白雾,众人才依稀看见晨雾中走出一骑。 战马走的很慢,像是餐后消食的闲庭信步。 战马走进众人的视野,马背上驮着一人,透着一股朦胧的血色。 后面的贵族们透过千里镜远望,靠前的八旗则直接骑马奔出营地。 待乘马驮着骑手靠得更近,众人这才发现视野中的朦胧血色是这骑手与战马流下的血。 骑手身前绑着几根短矛固定身躯,身上像是被血水泡透一般尽是红色。 不,为首的旗丁忽然意识到,这浓浓的血水不是骑手或是战马身上的血。 而是一个个用麻绳网兜包裹的球状物体滴落的液体——数十个球体犹如一个个挂饰,勾着“骑手”的脖颈。 那是人的脑袋。 每颗脑袋的眼睛瞪得老大。 骑在马背的骑手也掉了脑袋,被人用矛杆穿透固定在锁骨位置,看起来像是低头过度,与胸口垂直。 战马的头部顶端用绳索固定一个首级,像是小丑颅顶戴了一顶赤色高帽。 死人的双目直视前方,伤口处滴落下来的血液浸湿战马的侧颈。 除去骑手本人,被当作挂饰的脑袋足足有三十颗。 这还没完,尚有上百颗被剔除血肉的白骨头颅,犹如驮运的货物一般绑在马侧左右,或是吊挂在死去骑手的腹部、腿上。 甚至马身后面拖拽的一辆简陋小车,还装着数百颗写字的白骨头颅。 每个颅顶都用血水写着零零散散可读的字句。 威胁,斥骂,诅咒,屠杀,憎恶…… 明明是简单的字句,却传达出震撼魂魄的滔天恨意。 血淋淋首级与森森头颅构成的恐虐作品深深震撼一众披甲人的心。 他们打过无数战役,见过不少已觉稀松平常的血腥画面,想不到背嵬军比他们更加残忍暴虐,把清兵的首级做成这般诡异模样。 血腥“艺术”传达的不仅仅是屠杀威吓,同时夹带背嵬军简单的问候—— 旗丁取下一颗颗首级、头颅,发现骑手“固定”的脑袋下巴处有一封血书。 几个血字非常简单。 跪地投降或可保命,顽抗到底屠灭全族。 背嵬军拒绝了和谈,打算与大清勇士拼命到底。 可憎的血腥本该引起一众王公大臣同仇敌忾,但他们却只能过过嘴瘾,痛骂背嵬军残忍暴虐,更多王公垂头丧气,不敢说一个打字。 这些满蒙汉权贵知道,背嵬军构筑的防线是一座高山,他们若想跨越过去必定损失惨重。 让谁先去绞肉,谁在后面坐收渔利就成了问题。 每个将领手头的兵都是他们立身的根本,这年头打光部属,在贵族上位面前就没了“价值”,也不能享受已有的荣华富贵。 只要再对峙几天,待探马回归报完信息,他们就能避开背嵬军兵锋绕路回家。 毕竟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眼见一群贵族避战保军,黄台吉顿觉失望透顶。 他茫茫中预感背嵬军的人力快要枯竭,只要诸位王公再接再厉,一定能碾碎敌兵。 可是这群人说什么也不愿打头阵,就跟吓坏的小猫见到生人就跑。 如果今天,他统帅十万大军都只能在上万背嵬军面前仓皇逃窜,不彻底消灭“心魔”,未来八旗战兵看见背嵬军的镶黑旗帜都会溃逃。 以后此消彼长,他还能集结胆敢与背嵬军一战的勇士么 难道要丢光辽中平原所有地盘,将辽东拱手让给南朝,自己躲到天寒地冻的贫苦之地继续做那毫无希望的女真部落 还是撤到漠南草原变成彻底的游牧民族,只能像劫匪一般偶尔劫掠南朝边境 此战必须要打! 哪怕让他的嫡系部队充当主攻,也要命其他王公动起来。 就在黄台吉打算撕破脸、强令诸部再攻之际,忽然瞧见云雾中出现什么动静,像是一群迁徙的动物践踏大地奔来。 尽管云雾缭绕缩减了可见范围,黄台吉还是能看见一个个在云雾中闪动的绰绰人影。 数千人透出云雾,一路快走,朝着大清营地赶来。 是背嵬军! 凭借老道的经验,黄台吉粗略扫几眼就判断出:擅离大营的敌兵大约三千。 背嵬军居然放着稳固的阵线不要,对十万大军的营地发起突击! 即便背嵬军借着恐虐作品对众人的吸引,以及云雾的掩护,缩短足够多的敌我距离,甚至突破红衣大炮的最小射程,使得一众火炮无法发威。 难道背嵬军已无守寨之兵,军器弹药也消耗一空,所以全员抱着必死的决心发起最后突击,希望尽可能杀死更多八旗兵垫背 可这三千人要想击溃十万清兵,简直痴人说梦。 十万大军就算平均分配给每一个背嵬军厮杀,背嵬军也要单独面对三十人围攻。 而三十人就算不用刀剑,一人捡一块石头砸过去都能把人活活砸死。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佑大清! 黄台吉顿觉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浑身淤塞的血管仿佛都在此刻畅通。 他心心念念攻而不克的防线,居然已是千疮百孔的状态。 其他怯战的王公大臣见到不可思议的一幕,也再度燃起雄心烈火。 既然背嵬军仅剩三千悍卒拼死决战,那他大清也该拿出相应的尊敬态度,与他们堂堂正正近身拼杀! “传令下去,不可凌虐背嵬军尸体,若是背嵬军愿屈膝投降,朕封他们的主将做我大清的亲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3章 又是忠诚的一天(二合一大章) 第233章 又是忠诚的一天(二合一大章) 指挥官何鲁司的语音在队长脑内响起,后者大声传递军令,“第二队,前进!” 第二轮波次的部队犹如一个个关机的机器人,昂首挺胸静静立在晨雾之中。 随着一声令下,静立的机器人仿佛充满电能,大踏着步子向前移动。 “第三队,前进!”又一声命令在脑后响彻。 柳长生没有回头,前方第一梯队才刚刚踏出数十步,后面的第三梯队已经跟上。第四队前进的呐喊声渐行渐远。 此次三千玩家决死突击,不为任何战果,只为创造“损失惨重”的局面吸引鞑子再次攻打防线。 若能顺带杀一些鞑子,多消磨满清的有生力量也值了。 所有队伍都是两排单薄的横列,『柳长生』被左右横列的兄弟夹在中间,胸口捆绑着厚实的布包。 第一排是防御组与突破组,披着缴获来的清制布面甲,手持盾牌与砍刀。 第二排是攻击组,手持长矛与缴获来的鞑子重弓。 队友兴奋的喘息声在耳边回荡,所有人在突破晨雾之前默契地保持沉默。 尽管急促的脚步声早已暴露突击的意图,但大伙都下意识沉浸在决战氛围,一声不吭。 咚咚咚—— 整齐划一的步调恍若战鼓擂响,『柳长生』只觉加速跳动的心脏也跟着步调一同打鼓。 他死死僵住自己的脖子平视前方。 浓密的晨雾中可见度极低,他看不见远处的鞑子营地,只能瞧见第一梯队兄弟如刀劈砍过的垂直后背,坚定地踏入未知的迷雾。 他甚至不知道踏步走了多远,直到前方的队长喊出“敌在前方”的嗓音,前方脱离晨雾的区域恍若拨云见日,变得豁然开朗。 鞑子营寨出现在眼前,十万大军的步阵轮廓恍若白纸浸透的一条墨线,直挺挺闯入视野范围。 敌人似乎有意与他们近身作战,成千上万鞑兵陆续涌出营门摆开一个个步阵。 敌人距离更近了。 柳长生不由得紧张起来,手持盾牌的双手更加用力。 队长们与指挥官的交流在瞬息之间完成,柳长生很快听见第一队长的命令声:“全体都有,加速小跑!” 诸位队长的呐喊声犹如长城引燃的烽火,前排的声音刚落,后排的声音便高声响起。 原本还算整齐的步调随着提速小跑变得杂乱起来,甲片摩擦、刀盾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 背嵬军陷阵营近敌四百步。 柳长生环顾左右,黄子龙,吕小布,阿杰,突破手,野牛,姜小白……诸位兄弟都在身边并肩作战。 他冲着他们微笑,对方也对回应灿烂的傻乐。 他们一齐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 平过贼寇打过建奴,在战场抛头颅洒热血。 一齐躺在草木丛生的山坡谈天说地,一齐爬到山顶看着日出比谁的尿更远,一齐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下吹过相同的牛皮…… 陷阵营近敌三百步。 他们是他并肩作战多日的兄弟,是他第二人生过命的战友。 如今他们再度并肩作战,扛着鸟铳大刀盾牌,发誓要把狗日的蛮族彻底灭绝! “提速!提速!再提速!” 前方竖排的队列散落,三千人犹如一块掉落在地的饼干,散落到处都是。 兄弟们在奔跑,兄弟们在咆哮,兄弟们在播放音乐—— sothg jt like this(gaix) 陷阵营近一五十步。 快人一步的柳长生钻进第一排的队列。 “挡”在前排的队友越来越稀少,凶悍的敌人距离他越来越近。 他能看见敌人的轮廓,看见敌人的战斗姿态,看见敌人挂着狰狞的邪笑弯弓搭箭。 “全速冲锋!” 队长的声音落在后面,柳长生却恍若被打了一针兴奋剂,无穷无尽的力气灌入双腿。 他加速向前狂奔,更前的兄弟跑得比他更快。 前排兄弟的呐喊声响起,一字一句钻进柳长生耳里—— “我们是帝皇的硬币,装在麻袋里狠狠砸向敌人的脸……我们是万年前背叛者的后裔,为帝皇献出生命,是我们永生永世的赎罪方式…… 冲锋!冲锋!冲锋! 曾经我在想,死亡兵团的罪孽什么时候还清! 现在我得到了答案——从我们拿起武器为帝皇效忠,为帝国奋战的那一刻,我们的罪孽早已消散于过去与未来!” 陷阵营抵近九十步。 鞑子的箭矢抛射过来,所有前排狂奔的兄弟适时举起盾牌。 箭矢落下砸得盾牌甲片叮咚作响,被箭矢射中倒地的兄弟被甩至身后,柳长生没有停下,顶着插满箭矢的盾牌继续前冲。 前方发表豪言壮语的兄弟仍在呼嚎:“不要回头!不要悲伤!死亡是我们的最终归宿!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埋葬我们的墓地,我们终将死去,但我们的忠诚从未离去! 帝皇坐在黄金马桶上感受着我们每个人的忠诚!冲啊,为帝皇而战,为帝国而战!” “为什么我们不惧死亡,因为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 柳长生忍不住追加一句,前排奔跑的兄弟们没有回头,但他们腾出一只手竖起了大拇指,传达着无声的赞扬。 扑通一声,呐喊的兄弟被箭矢射穿双腿倒地,扬起的泥尘带着血。 饶是失去战斗力,此人高高举起的手掌,也与后续赶到的柳长生完成了忠诚交接,“帝皇永垂不朽!” “柳长生快跑!快跑!”趴在地上的重伤者高声念出他的名字。 他就像某部电影的阿甘,心无旁骛地顶着盾牌飞奔,箭矢钉盾的杂音在耳边聒噪。 即便现实中残废了双腿,但在游戏里他的奔跑速度陆续超过一个个狂奔的莽夫。 柳长生奔跑着,奔跑在兄弟相继中箭倒地的大地上。 他恍若黑夜中摸索着前奔的迷茫懦夫,试图追上前方那一抹忠诚的曙光。 插满箭矢的盾牌变得沉重,肩头、腰腹的布面甲也插上箭矢,身体变得愈发沉重疲倦,但他还在奔跑。 他顺利突破覆盖的箭雨,第一个冲进鞑子的阵线,恍若一颗炮弹突进血肉之躯。 他环顾四周一圈凶恶暴虐、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的鞑子,轻松写意般扯动引爆火药的细绳。 “又是忠诚的一天。” 当火光瞬间覆盖全身,他脸上仍然挂着幸福的笑。 火药爆燃吞没他的瞬间,抛飞无数颗大小铁弹打伤周围鞑兵。 没时间为牺牲的战友哀悼,立即赶到战场的是陷阵营其他死士。 纵使他们也被飞散的铁弹打在身上、脸颊,但他们不惧疼痛,不畏死亡,顶着一脸被铁弹打烂的碎肉向前冲。 “我的忠诚天地可鉴!” “克里格死亡兵团永不言退!” “杀杀杀杀杀杀杀!” 死士们呐喊着各自的口号引爆火药,生生炸开一条血肉豁口,抵近营寨的木墙。 “冲啊!”后续的披甲兄弟顶盾猛冲,恍若橄榄球运动员,迅猛撞开任何挡在前方的仇敌。 他们一面顶盾挥刀阻拦左右的敌兵涌来,一面冲着后排的兄弟大喊,“爆破组!上!” 十余名兄弟应声冲出,他们没有言语,默默沿着营门与木墙站成一排。 待他们所有人站定,一名玩家扭头看向奋力拼杀的战友,“别告诉妈妈,俺在辽南打仗……” “兄弟,走好!”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堵门的爆破组被炸死,身边是成片溅落的尸体、肢块、血浆,耳边是爆炸后产生的蜂鸣。 寨墙与木门被炸得撕碎,玩家轻轻一推便向后倒塌。 “刀在手!跟我走!断龙纛!抢虏头!” 尽管前往龙纛的道路挤满鞑子的披甲人、巴牙喇,但他们此战本就是必死的诱敌之战,是男人就该虽千万人吾往矣。 后排的兄弟无怨无悔地堵在营寨豁口,使用最简易的盾牌长矛、钢刀钉锤抵挡寨外的鞑兵。 他们祝愿兄弟们斩获酋首,也祝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能战个痛快。 然而黄台吉不比多尔衮,守他身边的护军尤其繁多,不过片刻功夫便簇拥上万强弱不定的战兵。 营寨内的各部鞑兵眼见区区两三千敌人竟然突破第一道防线闯进营寨,心中又是敬畏,又是憎恶。 背嵬军杀死他们那么多友人、包衣,还给筑京观当众羞辱,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将这些敌兵全部斩杀。 “杀!” 心怀仇恨的双方狠狠撞在一起,刀剑交错,甲盾碰撞。 每一位方阵外围都是“辅助”,无论是盾牌,还是布面甲,乃至玩家本身的血肉之躯,都是用来协助队友前进一步的肉盾。 “前进!” 指挥官的语音已经无法覆盖前线,所有指挥系统全靠嗓子与口哨。 冲锋哨一响,涌入营寨的玩家仿佛解锁基因的战斗本能。 “啊啊啊啊啊!” 双方紧紧拥挤在一起,面对面互相对吼,抄起武器来回突刺。 这拥挤的画面恍若黄金周旅游城市的拥堵街道,背嵬军区区数千人与数万相比,就是一盆牛奶落入一滴黑墨。 前排的玩家倒下,后续的玩家就踏过血肉补上位置,将长矛与钢刀刺入敌人的胸口。就算长矛断头、刀剑崩断,玩家还有拳头可以砸,哪怕砸得指骨外露血肉模糊,还有牙齿可以撕咬,哪怕牙齿脱离满口鲜血…… 饶是前路实在堵死不通,也有爆破组的兄弟大喊一声“弯腰”,前排的兄弟立刻便会压低身子露出宽阔的后背。 自爆小子踩着兄弟的背后跃出数步,落在前方爆炸一声巨响,数十名拥挤的鞑子犹如水波一般忽的震开倒地。 “前进!” 玩家珍惜战友自爆开辟的一条“通道”,迅速踩踏上去前进十余步。 “杀鞑子!”『黄子龙』终于填补到第一排。 他轮刺长矛数轮,结果第四轮抽回来的时候发现矛头被斩断,于是赶紧弃矛抽刀,继续跟敌人的兵刃甲具斗狠。 嘈杂的怒吼声与兵器碰撞的脆响混成一团,耳边还时不时传来火药爆破的巨响冲击。 抛飞的尘土血泥如雨落下,哗啦啦的声响好似一波接一波的阵雨。 忽然一颗飞溅的流弹刮擦着头盔飞过,一声叮当脆响惹得黄子龙视线偏移,导致他没能注意到脚下遗留的断肢,一个没站稳前扑倒地。 他扑入肉水混杂的水坑里,被大幅度削弱的溺水窒息感占满感官。 求战的本能促使他撑地爬起,然而混乱的战场毫无慈悲可言,后排的队友只当他已然战死,一刻不停踏前补位。 一双双大脚从他身上踏过,每一次加持在身上的体重,都会令他再次扑入窒息的泥潭。 “他妈的,我还活着……”黄子龙愤怒地吐出泥水,但夹杂水泡音的呼救很快被战场噪音所掩盖。 他就这般被队友“摁”在水中活活溺死。 此战没有慈悲,没有幸运,只有冰冷的死亡与杀戮。 突进死地的疯子们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继续前进,即便走到世界末日,也要坚定地前进…… “……” 被重兵守护的黄台吉说不出话,其他王公贵族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三千敌兵能够突破两万战兵把守的营寨已属不易,竟能突入寨内,一步一步朝着龙纛移动。 敌人冲进营寨内部,黄台吉才看清“爆破”的根源是什么。 那竟是背嵬军的士卒,是一群被杀就会死的血肉之躯。 哪怕引爆的火药第一时间会炸死自己,他们也毫不畏惧,争先恐后地跳入队列轰爆清兵。 爆炸的声响此起彼伏,每一声爆炸意味着一名勇士自愿献出性命。 站在土坡顶部俯视地面,黄台吉看着这群“毛虫”一点一点向前移动,敌人是真的打算“擒贼先擒王”,杀到自己跟前斩掉自己的脑袋。 背嵬军明知道最后的数千人根本做不到,但还是毅然决然来了,勇敢面对十万之众。 究竟是什么支撑他们奋战到现在 南朝小皇帝素来刻薄寡恩,怎会拥有如此悍不畏死的忠臣义士! 黄台吉很嫉妒,很想招降这批勇士,但他派出数轮兵士招降,得到的回应都是箭矢与铳弹。 背嵬军明知道投降以外并无生路,依旧保持着无限高涨的士气前进杀敌。 数千背嵬军终究还是太少,一个个死士逐渐倒在鞑子的围攻下,接着被队友的双脚踩过,留下一条条血色脚印。 “向前!向前!向前!” 各路咆哮的队长声音已经被不少新人替换,但背嵬军抵抗到底的豪情不曾断绝。 他们一路冲到黄台吉跟前相距数百步,身边的战友只剩下六百,然而土坡周围的鞑兵还有一万余精锐战兵,营内其他各旗的战兵也在陆续围拢过来。 山坡山的巴牙喇就像一堵高山,挡在背嵬军残兵面前,不准他们跨越半步。 不过包围而来的鞑子并未冲上来厮杀,保持着一百来步的距离,仿佛刻意留出一片空间交给背嵬军活动。 这时黄台吉本阵的侧面绕路走出一支十余人的队伍,人人手持大盾,小心翼翼贴近背嵬军跟前。 他们依旧是劝降的队伍。 使者藏在大盾后面不敢露出脸颊。 使者表示背嵬军破釜沉舟的决心已经打动大清皇帝,这一路杀过来的悍勇也被其他王公贵族看在眼里。 陛下说了,背嵬军血拼到此刻,刀枪剑戟都打光了,火药也炸完了,盾牌甲胄都插满了箭矢,血都快流尽了,已经足够还清对南朝小皇帝的忠诚。 即便背嵬军现在投降,也不会有人鄙夷,更不会有八旗贵族报复加害。 就连南朝文人听闻辽南之役的英勇事迹,也会感慨背嵬军都是英雄,而不会辱骂背嵬军投降大清。 陛下赞扬背嵬军勇武过人,人人皆可册封大清第一巴图鲁。 只要背嵬军放下武器投降,陛下愿将你们抬入满洲八旗,主将封为大清亲王,并准许背嵬军所有降卒留下发髻。 背嵬军降卒的后裔与大清同休,与爱新觉罗家族世代共富贵! “既然要招降我们,堂堂使者躲在大盾后面成什么体统!” 背嵬军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位使者为表诚意探出脑袋。 谁料这只是玩家的计谋,只听咻的一声,一发重箭透过盾牌缝隙正中使者脑门。 “哦豁,中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劝降失败,披甲人匆忙抬起使者的尸体退回本阵之内。 然而背嵬军的挑衅行为并没激怒黄台吉,相反在数千名八旗鸟铳手到位列阵之后,他还想再劝说背嵬军投降。 他甚至命人搬出一箱箱满载金银珠宝的箱子,将一枚枚金银抛掷出去,丢到背嵬军脚下。 黄台吉就像一位迫切想要讨女神芳心的舔狗,即使被打耳光,被放鸽子,被言语辱骂践踏尊严,甚至被当提款机也无怨无悔,只倾尽自己的所有博取美人一笑。 仿佛女神冲舔狗微微一笑,所有辛苦的付出都有回报。 然而背嵬军都是玩弄舔狗的“渣女”,任凭舔狗如何付出,也只有一个冷冰冰的词汇。 去死。 数百残存的背嵬军几乎人人带伤,恍若抱团取暖一般拥挤成圆。 他们举起染血的兵刃直指数百步外的龙纛与黄台吉大喊。 “背嵬军宁死不降!” “不降!不降!不降!” “陷阵营,冲锋!” 话音落罢,他们拖着残破的身躯发起决死突击。 黄台吉失望地闭上眼睛,就像挥手与挚爱告别,对着前方重重挥下手臂。 收到皇命的鞑子登时举起早已装填完毕的鸟铳,待这群勇敢扑向死亡的残兵踏进六十步。 象征开火命令的唢呐吹响,第一排鸟铳弹丸猛地喷出枪膛。 砰!砰!砰! 饶是背嵬军再如何悍不畏死,临阵吃一轮排枪齐射也扛不住。 第一排射击完毕,次一排铳手递进一排。大量喊杀的背嵬军前扑倒地,后排背嵬军仍在前突补位。 第二轮排枪再度响起,爆豆般的铳声噼啪作响,更多背嵬军中枪倒地。 第三排鸟铳手穿过队列的缝隙来到首位,端起火绳枪瞄准敌兵,只听唢呐声响便再度开火。 这是黄台吉重用三顺王编练的火枪队,每个人都是训练充足的精锐枪手,饶是面对骑兵冲阵也不带一点害怕。 三段击近距离齐射之下,背嵬军再无一名完好的士卒屹立在地上。 “把这些忠诚的勇士都礼葬了……” 黄台吉的命令刚传达出去,就见一名本该死透的背嵬军居然动了。 他握紧一根长矛,艰难地爬起身,脸颊被弹丸打穿,裸露出骇人的牙齿与颌骨,无力闭合的嘴唇溢出一股一股的鲜血。 左脚踝在冲锋途中扭成垂直角度,右手也在战斗中被铁锤砸弯。 这位勇士没有说话,举起还有空闲的残缺的右臂,遥指那面随风飘扬的黄色龙纛。 “陷阵营,冲锋!” 他虽然口齿模糊,几乎没法说清任何一个字,但周围的鞑子都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他就这样一个人在数万大军的包围注视下,向着龙纛发起最后一次冲锋。 所有人都默契地看着,看着一位本可以倒下的勇士,继续爬起身发起冲锋。 而他身边没有半个友军,就这样拖着残破的身躯向前,向前,向前…… 他冲到一名鞑兵面前,想要刺矛攻击却失去平衡倒下。他费老大的劲才重新爬起。 这回他放弃矛刺,改用拳头砸击对手的脸。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旗丁没有还手,因为这软绵绵的拳头根本没有力道。 勇士接连挥出数拳,直到拳头破损流血依旧在打。最终他还是体力不支倒下,彻底气绝了。 这位勇士从头到尾的血勇深深震撼一众鞑兵的心,甚至有人不禁双眼泛红,流下泪来。 就算背嵬军是杀他们无数战友的敌人,凭今日悍不畏死,榨干最后一丝气力也要给敌人几拳的悍勇,也值得大伙流下敬佩的泪水。 黄台吉的喉咙也哽咽了,这些至诚至忠的勇士要是大清勇士该多好。 这数千背嵬军要是愿意投降大清,他大清半年之内就能围绕背嵬军打造一支最强旗军。 背嵬军不是镶黑的旗帜吗,那就给他们单独设立一面镶黑旗。 他自信三五年就能入主中原,夺取整个天下。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宁死也要忠诚南朝的小皇帝! 那小皇帝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真想把朱由检抓到身前,质问对方凭什么能有这些义士效忠。 黄台吉深吸一口气,抛开这些嫉妒与愤怒的杂念。 眼下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背嵬军决死突击的陷阵营至此全军覆没,就算背嵬军还有余兵,恐怕也不会超过一千人。 他命令大清勇士夺回北返的道路,然而一众士气高涨的旗丁抵达坚若磐石的防线之际,却看见令人惊骇恐怖的场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4章 最后的轻语(二合一大章) 第234章 最后的轻语(二合一大章) 本该空虚少人、一触即溃的狭道竟然站满人,一如清兵前两轮进攻的森严防线。 一心回家的清兵都不敢相信双眼所见。 背嵬军经过两轮血战,又派出突击队直扑清兵大营,惨痛死伤何止六千。 况且这些天海边并无运兵船抵达,背嵬军怎么可能还有额外兵员继续战斗 这一定是背嵬军随从的辅兵、前奴隶,披上甲胄拿起钢刀装装样子,真打起来只会跪地投降,或是溃退海边坐船逃走。 于是数万鞑子再度上演前两轮血拼。 大清勇士只要打溃这些稀松平常的辅兵,就能顺利回家。 可是他们打着打着发现敌人的战力依旧,甚至略微增强。 背嵬军就像杀不完的虫群通过一次次实战,贪婪地汲取战斗经验,分析敌人的作战习惯,从而获得渐进成长。 数万清兵意识到这并非背嵬军辅兵,而是货真价实的精锐甲士之后,便丢下数千伤亡迅速溃退了。 数个时辰的激烈战斗漫长如年,王公贵族们的脸色历经阴晴圆缺,颇像参加试镜的小演员竭力展现自己的演技。 他们起初是胜利在望的笑,随后变成久攻不克的疑惑,接着由凝重变为失落、惶恐,最后定格在惊愕的恐惧。 背嵬军是一座山,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八旗兵一次次撞在防线溃败,又一次次重整起来,然后再被敌兵击溃。 数百个出征的牛录有一半伤亡数超出一成,少数牛录伤亡超过三成,还有一些牛录几乎打光,仅剩下数十名旗丁维持着编制。 无数牛录章京、甲喇章京、固山额真战死,黄台吉亲率十三万大军征伐辽南,眼下只剩九万大军。 打过黑旗营的多尔衮、豪格垂头丧气,庆幸背嵬军仅有万余兵马,只有凭借狭窄地形坚守的余裕。 若是背嵬军有数万精兵,那就不是敌守清攻,而是攻守易形,轮到背嵬军猛攻大清了。 济尔哈朗面色阴沉,再没有碾压明军那般游刃有余的自信。 他举起胳膊遥指前方,左看看多尔衮,右看看孔有德,欲言又止的嗓音迟迟吐不出来,就像是哑人急切想表达心中所想,却发不出半句完整的声音,喉咙里卡着痰半天才咳嗽出来。 “熊孩子”多铎也近乎疯癫状态,握着染血的钢刀冲着远处的丘陵虚砍空气,嘴里还不停大喊,“杀汉狗!杀汉狗!杀!杀!杀!” 他一直砍到精疲力竭,最后把刀朝着远处狠狠扔出去,口中还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然后放纵一切般仰头倒下。 护卫们围拢过去,多铎犹自嘶吼,双拳胡乱抡起砸击地面,仿佛家长不买玩具就撒泼的熊孩子,“为什么杀不过去,为什么!” 黄台吉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的脖子保持观察姿势数个时辰,贴近右眼的千里镜几乎就没放下来过。 当他看见第三轮进攻的战兵渐退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 大清皇帝没有说话,不敢相信千里镜看到的骇人画面。 他不断要求其他王公递来各自的千里镜,透过一面面远镜望过去。 大清勇士的确溃退回来,那一座座丘陵与窄道构成的防线依旧纹丝不动。 黄台吉恍若遭遇了“鬼打墙”,任凭他如何横冲直撞,绕路或是直走,都会回到一模一样的原点。 无论清兵如何攻杀,背嵬军总能维持着最初的防守模样,好似从从未战死过一兵一卒。 如果背嵬军一开始就有一二万兵马,为什么要战一部,藏一部,故意让敌人以为只有数千兵丁 而且刚才那一波决死突击,如果把预备的数千兵马集结起来凑齐七八千精锐,说不定真能突击到他这大清皇帝跟前。 可是为什么。 背嵬军能看着三千友部突击敌阵,眼睁睁看着友部去送死,却不派出额外的一兵一卒 队友的命不是命 为什么背嵬军战死数千人,伤亡总数已然超过五成还不溃退,依旧坚守着阵地等清兵撞上去 愤怒,仇恨,忠义,亦或是邪教术法强制使然 黄台吉紧握着千里镜,镜框近乎要嵌入眉骨,想透一切可能性也想不出来。 背嵬军的战术并不高明,进攻节奏不是太快就是太慢,兵力部署不是留的太多,就是太少。 三千人决死突击也显得非常鲁莽,如此宝贵的兵力应当藏匿起来,等到清兵下一轮进攻再突然杀出。 黄台吉年轻时跟着父汗征战无数,各种战阵熟能生巧,打得明军哭爹喊娘,很少品尝败绩。 黄台吉自认背嵬军主帅的防守节奏比不上他三成。 可就是这么中规中矩的将帅,手握一众士气永远满溢、绝不溃败的精兵,什么战术也不讲,就往那里摆一个防守的阵型,然后等着清兵撞上来打。 双方就这么打啊,打。清兵已经竭尽全力,可是怎么也闯不出这座“五指山”。 成千上万大清的好儿郎、真勇士就这么莫名其妙战死了。 他恨呐,恨背嵬军选择“愚忠”的道路,宁愿跟大清拼个两败俱伤,白白便宜南朝小皇帝!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愚钝之人,放着好端端的天下不要,非要给外人做贡献! 自己提出的建言换做任何人都会答应,为什么背嵬军要拒绝! 随着第三轮进攻失败的溃兵陆续回营,丘陵之间忽然冲出上百骑兵士—— 背嵬军精兵骑着缴获的马匹,无视掉一路上溃逃的旗丁,一路奔驰到清营外数百步的位置。 待周围的旗丁退到百步之外,这百人翻身下马,数人取下传统乐器,数十人拿出一块手捧的小木板。 他们攀上附近的土丘高坡,几乎与黄台吉的本阵等高。 乐师们坡顶站定,那些手持木板的小哥则围着乐师站成方队。 眼见背嵬军敢跑到近前,还舍弃高机动性的马匹,多铎当即便要带队冲杀歼灭这支敌兵。 他打不穿背嵬军的防线,杀几个冒进的小卒子还不简单 还是黄台吉下令止战,想看看背嵬军要做什么,才挡住一众想要“捏软柿子”的愤怒旗丁。 这支背嵬军小队什么敌意都没有,只是想为大清皇帝献上几则战后节目,舒缓一下双方激荡的心情。 背嵬军开口了。 数十人手捧木板,富有感情地朗读古代诗歌,一边朗读着一边跟着内心左右摇摆。 那饱含热情的脸色恍若一个个面颊泛红的慈祥老爷爷。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高坡上齐声朗诵音传播很广,几乎小半个营寨能听见诗词。 黄台吉听见第一句的瞬间,就明白敌兵念诵的是乐府诗集《敕勒歌》。 表面上这首诗歌说的是自由自在的草原生活,实际隐藏着一则悲壮的故事—— 东魏权臣高欢率领精兵十万进攻玉璧,折损兵马数万,最终不得不领兵返回。 高王为振军兵士气,命令部将斛律金唱敕勒歌,遂使兵士怀旧,军心大振。高王本人却因攻打玉璧失利忧愤成疾,郁郁而终…… 背嵬军开唱了。 那一首自己加词、谱曲的“新敕勒歌”响起,各种乐器相继奏响。 心随天地走,意被牛羊牵……篝火映着脸,醉了套马杆……在天的尽头,与月亮把盏…… 尽管满蒙八旗大多听不懂流利的汉语,但音乐荡漾优美的曲子却能令他们产生共鸣。 一声声曲调中透着草原的宽阔,策马奔腾的自由豪迈,月亮同眠的安逸祥和…… 不知为何,蒙古八旗与外藩蒙古部落听见这首优美的曲子,回家的心思愈发强烈。 马蹄践踏过的碎草腥气,陪伴多年的蒙古包,烤熟的羊肉与喝惯的马奶…… 草原啊,草原。 离乡多日的浪子想起家的味道。 歌曲停顿的时刻,那些随着音乐摇摆的背嵬军兵士再度高声朗诵诗歌—— “回家吧!风吹草低见牛羊……” “回草原吧!你们的亲朋等你们喝酒跳舞……” “回去吧!放下你们的刀剑,回去看看你们妻儿的笑脸……” 他们生怕其他部落听不懂汉语,特意安排一些玩家用蒙古语高声复述一遍。 倘若数十年后,你们躺在病榻上,周围站满你的亲朋儿女,你会庆幸今日做出的回家选择。 回家吧。 不要再为满清卖命了。 襄助满清狗鞑子者只有死路一条。 黄台吉愣住了。 他没有被数次伤亡给击垮,也没有被敌兵铸京观的羞辱惹怒,最终却被一首诗词,一首歌曲击穿了内心。 同样是统帅十余万兵马。同样是久攻一处“坚城”数日不下,轮番损兵折将。同样是士气低落之际响起的敕勒歌—— 一股淤塞的闷气忽地在胸腔内翻滚搅弄,黄台吉顿觉一口气吸进去却吐不出去,急切想把淤塞的闷气吐出。 胸口仿佛遭遇一击重锤,心脏被数十只大手扯住,渐渐的难以正常搏动。忽然,黄台吉听到护军的呼喊声,“主子!” 那人指着他的脸满眼都是惶恐,周围数百名护军纷纷投来惊愕的表情。 鼻口传来酥麻瘙痒的湿润感,黄台吉伸手探去,竟摸到一手的血。 鼻腔流出的鲜血包裹干枯的嘴唇,顺着唇边下巴滴落在黄甲上。 他像是被赤色飞虫爬满鼻口,飞速用手去扒,去捂,去擦。 一旁的护军赶忙递来一块块汗巾、手帕,却始终止不住皇帝鼻孔涌出的血。 黄台吉顿觉体内的气力仿佛被一瞬间抽干,眼前的世界愈发昏暗。 他虚脱一样向后踉跄数步,脚底下打着旋,倒在护军的人墙之内。 杀人诛心的“音乐”使得黄台吉晕死过去。 不知躺了多久才苏醒过来,他恍惚发现自己躺在军床上,身边很快涌来一批王公贵族。 王爷贝勒们的哭腔有真有假,神色各异,但汉官文武皆是真实的泪水鼻涕,比死了老爹哭得还惨。 黄台吉是大清唯一重用汉人的皇帝,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这些汉人藩王、武将手里有兵或许还能保住荣华富贵,但这些专属于皇帝的汉官秘书就糟糕了。 下一任一句话,就能叫他们从仙境跌入地狱。 “朕昏了多久……”黄台吉气若游丝,干枯的嘴唇泛起鱼肚白。 “陛下昏迷半日,敌人没有趁机发起进攻,大营安稳如山……”范文程声音夹杂哭腔,时不时抬起袖口擦拭眼泪。 “探路的塘马回来了,一路上并未看见明军一兵一卒……” “好……” 绕路撤退的道路通畅了。 黄台吉还不到五十岁,过去他只觉得体能下降,精力衰退,多吃些药材补一补即可。 此时此刻经过“玉璧”一战的消磨,他深刻意识到身体就像虫蛀过的朽木,扒开外皮一看内部已然掏空。 他清晰感知到这具破败身躯,已没几年活头,若是绕路被山路颠簸一阵,怕是活不过两年,甚至可能跟高王一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到沈阳,黄台吉暗想着为这满帐的王公贵族,为帐外数万将士谋划一条出路。 “此战之后,我大清气运已颓,南朝小皇帝若听闻辽南大捷,势必集结全国精兵攻我大清…… 若是没有背嵬军插手,不过又是一次有惊无险的萨尔浒,可惜背嵬军精锐敢战,一旦南朝皇帝给权给钱,准其再练精兵三万,我大清必不保辽东之地——” 黄台吉抛出数条谋划。 辽东平原是守不住的,诸位王爷务必振作老家赫图阿拉。 一旦明军围剿大军起来,所有人就将庄田奴隶、粮食、器具全部搬去老家。 至于贫寒的老家缺少供养大军的粮食,并不难解决。 若是他能活着走过回家的山路,那么多尔衮就跟济尔哈朗去拿下整个朝鲜。 眼下大清已经没有国威降服朝鲜,只能用武力征服他们的领土,迫使朝鲜人的物力、人力为大清所用。 朝鲜一国起码有近千万的人口,八道农田,正好给大清起死回生之用。 说完这些,黄台吉有意屏退一众中上层贵族将领,只留爱新觉罗家族的兄弟子侄。 他告诉这些爱新觉罗子侄,征服朝鲜也只是权宜之计。 南朝不会放任他们征服、消化朝鲜八道,那些朝鲜人也会游击反抗。 他真正的用意是抢朝鲜一波粮草与奴隶,随后全家一齐搬去漠南草原。 背嵬军虽然悍勇,明军虽然人多,但他们的骑兵数量不够多,不可能追到草原。 大清的骑射基本来自海西女真与蒙古部落,但不代表大清勇士不是骑马民族。 既然他黄台吉做不成辽东平原的皇帝,那就去草原做游牧的王! 只要爱新觉罗家守住八旗的核心力量,征服更多蒙古部落,就能再创昔日铁木真的辉煌。 如果他黄台吉还能苦撑数年,一定为子侄们打下一片广阔的草原。 他嘱咐兄弟子侄们一定要“善待”那些汉官、降卒。 这些汉人剃发背叛南朝,已不为南朝所容,只能死心塌地跟着大清走到底,给他们抬入汉旗,将他们看作荣誉满洲人,定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相反那些蒙古八旗原先是大清的铁杆助力,眼下大清国运衰颓,这些蒙古人一定生出不轨意图,甚至重新勾连南朝皇帝。 诸位兄弟子侄应当多多与蒙古酋长联姻,表面双方绑定为一家,实则密切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甚至用汉官汉将监视他们,以确保满洲八旗的独尊地位。 黄台吉还有好多好多战略,但都说不完了。 那股浓烈的疲倦感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眨眨沉重的眼皮,轻声说道,“撤军吧,我大清的骨血不能再流了……” 多铎跪在床前,请求陛下再派他冲杀一次,他能带队杀掉那些该死的乐师,就能再杀更多背嵬军兵卒。 更多贵族跪下来,就像那些将士们劝说高欢再冲一次玉璧。 黄台吉深知这只是一种安慰,一种不肯承认失败的倔强。 触景生情的黄台吉剧烈咳嗽起来,抬起颤巍巍的手臂指向帐口,竭尽全力吼出一嗓子,“撤军!” 一口咆哮几乎耗尽好不容易恢复的气力,他无力地躺下,整个人仿佛衰老十岁,犹如一棵枯树嵌入床榻深处。 豪格与济尔哈朗将其他宗室全部赶出,最后贴在黄台吉嘴边,聆听撤军的相关布置。 待所有宗室贵族离开营帐,身边只留一批贴身护军照料,黄台吉吃着护军递来的热粥,双眼掠过床榻、营帐,哀戚地看向营帐门口。 即使不愿意承认,但黄台吉明白。 他入主中原的梦彻底碎了。 残存的九万大清将士决定绕过背嵬军撤退。 他们依照黄台吉的空营策略,夜间行军撤退,白天照例放几次红衣大炮迷惑背嵬军。 清兵来不及带走死在“玉璧”之下的友军尸体,只能任由背嵬军凌虐。 步卒先走,骑兵在后,夜间疾驰数十里,等待白天再慢慢整顿队列。 直到背嵬军登山望远的观测员发现清兵退走大半,已是数日之后。纵使背嵬军出兵追赶,也没有多余的战马追击。 尽管没能在清兵撤退之际,尾随屁股后面再咬一波,但诸位兄弟都知道,截止目前取得的战果已经足够。 “杀猪坡之战”这是一场来之不易的酣畅大胜,放在全战系列游戏里绝对是一等一的“史诗大捷”! 而这一切的胜利不仅是每个人的拼死奋斗,还有构思这场战略战术的指挥官。 “何鲁司!”有人冲着何鲁司大喊。 他们飞跑过去,捧起刚刚下山的指挥官,将他抛飞到半空,落下接住,再抛飞起来…… “战帅何鲁司!战帅何鲁司!战帅何鲁司!” “噢噢噢噢噢噢!我们打赢狗鞑子了!” “我们起码杀了三万鞑子,要是数完首级,怕是超过四万!阵斩四万首级,我们就是大明1k6的阿斯塔特!” “战帅永远健康!” “战帅!战帅!战帅!” 兄弟们围绕着『何鲁司』发出庆祝般的呐喊,乐器与歌声响彻。 顺利打跑建奴的六千玩家准备开始分流,一部分坐船赶往萧家关堵路,一部分坐船前往辽中平原,剩下的主力部队收拾战后残局,等待下一批物资抵达就北上盖州,乃至整个辽东平原。 “这下我背嵬军的名声不比乞活军差了吧。” “差此战过后,我们必定力压乞活军,成为大明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军!” “什么叫一战成名天下知,今后每个人北方人都会传颂我们的名字!高举我们的镶黑战旗!” 何鲁司看了看欢呼庆祝、收拾战场的兄弟,又看了看遥远的北方。 他握紧拳头指向北方,握拳的指头忽然伸出一根食指,绷得笔直。 他附和着兄弟们的欢呼呐喊声,自己在心中附和一句战帅何鲁司。 嘴上却斩钉截铁地低吼,“沈阳!” …… 这边玩家忙碌杂事,推进着新的主线任务。 那边驻扎金州还没听说“史诗大捷”的陈景和等人,却收到“清兵先锋抵达”的塘报军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5章 很开门(二合一大章) 第235章 很开门(二合一大章) 清兵先锋出现在金州地界,意味着背嵬军兵败覆没,眼下再无人抵挡鞑子南下的步伐。 不过背嵬军用命拖延出来的时间并未白费,数万百姓尽皆安置在金州以南,其他各路援兵也相继抵达辽南。 纵使保不住金州旅顺以外的地区,收复辽南沿岸的诸多岛屿绰绰有余。 此时金州、旅顺一带的官军总数突破两万,而这个数字仍在缓慢增长。 黑旗营李都督下令调来的民船也陆续抵达登州,为数万流民提供民生物资。 无数辽民自发加入军队,希望早日返回辽东家乡。 这种军民合作、万物竞发的景象令人热泪盈眶,陈景和也一度感慨辽东收复在望。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原本顺顺利利的复辽战斗,却被那群轻敌冒进的蠢材败坏全局,还连累背嵬军用命牵制建奴。 猪队友真是该死! 章大帅与一众副帅或许死在乱军中,或许被奴酋俘虏日夜折磨,再用金钱美人玩命腐蚀,逼迫他们效忠鞑清。 那些精锐士卒或许也在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酷刑,最后不得不剃发降清,最后与大明同室操戈。 陈景和觉得很可惜,背嵬军的潜力很大。他们在辽民心中的威望日渐增长,永镇辽东也是轻而易举…… 陈景和还期盼着背嵬军能坐船逃回来。 只要背嵬军保住一两千人的精锐种子,假以时日还能恢复到巅峰状况。 只可惜为数不多敢战的勇士们被鞑子踏碎。 那名为“复辽”的火种熄灭了,陈景和绝望地想,就算天神下凡相助,这辽东也收不回来了…… 只是美梦碎裂得太快,陈景和还没来得及享受憧憬的一切,现实便当头一棒打醒他这个梦中人。 敢与鞑子野战的悍卒数十年难遇,他多么希望老天能再给一次机会,再给他遇到“明主”复辽的机会。 尊严和自由已然逝去,陈景和现在面临人生大考,等待他的将是生与死的抉择。 鞑子南下的消息传遍金州,全城军民纷纷吓得就要继续南逃。 也有人劝说陈景和一起逃走,但被他拒绝了。 鞑子杀到沈阳的时候,他逃了。鞑子追到盖州的时候,他又逃了,鞑子攻破复州、金州、旅顺,搞出一次次大屠杀的时候,他还是逃了。 如今他带队跟着背嵬军打回来,一路收复数百里山河。 尽管背嵬军被猪队友坑害覆灭了,他们收复的失地也被鞑子逐一抢走,但他这回不打算走了。 堂堂大丈夫忍受多次耻辱总该到头,这一次就算只有他一人守城,也要血战到最后一刻。 万余官军护送着百姓继续南逃,但留在金州的不止陈景和一部,还有晋升为登州总兵的楼挺。 陈景和颇感意外,没想到除了辽东籍官军以外,居然还有人愿意留下来直面满清的主力兵锋。 两人在墙头相隔数十步,却无言地相视一笑,都为对方留下“送死”的志气感到钦佩。 大明并非没有敢战之兵啊。 鞑子先锋抵达金州多时,后续的主力大队也相继赶到,近十万步骑几乎铺满整个城外大地。 饶是陈景和做好死战的准备,也不免胳膊打颤,双腿发软。 “把旗帜举起来!”镶嵌白边的黑旗高高举起。 尽管这面旗帜的主人已经覆灭,但陈景和希望带着背嵬军的遗志继续奋战下去。 就算留在金州的六千官军挡不住鞑清半日,他们要用血与火告诉鞑子,辽东弃民们没有放弃收复故土! 兴许鞑子一开始就没打算进攻金州,亦或是墙头高举的镶黑旗产生意想不到的作用。 近十万鞑子陆续退兵,朝着红咀、归服、萧家关的方向进发,只留一二万兵马监视金州守军。 鞑子没把金州完全包围,而是派出包衣奴才挖掘一条断路的壕沟,仿佛要为主力大军断后抵挡强敌的恐惧模样。 老鼠遇见猫吓了一跳,猫也被吓了一跳 究竟是谁在害怕谁啊 “发生什么事了” 陈景和与楼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倒映的疑惑表情。 鞑子既然南下金州,说明背嵬军已然覆灭,鞑子为何不赶紧夺回更多“失地” 鞑子要先夺回辽南,也该是主力攻打金州主堡,偏师横扫周围的堡垒营寨才对。 鞑子的打法令人疑惑,总有一种败军之将寻找出路的急切模样。 然而鞑子大军的出路就在盖州一线,何必绕道萧家关,那可是连绵千里、半道皆山的远路。 除非有什么可怕的存在死死挡在北返的近路上,鞑子才不得不冒着走山的风险舍近求远。 陈景和一瞬间想到背嵬军,但很快打消这个念头。 背嵬军拢共派出四千二百精兵,就凭这点人如何挡得住倾巢而出的鞑子 四千二百人不仅没死,还打得十万鞑子不得不另寻去路,陈景和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自己是白日做梦,想复辽,想回家想疯了。 四千人打败十万人太骇人,除非背嵬军个个都是天生怪力、以一当百的妖魔,不然怎么可能打得过十万鞑子。 难道是锦州方面的官军出击辽中,派人堵死了盖州 陈景和由此大胆联想,背嵬军或许没有完全覆灭。 残存的背嵬军败逃至海州与锦州主力会合一处,一同击溃奴酋的亲征部队,所以迫使奴酋绕路回辽。 如此说来,复辽希望还未彻底破灭,背嵬军也有重整的一天!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陈景和静静等待一日。 直到鞑子主力与断后部队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死亡威胁终于解除,他才彻底松一口气。 这时忽然从南面奔来十余名骑兵,其中数人高举着镶黑旗帜。 陈景和忽然体会到一股呼之欲出的预感,也不知是好是坏。 此时报信要么是更多援兵抵达旅顺,要么是朝廷的其它调兵公文。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头顶上仿佛悬停着刽子手的大刀,只等监斩官一声令下,大刀就能叫他人头落地。 打头的骑手迅速冲进大开的城门,刚进城便用力挥舞着镶黑战旗高声宣告。 熊岳驿大捷! 四千二百背嵬军收编一帮“降卒”,积攒六千人连续击退鞑子四次进攻,成功逼迫奴酋调转北返方向…… 背嵬军! 陈景和赫然听见“偶像”的名字,鞑子主力才刚从他脸上掠过的身影验证了这个夸张的消息。 啊啊啊! 陈景和感觉自己快要兴奋到窒息。 背嵬军竟然打赢了! 他们凭借东拼西凑的六千人,大胆跑到鞑子主力背后设下营寨坚守,不仅抗住盖州南下的鞑子运粮队,更击败了不可战胜的亲征奴酋! 那不是十万鞑子,而是足足十三万鞑子。 背嵬军仅有六千人就敢跟十三万鞑子硬碰硬,不光如此他们还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这是奇迹! 当时所有军民都以为背嵬军踏上了一条绝路,背嵬军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他们是真的可以在鞑子面前以一当十。 一黑顶五虏已经过时,现在是一黑虐十虏! 相信那些一直鄙夷打压武夫的文官听说熊岳驿大捷,一定大受震撼,并且怀疑胜利的真实性。 越是自恃高贵的文人老爷,越是难以接受自己鄙夷人取得的成就,好似这会破坏高贵者良好的自我感觉。 不过这种怀疑毫无意义,因为金州数千官兵亲眼所见的事实,就是鞑子绕路的最好证明! “哈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背嵬军不仅没有覆灭,反而打出足以震惊朝野的大捷,陈景和就觉得畅快无比。 背嵬军替所有死去的、还活着的辽人都狠狠出了口恶气。 他们不仅打胜一场血战,还有余裕派人乘船前往辽中、萧家关进行下一步战略部署。 谁说辽人就只有东江镇出的三顺王叛贼谁说辽人就不能酣畅淋漓地斩杀虏寇! 只要鞑子退走数百里,他也能带兵北上驰援背嵬军,与他们一同踏回故土! 要回家了,沦丧十余年的辽东就在眼前! 啊啊啊啊啊! 陈景和简直大脑都在颤抖,若不是周身一群亲兵,他估计要当场舞动一曲庆祝一番。 同样驻扎金州的辽东将士振臂高呼,高举那一面面镶黑的旗帜,围绕着墙头肆意奔跑。 他们一边高呼背嵬军的名字,一边像春天跟着风筝奔跑的欢快孩童。 背嵬军是辽人的榜样!是辽人的英雄!是辽人的未来! 虽然军中禁酒,但陈景和还是忍不住打开一坛与亲兵们浅尝几杯。 他握紧酒杯与亲兵们逐一碰杯,杯中的酒水倒映出亢奋、感动、思乡、苦尽甘来的泪水。 他握紧酒杯一饮而尽,高兴自己抓住了复辽的未来! …… 空旷寂静的养心殿,太监宫女安安静静站立在殿内各处,等待皇帝随时召唤。 眼下已是夜晚,殿内烛火摇曳,火光映出朱由检紧锁的眉头与眼中的怒意。 糟糕的消息一封封发回中枢—— 乞活贼再夺取州县,陕西州县干旱急求赈灾钱粮,两广瑶乱愈发难治…… 即便稳坐豫南的李爱卿再创大捷——他亲率大军跟“长生贼”几番绞肉作战,终于夺回麻城、黄安、黄陂、罗田四县,稳定黄州府局势,也被这接二连三的负面消息所掩盖。 也或许是李都督百战百胜,提高了朱由检对其的期待阈值,收复几座县城已经不能叫他亢奋。他总觉得李爱卿应该能做更多才是。 好像学霸明明能考满分,却停留在九十五分止步不前,老师和家长都不满意。 更糟糕的是闯贼与西贼。 年初再反的西贼愈发势大,近期忽然跳出卢象升编织的包围网,一下子窜进湖广连破数座州县。 常德荣王被杀,长沙吉王跑得快,逃至桂王府暂避这才幸免于难。 朱由检能准许藩王因为不可抗力暂避他处,却不能容忍臣子失陷亲藩。 他当时便下令解除卢象升一切职务,将其逮入京师问罪,命令丁启睿围剿乞活贼的同时,兼顾追剿流窜的西贼。 坏消息之间穿插的旅顺、金州大捷,让朱由检倍感欣慰,起码这天下国事还不算太糟,老天爷给他几棍棒子,总会给他塞一块蜂蜜吃。 背嵬军接连取得大捷,意味着大明再多一支可用强兵,朱由检不再只依靠李爱卿一人。 尽管背嵬军也出身黑旗营,但主帅将士之间分割已久,又混杂山东招募的辽人部队,早已消磨黑旗营的痕迹。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是人之常情,背嵬军主帅既然做了“独立”总兵,犯不着腆着脸跑回去给黑旗营做“狗”。 况且背嵬军吃的是朝廷发下的饷银,总该听朝廷的话。 国家出现两部精锐敢战的猛士,形成互相牵制的左右两端,稳住大明上下秩序。 这既是朱家之幸,也是万民之幸。 然而老天仿佛看不惯他朱由检高兴,恶劣消息如同夏日冰雹纷至沓来—— 锦州遭遇奴酋包围,辽南官军突遭伏击溃败,背嵬军踏上生死未卜的官道,而闯贼又再度死灰复燃。 闯贼脱离流寇联军潜伏川北,近日趁着陕南兵力空虚攻破汉中,斩杀瑞王一家。 闯贼利用藩王财富蛊惑奸民,已有精兵三千,胁从两万,正在攻打凤翔府州县。 中原乞活贼未灭,陕南闯贼又重新崛起! 该死! 朱由检暗骂三边总督郑崇俭无能,本想以“失陷亲藩”的罪名将其逮入京师问罪,但转念一想自己最近降罪的督抚有些多了。 驰援锦州的洪承畴也被他降级一等,辽东巡抚更是被他直接罢官,卢象升也还没逮入京师。 他若是继续这般惩治下去,只怕无人可用。 于是他准许郑崇俭戴罪立功,务必在三个月之内平定闯贼,然后配合其他各路官军围剿乞活贼。 批阅完今日的奏本,朱由检郁闷地躺在御座上闭眼养神,时不时发出无可奈何的短叹。 满朝文武尽皆囊括,好不容易冒出黑旗营、背嵬军两部可用之才,却被一帮酒囊饭袋日夜弹劾。 说什么黑旗营、背嵬军嚣张跋扈,目无法纪,劫掠士绅,干扰县政,聚众淫乱,截留地方财税…… 朱由检一律将这些弹劾留中不发。 这年头抢点钱财,搞搞女人,不杀良冒功,为国家立下真正功劳的武夫已经不多了,更多人是吃了钱粮不做事,还一个劲祸害百姓。 黑旗营、背嵬军闹出的“事端”越多,他才越发睡得安稳。 而李爱卿至今未娶正妻,身边只有一个陪床的小妾,光是不图色这一点就足够朱由检额头冒汗。 哪个大将身边不是妻妾成群的 李爱卿身边只有一个女人,那就跟“不图色”没什么两样。 朱由检宁愿李爱卿是个嚣张跋扈,贪财好色,能立大功的猛将,也不愿意见对方清心寡欲。 他恨不得从王叔家里挑一位得体的郡主许配给李爱卿。 如此一来朱李两家结为姻亲,生下的子嗣也能继续为大明效劳。 但他一时间有些难以着手此事,不知哪位王叔有待嫁的闺女。 年龄,样貌,机警,德行,都需要一一考量。 当然堂堂郡主自然要做正妻的,不可能给一介武夫做妾。 朱由检想了想,不如派人搜集一些美女,听说秦淮瘦马美艳动人,就让南直隶总督办这差事吧。 不过给臣子搜刮女人说出来太丢脸,朱由检打算让心腹太监去传几句口谕就行,至于南直隶总督办不办,办的好不好,那就不打紧了。 如果能顺利弄来几个美女,就交给老练的宫女们调教一番,最后送去李爱卿身边腐蚀“野心壮志”,二来也能充当“传声筒”,报告李爱卿的一举一动。 除去少贪财、不图色的“缺点”,黑旗营以武夫之身干扰县政,截留地方财税,也确实该管一管。 武人的地位虽然水涨船高,但终究不能干预地方政务。 若是任由武将夺走财权、事权、人事权,导致心腹爱将变成节度使藩镇,后悔也来不及。 不过朱由检也不愿意偏听弹劾所言,还是要派些番子去豫南打探一番才是。 唉,这些都是他胡思乱想的杂念。 国事艰难,乱象频出啊。 两部国家柱石如今都在遭受劫难,一个在豫南与长生贼轮番交战损失惨重,一个在辽南遭遇鞑兵主力生死未卜。 此时本该是吃宵夜的时间,但朱由检心思忧郁复杂,咽不下一粒粮米。 就在一股倦意袭来,朱由检打算就寝之际,忽然听见王承恩那熟悉的喜悦嗓音。 “陛下大喜啊!” 这一声呐喊惊得一众站岗的太监、宫女浑身一激灵,好几人闭眼打盹差点摔倒。 朱由检眼巴巴望向殿门,看着王承恩笑脸盈盈,一路疾驰着冲到跟前跪下。 难道是李爱卿擒获贼寇首领! “念!” 朱由检顿觉一股愉悦感凝聚成一颗蜂蜜悬在眼前,就等着他放入嘴中品尝。 王承恩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打开捷报,抑扬顿挫地高声念诵,一旁的太监宫女也都精神大振,竖起耳朵偷偷聆听—— 辽南背嵬军忠勇敢战,仅凭六千悍卒截断东虏退路。 背嵬军主帅章献忠,副帅何鲁司,参将王图图,参将洪秀清……勇武过人,身受十三创,战袍几乎染满鲜血仍然奋勇杀敌,背嵬军将士们用命拼杀,血战数个昼夜。 将士们吃光粮食,打光武器,只能喝露水解渴,吃虏肉解饿,用缴获的东虏兵甲继续厮杀。 那东虏凶恶勇武,一度撕破背嵬军阵地,还是一众敢战兵士将火药缠身,冲进敌阵引爆火药,用命牺牲才击退东虏凶猛的攻势。 这些悍不畏死的勇武之士冲入敌阵自杀爆炸之前,都在高喊,“帝皇万岁”、“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为帝皇而战”…… 念到这里,王承恩仿佛亲临战场,看见一个个英勇无畏的将士们为了大明,为了胜利自愿献出性命自爆,不禁潸然泪下。 “忠臣!忠臣啊!” 朱由检眼眶泛红,眼前的视线渐变模糊,耳边甚至传来太监、宫女的小声啜泣。 大伙原来都被背嵬军的壮举感动了。 这帝皇说的就是他这位大明皇帝吧。 朱由检没想到,背嵬军居然临死前都在呐喊帝皇万岁。 这是何等忠诚的猛士,简直比黑旗营还要忠诚! 辽南大捷真乃大明之幸,天下之幸! 朱由检低头审视自己的手脚。 自己这位背嵬军口中的“帝皇”为什么要躲在皇宫里,为什么不能跟奴酋一样御驾亲征! 他想亲自到战场的最前线,去听背嵬军高喊“帝皇万岁”! 声带哭腔的王承恩继续念背嵬军的壮举。 他们经过一场血战还不思休整,竟然还要深入辽中,为帝皇夺下整个辽东平原。 收复辽东!收复辽东!收复辽东! 朱由检仿佛听到他们如雷响彻的呐喊声。 忠,太忠了,朱由检都觉得此等忠诚难以用俗物赏赐。 背嵬军将士付出无数鲜血,终于将十余万东虏击退,阵斩四万三千二百一十五颗首级。 “四万余首级!” 朱由检听到具体战果,忽地站起身想要凑近些。 结果因为太过激动被御案绊倒一条腿,导致他前扑倒地,额头重重摔在地上磕出一条口子。 伤口汩汩流出血液,吓得王承恩与其他的太监、宫女赶忙围拢上来。 “快!传太医!” 而被王承恩扶起的朱由检感受不到一丝疼痛,脸上挂着乐呵呵的傻笑,仿佛摔个跟头把脑子摔坏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6章 就你,去给我炒俩菜(二合一大章) 第236章 就你,去给我炒俩菜(二合一大章) 王承恩神色慌张,淡薄的眉毛与抬头纹拧在一起,方才感动忠臣留下的泪痕随着脸部表情左右颤动,恍若数条晶莹蠕虫。 他冲着周遭太监、宫女伸手讨要手帕未果,情急之下锁定自己宽大的袖口,登时福至心灵,连忙扯下袍服一角压在皇帝的伤口上。 奈何一条碎布止不住血,血水浸透碎布从指缝间一点点渗出。 似乎被四万余首级的惊喜夺去了神智,朱由检双眼无神地望向殿门,仿佛透过茫茫历史望着过去。 昔日皇爷、皇兄逐步丢掉的,不知征收多少辽饷,编练多少官兵也没能收复的辽东之地。 终于得见收复的曙光! 不是皇爷爷,也不是皇兄,而是他朱由检! 年年干旱战乱,国事日益艰难,流言蜚语四起,他时常担忧自己会成为亡国之君。 但是今天,他终于能自豪地宣告天下,朱由检不会是亡国之君,大明也不会亡。 史书一定会记载他收复辽东,中兴大明的历史功绩,永远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朱由检顿觉被一群人包围颇为受缚,猛地推开围拢在身边的太监宫女 一众小人物还以为皇帝受伤发怒,顷刻间跪在地上,连连低呼赎罪。王承恩更是直呼自己罪该万死,害得陛下损伤龙体。 “你们何罪之有!朕额头上的伤乃朕自己所为,与你们无关,朕恕你们无罪!都起来吧。” 额头上的血水滑过脸颊滴在皇帝常服上,甚至滴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响。 “哈哈哈哈哈!朕的将士真给朕争气——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好,此话说的好!哈哈哈!两年之内连出黑旗军、背嵬军两支强军,朕的功德竟然如此深厚,哈哈哈哈……” “陛下洪福齐天,赏罚分明,自然有忠诚义士效死……”眼见皇帝心情大好,又由王承恩带头起身,其他太监宫女这才缓慢站起来。 “斩首四万余首级!此乃朕登基以来第二次大胜!当赏!当赏啊!一个左都督算什么,待诸位将士收复了辽东,朕给他们封爵!朕的辽东祖宗之地,要被朕收回来了,哈哈哈!” 朱由检高兴之余,只觉得肚子饿了,连忙叫人去传宵夜,自己则大咧咧地坐在地上,翻看那本捷报,读到感人的地方双眼泛红,看见将士们高呼帝皇万岁之际,还会握紧拳头在心中附和。 直到太医赶到为朱由检包扎完伤口,他犹自沉浸在熊岳驿大捷的喜悦之中。 这一整晚朱由检几乎难以入眠,就算是入睡做的梦也是他御驾亲征的豪迈场景—— 他亲率上万京营赶赴锦州,会合洪承畴统帅的数万兵马。 九边重镇、保定、山东、南直、浙江、黑旗营……各路汇聚而来的精锐士卒齐聚辽南之地。 他亲率十万大军兵分两路灭清,一路收复数十座州县,解救汉民百万。 奈何寻遍辽东平原都没找到奴酋踪迹,还是后来一员投诚的汉奸寻山,才发现奴酋的尸体。 那奴酋自挂一棵老外脖子树,身边跟着忠心耿耿的护卫鳌拜。 奴酋脚边遗留一块破布血书,任敌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朱由检感念奴酋临死前还心怀百姓,也就准了对方诉求,只斩八旗壮丁,留下妇孺。 消灭东虏收复辽东的军威震慑周边所有不臣,蒙古部落、朝鲜、日本,南洋邦国,乃至泰西诸夷尽皆臣服朝贡。 他朱由检至此中兴大明,重新弘扬华夏天威,后世称其为刘秀那般的光武中兴之“祖”! 朱由检从睡梦中醒来,脸上挂着满足的笑脸,简直比一夜御女十次还要舒爽。 他很想将梦中御驾亲征的故事付诸实践,但也知道土木堡以后,群臣对皇帝巡狩几乎是严防死守,一言不合就会逼宫跪死在殿门前。 由此“御驾亲征”之事不能硬顶只能智取。 朱由检是要脸的皇帝,尤其在乎一些虚头巴脑的名声,杀督抚大臣虽然从不手软,但碰到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清流也没辙。 朱由检并不担心复辽失败的问题。 洪承畴有数万兵马,李爱卿也能抽调部分悍卒北上,再说辽南兵马也不少,再从各地边镇抽调一些,差不多就能凑齐灭清兵团。 再说皇帝御驾亲征,将士们的士气一定涨到最高,不敢打建奴的也该敢打了,原先十成兵员只能用三成力,皇帝到了,也该用出七八成力了吧 退一万步说,灭清大战没那么顺利,他也能在前线混一混,从黑旗营、背嵬军那学习一些带兵、整军经验,好回去整训自己的京营。 毕竟“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不是一句空话,朱由检对诸位“军阀”之所以缺乏控制力,就是他的嫡系京营不够硬,也不够强。 历史上自从1642年松锦大战送完一批还算听话的“半嫡系”,各地拥兵武将便彻彻底底军阀化,甚至有人开始跟满清眉来眼去。 不愿意投资满清的也转去投靠李自成。 朱由检暗想自己要是学会统兵,时不时御驾亲征威慑那些兵油子,迫使他们用心围剿流寇,这天下就翻不了天。 回想起诸位祖宗巡狩的做法,朱由检很快想到一个好点子。 他召集群臣分享“熊岳驿大捷”,换来一连串溜须拍马,听得他耳根子快起茧。 大臣们对将士们加官进爵的封赏并无异议——背嵬军主帅升至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其他部将各自提升一到二级,每一位兵士都封赏五两银子,差不多赏出三万两银子。 辽东收复在望重臣们都很开心,这意味着大明或将中兴,他们这些稳居庙堂的高官也将名留青史。 只是灭清之战的各路官军部署还需要兵部、户部、工部等诸多官员协调。 调遣多少兵马,粮草所需几何,欠缺的粮饷从何找补,倘若抽调强军导致地方流贼做大,应当如何应对贼寇反扑,权责应当如何划分。 灭清之战的大功交给哪些部将分润为好。 要知道自嘉靖以来,以军功封爵的不超过五人,要是黑旗营、背嵬军主将都因此封爵,该不该升官削权呢 不过这些细枝末朱由检并不关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御驾亲征。 他最信任的万余勇卫营兵马就在京畿之地——先前打算驰援锦州,听说奴酋并围锦州后就停在永平一带观望。 趁着大臣们被名留青史、辽东收复在望的喜悦冲昏头脑,朱由检适时提出前往昌平祭祖。 理由自然是完成了皇爷、皇兄没能完成的“伟业”,正好去祭拜祖宗,向朱家的列祖列宗分享这一好消息。 大臣们起初都在阻拦劝诫,觉得献捷太庙就行。 毕竟辽东还没完全收复,要是皇帝本人有个三长两短,太子堪堪十岁如何能处理国事,奈何皇帝的腰杆子硬气许多。 背嵬军可是六千打败十三万鞑子的主,他们都高呼“帝皇万岁”、“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为帝皇而战”,堪称是朱由检铁杆。 皇帝的嫡系立下天功,也就是皇帝本人决策成功,谁敢阻拦一位军事胜利的皇帝 再说皇帝又不整什么幺蛾子,只是去祭祖给祖宗说些好消息。 祖宗那可是华夏人的灵魂,祭祖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高尚行为,再清流的官也不能说三道四。 于是大臣们询问了一些短期内的“监国”事宜,也就由着陛下去了。 朱由检换上戎装,亲率五千京营士卒踏出京师,结果不是往北去往昌平,竟然调转方向朝东面的勇卫营奔去了。 饶是这时候重臣直呼上当也已来不及,接连派出去“劝退”皇帝的队伍皆一去不返,全给皇帝“吃了”。 既然生米煮成熟饭,诸位大臣也只能各司其职,由素有贤后之名的皇嫂张嫣代为听政。 大臣们暗自祈愿,忠臣李都督、忠义背嵬军,能保护陛下安危。 虽然陛下刻薄寡恩,赏罚不明,做事急切暴躁,但毕竟是一国之君,就算坐在龙椅上也能稳住天下局势。 不管是一片公心,还是各自的私心,他们都希望陛下能尽早收复辽东之地,还朝理政。 …… 鄂省东北的大地上,一支千余骑队策马飞奔。 他们飞速跨过一道连接河南湖广的关隘。 关隘守军连身份都没验证,远远看见一面熟悉的黑旗便高声放过。原本挂着大明常规军旗的关隘城池,赫然替换成几面黑底白色骨龙旗,这里竟被黑旗营不声不响地接管。 穿过关隘的骑队并未停留,只是在中途的驿站停留一晚,接着一路北上抵达商城。 为首的领队刚进县衙,便翻身下马来到会议室,诸多军政玩家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眼见“无情的发奖励小哥”李牧回归,诸位玩家纷纷起身打着招呼,“引导人好”、“李先生好”、“中午好”、“终于回来了”…… 这并非玩家们懂礼貌,而是礼貌对待“绿名”,尤其是特殊的“白名”npc才不会掉信誉、声望、功勋。 李牧此行带兵南下“夺回”鄂北数座县城,同时也安顿完原先“长生贼”的种田、干部玩家,将“黑旗军利益集团”的实控范围拓展至长江沿岸。 李牧刚坐下喝口水缓一缓,便有大量军政玩家递来纸质公文—— 办公纸质化是李牧的需求,普通人看不见社交聊天群的电子报告,也没法阅览另一个世界的电子论坛。 维持庞大地盘所需的配置干部,也越来越多依靠“培训班”、“农讲所”培训出来的普通干部。 干部玩家的数量仍旧很少,总体上在玩家总数的10%至15%之间波动,希望靠玩家填满天下基层是不可能的。 玩家干部更像是对普通人的引领者、培训导师,以及基层廉政监督。 目前跟在玩家后面实习的干部已填满商城、固始两地“老区”,仍在实习积攒行政经验。 这些“新种子”不出两三年就能单独处理乡、村,乃至县政事务,腾出手来的干部玩家就能前往周边府县填充基层,带动更多实习干部。 话说回来,李牧一则则阅览纸质报告。 首先是民兵训练和新兵招募。 豫南四万民兵的军事训练基本完成,其战力大致相当钱粮充足的卫所旗军,若是经过几次实战锤炼,升格成普通明军战兵也很快。 新兵招募则是李牧打算对鄂北动手之际布置的任务。 毕竟从长生军手里夺取城池,就像从自己钱包里掏钱一样自然。 多出数县地盘的人力、财力、物力,他这位平贼将军的嫡系兵马也该扩一扩。 原定一万六千战兵扩编成两万五千人,依照某些玩家建议,按照清末北洋军编制改组,暂编两镇兵马。 前后左右中五营的旧制,暂时放在民兵身上使用。 所募兵员既有民兵优选的精良兵士,亦有面向州县招募的壮丁。 表面上李牧是在招募辅兵,实则是按照战兵的标准精选勇士,而表面上挂着“乡勇编制”的四万民兵保持不变。 应募壮丁限16岁至25岁,若是入伍打过匪寇的,特殊工种的,识字较多的,可以放宽年龄至30岁。 周边地区人人皆知黑旗营不吃空饷,不喝兵血,军中也无欺辱打骂,伙食也相当充足给力,于是纷纷前来应募。 不过数月时间李牧的扩编计划便顺利完成,甚至还有额外的壮丁想要讨口饭吃。 招兵干部只能叫他们先做劳工、矿工,利用闲暇时间到李都督创办的夜校识字,或许以后就能被优先录取了。 军工与铁路方面也在稳步推进。 月产线膛燧发枪达到一百支。十二磅野战炮与二十四磅攻城炮可以满足两镇战兵需求。 刀矛盔盾之类的基础武器早已不缺,不仅能满足所有黑旗营战兵,更能覆盖四万民兵。 各处战团的发育也是蒸蒸日上。 长生军夺取襄阳府、德安府、黄州府大多数州县。乞活军与野狼军拿下南阳、汝宁所有府县。 前者挣来的天命值全部补充复活储备,交给辽东背嵬军造作。 后者换取的天命值召唤出一千五百新玩家。 李牧犹记得当时背嵬军刚刚堵在清兵背后,局势尚不明朗,谁也不知道战斗会打成什么样。 而这批玩家不像以往新人那般热衷杀鞑子,反倒是以种田、文职兄弟为主。 四百人不加任何战团,而是去各战区县村做干部。 五百人闷头在主基地开始干活,想着早些买出探索券,前往更远的南方乡村潜伏起来发动群众—— 重现长生军前身,湖广游击队组织农民暴动,以及组织乡民给乞活军运粮的辉煌。 两百自由人啥也不选,自由地享受大明末年的一切内容。 一会干干农活,一会去工坊做几天事,要不就是临时客串巡回法庭的护卫,见证县村百姓的百态人生。 另外四百人看着战团玩家整日打打杀杀,只觉得腻味枯燥,想着下江南用非暴力方式闯出一片天。 只要敌人不动用武力,他们就在规则内斗而不破。 他们想获取商贸胜利,文化胜利,甚至想自考秀才、举人融入士绅阶层,从内部瓦解这些社会蛀虫。 随着实控、间控地盘越来越大,李牧也觉得是时候放宽玩家的探索范围,提升玩家的自由度。 李牧将黑旗营实控区域设定为“核心区”,核心内所有玩家任意行动,只要遵守规则,哪怕上高山下冰河也不限制。 核心区外围的两府之内,设定为“限制区”—— 所有声望值超过一百的玩家无需参加战团,也无需购买探索券就能自由前往活动。 这意味着过去不加战团,就不能涉足的地区都能前往了。 限制区更外一圈的大明府县设定为“危险区”,玩家需要购买初级探索券,亦或是领取李牧发布的特殊任务才能前往。 至于大明国土之外的异邦设定为“禁地”,玩家需要购买高级探索券,亦或是声望值超过五百,最少一百人结伴才能前往。 考虑到新版本内容更新之后,势必出现不少老玩家脱离原先战团,李牧打算到时候提升战团10%的收益和权限, 当然对待这些脱团者也要榨干最大价值。 李牧选定湖北、江西、皖北诸多府县乡村,安排诸多渗透基层的暴动任务,希望玩家探索远方的同时,能给他多“腐蚀”一些农村乡民。 另外李牧打算新添一种新的数值『勋位』—— 作为日后给玩家赐予爵位,分封海外领土的依据。 正所谓不历州县不拟台省。 没有在战团“服役”立过军功的,没有在县村老老实实当干部服务一定年限的,没有联合种田、攀科技,创造足够多价值的…… 就没有足够的勋位参加未来海外封爵、封地的评比。 想要日后在异邦当个爵爷,过上腐朽的领主生活,真正意义上高自由度建设发展自己的领土,采纳什么领土制度都行…… 那就专注当下,安心为他李牧卖命。 李牧深知海外封地这块大饼,应该能狠狠拿捏玩家们的心。 就在李牧“谋算”玩家之际,忽然听见衙门外有玩家来报。 秘密研制的“新式武器”基本成功,等着引导人亲自去验收。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7章 你的目光(二合一大章) 第237章 你的目光(二合一大章) 秘密研制的新式武器 李牧心说自己知道的特殊项目,也就那么几个。 山间谷地的铁路在铺路,不过时不时就得跟“扒路人偷铁贼”对抗。 飞艇的早期柴油机在研发,可供早期柴油机使用的生油等燃料也在慢慢储备。 冶炼钢铁的产量稳步提升。 还有玩家尝试研制多管排放枪“蒙蒂尼机枪”,这玩意好似机枪版本的“大号左轮”,可替换式弹仓,受训的枪手可做到每分钟200发的射速。 只是被卡在枪管材料上一直没有进度,而且一旦研制成功,后勤弹药组一定会疯狂。 工业项目多了,就需要工业原料和技术工人,这都需要消耗大量资金,没钱就得加大经济投入赚更多钱。加大投入又得雇佣工农劳力干活,人多又缺粮食。 缺粮食就得钱买、垦殖更多荒地,又需要更多地盘与人口支撑粮食、手工需求,需要地盘就得招兵去扩张,而士兵需要配备武器甲具,又需要扩大武器产能、上马更多工业项目…… 李牧顿觉治理地盘像是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又像是坐上一辆高速动车停不下来。 如果治理国家能像游戏一样随便点几个按钮就好了。 “还请引导人前往山中禁区一观。”研发组的玩家兴奋地傻笑,犹如苍蝇般搓搓手。 此言一出李牧顿时了然,还有什么武器非得前往山沟沟里看,必定是超出时代背景的特殊武器。 就算被山民看见传出去,也只会被当成“天方夜谭”。 “前往军事禁区的路途不近,我得准备准备,另外把黑埔军校第一期还没毕业的军官一同叫上。” …… 曹二过去觉得自己是个穷鬼命,别说衣锦还乡孝顺父母了,多半会在某个人迹罕至的荒野成为一具路边饿殍,被野外牲畜啃食殆尽。 是黑旗军在他失业穷困之际给他当兵的机遇,为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引领他前往过去从没想象过的世界。 那时他是个懦弱的瘦小子,衣衫破烂,气质颓废,一双满是泥尘的脚上找不到完整的鞋。 如今他头戴一顶范阳笠,身着标致战袄,足蹬硬质皮靴,腰挎锋利腰刀,战时还会有鸟铳配发,活脱脱黑旗营战兵的威风形象。 他从李氏家丁一路晋升为黑旗营辅兵,经制战兵,乃至黑旗营标兵。 如今更因为表现良好,被选入“黑埔军校”第一批深造军官。 曹二知道自己再培训一年半载就能晋升为军官,授予军衔少尉。 他不懂少尉是啥,但别人说毕业就能授个把总职务。 这年头的把总相当于百夫长,带兵有多有少,多的是二三百,少的时候一百来人,或者数十人。 不过最开心的还要数工资与禄田。 他从最初家丁的月薪一两,上涨至如今标兵的月薪二两五钱,名下的军功禄田已有两亩。 若是他服役满六年选择退伍,亦或是禄田攒满十亩,就会全部发放给他。 纵使他中途不幸战死,这份禄田也会分配给他的指定继承人。倘若烈士尚未婚配,那就给他过继一位两岁以下的孤儿传承香火,抚恤金与禄田也会交给烈士家人。 随着收入与禄田越来越多,原先狗嫌人厌的曹二小子,如今也成了村里的香饽饽。 正所谓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各种从没见过面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来攀亲戚。 一会叫他帮忙介绍工坊岗位,一会希望他安排进黑旗营战兵。 别说曹二办不到这些,就算能办到,他也不做,黑旗营的战兵爷们都被军规教训多次,绝对不许走后门! “咱们不仅是杀敌报国的武夫,更是保家安民的子弟兵!你们虽然做了吃军饷的官军,但不要忘了你们一日三餐的粮食菜蔬、兵备布匹来自何处,李大帅是你们的天!各行各业的黎民百姓同样是你们的衣食父母!” 每日例行训练之前,黑旗营的教官都会高喊几声,“你们是谁的兵,吃的是谁的粮。” 士兵们照例回答是:我们是李大帅的兵,吃的是李大帅的粮! 军队轮流在闲暇时分扶助工农是李大帅定下的基本军规,说是要士兵牢记自己出身基层,屁股要时时刻刻坐在老百姓一边,不能忘记老百姓的疾苦。 曹二倒是觉得无伤大雅,毕竟给老乡帮忙,干点做惯的农活比训练轻松许多,偶尔还能跟老乡们下棋聊天。 老乡家里的闺女也会出来给大伙端茶送水,养养眼,总比在军营里憋着苦训要轻松多了。 这不,曹二同个小队的兄弟,就是因为经常帮某个老农耕地、挖渠,悄悄跟老农的闺女好上了,年近三十却娶了个十六岁的年轻姑娘,羡煞旁人。 由此,士兵们都把外出扶助工农的机会当成恩赐休假,一个比一个奋勇争先。 除去扶助百姓的“休假”,黑旗营士兵每个月都能放假三天。 只是曹二这次休假探家中途就停了。 传令兵骑着战马急吼吼闯进村子,宣布李大帅下达的军事命令,要求曹二立刻前往“黑屯堡”集合。 曹二不敢怠慢,赶紧收拾完行囊,在父母担忧目光的注视下离开老家。 得益于村子的好位置,新修的官道得以贯通全村。 新路再没有泥巴路的水洼坑洞,也没有过去的尘土飞扬,叫人直呼干净快捷。 曹二沿着平整的官道行进,很快便看见坐落村头的“公共厕所”。 曹二知道这是用水泥修筑的,但村民们都不懂,只觉得这玩意跟水泥路都很奢侈,也不知道官府哪来这么多银子修路。 以往官府也就修修补补,平整一下路面应付一下上官巡视罢了,几场大雨过后又会是老样子。 村民不懂这些有的没的,入选黑埔军校的曹二倒是学到很多。 修路是方便交通物流,提高运输效率,大建公共厕所是统一堆积肥,提高农村整洁度,粪尿还能熬制火药所需的硝石。 曹二每次休假回家,也是这般向家人解说宣传的,不管他们明不明白,起码给思想种子铺垫下去,总有一天会懂的。 上面委任的“村长”带领村民新修水利,一块块平整的田地沿着水流向东延伸,许多田地早已挖好沟渠。 这些新垦农田与水利工程不仅由村民建设,还有黑旗营战兵参加劳动。 村民的农具也改良许多,过去简陋的木质农具,眼下几乎换成铁质,包铁的,耐用不说,工作效率都提高数倍。 望着周围数里的村子与良田,曹二不禁感慨近些年村子的变化很大,而他自己的境遇也今非昔比。 这一切都归功于李大帅与他的精兵。 要是没有他们用心经营,商城这片靠山的穷县至今还在受盗贼、山匪,贪官污吏盘剥,苦苦挣扎在贫困线以下。 而他全家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累死,饿死。 曹二不由得感谢李大帅带给他与家人翻天覆地的变化,感谢对方如此厚重的恩情,他就算一生一世效忠也还不清。 所谓的黑屯堡距离他的村子并不远。 那是李大帅专门为精兵修建的一座堡垒,坐落在商城西侧的支流旁,时不时能看见大量精兵进进出出。 不过堡垒的形制非常古怪,就像一个人穿了各种形制的衣服。 曹二有一次执行运粮任务路过此地,听修堡的“精兵”说,这堡垒的主城、塔楼包含古今中外的各种风格,什么“小长安”,“霍格沃兹学校”,“星灵枢纽”,“五角大楼”,“江南园林”,“巨龙巢穴”…… 曹二都怀疑这玩意真的能容下这么多建筑么 还是说这些都是一间间大屋的名字而已。 这次他来到黑屯堡集结,只觉得这风格杂糅的“堡垒大屋”更大了。 时不时走出堡垒的黑旗精兵好似一群泼猴,从来不走寻常路,要么蹦蹦跳跳,要么趴在地上假装自己是猛虎下山,有的佩戴武器,有的赤手空拳。 还有的会大喊一声“二十块钱的好汉又回来了”、“我要探索天下”…… 不过这群行事怪异的精兵并非重点,曹二发现黑屯堡集结的居然都是同期的黑埔军校学员。 难道这次不是要打仗 “能被大帅纳入此次任务名单,说明你们的忠诚与能力都得到了认可——这次你们将执行一项绝密任务,任何人都不许说出此行的所见所闻所感,否则军法严处!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每一位军校学员都分到七天的口粮,冷兵器战备套装,外加一匹骡子。 “原中军营第二哨第一队第三组标兵曹二!”“到!” “拿好你的专属腰牌。”教官递来一枚特制的木牌,反面刻印黑埔军官。正面刻印曹二下士。 名称底下贴着一幅肖像速写,简直跟他本人长相一模一样。 其余学员也各自领取了专属的腰牌。 “路上不要交头接耳,也不要随意逗留,跟着我出发!” 这一次任务要去哪,居然这般神神秘秘 怀揣着满脑子的疑惑,曹二骑着骡子跟上队列。 他们并未穿过热闹的李家镇,而是避开人潮绕远一圈,直挺挺闯入一片烟火轰鸣的小镇外围。 谁料除开他们这五百学员与一百教官、精兵,竟还有一支四百人的精兵队伍等在围墙外面。 普通战兵与精兵的气质是不同的,就像青铜与黄金的区别,一个颜色灰暗,一个绚丽漂亮。 尤其是那一辆精致的马车,曹二亲眼看见熟悉的男人,掀开侧帘冲着他们微笑着打招呼。 是李大帅! 李大帅居然亲自参与任务 李大帅可是他全家的“衣食父母”,没有对方就没有曹家今日的温饱安康。 曹二顿觉肩抗的责任愈发重大,下意识握紧缰绳,时刻注意着腰间的佩刀,以待突发危险时刻就第一时间冲上去保护大帅。 这处围墙保护的小镇似乎非常重要,大门的安检都有上百名手持鸟铳、腰配战刀的精兵看护。 饶是这支队伍护送着大帅本人,也要逐一接受证件检查。 曹二递出自己的腰牌,看守人对着牌子观摩他片刻,旋即在一本册子上盖下一枚赤色印章,“黑埔军校第一期学员,曹二下士,通过……” 随着他驱骡前行,围墙后面的景象顿时迎面扑来。 数条笔直的道路向远处延伸,一座座工坊、厂房喷出浓密黑白烟雾,越是远处的厂房越是规模庞大,就像一座木头与钢铁构成的庞大城镇。 曹二骑着骡子掠过一间间工坊,道路两旁的工坊接连响起金属敲打的清脆声响,劳工们一齐发力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一些验收人从工坊取出鸟铳成品,来到坊外的靶场,这里早有数人端着鸟铳瞄准两三百步外的红靶。 只听一声声铳响,两百步外的标靶被应声击倒。 曹二惊呼,黑旗营的鸟铳射程又精进了! 他跟着黑旗营作战数次,最多用过能打一百来步的斑鸠铳,还不知道早已研发出这般只用火石,还能打两百多步的新式鸟铳。 岂不是两军交战,敌人近身贴过来之前,起码能打四五轮 更犀利还有火炮,监工推出一门门标准制式的野战火炮,熟练地填充炮弹,对着远处的标靶猛地开火。 尽管炮弹的准头不行,但是炮弹落地竟然发生了爆炸。 饶是相隔好几百步,曹二也能看见炮弹爆炸掀起的烟雾尘土。 这难道就是黑旗营改良的“大威力开弹”,一发打出去造成极强杀伤力 犀利的鸟铳外加大威力开弹,要是敌兵正面硬吃数轮齐射,再挨几发大威力开弹,这还能吊住士气近身肉搏嘛 曹二暗想,要是自己与黑旗营为敌,肯定在这一连串犀利武器面前撑不过两轮铳炮就得逃跑。 大威力开弹的爆破声仍在脑后响彻,曹二骑着骡子继续前行。 随着愈发深入坊区,曹二看见数条铁质轨道,环绕数个工坊区。 有些是有轨马车,慢悠悠拖着一车工人前行。 工人冲着曹二的队伍挥挥手,后者冲着他们微笑着点头示意。 有些是数匹驮马并肩,拖拽着满满几车厢的矿石前来。 曹二心中疑惑,教材上的铁马不应该是喷薄白烟的吗 他的念头刚起,便瞧见小镇不远处的轨道跑来一辆蒸汽铁车,喷发的白色蒸汽与汽笛声此起彼伏。 犹如蚂蚁一般的劳工将货物卸下火车,接着填入新一轮物资,随着一声声火车启动的尖锐汽笛声响,更多的蒸汽喷出。 满载货物的“铁马”哐当哐当开始转动,随后逐渐提速直至驶向漆黑轨道的尽头,那神乎其技的速度简直跟飞驰的骏马不相上下,更别说还拖着满满几箱货物。 这就是真正的铁路火车! 先前仅凭大帅募集铁路资金所做过的宣传,他大致知晓火车的存在,后来教官也给他们做过详细科普,但是绝大多数百姓都不信这玩意。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半个时辰就跑五六十里的“马车”。 六百里加急与飞鸽传说那是传递紧急军情,像这种拖着重货还能保持高速的,还能自行运转的铁马简直千年未闻。 百姓的有限认知无法理解铁路,始终觉得这是吹牛。 可是百姓又不能说服自己,一向做事公正、有始有终的李大帅怎么可能浪费那么多钢铁去铺路 正常逻辑告诉百姓,李大帅一向喜欢修桥铺路、翻修水利工程,不会做蠢事。 此时曹二亲身看到教官所说的钢铁道路,这才明白李大帅的深谋远虑,李大帅果然是对的! 曹二骑着骡子走出小镇十余里,忽然看见远处铺设铁路的劳工队伍。 他们一路上拔除杂物,焚烧杂草,数人一组抬起大块石板重重落下夯实地面,接着推动沉重的石碾压过路面。 然后铺垫一层碎石,嵌入一根根几乎等距的枕木,随后像不要钱一般在木头上放置两条钢轨。 铁路延伸的方向是南边,再往南越过山脉数十里就是麻城地界,那可是湖广的州县啊。 李大帅居然要把“触手”伸到湖广地区。 凭借多日的行军拉练经验,曹二也知道火车的速度意味着什么。 火车拉运货物的经济效益他可能不明白,但要是车厢里运的是全副武装的战兵,几个时辰就能走完数日的脚程。 敌人还在慢悠悠开会的时候,你家大兵已经坐着火车到他跟前,甚至这边打完一场决战休整一日,立刻便能坐着火车前往数百里外迎接另一路敌人…… 数日时间一般大军还没开拔,而黑旗营已经可以坐着火车,连续打败多路敌人。 如果说以前曹二还觉得大帅必定位极人臣,没有什么不臣想法。 如今亲眼见证这些作坊、工厂,犀利铳炮,乃至狂奔的火车“奇技杀招”,他忽然明白李大帅的野心。 而李大帅愿意将这些“奇技淫巧”展现给他与黑埔军校的学员看,就说明他们已被纳入受信的嫡系。 或许是官吏只会压榨盘剥百姓,曹二对朝廷并无半点好感,但也没有推翻上面的意思。 可是自从在黑旗营感受到做人的尊严后,他对昔日经历的黑暗愈发憎恶,连带着憎恨朝廷的一切。 李大帅想造反,他不意外。 不如说哪天李大帅当反不反,还要愚忠腐朽的朝廷,他跟其他黑旗营将士也要给大帅披件黄袍衣服。 有朝一日李大帅夺取这天下,他们这些嫡系军官就是从龙功臣,别说封妻荫子,就算是三代富贵也成了! 想通这点,曹二望向大帅的双眼都觉得炽热了。 经过两天半的旅途,大帅一行终于抵达目的地。 曹二跟着教官爬到一处山腰,听说是要登高观察什么稀奇的东西,所以给每一位黑埔军校的学员都临时发放一个单筒望远镜。 要看什么呢 曹二透过望远镜四处观察,只能看见数里外的对向山头高举着黑底骨龙旗,接下来一整天都没有什么新奇玩意出现。 直到次日正午吃过午饭,曹二才听见黑旗营精兵抱怨一句,比预定时间迟到三十二个小时,你们干什么吃的。 曹二知道三十二个小时就是十六个时辰,属于黑旗营内部的独特计时。 就在此时,曹二忽然听见友军指着天空大喊,像是看见什么令人胆寒的飞天妖物。 曹二举起千里镜望去,忽然看见三个前后不一的庞然大物悬浮在高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8章 没关就是开了?(二合一大章) 第238章 没关就是开了(二合一大章) 天空的飞行物很快引起众人注意,黑埔军校学员像看到百年难遇的日食景象,时不时发出惊叹低呼。 有人惊慌失措跌倒在地,有人指着天空的异象半点说不出一句话,还有人仿佛坠入冰窖,牙齿打颤磨吱嘎作响。 饶是接受过军事培训,曹二也吓得呆立当场。 这三个怪东西可不比“热气球”,体型庞大犹如肥硕的腊肠,没有热气球的明火浮空,也比借助自然风的风筝大百倍。 它们像是三只浮空的大鱼,“鱼头”绘画的油彩更加鲜艳。 一只画出鲨鱼的血盆大嘴,一只恍若身披黄金战甲、头戴光圈的健硕甲士,一只画着圆圆的黄脸蛋,夕阳一般的红脸颊,灰白色的中分头发,手持步槊身披银鳞重甲。 不知道是哪位学员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曹二心说是了。 它们就像三只大鱼,穿过破碎的云层缓缓飞来,一会钻进云层消失不见,一会破云而出。 传闻说乞活军早有“热气球”,黑旗营的热气球是偷学农民军所得。 曹二今日亲眼见证铁路与大鱼,便知道传闻为虚。分明是农民军偷学黑旗营技艺! 就说这比热气球大数十倍的大鱼,乞活军能做出来么他黑旗营的“科学秘术”才是正统! 曹二下意识瞥一眼站在头顶山腰的众人,黑旗营精兵镇定自若,大帅本人也像是司空见惯这般奇技淫巧,脸色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吃点干粮喝口水。 唯独大帅夫人惊得目瞪口呆,右手搭在嘴唇上发出阵阵低呼,双脚踏着小碎步急促后退。 要不是夫人后退撞入大帅怀里,怕是要被碎石绊倒摔在地上。 “可以开始了。” 随着大帅一句轻语,簇拥在身旁的精兵立势拔出“手铳”,朝着天空射出一道绿色信号烟雾。 绿色的烟雾未散,对面的山头随即点燃一堆堆干柴,浓密的狼烟冉冉升起,就像一缕缕黑色丝带随风飘扬。 似乎是察觉到地面传递的“演习信息”,三只大鱼肚腹下方悬挂的“方盒”猛地喷出三道红色的信号烟雾作出回应。 三只大鱼外表看起来恐怖骇人,但实则只有那块“小方盒”运人载货。 机组人员小心翼翼修正大鱼的方向,促使飞艇前进的轨迹覆盖“演习目标”。 奈何柴油机还未研发成功,临时采取蒸汽动力的飞艇速度感人,可操作性也非常糟糕。 机组人员费老鼻子劲才让飞艇不至于偏离太远。 鲨鱼嘴的大鱼飞在最前,机组人员透过观测镜俯瞰地面,就像潜水艇官兵透过潜望镜观察水面,努力使镜面视野与演习地点尽量重合。 眼见冉冉升空的狼烟愈发靠近俯视区域,机组人员心中默默计算着相对距离。 直到狼烟闯进预判距离,驾驶员当即大喊一声“投弹”,旋即拨动机关咔嚓一声,飞艇舱室的中后底部忽然打开,数十颗航弹相继下落。 下落的航弹凭借惯性呈斜线前移,就像飞艇底部挂着一串迎风飘扬的鞭炮。 投完航弹还没算完,机组人员拨动机关合拢舱底的同时,各自拿出望远镜向下观察航弹轰炸效果。 一颗颗航弹纵跨高空,坠落地面发生爆炸,就像一条巨型长鞭狠狠打在大地脊背,逐一绽开航弹爆破的红莲之。 第二艘飞艇迅速赶到演习位置,遵循上一艘飞艇的作战流程投放航弹。 随着投弹演习结束,潜伏在轰炸地点的玩家立刻钻出扑灭航弹爆炸飞溅的火星。 他们既是防止山火的救火队,也是验证飞艇轰炸杀伤效率的“人形靶”。 然而两艘飞艇的成绩一般,命中率与哑火率都十分感人。 航弹的质量参差不齐,有顺利爆破的,就有临阵哑火的。 哑火的航弹钻开树林枝叶嵌入地底,亦或是撞击山石砸得四分五裂,饶是成功落地爆炸,也偏移目标甚远。 也许是山川地形复杂,充当标靶的玩家仅仅伤亡二三百,用狼烟圈注出来的轰炸区域也没多少航弹命中。 两艘飞艇执行完任务开始转向返航,缓慢的飞行速度与转向速度让它俩看起来像是在故意表演慢动作。 第三艘执行空降任务的飞艇刚刚抵达演习地点,它俩才转向大半。 “目标地点即将到达,所有人做好空降准备!” 一百五十名轻装简行的空降兵在队长的指引下快步小跑至舱尾。 捆绑装备的绳索哗啦声与系绳的滋滋声混杂一起,『张三』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腰刀与盾牌绑扎实。 其他玩家有的带鸟铳,有的带长矛标枪,还有人啥武器都没有,就捆绑了一身火药炸包。 重甲暂时无人携带,毕竟飞艇的载重量有限,少带几副重甲就能多载几个轻步兵。 尽管此次空降只是作战演习,但大伙还是希望测试更多兵器的载重可能。 脚底板在木板上踏出嗒嗒的轻响,张三顶着尾部呼啸而来的高空风流,跟着前排队友走向地板的边缘。 飞艇猛地扎进一团浓密的云层里,他顿觉艇身微微震动,潮湿的水汽迅速钻进船舱扑到脸上,凉凉的。 飞艇钻出云层迎接片刻光明,又再次钻进云朵,无边无际的白色云雾恍若永远走不出的迷宫。 玩家们默契地噤声等待,等待飞艇钻出厚实的云层。 张三环顾四周,只觉得此情此景好似二战运输机的空降场面,使他想起某款游戏的大行动模式。 他闭眼想象自己是二战的某国空降兵炮灰,敌人的高射炮在空中爆开,运输机的铁皮传来叮当脆响,仿佛稍不留神就会机毁人亡。 大战将临的氛围令他兴奋又紧张,肾上腺素极速分泌,全身的脏器与血管仿佛都被亢奋情绪煮沸,他急促地呼吸着,一口气吸入新鲜空气,一口喷出夹杂唾沫的浊气。 “已达到目标上方空域,全体队友准备——” 空降队长紧紧握住舱尾边缘的扶手,喊话的声音夹杂着兴奋到极点的颤音。 张三站在第三排的位置,双眼死死盯着外面的白云,随着舱外包裹的云层逐渐稀疏,亢奋的心脏仿佛渐渐从胸口逼到嗓子眼。 他扭了扭脖子,活动一番脸部略微僵硬的肌肉,甚至听见胸腔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可以跳了!”驾驶舱的玩家扭头大喊道。 “跳!”队长大吼一声钻进高空。 前排的队友犹如下饺子般逐一跳下,张三一个猛子跳下去,潮湿的水汽迎面撞来。 “噢噢噢噢噢噢!” 张三惊觉自己在飞。 饶是他用热气球尝试过几次高空坠落,也没有飞艇这般数百人一齐跳伞来得紧张刺激。 他是英勇无畏的空降兵,行将降落大地,执行九死一生的特殊任务。 他要为祖国,为人民消灭强敌! “冲啊!” 待第一个开伞的玩家出现,张三乃至所有玩家也都有样学样,扯开自己的降落伞。 张三顿觉一股强大的浮力将他扯在半空,短瞬之后继续加速下落。 “吼吼吼!” 有些第一次跳伞的玩家激奋地叫吼,竟然在半空就开始唱跳,很快就因为失去平衡在高空翻转甩晕过去。 张三倒是熟能生巧,小心翼翼地掌握着降落伞的朝向,时刻修正自己降落位置。 然而他选择的下落位置不好,浓密的树林便是交错的枝干树叶。 降落伞穿过一片枝叶网络,耳边不断传来枝叶刮擦的窸窣声响。最终降落伞被一根树枝卡住,使他不幸悬挂在距离地面数米的位置。 还好他带了武器兵刃,反手抽出一把小刀割破身上的绑绳,就在所有绳索即将绷断之际,他迅速抓住树枝借力,旋即攀到树干缓慢爬下落地。 “哦耶!第一次飞艇空降顺利完成!”张三激活自拍功能,对着自己与树上高挂的降落伞连拍数张。 至此三艘飞艇执行的轰炸、空降任务顺利完成,即将飞往山中的“秘密基地”降落。 然而总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玩家们对此并不满意。 炸的准头也太过糟糕,还有诸多哑火的航弹急需玩家善后处置,以免哪个打猎的山民误触爆炸。 蒸汽动力的飞艇时速仅仅一二十公里,比长江上顺流而下的民船还要慢,也是为什么比预定计划迟到三十二个小时。 虽说三十二小时在古代人以月计的行程,已是高效中的神速,就算两敌对阵互相对峙推延几天也是常事。 但对玩家来说没做好就是没做好,六十分比二十分强,但距离九十分还远远不够。 不求飞艇能飞多快,时速一百公里不敢想,但时速三四十公里,在晴朗天气一日之内跑个六七百公里还是能做到的。飞艇可比铁路的成本低廉多了,可覆盖的区域也很广阔。 眼下飞艇成绩糟糕,还是要等时速、可操作性更强的柴油机研发成功才行。那样飞艇的载重量也能再提升一截。 玩家们眼中的“鸡肋废物”,在曹二一众学员眼里却是天降神物! 单说高空抛弹的战法就把天下官军都按在地上摩擦。 这年头什么武器能打到高空的大鱼 床弩臼炮还是说神火飞鸦根本够不着悬在高空的飞艇! 为何鞑子获取三顺王之后,火炮技术突飞猛进。 因为鞑子的红衣大炮比官军的红夷大炮更精良,射程更远。 无论海陆作战,有效射程就是代差,就是足以碾压敌人的王道。 而李大帅的大鱼把射程发挥的淋漓尽致,陆路水路已经不能满足需要,直接一个天上来敌震撼万民。 这几只涂抹彩画的大鱼就算只飞在天上,不明真相的军民也觉得是天降异象。 曹二等人知道是大鱼是友军都吓到失态,那些敌人还不吓得直呼天神下凡 就算“天神下凡”带来的震撼迷惑感很快消散,大鱼还能抛掷炸弹杀敌。 大鱼丢下的炸弹既可以轰炸敌军阵地,又能轰炸固定的府县城池,而敌人却只能趴地上磕头求饶,什么像样的还击都做不到。 此后敌人看见骇人的大鱼都不敢结成大兵团作战,甚至不敢坚守城池。 大鱼的神兵天降更是神乎其技,上百名黑旗精兵跳伞降落,一瞬间就覆盖目标山区。 任何关隘、要塞、军营、丛山峻岭都不再是黑旗营的障碍。 你大兵云集关口又如何,我黑旗营反手投送数百上千精锐甲士到你后方,袭击你的粮车,攻打你的老家。 你退还是不退 要是分兵被甲士打垮,要不要大军主力回撤 大军一旦撤退,关隘还守不守若是坚守,老家还要不要了 曹二仅凭自己肉眼观察,估摸大鱼的航速不算慢,稳稳飞行一整天应该比民船要强。 民船还要考虑航道通畅,水匪劫掠的问题。而大鱼只怕风雨天气。 若是大鱼顺风而行,没有其他飞船堵路,也无空匪劫掠,只会比民船跑得更快更稳。 黑旗营哪一日举旗造反,当天就派出无数只大鱼运输甲士前往周边府县,飞艇投送完还能回来再接下一批兵员。 短短数日之内就能覆盖周边一到两省的地盘,堪称真正意义上的“传檄而定”! 这都不是造反了,而是天命所归! 所有地盘都往李大帅嘴里塞,李大帅就是上天钦定的真命天子! 一波震撼人心的空军演习,深深扭转曹二的三观。 曹二恍惚觉得步兵战术被彻底改变,原先各种兵法考虑的都是海陆之敌,从未想过天上抛下的炸弹与空降兵。 空军的出现真是太妙了! 踩中所有陆地强军的七寸,从天上暴揍你,你也没半点脾气。 还好自己是黑旗营的一员,甚至跻身嫡系序列,无需再被这种可怕的空中武器打击。 就算乞活军也有类似的“热气球”空军,但跟大鱼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一只大鱼压过去,就像巨船冲小船,轻轻松松便能将一堆热气球碾碎。 何况大鱼载运的人数也比热气球多多了,就算在空中互相抛射铳矢攻击,也是人多的大鱼获胜。 一股自豪感化作热火在血管内横冲直撞,曹二不由得挺直胸膛,昂起脑袋,仿佛额头上挂着“黑旗营”三个字。 他很想骄傲地大声咆哮,我就是黑旗营下士曹二! 曹二扭头看一眼头顶的大帅夫妇,大帅还是那般淡然的表情,恍若一尊沉稳的雕塑,心中对大帅的敬佩更加浓烈。 曹二不由得望向北方,遥看视线之外的商城,豫南,乃至大明的首都京师。 李大帅拥有这般恐怖的大杀器,做事又赏罚分明、勤政爱民,什么时候才能夺取朱明江山,将豫南的福气传遍天下万民 …… 看完“低配版飞艇”,造反事宜的确在李牧脑中划出一撇,但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战略要规划—— 十余万鞑子撞在背嵬军防线下砸得头破血流,最终丢下数万具尸体灰溜溜绕路逃跑。 系统奖励的提示音也适时到达—— 【六千背嵬军死战击退十三万清兵,一战成名天下知,整个北方都在高呼背嵬军的名字。 你的乞活军、背嵬军尽皆成为闻名天下的虎狼雄狮,鲁地坤军,运河商团,江南隐士,西营军师,华中潜伏者……你已拥有隐居茅庐却能操控天下的实力。 奴酋主力损失惨重,消灭八旗的机会已现。 你这位幕后大佬是否参与灭清之战,为自己的声望再添新高,渐渐揭开自己幕后主使者的面纱 还是放置灭清之战,任由明清互相撕扯,你继续隐藏身份,让天下群雄豪士皆唯你的密令马首是瞻,做一个操控天下的影子皇帝 天命值到账80000 游戏玩家召唤系统等级3等级4 战团指挥语音半径由两里半提升至两公里半。 获得一面空白战旗。获得一万次复活储备。售罄的商城货物一次重置刷新。新增玩家战死附体观战功能。】 很好。 这次功能升级尽管不算多,但基本是实用的东西,八万天命值更是充足。 战旗自不必说,直接给他省去购旗费用,一万复活储备不能充当复活码,也给他省略十万天命值的价值。 售罄商城货物重置更实惠,相当于把先前获得过的系统道具再拿一次。 至于这个战死附体功能就有点搞怪。 从字面意义上看像是射击游戏战死后,跟着队友视角继续作战,时不时给队友报点、提醒。 “英灵”最多免费附身队友六小时,额外时间消耗功勋点。若是年龄不够,碰到队友搞涩涩、玩血腥,以及一切被声望限制的高阶行为,会被自动踢出附体队列。 被附体者也能自主提高降低“英灵”的声音,或是干脆关闭、踢出附体者。 这个功能对李牧来说很鸡肋,但是游戏性方面,应该很对味玩家的游戏心态。 兄弟们开黑玩游戏,图的无非是团结打副本,以及开黑语音的畅聊。 上班一天劳累回家,打开电脑开启语音,跟兄弟们一起整活闲聊一局又一局游戏,一天的烦恼仿佛都被发泄干净。 设置完接下来新版本的更新,李牧转而思考收复辽东的问题。 正如系统所说,灭清收复辽东的时机已现—— 黄台吉亲征带出来的兵马骤降十万以下,还没算玩家规划中的萧家关阻击战即将造成的伤亡。 等到黄台吉主力被秋冬山路折损部分,返回辽中平原的也是一群身心疲惫的弱兵。 那些被裹挟的外藩蒙古、朝鲜人眼见满清国事衰微,必定想方设法逃回故土,各地的包衣奴才,屯田奴隶也会蠢蠢欲动。 即使满清加上留守辽东的八旗兵,其总数也不会超过十二万。 经此一役,满清的虚弱已是天下皆知的共识,朱由检一定竭力促成复辽之战,甚至下令调遣黑旗营参与行动。 收复辽东失地的声望蛋糕巨大,大到李牧也想亲自去分一块—— 李牧决定统帅一万战兵,一万民兵前往辽南会合,联合其他明军一鼓作气收复辽东。 凭借平贼将军的权限,他能直接指挥所有同列的明军。 李牧可以预想到,朝廷肯定是兵分辽西、辽南两路灭清。 “同心会”的诸位武将也可能被抽去辽东作战。 李牧正好写信几封,在他们接到调令的同时,改变他们的行军轨迹,拉到辽南这一路来。 一方面都是并肩作战几次的好兄弟,打起仗来也能更加协调。 另一方面增厚辽南官军的实力,也给李牧亲自“腐蚀”其他明军提供机会。 至于八万天命值就到前线使用,无论是给战旗“充值”,还是当场召唤数千玩家都成。 这一战,他务必要拿下收复辽东的历史功绩,为“大明忠臣李牧”死忠朝廷的铁证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要看看黑旗营收复辽东之后,谁还敢说他李牧对朝廷“图谋不轨”! …… 朱由检御驾亲征的消息没传播开来,背嵬军北上辽东的兵锋还未抵达,但留守登州的玩家已然启动攻心策略。 一个个满载非杀伤性武器的热气球纷纷起飞,顺着南风跨过辽南山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9章 平凡之路(二合一大章) 第239章 平凡之路(二合一大章) 『八号』,『绿皮』,『罗伯基里』按照队长的指引来到一片光秃秃的丘陵顶部,山顶悬挂着几个热气球。 老玩家提来一袋袋布包绑在竹篮四周,旋即招呼八号等人一同上球。 八号等人原本是西营潜伏者的一员,玩腻了规规矩矩的潜伏任务,便随意参加一场战斗而死。 热气球的载人竹篮面积不大,最多容纳八人与少量随身物品。 不过此次由于身负特殊任务,每个热气球只带六人,一半飞天新人,一半老人。 随着连接地面的绳索解除,热气球像是觉醒了意识,拖着竹篮向天空飞去。 热气球飞天的瞬间,『八号』顿觉篮底拖拽着他攀升,地面的景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远离, “起飞咯!” 八号与兄弟们纷纷趴在篮边,如同一群囊中羞涩的孩子们羡慕地看着琳琅满目的橱窗。 八号眼睁睁看着热气球飞离地面,地面玩家挥手告别的声音渐行渐远。 他现实中连飞机都没坐过,这是第一次踏上蓝天。 飞天的喜悦感几乎使他喊叫出声,他努力压抑着喉咙的嗓音,看着地面的玩家与百姓变成一个个黑点,成片的良田变成画纸上的一块块多彩颜料。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惊慌恐惧。 那是攀登山峰,踏上高塔时所感受到的本能恐高,耳边呼啸着高空的风流,仿佛产生一种若隐若现的错觉—— 有人站在身后,很可能推你一把,使你跌入万丈深渊摔成肉泥。 飞天的愉悦与恐高的忧心感相互交织,一股轻轻的力道抵住双足,使他视觉与触觉上感受到热气球越来越高。 出乎意料的是,当热气球拉升到一定高度稳定下来,八号反而能坦然面对空旷的大地,渐渐适应高空的状态。 热气球拽着他们飞过辽南山区,那些高耸入云的山脉在他看来,就像沙盘上的微小模型,山间流淌的河流恍若一面面深色的镜面。 这与登上高塔的观感完全不同,就像藏在云雾里的天仙一般,能够将山川河流,良田房屋,乃至整个天下尽收眼底! 难怪其他玩家抢着都要坐热气球出战,光是这片俯瞰视角下的美景就值了。 第一天的航程基本无事可做,除了枯坐就枯坐,不过玩家可都是自寻乐子的主,要么兄弟几个拿出棋牌消磨时光,要么退出游戏去玩其他游戏。 由于坐在竹篮里毫无运动量,同篮的六名玩家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吃第二顿。 若是要解决大小便问题,只需打开竹篮侧面、底部的一块,对准豁口,粪尿便能直接排放下去。 “这要是砸中地上的行人岂不是屎到淋头”刚上线的八号等人就瞧见队友在拉屎。 “早期飞机就是这样直接排放粪尿。不少平民还会把冻结的排泄物当成是宝石呢。” “哈哈哈,当成宝石可还行!” 兄弟们围绕着高空排泄造成的诸多麻烦事嬉笑讨论,八号忽然听见系统更新的提示音。 新版本更新的内容不少,“勋位封地”,“高级探索券”,“军团指挥官通讯半径提升”,“商城售罄商品补货”,“早期飞艇研发成功”…… “诶哟,战死玩家的英灵可暂时附身队友观战,有点那味了。” “免费附身六小时,额外时间消耗功勋点,俺寻思试试。” 『绿皮』说罢便翻越竹篮跳下去,一旁的八号都来不及阻拦。 趴在竹篮向下望去,惊声尖叫的绿皮渐行渐远,『八号』暗骂这小子真跟绿皮一样说干就干,一点脑子都不动。 片刻后,『绿皮』的声音再度回响在兄弟们耳边。 『罗伯基里』听到绿皮那充满“智慧”的音色,满脸不悦地撇撇嘴,“不是,你怎么附身我身上”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现在跟八号融为一体,正透过他的眼睛注视你们。” “不是,你这话怎么说的那么瑟琴呢”另一名操作热气球的玩家吐槽。 “等等!”『八号』发现了盲点,“你们都能听见绿皮说话” “是啊。”其余四人纷纷点头。 五名玩家登时意识到这功能的趣味性,居然所有人都能听见“英灵”说话,不过能调整“英灵”音量,或是禁言的只有被附身者一人。 探索游戏设定与隐藏内容,也是玩家玩游戏的乐趣之一。 他们不断测试该功能,终于发现“英灵”是通过被附身者发言,其他人要是捂住耳朵就听不见英灵说话。 相反被附身的八号即便捂住耳朵,也能听见绿皮说话,除非调低音量,给绿皮禁言,或者给绿皮彻底踢出。 也就是说被附身者听到的是心声,其他玩家听到的是被附身者发出的人声,就好像一人通过训练,可以拥有多种变声一样。 甚至八号可以选择单独禁言,自己听不到绿皮说话,但是周围人能听见。 最重要的是英灵的附身范围有限,若不是热气球飞的不高,绿皮就找不到队友附体了。 “照这么说的话,只要在声音范围之内,npc也能听见死去英灵发出的声音咯。” “好耶!新的游戏玩法出现了!” “话说回来,我刚才下落的时候看见盖州了。”『绿皮』说,“背嵬军好像打进了城池。” “不是,我们的起飞点距离盖州五六百里呢,这才不到两天你就看见了” “这你就瞧不起热气球了,这玩意飞行速度慢,但它每时每刻都在移动,一天飞行数百里不是问题,要是顺风飞行,三天就能飞到沈阳上头。” “既然背嵬军都杀穿盖州地界,那咱们这宣灭清檄文还在不在这发”『罗伯基里』轻轻拍打竹篮外围的布袋。 “发,当然要发,要让更多汉民奴隶知道满清国运不会长久了。” “好嘞!” 兄弟们抽出小刀割破数袋布包的外皮,数百张宣传黄纸飞散出去,“我要多攒点勋位,以后去新大陆做一个幸福的庄园主!” 诸如八号等人的热气球还有很多,上百只热气球分散在辽东大地。 侦察敌我部众的相对位置与数量,方便背嵬军后续主力调整战略。 热气球看到玩家拿下盖州,看到玩家乘坐长船攻入海州地界,看到更多英勇的兄弟杀进辽阳郊外。 随着夺城胜利的消息传递,一千新玩家也加入辽东战区。 他们每隔半日的距离便挥洒数袋布包,直到所有布包的宣传纸散尽,然后择地降落开始游击作战。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纸片恍若雪般翻飞落下,掉入田野沟壑间,落到民舍屋顶,静静躺在乡村小道,然后被瞧见的有缘人捡走。 …… 辽阳地界,林迪跟着数百人的劳役队伍行走在冷硬的官道上,呼啸的寒风犹如刀割。 旗人老爷骑着威风凛凛的战马在四周游弋,包衣与汉军手持矛刀在队伍两侧押送。 他们这群可怜的奴隶刚刚完成军粮押送,又给旗人贵族干了一连串杂活,正要返回奴隶屯堡。 单薄的布衣无力阻挡寒风侵袭,疲弊交加的奴隶倒下,便再也爬不起来。 林迪的大哥也倒下了,对方替他多做不少活,赶路到现在已经没有半点气力。 饶是如此旗丁老爷仍然在咒骂,包衣不由分说扬鞭抽来。 “别打了!求求老爷别打了!” 林迪扑到大哥身上庇护,奈何抽来的鞭子有数条,他自己也结结实实挨了三下,被打得背后皮开肉绽,脸颊见红。 “滚一边去!” 包衣将林迪一脚踹飞,就这般当着他的面,将他仅剩半口气的大哥活活打死。 悲伤的眼泪夺眶而出,林迪愣愣地看着大哥一动不动的尸体,这位一向照顾他的亲人没了。 他以后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如坠冰窟的冷冽席卷全身,随即而来的是愤怒与不甘。 他狠狠瞪了包衣一眼,对方轻蔑地走上来对他拳打脚踢,“好小子还不服气,我叫你瞪我!叫你有怨!” 还是本家的族兄哀求包衣老爷,连说一番好话才给他免除更多拳脚。 “你小子这般不晓事,老爷就算打死你,也只当踩死一只蚂蚁,你何苦跟他们作对” 忽然一个球形风筝从头顶掠过,不一会便有零散点点的“雪”落下来。 突如其来的异变使得奴隶队伍一阵骚动,旗丁扬起鞭子狠狠抽打奴隶,怒斥他们保持队列。 殷勤的包衣则捡来几张碎纸片交给主子爷。 能说汉话的旗丁不少,但能看懂汉字的旗丁不多,于是识字的狗腿子再度充当文字翻译。 似乎是念诵的内容颇为危险,包衣奴才念到一半就不敢再说。 而那些旗丁只听半段内容也知道后续是什么,当即命令包衣搜集这些大逆不道的“反言”,当着奴隶们面全部焚烧。 “胆敢私藏此物者,定斩不饶!”旗人老爷两眼一挑,像是点兵点将一般,随意选中一位疑似“收藏宣传纸”的奴隶,当着众人的面挥刀砍下脑袋,哪怕这可怜人临死前都在高喊冤枉。 在鞑子治下,奴隶的命就不是命,连四脚牲口都不如。 林迪抬头望天,心中哀怨万分,这天上无所不能的神仙,什么时候才能看见鞑子的暴虐残忍,降下天罚! 饶是面临死亡威胁,林迪还是鬼使神差般捡起一张宣传纸塞进怀里,其他屯堡的汉民奴隶也悄悄藏起数张。 当天夜晚,他的小破屋便迎来一群“不速之客”,声称看见他私藏了宣传黄纸。 他还以为东窗事发,咬死不承认,直到对方也掏出一张宣传黄纸,这才明白人家是“自己人”。 “都知道你小子以前读过私塾,能识字,来给哥们几个念念。” 族兄的话语犹如一碗热水温暖身心。林迪对这些不速之客也就没那么抵触了。 宣传册子的内容并不复杂,正面是文绉绉的灭清檄文。 说的是满清多年犯下的累累屠杀罪行,多处城池的汉民几乎被八旗匪帮屠光。 努尔哈赤统治末期发生饥荒,疯癫的奴酋竟然下达屠杀令,凡是没有足够粮食的汉民一律屠杀。 原本拥有两百多万人口的辽东也下滑到不足百万,饶是鞑子屡次入关劫掠人口牲畜,总人口也只在一百来万徘徊。 背嵬军要替被奴役的辽东汉民、关内被劫掠的汉民宣泄七大恨,以屠杀报屠杀,将所有鞑虏从人间驱逐出去,恢复辽东解救辽民! 背面是: 背嵬军仅凭六千战兵打败十余万奴酋的部队,正要解放所有被奴役的百姓,一同杀向沈阳之地。但凡所过一城,守军没在当天太阳落山前投降背嵬军者,所有八旗、包衣的男女老幼一律灭杀。 朝廷的数十万大军也在集结当中,不超过三个月便能云集辽东消灭鞑子。 当然宣传纸上没说八旗就算投降也要杀,包衣则是看心情三一抽杀,五一抽活,除非是索伦部旗丁才有存活的机会。 “这不可能啊。我听说奴酋包围了锦州,马上就要吃下辽西了,怎么可能被背嵬军击败况且背嵬军自己也说了才六千战兵,我听说奴酋带了三十万大军出征啊。” “我听别的屯堡说过,海州的守军都退了,背嵬军再过几天就能杀到辽阳。” “这般说的话,背嵬军是趁着奴酋不在袭扰辽东罢了。只要奴酋率领三十万大军回援,背嵬军拿下再多城池堡垒也得全吐出来。” “三十万打六千人,鞑子人人一口唾沫都给背嵬军淹死了。” “我倒是觉得背嵬军在辽南打赢了,只是没提其他官军的人数。要是朝廷派了数万大军跟奴酋斗狠,一命换一命,鞑子丁口稀薄不敢强拼,所以就稀里糊涂吃了败仗躲进山里休养。 要不然盖州、海州都相继遇袭,两地也有一百多里脚程,奴酋要是听闻辽中遇袭,总该派几万人回援吧,怎么到现在都没啥动静,反倒是背嵬军的宣传纸到了咱们手上。” “是啊是啊,这些日子天上飞来的大风筝也多了不少,那风筝慢慢落下来居然能跑出一些人,听说短短几日,已有上万背嵬军落在辽东大地,鞑子到处都在打仗,按下葫芦浮起瓢。” “我也听那些被抓回来的乡民说了,背嵬军每次攻打城池,都会推出来一车车堆积成山的首级,一眼望过去起码有十万鞑子脑袋。” “胡说八道,这天底下什么风筝能带着一万人飞跃数百里地背嵬军要是有这本事,干嘛不直接去沈阳,非要散开被鞑子各个击破 再说真鞑子拢共才多少丁口,要是被杀十万丁,鞑子就灭了。可是你看看辽阳,近日过兵的真鞑子明显变多了。” 摇摆的村民再次转变态度附和道,“你说的有理,朝廷年年要复辽,结果连连吃败仗,军饷一分不少征,故土却一寸没见收复。 打着打着还叫鞑子闯进家里来烧杀抢掠,咱们这群住在关内的人都被抓来几年了。 这朝廷要是有收复辽东的实力,还能被鞑子杀进家门几次不过是发几张黄纸骗我们给背嵬军卖命罢了。 背嵬军侥幸获胜几场应当为真,但是奴酋还没回来也是真,等到鞑子回来,背嵬军也就撤了,咱们就成了猪八戒照铜镜,里外不是人。” 林迪很期盼背嵬军杀过来,替他报大哥惨死之仇,但他也明白六千背嵬军击退十余万鞑子是不可能存在的“幻想”。 更别说背嵬军打完血战还有余裕北上攻伐盖州,海州,甚至要杀进辽阳,沈阳。 除非他们个个都是西游记里的妖魔鬼怪,身强体壮还会法术,受伤的身体极速愈合,否则怎么可能如此势如破竹 鞑子出征打大仗,一般是三丁抽一,或是三丁抽二。留下的三分之一丁口武装成披甲人,也能叫一群手无寸铁的奴隶瑟瑟发抖。 何况旗丁麾下还有包衣、汉军这些汉奸协助,威震十倍二十倍的奴隶绰绰有余。 深夜,所有密谋的同胞退回各家。 有人决定无视背嵬军的宣传纸,继续忍耐鞑子的压迫,毕竟忍受饥寒交迫也许某天会死,但眼下造反一定会死。 有人暗暗发誓要打造一些简单兵器以待官军,还有人,比如林迪这样的左右摇摆不知如何抉择。 他们既想反抗鞑子的暴虐统治,为惨死的亲朋好友报仇,又害怕被“官军的虚假宣传”欺骗,最后白白牺牲,落得一场空。 他将那张宣传纸撕成粉碎深埋地底,但纸张正反两面的内容却深深印在他脑子里。 背嵬军你们究竟说的是真是假,不可一世的鞑子皇帝真被你们打败了吗 次日一早,林迪被旗人老爷与包衣狗腿子的叫嚷声吵醒。 林迪与其他奴隶睡眼惺忪地走出屋子,赫然看见屯堡的刑架上绑着十余人。 几乎八成是他眼熟的乡民,甚至包括昨夜来他屋密谈“宣传纸”的族兄等人。 他们被打的遍体鳞伤,金钱鼠尾的脑袋时不时渗出血水流淌下来,覆盖住先前早已干枯凝结的血块,不少人已经气绝身亡。 “还有谁私藏此等违禁之物,但凡检举者获赏一斗粮!本大爷收你们做包衣奴才!” “主子爷吉祥!”那举报者噗通一声跪在旗丁面前,像是哈巴狗一般伸出舌头作讨好状。 “好奴才!” 旗丁拧起一袋粮食重重丢在举报者面前,那人堡内一向受人欺负的小结巴,平日里多受族兄的照顾,没想到居然出卖恩人! 林迪忍不住就要上前数步,旁边的乡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朝他摇摇头,示意千万不要冲动。 林迪不知道是哪个环节暴露的。 也许是他们各回各家的时候闹出动静被叛徒发现,亦或是叛徒早就发现端倪,就等着一网打尽更多人。 林迪憎恨小结巴这个叛徒,也深深自责自己为什么要私藏宣传纸。 如果他没有拿,也不会被族兄看见,也就不会吸引来这些请他念诵的同乡。 又一位亲人死在眼前,他却只能干看着! 为什么自己没有保护亲朋的力量,只有一双软弱无力的拳头,连包衣狗腿子都打不过。 该死的懦夫!林迪在心中痛骂自己。 忽然,旗人老爷开口了。 他举起腰刀在空中比划一番,一边斥责这些奴隶“忘恩负义”,忘记了老爷的大恩大德,一边指向几位陌生的面孔,向奴隶们介绍,这就是背嵬军深入辽东腹地的士卒。 老爷告诉众人,反抗大清就是这般悲惨下场,谁还敢作死的尽管报上名来。 奴隶们或悲伤,或恐惧,或敢怒不敢言,连一声大气都不敢出,而被抓的一位背嵬军士卒却抬起脑袋,骄傲地扫视眼前一圈奴隶。 “哇呀呀野猪皮受死!” “乡亲们不要怕,我背嵬军已经打破海州,阵斩六千野猪皮男女脑袋,马上来攻打辽阳,你们再忍耐一下,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狗屎野猪皮,有种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拔你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辽阳,沈阳,我们要进来咯。” “大声点我听不见!这么小声还想进沈阳!” “屠灭鞑虏,恢复辽东,杀杀杀杀杀杀杀!” “我去怎么还有人放歌,英灵模式居然还能放歌。换首曲子啊,野猪皮也能听见,换首敕勒歌!” “哦呀,你们是长船部队的吗我们是热气球降落的游击队,幸会幸会,在一个肚子里见面了……” “看我无形冲拳!欧拉欧拉欧拉!” “吼吼,看来你也是替身使者。” “什么替身使者,你见过一个身体有三十二个声音的替身使者吗!” 叫人惊奇的是,背嵬军俘虏明明连嘴都没有张开,却发出数十人交错呼应的声音,甚至还有配套的音乐。 这都不是口技的范畴,而是奇技妖术! “妖、妖怪!”惊骇的场面吓得包衣奴才惊声尖叫,仿佛听见地狱的鬼怪在嚎哭。 “混账东西!”旗人老爷一巴掌打得包衣翻倒在地,旋即举起腰刀刺穿妖人的喉咙。 嘈杂的声音只停顿一瞬,便又在另一个俘虏身上响起。 直到杀光所有俘虏,这该死的噪音才终于断绝。旗人老爷好似耗尽大半的气力,向后踉跄数步定在原地。 “装神弄鬼!装神弄鬼!”旗人老爷犹自强装镇定,却没发现身旁的奴隶们双眼露出别样的神采。 惊慌,恐怖,惊奇,惊喜……背嵬军果真存在秘术! 林迪暗想六千背嵬军打退十余万鞑子的事迹很可能真实存在。 这时屯堡外奔来数十骑鞑兵,为首的军官下达贵族们传达的调令。 辽阳南面三十里发现两千背嵬军的踪迹,所有屯堡守军一律三丁抽二,会合辽阳守军迎战敌兵。 林迪惊叹,背嵬军真的说到做到,如宣传纸说的那样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0章 不选择逃跑,反而主动接近我?(二合一大章) 第240章 不选择逃跑,反而主动接近我(二合一大章) 奉皇命镇守辽阳的钮祜禄图尔格,很快率领一万五千战辅兵南下遭遇敌兵。 各屯堡的奴隶们也被迫跟随旗人老爷出战,他们手脚被绳索串联,恍若一群任劳任怨地蚂蚁推送着弹药粮车。 待粮车到位,他们便被一群武装包衣驱赶至侧后方。 战场中心是一片隆起一人高的土丘草地,周边是茂密的树林,缭绕的白雾弥漫在林间,让人看不清林中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两千名穿着简陋的背嵬军站在八旗兵的两里之外。 背嵬军松松垮垮地站立,好似数百骑兵冲过去,就能像热刀切黄油把两千人切断。 背嵬军的武器低劣粗鄙,有人是简陋的长矛盾牌,有人是一把钢刀外加半面门板,有人是木头草叉,有人是木根上捆了一把菜刀,还有人把缴获的铁锅也拿出来充当防具挂在胸口。 “还以为拿下盖州、海州的汉狗是什么厉害的明军,没想到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连武器都没配齐,也敢正面与我大清勇士对战” 图尔格呵呵一笑,笑那些明军不自量力,笑他们不知死活,笑他们胆敢对战八旗兵。 他大清包衣最差都有一身厚厚的布衣,或是链甲与皮革。 武器和训练度都不是一个等级的水平,图尔格不明白这些明军为何明知必死,还要跳出来对抗大清勇士呢 真就迫不及待想去见阎王么 图尔格暗骂盖州、海州的守军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连如此孱弱的明军都打不过。 除非此战出动的并非背嵬军精锐,而是一群“新募”的新兵。真正的精锐或许就藏在两侧的树林。 图尔格轻蔑一笑,心说敌兵少智无谋,小瞧他的实战经验。 他可是跟着黄台吉陛下征战多年的宿将,岂能被此等雕虫小技所迷惑。 他旋即派出一千清骑分成两路前往树林射箭,务必把藏匿树林的“伏兵”给逼出来。 一旁马背上的谭泰像是想起什么,驱动战马来到图尔格的马侧告诫—— 敌人持有特殊的犀利鸟铳,能在二三百步外精准射杀目标。 谭泰劝说图尔格赶快下马藏在步军阵列里,不然被敌人的“迅雷铳”击毙,这一万余战辅兵都会瞬间溃散,随军的奴隶也会白白便宜敌兵。 图尔格本想拒绝谭泰这个提案,因为指挥官下马会让士兵看不见自己,既让自己蒙羞,又会降低士兵士气。 而谭泰曾经是固山额真,如今却被贬为护军统领,可以说是人微言轻。 不过考虑到谭泰曾经入关跟黑旗营交过手,背嵬军与黑旗营皆由一人亲训,学会制作犀利鸟铳的技法也不足为奇。 于是图尔格谨慎接纳了谭泰的建议翻身下马,来到步军队列之中。 谭泰紧跟其后,时刻提醒他不要露出身躯,一定要保证前方有几个人做“人肉盾牌”。 图尔格心说这谭泰也太谨慎了吧 要是时刻保持有人挡在自己前面,自己还怎么手刃汉狗杀个痛快。 就在这时上千出击的清骑顺利回归,他们一人断续射出十发箭矢,没逼出半员敌兵,也没听见一只猎物的惨叫声。 更有清骑翻身下马进树林探查一番,瞧见一支支箭矢插在地上,没有半具敌人尸体。 背嵬军总不可能全员半埋地底,中了箭也一声不吭死去,只为掩护其他隐匿的兄弟们吧 “哈哈哈!” 图尔格心中大定,背嵬军果真只有两千弱兵。他特意集结的一万五千战辅兵成了杀鸡的牛刀,真是浪费。 他猜测背嵬军主力要么损失惨重,要么前往四周屯堡杀旗夺奴,只用这支弱旅拖延辽阳方面的驰援。 只是有一点图尔格非常担忧,陛下已经有数日没有消息。 关于陛下行迹的最新消息,还是前些日子盖州报回的——运粮队伍没能北返,派出去的探马也一去不返。 陛下出征前对各地驻军下达严令,不许擅离驻地,遭遇背嵬军游击兵马,也要组织三至五倍的战辅兵才能迎战,所以盖州守军才不敢擅自南下一探究竟。 陛下至今仍无消息,难道是打到了金州、旅顺,仍在整顿败卒与汉民奴隶,一时间难以赶回来 图尔格摇摇头甩飞这些杂念。 无论怎么说,此次遭遇战是一万五千战辅兵对战两千弱兵,优势在他大清! 不,图尔格忽然想到,不能直接把背嵬军全歼。 他要当着奴隶的面,好好折磨背嵬军几天,以此震慑奴隶们不安分的心—— 就算背嵬军趁着大清主力不在,侥幸杀入辽中平原,那也是暂时的。他们这些奴隶永远都是大清的“两脚驴”! 当奴隶们看见背嵬军的身影时绝望了。 林迪也哭丧着脸,只觉心口被铁手揪住,全身血水仿佛倒流淤塞。 大哥累倒在地被包衣鞭打致死,族兄等人盼望背嵬军洒下甘露却被叛徒出卖,如今背嵬军确实如约而至,但他们看起来太弱了—— 饶是林迪眯着眼远望,也能看到一团模糊且单薄的轮廓。 这般孱弱的阵线如何挡得住鞑子的优势兵力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再次破灭,林迪心想,手握暴力的鞑子难道才是顺应天命的“正义”嘛 “前进!”图尔格大声呼喊,八旗兵排成数道波次的横列缓步前进。 两军之间的距离很快便缩短一半,躲藏在士兵身后的图尔格能听见背嵬军中用来壮胆的怒吼声。 “野猪皮来啊!” 背嵬军依旧傻乎乎的站成松垮的队列,好似等待八旗兵贴上来一般。 凝望敌人糟糕的武器与松垮的军阵,图尔格鄙夷的笑了笑:“呵呵,果然是新练的辅兵,连一点军事战术都没有。” 等到特定的距离,图尔格大声指挥:“弓手上前!” 上千步弓手从士兵的缝隙之中走出,弯弓搭箭向半空抛射。 上千飞驰而出的箭矢一边发出啸叫声,一边在半空划出杂乱的抛物线。 啸叫的箭矢从天而降落入背嵬军的阵地,但因为背嵬军的装备简陋,盾牌与铁锅也只能阻挡勉强阻挡。 第一轮箭矢落地,第二轮箭矢已然抛飞在半空。 它们毫无阻碍的射中明军的身躯,箭头刺入无甲无皮革的柔软血肉,就像匕首插进一块白色猪油,惊起一阵阵惊叫与痛呼。 后续的齐射不用指挥,所有步弓手便按照平日里作战的节奏,同时松开稳住弓弦的手掌。 远处的背嵬军又有不少人惨叫倒地,捂着伤口哀嚎连连,偶尔能听见箭矢咚咚钉在木盾上的脆响声,或是插在地面上的噗哧闷响。 “咻!咻!咻!” 箭矢划破空气的闷响仿佛就在耳边,图尔格意识到如果背嵬军继续这样被步弓手“白嫖”,用不了几轮就会因为伤亡过大而崩溃。 图尔格咽了一口唾沫,冷静等待明军在一声声惨叫悲鸣中溃败。 步弓手连射数轮便退下来小憩,替换新一轮步弓手持续射击。 当他看见背嵬军因为第六轮抛射便军心不稳,开始有人大喊着“打不过的”,“我们跑吧”,“狗鞑子太迅猛”之类溃败倾向的话语,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一锤定音的好时机! “拔刀冲阵,给我打垮敌兵的阵线!”图尔格拔刀出鞘,洪亮的嗓音飘荡在草地的上空。 长矛兵和刀盾兵加快步伐向前快走,所有弓骑也纷纷下马步战,毕竟敌兵两侧都是树林难以发挥骑兵冲阵的作用。 图尔格混杂在冲锋的队伍里,步弓手背好步弓,拔出腰间的钢刀,一齐加入到大部队的冲锋。 “冲啊!” 上万战辅兵混杂的部队就像一波三折的波浪,随着一声爆裂的咆哮声,八旗兵与背嵬军短兵相接。 图尔格混在士兵之中,根本看不清前方具体的作战细节,但依稀能听见金属兵器和长矛箭头刺入肉体的闷响,血液飞溅的喷射声。 长矛的木杆互相碰撞咔咔乱响,图尔格只觉身处于一片长矛森林,视野被木杆所遮蔽。 旗兵怪吼,明军惨叫,图尔格高举长刀,拼命推开周边的长矛兵,企图更加凑近敌人的步军亲手砍下几个脑袋。 旗丁们密密麻麻挤成一团纹丝不动,图尔格顿觉自己好像被争抢军功的披甲人挤在中央推着走。 其实图尔格被旗兵裹挟着奔跑的时候,脑子里有些迷惑。 敌人明明被数轮齐射打得士气骤降,为何己方布阵推进的速度还是如此缓慢,以至于拥挤在一起 图尔格猛地吸了吸鼻子,一股夹杂血腥味的湿润水雾灌入鼻腔,眉头顿时紧皱起来。 “撤!撤退!”有明军承受不了伤亡开始大声呼唤。“跑吧!想活命的都快跑!” “鞑子太强了,我们不是对手!” “跑!” 败退的情绪就像一股汹涌的浪潮向四周蔓延,撤退的人越来越多,尽管有背嵬军的头目大声咆哮“继续战斗”,可仍旧压制不住全军的连锁溃逃。 随着一根短矛破空掷出,正中背嵬军头目的脖子,后者全身一僵,仰头倒了下去。 大范围的溃败再也无法挽回,明军撒丫子向身后奔逃。 明军的防线露出无数破口,八旗兵趁势顶上去,图尔格顿觉四周拥挤的压力瞬间一松,眼前的视线也豁然开朗。 图尔格顿觉自己小瞧了这支背嵬军“弱旅”,他们居然在近身拼杀好一会才崩溃。 “冲上去杀光他们!”亢奋异常的旗兵扯着嗓子怪吼。 这就胜利了 图尔格来不及多加思考,抄着长刀便紧跟八旗兵追击溃兵。 他的心脏砰砰狂跳,犹如豪华超跑加满汽油超负荷运转,打退背嵬军的喜悦给他带来无尽的亢奋与自豪,自信心在这一刻从一间平地的茅草屋变成一栋三层小楼。 弱旅就是弱旅,哈哈哈! 图尔格兴奋的喉头发干,浑身发热,明军溃败被杀的悲鸣声就像一杯上等的美酒,让图尔格馋得微醺,胸腔好似充满了一团炽热的火焰。 他此刻忍不住想向沈阳的留守王爷宣告他的大胜! 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十分强大,甚至能一对一挑战背嵬军精锐! 图尔格心中怒吼,一黑顶五虏的精锐背嵬军在哪! 他要一个人打十个! “杀!杀!给我狠狠打这伙汉狗!” 图尔格大声吼叫着,空气中混杂血腥与人死失禁的粪尿骚臭,大量明军战败被杀。 无数披甲人恍若化身草地、树林间的猎人,追杀一个个露出后背的溃兵。 图尔格虽然快年过半百,但一身的体力犹在,甚至不输一些三四十岁的壮丁。 他快步上前踹倒一位奋力拼杀的年轻明军,一刀扎进对方胸腹,这小子中刀倒地,犹自锁住他的钢刀,临死前还在破口大骂,全然没有一丝败兵应有的畏惧。 没有贯彻折磨敌兵的念头,图尔格重重垂下钢刀,刺穿年轻明军的胸膛,接着抽出来心脏位置再度刺下。 “啊啊啊!”几个八旗兵忽然发出的惨叫声吸引所有披甲人的注意。 仅剩的背嵬军从两旁跑开,一阵阴影笼罩上来。 图尔格发现前方出现一个严阵以待的步兵方阵,大致扫一眼约莫有两千人。 两千士兵手持长矛和方盾,浑身配齐铁片和锁子甲,脚下踩着黑色战靴,豪华的装备和凛冽的腾腾杀气,不禁让图尔格打了个寒噤。 这难道才是背嵬军真正的精锐,其武器装备和军容竟然比八旗兵还要严整强悍! “风!大风!大风!” 只听雄浑的呐喊声响起,长矛方阵怪吼着向前移动,宛若一堵铁墙步步紧逼。 好似受到感染与召唤,先前溃逃的弱旅纷纷停下来,捡起路边遗漏的武器,再一次加入战阵。 这里怎么会有重兵! 方才弓骑围绕树林战场侦察一圈,根本没发现弱旅背后还有预备队! “杀!” 图尔格不跟背嵬军多废话,直接下令全面进攻,原本因为突然冒出的精锐步兵方阵而微微发愣的八旗兵重振杀意,向着前方的“明军”发起冲锋。 甚至有清兵冲进树林,打算从两侧绕后侧击、背袭背嵬军方阵。 然而背嵬军方阵根本不惧,整齐划一的举起长矛,当成百上千的敌人扑上来时,又齐刷刷狂吼,“杀鞑子!” 前排长矛一齐刺击,捅穿了数百八旗兵,惨叫声很快便淹没在步兵方阵前进的脚步声中。 旗兵不断拥挤到方阵上,又像被巨型镰刀收割的小麦一样倒伏下去。 背嵬军方阵来者不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似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步兵方阵的前进步伐。 他们无情的碾碎一切冲上来的长矛兵和刀盾兵,只是机械式的举起长矛,突刺,举起长矛,突刺,就这样简单无脑、硬生生靠着悍勇,如同钢铁砸碎鸡蛋一般,在前进中撕破八旗兵的阵线。 纵使背嵬军肉搏战死,也有后排队友踏前一步补位。 饶是人数仍然占据优势,图尔格也知道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十分悬殊,这不是八旗兵对背嵬弱旅的一边倒屠杀,倒像是精锐明军在殴打小朋友。 刚才还沉浸胜利的喜悦,顷刻间又跌落谷底,强烈的反差与精神压力,让图尔格喉头哽咽,不知所措。 被打得抱头鼠窜的背嵬军这回像是全员打了鸡血,依托着精锐步兵方阵展开有序的反击。 更恐怖的是,两侧的树林忽然涌出大量背嵬军精兵,人数足足有两千! 他们身上不断掉落尘土与碎叶,俨然一副刚趴在地底等候多时的模样。 图尔格只觉得手足冰凉,四肢无力,谭泰更是丧了胆气,撒丫子就往回跑。 既然敌人有如此强悍的力量,为什么不早拿出来,而是要等背嵬军溃败 他们就不怕假撤退变成真溃败,导致全军阵线崩溃吗! “啊啊啊啊啊!” 旗丁的惨叫声促使图尔格环顾四周,只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攫住,刺骨的凉意从背脊直刺后脑。 又一支树林涌出的背嵬军预备队,生生卡在八旗兵撤退的二里之外! 两千弱旅只是诱敌深入的诱饵,他们其实在周边藏匿足足五千大军! 你们早有七千兵马为何不一早摆出来堂堂作战 更有一支数百人规模的弩手从两侧背嵬军正面杀出,他们踩着队友的后背踏出密集的方阵。 “徐进射击!” 弩手的头目吼叫的同时,方阵兵将长矛递给身后的队友,自己拔出钢刀尾随着弩手前进。 数百弩手分成两条横队。 一队朝着八旗兵发射矢,射完之后弯腰装填,另一队则快步上前举起铳弩扣动扳机。 当第二轮齐射发出,之前的第一列已经装填完毕,又走到第二列的前方发射弩箭。 “风!大风!”方阵兵的呐喊声依旧,帮助弩手砍杀一切胆敢冲上来肉搏的鞑子。 两队弩兵不断射击,又不断前进。 三面夹击压缩着八旗兵的生存空间,无论是在哪一面拼杀都无路可逃,八旗兵就这样被三面攻击强逼着向后溃退,勉强靠着刀盾兵的木盾抵挡弩箭的射击。 可木盾护不住所有的部位,还是有弩箭从没有防护的地方射击进来。 “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呻吟,呼救,嚎哭……在耳边不断变换。 清兵不断向后撤退,然而后路也有背嵬军挡在路上,时不时有匆忙披挂的背嵬军涌出树林加厚步阵。 八百名鸟铳手从清兵撤退的后路现身,前排单膝跪地,后排挺直腰杆。 “开火!”铳手队长狠狠劈下战刀,第一排铳手整齐扣动扳机开火。 标枪与铳弹的死亡尖啸在头顶飞驰而过,图尔格努力压低身子躲避,但拥挤的八旗兵却快速消耗着中心的空气。 图尔格和谭泰被死死压在八旗兵的正中央。 士兵头顶蒸腾升起的热气凝聚成一片淡薄的汽雾,他满头大汗,呼吸困难,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扒拉周边的护军,双脚远离地面两尺,向宽敞的半空探出脑袋呼吸新鲜空气。 他的呼吸声急促且慌张,恍若一只被刺中大腿而尖叫的豪猪,然而左右飞来的铳矢吓得他想退回阵线。 可是四面都想向内撤退的八旗兵实在拥挤,以至于图尔格被护军的肩膀胳膊死死卡在半空,上下动弹不得。 背嵬军用两千“辅兵”的性命充当诱饵,成功吸引一群野猪入圈。 图尔格登时被绝望笼罩全身,他个人被困死的处境就像八旗兵所有人的处境。 他们被狡诈的背嵬军包围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1章 中秋节快乐(二合一大章) 第241章 中秋节快乐(二合一大章) 数千背嵬军将万余清兵围得水泄不通,就像薄皮面层包裹厚实的豆沙馅,并且不断收缩面皮将馅饼压得更实。 万余清兵拥挤在一起推攘叫骂,仅有外圈的披甲人才能挥刀战斗。八旗一方原本具备的人数优势在此刻被瞬间化解。 “杀鞑子!” 背嵬军主将的命令犹如战鼓擂动,前排的兵士举起盾牌前进数步,就像一堵厚实的砖墙向内缩圈。 轰隆一阵闷响,所有盾牌落下砸在地上构成牢不可破的盾墙。 盾后的玩家小心翼翼抬起脑袋,凝视盾前满面惊恐无助的鞑子,毫无慈悲地刺出长矛与步槊。 矛尖入肉拔出喷淋的鲜血,已然丧胆的披甲人拼命向内拥挤,有些人后退着摔倒,又依靠身后的队友站起身,使劲倒退的双腿把地面犁出浅坑,飞溅的泥土向前抛飞。 那些尚存战意旗丁自知退无可退,不如拼死一战,当即挥锤拨开敌兵的矛杆,整个人撞向背嵬军的盾阵。 披甲人抓住盾牌向下一按,右手挥锤从上往下砸击,钉锤裹挟七分强力狠狠砸击敌人的头盔,登时便看见数道血流淌过鼻梁嘴唇。 那敌兵身子左右轻晃,翻白的双眼几乎要深入眶底,忽然那双失神的双眸回归原位,死死盯着披甲人的脸。 敌兵舍弃刀矛的同时左右手齐出,死死掐住披甲人的脖子。 “啊啊啊!”披甲人吼叫着捶打拳击。 就在他即将打断敌人的小臂之际,一根长矛忽地刺穿敌兵的脖颈,带着赤红的血水继续前突,径自刺入他的喉前三寸。 矛尖抽出,他的喉咙顷刻喷涌鲜血,鲜血涌入气道的窒息感迅速席卷全身,一股生命力流逝的恐慌感夺去他大半的气力。 天杀的背嵬军,居然连自己人都杀! 同样被长矛刺喉的敌兵脸上挂着笑,扑着他一同倒向内圈。 刺出长矛的背嵬军熟练地捡起盾牌,补上前排队友的空缺。 “前进!” 指挥官的命令不动如山,饶是躺在地上的两位敌我还剩一口气,一条纵队上的背嵬军还是直挺挺踩上去。 骨肉的碎裂咔嚓声与血管挤压的喷淋声此起彼伏,背嵬军踏过友军的活体,碾过敌人的尸体,坚定不移地前进。 等图尔格从恐惧与惊愕中回过神来时,清兵的人数已然跌破万人,战辅兵的人数还在不断降低。 就这样败了 图尔格仍然不敢相信己方败了,还败的那样惨。 武装包衣不断哭嚎讨饶,声嘶力竭地祈求背嵬军放过,然而背嵬军的回应铁血又残酷。 长矛与弩箭不断刺来,射来,杀得更多大清战辅兵痛呼倒下。 饶是一些兵丁受伤未死,也会被背嵬军一刻不停的前进活活踩死。 侥幸通过队友胳膊肩膀,来到众人头顶的“幸运儿”也会被铳矢击中倒下去。 而他们却无法坠落地面,就这般如一顶宽大的遮阳伞压住队友的头顶,将众人身上散发的热量牢牢锁在阵中。 骨肉鲜血汗水粪尿混杂在一起,形成难以言喻的绝望气味,无数人嗅味作呕,使得现场氛围更加糟糕刺人。 此起彼伏的吼叫与惨呼声犹如一根根尖刺打击耳膜,图尔格迅速转变成用嘴呼吸,但还会有浓烈的气味涌入鼻腔令他作呕。 他尝试拔出自己的身体爬到众人头顶,奈何半身卡得死死的,难以起伏的胸腔没法将新鲜抽入肺部。 随着窒息感愈发强烈,图尔格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 援兵呢 看守奴隶的包衣汉军还有一两千兵马! 只要他们背袭敌兵的后背,就能撕破包围圈的口子,促使清兵逃出生天保存有生力量。 即使逃走的旗丁不敢再战强悍的背嵬军,也能退回辽阳坚守数日。 只要不知踪迹的皇帝陛下率军回援,辽东局势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图尔格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落空了—— 看守奴隶的包衣确实有想杀来帮忙,但是背嵬军伏兵杀出来太快,不过片刻功夫就将万余战辅兵团团包围。 眼见敌兵并非两千弱兵,而是数倍的悍卒,包衣们哪还敢冲上去送死。 他们打打顺风仗,欺负一下奴隶还行,真要硬碰硬那是借一万个胆子也不敢。 已有三成包衣见势不妙赶紧向辽阳逃走,而剩下没跑的包衣不是忠心刻薄的主子爷,而是奴隶们暴动了。 背嵬军的弱旅败退一度叫奴隶们坠入绝望深渊,谁料弱旅败退只是一场佯装诱敌的战术计划。 林迪看见背嵬军的伏兵杀出树林的时候,整个人几乎要兴奋得蹦跳三尺。 背嵬军没有输! 背嵬军兑现北上解放奴隶的诺言,还凭借人数劣势使用战术打赢了! 奴隶们的心情犹如坐了一趟惊险刺激的过山车,被绝望压抑的兴奋更加畅快,甚至连带勾出尘封心底已久的勇气与自尊。 眼见背嵬军胜利在望,奴隶们再也坐不住。有人从兜里弄出藏匿的小刀与石刀切断绳索,旋即解救更多同袍。 解除束缚的奴隶们一拥而上,数人围殴一名武装包衣,利用人数优势将包衣打倒。 林迪也不想再忍了。 他看见无数个助纣为虐的包衣被同乡淹没,一眼便瞅见防具全无的包衣正在逃跑。 他四处扫视一眼捡起一顶头盔,三步并作两步飞扑上去,抱住对方的胸腹一同扑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饶命!饶命啊!”对方哭喊着求饶,但林迪不听。 他举起头盔重重砸在包衣脸上,一下,两下…… 第一下是给他死在途中的家人打的,第二下是给他被鞭打致死的大哥打的,第三下给他的族兄与同乡,第四下给故乡惨死的父老乡亲…… 他不断举起头盔砸下,再举起起来……头盔顶部向内凹陷,沾染碎骨的血水从头盔滴落。 林迪面无表情地手起盔落,鲜血飞溅,打得身下人动静越来越小,就连求饶声也不再响起。 身下人的脸被血水染红,林迪继续发泄好一阵子,直到旁人递来一根长矛提醒,才发觉汉奸已死。 他低头看向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惊觉自己杀了人。 但他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与过去那个懦夫告别的蜕变感,整个人的灵魂仿佛焕发新生,从此不再是怯弱的少年,而是一位可以直面困难的好汉。 接过同乡递来的长矛紧紧握在手里,他终于亲手为亲朋好友报仇了! “帮背嵬军杀鞑子啊!”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所有重获自由的奴隶纷纷朝着战场突进。 好几千奴隶吼叫着涌过来。 图尔格再度跌入绝望的枯井。 援兵没了。他与这里的数千战辅兵彻底没生路了。 年近半百的他神情恍惚,满脑子都是战场上厮杀的场面与刀兵相接的清脆砰响。 他不甘地咀嚼战斗过程的种种细节—— 背嵬军先锋武器简陋,阵型松垮,士气低下,战力孱弱,被箭矢齐射几轮就因为伤亡和惨叫声动摇,最终被清兵白刃冲锋就打溃。 而这些辅兵孱弱的单兵战斗力绝不是演的,就像刚上战场没几次的新兵。 饶是八旗兵久经战阵,也没察觉出敌人有什么“不妥”。 敌人不仅骗过清骑的武力侦察,也骗过所有观望决战的汉民,甚至可能骗过背嵬军的友部。 背嵬军主将精于算计人心,把辅兵弱战力因素都算在战术的一环。 他早知道“新兵”微乎其微的战斗力可以忽略,甚至在战场上会成为累赘,所以才选择新兵作为诱敌的“饵料”,把精锐步兵和弩手安排在后方埋伏,打清兵一个出其不意! 图尔格懊悔自己就像一只蠢鱼,一步步落入敌将“攻守易形”的伏击陷阱。 可是图尔格还是不明白,背嵬军新兵损失惨重不是假的,两千人只怕是死伤过半。 可为什么这些新兵愿意付出一千多人的伤亡,也要担任诱敌的冒险任务 而背嵬军其他部队瞧见主将不把新兵当人,难道不会降低士气 除非这些新兵是刚收编的武装包衣,亦或是朝鲜人。 但这些人又怎么可能自愿付出珍贵的性命,为主将的大计做垫脚石呢,总不可能被邪术迷了心智,心甘情愿为背嵬军送死。 而先前“佯装”败退、损失惨重的新兵却像没事人一样,没有丝毫生分怨怒,反而欢天喜地、蹦蹦跳跳加入战阵一起围杀清兵。用命布局,分工明确,团结一心,悍不畏死,动机明确,执行力高…… 图尔格不明白这属于蜂巢思维,工蜂勤勤恳恳工作,女王安安心心产卵,所有人各司其职毫无怨言,还能把事情又快又好办完。 或许是被杀死的旗丁越来越多,几乎快被挤死的图尔格顿觉胸腹一松,重新踩踏坚实的地面。 这回他吸取了教训,不再爬出队列,而是尽可能踮脚伸脖,呼吸新鲜空气。 恢复畅通的胸肺压入更多空气,图尔格顿觉思维也变得清晰起来。 既然背嵬军铁了心要杀光他们,使他们再无生路可言,那也不能叫背嵬军赢的痛快。 图尔格命令残存的数千兵士结成四方阵型,以阵型对阵型跟背嵬军互相消耗。 要知道剩下的披甲人与巴牙喇,都是一人打五个明军的精锐战兵。 他们深知自己必死无疑,势必拿出吃奶的劲竭力拼杀。 不管是坚持多久,他们都要给背嵬军制造更多麻烦! 谁叫你背嵬军不许旗丁投降,日后清兵遭遇背嵬军的每一战都会竭力厮杀。 这就是胡乱杀俘、杀降的恶劣后果! 面对图尔格的出招,背嵬军却变得克制起来,所有人即时后退数十步,留下一地踩踏模糊的血肉脚印。 不知有多少旗丁是被矛弩杀死,还是在死前经受了千人踩踏的痛苦折磨。 图尔格眼见背嵬军暂退心头一凝。 难道背嵬军看穿他心中死拼到底的想法,所以打算接受他们的投降,以此化解清兵的抵抗意志 然而下一秒图尔格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他看见一位熟悉的面孔走出队列。 此人脑袋光秃,面色颓废,脖子上挂着一串麻绳,一如那些运粮的奴隶。 绳索另一端牵在背嵬军兵卒手里。 “野猪皮们,还认得这人是谁吗!” 众人闻言定睛一看,这不是大清多罗武英郡王,先前委派的征南大将军爱新觉罗阿济格嘛! 王爷被活捉之后居然没被背嵬军处死 “王爷!是你吗!”镶白旗的旗丁大喊呼唤。 谁料阿济格义正言辞,“我是镶黑旗军爷的奴才,不是你野猪皮的王爷!” 旋即阿济格开始劝说旗丁投降,背嵬军老爷都是“大善人”,说不定心情一好就放过大半旗丁。 反之,顽固抵抗只有全员身死的悲惨下场! 图尔格与旗丁都傻了。 他们没想到贵为郡王的阿济格,居然比奴才还要奴才! 有些看不下去的巴牙喇开口呼喊,质问王爷为何会变成这样。 郡王难道忘记了爱新觉罗家族的自尊,忘记了大清一路走来的荣耀了吗! 阿济格其实并未忘记自尊和荣耀,也没完全疯掉,偶尔还能保持一定的清醒思考问题。 熊岳驿一战,他拼尽全力躲避“自己人”发射的红衣大炮弹,不知耗尽多少气力,几乎把这辈子的躲避技巧和求生能力都用光。 饶是陛下的大军一次次撞死在防线下,阿济格都没放弃活下去,没放下反击背嵬军的念头。 然而他看见了,看见一件惊人的事实—— 数发红衣炮的实心弹撕裂了战旗周边的军帐,成百上千的背嵬军身穿单薄的布衣从地底爬出。 就像修炼血肉之术的邪魔唤醒古战场死去的英灵,为它们塑造血肉,勒令它们为自己而战。 一千人,两千人,三千人……阿济格都不记得自己看见多少人爬出来。 无数疑惑的答案终于有了解答—— 他们为什么自愿半埋地底充当“人形地雷” 他们为什么悍不畏死,屡次战死还能维持基本人数,新编“辅兵”为何拥有战力 他们为什么凭借区区六千人就敢抵挡陛下的十余万大军 他们为什么打完陛下主力,还有余裕一路进攻盖州、海州,乃至冲到辽阳郊外 他们为什么偶尔穿些古今中外的奇怪服装 他们为什么对八旗怀有滔天仇恨 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活人! 而是邪魔歪道使用“邪术”从古代、海外战场召唤过来的阴兵。 他们不怕疼痛,悍不畏死,甚至这支背嵬军都可能是十余年前战死萨尔浒的明军,怀着满腔怒火要毁灭满清的一切! 凡人是不可能打赢阴兵的,因为阴兵根本没有生死区分,只是一群拟人的血肉。 阿济格当时就顿悟了,也“傻”了。 或许是这些阴兵找到了“新玩法”,他顺势成为背嵬军的奴才,竭尽全力讨好背嵬军的主子爷。 哪怕背嵬军不喜欢他这般奴才做派,骂他应该有点自尊脸面,但他也要“舔”。 他经常听到副帅们说,阴兵将要席卷整个世界,要让大明燃烧,让天下燃烧! 他知道大清完了,大明也完了,甚至这个天下所有凡人都完了,所有人都会成为阴兵傀儡的奴隶…… 但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尽可能讨好阴兵一天,就能促使那位“邪道”留他多活一天。 他更不想死后,被“邪道”做成这般只知死战的“傀儡”,永世为奴不知自我。 “阿济格!眼下这伙恶人要坏我背嵬军大计,你说该怎么做”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阿济格把背嵬军常挂嘴边的诗歌复述出来。 “给我上!碾碎他们!” 军爷说着一边递给阿济格两把刀。 出击的命令一出,阿济格就像一头外出散步的哈士奇,握着刀向前狂奔,对着一名发愣的八旗兵脖颈就是一刀。 伴随一声惊恐的尖啸,阿济格顿觉一阵凛冽的阴风从身后袭来,本能地迅速脱离敌人,正巧躲过第二个披甲人突刺来的刀。 “!”脖颈受伤的敌人惊愕万分,一边按压不断涌出鲜血的脖颈,一边挥舞着短刀胡乱劈砍空气,颇像一匹受惊的野马。 阿济格冷哼一声,挥刀甩掉一地的血污,又冲着一众背嵬军回望一眼,希望得到一个哪怕面无表情的点头。 “王爷!我们是自己人!王爷!”旗丁们试图努力呼唤魔怔的阿济格,期望唤醒对方心中的大清之魂。 阿济格只要挥刀斩断这条绳索,就能立即回归大清的怀抱,哪怕大伙一起战死,也死的荣耀。 数十名旗丁涌上来,其中一人试图用小刀斩断束缚阿济格的绳索。 然而早已臣服背嵬军的阿济格根本不吃这套,挥舞着双刀驱赶对方,昔日的同胞在他眼里就像诱拐孩童的恶人。 “野,猪,皮,去死!” 阿济格暴躁地吼叫,强劲的胳膊犹如展开臂膀的猿猴,锋利的刀尖划伤多名试图靠近的巴牙喇。 接连击退数名强壮的巴牙喇,阿济格不免志得意满。他骄傲地站直身躯,将双刀直插地面,就像一头黑猩猩一般,猛烈敲打胸口发出战鼓般的闷响。 他冲着迎上来的旗丁甩出两把钢刀,随后愉悦地跑回老大身边,“小的杀了一敌!” “很好,阿济格列兵,你圆满完成了交代给你的任务!” “能为诸位军爷效命是我的荣幸。”阿济格低下脑袋,随后抬起露出一脸谄媚的笑,活像一只讨主人欢喜的忠狗。 “王爷!” 图尔格见此情此景只觉得耻辱和怜悯,两行浊泪从眼角流下。 堂堂大清王爷竟被驯服成这般奴才中的奴才,虽然人是站立的人,却像是趴在地上的奴狗一般,背嵬军简直丧心病狂! 他大清的尊严被泡在粪尿里碾碎,几乎击垮所有披甲人的尊严。 连堂堂征南大将军的郡王都这般任由背嵬军宰割,他们继续拼杀下去又有什么劲头呢 叮咚一声闷响,一把腰刀掉落在地,旋即是更多钢刀,头盔,盾牌,护心镜,重弓,箭簇…… “拿起刀盾,不许投降!” 尽管图尔格还在坚持,但也知道阿济格这出闹剧粉碎了所有人死战的士气。 背嵬军的杀人诛心策略,真是恐怖如斯。 感谢大家这四个月以来的支持,帮助作者顺利拿到精品徽章,最后祝兄弟们中秋节快乐,祝兄弟们和自己的亲朋好友一生平安健康幸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2章 我们是寨子的明星(二合一大章) 第242章 我们是寨子的明星(二合一大章) 饶是尚有战意的旗丁拥挤人群冲杀出来,也会被一排排弩箭鸟铳射死在地。 那些将死未死的旗丁高举染血的拳头,临死前都在低吼自己没有给皇帝陛下丢脸。 眼见勇敢者战死,剩下的都是垂头丧气、舍弃刀盾的“败犬”,图尔格也不由得绝望地闭上眼睛,染血的钢刀从掌心滑落。 一万五千战辅兵对战七千强弱分明的背嵬军。 是他图尔格输了。 他与剩下的数千战辅兵都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就像那些汉民奴隶落到他们手里一样。 背嵬军的“缩圈”杀戮停止,一千明军小心翼翼走出队列,用拳头和麻绳“招呼”这支丧失战意的部队。 停止杀戮并不意味着饶八旗兵的命,只是在行刑前再给他们一点“拳脚大餐”当作断头饭,甚至有些俘虏被直接失手打死。 图尔格被一名背嵬军悍卒用绳索套住脖颈,对方也不管他情不情愿,犹如拖拽不愿回家的家犬一般拖行数百步。 随后他被双手反绑,跪在原本安置奴隶的空地。 背嵬军分散各处维持“前奴隶”的秩序,被打垮身心的数千旗丁包衣老老实实跪着。 图尔格由于是辽阳守将,身居高位,所以被单独拎出来摆在刑场的最前方,甚至由阿济格“王爷”亲自看管他。 他扭头看向战场,敌我混杂的尸体倒满一地,躺满尸体的干草地像是被火焰焚烧过,覆盖一层深色的阴影。 这时,图尔格忽然看见树林里走出数百名武装人员。 那些人与背嵬军一见面就有说有笑,随口感慨地上的尸体,天上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都太过真实了。 真实 会痒会痛会死的凡间,不是真实的是什么 图尔格发现这些“新来者”的武器装备相当简陋,酷似先前诱敌深入的“辅兵”,就连这副天真无邪的气质也像是初来乍到一般。 背嵬军竟然在树林里还埋伏了数百,从头到尾都没参战的伏兵,直到战斗结束、战场都快打扫完才唤他们出来 图尔格无奈地笑了,真是猜不透背嵬军啊。 重获自由的“前奴隶”渐渐围拢过来,手里拿捏着简陋的兵器。 有人目光呆滞,心中的情绪还来不及表达出来,有人兴奋尖叫,捡起地上的碎石泥巴抛向八旗俘虏。 有人看到杀亲仇人即将遭报应,不停喊叫某位旗丁、包衣的名字,大声怒斥你也有今天,然后便是一阵凄厉而尖锐的哭嚎尖啸声。 其他奴隶则是闻风赶去血腥的战场,犹如专吃腐食的肉食性动物,趴在尸体上扒掉死者的武器装备,银两粮袋,甚至连衣服和鞋子也不放过,将尸体“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光秃秃的赤身裸体。 接着挖掘一个个大坑,将清兵尸体填入其中。 “去把索伦部的旗丁挑出来!” 背嵬军的命令下达,阿济格赶忙掠过一个个旗丁包衣。 浑身受缚的清兵神色各异,有的人吓得瘫软在地然后被明军强硬扶起,有的人拼命弯腰求饶,用满蒙语乞求王爷给他算成索伦部,有人紧闭双眼不发一言,好似认命一般。 有人对着阿济格投去鄙夷、憎恶的眼神,嘴里咒骂声不断,还有人回过神来,不甘就此死去,拼命扭动身躯企图挣扎逃脱…… 足足三百索伦兵丁被挑选出来斩断金钱鼠尾,以后编入“索伦营”为背嵬军作战。 大量缴获兵备的“前奴隶”抵达背嵬军身边,光是图尔格亲眼所见的就有上万。 这还没算辽阳周边屯堡、庄园驻留的奴隶。 即便胆敢冒险反抗的奴隶不算多,也能给背嵬军带来大量人力。 不管这些反清的汉民能不能打,遇到大清主力是不是落荒而逃,起码从人数上看非常唬人。 况且此战死去的八旗战辅兵甚多,光是掉落的皮甲、链甲、布面甲合计起来近万领,足够背嵬军武装一支万人部队。 背嵬军又将再次壮大。 图尔格心想,这就像滚雪球,一颗雪山滚落的碎石裹挟雪,越滚越大…… 下午的阳光愈发淡薄,但迎着阳光还是显得格外刺眼。 跪在地上的图尔格环顾四周,看到背嵬军陆续押送双手反绑的旗丁赶来空地,其中有不少军校、统领他认识的军官。 看来是背嵬军缴获战马从四周抓来的溃逃败卒。 自知死期将近,图尔格反而释然许多。 人生过往的回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从他跟随黄台吉征战开始,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从牛录章京晋升为固山额真,到如今镇守辽阳…… 他觉得自己竭尽全力了。 或许过段时间,皇帝陛下就能率领主力北返,但那时的背嵬军已然依靠解救奴隶滚成一支庞然大物,所有包衣奴隶的人心都会浮动。 皇帝陛下想打败背嵬军,重整辽东人心也得费一番功夫。 一旦背嵬军裹挟大量武装“奴隶”,卡住海州与辽泽之间的道路,辽西北顷刻间就会被南朝收复。 届时南朝见大清势颓,必定集结重兵围攻辽东! 真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背嵬军北上辽河平原既是一笔险棋,又是一招打断大清国运的神之一手。 趁着皇帝陛下南征而绕路杀入辽中平原……抛撒宣传纸动摇辽东人心……乘坐船只在辽中机动,大量杀伤清兵的有生力量……辽阳之战用友军性命作饵诱敌入彀…… 图尔格感慨背嵬军主帅真是“神人”。每一步都恰好跪在大清脖颈上,压得大清喘不过气。 难道是阿济格王爷看透大清气数已尽,所以才选择死心塌地效忠南朝么 图尔格看向监视自己的王爷,两人对视一眼。 阿济格没有说话,只看到大量行刑人被替换成“前奴隶”。 数千把刀剑高举起来悬在俘虏的脑侧,有些俘虏已经哭晕过去,还是几拳头打醒。 “现在我背嵬军把报仇的机会留给你们,高举你们手中的武器,由你们自己选择留不留眼前俘虏的性命!” “兄弟们,杀不杀!” “杀!”『章献忠』叫喊起来。 “杀!”『何鲁司』也举起腰刀指天。 “杀!”林迪抡起一把砍刀。 “杀!”阿济格也举起一把染血的钢刀悬在图尔格后颈上空。 更多准备行刑的玩家与汉民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高亢的喊叫声此起彼伏,激荡的场面感染了周围的汉民。 麻木呆滞的汉民恍若高温熔化的坚冰,零星数人跟着举起手臂一同挥舞,渐渐有更多辽民振臂高呼,他们整齐的呐喊声逐渐汇聚成流。 “杀!杀!杀!”空地上喊杀震天,万余人的吼声震耳欲聋。 “准备行刑!” 军团指挥官说罢,唢呐与战鼓的响起,顿时引起数千俘虏痛苦哀嚎,由百姓与玩家组成的行刑队各就各位。 行刑者举起锋利的腰刀高悬在空,图尔格已经做好死亡觉悟,抬起头看向一旁的王爷,“王爷后悔吗” 后悔 阿济格或许有过后悔。 后悔没有劝说陛下御驾亲征直扑辽南,消灭所有背嵬军的有生力量,只派出两三万兵丁撞死在复州城下。 背嵬军是死而复生的“阴兵”,但只要杀死“妖道”,或是摧毁召唤阴兵的法器,就能彻底消灭这股亡灵。 只可惜,大反派不会一开局就杀死在小村庄修炼的主角,没人会直接杀死一个姓李的驿卒,或者杀死一位姓朱的和尚。 也没人能预料到未来的路怎么走。 如果王莽没有篡位,如果曹操还政汉室,如果诸葛丞相再造大汉,如果高欢打破玉璧,如果大明没有发生土木堡之变,如果大明萨尔浒之战打赢了……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事实就是背嵬军这伙阴兵犹如黑色洪流席卷而来,纵使陛下绕路返回辽中平原,也挡不住这滚滚洪流推来的滔天大势。 阴兵将裹挟着所有人向前冲锋,任何人没法再停下来。 “杀!” 一声令下,所有行刑队挥下手中的刀剑。数千俘虏的脑袋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地。 近千包衣则被留下性命。 这些包衣平日里做事还算有点底线,平日里积攒的“善缘”促使行刑者在此刻刀下留人。 刚刚补充五百新玩家、一万武装汉民的背嵬军,立即挟大胜之威直扑辽阳。 残存的辽阳守军在大胜之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城头守卒不出三回合就被打败。 自从努尔哈赤入主辽东,便尽数驱赶辽民出城耕种,一般城池是不允许汉民居住的。 城内的活人不是旗丁就是地位更高的包衣,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宰了或许有冤枉的,但间隔杀人必有漏网之鱼。 预料中的巷战并未发生—— 图尔格兵败的消息早通过败逃的包衣传达回来,连辽阳的主力都打不过背嵬军,他们这些残兵败卒如何抵挡 于是大量旗丁包衣携带财产逃往沈阳,只可惜他们舍不得一车车的钱粮物资,拖延了自己的脚步。 背嵬军骑着缴获的战马骡子赶到的时候,正好堵截从城北逃离的鞑子队伍。 城外十余里的官道上充斥着八旗的尸体。有被刀枪戳死的,有被利器划破胸腹的,被铳矢打死的。 背嵬军只费一日时间就肃清辽阳内部的残存势力,城内男女老少皆被斩杀,诸多盆罐木箱几乎被玩家砸碎、打烂。 他们从熊岳驿大战的尸山血海冲出来,一路上拿下盖州,海州,乃至诸多屯堡、墩台。 如果俯瞰视角下的辽中平原是一片冰海,那背嵬军就是一艘艘坚挺的破冰船闯出一条道路。 他们已经不记得亲手斩杀的鞑子有多少,几座卫城周边堆积的首级犹如一座座小山。 留守后方的玩家则在一座座城池接应北上的辽南官军,他们也会顺手将鞑子首级搬运过来,待双方合并一处就能攻打沈阳重镇。 随后背嵬军坐镇辽阳,按照五十到一百玩家提领一二千汉民的编制,散出去十余支混搭部队夺取周边屯堡、墩台,杀死八旗人口,抽杀包衣奴才,解放更多汉民奴隶。 他们将夺取堡垒的武库与钱粮,把这些饱受奴役的汉民重新武装起来。 与此同时,携带战旗的背嵬军又双叒叕迎来五百玩家,除去后方留守的兄弟,前线作战的战斗组已达八千人。 背嵬军升起令汉民们惊诧的观测气球,监视数十里外东路官道的敌人踪迹—— 一旦黄台吉率领主力抵达辽中平原,观测气球能第一时间报告消息。 …… 被迫绕行远路的黄台吉仍在赶回辽中平原的路上。 他在萧家关被耽误数日,一千背嵬军用命换掉他三千大清勇士。 外藩蒙古的贝勒怨言丛生,就连朝鲜人也屡屡逃亡。原先浩浩荡荡的十三万大军眼下只剩八万余兵马。 刚刚抵达镇江堡,黄台吉便收到朝鲜的消息—— 或许是逃亡的朝鲜兵丁带回去大清皇帝兵败的消息,朝鲜人也渐渐抖擞起来,声称近日收成不佳,难以为皇帝大军提供粮草。 这正给黄台吉出兵教训朝鲜的口实。 朝鲜王毕竟是在他面前三拜九叩的臣属,哪有君主下令,臣属不尊的。 他派多尔衮与济尔哈朗统领剩下的外藩蒙古士卒,讨伐不臣的朝鲜。 表面上是给外藩蒙古抢劫消怨的机会,实则是防止他们进入辽中平原,就撒丫子跑回草原,甚至带崩蒙古八旗的心态。 大清的元气不能再分散了。 大清的核心力量拢共就满蒙汉旗兵,蒙古汉军也是靠着满洲丁口压制着,才能维持如今的大清局面。 满洲八旗的丁口本就不多,还经历几场损失惨重的败仗,即便算上留守辽东的满洲兵估计也跌破六万五千,眼看就要压不住蒙汉旁系。 一旦大清皇帝兵败绕路的屈辱消息传回辽东,并且亲眼看见数万垂头丧气的八旗兵,大清上上下下所有臣民都会震动,他就是想积攒撤去草原的人力、物资也恐怕不能如愿。 由此,黄台吉打破萧家关那天起,便派出一百骑术老手,一人五马,一路上尽可能星夜兼程赶去沈阳报信—— 不说皇帝兵败绕路,只说清兵驱逐南朝兵马、收复辽南之地。 可惜明军善于舟船,吃了败仗也能迅速退回安全岛屿。 黄台吉本想好好安顿辽南诸城,奈何朝鲜国内不稳,他急需调兵前去稳定局势,以免藩属朝鲜变成敌人。 短期内他难以迅速返回辽东平原,只能让辽东各地守军安稳坚守。 而背嵬军一战不成,很可能故技重施——顺着河流深入辽东腹地。 他任命退休赋闲的代善总领全局,不可轻易浪战,务必坚守待援。 他料想背嵬军就算真有一两万兵马,在熊岳驿、萧家关阵亡数千,最多还剩一万兵马,凭借沈阳、辽阳、海州诸城的守军,应该能进一步消磨背嵬军的有生力量。 待他返回辽中平原,还有与之决战的余裕。 只要消灭掉背嵬军,这辽东就还是大清的辽东。 …… 然而收到消息的代善只叹皇帝的传令晚了几天,海州,辽阳等等卫城屯堡的守军皆因主动出击遭遇惨败。 辽阳及其周边的败卒陆续逃回,辽阳城此时怕是已经落入敌手。 诸多负面消息犹如雪般传入沈阳—— 满蒙汉旗丁损失严重,各堡、庄园的奴隶接连暴动,就连一些忠诚的包衣也自发剪断鼠尾辫,加入背嵬军的伐清大军。 按照陛下预估的万余背嵬军已然膨胀成数万,而陛下的大军仍远在朝鲜,还不知道何时返回。 在主力大军返回之前,他所能依靠只有全城的旗丁。 他下令沈阳内外所有十二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的满蒙汉旗丁全部自备武装、粮食进驻沈阳城,城内妇孺也得参与后勤。 如此“杀鸡取卵”的做法也才勉强凑出两万五千旗丁。 诸多包衣叛敌的消息,导致代善根本不敢信任汉人,只是优中选优挑了一万五千相对忠诚的包衣加入武装。 全城战斗人员集结四万战辅兵,然而人多了耗粮也多。 代善按照一个月存粮的额度向四周的屯堡、庄园摊派,就算抢走奴隶过冬的口粮也要筹措! 眼下已经不是担心奴隶愤怒的问题,而是大清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沈阳聚集着各路八旗贵族、将官的家眷,同时也是大清行政官吏的核心首脑。 一旦沈阳陷落,家眷、官吏尽丧敌手,不仅对清兵士气是重大打击,还会让大清的行政能力倒退回部落状态。 代善不可能一言不发地舍弃沈阳,撤去抚顺以东的老家。 毕竟只有沈阳这般大城才能容纳这些达官贵人,有舒适的设施与房屋过冬。 谁也不知道背嵬军裹挟着“奴隶”杀到哪里——他接连派出辽阳侦察的探马几乎无人返回,仅有一些识途的战马跑回。 万一他下令全员撤回老家,却在半路上遭遇敌兵,那就失去了守城的优势。 而皇帝陛下再三嘱咐莫要出城浪战,海州辽阳兵败也是这般教训。 不过代善不用纠结守城,还是回老家的问题了。 因为背嵬军集结的数万战辅兵已经跨过浑河,朝着沈阳城扑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3章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二合一大章) 第243章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二合一大章) 代善透过千里镜向南张望,一个怪异的球形风筝早在敌兵渡河前就悬在半空,用一根粗壮的麻绳连接地面。 他这些天时常看见怪东西从南边飞来,抛下数百张宣传“反清言论”的黄纸。 有些风筝撒完黄纸便会落在远处,竹篮中跑出名士卒到处厮杀。 这些士卒勇武的很,就算被抓住也是宁死不降的顽固态度,更不肯透露这球形风筝究竟是何物。 接连数百敌兵降落辽中平原搅得各路庄园、屯堡不得安宁。 而在球形风筝下,约莫两三万明军战辅兵有序渡河,而在东南一角也有两三万明军架桥渡河。 代善分不清谁是战兵,谁是辅兵。不少明军披着清制布面甲,五颜六色的极其显眼。 数百面五颜六色的旗帜随风招展,其中便有屡次挫败大清的背嵬军镶黑旗。 那些镶黑旗帜囊括下的背嵬军精兵不下七千,数十面镶黑旗仿佛涌出一股股黑烟,在高空凝聚成一条附带黑色条纹的白色骨龙,笼罩在沈阳城上空,直勾勾地盯着全城八旗军民,仿佛要将所有旗人一口吞下。 糟糕的是今日凌晨细作传回消息,代善睡醒才查看内容—— 南朝皇帝御驾亲征,此时大概走到松锦一线。 连南朝皇帝也要插一脚辽东事务了,代善忧愁地想,黄台吉果真击败了背嵬军么 南朝诸公一向警惕皇帝出京,怎么会“放任”皇帝领兵出征 除非发生了什么决定性的大胜利,使得朝廷诸公没底气劝诫皇帝,而皇帝本人也不觉得征伐辽东是冒险。 背嵬军奇袭辽东拿下多座卫城屯堡,但胜利还不够大,不足以打动皇帝违背百余年的“祖制”御驾亲征。 唯有一种可能,他大清皇帝在辽南遭遇重大失败。 黄台吉不仅没有收复辽南,也没有征伐朝鲜,只是丧家犬一般绕过背嵬军设下的坚寨,踏上千余里的远路。 代善懂了。 这就是为什么黄台吉还没北返,莫名其妙就要“征伐”朝鲜,以及南朝皇帝御驾亲征的真正原因! 南朝皇帝御驾亲征,必定簇拥着数万明军精锐。 即便他此刻挡住数万明军、守住盛京,辽中平原各地的统治也摇摇欲坠,说不定要退回赫图阿拉像那般去过苦寒日子。 黄台吉啊,黄台吉,大清的江山都全靠你了。 你可千万赶回辽东,挡住南朝皇帝的东征军队啊。 而他现在身处的境遇也不佳。 代善下意识环顾四周参差不齐的守军,一些低于十六岁,乃至十二岁的旗丁就像一个个没断奶的小子。 相比孔武有力的壮硕明军,这些半大小子真的能守住盛京 额头汗涔涔的,代善不由得紧抓墙垛粗糙的墙面,十指的指甲几乎要抠出血来。 盛京攻防战会是一场恶战,一场消磨真满洲更多骨血的决战。 他必须坚持,也只能坚持住,爱新觉罗家族才有未来。 城南不远处有一处渡河的石桥,数万明军却自顾自在浑河拐角处铺设数条浮桥。 代善当即下令开炮,冀图阻挠明军顺利渡河。 可当红衣大炮喷出的炮弹距离明军还差一二里,他才恍然大悟—— 敌兵早就知道他的火炮布防位置,所以刻意选在火炮射程外一点的位置渡河,但又不至于离得太远,走太多冤枉路。 是那个能载人的球形风筝! 代善心说应该是了,既然能载人,那么运载的兵士也能携带千里镜。 只是他有一点不懂,火力点布置这种复杂的情报,他们是如何间隔高空传递情报的 画在纸上丢下去 可是他时时刻刻关注敌人的动态,没看见一纸半稿飘下来,也没有复杂的旗语挥动,高空呐喊也不见得听清。 难不成是歪打正着 面对想不通的问题,代善选择放弃思考,然而背嵬军创造的新疑问接踵而至—— 分置两侧登陆的明军并未急着进攻,而是派出第三部绕到盛京北面,三面大军开始就地安营扎寨、挖掘壕沟,一面很大的镶黑旗大纛竖在一顶营帐前面。 安营扎寨并不稀奇,这说明敌人还没狂妄到以为当天就能夺取盛京。 正常人面对防守森严的坚城,都会选择稳住自己的阵线扎下营寨,吃饱喝足休整一日除去行军的疲惫。 随后观察守军布防,尝试打一打“破绽”,若是打不下来再选择长期围困耗尽守军粮草。 可敌兵挖掘壕沟却显得格外“奇怪”。 那不是常规意义上一两条守护营寨的简单战壕,而是数十条一起开挖,背嵬军亲自动手,其他友部协助的全新战壕。 数十条壕沟向前参差推进,就像数十只巨型钻地虫挖出一条条肉眼可见的爬行轨迹。 这种闷头苦干的防御工事甚至没有出现纰漏,仿佛有一只眼睛俯瞰着大地,使用某种传音秘术通知修正地面的兵士修正错误。 坑中的泥土被抛飞,士兵们高举两面盾牌,分别保护自己与挖土的作业人。 “开炮!”代善下令大小口径的火炮全部开火。 可是除非走了狗屎运,一发炮弹正好落入壕沟之中砸死一两个倒霉蛋,或是碾死一条纵队的敌兵,不然只能撞击地面弹跳起来伤不到任何挖土人。 而被砸中的伤兵若是剩下一口气,也会竭尽全力爬出壕沟。 代善起初还不明白伤兵为何要爬出壕沟,这般濒死的身体又不可能活到盛京城下。 随着炮弹砸死的多了些,代善才发现会自主爬出的士兵都穿着非明军制式的头盔服饰。 有的看起来像秦国士卒,有的是紧身干练的异服,还有的身穿单薄布衣好似汉民奴隶,一身的腱子肉却暴露他是精锐战兵…… 他们拼尽全力爬出壕沟,与埋头挖土的队友击掌交接,竟是不想自己的尸体阻碍队友前进的步伐。 这是何等舍己为公的赤诚之心! 这份为了最后的胜利,也要燃尽自己的大无畏精神,就连代善这位敌人也不由心生敬佩之心。 这让他想起驾驭球形风筝深入辽东的明军士卒。 难道他们与今日冒死挖沟的明军是同一序列,是传闻中能止八旗小孩夜啼的“黑旗营”、“背嵬军” 若是这支背嵬军鼓舞了明军士气,打崩黄台吉的主力倒也不冤。 毕竟明军从不缺精锐,也不缺人力,缺的是敢打敢杀的猛士。 好在背嵬军人数也就数千人,应当是辽南决战折损严重磨干了骨血,就连武器装备也遗失不少,所以才被迫穿戴清制布面甲。 要是背嵬军有两三万人,他代善就算有一百个分身也守不住。 明军接下来的举动也验证他的猜想。 敌兵接连两日都未发起进攻,而是闷头苦干挖掘更多战壕。 代善第三日天亮登城查看,只觉得敌兵编织了一张蜘蛛大网,将盛京四面团团围住。 既然是想长期围困盛京,干嘛要挖掘如此“眼缭乱”的壕沟大阵,两条环形壕沟就足以困死盛京。 代善害怕强攻,却不畏惧长围。 他派遣数千旗丁下乡“征”粮,超额囤积满足全城半年的粮食,军械弹药也储存良多。 这些天派人临时打造的守城器械几乎堆满城头、墙根,不断熬煮的金汁散发出阵阵恶臭。他榨干宝贵时间为守城增添一分胜率,就算黄台吉的援兵远在野人女真的地界也不怕。 眼下明军在等待皇帝御驾亲征的部队,而他也在等待黄台吉的援兵,就看谁的援兵先到。 他相信战马更多的黄台吉会先一步抵达盛京,而城外长困的明军也会被一战击垮。 不过代善的猜测对了一半,背嵬军的确要困死他,但不是要长期围困,而是防止城破之际有人能逃出去。 …… 当天早晨,所有明军、前奴隶现民兵都收到背嵬军主帅饭后进攻的命令。 做饭的火夫们忙碌着,因为此次进攻沈阳是一场关乎辽东命运的大战,打赢打输都影响着接下来更大决战的走向,各部明军都拿出压箱子的战利品。 各种活畜现杀现做,只要缴获来的高档肉菜米尽可能填入铁锅。 这几天不光是明军顿顿有肉,就连那些刚改组的民兵也能吃饱高粱米和窝头。 而今天要正式决战,火夫们把余下的好东西全煮了,丰盛的伙食堪比新春过年。 战辅兵们看到碗里热气腾腾的饭菜,感慨这是他们半生吃的最好伙食。也有人戏谑地低语,这就是上刑场前的断头饭。 就连饮酒禁令也在此刻被暂时解除,一坛坛酒水开封,给每一位战辅兵斟满一碗。 将官们端起酒碗,对着自己统帅的战辅兵说几句漂亮的场面话,亦或是沉默良久再吐出几句祝愿大伙都能斩获大功活下来,将来封妻荫子,公侯万代,说罢一饮而尽,将酒碗翻转。 所有背嵬军披上麻布孝衣,抬着一口口棺材来到营地最前方。 明面上的背嵬军主帅章献忠站出来,随军的唢呐乐队适时响起,忧伤的音乐中透着一股钢铁般的坚定。 章献忠与其他副帅、参将打开一坛坛美酒。 章献忠独自一人走到营前五十步的位置,高举酒水倾倒而下,酒水落地发出哗啦的声响,“这里是浑河血战的地点,是大明忠臣义士挥洒汗血的战场!当年就是在这里,沈阳永远脱离我们的怀抱……” 章献忠转过身面向排兵布阵的兄弟与友军,顿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注入脑海,隐隐从眼眶中涌现。 “自萨尔浒之战以来,自辽东沦陷以来,自数百万辽民沦丧鞑子之手以来,过去整整十九年! 这十九年我们辽民像狗一样活着,像蚂蚁一样任由鞑子践踏。 不知道有多少辽民盼望王师收复辽东,盼啊,盼啊,盼到尸体都化作白骨! 今天,我背嵬军来了!带着数万鞑子的首级杀回辽中平原,杀回了我们的家乡! 我将亲自带队冲阵杀入城中,若我不幸战死,就由副帅接位指挥,副帅战死,就由参将指挥!参将战死,就让游击指挥! 此战我背嵬军决不后退,哪怕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打破这座城池,为我们辽东惨死的百万百姓复仇,为我们这些还活着的辽民复仇!” 所有辽东出身的军民闻言怔住了,数十年的屈辱与悲惨仿佛在此刻化作泪水涌出。 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应该在此了结了。 接着章献忠压低音量,对着站在营地前排的玩家开启指挥语音—— “兄弟们!我们每个人在现实中都是五湖四海的同胞兄弟,有人普通话贼溜,有人方言口音特重,我知道队伍里有新人玩家,也有爆肝很长时间的老玩家。 有人是不愁吃喝的公子哥,来游戏里消磨时光,豪掷千金叫玩家配合,只为享受一两个装逼瞬间。 但更多人长时间沉浸游戏是为了体验第二个快意恩仇的人生,发泄一下现实中的不满! 我知道大多数玩家把账号培养到今天实属不易,我不敢保证你们收益大过损失,但我保证会牢记你们每一个奋勇杀敌的英勇时刻,会在你们死后,把你们战死遗落的武器装备保留,减轻你们重头再来的煎熬! 你们以为我们这些前几期的老玩家从开服爆肝到现在,积攒的财富、功勋无数。 但在此时此刻我们都一样,一同站在沈阳城下并肩作战,我们会用上所有采购的道具尽心杀敌! 鞑子以为我们就像辽东被屠杀的无辜百姓,用他们的骑兵铁蹄就能一扫而过。我要告诉他们痴心妄想! 若是鞑子夺取天下江山,那神州陆沉,百年屈辱的耻恨又会钉在我们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这些丑陋粗鄙蛮横的罪人,给我们留下的负面遗产直到今天还没消散。 今天,他们就在我们面前。他们要把全天下的人都变成逆来顺受的奴隶! 他们要贫民,辱民,疲民,弱民,愚民,虐民,压榨百姓世世代代的子孙后代,把百姓变成猪狗牛马! 既然这伙鞑子要把天下人拖入万劫不复的奴隶炼狱,那就让蛮族好好看看,我们第四天灾愤怒的咆哮! 此战,我章献忠赌上开服以来积攒的所有武器装备和功勋值,立下副本誓言,这一战哪怕我耗光所有的复活码,用完所有的商城道具,也不会放任一个脑袋后面带猪尾巴的鞑子活下来!” 突破手从腰间拔出一把雁翎刀,高举过头仿佛要捅穿蓝天,插一句嘴—— “主线任务已经标注——此战打破沈阳不要慈悲!不要怜悯!不留任何俘虏!谁敢放过任何一个鞑子谁就会变成红名,人人得而诛之!” “杀鞑子,救天下!”章献忠举起刀盾,振臂高呼。 “杀杀杀!”玩家们一个接一个高声呐喊。 即便这支八千人的玩家队伍混杂的许多新玩家与干部玩家,综合实力只能算中下,但每个人都知道在面对鞑清这该死的敌人时,自己都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热血士气。 “杀光野猪皮!” “灭族!灭族!灭族!” “驱逐鞑虏,恢复辽东!” 玩家身后的陈景和、楼挺、杨振武等部将都感觉到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体内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 辽东故乡要收复了! 林迪心中也泛起五味杂陈的情绪,欣喜与惶恐参半。 起初他只是见背嵬军替他报了血仇,杀光了屯堡、辽阳的旗丁,脑子一热报名了背嵬军的民兵序列。 可真等他抵达沈阳城下,看见一颗颗强劲的炮弹打死无数友军,畏死的心理再度压倒好不容易觉醒的勇气。 他觉得自己比背嵬军先天弱一个等级,人家是精兵强将,他只是一个刚刚脱离“奴隶”身份的穷苦屁民,哪有资格做收复辽东这等豪迈的大事。 他登时打了退堂鼓,跟民兵队长说自己不想打了,想撤回安全的海州,但所有民兵的视线全部向他投射过来,有鄙夷,有同情,有共鸣,也有鼓励…… 他害怕红夷大炮,更害怕沈阳的高墙,但当背嵬军精锐给他选择战还是退的机会,将钢刀与盾牌递到他手边时只说了一句话,“你还想当奴隶么” 林迪迷茫,害怕,颤抖,但还是鬼使神差接过递来的刀盾,紧紧握在掌心。 奴隶一词恍若钥匙打开宝箱,数年被鞑子打压欺辱的回忆历历在目,不知多少亲朋死在鞑子手里。 他就像一条被驯服的奴狗,打不还手,骂不张口,老老实实做一个逆来顺受的奴隶,只敢在梦里做反抗的美梦。 一旁的民兵们都跟他大差不差,有畏惧鞑子的胆怯,有血海深仇的憎恶,还有一脸愁苦的为难,但他们如今都紧紧握住长矛刀剑,一刻又不肯松开。 若是过去他们被鞑子的高压欺辱,没人会责怪他们不敢反抗。 可如今有人给了他不当奴隶的机会,他们应当反抗,应该坚定敢于反抗的心。 就像悍不畏死一直勇往直前的背嵬军。 向前!向前!向前! 反抗吧!林迪在心中对自己呐喊。 “杀!”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让林迪陶醉其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灌入胸腹,给他注入无上的勇气。 背嵬军大帅章献忠亲自带队,带领他们杀向坚固的沈阳高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4章 战斗战斗战斗(二合一大章) 第244章 战斗战斗战斗(二合一大章) “进攻!” 战鼓与号角响彻天地,迅速升空的号箭犹如烟般在高空炸响,包围沈阳的明军同时从四面发起围攻。 墙头的大小火炮喷发,每一段城墙都有十数颗炮弹陆续倾泻而出。 炮弹破空的尖啸犹如恶鬼嚎哭,明军并未傻呵呵地踩踏平地,而是跟随背嵬军的身影飞速钻进蛛网一般的壕沟。 数万明军在壕沟间穿梭奔走。“战壕推进”的战术降低大量损失,所有人抵近护城河边缘也没有百分之一的伤亡。 由于密布的壕沟蜿蜒曲折,平直的登城梯、过河浮桥等攻城器械难以穿过,于是皆由玩家组成的敢死队在平地搬运。 “啊啊啊啊啊!”数百玩家攥紧登梯与木板,脱光上身的衣服与甲胄,嗷嗷叫吼着跨过一道道壕沟。 炮弹呼啸着飞过护城河,先是落在壕沟外的平地掀飞一团黑泥,接着落地弹起打穿搬运登城梯的玩家。 中弹的玩家闷哼倒下,他们就像强风搅过的干草,被打得筋骨尽断,七零八落地扯断在地,有些过河木板被打得碎裂,木屑麻绳散落一地。 饶是被炮弹击穿胳膊,被冲击力掀翻在地折断脚踝,玩家依旧高举着血流不止的胳膊指向沈阳,“前进!” 死去的玩家彻底倒下,但很快又有新人捡起掉落的登城梯,掠过队友的尸体。 暂避壕沟的明军蓄势待发,期盼着背嵬军将帅下达的总攻命令。 头顶时不时传来敢死队闷哼、低呼的惨叫声,甚至有人中箭跌倒滑行数步距离,径自倒在壕沟面前。 那重伤者与林迪对视一眼,前者的双眼充斥血丝,但最后仍然艰难爬起,高喊着杀鞑子继续挥洒血汗前进。 林迪与其他战辅兵静静等待,每一声友军的惨呼声都会加高愤怒的薪柴,只待一声军令就会化作熊熊烈火—— 背嵬军敢死队为了减少友军的伤亡,宁可牺牲自己的精锐性命, 不像其他将官保存实力,先叫旁系部队消耗。 这才是一心为公的真正王师! 付出不知道多少伤亡,敢死队成功突进护城河边缘——原本兼具经济功能的大城市都会修建渡过护城河的石桥。 不过沈阳的守将颇为老辣,事先摧毁所有石桥,使得明军要想贴近城墙,都得想办法渡过护城河。 “搭桥!” 队长的话音刚落,墙头抛射的箭雨便沉沉压下来。 早已习惯战斗的玩家不用命令便举起盾牌阻挡,掩护队友抛出填泥土草袋填充护城河,接着铺设木板用麻绳捆扎结实。 这般同时开铺的浮桥有数座,全是背嵬军亲力亲为。 就算有战辅兵实在看不下去,想爬出壕沟协助他们一同作战,也会被壕沟内的其他玩家阻拦,“不要让勇士的鲜血白流!把你的愤怒积攒起来,留到登城杀鞑子!” “前进!” 数股敢死队搭完浮桥便举盾前冲,犹如一团乌龟壳踏过渡河的浮桥。 黄台吉加固过的沈阳城有城门八座,每座城门不仅是瓮城结构,还修有高大坚固的门楼可供士兵射击。 顶着大量箭矢铳弹,某支敢死队终于突进怀远门之下。 “我们需要火力支援!” 前线的队长通过语音汇报突破手,后者立时激活语音,通知城西的围城部队,“城西需要火力支援,速速压制墙头的鞑子!” “收到命令,马上行动!” 收到命令的队长扭头环顾左右,脸上的平淡神情顷刻变得欣喜若狂,“为进攻城门的队友献上礼炮!” 队长的话音刚落,兄弟便点燃壕沟内伸出的引线,旋即领着周围的战辅兵迅速后退,并捂上耳朵。 一个个半埋地底的铁皮桶震颤大地,喷出浓密的白烟。火药包高高地抛到半空然后落下。 不同埋设角度的铁皮桶喷出不同抛物线炸包,就像天外陨石划过大气层碎裂成无数燃烧的小块,直扑墙头、墙根的守军。 尽管炸包爆裂飞溅的钢珠杀伤性不大,甚至打不进坚固的门楼,但能减轻攻门敢死队的压力已然足够。 第二轮炸包抛飞的哐当炸音在脑后响彻,敢死队赶紧抽出一根根特制长管,扭动前端的机关激活“神器”。 只是片刻功夫这些长管前端散发四散的火星,旋即喷发出耀眼的火光。 数根长管紧密接触厚实的城门,沉重的包铁大门竟像是蘸水手指戳破的窗户纸一般,被刻出一条条穿透的融化沟壑。 只听哐当一声闷响,一块包铁的厚木重重落地,大门就像被脚斩一般暴露出齐人高的通道。 大门之后还有一道厚实的闸门,包铁的闸门厚度八十毫米,深深嵌入地底沟壑,将城门封得死死的。 好在阿济格将沈阳城防的状况和盘托出,敢死队才会携带充足的攻城器械夺取城门。 然而敢死队烧穿闸门才发现,后面不是通常的通道,而是密密麻麻堵死的杂物。 “该死,鞑子把城门都堵死了!” 新的情报通过语音系统传遍上下传递,其他攻打城门的敢死队也相继报告相同的信息,很快连明军战辅兵也都知晓。 根据敢死队的评估,城门通道堆积的杂物仅仅略逊于城墙的强度。 若是想一点一点清除杂物,在这种厮杀激烈的战斗状态非得拉扯好几日,付出惨重伤亡也不一定能打通。 “速攻城门不行,那就在墙根底下埋棺材火药,用穴地爆破法轰塌城墙!” “不行。你要是挖掘深了被护城河倒灌,什么棺材板都没用——城墙与护城河之间的空隙只能用来强攻。” “那就用棺材火药轰城门杂物!”这时一位点子王队长通过语音发声,“只要轰炸的够久,再多障碍物也能被炸穿。” “穴地爆破法能用,瓮城与墙体形成的夹角,足以规避护城河,只是填埋的火药量得增倍。” “那就饱和式攻城吧。没良心炮压制墙头,棺材填埋城门墙根穴地爆破,顺便爆开门洞子障碍,登城梯强攻各段城墙——总有一种方法能杀进沈阳!” 几乎在短时间内,所有队长与指挥官达成共识。 即便朱由检御驾亲征正朝着辽东赶来,背嵬军也没时间在沈阳城下空耗时间,毕竟黄台吉的主力犹在,也在朝着辽东赶来。 时间就是生命。 “出击!” 又一批敢死队翻出壕沟,像是一群发疯的野牛,直逼瓮城拐角处的墙根,十余名健硕的背嵬军抄起工具疯狂挖掘墙下的土地。 无数泥土碎石被抛飞,一个个浅坑出现,旋即越挖越深,甚至出现墙体数寸的地下部分。 守城的八旗兵疑惑不解,难不成这支明军是成精的土拨鼠,就喜欢钻地、挖洞 代善联想到敌人在壕沟架设的犀利“臼炮”,心中油生一股不详的预感,当即下令全力袭扰挖沟的敌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敌兵行动。 火矢与弹丸朝着靠近城墙的战壕猛烈袭来,打在厚实的木盾上叮当作响。 饶是玩家们竭力蜷缩在一起擎着盾牌,还是被愈发猛烈的攻势伤及肉身。 “还需要多长时间挖到城墙下” “难以估计,总之需要充足时间。”奋力挖土的玩家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挖土抛出。 这时墙头守军协力运来一锅臭烘烘的液体,架在墙垛向外倾倒。 滚烫的金汁从墙头浇下,冒着黄色蒸汽的臭水弹跳着。一股浓烈的刺鼻臭味充斥四周。 “是金汁!” “尼玛的真膈应人!” “狗鞑子,等老子杀进去把你们全部碎尸万段!” 即便所有玩家提前调低嗅觉与痛觉,但金汁附带的“沸水”、“生化攻击”却不会削弱半分。 滚烫的臭水顺着甲胄流入肌肤表面, 涌入坑洞的金汁也不会立即消失,于是掘土作业的玩家又多了一项排水的任务。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填满城门杂物的棺材火药爆炸,杂物的碎屑向外抛洒落在护城河中发出石子落水般的叮咚声响。 本阵复活的玩家没有进入拥挤的壕沟,而是直接在平地上跨沟奔跑,一路飞驰到墙根底下协助工兵掘土。 玩家也不是被动挨打的蠢货,有人弯弓搭箭,有人扣动鸟铳扳机射击墙头的守军,还有人朝着墙头抛去陶罐炸药。只要火药爆炸窜起火苗的视听效果显现,就算被一箭射死也值了。 后排的没良心炮也在壕沟内喷发,一包包火药落到墙头爆炸,甚至有些火药包抛射的角度计算不佳,竟然在玩家脚边爆炸,炸死扎伤不少自己人。 墙头时不时响起鞑子中箭中弹的闷哼痛呼,或是带着汽笛般的惨叫声掉落下来,“啊啊啊!” 鞑子落地传出骨头断裂的闷响,『突破手』透过盾牌缝隙扭头看去,只觉得这鞑子年纪很轻,最多不超过十五岁。 鞑子排列在墙头的时候看不太清楚,但看见跌落的鞑子面孔,这才明白鞑子的人力已经枯竭到不得不抽调少年的地步。 “鞑子已无可战之兵,可以强攻城墙!” 突破手刚分享完自己的发现,便觉得胸口一痛,原来是一支火矢刺破胸口甲具。 “区区火矢又有何惧!”他果断拔出箭矢抛到一边。 鞑子射下的火矢四处横飞,箭头包裹火焰的箭矢叮叮咬住几面盾牌。火舌贪婪地啃食木盾,被火焰包裹的木盾像是泼了黑墨一般变换颜色。 『突破手』凝视着朝左手袭来的火苗,它剧烈摇晃着,像是遇敌的猫猫弓身炸毛。 突破手把手往后挪了挪,但还是被快速前进的火舌咬住手指。 遇火的退缩本能促使他缩手,一股被牙签扎手的触觉萦绕心头。 原本相当严重的烫伤痛觉,却在调低痛觉的压制下。 随着盾牌逐渐燃烧起来,他举起盾牌奋力向外一掷,那面插着数支火矢的盾牌抛飞数十米的距离,随后落地。 失去盾牌的突破手仅剩一身甲胄护体,但他知道敌人愈发猛烈的攻势下,挖掘地穴的弟兄不可能不受干扰。 若是爆破时间延缓,浪费的是所有人时间。 突破手犹在思考着,一发弩箭破空射来正中他的面颊,一颗铳弹打中他的胸腹。 一股强烈的异物感袭向喉咙,突破手下意识咳嗽,竟喷出混杂唾沫的鲜血。 他知道自己这条命到此为止了,既然只剩一口气,那就用这最后的残破身体为队友提供庇护吧。 “兄弟们!这是我最后的波纹!” 突破手大吼一声,抢过队友的长矛和标枪刺穿自己的胸腹,颤巍巍地趴下身子,使得身体与矛、枪之间形成夹角维持平衡。 他以血肉之躯盖住坑洞的一角,犹如延伸出去的屋檐为房屋遮风挡雨。 他呕出的鲜血滴落到队友脸上,背后不断传来弩箭破甲的叮当声响。 他竭尽全力用最后一丝气力大声吼道,“带着我那一份,战斗啊!” 突破手没有一员斩获便战死,但他勇武献身的举动大增友军的士气。 这简直酷毙的场面鼓舞一众玩家开始发癫。 反正都是做敢死队,不如做最帅的敢死队,他们纷纷用刀矛刺穿残破的身体,用一具具血肉之躯环绕一圈挡住坑洞。 “明军疯了!” 代善被敌人的骇人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原本防御简陋的坑洞被一具具血肉抵挡,饶是城防军如何发射铳弹,射重箭,也只是打在披甲的血肉身上。 壮汉的血肉已然成为最好的缓冲盾牌! 还有壕沟里爬出、后方本阵涌来的援兵替换队友,他们扒开已无生机的队友,换上自己健康强壮的身体阻挡周边袭来的铳矢。 友军都在拼命,坑洞里的玩家哪落于人后。 一个个挖掘泥土的玩家仿佛注入一针兴奋剂,狂吼怪叫着拼命挖掘泥土,“嗷嗷嗷嗷嗷嗷!” 上有弟兄的血肉护体,下有打鸡血的玩家挖坑排水,原定掘土的时间直接打三折,各面通往城墙地基的坑道挖好,只等“东风”塞入其中。 坑洞里的工兵探出脑袋,躺在地上身中十余箭还未死去的玩家抬起染血的胳膊,刚跨过浮桥的玩家扭头看向本阵。 他们既激活通讯语音,也口口相传向远处呐喊,“棺材板!” 兄弟接连响起的呐喊声犹如长城上逐一点燃的狼烟,一副副棺材板从安全地带出发。 搬运者的胸口覆盖双层盾牌,十余枚铁钉穿透木盾扎入血肉,就连附带面甲的头盔也用数圈麻绳缠紧。 他们穿过轰鸣的炮弹,跨过一道道壕沟,无数兄弟在路途中倒下,又有无数兄弟途中的壕沟爬出来填补空位。 那些明军战兵见此壮烈的场面,再也忍受不了旁观的枯燥。 他们不顾玩家的劝阻,毅然决然加入“护送”棺材板的队列,成百上千人恍若血火之路上的接力者,终于将填满火药的棺材送入墙根底下。 然而安置棺材板还没算完,还要守护坑洞,防止墙头泼洒的金汁浸湿火药。 于是挖坑完毕的五处爆破点尽皆留下数十人守护火药,直到队友撤退至安全地带。 “快走!” 所有与爆破无关的明军都被驱赶,明军战辅兵红着眼停留片刻,旋即洒下两行热泪低喝一声,走了。 待所有友军安全撤离到壕沟位置,玩家终于能自由发挥。 分置各段城墙的爆破玩家相继举起火把、火绳等引火物凑近铺在地上引线。 只听刺啦一声,引线燃烧起来,绚丽的火舌贪婪地吞噬引线。 负责爆破的敢死队甚至还有半曲唱歌的时间。 他们拥抱各自的肩膀,组成一张大网人墙,在绝望的墙根下高唱豪迈的军歌,“兄弟们一定要胜利!杀鞑子啊啊啊啊啊啊!” 火星燃尽引线,棺材里的易爆物质瞬间引爆,扎根大地的城墙就像被巨浪掀飞的海船,猛地起飞,又忽的掉下。 坑洞外充当“肉盾”的玩家与城头的士兵像被鞭炮炸飞的蚁群,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四溅。 浓密的烟尘瞬间笼罩整面墙段,躲在壕沟内的战辅兵早已满眼皆是泪水。 背嵬军敢死队用自己伤亡,换取五倍,十倍的战辅兵养精蓄锐。 『章献忠』死死盯着烟雾中的城西怀远门,静静等待烟雾散去的那一刻。 哀嚎惨叫的声音响起,章献忠心中顿时燃起一股莫名的亢奋。 这绝对不是自己人,自己人就算嘶吼惨叫也能听出细微整活的滑稽感。 那么这是敌人的惨叫,敌人的城墙被爆破掀出豁口么 章献忠嘴角的肌肉抽了抽,扛着一身甲胄探出壕沟观望。 待烟雾散去,章献忠双眼猛地瞪大,外攘门的爆破失败,只是震落墙皮的石砖,而怀远门大获成功 石砖向外抛落,裸露的内嵌夯土比两边低矮了数尺。瓮城与墙体夹角的缺口就像堆满建筑垃圾的工地,垫出一条缓坡的废墟,就像一座任何人都能踩着缓坡爬上去的土丘高坡。 耳边响起其他各路的报告声,城北城南爆破失败,城东爆破成功一半,需要再一次爆破开路。 唯有城西怀远门大获成功! 『章献忠』握紧雁翅刀翻出壕沟,直挺挺站在大地上,视线穿过淡雾围绕的高坡豁口,仿佛能看见胜利的曙光。 趁着怀远门守军被爆破震懵,此时就是攻城的最佳时机! “怀远门已破!随我一起杀啊啊啊!” 章献忠一人当先冲在最前,甲胄随着移动不断发出金属碰撞声,宛如战鼓擂动,砸得章献忠血水沸腾,体内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持刀高呼。 他在路上还一边命令四面的友军全员出击,哪怕没能爆开豁口,也要用登墙梯攀上城墙一起厮杀。 陈景和只觉心脏加速搏动,脑子没下令,右手已经拔刀出鞘。 他握刀前指,满脸都是对背嵬军的忠诚狂热。 背嵬军做到了。 面对再难的困境,他们一直都能做到! 他们简直就是半神! 为了牺牲自我的背嵬军敢死队!为了辽东苦熬惨死的百姓!为了所有人能好好活下去的明天。 “杀啊!” 除开预留的后备队,数万战辅兵全员接二连三翻越壕沟踏上大地,犹如一群扑向螳螂毛虫的蚂蚁。 剩下的战辅兵与玩家则从本阵出发,数千玩家犹如奇行种的怪物一般,疯狂甩动着胳膊向前冲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5章 你很勇哦(二合一大章) 第245章 你很勇哦(二合一大章) 随着四面墙段爆轰的烟雾消散,身在鼓楼的代善才发现城西大事不妙。 怀远门附近被惊人动静轰出一道缺口,任何手脚健全的人都能踩着土坡踏上墙头。 代善这才恍然大悟,敌兵挖掘蜿蜒曲折的壕沟网并非长围盛京,而是要打入盛京的时候莫使一人逃脱。 汉狗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速去城西驰援!” 不由得捏一把汗,代善大手一挥,将大多数预备队全数派往城西驰援。 一旦汉狗攻入盛京后果不堪设想。 望着数千预备队向西攒动的身影,代善期盼地望向南面,黄台吉的大军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身披重甲的背嵬军就像一个个铁罐头缓缓前行,温暖冬阳照射外在的甲片反射出银白亮光。 一轮箭雨呼啸着落到明军头顶,箭头撞击甲胄头盔上发出叮咚脆响,饶是被箭头刺入血肉,背嵬军也只是闷哼一声,继续手持刀盾涌向豁口。 成百上千明军涌入豁口与八旗兵厮杀。 由于怀远门炸开的豁口实在狭小,其他明军只能堵在后排干看着,于是大量明军还是用起登墙梯攻城。 “不能让汉狗冲上来!” 城西守将劳萨与各路旗丁也深知退无可退,城内皆是他们的家眷亲友,若不拼死坚守城墙,所有人都会丧命。 旗丁们赶忙搬来木箱竹篮堵住火药轰出的土坡,铳弹箭矢飞驰的声音在耳边呼啸,火炮的鸣放声在远处怒吼。 “给我杀!” 劳萨弯弓搭箭,松手箭飞。 一支重箭划出一道弧线,正中一名跑在最前的明军,后者瞬间一滞,像是被重锤砸在胸口。 重箭穿透甲片缝隙直刺胸腹,饶是被重箭射穿内脏咳出鲜血,那明军仍然冲上高坡,双手紧握一把绑旗的长矛。 “噢噢噢!”这明军身负重伤,犹自挥舞旗矛逼退周围一圈八旗披甲人,为身后的队友开辟一处登城空地。 然而他毕竟双拳难敌多手,几把刀矛插刺过来,他也能只能呕出一滩鲜血,染红一身银鳞般的札甲甲片。 他榨干最后一丝气力,将旗矛狠狠插入脚下夯土,“人在旗在,人倒旗还在!兄弟们杀啊!” 眼见大量明军接踵而至,劳萨没给他们站稳土坡的机会,对着身边的旗丁大吼一声,“倒金汁!” 随着一声呼唤,守在大锅旁的士卒好似如梦初醒一般,立刻与同伴协力抬起热锅旁的支架,将恶臭四溢的铁锅向豁口倾倒。 一股深棕色的沸水顷刻间浇在数十名明军头顶,飞洒的臭水则向后袭击爬坡的明军。 混杂浊物的沸水浸透布面甲的外衣侵入甲片缝隙,触碰到毫无防备的皮肤。 滚烫的沸水揭开稚嫩的皮肤,迅速带着滚烫的温度与腐臭的污秽钻进明军体内。 “啊啊啊啊啊啊!” 被金汁浇头的明军痛得撕心裂肺,仿佛全身的痛觉神经都被滚烫的铁棒搅在一起刺激。 难以承受烫伤的明军滚落土坡,浑身痛得直打滚,双手悬在烫伤的脸脖之前迟迟不敢触碰一下。 而那些悍不畏死的精锐却丝毫不惧—— 裸露在外的脸颊、脖颈、手掌已然被沸水烫成深红,爆裂的水泡飞溅脓水,他们就像瘟疫具象的化身,即使身上脚下满是血腥与金汁的怪臭味,还是叫吼着杀鞑子,踩踏粪血混合的土坡爬上。 他们挥舞着手臂抛洒臭水与组织液,就像邪神向四周播撒瘟疫毒种,“这样全力以赴的攻城才够劲!简直让我大脑爽到高潮!” “快快快!”那些妇孺与包衣也被被八旗兵们揪住,强制拽到城墙边作战。 在敌我的死亡威胁下,这些八旗妇孺也不得不握住篮筐里的碎石,断木,连看都不看就往登城梯上的明军丢去,好似墙下有什么看一眼就会丧命的怪物。 飞石箭矢在城墙上下翻飞,中箭的明军悲鸣着掉落下去。 被石头猛击头部的明军晕厥在地,很快被梯下的友军拖拽到一边以免被踩踏。 王爷派出的援兵很快抵达城西,数千精力充沛的披甲人填满城防缺漏,拼命跟明军交换战损。 然而明军的攻势实在迅猛,尤其是那些背嵬军精锐像是打了鸡血,拼杀起来毫不顾自身性命。 纵使八旗兵推倒一批踩梯登墙,斩杀一些涌上豁口的明军,还是会有第二批迅速补上。 越来越多明军攀上城墙站稳脚跟,劳萨无意间回头,发现数十步外的守军竟被明军撕破一个缺口。 三三两两凶悍明军犹如雄壮的黑熊,将八旗兵压着后退。 劳萨紧紧握住染血的腰刀,心说这些十来岁的娃娃旗丁真是不顶用,这才打了不到一个时辰,竟然已经让敌人蹿上城墙。 十余名久经沙场的明军老兵正在墙上大杀特杀,脚边已经不少旗丁披甲人,鲜血从尸体的身下缓缓洇出。 这些明军并不恋战,而是凭借击杀敌人的悍勇将八旗兵阵线向后推赶,以便正在爬梯的弟兄能有足够位置站稳。 上百明军老卒爬梯登上城墙,有几个人趁着八旗兵暂退的间隙,猛地走下阶梯来到墙后根下。 他们就像街道上突然窜出的凶猛妖怪,吓得墙边搬运物资的民夫一哄而散、妇女惊声尖叫。 一百多名旗丁应声围拢上来,甚至还有铁了心要助纣为虐的武装包衣。 然而八旗战辅兵协力拼杀,却迟迟无法了结眼前数十名明军,反被牵制数倍的军力。 墙内的小规模战斗还未结束,城头的战斗愈发白热化,城头不断涌现敌兵身影,就像墨水从纸张边缘渐渐侵入腹心。 劳萨不得不率领精锐巴牙喇前去“救火”。 “给我死!” 墙上的劳萨握刀在手,锋利的腰刀划破凛冽的空气砍中明军的肩膀,打击重物的手感传回一阵酸麻。 劳萨定睛一看,敌兵肩膀只被钢刀没入一寸,布面甲的甲片都被他的强力砍出豁口,但轻伤流血与重伤是两码事,敌兵依然生龙活虎。 吃痛的攻击让明军火冒三丈,明军喷出一口温热的白汽,抬起一脚踹中劳萨的腹部。 劳萨踉跄着后退数步,只觉得胸口的护心镜遭遇一记重锤。 劳萨转换攻击姿势正要反攻,身后的旗丁已经跟着他刺来两根长矛,一矛瞄准那明军的肚腹,一矛直逼那人的锁骨。 劳萨脚下生风,快步前冲,面对明军斜劈过来的刀刃,他抬起左臂斜向上顶卸力,饶是如此明军的刀还是割开他胳膊的袄,露出袄下精良反光的甲片。 这明军微微一愣,或许是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也没能破防。 一时的发愣让明军没能及时防御,两根长矛刺杀过来贯穿他的胸膛。 “啊啊啊!” 越战越勇的劳萨犹如战神附体,大叫着时冲上去挟持重伤明军的身体。 随着他不断前冲,长矛从明军体内拔出溅出半尺鲜血。 劳萨以明军身体为盾,挥刀砍杀明军另外两名队友。 他一刀横劈砍在一名明军腰上,刀撞甲胄,直接崩坏了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腰刀。 丰富的实战经验在此刻发挥作用,劳萨想都没想便顺手抢过重伤敌兵手里的钢刀,又将已然奄奄一息的明军推出去撞到对方友军身上。 他一手拿着钢刀,一手握着还未扔掉的断刀,疯狂插刺正在拥抱队友的明军。 劳萨一边戳刺敌人的软肋,一边发出宣泄式的怒吼。 他狂暴怒吼,龇牙咧嘴,唾液从口中飞溅而出,狰狞的怒容上满是敌人溅射的鲜血,“杀啊!” 他用胳膊肘击一名身侧的明军,又猛扑到另一个明军耳边,拼命用脑袋撞击对方,随后用断刀连刺数下直至对方倒下。 脚边的地上皆是明军尸体,连续打退数人叫他精神大振。 他恍若自己变成大清第一巴图鲁,能一战消灭数十名敌兵精锐。 然而刚刚获取的亢奋心情只维持一瞬就被打断,劳萨突然感觉一双陌生的手从他腰后伸过来抱住他肚子。“什么”劳萨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远离地面悬空起来。 原来是那名被他撞头捅刀子,早已倒下“昏死”的明军拼着最后一丝生命值仍在战斗。 劳萨惊奇敌兵受到数次重伤就算是痛,也该活活痛死了,竟到现在还没死去! 那敌兵将劳萨抱起,表演一套相当标准的背摔。 劳萨甚至能在落地前听见那敌兵伤口涌血的喷淋声,就像走山路的樵夫听见转角处传来清冽的山泉流动声。 轰隆一声闷响,劳萨后颈重重摔下,几乎把他摔成半身不遂。 “哈哈哈,这就是你不补刀的下场。” 那明兵话音刚落便失去意识,另外一名玩家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踩过队友尸体跳到劳萨身上,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劳萨的眼睛,继而深入脑仁 下一秒,便有一位“活人”在城外一面战旗附近的营帐内爬出地底,接着冲出营帐,取下武器架上摆放的钢刀与盾牌,继续高喊着杀鞑子加入战斗。 主将阵亡意味着指挥失灵,城西守军几乎全面崩溃。 深深的恐惧感就像毒蛇缠身一般从脚底直窜头顶,代善看着城西的失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右手五指犹如铁板一般猛拍下来,他死死抓住鼓楼的护栏,指甲几乎嵌入木头深处。 旗丁们与其说是且战且退,不如说是被打得狼狈溃逃。 代善全神贯注盯着远处正在发生的激烈战斗,数十面镶黑旗帜跃上城头,随着寒风肆意摇摆。 它们就像战场上浮空的数十条黑龙,冷酷而漠然地注视着地面发生的一切。 轰隆一声,雷鸣般的爆炸声从城西传来,爆炸的碎屑带着火焰与青烟尾迹四处飞溅。 原来是怀远门被轰开了,敌兵不仅炸得一段城墙沉降,还费尽心思把他堵塞诸多杂物的城门彻底轰开。 更多的明军从墙头、城门涌入城西,八旗溃败的浪潮在城西扩散。 身旁的护军都劝说王爷该撤了,鼓楼靠近城西很快就会被敌兵占据。 “敌兵用壕沟困死盛京,我们早就无路可逃!”代善绝望地垂下脑袋,深深呼出的一口浊气仿佛夹杂着一半灵魂。 他已经打算放弃了。 “还有皇宫!”护军一针见血地指出。 沈阳的“小故宫”是努尔哈赤时期仿照大明皇城所建的“缩略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同样具备宫禁城池的防护力。 只要收拢败兵龟缩皇城之内,就相当于分散的五指握紧成拳,军事力量和粮草弹药都能进一步集中。 不知道多少攻坚战打到外城陷落,内城还继续坚守直至援兵抵达的。 护军们再拿家眷与大清社稷劝说,才让代善恢复一些理智。 “速去收拢各部守军,令他们退往皇城!” 代善领着身边的千余护军匆匆向南赶去。 然而城西、城北已有不少明军涌入街巷,那些曾经忠心耿耿的包衣也自发剪断金钱鼠尾,高喊着“官军这边请”,引导明军捕杀各街各屋溃逃藏匿的真鞑子。 这不数十名明军被包衣引导过来,正与代善的队伍撞个满怀。 对方瞧见他王爷的战甲便直扑过来,“看他甲胄,是个大官!” 护军的战力不是盖的,三两下便将这支小股敌兵消灭。 然而就在他们继续赶路之际,又有上百名汉狗拦路出现。 只是这回他们并没无脑猛冲上来,而是事先使用火折子点燃号箭。随着号箭升空炸响,周边数百步的明军都能听见。 数十名护军自发出列迎战敌人,谁料这些汉狗报完信就跑,一溜烟就消失在街巷转角处,跟先前战死至最后一兵一卒的“拦路虎”截然不同。 不过很快那些悍不畏死的精锐就来了。 这批明军的打法变得奇特癫狂,两军在街巷遭遇没有第一时间近身肉搏,而是派出十名手无寸铁的敢死队冲过来。 这些勇士满脸夹杂着笑意,甚至有人欢快地蹦蹦跳跳,像是拿到奖励的孩童用脚前掌刮擦地面前跳。 被护军簇拥在中心的代善正疑惑间,忽然看见转瞬即逝的耀眼火光爆发开来。 轰轰轰! 继而连三的爆破抛飞无数颗铁弹,前排护军瞬间被烟火与铁弹吞没,代善的视线也被烟雾所笼罩。 火药爆燃的硝味呛鼻,鲜血顺着额头的伤口流下,代善反射式地抬手擦拭眉角,清理掉压迫眼皮的血污。 浓密的烟雾还未散去,已然响起明军的喊杀声,“杀鞑子!” 数百汉狗犹如鬣狗扑食,从两面冲出来与护军战作一团。 几乎所有人都在厮杀,代善也不得不拔刀准备应对。 忽然察觉到一股凛冽的刀锋,代善连忙侧身,躲过了一记劈砍攻击,旋即挥刀划过敌兵的札甲,摩擦出一串飞溅的火星。 代善还来不及挥砍第二刀,眼看要被汉狗近身。千钧一发之际,身边的护军冲过来护主,三两刀便将冒冒失失的汉狗砍倒在地。 正在死去的汉狗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代善,鲜血在汉狗洇出渐渐形成一滩血泊,汉狗临死前哪怕咳出鲜血也要大吼,“你可别死了,老子要亲自宰了你!” 没给对方说完话语的机会,代善迅速提刀了结汉狗的性命。 然而这些汉狗像是给他下了诅咒标记,不管他到哪,都能找到他位置扑杀过来。 有时是数十人,有时不到两位数,甚至还有区区一人的独狼。 这些汉狗简直疯了,一个接一个非要杀他,就像不要命一样…… 厮杀一阵后,代善只觉得体力衰退严重,已经不是二三十岁壮年的充沛体力。 他喘着粗气伫立在街口左顾右盼,时时刻刻提防着汉狗,恍若自己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代善精神高度紧绷,握刀的手都在颤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一个不怕死的汉狗取他性命。 他带着残余部队在附近游荡,却迟迟无法跨过通往皇城的这一段距离,不断有汉狗冲出要取他性命。 轰!轰!轰! 铁弹划破长空的尖啸声就像破音的雏鸟在耳边聒噪,代善循声看去,发现城西的墙头正弥漫着火炮击发后的白烟。 代善心说糟糕! 敌兵已经控制红衣大炮,正在架炮轰击城内的八旗兵。 又一发炮弹在空中飞驰,代善亲眼看见拖着黑色尾迹的炮弹在几百步外的街道落地,重十余斤的炮弹砸碎地面,强大的冲击力掀起的碎屑破石四处飞溅,顷刻间杀伤数十名抱头鼠窜的八旗兵。 触地弹反的炮弹跳起来,宛如林间蹦跳的灵活松鼠,再次落入人群之中生生刮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断肢与残臂齐飞,炮弹最终砸破一家民舍的院墙,打打进靠墙的小房屋。 代善绝望了。 这下就算他顺利逃入皇城,也挡不住红衣大炮的雷霆一击…… 面对拼死护主的护军,面对源源不断冲杀而来的敌兵,不顾护军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代善认命般闭上双眼。 一股深深的疲惫感席卷了他,染血的刀从手中滑落。 他已经尽力了,实在是天命难违啊。 他心中的念头刚落,便有一位凶神恶煞的敌兵冲杀而来,一刀砍飞了他的脑袋。 与此同时,皇城的宫殿之中,一众王公贵族们的家眷仆人齐聚一堂,她们蜷缩在殿堂的座椅阶梯四周,互相拥抱着瑟瑟发抖。 数百名健妇仆从披上甲,手持钢刀,排列成方块人墙挡在在宫殿门外,仿佛这样能给诸位贵人增添些许安全感。 殿外时不时传来隆隆的炮火声,皇城之外的喊杀、惨叫声也越来越近。 这时一名满身是血的披甲人扑倒在皇城门口,他濒死之前吐出的最后话语通过皇城侍从、武装健妇口口相传,传递给殿内的所有贵人。 “盛京城破,敌兵杀进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6章 已阅(二合一大章) 第246章 已阅(二合一大章) 当敌兵杀进盛京的噩耗回荡在殿阁内,许多福晋女眷吓得惊声尖叫。那些孩儿哥眼见母亲、姐姐悲伤惊恐,也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有人想到投降。 他们听说背嵬军赏罚分明,军纪森严,从不祸害寻常小民,应当不会滥杀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吧 但也有人反驳,那是针对普通小民,而不是她们这样的达官贵人。 何况背嵬军出身辽民人尽皆知,辽民与八旗素有血海深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哪会区分什么老弱妇孺,只有斩草除根才能解心头恨。 这下福晋女眷们慌了。 她们都知道妇孺落到敌手会发生什么,史书上写的明明白白。 当年努尔哈赤杀进辽中平原,也是以屠杀和凌辱对待汉民的妻女。 天道好轮回,如今轮到她们遭受兵败之辱,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什么下场。 一死了之是最好的结局,最糟糕的是落入一群饥渴壮汉手里,被数十上百人日夜折辱…… 披挂武备的健妇不断搬来干柴与清油堆放在殿内各处角落。 每一位福晋手里都攥着一瓶毒药,以便必要时候带着一家人齐齐整整离开…… 满堂皆是哭泣与哀嚎声,女人们握着药瓶双手颤抖。 海兰珠面如死灰,两年前早夭的孩子夺走她大半的快乐,如今她早已看淡生死,死亡对她来说就是解脱。 大玉儿则抱着襁褓中的福临眼含热泪,身边簇拥着三个仍在哭泣的女儿。 皇后环顾周围一圈,顿觉不能如此消极下去,忽然从座位上站起。 她大声宣告,“皇城诸门皆已紧闭,城内还有数千兵马协防,退回皇城的勇士越来越多……皇城的墙很坚固,是陛下亲自监督加固的坚城。这里是盛京最安全的地方,只要陛下的十万大军回援,我们都能获救!” “是啊,陛下很快就会回来。陛下一定会打退敌人!” 另一位福晋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其他女眷也纷纷附和“陛下即将回归”的宣言。 似乎深信这一点便不用吞服瓶内的药物,可以继续住在舒适的大宅子里,延续荣华富贵的生活…… 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在耳边炸开,所有女眷孩童反射式缩了缩脖子,刚才好不容易恢复的良好感觉再次烟消云散。 那爆炸声离得不远也不近,但大伙都知道这距离上一次爆炸更加近了。 所有人不由自主噤声听音,冀图用声音分析皇城墙外的战斗状况。 沈阳的街面已经乱成一锅粥,除去预备队以外,几乎所有攻城明军翻越城墙踏入城内。 他们就像倒入盆中的四碗颜料,从四面“侵蚀”沈阳街坊的各处网格,不断由外向内夺取每一条街巷房舍。 玩家,明军,民兵与溃乱的八旗战辅兵四处爆发激烈死斗,退无可退的旗丁也都拼尽全力反击,就连旗丁的妻儿老小也都抄起菜刀木棍与明军搏杀。 杀红眼的玩家仿佛化作捕猎猛兽。 若是在街巷找到鞑子就把他乱刀砍死,在水缸附近找到就把他溺死水中,在屋舍中找到就把他吊死在房梁上,在旱厕附近寻见就给他塞进粪坑,在马厩附近找到就把他五马分尸。 此时此刻沈阳城内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在激烈对抗着。 鞑子被打得一次次溃散逃窜,又会一次次重新组织起来发起冲锋。 这时鼓楼附近聚集数百鞑子将街口堵住,他们看见迎头袭来的明军,立刻下令结成步阵。 “三列队形!”玩家队长见到成群的鞑子便反射式喊出命令。 一百多名玩家玩家熟练地站成三排,第一排的玩家装填火药弹丸。 队长毫不迟疑地举起腰刀劈下,“第一排举枪——放!” 不等鞑子反应过来,一排数十支鸟铳已经扣动扳机齐射,鞑子最前列的十几个人犹如割麦一般仰头倒地,胸口爆开落雨般的血色玫瑰,后续还在前进的鞑子立刻剧烈骚动起来。 第一排的玩家单膝跪地,装填弹药。 徐进射击的战术不用命令也立即执行。 第二排玩家从前排兄弟的缝隙中向前踏去半步,队长的命令再次响起:“第二排,举枪——放!” 数十支鸟铳的再次响起震耳的轰鸣,二十多人应声倒地。 “第三排,举枪——放!” 三轮火枪齐射虽然只造成不到百人的伤亡,数百鞑子的士气却在三枪还没打完时便濒临崩溃。 之所以还没溃散,是因为大多数人还停留三轮齐射的震惊中无法回过神。 “第三排,第二排弃铳抽刀,跟我冲锋!” 长官挥舞指挥刀向前发起冲锋,数十名玩家背上鸟铳,拔出腰刀压上去。 面对齐射过后的白刃冲锋,本就濒临崩溃的鞑子瞬间溃散。 即使玩家一路上遇到任何硬骨头鞑子,皆会刺出刀剑扎穿敌人的心肺。 向东逃窜的鞑子冲垮自己人的队列,许多人互相推搡拥挤,胡乱践踏,哭喊震天,结果反被东面冲杀来的玩家、明军混合队伍堵死。 东西两支小队相互配合,犹如两面包夹芝士,将这伙溃逃的数百鞑子死死困在街巷。 双方一边手持钢刀与鞑子互换性命,一边压缩敌人的站位向内拥挤。 受伤的鞑子倒下发出痛苦低吟,接着被一双双坚定的大脚碾碎所有声音,脚踏血肉的啪叽声此起彼伏。 鞑子不得已拼命撞击左右两侧的房门,染血的胳膊不断印在门上。 随着一声声啪嗒闷响,数间屋舍的房门撞破,原本陷入绝境的鞑子瞬间发现出路。 “小样,哪里跑!”『黄子龙』追着一名鞑子冲进房屋,朝着对方后背一脚踹去。 趴在地上的鞑子还想起身反抗,黄子龙跳上去以身体强压,刚要握刀割断敌人的后颈,奈何鞑子挣扎幅度太大,搅得他根本握不住刀。 “狗鞑子去死!” 他干脆丢掉钢刀,挥拳猛揍鞑子的后脑勺,打了几拳发现破不了头盔的防,于是改换位置,猛击对方的后颈下摆以削弱挣扎幅度。 “啊啊啊!”身下的鞑子发出一声怪吼,挥舞着拳头猛击黄子龙的侧腰。 这时黄子龙感觉腰侧隐约吃痛,定睛一看才发现鞑子手里藏了一把短刀,几乎沾满鲜血。 尽管身上的布面甲保护了他的要害,但短刀轮番的刺击还是命中甲片的缝隙扎破腰腹。 “狗娘养的鞑子!” 黄子龙死死压制鞑子的持刀手臂,忽然想起自己在小腿军靴位置藏了一把小刀,那是某位大佬提议的。 “多带一些副武器,能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伸手探向腰后位置,掏出小刀的瞬间让他有种莫名的庆幸,大佬诚不欺我。 他握紧小刀狠狠扎向敌人的脖颈,只听噗嗤一声,一股热流喷溅脸上,热乎乎的鲜血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忽高忽低地喷涌而出。 身下挣扎的鞑子动静渐消,口中发出窒息般的绝望哀嚎。 黄子龙大口喘着粗气,努力将匕首搅动一下抽出来。 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感灌满全身,就像跨过一道门,眼前皆是坦途大道。 敌人脖颈的鲜血还在缓慢流出,他用敌人的衣服擦尽双手,捡起地上散落的钢刀,道具包与粮袋。 他踏出房门,突破手、吕小布等人刚刚抬起鞑子的下巴,抬起腰刀架在敌人喉头狠狠一拉。 这处不知名街巷的厮杀结束,其他城区的巷战也基本落入尾声。 战狂玩家只觉得没杀爽,还要再杀十倍鞑子才够劲。 而那些“文职魂”、“种田魂”的玩家立即扑向鞑子的各部衙门,搜刮公文档案,就像萧何进入宫室,先收取秦国的档案文献一样。 杀伤敌军获取军事胜利固然重要,但考量战后稳定辽东秩序也同样重要。 人口户籍,地理图册,法律条文等等文献资料,有助于明军,或者说背嵬军日后控制辽东各地。 这辽东注定是背嵬军的辽东,而非大明的辽东! 各部将官吩咐士兵抢占城内各处要道,一面让火夫抓紧时间做饭,给将士们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小憩一会,一面抽调尚有余力的精锐团团包围最后的鞑子据点—— 沈阳皇城。 有些吃完糊糊,一看见体力状态恢复成“跃跃欲试”的玩家,就开始尝试攻打皇城。 这些战狂疯子连爬墙梯都没有,就用手指扒拉城墙石砖的缝隙,企图以这种滑稽的方式攀上去杀敌。 甚至有些玩家手持刀剑钉锤一个劲砸门,似乎觉得鞑子皇城的城门是纸糊的。 “杀汉狗!”皇宫墙头的守军立时抛下铳弹箭矢。 尽管玩家的披甲率很高,但是鸟铳与重箭近距离穿透力却是破甲的,不断有玩家中箭暴毙。若是玩家用愚蠢的强攻方式攻打皇城,势必付出惨重的代价。 沈阳的大多街巷基本拿下,这都到摘桃子的阶段,就没必要再添伤亡。 毕竟玩家再厉害,每人的总复活次数都是有限的。 该狂乱的时候可以疯,但该节省的时候就该节省。 “后退!后退!” 一些队长赶紧顶着盾牌,把杀红眼的玩家弟兄给拉回来,以免被鞑子鸟铳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我们有火炮优势!不用强攻城墙!” “我他娘的红夷大炮呢,给我拉上来!” 箭矢与火枪弹丸在空中飞舞,时不时传来一阵小炮喷发的巨响声,『何鲁司』缩了缩脖子,躲在缴获的盾车后方小心观察战况。 他不敢相信鞑子全面溃败之后还有反抗意志,这说明逃回皇城的老兵精锐占比很高,而且留存相当可观的火器装备。 要知道攻城方最怕的不是厚墙兵多,而是守城方装备破甲火器。 饶是你的甲胄再厚,也挡不住鸟铳一击超度灵魂,只要有足够的鸟铳与弹药,对抗数倍的冷兵器部队简直毫无压力。 铝热剂都在攻打城门时用光,红夷大炮也在搬运过来的路上。 不过他们倒是不用急,辽阳方面还没发现黄台吉北返的踪迹,就算再耗几天也无伤大雅,反而可以借此时间清扫残局。 清扫战场的繁琐人力工作交给随军作战的民兵。 民兵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跟着战兵或许能混到一两个击杀,但是搜刮战场尸体,戳死漏网之鱼的活还是能干的,也顺便锻炼见血的胆量。 投降的俘虏超过两万,有汉民包衣,朝鲜人包衣,还有一些被迫应召的朝鲜士卒,该杀的不该杀的都一一挑选出来。 何鲁司扭头看了一眼,便看见玩家连续拽拉甄别出来的俘虏,拖到铳矢横飞的皇城脚下。 “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你们入辽中平原造下的杀孽,今日该还了!” 玩家猛士勒令哭喊震天的俘虏跪下,然后举起大刀劈砍下去,数百颗旗丁包衣的脑袋应声落地,犹如成熟的苹果下落滚满一地。 何鲁司心说敌我双方仍在激战之中,这个时候处决俘虏稍有不慎就会被流矢流弹击中。 这不,好几个玩家连中数箭,半身被射成刺猬还犹自叫骂着,恍若打不死的小强。 “快来人帮忙!来推炮!” 红夷大炮的炮车深陷尸山血海。 玩家与明军杀的又快又猛,却给自己留下重重死尸障碍,饶是战斗较少的街面也有血水泡透的泥泞土浆,许多炮车的轮子深陷血泥。 炮兵组玩家的呼唤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有些正在处决俘虏的玩家才用钢刀把鞑子后颈砍出一个豁口,还没把人砍死,就转头离开去帮忙。 只留下将死未死的鞑子呕出一滩鲜血,趴在地上静静等待剧痛的折磨直至死亡。 玩家与民兵协同挪开沉重的尸体,接着铺设一面面盾牌充当“履带”压住泥泞的地面。 染满血污的车轮压上盾牌发出吱嘎脆响,历经艰难才抵达皇城之下。 “我们的大炮来了!”玩家们精神振奋,数门红夷大炮与十余门各式口径小炮尽皆推送至皇城四面。 不等将官命令,炮手们便接管火炮开始装填弹药。 “攻城炮装填完毕!” “开炮。” 指挥官一声令下,炮兵们纷纷点燃火门的引线,沉重的火炮猛地向后连退数米。滚烫的炮弹飞出一团浓密的白雾,混杂着火药爆燃的动能撞向城墙的石砖。 皇城厚墙的砖石剥落,碎裂的砖屑四处飞溅,炮弹的冲击轰隆仍在响彻,一点一点在城墙上留下冲撞的痕迹。 “火炮复位!”数名玩家连忙上前,将后退数米的炮车还原方才的位置。 其实这种近距离轰击已经不在乎命中率,只要调整好炮口角度,随便一发都能命中皇城墙体。 火炮装填的过程仅有短短一分钟,但对于血战心切的玩家们来说却是度秒如年一般,恨不能瞬间铸造一门乌尔班大炮发射一枚巨弹,轰塌皇城的城墙。 玩家们待在原地恢复体力,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不断剥落石块的城墙,随着穿透的空洞愈发变大,玩家们都紧紧握住手中的刀。 诸多大小口径的火炮轮番轰击皇城的城墙。 黄子龙看着城墙几段在炮击的削磨下不断变薄,昂奋的心脏仿佛渐渐从胸口提到喉咙。 他扭动面容,活动一下脸上的肌肉,跟着前方的玩家推着盾车缓缓前进。 咚!咚!咚! 炮弹击中城墙发出的闷响恍若巨人在敲打热血战鼓,让每个玩家心中的血液律动仿佛都在跟上战鼓的节奏。 靠近西面的一段城墙出现空洞,黄子龙看见某段墙体的石砖几乎快要破穿,心中隐隐泛起一阵没来由的低喝。 八十,八十,八十,仿佛有建筑工人正在手持大锤砸击墙面。 腰后受的伤被临时包扎处理,黄子龙一手握着腰刀,另一手握着不知从哪捡来的三眼铳当锤子用。 他跟所有玩家一样,从炮击,换弹,冷却,炮击……等了很久很久,仿佛等到儿都凋谢。 一颗炮弹忽然再次命中豁口中的空洞,只听轰隆一声响,空洞上方的墙体平面瞬间崩塌,站立其上的鞑子跌落下去,扬起一片浓密的烟尘。 待烟尘缓缓散去,黄子龙双眼猛地瞪大,皇城的一段缺口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啊啊啊啊!”黄子龙与兄弟们争先恐后发起冲锋,甚至有人要在空洞处自己先打起来。 谁都想做第一个俘获鞑子家眷的“猛男”。 “快去救主子!”退下城墙回守的侍卫、健妇们拼命挡在宫殿之前,用血肉之躯阻挡玩家前进。 “该死的,给我滚开!” 黄子龙抡起钢刀与三眼铳砸击敌人,飞溅的鲜血扑到脸上,热热的。 然而无论明军如何攻杀,就是不能闯入宫殿一人,忽然宫殿的大门猛地推开,喷出一股热浪与黑烟。 殿内已然燃烧起来,冲天的火苗吞噬着梁柱,不断向屋外房檐扩散。 眼见诸位福晋、阿哥、格格安详地躺在地上好似陷入沉睡,由干柴蔓延开来的火焰充斥整个宫殿,那些拼死抵抗的侍卫健妇顿时释然。 “主子都去了……” 于是他们也都抬起刀剑自刎殉主,饶是继续抵抗的侍卫也都被明军杀死。 随着最后一个侍卫被砍死在地,所有明军、民兵不由自主望向“躁动”的皇城,双眸中倒映出熊熊燃烧的滔天大火。 包裹宫殿的火焰继续蔓延,像是一条火龙为庆祝节日而肆意扭动身躯,将一个个凡人献上的“宫殿”吞入腹中。 至此沈阳全城彻底拿下,压迫在辽民肩头的一座大山终于垮塌。 所有出身辽东籍的将士们顿觉浑身一松。 明明空气中弥漫着火焰、硝烟、血腥混杂的复杂味道,他们却还能嗅到一股轻松愉悦安宁的气味。 即便接下来要面对奴酋的主力大军,或许还要历经一波三折,撤后与其他伐清大军会合,但他们都知道家乡已经在脚下。 昔日遥不可及的回家梦终于有了实现的希望。 而带给他们希望曙光的是背嵬军将士。 所有辽东籍的将士们不由得振臂高呼,他们高呼着背嵬军的名字,发自内心地挥舞着镶黑旗帜,将那些背嵬军勇士抬起来抛到空中。 他们高喊大帅的名字,称赞多位副帅的智慧,赞美背嵬军士卒与所有参战将士的勇敢。 “荣耀属于天生战狂!” “荣耀属于复辽勇士!” “背嵬军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背嵬军万岁!” 但那些随军的文官却感到一种不详的感觉,背嵬军高涨的声望似乎已经到有点危险的地步。 若是朝廷顺利收复辽东,那出身辽东籍的背嵬军将在辽东拥有远超鞑子的声望,甚至能压住朝廷的光辉。 功高盖主,非社稷之福啊。 …… 与此同时,黄台吉的主力大军终于抵达连山关,只要二百里就能达到沈阳。 黄台吉望向北方,心中默念着某个女人的名字。 等我回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7章 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二合一大章) 第247章 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二合一大章) 位于辽阳的观测气球由五人轮流换班侦察,其余人挂机下线玩别的的游戏。 这一日的天气晴朗,冬阳升起的时间比以往再晚一些。 值班的兄弟如日常一般遥望东面,山川河流依旧如画,辽阳内外的百姓忙碌着收集过冬的柴火,成千上万壮丁被组织起来进行军事训练。 尽管这些人没什么战斗力,但掺杂数百战兵,就能组成一支可堪守城的部队。 不过今天的东面山川多了一些东西。 首尾相连的行军队伍宛如一条大蛇在山谷中扭曲前行。 观测员再三估摸敌人纵队的首尾轮廓,终于确认这是鞑子部队。 在沈阳陷落的关键时期,整个辽东大地除了黄台吉绕路的主力部队,没有任何人拥有这般数量级的大兵团。 只是叫人奇怪的是,黄台吉并未选择距离较近的辽阳,而是继续北上前往较远的沈阳。 观测玩家心想,应该是辽阳陷落的消息扩散开来,而沈阳陷落的消息仍然滞后未到,所以对方一心北上解围,想着里应外合击溃围城部队。 做完短暂分析,观测员连忙退出游戏,打开社交软件发出情报与自己的猜想。 “黄台吉主力将近”的消息很快传遍沈阳的玩家。 一百多名大帅副帅们齐聚一堂。 “黄台吉终于回来了,只可惜他家都给我搅成一团乱麻……他要是再晚回来十几天,我们连辽北诸卫也给他拿下。” “根据兄弟拍摄的敌兵行军图,初步判断敌兵的数量没太多变化,还是预估的八九万人数。鞑子应该是消化完辽南的明军败卒,又征召了些辽东南堡垒的戍卒,若是再集结一些戍卒应该能破十万。” “呵呵,看来黄台吉也是急病乱投医,连这些边境堡垒都不要了。” “又是十万大军袭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诸位玩家代表的面色平静,好似敌人来袭干翻他们就好,有着老兵悍将的必胜信心。 “那就先定个基调,退是不可能退的,就让黄台吉再次上演一次‘玉璧’大战。” “咱们这次北上集结的四万五千战辅兵还剩四万人,守住沈阳肯定没什么问题——锦州方向朱由检亲征队伍应该跨过大凌河,引导人会合的数万官军也在今早到了复州,三五日就能抵达盖州。” “我觉得黄台吉不会闷头在沈阳城下撞死,一个聪明人不会吃亏两次。他顶多挖掘壕沟死围沈阳,然后围点打援。” “那就跟他耗,辽东大部分耕地都握在咱们手里,两路援兵又快到了,看谁耗得过谁。” “消耗归消耗,总不能让老百姓再落入鞑子手里当牛马,吃二遍苦……文职组拿下档案库,发现鞑子开垦的土地三百多万亩,奴役的汉民、朝鲜人奴隶男女老少合计百万来人,我们起码控制七成。 我的建议是,留下三万兵马,其余百姓跟辅兵全部撤回辽阳,熬过这次困难再让他们回归。” “我也同意。咱们毕竟是要控制辽东的,这片地盘上的人口与兵丁都是我们的,死一个都该心疼……鞑子先锋才刚到观测点,还要两百多里的脚程才到沈阳,足够百姓南下撤离。” “啧啧,辽东陷落之前起码有两百多万汉民,现在加上朝鲜奴隶也才百万人……” “就这些解放的奴隶还不一定是辽东籍贯呢,一多半都是最近十年鞑子从关内掠去的,都是当一次性消耗品,用完再去关内掳掠。” “狗鞑子坏我河山,屠我百姓,真该被灭绝一万次!” “加固好沈阳城防,保准叫鞑子撞得头破血流。” “诶,我记得辽宁耕地有几千万亩啊,怎么现在才几百万亩” “因为明末的辽东并不完整,以及……” 一名玩家掏出一本小册子,拿出炭笔在纸上勾画出辽宁省的大致轮廓,接着用虚线切出辽东的辖地。 众人低头看去,只觉明末辽东像是被狗啃的玉米棒,西北缺一块,中间向内凹陷,东北又缺一大块。 “辽东从明朝开国以来都是缺少人力的苦寒之地,耐寒农作物的种类也不多,辽东中部也是一片难以利用的沼泽地,直接分割了辽西、辽东。 明朝前中期一直有倭寇袭扰,想去辽东垦荒的百姓也去不得。等到中后期倭乱平息,明廷也进入战略收缩状态,失去组织百姓屯垦辽东的动力。 而辽东身处三战之地,蒙古与女真人都在辽北活跃,苦寒与战乱带来的伤亡,很快压倒自发移民的增长率。” “不过以后可以放心,等咱们拿下辽东,三年之内就把百姓拉升到三百万人!” “你夸张了,五年之内能翻一番就差不多了,新移民,房屋,耐寒作物,农具,水利工程,过冬薪柴,抵御外敌袭扰的卫戍部队……这些都缺一不可。” “你要知道现在明末的人地矛盾非常尖锐,贫苦百姓的韧性十足的强,辽东地方到处都是可开发的荒地,你只要给他们创造安全的种地环境,再推广适合寒地种植的作物,就算百姓赤手空拳也能还你一片良田。 清末移民东北的人数年年飞涨,五年之内让辽东人口翻几倍根本不是梦,而是可预见的现实。” “种地还真就是我华夏人刻在基因里的种族天赋。”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大明收回了辽东,还准许你对民政指手画脚他们控制辽东两百多年都没做好,现在收回去就能办好 可要记得辽东被努尔哈赤夺取之前,辽民已经暴动过数次,腐朽虫豸当年做不好,现在更做不好。” “谁不让我们安心种地,我就把他种地里!” “对!他妈的狗官要是不许我们安稳种田,就给他全屠了!鞑子能入关,我们凭什么入不得,打破山海关杀进直隶,咱们跟乞活军在京城会师灭了伪明天下! 再给引导人黄袍加身,这天下就是我们的,土豪劣绅不服气,那就杀到这帮贱骨头服软。 满清能用屠刀稳定天下,咱们也能用铁拳砸碎一切不公!” “砸碎贪官污吏的狗头!天街踏尽公卿骨!” “先等等,眼前的鞑子还没解决呢,就想着一万步以后了。你要搞清楚眼下的敌人是谁,朋友是谁。 先团结朋友把敌人消灭,再考虑内斗的问题,安内必先攘外,不把鞑子打残,怎么放心入关” “既然大方向定下,那就调集人手加固沈阳城防,顺便通知各部文官、将领,告诉他们鞑子要来——” 奴酋主力逼近沈阳的消息很快传遍文武高层。 文官监军、督粮兵备形成“撤退派”,辽东籍武将则围绕着背嵬军形成“坚守派”。 文官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沈阳四周尚未稳固,两路援兵还未抵达,后有奴酋主力杀来,若是奴酋全聚残存奴兵,你们如何守得住” “辽东之民可弃家一次,不可再弃两次!无论胜败,这沈阳都是我们必守之地!” “你们兵败身亡报效国家,博得身前身后名,到时沈阳陷落,辽中汉民重归奴酋之手,两路援兵被东虏各个击破。你们把圣上的安危置于何地!” “陛下洪福齐天自有苍天庇佑,怎会有不忍言之事发生,难不成你希望陛下沦丧敌手” 这一波诛心言论说的文官哑口无言,他们当然不能承认“诅咒”皇帝,要是朱由检来到了非得记恨他们不可。 于是文官决定引领百姓南撤,就留下那些“倔驴”单独面对鞑子的主力大军。 留下的将领不少,不仅仅是陈景和等辽籍将官,还有一些山东、保定兵马。 尤其是辽东籍将官纷纷向背嵬军表忠心,声称他们住在关内的家人已经启程,不日抵达辽南。 这一次不管胜负与否,他们与家人都会永远留在辽东,誓与家乡共存亡! “好!”眼见辽东籍将官基本“腐蚀”完毕,就连关内的将官也被拉拢一二。 心知辽东霸业完成大半的玩家们兴致很高,“既然奴酋要北上沈阳,那就给他送一份见面礼欢迎欢迎……” …… 满清的主力大军走的很快,思归心切的黄台吉走在先锋位置。 愈是靠近盛京,他在辽南遭遇惨败的消颓便愈发消散,仿佛又恢复成战前那个力压朱明的雄主。 敌兵包围的盛京就在眼前,他还有机会配合守军里应外合,消灭这支孤军深入的敌人。 然而前面侦察的探马带回并不友好的消息。 盛京早在数日前已经陷落,都城周边的屯堡、营垒尽皆被占,敌兵还在浑河南岸留下了令人恐惧的“东西”。 “陷落”一词恍若钢针刺入大脑,骑在马背上的黄台吉左右摇晃数下,险些摔落。 不可能的,黄台吉心中念叨,这绝对不可能! 盖州、海州、辽阳、盛京内外的兵员合计起来不止五万,纵使舍弃这所有卫堡,独守盛京也不会如此迅速陷落。 敌人火速兵临盛京城下,必定不是大兵团,而小兵团也不可能几日之内就夺取盛京! 他不信自己最爱的女人落入了敌手。 光是想起成百上千轮流凌辱的“骇人”的画面,他就觉得心如刀割,赶紧将杂念抛到脑后。 经过辽南的惨败,他已然丧失大半游刃有余的操作感,此时他只想赶快回到盛京,看看大清的都城是否真的陷落。 他亲自率领上万清骑飞奔,可是走到浑河南岸就惊呆了。 他看见一群秃鹰盘旋着下落地面,嗅到一阵呛鼻的死人恶臭犹如巨浪般袭来。远处肉眼不可见的朦胧“黑影”像是几座大山。 没有用千里镜观望,怀揣着糟糕的预感继续前进,黄台吉看见一个败兵的的尸体犹如猎物一般,被挂在一棵枯树上。 死人被石灰腌制过的身体捆绑一块悬吊半空的木牌,那牌子上写道:欢迎满清奴酋回家,我背嵬军已备好惊喜厚礼等你大驾光临,往里面请。 将木牌翻过来也有几行鲜艳的血字:我是汉军八旗的狗汉奸,我诅咒我自己永世不得投胎转世,生生世世只能做受苦的孤魂野鬼。 再往的官道上有不少尸体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干瘪的双手握着写字木牌:再往前一千步。继续往前的木牌写着,再往前九百五十步。 每隔五十步便有一位“路牌”挂在官道两侧,旗丁们对着尸体指指点点,怒斥背嵬军残忍暴虐,却意识不到自己造就的杀孽远胜背嵬军数倍。 黄台吉继续领兵前进,发现刚才那种“路牌”只是艺术展的外圈围栏,官道远处的荒野之地上还有“惊喜”。 “围栏”之内是成千上万被矛尖刺穿的身体,黑压压一片秃鹫上下翻飞,欢快地扑入地面的盛宴大快朵颐。 短矛与旗帜在风中摇曳,每百名被长矛穿刺的死者跟前,都竖起一面不大不小的木牌,或是干脆写在地上。 有些介绍着死者满蒙汉八旗、包衣的身份,叙说他们这些助纣为虐的战犯,犯下不知道多少屠杀罪孽。 有的用血水在地上写下“血祭血神,颅献颅座,神皇降世,天灭野猪”、“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该死的野猪皮,下一个轮到你了”、“野猪皮一家人就该齐齐整整一起下地狱”…… 还有的用尸体摆出文字,“不爽你就来杀我们啊”、“就喜欢你想灭杀我还干不掉我的样子”…… “穿刺阵地”的中心显现一堆黑乎乎的轮廓,有些渴望一探究竟的旗丁蒙住鼻口,才敢继续深入“死地”的中心。 他们走近一瞧才发现先前只见轮廓的黑乎乎影子,竟是一颗颗由人头堆起来的小山。 无数垂落猪尾巴的脑袋堆在其中,几乎都是正宗的满蒙汉八旗,有些是石灰腌制的旧物,有些则是新砍下来的新物。 “肉山”被摆成八座,像是满清八旗,又像是盛京的八座城门,不少旗丁能从外露的首级看到熟人的面孔。 他们的亲朋好友都被杀死了。 而背嵬军为了嘲讽威慑他们,竟将首级铸成京观摆在浑河南岸,等他们到来。 饶是旗丁们身经百战,见过无数战场的残酷血腥,但今日瞧见亲朋好友苍白的脸,顿觉深深的恶寒直击灵魂深处,吓得跪倒在地抱头痛哭。 还有人吓得哇哇乱叫,拔出腰刀对着空气胡乱劈砍,两眼流下悲伤的浊泪,一会嚎啕大哭,一会癫狂发笑。 随着一阵寒风拂过,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海浪迎面扑来,霎时间强烈的胃部酸流向喉咙倒灌。 站在外圈的黄台吉强忍好一会儿,终究没忍住肚腹的冲动,将先前所吃的饭食全部呕出。 这番恐虐画面几乎夺走黄台吉的理智,但他仅剩的智慧仍在思考一个问题。 背嵬军不屑于留存斩获的数万“真鞑子”首级,只为在此刻给他一个下马威。 黄台吉不得不承认,背嵬军真是好气派,象征着丰厚军功的数万首级说丢就丢,这也意味着珍贵的八旗丁口再损数万。 而更糟糕的是,探索“肉山”中心的巴牙喇带回一堆堆烧成黑炭的大小焦尸,这些黑炭摆在八座“肉山”之中,就像皇城坐落在八门构筑的盛京之内。 八座“肉山”之内留下数十封被箭矢钉在地面、内容相同的血书。 大意就是背嵬军收复辽东诸多失地,已经杀死所有逮住的八旗兵,以及八旗序列的老弱妇孺,你满清没机会再图霸业了。 尽管背嵬军没机会凌辱那些鞑子妻女,但在血书里却写着,你们的妻女很润,被烧成黑炭的就是王公贵族的妻儿老小。 黄台吉傻了。 他透过八座肉山的间隔望向中心,痴痴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黑炭”,其中就有他最爱的女人。 他不可置信地向前挪动步子,一步一个脚印仿佛踏出数十年,忠心的护军们死死将他拦住。 鳌拜满眼都是泪水,一口一个主子爷保重龙体。 黄台吉心中不断重复多句疑惑,为什么你不等我回去为什么老天要如此折辱我为何那南朝小皇帝有幸得到背嵬军的效忠 即使这些妻女孩童被焚成黑炭,但还是有不少王爷贝勒通过一些熟悉的特征分辨出自己的家人。 “啊啊啊啊啊啊!”他们纷纷抱着家人的尸体失声痛哭,口中嘶吼着生死相隔的悲苦。 黄台吉也一眼看见自己的妻妾,尤其是哪位他最爱的女人,他一生都不会忘记。 可是当他视线与“爱人”重叠的那一刻,无数两人相知相爱的画面在脑中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副美人微笑的画面。 黄台吉猛地感到全身一松,一股腥甜液体划过喉头,混杂着唾液喷发出来。 “陛下!” “主子!” 他好似听见周围护军惊慌失措的喊叫声,旋即便像是被雷电麻痹了感官一般,浑身酸软无力,想说话却说不出半句。 沉重的疲倦感席卷全身,黄台吉眼前一黑,很快坠入无边无尽的黑暗深渊。 很黑,很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8章 世上本无路(二合一大章) 第248章 世上本无路(二合一大章) “皇阿玛!” 豪格急促呼吸,心跳加快,冲上去一把扶住昏死的黄台吉,旋即大呼随军大夫。 一众大夫匆匆赶来,连忙试探皇帝陛下。 幸好黄台吉只是遭受恐虐画面的“刺激”,一时气急攻心昏死过去,不过脉象相比熊岳驿之败后更加微弱,怕是连一年活头都没有了。 于是豪格代为下令,吩咐全军退后十里扎营,再安排辅兵将这些首级与“黑炭”就地掩埋。 家眷死绝的悲伤与愤懑席卷所有旗丁,而黄台吉晕倒,使得清军变得群龙无首。 在辽中平原诸多卫城皆已陷落的紧要关头,黄台吉本人又昏迷不醒,只能由豪格主持政务大会。 不过豪格身为皇帝第一继承人,却从没被明确立为太子,去年入关作战也遭受惨败,仅凭个人威望难以碾压诸位王爷贝勒。 这与其说是政务大会,不如说是一场“分家大会”,营帐内乱糟糟的,各位满蒙汉的王爷贝勒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汉狗如此折辱大清勇士,残害妇孺,必须报仇杀光这群汉狗泄愤。 但也有人当场驳斥,“陛下派出三万精兵征伐朝鲜。咱们一路上收拢无数溃卒,手头上也才六万余众。谁知道盛京有多少背嵬军精兵敌兵一两万人就能挡我十余万大军多日,万一城中驻扎二三万兵卒,挡我六万大军绰绰有余。” 也有满清贝勒学会了反思,认为是他们对汉民过于残暴,才造成今日辽中平原一触即溃的局面。 这就像脆弱的房屋建在浮冰上,只要一两次军事失败就会土崩瓦解。 奴隶们苦八旗久矣,不反则已,一反惊人。 可惜懂得反思的终究是少数,大多数满蒙贝勒依旧是歧视汉民态度—— 况且背嵬军刚“屠杀”了他们的家人,与他们结下新的血海深仇,此时谈论“缓和奴隶政策”简直政治不正确。 “汉狗是牧场里的牛羊!怎敢骑到主人头上!” 咒骂与呵斥声接连响起,几位满蒙贝勒几乎拔刀相向,要不是对方同样是贵族,估计帐内当场便要见血。 豪格喊了几遍莫要自相攻讦,稍安勿躁,却没几个人给他面子—— 他刚满三十岁,各位贝勒都是五六十往上的“老牛”,大伙憋着“妻儿被杀”的火气,巴不得来场决斗下下火。 范文程等汉人文官非常尴尬,老老实实缩着脖子,生怕怒火中烧的王爷贝勒注意到他们,给他们送点拳脚“礼物”。 历史上黄台吉一死,“熊孩子”多铎就去肏了范文程老婆,范文程连个屁都不敢放。 孔有德、耿仲明两位损兵折将的汉人王爷也没好到哪去,辽南收编的明军降卒单独列为另外汉军四旗,俩人补充的兵员不多。 如今黄台吉昏迷不醒,他俩的“价值”直线下滑,豪格的政治手腕与军事能力马马虎虎。 盛京南郊的“肉山”激起一众贵族的“排汉”情绪,以豪格的威望肯定压不住八旗贵族,他俩害怕八旗内部先给他们这些汉军排了。 好在一位老贝勒代为复述文官范文程的战略建言。 既然夺不回盛京,不如撤掉所有残存的屯堡,将人力物力撤回赫图阿拉老家。 前两年大清征伐朝鲜,区区一个多月就叫朝鲜王室臣服,眼下多尔衮与济尔哈朗奉命讨伐朝鲜,最多半年就能拿下朝鲜全国。 到时候他们稳坐老家,背靠朝鲜,未尝不能与南朝继续抗衡,况且南朝内部流寇四起,已是千疮百孔。 八旗兵只要间隔山林在辽中平原劫掠,给南朝辽东不断放血,叫他们无法稳固消化。 一旦关内有变,他八旗还能夺回辽东,重现昔日完颜大金的宏伟疆土。 这个建议确实不错,但还有人觉得退回苦寒山林,不如去自由广阔的科尔沁草原。 往北是不可能的,辽东除了辽河平原是膏腴之地,其他地盘都是又冷又荒的树林。 双方就围绕着向西,还是往东的问题继续争论不休。 孔有德不由得暗自感慨,这群蛮夷根本没有霸业格局,大清都能走到今天全靠黄台吉这位雄主。 若是没了这位陛下,这大清国怕是要完呐。 可惜背嵬军打死不收八旗降卒,尤其是他们这些叛国投虏的大汉奸。 尚可喜已被押送明廷凌迟处死,最后砍下脑袋传首九边。 他与耿仲明要想另寻出路,也只能选择朝鲜。 孔有德深知朝鲜如何建立的,一位李姓将领背刺王廷,恍若“青春版”黄袍加身。 既然一位小小边将能做到,他这种战力更强的大清王爷如何做不到 若是鞑子选择西进,他就找个由头,拉拢耿仲明一起“逃往”朝鲜,再寻找时机控制朝鲜王廷。眼下便要多多拉拢一些包衣与汉民奴隶,充实自己的直属兵力。 若是鞑子留在赫图阿拉、征服整个朝鲜,那他便只能继续安心“效忠”,与大清同休。 八旗贵族们仍在围绕东西方向争论,随着附近屯堡的败卒传来滞后情报,一众王爷贝勒停止了争吵。 他们收到的还是代善当时收到的落后版本——南朝皇帝御驾亲征,已经踏过松锦一线。 孔有德心说要糟,大明皇帝亲征的部队决计不会少。 况且连皇帝都亲征了,其他各路明军怎会不跟上,到时朝鲜“反乱”,整个辽东都要乱成一锅粥。 别说割据朝鲜,就连留在辽东之地都成了自杀选择。 可是多尔衮、济尔哈朗部众仍在朝鲜征伐赶不回来,仅凭眼下大清的余兵如何抵挡南朝兵锋 若是就此向西退却,留在朝鲜的精兵还要不要了 蒙古八旗与外藩蒙古的贝勒会不会借口带兵离开,使得大清只剩下满汉八旗苦苦支撑残局 一时间王爷贝勒人心惶惶,纷纷陷入不甘的绝望,难道真是天要灭亡大清么 可就在此时,一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议事大帐。 那人身穿一套干净袍服,脸上的皱纹深切松垮,比以往仿佛老去十岁,眼袋与黑眼圈挂在眼下,疲惫的双眼仿佛倒扣两面肥大的软垫,光是努力睁大一半就已竭尽全力。 身旁的护军搀扶着左右胳膊,那人站立在原地,冷漠且镇定地扫视周围一圈。 “陛下!” 只听孔有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豪格与一众贵族闻声大喜,纷纷离开座位跪倒在此人身边。 黄台吉被人搀扶着缓缓走向主位,随后如同劳累一天一般躺在座位上,短叹一口气。 眼见皇帝还活着,众人仿佛找到主心骨,豪格也觉得重担子被卸下肩膀。 贵族们还没起身就抬头来询问陛下,大清未来的路怎么走。 “你们的争吵我知道了,都起来了吧。”黄台吉说几个字便要停顿一会,“眼下非我大清灭亡之际,反倒是千载难逢的起死回生之机!” “陛下,这话什么意思南朝皇帝御驾亲征,我兵稀缺实在是难以抗衡啊!” “不,你们只见敌兵来势汹汹,却不知敌人多路来攻的破绽……”黄台吉咳嗽几声,接过护军递来的热茶饮下,“小皇帝既是过松锦一线,便是从辽西而来。此时背嵬军统帅悍卒夺取盛京,却与小皇帝相隔数百里。” 黄台吉又停顿一会,接着说道,“纵使辽南亦有敌兵北上,也与其他两路分置几处,恰如当年南朝分四路伐我大清!” “任敌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没错。咳咳咳……”黄台吉说,“背嵬军连破数城想必已丧元气,辽南明军纵使北上也要时日行军。而辽西兵马已被我兵重创,非一年半载不能恢复。 眼下小皇帝亲征而来,带不了多少兵马,正是我大清一鼓作气直扑小皇帝的时候! 若能俘获小皇帝本尊,重现南朝土木堡之祸,届时南朝内政大乱,流寇做大,我大清顺势夺回辽东收编数万精兵强卒,假日时日还有入主中原的机会……” “可我们如何得知小皇帝行踪” 一位贝勒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大明皇帝既然从辽西而来,就只能通行海洋与沼泽相夹的平原走廊。 而盛京、辽阳等城池皆已陷落,大清不能走辽东平原,只能从辽北绕路。 绕路一直都是大清的强项。 他们第一次发动入关作战,便是绕路到草原与蒙古诸部联合,旋即打破喜峰口入掠关内,对那些路径地标熟得不能再熟。 原本深陷包围的绝境,被黄台吉三言两语就点出破敌之法,众人顿觉希望的曙光照射在脸上。 一干贝勒大臣不由得感慨,黄台吉才是大清的柱石,没有他就没有大清帝国。 “战机稍纵即逝,征朝大军已无力赶回。 除赫图阿拉等旧堡之外,辽东、辽北所有屯堡尽数舍弃,十二岁以上旗丁编入战兵。所有妇孺带上武器粮草前往草原! 焚烧盛京周边所有屯堡向北移动,务必使敌军以为我大清不敢再战,仓皇北逃。 此战我兵只求神速奔袭,不要火炮只要鸟铳,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朕要你们踏出最远的脚程赶往辽西! 当年老汗区区数万兵丁就敢迎战南朝十余万大军围攻,终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打败了南朝大军。 此战我大清倾尽所有可战兵,与南朝皇帝决一死战。若我兵大胜,则大清兴亡,以报盛京之仇!若我兵战败,朕与诸位一战同死!” “决一死战!” “南下擒龙!” “杀光汉狗!” 贵族们振臂高呼,仿佛要将家眷横死的屈辱仇恨全部化作复仇的动力。 只可惜,黄台吉咳嗽几声,在心底追加一句,他已经没几个月活头看到入中原了,只能寄希望于子孙完成他入关的愿望。 …… 朱由检“亲率”六万大军行走在辽西官道上。大军走的并不快,勉强日行五十里。 就这还是皇帝御驾亲征带来的“士气加成”,否则连日行四十里都没有。 这支“临时拼凑”的西路军素质不高,基本是松山大战被清军打败的手下败将,以及一些被勒令戴罪立功的部将。 数千京营战甲光鲜亮丽,也只是没打过仗的样子货。 仅有督、抚标营与勇卫营还算堪用,前者进退有据,军纪严明,后者时刻牢记“皇帝亲军”的荣耀,将皇帝好好护在阵中。 天气愈发寒凉,寒风在耳边呼呼地吹,每日行军消耗大量体力,使得朱由检食欲大开,仿佛身子骨也在“困境”中磨练了一番。 即便负责行军、扎营、后勤的都是洪承畴、方一藻等文武负责,身边亦有王承恩等太监随军伺候,朱由检还是感觉行军打仗特别枯燥辛苦,远不如坐在殿阁里批阅奏本轻松。 他对将士冬冷夏热的辛劳稍稍共情了一番,但也只维持了一瞬—— 住在温暖的豪华营帐,吃着大厨开的小灶,巡视营地由王承恩负责,随身太监给他沐浴更衣,偶尔去摆放火盆的军帐听听文武军议。 朱由检再怎么心生共情,也只能共些皮毛,间歇性发散可有可无的怜悯之心,大手一挥要赏赐一些银两出去。 可他一想到拮据的财政状况,便打消改善兵士粮饷的念头。 洪承畴等人一路上都在劝说他留在安全的后方,哪怕坐镇宁远也比上前线要好,朱由检却不厌其烦地回绝。 直到海州、辽阳大捷的消息相继传来,文官们的劝诫才消停许多。 连他们都觉得南路军势如破竹,鞑清似乎已无有可战之兵,收复辽东似乎就在眼前。 文武官员纷纷开始贺喜陛下洪福齐天,御驾亲征刚走到一半,便保佑将士们夺取大半辽东故土。 朱由检也不禁飘飘然起来,心说自己御驾亲征这步“险棋”真是走对了,鼓舞了诸位将士奋勇杀敌、收复失地。 此番收复辽东失地,也能功盖皇爷、皇兄了吧 朱由检畅想自己名留青史,后人只要提起他崇祯皇帝的名字,都会感慨一句,噢,原来是那个力挽狂澜收复祖宗之地的中兴之主,干的很好,没给他老朱家丢人。 朱由检又想到,那些“忠贞不二”的背嵬军为自己浴血奋战多日。 待自己抵达高呼“帝皇万岁”、“我对帝皇无限忠诚”的背嵬军面前,他们应该会兴奋到晕厥过去。 他再大手一挥为勇士们加官进爵,创下一个个君臣佳话,他大明还能蒸蒸日上。 文官武将们也倍感高兴。 将士们欣慰不必跟鞑子死磕,保存实力的同时还能蹭复辽的战功升官发财,按照军功足以“分封”数千上万亩世袭军田,人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文官们高兴辽东收复,获得一处财税源地,又可再养数万精兵。 届时调遣辽东悍卒入关剿贼,三年内便能彻底剿灭乞活贼、闯贼、西贼等贼寇,真正中兴大明。 此次随军文官甚至开始讨论,收复辽东后的第一任真正“辽东巡抚”该落谁家 要知道辽东收复之后百废待兴,也是趁机下手捞钱的绝佳时机。 什么店铺房舍田土随便过手一轮,都能积攒数代人的财富。 尽管方一藻已是辽东巡抚,但先前管不到辽东“沦陷地”。 眼下辽东收复在即,他也想把辽东巡抚彻底坐实。 按流程说,他得“说服”朝廷诸公才行。 不过眼下皇帝就在跟前,他只需说服其他督抚、监军、督粮兵备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即可,毕竟辽东巡抚才更懂辽事不是。 当然,方一藻也不吝啬,大肆许出还没到手的辽东店铺、田产、作坊…… 若是督抚老爷觉得麻烦,也能将上述财产变现成银两送去督抚的府上。 于是这几日行军,文官老爷们除了在皇帝面前讨论战后治理辽东的相关事宜,便是自己缩在一起商讨利益交换。 什么交换数百首级换取亲友免罪,什么这里的肥沃土地再多加数千亩,什么收回辽东之后,各部武将如何安排驻地。 给钱的就安排土地肥沃的卫城,没给钱走路子的,就安排到贫瘠地区苦守。 至于最大的功臣背嵬军,肯定能吃下一块大肥肉,只不过不能叫他全吃咯。 要是背嵬军“大度一点”,让出一部分肥肉给一干老爷共同分润,那日后大家镇守辽东也能相安无事。 可要是背嵬军“不识抬举”,借圣眷吃独食,那就别管他们在背地里使绊子、穿小鞋。 毕竟背嵬军几乎靠一部挫败奴酋主力,又北上收复辽东,已算是功高盖主,非常危险。 他们只要在陛 比如背嵬军主帅治军有方,不如调往畿北镇守宣大防范北虏。 如此也能切断背嵬军与辽人的联系,以免武人做大割据辽东,既加强京畿的防备,也保全背嵬军的名声,以免背嵬军主帅被“黄袍加身”。 一向多疑的陛下会同意的。 一旦辽东籍出身的背嵬军远离“家乡”,也就成了无水浮萍任由文官拿捏,而辽东之地也就成了他们共享的肥肉。 可是就在文官们规划辽东未来格局时,在四周警戒的探马忽然返回警告,北面忽然出现大量敌军骑兵。 洪承畴惊疑地看向北面,敌兵先锋很快出现在视野尽头。 鞑子不是被背嵬军打败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西路军的侧翼!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9章 抛开事实不谈(二合一大章) 第249章 抛开事实不谈(二合一大章) 难道是奴酋联络草原蒙古诸部落给他们使绊子,拖延两路伐清大军的会合速度,以便各个击破 还是在沈阳城下溃散的鞑子,打算来这碰碰运气 在数万骑兵面前,以步兵为主的部队不能轻言一个“撤”字,那会导致争相夺路搅乱自己的阵型,最后被骑兵屠杀—— 先前松锦大战有人抢跑导致的失败,仍然印在洪承畴脑海里。 率先抢跑的王朴已被朝廷处斩,他此番万万不能重蹈覆辙。 洪承畴来不及过问皇帝的意愿,立即下令全军进入战斗状态,旋即派出三百骑术好手分别前往辽西、辽南、沈阳请援。 不管此战胜负如何,求援这招后手都是必做的。 洪承畴命令所有辎重大车摆在外围组成大阵。战辅兵动员起来挖掘防护壕沟,布置防御体系。 不管敌人是蒙古部落,还是鞑子残兵,都不会有太强的战斗力,只是一群有组织的“马匪”。 只要西路军坚守数日打消敌兵的锐气,一定能化险为夷。 如往常一般醒来的朱由检只觉得纳闷,怎么今日行军的出发时这般晚 饶是他不太懂军事,也知道最近几日的行军路程越来越短,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得见李卿、章卿两位得力干将。 他扛上数十斤的战甲刚踏出屋舍,便看见一员武将匆匆赶来。 那人面色凝重,步伐焦灼,骑着战马一路飞奔而来,瞧见皇帝的华丽战甲便迅速勒停战马,在百步外翻身下来,径自小跑到朱由检面前跪下。 朱由检上下打量这位小将,认识此人叫吴三桂,宁远团练总兵,是祖大寿的外甥。 此人先前松锦大战也带兵溃逃,不过为他美言的诸公太多,又有祖大寿这个后台,只是挂了个“戴罪立功”的罪过。 吴三桂带来一个糟糕的消息:他们与北虏骑兵遭遇,眼下不得不在杜家屯仓促应战,还请陛下移驾军机大屋坐镇,安定文武人心。 “敌兵来袭” 朱由检如愿消除行军的枯燥乏味。 可是遭遇敌兵的兴奋仅仅维持一瞬,他又再度想念枯燥却安全的行军生活,仗还没开始打,他就体会到战斗凶险。 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更严峻的噩耗接踵而至。 原来敌兵不是北虏部落,而是奴酋黄台吉御驾亲征带来的主力! 奴酋亲自来了! “啊”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响,炸得朱由检当场呆滞,其他文臣太监也都吵成什么一锅粥。 满屋的文武高官没人敢说一个撤字,不是他们高风亮节,而是奴酋来势汹汹,早已派遣高机动性骑兵困住四面。 就在他们齐聚召开军事会议之际,鞑子已经开始在四周布置阵地、战壕,最迟明日就会发动进攻。 众人焦虑、急躁,浑身的汗水一轮轮向外沁出。 大明皇帝与满清皇帝对决,是一场国运之战的豪赌,谁输了谁一蹶不振,可是大明阵营的文臣武将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别说他们仅有六万大军,就算有十万兵马也不敢与奴酋正面对决啊。 朱由检与大臣脑中都闪过相同的画面——大明土木堡惨败,堂堂一国之君被敌国俘获。 朱由检开始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自己被鞑子掳去,被羞辱,被奴役,像条狗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是皇帝被俘,太子年幼,还有哪位于少保敢站出来保全江山社稷。 眼下可不是正统年间随随便便调遣一二十万勤王军的大明。 朱由检此次御驾亲征,“裹挟”了不少练饷加训的九边精锐,连原本参加松锦的败卒也被拉上。 如果此战打输,为数不多听天子调遣的九边精锐尽丧,不仅天子的权威彻底丧失,还会被奴酋挟“龙”入寇。 整个燕云之地,乃至整个北方都会像赵宋一般沦丧敌手。 他相信李卿、章卿,一南一北,足以力挽狂澜挡住鞑子南下的兵锋,保住大明半壁江山。 可他朱由检一定会成为历史的罪人,给老朱家的脸丢尽! 一位文官不禁要质疑,“背嵬军不是报称收复盖州、海州、辽阳、沈阳,怎么会放任鞑子绕路辽西!” “背嵬军连报数次大捷,累积阵斩首级不下六万,奴酋如何还有余力倾巢而出,奴酋连辽东都不要了” 这时另一位官员恍然大悟,抬起胳膊连点空气数下,“一定是背嵬军谎报军情!他们根本没打过多少奴酋,一直在盖州、海州徘徊,甚至连沈阳都没夺下,否则奴酋如何敢不顾后路直扑辽西。” “是了,是了。背嵬军一定与那奴酋暗中勾结,只要奴酋俘获圣上,搅得天下大乱,他们便能窃据辽东自成一国。” “住口!”陈世友大声呵斥。 他收到李牧的调遣信时,已经身在皇帝兵团之中,没机会参加李牧兵团。 他是跟黑旗营并肩作战过的,背嵬军好歹是黑旗营的分支,怎么能任由他人诋毁。 陈世友怒吼,“背嵬军为收复辽东故土,拼死奋战至今,不知有多少人战死,多少人被鞑子俘获折磨。他们为陛下而战,为你们而战,此时此刻兴许被鞑子围在沈阳寸步难行,只为大明保存一寸疆土。你们竟然这般折辱他们!你们还有良心吗!” “背嵬军是忠心的……”另一位文官眼见有人发声,于是也跟着发言,“熊岳驿大捷的四万余首级由辽南文武亲眼所见,起码四成皆是真鞑子!” “那首级如今在哪!送来宁远核检的首级仅有三千级,其他四万首级去哪了!” “背嵬军声称自有兵法用途,攻城拔寨夺城为下,攻心为上,他们用首级垒成京观威慑鞑子弃城,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习圣人仁义,反学鞑子残忍暴虐,这是何等兵法!” “鞑子屠我辽东百姓何止百万,摘下他们脑袋垒成假山是一报还一报!方抚台以为打仗是请客吃饭吗!用道理说说,鞑子就会拱手让出辽东!” 陈世友气得面红脖子粗,要不是皇帝高坐主位,他真想冲上去给这狗文官几拳头尝尝。 “既然方抚台重仁重义,不如由你做使者前往奴酋大营,劝说鞑子退兵”一位文官出言讥讽。 “哼!” 方巡抚虽然恼怒,但不会像丘八那样唾沫横飞,毕竟要在皇帝面前留下道德制高点的好印象,于是反唇相讥道—— “既然背嵬军不是勾结鞑子的叛贼,那就是比圣人还圣人的完人。 数万首级不用来检点军功升官加爵,反而拿去威慑鞑子图一时之快,换做是你得到金山银山,是用来使子孙富贵,还是丢到湖中赏一时涟漪” 方抚台起身冲着皇帝行了一礼,“臣以为背嵬军不是至圣之人,就是大奸似忠!” 当然这世上要是真有至圣之人,那就该黄袍加身坐天下了。 王承恩眼见皇帝的脸色愈发阴沉,赶紧出言矫正,“陛 朱由检微微一怔,暗忖背嵬军大忠臣真的有“图谋不轨”的念头嘛 这次奴酋绕路奇袭,果真是背嵬军相互勾连的结果么 大敌当前诸位文武还在争论“内斗”,朱由检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不敢确信这番论断,但被一众文武的争论搅得满脑子烦闷,对背嵬军的深信渐渐产生裂痕,仿佛有多疑的恶魔即将破封而出。 朱由检忽然想到什么,开口说道,“既然诸位不信背嵬军,那还有南路的李卿之兵。只要李卿赶来解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恕臣直言,若是背嵬军心怀不轨,意图独占辽东,势必铲除南路军这块绊脚石,到时候两部强军自相残杀可就糟了。” “求援的快马派出否” “辽西、辽南、沈阳三路各有派遣,只是不知能否安全抵达,若是晚来几天,咱们就……” 大臣没敢说出后半句的话语,害怕一语成谶。 朱由检深深后悔自己不该御驾亲征,将自己的安危与祖宗基业置于极其危险的地步。 锦州的祖大寿不会来的,但他相信,或者说只能相信黑旗营、背嵬军会来。 若是黑旗营、背嵬军都是大忠臣,不顾一切赶来救援,却在路途中遭遇鞑子围点打援的伏击,他就要痛失两位国家柱石。 别说辽东得而复失,就连关内的基业也要毁于一旦。朱由检啊,朱由检,你真是该死,稳坐京师等着两位忠臣为你献上辽东不好吗,非要御驾亲征抬高自己的声望。 难道你骨子里的多疑就不能暂时压一压,给黑旗营、背嵬军多添一分信任吗 这下好了,被鞑子主力包围在杜家屯,只能等待两路援兵赶来。 寒风在耳边呼啸,朱由检在夜间登上屯堡塔楼,情不自禁看向周围一圈堆着篝火照明的鞑子营寨,内心涌现一阵死亡的恐惧。 他看向南方,嘴唇呢喃,李卿一定会来的。 …… 李牧刚从盖州的卫城衙门醒来,吃过早饭后,护卫们帮助他披挂甲胄。 辽东局势渐渐稳固,手头握有十二万天命值“存款”的他一点不慌。 他左手按着腰刀走出衙门,身后跟着数百名黑旗营抽调的精锐标兵。 他踩住马镫上马,身后的护卫也跟着翻身上马。 他就像每日例行查房的医生,带着数百精锐在盖州城内外巡视数圈。 上千只马蹄践踏石板路面发出踢踏声响,沿途传来兵士的招呼声。 他们高喊着大帅、李大帅、李都督……李牧也都朝他们礼貌挥手,亦或是微笑着点点头。 灭清的“大义”促使大明各级官府运转起来,尽管这是一台“老旧的政府机器”,也能发挥些许余热。 李牧也借此探清大明剩下的动员潜能——帘布下掩盖的不是一位壮硕的老人,而是一位嘴角挂涎的迟暮老人。 李牧的野心愈发膨胀,心中预定的“那个”时间也大幅度提前。 粮草、军械从直隶、山东、南直运输过来。 粮草弹药等军用物资事先囤积在连云岛,接着再用舟船通过清河运抵盖州城下。 此时的盖州已经变成一座巨大兵站,城外营帐连绵数里,就连训练新兵的校场也新修了几座。 虎大威、杨国柱、王成栋、李辅明都在李牧麾下,还有一些其他序列的官军集结而来听从他这位平贼将军的调遣。 李牧每个季度,都派人给同心会的“老友”暗中资助一些银两,少则一两千,多则三四千,一员部将一年下来也就万两银子左右,算是给他们补足了“军饷漂没”的缺额。 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 尝过足银足饷的滋味后,老友们才知道自己的兵丁可以发挥真正的战力,不想再回到缺饷、欠饷的状态。 一群几乎能做叔父的中老年宿将,却对这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大帅更加“忠诚”,一口一个大帅喊得极为热乎。 抛开驻防玩家、民兵、辅兵、新兵不算,李牧此时可直接指挥嫡系、旁系战兵三万五千。 原本李牧是打算集结完南路军,便快速北上与『背嵬军』会合。 谁知道等“老朋友”了点时间,而玩家带队也打得太快,没多久就杀到沈阳夺取全城。 先前夺取城池、军事胜利的天命值基本是三七分成,三成购买复活储备,七成召唤玩家全部完。 眼下他都没想好夺取沈阳的天命值怎么——急于思考收复辽东之后的问题。 辽东,他肯定要用背嵬军代持在手里。 辽东大部分精华土地基本收复,只剩下辽北与东部一些山沟沟屯堡尚待夺回,而且黄台吉仍有一支削弱过的主力大军。 如此一来,李牧接下来的对手便是两个。 一个是黄台吉的残存主力,另一个是大明接收辽东的文臣武将。 前者没甚好担心,李牧收到玩家传递的情报—— 鞑子在浑河南岸短暂停留过,随后放弃所有屯堡北上撤退。屯堡燃烧的黑烟就算不用望远镜也能瞧见。 玩家们判断鞑子怕了。 鞑子不想重演“玉璧”的覆辙,灰溜溜退往苦寒的吉林,打算跟背嵬军玩持久战。 玩家并不怕持久战,还想钻进深林跟鞑子玩游击战,一命换一命,看谁先被活活换死。 没赶上与鞑子决战,李牧只叹可惜,但能少打一次决战,少牺牲一些嫡系精锐倒也是好事。 鞑子的事告一段落,大明文臣武将却是个棘手问题。 李牧并不想在这里直接造反,也没打算近期造反。 他的大本营在豫南,武器兵备、精兵强将都在那,辽东三路大军的“忠诚派”与“腐蚀派”也没完全区分干净。 到时候朱由检御驾亲征过来,数万摇摆不定的中立人也会短暂演变成忠诚派。 双方内战只会叫主力尚存的鞑子摘桃子。 所以最好的情况是辽东顺利收复,朱由检亲自论功行赏,然后带着忠诚派返回京师。 剩在辽东的背嵬军多多安插钉子,拉拢更多对朝廷不满的官军,训练更多卫戍民兵守城,并做好黄台吉干涉辽东的准备。 这个图谋辽东的计划早在论坛上讨论无数遍,而李牧此时就在补上拼图的一角,迅速在文官接收之前抢占基层—— 干部玩家安置流民屯田造屋。军官玩家前往各城、屯堡编练新兵。 宣传组每天都深入百姓的营地,新兵的训练场,不断传播背嵬军的英雄事迹。 给那些刚刚重获自由的辽东百姓加深“背嵬军是复辽大英雄”的思想钢印。 一旦背嵬军开始起事,要确保辽东在短时间变作背嵬军的“造反根据地”,无论朱明还是满清都留不住! 李牧暗忖这份夺辽计划很好,事实也正朝着他的预期方向发展。 然而现实瞬息万变,黄台吉的确率领主力,乃至诸多屯堡的旗丁前往辽北,但他们稍稍改变了前进方向径自朝着辽西冲去。 百名报信的斥候在途中遭遇伏击,仅有十三名夜不收狼狈杀出,抵达盖州。 他们身上尽皆带伤,为首的头目不作休息便钻进盖州城,一门心思求见南路军李大帅。 夜不收头目的武器被收缴一空,一见面便是一个飞扑,跪在李大帅脚下,“李都督,救救陛下吧!西路军被虏寇围在杜家屯,陛下与全体将士岌岌可危!” 其实夜不收跑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敌兵究竟是蒙古部落,还是满清鞑子,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敌兵在他们必经之路上埋伏了骑队。 这说明敌人是有备而来的奇袭,不希望有人逃出去报告情报。 要是洪承畴慢半拍,使他们晚出发一步,再给敌人伏兵更多准备时间,只怕西路军全部覆灭,他们也跑不出来。 到时候就真是萨尔浒之战,各个击破三路明军了! 李牧按捺心中的惊诧情绪,耐着性子询问斥候所知的所有情报。 终于确认这支突然杀出的敌兵,不是别人,就是绕路的黄台吉大军。 好你个黄台吉,谁都觉得你走投无路已入死地,没想到还是被你走出一步绝地求生的活路。 “通知三品以上武将,五品以上文官到此召开军事会议!所有战辅兵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李牧另外向远在沈阳的背嵬军发出命令,立刻组织精锐火速南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0章 滑稽(二合一大章) 第250章 滑稽(二合一大章) 与会人员没到之前,李牧静静坐在主座上,身披一套鱼鳞般的重甲,金色纹饰从衣领发端,涂满整个胸前罩面与双肩披膊,肚腹的“虎头”紧紧咬住环绕腰身的皮带。 一顶金色兜銮压在头上,打磨光滑的盔面反射出寒凉的金属光泽,盔顶一根红缨随着脑袋摇摆而轻微晃动。 冬阳犹如流动的琥珀一般照进屋内,细小的尘埃在光线照耀下跳跃。 李牧望着翻飞的尘粒,心说黄台吉还真是给他布置了一道难题。 他不清楚鞑子主力兵力究竟多少,但有一点明白。 明清战力差距不大,但敢战意志与士气天差地别,鞑子能困住西路军六万大军,该有八九万兵员,乃至更多。 李牧暗忖自己手头上能掌握的战兵也就三万五千,背嵬军抽调一两万人过来,总兵力也只有五万余人。 五万人对抗十万鞑子,优势在敌啊。 换做一般人可能会杀死报信的斥候,然后假装没收到情报,坐视西路军惨败,接着稳住辽东各城,竭尽全力打退鞑子的反扑,然后趁着天子丧命,或是做“留学生”的混乱空隙夺取天下。 但李牧不这样选。 朱由检做事急躁、乱杀督抚,又屡次加税逼迫小民,对不起那些为朱家卖命的忠臣,对不起天下万民,但唯独对得起他李牧。 即便朱由检给他升官多有“利用”的心思,但短短时间给他拔升到左都督、授平贼将军印,他至少要救驾一次还完这份知遇之恩,至于日后事态如何发展再论。 而且西路军还有“同心会”的老兄弟,总不能有福的时候同享,有难的时候不能同当吧。 那叫虎大威、杨国柱这些“同心会”的叔伯如何看待 何况西路军六万大军被鞑子击败收编,顷刻间就能补充数万壮年丁口。 黄台吉再手握大明天子这张牌,相当于玩家数次大战白打。 战狂玩家当然希望继续乱战下去,有鞑子能杀何乐而不为呢。 可与其到那时再让辽东军民受二遍、三遍苦,不如趁现在西路军尚未溃败,鞑子也没有恢复元气之际,冲上去跟鞑子斗狠换命。 他手里有十二万天命值,上一面战旗的时效还没结束,完全有实力跟鞑子硬碰硬。 这天下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夺,但眼下李牧一定要打残这头祸害华夏数百年的饿狼。 鞑子必须死! 李大帅的召集命令很快传递每一位受邀文武,数十名文武官员迅速赶来盖州卫城衙门。 文武官员垂直于李牧坐成两列,数十名黑旗营战兵身披重甲,分别紧贴墙壁站立。 两百标兵守在堂外,五步一岗的走廊鸦雀无声,整个衙门、厅堂都被精锐战兵守护的严丝合缝,就算是一只老鼠也别想偷偷闯进来。 李牧打量着左右两边座位的文武官员,饶是文官那一列有大量空位,武将们也不愿列席就坐,而是搬来座椅来到其他将领背后。 李牧心说,明末的文武矛盾真是尖锐,哪怕武将那边都快坐满也要做到泾渭分明,未来正好让背嵬军利用这一点。 抛开这个念头,李牧啜饮一口温茶润润嗓子,接着宣布军事会议正式开始。 会议的主题很明确:皇帝的部队被鞑子主力包围在杜家屯,距此大概两三百里,李牧决定联合背嵬军一齐出兵救驾。 不许有人反对出兵,只能谋划如何打赢这一仗。 不少文武虽在路上风闻一些蛛丝马迹,但直到此刻才算确认皇帝被围的紧急消息。 皇帝被围的消息引起轩然大波,霎时间屋内人声鼎沸,议论纷纷。文官们捶胸顿足,埋怨皇帝不该以身犯险。 万一出现第二例天子沦丧敌手,大明江山就要完了。 而南路军战力不过三四万,如何打得过鞑子主力 “肃静!”李牧愤怒地哼了一声,“与出兵事宜无关的废话莫要再说!此刻西路军正被鞑子围攻,奴酋俘虏了陛下,势必南下消灭我们所有人!唇亡齿寒,救西路军就是救我们自己!” 众人闻言一呆,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旗营打过的多次胜仗无形中拔高李牧的威望,主位上的年轻人已然成为他们的主心骨。 眼下也只有黑旗营主帅有能力,有威望,有权限带领他们走出困境。 有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垂下脑袋闭口不言。 李牧敏锐捕捉这个细节,心想对方肯定要说“干脆不救皇帝”。 不过勤王救驾是古代王朝政治正确之一,除非皇帝已然落入鞑子之手,将官们还能推脱鞑子远遁草原难以搜寻。 能救不救,会是一笔抹不去的污点,要是皇帝还活着,事后一定清算打算不救的“逆臣”。 “李都督打算出动多少兵员救驾”兵备道原地站起身,率先提出疑惑。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想要集结兵力,首先要做的就是筹集粮草物资和辎重马骡。 “南路军四万五千战辅兵。背嵬军出动两万兵马,总计六万五千人,再带大小口径火炮十四门……” 李牧早已打好腹稿。 他抛开其他将领的辅兵、新练的辽东民兵不要,只信自己编练的民兵队。 就算一万民兵战力一般,拉去战场跟在玩家屁股后面见见血也是好事。 “若是奴酋围住陛下不打,反而集结主力直扑我们这支援兵,再派轻骑截断我军后方粮道,该当如何”又一位文官提出疑惑。 李牧对答如流,“我打算沿海北上,纵使鞑子以重兵包围,我们也能背靠大海以却月阵对敌。眼下未到沿海封冻期,船只通行无阻,后方粮道由海船与辎重车水陆并进确保,断一路粮道还有水路运粮。” “李都督英明。只是背嵬军与我相隔三百里,若不能及时会合,反被鞑子中途伏击,岂不是重蹈萨尔浒之战兵员调度不灵的覆辙。” “背嵬军战力强悍,鞑子非得用两倍三倍兵员才能将其歼灭。若鞑子抽调六万大军迎击背嵬军,那我们无论是驰援背嵬军,还是对付剩下的鞑子都绰绰有余。” 李牧顿觉自己就像论文答辩的大学僧,不断应对各位老师提出的问题。 一个个文武官员指出问题,提出疑惑,就像唇枪舌剑的问责大会,巴不得给李牧问倒,但李牧并不烦扰。 他反而觉得这一场模拟战斗,双方用言语比作刀枪剑戟,揭开显而易见的破绽,逐步修正战略的漏洞,最终制定相对完善的战略计划,提高南路军的胜率。 “不知西路军粮草还能支用多久” “应该有七日存粮。吃光马骡又能坚持数日。”另一员在洪承畴麾下干过的武将插嘴道。 “既然西路军可坚持十余日,我部大可以会合背嵬军再北上。末将不信鞑子这些日子能打败西路军六万兵马。” 一旁的虎大威一拍大腿,“怎么能期盼敌人按照你的战略行事赵副将你糊涂啊!” 李牧没有追加责问,但也透过话语表明了态度,“鞑子既然绕行数百里奇袭西路军,肯定会日夜强攻…… 鞑子经过几次血战损失大量丁口,这回怕是连压箱底的留守丁口都拉上了,一家老小齐上阵赌国运。 若是能一战擒获我大明天子,搅乱我大明天下,死伤再多丁口也值得。” “奴酋应该不会投入真满洲作战,末将估摸拼阵的都是包衣和奴隶,待他们拼光西路军的精华,还有真满洲与我们血战。” “说的没错。” 李牧低头沉吟片刻,接着说道—— “鞑子若是倾巢出动十万余战辅兵,消耗掉数万包衣奴才,还有七八万主力,虽然人数上略强于我军,但我兵亦有黑旗营、背嵬军两部打过鞑子的悍卒。 奴酋千里迢迢而来,不会携带沉重大炮,又与西路军鏖战数日应是相当疲惫,奴酋窃据的辽东之地几乎丢失大半,也不会有稳固的粮草弹药供给。 无论西路军尚存多少余力与我们相互配合。此消彼长之下,我军与鞑子旗鼓相当。”李牧说罢停顿一会,这番“贬低”敌军的话语,也是为一干文武官员加油打气,毕竟他们大多数是第一次正面对抗奴酋主力,必须给他们树起坚定的信心。 “诸位还有什么建言否” 杨国柱笑了一下,不急不忙地说道,“鞑子在黑旗营、背嵬军面前都吃过大亏,身受鞑子忌惮,我建言大帅把所有旗帜改换成黑旗、镶黑旗,好叫鞑子见旗丧胆。” 李牧点点头,“此计甚妙!兵法也说,兵战为下,攻心为上。” 李牧接着重复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看着一屋子鸦雀无声的人,李牧点了点头,“我现在做出如下部署——虎大威统帅麾下步骑作为大军前锋先行二十里,本督亲率黑旗营战辅兵紧随其后,杨国柱、李辅明为我左右两翼。侯国安与赵率鸣为我大军后卫护送辎重营,王成栋监督海运粮船,务必与我大军紧密相连……” 李牧又给几位文官下令,“速去辽西调遣松锦一带守军,让祖大寿十日后出动辽西兵马夺取广宁,堵截鞑子后路。” 然而文官们直接说道,“祖大寿同样挂将军印,李都督无权调他。况且他一向听调不听宣,连陛下数次宣他入京他也不听。” “嗯,我明白。”李牧点点头,“皇帝被围忠臣义士皆有职责勤王,若是你们好言相劝他还是故作拖延,十日都未发兵,你们就告诉他,若是因他作壁上观导致我大明儿郎损失惨重,会有人带兵去锦州找他讨个说法。” 崇祯十二年,冬,南路军先锋离开盖州,向杜家屯进发,同一时间背嵬军安排完沈阳、辽阳布防任务,便集结两万精锐南下。 南路军与北路军一路上并未遭遇任何战斗。 也许是敌兵探骑覆盖的范围较小,又或者说鞑子正在全神贯注强攻西路军阵地,没有余裕布置伏击阻击别路,两路明军顺利在杜家屯百里之外会合。 …… 数万明军即将北上,杜家屯外的满清主力却在敌兵骡车大阵、屯堡防线外止步不前。 黄台吉抬头望天,铅色的云层从远处推过来,天空在几分钟里黑了下去,似乎下一秒便要大雨倾盆。 冬季的乌鸦难以寻到食物,但杜家屯爆发的激烈厮杀,却为他们奉上不可多得的馈赠。 数百只乌鸦循着尸腐传出的气味飞来,一个个落在杜家屯周边的枯树上,此起彼伏的黑鸦嘶鸣好像恶鬼哭嚎。 直到人类的战事暂时中止,数百只等候多时的乌鸦才从枯树俯冲飞下,钻进屯堡外围的尸堆中啃食腐肉,品味战争为它们带来的美味佳肴。 杜家屯已是一座死亡笼罩的绝地,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却想进去。 站立临时搭建的木台,黄台吉端起望远镜朝南方看了一眼,又看看西面的锦州方向,数日之内没有任何南朝援兵赶来,反倒是他大清的预备队不断从辽北赶来,押解不少包衣“炮灰”过来消耗敌兵。 若是除去攻打杜家屯消耗的炮灰,他依旧手握八万主力大军,但这也是大清最后的“精华”。 他命人在屯堡外围深掘壕沟,布置陷阱,若是敌军援兵赶到,他也能依托防御工事内攻外守。 不过眼见敌军迟迟没有援兵赶到,他便想加速夺下屯堡,于是冒险“暴露”破绽,露出东西面的缺口吸引明军突围。 明军被困数日突然发现鞑子的破绽,哪还有困守的心思,一下子“突围”两万余兵丁。 这些脱离大部队打算突围的部众,原本就一心溃逃无心作战,各部组织稀烂无比,黄台吉只是分别派出万余铁骑,就将他们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根据被俘明军供述,皇帝亲征的队伍仅有六万人,除去前日子绞肉战死的,突围逃跑战死的,以及被俘的一万余人,屯堡内最多不会剩过一万五千人。 顺利清除屯堡外围的骡车大阵,通往屯堡的大道已经敞开。 黄台吉深信,只要动用八旗战兵至多厮杀两日,就能俘获这位南朝天子达到“起死回生”的战略目标。 站在屯堡塔楼的朱由检透过千里镜,看见站在木台上的满清皇帝。对方也能看见他的身影。 双方都感慨对方不如自己想象的模样。 朱由检觉得黄台吉像个衣着华贵的胖地主,黄台吉觉得朱由检模样清秀,不像帝王,倒像轻佻的年轻富商。 黄台吉缓缓抬起手,犹如握紧一把长剑对准朱由检,那无声的行为像是在说,你马上就是我的阶下囚。 朱由检见状浑身一凝,恍若一块冰雪顺着衣领缝隙刺激皮肤。 明明互相对视也不会少一块肉,朱由检却不敢再与黄台吉对视。 他身边护卫的兵丁越来越少,从六万人下降到一万三千八百人,而这个数字仍在下降。 这时,一些被迫剃发降请的俘虏,被鞑子押到堡前劝说朱由检投降。 俘虏声称大清皇帝所求不过是明清修好,只要朱由检同意议和,两国可以永结兄弟之盟。 不过为确保议和策略得以执行,顺便拿到一些岁币补偿,大清皇帝需要扣留大明皇帝两三年。 大清皇帝熟读汉学,一定遵照中原的传统善待大明皇帝,不使友邦君主遭受一丝屈辱。 对方的其他提案更是荒唐至极。 奴酋居然要他签订契约,承认关外领土皆是满清疆域,要他下诏尽撤山海关外所有兵丁,就连已经夺取的辽东地盘也要全部抛弃。 抛开以上的不平等条款,奴酋另一套方案却相对简要。 对方点名黑旗营主帅李牧,背嵬军大将章献忠的首级,只要朱由检肯命此二人遣散麾下部众再拔剑自刎,那大清愿与大明永修和平。 面对这种离谱的提案,居然有几人觉得可以考虑,只用两个人的首级,就能换取屯堡内一万余士卒活命,换取大明边境安宁。 两人的性命与天下人相比,孰轻孰重 武将驳斥这些人异想天开,“李都督与章总兵两位忠臣为国浴血奋战,到头来还要蒙受不白之冤,为你们自刎献头” 另一些文官也觉得此言太过糊涂,连想都不该想。 若是真的做了,那比唐玄宗连杀良将,赵构赐死岳飞,明英宗杀于谦还要昏庸。 朱由检虽然怕死,也害怕屈辱,但死要面子的自尊还是压倒对死亡、屈辱的恐惧。 他大明已经经过一次天子沦丧的耻辱,怎可再来一次,他怎么可能做昏庸的赵构、朱祁镇! 他要是敢答应,去了地府见到列祖列宗都会被活撕咯。 可是拒绝鞑子的议和条件意味着死战,朱由检已经做好身死的准备—— 他也想参加战斗,但更怕敌兵给他生擒。 于是他命王承恩为他在这塔楼上悬挂一段麻绳,一旦鞑子杀进屯堡,他就悬梁自尽留个全尸,宁死也不做鞑子的俘虏。 谁料王承恩也是个死忠,多挂了一个绳套。 眼见王承恩与自己同存死志,朱由检不禁感慨患难见真情,大乱见死忠。 其他文武官员见皇帝心意已决,于是怀着各自的心思布置城防去了。 随着鞑兵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势,朱由检短叹一声,“时辰到了。” 一君一臣,一主一仆,二人就这般踩在木椅上,将脑袋凑近绳套。 可就在朱由检挂上去时,忽然听见楼下传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报信的亲兵一边踩踏台阶上楼,一边高喊,“黑旗,是黑旗!援兵来了!我们有救了!” 只听啪嗒一声,情绪激动的朱由检反射式踢掉脚下木椅,整个人的体重都挂在绳索上,扯不开一点。 而一旁早已踢掉木椅的王承恩已经被吊得开始翻白眼。 朱由检拼命张口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声音。 强烈的窒息感犹如一双大手掐住喉咙,朱由检心头一沉,暗骂自己难道要死在援兵赶到的黎明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1章 那种事情不要啊(二合一大章) 第251章 那种事情不要啊(二合一大章) 朱由检竭力扯住麻绳向下使劲,冀图用胳膊的力量将自己脖颈抬起,以赢得片刻的喘息之机。 剧烈的挣扎令他身躯晃动起来,犹如一个遭受地震的吊灯轻微晃动。 发现援兵的明军喜极而泣、欢声雷动,又像是在为皇帝上吊庆祝天地。 “救……”朱由检一手隔住下巴挣扎,一手扒拉身旁的王承恩求援。 后者或许是殉主的死意坚定,竟连绳套都没打缩紧结,就把脑袋套上去一心求死。 这坚定求死反被救,朱由检一顿胡乱扒拉弄松王承恩原本就不紧的绳索,径自给他弄摔下去。 王承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昏死过去,还是彻底气绝,根本搭不上救驾的手。 朱由检可就惨了。 他就像落水的溺水者,越是挣扎死越快,绳套越挣扎越紧,深入绳套的左手指几乎快被勒断。 他顿觉自己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仿佛看见万历爷爷浮现在眼前…… 朱由检在弥留之际发下誓言。 若是苍天再给他一次活命的机会,不到真正的最后一刻,他再也不会轻易放弃性命。 就在皇爷爷递出右手,打算牵着朱由检离开这仅有苦痛的凡间之际,他猛地感觉双腿一紧,喉头一松,好似有谁抱住他的双腿上举。 “陛下!” 前来报信的小兵及时赶到。 他一边哭嚎陛下怎可自残龙体,敌兵还没打进来呢,一边抱着朱由检脱离绳套,冲着塔楼下呼喊大夫救驾。 尽管脱离绳套的压迫,朱由检还是感觉后脑传来一阵剧烈眩晕感,就地晕厥过去。 他彻底陷入昏迷之前只有一个惋惜的念头:没法亲自指挥屯堡内的兵士,襄助李卿、章卿作战了…… 朱由检差点一命呜呼的插曲结束,黄台吉却无意间接替了这份惋惜。 只差那么一两日的厮杀,他就能拿下南朝皇帝换取丰厚的“政治利益”,并借助南朝皇帝的名头,彻底消化收编两万明军降卒补充八旗丁口。 可惜只差那么微小的一步! 抓住的降兵来不及同化,只能挖坑把他们丢进去,安排少量旗丁看守。 该死的,为什么! 到底是哪个莽夫破坏他的大局! 由于敌兵沿着海岸线北上,距离杜家屯一二十里。 即便黄台吉透过千里镜远望,看见的也是一片模糊的影子,恍若被鸟屎模糊了镜头。 于是他派出十名精骑手持千里镜前去探望。 探骑出发的同时,南路军也在紧锣密鼓地排兵布阵。 李牧一面吩咐民兵就地安营扎寨,从海岸边开始修筑囤粮营寨,并加修数条营寨发端的“粮道”,就像一根根粗壮的吸管穿透奶茶盖直入奶水,将船运粮草搬上陆地。 一面派出“战争车垒”靠近战场,对被困的皇帝宣告他这位“大忠臣”到来,也为坚守至此的忠义士卒加油鼓劲。 除去部分干活的民兵与留寨的兵卒,李牧带着五万五千步骑列好阵型,稳步朝着杜家屯推进。 探骑们不知道敌兵移动车垒的威力,但也知道不能靠近,于是刻意绕远至敌兵侧翼观察。 旗帜隶属,兵员数量,披甲率,火炮口径与数量,步骑配比,敌兵士气与精神面貌…… 收集完情报的探骑赶忙驾马北返,对皇帝陛下报告自己所知的一切—— 敌人总兵力六万多人,样貌肃然,士气旺盛,就连一些装备简陋的民兵也勇敢地平视前方。 这支明军披甲率不低于四成,部分甲胄是清制布面甲修改。大小火炮十四门。 或许是拿下辽东缴获了不少马骡牲畜,相比先前骑兵占比一成的常规比例,这支明军的骑马者占比高达两成半。 且不说有多少是单纯的骑马步兵,光是这骑兵比例就高的唬人。 最令黄台吉忌惮的并非这些细枝末节,而是这支敌兵全员高举黑旗与镶黑旗! 黄台吉知道黑旗是黑旗营,镶黑旗是背嵬军,前者主帅李牧,后者主帅章献忠。 二人皆是爆杀鞑子无敌手的大明柱石,可他们打过数次血战,黑旗营曾在鲁北损失惨重,背嵬军也在熊岳驿与他大清拼死换命。 两部合计起来撑死一万人,短短时间之内怎可练出六万精锐悍卒 难道他们为了效忠朝廷,连自己压箱子的预备队也全部拉到辽东。 此次听说皇帝遇袭,所以急吼吼赶来救驾 为了忠诚这个小皇帝,不惜拿自己的主力效命! 黄台吉暗忖自己看错人了么,此二人确确实实是忠诚国家的大忠之人 若这六万余人全是真正的黑旗精锐,那就是老天要亡他大清啊! 黄台吉顿觉一股灭族的恐惧沿着背脊直冲后脑,体内的汗水与浊气顺着毛孔一下子排出去。 接着一团闷气淤塞在喉头,他努力咳嗽想把异物感咳出来,可每咳嗽一下都像是被抽取一分气力。 后脑没来由涌现晕眩感,黄台吉踉踉跄跄后退数步,身边护军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胳膊稳住身形,将他扶坐在木椅软垫。 “咳!咳!咳——”咳嗽幅度变得愈发剧烈,仿佛要把肺给呼出来。 噗哧一声闷响,黄台吉喷出一团血沫,只觉喉头涌现苦涩的腥甜。 他整个人像是崩溃一般在座椅上摇晃几下,但最终还是在护军面前撑住了。 八旗全族的安危皆系于他一人之手,他必须榨干最后的精力强撑下去。 他双手握住木椅扶手,努力使自己保持端坐的状态,死死盯着犹如乌龟一般前进的敌兵大阵。 他不信天亡大清。 若是老天真要亡他,怎会有几乎不出京的大明天子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的大明天子就像一栋海边灯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海面上照亮他的前路。没有这位天子,他找不到绝地求生的活路,也没法鼓舞一众王爷贝勒的士气,陪他一同舍弃庄园与奴隶进行一场豪赌。 是老天指引他一路走来的,他不信老天厚此薄彼只为戏弄他一番。 他更不信这六万余黑旗营全是真正的“黑旗悍卒”。 他要是真信了,重振大清的希望就破灭了。 所以他只当是敌兵七拼八凑来的别部人马,亦或是仓促训练的新兵士卒,如此才能顶着压力坚持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敌人前进数里便就地停下,挖掘壕沟布置拒马,一副还没开打就要防守进攻的模样。 片刻后黄台吉才了然,敌人行军而来打算就地休息。 可惜黄台吉的兵士接连攻打屯堡也耗尽不少体力,不然他一定派出数万清骑袭扰敌兵一番,叫对方不得安生。 敌我双方就这般间隔十里对峙,一晚上相安无事,仅有一些斥候在破败村落厮杀,总得来说是清兵劣势。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黄台吉召集一众王爷贝勒前来,众人恭恭敬敬跪下听从训话。 黄台吉当着一众王公大臣的面任命豪格为“监国太子”,赋予豪格一切准皇帝的权限,并将两黄旗也给豪格指挥。 而刚刚组建完毕的汉八旗,是隶属满清皇帝指挥的亲军之一。 算上豪格自领的正蓝旗,此时豪格名义上已然统帅满洲三旗,汉军八旗,对其他王公贵族尽有碾压之势。 尽管黄台吉并不喜欢豪格,但他的所有继承人都葬身盛京的火海,豪格已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黄台吉深知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为了确保大清的权力传承,免得再生“浑河之乱”,他只能忍耐不悦将豪格拔高。 黄台吉不可能把江山拱手让给多尔衮这个弟弟。 至于豪格能不能压住其他王公贵族,那就看他自个儿的造化了。 望着跪在地上惶惶不安的王公大臣们,黄台吉心知自己应当在阵前鼓舞大家的士气。 他是全军统帅,大清皇帝,应当为臣子部下树立信心,一旦天亮开打就没有一刻休憩的功夫,双方都会打到一方崩溃为止。 黄台吉憋足一口气站起身,目光灼灼地扫视诸位重臣—— “辽东地方历代大规模征战一百余次,是非曲直难以论说,但历朝史官无不注意到正是在辽东地方上,决定了多少代王朝的盛衰兴亡,此兴彼落。 古有高句丽屡次击败隋炀帝,使得隋朝狼烟四起,又有大金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起于辽东,攻灭辽国创下大金霸业。” 黄台吉身子骨衰落迅速,说话一段话便要歇息片刻。 “当年父汗以十三副兵甲起兵,南征北战数十载方才统一女真诸部。 天命四年,南朝见我势大,集全国精锐兵卒分四路讨伐,朕与父汗一路竭力拼杀。 好在我大清有苍天眷顾,得幸在萨尔浒五日之间连战连捷,将南朝强兵各个击破,继而挟大胜之威连下辽东诸城,坐稳辽中平原的肥沃土地,创下大金基业。 所以自古以来便有得辽东者得天下之说。” “我不明白,为什么诸位都在谈论着唐灭高句丽、蒙古灭金、朱明灭元、熊岳驿惨败,仿佛这辽东地方对于我们注定凶多吉少。 天聪三年,朕亲率大军深入关内虎穴,接连攻克数十座大小城池,朕的兵马所到之处,南朝百姓无不箪食壶浆、竭诚欢迎,南朝兵马无不溃散败逃,南朝皇帝困守京师惶惶不可终日。 真可谓占尽天时,那种势如破竹一往无前,蒸蒸日上的境界犹在眼前。” “那时我大金兵马遂威压海内,朕由此稳坐辽东中央,西联蒙古,东合朝鲜,北征索伦,呕心沥血终于改元称帝、创下大清基业。 我大清立国不过短短数年光景,屡次遭遇黑旗营挫败,损失丁口牛马无数,辽东难道要变成我大清的葬身之地了吗咳咳咳……” 黄台吉数次停顿后,大停一次小憩,喝口热茶润润喉咙,接着继续说道。 “我不相信黑旗军是南朝忠臣,也不信他们还未夺取关内,就对我大清倾国而来,愿舍弃自己的霸业,也要愚忠南朝小皇帝,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即使黑旗军无视关内流寇,执意“安内必先攘外”,对我大清用兵,拢共集结不过六万余兵马。 他们留下万余兵马坚守后路粮道,只能派出区区五万大兵来攻,就算杜家屯还有万余明军残卒,他俩合计也只有六万可战之兵。” “他们跨越数百里来救驾已是疲敝之师,正是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 况且黑旗营、背嵬军两员主帅皆是骤得高位的青年,军旅经验不足,更掌控不了六万大军的阵脚。 敌兵一步一停,只待后方辅兵加固“粮道”,想必是怕我断他后路粮道,未打先怯是为弱兵。 朕料定这支明军不可能是黑旗营精锐,而是仓促招募的新兵,所以畏首畏尾与松锦之战的明军主帅相反,顾后不顾前。 敌兵越是害怕,越是想保住性命,他们的破绽也愈能暴露无遗——” 黄台吉的咳嗽声再次变得剧烈,缓了好一会儿才抛出自己根据敌兵布阵构思的破解之法。 敌人的阵型中规中矩,像是一个器字,把中军本阵与炮兵夹在中心。 因为对方救驾心切,所以不能躲在海岸边与清兵对峙耗时。 要是屯堡粮草彻底耗尽丧失战力,清军便能轻轻松松攻入屯堡俘虏皇帝,南路军救驾的战略目标就失败了。 战略上被动,就像下棋失去先机,仗还没打就输了一分。 只要大清派出步骑牵制敌兵侧翼,再派出一支精锐铁骑截断后方粮道,便能将敌兵与屯堡的兵士全部包围在一起。 黄台吉深信拥有更多牛羊骡马的大清,会赢得“耗粮”比赛的最终胜利。 他也能顺势拿下南朝皇帝,以及李牧、章献忠两员忠诚大将。 他很想当面问问这二人,究竟是南朝的大忠臣,还是心怀不轨的野心家 “诸位,当年吾等皆在山林苦寒之地耕种狩猎,何曾有过今日的荣华富贵。 我大金、大清立国以来历经无数次千难万险,都蹚过来了,实乃苍天神灵眷顾吾等,亦是诸位尽心竭力。 此次我大清舍弃庄园,舍弃奴隶,舍弃辽东大好疆土,连十二岁的稚子也一同征召入伍,来到辽西之地与南朝拼命,便是为重拾我们昔日的富贵荣华。 无论怎么说,今日我大清八万大军对决敌兵五万步骑,优势在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2章 飞龙骑脸怎么输(二合一大章) 第252章 飞龙骑脸怎么输(二合一大章) 清晨,李牧睡到自然醒,虽然睡眠时间不够长,但他觉得睡眠质量比以往更强,更舒适。 李牧掀开帐帘走出数步,干涩的寒风呼啸而过,那面复活用的战旗随风招展,发出干净利落的噼啪声响。 此时正是蓝调时刻,头顶的天仿佛笼罩一面蓝色幕布,士兵们刚从睡梦苏醒,夜间站岗、外出巡逻的斥候陆续返回。 而高积极性的玩家们几乎全部登陆“游戏”,已经开始在营内四处活动。 所幸这几天并无冬雪降临,四周大地依旧是干燥的冷。 李牧转身返回营帐,激活系统解禁九万天命值召唤的玩家,剩下的三万天命值留作急用。 至于召唤玩家附带的军事道具,也早被新老玩家购买一空。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一个个手持简陋武器的新玩家陆续爬出地底,就像亡灵法师施法召唤的血肉傀儡。 直到三千新玩家全部踏出指挥大帐,李牧也跟着走出。 朝阳横挂在地平线之下渐渐上移,橘红色的朝阳光芒四射,染红视野尽头的蓝白天空,辐散大地的绚丽光芒透过云朵射出朦胧的红光,仿佛给这安静的世界披上一层火红的轻纱。 李牧之所以没在出征前召唤玩家,一来省略三千人数日的口粮,二来免去三千新人行军数日的枯燥。 李牧随后假借不放心粮道的理由,调派一千老玩家,一千次新玩家,一千新玩家,总计三千人退往后方坚守粮道。 前线的总人数不变,其中新老玩家八千人,但后方守粮兵士增加至一万八千人。 对于多出来的兵丁,友军们只会以为是上岸的运粮民夫被分发了武器。 洪亮的号角传遍迎敌上空,军营内顿时嘈杂起来,老兵们昨晚睡得香甜,新兵们则是焦虑紧张了半宿,一天都没什么精神。 火头兵提前半个时辰起床为大伙准备早饭,在这种大战将临的冬季,一碗热热带汤的早饭总能提振兵丁的士气。 吃过早饭之后,所有兵士反复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鸟铳,弹药袋,弓弩,箭袋,副武器小刀,备用燧发打火石,干粮袋,填满凉白开的竹筒…… 集结的战鼓声擂动,士兵同袍们互相道别。 “老周好好活着,你家妻小还等你回去呢……” “这正是我想说的,我可不想战后收尸的时候看你躺地上。” “柱子,打完这仗,就去惠儿家提亲!” “好!” 这几位战前道别的好友,正如其他战友一样,在临别之际互相激励,旋即走向各自所属的阵地。 决战的整体战术已由一群将领讨论完毕。 李牧把直接作战的五万大军分成十个单元,每个单元交给部众最多的将领指挥,虎大威,杨国柱,李辅明,侯国安……『章献忠』,『何鲁司』,『李五』,『野牛』…… 每一个非玩家作战单元,安插数十名玩家监督将领—— 表面上李牧要使用黑旗营才能看懂的“特殊旗语”,实则是李牧亲自使用指挥语音,将作战命令通知每一个单元,甚至微操到千人队。 十余门火炮摆在中军后阵,集中火力轰击敌人包围屯堡的侧翼阵线,火炮倾泻炮弹的威力将给敌人侧翼难以想象的冲击,以此达到削弱敌人阵线的目标。 也不会因为失误打进杜家屯杀伤自己人。 接着左右夹击将敌人半包围,会合屯堡残存的西路军,将敌人南侧中部的敌人全部吃掉。 就算敌人北侧的预备队还有战力,嵌套包围南路军,李牧也能下令留守粮道的一万八千预备队再度包围过来,弄一个多层夹心饼干。 “前进!” 士兵们整顿武器,振奋精神,在战鼓与唢呐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前往数里之外的预设阵地。 数万步骑移动的阵地横跨东西数里,恍若一只巨型螃蟹纵向爬行,寒冷的黑土随着脚底板与地面摩擦向后飞溅。 直到大军踏进大炮射程范围之内,李牧下令止步。 虚假的旗语在阵中挥动,各位“传声筒”将命令传达给各部中上层将领。 唢呐与战鼓各自两声急促奏响,数万兵士陆续停下脚步,他们在侧翼与后方插下一根根向外刺出的木桩,以防敌兵骑队偷袭。 黑旗营与玩家的炮手们各自放稳自己的火炮,弹药箱也按照规定摆放在安全位置。 李牧来到一片临时堆积的数尺高土丘,将单筒望远镜摆在一员黑旗副将的肩头。 列阵屯堡以南的八旗兵没有主动迎击的打算——李牧早已通过一日观察,确定敌人没带火炮。 随着火炮装填完毕的报告声钻进颅内,李牧朝着空气挥了挥手。 “开炮。”他下令的声音平淡如水,后方阵地猛地传出两声呼啸。 …… 黄台吉第一时间锁定敌阵喷出的白烟。 两颗炮弹来得又快又猛,直挺挺闯进八旗侧翼阵线,轰出两团转瞬即逝的血雾。 这微不足道的伤亡并未引起黄台吉情绪波动。 一旦进入战斗厮杀状态,再珍惜的八旗丁口也只是打赢决战的数字。 作为全军统帅,他的心早已如磐石般坚硬,而承受炮击是他没带火炮,绕路奔袭数百里的代价。 不过他也并非傻呵呵的闷头挨揍—— 敌兵第一轮火炮校射完毕,明军阵后又是一轮白烟,十余颗炮弹腾空而起,在空中留下月牙般的黑色印记。 旗丁们看见敌阵白烟的瞬间,便急吼吼钻进附近的壕沟。 黄台吉的目光跟随那些尾痕,看着十余颗炮弹坠落而下,仅有少数炮弹落入侧翼挤不进壕沟的步兵阵线,抛飞一道道浅色的血雾,仿佛还有断臂惨肢在血雾中凌空飞舞。 黄台吉得意地露出微笑,虚弱的病体也仿佛注入一股元气,好受了许多。 他效仿背嵬军挖掘的“避弹”壕沟果然没让他失望。 大部分实心弹只能在地面弹跳,仅有极少数“幸运弹”钻进侧翼壕沟,犹如撞翻保龄球瓶一般,犁出一地的血雾。 这种战法唯一的缺点是没法应对敌人步兵。 鸟铳与弓弩构成的火力网拦不住敌人的冲锋队列。屯堡的败兵也可能涌出来跟外面人里应外合。 好在屯堡的士气几乎被打残,外面的敌兵也不敢冒着自己人的炮弹前突。 只要熬到敌军炮弹打光,他大清勇士就能与敌兵堂堂正正肉搏。 然而黄台吉的喜悦之情维持了一会,敌人炮兵停顿两轮的空隙,便听见刺耳的呼啸声接连不断传来,十余颗炮弹分别轰入旗丁两翼。 有些“实心弹”落地弹射起来,还没落地便兀的发生爆炸,看不清的铁弹随着榴弹抛飞,掀起一片血雾。 黄台吉登时惊呼这是“加强开弹”,远比熊岳驿决战时遭遇的“臼炮”更犀利。 尽管壕沟阵法已经削去大多数炮击伤害,“开弹”杀伤的人员不如平地实心弹造成的多,但这些损伤从开始就不在黄台吉预料之内。 他颇有种自己拿出珍藏许久的秘技,却发现对方早已做好应对的落空感。 明军主帅究竟是谁,李牧,章献忠,还是哪位征战多年的宿将 竟能根据战场变化如此迅速地调整打法,不过片刻就化解了他的招式。 该死的,这下壕沟阵法失去本应具备的作用,他只能抽调左右两翼部队撤回南北两侧。 南侧与北侧敌人要么打不着,要么害怕误伤杜家屯友军,而包围杜家屯的左右两翼也会变得薄弱。 等等! 征战多年的经验在此刻形成反射式本能,黄台吉只是稍微动脑便看破敌兵的意图——敌人想削弱八旗左右两翼,好派出重兵包抄夹攻,顺便解救屯堡内的友军,来个一举两得。 哼! 黄台吉心说敌人想包抄左右两翼,那自己偏不能叫敌人如愿。 他命令两万五千兵马从中部出发直扑敌人本阵,若是能顺利打穿敌人再好不过,纵使打不过败退回来,也能诱使敌人继续深入。 到那时他再派出步骑左右包抄,切断敌兵后路包围起来,那这支明军援兵也就跟屯堡败兵一样,成了他随时宰割的瓮中之鳖。 一直到敌军火炮又轰击数轮,大概是过热冷却,黄台吉才命人吹响出击的号角,两万余大军走出大营、翻出壕沟。 眼见敌人派兵出击,李牧也随即派出“两个单元”外加四千玩家迎战。 明军走出大阵,在距敌一里半的位置停下。 “火枪队继续前移两百步。” 李牧的微操语音直接通达火枪队三位队长,命令传出的瞬间,一千两百名出战的持铳玩家好似被雷电劈了一下,剧烈一抖。 战鼓与唢呐声在耳边响起,一千两百人朝着北面缓缓移动,渐渐与身后的队友拉开距离。 他们仿佛踏入一片孤立无援的绝境,周遭皆是空荡荡的干草黑泥。 随着三位队长陆续大喊“立定”,所有玩家陆续停下,旋即自觉挪动小碎步对齐对齐兄弟,如同被军训数月的大学僧。 一千二百人被分成两排,第一排手持线膛燧发枪、单膝跪地,第二排是重火绳搁置支架。 “弹药装填!”三位火枪队长分别下令,所有人相继上演熟练的装填动作。 三位队长死死盯着敌人的相对距离,一直大声警醒着兄弟们,“保持!保持……” 而后方结阵的友军也在缓缓前进,掠过火枪队的左右两翼。 眼见明军摆出一副要打鸟铳的模样,旗丁们赶紧放缓脚步——背嵬军的鸟铳能打二三百步,在清兵中已不是秘密。 清兵挥刀勒令那些被俘的汉军、朝鲜人加快步伐。 旗丁只给这些俘虏发放一面盾牌,但凡有人止步不前,或是慌张回头,就一刀砍过去。 前方的明军阵线忽地喷出阵阵白烟,爆豆般的射击声连绵不绝,整排的俘虏与包衣不断被击中,身边的惨叫声逐渐增加。 终于在一轮轮超常的射击后,一个朝鲜兵忍受不住恐惧,吼叫着向后逃窜,却被身边的军官一刀捅穿后腰,满脸惊恐地倒下去。 “后退者,斩!给我冲上去!杀汉狗!” 汤古岱举刀咆哮,濒临崩溃俘虏、包衣也不得不壮着胆子冲锋,一带十,百带千,其他阵线没有下令的旗丁包衣也被连带着冲刺。 一瞬间数万人犹如炸了窝的马蜂,呈半月牙的弧形席卷左右而来,严阵以待的火枪队对比起来就像被水淹没的溪中顽石。 火枪玩家不急不躁,有序地装填弹药,自由喷出一阵阵白烟。 弹丸撞在盾牌、甲胄上发出叮当脆响,中弹的清兵闷哼倒下,被后续赶来的友军踩着身体踏过。 就在敌人踏进百步之内时,火枪队指挥官飞速下令停止射击,后方则传来步阵队长,乃至杨国柱等明军将领的吼声—— “结阵!” “盾墙!” “放箭!” 前排的玩家与明军放平盾牌,后排的玩家伸出长矛与步槊,迎面凌空投来的标枪插入盾牌,发出刺穿盾牌的叮当闷响。 “啊啊啊啊啊啊!”清兵吼叫着冲来。 “杀!”黄子龙拿稳盾牌打开一道豁口,右手持槊高举过头,正与迎面杀来的清兵四目相对,甚至能嗅到对方咆哮出喉的阵阵恶臭。 他奋力刺出步槊正中敌兵的胸腹,身后的步槊紧跟其后,迅猛刺入敌人的喉咙,鲜血喷淋四溅。 他抽回步槊的同时再次顶盾,重回绝对防御的持盾状态,使得补位上来的清兵一刀砍了个空。 持刀的清兵奋力厮杀,迎面杀来的敌兵犹如凶悍的狼群一般猛冲先锋战兵的盾墙,发出哐当钝响。 玩家持盾不动如山,低喝着长矛刺出。 清兵或劈或挡,竭尽全力撞击玩家的盾牌,随即便被被尖锐的步槊扎进柔软的腹腔。 “杀鞑子!杀!” 『黄子龙』握紧插满三根箭矢的盾牌,拼尽全力刺出右手的步槊,只听闷声传来,血液喷淋,矛尖入肉的迟滞感给手臂带来货真价实的进攻反馈。 步槊刺穿一人的眼睛,就像筷子刺中餐桌上的红肠。 『黄子龙』腰间发力,迅速抽回染血的步槊,拉扯出敌人血腥的晶状体,溅射到自己的盾面。 一把弯刀透过盾牌的缝隙劈入,正巧被『黄子龙』的臂甲铿锵一声弹开。黄子龙顺势前突,刺出步槊循剑杀人,一击捅穿了敌人的腰侧。 刺击抽回,一个完整的战斗动作给他带来至高无上的杀敌享受,敌人回荡在耳边的惨叫哭嚎就是这场艰难决战最好的回报。 燧发枪的轰鸣声在耳边时不时爆开,浓烈的硝烟在眼前弥漫,震得黄子龙耳鼻犹如刀割。 “杀!”方阵后队的兄弟一齐掷出标枪,标枪从天而降扎进清兵的人堆,引得一片惨叫哀嚎。 透过盾墙的缝隙,『黄子龙』看见被标枪刺入肩膀的敌人踉踉跄跄后退数步,接着仰头倒地被其他清兵的脚掌吞没。 周围凶神恶煞的清兵不断前进,他疯狂地刺出步槊,抽回,刺出,抽回,即便手臂发麻,肌肉酸痛,他也坚持不懈地重复着机械般的刺杀动作。 愉悦,亢奋,激昂! 一个接一个鞑子死在自己,以及队友的攻击下,黄子龙清楚感知到己方的胜利又增添一分胜算。 “杀鞑子,爽!” 身边的队友与他贴身紧挨,喊杀震天。每一个新老玩家只要能亲自手刃鞑子,都能高涨百分之一千的士气! “杀!”黄子龙带头刺杀,凶悍的前排玩家顶盾踏前半步,刺出迅猛的步槊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即使敌人冲撞不断,旗丁精锐凶猛无比,甚至冲进盾墙挥刀砍杀,也会被补位的玩家明军缠住,最后战作一团。 清兵不敢环绕到这支部队的后背,害怕敌兵本阵派出生力军前后夹攻,只是三面围攻敌兵的盾墙。 “噢噢噢噢噢噢!”有玩家发出兴奋到极点的怪吼,恍若树林间的黑猩猩在举办谁嗓门大的音乐会。 鲜血喷淋,铠甲铿锵,刀盾碰撞,击杀敌人的功勋值提醒不断在耳边低吟,『黄子龙』只觉体内多了一股热烈之火正在熊熊燃烧。 他愈战愈勇,越刺越快,敌人的鲜血顺着步槊滑入他的手中,使他忽的脱手了滑腻的步槊。 步槊脱手并未使他惊慌,反射式地拔刀动作他不知在战场实战发生过多少次。 他拔出腰刀向前挥砍,身前的敌兵尸体倒满一地,仍有清兵不断踩着尸体障碍突进到他跟前与他拼杀。 这时黄子龙耳边响起队长略微沙哑的吼声,以及补足信息的长笛声。 他心知这是后移的信号,踩踏血水泥泞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黄子龙眼疾手快回收自己的步槊,扭头扫视左右的队友,与他们并肩向后移动。 玩家后撤百步,使得原本拥挤的阵型松散了一些,铺满尸体的空地也显露出来。 眼见敌军后退的旗丁迅猛前扑,很快填满方才尸横遍野的地点。 谁料明军刚刚摆好相对松散的阵型,便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 “攻击!” 上百瓶“水晶”一般的瓶子从第二排抛飞出来,瓶口压实的灰白布条燃烧着若隐若现的火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3章 一个真正的man(二合一大章) 第253章 一个真正的an(二合一大章) 或许是担心误伤自己人,玩家费老大劲将燃烧瓶抛高。晶莹的瓶子反射阳光,好似微小的精灵踩着火苗冲浪。 没见过玻璃瓶的鞑子微微一愣,暗想敌人把此等珍宝丢出来,还抛那么高做甚。 难道是阵前抛洒金银珠宝的“诱敌”招数么 而那些见识过“三昧真火”的鞑子暗叫不好,连忙转身就要逃离险地,却被发愣的友军挡住去路,或是被不明真相的督战军官揍回去。 第一枚燃烧瓶砸在鞑子头盔尖顶碎成数块,火苗吃掉飞溅的易燃液体,瞬间膨胀成上百倍的火焰怪物,将周围密集站位的十余名鞑子吞入腹中。 后续的燃烧瓶紧接着砸下,落地爆开一团团炽热烈火,恍若春暖时节盛开的绚丽红。 火焰吞噬布帛、皮肤、脂肪,蒸腾血水汗液发出滋滋声响。干冷的空气也被熊熊烈火烧得扭曲摇摆。 “啊啊啊!”火焰焚身的惨叫响彻天地,每一根神经跃动的痛苦信号都叫鞑子后悔生而为人。 数百人被火焰直接吞噬,近千人则被飞溅液体引来的火焰咬住胳膊、大腿,活活烧成重伤。一道血与火的盛宴生生隔开敌我之间的步阵。 眼见鞑子的攻势停滞,李牧心说这是把敌兵一部打溃的好时机,当即给前锋玩家总指挥『突破手』下令。 “全体兄弟!”『突破手』丢掉染血的长矛与盾牌,右手贴住布面甲来回擦拭掌心的血污。 “吼!”尚有三千余战力的前锋玩家齐声怒吼。 『突破手』拔出腰间的佩刀前指,“奇数队向左,偶数队随我向右,我们绕开火线从左右迂回直插敌人的侧翼!把鞑子打回去!” 突破手的话音刚落,三千余猛士顷刻分流,犹如两条长鞭绕开人为创造的临时火带。 战场上喊杀震天,唾沫横飞,白雾喷出,『突破手』呼吸着刺鼻的冷空气冲进敌人的军阵之中。 刀光剑影,铿锵作响,不断有冰冷的污泥与温热的血液溅射到脸上,『突破手』只觉浑身的肌肉都在发出怪吼。 他一刀劈砍在敌人的肩膀上,像是用钝刀分开一块红色蛋糕,又横劈一刀划开敌人的脖颈,如泉喷涌的血水溅落一地。 少部分新玩家乱打乱杀,武器装备比较简陋单一,但征战过一年半的老玩家已然胜过一般八旗战兵与包衣辅兵。 新老玩家相互配合,一攻一守,就像竞技游戏的输出与辅助。 这支玩家部队从局部战场的两翼迂回包抄,绕到鞑子的侧翼、身后狠狠痛击。 敌我很快融合在一起,数万军队乱作一团。 突破手与阿杰也相互配合,一人从左拼杀,一人从右侧补刀,熟练的组合技接连杀死两名精锐鞑子。 然而好友的配合未持续太久,大量鞑子涌过来冲散了兄弟的站位。 “突破手!” “阿杰!” “该死的,竟敢败坏我和兄弟的组合技!” 回过头来的『突破手』对上一名步弓手,那人迅速舍弃弓箭,脸上染满鲜血,脚底一圈染满血色泥泞。 两人迎面交锋,『突破手』挽了个简单的刀,寒芒的刀光闪耀。 钢刀与敌人的弯刀触碰在一起发出“当”的一声响,『突破手』加大掌中的力量,以全身体重强行压制敌人的重心。左手则从腰间拔出小刀,熟练的捅进敌人的脖子。 鞑子突然瞪大双眼,好似不可置信一般发出带血的闷声。 『突破手』抽出小刀,鲜血喷溅而出,还没等他好好欣赏敌人将死的惨状,顿觉腰腹遭受强力冲击,仿佛被一头疯牛从侧面撞飞,右手的钢刀瞬时脱落。 那是一个满目狰狞的鞑子,壮硕的身躯将他死死压制在地上。 鞑子没有趁手的武器,于是捡起不知谁掉落的头盔猛砸突破手面门。 敌我之间的大小腿在周遭交错进退,血水与泥浆在眼前飞溅落下。 “啊啊啊!” 吃痛的告警提示仿佛给视野新增红色闪光,好在突破手反应迅速,及时抬起右胳膊护脸挡盔。 左手的五指传来小刀依旧在手的触感,使得焦躁不安的内心大定,仿佛混沌绝望的思绪被清水贯通。 突破手脑中顿时闪现一行字,岂不闻天无绝人之路! 他握紧小刀直插敌人的大腿内侧,惹得后者吃痛低喝。 趁着敌人松懈的空隙,突破手反客为主推倒对方,接着迅速跟上握刀的左手对准敌人的眼球狠狠插进去。 或许是插眼的深度不够,鞑子果断舍弃头盔,双手握住突破手刺来的刀刃,拼命阻止刀尖继续向下深入。 “就当是为了兄弟我,对鞑子用重拳吧!”突破手脑中忽然浮现一句熟悉的声音,竟是战死附体他身的阿杰。 “连第四天灾都不怕,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鞑子,必须要出重拳!”吕小布“尾随”阿杰钻进突破手体内。 “你可是突破手啊,不要停止冲锋,杀啊!” 黄子龙的“英灵”也加入“个人聊天室”,就连柳长生、姜小白、吴厘头……这些一起开黑的兄弟也都来了。 他们虽然刚刚战死,但依旧为突破手加油鼓劲。 突破手感动不已,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都要溢出来。 他眼角含着泪水,一手握着小刀继续深入,一手握紧成拳犹如铁锤一般向下夯击刀柄,“兄弟们的英灵都在看着我,不要小瞧我和兄弟们的羁绊啊!” 或许是右拳上加持了数人英灵的重量,亦或是突破手满口喷出的唾沫糊住鞑子另一只眼,导致鞑子发力出现疏漏。 刀刃终于刺破眼球扎入脑仁,坚挺着挣扎数秒的鞑子瞬间卸力,像是被拔除电池就瞬间断电的显示屏。 “哈哈!我突破了!”突破手捡起遗落的钢刀,从泥泞的原地站起,整个人被泥巴与血渍涂满半身。 “冲锋!”突破手继续发扬射击游戏的突破精神,提着钢刀,带着兄弟们的“意愿”杀向更多鞑子。 三千余玩家杀得鞑子节节败退,双方激烈厮杀一阵,不少明军也从左右两翼绕火补位。 随着中部的血火渐渐熄灭,明军得以迅速踏过余烬,直击正面的鞑子。 明军生力军的出现像是一柄重锤砸在鞑子腰腹,杀得鞑子瞬间崩溃。 成千上万鞑子犹如受到惊吓的蟑螂四散奔逃,他们飞奔数百步,又被将领军官用屠刀重新组织起来。 只是每一次重新组织都再无上一次的士气,一次比一次更快崩溃。 与此同时,渐渐推进的中部战场让李牧心生喜悦,他有种当面打击黄台吉一重拳的成就感。 他预想的效果是拖住中部敌人,待敌人体力耗尽差不多,再派出生力军包抄敌军侧翼。 而前线战死复活、体力充沛的玩家也能顺势加入这支“包抄大队”。 他没想到一万多人就给两万多人打溃了,眼看就要追杀到屯堡南侧的壕沟区域。 只要跨过壕沟杀到屯堡墙下,瞬间就能得到一万多额外的有生力量,包抄鞑子主力的战略计划就更加近了。 不知道黄台吉和朱由检两位皇帝,看到自己指挥的战场,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炮兵继续轰击敌兵左右两翼,我要鞑子只敢躲在屯堡北侧!” 沉寂好一阵的火炮继续轰击,天空中时不时传出炮弹划过的尖啸声。 突然李牧好似看见什么攒动的身影,挪动望远镜远望过去—— 万余骑兵从屯堡北侧的左翼涌出,他们以战场中心为轴环绕半圈躲避榴弹,犹如一股冲破河床的洪流,在战场左翼站定。 通过敌人高举的旗帜,李牧就能判断出:这不是什么骑马步兵,而是八旗兵所剩不多的压箱底精锐骑兵! 还有一万多步卒慢悠悠跟在骑兵身后,一直等步兵完全到位,一个个骑手们才驱使胯下的战马踏步前行。 李牧暗想,难道是黄台吉眼见自己要解除杜家屯之围,所以派出三万步骑冲击自己本阵换家 可是自己本阵的防御工事非常完善:骡车大阵,壕沟拒马,精锐悍卒,复活战旗…… 除非黄台吉彻底放弃俘虏皇帝的执念,倾巢出动所有的步骑冲击自己的本阵,否则根本打不进来。 直到鞑子步骑缩短数里的距离,那肉眼可见的行动轨迹指向一个方向—— 李牧身后的粮道。 三万步骑冲击过来,坚守营寨的战辅兵或许能守住,但维护粮道的兵士却挡不住迅猛冲击。 一旦敌人冲垮粮道兵士,这就像电器与电源连接的电线被切断,后排的一万余战辅兵也无力与三万鞑子抗衡。 李牧大军就只有被包围耗粮的下场。 虽说李牧可以召唤商城粮食支撑,不怎么惧怕鞑子的包围战术,但劣势局面能不入就不入。 李牧暗叹黄台吉的确老辣,中部的佯攻只是“假装败退”,诱使明军深入进攻,进而分割敌人的站位。发现敌人的动机便要及时调整己方战术。 “前锋部队停止追击,立刻结成布阵有序撤回本阵,半数火炮即刻停火瞄准左翼袭来的鞑子步骑……” 李牧下令本阵待命、复活的四千余玩家全部出列,联合粮道的三千新老玩家一起阻挡敌兵步骑。 哪怕一命换一命,也是鞑子骑兵大亏! “出击!” 七千余人从南北会合而来,原本短暂集结的数千人方阵陡然裂变,化作十余个数百人的小块方阵。 悦耳的竹笛与战鼓声回荡在耳边,轻松的曲调让凝重肃杀的战场为之一净,玩家循着战鼓的鼓点,踩着整齐的步伐向前移动。 七千新老玩家沉着冷静,渐渐步入到左翼敌我的正中间,不懂阵法的萌新也知道像军训那般,跟在队友身后前进。 “一二一,一二一……” 所有玩家脑子里隐隐浮现出十二年排队做操的记忆,以及大学军训的列队、行走。有些大学军训甚至会安排军演、射击项目。 战阵的前后有数万人规模的“观众”将视线投射在他们身前身后。 七千二百一十二名玩家昂首挺胸,骄傲且自豪,感受着周遭数万双眼睛的灼热视线,那仿佛不是浓烈的杀意,而是自惭形秽的敬仰与崇拜。 “咚咚咚咚……” 如雷轰鸣的马蹄声响彻战场,宽广的大地都随之隆隆震动。过万骑兵透过步兵阵线的缝隙一涌而出,人嘶马鸣。 铺满视野的过万骑兵犹如五彩洪流淌过黑色河床,混杂干草的污泥溅起,钉铁的马蹄敲打着惊雷般震撼人心的骇人响动。 黑色洪流仿佛带着不可阻挡的强烈杀意,誓将路上的所有障碍碾成齑粉。 十二个方阵直挺挺走出两里半,恍若十二颗顽石抛入溪水,每一个方阵相隔至少百步以上。 他们正对面扬起飞尘的骑队几乎铺满整个视野,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就是大量骑兵冲锋的壮观场面啊!这要是数万骑兵一齐冲阵,岂不是连天地都能震塌了!” 『黄子龙』只觉胸腔中的内脏咚咚作响,仿佛在举办一场大型音乐会。 饶是间隔数里的李牧也感受到过万骑兵快步前进的震撼气势。 “空心方阵!”每一个小方阵的队长高呼变阵,老玩家们恍若接到指令的机器人,熟练地裹挟新人变换阵型。 前排的玩家俯身蹲下,将盾牌落地放平,握紧尖锐的长矛斜刺半空。 次排、三排的老玩家继续刺出步槊长矛,亦或是平举装填完毕的火绳枪、弓弩。 燧发线膛枪、斑鸠铳基本交给前锋作战,剩余的储备也留在本阵,只剩下常规的明军鸟铳交给这支玩家部队使用。 萌新放在最后排,以及空心方阵的阵中待命。 过万骑兵恍若一条楔形波浪,前排的骑兵渐渐提速,后排的骑手挥舞弯刀啸叫着,紧跟前方的骑兵前进。 火炮的炮弹在头顶呼啸而过,炮弹打穿骑兵的胸膛,或是擦断战马的前蹄,向前栽倒的战马也会连带着将后方的骑兵绊倒,抛飞在空中的骑手发出惊愕的尖叫,啪叽一声摔在地上晕厥过去。 后方的马蹄紧跟上来,毫无差别的将晕厥之人践踏致死。 多铎也在冲锋的骑兵队列之中,过万骑兵气势如虹,势不可挡。 他深知敌人的犀利鸟铳能打很远,所以给前排的骑兵全部披上双层短甲,就连马头也披挂一套定制的链甲。 虽说满清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重骑,但这支骑队的前排也算是半个重骑了。 只要能跨过敌人鸟铳编织的血线,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单薄的空心方阵根本挡不住大清铁骑的雷霆一击! 他要雪耻复州之败、熊岳驿之败! 他要亲手挥刀砍下敌兵主帅的头颅! 又一轮火炮轰鸣声在远处响起,身后瞬间响起一片惨叫声,多铎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的骑兵又死又伤。 骑兵已经进入提速阶段,一旦冲起来便没有后退的余地,后面猛冲的骑兵相当于变相逼着前面的骑手拼命往前。 “噢噢噢噢噢噢!”骑手们的怪叫声如魔音入耳,这意味着前排骑手进入冲刺阶段。 前方的骑手渐渐稀疏,多铎的视线登时豁然开朗,敌兵的空心方阵不是“空壳”,而是一个个长满尖刺的豪猪。 前排的“重骑兵”已然抵近敌人跟前,就在多铎以为前方的骑手能初战告捷之际,只听啪、啪、啪,爆豆一般的鸟铳声响起,空心方阵喷出一团团遮蔽视野的白雾,骑手坠落的惨呼声此起彼伏。 大量的人叫马嘶让多铎意识到,前排的骑兵不仅没有冲进空心方阵,还被敌兵铳手打死了不少人马。 闪开! 不用多铎调转马头,胯下的战马也遵从求生的本能,急速从前面骇马的尖锐森林绕开。 多铎无意中瞥视方阵,瞧见数名“重骑”闯进敌人的方阵撞飞数人,引起一阵短暂的骚乱。 奈何失去冲击力的骑兵就是待宰的羔羊,数名敌兵一拥而上,犹如卸货一般将马背上的双甲旗丁扯下来乱刀砍死,接着迅速合拢前排的缺口。 多铎骑马绕开一块方阵,又会遇到另一块,所有空心方阵都刺出长矛步槊,又有鸟铳弓弩射击。 该死的汉狗! 原来他们相互间隔百多步距离,就是害怕铳矢误伤自己人,而行走在方阵之间的清骑只能挨打。 “还击!”不少将领军官弯弓搭箭,依靠骑射反击,但这样的反击只是钉射在盾牌上,完全不及持续不断的铳弩射击。 被数百骑兵簇拥的多铎,只觉自己在驾马走陷阱,时不时有喷出硝烟的鸟铳响起,带走一个又一个的马上勇士。 本是一片干净的大地被血液浸透的污泥弄脏,局部战场很快被浓密的硝烟所笼罩。 大清的勇士们不断战死,多铎心脏砰砰直跳,鸟铳喷出的大量硝烟遮蔽视野,旗丁落地痛呼、战马恐惧嘶鸣、敌兵叫骂咆哮声,像一根根短矛扎进他的脑子。 终于,多铎靠着战马的本能寻路,跑出了空心方阵,外面的世界一片干净。 他回首望去,每一个空心方阵的伤亡不大,反倒是空心方阵周边倒满马、人的尸体,被鸟铳击中的伤者绝望嘶吼,身上的伤口泊泊涌出鲜血。 稳固的空心方阵就像是十余个磐石在黑色洪流的激荡中屹立不倒,并且时不时有火枪手扣动扳机,射出火焰和硝烟,将不可一世的八旗骑兵射落马下。 多铎面色骇然,为什么空心方阵每一面还不到五排人,就能把骑兵死死挡在外面 他逃出空心方阵,却又遇到敌兵本阵蜂拥而至的矛盾兵。 “来人!”多铎大惊失色,环顾左右呼唤部下,却发现身边的骑队早已在空心方阵之间穿行时损失殆尽,而后续的骑队还没踏出这座“死亡迷宫”。 “快跑,你这该死的畜生!” 多铎猛踹马腹叫胯下这畜生赶快逃走,然而战马在刚才受惊过度,又被多铎毫无分寸的猛打猛踹搞得心烦意乱,扬起前蹄,用后腿站起与地面形成六十度,直接将背上的多铎摔落下去。 身穿铁甲的多铎重重坠落马下,费劲千辛万苦站起身,却已经无力再战,然而涌现而来的、长矛手可不会给他休战喘息的时间。 明军手持矛盾冲杀过来,数根长矛从正面将他捅了个透心凉。 “啊……”多铎想痛呼,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绝望的冰凉笼罩了他。 长矛抽回,胸膛的伤口止不住的涌出血液渗入地底,多铎踉跄着后退数步,凭借最后的一丝元气扭转身子,望向左翼硝烟弥漫的战场。 这次没与步兵协同的骑兵几乎损失过半,伤亡的总人数仍在不断攀升。 持矛拿盾的明军涌出本阵大营,接二连三从多铎的身边擦肩而过。 他们高声呐喊驰援黑旗营、背嵬军杀鞑子,就像一个个清洁工打扫穿过“空心方阵”的漏网之鱼。 多铎死死盯着前方,每一个骑兵冲出空心方阵之后都是仓皇逃窜的受惊白兔,被以逸待劳的明军长矛捅成马蜂窝。 昔日高高在上的八旗老爷们,就像臭水沟的烂菜叶子一样,毫无尊严的死在曾经还是手下败将的明军手里。 “杀!” 明军的怒吼声在耳边回荡,多铎全身僵硬,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在他跪下倒地之前,看见尾随骑兵的八旗步军迎上来,为首的赫然是黄台吉精心打造的火器营。 多铎临死前嘴角上扬两道弧度。 饶是他对火器运用不多,也知道空心方阵不如横队,只能发挥四分之一的火力。 若是双方接战对射,火力覆盖面更多的一方自然是优势更大。 只要这伙精锐打崩明军的后阵,切断敌人粮草,将敌人全数包围起来耗空粮食。 待敌人疲惫饥饿无力之际,大清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击败汉狗、报仇雪恨! 就还能夺回辽东,重振大清声威。 “我大清天下无敌!”多铎在心里对着左翼大吼一声,随后眼前一黑永远地睡了过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4章 时不时用竖中指掩饰害羞的黑旗同学 第254章 时不时用竖中指掩饰害羞的黑旗同学 “很好,敌人中部战兵损失惨重,又在侧翼折损大量骑兵,已然丧失断我后路能力。只要打垮敌兵攻我左翼的步卒,我军便能趁势掩杀,包围整个敌军大营!” 李牧目光灼灼,仿佛看见唾手可得的胜利。 “通知李辅明,赵率鸣,侯国安整顿部众,一旦看见橙色烟雾信号,就率领他们所有部众进攻敌人侧翼,协同背嵬军对敌人形成包围之势!快过年了,该给鞑子包一个大大的饺子了……” 收到玩家传达的“旗语”消息,李辅明深知真正的决战时刻到来,但细想李大帅的部署觉得有些风险—— 李都督的指挥能力与威望比在场所有将领都强。 更重要的是李都督太过年轻。年龄是最好的武器,既能使平庸者熬死一众英才,又能使年轻人光芒四射。 身为“同心会”的成员,李辅明非常确信李牧将来要“干一番大事业”,俨然将同心会当成了大帅的“嫡系名单”。 李牧的个人安危关乎着“利益集团”所有人的前途。 如果派出两万多人从正面打出去,左翼又有数千战兵出击,留在本阵保护李都督的兵马将不到两万。 若是鞑子舍弃“天子果实”,亲率最后一支数万人的预备队,直扑李都督的本阵,后果不堪设想。 “谁来保护大帅的安全,只靠这一万多兵马吗” 李辅明将自己的建言告知传信玩家,后者假模假样地打了一波旗语。 “我相信左翼的猛士会打败敌人的步军,必要时也我会调集粮寨的守军来助,不用担心我的安全。告诉各位将领,这是平贼将军李都督的命令!” 李牧颇感欣慰,说明同心会不再是互助结社,而是演变成真正的利益共同体,“腐蚀”效果更上一层楼。 铁令既下,诸位将帅再无疑虑,各自整顿兵马进入战斗状态。 另一边左翼战场,一袭寒风吹拂而过,弥漫在战场上的浓雾硝烟退散消失。 溃散逃窜的清军骑兵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战场上迷茫游荡。 倒满一地泥泞的人马尸体无形之间形成一道齐膝的障碍,几个玩家空心方阵在队长的指挥下,迅速变换阵型,排成三条横列以人与马尸体障碍作为临时掩体。 后位的空心方阵仍在开火射击零散的骑兵,『阿杰』踮起脚尖四处张望战场的现状。 敌人丢下大量骑兵的尸首,明军战辅兵就像围猎野猪的猎人,疯狂捕杀穿透空心方阵的零散骑兵。 敌人骑兵损失惨重,大量高机动性的骑兵白白损耗却没得到任何战果。 这意味着敌人不再具备骑兵优势,为数不多的溃残骑兵已经无法对整个战场起到扭转乾坤的反击作用。 除非黄台吉把剩下的预备队全派出来,可他就算愿意,其他王爷贝勒恐怕难下打空部队的决心。 坚定不移的空心方阵得益于游戏玩家现实中的义务教育——排列做操,周一升旗,大学军训…… 游戏的滤镜也让玩家对惊骇的死亡习以为常,他们甚至更享受万马奔腾而来的震撼气势,仿佛欣赏一场真人版的、免费的骑兵表演。 不像一般的战兵那样,见到气势如虹的骑兵洪流涌来,还没短兵相接就会被骑兵狂奔的气势给吓跑。 不成组织的清骑抱头鼠窜,而十余个玩家方阵总计伤亡还不到五百。 骑兵的惨败让黄台吉双手微微颤动。 尽管骑兵不是建州女真的特长,但却是海西女真和蒙古的绝技。 他都没有派兵直冲敌人本阵,而是绕路进攻敌军后阵薄弱处。 没想到一向稳操胜券的骑兵侧冲居然遭遇了绝杀。 他突然感受可能遭受失败的恶寒笼罩心头,尽管身处凛冬,后背却沁出豆大般的汗水打湿底衣。 倘若派出本阵的兵马厮杀,不仅“煮熟的南朝天子”会飞走,更要被敌人配合屯堡杀到清军本阵。 他与王爷贝勒们也都丧失“孤注一掷”的勇气,不敢跟敌人换家拼命。 所以他只能稳住中军不动,期盼着费重金打造的火器营与重步兵发威。 期盼他们打垮敌人的左翼兵马,进而突入敌人本阵,为大清带来一丝喘息之机,甚至是阵斩敌将主帅赢得最后胜利。 一万多清军精锐齐头并进,恍若骑兵之后的第二发勾拳,浩浩荡荡朝着敌军十余个空心方阵前进。 而明军这边派出十余辆骡车去给“空心方阵”补充冷兵器与普通鸟铳,以及刚刚复活的玩家人力。 随着兵器与人员补充完毕,前线指挥官大声呼唤,“变换阵型!” 空心方阵变换阵型开始向前行军,竹笛与战鼓敲响悦耳的小调,给沉闷的战场增添了一丝轻松。 后方残存的敌骑交给友军捕杀,他们负责打垮这支迎头袭来的鞑子步军。 数千玩家在泥泞的平坦路面上踏动整齐的步伐,阿杰扛起普通鸟铳在队列中快步行走,时不时抬腿熟练的跨过地上的尸体和弹坑,偶尔能一不留神踩到血淋淋的断肢,发出沉闷的啪叽声,险些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上。 玩家行进的队列无声无息,唯有铳炮的轰鸣声在耳边聒噪。 浓重的硝烟味道刺鼻呛鼻,随风飘散的血腥味给口中增加一抹腥甜。 口中生津,喉咙发干,阿杰转头一瞥,看见右侧的地面上倒满战马和死者的尸体,未死的战马抬起浸满鲜血的马头发出凄厉的嘶鸣,或者努力蹬动马蹄想要从血泊之中爬起。 有些未死的鞑子鼻血直流,勉强站起身,踉踉跄跄在战场上踱步慢行,失调的双腿好像快要散架的牵线木偶。 鞑子看着一片惨烈的鲜血大地,懵懂又茫然,一脸的难以置信,好似不敢相信过万骑兵竟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 四处流淌的血液与泥水混成一潭,玩家踏动步伐,溅起血水泥。 后方的友军紧跟着玩家保持数百步的距离,混杂在明军中的医护玩家迅速上前救治己方的伤兵。 伤势严重的,就地给他们进行简单包扎和伤口处理,伤势较轻的直接放在小板车上拖拉到后方粮寨。 阿杰的个子相对较高,透过前排玩家之间的间隔缝隙,看见一万余敌人正从前方袭来。 火炮的实心弹带着呼啸的尖锐哭嚎声落入敌军队列之内,恍若石子丢进平静的湖面,激起一阵阵声嘶力竭的惨叫。 “来了……” 阿杰看见其他玩家横队也跟了上来,遥远的本阵发射一道道橙色烟雾,数万强弱混杂的友军正踏出本阵,朝着敌人中部扑去。 “杀鞑子!杀鞑子!”震耳欲聋的助威声甚至都能传播到这片战场。 七千余玩家的各自单元变换成三列横队,每一段线列组合起来又排成波浪一般起伏的条纹码。 “原地踏步!”军官们大吼。 阿杰遵循命令开始原地踏步,所有人几乎都在命令下原地止步。 “全军立定!” “吼!” 双腿反射式的立止,与此同时大吼一声。 敌人的身影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百步,友军的火炮为免误伤也不再开火。 身处第三排的阿杰稳定托住鸟铳,静静等待命运审判的到来。 身披重甲的鞑子或手持刀盾,或托着火绳枪,万余鞑子一齐低吼的喊杀声聚溪成河,响彻整个战场。 阿杰听到有人说这是鞑子火器营,是黄台吉重金打造的精锐,相当一部分人是出身东江镇的汉军。 阿杰平稳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周边的兄弟无不沉着冷静。 大多数兄弟是从游戏开服以来就在玩的,最长的锤炼一年半,是被死亡与鲜血喂饱的无畏勇士。 他们从真实游戏里学到的战斗技巧,哪怕到现实也能活用,也许不能一打十,但对付中学校霸、街头混混简直绰绰有余。 “装弹!” 指挥官的命令让阿杰开始反射式装填弹药,那是刻在基因里的熟练动作,即便他闭上眼睛,也能准确无误找准枪口和打火板。 颗粒火药在枪膛里哗啦啦下落,他抽出捅杆将弹丸压入枪膛深处,直到触碰到压实的火药。 做完所有标准条例的装填动作,阿杰举起鸟铳平视前方。 第一排玩家单膝跪地,将鸟铳架在盾牌上,第二排玩家昂首挺胸,第三排玩家,从第二排士兵之间的缝隙伸出装满弹药的铳口。 各队的队长高举腰刀,数千玩家屏息凝神。百步开外的敌军黑压压一片,咆哮怒吼的响声犹如战鼓擂动,敲打着玩家的五脏六腑。 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袭来,数十步外的敌人开始爆发出血勇,狂吼怪叫着发起猛兽般的冲锋。 阿杰的心脏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甚至能看清鞑子脸上悍不畏死的坦然。 指挥官用挑眼法大致判断出敌我相对距离,当敌人冲进三四十步,第一位队长狠狠劈下腰刀挥砍空气。 “第一排开火!” 第三小队的第一排玩家发动一次齐射,弹丸裹挟着硝烟汹涌地喷出铳膛。 弹丸击穿盾牌发出咔嚓闷响,数十步外的敌兵发出一连串惨叫,不少鞑子扑倒在地,发出沉重的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 “第二排开火!” 旋即又是一排玩家发动齐射,被弹丸近距离射穿甲胄的人迅速气绝,而那些手脚中弹的倒霉鬼,只能摔倒在地,无助地发出濒死痛呼。 “开火!”其他队长也纷纷下达不同的开火命令,有些是三段射击,有些是前排射击,后排装弹。 还有的打完一轮齐射,就下令弃铳抽刀跟敌人玩肉搏,狠狠撞在一起抛洒热血。 鞑子阵线中响起乱七八糟的吼声,整个中部的鞑子消散,像是被水溶解不见的砂。 “……”一阵刺耳的唢呐吹响,『阿杰』扭头查找一番,竟不是自己人吹响的乐器。 忽然尚未接战的鞑子挪步倒退,就连那些与玩家肉搏的鞑子也不得不放下血仇,举起染血的刀前指,一边紧盯着眼前的玩家,一边快速向后退却。 玩家可不管敌人退不退,装填好火枪就继续举枪射击,又放倒一批逃跑的鞑兵。 直到大半鞑子重步退走,人墙构成的幕布揭开,阿杰这才发现原来是数千鞑子火枪手已经摆好阵型,是一条长长的间断横队,队厚两三排,距离五六十步。 火枪对火枪,『阿杰』恍若身处一百多年后的欧洲战场,进行燧发枪的线列对决。 没有先让对面绅士先开火的问候,鞑子直接使用唢呐指挥。 只听清亮的唢呐声穿透空气,连绵数百步的鞑子前排开火,浓密的白烟瞬间喷出。 肉眼不可察的弹丸飞驰而来,阿杰顿觉一股热流喷溅到脸上,前面第二排兄弟闷哼一声倒下,压扁一地的干草。 队友死了。鸟铳对射的凶险才刚刚开始。 『阿杰』瞥了一眼死去的队友,径自跨过他的尸体上前一步补位,此时他面前第一排单膝跪地的兄弟站起身,手持盾铳,直挺挺的犹如一堵高墙。 阿杰环顾左右,被鸟铳命中的兄弟并不多。 火绳枪的有效射程也就50至80米,若不拉近距离抵近射击,根本没法大量杀伤敌人。 “叫鞑子看看谁才是火枪的王者——弹药装填!” 指挥官高声咆哮,阿杰与其他人开始重复枯燥却振奋人心的装填动作。 随着弹药装填完毕,所有人举枪向上。 “前进!”象征进攻的红色、橘色烟雾朝前方射出。 七千余玩家迅速整顿队形,由三列变作两列向前移动,战鼓与竹笛声奏响音乐。 不知是谁高唱一声热血激昂的军歌,瞬间引起周围一圈兄弟大合唱,就连奏乐的乐手们也随之更改了乐曲。 他们好似无畏的老近卫军,为拿皇夺下一次又一次的决战胜利。 他们奏着乐曲,唱着歌,无所畏惧地迎上第二轮打过来的弹幕。 砰!砰!砰! 不幸中弹的玩家闷哼倒下,彻底暴毙的勇士永远留在这片黑土地,而那些中弹未死的重伤者,躺在原地小憩一会又再次爬起,拖着残破的身体前进。 “前进!前进!前进!” 指挥官的吼声在远处,队长的咆哮却近在咫尺。 他看见前排兄弟的身子前后晃了晃,旋即如同回正的不倒翁挺立原地,挡在他面前继续前行。 虽然兄弟一声不吭,阿杰还是看到对方脚下淌落的一滴滴血迹。 阿杰踏过敌我混杂的敌人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混杂干草泥土的苦涩。 没有停下的命令,所有人连同他都不得不硬着头皮前进。 五十米。 还没有止步的命令传来,阿杰略微疑惑,但他没有移动视线,只是死死保持目视前方的姿势,脖子都有些僵硬发酸。 三十米。 依旧没有命令传来。 阿杰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一片,但他还是选择相信指挥官的判断,相信与自己奋战多日的老战友。 二十米。 他甚至能隐约看见鞑子脸上的麻子,清晰听见敌人咒骂与怒吼声。 “啊啊啊啊啊!” 间距敌人十五米范围之内,最后阿杰已经不知道距敌人还有多少米,但他能嗅到敌兵身上散发出来的脏污汗臭。 “预备射击!” 指挥官的命令宛如天籁之音,阿杰如释重负地平举鸟铳。 前排的兄弟没有举铳动作,也没有拔出腰刀前冲的动作,而是将盾牌顶在胸前。 “加油兄弟!”对方没有回头,短暂腾出右手给阿杰竖了个大拇指,旋即又对前方的鞑子竖起中指。 砰砰砰! 鞑子还不等军官命令便随意开火,但是第一排持盾、或无盾的玩家充当了人肉护盾。 鲜血飞溅,木屑抛飞,第一排的勇士前扑倒下,血水在身下洇出暗红色的血。 “杀……鞑……子……”将死未死的玩家颤巍巍举起染血的手指,仿佛要将如矛的手指刺入敌人眼眶。 鞑子打出一轮近距离齐射,原本被硝烟遮蔽视野,但一阵阵寒风袭来吹散硝烟的浓雾,他们终于看清敌人的状况—— 遭受一轮近距离齐射,瞬间产生伤亡二三成部队的明军竟然不动如山! 换做任何明军早已士气崩溃,抛下友军尸体向后溃逃。 然而数千幸存的玩家仍然坚定地平举鸟铳对准前方,只待一声令下。 “快填铳!” 鞑子见此情形都慌了,赶忙使出吃奶的劲装填弹药,但是情急之下只会越慌越乱,不是漏倒火药,就是捅杆插到外面,甚至有人忍不住发出悲鸣、哀嚎。 士气的差距犹如天与地,他们这些经受过专业训练的精锐铳手,才能感受到这支明军火器营有多恐怖。 简直永不溃败! “第一排开火!”指挥官的命令几乎要吼破嗓子。 “砰砰砰砰砰砰砰……” 数千支鸟铳一齐喷发焰火与硝烟,十五米内的火枪齐射简直是一场屠杀,数千鞑子瞬间倒伏,喷溅的血雾弥漫在空中,好似把无色的空气染红。 “第二排开火!” 硬吃第一轮齐射的鞑子早已倒下,后面的鞑子铳手、重步只能自己硬吃齐射。 火枪齐射带来压碎脑仁的死亡震撼,数千人在一瞬间化作地上的尸体。 三四成的瞬时伤亡不仅打爆鞑子的士气,更一击杀死大量中下层军官,摧毁指挥链。 指挥官的声音已然沙哑,握紧腰刀向前一指,“弃铳抽刀,跟我一起,把这些狗鞑子从人间驱逐出去!” 祝大家国庆假期玩的开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5章 国庆节快乐 第255章 国庆节快乐 明军抵近齐射造成的震撼仍在酝酿,两三排之后的鞑子愣在原地发呆,前排的友军大多阵亡,被打穿肢体的鞑子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弥漫战场的浓密硝烟还未散去,鞑子已然听见明军怒意滔天的吼声。 硝烟被粗暴地撕开,突进来的不是一个个敌兵,而是双目赤红、满面狰狞的“杀猪怪物”。 他们踩过重伤未死的鞑子,用双脚将地上的野猪皮活活踏死,甚至不屑于俯身去补刀。 连溃逃都来不及迈开腿的鞑子,不得不与明军战作一团。 『阿杰』狠狠撞向外围鞑子将其撞翻,刚准备举刀下刺,就被后方的兄弟紧跟上来一标枪斜刺肚腹,而他延迟刺敌的刀身只获得一发助攻判定。 阿杰没好气地暗骂一句人头狗,旋即迎面对上一个受伤的鞑子,右肩靠胸的位置插着一支箭矢。 他挥刀劈砍却被对方架住,对方随后果断拔下肩上的箭矢,带出一股血流,狠狠插入他胸口。 箭头刺进布面甲缝隙,木杆却瞬间折断。 “找死!”『阿杰』反手一巴掌打在鞑子脸上,那手掌像是一柄重锤,直接打掉鞑子好几颗好牙,还使得鞑子嘴角崩裂出血。 视觉内的红框警告闪亮,被箭尖刺伤胸口的苦楚刺激体内肾上腺素分泌,阿杰抽出胸口的断杆箭矢,恍若拔出一根短柄小刀。 他挥刀劈砍却被鞑子挥刀格挡。他继而刺出短箭,依然被对方死死抓住手腕,双方便这般僵持。 “队友呢!人头狗快来帮一下!” 然而这支鞑子重步军团的巴牙喇比例相当之高,原本想要溃逃的他们被玩家追上,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劲反击求生。 四周的玩家要么如狩猎一般追击溃逃败卒,要么与被追上的鞑子扭打成团,一边打还一边高喊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玩家杀鞑子一对一,或是多对一人,使用腰刀重锤劈砍砸击,使用枪托猛击敌人致命部位,或是捡起地上的碎石一下一下砸向敌人的口鼻。 就算有人能助他,也相隔老远。 啸叫的喊杀声淹没求助声响,阿杰明白只能靠自己破局。 或许是福至心灵,阿杰大脑还没做出指令,身体已经把脑袋当作了武器。 “看我铁头功!” 他早就想试试野猪皮的脑袋是不是比一般人坚硬得多,结果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头部都是同样的骨头,几番撞击之下,俩人都撞出淤青。 但显然阿杰才是“耐撞王”,不过片刻功夫便驱散晕厥感。 趁着敌人晕眩协力的空当,阿杰刺出短箭,正扎鞑子喉头的位置,旋即一脚将鞑子踹开。 受重伤的鞑子仰头倒地,一面捂住喉头的伤口,一面榨干仅存的气力握刀抛飞出去。 他丢出寄托希望的战刀却没击中阿杰,只能心怀怨愤情绪,不甘地闭上双眼。 “呵,三脚猫功夫也配跟你爷爷死斗” 阿杰虽然嘴上嘲讽不停,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鞑子精锐悍勇无比。若他是刚来不久的新玩家,还真会被这厮反杀。 他反握刀柄用肘窝夹住狠狠拉扯,残留刀身的血肉附着布帛上。 经过一场短暂却激烈的厮杀,胆小与悍勇的鞑子被筛选出来,前者玩命地溃逃,后者在死斗中被玩家杀死。 成千上万丧失战意的鞑子向北逃窜,就像一群受到枪响惊吓的觅食野猪。 阿杰收刀入鞘,握紧肩带取下火绳枪迅速装填弹药,旋即握着装填完毕的鸟铳兵踏过一具具敌我的尸体,特意绕了一段远路,如同右勾拳一般打击敌人下巴。 他堵在溃卒侧翼的必经之路,将鸟铳平举到脸前。 砰! 随着一阵浓密的硝烟喷出,阿杰顿时听见周遭响起鸟铳零散射击的噼啪脆响。 鞑子再次留下数百伤员与尸体,剩下的败卒已经开始发了疯似的,摘掉头盔抛出,切割甲胄绳索卸甲。 左翼战场横七竖八躺着人与战马的尸体,从距离海边数里的空地蔓延到明军本阵外三里,刀剑铳弓,盾盔旗帜也散落一地。 鞑子派出的三万步骑溃散,李牧左翼的军事压力霎时一空,此消彼长之下,鞑子连账面战力都落于下风,陷入绝对的人数劣势。 明军的中军部队早已循着橙色烟雾发起进攻,已然逼近屯堡南侧的战壕群。 明军左翼火器营敲鼓吹号重新整队。 这支硬吃数轮齐射,又发起白刃冲锋的猛男已然丢下数千具尸体,但他们的精神状态与组织度,依然像战前一般士气旺盛。 他们排列成数十条横队方块,从左翼斜向踏往屯堡,队列中传唱汇聚的歌声甚至能跨越整片战场。 而明军本阵的部队也出动万余兵马,辅助右翼明军朝着屯堡杀来,后方粮寨的战辅兵迅速北上接力空缺。 甚至就连明军主帅的阵地也开始移动,黑色的大纛犹如一条黑龙,踩踏着蓝天云朵向前游动。 数万明军一齐调度的速度与协调程度远超这个时代,宛如一辆巨型推土机,推送着节节败退的清军向北挤压,渐渐压向屯堡…… 清军大营被包围的前景似乎就在眼前。 “主子!我们败了。” 满脸是血的八旗兵冲过来跪在木台前。 凄厉又悲痛的哀嚎声宛若一根长矛穿透了黄台吉的胸膛。 他已经亲眼见证了“突击步骑”的惨状,三万余人竟被不到万人的明军打得四分五裂。 是大清勇士的战力下滑厉害,还是黑旗营的精锐不可阻挡! 黑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才是真正的真理么 他拼尽全力集结近十万大军,甚至连征伐朝鲜的多尔衮、济尔哈朗都来不及调回,集中兵力猛攻南朝皇帝部队剩下八万大军。 而敌人除去留守粮道的守军,拢共不过五万余进攻部队。 他八万大军怎么会被五万人打败! 为什么! 这场豪赌关系着明清两国的国运,黄台吉好似变卖所有物件,抵押房产,搜刮一家老小的积蓄,借来大量资金,抱着赌上一切的决心全部投入股市,希望一战改变全家的命运晋升阶级。 结果啪的一下股票暴跌,他的股票被强制平仓,所有资金化作泡影,就连原本小康的生活也毁于一旦。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即将擒获南朝皇帝与大清国运四分五裂形成强烈反差,黄台吉有些承受不了惨败的打击,脑子一片空白有些转不过弯来。 黄台吉不甘心,他脚踢林丹汗,拳打李氏朝鲜,北征野人女真,又屡次派兵入关劫掠南朝,俨然要凑齐入主中原的拼图。 然而十余年的奋斗谋划却被横空出世的黑旗营给砸得粉碎。 为什么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呕心沥血还会失败 如果老天能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轻视黑旗营,或是背嵬军,一定倾注十二分的力量,倾巢出动将黑旗营的精锐骨血全部绞杀。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也没有扭转今日惨败的妙法。 他虽然心有不甘,更觉得敌兵统帅排兵布阵畏手畏脚,没有决一死战的勇气,但不得不承认敌人练兵有道,大规模列装鸟铳战斗,并有一批悍不畏死的死士将火器威力最大化。 敌兵统帅眼下的指挥能力看起来一般,但进攻节奏很有天赋,假日时日必能成为一方“神将”…… 黄台吉摇摇头,甩飞脑中的杂乱思想,但这些想法就像纷乱的毛线裹紧大脑。 他再无皇帝的矜持与沉稳,虚弱的身体好似回光返照,失魂落魄的向前移动数步,魔怔一般喃喃自语,“不可能的,我不会输……我还有近五万兵马,还有大清猛士为我而战!” 即便是一帮没带过兵的护军也知道,这五万大军混杂了不少刚从前线败退回来的溃卒,根本派不上用场。 就这还有数千是监视汉军俘虏的旗丁。 等明军围杀上来,这些败退过的溃卒势必带崩其他战兵。 一些输红眼的贝勒贝子扑到黄台吉脚边,犹自怒吼着,“陛下,再让我们带队冲一次吧!只要阵斩敌人的主帅,我们还能反败为胜!” 其实他们的嫡系部众损失惨重,就算要打也没多少兵马可用,除非各家把精锐整合在一起集中指挥。 眼下有威望领兵、且有极高胜率的只有黄台吉本人,可皇帝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难以承受战场劳累之苦。 若是皇帝居后指挥,没法及时传达指挥情报,又会被明军击破。 “我军败了。”不知是哪位贝勒叹了一口气,其他王爷贝勒也不得不承认这该死的事实。黄台吉终于意识到“真相”。 我军败了四个字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黄台吉喷出一口鲜血倒下,彻底陷入昏迷。 眼见皇阿玛陷入昏迷,豪格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不知该作何应对。 还是一位蒙古八旗的老王爷经验丰富,大手一挥代为下令,“去把汉狗俘虏全部杀了!不能留一员活口给黑旗军!” 那些汉军俘虏几乎被逼入坑道之中,只需十分之一的步弓手就能将他们射杀。 箭矢破空而出,惨叫与求饶声此起彼伏,一个又一个大明士卒惨死箭下。 豪格木讷地看着前方的战场,明军的中部前锋已经杀到屯堡城下,大量的八旗士卒一触即溃。 败卒们丢盔弃甲,大喊大叫着向后方还未合拢的包围缺口出逃,奔逃的比小马飞奔还快。 轰隆一声巨响,炮弹在空中发出特有的声音轨迹,从远到近,蓦然落在屯堡侧翼的后方爆开一朵火焰之,恍若水泥粉一般的灰尘污泥四处飞溅。 “啪!啪!啪!” 鸟铳击发声已经深入中军大营的外围,其中一发不同于一般火绳枪,射程更远的弹丸飞驰两百步,直接命中一个簇拥在黄台吉身边的护军。 胸口霎时炸开一团血雾,那护军闷声一哼,带着一身脏污的布面甲仰头倒地。 “豪格殿下快带皇帝离开,敌人涌上来了!” 一名宗室贝子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组织一批巴牙喇上前迎敌。 旗主阵亡,所有巴牙喇护军一律殉葬。他们只能拼出性命争取逃生的道路。 “快扶陛下上马!要是敌人的大军形成包围圈,想走也走不了了……” 护军们赶紧抬着沉重的黄台吉走下木台,接着把皇帝抬上一匹好马。 鳌拜随之一同翻身上马,用绳索将自己与皇帝捆绑紧实。 其他王爷贝勒也一同奔向自己的马匹,呼唤一众护军、奴才前来护卫。 随着一声声驾马的低喝声,无数丧失战意的八旗兵骑上战马向北逃窜,连那些来不及骑马的战辅兵步卒也纷纷丢旗抛盾跟着逃走。 他们将跨越广宁卫,走出早已毁塌的边墙,逃往广阔的科尔沁草原…… 数千名忠心耿耿的护军挥舞着刀剑冲向蜂拥而至的明军,用自己的性命组成一道道阻拦明军的血肉之墙。 …… 数不胜数的战死者的尸体铺满视野,失去主人的战马停在原地,低头啃咬干草充饥,时不时抬起马头仰天长啸。 数千闹哄哄的明军战辅兵驰援而来,对着成千上万的鞑子伤者一通乱砍。 而那些来晚的后队士兵搜刮半天也没发现一个活口,只能哀叹着挥刀捅刺敌人的尸体,尽可能给刀染血,混点战场助攻。 李牧骑着战马掠过充满硝烟和血腥味的战场,看着辅兵们埋头苦干,看着黑旗、镶黑旗插在屯堡城头,看着散乱的士兵重新结阵不断向前移动,充实渐渐围拢的包围圈。 “大帅!”虎大威骑着战马飞奔而来,就像看见父亲带着玩具回家上迎的孩童。 甲胄与头盔上溅射着鲜血,气喘吁吁的他径自翻身下马,单膝下跪挡在李牧马前。 “大帅!我军已经完成包围圈,圈内敌兵不足一万,敌军本阵士气崩溃,仓皇北逃。我们……赢了!” 虎大威在马前回报军情,李牧一边吃着窝头与乌梅干,一边仔细聆听着部下声音中苦尽甘来的动容。 虎大威抬起头来,两眼流下两行浊泪。 李牧从对方眼中好似看到一股敬畏与折服,就像被驯服的野狼向着主人低下高傲的头颅。 曾经他们在济水沿岸并肩作战,虎大威对他是欣赏,接着听闻李牧夺取豫南大捷、黄州府大捷,对他愈发敬佩。 后来时不时收到他的资助,这份战友之间的佩服,渐渐衍生出上下级的“牵制”。 而在今日,李牧在没有任何援助的情况下,领导他们打败了人数优势的鞑子。 不仅保全大多数将士的性命,还顺利击溃威胁辽东的鞑子主力,此后收复辽东全境几乎再无阻拦,众人皆有闻名天下的大功! 这一切都多亏于李大帅的指挥才能,是他把胜利带给所有人,就好像太阳洒下温暖的光辉。 常胜都督果然不同凡响! 李牧听完汇报才翻身下马,握住虎大威的手肘将其扶起,“虎总兵和各位将士们辛苦了。” “能打败鞑子,再苦再累都不辛苦。” “死去的将士要好好收殓……”李牧说,“抽调尚有余力的一万战兵骑马追击敌兵败卒,一人双马……不要吝啬战马,敌人遗落的马匹牲畜很多。向北追击三天,无论是否有斩获都要立即返回!” “遵命!”虎大威已然将这位年轻的左都督当成自己的大帅,大帅有令必当遵从。 “慢着。”李牧喊住虎大威,“虎总兵与所部将士征战辛苦,就把追击任务交给他人去办吧。” “大帅说的是……”虎大威咧嘴微笑,心中泛起一股暖意。 大帅此战之后必定封爵的璀璨将星,居然还有心思考虑他们这些将士的疲惫问题,他真的太懂人心了。 虎大威不得不承认自己就吃这套,恨不得当场跪下向李牧表忠心,为大帅效死一辈子。 虎大威转身离去,将大帅的命令转告他人。 尚有余力的三位将领迅速点齐一万兵马向北追击,他们深知这是李牧给予的立功机会,若是捉到王爷贝勒之类的奴主,他们也能立下大功,于是也对李牧心怀感恩之情。 在上千战兵的簇拥下,李牧骑着战马一路向北,沿途的士兵看见李牧凑近的身影,纷纷投来崇拜与折服的目光。 过去对这位年轻大帅能否担负救驾大任的质疑烟消云散,无论文臣武将都对李牧产生新的认识。 士兵高举武器,朝天呐喊。热烈的欢呼声犹如天上落下的洪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李大帅!李都督!” “万胜!” “万胜!” “万胜!” 沐浴着热切与狂热的咆哮声,李牧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心中的豪情飞升万丈。 此战所有一同并肩作战的将士,也算记住他的名字了。 包围敌兵的包围圈很快收紧,所有八旗无论出身年龄全部杀死,唯有数千汉民、朝鲜包衣被留下给背嵬军,为了以后“独霸”辽东充实军力。 屯堡北侧的屠杀进行着,惨叫的痛呼声不绝于耳。 李牧骑着战马进入屯堡,一众文武官将热情地招呼李牧,感激对方冒着生命危险率军勤王救驾。 要是李牧再晚来半日,恐怕陛下就要自挂杜家屯了。 李牧听闻此言,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要是迟来一天朱由检就没了,大明天下就要提前进入南明时代,历史就大变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他与背嵬军接连打崩满清两次,间接指挥乞活军吃掉大明重兵军团,历史早被他搅得一团糟。 与其说他搅乱历史轨迹,不如说他的一举一动正在书写新的历史。 当李牧来到朱由检的床榻前,后者仍在昏迷之中做着梦,周围簇拥着一群神情凝重的文武官将,屋内偏房睡着昏迷的王承恩。 望着朱由检睡得安稳的脸,这位二十九岁的皇帝已添不少中年人的忧愁皱纹。 李牧心说你一个当领导的,部下在外厮杀得昏天黑地,拯救你的性命,还替你赶走窃据辽东的饿狼。 你一个人在这躺到战事结束,不仅看不见下属的精彩表演,甚至见面了连一句赞扬都说不出。 这像话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6章 耗子尾汁 第256章 耗子尾汁 是啊,真不像话。 李牧感觉自己浴血奋战一番,却得不到应有的情绪价值,心都“凉”了。 他仔细打量这位“睡天子”,仿佛透过凡人的躯壳看见另一个世界线的历史。 按照大众评价,朱由检这个皇帝做的并不称职,就像是上天派来故意把大明最后一丝元气也折腾光的疯子。 崇祯朝历经十七年,朱由检登基之初憎恶厂卫,后来疯狂重用太监,给臣子甩黑锅自己不背。 一言不合逮捕臣子处决,催逼臣子出关、出战,微操大小战局,频繁更换内阁首辅,对信任的人百般袒护,对厌恶的人巴不得对方快死…… 无数事例证明,朱由检可以驾驭朝堂诸公,说杀谁就杀谁,却是个不懂治国的“疯子”,敌人最喜欢的“猪队友”。 朱由检把忠臣折腾寒心,把武将坑到死无葬身之地。 大明能被小朱折腾十七年才亡简直是个奇迹,也从侧面证明大明这台“破机器”尚存丰厚的底蕴。 要是没有多方交替消耗,它还真不一定十七年就亡。 李牧站在朱由检床榻前,不由得产生我上我也行的自信。 他个人的治国能力有限,但他有着一群时癫时正的游戏玩家,足以管好偌大的天下。 他很想冲着朱由检大吼一声,你给我下来,把你的位子让给我坐坐。 不过他终究没喊出声,而是静静地盯着这个给他火速升官,但又把国家治理得稀碎的大明皇帝。 他心想,今日他打败鞑子,救了朱由检一命,世人都会看见他勤王救驾的“大忠”。下次两人若能再见,便再无大明君臣之礼。 李牧闭眼深吸一口气,立刻换上“大忠臣”的思维模式。 他向大夫询问朱由检的身体状况。 虽然朱由检主仆没有性命之危,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随军的诸位大夫都拿不准。 李牧心说,自己不可能统帅数万大军在这陪朱由检“休假”睡觉,战后的残局要收拾,辽东的其它失地还要收复。 背嵬军的战略要执行,随后自己也要带队返回豫南,筹备下一步的大事。 他不能允许朱由检,或是其他人败坏“辽东大局”,所以得想法子让皇帝与文臣都离开辽东,至少背嵬军彻底架空辽东之前别来打搅。 低头盯着朱由检的脖颈出神,李牧脑中忽然闪现一个念头。 他扭头环顾周遭一圈文臣武将,厉声质问道,“为何没人阻止陛下亲征犯险” 武将没什么心理负担,这一仗他们拼死作战,几乎打光部众——出征前的六万大军变成现在的一万士卒,不知道多少勇士为皇帝战死。 他们对得起皇帝,更对得起天下。 文臣们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自觉理亏与委屈。 尤其是名义总指挥的洪承畴,脑袋都大了。他们表示劝诫过多次,但是朱由检执意不听。 要知道皇帝可是说杀哪个督抚就杀的狠主,麾下统御京营、勇卫营两万兵马嫡系,哪个文官敢死命劝 就算有认死理的清流往地上一跪,皇帝一句话,就有忠诚派士兵把清流拖开,谁都挡不住皇帝“复辽”的决心。 可李牧才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借用背嵬军常说的一句话,“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文官们平时最爱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什么三纲五常说的头头是道,怎么真到付诸实践的时候就怕棍子,怕刀子了 一帮自诩忠臣的酸腐文人连皇帝都拦不住,差点“害死”皇帝,败坏大明江山社稷。 简直无能至极,更不忠诚! 一众督抚道员被斥骂得面如死灰,好似被班主任训斥的低头小学生。 若是寻常一介武夫当面把文官批判一番,不仅要吃板子,还要被去职下狱。 可是贵为蓟辽总督的洪承畴也哑口无言—— 眼前年轻的武将不仅救得他们所有人性命,还立下救驾天功。 刚打过血战的李牧沾染血气与暴戾,击败鞑子主力的悍勇气息仿佛化作一头骇人黑龙,掐住在场每个人的喉咙。 于情于理都没人敢出言反驳,只敢把被骂的不悦埋藏心底。 眼见在场大官被自己训得像孙子一般,李牧赶忙追加几句,将士们为皇帝挥洒热血是立了大功的。 “若无诸位勇士血拼到底,只怕本将来了也救不回陛下,我南路大军也将陷入险地,辽东更要得而复失,真可谓牵一发动全身!”李牧冲着诸位宿将抱拳感激,“本将在此感谢各位将士们,救我大明江山,救我南路军数万将士,救我辽东饱受苦难的百姓!感谢你们!” 李牧的话语犹如春风拂面,诸位宿将奋战多日的劳苦仿佛得到安慰,有些心思单纯的武将直接流下泪来。 “李都督!” 果然还是武将才懂得武将的“艰难”,李都督怒斥这帮无能的文官也给他们出了口恶气。 十余位部将开始喋喋不休诉说着这几日的苦闷,哀悼那些士卒死的有多惨,也为了坐实活人的军功,以及死人的抚恤,将军功细则公开给所有文武,以免有人偷功。 辽东巡抚则是左看看躺在床上的皇帝,右看看簇拥着李牧哭诉衷肠的武将们。 这奇怪的感觉就像黄毛当着病榻上昏迷丈夫的面,牛后者老婆的背德偷感。 文官们还没发作,李牧再次抛出第二个板斧,“眼下危机已解,速速护送陛下返回京师!陛下乃国家根本,不得再出半点差池!关内亦有众多神医,早已使陛下苏醒过来才是忠臣应尽的责任!” 此言一出,道德制高点的底气犹如一座大山,令人难以逾越,不少文臣武将纷纷附和,不仅为了救治陛下,也为了他们个人安危。 这危机四伏的辽东那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可是辽东巡抚为首的“接收官员”却不依。 他们眼下脱离了虎口,正是前往辽东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怎可自己放弃 于是表示收复辽东也是他们职责所在,愿随大胜的将士们前往辽东布置善后工作。 李牧哪能叫他们如愿,当即发出阴冷的笑,语气里充斥嘲讽与鄙夷,“辽北鞑子未散,东境尚存悍虏,朝鲜亦有鞑子偏师盘踞,此战击溃的鞑子远遁草原,更是一方大患。 辽东看似收复,实则四面环敌,没有一年半载征战如何能彻底稳住,你们这连陛下龙体都险些保不住,还能保得住辽东” 李牧当然没说实情。 北部、东部的鞑子屯堡尽数焚毁,这份重要情报还没通告朝廷,唯一可虑的敌人仅有远遁草原,以及盘踞朝鲜的鞑子。 前者是大明九边都该头疼的问题,后者只需派遣一部悍卒把鞑子料理干净即可。 等到朝廷诸公理清情报,也是好几个月后的事,那时背嵬军早已吃掉辽东地方,大可以不听调也不听宣。 “这……” 方一藻等人微微一愣,李牧的威吓赫然奏效。 接收官员联想到“杜家屯之围”,再结合李牧所说的“四面皆敌”,辽事的麻烦程度飞速攀升。 他们一度回想起当年辽地尽丧,数十屯堡尽皆焚毁,军民仓皇西逃的恐怖景象。 大多数官员当场选择返回辽西,先在安全的宁远、山海关驻留,观望一番辽事进展再说。 饶是少部分官员醉心“复辽”后的丰厚利益,也不得不考虑无人配合政务的尴尬局面,再说皇帝陛下昏迷不醒,没法对辽事拍板。 洪承畴身为西路军主帅可能背上杜家屯之围的黑锅,已然丧失统率力,一言一行都没甚说服力。 于是大伙只好附和“大忠臣”李牧的提案,先行护送陛下离开。 立下大功的李牧得逗留辽东一些时日,两方之间便要分出护驾与复辽的兵员。 战后检点一番,双方还剩近七万多战辅兵。一万余兵马护送皇帝返回辽西——杜家屯距离松锦不远,眼下鞑子远遁,暂无重演“包围皇帝”的余裕。 而南路军剩下的五万余兵马,“服从”李大帅的军令留在辽东解决鞑子余孽。 护送皇帝的大军如李牧所愿离开,李牧顺利“腐蚀”一些西路军将士过来,但也失去了部分“嫡系”。 同为“同心会”的刘钦、王成栋经过李牧再三挽留,还是决定护送皇帝回去。 忠君的想法压倒对大帅的忠诚,或许在此刻,两位老战友做出了站队的选择,有朝一日双方再见便不再是友人。 文官们骑在马背上回望杜家屯,心中思绪五味杂陈。 现在经过一番折腾,不光皇帝嫡系兵马折损大半,就连听从皇帝调令的忠诚派将士也损失惨重。 以后中央朝廷说话的份量一定大打折扣,哪还能约束各地将领拥兵自重 比如此战立下大功的黑旗营李牧,背嵬军章献忠,绝对要受陛下重赏,其他将领也要论功,不是给钱就是给土地。 而文官没在复辽之战讨到多少功劳,甚至还有过错。 武将的地位飞速提升,“以文御武的平衡”不可置疑地打破了。 若是李牧与章献忠是大忠臣就还好,朝廷还能调用他俩兵马平叛讨逆。 可要是一方忽然谋反,忠臣起兵为国而战,双方打得天翻地覆,明朝版本的“李章之乱”便要上演,很可能被乞活贼、闯贼等贼寇捡漏。 若是奸臣得势打入关内,或是忠臣被部下黄袍加身也不得不反。一个在关内大杀四方,一个在辽东雄踞关外。 届时双方膨胀成完全体,为争夺天下决一死战。 一方胜利就是改朝换代。双方两败俱伤,大明各地的将官便要复刻藩镇割据。 无论胜负如何,对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大官都没有好处。 什么叫功高盖主危害社稷,这就是了。 不少文官心中打定主意,等待陛下苏醒过来,一定吸取杜家屯之围的教训,劝诫陛下削弱这些丘八的兵权。 至于是用黑旗营削背嵬军,还是用辽东镇牵制背嵬军,就看下一步局势如何发展。 更糟糕的一种可能是,黑旗营依旧对背嵬军拥有掌控力,背嵬军精锐将士都是李牧手拿把掐的棋子。 双方一内一外,黑旗营消灭乞活贼、闯贼、西贼,背嵬军杀死所有鞑子稳住关外。 两者同心协力一齐北伐,大明被巨钳夹碎,而朝廷只能在“大忠臣”的淫威下改旗易帜。 他们想了想便将这骇人念头抛到脑后,都不敢想李牧真具备这番控制力,会有多恐怖。 那便不是人了,是智多近妖的邪祟! …… 望着西路军离去的背影,李牧脑中响起清脆的系统提示音—— 【击败奴酋黄台吉,复辽之功从此有你大名,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救驾勤王的大义与击败奴酋的武功,大明之内再无将帅声望与你比肩。 你要为大明效忠到底,做一位青史留名的忠臣,还是夺了那鸟位开创一个崭新的帝国,将你的军团派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天命值到账70000 奖励三千次复活储备,获得第二个永久复活点许可,当前可建造数量:0】 系统的奖励虽迟但到,“第二个永久复活点”一下子吸住李牧的注意力。 虽然眼下还不能建造,但李牧深知按照系统的奖励趋势,迟早有一天这数字0会提升为1,就像当初奖励战旗一般。 第一个复活点设在豫南,算是华中地区。那么第二个复活点就该选在北方。 起码得是靠河、靠海、地势平坦的交通便利区,以便辐射北方的敌人,更好开发东北荒地。 李牧想了想,决定借助玩家的聪明才智。 毕竟他一人谋略有限,没法把优缺点考虑周到,于是假借玩家的名义发到论坛上供给大伙们讨论。 “如果有第二个永久复活点,设置在哪最好” 放置议题到一边先飞一会,李牧赶紧梭哈七万天命值全部召唤玩家——先前的三万预留值继续留着。 随着一阵熟悉的炫光在脑中闪过,拿到的奖励映入脑海—— 【2000玩家,三十万斤番薯,十万斤稻米,信号枪一百支,配套照明弹、烟雾信号弹各五十发,现代夜视仪三十套,s定制套装修复二十次】 若是这两千玩家都愿意留在辽东,那此时聚集辽东的战斗、留守玩家已有一万四千人! 远比其他战区合计起来都要多,有悖于李牧的平衡牵制策略。 先前杀鞑子是紧要任务,眼下鞑子几乎被打灭元气,是时候开始向其他地区分流玩家。 李牧一面调整各大战区的奖励,尤其加强“华南农村潜伏”的任务加成,一面安排新玩家在城外营地降临。 不过片刻功夫,居然有一千五百人通过战旗进入辽东,剩下五百人选择第一复活点,平均地散入各大战区。 而原先辽东战区的支援者也开始陆续回流。 他们卸下战甲整齐地放入辎重车,随后假借收拾战后的尸体为由,使用简单的木桩、短矛自杀,径自跌入填满尸体的坑洞中,给队友搬运尸体的功夫都省去了。 当他们化作地底的无名尸体,同一时间的另一个堡垒则坐起一个个凭空产生的身体。 有人从空壳铁甲里走出,有人爬出一口“蛛网密布”的枯井,有人从“虫卵”里孵化而出,有人打开棺材大吼一声吸血鬼之王归来,还有人掀开一个大号“贝壳”恍若妖怪成精。 抛开分流的玩家,辽东战区居然还是留下了一万人。 考虑到辽东的确存在一些风险,李牧决定不做强制分流,给他们时间经营辽东。 是继续扩张,闷头发育种田,还是两者全都要,就交给玩家自己处理,他只做一些大方向的战略安排。 他激活系统添加几则特殊副本。 每一个特殊副本都有着特殊时限,与相应的触发条件,比如李牧早已预想过的“辽东之乱”。 他给玩家们定下几条共同满足的前置条件—— 条件一,消化辽东至少三个月。 条件二,编练戍守民兵至少五万。 条件三,战前筹备可供半年征战所需的弹药粮草。 条件四,创造反明的大义名分,使得辽东军民,乃至关内百姓都对背嵬军的“反叛”行为感到同情。 条件五,反明之日,引导人率部返回豫南满足一个月。 当然以上同时满足的条件看起来很多,实则有一部分会由李牧帮忙解决,比如编练民兵,筹备物资,快点回家。 满清既被完全打残,那他需要一个新的“敌人”来取代满清生态位。 他要“新敌人”继续威胁大明关外,甚至逼迫大明放弃所有山海关以外领土,龟缩关内。 大明必须亡,但什么时候亡,亡在谁的手里,必须由李牧一手决定。 …… 李牧安排将士们处理好战场尸体,旋即带着收编的上万俘虏,与数万部众前往海州庆功,顺便与玩家讨论辽东治理问题。 而另一边护送着黄台吉逃跑的满清败卒狂奔出去数百里,终于在一处漠南蒙古部落活动的地点停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7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第257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尾随在后的明军像是被饿狼吃掉爱犬的猎人,撵着清军追杀数百里,后者被迫遗弃大量兵甲、辎重减轻负重,提高逃跑速度。 明军接连追杀三日后退却,部分外藩蒙古贝勒带着人马消失,包衣奴才死的死,逃的逃。 直到逃入一片安全地带,豪格与一干王爷才有心思检点人数与装备。 抛开进攻朝鲜的多尔衮、济尔哈朗不谈,满蒙汉八旗仅剩四万七千九百六十四丁口,尚有女眷子嗣的丁户不足两成,未成年男丁在逃跑路上几乎死光,包衣奴才所剩数量不足五千。 豪格一想到昔日满蒙汉八旗,外加外藩蒙古的总丁口超过十八万,包衣奴才丁口更有二十余万,再看看如今—— 大清的疆土与人口如同落地的陶罐四分五裂,再也撑不起帝国的名号,只能勉强做一方草原可汗。 算上带着一同逃跑的牲畜,军中存粮勉强能吃半年,超过半年就得吃自己的备用马匹,甚至吃自己的战马。 漠北漠南草原虽然广袤无垠,却产出不了多少粮食养人,这也是为什么游牧部落始终涨不起人口的原因。 若是草原遭遇灾害,大量牧民就得挨饿,牧民想活命就要南下去抢劫粮食和人口。 游牧民族与农耕文明的世仇由此注定,直到迭代的科技发展出高效的杀人武器,才使得游牧民族变得载歌载舞。 豪格望向支起的大帐,他刚刚与王爷贝勒联手将皇阿玛抬进去。 皇阿玛的气息很弱,方才恢复了些许意识,但喝了碗粥便再次昏睡过去。 赌上一切的大决战惨败,大清帝国彻底元气大伤,难有重振旗鼓的可能,文武们再次陷入迷茫的混乱。 一个国家处于上升时期,矛盾冲突都能被掩盖在脚下,可当国势渐颓,可供分割的利益越来越小,矛盾冲突便会浮出水面一发不可收。 各贝勒、固山额真之间的争吵愈发频繁,豪格只能以太子的身份前去裁决。 什么他抢了他的驮马,他夺走了他的包衣奴才,他与汉人王爷发生争吵,满蒙汉之间压抑已久的矛盾…… 豪格曾经也掌管过大清户部,但都没有今时今日繁琐累心。 草原上的寒风呼呼得吹,临时营帐内的包衣奴才冻得瑟瑟发抖,数日过去已经有上百人冻伤。 就在大伙觉得是时候分家各奔“前程”的时候,皇帝所在的帐篷打开了。 黄台吉把帐篷的帘子掀开一线,望向西边的落日。 他曾经很喜欢看落日的晚霞,那霞光仿佛给天空披上一层红金相间的纱衣,但现在这落日仿佛是他的身体,一旦落下去就再也升不起来。 眼见黄台吉苏醒,一众王公大臣纷纷簇拥过来,许多人眼角含着泪水,像是目送一个死人的棺材抬向墓地。 大伙都知道杜家屯惨败,并非皇帝战略失误。 纯粹是黑旗营战兵太过凶猛,仅靠战术与单兵能力,就把万无一失的战略砸碎。 大伙们满脸愁苦,或泪流满面,对着这位引领他们进步十余年的皇帝说出祝福的话语,希望他能恢复身体好起来,带领他们再造辉煌。 黄台吉露出慈祥的笑,对一众熟悉的脸庞挥手点头。 他示意部下牵几匹马来,要跟豪格,与其他爱新觉罗的家人出去说说话。 他的气力似乎比杜家屯决战时要恢复许多,连步行走路都无需旁人辅佐。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回光返照带来的假象,皇帝陛下举手投足之间都在燃烧生命残烛。 皇帝与一干王公踏上战马。 他拍了拍鳌拜的肩,后者的眼泪夺眶而出,“给朕办最后一件差事……” 鳌拜听令照做,用绳索把皇帝的双腿与马腹捆绑在一起。 满清的皇家宗室们骑马出发,马蹄踏动的速度不快,也就比人类小跑要快一些。 豪格与黄台吉并驾前行,其他宗室落后一匹马的身位。 父子俩不谈生死,只谈大清的未来,“征伐朝鲜的多尔衮与济尔哈朗手握三万旗丁包衣,尽快派人去联络,否则被明军抢先一步攻入朝鲜,三万丁口就……” “儿臣马上就去办。” 豪格的说话声夹杂着哭腔,强忍着不让泪水涌出。尽管父子俩的感情一直惨淡,但父亲人生的最后时刻,都在为大清谋划献策。 这份死都不屈服的精神彻底折服豪格。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皇帝不仅仅是大清君主,更是他熟悉又陌生的父亲。 “派些兵马继续远征索伦诸部,给我满洲八旗多补充一些丁口。” “儿臣知道了……” “你的妻女都死在盛京。你要挑一个强劲的蒙古贝勒,做他的女婿。我大清留不住辽东,却能在漠南草原站稳脚跟……”黄台吉没有扭头去看,但听见豪格哭腔声音,“不要悲伤,不要气馁,我大清虽然损失惨重,已不可能重回巅峰,但仍有咬下南朝肥肉的机会。” 豪格喉头哽咽说不出一句回应的话,只能勉强挤出几声闷哼以表儿臣在听。 “南朝一部精锐在松锦损失半数,又在杜家屯损失惨重,已无精锐可战之兵,唯有倚靠黑旗营、背嵬军作战。 可黑旗营在南朝腹心,背嵬军在关外辽东,而南朝九边精锐几乎丧在松锦、杜家屯,一时间难以补充,宣大燕京必定兵力空虚。 你只要收拢部众等待时机,等到黑旗营或背嵬军谋反之日,趁着南朝内乱互相攻伐,你集结三万精兵破口南下,便能俘虏南朝皇帝谋求利益……” 豪格闻言微微一愣,好奇地望向满面疲态的父亲,“可是南朝依仗二部强军,怎会逼反他们” “关内之见闻,朕素有收罗。黑旗营憎恶贪官污吏、士绅豪强,视国家柱石如仇寇,而那背嵬军同样嫉恶如仇,甚至更加残忍暴虐,为官僚士绅所不喜。 此二部虽然作战悍勇,但如今立下复辽大功,已是功高盖主。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主。此二部不曾散财结交朝堂诸公,无人为其周璇美言,必为南朝诸公所忌。 朕料定不出一年,南朝皇帝与诸公便要着手削此二部兵权,若此二部为大忠,麾下兵员被朝廷分散各处,也犹如五指分散形不成合力,关内贼寇便能趁机做大。 要是此二部大奸似忠,依这些悍卒的性子必将闹翻南朝十余省。 若你趁南朝兵力空虚入关,俘虏他们的皇帝与太子。南朝群龙无首之下必定迎立壮年新帝。 然而南朝经历数次大败,中央权威已衰,新帝初立尚无威望,各地将领定然拥兵自重,应救不救,互相攻伐。 而南朝尚存乞活贼、闯贼未灭,又有西贼崛起,那到时偌大的南朝便是四分五裂的格局。 我大清或许不能入主中原,但是吃下燕云,或是西北一地还是绰绰有余,甚至可以拿下黄河以北之地…… 若是关内混战十余年迟迟不能一统,你与你的儿子还有入主中原的机会。” 黄台吉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说的豪格头皮发麻,浑身冒汗,仿佛有一股热气灌入体内横冲直撞。 原本迷茫的惨淡未来瞬间变得振奋人心。 若是照着这条道路继续前行,他大清还有继续奋斗下去的目标! 豪格感慨真不愧是皇阿玛,哪怕是踏入绝境中的绝境,还能想出起死回生的战略。 可惜天公不作美,皇阿玛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若是老天再给皇阿玛假以十年,大清一定反败为胜入主中原! 说完自己献给大清的最后计策,黄台吉吊在心头的一口气散尽,整个人忽然萎靡下来,好似一朵被人触碰的含羞草。 黄台吉暗叹自己戎马一生,几乎就要实现一生所愿,可是老天偏要与他玩笑,破他入主中原的梦,如同凡人捉弄地上渺小的蚂蚁。 这一切都要怪黑旗营、背嵬军…… “既生大清,何生黑旗……” 黄台吉哀怨地叹出一口浊气,旋即深吸一口气冷气,为身体鼓舞所有勇气,扬鞭抽打胯下战马,马儿呼哧一声飞奔出去。 豪格与其他宗室见状,连忙一踢马肚,紧跟在皇帝身后,马蹄在身后溅起带水泥。 黄台吉好似回到年轻时候,跟着父汗骑着马奔驰在战场上。 他挥舞着马鞭,朝着天空发泄似的吼出最后的呐喊,仿佛呕出他的灵魂,“入关!入关!入关!”三声喝罢,黄台吉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看见远处浮现一个清晰的人影,那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女人抱着不满周岁的孩童,冲他微笑招手,还有其他的女人与儿女站在不远处,甚至还有早已死去的大哥与父汗。 他们站在远处冲着他喊了几句无声的话语,旋即转过身朝着远方快步离开。 别走! 黄台吉伸手去抓,却总是距离亲人慢一步。 他抓啊抓,把所有琐事全都抛在脑后,将灵魂深处的气力都灌注到手脚,终于在下一个百步,一把抓住最爱女人的手腕。 女人对他点头微笑,旋即与他手牵手踏向远方。 行至半路之中,黄台吉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那方才还鞭马疾驰的骑手,早已趴在马背上没了声息,身后的豪格与大清宗室哭喊着追赶…… 随着一阵寒风拂过地上干草,干草左右摇啊摇,发出的窸窣声响犹如谁在唱歌——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黄台吉苦笑着摇摇头,在心中与自己的过往达成了和解,接着牵住女人的手奔向前方停下等候的家人。 这个男人在大金即将崩溃之际登上可汗之位,经过十余年励精图治,将一个部落联盟打造成强悍的封建帝国。 这位亲手缔造强大帝国的皇帝,就连死也是坐在马背上,一直奔向远方。 …… 朱由检从昏迷中苏醒过来,陌生的屋顶映入眼帘,室内静悄悄的,唯有一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这里是哪 朱由检的脑子一片浆糊,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好似吃了一颗产生迷幻的菌子。 似乎是他下床的声音惊动旁侧打盹的人,他看见王承恩一脸茫然地站起身,旋即像是看到宝贝一般,惊喜地迎上来。 王大伴也在身边,难道他二人已经去了阴曹地府 他连忙询问这是地府第几层,怎么不见牛头马面来锁拿。 “陛下,咱们都活着!是李将军率军救驾,打退了鞑子大军!咱们都活的好好的!” “都活着” 朱由检有些难以置信,伸手捏住王承恩的脸颊向外拉扯,只听后者发出讨饶的痛呼声,这才明白自己仍在人间。 他俩还活着! 他已经被大军护送到宁远。 朱由检忽然想起王承恩刚才所说,李将军率军救驾。 “李卿打赢了!”朱由检的声音在颤抖,抬起的手指虚指王承恩的嘴,期盼对方说出更多暖心的话语。 “是啊陛下,李将军以少胜多打退鞑子数百里,阵斩两万三千四百鞑子首级,又是一场大捷!” 王承恩又继续低着脑袋汇报诸多文武报来的细节。 王承恩绘声绘色的表演,仿佛复刻一场精彩绝伦的大决战,说的精彩之处,还会假装自己是威武的大将军高举长矛,将敌人挑翻在地,一会又假装自己是讨饶的鞑子,一字一句尽显怯弱卑微。 王承恩的精彩演绎恍若一枚炸弹在朱由检脑中炸开,闹得他颅内嗡嗡作响。 双手反复握拳松开,朱由检闭上双眼品味大捷的细节,急促地吞吐着呼吸,像是差点溺死的落水者爬上岸边,拼命呼吸新鲜空气驱散窒息感的阴影。 他活下来了,奴酋败了! “好!好!好!”朱由检连呼三声,旋即高举双拳,如同考了满分得到嘉奖的孩童兴奋呼唤,“朕把东虏酋长黄台吉打败了!朕把皇爷皇兄都没能收复的辽东收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朕把东虏都打败了,我大明天下无敌啊!” “陛下洪福齐天,今日收复辽东已是功盖汉唐,天下万民都会传颂陛下的威名……”王承恩挤着五官弄出一抹讨好的笑。 “哈哈哈哈哈!”一想到名留青史,朱由检就笑得合不拢嘴。 忽然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试探性地环顾室内一圈,“朕的心腹爱将李卿何在!他明知敌兵势众,还要冒险救驾!李卿不负朕,朕亦不能负他!快传李卿,朕要当面赏他!” “回禀陛下……” 王承恩将文官告知的消息复述一遍,原来李卿心怀陛下安危,申斥文武把陛下护送回辽西安全之地,自己则带领数万兵马重返辽东,追杀周边地区的鞑子余孽。 只为有朝一日给陛下献上稳定且安全的辽东。 “李卿刚历血战,又要疲于奔命,真是大忠臣啊!”朱由检仰天长啸,眼中泛起热泪打转。 他真的,我哭死。 “李卿为朕效忠卖命,不知付出多少血汗。复辽救驾之功并赏,朕给他一个公爵想必能无人有怨吧!王大伴你觉得呢” “啊”王承恩神情一缩,忙不迭表示自己只是皇帝家奴,不敢妄议朝政赏罚,还是请来诸位大臣共商国是吧。 于是朱由检盛情之下接受了这条提议,宣布在宁远召开一次临时赏罚大会。 即便南路军将士的功劳毫无争议,还是有大臣鸡蛋里挑骨头,表示加封李牧国公爷太过惊骇。 自嘉靖朝以来,以军功封爵的文武官将少之又少。而爵位毕竟是可世袭的,不可轻易赏封出去。 即便有文武可以因功封爵,也要用一些虚衔压一压,以免赏无可赏。 谁料朱由检一开口不是伯爵赏格,居然是公爵,连背嵬军主帅也要加封侯爵。 文臣义正言辞地提出,“奖赏太厚未免大涨武夫胃口,眼下我大明精锐折损大半,几乎无人可用。 关外东虏虽平,但关内流寇日渐做大——闯贼打着‘不纳粮’的口号已夺关中三府,韩王一家被杀。西贼也攻入江西。 无论关外鞑子余党,还是关内流贼四起,都需要仰仗黑旗营、背嵬军两部悍卒。 可若是李将军、章将军日后再立奇功,陛下如何赏赐 赏赐少了,武将心中生怨,徒增不臣之心,若是再要厚赏,难道要给李将军裂土封王吗! 要是给李将军封了郡王,他麾下士卒日渐不满,期盼再进一步夺了这天下,到时陛下还能到哪去 此乃臣的肺腑之言,肯定陛下三思啊!前宋赵匡胤黄袍加身的历史之鉴犹在眼前啊。” 朱由检心中忽然咯噔一下,似乎不经意间打开一扇他一直刻意回避的大门。 又好像是量变引起质变,过去他不想在意的问题,已经严重到他视而不见也无法回避的程度。 无论是黑旗营,还是背嵬军都已膨胀成庞然大物。 朱由检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但终究会陷入“不用他们用谁平贼”的尴尬境地。 用错了督抚猛将又会再败,而大明这座破屋子还能经得起几次大败 可要是继续用此二部强卒,这大明江山迟早变换颜色,不管姓李,还是姓章,都跟他老朱家再无半点干系。 一想到杜家屯上吊的悔恨也许会重演,朱由检便竭力压制对功臣的愧疚。 不是他不想赏罚分明,实在是良将功高盖主,使他不能不防。 于是他这一次妥协了,只给章献忠加从一品的太子太保虚衔,世袭辽阳千户,给李牧加封忠义伯,终身不世袭,世袭锦衣卫百户,年俸一千石。 至于如何处置愈发“膨胀”的二部实力,他还需要好生想想。至少在二部彻底稳定辽东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望着屋外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朱由检心中暗叹—— 李卿,章卿,非朕不信任你俩,而是为了保全你们的性命,不得不为你们考虑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8章 我的世界 第258章 我的世界 摘掉游戏头盔从床上站起身,『突破手』扯开床帘,打开窗户透风。 他拿起床头柜的水杯对着嘴唇豪饮一口,旋即发出畅快的低呼声,冲着窗外的朝阳感叹道,“今天又是安宁的一天。” 经过周五晚上畅睡的周六早上,总是那么幸福惬意。 忽然耳边传来手机的提示声响。 突破手顿时眼前一亮。 是一个二次元聊天群的艾特! 他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关于《晚明风云》的录屏剪辑,还是五人共创的那种! 晚明风云已经在明朝历史圈、小众圈大火,但凡有人出新视频,都会被群管理艾特观看。 突破手赶紧把日常浏览的涩涩视频关闭,点开噼哩噼哩。 这次视频的标题依旧朴素:【晚明风云】经费最燃烧的一集:杜家屯决战。 视频一开始就让突破手惊呆了。 灰蒙蒙的战场上,敌我合计十余万大军陆续抵达战场,略显悲壮的音乐在耳边回响,仿佛即将开展一场宿命对决。 古风般的旁白文字点明战前的剧情提要。 满清皇帝包围大明天子,大忠臣李将军冒险率军救驾。 一直关注游戏视频的路人都知道,“大忠臣”李牧是游戏剧情设定的“穿越者主角”,日后迟早要坐江山。 视频刚开始几秒,各种弹幕便满天飞。 “这就是三皇会战!” “优势在我(奉化口音)” “这游戏也太真实了,完全看不见一张重复的脸!这刀甲、布阵就跟真的战场一样。” “这尼玛是游戏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制作电影。” “除了那几部经典战争片,谁有钱雇十几万人当群演啊!” “晚明风云永远的神!” 明清之间的首轮决战打响,首先是观测气球的俯瞰远景,看到一群密密麻麻的“小蚂蚁”狠狠撞在一起。 接着敌我对阵厮杀,被和谐的血水飞溅,这段视频配合的bg非常激昂壮烈,刀枪入肉的近景切换叫人身临其境,仿佛忘记自己可以呼吸。 接下来忽然出现的场面叫人心头一紧。 出场的居然是突破手的角色! “就当是为了兄弟我,对鞑子用重拳吧!” “连第四天灾都不怕,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鞑子,必须出重拳!” “你可是突破手啊!不要停止冲锋,杀啊!” “……” 各位战死的兄弟犹如多彩的替身虚影来到他身边,将手掌按在他拳头上,仿佛给予他莫大的勇气与气力。 他眼角含泪,大吼一声,带着数十名兄弟的英灵替身一起砸下刀柄,杀死了敌人。 “不要小瞧我和兄弟们的羁绊啊!” 甚至角色周围还爆出对应的台词大字,好似致命一击的绝杀技能。 一瞬间视频中挤满了什么“兄弟啊”、“羁绊啊”,“守护啊”,“村里人来了”之类的五彩弹幕。 全网观众的公开处刑! 当时突破手感觉很热血很中二,此刻正被无数网友围观,又觉得特别羞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有种被人当着无数路人的面,大声朗读自己小说的羞耻感。 尼玛的快赔我精神损失费啊! 要求不高,就买个s定制套装,顺带两次套装维修次数就行。 而视频后半段更加精彩。 空心方阵对抗骑兵的大制作,一度让人想起某个外国大制作电影。 骑兵在空心方阵前晕头转向,只能被迫挨火枪的打,最后像是被绞肉机碾碎一般,通过空心方阵后就是损失殆尽。 最精彩的要属东亚的排枪对决。 这一段没有背景音乐,怒吼与惨叫声也被消去,只有环境的寒风呼啸,火枪齐射的砰砰声响。 狰狞的鞑子,坚定列队的游戏玩家,真刀真枪的近身肉搏,为队友抵挡铳弹的勇士…… 随后玩家顶着敌人齐射前进,无数勇士相继倒下,弹幕飘过一连串“勇士”、“泪目”、“前进前进前进”、“冲锋号”、“骑兵连冲锋”…… 当玩家走到极近距离,画面切换至慢镜头,突破手能看清鞑子惊愕、慌张、恐惧表情的变化细节。 直到期待值提到嗓子眼,画面内的所有声音猛地净空,唯有指挥官那声怒吼穿透视频传到现实。 开火! 浓密硝烟喷出,所有敌人纷纷倒下,玩家旋即换上长矛与钢刀,冲上去追杀鞑兵。 “太热血了,给我一把刀,我也要战斗!” “光是看视频都觉得爽,要是能玩上游戏,我都不敢我有多爽。” “给我激活码,我把蓝星全统一!” “我也要打天下,我也要做黄四郎!” 最后镜头缓缓向上移动,大量敌我的尸体倒在地上,渺小如蚁的明军渐渐围杀北面。 视频的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啊啊啊,那种断章的事情不要啊!” “催更!催更!催更!” “看的我又想玩了,晚明风云,启动!” “下一期视频搞快点!” “gkd!” 就连群里网友也都纷纷表示游戏官方太苟了,有这么多游戏视频出来吊人胃口,就是不开全体公测。 “晚上睡觉不影响睡眠就能玩,人生的三分之一都能利用起来,简直爽翻了好么!” “好痒!好痒,好痒啊!这游戏比吸x还要爽!” “求求了,谁卖给我个激活码,没有晚明风云玩,我要死了。” “激活码都炒到几万块一个了,就这还没门路去买!” “谁卖我激活码,谁就是我义父!义父你在哪啊!” 看着群内网友的热议,突破手顿觉一股自豪与优越感油然而生。 作为随机获取激活码的他,不仅仅是超级幸运儿,还手握一枚激活码的兑换权利。 以前游戏不火,激活码价位不高。 眼下游戏大火,激活码跟着水涨船高,官方价格也涨到70功勋点一个。 不过对突破手没什么,70点功勋随便掏。 今天就当一回义父,顺便给开黑兄弟挑一个好帮手。他们“羽林茶话会”也该招点新人了。 “谁想要激活码我有。把你们的资料填一填,有特长的人先得!价格保证公道!” 突破手此言一出,大伙纷纷表示震惊和怀疑。 群里几百人拢共就五人是公认的内测玩家,而突破手长期潜水,偶尔才冒个泡,怎么可能是内测玩家 但也有精明哥们不管真假,已经开始私信突破手报名,甚至还有当场发表情包喊他义父的。 就在突破手欢快收集资料之际,忽然看见群内另一名玩家“灭世王”发言讥讽—— “他这种万年潜水狗,怎么可能有激活码,纯粹骗你们泄露个人信息的,大伙千万别上当,我手里就有两个激活码没卖,你们听我的,我给你们市场价的三折!” 突破手:“现版本一直都是限购一个激活码,你从哪来的两个码你连游戏都没有吧” 灭世王:“说你是云玩家吧,还在嘴硬。晚明风云一直都是能买双码。呵呵,就你这种云玩家,能有激活码卖出来,我直播日三档电风扇,再一边吃自己拉的x!” 突破手当场就乐了,“好好好,要是你输了不认账咋办” 灭世王:“谁不知道我的信誉!说一不二!” 于是双方在各种聊天群、游戏论坛、噼哩噼哩发出对赌协定,同时吸引来大量巴结“灭世王”和突破手的陌生人。 纷纷求着二人卖出激活码,出多少钱都愿意。 突破手精挑细选,挑了个精通各种语言,懂文史,书法还好的“专业大佬”,网名“土豆泥”,头像也是可爱少女风,有点像女生。 不过突破手深知网络性别反转原理,头像表情包越可爱的,越是猛男或肥宅。 眼见对方专业能力强,说话又礼貌,还是二次元群聊过几个月的网友,突破手当场以八折市场价把激活码卖给对方。 土豆泥也不含糊,连打折都不要,几万块说给就给,俨然一副家境殷实的模样。“谢谢!” 土豆泥激活游戏的第一时间没有进驻,反而给打赌群发送一张激活成功的截图,以及隐去关键信息的转账截图,时间就在几分钟前。 “是白银突破手卖给我的哦!” 此言一出,群内网友纷纷炸了锅。 众人纷纷感慨自己瞎了眼,不知群内还有这尊潜水的大神,要是平日里知道维护关系,多“舔舔”白银突破手,这激活码不就是自己的了! “大佬身边有没有兄弟没卖激活码,求求引荐一波!” “俺也要!” “求求义父了!卖个激活码吧!” “灭世王人呢,别人卖的激活码都发出来了,你卖的呢” “卖不出来就要吃x,日电风扇咯!” 突破手直接艾特灭世王本人:“哈哈哈,灭世王快出来开直播啊,大伙都等着看绝活呢!” “别装死啊灭世王,兄弟们还等你两个激活码的截图呢!” 灭世王毫无回应,一言不发地默默退群。 当大伙再去灭世王其他账号、论坛底下刷屏留言,对方居然删号跑路了! 就这还打赌说一不二,纯纯一碰就碎的癞皮狗。 爽! 突破手顿觉一种打脸的快感席卷全身,爽的他浑身一哆嗦。 对付这种造谣又嘴硬的云玩家,就该狠狠打脸。 …… “甭管这傻缺,土豆泥咱们进游戏!” “好。” 土豆泥早在游戏开启前就设置完角色数据。 一人戴上头盔,一人进入高档游戏舱,两人各自进入游戏之内。 一阵游戏载入中的提示一闪而过,『土豆泥』恍若乘上一艘飞快提速的太空飞船向前突进,五颜六色的碎片化作箭矢飞快抛到脑后 随着潜入感的逐渐加深,土豆泥只觉上了高速过山车,心脏加快跳动,一度感知到血管搏动的轻微震感。 无数晚明疆域、战争、礼仪庆典、风土人情的水墨画逐渐填充无色的画面,忽然视野中心的一处视点,仿佛被一双无形之手拉开一团视野圈,军营的大帐闯进视野之中。 土豆泥站在原地,左手一面小圆盾,右手一柄战锤。 半封闭的军帐偶尔会有零散玩家从地底爬出。 土豆泥跟着其他玩家走出军帐,外面的世界顿时豁然开朗。 高耸的辽阳城池坐落数百步外,如同一块方正的石壁。 城外的低矮房屋与帐篷连成一片,好似一处规模庞大的农村市集,头上挂着不同标记的行人来来往往。 有人带着『』似乎是游戏玩家,不少人走路没个正形,要不是走路蹦蹦跳跳,要不是在房屋上跑酷尖叫。 一些玩家头上附带微微闪亮的头衔,什么碎颅者、耐掐王、大明第九勇士…… 有人是无框的农民、樵夫、猎人的职业,应当是普通的npc角色。 大多数人的名字都是绿色,象征着不可攻击。 唯有少数光头发的汉民,或是谈吐朝鲜语的劳工,头顶是绿黄参半的颜色,只要对方意图发起攻击,就会染成黄色,甚至是红色。 忽然一名路人撞到土豆泥的胳膊,后者微微一吃痛,抬头一看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乡民。 随着对方连声道歉,土豆泥摆摆手原谅对方,方才还被黄色渐渐侵蚀的“农民”字样迅速回绿。 “这游戏感官也太真实了吧” 土豆泥顿时产生某种想法,来到一处无人路过的帐屋夹角,拉开裤腰带往里看了看。 怎么回事 土豆泥心说自己一个女生,明明选的“性别女”,怎么胯下有东西,还挂了一截马赛克摸上去没有任何触感,有种你知道有这玩意,但摸不到也看不清。 她明明选的女号,干嘛默认给男号啊 “土豆泥!” 忽然一声呼喊吓得土豆泥浑身一哆嗦,来人的面庞看起来很熟悉。 不正是先前看过火热视频的“中二羁绊哥”吗头顶id挂着『突破手』三个字,甚至还有“黄金突破手”的荣誉头衔。 “你是” “总算找到你了,我是群里的白银突破手啊。” “哇,是你!” 土豆泥只觉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一向喜欢潜水,卖她激活码,又在火热视频里露脸的大神,居然都是一个人! “你小子刚才看什么呢。”突破手一把搂住土豆泥,对方却以不舒服为由将他推开。 “没、没看什么。” “都寄吧哥们,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突破手说,“不过这游戏要买涩涩券才能整点娱乐……不过别怪哥没提醒你,你要是现实中有女朋友、老婆,也是不可能用涩涩券的。” “哦,知道了。” 土豆泥很想询问自己一个女生为什么是男号,但又不想暴露已有的伪装,于是随口问道,“为什么这一路上我没看见几个女玩家” “哦,这是官方的特殊设定——只有安全区和限制区能玩女号,扩张区和危险区只有男号。 比如眼下我们所在的北部战区,属于前线危险区,就算有女玩家,也实际玩的男号。” “原来是这样。”土豆泥心说,自己是不是该换个地区用女号 “让我康康你随机了几条命。” 突破手翻转自己手臂,另一只手指了指腕口,土豆泥按照要求照做,五条复活码赫然映入眼帘。 “我去,你运气真好,一上来就刷了五条命!”突破手惊声低呼,“咱们羽林茶话会就缺你这样的人才!来跟我走!” 土豆泥脑袋还晕晕乎乎的,虽然看了不少游戏视频,但该怎么玩一点头绪都没有。 忽然,十几位握着奇怪小旗的玩家出现,就像热情的推销员一般,簇拥在两人身边,纷纷推销自己所在的“同好会”,或者说非强制性公会。 新玩家就是紧缺的资源。 既能给各小队补充人力,又能提高知识储备,万一招个专业大佬进来就发大了。 于是各小队、同好会一见到明显的新人打扮,就像一群饥渴的饿狼扑过来。 “诶诶诶,打住!”突破手把手一挥,接着揽过土豆泥的肩头,一副宣誓主权的威风模样,“这兄弟是我徒弟,你们别来烦他!徒弟你说是吧” “嗯嗯,我已经加入公会了。” 土豆泥出言附和,毕竟师父是卖她激活码的“恩人”,跟着熟人混,总比在陌生人那坐冷板凳强。 “淦!又被人抢先了!” 招新的兄弟悻悻离去,但瞧见新玩家出现,又会一窝蜂扑过去,好似一群急着抢新闻头条的忙碌记者。 眼见竞争者离开,突破手继续领着徒弟前行。 待走出相对拥挤的“闹市区”,突破手递出一根望远镜供土豆泥欣赏真实的历史画卷。 远处的百姓与玩家相互配合着修建新的房屋,一片片村落沿着官道拔地而起。 用木栅栏圈起来的临时兵营间隔连绵十余里,每一个兵营有着数百至上千新兵不等。 透过栅栏的缝隙,土豆泥能看见数十名玩家带领着npc进行着军事训练,甚至能听见模糊的呐喊声。 叉!插!刺!扎! 而不同兵营的训练风格也不同,有的是干脆利落的喊杀声,有的是大喊风!风!风,恍若横扫天下的老秦人再临。 师父解释说,这些是不同公会出身的练兵教官。 虽然大伙打仗是在几个统一的战团下接受指挥,但在非战时都是以“同好会”、“公会”之类的小队开展任务。 尽管文化风格不一样,但都是按照引导人结合时代编练的步兵操典在练。 更远的大地奔跑着数千骑兵,一会结成骑墙阵型发起冲锋,一会分散成小队相继劈砍沿途的稻草人与木靶。 “光看视频觉得很酷,身临其境感受数千骑兵冲起来,竟然这么震撼!”土豆泥一脸的崇拜与敬畏。 “谁说不是呢,那是引导人最近新编的直属骑队,无论是待遇还是战马都用的最好的。” “这片广阔的大地都是我们自由发挥的舞台么”土豆泥双眸闪烁着光。 “没错只要你攒下足够的勋位,日后打到海外去就有机会拿下一块属于你的封地,你在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土豆泥不禁开始畅享未来,想象一片安静祥和的庄园,雇工们为她干活换取报酬,而她也亲自参加劳动,在午后的遮阳伞下,喝着下午茶,欣赏着自己庄园的领地,牛羊在草地缓缓移动,乐师奏响的音乐在耳边回荡…… 忽然一发绿色信号烟雾冉冉升空,紧接着是几发升空炸响的信号箭。 “哇呀,你运气真好。”突破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大舞台,“刚进入游戏就赶上庆功大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9章 人心 第259章 人心 活着的生者应该嘉奖升官,死去的勇士也该一同参与“庆祝”。 『土豆泥』跟着师父融入移动的人群。 在持械兵士的维护下,人群的秩序井然,没有前往不远处的大舞台,反而径自走向辽阳城的数里郊外。 那里竖起一块方形石碑,碑文写着辽东沦陷的时间,无数大明军民经过十余年的艰苦奋斗,终于顺利收复沦陷地。 死者的尸首逐一掩埋,同一个小队的死者紧挨在一起,半嵌地底的墓碑写上他们的名字。 有些死者出身辽东,其家人早已被鞑子杀绝,有些死者仅剩下战友当家人送葬,还有的家人与战友也都死光,就连他们的名字都是“狗蛋”、“二娃子”这样的外号、贱名。 也许历史上他们已经被尘土所淹没,但从今日起,他们的名字将永远铭刻在墓碑上,跟随那块方正的石碑一起与国同休。 十余门同一口径的小炮被推到墓地旁,炮口对准遥远的北方。 没有哀乐,没有铜锣,仅有一些闻者落泪的啜泣声。 尽管『土豆泥』知道这是一款游戏,也不免被极强的哀伤氛围扯进去,深深感到一股悲伤环住双臂。 她想到那些为国战死的烈士,忍不住张嘴发出呜咽声音,却发现自己被噤声了,甚至就连身体动作都没法大幅度变动。 悲伤的情绪散尽,土豆泥忽然意识到自己进入了身体硬直的“过场动画”状态。 难怪她听不见其他玩家的声音。 还好自己穿着还算得体,其他玩家就糗大了—— 有的人大冬天就穿几件裸露的短衣,好似要参加冬泳比赛。有的人一身兽皮,活脱脱的维京人“入侵”,还有的人穿着木头制作的宽大“战甲”,让人以为是某锤世界乱入。 你们这群沙雕玩家,能不能在过场动画的时候穿得像个人好好的送葬氛围都被你们给“败坏”了。 “闭上眼睛,让我们为牺牲的勇士默哀……” 一位声音嘹亮的老哥透过传声筒大声说道,所有士兵与百姓相互传递话语,接着闭眼低头,在心中回想自己与家人经历的过往。 直到默哀时间结束,一阵阵富有气势的军号吹响,指挥炮手的军官劈下如矛笔直的胳膊,“为死去的勇士献上礼炮!” 十余门火炮一起发出炮响,轰隆一声犹如晴天炸雷。 “装弹!”火炮军官的吼声一如既往的响亮。 炮手们动作娴熟,配合默契,每一门炮的装填手都像事先预设程序的机器人,一板一眼,整齐划一。 “开火!” 第二轮礼炮发射,轰隆的响声向四周传开…… 数轮礼炮过后,一辆辆辎重大车被牵引过来,士兵们从车上卸下一袋袋粮食送到遗属手中。 尽管这份抚恤待遇没有按照黑旗营标准来算,但还是给遗属们逐一分发十五石粮食。 由于辽东刚刚收复不久尚不稳固,还有大量边境堡垒尚未夺回。生产与商业秩序一片混乱,所以分发的抚恤金更多偏向粮食实物,而非银钱货币。 若是内地士兵战死的,黑旗营也会代劳,把抚恤送回他家里。 若是实在没有亲属的,会想办法给他过继一位孤儿,延续他的香火。 而那些得知家人战死的遗属并未伤心太久,辽东的奴隶生涯早已夺走他们的情绪波动。 与其溺死在悲伤的泥沼,他们更愿意收下粮食,一步一个脚印迎接明天。 在近前送葬的玩家、士兵一片寂静,遗属们忙碌领取粮食回家,但是更外围的围观百姓却觉得非常稀奇。 他们觉得葬礼如此隆重,死的肯定是一些将官,亦或是那些大帅们的心腹亲兵。 “听说不是,都是些穷汉子、小卒子。” “小卒子也这般隆重以往死个丘八,上面能发二两银子的抚恤都算青天大老爷了。” “我一个屯堡同乡的亲戚就是当兵吃粮的,说是杀鞑子的时候战死了,也算是为复辽献了一分力了。” “死了家人还有二十石粮食拿,又是奏乐又是点炮的这般气派。大伙日后看见这石碑都会记得他的名字,真是没白活一场。” “是啊,我原先是直隶人,村里的大户死了送葬,就雇了些乞丐撑场面,哪有这些悍卒给你吹拉弹唱的气派——瞧瞧人家的精兵,啧啧,跟一棵棵树一样站的笔直,真神气,走起来路跟钢棒砸地似的砰砰响。” “真的只死了一些小卒子” “千真万确!你瞧那些领了粮食的遗属,哪个不是破衣服的穷苦人” “还真是啊。真闹不懂这帮将爷,一人二十石,这死了不少人,不知道发出去几万石了。自己留着几万石天酒地多好啊。” “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一位破落的老书生点出。 “收买人心又如何说明人家看得起咱,愿意收买。实打实的粮食发下来,总是活了几千户人家,总比以前官府一毛不拔,不稀罕收买你心要好。” 外围的百姓小声争吵着,葬礼结束的军民则收队向着城外大舞台移动。 死人的功劳被永远铭记,而活人们的功绩也需要认可。 天空的蓝天白云隐藏到幕后,明亮的繁星随后登场。 舞台周边十余堆篝火逐一引燃,照得城外舞台亮如白昼。 台下一排排长桌摆放酒菜,被选中的上万明军、玩家列席其中。 每一位累积高功的勇士,都会分发相应的银钱奖励。 若是留在辽东的兵丁就多发实物,若是要跟着李牧返回关内的,就多发银钱。 看着手中、脚边堆放的奖励,无论辽兵,辅兵,还是其他序列的明军不禁热泪盈眶。 过去努力就有回报只是一句空话,全靠上官有没有良心,一旦碰到个贪腐坏老爷,该赏的功劳那是半点都没有。 在今天,李大帅亲自监督放赏,任何人皆可得到自己应得的份额! 什么叫久旱逢甘霖,这就是了。 有功之人才会得到一枚银质的纪念勋章,由李牧亲自给他们戴上。 在数十精锐的簇拥下,李牧昂首挺胸走向舞台,军号与战鼓声交错奏响。 台下的玩家包括『土豆泥』投去注视的目光,台上等候颁奖的士兵们则看着李牧。 许多玩家与士兵都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常胜将军李牧。 李牧长的比一般士兵要高大,穿着一身亮眼的甲具,胸口挂着几枚金色、银色的勋章,仿佛天生贵胄。 他脸上挂着宽容的表情,向着台下的观众挥手,旋即向着台上的士兵点头。 将士们都被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攫住了心。 这可是带领他们打败鞑子主力的李将军啊! 他竟是这般年轻又平易近人,就好像邻家威猛高大的小伙捧着礼物上门拜访。 若没有经验丰富的良将指挥,他们不知道得牺牲多少人才能赢得胜利,甚至还可能打输决战,沦为鞑子的阶下囚。 比如护送皇帝的兵卒,明明拥有数万兵卒,就因为仓促出击,又指挥失当,所以损失惨重,更有数万俘虏在胜利前夕被敌人屠杀。 多亏了李大帅,他们才能活着夺取胜利,拿到公平的钱粮奖改变自己和家人的生活! 而李大帅贵为平贼将军,也没有鄙夷他们这些丘八的意思,丝毫不在意上下尊卑,亲自为他们一点点别上勋章。 感受着别章传递过来的轻微触感,小兵顿觉一股热流从胸口发端涌向四肢,浑身都热乎乎的,足以对抗冬季的寒风。 他眼含热泪,喉咙不由得发出混杂哭腔的低喝声,“我永远忠诚李将军!” “我相信你的忠诚!”李牧拍拍对方的肩膀,前者高挑的个子高过小兵半个多脑袋。 小兵感到一种强烈的幸福感犹如篝火的光芒,笼罩在他心头,使他头晕眼。 此时就算李大帅要他跟着杀尽一切不臣之敌,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当普通士兵的授勋环节结束,随之而来的是游戏玩家的十佳小队环节—— 『土豆泥』被突破手领到羽林茶话会的长桌。 每个玩家的方桌都由自己烹饪食材,而羽林茶会会分配到两桌。 就连名义上的背嵬军主帅章献忠,也跟羽林的大伙同处一桌,惹得土豆泥内心大喊——这就是热门视频里经常出现的“章大帅”!对方居然是师父的公会老友! 土豆泥不禁感叹,师父究竟还藏着什么惊喜、秘密她不知道啊。 土豆泥借着师父将她介绍给众人的机会,逐一跟公会成员打着招呼,也很快理清小队的人际关系。 黄子龙,吕小布,刘长生,阿杰,突破手…… 这些人里有活宝,搞怪达人,滑稽军师,先锋莽夫,骑射老手,还有两位深藏不漏的大厨…… 而章献忠就是大厨之一,还是不怎么爱说话的闷葫芦。 土豆泥微笑着对他们逐一招呼,旋即举起一杯果酒啜饮一口,味道还真不赖。 “告诉你个秘密,其实章献忠这小子用的是少女粉滤镜……”『姜小白』凑到土豆泥耳边小声低语。 土豆泥闻言微微一愣,旋即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章献忠。 虽然土豆泥初来乍到,也知道游戏的滤镜皮肤是怎么回事。 更不要说连女孩子都不一定会用的少女粉滤镜。 一向沉默寡言,在热门视频里以酷哥露面形象示人的大佬,居然是喜欢少女粉的猛男! 简直太反差了! 惹得土豆泥差点一口喷出果酒。 “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姜小白』说,“章献忠还以为自己藏的很隐秘,冷漠酷哥人设稳稳的,其实队内不少人都知道了。” “明白,明白。”土豆泥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抿嘴做出一副我懂得保密的神情。 热闹的音乐忽然奏响,大嗓门的主持人高呼第一支小队登场—— “快快快!小队结算要开始了!”吕小布敲打着木桌,一脸期盼地指向舞台。 第一小队是“战锤公会”,数十名身披臃肿“战甲”的玩家踏上舞台,引得一众普通人发出惊诧的低呼,跟在后面的是一群不同服装的“凡人辅助军”。 有人是紧身的军服,有人佩戴“防毒面具”,还有人穿戴着“奇怪背心”裸露健硕的肌肉,手持两把木质的现代步枪。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sea of tranquility的结算音乐响起,他们从舞台后方一路走到台前,旋即身体斜侧三十度站立,颇为帅气地环抱双臂,那一脸骄傲的表情仿佛在说—— 小样,羡慕么 凡人辅助军则举起木牌从舞台前的空位走过,牌上记录着小队至今获得的荣誉。 李牧打个响指,便有不少助手端着圆盘上台,盘中装着勋章与其他小体积奖品,珍贵的s服定制套装由李牧亲手递交。 至于系统的奖励则直接打入玩家的个人仓库。 当道具到账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数十个猛男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好耶!” 台下的士兵却显得格外担忧,生怕数十名“巨甲兵”跳下来把舞台震塌。 第二支小队很快被呼唤上台。 这些人披着覆盖半身的厚实斗篷,恍若一群行事诡秘的奇幻巫师。 “哈!” 队长忽然大喝一声,数十名玩家抓住斗篷朝天抛飞,接着举起长杆的“魔杖”朝着天空喷出“小火球”,惹得士兵发出一阵惊呼。 似乎是为了冲淡“戏法”带来的惊慌感,这数十人纷纷掏出小零食、小礼包朝着台下丢去,好似热闹的婚礼现场,给来客发点礼包分享喜气。 “噢噢噢!”士兵们心中的惶恐瞬间打消,或跳起来,或蹲下去“抢夺”台上抛下来的小礼物。 随后数十名玩家用火把点燃“魔杖”的两端,开始飞速转动两端燃火的长杆。 数十根飞旋的魔杖越来越快,恍若一个个耀眼的火圈。 原本第二小队的表演还有几个环节,却被负责安保的玩家以“火焰太危险”、“别烧了舞台”为由提前请了下去。 巫师小队一边被迫下台,一边还不甘地低吼,“我还没演完呢!” 第三小队显得规规矩矩许多,全员皆是战国秦兵的打扮,一边用老道的秦腔唱和,一边跳起粗犷却豪迈的西北民舞。 随着小队结算完毕,热闹的音乐会开始。 各种古今中外的乐器一轮接一轮,你方唱罢我登场,烟适时地爆发喷出在空中爆开一朵朵五彩的。 附近燃烧着篝火,舞台周边响亮着庆功的喜乐,土豆泥看着捧在手中的酒杯,忽然有种自己在户外与好友们宿营的放松感。 又仿佛回到苦中作乐的中学时代,那是寄宿制学校在国庆长假前夕举办的热闹晚会。 全校师生坐在操场上,看着灯光闪烁的大舞台走过一个又一个表演才艺的同学。 烟在头顶盛开,她跟同学们坐在台下喝着饮料,吃着零食,感受着长假将近的幸福感一点点逼近。 有悲伤泪水,有欢喜笑闹,还能叫人联想到过去的学生时代…… 哎呀,糟糕。 土豆泥心说真是不妙,这才刚进游戏半日,就感觉身心都被这种热闹暖心的氛围俘虏了。 这“烂”游戏真害人,要是害她一直沉迷下去,怎么付得起责的! 连来自现代的玩家都挡不住“攻心”策略,别说这些身在古代的将领兵士。 一名兵士借着酒劲,趁着氛围,高举手中的碗杯,好似发誓一般大吼道,也不知是谁有意安排的托,还是抒发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永远忠诚李大帅!”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举起酒杯对着远处的李大帅深表忠心。 要不是有旁人即时阻止大逆不道的话语,怕是有人要把“李大帅万岁”的口号喊出来。 …… 盛大的晚宴结束后,陈景和几乎一整晚都没睡好,一种不知道是害怕还崇拜的感觉充斥着心中。 李都督在收买人心,更在收买辽人的军心、挖背嵬军的墙角,甚至连百姓的心他也要。 而李都督谋取人心的办法更有效,任谁跟他相处一段时间都会被蛊惑拉拢。 陈景和自诩看遍官场黑暗,给朝廷卖命的时候心里只有盘算利益二字。 可是给死者送葬的一幕却让他感动的莫名想哭。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流程,给遗属发放的粮食也不算多,让战死的有功者青史留名也是朝廷做过的…… 但在李都督手里组合起来,却有种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奇特效果。 陈景和觉得是李牧本身就站着大义,平贼,杀虏,冒险救驾,收复辽东…… 这一桩桩摆在任何人头上都足以称得上是英雄好汉,但李牧一人就全包圆了。 一位正直英雄做送葬、抚恤,别人会觉得这是真情实意,叫人专注于情绪宣泄。 可要是贪官污吏平时里盘剥百姓没够,却搞这一出送葬,别人只觉得是作秀,满心只有厌恶。 他不禁感慨,李牧此人年纪轻轻,掌握的一套攻心之术简直到了妖孽的地步! 自己明明已经投靠背嵬军,却忍不住产生动摇,仿佛要被“牛”走一般。 若是没有背嵬军的存在,他或许愿意跟随李都督南征北战,哪怕最后愚忠朝廷而被赐死也值了吧。 但现在他已经投靠了背嵬军,投靠了章帅,何帅等人,不能再“事”二主。 更何况李都督是忠诚朝廷的“忠诚派”,双方不是一路人。 辽东周边地盘还未彻底收复,朝鲜的鞑子还要派兵去剿,估计还要数个月才能稳住辽东。 到辽东稳定之时,李都督估计早已“魅惑”大量军民,他背嵬军就算想反,也绕不开这位愚忠朝廷的大忠臣。 趁着现在还未出兵周边地区,他要劝谏背嵬军大帅们早做打算,最好把李都督劝回关内,以免夜长梦多。 不行! 现在就去拜访章大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0章 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 第260章 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 天刚蒙蒙亮,他就换上一身便服,迅速前往章大帅所处的兵营—— 『章献忠』身为背嵬军主帅,不住在安全的衙门里,反而时常跟一些说不上名字的小卒子混在简陋兵营。 尽管与兵卒同吃同住有助于提高军兵士气,但在收复辽东之后,遍地弥漫着“功高盖主”氛围的当口,大帅一人安危关乎上万兵士的前途,也该惜身谨慎一些才是。 当年袁崇焕带着亲兵直扑皮岛,拔出宝剑说出一通罪行,就给毛文龙杀了。 毛文龙一死,东江镇副将们登时群龙无首,短短两年就在内斗、反乱中几乎消亡。 陈景和不想看到背嵬军也落得内斗、自毁的下场,说不准鞑子余党会因此卷土重来。 黑旗营战兵接管了城防巡逻,一队队巡逻士兵不断从身边掠过。 在这种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巡逻的岗哨也只是撤销了一小部分。 奇怪的是巡逻队的头目都认识他。 按理说这种小军官不该知道他是谁,瞧他一身便服,只该当他是匠人,或者士兵家属才对。 陈景和深知这些战兵并非精锐。 久经战阵的宿将都能感知到若有若无的差别—— 真正的黑旗营精锐随时散发一种“放荡不羁”的轻松感,什么事都能手拿把掐,对生死大事也不放在眼里。 就像在舞台上表演一出戏剧,轻松自然,哪怕死了,也只是节目效果,并不会真的死去。 看来是李都督使了某种法子。 比如给每一位“旁系”中上层军官都画了画像,使得黑旗营将士熟记,以便精准掌握每一位“不稳定因素”的行踪。 真不愧是李都督。 二十岁出头恍若有十年军事经验一般,外松内紧,叫人不由得叹服。 感叹李都督手腕老辣,陈景和迅速赶到章大帅所在的兵营。 大帅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开始每日必须的晨练活动—— 背嵬军将士们的晨练活动以“小队”为单元,少则数十人,多则二三百人。 有的整齐划一打着太极拳,或是耍着太极剑,口中念念有词。 有的开始维护自己的“战甲”与衣服,古今中外的套装皆有,有许多陈景和一辈子没见过的东西。 有的围坐一圈喝着早茶分享近期的各地见闻。 满口皆是词汇破碎、词音朦胧的句子,说话说一半就停住,接着跟上完全没逻辑的后半句,又像是在说陈景和完全听不懂的方言,比如粤语、吴语、湘语…… 陈景和基本在北方活动,根本不知道南方各地方言的区别。 他也很奇怪,背嵬军大多数是辽东籍兵丁,怎么还有那般多南方人,连朝鲜人,东瀛人,泰西夷人,“未来人”,“科幻人”也有。 也难怪少数人的语言和服装稀奇古怪。 不过这种“大杂烩”的情况在军中并不奇怪,以前刘挺老将军就喜欢收集各路兵卒——苗兵,鞑子兵,日本兵,朝鲜兵…… 不如说这是背嵬军的特色,不得不品尝。 由于他是背嵬军老熟人,说话又好听,于是很快被玩家带到『章献忠』所在的营房。 陈景和一进门就看见章献忠,安陆山,黄朝,赵匡莽,何鲁司,阿巴顿……等等大帅副帅们围绕着一个方桌站成一圈。 眼见闯进门的同属“腐蚀派”的武将,他们也就毫不避讳,继续摆放兵棋。 方桌上摆放一幅地图,那地图西起京师,中连山海关,一直延伸到辽东朝鲜,许多兵棋都摆放在辽北,辽东,朝鲜之地。 陈景和只是瞥了一眼便猜测到,大帅们是不是要对盘踞朝鲜的鞑子动手了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甩出脑子,他一见到章献忠便单膝跪下去,开门见山道,“还请大帅屏退左右。” “无妨,都是自家兄弟。” 章献忠轻松写意地摆摆手,其他副帅也都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陈景和一咬牙说道,“吾知诸位将帅心怀大志,早有‘建功立业’之心,但今日收复辽东已是功高盖主,又有愚忠朝廷的猛将李牧在旁监视。 朝廷赏罚不明,昏庸无道。对忠臣苛责,对奸恶妥协,已是天下皆知的事。 若是朝廷忌惮大帅兵权,效仿当年袁崇焕杀毛文龙之故事、擒杀大帅,我背嵬军必将四分五裂被朝廷挨个收拾,到时候兄弟又要颠沛流离,被朝廷用完即弃。 吾死心塌地投靠背嵬军,早已将家中妻儿托送到旅顺交给背嵬军手中,将士们的性命早已系于大帅一身! 恳请大帅为您个人安危计,为背嵬军将士计,为辽东将士的荣辱计,小心提防朝廷早做谋算。 李将军是朝廷死忠,终究是个隐患,不如赠其大量金银珠宝劝其离开辽东,他麾下士卒皆是关内士卒,久离乡土想必已有思乡之情。 只要强军离去,辽东就是我背嵬军私镇,大帅便可试探朝廷。 无论选择侵吞朝鲜,还是夺取辽西皆可坦然决之。待夺取辽东全境,经营一年半载筹集粮草军械,整个天下都将成为诸位大帅的私有之物!” “照你这么说,办一场酒宴做掉李将军本人,吞并黑旗营所部,才是最快最有利的法子。”『安陆山』出言试探。 陈景和闻言抬头瞧了那人一眼,旋即如同挨骂的衰小孩一般缓缓低下头。 “以末将所见,李牧其人百战百胜,眼下又立复辽、救驾大功,人望、军心、民心系于一身,冒然加害之,只会招来天下人唾骂。 我深知背嵬军兵强马壮,将士悍勇,但亦要坐在大义上,叫天下人敬服才是,否则人心不服,天下难定。” 陈景和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不杀李牧有两层思路。 于公,有他所说的大义名分,亦有李牧军事部署外松内紧的原因。 设宴伏杀的概率不大,甚至可能被李牧提前探知。 要知道李牧黑旗营有两万余战辅兵,又间接控制着保定、南直、山东兵马,真要闹僵打起来,背嵬军再凶猛也不一定打得过。 况且李牧眼下的声望与背嵬军不相上下,很难说底层军民会帮谁。 于私,李牧虽然是愚忠朝廷的大忠臣,但毕竟为人行的正,叫人实在不忍心加害。 如若可以,他宁愿在战场上堂堂正正打败黑旗营,也不想在暗地里将其害死。 当然,陈景和也知道这是一厢情愿。 黑旗营与背嵬军都是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精锐老兵,若不弄死潜在敌人的主帅,双方内战拼杀起来,那便是地动山摇、山崩地裂,会死更多无辜的人。 一人与数百万人的性命,孰轻孰重呢 旁听许久的『章献忠』忽然开腔,“你知道还有谁的家属已送到旅顺” 陈景和微微一愣,没想到大帅不问“鸿门宴”,也不谈辽东布局,竟问出这么一句 陈景和转念一想就恍然大悟。 家眷是将官们的软肋,若是这边举旗反明,那边的家属就被朝廷拿为人质,背嵬军士气势必受到影响。 而底层士卒们穷得叮当响,几乎没人成家。 反倒是打回辽东屡立战功,又有赏罚分明的上官监督发赏,手头积攒不少钱粮物资,不少将士在最近一段时间成家立业,把家安在了辽东故乡。 这是大帅在关心将官们的安危! 只要家人都偷偷跑回辽东,将士们便再无后顾之忧,大帅此言难道暗示已经下定要反的决心了吗! 陈景和顿觉一股豪情填满胸腹,双手兴奋地颤抖,“大多记得。” 他在心中追加一句,不少将官是他与其他“腐蚀派”暗中“拉拢”过,并成功的。 “那就把武将的名单写下来。” 『章献忠』话刚说完,何鲁司便转身前往内屋取来纸笔。 随后章大帅又补充一句,还在辽阳的,都在哪个兵营,哪片坊区居住,也都要一一写出来。 “明白。” 陈景和顿觉有些疑惑,若是大帅想召集“忠臣”人马前来议事即可,没必要写名单…… 哦对了! 眼下城防、巡逻皆在黑旗营掌控之中,就算是军事会议的名义,也是李牧这位大佬才有资格组织。 大帅要是暗中串联“反明志士”,很可能被大忠臣抓到把柄,将他们一网打尽。 所以才要写名单逐一去联络,以免失密。 古代不知多少密谋皆因失密而惨败。陈景和浑浊的思绪瞬间变得清朗,难怪别人能当大帅呢,统管全局的战略思维就是比他想的周到。 他顿觉文思泉涌,疯狂写下自己所知道的相关信息。 当他一口气写完大量信息后,诸位大帅副帅立刻拿上稿纸瞄了一眼,似乎觉得难以背诵下来,便将稿纸塞进怀中、衣袖。 “我们出去办点事,你在这不要走动。若是有人来召你,你就老老实实跟着走……” 留下这样一句话后,十余位大帅副帅们走出营门。 当所有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陈景和才回过味来。 有必要这么急去联络名单上的兄弟吗,而且大帅副帅们一起行动,也太过招摇了吧 尽管太阳渐渐升起,街面上的巡逻逐渐减少,但十几位背嵬军高层一齐行动,要是不小心暴露踪迹可就全完了。 还是说这是以“乱变”应“不变”,发挥背嵬军自身的奇特属性,使得李将军不会产生疑心 也许是了。 眼下到了背嵬军全员的活动时间,大量“奇奇怪怪”的士兵都要在城内外造作,就像细作混入闹市区,越热闹才越安全。 那大帅的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有人会来召他 难道是想即刻联络大量反明将领,召集他们的亲兵,在极短时间内凑齐上千精兵发动兵变 会不会太急了 而且在闹市发动兵变也容易受到阻碍,前后逻辑完全不符。 陈景和感觉自己脑子要坏掉了,越想越复杂,索性放开大脑啥也不想,大帅要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果不其然,一段时间后,十名全副武装的战兵踏进营地召唤他陈景和。 “请问是陈副将么” 虽然这伙人很有礼貌,但浑身散发的精神气颇有黑旗营、背嵬军精兵的感觉,透着若有若无的游刃有余。 “是我。” “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奉命将陈副将安全带到指定地点……” “指定地点” 陈景和没敢多问,也不敢擅动。 虽说这些人应验了大帅“召人”的话语,但他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自己人”,于是老老实实随他们离开。 只是走到一半,陈景和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们朝向的街面指向辽东都司衙门,全城军队有谁不知,李都督本人就暂住此处。 这些人是李都督的黑旗营战兵! 难道是李都督发现他们串联谋反,所以抢先发难要把他们背嵬军势力连根拔起! 陈景和心头一沉,全身如坠冰窖般感到一阵刺骨寒凉。 忽然在一处十字街口处,他看见好几支“护送队伍”簇拥着熟悉的面孔,都是与他同一阵营的“腐蚀派”成员。 甚至有些他刚刚透露给背嵬军的中层将官。 他们间隔着“护卫”互相对视一眼,旋即落寞地低下脑袋。 原本隐秘的“反明志士”被武装人员一同押送,纷纷明白自己的“意图”暴露,即将面对忠臣的制裁。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 大多数人都没来得及披甲,连一把备用的小刀都没有。 赤手空拳对抗十余名身披重甲的黑旗精兵,想想都知道这是螳臂挡车,自寻死路。 望着越来越近的都司衙门,陈景和顿觉鼻口呼吸的节奏变得沉重急促,胸口堵塞一般难受不已,血管麻麻的,四肢变得酸软无力。 眼前渐渐被黑雾所笼罩,原本清明理智的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他要被……处死了吧 为国征战数十年,好不容易收复故土享受几天安生日子,未来就要建立一番丰功伟业,就这般暴露在胜利的黎明前。 这时他才意识到在大人物面前,自己只不过是轻松捏死的小蝼蚁。 他忽然十分想念之前的相对安宁。 若是没有屡受打压的不甘心,没有故乡沦陷的屈辱,就这般浑浑噩噩的活下来,说不定能蹭到复辽之功。 然后封妻荫子,升官发财,老老实实待在辽东做一个大忠臣直到老死。 唉。 陈景和哀叹一声,这都是命啊,不仅仅是自己的家人亲戚,就连那些与他一起并肩作战过的老兄弟也全都完蛋了吧。 谁叫他心中的不甘与屈辱交织,一心想把明廷的庸碌诸公统统拉下马来呢。 陈景和到了。 他与其他十数位“意图谋反”的中上层将官一起,被黑旗营精兵押送到衙门大堂。 “章大帅!” 忽然一阵哭嚎声响起,陈景和与其他后来的“叛将”循声看去,没想到章大帅也被“抓”来此路,就连何鲁司、黄朝等人也在此处。 大堂周围围拢着数百名身披重甲的猛男,一看就是能一打十的猛男。 还好周围的护卫不阻止他们互相接触,几名将官哭嚎着噗通跪在章献忠身下,大吼着自己不中用,连累大帅受到牵连。 陈景和也凑上去。 可看到大帅那一双毫不畏惧的双眼,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连连懊悔自己不该鲁莽行事,辽东都已经拿下了,为什么不能更稳妥一些,等到更合适的机会再与大帅联络呢 非要急吼吼暴露行踪,使得李都督生疑,最后牵扯到所有人。 这下好了,背嵬军所有“反明派”被李都督一网打尽,再被李都督完全吞并…… 陈景和只觉心脏一阵绞痛。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第一次有了想效忠的主公,有了并肩作战的黑旗营战友,大伙一起携手击败鞑子收复了辽东。 这几件快乐事情重合在一起,本该给他带来更多的快乐与成就感,得到的本该是更加耀眼的辉煌人生。 可是为什么,两部为天下付出无数血汗的刚猛义士,没有携手推翻腐朽的明廷,反而要落到自相残杀的悲惨境地呢。 为什么义士要互相厮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一众大小将官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似在演高质量苦情戏,甚至有人把眼泪鼻涕不小心蹭到章献忠裤腿上。 反而是章献忠、何鲁司一众大帅处变不惊,一副死又何惧的坚定模样。 没想到大帅们临死之际还能如此坦然自若。这把将士们感动够呛,对自己无能庸碌更加懊悔自责,恨不得替大帅们受死一万次。 这时一位披甲精兵抬起双手,摆出一副拿捏着某种机器的姿势开始工作。 他用将士们都听不懂的粤语解说道——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背嵬军将士密谋暴露,深陷灭族危机,这时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男人忽然登场,高唱一声岂不闻天无绝人之路。 眼前的事态发展超出众人意料,但却在情理之中。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随着这名精兵说完,另一员精兵大声低喝一声,“咔!小篇章辽阳绝境圆满成功!” “都小憩一会,马上要开拍下一个场景!” 此言一出,被捕的辽东将官皆是一脸茫然,原本凄惨懊悔的哭声戛然而止,都不知道这些行事奇特的甲兵要干什么。 这时一位手持场记板的甲兵来到堂后小门,对着门前空气猛地放下木板。 “开始!” 只听一声咔嚓脆响,数十名充当“绿叶”的甲兵,围拢在门前四周,后仰着身子,双手比划着翻动作,异口同声的大声呐喊—— “有请真正的主角登场!” 此言一出,堂后的小门打开,一位身披重甲的大帅在数位精锐的簇拥下走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1章 震惊,他居然是 第261章 震惊,他居然是 多种乐器同一时间奏响,仿佛某系列赌博电影的压轴大佬登场,主角隐藏在数十名甲兵之内,甲片摩擦的声响此起彼伏。 他们走的很慢,像是刻意进入慢动作。高举“镜头”的甲兵随着队伍缓缓移动。 直到众星拱月的主角坐上主位,甲兵护卫呈扇形向外散开,陈景和等人这才看清主位上的人。 那是大明当前立功最多,升官最快,最年轻的统兵大将,麾下敢战精兵无数—— 河南总兵、左军都督府左都督、挂平贼将军印总兵官。贼寇鞑虏、叛兵内奸的天敌,整顿山河的耀眼将星,简在帝心的大明忠臣。 他就是李牧,是背嵬军将士们这一辈子无论也跨不过去的高山。 陈景和没懂“真正主角”是什么含义,只知道李牧登场就是他们这些“反明叛徒”的末日。 “既然事已败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一位辽籍将官梗着脖子,凑到章大帅身边。 “李将军屡战屡胜,我敬你是条汉子,是个英雄,但你拥有一身傲人本领,却情愿为朱明效死,我真为你黑旗营将士感到不值。” “就算你把我们杀光,这朱明江山也长不了!” “我们与大帅们一同赴死,黄泉路上也有伴了!哈哈哈!” 其他将官也纷纷聚集到章献忠等人身边,一群人昂首挺胸,再也不惧死亡。 “都叫你们说话别用有歧义的词汇。”一名正在拍摄的玩家举起右手指指点点,“那谁背嵬军的将官,来句意义明确的话。” “属下章献忠脱离黑旗营多时,今日携背嵬军将官重回黑旗营建制。我镶黑战旗终与黑旗合二为一!我代背嵬军全体将士向大帅问好!” 章献忠双手抱拳,冲着主位上的李牧单膝跪地。 “参见大帅!”何鲁司一干副帅也跟着单膝跪地,冲着李牧行礼。 随着耳边传出“功勋值到账”的提示音,周遭一圈的黑旗营“甲兵”也都单膝跪下,齐刷刷的甲胄刺啦声犹如战鼓擂动。 而李牧左手边的墙檐下放着一个蒙着黑布的大家伙。 “参见大帅!” 异口同声的低吼声震得陈景和等人不知所措。 什么情况! 好端端的捉叛审判现场,怎么忽然变成臣服大会了,黑旗营就这么轻轻松松收服了背嵬军大帅副帅们 不是,背嵬军脱离黑旗营快一年,坐拥上万精兵,又笼络数万辽东籍将士,手握的实力已是一方诸侯。 就连皇帝有时候都控不住桀骜不驯的悍将,黑旗营主帅如何远程遥控不断膨胀的背嵬军 退一万步说,背嵬军的钱粮皆由官府、朝廷发放,黑旗营凭什么拿捏住背嵬军啊 陈景和惊愕地环视左右,一群人朝着同一人单膝跪下去了,就连章大帅、副帅等人也心甘情愿表示臣服。 似乎是察觉到陈景和等人的震惊与疑惑,章献忠与何鲁司扭头看向身后的辽东将官。 章献忠说,“李将军一直都是我们的大帅,大帅派我们征服辽东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何鲁司双眼仿佛冒出一抹红光,“李大帅才是我们的真帝皇,京师龙椅上的男人只是窃取天下的伪帝!” 这时稳坐主位的大帅开口了,清晰的话语不快不慢,威严与包容并存,“还记得那些天章献忠给你们说过的诗么” 李大帅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辽东将官们,口中吐出略微修改过的词句,“待到哪年九月八,我开后百杀,冲天香阵透京师,满城尽带镶黑甲……” 陈景和登时就惊了。 这些诗句虽是古人所作,但却是他与章献忠两人的秘密谈话,后来拉拢辽东籍将官,也只跟五位铁杆分享过。 而这种诗句只是表明心境的私人谈话罢了,怎么会被“拷问”出来。 除非章大帅真的跟部下一样,定期跟李将军事无巨细地汇报信息,所以李大帅才能一言说出独属数人之间的秘密。 李牧顿了顿,猛地拍打木椅扶手,“本帅准了!待来年秋冬,你我一南一北共图霸业,将一面面黑旗插满天下!愿与我并肩作战者,就饮下我黑旗营的酒!” 部分甲兵迅速端出一盘盘瓷杯,来到陈景和等人面前。 陈景和低头一看,杯中盛满冒着煮沸过的绿色液体,仿佛只要喝下去就会被捆绑灵魂。 “选择吧!是要跟着大帅共图大业,还是带着秘密魂归尘土” 陈景和猛地一怔,其他人也都傻愣在原地。 不是他们不想回答,而是一时涌入大脑的信息量太多,一时间难以处理。 陈景和一直预估背嵬军最大的威胁是黑旗营,担心双方迟早爆发一场大决战,无论胜败都是天下苍生受苦。 没想到今日一见,最大的障碍竟摇身一变,成了最大的靠山! 李都督不是愚忠朝廷的傻子,而是运筹帷幄暗中谋反的“大忠臣”! 数万黑旗营精兵不是敌人,而是未来将要并肩作战的友军,这不是一减一的两败俱伤,而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强强联合。 稳了! 只要李大帅回去筹备数月,背嵬军在关外稳住辽东,乃至朝鲜后方。一南一北遥相呼应,便能爆发惊人的力量。 到时候也就关内流寇值得担忧,尤其是最强的那支乞活军。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 黑旗营、背嵬军连最强的明军精锐,以及鞑子精兵都不放在眼里,区区贼寇何足挂齿。最多打乞活军的时候费一番功夫罢了。 黑旗营与背嵬军真实关系揭晓的瞬间,就像恐怖游戏的谜底揭晓。 陈景和只觉惊慌与恐惧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富贵临头的惊喜。 一种喝酒微醺的迷醉感若隐若现,觉得自己很清醒,但又觉得很舒服,很愉悦。 陈景和的脑子比其他将官转得更快,第一时间恢复了理智。 双手接过瓷杯,杯中冒着热气的绿色液体既无酒水的浓香,却有一股酸涩的气味。 陈景和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他只知道自己喝完这杯特殊的酒,算是经过这场生死考验,活下来了。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陈景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这味道不像是酒,倒像是粗制茶叶与蔬菜泡出来的浓汤,酸涩过后反馈回来一股淡淡的甘甜。 其他将领眼见章大帅、副帅等人早就是李牧的小弟,也都不再“挣扎”,纷纷接过酒水一饮而尽。 “向李大帅献上忠诚!” 数十名中上层辽东籍将官齐刷刷跪下,正式被纳入“黑旗军统治体系”,眼下仍然归于背嵬军指挥。 “既然诸位已与我黑旗军不分彼此,那今日我便要借助各位的聪明才智,告诉我如何稳定辽东地方,又要如何应对朝鲜动乱——朝鲜近日派来密使,请求我辽东天兵入朝作战,驱逐当地鞑虏。” 李牧说罢拍拍手,所有甲兵与将官适时起身,左手边的上百名甲兵散开,腾出一条宽阔的通道,方才便展现人前的蒙布“大家伙”被推出来。 蒙布之下的大家伙竟是一辆移动沙盘。 沙盘制作的面积很广,一如陈景和在章大帅营房看见的地图那样,西起大明京师,东止朝鲜。围拢过来观摩沙盘的人很多,就连这些护卫大帅的甲兵也赶来凑热闹。 由于沙盘周围的空位较小,实在容纳不下太多人,有些甲兵甚至站到大堂的桌椅上,时不时隔着空气对沙盘指点。 陈景和心中感叹,背嵬军副帅原本就够多了。 这黑旗营的“副帅”还要多几倍,竟然有数百人之多吗 “除去大帅即将带走的兵马,辽东还有战兵、辅兵、包衣、朝鲜兵俘虏……总计七万五千可用之兵。” “要是分散到辽东各地,就像胡椒面一样撒出去,哪里的兵力都不会很足,而且登州得派驻一部分兵马,还要控制渤海湾的船只。” “问题不大,多亏大帅在复州、盖州操练新兵,我们编练三万新兵的计划很快就能完成。 到时候几百战兵指挥数千民兵,就能戍守卫城周边,多出来的战兵机动作战。民兵、包衣只要跟随我们打几场仗,很快就能变成合格的老兵、战兵。” “这么说,辽北铁岭、抚顺关以东应该出多少兵力征伐” “北面的鞑子屯堡基本焚毁,出动几千上万兵马去看看即可,若能凭借废墟重建卫城也算是收复失地,随后就抽调十万百姓填充各地千户所、屯堡,辽北的秩序就建立起来了。 至于抚顺关以东起码出动一万五千兵马犁庭扫穴,辽东边墙内外的各路堡垒也要尽快收回。” “侵入朝鲜的鞑子有多少人” “使者说了,预估有三万兵马,还有不少朝奸仆从军,合计起来不下于六万。” “朝鲜人不是一向喜欢给大明做儿子的么,怎么会替鞑子卖命” “三年前黄台吉率主力征服朝鲜国王,迫使后者三拜九叩以示臣服。黄台吉又安插鞑子贝勒监视朝鲜,扶持亲虏派,大肆捕杀迫害亲明派,朝鲜已经不是大明亲儿子了。” “那他还派人找我们这些名义上的大明忠臣求救” 忠臣二字一出,不少玩家噗哧笑出声。大伙相视一笑,纷纷露出奸臣才有的坏笑表情。 “估计是朝鲜听闻我们夺取辽东的消息,又想重回爸爸的怀抱呗。只是王政被鞑子把持,所以只能派密使来求援。” “那咱们兵力更不够用了,辽北、辽东都要用兵,朝鲜也派使者求援,我们不可能放任朝鲜鞑子不管,再出动几万大军,留在辽河平原的就不够了。” “不必担心。”李牧适时出现,“本帅虽不参加接下来的战事,但会在辽南逗留一些时日,也会亲自布局山东登州,为你们多争取一些钱粮和垦殖移民,至少一个月内的辽南驻防压力你们不必考虑。” “这样辽东的压力会小很多,辽南的驻军也能抽一部分到海州、辽阳来。兵甲火器也能利用黄台吉留下的‘钢铁街’多制造一批。等我们打完三路之敌,练出一批新老战兵,就能匀出部队进攻大明。” 眼见数百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看似闹哄哄的,实则围绕着核心议题查漏补缺,不断向前推进。 就连李大帅也像朋友一般加入话题,不以官威压人,只以议题为重心。 陈景和顿觉这一幅众志成城的画面,好似幼年时与同村孩童一起携手捉兔捕鱼。 大伙没有别样心思,更没有上下尊卑,只有绞尽脑汁建言献策,然后抓住猎物后一起躺在地上看着天空发笑。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也被热血的少年感吸引。一种热烈的暖意填满胸腔,叫陈景和忍不住想融入其中。 过去背嵬军便是这般吸引他投靠的,今日一见才明白,这份“赤诚之心”竟是来自黑旗营,或者说来自李将军本人。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是神。 “属下以为朝鲜既然来密使求援,说明朝鲜王廷尚有反清志士,那我们所要对抗的就不是朝鲜一国,而是鞑子偏师与一些朝奸仆从军罢了……” “那你认为出兵多少入朝合适” 李大帅的目光直视过来,陈景和顿觉心脏加速搏动,自己的计谋居然真的被大帅认真考虑了。 大丈夫平生最想实现的愿望之一,平生抱负被实现,上书的良策被采纳。 而眼下两份快乐都集中到一起,陈景和努力按捺心中的激动,“属下以为至多出动三万兵马,最好带上那些朝鲜兵俘虏充当辅兵,他们既熟悉道路,通语言,亦有一些人脉。 我黑旗营天兵应朝鲜王之邀,入朝作战,左有大义在手,右有各地朝兵协助,百姓亦会箪食壶浆以迎天兵。 到那时,鞑子朝奸兵员减少,我兵助力却越来越多,此消彼长之下很快便能消灭鞑子稳定朝鲜地方。” “想法倒是不错,就是打退鞑子后,咱们落不到什么好处……大义这种东西属于锦上添,但终究不能当饭吃。数十年前大明替朝鲜赶走倭寇,结果白白损失自己不少精锐,却没落到半点好处。” “额……” 陈景和闻言微微一愣,心说这就奇了。 这副帅不是要反叛大明的么,大明国也不是新朝的国,怎么反倒替大明抱不平了。 不过副帅话糙理不糙。 他们拿下辽北、辽东可以拓展地盘,扫清最后的威胁,但替朝鲜驱逐鞑虏却总感觉差点动机。 就算背嵬军“杀鞑症”发作,愿意无偿铲除这些鞑子,那朝鲜以后呢 要是朝鲜继续做大明忠臣,背嵬军就是给自己添了一个“背刺隐患”,要知道朝鲜奉行事大主义,除非昔日爸爸彻底垮台,否则会忠心到底。 陈景和的担忧,也是其他玩家的一致担忧。 不过朝鲜这块肥肉不能放弃,此刻辽东正是百废待兴,急需钱粮物资补偿。 朝鲜虽穷,金银铜矿藏却相当丰富,只要每年供应一批钱粮资源,就足够支撑辽东大军入关征战。 可是倘若赶走鞑子后,强行发动征朝战争又要耗费大量军力与时间,还会引得大明关注,这与反明大战略不符。 除非有什么办法能改变朝鲜的“事大方针”,在黑旗营建立新朝之前,就永远忠诚黑旗营,献上固定的钱粮资助。 “诸位,我有一个好点子!”发言的玩家竖起食指,一脸欢快的傻乐表情,“还记得被鞑子掳到沈阳的朝鲜人质嘛其中就有几位王子。” “我记得王世子一家不是在沈阳战乱的时候被杀了么” “老大死了,但是老二李淏活着。而现在老二一家就在辽阳城中。” “很好。把他们立刻带过来。” 李牧似乎已经预料到玩家的点子是什么。 而玩家的反应速度比他想的还要迅速,方才他第一嘴提及朝鲜的时候,已经有玩家带着王子一家人赶来都司衙门。 王子一家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前,王子一身粗布衣服,王子妃怀抱着一位幼小女童,一家三口活像乡村生活的普通农户。 不知策略的玩家已经开始发出质疑的声音,而那些领悟计谋的则在一旁勾起嘴角等着看稀奇。 “ 此言一出,一位年轻的男子走进大堂,起初是如狮子巡视领地般自信,旋即改换表情,变作畏畏缩缩的担惊受怕。 他同样是一身粗布衣服,但身边没有“夫人”跟随。 而那张年轻的脸也与王子一模一样,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胞胎。 陈景和等人当场就惊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人,而且他从未听说过哪位朝鲜王子是双生子。 尽管两人脸部略有不同,但不近距离对比两张相似的脸,根本找不到相异之处,一个妈都生不出这么一样的。 而玩家们则是恍然大悟,看着后来者头顶一个显眼的『』,心中便了然兄弟的计划是什么,感叹这兄弟的计划还真不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2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第262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陈景和等人看不见什么游戏界面,更不觉得黑旗营短时间内就能搜罗相似之人。 除非是江湖传说的易容术,找个与王子体格相当的壮丁,换张脸。 可是这般相似程度也太过惊人,黑旗营大帅究竟从哪搜刮的奇异人才,琴棋书画,夷兵、蛮兵,就连易容术也会,还能做到以假乱真! 真是恐怖如斯。 古今中外的大人物都喜欢挑选替身作为自己的“肉盾”,相当于白捡一条命。 当然替身取代正主的事例也屡见不鲜,比如眼下真正的王子夫妇已然被“替身”取代。 陈景和不太了解朝鲜国情,但也知道如今朝鲜王有三个儿子活到成年。 老大死在沈阳收复之战,那么老二迟早成为王世子,也就是一国继承人。 不。 应该说有了黑旗营的鼎立支持,老二必须成为,甚至提前成为朝鲜国主。 对于朝鲜的内部政变,只要新任国王没有“反明倾向”,大明是不问的。 如今的朝鲜王就是十余年前,通过政变打倒自己叔叔上台的,有种朱允炆推翻朱棣的感觉。 一旦黑旗营扶持替身上位,整个朝鲜一国的资源就都归黑旗营所有,推翻大明的计划也能大幅度提前。 只是“狸猫换王子”的计谋好虽好,可要如何控制“替身”本人老老实实听话呢 替身能力太烂,容易被朝鲜贵族识破,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可要是能力太强,身居高位后萌生野心,变成真正的王,肯定不甘做背嵬军的傀儡,一定联合大明给背嵬军制造麻烦。 陈景和如实传达了自己的诸多担忧,也得到了李都督的高度赞扬。 “狸猫换王子的策略暂时搁置。诸位回去整顿兵马,是出征辽北,辽东,还是征伐朝鲜,部署多少兵力出战,留下多少兵力戍守城池还得从长计议……” 此言一出,诸位辽籍将官也都纷纷告辞。 只要跟着李大帅的背嵬军入关,三代人的富贵就有了! 他们怀揣着背靠大山的幸福感回到营地,连亲兵都觉得自家将官遇到什么天大好事了。 当然替身计划是不可能搁置的,面对替身衍生出的“破绽问题”,在场的数百名“副帅”开始了激烈的辩论。 那可怜兮兮的王子一家三口,只能缩在墙边瑟瑟发抖,还以为误入了什么兵变现场。 “此时的朝鲜只有中人出身的通译官因为职业使然,才能用中文流利交流,一般贵族并没有说汉语的动机,也没有使用环境,不过确实可以用汉字笔聊。” “这么说替身必须会朝鲜语,还要懂书法写一手漂亮字” “我觉得没必要,就说老二亲眼目睹妻女惨死,导致他失去重要记忆,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字。” “那这人设算废了,一个不能说话还不能写字的废物,谁会支持他做国王要知道咱们可是打算提前上位的,总要弄几个忠臣效忠充一下场面,总不可能在朝鲜逗留几年,等着老国王咽气吧” “手里有刀还怕什么,我们说替身是国王那就是,谁不服就宰了。” “一个受众人爱戴的国王上位之后搞改革爆发内乱,然后钱请求背嵬军协助,那是平叛,但一个明眼人都知道不可能上位的废物在台上改革,还把财货往辽东送,那就是傀儡,人人会知道我们干涉朝鲜。 那到时候大明知道你背嵬军侵占朝鲜,宣布你为叛逆,你连辽东都没消化完就只能提前造反,辽东百姓或许支持你反明,但决不支持你打一场没什么利益的仗。 前面应付明军,后面深陷朝鲜泥潭,不仅大义没了,打的疲累还没趣,那就不是玩游戏了,而是游戏玩你。” “那就别打朝鲜了呗。” “不打任由鞑子消化朝鲜,变成第二个小鞑子捅你屁股么不趁现在干掉鞑子余党,顺便傀儡朝鲜来个一石二鸟,还要等后面怪物养肥了再打么” “倒也不是不行,给咱们加点难度呗。” “不要偏题。” 李牧当即给发言者扣除声望与荣誉值,心说现在正是拿下朝鲜的时候,干嘛要把敌寇养肥给自己添堵 有些玩家想要高难度刺激,想想倒是可以,但是自讨苦吃还是别了。 起码他不吃。 “我觉得老哥说的有道理,给替身做足声势把前期熬过去,到时候大义有了,新兵有了,咱们就组一个军政委员会,把国王权力下放委员会,新国王就是真傀儡,偶尔挑个‘演员’出来露个面就行。” “要不给新国王改个名,就叫朴卡卡。” “还是姓全更有趣。” “那上哪去弄会说朝鲜语,又懂书法的大明估计过几个月就要准备接收辽东了,没时间临时培训人才吧” “诶!”『阿杰』骄傲地竖起食指,“我公会最近来了一个书法好,会几门语言,还懂不少历史的大才子!” “我公会有懂书法的!” “我这也有精通朝鲜历史的。” “后背肌肉能挤出德字的猛男王子可行么” “替身储备多多益善。” “我们完全可以组一个替身学习班,学习朝鲜口音,王族的仪态,王室成员的亲疏关系,家人之间的亲密回忆,力求做到毫无破绽,要是演员疲倦了还能轮班。” “好家伙你这是想组个替身小队是吧,一队里几十个人都是一张脸。” “什么替身小队,分明是克隆人大军!” “噢噢噢,我忽然想到非常好玩的东西,要是所有凡人都被替身伪人取代,是不是就变成伪人夺取世界的‘征服’游戏” “好耶,军事胜利算什么,伪人胜利才是最高成就!” “好家伙,好好的种田战斗游戏,被你们三言两语就变成惊悚游戏了。” 李牧闻言心头一惊,默默给系统添加一条规则,未经允许的人物一律不许捏脸。 尽管白名,绿名一开始就不许玩家冒犯利益,但多加一条规则让他更加心安一些。 核心领土外的人物许不许“伪人”取代就再说吧。 “那什么时候傀儡朝鲜,哦不解救朝鲜……我已经等不及为那些朝鲜女人传播幸福了,我要打造属于这个时代的偶像女团!” “你想多了,就算是朝鲜贵族女人也没多少好看的,除非你时间精力去培养,不过有那精力,干嘛不去江南呢” “宜早不宜迟,过几天就出征朝鲜吧。复活战旗也没剩多少时间,先锋带着战旗先走,中军和后军护送辎重在后面跟着。” “这哪够替身们训练的总不可能把正主还带上吧” “你傻啊,战旗还有几天时间,快结束的就叫兄弟们‘折跃’过来,一路上走山的时间正好省下来在家接受训练。” “嗯,即使替身们出发了,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也能隔空询问家里的王子应该如何应对。” “那出动多少人马合适” “战斗玩家没法精准预测,不过自愿转为文职、教官的已经有两千多人,至多七千多玩家出征。 至于其他兵员多多少少都带点,凑个三万人就差不多了,补给压力也不会很大。” 于是经过一番深入的研究讨论,黑旗军利益集团的高层决定派出三万余兵马出征朝鲜。 其中6500名玩家,10000朝鲜兵,5000包衣俘虏,10000辽东明军。 李牧也亲自率领四万黑旗营与外镇兵马南下,以协助移民垦殖的名义逗留山东登州一些时日。 南路军过几日出击,北路军延后十日出动。东路军行动暂时搁置,待朝鲜态势明朗之后再作部署。 就在整个辽东都在进行军事动员之际,朝廷针对复辽救驾的嘉奖方案随之到来。 李牧被封为伯爵,仅仅可世袭锦衣卫百户。章献忠得到卫所世袭职务,却连挂将军印的权限都没有,也就是说名义上不能指挥辽东全军。 这都不叫赏赐,根本就是有功不赏。 李牧与章献忠倒是无所谓,反正距离撕破脸不远了,就算真封了侯爵,公爵什么的,多出的那点俸禄也没什么意义。反倒是辽东军民愤愤不平,对朝廷赏罚不公又有了深刻的认识—— 辽东都没彻底稳定,就迫不及待分化功臣的兵权,这朝廷哪还有半点良心,直接把那些摇摆不定的中立派都“打”入黑旗营序列。 他们不禁在心中默念,连黑旗营、背嵬军这般为国为民的将士都落得有功不赏的境地,他们这些普通将官难道就能幸免 与此同时,辽阳东侧一处山沟里,一片紧急新修的建筑群拔地而起。 这些建筑外表简陋,内部结构简单,应有的装饰全是油彩画上去的,却是按照朝鲜王宫建的缩小版。 一对男女身穿隆重服饰,站在“宫殿”正中,一会展示端坐、行走、行礼、入殿等等礼仪动作,一会挪步到一旁见证“学生们”的展示。 “开始吧。” 随着充当翻译的朝鲜通译一声通知,数十名体格一致的年轻男子按照标准仪态行走,结果走着走着就变成悍卒行军,然后开始互相嬉笑傻乐。 男人只好无奈地摆摆手,说话交流也要通过一旁的朝鲜通译,“诸位先生停下吧, 此言一出,三十九个男人转过身正对男人。 三十多个一模一样的脸看过来,他们或微笑,或严肃,或烦闷,这份安静中透着的诡异气氛,吓得王子夫妇,通译官,侍女,医官……心头一惊。 尽管这样的场面已然经历数次,他们这些人还是忍不住心中发怵。 何等出神入化的易容术才能给任何人做成相同的脸! 更绝的是身体比例。 三十九名替身的胳膊,双腿,眼间距与王子丝毫不差,简直跟镜子化身的妖物一般,还没有镜像反转的错漏。 背嵬军展现的强大军力,以及这般高超易容的“妖术”,将王子一行彻底折服。 他们万万不敢奢求脱离掌控,只求能在背嵬军控制下混个温饱生活——背嵬军将帅承诺了,等过几年天下大定,就给他们一块土地,许他们以小地主身份平安生活下去。 若是有人家属遗留在朝鲜的,到时候也一并接过来。 “开始书法练习。” 三十九人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稀稀拉拉喊着“老师好”,然后坐下小板凳拿下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有人胡乱动笔,就有人认真抄录诗句。 土豆泥游刃有余地写完一幅幅字帖,就连王子走过来也不禁感叹,十三号先生写的真好。 只是字迹不像,还需要在一些地方修正一下。 书法之外便是语言。语言的口音相对困难一些。 即使此时的朝鲜语,与后世的朝鲜语相差不算太大,但发音和部分语法却变化不少。 比如我爱你,我你爱之类的语法差异,一说出口就容易被人看出问题。 于是王子把自身碰到的对话内容都摆出来,一句一句地说出来练习。 但是玩家却觉得无趣且枯燥,开始自己互相扮演角色。 一会扮演李世民威逼父亲李渊成为太上皇,一会扮演某位堕落的王子,手持霜之哀伤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甚至还有人上演朱祁镇夺门之变。 然后叫朝鲜王子与通译官逐一翻译出来,玩家再用相同发音的“空耳”熟记于心,以便任何时候复刻经典画面。 饶是同为游戏玩家,土豆泥也不禁感叹这真是一群躁动的峨眉山泼猴。 他们时不时用口音极重、发音错误的朝鲜语与王子对话,说着说着就变日语,然后开始穿插中文和英语,搅得王子满脑子疑惑。 经过多日的紧急培训,终于到了不得不结业的这一天。 土豆泥作为综合成绩第一的学霸,成功获得“头号替身”的荣誉称号,也被其他满心嫉妒的玩家戏称是“伪人头子”、“伪人王”…… 剩下三十八位都将作为她的替补,偶尔客串一下朝鲜王子。 而玩家们常挂嘴边的折跃也很简单,直接自杀即可,南路军的战旗布景也已经搭好,随时恭候诸位兄弟折跃前来。 当然依照玩家的沙雕个性,自杀整活那是不得不品尝—— 有人给自己挖好方坑,用干草编成一朵放在自己胸口,随后躺入插满尖桩的方坑一击毙命。 有人换上淡黄色衣服,头戴草编的皇冠,攀上一棵人为制造的老歪脖子树,一旁的助手替他手握“皇冠”,一边给他拍照,一边凄厉地大喊,“恭送歪脖子精上路!” 随后两人调换角色,叫另一人也感受一下在寒风中荡秋千的感觉,最后两人双双吊死。 有人则是手持木刀、木棒上演一出角斗场的奴隶死斗。 两人皆使出征战一年多积攒的厮杀经验,打得鲜血飞溅,骨肉作响。若是明军、巴牙喇看见,都要感叹此二人战技凶猛。 “上!上!左勾拳!” “陈师父攻他下路!” “哎呀,出刀慢了!” 就连一些自杀还没死透的玩家,也不禁被死斗吸引,呕着鲜血,或吊在空中加油助威。 惹得两位死斗的玩家也不得不停下来,冲着旁观人大吼一声“你行你上啊”。 整个一滑稽荒诞的舞台剧表演。 “哈哈哈,连自杀都要玩一玩。” 土豆泥心说这群沙雕玩家,真是叫人又爱又恨呐。 大概也正是这群沙雕丰富多彩的玩法,让才这款游戏诞生那么多热门视频,并且吸引她进入吧 土豆泥虽然不玩什么活,但也忍不住想象自己是一位公主,慢慢躺在一片茂密的丛中,身边围绕着猫狗之类东西,守护着她等到世界末日降临。 她一边躺着,一边唤出系统连点“xxxx”的选项五次。 随着“确认放弃”的弹窗出现,点击确认,她只觉灵魂与身体的连接切断,整个人浮在万丈高空俯瞰着大地。 偌大的华夏疆土恍若一幅水墨画一般映入眼帘,她清晰看见两团一闪一闪的金光浮现在眼前。 一处豫南,一处辽东南。 视野范围的其他区域还有“修改体格”,“变更姓名”,“退出游戏”之类的选项。 当她的视线移动过去,辽东南的复活位置好似放大一般,被一圈半透明的圆环标注出来,随后弹出“确认复活”的按钮。 她随手点击确认按钮,只觉整个人仿佛被钩子扯住肚脐,整个人以飞快的速度下落地面,一股奇妙的穿梭感涌入脑海。 双眼一闭一睁,她恍然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宽大的军帐内,正如她第一次进入游戏那般。 只是这一次她没了初次进游戏分发的武器,只有随机的简陋衣服穿在身上。 帐外的守卫基本都是玩家,只见一名陌生的玩家走来,瞧见她头顶的名字与荣誉头衔,旋即对着身后的兄弟说道,“就是他了。拉他去换衣服。” “啊” “npc看到的是你新捏的脸,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后面相当长一段时间,你要扮演的是朝鲜国王的次子,完成任务会有对应的奖励,如果哪天不想玩,尽可能告诉其他人,以便及时补上你的缺位,你明白吗” “明白!”土豆泥看着队友递来的一面打磨光滑的铜镜,看着镜里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下定决心道,“我就是朝鲜王子——李淏!” …… 原本快速流动的鸭绿江水被低温封冻,好似一堵厚实的白墙连接明、朝两岸之间的沟壑。 身处义州城的爱新觉罗阿拜望向北面,他的家人都在盛京死去。 而这一切悲剧都拜汉狗所赐! “把阿哈带上来!”阿拜把担忧与愤怒咬在嘴里,旋即吐出一口浓烈水汽。 十名随军运粮的汉人奴隶被押送过来送到城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3章 好久不见 第263章 好久不见 刀下的奴隶哭喊着求饶,屎尿浸透裤子逸散一地。阿拜却充耳不闻,仿佛听见扰人的老鼠吱吱作响。 “啊啊啊!”阿拜大吼一声劈下战刀,可怜的奴隶人头落地。 他手起刀落,血水飞溅,接连砍下九颗奴隶人头。 连砍九人消耗不少气力,使得最后一刀卡在奴隶后颈,他使劲抽拔也动弹不得。 重伤未死的奴隶呕出痛苦的血水,他却感到更加浓烈的负面情绪钻进心口,有种清除老鼠而不得畅快的恼怒。 “死!死!死!” 战刀被卡住,他就抬脚狠狠去踹奴隶的头,接连几脚总算踹断“竹节”一般的首级。 看着奴隶人头落地,阿拜只觉得畅快无比,浑身爽得一哆嗦。 接过包衣递来的热奶畅饮一口,阿拜张口对着天空吼出冲天怒吼,恍若横行山林的强大狼王,“噢噢噢噢噢噢!” 忠心的包衣们拖走奴隶的身体丢进数百步外的死人坑,坑内早已掩埋数百名惨死的无头尸身。 包衣们环顾四周一圈,义州城周边铺满上数千根削尖的木桩,尖头几乎插满奴隶的脑袋—— 这是阿拜的“杰作”。 他原本安排奴隶凿冰,以防哪一天敌兵跨江冲过来,奈何这里天寒地冻,奴隶们凿冰的速度赶不上再次封冻的速度。 于是在所有奴隶累死之前,阿拜改换策略,驱使奴隶将尖桩、拒马铺满镇江堡、义州附近,就连冰河也凿入一根根尖桩,以便迟滞攻城的敌人。 他原本并不担心明军攻来,可是前日子陛下传来“留守朝鲜待命”的旨意便再无行踪。 派出去探路的斥候损失惨重,带回来的消息也是真假参半。 有说陛下集结十万大军,已被黑旗营主帅李牧挫败。 李牧念满清皇帝也是英雄,允许二人一对一单挑,皇帝陛下拔刀与李牧大战数十回合,最终被年轻力壮的李牧斩杀。 有说皇帝确实败了,但没那么惨,保存了相当的实力逃走了。 而南朝皇帝亲率大军收复辽东,并在辽阳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烟火歌舞应有尽有,并给几位复辽功臣分封了王爵与公爵,誓与李章二人共天下。 还有说皇帝陛下放弃全辽,率领主力部队逃往科尔沁草原,打算与朝鲜留守的八旗兵左右夹击大明。 无论传言真真假假,这辽东多半已入南朝之手,等他们整顿完辽东事务就会南下朝鲜。 不过阿拜不怎么慌乱。 他坚信皇帝尚存部分主力在关外游离,等待时机再咬南朝一口。 南朝得提防大清杀回辽东,就不可能出动太多兵马征朝。 而朝鲜成为大清藩属快有三年,培养的“亲清派”数不胜数,几乎把持朝鲜王政。 多尔衮与济尔哈朗听闻“盛京惨状”,也忍痛迎娶了朝鲜贵族的女儿,双方的联盟关系愈发稳固。 这不,把守鸭绿江门户的就有万余朝鲜军队,外加旗丁与包衣,总人数已突破两万。 镇江堡五千守军与义州形成掎角之势,双方之间可迅速踩踏冰河来回驰援。 敌人要没有数倍兵力,别想踏过这条冰河,更困不死两座堡垒。 就算敌人深掘壕沟围而不打,也得忍受寒风数月。 数万围城大军与两万守军比拼粮食消耗,阿拜自信守军更胜一筹。 待敌人被寒风折磨得疲弊交加,后方援兵只需派来三千清骑便能歼灭敌军。 只要敌人第一波攻势大败,三五年之内休想组织第二轮进攻。 那他们爱新觉罗家族便能优哉游哉深耕朝鲜,将朝鲜八道彻底变成大清的直辖疆土。 到时候配合关外游离的皇帝陛下,夺回辽东重振大清雄威也是指日可待。 这一天,外出周边打猎的清骑忽然提前回归,带回一个糟糕的消息。 明军的南征大军到了。 数万明军浩浩荡荡走出山道,踏入镇江堡的辐射范围,堡内外守军连忙躲进堡内进入战斗状态。 数万明军在堡外数里位置停下开始安营扎寨,阿拜总算看见敌军模糊的轮廓。 结合探马汇报的信息,敌军总数也就堪堪三万兵马。 按照兵法所说,十倍围之,五倍攻之,倍则战之。 这支明军勉强能打一打镇江堡守军,就这还要面临义州出兵驰援、腹背受敌的境地。 即便明军阵地飘扬着熟悉的镶黑旗帜,也不能说明三万人都是背嵬军精兵。 阿拜估摸着,最多是数千精兵带两万多杂兵、辅兵罢了。 两座堡垒城池拥兵两万,要守住三万敌兵简直绰绰有余。 优势在他大清! 当初背嵬军凭借少量兵力固守窄小地形,抵挡大清主力数日,导致清兵不得不绕路北返,使得辽河平原尽皆陷落。 王爷贝勒们的家眷也因此惨死。 一想到妻儿老小的死状,阿拜不禁怒火中烧。 今日攻守转换,轮到他清兵固守城池,挡住背嵬军的必经之地。 正好在今天新仇旧恨一起算!背嵬军休想从双堡踏过去。 战斗并未在遭遇当天开打。 明军忙碌着安营扎寨,布置阵地,哪怕到夜晚也有人举着火把继续作业。 阿拜则一面派人向汉城告警明军已至,一面严禁各部擅自出击。 他又吩咐义州守军再砍伐一些树木,多捡拾一些碎石进城。 他要保存每一分战斗力,在攻防战中消磨每一个敌兵。 次日一早,明军营地热闹起来,号角与战鼓声齐鸣,上百面各式各样的旗帜随风招展。 服饰各异的明军涌出来,好似多国军队的大杂烩,又像是一股多彩洪流涌出山谷。 然而令阿拜惊奇的是,初来乍到的明军已经将镇江堡团团包围,堡外的尖桩皆被拔除。 屯堡密布的壕沟犹如裂纹的龟壳,明军躲在壕沟之外。 敌兵没有发起夺城强攻,甚至就连登墙梯子都没制作,只是带着一个个铁质的圆桶钻进壕沟,不一会便冲到墙头底下。 是铁皮桶! 阿拜联想到熊岳驿决战遭遇的火器轰击,就是这般铁皮桶轰出来的火药炸包。 炸包中掺杂了铁片与铁珠,一旦飞溅开来足够杀伤十数人。 “快还击!不能让敌人得逞!” 阿拜的命令还没通过旗语传来,墙头的守军已经组织弓手射击。 箭矢落在盾牌上发出叮当声响,原本寄予厚望的射击只造成不到十分之一的杀伤。 墙头守军急了,发了狠一般命令朝鲜人继续射箭,哪怕射到腰酸胳膊痛也要继续! 壕沟南侧的一名敌兵好似炫耀一般,举起插满箭矢的盾牌,腾出另一只手竖起中指。 抓住这个炫耀的机会,墙头弓手一箭射出,正中倒霉蛋胸口,接着又有数箭追加射过去,在盾牌加护之前射中肩膀与胳膊。 故意炫耀嘲讽的敌兵很多,然而壕沟与盾牌构成的防御堪称完美,短暂沉寂之后,阿拜又看见埋桶的泥土向外抛飞。 该死的! 阿拜毕竟打过多年战斗,知道敌人抵近城墙还没有多少伤亡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城墙的防护力损失大半效用,意味着铁皮桶能在墙下直接轰击墙头守军。 什么叫攻守易形,堡垒高墙成了困死自己人的牢笼! 随着铁皮桶安置完毕,一包包火药抛飞到高空,落到墙头发生爆炸。一声声延迟的轰隆巨响跨过鸭绿江传来,阿拜顿觉心中遭遇一阵阵锤击。 要是任由敌人以极少伤亡打垮镇江堡的守军,他就要以一万五千人单独面对三万敌兵! 敌人可能故技重施,一天拔除尖桩障碍,一天挖掘壕沟包围全城,一天内发起精锐抵近消磨守军有生力量,最终拔除义州! 他万万想不到敌人不按套路出牌,既没有强攻损耗元气,也不打算长围比拼粮食储备。 而他在短时间内根本想不到什么克制之法! 战败的耻辱恍若天边的阴云渐渐靠近,阿拜猛地回想起在熊岳驿遭遇惨败的阴影。 悍不畏死的战斗力与无脑冲杀,曾经是背嵬军的优缺点。 但如今,他们已然从无脑冲杀的死士,成长为活用战术的优秀军团! 这成长速度也太过惊人。 背嵬军就好像勾魂摄魄的妖魔,只要杀死敌人就能汲取敌人生前的聪明才智,变得愈发恐怖。 如此悍卒依靠常规攻守策略根本打不过! 阿拜不由得内心动摇。 要不抛下镇江堡守军,带着义州守军撤退 结合留守汉城与其他主城的八旗兵,一定会有一战之力。 可是他扭头看一眼朝鲜兵与包衣,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明军夺取辽东已经传遍朝鲜,而朝鲜臣服大清只是大势所趋。 一旦他放弃鸭绿江门户,意味着八旗兵出现军事失败,进而引发政治危机。 有人屈膝投靠大清,就有人将大清视作蛮夷,渴望重回大明怀抱。 大量朝鲜贵族、民兵都会加入大明天兵队伍,必定壮大明军的队伍,区区三万兵马也会膨胀到五万,乃至七万…… 到时候明清之间决一死战,大清输了万事皆休,即使大清赢了也是损失惨重,白白让朝鲜贵族捡到便宜。 朝鲜依旧是那个朝鲜。 望着墙头不断遭遇轰击的惨状,阿拜暗下决心,他必须坚守,也只能在这里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阿拜当即下令出动一万三千兵马。少数旗丁,包衣,朝奸充当督战队。 在朝鲜人的血流干之前,他不会出动旗丁主力作战。 奴才劝谏主子再留一些预备队坚守义州,以免遭遇危险。 阿拜却觉得是杞人忧天,尚有两千旗丁驻守的义州城固若金汤——探骑早已扫完周遭一圈,敌人确系只有三万出头的兵马,别无任何伏兵。 敌人面对五千镇江堡守军,以及这一万三千援兵的前后夹击,哪里会有余裕派兵袭击义州。 要不是个人安危关乎着全军士气,他都想率领所有旗丁倾巢而出跟敌人决一死战。 “给镇江堡守军发令!要他们配合援兵夹击敌人南侧!” 随着大将一声令下,万余大军浩浩荡荡走出义州,踏过封冻的冰河直扑镇江堡。 背嵬军的军事素养也不是盖的,迅速根据敌人的应对变换阵型。 数千兵马从壕沟大阵抽调出来组成十余个方阵,挡在镇江堡南侧的必经之路上。 他们有一脸狂喜满口“杀鞑子”的战斗狂人,有沉着冷静啐着唾沫的猛男,也有紧张到连喷水汽的孱弱辅兵。 背嵬军一方走出上千名鸟铳士兵,在敌人冲上来之前连打两轮齐射,旋即拔出腰刀,取下标枪跟尚在迷茫的敌兵狠狠撞在一起,刀剑碰撞,血水飞溅。 千里镜几乎嵌在眼前,阿拜死死盯着战场的每一个细节。 遭遇齐射的朝鲜兵很快士气崩溃向后溃逃,然而挡在身后的旗丁包衣狠狠用刀把他们赶回去。 于是可怜的朝鲜人就这般在敌我之间的夹缝中被前后砍杀,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饶是有些顺利逃脱的,也被鞑子散出去的游骑追杀砍死。 直到一声略带口音的朝鲜语响起:“我背嵬军天兵护送朝鲜王子李淏归国,随我们一起杀鞑子啊!” 听闻此言的朝鲜人心头一惊。 卖国的是两班贵族,却不是他们这些小兵小民。 护送王子杀回王都,定能立下大功! “杀鞑子!”不少摇摆不定的朝鲜人总算坚定信心,挥舞手中铁片与长矛回头反击。 就在敌我两万余人杀得难解难分之际,忽然有人看见不远处的丘陵地带升起一个个奇怪物体。 天空奇怪的浮游物很快引起清兵的注意,成千上万人抬头望天,嘴巴张得老大,大惊小怪地发出啸叫,像是看到百年难遇的天狗食月。 数十只头重脚轻的“椭球物”穿过枯树冉冉升空,旋即被篮底的麻绳捆住。 呼啸而过的西北风吹得它们急于挣脱束缚。 若不是它们呈椭球状,既没有奇异的邪法道术,也没有降低高度的痕迹,清兵与朝鲜人,都要以为是明军在施展什么诡异法术,召唤天上的神仙下凡助阵。 尤其是没见过椭球物的朝鲜人,几乎被迷信想法占据大脑,纷纷高喊着真天兵来了,快跑啊! 身在后方的阿拜再次派出数百旗丁骑马追逃,不许任何朝鲜人顺利逃走。 “莫要慌乱!” 身处前线的旗丁头目高声制止投降之语,奋力挥舞弯刀砍杀满口胡言的朝鲜人。 头目表示此等飞天椭球,早在辽南就见过数次,只是背嵬军的一种“祈福”道具,并什么作用。 然而这椭球物好似刻意打脸一般,径自“挣脱”麻绳的束缚,顺着西北风飘往朝鲜边境。 当它们即将飞抵鸭绿江上空之际,两三百人降落下来,随后接二连三打开背后的降落伞。 旗丁与朝鲜人眼中的天空瞬间出现数百个巨型蒲公英。 镇江堡、援兵、义州守军都有些发蒙。 他们都是第一次看见敌人不从陆路、海陆袭来,而是从天空降落下来,无形的压力与恐惧感扎根每一个清军心底。 有人不知该如何应对天上降落的敌人,这究竟是施展邪法的汉狗,还是天降神罚的天兵天将。 前者是可以战胜的肉体凡胎,后者却是象征天命的神仙。 有人拔出腰刀对准天上缓缓下降的“怪胎”咆哮,似乎想用惊吓野兽的虚张声势为自己壮胆,但内心已然处在崩溃的边缘。 还有人承受不住“天兵”渐落渐近的强烈威压,狂乱嘶吼着向后方逃走,但被督战队用刀箭杀死。 “天兵”跨过镇江堡,越过敌我交战的厮杀战场,飞过冰封的鸭绿江,安全降落在义州城内外。 “生肖小队已经到达,我们的任务是牵制敌军,给他们争取斩首行动的机会!” 队长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阿杰迅速卸下降落伞背包,取下盾牌与钢刀便冲向最近的城门旗丁。 当惨叫声伴随着鲜血响起,周身的清军这才意识到降落的“人形生物”并非神圣的天兵,而是他们必须杀死的死敌汉狗。 “来啊!来战个痛快啊!”阿杰横刀在前,犹如雄狮咧嘴咆哮。 数百轻装玩家的忽然空降,犹如一击重锤打懵阿拜。 一万余生力军仍在缠斗,又派出去数百旗丁追击溃卒,留在义州的旗丁就只剩下一千来人。 告急的情报不断传来,义州内外几乎到处是从天而降的“天兵”,大量的预备队旗丁在各处与分散的明军交战。 尽管这批天兵数目很少,许多地方都是清军以多打少。 但这批“天兵”的悍勇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好似特意从精锐部队抽调出来的更强猛男,看来要把追逃的旗丁撤回部分协防一轮。 就在此时,阿拜忽然收到传令兵报信,义州城的东面整齐落下一支天兵小队,人数十二。 阿拜闻言不禁轻蔑一笑,哼,区区十二个汉狗也值得回来告警 十二名敌人再悍勇,也就是一人打几个罢了,随便派出数十名旗丁就能把他们全数歼灭。 不过这支小队降落的位置倒是有趣,偏偏选在几乎没有“友军”的东面。 要怪就怪这群汉狗自己倒霉,落到孤立无援的位置吧。 阿拜望了望义州东面,当即下令集结一百名战兵,了结这支汉狗小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4章 你真是有眼不识二五八万 第264章 你真是有眼不识二五八万 『笑猫』平稳降落地面,降落伞在身后空地落得老长,与他随行的十一名队友接连落地,双脚踩踏地面发出咚咚声响。 “十二生肖”是由笑猫亲自组建,一点点聚拢起来的精锐小队。 这支小队一直在大运河沿线活动,杀点贪官污吏,铲除山贼水匪,或者帮助“坤帮”对抗漕帮集团,站稳鲁南之地。 小队原本总人数十三人,但其中一位小哥一直在忙,且不出差太远。 于是大伙只能在缺员一人情况下,赶上辽东战事的末班车。 尽管空降行动无法携带重甲与大型火器,但他们十二人是开服入游,从数万玩家脱颖而出,百里挑一的猛男,配备轻甲与冷兵器足矣。 得益于体质渐进强化,强劲的玩家愈发强大,作为队长的『笑猫』比数月前“红巾军大闹鲁南”时期更强, 笑猫解开降落伞的绳套,绑满细长筒套的皮甲显露出来,每一个筒套仅有两指粗细。 他两手空空,腰间和背后也没有捆绑杀敌用的刀剑,更像是打算赤手捉猪的农场主。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吗”笑猫头也不回地询问众人,视线紧盯渐行渐近的鞑子。 当之无愧的队长发话,其他队员压着性子检查随身的武器装备,刮擦金属铁片与解绳的哗哗声混杂在一起,拔刀与抽剑的声音此起彼伏。 两名盾卫站在最前方,重弓手与标枪手也准备完毕,笑猫站在所有人中后方,左右手站着两位腰缠厚物的队友。 他们像一支尖锐的箭矢,急于射向敌人的心脏。 “大伙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老大你就说让兄弟们用什么战术打吧。” 笑猫摊开双臂耸耸肩,微笑着说道,“看见鞑子的大纛了吗冲过去,拿下敌人将领的首级!” 斩将夺旗的指令简单粗暴,但十一个桀骜不驯的“高玩”却毫无抵触情绪,按照稳固的阵型快速向前逼近。 杀气腾腾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吼叫与痛骂声不绝于耳。 『乐鼠』轻声哼唱起二次元的热血战歌,音调与歌词唱得有模有样,完全没觉得深陷敌后是件自杀行为。 “啊哈,汉狗自寻死路来了!” 苏克萨哈带领着十名白甲巴牙喇和九十名八旗战兵,共计一百人迎战区区十二背嵬军。 在苏克萨哈看来背嵬军的确比明军悍勇一些,差不多“一黑顶五虏”的水平,但那是精悍背嵬军对战普通八旗战兵。 区区十二人最多打败六十名八旗战兵,而他所率领的百人战兵足足有十名巴牙喇! 这可是精锐白甲兵,一对一背嵬军精兵也绰绰有余! 对战的结局已经决定,苏克萨哈都不想亲自上阵。 他觉得站在原地等待一会,这些勇士就能给他带回胜利的消息。 然而数十名勇士刚围拢上去,便听破空的尖啸声飞速袭来,两名旗丁闷哼着倒在倒下。 苏克萨哈定睛一看,一人被箭矢射中后退数步倒下,像是被长矛贯穿肚腹。 另一人被重箭射中胳膊,断裂的手臂以扭曲角度悬在身侧,旋即发出撕心裂肺地痛呼声。 游刃有余的良好感觉削去小半,苏克萨哈惊呼敌人居然有比八旗更精锐的重弓手。 “盾阵!” 持盾的旗丁迅速绕路上前排成人墙,压低身子快步前进。 然而小队的重箭手仍在射击。 一支支重箭恍若巨力士投出的短矛,又像是重型火枪喷出的弹丸,打穿盾牌飞溅木屑,刺破甲片缝隙,撕开底衣与血肉直入内脏。 待清兵冲到更近距离,三名玩家接连取下背后的标枪,朝着眼前狠狠抛掷出去。 投枪的速度之快,加持力道之大,像是下起一根根长矛之雨,刺穿大腿钉死在地上,贯穿前后二人飞溅鲜血,亦或是扎穿倒霉蛋的脑门,距离后排人的眼睛只差三寸。 甚至有一根标枪捆绑了特制鞭炮,待引线燃尽触发烟火,绚丽的火在旗丁脚下飞溅绽放。 看着敌人惊慌蹦跳,惹得某位玩家连连发出恶作剧完成的傻笑声。 旗丁们怒吼着提速冲锋,精锐小队也拔出近身武器贴上去死斗。 只不过,十二名背嵬军只有十一个人向前快速移动迎战,唯有一人闲庭信步地落在十一人身后,好似把紧张的战场当成自家散心的后园。 此人两手空空,连一把趁手的腰刀也没有。 尤其是那人的表情,七分微笑夹杂着三分漫不经心的轻蔑,就像在注视着一群哼哼唧唧涌来的粉色小猪仔,完全不担心小猪仔对自己造成伤害。 可恶。 尽管双方没有产生言语冲突和双眼对视,但苏克萨哈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侮辱。 这比在他头上拉屎还要折辱神经! 十一个攻守结合的精锐敌兵或许要费点劲,但你一个人既无鸟铳,也无重弓,甚至连兵器都没有,能强到哪去 苏克萨哈大手一挥点十名战兵跟随自己绕路。 他一定要亲手“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背嵬军,好教他明白什么是大清的强威! 数十名战兵、白甲兵与背嵬军接战的厮杀声震耳欲聋,苏克萨哈也带着十人逼近那手无寸铁的年轻人。 好似故意放慢脚步引人上钩一般,那年轻人不一会就与友军拉开数十步的距离,然后被苏克萨哈的队伍围住四面。 “汉狗跪下求饶,我兴许大发慈悲饶你不死!” 苏克萨哈用他那不太熟练的汉语说道,然而面前的青年置若罔闻,嘴角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嘲笑。 “该死!给我宰了他!” 苏克萨哈一声令下,十名战兵蜂拥着上前冲杀。 纵使此人生得三头六臂,也不能用拳头打赢十名旗丁的围攻吧 忽然手无寸铁的『笑猫』动了,他双手背后向下抽拉,两柄似剑非剑的“短棒”紧握在手。 他像是给清兵喂食一般,快速闪身到最前的清兵身前停留片刻功夫。 只听一声声细微的闷声,像是有什么利器刺入血肉,血水顺着伤口淌过脸颊。 其余旗丁迅速围上来补位厮杀,他却借用敌人的身体旋转半圈,恍若与“舞伴”踏动着探戈舞步。 敌人害怕杀伤自己人,只能中途收力,却被小青年捕捉到短瞬细节。 他无情地抛弃舞伴给一名鞑子,接着朝左侧敌人抛出“短棒”正中脸颊,激起一阵痛呼,随后迎上另一个敌人近战搏杀。 “啊啊啊!”对方仿佛被蛇妖缠上,吓得惊声尖叫,连忙挥刀劈砍他的腰侧。 他迅速调用右手握紧短剑垫在腰侧,吃痛的警告声通过系统提示传来,左手则握紧第二支短剑斜刺出去,扎穿敌人的脖颈。 温热鲜血飞溅到脸上的瞬间,笑猫放弃两柄短剑,又从细长筒套里拔出两支新的。 他扶着摇摇欲坠的伤者,好似玩弄着大号的“血色水枪”,嘴里还时不时发出滋水的音效。被羞辱玩弄的情绪涌上心头,几名旗丁勃然大怒,也不管会不会误伤队友,一刀刺破伤者的喉咙,再深入数寸穿喉而出。 笑猫灵巧后缩躲过刺击,旋即将伤者狠狠推出去,继续抛出短剑袭击敌人的脸。 不过这回敌人显然适应了笑猫的连招套路,选择了侧身躲避,或是抬刀招架打,但却正中笑猫下怀。 趁着敌人招架之际,他抢前一步撞入敌人胸腹,脚下勾住敌人一只脚后跟,双手与腰部齐发力,生生将敌人摔倒在地,接着对准眼睛补上一击短剑。 左手如锤猛敲握剑右手虎口三下,直到剑柄紧贴睫毛。 足足十位战兵与『笑猫』缠斗良久,一会被撕破包围圈,一会又重新围绕着笑猫调整包围网。 奇怪的状况让苏克萨哈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 随着第一个摇摆身躯的清军失去平衡倒地,苏克萨哈这才看见战兵的右眼插着一根细长的短剑。 短剑的护手几乎戳碰到眼睑,这意味着短剑的剑身全部顺着眼球直入脑仁。 “咚,咚,咚……” 经过有惊无险的厮杀,所有包围年轻人的清兵陆续倒下。 每个人眼睛,脸颊,脖颈无一例外插着尖锐锋利的短剑,而那个始作俑者手里正握着两根滴血的短剑。 十名护卫相继战死,方圆数十步的战场上只剩下苏克萨哈一人。 年轻人抬眼瞪了苏克萨哈一眼,透着轻蔑的双眼此时夹杂了一股肉食动物凝视猎物的杀意。 苏克萨哈不由得浑身一颤,一股血脉压制的强烈恐惧化作汗水渗出毛孔,片刻功夫便浸透打底的衣裳。 “啊!”苏克萨哈忍不住惊叫一声。 此人根本不是落单的弱鸡,而是伪装成猎物的狩猎者! 十名八旗战兵在他手里一瞬间犹如雪般消逝,可想而知他的真实战力该有多强。 此人不是十名战兵能解决的,而是必须三十人一拥而上才能制服的怪物! “来人呐!” 大汗淋漓的苏克萨哈连忙大喊,连唤几声也没能唤来强援。 当他回头张望,却看见令他毛骨悚然的恐怖画面。 方才还在酣战的数十名悍卒,此刻几乎变成躺在地上的死尸,十余人狼狈地向来路溃逃。 而这支背嵬军小队居然还有十人好好站立着,坐在屋旁的两位也只是胳膊与腰腹受了点轻伤,正用破布缠绕伤口止血。 一名将死未死的巴牙喇被一把短剑刺入喉咙。 那杀完人的背嵬军抽出短剑,将染血的剑身放置唇边,伸出舌头舔舐一番,“野猪的血真是臭啊……” 一百战兵就这么被十二人打败了 苏克萨哈忽然听见年轻人吐词清晰的汉语由远及近—— “面门,喉咙,腋下,胯下,脚后跟……每一个弱点都被凡人愈发齐全的甲片防住。凡人就像钻进一个铁桶,吊打一切没有甲胄防身的其他人,但是再强的防御终究是有弱点,无论甲胄照顾的位置多么周到,总有地方是必须暴露的——眼睛。” 笑猫双手紧握滴血的短剑凑到苏克萨哈的身后,苏克萨哈尖叫一声,下意识挥刀向后横劈,却被笑猫一个收腹躲过。 “你的动作比我慢太多了。就算你把自己装进铁甲里,我还是能把短剑刺进你的脑子——” 笑猫话音刚落,便如同利箭般弹射前冲,苏克萨哈来不及惊声大叫,便被迅捷的年轻人贴近面门。 那根反射着阳光的尖锐短剑,犹如一根尖刺笼罩他眼睛的视线,由小变大,直至刺入眼球,贯穿整个脑仁。 笑猫轻轻推开意识停止的苏克萨哈,任由那根短剑随着死人倒下。 他抬手伸向胸口的数十个长筒之一,缓缓抽出又一把锋利细长的短剑,像是抽出一根加了护手的铁钎。 “热身的开胃小菜就到这里,接下来该上正餐了。” 笑猫抬起短剑直至前方,这凛冽的杀意仿佛跨越战场传达到墙头的阿拜所在。 阿拜浑身一凛,像是被冷气钻进甲胄的缝隙。 阿拜正在犹豫无视掉义州的残存“天兵”,率领所有旗丁出城,血拼最后一波,就看见满脸是血的旗丁连滚带爬地摔在自己面前。 “主子爷,背嵬军朝这里杀过来了!” “混账!”阿拜失态地低喝,眼下局势紧张容不得一丝差池,“我一直盯着对岸的战场,虽然有些兵丁退却了,但并无一部彻底崩溃,不许在此败坏军心!只要杀光汉狗跳下来的兵,我们就能一鼓作气出城杀敌!” “是城东的敌人!他们杀了苏克萨哈大人,朝这边杀来了!” “什么” 苏克萨哈可是统帅足足一百人,怎么会被十二人打败 阿拜不可置信地转向背后,拿起千里镜四处搜寻一番。 城内各处都爆发着激烈战斗,有些区域清军赢得胜利,而有些地方被敌人压着打,不得不投入更多兵力绞肉。 他随后果然瞧见十二名敌兵朝着墙头扑来,一路上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打退零散的八旗战兵。 他身边兵力不是出城支援,就是散落城内迎战敌卒,一时间聚集在身边的不到二百,还都散在城墙各段,呼唤回来也需要时间。 刚才还在焦灼的局势怎么突然间变得快要惨败了! 敌人跳下来的明明只有数百人,城东更是只有区区十二人啊! 他精心谋划的战术布局,怎么能被区区十二人摧毁! “主子爷快出城!两位王爷的汉城主力未损,咱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然而阿拜只是被不甘绊住双脚片刻,便听见身边的奴才闷哼一声倒下,胸口插着一支箭矢,嘴里呢喃着,“主子爷……快走……” 阿拜摇摇头,无奈地拔出腰间佩刀。 身边的护卫提醒阿拜逃走,只要沿着墙体与敌人兜圈子,就不可能被敌人夺下斩将之功。 各段城墙的旗丁拼命往回奔跑。然而阿拜不想逃了,更不想在附近数千人的注视下,像狗一样围绕着城墙躲避追杀。 他虽是庶出,但毕竟是爱新觉罗家的宗室,不能给家族丢脸! 中途丧失战力的“狂人小队”仍然有十人,他们踏着马道上来城墙,手中的标枪与重箭早已用光。 他们拔出细剑与战刀,摆出一副帅气的战斗阵型,距离阿拜只有三十步。 而阿拜身边的护卫不足三十人。 “狭路相逢勇者胜!杀光你们,我就能堂堂正正地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5章 来了 第265章 来了 二十余名护卫尽皆挡在身前,犹如一根根深嵌地底的营寨木桩,阿拜几乎只能透过护卫的脑袋缝隙看向前方。 敌人追求速胜,而他要在保住尊严的情况下拖延时间。 各段城墙的八旗兵正在赶来,一旦左右形成夹击之势,这十名敌人就算再勇武也会力竭而亡。 就算敌人一心夺取他的首级,摧垮整支清兵的士气,也要一道道“人墙”杀过来。 二十几面“肉盾”足够支撑到援兵抵达! 阿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觉得自己此刻的优势很大。敌人的战术大胆且惊人,几乎就要斩将夺旗,但最终也要落得被围杀的悲惨下场。 “野猪皮受死吧!” 忽然一名敌兵抢前一步发起突击,左挡右避,竟一击斩杀一名护卫,阿拜不由得感慨此人好身手。 可惜对方双拳难敌六手,不过三回合就被结阵清兵插着满身伤口,更有一刀刺穿胳膊。 饶是如此敌人依旧口含鲜血,吼叫着向前突进,犹如一颗顽强的铅弹打得铁甲甲片向内凹陷。 “兄弟们,咱们复活点见!” 此人扔掉染血的钢刀,攥住胸口一根短绳向外狠狠一拉,随着火星燃起,胸口缠绕一圈的火药包爆燃。 熊熊火焰裹挟着爆响与黑烟笼罩整个清兵“人墙”,血水与碎石掀飞在天,片刻后又如大雨一般降落下来发出哒哒声响。 倒霉的鞑子被冲击掀飞下墙,阿拜则被爆炸冲飞数步远。 烟雾笼罩着墙段良久不能散去,阿拜只觉双耳嗡嗡作响,双眼所见的世界朦胧且摇晃,好似无法维持稳定。 他握刀杵地,艰难站起身子,双眼摇晃的世界好不容易稳住,就看见一名满脸是血的敌兵,踏着满地哀嚎连连的重伤者飞速袭来。 那人从地上捡起一把钢刀,口中却发出刚才那名“先锋”一样音色的怒吼声,“野猪皮受死吧!” 阿拜竭力挥刀格挡,却被敌人加持大力的钢刀压下来砸在肩上,只听刀刃之剑的摩擦声咔嚓作响,敌人的刀刃迅速贴近他的脖颈,朝着侧面狠狠拉扯。 “……” 阿拜忽然觉得脖颈传来一阵凉意。 感到受伤的他拼尽全力挥刀劈砍,却扑了空,敌人早已灵巧后退躲过。 “我还能继续厮杀……”阿拜自顾自地发出颤音,像是再给自己加油鼓劲。 可是。 明明战意浓厚,双腿却瘫软地跪在地上,刚才兵器招架的迅捷一击,已然切开他的脖颈。 血水顺着脖颈、衣领向下流淌。被浸湿的布面甲渐渐染出一块块暗红色的湿斑。 阿拜无力地垂下双手,注视着这位身手矫健的敌人走到他身侧。 随着敌人的钢刀悬在脑后,阿拜感到一股比寒风还要凌冽的刺骨冰冷。 在死亡的刺激下,他终于明白敌兵这一连串战术的精妙之处—— 先用壕沟包围镇江堡,再用“铁皮臼炮”消磨守军有生力量,逼迫他派出援兵解围。 只要他丧失战略定力、派兵驰援,敌我在鸭绿江边绞肉相持,就会导致义州守军空虚。 可是阿拜万万无法预料,敌人不是派出上千轻骑突击义州,而是像天神下凡一般从天上落入义州城。 别说他阿拜了,就算是大清皇帝陛下在此,也不可能料到“神兵天降”的打法。 接着敌兵勇士用命牵制他的预备队,派出一支精锐小队“直捣黄龙”顺利杀到他跟前。 这一环套一环的战术,须得高效的指挥系统,说一不二的执行力,深入敌后的悍不畏死,用命换取最终结果的无畏精神。 这根本不是一般的明军,而是近乎神佛的天兵! 阿拜心说自己败得不冤啊。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阿拜磕磕绊绊问出一句汉话。 “平平无奇的杀猪能手……发誓把狗鞑子驱逐人间的猛男……草你祖宗十八代……二十一世纪的三好青年……以肃清贪官劣绅为己任的头号玩家……你瞅啥……杀敌时长一年半的个人侠士……科学教忠诚信徒……忠诚帝皇的钢镚子……” 明明这位执刀的敌兵嘴巴没张,却发出数十上百的声音,恍若首级被插在尖桩上的汉民奴隶化作的孤魂野鬼,正透过爆炸产生的烟雾凝聚成恶魔朝他扑来。 “啊啊啊!” 无穷无尽的恐惧飞速袭来,阿拜惊奇地瞪大眼睛,反射式大吼数声。 旋即刀刃加身,阿拜的头颅被钢刀斩落,掉在地上滚落几圈才停下。 笑猫揪住阿拜的“金钱鼠尾”悬在脸前,犹如举起美杜莎的头颅一般,对准左右两侧渐行渐近的鞑子高喊,“你们的主将已被斩杀!不怕死的上前一步!” 阿拜闭眼的首级展现在鞑子面前,原本冲到近前的鞑子忽然一滞,像是被悬在半空的首级石化了勇气。 主将战死,指挥系统完全崩溃,其余鞑子也丧失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 鞑子们僵硬地摇晃脑袋,露出不可思议的惊恐表情,双腿不由得自主地向后退却,就像吸血鬼见到了驱魔圣器,不一会便散的到处都是。 笑猫高举阿拜的首级缓缓走下墙体,身边簇拥的八名队友也各自提拽着数颗首级。 他与队友骄傲地昂起脑袋,蔑视眼前畏缩不前的鞑子。 饶是有悍不畏死的旗丁要为主帅报仇,吼叫着冲杀过来,也会被精锐小队合力斩杀,或者被追击而来的零散“伞兵”缠住。 很快,在城外厮杀的鞑子、包衣奴才、朝鲜辅兵看见一支小队擎着十余颗首级大摇大摆走出城门。 结合“主帅被杀”的信息,清兵们恍然发现被举在最高的首级,就是义州守军的主帅,爱新觉罗阿拜…… 通常主帅都是极难杀死的。斩将之功与陷阵、先登、夺旗并列古代最难四功! 千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已是地狱难度,而这支小队更加恐怖,不仅杀穿保护主将的预备队,还带着敌将首级,从千余敌军之中全身而退。 更恐怖的是,这九人的身体基本完好,仅有一些并无大碍的皮肉伤,浑身泡透的血水也不是他们自己的。 神兵天降的“仙法”已经叫人士气大震,这区区数人斩将脱身的事迹说给别人听,都只当是夸张化的传奇故事。 而短短一日之内,竟接连发生两起骇人听闻的“灵异故事”,并且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众人面前。 九名勇士浑身染血的骇人外表,就像从地狱血海里刚刚泡了一次热水澡。 清兵们眼睁睁看着九人高举首级跨过战场,听着他们高喊“八旗主将已死”的宣言,又有玩家假装用满语、朝鲜语高喊,“主帅死了,我军败了,快跑啊!” “天兵饶命!” 忽然有几个朝鲜兵再也承受不住“天兵”散发的强大气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手中的武器也自然滑落到脚边,一副任人宰割的贱民模样。 跪地投降的榜样恍若瘟疫四处传播,第五名朝鲜兵丢掉长枪跪下,第六名包衣奴才扔掉战刀盾牌…… 越来越多的败兵跪下乞降,上万名败卒恍若翻倒的多米诺骨牌相继跪下。 大大小小的战斗渐渐结束,有些差点被长矛刺穿脖子的朝鲜兵也幸运保住一条小命,被明军从雪泥之中拉起身,赶到集中的地方低头跪好。 眼见士气彻底崩溃,再无重整续战的机会,督战队的八旗兵赶紧向南溃逃,然而等候多时的玩家可不会放过他们—— 几乎半数以上的玩家在后方压阵,只有少数玩家领着朝鲜人、前包衣,乃至明军上前迎敌。 双方菜鸡互啄才能拖住敌人的兵力,吸干义州守军的兵力,锻炼“辅兵”实战能力的同时,也能节省玩家的作战体力。 这不,数千玩家纷纷骑上战马与骡子,踏过封冻的鸭绿江南下追击。 他们一会成群结队砍杀奔逃的旗丁,一会分成数十股骑队奔向更远方驱赶败卒。 也许是玩家骑马砍杀的武艺糟糕,亦或是玩家们刻意为之,直到玩家们骑马回归鸭绿江边,尚有数千八旗兵犹如野猪一般被驱赶回来。 此战背嵬军缴获一万石粮食与蔬菜副食,三千匹好坏参半的战马,以及五万两银子与若干铜钱。另外拯救三千未死的汉民奴隶,这些人都将武装起来加入背嵬军南征序列。 鞑子三万守军伤亡过半,大多数都是溃逃追击战中产生的,除去少数幸运儿钻进山林逃脱,其余败卒尽皆被俘。 背嵬军这边的伤亡率不足一成。 用一成伤亡换来敌人超过六成的伤亡算是酣畅大胜。 这些跟随玩家征战辽中、杜家屯的朝鲜兵、前包衣、明军,今日再添一场“半独立”厮杀的实战经验,就算称不上精锐,也算是合格的战兵了。 战后清点伤亡、搜刮战场费不少时间—— 两座城池外的尖桩被逐一拔除,插在尖头的汉民首级被取下,搬运到鸭绿江北岸,寻一块土地集中掩埋。 俘虏的败卒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等候发落,旗丁、包衣、朝鲜人的神情各异,都不容乐观。 他们早听背嵬军残忍嗜杀,甭管是什么敌兵抓到了就要用“抽杀法”处决,心情好的时候采用十一抽杀,心情要是不好直接来个五一抽活。 以往对抗嗜杀的敌人,通常都是抵抗到底,然而比明军更加迷信的朝鲜人亲眼见证“神兵天降”与“斩将小队”的奇迹,根本生不出半点对抗想法。 他们只希望背嵬军发发慈悲,饶恕他们一命,亦或祈愿自己不被抽杀选中…… 被数十名精悍甲士簇拥,身穿王族紫袍的『土豆泥』来到朝鲜俘虏面前,而那些文臣武将则被安排跪在最前方。 “是凤林大君!” 这时一位被俘的文班贵族高声呐喊,仿佛在黑暗的迷宫中瞧见一束光芒。 其他两班贵族也都纷纷侧目,一边激动地高喊着王子的封号,一面感慨自己能活下来了。 他们这才正式确认战斗中高呼的“王子援兵”不是虚张声势,这支明军队伍确确实实是王子请来驱逐鞑虏的救兵。 他们这些从虏作战的贵族应该不用死了! 毕竟王子只是一位王族子弟,连世子都不是,若是对他们这些贵族网开一面,未来必定坐稳世子之位,就连国王也不能动摇半分地位。 是个人都知道如何权衡政治利弊吧 可是王子并未开口赦免,而是逐一询问他们是什么官职,打听到他们不少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后,质问他们为何助虏为虐。 许多人声称自己奉王命助鞑,毕竟朝鲜可是前几年正儿八经对满清皇帝俯首称臣的,国王有命,朝鲜又是大清臣属,他们理当遵从王命为大清作战。 王子却不管这些,当即转身向那些背嵬军请求道。 “这些人身居高位、世受国恩,不思为主分忧,反而助虏为虐,恳请上国天兵为我处死这些卖国求荣的叛贼!” “既然王子发话了,咱们就替你铲除这伙叛贼!” 眼见王子一脸愤慨,又有满脸横肉的刀斧手走到他们身后,文武贵族们顿时傻眼了。 难道不是王子亲自为他们松绑,说几句宽慰的话语,以表礼贤下士的态度,接着贵族们私底下说些投靠王子的悄悄话,双方达成政治同盟,一同打回王都拥抱未来数十年的荣华富贵吗 剧本不该是这般发展啊。 “饶命啊!” 眼见王子动真格的,不少贵族们开始哭爹喊娘,鼻涕眼泪一大把,甚至有些人吓得屎尿流出来。 他们绞尽脑汁思考活命的办法,一会说自己有钱和土地,一会说自己亲戚的女儿生得貌美。 土豆泥忽然心血来潮暗想一句,真是糊涂,杀了你们,你们家的钱粮土地也是我们的! 按照其他玩家的说法,咱们冒着风雪杀来朝鲜,不就是为了从朝鲜获取钱粮物资么 这年头朝鲜的平民奴婢没油水可榨,当然要想尽办法从两班贵族身上取偿啊! 一个个到位的“刽子手”逐渐劈下手中的战刀,将那些两班贵族,鞑子旗丁,抽杀的包衣奴才相继斩杀…… 当刀斧手来到一名朝鲜武将身后之际,围观的朝鲜兵忽然传出一声“刀下留人”的低喝声。 数名军官模样的朝鲜人挤出人群,连滚带爬地扑到那名武将身边,旋即转身跪在背嵬军将帅面前,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恳请天兵,饶他命!” “他也是胁从鞑虏的逆臣!”王子的声音突然变大,好似回答了一个本不该是问题的问题,旋即看一眼身边的队友,在得到肯定的点头后说道,“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朝鲜兵依旧表示这位朴将军是个能征善战的好领导,镇守边关无怨无悔,对待麾下将士也坦诚真挚,同时也是服从王命的大忠臣。 那些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不管是天兵到来,还是鞑子到来,都要盘剥百姓的贵族该杀,但这位为国尽忠的武将为何要杀 如果王子得此助力,朝鲜北方两道的军心皆可稳固。 朝鲜兵跪在地上颤声哭泣,恨不得膝行到她跟前抱腿求饶。 土豆泥闭上双眼,深吸一口寒气,npc写实的情感表现一度让她有种穿越明末的真实感。 作为一名性子温和的女生,她骨子里留存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温良。 哪怕是刚才那些哭丧的贵族,她也觉得是不是该饶恕算了。 不过她毕竟只是兄弟们推举出来的“傀儡”罢了,并没有什么决定权。 她虽然懂得诸多文史知识,但深知自己不是玩政治的好手,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只是一款游戏,以便将自己从虚拟游戏的情绪泥沼中抽离出来。 土豆泥安抚自己,即便执意杀了这些“忠臣”,也只是消磨掉一段数据罢了…… 土豆泥沮丧的面容被身旁队友看在眼里,队长与指挥官的语音在空中无形地来回交流。 经过短暂的交流,玩家们达成共识。 这时有人在土豆泥耳边低语几句,后者顿时眼前一亮,像是听到什么不错的好点子,旋即又接过队友递来的一把武器。 “可惜,我还是必须惩罚你助虏为虐的行为……”土豆泥亲自来到朴将军身后,举起那把兵刃对准后者的脖颈。 朴将军心头一沉,深知自己在劫难逃,十余年为国征战的戎马生涯仿佛浮现在眼前。 他打过女真人,剿过山贼匪盗,杀过举旗谋反的两班贵族,但他只是一个听从王命的武将罢了。 他如何能决定朝鲜一国究竟忠诚大明,还是满清呢 眼角滑落的两行浊泪迅速冻结,他扭头看向举刀的王子,脸上挂着一副卑微且忧伤的表情,“恳请大君不要牵连我家妻儿……” 按照朝鲜法律,犯罪的贵族亲属皆要贬为贱民,男丁为奴,妇女为婢,若无王廷下令赦免,未来世世代代生出的男女都要为奴为婢。 朝鲜等级制度森严,王族之下分为四民:两班,中人,良人,贱人。 奴婢便是四民最底层的贱人阶层,甚至不被看作是人。 王子没有回答朴将军的请求,而是握紧兵刃对着朴将军脖颈狠狠劈下。 随着刀刃落下,那些朝鲜兵求饶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朴将军紧闭双眼等待片刻,只感到一阵轻轻敲击感,隐隐的痛疼很快消散。没有伤口喷血的声响,自己的脑袋也在肩膀上挑着。 怎么回事 他没死 朴将军不由得再次睁眼,却看见王子手中的兵器已然弯折,就像一根纸棒在打闹中报废。 王子绕到他身前,接过队友递来的一把钢刀。 “助虏的朴将军已死,眼下一介白身的朴壮士,愿为本王子驱逐鞑虏,恢复朝鲜秩序么” 王子一边说着,一边毫无防备地递出那把真正的钢刀。 周围的人群鸦雀无声,当朴壮士接过钢刀拔出来的时候,有人担心他会趁机攻击王子。 但朴壮士只是将钢刀插在脚边,双膝跪地,低下头颅朝着王子深深一拜,“在下朴德山,愿为凤林大君效死……” 在朴德山脸贴冷硬的地面之前,许多人都看见他眼角冻结的泪痕,淌过两条温热的泪水。 …… 朝鲜西北失守的消息迅速传回汉城,王廷文武乃至满清王爷尽皆震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6章 各怀鬼胎 第266章 各怀鬼胎 一场紧急会议在铺盖青瓦的宣政殿召开,国王李倧稳坐正中王座,包裹嘴唇一圈的胡须点缀些许白。 他稳坐俯视阶下大臣,两班大臣们低垂脑袋分立两旁。 敞开的殿门透进明亮的阳光,国王挪了挪屁股,似乎这样能使他好受一些。 殿内人员早已悉数到齐,却无一人发起话题议事。他们静静地站立着,或闭目养神,或与旁侧的同僚用最小声私语。 国王已然年近半百,身体大不如前,眼下久坐不过片刻已有倦意袭来,眼皮一沉一沉地几乎快要闭合。 就在国王垂身“钓鱼”之际,忽然听见一声嘹亮悠长的传喝声。 大清的王爷多尔衮到了。 多尔衮身披重甲,周身簇拥二百名精悍甲士。 甲士们鱼贯而入宫殿之内,迅速占据殿内墙根,将所有文武两班包围。 十名精锐甲士与一位朝鲜通译簇拥着多尔衮继续前进,直至抵达王座。 多尔衮就像扶持“幼主”继位的摄政一般,站在老国王身侧,而国王却吓得挪动屁股缩到王座一角,生怕触怒这位大清王爷。 多尔衮最近也很焦虑。 他收到探子回报的模糊信息—— 明军夺回辽东,“屠杀”盛京十天十夜,砸烂木箱,捣毁水缸,水井皆被填平,就连地上的蚂蚁和蚯蚓都要竖着劈成两半。 暴虐的背嵬军发泄足足十日,最后一把火将盛京烧毁,冲天的大火就连方圆数十里外的屯民也能瞧见。 他知道这是夸张化的传闻,但背嵬军素来憎恶八旗,行事也残忍暴虐,由不得他不信。 他听说噩耗的当日,就下令把旗内所有汉民奴隶以酷刑折磨致死。 然而愤怒发泄之后是无尽的空虚,皇帝陛下已经数日没有音讯。 他先前就听过黄台吉的“北逃”战略,但眼下一则消息都无。 难道是陛下把他们这些人放弃了,还是在酝酿反攻辽东的战略计划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需要多尔衮“独立”起来。 他自从入朝以来都在推行“吞并朝鲜”的计划,眼下刚刚完成第一阶段,勉强控制朝鲜朝堂罢了。 他仍在加强八旗与两班之间的利益勾连,只待彻底换掉朝鲜的中上层,才能取代李氏国王,成为名副其实的朝鲜之主。 毕竟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便是如中原赵匡胤一般黄袍加身的。 李成桂凭借数万兵丁都可改换君主,他多尔衮手握数万八旗悍卒,未尝不能做一回“新”朝鲜的开国君王。 只可惜明军来了,又是那该死的背嵬军! 他们就像阴魂不散的恶鬼,不知道跟八旗结下什么深仇大恨。 他们已经夺回辽东,不知坐享复辽大功,也不要“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非要在天寒地冻的冬季入朝作战。 这些汉狗就那么憎恶大清么,为了消灭八旗骨血,不惜追杀到朝鲜这种穷地方 多尔衮不知道背嵬军怎么想,只知道任由敌兵南下,他的国王梦就彻底碎了。 他只能,也必须在此挡住明军的兵锋! 此次召开政议的主题是,明军擅动刀兵南下,作为大清藩属的朝鲜应当如何应对 已与满清贵族结成姻亲关系的“亲虏派”官员率先发声。 即便朝鲜过去是大明的藩属,但如今既已彻底归顺大清,便要忠心侍主,为主人征战。 根据前线逃回的旗丁回报,此次南下敌兵总数不超过三万,且并无后续增援。 朝鲜藩属虽是小国,西北道府也被敌兵占据,但集结王室中央军,以及剩余七道兵马亦有九万正兵。 要知道昔日八旗兵出动数万兵马,才能征服朝鲜两次。 眼下经过数万八旗兵“扶持”、“领导”的朝鲜对抗三万明军,简直是钢铁砸鸡蛋,绰绰有余。 然而也有一些中立派官员表示担忧。 此次明军南征裹挟了朝鲜王子李淏,利用王族的影响力在北方招兵买马,很快就能聚集一批被罢黜职务的“反虏派”文武。 清兵能动员朝鲜兵马,人家明军一样能动员朝鲜兵马。 到时候双方动员数万兵马,就变成十万兵马互相厮杀的朝鲜大内战,无论胜负,苦的都是朝鲜军民。 国王闻言不禁点头,尽管他更在乎自己的性命,但这番“赤诚”发言还是叫他十分欣赏。 只可惜,他这位国王眼下已丧失实权,真正的“王”已成为座前傲然站立的鞑子王爷。 “只要殿下一纸王令废除凤林大君宗子身份,敌人又能如何利用” “简直糊涂!”一位官员呵斥一声,旋即面朝座上国王,“凤林大君为殿下血脉。政敌一心重返朝堂,岂会在意一纸国书,到时说我们把持王政,所传皆是伪令,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杀来,你当如何……” “忠臣不事二主,我东国既已效忠大清,为大清效命才是忠臣所为,助逆之人应以叛逆罪论处!” “奈何那些余孽听不见你的忠义之言,他们隐藏在士林之间,就等着明军与凤林大君南下汉城,意图反乱……” 此言一出,几名亲虏派高官纷纷看向满脸肃穆的多尔衮,只见后者点点头,他们才齐齐冲着国王建言。 “恳请殿下准许臣等逮捕‘亲明’余孽,以免国家动荡,生民涂炭。” “孤……”国王嘴唇蠕动,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在场文武大多已成八旗走狗,就算没有明确旗帜的,也都是明哲保身的中立派,依旧死忠他李倧的寥寥无几。 李倧不禁感叹,君不似君,国不将国。 他也只能看着鞑虏把这个国家搅得一团乱,乃至夺走他李氏的基业,却不能做出任何反抗之举。 “万万不可!”这时一位官员高声反驳。 李倧眼见有人仗义执言顿觉精神大振,可旋即又觉得此举太过冒险,若是得罪多尔衮,哪还有命可活。 然而这名郑自点面色坚定,一副大义凛然模样,“清国未来之时,你我皆是心向中原的儒家学士,彼时谁人不以中原为荣如今风云变化鞑虏入朝,我们不以儒学忠义为荣,反而要以残忍暴虐的野兽之行为榜样。 儒士们不愿意臣服,就罢黜他们的官位。如今犹嫌不够,还要把所有不愿跪降鞑虏的儒士都赶尽杀绝,闹得人心惶惶,你们非要闹得举国沸腾才甘心吗!” 郑自点环顾四周,指着周围卖国求饶之辈痛骂,“助虏为虐,你们就没想过日后有什么下场……” 郑自点话还没说话,就听见周围响起一阵惊诧低呼,旋即便感到后背遭受一阵冲击。 只听噗哧一声,一柄钢刀刺破腰身从胸前刺出。 随着鞑子甲士抽出钢刀,血水透过官袍汩汩流出,郑自点只觉浑身的气力都被抽干。 他踉踉跄跄前进几步,朝着座上的国王前进一步,再一步,然而虚弱的身体终究还是倒在台阶之前。 染血的脸庞看向宫殿房梁,含着热血的口中嘟哝着“殿下,臣为您尽忠了……” 而座上的国王刚刚收回伸出的右手,脸上的惋惜表情也转瞬即逝。 殿内出了死人,议事的目的瞬间消散,多尔衮不悦地带领护卫匆匆离去。而那些文武官员也像是没了主心骨一般,一齐离开宣政殿。 “来人呐……”国王低喝一声,十余名护卫与内侍连忙来到宫殿门外,但任由国王继续下令,他们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反而是一名新面孔内侍朝着地上尸体指了指,他们才听话地走进宫殿,拖走倒在地上的忠臣尸体,随后拿来水桶与素布擦拭地上的血迹。 望着地上血淋淋的痕迹,国王好似被一根钢针划破心房, 他没想到先前还能命令的内侍与宫女,到此时竟也使唤不动了。 鞑虏一点点蚕食属于他的国王权力,这片王宫仿佛成为一间牢笼,将他死死困在其中。 胸壑中燃起一团熊熊烈火,一会熄灭,一会又再次燃起。 若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别说李氏的基业,就连他个人的性命恐怕也难保全! 于是他委托为数不多可信的宫女,替他外出召集几位深信的心腹前来。 所幸,鞑虏还没完全掌握王宫,以崔鸣吉为首的忠臣们乔装打扮一般,出现在王的厕所。 君臣之间议事不敢大声说话,更没机会挑选合适的议事地点,只能在臭烘烘的便溺桶旁与臭气作伴。 崔鸣吉眼见自己的君主变成这般落魄模样,不禁潸然泪下,“殿下受苦了……” “君父受辱,我等愧当人臣啊!” “殿下若信臣,臣愿率领百名家兵护送殿下逃出汉城!” 逃出汉城一出,李倧脸上浮现出短暂的欣喜。 可他也知道汉城的禁卫早被鞑子换成“亲虏派”,就算是一千家兵也不是禁卫的对手。 而且贸然行动很可能死在“突围”之下。 他还不想死。 “郑自点的家属如何了” “奸臣判他意欲谋反,灭其三族……” “……”李倧闻言心头一沉,又一位忠臣死无葬身之地。 鞑虏与奸臣便是这般,一次次诱使忠臣暴露,再一个个拔除他们,用奸臣填上,直到某天彻底将朝臣变作鞑子的走狗。 李倧旋即又像燃起希望一般,看向三位忠臣,迫切地询问道,“孤的儿子请来背嵬军天兵入朝,你们可有破虏良策献上” 李倧当然乐见儿子与天兵胜利。 鞑子若是赢了,数年之内不再有天兵来伐,那时鞑子安心消化朝鲜八道,李氏江山必不可保。 可要是天兵赢了,朝鲜还是那个属于李氏的朝鲜,他的儿子李淏也将成为下一任朝鲜国君,延续李氏基业。 眼下双方胜负未定,他必须竭尽所能增强“反虏派”的综合战力。 “奸臣今日未能形成合议,但一定会逼迫殿下残害忠良,乃至废除凤林大君的宗子位……不如殿下令册封大君为世子,再授其统帅勤王兵马之权……只要勤王兵襄助天兵驱逐鞑虏,我东国上下必将回归安宁。” 崔鸣吉满心皆是君主的安危,当下反驳道,“臣以为不可,若是前线亦有奸人混杂,知晓殿下授意兵权,势必加害殿下,扶立另外宗子为君……” 另一人表示,世子已死的当下,还有谁的正统性高过凤林大君 已经过继给旁系的三王子,还是被废十余年的光海君 鞑子控制朝鲜王廷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又被儒士鄙夷,要是再行废杀朝鲜君主之事,简直是把大义踩在地上摩擦。 到时候北方文武扶持凤林大君继位,全国的儒士都会认可正统性最高的新君。 大义名分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真到关键时刻就是人心所向。 在天兵入朝的当下,鞑子更不可能加害殿下,反而要在击退天兵之前保全殿下的性命。 几位总算达成共识——效仿汉献帝“衣带诏”之故事,册封李淏为世子,并授其统兵职权。 只是密令上不能加盖国王印章。 若是勤王军大胜,那这份“血书密令”就是真的,加给世子的权柄说削也能削掉。 可要是背嵬军大败,鞑子事后追究起来,这份密令就是某位大臣“自作主张”的僭越之举,自行背锅死掉。 “若事不可为,臣愿意担此罪责……”方才还反对密令的崔鸣吉深深伏低下去。 另外两员忠臣也跟着拜伏下去,“臣愿意担责……” 眼见三位忠臣尽皆跪伏在面前,李倧的双眸不禁湿润了。 都说患难见真情,他总算看清满堂文武之中,还有这么几位一心为君的好臣子! “好,好,好,你们皆是孤的肱骨忠臣!若天兵顺利驱逐鞑虏,孤必不相负。” 于是崔鸣吉咬破手指,代替国王写下勤王国书,册封李淏为世子、授予兵权的同时,号召全国有志之士协助世子打回汉城,击退鞑虏! 这一边忠臣把血书藏在衣带里带出王宫,赶紧挑选一些骑术优良的下属前往北方送信。 另一边多尔衮也召集心腹朝奸聚众议事。 逃的不可能逃的,八旗军往南逃是大海,而他们不善舟船。 往北逃是群山。他们已经品尝过绕路爬山的苦楚,而此时是寒冬季节,绕路爬山的损耗成倍数增长。 战死五千战辅兵,他大清仍有两万五千可战之兵。 虽然朝鲜整体显得贫穷,但其上层的享受用度,还是让一众八旗迅速沉沦,谁都不想轻易舍弃到手的“肥肉”。 就连多尔衮也不免沉溺在“朝鲜国王”的美梦中无法自拔。 打,必须要打。只是该如何打,就成了众人思考的问题。 拖延时间不行,背嵬军手握朝鲜王子,每时每刻都在增长实力,此消彼长之下,大清的胜算将跌至冰点。 可多尔衮与济尔哈朗都与背嵬军交过手,更知道正面硬拼打不过。 不想逃,不能拖,正面又打不过,那便只能智取。 这群朝奸仆从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毕竟是泡在政治圈数十年的老狐狸,简短商议一番便想出一记良策—— 放出清兵欲逃的消息出去,静待汉城忠臣、勤王大军的变化,以此谋求战胜的时机。 若是汉城“亲明派”异动,多尔衮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以此加快篡夺王位的进程。 要是勤王军上钩,导致进攻节奏错乱,那么假意出逃、实则率军出征的王爷便能趁机击败明军。 “好!准许你们派人联络勤王军,就说我大清欲走咸镜道出逃,急需联合勤王军夹击……” 当然多尔衮也不是完全相信这伙首鼠两端的朝奸,下令之后又追加一句,“消息传出之后,我要你们如我大清一样剃发,日后你们都是我的忠臣、贤臣!荣华富贵取之不尽!” 朝奸们闻言皆是一惊。 头发这种东西可不是几个月能长回来的,要是剃成金钱鼠尾那般模样,就是彻彻底底打上鞑虏的印记了。 不过他们也知道,自从攀上鞑虏“欺辱”自家君主开始的那一天,他们就没有回头路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7章 关键问题就在于问题的关键 第267章 关键问题就在于问题的关键 天兵入朝大胜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鲜北方。 大明的春风又回来了! 仿佛数十年前从倭寇手里拯救朝鲜,这一次大明爸爸又像“超人”一般杀进朝鲜,为好大儿驱逐暴虐的蛮族。 朝鲜在满是“精明精儒”的公论氛围下,愿为鞑虏效力的不说是贪婪恋权的小人,也可以说是道德败坏的恶徒。 朝奸为讨好鞑虏,也为自己敛财,不惜大肆压榨民力,将上下四民尽皆得罪。 此时鞑虏初战失利,“背嵬军”猛男正挟大胜之威南下。 大量亲虏派官员只有狐假虎威的捞钱胆子,哪敢硬碰硬血战厮杀,更舍不得把捞来的油水散给军队! 秉持着弱鸡打不过猛士的想法,亲虏派官员纷纷携带细软逃往汉城,一时间北方各地出现大量官位空缺。 那些静观局势变换的亲明派儒士也不傻。 直到亲虏派彻底逃出城池,他们才集结私兵高喊着“驱逐鞑虏”杀出,兵不血刃夺取地方城乡。 他们一面代理地方政务,以“驱逐鞑虏”的名义征收钱粮布匹,一面组织兵员与世子会合。 姜尚贤也是“举兵反虏”的一员。 他借宴会的名义邀来平壤一众“亲虏”官员,旋即摔杯为号,唤出百名刀斧手把这些朝奸全部斩杀,一举夺下平壤防务。 可是夺取城池并未使他紧皱的眉头舒缓,反而变得愈发忧愁—— 他深知明军的战力又重回数十年前,不然也不可能夺回辽东千里山河,但是武夫军纪败坏是常识,明军的军纪更是坏上加坏。 在文人眼里,丘八们都是戴着金箍的妖怪,一旦没了文人的管束就会变成杀人恶魔。 大明不计前嫌,派兵拯救朝鲜,让姜尚贤很高兴,说明父母国并未忘记朝鲜,可惜明军恶劣的军纪,他很不喜欢。 平壤府经过朝奸的摧残,已是怨声载道,遍地难民。 要不是他打开府库赈济百姓,恐怕还没赶走鞑虏,就要爆发饥民暴动。 可怜的平壤之地再也经不起第二次折磨。 于是他决定紧闭城门,不让明军进城驻扎。 不过他决心刚下达没几日,就瞧见以明军为主导的大军南下,数万大军在视野尽头若隐若现。 这支大军既有整齐划一的明军,也有相对孱弱的朝鲜正军,甚至是一些装备简陋、身穿素布白衣的贵族私兵。 然而大军打起的旗帜却让姜尚贤泛起了嘀咕。 镶黑旗他倒是略有耳闻,朝鲜正军的旗帜也不难分辨,但那些奇奇怪怪的旗帜,乃至于一些酷似南蛮的旗帜倒是叫他颇为惊异。 难道天兵雇佣了大量夷兵! 西夷的军纪岂不是比明军还要糟糕 军纪败坏的丘八就像一群饿狼,准许他们冲进城池,就是饿狼冲进毫无防备的羊圈。 可怕的念头在姜尚贤脑海中一经浮现,便再也无法挥去。 他回头望一眼正在集结的守军,三千兵丁稀稀拉拉地聚集到城门口,时不时有人低语天兵的威武,亦或是声称明军入城就会大肆抢掠。 饶是身在墙头,姜尚贤也能体会到兵丁的胆怯与不安。 明军到来的消息传遍全城,原本还在搬运物资、修补城防的百姓、奴婢四散奔逃,或推嚷谩骂,或摔在雪地里染满泥泞。 姜尚贤不由得苦笑一声。 但愿世子邸下能说服明军在城外驻扎,他一定尽心竭力为天兵供应粮草与薪柴。 然而现实总是会用骨感的绝望狠狠甩人一巴掌,姜尚贤接下来看到的画面,让他渺小的希望破灭了。 明军队列的中部跟着数门火炮,每炮以驴骡拖拽,弹药车与备用炮架亦是准备充分。 饶是手中有一根低倍“千里镜”,姜尚贤也能从炮车的运行流畅度与轮廓判断,那一定是明军的精良火炮。 明军的火炮一向比朝鲜犀利,数十年前便以火炮与骑兵碾压倭寇。 若是明军眼见平壤拒开城门,一怒之下开炮轰击,这小小城池的大门如何挡得住,明军会不会冲进城来泄愤抢劫 姜尚贤正犹豫间,听见数百匹快马抵壤城下。 数百骑队中簇拥着的年轻人,不是新晋的世子李淏又是何人 似乎是担心城内守军依旧是“亲虏派”官员,世子一行并未靠近,而是派出一员骑手抵近城门。 那骑手身披暖和大衣,衣下的甲胄鳞片若隐若现。他一口流利的朝鲜语向墙头传达命令,“我是平安道兵使朴德山。背嵬军天兵助我朝鲜勤王军南下勤王,速速迎接我大军入城!” 骑手抬手从马侧的圆筒抽出一卷透着赤红的白纸,熟练地展开并高举过头。 姜尚贤透过千里镜观察一番,那白纸竟是国王口吻的血书。 血书的字迹虽然歪歪扭扭,但大致写着册封李淏为世子。 姜尚贤知道李淏被封为世子的传言,但这“权摄国事”、“节制八道军政”、“总领勤王大军”等等相当于“另立”国王的授权,他却闻所未闻。 这种情况也只有当年倭乱之际才有出现。 那时朝鲜国王一门心思逃往大明,但又不能彻底不管朝鲜,于是将王廷一分为二,将朝鲜这副烂摊子丢给自己的儿子。 也就是说,眼下李淏虽是世子,但其权力已是朝鲜准国王。 不过姜尚贤十分怀疑这份“血书”的效力。 毕竟这给的权力实在太大,相当于王莽还未崛起,就被皇帝册封兵马大元帅,还能节制全国军政,简直是连推带送,给人让位,使得奸臣篡位的步骤都省了。 而且这份血书并未加盖任何印章,按照法理来说不具备任何效力。 但坏就坏在,世子请来了天兵相助,又有北方各道文武两班支持。 这哪怕是随便一员贵族擅作主张写下的血书,在此时此刻也能产生众人认同的王命效力。 当然,真正的“衣带诏”并无特殊权柄,纯粹是玩家们的好点子发威—— 尽管大多数玩家都是不学无术、性格“暴虐”、满脑子浆糊、酷爱整活的三好青年,但林子大了,什么好鸟都有。 文史专家与键政老炮,看出了血书作者的真正用意——幕后人是想躺着,把鞑虏给驱逐了。 可玩家都是“有便宜不占就是吃亏”的主,知道幕后人想糊弄他们,那他们也糊弄对方呗。 于是他们在血书上多加了几条权力,直接给『土豆泥』堆成朝鲜准国王的地位。 要不是担心大明与朝鲜的官职与传统有异,以及不便挑起不必要的纷争,都要给土豆泥加点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甚至是另立朝鲜王国了。“开城门!”世子邸下也开口了,他的声音沉着且冷静,在冬雪寒风中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杀伐果断。 李淏王子被掳去做了三年人质,如今也由少年变成沉稳的大人了。 准国王发话开门,饶是姜尚贤想要阻拦也无济于事。 毕竟他现在名义上并无官职,只是凭借贵族身份间控城防罢了。 随着血书的内容在墙头扩散,数名将官接连朝着墙下的守军大喊,“开城门!” 榜样的示范作用就像溃堤蚁穴,冲垮了守军的意志,封锁城门的命令再也不能执行。 有些士兵本想用刀剑阻止开门,但被姜尚贤制止了。 他明白此时此刻还要执意阻拦会发生什么,内斗血战,自相残杀。 要是明军发怒攻破城池,不仅平壤军民会遭遇不测,就连他与将士也会被世子惩罚,乃至牵连全家老小。 如今他所能做的只有,恳求世子邸下努力劝说那些明军不要劫掠城中百姓。 他会打开府库粮仓,甚至献出自家的牲畜马匹,任由明军取用。 “开城门!” 随着一声声令下,平壤的城门打开,姜尚贤则赶忙带着墙头守军跪在门口,迎接大军进城驻防。 他旋即抬头看向马背上的世子邸下,用不高不低的音量说出自己的请求。 而世子邸的纪律比你想象的更好”,旋即便再度上马跟上入城队伍。 什么放心吧 姜尚贤心说,世子邸下都没跟背嵬军主将商量,就直挺挺进入平壤城,如何能叫人放心 军队的纪律再好,也是杀人放火变成勒索财物吧 望着世子走进城内的背影,姜尚贤原以为跟在骑队后面的明军会像饿狼一般“杀”进平壤开始搜刮财物。 可没想到一群大兵踏进城内,却对城内房屋与平民区指指点点。 “哎呀,都快走完一道的城池,怎么连一道治所的平壤也是这鬼穷酸样子这城墙估计被红夷大炮轰几下就打穿了。” “朝鲜嘛,毕竟是各方面都落后大明的偏远小邦,与其说这时期的朝鲜是个国家,不如说是建立在贫穷与粪坑上的奴隶制部落。 它的农业,手工业,冶金,商业都比大明落后几百年,连隔壁日本都比他强几倍。 当年倭寇入侵朝鲜,给朝鲜做了一轮检地,全国上下也就千万石高的水准,换算一下大明度量,也就两三千万石的总粮食产量。” “看来想要朝鲜供给钱粮布匹,必须从那些两班贵族身上榨油水了。” “这种各方面都落后的贫穷国家,正适合我们种田玩家发育。从零开始建设的成就感别提有多爽了。” “乞活军也就体验半个省地盘,咱们这回直接体验统治一个小国,什么政策都能试试看。” “只可惜主线任务写了,朝鲜以后要划入东北四省,不能做分封地,最多当干部的权限大一点。” “朝鲜要改省,那就去占领日本呗,现在攒多少勋位,日后就做多大的大名。” “噢噢噢!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感觉燃起来了,我要做十万石大名!” “十一区大名算什么,我可是要做新大陆公爵的男人,干翻欧陆殖民者才是真男人!” “对哦对哦,现在欧陆正在大混操,火器比例和烈度可比东亚烈度强多了,等我们把华夏统一,就可以跟那些欧陆列强拼一拼。” 一阵阵辽东军话的口音传入姜尚贤耳中。 他不经意抬头一瞧,明明是糙汉子粗狂的嗓音,映入眼帘的却是雌雄难辨的清秀面容。 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奇葩的感觉就像萌妹可爱脸长在巨石强森身体上,极其违和怪异。 更让姜尚贤惊奇的是,这些“明军”的服装虽然各异,完全不像是同一建制的明军,像是“多国联军”的混杂部队,但入城行进的队列却十分齐整。 数千人紧握刀铳,傲视前方,整齐划一的步伐犹如钢棒砸击地面,发出富有节奏感的咚咚闷响。 姜尚贤盯着这支军队看了良久,不由得感叹一句,真虎狼之师! 他为官十余年,与丘八也打过多次交道,可从没见过如此齐整肃穆的部众,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精神抖索,器宇轩昂,简直比他想象中的大明禁军还要气派威风。 紧跟在后的明军队列差了许多,但也勉强维持着纵队前进,似乎是被强军的整肃模样所感染,也像维持属于自己的荣誉感。 稍后的朝鲜兵与各路勤王军则差了许多,前后一对比就知道谁是强军,谁是七拼八凑的弱旅,简直云泥之别。 而这支强弱混合的大军竟然没有杀人放火,更没有抢劫淫掠,只是按照勤王军的指引走向城内兵营。 数万大军走进城池,甚至没有发生一起扰民事件,饶是有些装备简陋的兵丁忍不住离队走向民居,也会被明军、朝鲜兵模样的人挥刀驱赶回去。 姜尚贤感觉自己在做梦,丘八不抢劫,就像妓女说自己冰清玉洁。 他反复揉搓自己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大量队列走进兵营,踏进亲虏派两班贵族空闲出来的房屋。 这才意识到,这支带头入城的背嵬军真的不抢劫,甚至没有强占百姓房屋,还连带着监督其他部队约束军纪。 “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的岳家军,以及数十年前军纪严明的大明浙兵,果真存在这世上! 姜尚贤愣住了,他绞尽脑汁也不明白背嵬军如何练兵的。 他不知道这群“第四天灾”被系统限制了暴虐之心,也不知道什么叫新世纪的人文道德,更不知晓玩家是为了帅气酷炫而整齐行军。 他只知道这支军队洗刷了“大明部队军纪败坏”的恶名,是一支真正堪当正义之师名声的强军。 如此纪律严明的强军助朝作战,是朝鲜万民之福! …… 姜尚贤与一众将士、平民、奴婢,将背嵬军等人的正大行径看眼里,而那些混在平壤城的义兵也把这些看在眼里。 怀揣着“此乃王者之师”的念头,义兵赶忙回到自己的老巢,鼓动那些反贪官又反鞑虏的义兵加入这支部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8章 晚上好 第268章 晚上好 清晨,天还蒙蒙亮,藏在暗处的视线射向远处的无人小道。 树林深处寒风呼啸,尚有干柴燃烧的噼啪作响声。 树枝与茅草搭建出一间间草庐,出身平民、奴婢的义兵们围拢在篝火附近,一处处篝火在林中燃烧,狩猎得来的猪鸡鸭鱼放在木架上炙烤。 这是附近最大的一股义军队伍,足有一千五百人。 自从鞑子控制王廷以来,苛捐杂税愈发沉重,忍无可忍的金五集结饥民揭竿而起。 他率领义兵杀官造反,劫富济贫,硬生生拉起千余人队伍。 平日里奴婢们不敢奢求的糙米饭,以及猎物肉食,也成了诸位唾手可得之物,他们大展“贱民”的怒火,再也不用去看两班老爷的脸色。 如此美好的“生活”是金五这些奴婢们世世代代不曾体验过的自由与幸福。 可是义兵队伍终究太过弱小,战力孱弱,兵员稀少,别说驱逐鞑虏,就连那帮贵族老爷打不过,长此以往必将被剿灭。 有人建议他高举“驱逐鞑虏”的旗帜,争取反虏派贵族的暗中支持,以图壮大。 他愿意高举义旗,吸纳那些同为可怜人的义兵,但却对贵族深恶痛绝。 金五数十年的人生阅历告诉他,狡诈的贵族从来不可信。 他与祖辈就被贵族欺骗过多次—— 数十年前,那群为王廷效力的抗倭志士,到头来连最简单的“除贱”都得不到,依旧作为卑贱的奴婢沉沦下去。 他要是为贵族效力,到头来若是再被食言,他又能如何呢 有些人选择脱离队伍去投靠那些反虏派官员,而他选择死扛到底。 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那些贵族老爷听一听,他这位奴隶临死前的怒吼声。 就在围剿大军包围山林,即将踏进深处攻杀他们之际,金五忽然发现围剿大军退了。 原来是李淏王子说动明军入朝作战,一鼓作气击败鞑子守军,打开入朝的西北大门。 他感到庆幸之余,也嗅到朝鲜政局变换的契机—— 明清之间必有一场大决战,无论谁胜必将伴随着政局大洗牌。 作为一名奴婢出身的贱民,他不敢奢求改朝换代,小小的朝鲜在他心里也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他不反王族,厌恶两班,只能通过麾下的义兵打出“统战价值”,迫使王族与他达成妥协。 所以他打定主意在山林中训练义兵,静观局势变换。 可是他想稳坐钓鱼台,其他兄弟却迫不及待想参与这场军政大变局。 篝火旁,火光映照在诸位脸上,他的兄弟金六兴奋地讲述这些天的所见所闻—— 大明天兵乘坐“天龙”杀来,越过义州的城墙从天而降,同时施展仙术分出数万“残影”,叫人分不清敌情。 直到落地厮杀,鞑子才知道天兵仅有数百人,而守城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天兵斩杀首领,数万“亲虏”战辅兵全军覆没。 金五登时就指出逻辑漏洞,“若是天兵真有“天降仙术”,为何还要一路走来,而不是天降汉阳,直取奴酋脑袋” 弟弟微微一愣,旋即凭借见闻补充,“这伙天兵都是大善人,不烧杀,不抢掠。他们本打算直取汉阳,但见到一路上饥民遍野实在看不过眼,便每州城留下百十来人救济饥民,把异邦当成自己的家乡来救治。”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那些天兵做善事后都会高喊一声,又做完支线差事刷到声望了兄弟们……” 支线刷到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金五听着这乱七八糟的用语,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像是有蚊虫在叮咬。 弟弟继续补充,天兵军纪严明、队列齐整,走起路来犹如钢鞭砸地,气势如虹。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信行军都能走那般漂亮。 “那些天兵还说朝鲜虽然穷,但仍有振兴的价值,他们要从头开始让朝鲜人都能吃饱饭,说这是天兵的使命,会有功勋和犒赏……” “天兵不仅没有烧杀抢掠,还要帮助我们吃饱饭,这是真的吗”一群义兵头目不可置信地投去炽热的视线。 “比银子还要真!”弟弟欣喜地瞪大眼睛,“我亲眼看见天兵进驻平壤的时候,一粒米,一匹布都没抢,甚至没对妇女出手,直直走进兵营,除了白天出来吹拉弹唱,根本不袭扰百姓! 天兵还说敢于反抗鞑虏的义兵都是好汉,他们欢迎好汉加入勤王军,一同剿灭窃据朝鲜的鞑子。” “这、这怎么可能!”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年头兵士就跟土匪山贼没什么两样,忽然有人说这么一支军队不烧杀不掳掠,也不奸淫,还费劲心力扶助百姓,简直匪夷所思。 这世上再严明的军队,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吧 金五跟贵族与武夫打了半辈子交道,怎会不知这些人是什么德行 指望贵族与丘八粮食助民,还不如期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金五听闻弟弟的荒唐言语,只觉得理智不容许自己再听下去,这种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 “一派胡言!”金五气得双肩颤抖,指着弟弟的鼻子臭骂,“你是不是收了贵族的钱,想诓骗我们去卖身投靠!我早告诉你两班不可信。眼下他们缺少兵员,要你给他们卖命,一旦驱逐鞑虏,坐稳了位子,他们当你是破抹布用完就扔!” “兄长,我知道你憎恶贵族老爷,但世子邸下不一样,他真的值得投靠。”弟弟将听来的世子传闻复述一遍,什么赏罚分明,什么亲自参与劳动,无论两班还是奴婢尽皆平等对待。 金五摇摇头,眉头已经拧成了麻,“胡说!什么贵族都是一个模样,要不是贪婪奸恶,要不是笑里有刀,背地里狠狠算计你,把你吃干抹净!不然我们如何要背井离乡在这忍受凛冬” “大伙要是不信,可随我一起去亲眼看看,天兵与世子就停在平壤府。” “不要信他胡言!他要骗我们去平壤被两班一网打尽!” “我若是心存坏心,这次回来怎会只有我跟一些随从兄弟”弟弟言辞恳切,苦口婆心地劝说金五,“兄长,你就信我一回吧,世子邸下贤明公正,若是我们投靠过去,一定顺利废除贱籍,兴许还能成为中人造福后人…… 就算兄长不愿与两班为伍,也要替这些兄弟和他们的亲属思量吧” 眼见兄长紧锁的眉眼耸动,弟弟继续言语追击:“难不成兄长想等到世子驱逐鞑虏,继承大位之后再出山投靠到那时我们就不是义兵,而是反抗王廷的逆贼,届时邸下借天兵围剿,从天而降飞下来,我们还能躲藏到哪里” 这番话语几乎把金五说服,但他眼前忽然浮现出两班的丑恶嘴脸,似乎卖命被弃的下场就在不远的将来。 “我不同意你们去……冒险……” 金五环顾四周,本想得到一众小头目的眼神支持,却没想到大半的义兵头目听的津津有味,似乎被神奇的“邪术”蛊惑了心智,一心想去试探神秘的禁地。仅有少部分小头目站在金五这边。 金五心说要糟,弟弟不过几句话就蛊惑大半人要“分离”。 他终于意识到义兵们征战数十日已是身心疲惫。 他们遇到童话般的希望,就像寒风中遇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小屋,迫不及待想要钻进去取暖避寒。 没人会拒绝希望,也没有贱民不想成为自由人,乃至成为荣华富贵并享的大人物。 “兄长,随我一起去吧……我们一起杀了贪官造反,如今也一起回家吧……” 面对弟弟的诚挚邀请,金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旋即摇摇头颓然地坐在草垫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噼啪作响的篝火。 金五终究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他不与两班贵族合作。 于是弟弟离开了,他的话语鼓动上千义兵随行,就连周遭的义兵也被一同说服,总计数千兵马一同前往平壤。 不过大股义兵暂时停在平壤郊外的山林中等候,仅有数十名头目入城洽谈投靠事宜。 平壤城的关防外松内紧,金六等人自告身份和来意,便很快被守卫护送到世子所在的府邸。 一路上金六打听到新的好消息:鞑虏眼见天兵势大,已打算放弃朝鲜,向东北方向逃离。 如此说来,他们甚至不用经历血战就能恢复朝鲜秩序。 鞑虏之患即将消除,那世子邸下还需要义兵相助么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金六等人老老实实跟着守军的步伐前行。 城市街面的积雪皆被扫除干净,城内外原本隔老远就能嗅到的粪尿臭味也削减许多。 装载粪尿的车马集中运输,全城的平民、奴婢都被动员起来干活做事,男人锻造兵甲,搬运物资,女人编织素布,编织竹篮。 其他头目也亲眼见证天兵的功绩,这要是换做以前可不会有两班在意“城市的卫生健康”,贫民区的粪尿尽皆随意倒在周边。 每一个人口密集的聚集区就是一个大型的粪坑,相隔数里都能嗅到臭味。 金六不由得感叹,这才短短时间就发生明显变化,若是给天兵一年时间,朝鲜还不得翻天覆地 然而他们才刚走出半程,就遭遇一伙数百人的武装人员。 一名官老爷拿起一摞通缉告示,看着金六与其他头目的模样对比一番,旋即询问道,“你就是宁边赵家的奴隶金六” 得到一句磕磕绊绊的称是,官老爷逐一询问其他头目,纷纷得到肯定的回答。 “哼,那就无误了。”官老爷平淡的神情忽然变得狰狞愤怒,抬手一指怒吼道,“把这些逆贼给我统统绑了!” 数百持刀护卫纷纷涌过来把金六等人压制在地,顿时惹得一干头目们大呼冤枉。 “我们杀了鞑子,我们不是逆贼!” “我们是来投靠世子邸下的义兵!” “放开我!放开我!这就是世子邸下对待功臣的态度吗” 护卫们一面押送他们到城外,一面拳打这伙挣扎不断的义兵头目。 不多时,数十人已是人皆挨揍,嘴角渗血。 当他们双手反绑,被勒令跪在城外雪地之际,不少头目已然产生后悔心理。 有人一脸茫然失措地看向金六,有人开始双眼泛红哀叹自己信错了人,还有人双眼透出的怒火仿佛在说,你不是说投靠世子万无一失吗。 金六也觉得委屈,难道是哪里搞错了,产生了误会 “奴隶杀人主人已是不容宽恕的大罪,你们竟然还敢杀死府使,犯上作乱,简直人神共愤!” “我们都是忍无可忍才出手反抗!”金六犹自辩解,“府使贪污受贿,欺压百姓,暗通鞑虏,我们杀他是替天行道!我们没有罪!” “呵呵,官员犯法自有国法惩处,你们这些弑主奴隶有何资格过问!你们祸乱纲常,颠倒尊卑实乃滔天大罪,贱人就该老老实实为主人卖命,怎敢僭越反逆!给我宰了他们以正国法!” 听闻此言,金六与其他头目都忽然意识到上当受骗了。 世子邸下欢迎义兵的说法都是骗人的,是为了诓他们入局的谎言,就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 什么废除贱籍,跟着世子扶摇直上是根本不存在的虚言! 原来兄长的话语是对的。 两班一直以来都没变过,永远都是一群披着羊皮的豺狼。 眼下鞑虏要逃,他们便不再需要义兵的帮助,开始追究义兵犯下的“过错”,意图纠正国家纲常。 说到底他们就从没把奴婢放在眼里,觉得奴婢还不如猪狗马骡! 金六不仅面露苦笑,他真是头无可救药的蠢猪,竟以为会有贵族“良心发现”,给予他们公正的功勋。 随着行刑的护卫拔刀的轻响声从脑后传来,金六短叹一声,多希望当着兄长面说一句,弟弟错了。 兄长你才是对的。 耳边传来诸多头目的吼叫与抽泣声,数十名好汉都被他害惨。 愧疚与懊悔凝聚成无数根钢针捅刺五脏六腑,金六顿觉愚蠢的自己就算是万死也不足以偿还这次失败。 或许是人在临死前产生的幻觉,金六仿佛看见兄长金五的身影—— 兄长带着数百人从远处飞速赶来,就好像他一直都在附近观摩“投靠事宜”,发现出现意外才冲出来救场。 然而兄长的身影还没凑到近前,金六就听到身后传来数声强劲有力的怒吼声,“刀下留人!” 金六扭头看去,一位身披甲胄的青年人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数百名兵士,他们精神抖擞,杀气腾腾。 青年人身边站着一位身穿素布白衣的平民,正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仿佛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长跑比赛。 这青年人熟悉的面孔不是世子邸下,又是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9章 复活吧,窝滴碍人 第269章 复活吧,窝滴碍人 掷地有声的质问好似加持了魔力,促使数十把刀刃悬在半空,数十名执刀护卫停下动作,其他护卫更是显露被打断“好事”的怨怒表情。 他们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竟看见尊贵的世子领兵前来! 如果说两班是奴婢的天,那么王族就是他们的天。 世子与“护卫”来势汹汹,尤其是一众甲具各异的奇装异服叫人侧目—— 酷似兵马俑的兔耳朵鹖冠。充满汉代风格的鳞甲与战盔,头顶插上笔直的赤色羽毛。大半身被铁甲遮蔽的步人甲,恍若一个移动的铁罐头。 还有人穿着紧身帅气的大衣军装,头戴量产式钢盔,肩上扛着一支粗管鸟铳,这一身干练的打扮好似即刻冲出战壕发起冲锋的填线兵。 十余位身穿一体式板甲的勇士仿佛从西夷而来,眼见朝鲜人的视线投射而来,他们忍不住拔出配剑挽了几个剑,随后冲着“观众”挑了挑头,仿佛在低语我帅不帅。 装束上的“混乱”还没算完,这伙中西结合的兵士更有奇怪的发型,什么鲨鱼朋克头,菠萝头,爆炸头,刺猬头等等…… 这伙人来到异邦土地好似解开了胸中“禁忌”,将人类奇葩发型展现得淋漓尽致,把儒家文化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传统价值观按在地上使劲摩擦。 一众被迫跪地的“戴罪”义兵惊诧万分,再次看向金六渴求得到答案。 义兵们不懂什么叫“松弛感”与“游戏自由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哪里来的“牛鬼蛇神” 看样子不是威风凛凛的天兵,倒像是传闻中茹毛饮血的南蛮雇佣兵 这时,世子迈出稳健的步伐,身边的“奇葩”们也跟着愈发深入“刑场”。 而这些奇葩中的部分人却不走寻常路,一蹦一跳,好似地上的残雪有些冻脚。 有些人一蹦一跳,还在空中变换方向,一会看向前方,一会转身向后,甚至有时候左右扭动。 “别搁这跳了,你们以为玩单机游戏呢”一名甲士操着一口地道的汉语呵斥队友。 金六听不懂汉语,但眼见此情此景,绝望的血水恍惚一下子沸腾起来。 当日他亲眼见识过背嵬军的整肃,只是都戴着头盔,披着甲胄,看不到奇葩发型与别样甲具。 此时“蹦跳步伐”一出,他敢确定这些人就是背嵬军天兵,而非南蛮雇佣兵! “是天兵,是背嵬军天兵!”金六笃定地开口,仿佛看到天降大救星。 贵族老张把金六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心说自己哪能叫贱奴滑过去! 天兵会救你们这群贱胚子 周遭前来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张老爷一脸不屑地瞥了百姓一眼,旋即满脸谄媚地迎向世子。 他脑子里打好腹稿,自信能用无懈可击的理由说服世子邸下。 可他哪知眼前的世子邸下早被“狸猫换王子”。 『土豆泥』踏过冷硬的雪地,看见数十名衣着简陋的义兵跪在地上,他们嘴皮干涩,满脸点缀冷硬的黑泥,杂乱的发丝上覆盖一块块冻结的汗霜。 与其说他们是义兵,不如说是乞讨的流浪汉。 不过『土豆泥』不是真世子,可不会以等级论对错。 每一个游戏角色都是代码与文本组成的“集合体”,头顶上挂着不同颜色的名字,在她眼中是平等的。 贵族朝她谄媚地笑。报信的平民不敢抬头直视她的眼。数十名义兵眼巴巴望着她。 她忽然想起荒野大镖客里的某小角色,孤零零死在异乡角落,身上留着一封亲人写来的家书。 她当时就想,要是能拯救那位小人物会怎样 脚下传来障碍物阻拦的阻塞感,土豆泥低头一看,原来是颗碎石。 她抬脚便将其踹飞老远,随后生冷地询问眼前的文班贵族,“张府使,我听说有支义兵来投,可是这些人” “当然不是,这伙人皆是弑主谋逆的反贼。本官正要将他们明正典刑。”张老爷的谄媚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自信。 “既是处置逆贼,为何不通知本世子擅自行动!” “世子受命大任,仅是统领协调各部勤王人马便已疲惫不堪,小臣不忍此等小事烦劳邸下……” 张老爷的马屁刚拍完,便听那位报信的平民断断续续地低吼,“他们是好汉,他们一直在杀鞑子,不是逆贼!” “这些人果真是勇敢杀鞑子的好汉”世子盯着平民的眼睛再度重复一遍,后者微微一愣,旋即坚定地点点头,接着补充一句道,“平壤府的乡民都能作证!” 顿时周遭围观的平民纷纷响应报信人所说。 这伙人确实是杀鞑子的好汉。 “既然百姓皆证,可见这些人是于国有功的义士,放了他们!”世子一声令下,张老爷微微一愣。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有蹦蹦跳跳的天兵走上前,挨个给金六等人松绑。 就在所有“逆贼”被解除束缚,张老爷满心怨怒之际,就听见周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原来是前些日奉命勤王的两班贵族闻讯赶来。有些人听闻世子获得“权摄国事”的权柄,集结私兵赶到世子面前混个脸熟的。 有些则像见见大人物,瞅瞅是否有门路更上一层楼的,还有的人纯粹满腔救国热血,希望在世子的指挥下驱逐鞑虏的。 眼见尊贵的两班抵达,围观百姓们卑微地退后数十步,让出中心的位置。 大量两班围绕在世子身边,俨然一副人多势众的局面。 张老爷心说这下稳了。 多半贵族听闻事情的缘由,立即选择支持张老爷。 虽然两班只是站在四周发话,却能对世子邸下构成无形的威迫压力。 为何逼宫往往能迫使君王妥协 因为除了开国君王以外,胆敢不按士绅规则滥杀“柱石”的,不是被政变推翻,就是落水暴毙了。 “奴婢卑贱怎可凌驾两班之上!” “若不狠狠惩戒弑主奴婢,必将天下大乱!” “世子邸下应当以国事为重,切勿听信奸恶小民之言。奸恶小人最擅谎言,焉知这些奸民不是逆贼收买助威的贼子!” 张老爷只觉腰杆子挺得笔直,脸上的谄媚也被自信与骄傲所取代,犹如一只战胜的斗鸡。 他一脸自信地凑到世子跟前,一副忠臣劝谏的模样,恭恭敬敬建言道,“功是功,过是过。这些奸民侥幸斩获几个鞑子首级不能功过相抵,主子教训奴婢天经地义,奴婢怀恨在心、杀死主子实乃天大罪过,此罪不罚如何叫士人满意 鞑虏虽退,但危险尚未解除,君父仍在汉城待援。邸下与王既是君臣,亦是父子,此时更该贯彻忠孝之理,勤王救驾。 小臣斗胆揣测,此等奸民定是鞑虏派来离间世子与士人的细作,使我上下不合,自生动乱。若我八道乱起,鞑虏又将卷土重来。 恳请邸下以大局为重,斩金六逆贼等数十人,以安定人心。” 土豆泥听完,环顾四周,看到林林总总的视线——面色大变的金六等人,似乎胜券在握的两班贵族们,沉默注视的平民百姓。 贵族们的保暖衣服与平民、奴婢的简陋素布就像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土豆泥明白,要是己方选择硬刚到底,不仅没法严肃军纪,反而会使数万勤王军分崩离析大打折扣。 届时数万大军不复存在,各地由两班控制的钱粮也不再供给,最后只剩下背嵬军单打独斗,甚至没法有效追击逃走的鞑子。 要是背嵬军“擅自行动”大开杀戒,傀儡朝鲜的计划将大幅度延迟,甚至陷入朝鲜战争的泥潭,使得辽东被明廷趁虚而入,到那时不仅西瓜丢了,芝麻也没了。 经过多日的相处,土豆泥已经摸清大多数玩家的性子,能动手绝不吵吵。 但显然这次朝鲜攻略必须由她土豆泥,或者说朝鲜世子做出决定,才能达成最大的利益。 她开口下令,那就是朝鲜内部斗争,若她没说话,而背嵬军擅自行动,那就是一场节外生枝的大战。 “世子邸下!” 义兵们似乎看出了世子在权衡利弊,所谓的正义与李氏江山相比,孰轻孰重 小民的性命哪一次会被当成天平上掂量 求饶的乞求声传递到土豆泥耳朵里,她满脑子都是数千玩家的游戏体验该怎么办。 伸张正义还是顾全大局 张老爷察觉出世子的内心动摇,于是抢先一步代替世子做出决定,“世子已经下令,杀了这些鞑子派来祸乱人心的细作!” 仿佛赢得一场大胜的他趾高气昂地转过身,踏向一脸绝望的金六等人,接着朝向诸位贵族露出洋洋得意的笑。 这场话语权之争,是他们赢了! 这些贵族的嚣张面孔让土豆泥想起那些叫她厌恶的影视剧、动漫、游戏的反派。 一想到那些冠冕堂皇者的丑恶嘴脸,土豆泥就恶心得想吐。 她脑子还没经过详细思考,口中的言语便冲着贵族的背影宣布,“我既领‘权摄国事’之责,便是君父在此。你们聚众威逼本世子残害杀鞑功臣,两次擅自代本世子下令,哪里还有半点君臣之礼! 目中无人,犯上作乱,左右!给我拿下这群奸臣重打二十军棍!” 旋即土豆泥指了指一脸惊诧的张府使,追加一句道,“给我打他一百军棍!狠狠打!” “噢噢噢!”一声指示,所有玩家恍若铁笼放出的恶人,齐刷刷冲上前逮捕所有“大逆不道”的两班贵族。 直到『突破手』在耳边低语一句,“你刚才的表现真帅啊,真有种强势王子的英雄气派。” 土豆泥才从激动中回过神,自己居然爆发了如此惊人的魄力。 这还是自己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0章 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 第270章 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 土豆泥细细品味刚才的威风姿态,以及大声吼出命令的冷酷肃杀,简直是短剧里扮猪吃老虎的装逼小能手。 她下意识歪嘴浅笑,好似化身歪嘴龙王,大手一挥就叫对手身心震撼、羞愧难当。 一股强如电力的愉悦感顺着背脊直冲后脑,让她仿佛升入仙境,体内挤压的烦闷都像汗水一般倾泻出去,上班一天的烦恼也都随之烟消云散,甚至有种第二天能翻倍加班的余裕。 难怪大伙都喜欢装逼打脸,亲身品味之下果然名不虚传。 土豆泥渐渐迷恋上装逼打脸的良好感觉—— 她痴痴地看向前方,数百玩家好似捕猎的猛虎,揪住两班的衣领摔落在地,旋即抽出金属棒球棍狠狠砸在贵族背脊上。 没有钝器的玩家就用手脚代替,拳头双脚犹如雨点般落在贵族身上。 而那些闻讯来迟的玩家则拼命抢夺“猎物”,几乎四五个玩家才能分到一人。于是他们挨个交接棍棒、铁锤,轮流痛打两班贵族。 刚刚获救的义兵们站成一圈。他们等人下意识拥挤在一起,看着眼前的“惨状”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奇葩古怪的天兵竟是如此凶悍狂暴,有些天赋异禀的天兵竟能一秒连抽三棍,打得贵族哭爹喊娘。 方才还聚众“逼宫”的贵族们这下被打回原形,一个个哭求着痛呼饶命,“啊啊啊!饶……命……啊……” 贵族们被打的嗷嗷直叫,犹如蟑螂一般四处逃窜。 然而玩家却不跟他们玩什么怜悯,四处追捕逃走的“罪人”,将他们按在泥坑里请他们“吃饭”,或是踹翻在地棍棒加身。 玩家一边打,一边口吐影视剧里的朝鲜语脏话。 什么西八弄马,狗崽子,撕烂你的嘴,疯狗给爷死…… “三棒打碎两班魂,将爷我是读书人……”『吕小布』眼见此情此景,不由得吟诗一首,手中的棍棒则继续举起落下,激起哀嚎一片。 不少贵族被打的实在受不了,趁着玩家交接棍棒的空挡陆续逃出数十人。 他们好似踩中捕兽夹的野猪,一个咕隆拜倒在『土豆泥』身前,哀声乞求世子饶恕,请求世子让天兵收了棍棒吧。 “饶命啊……” 贵族们声泪俱下,鼻口残留着冻硬的血斑。 他们表示自己并无胁迫世子之意,只是秉持公义希望世子能识大局罢了,虽然行事操切了些,但一身拳拳报国之心苍天可鉴啊。 更有人被打的满脸是血,还在言语中暗藏威胁道:眼下鞑子虽退,但各地溃兵、匪盗仍要清剿,要是世子执迷不悟、残害两班上人,就不怕八道士人震动,最后丧失世子之位么! 眼见数十人被玩家拖回去,耳边回荡起两班的谏言、威胁,土豆泥脸上不由得泛起忧愁。 是啊,要是今日之举被士人传遍八道,她还没上位就可能被国王夺权。 要知道眼下鞑虏退走,朝鲜上下就不再需要背嵬军的救援,那么明军留在此地便不再名正言顺。 似乎是瞧见土豆泥脸上的愁容,『吴厘头』与『突破手』凑近来安抚道,“就算鞑子走了,朝鲜国王要撤你的权,我们还能借助义兵的力量,分割朝鲜来个南北分治。” “那时候我没了大义,还能还有谁效忠”土豆泥耷拉着脸,犹如一只被暴雨浸透的败犬。 “格局小了吧。”吴厘头习惯性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大义只是锦上添的东西,建立规则的根本永远是暴力——” “暴力”土豆泥闻言喃喃自语,不经意看向腰间佩戴的剑。再看看不远处与两班打得火热的玩家。 吴厘头继续说,“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只是区区一员边将,就是带兵回都抢了王位。 再说眼下,没有哥们几个的暴力支撑,你只怕已经跟贵族达成妥协,不得不杀死功臣了,而你手握暴力,两班贵族就只能放下傲慢,跪在你面前求饶。 很多人对规则和帝王权位都有个误区,以为做了君王就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游戏消除按钮一样,点谁谁死,没有暴力的支持,身为皇帝的汉献帝也没法拿捏曹操。” 回想起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土豆泥反复咀嚼对方的言语,心想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这次入朝的玩家也不多啊,我们一路走过来,抛开战死的,留守的,还剩五千人左右……也不知道复活的玩家还会不会来。” “咱们还有明军和朝鲜仆从军,除去留下的戍守部队,还有一两万人,你忘了么”突破手在一旁补充。 “这还没算那些忠心投靠你的文武将领,他们麾下也能凑出数千人。而且你今天虽然得罪了两班,但收获了这批义兵的心,以后跟国王打擂台,他明明就是你坚实的班底。你瞧——” 吴厘头抬头指向那些义兵头目,后者也朝世子与天兵投来感激、崇拜、敬仰的视线,甚至自发地跪下硬磕几个头。 绝地逢生的情绪反差使金六感激涕零,热泪顺着干硬的皮肤流下,就像甘霖滋润了干燥的大地。 两班老爷确实没几个好东西,但世子与天兵都是秉持公义的“青天大老爷”,不惜得罪两班,也要为他们洗刷冤屈。 哪怕未来世子要与两班为敌,金六也暗自发誓,要为世子卖命一生! 他感觉自己可以骄傲地告诉大哥,自己为义兵找到了一条光明的出路,更能自信对大哥感慨一句。 大哥是对。 而他金六也是对的。 世子的仗义之举很快传遍周边,成千上万义兵纷纷涌现加入世子的建制——尽管鞑虏退散,但散兵犹在,依然有兵士的用武之地。 世子也对他们宣布:凡是立下军功者,良人封赏,贱人除贱。 不过有得便有失,“无限制格斗大赛”打伤百余名,打死数十名两班贵族,导致大量贵族对世子产生厌弃情绪,纷纷带兵离开。 …… 寒风呼啸的官道上,数十股大小建制的部队排成纵队前行,接连数日都有附近的朝鲜正军、贵族私兵赶来会合。 赵四郎亲率黄海左道的数千兵马走在队伍中间,时不时远望队伍的前方,或是扭头看向队伍的尾部。 原本两万人的规模逐渐膨胀成三万五千大军,数万人构成的长队几乎首尾连天。 赵四郎很骄傲。 他作为朝鲜北人派的士林领袖,昔日被政敌打败,并赶出王都回到地方,也由此躲过“蛮夷夺政”的风波,没有落下投靠鞑虏的污点。 朝鲜国家虽小,但党争起来比大明还要酷烈。 各种党派层出不穷,即使党争的胜利者也会内部分裂继续斗争。赵四郎心说世子果然还是太过稚嫩,行事简单粗暴,为了一群贱民殴打两班,导致两班寒心,不然他还抓不到重新起复的机会。 毕竟是年仅二十的年轻人,在鞑虏那做过三年人质,如今没了鞑虏束缚,又骤得“权摄国事”的特权难免得意忘形。 赵四郎本身对李淏世子并无成见,但他不会“投资”一员蠢货,尤其是企图撼动“四民制度”的大蠢货。 等级制度是朝鲜的基石,不知有多少两班、中人因此制度得益,就连如今国王坐稳朝鲜也得益于此。 只有贵族的儿子当高官,贱民的儿子当贱民,这个国家才能世代安泰,否则必将天下大乱。 如今世子表现望之不似人君,即便国王要死保仅剩的继承人,也不得不看一众两班的脸色。 毕竟国王当初便是在两班的支持下推翻了“前任”,二人的辈分按照大明的剧本就是,朱允炆在士绅的支持下推翻了朱棣。 前例在此,国王也得捏着鼻子认下。 不过赵四郎也知道,政变只是最终手段,不能轻易使用,而联合其他高官、两班逼宫,也只会激起国王的抵触心理。 他必须另想他法,劝说国王下定决心废除世子之位、改立其他宗子。 这支仓促集结起来的军队,不能实打实为他所用,只是给他提供一个晋升之阶而已,好叫国王看见他的忠心——他一听说鞑虏撤退,便组织“义兵”南下勤王护主。 不过擅长党争的赵四郎没思虑多久便想到“必胜法”,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国王暗中赋予世子国家大权,同时也使得聚集在世子身边的文臣武将愈发膨胀,就连义兵也越来越多。 世子与国王首先是君臣,然后才是父子。 哪个做君王的愿意看见臣子愈发壮大,不说李唐太宗逼父政变,就说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也被儿子架空尊为了“太上王”。 他只要稍加暗示,国王便能联想到开国架空之祸,乃至十余年前推翻王叔的宫廷政变…… 言语便是如此,明明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有时候却能致人死地。 望向远处的天空,赵四郎不由自主地露出坏笑,似乎重回王廷掌握权力的时候又要到来。 就在他满心谋略之际,忽然发现行进的队伍逐渐停下,胯下马儿打了个响鼻,几名将官不由得咒骂前军几句。 赵四郎环顾四周,大军侧翼恰有几处丘陵山脉呈南北走向,不由得心头一惊,难道是遭遇了贼人的伏兵 好在他的担忧并未应验,一群探马跑回来报信并未遭遇敌兵,而是发现一些木箱子。 木箱子 他正疑惑间,却见精明的武将早已派人将箱子驮运回来,足足十三个箱子。 其中一个箱子封口处有纸张书有大字:内有多尔衮、济尔哈朗首级。 另外十二个箱子各写有某位满蒙王爷的首级,以及内藏金银珠宝无数,并留言:请朝鲜大军莫要追击,留给他们一条生路。 一看见箱中有首级与财宝,武将就想将其献给赵四郎,以便搭上高官的人脉,日后在朝中必定蒸蒸日上。 赵四郎起初很想以“军需的名义”收下珠宝,但转念一想,要是献给国王殿下,自己的地位只怕更加稳固,于是打算分离首级与珠宝,但把财宝暂时看管起来。 可谁料这箱子像是着了魔似的,好似驮运过程中触发了某种机关,忽然有声音在内部发出咚咚声响。 难道是箱子里藏匿了伤人暗器 “停手!”赵四郎刚要出言阻止,却见得令的武将已然完成任务。 十三个箱子逐一被打开,可是映入文武眼帘的并无首级与珠宝,反而是数百只鸽子扑扇着翅膀飞向天空。 清脆的铃铛声随着鸽子翱翔传遍方圆数里。 叮铃,叮铃,叮铃。 紧接着赵四郎身边的文臣武将都是一片死寂。 他们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唾液顺着喉咙向下流淌,鸽子飞走后的天空也是静悄悄的。 没有首级和珠宝,这只是鞑虏耍他们的玩笑 短暂的小插曲吓了众人一跳,大伙很快恢复镇定,赵四郎也没了继续赶路的兴致,当即吩咐军队就地扎营。 随着一声令下,三军将士们慢慢收拢队伍汇聚一处。 可是就在扎营半个多时辰之后,稳坐军帐的赵四郎忽然听见帐外有将士们在聒噪叫喊。 他连忙带人冲出营区,白雪的尽头忽然冒出数十个黑点,接着模糊的黑点越来越多。 赵四郎忽然觉得心中涌现一股不详的预感,强烈的负面情绪反馈到现实产生幻觉。 他仿佛看见成千上万的鞑虏铁骑从山林后涌出,犹如洪水般冲着他的营区袭来。 不! 那不是幻觉,而是冰冷刺骨的现实。 鞑虏怪叫着骑马冲来,就像一群饿狼直扑毫无防备的羊圈。 “东边!东边!鞑子来了!” 警告全军的铜锣与号角声接连响彻,大量文臣武将狼狈逃窜,但赵四郎已经呆呆愣在原地,仿佛被吓丢了魂魄。 鞑子北逃的传闻只是流言,他们不仅没有逃走,反而埋伏在南下王都的必经之路上,就等着倒霉蛋自己钻进埋伏圈。 悬挂铃铛的白鸽就是全军出击的信号。 数万鞑子与朝奸组成的步骑兵士从三面围拢过来,一片雪白的大地上瞬间增添许多暗红的血水。 赵四郎只觉心头一沉。 他上了鞑虏的当! 完了,一切都完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1章 中国有句古话 第271章 中国有句古话 白雪覆盖的山脚下,身披白甲的多尔衮踏上一方土丘,身前的数百勇士排成一堵坚实的人墙,他熟练拉开千里镜观望远处的战况。 当数百只白鸽翱翔在天,所有埋伏山林间的清兵抬头望天,白鸽与铃铛声就是当前时代传播最广的瞬时命令。 马蹄踏动,勇士怒吼。 换做一般军队遭遇伏击必将一蹶不振。 伏击战之所以杀伤甚重,是因为遇袭者仓促间来不及披甲,更没法构筑防御步骑阵型。 仓促迎战之下,又会遭敌前后分割,导致首尾不能相顾,落得惨败下场。 但背嵬军不是常人! 当日八百黑旗军深陷埋伏,仍有拼死一战的勇气,差点直取他的项上人头。 背嵬军毕竟是黑旗军的分支,继承了黑旗营的悍勇强悍——熊岳驿大战的惨烈画面至今犹如一把钢刀悬在喉头,多尔衮回想起来都叫人浑身一哆嗦。 多尔衮不敢在背嵬军面前生出“添油战术”的想法,就连保护自己的人墙也加派了两倍。 撤军谣言,移师迷惑,昼伏夜出,全军埋伏,白鸽传讯——多尔衮几乎使出浑身解数,不顾兵法直接派出八成主力,分三面一齐迎战“明军”,只求竭尽全力打垮背嵬军,完成他入主朝鲜的梦。 即便伏击态势已成,敌军登时仓皇溃逃,多尔衮也不敢松懈。 他要亲眼看见背嵬军的主将首级送到自己脚边。 可奇怪的是这支“明军”战力显得很孱弱,两军接战还没打几回合就四散溃逃。 他印象中那个以一当十的背嵬军有这么弱么 而且多尔衮观察好一会,都没发现背嵬军的“奇葩”战旗,更没有一面镶黑旗帜,难道这不是背嵬军 等等! 多尔衮忽然意识到一种可怕的情况。 他能用计设下埋伏,背嵬军也能收起战旗,假装孱弱的败兵引他追击,而背嵬军从来不是按套路出牌的弱者! 多尔衮心说要糟,倘若这支弱旅仅是诱敌深入的佯兵,而背嵬军早已发现他的踪迹,只是将计就计,那岂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阵酥麻的电流般向上蹿升,湿润的汗水猛地透出后背的毛孔,多尔衮只觉眼前蒙上一片短暂的阴霾。 他身子轻晃数下,随后稳住身形,斩钉截铁地命令道,“速去警戒南北!” 多尔衮没敢动用身边的巴牙喇护卫,而是派人速去前线抽调两千人,不,抽调四千人! 他命令四千儿郎们向南北散开至少十里,若有背嵬军伏兵身影务必报回! 紧急命令下完,多尔衮的背后已被浸湿大半,一股深深的凉意席卷全身。 要是背嵬军算计了他的算计,完事皆休! 多尔衮只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会向前奔走数十步,一会垫脚伸脖远。 明明他设下天罗地网,拿下胜利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怎么就这般浑身刺挠难耐,就像自己才是瓮中之鳖一样 就在多尔衮被“心中恶鬼”折磨之际,忽然几名得胜的牛录章京骑马归来。 马背后犹如驮运野猪一般,横放着几位衣衫扯烂的老头,一身的明制服装与大明神似,却略有些许不同。 多尔衮心中默念,千万别是坏消息。 只见几名老头被牛录章京拥抱猎物一般扯下马背,掀翻在地上。其中一位牛录章京低喝一声,“大清睿亲王在此,还不跪下行礼!” 早已恢复王爵的多尔衮满目一凛,心中涌现一丝期盼喜悦的感觉。 难道不是坏消息 几位衣着华贵的老头竟是朝鲜两班,所统帅的也是朝鲜北方三道的正军与民兵。 “背嵬军何在!”多尔衮只关心背嵬军的下落,一口汉语说的相当不错。 “回、回大王的话!背嵬军犹在黄海道逗留……”汉语最好的一个贵族满脸雪沫。 还在黄海道,距离此地起码两百余里 哈! 多尔衮听闻此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支“明军”竟是朝鲜人的乌合之众。背嵬军根本没与朝鲜人一起。 背嵬军无形之中犯了分兵大忌,反被他抓住机会打垮一路。 哈哈哈,这一战是他多尔衮赢了。而刚才的内心争斗,全是他“自己吓自己”的精神内耗。 背嵬军虽然勇武过人,但也不是什么料事如神的军神。 此役朝鲜人惨败,入主朝鲜的天平总能向他多尔衮倾斜了吧 都说兵贵神速,背嵬军赢得义州之战,本该神速进兵直抵汉城的,没想到他们一路上磨磨蹭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难道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多尔衮又追问一番细节才知道,原来自从李淏王子获封世子以来,背嵬军南下的速度便慢了许多,像是刻意放慢脚步一样。 是因为粮草筹集困难,还是冰天雪地难以行军 总不可能是想帮助朝鲜世子培植班底吧 朝鲜以前是大明的藩属国,如今也有不少儒士依旧心向大明,就像被黄毛夺走的人妻依旧挂念丈夫一般。 背嵬军费人力、物力帮助李淏回国,就算顺利击败大清,这朝鲜人也会效忠大明,而非背嵬军。背嵬军何必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多尔衮转念一想,好像背嵬军经常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愚忠”蠢事。 济南决战,黑旗营便损失惨重。熊岳驿大战,背嵬军更是死伤无数…… 眼下多尔衮听说背嵬军收复辽东期间又再添损耗,如今落得功高盖主的地步,究竟值得么 说实在的,双方若不是生死仇敌,多尔衮真希望与英勇无畏的背嵬军结识一番。 多尔衮想不明白背嵬军打什么鬼主意,但知道那位王子,或者说“自称”的世子刚干了一件蠢事,得罪了两班贵族才导致朝鲜人擅自南下。 多尔衮久闻背嵬军行事简单粗暴,属于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暴脾气、直性子。 这种性格说好听点能快速形成战斗力,军纪严明,作战勇武,说难听点,叫不能“团结”国家的士绅豪强。 而无组织的泥腿子从来没什么力量。 多尔衮内心冷笑,你们背嵬军协助朝鲜王子收复国土,居然不知道收敛秉性,反而狠狠得罪两班,直接导致局势极度恶化。 这幼稚的政治嗅觉,比他多尔衮不知道弱到哪里去了。 吸取背嵬军的鲁莽教训,多尔衮觉得此时正是修改行事策略的时候。 先前“取偿朝鲜”的计划,应当变为笼络两班士族。 多尔衮明白,要想做朝鲜的君主,必须与这些国家的中坚联合,而不懂政治的背嵬军竟把这些国家柱石推到他身边。 感谢背嵬军赠送的大礼! 多尔衮心中打定主意,连忙变换说话风格。 他挥退粗鲁的牛录章京,亲自扶起几位衣衫破损的士族,随即从侍卫那取来几件保暖的大衣为诸位贵族披上,脸上挤出担忧的神色,“诸位先生受苦了……” 当大衣披在身上带来暖意,赵四郎迷惘的意识瞬间恢复。 他没有死,还被清兵送到大清王爷面前,甚至得到了一句看似廉价,却能安抚人心的安慰话语。 赵四郎上下打量这位大清王爷一番,暗叹此人虽获得大胜,不仅没有傲慢桀骜,反而对他们这些文人礼遇有加。 光是这一副胸襟气魄,就比背嵬军那些粗鄙武夫强一百倍! 多尔衮一面派人去保全两班贵族,一面当着几位贵族的面诚恳发言—— 之前八旗入朝所作所为都是不得已,皆因背嵬军穷追猛打所致。 而如今八旗站稳脚跟,深知先前行事甚为粗鄙,多尔衮代为致歉。 随后他话锋一转,表示背嵬军就是这般不懂利益分割的蠢货,做什么事都想赢家通吃,不给竞争者留半条活路。 你们朝鲜世子成天与背嵬军混在一起,难免染上暴戾粗鄙的习气。 多尔衮愿意出兵驱逐背嵬军,替两班贵族们找回一个公道,纠正背嵬军遗留的所有错误! 赵四郎听闻此话,只觉得峰回路转,一切还没彻底玩完。 他虽然做不了朝鲜国王的重臣,但却能做大清王爷的忠臣啊! 大清王爷手握八旗重兵,而他熟悉朝鲜民情,拥有丰富的施政经验,双方若能结合简直如虎添翼。 对于改换门庭这件事,赵四郎原先是不肯同流合污的,但如今当荣华富贵的机会摆在面前,他岂能不动心 只要王爷别乱整剃发易服之类的蠢事,他敢保证,一年之内便能襄助多尔衮夺取朝鲜全国。 急促的马蹄声从身边不断传来,赵四郎扭头看去,不少两班贵族被当作客人一般与旗兵同乘一马而来,甚至刚才还在互相厮杀的敌我,此刻已经受降入编。 他立刻意识到若是再被别人抢先投诚,那就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于是他当即对着满清大王跪下,声称朝鲜国王昏庸无道,听信奸恶小人将他罢黜、流放。 他颠沛流离数年,终于得见明主,若王爷不弃,愿倾尽毕生所学,为大清王爷扫清一些顽石。 而多尔衮作为“有德”之人,天生就配得到朝鲜这块“宝地”。 “哈哈哈!”多尔衮闻言开怀大笑,等候赵四郎行完大礼,才缓缓虚扶对方的双臂将其扶起,“先生快快请起,我得先生,如旱苗得甘露啊——先生如此大才,合该总领国事为朝鲜万民谋福啊……” 两人对视一眼,犹如心有灵犀一般大笑起来。 “哈哈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2章 站着把钱挣了 第272章 站着把钱挣了 早在李淏被封世子的消息传开之时,北方三道的商人便收到了世子的邀约。 可当平壤爆发祸端,商人们都有些迷茫,得罪两班还能有好后果么 诸多商人各自在小团体内私下密谋开会,猜测是世子请来天兵驱逐鞑虏,许下巨额报酬,须从他们商人身上“搜刮”钱粮。 国家打仗,百姓遭殃。 作为国家的中下层等级,商人们也时常“被自愿”捐赠财货。 尽管部分豪商可以钱捐官迈入两班阶层,但大多数商人世世代代都是平民,与其拒绝邀约触怒世子邸下,不如亲身赴宴试探对方的真实态度。 是要摊派钱粮,还是另有深意 于是诸位商人纷纷派出代表,亦或是亲自赶赴世子所在州城。 数十户家业不等的商人从北方三道赶来,崔在明便是其中一个。 朝鲜山地众多,官道年久失修,道路坑洼,他不能坐轿子,但可以乘坐简陋的马车,十余名仆人则驾着另外几辆简陋骡车跟在身后—— 崔在明之所以带货赴约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世子向多位商人发出过邀约,那么必有大量商人带着商货赶去,正是赶集交易的好机会。 而且世子身边的天兵上万,每个大兵手里都揣着银钱,那需求可不是一般人能比,随便买点东西就够他狠狠赚一笔,以补摊派钱粮的亏空。 崔在明正缩在马车的盖布里小憩,前方忽然传来马夫的洪亮喊声,“老爷,黄州到了……” 差点进入睡眠状态的崔在明缓缓睁开眼睛,一种被人搅扰清梦的烦闷感油然而生。 他不悦地掀开盖布,抖开下落一层的雪尘,探出脑袋朝车前眺望。 黄州城外的白雪被清扫出一条宽敞大路。 这里车水马龙,人骡络绎不绝,一点没有被鞑子糟蹋过的痕迹,不少商贩与农民直接在城外支起帐篷,柴堆上架起的铁锅冒着腾腾热气。 崔在明身下的马车继续前行,城外的景象愈发清晰,甚至能听见行人议论、讲价的嘈杂声响。 “杀!杀!杀!”突然一声浪潮般的怒吼传来,崔在明只觉背脊冒出一阵冷汗。 他循着吼声定睛看去,原来是数千兵士正在城外军营演武,铳炮与箭矢齐鸣,仿佛不是在操练布阵,而是真刀真枪地打一场生死决斗。 随着马车逐渐靠近州城,城外多处临时军营也愈发清晰可见,营内兵士的喊杀声也如雷贯耳。 朝鲜正军什么时候有这般精锐了 仔细听见他们说的好像是汉语,这才了然对方是大明天兵、背嵬军。 崔在明的视线正巧落在一对切磋武艺的兵士身上,这两人脑后悬着干练的短发辫,一身简朴的衣裳恰如游走江湖的大侠。 第三人、第四人、第五人、第六人分置前后左右,举起双手在眼前搭成空心方块,像是在施展术法使妖孽展露无形。 “《杀猪英雄传》第九章——开始!” 只听一声干净利落的低吼,两位对峙良久的兵士仿佛回了魂,各自挥舞手中兵器开始搏杀。 两人的动作与攻杀灵活多变,好似小说中大战三百回合的武将,拼杀招架之间尽是久经沙场的经验。 刀剑碰撞发出砰砰作响,两人攻防并进,时而齐齐一跃而起在空中伴舞一般。 接着呐喊出崔在明听不懂的招式,什么“破剑式”,“星爆气流斩”,“无敌斩”…… 好几次锋利的腰刀几乎落到另一人致命要害处,代入感极强的老崔一度以为,那腰刀将砍掉他自己脑袋,不由得为那落于下风之人揪心担忧。 好在那人实战经验丰富,多次遭遇险境都能化险为夷。 最后两位兵士陡然拉开距离,各自收敛刀剑入鞘,旋即双眼紧闭,身边的兵士手持大扇拍开周身的雪尘与砂砾,就连两位兵士的发丝都飞舞起来,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正在汇聚。 而那几位手展符印的“路人”几乎把双手杵到“侠士”鼻尖。 忽然两位对峙的“侠客”猛地睁开双眼,持剑人拔出拔剑,一团蓝色的火焰顺着护身向剑尖攀升。 而另一位刀客拔出腰刀,一团绿色火焰同样附着锋利刀身。 这是什么! 崔在明大惊失色,下意识向后一座,差点摔下马车去。马夫与仆从也都震惊不已,不断发出阵阵低呼。 好端端的刀剑为何能冒出这般诡异颜色的火! 为什么周围的其他兵士竟无半点惊恐与害怕,就像司空见惯一般 崔在明心脏加速搏动,几乎要突破胸腔钻出。 他紧闭双眼平复心情,但那刀剑燃火的诡异画面却偏要往他脑子里钻。 如果那是火焰,为何会有蓝色和绿色,可如果那不是火焰,那就说明有秘法加持! 这时一旁的兵士说出画外音,“此二人竟已迈入大专巅峰!” “大专巅峰!”一瞬间周围演习的兵士都为之一寂。 执剑人冷哼一声,抬剑咆哮,“天地大同!” 而另一人也轻蔑一笑,斜视怒吼,“天魔大化!” 两人像是心心相惜,却不得不杀死对方的天生对手,只是一瞬的冲锋,蓝火的剑与绿火的刀剑狠狠撞在一起。 “咔!” 只听那手举眼前的兵士大喊一声,这二位决斗者顿时解除敌意,并将燃火的刀剑狠狠插入雪地,再拔出来时便是正常无损的兵刃。 “拍的效果真好!果然我说的没错,绝招就是要喊出来才威武霸气。” “还真是,刚才我真感觉自己是某得道修士,全身的血都要跳出来了。” “下一章剧本怎么拍……” 术法决斗的“表演”结束,崔在明心有余悸地赶紧赶路。 直到他踏入黄州城的大门,心中犹在感叹。 那二位高人收放自如,简直是术法高人,而世子邸下居然有能施展法术的高人相助! 世子邸下到底在图谋什么到底索求着什么! 世子已经拿到大半国家大权,再想要什么,崔在明想都不敢想。 他下意识活动右手,探进衣襟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上渗出的汗水。 他此时全然没了做生意的想法,哪怕这群不怒自威的“仙兵”要拿他做人质,黑掉他所有货物,甚至再狠狠勒索他一笔都没问题。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保住一条命比什么都重要,至于生意,那也得有命活着在说啊。 你一介凡人能跟仙人讲斤两么 叫崔在明感到震惊的不止如此——迎接商人的官员竟是姜尚贤老爷。姜老爷何许人也,那是崔在明费重金也不能得见一面的贵人! 如今竟和和气气邀请他们前往衙门做客,商谈一些贸易事务。 不是摊派钱粮,而是贸易事务 邪火刀剑带来的阴影顿时烟消云散,崔在明不由得产生些许期待感。 于是崔在明跟着同一批次的商人进入衙门,没有在房间大摆宴席,众人推杯换盏玩乐一番,反而直接前往目的地。 一处仓库。 什么情况 崔在明与其他商人尽皆面面相觑,只见几名身披步人甲的兵士走近仓库堆积的草袋,提刀狠狠捅进去。 崔在明顿时看见一片白茫茫的白色“砂砾”从袋中涌出。 “瞧瞧这是什么” 兵士指了指身边的白土,颇为骄傲的挺起胸膛,好似一名大厨学成归来,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就等着家人们鼓掌称赞。 这难道是 心中怀揣着惊喜的预感,崔在明勇敢地踏步向前。 他谨慎小心地看了兵士一眼,得到后者的点头默许后,他轻轻沾了一指白色颗粒,放入嘴中尝味。 这真的是盐! 是纯白无瑕的盐! 崔在明舌头发干,眼睛发绿,这些兵士竟把如此白净的食盐就这般撒在地上! 矿盐井盐的质量最好,但被高官、大族所把持。海盐相对差一些,且加工成本较高。 无论是大族垄断的,还是官府掌握的粗盐,根本不配与眼前的盐相提并论,这才是真正的雪白! 即便是一个不识字的老农都知道,人不吃盐就没力气,食盐几乎等同于各代王朝的变相人头税。 古代的食谱种类单调,腌制食品居多,食盐的人均使用量远比现代人要多。 第273章 哈库拉玛塔塔 第273章 哈库拉玛塔塔 鞑子正在北上的消息,通过指挥语音传遍全员。 有的玩家正在检验完买来的商货,有的古装短剧拍得正入佳境,还有的刚刚年满二十四岁,打算使用涩涩券沉沦一番,就被队长语音搅弄得索然无味…… 副本任务永远是最优先的。 兄弟们都是一个副本的蚂蚱,要是遭遇重大失败,光是复活之后的赶路时间就是不小的损失。 要知道乞活军一直在消化地盘,最近终于腾出手来扫清洛阳与开封的周围县城。 背嵬军的小伙伴们就算当即自尽,怕是也赶不上“中原副本”,只能死磕朝鲜副本到底。 上百个公会、小队选出各自的代表前往衙门参加紧急会议。 衙门的占地面积毕竟狭小,实在没空地的兄弟只能选择趴在队友背上,或是叠罗汉般贴着墙组成“机甲”,或是站到桌椅上,犹如一只只警戒四周的狐獴。 更有行为艺术爱好者,抛出一根根素布挂住房梁,就像小区里使用健身器材的大爷大妈一般,把脖子套入布圈内,在空中荡啊荡啊,算是把空中区域也利用起来。 “马的,我们被骗了,骗得好惨!” “前几天放的观测气球,明明看见鞑子向东边去了,还以为鞑子得了恐黑症,看见我们镶黑旗就吓得要跑。现在才知道是声东击西的计谋啊,骄兵必败呀。” “也是咱们有了傀儡朝鲜的心思,巴不得鞑子把朝鲜给我们让出来。” “就算鞑子是头猪,跟我们交手几次,也能摸清咱们的作战风格了,现在朝鲜北方全是漫天白雪,是头猪也能隐藏行踪。” “威望是这么打出来的,鞑子要是再赢几次,就要成朝鲜大王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悬在半空的老哥摆动双臂,踏动双腿,好似时间紧迫的上班族在争分夺秒使用跑步机锻炼。 空中摇摆的“吊死鬼”左右交错,地上发言的兄弟只觉得头顶凉飕飕的。 “鞑子大胜一场,周边骑墙的两班贵族肯定争相投靠,敌人的综合力量已然强过我们,而我们为了以后傀儡朝鲜,在沿途留下大量驻军,敌强我弱,形势不容乐观啊。” “鞑子能吸纳投降派,咱们也能解放朝鲜奴婢啊!就来个朝鲜版的解放奴婢宣言。” “是啊,我记得哪里看过的资料,这个时期朝鲜在籍人口差不多四五百万,不在册的奴婢、黑户起码有一两倍。” “听过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么人家要过来跟你决战了,你还在这玛卡巴卡。 逃回来的败卒也说了,伏击地点在两百里开外。依照鞑子的行军速度,就算有大雪迟滞,两三天也差不多到了。 两三天时间你的解放宣言连北方三道都传不开,更别说没有足够干部去做基层宣传。” “鞑子来就来,管他是十万,还是五万,咱们还有两三万战力,跟他们拼了!” “很显然鞑子学乖了,他们为啥打个朝鲜人都要用计谋,掩踪迹我猜他们原本就想埋伏我们! 如果我们跟着贵族南下,遭遇伏击的也会有我们。 现在鞑子要过来跟我们决战,但一定不会跟我们背嵬军硬碰硬,而是利用骑兵机动消耗,拖得我们粮食吃光、体力耗尽再打。” “这就是古代的骑兵优势了,你就算打败他们,也没法歼灭他们,但他们却能放你风筝,活活拖垮你,这还是大冬天,拖也在雪地里冻几天就全死了。” “不跟我们打野战,那我们就一路向南冲进汉城。”急性子的哥们开口道。 另一名自挂房梁的玩家仿佛被蠢猪气到,双腿蹬得跟过年被杀的肥猪一般,“如此一来被瓮中捉鳖的傻子就诞生了。咱们和朝鲜王室被鞑子一网打尽,多尔衮正好美滋滋成为朝鲜大王。” “乱动不行,就躲在城里固守——利用这几天加固黄州城防,再派人征集守城器械。” “这提议倒是不错,多几天筹备时间,我们就能坚守长久一点。” “对对对,我们所在的地方也距离海边很近,海船可以运来补给。” “我觉得不妥。”叠罗汉的玩家反对,“鞑子经过近期大胜,威望大涨,到时候再把我们困死在城池中,你觉得朝鲜人怎么看他们只会觉得天兵要输了,多尔衮赢下战争只是时间问题,那时候,多尔衮能调动全朝鲜的粮草跟你拼消耗,我们怎么耗的过” “呼叫崇祯呀,咱们给他夺回藩属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孤军奋战吧” “朱由检这小子要是赏罚分明,能把大明弄成一锅粥 咱们跟引导人确实是真反贼,但做的事全是忠臣行径啊。收复陷落近二十年的辽东,又不顾安危勤王救驾,打退了鞑子主力。 连立两次天功,换做大方的帝王,起码给个公爵,甚至封郡王。 朱由检就给封了什么一个伯爵而已。” “估计又是骤得高位不好的想法。”“所以大明亡在朱由检手里不冤,既要人卖命立功,又不给人实实在在的爵位,还整天疑神疑鬼的,比李隆基还喜欢微操。 虽然我不喜欢满清,但朱由检要是有乾隆不甩锅、拼命筹钱打仗的决心,起码大明不会亡在他手里。 朝鲜虽是贫穷小国,但咱们毕竟是藩镇,辽东地方仍在恢复期,根本耗不过的。” “野战不行,守城也不利,那还打个锤子,干脆投降好了。” “诶,你说的没错,投降还真的可行。” 此言一出,满堂与会代表齐刷刷投去异样的目光,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揉捏握紧的拳头。 只见发言者穿着一身步人甲,头顶『慢枪手』名字,甲胄缝隙里漏出的双眼炯炯有神,“诶,别误会,我说的其实是诈降。” “诈降就诈降,说投降干嘛,整我拳头痒痒的,差点招呼你脸上。” “我要是不这么说,你们所有人哪能都看过来啊。” “好你小子,算计到队友头上了,说,怎么个诈降法” “派一些人扮作前汉人包衣,就说背嵬军听说前方大败,军心不稳,包衣们为了谋求活路,自然想回归原主子的部队。” “你当建奴傻啊,包衣都是旗人的奴才,哪会不认识” “我记得入朝的时候就有情报,入朝的是多尔衮、济尔哈朗两人,前者掌镶白旗,后者有镶蓝旗。 包衣是旗人的仆人,也是农奴,是属于旗人的私产,各旗各牛录都有独立归属,正所谓别人的奴才,不是我认识的奴才。 诈降的包衣扮作正红旗、正蓝旗的就行, 反正黄台吉、豪格、汉奸王爷不在朝鲜,没法分辨真假,而且土家屯决战距离今天很久了,包衣奴才被俘虏剃成光头,如今也差不多是能扎小辫子的长度。 一支部队多尔衮将信将疑,就多派几支部分诈降,包衣奴才,三顺王部队,外籍佣兵都行……” “我觉得鞑子变聪明了,不会上你这种诈降的当。” “人在大胜的时候会渐渐失去理智,就像我们一路进入朝鲜畅通无阻,也差点被被鞑子骗惨。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用诈降方式再添把柴,把骄兵的狂妄烧得更加旺盛。 诈降的人也能适当说些三分真,七分假的情报给多尔衮,以博取对方信任。 曹操为什么没看穿黄盖的诈降计谋因为一路南下都在赢,哪里都有人向他献上忠诚与人妻,赢到他自己也觉得能继续赢到天下统一!” “所以,你是要跟诈降部队里应外合么” “没错,为了给这份计划再添加几分胜算,我认为应该——”『慢枪手』忽然闭嘴,旋即像是某动漫的角色一般装模作样的抽卡,“使用魔法卡,夜间奇袭!” 还没等众人开口阻拦他的“魔法卡效果”,他继续追加计划理由—— “敌人骑兵众多,若是白天作战,我们打赢了也没法全歼敌人。 晚上就不一样了,光线昏暗,仅有篝火照明,鞑子身边的包衣、朝鲜仆从军都是穷苦人出身,普遍营养不良,肯定都有夜盲症,到了晚上啥也看不清。 道路也都被雪覆盖,我们行军的动静会被雪地吸收。 而且鞑子大胜而来,不可能不收纳各路投机人马,壮大麾下人马实力。毕竟他们的敌人可是屡次重创清兵的咱们,他不全力应对决战就奇了。 鞑子没有咱们的卡拉链接,没法在遭遇突变时组织有效抵抗,人越多越容易混乱溃败,自相践踏,我们也能最大化杀伤敌军。” “一个问题。” “你说。” “最近的月光很浅,敌人晚上看不见,咱们也看的模模糊糊,夜间行军难免磕磕绊绊,你总不可能叫人一边打火把一边前进吧” “你忘了一件事。”『慢枪手』颇为骄傲地摇摇头,“谁还记得土家屯决战后,游戏商城小维护,上架了什么新商品” 慢枪手话刚说完,便冲着身边的好兄弟打了个响指,“各位观众,请看——” 只见那兄弟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件叫人惊叹的道具。 是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4章 别开枪,是我 第274章 别开枪,是我 其物通体漆黑,镜架嵌合,每一寸外部纹理都透着精细加工的美感,佩戴在额头上犹如多了几只圆柱状的眼睛,又像是三星堆的突眼人像。 “这难道就是刚上架没多久,价格昂贵,寻常玩家买不到,能使凡人看透黑夜,传说中的至高宝具——” 众人见状倒吸一口凉气,有人一脸惊奇与羡慕,有人则忍不住伸手去摸,还有人干脆发挥能屈能伸的精神,当即就喊义父,给孩儿玩玩吧。 持有人托举那粗大黑状物,一口雄浑的解说嗓音好似专业配音员,“没错,有了它黑夜就像白天,让兄弟们佩戴装备在前方开路,其他兄弟在后跟随,区区夜路根本不足挂齿……” “太好了,是夜视仪!咱们有救了。”围观的兄弟倒也捧场,伸长脖子叫好。 『慢枪手』也加入表演,伸手拖住道具的另一端,“哪里才能买到如此优良的战术道具呢” 持有人露出打广告的假笑,环顾四周的好兄弟,“你还在为夜间光线昏暗而苦恼吗,你还在忧愁别人立下大功,而你只能空羡慕嘛 你需要一个机会,一个令你扬名立万的传奇功勋。现在助你成功的道具就在眼前—— 野牛牌夜视仪,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不要五百八,不要四百八,只要三九八,现在打开游戏商城,费三九八,夜袭小道具马上带回家!” “好耶!”一名玩家打开个人界面,看了看自己六十八的功勋余额,顿觉自己不该大手大脚,看见什么皮肤、装饰就买买买…… “算了,我买不起。” “就算你买得起,也要主基地发货过来。等夜视仪经历千山万水递送到你面前,只怕黄菜都凉了。” “没事。”『慢枪手』摆摆手安抚道,“据我所知,背嵬军内部起码采购了二十套夜视仪,足够咱们发动夜袭了。” “夜视仪都有了,那我们还等什么”一个急性子冲着空中挥了挥手,仿佛拍打一只狗屁股,“诈降夜袭计划赶快开始呀!” “诶,等等!” 这时一名身穿欧洲军服,头戴鹰徽钢盔的兄弟举手质疑,身边的兄弟默契腾出空位。 这兄弟脸戴自制“防毒面具”,身后背着一支全木质毛瑟步枪模型,胸前挂着的水壶随着步伐左右摇晃。 “我对你的夜袭计划并无质疑,但有一点我仍有担忧。万一内应的兄弟在起事前暴露,亦或是发动夜袭的战斗部队被打退,你有没有想过善后措施” 『慢枪手』沉吟片刻,及时调用脑中早已打好的善后计划,略加完善后说出: “如果有一环节出现纰漏,比如诈降的兄弟暴露,那伏击人立刻退回去,或者埋伏到周边山林潜伏下来,待鞑子不再信任降军,选择强攻城池的时候,伏兵再绕后夹攻鞑子。” 慢枪手顿了顿,继续说道,“倘若鞑子在夜间遇袭的情况下,还能不慌不忙组织反击,并把咱们打退,那我只能说鞑子的作战能力跟我们不相上下。 那我建议即刻放弃朝鲜所有领土,乘船攻打朝鲜济州岛和日本对马岛,以这两座海岛作为据点当海贼王,对朝鲜全境发动登陆作战,叫鞑子人马疲于奔命。” “诶,听起来好像还行,新海贼王副本诞生了!” “别了吧,听起来就费时费力,那得猴年马月才能干掉鞑子两年,三年这很适合只要有战斗就能高潮的战狂玩家,但不适合我。” “这次夜袭作战需要高度配合,总不可能要明军、朝鲜人代劳吧那咱们玩家出动多少人诈降,多少人夜袭,多少人留下来掌握军队守城” “诈降宜少不宜多,最多不超过一千吧。” “夜袭部队不能少,我看三千人差不多了。” “剩一千人留在黄州控制军队,如果咱们奇袭受挫,还有一座城的部队挡住鞑子兵锋,要是全梭哈杀出去都阵亡了,这几万部队就全便宜鞑子了。要知道这一万多明军都是跟着咱们收复辽东的老兵,可不能祸害了。” “那是自然,班底可不容易培养。想当初玩骑砍,练了好久才攒出一批精锐家底,结果一场决战全战死了,给我心疼的,不敢过江东的项羽简直就是我……” “那么问题来了,总要有两三成的玩家留下来,那么谁留下来看家呢” 此言一出,一众代表面面相觑。 是啊。 要是夜袭失败了,留守组就是中流砥柱。可要是夜袭成功,战斗组就能疯狂收割声望和功勋。 即便战后公平分配一下功勋值,战斗组也能好好杀个爽,而杀鞑子的快乐是双倍的。 不过除去少部分渴望非战斗的文职、种田、游侠组,其他玩家都是混沌附体的战狂,不让他们战斗是万万不可能的。 于是出于公平考虑,一场决定出击名额的决斗在城内各处上演。 『黄子龙』刚在旱厕解决完私事,就收到队长传达的“间接消息”。 他推门走出,瞧见一名头戴斗笠的兄弟就站在不远处,头顶熟悉的名字一度使他怔住,“哟,兄弟,你也听见队长的语音消息了吧” “嗯。”黄子龙神情坦然,缓缓向对方靠近。 “你是放弃出击,还是跟我决斗”『吕小布』撩起斗笠,一双清澈的双眼射出胸有成足的自信光芒。 “抱歉,就算咱们是手足兄弟、挚爱亲朋,我也不能放弃出击的机会。”黄子龙紧了紧腰间的佩刀。 “那就只有决斗一条路可走了——” 两人异口同声,右手握紧刀柄,“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决斗生成,两人冷眼对视,仿佛已在瞬息之间交手了上万次,就连呼啸而过的寒风都像他俩逸散而出的骇人剑气,裹挟着一地的雪尘飞灰抛向远方。 “出招吧!” 随着一声大吼,两人握紧刀柄的手忽然松开,旋即虚握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石头剪刀布!” 石头对剪刀。 “ko!”两人的脑中闪过游戏系统的配音。 黄子龙紧握的拳头赢得了胜利,而吕小布身子一个趔趄向后倒退两步半,仿佛被一道剑气打伤元气。 就像道德高尚的大侠没选择处决战败的反派,反而快步上前将对方扶起。 黄子龙搀住吕小布一条胳膊,后者颇为感动地说道,“呵,想不到黄大侠竟如此宽宏大量……” “胜而不骄,得饶人处且……” 黄子龙没说完,顿觉一股杀意袭来,立时闪身后撤半步,一发熟悉的肘击距离他的脸颊只差一拳的距离。眼见吕小布的肘击偷袭失败,黄子龙不免哈哈大笑起来,“呵,黄大侠不会被同样的肘击命中两次!” 话刚说完,黄子龙看向败犬小布,留下一句极具嘲讽意味的挑衅话语,“菜就多练,不过我最近不收徒。” “可恶!黄子龙,你给我等着,我还会再回来的!” 吕小布冲着黄子龙怒吼,而后者只是甩动披风,摆出一个潇洒的帅气姿势骄傲离开。 与此同时其他地方也上演着“生死决斗”,最终决定出八百诈降队,以及三千二百夜袭队。 剩下一千玩家与一万明军,五千朝鲜正军,一万义兵组成守城队伍,分成五个单元分别开展与守城相关的各项工作。 …… 兵败消息传遍黄州的当天,军民尽皆惶恐不安,但随着神奇的观测气球在黄州城上空升起,又有世子邸下发表誓死抵抗的宣言,投降主义的失败情绪瞬间消散大半。 见识过“热气球”的朝鲜兵已见怪不怪,而那些没见过的义兵、百姓则是惊恐万分。 直到确认这玩意是背嵬军“秘术”,义兵们才确信即使敌人大胜一场,又有优势兵力,背嵬军的胜算也在五五开。 观测气球只需要升空五十米,就能远望数十里外。 不过在白雪皑皑的冬季,若是敌人有心作出应对,还真不好看见敌人踪迹。 好在鞑子大胜一场,又得到多路投机者的主力,不仅军队规模迅速壮大,连行军伪装都放弃了,大摇大摆地逼近黄州。 鞑子似乎并不害怕被敌人发现踪迹,就像猛虎在山林中毫不介意用虎啸通知自己的踪迹。 鞑子闯进五十里左右的警戒距离,诈降队终于出动,他们带着无数投名状南下。 当然兄弟们不仅仅是擅长表演的演员,还是机警的聪明人,时不时有人使用熟石灰在沿途的树木、碎石上留下一道道指引方向的痕迹。 待他们直挺挺闯进鞑子的斥候视线范围,所有玩家犹如撞到一堵石墙一般停下。 『阿杰』单人走出队列二十步,故意把佩刀与弓箭举高晃了晃,然后当着鞑子斥候的面放在地上,旋即高举着空手向前移动。 “别放箭,自己人,我们是智顺王的兵!” 『阿杰』不断前进,一直走进斥候的心理安全线,一支箭矢嗖的一声落在他脚前,示意他不许再靠近。 “我们是自己人!” 阿杰解开腰后圆滚滚的布包向前抛去,一名斥候与伙伴对视几眼,旋即驱马上前用长枪挑到队友身前。 众人查看一番才知道这是一颗人头,从首级的新鲜程度看,应当是一两日内刚砍的。 阿杰旋即用蒙古语重复一遍投诚的话语,对方这才确认这支部队的来意。 智顺王尚可喜虽是汉人,但毕竟是辽东将领,麾下亦有些许女真人、蒙古夷丁,会说蒙古话再正常不过。 斥候们赶紧派人回去报信,随后警戒在四周等待。 没等多久,数百前来接应的骑队将『阿杰』等人团团围住,接着以前后夹击的态势“护送”他们前往主力大营。 诈降队伍向南,鞑子主力向北,双方动态行军缩短了不少距离,待诈降队伍被迎入大营时,此地距离黄州城已不足三十里。 …… 近期以礼来降的朝鲜人数不胜数,麾下士卒渐渐突破七万,每日的行军速度也由此慢了下来。 不过粮草问题并没什么,有两班贵族的协助,多尔衮甚至不必派遣兵士征粮,对方自当主动压榨平民、奴婢,给他奉上。 那些自命清高的文班贵族也不得不坐在多尔衮面前,高举酒杯盛赞多尔衮的文武兼备,甚至傻笑着想把自家闺女送到多尔衮床榻边。 行军中的多尔衮并不饮酒,但一系列马屁与奉承早已令他多日微醺。 无数人把背嵬军说成是丧家之犬,马上便要灰溜溜地逃回辽东,十年不敢南下朝鲜。 多尔衮起初还有谨慎小微之心,但被众人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对背嵬军的警惕过了度。 比如这次他就收到一支降卒投诚的消息。 据说是背嵬军俘虏的汉人王爷部队,大部分是尚可喜的,小部分是孔有德的兵。 多尔衮只觉得想笑,一向治军森严的背嵬军竟也发生叛逃事件,原来背嵬军赢多了也会输。 而他当初便亲自歼灭了强悍的八百黑旗营,这一次他相信自己能正式击败这伙强军主力。 多尔衮打算亲自接见这支“降兵”的小头目,但接见前后的准备工作异常充分。 他很想快速收编这支降卒,但对方是从背嵬军手里逃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镶黑旗兵马假扮的,必须仔细探查一番。 降卒都被暂时安置在某处营地不许走动。 那些即将面见王爷的降卒则被几乎扒光衣物,摸索头发,打开嘴巴,生怕哪个漏洞安置了自杀式炸弹。 要不是降卒竭力阻止,并再三发誓赌咒,鞑子恨不得要把降卒的后庭也检查一番,毕竟他们就吃过亏,被崩了一脸红黄混合物。 直到检查完毕,三十名头目才被准许参见王爷。 待阿杰等人走到会面的地点,惊奇地发现这位睿亲王整的场面可真夸张—— 他与对方的距离被锁死在四十步,双方相隔的位置被精锐巴牙喇所填满,上百名巴牙喇犹如展开的鹤翼一般向外斜向站立,只留一条半人宽的中间供给双方谈话。 眼见多尔衮如此怕死,阿杰心中不由得噗哧大笑。 多尔衮这厮,是被当初黑旗营反向突围给吓出心理阴影了吧,见明军降卒都要里三层外三层人墙庇护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5章 弹棉花呀弹棉花,半斤棉弹成八两八哟 第275章 弹呀弹,半斤弹成八两八哟 玩家先前都不认识多尔衮,但在俘获阿济格时,早已拷问出大多数王爷、贝勒的肖像特征,以免杀鞑子的时候错漏任何一个奴酋首领。 『阿杰』也由此知道眼前人是满清睿亲王。 他参会之前便提高了五感的数值,右手狠狠掐住大腿肉上下拧,顿觉一股痛楚悲伤油然而生,两行浊泪顿时涌出眼眶,好似死了亲戚。 阿杰眼泪越涌越多,仿佛眼前坐着的不是活人,而是已死之人的牌位,当即便要上前诉苦,结果没走半步就摔倒在地上吃了一嘴泥。 趴在地上昂起脑袋,一脸的泥巴硬土哗啦啦掉落,阿杰声泪俱下地诉苦,“小的可算见到王爷了……我家将主死的时候,我就盼着能有一天重回大清,为我将主报仇,今日终于盼到了!” 不过阿杰的表演没能穿透多尔衮的心灵,后者只看见阿杰在叽里呱啦一通咋呼,却听不清一个字。 还得交给站在中间的包衣代为传达,两人就像隔空喊话的呆子,你哭你的,我说我的,唯有包衣受累的世界完成了。 多尔衮正襟危坐,随口说了几句试探的话语。 比如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细节,某年某月去哪里打猎,某场战役谁的部队在行军担任先锋,却在战时留守中军大营…… 好在背嵬军手握阿济格,一天前临时抱佛脚,安排辽阳的玩家询问,然后下线告知背嵬军兄弟。 待阿杰将这些试探逐一化解,多尔衮总算认可这是尚可喜的败兵。 “我兵前日大胜,明军作何反应” “明军上下尽皆畏惧大清兵锋,每日都有擅自离营的逃兵,前日一支辽南明军嚷嚷着要走,结果一呼百应,逼得背嵬军主将拔刀砍杀,城内外诸营群起聒噪……我眼见明军生乱,赶紧集结旧部逃走,途中遭遇背嵬军大兵厮杀,小的亲手斩了一员游击,特地献给王爷!” “噢如此说来明军已是樯橹之末,我大清勇士一到,他们自当土崩瓦解咯” 多尔衮的话语中透着自信与骄傲。 阿杰猜不透多尔衮想法,但不希望多尔衮继续行军攻打黄州,否则夜袭计划就泡汤咯。 于是他赶紧找补道,“小的也拿不准,只知道那些汉狗子军心大乱,只怕强守城池也守不住三五日。待背嵬军撤回辽东,王爷您就是这里的主子,夺回辽东也指日可待……” 一轮模棱两可的情报加吹捧,搞得多尔衮理智攀上心头,“哈哈,我大清勇士虽然敢战,但也不可轻视背嵬军。面对凶悍猛兽,围三阙一才是上策,以免困兽犹斗。” 当年八百黑旗营浑身浴火的疯癫冲杀,叫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听闻此言,阿杰暗暗欣喜,多尔衮确定要稳扎稳打,而不是今日强行军抵达黄州城下。 夜袭计划的第一步完成了。 阿杰刚放下担忧,多尔衮又给他抛出一道考题,炮击。 当初三顺王的部队大多在山东接受过“西式训练”—— 火器教官是澳门雇来的葡萄牙老兵,火器与炮术都是大明顶尖水平,算是大明版的局部“洋务运动”。 原本明廷想雇佣一千葡萄牙火枪手攻打鞑子,待遇和人员都谈好,佣兵团也走到半路快到登州府。 结果被高官一句“勿使西夷窥探我华夏山河海防”给打消,最后只雇佣了不到百人的教官团,训练大明“新军”。 然而编练大成的兵士最后都成了满清三顺王,白白便宜了鞑子,直接导致满清的火器水平提升数个等级,甚至能把大明压着打。 换做一般降卒很可能被这射炮的考验给难住。 但阿杰等人何许人也 那可是乞活军里打过游击,黑旗营里揍过鞑子,深山老林里追杀过流寇,又在辽东打过十万级大决战,水里进,火里出,南征北战,高强度实战经验下磨炼出来的铁汉子,硬骨头。 别人两年征战是断断续续,可战斗组玩家是一刻不停的厮杀,战死,复活,又厮杀的狂人,两年经验更比五年强。 要是玩家个个使用血腥滤镜,将感官级别调到最高,适应了血腥战场的氛围,那就是为国家源源不断培养的实战精锐。 区区滑膛炮根本不在话下。 当数十个小头目来到多尔衮准备的火炮面前,几乎每个人都能上去操作两把,一发发炮弹轰击出去,命中率相当之高。 尽管红夷大炮、神威大将军炮的命中率很低,但在多尔衮这个古代人眼里,已经是直呼捡到宝的高水准! 多尔衮竭力压制躁动的面部肌肉,不让自己的惊喜溢出。 就凭这波炮击水准,多尔衮就足以将这支部队收入麾下。 一旁的『阿杰』则盯着多尔衮的背影出神。 要不是多尔衮怕死,身边时时刻刻跟着数百精锐护卫,他都想趁着试炮的机会,调转火炮直接把多尔衮给崩了。 只可惜红夷炮属于重炮,没几个配合根本挪不动,而且他要是敢有个异动,周围的巴牙喇立刻就给他剁了。 阿杰心说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多尔衮这贼厮。 多尔衮不知道降卒的想法,满脑子都是自家炮兵更上一层楼的欣喜,旋即想到什么似的,望向不远处的阿杰,“陛下的主力何在” 当初黄台吉派遣多尔衮、济尔哈朗征朝,明明带着主力返回辽东,怎么数十日后辽东就没了。 “背嵬军说小的是汉奸,不带小的进辽阳,小的只知道陛下带兵跟明军打了一场,然后远遁去了草原,听说要去更远的西边……” 阿杰倒不担心多尔衮知道土家屯决战,毕竟说了自己是“汉奸”,没被明军带着去打国运之战,不清楚具体细节也算合理。 “嗯……” 多尔衮听闻此言微微颔首,当初黄台吉在床榻上,便是吩咐爱新觉罗家族要撤离辽东进入草原,积蓄力量之后只需静观大明变化。 如此听来,这降卒所言传闻验证了皇帝嘱托。 多尔衮心中暗笑,背嵬军真是不识人才,坐拥如此炮术人才却在乎“身份成见”。 这下好了吧,背嵬军内部生乱,这些人才第一时间便想着另谋明主,反而便宜了他多尔衮。 火炮已然是此时陆战的关键重锤,谁的火炮打得远打得准,谁的战术优势就大。此消彼长之下,他多尔衮也不必畏惧自乱的背嵬军,驱逐这支猛兽也只是时间问题。 眼下,他多尔衮只要统治朝鲜,就能跟远在草原的皇帝形成两面包夹之势,辽东依旧能成为大明的流血地。 日后他多尔衮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 经过辽南决战,多尔衮已经看出黄台吉身体大不如前,而他还是精壮汉子。 只要黄台吉故去,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大清一把手,谁也无法阻止他登上帝位,豪格也不行。 从王爵到实土国王,再到帝国的最高领袖,生死大权与千军万马尽在掌握,多尔衮光是幻想一番,就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这支降兵就好像天赐的报信人,告诉他多尔衮,他就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最后多尔衮吩咐部下妥善安置这八百降卒,每日伙食按照汉军八旗标准加两成发放。 这些人就是他多尔衮的乌镇超哈,是他打天下的尖刀! …… 信心满满的多尔衮选在附近扎营,诸位满蒙贝勒贝子,汉旗高级将领,乃至朝鲜投诚不久的两班贵族齐聚一帐之内。 多尔衮将朝鲜自制的简陋地图摆在帐内,四周摆放的油灯照亮整张地图,图上的朝鲜显得格外大,并被分成数个小块。 皇帝陛下远遁草原的当下,一众八旗贵族都意识到,在夺回辽东之前,朝鲜这块土地是他们未来数年的栖息地。 至于尚未击败的背嵬军,那已经是冢中枯骨,随便打一打就跑了。 眼下还是瓜分朝鲜这块“大蛋糕”最为重要,不然多尔衮如何继续驱动诸位八旗贵族继续给他卖命 多尔衮用手指在图上连点三下,径自将朝鲜西南三道连成一块,“郑亲王留守汉阳,本王就代劳替他一并取了,京畿、忠清、全罗三道由我兄弟二人共取,诸位可有异议” 一众贵族面面相觑,即使他们刚来朝鲜,也知道西南三道是平原较多的膏腴之地。 多尔衮跟济尔哈朗一下子拿走三道,简直贪婪。 他们不敢当面对抗多尔衮,几天前的伏击大胜已然拔高多尔衮的威望,只要多尔衮别独霸所有,给他们留点蛋糕就行。 “没有。”众人纷纷摇头。 瓜分地盘自然是要跑马圈地,把一切不服从八旗的“顽固分子”抄家为奴。 多尔衮自信能压住济尔哈朗一头,乃至把三道土地吃掉其二,而非五五分。 获得的土地与农奴能让多尔衮的实力更上一个台阶,反过巩固他的权势地位。 至于参会的两班,根本没什么话语权。 只是出于对多读书人的“优待”,多尔衮准许投诚的两班保住自家领土,兴许还能在圈地过程中,分到一些残羹剩饭。 可是瓜分地盘的设想并非一帆风顺,一位蒙古王爷就像半路杀出的土匪,对方索要黄海道没完,竟还想要京畿道北部的一些地区。 多尔衮心说自己也就客套一下,你还当真是战利品瓜分大会,给你一道土地已经是给面子了,居然还想从爱新觉罗家抢食 若不是这位王爷兵力不俗,又是蒙古八旗的重要人员,多尔衮保证自己会当场掀桌子给此人大耳刮子。 没有大清立国整合草原部落,你这位王爷还在草原上吹风受冻呢! 多尔衮不悦地敲打桌子,针锋相对地指出此人的愚蠢,并就领土分配问题与对方争得面红耳赤。 蒙古王爷也不甘示弱,声称自己的部队在杀进汉阳的途中立下汗马功劳,若是没了蒙古部落的支持,你爱新觉罗家能不能在朝鲜站稳都是个问题。 多尔衮当即放话,即使蒙古人现在离开朝鲜退回草原,他一样能打败背嵬军。 而这位蒙古王爷也听出了话外音,他知道多尔衮是想踹飞功臣,好少分几块地盘。 于是蒙古王爷化作双耳只出不进的呆子,坚定要吃下一部分多尔衮选定的肥地。 若是闹将起来,蒙古王爷就表示大不了各凭本事,用骑术和弓箭说话,抢到哪块就是哪块。 此言一出,兵力较多的王爷贝勒自然暗暗拥护,但那些汉军旗和朝鲜两班就愁了。 真要弱肉强食,他们这些中下层能吃到什么。 其余大小贵族纷纷采取和稀泥的态度加入进来,想要平息两位的争执,劝说二人搁置争议,先把背嵬军赶跑再说,到时候就算谈半年也能慢慢谈。 “要是俘虏了背嵬军怎么办”有人抛出一个问题,仿佛击败背嵬军将于不久后实现。 “都杀了吧,背嵬军桀骜难治,不会投降的。”有人建议。 “再硬的石头也有崩裂的时候,给他们抬旗,给他们金钱和女人,我不信背嵬军不降服。”另一位贝勒开口。 多尔衮咧嘴微笑,“背嵬军精锐敢战,若是全杀了着实可惜,不过也得好好调教一番才是……背嵬军最喜抽杀戒律,我们也用五一抽杀,叫背嵬军残杀自己人,再放一批俘虏回去,彻底断绝败兵的退路。到时候给活着的荣华富贵,他们不降也得降。” “那也得跟你拿下敌军再说。” “明日出发。最多两日我们就能抵达黄州城下,背嵬军就算想逃也来不及了。” …… “游戏”入夜时分,另一边的现实却是白昼,无数玩家陆续从游戏头盔与游戏舱里苏醒。 他们打开社交软件刷着同好群的重要信息,一幅幅碎片化的平面草图出现在各大游戏群内。 一张清兵营地图很快拼凑完整。 玩家将这些信息牢记,随后快速洗漱、补能之后再次戴上游戏头盔,或是走进游戏舱进入游戏。 很快,朝鲜大地的某处,一支数千规模的士兵悄悄踏出城池,提前出走数里的“引路人”则在前方开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6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第276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在前方开路的侦察兵分成三人一组,小组之间相隔一里左右,呈楔形队列向前快步移动。 为首的侦查组寻觅敌人探马,封锁敌人的情报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两翼的小组则是寻找阿杰等人留下的白色标记,以便即时修正前进的方向,防止走错方向白白浪费计划时间。 斥候之间的战斗无惊无险,佩戴夜视仪的玩家总能提前察觉黑夜中的塘兵藏身点,静悄悄地摸上去,用短刀刺入鞑子的脖颈。 起初塘兵们惊愕万分,瞪着大眼盯死眼前敌人,却惊奇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压制,口鼻也被死死捂住。 玩家一言不发,冷眼注视对方,任凭鞑子挣扎,发声,最后绝望地失去生命特征,软趴趴瘫在地上。 没过多久,后方赶路的大部队赶到此处,『黄子龙』隐隐看见地上躺着几具模糊的身形,待走近些才瞧见新鲜的尸体。 死者静静躺在裹身的兽皮毯子里,没留下多少挣扎痕迹,仿佛悄无声息死在睡梦中。 精锐小队在前方“灭口”,大部队在后方跟随。 终于,游戏时间凌晨一点半,大部队抵达鞑子营外三里的位置。 即使今晚的月光较浅,黄子龙还是能看见敌兵营地的篝火。数万人的营帐连绵数里,好似一头长龙趴在燃烧的山林取暖。 夜袭的战术计划是,从西面、西北面,以及营地内部发起三面突击,尽可能将鞑子赶往东南面的丘陵山地,进一步分化鞑子主力的组织度,以便造成二度打击。 “全军休息一小时,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 指挥官的命令在队长耳边回荡,各路队长纷纷小声指挥周边的队友。 『黄子龙』仔细检查身上的诸多装备,鞭炮,燃烧弹,电击枪,破甲锤,标枪……就连甲胄也是完好无损。 尽管披甲行军使人疲累,但好在这段行军路程并不遥远,稍作休息才能补回体力。 忽然肩头传来一阵敲打的触感,黄子龙扭头看去,竟是熟悉的面孔。 吕小布。 “你小子不是败了吗怎么……” “呵呵,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吕小布一脸骄傲,一边卸下背后的皮包裹递来旁人,一边挑块空地坐下。 而另一边的『突破手』毫不留情地戳破吕小布的伪装,“其实是他参加败者组赢了,但得担当辅兵给人背甲……” “卧槽,我好不容易营造的神秘感全给你毁了,太不给面子了吧” “别废话了,你这小辅兵快来给本战兵披甲!” 突破手站直身躯,犹如一根任人摆弄的假人,等着吕小布给他一套套甲胄披上。 吕小布嘴巴里嘟嘟囔囔,但两手却没停下,任劳任怨地给大哥披甲,好似一位委屈巴巴的受气小媳妇。 只是甲胄的位置有些奇怪……黄子龙当即指出错漏,“小布你在披得什么甲啊,这脑袋都盖住了。” 吕小布没好气地瞥他一眼,那嫌弃的眼神像是在说,你个土鳖懂什么。 谁料突破手也并无异议,反而欣喜地催促,闷声的口音像是躲在水缸里,嗡嗡的,“搞快点。” 直到突破手披甲完成,黄子龙才意识到对方像什么,一个没脑袋的披甲猛士。 不过这还没完,吕小布转身从突破手携带的包裹取出一个“首级”,径自装填在甲兵的“两肩之处”。 一个活生生的甲兵就这般诞生了。 “不是,你们在整什么活啊!” 黄子龙还没得到应答,就看见四周的队友们纷纷披上甲胄,或是拿好自己的整活道具。 片刻后,吕小布,柳长生,突破手等人一脸奸恶地走过来,手里捧着一包极其极为逼真的道具,那眼神像是在说,从了我们吧。 黄子龙登时就傻了眼,瞥了一眼那古怪的玩意,莫名涌起一股惊悚感。 历史游戏开了恐怖副本了 …… 简陋的尖桩向外刺出,这就是全军大营的外围“寨墙”,只需一个健步飞跃,便能跨过成排的尖桩。 上到八旗贵族,下到旗丁、包衣都觉得此战的优势很大。 没人担心外敌进攻,因为最强大的背嵬军也军心大乱。 朝鲜八道之内,再无大清的敌手。 王爷们心情大好,使得 十数名站岗的包衣吃饱喝足,站在营前窃窃私语,领队的汉军八旗满嘴是笑。 他早通过亲戚得知,王爷们入主朝鲜后要跑马圈地,他们这些跟着八旗效命多年的底层旗丁,都能混个地主的身份。 一想起以后当个地主,身边数十户佃农围着转,自己只需要跟妻妾日夜厮混,旗丁就觉得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 忽然,一阵窸窣声响打断他的幻想,好似狐狸野兔穿过草丛的杂音。 大半夜会有动物胆敢靠近人的营地 可随着那声响越来越大,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旗丁屏息凝神向声源地方看去,一片昏暗模糊,只有刚才的细微声响继续传来。 忽然几发箭矢从黑暗的阴影里射出,正中旗丁胸口。其他站岗的包衣也被箭矢纷纷命中。 敌兵夜袭! 这个念头犹如点燃的鞭炮在脑中炸响。 旗丁仰头倒在地上,想开口大喊却发出一丝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人敌兵冲进营地。 不少玩家头戴妖魔鬼怪的装扮面具,好似鬼门打开放出万千孤魂野鬼。藏匿在营中的“内鬼”也适时闯进附近的鞑子营帐,抢来刀锤对着鞑兵的脑袋招呼,将睡眼惺忪的鞑子全部砍死。 随后内鬼们四散而去,见人就杀,见敌便砍。 或是扮作遇袭受惊的溃兵,使用汉语跟蒙古语交替高呼“妖怪杀进来了,快跑啊”、“睿亲王被杀了”,“多尔衮跑了”,“四面八方都是明军,营寨被打破了”…… 身处西面的玩家也相继发起冲锋,密集的脚步声混杂着哗哗的甲片震动声响,如同钢铁洪流般涌入鞑子的营地。 “唔啊啊啊啊啊!”杀红眼的玩家吼叫起来。 黄子龙听见这般猿猴怪叫般的吼声,不由得跟着模仿附和。 “唔啊啊啊啊……”不多时,成百上千的兄弟也都跟着怪叫嚎哭,好似上万只发情的猿猴从山林冲下。 黄子龙握紧一根破甲锤,踢飞劈啪作响的篝火堆,旋即捡起一根燃烧的木头,见到军帐草料便伸手点燃。 两名浑身喷血的玩家从身旁闪过,脑袋上佩戴尖刺项圈,肥大的肚腩毫无防备。 两人嘴里时不时低吼着略带电音的口技,什么“零一一零零……”,时不时挥舞手中的燃火流星锤,青色的火焰透露着诡秘的氛围。 你们这群沙雕玩家,能不能打副本的时候穿的像个人! 黄子龙心说,不知道还以为哪里打开了异世界的大门,放出来两只变异的怪物。 而另一边的队友见状却欣喜若狂,当即提起加特林烟,踏上一辆车翻的马车站在最高,一面高呼机魂大悦,一面将剧烈喷发的烟对准鞑子的营帐。 “噢噢噢噢噢噢!” 这下真是完了完了,邪魔大军冲进人间了。 黄子龙没好气地瞧了一眼前方汹涌澎湃的玩家,他们稀奇古怪的身影在火堆之间晃动,酷似一群地狱的怪物在篝火营地里奔走乱窜。 更前方闪动的身影是惊慌失措的包衣、汉军,惊惧恐慌的尖叫声响彻天地。 篝火照映的地面一片狼藉,无数被抛弃的物件、杂物摆满地面,被玩家杀死、或被自己人踩死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追击队列、逃跑队列中不断有人被障碍物绊倒。 黄子龙的烦恼仅持续一瞬便烟消云散,快速跟上后续冲杀上来的玩家,一起向东面深入突击。 他借着营帐燃烧提供的亮光,识别地上的障碍物和周边可能出现的敌人,凶悍的鞑兵往往嚎叫着冲过来。 黄子龙根本不跟他们废话,与随行的玩家一同怒吼,对着来者胡乱劈砍刺击,只听一系列凄厉的惨叫声,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清兵残部转身溃逃。 奋勇杀敌的刺激感泵入心房,继续分泌的肾上腺素让黄子龙有种天下无敌的愉悦感。 “兄弟们,冲啊!” 所有的玩家都不能因为任何原因停留下来,这是开战前就定下的军令,也是战斗过程中的核心需要。 一旦玩家开始冲锋,势必要把鞑子营地冲成碎片,冲垮到山林里,冲飞到再也不能重新组织为止! 距离鞑子核心大营越近,手持武器反抗的鞑子越多,玩家挥舞武器不断将阴影里蹦出来的敌人杀死。 不管是人是妖,只要敢拿着武器挡在玩家面前,头上顶着红色名字,就算是神佛也要立地斩杀! 数千玩家的交替冲杀,使得整个鞑子营地都撼动起来,无数睡梦中的鞑子被惊醒过来,有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被奔跑的人群裹挟冲散。 一些受惊的马匹也在营地里四处冲踏,无意中践踏火堆,溅起火星向四周飞射,火星点燃中心营帐烧起熊熊烈火。 八旗、朝鲜人混杂的数万兵马恍若受惊的蚂蚁四处奔逃,密集的人群互相拥挤推嚷,许多人被混乱的撞击冲飞在地,然后被数十双脏兮兮的脚底板踩踏过来。 混乱的营地人喊马嘶,原本在营寨内部熟睡的八旗贵族们惊醒过来。 多尔衮立刻起身披挂武器装备,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像是鞭炮炸响,亦或是鸟铳齐射的声音。 披挂完毕的多尔衮率先走出营帐,看见的却是火焰,嘶吼,奔逃混杂的黑暗地狱—— 寨外哭喊震天,纷乱的火把在视野里到处晃动,交错的光影之间,有无数人影和战马四处奔走。 刚听到寨外动静的时候,多尔衮还以为是常见的营啸—— 不管是明军还是鞑子,通常有苦大仇深的人,平常积攒了大量的负能量与压抑情绪,一旦有人叫喊哭嚎起来,往往引发其他人的连锁反应,使得整个群体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互相缠斗殴打,甚至自相残杀。 营啸的恐怖后果让人刻骨铭心,所以一般带兵头目都会留心注意“营啸”的问题,多尔衮刚准备派精锐战兵前去弹压,便听见噼里啪啦的轰爆、炸响声传来,这才知道是明军来袭。 但是营外奔走的兵丁不仅有人大喊“明军劫营”,也有扯着嗓子吼出“妖怪来了”的惊叫声,更离谱的还有人喊“阴兵借道,闲人退避”的。 喊杀与爆炸声越来越近,多尔衮心中暗叫要糟,虽说他不信神怪,但明军杀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能取他项上人头。 根据鸟铳与爆炸声的频率来推测,他估计此番来袭的明军绝对不少于五千。 五千奇袭他数万兵马,本应该优势在他才对,只可惜夜间的组织度极低,一道命令要狂奔数里地才能通告全军,就这还要在黑夜中摸黑前进,说不定就会遭遇敌军部队。 可是己方是黑夜,敌人也是黑夜啊! 多尔衮想破脑袋都不明白,数千明军是怎么掩人耳目长途行军,还是在最难行军的深夜,饶是强如背嵬军也难做到吧! 朝鲜八道的美梦仿佛渐行渐远,多尔衮的心念犹如坠入冰窖般寒凉,他谋划多日难道要在今日烟消云散了吗 该死的背嵬军,为何遭遇大败,还敢冒险在雪夜奇袭! 为何背嵬军什么不要命的打法都敢用! 多尔衮绝望地看向星光点点的天空,心中哀叹道,既生大清,何生黑旗…… “快,快带王爷撤!”护军统领抽出腰刀,高举过头在头顶晃了晃,数百精锐巴牙喇很快聚集到王爷身边。 大营之内的爆炸声与火光愈发靠近,眼看就要逼近大营深处。 “走!” 另一个靠近而来的蒙古贝勒带着少数护卫聚集过来,旋即大喊一声,数百精锐巴牙喇朝着南面奔跑。 可是他们还没跑出多远就看见数百名凶神恶煞的“怪物”包围而来。 夜幕的阴影下逐渐显出各种怪物、邪兽的身姿,仿佛把东西方的恐怖电影怪物尽显放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7章 密斯卡莫斯卡 第277章 密斯卡莫斯卡 有人身上一水的惨白色调,脸上和纯白的便服都用“血水”写一个大大的惨字,时不时有红色液体滴落在地。 旁边十余个阴森森的“怪物”吹响唢呐、敲打铜锣,哼唱起恐怖电影里的惊悚配乐,犹如送葬一样在原地蹦跳起来,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觉得异常阴邪。 最离谱的是数十名面容尽“毁”的丧尸,有些趴在地上犹如蜘蛛移动,有些吐出满口的血腥与碎牙,还有些胳膊小腿看起来都断裂翻折的,仍在向前缓缓移动。 反倒是靠在最前的甲兵毫无特点,一脸苍白的面容挂着血色斑块。 原本就被夜袭大营闹得心如死灰,这下看见血淋淋的妖魔鬼怪,多尔衮更是惊得说不出半句话。 难道是恶鬼来索命呢 其他护军也吓得连连后退,习惯性就要张弓搭箭,却发现逃得过于匆忙,连弓矢都没能拿。 这时数十名护军握紧腰刀,或是想在主子多尔衮面前表现一番,亦或是根本不信这些鬼怪玩意,只当是凡人耍了什么障眼法的把戏在糊弄人。 护军们抽刀杀向四周,企图扩大突围的缺口。 而护军统领一人当先,飞扑眼前孤军深入的甲兵,抡起战刀横劈命中甲兵的头颅。 脑袋噗哧一声掉落在地,统领循声看去,只觉得斩首的手感颇为轻松,好似用斧子劈开一根薪柴。 可是断头的敌兵并未倒下,断首的连接处也并未喷出三尺高的血水,它站在原地如同一座高山。 营帐燃火的光芒投来微弱的光。只听嘎吱一声脆响,无头的甲兵竟继续踏步向前。 这怎么可能! 护军顿时吓傻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手中刀。 他深信自己砍掉了对方头颅,可为何敌兵不仅没倒下,竟还能继续战斗 “啊啊啊!” 护军统领惊慌失措地叫吼,惊悚的氛围进一步夺去他的理智。他没想过对准无甲的部位多补几刀。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护军统领被“无头甲士”一刀刺入脖颈。 被砍头的甲兵不死,而勇猛的护军统领也被一刀毙命。 残酷的现实震颤所有清兵的心。 背嵬军的悍勇竟已修炼到断头不死的惊人地步! 更可怕的是无头甲兵当着众人面割断统领的首级,旋即高举在头顶大声嘶吼,“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脑袋都没了,还能摸清方向,发声大吼,这是人,还是妖魔 与此同时,其他突围的清兵也撞见恐怖的鬼怪。 黑白无常领着一众诡谲的阴兵冲杀而来。 黑白无常吐出血红长舌,一直能挂到地面,走起路来都能拖出沙沙的细微声响。 黑白无常炫耀法术一般挥舞手中的哭丧棒,棒身兀的燃起青色烈火,在空中留下半圈耀眼的火苗,好似戏台班子杂耍的火焰表演。 然而这还没完,十余团幽幽的青色鬼火在阴兵身前亮起。 这时,“阴兵”们突然左右分开让出一条豁道,惊恐万分的清兵们正思考阴兵要做什么,突然有五十人,不对,应该说是五十名阴兵甲士大踏步走出来。 他们左臂弯里捧着一个鬼面的狰狞头盔,右手紧握的刀剑斜指地面。 而甲兵双肩之中应该存在脑袋的位置,居然空空如也! “呀屎啦野猪皮……” 一群鬼兵以鞑子听不懂的粤语大喝道,五十名甲士应声加速向前。 在微弱火光的照映下,光滑的甲胄反射出粼粼白光,随着身后的阴兵悄悄朝“无头甲士”头上泼洒粉末,重甲表面燃起与方才鬼火一模一样的青色鬼火。 燃烧,燃烧,五十名甲士很快被青色火焰包裹其中。 地府的燃火鬼兵! 不知磷火原理的古人,只当青火是凡人死后化作的鬼魂与怨怒,此时瞧见大量坟地、战场才有的青色鬼火,顿时吓得再无抵抗意志。 饶是刚才将眼前的一切视作障眼法的真满洲也站不住了,常人的身上能燃起青色鬼火 这些无头甲兵不是鬼兵,又是什么。凡人岂能与妖鬼抗衡! 这时不远处一发照明弹冉冉升空,将这片昏暗的大地照得亮如白昼。 几乎所有清兵都忍不住抬头望天,双眸里倒映出这团亮眼的非自然光。 既有惊世骇俗的妖魔鬼怪,又有瞬间驱散黑暗的仙术照明。 背嵬军根本不是凡人,而是个个修仙问道的高人! 或许有些修的是旁门左道,但显然修行大道仙术的更多的,不然哪有这么多超凡术法 随着照明弹渐渐黯淡下去,这片区域再次回归营帐燃烧的或明或暗状态。 几轮光怪陆离的法术把清兵吓得弄丢魂魄,浑身抖筛子般颤抖不已,大多数似乎都忘记了转身溃逃。 鬼神迷信这玩意对古人的杀伤力太大,再加上只是深夜时分,漆黑的环境更加重“装神弄鬼”的神秘感与可怕程度,超过半数的清兵跪伏在地。 有真满洲,汉军旗,也有包衣奴才和朝鲜兵马。 他们一面磕头认错,一面磕磕绊绊地说自己无心冲撞诸位鬼王,以后一定给各位大佬烧香烧黄纸,还请各位差爷阴兵放他们一条生路,不要勾走他们的魂魄送到阎王殿承受各种折磨。也有少部分“朴素唯物主义”的蒙古与汉军旗兵马始终不信邪,只当是中了邪术,只要逃出这片阴气极重的死地,幻觉自解。 一位蒙古贝子趁着所有人都被震惊的空隙,拽拉数十名兵丁的同时,拖着睿亲王钻进混乱的营地,向南逃去。 这时耍宝完毕的玩家终于围杀过来,逐一辨认真鞑子的存在,然后将他们就地处决。 直到一名汉军旗指引方向,玩家这才意识敌兵主帅就在刚才的溃兵队列中。 “多尔衮向南溃逃了……” 告警的消息通过某位队长传给指挥官,再传达给全员。 连敌军主帅都只能仓皇逃窜,『慢枪手』心知自己的夜袭计划基本获得成功,当即向全员建言—— 让留守黄州的玩家统帅剩下的兵马出城,以便追杀此战溃散的敌军士兵,扩大战果。 不少队长与玩家一边拼杀,一边在追击中使用语音交流战术细节。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激烈讨论,大伙终于达成共识。 土豆泥以世子的名义召集全城兵马立刻集结,士兵们这才知道高层竟然冒险执行了夜袭计划,前线兵士还传回军报。 夜袭计划大获成功,急需他们出城战斗,巩固战果! 黄州兵马整队集结出兵之后,距离奇袭队攻入鞑虏营寨仅仅过去两个半小时。 落后许多的玩家陆续追杀过来,犹如一张大网捕杀南北溃散的漏网之鱼。 『黄子龙』一路向前不知道冲杀多远,斩杀了多少敌兵,眼前奔跑的人潮突然变得稀疏许多,受伤的包衣、朝鲜人躺在在地上挣扎蠕动,人叫马嘶,偶尔有几句呼救声传来。 黄子龙惊奇地看见地上跪满成千上万的败卒,败卒面前只有不到八百玩家…… 而不少汉军旗、包衣起码有一半人披着布面甲或是锁子甲。 如此精锐的部队不说拼死抗争,也不四散奔逃,反而像一群忧惧教主无上法力的狂热信徒一般,跪伏在地上嘟哝着求饶、恩典之类的古怪话语,还有人嘀咕神佛保佑,不要让阴兵勾走他们的魂魄。 黄子龙见状暗自感叹,恐怖电影化妆技术,化学药剂展现的诡谲火焰,照明弹展现的局部光照……对于无知的古代人来说,还真是无懈可击。 黄子龙随便挑了一个木箱子坐下小憩,角色的体力状态已由战前的“体力充沛”下降为“疲惫不堪”。 此刻的时间渐入凌晨时分,远处的天空仿佛掀开昏暗的迷雾。 鞭炮与铳弹的嘈杂声渐小,取而代之的是呼喝站队的叫骂声。 黄子龙下意识探向后腰,取来竹筒与干粮袋,一边补充水分干粮,一边望向远处的天空。 天边的光线温柔平顺,整个远方被静谧的蓝色所包裹,夹杂在天地之间的橘红色曙光 “这就是蓝调时刻么真美啊。” 他点开系统功能,对准天边连拍数张美妙的自然风光,忽地看见十余个兄弟从眼前走过,背后是蓝调与橘红混杂的天空。 黄子龙忽然联想到《边境杀手》的黄昏镜头,压低身子趴到箱子上面,打开摄像功记录下眼前的画面—— 黎明的晨曦飞洒地平线,一群肩负重任的英雄正朝着目的地坚定前进。 黎明带来了曙光,刚刚爬出地平线的朝阳斜射大地。 密密麻麻的尸体随着光芒照映而显露出来,兵甲器械堆满泥泞之中,失去主人的战马迷茫的待在原地啃咬青草,时不时仰头长啸一声,似乎在提醒他们的存在。 更南方尚在逃窜的敌兵已经看不清背影轮廓,少数玩家仍紧咬在清兵身后不断追击,玩家们一边追击,一边大喊降者免死、放下武器投降、跪在地上不要动…… 精疲力竭的清兵只觉四肢瘫软无力,疲倦的脸庞上皆是呆滞的麻木与迷茫,他们既没有力气叫喊,也没有脚力再逃,数千、瘫坐地上,或跪在地上,等待背嵬军决定他们的生死。 甲胄铁盔落的满地皆是,篝火与营帐燃烧的余烬不断向天空吐出黑色烟雾。垂头丧气的败兵们被玩家用兵刃押送到一处。 奇袭战术告一段落,但是歼灭鞑虏的战略目标尚未达成。 黄子龙小憩片刻后,继续跟着其他玩家向南追击,一边追击敌军边在路上大喊—— “汉军与朝军跪地投降者免死!” “捕获鞑虏将官者,最低赏赐五十两!” “献奴酋多尔衮首级者赏一千两!生擒奴酋多尔衮者,赏白银五千两!” 玩家的攻心策略非常奏效,许多朝鲜人与包衣原本就是被迫从虏,大多数时候是半饥半饱的状态,一两日庆功宴发放的饱食不足消耗。 又在遇袭的狂奔中耗尽了体力,一个个体力不支的摔倒在地上,他们并不急于爬起逃命,而是在玩家到来之前迅速跪伏在地上,竭力摆出恭顺的姿态以求活命。 至于那些被选成“猎物”的鞑子就糟糕了。 多尔衮被数十名满蒙兵丁护在中心,被迫钻进东南面的山林,却在中途忽然撞见一支同样溃逃的朝鲜人队伍。 朝鲜人队伍里白发苍苍的领导者,不是赵四郎又是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8章 你滴盐,我滴醋谷 第278章 你滴盐,我滴醋谷 鞑虏与朝奸一路上东奔西逃,一会加速狂奔,一会藏匿在林中躲避追兵,精神高度紧张到几乎崩溃。 眼见忽然遭遇的人影并非敌人,双方稍稍松懈逃的警惕。 赵四郎犹如与家人久别重逢一般,红着眼睛来到王爷身边,就差抱在一起哭诉悲凉。 双方就昨夜达到惨败进行了深入浅出的讨论,一致认为是背嵬军果真有高人相助。 高人施展了某种幻术使他们鬼迷心窍,既没有在当日大胜之后一鼓作气打败背嵬军,也没有在今夜加强夜间防备。 多尔衮很绝望,也很懊悔,后悔自己葬送数万大军。 集结大军的威望与契机往往只有一次,日后除非天神亲自下凡歼灭背嵬军全部,否则他多尔衮难以再聚集今日之兵马。 若苍天再给他一次决战的机会,他一定连汉阳的守军都不留,集结全军与背嵬军硬碰硬。 只可惜,天下并无后悔药可吃。 多尔衮与赵四郎寻了一处空地坐下,两人努力复盘战败的核心原因。 一会怪站岗的兵士不尽责,一会怪那些在“分赃会议”上争论不休的贪婪小人,总之他俩都没错…… 就在众人忧虑该何去何从之际,赵四郎一语点醒梦中人—— 汉阳仍有五千八旗兵,就算打不过背嵬军,也能护送王爷逃离朝鲜,一路上说不定还能收容一些溃兵。 打败仗不可怕,失去信心才彻底完蛋。 这年头只要手头有兵,去哪都能有一番作为。 这番有理有据的话语给人指出一条明路,多尔衮顿觉昏暗的未来仍有一线生机。 “回汉阳!”多尔衮高举佩刀,宛如开战前意气风发的主帅。 “杀!” 可是沿途忽然杀出的一伙的朝鲜义兵,打得多尔衮一行猝不及防,他们高呼五十两与五千两的赏格,与溃兵们激烈拼杀。 对将官悬赏五十两在平日里只能算中上赏格,但在兵荒马乱,灾荒饥饿的乱世年景,就是几年份的粮食,但凡饥饿过度的贫民都想尝尝酒足饭饱的滋味。 而无论杀死,还是生擒多尔衮的奖励突破千两赏赐,直接能让一位贫穷的普通人飞跃成富豪! 好比是现代人拿下悬赏目标,就奖励大城市一套房产外加一辆豪车,任何普通家庭的小伙但凡犹豫一下,都算是反应慢半拍。 “鞑子将官在这!” “丰厚赏格”的策略对战败的清兵是致命打击,不断有王爷贝勒被击杀,多尔衮身边的护卫也越来越少,从双方合流的百人渐渐剩下十余人。 多尔衮本人也不得不卸下布面甲,只留一件链甲背心,以加快逃命速度,忠心的巴牙喇不断殿后拖延时间。 汉军旗抛下武器向背嵬军投降,更向背嵬军大声汇报多尔衮逃窜的方向,搞得多尔衮四处乱窜,几乎成惊弓之鸟,听见踩踏树枝发出的响动,心中都如尖针扎刺了一般。 如此危机重重的环境下,如何能顺利逃回汉阳 多尔衮顿觉周围的环境突然变得寒冷,身侧的位置更是恍若凛冬。 他刚察觉到不对,闪身向侧面腾挪还是晚了一点,一把短刀贴上他的后腰。 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的不是衣,而是他常年征战形成的直觉。 他以一个狼狈的姿势侧身仰倒在地,饶是如此他还是受了轻伤,短刀撕开衣,在链甲罩不到的腰侧留下一条短伤口,鲜血很快浸出来。 几乎同一时间,多尔衮挥刀在身前划了一道弧线。 只见刀光一闪,利器划破血肉的闷响声混杂血液喷淋声在耳边回荡,多尔衮这才发现中刀的是赵四郎的护卫。 这狗朝奸竟然想砍伤、活捉他,好去找背嵬军讨赏! 赵四郎脸上的微笑被贪婪所取代,眼下已无逃回汉阳的可能,睿亲王身边也没剩几个护卫,此时不杀虏领赏,更待何时。 赵四郎厉声吩咐身边的朝鲜护卫,“给我抓住他!” “去死!” 多尔衮悍勇至极,踏步向前利落地补了一刀,把袭击者彻底了结,旋即呼唤身边仅剩的巴牙喇与包衣把这群朝鲜人杀光。 谁料身边另外几名包衣也存了相同的心思,瞬间暴起与两名巴牙喇搏斗起来。 “捉他的赏格我们也要!”腾出手的包衣与朝鲜人,各自挥舞着腰刀扑向多尔衮。 “好!”赵四郎手执一把长剑,远远退到众人身后,静静等待胜负分出。 “你们几个忘恩负义的狗奴才!” 多尔衮不愧是久经战阵的精锐,又有链甲背心防护,勉强能够抵挡一阵, 就在巴牙喇用命换掉数名敌人,多尔衮也在奋力拼杀之际,与大部队跑散的金五金六两兄弟一不小心撞见厮杀现场。 他俩都按照要求,在左右胳膊与领口捆绑了白色布条以作“敌我识别”,背嵬军将爷说是害怕清晨光线不明,误伤到自己人。 他俩收到军令便从黄州出发,抵达鞑子营地便开始发挥朝鲜人的跑步特长,把那些背嵬军大兵甩得远远点。 只是没想到一下子撞到厮杀战场。 金五听见一位两班贵族大喊生擒多尔衮分赏银,这才反应过来,眼前遭遇多人围攻的“猛兽”正是背嵬军追杀的奴酋多尔衮! 突然暴起的夹攻让多尔衮疲于奔命,他时不时突然跑动十余步,然后突然回身挥舞腰刀挥砍敌人,时不时围绕附近的树干左右横跳,躲避砍杀。 即使有几次刀剑劈砍到身上,也都被链甲背心挡下来。 赵四郎眼见己方的兵力被多尔衮与巴牙喇几乎拼光,自己就快亲上战场,赶紧出言催促:“快杀了他!” 然而五千两的生擒赏格太过丰厚,使得残余的护卫与包衣不愿下死手。 似乎察觉到对方的犹豫,多尔衮迅速抓住一线生机。 别人是抓人领赏,而多尔衮是竭力厮杀挣出一条活路,是绝望野兽的拼死一搏! 强烈的求生欲在瞬息之间爆发出惊人的战力,他挥舞腰刀格挡一人劈来的利器,一股强烈的震感震得右手发麻。 左手抽出腰后的短刀径自朝侧面来袭的朝鲜人刺去,抽出,带出喷溅状的鲜红血液。 “啊……”受伤的包衣低吟一声,他急促地呼吸着空气,捂着伤口摇摇晃晃后退,三步之后被一断树枝绊倒。 他绝望地倒在地上,宛如一只搁浅的游鱼,竭力呼吸新鲜空气,过了没多久便没了知觉,大概是死了。 随后多尔衮转身锁定降而复叛的赵四郎,“该死的狗贼!” 赵四郎登时撒腿就跑,眼见自己小命难保,赶紧呼叫一直旁观的金氏兄弟,“义士!快帮我抓住奴酋,背嵬军给的赏银给你们分一半!日后见了国王殿下,我给你们请大功!” 多尔衮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朝鲜话,只知道闷头猛追。 金六刚想上前协助,却被金五拦了下来,“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两班原先投靠奴酋,眼下形势不妙便生背叛,要是我们帮助了他,难免不被他背叛……” 赵四郎堪称表情变色龙,一会哀求多尔衮饶他一命,一会尖叫着乞求金氏兄弟救命。 然而没人能救的了他,多尔衮一刀捅穿赵四郎的胸腹,结束了此人反复横跳的人生。一个包衣忽然猛扑上来,面对多尔衮的招架姿势,包衣却突然向侧面一闪,另一个包衣飞身过来举起右手抛出一股雪尘碎石,糊了多尔衮一脸。 多尔衮只觉眼前一黑,死亡的恐惧让他胡乱挥舞腰刀,然而两个包衣一左一右从侧面夹攻上来,一人俯蹲下身用短刀划伤多尔衮的大腿,惹得后者一个趔趄半跪在地。 就在两人以为多尔衮即将落败时,久经沙场的多尔衮却凭借战阵厮杀的本能挥舞一击腰刀,竟然误打误撞割破了一个包衣的腹部,暗红色的血液几乎在刹那间浸湿了肮脏的灰布衣服,洇出一大片暗红色的印记。 最后一个包衣无声的猛扑上来,与昔日的主子爷抱在一起缠斗,互相用空的手抓住对方的持刀手,在地上滚来滚去,多尔衮的头盔被一拳打飞滚落数米远。 身强力壮的多尔衮终于占到上风,他艰难的把曾经的奴才压到身下。 那包衣则用臂弯死死夹住他持刀的右手,把多尔衮手中的腰刀死死压在身下。 多尔衮连抽几次都没有抽出来,两人陷入僵持的对峙状态。 多尔衮气急败坏地低头撞击,狠狠撞在包衣的面门,让包衣的呐喊声戛然而止,包衣也一头撞过去,正好砸中多尔衮的额头,伤人伤己的头部撞击让两人狠狠吃了一痛。 被压在身下的包衣隐隐支撑不住,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溢出,他几乎发出最后的嘶吼声,“兄弟不要犹豫了,这可是五千两银子!” “闭嘴闭嘴闭嘴!”多尔衮发了狠。 兴许是夺取悬赏的活人越来越少,金五意识到机会来了,叮嘱弟弟跟在身后,一步两步缓缓靠向奴酋,仿佛眼前凶悍的奴酋不是杀人狂魔,而是一个闪烁白光的宝藏。 眼见又有两个敌人过来疯狂试探,多尔衮只觉大难临头。 他几乎使出浑身解数解除束缚,他死死地咬住包衣的鼻子,企图用血肉撕扯的痛楚逼对方放手。 这一招十分奏效,剧烈的疼痛让包衣手里一松,多尔衮霎时抽出身下的腰刀,对着包衣的侧腹狠狠刺了进去。 被压在身下的包衣浑身一哆嗦,仿佛憋气一般的脸庞快速变红,不一会儿就没了气息…… 就在多尔衮杀死包衣之际,金五提着腰刀朝着多尔衮的腰侧狠狠刺过去。 预料中的穿腰并未发生,只听刀尖碰撞链甲的咔嚓声响起,凶悍的多尔衮迅捷起身,衣在打斗中撕扯破烂,链甲上浸染了包衣、朝鲜兵的血液。 一条血流顺着额头滑落下来,血腥的狰狞面孔给多尔衮增添一丝暴戾之气。 “你要杀我” 满语跟汉语相互交织,多尔衮杀气十足,浑身散发着压迫人心的凶悍杀气。 尽管揭竿而起以来打过几次实战,但都是小打小闹,哪里能与杀人无数的精锐奴酋相抗衡 方才由丰厚赏格激起的勇气去了大半,金五紧握着铁刀,却只能惊恐的后退。 “弟弟,打死他!” 金五突然指着多尔衮身后惊声尖叫,然而多尔衮根本不理会这种转移注意力的小把戏,他提着带血的腰刀作势前扑…… 突然砰的一声响,多尔衮还没来得及嘲讽对方是在骗小孩,便感觉后脑传来一阵钝器打击的剧痛,他迷惑的回头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金六正惊恐着挥下第二轮。 砰,砰,砰! 金六人疯狂的砸击硬生生把奴酋打晕在地,多尔衮万万都没想到自己一生武功显赫,最终竟是被一个穷酸的朝鲜人给擒获了…… 金五毕竟生活阅历丰富,快速将多尔衮衣服脱光,换上两班贵族的衣服,随后将其标志性的金钱鼠尾剃掉。 如此一来假装抓获的两班贵族,也就不会遭到其他友军的惦记——金五深知,越是兑现赏格的前一刻,越是要提防险恶的人心。 多尔衮很快被金氏兄弟拖到背嵬军面前,后者恭恭敬敬跪在天兵将官面前,等候大老爷的发落。 在包衣降卒的指认下,多尔衮很快被确认了身份。 “哈哈哈,没想到带清的王爷,竟是被你们两个小卒子俘获了!” 将爷每说一句,便有朝鲜译官在一旁翻译。 金六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天兵将爷伟岸的身躯犹如不可撼动的高山,他兄弟二人这般的小卒子,简直就像山脚下一处不起眼的干草。 “我背嵬军说到做到,既然你们如实生擒奴酋而来,那就等着领赏!”将爷说着拍了拍手,丢出一个布袋子,“只是五千两银子眼下难以齐备,先赏你们五十两,等到了汉城,其余赏钱一一给你们补齐……” “是!” “你俩是叫金五,金六是吧……背嵬军记住你们了,若是以后你们想跟我们回辽东,随时来找。” “天兵厚恩,小人千恩万谢!” 兄弟二人重重拜伏在地,随后郑重接过那沉甸甸的银袋子。 对于他俩这种义兵头目来说,五十两银子并不算多,但能入天兵的法眼简直难如登天。 毕竟能做大明的狗,就是最大的荣幸啊! “对了,你俩去搭把手,给这些八旗鞑虏把衣服全扒咯……” 俩兄弟不知天兵是何用意,但既然是将爷发令,他俩自当遵从。 朝阳东升,橘红色的阳光染红天空,但这份冬阳洒在身上,几乎没有半点温暖的意思。 寒风呼呼地吹,被扒得只剩下一件单衣的多尔衮瑟瑟发抖。 无数八旗俘虏被扒得只剩下一件可有可无的单衣,恍若一群剃了光头的流民在风雪中受冻。 多尔衮不知道多少大清勇士被杀,多少人被俘,又有多少人成功逃出生天。 不过在这种凛冽的寒冬季节,就算逃出去,也难以寻觅过夜的场所,一旦打家劫舍惹得朝鲜官府出手,组织崩坏的清兵也会被各个击破。 多尔衮听见马匹踏动的清脆声响, 只见数十匹骑手驱马来到俘虏阵前。 多尔衮一眼便断定这些人是背嵬军。他们与明军的形象差异很大。 不仅仅是许多背嵬军喜欢蹦蹦跳跳,发型混乱,甲胄各异,更是他们身上散发的独特气质。 背嵬军就像人人天生贵胄,不卑不亢,一言一行间充满了自信,没有一点包衣奴才的自卑猥琐,也没有贵族豪绅妄自尊大的傲慢。 就是这样一群时而疯癫,时而专注认真的战狂,三番五次击败他大清八旗。 而现在这群胜利者要宣判对大清败者的处置—— 成百上千的背嵬军骑着缴获来的战马,一路小跑到远处两里半。 随后又有数十匹战马来到一众垂头丧气的八旗俘虏面前。 为首的骑手大声通告,“现在雪地长跑比赛马上开始,只要你们能活着跑到汉城,我们就准你们获得自由。每隔十个弹指落后者,死!” 只听一声陶罐雷炸响,充当裁判的背嵬军厉声喝道,“比赛开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9章 蒽芹与葱橙 第279章 蒽芹与葱橙 多尔衮闻言浑身一哆嗦,赶紧迈腿向前跑动,身边无数清兵迎着寒风从他身边掠过,恍若下课铃响奔向食堂的饥饿学生。 背嵬军大兵则骑着战马跟在左右两侧,时不时扬起长鞭痛打沿途的俘虏,亦或是抱着二胡、马头琴弹奏“敕勒歌”,嘴里还大声哼唱着草原啊,阴山…… 距离裁判较远的清兵倒了大霉。 他们只听见陶罐雷炸响,却听不清具体的“游戏规则”,一看到前面的人都在向前溃逃,还以为背嵬军要“举办”狩猎大会—— 这可是鞑子最熟悉的狩猎项目。 他们猎鹿猎猪不够尽兴时,就拿奴隶来充当猎物,欣赏奴隶逃窜中绝望的哭嚎求饶声。 而如今攻守易位,他们八旗反倒变成了被狩猎的猎物。 不过这些俘虏并未气馁,一边跟着大部队向前奔逃,一边寻找背嵬军骑队的破绽趁虚而出,以为钻进白雪覆盖的山林就能逃脱控制。 然而玩家早已做好预案,跟随两翼的骑兵只是第一道防线,真正的后手是藏匿在四周雪地、山林的玩家—— 鞑子满怀希望的以为自己逃出生天,即将重获自由,结果却突然撞见全副武装的猎人。 原本升至山巅的希望骤然坠落悬崖,这种情绪一百八十度的逆转叫人忍不住吼出最深刻的绝望吼声。 这种戏耍玩法是乐子人的点子。 他们表示直接干死鞑子没有半点趣味,不如给鞑子一点希望,再冷不丁把希望摧毁,让鞑子尝尝灵魂颤抖的恐惧。 “啊哈哈哈,爽啊啊啊啊——” 乐子人们好好品味那一副由晴转阴的猎物神色,看着鞑子到死都不敢相信绝望的现实,只觉得有什么暖流要从 就连一向喊打喊杀的战狂玩家,都觉得这些乐子人真是魔鬼,混沌邪神见了都要给他们颁发业绩奖。 战狂们打赌,要不是有系统规则约束,这些乐子人能把整个世界玩坏。 “啊啊啊啊啊啊……” 猎场两侧传来的绝望吼声此起彼伏,多尔衮循声去看,也只看到身边密密麻麻的奔跑身影。 有人呼出热汽专心奔跑,有人痛苦哀嚎,眼泪鼻涕糊满口鼻,还有人踩中碎石树枝绊倒在地,很快就被后面的俘虏踩踏致死。 虽然身上仅有单衣避寒,但上万人奔跑散发的热量足以驱寒。 多尔衮望向远处的天空,东升的朝阳高挂天空,既然太阳会照常升起,那就会照常落下,冬季的白昼时间比较短。 若是就这般奔逃至太阳落山,他们就还有逃离的机会。 多尔衮高声喊出自己的想法,只要所有俘虏保持慢跑的速度一路南下,就能顺利活到逃命时刻。 然而多尔衮高估了自己与俘虏们的体力,也忽略了“裁判”在开赛前公布的规则。 一个弹指大约七点二秒,十个弹指则在七十二秒。 或许多尔衮没听见前几轮落后者的惨叫,但这一轮他着实听见身后传来的惨叫,宛如一只只野猪踩中捕兽夹发出的痛呼—— 背嵬军骑着战马在尾部排成一条横列,保持着不快不慢地速度逼近落后的俘虏,若是俘虏体力不支摔倒在地,穿过了骑队之间的缝隙,那就交给身后的步军补刀。 要是超过了规定的七十二秒时间,那么尾随猎物的骑队便要开始练习骑射,或是驱马加速,抡起锤子砸破俘虏的后脑勺。 血腥的“末尾淘汰制”加深了绝望氛围,落后俘虏不得不加速快跑,倒逼中间位置的俘虏也要加速,最终迫使所有人都要加速内卷。 这时受伤者、年迈者的体力弱势在此刻显现。 雪地赛跑的人群逐渐分成泾渭分明的前后,恍若一块芝士披萨被撕裂成两半。 落后者被战马毫不留情地撞飞,再被后方的步军使用刀剑戳死。 骑在马上的玩家发出胜利者的啸叫,并抡起染血的铁锤大声催促,恍若牧羊人驱逐着牛羊赶往另一片草原,“快快快快快!不想死拿出吃奶劲快跑!” 成百上千的尸体倒在地上,鲜血在身下洇出血水。白雪皑皑的大地恍若被红色颜料涂上暗红色的涂鸦。 随着俘虏的人群分散稀薄,人群形成的“温室效应”渐渐失去效果,寒冷的空气重新侵入每一个鞑虏体内,原本春初感觉的环境温度骤然降至凛冬。 剧烈运动产生的热量不过片刻就会被寒风刮走,落在边缘的俘虏被冷空气冻得四肢僵硬。 当体温降至三十五度以下,各种副作用开始显现。而当体温降到三十度以下,身体几乎丧失机能,仅能依照惯性跑动十余步便立时前扑倒地。 随着身边死去的清兵越来越多,多尔衮愈发觉得深深的恐惧感追上自己。 他拼命挥动双臂前奔,突然感觉臂膀被温热的液体溅上。 他低头一瞧,那竟是腰侧崩裂伤口溅出的血水。尽管冷空气足以冻结伤口,但他每一次剧烈运动都会撕裂伤口。 身体的奔跑速度渐渐落下,就在多尔衮即将被身边俘虏甩到身后之际,忽然一名头戴“防毒面具”的男人冲到身边。这男人的气质与奇异装备一看便知道是背嵬军。 “早上好呀,睿亲王。”这男人语气戏谑,双手摆动的奔跑节奏相当自然,一身厚实的兽皮大衣足以为他遮风御寒。 此人腰间携带佩刀,毫无防备地跟在他身侧跑动。 多尔衮多瞅了此人几眼,双眸锁定着那把象征着自由的刀。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对方便刻意拉开数步的距离,旋即开始大声胡言乱语一些话语—— “带清睿亲王,多尔衮爱新觉罗,崇祯十七年担任带清摄政王,探知关内发生剧变,遂总动员大量可战之兵意图入关争霸,少说为带清夺取一份北方领土。 原先山海关被闯军部众接管,谁料山海关旧有守将去而复返,夺回山海关以投降带清,多尔衮得以顺利进入关内,打败闯军夺取整个北方地区,乃至整个天下。 饶是多尔衮下令剃发易服,激起大量绅民反抗,但终究将反抗者屠杀殆尽,坐稳了殖民者江山……” 崇祯十七年 让大清得逞 多尔衮心说自己是越来越冷导致脑子出了问题,还是对方口误胡说为何对方能从那么多俘虏,锁定自己是多尔衮 难道自己身后被做了什么身份标记 而且按照大明的年号,今年才是崇祯十二年末吧为何自己是这段话的主角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多尔衮顿觉冷空气侵入喉头,说话咳嗽支吾,拖延半点才说完。 “我是来自四百年后的天龙人,为杀尽野猪皮,再造神州!” 四百年后,说什么胡话! 自称天龙人的小哥快速消失在奔跑的人群中,只留那些看似混乱,却极有逻辑的话语在多尔衮心头回荡。 多尔衮下意识抛掉所有不利的话语,渐渐对这位“算命高人”给予的批语深信不疑。 自己能在崇祯十七年,也就是五年后当上摄政王,夺取关内天下。难道这才是他多尔衮的命运 短短数言的鼓舞,使得多尔衮精神大振。 他不会死,还能左右天下大势! 只要他能逃出这片死地,给他五年时间,他一定能实现这番预言! 多尔衮只觉得越跑越有劲,越跑越有求生的欲望,凭借惊人的意志奔出数里外。 然而精神意志终究敌不过残酷的大自然。 压入体内的冷空气如刀切割气道与肺,使得肺部快速充血,淤积的鲜血越积越多直至胀破喷血,大量血液涌向气管。 多尔衮时断时续地咳出鲜血,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慢,身边不断有人超过他的位次。 “不,我不能死在这……咳咳……我还要入关夺取天下……咳咳……” 多尔衮脚边留下一滴滴鲜血,旋即踩中一截短枝,脚下一个趔趄,高速奔跑中的身体来不及调整平衡,直挺挺扑进夹杂驴骡粪便的雪堆,吃了满满一嘴。 他努力爬起身,咳血的症状却愈发明显,急促喘息的杂音也像是一台老旧的拖拉机。 双腿仿佛灌入铅水,多尔衮每挪动一步都要耗尽半生的气力,忽然身后传来剧烈的撞击感,他只觉天旋地转,世界颠倒。 当他被俘虏撞翻到雪堆中再度站起,却意外瞧见满地尸体的雪地忽然变成春暖开的辽河平原。 他爱新觉罗家族的哥哥们骑着战马,冲他走来。 所有年长的哥哥在他身边勒马停下,随后翻身下马,逐一向他骄傲地展示狩猎得来的猎物。 多尔衮顿觉自己回家了,可接下来这些哥哥与战马的脸庞恍若融化的蜡水一般掉落,露出惊骇恐怖的烂肉与白骨。 “纳命来!”他们发出瘆人的吼叫,一句句清晰的汉语犹如万箭穿透多尔衮胸腔,鬼怪的模样一如他当初斩首过的奴隶,一张张苍白的死人脸仿佛浮现在眼前。 “啊啊啊啊!滚开!滚开!” 多尔衮吓得连忙后退,却一不小心坐在地上,这些满身怨气的汉民鬼魂逐渐缠遍他全身,啃咬他的身躯,拉扯他的灵魂。 多尔衮瞬间觉得全身燃气熊熊烈火,强烈的痛苦促使他发泄般叫吼,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咚咚咚,俘虏的双脚纷至沓来,紧接着就连战马的铁蹄也在他身上碾过。 堂堂大清王爷,就这般死在百人践踏之下。 持续两个时辰的“雪地马拉松比赛”终究没能产生任何胜利者。 一万余八旗俘虏死在追杀者的兵刃之下,死在昔日战友的脚踏之下,死在朝鲜这片寒风呼啸的硬土下,乃至死于肺部充血的窒息死亡。 至此,背嵬军通往汉阳的道路再无障碍。 他们挟大胜之威,领着包衣、朝鲜人俘虏一同南下,而另一支由少量玩家与大量义兵组成的部队,则继续向东追击溃兵的残卒。 …… 睿亲王大获全胜集结七万兵马,却在一时疏忽间被人一举击垮的消息,很快传到汉阳王都。 济尔哈朗听闻消息登时高呼大事不妙,而那些一心投靠鞑虏的朝奸贵族也开始惶恐不安起来。 要是大明天兵攻入王都,他们这些“亲虏派”必定遭到全面清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0章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第280章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于是这群朝奸赶紧去找郑亲王商议后路,谁料济尔哈朗也有些慌乱。 他实在搞不明白,敌弱我强的局面下,多尔衮是如何把优势全部败坏的 敌军贸然分兵南下,被多尔衮抓住机会狠吃大半,勉强还剩两万兵卒而已吧。多尔衮吸纳各路降卒,已有七万余战力。 七万打两万,简直是爸爸打儿子,怎么会输,怎么能输 济尔哈朗咒骂了多尔衮好一会,才凭借多年征战与参政的经验恢复镇定。 眼下他手里只剩五千清兵,打是不可能打的,唯有寻找出路逃走才是。 尽管又要体验“辽南大转移”的辛劳,他也不得不博一条生路。 他与朝奸难得达成高度一致,双方商谈一番决定明面上死守汉阳,实则挑选时机逃跑。 他一面宣布汉阳戒严,大肆搜捕散播谣言者,当着大众的面就地处决—— 济尔哈朗声称多尔衮虽有小败,但已重振旗鼓,在平山一带阻击明军,他大清八旗仍有一战之力,诸位心怀大清的“忠臣”莫要信谣传谣。 一面派人出城收容败退回来的溃卒,尽可能壮大自身的兵力。 打定主意跟着清兵逃往辽北之后,朝奸再无任何道德负担,开始疯狂搜刮钱粮物资,一部分献给大清王爷,一部分则自己笑纳,就连给逃命准备的骡车都弄了十几辆。 然而就在一个天刚蒙蒙亮的清晨,济尔哈朗忽然下令全军放弃汉阳,向朝鲜东北部转移,打算绕道辽北回到科尔沁草原。 大量兵马抢路出城,留在城内的朝奸却慌了神——郑亲王出发居然没有通知他们! 朝奸们来不及纠结“意外”,也没时间打包大车小车的财物,只能匆匆携带些许细软,骑上乘马追赶清兵的队伍。 要知道一个两班家族的人丁兴旺,数十个朝奸家族便相当于一支军队,济尔哈朗哪能允许逃难路上多出无数张嘴 就算这些人可以充当“口粮”,那也会拖慢全军北逃的速度。 于是济尔哈朗下了严令,所有朝奸一律不许随行上路,但凡有人敢凑上来,就用拳脚把他们赶走。 虽说一刀宰了省时省力,但得留下活着的朝奸给清兵拖延时间——毕竟朝鲜人捉住宣泄愤怒的对象,便没时间追击清兵。 李承早与数十名两班贵族骑着最好的乘马奔向清兵队伍,很快便瞧见郑亲王的身影。 他们一齐询问王爷为何不告而走,郑亲王却不屑与他废话,冲着旁边的亲卫摆了摆手,登时便有数十骑冲着两班放箭。 只听箭矢呼啸而来射人射马,无数倒霉蛋被战马甩飞老远,李承早也跌落战马翻滚十余步。 他摇摇头甩飞满脸的雪尘,旋即勉强爬起来凑近清兵队伍,奔走的脚下扬起带水泥。 他请求王爷带他们一起走,声称自己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大清不能对他们用完即弃啊! 然而清兵步卒只觉得他聒噪不已,狠狠挥出一拳打他脸上。加持大力的拳头打得他原地旋转半圈后倒地。 其他朝奸也分别遭遇“清兵铁拳”,有些人甚至被清兵一刀捅穿肚腹,倒在地上彻底与白雪融为一体。 这下全完了,李承早躺在雪地里,绝望地看着渐渐由蓝转红的天空。新一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他全家的命运却要在此终结。 被人渣抛弃的不甘与强烈求生欲望互相交织,他憎恨卑劣无耻的鞑虏,憎恨破坏他荣华富贵的背嵬军,更憎恨借来明军的世子李淏。 一股思绪在脑中闪过,李承早忽然意识到一条狭窄,但明晰的求生之路。 他赶紧收拾收拾返回汉阳,此时城内秩序几乎崩坏,流氓恶霸打家劫舍,乡吏兵痞肆意勒索百姓,甚至光天化日之下欺凌百姓妻女。 李承早只好先带着家人东躲西藏,等待局势明朗再谋求生路。 好在清兵彻底退出之后,那些不愿投靠鞑虏的“在京两班”很快出手稳住局面。 老国王毕竟是靠政变上台的君主,一经掌控首都便迅速调整王廷人事,把禁军与御营军狠狠抓在手里,旋即派人组织一支“劳军”小队去接应天兵。 按理来说,他应当从重从严肃清“亲虏派”官员,一雪先前被傀儡的耻辱。 王的想法却很简单,一切以稳定为主—— 数年前朝鲜被黄台吉征服以来,滋生大量亲虏派官员,今年鞑虏更是直接下场控制朝鲜。 尽管鞑虏施加的影响力短暂,但扶持的亲虏派众多,牵扯的利益太过庞杂。 若是他在眼下纷乱时节再兴大狱,难保那些亲虏派不会狗急跳墙。 要知道禁军跟御营军先前可是受亲虏派掌控,肯定存在不少潜在的“涉虏”人员,他可不会在大胜前夕再生事端。 他并不急着雪耻,更没有所谓彰显国法的念头,稳定压倒一切、保住李氏基业才是他这位国王的唯一诉求。 凡是违背此条的,一律皆可放弃,哪怕是儿女都能像扔掉破抹布一样丢掉。 他完全可以等待天兵入住汉阳,助他稳住朝鲜八道局势,再好好收拾这批亲虏派奸人也不迟。 就在此时,一位官员求见国王殿下。 国王一听到李承早的名字,便知道此人是亲虏派的核心成员。 此人难道不知亲虏派已是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不老老实实逃走,怎么还敢求见自己 对方不怕死 至于此人如何把求见信息递来御前来的,国王不用思考便知道,肯定是金银开路。 王甚至开始好奇,是什么支撑李承早费重金,不顾生死,也要求见自己一面 “准!” 国王一声令下,李承早便被引到国王跟前。后者恭恭敬敬跪伏在地,一见到国王便开门见山指出,“臣下斗胆谏言,殿下将有大祸临头!” “你冒着斩首的风险爬到孤的跟前,就为了说这一番胡话” “臣下并非胡言,实是祸乱将至,臣不忍殿下遭此劫难。”“哼。天兵入朝助我驱逐鞑虏,一如当年天兵驱逐倭寇,再造我李朝江山,哪有劫难”国王面露不悦,摆了摆手,示意内侍将此人拖下去。 眼见自己故弄玄虚玩脱,被内侍拉扯胳膊的李承早赶紧表明主题——劫难的根源来自世子邸下。 “世子”国王眉头紧皱,满腹疑惑地询问,“世子请来天兵悍卒,救我朝鲜于水火之中,何来劫难” 李承早抬头瞥了一眼,将国王脸上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当即开始自己的表演。 他表示世子当初许下报酬请来天兵相助,实乃人尽皆知之事。不过天兵毕竟是大明之兵,朝鲜出点血也能把他们打发回去。 可世子呢 世子自从获得殿下授权的兵马大权,权力与威势与日俱增,俨然能与殿下分朝抗礼,身边聚集的文臣武将数不胜数。 即使世子在平壤棒打两班,闹得北方士林一片哗然,但毕竟是按照国法行事,处事公正,也由此聚集一批平民、奴婢出身的义兵。 此时世子身边聚集的朝鲜兵马应该不下三万了吧 而国王殿下亲掌的禁军、御营、京畿正军加起来也才一两万。 若是有朝一日天兵离去,世子意图提前更近一步呢,到那时国王殿下应当如何自处,当个傀儡太上王被圈禁一生么 李承早的话语犹如当头棒喝,砸得国王眼前发黑。 尽管国王不愿意相信此等“妖言”,可是内心深处的权力野兽却在低声咆哮,他说的是对的。 为何君主与继承人的关系一向颇为尴尬,便是因为害怕继承人不够优秀,担不起江山的重任,又畏惧继承人太过优秀,将自己架空圈禁。 杨广害兄弑父,李世民杀兄囚父,乃至大明藩王起兵造反推翻君主,废君复辟大肆杀伐。 朝鲜开国君主就被儿子架空推翻。就连如今的朝鲜国王也是推翻王叔上的位,岂能不知宫廷政变之祸。 无数权力动物为了“争当皇帝”四个字,区区父子、兄弟、夫妻之类的人伦何足挂齿。 猜忌之心犹如一颗妖的种子在心底种下,国王越是想忘掉这个话题,那个权力怪物却止不住叫他深入思考。 他靠两班的支持政变上台,将自己的叔叔光海君流放江华岛,随即转移至济州岛,把对方狗一样移来移去。 难道自己也想被儿子架空圈禁,如同一只猪狗一般吃吃喝喝混日子到死么 国王李倧环顾四周,这里的宫殿与御座都是他所独有,可要是被世子夺取王位,他还能自由自在地享用权力么 眼见国王陷入犹疑状态,面上神色阴沉静默,李承早便知道趁胜追击的时候到了。 他表示,只要国王要求“亲虏派”官员缴纳一定罚金就能赦免投靠鞑虏的罪过,这些人必定对国王感恩戴德。 而收取上来的罚金亦可充当感谢天兵的报酬,尽早催促天兵返回辽东。 到那时,世子身负“痛扁两班”的前科,而国王殿下得两班贵族相助,必定顺利剥去世子兵权。 这个国家就还是殿下说了算,李氏江山也能平平稳稳过渡下去。 李倧思考片刻,不得不承认李承早的方案很好,功高盖主这种事从来都是棘手的。 李倧心中感慨,为了保证李朝江山未来的平稳交接,他只能暂时委屈世子,将那些可能蛊惑世子的奸恶贱人统统清除干净。 待他百年以后,世子绝对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不过在给亲虏派官员两班发甜枣之前,要敲打他们一番,好叫他们知道谁才是这个国家的王。 于是他下令处死提出议案的李承早,其家人尽皆连坐斩首,震慑一众亲虏派官员。 随后在人心浮动之际,他又派人散播传言,只要亲虏派官员献出大量财产,就可以赦免其一时糊涂的罪过,以此来试探士林的想法。 眼见求生之路显现,亲虏派纷纷“自愿”掏出金银田粮,表示国家遭受鞑虏侵袭,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当然要慷慨解囊,为国分忧。 于是原本空虚的国库快速充盈,无论是劳军还是修缮汉城都有了经费。 亲明派自然对此颇有微词,怎么能投靠鞑虏而不受严罚呢 国王迅速以“救国有功”的名义提拔这些“亲明派”上位,再分发少许亲虏派献来的钱粮土地作为赏赐,瞬间堵住这些人的嘴。 如此一来,两派平衡达成,他依旧是朝鲜稳坐江山的王。 天兵会有一份报酬,亲明派得到了高官位置,亲虏派不用担惊受怕,李氏江山也能继续平稳传承。 大伙都有美好的未来,唯独建言献策的李承早,以及一些关系网不深的中下层官员被抓了。 他们被用来平息“清流”的不满。 李承早被割掉舌头与那些罪人一齐押往刑场斩首。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冒险求见国王说了一番肺腑之言,明明瞧见国王接纳自己的建言,怎么自己反倒成了稳定局势的垫脚石 李承早暗叹自己眼光晦暗,孤注一掷赌错了人,要是去投靠世子邸下夺了老王的位置是不是就能活下去 又或者趁着鞑虏出逃之际,就不顾一切奔向沿海港口,买下船只出海,甭管去大明还是去日本,总归能有一条活路啊。 只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他一家子全完了。 随着行刑的大刀砍下,李承早等人顷刻间人头落地,飞溅的鲜血昭示着李朝江山平安坐稳。 不久后,大胜而来的天兵进入汉阳。 队列中,世子一身绯色袍服,高举右手朝着沿途的百姓商人挥手示意。 一众脱离鞑虏的百姓纷纷将世子与天兵视作救命恩人,纷纷发自内心地高呼万胜,甚至有人一时激动,僭越礼制地高呼万岁,一时间诸多百姓尽皆附和高喊万万岁。 这就连朝鲜国王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却让王世子享受到了。 站在塔楼上的国王望向大军渐行渐近的队伍,那一声声高呼的万万岁,在他听来却显得格外刺耳。 这个国家究竟谁才是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1章 你作业写完了写什么作业 第281章 你作业写完了写什么作业 李倧死死盯着儿子的绯红身影,像是一只猛虎在警惕闯进领地的食肉动物,心中的猜忌之心愈发浓烈。 他嘴唇微微张合,仿佛在与远处的儿子隔空对话:不要以为嫡长子死在沈阳兵乱,你就成了孤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便觉得高枕无忧了。 孤给你的才是你的,孤不给你的,你不许抢! 李倧下定决心要好好敲打世子一番,不过在此之前要好好安抚大明天兵,莫要生出什么乱子。 他吩咐接应天兵的官员提前打发小官前来汇报。 天兵此次南征兵马总计三万一千五百,其中一万是天兵在辽东战场俘虏的朝鲜人。朝鲜兵此次随天兵南征也算荣归故里。 抛开途中筹集粮草的,领命追杀鞑虏溃兵的,战斗中死伤减员的,此次天兵带到汉阳的仅有两万五千,就这还有一些是朝鲜正军与义兵。 真正的大明天兵也就一万余人,后勤压力并不算大。 天兵的住处自然不能寒酸,他打算命令御营让出驻地,再把部分亲虏派献出的房屋留给天兵居住。 伙食方面也不能太差,正好处决一批亲虏派官员收缴了不少粮食,一些猪羊牲畜都是贵族也舍不得吃的荤腥,一并给天兵送去吧。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赶紧把天兵这群凶煞好吃好喝送回去,他才有重整王廷的底气—— 世子手里掌握大量正军、义兵,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睡得踏实 只是天兵进城没多久就出了岔子,几支小股天兵忽然脱离大部队前往别处,塔楼上的国王顿时慌了神。 难道是天兵急不可耐,想要自筹“谢礼”,亦或是挑选夜晚的暖床婢女愉悦身心 这就糟糕了。 这年头当兵的都是披着官皮的土匪,抢钱抢粮睡娘们才是唯一诉求,什么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那是少之又少的传说级存在。 汉阳秩序好好不容易恢复起来,要是被天兵糟蹋一阵,好不容易暂时安抚的清流派又得聒噪起来。 于是他派遣心腹崔鸣吉,劝说天兵莫要乱来。钱粮女人之事,他自当为竭尽所能。 李倧感叹当国王,尤其是小国的王,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一门“苦差事”,火焰旺盛了会焚毁江山,河水泛滥了便要淹没国王,只有水火平衡才能稳住摇摆的天平。 可谁料他派出的崔鸣吉却瞧见了惊人的画面。 其中一支天兵并没有四处抢劫、奸淫妇女,反而扑向贫民百姓聚集的棚户区。 前几日汉阳暴乱,不少百姓受到乱兵伤害,无辜死伤者数不胜数。 奈何可怜的百姓根本看不起病,只能信一些乡野扁方碰碰运气,要不就是躺在茅草屋内静静等死。 这支名为“医疗兵”的天兵几乎由大夫组成,一踏进茅草屋便开始为伤者病患着手医治。 时不时有领头模样的小队长站在病患身前,周遭簇拥着数十名天兵一脸认真的聆听,就像破碎的小行星围绕着大型天体旋转。 那些被天兵簇拥的小头目,一会对着伤病患者指指点点,一会上手检查伤处与眼睛口鼻,而那些小卒子则努力点点头,一脸的诚恳。 甚至还有小卒子兴奋地大喊,“xx医生查房了……”。 随后喊话的小卒子就被小头目扭头训斥几句,说什么这只是“油细”,不用那么隆重。 小头目接着吩咐其他小卒子亲手去诊治伤患,要是小卒子做得对,还会被头目微笑表扬,好像在进行医术方面的教学。 诸如这般的教学小组还有很多,几乎在短时间内将贫民区的医疗水平拔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崔鸣吉眼睁睁看见好几个奄奄一息的贫民,被天兵这样那样按压揉捏了几下,就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然后活过来了! 不是! 崔鸣吉非常震惊。 明军的军纪可是非常败坏的,怎么进入朝鲜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还能压抑“兽性”不抢劫不奸淫的 不仅不劫掠,还无偿给贫民百姓疗伤治病,甚至干得有模有样。 崔鸣吉起初觉得天兵在瞎捣乱,但随着伤病患的哀嚎声减弱,昏迷苏醒者渐多,瞬间对这些天兵大夫肃然起敬。 这伙天兵大夫确实有东西! 这些玩家自然不清楚崔鸣吉的心中所想,他们大多是现实中的在职医生护士,亦或是在校大学生。 他们原本是冲着这款游戏的“保健功能”而来。 以往睡八小时犹觉不够,感觉心脏噗噗猛跳,好像随时都会晕厥倒下。 自从游玩这款虚拟游戏后,四小时的深度睡眠就能使他们一整天正常活动,八小时睡眠直接让他们仿佛打了鸡血。 已经有不少医生,程序员,警察等等容易猝死的职业人群,把这款游戏视作重要保命手段,甚至一些军队人员将游戏当作见血的练胆训练…… 随着睡眠需求得到满足,这些人便逐渐开发新的用途。 各种行业的老前辈直接在游戏里言传身教,睡眠的几个小时不用白不用,游戏里也不存在医闹和各种繁琐规则,直接上手就是治。 没有什么比亲手实践成长的更快。 即使现实世界的医疗资源十分紧张,已经有足够临床经验促使医学生成长,但这种仿真古代社会更缺乏医疗资源。 随便来几个医学生在这种恶劣条件下锤炼几年,还没毕业就能拥有泰斗级别的技术积累。 除去医学方面,天兵在农业,手工,书法,绘画,舞乐等等方面都有涉猎,简直是一支全能型部队。 擅长农业的天兵指着汉阳城郊的农户与田地大骂,这哪里是十七世纪的农业水平,分明是还没开化的奴隶制部落,最简单的沤肥技术都不会。 甚至没几户人家修建了正经旱厕,全是找块土地就地解决大小问题,堂堂国家首都,就跟一座巨大的粪坑一般,饶是冬天都能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都不知道李朝王室怎么住的下去的。 天兵表示这个国家的农业与卫生潜力巨大,又说朝鲜的官僚乡吏全都不干人事,跟这些虫豸在一起怎能搞好国家呢。 崔鸣吉的汉语水平一般般,而译官给他翻译的口音也怪怪的,什么“石器世纪”,“尾开”,“欧肺技术”,“粪坑”…… 他不知道天兵在恼怒什么,只知道天兵没有抢劫奸淫就谢天谢地了。 随即他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报告给国王殿下,后者登时就惊了。天兵居然不抢劫,难道他们所求甚大,瞧不上随便抢劫得来的蝇头小利 还是说天兵实则纪律严明,正如官员打听到的传闻那般,背嵬军实乃万中无一的良善“佛军”,不索求一丝一毫的报酬,只想转身离开留下功与名 不过天兵的代表很快打消了国王的臆想,李倧还没来得及见自家世子,就被天兵主将找上门来。 作为名义上的主将,『章献忠』带了十三人进入朝鲜王宫。 如果来者是大明的文官使者,那就是代表天子的意志,可以站在朝鲜的御座之前宣读大明诏书,李倧应当率领世子与官员跪在阶下聆听天子旨意。 只是来者仅是一介武将,听说是收复辽东的猛将之一,但身无爵位,按照宗藩体系的法理来说,他这位郡王级、亲王礼的朝鲜国王比『章献忠』等级要高。 不过李倧在天兵面前不敢摆什么郡王的谱,盛情接待章献忠一行于客室,双方都配备一员经验丰富的译官代为翻译。 众人身侧摆放着低矮的桌案,案上摆放笔墨纸砚,两位内侍正慢悠悠地磨墨备用,要是有什么词句翻译得不达意思,双方皆书写汉字来直抒胸臆。 这便是儒家文化圈的强大沟通优势。 双方一上来讨论一些辽东局势,大明政局,以及朝鲜形势等问题。 李倧听说明清之间已在杜家屯爆发过大决战,大明在英明神武的李牧、李大帅的领导下,暴揍奴酋黄台吉,逼迫鞑虏退居漠南草原,登时就惊呆了。 没想到最近疲软小二十年的“老父亲”居然再次奋起,也难怪大明神速收复辽东,还有余裕拯救朝鲜。 难道数十年前驱逐倭寇的猛男们又苏醒了么 可是李倧细思之下却发现一丝端倪,这位李大帅立下两次天功,竟然只被封了小小的伯爵 李倧是屁股坐在王座上的君主,思虑片刻便共情了明廷“打压功臣”的做法。 功高盖主之人终究要危害江山社稷,还是早早封以高官厚禄“架空”起来才好。 世子是自己的亲儿子,他都如此忌惮猜忌,那李大帅才是加冠之年,大明天子只怕做梦都在担惊受怕吧。 念及此处,李倧愈发坚定自己削弱世子权柄的想法。 不过章献忠不管李倧心里的小九九,话锋一转提出背嵬军南下的报酬问题。 李倧闻言正经端坐起来。 天兵入城后秋毫无犯的严明纪律叫他颇为欣赏,他认为背嵬军应该不会漫天要价。 然而章献忠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稿纸,一开口就把译官与国王惊呆了。 章献忠表示,背嵬军带兵南下救朝有功劳也有苦劳。 将士们驱逐鞑虏的奖赏是一笔,劳累这么多天的军饷开支是一笔,武器损耗是一笔,弹药消耗是一笔,战死者抚恤、受伤者医疗费又是一笔,甚至还有一笔收尸费。 就连跟着背嵬军回归作战的朝鲜兵,也要发放一笔犒赏。 更不要说还得给立功的平民赏赐,给参与作战的奴婢废除贱籍。 而且朝鲜此刻正值冬季,背嵬军不便启程返辽,所以要在汉阳居住到次年,在此期间的一切开销也要朝鲜承担。 如此计算下来,总共合计七十一万八千二百五十二两白银。 当然,考虑到朝鲜与大明的关系形同父子,就给个人情折扣,给个七十万两白银就差不多了。 听到数字报账的瞬间,李倧整个人都傻了。 亲虏派的罪产经过多方瓜分,只剩下区区十三万两银子的钱货,就这还是包括许多房屋、田土之类,一时间难以迅速变现的不动产。 十三万和七十万,李倧光听都知道差距有多悬殊。 他朝鲜小国最多相当于大明一省,区区一个省能刮出多少油水一年的财政收入能不能保持盈余不说,根本不可能有一百万两银子的结余。 七十万两银子,简直要了李倧的老命。 不是说进了城也没有掳掠奸淫么,原来是汉阳的百姓没油水可榨,所以要专门刮国王的油水是吧 李倧试探性询问,这酬金的价码太过昂贵,能不能再减免减免,朝鲜国小邦弱,哪里去凑这七十万两银子啊。 谁知章献忠旁边的侍从一脸认真,“不至于吧,我看那些在京两班个个富得流油,咱们替他们驱逐了鞑虏,带来了安全与和平,要他们每家出几百两银子的酬金,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天兵说笑了……” “你觉得我在跟你说笑么”那天兵笑脸一凝,紧皱的面部肌肉恍若变作一张鬼脸,散发着骇人杀气。 李倧微微一愣,现场氛围顿时降温几度。 还是译官尬笑三声,随便说了几句笑话将这尴尬的氛围揭过。 李倧捧起身边的热茶润了润喉,心说这天兵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在京两班可比乡班的权势更大,他要是敢大面积搜刮两班,得罪这些贵族阶级,等天兵一走,这济州岛流放犯又要多几员李姓人员。 “提案我已经带到,明年开春之前,你要是准时给足酬金,我们就准时离开朝鲜,如若到时并无充足的酬金,我们便会自取!” 没等李倧做出回应,章献忠等人已然起身离开,内侍与译官匆匆跟在身后为天兵指引方向。 李倧与几名内侍在室内静坐,直到急匆匆的脚步声消失在耳畔,室内才敢响起掀翻桌案,砸飞纸砚的响动声。 室内一响,内侍与宫女赶忙走进客室收拾一地的落物。 愤怒如火在胸腔燃烧,看着忙碌的下人们,李倧忽然想到天兵索要的酬金之中,似乎有给平民、奴婢发放的赏赐。 他细想一下便觉得是世子的主意。 好啊,孤还没死,就学会收买人心了! “传世子来见孤!” 他骂不了天兵,还骂不了儿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2章 爹菜爹有理,你菜爹揍你 第282章 爹菜爹有理,你菜爹揍你 『土豆泥』是在一片平民的欢呼声中被召唤的。 独自面对便宜父王的一刻终于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赝品能否顺利过关。 从背嵬军进入汉城的那一刻起,远在辽阳的队友便已就位—— 真正的王子夫妇被带到密室之内,扮演“国王”的玩家将随时共享『土豆泥』遭遇的言语考验,以便真王子做出有效的回应。 『土豆泥』看了看周围的小伙伴,『突破手』,『姜小白』,『吴厘头』,『吕小布』……他们纷纷朝她投来鼓励的目光。 师父突破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音量说话,“没事,反正就走个过场。真要玩砸了,咱们就提前跟那老家伙撕破脸……记住,兄弟们都是你坚实的后盾。” “自信点,区区npc而已,用你的学识让他震惊蛰伏!” “记得抽空拍几张照,让我看看老国王新娶的小王妃,听说才十五岁……” “”『土豆泥』闻言看过去,吕小布那一张坏笑脸着实让她哭笑不得,就这小子满脑子不正经。 不过吕小布的一番沙雕发言,确实帮她快速缓解了紧张情绪。 土豆泥没有说话,而是冲着小伙伴们点了点头,感谢这些好兄弟手把手教她平稳度过游戏的新手期。 在小伙伴们的簇拥下,土豆泥身穿世子绯袍来到宫墙之前。 禁军士卒举起兵刃请求天兵止步,随即将世子邸下单独迎入王宫之内。 王宫正面的光化门是为三拱券砖石结构城门,腰佩兵刃的禁军身处城门之内。 她跟着禁军踏进宫城之内,眼前的视野顿时豁然开朗。 朝鲜人的王宫模仿大明藩王的布局与结构坐北朝南,大多数宫殿多用丹青颜色粉饰。 透过前方的兴礼门,能瞧见更远处的勤政门、勤政殿,内侍与宫女按照礼制在宫中游走,所有下人禁军瞧见她绯红色的袍服,都会恭恭敬敬行礼。 一道道宫门恍若天边的铅色积云缓缓压过来,『土豆泥』忽然想到出身底层的平民奴婢,大概一生都没机会跨入王的宫城吧。 随着步伐愈发踏进王宫深处,土豆泥的代入感愈发强烈。 好似她并非游戏玩家,而是一位真正的朝鲜世子。 她恍若一名前往大公司面试的小透明,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公司内的一切细节,一面推敲着面试该说的内容…… 终于她来到王的面前,按照真王子教她的礼制行礼,旋即才有机会打量这位靠政变上台的国王。 其人年过不惑,遗漏在冠冕之外的鬓角发丝混杂大量白,略显聒噪的呼吸声深浅不定,脸上的苍老透过皱纹呼之欲出。 饶是土豆泥不懂医学,也能瞧出老国王的身体欠佳。 便宜父王一开口便询问土豆泥当人质的几年过的如何,俨然一副慈父关心孝子的温馨画面。 难怪李淏王子说,父王对他这个嫡次子青睐有加,给他在王宫之外修建颇为豪华的府邸,乃至引起士林非议。 而历史上做了八年人质的嫡长子回国,莫名其妙暴毙,士林传闻是老王将其毒杀,甚至不顾士林非议,强行任命老二为世子,韩国拍摄的电影《夜枭》便是取材于此。 念及此处,土豆泥忐忑不安的心缓缓落回原位,一位被偏爱的次子至少平稳度过今日的父子面谈。 然而原本还慈爱有加的语气渐渐变得生冷,国王询问『土豆泥』可有为奴婢棒打两班之事。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国王怨怒更深,质问的语气里也增添了几把割肉刀,“你在沈阳为质三年,难道连秉性也沾染上蛮夷的卑贱了吗!” 土豆泥心头一沉,暗想怎么突然就变成教师式的训斥了 国王驳斥世子不该草率行事,区区数十名奴隶的性命,如何配与李朝的基业相提并论怎可为了几十名卑贱的奴隶就得罪两班 两班因为受了折辱选择分兵南下,意外中了鞑虏的埋伏导致全军覆没。 昔日金人攻破中原赵宋,那赵氏宗室与皇帝后妃的下场何等凄惨 若是没有骁勇善战的天兵,世子已经被鞑虏俘虏,而他李朝的基业也会断送在世子手里。 更糟糕的是天兵以此邀功,他甚至想不出半点理由无法拒绝。这一切麻烦的源头皆因世子鲁莽行事! 随后老王稍稍缓和语气,就像慈父意识到自己的说教口吻过于严重。 他表示世子请来天兵救国,又亲自参与数次胜利的战役,想必已然锤炼出不错的军事才能,这很不错。 这感觉就像老板先跟员工闲聊半天,待员工深深代入到话题内容,再劈头盖脸一顿贬低打压,待员工彻底懵逼,甚至陷入自我怀疑之际,再给点加工资的好消息平复心情。 一番胡萝卜加大棒的前后反差,差点击溃土豆泥的心理防线。 她一度感觉被骂了一顿似乎也不坏。 她随后意识到这只是一款游戏,被人抽一巴掌再吃颗甜枣,怎么可能平复被抽耳光的火辣辣的疼,旋即便轻松脱离出来,以免深陷国王操控人心的恩威并施套路。 为了避免世子再做点蠢事,国王决定狠狠惩戒那些蛊惑世子的奴隶。 这些贱民即便为国效力,也不能掩盖擅自杀死主人的事实。 若任由这些卑贱的贱民晋升职务,日后少不了与两班打交道。 想想尊贵的两班与昔日的奴隶同堂为官,简直是跟恶臭的粪尿同处一室,那两班哪会有做事的心情。 三纲五常才是朝鲜立国的根本,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唯有维系君臣,父子,夫妻,主仆的等级关系才能稳住朝鲜上下,否则纲常颠倒,天下大乱。 随后国王表示,世子既然回归了故土,就该做好世子的本分,把那些义兵部队解散了,好好学习儒家圣人的经典学说,洗去从蛮夷学来的糟粕思想,日后才有经验接老王的班。 土豆泥闻言微微一愣,心说老王的用意原来在这。 解散兵卒。 老王为了传达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又是打压又是鼓励,东拉西扯了半天才吐露真意。 土豆泥不禁想笑,原来是老王忌惮自己的兵权与威势,才要摆出一副吃人的架势破口大骂。 什么狗屁三纲五常,什么鄙夷卑贱奴隶,什么安抚两班贵族,原来全是国王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编织的话语罢了。 只因为她手里掌握远超国王的义兵部队,已然能与国王分庭抗礼,所以对她心生忌惮,一改往日父子情深的场面。 好比是咬人的狗不叫,只有间隔护栏的狗才会大吼大叫。因为家犬恐惧陌生的存在,所以才会用吠叫虚张声势。 土豆泥得出一个结论,老国王怕她。呵呵,对方怕她。 当一个无比威风的权力动物在她面前撕开了伪装,变得平平无奇甚至平庸,她心中最后一丝的敬畏之心彻底消散,还有点想笑。 “我拒绝。”土豆泥抬起头直视怒气未消的国王,不卑不亢地说道,“那些义兵为我,为这个国家流血征战,我不会,也不能叫他们寒心!他们应当得到国家的公平赏赐!” 老国王闻言微微一愣,似乎没想过一向温顺的儿子竟敢拒绝自己的命令。 李倧死死盯着“李淏”的双眼,这位阔别三年的儿子似乎多了些许难以察觉的不同,但李倧始终察觉不了这股异象的原因在哪。 一模一样的样貌,毫无纰漏的仪态,一些父子间的私人秘事也能对答如流,口音变化的差异也可用当了三年人质糊弄过去。 “他”是自己的儿子,可又不像是自己的儿子,倒像是一头羽翼渐丰的猛虎冲着自己张开大牙。 自己的次子在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能从文弱的少年书生蜕变成锋芒毕露的野兽,自己多看几眼都觉得一股瘆人的寒气侵入体内。 不,这是错觉! 李倧深吸一口气,努力凝聚王的气魄对世子形成压制力。 他痛斥世子思想幼稚,什么公平国法皆是王的刀剑,用来剔除奸恶的有利工具,但王本身绝对不能被工具反向掌握,否则就会沦为掌握工具者的傀儡。 要是世子不忍对这些义兵动手,那就暗示那些两班动手,他们很乐意对卑贱的奴隶下死手。 如此一来,国王还能借助“公平”的名义,对滥用私刑的两班予以惩戒,痛斥他们不等王令就擅自行动,以此狠狠搜刮一笔财富,填补天兵酬金的窟窿。 饶是土豆泥对这个npc心生厌恶,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套丝滑小连招非常有效。 不愧是靠政变上台,又稳坐十余年的老国王,一桩桩环环相扣的密谋信手拈来,甚至不担心世子泄露这些密谋细节。 父子间的竞争与信任并存,猜忌与安抚此消彼长。 但土豆泥还是那句话。 我拒绝。 她并非真正的世子,而是肩负傀儡朝鲜计划,并有精锐背嵬军充当后盾的『土豆泥』! 她一路上见过无数写实的底层平民、奴隶,看见他们住在狗窝牛棚一般的茅草屋里,就像一群蓬头垢面的人形野兽,比大明的百姓还要贫穷邋遢。 可造成这一切的又是谁呢总不可能是那些可怜虫自己吧。 那些趴在“人形牲口”肩上吸血的虫豸不仅仅在这富丽堂皇的王宫之内,更在王都之内的两班之中。 不去榨贵族的油水,却要牺牲可怜虫的性命完成阴谋,别说已经深深代入这款游戏、恍若穿越到十七世纪的『土豆泥』不愿做,就是她身后的数千玩家也不答应这丢脸的行径。 榨穷鬼的钱也太丢份了。 “我不会同意父王的做法。要是父王一意孤行,惹恼了那些义兵,我不敢保证有什么祸事发生。” “你、你竟敢威胁孤!”李倧只觉怒向脑后涌,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 土豆泥并不担心国王盛怒之下把她杀了。 因为国王仅有三个儿子,嫡长子死在沈阳兵乱,老三被过继旁系,老四刚出生不久还是庶出。 即便老国王想换世子,也得等老四慢慢长大,更别说废嫡子,立庶子的阻力有多大。 国王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那一双几乎能喷出火焰的双眼眨了半天,也没能说再狠的话。 “来人,世子乏了,领他下殿休息……” 国王当即以世子舟车劳顿、精神萎靡的理由,将其赶往东宫,又说最近鞑虏尚未彻底平定,不许世子踏出东宫半步。 当土豆泥被一众内侍请离,回头望向那个苍老的身影,对方剧烈咳嗽几句,眼中夹杂着三分愤怒,三分恨铁不成钢的怜悯,乃至四分警惕的敌意。 土豆泥被禁军关入东宫的那一刻,便清楚知道,自己终究是被软禁了。 换做一般世子这时候已经被打上“废位”的标签,自怨自艾甚至疯癫下去,等到新世子被确立之前,旧世子就会突然暴毙。 然而土豆泥可是玩家,一刻也不停地寻找后盾的支持。 她躺上床熟练地连点退出按钮,旋即打开聊天软件把自己这会的遭遇全部告诉兄弟们,大群小群全都发一遍。 当她即将发出信息之前,忽然想到应该“艺术加工”一下。 这是章献忠和吴厘头教她的,有时候要给玩家们提一提心气,能促使第四天灾又快又好地完成任务。 于是今日父子局的意见不合变成了十倍烈度的一边倒痛骂。 “区区npc竟敢欺负我兄弟!我看他是脖子痒了,嫌脑袋太重了!” “第四天灾出征,寸草不生!干他丫的!让他尝尝游戏玩家的铁拳!” “有这样的虫豸代代相传,难怪朝鲜贫穷成这样!是时候推开腐朽的大门,给这些朝鲜人也扶贫了!” 一连串兴奋的词句之间忽然冒出几张高清图片,土豆泥仔细观察一下才发现,原来是王城与王宫的详细平面图。 “我们今天摸清楚了,禁军人数七百,御营军七千人,拢共还不到一万兵力。” “不是,你们什么时候搞的平面图网上的汉城资料不都是简略版本吗!”土豆泥登时就惊了。 “你以为我们进城之后散出去几支小队是在做什么,技术指导、医治伤兵都只是一方面,真正的用意是测绘汉城的平面图。” “是要开始宫廷政变了吗!好耶,是我最喜欢的戏码!” “我在网上看了无数遍政变教学视频,难道是老天给我安排的这一天” “土豆泥,准备好当王了吗!” 简简单单几个字勾起土豆泥内心的欲望,血管里的血水仿佛在此刻加热沸腾。 她也要做王了。 就在国王与贵族们安心入眠的当晚,圆盘一般的皓月高挂当空。 透过窗户的缝隙望向天边,土豆泥抬头望天,蠢蠢欲动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3章 倒反天罡 第283章 倒反天罡 朝鲜王宫东南西北建有四座门楼,门楼之外分别驻扎禁军与御营士兵,提防着所有宵小之徒。 可是巧合的是,御营士兵被国王下令挪了地方,原有的营区腾给天兵居住。 除少量巡夜的士卒以外,其余御营士卒尽皆安置在汉阳较远处,由此打破了原有的军事部署。 原本由七千七百人构成的王都守备力量,此刻正处在最为松懈的状态,但没有人担忧鞑虏会杀回马枪。 毕竟城中驻扎了一万余天兵,个个都是“一黑顶五虏”的猛男! 有猛男协防守城,别说是一万鞑子夜袭,就算是十万匪盗强攻汉阳,全城军民也不带怕的。 什么叫绝对的安全感,这就是了。 在这种轻松的安逸氛围下,数十名天兵头目自掏腰包,宴请诸位御营军的中高层将领,乃至邀请一些两班贵族,名义是修复平壤府发生的“美妙误会”。 不管贵族喜不喜欢这些天兵,赴宴的面子他们不得不给。 贵族们原以为天兵的宴会枯燥无味,结果现代人的娱乐样超出他们的想象,酒水,舞乐,棋牌,戏剧,说书等等…… 饶是有些理智之士心生警觉,认为可以调动御营军的高官几乎聚集在此,要是发生意外连响应都来不及,是不是不太妥当。 正在兴头的享乐派则是一言否决—— 鞑子都被赶跑了,又有天兵坐镇汉阳,原先手握兵权的世子被国王禁足东宫,君臣父子之间的矛盾几乎化解于无形。 谁敢谋反,谁能谋反! 理智派思来想去,也觉得此言有理,干脆不再烦扰其他,一门心思放纵自己。 于是在这明月高挂的夜晚,一众文臣武将尽皆沉溺在驱逐鞑虏后的胜利狂欢。 汉阳城内十余酒馆、宴席彻夜难眠,汉阳城外四门的昏暗街道里却忽然涌出大量身穿朝鲜服饰的武装人员。 他们隐藏在街巷之间,精准又即时地辨认出黑夜中举火把移动的巡夜士兵,一路上无惊无险地摸到城门附近。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北面神武门行动队已达到,城头禁军松懈涣散,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东面建春门已达到。” “……西面迎秋门已锁定。” “……南面光化门已在眼前,请指示。” “好!此次行动务必隐秘小心,我们要在敌人文武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把生米煮成熟饭,所以决不能使用重型火力,你们有没有信心!” 十余名队长对着语音接连大喊,“有!” 然而总是有那么几个乐子人喜欢唱反调,对着语音软趴趴地说着,“没有信心!” 指挥官可不管沙雕有没有信心,“政变开始!行动代号,西比西比!” “葱!橙!” 几乎在收到命令的同一时间,躲在树林内的『黄子龙』猛地拔出腰间佩刀。 身边的数百名弟兄尽皆猫着腰喘息,这此起彼伏的喘息声犹如渐隆的战鼓声响。 黄子龙恍若自己是玄武门之变的小兵之一,马上就要干一番翻天覆地的大事业。 他看着三十名队友借着夜色掩护冲向墙面,旋即熟练地甩动抓钩,朝上忽地一甩勾住宫墙垛体。 他们拉扯钩绳试了试抓墙力,随后犹如重力翻转一般踩着墙体快速上爬。 直到三十人顺利登上墙头,松散的禁军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犹如三十只妖魔快速贴近禁军,肃杀的脸庞在火盆与火把的光芒照映下若隐若现。 这时禁军才发现墙头多了数十名不速之客,“什么人!” 然而最后一个人字还没脱口而出,飞速袭来的黑影骤然拍打左手腕背。 嗖的一声闷响,几支弩箭划破夜空刺中禁军的喉咙,血水迷糊了感官,喷涌而出的鲜血流入衣甲。 中箭的禁军还没倒下,黑影已经持刀掠过身边,斩杀他身后之人。 数十名黑影奇袭、补刀、追击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没几个禁军能完整喊出敌袭的声音。 饶是有人喊出来敌袭的声响,距离王宫的核心区也太过遥远,最多惊醒附近看守各位国王画像的老太监。 敌人一身朝鲜兵装束,惹得禁军还以为是亲虏派两班谋反了。 一名禁军小头目鼓舞其他人不要怕,但轮到自己亲身面对敌人,对方身上散发的血腥老兵气质吓得他肝胆欲裂。 他是王的护卫,不能在此逃走! 他双手握紧刀柄,集中全身的气力灌注到双臂与腰间,在察觉到敌人气息的瞬间,握刀挥击。 杀! 铿锵的脆响连带着命中硬物的手感反馈回来,小头目顿觉手臂一阵酥麻,握刀的双手向后弹开,还没等他从攻击落空的恐慌中调整姿势,一股力大如牛的冲击袭来,把他击飞在地翻滚十余尺远。 为首的逆贼手持一斧一锤,那健壮雄伟的体格恍若妖怪化人的猛男。 这壮汉挥舞着一柄重型短斧,狠狠劈砍在另一名禁军的甲具上,只听铁甲碎裂,鲜血迸开,那名被击中的禁军双眼瞬间失去光芒,随后犹如断线的木偶被一脚踹开。 小头目趴在地上企图撑地起身,但突然呕出的一滩鲜血,以及全身不断传来的剧痛表明,他的身体即将抵达终点。 他拖着重伤的身体爬向城门,却被另一个赶来的逆贼一脚踩住腰腹,“死吧……” 双手垂落,一把利剑刺入小头目的后颈。 墙头的禁军奋力拼杀,但已有一些胆小之辈弃墙南逃。先登小队一面与禁军厮杀,一面抽调人手深入门楼之内打开城门。 “门开了!” 随着北面的神武门打开,宽阔的王宫后院一览无遗。 黄子龙身前静立的身影瞬间窜动起来,数百名兄弟犹如潮水般纷纷涌入王宫之内。 数百人的加入给战斗划上圆满的句号,墙头的禁军几乎大半战死,仅有少部分人逃走,或是放下武器哀求“逆贼”饶恕一命。 玩家勒令他们双手背后,趴在地上,旋即使用麻绳将降卒的手腕与脚踝捆绑在一起,犹如反绑一只只野猪。 “神武门已经拿下,其他各门的兄弟加把劲啊!”指挥官的激励话语使得四门部队都打了鸡血。 北门小队更是神清气爽,巴不得现在就开始进行战后结算,让众人瞧瞧他们的酷炫姿态。 逆贼谋反的消息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王宫后院的奴婢、内侍们最先发觉,但他们手无寸铁,还没穿多少避寒的外衣就冲出房屋逃命。一群半男人与宫女就像一群受惊的白兔、小猫在平地上乱奔。 尤其是年轻的宫女们,几乎出身官府奴婢,不少人的样貌相当可人,生怕被逆贼就地玷污。 一些爱玩的玩家则假扮饥渴的兵匪,冲着宫女大喊大叫,吓得宫女们惊声尖叫,甚至当场晕厥在地。 然而大多数逆贼根本不屑于入了她们,一是没有涩涩券,二是声望值会疯狂降低,三是在做正事,不允许不务正业…… 逆贼只是命令她们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别动,然后用朝鲜语轻蔑说道,“女人只会影响我们政变的速度……” 正经的宣言刚落,便有数十名乐子人冲到凉亭周边的池塘,然后开始溜冰。 原来是朝鲜冬季气温低下,王宫之内的池塘尽皆封冻。 沙雕们蹲在盾牌上,任由兄弟牵着捆绑自身胸腹的麻绳在冰面奔跑,亦或是五体投地假装自己是个翻面的王八。 “啊哈哈哈……”沙雕们哈哈哈大笑,好似回想起小时候与家人在冰面上玩耍的温馨画面。 但这画面却把被俘的宫女内侍看得目瞪口呆,哪有人政变途中,忽然开始自娱自乐玩起来的 正经玩家也是这般想的,“奶奶的,严肃点啊!我们这是在政变,其他队友马上要破门入宫了!知道龟兔赛跑为什么乌龟胜利吗,因为领先的兔子骄傲了!” 而那些醉心事业的玩家可不管什么沙雕犯蠢,反正战后结算功绩会给他们公平。 内卷哥们凭着王宫草图直扑东宫,数百道黑影在月光下飞奔,那奔跑的速度比那些起先逃走的宫女还快。 看守世子的禁军刚听说逆贼夺宫的消息,便瞧见数百名满身是血的贼兵猛扑而来。 “挡路者死!” 闻听此言,禁军们哪还顾得上软禁世子的王令,果断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随着东宫大门被打开,数百人顶着一身血气闯进宫内,而所有事件的“核心”『土豆泥』正倚在墙边欣赏今日的圆月。 “兄弟,我们来救你了。”突破手从身后抽出一把干净的刀递出去。 土豆泥闻言微微一愣,湿润的双眼恍若两颗晶莹的宝石反射月光。 她顿觉自己好似被勇士救出龙穴的小公主。 不! 土豆泥心中否决了这个想法,坚定地接过兄弟递来的腰刀握在手中。 她是即将君临朝鲜的王! “由我们书写历史的时刻到了。兄弟们,随我一起夺取朝鲜江山!” 数百个见惯血腥的玩家都是一怔,一度代入到秦王李世民的命运之夜,随后恍若拿到棒棒的小正太,握紧手中的刀锤振臂高呼。 “三百人先下手为强!” “夺了那鸟位!” “噢噢噢噢噢噢!”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声,土豆泥仿佛真的变成掌控一切的王者。 或许当年李世民玄武门之变,便是这般惊心动魄,血脉偾张吧。 而这些热血男儿们也正如吴厘头建言的那样,只要搞清楚儿童心理学,就能让一群沙雕男儿欲罢不能。 “洞幺洞幺,第一目标已解救,正在全力进攻第二目标……” “收到收到——全体队友即将赶往宫殿……” “朝鲜伪王此刻就在思政殿!” 土豆泥等人快速离开东宫,扑向宫殿建筑群的东面小门。 区区小门也只是木质结构,饶是玩家没携带重型火器,凭借几名壮汉的健硕体格,猛烈撞击一番也就打开了。 这时,南门的部队刚刚打破勤政门,而西门的部队也在建筑群的院墙下兴奋尖叫。 而思政殿外仅有勤政殿一栋建筑。 “西比西比库跌塔已然进入最终环节——政变的主角手执腰刀慢行在后,数百名忠诚的卫士横刀前冲,为王者扫清一切前进的障碍……内侍在尖叫,宫女在哭嚎,通往王者的道路上必然伴随着无辜者的鲜血……” 负责记录政变的玩家一边将镜头对准土豆泥的王子脸,而后者也颇为上道,熟练地寻找最佳镜头,正脸,侧脸,如王一般缓缓前行的背影…… 他们穿过勤政殿,接着来到最后一站的思政殿前。 百余名禁军士卒组成一道人墙,将国王与一众妃子宫女护在身后。 倒地的死人散发出新鲜的血气,数百玩家将思政殿前后左右团团包围。当逆贼队伍缓缓分开一条通道,一名执刀的年轻人缓缓走出。 这年轻人的样貌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老王头顶炸响,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直冲后脑。 国王摇摇晃晃后退数步,直挺挺跌入妃子柔软的怀中。 他万万想不到,这位领导政变的年轻人竟是自己被软禁的世子“李淏”。 可是为什么! 明明自己断绝了他与外界的联系,他如何与外面的逆党串通联系的,难道这宫中已被逆子渗透成了筛子,到处都是世子的人 可是世子在沈阳当了三年人质,这才刚回来数十天而已啊! 李倧嘴唇张合,上下磨动的牙齿嘎嘎作响,却发不出一句清晰的语句,反而是“李淏”一脸哀伤与肃穆的神情,手握利刃上前数步,“父王何故造反!” 造反 他堂堂一国之主谋什么反!谋谁的反! 此番大逆不道之言简直倒反天罡! 李倧险些被一口盐汽水噎死,你这逆子摆出如此架势,究竟是谁在谋反! “卡卡下野吧!”不知是哪个逆贼用朝鲜语嬉笑着吼了一声。 土豆泥紧接着跟上,“父王退位吧,给彼此留个体面,莫要逼儿臣做出不忍言之事……” “逆……子!”李倧竭尽全力才从牙口蹦出简单二字。 “你们放下武器投降,孤许你们免罪!”脸上的神情不再复杂,土豆泥踏前一步,胜券在握的骄傲夹杂着三分漫不经心。 那些禁军闻言皆是不知所措,他们起初只知道逆贼谋反,但瞧见世子邸下亲临,才知道这是李家内部的事,心中残存的抵抗情绪极速衰退。 “若你们还想明日一早,再次见到妻儿,现在立刻马上放下武器,向我宣誓忠诚!是战,还是降!” 土豆泥一声怒吼,富有穿透力的吼声恍若真正的猛虎咆哮。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4章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第284章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怒音入体的瞬间,一众禁卫几乎陷入迷糊状态。 他们大多出身中下级官员,乃至平民子弟,都是智力出众、容貌清秀,凭借自己努力通过武科考核的英才。 他们一举一动不仅关乎个人前途,还牵扯整个家族的命运,稍有不慎便会落得全族尽灭的下场。 按照法理来说,他们当然不能屈从谋反的逆贼,谁知道逆贼能不能坐稳。 但眼前的李淏王子既是殿下亲封的世子,又是从天朝借兵归来、顺利驱逐鞑虏的大英雄,还宽宏大量给予他们活命的机会…… 这位世子身上叠加的声望光环,似乎已然超过垂垂老矣的国王殿下。 禁军们互相对视一眼,综合权衡之后的答案只有一个了。 一把利剑掉落在地发出啪嗒脆响。 有了第一个带头投诚的人,第二个,第三个……更多禁军随波逐流起来,也就没了心理负担。 原本还是敌人的百余禁军瞬间成了世子的拥趸,就连一些宫女内侍也趁机跪在地上,请求这位新的统治者饶命。 这下老王身边仅剩下妃子、宫女、内侍等六名支持者。 眼看自己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李倧气得满面通红,抬起颤颤巍巍的手直指“李淏”,仿佛要用干枯的手指射出一道真气把逆子活活射爆。 然而李倧只是凡人,一个被暴力政变就能推翻的虚弱老头。 当然宫廷政变到此还不算完。 经常政变的人都知道,夺取政权之后一定要给自己加持大义名分,直接把老国王杀了是不可能的。 弑君的危害参考司马家族,西晋一朝数十年只能与一帮唯利是图的小人共掌朝政,不得不依靠宗室力量稳固天下,最终引发八王之乱…… 但曹操这种傀儡君主的方法却深受朝鲜上下的“喜爱”。 毕竟朝鲜经历过多次政变,反啊反的大伙也就习惯了。 老国王虽然能保住一条性命,但喜得“太上王”尊号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政变的全过程总得粉饰一番。 早在政变开始之前,熟悉“政变”的大佬就编写了成功剧本—— 鞑虏残部虽然溃逃,但王都的亲虏派不甘前途尽丧。 他们表面上缴纳罚金保命,实则在暗中串联逆党,并用重金买通宫门守卫,以此麻痹国王的警惕心理。 终于在这一天庆功的深夜,逆党探知王宫防备空虚,集结上千逆贼攻打宫门。 好在世子的嫡系兵马精明敢战,四处联络敢战之士杀入王宫解救世子,最终在世子的英明领导下击败逆党,恢复王宫秩序。 可糟糕的是,逆党杀进国王寝宫,险些伤及国王性命。 尽管世子率领义兵拼死护驾,国王还是被逆党的骇人阵势吓得丢了魂,一度昏迷不醒,直到凌晨时分才苏醒片刻。 老国王深知自己身体虚弱,难以正常理政,而世子忠勇果敢,先有借兵回国驱逐鞑虏,后有勤王救驾平定叛乱,足以担当大任。 “逆党已除,殿下命人代写‘教书’,将王位与国事尽数托付给世子邸下,相信世子能朝鲜引向光明的未来。” 一位玩家使用朝鲜语冲着诸位禁军、宫女、内侍大喊。 另一个玩家追加大喊,“听清楚了吗!” 怒吼之中夹杂的隐藏威胁呼之欲出,若是有人胆敢违背“新王”之命,怕是全家老小都得齐齐整整共赴黄泉。 “知道了……” 这些依附王权的仆从哪敢说个不字,当即磕头如捣蒜。 不少人已经开始称呼『土豆泥』为殿下,甚至眼含热泪地低呼王恩浩荡,一度让玩家以为是高呼将军恩情的感恩百姓。 当着老王的面臣服新的国王,就像老实人踏出禁忌的破冰之路,内侍们尽力发挥积极性为『土豆泥』拿来王命的令书与御宝。 “教书”的内容几乎与“剧本”构思的大致相当,交给书法最好的玩家,从右往左、从上到下犹如打印机一般,写出一个个标准的正体字。 最后在教书左侧写上天朝上国的年号,崇祯十二年十二月十二日…… 至此,背嵬军派驻朝鲜潜伏人员『土豆泥』,或者说伪人“李淏”正式成为朝鲜的王。 至于“晋升”为太上王的李倧,会被软禁到一处偏殿,直至寿终正寝都不能再踏出王宫半步。 战死的敌我尸体尽皆抬出神武门,待明日一早准许尸体的家属前来认领。 一部分玩家继续封闭王宫城门,另一部分则去监督内侍、宫女熬夜清洗政变厮杀的血腥。 由于玩家在同一时间齐攻王宫,根本没有宫内之人逃出去禀告消息,只是闹出一阵喧嚣的动静。 宫外官员知道昨晚宫内可能发生了什么,纷纷猜猜王室自己召开了庆功晚宴,还是爆发了什么冲突…… 官员陆续前往宫门之外按照品级位次列队,只待宫门打开便进入政殿参议国事。 然而这一天打开宫门的禁军士卒几乎都是陌生人面孔,他们的体格异常健硕,与先前的“旧人”相比就像藏獒与柯基。 官员们一进宫门,便嗅到一股难以洗刷殆尽的淡淡血腥味道,宫门与地砖残留着刀劈箭凿的明显痕迹,门槛的角落甚至残留着淡淡的血渍。 这分明是爆发过激烈的厮杀! 不详的预感在官员们心中油然而生,他们小心谨慎踏入勤政殿,静静等待国王殿下出现。 然而这群官员们耐心等待足足半个时辰,也没见国王殿下到来。此时正值寒冬,政殿的大门敞开,殿内又无火盆取暖,室内的官员都被寒风吹得浑身颤抖,裸露在外的双手仿佛被寒冰冻结,几乎感觉不到触感。 正当诸位耗尽耐心之际,一位身穿亲王绯袍的年轻人出现了。 年轻人被数十名佩刀的甲士簇拥着走来。 这令人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下子夺走所有人目光,就像一直跟着主角团的温柔小跟班突然撕破脸,以最终大boss的身份闪亮登场。 有人惊得双眼瞪大,有人迟迟无法闭合张开的大嘴,还有人的体态仿佛定格在瞬间。 年轻人理所当然地走上王位,随后转身面向一众官员,坦然自若地坐下。 数十名行进中的甲士分成三路。 两路人马分别走向两班官员的背后,一路人马围绕着王座呈半包围姿态站立,将身后的年轻人护在座位上。 此时所有官员的脑子里都只有一个问题。 国王殿下在哪 为何被国王下令禁足的世子邸下,会穿着作为国王的袍服坐在王座上 莫非是世子发动政变杀死了国王 有人还不敢相信宫廷政变的事实,依旧怀着劝谏之心劝说世子下来。 这是王的御座,世子只能坐在御座之下的蒲团听政。 世子披上王袍是僭越,擅自坐上王座是大逆不道,更别说带着如此多甲士上殿根本不合礼制。若是国王震怒,废除世子之位也是合理合法的。 『土豆泥』微微一笑,表示昨夜逆贼作乱,他带兵平乱有功,身体抱恙的父王已经在昨夜退位,然后命人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教书递出去。 逆党作乱,世子平乱,老王退位 此言一出,众人的脑子就像炸开了似的,纷纷扭头与身边的同僚议论起来。 那一纸真实无比的“教书”在官员手中逐一传阅,有人恍然大悟,有人将信将疑,还有人眉头紧皱。 许多人意识到,所谓逆党谋反事假,世子领兵政变事真。 可惜他们并无实质证据,而且世子确确实实是被软禁在东宫,根本没有联络部众谋反的机会。 除非王宫上下早就成了世子的人。 可是这也不对,世子在沈阳做了三年人质,哪有布局汉阳的能力。 总不可能他早在十六七岁便已布下天罗地网了吧。 从老王过去对李淏王子的偏爱来说,故意纵容王子培植力量的可能性不小。 如此说来,李淏王子合该掌控王廷,甚至可能是老王自愿让出来的。 这封教书写的清清楚楚,世子邸下手握此“书”已然是朝鲜名正言顺的王。 要不就是世子得到术士、道人相助,短时间习得一种迷惑人心之法,利用月圆之夜的“法力倍增”之际,在软禁期间蛊惑身边禁军,接着蛊惑更多禁军,从而一路杀到老王身边。 这种猜想虽然荒唐,但不是没有可能。 要知道世子与多尔衮大决战之役,便有神鬼妖魔的传言流散出来。 传言说多尔衮当日优势极大,世子一方几乎不可能打赢。 几位得道高人眼见朝鲜沦陷在即、生灵涂炭,于是用自己性命的代价施用禁术,唤出数千无惧刀兵的阴兵与妖魔,又用“阴火术”,“傀儡术”,“光明术”一系列绝技杀招,这才轻轻松松击败优势的多尔衮。 无论是自愿让位说,还是妖术蛊惑说,都将事态指向一个共同事实。 昔日的李淏王子,如今已经是朝鲜的新王。 可是王位更替如此突然,他们这些老臣根本来不及铺垫下一代与新王的关系。 要知道诸位两班的地位,既来源于家族的势力,也取决于君王的好恶。 若是家中无人成为世子的班底,岂不是要被其他人后来者居上 都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夺人权势更是如同灭其全族,这哪个高官能忍,更何况世子登位的过程充满谜团。 一个靠政变上台的年轻君王,凭什么得到他们的效忠!除非新王能给他们足够的利益安抚…… 然而“李淏”一开口便是关乎功臣赏赐,以及追讨逆贼的问题,丝毫不提权益安抚之事。 这下官员们站不住了,不给利益就让人承认你的王位,凭什么 没人承认的国王,终究只是代理朝政的世子。 倘若世子真的弑君篡位,那他们便要另立新君讨伐逆子! 一位老派大臣高声喊道,“昨夜王宫变乱究竟何因,殿下春秋鼎盛为何缺失朝会,吾以为该前往寝宫与王上当面商讨,否则吾等拒不承认世子擅自称王!” 老臣的音量大如洪钟,震得殿内诸人尽皆皱眉。 接着老臣全然不顾王座上的新王脸面,继续用近乎咆哮的音量招呼四周同僚,“李朝养士二百年!诸位随我一起前往寝宫,请王上辨明真伪!” 这时一名甲士抢前一步挡在老臣身前,其他踏前行动的甲士微微一愣,随后无奈退回原地,恍若自助餐的珍品被抢一般失落叹气。 那甲士右手紧握刀柄向外拔出,同样大吼着喷出一嘴唾沫糊了对方一脸。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5章 写,自愿退位 第285章 写,自愿退位 所有官员的目光统统集中在甲士身上,这位大嗓门的老贵族也不例外。 他目视甲士一步步靠近,随着甲士一声大吼,酸臭味的口水喷他一脸。 老贵族下意识闭眼侧头,旋即厌恶地打量甲士一眼。 那惊愕的憎恶眼神像是在说,你一个底层出身的护卫平日里连近身贵族的资格都没有,怎么敢喷堂上官一脸口水 他刚想斥骂丘八太过无礼,再用其家人好好敲打一番,却兀的看见甲士拔刀出鞘。 只听战刀发出破空闷声,老贵族好像瞧见一道光轻轻撞击自己的喉头,温热与清凉并存的体感喷出喉咙。 他看见了血水向前飞溅,也看见周围一圈堂上官面露惊愕,仿佛看见有什么怪物从地底爬出。 被划破颈动脉短短十余秒,老贵族很快丧尽意识仰头倒在地上。 而喉头破损的伤口仍在向外滋啦滋啦地喷涌鲜血,在肩头附近扩散一滩暗红色的血。 “啊啊啊!” 一位高级官员的横死,吓得众人皆是低呼。 头盔上满是喷溅状的鲜血,刚杀完人的甲士用手肘窝夹住刀背狠狠一拉,旋即熟练地收刀入鞘,抬起手指点周围的官员—— “不得王命就擅自离殿,此乃绝对的不忠!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该死!还有谁想试试这把刀刃的,尽管踏出这道殿门!” 众人闻言看了看稳坐王位的“李淏”,又瞧了瞧身后缩短距离的甲士。 他们深知眼下若不是暂时服软,地上的老派大佬就是下场。 这可是从一品的大佬啊,新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命人杀了。 于是一些立场摇摆,乃至满脑皆忍的官员陆陆续续跪下,庆贺殿下登基为王,实乃万民之幸。 然而有怕死的,就有梗着脖子硬顶的。 一片呼啦啦跪地的土拨鼠中,依然有三名官员傲然挺立。 他们指着新王的鼻子痛骂,“你这逆贼胆大妄为,在平壤府残害忠良引得士林愤恨!今日谋反弑君篡夺王位,还当着群臣的面滥杀忠良,你就不怕公论沸腾,上下皆反吗!” 土豆泥轻蔑地笑出声,“呵,忠良!鞑虏窃据朝堂的时候,你们这群忠良在哪义兵拼死杀虏的时候,你们这帮忠良在哪孤领兵在黄海道决战厮杀,手上沾满鞑子鲜血的时候,你们又在哪! 孤把鞑虏吓退了,你们才大摇大摆走出来接管朝堂,摇身一变又是朝鲜大臣了。 今日孤只是拿回属于孤的东西,你们这帮寸功未立的虫豸便跳出来自称忠良。 眼睁睁看着太上王被欺辱,你们躲在家中明哲保身,你们忠在哪里! 义兵奋力救国,你们反而不闻不问,弃之如敝履,你们的义在哪里! 汉阳全城饥民、伤病倒满大雪之中,你们各家大户钱粮殷实,从来不闻不问,你们的仁在哪里! 孤手持‘教书’登基为王,你们却要离殿背弃,你们的礼在哪里! 亲虏奸人祸乱朝堂,搜刮百姓数月,仅仅缴纳罚金令你们吃得满嘴流油,便轻轻放过奸人,你们的德行在哪! 孤为国为民立下大功,太上王专权独断将孤软禁。 那时你们倒是记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有几人为孤说情,可有一人说过忠良二字,而今日孤为朝鲜之君,你们可还记得君臣之礼! 嘴上忠义仁德喋喋不休,心里全是权势利益、勾心斗角,搅得举国上下几无宁日!” 土豆泥忽然拍坐而起,抬手比作一把利剑前指,“如此所谓忠良义士,孤宁愿亲手执刀,将你们杀尽斩绝!” 此言一出,大臣们尽皆灵魂颤动。 谁都想不到年纪轻轻略有武德的王子,竟能说出这样一番鞭辟入里的申斥。 饶是那三位“硬骨头”也不禁陷入迷茫状态。 若是他们认了新王的语言逻辑,那他们此时就该跪贺新王。 可要是不认,那他们在鞑虏入侵的数月之间,确实没做几件符合儒家义理的事,简直成了“扛着儒旗反儒旗、只为自身谋私利”的真逆贼。 即使他们辩称是为救国积蓄力量,也没资格指责世子这位真正的救国大英雄。 毕竟没有世子请来天兵相助,他们此刻还在鞑虏的淫威下瑟瑟发抖,甚至没有重回朝堂的机会。 世子才是他们权力与地位的大恩人。 可是三位老顽固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法在短时间内转变思维。 这就像欺软怕硬的思维惯性,总是喜欢对恶人妥协,反而对良人豪横。 因为大伙都知道恶人真的会杀人,而良人却被心中的道德准则所约束,所以他们畏惧鞑虏,却对世子百般指责,哪怕世子被国王暗中杀害,他们也不会站出来多说几句。 可当世子做出政变举动,甚至犹如鞑虏一般在政殿之内杀害高官,他们反而不习惯了。 有种你们“好人”凭什么不被我们欺负的愤怒感。 “哈哈哈哈……”一名站立的官员忽然癫狂大笑,“李朝二百年竟出你这个满嘴歪理的暴君,哈哈哈哈,太祖的江山定要葬送在你这暴君手里……” “噢,是嘛。” 土豆泥冷哼一声,冲着王座下的兄弟们挥了挥手,三名官员瞬间变成刺眼的红名。 甲士们兴奋嚎叫着猛扑上去,犹如一群获准出笼的恶犬,三个官员瞬间发出一阵高亢的嚎叫,随后死在数十人的乱刀之下。 “你,你,还有你……”土豆泥随手点选四名跪在前排的官员,“孤命你们各领百禁军彻查通虏罪臣,灭其家族,抄尽家产,其麾下私奴婢一律收归王室……不过孤丑话说在前面,若有人敢中饱私囊,地上的死人就是你们全族的下场……” “遵命!” 四名官员这下答复的很果断,深深拜伏在地上。 明明殿内空气寒凉,四人的后背却被汗水浸湿,抬起头时已是满脸恭顺。 四人匆匆忙忙领命离去,一路上都在心中暗叹,自家性命算是保住了。 四百名禁军早已在宫门前等候多时,他们神色亢奋,跃跃欲试,甚至有人想原地蹦跳,却忽然压制住了冲动。 还不等四名官员下令,四百禁军被各自拽着“长官”奔向抄家的辖区,惹得抄家总管一边在空中狂奔,一边大喊放我下来。那边抄家的积极性旺盛,这边殿内的官员则得到国王的新命令,下殿之后随他一同去见见太上王。 群臣一听顿时就慌了,难不成国王以此为借口,想把他们全部软禁在宫中 直到踏进太上王居住的宫殿,他们才意识到国王并无恶意。 只是太上王静静躺在榻上,像是陷入了长眠,室内也没有发生过厮杀的血腥气味。 国王表示昨夜太上王受到惊吓,很难保持清醒,若是有人医术,大可以给太上王号脉瞧瞧。 这时两名官员谨慎小心地看了看国王,似乎在用眼神征求国王的同意。 『土豆泥』心说自己的威慑力已然奏效,胆敢打脸的人不复存在。 权力与大义一齐出手,果然将这群尸位素餐的官员治得服服帖帖。 土豆泥顿觉自己学会了权力的皮毛,就像掌心从烛火的焰尖轻轻拂过,留下一阵短暂的灼痛感。 几名略懂医术的官员一通号脉,果然发现太上王脉象混乱,一副受过惊吓刺激的迹象。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太上王还活着,无论是世子谋反政变,还是世子带兵平贼,起码世子没有踏破弑父的底线…… 这说明新王并不是残忍弑杀的疯子,而是犹如太宗那般掌握兵权的武断国王。 打完棒子再给点甜枣安抚,就像在群臣心弦上拉扯撩拨,是土豆泥学来的权谋招数。 从这些官员脸上如释重负的神情看来,她此番学的还算不错。 至此,她与背嵬军兄弟不说彻底控制朝鲜朝堂,起码在明面上掌握了兵权与中书权。 土豆泥深知玩家们征伐朝鲜,一是为了完成主线任务,促使朝鲜成为辽东的后勤基地,为以后入关中原,东征日本奠定基础,二是为了短期内狠狠捞一笔加强背嵬军的战斗力。 但朝鲜人民比大明百姓还要穷困,一个个芦柴棒榨几年都出不了多少油水,玩家哪有时间在这等着穷鬼们下蛋。 根据李朝的国家档案显示,全国在籍人数四百三十八万口,公奴婢、私奴婢的数量不在计算,不过根据一些经手户籍的基层老吏推算,应当有正籍人口两倍的奴婢数量。 如此合计,朝鲜上下大概有一千两百万人左右,光是收税就应该远超大明辽东才是。 然而李朝政府的统治能力低下,一年的财政盈余微乎其微,若要组建军队还要临时加征贡品维持。 就连税法也是按照户籍收税,坐拥大量土地的两班贵族却能骄奢淫逸。 于是玩家们夺取朝鲜政权后,第一时间瞄准最富有的两班阶层。 两班在朝鲜的地位,比士绅豪强在大明的地位还要强,饶是玩家一向看不起两班,也明白从两班兜里抢食,必定招来两班皆反,需要提前布局朝鲜八道来应对大叛乱。 彻底清算亲虏派朝奸只是第一刀,先给背嵬军筹集军费,顺便给反虏功臣们发些赏钱,提振一番士气,不然大乱的时候,小卒子都在出工不出力就糟糕了。 经过键政大佬与战略沙雕反复讨论之后,背嵬军掏出一套改革方案。 首先在王宫内修建一处文阁,供给新设的“政务院”办公使用。 政务院常设十三员政治顾问,代替国王处理全国政务。 随后将朝鲜全国当成大明的省级单位,朝鲜八道改成八府,所有行政等级改成府县乡村四个等级,与大明行政区划并轨,以便未来中朝两国的合并更加顺滑。 其次加强中央权力,将朝鲜禁军扩编至三千人,御营军扩编至两万四千人稳住京畿地区。 即便京畿道外的其余七道尽丧,背嵬军也能通过海运调集兵员粮草,再次夺回朝鲜。 一些随军的文职、治安玩家,早已就打定主意长留朝鲜,就遂他们愿望,给他们安一个追击鞑虏溃兵的名义深入朝鲜地方,越是贫穷崎岖的地区,玩家管辖的范围越大。 顺便以县级为单元,加增“汉化组”部门,由玩家担任主官,朝鲜译官担任辅助。 中上层人士能阅读、书写汉字还不够,还要他们与下层学会听汉语,说汉语,从文化层面渐变成大明一省。 军事与行政层面的改革做完,政治层面的策略也要跟上。 由于等级制度的限制,两班以下的阶层虽然可以参考科举,但这一辈子的上限却被明面上定死。 就好比普通人生来只能上二楼,中产可以上五楼,而唯有贵族才能在顶楼开聚会一样。 新政权当即大手一挥,从即日起未来的文科,武科,杂科等考试一律以才能论英雄,不设上限阻碍人才,狠狠拉拢中人、良人阶层。 至于人数最多,也是全国最卑微的奴婢阶层。 新政权搬出“奴婢制改革”,允许公私奴婢掏出五十两银子除贱,若是无钱自赎,则要服满六年劳役后才能恢复自由之身。 若是因为债务沦为奴婢的,劳役三年即可除贱。 同时准许奴婢向大明辽东地区进行劳务输出,异地劳动期间也结算劳役时间,算是给百废待兴的辽东提供充足劳力。 以上奴婢自赎期间,奴隶主两班不得以任何形势阻拦,并且两班蓄奴人数超过正籍人数三倍的,必须加收“蓄奴税”。 当然键政大佬也知道,大量奴婢恢复自由之身后,急需是赖以生存的土地,所以准许奴婢劳役过半时,便可以半自由地开垦新田。 所有新田前三年低税率。 待朝鲜新政权完成税制改革,便会大建基础设施,给奴婢提供参加劳役的渠道—— 兴修两条贯穿朝鲜南北的主干道,过河桥梁,灌溉农田的水利工程……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税制改革。 新政权决定将按照户籍征税的“贡纳法”,改成按照土地面积征税的“大同法”。 那么问题来了。 朝鲜上下谁手里的土地最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6章 他出多少,我给双倍 第286章 他出多少,我给双倍 答案自然是两班贵族。 他们掌控着这个国家最多的土地,却是缴纳贡赋最少的人群。他们时常利用优势地位兼并小民土地,逼良为奴。 玩家们根据朝鲜户曹的税册得知,政府掌握的账面土地一共152万结,而在倭寇入侵之前,全朝鲜土地高达172万结,就这还没算隐田数目。 一结土地为每年产出三百斗粮食的土地,而朝鲜十五斗才相当于大明一石,也就说一结朝鲜土地年产二十华石粮食。 以往两班贵族象征性缴些许田税、贡物即可,但维持国家运转需要大量资金,如此沉重负担自然转嫁给底层百姓。 自耕农每结土地负担的税赋高达数十斗,甚至上百斗。 自耕农无力负担贡赋便要借债,还不起债务就要卖地,甚至沦为私人奴婢。 久而久之土地与百姓尽皆成为两班贵族的私产。 一个两班家族往往掌握上百奴婢,为他们耕作,挑水,洗衣,劈柴,煮饭,做菜,养马,掏粪,清洁,织布,缝补,穿衣,洗脚,搬运,替打…… 而这种封建依附关系往往是世世代代不可变更的,你爹娘是奴婢,你生来也是奴婢。 可是如今新王借来天兵驱逐鞑虏,决定改变朝鲜贫弱的现状。 自王命达到各地起,一律按照土地的数量多少征收赋税,每结土地春秋两季征收三十斗,若按照金银纳税,则可优惠八折。 另外过去被贵族把持的沿海渔税、盐税、船税一律改由官府征收。 新王还鼓励各地开矿冶炼,增加出海贸易许可证…… 随着“大同法”的消息传递开来,各地农民欢呼雀跃,这下他们的负担起码减少一半,甚至六七成。 百姓的生活总算能喘口气了,朝鲜政府也能新增大量税粮。 可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三十斗的税粮相当于产量的十分之一,原先几乎不纳税的贵族,突然多出一笔“固定支出”,多少觉得有些肉疼。 他们宁愿拿这笔钱去天酒地,也不愿意交出去给国王用。 更何况新王颁布的一系列新法,多少有些指着两班鼻子臭骂的挑衅感觉。 他们数代人积累的财富家业,凭什么国王一句话就能割肉 朝鲜毕竟不是富有四海的大明,中央政权强大起来足以碾压地方势力。 这里的地方豪强若是做大之后,是真能凭借武力推翻国王。 两班贵族并不陌生“大同法”,上上任光海君,前任太上王都推行过类似的“宣惠法”。 只是前者被贵族推翻,后者遭到两班强烈反对,连京畿道都没推行完毕便草草废除。 新王才上位短短几日,就迫不及待找死,真当贵族熟读儒家经典,只知道之乎者也 谁敢不拉拢两班贵族,其下场一定是“被退位”,甚至是意外暴毙,更别说新王上位多少带点政变的污点…… 新法的传播使得中下层百姓喜气洋洋,全州城内一处贵族宅邸却响起一阵阵叹息声。 “想不到那贼子被软禁在东宫,也能串联贼兵犯上作乱,篡夺王位!前些日子我见贼子苛待士人,造下平壤士祸,便料此贼子有大逆不道之心,今日一见果真如我所料……” 一名五十来岁的贵族哀声叹息,下巴与两腮生出的浓密胡须犹如一团扫帚毛左右晃动。 “汉阳驻扎的御兵何止数千,怎么叫那贼子得逞!如今恶法将至,我们该当如何啊!”另一名中年贵族重重拍打桌案,震得茶碗铜碗哐当作响。 “郑老莫要急躁,逆贼既已篡夺上位,还得我们这些忠臣义士拨乱反正才是,岂不闻中原寓言亡羊补牢,犹时未晚。” “我岂能不懂这些道理,只是胸中总有不平怨气,叫我不甘呐!”那中年贵族一脸哀伤,“逆主假借‘通虏’罪名大肆杀伐士人,我恨不能手执利剑,一剑刺死那谋逆贼主!” “唉,贼主可恨呐……” “不如渡海去上国京师,状告逆主谋反!” 在座的二十余人微微一愣,半数人迅速点头称是,“是了。上国近日顺利收复辽东失地,已重现当年驱逐倭寇的雄威,只要上国下诏,那背嵬军必定封诏讨逆,甭管逆主编练多少新军,在天兵面前皆是土鸡瓦狗尔。” “不妥……”有人摇摇头,“眼下沿海封冻难以出海,况且出使上国皆有礼制,一去一回数月,乃至一年过去,只怕逆主早已坐稳。况且上国关内素有流寇作乱,调集背嵬军去平贼还来不及,哪会任由天兵久留我东国…… 十余年前,我们襄助殿下打倒光海君,在上国看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谋反,可那时上国急需我东国襄助,所以才为殿下册封。 如今对照看来,上国为了专心剿寇,还会如过去那般册封逆主为王……” 这一番消极的发言顿时让大家陷入沉默,大多数人都意识到这人说的是对的。 朝鲜虽然近几年被迫断掉与大明的朝贡关系,但是民间走私的商船依旧断续带来中原消息。 上国内部闹腾最大的是乞活贼,几乎占据中原省份,若没有大忠臣李都督在豫南领兵牵制贼寇,只怕乞活贼早已集结重兵北上京师了。 闯贼在陕甘一带活动,打过一次西安府惨遭失败,于是退往周边地区攻城略地,但已经是西北可不忽视的力量。 仅次于乞活贼的当属西贼。 西贼攻破九江,与湘南矿贼,革左五营合兵一处,正式建立政权,自称“替天行道文武大元帅”,奉罗汝才为主帅,孙可望为副帅,杨文理为军师,并大封其他文武,距离称王建国只差临门一脚。 上国虽然收复辽东失地,但关内局势不容乐观。 “那该如何是好,逆主今日颁布一法,明日再添一法,戴在我等脖颈的绳套愈发缩紧,难道任由逆主肆意妄为,搅得东国大乱!”一位颇为年轻的贵族突然站起来高声喊道。 不过众人也都知道,所谓搅得朝鲜大乱也只是两班大乱而已。 伪王颁布的新法个个惠及中下层百姓,商人,几乎快要孤立两班。 换做以前“宣惠法”颁布的时候,两班想要应对的方法很多。 朝鲜八道的山地众多,法令传播的速度极其缓慢,而底层百姓多是目不识丁的文盲。 两班只需要阻断传播渠道,歪曲法令的解释权,以及联合乡吏一起继续加重百姓的负担,便能轻松操纵百姓对法令的印象。 原本减轻负担的新法,变成加重负担的恶法,两班再跳出来充当“伸张正义”的善人,带领被蒙蔽的文盲抗拒“恶法”。于是惹人厌恶的“恶法”不得不中途废止。 然而伪王展现出来的老辣手腕,根本不像一个刚上位的年轻国王—— 背嵬军痛恨鞑虏是辽东一带人尽皆知的事,他们刚夺回汉阳,便马不停蹄前往朝鲜各地追杀鞑虏,誓要将鞑虏碎尸万段。 伪王狡猾的地方来了。 他命令除贱的奴婢跟随天兵回乡,一路上哼唱新法编纂的“童谣”,甚至钱雇佣优伶、戏子,在沿途各地表演新法颁布的内容。 童谣与戏曲远比告示更加通俗易懂,哪怕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贫民,也能知晓王廷新法的详细内容,传播的范围更广,更深入基层。 这些宣传队伍是跟随天兵走走停停的,两班根本不敢拦路截杀。 这直接导致贵族阻拦改革的方法几乎失效——百姓都知道新法内容,你还如何摸黑蒙蔽 连逼宫这种成功率极高的方法,也成为一条死路。 平壤府士祸、政殿惨案、搜捕亲虏派官员等等的前例,无不证明一点,伪王根本不在乎自己在两班群体的名声,甚至完全不听士林公论的评价。 哪怕史书给他记录一个暴君的名声,他也毫不在乎。 不过两班不得不承认,若是某位君主手握兵权,又不在意脸面和名声,那他的权力就是几乎无限的。 “伪王锋芒正盛,确实只能暂且忍耐了。” “啊”那年轻贵族闻言一怔,恍若被一锤子击中后脑,迷迷糊糊地颓然坐下,目光呆滞地看向桌案上的酒杯,杯中乳白色的浊酒轻轻晃动,“真的只能任由逆主宰割了吗” “唉,一年一成税赋倒也不算沉重。” “如何不重我家有良田三百结,按照新法便要纳粮九千斗,两年便能采买一艘民船!天兵许诺辽南盐路敞开,我去买船卖盐也能大赚一笔。眼下可好,全要被伪王敲骨吸髓。” 这贵族满脸怨愤,但实际上他家还有一百结的隐田,从来没缴纳过半分税粮。 “只可惜吾等兵员不足,打造兵器也需要时间……” “我看日子不远了。伪王年仅二十,骤得家国大权,日渐心生骄纵蛮横之心,日后必定显露破绽。” “不如谎称南三道祥瑞,诱使伪王远离汉阳,我们再举兵杀入汉阳,重推殿下归位” “不,伪王不是三岁小孩,眼下时节各方涌动,他必不会轻易离都……嗯……”说话者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不过不能再等了,等伪王练成御营新军,我们想再举事就难了。” “派人去联络北方两班,各方一齐举兵才有胜算。” “切莫拉扯过深,若是北人暴露,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的大计也要败坏。” 此言一出,一些精明贵族很快听出隐藏含义。 北方两班与南方两班大多数是“异见”派别,不同派别的人还是少合作为妙,谋事之时双方携手,事成之后必有一番激烈党争。 然而没听出党争含义的年轻贵族连连点头,“卢老说得有理,联络人得选死忠之人,待事成就将其……”说着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老夫仍有一事担忧,倘若朝鲜各地两班举事,天兵会如何行事” 此话倒是老成之言,天兵入朝三万余兵马,抛去回归故乡的朝鲜兵,以及一路上产生的伤亡,他们依旧有两万左右的可战之兵。 天兵的战力毋容置疑,起码是四五倍人数的御营军士兵。 贵族们连国王的御营都不一定打得过,更不敢跟天兵硬碰硬。 “伪王兴乱至今,天兵可是不闻不问呐。” “如此说来天兵只除鞑虏,不干涉我东国内政” “听赵内侍而言,天兵入驻汉阳不久,其主帅便入宫向殿下索要钱粮……据说要了七十万两银……” “啊!七十万!”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定是伪王许以重利,这才促使天兵不闻不问。” “伪王奸诈!” “若我们也想天兵袖手旁观,必要出七十万两以上才行。” “那就给天兵一百万两银子!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一百万” 此话犹如一盆凉水浇在大多数贵族头顶,冻得众人心里寒凉无比。 他们这些两班贵族人人出千两,甚至千余两银子才能补完这笔经费。 朝鲜可不比富庶的大明,大明士绅掏出几千两才伤筋动骨,他们自掏千余两银子已是家业震动了。 况且朝鲜的白银、铜钱市面流通量比大明还匮乏,寻常底层交易基本是“以物易物”。 若是天兵要一百万华石粮食倒还好,可要是一百万两银子就糟糕了。 “又不是叫你们此刻出银,一个个惊慌什么!” “可要是真的击败伪王,这一百万两银子,我们也负担不起,若是银不给足,天兵是不会离去的。” “先许下承诺才说!给那些平民多加点贡赋,再从矿税、船税抽调一些,各家也都匀一些出来,多大的债务总有还完的一天,只要把天兵稳稳送走,重推殿下复位,以后的好利能少么,一个个都没个谋算—— 不过还要防着天兵吃两头,务必派出查不到底细的嘴严忠仆人向天兵许诺……” “卢老所言极是!” 密谋之事就这般定了,接下来是要联合其他心生“反正意愿”的盟友,只待多方相约,定在统一的时间举事。 敲定大计的卢得孟兴奋地举起酒杯,与众人一一庆贺,但在喜悦之情的角落却藏着一丝阴狠。 他望向门口,一套更加凶狠的计划在胸中愈演愈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7章 殿下的恩情一辈子还不完 第287章 殿下的恩情一辈子还不完 金氏兄弟二人最近的心情历经数次一百八十度大旋转。 第一次进驻汉阳那天,沿街的百姓对他们高呼万岁,他俩犹如过节一般亢奋,自己真成了救国救民的大英雄,浓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可随即世子被软禁,官方许诺的“除贱”、“赏赐”也都没了下文,他们与义兵去王宫前请见世子,也都被禁军呵斥骂走。 若不是天兵从旁解围,只怕宫外的御营兵就要上来痛扁他俩。 那时金五的心情跌落到谷底,一直以来担心的“贵族违约”终究发生了。 这感觉就像打工人辛苦干了大半年,结果一毛工钱都结不到,还被保安给架了出去。 不过真被贵族辜负的时候,他并没有像过去那般恨得咬牙切齿。 或许是他心里从没对贵族期待过,亦或是手里还有天兵赏赐的五十两银子,怎么着也不算白立功。 再不济,他兄弟二人还能跟天兵回大明混饭吃。 可是突然一天晚上,他听到王宫方向传出一阵阵喊杀声,第二天便听说世子平叛上位的事。 金五不敢怀疑世子的“忠义”,但也知道世子上位绝对是好事! 新王刚坐稳便杀了好几个“不忠”的大臣,接着派人疯狂搜捕“亲虏派”官员。 金五不知道谁是不是真的勾结鞑虏,但他知道被抄家的在京两班不下三十,而这个数字一直在攀升…… 接下来新王大手一挥,宣布所有跟随勤王军南下的义兵领赏—— 平民赏赐罪臣充公的官田,奴婢废除贱籍。 更让金五惊喜的是,殿下宣布立下大功的前五百名义兵全部进宫,殿下要亲自为他们嘉奖,尤其点名金氏兄弟。 他俩擒获奴酋的功绩,连殿下都有所耳闻。 金氏兄弟登时就惊了。 没有什么比“上达天听”更惊喜的事,这意味着剩下的四千九百五十两赏赐稳了! 尽管天兵说王都是一座躺在粪坑上的城市,但对他们来说却极其繁华,而王宫则更加“宏伟”。 金五金六二人进入王宫的那一刻,感觉自己就像草丛间的蝼蚁,偶尔间窥见人类的玩具,快要兴奋得走不动路。 金五不由自主地感慨,自己这样的土包子,真的配进宫面王么 他俩与其他义兵跪伏在殿 殿下是那么的亲和有力! 相比先前粗鲁蛮横的御营兵,殿下对他们这些前奴婢谦虚有礼一百倍! 殿下亲自为他们佩戴银质勋章,并宣布所有被授勋的义兵都有资格,直接选入御营军序列,训练合格者甚至能加入禁军。 金六十分向往王都的繁华,想都没想便要加入御营军。 不过金五打了几年的乱仗,已是身心俱疲,更不想扯进政治漩涡,眼下赚到一笔横财总得享受享受。 国王拍了拍手,一群禁军抬着几个沉甸甸的箱子走出来。 当四千九百五十两银子从箱子里倾泻倒出,几枚银锭甚至滚落到脚边,金氏兄弟恍惚看见一方白的银山摆在面前。 两人登时就爽得双腿发软,一个没注意向后坐下去,还是禁军士卒眼疾手快,迅速伸出援手。 四名禁军分别用手搭成“竹篮”,兜住他俩的屁股抬起来,然后抬着他俩围绕着银山转了足足十圈。 银子,银子,银子! 什么叫三代人都用不完的财富,金五金六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些银子按照购买力换算到现代,起码是好几百万。而很多普通打工人一辈子都赚不到几百万。 银子带来的感官刺激渗入颅内,金氏兄弟恍若微醺一般,一边傻乎乎地大笑,一边原地跳起舞来,嘴里还时不时喊着五千两,嘿嘿…… 直到禁军分别给他俩甩了一记巴掌,用不太熟练的朝鲜语大吼一句道,“畜生!你中了什么!” 脸颊吃了一痛,他俩才瞬间清醒过来:这不是幻梦,而是火辣辣的现实! 自觉失态的两人顿时跪在地上请罪,得到殿下的安抚话语才缓缓站起身。 除贱是真的,五千两也是真的,就连颁布新法,为小民谋福的殿下也是真的! 殿下的恩情他俩一辈子也还不完了啊! 金五暗暗发誓,等他返乡创下一份家业,好好享受几年,一定回来报效殿下! 除去银钱的赏赐,他俩还得到殿下的额外奖励——一个略显奇怪的“头饰”,说是戴上之后便能寻求天兵的帮助。 兄弟二人不解其中深意,只知道殿下说的,那就应该是有益的。 由于兄弟二人的选择各异,两人各分一半赏银,那也有两千五百两。 弟弟打算在汉阳买一处宅邸,几间店铺,等来年之后娶个漂亮老婆过日子。 哥哥则是买了十结良田,十余件农业工具,粮种,几匹骡子与两辆货车,剩下的钱存在货车里。 一想到买了这么东西,还剩下不少存款,两人都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 兄弟二人在王都门外分别。 金五跟随部分天兵北上的队伍出发,一路上足足收获两大乐趣。 金五坐在货车上驱骡前行,细细品味战争结束后的娴静。 冬阳明媚,白雪清凉,呼啸而过的寒风也像慈母温柔的抚摸。 钉铁的马蹄不断踩踏大地,勾起一抹抹混泥的雪,宛如一首安逸的催眠曲。 他这才意识到,战争结束,恢复自由的世界竟是如此美妙。 另一大乐趣便是天兵的活跃,他们远比战争时期更加活泼风趣,毫不吝啬地展现自己的才艺。 舞蹈,音乐,行为艺术,传奇故事……每晚篝火下的舞乐都让金五流连忘返,丝毫不舍得闭眼入梦。 这些天,借着篝火的照映,他满心欢喜地等待故事会开始。 这次天兵说了不同的故事,还是用的朝鲜语—— 传说一颗名为泰拉的星球上,一位人类英雄终结战乱、一统全球,随后缔造了二十位大将军,由他们分领强悍的军团。 只是一场意外导致二十位大将军分散各地,帝皇一面重新集结这些大将军,一面着手统一更多的世界。 最先被找回来的大将军被封为战帅,负责指挥所有军团。 可就在帝国埋入辉煌的巅峰之际,曾经无比忠诚的战帅被邪魔入侵了灵魂。 随后这个叛贼尽一切所能腐蚀一切忠臣,将他们扭转为自己的走狗。 听到这位不忠诚叛将的名字,金五心说怎么那么耳熟。 好像背嵬军某位副帅就叫『何鲁司』! 意图谋反的叛将是帝皇最信任的战帅,而这位何鲁司也是章大帅最信任的战帅,岂不是说背嵬军副帅要反章大帅 金五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 毕竟帝皇一词在他听来就是天子。只有中原王朝的上国才可称天子。 如此猜想的话,中原皇帝才是“帝皇”,而何鲁司替帝皇收复辽东之后已然变心,正要腐蚀章大帅变成自己的走狗,然后反对帝皇! 这是真的吗! 好似察觉到惊天阴谋的金五顿感一股恶寒,他畏惧地环顾四周的天兵。 这仅仅是个借用副帅名讳的杜撰故事,还是借故事明志的造反宣传 为何要给他们这些朝鲜人,用朝鲜话说这些故事 难道是故意告知他们,若是将来背嵬军对抗大明,他们朝鲜应该如何站队 只是故事中神奇的战舰、科技,叫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就像偶尔在市集听到的怪异故事一般离奇。 金五猛地一拍脑袋,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能把这般怪异故事当成背嵬军的“反志”呢,他感慨自己整天胡思乱想,真是疑心过了头,先前举义反虏的时候,就总是怀疑这怀疑那的。 现在战争结束了,他还放松心情好好过日子了。 而且天朝上国的事,哪轮到他这种小国的平民操心,不如想想回乡之后该怎么组织人手种田、造屋才是。 神奇的故事仍在进行中,某一天战帅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大叛乱,将手中的兵刃生生插进战友的胸膛…… 然后故事就断了。 金五与其他随行的义兵登时就傻了,感觉脑内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他不知道什么叫断章狗,只知道学着其他天兵大喊,“搞快点!” 故事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金五到家了——几名天兵得知他是擒获奴酋的功臣,十分热心地送他到家。 王上新任命的官员早他一步稳坐地方,还有不少天兵客串“捕盗”四处巡逻。 他知道朝鲜八道被改成了八府,但不设置知府级别的官员,而是设置十六位副职的同知管辖再度切割的行政区划。 金五的家就在平安东府的辖区,一处临近山脉的谷地里。 他原先是一位贵族老爷的奴隶,家人世世代代为对方服务,实在无法忍耐老爷的压迫,便领导其他奴隶一齐反了。 老爷的家虽然付之一炬,但那处空地重建房屋正好,说不定还能淘点剩下的建筑材料—— 老爷毕竟是两班贵族,寻常平民根本不敢去捡拾遗物,于是断壁残垣的遗迹便成了他的宅院基础。 只是眼下出了一个难题,此处历经奴婢起义,官军围剿,鞑虏南下—— 方圆十里的活人就没剩多少,跟他同乡的前义兵也各有重建要务,这严寒冬日上哪去找充足的人手干活呢,总不能在破屋里将就一个冬天吧 金五已经不是盖几层草席,缩进山洞就能过冬的苦奴隶,而是拥有无数财产的富余平民啊! 就算他能熬过寒冬,这随行的骡子也顶不住啊。 望着天兵即将离去的背影,金五忽然灵机一动,掏出殿下赠送的礼物戴在头上。 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出那句学习了好几遍的汉话,“勇敢的冒险者哟,可否帮助村民一个小忙” 几名天兵听闻此言,如同被电击一般浑身哆嗦两下,旋即僵硬地扭过头,用那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金五。 金五还以为自己没说对,于是回想着殿下的发音重复了几遍。 “是谁教的!把npc都教坏了!” “可恶啊,我竟然不能抗拒这句‘魔咒’。” “任务,是任务,斯哈斯哈……我要做支线任务……” 几名天兵犹如被一双双魔手扯住腿脚,明明脸上都是抗拒神色,腿脚却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 “成、成功了……” 金五惊喜地直点头,头饰上加装的“感叹号”随着点头不停前后摇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8章 为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 第288章 为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 殿下传授的“魔咒”竟是如此恐怖如斯,即将离去的天兵转身朝他走来,询问他有何需要! 尽管双方的语言依旧不通,金五这个文盲也没法进行笔聊,但大致用手比划一阵,还是能传达建屋的诉求。 “原来是想雇我们建房子……” 领悟“村民”用意的天兵立即行动,抄起金五买来的农具开始大干大建。 眼见堂堂天兵替他工作,金五顿时怀疑离奇的传闻是真的—— 少部分精锐天兵其实是得道高人召唤出来的“泥偶”。 它们的三魂七魄来自阴间各地,才会有中原人,西夷人,北虏人,南蛮人之分的装扮和语言。 它们虽然悍不畏死、无痛嗜血,但是被高人的“术法”强制拘束,所以没法无限制展现杀戮本性,对待某些特定的“法咒”也毫无抵抗之力。 比如嘬嘬嘬用来逗狗,用咪咪召唤猫猫,用咕咕诱鸡…… 用“特殊任务”、“奖励加倍了”、“限时大副本”、“刷声望”、“又赚到功勋”、“发十连奖励”吸引“泥偶”。 金五猜测这也是天兵能打赢夜袭的原因—— 黄海道惨败之后,奴酋兵力愈发膨胀,勤王军反倒大大削弱,是个人都觉得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天兵硬生生扭转乾坤,击败了优势的奴酋。 如若不是得道高人与“泥偶”天生异能,怎么能在夜间如入无人之境,甚至传出“阴兵借道”、“妖魔丛生”的传言 泥偶们也经常高呼“血祭血神、颅献颅座”、“阴兵借道、闲人退避”、“年少修仙不努力,万魂幡里做兄弟”、“杀杀杀杀杀杀杀”等杀气十足的古怪话语。 金五初听译官翻译还不知深意,眼下综合所有线索来看—— 泥偶们的的确确就是邪灵! 泥偶也肯定不喜欢被“咒法”拘束魂体,拘束时间越长,体内的血腥暴虐之气愈发难抑。 上一次“泥偶”被强制执行夜袭命令,体内暴虐狂躁之心已然达到顶峰,所以得道高人才举办一场“雪地长跑大赛”,准许泥偶解禁杀戮,以此来压制狂暴之心。 恰如吃饱饭就不饿了,“泥偶”们尽情释放了暴戾,也就重拾“人性”了。 金五暗想自己应当是猜对了。 “泥偶”们喜欢上房揭瓦,蹦跳空翻,决不好好走路,又在非恰当时跳舞奏乐,便是暗暗对抗“法咒”、试图冲破封印的表现。 金五心想,自己可不能滥用此等咒法,万一泥偶攒满杀戮之气可就要发癫了…… 玩家们不知道金五心中所想,只知道任务和数值奖励才是最优先的。 他们干一会歇一会,然后继续猛干,晚上就睡在军帐与破屋搭建的营地里,然后白天起来接着干。 几名壮硕的天兵远比驴骡任劳任怨,吃的少,干的多,短短几天就帮金五修起一座自耕农宅院。 天兵按照大明富农标准建设的房屋,在金五眼里却是一座中人阶层的小院。 这简直是超预期完成任务了! 惹得金五盛赞天兵心灵手巧,给对方结算的工钱也颇为阔绰,按照每日五十文的水准发放。 尽管这笔工资是一般雇工的数倍,但这可是雇佣天兵干活,的该,的值! 看着自己渐渐成型的家,一股自豪感悄然而生,金五闭上眼睛想象开春后的日子—— 他去城镇唤来的佃农替他整顿十结良田,男人耕作,女人织布,孩童们在乡村里嘻嘻打闹,背着货架的商贩来往村落之间,家犬冲着村口旺旺低吼,驴骡在后院转动着石头磨坊。 那时候,他也能说一门亲事成婚,生几个儿女延续金家的家业。 以后他哪怕去了而是有地有屋的良人了! 兴许是此地有了金家的炊烟,亦或是新王任命的同知老爷大力整顿地方,大量逃避兵灾的百姓回归家乡。 金五附近的农屋渐渐有了烟火气,无数死去的农村终于活了过来。 越来越多的天兵直接在金家附近住了下来,毕竟这里原先是贵族的窝,废弃的破屋、断壁数十间,随便翻修几天就能拧包入住。 天兵们时而去周边山林打猎,时而在市集里闲逛,又或是聚集在屋里谈天说地。 金五一个人在小院里枯燥乏味,每天只有哼唧哼唧的牲畜为伴,反而是附近的天兵房屋有意思,简直就像回家一样。 这些天兵八成就是遭遇封印的“泥偶”,脑袋瓜像是连接着不同的地府,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还有懂朝鲜语的天兵给他顺便翻译,他超喜欢跟天兵混在一起的。 每天就着温茶吃干粮,听着天兵分享趣味故事,上到星际间的大决战,下到中原各省的武林争斗,金五顿感如此美好生活,就算给他十个美女也不换。 平静而有趣的生活很快被“意外”打破,一个个头戴头饰的村民出现。 有些头饰是跟金五差不多的“感叹号”,有些是略带弧度的“问号”,有些全是圆点的“省略号”,还有些干脆是脑侧挂一个硕大“红点”,甚至是“99+”的红色数字。 熟悉的“魔咒”勾起天兵的“玩家之魂”,一个个不得不跟随村民的诱惑前往工作点。 望着天兵们脸上浮现的渴望神色,金五顿感不妙,这秘密的咒法是谁暴露出去,万一给“泥偶”解除了杀戮之魂,这谁挡得住啊! 几乎九成的屯驻天兵都跑了出去,金五心说自己哪能放心啊,赶紧跟着一齐出门。 要是碰到得道高人,务必求他们快来压制一下。 村民发放的任务很多,有修补房屋的,有伐木劈柴的,有疗伤治病的,还有村里没了丈夫的寡妇,希望天兵给她解解“馋”的。 只可惜大多数“泥偶”被另一道“咒法”限制。 金五把“涩涩券”听成“蛇蛇荃”,据说这是一味比人参还要珍惜的药草,用加工过的蛇与一种香草混合,才能使泥偶拥有男人的本色。 极少数“泥偶”拥有“蛇蛇荃”,但表示看不上乡野村妇。 而那些饥渴的“泥偶”却没有“蛇蛇荃”解禁,于是只能与寡妇共处一室,什么动作和感觉都没有,一边无意识地推开寡妇,还一边唱着一首首儿歌。 听说经过几夜的激荡,寡妇没有解过一次馋,任由她如何解衣诱惑,天兵都是一副面色呆滞,自顾自唱歌的呆傻模样。 由此传出了天兵不近女色的传言,纯文盲的寡妇甚至学会了几首汉语儿歌。 什么猪猪侠、喜洋洋、葫芦娃、白龙马、大风车……村民都觉得天兵面临女色诱惑,竟能坐怀不乱,这简直是苦行僧级别的“佛军”,对待天兵的敬意更深三分! 唯有藏在人群的金五洞察了一切,一切都如“泥偶&咒法”说那般。 在咒法的限制下,泥偶便是史上最正义的佛军! 当然也有些泥偶特别聪明,时时刻刻想着突破封印—— 泥偶自掏腰包要村民施用“咒法”雇佣他们干活,企图用漏洞来解除自己的禁忌,循环进行时还会兴奋高喊,“声望值要刷来了”…… 幸运的是“偶高一尺,道高一丈”,得道高人早就设下了保底咒法,使得泥偶“洗咒”的愿望落空。 “淦!没有自己刷声望的bug!” “估计这种漏洞开服就被玩坏了,然后被修复了吧。” 八哥 陋洞 新的咒法出现了 金五感觉自己贫瘠的脑容量快不够用了,泥偶身上究竟设置了多少种“咒法”限制啊。 他只能记住模糊的发音,完全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他心说自己要是会听说读写汉字,就能把这些咒法全纪录下来,以后跟“泥偶”打交道也能有一本咒法手册时刻参考一番。 金五这边正瞌睡着,便有人给他送来了“枕头”。 同知老爷遵照王命开始整顿地方军务,地方正军百无一用,唯有自发抗虏的义军尚有一战之力。 于是地方官把回乡的义兵编练成兵,取名“巡捕营”。 每县招募六百至两千人不等,最小组织单元为“司”,下辖三个百人队、三百人左右,由一员把总统领,由大明天兵充当军事教官。 聘请大明天兵充当教官,在倭寇入侵时期已有前例。 朝鲜所聘教官都是大明浙兵,教官所授战术称作“浙江战法”,也就是戚家军的作战方式。 金五所在的宁边招募了一千两百新兵,分成三个单元安置在县城南北,三成兵员轮流进驻县城协防。 金五作为抗虏的“老资历”,自然顺利成为某司一员百人队的哨官。 他原本不打算参军受累,但距离开春还有几个月时间,而且做了吃军饷的军官,每个月有三天的休沐日,家中牲畜也有闲暇无事的天兵照顾,并不耽误经营良田。 最重要的是,天兵说巡捕营会有“汉化组”入驻教授汉字,金五当即便答应了入伙。 教官告诉他们,捕盗营的作用介于正规军与捕快之间,既要充当军队作战,又要承担平日里的捕盗任务,属于是专门为打治安战而生的部队。 每日训练的负担并不算重,教官说他们这些义兵都打过鞑虏,自有一定的组织度与实战经验,所以省去一般人的前期训练,直接传授进阶版杀人技巧,行军队列,组织服从度。 比如手握刀剑的姿势,如何发力才能造成更大杀伤,前进队列时的步调节奏,围杀敌人佯攻与主攻配合…… 金五确确实实学到了很多,过去纯靠实战累积的经验,如今都被教官逐一规范化。 捕盗营的伙食非常美味,每天三顿把金五等人喂得饱饱的。 他想象不到一些简单的食材经过悉心烹饪,竟能如此美妙! 据说掌勺的几位大厨都是天兵的上层军官。 他们声称自己就是底层厨子出身,最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的饭菜。 将爷们还说,看着他人吃下自己精心制作的饭食,然后露出满足的笑容,他们觉得贼有成就感。 过去有贵族、正军相隔,金五这种义兵出身很少跟天兵直接接触,现在入了捕盗营才有近距离观察天兵的契机。 背嵬军将爷不吃小灶,每日与他们这些朝鲜兵同吃同住,都是吃同一个大锅里炒出来的伙食,有时背嵬军将爷吃的比大头兵还次,就吃点干粮与生菜糊糊。 这并非作秀,而是连续十余日都是如此。 大多数将爷教官就像生活习惯一样,自顾自地吃着难吃的糊糊,却不曾袒露过半句怨言。 而且将爷节省粮食,反倒让小卒子吃饱喝足,强烈的现实反差使金五不禁愣住了。 他低头注视桌上热腾腾的杂粮窝头,这样一碗杂粮过去他拼死拼活干好几天,都得不到贵族老爷的赏赐,如今却是义兵们不用钱,也能尝到的固定伙食。 背嵬军将爷都是尊贵的大明天兵,就算每天大鱼大肉,小卒子们也不敢说个不字。 可是天兵宁愿自己吃苦,也不让他们这些小卒子挨饿。 金五不懂什么圣人学问,但他明白背嵬军将爷平日里很少自我标榜。 天兵们生活里的细节透着真诚与亲和,与那些道貌岸然的两班贵族形成鲜明对比。 贵族们每日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却做的都是卑劣敛财的勾当。 金五心想,哪怕不少天兵是得道高人施术召唤的“泥偶”,那它们的灵魂来处也一定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吧。 不仅珍惜每一粒粮食,还把粮食做的那么好吃! 金五自觉惭愧无比,把“泥偶”的本性想象成邪魔。 他们分明是一群堪称苦行僧的“佛军”。 即使“泥偶”的确是妖魔,那也是对仇敌残忍,对自己人良善的好妖。 每次军营吃饭,小卒子们都会在打饭时削减自己的食量,并且捧着木碗去天兵教官面前鞠躬拜一拜,像是狂热的信徒要在饭前,给自己信奉的神灵供奉信仰一般。 久而久之弄得天兵都有些不好意思,借着汉化组上课的机会向他们提问,为啥吃个饭还要整那么隆重,又是跪拜又是磕头的。 他们背嵬军又不是神。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9章 掏空我的所有 第289章 掏空我的所有 小兵们坐在临时搭建的茅草学堂,犹如乖巧的小学生整齐端坐,学着教官的口音学习着一个个汉字的发音与写法。 面对天兵的询问,他们表示天兵将爷心善,自己吃一锅乱炖的杂粮糊糊,却给小卒子们吃香喷喷的窝头与菜汤,众人都觉得天兵是菩萨的化身,良善的完全不像是真人。 小卒子的解释让玩家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们的游戏习惯叫npc产生了美妙的误解。 对于习惯游戏设定的玩家来说,填饱肚子并不需要考虑味道与口感,只求把游戏角色的状态迅速拉满即可。 把碳水,脂肪,蛋白质等食物混在一起做成糊糊喝下去,便是最高效的做法。考虑口味只是少部分大厨的兴趣使然,以及沉浸派玩家的精神需求。 面对义兵的崇拜与感激,汉化组的教官浅浅一笑,接着继续传授汉字的读写方式。 这种稀松平常的笑意,好像在说这些谦逊与礼貌都是基本德行,根本不足挂齿。 这让已然改变境遇的金五也不免被撩拨心弦。 这得经受多少年的训练,才能把这些优良品质刻入脑内,形成自然的本能 他过去为奴数十年,从上位者“言传身教”的一言一行,只学到了残忍、狡诈、背信、贪婪、蛮横…… 而天兵的日常言行却与两班大不相同,那不是为了收买人心的刻意伪装,而是刻进骨子里的谦逊与礼貌。 金五听说,背嵬军天兵几乎是辽东逃民,苦熬十余年才杀回去的。 是何等坚定的信念支撑着他们的内心,使他们身怀国仇家恨,还能维持理智与礼貌的 大概这就是天兵可以战无不胜的原因之一吧。 更让金五大呼幸运的是,教官们传授汉字根本不收学费。 要知道朝鲜虽然发明了给汉字注音的谚文,但公文、史书等等皆以汉字为主。 而朝鲜可不是文化昌盛的大明,几乎没有官学,族学,私塾,民间汉字教育也被两班贵族垄断。 寻常百姓别说交钱找补习班,连自发学习的机会都没有。 再说学会了汉字,大概率能在朝鲜军政序列更上一层楼,这谁不愿意进步啊。 如今有了天兵亲自传授标准读音的汉字,义兵们学习起来自然百般珍惜。 教官的汉字教法颇为通俗易懂,每期的汉字。 比如双脚直立的行人,简化成双脚站立的火柴人,最后成为汉字人。仿真的嘴唇,简化成方块的唇瓣,最后成为汉字口…… 若是图画联想的方法还是学不会,那就把每个字读写数十遍,填鸭式记录下来形成本能记忆,然后大胆与天兵进行汉语交流,在充满汉字的语言环境中飞速成长。 除去这些简单的常用字,金五等人最先学会的是自己的名字,以及表达数字的一二三四…… 他们这些穷苦出身的“前奴隶”,个个都是简单的贱名,被亲朋好友不知道呼唤了多少遍。 当自己的名字被写在手心,金五轻轻用汉字念诵自己的名字,仿佛听见灵魂深处的自己应答了一声,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其次,他们学会了许多简单的日常用语。 比如你好,谢谢。早上好,晚上好。我回家了。很高兴见到你。我很好谢谢…… 要不就是骂人的脏话。 一说起脏话,义兵们的学习天赋骤然暴涨,仿佛所有人都是学脏话的天才,各种骂人的汉语学几遍就融会贯通。 数十日的训练叫小卒子们有模有样起来,集合列队,行军拉练,结阵战斗等等项目全都通过审核,简单的汉语口号也喊到响亮又整齐。 乍一看还以为是大明的兵丁。 连一向严苛的背嵬军,都忍不住给他们竖起大拇指表示嘉奖。 充足且营养均衡的粮食,循序渐进的体能训练,使得这些朝鲜义兵焕然一新。 他们过去便是自发抗虏的勇士,吃过翻山、奔袭、战斗的苦,远比一般农民更有耐力与体力,被玩家科学的训练机制调教一番,变得更加强壮。 小卒子们的体格增强,又有汉文化的学识加成,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大为改观。 不少义兵变得自信爽朗一些,举手投足之间洗刷掉大半猥琐气质,引得附近乡村的民妇都对“捕盗营”指指点点。 不少常年打光棍的小卒子,纷纷捕捉到少女、寡妇的视线。 按照天兵的说法是,他们这样的“哥布林”,终于被人当成香饽饽了。 金五这才意识到,天兵把他们这些义兵集结起来颇为深意。 即使他们过去自发抗虏,那都是不成系统的胡乱袭扰,打赢打输全靠老天,粮食充足与否全靠吃大户,身体机能也犹如潮涨潮落,极不稳定。 而如今他们被天兵亲自训练不少时日,又连上多节文化课程,体力增进许多,言辞间也少了粗鄙与俗气。 某些成了亲的小卒休沐回家,都被妻子夸赞自家男人变了模样,以前是软趴趴的病猫,现在是硬挺挺的猛虎,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仿佛自家屋子都跟着震动。 平凡枯燥的日常生活瞬间添加春天般的刺激,把民妇们喂饱到几乎晕厥过去。 短暂的假期结束,同村的民妇们都舍不得放丈夫离开,眼巴巴望着丈夫离去的背影,期盼着丈夫下次休沐早些到来。 此番强身健体的传闻传播开来,惹得无数中老年男人跑来乞求“变强”秘方。 天兵看着这些头发白的家伙沉默不语,默默打了一套八段锦…… 捕盗营每次休假三分之一人员,很快轮到金五放假回家。 他的家只有他孤身一人,枯燥又乏味,于是他天还没亮就跑去天兵驻地,还想跟这些人共同度过欢乐时光。 只是他去的太早,除去值岗的天兵,其他人都睡得像躺在棺材里的死人,双手紧贴腿沿,轻柔的呼吸声若有若无。 由于他是天兵熟识的“绿名人”,所以被准许靠近天兵的休息地。 金五知道这些值岗的天兵都被称作“留子”,美区留子,英区留子,德区留子,俄区留子…… 以前他听到这些专用发音,满脑子都是疑惑,现在学习一些汉语之后,总算能有一知半解。 他逐渐能分清天兵与泥偶的区别。 作战勇武、但仍旧惧死的大明官军,是怕痛怕死的凡人。 悍不畏死、身先士卒、不惜一切为队友、渴求无尽杀戮的是道人召唤的泥偶。 而这些名为“留子”的泥偶则是被咒法特意定制的奇异类型。 他们与一般“泥偶”不同,不,应该说这些待自己人良善的泥偶是充满灵智的“灵兵”更合适。 一般灵兵活动的时候,这些名为“留子”的灵兵通常在休息,而不是互相轮班换着来。就像一些怪异故事里,某些妖怪只能昼伏夜出。 随着固定时间到来,死人一般的灵兵纷纷回魂苏醒。 有人犹如僵尸一般挺身支起,翻身下马之后就开始蹦蹦跳跳,好似地板涌现出烫脚的岩浆,有人大咧咧叫喊着,今天要继续爆肝任务积攒功勋值,还有人沉默不语地快速穿上衣服,训练有素地披上战甲离去。 今日灵兵似乎有什么大活动要做,驻地的一半灵兵都要参与。 他们借用金五的骡子与货车,驮运一个肥大的篷布、竹篮,自己则背负着一袋一箱的物资…… 金五自然不会拒绝灵兵的要求,同时也被准许一同前往。 十余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终于来到周边的丘陵高地。 “拜托兄弟们帮忙了!” 灵兵们默契配合,很快将物件取下来组装,篷布与竹篮之间很快被绳索捆得结结实实的。 那篷布酷似一个硕大的口袋,足以装下数十名捕盗营的汉子。 只见灵兵引燃竹篮顶部的火盆,又手动拉扯什么机关,使得燃烧的火苗一阵一阵地喷向固定方位,不一会那干瘪的篷布膨胀起来,好似被什么东西灌得满满的。 金五震惊地目视篷布膨大,浮起,然后在眼前一点点升高。 那完全撑开的布袋犹如一个椭球,下摆拉扯着一方竹篮,只是升起半人的高度便被固定在地的麻绳扯住,开始左右轻轻摇晃起来。 几名天兵迅速将随身携带的箱子布袋搬上竹篮,然后自己翻身爬进去。 “真羡慕你们能买高级探索券,咱们只能跟着主线任务解馋……” “开服老玩家告诉你,多刷声望,少犯禁,早肝早享受。”翻进竹篮的灵兵仔细检查各项装备是否完全。 “不是说要结伴一百人才能出国探索吗!我听说釜山那边就有一支探险队要坐船去日本。” “那是限制二,咱们这是声望刷到五百的大佬,不受这类限制……行了,时候不早了,兄弟几个要去开展环球旅行了。过几天你们就能看见我们到日本的视频。 再过一个月就是新大陆的视频,我们会跟印第安人在夕阳的背景下合影,一切携手爆杀西班牙殖民者……” “呵呵,想的很美妙,怕是中途就被暴风雨打下来了,就算到了新大陆,也要被印第安人把脑袋砍下来当碗使。” “瞧你那酸样!等着瞧吧,等咱们飘到新大陆建立第一个华夏人据点,那就是载入游戏史册的探险家,以后新大陆建立了华夏自治区,咱们就是教科书里专开一栏图文的那种。” “啊!我也想去环球旅行啊!可惜我的声望才刚过两百!” “别急,建议你现在多做任务刷声望,等我们在新大陆站稳脚跟,你们直接走北极路线飘去新大陆,除了沿途温度极低以外,全程距离足足缩短一半。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走一步了,拜拜!” 随着地面灵兵的帮助,锁住竹篮的麻绳被拔出放掉,浮空的椭球好似飞出鸟笼的金丝雀,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而站在竹篮中的灵兵还冲着地面挥手招呼,那声音渐飞渐远。 金五登时就惊了。 他先前在平壤远远见识过绑在空中的“大球”,悬浮在附近的山林上,只当是什么幻觉,很快就抛到脑后。 如今亲眼见证“球形风筝”载人飞起来的奇迹,一阵刺激与恐惧混杂的酥麻感从后腰直冲颅内,整个人震撼得头皮发麻。 这究竟是灵兵本身在施法,还是这“大球”法宝在发威! 任何流言、教育、诋毁……都没有亲眼所见,亲耳听闻,亲手触碰,亲鼻嗅到的感官真实。 金五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痛觉提醒自己,这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几个刚才还在地面行走的灵兵一下子就飞到天上去了。 金五赶忙掏出一本买来的小册子,使用天兵赠送的炭笔写下歪歪扭扭的汉字,有不会写的就用简陋的插话表示。 他的大脑正处在思绪风暴,手脚都在颤抖。 简单的文字与图画,无法传达他此时激动的内心。 他很想搞懂灵兵的仙法是什么,更想跟着灵兵一同飞到天上去。 金五这辈子登过最高的地方就是老家附近的山。那时他躲避官军围剿而登山,数里之外都近在眼前。 而灵兵飞得更高,原本硕大的“大球”在眼中已经缩小成临时营帐大小。 金五痴痴地目送那玩意良久,如此高度俯瞰地面会是怎样的景象 放完“椭球”的众人打道回府,跟在路上的金五愈发好奇飞天的术法究竟是什么。 金五下意识便开口询问灵兵,那飞天玩意是什么。 只可惜他短时间学会的汉语不多,根本传达不出自己的意思,还是某位天兵略懂朝鲜语,才听懂他汉语跟朝鲜语相杂的“混合语”。 对方告诉他,这门学问叫科学,只要掌握科学,制作组装一些零件机械就能飞上高空俯瞰大地。 “柯学”是什么术法 天兵说过仙侠故事,里面的一些术法都是有教,有派的。 想必要学会科学必须加入这“科学”、“机械”的派别,入了那什么科学教,机械教,就能学成神功。 金五当即跑到队伍前面,郑重地跪下去连磕三个响头,表示自己愿意加入科学教,接着又补充一句机械教也行。 他那模仿“科学、机械”的蹩脚口音把几名灵兵全部逗笑。 “好家伙,机械教竟然在我们这里创建了。” “这真是机魂大悦啊,哈哈哈哈……” 眼见几名灵兵大笑起来,金五还以为自己被对方收作了徒弟,连连多磕几个头表示感激。 “起来吧。” 一名灵兵挽住金五的胳膊拉起。 金五抬起头笑呵呵看向众人,还不知道该称呼哪位为师父,忽然听见嗖的一声闷响,一支箭矢从道旁飞来,直插灵兵的喉头。 飞溅的血水落了金五一脸。 那血水明明只是温热,金五却感觉沸水临身,烫得他心脏绞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0章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第290章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金五惊愕地看着灵兵虚弱无力地向后倒去,后者嘴里一边喷涌血水,一边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真,倒,霉。” 金五顿觉整个世界摇摇晃晃,随后所有声音瞬息消失,唯有自己的脑内忽然爆发铜钟般震响。 刚才还跟他有说有笑,热心扶他起身,为城镇乡村的百姓做过无数贡献的灵兵。 死了。 另外几支箭矢从几人之间飞速掠过,或插进冻土里,或是钉在骡车上发出声响。 只听一阵沙哑的啸叫声,连中两箭的骡子发了疯似的向前飞奔,随后便消失在雪地尽头。 几匹骡子的损失也是一笔不菲的钱财,可是金五却没有半点心疼财产的想法。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悲伤的念头,那个灵兵死了。 “敌袭,快躲避!” 第二匹骡子被灵兵迅速推翻在地充当临时掩体。 其他灵兵皆是亢奋神色,一边拔出腰刀,一边绕到货车与骡子之后,恍若现代都市频繁遭遇枪击的普通市民,第一时间推翻圆桌,缩到桌子后面。 金五的反应也很迅速,猫着腰躲到货车后面,简陋的货车木板足以抵挡普通的箭矢。 这种靠近山谷的路段一般没有武装人员出没,除非是一直藏匿山间的土匪山贼。 金五扭头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果然瞧见二十余名武装分子站在山坡上,其中几人弯弓搭箭,正准备射出第二轮箭矢。 金五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死者,内心莫名有种极度的悲伤感,就好像听到家人去世的消息,心里空落落的。 尽管灵兵都是不怕死的“好妖怪”,但也是被杀就会魂飞魄散的生灵啊。 “噢噢噢,是突发小战斗!” “表演的时刻到了。” “哪里来的小毛贼想打劫我们的骡车!干他丫的!” 玩家们刚想离开骡车掩体冲上去厮杀一阵,一露头便瞧见更多山贼从山间涌出来。 山贼人数突破一百,随后攀上三百,越来越多人出现在山林之间发出嚣张的叫吼。 此等数量的敌人,根本不是金五等人所能应付的。他们拢共还剩十来个人。 忽然,金五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怀里塞—— 两支形状奇异的手铳,用布袋裝起来的圆柱形小物体,两把闻起来有股刺鼻特殊味道的战刀…… “敌兵数量怕是破五百了。咱们这点人打五百人,优势在敌啊——把值钱的玩意全都交给npc,免得白白便宜这些狗贼。” 几名天兵反应迅速,纷纷掏出自身的珍惜物品,或挂在金五脖子上,或塞进他的布包里。 或许是金五身上披挂的东西太多,这时才有人不得不加入到撤退队列中。 这时,那名会朝鲜话的天兵按住金五的左肩,面色凝重地说道,“援兵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把这些东西交给其他天兵保管,我们留下来断后……” 援兵 可是方圆数里都没有探马接应消息,如何传递遭遇敌袭的情报 等等! 金五忽然意识到,这是天兵为了给他创造生路而胡说的善意谎言。 以天兵的战斗力,起码能挡住前几波次的敌袭。可要是大伙一起跑,那就谁也活不了。 他们七个人不惜牺牲性命,也要为他和另外一名天兵铺垫一条活下去的道路,而不是让两个天兵先撤,叫他留下加入断后队列。 金五顿觉双眼热得肿胀,心说自己一个刚除贱的前奴隶,何德何能叫天兵付出性命死保 为了他真的值吗 “快走啊!”催促的吼叫声从身后传来,“你这npc很对咱们的脾气,可千万别死了,好好活下去……” 眼角留下两行温热的浊泪,金五也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则大家都会死在这。 来不及为即将战死的天兵感到悲伤,金五与另一人背着一堆物件飞速向南狂奔。 被留下的几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一轮接一轮箭雨压得玩家抬不起头。 拉车的骡子尽皆倒地哀嚎,就连简陋的货车也都插满箭矢,数百山贼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 其中一名玩家看着四面涌来的敌人,放肆大笑起来,“你们想做一分钟的英雄,还是一辈子的懦夫。” “……”兄弟们相视一笑,不作言语,已在无声中下定了决心。 “冲啊!十八秒后又是一条好汉!” 几名玩家们翻过骡车与敌人撞在一起,奈何他们冲进敌群就像几滴水落入湖泊,无论再怎么骁勇善战,也很快被潮水般的人群吞没,最后只剩下一名玩家仍在死战。 血水顺着额头流下,几乎模糊他的视野,蒸腾的汗水在他上半身凝成一团缓缓向上的雾气。 他竭尽全力换掉四个山贼,已经燃烧殆尽了。 这支敌兵的战斗素质并不高,但有一点他不明白,为何衣着简陋的山贼之中,会有不少穿着制式军靴的兵 这可不是随意缴获的战利品,只有兵贼合作才有如此高的数量级。 随着侧面袭来的铁锤砸飞他的头盔,一支长矛从身后捅穿他的后脑刺出口腔,他忽然意识到—— 这不是一支普通山贼,而是有官府力量掺和的武装分子。 难道是两班贵族被一系列改革激怒,决定顺势造反了 他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在他死后,却有一名甲具齐备的男人气吼吼地冲了出来。 他抬起刀指了指地上的玩家尸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为何会有天兵的尸体!” 李亨九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 起先他看见空中飞起一件奇异的“椭球物”,便带队前来查看究竟,没想到碰到一支武装运输队。 这年头谁能配备制式装备大摇大摆行走,想想也知道是官府的武装力量,大概率就是最近新组建的地方“捕盗营”。 于是,奉贵族之命联络山贼的他决定发起偷袭,以作为抗击“恶法”的第一箭。 可是没想到,这些死尸一多半是束发网巾,但剩下的全是刺猬头、鲨鱼头之类的奇葩发型! 除了此次南下的部分天兵以外,还有谁会剃成这般奇异模样,就连鞑虏也只是标准的金钱鼠尾。 何况能有这般奇葩发型的,听说都是南下天兵的中上层将官。 李亨九心说这下完了,得罪真正“权贵”了。原本他们只是打算胁迫小国王废除“恶法”,属于朝鲜的内部矛盾,与大明天兵没甚关系。 可如今他们杀了天兵,一旦被得知真相,数万天兵躁动起来,还能有他们的活路 被派来监视武官的贵族心腹倒是比李亨九机灵,“李统领莫要担忧,刚走漏的两人还未走远,只要追上去灭了他们,天兵根本不会知道死了谁。兴许是只当是恶虎吃了……” “妙!妙啊!”李亨九顿时喜笑颜开,连连夸赞这人心思灵活,一下子就想到破局之处。 是啊,天兵就算再勇武,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哪里会知道数里之外发生了什么变故呢 只要他们把事情做的干净些,杀天兵的危机都将化险为夷。 而那些不可一世的天兵,此时应当都缩在兵营里一边享受着火盆,一边沉湎酒色吧。 “快!追上去把那二人都给我杀了,杀一人我给赏二两!” 听闻将官的丰厚赏格,山匪与小兵们顿时爆发出激烈的呼喊声,纷纷拿出狩猎的心情追杀两位“逃人”。 金五二人原本逃出一二里远,却没想到一群山贼像是打了鸡血,很快追上他俩的背影。 体力充沛的山贼正在身后拼命追赶,兴奋的叫骂声在冷风中回荡。 “快跑!”金五听到结伴的天兵声嘶力竭地大吼,他也竭力发挥着属于朝鲜民族的奔跑天赋,努力拉远与山贼的距离。 他只觉一股强烈的死亡恐惧凑从心脏泵入全身,好似一团寒气熄灭血液的光热,让他的身体都冷了下来。 他拼命地逃,身后的山贼时不时发出要把他撕成碎片的死亡威胁,或许是他强烈的求生欲使然,亦或是山贼之间存在竞争关系,时不时在中途互相殴打起来,由此拖延了追击速度。 眼看着原本缩短的敌我距离逐渐拉远,熟悉的道路地标近在眼前,金五心想快了快了,再坚持一段距离,就能向外派天兵求援! 可是天不遂人愿,金五听见一声凌厉的破空声响,一支箭矢牢牢钉在树干上。 山贼开始射箭了! 持弓的山贼有很多,就这惊诧的功夫,金五已经听见数支箭矢破空射来。 他与天兵努力躲闪流矢攻击,谁料天兵脚下一个不稳踩中凸起的石块,整个人飞扑向前滑行了半步。 金五甚至没动过把天兵留下来送敌的念头,下意识转过头来,辅助天兵重新站起身。 “你小子……”天兵浅浅一笑,颇为感动地拍拍金五的肩膀。 然而这一耽搁导致两人的速度骤降,还没跑出一里就被几名山贼追上。 只听咻咻的几声,金五顿觉左小腿后部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低吼一声摔倒在地。 金五绝望地扭头看向身后,几名山贼正张弓搭箭锁定了他。 金五下意识闭上眼睛,随后听见箭矢入肉的闷响。 他抬头一瞧,却见天兵挡在他身前,口吐一股残血,踉踉跄跄走到他跟前瘫软着坐下,整个上半身被脊椎的弧度吊在前方。 天兵咧嘴苦笑,握着腰刀直插地面。随着更多箭矢刺入后背,天兵嘴角溢出的血水犹如挤牙膏一般一下子涌出一些。 金五不可置信地接过倒来的天兵,后者的腰背被七支箭矢贯穿,几乎成了人形刺猬。 天兵气若游丝,冲着他笑,“给队友挡箭的成就,我终于拿下了。” 天兵说罢便闭眼死去,金五顿觉心口有什么东西被剜去大半,捧着天兵的尸体大喊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天兵用命为自己挡箭,他却连天兵最后的遗言都听不懂! 他很想对那些天兵说一声抱歉,他真的跑不动了。 看见进一步缩短距离的山贼搭上箭矢,金五绝望地闭上眼睛,暗想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 天兵接连用命断后、挡箭换来的生机被他白白浪费掉。 或许天兵一开始就该抛下他断后,或许还能逃出一二人。那么多珍贵的性命换他这样的废物,他还没法逃出去。 金五深深为死去的天兵感到不值。 金五静静等待死亡的宣判,却只听见箭矢零散的飞驰声音,接着就听到一连串的怪声。 他睁开眼,箭矢没有扎在他胸口,那个距离他最近的山贼胸口被什么钻开了一个血洞,间歇涌出的鲜血逐渐染红了身下的雪地。 “我没死” 金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间连小腿箭伤传出的痛觉都遗忘了。 难道自己幸存下来的现实,只是自己临死前的幻想么 金五回头望了一眼,恍惚间看见许许多多身影穿过树林。 他们的身影熟悉又陌生,甲具兵刃五八门,刀枪剑戟,矛棒刀弩,还有鸟铳模样的长杆武器端在手中, 他们的体态自信,体格健硕,身后跟着略显松垮的朝鲜官军。 “是天兵!援兵真的来了!” 金五不知道援兵如何得知告警信息的。 他下意识便想与身前的天兵一齐分享喜悦,可双眼看过去才想起来,天兵早已为他挡箭而死。 数名天兵用命给他搭出一条求生之路,他们自己却死在了援兵抵达的黎明前。 一股无穷无尽的悲凉感犹如海浪席卷全身,金五的双眼湿润了,紧接着涌出大量的泪水,一滴接一滴根本止不住。 极致的悲伤情绪下,金五甚至想发笑。 他捡起死者遗落的刀,像是接过天兵交托的使命,跟上这些前进天兵的队列。 他要好好活下去,带着这些死去天兵的份好好活着。 天兵们领着捕盗营很快与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遭遇,双方间隔一百来步。 尽管双方的人数对比起来,仍然是对方占大优,李亨九还是赶紧跳出来打圆场。 李亨九表示自己奉命剿匪路过此地,不想冲撞了天兵的巡视队伍,这就立马让开道路供天兵行走。 谁料天兵不跟他多废话,只是把死去的战友背出来让李亨九瞧得明明白白。 “准许你派人去通知你背后的主子,告诉他们——甭管他是什么爷,哪里的贵族,心里打什么盘算,想在背地里对你们的国王干什么谋反的勾当。 既然杀了我背嵬军的人,你们朝鲜内政的事,就变成你们跟我们背嵬军的事。 我们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必须把主使者全家杀绝!朝鲜国王也留不住,我背嵬军说的!” 战狂玩家们听完指挥官的发言,便瞧见眼前一众武装人员的头顶名字,唰的一下全部变成刺眼的血红。 游戏玩家最喜欢的红名出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1章 好比是刚刚开饭,菜被端走 第291章 好比是刚刚开饭,菜被端走 望着一片血红的名字,二百名玩家领着捕盗营士卒向前冲杀。 “杀啊!”『凶牛』一人当先怒吼咆哮,手中一把铁环大刀耍得是虎虎生风。 他挥舞大刀弹开山贼的兵器,在敌人兵器弹开的瞬间,他双腿扎步,灌注全身的气力扭动胳膊一百二十度举起铁环大刀,整个人犹如绷紧的床弩,接着骤然劈下。 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尖啸,撞在山贼的链甲上拉出零星的火点,铁环大刀从肩膀硬生生嵌入,直入胸口肚腹,鲜血与脏器粘液混合飞溅,染了凶牛一身。 凶牛抬起脚踹翻死尸,就像拔出嵌入牛骨的剁刀一般拔出铁环大刀。 硬质皮靴踩过敌兵的尸体,鞋跟溅起粘稠血。 喊杀的怒吼声从身边飞速掠过,凶牛再接再厉,瞧见一人便挥刀斩出一地的鲜血。 噗嗤一声,凶牛顿觉腰侧传来一阵撞击的钝感,似乎有什么东西撞来,眼前并无仇敌的局面使他第一时间探向腰侧,原来是一根箭矢。 正常来说甲具防劈砍弱穿刺,尤其畏惧箭矢这种近距离穿透伤。 不过凶牛身强体壮,一套布面甲外面还套了一层链甲背心,纵使箭矢射来也不过刺破内甲的外套。 他拔出箭矢朝着远处掷去,接着迅速飞扑上前,一刀披在弓手的脖颈上,鲜血飞溅。 突然间的遭遇战斗使得山贼、叛兵迷茫慌乱,只是凭借多年的战斗本能死撑。 临时拼凑的武装部队虽然有三倍于敌的人数,但在此刻尽显乌合之众本色。 有人知道应当组织反击,有人却觉得天兵不可阻挡,还有人觉得死队友,不死自己,转头便要逃走。 而临时组织的抵抗也支撑不了太久。 甲胄齐全、习惯杀戮的天兵实在太强。 你一刀砍在天兵甲胄上发出铿锵脆响,对方不痛不痒,甚至有余裕给你一拳,天兵的拳头装在铁手套里,一拳砸过来犹如铁锤轰脸,能打飞一半的好牙。 饶是有些天兵胸前插上十几支箭矢,鲜血顺着布面甲向下滴答,也依旧怪吼着挥动锤子杀敌,声称要把敌兵的脑袋砸进胸腔,再从屁股里喷出来。 金五也想参加战斗,但他发现中箭“瘸腿”的自己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只能等着“医疗兵”给他处理伤口,然后慢慢跟在队伍后面,看着天兵表演杀人技巧。 天兵战斗的背影实在太帅,那一招一式像是在战场浸泡十年的精锐老兵,给金五内心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看见一名天兵把乱兵脖颈夹在臂弯下,一手拽着敌人,还能一手挥刀劈砍来犯之敌,最后把夹在臂弯下的敌手按在粗糙的树干上使劲摩擦。 天兵打山贼,简直就像健硕的父亲暴打幼年的儿子,一拳一个小朋友,一刀一轮人首分离。 而敌人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刀剑砸在铁甲上只有奏乐的曲调。 天兵是一个个装在铁罐头里的猛男,嗷嗷叫唤着冲过去,就把敌兵全部碾碎。 这就是天兵真正的单兵战力! 他们一旦进入杀戮状态,便像文质彬彬的凡人,瞬间变成凶猛残暴的狼人。 金五紧握战刀走了上去,听见身侧的树旁有人呼救的声音,扭头看去才发现是一名身受重伤的敌兵,满脸乞求地看着他。 然而金五发现对方穿着加厚的布鞋,一看就是某位官府的正军。 堂堂朝鲜官军竟然与山贼为伍,简直不知羞耻! 金五提起战刀对准敌兵的胸腹狠狠刺了下去。 他接着抬起头看向天空,心中对那几位为他而死的天兵默念道,“诸位天兵老爷,金五为你们报仇了……” …… 白雪覆盖的山林里,一个男人在林中飞奔。 李亨九颇为机灵,眼见天兵发难的当口便溜之大吉,随后逃进只有自己知道的小型山洞躲避一夜。 待第二天清晨褪去华贵的外衣,只留朴素的底衣服,扮作一副平民模样逃进咸镜道地界,然后精准走进一家酒肆。 他仿佛与酒肆掌柜早就熟络似的,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便告知对方自己按照吩咐激起了北方两班与官府的矛盾。 只是出了点小差错,误杀了几名天兵导致背嵬军下场…… 酒肆掌柜闻言双眼半眯起来,一抹阴狠与恼怒一闪而过,“嗯,虽然事办砸了,但毕竟是办了事……给,这是预先答应的报酬。” “噢噢噢!” 李亨九接过钱袋打开,白的银两映入眼帘,他伸手在钱袋中搅动一番,银块交错碰撞发出叮当脆响。 李亨九原是一名中层武官,只因触怒了两班老爷而被罢免。 这次接受两班老爷的授意,一来是事成之后的升官许诺,二来是最基本的赏银报酬。 有了这笔钱他随便找个地方躲藏几年,待熬过这阵风头就能凭借“大功”东山再起。 就在他纵享银两带来的试听体验时,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剧痛,生命源泉顺着疼痛处泊泊流出。 他猛地抬手向后一挥,没想到掌柜轻松避开他的巴掌。 李亨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满眼的不解很快变作遭受欺骗的憎恨与愤怒。 “你、你要灭口……”李亨九努力挥舞着双臂后退,打翻周边一桌的陈列。 掌柜抽出另一支备用短刀前刺,尖刀刺入李亨九的前胸。短刀抽出,刀刃染血。接着掌柜再捅进李亨九的肚腹,上下左右搅动一番。 李亨九临死前才幡然醒悟,那些藏在幕后的大人物就没想过给他活路,从一开始就当他是引爆“谋反”的棋子! “该死……” 李亨九不甘地仰头倒下,心中懊悔地叹道,若是先前没有被官位与银钱蛊惑,而是加入新王新编的“捕盗营”,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终究还是他自己太过贪婪,瞧不上捕盗营的低下俸禄啊…… 直到李亨九再无动静,酒肆内的其他伙计才姗姗来迟,按照掌柜的吩咐把死人抬出去找个地方埋掉,顺便把地上的血渍擦洗干净。 至于那袋充当报酬的银钱自然是“失踪”的李亨九拿走了。 李亨九送来的情报很快在北方传播开来,一群密谋造反的两班这才意识到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当下打定主意立即举事。 为了争取一切力量,他们放出提前备好的信鸽。 只是短短一日之内,其他各道的两班,乃至远在南三道的卢得孟等人都收到紧急消息—— 天兵被牵扯进“密谋之事”,全然不顾朝鲜的内政问题,直接亲自下场在北方两道搜捕谋反两班。 要不是北方与南方从属不同派系,只怕南方各道也要被天兵严查。 看完信件的全部内容,年轻的贵族将那拇指宽的纸卷狠狠扔到地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下该怎么办伪王的御营够难缠了,如今天兵直接下场,完事皆休矣……”“不。杀死天兵的逆贼乃北方两班,与我们南三道两班有何干系” “糊涂!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不明白么待伪王清理完北方,马上就会轮到我们。到时候即便天兵返回辽东,伪王也能凭借御营军拿捏我们,待那时定你一个‘通虏罪’,要夺你全家田产,你又该如何” “我与鞑虏毫无瓜葛,如何牵连到我头上” “伪王上位以来何曾在乎过公论他说你有罪,你便有罪!” “身为国君随意践踏国法,他就不怕举国皆反,遍地狼烟么!” “你退一寸,他便进一尺,今日大同法你逆来顺受,明日再来量田,查清你所有隐田,你会比今日困顿十倍!” “步步紧逼,真是虎狼之君啊!凤林大君前往沈阳为质前颇有贤名,怎么短短三年过去,变成了如今篡位谋逆、倒行逆施的恶贼了,如同被蛮夷夺了魂魄一般……” “这便是蛮夷,以夷变夏!数年前胡虏威逼我东国君父,不过数年而已,举国以蛮夷为尊,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上国天兵,却没想到迎回来一介犯上叛逆!” “反了!”年轻贵族抬手一劈,“该反了,叫那篡位谋逆的伪王瞧瞧公义的力量,看他这场残害忠良的闹剧如何收场!” “没错,如今北方已反,我们南方顺势跟上。八道义士举事,叫逆主顾此失彼,不败也得败。” “可是天兵在侧,为那逆主训练新兵……” “吸取北方教训,接管州府时把天兵软禁起来好好招待。告诉他们此乃我东国内政,天兵不便插手,待变乱平息,我们会好好礼送天兵出境。” “近日我听说天兵时常为小民做工,所求报酬也不过是铜钱、粗布而已……” “嗯,我也听说了。要头戴‘异冠’,口颂令文,还要天兵心情愉悦才行,否则天兵只会不闻不问。” “那就尽快赶制多项‘异冠’,派你我各家的奴仆前去寻求帮助,将天兵调离州府。待我们拿下城池,天兵就算回过神来,也只能认可。” “太上王如今不能理事。那事成之后,该立何人为君”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面面相觑。 截止今日,太上王总共生养了四个儿子,老大死在沈阳,老二篡夺王位,老三过继给宗室,老四还没满周岁。 按理说这种扶君上位一般遵循几大原则,首先看血脉亲疏,其次看贤明与否。 要是立上一任的“废王”光海君肯定不行,这种身负仇恨的废王一旦归位,必定掀起腥风血雨。 于是只能在三王子和四王子之间选择。 三王子虽然被过继给宗室,但毕竟是太上王的嫡三子,又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正好处理国政。 可要是循规蹈矩立三王子,万一三王子过几年抓住权力后,反手将他们罢黜,那他们这帮人岂不是白举事了 为了更好控制朝堂,稳固自身世世代代的利益,他们不谋而合地选择扶立尚在襁褓的四王子。 一位婴儿国王活到成年最少还要十余年。十几年时间足够他们这些“功臣”彻底垄断朝堂,不再畏惧王的反扑…… 于是众人一致决定,此番回去后就立即集结人手,挑在几日后的春灯节共同举事。 作为核心成员的卢得孟急忙回到自家。 不过他并未如约集结人手,反而询问儿子小卢有没有办妥交代的事情。 “王都之事已办妥。只是孩儿有事不解……” “什么事” 小卢也得知了父亲跟友人在谋划什么,虽不知道详细内容,但根据近期的局势也猜出了一二。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父亲没做任何军事上的谋划,反而一直在京畿地区撒钱,聚拢了一批山匪流氓。 卢得孟闻言笑了,表示小卢还是太年轻。 要是光靠硬碰硬,他们这些在野的两班如何是国王的对手就算双方的战力五五开,那也存在败亡的风险。 他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到王的大军出门平叛。 要知道国王日夜都在练兵,但总人数依旧是二三万人左右。 朝鲜八道多半都是山,相互之间的交通要道狭窄且漫长,大军调动起来非得十余日才能走完一个来回,要是碰到坚固的关隘、山城,非得打数月之久。 若是国王派出去平乱的兵员少了,兴许被两班打得全军覆没。 可要是派多了,这里派驻一些,那里派驻一些,就像白面被撒到地上,到处都是,却处处少得可怜…… “王都就会兵力空虚!” “没错。那时候为父只要一声令下,潜伏在王都的心腹便会直扑王宫,拿下逆主!只要把事办成,为父便能登上那个位置,我卢家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尽管这则计谋是拿那些两班的元气做筹码,但只要国王与两班斗得焦头烂额,他忽然冒出来一举打垮伪王的中枢,瞬间结束争斗。 他这位阴谋家摇身一变,就成了力挽狂澜的救世主。两班不仅不反感,还会支持他走上高位。 只是卢得孟没想到,袭击官府的队伍居然误杀了天兵,险些败坏了他一连串精心谋算。 好在谋反的链条被中途斩断,就算北方“逆贼”被天兵杀光,也查不到他卢得孟的头上。 况且天兵砍人也需要时间,北方的山脉更是数不胜数,让天兵慢慢去查,慢慢去砍吧。 当然,若是南北两班顺利击败伪王的军队,那他直扑王宫的行为也算是一次锦上添,事后也不失一份荣华富贵。 等着看吧。 卢得孟看向北方,寒风裹挟的雪在空中飞舞。 他坚信自己将开创一个时代,全州卢氏也将在他的发展下变得更加辉煌。 …… 宁边突发的官贼大战结束后,朝鲜各地相继爆发各路叛乱,几乎七成地区皆有逆贼造反。 足够掌控地方的玩家宣布上下戒严,并开始集结一切忠诚的兵士。 而没有力量的文职组玩家暂时蛰伏下去,充当传递信息的耳目。 某些地方官还没收到准确的谋反消息,身在汉城的『土豆泥』便通过玩家的线下传递得知了消息。 东汉开国皇帝刘秀,清丈田亩引发的世家叛乱局面,如今在朝鲜复刻一遍。 这场由改革引发的社会实验叫人印象深刻,简直比历史上讲述的案例还要深。 土豆泥等人赶紧组成“战略指挥中心”,筹谋如何应对敌人的全面反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2章 维也纳金色大厅 第292章 维也纳金色大厅 南征朝鲜的玩家大多数是前几十期的老手,所经历的战斗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次。 他们参加过轰轰烈烈的乞活军起义,跟随黑旗营打过凶悍鞑子,也曾当过孤狼仗剑走天涯…… 他们习惯了一点一点推倒腐败的房屋,自下而上地重塑组织,却是头一回作为国王俯瞰整个国家。 他们就像空降干部,被投放到陌生的地方,去面对陌生的文化与人际关系。 过去被大明当成“逆贼”镇压惯了,突然变成掌权者视角要去镇压逆党,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好在此次南征有数千玩家,总能凑出一百多个“臭裨将”,顶上数十个诸葛亮也绰绰有余。 再不济,玩家们也能实时寻求现实世界的“外援大佬”。 轮到专业的战略指挥问题,参加会议的玩家人数大大降低。 大多数战狂玩家不关心战略,也不想知道政治原理。 他们只想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去杀谁,杀光,还是留一半…… 面对各地皆反的紧张局势,一百多名代表各司其职。 宽敞的政殿摆放一张大桌,桌上摆放大佬复刻的朝鲜地图,兼具行政区划与地形河流。 整张地图被分割成数十块整齐的网格,囊括着全朝鲜的府县城池,每一个网格都用朱笔写上数字代号。 十六名玩家躺在大桌的四周外围,就像朝鲜八府被拆分成齐齐整整的十六块。 他们恍若睡死一般紧闭着双眼,时不时有人苏醒过来,连身子也不抬就高声喊道。 “平安府全境尽在掌握,尚有余裕的三千战辅兵需要下一步指示……” “黄海右府依旧忠诚,黄海左府乱兵有限,预估不足一万……” “京畿全境风平浪静……” “庆尚府几乎全反,仅剩釜山坚决抵抗,攻城敌军不下于两万。两百玩家已经开始四处打游击……” “全罗道全反,一线玩家判断那有敌兵主力,总人数超过三万,甚至包含两班暗中收留的满清败卒……” “江原府全反,具体兵员不详……” “忠清府忠反各半,忠清北府基本忠于我们……” “咸镜府与背嵬军正在交战,几座山城暂时还未攻克……” 随着一则则情报喊出声,敌我之间的势力范围,兵力部署,野战结果很快划分出来。 玩家们遵循情报的提示,捻起一枚枚围棋填入网格。 黑子代表背嵬军,白子代表造反逆党,每一枚棋子代表千人战力,每一个网格也代表着相同的行军距离。 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铺满桌面,整个朝鲜版图仿佛变成王与贵族的决斗棋盘。 单看敌我的人数,自然是白色棋子占据上风,大明天兵与捕盗营就像胡椒面一般撒在朝鲜各地,每一处兵力都不超过两千。 可要是看战斗力,一名老玩家可挡五名朝鲜人,普通明军也能一打三。 当参会的玩家听到满清降卒的消息,登时勃然大怒,“好好好,居然敢收留鞑子败兵,看来是真不把我天兵放在眼里了……” “这帮贵族连天兵都不怕,已经不是一般的贵族,明显是该诛九族的反贼,必须要出重拳!” “敌兵主力在最南端的全罗府,中途还隔着忠清府……这么看,南方各地基本都是叛党啊。” “毕竟朝鲜国土全是山,唯一不多的平原都在西部、南部,而土地又大量集中在两班手里……” 这时一直躺在地上报信的十余名玩家忽然站起身,齐刷刷来到地图桌面前。 他们对着桌面拍摄一张张高清照片,旋即又回到原地“躺尸”,将自己各地汇总的情报共享给所有玩家。 望着桌上满满的白色棋子,有人不禁满腹疑惑,“乱党哪来那么多兵怎么鞑虏入侵的时候,不见他们这么勇” “鞑虏进来还没圈他们的地,而我们则要收他们的税,变相剥夺他们的贵族特权,他们当然要玩命跟我们拼。 至于兵源嘛,自然是贵族私兵,外加山贼土匪那一类的咯,估计一些官府的正军也顺势加入乱党了。 我记得朝鲜正军有十余万人的编制,巅峰时期算上治安部队和水师,甚至超过二十万人。 不管朝鲜的卒子能不能打,起码数量看起来就很唬人。” “好家伙,单看棋盘的格局,咱们的黑子马上要被白子围杀了。” “怕什么,我第四天灾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直接派主力跟敌人主力决一死战。”一名玩家点了点京畿地区,随后用手指向南划了一条直线,直戳白子最多的南方。 而另一人却摇摇头,将手指比作小刀直插汉城,“如果我是反贼,打听到你离开汉城的消息,我直接从东边的江原府出发,直扑京畿。到时候王都被围,人心浮动,那些被压制的贵族可就要蠢蠢欲动了。”“咱们的通讯能力还怕围城” “你是不怕,但这游戏的仿真npc呢他们要是听说国王被围困,还怎么坚持作战” “聚集在汉城的主力部队有多少人”『何鲁司』看向一旁的土豆泥。 『土豆泥』闻言一愣,当即反应过来她是此时此刻对朝鲜军政最熟悉的人,连忙指着汉城周边的网格说道—— “禁军和御营兵仍在训练,目前练了两万人,可以匀一万五千人出战。” “嗯,驻扎汉城的玩家可以匀三千人参战……”『章献忠』也冷不防插入一句道,右手则捻起黑棋修正汉城的主力数量。 “二者合计一万八千战辅兵。要是一分为二,每一路也有九千战辅兵,打一些万人级别的乱党绰绰有余。” 『何鲁司』沉吟片刻,数根手指在地图上敲响富有节奏的声响。 “我大体思路是先易后难,先西后东。朝鲜的平原集中在西部,仓储中的存粮也是最多的,夺回西部就是夺回粮食,有助于增加我们打持久战的底气。 而西部的小股敌人主要在黄海左府、忠清南府,两路兵马分别负责南北,抛开行军的时间,务必在五日之内消灭乱党……” “可是东边的江原府……” “我知道。”何鲁司摩挲着下巴停顿片刻,“这两路军队各抽调一千战辅兵,组成两千人部队守住逆党西进的要道。 只要兄弟们守住十五日,到时候东北方的逆党被孤立,西部敌人尽皆溃灭,我们就只剩下南边的敌人主力。整个局面都能盘活。” “南边的逆党可不会等你的大战略,等他们拿下南方几座忠诚派的孤城,很快就能合并一处直扑王都。” “呵呵……” 何鲁司闻言微微一笑,似乎听到一句冷笑话,他伸手探向满是白子的南方地区,随手拧起一枚“孤岛”中的黑子仔细观看—— “你忘了那些身在敌后的文职、治安组玩家么还有些探险组玩家还没出发外海,就遭遇了逆党叛乱,此时多半领着捕盗营士卒躲在乡野驻地。 一个府可能只有二三百玩家,但只要一人带五名,十名捕盗营士卒,顷刻间就能组成千人规模的游击队。 他们能破袭敌人的粮草辎重,能够潜入县城袭杀乡班贵族。敌人为了围剿他们,必定延缓总攻的速度,这会为我们争取宝贵的时间。” “可是咱们天兵亲自下场总归有点干涉内政的意思……” “又被规则束缚到了吧,只要换一层朝鲜人的衣服,谁能知道我们是天兵,还是朝鲜御营 被天兵训练过的朝鲜人忽然变得强悍威猛,也是说得过去的吧” 何鲁司正说话着,忽然一名“躺尸”的通讯兄弟站起身。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朝鲜东北部、咸镜府的位置,对照记忆中的网格数字,取走了数枚白色棋子,“就在刚才,北方军击溃了一支乱党部队。” “噢噢噢!”其他军事代表顿觉受到鼓舞,这下原本处在进退两难的北方军也有余裕腾出部队南下了。 “很好!”何鲁司两眼放光,指着方才的白子空缺处,“要北方军至少抽调一千人南下攻打黄海府。” “好嘞!”通讯玩家好似店小二一般,优哉游哉地返回“躺尸”的地点,途中还炫技似的做了个前空翻。 “我的战略如何?”何鲁司骄傲地看向各位兄弟,尽情享受诸位赞扬的目光。 “你的战略的确不错,不过我有一点要补充……”那兄弟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建议所有可控地区的临敌城池一律升起观测气球,南北所有地区的观测区域联合起来,就能做到全覆盖式空中侦察,但凡敌军大部队转移任何方向,都能被我们第一时间发现……” “听起来很不错!”何鲁司与众人纷纷点头,前者更是对兄弟竖起盛赞的大拇指。 在这种各抒己见的时刻,反驳与质疑也只是让计划更完善的一种纠正形式,并非故意对杠。 “诶!我也有一个建议和计划,既然大伙把朝鲜全境都网格化,那么为什么不能把敌人的军队也给‘网格化’呢…… 就按照网格数字的编号,把所有敌军主力、小股部队全部标记起来,用他们的长官为代号。 要知道敌人可没有我们的通讯模式,他们想联合起来起码得好几天,眼下肯定是各自为战的松散状态。 只要我们把敌人的白子再度网格细分,再实时共享汇总的地图信息,就能把所有敌兵单元当成野怪、大boss一样分给兄弟们去剿灭。 与其主力对主力,不如把主力以外的部队全部拆分成数百人,一千人的小队散到朝鲜各地,在短时间内打击更多敌兵小队。” 兄弟们听闻此言顿时瞪大双眼愣了好一会。 何鲁司忽地一拍脑袋,心说自己怎么就忽略了呢—— 观测气球,即时通讯,悍不畏死的超高组织度,所有玩家就像蜂巢模式的工蜂! 而他们这些围绕着地图与情报的人,就是下达命令的女王,何必拘泥于主力对主力的呆板作战呢 只留下一支主力机动作战,把剩下的玩家全部散出去,自行想办法消灭散落各地怪物不就好了吗! “哎呀!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何鲁司忍不住扑上去揉捏兄弟的脸,同时也不忘看看对方头顶的名字,『郭子义』。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3章 哪个是中杯大杯 第293章 哪个是中杯大杯 高挂当空的冬阳缓缓落下,像是火焰引燃了半边天空,火红色的霞光照映在大地上。 一百余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刀矛剑铳散落一地,干透的暗红色血迹印得地上到处都是,犹如土棕色幕布抹上一团团暗红色涂鸦。 另有两百余尸体整整齐齐跪在沟壑边缘,全身向前栽倒,双肩之上的脑袋却没了踪影,再往前看一颗颗圆滚滚的“滴血圆球”竟是落入了沟壑之中。 视线继续向侧面扫视,数百名衣着简陋的壮丁跪在地上,畏畏缩缩地等待眼前的胜利者发落。 他们大多是良民出身的正军、奴婢出身的辅兵,自称被叛军强拉了壮丁来此运输粮草,而那些死去的兵丁自然是贵族的死忠。 在李朝这片“优秀的竞争机制”下,这数百名壮丁要是分发一些长矛刀剑之类的,看起来比黑帮唬人,也能赢得乡村械斗。 但在玩家眼里,他们连当辅兵都不够格,充其量做一下搬运物资的民夫。 也不管这些壮丁愿不愿意,『突破手』大手一挥,所说的话语再由译官复述一遍,“你们现在就是我天……捕盗营的输卒了。” 俘虏们哪敢说个不,赶紧千恩万谢地磕头拜谢,然后在捕盗营士卒的指挥下打扫战场。 俘虏们一个个蹲在地上,熟练地收集散落的武器防具,回收碎银与干粮袋,甚至连靴子和外衣也要扒拉干净,再顺便挖掘坑洞,将尸体填埋进去。 不用玩家下令,七百余捕盗营士卒就主动手持军械,围绕在俘虏身边监视对方干活,似乎害怕这些刚投降的俘虏是贵族奸细。 捕盗营士卒都知道贵族若是叛乱成功,他们这些义兵出身的“前奴隶”势必遭到清算。 前日便有一支捕盗营士卒中了叛军埋伏,不仅战败身死,死后还被折辱。 惨痛的教训在前,某些意志不坚定的捕盗营士卒也彻底坚定了决心,誓死跟随天兵抵抗到底—— 他们不明白什么大道理,只知道自己跟贵族已是水火不容,不是乱党被平定,就是他们被杀光。 幸运的是,本可以置身事外的天兵毅然加入了战斗,这让他们对天兵的指示愈发深信不疑。 『黄子龙』握紧手中的战刀抵近瞧了瞧,原本平滑的刀刃像是被狗啃的桌腿。 他扔掉残破的刀,随手捡起几把趁手的刀,一把握在手里,其他的别在腰带之内。 望着战场上忙碌的身影,他瞧了瞧一旁的吴厘头,后者躺在一副竹椅上,周身站立着四位捕盗营士卒。 “这小子下线怎么还没上来” 『吕小布』凑到吴厘头跟前,挥手在对方脸前扇了扇风,要不是未经允许不可触碰队友的活体,他真想给吴厘头好好捯饬一番,弄一个大惊喜…… “人家要记的信息可多了,当然要好好准备一下。” “我看他是下线玩别的游戏去了。”『吕小布』没好气地说,“早知道该叫我当通讯兵,保证比他做的又快又好。” “你可得了吧,就你那记性,属于是背课文刚合上书就忘掉大半的人,哪有时间等你上下线‘背诵’情报。等你七进七出,敌人都要扑到脸上来了。” “咱们有‘无人机’随时侦察敌人大部队的一举一动,谁能抓得我们这种小股部队” “什么无人机,分明是观测气球。要是有无人机,还打什么游击战,直接斩首叛军主将就完事了。 距离最近的观测点在忠清北府,最多覆盖五十公里。其实看远处也基本跟雾天摸瞎一个样……”突破手也走过来加入话题。 “那也比只有眼睛看的古代人强十倍——这相当于驱散战争迷雾,敌人还没发现,咱们已经摸到他们的行军方向。”吕小布指着一地的尸体,“这就是咱们的战果。” “有一说一确实……”『阿杰』慢悠悠走过来,“小布平时虽然不靠谱,但这句话倒是说对了。” “看到没……”吕小布刚想说有人支持自己,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他指着阿杰大骂,作势便要举刀砍去,“好你小子,变着样损我!” 眼见小布举刀,阿杰赶紧撒丫子跑路,一边跑一边跳,嘴里还发出嬉笑的呐喊声,“鲨人啦!鲨人啦……” 吕小布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别跑,给我站住!” 两人你跑,我追,背后照映着夕阳的逆光。 “啊。夕阳下的奔跑,是我逝去的青春……” 黄子龙不禁拍下两人的奔跑照片,回想起自己与好兄弟在战地五,征战硫磺岛的日子。 他俩端着刺雷冲向敌人的载具,阳光洒在肩头,衬得他们像是世上最自由的人。 起初听到“鲨人啦”时,捕盗营士卒纷纷抬头看去。 眼见二位天兵一脸笑意,便了然一切——又是天兵在日常整活。 他们不知道天兵身处如此绝境的乐观从何而来,近几日也从没碰过任何一支友军。 他们只知道天兵不仅仅是体格强大,精神内在也一样强大。 黄子龙凑到吴厘头身边,后者手里捧着一块黑木板,另一手握着白色粉笔。 一副朝鲜全境的草图跃然板上,一堆填写数字的白圈拥挤在府县之间,犹如显微镜下的细胞,代表玩家部队的三角则在空隙间填充。 先前还是白圈状态的“九十一号”被涂上大大的叉。 这意味着刚才他们击溃的运粮队,就是这支九十一号叛军。 黄子龙所在的游击小队,位于南方三府的交界处,更靠近东南的庆尚府。 他们每隔二十四小时,或是经历一场战斗,便会派出“通讯人”下线交换情报。 换做古代人走完这一套决策、传递、确认、执行、上报、分析、再决策的指挥链,再快也得十天起步,加算党争、内斗的行政损耗,非得一个月才能让小卒子向前拱一步。 若是碰到极其拉胯的草台班子,几个月的仗能拖成好几年。 而分散在朝鲜各地的“玩家与捕盗营”游击队,却能在一日之内完成上述指挥环节。 最近的九十一号被解决,那么下一个该轮到八十八号叛军。 黄子龙伸手比对一番距离,心中估摸着比例尺,大约往东北方向走二三十里差不多。 下下个便是更远的六个叛军白圈,他们占据着县乡,巩固自己的权力…… 庆尚府最大的叛军仍在围攻南边的釜山港,一群玩家带着忠诚派朝鲜兵、捕盗营士卒誓死坚守。正思考着,竹椅上的吴厘头忽然睁开双眼,旋即头也不抬地奋笔疾书,一个个白圈被涂上大叉。 每一股叛军就意味着一个怪物点,全部交给玩家自行镇压,属于是限量版机甲模型,先打先得。 随着一阵奋笔疾书,吴厘头足足叉掉五分之一的白圈,又改换了一半白圈与三角的位置。 东北部的大圈缩小了许多,所处的位置也移动到东北部沿海。 东部的江原府叛军也像炸开似的,裂解成十余个散开的小小圈,正被一个个三角追击。 “这、这怎么回事”黄子龙指着裂开的东部叛军。 “是汉城出发的敢死队——八百个玩家要了三倍的辅兵给他们背甲,昼夜兼行一百五十里,直接摸到东部叛军跟前休息了半日。 他们披上甲胄,拿好刀剑,看准敌人的将旗就冲了上去,敌人就垮了。” “不是哥们,我看江原府起码有一万五千叛军吧八百人就把他们冲烂了”听到黄子龙的低呼声,一众玩家这才发现吴厘头上线了,纷纷围拢过来更新情报。 “一群权贵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哪有什么士气,八百个披甲老玩家,相当于八百个低配版阿斯塔特修士,打一万多个弱鸡凡人当然是手到擒来。” “淦!咱们这小队也有两百多玩家,算上捕盗营小兵,起码也能冲垮五千人的叛军吧”黄子龙指着附近最大的一个白圈,“就打这个吧” “不行。叛军的战斗力属于薛定谔的猫,你不去打根本不知道敌兵强还是弱——有些看起来数量庞大,但是一触即溃,有些兵员不满三千,但集合了各种贵族私兵、边军老兵,打起来很费劲。” “我去,叛军都快被队友扫光了!你们看这!”『吕小布』指了指众人所在地,原本还在周围的白圈被消灭八成。 黄子龙登时直呼好家伙,正如赵子龙浑身是胆,这群沙雕玩家浑身都是肝。 这才短短几天,兄弟们就“吃”掉这么多叛军 北方的白圈几乎被吃得干干净净,仅剩下数个孤零零的白圈散落在周边,被一群三角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这个点。”吴厘头指了指地图,“这个八十六号叛军,我原本打算预定。没想到构思计划犹豫了一会,就被友军直接平定了!还有这个一百二十七号,听别人说放出来还不到一天就被击溃,又过了半天就全员投降了……。” “尼玛的,队友干嘛整这么快!好端端的镇压行动,怎么跟春节抢火车票一样紧张” “当县长就没油水可榨,现在做了平叛大军,连叛军都没得剿了。” “说好的二十四小时联络一次,搞得像每小时都有人盯群高考你们内卷,考研内卷,考公内卷,出国留学也内卷,现在连平叛打怪都要内卷是吧” “不行!我们也内卷!我们直接一个小时看一次群!”有人指着图上一个最近的白圈,“就它了,现在咱们立刻启程!用烧香来确认时间,焚香烧完,吴厘头立刻下线更新情报。” “行!” 吴厘头话刚说完,便见有人掏出一炷香,当然也有人看了看怀里的怀表,只是没打算拿出来。 这种由玩家复刻的第一代齿轮表,由于时间的误差太大,暂时只当作装饰用途,反而是固定长度的焚香好用一些。 根据焚香的长度与粗细区分,燃烧殆尽所需的时间也不尽相同。 随着第一炷香燃尽,吴厘头骤然闭上双眼,整个身子好似被抽干灵魂,瘫软在竹椅内部。 一旁抬竹椅的捕盗营士卒心知肚明——这是天兵的“心语术士”进入了冥想状态。 连天兵自己也承认,在遥远的古代,银河帝国仍然是一个辉煌的世界。 那时的舰队“领航员”会打开无形的战争迷雾,或者说亚空间,指引舰队前往安全的地点。 而如今华夏帝国已经堕落,尘封的历史被少数精英所掌控。 这些扎根于1k6世界的精锐们依靠考古来攀科技,只能用“术士”做点心灵沟通的简单活。 有时天兵还会低吼着“神圣的卡拉连接着我们”,但只有“心语者”能翻译灵能的波动信息…… 兄弟们赶紧收拾收拾朝着目标启程。 可没想到他们辛辛苦苦赶到目的地,就发现目标已经被队友抢杀。 叛军的驻地被“洗劫一空”,数百名叛卒被吊死在树杈上。 不过驻地门口却用鲜血写了几行字。 那是只有玩家能看懂的英语——欢迎兄弟部队的到来,最里间的大屋地板下有藏匿的粮食。 待黄子龙等人撬开地板,果然发现地洞藏匿的百石糙米。 玩家们根本顾不上粮食验收,全部交给俘虏扛着,然后领着捕盗营继续前往 然而其他玩家也跟他们抱有同样想法,大伙就像打了鸡血的“无情杀虫剂”,杀一完一处虫豸,便蹲在地图旁等待队友更新情报,然后疯了似的扑向敌人所在地。 几天时间过去,抛开南三道其他地区不谈,单单只看庆尚府的小股叛军几乎被清除干净,只剩下屯驻星州,以及围攻釜山的两支叛军主力。 听说是忠清北府和江原府的玩家南下干的好事,他们的战斗力远比黄子龙等人还要强悍。 “该死的,咱们又慢了一步,叛军被杀光了。” “队友的手速也太快了,咱们完全赶不上啊。” “不是手速,纯纯是脚速。” “这种时候你就别纠正这有的没的了,再不想想办法,所有叛军都要给平完了。” 好在吴厘头接连沟通好几日,总算带来一则好消息,周围接连打了十几天游击的友军部队,决定跟所有同在一府的玩家联手组成军团作战,一齐攻打敌兵的主力。 “好了,这下咱们好几个游击队,打着打着,变成一支主力军团了。” “不!为什么玩游戏也要内卷到这种地步!不!” 吕小布绝望地跪在地上朝天怒吼,只可惜冬末已过没有雪飘在他头上,反而是黄子龙站在他身后哼唱一句,“雪飘飘北风萧萧!” …… 朝鲜各地的玩家神速镇压四方,这边稳坐家中的卢得孟却傻了。 最近他频繁收到官军不断赢赢赢,“义军”不断输输输的“恶意流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4章 哪来的十万大军 第294章 哪来的十万大军 起初卢得孟是不信的。 按照流言的描述,原本雄踞五道半的“义军”,如今已经只剩两道半——忠清半道,庆尚半道,全罗一道,外加江原道的部分残兵。 在脑中构思一番流言中的朝鲜地图,卢得孟好似看见一把灼热的菜刀切开一块名为朝鲜的猪油。 伪王已然夺回六成的领地。 这场全国大举事刚开始一个多月,可能吗 伪王的御营、禁军才刚刚扩编,地方的捕盗营也几无战力,全是一群文盲泥腿子,就算是天兵教官训练过一些时日,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贱人。 反观两班的实力。 各家私兵精悍,倒戈的官军可堪一战,各家储备钱粮充足,又有府县的武库补充,比那些泥腿子队伍不知道强到哪里去。 论兵力,论战力,论南北两班在此事的“团结度”,甚至一些被追杀的鞑虏也被两班趁机收编。 举事“义军”的总兵力不下十万。伪王拿什么消灭十万大军 就算伪王也有十万大军,平定此番大规模举事也要不少时间。 当年汉光武帝推行“度田令”闹得天下皆反,费尽心思了一年多才堪堪镇压下去。 要是将官畏敌不前,亦或是轻敌冒进,平定“举事”的时间也要增加数倍。 拖延到最后,君王可能与乱党达成妥协。 你这伪王配自比中原的汉光武帝么 就算是十万头野猪散在朝鲜各道,伪王也得派出十数支可靠的悍卒去抓,一两个月怎么可能抓得完六成野猪 伪王哪来那么多训练有序,实战经验丰富,高组织度,高服从性,忍耐着冬末的寒冷、一心追求杀戮的悍卒 天兵也没这般高效的镇压手段吧 大明要是真的有,还能纵容各路流贼祸乱数年 而且伪王大军镇压“义军”也要时间的。 怎么可能命令刚下达,就像是自带高智慧信鸽一般,能极短时间内把消息传遍各军。 各军也骁勇善战,准时超额完成镇压任务,接着把捷报传回王都,国王再迅速判断,做出下一阶段部署。 那意味着伪王能通过某种他特别的“千里传音”沟通所有忠诚的将官,随时随地如臂使指一般,操控他们如何高效地镇压叛乱。 不!不可能! 卢得孟光是把这种“猜想”放在脑子里过一遍,都觉得惊世骇俗。 这完全超出了他人生阅历的经验。 他第一次瞧见能载人飞的“椭球风筝”之前,是万万想不到人能飞天的。 除非是真撞邪了! 卢得孟也不是什么绝对唯物主义者,对邪术、玄学多少有点忌讳。 天兵队伍里的确流传着得道高人的传闻,有说背嵬军带着专属术士,也有说是伪王做人质时结交了一些得道高人…… 不过卢得孟早打听清楚了,那些高人因为夜袭之战元气大伤,起码还要修养数年才能再施奇术。 伪王兵力不足,又没有奇术相助,面对优势很大的“义军”怎么赢 卢得孟由此断定,伪王传播一眼假的流言,只是为了提振官军的士气罢了。 只有败者才需要谎言迷惑自己,骗着骗着就把自己也骗了。 打仗这种事可是要掉脑袋的,要是嘴上一直赢,结果战线推到自己家门口那就傻了。 判断伪王的统治即将结束,卢得孟反而不急了,只要南方的主力大军完成集结,势必路过他家附近。 到那时他只需一直书信递往汉城,扳倒伪王的最后一根稻草便会轻轻落下。 扶持一位襁褓中的新王上位,他们这些“反正贵族”在接下来数十年,都将成为国家的主人。 怀揣着身在幕后操纵国家大事的良好感觉,卢得孟近几日都留在家中与管家对弈围棋。 正如大赢特赢的“义军”,他也赢下管家十数局。 可是最近几日流传的消息愈发恶劣,伪王夺回三分之二领土,演变成仅有南方三道的叛乱未除…… 随着向南溃逃的两班、败卒越来越多,卢得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一直赢赢赢的“义军”应该往北才是啊,怎么全在向南走 往南仅有全罗、庆尚两道,再走远点就要去对岸的济州岛了。 察觉不对的卢得孟赶紧乔装打扮一番,只带两名仆从一同前往汉城。 他一路上瞧见的溃兵极多,混杂士卒与两班的队伍缓缓向南移动,犹如一只灰扑扑的巨型蜈蚣。 卢得孟眼疾手快,随手扯住一位衣衫破烂、头冠犹在的两班贵族,打听消息。 然而对方见他是普通平民打扮,根本不屑于回答,还是后面走来的几名贵族答了他的话—— 江原道的义军彻底败了,数万大军被别人八百人一战打垮,溃散的败卒四分五裂,在短短数日之内被官军消灭大半。 剩下的刚逃到朝鲜中部,又被几支捕盗营连翻奇袭。残卒们无奈,打算去投靠庆尚道的主力,结果刚到地界就发现某支主力也败了,另一支主力也没好到哪去,所以大伙才结伴去投靠全罗道的贵族主力。 卢得孟闻言心中大惊,怎么局势已经恶劣到如此地步! 说好的南北共举十万大军,推翻伪王的呢 怎么北方义军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覆灭了,而南方也惨淡到如此 预估闹腾一年半载的“举事”,还没开始热身就要接近尾声了 难道当今殿下真是百年难遇的军事奇才,而他们这些人纯粹是以卵击石的蠢货 卢得孟正思索着,忽然听见身边的仆人大喝一声,原来是几名溃兵见他们几人身负数个包裹,一时间起了歹念。 溃兵挥舞着刀矛在他面前晃了晃,要求他们交出随身财物。 卢得孟虽然瞧不起卑贱的丘八,但人在刀尖下也不得不低头,赶紧给仆人使了个眼色,把所有包裹全部交了出去。 似乎满足于包裹里的干粮、布衣、几串铜钱,溃兵不再纠缠,但临走之前却挨个赏了他仨一巴掌。 “无礼的丘八!”抚摸着挨打的脸,卢得孟恨得牙痒痒。 他一个文班出身的贵人,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要不是眼下兵荒马乱,他身边又无私兵护卫,不然一定把这贼子给五马分尸…… 就在他望着溃兵身影暗自诅咒之际,兀的听到有人大喊“官军杀来了”。 短短一瞬间,原本缓缓前进的逃难队伍忽然混乱起来,溃兵们挥舞着刀矛开拓通道,但凡有人阻拦在前便是一刀。 一时间鲜血飞溅,人喊马嘶,一辆辆手推车被人群挤倒在地,还有一些背着货架的奴婢摔倒在地。 两班老爷拼命扒拉前方堵路人的后背、肩头,企图用双手挤出一条通道。 卢得孟也被忠心的仆人拉扯到一边,一屁股坐在冷土上盯着一路惨状。 “谋逆贵族死!”接连数次不太标准的朝鲜语传来。 四五百高大威猛的甲士骑着战马飞奔而来,瞅见持械的溃卒、贵族挥手便是一刀。 卢得孟眼睁睁看着一名贵族的脖颈喷出一团血雾,随后酸软无力地倒在地上任由马蹄践踏。 血,好多的血。 卢得孟几乎被吓呆。 他亲自带兵剿过匪,但如此近距离看见活生生的人被砍死,飙起一团血腥的红雾还是第一次,恍若被杀的人是他。 而四百余战骑身后跟着数千步卒,其中几名身穿奇特“紧身战斗服”的男人在他身边停下。 对方瞧他主仆三人都是一身素布,大概以为是遭到战马冲撞的平民百姓,一边揉捏他的胳膊,肚腹,一边询问他有没有什么不适之处。 对方在他身上鼓捣半天,卢得孟才明白对方是随军“大夫”,刚才在给他看病。 官军的军医哪会做这种“无用功”! 再联想到对方口中磕磕绊绊的朝鲜语,以及另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语言,卢得孟当即断定,对方是天兵的军医! 想不到天兵的军医在执行军务之际,还有闲心给路人治病。 对方见他无事,便写汉字询问他要去哪。 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可以跟随官军一同南下平叛,路上给官军搬运物资能赚些赏钱。 卢得孟猜测方才那些高大威猛的骑兵都是天兵本人。 难怪义军败了那么快,原来天兵插手北方两班还不够,竟然一直在“换皮”作战! 这可是脚踢建奴,暴揍朝奸,收复辽东失地的精锐老兵!义军再强怎么打得过“一兵顶五虏”的背嵬军天兵 卢得孟有一点不明白,他们堂堂大明天兵,为了朝鲜内政流血流汗,究竟图什么 伪王难道许了他们加倍的好处 卢得孟自然想打入官军内部探听实情,但转念一想,自己要是远离汉城,还怎么执行“兵变之谋”呢。 于是两相结合一下,他派了一位随身仆人加入输卒队伍,自己则带着剩下那人继续赶往汉城。 奇怪的是,他自踏入官军的活动范围,溃兵与土匪的踪迹少了许多,就算偶尔见到一些落魄的武装分子,也不敢直接对他动手。 一直到汉城的路上,卢得孟脑子里都在想这件事—— 天兵镇压叛乱的时候,居然还有余力顺手清理地方治安。 你们天兵是真的被伪王许下了人头赏格,还是说纯粹精力旺盛,就喜欢打打杀杀 待卢得孟踏进汉城,他的疑惑与震惊更加浓厚,天兵与御营兵主力居然在汉城集结,马上就要南下直捣叛军老巢。 先前他瞧见的数千人队伍,竟然是开拓前进基地的先锋。 而在此之前,伪王决定在汉城近郊举办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要向所有不臣之贼宣示一番,到底谁才是朝鲜真正的主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5章 真是恐怖如斯 第295章 真是恐怖如斯 这一天,卢得孟正跟仆人在酒肆吃喝。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接着是敲锣打鼓声,楼下有人高声大喊,“天兵过城了!” “噢去看看。” 卢得孟含着一片鱼干,对着仆人一挥手。俩人顾不上清理碗中的残羹剩菜,连忙分开人群抢占一处二楼观景处。 酒肆里的食客们蜂拥而出,街道两旁站满看热闹的平民,楼上围栏、楼下窗户也都探出四处张望的脑袋。 铺垫石板的大道两旁间隔站立着维持秩序的御营兵。 他们腰佩制式腰刀,手持红缨长枪,时不时扭头呵斥拥挤向前的看客,敦促后者留在熟石灰划分的白线之内。 大半个汉城的百姓都躁动起来,卢得孟扶着围栏俯瞰前后街道,暗叹这排场真大,好比是国王殿下亲临的盛大场面。 就在这时,卢得孟再次听到悠长的号角声,恍惚间仿佛瞧见一头镶嵌白鳞的黑色巨龙仰天发出瘆人的咆哮,接着从远处极速飞来,卷起一阵混杂泥尘的狂风。 卢得孟顿觉心脏一紧,像是被飞驰的巨龙穿胸而过。 待他再次睁眼,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率先出现的仅仅是一面镶嵌白边的黑色旗帜。 那镶黑旗的纹章是一头栩栩如生的白色野兽,像是丑陋的壁虎,又像是眼中有怒的蛟龙。 卢得孟捂着胸口平复心情,区区一面普通的旗帜都能把他吓得浑身哆嗦。 大明背嵬军真是霸气侧漏,给人一种蛇妖正要化龙的震慑感。 难道大明天子就不忌惮这般强悍的外镇兵马吗 卢得孟正思索着,大明背嵬军正式出场。 他们的甲具、披风显得层次分明,就像一块块分成的彩色糕点…… 打头的几个方块队列皆是统一服装,他们头戴战盔,盔顶一根红缨左右轻晃,身披抵至小腿的战甲,墨黑的官靴向上反包小腿。 干粮挂袋、军用水壶别在腰间随着步履晃动,他们人手一把斩马刀,壮硕的身躯好似比朝鲜人大上两圈。 卢得孟确信,即使有十个年轻时的自己,也打不过眼前一名着甲天兵。 后面背嵬军的锋芒显得稍弱一些。 他们左腰挎着钢刀,右腰背着箭簇,还有人扛着标准制式的鸟铳,斜挂在胸前的纸包弹药犹如一串串大葡萄。 每个人神情肃穆,平视向前,整齐抬起、落下的双腿犹如敲鼓的木槌,砸击地面发出隆隆的脚踏声,仿佛要将前进途中的任何物体碾成齑粉。 腰挎战刀的指挥官昂首挺胸,使用汉语吼出自身所在的公会小队。 虽然卢得孟没几句能听懂,但还是有译官把这些含义记在脑中—— 什么“喵喵小队”、“曹贼同好会”、“中老年俱乐部”、“葬爱家族”、“老近卫军”、“大唐不夜城”、“要吃香菜”…… “要你命三千”、“神圣泰拉”、“村里人”、“紫禁之巅”、“钓鱼要戴头盔”、“p社战犯”、“星辰大海”、“集帅庇护所”…… 一支支精神抖擞的天兵从街面掠过,自报番号(公会)的天兵已然超过五十,一举一动间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精兵。 与这些精悍的天兵相比,朝鲜官军的校场演武倒像是不入流的戏台班子,难怪贵族军打不过天兵,就这精神面貌就被人甩一大截。 真不愧是打过鞑子精兵的虎狼之师,浑身散发着杀过人、流过血的精悍神威,叫情不自禁心生敬畏。 路人们不由得发出阵阵低呼,卢得孟也看得目瞪口呆,连连拍手叫好。 悍卒与新兵的气质截然不同,就像是猛虎与猫咪冲着你哈气,前者能把你吓得意识暂停,后者却只会让你觉得可爱。 面对如此精悍强军,卢得孟感慨百闻不如一见,天兵的精悍真是让自己开足眼界。 开头的天兵方阵走了半晌,直到出现不同款式的甲胄颜色,老家伙才意识阳刚威猛的天兵已经走完。 接下来出场的也是大明天兵。 相较头一批天兵,这些“后来者”的装备和精气神减弱了许多,粗管鸟铳、弓弩装备削减一半,不少人装备着腰刀、长矛、钉锤,恍若战兵与辅兵杂糅的混合部队。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卢得孟心说,当年在朝鲜北方屯驻的明军便是这般气质。 不过这批明军的军容与兵器倒是强过东江镇,属于是军饷吃满的那种。 卢得孟猜测刚才是精锐天兵,或者单指背嵬军序列,而这些只是跟随背嵬军作战的普通明军。 算上先前的背嵬军精兵,一共有万余兵马掠过卢得孟身前。 卢得孟感叹这些人没有一万五千,也有一万出头了。 光是这万余大兵一身精良的武器装备,怕是要费重金才能凑齐,更别说积攒出如此多身经百战的悍勇老兵。 鼓声隆隆,新的队列映入眼帘,由马、骡拖拽的炮车与辎重车缓缓走来,车轮在石板路面上滚滚向前,一门,两门,三门…… 天呐,此次天兵南征竟然还带了数十门火炮。 一门门火炮的炮身被擦得干干净净,载炮的车架子也精巧无比,不像一般明军大而笨重的铁炮,背嵬军的火炮反而做的短小精悍。 朝鲜虽然在数十年前学习大明浙兵,改造过兵制,也铸造过一批新式火炮,但奈何财政不容许,根本不能长期维持。 就算其中有一些是击败鞑虏缴获的火炮,背嵬军一部就有这般多精良的火炮,也太过奢侈了些。 卢得孟听围观的商人说起,背嵬军此次南下并未携带红夷大炮一类的重炮,否则几炮轰过去,就连朝鲜的山城也扛不住…… 天兵火炮真是恐怖如斯! 卢得孟甚至没意识到,这火炮即将南下轰击他的“盟友”,满心都是羡慕与夸赞。 火炮的队伍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街面上再次出现新的步兵队伍,只是这队伍仅有两个小型方阵,大概有七八百人。 前者队伍人人一支较长的鸟铳,但这鸟铳的颜色与形制却比普通鸟铳怪异,本该夹住火绳的枪击部位夹着一块“石头”。 鸟铳没夹火绳,卢得孟倒是理解。 毕竟火绳在非战时不会点燃,也不会夹在枪击部位,但士兵周身也没有缠绕火绳。 总不可能靠那块“石头”点火吧 卢得孟一时间没联想到寻常“打火石”,毕竟平日里烧火做饭都由奴婢代劳,他这种贵族老爷从来不沾琐事。一些去过北方的商人对着“奇特鸟铳”议论纷纷,声称自己在北方听说过。 这好像是天兵的新式鸟铳,一发能打两百步远。 两百步 卢得孟闻言顿时傻了眼。 举足一次为“跬”,举足两次为“步”,两百步的距离超过目前所有单兵远程弓弩。 岂不是说跟天兵野战,还没凑上去就要被“新式鸟铳”打个半死就这还只是三四百人的规模。 要是有三四千人拿着“新式鸟铳”往那一站,对着敌人先打几轮排枪,敌人还没冲到位置就垮了。 个人勇武全然没了用武之地,这仗还怎么打,看到一排排火枪干脆投降算了。 卢得孟本不愿相信此等夸张火器,但没法解释北方贵族军为何崩的那么快,战败的贵族军领袖都被砍了头颅送到汉城—— 王宫前的广场用木架支起他们的头颅,悬在脑后的白布写下了他们的籍贯身份与性命。 这些凄惨的首级昭示着官军大胜的事实。 而能打两百步的犀利火器很可能是真的! 天兵真是……太强了。 卢得孟顿觉一股悲伤占据内心,天兵不仅近战勇武,还武装了犀利火器,这是凡人能击败的队伍嘛 接着第一支小队踏步上前,他们人人身后背着一个宽大的“背囊”。 听那些略懂汉语的译官说,这支队伍的长官自称是“空降兵”,执行从天而降的杀敌任务。 等等!译官刚才翻译的是什么 卢得孟甚至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再三询问那位译官却得到相同的答案。 这数百名魁梧的兵士就是天兵的“空降部队”,属于空军序列…… 卢得孟把字面意思听的一清二楚,但是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却让他满脑子疑惑。 陆师他明白,水师他也懂,这空军是什么鬼玩意啊! 他怀疑译官脑子坏了,也怀疑自己的脑子坏了。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赶紧伸手扯了一把仆人的脸颊,直到后者发出疼痛的低呼声,他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朝鲜小国连陆军和水师还没弄明白,天朝上国已经开始编组天上的“空军部队”了 真就是天朝上国,从天上来的大国 联想到先前听过传闻,看到过的“椭球大风筝”、“天龙人传说”、“得道高人”,卢得孟忽觉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席卷全身,鸡皮疙瘩纷纷暴起,像有一座高山迎面袭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卢得孟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想自己还活着。 还好这些悍卒是天龙人的部众,不是伪王的御营兵。 要是伪王真的求来天人的神助,他这样心怀异志的人早被抹杀了,怎么还能好端端站在这观摩天兵的强大 随着这批震撼人心的方阵离去,街面上顿时空荡荡的,久久没有下一个出场的队列。 这就要结束了么 明明是潜在的敌对立场,卢得孟却怀揣着意犹未尽的疑惑,翘首以盼街头的动静。 就在不少看客重返屋中继续自己的工作时,街巷的尽头忽然响起一声雄厚的呐喊声。 卢得孟赶忙瞪大眼睛,伸长脖子寻找下一个引人注目的悍卒,没想到看见的却五八门的官服、便服…… 甚至还有一些精锐甲士,宗周六师,春秋士族,战国猛卒,两汉兵士,魏晋重骑,唐宋重步…… 一套套不同朝代的俯视、甲具、刀兵、装饰、旗帜叫人看得眼缭乱,时不时配上兵刃敲击战甲的碰撞声,还有专人站在车驾上,或敲击乐器,或高声哼唱一首首激荡人心的战歌。 这是什么 卢得孟脑子里忽然闪过“中原历史”数个字,活在史书中的中原历朝仿佛在此刻重回人间。 百姓们前面见多了天兵悍卒的彪悍,只觉得有种凛冽不可直视的猛。 眼下见识这样装束整齐,充满传统气息的古代军队,再配上传统的乐曲,浑身上下的气质简直比眼下的大明还要传统。 惹得他这位崇拜“中原文化”的精儒贵族忍不住拍掌喝彩,欢呼叫好。 儒家思想俨然变成“儒教”的当下,最精儒的一批人恍若信仰狂热的传教士。 而产生儒家思想的中原就是他这种精儒、精明人士的文化圣地,是他这辈子一定想去“朝圣”的伟大之地。 尽管卢得孟与天兵的立场,与伪王的立场皆是敌对,但不妨碍对他赞美天兵的这番“表演”。 这传统的味道太正了! 然而接下来出场的天兵却破坏了这份“感动”。 一件件并非传统的乐器在敲响,站在车驾上的大兵一展歌喉,时不时停下来冲着百姓挥手,仿佛这不是一场耀武扬威的严肃阅兵,反倒是穿成士兵模样的武装歌会。 “朋友们你们好嘛!” “噢噢噢噢噢噢!” “大家一起嗨起来!” 后面跟上的方阵一改肃杀精悍的正面形象,愈发扭曲“阅兵活动”的本意,俨然一副与民同乐的大型晚会。 有人领着一众白衣素袍的男女剑士,整齐划一地翻出前空翻,随后握紧背后,一手拿着信号枪朝天射出五颜六色的信号烟雾,恍若是什么隐居深山的修仙剑客,即将踏着七彩烟桥离去。 有人三五成群拔出腰间佩刀,一瞬间挥出一道道不同颜色的火浪,虽然火焰浮空的时间很短,但还是给围观百姓造成不小的心灵震撼。 还有人穿着明显超越时代的宽大甲胄,犹如一个个行走的“铁罐头”,但行走之间却没有沉重“甲胄”踩踏地面的咚咚声响,就像没什么重量的皮甲一般。 复古的儒士、甲兵,拔出火浪的神剑,充满机械感的宽大甲胄……这虚虚实实互相结合的画面惹人惊叹,惹人叫好。 但也使得卢得孟这样的人倍感失落。 阅兵仪式后面还有伪王的御营兵,以及一些捕盗营士卒出场,但卢得孟已经没心情看下去。 他一个人回到单间住处,随行的卑贱奴仆只能去住多人同住的通铺。 房内桌上的油灯冒出缕缕黑烟,卢得孟看着那微弱的火光出了神。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天兵的强大,如何思考都挥不掉这份骇人的印象。 他很纠结。 纠结自己接下来到底该不该联络,埋伏在汉城的“义军”做一番大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6章 一念生死 第296章 一念生死 天兵炫耀似的展现自身武力,就像强壮的猛男光着半身展现山峦般的肌肉。 任何理智的人看过这场阅兵,都不会生出敌对情绪。 伪王宣称集结了三万余精锐步骑南下平叛,算上战斗与往返的路途时间,最多十五日就会结束战斗。 贵族军主力还剩多少七万,五万 就算贵族军还有十万大军,也挡不住天兵的雷霆一击,傻子都知道应该站在胜率更大的一方。 他应该主动站出来揭发逆党的叛逆罪行,以求获得伪王的赦免。 可是为什么无法果断地做出判断 卢得孟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明明贵族军的失败就在眼前,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悬崖。 可他还是犹豫不决,无法下定投诚伪王的决心。 夜晚的寒风宛若一头洪水猛兽在室外咆哮,卢得孟抬头望向屋顶,灯火映衬的黑影在头顶摇曳。 耳边仿佛有人在聒噪,两个挥舞刀剑的黑影奋力拼杀对方,刀剑碰撞,鲜血飞溅。 室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鼻腔喷出热腾雾气的呼吸声,以及油灯火苗的滋滋声。 只要投降伪王,他不说荣华富贵代代享用,起码能保全家族全员的性命,乃至数代人积累的巨额财富。 他听说伪王在北方做中间人,促使背嵬军与商人达成了食盐协议,还是没有限制的自由贸易—— 他家有良田数百结,掏一笔钱投资食盐贸易绰绰有余。 待家族财富成倍累积,日后说不定能把某位科举天才捧上高官之位,再度光耀他卢家的权势。 去向殿下投诚吧 卢得在床上坐起身,好似做出决断一般,起身来到点灯的方桌旁。 桌上摆放着他钱买来的笔墨纸砚,尽管他的钱财在路上被溃兵抢走,但在汉城地界,他勾勾手便能通过人脉关系弄到钱财和资源。 片刻后,他写完了递给殿下的信件。 信上的内容简单明了,他心怀国家与殿下的安危,更不希望国家兵士受伤流血,特此将叛逆的名单献给殿下,以求国家安稳,百姓安宁…… 另一封信则是密密麻麻的叛逆贵族名单,以及他所知道的贵族隐田位置。 可就在卢得孟折叠信件时,一股凛冽的寒风从窗户缝隙钻进房间,吹灭了桌上的油灯,卢得孟眼前瞬间一暗。 仿佛有人把一段记忆硬塞进脑子一般,在这黑暗的环境中,卢得孟又想起殿下在平壤府棒打两班贵族,在政殿内肆意杀死堂上官,举兵囚禁自己的父王,派人彻查亲虏派官员的事迹…… 一个个历经数代的尊贵两班,就像一只只蝼蚁一般死在伪王的命令之下。 反了伪王,现在正是时候—— 一个火苗般的念头迅速窜入精神世界,它点燃落叶燃遍整片树林,卢得孟赶忙甩头,想把幽魂一般的诡异念头甩出脑子,但是燎原之火已然形成。 那个可怕的念头不停在脑中重复相同的话语,卢得孟冷不防的环顾四周,室内没有他人在说话,只有寒冷的阴暗以及他紧张搏动的心跳声。 他明明没有见证,却仿佛看见那几位堂上官被伪王砍杀的惨状,脑袋跌落,鲜血喷淋。 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掉落在地翻滚了好几圈,当脑袋滚到他面前,他赫然发现那死人的脸就是他自己! 啊! 卢得孟的双眼渐渐适应黑暗。他看着手中的检举信,脑中尽是怀疑与恐惧。 即便他揭发逆党有功,伪王也不会放过他,正如原本已经被赦免的亲虏派官员,还是遭到伪王的追查,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 那暴虐的伪王根本没有饶人一命的包容仁慈之心。 把信烧了,反了该死的伪王! 卢得孟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大脑还没做出指令,右手已经重新点燃了油灯,并将那封写好的信凑了上去。火舌贪婪地舔舐纸张,被刺激的纸张恍若受惊一般,卷曲着远离油灯。它一边发出噼啪的低响,一边变得炭黑。 就在火焰的高温即将扎到指头之前,卢得孟把手里这张半残的纸张扔了出去,火光吞噬着一列列贵族名单。 火光映照在愣神的双眼上,这双眼睛仿佛看到一副画面—— 天兵离去的当下,王宫守备极度空虚。 某一晚,月光洒下纯白的光辉,事先被他用银钱、把柄拿捏的内侍为他打开宫门。 他卢得孟提着染血的刀站在宫殿之内,身后跟着数百名助他兵变的猛士。 他跨过一地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到伪王面前。 那位不可一世的伪王却卑微地跪在他脚边,满脸鼻涕眼泪地请求他饶恕一命。 而他淡淡一笑,命令对方趴在地上学狗叫,给自己舔去靴子上沾染的血迹,接着一刀刺入伪王的喉咙,结束了这位“暴君”短暂的统治。 他顺势掌握王廷,并将自己的亲族、朋党逐一扶上关键位置。 新王只是一位尚在襁褓的幼儿,他卢得孟将主宰国家一切大小政务。 即便天兵率部回归,痛骂他兵变叛逆,也没法再干涉朝鲜内政。 而他也会宴请诸位天兵将帅,送上好酒好肉款待一番,并把所有逆党的家产全部赠予天兵。 甭管伪王许诺给天兵多少钱的报酬,他卢得孟愿意加倍! 反正所谓乱党已被天兵铲除干净,他也能接着执行“大同法”偿还天兵的报酬。 他相信开春之后,天兵也该急着回家与妻儿团聚,向大明朝廷复命了。 一次决定历史的命运机遇摆在面前,卢得孟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恨不得下一秒就提着刀杀进王宫,把伪王踩在脚下。 那么投降还是反正,答案只有一个了。 向伪王本人献上背刺! 卢得孟下定决心后便不再犹豫,次日一早就吩咐仆人前往联络点与人对接。 那些人的回复也相当干脆,都同意派出心腹参会,一齐商议兵变的具体事宜。 他们是亲虏派的残党,被伪王打死的两班遗属,以及部分太上王的死忠……因为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 尽管他们的力量并不强大,也存在着大量分歧,但卢得孟把他们集结起来,聚集在汉城之外的一处乡野酒肆内,劝说大家搁置争议,共同抗敌人。 先把伪王推翻下去,日后大家有充足的时间讨论利益分配问题。 卢得孟的声望不低,足以压服在场的所有人。 由于贵族举事的局面恶化太快,他表面上撒钱笼络“逆党”,实则打算暗中摘桃的无耻行为,无意中演变成未雨绸缪的精心准备。 众人俨然把他“宫廷政变”的策略当成走投无路的最后一搏。 此次若是成功,他们所有人都能翻身做大佬,可要是失败了,他们家族的最后元气也会消失殆尽。 但他们不能退缩,要是南方贵族军的主力也被击败,他们这些藏匿在阴暗角落的可怜虫,也迟早被伪王日渐膨胀的势力挖掘出来。 今日不反是死,反也可能死,不如轰轰烈烈绝地反击,死也能死个痛快! 于是众人相约派遣所有可用力量进入汉城,武器方面皆有卢得孟负责——先前也早已筹备好。 这些人东拼西凑,总算凑出八百名壮丁,先甭管战斗力如何,只要能杀到伪王面前就行。 就在平叛大军南下的第四天,一群身披黑衣的男丁鬼鬼祟祟靠近王宫,武装一番的卢得孟也在队列之中。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伪王震惊,绝望,卑微的神色,一定非常有趣。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7章 不许玩家伙儿啊 第297章 不许玩家伙儿啊 数百名黑衣人急促地穿过街道小巷,饶是刻意压制的脚步声,还是犹如战马轻踩马蹄的踢踏声。 不过黑衣人并不担忧暴露行踪,他们在距离王宫的百余步外停下,一手握着尚未点燃的火把,一手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刀。 卢得孟挥了挥手,数十人分散出去,直挺挺翻过民宅的院墙,摸索进昏暗的房间。 望着这些武装分子翻墙的背影,卢得孟恍惚回想起过去在地方任职的日子。 那时他只需骑在战马上,对着官军挥挥手,土匪山贼便会仓皇逃窜。 今日,他重新体会到手握兵马,主宰他人生死的掌控感。 忽然卢得孟只觉放松的右手多了些许东西,低头看去竟是一团泥灰,大概是“义士”翻墙飞溅而来的脚底杂物。 他下意识搓了搓手指,那团泥灰在指尖揉散。 片刻后,周遭的屋舍接连响起鲜血飞溅的喷淋声,被捂嘴压抑的呼救声,乃至挣扎中无意碰倒的木柜竹篮声……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愈发浓厚,但卢得孟却顿觉肌肉放松下来。 就在他打算派人去接洽内侍之际,忽然瞧见王宫墙头的火把移动了。 不是禁军士卒的值夜巡逻,而是有人握着火把下了楼。下楼的禁军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段一段的守卫尽皆离开。 接二连三不断有人“擅离职守”,就好像看见城区有什么鬼鬼祟祟的人影,正要去向国王报信。 难道自己政变的企图被发现了 卢得孟抬头望天,原本清亮的白月隐匿到阴云之后,汉城居民区已然陷入一片漆黑。 这种时候除非是天赋异禀,否则没人透过黑夜看到街巷上有敌兵,就连卢得孟一行也是凭借王宫墙头的火盆来确认目标的。 况且敌人要是发现了自己,最应该第一时间大声喊叫,引起墙头士卒警觉,乃至敲响警钟唤来远处的御营兵才是。 可是禁军没这么做,或许是禁军士卒离岗换班吧。 他当即不再犹豫,派人前去呼唤接头人—— 汉城之内还是有御营兵巡逻的,只是大部队都南下平叛去了,城中留驻的兵马无法维持平常的巡逻节奏。 只见十余名黑衣人摸黑贴到王宫墙下,发出几声夜猫的喵喵叫唤,不一会儿墙内也有人发出声音回应。 内应对接消息成功,政变计划几乎成功一半! 卢得孟高兴地嘴角上扬,双手忍不住发颤摇摆。 大事将成的惊喜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石头落地前的焦虑。 卢得孟死死盯着那处单扇大门,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绪愈发上脑,直至提到嗓子眼。 忽然,王宫西边的大门打开了,一位纤瘦的男人站在门内,是他卢得孟熟悉的那位内侍。 卢得孟迅速率领猛士闯进宫门,门后的王宫建筑群一片寂静,唯有国王办公的思政殿闪烁着烛光。 卢得孟见状嗤之以鼻,尽管伪王仍在深夜勤奋理政,却是用错了地方,越勤政越是闹得国事一团糟。 伪王谋反,自当有大忠臣代为纠正! 那位内侍领着十余名禁军低头站在一旁,恍若被严师训斥的小学生。 卢得孟颇为自满地上前数步,拍拍内侍的肩膀安抚对方别太紧张——他是来扳倒伪王的,并不会滥杀无关之人。 然而内侍听闻此言,什么也不说,只是低着脑袋看向地面,颤抖的双肩抖个不停。 呵,卢得孟心说你都敢开门“谋逆”了,日后都是有福同享的“蚂蚱”,还在担忧什么 眼见内侍半天都一言不发,卢得孟只当对方被短时间内接连发生两次政变给吓傻了,也就随对方在原地发呆。 卢得孟自顾自地拔出腰刀高高举起,此时天边的残月脱离阴云,洒下一片月光,照映在腰刀面上反射出幽幽光芒。 他骄傲地看向最大的几间宫殿,“伪王就在思政殿,给我杀!” 所有人都知道干大事的时候到了,纷纷拔刀出鞘,引燃随身携带的火把,跟着卢得孟一齐冲向目标所在。 突然冒出的数百名武装分子很快引起禁军注意,但是一路上并无像样的抵抗。 三五成群的禁军不是被“义军”轻松打败,就是高喊着“败了败了”、“叛军打进王宫了”、“禁军仓皇逃窜,真乃丧家之犬”…… 卢得孟飞奔途中,忽然听到几句奇怪的口音,不像是偏远地界的朝鲜话方言,而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汉语。 什么情况 伪王颁布的“汉化组”王命,难道连禁军也执行了么 他对此倒也并不怀疑。 伪王上台之后加设了“政务院”机构,任命了十三名政治顾问参议国事,以此来架空过去的“领相”、“议政府制度”,听说其中有不少是中原人士。 卢得孟怀疑那些中原人士,就是暗中襄助伪王的得道高人。 不过这些高人毕竟都是外臣,按照礼制是不可能住在王宫之内的。汉城兵力空虚,高人不在身边,内侍在内充当内应…… 诸多有利条件逐一凑齐,卢得孟愈发坚定,今夜正是他扬名立万的好时机! 事实也如他所料,他与猛士们迅速突破侧门,畅通无阻杀到勤政门前,站岗的内侍甚至没来得及关闭大门,一见他们来势汹汹便一哄而散,有些人逃的匆忙还摔倒在地翻滚了几圈又几圈。 直到卢得孟等人通过勤政门时,还有几个内侍在地上翻滚,犹如风滚草在狂风的蹂躏下加速转动。 饶是卢得孟一路猛赢,也觉得有些怪异—— 好几个内侍从刚才起都翻滚数十圈了吧,这种生死一线的危机时刻,谁会有余裕躺在地上不停翻滚的 好几个“义士”都看不过眼,冲上去一刀劈在内侍身上,后者惨叫一声挣扎着站起身,“啊,我要死了……” 这蹩脚的朝鲜语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朝鲜人。 更荒唐的是身中一刀的内侍就是不死,他踉跄着四处走步,双臂反手背后,一副好想挠痒痒却碰不到的窘迫感。 “还不死!” 义士都觉得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连连挥刀劈砍内侍后背。 可是对方惨叫声不停,就是没有倒下去的迹象,酷似片场跑龙套的非要展现自己死前的演技,结果适得其反。 甚至有一些逃走的禁军忽然止步回头,抬高双手悬在眼前,两手四指构成的“方框”好似在做法。 一旦有人追击上去,那禁军便撒丫子向北面逃走,可要是义士跑不过停下来,对方就在此停下来继续“手结符印”,像是要用微不足道的邪术,把义士统统咒死。 卢得孟没时间理会这些人的疯癫行径,因为他瞧见了伪王的身影—— 对方被十余名禁军簇拥着出现在勤政殿前方,似乎是听说到有人谋反,特意率领护卫出来领导平叛。 然而伪王身边拢共不超过五十名护卫,而他卢得孟身边足足有八百壮士! 此时此刻残害无数两班的伪王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只要冲上去砍下对方的头颅,然后强用太上王的名义写下王命教书,就能开启一个属于全州卢氏的时代! “太上王有令!擒奸王者,封府君!岁禄六百石!” 一听赏格,义士们都是一愣。 他们在行动之前被喂了二三十两银子,又与伪王身负血海深仇,纵使没有封君的厚赏,也会竭尽全力。 不过这世上没人嫌弃到手的利益再多一点。 坚定的决心下再添一份保险,众人纷纷嗷叫起来,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扑向目标,誓要将伪王碎尸万段。 然而伪王行事十分果断,眼见无力组织反抗之兵,连忙率领身边的残余护卫退往身后的勤政殿,并且快速关上殿门,一副死守待援的被动模样。 勤政殿是用来召开朝会的场所,比思政殿更大更宽敞,同时也意味着需要防守的点位更多。 宫殿的门全是木质,被人随意猛踹几脚便能打开,逃进宫殿之内正如野猪钻进诱食的铁笼,自投罗网! 眼见伪王自己逃进避无可避的“牢笼”,卢得孟心中大喜,难以压制的喜悦情绪瞬间倾泻出来。 “哈哈哈哈哈……”他扬天狂笑,笑伪王的行为太过愚蠢,笑自己的谋划果真实现。 他与一众两班密谋反乱之际,没想过伪王的镇压手腕高超毒辣,短短一个多月便攒下压倒性的优势。 可就在大家绝望之际,他卢得孟站出来力挽狂澜,在无光的黑暗之中找到豁口射入的光辉,一举扭转绝对失败的颓势! 一股完成大事的豪情顺着背脊直冲后脑,卢得孟感觉自己创造了历史,属于能在史书中单开列传的传奇人物! 他做到了! 去吧!卢得孟对自己说道,去摘取那颗闪耀的胜利果实吧! 卢得孟骄傲地昂起脑袋,恍若已经成为主宰朝鲜的主人。 就在他与义士们冲近勤政殿之前时,身后的勤政门砰的一下重重关上。 卢得孟疑惑地扭头回望,只见身后除了随行的义士空无一人。 谁关的门 还没等他意识到不对劲,就听到义士接连传出惊慌的喊叫声。 卢得孟转过头来,惊奇地发现勤政殿的所有木门忽然全部打开。 数百名身披重甲,手持盾矛的甲士犹如黑色洪流喷涌而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8章 刚才外面人多 第298章 刚才外面人多 “怎么可能!” 卢得孟惊叫出声,死死盯着眼前犹如幻觉的画面。 数百名甲士如黑水般涌出宫殿,旋即迅速排列成数条横列,就像一根巨大的断头刀横在“义军”身前。 即将实现的权臣之梦碎在胜利的前夕,仿佛千辛万苦登上山巅却被人一脚踹下去,经历了从天到地的双份绝望。 卢得孟整个人如坠冰窖,全身的血仿佛在此刻都冷了。 嘴巴定格在微张的状态,手中的刀也不经意滑落在地。 行动迅速,结阵如墙,稳步推进……每一个禁军兵士都像步调一致的木偶,叫人惊骇恐惧。 正如他在阅兵式上看到的天兵那样。 为何禁军身上会有天兵的影子 卢得孟转念一想,这些人就是天兵换了一身衣服! 为什么天兵会出现在国王的宫殿里! 朝鲜再小也是大明宗藩体系下的藩王之国,数百天兵怎么被允许待在宫殿之内的。 除非……伪王早就知道他卢得孟要谋逆,所以提前请求天兵援助在这等他到来。 卢得孟顿时汗如雨下。 他被算计了! 他此次兵变行动从一开始就被伪王一手掌握! 可要是对方早知自己行径,为何没有提前抓捕 总不能是伪王今夜与高人秉烛夜谈,高人正巧施展了邪法,看见义军的深夜行动,所以才临时调动天兵协防吧 而联想到伪王与天兵一直以来的密切状态,似乎远远超过了天兵与藩王的合作关系。 天兵就算再为藩邦考虑,至多能做到当年驱逐倭寇那般程度。 可这支天兵却很古怪,不像是协助作战的客军,倒像是在料理自家产业的家主,什么都要管,管什么都不嫌累,小心翼翼剔除一切影响产出的荆棘。 他们无论征伐鞑虏,训练捕盗营士兵,勾连朝鲜商人贩私盐,钱雇佣匠人造船,还是协助朝鲜开矿,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要么是伪王出卖了朝鲜的所有利益供给天兵驱使,要么是国王从一开始就被天兵拿捏了,不得不当言听计从的傀儡。 比如背嵬军擒住了伪王“李淏”的妻女——王子在做人质前就成了婚,活着回来怎么会突然失去家人呢 天兵将二王子深爱的妻女拿在手里,迫使王子对他们百依百顺。 李淏王子原先并不疯狂,与士人的关系也相当融洽。 如今却性情大变——棒打两班,谋反囚父,殿上滥杀官员,设置政务院安插天兵监视,颁布乱法逼反天下两班,皆因王子受天兵所制! 天兵还说什么大王子一家全都死于非命,八成是不愿受他们摆布,所以被残忍杀害了…… 背嵬军身为大明边关重镇,为何要在朝鲜安插心腹攫取利益 除非他们跟鞑虏的心思一样,想榨取朝鲜的钱粮、劳力反攻大明! 原来如此!卢得孟觉得天兵南下以来的种种“怪异”都有了解释。 他们不是天兵,他们是正在积蓄力量的真反贼! 卢得孟看向远处,身穿绯袍的王子被数十名护卫簇拥在中心。 这名为保护,实为控制的暴行,为何他到现在才推理出来! 想必殿下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远方的妻女,忧虑朝鲜的两班安危吧。 二王子也是饱读圣人经典的,怎么会不体恤两班的“辛劳”呢! 而他却把暴政的帐算在忍辱负重的殿下头上,简直愚蠢至极。 殿下! 卢得孟很想大喊一声吼出自己的猜想,可他也知道自己陷入了绝境,一旦说出来很可能让殿下陷入危险。 他别说救沦为傀儡的殿下,连朝鲜,连大明,连他自己都救不了。 天下都将落入这支“贼军”的魔爪,未来都会永无宁日! 卢得孟的思绪风暴仅仅过去了片刻,这群真反贼移动了。 数百名甲士好似一堵封死左右的人墙,一步一步向前推进。退无可退的当口,数百“义军”犹如背水一战的猛士,一边高举腰刀一声咆哮,一边奋力抛出手中的火把,以便腾出左手尽情战斗。 “义军”们仍觉得只要攻破“薄弱”的步阵,就能杀死最终目标,再不济也能砸开身后的大门逃出去。 燃烧的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火线,犹如火点一般撞在盾牌上发出叮当脆响,亦或是落在禁军的脚边被步阵淹没。 然而禁军并不慌张,一刻不停地向前踏动钢铁一般的步伐,任由一团团摇曳的火苗在脚下撩烤他们的靴子、裤腿。 饶是有人的裤腿被火焰点燃,禁军也纹丝未动。 他们将燃烧的火焰放心交给身后的队友,任由后者用腿脚给他飞踢灭火,只是队友的飞踢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一脚比一脚加大力度…… 面对飞扑而来的“义军”,禁军统领嘴角轻蔑一笑,就像手猎象枪的猎人,一脸蔑视地盯着袭来的大象,依旧没有命令兄弟们止步迎战。 而兄弟们也深信队长的判断,毫不怀疑地向前踏步。 随步颤抖的甲胄铁片犹如一面战鼓,数百禁军就是数百只战鼓,一齐当着敌人的面轰隆着敲响奏乐。 就在敌人即将撞上之前,一声老秦人腔调的吼声响起,“杀!” 所有禁军顿时原地止步,前排士卒持盾立地,握紧手中的长矛向外刺出。 仅仅是命令下达的一息时间,数百人“义军”便狠狠撞上禁军的盾阵。 然而禁军甲盾齐全,后排的士卒第一时间刺出长矛刺穿敌人肚腹。 趁着首排敌人遭遇刺击的瞬间,指挥官大声喊道,“第一排,杀!” 第一排禁军纷纷打开盾牌,露出刺出长矛的空间。 他们刺出长矛扎穿叛兵的胸腹,后面的长矛、刀刀紧跟其后,依次贯穿了敌人的胸口胳膊,鲜血喷淋四溅。 随着敌人倒下,首排禁军像是机械动作一般举好盾牌,及时挡住后续扑上来的叛兵。 数百叛兵犹如鬣狗一般猛冲禁军的盾墙,挥刀砍盾,绕盾劈人。 没有合格的重甲在此时尽是劣势,叛兵一刀砍在禁军身上,只能听到甲片弹刀的金属砰响,造不成半点伤口,但禁军刺出的刀矛,却能轻轻松松破开链甲、皮甲,钻进柔软的血肉之躯。 只是短短一个交锋,身披重甲的禁军便轻松杀死百余叛兵,自己却只产生个位数的伤亡,就这还是被叛兵歪打正着,刺中了脖颈或是眼睛的脆弱部位。 一个个叛兵受伤倒下,哭嚎着乞求饶恕,后续补位的叛兵也没了继续上前的胆气。他们愣在原地进退两难,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杀!”禁军的指挥官又在咆哮。他的声音如雷炸响,震得卢得孟等人心肝乱颤。 数百禁军毫不留情地向前踏步,甚至不屑于观察地上的障碍物,一脚碾过去踩在垂危叛兵的胸口,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数只大脚接连踩踏上去,把那些将死未死的伤兵彻底送走。 军靴碾压血肉的粘稠黏腻声接二连三传来,卢得孟感到一阵恶心,惊悚,恐惧。 这些禁军头盔上、脸上、盾牌上尽是“义军”飞溅的鲜血,他们像是一群杀神,一群只为杀戮而生的怪物,遵从着那简单的“喊杀声”,沉默着刺出裁决人命的利刃。 “杀!” 面对此等惊骇的架势,“义军”被银子和封君激起的勇气瞬间散了。 他们发了疯似的向后溃逃,却发现一个因为血腥杀戮而被短暂忘记的事实—— 唯一退路的勤政门早被关上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9章 活人经常比死人好用 第299章 活人经常比死人好用 数百人连忙贴上大门,后来者却慌不择路地撞上前人的后背、后脑,磕得牙齿飞溅,鼻血直流。 排在最后的义军满眼恐惧,布满血丝的双眼涌出泪水。 “快开门!” 后位的倒霉蛋一边催促最前人赶紧开门,一边转过身持刃面对禁军。 “吼吼吼!” 杀人机器一般的禁军仍在低吼着前进,他们这才回想起早已成为瓮中之鳖的绝望。 “义军”们像是看见恐怖的丧尸逐渐逼近,止不住发出绝望的嘶吼,自己的身体竭力后退,企图把身后的队友嵌入宫门之内。 卢得孟也被数十名“义军”护着逃到门前——他们毕竟是卢得孟多赏了一半的银钱。 可是卢得孟还没调换好站姿,就被拥挤而来的数百人死死夹住。 他双脚悬在半空久久不能落地,甚至被人飞踏褪掉一只靴子。 叫嚷声,痛呼声,斥骂声,拥挤声等等多种杂音、怪味混在一起,搅得卢得孟一刻也不得安宁。 他双目可见仅有无数密密麻麻的脑袋,以及推嚷拥挤的肩膀胳膊。 时不时还有人抽出胳膊给了他一肘子,砸得他脸颊顿时涨红起来,火辣辣的疼。 勤政门三扇向内的大门分别紧闭,铺设青瓦的檐顶悬在头顶,前人抓住门上的圆环向内拉扯,使出了吃奶了劲也毫无作用,三扇大门竟是纹丝不动。 后面的人惊慌万分,疯狂责骂前面人的怎么还不开门,前面人虽然嘴里也不饶人,却拉扯门环把手都勒出了血。 一般宫门都是向内打开,怎么可能数个大汉一齐拉扯还打不开门 一些机灵的贴住大门聆听外界声音,铁链晃动的金属声响此起彼伏,隐隐还能听见一阵一阵的吆喝声。 “勤政门锁死了,我们出不去了!” 不知是谁嚎了一嗓子,卢得孟与无数“义军”的心彻底碎成八瓣。 禁军的低吼与脚步声渐行渐近,第一排长矛刺中后排的“义军”惊起一片刺耳的惨叫,幸存的义军陷入彻底的疯癫。 “滚开!” 不少义军满眼血红,举起腰刀便砍向自己的队友,企图开辟一条逃生之路。 哪怕人群尽头依旧是封死的大门,他们也想离相对安全的位置再近一些。 前排的人就惨了,数百人的力道压在身上,几乎把他们压扁。 他们不仅要面对禁军袭来的死亡威胁,还要遭受队友的攻击,一个个惊恐地拍打宫门,在红色的门上留下血色掌印。 他们哭着,叫着,痛骂着,哀求禁军开门。 可是门外无动于衷,依旧把门封得死死的。 随着被禁军“淘汰”的倒霉蛋越来越多,惨叫呻吟声愈发刺耳骇人,“人形铡刀”传播的压力渐渐废除所有“义军”的理智。 落在后位的“义军”已经顾不上杀人开路。 他们果断踩踏濒死者的身体,扒拉着他人的肩膀,趴在密密麻麻的脑袋、肩膀上艰难爬行。 时不时有倒霉蛋手脚落空掉下去,要么死死卡在人群之间,要么落在地上被人群活活踩踏致死,乃至活活憋死。 一缕缕热汽从“义军”头顶冒出,它们逐渐向中心汇聚,然后缓缓向搞出升腾。 卢得孟只觉人群的拥挤度比刚才更甚,呼吸也比刚才更加困难,空气中弥漫着愈发浓密的血腥气味。 数十名“义军”从队友肩头爬过,一跃跳上宫墙屋檐。 他们高高地站在屋檐上,依稀看见门外站立着数百个人影,六条铁链由上百名壮汉把持着,像是在跟谁玩拔河比赛。 不过“义军”不在乎这些,只要跳下门檐就能混入一片黑暗的汉城…… 地上没路,头顶依旧有路!卢得孟登时心想,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他竭力抽出双手按压友军的肩膀,刚把身躯抽出一半,就瞧见成功上墙的数十名义军忽然浑身一僵,接着虚弱无力地仰头倒下。 他们或直接摔在地上,或摔在屋檐上,搅得一片片青瓦落下,摔在地发出砰砰脆响。 卢得孟定睛看去,只觉体内血液仿佛在倒流——数十名幸运儿各自插着数支箭矢,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他好不容易发现的生路再次破灭,顿时没了抽身翻墙的欲望。 更让他惊奇的是,竟无一支掠过“义军”射入宫墙之内,这说明发射的箭矢精准射中“逃卒”胸口! 这些由天兵假扮的禁军不仅精通近战,还十分擅长箭术,甚至都没动用鸟铳…… 耳边尽是求饶、哭嚎的声音在聒噪,卢得孟看见禁军推着盾牌杀了上来。 他们刺出刀矛砍杀一排又一排“义军”,旋即把将死者踩在脚下踏过去。逼得一个个生者拼命扒门,爬墙,屎尿皆流,丑态百出。 起初义军还有决一死战的胆气,可随着被斩的友军越来越多,他们已然丧失反击的本能。 甚至连禁军打开盾牌,他们也不敢把刀举起来刺过去,只是看着步步逼近的虎狼哭嚎着求饶,然后被一矛刺死,彻底没了声息。 义军的人数飞速降低,一排排血肉之躯被砍死倒下,血水与屎尿在地上不断堆积。 一些禁军似乎非常嫌弃地上的粘稠混合物,而另一部分却心无旁骛,只知道前进杀死敌人。 密集拥挤的人群相继惨叫着倒下,变成满地堆叠的“肉毯”阻碍前路。 禁军们不得不抬高双脚,犹如踏过土坡一般抵近剩下一批敌人跟前。 “好消息”是被杀的人实在太多,以至于压缩饼干一般的密集人群顿时松散开来。 原本被人群卡在中间的卢得孟骤然坠落,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去,后脑重重磕中一个死人的颅骨,顿时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传来。 就在彻底陷入昏迷之前,他看见义军们竭力表达求生欲望—— 有人跪在地上祈求老天保佑,有人连连把头撞向地面,磕得满头是血,还有人疯狂褪去全身的衣服,一边疯癫地唱跳,一边向禁军展现自己毫无攻击性。 而诡异的是,浑身浴血的禁军竟然在义军的身前停了下来。 禁军施恩了 不明真相的卢得孟只觉眼前一黑,彻底坠入未知的深渊。 …… 卢得孟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当他再次醒来时,一个向上喷火的铁盆映入眼帘…… 自己已经死了么 三个猛男忽然从他视野的三角位置挤入,其中一人的朝鲜语很流畅,脸上挂着礼貌式的假笑,“你醒了。恭喜你穿越到战锤40k的世界,你已经是一名光荣的星界军了。” “唔唔唔……” 卢得孟下意识活动,却发现手脚都被捆绑,嘴里也被塞了一团恶臭的破抹布。 战锤战斗用的钝器么什么星界军,他只听得懂xx军,xx营是军队序列。 他感觉身下的“平地”并不安稳,恍若躺在质量低下的瞭望塔上,随便动两下都能感受到塔在摇晃。 他环顾四周只看到竹篮一般的东西,一阵阵寒风呼啸的白噪音比夜宿酒肆的时候还要大。“你跟他说战锤,他懂个锤子。” “那些小喽啰说他可是全州卢氏,是这次行动的主谋,肯定比一般人更有学识。” “咋地,一个俘虏,你还想发展成锤友哦” “万一这仿真游戏有彩蛋呢,说不定发展的锤佬越多,哪天真的让官方把四小贩也加进来玩一回限时副本呢……” “赶紧的,拷问他点信息,最好把参与者的名单都弄出来。兄弟们都说昨晚的平叛行动不够劲,还想继续杀杀杀——” “先别急,这种儒士出身,又是主谋级别的人物,肯定自认高风亮节,决不出卖同僚朋党,不给他使点手段,他能就范”说话人顿了顿,对着卢得孟用朝鲜语又问了一遍,“你串联的逆党还有谁,如实招来……” “” 卢得孟闻言微微一愣,还没意识到对方要对他使什么手段。 但他联想到沦为傀儡的殿下,决定“舍生取义”,保全剩下的义士…… 会说朝鲜语的人指了指卢得孟,一副你瞧的神色,像极了甄子丹指人的表情包,“你看吧。” “好好好,我看你这厮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就让你们瞧瞧我背嵬军的厉害……” 这几人说罢便将捆成粽子的卢得孟扶着站立,后者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在瞭望塔上,而是跟着“椭球风筝”飞在天上。 卢得孟登过四平八稳的高塔,却从没登过如此高的“椭球风筝”,晃晃悠悠的仿佛随时会摔下去。 地上的建筑仿佛被被缩小成五分之一,原本宽大的汉城区域倒像一块不规则的杂粮馒头。 他来不及思考是什么“大号孔明灯”,还是得道高人的术法,只知道自己很怕,很怕掉下去。 更恐怖的是,周围如他这般的浮空热气球还有不少。 恐高的症状是瞬间产生的。 卢得孟只觉源源不断的恐惧感,犹如针刺一般顺着双眸冲进心脏,就连稀松平常的寒风也显得更加恐怖。 卢得孟的双腿一下子就软了,可是三个壮汉却死死按住他的肩膀,逼迫他好好欣赏高空的“风景”。 若是从这种高度摔落下去,一定会摔成碎片,而在临死前的痛苦肯定比寻常刑法还要痛苦数十倍吧! 念及此处,卢得孟过去引以为傲的气节、忠诚、公义统统烟消云散。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剩下求生,或者说痛快地死去。 “呜呜呜呜……” 卢得孟剧烈挣扎起来,很想告诉对方自己招了,可是嘴里塞满的臭布却阻止他清晰发言。 “我看你骨头能硬到哪去。” 三人携手将不断挣扎的卢得孟抬起来。 直到身躯与竹篮边缘并齐,卢得孟的挣扎骤然停止,加速搏动的心脏仿佛被恐惧推到了嗓子眼。 “走你……” 卢得孟顿觉身子一轻,好似身体的某个部位被瞬间剥离。 “啊啊啊啊啊啊!”卢得孟不由得惊叫出声。 这是一种全新的刺激体验,但对他这种第一次体验的人来说,直叫他生不如死。 地面以疯狂的速度朝他袭来,濒临死亡的恐惧使他瞬间晕厥。 他并没有直接砸在地上变作肉泥,而是被捆绑全身的绳索扯住,略有弹力的绳索拽住他向上。 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将他再次唤醒,他惊奇发现自己并未摔到地面,而是以一种诡异的状态弹起,落下,然后再弹起…… 作为这个世界第一个体验“蹦极”的普通人,卢得孟并不觉得自豪。 他只渴望能回到“椭球风筝”,能站在平稳的竹篮里体验活着的感觉。 这种弹起落下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卢得孟随即被篮中的三人拉扯绳索给拽了回去。 可就在卢得孟的脑袋钻出竹篮底部的空隙,以为自己能喘一口气时,只听篮中的三人说了几句话,“要不再问话” “不够的,这种大胆谋逆的狂妄之徒,不给他来几次他能屈服么” “有道理!”话音刚落,三人当着他的面松开绳索,使他再次坠落下去。 这回卢得孟企图压抑恐惧,却还是被下坠的刺激感逼得放声尖叫。 直到第三次被拉回去的过程,他才有余裕观察四周的热气球。 它们同样抛出一个个嘴硬的俘虏,上上下下拉扯。 这副奇异的画面在玩家眼里,就像一个个钓鱼佬抛出鱼钩和饵料,等待鱼儿上钩。 又像是巨人的手在空中抛出悠悠球,不断扯回又落下去。 只可惜巨人之手没法做出复杂动作,否则一定会举办一场“悠悠球比赛”。 卢得孟已经不知道自己被扯回来多少次,最后一次他终于获准回到平安的竹篮之内。 要不是他平日里就有打磨身体,就这几下刺激的体验能把他吓死过去。 当三人摘掉他口中的臭布,他甚至没有停留地一口气说出自己知道的信息。 密谋者的出身,籍贯,姓名,家属,家产…… 尚在南边的贵族军名单,谁在谁家强奸了婢女,谁喜欢折辱奴隶等等,只要他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卢得孟看着天兵手握炭笔在白纸上奋笔疾书,一张张白纸被写得满满的。 “好家伙,谋反的逆党居然有这么多。” “都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搞改革切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当然要反你……” “教科书上的改革阻力听一万遍,都不如亲身体验一次印象深刻。学到了。” “不过这一次宫廷政变也让咱新学到了一点——扫黑需要证据,反恐只需要名单。” 说话人改换成朝鲜语,望向一旁的卢得孟,“感谢你的协助,我们会在一个工作日内给予你感谢的报酬——现在先还你自由。” 只见另一名玩家亮出利刃,割断了卢得孟与气球绑在一起的绳索。 两人默契配合,握住卢得孟的双腿掀出去。 卢得孟做梦都想不到,还他自由的方式,竟是这般直接送他“回家”。 望着卢得孟渐行渐远的惊恐尖叫声,一名玩家不由得地低语道,“飞吧小小鸟,飞吧……” 不过玩家也不算说谎,毕竟他们这一批玩家一方面在拷问俘虏获取情报,另一方面也是顺着北风飘向贵族军的主力,以便给南下的平叛大军提供“空降支持”。 况且刚刚经过卢氏的全州老家,也不算食言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0章 因为所以 第300章 因为所以 义士政变失败的消息在朝鲜中部地区传开。 战死者皆被斩下脑袋悬在王宫前的广场,尚未战死的义士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也许正被暴君严刑拷打,或被施以荣华女人的诱惑。 不过参与政变的支持者、密谋者却不担心出事,他们早就做好了“信息隔离”,万事用旁人联络。 小喽啰只知道给钱卖命,不知道他们底细,而高层参与者多是贵族,掌握的名单不多,而且作为儒士的“气节”还是的。 尤其是那位素有名望的卢得孟肯定能守口如瓶。 退一万步说,暴君从卢得孟身上拷问出大量机密信息,正要大兴牢狱,他们这些贵族也不带怕的。 政变失败传来的第一时间,他们便做掉了联络人,焚毁了一切书信、誓书,烧毁了秘密窝点…… 即使暴君查清了来龙去脉,没有人证物证应该也不敢随意抓人。 要知道他们可是靠着数代人积累权势的贵族世家,就算没有直接参与全国大乱,也有掀起大乱的本钱。 而他们的串联规模比南方举事者还要强。 除非暴君想看到二轮叛乱,否则必须查清人证、物证,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政变过去数日之间,暴君依旧没有行动,使得诸位贵族彻底放下心来—— 大概是暴君通晓了“权力红线”,领悟到任性只会招来全国大乱,所以想将“政变之祸”带来的消极影响就此斩断,还是先平定南方的叛乱要紧。 而贵族们也见识到暴君的镇压手段,知道后者的军事才能优异,也决定此事到此为止。 加税一事还是新君更强,他们就此认栽。 有一点叫人不解的是,京畿、忠清之间的道路上突然多出百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尸体不像是被野兽撕咬的,倒像是被巨人一脚踩成了碎片。 没有一具尸体的脸是完好的,估计就算他们老妈亲临现场,也不认得现场的尸体。 唯一的线索是,这些尸体所在的位置曾经出现过大量的“椭球风筝”。 有点见识的都知道这是天兵带来的“神兵利器”,存在某种秘法。 不明所以的,只当是得道是暴君登位,兑现了邪恶法师的要求,准许后者坏人性命修炼邪法。 最后双方的猜想互相融合,变成天兵的“神兵利器”虽能载兵上天,却要邪术源源不断补充天地灵气,而凡人就是存储灵气的器物。 毕竟此前大明、朝鲜都未曾出现过能带人飞天的“大风筝”,不是借助邪法之力还能是什么 先前灵力充足的时候,法师不用凡人气血便能催动“椭球风筝”上天。 可自从高人元气大伤,又在先前日子的宫廷政变竭力帮了暴君一把,所以导致法力几乎尽丧,不得不施展禁术榨取凡人之灵血…… 脑子里回荡着荒诞的传言,姓赵的文班贵族端坐在房前,一脸忧愁地望着阴云密布的天。 老赵最近还听说了一则流言,名为“伪人传说”—— 成百上千的伪人混入了朝鲜国土,有的混迹在山林之间,有的驾驭着小舟从朝鲜西海岸登陆,而有的从天而降…… 没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只知道他们的样貌与凡人无异,会说汉语,朝鲜语,甚至是日语。 他们若是长期与某人相处,便能悄无声息将某人取代,随后借助某人的人脉、地位,协助其他伪人“吞噬”更多凡人。 糟糕的是,目前还没有检验伪人的方式。 流言说,伪人们原先常常取代无亲无友的边缘流民,近期开始加速取代商人、中人,乃至贵族…… 听说王都就被取代了数位堂上高官,所以才导致王政偏移。 伪人是一群化作人形的妖怪,他们取代真人便是为了掌握国家的上下,随后将真人当作家畜圈养起来,以便长期猎食享用,或是将真人当成祭品,供给邪法布置献祭法阵。 取代朝鲜不够,伪人们还要将日本,大明,乃至整个天下全部变成伪人的世界。 念及此处,老赵不由得心中一颤。他扭头审视各司其职的奴婢们,生怕其中就藏匿着传说中的伪人,等着将他的身份取代…… 待他回头去拿点心,忽然瞧见一张女人的大脸映入眼帘,吓得他当场抛飞手中的糕点,忍不住大叫一声,“啊啊啊!” 婢女也被老赵突然叫唤吓了一跳,一脸惊愕地向后仰倒,手中的热茶壶随之摔落在地,飞溅的热水烫得婢女哇哇大叫。 眼见对方痛得龇牙咧嘴,老赵这才平静下来,原来婢女是在给他添茶。 尽管婢女是一片好心,但在主人看来却是有意冲撞。 她说不定就是伪人,想着攻破他老赵的心理防线,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他取代! 老赵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登时站起身冲着四周大吼,“来人呐!” 主人想要惩罚奴婢是天经地义的,就算失手把奴婢活活打死,在国法上也不会受到严罚。 几名忠仆很快拿着皮鞭走了过来。 贵族也不会亲自惩罚奴婢,因为飞溅的血会脏了贵人的手和衣服。 就算把婢女宰杀十次,也赔了不一套衣服的钱。 “该死的贱婢!” 一人揪住婢女的耳朵将其狠狠推到在地,后者连连哭嚎着向主人求饶。 贵族大院的门前空地用碎石尘土铺垫而成,平时用来训练儿孙、私兵的近战、弓射,此时却成了惩罚奴婢的最好场所。 毕竟打出一滩血水来,只要把碎石尘土翻几遍就能清理干净。 “老爷饶命啊……” 婢女卑微地趴在地上,连哭都不敢直视主人。 明明她烫伤的手臂犹在作痛,三根皮鞭却还是无情地抽打下来,每一次抽打都使得婢女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 简陋的布衣很快打得绽开,干枯的皮肤渗出一道道血水浸透白衣,染血的碎布条吊在半空。 婢女本能地挣扎扭动,企图减缓下一次鞭打的疼痛感,然而鞭子下落的频率却提高了。 “啊啊啊啊啊!”起初卑微的忍耐声变成惨烈的声调,接着又变成一声一声的巨大声浪。 渐渐的,她连痛呼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虚弱。 一旁干活的男女奴隶实在看不过眼,齐刷刷跪在老爷面前,请求老爷饶了那婢女吧,要是再打下去会打死人的。 执行家法的三位忠仆也停下了手中动作,等候家主的下一步命令。 奴婢的生死永远只在家主一念之间。 “你们在做什么!为了这个贱婢,你们竟敢冲撞自己的主人!反了你们!”老赵大手一挥,冷硬地说道,“继续打!不要让我再听到这贱婢的声音!” 此言一出,奴隶们求饶的声音更盛,而老爷却不管不顾,自顾自返回屋中看书去了。 至于这些“造反”的奴婢,自有管家和忠仆施以惩戒。 两名忠仆手持皮鞭痛打跪满一地的奴隶,而另一名忠仆则挥舞皮鞭打算再给那婢女最终一击。 就在这时,大门之外忽然传入一记震耳欲聋的吼声,“开门!乡村送温暖!” 可还没等管家去开门待客,大门就被巨力猛地撞开。 强大的冲击力掀飞木屑与碎石,卷起团团浓雾。 待烟尘渐渐散去,屋内的众人这才看清来者的人数与身份。 他们的前排握着粗壮的削尖原木,左右两翼尽是身披重甲的威武兵士。 其中一人高举一份白纸黑字的名单,一脸疑惑待解的天真模样,“请问黄州赵义全是住在这里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1章 突刀乐突刀乐 第301章 突刀乐突刀乐 踏入院子的官兵追加一句道,“根据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卢得孟先生提供的情报,我们确认黄州赵义全与最近发生的谋反案件有关……” “谋反” 管家挥挥手驱散呛鼻的烟尘,眉头紧皱着凑近数步,盯着白纸黑字看了一会,果然看见自家老爷的籍贯、姓名、出身等私密信息。 管家扭头瞧了一眼主屋,房门被扯开一条缝隙,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只偷瞄的眼睛。 官兵撞门闹出的动静果然惊扰了家主,不过家主是贵族,根本不屑于跟地位低下的丘八说话。 所以应付来者的要务,还得他这条“家犬”才办。 管家心中一番计较,暗想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他假装刚才没看清,很自然地接过那张所谓名单端详一会。 接着他当着兵士的面将白纸撕成碎片。 所有兵士见状愣了片刻,旋即爆发出一阵嘲弄般的笑,纷纷指着为首的队长,又指了指抛洒碎纸片的管家,像是在说对方在耍你…… 不过管家并不焦虑,他黄州赵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拿着一张白纸,就能带走的破落户! 没有高级地方官员出面,谁有资格请人 管家深谙官场之道,知道这批兵士看起来威武,架子也摆得很足,直接连赵家的大门都撞坏了。 实则是借着“宫廷政变”的名义出来勒索贵族的“小鬼”罢了。 只要给送一笔买酒钱,甭管是官兵,还是乡吏统统都会笑着脸告辞。 于是他熟练地掏出一堆碎银子,递到官兵队长手中,后者惊讶地看着掌中收到的碎银块,好像没想过能收到这么多贿赂似的。 “诸位军爷有要事在身,还是速速去办吧,这门就不用……” 抬手对兵士做出一个送客的姿势,管家口头的话语还没说完,就感到鼻口遭受一记重创,两颗带血的牙齿脱口而出。 他摔倒在地翻滚两圈,随后摸了摸温热的鼻口,血红的液体不断涌出。 “啊啊啊!你个丘八,竟敢打我!”管家情绪激动,甚是可惜自己被打飞的两颗牙。 连自家老爷都没怎么打过他,无权无势的小丘八竟敢打他。 可他还没起身就被官兵骑在身上,后者一拳一拳砸他脸上,一边打还一边说,“给你看名单是给你体面,既然你不想要体面,那我就帮你体面……” “饶命啊……” “饶命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官兵说罢便不再言语,只是一味地重击管家面部。 直至打得血肉模糊,管家哀声求饶的声音也变了调子,藏在主屋的老赵才大喊一声住手。 可是丘八才不给老赵脸色,依旧挥舞着拳头重击,抬起,重击,抬起…… “敢在我赵家闹事,你全家老小都活够了吗!” 老赵彻底撕破儒士的伪装,一把抢过忠仆手里的皮鞭,扬起来就要鞭打官兵。 只听皮鞭划过空气发出寒风呼啸般的沉闷声。 谁料这官兵身手了得,一把就抓住皮鞭锁在手里。 饶是皮鞭的尾端啪的一声砸在手腕上割破血肉,血水顺着腕线向下滴落,那官兵犹是一脸坦然。 那官兵指着地上的碎纸,又指了指散开的奴婢人群之中,一位奄奄一息的婢女。 “涉嫌谋反大案,当众撕毁逮捕文书,聚众伤害人命,持械拘捕,袭击捕盗官兵……” 那官兵当着老赵的面,缓缓拔出腰间的刀,接着悬在倒地管家的胸前,狠狠刺了进去,甚至握刀扭转一番,“数罪并罚,就连审判都省了,杀你全家我们也……” “呵,都是你一家之言,凭什么能断我赵义全的罪!” 老赵觉得这些官兵真是胆大妄为。 没有人证,物证,就敢到他赵家闹事杀人,连优待儒士的祖制都不要了,难道就不怕其他同样参与密谋的贵族被迫举事,闹得天下再乱吗 “哦豁,你承认自己是赵义全咯” 官兵队长想摆个姿势再耍会酷,其他官兵却不想再看队友装逼,叫吼着冲来,一刀劈向老赵的右手。 只见寒光一闪,切断的右手掉落在地,卸力的皮鞭也软在地上。 老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变成鲜血淋漓的伤口断截面,迟滞片刻的痛觉瞬间如潮水般涌向大脑,“哼啊啊啊啊啊啊!” 几名看见断手的官兵连忙凑到跟前,一脸期待地凝视老赵的脸,似乎在等着某句经典台词。 只可惜老赵满脑子剩下剧痛,左手死死握住右手的断截面后段。 全身渗出大量汗水,老赵是哭也不是,笑的也不是,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嘶吼着发泄痛苦,随后又痛到完全失语,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词句。 眼见老赵迟迟没能说出想要的台词,一名官兵便亲自上阵,模仿着断手的动作,一脸惊愕且痛苦地仰头大喊,“我的右手!我的王之力啊啊啊啊!”甚至还有人给他和“真正受害者”一齐拍了张合照,以表示经典场面到此一拍。 赵氏的家主跪在地上陷入痛苦的折磨,看着这些行事怪异的官兵,不由得吐出心中所想的词句—— 伪人,该死的伪人。 人在做,天在看。苍天不会任由你们这群伪人妖怪肆虐朝鲜…… 老赵的话语很杂,很模糊,很想把这份关乎伪人的猜想传播出去,奈何他断手太过痛苦,根本没法把一句句话语说得流畅完整。 “嗯这货嘴里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 “噢。”懂朝鲜语的玩家翻译,“好像在说伪人,妖怪什么的……” “伪人古代朝鲜有这种怪异故事的传说么” “妖怪应该是有的,不过我想他说的应该是,某个乐子人写的恐怖小说,最近在朝鲜一些地方传播……” “哈哈哈,估计这家伙把恐怖小说跟最近的流言混在一起了——” 几名玩家顿时想出一个好点子,他们神秘兮兮地凑到老赵面前。 “呵呵,竟然被你识破了我们的伪人身份,桀桀桀……新的伪人已经在渡海来的路上,未来整个朝鲜都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我们会吞噬朝鲜,还要吃掉大明,最后掌控整个世界,所有真人都会变成我们的家畜,哈哈哈哈哈……” 表面上说是伪人,实则是一部分战死复活的玩家再次坐船回归朝鲜、辽东。 几个乐子人一齐蘸了蘸老赵断手处的血水,在额头上划出一条血痕,旋即齐刷刷露出诡异且夸张的邪笑,像极了恶魔附身的妖物,然后在老赵的耳边低吼着,“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这些诡秘的举动与恐怖的人脸表情,根本不是常规官兵能做出来的。 这些人真是伪人! 他们已经取代了部分官兵! “啊啊啊啊啊!”仿佛被戳中心中所想的老赵忍不住大吼大叫,旋即像是呕出灵魂一般两眼向上一翻,浑身断电一般向后仰头倒下去,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啧啧,这么不经吓啊。” “估计是断手流血流死了吧。” 老赵昏死过去,其他家眷也遭了殃—— 官兵查清婢女被鞭打的缘由后,二话不说便将贵族的狗腿子们乱刀砍死。 随后这群官兵像是饿急的灰狼一般,挥舞着腰刀冲向赵家宅邸深处,看见衣衫昂贵的便痛扁几拳拖拽出来。 若是碰到锁住房门死都不出来的,直接用先前的原木把房门撞逐一撞开,暴力拘捕的就当场处决。 官兵的队伍只有一半是玩家,剩下一半都是朝鲜人出身的捕盗营士兵—— 随着北方、中部的镇压行动顺利结束,抄家得来的钱粮、地产愈发充足,官府的财政也宽裕起来。 同时给捕盗营士兵发放的饷银十分充足,堪称一人当兵,养活全家。 此刻亲眼看到一个婢女差点被鞭打致死,又联想起自己过去在贵族手头吃过的苦楚,捕盗营士卒动起手来尤为卖力,恨不得对罪人一秒打出六拳。 但凡他们出拳没用全力,都对不起官府发放的充足饷银。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黄州赵氏就被连根拔起,数十口人被拽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一半,其余的不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就是满身染血。 甭管是挨了拳头没死,还是算死了一半的,统统拉去最近的府城在所有百姓的面前公开审判。 就算是已经死了的,也要摆上审判台砍头。 至于赵氏一家的私奴婢,就地转为官府役使的“公奴婢”。 若是以前的官吏,这些奴婢的境遇不会有什么改观,但在如今中上层被文职、治安组玩家把持大部分的朝鲜,公奴婢虽然还得吃苦,但起码不像先前那般随时都会丢掉性命。 这支“执法”小队押送罪犯的同一时间,整个朝鲜的北方、中部都有官兵领着捕盗营士卒闯入贵族的宅邸。 什么人证,物证不存在的,谋反都杀到国王头上,说明背后密谋的贵族连禁军都不怕了。 不怕禁军,更藐视太阳一般的国王殿下,说明他们根本不是普通贵族,必须要出重拳。 单独对一家贵族出手,或许会引得其他密谋者不得不反。 不过在同一时间,由玩家领导捕盗营各自前往榜上有名的逆党家中,属于是“碳基大数据”指导下的精准反恐。 短短几天之内,大部分名单上有记录的贵族全数被抓。 这些占据大量财富的社会朝鲜虫豸,要么被判斩首,要么发配矿洞做一辈子苦工。 他们名下的房屋、奴婢、地产、商铺、船只等等财货全部充入朝鲜国库,等清点完毕再由“驻朝玩家”与背嵬军商议分配额度。 …… 刚上位数月的新王果断出手稳定大方后局势,这边仅剩一道半地盘的贵族军,才刚刚完成主力集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2章 别慌,只是技术性调整 第302章 别慌,只是技术性调整 宫廷政变失败的消息,以及天兵与官府的联军抵达忠清道边缘的消息,很快传到各路贵族军将领手中,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 一些贵族豪商投机成瘾,投靠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鞑虏来了他们就高呼大清万岁,大明来了,他们就重回天朝怀抱,贵族势力如日中天,他们便躲在后面做投资。 眼下新君与天兵联起手来,他们又开始左右摇摆,想着再度转换阵营。 而另一些贵族是叛军的主心骨,已经对手握重兵的状态感到愉悦,难以放下身段回到从前。 他们掌控的地盘仅剩南部沿海一道半,再退就得渡海去抢日本的领土…… 历经多地叛乱、宫廷政变的新君似乎手腕更成熟了些,他一面请求天兵向南进兵,一面向各路叛军发信招抚。 新君表示,只要叛军卸甲投降,王廷一定对他们网开一面,至少保住他们的性命。 各路贵族军将领心里明白,新君展示过军事手腕,开始展现攻心策略了—— 江原道南部和庆尚道北部的叛军最为老实。 他们被精锐天兵一波冲垮,随后又被神出鬼没的官兵小队屡次击败。白天在打仗,晚上还要遭遇夜袭,简直不得片刻安宁。 短时间经历多次高压战斗,给他们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甚至由此患上癔症,一看见疑似天兵的旗帜、甲胄就能吓个半死。 因此,当新君愿意招降的王命传播过来时,他们第一时间选择了投降。 新君也确实如约接纳了他们,除了将民愤极大的贵族、军官拧出来处死以外,其他人都被暂时监禁起来,等到战争结束做几年劳役才行。 大部分朝鲜官兵被新君摆平,唯独全罗道、庆尚右道的贵族军主力态度强硬,绝对不妥协暴君。 贵族军深知敌人的核心是大明背嵬军,暴君新编的御营兵没什么战斗力,不足以快速平定北方的战乱。 同时面对明军下场行为,南方贵族军表示:自己造的是朝鲜暴君的反,跟你明军有什么关系 南方贵族军又没有误杀明军。 况且明军只是暴君请来驱逐鞑虏的帮手,如今鞑虏退去,报酬也在筹集之中,这支明军还有什么权限插手藩邦的国事,就不怕大明天子问责么 “明军助我朝鲜驱逐鞑虏,我深表感激。可他们为了谋取钱财,竟然襄助暴君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不知道多少良家要家破人亡啊……” 郑家栋举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只听哐咚一声闷响,茶杯翻滚好几圈。 “听说暴君借着‘谋逆大案’兴起大狱,各路州府每日都有被冤杀的忠良……” “暴君啊!暴君啊!我挚友只不过下手重了些,失手打死几个奴婢,就被暴君定了全家斩首。” “各家各户没有数百,也有上百奴婢了,一两年病死累死几个,难道都要我们偿命么” “你们想岔了,哪是什么贱人的事,分明是叛徒泄露了举事者名单——全州卢得孟把我们全供出来了。” “难怪这些天派人去请他来共商军务,他家人总是推脱他不在……” “这贼厮怎敢如此!他家人前日刚到我军中避祸,就不怕我们灭他全族吗!” “这等卖友求荣的贼子,两眼哪还看得见亲朋。灭他全族,好叫其他摇摆不定的人瞧瞧背叛的下场!”郑家栋两眼泛红,右手两指崩直比作一把短剑朝着外面一指。 说起暴君的残忍行径,贵族们说的那叫一个义愤填膺,轮到他们动用暴力时,一下子忘了自己还能选择仁慈。 “听说暴君给其他各部的降卒都发放了一个月至三个月的饷银” “哼,不过是钱收买人心罢了。听闻暴君株连百余家忠良,所获钱粮田产无数,就给降卒发这点饷银,也太过吝啬。” “那暴君要给天兵发赏,自然没有余裕发放更多钱粮……” “都说天兵纪律严明,我看与那鞑虏都是一丘之貉,入我东国没几个月便一心捞钱……” 另一名贵族愤愤不平,布满血丝的双眼似乎充斥着羡慕与嫉妒。他与那些两班同为贵族,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任何一个政治成熟的政权,都会以地方士绅豪强为重,因为君王的个人能力与精力有限,不可能一个人面面俱到所有基层事务。 即便新君上位要替换先王的旧臣,也会等到坐稳权位再动,短则二三年,长则四五年。 暴君至今为止所作的一切暴行,换做任何国度都会被直接推翻,并被史书批臭万年。 然而新君借助天兵的力量,将镇压速度发挥到了极致,不用依靠底层的士绅柱石也能平叛成功,甚至做得又快又好。 一度让一些贵族心中疑惑,难道治理国度真的不需要他们这些人,还是新君已然进入更高水平的治国层次 “百余家忠良的家资能有多少钱粮” 被杀两班的富裕程度各不相同,总的来说能有百万左右的钱粮,若是算上难以变现的田产、店铺、房屋,以及一些布匹、饰品,怕是合计能有二三百万两白银…… “捞下这般多钱粮,天兵还嫌不够多么” “那暴君若是慷慨一些,给我们各家放赏几千两,区区大同法就准他做了,哪还有大乱。” 作为贵族军的领袖,郑家栋当然不准许此等祸乱军心的胡话—— “一派胡言!暴君若是有这般仁义,我们何至于散财募兵他眼下声威大震,反而招降你我,就是想诓骗我等放下武器,等我们进了王都就成了待宰的猪羊,他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了!” 突如其来的低吼败坏了众人说笑的兴致,诸位贵族的笑容骤然冻结,现场氛围登时冷清下来。 眼见气氛陷入寒冷的尴尬,一名贵族赶忙抛出新的话题——如何分化天兵和暴君的关系,打赢这场胜算不大的决战呢 他贵族军虽然集合了各路“好汉”,“义士”,拥兵七八万,但每日消耗的粮草是一笔巨额数字,光凭一道半的地盘根本养不起。 决战更是不可能的,贵族们就算日夜咒骂天兵和暴君,但也知道敌方的武德充沛。 有人认为该去大明京师告状—— 其实先前乱起时便有人接连派出三支船队,要是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到天津卫了,就算飘到山东,也能通过山东官府加急报往京师。 别管这次朝贡行为是否合乎礼制,只要大明皇帝知道天兵正在干涉朝鲜内政就足够了。 大伙还猜测,背嵬军南下朝鲜实乃“擅自行动”。 毕竟一支刚刚收复失地的部队,已是功高盖主,怎么可能被派去再立大功。 若是背嵬军主帅直接占据朝鲜,把辽东朝鲜合二为一,岂不成了天朝的心腹之患 所以贵族们断定,大明皇帝一定会勒令背嵬军回辽。凭借天朝上国的军驿体系,调兵的命令十余天就能通知到背嵬军主帅。 贵族军也做好了死守南方城池的准备,再坚守半年不成问题。 只要天兵被天朝调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坚守求明派”。 当然,也有人觉得寄希望于远在千里之外的天朝实属愚蠢。 万一大明的调令刚到,他们就被天兵灭了呢 万一求援的船只至始至终都没抵达目的地,他们的希望从没实现的可能呢 求人不如求己。 无论是哪派的贵族都知道,靠山城堡垒“大阵”拖延不了太久时间,在朝鲜这块地盘上没人能在陆战中打败天兵。 那么何不转变思维呢 陆战打不过,那就打海战啊。 众所周知朝鲜国小兵弱,当年被倭寇长驱直入,短短数月几乎全国沦丧,但水师力量仍有一战之力。 朝鲜水师不说跟倭寇五五开,袭击倭寇的补给船还是绰绰有余的。 同理,贵族们知道这支明军的陆战能力极强,但海战船只几乎没有。 只要贵族军全面退到沿海城镇,以及沿海岛屿,便能凭借岛链与明军周旋。 朝鲜与日本沿海别的不多,岛屿最多,他们手底下坐拥七八万兵卒,难道就不能复刻当年的大海贼汪直么。 这是“出海自立派”。 从出海中分化的还有一派,“出海求日派”。 朝鲜近邻就是日本,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距离朝鲜最近的对马岛、日本九州只有短短两日航程。 他们觉得逃到沿海岛屿只是权宜之计,毕竟出海的船只不多,也没有足够的兵器粮草供给他们持续袭扰。 所以必须借助外力的支持。 天朝上国的调令远在天边,但日本德川幕府却近在眼前。 想要德川幕府出兵的希望不大,但是经常与日本商人来往的两班贵族清楚,日本当前掌权者德川家光是个独断专权的“强人”,与朝鲜的暴虐新君不相上下。 德川家光严格管控大名与武士,时常没收、改易大名的领土,导致无数武士成了无业浪人。 饶是德川幕府声威正强,也很头疼这些浪人的生计。 这时候朝鲜贵族们适时出场,帮助德川解决“武装流民”问题,想必后者很乐意准许一群无业炮灰前往朝鲜谋生。 虽然到时候,逃往海外的两班贵族没钱雇兵,却可以许诺封地—— 只要浪人助他们推翻暴君,南方各地要多少领土就有多少领土。 尽管这有点委身倭寇的意思,算把数十年前祖宗抗倭的脸面丢尽,但两班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暴君出卖国家利益换取明军支持,他们找倭寇来驱逐明军也是以牙还牙。 不过三派人马谁也说服不了谁, 选择求明就得留下来死守,选择自立,或是求日就得放弃钱粮家产逃往海外,毕竟船只有限,没可能带上所有钱粮和奴婢。 于是,三派始终争论不休,就这般形成僵局。 就在这时,一名传信兵丁急忙冲进屋内,跪在一众贵族面前报告,“殿下来信……” “不看!”距离较近的贵族抬手打飞信件。 “可是……” “暴君残害忠良无数!还想说什么言巧语诓骗我们!”郑家栋直接上前数步,把信件踩在脚底蹂躏,“我与暴君势不两立!” 不多时,另一名传信兵跑过来,哭丧着脸嚎道,“天兵杀过来了” “什么” 满堂贵族皆是一惊,他们仔细追问才知道,明军与朝鲜官军合兵三万五千步骑杀来。 前线要塞砺城竟被联军两日半攻破,这可是贵族们精心打造的山城要塞,就算是鞑子也要围困一个月才能打下来。 联军竟然光速破城贵族们甚至搞不清联军用的什么法子破的山城。 这么说联军距离贵族军主力所在地已经不足一百五十里。 这下糟了,众人瞬间没了方才争论求生路线的坚定不移。 “郑老,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天兵要来了……”一名年轻贵族的声音里夹杂着颤音,犹如孤身一人在深夜摸黑回家,吓得浑身哆嗦。 “我知道天兵要杀来了!” 郑家栋只觉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直冲头顶,但随着一声怒吼喷出体外后,他整个人像是泄气的皮球疲软下来,紧随而来的是深深刺骨的恐惧。 郑家栋颓了,方才对一切军务尽在掌握游刃有余的良好感觉完全消散,只剩下满心的不甘与恐惧。 一旦消极情绪嵌入脑子,脑子里源源不断产生的只有更加消极的绝望。 传信兵说天兵距离此地不到一百五十里,就是三日的脚程。 可要是传递的是滞后消息,天兵实际上后天,甚至是明日就会兵临城下! 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原本用来阻挡天兵步伐的山城竟如纸糊的一般,如此一来不能期待其他山城能拖延天兵脚步。 他们没时间再慢悠悠商讨应对策略了! 究竟要留下来继续死守其他山城,贯彻“求明之路”,还是立刻挥师南下,去抢夺港口的船只,成为与浪人为伴的海贼 天兵的死亡威胁日近,各路贵族纷纷找借口离席,更有甚者连招呼都不到,直接飞速奔回自己的营地。 “郑老,咱们该怎么办” 一群依旧奉郑家栋为领袖的中老年贵族围绕在一起,请求对方指引他们方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3章 社交的手腕,拼好的米饭 第303章 社交的手腕,拼好的米饭 郑家栋也想知道该怎么办,北方六道半尽丧,精心打造的山城也被敌人迅速攻破,贵族们甚至连拖延时间的选项都没了。 面对势如破竹的天兵,他还能做什么! 贵族军剩下的有生力量仍有数万,正常来说八万贵族军打三万余官军绰绰有余,奈何敌人太强大。 即使只有一万天兵南下,他们这八万大军也不够看的。 况且暴君与天兵背靠大半个朝鲜,就算输个一两回,凭借抄家所得的钱粮还能组织兵力作战。 而贵族军只要输一次就会土崩瓦解。 郑家栋心知,许多贵族不打招呼就擅自离席,便是想着牢牢握住自家的兵员和财富,不愿再赌一把大的。 郑家栋不明白什么叫精致利己主义者,但也明白,这群各怀鬼胎的人根本无法团结起来,谁都希望别人拼老本,自己缩在后面收获最大利益。 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总算切身体会到此番道理的真谛——这帮糊涂蛋从根本上堵死了“决一死战”的选择。 既然不能打,那要不赶紧挥师南下逃跑 可是糟糕的是,郑家栋的人脉、财富尽在光州附近,哪里有布置船只的余裕。 真要傻乎乎冲到沿海港口,只能靠刀剑抢夺船只。 郑家栋询问周围一圈交好的老兄弟,他们同样没时间备好大船——天兵主力南下的速度太快了。 各户手里合计起来仅有五艘小船,最多能载一百来人,外加一些细软粮食。 就这点船运物资,最多去周边岛屿玩“荒岛求生”罢了,还谈什么反攻半岛 固守不行,出海也困难,难道只能待在这里等死了么 郑家栋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不该与新君作对,仔细想想每年一成的税赋,哪怕把隐田也报上去,根本不多好嘛。 为了所谓的两班特权,为了所谓体面尊严,跟新君对抗到如此地步,真的值得吗 等等! 一股念头在脑中闪过,郑家栋想起先前传信兵带来的新君信件,被人打飞在地上。 若是其中记录了新君的劝降条件,那他们就还有活路可走! 在一众贵族的疑惑视线下,郑家栋一面俯蹲下身,一面拨开一个个贵族,惹得众人开口询问郑老在找什么。 老郑沉默不语,只是闷头摸索着地上的物件,兀的瞧见一封沾染灰污的信件躺在矮桌底下。 他赶忙将信件拾起,小心翼翼拍打、吹拂信上的灰尘,接着坐回自己的软垫,拆开信件仔细阅读。 殿下的劝降要求并不复杂,但凡联军所到之处,三十六时辰未开城投降者,破城之后一律五一抽杀,幸存者做苦役三年。 而乖乖投降者,交出所有武器甲胄后可免除死罪。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所有参与叛乱的贵族、官兵,还要根据叛变造成的后果额外处以严罚。 贵族出身的叛军则要罚以…… 郑家栋看到这里就被“污点”遮盖了。 什么情况! 好端端的信件怎么会被湿气污染字迹! 郑家栋忽然猛拍自己的脑袋,想到这书信落地时被自己踩踏了几脚,应该是那时被坏了字迹。 老郑暗骂自己该死,遮挡哪里不好,非要挡住最关键的惩罚条件。 他当即将书信递出去,方便大伙传阅。 众人阅读到污渍之际,纷纷大骂污染字迹的人真是该死,惹得老郑心中的懊悔更甚。 虽说投降可以免死,但贵族要被加罚的条件根本不明了。 万一是没收所有家产,再被卖给天兵为奴一辈子呢 众人顿时指着信件议论起来,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选择投降之际,一位贵族急匆匆跑来。 “是天兵,天兵的‘大风筝’来了!” “什么!”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抓紧时间奔向墙头。 果不其然瞧见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椭球风筝”缓缓飘来,冷冽的北风吹在脸上犹如刀割。 老郑透过“千里镜”向上远望,竟瞧见风筝站着几名壮汉。 是天兵! 不一会,风筝悬挂的竹篮打开一个个豁口,天兵依次环抱双臂从豁口处跳下,“球篷”上的天兵也一跃而下,只留两人在竹篮内继续操纵风筝本体。 数百名天兵极速下降,就在郑老等人以为天兵要摔死在地上时,一个个蘑菇一般的宽伞在天兵头顶骤然展开,原本极速下落的天兵瞬间慢了下来,就像一匹匹丝绸缓缓飘落。 天兵从天上飞下来了! 饱读诗书的郑家栋登时就傻了。 他虽然偶尔看过一些西夷的见闻、学识,知道西夷船坚炮利,但哪有半则关于“从天而降”的说法。 别人说天兵是指天朝上国的官兵,眼下这股天兵居然真的从天上来的! 什么才是真的天兵啊! 若是数百名天兵能安然着陆地面,岂不是再坚固的山城、要塞,在天兵面前也是毫不设防的空城 难怪贵族军精心打造的几座山城,尽皆被天兵轻松攻破,这世上能防得住陆军,能挡得住水师,谁能挡得住空军啊! 郑家栋再也站不住了,仿佛脚下有爬虫一般,踩着阶梯一路飞速下墙。 固守南逃 不!唯有投降一条路可走! 老郑立即发出焦急到烫嘴的指示,要这些老友一齐挑选心腹出发,向天兵投降。 甭管具体惩罚条件是什么,能活着就不错了! “快备马!快备马!” 老郑急切地吼叫,浑身刺挠挠的,又热又痒,仿佛一身的衣服正在他加温。 待随从牵来战马,老郑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马,或许是动作太急,竟然踩着马镫连上三次,都没顺利登上马背。 直到随从跪在地上充当“垫脚石”,他才如愿登上坐骑。 他领着一众老友和私兵正要冲出城池,却有一名贵族拦住他的马头劝诫道,“郑老你要出城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天兵都杀到门口了,当然要去投降!” “可你只是大伙推举出来的领头人,难道不该跟大伙商议一下吗……” “住口蠢货!难道你还没看清形势么,再犹犹豫豫下去你我都得死无葬身之地!”郑家栋抓住缰绳咆哮道,“天兵施展飞天之术犹如探囊取物,你我哪里能有胜算滚开,莫要挡我活路!” 他重重一夹马腹,带着一群人迅速冲出。 此时已有不少天兵一时失误落到了城外数里位置。 就在郑家栋走到距离天兵数百步之际,却被灵光乍现的念头惊出一身冷汗。 “停下!”他迅速勒住缰绳迫使战马停下,身边立刻响起一阵迷惑的喝停声。 “我们还不知道天兵的投降信号是什么”豆大般的汗珠爬满老郑的脸,他惊恐地回过头,扫视一圈老友与私兵,“你们谁知道你知道么你呢!五十两银子!我赏他五十两!”私兵们面面相觑,相顾无言,他们虽然很想拿到五十两银子的赏赐,但奈何平时的知识积累不足,尤其眼前这支天兵十分特立独行,谁知道他们用什么信号表示投降。 还是一个从北方溃败回来的原官兵解了围—— 他表示背嵬军最喜欢用一种“蓝白红”三色的旗帜表达使者的信号,再加几面约定俗成的白旗应该就没问题了。 “好!”郑家栋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回去之后赏你五十两银子!” 郑家栋一声令下,众人立即执行新的命令。 白布倒是好办,蓝布也能扯下贵族的袍服。 可是仓促之间上哪去找红布呢 忽然有人回过神来,从马匹身上割一道血口,染红几块白布不就行了! 于是众人说干就干,就连一向自恃清贵的两班也大方贡献自己的袍服布料。 他们一连捆绑了几面“蓝白红”三色旗,旋即又把白旗高高举起,其中写着方方正正的“投降”二字。 郑家栋等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模仿汉话的腔调,高声大喊出别扭的汉语口音—— “天兵军爷别放铳!” “投降!我们投降!” “儒家人不打儒家人!” 似乎是三色旗和纯白旗有了效果,又或是他们那滑稽的口音让天兵产生了浓厚兴趣,他们一直闯进天兵的鸟铳射击范围,都没有铳弹射击他们。 不过老郑不敢轻易松懈,老老实实在百步之内翻身下马,他一手接过三色旗,一手接过写有“投降”二字的白旗,犹如一头恭顺的家犬一般半弓着身子缓缓前进。 一直到数十步的位置,老郑不敢再前进,登时将两面旗帜插入地底,旋即噗通一声趴地跪下,行大礼一般五体投地。 他身后的其他贵族与私兵们齐刷刷跪下,几乎把额头要嵌入地底。 饶是面前落地的天兵不足四十人,他们这一群数百人队伍也不敢生出半点对抗之心。 众人鸦雀无声,仅有郑家栋高声大喊,“在下光州郑氏,携一众良人向天兵投降!” 过了好一会,郑家栋都没收到回应。 难道是天兵拒绝了 郑家栋急促地呼吸着,浑身已是大汗淋漓。 “把头抬起来。”一声流利的朝鲜语在头顶响起。 “诶”郑家栋微微一愣,一团黑影笼罩住他。 他斜向抬起头一看,发现一位身体雄壮的天兵,正如同悬崖峭壁般阴森森地注视他。 那一身漆黑的装备宛如炽热逆光下的一座大山,一看就是天兵的猛将。 “你为何觉得我们是天兵” “……”天兵一开口,就让郑家栋愣住了。对方的朝鲜语除了带点口音以外,完全能与他正常交流。 “人人皆知,背嵬军天兵才会从天而降的秘法……况且以数百人规模就敢深入敌后的,除了背嵬军天兵,在下想不出谁还有这般勇气。” “你倒是会拍马屁。” “哈,在下所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天兵的威武我等有目共睹,怎会是拍马屁的敷衍之语呢。”郑家栋说罢,朝着天兵露出一个真挚的微笑。 “光州城就剩了你们了么” “不,城内外尚有七万余兵马驻扎……” “噢还有这么多兵士,足以跟我们三万余步骑对抗,你们为何要选择投降” “市面上早有传闻,说天兵个个能以一当十,纵使我们集结十万大军,也不可能是天兵的对手啊。” “那你们为何还要谋反” “这……”郑家栋心头一惊,旋即收拾好惊讶的情绪,表示自己和老友都是被其他贵族裹挟的。 他们要是不同流合污,一家老小都会被那些逆党杀光,但这一次他终于有了选择余地,所以决定向天兵投诚。 “回去吧。” 猛男投射在地面的黑影渐渐远去,老郑斗胆抬起头来,只看见猛男的甲具背影。 老郑心头一沉,全身如坠冰窖般感到一股深深的寒冷,天兵拒绝了他们这一众私兵要被眼前的天兵杀光了么 他急忙直起上半身,犹自大喊希望天兵开恩饶命,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像今天这般言语流利过,恨不能把一生所学的言语技巧全部用来说服天兵饶恕他。 猛男回到队列的最前方,扶了扶腰间的刀柄,他眼见老郑等人还跪在地上,疑惑地发问,“嗯你不是要做我背嵬军的马前卒么还不快点前面开路。” “前面开路”四个字灌入郑家栋耳里,令他感到如沐春风般的快活愉悦。 这意味着强悍的天兵赦免了他与一众老友,他们不用死了。 一盘死棋,竟被他转瞬下活! 哈哈哈哈,他活了! “万分感谢天兵的大恩大德,在下纵使三生三世为天兵效劳也不足以报答啊!” “助我们快速拿下最后的南方地区,就恩准你们保留百分之一的私产,你,明白吗” 郑家栋闻言微微一愣,原来贵族的赦免条件果然包括“没收一切私产”。 不过他没时间忧伤自家的财产损失,毕竟立功之后做一个小地主,总比全家死光光要好一百倍。 “明白,在下明白!” 年过半百的郑家栋仿佛焕发第二春,整个脸颊红扑扑,远比刚来的时候精神百倍。 他立即指挥私兵翻身上马,一声低喝踹动马腹前奔。 明明天兵没给他下达明确任务,他就像是得到十万火急的重要使命一般,快速跑回光州城外的驻军营地,派人通知自己与老友掌控下的兵士—— “咱们终于找到一条不用死,也不用出海流浪的活路了!” “噢噢噢噢噢!”私兵们纷纷附和贵族,发出捡到大便宜的喜悦高呼。 随后郑家栋像是炫耀一般,领着一群私兵前往其他好友的营地。 踏进友军营地的那一刻,他顿觉自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日夜担惊受怕的贵族逆党,而是跟随天兵作战的仆从军。 他一脸骄傲地昂起脑袋,仿佛走路都带着一阵清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4章 你若三冬来,换我一城雪白 第304章 你若三冬来,换我一城雪白 凭借名义领袖的身份,郑家栋轻松进入老友的营地。 他一路上大摇大摆,精神焕发,整个人像是年轻二十岁,身后的私兵们也都昂起了脑袋,似乎没什么人能放在眼里。 他们若不是友军认识的熟面孔,大伙都要以为是天朝上国的使臣队伍来了,一身的高贵傲气着实逼人。 不过郑家栋终究不是“天使”,他的私兵不能进指挥大帐。 对此他也不烦扰,待兵士掀开帐帘便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他走进去定眼一瞧,数位贵族对着桌上简陋的海图反复推敲,正讨论着去济州岛安顿几个月,还是直接坐船前往天朝告御状。 天兵的“空降兵”都突击到脸上了,你们居然还没敲定方向! “诸位……” 众人循声看去,都见到郑家栋嘴角含着笑,一脸轻松自在,好似天兵没有大兵压境,反而是贵族军即将赢得大胜一般。 大伙见他如此神色,都以为这位“老上官”想到了什么活命的好法子,赶紧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 郑家栋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一副我要卖关子吊你们胃口的欠揍模样。 “莫非郑老已然备好了出海的大船” 众人听闻此言,纷纷瞪大眼睛,用一副期盼的目光紧盯老郑。 眼见老友们产生了误会,郑家栋这才竖起两指指天,嗤笑着摇摇头,“非也非也。我既不出海,也不必留守死战……” “那是什么活路” “投降。” “投降”众人异口同声。 “天兵老爷托我给你们传个话——中原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投降者免死。 若是能随天兵立下军功,殿下一高兴,说不定许你保留六七结的土地。 诶,可别嫌少,天兵能留降者一条性命已经是大慈大悲。 我已顺利渡过难关,我、念你们皆是来往多年的老友才特意前来相告,各位想想自己的前途吧……” 郑家栋瞅了一眼营帐出口的位置,随时准备好跑路。 不过好友没有痛骂他态度嚣张,也没有痛斥他,你这个毛发稀疏的老小子背叛“我们的贵族大业”了。 而是责怪他为什么没拉着兄弟一起,搞得现在再去就是第二个投降,没有并立第一投降的份量重啊! 郑家栋顿时惊诧无比,指着几位老友,“原来你们也想投降” 老友们皆是一脸理所当然,“几座山城被天兵数日之间全部拿下,疯子才会跟天兵接着打!何况天兵已经从天上飞下来了,咱们还能往哪逃啊!” “我们皆以为投降也要被执行天兵的抽杀令,害怕气运不佳,被选为抽杀的一员。” “唉,要是早确认投降可以免死,哪能给你抢先成了第一!只怕现在再去,就没有保留土地的恩惠了……” 郑家栋闻言有些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道,“我也是担着掉脑袋的风险,能做第一个投降人,那是我大胆的回报!” “别说了!” 一群老友匆忙跑出营帐,高声呼唤随从把坐骑给牵过来。 眼下空降的天兵几乎全员落地,一多半落在城外地方,仅有少部分落在城内街巷。 与其进城寻找散落的天兵,不如去面见城外逐渐集结的天兵,也能多一些天兵见证他们的投降。 没想到郑家栋陪着他们刚踏出营区,就发现其他营区纷纷跑出数百人的队伍—— 一支,两支,三支,就在他们跟老郑交换信息的时间,竟然有好几队人马冲出了营区! “可恶!一时疏忽竟然酿此大错!” 老友们焦急地一拍大腿,暗骂自己真不该犹犹豫豫,就该狠狠赌一把去投降,赢了保住性命,输了也能骑着马快跑。 这下他们不光捞不到第二批次,怕是连第六批次的宝座也要失去了。 这人倒霉起来,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其他人争先恐后地冲到天兵跟前。 来自各路的数千名“叛军”接二连三跪在天兵面前,有时候一股五十名天兵要连续接收上千名“阵前起义”的。 饶是他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足够给天兵糊满全身,却不敢对天兵释放敌意。 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斥逆党可恶,说他们都是屈服在逆党淫威下的可怜虫,早就盼望天兵来拯救。 他们一个个虽未受过专业训练,但一脸诚挚的表情简直比影帝的演技还要精湛,所说的言辞也是一个比一个夸张—— 有人说当初天兵成功驱逐鞑虏,他们纷纷上书国王,请求翻倍酬谢天兵的辛劳,谁知那国王吝啬无比,连区区七十万两都不肯出。后来新君推翻了“伪王”,他们个个拍手称快。 哪怕新君颁布了“大同法”,他们也觉得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如此一来全国上上下下的百姓都能喘一口气,以补鞑虏入侵造成的损失。 谁料如此善政,竟被那些骄傲自大的逆党拒绝。而他们也被逆党裹挟着造反。 好在天兵英明神武,新君也是行事果断,短短数月就把逆党的接连叛乱料理干净,他们才有机会脱离逆党的魔爪。 如此说来,天兵就是他们的大恩人! 区区田产钱粮而已,那都是天兵应得的报酬,他们这些戴罪之身那是万万不敢心生半点埋怨情绪的。 尽管知道这些人的话语动作皆是危机之下的本能伪装,但空降兵们仍然接受了这一套套荒唐的说辞。 反正他们入朝作战的目的,便是捞够足够多的钱粮,顺便加强“傀儡”对朝鲜的统治力,以便未来给背嵬军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力物力支持。 眼下特别恩赐这些降军保留百分之一的领土,对方还得乐呵呵地感谢天兵的不杀之恩,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天兵拷问过一些逆党叛贼,也从这些降卒嘴里二次确认过——贵族军派了船队去找朱由检告状。 虽然散落在大明京畿地区的“浪客”、“孤狼”、“市井小民”玩家合计起来也有数百人,但目前仍未发现贵族使者的踪迹。 也许贵族们的装束颇为简朴,也许他们仍在跨海的路上。 一旦朱由检得知背嵬军擅自出兵干涉朝鲜的消息,肯定会对背嵬军动手。 玩家们自然不怕跟明廷全面开战,担心的是新副本开了他们还在朝鲜蹉跎,赶不上惊险刺激的“大叛乱”就糟糕了。 眼下还是尽快解决残余乱党为主,其余零星的小股乱党,就交给“傀儡政府”解决。 要是傀儡政府连这点小事都不能独立做好,那玩家以后还怎么推广“傀儡模式” 平叛的联军仍在赶来的路上,提前空降的天兵成了背嵬军代表。 数百天兵站在阵后充当督战队,一面镶黑战旗高高举起。 城外四万余贵族军立刻临阵倒戈,摇身一变成为天兵的仆从军,然后把刀剑铳口对准城内的“前友军”。 “里面的人听着,天兵大人已经把你们包围了!放下武器、出城投降是你们唯一的活路!只要你们出城投降,还有机会去矿坑做一辈子矿奴!” 城外喊话的贵族军还没调整完阵型,城内的叛军忽然打开城门外逃。 仆从军们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双方在城外激烈厮杀,昔日的友军此时变成水火不容的仇敌。 这伙仆从军个个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巴不得在天兵面前好好露一手,以图立下更多军功,保住更多私产份额…… 他们疯狂砍杀,奋力追击,几乎爆发出原本双倍的战斗力。 就连那些必须要逃的鞑虏夷丁见状,也不得不惊叹,朝鲜人居然也能有此番强悍的战斗力。 而数百天兵根本不需要出手,一个个骑上仆从军贡献的战马,吃着干粮,奏着乐,坐看朝鲜人自己杀的血肉模糊。 敌我双方的尸体沿着城门向外延伸,一场人数相当的“内斗”,很快演变成一边倒的追击战。 叛军一路向南溃逃,仆从军昼夜兼程向南追击,双方在数日内爆发多次局部战斗。 为了提高逃跑的速度,叛军不得不舍弃珍惜的钱粮细软,希望能以此诱惑敌兵减缓追击速度。 叛军的计策起初很有效,但天兵骑马赶来的身影,犹如一座座投射阴影的高山,吓得仆从军不敢逗留,只能继续加速追击。 原本四万余人的仆从军还剩下三万余人。 而三万余人的叛军,逃到港口之时仅剩下一万余人。 饶是如此,停在岸边的大小船只仍然不够叛军出海。于是第二场局部内战在港口爆发。 胜利者坐上船只离开,失败者无奈开始砍伐树木,一个个抱着原木跳入冬末的海中,打算先游到不远处的岛屿再说。 最终,数千人登上逃生的船只。 一部分先行抵达济州岛安顿数日,一部分直接冒险前往渤海湾进京面圣,还有一部分前往对马岛,打算找德川幕府谋求生路。 至此遍及朝鲜全国的数次动乱彻底平定,剩下的些许小股乱党,交给地区的捕盗营士卒即可—— 新君打算把沿海的捕盗营和水师扩编两倍,都将用于征剿剩余的乱党,顺便给德川幕府写信一封,警告德川勿要襄助这些逆贼,否则后果自负。 经过这场有惊无险的动乱,原本掌控大量土地的两班人数极速缩减。 除去那些没有参与任何叛乱的贵族以外,其余的两班贵族即使侥幸活了下来,也被废除了贵族身份。 他们要么保下百分之一的私产,做个小地主,要么没收一切领地,去矿洞做多年的矿奴赎罪。 惊险刺激的战斗结束,接下来该轮到令人愉悦的清点战利品环节。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5章 今天你吃了吗 第305章 今天你吃了吗 一场席卷全朝鲜的贵族叛乱不可谓不大,前后牵扯的大小家族超过一千。 朝鲜八道的叛乱贵族、乱兵、贪官污吏,乃至趁火打劫的土匪山贼数以万计。 换做普通明军见到如此声势的敌军,早就逃之夭夭回辽东了。 没想到这支背嵬军天兵就像为战斗而生的魔物,对战斗厮杀的渴望达到极致,不仅不怕敌人的兵锋,反而越战越兴奋,天天叫吼着“鲜血”、“杀戮”、“天生战狂”…… 他们的英勇迅猛,鼓舞了普通明军,也激励了一般朝鲜官兵。大伙一齐联合扭转乾坤。 或许是朝鲜山多地少,国土面积也只当大明的一个省份,玩家们得以迅速跨越东西南北平叛,顺带收拾了一番当地的山贼土匪。 大半个朝鲜国家的山贼土匪不是投降赎罪,就是被彻底剿灭,全国的治安水平提升两个等级。 不说可以夜不闭户,起码商人、游子不用担心出远门会被土匪打劫。 抛开受伤逃走的,钻进山林失踪的不算,朝鲜八道上下总计被斩杀五万八千五百九十一名叛军、逆党…… 治安清净对百姓们说是极大的好处,而缴获战利品则是对玩家的回报—— 此战总计缴获,米麦七十六万八千余华石,白银一百九十七万两,黄金九千五百两,丝绸、布等织物一万余匹,大小民船二十余艘,另有奇珍、书籍、古画无算…… 这还只是钱粮财物,没算田、屋、铺、磨、坊等不动产。 一些玩家觉得,既然要清算田产之类的战利品,不如顺手搞一轮清丈田亩、人口普查,以后征收朝鲜赋税也能更方便。 税赋嘛,自然要从钱多的人手里榨取。 如此建言听起来还算不错,但当即就被吸取大叛乱教训的键政玩家给否决了—— 清查全国土地、人口的确应当,但也要考虑当前的社会环境。 虽然他们靠强力的军事手段,果断镇压了贵族的反弹,但也要明白,推行怎样的改革就得面临怎样的恶劣后果。 吸取教训的玩家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他们可不能再引爆一次大叛乱,还得抓紧时间把钱粮物资带回去惠及自己的基本盘呢。 当然,这两项改革也不是说放弃,只是在此之前要做一个小小的补丁—— 收缴朝鲜全国的民间武器。 无论身份、团体、个人,一律不准私藏甲胄,手弩,鸟铳等高攻高防的利器,只能使用狩猎弓,竹枪,木矛防备野兽、山贼。 所有收缴上来的甲胄、鸟铳分给玩家。剩下的兵器则用来打造成农具,售卖给农民。 得益于“碳基通讯网”,分散各地的文职、治安组玩家在一天之内便开始执行“武器收缴令”,就连战斗组的兄弟,也临时客串起行政干部。 朝鲜的国土面积还是太小,驻扎县城的玩家出城走几十里,就能覆盖所有乡村。 所谓王权下县算什么,数千名玩家临时转职为文职干部,把朝鲜这个贫弱小国的行政力量拉到不属于它的高度,直接王权下村。 要是玩家数量翻几倍,甚至能做到王权下户,组建“地眼系统”密切监视每一个家庭。 谁家今天拉的是什么颜色的屎,谁家饭桌上讨论的是什么八卦,某个寡妇今天睡了哪个单身汉,片刻后都能传达给最高统治者,比朱元璋的锦衣卫还牛。 收缴武器,再安排人手运输到府县城市,交给专门人士负责兵器甲胄的分流,毕竟不是什么复杂的活,玩家们很快完成。 至于兵器甲胄的集中处理,那就是匠人的活了。 剥夺了社会的大多数反抗力量,玩家突然展现吓人的獠牙—— 远比大同法更凶猛的清丈田亩、人口普查、一成至四成的累积制农业税一齐推出。 对于小民小户来说,他们过去就是按时纳粮,上面查不查,他们的生活还是一个狗屎样。 能多收一些达官贵人的税赋,他们反而乐见其成。 可是贵族就不爽了,这一系列政策就像针对他们一般。 清丈田亩针对隐田,人口普查针对奴婢数量,累积制农业税更是从大地主手里抢钱。 他们很愤怒,但奈何敢于反抗,有实力反抗的已经被新君的“铁拳”暴揍一顿,再无“有生力量”反抗新君。 武器兵甲也在短瞬之间被新君收缴上去,他们就算想反也打不过官军啊。 重甲打无甲,就像壮汉狂扁小朋友,一个打二十个都绰绰有余。 更别说身经百战的披甲天兵,简直跟“人形高达”没什么两样。 忠于新君的捕盗营也在战斗中磨炼了实战经验,御营兵和禁军也都编练完成,即使再来一轮贵族叛乱,新君也能单独应付。 原本想坐收渔利的贵族们这下懊悔不已,早知道今日的悲催下场,当初就不该保持静默,直接一齐叛乱把新君赶下去才是。 只可惜火山已经喷发过一次,在积蓄足够的能量之前,没法在喷发第二次。 而他们也知道,被这几项政策软刀子割肉,割着割着他们就攒不够火山喷发的能量了……新法一经推出,玩家再次下场。 不过这一回,玩家多了许多人相助—— 超过百万失去主人的“私转公”奴婢。被恩准保留百分之一土地的前贵族。被贵族勒索欺负的商人。 奴婢们原本就在给主人耕作,对这些散落各处的土地了如指掌,也巴不得快点获得一份租地开始干活。 前贵族们则是九成九的土地都被没收,心中不敢怨恨留武德充沛的新君和天兵,但非常嫉妒那些没参与叛乱的贵族。 前贵族的家因此败落了,凭什么这些个贵族能置身之外,享受荣华富贵 秉持着“我惨,也要你惨”的报复心理,前贵族们一个个打了鸡血一般,领着清丈人员去锁定隐田,甚至踊跃举报贵族过去的偷税漏税行为。 而商人们以前就被官吏吃拿卡要,最是不痛快,眼下瞧见贵族们成了新君暴打的落水狗,当然要落井下石。 什么房屋,店铺,工坊,全部举报出来是谁谁的隐匿“私产”。 朝鲜分成十八个行政单元,每一个行政单元的“清丈”玩家直接对接最高一级。 神圣的卡拉连接着每一组行政玩家。 份不等产登记造册。 几乎在同一时间,上面的玩家在国家档案阁留档,省去了来回上报、传递的路途损耗,以及大量无效的开会时间。 “新政府”的政务部门宛如稳居中心的“虫母”,汇集、分发着海量信息,促使大量末端的虫子快速高效地执行任务。 快速,零贪腐,各司其职,迅捷登记造册,计算土地税率的税粮额,重塑国家征税模式…… 这一套套高效神速的办事效率,使得一向厌恶新君的贵族都傻了。 新君的军事手腕大伙有目共睹,但对方什么时候把行政官吏也调教好了 在小国推行这种清丈田亩、户籍登记的工作,一般要耗费一两年时间。 官吏们层层上报,做税册、写公文的时间和费也是巨额数字。 其中混杂的纠纷、矛盾数不胜数,一定会被士绅豪强暗中使绊子阻拦,把时间拖成数年之久。 底层官吏也不是善茬,正是在期间上下其手的时候,把对万民有好处的事不断加码,变成最终的害民事务。 行政效率与征税效率都被胡乱折腾到最低,以至于到最后不了了之。 这也是为何历朝历代改革、变税,希望打压豪强,安抚小民,结果最终只会加重百姓的负担。 贵族们也打算看新君的笑话,结果没想到被新君狠狠打了脸—— 不仅官府汇总的数据与他们自己掌握的基本相当,各家的隐田和奴婢也被查得清清楚楚。 最重要的是这支行政队伍几乎没有主动索贿行为,或者说即使有零星的贪腐行为,也被迅速扑灭。 贵族们甚至来不及借着税吏的贪污行为搞破坏,这场轰轰烈烈的整合运动就结束了。 这还是那个年轻稚嫩的凤林大君李淏吗 他怎么军事才能惊人,派出的乡吏队伍也是如此清廉高效 就连寻常百姓也觉得很不真实,早已备好的“草鞋钱”、“辛苦费”居然没出去,一度以为自己生活什么梦幻世界。 玩家们不知道贵族、平民的想法,只是一门心思扑到任务中多刷声望值。 朝鲜的总人口新鲜出炉,在计算奴婢的情况下,全国一共一千一百三十七万人。 “新政府”掌握的征税土地直接攀升至245万结,比李朝开国时期的土地还要多。 若是按照累进制农业税推行下去,一年能征收六百余万华石,是过去“旧政府”税收的数倍。 掌控了这个国家的耕地和人口,也就掌控了绝大多数资源。 扣除掉军事、官吏方面的维稳开支,“新政府”打算将此战缴获的战利品,以及每年的收入分成三块。 一块用于朝鲜本国的水利设施建设,方便奴婢们快速通过劳役废除贱身。 一块留作国家紧急资金,用来运营这个国家的工农业发展。 剩下一块税粮专门留给背嵬军。 由此,背嵬军这次入朝作战总计分到价值一百五十万两的钱粮布匹,以及后续每年一百万石税粮的后勤支援。 这使得背嵬军额外养活六七万民兵不成问题,真正做到吸傀儡的血,养自家的兵。 …… 随着治安与税收逐渐理顺,鞑虏完全退出朝鲜之地,率军南下的玩家、明军也该返回辽东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6章 我的团长我的团 第306章 我的团长我的团 滑稽的是,6500名玩家领着一万五千明军南征朝鲜,一路上不断有其他战区的玩家自发加入进来,或从辽东翻山而来,或自家打造民船渡海登陆…… 扣除掉回乡的朝鲜兵,原定北返的总兵力竟然不降反增。 六千五百玩家南下,打完一系列大小战役后,死的死,探险的探险,环球的环球,抛开决定留守朝鲜的一千余玩家,打算返回的玩家总数居然还有七千人。 明军序列的人数也大涨一番—— 原先跟随作战的前包衣经过数次作战,证明了自己的忠诚,获准并入明军序列。 那些在朝鲜被俘虏的包衣奴才,也被背嵬军的“福利待遇”所感染。 以前他们这些包衣在八旗麾下当狗,只有最谄媚的狗才能获得八旗老爷的青睐。 如今他们在背嵬军麾下,每天干的活与伙食成正比,除了最开始吃过一顿“杀威拳”以外,再无遭受过不平等待遇,一个个跪求着加入明军序列,希望给背嵬军兵爷效力…… 别家军队都是越打越少,背嵬军却是大涨万余人,总人数突破三万。 考虑到朝鲜军政事务的收尾工作仍要数月时间,一些玩家也乐意再留一会干点文职工作。 玩家们决定分成三个批次逐渐返回。 玩家在虚拟游戏里没什么“思乡”情绪,但普通明军却是“高智能”的仿真人。 一般军士出征在外数月时间,肯定思念家乡的亲朋。 玩家们这群冷酷无情的生物,可以对敌人血腥暴虐,但对自己人,尤其是自己培养的嫡系都是赶着最好的待遇给。 于是所有明军都被准许,跟着第一批玩家返辽。 当大批征伐南朝鲜的天兵北返至京畿地区,忽然发现大量船只进入仁川水域。 明军与朝鲜人纷纷如临大敌,还以为是逆党勾结了海贼来袭。 只有玩家一脸轻松,示意大伙稍安勿躁。 原来这是天兵唤来的辽东船队,打算运载缴获的钱粮物资的。 只是在此之前,一袋袋沉甸甸的食盐被卸下民船,大量白的盐被堆放在早已修好的官府仓库。 高品质食盐到港的消息瞬间引起轩然大波,京畿道的商人们犹如闻到肉味的家犬一般纷纷跑来。 只可惜天兵仅支持“现货现付”,不支持赊账。 当然,要是商人手里的资金紧张,天兵也能接受等价的货物相抵,比如丝绸,人参,豆渣,鱼饼之类的…… 食盐这种热销的刚需不到数日便兜售一空,天兵们装上满载的钱粮物资再度,朝鲜商人的船队也跟着一起上路。 毕竟在海上行驶,多一艘船的同伴,就能多一分抵抗海贼的力量。 只不过背嵬军这次缴获的物资实在太过丰厚,按照现有的运力计算,起码还要运输五六趟,更没有舱位运载兵员。 虽然航运组玩家接下来很多天都要满负荷运转,但大伙却十分满足,毕竟没人会嫌弃数钱数到手软。 …… 海运的玩家载货离去,走陆路的玩家也渐渐远离汉城。 站在高松的瞭望塔上望远,『土豆泥』目视着长龙般的队列消失在视野尽头。 朝鲜的初春仍然很冷,寒风在塔顶呼呼地吹。 不由得拢紧身上的貂皮大衣,她吸了吸鼻子,扭头看向塔下的汉城—— 城区的翻修工作开始了,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片城区被选中翻修,占道经营的店铺被勒令后退腾出道路,路面的淤泥和脏水也都被清扫一空。 整座城市的公厕与下水道也在重建日程上,一旦厕所建成,当街拉屎撒尿的行为将被彻底禁止。 所有建筑工程都交给“文职玩家”领队,劳动力便是那些急于“废除贱籍”的奴婢。 这些沙雕玩家偶尔看起来不着调,但总能拧出几个深藏不漏的大佬。 有些是医生,有些是画师,有些是当过佣兵的猛男,还有些土木工程,各路专业的人才应有尽有。 这些人在生活中或许一辈子都不会产生交集,但在《晚明风云》这款游戏的关联下,他们许多人结为朋友,也多了许多美好回忆。 土豆泥望向远方,又瞧了瞧蔚蓝的天。 在这款游戏里,她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网友。 有表面上沉默寡言、实则内心软萌的大叔,有博学多识、键政经验丰富,但却是懒狗作者的四眼仔,有一心只知道冲锋的牛哥,还有一对配合默契,中二满满的“不高兴”与“没头脑”一路插科打诨。 她与小伙伴们一路走过辽东的群山,跨过艰难险阻来到封冻的鸭绿江边。 他们一起在江面上滑冰,放声大笑;在刚夺取的墙头一齐欣赏天边的朝阳;对着大好河山一起拍摄入朝的合影照片;还在一处处篝火旁,就着漫天的星光,喝着温热的酒水,畅谈人生理想,或是亲友间的八卦…… 那种聊到深处的微醺感,至今叫她无比愉悦。 这短短数个月时间,他们一起击败了强敌,控制了一个省级大小的国家,一同建立了一番丰功伟业。 无数的美好回忆在眼前逐一闪过,土豆泥不禁回头喊一声,“师父,我猜到那谁的……” 可她环顾四周,周身空无一人,仅有数十名护卫站在瞭望塔的下一层。 羽林公会的好友们跟在第一批回国队列,他们已经都离开了。 转过头继续看向寒冷的天空,她最终成了朝鲜的国王,一名孤独的王。 尽管她是一位被推举出来的傀儡王,无法独断朝鲜的政务,但多少有点决策的话语权,就像十三议会的议员之一,比橡皮图章要强一点。 过去她不明白君王有什么好孤独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权力,富贵,女人,尽在一手掌握,为何还会感到无趣和孤独呢 如今登上这孤高的位置,她亲身体会到什么叫“孤家寡人”。 这般高处确实冷啊。 她走下瞭望塔返回王宫,一路上都有忠心耿耿的禁军护送。 政务院如今成了她常去的地方。 文阁之内只有玩家可以进出,所以兄弟们完全不避让他人,平时是什么压抑状态,在文阁里就恰恰相反。 连那三十多位李淏的“同胞兄弟”也大咧咧地摘下黑布头套。 见此情形,土豆泥顿觉思如泉涌。 对了。 既然背嵬军对朝鲜的统治已然稳固,她这个傀儡王的作用渐渐削弱,所有决策尽出自十三议会的“政务院”。 国王上朝开会也只是对着群臣说几句套话罢了,三十多个替身都能办到,何须她亲力亲为呢 于是她指示禁军牵来一匹好马,备好一人的兵备干粮,旋即换上一身平民便服,戴上玩家独有的沙雕头套遮脸。 朝鲜国王我不当了。 抛下这样一句话,土豆泥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下熟练地翻身上马,然后一踹马腹奔出王宫,跑出汉城,一路向北奔驰。那些兄弟们教会她格斗技巧,教会她使用刀剑,甚至教会她骑马、射箭。 她一个现实中平平无奇的文科女生,慢慢被兄弟们培训成战斗、骑马、射箭全都合格的老兵…… 终于,她在数十里外追上了第一批回国的队伍。 羽林小队的公会旗帜犹如一头红色巨龙,她一眼便锁定了好兄弟们的位置。 她驱马缓缓上前,旋即在队友们的注视下,踩着马镫跳下来。 看着这些人头顶上熟悉的名字,土豆泥顿觉一股熟悉的温馨与快乐席卷全身。 做任务并不重要,能跟一群沙雕玩家一齐欢乐犯蠢,才是她玩这游戏的重要动机啊。 她来到羽林公会的团长『吕小布』面前,啪的一声双腿并拢,全身绷得笔直。 顶着只露眼口的黑布头套,她昂首挺胸,大声喊道,“土豆下士已完成傀儡任务,申请即刻归团。” 『吕小布』难得正经起来,从不知道哪里的腰包里抽出一块黑色头套裹住脑袋,也是一副浑身紧绷的肃穆模样,可是张口便是,“你说话怎么没有劲!重来!” “这么小声还想归团!” “大点声,听不见!” “重来,重来!” 一旁的『突破手』、『野牛』、『黄子龙』、『姜小白』、『柳长生』……都是严肃无比,但他们嘴角快要压抑不住的傻笑出卖了内心的情绪。 土豆泥也笑了,但这笑容只维持了一瞬。 她把自己想象成通讯大兵,大声嘶吼着传递远距离信息,“土豆下士!申请归团!” 剧烈的吼声把周围的友军都惊动了,一个个纷纷投来关切的视线。 “好!很有精神!”吕小布的五官都随着吼叫声而短暂扭曲,“批准土豆下士归团!”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一众兄弟围拢过来,或投来欢迎的微笑,或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 土豆泥牵着战马跟上公会的队伍,一路向北向北,直到抵近鸭绿江边。 他们入朝作战时的封冻河面,此时已然化冻变作一江流水。 不过好在江边的渡船不少,他们一批一批的运输过去也费不了多长时间。 直到第一批大军完全渡过河流,土豆泥忽然心血来潮,冲着同公会的兄弟们大喊道,“要不来拍张大合照吧” 兄弟们闻言都是一乐,纷纷相应这个提案。 早在入朝作战之前,他们便拍了一张合照,此时顺利战后归国正好再来一张留作纪念。 土豆泥激活游戏的拍摄自拍功能,并将加持功能的左手高高举起。 兄弟们提着刀剑背囊聚拢过来,像是围绕着粉的小蜜蜂,将土豆泥围在中间。 摘掉头套的土豆泥咧嘴微笑,一只剪刀手无比熟练地悬在脸侧,“茄子!” 随着一阵异口同声的低呼,神态各异的兄弟们被定格成画面—— 有人简简单单比个耶,有人把刀剑环抱在胸前,一副帅气的侠客模样,有人举起拳头对准好友,假装要给队友一决雌雄,还有人把战死者的骨灰罐子捧在胸前,罐子上贴心写上兄弟的名字。 土豆泥随后把黑布头套朝着天上一抛,像是大学僧毕业那天一样,冲着蓝天白天大声喊道,“南征朝鲜副本,杀青了!” “你小子刚才抢我位置!我打不死你……” 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戏耍玩闹声,土豆泥回头看去,一群兄弟们又开始打打闹闹。 “一群沙雕玩家,总没有一刻时间能消停的。” 土豆泥看着他们笑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像个捡到宝物的傻子,旋即收拢狂笑,浅浅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自言自语道—— 这就是我的团长我的团。 …… 天兵大军路过的时候,金五正领着佃户离开县城—— 他在战后早早地回到了家乡。 如今他仍是捕盗营的军官,因为立下军功升了一级,由哨官晋升为三百人队的把总。 眼下他向县官告了假,以便处理自家的农耕问题。 望着天兵渐渐离去的背影,金五只觉得有些落寞,每晚的故事会大概是不会再有的。 经过这几个月的战斗与文化课的双重培训,金五已经掌握更多的汉字读写,按照天兵的说法,他已经具备“丁级文凭”的水平。 只是写信还是磕磕绊绊,多半的汉字都要靠画图。 他买来的十结熟地都交给佃农去打理,按照天兵布置的规矩,他所收的地租不能高于总产量的两成半。 弟弟金六在王都的发展也很好。 弟弟托人传来书信,声称自己开的几家商铺都是生意火爆,如今紧跟天兵的步伐从事海贸,未来他们金家的富贵之路指日可待。 金五对此颇感欣慰,他反正是没心思做生意,就想着一面当军官,一面伺候十结土地。 即使有什么急事,藏在地窖里的千两银子也能拿出来应应急。 县乡之内的天兵身影少了许多,除去官府的政治顾问,乡村的“汉化组”,就只有捕盗营内的少数军官,能听见天兵的说话声。 金五偶尔会去汉化组接着扫盲,有时也去天兵的衣冠冢坐一坐——天兵的尸首被明军焚化后带走了。 他实在忘不掉,忘不掉那位替他挡箭而死的天兵,那人临死前的音容笑貌至今浮现在他眼前。 如果当时中箭死去是自己,大概就不会这般难受了吧。 他是一个半文盲,不知道该如何纪念这些为他而牺牲的天兵,以便排解心中的苦闷。 还是汉化组的老师告诉他,写书立传记也是一种缅怀方式,能透过文字使牺牲者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金五听罢后当即决定写书,即使他汉字只学了个半吊子。 至于这本书的书名,金五想了想从天兵那听说过的各种故事,当即决定取名为《传说中的泰拉灵兵传说》。 随后磕磕绊绊写下第一行字。 在始皇帝统一帝国的第十九个百年,一群沉睡已久的英灵被一位英雄唤醒了。 『伪人者,地煌之驱魂冤体也,不畏死,不惧痛,潜伏于凡人之间,取人脸皮代之,亲朋好友皆不能分辨。伪人中有大伪,可探凡人气运。凡人之气运悬于颅顶,分绿黄红三等,绿运鸿运长久,黄运平平无奇,红运大祸临头。』——《异斋奇谭》.安东省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7章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第307章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百余名精悍的甲士跟在李牧身后快步前行。 李牧龙行虎步,踏上那气势恢宏的点将台。他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色劲装在阳光下泛着微微冷光。 数十名大小文臣武将已在点将台等候多时。 眼见晋封为伯爵的李都督出现,文官监军们立时低头作揖,恭恭敬敬问候一句“见过李爵爷”。 站在木台高处,主角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台下一块块步兵方阵。 一支由新兵构成的万余黑旗营兵马铺满视野。 将士们身着统一的鸳鸯战袄,手持寒光闪烁的兵刃,火器营与炮队分置各部营兵的后部。 他们的队列虽然整齐,但从精神面貌上看比一般明军强不了多少,只是用来应付“检查”的样子部队—— 原先的北洋两镇兵马已经扩充为三镇,另加一支李牧直属指挥的三千精锐黑骑。 李牧手头上可控战兵已经突破四万人,这还没算随时征召的民兵队伍。 当然,如此庞大的兵员不会公开给监军知晓,其余两镇精锐都藏在大别山区进行军事演习。 而他李牧,依旧如明面上那般只能调动万余兵马罢了。 至于文官偶然发现的额外兵员,那都是“自发忠诚大明”的民兵与乡勇,他李牧只是给义士们酌情补贴一些钱粮而已。 先前李牧的权势不大时,都是地方文官靠着“以文御武的规则”进行限制。 可随着“黑旗营入城不得而全军覆没”事件出现,当今圣上大发雷霆,狠狠处死了一批文官,地方督抚再也不敢掣肘黑旗营。 当然,督抚们就是想压也压不住挂印将军了。 李牧屡立大功,寻常文官已经压不住他,朝廷只得加派太监“协助”李牧所部。 考虑到当初高起潜在兵营中暴毙,至今尚未查明真凶,朱由检再三嘱咐监军莫要激起兵变,只需上报一切所见所闻即可,顺便提醒李卿尽快剿贼。 若是内官因为捞钱激起兵变,那时候朱由检可就什么都不知道的…… 作为圣上的心腹太监之一,王九德谨记陛下的嘱托。 眼下数十位文臣武将都在,他正好当着众将士的面传达陛下的意志。 李爵爷要何时才能出兵讨贼 要知道辽东建奴虽灭,大明的局势却并未好转,反而一天天恶化下去,三饷之银竟是分文不能少征。 原先的乞活贼一分为三,乞活贼进攻洛阳,野狼贼包围开封,长生贼在汉江流域肆虐。 西贼在江西、南直活跃。闯贼也在陕甘攻城略地,夺取陇右一带。 这帮贼军所据国土,俨然将李爵爷的驻地团团包围,要是李爵爷再不出兵,这些贼军就要成气候了。 听闻此言,李牧并未直接表态,反而示意众人先瞧瞧他黑旗营的演武成果。 他大手一挥,号角与战鼓声响起。一面面传播信号的军旗相继挥动。 此时台下的将士们接到指示,纷纷按照各自的营队开始操练。 起初他们的步调与变阵还颇有章法,一会结成密集方阵,一会变成行军纵队,齐刷刷刺矛、挥刀的气势相当振奋人心。 可随着铳炮喷出的白烟渐渐遮蔽各路营兵,一声声战鼓的变奏音调渐渐响起。 台下的兵士们像中了邪,又像是伪装的“训练有素”实在维持不住,被迫现出原形。 他们有的脚步错乱,有的忘记动作,还有的点火放炮竟然半天点不燃。 还有的军官喊错指令,导致士兵的肌肉记忆与军令发生冲突,使得部众前后产生割裂。 有人骤然停下,有人仍在前进,宛如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发生连环撞车,引得成百上千人撞在一起。 还有的士兵在行进过程中相互推搡,互相指责对方的演练动作完全错误,要不是有军官拔出战刀在一旁低喝,怕不是要当场火并。 只有直属李牧的三千精骑表现最好,张弓搭箭瞄准标靶,或是端起特制的鸟铳射击木头制作的敌兵模型。 更有一些骑兵排列成一堵堵骑墙,呈波浪式向前发起一轮轮冲锋,挥舞战刀砍向步人高度的木头模型,亦或是冲击木马高度的稻草人骑手…… 不过骑兵演练毕竟在步阵的大后方,文臣武将们不借助“千里镜”根本没法看清,只能专注眼前的糟糕步阵。 而有些自备千里镜的文官,虽然瞧见骑兵的勇武,但瑜不掩瑕,步兵队列的表现实在太糟糕。 肃穆的脸庞愈发难堪,李牧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神色,一拍木椅的扶手站起身,“停!” 他冲着台下大声嘶吼,“百姓上缴三饷钱粮供我黑旗营训练,每年钱粮何止二十万,你们就是这般操练的丢人现眼,丢人现眼!今日参练副将都给我拖出去重打一百军棍!” 李牧说罢微微眯起眼睛,观察着监军与文武反应,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文武们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不敢信威风凛凛的黑旗营竟然衰落到如此地步。 监军王九德瞧见这一幕幕糟糕场面,眉头紧锁,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如此散漫,成何体统!” 而李牧身边的嫡系部将表面上是一言难尽的丢脸神色,实际上都知道这出“混乱”背后的原因。 眼见几位副将要被押到台下打军棍,几名李牧的部将赶紧站出来“求情”:黑旗营千里迢迢参与辽东决战,老兵损失甚大。 眼下黑旗营尽是征募不久的新兵,如何能有战力 就算黑旗营是头驴,四处征战多次也该喘口气了,这大明天下难道只有他们黑旗营能打么。 就算只有黑旗营一部精锐,也不能逮着一头倔驴就使劲用吧。 真要把黑旗营的元气都耗尽,那时还有谁来讨伐贼寇 几位将官说的声泪俱下,更是直接扒下甲衣露出前胸后背,一道道愈合的伤疤犹如一条条淡粉色的蠕虫,随着肌肉耸动而左右摇摆。 “大帅,黑旗营不能再打了,该歇歇了……大帅与那章将军勤王救驾立下天功,到头来就获封小小爵位,章将军更是连爵位都无……”『李五』一脸诚恳,眼角挂着两行混杂灰尘的浊泪。 “住口!怎可妄议圣上!”李牧破口大骂。 其他文武听闻此言,心中都泛起五味杂陈的思绪—— 皇帝当初差点被建奴逼死,还是李、章大军及时赶到,才保住皇帝的性命。 起码得封个一公一侯吧,结果就给那么点东西,武将们都觉得凭什么当下对到处“救火”的黑旗营深感同情。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怎可止步不前!陛下待我们不薄,你们字字句句却尽是个人利弊,心里哪有陛下!”李牧骤然提高音量,拔出腰间佩刀架在『李五』脖颈上,“我李牧今日便要为陛下铲除逆贼!” 眼见大忠臣李牧“玩真的”,围观的武将们第一时间站出来求情,表示黑旗营的确受苦颇多,兵新募也不堪战,就再宽裕数个月时间练兵吧。 毕竟这年头的贼军一个比一个凶悍,不好好练大半年的兵怎么敢打其他文臣也都纷纷出言劝说,请求李爵爷念在李五等人有功有劳的份上,饶了他们这一回。 关内贼军虽然日渐做大,但辽东还有背嵬军悍卒啊。 大不了请奏陛下,调关外强军入关剿贼,两路强军南北合剿,再强的贼军也能剿灭。 “南北合剿牵扯兵员众多,兵员调度、钱粮调集都要时间,怕是又要一年有余。”李牧收起腰刀,一脸哀叹地说道,“万千百姓仍在贼军治下煎熬,岂容我等从容练兵……” “只能苦一苦百姓了。” “李爵爷莫要自怨,国政大事从来都是尽力而为。纵使爵爷有心杀贼,贼军一时也斩不尽啊。” “黑旗营将士们辛苦了,但忠君之事也得徐徐图之,莫要耗尽了忠臣义士的骨血……” 眼见诸位文武官员,乃至监军都是这般做派,李牧嘴角微微勾起一道难以察觉的弧度。 这可是他们一致要求黑旗营再练数个月的,可不是他李牧强求的。 李牧一边扶起『李五』并给对方奖励功勋,一边在对方耳边低语道,“粮草弹药的储备做的如何了” 耳边响起功勋加三的游戏奖励,李五转愁为笑,颇为感动地说着多谢大帅宽恕,接着又小声说道,“已经储备一年半的份量……” “嗯,还不够。按照三千精骑,四镇、五万战兵,八万民兵的人数再去筹备。” “好家伙,李爵爷是打算搞个大新闻那起码要筹备半年多了。” “无妨,宁愿战前多筹粮,不要战后打家劫舍。”李牧说,“不要把缴获的战利品计入后勤考量,以战养战虽然好用,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一记毒药。” 当李牧把李五缓缓扶起,两人已经交换完“大忠策略”。 随着李将军坐回木椅,台下的将士们则继续半真半假的混乱训练模式。 也许是诸位的错觉,这些将士被李爵爷斥骂一顿,似乎比刚才进步了许多…… 就在这时,李爵爷一手撑住下巴,像是陷入了沉思。 『李五』一脸关切地看着李牧,“爵爷一定在忧虑近日危急的局势吧。” 似乎贼军每攻陷几座城池,李牧都会陷入沉思状态,仿佛心神飘到未知的领域。 大概是几座关键城池被攻克的消息,引起李爵爷忧虑了。 若是李牧是文人出身,大概就是忧国忧民的“大忠臣”写照吧。 “莫要打扰爵爷,让爵爷一人静一静吧。”李五招呼着大伙离开,文武们也不抗拒。 毕竟李牧可是大明为数不多的国家栋梁,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有人还想劝说李爵爷顾及身体,但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去口。 他们一边走下点将台,一边在心中感慨:圣上真是捡到宝了,冠军侯、岳武穆、戚少保竟在崇祯朝融为一体了! 勤王之功大打折扣,李爵爷也毫无怨怼之心。 这也太忠了! 难怪陛下给李牧封了忠义伯,“忠义”二字大概是对李爵爷德行的最好写照! 文武、监军尽数离去,只留李牧与一众心腹卫士仍在点将台。 李牧每次“失神”确实在关心最近局势,只不过这次是关乎朝鲜事宜—— 控制朝鲜的奖励到账了。 【利用傀儡控制朝鲜八道,你已然成为朝鲜真正的主人 你距离忠诚的顶点似乎仅差一步,小小的舞台已经不能藏匿庞大的巨龙。未来诸多国家与凡人的历史,或将由你亲自改写 天命值到账100000 奖励一万复活储备,当前第二永久复活点可建造数:0.5】 李牧一瞬间就瞧见了那个明晃晃的小数点。 奖励发了,但只发了一半,就跟某拼夕夕软件,奖励确实能发给你,只是需要你再努一把力,把小数点后几位都填满,就能顺利拿到…… 好,很好,非常好! 李牧深吸一口气,将奖励拿一半的杂念甩出脑海。 尽管这次入朝作战的军事胜利没产生多少天命值,但正式建立傀儡统治还是给了一波大的。 先前乞活军带来的扩张天命值,召唤了三千余玩家。 算上之前的剩余,李牧手头上已有十六万天命值。 李牧二话不说,当即投入十万天命值开始抽卡。 三千新玩家蓄势待发,另有一批粮菜,手电筒等等实用小道具纳入系统仓库。 眼下,由李牧操控的玩家总数突破三万人,战斗组,种田组,研发组,游击组,卧底组全都蓬勃发展,蒸蒸日上。 背嵬军在朝鲜取得的成就可喜可贺,这意味着辽东的统治愈发稳固。 一旦天下有变,辽东陷入“孤立状态”,后方的朝鲜就能补足辽东缺少的钱粮物资与劳动力。 背嵬军在军事与内政层面的管理创新,也让李牧耳目一新。 他毕竟在古代待了太久时间,内心俨然被同化成半个古代人,对于那些新式管理模式完全不在行。 要不是玩家大胆进行社会实验,他都不知道还能这样“创新”治国。 什么“碳基通讯网”、“网格化镇压叛乱”、“碳基数据云同步”、“虫群思维”、“末端淘汰抢功”…… 这些道理他多多少少明白一些,但真到了实践,他还真的玩不来。 这群平日里看起来沙雕、暴虐的游戏玩家,着实给他上了“新式管理”的课。 不过李牧的忠诚之路也得加速了。 背嵬军出征朝鲜无论如何自辩,都属于擅自行动,明廷肯定要使点小动作。 就在这时,李牧忽然收到心腹报告—— 他创建的情报部门“政治保卫局”,逮住了一名明廷安插的探子。 …… 时间倒回多日前,陈靖安来到豫南地区已经大半年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8章 我在五点二十睡觉十三点十四按时起 第308章 我在五点二十睡觉十三点十四按时起 他奉上头的命令前去暗查“大忠臣”李牧。 李牧尽管有一些遭人诟病的小瑕疵,但为国家屡立战功的事迹人尽皆知。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大忠臣。 不过陈靖安身为锦衣卫暗探,从不在意忠臣还是奸臣。 他只效忠唯一的天下之主,大明皇帝本人。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要查谁,要怀疑谁,不需要任何理由,大忠之人也可能是大奸恶徒。 老陈奉命前往商固一带,那位李都督仍留在辽东追击建奴余孽,“老家”驻地一片空虚,正是暗中入驻的绝佳时机。 作为一名摸爬滚打升上来的老探子,老陈深谙潜伏之道,什么地方都奉命潜伏过,口音,职业,习惯等等特征都能努力克服,协助上头完成诸多大案。 当年他便协助某位锦衣卫千户,追上魏忠贤的出京队伍,迫使这位昔日权倾朝野的阉人在客栈“自杀”,随后便晋升为试百户。 魏公公风评究竟是好是坏,他不在乎。他只知道办好差事。 可没想到,陛下不知是何用意,竟要废撤厂卫,还把各地的镇守太监悉数召回。 他这位试百户也被弃之不用,随后连降数级。 后来陛下似乎是醒悟过来,重新启用他们这批“爪牙”,陈靖安也得以升至总旗。 尽管相比先前的试百户,他的官职相当于倒退,但这年头能有一份固定薪资,顺便享受“灰色津贴”与特权的差事简直是天赐。 他偶尔把锦衣卫的腰牌漏出来,也能迫使地方官员礼让三分,由此也对这份差事格外珍惜。 陈靖安收到命令的当天便仔细搜集豫南相关的信息,随后乔装打扮一番,动身前往豫南之地。 他深知如他这般的暗探还有许多,但大伙几乎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能用一些暗记、口令来召唤、识别“友伴”。 他并没有傻乎乎地直接对接地方官吏,而是扮作商贩在当地生活。 他抵达固始、商城的第一感受是,当地的社会治安非常好,好到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流民,土匪,山贼,乞丐……不见了踪影,就好像所有魑魅魍魉统统被清理一空,一眼望去都是万里晴空。 他不用与旅人结伴而行,一人露宿野外也不必惧怕匪盗。 过去他与地方的匪盗打交道,免不了讲斤两、漏官身,这回他竟然一路畅通无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出口。 这还是大明地界么 哪怕是北京、南京这种首都级别的城市,出了城数十里便会遭遇土匪山贼。城郊内外的恶霸、帮派也是数不胜数。 豫南四周都有逆贼活动,怎么会没有流贼和乱兵 黑旗营主力在外征战,留守驻地的辅兵、乡勇居然比战兵还能维持治安! 更“怪异”的是,此地的官道颇为平整,像是用一块灰色的长条石板铺设而成,一路延伸至视野尽头。 车马行人在路上移动相当平稳,相比之前的官道、黄土硬路少了许多扬尘。 这里的官道不是下过雨就一滩烂泥的硬土路面,一脚踩进去下半身全是泥。 若是穿草鞋的随便找个大水坑涮一涮就完事,要是穿布鞋、官靴的,非得更衣洗漱一番,浪费时间又浪费烧水的薪柴钱。 陈靖安只是感慨片刻,便意识到不对劲。 修路这种事自古以来都是利国利民的,要么官府拨款维修,要么地方士绅、豪商集资修建。 前者深陷官场陋规,满心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是狠狠捞钱,哪肯主动拨款修官道 后者就不用想了。 商、固之地不过是临山的偏僻小县,真正有钱能拿出来修路的绅商没多少家。 再说眼下兵荒马乱的,大户们只想“省吃俭用”,铁定不肯把资金浪费在“名声”上。 难道是二县的主事官员有大能耐,所以才把偏僻小县治理得井井有条 陈靖安并不急着询问当地百姓,而是在县城郊外租了一间平房充当落脚点。 租房、买房按例是要给当地胥吏“备案”的,谁料前来理事的乡吏办好了差事就走,连他给的二百文“草鞋钱”都没要。 换做一般胥吏,起码要反复暗示一番,将“例钱”提高到五六百文才作罢。 常言道,胥吏之害甚过贪官。 贪官毕竟是流官,捞几年就走,可胥吏世世代代生在家乡,一个个位置低下,但权力甚大,有时能架空官员。 真是奇了怪,这里的胥吏居然不索贿 陈靖安一度以为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他自己就是官场中人,根本不信这世上还有“青天老爷”。 就算真有铁面无私的,身在染缸之中又能坚持本心多久如何管住这些“地头蛇”贪不贪。 可那些胥吏就像是周身有眼睛在监视一般,连索贿的暗示都没表达过,就好像办差是该做的事,并不存在索贿的环节。 街上的石板路面也修得齐齐整整,破损与积水处几乎没有,甚至没有牛马牲畜拉出的粪便。 就连街道供应的尿桶,也变成了规规整整的“公共厕所”,厕所内外都张贴了图文并茂的告示,写着近期的主要官府通知。 好家伙,此地的主官居然连便溺的时间都不忘记通告百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很怪。 陈靖安顿时对县城的主官产生强烈好奇心。 作为锦衣卫总旗,他直接掏出腰牌便能见到县令,但眼下才到此地不久,不便轻易暴露身份。 毕竟一名官员看见的,与一名平民看见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画面。 他身负“监察”差事,务必看见最真实的画面,听见最真实的声音。 陈靖安灵机一动,打算与人发生冲突,然后去县官面前打官司,如此一来便能见到县官。 要知道寻常百姓闹出了纠纷,不是找地方宗族审判是非,就是告到衙门。 只要苦主与被告双方地位大致平等,苦主就敢于对簿公堂。 随着各地频繁的诉讼官司发生,也由此催生了“讼师”这一职业。 陈靖安自然是不怕告官的。可是他拖着载货的板车接连叫卖数日,都没见到闹事者,甚至连个拖欠货款的“街巷恶霸”也没有。 县城内外的治安出奇的好,好的他都有些不适应。 他当然不能主动挑事,闹到公堂上总得站点理,才不至于掏腰牌暴露锦衣卫身份。 过去他办差,只求完事顺利,如今百般苦求闹点事端出来,竟不能如愿! 好笑的是,没了胥吏吃拿卡要,没有乞丐恶霸暴力勒索,他这些天拉货贩卖,居然赚了过去假扮商贩三四倍的收入。 陈靖安心说自己要不是锦衣卫,在这里当一个商贩说不定还挺好…… 不!这决计不行! 摇摇头甩到脑中的“邪念”,陈靖安恍惚被魔咒影响了身心,连连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 此地的“怪异”必须见到县官才行。 好在他虽不主动询问情报,但此地生活了多日,也渐渐从路人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既有本地的“常识”,也有一些少有人信的“诡异”。 当然,陈靖安当前最在意的是此地怪异的原因,对于那种怪异故事是没兴趣的。 原来不止商固两县,原本被乞活贼占据过的淮河以南府县,都是这副模样。 听说是乞活贼灭了贪官污吏,又狠狠惩治一批土豪劣绅,该杀的杀了,该罚的罚了,能活下来的士绅、乡吏不说十全十美,起码是没有民愤的。 配合上乞活贼自己调教的官吏,诸多州县被管理得欣欣向荣。 李爵爷收复失地之后,见这批被乞活贼调教过的乡吏颇为能干,便对他们自由放任了。 胥吏这种半编制半世袭的“小官”,凭的是人脉关系与家传的行政经验,只要没人理会他们,他们就能继续把持基层。 李将军虽是一介武将,饶恕那些从过贼的胥吏也不算“出格”,对方把胥吏砍杀一空,才叫干涉地方政务。 毕竟地方事务要仰仗胥吏出力,光凭几个县城主官,哪里做得了征税、派役、造器、仓储、转运等等杂活呢。 好在陈靖安的运气不错,虽然他没碰着闹事者,但他的一位老主顾碰见了。 原来老主顾的亲戚在县界边上被马车撞伤,谁料那肇事者是从乞活贼治下逃出来不久的大财主。 那财主仗着自己有官面的人脉,不仅毫无愧疚之心,还要伤者赔偿惊马的钱。 苦主无奈只能哀求着大财主放过,才能带伤回家。 也不知怎的,苦主被打的消息传到老主顾这里,后者立时要为亲戚出头。 听闻这个消息,陈靖安甚至连板车都来不及带回家,直接甩在一处小巷便跟着老主顾去了。 跟随者一起“抱不平”的人有很多,似乎都想跟着一起看热闹。 奇怪的是,老主顾并未领着苦主前往县衙,而是出了县城向西十余里外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大老爷外出踏青去了,苦主打算来个“拦路告状” 陈靖安对辖区的范围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一行人有没有踏入别州的地界,但他看见城西的河流架着几条一二十丈的过河桥。 这些河桥不同于一般的石拱桥,也不像石板交错叠砌的长桥,桥体结构相当稳固,也看不出一点石板连接的痕迹,就像是一整块石板架在一个个石墩上一般。 正如他入豫南瞧见的“长条石板”官道一般。 这里半数的河桥有着来往的行人、骡队。 另外半数建稍大一些,也更稳固,桥面上的行人却寥寥无几,河桥的首尾也有持械的壮班兵丁看守。 更奇怪的是,桥面铺设着两列黑漆漆的长条状竖棍,中间垫着横杠枕木,像是很长的登墙梯嵌在地底。 而这“黑色梯子”从南面的山中发源向外延伸,通过河桥之后继续向西北方向拓展。 “这是何物” 陈靖安抓住时机询问,他在百姓面前的自称是倒过来的名字。 “哈,忘记老安你刚来不久了,此物名为‘铁路’,使用百炼好铁制成。有人说是李爵爷习得秘法雇人修来的,有人说是山中的高人施法炼成的,还有人说是乞活军留下的乡吏,自己鼓捣出来的…… 传闻每到夜间,便会有一匹匹铁做的战马,满载货物在这路面上奔走。半个时辰能走数十里,彻夜不用停歇,不用一晚上就能直抵罗山。 不过俺是不信的,白日从没见过那啥铁马奔走过,不懂官府弄这玩意破财玩意作甚。” 不到一晚上到罗山 陈靖安当时就傻了。 这铁路从山中扩张出来抵达罗山,起码有两百里左右,不到一晚上就算作三个时辰。 陈靖安闭上双眼,发挥自己的简单心算能力,算出这铁马一个时辰居然能走六十七里 换做训练不佳的官军,一天也才走三四十里,铁马这玩意载着货物居然能一个时辰抵官军走两天 而一天有十二时辰,若铁马是真的,一天走的里程相当于官军行军。 二十四日。 锦衣卫虽然主要是护卫、刺探任务,但毕竟是行伍中人,明白什么叫“兵贵神速”。 你走二十四天,敌人只需一天,这种行军速度差异,完成各个击破的战役毫无压力。 陈靖安几乎吓得失去理智,但他还是竭力保持镇定,询问周围百姓对铁马的看法。 大伙的想法各异,有些人说铁马是真的存在,晚上登上房顶,能瞧见铁马与路旁的关键位置亮着照明的火光。 虽然在夜色下看不清铁马的轮廓,但依稀能听见“野兽”哼哧哼哧的声响。 当然若是住在县城,或是远离铁路的位置就听不着。 还有人买了这铁路的股权,只是暂时没到分红的时间,手里的证明就和钱庄银票一般,没法验证铁路的真实性。 其他百姓则是觉得铁马太过怪异,就跟近些时候越来越多的奇异传闻一样。 山脉中有“大鲲”起飞降落,云雾中有飞龙若隐若现,甚至有一群妖兵驻扎山中修炼邪法…… 一群妖兵在山中练兵,两伙人马真刀真枪地猛干,打得血肉模糊,胜利的一方才是“最哇”的,决出一个战争头领。 而这些妖兵就跟蘑菇孢子一样,死了也不怕,下一代会快速产生。 妖兵们互杀就像炼蛊一样,等妖兵自相残杀练出最强的疯子,它们便会冲出山脉,杀尽天下凡人。 不是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怪异故事了 陈靖安心说自己是来查探“忠奸”的,不是来收集诡异故事,然后写一本奇谭小说的。 就在他想打探更多有用信息时,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一处户外驿站,数百名围观群众围成半弧,像是在看什么热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9章 大忠似奸,还是大奸似忠? 第309章 大忠似奸,还是大奸似忠 那里应该就是“青天大老爷”的所在地 怀揣着满腹的疑惑,陈靖安随着人群前行数百步。 待他抵达人群外围,环顾四周一圈,附近数十步的茶摊早已坐满行人,甚至有人为了看热闹,竟然爬到人家的平房顶上。 行人们三三两两冲着“围观群众”指指点点,或出几个铜钱买些粗茶吃,或掏出自带的干粮就着粗茶咽下去。 眼见此情此景,陈靖安满心茫然。 大老爷毕竟是一县之主,怎么连开道、警卫的衙役都没有,就这般任凭寻常百姓围观,也不怕乞活贼暗中奇袭害命么 陈靖安可是打听到许多乞活贼的传闻。 贼军初起时,最喜暗杀府县官员。动不动就有官员全家死于非命。 尽管近期的暗杀少了些,县老爷作为一县之主还是得当心才是啊。 “噢噢噢噢噢噢!” 人群忽然爆发出阵阵如雷的欢呼声,就像路人瞧见卖艺人展现了绝活。 陈靖安努力挤进热闹的人群,待一片宽敞的空地显现,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拳拳到肉的刺激场景。 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半脸染血,口腔内红白相间,隐约能看见缺少了几颗牙齿,嘴里时不时渗出恐惧的求饶声。 他被两个身穿班服的衙役夹住左右胳膊,第三个衙役挥舞着拳头一下一下猛击男人的面门。 随着衙役猛烈出拳,那位坐在正中的衙役头目便会大声喊道,“放贷年息超过本钱三成六,罚杀威拳二十,另罚三倍超额罚金!共罚三百一十两七钱一分银……” “饶、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第二个男人应声哀嚎起来,可是那衙役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地挥拳痛击。 衙役每打出一拳,周围的围观人群都会发出怜悯,或欢喜的低呼声。 第二个人被痛扁的同时,还有另外六人被健硕的衙役揪住喉咙,犹如被锁死后颈的败犬一般,等着挨个送去品尝“杀威拳”。 随着迅猛的铁拳倾泻而下,第二个男人的求饶声渐渐消散,直到再无任何声音彻底晕厥过去。 接着另外六人相继惨叫起来,又都各自晕厥过去。 “商城县放高利贷团伙八人自此行刑完毕。来人呐,把他们押到户房缴纳罚款!若是有人资不抵罚,就发配到至苦役营日夜劳作,直到还清罚款为止!” 稳坐木椅的头目抬起手重重砸在桌面上,洪亮的声音顷刻传遍人群,“带走!” 这头目一声令下,围绕着头目站立的衙役立即出动数人。 他们个个虎背熊腰,怒目圆睁,腰挎大刀,脚踏军靴,若是再多添一副布面甲,简直就是大明禁军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是县城的衙役,分明是身经百战的边军战兵! 不,这些衙役甚至比边军还要勇武、强壮,眉宇间透露的杀气,恍惚山中猛虎咧嘴怒吼,叫人不敢直视。 三名衙役押着罪犯离去,空地上空出许多位置,顿时便有十余户人家齐刷刷跪到这“老爷”面前,衙役根本拦不住他们下跪磕头。 他们一面冲着“大老爷”伏地磕头,一面山呼,“青天大老爷!” “跪天跪地跪父母,我不过是刑房司吏,不值得你们跪,都站起来!” 那司吏一拍桌案,一身浩然正气破空袭来,直叫陈靖安暗叹一句,说得好。 谁成想,这群免除了高利贷负担的百姓,根本不听劝,执意要用最大的礼节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青天大老爷!” 一直到衙役把他们像拧小鸡一般全部拽起身,他们这才放弃磕头感恩。 陈靖安四下询问一番才确认,这是县衙六房之一的刑房。 刑房作为县衙的重要部门,掌管一般案件的审理和判决。 若是大老爷亲力亲为,刑房诸吏便只能按部就班。若是大老爷甩手不管,他们才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不过刑房离开县衙,到城外办公怎么着也不合规矩吧 本地的百姓告诉他,这就类似在省内游走的巡按御史,刑房的吏员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在县内各处巡回,以便那些屡遭欺压的百姓顺利伸冤—— 真被欺压的百姓,哪有机会跑到县衙去告状,早在路途中被恶霸逮回去了。 巡回模式不是首创,但在基层事务中,却是乞活军先做的,顺便惠及了淮河以南的府县。 至于本该料理县政的大老爷自然是待在县衙里享清福呗。 大老爷除了上任那天风风光光,或是寻常佳节出来露个脸以外,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范围之内。 商城县这种偏僻小县,来了不知道多少任县官,不是被胥吏刷的团团转的,就是与胥吏同流合污一起捞钱的,要么就是把县政悉数托给师爷的…… 所以没人觉得县官没存在感很奇怪,只当刑房司吏才是本地的真大老爷。 陈靖安瞧完雷厉风行的“断案”,才有余裕观察这“流动县衙”的人员配置。 司吏端坐正中,桌椅书册尽皆齐备,两侧坐着四员书吏,身后是三十余名身强体健的佩刀衙役,一人高举一面旗,上书“商城县流动刑房”数个字。尚有一辆载运杂货的骡车停在驿站之内。 难怪老主顾要来县外报官,又难怪这“大老爷”不惧贼军暗杀。 就凭这数十名精悍无比的佩刀衙役,打败三倍的土匪都绰绰有余。 真可谓是一手捧着大明律,一手握着三尺战刀,前者惩治宵小罪人,后者斩杀山贼土匪。 原来这就是本地治安良好的重要原因! “还有没有人要打官司,有冤的说冤,没冤那就散……” “冤!” 老主顾带着苦主来到司吏面前,扑通一声便要跪下。还没等他们膝盖接触地面,便被衙役一把架住胳膊。 衙役们拦不住一群苦主,但拦住几人的余力还是有的。 苦主的冤情并不复杂,陈靖安已经听过事由,就是恶霸坐马车撞伤了人,还凭着有官面关系倒打一耙,而且关系还很硬。 周围百姓听闻此言,纷纷议论起来。 “噢,是那姓高的大财主,听说是开封府逃回来的,他二叔在南京户部任侍郎。” “哎呀,那可糟了。南直负责筹备黑旗营的部分钱粮,户部侍郎可是现管呐。要是得罪了南京户部,短了黑旗营的钱粮,一下子就得罪了两家……” “我听说那李大帅一向严格约束军纪,对百姓的态度也是礼貌有加的。” “大帅是大帅,没了钱粮也没法子管住那些大兵啊。” 七嘴八舌的议论一下子打消老主顾和苦主的“勇气”,他们顿时回想起被贪官污吏支配的恐惧。 要是眼前的“青天大老爷”也扛不住官面上的压力,不得不糊涂办案该如何是好 欺压一个无权无势的屁民毫无压力,但要是得罪几位大人物,便会深刻明白什么叫穿小鞋也能逼死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饶是眼前的司吏老爷雷厉风行,狠狠惩治了许多城狐社鼠,那又如何 在围观百姓的眼里,人是分三六九等的,那高老爷可是大官的亲戚,你一个地方的乡吏,能敌得过大官的一句话么 一位围观的老童生劝说司吏老爷莫要蹚浑水。 他知道司吏老爷一心为民,有心与那些贪官墨吏斗争,但是这世道浑浊不是一时半会,也不是几十个人就能把这世道弄得天朗水清。 再说县衙司吏,本就是芝麻点的职务,哪斗得过那些官员 先要谋己,保住自己的性命和职位,才能继续为更多百姓谋福啊。 “多谢先生好言,但我任职商城县户房司吏以来,还从没想过去给恶人下跪乞饶,我腿脚不利索就是跪不下去。” 盯着眼前瑟瑟发抖的苦主,司吏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更柔和的语气对苦主说道—— “我明白你们畏惧官官相护,但今日我要告诉你们,甭管是谁在我商城县触犯了国法,本吏照拿不误!” 他指了指苦主本人,“走,你们随我一起入城讨一个公道,我倒要看看,是那贼厮的脖颈硬,还是我的刀硬!” 衙役们纷纷朝天怒吼,不像是苦主被人欺压了,倒像是他们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百姓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跟着司吏老爷返回县城。 一群人浩浩荡荡踏入县城,经过一番打听得知,高大财主正在一处客栈二楼会宴宾客,当即闯进客栈之内。 流动刑房的旗帜,以及统一的衙役班服表明了他们的身份。眼见一群肃杀的佩刀衙役进入客栈,室内方才还在谈天说地的食客们顿时鸦雀无声。 看报的食客把报纸放下来,头条上写着“背嵬军驱逐侵朝鞑虏,为大明再添荣光”。 就连正在说“屠龙英雄传”的说书人也住了嘴,面色凝重地打量这一行人。 陈靖安与一般民众留在客栈之外,仅有苦主与少量胆大的吃瓜群众,跟着衙役上到楼梯口。 只听楼上很快传出一阵阵争吵声,旋即爆发激烈的打斗声,桌椅碗筷砸得砰砰作响。 陈靖安伸长脖子掠过客栈外的围观人群,只见一人飞速滚落下来,脑袋上挂了彩。 这人一身平民打扮,眉宇间透着狗腿子的猥琐。他晕晕乎乎地站起,摸着楼梯扶手下楼,却不小心又摔了一跤,晕死过去。 “杀人呐!”楼上骤然传来一阵阵杀猪般的嚎叫声。 “报官,快报官!”受惊的掌柜惊声尖叫,店伙计一脸茫然地指了指留在一楼的数名官差,以及那面流动刑房的旗。 掌柜的这才如梦初醒。 官差跟高大财主起了冲突,几乎要闹出人命,这真是神仙打架,小民遭殃啊。 片刻后,二楼的激斗声渐小,那熟悉的踩梯声再次响起。 方才一脸愤怒的衙役们,这回人人脸上泛起笑意,身上也溅了血。 他们两人押着一名衣着鲜亮的人,足足押下来十余人,其中便有高大财主。 “我叔是南京户部侍郎,你们不能抓我!”高大财主被架在地上拖行时,犹自叫吼着自己有做大官的亲戚。 不过衙役可不听他什么废话,一巴掌反抽过去,叫高大财主喷出一口血沫。 “你爹是阁老都不行!” 衙役们押着罪人走出客栈,那司吏则与几名衙役留在客栈内。 他先对掌柜的表示,楼上的损失会有衙门的其他人来估价,到时候从罪人的罚金里予以扣除。 旋即又对客栈内的食客,以及室外的围观群众大声宣布,“高斯文纵容恶奴撞伤无辜路人,恶意恐吓行人,又在客栈纠结恶奴抗拒衙役,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本吏判他苦役八年,罚款六百两银子。其恶奴依据不同罪行,各判苦役二至五年……” 随着司吏老爷宣布最后的审判结果,室外的围观群众登时发出一声解脱般的欢呼声。 就连掌柜的听说了高大财主的恶行,最终落得如此下场,也不免拍手叫好。 室内外响起一片片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青天大老爷!” 在一阵阵欢呼声中,陈靖安不由得看向欢呼声中的那人。 司吏昂起脑袋,一脸凶狠的外表却透着一股令人难以言喻的气息。 那是面对绝境也义无反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正气。那是即便丢掉职务,甚至丢掉性命的坦然无畏。那是浸透官场腐朽,却出淤泥而不染的纯粹。 小小的县城竟有此等光明正大之士! 以往陈靖安只在一些江湖侠士身上瞧见过闪亮的光辉,今日却在一员胥吏身上再度看见。 奇怪,奇怪,真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陈靖安回到自己“遗失”板车的位置,后者好端端躺在那处巷子里。 尽管板车上的货物丢了一些,但居然没被人直接推走。 这淳朴的民风已经快到路不拾遗的地步了! 究竟是此地人杰地灵,还是暗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密辛 陈靖安总觉得哪里有说不上的怪异感,就好像本该污浊的池塘变得清澈见底,怎么瞧都觉得很古怪。 他随后赶往淮河以南的其他州县探查。 这些府县竟是出奇的一致,官道平整,治安良好,街面干净,流动刑房在县治周边活动,昂贵的铁路也铺设到那里…… 饶是一些临山的县要差一些,它的县衙班子也在努力向好的方向进步,有种腐肉被切除后,新肉的嫩芽在缓缓生长的良好感觉。 修路,剿贼,清理市面,这些琐事统统需要大量的钱粮与劳动力,更需要清廉高效的行政团队。 这些人力物力财力哪里来的 如果这些胥吏把持地方,鱼肉百姓,那么百姓必不会信任胥吏,地方的局面也不会如此清爽。 可要是胥吏没有鱼肉百姓,钱粮从何而来黑旗营可也得征集本地粮草的。 要知道乞活贼能吃大户,但这些胥吏不可能明晃晃杀光大户全家,取其钱粮,靠的只是税收,外加灰色收入。 而且这些胥吏的行政能力,全都超出陈靖安的预想。 如果这些人是绍兴师爷,光是雇佣过来就要费大笔的资金。 钱粮从何而来 总不可能他们都是自愿干着低薪工作的“义士”吧 陈靖安听说黑旗营在山东捞了一大笔钱粮布匹,但那成了军头的私人财产,不可能散给穷人吧 但反过来想,李大帅要是真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粮发给胥吏,以此控制了这些能吏,再讨钱给地方修路、剿匪。 那岂不是用自己的钱,挖官府的墙角! 这已经不是寻常武将该做的,简直是唐末割据的藩镇,把军事驻地当成了自己的私人领地在用心经营! 李牧似乎有大问题! 可是问题又随之而来。 如果李牧是奸臣,那他为何频频离开“老巢”做一些忠臣之举 比如率部钻山征讨猛虎贼,率部跨越数百里山河,讨伐入寇的鞑虏,亦或是派兵去南阳驰援友军,结果落得全军覆没。 后面李牧又率领精锐部众渡河去辽东讨虏,中途还力排众议去迎战优势的建奴,最终救了皇帝。 李牧一次次把自己的班底葬送,牺牲,只为效忠大明天子。 这一系列举动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大忠之举”,正如常人说,一个人伪善了一辈子,那他就是一个大善人。 陈靖安闭上眼睛思索良久,总感觉自己脑子要被撕碎了。 这里的疑点太多太多,太多不合乎逻辑的矛盾事物存在。 他看见一堆证明李牧是反贼的事务,却能第一时间联想到更多忠臣事迹。 这耗费钱粮,却瞧不见实物的铁路究竟是什么,能产生什么效果 造路的“金主”总不可能把银子都给烧了倒江河里,就为了图一乐吧 铁路要是真有奇效,为何没有多少真正见证过的,难道藏匿在山里 犹如藩镇一般经营地盘的行为究竟是胥吏的自主行为,乞活贼的“遗泽”,还是另有幕后黑手出钱出力 这黑手是不是李牧 李牧若是要造反,明面上的战斗力撑死也就两万兵马,地方的乡勇似乎也不归李牧调遣。 忠臣,还是反贼 陈靖安脑子里一直在回荡这个“左右互博”的问题。 他不可能上报一个模棱两可的情报给上头,李牧可不是几句话就能扳倒的存在。 杂七杂八的诋毁在皇帝听来,只是扰人的苍蝇罢了。 别说皇帝不会轻易罢黜一位大忠之人,就算是地方官员、士绅豪强,也不会认同残害忠良的行为。 赵构杀岳飞,直接导致诸多武将对南宋朝廷寒心。 陈靖安心说自己需要一份铁证,一份能让皇帝深信不疑,叫群臣、士绅惊叹的证据。 联想到在这些州县收集到的情报和“奇谭”,他的视线顿时锁定商城以南的大别山区。 那里是怪异传闻流传最多的地方,也许存在揭开所有密辛的钥匙。 不过在行动之前,他前往几位高官府邸上公开了自己的锦衣卫身份。 若是他一个月还没活着出山,说明李牧大有问题。 在豫南潜伏数月之久的陈靖安,带上器具与干粮,决定在一个圆月高挂的夜晚进入神秘的大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10章 震惊部上班了 第310章 震惊部上班了 陈靖安扮作进山偷猎的猎户,一身的装备应有尽有。 步弓,箭矢,宿营的草袋,数日的干粮与水壶,外加一件卷起来的“伪装衣”。 这是一套用树叶蓑衣一起编织的伪装衣,能与山林巧妙融为一体。 他的第零站是远近闻名的“李家镇”。 陈靖安在来时便打听清楚。 这里本是一座流民聚集的村子,得益于李牧的文武才能,脚踢山贼,拳打流寇,吸纳百姓垦荒开矿,才逐渐发展壮大。 原先的破落穷村,如今已经成了繁荣市镇,甚至修了相当坚固的城墙,比一般县城还要气派。 只是“李家镇”的关防相当严格,任何想要进入墙后的百姓都要被反复严查。 陈靖安登时便了然,这是李牧真正的“老巢”,所以才管理如此严格。 若是经常出入李家镇的,便要办理一种耐用材质的“号牌”。 写上籍贯、姓名、出生年月、性别,乃至标注一串大食数字。 号牌持有者会被描摹一张肖像画,留在官差的底册手里。 若是持牌的商贩、劳工希望进入城镇,官差只需拿来底册对比一下,就知道真伪。 陈靖安原以为所谓肖像画极易作伪,官府的通缉令向来画的不准确,样貌干净的壮汉也能画成满脸麻子的恶霸。 直到他看见镇外开了一家肖像馆,专帮百姓画全家福。 逼真的肖像画跟真人有八九成相似,他才意识到根本无法作假。 他自然不敢冒险进入黑旗营的老巢,免得在黑旗营那里挂号,但不看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趁着夜色钻进山林,小心翼翼寻觅一处视野开阔的位置—— 这一路上他并不容易,李家镇附近的山脚下遍地都是打着火把巡逻的兵士,二三十人一组,少说有四成人员披甲,还全是明甲。 明甲是露在外面的札甲,暗甲便是甲片缝在战袄里的布面甲。 这年头能凑齐四成札甲的官兵少之又少,多数官兵都是穿容易“伪装”的布面甲。 把甲片穿在袄里,谁知道甲片生锈了没,还是根本没有甲片,上官糊弄 黑旗营这豪华的披甲率着实叫人羡慕,但这耗费甚多的钱粮从何而来 对黑旗营的猜忌之心再加重一分,陈靖安借着月色快速攀上一棵大树。 他使用麻绳做一个简易的睡袋,再用“伪装衣”将自己与睡袋蒙上。 好在他属于晚上睡觉不打呼那一种人,平安度过一夜。 次日太阳照常升起,陈靖安凭借枝叶的掩护,拿出“千里镜”观察李家镇的全貌。 城内的居民区与一般县城无异,南北是山脉,西东是城门出入口。 活跃的百姓,叫卖商货的小贩,还有一群动身前往东边的劳工。 等等! 那些劳工一路走到“李家镇”的东大门,接着走上一辆辆马车。 这些马车皆是双层,车轮卡入两条固定的轨道缓缓前行。 这不是奇怪建设模式的“铁路”,而是他听说过的东西。 是嵌入地底的驰道! 这些有轨马车不仅拉人,还有驮运货物的。 随着马夫几声低喝,拉车的驮马渐渐开始提速,一路向东行驶数里。 直到马车抵近一处高墙,所有劳工有序下车,接受门外守卫的检查,等到检查无误才被放入高墙之内。 墙上的巡逻兵极其精悍,人人佩着战刀与鸟铳,腰后还挎着弓箭。 这里的墙体比李家镇更高,饶是陈靖安趴在树上远望,也被遮蔽了大半的视线。 更加森严的戒备告诉他,高墙之后或许就是李爵爷最大的秘密。 于是他在太阳落山之前的关键窗口,赶紧朝着数里之外的山腰进发。 由于害怕被黑旗营的巡逻兵发现,他甚至不敢在山林边缘移动,也就没能在移动中俯瞰山下。 一直到夜幕降临,他也没能抵达安全的观察点,但怪兽嚎叫般的哼哧哼哧声远远地传来。 太像了。 跟他某天深夜,潜伏到铁路沿线听到的怪吼声一模一样。 那一夜他不敢靠太近。 百姓说衙役严查“撬铁轨”、“扒铁马”,凡是在夜间靠近铁路的一律严办,若是查实偷盗行为的,会被投入苦役营挖矿。 不过这年头夜间除了灯笼、蜡烛,并没有高照明的工具,也就没有乡野百姓会在夜间外出,晚上除了聊天,就是造人…… 但这一次他要确认“铁马”并非只能在夜间移动—— 因为他在太阳落山之前也听见了“怪物吼叫声”,铁马并非昼伏夜出的“特殊妖孽”,而是有人在刻意藏拙。 一则精心编织的谎言似乎被他撕开了一角。 陈靖安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兴奋,心脏加速搏动,仿佛全身的脏器与血液都在跳舞。 他距离“真相”不远了。 又是一天早晨,当怪物吼叫的哼哧声传来,陈靖安从睡梦中苏醒。 他如惯例一般趴在树上远望,却瞧见了这辈子都难忘的一幕。 漆黑且粗床的“野兽”踩着黑色铁轨快速前进,犹如一头黑色地龙贴着黑路前进。 铁路的真实作用在他面前展现无遗。 “地龙”顶端狠狠喷出泛黑的白色汽雾,扭曲着长条的身躯向着东方行驶,不一会便转了个弯向南边去了。 “地龙”的速度没有奔驰的战马快,但也差不了多少,正如市井传言那般一个时辰能走数十里。 更重要的是,“地龙”身后拖着一节节沉重的货物,还能跑出相当不错的速度。 这是什么鬼东西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此刻冻结,陈靖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看见了什么。 马拉的有轨货车,他还能理解。 毕竟驰道嘛,老祖宗用过,大明也用过,不稀罕。 但是这“怪物”连拉货的马都没有,更看不见任何畜力、人力,就这样一刻不停地向前奔驰。 什么叫自动 风力,水力这些自然之力才能推动风车、水车运转。 可是哪里的风和水,能把满满数节货箱的矿石拉到如此速度 障眼法,还是不为人知的仙术 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这山谷之中栖息着掌握“水火之力”、“风雷之力”的大仙! 陈靖安只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强烈冲击,朴素唯物主义的理念仿佛要被撕碎。不可能,这一定是幻觉! 他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真实的痛觉告诉他,他双眼所见的一切画面都是真实的,“黑色地龙”并不是中了邪术产生的幻觉。 他捂住嘴小声嚎了好一会,才勉强平复激荡的内心。 如果真有大仙,岂不是正在周围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陈靖安不由得环顾四周,下意识举起双手对着看不见的神仙、地灵拜了拜,心中默念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他忠诚皇帝的心也在此刻产生了动摇,最终还是多年办差见过的“奇技淫巧”、“江湖术士”这些奇葩经历,帮助他稳住了精神。 他转念一想,如果大仙要帮助逆贼,岂不是一指头就能把他这个暗探戳死 可他闭眼拜神好一会,也没有仙术坏命,仍然好好活着。 说明什么 要么大仙的法力并未强大到发现他的身形,也就没有杀他一说。 要么大仙知道他的存在,但不屑于出手干预凡间,只是恩赐一些法宝神兽造福世人,早就飘飘离去了。 黑色地龙的存在,使得陈靖安不得不信仙术、道法。 依据跟江湖人士打交道的经历,以及本地流传已久的传闻,陈靖安大胆推测—— 这黑色地龙便是仙人赐下的神兽之一,侥幸被山中百姓,或者说被李家镇的百姓得到,由此一天好过一天。 只是地龙毕竟是天上神物,落到凡间只能展现凡物形状,比如放大版的货车、盾车、攻城车之类的。 而李家镇的百姓也有几个懂点道术的,或是被仙人指点过。 知道这神兽需要“黑路”禁锢,才能循规蹈矩地前行,就像是捆仙索绑住神仙一般。 否则没了“黑路”捆绑,那地龙必然化作兽形逃入凡间,为祸天下。 念及此处,陈靖安总算理清了逻辑链。 黑龙夜以继日地吞吐着山中矿石,也不知疲倦。 它的速度惊人,远比寻常骡马车队要快的多,载得多,一趟下来顶别人数十次。 别人一年干十次,它一年能干数百次,而且还不止一条黑色地龙。 光是陈靖安看见的就有十二条! 就凭这个吞吐效率,收益能低的了吗 难怪黑旗营的钱粮取之不尽,原来真正的原因是出自这。 也是了,寻常人得到一条黑龙就足以富贵一生,李家镇却获得十二条。 不!山谷之外的州县也有夜间咆哮的黑色地龙,恐怕黑龙的总数超过了二十条! 陈靖安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刚才一条地龙朝南边去了。 他联想到本地的府县草图,豫南的南边是黄州府,再南边是江北的汉阳。 不是! 黄州府不就是之前黑旗营从长生贼手里收复过的失地吗 若是黑路延伸到那里,说明黑路所到之处,尽是黑旗营掌控之地。 这是一种象征,也是驱使黑龙的最大活动范围。 豫南数城,黄州一府,外加这山中的谷地,黑旗营竟然在悄无声息间拿捏了半省地盘!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不是本朝太祖建立霸业的战略方针吗! 陈靖安不由得猛拍脑袋,一种杂乱思绪被清理一空的畅快感油然而生。 他这下确信黑旗营主帅李牧,果然早有不臣之心。 黑旗营在豫南崛起撑死两年半时间,难怪地方官员并未察觉李牧的反贼之心。 若不是他陈靖安冒险越过一道道“关卡”,深入山林一探真伪,将这一系列光怪陆离的传言、真事串联起来,根本无法撕下李牧的伪装面具。 想到那些文官老爷与李牧朝夕相处,也没能看透后者的真面目,反而是他这个小小锦衣卫查出端倪,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 自己果然是走南闯北多年的硬汉子,这一身本领没白费。 不过到此为止,仍有一点让陈靖安想不明白。 既然李牧早有不臣之心,那他为何要屡屡葬送自己的精锐部队 剿贼可以说是贼寇威胁他的领地,那为何要跨越数百里去迎战入寇的建奴 黑旗营在山东战死者无数,最惨的是济南战役,八百黑旗精锐中伏,全军覆没。 后面在济水与建奴决战,黑旗营战辅兵也下了死力,不知道死伤多少人。 这一战过后,黑旗营伤筋动骨,后面又临危受命南下讨平了突然暴起的红巾贼。 啧啧,陈靖安光是联想起来都觉得可惜。 这些精兵就这样一战一战消耗大半了。 这年头想练出一批精兵难之有难,兵源,训练,军饷,武器等等要素缺一不可。 饶是数十年前威名赫赫的戚继光将军,最开始带的卫所兵,战斗力极其低下。 戚继光第一战带的数千卫所兵,迎战不到千人的倭寇,要不是他关键性射出三箭连中三个倭寇头目,迫使倭寇败退,此战怕是要惨败。 直到后来戚将军练出一支精兵再与倭寇作战,才将战损压制到个位数。 精锐老兵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粗略估算起来,黑旗营战死、负伤退伍的精锐老兵,起码也有万余人了吧 谁知他李牧没有休养生息,反而继续参加更加危险的复辽之战,听说敌我双方合起来都有二三十万大军了。 如此激烈的决战,黑旗营死伤的精锐老兵一定很多。 这些精锐老兵要是带三倍辅兵,轻轻松松就能凑出五六万可战之兵。 这般说的话,黑旗营早就可以造反了。 就算不造反,留着一万余精锐老兵,也多一分造反的力量。 李牧不断葬送自己的精锐部队,削弱自己的综合战力,提高自己的造反风险,图什么 难不成是李牧一开始心存谋反之念,到后来忠着忠着连自己都当真了,一直摇摆不定,不知道该不该反 陈靖安总觉得自己只差一步了,就只差一步就能凑齐“合情合理的拼图”,搞清楚李牧究竟是何想法。 兀的,陈靖安又听见“地龙”哼哧哼哧的咆哮声。 只是这一回“地龙”满载的不是矿石,而是人,一群武装齐备,精悍勇武的战兵。 两条地龙上载着高举红旗的战兵,另外两条载着高举蓝旗的战兵。 这些黑旗营精兵乘着“地龙”驶向南方山谷。 回头望了望来来回回的巡逻兵士,陈靖安望向远处的天空,恍惚间看见“天龙”在云雾间上下沉浮。 他越是揭开谜题,越是发现还有更多谜团在前方等着他。 似乎还要再深入山谷,才能理清这一切迷惑。 陈靖安咬紧牙关,心道来都来了,就把一切都搞清楚再走吧。 第311章 桃花源记 第311章 桃源记 过了几道防线之后,山中的黑旗营巡逻队松懈了许多。 没了时刻悬在头顶的死亡威胁,陈靖安终于敢到山林边缘行走,偶尔拿起弓箭,假装猎户在山脚下赶路。 南部山区连绵上百里,陈靖安并不担心中途迷路。 山谷,河流,乃至“地龙黑路”延伸的方向都是他的“指路明灯”。 即使真的迷路了,他也会掏出提前备好的指南鱼,一种由铁片子打造,经过天然磁石磁化的小鱼。 只要将“指南鱼”放置一碗水上,鱼头便会慢慢指向南边。 虽然指南鱼的磁化效果较弱,但搭配夜晚悬在北方的“帝星”也能判断方向。 陈靖安每天晚上入睡前都会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木板。 他一边喝着山泉水,一边在板子上刻印一道横杠,方便确认自己的潜伏天数,接着把这些天查到的隐秘信息回忆一遍,最后慢慢进入梦乡。 山中的百姓应当不少,陈靖安时不时能看见一条条山民踩出的道路。 这一天,他便瞧见一条羊肠小道直通一处谷底,隔老远都能瞧见一缕缕炊烟升起。 那里应该是山民的聚集地,而小路与“黑路”的延伸方向偏离分叉。 在继续沿着黑路前进,还是找点粮食的问题上,陈靖安并未犹豫。 他瞧了瞧自己口袋里的干粮,仅剩一小半,该找机会“顺”点山民的粮食才行。 直接拿东西去换是不可能的。 倒不是他天生爱盗窃,而是这里的山民肯定被黑旗营控制多时,见到他这样的生面孔,多半会把黑旗军叫过来拿他。 心中对照着炊烟的相对距离,陈靖安谨慎小心摸到村庄附近隐藏起来,拨开草丛缓缓向外张望。 结果他没看见熟悉的茅草屋,却见一块木质的牌匾竖立在村口位置,上书几个大字—— 多元化影視城 多,元化影,視城 不对,陈靖安心说自己的断句不对,应该是多元,化影,視城吧 陈靖安默念了几遍,元一般指的是首席、头榜。 比如元辅指的首辅,连中三元指的是科举连中三次第一。 多元差不多就是多个“第一”,狩猎第一,捕鱼第一,或者种田第一 想来这里的山民都是干农活的好手吧。 化影,什么东西化作影子 这就比较古怪了,陈靖安想不明白。 至于最后的視城,应当指的这里叫“視”。 不过以城代指自家村落,有种自我炫耀的感觉。 没听说小小村落能当得起“城”字称谓的。 陈靖安心中诽疑,就让锦衣卫总旗好好瞧瞧你这是座什么“城”吧。 他打算深入观察山民的活动习惯,以及钱粮牲畜的分布位置,以便晚上一招得手。 然而当他凑近一瞧,才知道山民们自称“視城”并非夸大! 这里与其说是村庄,不如说是小镇,甚至能赶上一些中下县城的规模。 陈靖安惊得目瞪口呆,痴痴地看向远方,上千间大小不一、高低不同、五颜六色的房屋从“村口”向远处延伸。 每一种风格的建筑群都会修一座高度稍矮的牌匾,上书不同的汉字—— 春秋战国,东西两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明清民…… 前面的一些朝代,陈靖安倒是略有耳闻。 他没执行潜伏任务时,偶尔也会跟官员、士绅一起喝酒应酬,酒席上听他们说起圣人经典,古代历史。 客人们经常说得满面红光,尽兴而归,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两段历史的点评不一而发生争吵。 他由此也懂了不少古代史的内容。 这宋他明白,大明前面是蒙元,然后是赵宋。 可如今就是大明,怎么大明后面还跟着清、民啊 人都还没死呢,怎么能知道人死后的日子怎么过 陈靖安一瞬间再次想到赐下“黑龙”的大仙。 难道是大仙泄露凡间的天机,告知凡人后来的历史是何模样,所以才被司法天神捉回了天庭 陈靖安想了想,摸索大明周围一圈,忽然意识到这清该不会指的是辽东的满清吧 陈靖安心中泛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赶忙朝着“带清”、“民国”的建筑群移动过去,只见一群梳着辫子头的男丁在房屋内移动。 不过这些山民的辫子比“金钱鼠尾”更加厚实,像是华夏发髻被切了前半似的,悬着的辫子也比老鼠尾巴又长又粗。 还好还好,不算真正的鞑子头。 这山区距离辽东千里,自然不可能有鞑子混过来潜伏。 那“民国”的山民就很古怪,一个个全如西夷人一般削掉大半发丝,身穿的装束也很修身,偶尔混杂的小民则是一身短衣,倒是与大明百姓有些神似。 更奇怪还有其他建筑群。 陈靖安正把头扭过去打算瞧一瞧,忽然听见“带清”建筑群里的某人发出一声大吼,“狗鞑子倒行逆施,咱们湖北新军反了!” 一听到“反”字,陈靖安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把身体埋入草丛中。 这些山民果然是黑旗营,他们聚集山中悄悄练兵,马上就要反出山区,夺取府县了! 不行! 陈靖安心说自己要赶快出去报信,否则以“地龙”的载兵速度,黑旗营半个月就能夺取临山的所有州县! 可是他伸了伸脖子又退了回去。 这些要造反的“新军”全是一头短发,手持特制的鸟铳,他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鸟铳打死,当下决定再忍耐一会,等到天黑。 “冲啊!夺取楚望台弹药库!”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跟我一起冲啊!” 这些短毛兵十分英武,端着鸟铳猛冲眼前的一处仓库。 仓库的守军颇为勇武,也各各端着鸟铳对着来犯逆贼射击。 陈靖安没听清“驱逐鞑虏,恢复中华”那句,还以为坚守仓库的是心念大明的忠诚之士,决计不让乱兵得逞。 轰轰轰! 惊天雷般的爆炸声逐一响起,一团团火光裹挟着烟尘抛飞,那些受到冲击的短毛兵陆续前扑倒地。 而那些坚守武库的兵丁挥舞着军刀指向城下,“兄弟们,为朝廷效命的时候到了!” 反贼与忠臣撞在一起,他们使用鸟铳上假装的“尖刀”互相拼杀,最终相继倒在血泊中。 听闻这一声大吼,陈靖安登时感动不已。 大明还有忠臣啊! 他们哪怕身处反贼的腹心之地,也依旧心怀大明,忠诚朝廷。 实在是穷山恶水有孤忠啊! 这时一位短毛兵士握着大刀在空中划了半弧,旋即高声喊道,“穿清不造反,菊套电钻!” 还没等此人冲杀出去,便有一名戴着范阳笠的男人叫喊着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根短棒,“停!停!停!” 随着戴帽男人一声声大喊,一场反贼进攻忠臣的激烈大戏忽然中止。躺在地上的战死者陆续站起,那些被“惊天雷”炸死的短毛兵也支起上半身,迷惑地环顾四周。 “谁在乱改台词!这是严肃的正剧,你这一句话把整部剧的风格都变了…… 金主规定了交付时间,要是搞砸了,咱们大伙都没饭吃,你明白吗。” “抱歉,我一时情绪激动所以……” “再有下一次,你就去别的剧组吧……” 不是 这些人居然都没死 陈靖安揉揉自己的眼睛,再三确认地上的尸体都是活的,就连身上的血和伤口都是易容弄出来的,只要轻轻一擦就会显露“伪装”下的真实皮肤,至于那些飞溅的血水,应当是用朱色颜料做的血包。 好家伙,这是在演戏剧,还是搞军事演武 陈靖安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他从未见过的视听盛宴。 确认不是造反后,他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一直卡在嗓子眼。 无论是戏剧,还是军演,黑旗军的一项项军事本领都练得出神入化。 光是那一幕幕“近战搏杀”的画面,就能看出黑旗大兵确有真功夫。 黑旗大兵果真恐怖如斯,一股浓烈的勃勃野心迎面扑来,陈靖安不由得地浑身冒鸡皮疙瘩。 待他看完这场“兵变大戏”,只觉得意犹未尽,旋即看向其他建筑群,比如一看就知道绝非华夏的西夷风格。 一群西夷男女在镇中活跃,一会是宫廷密谋,一会是鲜血喷淋的角斗士,一会是写着“维京海盗”的建筑区,甚至还有半开放的房间里上演的“春宫图”…… 陈靖安仔细看了两眼,被瞬间勾勒起来的兴奋情绪顿时软了下去。 那根本不是白日宣淫,而是一种错位的表演而已。 男人压在女人身上,男人假装使劲,女人假装浪叫,然后另外一个女人推门而入…… 原来是活捉奸夫淫妇的戏码。 切,陈靖安心说敢不敢弄真的,自己保证不偷看。 不过这些“演员”听不见陈靖安的心声,继续扮演着狗血剧情。 陈靖安继续挪动步子前进,远处的建筑群则显得更有特色,那些牌匾写着“锤佬乐园”,“二次元小窝”,“战地薯条”。 尤其是那什么年代剧,相比先前的“民国”建筑群有些类似,百姓的风貌也都是短发模式。 只是这些短发短衣的百姓更加精神,演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陈靖安见到此情此景,忽然想到自己家中妻儿。自己经常外出办差,一家人也是聚少离多。 此次若能收集足够的信息报效朝廷,升了官职加了俸禄,日后就多多时间陪陪家人吧。 正想着家人的笑脸,陈靖安忽然瞧见一栋塔楼之后的庞然大物。 他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三个“雕塑”一般的怪东西。 根据行人与房屋的高度参照,他估摸这仨怪东西有二十余尺高,一个浑身墨绿,一个浑身赤红,还有一个蓝白红黄四色混搭。 它仨的全貌酷似一个身披铁甲的甲士。 绿色独眼甲士手握两柄战斧。 头顶多根尖角的红色独眼甲士手握一把如同鸟铳的枪械。 那个明显更帅气的双眼白色甲士,一手握着一面红色盾牌,一手拿着一杆鸟铳。 三个甲士皆是酷酷的站姿,给人一种强烈的威压,仿佛它抬起一脚就能把渺小的行人踏成肉泥。 百余名身穿大致相当的短毛兵排成三条长列,他们站在“巨型甲士”身下。 只等一旁吹哨的官差喊一句时间到了,里面的人出来,才有短毛兵不情不愿地走出舱室。 陈靖安登时就惊了。 这巨型甲士的肚子居然能藏人! 随着里人顺着三角梯爬下,便有另一人顺着梯子爬上去,钻进甲士胸口的空洞,然后把硬质的盖壳扯回盖住。 “我将以高达的形态出击!噢噢噢噢!” 坐在“甲士”胸口的短毛兵似乎颇为兴奋且荣耀,时不时发出一些幼稚又滑稽的拟声词,丢丢丢,嗒嗒嗒,“击毁一台扎古,我的战绩又添一笔了!” 一旁的红、绿甲士也有热血男儿登上。 他们在地上的时候分明是身材健硕,神情肃穆的大兵,可一旦进入“巨型甲士”内部,就好似变成幼稚的顽童,亦或是口技奇人,各种台词和拟声词疯狂乱飞。 “夏亚你算计我!” “我爸爸都没打过我!” “被地球重力束缚灵魂的人类啊……” 难道这是某种拜神仪式这三位巨型甲士,就是黑旗营信奉的,赐下黑色地龙的大仙 陈靖安越想越觉得正确。 想来应该是了,信徒只有在接近自己信奉的神明时,才会将自己暴露无疑。 想必这些黑旗营大兵也有自己的烦恼,希望甲士大仙能给他们排忧解难吧。 陈靖安定了定神,冲着三位大仙做了一个膜拜的手势,他不知道该用佛教,还是道教的,干脆把自己熟知的宗教手势全都用了一遍。 他暗中祈祷大仙保佑,保佑他探得更多黑旗营密辛,并且能活着回去与家人团聚。 或许是大仙回应了他的祈祷—— 次日清晨,陈靖安被很早起床的黑旗大兵们吵醒。 对方兴奋地喊叫着,不定期举办的“大混操”即将上演。 忽然一艘肥胖的庞然大物从“視城”附近数里的山谷起飞。 那是一艘陈靖安从未见过的怪物,庞大的椭球肚子画着一张圆滚滚的黄色笑脸,双眼斜视,嘴唇弯成月牙,挑起的两根眉毛超出黄脸之外。 陈靖安很怕,手脚都被吓得难以动弹,喉咙干痒难耐,像是有蚂蚁在爬。 他最后被迫移动起来,不是恢复了勇气,而是大量黑旗大兵开始向椭球飞翔的方向走去。 为了不被人群发现,他也只能沿着山林向前移动。 山中有“大鲲”、“天龙”翻山钻云。 市井传言居然是真的。 幸运的是,三位大仙没有怪罪他,没有将他一瞬间杀死。 陈靖安吞咽一口唾沫,回头望了一眼三位巨型甲士。 大仙保佑。 第312章 假猎户误入狮驼岭,真暗探巧辨忠奸心 第312章 假猎户误入狮驼岭,真暗探巧辨忠奸心 潜入大山的第七天,天气晴朗,徐徐吹来的山风褪去冬季的凛冽,显得温煦凉爽。 这种气候适宜的季节,正适合出门踏青,但陈靖安却不得不躲在树上潜伏。 待他做好一系列伪装工作,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 他大气不敢喘一下,小心充当一个沉默的观众,观摩眼前的场景。 陈靖安原先还在纳闷,那些乘坐“地龙”的黑旗大兵去了哪。 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居然跨越上百里抵达这山中。 高举蓝旗,红旗的分属两个阵营,合计起来数千人。 他们各自摆好阵势相隔数里的距离,俨然一副两军布阵对垒的架势。 蓝色阵营挖掘五条壕沟,所有兵丁站在壕沟之内,仅仅露出肩膀与脑袋,时不时高举鸟铳对准远方做个射击手势。 壕沟之前尚有半圈木、竹制作的拒马障碍,身后用泥土堆高的土丘摆放数门大炮。 红色阵营大部分兵马分成三排横队,少数形成密集方阵,队列之间混杂着木质盾车,厚实的盾牌足以抵挡寻常鸟铳。 “视城”的戏班子、留守大兵或是站在两侧,或是抄起武器加入两个阵营。 直到没了后续补充人员,除去红蓝两军,战场的中心变得空旷安静。 这感觉就像行人道上的红灯突然亮起,原先急匆匆赶赴对向道路的行人渐渐稀少,乃至消失。 陈靖安估摸着红旗军的人数要稍多一些,心中莫名觉得红旗军会是进攻方。 不对。 自己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猜想。 寻常演武也只是操练阵法,训练弓铳射击而已。哪可能摆出一副互相攻伐的态势,自己人杀自己人的 黑旗营用数千人搞这么大阵势,要么是训练新兵的对垒胆气,要么是什么特殊的戏剧需要这么多人一起操练。 由于“视城”的案例在前,陈靖安并不觉得红蓝两军会真刀真枪的干,大概又是易容的伤口,红色颜料伪装的血包,以及小兵们精湛的躺尸演技…… 光是这一片山谷的驻军加起来就有近万战辅兵,李爵爷阴蓄兵士、图谋不轨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陈靖安正好借此机会瞧一瞧这伙黑旗军的布阵、实操能力是否强劲。 看戏嘛,总要吃着喝着才过瘾。 他昨夜顺手弄到一批粮食。 不过尽是一些油纸包装的方块,半个巴掌大小,咬上一口粉脆粉脆的,充满了葱油麦香,但没有粗粮的粗粝感,味道出奇得好。 陈靖安三下五除二便吃掉一个。 这玩意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太干巴,多吃几口就得喝一口水对付一下,否则非得被噎死。 而且这东西很顶饿,把一块嚼碎了吞进腹中,有种吃了几碗糙米饭的饱腹感和满足感,很踏实。 陈靖安一不留神又吃了一包,旋即捂住嘴打了个一个饱嗝,然后扭头看了看“视城”的方向。 看完这场戏剧表演再去顺几包回去,也给家里的妻儿尝尝…… 他正思索间,忽地听见几声号箭升起的尖锐破空声。 十余名围观群众,纷纷从“舞台”的两侧奔向战场中央,双手举在脸前一边嘟哝着什么话语,一边移动着脸庞的朝向。 这是在做什么,大场面戏剧开始前的杂耍表演 陈靖安依稀听见一位大兵说话,此人声情并茂,慷慨激昂,有种表面上是年轻人,但一开口却如老人一般慈祥,恍若被温暖的太阳所笼罩—— “激动人心的大混操即将开始,进攻方红军大战防守方蓝军! 新人类大战阿斯塔特,大秦锐士对决大唐府兵。法兰西老近卫军对抗戚家军鸳鸯阵。英国龙虾兵大战大明铁骑。 你即将看到火炮与壕沟的嘶吼,陆军与空降的配合,近战肉搏的巅峰。 罗马帝国或将复活,黄巾军或可复兴汉室,神圣泰拉也许能再创辉煌! 只要双方肉身夺取对方的战旗,便能赢得最终胜利!究竟是红军大胜,还是蓝军坚挺让我们拭目以待…… 本节目由大秦重工、强汉实业、盛唐文化、大宋金融、大明船业、带清保险赞助播出……” 这些人叽里咕噜乱说一通,陈靖安完全听不懂。 旋即他忽然想到那三位“巨型甲士”,心说黑旗大兵虽然行事怪异,但绝对不做无用功的蠢事。 他们这轮古怪行径,八成是向那三位大仙祈祷。而这一场规模更大的戏剧也是为表演给大仙看的。 嗯,一定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红旗军队列忽然冲出三名兵士,他们一面朝着蓝旗军阵营狂奔,一面冲着“误入”战场的旁人挥手示意。 直到他们走完战场半程,三人突然变换阵型,由零散变成前后紧贴的纵队。 只听啪啪几声脆响,陈靖安透过千里镜瞧见蓝旗军的壕沟射出几道白色烟雾。 是鸟铳在射击! 排位第一的红旗军兵士浑身一颤,似乎是铳弹打穿了盾牌,但他仍像母鸡护着小鸡一般,保护身后的队友继续前进。 随着第一人虚弱倒下,第二人挺身前行。 陈靖安赶紧挪动千里镜锁定那个“死人”,后者胸口汩汩流血,嘴角也在不断呕出鲜血。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直抵近蓝旗拒马数十步,第二名“护卫”倒下,第三人立刻掏出三支手铳,轮番朝着蓝旗军阵地打出三道烟雾。 是红色的。 三条烟雾就像巨人的三道利爪,撕开脆弱的空气。 陈靖安见状浑身一怔,什么烟雾能像箭矢一样射出去,并在空中滞留片刻时间 “踏平朱日和,活捉满……” 第三名兵士刚打完烟雾,话还没说完,一颗肉眼不可察的弹丸划破空气,精准命中此人的脑门。 弹丸穿透脑袋,裹挟着大量血水向后脑飞溅而出。 死人了,真死人了! 陈靖安愣住了。 天底下没有易容术给后脑开个大洞吧 红蓝两军都是同属黑旗营的战友啊,为何要开铳杀死自己人 脑子里浮现“兵变”二字,陈靖安浑身一凝,自己似乎无意中闯进了黑旗营的兵变中心! 可是为什么 那些双手悬在脸前摆姿势的看客,却丝毫不惧黑旗军兵变。 就好像幼稚的孩童不怕强盗举起的刀,上街百姓不怕破城的兵匪疯了,简直疯了。 陈靖安一瞬间就想跑,可是这四周尽是黑旗兵,他无路可逃。 就他惶惶不安之际,忽然发现空中出现了异样。 原本仅有一只“大鲲”的天,悄无声息间多了三只。 陈靖安第一时间联想到围观看客的“古怪手势”,他们确实在膜拜大神,同时也在召唤远在天边的“天龙”。 对了对了,大仙赐下“地龙”与“黑龙”,再赐下召唤口诀。 那些奇怪的手势与话语就是召唤仪式! 或许是陈靖安的猜想中靶,四只悬浮高空的大鲲忽然投下数百颗“孢子”。 陈靖安抬头透过千里镜看去,从天上降下的竟然是人。 一个个身强体壮,浑身武装,后背布包的兵士! 这是哪里的仙法,天地双龙皆能召唤,还能从天龙肚腹里召唤精悍兵士 大量未经验证的信息涌入脑海,陈靖安都已经不知道思考为何物,只是凭借本能观察战场的一切细节,努力把它们印入脑中。 这时红旗军将领模样的人,拔出腰刀朝前一指,“兄弟们,别的话我不多说了,夺下蓝军的旗帜,拿下最后的胜利!” 数千红旗军玩家高举手中的武器,振臂高呼,“杀啊!” 随着红旗军发起进攻,蓝旗军的阵地也开火了。 铁弹划破空气发出骇人的尖啸声,如同恶鬼一般飞扑而来,几发炮弹猛砸地面溅起尘土碎石,一发落在陈靖安跟前数百步激起一片闷哼声。 随着炮弹轰起的泥尘散开,地上赫然躺着数名残肢断臂的伤兵。 如果说脑洞还可能是易容做的伪装,那么被截断的胳膊、大腿根本做不得伪! 那伤口涌血的断截面,与陈靖安过去斩杀逃犯时,所见的一模一样。 黑旗大兵玩真的! 他们居然把军事演习当成战场自相残杀!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炮弹砸成残废的伤兵没有停下,他们拖着残臂断肢在地上爬行,身后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前进!” 所有红旗军逐一散开自己的阵型,他们就像棋盘上的一枚枚棋子,按照棋手的摆位各自拉开一人站位的间隔,一丝不苟,无人停滞。 一旦敌人开始放炮轰击,己方步卒要么放炮还击,要么后退,要么加速前进贴上去。 猎鹰般的尖啸声再次袭来,第二轮火炮的弹丸应声而至,炮弹落在军队散阵里如同铁犁一般无情杀死数名大兵,吃惊的低吟声与闷哼声在战场上回荡,没人惨叫,也没人嘶嚎。 黑旗军的尸体在眼前一个个倒下,飞溅的肢体与鲜血在眼前横飞。 后排的大兵为了保持行军速度,只能机械式地跨过兄弟的尸体。 就在这时,从空中跳下的黑旗兵已有人落地。 他们深入蓝旗军阵地后方,刚下来便要被蓝旗兵团团包围,尽管双拳难敌六手,落地的大兵依旧奋力拼杀,为自己的将官效命致死。 还没等陈靖安反应过来“空降作战”的神奇,蓝旗军的将官便叫吼起来,“快组织对空射击!” 数百名鸟铳手犹如统一了灵魂,齐刷刷抬起装填完毕的鸟铳,只待队官估算着陆空的相对距离大喊一声开火,他们便扣动扳机射出弹丸。 砰砰砰,数百颗像是一张弹幕大网抛向空中,着实捕下无数只飘在空中的“大鱼”。 那些中枪的空降兵并未立即死去,而是流着血掏出反击武器,冲着身下的蓝旗军阵地投出去。 似乎是空降兵的伤亡激起了愤慨,抵近阵前的红军们怒吼,“冲啊!杀光对面的友军!” 红旗军部队纷纷拔剑、举矛,全身肌肉的力量带动身躯发起加速冲刺。矫健的双脚溅起带土碎石,喊杀的嘶吼震天。 犹如恶鬼呼啸的霰弹猛地喷发,刮倒一片冲锋的勇士。 两支精锐部队如同狮虎猛扑,狠狠撞在一起,每个人都把眼前的友军当成毕生仇敌厮杀,刀刀见血,拳拳入肉,刀剑撞击铁甲砰砰作响,剑戟刺入血肉闷声溅血。 数千名手持冷兵器的糙猛汉子厮杀在一起,就像数千饿狼猛虎在平地上热血厮杀,甚至还有空降兵不断落下。 战场上的每一寸土地都在爆发激烈战斗。 断臂的兵士使用臂膀的骨刺杀敌,下半身被霰弹砸烂的兵士,会被队友当成“人形炮弹”扔出去继续战斗,还有人浑身插满箭矢,依旧要朝天怒吼,“pvp战斗,爽!” 饶是脑袋被掀掉半个脑壳,露出里面缓缓鼓动的血红组织,依旧叫吼着要冲杀。 指头,牙齿,骨刺,头槌……所有的肉体部位都成了战斗的利器。 每一个大兵用身体与灵魂贯彻一个简简单单的字。 杀。 杀个痛快! 这些黑旗大兵明明嘴上都在称呼对方是友军,可是手里拼杀动作却丝毫没有手软,似乎把对方当成绝对尊重的对手,竭尽全力要葬送对方的性命。 一直在观看战场的陈靖安两眼瞪得如牛眼大,他下巴仿佛脱臼一般久久不能闭合,嘴里流出的唾液顺着下巴滴落到地上。 什么叫拼尽全力的战斗 陈靖安体内每一个细胞都体会到,这才是真正的血斗。 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句听过的传言—— 一群化作人形的妖孽在山中修行,时常以军事演习“屁维屁”之名互相残杀,并以此为乐, 他们或许在意输赢,需要靠这种残暴的方式决出最为精锐的“妖王”,但他们更在意是厮杀的过程。 因为他们是为战斗而生的天生战狂,鲜血与尸体才是贡献给大仙最好的祭品!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陈靖安顿悟了,那三位“大仙”不是保佑苍生的良善神仙,分明是播撒死亡与恐怖的邪神! 而李爵爷为什么屡屡派遣精锐悍卒去送死 因为这是妖怪们最大的愿望,甚至连李爵爷都不能阻止。 陈靖安顿觉逻辑通顺了,所有的碎片化情报在此刻拼成一体。 不是李爵爷想反,而是这些化作人形的妖孽,掌控了李爵爷作为他们的对外傀儡,以掩饰妖孽们培养“妖王”的时间。 妖怪!妖怪!妖怪! 一旦妖王炼成,必将杀出大山为祸人间!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一人把这些情报串联起来,因为他们不是被妖孽腐蚀,就是被妖怪吃掉了! 这哪里是桃源,分明是尸山血海的狮驼岭! 耳边传来一阵拨弄树叶的窸窣声响,陈靖安抬眼望去。 原来是附近降下一名空降兵,只是对方好似连中数弹,已是没了气息。 陈靖安下意识看向死者,期盼着妖孽能现出本体,使他掌握更多情报,谁料后者忽然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冲他笑道,“中午好啊,奇怪的陌生人。” 尽管这妖孽说完就气绝了,但还是吓得陈靖安发出一声嚎叫,“啊啊啊!” 他刚叫吼出来便后悔了,这一下岂能不暴露自己 好在战场厮杀的声音很大,足以压倒他一人的叫吼声。 只是他刚刚放下心来,又有更加恐怖的事找上门来,一股恐怖的惊悚感从背后的战场袭来。 第313章 妖是妖他妈生的 第313章 妖是妖他妈生的 阴森森的恐怖感在背后愈发浓烈,他缩了缩脖子,扭头看向后方。 那些“作法”的、围观的山民陆续朝他看来,不少人抬手指向他的位置。 那感觉像是在说,看呐,那里好像有生人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 陈靖安心说自己挑选的位置极其隐秘,还有“伪装衣”包裹半身。 要不是妖孽空降下来卡在枝叶间瞧见他,根本就没人知道这里还有人躲着。 但接下来的情形愈发诡异。 围观战场的山民,或者说半妖开始呼朋引伴。 他们连身体都没挪动,只是动了动嘴便把消息传播出去。 这消息如同巨石落入湖泊激起波浪,所有正在战斗的妖兵停下动作。 起初是百十人响应消息,挪开高举的战刀,移开撕咬脸颊的牙齿,收回不断滴血的拳头。 随后是数百人,上千人,乃至大半红蓝旗军纷纷看向陈靖安的位置。 有人一脸肃穆,有人轻蔑地笑,还有人不冷不热犹如木偶。 这恐怖的氛围就像你如往常一般上街,忽然被街道上所有行人齐刷刷看来,死死的盯着。 整个世界都鸦雀无声,只剩下大伙灼热的视线汇聚一处。 如果说数十人看过来还能自我安慰是幻觉。可是数千人的双眼看向同一处地点,就像妖孽们锁定了误入魔窟的凡人。 陈靖安顿觉利箭穿心,整个胸腔仿佛被揪住一般。 他被妖孽发现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暴露的。 是妖孽拥有特殊能力,能嗅到他身上的凡人气味,还是自己方才的大叫声还是暴露了位置 陈靖安这下真的慌了,浑身汗如雨下,手脚都变得黏糊。 他亲眼看见数千妖孽缓缓朝他走来,那些残臂断肢的妖孽在地上爬。 数千妖孽快步走来,旋即开始小步慢跑,身上的伤口不断向外喷涌鲜血。 有人被锤子砸烂了脸,露出半张淌血的恐怖面容,仍在发出桀桀桀地邪笑。 这一幕幕血腥的恐怖画面,犹如一把把尖刀生生刻在陈靖安脑子里。 妖怪来了,它们要吃掉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啊啊啊! 陈靖安恍惚间,好似看见数千双眼睛透着邪祟的红光。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抛下“伪装衣”和睡觉的草袋,以一个极其快速但狼狈地姿势下树。 糟糕的是他的弓与箭都留在树杈上。 不过他也没想过反击。 就凭这些妖孽断了手脚也要拼杀到底的疯癫程度,那区区十余支箭矢能杀死几个 赶紧卸掉身上的重物跑路才是正事。 陈靖安玩了命的跑,几乎把这辈子所有不开心的事都想象成追兵,但想了想觉得还是这些妖孽更恐怖。 他后悔了。 后悔自己要冒险闯进深山,明明在大山入口瞧两眼也能凑出一份“完整情报”交差。 该死的,都怪自己这功名利禄之心! 想着把总旗职务升一升,能回到试百户,乃至去掉“试”字就好了…… 陈靖安疯狂奔跑,止不住的泪水向后飞溅。 他想到了妻儿,想到了跟他喝酒应酬的“狐朋狗友”,想到自己没有办差的悠闲日常。 那时他坐在凉亭下,喝着香茶吃着糕点,看着家中儿女一点点长大……无数美好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他眼下才知道这般“无所事事”才是真正的幸事。 和谐安康才是福啊。 只可惜他回不去了…… 数千妖孽跑的比他更快,不一会便将他的退路堵死,一群人围拢上来,发出一阵阵流氓包围少女的坏坏奸笑。 “你跑啊,我看你往哪跑!” “啊!” 陈靖安吼叫着回头,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被妖孽占满,四面八方已经尽是妖孽。 它们张牙舞爪,唾沫鲜血涌出口腔。 被打断的手臂、小腿由筋肉连接,但由于追击的速度过快,以至于胳膊小腿再也承受不住激烈运动,撕拉一下扯断在地。 “啊啊啊!” 饶是陈靖安经历过多次艰难险阻,还是承受不住眼前的恐怖画面,大吼三声后昏死过去。 晕厥之前,陈靖安不由得的想到,落入妖孽手里,自己怕是连半个脑袋都不会留下吧。 …… 当他再次苏醒过来,惊奇发现自己还活着。 眼前的画面飞速向后移动,金属碰撞的咔嚓声不断传来。 清晰的“黑色道路”也向视野尽头不断延伸,就好像自己坐在飞驰的马车上,还是沿着黑色道路的那种。 “傍晚好啊……” 一声问候在身后响起,陈靖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捆在一张座椅上,两侧空荡荡的,足以看清道路两旁的山林。 远处的夕阳缓缓落下,橘红色的天像是燃起了大火。 这时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人陆续出现,足足有数十人之多。 “话不多说,你是谁为什么会潜入到这种地方” 问话者逐一拿出一件件从陈靖安身上掏出的物件。 弓箭,小刀,指南鱼,伪装衣,水壶,日记板,几包偷窃的“油纸包”干粮…… 眼见骇人的妖孽就在眼前,陈靖安再次回想起被血腥画面支配的恐惧,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也终于确认自己坐在“黑龙”背上。 这世上只有他见过的“黑龙”才有满载货物与兵员,跑飞快的东西。 妖孽没有立刻杀了他,反而把他挪到“黑龙”背上,定是要讨论如何吃他才更加美味,或者直接献给身居魔窟的妖王…… 他倒是希望妖孽把他剁了再吃,无论烤着吃,还是煮着吃都太折磨,还是一刀砍去他的脑袋更痛快。 “你的身法很厉害,能越过几道防线突破到我们的演习位置。 不用问也大概知道,你要么是江湖人士,要么是经验丰富的探子。 说吧,你为谁效命。只要你老实配合,我们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人身安全四个字并未触动陈靖安的神经。 他并不是所谓嘴硬,也不是忠君的思想压倒了求生欲,而是已经怕的丧失了思考能力。 黑旗营自相残杀的演习画面,刷新了他的三观。 数千“癫魔”齐刷刷看向他的位置,又朝他猛扑而来的围猎场面太过骇人。 他做噩梦都想不出如此惊人的场景,却在现实中见到了。 “妖、妖怪!”陈靖安发出阵阵低吼声,瞪大的双眼几乎要崩裂,“啊啊啊啊啊!” “啊,这家伙不会是疯了吧” “唉,算了,就算治好了也是浪费汤药。” “妖什么妖!”另一人狠狠给了陈靖安一记耳光,好似一巴掌修正了对方崩坏的人格。 随后,那名黑旗大兵伸出双手啪的一下按住陈靖安左右脸,“看着我!我叫你好好看着我!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妖……” “你看到了两条眉毛,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给我念!” “……”陈靖安像是遭遇当头棒喝,没了自己的主见,只知道乖乖跟着复述一遍。 “给我大声点,你没吃饭吗!” “……”陈靖安再次复述,这回声音大了几度,几乎是带着哭腔在嘶吼。 “好,很有精神!现在我问,你答,要是再说错,我就给你一巴掌叫你吃吃!听明白了就说知道了。” “知、知道了……” “你是什么人!为何一副猎人打扮闯进山里你不知道这里闲人免进吗!” 陈靖安的身份一股脑地全坦白出来。 他是出身锦衣卫总旗,原先在京师办差,如今被贬到南直隶活动。 他奉上头的命令调查李牧的密辛,凭借一身本领越过数道“防线”闯进山里。 如今查到大量黑旗营意图谋反的实据—— 黑龙,天龙,自相残杀的妖兵,多元化影视城,乃至黑旗营在山中私藏万余精兵的不轨之举。 当然陈靖安没能看见“英山营”的屯军,也没能瞧见黑旗营的额外两镇战兵,以及更多的火炮…… “好好好,要是你没有暴露身份,顺利走出大山,把情报整理成图文并茂的册子报上去。 是个人见了这一套逻辑缜密的信息,都要嘀咕这山中一定有密辛。 到时候大明上下质疑黑旗营的忠诚,派出更多探子,乃至直接派兵干涉,逼得我们提前搞个大新闻。 怕是朱由检也得亲自召你问话,封你做大官呢。” “……” 陈靖安闻言心头一凛,不愧是妖孽,竟然直呼圣上名讳。 似乎看出陈靖安恢复些许理智,这妖孽小头目劝说道—— “你也瞧见了我黑旗营的军事操练,不过我实话告诉你,这只是黑旗营的一部分。 咱们有些人看起来很疯癫,但有些人却是一板一眼的,黑旗营的总体战斗力,可比你见到的那样还要多,还要强。” 还要多,还要强 陈靖安内心狂震。 如果说他见到的是疯魔妖孽,那另一部分是行事如常人的正经妖兵咯。 从这妖怪头目的话语中可知,诸如此类悍勇的妖兵似乎还有数倍之多。 已经有如此强力部队,不顺势夺取天下,还蹲在这一片片临山地区图什么 难不成还要积蓄更多力量,等攒够了再把天下揉搓一遍吧 “你能越过咱们布下的天罗地网潜入大山,我很欣赏你的本事,不,应该说上面那位很欣赏你。 若是你弃暗投明,上面那位保你和妻小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或许还能再仕途上突飞猛进……” “我、我……” 上面那位是谁 黑旗营真正的,不为人知的主帅,还是藏在迷雾之中的妖王 陈靖安知道,投靠妖孽是最后的活命机会,但他不知道妖孽会不会遵守承诺,也不知道妖孽会要他做什么。 总不是拜那三位“邪神大仙”,然后一起吃人肉、喝人血吧 而且作为凡人去当妖孽的走狗,总有种做“人奸”的罪恶感,这比做汉奸的耻辱感更强。 每当他想忠诚大明到底的时候,都会有黑旗营的恐怖画面浮现出来逼他求生。 “先不急着做决定,咱先带你去见见世面……” 好在妖孽没有用暴力逼他屈服,而是给他调转了坐姿,允许他欣赏黑龙沿途的风景。 优美的自然风光,一处处居住屯民的普通房屋,以及一座座冒着黑色烟雾的大型作坊,剃掉头发的劳工们在作坊之间辛勤劳作。 一系列触目惊心的画面,不断刷新陈靖安的三观。 奇技淫巧,神乎其技,仙法妖术……无数描绘奇迹的词语在他脑海中闪现。 相比这片隐秘却惊人的小小世界,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锦衣卫圈子”只是江河中的一滴微不足道的水珠。 然而这还没算完,妖孽似乎被“上面那位”授意,要给他开更多眼界。 天空渐渐被夜幕笼罩,行驶数个时辰的“黑龙”顺利抵近一圈十余尺高的木墙。 只见木墙上悬浮的光芒忽明忽暗,不一会儿便打开一道豁口,黑龙连停都没停便直接通过。 木墙之内是一处建筑面积极大的综合型堡垒。 堡垒墙边竖起数百根照明的火把。 陈靖安忽然意识到这里好像来过,他某天在远处透过千里镜张望过的地方—— 黑屯堡。 据说这里以前没有外圈的大范围隔离木墙,只有一座堡垒建筑群。 不过原先也是不许闲人靠近的,说是黑旗营的军事重地。 随着隔离木墙渐渐搭起,一些古怪的传言便陡然多出来。 有人说能在这附近看见无头夜行的恶鬼。 有人听见数十上百人聚在一起低语,结果走过去才惊奇发现,竟然只有孤身一人。 还有说最近黑屯堡时不时散发微弱的光,要不是外圈的木质高墙挡着,百姓们都想近距离一探究竟。 那光不像是火焰、烟,倒像是雷电一般亮堂堂的。 有人说这光,很像是仙人,或是邪魔在做法,毕竟这年头哪有光芒能一直衡亮的,不是法术是什么 陈靖安现在已经不敢鄙夷这些光怪陆离的传言,甚至觉得每一则传言背后,都是真实存在的妖孽,或是某种物件。 比如现在。 待装载人、货的“黑龙”抵达黑屯堡的停靠点,原本依靠火把照明的黑屯堡忽然亮起大量光源。 无数光线照射而来,像是一群闪闪发亮的星星,将整座堡垒的轮廓照映完全。 这是什么鬼 陈靖安被骤然亮起的“妖光”照得睁不开眼。 这比火把、火盆的焰火更加明亮且稳定。 过去他在家中点着油灯都觉得昏暗无比,伸手难见五指。 如今在这些“妖光”的照亮下,他竟能如白天一般行动自如,连掌心的纹路也瞧得一清二楚。 真是奇了! 这召唤灵光的法术,远比妖兵自相残杀带给他的震撼要多,还是正面影响的那种。 停稳的“黑龙”忽地发出一阵阵呜呜声响,大量泛黑的白汽向上喷出。 “黑龙”背上的人员逐一下来,连带着装载的货物也被一一卸下。 就像主人迎接自远方来的客人一般,那数十名将陈靖安包围的妖兵迅速排成两列,随后一齐冲他做出邀请的手势。 “欢迎来到咱们自建的小窝,在这里你将看见什么是真正的黑旗军……” “这……” 陈靖安抬头向上望去,这座堡垒建得相当气派,各种风格的建筑样式犹如积木一般嵌套在一起。 他咽了口唾沫,心说妖兵老爷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然后乖乖地跟在妖兵身后,走了进去。 第314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第314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从外面看来这黑屯堡已是宏伟气派,不输给公侯的豪华府邸,没想到内里也是别有洞天。 堡内的灵光悬在一根根木柱上散发长亮光芒。 陈靖安尝试着探究“灵光”的密辛,多看了几眼就发现眼睛晃得不行,有种僵尸忽然见到阳光的不适感。 数不清的陌生人在灯光下来来往往。 他们穿着一身五颜六色、款式各异的装束,与他在“多元化影视城”瞧见的基本相当。 说好听点叫包罗万象,说不好听点叫乱七八糟。 这些陌生人对他颇为在意,每每有人从身旁掠过都会对他投来关注的目光,就好像他是什么怪物一般。 明明他与“押送人员”穿的大差不差,怎么对方一眼就知道他是陌生人 陈靖安愈发确认,妖孽确实能在茫茫人群中精准分辨凡人与妖孽的区别。 陈靖安猜测是气味,就好比人有人味,狗有狗味。 还好这些妖孽颇为和善,没有对他展现恶意,只有狼群里入了家犬一般的新奇感。 一看他们就是久染凡间习气的“善妖”,言语之间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询问话语。 说什么,又带“恩劈谁”进来了。 今天要把哪一批“恩劈谁”发展成钢印族。 是要文明说服,还是武力说服。 陈靖安听闻此言有些纳闷,旁边的妖孽则开口询问,何为文明,何为武力。 或许是故意说给陈靖安听的,也可能是这位妖孽确实不懂。 文明的就是靠手腕与一系列科技震撼,武力呢,则是先给水刑、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光照尝尝,实在是硬骨头就上电椅爽一爽…… 这些话陈靖安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起来组成字句就完全不明白了。 不过有一点他是懂的,妖孽的谈话多次提到“恩劈谁”三个字,想必这就是妖怪对凡人的特别称呼。 尽管妖孽满嘴是汉语,甚至连口音都极其相似,但他们常用的“妖言”口癖却出卖了他们的习惯。 忽然头顶传出一阵咚咚的撞钟声响,陈靖安抬头一瞧,一座不高不低的塔楼出现在眼前。 楼上竖挂一面圆盘,三根粗细不一的指针在盘中缓缓走动。 陈靖安登时就惊了。 这玩意他在南直隶应酬的时候见过类似的缩小版。 那是富商采买的西夷钟,说是能确认当前的时间。 不过陈靖安更喜欢用日晷,传统的十二时辰才符合日常习惯。 比对着天黑后的时间,陈靖安推算眼下大概是亥时。 这个时间段,大多数百姓都已上床歇息。 白天的劳动累了一天,晚上点灯又太过靡费,只能回到床上养精蓄锐,准备次日一早再干活。 相比之下,士绅豪商的夜生活则绚烂许多,不是酒席就是诗会,要么勾栏听曲畅玩一夜。 这些“大兵”却很古怪,明明有绚丽的“灵光”照亮堡垒,却没有彻夜享乐,反而继续一板一眼的劳作。 陈靖安白天就瞧见工坊的劳工在做事,怎么到了深夜,还有“大兵”在干活。 每一个“妖兵”脸上都是娱乐与专注的神色,丝毫没有半夜劳作的疲惫感。 就算是轮班做事,也不带这么积极的吧,有什么活需要十二时辰不间断做 这对于一个生活在农业社会、习惯慢节奏的锦衣卫来说十分不解。 陈靖安大胆以己度人,这些妖怪间肯定也分高低贵贱。 低级的妖怪只能日夜劳作,高修为的大妖就能日夜享乐。 总不可能修行数十载化了人形,却自愿十二时辰连轴转,像个苦逼的牛马一样日夜做工,那不白修炼了吗 而且每一个妖怪时不时蹦出几句奇怪台词,什么“日常任务奖励到手咯”、“涩涩券多来几张”、“今儿我也要爆肝一整天”、“日常做完去做支线”、“多攒几条命才能去探险”、“限量版装备等等我,我快攒够功勋了”…… 陈靖安心想,这些妖怪一定被大妖施加了迷惑术法,迫使它们每日干活还得高高兴兴的。 唉,虽然人妖有别,陈靖安也不免产生怜悯之心,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陈靖安跟随妖差们穿过成百上千的移动人群,忽然看见一些妖兵从一些铁笼子里陆续走出。 随后他也跟着妖差走进一处铁笼,就像狗儿回归了小窝。 只听咔嚓一声,铁笼像是被金属器具锁住发出一阵碰撞声。 装满数十人的铁笼仿佛被什么秘术驱动一般,竟然开始自行上升。 陈靖安不可思议地看向只能瞧见颅顶。 他真的上升了! 这是什么奇术 每一层楼的光亮在眼前掠过,陈靖安脸上一会明亮,一会昏暗。 随着陈靖安所在的铁笼升到目的地,啪嗒一声停稳开门,这一层的环境相比底楼安静一些。 这里行人相对稀少,但仍有零星的妖兵三三两两出现。 有些人一身粗布衣服,有些人手里还握着刀剑,一身的朴素打扮比底层的妖兵更像大明百姓。 一种浓烈的亲切感油然而生,陈靖安心想这些人难道也是被妖差捉到的“俘虏” 不过他来不及跟俘虏们说几句,就被妖差包围着“带走”。 这一层楼的风格依旧光怪陆离,时不时能从一个个紧闭的房间内听到各种声音,低吼,怪叫,窃窃私语,邪教徒般的念词…… 明明没有进入房间内部,陈靖安都莫名感到阴森森的恐怖感不断袭来。 有种从“历史区”进入“科幻区”,“奇幻区”,乃至“恐怖区”的感觉,过道上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来。 陈靖安扭头右望,远处的乡镇已被夜幕完全笼罩,仅有堡垒附近的火把散发着斑点火光。 押送他的妖差来到一处大殿的门前,门缝底部透着明亮的微光。 “瞧好了,可别把刚吃的晚饭都吐出来了……” 妖差煞有其事地介绍道,随即在陈靖安的茫然注视下,缓缓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门一打开,室内明亮的光源就射向陈靖安的眼。 他双眼微眯,努力适应由暗转明的反差感。 待他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再次看到震撼人心的画面,而这一次彻底触动他的灵魂。 一个个活生生的男女,犹如雨后春笋般突破石板地面缓缓钻出来,而那看起来就十分坚固的石板竟像被钢铁戳破的纸。 直到这些衣衫齐整的男女站稳脚跟,那原本“松软”如泥的石板渐渐合拢,再也看不出一丝皲裂的痕迹,好似从来没有被损坏过一般。 这些人的装束风格与他方才所见的“俘虏”几乎一模一样,也有人赤手空拳,有人手持刀矛,都是大明百姓的打扮。妖怪竟然是变出来的! 陈靖安傻了。 他情不自禁噗通跪下,膝盖撞击石板的疼痛感反馈过来。 双腿之下的是货真价实的硬质石板! 源源不断的疼痛感告诉他,他所见所闻所感皆是真实,而非障眼法捏造的幻觉。 这些“肉体凡胎”模样的俘虏,或者说妖兵,可以无中生有一般从石板中钻出。 就连陈靖安懵逼这段时间,仍有零星的妖兵从室内产生。 它们有的钻出奇形怪状的“柔软物”,犹如被虫妖生产出来,有的从棺材里爬出,有的从一幅幅画卷里走出,有的像推门一般从板甲的空壳中走出,还有的人推开一块盖板,竟是从马桶里钻出来的。 更多更多产生妖怪的器具媒介,陈靖安已经完全搞不清楚了。 眼泪顺着鼻梁哗哗涌出,陈靖安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前面数次经受的恐吓与今日融为一体,就像吃了五个馒头吃饱了,不能说前四个馒头毫无用处。 若只有今日的惊悚画面,那他一定会被吓成傻子。 可是一系列震撼结合在一起,他反而有种踏入“新世界”的敬畏与崇拜。 他这才意识到先前收集到的一切情报都是冰山一角,眼前所见的荒诞场景才是最后一块拼图。 任何疑惑都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陈靖安明白了。 为何黑旗营精锐老兵全都悍不畏死,为何黑旗营攒足战斗,却不惜生命自相残杀。 为何黑旗营广积粮,高筑城,却蹲在深山里胡搞瞎搞,为何得罪士人而毫无畏惧。 为何敢于跨越千里土地去讨伐鞑虏。 为何他们到现在似忠非忠,仍然没有夺取天下的打算。 为何李爵爷时而能对黑旗营如臂使指,时而却又控制不住黑旗营的暴虐。 为何豫南的胥吏、衙役都是一样的严格作风,不图钱财,只求畅快除恶 为何黑旗营周边的大山到处流传奇异的传说。 因为它们从头到尾就是源源不断产生的妖物,没有生的珍贵,何来对死的恐惧 它们不在乎任何事,不在乎任何人,更不在乎士绅豪强的评价。 就像人类蔑视蝼蚁,人类从不会考虑抬起左右脚再落下会不会踩死蝼蚁,只想沿着自己既定的道路前进。 它们就像一辆大车滚滚向前,任何蝼蚁在车轮的碾压下都将化作齑粉。 它们擅长的法术一一展现出来,有地上奔驰的黑龙,又有天上突袭的天龙,还有这满屋子驱散黑暗的灵光。 它们每一个或许都没有超强的法术,但联手集合起来却能爆发惊人的力量。 它们或许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并在等待中不断“蚕食”周边的州县,把这些地盘上的百姓都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等待妖怪们吸纳的灵气突破境界,炼化出更多更强的大妖。 待妖兵的数量超过凡人的抵抗阈值,它们便会杀出大山,将整个天下收入囊中。 毁灭你与你何干,拯救你与你何干 想杀就杀,想救就救,想要伸张正义便贯彻到底。 好与坏全凭妖怪的心情,凡人的命运都将系于这些妖怪之手。 妖怪或许要把凡人都当成家畜,亦或是把天下当作一张白纸涂涂画画。 这远比改朝换代更加凶猛,是真真正正的席卷天下,从根子上把这个世界变个模样。 俗话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今日他陈靖安有幸,在妖差的默许下见证妖怪的“本源”,就算立刻被妖怪斩首,也死而无憾了。 不过妖孽没有杀他,而是问他是否愿意加入黑旗军。 陈靖安想都没想到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当然要选择加入。 不仅仅是自己的灵魂被妖怪所创造的“奇异世界”所震撼,更是为了自己与家人谋得一片栖身之所。 能有机会好好活下去,当然要活着。 不过妖怪们并没有直接信任他,而是叫他做了几件事纳为“投名状”。 第一件事,供出所有的锦衣卫暗探,即使有不知道的,也要用手段把暗探都“找”出来,然后聘为黑旗营的“情报顾问”,为他们清扫一切潜伏中的细作。 第二件事,曝光他妻小的位置,妖怪们会在恰当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家人“保护”起来。 第三件事,按照黑旗营的口吻,上交一份真真假假的情报给上级,既能证明陈靖安办好了差事,又不会引起朝廷对黑旗营过多关注,接着配合“细作”潜伏到南直隶地区,替黑旗营办事。 陈靖安听完这些差事并未疑惑,也没想过问。 他已经从心底里折服这群妖怪,打算此后都为他们效命。黑旗营妖怪们就是他此后的“上头”。 甭管他们是好妖,坏妖,至少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保住了。 如果说豫南州县的基层胥吏确实是妖怪安插的,那说明在这群妖怪的治理下,起码不是一件坏事。 于是某一天,李牧麾下的政治保卫局来了一位经验丰富的情报干部。 他协助李牧“横扫”黑旗营周边所有暗探。 不管是当场宣誓效忠的,还是宁死不降的,最后都会“自愿”成为黑旗营的一员。 而那些明面上的朝廷官员,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情报网络发生了什么疏漏,只当陈靖安去山区查了十几天,只查了点皮毛而已,殊不知大量“忠诚派”细作正在被渐渐腐蚀…… 就在李牧刷新自身的情报班底时,远在天津的海港却忽然收到警讯—— 官军水师阻停一批陌生民船。 水兵们迅速登船调查民船的乘客,这才发现船上衣着华贵之人,竟是朝鲜的两班贵族。 作为人证的他们,亲自坐船来到京师告御状。 他们要告大明背嵬军,助纣为虐,襄助朝鲜暴君搜刮民脂民膏,害得朝鲜八道民不聊生。 而这份关乎背嵬军的重要情报,也很快送到京师里,等待部堂高官与大明天子裁决。 第315章 君要臣死,臣就是不死 第315章 君要臣死,臣就是不死 收复辽东的大功臣居然跑去朝鲜为非作歹 听闻急报的朱由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背嵬军可是高呼“帝皇万岁”、“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在熊岳驿打碎满清国运、收复辽东数百里的大英雄,怎么会堕落成烧杀抢掠的恶贼呢 当初他收到背嵬军入朝的情报,只当背嵬军“杀猪瘾”犯了,就是要爆杀野猪皮。 那时也有不少文官弹劾背嵬军“无令擅动”,这不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能敷衍过去的。 你背嵬军收复辽东,已是功高盖主,还想建功立业如何了得! 难道想变成第二个占据辽东的“满清” 朱由检倒是不担心背嵬军的忠诚。 他对一些寄予厚望的重臣一向给予百分百信,尤其信任能打的忠臣。 以前他相信袁崇焕,后来相信杨嗣昌,如今信任洪承畴、李牧、章献忠,不受他待见的孙传庭、卢象升已经被打入诏狱…… 他并不轻易相信所谓朝鲜两班的“谗言”,万一是哪些奸臣找来的托,想让他变成冤杀岳飞的赵构呢 于是他派出缇骑赶赴天津,快马加鞭带来一批“知情人士”。 两班贵族们一见到大明高官便哇哇嚎哭,大声控述背嵬军的暴行。 两班们声称,背嵬军虽然驱逐了鞑虏,但没多久也成了“鞑虏”。 背嵬军在朝鲜为非作歹,勒令朝鲜筹集百万石粮食以作“谢礼”。 还要求每个月献上一千名美貌少女,供他们日夜折磨享乐,每次活着回来的少女十不足一。 钱粮与女人稍有怠慢,背嵬军便要拔刀杀人,杀着杀着就把人全家屠灭,甚至把人脑袋当蹴鞠踢。 这短短数个月,被这些“兵匪”害死的无辜之人不下十万。 背嵬军还襄助朝鲜暴君上位,以此联合起来榨取朝鲜的钱粮财富。 各种苛捐杂税层出不穷,什么拉屎税,烧柴税,偷懒税,蓄奴税,万万税…… 贵族们实在不忍百姓受苦,便一起劝谏背嵬军收敛一二,也该返回辽东故土了。 可谁知背嵬军兽性大发,抡起铁锤大杀四方,那一日光是被打死的“清流”就不下百人。 随后义士们实在忍受不了暴君的残忍与背嵬军的贪婪,选择揭竿而起,全国八道群情激奋。 谁知那背嵬军根本没有人心,宣称一人造反,全村屠灭,一村造反全乡十一抽杀,一乡造反全县十一抽杀。 甚至在攻城时以百姓为前驱,或野战时用百姓作人盾,使得贵族们不忍放箭射铳伤害百姓,导致贵族军一次次战斗失败。 短短时间内,正义的贵族军全面溃败,实在走投无路之下才跑来天津避祸,恳求大明天子为他们做主! 朝鲜贵族们在朝堂上声泪俱下,说得绘声绘色,甚至有人想到“悲剧的细节”一度哭晕过去。 每一例悲剧仿佛就在眼前重新上演,惹得大明群臣们义愤填膺,痛骂背嵬军闯下弥天大祸! 朝鲜贵族拖家带口来大明告状,背嵬军的恶名从朝鲜到京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天朝上国什么时候穷到需要搜刮藩属天朝的体面何在 一瞬间,封建大家长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大臣们齐刷刷上奏,请求陛下严惩背嵬军。 擅自调兵,残害藩属,搜刮民财,奸淫掳掠,屠杀民众…… 任何一桩罪行都足以判“弃市”大罪,更别说这些罪行都发生在一部军队身上。 其主帅甭管立下多大功劳,都必须严惩。 有人建议宣『章献忠』进京自辩。 交恶双方当着群臣对质,总有一方暴露真假。 如果章献忠是忠臣,正好任命他整顿宣府、大同军务,把他与背嵬军悍卒分离开来。 届时没了主帅的背嵬军,必如当初没毛文龙的东江镇一般四分五裂,方便大明“各个击破”,以此掌控辽东。 倘若章献忠是奸臣,就当场拿下交给三法司会审。 念及对方为国屡立战功,就免其死罪,流放云南瘴疠之地,以此安抚朝鲜“冤死”的数十万军民,大明上国的体面也就保住了。 当然,也有人反驳道,“若是章将军诈称患病,迟迟不肯入京,又该当如何” 拥兵自重的军阀最在乎自身安危,比如说死前的左良玉,辽西的祖大寿,鞑子入寇时的山东官军,以及各种背刺友军的军头们…… “若是章将军不肯入京,便是他心中早有不轨之心,臣请陛下早做打算……” 如此一来,朱由检就该头疼了。 他暗骂这些虫豸但凡争点气,自己何至于倚重那三四支悍卒,使得他们的权柄越来越大 他也想有人可用,奈何文臣武将打败仗有瘾,他不用那些将领也不行。 藩镇藩镇,朝廷最痛苦的便是削藩问题。 这问题轻易动不得,一旦到了必须要动的时候,已经是走钢丝的危险境地。 西汉七国之乱,唐末藩镇火并,皆因藩镇而起,又因藩镇而落。 朱由检回顾自己手里的牌,心说果真要削藩的话,自己如何压制背嵬军悍卒 要知道大明此时能打的部队靠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宣大、蓟镇边军,大明京营 他们屡次被明廷调来调去,一会到这里镇压流寇,一会急行军北上抗击鞑虏,频繁征战好几年,已经是兵额急缺,战马亏损。 更别说还有皇帝微操,一次性在杜家屯葬送数万精锐,使得“忠诚派”元气大伤。 眼下各路将领都在努力征募新兵,不是在收复辽西走廊的诸多卫所,就是被调往河南打乞活贼。 西北边军 他们在围剿闯贼,双方在关中一带来回拉扯,能保住西安周边稳固已是超常发挥。 北方的游牧部落每年都要入寇劫掠,如今还多了满清残部,使得边军压力更大,根本没有额外的机动部队。 南方官军 他们在全力围剿长生贼与西贼,请求额外拨款的奏报不断传来。 朱由检耳边一直在回荡,加饷,练兵,补充粮草弹药,募兵…… 饶是亲临前线参加了辽东大决战,他仍然不解为何贼军能输个十回八回,每次被击败都能迅速卷土重来。 而他大明官军就连一回都输不起,打输一次就要费数倍的代价重建 贼寇的钱粮为何能无穷无尽,甚至有余裕发粮食蛊惑奸民 他不懂,明明辽东都被收复了,怎么各地流窜的贼寇反而越来越多了。 黑旗军 黑旗军西北是乞活贼、野狼贼。西南是长生贼。南边是西贼、革左五营。 东边的南直隶官军又不堪使用,这些将官一会说自己坠马需要静养,一会说兵新募不堪用。一会又说贼军势大,自己只能勉力守城,否则南京失,大明半壁财税之地都将丧于贼手。 可怜的黑旗军竟是被贼军与虫豸团团包围了。 不足半年前的三分之一。而李牧为了报效朝廷,打算出兵讨贼,差点当场斩杀一员劝谏的心腹。 朱由检不禁赞叹道,这世上只有李卿始终如一的忠! 哪怕对方深陷贼寇包围,也不忘效忠大明,效忠他这位君上。 只是朱由检年纪太轻,最年长的女儿也才十岁。 但凡女儿年长几岁,他一定把李卿收作驸马。 即使有驸马不能委以军政要职的祖制,他也能让李卿为他训练强军,永保大明江山社稷。 可惜,他女儿还是太小了…… 回想起着全国各地的紧张局势,朱由检忽然意识到—— 全国各地的官军就像摆在棋盘上的棋子,全都被锁死不能动弹一步,哪里都在爆发大战。 无论他想抽调哪一部的官军,都会使得贼寇腾出手来攻城略地。 唯一可以机动的部队也只有辽东的背嵬军,后者却私自跑去朝鲜大闹一番,变成难以调用的“刺头”。 朱由检抬眼平视前方,群臣们正在围绕着“背嵬军”争论不休。 眼下驻扎辽东的官军,都是大明各地调来的客军,以及一些回归故乡的旧辽兵。 他们与背嵬军互相“牵制”,不至于叫背嵬军一家独大,可一旦削藩开始,辽东局势势必糜烂…… 朱由检心中自问,那个冒死驰援辽东,履立惊人战功的章将军会是奸臣嘛 朱由检多么希望章献忠只是管不住骄兵悍将,朝鲜两班说的也是夸大之言。 待朝廷的旨意达到,对方自愿入京,听从陛下调遣,一切内战都不会发生…… 大明还是那个大明,贼寇将被强军们剿灭,他朱由检就是中兴大明的“明君”! 直接绑架章献忠是不可能的,前车之鉴的例子犹在眼前—— 袁崇焕当年带了些许亲兵,直挺挺登陆东江镇大本营,不费吹灰之力带走毛文龙,到周边地区勘探地形。 双方一度相处的非常融洽,就像上官来检查,交换一下战略部署的和谐模样。 可接下来,袁崇焕忽然命令左右控制住毛文龙,然后宣布对方犯下各种罪行,径自砍了对方脑袋。 随后简单粗暴把东江镇分成四部,这四部后来也陷入“各不服从、自相残杀”的境地。 东江镇的战斗力由此骤然下滑,后来再也没有收复多少国土,直至被满清各个击破。 朱由检不希望背嵬军彻底报废,只希望兵将分离,削减背嵬军的暴戾之气。 于是综合诸多信息之后,朱由检决定让赴辽的官员们传达调令。 只要章献忠愿意赴京,就给对方加封伯爵,日后派往宣大领兵。 哪怕最后查实背嵬军的确在朝鲜作恶多端,也只给章献忠定一个“失察”的罪过,轻轻敲打一番即可。 毕竟他朱由检还得重用能臣,替他扫清贼寇呢。 …… 崇祯十三年,春。西历1640年。 驻扎宁远多时的文武班子们,动身前往辽河平原,准备全面接收所有国土。 他们一路上瞧见大量前往辽东的百姓,犹如一条条长龙在辽西走廊上慢慢前行。 有的人背着大小包裹,有的人推着鸡公车,还有人三五成群拖拽着板车,把自家的所有简陋家当全部带上。 这些人是十余年前被迫离乡的辽民,起初被安置在辽西、直隶等地。 原本有官员上奏“整顿屯田”之策,广招辽东流民拓荒垦殖,还颇有成效。 但此官的成绩做好了,岂不是显得其他官吏庸碌无为 而且数十万辽民的屯田从何凑齐,总不可能让达官贵人们把吃进去的屯田再吐出来吧 于是在大量弹劾之下,办好屯田反而成了一件“居心叵测”的坏事,是想搅得天下大乱。 总有奸恶小人想打破现有秩序,陛下可不能纵容啊。那官员也由此被贬至南方偏僻府县。 逃入关内的辽民们这十余年不能说过的安稳幸福,只能说是穷困潦倒。 不少难民死在难熬的冬天,或是死于鞑虏多次入寇。 过的不好,自然没法在当地站稳,也就没有重新发展的念头。 如今家乡收复,春暖开,他们巴不得第一时间返回家乡,哪怕死在路途中,也能离家乡近点。 毕竟自家的祖坟都在辽东,自己的根也在那里,不回去还能去哪 文臣武将们不会与百姓同行,他们会派兵丁把百姓赶远一些。 正要前往辽东履职的方一藻便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辽西将领们纷纷递上“礼金”,想要搭上赴辽的“方便快车”,就连祖大寿也授意子侄们赶紧给巡抚送钱。 祖大寿的妹夫吴襄早被罢了官,如今连排队“抢肉”资格都没有。 吴三桂这种小辈中的小辈,就更没有机会。 要知道辽东耕好的熟地不下六七百万亩,没了满清鞑虏,正是权力真空状态。 贫瘠的辽西终究赶不上肥沃的辽河平原。 在辽西当一员副将,不如去辽东做一员卫所指挥使。 只要去了辽东,既有大量军户给自己供应产出,还有相当大的自主权。 要知道辽东长期都处于“军管状态”,基本没有中下层文官。 在中下层文官配齐之前,新收复的辽东便是他们这些武夫的小小天堂。 如今只要给走马上任的巡抚一点“礼金”,说不定能谋得一块肥地。 至于那背嵬军,就算是收复辽东的大功臣,能吃下最大的“肥肉”,那也有不少肉汤留给其他人吃。 最快乐的要属方一藻。 原本他是有名无实的“挂名”巡抚,没人把他当根草,如今眼看要成为实权巡抚,上门送礼的人真是络绎不绝。 不过他并非来者不拒,必须是看对眼才能与他详谈——潜台词是价高者得,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搭上他的“顺风车”。 由此,方一藻还没跨过锦州,便已收钱收到手软。 他望向东边不禁感叹,辽东还真是他的福地。 等真正掌握了辽东,他能刮到的油水不知道能翻几倍呢! 期待,期待,真是期待。 第316章 从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开始 第316章 从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开始 按照教官的话说,冯汉民最近算是走了狗屎运,正好赶上背嵬军缺员补兵的好时候。 军爷拿走他手里的破长矛,递给他一把锋利的腰刀,一把备用小刀,一面虎头木盾,一套半身链甲,说他现在起是一名背嵬军的战兵了。 一个辅兵经过数个月的加强训练,就能晋升为战兵,不是狗屎运是什么。 新的军服暂时没有,他穿的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袄。 这年头能有一身暖和的衣物就够了,是不是新衣服,穿起来是否漂亮不重要。 他一身浆洗干净的袄,到溪水边照一照也觉得自己精神抖擞起来,活像一个经制的大明官兵,威风又帅气。 不过上官却就军服表示,已经在安排军户妇女们努力赶制新衣,得等一段时间才能一次性发给部众。 冯汉民对此尤为感动。 哪怕他在背嵬军庇护下担任辅兵大半年时间,还是觉得背嵬军的待遇太过梦幻。 寻常将爷巴不得狠狠吸兵血,吃空饷,哪会管小卒子吃得饱,穿的暖…… 反观背嵬军的将爷真是太过心善,巴不得给小卒子的“衣食住行”都给一手包办了,简直比亲爹还要亲。 这不,打算定居辽东的冯汉民就得到属于自己的小屋—— 三间平房与木栅栏围成的农家小院,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冯汉民的家”,足够一家六口安逸生活。 诸如此类的木屋还有许多,全是背嵬军将官组织修建的。 甭管是背嵬军的战辅兵,还是其他辽东的驻军,只要与背嵬军关系不错的,都被拉过来定期参加劳动。 修路,造屋,打造工具,整备甲杖兵器…… 辽东毕竟是地广人稀,可耕的土地多,建屋的土地也很多。 不怕没屋田,就怕没人来。 难民也确实大量返乡了。 起初是返乡的只是数千人,随后返乡的越来越多。 最近一个月的返乡难民,据报纸上说已然达到五万人! 大多数难民的家乡早毁成渣了,只能从零开始修建。 不过背嵬军没有给他们直接造好,等他们拎包入住,而是把难民组织起来“以工代赈”,每一批修完房屋,才会给难民随机分配一户居所。 要是难民觉得是在给别人修房子,难免心生倦怠之心。 当难民们知道这些房屋,未来很可能是自己的,生怕偷工减料的东西分到自家头上,一个个拼命提高建造质量,最后反倒是大伙受益。 背嵬军还给安排“篝火晚会”,给单身男女们牵线搭桥,主打一个你情我愿,成不成看自己本事。 最近光是海州卫周边就成了一千对,每对夫妻能得到一石糙米作为新婚贺礼。 要不是冯汉民才刚刚晋升战兵,薪资才刚刚有着落,他一定参加“联谊会”。 自从训练量加大后,他总觉得“想办事”的念头越来越大。 可是辽东刚刚收复没多久,女人的人数都太少,更别说“相关从业者”了,于是他只能自己解决。 而有些实在憋不住的,不敢对良家妇女伸手,只能进入马厩…… 有时候冯汉民也会想,背嵬军应该吝啬一些。 要是钱粮被吃光了,这样的美好生活也就无法维系了。 不过事实证明他杞人忧天了。 背嵬军赶走一批,又杀了一批鞑子后,辽东地方足足少了二十余万鞑子的嘴。 这些奴隶主向来是要多吃多占的,二十余万人,最少要垄断六七十万人份额的粮食留用…… 按照文化课上的军爷的话说,百姓生产的粮食就那么多,若是粮食能合理分配,这世上应该没几个人饿死。 可事实是,钱粮分配总有不公,“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悲剧时常发生。 因为有人多吃了,就有人只能少吃,有人没得吃。 这就像一个天平,不是右边翘起来,就是左边升起来,想搞好平衡并不容易…… 军爷杀了鞑子,原本生产粮食的奴隶一下子变回农民。 农民的人数没变,粮食产量自然不降,甚至还会上升。 由于少了大量耗粮的野猪,而背嵬军将爷们从不多吃多占,粮食的生产与消耗一下子平衡了,甚至富余了,所以百姓的生活状况相较于奴隶状态有了质的飞跃。 同理,大明之所以狼烟四起,遍地流寇,便是因为权贵不做人,把贫民手里赖以为生的口粮都夺走了。 百姓活不下去,就只能杀官造反。 即使官府把流寇剿灭干净,但贪腐横行的局面不变,新的流寇又会崛起,直到老房子倒塌为止…… 冯汉民对于这种晦涩的“分配问题”,依旧听的懵懵懂懂,更不敢妄议朝廷。 教官这话岂不是在说,大明迟早要被流寇推翻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还好是在一众背嵬军将士们之间流传,要是被当官的听了去,可是要杀头的…… 大明在他眼中仍旧无比强大,是一座他这种小卒子难以逾越的高山。 要是背嵬军没了,他现在的温饱生活或将不复存在,又要回到过去的悲惨生活—— 他过去在直隶的时候,一天只能吃两顿,就这还是混着糠跟野菜的硬窝头,偶尔还得自己找短工挣点粮食。 他被鞑子捉到辽东之前,各地的局势已经变得非常糟糕,收成差的时候,沿途都是路倒尸。 有些尸体过不了一夜就会缺胳膊少腿,乃至完全消失,有时候是野兽吃了,有时候是被“饿鬼”吃了。 现在他的生活好了,每个月的军饷从五钱涨到一两五钱,火夫做的一日三餐管饱,偶尔还能混到肉沫汤改善伙食,根本不必担心变成路边的无名尸体。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拥有如此美妙的生活! 他每天睡醒,都会想起过去的贫苦生活,然后狠狠掐一下自己的脸。 轻微的疼痛感告诉他这是真实的一天。 他体会过每日吃饱的体面生活后,才意识到过去的落魄生活宛如蝼蚁,而在鞑子奴役下的日常更是猪狗不如。 那种昏暗的痛苦生活就像一条断脊之犬,蜷缩在阴暗角落忍受痛苦的折磨,已经麻木到不敢期待明天,只想着赶紧死去。 如果说刚入伍的时候,他只想当个混饭吃的辅兵,那么现在他更希望这种安逸生活能长久下去。 同队的老刘颇为聪明,把这一切梦幻般的生活总结为一句话—— 背嵬军来了,他们贫民的生活就变好了。 背嵬军就是他们这些军民的青天大老爷,别家官员都不能做到如此地步。这般通俗易懂的话语就是好明白。 小老百姓总是期待“青天大老爷”伸张正义,期盼齐天大圣那般的大英雄从天而降,为百姓扫除妖魔。 背嵬军就是他小子的齐天大圣!可不能叫背嵬军被奸臣找到借口暗害了。 于是他把所有听来的“大逆之言”全部埋藏心底。 当然,教官给小卒子们上的课,也不都是“大逆不道”的。 比如识字,算术,行军,队列,后勤…… 冯汉民能理解识字,社会上下都尊敬读书人,而识字多的就是读书人。 多认几个字,仿佛能给他增添几分文气,走出去都感觉腰杆子挺直了。 军事方面,他很努力在学,但不明白为何要学算术。 他又不当账房,能懂一些简单的加减不就行了么,总不可能指望他去查粮仓的账吧 可当教官把一些军事、后勤问题拆分来摆出来,冯汉民才意识到算术有多“恐怖”。 普通劳动力在缺乏油水和蛋白质的情况下,日食粮食一升。 士兵的训练量极大,按照背嵬军的标准每天吃粮一升五合。 而战马的所需量更大,每日喂草料一束、豆料三升。 一万步卒、三千骑兵一个月的粮草消耗所需几何,需要多少辎重队运输多少趟,中途的损耗多少 若是利用河运、海运,那么粮食效率能提高几倍,运粮的总时间要几日 这些问题刚抛出来,冯汉民就感觉自己脑子要炸了。 他过去从没考虑过这种问题,也不知道要考虑这些问题。 他总以为大军野战,就是双方拉到一个地方,比拼谁更勇猛,谁的火器更犀利…… 听教官说这是最基础的算术,如果要驾驭火炮,还要学习更高阶层的算术—— 为什么背嵬军一向战无不胜,除了个人悍不畏死以外,还具备极高的算术水平,打出去的炮又快又准。 别人还没摸到你,就被你的火炮暴揍一顿,产生伤亡。 随后自己以满状态迎战敌人的减员状态,谁输谁赢那是显而易见的事。 冯汉民当时就傻了,原来一向被他轻视的算术竟有如此威力! 他只看到背嵬军屡战屡胜,却不知道胜利背后隐藏着多少深层原因。 难怪背嵬军这支从黑旗军分出来的数千部众,能发展成如今数万的大部队。 原来背嵬军将爷们一直在暗地里用功,将所有细节都做到精益求精。 真可谓是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啊! 连这般优秀的将爷们都在拼命,他这样的小卒子凭什么不努力呢 于是他对所有背嵬军传授的学科来者不拒。 拼搏半年多下来,他竟然获得教官颁发的“丁级学历认证”书。 教官夸他是个学习的好苗子,虽然二十出头才起步,但学起来会很快。 他不知道这学历认证有啥用,只知道自己的薪资加了三钱银子,还要被选入“军官速成班”。 只是这速成班还没开始,他就放了长假。 教官说这叫劳逸结合,长时间高负荷训练会把士兵逼疯。 人不仅有物质需求,也有精神需求。 饿坏的人会疯到吃人,长期精神压抑的人也会丧失理智。 所以要给肉体喂饱,同时也要把精神“喂饱”,屡见不鲜的营啸骚乱便是因此而来…… 每每听到新奇的知识,冯汉民都会感慨,背嵬军将爷们懂得真多。 他们简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冷门小众的知识都明白。 他们知道地上的蝼蚁,空中的飞虫,知道山川河流,知道天上繁星。上能行军打仗,屡战屡胜,下能种田做工,惠及万民…… 他们就像一个无所不包的“六部”,又像一个外冷内热的大家长,给予百姓无微不至的“照顾”。 与背嵬军将官相比,那些士绅文人就是只能识字的半文盲。 冯汉民与士兵们也由此对背嵬军愈发敬佩。 甚至有些小卒子已经到了“狂热崇拜”的地步。 只要背嵬军说的就是对的,绝不质疑背嵬军说的一切。 哪怕是要他们拔刀砍了大明的官立刻造反,他们也不带半点犹豫的。 不过冯汉民一类的人就还没到“谋逆”的地步。 他不想背嵬军倒下,但也不想对抗庞大的大明。 如今的安逸生活不好嘛 难民们陆续返回辽东,各地生产建设一片欣欣向荣。 去年种植的土豆如今开始收获,难民的口粮也不缺了。 无数对新婚夫妇正在酝酿美好的新生活,辽东这片土地已经充满了欢笑。 读报人每天都拿着报纸在茶馆念给不识字的百姓听,甚至有戏班子进出城市,深入屯堡、墩台、村落,把这些新闻扮成戏剧演给百姓看—— 背嵬军入朝作战,背嵬军征服赫图阿拉,背嵬军北伐铁岭,背嵬军截击辽北的鞑虏溃卒…… 背嵬军入朝作战大获全胜,拿回了许多战利品,其中粮食据说就有数十万石,足够全体辽民躺吃大半年。可是“逆党”的表现让他有些畏惧,好好的生活不过,非得要打打杀杀嘛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冯汉民只身一人回到家,除了一把防身的小刀以外,所有兵器甲具都要上交武器库。 沿途不时有同村的百姓对他打招呼,他都一一微笑着回应。 他总是喜欢在放假时回家坐一坐。 尽管家里只有他一人,但他还是想坐在屋子里,对着空荡荡的环境低呼一声。 我回来了。 这里是他靠自己双手拼搏出来的“幸福”,他想好好守护。 等他把媳妇娶回来,儿女在家中奔跑欢笑,冷清的小院热闹起来,他的日子也能更加好过吧 就在他畅想美好的未来之际,忽然听到村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叫骂声。 什么人起了纷争 冯汉民心说自己是背嵬军战兵,遇到百姓争执,理应去调解矛盾。 可是当他走出房屋,才意识到并非这么简单。 第317章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第317章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掠过十数间标准模板的民舍,再前进数十步,冯汉民发现村头聚集了不少人。 人群分成两拨,一拨人是数十名佩刀军汉。 一拨人是普通村民拥挤在一起瑟瑟发抖,还有些许村民只敢在家门口探头探脑向外张望。 那领头的军汉骑在战马上,一身的布面甲绝非寻常小兵。 那骑手扬起马鞭指了指眼前的老者,后者低垂着脑袋乖乖挨骂。 十余名村民瘫坐在地,脑袋上,胳膊上挂了彩,脚边散落一个个草叉、锄头之类的农具。 冯汉民靠近之后才搞清军汉的来历。 他们是辽西出身的官军,此番护送方抚台就任辽东巡抚。 考虑到辽东收复“未久”,方抚台特意调遣辽西各部前往四处驻防,清缴散落的鞑虏,务必维持地方治安。 还辽的部队很多,这一支却是祖家的军队,严格来说是属于祖大寿堂弟祖大成的心腹部下。 祖家势力在辽西盘根错节,换做以前辽东陷落时期,任何辽东巡抚必须跟祖家搞好关系,否则三天两头一兵变,政令不出衙署是常有的。 即使眼下辽东收复,祖家的影响力还很强大,仍然是辽东巡抚不得不给三分薄面的存在。 强军还辽,自然需要钱粮物资,军事驻地,还要“圈定”自己的军田,以补军队的日常补给。 不过嘛,朝廷的军费一向吃紧,军费、驻地、军田之类的,就只能靠关宁军自行筹措。 所以辽西各部刚到辽东腹地,就派遣家丁队下乡征粮、征人,顺便挑些不错的熟田“划”成军田,辽西军就算安顿下来了。 至于百姓的想法 再苦一苦百姓呗,贫民们千百年来都是苦过来的。 再说这支官军可是“很有礼貌”的,第一时间把一村之长叫出来,命其想办法贡献粮食和劳动力,就不劳官军亲自动手了。 这叫先礼后兵,省得闹起来不好看。 谁料这些百姓一听说要征粮、征人、征地就开始叫屈。 说什么辽中的气候比以往更冷,只能种植春小麦,不像辽南还能种植冬小麦,家家户户就收了一批土豆,刚够一家人混个肚圆。 若是按照常规缴纳赋税,也能应付,但官军张口就是“三饷”加耗,均瑶钱,贡料钱,足足要收走百姓手中大半的粮食。 鞑虏都被赶走了,居然还要征辽饷,是个人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退一万步说,只收粮食还能忍耐,可是还要征劳动力是怎么回事 均瑶钱不就是免役的费用吗,收了钱还要征人,那这杂税不就白交了 要知道春播的时间在即,没了劳动力,就意味着一家的春播都要受影响,到时候秋收之后靠什么熬过冬天 于是两伙人发生了冲突。 尽管这些村民在农闲时接受了一些时日的军事训练,但终归不是披挂整齐的官军对手,很快被打垮组织。 官军眼见村民持械“抗税”登时就怒了,这帮泥腿子不知道从哪学会的“坏习惯”! 他们辽西官军打不过鞑子,还治不了你们这帮泥腿子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那十余名村民的伤势便是这样来的,而官军们还在间歇性地殴打村民…… 搞清楚前因后果的冯汉民惊了,一股熟悉的气质扑面而来。 这才是大明官军的军纪与脾气,相比之下纪律严明的背嵬军简直是“佛军”! 眼看着官军殴打村民,这属于绝对的不平之事。 冯汉民的脑子还没做出决策,双脚已经迅速踏过去,嘴里也大声喊道,“放开那个小伙!” 一众官军循声看去,只见一名兵丁模样的年轻小伙缓缓走出。 “哪来的毛头小子……”一名官军刚说完,就被头领甩了一马鞭。 头领狠狠瞪了部下一眼,随后翻身下马,换上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迎上去,心中笃定此人一身戎装,必定是友军部队的兵。 不过营兵都有兵营驻地,怎么此人单单住在村子里,还是房屋如此标准化的房屋 要知道小兵是没有人权的,能住在将官周边的草棚区就是莫大的恩赐,怎么可能拥有单独的房屋 将官最多给亲兵分房子,根本不可能给农奴一般的小兵给房屋。 所以头领首先断定,此人应当是某个下级军官,大概率是这处“屯堡”的首领,不是总旗官,就是直辖此地的百户。 “敢问兄台一身戎装,在哪位将官麾下任职啊”头领的语气和善,一改方才漠视百姓的轻蔑面孔。 冯汉民听到声音就愣住了,手足变得酥麻起来,仿佛被抽干了气血。 他是被教官的教诲硬推到这的,走到这里已经散尽勇气,根本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他几乎没打过实战,过去也是跟在背嵬军后面做点运输、收割的辅兵活。 要是跟人起了冲突,以他的胆子真的敢动手吗 要是真动手了,会不会引起两支部队的上官发生冲突,引发祸端 “我、我是背嵬军第五步兵团……”冯汉民一开口就露了怯。 官军头领原本还有顾虑,这下听出冯汉民话语中的孱弱,还知道后者只是个“军官速成班”的兵。 大概也就是个家丁而已,那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头领一眼看透冯汉民的“外强中干”,凑到后者耳边低语道,“你小子最好给我让开点。你也不想给你背嵬军的将爷招麻烦吧” 冯汉民浑身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直到官军头目旋即拍了拍他的肩,他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放松感。 “鞑虏未灭,流寇未除,报效朝廷乃是天经地义,岂有不缴三饷之理!”头目大声呐喊几句,随后命令部下进村“征粮”。 几个兵丁还没进村,就瞅见一位探头探脑的村妇,当即冒出一阵邪恶的眼神。 三人快步上前闯进屋内,室内顿时响起一阵尖叫。 那村妇打开窗户跳了出来,冲着村民声嘶力竭地求援。 奈何勇敢的村民都被打倒在地上,剩下的村民只敢默默低下头,不去看不去听。 忽然那村妇一下抓住冯汉民的胳膊,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眼神在向冯汉民求救,但他脸上下意识露出的胆怯面容,却叫村妇绝望地叫出声来,“不!” 尖叫声仍在身后响起,村妇拼了命的挣扎,随即又多了一些村民被殴打的惨叫声。 面对这些悲剧,冯汉民脑中忽然响起一句句话语。 这就难道就是教官对他的教诲吗,眼睁睁看着一位村妇被官军糟蹋,看着村民被痛扁吗,看着官军肆意抢劫 就像过去一样,见到任何不平之事都只能默默忍受然后等着救星从天而降,把他救出火海 你冯汉民训练数个月吃下的粮食,难道都被狗吃了么 背嵬军把你从地狱里拽出来,就是让你继续做怂蛋的吗! 冯汉民握了握手掌,一股热血缓缓涌入脑海,这一回松软的手掌握紧成拳。 就算自己是个弱者,但不能,也不该在该站出来的时候袖手旁观! 他应该出手! “都他娘的给我住手!” 霎时间,冯汉民重掌了意识,冲垮了软弱,使出全力将那村妇拽了过来,然后挥出重拳狠狠砸在一名官军脸上。 似乎没想到预料中的“软蛋”竟敢出手,其他官军又好气又好笑地纷纷走来。 村里的妇女见状赶紧退到村庄的外圈,还敢留在村里的不是寡妇,就是老太婆。 由于村庄的大道不算宽敞,只能站立几个糙汉,使得冯汉民不至于同时面对多人,这样减小了直接面对多人的劣势。 曾经在训练中学习过的肉搏技巧涌上脑海,冯汉民面对率先扑来的官军,一个闪身躲过攻击,随后拽住对方的胳膊,以一个相当标准姿势将对方摔过肩头。 随着一声噗通闷响,一名“敌人”摔倒在地。 好! 冯汉民忍不住在心中喝彩。 教官训练的肉搏技巧没有白费,这是他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实力击败对手,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与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真的能做到! 只要一个接一个击败对手,大概能打垮对手的士气,叫对方见好就收。 新的攻击又来了,冯汉民继续摆好架势,打算故技重施。 谁料袭来的军汉中途变了一套攻击姿势,骗得冯汉民防守动作落空,紧接着挥出一拳追击。 敌人的攻击速度很慢,冯汉民暗想自己能躲过去,甚至可以追加一发上勾拳,打痛对方的下巴。 嗙嘁一拳,冯汉民被打的晕头转向。对方的攻击很慢,但他的闪避速度更慢。 果然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他有心勇敢一把,奈何实力不济,没法像战无不胜的背嵬军一般,把敌人全部击败。 冯汉民酸软无力地倒在地上,随后被数名军汉一起拳打脚踢。 拳脚如雨水般落下,村民的惨叫声在耳边回荡。 军汉们犹如一哄而散的鸽子一般四处寻找粮食财物。 村里的小黄狗嚎叫起来,但是这些桀骜不驯的官军可不怕狗,只听一声短促的悲鸣,倒地的小黄狗身下洇出一片深红色的血液。 村长小心翼翼地跪伏在地上,视线的余角范围皆是官军四处乱走的官靴,以及男女青壮被打倒拖拽的草鞋、赤脚。 被众人弃置至一边的冯汉民遍体鳞伤。 他一瞬间回想起过去被官军、贪官、鞑虏支配的恐惧。 生活不怕好坏,就怕对比。 在上述歹人的治下,他是一头猪狗,可在背嵬军的庇护下,他终于有了点人样。 只可惜他的实力不够,还是守不住自己的生活,守不住这些村民。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关起门过安逸生活的念头简直幼稚。 他不想纷争,可是纷争会找上他。 如果没有自保的实力,任何强敌都能随时剥夺他的一切。 他一两八钱的月饷,他的一日三餐,他的一身装备,在此时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只要这些兵匪、贪官存在一天,他就永远不会有好日子过,过去的悲惨生活随时都会卷土重来。 可恶啊,为什么他想安逸活下去的小小愿望,都不能实现! 这些该死的狗贼,永远想着践踏他的生活,夺走他辛辛苦苦积攒的一切! 村民的土豆正在被夺走,原本村里的欢声笑语被凄厉哭嚎所取代。 望着一个个悲惨的村民,冯汉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念头。 如此惨状可以消失不见。 贪官兵匪没来之前,在背嵬军的治下不就是美好公平的么 只有背嵬军才能救他,才能拯救这些村民。 要想让今日的悲剧不再重演,除非帮助背嵬军扫清一切魑魅魍魉,让背嵬军继续向上,一步步做到最高! 冯汉民顿时被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震惊了,但这一次却觉得有些理所当然。背嵬军就该如此! 他总算明白那些“逆党”的狂热情绪从何而来。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痛,他亲身体会一次,才深刻地明白了。 不能用自己双手保住的美好,只是镜水月,一场梦啊。 他挣扎地扭过头,瞧见一位缩在门前的年轻小伙,朝着对方抛出自己的小刀。 他告诉对方,去找附近的背嵬军驻军,去求援。 那小伙似乎找到了迷途中的方向,接过小刀便赶紧奔出村庄…… 官军两人一组,将村里的牲畜挨个捆在木棍上,有人抢来一些粗布直接盖在马背上。 有人则是将农民粮柜的粮食搜刮一空,更把村里为数不多的马车也一并笑纳,村里接连响起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农民们跪在地上哭天喊地,但一旁的官军毫无情绪波动,甚至还想笑。 “俺们替你们打了多少年鞑子,以后还要帮你们防着北逃的鞑虏。收你们点粮食算什么!” 背着一袋粮食的官军狠狠啐了一口唾沫,一脚踹飞抱住自己大腿的农民。 “耕牛可不能带走啊!” 一声尖锐的凄厉叫声划破长空,一名老妇人拼死一般扑到一头耕牛身上。 这是背嵬军低价卖给村子的耕牛,简直比她这般的老妇还要值钱! 任凭官军如何拖拽,老妇人也不许官军带走村里为数不多的耕牛。 “碍事!” 官军冲着那老妇狠狠踹一脚,正中心腹,那老妇当场两眼泛白,晕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村子里一片鸡飞狗跳,官军到处寻找鸡公车、板车等载货的用具。 就在此时,受伤倒地的冯汉民再度站起身。 “住手!我叫你们住手!”冯汉民苦苦支撑受伤的身体。 面对强敌的威压,他即便浑身颤抖,也要直面自己软弱无力的内心。 “这小子还能站起来。”官军纷纷嗤笑,好似无聊生活新添了一份笑料。 “啊啊啊啊啊!”冯汉民呐喊着挥拳冲锋。 “不自量力。”官军轻松一拳击中冯汉民的肚腹。 宛如有一把匕首在肠胃处搅动,冯汉民下意识捂住肚子跪倒在地。 既然想过安逸的生活,就要靠自己的力量去争取…… 他艰难地爬起,锲而不舍地挥出比方才还要弱上三分的一拳。 官军像是玩闹似的,轻松躲过他的拳击,随后缓慢抓住他的胳膊,只用很小的气力就把他掀翻在地。 翻滚,翻滚,翻滚…… 冯汉民觉得自己好像费了好久的时间,才重新站了起来。 脸上糊满了头上流下来的血,冯汉民发现自己连再次拉近与兵匪的距离都难以做到。 两人之间的间距仿佛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身体传来一阵阵警告,告诫他不要再重复徒劳的举动,他需要救助和休息,他可能会死…… 头晕目眩的冯汉民看到了哭嚎的村民。 他知道自己只是在逞能,知道自己的战斗力打不过几个人…… 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背嵬军一直传达过的勇气。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文化课上就是这般教的啊! 从他下定决心不再做一个懦夫时,他就忘却了所有的恐惧。 他摆出学来的肉搏技巧,恳求努力学习的记忆给予更多帮助。 冯汉民决定不再旁观一切悲剧,要像背嵬军一样,勇敢地战斗到最后一刻。 背嵬军告诉他的那句话,你愿意堂堂正正战死,还是窝囊地苟活,甚至可能被折磨致死…… 过去他的回答可能是能活一天是一天,但现在他终于能认真回答一次,他想要堂堂正正站着,再也别跪下去。 今天轮到他亲自守护村民,守护自己安逸的生活! “啊啊啊啊啊!”世界仿佛失去声音,难以掌握平衡的冯汉民义无反顾地发起了蹩脚的冲锋。 就连一旁放弃抵抗的村民,都在劝他别打了,再打下去真要没命的…… 冯汉民不听,只是一味地发起冲锋。 他被官军戏耍着踢飞、掀翻,却又一次次站起身。 除非他被打死,否则他能跟这些官军耗到太阳落山。 就在村民都以为冯汉民会被活活打死之际,忽然听见村外传出一阵号角声。 隆隆的号角声绵长且肃穆,那熟悉的声音节奏使得冯汉民嘴角微微扬起一道弧度。 他一向崇拜的背嵬军,来了。 第318章 就算他有99的问题,难道你就一点错没有吗 第318章 就算他有99%的问题,难道你就一点错没有吗 一声号角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数十名关宁军一瞬间停下抢掠动作,就像时刻警惕天敌的驯鹿伸长脖子探向传来动静的方向。 蜷缩在角落的村民们也不由得抬头看去,似乎瞧见了大救星。 冯汉民也被村民拖到屋前靠墙坐下。他抬头望向那一面渐行渐近的镶黑旗,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 背嵬军的驻防小队来势汹汹,一百多人皆是大明官军的豪华版打扮,浑身磨光的甲片在阳光照耀下反射银亮光泽,就像一堵闪亮的铁墙推进而来。 正如传言所说那般,背嵬军总有那么几个人不走寻常路,非要走一路蹦一路。 这时有人平衡性没掌握好,跳起来落地时径自摔在地上,糊了一嘴泥巴,随后又赶紧站起身,一边拍打唇边的泥土,一边又继续开始蹦跳节奏。 就算不看那面显眼的镶黑战旗,关宁军用屁股思考,也知道眼前不同寻常的来者,就是背嵬军大兵。 『黄朝』在路上就听说了报信小伙复述的内容,说是有一支兵匪进村抢劫,掠夺粮食牲畜,几乎要把村子搜刮一空,更重要的是还打伤了一名背嵬军的兵。 他还没抵达目的地,就叫“碳基通讯员”给其他兄弟也发了信。 毕竟没有准确情报,谁知道兵匪来了多少人。 他抵近民屯村一瞧。 地上一片狼藉,被打伤的村民就不下三成,钱粮粗布,牲畜板车,居然像一座集市一般堆积在村口。 好家伙,要是没有受伤倒地的村民,简直就是大搬家运动。 人证物证俱在,放在警匪片里,这就是铁证如山,昊天上帝来了也救不得! 黄朝来到负伤的小兵面前,又从村民口中得知了冯汉民的英雄事迹。 “很好!”黄朝握紧对方的手,“不愧是我背嵬军的兵,你用身体拖延了兵匪的劫掠时间,完美发扬了我军的黄金精神,我会为你向上面请功。好好养伤休息吧,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 『黄朝』话还没说完,已经有胳膊上缠着“白袖章”兵丁的从人群里跑出来,把冯汉民与其他受伤村民抬到最近的房屋内进行救治。 黄朝目送着医疗玩家钻进房屋,旋即便像是解开捆绑手脚的枷锁一般,拔出腰间的钢刀,昂起头朝着关宁军一步步贴近。 百余名背嵬军大兵也都纷纷拔出武器,恍若紧紧跟随黑帮老大的喽啰,一步一个脚印,大踏步前行。 背嵬军无所顾忌地向前移动着,直接走到一名关宁军面前,双方的鼻尖几乎只差半个拳头的距离,已能听清到对方急促不已的浑浊呼吸。 黄朝死死握住刀柄,“为何抢劫” “抢了就抢了,你想怎的” 这关宁军小卒子上下打量来者,满眼皆是你算哪根葱的不屑鄙夷,还以为是跟冯汉民一般的软脚虾。 “呵……”黄朝冷哼一声突然发难。 只见寒光一闪,手起刀落。随着噗哧一声,一只带血的手腕掉落在地上,犹如泉涌的鲜血从断腕处流出。 那满脸豪横的头目这下没了高傲的资本,抱着剧烈疼痛的断手在地上翻滚,声嘶力竭地大声痛呼。 “你们干什么!” 眼见兄弟遭到攻击,关宁军各兵按耐不住压抑情绪,纷纷舍弃到手的粮秣财货,拔出腰间的佩刀上前数步。 然而背嵬军头目身边的兄弟们反应也很快,不一会儿便两三个包夹一个,把这支兵匪包围起来。 “干什么难道你们瞧不明白” 『黄朝』啐了一口唾沫,平举尖锐的刀抵近一名关宁军的肚腹,要不是套着一层布面甲,怕是已经被钢刀扎穿了肚腹。 这名官军的身侧与后腰同样被其他兵器抵住身体,一步也不敢挪动。 黄朝扭了扭脖子,颈椎发出砰砰的闷响,面无表情地俯视地上翻滚痛呼的关宁军,又看了看其他已经被玩家们控在原地的关宁军。 “诸位都是为朝廷效命的同袍,何必为了一两桩小事伤了和气”一名关宁军挤出一副苦笑说道。 “同袍哪里来的同袍”『黄朝』扭头环顾四周,旋即露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模样,“我两眼看到的只有抢东西的劫匪。官兵剿贼那可是天经地义啊。” 黄朝旋即努力挤出一张恨铁不成钢的脸,然后以最大的音量,仿佛要宣告给周围所有百姓听一般—— “我背嵬军收复辽东的时候,你们辽西军蹲在要军堡里。奴酋跟我们决战的时候,你们还蹲在军堡里,我们打败奴酋了,要你们收复广宁卫所,你们仍然蹲在军堡里。 如今辽东拿下了,你们反而比谁冲的都快。三岁孩童都知道无功不受禄,你们倒是一点廉耻都没有。 我背嵬军三番五次重申,不允许劫掠百姓,我也知道你们关宁军抢劫成风,不懂我背嵬军在辽东立下的新规矩。” 『黄朝』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咱们的规矩就是杀人偿命,抢劫断手,抢一斗粮偿命。可你们看看这地上的粮秣布匹,你们究竟抢了多少东西,要几条命才能偿够啊 不守咱背嵬军的规矩,那就是不给咱们面子,兄弟们——告诉他们,不守背嵬军的规矩有什么下场!” “死!死!死!” 一百多名玩家齐声怒吼。 关宁军的把总紧闭双眼,好不容易撑过喊杀声所带来的震撼恐惧。 他睁开眼环顾四周仍然是刀剑与长矛,自己一步也走不开。 以他一直以来役使友军,欺压百姓的阅历所形成的惯性思维,他不觉得背嵬军有胆子杀他。 他推测这应该只是背嵬军找回“部下被打”的面子,好在其他部众面前显威风,以表示做头领的能担事。 于是把总壮着胆子高调发声,企图以自家主将的名声震慑背嵬军的头目,“吾等是祖大成、祖总兵的亲兵,奉了方抚台的命令维护地方治安。你无权杀我,你不能杀我!” “祖大成的亲兵方抚台的令不能杀你” 『黄朝』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顿时有种吃下苍蝇的恶心感。 “放开他。”『黄朝』背过身去。 “啊”其他玩家疑惑不解。 那关宁军头目看着周围的刀剑逐渐走远,顿时喜笑颜开,一边笑一边冲着『黄朝』抱拳道,“兄弟,多……” 可是还没等他谢字脱口,一把刀已经随着主人的健步冲上来。 只听噗哧一声,刚硬的钢刀贯穿倒霉蛋的脖颈。 『黄朝』一边抽出染血的刀,一边颇有埋怨地吐槽:“你们不散开,我怎么帅气地宰了他呢” 眼见自家把总被杀,又被背嵬军包围,关宁军这才意识到这支不背嵬军不同于冯汉民,是真的说杀就杀的主! “鸟的背嵬军不给活路,跟他们拼了!” 不知是谁叫嚷一声,关宁军举起腰刀跟周身的背嵬军拼杀起来,双方的披甲率都很高,刀剑劈在甲片上发出铿锵脆响。 一旦披甲人激活战斗状态,谁也没法轻易找准甲胄的缝隙一刀杀敌,哪怕用备用小刀直插面门,也会被对方挡住。 双方便这般缠斗在一起。 腰部传来一阵腰刀撞甲的沉闷感,就像被对准肚子打了一拳。 黄朝回首望去,只见一名关宁军正站在半步开外。 “噢噢噢!”黄朝仿佛化作了一头疯牛,猛地冲击这个近身偷袭狗,将其撞倒在地。 黄朝只觉眼前的泥土飞扬,又从脸前落下,右手的刀也不翼而飞。 忽然身下传来一股挣扎的冲劲,他下意识用力下压,这才勉强将身下的祖家军死死压制。 即使战刀遗失,他仍有戴着铁手套的拳头。 “祖家的亲兵是吧!” 黄朝每说一句话,便举起拳头猛击敌人面门。 “你有后台是吧!” 飞溅的鲜血在脸前弥漫。 “你后台很硬是吧!”两只手好似化作两柄“铁锤”,下雨般地落在祖家军的脸上,一拳,两拳,三拳…… 直到身下的家丁被打的血肉模糊,不再有声响,黄朝这才从杀戮中回归神来。 “哦呼。” 黄朝呼出一口浊气,扭头却看见一位稚嫩的少年蹲在屋角瑟瑟发抖,对方与他对视时整个人都懵了。 “额,未成年不能看血腥画面……” 黄朝赶紧把死人脸转到一边,然后抓起一抔泥土盖在死人脸上,意图遮盖血腥的脸。 原本平静的村庄此时变成生死决斗的修罗场,几乎每一处地点皆有官兵厮杀的嚎叫与惨呼声。 百姓们眼见官兵火并,纷纷带着家人缩进屋内,紧闭门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有几个胆子大的,悄悄拽着牲畜、耕牛,连拉带拽地绕路回家。 还有的就近拽住粮食袋,犹如猫猫探入缝隙的手,左右摆动、疯狂试探,然后勾住粮袋一把扯进屋子。 激烈厮杀中,人数劣势的关宁军迅速落入下风。 眼见把总的战马被背嵬军控制,一名关宁军眼疾手快,翻上村民的骡子骑着飞速跑开。 此地喊杀震天的动静,迅速被这个“溃兵”传开。 附近的关宁军听闻友军遇袭,没来得及整队便在主将的带领下直扑过来。 什么辎重,辅兵全都抛下,甭管骑兵还是步兵,一律骑上战马、骡子迅速赶赴厮杀地点。 待祖家军赶到之际,村头的战斗早已结束。 祖大弼、祖大成两兄弟骑在马背上远望村头的一片狼藉,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从来都是关宁军欺负友军,友军什么时候有资格欺负关宁军了 更不要说祖家军是关宁军的顶端部队,是个人都要礼让三分! 那劳什子背嵬军只是复辽大军的一支,凭什么敢对祖家军动粗,还杀人 至于背嵬军创下的熊岳驿大捷,因为数千人击退十万余鞑子太过夸张,关宁军根本不把它当回事,战后收缴的首级估计是杀的包衣奴才而已。 这般战绩连积攒数年实力、综合战力最强的关宁军都做不到,你一个刚刚崛起没一年的背嵬军凭什么做的到 他们只当背嵬军集结了不少辅兵、民夫,凭借两三万战辅兵在地利的情况下,对抗粮草不足的鞑子,才侥幸击退鞑子而已。 这种守城战,他关宁军不知道打过多少,何足挂齿。 他们笃定这背嵬军战斗力平平无奇,却是“营销”的好手,不过短短数月就闹得辽东皆知“背嵬军英雄之名”。 原本没赶上复辽大战,关宁军心里就存着一肚子嫉妒与恨意,也有一丝要跟背嵬军比拼高下的想法。 虽然是祖大成的亲兵被杀,但兄长祖大弼的权威更重,自然是兄长发号施令。 祖大弼扭头对左右心腹低语几句,不一会便有上千人翻身下马,打算冲进村子大杀特杀。 抛开祖家军先抢劫村庄不说,背嵬军的人公然杀死他祖家军的兵马,他就算杀光这村里的背嵬军,有人告到辽东巡抚那,抚台大人也不能治罪他。 祖家的影响力可不是说着玩的。 可还没等步卒们执行命令,几名探骑飞速来报:三面有大量背嵬军围拢过来,人数起码有五千。 人称“祖二疯子”的祖大弼大手一挥,“背嵬军过来又如何,正好试试背嵬军的成色。本将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只敢‘吹牛皮’的软蛋。” 背嵬军合围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便有数千人把祖家军四面围住。 眼见背嵬军阵容严整,气质肃杀,祖大成率先恢复些许理智。 背嵬军来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叫人猝不及防。 如果说祖家军听闻自己人被杀,才急匆匆赶来。 那么正常逻辑和流程,应该是背嵬军小队被杀,幸存者逃出去通知大部队来援助。 正如祖家军亲兵入村“借粮”,然后招来背嵬军小队一般。 总不可能背嵬军一开始就要调度五千人打数十名祖家兵,简直是大炮打蚊子,疯了。 所以背嵬军要么疯了,要么是拥有超出常人的组织调度能力,能在发现敌情的短时间集结附近的可战之兵。 光是这份调度能力,就足以叫人忌惮一二。 如果关宁军跟背嵬军打起来,闹得双方下不来台,甚至斗的两败俱伤,对双方都无益处,最后还要被巡抚老爷找借口“削弱兵权”,反而便宜了那群文官。 再说,鞑虏虽然败了,但仍在北方草原流动。 要是鞑虏听闻辽东有变,受伤的关宁军和背嵬军挡得住么 辽东要是得而复失,简直把大明的脸都丢尽了。 后面论罚之际,谁会是圣上大怒之下的替死鬼 “莫要冲动!” 祖大成将自己的担忧通过一系列言辞对祖大弼和盘托出,后者不是蠢猪也能听懂谏言。 祖大弼满面怒容犹如冰山化雪,又像一头狂吠的恶犬压低吼声,凶恶的目光也在渐变柔和,最后做出放弃冲突的决断。 祖大成见状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的说辞奏效了,成功将一场军事冲突扼杀在摇篮之中。 祖大成虽然做了“和事佬”,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兵被杀。 这笔帐他记下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且让背嵬军嚣张一会。 眼下只有祖家军与背嵬军对抗,等“官司”呈到抚台老爷面前,便是祖家军加文官,二对一。 况且背嵬军的嚣张跋扈,只怕早就被辽东上下所“憎恨”了。 众人一齐对抗背嵬军,自有一番“公断”。 祖大弼本打算率军离开,谁知道背嵬军就像三堵人墙一般,就是不让一步,甚至要祖家军赔偿村民的伤兵、伤民。 祖大弼哪肯钱,这不是银两多少的问题,而是一个面子问题。 他人被杀了,还要掏钱赔偿,岂不是被人踩了面子,还被人拉头上 祖大成咬着牙劝说二哥,“成大事不拘小节,今日所受重重屈辱,来日必定加倍奉还!今日若是再起祸端,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二哥!” 于是祖大弼思虑再三,还是不情不愿地掏钱了。 可是背嵬军又闹出幺蛾子,说最近有一批冒用“祖家军”名号的山匪四处抢劫,数州之地的百姓怨声载道,不得安宁。 为百姓计,背嵬军不得不“护送”一切入辽的武装人员,万一眼前的武装人员是挟持祖将军的山匪呢 除非武装人员交出一切杀伤性兵器,否则背嵬军寸步不让。 背嵬军又说了,己方绝对不开第一枪,但要是“祖家军”不交出武器,又不肯被“护送”,那他们就在四周安营扎寨,直到有人回心转意为止。 祖家俩兄弟一听就惊了。 这哪里是护送,分明是把祖家军当成犯人一般押送!天理何在! 他们关宁军刚踏入辽东之地才几天时间,哪里能闹出那么多事端? 可眼看着背嵬军真的开始扎营了,祖家兄弟想了想,自己仓促集结数千人马,没炮,没辎重,真要比拼持久力,完全不是背嵬军的对手,于是不得不再次服软,选择了“短痛”,直接交出所有兵器。 收到兵器的当下,背嵬军果然信守承诺,放开一条供人行军的过道。 不过背嵬军依旧派了一千余兵马,骑着乘马在附近尾随。 背嵬军一边跟着,一边高举斩杀的“匪寇首级”,冲着沿途的屯民、军户宣示剿匪的成果,告诫百姓们小心闯进辽东的“劫匪”,但有不平之事一律寻求附近背嵬军的帮助。 话里话外说的都在讽刺关宁军,惹得无论受没受过袭扰的百姓,都对入辽的辽西军另眼相待,仿佛瞧见一群披着官皮的劫匪。 于是数千没了武器的关宁军,在前往辽阳的路上遭受各种“欺辱”、“鄙夷”、“唾骂”,简直屈辱到了极点。 他们一到辽阳便向巡抚老爷告状,好似一群受了委屈的狗子一般,急求主人给自己讨个公道。 “背嵬军简直欺人太甚呐!” 第319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第319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关宁军还没来告状之前,方一藻刚在巡抚衙门接待完一批访客。 他自认没有对官员、将领们吃拿卡要,还三番五次表示自己坚决不收。 奈何这些人上赶着给他送礼,他实在推脱不过浓烈的热情,只好勉为其难收下。 他刚来辽阳没几天,就跟各路文武吃了好几顿酒席,明里暗里得了不少“礼金”。 他记不住谁送了什么礼,但清楚知道谁没来送礼。 除了那些实在没油水的芝麻官以外,只有背嵬军与一部分原辽东将官没递上来一分银子。 方一藻心说,这背嵬军好不晓事,自己没暗示送礼,你们就真的一丁点礼品也不送 再说那礼金是他收的么,那是给上面部堂高官的打点费用。 他不拿,上面的大老爷们如何拿大佬们不拿,如何说动上层官僚体系,给背嵬军加官加赏 本来背嵬军擅自出兵朝鲜是一记污点,可要是背嵬军识趣一些,果断掏个几万两银子打点一番,他保证向上递个奏疏,为章大帅美言几句。 几个大佬再使一把劲,左右皇帝陛下的决策,这背嵬军大概能变祸事为喜事,顺利升官加爵,什么朝鲜两班状告之事,轻轻松松便能滑过去。 可惜这小子不懂人情世故,一毛钱也不打点。 方一藻心说自己有心替背嵬军排忧解难,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番只能“公事公办”了。 在官场上不搞人际关系的人除了坐冷板凳,就是等死。 当年熊廷弼精通辽事,却有一副倔脾气,搞得人际关系极差,到最后因为广宁陷落被判斩首的时候,根本没几个官员替他说清。 方一藻刚来辽东没几日,琐碎政事不算多,安顿难民,组织屯垦,赈济粥水,大建兵营民舍…… 这些细枝末节的政务,皆由中级官员班子去执行,还有私人幕僚为他出谋划策,他只需要偶尔点头,签押公文即可。 由此,他此时还算悠闲。 百无聊赖之际,他扭头瞥见桌上遗落的一沓纸张,不免想起访客向他提及的民间报纸。 听说是几位辽东商人“自发”创办的通俗刊物,有点类似于大明邸报,但载体形式与面向受众却与邸报不同。 邸报像一本书册杂志,传播官方通告与政策动态,主要流传于上层官员士绅。 但这份所谓民报,却是数张大纸堆叠在一起。 报纸两面密密麻麻写满文字,再看报纸顶部版面写有“辽东晚报”四个大字,另有时间标注,崇祯十三年,三月二十八日。 字体很小,但胜在清晰方正,几乎没有油墨的污渍。 方一藻把报纸凑到身边,还能嗅到一股独特的油墨味道。 他大致扫了几眼,这报纸似乎说的都是一些时政传闻,有些还会配上一些生动形象的图画—— 『背嵬军入朝作战获得全面胜利,朝鲜王征集百万石粮食以当谢礼』 『入朝勇士前日已达太子河畔,让我们祝福背嵬军勇士平平安安,祝章将军永远健康』 『背嵬军别部收复辽北诸卫,鞑虏的老巢亦被捣毁,实乃辽东收复以来又一重大胜利』 『各卫乡勇、民壮踊跃参与军事训练。只要鞑虏敢再来,定要鞑子灰飞烟灭』 『全辽土豆大丰收』 『截止当日,还辽难民已安置七成。回家吧,回家吧,我滴家在辽东,辽河平原上啊』 『喜报!第一批探险家抵达新大陆,与殷商旧人共叙血脉情』 『屠龙英雄传第十八回,路姓少侠冲冠一怒救师姐,大龙兄弟背水一战夺生路』 …… 报纸正面都是一些时政新闻,说一些近几日辽东之地发生过的琐事,还会附一些图文并茂的玄妙、武侠小说。 但报纸反面就“大逆不道”许多,连一些为朝廷所不许的内容都敢刊登。 『关宁军祸乱辽东百姓,新任官僚不闻不问』 『鞑虏既除,为何辽饷不断,百姓的民脂民膏流向了哪里』 『关内流贼不断,年年税赋不减反增,贪官大行其道,藩王肚涌肠肥。笔者不禁要问,大明怎么了』 “一派胡言!” 方一藻气得拍桌叫骂。 尽管他不认为自己是贪官,但还是下意识对号入座。 这些报纸简直是指着大明官员鼻子臭骂,是你们这群虫豸把天下搅乱的。 平民什么时候有资格议论官员处事了 他寒窗苦读数十年,又苦熬十余年资历,才坐上巡抚辽东之位,就是来被这群屁民指点的 凭什么! 这些奸佞小人整日散播诽谤朝廷,诬蔑官员的谣言,其心可诛! 难怪他一路上进驻辽阳的时候,各地百姓都是反应平平,连个象征性的欢迎仪式都没有,原来是被报纸蛊惑,当他是专门来贪污受贿的虫豸了。 方一藻当即决定查抄这些不法商人。 不过他还没唤来幕僚商议查抄报纸之事,就收到门卫报来消息。 几位关宁军的将官有事求见。 方一藻心说正好试探这帮丘八一番,看看这报纸上说的谣言究竟占几成…… 谁料这些丘八一见面,便高呼冤枉,“背嵬军那厮简直欺人太甚啊!” 几名眼熟的将官纷纷跪在抚台大人面前,祖大弼,祖大成,还有一些非祖家的关宁军将官。 其中几名小兵模样的卒子掀开自己的衣裳露出刺眼的伤痕。 小卒子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时不时扭转身子,朝着身边的巡抚幕僚展现自己头上、背后的伤痕—— 关宁军声称背嵬军目无王法,杀良冒功,奸淫掳掠,杀害同袍,口出狂言,目无尊上…… 总之有什么恶劣罪行就往背嵬军身上泼,随后关宁军希望巡抚大人尽快传唤背嵬军将官,惩治他们治军不严的大罪,还关宁军一个公道。 方一藻表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却已惊喜地连声高呼。 他心说这群目中无人的关宁军居然也有低头求饶的时候,跪在地上又哭又嚎,一改当初的嚣张跋扈。 想当初方一藻在山海关坐镇的时候,关宁军各部只当他是公文印章—— 关宁军仗着兵强马壮,不断欺压友军,擅取钱粮,每年的辽饷能侵吞大半,几乎把能犯的禁忌都犯了一遍,方一藻却不敢严惩。 他但凡下令整顿军纪, 尽管他知道辽饷放下来就被各路大佬吃掉三四成,但关宁军将领们也不遑多让,守着辽西数十万亩的军田,还要狠狠喝兵血。 现在背嵬军这头虎狼压住了关宁军这头恶犬,着实叫方一藻心中畅快。要不是眼前皆是关宁军将领,他真想手舞足蹈娱乐一番。 他听着关宁军的诉苦,自顾自地点头,却不给及时的答复—— 通过沿途百姓的态度,以及他对关宁军的了解,他已然断定这些所谓的罪行,多半是关宁军自己所为。 尽管他不喜背嵬军的“冷硬”做派,但也不得不承认背嵬军的军纪犹如钢铁般坚毅。 负责检验首级的官员都说,只要是背嵬军送上来的首级,几乎就没有错漏的。 背嵬军属于难得能打,又不杀良冒功的好兵,用过的都说好。 不过方一藻知道这些将领打着什么小心思。 他们想借他的手削弱背嵬军兵权,然后由他们占据空出的肥缺,简直痴心妄想。 背嵬军那是什么人,收复辽东的大功臣之一。 要是把背嵬军逼出兵变,他这辽东巡抚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关宁军作恶多端,已经把沿途百姓都祸害一遍,报纸上也说各地百姓群情激奋,人人都恨关宁军,甚至恶其余胥,连带着唾骂朝廷。 他不知道基层状况究竟如何,既然报纸上这般说的,他也就暂信三分。 “你们祸乱百姓,还想要本抚欺心助恶,简直无法无天,来人呐!” 巡抚老爷一声令下,百余名披挂齐整的抚标士兵立时涌入厅堂,一身身甲片随着急促的步伐晃动发声。 “给我拿下!” 甲士们闻声扑向祖大成一行,将他们死死压制在地上。 脸颊紧紧贴地摩擦灰尘,祖大成等人都是一副震惊神色,万万想不到巡抚老爷会玩这一出,原以为会求到帮手,没想到竟是自投罗网。 祖大成背后顿时沁出一抹冷汗,整个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扯到小腹,一股浓烈的坠落感涌上心头。 二哥祖大弼犹在一旁挣扎,祖大成却发现一点端倪。 虽然巡抚唤来甲士把他们拿下,却没有下达押走的命令,反而一直站在原地数落他们的不是,标榜自己如何光明正大,怎肯为民助恶…… 祖大成顿觉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脱困妙法,当即趁着甲士松懈之际骤然挣脱束缚。 “方抚台容禀!” 祖大成一边甩开甲士的追加压制,一边低着头凑到巡抚面前,小心翼翼递出一张纸片子。 方一藻熟练地接过来一瞧,竟是同福钱庄的银票子,足足有三千两银子。 方一藻知道同福钱庄。 据说是鲁南几位商人合伙开的钱庄,近年背靠着名为“坤帮”的武力支持迅速在鲁南、鲁西一带壮大,随后又把商贸、运输、钱庄等生意发展到辽西…… 不过嘛,区区三千两怎么可能打动他为国为民的仁义之心呢 他当即表示自己与罪恶不共戴天,右手却攥紧银票慢慢伸向袖口深处的套袋里。 祖大成闻言又塞过来一张三千两银票。 方一藻的面色登时发生变化,熟练地收票入袖,旋即用缓和的语气命令甲士们退下,说自己方才做事有些武断,眼下算是幡然醒悟。 但是,最近大量辽西军入主辽东,也许真的有打着关宁军旗号的兵油子四处劫掠,背嵬军剿贼那也是官军的职责所在,双方解除误会便罢了。 误杀几个小卒子,赔点银子就算了了。 祖大成闭眼深吸一口气,紧咬牙关再掏一张银票递出去,还是三千两。 “哎呀,是本抚想岔了,你们都是我大明的经制武将,每年领着辽饷的讨虏之兵,怎会是残害百姓的土匪呢想来是那背嵬军自认收复辽东之功天下第一,便不把友军放在眼里,把友军当猪狗,视人命如草芥,合该本抚主持公道!” 抖了抖袖套内三张银票子,方一藻兴奋得嘴角都快压制不住。 背嵬军一分礼金没给他打点过,他怎会站在背嵬军立场惩治关宁军 当然要联合相对较弱的关宁军,狠狠削弱“地头蛇”背嵬军,才能使他自己站稳脚跟,这叫制衡之术。 他刚才无非是借着“害民”的由头敲打关宁军一番,这不,立刻就榨出九千两的油水。 若没有胡萝卜加大棒的先兵后礼,哪能狠狠创收一笔 挣钱嘛,拼的是脑子,不流血。 要是关宁军有他这颗“挣钱”的脑袋,等在辽东站稳,分了大量军田,到时候想怎么收军户的粮食,收几成都是主将说了算,又怎么会闹得百姓不得安宁。 既然双方结成临时同盟,便要思考如何惩治背嵬军。 丘八们的思想很简单,把背嵬军将官叫过来痛打数十军棍。 方一藻当即否决了这个想法,鄙夷地扫视周身一圈,暗骂臭丘八不动脑,一辈子都是丘八。 方一藻表示,久闻背嵬军大帅只有一个,没有二号人物,顶多有个威望不足、勉强称作二号半人物的何鲁四(何鲁司),但副帅特别多,相当于数百上千人便有一位副帅。 背嵬军已经扩编至数万兵马,估算一下起码有百余名副帅,召开军议都是一大群人挤在一起,乱糟糟的。 副帅多的坏处便是将士们的忠诚系于章献忠一身。 一旦这位领头人出现意外,或是被朝廷强制调走,导致忠诚链条断裂,剩下的副帅便会“各自为政”,裂成数个互不从属的半独立人马。 就像当初东江镇在毛文龙死后,裂成好几个派系。 那么章献忠本人就成了削弱背嵬军的关键。 直接杀是不行的,方一藻没有袁崇焕那般擅杀大将的胆子,章献忠也没有犯下什么死罪。 不过找个理由把章献忠请来吃席,然后将对方“软禁”起来送往京师的胆子是有的,还很大,正好也能完成朝廷交托的任务。 方一藻要求祖大弼负荆请罪,哪怕是跪也要把章献忠给跪来赴宴。 而他方一藻名义上只是调解双方矛盾的“中间人”罢了。 于是请客吃饭的计谋便应运而生。 一众幕僚们则在一旁修正计划的各种细节,保证章献忠“自愿”入京。 …… 春风盎然的某一天,章献忠领着大军抵达辽阳城外的军堡。 一众原辽东籍的将士代表,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陈景和刚看见那一面面稀奇古怪的背嵬军战旗,便兴奋地叫起来,旋即踹动胯下战马,急吼吼地迎上去。 第320章 借问天上宫阙 不知重逢何年月 第320章 借问天上宫阙 不知重逢何年月 其余将士也都一踢马肚,朝着背嵬军队列奔去。 自从知道背嵬军一直效忠的是李大帅后,陈景和便觉得自己的前途稳了。 这感觉就像冒险闯荡了数十年江湖,最终得以顺利退隐江湖,贼安心。 不过当背嵬军决定出击辽北、赫图阿拉、朝鲜的时候,他还是略感担忧。 背嵬军刚拿下辽东不久,连歇都不歇,就继续三面作战征战,几乎把战斗刻在脑门上。 万一朝廷趁着背嵬军出战之际,忽然出动文武班子夺取“胜利果实”怎么办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背嵬军完美执行三路征伐,接连收复数百里失地。 而大明文武们依旧“超常发挥”,竟因为入辽途中被大雪覆盖,所以把入辽计划推迟到开春。 气运这种东西一旦来了,挡都挡不住。 陈景和有时候会感慨,大好的入辽机会被大明群臣浪费,背嵬军也顺利渡过危险时刻,真是时也运也。 陈景和熟练地驾马前奔,旋即在百步之外勒马停下,一边把缰绳甩给身边的亲兵,一边翻身下马,来到章献忠跟前单膝跪地。 “陈景和携一众辽东将士,恭贺章大帅与背嵬军将士凯旋归来!” 他说话着,身边上百名辽东籍军官纷纷下马,异口同声大吼,“恭迎背嵬军回辽!” 『章献忠』扫视一圈,双眼所见皆是不带『』的普通人。 百余名军官单膝跪地,留在原地的数千步卒昂首挺立,一面面旗帜迎风猎猎。 这不是玩家安排的,而是将士们的自发行为。 章献忠转念一想也是,“文职组”要爆肝的种田、建设任务数不胜数,根本没时间搞些虚头巴脑的,毕竟也没有任务奖励。 章献忠冲着军官们招招手,示意对方不必多礼,陈景和等人还想着替大帅、副帅们客串一回“马前卒”以表敬意,都被一一拒绝。 他们只好翻身上马,勒马跟在一众将帅左右。 随着背嵬军踏进npc步卒的目视距离,数千兵卒骤然发出整齐的呐喊声,“万胜!万胜!万胜!” 在一阵阵嘹亮雄浑的吼声中,章献忠领着大军与步卒会合。沿途的官道由于靠近山谷所以尚未修缮,依旧是泥土路面。 背嵬军的长条队伍缓慢地行进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沿途尽是自发前来恭迎的百姓。 有的人想亲眼瞧瞧收复辽东的大英雄是何模样,有的人想第一时间见到自家的亲人。 还有的人纯粹是被关宁军欺负过后,深刻念起背嵬军的公正,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他们好的人。 他们嘴角含泪,奋力挥舞双手,甚至在原地蹦跳起来,高声呐喊着“万胜”、“英雄”、“好儿郎”、“回家就好”…… 还有一些百姓捧着菜篮与水壶,拼了命想递给背嵬军吃喝,但被将士们拒绝了。 章献忠骑在马背上关闭“游戏界面”,解除“特殊滤镜”,npc头顶的身份标识一瞬间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仿佛扒掉虚拟游戏的面纱,露出一抹真实的晚明世界。 看着成千上万个陌生面孔的欢呼场面,章献忠不禁感慨万千,什么叫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这就是了。 也许百姓早被贪官污吏压榨得精神麻木,但并不是重度智障。知道谁在收割他们,知道谁在倾力帮助他们。就算是块坚冰被温暖许久也会融化。 玩家们的所作所为也许不是本心,也许只是游戏任务的溢出效应,捎带着释放微弱善意,但百姓们都瞧在眼里。 谁真正帮他们,他们才可能帮谁。 章献忠忽然想起早期开荒的创业阶段,一路上筚路蓝缕,历经多少磨难。 自己跟其他玩家蹲在山中的小破村里,手头的武器装备都是最简陋的,刚开始打山贼都要耗费数枚复活码…… 那时候的玩家拢共还不到百人,何曾想过今日指挥背嵬军数万强兵,接受数万军民的恭贺 他在现实中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此刻在游戏里却成了百姓箪食壶浆的大帅,此中的境遇反差感,叫他哪里舍得这个精彩的虚拟世界。 难怪某些古代将官,被将士们山呼一声万岁,就有众望所归的天选感,忍不住要干一番大事业。 哪怕他只是背嵬军名义上的指挥官,也想在内心大吼一声,“大丈夫当如是也!” 背嵬军步骑穿过欢呼的百姓继续前行,陈景和来到章献忠身侧,与后者驱马并驾。 陈景和瞧了瞧左右,刻意压低音量询问道,“报纸上说大帅征伐朝鲜大获全胜,挣得百万石粮食,可否属实” “确系如此,辽南的水师兄弟们都在昼夜兼程运输粮草,我辽东大军未来一年的粮草都可支用,而朝鲜一国也已为我背嵬军所用……” 二人对视一笑,都从对方神色看出了一丝默契的深意。 乱世之际,粮食是最好稳定人心的“神器”。 有了充足粮食在手,背嵬军算是完全掌握进退的主动权。 只要背嵬军背靠朝鲜安心经营二三年,即使朝廷彻底平定关内流贼,也奈何不了辽东集团了。 “看来鞑虏的战力退步厉害,坐拥朝鲜一国之力,却不到半年就全面溃败了。” “鞑虏一心想着搜刮民脂民膏,视百姓如猪狗,在辽东无人心,在朝鲜也无人心,自然在哪都站不住跟脚。我们虽然收复辽东,但也要切记人心二字。”章献忠面无表情地提醒。 “谨记大帅教诲。” 尽管章大帅没有明说,但陈景和还是听出对方的潜台词。 为何黑旗营、背嵬军能轻松打败鞑虏 既有将士们悍不畏死的原因,也有军纪严明,能团结到百姓支持的原因…… 陈景和联想到关宁军近期在辽东的所作所为,大明丧失辽东十余年,几乎没能收复多少土地,哪怕收复了,也会很快得而复失。 他甚至觉得章献忠已经在明示,关宁军搅乱辽东,已然失去民心,而辽东这片国土怕是很快就不再属于大明了吧 先前驻防黑旗在辽东发报、说书、演戏剧,然后委婉试探百姓对大明的“支持度”,对藩镇造反的容忍度。那时百姓的态度仍是四六分,四分支持“藩镇”,二分保持中立,四分抗拒造反,渴望修生养息。 直到如今闹出一系列风波,百姓们的态度发生剧变,支持“藩镇”的比例竟然提高到八成。 陈景和深刻意识到,某些驻防背嵬军说的很对。 人没有亲身痛过,永远不会懂得几行文字所蕴含的真正道理,只当是白纸黑字,看完就忘。 百姓得而复失的屈辱遭遇,比一千次扫盲教化还有效果。 章献忠看向陈景和,“我看报纸说,你也参加了东征大战不仅打进建奴老巢,还精准捉到驻朝鞑虏的北逃队伍,给他们狠狠痛击” 陈景和倒是有些意外,辽东发行的最近几期报纸,怎么连刚回来的大帅也能知道 他摆摆手,“跟背嵬军将士们的勇武相比,我的战功何足挂齿,不过是斩杀千余鞑虏,缴获一批甲杖战旗罢了。” 章献忠反而是面色一凝,颇为严肃地说道,“诶,战功无小事,无论大小胜利,我背嵬军一向有功必赏。你想要什么奖赏我跟兄弟们商议后,一定叫你如愿。” 似乎对这赏罚分明的话语早有心理准备,陈景和兴奋地咧嘴微笑,“我看报纸上说,已有背嵬军将士坐那‘大球风筝’去了那劳什子新大陆 属下以前就听说部堂高官跟西夷和尚做了一幅万国图,包罗天下邦国,背嵬军竟能跨越万里前往异邦,属下实在佩服得紧。 属下不求钱粮珠宝,只想要一个地球仪和一副万国图。” 尽管欧洲列强已经做出了初版地球仪和世界地图,但肯定没有玩家们从二十一世纪搜索、复刻的更真实。 当然了,这些东西不能公开给一般人。 玩家内部流传的是“机密自用版”,发给民间的是同步当前欧洲水平的“民用版”。 “好说。” 章献忠当即找羽林公会的兄弟要来一幅民用版世界地图,就当是军功奖励送给陈景和,反正有战利品报销。 陈景和刚拿到地图,便在马背上摊开。 他就像幼稚的孩童初见新奇的玩具,小心翼翼摩挲着地图上的诸多图案,看着一个个邦国的轮廓。 “好,我天朝上国确系泱泱大国啊!啊哈哈,这倭国竟是这般狭小安南、暹罗、天竺……” 手指在新大陆比划两下,陈景和顿了顿继续说道,“想来这片沃土便是报纸所说的新大陆吧听说数千年前便有殷商遗民,顺着此路前去……这泰西诸国为何裂成十数个小邦” 其他普通将官听到动静,也纷纷驱马来到附近倾听。 『章献忠』瞥了一眼解释道,“因为如今泰西诸夷正在互相乱战,正如我天朝战国时群雄并立之际。可不能小觑这帮洋夷,他们邦国虽小,但兵力甚强,鸟铳火炮不计其数,你瞧这片新大陆,已被洋夷占据大半了!就连这片南洋之地,亦被洋夷染指。” “啊这洋夷岂不是已杀入我大明南部海疆” 陈景和还以为洋夷只是来传教、做生意,然后朝贡天朝上国的。 数年前朝廷就聘请过红毛夷教官,就连大量的红夷大炮也是仿制的夷人舰炮。 没想到夷人竟然都摸到大明家门口了。 另一名副帅驱马靠近一些,搁着战马并肩的空隙,在地图上挑了几个地点,“这,这,这,还有这……他们已经来此近百年了,假以时日他们必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这副帅随后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像是想起什么屈辱的仇恨,双眼顿时布满血丝,连牙齿也咬得嘎吱作响。 被副帅这般指点过后,陈景和顿觉大明危矣。 若是没有背嵬军消灭鞑虏,救国救难,岂不是要被西夷趁虚而入! 『章献忠』抬头望天,恍若文人闭眼吟诗一般侃侃而谈,“这世上邦国林立,纷争不断,待我黑旗插满关内,再灭了这些洋夷土蛮,必将这图上的细碎、乱块、杂色统统废掉,只留华夏一国,岂不痛快” “大帅们不止要统一关内”陈景和目瞪口呆,只觉一股浓烈的豪情壮志如狂风袭来。 “关内算什么李大帅还要率黑旗铁骑,与我们一同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征服万国!”另一名副帅像是喝醉一般,自我陶醉地摇头晃脑起来。 “昔日始皇帝一统六国,今日我黑旗要插满万国。陈总兵,你愿意随我们一同征战四方吗” 章献忠说罢,扭过头看向陈景和,后者恍惚被一双弩箭射中胸腔。 无数英雄争相抢夺的“秦鹿”在大帅们眼中,竟只是一个开始。 统一天下已经不能满足他们滔天巨浪般的豪情,他们要永远驰骋下去,直到征服这地图上的所有邦国! 他们要像统一六国的始皇帝那般,为群雄种下一颗新的种子,一颗“大大一统”的狼心。 这是何等豪迈的壮举啊! 与心怀天下的大帅们相比,陈景和只觉自己是井底之蛙,无知又狭隘。 他很想回答,自己愿意,但是话到嘴边却卡在喉头进退两难。 他这样的“懦夫”,真的配跟黑旗军精锐们征战四方吗 陈景和刚想说再考虑一下,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声低呼。 原来是关宁军打着战旗走了过来,为首的是赤裸上身的祖大弼,他背后负着数十根荆条。 祖大弼刚到跟前,便迅速翻身下马,利落地跪在甲胄最鲜亮的背嵬军大帅面前,诚恳地哭诉自己与背嵬军发生过一系列误会,恳请背嵬军大帅给予他赔罪的机会。 “诶诶,这才是咱们的章大帅。”直到一旁的何鲁司开口,祖大弼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拜错了人。 祖大弼当时就差点“破相”,暗骂何鲁司怎么不早说,等自己把一套礼数整完了才开口,这不是占自己便宜么! 于是祖大弼不得不对着章大帅再来一轮请罪表演。 章献忠心说,关宁军摆酒赔罪,辽东巡抚从旁说和,无非是官场上人情世故那一套,总不敢把他骗去杀了吧 于是他轻轻哦了一声,“转告方抚台,我会赴宴。” 第321章 铁铁,我爱撒点小谎 第321章 铁铁,我爱撒点小谎 『章献忠』毕竟是见过风风雨雨的老玩家,不惧死亡,不怕疼痛,在游戏里死亡就像一天三顿一般稀松平常,自然没有惜命之人应有的警惕感。 可普通将士只有性命一条,求生的本能促使陈景和嗅到一种不详的感觉。 他赶紧收起“万国地图”,一面与大帅保持驾马速度,一面劝说章大帅莫要赴宴—— 祖家军可是关宁军序列的“混世魔王”,在关内剿贼时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跋扈模样,拳打黎民百姓,脚踢官僚友军,嚣张惯了。 眼下他们连吃好几次大瘪,这祖大弼又被称作祖二疯子,何时见他服过软,更别说是大庭广众之下来一手“负荆请罪”,简直把自己的面子泡在屎坑里入了味。 祖大弼焉能不报今日“折辱”之仇 章献忠却不以为然,“人人皆知我是背嵬军大帅,太子太保,手底下有数万精锐敢战之兵,除非这帮官老爷得了失心疯,一心想碰刀子。到时候数万背嵬军聒噪起来,整个辽东就乱了。” “大帅可不敢说这般不吉利的话……” 陈景和心中的担忧情绪愈发浓烈,生怕这种谶言应验。 他甚至不敢想象,没有章大帅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陈总兵继续追加一句道,“稳妥起见,由我统领一千战兵护送大帅赴宴,若是宵小胆敢对大帅不利,我保证第一时间带兵杀……” 章献忠抬起手摆了摆,“不可。我只是去赴宴,又不是去打仗,何必劳师动众,百姓若见了,还以为我要兵变呢!你们各部按照军事条例盯好营垒即可,莫叫鞑虏钻了空子,这帮野猪皮还没死绝。再给我盯住关宁军部众,别叫他们再干害民之举……” “可是……”陈景和面色暗淡,皱纹并出,恍若一颗苹果快速枯萎下去。 “好了好了。”章献忠中断话题,随后指了指身边的『何鲁司』“宴席之后,我还得留下与方抚台商讨辽东民政事务,收复辽东只是一个起点,每一寸土地都需要人力垦殖,更多难民回辽的事情务必处置妥当。 我不在的几天,背嵬军诸般事务之暂且交于何鲁四执掌。 庆功宴之前,练兵、屯田之事可不能偷懒。” “是,大帅。”一行辽东籍将官纷纷点头尊令。 章献忠大约是个急性子,只带数十名“心腹”骑兵匆匆赶去辽阳。 刚踏出数十步,章献忠忽然拉扯缰绳把马头转回来,冲着陈景和等人大声喊道,“等我赴宴归来,你们好好办一场盛大宴席为我大军庆贺。那时候,咱们俩彻夜畅谈万国之事,如何!” 好字涌出喉头还没发音,陈景和便看见章大帅大笑着策马奔走了。 望着『章献忠』离去的背影,陈景和总觉得有种莫名的恐慌感萦绕心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大帅应该能平安回来,应该能,一定能! 章献忠比背嵬军提前一日抵达辽阳,随后在各大嫡系兵营转了大圈。 一来表明背嵬军主力回家了,其他部众甭管做什么事都有了更足的底气,二来向刚来的“客人”显示一番章献忠的个人影响力,警告对方别想耍什么招。 辽东啊,辽东,你终于安宁了。 现代的辽宁,大概便是取自“辽河流域永远安宁”的意思吧。 章献忠抬头望向远方,咸鸭蛋黄般的夕阳缓缓落下,大多数玩家也该陆续下线,回归自己的现实生活,其他时区的留学生、打工仔则会补上玩家下线的部分空缺。 而他还得“加个班”,把酒宴给吃了。 …… 一望无际的夜幕点缀灿烂星辰,辽阳的巡抚衙门烛光通明。 辽东巡抚邀来十数位文官、裨将充当陪客,早已提前坐满五桌,唯有祖家兄弟与章献忠三人姗姗来迟。 不过好在,众人没等太久,三位“主人公”很快陆续抵达。 毕竟是自己人的地界,不用担心暗算与刺杀,所以三人的护卫都被挡在衙署外面。 章献忠先到,一身的武官常服轻便简洁。 饶是他着装朴素,厮杀数十战形成的独特气质仍在身边环绕。 无数人第一次见章大帅,也不由得感叹一声,不愧是参与复辽大战的好英雄! 祖家兄弟二人傲气十足,鼻孔朝天,落座之前也只是对抚台一人行了一礼。 他俩眼见章献忠到位,也没睁眼多看一眼,根本没有和解的意思,完全颠覆先前负荆请罪的卑微模样。 章献忠见状心头一沉,顿觉这场宴席并非平平无奇的“调解会”。 他不知道对方有何打算,但肯定来者不善。 方巡抚率先开口,“诸位。” 他握着斟满的酒杯站起来,周遭所有文武官员也跟着哗啦啦站起,就连祖家兄弟也不情不愿地起身。 章献忠自然不能免俗。 方一藻扫视一圈,高举酒杯说道,“辽东沦丧十余载,今日终得收复,皆仰仗陛下英武,将士们用命。 昔日本抚在辽西巡抚辽东,不止一次听人说起大明气数已尽,那时本抚便说,是胜是败,还得坐观后效。 如今辽东收复,可见我大明气数未尽,逆臣贼子之妄想终不得意。 纵使关内仍有流贼肆虐,但本抚以为辽东可复,踏平流贼也只是短短数年而已,届时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也是天下之幸。 我大明中兴在望,大明江山永固! 为大明贺!” 方一藻说罢,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为大明贺!” “为陛下贺!” 混杂的庆贺声接连响起,旋即又响起一连串的庆贺、嬉笑声。 随后方巡抚示意大家坐下,主桌上却忽然冒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语,“章将军,我适才瞧你唇口紧闭,似乎不乐见到大明中兴啊” 此言一出,桌上众人纷纷看向被指控的对象,章献忠,就连其他桌的陪客也纷纷扭头看过来。“贼喊捉贼倒是嗓门大,也不知谁在复辽之时浴血奋战,谁在辽西坐享其成,噢哟,对了——”『章献忠』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一脸醒悟地地指向祖大成,“好像是你们祖家将门自诩国家栋梁,每年数百万辽饷收着,却躲在辽西群堡寸土未收吧” “你!”祖大弼作为年过半百的老将仍是沉不住气,要不是被弟弟扯住,他几乎要拍案站起来骂人。 “鞑虏势大,我军良莠不齐,能守住辽西一带已是竭尽全力,不像章将军,刚立下复辽大功,便又贪功冒进入了朝鲜。 你是想立多大功劳,正一品的官还嫌不够!是想哪一天被黄袍加身,入了京师,抢来陛下的位置,自己坐” “放肆!”章献忠一拍桌子,双手举起朝着京师方向震了震,旋即摆出一副忠臣的模样,“为君分忧实乃做臣子的本分。鞑虏退往朝鲜,难不成要坐视他们成了气候,变成第二个沦陷的辽东么” “兵部尚未下令,为何章将军要擅自出兵这于章程不合,于情理不合吧”方巡抚的声音适时响起。 为何他要为祖家人说话,今日不是调解会 章献忠惊诧地看过去,正对上方一藻那一双急需回答的眼睛。 这遭人背叛的感觉就像他正跟路人吵架,自己的同伴却拦住他劝他算了算了,完全不管对方嘴里喷着什么脏话,甚至还要“帮”着外人喷自己。 拉偏架的恶臭味道几乎能扑进他脑子里。 章献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调解是假,问责才是真,这是一场吸引他入场的“局”! 究竟是鸿门宴,还是问责局,章献忠反而不在乎了。 既然已经进来了,他就没想着能轻松走出去。 一股“危险”的念头在脑中生根发芽,随后茁壮成长。 他像是气到极点忍不住发笑,随后拧起酒壶给自己斟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章将军一心为国的忠诚之心我能理解,但无令擅动着实叫人怀疑——”方一藻的语气逐渐加温,恍若温和的前奏陡然激荡起来,“况且你们搅得朝鲜全国风雨,不仅劫掠百姓,奸淫掳掠,还与那朝鲜暴君狼狈为奸,残害忠良!那朝鲜百姓告状都告到京师来了!你害我大明丢尽颜面,你可知罪!” “我有罪” 章献忠心说自己就算真有不轨之心,可哪次征伐不是真为大明效忠的。 他要是造反了,可以骂他是大逆反贼。 可他自从做了背嵬军的大帅,哪一次干过反逆之举 指着忠臣说逆臣,这不是指鹿为马吗! “哈哈哈……”章献忠忽然大笑起来,“那所谓朝鲜百姓不过是国内虫豸,他们搜刮民脂民膏的时候,你们瞧不见,穿上旧衣哭诉几声,你们就信了。” “不信苦主之言,难道信你么”方一藻骂道,“当着本抚的面,你还敢狡辩,可见你背嵬军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连本抚都不放在眼里!本抚果然没猜错,你便是大奸似忠的反贼!” 章献忠怒极反笑,“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收复辽东,追击鞑虏,叫辽东百姓恢复百业,反而成了大逆不道的反贼 关宁军寸土未复,刚进辽东便奸淫掳掠,反而成了大忠臣! 你们不问辽东百姓受了何等苦楚,反而去挂念海外假小民,他人三言两语就被你当成金科玉律,偏听偏信。 是忠,是奸,全凭你一张嘴吗!”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抵赖!关宁军作乱,自有军法处置,你们背嵬军怎可越俎代庖。”一名官员站起来怒斥道。 又一名小官站出来跪在方一藻面前,“背嵬军在登州时,屡屡袭扰当地良绅。背嵬军人前大义凛然,背地里却勒索士绅大户强取钱粮。 奸民们得了背嵬军的蝇头小利,自然连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背嵬军自然处处都有好名声……恳请抚台老爷做主,严惩背嵬军将帅,以匡扶世间正道!” 这番“有理有据”的话语瞬间引起一众文官的共鸣。 他们随军来到辽东,曾与登莱士绅有过几次聚会。 士绅们在酒席上的牢骚怨言都被他们铭记于心,正巧在当下宣发出来,只求一击打垮背嵬军。 来了来了。 章献忠轻蔑地扫视周围一圈,敢给背嵬军说好话的十不足一。 过去背嵬军一路高歌猛进的时候,这些人都畏首畏尾、竭力巴结,如今见背嵬军遭遇攻击,便是墙倒众人推。 章献忠并无怨怒,反而有种看待虫豸的不屑感。 “好好好,还有谁有怨言的站出来说个明白!我倒要听听,你们还能编点什么。”章献忠又给自己倒一杯酒,自顾自饮下。 他深知巡抚布下此局,想必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要么是早就得到命令,要捉他去京师问罪,要么是想逼他服软的同时,趁机榨些银两出来。 只可惜他是章献忠,只想喝着酒,吃着菜,坐看这群小丑表演,心里想着毁灭吧,赶紧的。 似乎被章献忠坦然自若的模样气到,方一藻唰的一下站起身,指着章献忠的鼻子大骂—— “大胆狂徒,各路苦主纷纷来告,你竟是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关宁军昔日被打伤的兵卒我见过数百,那血腥味道都扑到我脸上了,哪会有假! 那朝鲜苦主在殿前哭诉,天子震怒,哪会有假! 兵部无令,你部擅入别国,如今刚刚率部回归,本抚亲眼所见,哪会有假! 你今日数次顶撞本抚,目无法纪,残忍暴虐之心已显,哪会有假! 你无令擅动,目无法纪,残杀同僚,祸害藩邦,真当本抚忌惮你权势,不敢行军法!” 方一藻捏住酒杯朝地上狠狠一掷,只听酒杯咔嚓一声,碎了一地。 不一会便有百余名披甲战兵冲出厅堂。 方一藻冲着章献忠一指,“给我拿下!” 战兵们似乎并不意外要捉拿的人,一边口称遵命,一边拿住章献忠的肩膀。 后者明明被士兵拿住,却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神情,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什么危局,一点反抗都没有。 “若不是陛下有心爱护你,念你收复辽东有功,本抚定要请出王命旗牌,将你这逆贼当场正法!” 方一藻恶狠狠瞪他一眼,旋即像是挥赶苍蝇一般用力一挥,“押下去严加看管起来!三日后押往京师,交由陛下圣裁!” 第322章 所以忠会消失,对不对? 第322章 所以忠会消失,对不对 “老夫为官数十载,何曾见过此等暴戾奸贼!该杀!该杀!该杀——” 望着章献忠被押走的身影,方一藻犹未脱离暴怒状态。 他双目圆睁,呼吸急促而不规律,胸膛起伏剧烈,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跟空气较劲。 脖子上的血管也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愈加明显,它们像是要膨胀到极限,随时可能爆裂开来。 身旁的幕僚心叫不好,抚台老爷这是气得迷糊了,赶紧捧来一杯热茶递到方老爷手边,旋即抚摸老爷的背后顺顺气。 眼见方一藻毫无反应,甚至连呼吸节奏也变得断断续续,像是被硬物卡主喉咙。 其他官员也都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纷纷聚拢过来,又是拍背顺气,又是双手合十求菩萨庇佑,甚至有人悄悄念口诀,企图借助自己也不了解的“玄学力量”。 “放着我来!” 身为武夫的祖大弼没什么弯弯绕绕,左右两手各捧一杯酒水,不由分说浇到巡抚脸上。 如果一杯酒唤不醒巡抚,那就两杯。 “啊!” 被两杯酒水一激,方一藻似梦初觉般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走火入魔,是祖大弼救了他。 尽管他对祖大弼百般不喜,也不得不承这份“唤醒救命”的人情,朝对方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一则小插曲过后,陪客们纷纷告辞,却被方一藻尽数拦下。 为防止走漏消息,今日参会的所有宾客必须留宿几日,直到稳定送走章献忠再说。 理由嘛,自然是合议辽东民生事务,就连章献忠也是这样“自愿”留下的。 方一藻迅速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随后与十余位重要文武,转移到私密厅室内商议“削藩”之事。 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章献忠被控制住了,但其麾下仍有几位大将执掌数万兵士—— “何鲁四,董孟德,安陆山,黄朝,赵匡莽……” 幕僚复述着一位位富有影响力的背嵬军将领,方一藻却觉得越听越不对劲。 除了开头的何鲁四,后面几个怎么全是怪名字 他细想一下,惊觉这群人的名字全是古代的反贼、篡臣! 董卓与曹孟德。安史之乱的安禄山。在唐末大杀特杀的黄巢。甚至还有篡夺汉室的王莽,篡夺后周的赵匡胤。 好家伙,敢情你背嵬军有实力的将领全是“反贼” 甚至连背嵬军的大帅『章献忠』也跟已死的西贼领袖“张献忠”完全同音。 这是巧合,还是故意不小心的 还有背嵬军的主力人数是什么情况,为何出国的时候是三万人出头,回来的时候还是三万多人,甚至还多了。 别人打仗累死累活,减员严重,你家背嵬军打着打着,还能大量吸纳兵员大涨一波是吧 抛开这个奇怪的细节不谈,三万余背嵬军主力正驻扎辽阳周边,其余驻防兵马分散在辽东各地。 削弱“强镇”的最好借鉴例子便是袁崇焕杀毛文龙。 前者杀完人,挑了四位副将瓜分东江镇部众,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只留东江镇一脸茫然。 等东江镇回过味来,已经陷入争夺统帅的风波。 这些东江副将互不服从,屡屡闹出兵变、内斗,耗尽自家元气,反被朝廷牢牢掌握在手,最后因为一只鸡闹出惊天血案…… 虽然方一藻没打算杀章献忠,但例子是可以学的。 考虑到二把手何鲁四的影响力颇高,最好找理由把此人也诓来。 为免夜长梦多,今晚便以“紧急军务”、“章大帅召唤”的名义,把何鲁四也请来巡抚衙门软禁,使得背嵬军彻底群龙无首。 方一藻只要多画几张大饼,给几个三四把手封官许愿,大体上能稳住背嵬军。 即使某些悍将桀骜不驯,他只要借力打力,挑动背嵬军内斗,顺便将一两位实力最弱的背嵬军将领收下“当狗”。 如此一来,别说大明辽东彻底稳固,他自己的权势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乃至入阁拜相。 至于如何执行计划,那就是幕僚与文武该讨论的细节了。 方一藻更在意的是掌控背嵬军后的利益分配。 一旦庞大但松散的背嵬军垮塌,显露出来的利益必然丰厚。 报纸都说背嵬军在朝鲜勒索来百万石粮食,他们在辽东搜刮的利益能少 方一藻表示自己是“削藩”计划的主谋,又被章献忠气得不轻,少说要一万亩田地作为补偿,再顺弄几万两银子当个下酒菜。 一群巡抚幕僚也想捞点田产、商铺,随便混个三代人的家业就收手。 武将们则想的比较简单,能分配到土地肥沃的卫所就行。他们表示自己不贪,一半的军屯负担当作军需,剩下的入自己腰包。 祖家人就显得贪婪许多,除了要沈阳一带的军屯,还要一万匹战马。 要知道背嵬军打败建奴,剿了建奴的老巢赫图阿拉,几乎把建奴的精华完整吞并下来,背嵬军因此编练了上万的骑兵日夜训练。 眼下多了朝鲜的粮食补给,饲养大量战马毫无压力。 九边经过连连战事,各镇的战马缺额已然越来越大,正好依靠辽东的缴获补充一番。 即使祖家军一人吃不下,也能卖到各镇赚取差价不是。 方一藻当即驳斥祖大弼痴心妄想,表示做人不能太贪,少说给各镇送去数千匹慰劳军心,暗地里想自己插手卖马的生意。 祖大成旋即给自己二哥找补,战马额度能少点,但背嵬军的沿海晒盐场,得分他们祖家十个。 说起晒盐一事,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呼,“背嵬军竟敢贩私盐,罪加一等!” 旋即没心没肺地分配辽南的各路盐场,仿佛责骂背嵬军一番,能让自己吃得心安理得。 …… 『章献忠』被软禁在衙署之内的某个房间,这里昏暗无比,连盏照明的油灯都没有。 屋内的门窗皆被木板钉死,隔绝内外一切消息,唯有窗户纸的破洞漏进些许银白的月光,照亮屋内漆黑的环境。 户外是十余名精锐悍卒,他们的声音逐渐消散,唯有取暖的篝火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屋内的环境愈发安静,章献忠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乃至血管搏动的细微动静。 他终究还是太过高估这帮文官的节操了,历史上或许有大量忠君为国的贤臣,良臣,但更多的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哪里有利益就往哪里钻。 因为打倒背嵬军的利益更大,所以他们群起而攻之。 所谓忠奸,是非,不过是利益分配的粉饰话语罢了。 章献忠环顾四周,漆黑的环境正如背嵬军的处境。 倘若章献忠是个沙雕乐子人,不下线通知队友,眼下这个时间段不会有玩家知道背嵬军的大帅已被软禁,不知道文官已经对背嵬军下手。 就好像他此时此刻,真正拥有了决定背嵬军生死的大权。 当然,这只是乐子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凭借背嵬军丰富的作战经验、自下而上组成的严密组织,纵使对方主动下手,背嵬军在遭遇攻击的一瞬间就能结成通讯网络,形成钢铁般的组织,甚至连自卫反击的大义都有了。 所谓大帅充其量是一位军事顾问,有他没他其实没什么差别。 不过章献忠毕竟不是乐子人,终究放不下这群沙雕玩家。 虽然他们涩涩,暴虐,残忍,喜欢在各种游戏里杀妻废子,撕毁条约,背刺领主,种族灭绝,大清洗,用生物发电,但谁都知道他们是现实中的三好青年。 他唤出游戏的军团界面,点击创建军团并推荐自己成为“军团指挥官”,只是一瞬间一方浅蓝色的窗口由小变大,笼罩在视野正中—— 如他预料的一样,此刻他被暴力软禁起来,可算进入战斗状态,规则允许玩家组建战时军团。 方圆数里的游戏玩家迅速涌入,军团人数不断向上攀升。 直到总人数突破三百,一团仅有玩家可见的火光笼罩章献忠全身,就像是游戏人物升级一般,顺利成为军团指挥官。 而军团的人数仍在持续攀升,一个个军团下辖的小队长随之诞生,陆续有人在章献忠耳边发声。 “什么情况,章献忠你小子大半夜还有闲心组军团” “我刚才下线问了,边境屯堡没发现鞑虏入侵啊” “哦我懂了,章献忠你是想用语音直播涩涩是吧啧啧……” “有事说事,没事就解散军团了,不知道发语音要消耗功勋点么” ……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充满语言连贯性,似乎几位小队长都处在同一个地点。 “我被辽东巡抚软禁了,这帮狗贼很快就要对背嵬军下手……” 此言一出,几位队长很快炸开了锅,纷纷嚷嚷着要当大西王、黄巢,要把所有狗贼全给做了。虽说他们玩家的确是大奸臣,但截止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大忠之举,人还没造反,就想着亏待忠臣。 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吗!叔叔可忍,婶婶不能忍! 虽说直接下线通知更实惠,但章献忠想要验证的消息必须更快捷。 他瞥一眼当前军团人数,2195。 虽然这个数字犹自上涨,但增长速度已然放缓许多。 大概这就是当前辽阳周边的在线玩家人数,原本应当有七八千人的,游戏的夜晚时间段就是人少。 除非是事先约好的“副本战”,否则玩家们哪会轻易打破生活的规划,眼下能调度的玩家不多,也就不奇怪了。 从怀里掏出常用的炭笔,章献忠将双方的驻军点画在桌面上。 在月光的照映下,他清晰可见双方的实力对比,不由得紧皱眉头—— 关宁军的部众基本驻扎在辽阳、沈阳一带,而刚回国的背嵬军主力则是集中在辽阳城南、城东,剩下的背嵬军分散在辽东各地,鞭长莫及。 背嵬军在城内只驻扎了数百玩家,外加数千辽东籍将士。 一旦爆发冲突,背嵬军没法第一时间夺取城池,乃至击破城外的关宁军驻兵。 若是当前就爆发激斗,不必要的损失会很大。 除非时间调度,安排每支部队盯死一部关宁军,快速且精准地打击每一部敌兵,才能将军队、百姓的损失压制到最低。 眼下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正好足够玩家完成兵员调度。 只是缺少一个动手的理由,一个能堵天下悠悠之口的理由。 队长们急切要造反的声音仍在耳边响亮,但章献忠都对他们进行一一安抚。 他被软禁只是“一面之词”,不知真相的军民都只当他吃醉了酒,正在衙署喝酒呢。 要是兄弟们杀进衙署,至少兵变的帽子是摘不掉的,除非有一个绝对充足的理由…… 忽然,章献忠视野的右上角闪动一下,就像视频卡顿产生的碎裂效果。 尽管这个细节很微小,但足以吸引章献忠的注意。 这不应该啊,这款游戏时至今日一直运行流畅,怎么会出现掉帧、卡顿现象 章献忠伸手点击右上角的任务列表,一个夺人眼球的动态窗口弹出来。 主线任务,战区任务,加成任务,支线任务,特殊任务…… 前四种任务并无异样,唯有最后一个特殊任务燃烧着火焰。 章献忠鬼使神差般点开『特殊任务』—— 五项早已见过的前置条件映入眼帘,消化辽东至少三个月,引导人返回豫南超过一个月…… 几乎所有选项都已满足,唯有大义名分的一条尚且空着,就像五盏灯有四盏散发光芒。 不过那条灰暗的选项很快点亮起来,就像被星火引燃,一个字,两个字,直到所有字都燃烧起来。 燃烧,让它们燃烧!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怪叫的玩家声音消失,章献忠恍惚听见一句诡异的系统音在耳边回荡。 他猛地回过头,却只见空荡荡的漆黑房间,没有人。 待他再度集中注意力观看特殊任务,方才的文字火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行新的字句—— 『补上最后一块关键性拼图,奖励勋位50点』 章献忠看完奖励微微一愣。 这可是五十点勋位,不是寻常的功勋点,是能在海外获封多大领土的唯一凭证。 这个点数越大,获封的领地就越大。若是你立功甚伟,甚至可能获封一个王国。 如果没有勋位奖励,或许他会犹豫一番,舍不得自己一路走来塑造的角色形象,结交的人脉资源。 但奖励来了,他的答案便只有一个了。 “兄弟们,我想到让你们无所顾忌发动大战的理由了。”章献忠说,“谁还记得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是什么事件” “教科书上都有。萨拉热窝事件,奥匈帝国皇帝继承人被塞尔维亚民族主义者枪杀,最终引发连锁反应,导致各国列强爆发大战。” “难道老章你想……”几位队长瞬间明白章献忠用意,已经有人声音里混杂着哭腔,“不!章帅不要啊!我们还需要你带领我们南征北战啊!” 章献忠心说你小子真爱演,时时刻刻都想着飙演技。 “老章,你先别急!等我们集结兵力,马上能把你救出来!” “章献忠,我们约好了要杀入京师踏尽公卿骨!难道你忘了咱们兄弟间的盟誓了吗” “也许我只是个傀儡大帅,但今日我希望你们能听一听我的建议——”章献忠将自己的部署与分析和盘托出,对面数位小队长顿时哑口无言。 兄弟们都知道章献忠说的很有道理,只有等到所有玩家到齐,兵员调度完成,才能使得各位的利益最大化。 小队长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大概是悲情戏演够了,大伙都忙着去调度兵员了…… 章献忠坐在窗边等待命运的裁决到来。 尽管知道自己不会真的死亡,但长期扮演的角色已经让他有了深深的代入感,仿佛真的要迎接死亡时刻一般。 银白的月光从窗洞洒入室内,犹如一段段白色丝绸。 他不由得伸手去触碰,微弱的光影之分让他一度想起某部科幻电影,最后的男主角在高维世界给予女儿重要启示。 而他此时拨动洒进屋内的月光,控制这位名为“章献忠”的游戏角色,何曾不是一种高维对低维的操控呢。 时间流逝的很快,章献忠用来计时的工具变成了军团人数。 军团起初是两千余人,随后涨到三千,接下来是四千人,五千,六千…… 直到一声声“攻坚组就位”、“步战侍从第三军团整备完毕”、“祖家军部队并无异常”、“城内玩家披甲完成”…… 章献忠意识到上路的时候到了。 游戏世界的凌晨时分,大概相当于现实中的傍晚,并非一一对应,但也能做大致的参考。 此时大多数军民仍在享受美梦的最后时刻,这时何鲁司喊了一句,“背嵬军副帅何鲁司,请章大帅赴死。” “背嵬军副帅安陆山,请章大帅赴死。” “背嵬军副帅董孟德,请章大帅赴死。” …… 相同的话语被不同的人传颂了二十余次,章献忠暗想,这群沙雕平日里唤他“小西王”、“小章”、“老章”,现在知道利益所在,才肯唤他一声章大帅。 罢了,罢了。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玩家们养帅千日,用帅一时,就让他用自己的性命,给将士们铺设一条荣光大道吧。 章献忠从兜里掏出一根火折子,揭开盖子,缓缓对着盖内吹气,直到火折子的内置火种重新点亮火光。而被钉死的门窗使他彻底断绝逃出火海的可能。 “我要走了,兄弟们,江湖再见。” 章献忠举起手给自己拍下临死前的最后小短片。 不一会,屋内的枕头、被窝、床帘、屏风相继燃起大火,章献忠很快沐浴在大火之内。 火焰的灼烧感飞速袭来,在低痛觉的反馈下,就像炎炎夏日的毒辣太阳洒满全身,火辣辣的,但还能忍受。 章献忠抬头直视前方,就像演员面对镜头展现自己最后的演技。 他脸上浮现出孤寂、懊悔、怜悯的神色,最后当大火将他完全吞噬之前,一抹坦然面对死亡的神色显得那么刚毅、坚定。 在死之前都在为国效忠的背嵬军大帅,离奇葬身衙署的熊熊烈火之中。 『献忠死,而明亡矣』——《旧明史》 『章献忠在被奸臣囚禁以前,就已经被害死了』——《古今真相合集》 第323章 痛,太痛了 第323章 痛,太痛了 软禁章献忠的厢房燃起来太过迅速,等到看守们意识到房内失火之后,已经来不及打开滚烫的房锁。 突如其来的大火烧的很旺,迅速吞掉周遭的所有厢房,妖艳的“火龙”坐在房顶疯狂舞动,戏谑地俯瞰地上慌乱不已的人类。 冲天的火焰就像是丢进枯井的火把,照亮整个昏暗的辽阳,所有城内的军民相继受到巡抚大火的消息。 这时,陈景和正在营房休息,忽然听到营外有人大呼“走水啦”,接着便有兵士来报—— 巡抚衙门突发大火,似乎有什么重要人物葬身火海了。 陈景和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有那么一瞬间闪过章大帅的身影…… 他立时翻身下床来到营外。 巡抚衙门的方向燃着冲天大火,许多士兵走出兵营,犹如看热闹一般望向事发点。 陈景和甚至来不及思考,奋不顾身地向前奔走。数十名警卫眼见主将离营,赶紧带上佩刀跟在主将身侧。 衙门附近几乎到处都是“围观人群”,衙署内闪动的人影全都在努力救火。 “可怜啊,听说有人被活活烧死了……” 流传某人被活活烧死的话语此起彼伏,陈景和急病乱投医一般,随便揪住一位小哥,“是谁!谁在大火里……” “好像是哪的大帅。” “是那位收复辽东的大英雄,章大帅……” 听到那熟悉名字的瞬间,陈景和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后退数步。 就像三把尖锐的小刀,生生剖开他的心脏,再夺走他所有的生气。 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就萎靡了。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景和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帅只是赴宴商讨辽东民生问题,还许诺宴会结束后与他们一众将士再摆豪华的庆功宴。 那么大的活人数日前犹在眼前,此刻却突然没了 陈景和顿觉一盆凉水淋头浇下,饶是大火将空气烤得温热,他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双脚感觉凉飕飕的。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来不及穿衣穿鞋,披着一件单衣,光着脚就跑出了营房。 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景和猛地转头扫视一圈,一张张面孔犹如连环画般在视野里变换。 不少辽东籍将官珊珊来迟,他们也多是单衣赤脚,活像是遭遇夜袭的败兵。 他们一起蜂拥进巡抚衙门,途中遭遇阻拦的抚标士兵,当即便有辽兵拔刀出鞘,架在对方脖子上,“给我滚!” 标兵们深深慑于这些人散发的暴戾之气,就好像家犬感知到猛虎身上的杀气,第一时间选择逃跑,而非对抗。 没了标兵的阻拦,众人第一时间赶到失火的房间中心。 “大帅死了……” 他们从先到的士兵口中得到答案。 确认章大帅确实死透的消息,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哀嚎。 有人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有人拔出腰刀拼命挥砍地面,还有人愣在原地,仿佛丧失了一切感情,所有人都被海量的悲伤淹没了理智。 章大帅死了。 那位收复辽东,勤王救驾,襄助藩属国,为民请命的大帅章献忠,就这般毫无尊严地死在大火中了。 等我赴宴归来……那时候,咱们俩彻夜畅谈万国之事,如何—— 火焰在眼前舞动,陈景和脑中仿佛回想起那一天,回想起大帅的音容笑貌,想到大帅分别之前说的这一句话。 短暂的分别竟成了永别! 他甚至来不及对邀约做出回应,而他这辈子也没机会说出“好啊”的回答。 一想到章大帅临死前忍受着火焰的焚烧,拼命求生、呼喊,却无法逃走的孤助无援,陈景和就觉得心如刀绞。 为什么他最后没能劝住大帅为什么没能回应大帅最后一句邀约为什么自己没能在意外发现之际,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无数与章大帅共事良久的将官们深陷悲伤的深渊。 这时忽然有人大声喊道,章大帅好端端赴宴,怎么突然就死了 他这般身经百战的猛将,纵使突遇意外大火,也能三拳打穿门窗逃出生天,怎会莫名死在火中 旋即有人发现,失火被爆裂的门窗似乎残留着铁钉的痕迹,一间正常的厢房会出现钉死门窗的可能性吗 除非大帅在进入房间之前,就已经被奸贼暗害,意外大火只是掩盖罪行的幌子。就像每每遇到上级清查粮仓,粮仓都会引发意外大火一般。 或者说,章大帅是被人封死在房间内,放火生生烧死的。 是啊。 这番点拨将陈景和从情绪的风暴中扯回。 赤脚踩踏地面,他扭头扫视一圈,从警卫手中强行要来一把钢刀,双眼倒映着舞动的火焰,几颗晶莹的泪珠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意外的发生地点在哪 巡抚衙门。 这里以宴会之名聚集了巡抚,祖家人等一干文武官员,本该拥有辽阳最完备的警卫部署,却发生极其荒诞的命案,死的还是至关重要,足以搅动天下局势的重要人物。 哪怕是朱由检坐镇辽阳,都不敢真对章献忠下毒手。 可离奇怪诞的事实就是发生了,所有对背嵬军不利的文臣武将全都好好活着—— 两军发生矛盾,两军主帅只身赴宴,恰好缺位的警卫,封死的门窗,大火冲天,逃不出的火海,一个人丧命的世界完成了…… 太巧了,太巧了,简直世上最巧合的点都集合到一起。 巧合到一头猪也能联想到这是一件惊天大阴谋,知晓这背后的最大收益人是谁。 陈景和为将数十年,都不敢干这种把人锁死在房内,然后放一把火将其活活烧死的暴行,何况被害人还是救国救民的大英雄。 可这群幕后黑手却做了,连演都不演,任由苦主被火焰活活烧死,可见他们打心里就没把背嵬军上下当个人。 哪怕章大帅已经做好反明的准备,但他反乱之前的行径称不上“大忠”嘛 如今章大帅已死,无论哪朝的史书都会默认他是大忠之士、国家柱石! 为国立功的大忠臣,就这么被当作猪狗一般宰杀了。就这么杀了! 全身的肌肉紧绷,血管里的血水加速奔腾,陈景和把刀狠狠攥在掌心里,恍惚愤怒到极致一般,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被刀割一般沙哑,“没有粉饰,没有隐瞒,说杀就杀,这世道还有天理在吗!” 其他将官也把一连串的阴谋线索串联起来,拔刀出鞘的轻响声不断从身后响起,咬牙切齿的嘎吱声恍若战鼓擂动。 陈景和甚至没说一句话,身后匆匆赶来的将士们便提刀怒吼,“杀啊啊啊啊啊!” 上千人一起涌入衙门各处,猛烈围攻各间厢房,厅堂,四处播撒死亡与惨叫。 焚烧章大帅的火焰仿佛清晨的一盏明灯,照映出一个个攒动的身影。 有人惨呼着倒下,空气中飞溅温热的鲜血,有人撞了个满怀,旋即在地上翻滚斗殴,还有人被数名辽兵一拥而上,活活砍成碎段。 原本巡抚标兵还想反抗,但见一个个辽兵满目充血,犹如猛虎下山一般,抵挡一阵就溃退了。 “杀杀杀杀杀杀杀!”这些辽兵愤怒起来,比背嵬军还要疯狂。 他们没有“系统规则”束缚,此刻只想沦为愤怒支配的疯子。 他们一路上叫吼着,拳打文官,脚踢武将,不管遭遇哪一路上官,只要与背嵬军、辽兵一向不和的,一律砍翻在地。 即使有人跪地求饶,声称自己与章帅的死毫无关系,也被辽兵活活砍死。 某些小官畏畏缩缩躲在桌椅成血葫芦。 整个巡抚衙门数百人,除了一些厨子、仆役之类的边缘人物,几乎全被杀尽,地上铺满一具具尸体。 方一藻、祖大弼等关键人物却不见踪影。 方一藻毕竟心思机敏,瞧见章献忠命丧火海的一瞬间,便料定大事不妙,赶紧带着些许护卫逃入城郊的巡抚标营驻地。 祖大弼兄弟也逃的很快,祖家军的驻地就在两里半外。 方一藻立刻断定是祖大弼暗中下了毒手。 这祖家人全是不肯吃亏的主,自己虽然在宴席上痛骂章献忠一番,但毕竟没打,没杀,算是没给祖大弼出气。 于是越想越气的祖大弼便自作主张,趁着门窗被钉死的机会,悄悄放一把火烧死章献忠。 即使背嵬军发起兵变,他们也能嫁祸给文官,说是辽东巡抚下令钉死门窗的——要是门窗没封死的话,章献忠一定能打碎门窗逃出,根本不会死。 真是该死! 方一藻想不到祖家人竟如此胆大包天,别人只是得罪了他们,他们就痛下杀手,完全不顾对方的特殊地位。 这下糟了。 方一藻苦恼地想,今晚的大火太过刺眼,只怕天一亮,全城军民,乃至城外的驻军都会知晓这则噩耗。 哪怕是心向朝廷的兵马,听闻章献忠横死的消息,也会憎恨组织宴席的他,甚至憎恨大明朝廷吧 然而方一藻没时间掌握兵权了,大火发生后没多久,便有大量辽兵涌入巡抚衙门,接着爆发兵乱。 饶是方一藻逃入兵营,也能听见巡抚衙门传出一阵阵滔天的喊杀声,那愤怒的恨意几乎要把天都给撕碎。 不多时,数千身披重甲的背嵬军精锐抵达标营驻地,犹如一堵漆黑的铁墙缓缓推移而来。 严密的队列间,隐隐约约夹杂着火炮。 方一藻与诸位将领登时又惊又急。 惊的是此处为城外关厢,可以说是城区的一部分,在这里动用火炮简直是大炮打蚊子。 急的是,背嵬军的调度能力太过骇人,大火发生还没多久,就能集结数千披甲重步兵,外加数门重型火炮前来。 方一藻还以为背嵬军要做什么交涉,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发,上来就猛猛激发火炮。 甚至连远处的祖家军营地也爆发了激斗。 方一藻不用借助千里镜,都能瞧见远处炮击产生的显眼火焰,几乎有三面火炮同时炮击祖家军的营地。 背嵬军竟是在精准打击一切“反对势力”。 可是大火意外才刚刚发生没多久啊。 背嵬军这调度效率,简直像提前得知意外一般。 总不可能是章大帅提前做好部署,然后自杀嫁祸辽东群臣吧 如此荒唐的推测,方一藻第一时间否决了。 他宁愿相信背嵬军知晓祖大弼要烧死大帅,却按兵不动,毕竟老大不死,老二如何能上位夺权 这一切都是何鲁四顺水推舟的阴谋! 轰轰轰! 剧烈的炮击声响彻整个辽阳城,所有沉睡的百姓都被炮声惊醒,有人以为鞑虏杀过来了,有人听见户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已然知晓发生了兵变。 还有人赶紧缩到米柜、地窖里,甭管兵变的是谁,打赢之后都免不了抢劫百姓。 所谓兵营只是一堆木头、夯土构成的简陋驻地,在重炮轮番轰击之下很快破口。 “为章大帅报仇!” 精悍的重甲士一瞬间涌入兵营之内,见人就杀,见箱子罐子就打碎,即便有人跪地求饶,他们也要拳打脚踢一顿。 数千标兵本就不敢跟辽兵作对,更不要说迅猛十倍的背嵬军,寨子破口的第一时间便有大量兵士跪下投降。 然而背嵬军杀的太快,有些人选择投降,连投降的话语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被打死。 许多文官不得不选择上吊自尽,以免被乱兵折辱,但方一藻临到自尽关头却惜命了,三番五次下不了决心,最终被甲士们活捉。 尽管乱兵没有杀他,但交替打了他一套杀威拳,方一藻挨打的过程中,犹自申辩自己没有谋害章大帅,都是祖大弼下的毒手,自己真的没有害人啊。 可是玩家早已清楚“软禁”的事实,方一藻根本脱离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构成大帅死亡的主因,杀他,打他都不冤枉。 由此这位辽东巡抚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肤,肿胀如猪头的脸时不时滴落血水。 “把他带走,这狗贼还有点作用。” 负责捉拿辽东巡抚的玩家看向远方,兄弟们围攻祖大弼的战斗仍在继续。 似乎是祖家军的头领早已逃入营地建立了指挥系统,也可能是祖家军与背嵬军结怨,知道自己落到背嵬军手里没有好下场,由此一个个拼死抵抗。 看着眼前炮弹横飞的战场,『何鲁司』露出轻蔑的浅笑。 “不怕你们抵抗,就怕你们不抵抗。”何鲁司拔出腰刀向前一指,“打破寨子,鸡犬不留!姓祖的一干人全部活捉,我要他们后悔自己生为凡人!” 祝大家除夕快乐 第324章 新年新气象,祝大家快快乐乐 第324章 新年新气象,祝大家快快乐乐 天空蒙蒙亮,祖大弼兄弟前脚登上瞭望塔,后脚便看见四处围来稀稀落落的披甲身影。 镶嵌白边的黑旗犹如一道道夜行的鬼魅,裹着初春的凉意碾过数里大地,将祖家军营地团团包围。 “背嵬军还真敢!” 祖大弼一脚踏在木栏上,朝着眼前的大地啐了一口唾沫。 他命令数十名大嗓门兵士登上营墙,“你们围攻友军,是要造反吗!”试图凭借朝廷的积威迫使背嵬军收敛愤怒。 然而对方表示为了给章大帅报仇,要把他们全数杀光,然后开始疯狂装填炮弹。 轰!轰!轰! 混杂怒意的大炮齐声咆哮,碗口粗的炮弹撕开灰幕。 依水而建的营寨在炮弹摧残下剧烈震动,裹着碎片的木屑四处飞溅,将一群依墙固守的祖家军扎得满身是血。 惨叫声与鲜血喷淋声不绝于耳,营寨碎裂的震动在脚下泛起涟漪,祖大弼暗叹大战开始了,对方根本拒绝与他交涉。 第一轮炮击结束,第二轮炮击再起。 背嵬军的炮术水平远超这个时代的所有明军,他们精准地安排每一面包围军轮流开火,怒吼的炮弹甚至不会越过营寨打中后方的包围军。 第三轮炮弹破空的尖啸声格外刺耳,祖大弼凭借火炮喷发的火光,料定背嵬军的重炮数量已经超过二十门。 简陋的临时营地已然千疮百孔,失去凭依的祖家军不得不缩回营地中心。 可背嵬军仍旧不要钱一般继续点炮,射击,清理炮膛,恍若猎猫醉心于玩弄老鼠,享受着捕猎的全过程,贪婪地吮吸猎物溢出的绝望与挣扎。 炮弹从头顶飞驰而过,那尖啸的怪叫声几乎使祖大弼的魂都飞掉。 “呜呜呜——” 嘹亮的号角声犹如波浪传来,包围营地的背嵬军瞬间动了,就像四朵深黑色的积云从天边压过来,势不可挡地遮蔽天地的一切。 祖大弼逐渐感到强烈的杀意袭来,对方真要把他赶尽杀绝。 死亡的恐惧感头一遭如此强烈,祖大弼用牙挤压舌尖,短瞬的剧痛感令他回过神。 他不能坐以待毙,立刻吩咐手下备齐战马,兵分两路冲击敌军的步阵。 背嵬军的兵力调度着实很快,但总兵力撑死也就两三万人,每一段包围军不过万人,只要冲破一部就能打碎敌军的全盘部署。 辽阳周边未动的官军都是朝廷忠臣,哪会跟随这帮逆贼反乱。只要他撑过最艰难的时刻,就能动员忠臣们歼灭背嵬军逆贼! 祖家军的整备速度飞快,三千骑手翻身上马,步军们腾出数条走马的通道。 趁着背嵬军行进、停止开炮的空隙,祖大弼命令骑兵出击。 兵营内的战鼓忽然擂动,三千强弱混杂的骑兵分两路涌出,泥土在马蹄下发出滋啦哀鸣。 两支骑兵奔腾如狼,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上下攒动的人马身影间,隐约可见兵士手中的战刀。 面对飞驰的骑兵,行进中的背嵬军毫不畏惧,好像笃定自己能够以卵击石。 就在骑兵踏入五六百步时,两盏明亮的灯火抛向天空,那光芒猩红如血,就像妖魔的两颗血红眼眸,将昏暗的清晨拖入诡异的赤幕。 所有冲阵的骑兵呆住了,祖大弼、祖大成也在塔楼上怔住。 他们不知道怎么叫照明弹,只知道这般神奇如道法的“照明术”竟在现实中出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变阵!” 嘹亮的吼声从背嵬军队列传出,移动的炮兵组立时止步,其余步兵犹如整齐的积木块,依次上前排成一道道人墙。 三排高举长矛盾牌的兵士单膝跪地,手持各类火器的兵士将鸟铳悬在队友头顶。 两盏血灯拖拽着耀眼的光尾缓缓下落,但进入加速状态的骑兵根本无法回头。 春风忽然转了方向,席卷来数百根干枯的草根。小队长站在盾墙的身后眯起眼睛,掌心的刀柄缩得嘎吱作响。 在他身前,上千名鸟铳手早已装填完毕。 当第一排敌骑冲进射程之内,步阵中响起怒吼与铜哨声,一轮轮鸟铳骤然炸开焰火白烟。 裹挟着高温的铳弹横扫一片,受惊的战马前栽倒地,将背上的骑手甩向半空,刚一落地就被成群结队的马蹄踏碎。 关宁军虽然嚣张跋扈,毕竟是跟八旗军周旋良久的前线老兵,一个个迅速反应过来,抄起战弓搭箭射出。 箭矢如流星般坠入步阵,背嵬军士卒人人不躲不闪,犹如巍然不动的泰山。 箭矢射在盾牌上发出叮当闷响,或是直插铳手的胸口。 背嵬军精锐人人披甲,箭矢插在身上犹如刺猬生出的硬刺。 有人中箭倒下,但又再次站起,坚定不移地执行战术任务。 一些步卒被箭矢射穿脸颊,血水不断外涌出,仍旧自顾自地扯开纸壳弹药,将黑火药与弹丸按照步骤塞入铳膛。 甚至有人扛着箭伤继续战斗,旋即又因是血过多而被迫倒下,身后的队友如同机械程序收到代码指令,毫不畏惧地迎上箭雨。 笨拙的战马慌张撞向矛尖,借助惯性的冲击几乎冲破背嵬军步阵,然而还是被如林的毛尖捅成马蜂窝。 胆小的战马意识到前方受阻,在求生欲的指引下迅速变换方向,拖着马背上的主人向两翼扩散。 可是背嵬军的步阵到处皆是,他们不断缩小的包围网已然构成一条牢不可破的铁圈,战马无论向何处奔跑,都只是困在鸟笼里的金丝雀,无处可逃。 一些祖家军骑兵不甘战果寥寥,扯着缰绳退后数百步,再调转回来继续冲阵。 数百骑兵合拢成墙,瞅准步阵稀疏的部位发起猛冲。 这时即将遇袭的背嵬军步阵散开,数百面盾牌歪歪斜斜倒进泥土。 骑将见状放声大笑,战靴犹如一把断刺狠狠刺入马腹,“冲!给本将碾碎这帮蝼……” 轰隆! 步阵队列忽然炸开漫天火星,裹挟着热浪的葡萄弹飞速袭来,被贯穿的血肉喷淋鲜血,惨叫声中飘来刺鼻血味。 放平的火炮仍在嘶吼,数百骑兵出现刹那凝滞。 那名骑将嘴角含着呆滞的笑,但胸口已被葡萄弹打穿,前后隐约可见伤口边缘晃动的肉沫。 上百骑兵死死冲进步炮协同的阵地,但大多数骑兵早已死在途中。他们被极速停止的战马甩飞,又被一根根长矛挑在矛尖。 数千骑兵分成两路猛冲背嵬军的步阵,却被血淋淋的事实教训砸碎三观。 背嵬军恰如其名,宛如一面面盾牌扎根地面,只要稳稳站在这,无论是战马还是战车都休想打穿他们的队列。 鸟铳的噼啪声响此起彼落,浓密的白烟很快笼罩战场,背嵬军甚至贴心准备了数十名手持巨扇的兵士,只听军令便挥扇驱走硝烟。 或许是骑兵的队列稀疏许多,没了凿阵的威胁,背嵬军开始下令前进。 他们踏过一地的尸体,若是遇见幸存的丧主战马,便有人快步离开步阵,上前牵住战马缰绳安抚一番,随后像是老鼠入蛇肚般,越过严密的步阵,牵马退回后方。 要是有敌兵倒在地上哀嚎求饶,步卒们根本瞧也不瞧,毫无慈悲地碾过去。 敌人临死前的惨呼,血肉骨骼被碾压的嘎吱声响,就是为战狂献上的最好重礼。 凿阵失败的骑兵仓皇败退,足足一半的骑兵死在激烈战斗。 而背嵬军的步阵犹在前进,没有任何障碍能阻挡他们前进。 还有数千体力充沛的骑兵跟在步阵后面,随时准备围剿突阵成功的敌兵。 此时此刻,目睹全程的祖大弼已经傻了。 他这时才体会到“熊岳驿大捷”、“复辽之战”、“勤王救驾”全是真实发生的激烈战场,每一场都堪称修罗地狱。 而他竟敢妄自尊大,以为“百战百胜”的祖家军能碾压背嵬军,简直是班门弄斧自寻死路! 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他得罪了一群极具报复心理的恶狼。一旦恶狼咬住猎物的喉咙,直到猎物窒息而死前,都不会松开尖牙利齿。 一双双战靴践踏大地,成千上万犹如机械的背嵬军尾随着败骑闯进营地。 他们蜂拥而入,就像破缸涌出的清水在地上浸湿一片,很快结成铁打一般的步阵。 “杀杀杀杀杀杀杀!” 背嵬军步卒昂首挺立,一边高举盾矛铳弩,一边朝天发出撼动天地的怒吼。 朝阳未起时,营寨的旗帜被春风吹得猎猎作响,万余祖家军步骑哭喊着缩成一团。 他们将战马推倒,构成一道道“胸墙”阻碍背嵬军的攻击,又把弹药箱与粮袋搬出来堆积到四周,不顾一切推迟自己的死期。 然而背嵬军不打算跟他们老老实实肉搏作战,只想高效率地杀死所有狗贼。 待背嵬军全部涌入营内再度形成包围圈,指挥官大喝一声,“开火!” 大地上猛地播放视听盛宴,三十余颗炮弹向着中心敌阵汇聚,倒毙尸体的营地在轰鸣中激起朵朵泥浪。 飞溅的血水在头顶凝成赤雾,排在最外圈的战马、兵士化作一滩秽物。受伤的士兵惨烈痛呼,断臂惨肢四处散落。 一众祖家军亲眼见证死亡的临近,就好像一把刀不断在身上割下血肉,一片一片切下。 有人实在忍受不了高压氛围,发了疯似的冲出阵地,叫嚷着求饶之类的话语,却被背嵬军全数无视。 “铳弩,放!” 背嵬军指挥官犹如没有感情的复读机器,不断激活语音命令兄弟们射击。 弓弩划过血色汽雾,铳弹也回想起自己能划出抛物线,出阵求饶的败兵们被铳箭穿身而死,更多的鲜血在敌阵溅起,敌我的人数差距不断拉大。 放炮,放炮,放炮! “噢噢噢噢噢!” 放炮的炮手们愤怒地扯开衣服,露出山峦般的肌肉,旋即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提起浸湿酸醋的抹布,拼命擦洗大炮的炮身,然后继续打出炮弹,在大地上犁出一道道血痕。 直到火炮被打得滚烫如熔岩,再放便有炸膛的高危风险,指挥官当即举刀向前,咆哮中带着颤音,“跟我冲啊!” 一声军令犹如巨石落入平静的湖面,所有背嵬军士卒踩着敌人的尸体发起冲锋。 他们犹如丧尸一般露出森白的牙齿,齿间的唾沫向外飞溅,满脸的喜悦表情比过年还要亢奋,好似即将面对的不是生死决斗,而是一场奖励丰厚的狩猎大赛。 背嵬军的肉搏战比火器更强,变化莫测的交战中夹杂着“放着我来”、“交换攻击”、“盾卫上前”、“输出快放箭”一系列晦涩难懂的军语…… 如果说祖家军是一块圆形蛋糕,那么此时他们正被一圈圈刮走。 外围的站立者不断倒下,饶是尚存一口气,也会被一只只裹着官靴的大脚活生生踩死。 鸟铳与标枪在旁协奏,背嵬军叫吼怒骂,刀枪剑戟划出闷响,恍若奏响一曲献给邪神的诡异乐章。 直到浑身浴血的背嵬军杀到跟前时,祖家兄弟与数百名亲兵全都丢了魂一般,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彻底舍弃求生的本能—— 他们眼睁睁看着这群嗜血的疯子,把一万余祖家军步骑全部歼灭,真真正正地一刀一枪地杀光,就像人类踏进蚁群,一脚掌碾死无数只。 背嵬军每次抬起脚掌,都会扯出血肉黏糊的噗哧声。头发,肉沫,血水,碎骨,内脏,所有人体的器官筋脉犹如一张地摊铺在地上。 背嵬军视若无睹般走过血淋淋的“狮驼岭”。锋利的刀刃不断贴上祖家军亲兵的喉咙,接着向侧面狠狠一拉。 鲜血喷淋的声响深深刻入祖家兄弟的灵魂,他俩若是还能活着,只怕此生都不会忘记今日的惨痛与恐虐画面。 背嵬军说要杀光他们,就真的将宣言贯彻到底。 “你们几个就是祖大寿的亲戚、族人吧” 清晰的声音从身前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密集的拳打脚踢。 背嵬军把所有祖家军士兵全数杀绝,却独独留下几位姓祖的将领、族人。 至此,背嵬军所有明面上的反对力量全数消灭,基本掌控辽阳、沈阳一带,只剩下那些没有明确站队的明军尚待检验。 一旦统一这些人的军心和建制,整个辽东的军队、百姓便能收入背嵬军囊中。 『何鲁司』看向京师的方向,举起手向前一指,眼前浮现一位位高官,阉人,乃至一位年轻的皇帝…… “召集辽阳周边所有明军到城外校场集合,不许带甲兵,我不管什么序列,谁的部众,任何人不得迟到,违令者斩!” 『何鲁司』从腰包里取出一方小盒子,里面装着他在第一次讨虏大战时获取的特殊道具。 第325章 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 第325章 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 辰时六刻的朝阳隐在云间若隐若现,昨夜的兵变动荡随着阳光洒入辽阳。 军队、百姓都在猜测昨晚剧变的前因后果。 前往校场集结的军令如春风徐来,尽管调令来自背嵬军副帅何鲁四,非辽东巡抚,却没人敢说一个不字,更不敢携带甲兵。 军民们大致知道背嵬军死了大帅,也知道背嵬军正处在盛怒之下,一言不合就敢屠人全家。 无论是辽东籍将士,还是直隶、山东调来的客军,一律听到天子诏令一般急匆匆赶来。 甚至有人害怕迟到,不得不在路途中穿衣戴盔,连早饭都来不及吃。 一时间整座辽阳内外的驻军都热闹忙碌起来,犹如数万乡民前往集市赶集。 来自四面的兵士拥挤不堪,飞速抢夺前往校场的官道,生怕自己成为迟到的倒霉蛋。 可他们一到校场附近数百步,便像是家犬眯着眼回到了家,立刻变得井然有序,该排队排队,整顿好衣盔有序入场。 兵士们刚进校场便嗅到一股股强烈的铁锈味,那是刀剑碰撞留下的血腥记忆。 他们抬头直视前方,背嵬军已然包围整个校场。 上万具重甲随着呼吸起伏,宛若黑色潮水漫过校场。他们仿佛上血色面具,身上点缀着血泥、肉沫,刀枪剑戟盖着一层层赤灰,犹如从地狱杀出重围的死士。 兵士们吓得不敢前进,但听见一声嘹亮的“速速就位”,数万兵士立时缩成胆小的鸡崽,不得不钻进鸡圈。 除了少数直接参与兵变的辽东将士毫不畏惧,其余官军都在瑟瑟发抖。 背嵬军摆出这般如临大敌的阵势,就算把这数万兵士屠光也只在半日之间。 忽然校场前端点将台的战鼓翁鸣,一具棺木从校场大门闯入,随着十六人共抬的棺木入营,厚重的校场大门忽地关上。 战靴踏地的轰鸣声惊醒众人,抬棺者的靴底逐次绽开朵朵血梅——他们在清晨爆发激烈战斗,脚底黏上的血肉凝在地上。 抬棺者沉默着前进,一路上近乎畅通无阻—— 哪怕没有任何军令,兵士们都下意识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随着送葬者远去,兵士们又再次合拢队列。 将士们已然猜出棺中躺着的是谁,那位居功甚伟的章大帅,没了…… 他们不由自主地目送棺木前进,直至棺木摆在点将台的中心。 这时将士们才看见,点将台前的根脚处整齐盖着一排排蒙布。 一位背嵬军将官拔剑出鞘,剑指苍穹,“收复辽东的儿郎们——迎接大帅回家!” 背嵬军将士们的怒吼声刺破晨雾。他们以兵刃凿击地面,一齐唱起他们收复辽东的战歌。 这熟悉的歌声让无数将士们浮想联翩—— 那一天,来自不同地区的官军与背嵬军并肩作战,他们一起踏过波涛汹涌的渤海,来到天寒地冻的辽东,一齐收复故土数百里。 他们在雪地里同吃同住,一起苦中作乐,丢失十余年的故土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奴酋亲率十万余大军突然南下,好不容易收复的辽南之地几乎就要丧尽。 是背嵬军大帅领着数千悍卒毅然断后,挽救了无数官兵和百姓的性命。 谁都以为那是有去无回的绝境,可是背嵬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甚至最终创造了奇迹,击退奴酋,创下百年未有之“史诗大捷”。 背嵬军没有独占荣耀,而是与他们一同分享,一齐趁胜北伐,拿下一座座熟悉又陌生的卫所。 他们回来了,回到了这片寒冷却温暖的土地,以后再也不用离开自己成长的家乡。 若是没有章大帅,没有李大帅,没有百战百胜、勇往直前的背嵬军,他们这些收复辽东的将士,迟早在接下来某一场决战中丧命。 辽南决战,沈阳决战,浑河不战而屈人之兵,杜家屯救驾决战,进入朝鲜驱逐鞑虏……每一场决战都是他们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惨烈战役。 他们不仅好好活了下来,甚至斩获大量抬升官职的战功。 能打胜仗的将帅难得,能以最小代价打胜仗的将帅更加难得。 无论兵士们出身哪里,从属于哪位将官,他们能有今日的地位待遇,家人不必披麻戴孝,皆因背嵬军所赐。 背嵬军没有重提旧事,只是唱了一首大伙共鸣的战歌,所有人的情绪便被调动起来。 这位为国征战的猛将,与诸多悍将一同收复辽东的大忠臣,退一万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朝廷本该发放钱粮赏赐,并给章大帅加官进爵。 可谁知道,这帮奸臣竟对忠臣迫害至此! 他们不光没有半点赏赐发放,反而像对待十恶不赦的罪徒一般,将章大帅锁死在房门,然后放一把火假装成意外,将章大帅活活烧死。 不是一刀斩首的痛快,也不是一杯毒酒留下全尸,而是最痛苦最残忍最卑鄙的焚杀。 这让其他打算效忠大明的“丘八”如何思量 那赵构冤杀岳飞,好歹装模作样走了一连串“程序”,最后才把岳飞杀死。 你大明奸臣倒好,连“莫须有”的粉饰都没有,直接给人做成意外身亡。 好啊,好啊,真是非常好,这下给章大帅的俸禄都省了…… 纵使任何一位有良心的文化人听说此事,都要在史书留下浓墨重彩一笔。以此重重打击大明的正统性,表示你大明已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该灭了。 眼见将士们的神色犹如海浪激荡起来,台上的副帅们亲自擂动战鼓,旋即有人剑指台下一排,“害死章大帅的主谋就在此地!” 战鼓擂动,台上激起灰尘,数十位甲士来到台下解开一张张蒙布。 只见数十名鼻青脸肿的罪人被绑在木柱上,半身裸露,膝盖半弯,想跪却跪不得,只能屈膝踮着脚半吊着。 “啊啊啊啊啊啊!就是他!就是他!” 兀的有人在队列中拼命拥挤,失态地惊声痛呼,沙哑的喉咙随着咆哮声不断破音。 将士们循声看去,那竟是原保定序列的总兵陈景和,还有其他数十名出身辽东的将官。 他们奋不顾身地拨开人群,眼角滑落的浊泪隐隐泛着血色,身上时时刻刻散发的浓烈血腥气味,仿佛在血肉堆里泡了大半夜。 陈景和甚至不等有人让开,拼了命压前身子,哪怕一不小心跌下去,也要快速爬起来继续前突。 终于数十名辽籍将官来到了身前,他们一面举起颤抖的手,锁定方一藻、祖大弼这些罪魁祸首,恨不得当场把罪人折磨致死。 可当棺材映入眼帘,他们还是忍不住先去“探望”那位故人,扑到棺材前嚎啕大哭。 亲人故去,就像你的人生里永远失去了这个人的存在,你再也见不到会笑,会闹,会与你一同创造人生回忆的她了…… 章大帅没了,他彻彻底底消失在茫茫人间,远比剜去心脏的一角更痛。 “这些是章帅生前的遗物,还有答应送给你们的赠礼……” 几名背嵬军士兵捧着一些物件走出来,有几副万国地图,地球仪,章献忠的银币勋章,几把章帅生前贴身使用的小刀,水壶等等道具。 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球仪,陈景和心如刀割。 他多想修改先前的立功奖赏,改成章大帅莫要去参加那害命的宴会。 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痛啊,真是太痛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景和等人捧着章帅的遗物,好像看见大帅模糊的身影站在点将台的一角,冲他们微笑挥手,做最后的告别—— 我要走了,兄弟们,江湖再见。 这熟悉的音色与语气就在身边! 大帅! 陈景和切实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扭头看去,却只看到一位背嵬军副帅直挺挺站在那。那人不是章帅。 人死不能复生,章大帅始终躺在棺木里…… “大帅啊……你为何抛下我们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校场,有人情绪过于激动,直接哭晕过去,被一旁的副帅们赶紧抬下去平复心情。 就连台下观摩一切的兵士们也不禁动容,纷纷留下悲伤的泪水,整个校场仿佛哭成一片。 “是他们!是这些奸贼谋害大帅!他们不容忠臣,不容良将,一心只知道贪赃枉法,欺辱百姓!杀了他们!剐了他们!” 忽然某位副帅指着台下的一干囚徒大喊,顿时激起将士们的报复之心。 副帅号召将士们一人一刀,把这帮狗贼千刀万剐,不能让恶贼死的太痛快! 此言一出,陈景和第一个响应,他掏出备用的短尖刀,飞扑似的落到台下,第一时间锁定祖大弼。 对方已经被打的连他老妈都不认识,仍在嘟哝着,是方一藻干的,方一藻把门窗封死,与他完全无关。 而方一藻则在一旁不断重复,是祖家人暗中放的大火,他只是想押送章献忠入京,他没有害死章献忠的动机…… 可陈景和哪里管这些人如何自辩,握紧尖刀便刺入祖大弼的胸口,犹如削切大骨上的牛肉一般,硬生生切下一切血淋淋的肉来。 “啊啊啊啊啊!” 血水惨兮兮地淌下肚腹,祖大弼登时犹如被捅伤脖颈的猪一般痛呼嚎叫。 一刀下去虽然解气,但陈景和心中的滔天怒火犹未平息,仍想着给祖大弼再来一刀,却被身后的某人攥紧了手腕。 “谁!”陈景和双目赤红,犹如被下了咒的恶鬼,恨不得把阻拦他的“碍事人”生吞活剥了。 谁料来者比他更横,竟是背嵬军副帅之一的『安陆山』。安陆山怒目圆睁,强健的披甲体魄正如一座高山投下伟岸的阴影,“一人一刀,谁也不许贪多!” 安陆山话音刚落,陈景和不得不收敛杀意,泄气般的退到一旁,旋即死死盯着该死的狗贼们,看着他们被乱刀加身…… 其他泄愤者吼叫着补位,人人握紧小刀在罪徒身上扯一块,拉一块。 一片片染红的血肉裹着血珠抛高落下,不断激起愈发高亢的惨呼声。 报复,公审,亲自动刑……将士们从未有过今日这般酣畅淋漓,好像全身上下的所有淤塞、血栓、结石都被排出体外,一身轻松舒畅。 痛快,真是痛快! 屋外的高呼声、惨叫声、叫好声、欢呼声混在一起,就像一场欢乐的新年庆典,鞭炮烟火在空中齐鸣。 此时,已然晋升全军统帅的『何鲁司』仍在室内。 晨曦的光芒投入屋内,他伸手触碰温和的光柱,五指轻柔地弹奏光影的琴键,仿佛与昨夜触碰月光的章献忠完成了历史性交接。 一缕缕发丝从头顶掉落,玩家兄弟替他割掉发髻,剃光所有头发。 他捧起一块木盒,从中拿出一枚像是钉子,又像是管子的金属物体,放置头顶。 只见神奇的变化迅速覆盖全身,他像被一只铠甲蠕虫寄生。 那虫子迅速膨胀,四处扩张,很快变作一具庞大的盔甲,将他吞进肚腹。 何鲁司只露出一颗格格不入的脑袋,颅顶“插”着数根深入其中的管子…… 这般变化艳羡旁边的诸多玩家,锤佬爱好者们不由得高声呐喊,“战帅归位!回来了,战帅回来了!” 何鲁司用左手握紧章献忠遗留的宝剑,在一众兄弟的簇拥下走过屋内的长廊。 他穿过光影分明的早晨,就像踏过一个个刻在记忆中的惨烈战场,炮火在耳边嘶鸣,鲜血在眼前飞溅。 当这位身体雄壮的猛男出现,一瞬间吸引了所有将士的注意。 他穿着将士们几乎没见过的“巨型装甲”,就像凡人穿着巨人的衣服,又像是凡人扛着一座高山。 所有背嵬军将官见他到来,都会礼貌性地点头示意,由此使得所有人确立了这人的身份。 背嵬军新任的大帅,何鲁四。 『何鲁司』轻抚着章大帅的棺木,旋即来到碎肉密布的点将台边缘,对着台下的所有将士高声喊道—— 辽东是被哪几位功臣收复的是李大帅,是章大帅!是你们所有为国征战的勇士! 多少人死在收复辽东的路上,化作雪地里一座孤零零的坟包,连一个像样的大名都没有! 我们抛头颅洒热血,好不容易挣来安宁日子,婆娘孩子热炕头,才享了几日的福,朝廷的兵马便要鸠占鹊巢。 他们夺你们的田,抢你们的妻,骑在你们头上拉屎作乐,还要骂你们没让老爷们尽兴,骂你们的反抗是以下犯上,骂你们为何没有乖乖饿死在家里! 鞑子都被打跑了,你们还得上缴辽饷,还得跪在老爷们面前继续卑躬屈膝! 我背嵬军士卒上能驱逐鞑虏,下能垦殖造屋,知道你们虽然分了数十亩军田,住上了温暖的小屋,但若是缴了辽饷和杂税,哪里够家人们吃饱 关内百姓苦不堪言,自从贪官污吏来了辽东,你们的家人又过上一样苦痛的生活吧 自己千辛万苦种来的粮食,自己却不能享用,成千上万的难民居无定所,狗官们却从来不闻不问,只能在寒冬腊月忍饥挨饿,光是冻死在路上的就不下万人。 我背嵬军看不得百姓受苦,自己出钱出力为难民造屋,赈济百姓,贪官污吏却说我们是收买人心,图谋不轨。 他们不做,反而禁止我们做!如今更是害死章大帅,想把我们背嵬军赶尽杀绝! 这天底下的好人难道就该被人用刀架着脖子吗!就该任由污浊当道,忠义退缩吗 你们还要逆来顺受,还要等着下一批贪官继续欺压你们,蹂躏你们吗! 想想你们的妻儿,想想你们得而复失的安逸日子,想想你们的拳头,问问它们还想坐以待毙吗! 朝廷不公,世道昏暗,贪污腐败成风,大明从上到下的根子都烂了,全烂透了。 如此腐朽的大明,如何值得我们效忠,如此大明如何还能中兴! 既然大明不要忠臣,那背嵬军今日决意反了! 杀入京师,踏尽公卿! 愿随我背嵬军征战的,露左袒,上前一步!” 何鲁司话音刚落,便有无数兵士们群起响应。 人教人学不会,但事教人一定终生铭记。 冯汉民,林迪,陈景和,乃至那些非辽籍的官兵,几乎全数撸起左臂的袖子,露出胳膊,坚定不移地踏前一步。 身后的战鼓适时响起,轰隆隆,恍若晴天霹雳为将士们助威。 何鲁司看向遥远的京师,他与所有锤佬同好会的人一起嘀咕着相同的台词—— 大叛乱本来不是背嵬军想要的,背嵬军从未想过发动叛乱。 他们曾与忠诚派一起驱逐鞑虏,收复辽东失地,一齐建设辽东新家园,本想着好好经营这片残破的土地。 但是奸臣、虫豸背叛了背嵬军将士,他们编织谎言残害了毫无罪行的章大帅。 现在是群雄并起的大航海时代,世界的版图早已被列强划分,华夏复兴的机会只有一次。 如果昏君和伪明抓不住它,那就由背嵬军来完成。 让战争开启吧。 从华夏的天空覆盖到世界的边迹。 让华夏燃烧,让世界陨落! 即使流尽背嵬军每一位将士的血,也要看到全世界被征服。 如果背嵬军不能从伪明与昏君中拯救华夏。 那就让天下燃烧吧! “反明!反明!反明!” 数万踏步的声音犹如雷响,何鲁司高举大帅之剑,指向京师方向。 所有将士们也跟着一齐挥拳呐喊,化作一条条溪水汇聚成江河、大海,即将掀起一股滔天巨浪。 辽阳,沈阳,铁岭,辽海,海州,盖州,复州,金州,旅顺…… 辽东十余座卫所城池,大小屯堡相继反乱,宣布归附背嵬军麾下。 四日之内,辽东皆反。 第326章 这不是真的 第326章 这不是真的 得益于背嵬军的渗透运动,大量文职、治安组玩家深入辽东各地,真正做到每一个卫所城,每一个基层屯堡,都活跃着玩家身影。 神圣的“碳基网络”在一瞬间共享所有情报,而在朝鲜战场锤炼数月的玩家,对通讯网络的运用也愈发熟练。 一群由军政大佬构成的“战略指挥室”仿佛化作虫后首脑。“它”遥控着每一只细小的虫子,快速且高效地横扫整个辽东。 背嵬军高举反旗的数日之内,辽东大地掀起轰轰烈烈的反明运动。 章大帅的死被玩家活用报纸与口口宣传,两日半之内便闹得全辽皆知。 大忠臣好人没好报的悲惨下场,激起每一位百姓心中朴素的是非感,更与贪官兵匪在辽东的暴行互相印证。 朝廷不仁,贪官霸道,那就反他娘的,夺了朱家的江山! 地方明军、民兵,在驻防背嵬军的带领下彻查亲明派,任何中上级文武都被盛怒之下的兵士揪出。 若是平日里就作威作福的,一律斩其全家,枭首示众。 要是平日里做事还算有规矩的,暂时软禁起来,等打下京师再行发落。 整个辽东都在飞速武装起来,钱粮,军械,辎重车辆,战马,火炮,弹药……尽数运往各路兵员集结点。 优秀的民兵被征入战兵序列,缺额的民兵由加练的补充。 抛开文职玩家、驻扎登州的不谈,此时辽东的背嵬军有战斗组玩家八千,战守兵八万,民兵六万,外加不断输入辽东的朝鲜劳工五万…… 背嵬军完全具备独立造反的能力。 眼见背嵬军反心坚定,一些不容于背嵬军的文臣武将狼狈逃窜。 若是从高空的视角俯瞰辽东大地,数日之内大约有三支队伍陆续离开辽东。 一支走广宁一线逃往辽西。 另一支跨越渤海逃往登州,打算号召山东之兵抗击叛逆。 第三支从辽中出逃,直奔西边的草原而去。 …… 晨光染红云雾时,草原的褶皱里已然腾起淡青的雾气。 解冻的溪流在苔原上蜿蜒成银链,裹挟着冰晶碎屑撞向低矮的河岸。 豪格掀开帐帘走出,踩过泥泞的草甸。 彼此相连的帐篷间满是攒动的人影,放眼望去尽是战马与绵羊。 大清的龙旗大纛在风里颤抖,俘虏的匠人锤锤打打,正为大清勇士维修甲具。 自从丢失辽东以来,八旗的状况并不乐观,有一些好消息,但更多的是坏消息。 他与一支拥有万户的蒙古贝勒结了亲,赢得数千马背上的勇士,又与济尔哈朗在草原上成功会师。 可惜入朝作战的两万余战辅兵,如今只剩下区区三千疲惫不堪的弱旅,多尔衮的惨败超出了他的预料,背嵬军的战斗力似乎比征伐辽东时更强了。 背嵬军就像一群魔鬼,每经历几次血腥大战都能变得更强,更癫,更加嗜血好战…… 征服索伦部的战果也不理想,三轮掳掠也只掳来四千丁口。 如今一来,相比半年前遭受重创的大清,豪格仅仅扩充一万余勇士。 即使他抛开妇孺不管,也只能总动员六万兵马而已。 这六万人是他大清最后的家底,但有折损便是万劫不复。 他有想过号令蒙古诸部,但这帮人见风使舵,立场变得飞快。 眼见大清崩解,大明蒸蒸日上,他们便果断抛弃残清,跑去长城边上,请求臣服大明,用马市换取粮食与茶砖。要么飞速兼并各部,意图争霸草原。 若论武力,大清即使遭受重创,也能再次征服这群立场灵活的部落,但大清的丁口与粮食经不起大量消耗。 失去产粮地的补给,八旗的存粮已逐渐告罄,靠着粗种的杂粮,收集而来的野果、菌子,以及一些兔子河鱼撑不了太久,再苦熬半年就得开始吃马,乃至吃人…… 他有想过远征西域,毕竟当年皇阿玛如日中天之际,便有大量来自西域的藩邦使者。 只是他终究不是黄台吉,没有后者率领数万骑兵,就敢冒险深入大明劫掠,一举打破八旗生存僵局的勇气和果决。 他在是否兼并蒙古部落,还是远征西域,都犹豫了数个月时间,至今只是兼并了一支数千人的部落而已。 真正扛起国家的重担,他才知道皇阿玛多么英明神武,能在绝境泥沼中屡次杀出生机,把一个濒临崩溃的国家打造成辉煌帝国。 他多希望皇阿玛还活着,继续为他们驱散前路的迷雾,领着他们创造辉煌。 可现实是皇阿玛早已不在,大清在他豪格的肩上摇摇欲坠…… 就在豪格迷茫自己的前路之际,一支马队闯进东南方向。 营地的守卫立刻拍马迎上,将这群汉人服饰的骑手“护送”入营。 这些人不是敌人,而是一直忠于大清的“台汉人”——早些年辽东陷落时,不少汉军与八旗同吃同住,比一些满洲人更忠大清,可以视作名誉满洲人。 他们带回的消息虽然简单,但每个字都振奋人心。 背嵬军大帅暴毙,辽东全境皆反。 消息迅速在营地传开,人们瞬间沸腾起来,诸位王爷、旗兵跨上战马在营地周边转圈高呼,把弓箭刀矛亮出来显示威武。 “哈哈哈哈哈……” 豪格顿时狂笑不止,八旗军最大的死敌居然被南朝硬生生逼反。 南朝富有四海,坐拥好好的宝剑不用,偏要折断用来伤己。 南朝君臣简直猪狗不如! 敌之砒霜,吾之蜜浆。 死死套在八旗军喉头的项圈断裂了,大清仍然大有可为! 哈哈哈哈哈! 豪格收敛笑意,抬头望天,手指深深抠进掌心,只觉得有如雨下,冲刷掉他全身的污秽与泥尘。 一股深深的敬爱之情油然而生。 “果然来了……” 皇阿玛死前预料的事情成真了,功高盖主的背嵬军果然被逼反,南朝即将陷入最强军队的内战互耗。 一旦叛逆背嵬军与忠臣黑旗军进行大决战,无论谁赢谁败,他大清都有机会浑水摸鱼。皇阿玛啊,您哪怕是死前留下的遗策,仍能带领大清闯出一片天。 “召集诸位王爷贝勒来大帐议事!” 指引前路的明灯亮起,豪格像是被注入一道心气,整个人的精神都提振起来,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该筹备什么。 如果说叛乱的背嵬军是一群饿狼,八旗军也是一群饿狼,那么富裕的大明便是坐拥数千绵羊的牧羊人。 狼群不应该互相攻讦,反而要默契合作,一同分享牧羊人的羊。 只不过八旗应当等等,等背嵬军这头狼与牧羊人全面开战,他们八旗再浑水摸鱼吃一大块肥肉。 …… 逃往辽西的马队传开惊骇消息,军士们不可置信背嵬军斩杀所有忠明文武,造反了。 这则紧急军情被驿卒装入木匣。 驿卒骑上最好的快马,一路上交替接力,飞速将情报送入京师。 驿卒的动静很大,一路上都在吆喝让开道路,就像夜间响起警铃的救护车,想不注意都难。 这时,沿途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不少人抬头目送驿卒远去,其中便有无数独来独往的“孤狼”玩家。 他们或扮演平凡角色融入大明的市井生活,或潜伏大街小巷执行特殊任务,散发一些匿名揭帖、报纸什么的,搅乱大明官场。 有的是街边讨食的乞丐,有的是客栈的店伙计,有的是街头巡逻的铺兵,有的是夜间行侠仗义的侠客,还有的开了间打行,专门打人赚钱…… 随着驿卒进入驿站,一只白鸽从京师上空飞过,身居皇宫的大明天子一如既往地批阅公文。 勤政是朱由检的风格,他总觉得国家大事一日不抓,便要脱离掌控。 前些年他收到的尽是这吃败仗,那丢城池的噩耗,一度让他有种国家要亡的紧迫感。 幸运的是自从连得数位良将,日益衰败的国事也好转起来。 朱由检觉得自己日益勤政有了回报,心想这国家大事确实得攥在手里才能运转流畅。 这不,近日连其他将领也开始频繁打胜仗。 当然除了一则悲痛的噩耗以外—— 洛阳总兵邓铭,率领部众拼死抵抗乞活贼,奈何部众暗通贼军,高喊着“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从内打开城门迎入贼军。 可怜王叔竟被该死的贼军活活烹杀,简直人神共愤! 福藩上下所有男女老幼尽数被斩,唯独世子一人逃出生天。 初闻噩耗的朱由检很悲痛,一度哭晕过去,最后万般无奈下令礼葬福藩一家子,当然要等收复失地才行。 原勇卫营副总兵黄得功,调往南直征讨流寇,近日夜奔七十里,在潜山大破西贼主力,击溃十万贼众,斩首两千级,缴获兵器甲杖无算。 总兵刘良佐趁胜追击,再斩七千流贼首级,只是流贼很快重振旗鼓,刘总兵才不得不引兵退还,就连流贼首级也丢了大半,只剩下五百底层流贼,酷似一般百姓的那种。 开封总兵陈洪范,在乞活贼合围开封之前,护送周王一家逃往黄河以北,顺便阵斩一万乞活贼追兵,只是顾念周王安危,没来得及割取贼寇首级。 成都参将杨展,率领三千精兵击退数万闯贼,粉碎闯贼入川的企图。 忠义伯李牧表面上放出消息要修养声息,实则暗中调兵,亲率一万精锐骑乘马骡,星夜飞奔三百里,十日内连夺襄阳、南阳两座重镇,收复失地数百里,直接将乞活贼南北切断,绝其联系。 朱由检难以分辨这些捷报是真是假,究竟掺杂多少水分,多少首级是被杀良冒功的百姓,但忠义伯的战功一定是真的。 各路文官,监军,暗桩上报的军情无不显示,忠义伯仍然忠于大明!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李卿尚未擒获任一贼首,朱由检就算想给李卿晋升为侯爵,也没法“说服”群臣呐。 当然朱由检的封赏之心也并不坚定。 大概是黑旗营、背嵬军的表现太过优异,提高了君臣的心理预期,大伙都觉得黑旗营眼下取得的战功似乎有些不够看。 不过相比功勋的评判门槛,朱由检更高兴能收到诸多捷报。 大明国运蒸蒸日上,一直在赢赢赢! 天下贼军颓势已显,彻底剿灭他们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辽东收复,朝鲜藩邦重回大明怀抱。 待流贼平定,他朱由检就是力挽狂澜的中兴之主,后世文人谈起他的名字,都会赞扬道,他就是国运低谷之际重振大明的雄主! 他虽无再造大明之功,却有汉光武帝那般再造江山之实。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连睡觉都会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就在朱由检喜滋滋地批阅公文之际,忽听有人捧着紧急军情来报,“陛下!” 眼见王大伴汗涔涔的,面色凝重,浑身打摆子,像是得了在夏季发冷的大病。 “陛、陛下,关、关外急报……” 王承恩口齿也变得不再利索,连一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似乎只要说出来,就会解开妖魔鬼怪的封印。 朱由检心中浮起不详的预感。 不过他转念一想,大概又是哪里吃了败仗。 好在他近期收到的好消息很多,也存在“好坏守恒定理”之类的朴素念头,是该吃点“坏消息”平衡一下心情。 免得自己又飘飘然,想要御驾亲征…… “朕赦你无罪,尽管念吧……” 朱由检端起热茶润了润喉,旋即闭上双眼,坐等王伴伴说点不一般的噩耗。 王承恩战战兢兢地翻开公文,像是打开一盒装着人头的木盒—— 关乎辽东的军情一字一句地念诵出来。 起初朱由检只是皱起眉头,旋即便愈发觉得大不对劲,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王承恩念完全文,朱由检脑子里总结出几个字。 背嵬军大帅命丧火海,千里辽东得而复失。 “朕听错了” 朱由检赶忙抢过公文自己亲眼阅览,一字一句都像尖刀一般扎进他的眼,他的心,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这不是真的,对吧 第327章 大年初五迎财神 第327章 大年初五迎财神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辽东得而复失。 简单六个字在心中不断反刍,朱由检每咀嚼一次,就会被骇人的事实割伤一次。 背嵬军反乱,意味着这个帝国最强的羽翼之一折断,双方彻底变成水火不容的仇敌。 一年前的满清就够难缠,如今背嵬军取代满清的一切,成了加强版的满清,割据辽东。 过去关宁军、登莱军光是维持阵线就已是竭尽全力,如今该如何面对武德充沛,火器犀利的背嵬军 大明眼看就要扫清一切反贼逆党,大踏步迈入中兴。 为什么! 朱由检暗想自己向上攀登十余年,眼看要摆脱亡国之影,就要触碰到中兴大明的光辉…… 结果他忽然撞见凶狠的贼寇,一脚将他踹落万丈深渊。 原本只有一步之遥的中兴之梦。 破灭了。 这是比唐朝安史之乱更加酷烈的叛乱! 他就算集结各路边军精华,都不一定能压的下去,何况边军还被他御驾亲征的“微操”葬送了一批。 难道一切都完了吗 朱由检呆呆望向殿顶,仿佛看见列祖列宗的画像。 他们在他身边飞旋转圈,恶毒的咒骂声如箭矢般穿胸而过,就连皇兄朱由校也在失望叹气。 他感觉自己深陷绝望的沼泽,一点点坠入深处…… 等等! 坠入深渊的朱由检忽然浮出水面,终于意识到一处“盲点”。 背嵬军大帅章献忠远征朝鲜都活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暴毙 而且背嵬军可是一手打出复辽时机、数千人击退十万鞑虏的威猛悍卒啊! 这支临死都要高喊“帝皇万岁”,几乎把忠于大明天子,忠于社稷的念头刻入灵魂的忠臣们,怎会背叛帝皇! 他们怎会背叛大明天子!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朱由检赶紧激活脑子,把公文每个字仔细研读一遍,总算找回先前被情绪“遗漏”的信息。 背嵬军因为“祖家军”劫掠百姓而与对方结怨,辽东巡抚于是邀请双方赴宴解斗,结果章献忠与方巡抚发生冲突,后者一怒之下将其软禁起来。 软禁的地点居然加封了木板 这是软禁分明是恶意监禁! 随后章大帅在夜里遭遇大火暴毙,士兵们认准奸人谋害大帅,于是掀起叛乱。 好好好。 即使朱由检是头猪,也嗅到这起事件的阴谋气味。这哪是解斗酒席,分明是设局谋害! 方一藻!祖大弼! 此二贼究竟是谁给他俩的狗胆,叫他们谋害章献忠 朱由检想到什么似的,暗骂一声糟了! 辽东巡抚是担着他的旨意去的。 就算方一藻擅自行动,也可能是“揣摩上意”过了头,把请人做成了杀人,又或者纯是走火意外。 可是世人眼里哪有那么多巧合。 世人只知道辽东巡抚尊了天子的令去“削藩”,甚至认为就是朱由检授意杀死章献忠的。 当初袁崇焕便是这般,一言不合就斩了毛文龙,连提前请示都没做,朱由检登时就傻了。 前宋也有冤杀岳飞的昏君赵构,赵构的名声在如今已是猪狗不如。 甭管赵构有没有杀死岳飞的动机,他朱由检想不想要章献忠的命,这笔账一定被算在他朱由检头上。 而他这一回都不是普普通通的枉杀忠良,而是把人活活烧死的暴行!被烧死的还是大明柱石。 为大明效命的忠臣最后落得如此结局,千百年未有此等人神共愤的暴虐之举啊! 为何燕王朱棣在九死一生的情况下绝地反击 就因为朱允炆削藩,把几个藩王活活逼死,甚至逼得某位“贤王”自焚而死,把自己的中央大义都丢的一干二净。 这种事情谁听了谁不愤怒 “该死!” 朱由检骤然捶打桌案,桌上的公文、案牍猛地一跳,些许公文散落一地。 狗官无能!奸臣误国! 一桩请人的差事,竟被他们捅破了苍天!孙猴子大闹天宫也不过如此吧 朱由检捡起急报公文狠狠投了出去,想象自己狠狠投出短箭,一箭穿死祖大弼、方一藻二贼。 方一藻,祖大弼,此二贼误了国家大事,定要灭了他们三族! 不!九族! 就算杀他们十族,十一族都不够解气! 可朱由检转念一想,斩尽方氏满门很容易,可是祖大弼的兄长是锦州总兵祖大寿。 这老将已有十年不听朝廷宣召,一直缩在锦州遥控族人。 就算朱由检想杀祖家满门也没机会,甚至还要依赖“祖家军”抵挡背嵬军的怒火…… 无奈,愤怒,忧伤,有种怒火中烧,却不得不继续委屈做小的卑微。 他想到自己一连勤政十余年,只为拯救祖宗基业,到头来没能完成中兴大业,还要被扣上一顶“残害忠臣”的骂名。 青史留名的中兴之主烟消云散,转瞬间便是遗臭百年的暴君恶名! 要是再来几件蠢事,他朱由检就要被钉死在耻辱柱上千年万年,任谁都要唾骂一句昏君、暴君! 怎会如此,怎能如此,怎该如此! 他很想把背嵬军诸位将官召至身前,诚恳地告诉他们,自己未有谋害章献忠之意啊。 只可惜没几个人会信他是“无辜的”。 背嵬军这般酷烈的性子,杀鞑子是好手,攻大明更会是好手…… 朕没有谋害章卿,朕真的没有啊! 唉! 一口仇怨之气呼出去,朱由检顿觉阴冷的寒气与燥热的火气在体内交融纠缠,整个人脸涨成猪肝色,飞速沁出的汗水犹如热炸猪肉的肥油。 他疯狂握住拳头,却始终觉得没法握紧,眼前的画面变得愈发模糊摇晃,脑后的翻转感愈发浓烈。 “陛下!” 王承恩惊呼一声,连忙伸出双手向前探去,赶在天子倒地之前扶住了。 身边的几个小太监也赶紧过来帮扶。 缓缓睁开双眼,周身依旧是片刻前的办公殿阁,朱由检接过王大伴递来的茶水缓了会。 得亏他正值壮年,精元尚固,否则刚才那一番沉重打击,能夺走他大半条命。 若是他跟皇兄一般英年早逝,使得大明进入主少国疑的状态,这大明怕是要立刻暴死。 朱由检无意中瞥见一张遗落在地的揭帖。 那是原本堆放在桌案上的小册子,是锦衣卫从市井收集而来的。 最近一年以来多有不法之徒四处散发这种时政册子,以图不轨。 等等! 皇兄英年早逝。 朱由检忽然想到这些揭帖的内容。 用一句话来概括最合适,民间野史摘录,也可以说是阴谋论合集。 先前他只当这些“段子”是民间对皇家、朝堂的胡编乱造,但如今遭遇背嵬军反乱的大事,他反而有点感兴趣了—— 他记得这些揭帖的内容“包罗万象”,有一篇“文官集团”的野史叫他印象深刻。 “文官集团”篇章的主旨很简单。 就是说有明一朝,一直存在一支庞大且神秘的利益集团。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领袖是谁。他们隐藏在朝野的背后,拥有极高的组织与服从度,直接或间接地操控大明的一切。他们谋划着一切暗害皇帝的阴险勾当,企图把天下利益握在手里。 皇兄春秋鼎盛的年纪,为何会意外落水,又为何落水后不到两年,身子骨就垮了 父皇在位短短一个月,因为服用文官进献的红丸暴毙,年仅三十九岁。 万历爷爷数十年不愿上朝理事,但遇到大小战事却能稳坐中央,反而稳稳活到五十八岁。 隆庆皇帝开关收关税,却仅仅在位六年便去了,死时不过三十六岁。 嘉靖爷遭遇多次生死危机,一次差点被宫女勒死,一次险些被意外火灾给吞噬。要不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奶兄弟陆炳相救,嘉靖爷只怕早就命丧火海了,而后又多次经历火灾,就好像有人巴不得他被烧死一般。 嘉靖爷一直被骂不上朝,结果却稳稳活到六十岁。 再往前的正德皇帝,堂堂习武之人,因为一次落水而垮了身子,文官大臣甚至不给皇帝换太医。 这大明皇宫就像中了魔咒一般,自从武宗落水不治后,后面的壮年皇帝一直多灾多难,仅有幼年君主才能活得好好的。 诸如此般的疑点实在太多太多。 葬送大明精锐的土木堡之变,江南之地的宁王叛乱,沿海各省的倭寇之乱…… 全是藏于幕后的“文官集团”在捣鬼,他们想要杀死壮年皇帝以操控朝堂。 他们原以为张居正是他们的人,结果张相公一上台反而对他们下刀,直接惹怒了文官集团的“大佬”。 “大佬们”只是略施小计,便遥控万历爷爷抄了张居正的家。 或许是万历爷爷意识到自己误信了这帮奸臣,所以后面数十年才远离朝政,但实际上又密切关注军政大事,由此才活到五六十岁。 该死的文官集团!你们竟然要谋害朕! 袁崇焕也该是文官集团的人! 这厮明明许诺五年平辽,结果平着平着就平到京师城下。 这是文官集团在向他示威,警告他这个刚上位两年的新君老实点,别想着改革,否则随时能迎入关外的奴酋,建立新的辽、金国度! 要不是他误打误撞,屡屡在暴怒之下斩杀文臣,甚至重用阉人保驾护航,只怕已经被“文官集团”伪装成落水暴毙了。 反正胆大妄为的“文官集团”已经多次使用落水、火灾、药丸的意外了。 诸多历史疑点被揉碎了摆在眼前,朱由检恍然大悟,顿觉布满迷雾的前路瞬间豁然开朗。 难怪他御驾亲征的队伍,能被奴酋精准捉到,竟是“文官集团”通风报信! 他们期待再造“主少国疑”的局面,才好无阻地掌握整个国家,继续攫取田土、贸易的丰厚利益。 好险! 朱由检后背沁出一股冷汗。 要不是李卿,章卿率领多位忠良猛将救他,他只怕中了文官集团的计谋。 这便是为何黑旗营、背嵬军都对文官集团、士绅豪强深恶痛绝,时常与对方发生冲突的原因! 因为他们出身民间,切身知道谁才是这个国家最大的祸害。 文官集团! 为何流寇屡剿不止,因为“文官集团”还要从三饷中继续汲取收益。 要是贼寇被剿完了,他们还怎么插手年年千万两规模的军费 而乞活贼为何宁死不招安,恐怕也是看透了文官集团的虚伪,亦或是被文官集团剿了又剿,早已结下生死大仇。 至于章献忠暴毙的原因,朱由检觉得自己能解答了。 『章献忠』一定掌握了“祖家军”、文官集团与关外鞑虏互相勾结,瓜分三饷的实证,马上就要报给朝廷,所以才被文官集团的贼子们匆匆忙忙灭口。 毕竟放火烧死这件事做的太糙,远不如押送京师的途中暴毙,遭遇鞑虏袭击更有说服力。 而且使用失火的意外害命,是文官集团对嘉靖爷使用过的老招数。 杀死章献忠,还能再次引爆大明。 混乱是梯子,能帮助文官集团继续向上爬,以便安插更多的自己人。 是了!是了!是了! 朱由检点点拍打大腿,方才还迷迷糊糊的身体瞬间精神起来。 他的敌人不是造反的背嵬军,更不是功高盖主的黑旗营! 这都是文官集团通过奏报、舆论,给他营造的假象! 他登基早期便受了文官集团的蒙骗,尽废厂卫监督之权,要不是他醒悟的早,连阉人这把刀子也递给别人了…… 文官集团的贼子们还说这册子危言耸听,简直一派胡言! 这分明是救他朱由检脱离苦海的良药。 谎言重复一百遍就能变成真相,文官集团每日在他耳边聒噪“功高盖主”,他便信了,所以派人去削章献忠的兵权。 谁知。 竟是给了文官集团谋害章献忠的便利! 可惜他醒悟的时间太晚了,如今他痛失一臂,可不能再失李牧。 凡是文官集团建议的,他朱由检一律要反对。 当然他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毕竟这群人无处不在,隐藏在各处的角落。 若是对方发觉他窥探到“文官集团”的本质,一定会想方设法暗杀他。 调兵! 朱由检要调黑旗军入京保护他的安危,还要下密旨去调。 只有大忠臣的兵马在身边,他才敢对文官集团开战! 至于黑旗营与背嵬军的关联,以及那什么“黄袍加身”的风险,全都是文官集团的恶意中伤。 锦衣卫报上来的情报显示,黑旗营战辅兵加起来也不超过两万。 两万兵马如何黄袍加身 再说背嵬军是黑旗营部下,那就更可笑了。 光是崇祯朝就有太多部将被朝廷“借走”,最后与原先的“将主”平起平坐的。 这年头谁不想做老大,拥有更大的自主权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对自己有利的时候,就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就高喊他俩早有臣属关系,只做过半年部下、连忠诚都没捂热乎的背嵬军就铁了心给李牧做狗 这话不能全让文官集团说了吧 朱由检瞧了瞧身边的王伴伴,心说还是阉人可靠。 他又想起忠臣李牧。 后者与文官集团的对抗状态,应当是知道文官集团控制了方方面面,轻易暴露密辛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表面上与文官集团交恶来“自污”,实则是默默为皇帝清除这些藏在幕后的“魑魅魍魉”。 忠义伯真的。 太忠了。 他要给忠义伯晋为侯爵! 收复襄阳、南阳的大功怎能不赏! 失去大帅的背嵬军原先也是大忠的,只可惜朱由检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等着吧。 被文官集团重新挑起大乱的仇,他一定会报的! 第328章 Go学长这招太狠了 第328章 go学长这招太狠了 背嵬军造反的消息在登莱很快掀起涟漪。 文臣武将们来不及搞清真相与阴谋,只知道登州成了镇压叛军的前线。 有人忠于国事,甘愿为朝廷继续效命,也有人被“忠臣惨死”的血淋淋案例伤透了心。 给朝廷卖命的尽头不是被奸臣烧死,就是被背嵬军悍卒灭杀。 你立下的功勋比得过背嵬军你战斗力打得过背嵬军 如此想来,谁还愿意拼死抵抗啊,只是装模作样应付上面罢了。 刚晋升为登州副总兵的杨振武也是其中一员。 他奉命整顿城东兵马,但总是提不起劲头。今日更是早早离了兵营,只带些许亲兵返回宅邸。 路过一处街巷之际,他瞥见一群乞丐蹲在破庙内外,麻木地观望各路行人。 杨振武心说过去的自己只顾前途、油水,哪里正眼瞧过这些蝼蚁似的流民。 可是跟随背嵬军征讨辽东大半年,他都没发现自己潜移默化地变了,也会停下来多瞧这些人几眼。 要是在背嵬军治下的卫所城,大概不会有这种流离失所的难民存在。 背嵬军向来最重自食其力的劳动,若是难民无地可耕,无活可干,背嵬军便组织他们屯田、做工…… 杨振武当即吩咐手下去买点粮食,给这些难民施粥。 当然,他再三嘱咐手下,隐瞒出钱施粥的人其实是他。 刚过半百的他拥有丰富的人生阅历,深知这些流民就是悲催的溺水者,但凡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便要死命攥在手里。 他可不想被这些人“缠”上,也没宽裕到解决这所有人的生计。 不过乞丐群体有俩人吸引了杨振武的主意。 此二人眼里闪烁着微芒,操着一口难懂的方言,各自拿着两根树枝在泥地上比划什么—— 『章剿』头发蓬松,仿佛在头顶搭了个鸟窝。『苟学长』披头散发,恰如屡考不中的疯癫秀才。 二人持树枝对坐,恍若执棋对弈的棋圣候补。 章剿:“萨尔浒之战的模拟战推演完了,要不咱俩来推演一波背嵬军会用什么战略拿下京师” 苟学长反问:“你没下线看战略” “没看,你看了么” “正好我也没看。” 章剿浅笑,“那巧了,就用这局的攻守推演赌一场,赌一顿烧烤咋样” 苟学长握着树枝在地上描出简陋的渤海湾地图,旁人看起来这图就像食指与拇指并拢做出的“一点点”手势。 “谁当大明官军,谁当背嵬军” 苟学长此言一出,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旋即使出一招毁天灭地的绝技,“石头,剪刀,布!” 章剿赢了,理所应当做了背嵬军。 他得意地勾起嘴角,指着地上陋图,“请大明官军先走。” 苟学长闷闷不乐,“你用背嵬军纯纯开挂,我这风中残烛的大明怎么打,总得给我点加强吧就当我如臂使指,什么文臣武将都能贯彻命令,怎么样” “那行。” “嗯。”苟学长沉吟片刻,“你背嵬军杀官造反,但你部战力强悍,我决定加强辽西,你我双方调度兵员,粮草都需要时间……” 章剿说,“刨除留守辽东的兵马,我出动四万大军包围整个锦州,迫使你部增派援军,待援军抵达锦州,我再派一万预备队绕后登陆,截断你主力退路、包一个大饺子,随后收服降卒拿下山海关外所有疆域。 待我些功夫整顿完降卒,又做好鞑虏南下的防备,便能一马当先,直突京师。” “除去维护治安的民兵,你背嵬军拢共就八万八千能打的兵,出动五万大军打我辽西,还能剩下几个守兵……我直接一手围魏救赵,命令登莱大军进攻辽南。” “那我改换策略,攻打辽西为佯攻,只作吸引敌兵主力为主,分出一部两万兵马直扑登州,先断你山东羽翼,再如法炮制佯攻、登陆的方法夺了辽西。 等两支翅膀尽断,我再派部队登陆天津开辟前进基地,随后踏入京师也只是时间问题。” “唉,你小子悔棋数加一哦。”苟学长指着对方的额头低喝。 “行了行了,让你也悔一次。” “你明攻辽西,实取登莱,我的部众必定猝不及防,而我早知道背嵬军悍不畏死,不可硬挡,那我以空间换时间,把鲁北之地全面加固,结硬寨打呆仗,并给山东士绅全面封官、放赏,只要能斩背嵬军将士首级,便许他们功勋、特权。” “哎呀,你这是想叫我陷入劣绅战争的汪洋大海啊……我反手鼓励登州分部新建军团,你劣绅再硬,也不可能人手两个脑袋。” “那劣绅的脑袋就是我的‘营寨’,你下乡镇压士绅暴动也要时间吧大明可不是狭小的朝鲜,等你在山东深陷战争的时候,我就跟你对耗。” “既然辽西与山东都进入缓慢推进的‘相持’阶段,那我出动一万预备队登陆天津,随后直扑京师活捉朱由检。” 苟学长对着京师的大概位置一点,“哎呀,你背嵬军向来以民为本,你区区一万人拿下京师,能控住全城就不错了。 到时候皇帝一家做了留学生,大明暴毙,南明政权建立并稳固之前,北方各地都会裂成渣渣,各种牛鬼蛇神都会冒出来害人,万一草原上的鞑子跑来吃下燕云十六州,甚至重建辽国的版图,那你背嵬军就成石敬瑭了。” “区区地利优势算什么,只要我两路大军会师,再征召京师匠户加班做热气球,到时候什么山脉关隘都是纸糊的。” “那也要时间啊,等你几个月组织一次北伐,可怜百姓都被掳走不知道多少了,只怕濒临崩溃的鞑子也会因此死灰复燃。” “嗯,你说对,还是要持重一些,就把登陆地点设在山海关,先集中力量把辽西打垮。”章剿挪了挪自己的部署点。 “淦,你特么又悔棋!” “安心啦,就算我已经欠你半顿烧烤——”章剿指了指登州,“算了。我还是先快速夺取登莱之地,再把登陆点设在鲁北,以免你用山东拖住我的脚步。” “尼玛,我不玩了。”苟学长旋即向后一到,大概是下线去了。 周边的流民见状也不意外,每天都有这般因为饥饿、疾病忽然暴毙的,死着死着就习惯了。 过了片刻,苟学长再次上线,脸上带着惊喜,“好家伙,刚才咱俩的推演跟背嵬军的大战略基本吻合,他们真要这么稳扎稳打,先夺登州,同时佯攻辽西吸引援兵,最后断大明两翼,登陆上岸,直捣……” 杨振武多瞅了几眼这些流民便离开了。 这古怪的方言犹如恶魔之语,他半句都听不懂。 不过他转念一想,两个疯癫的流民能谈论些什么呢。 不外乎今明的粥水该到哪去求,哪家客栈掌柜的善心,晚上打烊前摸过去能混到一点泔水。 但愿自己施舍的粥水,能让他们多熬几日。 …… 入夜后,瓢泼大雨顺着门窗缝隙,嵌入杨振武的梦。他没来由地醒了。 杨振武的耳畔忽地钻入一阵窸窣声,似腐肉碾过湿泥的黏腻闷响,滴答作响的水滴声恍若丧钟。 一股混杂着土腥与草汁的潮气扑面而来,刺得他鼻腔发酸。 他猛然睁眼,只见房中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晕中竟端坐一人。 那人头颅微昂,棱角分明的面庞如刀削斧凿,在烛影中投下一片森然。 “杨振武,还认得我吗”男人的嗓音如铁石相撞,刚毅的面孔在摇曳的烛光中变换光影。 “洪、洪秀清将军!” 杨振武犹如见鬼一般吓得脸色发白,身子不自主向后连退数步,在撞到墙壁的一瞬间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啊!” 喊叫声在死寂的房中回荡,却无亲兵破门而入。 杨振武当下心思清明。 这位将军孤身夜闯登州,如鬼魅般穿透层层城防,甚至能悄无声息地立于他床前。 这是警告,也是炫技般的示威。 若洪秀清有心取他性命,此刻他早已身首异处。 冷汗顺着杨振武的背脊而下,浸透的里衣紧贴肌肤,寒意直刺骨髓。 他死死盯着桌上跃动的烛火,恍惚间竟觉那火苗化作鬼眼,正嘲弄他的无能。 “可知我为何深夜造访”洪秀清摘下斗笠,指节叩了叩桌案。 杨振武喉结滚动,僵硬的脖颈勉强摇了摇。 “坐。”洪秀清语气轻松,端起桌上的茶水倒了两杯水,仿佛这卧房是他的主场。 “诶。”杨振武轻应了一声,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挪至椅边。 他虚悬着半片身子,仿佛稍一用力,座下无形的尖刺便会刺股。 “你知道我背嵬军反了,马上要来取登州了。”洪秀清抿了口茶,语气轻若闲谈。 “啊背嵬军,出兵了”杨振武的嗓音陡然尖利,脑中嗡鸣如万马奔踏。 他曾经跟随背嵬军征伐建奴,亲眼见过他们斩杀八旗俘虏的癫狂,刀锋过处,任何人的惨呼都会被碾作血水,双眸里不含半点对生人的怜悯仁慈。 如今这柄屠刀竟要挥向自己,他顿觉五脏六腑皆被攥紧,连喘息都成了酷刑。 “背嵬军已经在路上,少说两万。” 洪秀清继续品味茶水的醇香口味,旋即抬眼扫过来,眼眸中寒光如刀。 两万背嵬军! 杨振武倒吸一口凉气。 即使他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但有一点可信,背嵬军这些怪物要来索命了。 “知道我为何没取你首级么”洪秀清说。 杨振武呆呆地望着洪秀清,一个字也说不出。 “因为情谊二字。你随我们打过鞑子,出过力,我背嵬军都记在心里,当然我们也记得跟我们作对的仇敌,你应当记得沈阳城的鞑子吧” “记、记得。”杨振武支支吾吾,双手的指甲深深掐入大腿。 他当然记得沈阳发生了什么,全城八旗尽数被斩,无数首级挑在矛尖…… “我们给过很多人选择,给过关宁军,给过辽东巡抚,还给过辽东的包衣奴才……有人选择与我们为友,而有些人只想得寸进尺。 你呢,杨副将,你要与我们为敌,还是作友” “这!” 杨振武面部肌肉跳动,抬眼望去对坐之人,似在打量奴隶的主人。 若与背嵬军为敌,他杨振武的尸骨怕是连做成京观都不配,只会弃尸荒野,任狗啃食! 恐惧如毒藤般缠上心头,他双膝一软,竟直挺挺跪倒在地。 “将军!我愿卖身投靠!”他额头重重磕向地砖,血丝混着冷汗糊满脸颊,“金银粮草……不!我这条贱命也任凭处置!求将军给条活路!” “何至于此,都是并肩打过鞑子的好汉,何至于此啊。” 洪秀清踏前两步,双臂虚抬,引领着浑身发颤的杨振武站起身。 “将军,我……” “倒是有件事得由你去办。”洪秀清忽然轻笑,“三日后清晨,在城北悬挂三面白旗,再说几句接洽的暗语,开门迎人……” 听罢几句暗语,杨振武猛地抬头,涣散的瞳孔骤然缩紧。 这一线生机恰如屋中的昏暗烛火,灼得他浑身发烫,“白旗!在下必当办妥!” “切记莫要误了时辰,否则刀剑不长眼……” “是,是,多谢将军指路!” 杨振武还没落座,便要伏地再拜,额角血迹斑斑,嗓音却亢奋得发颤。 待他再抬头时,案前已空无一人,唯余几滴未干的水渍,似再提醒他刚才的噩梦真实存在过。 紧绷的惶恐散去,杨振武整个人如泥般陷入椅背。 背嵬军副帅的手腕又精进了许多,几番言语犹如捏泥一般,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却如舔狗似的,不得不舔舐主人的手背以表臣服。 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瞪大双眼,呼吸再次变得急促。 自己本在城东驻防,三日后才要去城北换防,背嵬军竟已摸清此番机密部署! 高官衙署岂不早被背嵬军透成筛子,仗还没打就输了大半。 还好自己先前与背嵬军结下了善缘,否则今日他早成了刀下亡魂。 他大概知道背嵬军渗入军政高层,却不痛下杀手,搅乱城中秩序的缘由。 若是登州城提前乱了,背嵬军却没及时赶到,苦的还是城中百姓。 背嵬军哪怕反了朝廷,依旧是心系百姓的怒目金刚啊。 第329章 城外是背嵬军的味道 第329章 城外是背嵬军的味道 登州城外,晨雾尚未散尽,露珠顺着枯叶滚落,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冽的锋芒。 军靴重重碾过落叶堆,惊起几只山雀飞向天际,一名强壮的战士在树木间奔跑。 他半身披覆麦色的干草,腰间挎着一把新淬的腰刀。 “快!快跟上!” 身后传来沙哑的低吼,『罗大锤』扭头瞥见无数道麦色身影在树丛中穿梭。 这些身披干草伪装的玩家像一群沉默的野狼,脚踏枯枝的声响被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淹没。 “咻——” 清亮的鸟啼哨刺破林间死寂,罗大锤膝盖猛然下沉,整个人如中弹的麻雀般扎进泥地。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闷哼,几个收势不及的玩家撞作一团,却又在第三声鸟哨响前死死捂住口鼻。 直到第三次哨响声停,所有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罗大锤扭头回望,指挥官『刘关张』正挎着腰刀从身旁卷起一阵风。 百余名老玩家踏着整齐步点从林间穿过,战袍下肌肉几乎要撑裂衣料,每一人头顶或悬着“成就头衔”,或在胸口衣料钉上一枚荣誉勋章。 每一枚勋章代表一场血战,甚至有人戴着十枚,银白灿烂的胸口恰如勋章收藏馆——这味着至少斩获了相当斩首半百的军功。 罗大锤心知这些是征战两年有余的老玩家,每个人的肉体都随着战斗不断强化,但复活所需的功勋值消耗也水涨船高。 据他所知,这种累积半百的精锐玩家,少说要六七十点功勋才能买一条命。 罗大锤视线下移,瞥一眼自己的“存钱”,一百二十三点功勋值。 以他的体格买一枚复活码掉34,剩下的功勋点就不够涩涩券了,更别说新奇酷炫的道具、兵器,乃至跨省、出国的各级探索券…… 他感觉自己像只舔狗,被苟策划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嘴上说着再也不玩这狗游戏了,最后还是得屁颠屁颠戴上游戏头盔进入“梦乡”,然后傻呵呵地说一句,真好玩。 “全体隐蔽!” 刘关张扒着一棵大树下令,周遭距离最近的玩家顷刻间趴到地上,撅起屁股缩成草球,其他人也如推倒的骨牌尽皆趴下。 单筒望远镜的铜边在刘关张手中泛起冷光。 罗大锤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登州城墙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更远的大海依旧风平浪静。 刘关张放下单筒望远镜,掏出怀表瞧了瞧,扭头看向一旁的洪秀清,“现在是六点四十,怎么还没瞧见登陆部队的船” “怕是你的怀表没对准时间。” “对过,只差三十一分钟。按照七点半的登陆时间,船队应该能看到轮廓了。” “这就是战略计划的不稳定因素,你永远不知道海陆途中会遭遇什么。 或许是暴风雨延长了航程,或许是洪水冲垮了桥梁难以渡河,比预定计划差个一两天都是常有的事。 这也是咱们预备队的作用,双保险夺城。” “嗯,你说得对。”刘关张说,“先前我做乞活军的指挥官,打过几场小规模战役,真做了大军统帅,才知道实战永远比纸上谈兵锻炼人。” “咱们这支预备队拢共一千五百人,谈不上大军,顶多是游击队。” “额……”刘关张差点被低情商对杠给噎住,连忙找补道,“登州城北没有悬挂预定的白旗,你无血夺城的计谋能不能奏效” “安心吧。只要这游戏的npc是高智能仿真型,以我的人生阅历判断,那姓杨的没可能宁死不降。他想活命,就得乖乖照办。” 刘关张瞅准“反击”的机会,“哈哈,识人术是吧社交的手腕,暗黑心理学,人性的秘密……” “说正经话题呢,怎么扯到烂梗去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下线去问问,说好的开饭时间,人还没到齐……” 刘关张话音刚落,整个人好似缠树的蟒蛇跌入草丛。 不一会,瘫软的刘关张再次“充满”斗志,“快了,快了,他们要到了!” “既然援兵将至,那咱们就先发制人,夺了入城的首功!”洪秀清突然轻笑,两指比作铁剑直指登州。 “去吧。”刘关张敲了敲耳垂激活语音,登时便有一支百人小队踏出。 百人小队犹如暴晒的麦草,沿着零星的树林缓缓前移。他们一会加速小跑,一会缓慢如竞走。 待他们摸到墙根底下缩成草球,小队长抬头一瞧,正发现三面明军战旗被换成了纯白。 果然如计划所料,城北的守军早已换作“自己人”。 小队长当即清了清嗓子,犹如商贩吆喝一般,冲着墙头喊道:“歼敌万万!” 负责值守城门的士卒都是一愣,抵着墙体向下张望,竟只有一堆略微违和的草球。 不过守卒们不敢怠慢,赶紧向城头坐镇的杨副将禀告,不一会老杨亲自来此重复了一遍首句暗语。 小队长心领神会,当即再说一遍,“歼敌万万!” “虎踞大员!”接头暗语核准,杨振武又追加一句,“八十万对六十万!” 小队长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优势在我!” “好!”杨振武心中大定,背嵬军果然如约定那般到来了。 只是对方眼下就要他立刻打开瓮城与城门。 可他扫视一圈也只见到主动暴露存在的百余背嵬军,迟迟不见对方主力。 登州周边十余里根本没有兵士行军扬起的烟尘,翻涌的海面也没有战船的影子。 若背嵬军主力不能及时出现,他又被新上任的登莱巡抚发现无令开门,他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啊。 正忧虑间,杨振武忽然看见北方海面的尽头扬起一面面镶黑战旗。 杨振武顿时又惊又喜,惊讶背嵬军行事说一不二,说今日抵达便今日抵达,远比皇帝还要守承诺。 喜的是自此投靠背嵬军,不说荣华富贵加身,起码不用担心兵败身亡了。 “好啊!果然赚开了城门!” 刘关张眼见城门大开,心知己方不用付出攻城的惨痛伤亡便能拿下登州,只觉得一股触电般的兴奋感由下往上,直冲后脑。 刘关张转身面朝所有隐蔽状态的玩家,“全体队友!起立!”命令下达,所有趴地的玩家犹如精密的机器人一般瞬间起身,一排接一排犹如排山倒海的巨浪,只是短短的片刻,一千五百玩家已经全员就绪。 “兄弟们!城内的兄弟已经为我们打开了城门,现在拿出你们的勇武,随我一起破城杀敌!” “冲啊!”刘关张大吼一声冲出去,身后的千余名兄弟也叫喊着冲向大开的城门。 刘关张握着大刀冲进登城,就像短跑运动员跨过长跑的重点线。 他在乞活军的时候,没能打垮大明,如今换在背嵬军建制下,再次跟大明拼上了,“这是背嵬军攻灭大明的第一枪!也是与乞活军同台竞技的灭明大赛!” 他紧握双拳,仰天长叹这摇摇欲坠的腐朽王朝,终于要在他们手里垮塌了。 不管即将诞生的新朝是何模样,终究比腐败的尸国要强十倍! 当杨振武等一众降将跪在身前时,刘关张才意识到“从心”的守将竟有四成,远超了预期。 他们掌握着万余部众,却选择投降一千余背嵬军大兵,甚至不敢生出半点桀骜之心。 望着跪在脚边的降将,刘关张当即体会到“威望”的重要性,那可使人不战而屈人之兵。 刘关张将他们收入麾下,并警告他们遵守背嵬军纪律,要是受不住约束的,战后可自行退伍,但眼下容不得任何人说一个不字。 违抗背嵬军纪律者,杀无赦! “谨遵大帅吩咐。” 杨振武抬头瞥了一眼,心说背嵬军的副帅真是多如牛毛,今日又是一员不认识的。 尽管降卒们以前与背嵬军并肩作战过,眼下也只能编入步战侍从序列,薪资方面按照原明军待遇发放。 随着背嵬军副帅快速定完建制,一百玩家督战一千明军。杨振武兴高采烈地告知将士,“以后咱们都是背嵬军的兵了!” 士兵们喜悦,自己的性命保住了。 “副帅还说了,日后月饷一两五钱、口粮五斗,足粮足饷!” “噢噢噢噢噢!” 士兵们顿时嗷嗷叫唤起来,欢呼的声浪推得兵士站不稳脚跟。明明眼下还处在叛军入城的动荡状态,他们却难抑癫狂的喜悦。 以往什么大官、大帅上来就是忠君报国的陈词滥调,他们听不懂,也不想听。 唯有背嵬军副帅不愧是底层的穷苦出身,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一上来就踩中兵士们的七寸。 而背嵬军是向来最讲信誉的,说杀人全家就杀,说发全饷就发,甚至士兵战死了发给优厚的抚恤金。 穷丘八们最想要的是什么无非是拿回自己应得的军饷罢了。 可是这般知足的念头也不能满足,甚至有被欠七个月军饷,还得替朝廷卖命的苦哈哈。 这些粗鄙,鲁莽,甚至非常抽象的明军在这种三天两头被欠饷的环境下,还能坚持作战到朱由检上吊。 他们中大多数人,都能挺起胸膛对老朱家说,自己尽忠了。 都说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眼下心知自己能拿到满饷的明军顷刻恢复大半的战力,有种重回明朝初年的振奋感,仿佛多了条手臂替自己握刀砍人。 秉持着“不能叫新大帅当作孬种”的念头,明军们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呐喊着杀杀杀冲向城内四周,迅速控制桥梁与塔楼。 饶是他们起跑甚晚,还是迅速追上那些先冲的玩家,甚至比求战心切的“战狂”冲得还猛,还快。 惊得一众玩家都觉得自己在杀敌赛跑中,居然也能落于人后。 “尼玛的,杀敌还要内卷!给我们也留点啊!”玩家挥舞刀剑在身后喊叫。 但这大声喊话却被降卒当成了激励,仿佛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的砍人之举,得到了背嵬军强者的认可。 “老爷不好了,叛军破城了!”亲兵踉跄扑倒在绯袍大员面前,带血的手指在地上抓出五道沟壑。 “”陆文锦登时便懵了。 破城 怎会如此 前任因功升迁,而他调任至此虽不到半年,也是用心经营登州的。 而后听闻背嵬军功高盖主,朝廷有心“削藩”,他又继续加强城防,全城上下早已被打得如铁桶一般,怎会一击破城 “叛军从何入城” “城北!奸人与叛军里应外合,已有万余逆党倒戈助叛了!” “啊!” 陆文锦官靴下的青砖恍惚变得绵软如絮。 他看见绯色的衣袖在剧烈颤抖,仿佛有千斤铁水顺着经脉倒灌入五脏六腑。 造反的背嵬军没选择强攻辽西,反而先打登莱了。 “方一藻!祖大弼!”陆文锦双手虚抓,十指仿佛扣进空气的缝隙。 若不是此二人作孽,他何至于这般手足无措! 残害忠良的恶劣影响如今显露无遗,稳如泰山的登州竟在半日之内破城陷落,他甚至毫无察觉敌人的兵力数量,从何处攻来。 军心,人心,什么时候堕落至如此了! 乌纱帽重重砸在地砖上,急促的喘息声与户外喊杀声绞作一团。 “老爷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亲兵们不等陆抚台回应,架着他便往城外跑去。 房门洞开的刹那,嘶吼与金铁交鸣轰然炸响,他被裹挟在人潮中向城南奔涌。 某个趁火打劫的乱兵从他身侧掠过,刀尖还挂着半拉肉皮,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啸叫,“胆敢趁乱打劫,简直不把背嵬军放在眼里,给我放箭!” “老爷小心!” 亲兵的嘶吼声被弩箭破空撕裂,陆文锦只来得及侧身,箭簇便擦着耳郭射入身后的人群,数名亲兵被箭矢没入胸腹。 眼前的血腥画面叫他胃部抽搐, “快撤!撤!” 对抗外部的城南守军一下子变成对内,他们奋力阻挡叛军的侵攻,协助一支支友军部队逃出登州,眼看着绯袍官员被亲兵簇拥着逃离,当下心思稍安。 他们本想着继续抵抗拯救更多友军,却忽然发现北面的“异动”。 海面上一艘艘战船划破海雾,随后下放数百艘小舟,满载兵士破浪而来。 背嵬军真正的主力到了。 第330章 争什么,掺在一起做撒尿牛丸啊笨蛋 第330章 争什么,掺在一起做撒尿牛丸啊笨蛋 数百艘大小战船酷似一座海上城镇,裹挟着水汽席卷而来。 登州水城的守军见状逃之夭夭,剩余残卒立马换上镶白的黑旗,恭恭敬敬跪在岸边等候强者查收。 大型战船留在近海抛锚,中型船只直挺挺驶入水城,卸下一门门火炮与弹药箱。 数百艘小舟踏过海浪冲击海岸,兵士们不等船只搁浅,踩着咸湿的海水上岸。 卸完第一批兵员,登陆舟犹如钻出沙滩的海龟,纷纷返回大海。 背嵬军登陆海岸的动作相当熟练,好似拿起碗筷把食物送入嘴里那般自然。 “兄弟们集合!” 一声令下,头一批登陆的兵员犹如磁吸一般组成一个个方块阵列。 当然也有少许跟随军团,却各自为战的“孤狼”,刚上岸便踩出一道道湿印,冲进登州城了。 “进城!” 诸位小队长高举战刀向前一劈,数千人整齐划一地抬起大腿,踩下铿锵有力的步调。 有些人井然有序,有些人稍显笨拙,前者引领着后者,就像慈爱的严父领着幼童笨拙地奔跑。 他们如刀般插入城池,从降卒手里接管每一处桥梁、塔楼,但凡遇到失去理智四处劫掠的乱兵,一律就地处决。 城南的守将看完登陆的半程,当时就呆住了,风闻一百次背嵬军的骁勇战绩,不如亲眼一见。 一头头虎狼拍浪而来,几乎没有杂乱与争吵,所有人都围绕着“登陆”的目标做事。 登陆小舟一丝不苟地来来往往,将大船上的兵员与粮草不断运输上岸,原本空荡荡的岸边很快垒成一座小镇。 守将甚至确信,即使背嵬军没能速夺登州城,也能在岸边快速构建夺城阵地,凭借兵员优势将城池团团包围。 背嵬军就像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巨龙,一旦盯上什么猎物,甭管用什么方法一定将其吞进肚腹。 登州便是这只被盯上的猎物。 还没等守将回过神,千余名着劣马、骡子的背嵬军已然绕到城南之外,仍在逃跑的败卒们被逮个正着。 眼见退路被堵,败卒们赶紧跪地求饶,甚至自觉地脱光衣甲,脱掉鞋袜,只留一身底衣,以展示自己毫无杀伤力。 幸好这支追兵并不嗜血,只留下数十名兵士看守俘虏后,便嬉笑怪叫着向南奔去,好似吃完这场,去赶下一场酒席。 残存的城南守军也不好过,随着登陆兵员越来越多,背嵬军精锐的占比飞速攀升,持续抵抗变成了自寻死路的绝境。 当劝降的话语传遍城南,守卒们顿生“拼死抵抗半晌,也算对得起朝廷发的那点饷银了”的念头,旋即抛下武器,乖乖成为背嵬军的俘虏。 仅有少量大明的文武死忠,宁愿自刎也不肯委身叛军。 忠臣与叛贼自古便是势不两立,哪怕叛贼有着千般不得不反的理由也不行。 至此,背嵬军没费多少气力便夺下登州全城,收编大量降卒。 城南墙头,刘关张与洪秀清望着远方,朝阳的光芒洒落,回城俘虏的人影投在地上。 『安陆山』领着一众熟悉、陌生的玩家赶赴南部城墙。 安陆山一见熟悉的兄弟,便热情地迎上去,右手如铁爪一般擒住洪秀清的手,“哎呀,多亏你们登州分队的计谋,咱们才能如此轻易地夺取登州城啊,否则还得费力攻城,一说到攻城两个字,我就要应激了,明朝这种包砖夯土墙,算用重炮也得轰很久。” 洪秀清一脸不好意思,“哪里哪里,我们登州分队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就算没法无血开城,你们也能用热气球空降入城吧” “你有所不知,热气球必须看风向,喏——”安陆山掏出一片碎布抛向天空,那布料乘南风如坐舟,在空中荡漾,“眼下吹的是南风,等我们拿下大半个山东,倒是可以从山东起飞,乘南方去往辽西。而且伞兵太吃技术,就咱们的技术储备,搞几次空降,伞兵就死光了,不是陷阵战死,就是直接摔死。” “哈哈哈!我知道!”洪秀清伸手前指,“每日搞笑集锦里有,有人空降下来掉进河水大呼救命,还有人卡在房梁上被活活吊死的……哈哈哈……” 站在春风吹拂的墙头,刘关张环顾一圈,尽是一些生面孔玩家。不愧是铁打的傀儡指挥官,流水的随机副帅,每次参加军事会议的人员都不重样。 刘关张一本正经地问道,“这回背嵬军派来多少兵马打山东” “三千玩家,三万步骑侍从。十六门重炮,三十门野战炮。只不过运力相当紧张,即便征用了朝鲜商船仍是不够,还得再运三趟,才能把后续的粮草弹药运完。” “这么说我们还要拿完补给,才能继续征伐山东半岛听说才刚刚收编了两万多张嘴吧”刘关张说。 “这不至于,各地府县都有粮仓银库,一路吃缴获就足够打穿鲁东三府。咱们组织了三千骑马队南下追击溃卒,必定还能有更多斩获。 眼下四万四千兵马集结海州卫,打算执行佯攻辽西计划,剩下的部队在海边等待局势发展。 到时候该考验明廷怎么做爹妈,救辽西还是救山东,一碗水端不平可是要吃大亏的。” “依朱由检的性格,他是想两边都救,甚至调黑旗营跟我们对垒。” “哈哈哈,天下谁人不通李!要是黑旗营过来跟我们打假赛,就随机找个理由打开城门呗,省得我们卖力攻城了。” “我看未必,崇祯这家伙疑心病太重,背嵬军反了,他必不信任同样功勋卓著的黑旗营。” “管他怎么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咱们入了京师,就是小朱看咱们脸色了。小朱要是知道最大的忠臣,其实是早就变质的内奸,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我觉得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打进京师,踏碎公卿骨!”有人打了鸡血似的振臂高呼。 “传说中的皇嫂应该很漂亮吧啧啧,她在我脑子里一定会很惨……” “那皇后贵妃给你们,我要骑朱由检。”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一群猛男之中竟藏着这般重量级选手。 “不好意思,游戏规则不许你玩这种低端操作。” “说到这,我忽然有个点子——”一名玩家紧闭双眼,一脸陶醉地摇头晃脑,诸多有趣的场景如画笔在他脸上勾起傻笑,“我想把明末的贰臣,军阀,鞑子,农民军全部投入同一家监狱,让他们在监狱里上演真实历史的舞台剧。”“功德林风云好耶!” “你小子真是点子王,这种爆款视频的点子都被你想出来了。” “那是,我可是人称卧龙凤雏的点子大王。”乐子人双手叉腰,昂首挺胸,恍若请兄弟们吃饭,原地升格为受人崇拜的义父。 刘关张顿觉这群玩家真是沙雕,讨论问题总能中途偏题,“说正经战略呢,怎么一下子歪楼十几层。咱们连山东都只夺了一座孤城,连登莱两府都没整明白,你们就想着入主京师后的生活了” “格局小了吧。”安陆山快步凑近,揽住刘关张的右肩,“没有目标的玩家跟沙雕有什么分别,梦都不敢往大了做,如何实现梦想呢” “你说的很对,但我还是建议把降卒的编制整明白——这些过去的丘八沾染太多恶习,你不能期待这些人刚投降,就注入服从军纪的思想钢印,一下子变得不掳掠,不拆屋了。我不希望攻略组在前面攻城拔寨,还要担心后方的降卒造反。” “与其担心丘八,不如担心各地的士绅——丘八这种小问题,我们早就想好点子解决了,请看校场。”安陆山掏出单筒望远镜递出。 刘关张接过来望远,原本空荡荡的校场顿时站满兵士。 两万余降卒脱下戎装,只留一件素色的单衣,手里攥紧一根白布,活像一群洗过全身的逃难壮丁。 他们卸下所有防备,茫然地观望四周的背嵬军兵士,即使背嵬军选择当场杀降,他们也毫无反抗之力。 只听校场上战鼓擂响,一声声“蒙眼”的吼声如海浪般拍来,所有俘虏尊令举起白布蒙住双眼。 凡有人耍小聪明、蒙眼不合格的,都会被严厉的背嵬军揪出来重打十棍,剥夺当兵资格,贬入苦役营做十天苦工。 挨棍痛打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任谁听了都不敢多吱声。 这是背嵬军给降卒上的第一课。 服从背嵬军命令,违令者重罚! 当所有投机取巧的“聪明人”被淘汰一轮,俘虏们已在校场上站立两刻时间。 当然这还没完算,一群提着木桶的背嵬兵缓缓穿过俘虏的队列空隙,时不时举起蘸水的毛笔给俘虏的蒙眼布涂上颜色…… 背嵬兵不看身份地位,不认高矮胖瘦,兴致来了便点一下,偶尔连点,偶尔间隔七八人才点上一笔。 又是四刻时间过去,在场的俘虏们已变得绿绿,唯有蒙眼的布料仅有单一色彩。 “此刻摘下蒙布,看看染上了什么颜色,再走到校场面前的旗帜下集合!” 背嵬军的号令如山般坚毅,俘虏们不得不乖乖照办。 他们摘下蒙布,惊奇发现自己的颜色与前后左右各不相同,有朱红,有墨黑,还有靛蓝,甚至有人没有染色,仍然是无暇的纯白。 一众熟人互相对视,都知道对方分到了不同的颜色,原本紧密的联系一下子被斩断了。 校场前方伫立五面大旗,黑,白,红,黄,蓝,以及上百口蒸粮的大锅呼呼冒着热气。 “来旗下集合!” 基层小卒子倒是没什么抗拒心理,能看见冒气的铁锅,起码能有口热乎的米面吃。 反倒是那些中上层将官慌了—— 背嵬军没打算杀降,但是此番胡乱打散编制的做派,就是要从他们这些将官手中夺去兵权! 平日里拿不到足够的军饷,将官们还要再吃一轮。 数千人的编制,他们也就养得起数百亲兵,其余人给点饿不死的饷银就行,但如今他们连亲兵的掌控权也要失去了。 有人想出言阻止,但话到嘴边,又被一把把锋利的刀给吓得咽了回去。 饶是他们选择屈服背嵬军的淫威,这一番复杂的神情变化、动作差异,还是被人瞧出端倪。 一个个有小动作的将官被刀剑“请”出队列,再也不能插手军务。 经过几轮“大浪淘沙”,两万余士卒被打散编制、去除亲疏、淘汰充数的弱兵,剩下两万五千随机分成五个部分。 他们将被混入忠诚的三万辽兵部队,由三带二,执行背嵬军的命令。 由此,除去南下追击的三千骑马队,聚集登州的主力兵马已有五万五千。 大本营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三万五千主力组成,择日南下进攻沿途重镇,另一路率领一万五千向东进攻威海卫等城池,然后沿着沿海线一路打到鲁南,配合主力收取登莱两府。 剩下的兵员留在登州周边接应更多粮草运输。 考虑到登州分部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单独征服山东地盘,已然可以独立创建军团,领取军团战区奖励。 围绕着军团名字与旗帜,沙雕们又展开激烈的讨论,决定延续先前鲁南起义的名号。 『红巾军』。 至于旗帜自然要选搞笑,又能引起兄弟们共鸣的旗帜。 于是一面镶嵌黄边的赤色旗帜应运而生。 底部闪耀红星的红色铁拳裹在黄色齿轮之内,仿佛向上扯住星辰的光尾,给人一种积极性上的力量感与蓬勃朝气。 …… 红巾军这边完成初步整编,陆文锦才刚刚狼狈逃入莱州。 虽然暂时解除了生死危机,官军也渐渐收拢了数千人马,但是接下来要面对已然解开枷锁的叛军。 陆文锦先前就听说过背嵬军悍不畏死,勇武过人,现在亲身体验过溃败的痛楚,这才明白传闻属实。 尽管这座莱州城在十年前挡住东江镇叛军半年之久,但他不敢想能在背嵬军面前撑住几个回合。 第331章 以空间换时间 第331章 以空间换时间 “咻——” 天将破晓时分,尖锐的响箭声撕裂了铅灰色的天幕。 登莱巡抚陆文锦猛然从草席上弹起,一身戎装在石砖地面磕出脆响。 他昨夜才随溃兵退入城中,室内角落的稻草还沾着露水。 “敌袭!”城墙上骤然炸开此起彼伏的呼喝。 陆文锦抄起配剑走出塔楼,凄凉的晨风裹着泥味扑面而来。 他边跑边将甲胄往身上套,山文甲的甲片随着动作哗啦作响,护心镜在疾行中歪斜着撞上肋骨。 橘红的日轮正从地平线挣扎着跃起。 城墙垛口已挤满张弓搭箭的守军,陆文锦按住剧烈起伏的胸膛,透汗的手掌在箭垛上留下湿痕。 城外的大地烟尘翻涌,叛军骑马队疾驰而来,却在距离城墙三百步的距离陡然转向,犹如一只黑色巨蟒贴着城郊绕行。 “贼军打杀来了!”一员守将的声音发紧,双肩猛颤。 叛军冲着城墙张弓射箭,却没有任何守军胆敢还击。 箭矢抛飞着,叛军队列突然爆发出震天哄笑。 数千叛军旋即纷纷下马,当着守军的面奏乐舞动起来,甚至临时评比了一员舞乐冠军,而守军们只敢在墙头被迫“欣赏”叛军的才艺表演。 待耍够了,数千叛军才退往十里外的驿站扎营。 饶是受到临阵羞辱,守军们却毫无请战之心,反而如释重负地吐出几口浊气。 陆文锦见状不由得摇头短叹。 数千叛兵先锋,就把守军吓得六神无主。 若是叛军主力抵达,又该如何是好 叛军声称集结十万大军直取山东,勒令沿途府县务必开城投降,否则打破城池必将严惩。 不管陆文锦信不信这数字,都说明背嵬军是奔着山东来的。 陆文锦心中一阵绞痛,为何叛军不直奔辽西,反而要舍近求远杀来山东,杀得他猝不及防。 陆文锦想了想,山东全省兵马不知道能不能凑出三万,其他省份的援军也要时间调度。 得亏他昨日一直坐镇城楼稳定军心,否则守军弃城逃走,登莱两府便要拱手让给叛军。 就算叛军没捉到他,圣上也准他戴罪立功,再往后退可是青州、济南。 城中有藩王啊。 失陷亲藩的大罪几乎无人生还,当初红巾贼攻灭鲁藩,还是黑旗营与山东文武分润战功,才脱离险境。 如今他可没有忠君为国的李爵爷助战…… 唉。 国事艰难呐。 陆文锦摇摇头,委派心腹将领接管城防,旋即动身前往粮仓武库,想看看自己能够调动多少物资——他先前走马上任前,来此地巡视过一次,粮仓武库充盈,应当没有意外。 莱州粮仓内,阴沉的晨光从高窗斜射而入,空气中浮动着谷物的淡香气息。 陆文锦仍是一身戎装,腰间佩剑,身后跟着数十名亲兵。 粮仓主簿嘴角含笑,佝偻腰背,伴在陆文锦左右,一路上吹嘘自己不敢怠慢存粮之备,足够大军三个月支用。 又说区区背嵬军反贼根本不足惧,只要在陆抚台英明领导下,很快能击退反贼。 主簿指向粮袋堆底层的几袋,麻袋口露出黄灿灿的谷粒。 “嗯嗯……”陆文锦沉默着点头,粮仓现状一如他当初所见,麻袋堆积如山,粮食饱满充盈。 主簿恭恭敬敬递上粮食探子,一脸欢喜与热情,恰似主人举杯招待贵客。 陆文锦自然不会亲自上手,而是由身边的亲兵头目代劳,后者拿起粮食探子象征性扎了几袋,尽是黄灿灿的粟米。 “不错不错,你治粮有方。如此一来,我莱州必定坚守数月,以待援兵抵达。若能顺利打退叛贼,本抚定当记你头功。” “多谢抚台老爷抬举……”主簿顿时乐开了。 近日噩耗连连,总算有一件顺心事。陆文锦正思虑着,那亲兵头目又扎了一袋,只是用力偏移,扎到了后排一袋。 沙粒如瀑布般倾斜而出,在青砖地面堆成棕黄色的小丘。 陆文锦,亲兵头目,粮仓主簿,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尽皆瞧出对方眼眸中的惊诧与恐惧。 原本如释重负的微笑被阴云遮蔽,陆文锦冷着脸指向更深的粮袋,一袋袋粮食被扎穿,无一例外都是沙土。 原来这粮仓仅有外围的一成是真粮食,剩下的全是沙土。 “本抚半年前巡查莱州,你就是这般蒙混过关的!”陆文锦顿觉一阵眩晕感袭来,原来这粮食亏空在他上任前便有了。 没有粮,如何守住莱州城! “陆抚台,小的该死!” 主簿扑通一声跪倒,连称自己冤枉,这年头战事频繁,不是红巾贼,就是乞活贼。先前朝廷组织复辽大战,大量抽调山东粮草。 原本辽东收复,山东的储粮也能慢慢补齐,谁知乞活贼越做越大,甚至有些贼寇的散兵一度闯进鲁南之地。 他就是有心补充粮仓,也赶不上各地调用的速度啊。 “求求老爷念在小的忠心任事的份上,饶过小的这一回吧!” 主簿以膝前行,一把扯住陆文锦的右腿,旋即借着身体的掩护将一沓纸片子塞入陆文锦手心。 陆文锦低头一看,竟是五张同福钱庄的银票,总计一千两银子。 陆文锦心中大怒,小小主簿竟能随手掏出一千两银票,这究竟侵吞了多少粮仓的收益。 “你当本抚行不得军法”陆文锦拔剑出鞘,架在主簿脖颈。 谁知对方死到临头反而没了惧色,抬起脑袋自信宣告,他不过是小小主簿,粮仓的收益一人也吃不下,总是一些省里老爷分润的。 小小主簿能在这任上做这么多年依旧风平浪静,真以为是“忠心任职”呢 就算陆文锦斩了他也没甚用处,还会暴露城中无粮的真相,败坏军心。 届时莱州陷落,再有巡按追查,把失败的根因扯出来,省里的官员会如何看待陆抚台 官场上与人结怨是最大忌讳,这意味着身后的阴影时时刻刻会射来暗箭,你就算做了大好事,也会招来大量攻讦,影响皇帝的判断。 陆抚台不如收下“礼金”,将今日所见所闻吞进肚里,你好我好大家好。 而且自收复辽东后,山东巡抚便一直空缺,如今陆文锦虽是巡抚登莱,但在这种非常时期也能兼领其余四府,朝廷往往会认可事权,方便地方大员镇压贼寇。 尽管知道对方在腐蚀自己,但对方的话语却如咒语一般,不断卸掉他的气力,握剑的右手迟迟不能用力划破皮肤。 斩了这硕鼠以正国法! 用主簿的死震慑城中宵小,集中巡抚之权! 诸如此类的话语在脑中回荡,主簿也在他脚下不住地聒噪,“陆抚台快拿个主意吧!”耳边泛起金铁交鸣的幻听,无形的担子仿佛压在肩头,陆文锦终究还是收回了配剑。 孤身对抗全省“官场”,他做不到海瑞那般刚猛果敢,甚至连眼下的小小主簿也不敢杀。 唉。 陆文锦领着亲兵狼狈退走,旋即又去武库转了一圈,虽然也是滥竽充数的劣品居多,但总比粮仓的严重度要轻。 粮草急缺,武备不齐,这莱州城如何坚守 陆文锦当即唤来随身的幕僚们,召开“私人会议”。 按照传统思维,自然是拉拢豪绅请求他们“捐助”粮饷,再用钱粮征召城中壮丁。另外派出最好的塘马向四面紧急求援。 可是这方案一提出来就被幕僚们否决。 幕僚们都是出身秀才、举人的“文化人”,给巡抚做幕僚,一为实现理想抱负,二为积累财富与人脉,深刻知道士绅豪强的德性,就算去募捐也弄不来几个钱。 既然此计不可,有人就建议号召士绅武装家丁,缺额的兵备由府县武库临时补足。 这毕竟是临时性的抵抗措施,不算违背“团练禁令”。 再说这些年经过流寇的频繁洗礼,中原地区的士绅豪强早就开始结寨自保,编练家丁队。 尽管这些私人家丁没有正规团练的组织度与规模,也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这个建议确实不错,但是叛军已经杀到登州府,没有时间给地方士绅编练家丁。 西三府的士绅还可能来得及,但意味东三府的半省之地得沦陷,谁也背不起连连失地的罪责。 有人表示不怕,乞活贼眼下正要东征,若是贼军与叛军相遇,必是一山不容二虎,官军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也有人反驳,“糊涂!若是贼寇与反贼截断漕运,引得朝堂震动,你我纵使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豫南李爵爷可否来援” “他人深陷流贼包围,哪里能腾出手来。” “这该如何是好,叛贼势大,我们难道只能坐困孤城了吗” “吾有一计,不知当说不当说。”这时一位抚着胡须的中年男人出言道。 “说。” “焚烧粮仓武库,弃城而走。” “啊!” 众人一听此言,当即就要开口斥骂,这不是往东翁头上扣屎盆子吗 除非大明被逆贼推翻,否则陆文锦就是弃官不做了,也会被缇骑捉入诏狱。 还是陆文锦熟知对方为人,摆摆手制止尚未发酵的骂战,“你接着说。” 此人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旋即表示焚烧粮仓只是其一。 他希望东翁下令登莱两府,乃至青州城周边的州县粮仓一律焚毁。 不管叛军进展有多神速,得到一座空耗粮食的城池也是白搭,还会被一座座“空城”分散兵力,拉长补给线。 一旦叛军缺粮,便要下乡征集。 而叛军自诩军纪严明,向来最重小民之利,必不肯劫掠乡野百姓。 那么问题来了,缺少粮食的叛军会对谁下刀 自然是仓库殷实的士绅豪强。 幕僚都是文化人出身,知道士绅文人的“软弱性”,每每在这种站队的时刻,都想着保存财力当顺民。 一旦“新朝”不稳,他们再摇身一变成为旧朝拥趸。 不管是谁坐江山,都得重用他们这批士绅文人,难道用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么 可要是叛军直接对他们下刀,这群“软弱文人”面临生死危机,必定出钱出力,召集族人、家丁反抗叛军。 虽然士绅们仓促之下,不会有多少战力,但能在叛军腹心制造麻烦,给朝廷争取调兵时间就足够了。 退一万步说,叛军不想对士绅下手,也不肯压榨贫民,那就只能坐等夏收季节到来,或是等后方粮草慢慢运输。 这同样为朝廷争取了时间。 只要一两个月时间调度兵员粮草,朝廷便有了对抗叛军的底气。 “你要坚壁清野”陆文锦双眼瞪大,好似发现黑夜里的一束光。 可也有人反驳,焚烧十余个州县的粮仓,不亚于尽弃登莱两府,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东翁如何担待得起 谋士表示这有何难。 光是莱州一地的粮仓便缺额九成,其他各地的粮仓好不了多少,其中牵扯官员数不胜数。 此时登莱巡抚命令他们焚烧粮仓,替他们堵上“窟窿”,便是帮了他们天大的忙。 就连省里的官员也得承陆文锦一份人情。 即使朝廷怪罪下来,这帮承情的官员也会帮衬打点,争取一个“戴罪立功”下来。 退一万步说,东翁还是被罢黜了官职,也能保住一条性命。 毕竟那些大小官员帮东翁就是帮己,否则捅破了天,大伙面子上都过不去。 待东翁顺利渡过难关,稳坐后方坚城,全省官员岂能不思配合。 全省上下团结一心,不说打退叛军,起码坐守坚城数个月,直到更多援兵赶来。 等叛军与士绅两相生厌,便是集结各路援兵,一战灭贼的好时机! “好!”陆文锦听罢不由得发出赞叹。 这一番计谋鞭辟入里,就连陆文锦的个人前途也考虑在内,可谓是久旱逢甘霖啊! 唯一的缺点是要把莱州全城的士绅百姓丢给叛军,陆文锦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可一想到能顺便“惩治”那粮仓主簿,比如焚仓逃走时,不提前告知主簿……陆文锦便当即采纳。 他又吩咐幕僚把计划的细节尽数完善。 一干人相谈甚欢,旋即与守军将领接洽,暗示对方做好离城的准备。 当然这位谋士自行添加了些许“保险”,给城中多处布置了放火的柴堆。 毕竟焚烧一座粮仓,只是给叛军添些阻碍。 可要是焚烧整座城池,便是将全城的百姓变作包袱压在叛军肩头。 既然你背嵬军从不欺压小民,那就叫你们多担待点。 第332章 什么? 第332章 什么 四更梆子响过三声,一家客栈的店伙计猛地睁开双眼。 『胡三筒』翻身下床打开脚底一块暗格,取出一身墨黑的夜行衣。 当他从客栈后窗翻出时,特意戴上三筒面罩。 他熟练地攀上屋顶,莱州城的屋脊在月光下泛着鱼鳞般的青灰。 猫着腰掠过瓦片,他能听见战靴撞击屋脊的细微响动。 他参加过十数次大小战役,上次战死在登莱的剿匪战役。 如今刚复活回到山东地界,就听说章献忠决意赴死,一场席卷天下的大乱迫在眉睫。 他心知背嵬军无论怎么计划反明战略,都得涉足山东,自己干脆留下来等待大军到来,客串一番市井小民,顺便满足扮演欲。 这就像经常大鱼大肉,总得来点素的换换口味。 眼下他白天是一家店伙计,晚上是劫富济贫的大侠,偶尔还能打听军事情报、执行特殊任务,赚取功勋值。 当然,今晚执行特殊任务的不止他一人。 翻过三条街巷,西边的济世堂突然传来三声猫叫,胡三筒浑身一凝,熟练地翻下屋顶,循着猫叫声来到巷口的槐树旁。 树上蹲三人,树下趴一人,左右屋檐分别有两人,或站或蹲,所有人都戴着相同的“麻将面具”,筒子,条子,万子…… 月光斜斜地切过街巷,洒下银白光辉,胡三筒扫视所有人的站姿,顿觉强的要命,不由得举起双手拍照。 眼见队友举手摄影,其余玩家顿生强烈的表演欲,原本平平无奇的站姿也变得酷炫起来,好似江湖侠客在深夜论英雄。 临时的小队长从槐树跳下潜入暗巷,其他人也纷纷紧随其后,前后保持半人间距的同时,又紧密维持前进节奏。 “人都到齐了吧。” “正好九人。一人不少。” “特殊任务没变吧”『胡三筒』努力压低音量发问。 “没变,还是突击县衙户房、张典吏的宅子,劫富济贫只是幌子,我们真正想要的是本地的赋役底册。” “我记得莱州城是府县同城,还有府衙的户书也得整吧”另一名玩家小声加入对答。 “那是另一支小队的任务,我们只管县衙的。” 随着小队长高举拳头示意停止,任何想说的话语都卡在嗓子眼不再出声。 当高举火把的巡逻兵丁离开大街,小队长赶紧引领队友们踏入另一条暗巷。 张典吏的宅邸并不远,『胡三筒』一行人跨过四条街便抵达目的地。 九人小队迅速半包围张典吏的宅邸,胡三筒反手握住腰后的短刀,指尖在刀鞘的边缘摩挲。 “上!”队长转过身露出九条面罩,背靠着院墙扎出马步。 只见身手最好的“三万”三步并作两步奔来,足底一蹬便攀上院墙。 可是“三万”没有如预料的那般翻过墙去,而是原路返回落在地上。 “咋回事”九条疑惑地发问。 “屋里有情况——”三万高举手腕,像是在提示大鱼上钩了,“里面举着火把,好像在搬家。一大家子都惊动了,很急忙的样子。” “啊谁家大半夜搬家啊” “难道说莱州的官吏要弃城逃跑,所以才半夜秘密收拾细软” “很可能!这样一来也省的我们勒索钱财,他们自己就先把值钱的物件拢起来了。” “既然人都是醒的,那就用第二套方案入室。” “好嘞。”胡三筒等人点点头,旋即变换包围宅邸的阵型,四个人齐齐背靠石墙,等待兄弟们接力奔上。 第一人率先冲上墙顶,充当侦察动向的哨兵。 待他锁定屋内人的搬家漏洞,当即扭头低喝一声,“冲!” 一声呼喊下,胡三筒与另外三人一齐前冲数步,利落地冲进屋内,旋即凭借一辆辆骡车灵巧闪躲。 直至搬货的家丁走出房屋,这才惊觉院内竟然多了几名身穿夜行人的陌生人。 “老……”一位家丁刚要大声尖叫,胡三筒快步上前,抽出短刀架住对方脖子,刀刃几乎划破皮肤,“想活命就闭嘴!” 所幸三万的推断是正确的,深夜搬家的人不会锁门,从内轻轻松松便能打开。 三万迅速打开房门放入所有队友,在最后一人进院之后,取来一根木棒插入门闩。 虽说张家上下十余口人,另有数十名家丁、丫鬟,按理说也有反抗毛贼之力,但在九名持械“强盗”的突然袭击下,还是不得不束手就擒。 他们被捆上绳索安置在房屋角落,嘴里塞入自己的臭袜子,唯有张典吏一人允许开口说话。 眼见自家数十口人都被绑住,张典吏暗想大事不妙,连忙哀求好汉饶命,表示要多少金银首饰,尽管从钱箱里拿便是,他保证不会报官。 胡三筒搬来一方衣箱坐下,瞥一眼老张的妻小。老婆小妾能打一桌半麻将,三个女儿和半大小子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有人出钱请我们来你家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张家世代单传的赋役底册。” “啊” 张典吏闻言一惊,心说难怪这些江洋大盗入了宅邸,竟能无视院内的细软行李,原来是某家大户钱雇来的山匪。 赋役底册可是户房典吏的命根子,没这玩意都不知道土地肥瘦,该找哪门哪户征收多少赋税,更没法在其中操纵油水。 想必是哪位老爷想安插自己的心腹做户房典吏,好把持一县的税赋“油水”,还是打算献给即将杀来的叛军 “无论是谁请你们来的,他出多少银两,我出双份!不!三份!” “他出五万两。” 胡三筒按照自己扮演底层角色见识过的物价,随口胡诌一个巨额数字,当场惊得张典吏愕然失色。 “啊”张典吏心说这真不是瞎编的 五万两都足够几代人吃穿不愁了,他辛辛苦苦捞了大半辈子,也没攒够五万两银子啊。 难道说这是好汉暗示的卖命钱,拿不出五万两全家撕票 可是把他全家都卖了,也凑不足五万两银子啊。这时屋内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碰撞声,不一会走出两名玩家摇着脑袋,“没找着。” “你们拖时间去搜没用的,这种吃饭的家伙肯定藏他身上。” 于是一伙人把张典吏几乎扒光,只给他留了一身底裤,然而还是没见到底册的影子。 “别废话了,叫这老小子赶紧把底册交出来。”五筒似乎有些不耐烦,顺势揪出张典吏的年轻小妾推到桌边,“信不信老子当你的面入了她!” 眼见张典吏虽然痛苦,但还能忍受的样子,胡三筒一眼瞧出破绽,“你这样没用,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小妾更是破抹布,玩腻就扔。你得这样……” 胡三筒说着,揪住那半大小子,就像抱起一只肥硕的橘猫,后者虽然嘴里塞着臭袜子,但被短刀抵喉的瞬间还是哇哇哼唧起来。 眼见自己的“独苗”面临生死威胁,张典吏终于慌了,紧绷的镇定神情仅维持一息的功夫就全面溃败。 “好汉饶命啊!这是我张家唯一的命根子啊……” “呵呵,果然如此,你老来得子,把这小子宝贝得不行,妻妾竟都不如。乖乖把底册交出来,否则——” 胡三筒调整短刀的方位,精准无误地瞄准男娃的胯间,一番假动作几乎要刺入腿心。 “啊啊!使不得!千万使不得!我说!我说!” 张典吏仿佛自己被刀尖威胁了命根子,如倒豆一般将底册的各种藏身处说出。 “哼,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五筒没好气地甩开小妾,抡起拳头猛砸张典吏三拳。 “好家伙,你搁这藏宝呢,这一本,那一本,卧槽你在茅房都藏了一本……”玩家们一边打开墙角的暗格取出书册,一边回头咒骂这老小子。 眼见数十本构成的“赋役底册”到手,又顺手捞到便携的金银首饰、银票,老大当即便要宣布撤离。 “这些人怎么办”五筒指了指缩成一团的“俘虏”,心中的杀意如风中火烛左右摇摆。 瞧着这群人顶着黄色标识,九条摆摆手,“事先都查过,这老小子除了吃拿卡要,也没染过人命,杀了他们没奖励,还要倒扣声望、功勋值……” 胡三筒说,“赶快撤吧,拿到东西确定任务奖励再说,免得惊动巡逻队,还要血拼一场……” 另几人也纷纷赞同“不杀”的建议,“我还等着多刷点功勋值,去买高级探索券呢。都有人抵达新大陆了。”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那视频是靠特效做的。” “真的,已经有四十多个兄弟降临北美,听说已经修了一座村寨,简直是开拓史的一大里程碑啊!史书一定会记录他们的名字!” “啊,不对啊,视频不是说气球和帆船一起出发的有五百多人啊怎么就剩四十多人了” “新大陆的环境多‘恶劣’啊,有殷人袭击,有西班牙殖民者,还有粮食不足的危险,更别说还有大量野兽,生存率十分之一已经很高了。” “只能努力攒功勋点合伙买战旗了。等把战旗运送过去,不用海空交通,直接一个自杀折跃就能跨越数千里。” “那得先做好粮食储备,不然短时间一下子蹦出几千玩家,你只能吃土养活自己。” “咱们华人建立的新大陆殖民地要叫什么呢” “叫什么咱不知道,我知道第一座村寨肯定会被历史铭记。” “行了都别扯淡了,赶紧撤。” 胡三筒说着折返回去,拧起地上的两只臭袜子便要塞入张典吏嘴里。 后者发现到这伙“歹人”要走,又要关上屋内大门,当即意识到不妙,赶紧冲着三筒的背影呜咽叫唤,旋即挣扎着并腿蹦跳,总算赶在三筒关上的一瞬间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你要说什么” 三筒摘下塞口的臭袜子,对方一开口便是一股臭味,“好汉饶命!官军要放火烧城!不等天亮他们便要动手。到时候全城起火,咱一家老小被绑在这,根本无人解救,定是葬身火海的命!恳请好汉饶命啊!” “什么” 三筒当即唤来即将离开的兄弟们。 众人一番打听这才弄清前因后果。 原来是那登莱巡抚自知打不过背嵬军,便要用坚壁清野的法子拖延背嵬军的脚步,眼下更是丧心病狂要焚毁莱州全城,用难民与废墟阻碍背嵬军前进。 张典吏作为一员胥吏,本来是不知道实情的,只因亲戚在府衙当差,偷听到这一则密辛,这才告知他全家知晓。 如若没有人脉资源,他一家老小也得蒙在鼓里,最后被蔓延的大火烧得体无完肤。 “确定属实!”胡三筒死死盯着张典吏的眼睛,后者重重点头,“诸位好汉若是不信,大可去几处街巷瞧一瞧,屋子里都堆满了引火的柴薪……” “莱州城几乎都是木头结构的房屋,这是要把全城百姓都烧死啊!” “真狗官!为了挡住背嵬军,居然敢放火焚城!” “这帮狗官有什么不敢干的,历史上他们为了打击农民军,还敢掘开黄河淹开封,闹得中原东南受灾数年。” “该杀!该杀!该杀!” “现在不是争论该不该杀的时候,赶紧把情报报告给兄弟部队——我记得有支先锋部队驻扎在莱州附近吧” “现在是半夜时分,线下应该是下午,大伙们都在忙着做事。” “没事,肯定有一些其他时区的轮岗玩家。而且在这种紧要关头,应该有不少兄弟们能上线。” “想不到无意中还能触发新的特殊任务——这种任务的奖励往往是最丰厚的。” 九条伸出右手,脸上挂着坚毅的笑。其他人也各自伸手搭在中间,好似搭出一座宝塔。 “任务目标,尽力拯救全城百姓!” “噢噢噢!” 九人重重按下右手,旋即各自散去。 有人就地倒下传递情报,有的带上赋役底册先行一步,还有的前去与另一支小队会合。 胡三筒与刚“苏醒”的五筒兄弟留在张典吏的家,等兄弟们散远一些,再给张家老小解除束缚。 五筒环顾四周一圈,张家老小瞧他们的眼色已经不再恐惧,“呵呵,咱们明明是‘叛军’,反而要阻止官军放火烧城,究竟谁是正,谁是反啊。” “官军即将焚城,咱们能做点什么呢”胡三筒摩挲着下巴胡须思索,忽然两眼一亮,好似想到什么似的,扭头看向张典吏,“你家有铜锣吗” 第333章 他们来了 第333章 他们来了 『胡三筒』给捆绑张典吏的绳索割烂一半,在对方磨烂剩下一半之前,两兄弟有足够时间离开。 “记住,我是三筒!” 攀上屋顶之前,胡三筒还不忘冲着对方比个耍帅的手势,只可惜对方根本没留意,一心想着赶紧磨断绳索逃命。 胡三筒与兄弟拧着铜锣登上屋顶。城外的视野被高墙挡住,唯有玉盘般的皓月映入眼帘。 他知道近千兄弟已经骑马出发,还得一段时间才能抵达城下。 直接敲锣是不成的,大火还未燃起,百姓匆忙冲出房屋,也只能看见几名毛贼在屋脊上奔走发疯。 百姓会派人报官,然后转头睡觉,等大火燃真起来,他们肯定当是“狼来了”置之不理。 眼下在友军抵达之前,三筒只能与兄弟们尽力排查“引火点”。 两兄弟犹如深夜跑酷的达人,沐浴在月光之下,时而加速狂奔,时而趴下躲避巡逻士兵。 其他兄弟本打算刺杀官军统帅,结果发现今夜的官军根本没睡,早已穿戴武器兵备,密密麻麻的兵员挤满了兵营、衙署。 原来那胥吏并未撒谎,这帮文武真要放火焚城! 官军布置的引火点很多。 有些是白天放在破庙、弃屋里的柴堆,有些是深夜悄悄摆在街巷的柴车,还有的是官军提着木桶正在泼洒的桐油。 胡三筒的做法很简单,若是碰到半人高的干草堆,就赶紧揉散铺在地上,再用泥土覆盖一层。 要是碰到干柴堆,直接扔进附近的河水,实在距离河水实在太远,便抛入水井或者水缸,再不济也要给薪柴浇上一层泥浆。 他跟五筒忙活了半天,后者咧嘴微笑,几滴汗水在月光下反射微茫,“你说咱们像不像无名英雄。百姓都在睡觉,而我们默默无闻拯救苍生。等他们醒来,安逸的日子照旧,也不会察觉昨夜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 胡三筒抱起一捆薪柴抛入附近的河水,随口接上话茬,“大侠望着人来人往的市井生活转身隐入暗巷。当下次面对大难之际,他还是会自言自语一句,无所谓,我会出手……” “三筒大侠你好。”五筒握拳选在半空,三筒则默契地出拳与他相碰。 “五筒大佬别来无恙……” 两人正卸力拔除一个又一个的引火点,忽然一团火光直冲天际,那是莱州粮仓的方向。 起火了。两兄弟对视一眼,旋即抛下薪柴迅速攀上屋檐。 远处街巷已有零星火舌舔舐天际,暗红的光斑像鬼眼般在夜色中游移,夜风裹挟着焦糊味钻入鼻腔。 这火起得真快,官军竟连天亮都等不及。 胡三筒抄起铜锣,冲着五筒点点头。两人使出大力敲响铜锣,一边分头沿着屋脊奔跑,一边高声大喊,“走水了——” 两人的呐喊声在月夜下传播,成百上千的百姓被惊醒。 铜锣的轰鸣震落屋檐的灰尘,却盖不住火海吞噬木料的噼啪声。 火焰的星火在月光下格外显眼,几名官军握着腰刀匆匆离去,五筒当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个猛子扎进这处破屋。 他刚落地便瞧见满屋子的薪柴草垛,一股桐油味道侵入口鼻。 从门口发端的引线向内延伸,火星正顺着引线窜入破屋。 若是引线燃尽,这间屋子就是一个火炬,能把周围数百间房屋全部引燃! 五筒赶忙上前用脚踩灭火种,又来回碾擦,谁知官军布置的引线不止一条。 那火星竟已窜至屋口,说时迟那时快,五筒来不及多想用自己的身体猛扑上去,只听扑通一声,烟尘四起。 他好险扑灭了所有火种,救了这附近数十户百姓的性命,但他并不自傲,反而起身拍了拍衣袖,恍若寻常百姓一般,扑入其他地点继续救火。 尽管有两成引火点没有按照预定燃起,但已经足够造成混乱。 官军借着火势奔向城西大门,打算将一座残破的废墟交给背嵬军头疼。 谁料逃跑的文武、官吏的家眷甚多,还有一些与家眷交好的关系户,更有关系户相熟的普通百姓。 大伙都知道今夜要逃,于是赶着骡驴货车拥挤在城西一处。 职务高的催促职务低的让路,职务低的便把怒气撒在寻常百姓头上。 在这种生死时速的关键时刻,官军哪会跟这帮虫豸讲什么地位尊卑,抡起鞭子狠狠抽陀螺,打得关系户们直哀嚎。 官军一想到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老爷们、关系户在鞭子下哀嚎痛呼,当即越打越兴奋,甚至憋不住嗤笑起来。 有些心思灵活的官军纠结一帮相熟的丘八,卡住城中的过河桥梁。 城中大火照亮夜空,双眸里倒映着熊熊烈火,丘八们挥舞腰刀划破空气,威逼过往的百姓缴纳“过河钱”。 凡有交不出银两的,被官军连人带行李踹入河水。 逃脱不得的百姓只能站在河边躲避火浪,而那些站不下的百姓不得不跳入河中打算泅渡,却被官军乱箭射死。 直到骑马奔来的官军大吼着撤退,众人这才知道,原本驻扎数里之外的背嵬军入城了。 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在夜色中跨越十里,给背嵬军报的信,只知道背嵬军战力惊人,他们仓促之下更打不过。 “撤!快撤!”官军们登时像老鼠见了猫,迅速撤掉临时“关卡”,撒丫子溃逃。 “吾乃红巾军先锋大将郭子义!兵匪受死!“ 『郭子义』一马当先冲过河桥,腋夹一根长矛挑飞两名官军,旋即勒马停下。 “红巾军先锋全体同僚速速救火!” 橘红色的火焰在脸上切下光影,『郭子义』掠过散落一地的银两布匹,仿佛对诸多财物视而不见,立即加入救火队伍。 他身后紧跟的背嵬军士卒亦是一番奇景—— 近千士卒不拔刀剑,倒如胡椒面一般撒入全城各地,仿佛帮助百姓、扑灭大火是他们理所当然的义务。 在百姓的惊愕诧异的注视下,他们自发融入救火队,提水桶,握唧筒,接力送水囊,推水车。 百姓都震惊了,这还是人人生畏的叛军吗 二十余支水枪喷出水柱,浇在民宅火墙上嘶嘶作响。 “灭火的效率太慢,要拆出一圈隔离带,等火自灭!” 这时某位富有救火经验的玩家通过语音通知指挥官,指挥官再告知全员。“拆屋队上!”随着一声令下,混杂玩家的数十名壮汉拽动绳索,燃烧的破庙外墙轰然倒塌。 火道被硬生生截断,困在墙内的难民如潮水般涌出。 这时一名妇女指着火海嚎啕大哭,甚至要再次冲进火海,却被旁人拦住,“妞妞还在里面!我让她躲在水缸……” 一旁的百姓叹息摇头,他们拆除火源周边的房屋,阻止火势向周边蔓延就已是竭尽全力了,没法闯进火海救人…… 忽然一阵凉风从人群中间掠过,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名戴着三筒面具的壮士从旁人那取来一面镶嵌黄边的红旗,旗帜的两角渗出的清水在脚边落点。 还没等众人劝告莫要犯险,此人已然闯入火海。 此人进去后迟迟未返。火星如金雨纷扬坠落,玩家与百姓组成的长龙正在传递水桶。 背嵬军将士似乎个个都有丰富的组织能力,一言一行夹杂着使人盲从的威严与自信。 这时,刚才毅然冲入室内救人的兵丁走出火海,三筒面罩被烧得干净,露出重伤下的年轻面孔,臂弯里的“浑圆之物”盖着铁拳红旗,仍在稀稀落落地滴水。 众人都是一惊,死死盯着兵丁缓步凑近。 当瞧见他怀抱中的人是一位女童,众人再度震惊。 他们想不到此人不仅敢冒火救人,被烧成这般重伤模样也没吭一声痛,正如那旗帜里的铁拳,刚劲有力,一拳打穿火海。 那悲痛的母亲下意识接过孩儿,与孩儿四目相对时,又震惊地看向这壮士。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还能见到活着的孩儿,这一切都拜眼前兵丁的大恩,当即跪在地上感谢兵丁相救,甚至拉着女童一起给对方连磕数个响头! “我只不过做了一点微小的事,不足挂齿……”兵士的喉咙被热浪灼伤,说话的声音模糊断续,就连喘息都像被刀在割。 饶是如此,这兵丁仍是不顾自身的烧伤,还要坚持参加拆屋队。 这宁死奋战的决心深深震撼周边所有百姓。 这还是叛军吗 无论是一直灭火的,还是袖手旁观的,这下全被兵丁勇往直前的勇气与决心所感染,纷纷嚎叫起来奋力对抗火海。 绸缎庄的老板拿出下等布匹,交由邻里泡水了入火场救人。 茶馆伙计泡出一壶壶茶水给邻里解渴,妇女们拿出嫁妆的器皿,交给众人去舀水。 被拆屋的屋主们抱着一家人缩在安全的街角,痛惜地注视生活多年的家。 尽管他们万般不舍,但也知道房屋不拆,大火便要蔓延开来。 要怪只能怪天杀的贪官、兵匪,他们为了阻挡背嵬军,不惜牺牲全城百姓的安危! 而被污为叛军的背嵬军先锋进了城池,非但没有抢钱抢粮抢娘们,反而高举红旗,为了百姓的财产性命四处奔走。 他们不像是叛军,倒像是守护大明的官军,不,是比官军更加严明的真正王师! 不知是谁起的头,满街响起带着哭腔的口号。 “加把劲哟——嘿哟! 救下这房哟——嘿哟! 官爷放火哟——嘿呦! 红巾填命哟——嘿呦!” 全城百姓与红巾军初次相遇,从畏惧,猜疑到敬佩,信服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就好像相识千年的伙伴,在短暂分别两年后再次相遇。 这些年轻的“叛兵”疯狂投入火海,或被烧成重伤,或再也不能走出火焰,但他们仍然继续拼搏,拯救着与他们并不相识的陌生百姓。 哪怕他们陆续死去,还有成百上千的援兵从城门涌入,接二连三地补上救火的空缺。 这些房屋甚至不是“叛兵”的私产,可他们却被“某种伟大的利益”驱使着忘我前进,感动着任何与他们一同救火的百姓。 一处处火海被扑灭,一间间房屋在火源四周倒塌,空气中弥漫着滚烫的烟味。 晨光刺破烟霾时,莱州城的废墟仍蒸腾着黑烟。 胡三筒瘫坐在半塌的茶棚旁,筒子的面罩早已被烧干净,脸上横七竖八地糊着烟灰与血痂。 他机械地嚼着冷硬的干粮,舌尖却尝不出半点咸味,或许是昨晚出入火场救人伤到了器官。 不过这也没什么,一晚上两次特殊任务,使他赚得盆满钵满,等身体实在撑不住就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其他兄弟都在附近小憩,或吃着干粮喝清水。 一具几乎烧成炭黑的尸体从三筒身边掠过,后者脸上的痕迹依稀能辨认模样。 “五筒,你小子居然没了……” 胡三筒恍惚一个人躺在出租屋里,户外的车水马龙仍在聒噪。 他打开手机翻看着美好的世界,自己却像只下水道的老鼠,贪婪地舔舐别人的幸福与快乐。 配上一曲哀伤的音乐,他每晚的郁闷时光开始。 “三钱叔……”就在他沉浸幻想之中时,怯生生的童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头看去,昨夜救下的女童正站在塌棚后,手里捧着一只缺口的土陶碗。 胡三筒心说自己明明戴的筒子,怎么叫自己三钱 当下思索一番才了然,明朝多玩马吊牌,没有筒子,倒是有铜钱的色。 她们怕是把圆滚滚的筒子看成铜钱了。 她踮脚将陶碗推到他膝头,蒸腾的热气里浮着几片蔫黄的菜叶:“娘亲说,三钱叔是救命恩人,这粥要给叔吃。“ 陶碗边缘还粘着草灰,显然是刚从灶坑扒出来的。 胡三筒喉头一哽,忽然听见远处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茶馆伙计扛着半人高的木桶踉跄而来,桶中飘着雨前茶的残渣:“给弟兄们润润嗓子!“ 人群如溪流般从四面陆续汇聚而来。 卖炊饼的老汉捧来一筐面饼,边缘焦糊处被仔细削去;药铺学徒抬着门板当担架,上头堆满捣碎的金创草药;就连布店的老板也捧来一匹匹新布,要给好汉们做新衣服。 “看来这次做任务得到的‘奖励’可不止一种啊。” 胡三筒捧着陶碗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陶碗的缺口。 第334章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的 第334章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的 感受着周遭百姓的热情援助,胡三筒始终把那土陶碗握在手里,好似握紧一方珍宝。 他终于明白,兵法上为什么说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少年时在课堂上学到的干巴巴文字,犹如一枚子弹正中眉心,又像一阵清风拂过,浑身凉爽安逸。 他捧着陶碗一饮而尽,自豪地接下百姓们的“热情”,旋即摆出一副激昂向上姿势,仿佛身后挂着一颗闪闪发亮的太阳。 他把陶碗递还女童,顺手往碗里放了几颗银豆子,“咱们红巾军此次前来,便是要为百姓扫除一切虫豸硕鼠的!” 其他玩家也被百姓的热忱所感染,纷纷摆手婉拒,表示自己决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最后实在扛不住百姓的热情,这才勉强收下一些必需品。 胡三筒被热情的药铺伙计“推倒”,对方仔细地给他受伤的后背、胳膊涂上草药。 就在军民一片和谐之际,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九条带着十余名玩家疾驰而来,马鞍旁挂着颗血淋淋的人头。 “莱州的知府昨夜躲在茅房里,一身臭烘烘的,今早扮作百姓想趁乱逃往青州!”九条将人头掼在地上,附近的玩家与百姓赶忙凑近过来,“这老小子死前招了。登莱巡抚下令焚毁登、莱、青两府半、二十一个州县的粮仓武备,甚至故意在粮油杂货店旁堆放柴薪,想让我们只得到一座座废城。“ 胡三筒听闻此言,瞳孔骤然收缩。 哪有把百姓全烧死的坚壁清野! 五筒的尸首还在冒烟,胡三筒握紧拳头的手指节发白,“狗官要把半个山东烧成白地!” 周遭的百姓听了也愈发憎恨这些狗官。 什么朝廷,官府统统都是狗屁,所谓“叛军”才是他们的真官府! “焚城的命令在前几日向周边传递。主力部队的兄弟也收到了紧急消息,我们现在要跟官府争分夺秒,拯救这些即将被焚的城池。 要是半个山东的粮仓、米店都被烧光,咱们的攻伐战略非得拖慢数个月,不,应该说狗官的策略已经奏效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也有收获。”胡三筒指了指周遭踊跃出力的百姓,“叛军变成官军,有时候只在旦夕之间。” 跟在九条身后的三万也说,“伪明官僚发癫,各地民心迟早归附我红巾军。 就算咱们被拖在登莱动弹不得,也能将计就计,安心经营被坚壁清野的两府半土地。 我相信文职组的种田能力,就像刘邦信任萧何在关中屯田。给文职组半年时间,他们能造出第二个辽东。” 有人指出漏洞,“维稳组的人数不够多啊——登莱两府有几百万人,统治难度是辽东的数倍。除非咱们战斗组全部弃武从文,否则统治力是不够的,只能借助降官、胥吏的效忠。” “能不用就别用,这些人的道德素质基本是平均线以下,再好的政策落到他们手里,也能被曲解成贪腐的手段。 这也是历朝历代的改革都以失败告终的真正原因,总有人虫豸给你胡搞瞎搞。” “可不用这批人,你也没人可用啊。地方进入乡绅自治状态,你要征收赋税,推行新政也要大打折扣。” “先忍耐他们一时,等咱们站稳脚跟,再快速淘换降官、胥吏。” “不急,有新玩家要加入山东战区。” 有人抬手在空中虚点,新版本0.7.15“辽东之乱”的资料片在眼前一闪而过。 他点开游戏公告,双眼扫过一串数字在心中累加,“最近这段时间新增的玩家真不少,来了四千多新人——其中两千两百新玩家要加入红巾军,已经在路上了。” “还真是。”另一人接茬,“一千多人加入乞活军,一千多留在主基地当文职,好家伙还有两百多人要加入坤帮……” “辽西的佯攻计划进展如何” “先前交换焚城信息的时候我看了,他们正在稳扎稳打,一路恢复杜家屯,广宁卫,大凌河堡等等一系列堡垒、驿站。” “嗯以佯攻队伍的战斗力,直接包围锦州,逼迫明军主力出关救援也毫无压力吧” “因为鞑子残部仍在啊,还有喀尔喀蒙古,土尔扈特部……虽然他们不见得听从八旗号令,但是一群人相约抢劫大明的胆子还是有的。 你也不想前脚包围锦州的时候,被鞑子捅屁股,截断粮草吧” “嗯,有道理——我听说乞活军已经夺下大半个河南,正在向西逼近潼关。” “乞活军这是要夺取关中!” “听说是关中被闯军搅和了一通,正是兵力空虚的时候,这时候乞活军拿下关中,就能复刻历史上的李自成,光速夺取山西,进而直扑京师。” “咱们也得加把劲了,到时候三路大军在京师会合,把伪明彻底葬送得了。” “行,咱们哥们几个先把莱州的担子挑起来吧,灾后重建,统筹粮草,安抚难民……事情还多着呢。” 明军要焚烧两府半的消息随着“碳基网络”传递至主力、偏师之中。 统帅主力南下的安陆山当时就惊呆了,“大明官员的底线居然还有跌破的空间” “这群类人生物从来都是比烂的,连‘不好好饿死在家里,非要效仿螳螂反抗’的句子都能说出口,你觉得他们能是人” “我现在算是理解战狂们玩这游戏的动机了,咱们就是这群类人牲畜的天敌,生来就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的!” 安陆山立即宣布全军进入昼夜兼程的急行军状态,只在途中休整四次。 凡是不能抽空参加的玩家,一律留在炮队、辎重队慢慢走,顺便接收沿途的县城。 步骑队伍要在数日之内直扑青州城,务必在敌人准备尚不充分之际包围青州。 若是能一举拿下城池最好,可要是拿不下也不必强攻,深掘壕沟把青州团团围住即可。 只有把官僚深困城中,他们才不敢重施烧城的故技。 等粮草与重火器运抵城下,城中的“虫豸”便能一网打尽,到那时山东大半尽在红巾军之手,北伐京师简直不要太容易。 与此同时,偏师队伍也收到了紧急消息。 他们一路收编沿途的降卒、卫所旗军,原本的队伍扩编至两万七千。 面对如此紧急的消息,他们深知强行军数日,也只是冲到即墨一带。 既够不着明军主力,也拿不下鲁南州县,不如分散队伍深入登莱腹地,能多救一座县城是一座。 于是两万七千兵马分成十八部,化整为零快速接收县城、卫所。 若是县城光速投降,那就借用城中粮仓补给粮草,顺便建立初步统治。要是卫城负隅顽抗,那就通过“碳基通讯网”呼叫周围的友军前来攻打。 经过数日紧锣密鼓的配合,玩家们总算稳住登莱两府的秩序。 好消息是登莱两府十余个州县尽皆投降,极个别宁死不降的卫城也被逐一攻破。 焚城的行为除尽大明最后的民心,红巾军不费吹灰吃力吃下两府之地。 坏消息是“焦土策略”终究造成了损伤,距离莱州越近的州县损失越严重,十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没被烧毁的县城粮仓也基本是空的,全被仓库大使与官吏吃的干干净净。 甚至有些丧心病狂的贪官,竟然要焚毁农田里的麦子,以此来扩大难民的数量,幸好红巾军阻止了这些阴谋。 不等玩家出手,盛怒的百姓便把这些狗官绑起来点了“天灯”—— 把狗贼扒光衣服,用浸透清油的麻布包裹,随后倒吊在挺高的木杆上,从脚上开始点燃,犹如点燃一支缓慢燃烧的蜡烛。 无论怎么说,一座座“废墟”着实成了烫手的山芋。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除去主力部队,其他偏师只能待在县城,着手进行灾后救援。 粮草的问题成了最大困局,被烧毁的民居也急需重建。 若是把军粮分给难民,红巾军就没粮继续蚕食大明土地。 红巾军明明可以像伪明一般当甩手掌柜,或是下乡抢夺粮草。 随后任由百姓人相食,自己只要攻城略地、建立功勋、统一全国就好,回过头把这些惨死的百姓记成,“登莱大饥,百姓易子而食”就算老爷们“有心”了。 但玩家毕竟被规则与奖励约束,没法直接杀不抵抗的人,除非是当地人尽皆知的歹人、硕鼠,或是沾染过人命的恶霸才能斩杀。 那红巾军接下来该如何做 眼下正是夏收季节,冬小麦即将大面积成熟,自然是征收粮草最便利。 玩家们向来不刮穷鬼的钱,毕竟穷鬼没油水,无缘由骚扰绿名、残害黄名也会被兄弟举报。 轻则扣除大量声望、功勋,重则直接原地封号,只留一身的武器装备被兄弟们瓜分。 …… 焚城风波还没过去多久,红巾军在登莱两府诸多城池、要道张贴夏税告示的行为,顿时引起一阵舆论风暴。 夏税告示一经贴出,半个山东都在讨论隐隐变成新统治者的红巾军。 背嵬军的忠义在山东地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们脚踢鞑虏,拳打朝鲜逆党,与黑旗营并立国家柱石。 尽管背嵬军因为一场阴谋反了,甚至分出红巾军夺取了登莱之地,但百姓们并无“叛军陷地”的屈辱与危机感,甚至觉得背嵬军反的情有可原—— 也许百姓不能理解大帅被杀的冤屈感,但要是一家之主辛辛苦苦干了几年的活,却被拖欠工资。 苦主去讨要工钱的时候,反被黑心老板锁在放屋里活活烧死,是谁都想抄起菜刀,把黑心老板全家送入地府。 何况在十余座县城被焚烧之际,百姓们亲眼见到背嵬军救火、放粮的勇敢无私,简直正的发邪。 这世上似乎只有军纪严明的黑旗营,传闻中在中原救苦救难的乞活军,才能与之比肩 虽说红巾军的打扮稀奇古怪,叫人摸不着头脑,但他们相当一部分将官竟是出身山东的。 那一口一句乡音十足的土话,“俺是二郎神,请你来胶州喝浊酒,吃嘎啦……”使人倍感亲切,就像在外征战多年的将军荣归故里一般,迅速拉近部队与百姓的距离。 现在红巾军要对登莱征收夏税,各地的乡野舆论对此非常关注。 士林文人,贩夫走卒,地主佃农都不知道他们要如何治理土地。 打仗是一回事,治理国家却是天壤之别。 大多数人认为红巾军很可能依照大明旧例,无非是做事更公道,废除一些苛捐杂税。 对于小民小户来说,只要照章纳粮,不会莫名其妙多出一笔“杂税”就算老天保佑了。 然而夏税告示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红巾军没有遵循旧例,而是做了几项大胆的创新。 原本一年几钱银子的“均瑶钱”,或者说变相的人头税被摊入田亩。 所有税收按照田亩的数量多寡缴纳“累进制税”。 另外过去投献、诡寄的田亩限期六十日上报给新官府登记,否则一律归名义上的田主所有。 大多数农民不怎么识字,就算能认得几个,也读不全,只能等税差大声朗读内容。 而红巾军的兵丁则在一旁来往巡逻。 但凡有什么内容遭胥吏曲解,被他们听见,他们就会大踏步过去逮走胥吏。 “摊丁入亩!” 有些学问的士子当场点出告示的核心。 若是只按照土地的多寡征税,那么黑户逃民便无需隐瞒,这就方便红巾军掌握治下人口详情,以便征发劳役,招募士卒。 还有这按照多寡征税的“累进制税法”简直是钝刀子割肉,谁的肉多,就割的越多。 投献登记,更是杀猪用牛刀。 士绅们麾下之所以田亩众多,一是凭借权势兼并得来,地方官府都得上赶着巴结,二是无数小民投献家产,以便逃开繁杂的捐税,更能躲避繁重的劳役。 哪怕在士绅麾下缴纳五成地租,只要不应对胥吏的“啃咬”,不自费服劳役,这苦日子就还能熬下去。 一旦投献的土地要永远变成士绅所有,这些投献户岂能善罢甘休,一定争先撤销投献,变回自耕农…… 哼!不愧是一向痛惜泥腿子的叛兵,早年在登州驻军的时候就显现出端倪了。 叛兵这一套组合拳,无非是想削弱士绅,从士绅身上搜刮钱粮! 第335章 元宵节快乐 第335章 元宵节快乐 出身当地大族、已是秀才之身的白斯文暗骂叛贼匪性不改。 先前叛军忠诚未叛时,与士绅多有冲突,白斯文只当他们自恃功勋卓著,目中无人。 眼下叛贼盘踞辽东、登莱,俨然一副割据政权的态势,怎么还跟过去那般粗暴无礼,一门心思从士绅富人身上刮油水 白斯文虽然没考上举人,但祖上出过部堂高官,家父也是在地方宦海沉浮过数十年的“老江湖”,对他多有熏陶教训。 他深知士绅文人才是基层的柱石与根基,凭一帮泥腿子如何治好国家 你红巾贼才刚刚拿下两府之地,就疯狂得罪基层根基,等到官军援兵抵达,士绅群起相应,那时候你们这帮叛军如何招架得住 趁早笼络士绅、巩固两府之地,再向青州府进取,进而夺取整个山东地区才是正道。 泥腿子的人心该笼络,士绅的民心就不重要么 白斯文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叛贼在想什么。 难道红巾贼要跟当年东江镇叛兵一般,抢一轮钱粮就撤出登莱 如此流贼做法能成什么气候。 白斯文记得崇祯初年闹起来的西北流寇,到如今十余年了仍然不成气候,就是因为他们只知道残害士绅,不懂得笼络士绅。 要不是乞活贼骤起,闯贼、西贼怕是早被剿灭了。 白斯文心说,本朝太祖便是早早打下一片疆域,随后与当地士绅深度合作,广积粮,高筑城,缓称王,如此才有争夺天下的底蕴,否则就是昙一现。 念及此处,白斯文心中对红巾贼的恶感再加深三分。 他正要转身离开之际,却听到一众百姓热烈议论起来。 “俺们一大家子共九亩地,这么说俺是第一档的,十五亩以下的只需要上交一成的粮就够了” “哈哈,这下爽利嘞。我家交不了几个钱,今年总算能还上白老爷的本利钱。” “我家八十二亩地啊,哎呀!居然要交两成五的税!这税太重了吧!诶新开的地只按最低档纳粮。还好还好,我家有三成是去年开荒的贫田,这下只用交一成五了。” 白斯文这才有心挤到人前,仔细端详一番告示。 那告示分成两半,右边一半是大致内容,左边一半是几块长方格内填入文字。 尽管这套方案新颖的很,白斯文仔细瞧了几眼也就弄明白了。 大明官府将土地肥瘦分成数等,最后按照“统一计税亩”结算为农户的最终土地。 比如农户家中实际三亩地,但按照肥瘦计算,仅有二亩三分,那就按照二亩三分纳粮。当然这是理想状况。 而红巾贼既有肥瘦分等,也有田亩多寡的分等。 最低档位十五亩以下按照一成纳粮,最高档位却要四成。 另外户均劳动力也算在考量之内,若是户内壮丁过多还不分户,那么纳粮档位便要对应上浮一档…… 白斯文定睛一看,倒数第二档位一百亩以上,缴纳三成产粮,最高档位三百亩以上。 这下糟了。 他白家乃本地大族,即使抛开“投献户”,他家亦有上万亩田地,家中丁口亦是超出了“档位限制”,再看那小小的附加括号之内,最高档再提一级,便是总产量的五成! 轰! 白斯文顿觉大祸临头。 虽然大户的田亩数多,但每年的开销也大,就算把多余丁口分出去,每个人也能拿到几千亩。 那还是得按照最高档的四成纳粮。 负担不起重税的高压,就不得不卖掉多余的田产到三百亩以下。 若是三百亩田主多生几个男丁,到时候死后一分家,顷刻间就变成数十亩的小地主了。 好好好! 白斯文咬牙切齿地骂道,原来红巾贼打的是“变相推恩令”的主意,要把所有大户慢慢消灭于无形。 他正恨着,忽地听到一群赤贫的庄稼汉闹起来。 “俺刚分了家,只有四亩七分地,怎么告示上没说俺要交多少粮啊” “俺也是,俺也是,木有看到告示上说咋交粮啊” “俺在山里开了三亩薄田,这该咋办啊” 几十个麾下田亩稀少的小农眉头紧皱。 他们不识字,也没搞明白这告示上繁琐的“累进制”是何意思,听了路人讲解一番,还是云里雾里的。 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田亩数不在布告标注之内,还以为自己要另外缴纳重税,一个个急得满头大汗,唉声叹气。 他们原本就借了地主老爷的钱买种子买农具,一年到头好不容易熬到麦子成熟,正准备卖掉粮食偿还一部分利息,缓一缓债务。 结果听人念了告示,都没有五亩以下的田亩如何纳粮的信息。 这该如何是好啊 钱老爷下了“死线”,若是夏收后一个月还没还上贷款,就要他们拿土地抵债! 灾荒之后,贫农往往为了生存,被迫出售几亩祖田换取粮食救活一家人性命。 可恨那钱老狗,趁机打压田价,平常十余两银子的地,他居然只肯出二两银子买一亩,贫农若是不肯,地主老爷就要拉人去见官。 平头老百姓哪敢见官大人啊,一听到要告官,登时吓得两腿打颤,不得不应了钱老爷开出的低价。 于是老农们便从昔日的还能混一混的状态,跌落到赤贫境地。 他们当前只剩下最后的祖宗基业,若是连这点祖田也被钱老狗夺去,他们就没脸下去见列祖列宗了啊! 而且这年头又没什么工作岗位,真变成了无地流民,迟早是个卖儿卖女,乃至饿死在路边的下场。 贫农们拉拽着身边识字的人,急忙询问解决办法,一时间告示面前人潮汹涌,哭喊震天。 白斯文见状顿生喜悦之情,就说叛军不懂治国,这下连泥腿子也不拥护他们了。 胥吏则在衙署旁噤若寒蝉,本想着拿出过去的老爷派头震慑这帮泥腿子,可一想到红巾军的嘱托,便只能任由泥腿子聒噪。 好在贫民们的躁动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巡逻的红巾军来了。 他们像是被人通风报信一般,迅速赶到。 “乡亲们不要慌,稍作休息喝两杯粗茶……” 几名兵丁模样的壮汉从外围走来。 他们冲着农民们摆摆手,旋即对看管告示的数名胥吏摆手示意一番,后者忙不迭跨入衙署,很快便提来几桶凉茶。 当红巾军搞清楚前因后果,立时便有人仰头倒下,被其余兵丁一起抬入衙署。哈哈,白斯文心说你们这群叛贼也有今日,碰到无法解决的难题便气晕过去了吧 哈哈哈,痛快! 白斯文顿觉大为解气,恨不得有一壶美酒在手痛饮一番。 哼,丘八们便是这般粗鄙暴躁,想要治理好地方,还不是得废除恶法,最后把士绅们请回去。 到那时候笼络士绅的价码,就不是今日的价了。 心中的幻想还没发酵成形,白斯文便瞧见进衙门没多久的红巾军又走了出来。 他们手里拿着新告示和粉刷桶,熟练且迅速地将旧告示覆盖。 新告示与旧的差别不大,纳粮档位的描述变得更加明晰具体,不再是xx亩以下,而是xx亩到xx亩执行什么税率,并且新加了几条政策—— 无地至五亩只要缴纳半成即可。 地主的佃租不许高过产量的三成。 任何借贷的年息不许超过本金的三成六,且不许利滚利。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自告示通知日起,过往二十年的“违法”利益一律不认。 此言一出,哭喊哀叹的贫农们瞬间安静下来,五亩以下的人竟然只需缴纳收成的5% 贫农们难以置信地盯着红巾军,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明太祖给自耕农的税赋定的很低,基本在收成的5%——10%之间浮动,但这仅仅是朝廷的正税,基层官府附加的耗米,火耗,附加费极高。 每一个农民的实际承担税率远远超出了三成,有些地区甚至能达到五成。 对于底层贫农而言,红巾军的政策简直是久旱逢甘霖的德政! 压在肩头的负担几乎去掉大半,他们当即欢呼地蹦跳起来,好似在模仿喜欢蹦蹦跳跳的红巾军将士,欢庆今日听见的喜讯。 若是大明官府颁布此法,他们嗤之以鼻。 拼命救火、发军粮赈济灾民的红巾军,他们深信不疑。毕竟叛军初来乍到,已经用切身的行动表演了一番“徙木立信”。 百姓们在身边又蹦又唱,一个个喜气洋洋地返回家乡,打算将好消息带给乡亲们。 而一旁如白斯文一般的士绅子弟却如丧考妣。 对士绅课以重税就算了,居然还规定地租比例,限制借贷利息! 更叫白斯文奇怪的是,这些不过是莱州县衙的小兵,修改税率这般大事,难道不去询问红巾军大帅的意见 等大帅们齐聚一堂,把一些嫡系顾问叫过来一起商量,接着争论数日,下乡调研数十日,最后回禀大帅详情,大伙再喝着茶商议一番,最终在夏税结束后才迟迟拿出新税法。 一来二去起码超过半年,有些效率低下的官员少说扯皮一两年,乃至更多。 怎么到你红巾军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就出炉了打着补丁的新税法。 这般神速效率,历朝历代都不存在吧。 白斯文当即断定是几个小卒子自作主张的行为。 小卒子都能替大帅决定大事,大帅的威严何在,上下尊卑何在 总不可能是大帅跟你们隔空传音,互相确认了信息,随后下达了通过令吧 不过白斯文对红巾军万般厌恶,不可能去告状,替他们纠正小卒子的“僭越之举”。 贼军上下混乱,他还乐见其成呢。 望着这群欢天喜地的贫民们,白斯文暗骂他们都是榆木脑瓜,连红巾军小卒子擅作主张的行为都没看出来,只知道在那里傻乐。 看吧,等红巾军大帅察觉,改了这恶法,你们这帮泥腿子只有乐极生悲咯。 怀揣着恶意的想法,白斯文领着仆人、家丁立刻回家—— 白家在府城原本有一栋豪华宅邸,只不过前些日子遭遇了焚城大火变成了废墟,一大家子便回了乡下土围子。 如今兵荒马乱的,偶尔还能碰到溃兵、山匪,回土围子静观时局变化反而是不错的选择。 白斯文一路上掠过数座乡村,百姓们尽是欢呼雀跃的喜庆声响。 听说是红巾军给收粮的商人也做了强制规定,规定粮价不得低于五年之内的平均价,当然灾荒年的异价不算。 也不许用低劣银钱敷衍农民,违令者,轻则罚款三倍货款,重则没收所有家产,发配到矿洞去挖金、铜。 听到黄金,白斯文又添了一记怨恨贼军的理由。 山东多金矿是人尽皆知的事,主要集中在登莱之地,原先被登莱之地有势力的士绅豪强一同分润。 如狼似虎的叛军来了,岂能放过这块肥肉 一想到自己身为秀才,在叛军治下得不到半点“享利”,特权也都没了,却要源源不断地丧失利益,甚至连个能说上话的“红巾军高官”都没有。 该死的逆贼,难道要把上上下下都刮干净才甘心吗! 白斯文很快回到老家,却发现数百名衣着简朴的农民站在土围子前聒噪。 他上前一瞧便知道,这些人都是给白家投献过土地的佃农。 原来是贼军的“新法”迅速传开,泥腿子们扯着贼军张贴的告示宣称——贼军定下“降租减息”的规矩,又重重打击投献、诡寄。 凡是过往田亩计算不合理、违规偷税漏税的,都要被逐一取缔。 白斯文直接就怒了,你们这帮泥腿子原先就是“自愿”投献来避税、避役的,每年省下的钱粮不知几何。 如今政策变换,白家庇佑你们多年反倒成不是了 这帮墙头草奸民都该狠狠打板子! 贼军兵强马壮,他难以抗衡。 他白家专门聘请一众枪棒教练,教习家丁、族人演习武艺,打这帮泥腿子简直跟踩死蝼蚁没什么两样。 白斯文刚要号令随身的家丁把“奸民”赶开,便见家父从土墙上缒下几个木箱子。 待箱子打开,竟是一张张地契。 白斯文登时目瞪口呆,指着墙头的父亲一时难以言语。 家父何时变得这般软弱可欺了! 第336章 你在第一层,他在第五层 第336章 你在第一层,他在第五层 “地契!” 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奸民”们如狼似虎般围拢在一起,犹如一群饿狼分食猎物。 白斯文忽然想到,父亲并未逐一发放,而是放在箱子里任由“奸民”索取,岂不是要激发“奸民”的贪婪一面 这帮“奸民”最是见利忘义,肯定会夺走不属于自己的地契,使得旁人互相拉扯、大闹起来。 想必父亲是要激起民变,才能名正言顺派遣家丁打跑恶民。 白斯文正要凑近些看笑话,却听见砰的一声铳响,人群中腾起一团白色烟雾。 什么情况 父亲在“奸民”队伍里安排了铳手,这么快就要动手打人了吗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未如他所愿,数百名闹哄哄的“奸民”恰似被驯化的家犬,仅仅片刻功夫便站成一团,几名精神抖擞的红巾贼兵丁与十余名税差、衙役显现出来。 白斯文认得那些官差,都是掖县衙门当差的,想不到仍在贼兵队伍里任事。 看来骁勇善战的贼兵,也得借助胥吏治理基层。 如此说来,也存有重用士绅的可能性 只见数百名泥腿子分成三条稀稀拉拉的队列,官差唱到姓名便有人上前,逐一核对土地数目与人名。 若排队的百姓都无异议,官差便放归地契,并吩咐泥腿子在接收名单上画押签收。 倘若有人冒领被揭发,要被衙役揪出队伍痛打十板子。 衙役们打完之后,往往扭头看向几位军爷,只想得到一个赞许的点头与微笑。 似乎是红巾兵在侧威胁,官差的办公效率径自提升数倍,哪怕是老农恭恭敬敬递上几吊“辛苦钱”,官差们也像被火灼痛一般,挥手把老农赶开,“不要,不要……” 白斯文心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饶是他为白家大少爷,也少不了被胥吏吃拿卡要,今天倒是见了稀奇,胥吏居然不收“礼金”了。 就因为多了几个兵,胥吏就改性子了 这几个兵难不成是定海神针,自己能坚定不贪,并阻止别人贪 白斯文冷哼几声,心说别看贼兵摆出一副清正廉洁的模样,总归是做给人看的,用不了多久就跟淤泥一般污染。 官差很快将地契发放完毕,唯有少数尚存纠纷的地契,要去衙门再行处理。 望着官差队伍离去的背影,白斯文总算回到家中。 他凑到父亲白嘉文身边,询问对方这一系列示弱行为是否有深意,后者却闭口不语,只是领着他来到厅堂。 白斯文一进厅堂,便瞧见堂内座无虚席,白家的亲朋好友到齐大半,全员都是朴素的布衣打扮。 几个住在青州府的老叔伯也来了,只是脸上挂着汗珠,似乎才刚到没多久。 这么多“忠臣义士”齐聚一堂,是要共商反抗逆贼的大计吗 心中涌起一股兴奋的火焰,白斯文对着一众长辈逐一行礼,旋即被父亲留在原地听长辈们议事。 “青州的形势不容乐观啊。”一位老叔一边擦拭脸上汗水,一边端起茶杯润润喉。 这老叔带来的信息有好有坏。 坏消息是青州城在前日陷落,青州大多数县城皆被贼兵占据,贼兵已然夺取山东半境—— 登莱巡抚根本没有固守城池,而是率领兵丁再次落跑,这回他裹挟衡王全家朝济南去了。 好消息是坚壁清野的策略先前就奏效了,贼兵虽然夺取了大半个青州府,但拿到的几乎都是“累赘”。 贼兵已被三府之地绊倒,在彻底整完乱象,消化完地盘之前难有动作。 官军在登州陷落之初的措手不及渐渐消失,已然在各地站稳脚跟。 大量官军云集济南、兖州,不少卫所军也被调动起来。 用不了多久一场大决战便要开始。 “诸位以为红巾贼能否在青州站稳”白斯文不用抬眼也知道,自己的老爹白嘉文开口了。 “私以为,贼军一路势如破竹,恐需数万敢战精锐,佐以数万乡勇,集结十万大军才可退敌。” “哪来的十万大军我虽不通兵事,但也知十万大军所需钱粮数不胜数,地方仓廪早已空虚,还得他省调运。” “黑旗军何在黑旗军能征善战,一兵能抵十贼,只需五千精兵便能压制红巾贼逆党!” “我见朝廷邸报,说那黑旗营悍卒途径山东,并未转向剿贼之意啊。” “想来是陛下钦命,调黑旗营入京拱卫的。”白嘉文感叹一句。 “贼兵来势汹汹,定是主攻山东。这辽西诸将却是迟迟不动!他难道不知山东陷落,贼兵入主京师,会断他的辽饷钱粮,到那时他战与不战都得败嘛” “辽西诸将若是懂得此番道理,十余年吃下无数辽饷,怎会寸土未复” “难道吾等只能坐看贼兵打入京师坐天下吗”胡须泛白的中年士子捶胸顿足,眼角垂下两行浊泪。 “我看这大明怕是要完呐。” 眼见有人中伤大明,一名壮年士子高举拳头怒斥道,“大明养士三百年,你怎可恶意诋毁!” “非我妄下断言,实在是形势变换如风。反贼尽是敢战悍卒,一如李唐安史之乱,那唐皇被逼得舍弃两京,靡费八年光阴方才击退反贼。眼下除非陛下南迁,重用各路勤王大军北上讨逆,否则待贼兵杀入京师,恐有不忍言之事啊。” 此言一出,厅堂内瞬间一寂。 白斯文更是感到胸口一窒。 他死死攥紧大腿肌肉,几乎要掐出血来,难道大明真的要亡在反贼手里了吗 在座的中老年士绅却在忧心忡忡自家未来的命运。 在大明,他们是万人敬仰的举人老爷、进士老爷,哪怕是小小的秀才,也是能昂着头走路的大丈夫。 可在反贼治下,他们既无政治特权,也没有上层人脉,俨然一个朝不保夕的土财主模样。 反贼至今没有接见任何士绅,也没有给有功名的国家柱石一个说法,不像是要干大业的派头。 换做任何一位霸主,眼下已经派人安抚士绅之心,追认士绅功名,默许士绅减税、免差的特权,保护士绅私有财产,甚至三顾茅庐请一些素有威望的士绅出任府县主官。 只有展现“尊敬士绅文人”的爱才之心,才会有大量有识之士支持。待贼兵打下京师,才能赢得旧朝柱石的一致拥护,传檄各地迅速坐稳江山。 那时候,士绅甚至会自发出钱出力,替新朝追杀旧朝余孽。 可是这帮红巾贼一件都没干,反而倒行逆施,一个劲“迫害忠良”,连一丝建立政权的转变都没有。 如此粗鄙的反贼岂能长久 尽管反贼看起来不会长久,但大明也好不到哪去。 此时谁还能拯救大明啊 这时那位笃定大明要完的老叔依旧语出惊人,“天下暗流涌动,吾等应当早做打算呐。” “你!”还没等壮年士子发话,另一位老士绅便将其打断,“你以为大明还能中兴否” 这老叔浅笑着摇摇头,满不在乎地拨开眼前的碗具,旋即捉起几只茶杯摆在身前,“即使朝廷侥幸讨平反贼,那乞活贼与闯贼又当如何,不过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老叔将所有邸报提到过的反贼、流寇都摆在桌面上。 关外建奴残部,西北闯贼,中原乞活贼、野狼贼,湖广长生贼,九江西贼,辽东背嵬逆党,山东红巾贼……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唯有一个可堪一用的黑旗营夹在流寇中间,若是有人能画出一张地图,大概能看出一张遍地狼烟的彩色地图。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无论哪路反贼做大破了京师,北方都将陷入连绵不绝的战火。正如永嘉南渡,北方大乱不休。 你我要么寻一棵大树早早卖身投靠,日后雄主坐了江山,你我还有入阁拜相、造福子孙的机会。 要么舍了此地的家业,带上细软逃往江南,无论哪位后主继位,凭吾等携手尚有一方天地可为。那司马晋室虽失了北方,亦与与北朝分庭抗礼百年。” 老叔的话语十分有理,在座的数十名老少尽皆低头沉思起来,白斯文看向自家父亲,后者依旧是一副仔细聆听的模样,似乎不为大明前途考量。 对他来说,已有两百多年的大明若是轰然倒塌,恍若家人在他年少时尽皆去世,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将来 “北方若是连连混战,吾等如何是好” 老叔浅浅一笑,“此言差矣。北方流贼众多,我以为是北周与北齐东西对立之局势,虽有大战,却不是年年皆有,待某一方取得天时地利人和,才可一统北疆。” “依你所见,哪股流……义军会鲤鱼跃龙门成了真命天子” 白斯文听闻此言,当即眉头紧皱—— 这位郑叔真是不知羞,先前还咒骂流寇、逆党是天杀的杂种,这下居然连称呼都变亲切,称呼对方义军了 另一人闻言插嘴道,“豫南李爵爷如何他近日大破贼寇,收复失地十余城,朝廷晋他为忠义侯,可有君子豹变之相” “年少骤得高位,不知进退,只知屡立奇功夺得身前身后名,恰如昙一现的冠军侯,慧极不寿……况且他麾下仅有万余精兵,又被朝廷调去数千,若在北方尽失,他一时也难以应对天下大乱,不过是将来南朝的一员强藩罢了。” 白斯文闻言愤愤握拳,大明还没亡呢,你们这群人已经开始议论北朝、南朝了 眼见李爵爷被踢出逐鹿大戏,又有人抛出新的人选,“西北闯军,原先总领三十六路义军横扫中原,各路义兵都要敬他们三分。眼下他们已夺陇右之地,只待天下有变,东可进关中效北周宇文氏,南可夺川蜀复现季汉霸业。” “不值一提。那闯贼三打西安不克,又被四川官军击退,已是强弩之末。” “那九江西贼虽遭失败,但犹有余力在江西攻城略地,若有朝一日击败官军,可否顺江而入夺取江南半壁” “黑旗营与黄闯子皆在江北,怎会坐视西贼顺江而下,纵使西贼南下两广,也只是割据一方,迟早被新朝讨灭。” “那依你之见,莫非是见好背嵬逆党” 老叔轻蔑一笑,像是听见一则荒唐的笑话,“红巾贼虽分属背嵬,却私自改旗易帜,此意分明是与背嵬军逆党暗中决裂,以示听调不听宣。 饶是眼下二者相处和谐,可一旦打破了京师,一山岂容二虎,到时候内乱起来又要杀的天昏地暗。 况且背嵬逆党羽与红巾贼皆不用圣人之学,又不礼贤下士,俨然二世而亡的暴秦景象,你们说,这红巾贼焉能不败” “那你以为谁能夺得天下乞活贼也曾一份为三,连背嵬逆党也不如吧” “非也!”老叔手指头戳向中原摆位的茶碗,“乞活军虽一分为三,却始终协作反明,并无一丝内斗。 如今乞活军虽被黑旗营截断南北,但其主力犹在。 况且乞活军连夺洛阳,开封,缴获钱粮何止百万,更有无数良田安置流民,旦夕之间便能募兵十万。 一旦乞活军打破潼关入了关中,便可分兵二路,南夺川蜀,北上山西。待背嵬逆党与红巾贼斗上数年,落得两败俱伤,乞活军再遣一部悍卒东出,便可能顷刻平定北方,再假数年便能发数十万兵马南下,一统江山!” “好,好,好!可是吾等身家尽在山东,何年何年才能盼得乞活军打来五年,十年” “眼下对那红巾贼虚与委蛇便可。若是各家钱粮不足的,便把名下田土卖掉大半又有何妨,还能向红巾贼以表恭顺。 所获钱财一来可资助官军,二来打造兵器,扩充家丁…… 若是红巾贼挡不住官军雷霆一击,吾等便要襄助官军收复失地。 眼下红巾贼势大,还是得暂且忍让。至多不出一年便见分晓。” “此言有理,便如此行事吧。” 众人纷纷赞许这般持重的想法,各怀心思地告辞离去。 就这样结束了 白斯文看着名义上士绅领袖的父亲,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反而是原先名气只在中位的周叔一副意见领袖的模样。 白家怎么了 被“奸民”要走数千亩投献之地,又被一介庸人夺走意见领袖,接下来还要丢什么 难道真要把土地都卖了,软弱地逃到江南苟且偷生吗 白嘉文并不知道儿子的心中所想,但瞧见儿子那一副躁动的模样,便了然这逆子守不住秘密,怕是知道什么计划恨不能嚷嚷的众人皆知。 要不是他白嘉文子嗣艰难,至今只有两个儿子,一大一小,小的仍在蒙学,他真想彻底废了这不长进的逆子。 前些年,这逆子闯下大祸,还是他费力打点才把事情平息。 他心中自然也有一番计划,只不过事以秘成,越少人知道越好。 尤其要让这逆子觉得自己是“软弱派”,如此才不会引起红巾贼怀疑。 第337章 忠奸之争向来如此 第337章 忠奸之争向来如此 要想欺骗敌人,先得骗过自己人。示敌以弱才能麻痹敌人的警惕心理。 白嘉文虽在厅堂几乎一言不发,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诸君。 谁是左右逢源的骑墙派,谁是一心巴结反贼的谄媚派,以及谁是冒着被揭发的风险仍然心怀大明的忠诚派。 很显然,一场激烈的讨论下来,仍然忠明的良绅少说有两成。 这些人一旦遭遇救明的机会,必定散尽家财贡献全力。白嘉文视他们为坚实的盟友。 至于那些将大明抛至脑后的小人,白嘉文自有办法强迫他们变更立场。 这年头哪个积累财富、土地的豪强手里没沾几条人命,不用暴力手段如何积累滔天的财富,总不能指望天上掉馅饼,就砸你一人家吧 就算豪强本人无心践踏王法,手底下亲朋、奴仆也会耀武扬威,今日强抢民女,明日兼并商铺、良田,最后还不是要家主下场擦屁股 不过好在诸君擦屁股的技巧熟练又果断,早把一些关联人物清理干净,没有苦主上告,红巾贼也揪不住大户的尾巴。 而那些民愤极大却不知收敛的虫豸,早被“胶东大侠”潜入家中灭了满门。 光是登莱两府被杀的大户就不下二十家。 白嘉文回想起“灭门惨案”的发生时点,大约是鲁南红巾贼被平定之后的半个月。 对了!这支登陆山东的叛军也自称红巾军! 白嘉文一拍大腿,暗骂自己糊涂,这般巧合的细节应该早就想到才对。 那时红巾贼迅速崛起,横扫鲁南十余个州县,残害衍圣公、鲁藩全家,旋即被黑旗营被彻底平定,残存部众并入背嵬军序列。 贼兵当初在背嵬军麾下忍辱负重,暗中积蓄自身兵力。 如今背嵬军大帅死于意外,麾下部众分成数个互不服从的派系。 这帮红巾贼兵眼见身上的枷锁松动,便立刻改旗自立,企图建立自己的宏图霸业。 恰如前秦苻坚伐晋大败,麾下各路降服的诸侯相继反叛。 是了是了! 白嘉文顿觉些许杂乱的线索串联起来,这一切事端都是环环相扣的。 背嵬军前往登州驻扎的途中,就多次曝出兵丁逃散的消息。 这些贼兵那时便潜伏在登州各地。 甚至有些贼兵化名“胶东大侠”在登莱两府打家劫舍,烧毁所有借据、卖身契,却美其名曰劫富济贫,分明是败坏世间秩序。 也难怪屡次加固、红夷大炮都轰不开的登州城竟能半日陷落。 原来反贼早有不臣之心。 只可惜背嵬军没有防备,如今背嵬军彻底反明,也再无回旋余地。 如此一来便能说通了,红巾贼大多出自底层奸民,对士绅有着天然的敌视情绪,所以一朝得权便要狠狠打压士绅。 当然,红巾贼经过鲁南失败,又跟随背嵬军四处历练一番,处事的经验变得愈发纯熟。 从红巾贼一系列做派来看,打压豪强才是他们的根基,恰如刘汉打压豪强的徒陵制度,区别是反贼治下的士绅无需搬家。 贼兵本质上是逼迫豪强吐出额外的土地。 红巾贼一旦拿到多余的土地,便会平价授给平民小户,一来安顿流民,恢复地方治安,二来掌控地方财税,再佐以“摊丁入亩”之策,便能将土地与人口牢牢抓在手心。 若非红巾贼反明,白嘉文都要佩服贼兵们敢想敢做。 他们看似粗鄙蛮横,却是粗中有细,一步步缩紧豪强脖颈上的绳索,先是甩出严查投献、诡寄的法令,迫使大量佃农抛弃士绅,旋即又用“累进制税”进一步压制士绅。 白嘉文自然不会明面对抗,甚至要配合反贼大卖麾下土地。 在平常年景大肆抛售数千亩土地并非易事,有时候要卖上几年时间。 但他要是猜得的政策风向没错,红巾贼定会推波助澜,帮他在短时间内售完所有土地,毕竟贼兵还等着安置大量贫农、流民呢。 尽管出售九成土地非常肉疼,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出售土地得来的资金也能充入“军资”,以便官军杀来时所用。 眼下他偶然得出红巾贼的“过往黑历史”,正好利用一番,有时候舆论宣传比起刀剑更能伤人。 试想一下,原本一毛不拔的士绅,听闻红巾贼的“来历”,会不会慷慨解囊,襄助官军讨贼 哪怕是身处贼军治下的墙头草们,听闻这番“匿名宣传”,也会打消攀附贼兵的逆反想法吧。 不过光靠匿名揭帖可不够,还得“创造”一些惨痛的案例,帮助这些墙头草站队。 要知道白家可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大户,手里攥紧的“黑料”数不胜数。 以前在大明治下,他手中的把柄只是与人交换利益,就算闹大了也只是两败俱伤。 眼下更加严酷的红巾贼到来,随便一则隐秘的黑料就能使人家破人亡。 他也正好瞧瞧红巾贼的酷烈程度究竟到了什么级别,有大罪便灭满门,还是没收家产了事 若是红巾贼转变愚蠢思维,转而与士绅合作治国,他的大计反而难以实施,只能隐居在家中直到躺进棺材。 但愿红巾贼依旧贼心不改,他光复大明的愿景才能实现。 白嘉文唤来心腹管家,吩咐对方亲自去办几桩隐秘之事。 这事务必谨慎小心,莫使贼兵查到白家头上。 …… 朱由检最近非常焦虑。 原先大多数重臣都以为背嵬军只是收复辽东的功臣之一,侥幸之下裹挟了辽东大兵,应当要费数个月时间整顿内部,半年之后才会有决战发生。 可谁知,背嵬军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迅速完成整合,甭管是辽东籍,还是非辽东籍明军,都被他们尽数吞并。 而那些被裹挟的官兵,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竟死心塌地跟着背嵬军造反。 叛贼总兵力根本没有多少,怎会有余力分成两路进攻,一边打辽西,一边打山东,甚至两路都迅猛强硬 关宁军迟迟没能收复的广宁,在一个月间被叛兵收复,山东更是半数府县被夺。 诸多流贼未平,又起一股势如破竹的叛贼,大明纵使收复辽东后喘息了半年,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朱由检接连派出三支劝降队伍,只要背嵬军退回辽东,便准许背嵬军“效李成梁镇守辽东故事”,却都被拒绝。劝降队伍被砍,只留一人回来报信。叛贼这是铁了心要一反到底,杀进京师清君侧,还是杀了朱家坐龙椅 朱由检心说若是再这般输下去,只怕连京师都不保! 他派人走海路去联络朝鲜藩属,打算与对方南北合璧夹攻叛贼,谁料渤海湾的制海权也被叛贼掌控。 别说传信的使臣,任何活跃在渤海的商船都会被扣押,凡是官府的人一律处决。 于是他只能派人走陆路下南直,随后坐船前往朝鲜,只希望那位朝鲜国王还顾念“宗藩之礼”。 话说回来,昔日建奴叛军辽东之际,也同样掌握了渤海湾的制海权,却从未踏上登州土地,也没有连夺山东三府。 那陆文锦着实无能可恨,三府之地一枪未放便轻易舍弃。 根据御史上报,这陆文锦为阻击叛贼,竟下令焚毁三府之地的粮仓,由此引发连锁大火,祸害了无数无辜百姓。 可恨至极! 朱由检心说,受灾的百姓不仅会骂你这个庸臣,还会痛骂朕识人不明,甚至在贼寇的编排下,变成朕下令放的火! 他朱由检变成大明“赵构”,还要变成残害百姓的暴君了! 饶是这厮救了衡王一家,没有犯下“失陷亲藩”的大罪,朱由检也不能轻饶。 他本想与重臣商议一番,夷灭陆文锦三族。 可谁知大多数山东官员尽皆上奏保陆,声称反贼来势汹汹,早与各路奸民、逆党勾结。陆文锦再有方略,也挡不住内外勾结啊。 若无陆文锦实施“坚壁清野”良策,迫使贼兵逗留鲁东三府,只怕贼兵已然杀入直隶,甚至兵临京师城下。 至于焚城害民的传言都是无稽之谈,焚烧粮仓的时候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谁也不知道会蔓延到附近坊区。 再说各府县本就做好了防火布置,是奸恶之徒趁火打劫,扩大了火势,这如何能怪陆文锦 况且陆文锦保存有生力量,为接下来反攻叛贼增添胜算,又在危机之中护送衡王一家,堪称一心为公,如何能降罪责罚。 眼下,反贼残害士绅良民,疯狂搜刮钱粮给奸民放粮,已有大量奸民投靠逆贼。此时若斩了陆文锦失掉山东人心,岂不是给逆贼钻空子。 不如准许陆文锦戴罪立功,还能稳住山东防线。 陆文锦犯下如此大罪,竟还有众人替他说情!这分明是官官相护,互相勾结,媚上欺下! 朱由检联想到揭帖所说的“文官集团”,现实的案例再度契合“传言”。 想不到这帮人确确实实结成了一张张无形的大网,联手能把黑的也说成白的。 就连朝堂上一些重臣也劝谏朱由检以大局为重,留下知晓山东实情的陆文锦,再调直隶、南直隶的兵马合剿叛贼。 蓟辽总督洪承畴也在请求加拨粮草,眼下兵力不足难以踏出山海关,不可重演当日“杜家屯之围”的覆辙。 到处都是军事告急,需求更多粮草兵员,可有罪之臣却不能严罚,各地官军也在顿兵不前。 他们是不是已经与文官集团达成协议,要坐看他大明败亡 这帮虫豸逼反良将,焚烧百姓,一路把他朱家往死里逼,他难道只能傻傻看着,看着屠刀落到自己头上 朱由检心想自己若是一意孤行,派出缇骑捉来陆文锦问罪会如何 他猛地想到先前高起潜在山东暴毙身亡,也是这般得罪了文臣武将,至今都没能抓住真凶。 先前乞活贼疯狂宰杀大明藩王,他准许王叔移藩避险,便是开了一道口子。 此刻“文官集团”借此理由裹挟藩王离开封地,将一个个“皇权备份”攥在手里。 倘若他践踏“文官集团的底线”,对方是不是要帮他落水,随后另立新君组建“新大明” 啊啊啊! 朱由检顿觉背脊沁出一身冷汗。 他深知叛兵已然是生死大敌,文官集团也是生死大敌。 好在这二者针锋相对,眼下看不出有半点联合之意。 他必须要此二者继续相争,才能稳住自家的皇位,否则皇兄落水便是自己的下场。 山东这群硕鼠竟然还想调遣黑旗营援救,定是想害黑旗营大兵全军覆没,好叫他朱由检无人可用! 他当即拒绝对方的要求,并着兵部,催促黑旗营火速入京。 再调保定总督杨文岳兼领山东防务,节制南直隶援兵,务必尽快讨平山东叛贼,再催洪承畴尽快出关迎战反贼。 他可不许“文官集团”从容笼络人心。 布置完军事战略,他接下来要专注行政事务。 他决心仔细分辨一众大小京官,瞧瞧谁是“文官集团”成员,谁是忠君的孤臣。 就先从内阁里剔除“文官集团”的眼线吧。 凡是对陆文锦说过好话的一律踢出内阁,再派锦衣卫查对方的底。 当然匿名揭帖也暗示过,在遍地阴谋的大明朝,锦衣卫高层或许早被“文官集团”腐蚀。 于是朱由检一改先前做事的习惯,拿起锦衣卫名单随机点了几个小小百户去办这件差事,最后直接向王承恩对接。 王承恩与他毕竟是一齐“上过吊”的玩命交情,早已超脱一般的君臣、主仆之谊。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某位被罢黜的首辅每年竟能收受数万两银子的礼金,这还没算“请托”、“递话”的额外酬金。 朱由检不是什么圣人,也知道水清则无鱼。当初在皇兄暴毙,他被魏忠贤“看管”起来的夜晚,也曾掏银子贿赂身边的看守。 他有时候知道官员捞点油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没想到堂堂大明阁臣竟腐败到令人张狂的地步。 原先财政紧张时,他要求各位重臣“捐饷”,一个个最多出几百两,甚至还要哭穷,如今没想到一万两也能轻松掏出。 这份遭遇欺骗的憎恨简直犹如万箭穿心。 他们拿数万两,就给朕数百两银子! 简直反了! “硕鼠、虫豸!可恨!”朱由检在御案前愤怒咆哮,“在朕面前装得道貌岸然,正大光明,一口一个为民请命,背地里尽干些贪污腐败的下贱勾当!该杀!该杀!” 朱由检低头阅读锦衣卫递来的密报,待再抬起头时,双眼已然布满愤怒的血丝。 把虫豸一网打尽实属得罪“文官集团”,但他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哪怕前路困难重重,哪怕冒着“被落水”的风险,哪怕是半年才能勉强杀一只,他也要把这帮硕鼠一个个铲除,再把他们的财产充入内帑,填补军费! 他朱由检与“文官集团”的大战就此开始,谁也挡不住。 第338章 粮粮粮粮草征收人 第338章 粮粮粮粮草征收人 夏收时节,骄阳炙烤着陇亩。 齐腰高的麦穗谦卑地垂首,在燥风中漾起连绵起伏的金色波浪,宛如大地披上了缀满碎金的绸缎。 “开镰喽——”老把式们沙哑的号子刺破热浪,佝偻的脊梁弯成紧绷的弓弦,成捆的收获被整齐码成金色矮墙。 远处田埂上,三五成群的农夫将沉甸甸的麦捆码放在木板车上。 吱呀作响的轱辘碾过晒得发白的土路,载着整个村庄的希冀驶向收粮点。 若说货运通达的集镇,尚可用卖粮换得的碎银完税。 可若在偏僻的穷乡,税吏的算盘珠响时,农户们仍要补足官吏贪得无厌的“加耗”。 好在今年已然大不相同,红巾军将官们蹦蹦跳跳地下乡。 这些操着南腔北调的儿郎们,高喊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口头禅,帮助百姓收割麦子。 他们在田野里排成一排,只听一声手铳炸响,所有人便立刻前奔,抄着镰刀疯狂割麦,好似在争夺某种特殊荣誉。 夺得第一的兵丁会高举镰刀,大喊一声,“割麦第一人就是我!” 他们接着用木箱子搭建一方领奖台,排出个割麦前三名。 而落败的兵丁总是捶胸顿足,一副被人夺走千两赏钱的丧气模样。 百姓们不懂什么叫“刷声望”、“支线任务”、“攒够声望去环球”,起初以为红巾军要直接下田征粮。 直到红巾军兵丁割完离去,百姓们才知道这些儿郎是真帮忙。 兵丁们索求的回报,也只是简单的大葱卷饼,再喝一碗粟米粥罢了。 百姓们站在村口望向红巾军的背影,心说他们有生以来就很少见过不掳掠的兵,更没见过还帮百姓干活的,当下按时纳税的积极性愈发高涨。 百姓们积极纳税,士绅们却依旧是老样子,能拖就拖,要不就贿赂税差,企图蒙混过关。 一些识时务的士绅尽力抛售土地,找借口这些土地待售,自己不应该纳税。 玩家可不管这群人用什么歪理,只要土地没有正式交割,产出的粮食是谁的,就该谁交税。 过去征收夏税都是税吏带队,重点通知大户按时交税,实际上在私底下商议纳税的额度,以便定下贿赂金额。 这一回玩家们带着刀剑,甚至有人推出火炮,架设在途径收税点的必经之路上,但凡听说哪一家大户交税晚点,就要推着火炮上门催促! 玩家化身的征粮队,甚至经常碰到告状的百姓,一件件过往的冤假错案听得人火冒三丈。 尤其是一户钱老狗,在莱州府一带放贷、置田,犯下数桩恶事,只因他“做事干净”,把尾巴全部斩断,才没有暴露人前。 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义民将“冤状”包裹石头趁夜色抛入征粮队驻地。 玩家通过“碳基通讯”并查各地的线索,确认钱老狗的罪过罄竹难书,当即运输几门火炮打破钱家寨子。 凡是钱氏一门全部斩绝,其祖坟刨出抛入大海,其家谱、牌位、祠堂全部焚毁,哪怕是县志里记载过钱家信息,也要一律抹除。 仗着家主声威做过恶的奴仆也统统吊死。 剩下辨认清白的男仆、丫鬟一律按原籍放还,若是住在“敌占区”的,则暂时留在红巾军治下。 钱家的金银细软,田地、宅邸、商铺、磨坊等等资金不动产,全部充公。 在这种一面催税,一面查案灭门的威慑,以及赋役底册的帮助下,登莱两府,外加青州府北部的夏税征收非常顺利。 往年登莱青三府数千万亩土地,征收夏秋两税120万石粮食,三饷95万两。 此刻红巾军恩威并施,搜刮士绅豪强,粮食与银两都要,足足榨取155万石麦谷,税银86万两。 再算缴获的衡王府财产,以及清算士绅收获的钱粮,简直让红巾军一轮吃成大胖子。 就这还只是山东四成土地的夏税成果,没算下半年税收更多的秋粮。 光是半省之地都这般肥沃,大明居然还要连连拖欠兵士饷银。 在明末环境下,按照边军薪资,供养一名脱产战兵只需十八两年薪,外加五斗的月粮,合计一下也就二十四两左右,偏远省份的士兵军饷更低。 此番夏税的成果折算成银两,也有两百万两左右,足够覆盖当下红巾军所有战辅兵开支,官吏俸禄,甚至还有余裕招募新兵。 即使要配齐士卒的旗帜甲杖,甚至是升级为半火器部队,也有下半年的秋粮补足。 哪怕是精明玩家都不禁感叹,大明坐拥如此深厚的税收潜力。 仅仅山东一省就有良田无数,丰富矿产,沿海还有海运、晒盐之便利,却被朱明藩王、贪官污吏、士绅豪强吃成暮年老人,遍地粮仓空虚,军备废弛…… 跟这样一群虫豸硕鼠在一起,怎么搞的好整个国家 有了充足粮食在手,玩家们迅速安置各县惨遭“坚壁清野”的难民,预估秋收之前就能恢复常态。 战斗玩家觉得征税成绩可喜可贺,却不懂所以然,只知道是屠刀起了大作用,才能迫使士绅豪强乖乖献土、纳粮。 文职组却明白,这是刷新吏治的核心作用,纵使把豪强不分黑白地杀光,也得有识字、会算术的去清点田亩、细软啊。 若没有文职组抽空盯着这帮投降的胥吏,怎会有此番耀眼的税收成绩。 将部分军事力量转化为行政力量的优劣皆有。 优点是,红巾军在短时间获得极强的掌控力,就像一只变异的虫后,将器官转化为触手伸向各方。 坏处也显而易见,大量玩家不得不分散下去,大大削弱了总体军力。 在彻底消化地盘之前,红巾军实在没有余裕继续征伐。 就在这种诡异的和平状态下,红巾军全体得到一个好消息。 先前加入山东战区的两千余新玩家赶到了。 他们跟着黑旗营大摇大摆地北上,旋即进驻鲁南的“坤帮”影响区,接着在坤帮的带领下,扮作押运粮草的民夫穿过丘陵山道,抵达青州。 这些支援红巾军的新人带来几个消息。 好消息是这批两千援兵初来乍到,没什么精悍的战力,但是平时最喜欢看《晚明风云》的视频,很容易上手军政事务。 就算把他们当作两千多双眼睛监督基层官吏,也是给红巾军帮大忙了。其次,新人带来一批武器弹药,两千支迅雷铳,也就是线膛燧发枪,外加一系列玩家喜闻乐见的小道具。 坏消息是明军正在集结强兵,各地士绅也一改吝啬态度——似乎有人暗中宣传红巾军的“压制豪强”政策,迫使大量摇摆不定的士绅坚定立场。 士绅纷纷慷慨解囊资助官军,即将展开一张围剿红巾军的大网。 面对敌人的反扑,玩家自然不怕。 他们早已做好进攻与防守的两手准备,青州以西的一处驿站被逐渐强化。平原与丘陵交界处的胶州也被加固。 当然了,大多数战斗玩家并不想打守城战,巴不得敌人聚成一团杀过来,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决战。 而不是蹲在府县结硬寨打呆仗,玩什么你攻我守的拔寨游戏。 毕竟攻城永远是令人头疼的大事。 尽管红巾军麾下数万步骑兵马散在东三府各地,真正能摆在青州的主力仅有两三万兵马,但不妨碍红巾军能募兵。 经过一轮多快好省的榨税行动,红巾军的底气变得更足。 摸着已经建立初步统治的乞活军过河,官吏、警察等维稳团队少说要有人口的万分之二十左右。 红巾军打算征募六千警察,三万新兵—— 战斗玩家总要抽调出去征伐,戍守任务就交给嫡系侍从与新兵负责。 于是登莱两府、青州半府招募警察与新兵的消息,迅速在城乡传播开来。 红巾军公开招募警察六千名,要求十八岁至三十岁之间,身体健康无疾病,若能识字,年龄可放宽至三十五岁。 原本就是做三班衙役,有着丰富缉盗经验,身无罪累的,可以优先录取。 警察的待遇每月给银一两,包两顿伙食。 若是遇到疑难杂案需要加班的,再包一顿宵夜,每年底根据功绩发放三薪。 竟然还包餐! 围观群众看到包餐当场就震惊了。 他们亲眼看到过红巾军的部队伙食,全是将官们亲自操刀做的美食,一顿营养均衡的饭食,抵得上寻常人家两顿,乃至三顿。 按照青州平常年景的粮价,一两月银足够养活一年三口。 大多数在城市里讨生活的穷苦人,要么找不到可以养家的工作,要么只能在一些店铺里干点杂活,混个半饱。 至于工资和假日,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若是掌柜心善,也许年底能发点赏钱,若是掌柜刻薄吝啬的,还要在伙计口粮里克扣一些,动则扣完伙计薪资,甚至频繁打骂欺辱。 毕竟世道愈发不稳,失去土地和生计的穷人越来越多,你不想做这份混饭吃的工,自然有人顶你的位置。 更别说红巾军的“快班”居然还有年底三饷! 管理地方治安的警察在大明属于快班衙役,俗称捕快,算是位卑权重,备受上流人士鄙夷的“公差”。 缙绅大户这些自诩体面的大人物,看不上眼这种低贱职务。 不过小民小户就不嫌弃了,能有吃公粮的机会巴不得全家都做。 招募公告展示了没多久,便有数万人上赶着应征警察。 负责警察治安的新玩家尽心挑选,才从数万名候选人挑出了近两万相对“优秀者”。 就这还要进一步审核,淘汰那些大户子弟出身的,最终还是超额选了一万人。 警察的训练期为一个月,分为战技训练和执法技能训练,训练完成后会跟随玩家出入城乡执法,以锻炼他们的职业能力。 警察的招募非常顺利,新兵也在紧锣密鼓地征募中。 招募新兵的待遇是月薪一两五钱,日常伙食由军队承包。通过三个月新兵训练期后,每月会有三日的假日。 对于玩家来说,这种条件只能说不比乞活军差,顶多是中等水平,但在百姓眼里这简直是“高薪”! 不光是红巾军治下的贫民百姓,连那些“明占区”的苦哈哈们听说红巾军招兵买马,也想过来混一份兵粮。 只是红巾军招兵的条件比警察严格数倍。 要求十六岁到二十五岁之间,身体健康,出身清白,一米六五以上,最好能够识字,或是懂算术。 如果有使用刀剑棍棒,弓弩鸟铳之类的技能,或是做过矿工、纤夫、的可以直接通过面试。 对于寻常小民来说此条件堪称苛刻,但对军户们却是量身定做的。 他们以前好比将官的农奴,干的是耕田养殖的农活,但平日里也会演习枪棒,远比普通小民更擅兵事——大明征募的多数营兵,便是整顿卫所兵得来。 不过大明不珍惜登莱青三府的卫所兵,倒是便宜了玩家们。 九个卫与十余个千户所合计超过六万户军户,优选一万五千壮丁绰绰有余,剩下一万五千从百姓中精挑细选,很快便完成三万新兵的编制。 武器甲杖是不缺的。 各府县的粮仓容易被“盗”,但武库的兵器却难以流出。 这些兵器的质量一般,经过修缮还能勉强用一用,正好给新兵当耗材。 至于战袍军服,也有缴获的士绅布匹、衣改做。 被一批武器与战袍武装起来,这些原先的壮丁也显得有模有样,倒像个大明基层的真正官兵。 就在玩家们努力训练警察与新兵之际,一位蓬头垢面恰似乞丐的男人来到青州县衙,里面正在热热闹闹地打着官司。 红巾军任命的“县太爷”高坐正中,几位苦主与被告站在堂下。 凑热闹的百姓拥堵在甬道,机灵的小贩挑着凉茶与干粮在附近叫卖。有人为了专门来看官司,更是自带板凳给自己“增高”。 这乞丐男人只是踏前数步,一身的恶臭便逼得人群下意识让开过道。 男人定睛一瞧,却见那县太爷竟是一副披甲戴盔的备战模样。 第339章 麻辣大老爷 第339章 麻辣大老爷 大堂上森严肃杀,县太爷捉着惊堂木连拍数下。 沿着桌案分立两列兵士,一直延伸至堂口,总计三十六人。 前排兵士身材壮硕,一双虎眼炯炯有神,腰佩刀剑,颈挂链锤。后排兵士虽然同样精悍敢战,但相比前排却像猛虎与幼崽之别。 乞丐仔细琢磨,这分立左右的“皂班衙役”应当就是红巾军兵士了。 县太爷身子前倾,一双怒目如火滚烫,两指如刀指向台下胖男人,“喜凤楼掌柜丁冬夏拖欠王小二工钱,四千三百二十文。经查证确系事实,判丁冬夏发放两倍欠薪,同时处以五倍罚款,按万历四十八年银铜比价,罚银二十一两六钱!再打五记杀威拳!” 拳字收尾的瞬间,身处前排的十八名兵士几乎一同行动。 可是第一人的动作太快抢了先,拳头已经落在目标脸上,其他人只能悻悻退回,等待下次“分食”猎物的机会。 “啊啊啊!” 丁掌柜只感到一阵拳风袭来,每一拳都强劲有力,仿佛要把丁掌柜的五官揉入纷杂的颜料中搅浑。 仅仅五拳打完,丁掌柜已是满脸鲜血,他旋即被后排兵士拖到后衙缴纳罚金。 那被拖欠工资的小伙计连忙跪在地上高呼,“青天大老爷!”还没跪完一轮就被身侧的兵士强制扶起来。 县太爷只说,“跪天跪地跪父母,我不值得你跪!” 王小二仍要跪下去磕头以表感激之情,却被兵士扯住,“快去后堂领你的工钱吧。” “是是是。”王小二喜笑颜开,恍若拨开阴云见了天,身子一猫便跟着大兵钻进后堂。 县太爷举起惊堂木再次一叩,犹如粥棚盛饭的帮工,用略带山东口音的大呼一声,“夏一鸽!” 这时一伙义愤填膺的邻里乡亲押着一名瘦弱小伙踏进大堂,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妇,眼角泛着泪光。 这起案情并不复杂,“原告”是一门中户人家的小妾,老爷卧病在床多年。 眼见父亲的小妾风韵犹存,少爷便在一天清晨悄悄入室,想要霸占了小妾。 好在小妾对老爷忠贞不二,迅速破门而出高声呼救,这才引来家丁帮忙,捉住了淫贼少爷。 附近的邻里一听说发生如此伤风败俗的事,便押着淫贼少爷来见官。 眼见当事人与人证齐全,县太爷当即拍板,“奸淫良家妇女,拖下去仗责一百!” 乞丐听闻此言起初觉得断案效率真高,县太爷面对百姓的诉求真是有求必应,那些红巾军兵士也是动作神速,几乎在短瞬间便将小伙按在地上,没等小伙喊出声便已落下两棍。 屁股上吃了痛,被告兀的叫喊起来,犹如被掐住脖子的山羊,喉咙都要吼破,“冤枉!小人冤枉啊!” “慢着。你有何冤枉,从实招来——” 县太爷眉头紧皱,分别瞧一眼小伙与少妇,前者吃了两棒子已是大汗淋漓,后者拿起手帕点着眼角。 少爷的供述显然是另一个版本:他表示自己清晨起床读书,无意中听见古怪声响,只身探查过去,结果撞破了姨娘与家丁的“好事”。 他本想抓住奸夫严惩,却没想到姨娘将他一把抓住,使得奸夫飞速逃离现场。 还没等少爷脱困,姨娘便大喊着救命有人强奸,旋即拽着他的胳膊一路冲到门口。 那奸夫很快穿好衣物重返现场,一下子成了擒获“奸贼”的大英雄。 听完一番供述,县太爷上下打量几位当事人,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县太爷表示自己还是不能分辨案情,但是给予苦主与人犯一个机会—— 县太爷声称自己是个粗鄙的武夫,只知道比拼气力大小,眼下苦主与人犯单人拔河,谁赢了判谁赢。 尽管这番做法古怪至极,但姨娘与少爷二人还是碍于周边明晃晃的钢刀,不得不照办。 或许是姨娘的身子丰韵,亦或是少爷瘦弱如竹杆,还吃了两棍子的打,堂堂男人竟然没拔过姨娘,最终惨淡落败。 于是县太爷又从围观群众点了一位瘦弱的书生,结果两个大男人只是勉强与姨娘打个平手,消耗片刻才夺得险胜。 这时三人都已气力全无,瘫软在地上热汗直冒。 “两个男人与你斗力才堪堪达成平手,你家少爷单人如何得手,分明是你与家丁通奸,反诬少爷奸淫!” “冤枉啊!”那姨娘赶紧改口,说自己是被少爷下药迷晕的。 “信口雌黄!若你被迷药下晕,从何得知奸污者是谁!” “是小周,他见我在柴房衣衫不整,又见少爷从房中走出……” 姨娘说着,扭头瞧了一眼那位周姓家丁。 谁知县太爷不淡定了,犹如一头饿狼越过公案翻出,径自走向那位周姓家丁一路上札甲的甲片磕碰作响,“是真是假嗯” “我,我,我……” 那家丁本就做贼心虚,眼下被杀气腾腾的县官一逼,再见事实已基本明了,当即双腿一软跪下去,声称自己猪油蒙了心,被二姨娘诱惑几次便入了套,下次再也不敢了。 “好好好!丈夫未死,你们便私下通奸,还反向诬告,简直罪不可赦!拖下去重打二百大板!” “大老爷饶命啊!” 这对奸夫淫妇当即直呼老爷开恩,两百板子打完非得变牛肉丸不可。 一旁饥渴难耐的玩家早就不耐烦,迅速上前将这对诬告犯挑翻,抄起随身棍棒狠狠落在二人屁股上。 棒打血肉的声音在堂内此起彼伏,县太爷扭头对这被诬陷的小少爷说道,“你无由受了两棒,所受皮肉伤的汤药诊金,皆由本县赔付……” 乞丐与围观百姓听闻此言,皆是一惊。 知县老爷明察秋毫,还被诬告者一个公道,已是天大的公义,居然还要为一时的“失误”赔付医药费。 只怕昔日海青天、海瑞来此,也要称赞一句断案公允吧 “青天大老爷!”又是一番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王小二与小少爷幸运离去。两条尸体被拖出衙门。 两则案子结束,第三案的苦主与人犯尽皆带到,是一群言语轻佻的青壮汉子与一位满脸淤青的士绅。 只不过案件开始之前,县太爷却出了问题,几个服装各异的男人在桌案后争执起来。 “说好的断案十次就轮下一个上场,你小子怎么还耍赖呢” “求求兄弟们,再让我断两次吧!我什么都会做的。”披甲知县竭力压低音量。 “不可能!说十次就十次。你断案倒是爽,排队的兄弟可都等着呢!” “不要啊,就让我最后装一次吧” “不守约的男人吉尔立短十厘米!”“好家伙,诅咒整这么恶毒” 那披甲知县仿佛被戳中软肋,毫无反抗地后退数步,竟被一位短发男人强占了位置。 “咳咳……”短发男轻咳几声,旋即旁若无人地说道,“张知县身体不适,暂由我『卢智森』代理刑名事务。” 百姓们见状登时就乐了。 张知县就站在旁边呢,怎么就突然身体不适了,敢情是没把张知县当个人 俗话都说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你们红巾军是县官轮流做,今日到我家是吧 有些对红巾军不熟的百姓当即便问道,这随意取代张知县的人是谁啊,莫非是军中的高级将领,被任命为知府、通判之类的 一些懂行的表示,红巾军中高层将官那是穿一条裤衩的人,别说县官随意轮换了,就算是副帅也是数百个人起步,开起军议来一屋子坐满了人,有些人甚至要站在桌椅上。 听说他们喜欢给自己起诨号,什么“天龙人”,“第四天魔”,“蓟县战士”,“村里人”…… 大概不少红巾军将官出身“村里”,所以懂得百姓疾苦,无论税赋还是断案,都会向着平民百姓些。 有好东西不会自己独享,会拿出来与将士们平分,甚至大多数将官至今仍未娶妻,只靠勾栏听曲解决需求。 还有人听说,这些红巾军中上层将官原是背嵬军中下层战兵,之所以每战必胜,悍不畏死,是练了一种名叫“葵宝典”的武功秘籍。 凡练此功者,必将损全身经脉,将来只能依靠一种“蛇蛇荃”(涩涩券)的特殊秘药才能立柱,否则妖艳魁站在面前,也不会生出半点邪念,甚至还会不由自主哼唱欢快热闹的童谣驱逐色欲。 已有无数红巾军将官传出了“坐怀不乱”的好名声。 只是这味药物极其稀有,连红巾军将官也难得到,所以红巾军将官们至今少有娶妻生子者,只能等药物筹集在手,才能去窑姐面前一展雄风。 乞丐与周遭百姓闻言,纷纷感叹红巾军受苦了,没想到“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的红巾军,竟有这样一番煎熬过往。 他们为了朝廷奋战付出如此代价,朝廷却对他们卸磨杀驴…… 下一个报官的是一位富商,他声称一位落魄书生企图拐骗他女儿私奔,被他逮住,恳请知县老爷治书生的罪。 那书生却叫屈道,自己与富商的女儿真心相爱。 只是富商认为他家境贫寒,连个秀才也没考上,至今只当着客栈的账房,便不许二人来往。 甚至要把小女嫁给大户人家,以此绝了“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念头,来个朱门对朱门。 书生深知自己家境困顿,本想打消这个念头。 谁知富商女儿性子烈,得知自己被许给大户的傻儿子,立即收拾好包袱,翻墙跑到书生家里,希望对方能带她远走高飞。 二人还没出城,便被富商的家丁逮回,顺便痛打书生一顿。 饶是如此富商犹觉得不够,要彻底把书生打入尘埃才能断了女儿的“邪念”。 “既是报的诱拐案,当事人不在怎行来人呐去此人家中把富商小女带来。”这新县令一身短发短衣,活脱脱一员年代文的干部形象。 不一会便有一位少女跟随兵士抵达衙门。前者一见到脸上带伤的书生便要扑过去,结果被富商与家丁拦住。 新县令一见此女的态度便清楚所有关节,当即抬起手掌拍在桌案上,“本官已了然前因后果,孙锦状告陈尚诱拐不实,但孙锦纠结家丁故意伤人属实,来人呐!给他重打二十大板!” 富商闻言微微一怔,心说自己才是苦主,怎么轮到自己被打,当即怒斥知县断案不公——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的婚姻自古便是由父母抉择,门当户对有什么错,什么幸福不幸福有什么用 难道红巾军统治地方便不用“君臣、父子、夫妻”的三纲五常了吗。 臣子不能忤逆君上,妻子不能对抗丈夫,儿女不能违抗父母。 若无此伦理道德约束人心,难道要纵容人们去没有道德的畜生了吗 “好一个三纲五常,你可还记得三纲原义为何 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子为父望,子不正,大义灭亲。夫为妻纲,夫不正,妻可改嫁。妻为夫助,妻不贤,夫则休之! 你强逼女儿嫁给大户,不过是贪图对方万贯家财,何曾在意过你女儿的幸福,问过她的意愿,一句为她好便能强迫她委屈一生吗 这是哪门子狗屁的门当户对! 贪官污吏为阻我红巾军兵锋,放火焚烧十余座州县,他们何曾问过被烧的百姓,难道这也是忠君为国的良苦用心” 富商反驳道,大明立国两百多年,便是三纲五常贯彻其中。 若是君不君,臣不臣,子不子,妻不妻,这世道该是什么浑浊的世道。 就算给予这对“小情侣”恋爱的自由,他俩身无长技,又无家财,恰如一对无知的鱼儿,擅自逃出了池塘,如何在乱世中生存下去。 “那便是我红巾军之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新县令亲手拍打桌案,“过往你们生长在伪明治下,一言一行没得选,今日我便给你们二人生民之权!” 新县令掠过满目震惊的富商,看向这对苦命鸳鸯。 县令告诫二人若是选择在一起,以后也许会碰到诸多艰难险阻,某一天会无助地躺在病榻上没钱医治,只能绝望地哀嚎,后悔今日没能听从父母的劝诫。 也许男方,或者女方一朝一日变心,对另一半心生怨念,憎恨对方将自己拖入“私奔”的深渊,将数十年的下半生当作漫长凌迟。 也许以后有了孩子,夫妻的境遇变得更糟,甚至不得不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放弃生病的孩子,省下钱粮去养活着的。 也许还有很多很多悲惨与绝望等着二人。 如果他们明知道接下来有诸多悲惨、绝望等着,仍想游出安逸的池塘…… “选择吧。” 新县令把选择的自由交给二人,倘若梁山伯与祝英台能有自主选择,也不会落得那般悲惨下场吧。 两人微微一愣,似乎这个世道从未给予过他们此刻的选择之权,从来都是帝王之命,官僚之命,父母之命…… 光明正大的,不考虑门第的,只看个人情绪与感受的自由恋爱,对他们来说太过新奇,以至于有些迷茫。 直到县官出声催促,他俩才不知不自觉挪动脚步,来到对方跟前。 两人相视一笑,像是回到第一次相遇的那个下午,艳阳高照,开灿烂,两人在城中河桥对相而过,一抹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他俩下意识牵起手,转身冲着县太爷大喊一声青天大老爷,旋即手牵手一同跨过衙门的堂口,决定一起面对未知的将来。 …… 看完这一幕的张荣愣住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流浪多年的双手,沾染着诸多泥尘污垢。 他这般苟活多年的“弃子”也能拥有小民之权吗 胸中被冰封多年的冤屈裂开一条裂缝,这条缝逐渐裂纹,扩大,最终形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第340章 来晚了点 第340章 来晚了点 一天的断案结束,意犹未尽的张荣跟随人群离去。 人们唧唧咋咋地讨论今日见闻,分享各自心得。 张荣踱步在街道上,脑内不断重复“小民之权”四个字,犹如一口铜钟在山涧回响。 县官说话好听,道理发人深省,一言一行说到做到。他多希望县官能再断一些案子啊…… 不过青天大老爷毕竟不是铁打的,也要退堂休息。 张荣打算前往一座城外破庙,七叔正在那里等他。 就在他前往目标地的途中,十余名巡逻的红巾军围拢过来。 尽管红巾军平易近人的名声远扬,张荣还是下意识缩紧脖子。 官与兵的恶名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消除。猛虎纵使咧嘴微笑,猫狗还是会本能恐惧。 他这种脏兮兮的臭乞丐最没地位,哪怕街边的孩童也能欺负他,就算衙役见了他,打他一顿出气,也没人替他说话。 谁知身材魁梧的红巾军士兵没有为难他,反而对他嘘寒问暖,告诉他红巾军治下正在“以工代赈”,若是走投无路可以参加。 张荣登时就惊了。 红巾军断案公平已是不易,居然还会顾念一个死了都遭人嫌浪费草席的叫子。 “我……”他本想一吐胸中埋藏多年的冤屈,可是转念一想又咽了回去。 悲惨的经历使他不敢轻易相信陌生人。 谁知道彬彬有礼、嘘寒问暖的背后是否藏着不怀好意的陷阱。 吃多了混杂缝衣针的馒头,任谁也会恐惧咀嚼。 他点头哈腰,婉拒了红巾军的好意。 可当他回到城外的破庙,瞧见七叔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愁容,回想起这些年的颠沛流离,想到几个破落的坟包里躺着的一家人,想起那一晚熊熊燃烧的烈火,又起了强烈的念头—— 自己该不该赌上一切去找红巾军陈述冤屈 次日的天刚蒙蒙亮,他便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念头告知七叔,“我想……” “糊涂!你难道忘了你全家是怎么死的”七叔说,“你张家只剩你一支独苗,你还敢折腾” “红巾军的县令断案公平,百姓们都拍手称快。” “新官上任三把火,当官的要显本事给上面看,自然要大操大办,没几个月就要成老样子。 可你想过没,你这般无权无势,身上没有半个铜板,甚至连每天的餐食都要求人家行行好。 你这般贸然去告,他们只当是哪来的疯乞儿发癫,将你打走。 纵使红巾军做戏做全,也是表面上敷衍你,背地里与豪绅通气,让你上告无门,再令你葬身火海,弄个死无对证。 难道你忘了你爹如何被算计的啦若不是你我命大,眼下又扮作乞儿四处游荡,只怕当日之冤就永远无人知晓了。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咱们眼下只有两条烂命,如何跟他们大人物斗” 七叔从怀里掏出两个杂粮窝头递出。他眼见张荣眼神呆滞,便强行将窝头塞入后者掌中,“拿着,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我见红巾军打压大户……” “屠几家大户也只是杀鸡儆猴、勒索钱粮补足军需罢了。红巾军毕竟是反贼,朝廷定要调集重兵来讨。 抵御官军乃红巾军眼下要务,你以为他们有没有心思替你得罪豪绅大户 咱们在鲁西游荡多年,近年来你也听过不少客栈的食客议论时政吧 北方流贼四起,这老朱家能不能稳住我不知晓,但我知道北方乱起来,苦的都是咱老百姓。几方诸侯要是杀来杀去,这北方如何能有活路 过去的恩怨都过去了,早早寻片安宁地,过好你的日子也是正道。 我见红巾军征募贫民入辽,你我正好去谋一份糊口的活计。 将来甭管红巾军退守辽东,还是割据燕云做个大燕国,你我都有数十年的安生日子。若是老天保佑,你我各自挣下一份家业,再娶个婆娘延续香火,说不准还有重振门楣的机会。” “我……” 张荣低垂眼眸,口中咀嚼着窝头也如同嚼蜡。 眼见张荣犹犹豫豫,七叔一把抓住前者的胳膊向自己怀里拽了拽,“随我一起走吧,你斗不过那帮大户的,这世道从来都是小民受苦——你爹娘在天之灵,定是希望你余生平平安安。” 张荣对上七叔的双眸,仿佛看见眼眸中倒映的自己被火海包裹,“可、可我睡不着啊!” 他无数次回想起大火燃烧的夜晚,回想起父亲拼了命把房门撞开,救他出去。 他自己却撒丫子逃出去,怕得快要哭出来。他痛恨那一晚懦夫一样的自己,痛恨印在河边的那张涕泗横流的脸。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拼尽全力去救火,哪怕跟一家人一同葬身火海。 可惜没人能改变过去,从那天起,他的魂就丢了,只剩一副躯壳活在世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我常常会梦到大哥,二姐,四妹和小弟,趴在我头顶,直呼死的冤枉……他们那时跟我都是半大孩子啊,那帮狗贼放火烧死幼儿,哪里还有半点人性!这口气我憋了多少年了,如今我终于得见敢作敢当的青天大老爷,你叫我如何忍下去!” “你张家被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骗的还不够多吗!当年你父亲若没有轻信奸人,怎会落得那般下场你还要重蹈覆辙!” “我看见了,我看见沉冤得雪的机会了,它就在我跟前,我一伸手就能抓住。”张荣望向庙外,眼中的期盼与疯癫互相交织。 张荣深吸一口气,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年我怕死,我东躲西藏,怕跟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对视,我怕他们要谋害我,我怕做官的,我怕官差兵丁。 我连夜里丁点响动都怕,怕到睡不着。我活的像条狗啊! 红巾军的知县说,我不该做狗,我也有小民之权,我也该有的选。” “唉——”七叔唉声叹气,像是听到荒诞不羁的蠢事,“若是红巾军与那大户互相勾连,又要害你性命,你当如何” “那就是一死吧。”张荣闭上眼睛,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地站起身,“我苟活了九年也活够了,今日我要为自己做一回主,堂堂正正站起来走一遭。哪怕红巾军当面一套背地一套,那我认了,斗不过就斗不过吧。” “我、我不许你去!”七叔忽然挡在门前, 张荣来到门前,“过去我也以为螳臂挡车是不自量力,这些日子听闻红巾军的言论与所为,我终于明白困苦小民也能喊叫出声。 哪怕站出来冲那些奸贼叫喊几句,吓一吓他们,叫他们肝胆欲裂,知道张家没有孬种,那也值了。”“狗官都是一个做派,没人会替你做主,你这是自寻死路!” 七叔质问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仿佛看见一朵鲜缓慢枯萎,语气里透着无尽的哀伤——张荣忽地跪下,重重磕了九个响头。 张荣感谢七叔九年来的照顾,可惜余生怕是没法偿还,只能等来世结草衔环再报。 他旋即站起身,绕过七叔的身体走出破庙,走到中途顿了顿,扭头瞧了七叔一眼,像是生死大战前的最后诀别。 张荣终究还是踏上了一条未知之路。 这一路上他只觉浑身轻松不少,束缚他九年的枷锁终于要在今日解开。无论是生是死,他都决定勇往直前。 通往县衙只需经过数条街巷,张荣却觉得十分漫长,像是把此前的人生反刍到嘴里咀嚼。 就在路途走完一半之际,张荣忽然瞧见昨日换班的知县卢老爷。对方一身戎装,正统帅数十名兵士,对着沿途的街道指指点点,似乎要废除沿途占道的“违章建筑”。 眼见自己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张荣当机立断冲过去,急忙扑在知县老爷面前。 饶是听见反射式的拔刀声响,张荣仍是不惧,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啪的一声打在地上。 “青天大老爷,小民有冤,恳求老爷为小民做主啊!” …… 『卢智森』被这出乎意料的陌生人吓一跳,他还是头一回碰到“拦官喊冤”的。 玩家护卫站在身侧一动不动,巴不得队长被宵小刺杀,他们好借此掀起大狱,多杀几户虫豸。 步战侍从倒是忠心耿耿,一面拔出腰刀悬在来者脸前,一面将卢智森护在身后。 “诸位不必紧张。” 卢智森摆摆手,十余名侍从点头示意,各自向后退出一步,让开一条前进的通道。 卢智森亲自将小民抬起来,告知对方自己此刻并非县官,若要报官直接去县衙,新知县定会秉公执法为他做主。 谁知那小民又噗通一声跪下去,大声哭诉自己的案子牵扯着缙绅大佬,又被黑手追杀多年,实在是求告无门才来麻烦青天大老爷…… 卢智森一听幕后黑手,杀人灭口,斩草除根之类的关键词语,登时来了兴趣,其他玩家护卫也一脸跃跃欲试。 这其中有大案啊! 卢智森扶着小伙的肩膀,明显感觉一股强烈的颤抖从眼前瘦弱、脏污的身体传来。 卢智森不禁感叹,这小伙究竟是鼓足了多少勇气,才敢冒着被幕后黑手抓走的风险,孤身一人跑来告官。 卢智森紧紧握住小伙沁出汗水的手,坚定且高声地宣称:“甭管是哪家犯下的罪过,甭管这桩冤屈牵扯多少大佬,今日我卢智森都管定了!” 卢智森直视前方,清楚看见小伙忧愁悲伤的面容舒展开来,好似夜空划过明亮的彗星。 小伙的冤屈并不复杂。 他是平度州出身,家中九口人。 家父是衙门户房的书手,挣得一份工食银,家里还有二十来亩良田交由佃户打理,生活美满且富足。 可谁知白家大少爷相中他二姐,说要娶她为妾,但谁都知道白家少爷性子爆裂,时常对小人打骂。 白少爷原有的一房小妾便在前年暴毙,对外说是染了风寒病故,流言蜚语都不敢明说另一种可能。 张父一想自家虽不富贵,但也算殷实。 哪怕白家是本地大族,他张家也没必要上赶着去给人做小,更何况还可能“被暴毙”,于是用一番理由婉拒了白家少爷的“好意”。 谁知那白少爷因此记恨上张家,旋即勾结胥吏在税收账目下套,落得三千两的税赋亏空,非要张家出钱补齐。 他老张家虽是小康家庭,但也顶不住三千两的银子啊。 父亲只好到处找人求助,又变卖家具田亩,实在填不满账目的亏空。 这时二姐挺身而出,甘愿为了家人委身白家少爷。 可那白少爷几个月便玩腻二姐,在某个夜晚像抛垃圾一般将二姐抛在张家门口。 那时二姐全身尽裸,在家人面前尽显窘态,没过几天便被人发现溺死在河里。 闹出了人命案子,税赋亏空也没解决,父亲决意讨个说法。 恰好此时的知州新上任,断的几桩案子都是可圈可点。 父亲便掏出大半的家产递给知州,请求知州为张家做主。 谁料那知州表面上大公无私,保证会追查到底,转头便把张家卖了。 得知张家死咬着不放,白家当即做出和解姿态,又是给二姐大办丧事,又是出钱出力弥补张家损失,甚至一笔勾销税赋亏空的问题。 可就在张家以为新的生活即将开始之际,那一夜家中忽地燃起大火,门窗也被人做了手脚锁死,要不是父亲拼死撞门,他张荣也得死在大火之中。 幸福美满的家庭瞬息之间分崩离析,可怜他张家九口人,仅剩他一人苟活至今。 要不是他被杀手追击,侥幸落入河中未死。恐怕在今日众人眼中,他张家只是意外走水,与白家毫无干系。 他苟活几年,咬牙忍耐到现在,便是为了有朝一日昭雪冤屈,审判道貌岸然的白家! 诉完冤屈,张荣满眼浊泪,沙哑的喉咙几乎能挤出鲜血。 这些年憋在心里的数十根尖刺终于被他一一拔除。 哪怕卢老爷一声令下,吩咐护卫把他斩杀在街巷,他也觉得解脱了。 就在他等着被“官绅勾结”的屠刀砍下脑袋时,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怒吼声,“马的!这白家配合纳税、卖田,背地里居然特么是这种奸贼!” 第341章 替白老爷接上腿 第341章 替白老爷接上腿 “把这帮狗贼统统杀光!” 玩家们气得嗷嗷直叫,纷纷拔出腰间刀剑劈砍空气,一时间破空的闷响此起彼伏。 队长被杀,玩家们嘻嘻哈哈报仇,甚至有心情对着“尸体”表演一轮苦情戏。 可要是剧情配角蒙受冤屈,他们必定深刻代入剧情配角,恨不得当场开挂,屠尽天下蛀虫。 “看来又有支线任务了,是清查狗劣绅的惊天大案!” “干脆颁布灭绝令算了。凡是田产与资金超过一定数目的豪强劣绅直接灭绝,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户。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一个省一个省地慢慢清洗,洗个七八年,全国上下就彻底干净了。” “全杀了也没必要,用他们做一辈子苦役就行了,正好替咱们挖矿修路,还省了大量人力。” “抓他们挖矿还得派人监视,还得给他们吃粮食,简直浪费人力物力,不如并入电网发电,节能又环保。” 当然极端归极端,也只是玩家们的言语口嗨而已,真要付诸实践,只怕游戏先被和谐了。 大伙七嘴八舌地“歪楼”议论,唯有『卢智森』注意到张荣还跪在地上,连忙上前将对方扶起,安抚对方莫要害怕。 玩家们在那分享各种游戏“自学”的种族灭绝法,在侍从们耳中却是替换过的“公平,公平,还特么是公平”,“干他丫的奸贼”,“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任何恶人”之类的和谐词句。 抛开长官们的对话,护卫侍从想起跟随背嵬军前遭遇的不公,饱受欺辱,上告无门。 若没有背嵬军带他们脱离苦海,他们便要如这乞丐一般颠沛流离数年,却只能饮恨忍痛,直到凄惨死去。 今日的乞丐便是过去的他们。 侍从们深刻意识到,没有背嵬军、红巾军,就没有他们如今堂堂做人的安逸生活。 额角的青筋跳动,义愤的眼泪染红眼眶,侍从们虽百般急迫,却不得不看向上官,等待对方的指示。 他们的命都是上官给的,哪怕上官要他们与白家达成妥协,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饮下碎钉,只待某一日恶人迎来恶报。 玩家已经是他们心中几乎半神的“正义化身”,试问谁会像对待亲朋一般,对待他们这些饱受欺压的“陌生人” 只有背嵬军、红巾军如爹娘一般待他们如子女! 他们坚信“上官”要做什么,不做什么,要谁为了大局去牺牲自我,那也必然有着不得不为之的正当理由。 “那白家大族是在哪里来着” “好像是莱州府内的大户吧我下线去问问。” 说话着,忽然一名护卫如断线木偶一般瘫在地上。 这番动静把张荣吓一跳,他还以为自己的事迹把红巾军将官气晕过去,害怕自己的冤案因此搁置,忙不迭要再次跪下讨饶。 还是卢智森眼疾手快,一把钳住对方的胳膊稳住,才没叫误会进一步发展。 好在晕倒者很快醒来,“那白家的乡下土围子在平度州和高密县交界处……从青州出发少说二百多里。” “那就近距离调派高密的兄弟吧” “不成,其他州县人力紧张,一个地方能驻扎几十个玩家就不错了,其他的全是侍从,降卒,新兵,警察——还是从青州直派吧,这里驻扎主力,玩家数量多得很,万一某些降卒、胥吏跟白家勾肩搭背……” “嗯,你说的有理。这种牵扯广泛的大案子就该异地用警。” “唉等等。”忽地有人开腔给大伙泼了一盆凉水,“万一是苦主夸大冤情的诬告呢,你们也打算借机把白家灭了吗” 此言一出,玩家与侍从皆是一愣,就连张荣也怔在当场,张了张嘴说不出半句话语,仿佛被鱼刺卡在喉头。 若是当官府之前,玩家们肯定要把发言者批判一番,痛斥对方脑子被门夹了。 可大伙经历过“官司海”的洗礼,都渐渐明白打官司的并非绝对的黑白对立,而是大量经济纠纷,外加鸡毛蒜皮的琐事,甚至夹杂着不少诬告案件。 越是扮演凄惨,说起来义愤填膺的,诬告概率越是大。有些人说编起谎言脸不红心不跳,比真苦主还能扮演受害者。 有些“苦主”根本就是幕后主使安排的“棋子”,为的是利用红巾军怜惜小民的心理,排除异己。 红巾军最近就破获一起诬告案—— 一群地痞得到某大户的授意,诬告另一家财主虐民,暗地里想谋夺财主的商铺、客栈。 这群地痞流氓平日里谎话连篇,扮演受气贫民信手拈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把玩家骗过去。 要不是查案的流程摆在这里,只怕真被这群地痞得逞了。 结果自然是诬告者全部处死,连那主使地痞的大户也被抄家灭族。 真正敢于上告的冤假错案反而很少——苦主要么被弄死全家,要么隐姓埋名躲起来不敢再信官员,正如冬天被静电打多了,身体本能地畏惧金属物件。 饶是张荣这一例,也是鼓足勇气、做好必死的觉悟才敢报官。 他甚至不敢去衙门直接告,而是在众目睽睽的街面上,来个“拦官喊冤”。 张荣毕竟是真苦主,听说自己有“诬告嫌疑”,当即连最后一丝尊严也不要了,哭求着发毒誓:若自己所说有半句虚言,甘愿受天打五雷轰,再被千刀万剐弃尸荒野! “莫怕莫怕,我兄弟只是行事谨慎,并非怀疑你受人指使、行诬告之事。你这些年也是受苦了。 你信任我红巾军,冒着被杀的风险也要为家人昭雪,我红巾军决不辜负这份期待 只要白家罪孽坐实,我保证他白家上上下下尽皆魂飞魄散。 如若你还是担惊受怕,怕有人徇私枉法,那就由我给你吃一颗定心丸!” 卢智森说着,抽出腰后短刀剃下一缕短毛,原本就短的头发再度削减一撮。 常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是剃发还是修须,都有极其重要的意义,绝不是剃完了事的程度,说严重点算是不孝之举。 历史上满清颁布剃发令,几乎激起全国起义,便可见剃发的严重程度。 而眼前这位代理县官,仅仅为了安定这样的贫苦小民,竟不惜伤害自身的一部分。 原来这位“代理县官”的短发是这么来的,一次次安抚小民的恐慌,就像爹娘安抚襁褓中哭闹的婴孩…… 什么叫真心对真心! 张荣闻言一怔,心中悬吊的铜钟落下发出哐当震响,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足足九年时间,他头一遭感受到直击心灵深处的安抚,没有什么狗屁说教,只有温暖的关怀。 他这九年真的好苦啊。 沉寂九年的悲伤化作奔腾的江河在此刻宣泄出来,他哭的像个九年前就停止前进的少年,“啊啊啊啊啊啊!” 为张荣的安全考虑,卢智森把他安置在玩家屯驻的兵营。 “兄弟们,咱们南下白家庄!” 卢智森当即召集一干玩家,再会合沿途的驻防玩家,总计两百人一同前往目标地点。 把几位当事人抓到青州公开审判,一来彰显公平公正,告诉大伙红巾军不畏强权,不搞官绅串联,更不会官官相护。 二来鼓舞更多苦主勇敢站出来,揭露那些恶徒歹人的真面目。 张荣挑在大庭广众告状的效果极佳,不少饱受冤屈的百姓备受鼓舞。 同时注视这一切的还有大户们的眼线。 就在卢智森集结人马出城半日后的傍晚时分,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捉来白鸽塞入密信,旋即朝着天空用力一抛。 白鸽凭借昏暗天空的掩护飞向东南。 …… 晨光熹微,白嘉文立在庭院中央。 他缓缓舒展双臂,指尖掠过一片浮尘。 五禽戏的招式他早已烂熟于心,但今日的“猿猴摘果”却始终不得劲道——钱家满门被灭族的消息,仍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钱家罪证由他散播。 他本意是消灭投降派,震慑那帮骑墙派,顺便牵扯红巾军的办案精力。 可谁知红巾军面对这种“冤假错案”,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三下五除二便搞清前因后果,又果断集结兵马打破寨子,灭了钱家满门。 以往大明官府碰到此类“冤案”往往拉扯半载,红巾军却完全不讲“士绅体面”,只查实罪证,就火速调兵惩罚,乃至灭人全族。 这前脚断罪,后脚灭门的镇压速度超出他的想象。 他仿佛看见一个恐怖的新朝即将诞生。 那是任何人都无力反抗的强大帝国,它将自己的触手悄悄伸向各地,监视着百姓的一举一动,它的惩罚速度比数千年的朝代更快更猛。 甭管是升斗小民,还是豪强大户,只要言行举止“得罪”帝国,就会招来灭顶之灾。 白嘉文厌恶被管束,认为官府不该对地方插手太多,更忌惮如此暴虐的新朝,比暴虐之秦更加酷烈。 “老爷,浴汤备好了。“老仆白福垂手立在廊下,眼角余光瞥见主子收势时踉跄半步。 自打红巾贼占了青州,老爷晨练时的喘息声便一日重过一日。 沐浴更衣后,年轻的丫鬟们服侍他更衣梳头。 夫人又为逆子最近新纳的妾室添了些许衣物,那女子肩头若隐若现的淤青兀的浮现眼前。 白嘉文闭了闭眼,喉头泛起苦酸,自从他给逆子“擦过屁股”后,这糟心事就没断绝过。 真是慈母多败儿! 他身为白家之主,也得敬夫人三分,后者与他同为大户,属于门当户对,甚至对他白家多有助益。 相比之下,他的小儿子虽是姨娘所生,但聪明伶俐,天生读书人的良种。 虽也沾染些大少爷打骂下人的恶习,但总归瑕不掩瑜,日后定是榜上有名,重振白家威势。 用过早餐后,他通常待在书房里查看生意账本,或者阅览邸报了解朝廷的政治动向。 书房窗户将晨光裁成菱形格子,落在案头那本浅黄色册子上。 纸页间漫着股刺鼻的松烟味,显然是仓促印制之物。 白嘉文翻开扉页,瞳孔骤然收缩——婚恋自由四个大字下,赫然画着一对精神十足的青年男女,背后的阳光熠熠生辉。 “荒唐!“他猛拍桌案,震得杯中茶水泛起涟漪。 历朝历代哪户人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再看裹脚妇人画像被朱笔划上血淋淋的叉。 白嘉文心说寻常百姓没心思缠足,还得女人提供一份劳动力,唯有富贵人家才有缠足的需求,觉得这样才是体面。 当然就算缠也是往小了缠,而不是病态地缠成断脚。 后面数条图文并茂的条例更触目惊心。 宗族族长严禁对族人动用私刑……纳妾过多要加收重税……财主不许虐待家中奴仆、丫鬟……女童也要入学堂读书…… 反贼这般处处攻讦士绅,分明是要掘礼法的根基! 反贼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把他们这些“国家柱石”放在眼里。 这种被人排斥在核心之外、打入贱籍的感觉,让白嘉文心生一种被禁锢的拘束感。 大明王师何时才能杀过来灭了反贼,拨乱反正 正值正午用餐时间,白嘉文忽然收到管家来报,安插在青州的“信鸽”发回急报—— 当年白少爷闹下的破事如今事发,反贼正带着一干快班要来庄子拿人。 “什么!” 白嘉文手中茶盖“当啷“一声撞在杯沿。 他快速想起当年经历的诸多丑事,竟一时难以确定是哪一桩! 该死的,他不是竭力粉饰后事了吗,怎么今日还有活着的苦主上告 一想到钱家因为“罪证”被追查到灭族,白嘉文不禁有种作茧自缚的哀怨感。 他白家也被反贼盯上了! 灭族二字犹如一道雷电凌空劈下,白嘉文胸中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差点从嗓子眼蹦出,四肢犹如灌满了铅水,一股强烈的滞涩酥麻感传遍全身。 无数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涌入脑海,耳边忽然响起小儿子灵巧活泼的身形与充满稚气的声音,他不知不觉便走到卧房。 他望着满屋子的陈列,想象一起人生活的场景,心中的惊惧与恐慌在胸口犹如刀绞,他紧闭双眼苦思半日,终于还是命人把少爷叫过来。 他勒令少爷在身前跪下,坦白这些年究竟犯过什么过错。 他手执一根木棒,但凡听见有所隐瞒的话语,就朝儿子身上打去。 面对强威十足的亲爹命令,又有知晓内幕的管家在场,白少爷无奈坦白自己犯下的几桩罪过。 设计强抢民女、贿赂胥吏夺取了几人的店铺田产、勾结山中匪盗杀了一些他厌恶的人。 白嘉文每从自己的儿子听见一桩人神共愤的脏事,便觉得衰弱的身子又沉重了三分,竟然还有几桩他根本不知晓的恶事。 “儿子每件事都做的干净利落,不曾留下任何把柄……” “干净利落已有苦主把你的罪行告到反贼衙门,反贼已经派人来拿你了!” “啊!”白少爷有些惶恐,“谁敢告发我,我定要他生死不能!” “你这逆子!” 白嘉文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从后脑传来,他惊讶这个被慈母宠坏的逆子到了这种时刻竟然还没悔悟之心! 白嘉文很害怕这逆子给家族带来的灭顶之灾,但他更恼怒自己身为一家之主,居然管不住这条“恶狗”。 “逆子啊!逆子啊!”白嘉文指着儿子的鼻子痛骂,“你要把我白家上下都害死,你才甘心嘛!” “父亲,反贼罗织罪名搜刮士绅钱粮,设计谋害士子,已是人尽皆知的事。现在他们要逼上门来了,难不成父亲以为把我交出去就能平息事端”白少爷倒是看得透彻,“反贼就是要拿此事做局,把我们白家生吞活剥了啊,父亲!不如杀贼举义吧!” 白斯文顿了顿,继续说道,“想必父亲也早有举义之心了吧,庄内家丁与族人何止千人,夺了县城响应官军,只要坚守数日,待官军合击杀来,我白家就是举义功臣!父亲,莫要犹豫了!” “你事到如今还不曾悔过!我当初就该大义灭亲,把你交给官府处置!” 白嘉文愤愤地转过身,暗骂逆子坏他大计。 若是官军合击而来,他那时广发诸多士绅黑料,迫使数十家士绅一起举义,给反贼创造两面受敌的局面。 他那时再顺势举义夺城,既没有风险,又能在官军面前露脸刷声望,再次起复为封疆大吏也未尝不可。 只可惜这般良计都被逆子给败坏了! 眼下官军才刚刚移镇,打不过来还不知道要几日。若是他提前发动,除了让白家成为众矢之的能有什么好处 白嘉文暗骂自己精心谋划,就只差最后一步,反而是被多年前的“冤案”给扯出破绽。 可惜啊! 白嘉文猛地回头,上下打量逆子一番,心中的怨恨与厌弃愈发浓厚,一股念头飞速闪过。 若是这逆子忽然染病暴毙,自己再缴纳一笔罚金安抚反贼,岂不能顺利度过危机 反贼既然要想一个体面,那自己就给他们这个体面。 他刚唤来几个嘴严的健仆,却听到一阵急吼吼的大闹声,原来是夫人来了。 她一来就把白少爷护在身后,痛骂白嘉文只疼爱“婢养的”庶子,反把嫡子当根草,居然还当着卑贱下人的面棒打儿子。 她接着自怨自艾地嚎哭起来,张口闭口便是他娘俩真是命苦,大骂白嘉文宠妾灭妻,违背礼法道德! 一通翻旧账的吵嚷,几乎炸开白嘉文的脑子。 白嘉文犹犹豫豫是否要命人拉走夫人,贯彻“体面”之际,忽地听闻下人来报。 反贼的捕快们高举红色旗帜,策马抵近白家庄数里。 白嘉文心头狂震,他从收到反贼消息到此刻还不到两日,贼人居然已经摸上门来了 这么快 第342章 体面人做体面事 第342章 体面人做体面事 白嘉文瞥一眼躲在妻子身后的逆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滔天的愤怒,握紧的拳头抬起又落下,有种砸在上的无力感。 若没有逆子做的腌臜丑事,他白家如今仍是无懈可击的! 只可惜眼下错失良机,只能先应付反贼的快班,把今日之危滑过去。 白嘉文朝着一众心腹奴仆吩咐下去,做好“迎接”快班的准备—— 就跟庄内族人说,红巾军要清查“税赋”问题,凡是以前投献土地,漏税少缴的一个都逃不过,迫使这些人与自己站在一起。 此地乃反贼的边缘控制区,根本来不及宣传具体法条,是真是伪全凭他这位白家族长说了算。 什么叫士绅大户的舆论解释权,这就是了。 他吩咐奴仆看好大少爷,千万别让对方跑了,必要时须得借助快班的威势,把白少爷献出去,以防这娘们坏大事。 今日危局是大是小,就看当面应对了。 做完一干布置,白嘉文端坐在书房浏览有关反贼的“法典”、“报纸”,冀图找到更多的沟通点。 …… 炎阳当空高挂,坑洼的官道伫立一间茶棚,两百名武装人员勒马停下。 『卢智森』眯着眼睛远眺北方,仍未见半个友军的身影,旋即扭头询问身侧的队友,“说好调派一千友军协助的呢” “大概是还在途中行军吧。”另一人说道,“地方驻军九成都是npc,能比明军速度快几倍就不错了。” “也是。咱玩家的行动效率哪是npc能比的。”卢智森沉吟片刻,“既然友军一时半会到不了,咱就不等了,直接进白家庄逮人。” 说着一踹马腹奔向远方,奔驰的马蹄扬起带尘草泥。 他们一行人很快抵达白家庄土墙下。 白家庄土围子中不仅是白家一族,护院家丁,还有不少佃户仆从,相当于一座小镇。 卢智森一行刚刚靠近土围子的大门,便有几名手持棍棒弓箭的家丁隔墙询问身份。 红巾军的铁拳赤旗就在眼前,你特么还要问身份 卢智森刚要开口痛斥,便有同行的玩家礼貌应答:己方是红巾军的警察队伍,由卢队长带队,前来捉拿罪犯。 卢智森听罢不禁笑出声,心说这小子真是抓紧时间刷数据呢。 礼貌对答是提升声望、荣誉的重要途径,平时积少成多,才能在用时跨过诸多道具的门槛。 兴许是言语客气起了作用,亦或是白家吩咐过不能冲撞官差、衙役,家丁并未多想便打开了大门。 不过门是打开了,捕快们却并未蜂拥而入,反倒是三三两两围成一圈,径自开始划拳对决。 石头剪刀布的低喝声此起彼伏,最终七成玩家成为胜利者。 剩下的三成则留在寨外看守战马,控制寨子的出入口—— 战马价格昂贵,甭管是借用军团的公产,还是自己掏钱买来的私产,弄丢弄死都得自己承担损失。 许多玩家宁愿自己战死,也不愿损失战马和武器装备。 毕竟角色死了还能复活,武器装备丢了没人回收可就亏大发了。 历经七次“血战”并最终胜利的卢智森高调长舒一口气,要是带队老大被划拳留在寨外就糗大发了,好在有惊无险。 卢智森拍了拍胸脯,甲片的撞击声响起,“走,咱们进庄!” 哪怕第一次进庄,卢智森一行人也并不陌生。 征税的哥们早就来过几回,对庄子的布局了然于心,只要在群里发几句“哥们求求了”,对方便会无私分享一副草图出来,顺带几张福利涩图。 急匆匆的脚步声接连响起,沿途的佃农、匠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呆呆地望着一百多名杀气腾腾的来者向前走去。 随着卢智森不断深入,歪斜扭曲的房屋街道映入眼帘,强烈的贫富差距就像白云与黄土之差。 无数白族人似乎嗅到危险气息,不由自主地聚众壮胆。 当卢智森一行赶到白家府邸时,又有数百名家丁、族人从反方向聚集过来。 他们手持锄头、梿枷、草叉,满面敌视,从前后方向围拢过来渐渐包围玩家左右,就像汹涌的河水将一块红宝石吞没。 卢智森环顾四周,看着黑压压一片的人群,估算有好几百人将前后通道围住。 他们冷冷地盯着入庄的玩家,恍若结伴狩猎的鬣狗,等着猎物露出脆弱的后门。 所有玩家的双手颤抖起来,勾起的嘴角几乎裂到太阳穴。 他们并非害怕陷入“敌众我寡”的局面,而是兴奋要是打起来能捞到多少功勋。 难怪说古代械斗规模大、战力强,卢智森头一遭感受到近千壮丁包围过来的压迫感。 要是把这些宗族、大村的富余人力收为己用,练成数百万民兵,华夏该有多么恐怖的战斗力 别说统一亚洲,就算是拿下世界也有可能吧 白嘉文不知道『卢智森』满脑子征服世界,还以为自己的下马威奏效,吓到这帮捕快。 他扮作一副受了风寒的染病模样,领着管家与一众家丁走出府邸,连连致歉道,“学生近日受了风寒,未能远迎卢班头,还请见谅。” 白嘉文努力挤出慈爱的面容,就像面对吵闹的孙儿依旧宠溺地笑。 卢智森摆了摆手,打断对方的表演,“客套话就不必了,今日我们前来只为缉拿要犯白斯文。有人告他奸淫良家妇女,雇凶杀人……” 白嘉文顿觉被噎了一嘴,还未开口,一旁的管家便帮腔道,“我家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少爷虽然性情顽劣,但要强抢民女,杀人越货,那是决计不敢的,可有人证” “人证在青州,你们随我去青州对峙便是。” 白嘉文嘴角闪过一丝微笑,管家也感觉背后被老爷拍了一下,当即追加一句,“此地是莱州府管辖,青州府何来治权 我白家乃本地清白大户,世世代代与乡邻相处融洽,乃至出钱出力修桥铺路,人人皆知白家贤名。 今日来一奸民诬告我家少爷,我们便对簿公堂一次,明日再来一回,那我们的日子不过了。不如你们把人证带来,当着大伙的面对峙,真相自然大白。” “滚出去!” “贪官污吏滚出白家庄!” “贪赃枉法的狗腿子!” 围观的族人顿时响起一阵怒骂声,他们高举手中的农具,纵声怒吼,仿佛在制造噪音驱赶一群胆小的野马。 卢智森全然不顾左右传来的怒吼声,冷冷说道,“你在教我做事”身边的玩家已然拔刀出鞘。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几乎要爆发冲突之际,白嘉文冲着愤怒的人群大喊一声:“安静!” 原本聒噪的家丁,族人瞬间安静下来,只是瞪大双眼狠狠盯着卢智森一伙。 “掌嘴。” 白嘉文冷哼一声,身旁的管家立刻像忠犬一般抬手甩自己耳光,一下两下,打得啪啪作响。 “学生御下不严,让卢班头见笑了……” “连自己的儿子和员工都管不好,我看最该吃巴掌的就是你白嘉文。”卢智森语气生硬,似乎故意在激怒对方。 白嘉文扭头冲着家丁使了个颜色,心中暗骂这群捕快真是不怕死,被十倍人围住也没有半点惧色,眉眼嘴角甚至有点兴奋之色。 难道他们果真如传闻那般练了“武功秘籍”,丢失了常人具备的七情六欲,沦为嗜血人偶了吗 当白氏的家丁退到左右两边,一个五大绑、嘴里塞布的白斯文被押出来。 “凶手终于出现了。” 可没等玩家接上手,罪犯的母亲便哭嚎着跑出来,一把抱住白嘉文的大腿,咒骂对方好狠的心,居然连眼睛都不眨眼一下,就把儿子送出去。 这要是落到红巾军手里,没罪也要被严刑拷打出大罪来! 老女人又骂白嘉文无能,坐拥家丁无数,如今被阿猫阿狗骑到头上拉屎,竟连个儿子都护不住。 他不护,就由她这个当娘来的护! 尖锐的哭嚎声传出,卢智森脑中浮现出苦主说的话—— 有人给白斯文善后,一桩桩冤案全都消失于无形。瞧这老狗对一众男仆如臂使指,又见泼妇极端护短,双双脱不了干系。 卢智森当即下令,所有牵扯案件的一律带走,尤其是这欠揍的老管家。 这时白斯文眼见脸已撕破,口中塞布也被母亲取下,门外聚拢大量持械的族人,心中底气不由得高涨了八分,自信满满地喊道,“父亲,你还要隐忍到什么时候!” “咋的,你白家还敢杀官造反吗!”卢智森冲着周身的壮丁嚷嚷,“那就来啊!有本事来啊!” 家丁组成的人墙挡在身前,白嘉文却被诸位的叫嚷声闹得心烦意乱。 平日里他是本地远近闻名的白老爷,谁都要给他三份薄面,可今日泼妇撕破他的脸,快班们又撕碎他的体面。 短短一日,他白嘉文的脸都丢尽了! 年迈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心中想的不是“青天大老爷”,而是自己哪里得罪反贼了 他们抓白斯文不够,还要把白家各位管事的人全逮去! 他给官差的孝敬、礼金从来都是备足的,是这群粗胚自己不要,甚至要骂自己耍心机,如何能迁怒到自己头上。 他对官差处处忍让,低价抛售大量田地响应贼军的政策,今年夏税也是按照高档位缴足的。 饶是白家人怨声载道,他依旧强压着不许发作,甚至连一些“族规”、“家法”不合贼军心意的,他也暂时废除。 他退一步,红巾贼便要进两步。 他们不断对他步步紧逼,百般刁难,今日一法,明日一规,新式律法多如牛毛,这个不许,那个不许,又要干涉宗族家法,事事都要指手画脚。 你红巾贼推行诸多暴虐之法,就不怕被史书痛骂一万年。 寻常“皇权到县”,已经使乡绅大感不悦,如今红巾贼还要“皇权下乡”,到底要把世间搅乱成什么杂乱模样才算完。 居然为了一个卑贱的穷鬼,就要断他白家数代家业,他白家上下多少口人,是区区一个贱民能比的吗 白嘉文算是看明白了,反贼所谓的吊民伐罪是假,假借百姓名义株连士绅,侵吞士绅数代家业才是真。 与其被贼兵抓走,吃干白家的人口财物,不如放手一搏,跟他们拼了! 杀贼一念起,刹那天地宽,白嘉文双眸一凌,浑身的血液仿佛翻涌起来,竭力压榨喉咙怒吼一声,“红巾贼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 此言一出,白氏家丁与族人们好似解开灵魂禁咒,纷纷嗷嗷叫唤着缩小包围圈。 白斯文哈哈大笑起来,暗想自家父亲终于找回过去的威武。 白嘉文说罢也觉得极为畅快,仿佛扒掉一根嵌入脚底的尖刺。 他原以为方才盛气凌人的卢班头,会因为围攻而跪地求饶。 结果没想到求饶场景并未发生,卢智森一行居然还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滑稽的笑话。 尤其是为首的『卢智森』还有余裕拨开两鬓的发丝,一副深吸新鲜空气的畅快模样,“终于上钩了,哈哈哈哈……” 白嘉文心头一震,暗想卢班头刚才粗鄙、蛮横的言语,难道都是为了诱使自己突破忍耐极限,逼自己主动造反设下的圈套 可是他们仅有一百多人,如何打得过自己千余名愤怒的白氏家丁 玩家们瞧见周身所有持械者的头顶发生变化,就像一张张黄纸被赤血浸透,变作鲜艳的红玫瑰。 “新鲜的红名诞生了——”妖魔低语般瘆人的话语响起。 久经战阵的玩家们恍若丑陋的恶魔踏入孱弱的人间,裂开的狂笑溢出贪婪的唾液,脖颈与手脚因为极度兴奋而颤抖。 木槌重重敲在头顶,只听头盔发出一声闷响,卢智森不痛不痒,甚至咧嘴微笑,“你特么没吃饭吗用点力!” 卢智森一人当先,抄起兵刃重重斜劈,恰如剁牛骨的菜刀,一刀劈在家丁身上。 鲜血喷淋二尺,那家丁惨叫一声,手中的木槌掉落在地,全身迅速瘫软下来,圆睁的双眼里倒映出狂战士狰狞的笑。 第343章 别拉了叔叔我害怕 第343章 别拉了叔叔我害怕 温热的鲜血喷淋一脸,在低嗅觉的反馈下透着淡淡的腥甜味道。 卢智森一脚飞踹濒死者的胸口,半嵌肩头的钢刀发出摩擦血肉的闷响,连带喷涌一股股鲜血,就像淤塞的下水道一瞬间通畅。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老泼妇发出见血的惊叫,原本被五大绑的白斯文也被家丁松了绑。 秉持着擒贼先擒首的想法,卢智森大喝一声直扑白嘉文。 然而这老狗极为机警,战斗刚起便迅速退至家丁身后,使得卢智森仅仅扑倒一个家丁。 还好周身的队友牵制敌人,否则他要被一拥而来的家丁包围。 饶是卢智森撤的快,还是感到棍棒短刀砸在甲片上叮当作响。 “给你们机会不中用啊。”卢智洋洋得意地笑,旋即朝着敌人啐了口唾沫,不过没吐着。 四道家丁组成的人墙横亘在眼前,身后的暴民正极速逼近,己方陷入两面包夹之势。 换做任何一位将领,此刻都会吓得满头大汗,脑中开始汇聚投降的想法,卢智森却不慌不忙,玩家们更是兴奋到连连怪叫。 “噢噢噢!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噢爽!用力啊!噢快用力啊!” “哼啊啊啊啊啊啊……” 有些玩家越是被农具攻击胸腹,越是激烈叫唤,仿佛这不是生死战斗,而是充满情趣的感官盛宴。 尽管卢智森自己也是个渴望战斗的癫子,但能多杀一个反贼,自然要多杀一个。 “兄弟们,列阵!”他扯着嗓子叫破了音,百多名玩家犹如令行禁止的智械战警组成方阵。 饶是他们大多数没带盾牌与矛戟,最外圈的玩家还是第一时间以披甲的身躯充当队友的盾牌。 暴民手持短棍与农具猛扑上来与玩家撞了个满怀。 『卢智森』耳边响起铁器农具打甲的叮咚脆响,嘈杂纷乱的火并场面夹杂着凄厉的惨叫。 玩家们并肩作战,砍杀敌众,只是几个照面下,已有二十余名家丁受伤倒地。 玩家或双手持刀胡乱劈砍,或与队友并肩而立,机械式地刺出钢刀再抽回。鲜血四处飞溅,犹如半空中绽放无数血色蕊。 “兄弟,知道锤佬最体面的退场是什么吗”有人一面抬臂抵挡暴民的砸击,一面挥出腰刀捅穿敌人的肚腹,将染血的腰刀抽回来,再刺出去。 “不知道!”另一人热烈回应,高八度的嗓音像是在枪林弹雨的堑壕战发声,混杂尘土的鲜血在眼前飞溅如。 “就是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与战友背靠背,血斗异形直至战死。” “那你们没法如愿了,因为大佬我出手了——”某人打断了二人的氛围,手里握着酒瓶,瓶口的白布条已被火焰点燃。 “大家一起嗨起来好吗!” 他热切地大喊一声,将燃烧瓶抛向密集人群,旋即从腰后抽出一根卡祖笛咬在嘴里,一边挥刀杀敌,一边吹奏游戏联赛的主题曲。 家丁们来不及“欣赏”这乐器奏响的奇特屁音,因为燃烧瓶已在狭窄街巷上炸开一团红莲之火。 “啊啊啊啊啊啊!” 被火焰黏上的家丁不住地叫吼,不顾一切翻滚、走位,痛呼着救命,却没人能扑灭这“粘稠”的火焰。 待火势稍减,数名玩家嗷嗷叫唤着踏过火焰,疯狂砍杀慌忙散开的家丁,“哇呀呀呀,吃我一记旋风斩!” 某个倒霉蛋踏进火势最旺的地点,双腿被火焰吞噬,乃至胸腹的罩袍也被点燃,但他还有心思摆出帅气的姿势,“噢噢噢!我燃起来了,快给我拍一张焚身冲锋的帅照!” 不过没人理会这沙雕,而是尽力把近点的家丁解决。 卢智森亲眼看到某人挥舞锤子砸在一名家丁头顶,后者冒头的发髻向内凹陷大半,鲜血瞬间顺着额头流淌下来。 一时间退后数步的家丁与族人竟不敢再度靠近。 尽管外围的“封锁”被瞬间撕开豁口,但还是没能改变玩家被包围的局面。 这时才有人意识到不对,“尼玛的蠢货!干嘛不烧白家的前门,抓了白族长咱们就赢了!” “哎呀,杀的兴起忘记了。”奏乐的兄弟一张嘴,卡祖笛就掉了。 “放着我来!” 卢智森扭头瞥见一位兄弟满嘴是血,似乎遭受过数十轮棍棒、短刀的袭击,已然抵达生命的终点。 此人扔掉染血的双刀,熟练地取出三枚武器组自制的手榴弹绑在一起。 他并非物尽其用,榨干身体的最后一丝价值,而是听到兄弟“指点”,才刚刚想起来自己也带了手榴弹,“兄弟们杀敌啊!” 他点燃手榴弹的引线,径自掠过卢智森冲向白氏家丁。 那一道道人墙恰似捉鱼的渔网将他死死拦住,他只好拼尽全力向内突进,甚至拼命啃咬敌人的胳膊与耳朵,仿佛扯着无数线条嵌入坑洞。 随着一声轰隆爆响,爆炸中心附近的家丁立扑倒地,血水与泥土抛飞,片刻后又如天降大雨一般落下,其他家丁也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发懵。 “好帅!” 这一副慷慨就义的帅气背影印在各位兄弟脑中,但在白家人眼里却是疯癫到了极致。 居然有人连命都不要,就为了给战友开辟前进的道路! 队友的牺牲确实没有白费,卢智森领着数十人通过豁口向前拼杀。 “快关门!” 这下白氏父子傻了眼,老泼妇也吓得赶紧退入府邸。 原本家丁反应极快,奈何大门都是向内开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关闭大门,就被卢智森等一众壮汉撞开。 “叫你关门!”卢智森低吼一声。 灌注怨气的钢刀凌空劈下,只听一阵惨叫应声传来,鲜血在家丁身下洇出。 即使屋外的家丁仍在厮杀,但屋内的家丁仆人一瞬间作鸟兽散,乃至跪在地上乞求饶恕。 若是脚边并无棍棒兵器的,玩家命他们趴在地上等待处置,要是手中持械的,那不用说,管你战斗还是投降一律砍死。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红眼的玩家四处狩猎,到处可闻惨叫与求饶声交织的声响。 有的玩家攀上屋顶,一边冲着地面的白家人咒骂怪叫,一边飞踹满屋的瓦片,像是专搞破坏的熊孩子。 有的人把家丁压在身下,一拳一拳发泄心中的怒火。 有的人三三两两一组,拉着免死的奴仆,对着白家的厢房拍照留念。 还有的人钻进白家房屋翻箱倒柜,直接忘记自己正在进行一场死斗,要是被兄弟提醒几句,他也会自辩:这是玩冒险游戏落下的“病根”,怎么也管不住这双翻箱的贱手。 卢智森在进门的一瞬间,便看见老泼妇的背影消失在长廊拐角,赶忙追击上去。 这泼妇居然还在长廊间正慢吞吞地逃跑。 “哪里走!”卢智森一脚飞踢,老泼妇当即前扑倒下。 她转过身来,一脸惊恐地看向卢智森,汗水泪水与脂粉混在一起,好似几团污浊的涂鸦缀着。 “饶……” 白家夫人求饶的话语还没说完,卢智森的大手便钳住她的嘴和下巴,“你废话真多啊,在门前就叽叽歪歪半天!把你家少爷惯成人渣巨婴,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啊!” 卢智森正要提刀把老妇给了结,却忽地听见有人落入池塘的扑腾声,登时心生一计。 他像拽拖把一般,揪住老妇的长发来到池塘边,后者依旧在用她那张大嘴搅动空气。 “吵死了!”卢智森把这泼妇踹入池塘,只听一阵阵激烈的求救声传来。 他颇有闲心地坐在假山的一角,嘴里念诵着倒数计时,念完十下便重新开始, 直至泼妇咕噜咕噜彻底沉入池底,他才觉得浑身舒畅地站起身,恍若小二吆喝一般冲着池塘喊道,“池底雅座一位!” 卢智森这边大出一口恶气,忽地听见户外传来三连号箭的炸响声。 他一听这熟悉的声响便知道。 兄弟们的援兵来了! 即便卢智森并不畏惧户外的暴民,但能让兄弟少战死一个,才算好事。 “快快快!” 玩家军官领着三四百侍从、降卒冲入白家庄,一路上可见守门玩家杀死的暴民尸体。 “兄弟们,我们来了!”军官高举战刀,命令鸟铳手组成两排人墙,前排单膝跪地,后排立定站直。 数百暴民把白府外的街道挤的水泄不通,他们看见红巾军援兵到来立刻呼朋引伴转移方向。 “红巾贼的兵!”有暴民在叫喊,高举竹枪、棍棒,稀稀拉拉朝兵士这边走来。 领队玩家高喊一声放下武器投降,免你们一死。 然而这群暴民似乎习惯了大规模械斗,根本不把眼前的援兵放在眼里。 “既然想死,那就成全你们!”领队扭头大吼,“全体预备!” 兵士们不如玩家勇敢,面对成倍的暴民也难免颤抖,但在玩家的指挥下也并未犹豫。 直到暴民闯进鸟铳的射击范围,领队当即握紧战刀下劈,“第一排,放!” 不等暴民反应过来,数十支鸟铳已经扣动扳机齐射,暴民最前列的人犹如割麦一般仰头倒地,胸口爆开落雨般的血色玫瑰,后续还在前进的暴民立刻剧烈骚动起来。 还没等暴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领队呼唤第二排的击发命令已经响起,“放!” 数十支火枪的再次响起震耳的轰鸣,二十多人应声倒地。 两轮鸟铳齐射虽然只造成了数十人的伤亡,却在短瞬之间剥夺暴民的士气。 暴民可以跟玩家近战肉搏,慢慢折损人力,一时半会还感受不到败相,但在一瞬间承受的伤亡却像一柄战锤直敲后脑。 他们之所以还没完全溃散,完全是被近乎屠杀的齐射吓破了胆,还没回神来。 “拔刀冲锋!” 玩家挥舞指挥刀向前发起冲锋,数百名鸟铳、刀斧手握紧战刀压上去。 面对远超承受力的杀伤武器,这群乌合之众一触即溃。 向后逃窜的暴民冲垮了自己人的队列,许多人互相推搡拥挤,胡乱践踏,哭喊震天。 数百援兵的加入,瞬间扭转二八开的战局,变成一边倒的碾压,原本堵在白府门前的玩家也被“解放”出来。 大伙一起携手在白家庄、府邸内外大肆搜捕逆党,只要看见持械的家丁、白氏族人一律砍死,就算放下武器投降,也要吃一顿几乎能被打死的“拳脚宴”。 与此同时,屋内的搜捕也在同步进行。 白家少爷躲在床底瑟瑟发抖,全然没了虐待小妾的雄风。他死死盯着闯进房屋的身影,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数名壮汉冲进他的屋子,瞧见了他的小妾却并无奸污之举,反而安抚对方受苦了,说知道白家少爷这人渣虐待数名少女。 这些壮汉很快带走小妾,又巡视一圈没发现旁人,才缓缓退出去。 白斯文心说好险,还好自己抢先小妾一步逃入屋子,所以没被小妾发现躲在床底下。 就在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两张狰狞的脸忽然探入床底,恍若猫把大脸塞进狭窄的老鼠洞,“白少爷原来在这!” “啊啊啊!”白斯文吓得发出惊天猪叫,随后被两位猛男死死拖出。 直接一刀宰了这厮太便宜了,于是玩家抡起铁拳给对方做了一顿全身按摩,等带回去再加酷刑。 一家人总该整整齐齐,白嘉文与小少爷原本在屋里打包细软准备走地道跑路,结果因为收拾太久,被玩家撞个正着。 小少爷被玩家当场攮死。而白老爷只能眼睁睁看着最疼爱的儿子在血泊中咽气,自己还要被毒打一顿。 白家的管家与心腹仆从也没好哪去。 老管家眼见大势已去,当场请求倒戈入伙,表明自己知道老爷的各种密辛,结果被玩家打得鼻青脸肿,还得告知玩家自己所知的一切。 “不愧是白老爷肚子里的蛔虫,这种东西你也知道地方!” 玩家按照指引打开一处暗格,里面放着一摞账本,契书,以及几沓厚纸。 尤其是那一堆厚纸,竟记录着诸多士绅的黑料把柄,绝大多数都够玩家把他们抄家灭族,而许多血案的苦主早已死去。 “好!有了这些东西,又能抄灭几家狗大户了!” 第344章 如何用一段话证明你玩过某款游戏 第344章 如何用一段话证明你玩过某款游戏 当数百名镇暴部队会合,近千暴徒都在钢刀与鸟铳的威慑下丧失战意。 不到半个时辰,街面上的厮杀喊叫声渐渐平息下来。 听到一阵哭求与咒骂声,『卢智森』便知晓镇压谋逆的行动至此结束。 端坐长廊扫视周围一圈,卢智森瞧见一列列垂头丧气的俘虏被押送到室外,路过门口时要经过详细甄别—— 通过牙齿看平常伙食的好坏,手脚的厚茧判断劳动量,身上的皮肤与淤青观察是否遭遇虐待。 尽管这套辨别贫富的方法很粗暴,但能筛掉多半养尊处优的食利阶层。 凡是遭受白家奴役的家奴、丫鬟一律给予人身自由。 穿着粗布麻衣装成奴仆,或者凭借主家作威作福的恶奴则再打一顿杀威拳。 一听自己获得自由,家奴与丫鬟们赶紧跪下感激红巾军恩德。 但也有一些上年纪的奴仆哭出来,希望能给红巾军接着做奴仆。 此言一出,其他老仆登时惊出一身冷汗,纷纷在心中埋怨多嘴奴仆真该打。 红巾军刚杀了一庄子的白族人,无数骇人的尸体就躺在白府内外,血腥气味仍在空中弥漫,你是怎么敢对杀红眼的丘八提要求的。 一时间,不少胆小的老仆尿湿了裤腿。 “居然还有求着当奴才的”战斗玩家疑惑不解。 还是兼职过基层政务的玩家经验更丰富,一眼定真假,“他们这种家奴当了大半辈子的下人,满脑子都是为奴为仆,既没有耕地,又没有技艺和财产,一旦主家败亡,这伙老仆也不会干别的活,流落到乡野也会活活饿死。” “那就先收着吧,以后给他们培训一两门吃饭的手艺。” 数十名男女老仆闻言皆是一愣,原以为红巾军会嫌烦,把他们全部宰了。 毕竟一帮老东西在社会上最不值钱,一刀杀了能省下宝贵的粮食。 没想到先前还杀伐果断的红巾军,居然在考虑他们这些“贱奴”的生计问题。 真真是心怀百姓的青天大老爷啊! 一群白家仆役被重重筛选,即将押往府城的主谋与胁从也被五大绑,上半身包成粽子。 又过了一会,府内的喊杀声彻底绝迹,偶尔才会爆发一两声瘆人的惨叫。 卢智森闭眼猛吸一口,饶是空气中混杂血腥味道,他仍觉得空气清新许多。 终究还是镇压暴动更舒畅,能把白家全族连根拔起,就像桌上发现一块污渍,用抹布彻底抹去,才显得干净整洁。 十余名甲士挂着笑脸踏入白府,身后跟着上百名佩刀侍从,“咱们这时候过来,不算抢你们功劳吧” 卢智森热情迎上去,伸手与对方紧握,“多亏你们的援兵到了,才让兄弟们的损失降到最低,不然起码还得战死两成半的人……” “要不是npc行军慢,我们早跟你们会合了。”领队玩家短叹一声,“还是玩家数量少了,就说咱们这支数百人的援兵,玩家占比还不到一成呢。” “等游戏官方优化好了,新玩家会更多的。” “还是背嵬军好啊,控制着地广人稀的辽东,干部都不用几人,只需要全身心投入战斗就好了,好像最近发兵包围锦州了吧 不像我们占着登莱青三府之地,数百万人口,玩家干部全得散到各处,要监督税收,盯着练兵,督促匠户打造船只,对接朝鲜商船运来的粮食——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我去你的,咱红巾军吃的地盘比背嵬军大,你就偷着乐吧。说你胖,你还搁这喘上了。新大陆的拓荒村才叫悲催,他们拢共就活下来几十个玩家,简直在玩‘从零开始重建文明’的荒野求生游戏,还要面对时不时刷出来的‘敌人’袭击。” “那在外东北垦荒,就是寒冬废土。去南洋就是热带求生……”说话人摸着后脑勺,得意地笑。 “嘿,你这话说的有道理,一款历史游戏,还被你发掘出不同玩法了。” “那是,咱可是十里八乡的点子王。这游戏的老板听了我的建议都要高薪聘我做制作人!” 镇压白家庄的大小战斗结束,却见侍从们押解一群俘虏清扫街面。 俘虏们将一具具尸体放上板车押运出庄,随后弄来水桶与扫帚清扫地面血渍,任何角落的污垢都不能放过。地上散落的棍棒、刀剑则被侍从回收。 此战少说造成五百伤亡,被鸟铳打死的,被刀剑砍翻的,悬梁自尽却未成功的,还有跌入池塘活活淹死的…… 俘虏在街面上忙碌,玩家则在庄内各处清点战利品。 犹如蚂蚁搬家一般,玩家几乎掏空白家的所有积蓄。金银珠宝,粮食蔬菜堆在白府门前成了几座小山。 有人脑袋上缠着绿绿的布匹,有人肩抗手提几块风干的肉,有人右手牵着驴骡马匹,左手抱着鸡鸭禽类,还有人一起合力抬着瓶与屏风走出。 大伙嘻嘻哈哈,攀比战利品的价值,俨然一副抢掠百姓财物的兵匪。 尽管一干玩家看起来像大明官军,但『卢智森』并未制止。 他知道除了“红黄绿”规则限制以外,还有玩家之间的互相监督。 他环顾四周,发现已有一些玩家抬起右手在空气中划拉着,像是在唤出操作界面,疯狂点击某个按钮。 他心说不愧是一群沙雕玩家。 大伙一起面对外敌时可以为兄弟挡刀,豪情壮举皆不在话下。 可要是外敌战败,玩家可就要反插兄弟两刀了。 凡是有玩家中饱私囊、贪污受贿,一旦被兄弟举报坐实,贪污者封号数年,乃至永封。 而举报者可以瓜分贪污者的功勋点与游戏道具,甚至能随机得到系统奖励的探索券、涩涩券等特殊道具。 当然每个玩家定期的举报次数也是有限的。 若是举报属实才会补充举报次数,反之扣除次数直至归零。 不少玩家由此爱上“钓鱼执法”,诱使兄弟收受贿赂,自己好举报坐收渔翁之利。 一些经常被无故举报的玩家也开始勾心斗角,假装自己在抢劫、贪污,实则是为军团缴获公产,以此来打击还没搞清前因后果,就胡乱下定论的暴躁玩家。 比如此时此刻,看似抢掠物资的玩家实则是在扮演“兵匪角色”,身边实际有刻意伪装的“摄影小哥”替他们全程录制清点战利品的视频。 发现暗藏的摄影小哥那一刻,举报者们纷纷在心中暗骂,“可恶,又被消耗举报次数了。” 此番你争我斗的画面,搞得大伙好像在玩狼人杀。 谁不知道对方是狼人还是好人,但又有出卖兄弟的乐子,以及实际利益驱使他们监视彼此,由此形成“举报者平衡”。 清理完实体与战利品,卢智森直呼收获颇丰,吃掉一户大族的收益,快赶上一县全年的赋税。 这还没算宅邸、商铺、工坊,以及一摞借据,地契与卖身契的综合效益。 一想到自己的声望与功勋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卢智森等人便兴奋地发出一阵嚎叫。 战斗组玩家想给所有参战兵丁发放银钱奖励,但被文职组当场否决—— 眼下江山还未一统,要打的仗还没完,若是给军队开了战胜就放赏的口子,军团的财政压力就大了。 当然,对待功臣也不至于全无赏赐,就拿这次从白家缴获的粮食牲畜,给兵士们加餐半个月好了。 奖励刚刚宣布,兵士们便掀起一阵欢呼声,尤其是刚入伍的新兵,感慨自己家能多吃几块肉了。 可是欣喜之余,某个新兵却发现,上官们都在白家庄寨门前集结,将近两百人组成一个紧密方阵。 为首的卢长官踩着两个木箱堆迭的高台,一边对身后的上官们高呼“看京投”,一边以夸张的角度向后仰去,几乎要把腰腹给折断。 而卢智森身后的长官们继续向内拥挤,像是要把相当严密的方阵压成饼干,更后方则是静静躺在板车里的长官尸体,以及数百名累得够呛的俘虏。 “青州执法小队与平度驻防军到此一游!” 卢长官大喊一声,所有将官也跟着附和。 旋即近两百人的笑脸、搞怪神情定格一瞬,像是被某种法器暂时夺去了灵魂。 只听一声“哦了”,所有将官顿时作鸟兽散,分成三三两两的组合开始东拉西扯地闲聊。 这时一些将官捧着一摞摞厚纸默诵,旋即像是看到惊骇的“恐怖故事”吓得晕倒在地,而其他将官却丝毫不慌,并不觉得友军忽然晕厥是什么大事。 长官们一系列“出格”的行为叫降卒、新兵大为震撼,连忙询问一旁的中级军官发生什么了。 这中级军官是跟过背嵬军一年多的老兵,如今荣升“侍从”序列,待遇和眼界都提升不少。 在一众刚入伍的降卒、新兵面前,侍从颇有种“我从龙甚早”,比后辈更懂将爷的特殊行为,言语间充满了过来人的自豪感,“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侍从表示,什么“战前战后的舞乐”,“意义不明的艾慕维皮结算”,“聚团看向同一个方向”,其实都是将爷们在向天神祈福。 同时用此番搞怪的行为,祭奠死去的弟兄——大伙生前都是乐观豪迈的,死了也希望弟兄们别忘了欢笑。 侍从不知道将爷们信的什么天神,毕竟将爷们人手信好几个,“什么八哥”,“老歪脖子树精”,“四小贩”,“鸡屑飞升”,“真爱坤鸽”…… 但有一点他知道,正是有天神庇佑,将爷们才每战必胜,悍不畏死,所以将爷们对天神才更加虔诚,时常在军民面前展现难以理喻的一面。 至于偶有将爷不分场合晕倒,兴许是练多了葵宝典起了反作用,时不时会因为内力紊乱而晕厥。 报纸上连载的武侠小说都这么说的,武林大侠会因为内力问题而产生内伤。 至于练了此功就得自剁吉尔简直无稽之谈,全是贪官劣绅的恶意中伤! 侍从表示,自己与将爷们共同洗浴过,分明能看见将爷们腿间的棒物。 将爷们之所以没有沉湎酒色,只因他们军纪严明,严于律己。 更因为战事频繁,练得伤身的奇功,导致伤亡率极高,将爷们不想制造大量寡妇,所以才至今未曾娶妻。 如此仁义的将爷,凭什么要被虫豸传谣诋毁! 硕鼠们传谣也就算了,你们这群受尽将爷恩惠的人为何也要听信谣言! “你们想想,要不是为了替你们杀光贪官污吏,铲除土豪劣绅,还世间公道,将爷们有必要勤练葵宝典么” 降卒与新兵纷纷点头称是,回想起将爷们常把“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挂在嘴边。 将爷们每每作战身先士卒,今日深入白家庄也是为了一介蒙冤多年的小乞丐讨回公道。 将爷们为救万民,不惜加练残害身体的神功,乃至不顾自身安危的做法,真是太正了! 而他们这些降卒、新兵,居然因为将爷们一丁点不同寻常的行为,就大呼小叫,甚至怀疑将爷的作风,简直不是东西。 “原来将爷们都心怀赤子之心!” “莫要悲伤,也不要声张。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是将爷们常说的。将爷们伸张公义从不在意虚名。”侍从眼角滑过两行泪水,“但人家不求回报,咱们却不能不念,这份大恩你们都得记住!服从将爷们的命令,便是最好的回报。” “属下明白了。” 一时间所有兵士都感动流泪,并在心中发誓,一定效忠将爷们直到山崩地裂。 以后再遇到将爷们难以理解的行为也不会另眼相待,而是怀着感恩的心去鉴赏。 “全体集合!” 当将爷们的命令传来,兵士们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眼中闪烁的泪恍若一颗颗闪耀的星辰。 就连玩家也觉得奇怪,这些士卒们的精气神似乎比出征的时候更抖擞了,还以为是兵士们听说能吃半个月的加餐感动坏了呢。 就在卢智森等人押送俘虏,钱粮各回各家时,先前由玩家下线传递的“黑料把柄”被录入一个在线共享文档。 随着游戏内通知到各位文职组玩家,山东各州县的维稳组纷纷抽调二三人,下线修改这则共享文档。 第345章 我们称之为高效 第345章 我们称之为高效 黑料把柄通过线上照片转换成文档,再由专业人士增删文字、修补错漏,每一位代表都分发了一份完整文档。 接着群主快速填好共享文档的表头,并将表头固定。 府县辖区,罪人住在城市或是乡野,犯下什么罪过,祸害多少无辜百姓,其拥有的反抗能力…… 每一位代表填表之前,都会事先浏览“黑料文档”,以便提取关乎自己辖区的冤案。 若是辖区实在没有冤案,玩家也不会直接退出,而是一手开着番剧,时不时瞅一眼在线文档的变化,看看其他辖区否需要协助。 数十名代表、不同颜色的光标格出现在表内,每一人快速锁定自己所在的辖区,蓬莱县,文登县,即墨县,潍县…… 随后依照“黑料文档”将自己所需的信息关键词录入。 同时对比其他辖区的冤案相似点。 短短两小时半,横跨三府之地的冤假错案被整理成一条条精准新闻—— 要抓谁,抓多少人,当场灭族,还是活捉回来公审。 派遣多少兵马,行军几日,调度多少粮草弹药,需要庇护哪些幸存的苦主,敌人反扑的能量如何,若是情况有变,如何安排备用计划…… 当表格整理完毕,所有人牢牢默诵自己辖区的任务详情,有些人还得与其他辖区联合办案。 代表们相继戴上游戏头盔,或躺入高端游戏舱重返《晚明风云》。 而他们在游戏内的队友早就围拢在身边,瞧见代表苏醒的第一时间,不是询问案情如何,而是说些“你的手术很成功”之类的烂梗,占尽兄弟便宜。 代表只是暗骂这群沙雕玩家不干正事,旋即拿起纸笔快速复刻脑中的记忆碎片。若是记忆较差的,还得上下线鼓捣两三次。 几乎在半日之内,红巾军治下二十余县的干部班子陆续签收“提炼版黑料”, 急躁的玩家直接点齐四成兵马直扑目标地点。性子沉稳的还在联络友军部队商定集结点。喜欢整活的干脆甩开npc,只由玩家组队去大户家中刷副本…… 无论怎么样,二十余个州县的维稳班子都被调动起来,半数部队都被命令强行军。 成千上万的战辅兵与警察疾驰在官道上,仿佛在地图上划出交错密布的线网图。 白家被一网打尽的消息才刚刚在周边数十里散开,一些家族甚围绕着“贼逼绅反”的议题反复争论,迟迟下不了造反的决心。 还没等他们统一想法,红巾军的讨伐队伍已经抵近跟前。 遵守流程的“班子”还会告知己方来意,命令大户打开庄门配合查案。 脾气暴躁的“干部班子”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强制命令侍从开炮轰寨,一旦杀入庄内遭遇持械抗法的乡勇、家丁,直接击毙。 所有涉案的主犯、从犯先打一顿杀威拳,要是身子骨孱弱直接被打死的,就丢到荒野山林去喂野狗。 光逮捕“黑料”上的大户还没完,有些经验丰富的玩家还要调动水刑拷问歹人,是否知道其他大户的黑料。 谁说的多,到时候行刑就给他一个痛快,要是顽固不配合,眼下就叫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如被大炮轻松轰开的寨墙,大户们的嘴也被一干拷问手段轻松撬开。 原本名单上的十三家大户很快变成三十二户,战狂们也不管拷问得来的信息是真是假。 他们先把人抓起来,给予对方纸和笔,命令对方在数日内自证清白。 不能自证的一律严惩,能自证的也要暂时软禁起来慢慢详查…… “倒行逆施,人神共愤!红巾贼的残暴统治必不可能长久!” 士绅们骂归骂,也知道贼兵披了一层“伸张正义”的皮,最能蛊惑懵懂无知的泥腿子。 自己既打不过贼兵军队,又无法在道理上说服这帮愚民攻贼,还要面临贼兵愈发残暴的死亡威胁。 于是甭管有罪没罪,大户们抓紧时间收拾金银细软,拖家带口扮作流民逃往鲁西、鲁南。 纵使玩家派出骑队在半途中堵截,还是有不少大户逃走。 不过这些大户能带走部分贵金属,却带不走土地、房屋、店铺之类的不动产。这些财产自然被红巾军笑纳。 短短数日,红巾军政权将三十余大户连根拔起,逮捕上千罪恶之徒,斩杀数千抗法暴徒,不仅捣毁罪徒的宗族祠堂,还把他们的牌位家谱焚毁,顺便帮新兵积累了些许作战经验。 纵使这伙新兵尚无野战能力,但戍守城池,或是下乡配合警察缉拿盗匪倒是绰绰有余了。 望着临时营寨大量被抓来的罪徒,卢智森感叹道,“藏在各地的土豪劣绅几乎被我们连根拔起,该给百姓出口恶气了。” …… 几乎在同一时间,九个州县城外的空地开始搭建宽阔的木台,像是供戏班子表演的大舞台,又像是兵马大元帅点兵的将台。 张荣是在清晨时分被红巾军将爷唤醒的。 对方告知他,白家一族都被捉到青州了。 张荣心头一惊,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对方再三重复,邀请他前往城外的审判点,他才意识到这多半是真的。 他的仇人被捉到了! 他推开门快速走出营房,守在门口的四位红巾军兵士手扶腰刀簇拥在他左右。 在甲片碰撞的陪伴下,他很快走出军营重地。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街巷上人山人海,恍若一股汹涌的洪流涌向城门。 不少红巾军将士手持铜锣在街角敲锣打鼓,号召百姓去城外观刑,也有一批兵士手持钢刀,勒令百姓注意出城秩序,莫要自相践踏。 有些人怀揣着看戏的心思,有些人想看刺激的杀头,还有些人想瞧瞧要被杀的是哪些人。 面对如此闹哄哄的场面,张荣心中的期待愈发加深——他一路告官伸冤、求神拜佛多年的愿望,难道真要实现了 他下意识加快脚步融入人潮,很快便抵达城外“舞台”。 硕大的木台竖起多种刑具,有门框形的架子,有悬吊着铡刀的木架,还有几条固定的长板凳摆在“门框架子”两侧。 听闻宣传而来的民众很多,数万人黑压压一片,簇拥着舞台站立,仿佛形成一个硕大的黑色铜钱。 有人自带垫高的小板凳,有人爬到关厢的屋顶,正与屋主讲斤两,还有人站到凸起的土丘望远,一度有人钱买他的观众位。 这时维持秩序的士兵出动,他们像一支支人形画笔,在密集的人群中勾出数条可供通行的环形通道。 如此热闹的场面总是少不了商贩,他们行走在环形通道之间,兜售自制的吃食与手工艺品。 这时,一批兵士押解上百名罪犯走出青州城,许多来迟的百姓则跟在押送队伍后面近距离观摩罪人身份,时不时大声呼唤,白家,陈家,赵家人的绰号以示讥讽…… 有些百姓一看见这些大户便气不打一处来,赶忙从地上拾起土块,朝俘虏扔去。 或许是吸取了以前乞活军的教训,红巾军仅在首尾安排押解人手,整个队伍中段全是麻绳串起来的罪徒,以便百姓尽情发泄愤怒。 土块与草鞋在过道中间飞驰,甚至有人出钱买到前排的位置,就为了冲着罪人吐几口唾沫。 而罪人们一个个缩着脖子踉跄前行,全身仅有一套粗布麻衣蔽体,原本柔顺的长发也被剃得精光。 张荣因为是苦主之一,所以被玩家领到行刑台附近,与他相同境遇的苦主还有二十余位。 有人捧着死去家人的牌位,有人双目泛着泪水,还有人愣在原地,仿佛中了一记定身咒。 当一众罪犯掠过身前。 张荣看见了。 那最熟悉的嘴脸与记忆中的人脸重迭,而一家人的笑脸慢慢被大火吞噬…… 仇人来了! 脑子还没做出指示,张荣已经迈腿冲了上去,一口咬住白斯文的脸。 “啊啊啊!”白斯文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只是双手被麻绳绑在身后,连推开对方都做不到。 任凭周围的兵士如何拉扯,张荣都死不松开,九年泣血的仇恨岂是咬几口就能勾销的。 明明玩家的气力远胜张荣,却装作一副拉不开的样子,故意让白斯文多受点皮肉之苦。 “白斯文你害我全家八口!你不得好死!”张荣口齿模糊,嘴角渗出一滴滴红色液体。 “啊啊啊!”白斯文痛的直叫唤,却被玩家三拳砸在肚子上,“狗东西,谁准你发出声音的!” 一个个行刑的效率太慢,玩家这回准备了多套刑具,每一次安排十余人上场受刑,罪行不同的恶人轻重分流。 白家父子与管家自然被分到重罪。 当自己的名字被念到,白家父子恐惧地环顾四周,台下数万名围观百姓几乎铺满大地。人们情绪激动,又蹦又喊。 父子二人做梦都没想到,一帮泥腿子聚成一团也能爆发如此骇人的气势,就好像江河大海滚滚而来。 白家几人被扒光所有衣物,被迫趴在长条板凳上,缠身堵嘴,手脚反绑背后,身后正有一根浸泡过油脂的尖木棍对准后庭。 不过被押上台的不止白家人,还有其他家族的罪人。 这些人脖子被套上项圈,或是锁在铡刀下方的木枷中。 红巾军首领展开一卷公文诵读起来,一件件介绍这些人犯下的各种罪过。 惨痛的往事仿佛浮现眼前,被当作牛马肆意驱使,被权贵豪强施暴、虐待也只能忍气吞声,退到最后还被残害了全家老小…… 不光是张荣等苦主,就连台下的百姓听闻罪状,也不禁想起自己的悲惨过去。 他们过去只知道怪自己命不好,不敢憎恨老爷们,但如今被红巾军撩拨一番,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痛苦来源谁。 “杀了狗贼!杀杀杀杀!”台下的百姓被勾出愤怒,挥舞着手臂殴打空气。 “你们说这帮狗贼该不该死!”卢智森大声呐喊,台下的百姓则高声回应,“该死!” “这一次,我们把行刑的机会让给蒙受冤屈的苦主——” 卢智森挥手一劈,数名苦主包括张荣顿觉手中多了一柄铁锤,士兵们贴在他们耳侧低语,“把锤子对准尖桩,敲进罪人的屁股,复仇的机会给你们了!” 他们这些受尽折磨的苦主哪一个都受尽屈辱。 有人双肩颤抖,有人痛哭流涕,还有人默念着亲人的名字,低语着为家人报仇。 他们的家人都是那么善良的好人,为什么总有恶霸要夺走他们美好的一切,为什么要肆无忌惮的压在他们头顶作威作福 为什么会这样呢 张荣等人什么都不懂,不懂王法家规,不懂圣人经典,纲常伦理,更不懂他妈的大局、体面。 他们只知道自己被仇恨燃烧了一年又一年,已经燃尽了三魂七魄,只剩一缕残魂。 他们要复仇! 既然这帮高高在上的权贵劣绅,永远把他们这些平民当成一脚踏遍还不懂反抗的野草,那就叫他们好好感受铁锤碰撞尖桩刺入肚肠的煎熬! “行刑!” 卢智森挥舞着重锤朝着尖桩的尾端狠狠敲击,与此同时绞刑架与断头台也一齐行刑。 只听绞刑架的活门打开,罪人瞬间落下去勒断了颈椎。铡刀咆哮着从天而降,干净利落地切断罪人首级。 “夫君!夫君你看见了吗!陈百年这狗贼要死了!”一位妇女一袭白色孝衣,当着百姓的面高举丈夫的牌位。 “啊哈哈哈哈……”有人癫狂地大笑起来,那瘆人的嗓音恍若百名恶鬼在齐声合唱。 而被塞住嘴的白家父子嗡嗡乱叫却发不出清晰的词汇。 白斯文努力瞪大眼睛,汗水越过眉毛流进眼睛里,辣的他发出更加猛烈的嗡嗡乱叫。 “呜呜呜呜呜呜……”几名罪犯接连发出闷声呼喊,一阵恶臭逸散出来,橙黄的屎尿浇灌下来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围观的百姓被恶臭与残忍给吓退数步,但遭受过折辱与欺压的百姓挺立不动,眼睛都不眨的死死盯着这群狗贼受刑。 卢智森瞥一眼新一批被押上台的罪人,后者挣扎着求饶,反被玩家无情地轰击面部,一拳一拳打到绞刑架上。 卢智森把铁锤递给下一个玩家——这是事先说好的排队规则。 他瞥见几个铁皮桶被提上木台,好几个玩家提着厚厚一沓的纸张,“这些狗贼设计圈套弄来的借据、卖身契,今日一并焚毁!你们自由了!” 看着铁皮桶飘出契约的余烬,利益相关的百姓热烈欢呼起来。 免除债务的枷锁远比惩奸除恶更叫他们身心畅快。 “第二锤!”接力的玩家下令,挥舞铁锤把尖桩砸进大罪之人的体内。 更多的恶臭喷溅出来,玩家却毫不畏惧。 相较于杀戮劣绅的愉悦,这些屎尿屁只是滤镜中的粉色液体罢了! “从今日起,任何蒙受过不白之冤的百姓,尽管来衙门上告!我们红巾军发誓为你们做主!” 随着尖桩深入直肠,刺破肠道,罪人们剧烈挣扎。 一无所有的坠落反差与死亡的恐惧让他们激发了强烈的求生欲。 有人拼命呕吐口中的塞布,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有人一面忍着剧痛,一面上下挣扎企图挣断绳索。 还有人努力扭动屁股试图给挥击铁锤的人制造困难,如果能一锤子敲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直接休克乃至暴毙身亡,那就幸运的解脱了。 十几名士兵涌上来死死摁住这些受刑的罪人,连挣扎的权利也不给他们留。 “别他妈的乱动,谁允许你乱动了!”士兵揪起大户的头发狠狠往长凳上猛砸,“你们祸害了多少家庭,多少男女老少你们兼并土地的时候,有想过流民的痛苦吗那些活活饿死的饥民生前有多么痛苦,恨不得交换子女填饱肚子,你们有想过他们的痛吗!” 抡锤需得消耗大量体力,饶是张荣满心怨愤,巴不得把白家亲手杀光,也不得不把复仇机会也让给其他苦主。 而玩家则在一旁弄来备好的清水,对着罪人的脑袋浇上去,促使他们时刻保持清醒,以防他们受刑不住昏迷过去。 “……第五锤!” 苦主们接过铁锤,就像短跑运动员接过队友手中的接力棒,大家默契的只打一锤,便将铁锤交给身后的苦主。 谁都想要亲手复仇,亲手为死去的家人讨一个公道。 紧凑上来想要接过铁锤出口恶气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罪犯几乎都被半途锤死 好在白家少爷身体养的不错,被尖桩从后面刺出口腔,恍若一匹被长矛贯穿首尾的败犬。 不过这还没完,剩下等待处置的罪人还有百余。 他们全程观摩了绞刑、断头、刺菊的酷刑,人人吓得屎尿皆流,瘫软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接一个的惨叫声在空地上响彻天地,而这回围拢过来的百姓更加拥挤,每个人都渴望手握铁锤,亲手制裁这些罪行累累的土豪劣绅。 待审判接近尾声,卢智森忽然听到“通讯组”告知的重要消息,双眼忽然瞪得老大,不由自主地看向西面。 第346章 第346章 百姓的呼喝声如海浪在耳边回响,『卢智森』把通讯组兄弟拉到跟前,几乎嘴耳相对,又一起退到木台底下,收听的声音才清晰许多,“明军主力出动的消息保真吗” 通信小哥对着卢智森耳朵说道,“千真万确,今早全部出动了——有兄弟在济南城扮演铁匠学徒,前日听见明军在城外办誓师大会,又是检阅军士,又是操练军阵的,几十面军鼓敲得全城百姓都听得见,好像还斩了十个细作祭旗。” “是咱们的人被斩了么” 卢智森话音刚落,便听到台上传出一阵骚动,三名罪人忽地坠落下来,紧套脖颈的绳套发出啪嗒一声鞭打声响。 死人的双腿在他俩身边轻轻摇晃,腿间时不时散发出屎尿的腥臭味。 “不是。咱们能用‘亚空间通讯’,哪会露出马脚。” 报信小哥一脸喜悦,仿佛在兄弟面前炫耀刚才玩游戏拿下了五杀。 几名玩家踱步来到台下,惊觉卢智森俩人在此密会,于是凑近到跟前想听听八卦,连收走尸体的任务都忘了做。 “敌人的兵力多少” “这个倒是没看清,几个兄弟扮演的都是小角色,连靠近明军兵营都做不到,只知道行军方向是直扑青州的。” “那应该是鲁北和直隶的兵马到齐了……” 卢智森沉吟片刻,脑中浮现山东地界的草图,一条穿过河水与丘陵的行军路线在图上勾出。 他大概记得济南到青州好像有三百里左右,按照明军的常规行军速度,需要十天左右才能抵达红巾军的控制区。 “奶奶的,你们在干什么!”木台的缺口探出一个脑袋,对方没好气地指责收尸的兄弟偷懒。 仨收尸人耸了耸肩,笑着说道,“没干什么,刚在听重要军事情报!明军主力到来,咱们又有大战要打咯!” “管你明军什么时候来,哪怕马上就要世界末日,也得把罪人全吊死了再说赶快把死人收走,绞刑架还等着吊人呢!搞快点!” “麻烦兄弟去通知各公会的代表,到府衙开会。”卢智森说罢便扭头向外走去,只是走到中途顿了顿,扭头继续补充一句,“再叫前线堡垒的兄弟升起观测气球,时刻把控敌军主力的动向。” “哦了。”通讯小哥头也不回,抬起右手示意了一下。 重新爬回木台上面,卢智森像是撞入一片激荡的声幕,耳边的声音瞬间由小放大。 四面的人群向木台拥挤,百姓心中压抑许久的愤怒持续喷薄,不断有人获得准许,走上木台轮换“行刑人”,随后迫不及待地抡起锤子,将尖桩打入狗贼的内脏。 一批又一批的罪人被押上审判台斩首,随着主办人一声死刑宣判,十数名罪犯被处决。 渐渐的,木台远处的柴堆渐渐堆迭上百具残破的尸体,散发着血腥与恐怖气息。 每一次主办人喊出死刑的宣判,便有百姓在台下大声附和,杀他全家,活剐了他,铡了他! 后来百姓们更是异口同声地抢答玩家的台词,一齐喊出“死刑”的宣判。 围观群众们越发亢奋热烈,竟有人情绪过于激动晕倒在地,负责现场秩序的侍从听闻呼救的召唤,立刻奔赴过去将晕倒的百姓从汹涌的人群里救出。 饶是不少玩家早在乞活军时期就办过“审判大会”,还是没有今日这般喊声震天的场面。 所有人仿佛把心肺都掏出来,随着狂风一起肆意躁动,挥舞着双拳双腿,誓要把一切肮脏的污秽之物统统粉碎、扫净。 卢智森暗叹一句,大明不要的民心,已尽在红巾军掌握。 鲁地民心可用啊! 卢智森顿觉百姓是江河,是云雾,正托着红巾军蒸蒸日上。 随着堆放尸体的柴堆燃起一团团大火,卢智森握紧拳头来到木台最前,“朝廷要调兵马来围剿我红巾军了! 这些罪徒的亲朋跟着官兵打回来,他们要回来抢走分给你们的土地,抢走你们重新团聚的妻女,叫你们背上如山的负债! 他们要把你们统统碎尸万段,叫你们永世不得超生,为他们做牛做马一辈子,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百姓们的回答义愤填膺。 “打死狗官!” “跟朝廷的走狗拼了!” “反了朱明!反了!反了!” 有些年轻的童生被现场氛围引燃了内心,眼见卢知县短发的特征,当即下了决心—— 他们为断绝自己的退路,彻底与红巾军捆绑在一起,径自拿出小刀割断了发髻朝木台上一抛,高喊自己与红巾军共存亡。 被此番冲动之举所感染的百姓有许多,不断有断发如同打赏一般抛到台上。 激烈的审判仍在继续,有些百姓随便找小贩买了点干粮对付几口,接着高举臂膀高呼“死刑”,但卢智森与一些玩家代表却没再待下去。 他们迅速挤出会场,一路跑回青州府衙,衙门里的人员还不算多。 不少公会代表和卢智森一样,也算是从审判现场回来的,正闲聊着辽北垦殖、新大陆移民的趣事。 最近活着抵达新大陆的玩家终于突破一百! 听说有些高级探索券的玩家,已经踏足日本、台湾、南洋各地…… 卢智森竖起耳朵聆听这些趣事,双眼闪烁着羡慕的微光,面前的山东沙盘仿佛都变得索然无味。 他把玩着象征明军战力的旗帜,“明军主力即将杀来,大伙都知道了吧。” “只是不知道明军的具体兵力,要不主动派一支偏师侦察一下” “嗯。”卢智森挪动一面小旗向西移动八十里,“我也觉得应该侦察敌人的详情,派几百骑兵就成。” “我认为明军要么不动,要么是集结了主力来攻——边军,战兵,卫所军合计起来应该不低于五万,要是再算上乡勇、民夫,只怕总人数会更多。” “杂兵就不用计算了,就假设明军集结五万主力来攻,等一下——”某个爆炸头发型的玩家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双手罩住鲁南之地画了个半弧,“要是明军从西面主攻,那他鲁南必然空虚啊,咱们完全可以换家。” “换什么家啊,难道你想把青州的百姓拱手让给明军” “唉,表达错误,应该是双管齐下,咱们正面拖住他们的主力,侧面派遣一支偏师横扫鲁南州县。 若是明军南下救援,咱们就围点打援。若是他不救,我们就安心吃地盘。” “你这方案听起来就不靠谱,大明家大业大,西面可能只是一路大军,南面或许还有一支军队在集结呢。” “不可能!现在都崇祯十三年了,咱们还在辽西开辟了第二战场。眼下大明被乞活军削了无数次,又被崇祯微操葬送了一批精锐,远比历史上更弱,哪里会有兵力在山东安排两支大兵团” “没必要争。鲁南有没有明军主力,咱下线去问问。” 说话人刚说完,便像是喝醉的酒鬼陷进墙角睡着。 片刻后,“酒鬼”从梦中苏醒。 他一脸兴奋地拔掉鲁南的大多数军旗,“好消息,我刚问了坤帮的兄弟,他们说很久没有目击过明军大部队了,只有一些卫所兵在城郊巡逻。 最近一次看到过的大部队,还是十九天前从兖州路过的。 我有理由推测,明军吸取了以前被乞活军各个击破的教训,所以调遣北路军与南路军在济南会合形成大兵团,才敢前来围剿我们。 江北的兄弟也佐证了这个推测——江北的明军重兵都没什么动静。” “啊这不对吧江北兄弟做了什么大官,能知晓各路明兵的动静”爆炸头疑惑不解。 “还记得早前卧底到明军的林氏兄弟么” “哎呀!”爆炸头一拍脸颊,恍然大悟地惊叹道,“卧底三个月又三个月,他们这帮小子混到明军高层了” “是啊,之前开封被乞活军拿下之前,他们的顶头上司陈洪范就领着他们转进江北。有谁经过辖区,他们一准知晓——现在江北几个实力派将领全都听调不听宣,朝廷一调他们,他们就宣称从马上摔了动不了,要不就是突感风寒……” “我去,这朱由检怕不是要被气死,全国兵马几乎成了一盘死棋。” “谁说不是呢,朝廷能调的兵马越来越少,其他军阀可不就原地看戏。” “跟这些虫豸一起如何治好整个国家唯有咱们的引导人李牧仍然‘死忠’大明,当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忠臣呐。” “那是,谁有咱李大帅这么‘忠’的人,放在史书里都要单开一本来狂吹的。” “听说北上的黑旗营已经抵达河间府,好像还是全玩家部队!” “等咱们杀到京城,黑旗营故意不小心给咱们打开城门,不知道朱由检会是什么表情” “哈哈哈哈哈!”数十名代表闻言忽然大笑起来,旋即互相对视,笑声的浪潮更加高涨了,“历史上朱由检不是死前都在痛恨文官么,到时候就把他们放在同一个擂台打拳击,给朱由检亲自出口气。” “朱由检这小子能打赢么” “诶,还真别说,朱由检这小子传闻是力气很大的,一拳一个腐儒不在话下。” “哈哈哈!那到时候我可要下注,买朱由检打十个!” “喂喂喂,正在讨论军事战略呢,你们怎么聊着聊着又偏题了!一群沙雕能不能正经点,想怎么揉捏朱由检等你打进北京再说吧。”『卢智森』没好气地撇撇嘴。 “既然鲁南兵力空虚,那就出动一两万的兵马南下试探性进攻,要是果真势如破竹,就叫坤帮和鲁南的潜伏兄弟也反了。咱们还是需要更多玩家来充实中上层……” “没辙,有些人就是喜欢当孤狼,扮演各种角色,体验古代人生的酸甜苦辣,你拦不住的。” “咱们手头上杂七杂八的兵力,侍从,降卒,新兵,警察,合计起来好像有十万了吧” “嗯,听起来是很唬人,但都散在各地呢,青州就摆了四万五千兵马,除去数千兵马守青州,数千兵马守前线堡垒,能出战的机动兵力也就三万五千。” “青州主力暂时不动,从各州县分别抽调一两千驻军,凑个两三万人的偏师南下还是能做到的。” “这么抽兵,各地驻军平均不到一千人了吧” “够用了,历史上李自成夺取北方各省,每个州县也就派了一员主官外加二三百兵而已,咱们可比他的驻军多得多。 大多数有罪的大户剿了,山贼土匪也逃了,地方治安没那么糟糕,我们也该把兵力抽出去扩张了。 别忘了咱还有新编的警察,每个县能有一两百人——近期清洗大户的行动,看得出他们战斗力一般,但是忠诚度很高。” “这都多亏了身份审核,要是混进来一批大户子弟,咱们的行动哪能这么顺利。” “嗯” 卢智森看向沙盘上逐渐明晰的部署,心说这帮沙雕虽然平日里不正经,但只要围绕着共同目标集思广益,还是能干点大事的。 毕竟他们已经在辽东战场,朝鲜战场,山东战场鏖战了数十回,就算是头猪也该练成老兵了。 卢智森梳理一番思路后说道,“咳咳,我来总结一下——青州方面派遣一支六百规模的骑兵向西武力侦察,搞清敌人的兵力与战斗力等详细信息。 主力军团先行集结,随后向西靠近前线堡垒。 胶州方面集结两万五千兵马,等到恰当时机南下,要是坤帮协同造反,就一举夺下山东南部和南直隶北部,也就是黄河以北。 我话说完,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么” “有!”这时一名鲨鱼头的玩家站出来,“背嵬军方面希望我们在登莱青沿海放几个热气球顺着南风向北,测试一下能飘到辽西哪里。” “行。”卢智森旋即看向四周,“既然大家都没问题,那就散会通知到各方吧。祝兄弟们早日打入京师,实现心中所愿。” 玩家们纷纷振臂高呼,甚至有人站在沙盘上挥舞拳头。 “踏碎公卿骨!活捉朱由检!” “杀尽狗官奸商!屠尽虫豸硕鼠!” “杀杀杀杀杀杀杀!” “踏平朱日和!活捉满广志!” “我要一次性用完九张涩涩券!” “为了统一全世界而战斗!” 看着群情激昂的兄弟,卢智森心中大感亢奋,仿佛有种在战阵之前对士兵做鼓舞演讲的万丈豪情。 “咱们红巾军——出击!” 他踱步来到门前,高举手臂指向北方,然而身后涌出的玩家却接连撞击他的双肩,直至把他冲翻在地。 趴在地上啃了一嘴的灰尘,他抬起头望向蜂拥而出的背影,大骂道,“淦!你们这帮沙雕玩家,能不能在氛围热烈的时候表现得像个人!” 第347章 想不到好的章节名 第347章 想不到好的章节名 四人寝的营房内寂静无声,『郭子义』正捧一本印刷粗陋的小说品鉴。 身边的三名队友睡得很沉,就像趴在猪圈的死猪。他仨都嫌挂机时间无趣,纷纷下线去玩开黑射击游戏了。 咔嚓三声撞击响,三头“死猪”仿佛听见开饭的号令,猛地从床上弹起,其中一人兴奋地大声喊道,“骑兵队要出战了!咱们虎豹骑公会也在征召之列!” 『郭子义』闻言喜笑颜开,赶忙打开个人储物箱掏出装备给自己套上。 鱼鳞般的直身对襟札甲上压肩膀,下齐小腿,胸口钉上一块巴掌大小的圆心铜镜。 银白色披膊从后颈向前环绕一直延伸至手腕,腰缠武装皮带,扣上短棒、麻绳腰刀、干粮袋、火药壶,外加几枚采购的小道具。 戴上银白色的尖头铁盔,狰狞的面具掩盖英俊的面庞,他披上一件威风十足的“文武袖”,抄起墙边的一根长矛便大踏步走出营房,整个营区顿时响起金属碰撞的铿锵。 这片营区暂住数百名玩家,尽管有相当部分从属“虎豹骑公会”,但大伙的穿戴风格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有汉唐宋明的战甲。有从一战德国穿越而来的填线步兵。有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加勒比海盗。有头戴羽冠,腰挎箭袋的殷人。还有给皮甲内垫稻草,使自己看起来像星际战士的小哥。 郭子义心说这群人还真能整活。 原先沙雕玩家们只是在旗帜与装饰上“做文章”,结果在朝鲜走了一遭,变着法的换装搞怪,开发出无数种发型、面具、配饰…… 眼下又成了割据势力的统治者,再无多大约束,于是彻底放飞自我。 郭子义暗想,要是游戏彻底解禁“捏脸限制”,这群玩家能把异世界种族、奇葩外星生物,古神之貌,邪神仆从全捏出来,使得历史游戏变成奇幻游戏。 届时,全世界的历史书都要被搅成浆糊吧 揣着奇怪的脑洞,郭子义跟着应召骑手一起前往马厩,途中已经能瞧见马匹扬起的烟尘。 没想到另一批玩家更加奇怪,几乎三人一面战旗,定做的人皮能做到以假乱真,妖怪异兽齐聚一堂,相当于西游记加指环王,再添三分外星异种,要有多怪有多怪。 若是这数百骑手忽然出现在现代的漫展现场,任何人都要停下来驻足半小时。 这次出击集结了六百玩家骑手,外加一百骑马侍从给他们打下手。每一位骑手分配到两匹马,一驮马,一战马。 街面上的脚步更急促时,郭子义正在给自己的“老伙计”收紧肚带。 这匹年轻的骏马烦躁地刨着马蹄,钉铁的马掌在青石板上擦出点点火星。 此马随着他在辽东练习数月,随后出发杀到朝鲜,接着在辽东起义中一路南下登陆山东,差不多算是亲密无间的老战友。 他的骑术虽然不如那些马背上的民族,但相比一般的骑马步兵要强许多。 他与兄弟们也在辽东平原一起针对性练习阵法上百次,早已对骑战的诸多战法烂熟于心。 郭子义翻身上马,下意识握紧长矛轮转一圈,旁人见他把长矛舞得虎虎生风,当即决定效仿,结果此人技艺不佳,长矛刚转了三圈便飞了出去。 只听咔嚓一声,某个队友惊觉左腿好像挂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膝盖上插着长矛,当即怒吼道,“你奶奶的,还没出征就给我挂彩了!” 于是膝盖中矛的伤者被迫留下,而被告也留下接受惩罚。 两位候补的骑兵玩家幸运加入行动,其中一人不忘对被告嘲弄一番,“多谢兄弟的无心之举,我欠你一顿烤肉。” 被告只能无助跪在地上,冲着老天嘶吼,“不!”身边的兄弟应景地拿出长笛,替他吹了一首雪飘飘…… 真正的“始作俑者”小郭赶紧扭过头,生怕自己也被牵连留下。 他一扭头便扫视了周围一圈,大伙都是刀剑长矛之类的冷兵器,弓弩箭袋配了几套,唯有一百来人装备了火器。 那并不是鸟铳或是簧轮枪,从外形的特殊颜色来看,应该是燧发线膛枪,也就是npc与玩家共同命名的“迅雷铳”。 玩家携带的火器不多,但随身乐器却相当多,好像不是去武力侦察的,反而是去户外郊游顺便练练大合奏的。 当然郭子义自己也没好哪去,驮马的背囊里正有一根唢呐展露一角。 听着耳边一剪梅的笛声,郭子义有种拿出“乐器流氓”压倒一切的冲动。 可他刚起这念头,忽然发现视野中央闪过一段燃烧火焰的游戏字幕——『你被选为先锋骑队的指挥官』 “啊” 郭子义心说自己一个平平无奇的骑马爱好者,突然就成了先锋骑队的指挥官 不过当他看见某位兄弟摆出一副摄影姿势对准他,一股强烈的表演欲瞬间占据大脑。 “咳咳。” 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他把两匹马的缰绳攥在手里,视线余角快速比对摄影的角度,一边摘下狰狞的面具,一边微调脸庞,使英俊的侧脸保持完美角度。 心中预判摄影了足够多的帅脸,郭子义当即合上面具,高举右手呼喊,“出击!” 一声令下,数百骑兵奔驰出营。 刚看完审判的百姓正准备各回各家,就瞧见一群高举数百旗帜的骑队涌出兵营,随后从身前的土丘掠过。 离得近的百姓一眼发现光怪陆离的打扮,吓得当场惊声尖叫,还以为小说里的妖魔鬼怪跑出了洞府。 早有见识的平民则尽力安抚,这是红巾军的扮演特色不得不品尝,红巾军将爷们就喜欢舞乐、戏班子之类的玩意。 而那些站的远的,只能瞧见随风飘扬的旗帜,上面写着多种多样的名字,里胡哨的叫人看不懂真正用意—— 『大汉秦军』,『罗马禁卫军』,『扬基大陆军』,『女娲的泥偶』,『大顺军』,『你爹来了』,『北洋六镇』,『不好的官兵我会杀』,『第二,帝国,砰』…… 张荣看不懂那些旗帜,但他知道这些红巾军一定肩负着重大使命。 联想到先前告状之前的忐忑不安,再看看如今大仇得报的自己。 他低头看向染满血渍的双手,内心虽有一阵虚无的空虚,但更多的是卸下负担,准备迎接新生的轻松。 张荣望着一众百姓回归城乡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红巾军将爷们果真就像传闻那样知行合一,说到做到,是真的在爱惜小民,把平民百姓保护得很好。 审判才刚结束,他们又急匆匆赶往别处。 这些将爷一定是穷苦人出身。只有穷人出身的劳苦大众,才懂得穷人的辛劳疲累,懂得饱受冤屈却不敢声张的煎熬,知道百姓所求不过是“公平”二字。 张荣看向远方,遥看那个视线之外的济南,京师,乃至整个天下。 既然红巾军来了,这该死的天下也许会变得不一样吧 …… “击鼓!” 十二面牛皮战鼓同时擂响,一众文臣武将在左右站立,杨文岳直勾勾看着不远处的土丘,三面干瘪的篷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 篷布如雨伞展开,竟拖着狭小的竹篮飘向天际。 三根粗壮的麻绳从竹篮底部延伸,缠紧地面的铁钩,仿佛锁住了三只欲展翅高飞的大雕。 随着篷布上浮的高度超过瞭望塔,杨文岳身边的文臣武将不禁发出喜悦的低呼。 果然成功了。 杨文岳长舒一口气。 这玩意是官军近期仿制贼兵的“大号孔明灯”,虽不能容纳四五人,但也足够一位兵士升空。 这既能提前警戒敌情,又能通过旗语和号箭报告信息,还能通过滑轮把神火飞鸦、神机箭等火器运上竹篮攻击敌军—— 多亏了曾经与背嵬军并肩作战的官兵,他们收复辽东之后退回北方驻地,也带回了耳濡目染的背嵬军秘术,结合孔明灯的基本原理,几经实验一番果然大获成功。 他亲率四处拼凑的七万大军走出济南,其实没有一战灭贼的十足把握,但眼下多了一件“神器”,顺利剿贼的胜率又新添了几分,连原本对反贼的担忧也抛到脑后。 眼看着这玩意喷火的模样犹如火炉,杨文岳将它定名为“诸葛炉”,既有区分之意,又能使人联想到孔明灯。 只是他高兴的有些太早。 似乎是麻绳拴住了竹篮,这诸葛炉只超过瞭望塔数仗便再无提升。 于是杨总督下令松绳十丈,想看看这玩意还能攀升多高。 然而这诸葛炉像是傲娇的狸猫,仅仅攀升三丈便再无动静。 这就有点糟糕了。 要知道贼兵的诸葛炉能轻松超越这世上最高宝塔的二十倍高度,远到鸟铳火炮根本够不着。 反观官兵仿制的“赝品”,仍在火炮与床弩的射程范围之内,这要是放在前线升起来,非得被炮弩摧毁不可。 一众将官想要施展“空军射击”的梦想碎裂。 究竟是什么地方弄错了窍门,还是当初背嵬军就刻意留了心眼,根本不怕被旁人东施效颦仿了去。 虽然诸葛炉变成了残次品,但是仿照燃烧瓶也同样遭遇了失败—— 官兵仿制的燃烧弹的确远胜过去,但跟背嵬军的比起来总感觉差点意思。 如果说官兵仿制的燃烧弹是寻常火焰术,那背嵬军的就是三昧真火。 背嵬军的燃烧弹不仅拥有各种颜色,在战场上爆开必定黏上兵士的战袄甲具,一时半会也难以扑灭,有些火苗甚至能烧穿甲片。 官兵也同样仿制了那什么“没良心炮”。 然而挖坑埋铁皮桶的深度,填多少火药,引线安排多长都颇有要领。 官兵们反反复复尝试了许多次,被火药炸死炸伤无数辅兵,导致辅兵再也不敢点炮,这才无奈放弃研发。 杨文岳不禁感叹反贼秘术果然精妙,竟是难以仿出真品! 这感觉就像木匠、铁匠总有一门绝活手艺,他们只要没倾囊相授,学徒总会欠缺点什么。 听说辽西军也自行仿制了,也同样做了一堆残次品,杨文岳本想着关内一批文官、匠人,总不能比辽西的丘八比下去吧。 哪想到谁都做不出真品,唯有秘术的源头仍然掌握“真谛”。 奈何当初的忠臣已成今日死敌。 若是背嵬军尚未造反,还被朝廷调入关内征讨乞活贼,这天下应该很快就能安定了吧。 可惜啊可惜。 既然真品精妙绝伦难以仿制,杨文岳等人便构思诸多破解之法,倒是备齐了相当一部分新奇道具,只待与反贼堂堂交战。 济南到青州大约三百里,他已率领大军走过三成。 他指挥三军行进,每日入夜前必定入县屯扎,决不在野外露宿,哪怕为此绕行几座县城也在所不惜,生怕在仓促之间遭遇反贼兵峰。 好在这些日子一直相安无事,他派出的先锋部队也颇能任事,总能及时地送回“前方无事”的消息。 只是最近出了点岔子,本该准点回报的塘马已有一日没有消息。 …… 六千人规模的先锋部队行走在官道上,一辆辆轻型偏厢车混杂队列之中。 此部作为探路先锋,没带拖慢速度的火炮,就连随身火器也较少。 河间总兵文同为主帅,宣府副总兵刘钦为副帅,二人统帅的兵马七三分。 后者与黑旗营、背嵬军协同作战多次,但前者还是第一次接触久负盛名的反贼。 反贼的威名在直隶、山东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文同虽然对贼兵也颇为忌惮,但不像别部那般罹患“恐黑症”。 就算贼兵足粮足饷,训练充足,战斗力强悍,文同心说自己也算治军严格,麾下缺额不到三成,还全用卫所军暂时补齐了人数。 文同勉强算贼兵能一打三,只要自己没遇到两千人左右的贼兵,还是具备一战之力。 堂堂大明经制武将,总不能像文官陆文锦那般一刀一枪都没放,就丢了登莱,丢青州,一路吓得溃逃数百里吧 就在文同诽疑贼兵之际,忽然看见刘钦策马凑近过来,指着远处的天边喊道,“看那!” 文同循声看去,果然瞧见一个模糊的“球状物”浮在高空,渐渐向北方海洋飘。 “久闻贼兵的孔明灯可载兵四五人” “确有此事,贼……”刘钦顿了顿,想起自己与背嵬军并肩作战的日子,旋即将贼兵二字修改,“那背嵬军最喜放灯侦察敌情,居高临下还能放铳射箭攻击敌军……” “那岂不是咱们先锋的动向全被贼兵尽收眼底咯”文同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嘻嘻哈哈地像是在听笑话。 可是他的笑声很快便戛然而止,远处的土丘上赫然冒出一排排模糊的身影。 文同赶忙掏出千里镜向远处张望,果然瞧见高举数百面旗的骑队。 同样拿起千里镜的刘钦看见熟悉的旗帜、熟悉的搞怪风格,笃定地说道,“是红巾军,他们来了。” 第348章 多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 第348章 多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 尽管红巾军相距十里开外,两位将领仍是感受到随风袭来的紧迫感。 “停!” 文总兵的吼声刺破晨光,整个队列响起战鼓与唢呐的啸叫。 刘钦踩着马镫站直身体,看见五颜六色的洪流正从东面涌来,扬起半丈黄尘。 他第一时间命令偏厢车前置,尽可能将步阵四周包裹起来。 “让道!”数千兵马又急又乱地排兵布阵,炸响的呼喝声从身后源源不断传来,卫所军犹如潮水般向左右退开。 “为何贼军扑到我脸上,东面塘马却并未预警!”文同一脸疑惑,扭头召唤骑马的亲兵队集结到身边。 刘钦捏紧缰绳,“是背嵬军的孔明灯!敌兵乘灯而上,可探方圆数十里敌情。定是海滨放飞的大灯发觉了塘马位置,引得背嵬军兵士前往袭杀。” “荒谬!”文同指着天边渐渐远去的巨型孔明灯,“纵使贼军可查方圆数十里军情,可那大灯已飘去洋面,如何向岸上的友军传递军情,纵使用旗语也太过远了。” “这……”刘钦也对此颇为疑惑,平常在陆地上还能用“写字射箭、施放号箭、挥动旗帜”等等手段传信。 可这孔明灯都飞到海上去了,总不可能敌兵还能跟着踏海前行吧 难不成真如传闻所说的那般,背嵬军饲养着名为“血鸦”的奇特生物,可来去自如传递信息 眼见贼兵骑队奔到跟前尚有一段时间,文同心中的慌乱情绪大大减低,甚至还有余裕掏出一包肉干吃起来。 而刘钦却不这么看。 他深知文同不急不躁,是根本没意识到背嵬军的战斗力究竟有多强。 敌兵既然派遣七百骑兵深入“朝廷控制区”,遭遇优势兵力的官军没有掉头离开,反而迎头直上,说明对方有充足自信打赢。 若是步阵某处遗漏了破绽被背嵬军抓住,六千大军也会损失惨重! “速速披甲布阵!” 刘钦扬起马鞭指点,亲兵们立即挥鞭上前,狠狠抽打动作迟缓的小卒子,奈何步卒们就是快不起来,仍然往返驮马、辎重车与阵地之间。 “刘将军半年未经战事,竟变得这般胆怯”文同抓着一块肉干,眉眼勾起一道鄙夷的弧度,“我军六千勇士,何惧数百敌骑” “背嵬军是当世强军,当日熊岳驿大捷后,人人皆传背嵬军可一人杀五虏,我部与鞑虏尚不可能抗衡,如何与背嵬军为敌” “呵,我与你共事俩月,原以为你做事持重小心,今日一见却是畏敌如虎的怯鼠!陆文锦一铳未放弃地三百里,难道你也要本官不战而退,受尽耻笑”文同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你最好记住,杨总督委任我为先锋大将,不是你!再有祸乱军心之言,我定当严惩!” “你!” 刘钦顿觉一口气堵在喉头瘙痒难耐,恨不得把自己协同背嵬军作战的经历硬生生赛进文同脑袋里。 主副失和从来是军中大忌,但好在推送偏厢车的兵士发了力,使得四座“矮墙”拔地而起。 似乎是察觉到眼前的步阵无机可乘,数百敌兵渐渐勒停在偏厢车外围,却并无号角唢呐响箭之类的止步号令。 他们如何做到的刘钦的眉头更加紧锁。 恍惚间,他瞅见一面新出的铁拳红旗,数量占比很大,似乎是刚出的旗帜。 联想到近日登陆山东的背嵬军偏师隐隐被百姓称作“红巾军”,难道是背嵬军内部分裂,另一方改旗易帜了 红巾军骑队排成两列停在数里之外,恍若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骄傲地昂起头颅,丝毫不把九倍于己的明军放在眼里。 双方就这样短暂对峙了一杯茶的时间,红巾军骑队再次移动。 一百二十骑手留在原地,其余五百余骑围绕着步阵虎视眈眈地转圈,恍若一群鬣狗死死缠住落单的斑马。 文同当即下令攻击贼军,箭矢与铳弹纷纷抛出,却始终够不着贼军的骑队。 “噢噢噢噢噢噢!”贼军一边骑马转圈,一边发出奇异的怪叫,就像在用丝带撩拨官军的鼻尖,后者却伸手不能碰到。 当六百敌骑分成三股包围官军的后侧与两翼,相距不到一里时,刘钦正在吃着亲兵递来的清水与干粮。 贼军似乎通过围绕转圈,试探出官军并无远程杀伤性武器,所以胆敢距离官军阵地更近。 忽地一名行头怪异的贼骑脱离队伍走出。此人头戴羽冠,身穿皮甲,如同一位打扮精致的野人。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抄起一张上力的战弓搭箭射出。 只听咻的一声,那箭矢穿过百步刺入官军阵前的泥土,箭头尾部似乎绑着一卷纸条。 几名持盾官军小心翼翼地取回箭上信纸,递给总兵官文同。 信上的内容并不复杂——红巾军表示官军的退路被他们承包了,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官军要么留下粮草辎重,兵器甲具,外加主力大军的详细情报,要么跟他们七百人硬碰硬干一仗,谁输了谁投降。 “区区七百人就敢威胁我”文同把纸卷揉成一团抛开,满脸的横肉微微发颤。 刘钦命人把纸卷捡回来一瞧,当即劝说文同莫要冲动,“敌兵最擅撩拨挑衅,他们就是要你擅自出击自乱了阵脚!” “你是说我堂堂六千大军还打不过他七百人贼军不过七百骑众,却散成四股围住四面,西面更只有一百来人,分明是欺我官军无人! 贼军以为我性子急躁,我却要将计就计攻敌薄弱,狠狠挫败贼军的锐气!” 文同俩眼瞪得如牛眼大,不顾刘钦的劝谏对着身边亲兵耳语几句,当即派出队伍里为数不多的五百骑兵出击。 西侧偏厢车缓缓挪开一条豁口,数百骑兵犹如墨水般涌出。 就在车阵开口、骑兵仍在接连出阵的同一时间,包围官军三面的贼军分别有数十人翻身下马,余者勒紧缰绳在原地待命。 这些下马贼军人手一支长条“鸟铳”,腋下夹着五根削尖的木桩。 他们将尖桩斜插在身前半步位置,仿佛架起一面齐人高的盾牌,旋即开始迅速装填弹药。 官军骑兵还没走出三成,便看见三排几乎同时喷薄的白色烟幕,尖锐的呼啸声随后划破长空。 中弹的战马痛苦啸叫起来,空气中爆开新鲜的血雾,仍在行进的官军立时像被重锤击中一般跌落。二十来人前后倒下的时间只相差短短两秒。 受惊的马匹仰天长啸一声,载着已死的骑手又跑又跳,像是拽着一只死不松手的膏药猴狂甩。 倒地的人马尸体暂时阻塞豁口,甚至绊倒几匹躲闪不及的战马,前排的官兵等不及友军就位便踹马前奔。 然而这短短距离根本拉不出冲刺速度,贼军装弹的速度却非常快,几乎只用平常鸟铳手一半的时间便再度填完。 “砰砰砰!” 又是一轮三面夹击的齐射,数十名骑手连同战马一起倒毙,有些官兵身上被打出不止两颗血洞。 或许是胯下的战马已经疯癫,也或是勇往直前才能杀出血路,幸存的七八十骑官军犹如一条瘦削的长龙继续前冲。 但战马终究是“胆小的疯子”,遇到一片尖桩构成的“灌木丛”,还是选择左右绕行。 仅有十余骑硬冲尖桩,马腹被尖桩划出数道血淋淋的伤口,旋即像踩到拌马绳一般猛地向前栽倒,倒霉的骑手被挨个甩飞。 “杀!” 原本还在端铳的贼军立时弃铳抽刀,犹如杀鸡一般将钢刀凑近官军脖颈,旋即狠狠一拉溅落三尺血水,或是高举尖刀对准官军的面庞生生刺进去。 绕行的骑兵刚打算冲击铳手的背后,却发现在后待命的贼军骑兵已然冲到跟前,双方不得不撞击在一起。 明明是造反的贼军,身上的甲胄却相当齐全。 一轮冲击下来,贼军即便有受击坠马的,也没有当场暴毙的。 反观官军骑队,根本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贼军这般默契的步骑配合。 这就像前排的步卒能通过“心声”告知队友最佳的进攻时点,又像是左右手互相了解,知道松开盾牌的时候就该把长矛刺出去杀敌。 残存的官军不得不调转马头返回,却在途中遭遇左右两翼的敌铳持续射击,相继倒毙。 这血战还没真正开始,倒毙的官军已经接近两百,而这个伤亡数字仍在增加—— 贼军步骑缓步前进,缩短敌我之间的距离。 骑兵挥舞刀矛冲着官军耀武扬威,拿铳的步卒则认真了结坠马未死的官军,甚至还有闲心牵走无主的战马。 站在马镫上的文、刘二人皆已惊呆,其他亲眼见证战败的步卒也都傻了眼。 贼兵的鸟铳竟能如此犀利! “是迅雷铳!是背嵬军可打二百步的迅雷铳!”刘钦当即回想起来。 可是他当初记得这迅雷铳数量有限,饶是背嵬军也只有一两成士卒装配。 如今怎么普及到数百人的先锋骑队也有了 散落在外的官军骑手几乎被击杀殆尽,饶是退回来的败卒也不敢再言出阵迎敌。 就在偏厢车合拢的档口,三面围拢而来的贼军已经逼近二百步。 “砰砰砰!” 熟悉的铳声响起,刘钦惊奇发现,贼军竟然在对着偏厢车的木板射击。 第349章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第349章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偏厢车的木板足以抵挡箭矢与铳弹,敌兵此举岂不是在浪费弹药 这个念头刚冒出一瞬,刘钦便看到令人震惊的画面—— 躲在木板后的官兵尽皆发出受伤的惨叫。 一个个伤兵转过身来,脸上胸口几乎插满飞溅的木刺,有人从车板滚落到地上,挣扎几下便没了生气。 敌兵弹丸竟连偏厢车的木板都打穿了! 刘钦心说这下糟了。 若是四面的偏厢车不能抵挡铳弹,那数千步卒就成了任由敌军宰割的牛羊! 大概是嫌弃没达到预料的效果,敌兵步骑竟又前进了数十步。 铳手们前进时没忘拿走尖桩,后排的骑手则帮着牵上战马,以便铳手随时都能退回马背上转移。 还有一些奇装异服的敌兵拿着大型折迭扇下马,嘻嘻哈哈叫唤着,一脸欢快地扇去空中弥漫的硝烟,就好像在玩某种比赛游戏。 如此团结、互助、默契的友好场面叫刘钦顿生羡慕。 若是文同与他并无间隙,哪会不顾他的劝阻,贸然派遣数百精锐骑兵去送死 这下己方损失数百机动兵力,如何压制来去自如的敌兵 敌军团结一致,我军互相掣肘,刘钦不禁想起过去与黑旗营、背嵬军并肩作战的畅快…… 曾经的作战经验一下子驱散迷茫,刘钦立即想到自己没输,还能再补救一下。 可他刚想发号施令,便想到自己只是副将,真正的主将仍在身边。 他扭头看向文同,后者已经不能维持正常表情,瞪大的双眼几乎凸出眼眶,神色间流淌的惊愕定格一瞬,牙齿摩擦得咯咯作响,眼角溢出的懊悔仿佛透着血色。 刘钦不禁摇摇头,短叹一声。 方才派出的骑兵皆是文同亲兵,一下子死伤大半,简直是从心窝子剜肉,也难怪对方一脸痛心疾首的惨痛模样。 不过刘钦也不能再等文同一错再错下去。 他瞥一眼辎重上的粮草弹药,心中做出了决策。 他当即命令部众远离偏厢车二十步,并将盾牌、粮食草袋堆在车后形成新的掩体。 饶是这般简单的军令也充满险阻,三面射来的弹幕仍在噼啪作响,爆开的木屑犹如冰雹四处溅落,时不时有行进中的倒霉蛋,被打穿盾牌的弹丸击中倒地。 好在付出近百名伤员的代价,官兵总算建立第二道临时“防线”。 当新的阵地落成,敌兵的铳声戛然而止,旋即拿着尖桩与鸟铳退后上百步。 敌兵要退了 似乎察觉到刘钦的内心疑惑,三面敌骑勒马调整阵线,恍若松散的积木堆成两排斜塔。 只见分成双排的敌骑从布袋里掏出奇怪的道具,刘钦只觉得眼熟又陌生,或是漆黑的圆球,或是晶莹的“琉璃瓶”。 当他回想起这是何物时,已经迟了。 三面敌骑以不快不慢的速度飞奔而来,旋即在偏厢车前轻飘飘掠过,只留下数十颗燃着火星的长瓶。 长瓶碎裂的瞬间绽放朵朵烈火,将命中的偏厢车吞噬焰中。燃烧一辆车的火焰会迅速蔓延两翼,进而将联排的偏厢车全部引燃。 后排的骑手吆喝着跟上,接连抛出漆黑的圆球。 当圆球落入火海的须臾间,高温引爆球内的火药,强烈的冲击裹挟铁片与火浪向四周侵袭,惊起一片连连惨叫。 尽管敌兵这一套熟练的连招没能杀伤多少官兵,但三面燃烧的偏厢车却阻断了大部分视野,更糟糕的是部分粮袋被火星点燃,一袋袋互相蔓延焚烧…… 纵使官兵顶着滚烫的热浪扑打粮袋,还是无济于事,大半部分粮袋被火焰吞噬,就连士卒也不得不再后退数十步。 被区区数百贼骑逼迫到眼下惨淡的地步,大部分步卒又急又气,又有些无可奈何。 这时候呆滞半晌的文同终于恢复理智,他看见三面火墙熊熊燃烧,又听到粮食被焚毁大半,只觉得怒火再次燃起。 数千大军没了粮食,就没了固守待援的底气,数百匹战马与骡子也根本不够吃。 可惜他费血汗培养的嫡系亲兵损失惨重,只剩下数千步卒拥挤在一起。 此战就算能全身而退,他文总兵的影响力也会大幅度下降。 越是犯下大错,越不会反思责怪自己,反而要把黑锅甩给其他人,才能叫自己心理好受些。 文同下意识看向刘钦,暗想此人过去与背嵬军协同战于辽东,难不成与贼军互相勾结,要害死他 否则数千先锋步骑,怎会被区区七百敌骑玩弄于鼓掌之间 刘钦没注意到文同的怒视,只知道自己一步步踏入贼军陷阱—— 贼军先是袭杀塘马,封锁情报,使官军仓促迎战,又故意临阵分兵试探出官军的火力覆盖范围,接着展露破绽,引诱文总兵集中骑队发起决战。 毕竟步兵赶不上骑兵,只能派骑兵追击。 待官军骑兵损失惨重再无战力,贼军再用犀利鸟铳抵近射击,逼退所有兵卒,随后用“震天雷”与“三昧真火”焚毁所有偏厢车,乃至烧毁充当第二道防线的盾牌与粮袋,剥离官军的龟壳。 贼军步步为营,就像一群渺小的蝼蚁蚕食飞虫,一会削去飞虫羽翼,一会咬断飞虫肢体…… 等官军所有的防御手段丧失,便只能与贼军骑队拼死一战! 刘钦也颇感懊悔,要是他不用粮袋做掩体,会不会更好 他像是与自己对话一般,内心立即发出反驳话语,要是不用粮袋,难道用弹药箱吗,火药殉爆的威力足以掀翻半个阵地。 就算使用沙土,也需要时间挖掘,而贼军的弹幕根本不给他们时间,不过是徒增更多伤亡罢了。 战死的兵多了,便不会有兵士胆敢冒险挖土,甚至没人敢凑近军阵外围。 而没有人在外围看着,贼军便会抛来更多道具…… 如此环环相扣的战法,真叫人抓耳挠腮却无能为力啊。 听着不断袭来的哀嚎声,刘钦深吸一口气,官军已经一只脚深陷贼军布置的陷阱,此时明明是炎炎夏日,他却有如履薄冰的担忧。 不过敌兵直到天黑也没有再发起新的攻势,只是站在数排战马后面像是进行什么作业。 他们可能是弹药与道具用光了,亦或是人与马匹都需要暂且休息,又或者打算困死官军等待敌我的援兵,把一场遭遇战扩大成“围点打援”的大战。 夜幕降临之际,正是官军自救的好时机,刘钦与文同都没有想过趁夜色突围—— 数千兵马凭着军令勉强维持着纪律,一旦在夜晚散开,将领之间可控兵士不到二十,哪里管得住这数千兵马,兵士们非得争相逃命,落得土崩瓦解的下场,不败也败了。 那时贼军只需要尾随追击,就能斩获“以少胜多”之功。 而且眼下两位主副将领名义上还能掌控数千兵马,要是嫡系部队散尽,又吃一次败仗,日后肯定被降罪贬职。 当然刘钦也不愿坐以待毙,大部分粮草被毁的当下,官军撑不了几日。 他一面组织数十名骑术好手向西面突围,一面安排卫所军到偏厢车附近挖掘壕沟堆土,强化官军的防线。 可就在此时,阵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铳响声,人与战马的嘶鸣此起彼伏。 下一个瞬间动听的乐器划破夜色,旋即有人一展嘹亮的歌喉。 敌兵阵地的篝火一直燃烧,似有数十人在篝火的映照下舞动,时不时传来整齐划一的合奏呐喊,“他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因为再多看一眼就会爆炸!” 听到这熟悉的歌声,刘钦不禁哑然失笑。 他记得这首曲子,是背嵬军某一次收复辽南战役后,跳的庆功歌曲。 那一晚星光灿烂,摇曳的篝火映着脸,将士们在舞台上肆意舞动,一会齐步后退,一会整齐跳起,像是要把这首“战歌”蕴含的真意毫无保留地展现。 “基尼太美”的战歌结束,敌兵仿佛打开了封印自身的枷锁,各种风格舞乐逐一上演。 有优雅的,有通俗的,有激昂热血的,还有全程只有“哼啊啊啊啊啊”的怪叫。 甚至有主办人一类的角色出现,时而高喊一句,请给表演者打分、恭喜白发军公会荣获九分、本轮冠军是老玩家公会‘南洋联合货品’…… 他们仿佛不知疲倦,可能盼着敌人也能欣赏他们的才艺,连续不断地闹了一整晚。 虽然听了数十首风格迥异的曲子,不用给打赏算是赚了大的,但是绝大多数官军一整晚都没睡好,不得不扛着疲惫的状态迎接新的一天。 反观闹了一夜的敌兵,却个个精神十足。 刘钦粗略数了一下,经过昨日的初战,贼兵战死者最多不过二十,而官军伤重不治,外加直接暴毙的却有四百余人。 只见贼兵的将官大喊一声“第二套xxx广播体操,雏鹰起飞”,而另外的将官则高喊“时代在召唤”、“舞动青春”,随后便领着身后的一众士卒操练军阵…… 那整齐划一的动作与阵型,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叫人感慨红巾军不愧是精锐之师,就这纪律和服从性,一般官军就算拍马也赶不上啊。 更叫刘钦惊奇的是,贼兵昨日唱跳了一整晚,居然还有精神在清晨集合演武,仿佛昨晚唱跳一夜的是妖魔鬼怪。 新的一天到来,敌我双方的援兵自然都赶不过来,只是西面的大地上多了十余匹战马的尸体,有几匹马似乎深陷挖好的绊马坑,以一个扭曲的状态被打死,马背上骑手也都消失不见。 不过刘钦很快便得到答案,数十名贼兵人手拧着布袋走来,连马都没骑,闲庭信步一般缩短敌我距离。 他们走到官军阵前,将手中布袋用力向前一抛,旋即转身脱下裤子冲着官军放屁、敲股。 官军小心翼翼摸上去抢回布袋,拿到文总兵面前打开一看,竟是一颗颗首级! 不光有四周警戒的塘马,昨夜派出突围报信的骑手,还有一些从属杨总督的亲兵。 几乎所有认识首级的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 官军被彻底断绝了通信。 杨总督收不到军报,便迟迟不敢大胆进兵,就算最后意识到情况不对,也只是派遣一万余兵马前来打探,那样三五日都过去了—— 而贼军的通讯畅通无阻,三五日之内必定唤来援兵,合力歼灭官军的先锋大队,到时候还有余裕迎战官军的援兵。 若果真发生两次惨败,官军的士气便会跌落谷底,哪还有胆气与贼军主力正面决战,剿贼局势都要崩坏,连带影响山东的大局。 不!决不能叫贼兵得逞! 文同与刘钦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但他俩挽回败局的想法却截然不同。 文同打算赌上所有一切跟贼军拼了,他与刘钦的骑兵还残存些许,足够咬住敌人一股骑兵,然后以步卒压上去围杀。 只要能咬伤贼军,迫使对方放弃“以少胜多”的想法就成。 刘钦却想继续深化防御,利用壕沟与土墙构成新的防御体系,并把所有骑兵集结起来四散出去报信,只要杨总督的主力早些到来,一切都会好些起来的。 数十名贼军徒步在阵前耀武扬威,这还能忍 一股憋屈一日半的怒火从身下直冲颅顶,文同灌注全身气力拔出腰刀,抵近刘钦的喉头,“给老子把他绑了!” 眼见一干文同的亲兵围拢上来扒拉自己,自己的亲兵努力抵挡,刘钦愤怒大骂,“文同你疯了吗大敌当前你要做什么” 文同看着被捆成麻却不断扭动的同僚,恶狠狠地说,“做什么我要清理军中细作!” 刘钦的亲兵终究不如文同数量多,况且士卒对待刘钦的看法也与文同类似,几番迭加之下,轻轻松松缴了刘钦与亲兵的刀剑。 文同斩钉截铁地说,“从昨日起你便百般阻拦,乱我方寸。我还在疑惑为何我六千大军屡屡受挫,今日见到三十二颗首级便明白了,是你一直在里应外合,帮着贼军暗害我! 塘兵被杀,粮食被烧,深夜派人突围,却被人尽数击杀,还敢说不是你里通外敌! 今日还要继续固守待援,把这剩下的数千步卒全部送给贼军!你真是好歹毒的心! 待我打败敌军,定要在杨总督面前参你一本!” 望着刘钦喋喋不休的固守劝谏,文同不耐烦地摆摆手,“把他嘴堵上!” 眼见细作的狗嘴已被堵上,文同顿觉胜利的曙光已在眼前。 他当即宣布推开偏厢车的废墟,踹开所有昨夜临时搭建的掩体,他要动员剩下的五千余步骑与贼军决一死战。 他握刀指向西面,“所有骑兵分置左右,步军结成战阵给我冲!” 文同刚随着数千步骑涌出阵地,刚才在阵前耀武扬威的贼军步卒早已逃回马背上。 只是短短片刻时间,四面贼军尽皆移动,恍若一座怪异的迷宫变换阵势,变成前后包夹的两股骑队。 第350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 第350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 文同小心把控着战马速度向西,数千步卒围绕着主将的战马缓慢移动。 他的战法很简单,摆出拼死决战的态势打一阵,迫使贼军露出展现破绽,届时自己再全力指挥步骑假装向西突围,实则要在中途忽然转向朝南,挺进躲到最近的县城之内。 至于被捆绑堵嘴的刘钦与亲兵们,就当是留给贼军的首级礼物——贼军提出过拦路要求,自己尽力满足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拼死追击。 可贼军的做法却超出他的预料。 数百敌骑对绑在地上的二三百“人粽子”不闻不问,似乎更青睐五千余官军。 敌骑保持着跟随距离,犹如草原狼群围猎野牛般绕着军阵游走。 贼军时而驾马跟上,时而提前迈出数十步的距离停下,随后端起鸟铳朝着官军射击。 硝烟在晨光中炸开朵朵灰,外圈的将士们仿佛听见蝗虫的翁鸣声。 半数铳弹打在盾牌上火星四溅,仍有三四十名官军捂着胸口倒下,鲜血从布面甲的缝隙汩汩涌出。中弹的惨叫与哀嚎,传到战阵的中心却已衰退成闷哼。 官军也在尽力还击,张弓搭箭,端铳射击,但箭矢与铳弹撑死打一百步,对抗能打二百步的“迅雷铳”,简直是萝莉挥拳痛打壮汉,却被对方一只手按住脑袋。 即使有些贼军实在倒霉,被流弹命中坠落下马,也能踉跄着站起身重返马背。 贼军还非常一视同仁,打完南北纵队的官军,便调换位置射击东西走向的官军,就像两手手裹着大核桃使劲盘。 文同疑惑不解,自己明明给了贼军大功,他们为何不要 难道是不知道被留下的是一员副总兵,还是非得贪得无厌,把他整个部众全部拿下 行进中的步阵开始骚动,疲惫与伤亡折磨着每一位士卒,自己再不做出应对,就要控制不住全军。 敌兵芝麻和西瓜全都要的“贪婪”打碎了文同的盘算。 他再无任何侥幸心理。 不用骑兵,他就没法与贼军同台对抗。 可要是用光骑兵,他就成了光杆司令。而放弃步卒,直接率领亲兵逃走的想法也有过,但不敢执行。 他不敢确认贼军还剩多少弹药,万一等他弃军逃走的时候,正好还有弹药攻击自己的战马,那就完了。 “全军停下!”当大军踏出原阵地数百步,文同忽然勒住缰绳,右手在空中握紧成拳。他瞥一眼亲兵将官,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去吧。” 残存的骑兵扯住备用的马、骡并排而来,在南面站成数排波浪式的阵线。 后方的步军立即跟在后面敲打着刀盾。 随着号角的隆隆声穿透大地,最后的骑兵领着“四脚肉盾”向南发起冲锋。 贼军密切观察着官军的动向,发现官骑冲锋的同时迅速扯开距离,时不时随地抛掷道具袭扰身后官兵。 贼军的战马比官军的耐力、速度更佳,官军骑队连追上千步也赶不上,紧随其后的官兵步卒更是只能吃尾尘。 “你打我撒!你打我撒!”有些骑术精湛的贼军撅起屁股嘲讽,还不忘放一个极其响亮的屁。 官军气得牙痒痒,抄起战弓放箭,却始终摸不着贼军的屁股,只能看着那充满嘲讽意味的屁股随着马蹄颠簸上下抖动。 官军若是减速返回,贼军就立即转圈掉头追击,将一连串铳弹射向官兵。 于是官兵只能硬着头皮,操持“四脚肉盾”继续追击贼军,耗掉一只只肉盾的性命。 贼军在前面跑,官军在后面追,双方一追我赶在大地上犁出一道道深痕。 有主控制的战马还能不断修正方向,可那些充当肉盾的马、骡很快因为受伤、无人操纵而脱离队伍。 原本拥有数百牲畜的庞大冲击队伍,渐渐褪去“伪装”变得单薄。 忽然,在前方奔跑的贼军像是被一把热刀分开的黄油,精准无误地分出半数骑兵,向侧翼划出一道弧线。 而原本紧盯官军步卒的贼骑早已失去踪影,细查一番,竟是舍弃步卒,朝着骑队冲过来了。 不过短短两刻时间,官军骑队就发现贼军骑队从西面八方涌来。 上当了! 官兵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牵着鼻子到处奔走,竟不知不觉落入贼军的包围圈。 可是贼兵至此都没放号箭、吹号角集结部众,是如何下达指挥命令的 但凡有号角与响箭的尖锐声响,官军也不会落入如此明显的圈套。 可是骑队将领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从两翼包抄而来的贼军尽皆端着装填完毕的鸟铳。 四面奔驰的战马包裹中心的官骑,敌我双方形成相对静止,马蹄践踏的烟尘犹如空中绽放的黄色淡。 官军骑队在此时此刻仍在努力挣扎,抄起战弓冲着左侧敌人射出自己最后的反抗。 奈何贼军的骑队把距离控制得很好,二百战弓抛出去的箭雨,仅仅命中一成,甚至有些贼人胸口插着箭,犹在兴奋地大喊,“没用没用没用!” “吃我一招月牙天冲”、“星爆气流斩”,“死亡一指”…… 诸如此类的获胜宣言点缀着弹丸飞出枪膛,爆豆般的炸响接连喷发。 两条贼骑纵队恍若化身冷酷的行刑队,隐藏在白烟之中,将官兵骑队无情枪毙。 随着相隔一百余步的“包围网”解散,原本道路上只剩下百余匹仍在狂奔的战马,其他战马与骑手早已倒在身后的血泊之中。 “啊哈,官军的骑兵彻底解决了!” 『郭子义』心满意足地勒停战马,数百具人畜的尸体在身后铺成一条断断续续的暗红道路。 不过干掉骑兵还没完,敌人的步卒正在抓紧时机向南移动,已经趁着骑兵决战的功夫跑出上千步。 敌兵要逃。 “第二轮战斗要开始了。”郭子义翻身下马,扯来一匹体力尚好的战马坐上去,顺便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兄弟们翻身下马,踩镫坐鞍的摩擦声此起彼伏,不一会便有人抬头呼应,“哦了哦了。” “迅雷铳的弹药不多了,道具也基本用光。就按照原定计划行事,能吃多少敌兵就吃多少!” “噢!” 六百余骑再次分成两股,一支绕后站在步阵西北角,一支堵在步卒南逃的必经之路上。 眼见一群凶猛的饿狼再次回归,数千步卒不得不收拢阵型,报团取暖。 谁知这一回西北角的贼骑竟中途下马了足足五十人,他们不骑马也不带铳,单单拿着长矛与盾牌走到敌我的中央。 贼兵疯了 还是铳弹打光,所以要改变战术,打自己剩下的四五千步卒 文同不可置信地望向远方,就算你贼军再如何悍勇,也不可能用五十人凿穿自己的步阵吧 贼军步卒跟大部队扯开相当的距离,几乎走到官军步阵的东北角。 他们一面站在铳弓的射程之外,一面掀开盾牌做出嘲讽挑衅手势,甚至有人直接把裤子脱了,当着众人的面解决大小需求。 文同暗骂这支贼军找死! 自己吃不掉贼军骑队,但你们这支小小步队,也敢如此嚣张,简直自寻死路! 他当即命令八百步军上去歼灭这支贼军小队,以此给自己人壮壮士气。 八百步军刚刚与五十名贼军战作一团,南面的贼骑便动了,三百余贼骑踩着大地缓步而来。 马背上的勇士们虽然奇装异服,但尽皆裹着重甲,手中的刀剑、锤棒垂在马侧,在空中划出死亡圆弧。 骑手们默契踹动马腹,旋即挥舞马鞭抽打马臀。 畜生吃痛的嘶鸣与骨骼的爆响声混成一片,随着速度不断攀升,战马脖颈的肌腱犹如钢索隆起。 大地在铁蹄下震颤,抛飞的泥尘弥漫成黄雾。甲片碰撞的脆响像千万把匕首在磨刀石上刮擦。 眼见贼骑仿佛不受控制地冲来,文同赶忙下令结阵抵挡,数千步卒受惊一般拥挤到南面。 刀牌手半跪在地,数根长矛从盾牌间隙斜刺而出,后方的弓弩铳手搭箭上弦。 官兵以绝对防御的姿态迎接贼骑的冲撞,抛开出战的八百步卒,留守的三千余步卒足够挡住这批贼军。 文同甚至已经想象出贼军撞得头破血流、损失惨重的画面。他接连吃瘪的屈辱也能就此洗刷。 来吧,反贼,冲你爷爷的步阵上撞死吧! 然而就在贼骑即将撞到大地上的“顽石”之际,忽然分成两股洪流,恰如毒蛇般向左右急转,急转时的离心力将马背上的汗水甩成扇形白雾。 仅有三十余骑实在刹不住马,直挺挺闯进官军步阵。 如林的长矛瞬间挡住血肉之躯,惊起一片嘶鸣惨叫,温热的血水向四处飞洒。马背上的勇士任由向前的惯性将自己抛入阵中。 他们有的人被矛尖透在半空,有的人被流矢射中坠马,还有的顺利钻进步阵滚落几圈,握紧腰刀与官兵拼命。 文同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贼骑竟然在阵前转弯,没有愚蠢地冲阵! 可他还没高兴阵斩了二十余名贼兵,铁蹄的轰鸣声便从北面的地底涌出,逐渐攀成撕破耳膜的尖啸。 慌张的吼叫从身后传来,文同扭头看去,西北角的敌骑竟已冲到二百步以内。 这是贼军的声南击北之策,南军冲刺的夸张动静是为了掩盖北面的冲锋! 而那五十名奋勇出战的贼兵,竟是用来分散官军兵力的弃子! “结阵!敌袭!” 文同反射式发出的命令还是晚了,进入冲刺状态的战马恍若大地上的战神,只是顷刻功夫便逼近到身前。 慌乱之中的步兵来不及结阵,便被三百贼骑捅穿。 前排的骑兵奋力掷出长矛,加持过惯性的长矛径自穿透盾牌,将蹲在盾后的刀牌手钉死在地上。 马刀与棒槌轮出血色圆环,包铁的木盾炸成漫天碎屑,持械者双臂还保持着格挡姿势,但脑袋已被钉锤砸去半壳。 第二波次骑兵踏着豁口的血泥冲入,反射银光的马刀扫过惊慌失措的人群,犹如镰刀割麦般卷起惨肢。 一匹匹战马犹如油门扭到底的重型摩托车,犁出十余条鲜血淋漓的泥路。 不过是一杯茶的功夫,三四千人的步阵已被贼骑前后贯穿一个大洞。 失去速度的战马就是待宰的羔羊,贼骑赶忙透出步阵拉到安全距离,再行反冲。 遭遇背冲的震撼恐慌还未消退,方才紧急转向的两股贼骑已然调转一百八十度的大弯,犹如两根铁钎生生插入原本就受惊的步阵。 “啊啊啊!”受惊的惨叫声、求饶声开始起伏。 贼骑的狼牙棒卷着碎肉回旋,每次挥砸都在人堆里犁出扇面血浪。 有个官兵稳扎马步,刚把腰刀捅进降速的战马肚子,就被后方冲来的另一匹战马撞飞。 他的身躯在半空扭曲成怪异的弧度,脊椎断裂的脆响几乎压过了马蹄轰鸣。 有个小旗官蜷缩在尸堆下装死,忽然感觉后背发烫。 贼骑踏碎的断肢正落在他脖颈上,温热的血水混着泥土渗进链甲,比死亡更刺鼻的血腥味催出他喉间的呜咽,这细微响动立刻引来一把钢刀的精准绞杀。 饶是剩下的官军理论上仍有人数优势,但他们几乎不可能再重新结成战阵。 贼骑交替穿阵厮杀的速度实在太快,文同的脑子全是一片浆糊。 他看着满地惨叫的步卒,不知道该下达何种命令,他只知道阵外那数十名充当诱饵的贼兵依旧在战斗。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忽然听到身边有人大喊,“大帅小心!” 文同只见一匹战马迎面冲来,马背上的贼兵握紧长矛朝他掷来,正中他胯下战马的脑门。 真准! 胯下战马仰倒,文同结结实实体验到从马背上摔下来的痛苦,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仿佛天地都颠倒了上下。 他迷迷糊糊地踉跄起身,脑子里嗡嗡作响。 额头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下,渗入双眼里只觉得痛苦难耐,文同甩了甩脑袋再眨眨眼睛,模糊的视野中心是几名挡在他身前的亲兵。 可他们旋即像是轻飘飘的稻草一般,被奔跑中的战马轻松撞飞。 第351章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第351章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文同只觉一抹黑影嵌入全身,将他撞飞到空中漂浮十余尺。 文同微胖的身躯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犁出浅沟。泛黑的头盔滚落时露出半秃的脑袋,活像拔了毛的鹌鹑。 他这下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仰头在地上哀嚎着喘息,炎热的夏日犹如火在燃烧。 英姿飒爽的骑手勒马来到他身前,马背上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他,对方顶着逆光挺矛前刺,刺入他脖颈附近的泥土。 那骑手似乎从亲兵的表现认出他是全军主将,登时翻身下马将他扶起。 此人身材健硕,一身古风的甲胄与冠冕酷似大秦锐士,右手与腋下夹着长矛。 他被贼首模样的人物擒获,没被直接杀死,反而被礼貌地扶起身。 他以为会发生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互相奉承一番,再劝降他投靠蒸蒸日上的红巾军,再不济也要用他招降败卒。 可没想到贼兵什么都不选,一脚踹他膝盖窝上,使他被迫跪在地上。 骑手掐住文同的后颈,如同掐住一只老公鸡,“敌将,被我李信拿下了!” 『李信』的炫耀声引来数十名贼骑兵掠过。 有人对他竖起大拇指,有人气愤地拍打马鞍,声称最大的功勋被抢了,还有人调转马头冲着败卒溃退的方向冲去了。 这时文同才有余裕观察周围形势—— 原本就疲累、胆怯的军队被贼骑反复穿插,许多人想都没想到便舍弃兵器乱跑,像是遭遇野狼的鹿群。 一些幸存者咳着血沫闯入收割后的麦田,迎接他们的却是从身后疾驰而来的矛尖。 有人倒在溪水中挣扎求饶,有人奋力爬到道旁的孤树,被三名贼骑包围,还有人当着追兵的面脱掉布面甲与外套,只留一件单衣。 求饶声,惨叫声,鲜血喷淋声,马蹄扬尘声……诸多声响混杂在一起,弥漫的硝烟就像一团团沉降的云朵。 步卒的逃跑速度很快,但贼骑一人平均拥有两马半,跑的比败卒更快。 随着“文同被捉”、“降者免死”的呐喊声传开,筋疲力尽的步卒抛飞头盔与武器,跪在地上以示投降。 而有些抱着侥幸心理的,仍然向南败退,甚至一些中层将领仍在试图集结溃兵。 可在贼骑的猛烈追击下,败卒们始终无法停下来整顿,这样一路向南退却七八里,还是被贼骑追上杀散,大量败卒沦为俘虏。 作为这场战斗的指挥官,『郭子义』并未驱马追逃,而是寻了一辆焚烧一半的偏厢车坐了上去。 摘下遮面的狰狞面具,他吃着干粮喝着清水,天边的夏阳沿着云彩斜落。 躁动的战场渐渐平息下来,兄弟们连连发出喜悦的啸叫声,从身边掠过。 有人开心到当场表演vp结算舞蹈,还有人迫不及待拿出乐器开了一场场私人音乐会。 玩家们勒令俘虏蹲在地上,老老实实把双手背后等待捆绑。 另外的玩家领着侍从在尸堆间补刀,弯刀戳进胸腔的闷响此起彼伏。 截止此时此刻,他郭子义指挥的“以少胜多”算是彻底打赢。 这不是他第一次指挥兄弟们作战,但指挥骑兵作战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战前他忐忑不安,小心翼翼,一步一个脚印,总以为自己要葬送队友的性命。 没想到哥们几个的执行力强到可怕。 原本他只想吃一顿温饱,抓几个中上层将领拷问到情报就完事,却被慢慢勾出大胃口,打算干一票大,结果还真被他干成了“蛇吞象”的骚操作。 他把全战游戏里“一部诱敌、一部背冲”,需要高组织度与配合的骑兵战法拿出来,竟被玩家们复刻得八九不离十。 先前被俘的塘兵说官军总人数有六千步骑,郭子义只觉得心中乐开了。 七百骑兵用两天时间打败六千步骑,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此等辉煌战绩。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胜利,而是大伙团结协作的胜利。 “为兄弟们的默契配合,干杯!” 他端起水囊环伺一圈,冲着正在殴打俘虏的兄弟们,跟空气碰了杯。 见到此情此景,郭子义不禁噗嗤一笑,这是兄弟们的战后习惯—— 除去某必杀的野猪皮,兄弟们对待普通败者向来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最起码要打十记惩戒拳,才算勾销对抗玩家的半数罪孽。 “哎呀,带咱们拿下全局的团长咋在这坐着呢。”『安陆山』左臂腋下夹着头盔缓缓走来,右手牵着两匹马的缰绳。 郭子义露出浅笑,望着水囊摇晃的清水说道,“每次玩这种战争游戏,我都喜欢在战后看看风景。 看我培养良久的嫡系部队几乎被打光,回想起自己辛辛苦苦培养他们的每一个日夜,心中如刀绞。 满地的敌我尸体铺满视野范围,成千上万的死亡因我而起。 我会想象这一切要是真实发生的,要是自己没出手,是不是就不会有死伤产生。然后缩在被窝里,把自己每天想象的场景揉进音乐,假装自己是世上最孤独的死小孩。” “你这说的设定,怎么像一本小说改编的电影” 安陆山也跟着坐到偏厢车上,两人并排而坐,仿佛回到中学时代的后排座位,正在安静的课堂上捂着嘴窃窃私语。 越是这种容易被老师发现的课上时间,说起悄悄话越是刺激。 “啥” “安德的游戏,说的是主角以为自己在玩仿真游戏对抗虫族,最终灭完虫族之后发现这不是游戏,而是一次次实战……他全灭了虫族,也让人类损失惨重。” “额,我这都是胡扯一通。”郭子义又给自己灌一口水,抬手指向滤镜下的战场,“再真实的游戏,也只是打发时间的消遣物罢了,顺便给自己每晚的网抑云时间添点料。” “看着你头顶的名字,我总觉得想笑。”安陆山嘴角勾起弧度。 “为啥”郭子义下意识歪头看天,却瞧不见自己头顶的名字。 “你叫郭子义,我叫安陆山,我俩明明是安史之乱的死敌啊。” “哈哈哈。”郭子义当即捧腹大笑,“那我是不是要拔刀砍了你这个叛唐逆贼啊” “不说这个了。”安陆山说,“我刚刚下线看了一圈各战区的新闻——” “哈刚才交战也挺激烈,你还有心思下线去看消息” 郭子义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他名字。他循声看去,一群兄弟像扯奴隶一般,拽着数百名俘虏从东面走来。 他双腿立直下了车,把水囊挂在腰间。 他在前面走,安陆山在侧面追。 “诶,刚才别提多倒霉了,我正骑马追杀十几个败卒,没想到对方反手一铳把我乘马给打死,我摔下来晕了好一会。 你也知道的,晕厥状态没法操纵角色,我只好下线去群里翻了翻重要消息。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败卒都被抓了,我也顺手赚了一匹马回来……” “行,接着说。” 郭子义走出数十步,忽然被兄弟高喊名字。 “看呐,是郭子义!就是这小子带我们以少胜多的!” “噢哟,厉害噢!” “就算是七百骑兵对抗六千纯步兵也要缠斗很久,属于是高难级别。结果这小子带我们打赢高难度任务,自身的损失还不到两成,简直是五杀中的五杀啊。” “郭子义你好厉害!我要给你生猴子!” 一群假装迷弟的坏小子围在郭子义身边,一会对他又摸又捏,似乎在蹭喜气和军事才能。 一会蹲在他身侧,对着某个部位的位置发出奇怪的嗦面声,以此表示游戏玩家的崇高敬意。 “你小子,占我便宜!” 郭子义作势要打,这帮坏小子才嬉笑着逃离。 就连沿途的败卒俘虏们也不禁看向郭子义,心说打败他们的贼军将领,竟是这般英俊的年轻将军,心中哀叹贼军将星如云,大明怕是要完了。 没了坏小子搅局,安陆山才有继续刚才话题的功夫,“就在今天咱们交战的时候,乞活军打破潼关,野狼军向豫东进发。长生军也拿下大半个湖北省,好像过段时间还要备齐船只渡河去打武昌。” “噢那恭喜他们又得功勋了。”郭子义说,“关中地区虽然比不得上河南全省,但也算是有险可守的要地了。当年宇文氏就是凭着关中、陇右跟高家拼命的。” “引导人也在领兵北伐,昨天刚刚兵临汝宁城下,好像是要一鼓作气拿下黄河以南的中原之地。” “哦,难怪乞活军跟野狼军拼命扩张领土呢,原来是要被‘炼化’了。”郭子义沉吟片刻,“到时候等拿下了京师,横跨几个省份的军团怕是要裂成十多个吧” “这下真成帝皇的军团了……” “哈哈哈哈。” “还有沿海测试的热气球,基本抵达辽西走廊,不过没几艘落入既定地点的。不是走过头飘到了草原,就是飘到广宁跟背嵬军兄弟会合的。” “失败是成功他娘,多试试总会成功的。” 郭子义说罢,便抵达先前唤他的所在地,“你们刚才叫我作甚” “你自己瞧瞧吧。” 原本是某位被俘的明军副将头上多了点“标记”。 寻常陌生的npc最多标记一份职业,田间劳作的标成“农民”,打铁的汉子标成“铁匠”,装备简陋的武装人员标成“明军士卒”。 要是言辞粗鄙,且样貌丑陋,即使是明军士卒,也可能被标记成“山贼”。 披甲戴盔,还有特殊纹饰的,标成“明军将领”。 只有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友军,中立标识才会变成姓名。 比如眼前被五大绑,嘴里还塞着臭布的副将,以及他身边的一众同样被绑的亲兵们,都有着各自的姓名。 尤其是这位头顶“刘钦”二字的副将,居然有显眼的双感叹号悬在名字上方。 这意味着此人拥有特殊头衔。 要知道许多玩家都没有特殊头衔,这npc居然有! 郭子义走近一看,那双感叹号便化作显眼的“同心会”三个字。 不少老玩家都知道同心会三个字,是引导人暗中腐蚀“大明忠臣”的秘密结社。 怎么打着打着,变成反贼内战了 郭子义转念一想这不太对。 如果仍然是结社成员,刘钦应该是绝对不可伤害的绿名,而不是可以承受皮肉之苦、但不能击杀的“黄绿”混标。 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郭子义想了想决定放弃思考,懒得管这人究竟是什么立场。 反正对方已是红巾军的阶下囚,先关起来等以后引导人裁决就是了。 当然眼下要的做是拷问几个主要将领,询问明军主力的详细情报。 刘钦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像是在说实在带不动菜鸡,心累了毁灭吧。 而文同则是求生欲爆棚,玩家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连他的亲兵也急切地补充信息碎片。 玩家预想中的水刑、鞭打手段竟是一个没用上。 根据情报可知,明军的主力统帅是保定总督杨文岳,除去全败的先锋,他麾下还剩六万余兵马,其中骑兵应该有万余。 重型偏厢车,火炮,一窝蜂,神火飞鸦,斑鸠铳等等明军特色武器,也是应有尽有。 明军原本没有经费筹办这些兵器,但益于鲁西、鲁南的士绅发了狠。 士绅们可不管什么“均平”、“公义”,只知道贼军既不笼络士绅,还胆敢“编造黑料”屠灭大户全族! 这就是暴虐无道,人人得而诛之。 他们亲眼看见逃过来的大户幸存者是什么下场,由此放弃“依附新朝”的侥幸心理,纷纷慷慨解囊资助官军。 短短数月时间,官军竟在困顿状况下,隐隐恢复了万历末期的余威。 不过杨文岳久闻背嵬军善战大名,所以调度兵马极为谨慎,每每远离先锋部队两日的行程扎营。 杨总督也不敢沿着山脉前进,以防奸民联合贼军在中途设伏—— 所以杨文岳只能绕过山脉地区,去直取弯,一天过一座县城,划着一道弧线。 结合泰山、鲁山的地形,以及先锋部队回报的军情频率,杨总督的大军应该驻扎在邹平县与新城附近,也可能在入夜前抵达了高宛县。 “这么说,敌兵主力距离我们先锋骑队差不多一百里咯” 第352章 重复的情绪重复了熬过想你的夜 第352章 重复的情绪重复了熬过想你的夜 知道敌军的大致方位与兵力数量,是战还是袭扰便有了相当大的主动权。 当敌人还在困惑情报混乱之际,己方已经围绕着敌人制定歼灭计划。 “一百里路程对骑队来说也就一天左右的脚程。现在出发,明天傍晚就能跟明军主力亲密接触……要是六百骑兵打垮六万主力,那该是比熊岳驿大捷还要传奇的战绩吧” 一名玩家穿着点缀黑白色的皮甲,后腰系着一根不知什么材料做的长尾,说话间左右摇晃,活脱脱一只直立行走的豹。 另一人瞪大双眼,眼中流淌着对盲盒出奖的期盼,“嗯,那样史书上你我的名字,就是跟韩信、李靖坐一桌的军神……” 只听啪嗒一声拍掌,郭子义适时打断对话,“好了,幻想时间结束。传奇要是那么好缔造,就不是传奇了。眼下咱们打败了明军先锋,溃散的败兵迟早把消息带回主力部队,你们认为接下来局势会如何变化对了,你们谁记得山东府县的分布状况” 此言一出,几位兄弟面面相觑。 好些人连华夏数十个省份的具体位置都不清楚,就更不知道明朝末年的山东府县分布图了。 “哪位好兄弟带了地图!”『安陆山』起身冲着周遭喊一嗓子,立即便有六名兄弟笑着赶来。 郭子义搬来两箱火药迭放一起充当“讲桌”,其他人也各自搬来弹药箱、车轮、鸡公车围坐,好似节假期的亲朋好友,围着火炉散坐,摇晃不已的火光将所有人的身影映在墙上。 一幅颇为详细的地图被主人铺在弹药箱上,这是制图高手们根据明朝背景反复修订后的第五版北方地图,黄河以北尽在图中。 在征得地图主人同意后,郭子义用炭笔在俘虏所说的最远县城,与己方所在的田野各描一点,连成一线。 他用尺子比对两点的直线距离,经过比例尺换算,大约是一百二十里。 接着用己方所在的点为圆心画一个九十里的直径圆,以此表明己方一日之内的行程。 “嗯,打仗之前先用最坏的条件去推演结果。根据地图可知,咱们一天之内到不了目标点。” 其他人闻言连连点头,郭子义便是这般带领他们打赢了“以少胜多”之战,遭遇敌众的瞬间,郭子义并没有吃掉敌军的想法。 随着敌人结阵露怯。 郭子义意识到背嵬军百战百胜的威名逐渐显现,敌人畏惧与背嵬军作战。 他通过环绕袭扰,试探出敌人的火器覆盖范围,又确认偏厢车都是装载三五人的轻型偏厢车,而非十五人的重型车,这才胃口大开,打算大量杀伤敌军。 待敌人的骑队被消耗大半,郭子义才想“熬鹰”一晚,进一步削弱敌兵的士气与状态,冀图吃尽全军…… “嗯,咱们一天到不了,那能不能让敌人自己到跟前来呢”一人指了指地图,“敌人每天都在移动,说不定咱们向北前进,能在两三天之内遭遇。” “就算是这样,想打败百倍的敌兵还是太困难。” “我去你们几个——”这时某位戴着自制防毒面具的玩家插话,“谁都听得出六百打六万是玩笑话吧,怎么正儿八经开始讨论蚂蚁吃象了难道我是误入什么高端局了,这里人人都能打五十个” “哈哈哈,说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我认为敌人收到先锋覆灭的消息,肯定会更加谨慎,原本三日的行程,他们怕是要走七日,乃至缩在城中不动。” “他要打呆仗更好,咱们的南路军能毫无顾忌地横扫鲁南地区了。等那杨总督回头一望,发现咱们的偏师已经杀了一大圈,打到济南了。” “东昌府、兖州府的城池太多了,还有漕帮势力盘踞当地,真要等偏师打穿六七百里,青州的主力怕是要憋坏的。” “嗯,还是双管齐下最好,现在就告知偏师南下夺城。主力大军也能动起来,先到青州西面四十里的清河驿集结,那样距离预估的敌兵主力也只有二百里左右。” 郭子义又在驿站周围画了四个同心圈,以表四日左右可达。 “看样子需要敌人待在原地跟我们打决战,毕其功于一役,抓完这几万敌兵,整个华北平原就打开了。” “我以为不妥,现在是夏日,太阳还是很毒辣的,让敌人主动进攻我们的阵地为好——敌人长途跋涉,我方以逸待劳,没打就先胜三分。” “明军又不是人机,怎么叫他们老老实实钻进我们预设的阵地呢” “调动敌人的法子有很多——”郭子义沉吟片刻,“比如后方粮草被断,他们不得不后退取粮……济南被围,他们不得不返身救援……兵部催促,他们不得不前进作战。” “按照历史上李自成跟明军扳手腕的周期来看,每次双方大决战都是半年到一年打一次,这次杨总督筹备了不到半年,显然是被朱由检催了很多次,不得不动了。”安陆山说。 另一个玩家兴奋地一拍大腿,“数万大军携带的粮草最多不超过二十日,甚至只有十日,他们从济南出发已经过了几天,如果我们在中途截杀几支辎重队,敌人就要断粮!” “所以你们想绕后断粮可是济南以北全是大平原,你从哪断起啊” 郭子义在图上画出一条从济南发端的虚线,“断粮切的是补给线。我要是官军,肯定通过运河与济水,把粮草运到济南中转,随后水陆协同运到大军营中。 想必他们沿着济水,绕开丘陵行军,也是有着补给便利的考量。 陆运时间相对固定但损耗巨大,水运量大,但难以算准时间——截断这条线上靠近济南的一点,就能打断敌兵的脊背。” “嗯,顺便还能假装我们要打济南,迫使敌人主力回援,打一场准备充分的阻击战。” “可咱们拢共六百点骑兵,办不成这么高难度的任务吧” “谁说要咱们做了”郭子义一脸疑惑,“跟敌兵决战的任务自然交给主力来做,咱们只负责混淆敌人判断。” “这怎么说” “无论敌我,主力大军一旦动起来,想隐藏踪迹都难,所以要在敌人摸清我方主力动向前,尽可能模糊敌人的判断,让敌人误以为我军要正面决战——”郭子义按住高宛县附近的城池,恍若按住蚊子包一般揉捏三圈,“到处都是敌袭情报,尤其是近距离的县城急报最多,你觉得敌人会怎么想” “我会觉得红巾贼主力来了,我要跟贼军决一死战,一举收复山东失地!” 其他玩家也跟着嚷嚷起来,好似代入到官兵视角,恶狠狠“辱骂”贼军怎么不“饿死”在家里。 郭子义打了响指,很感谢这兄弟的捧哏效果,“当然了,以咱们这六百人的战力肯定不够,还需要青州加派援兵,让我们扩充成名副其实的先锋部队,有个两三千战力,最好配齐骡马。只要我们拿下的县城足够多,敌人便愈发怀疑红巾军主力正在步步逼近。” “可是有个问题。”某个玩家指着地图上的主力位置说道,“你既然说主力大军难以掩饰踪迹,那咱们的主力怎么不被敌人探知呢” “这是个好问题——你看这图虽然没有地形标记,但明显山东中部的县城,比南北的要稀少许多。” 郭子义这么一说,大伙这才注意到县城的分布差异,华北平原上的县城几乎一个挨一个。 “县城少说明人口少,只要主力大军沿着淄川向西挺进,一路上遭遇的县城屈指可数,在控制敌人塘马的情况下,就算敌人侥幸得到情报,也难以分辨真正的主力在哪。 退一万步说,他们准确收到我军主力所在的位置,他们想要调度兵马也得三五日,那时候咱们的主力早在断粮路上挖好了陷阱等他们来钻。” “你的计策听起来不错,但没考虑到敌人的视角,如果敌人听说先锋败的这么惨,直接率兵退回济南死守或是破罐子破摔,直扑青州跟你决战,也可能打开武库把士绅武装起来,允许他们结寨自保,把我们堵死在路上” “战场是动态的,自然要根据前线的变化更换战略。官军敢退回济南,那就是自动放弃鲁北跟鲁南,朱由检打不过我们,但治得了带队文官。 要是直扑青州那最好了,咱们把部署反过来,先锋部队直扑济南,主力部队在清河驿以逸待劳,等他们撞死在工事上。 至于士绅结寨自保,同样是条拖延时间的死路,朱由检不会允许任何拖延收复失地、救援友军的行为出现。 他这臭脾气在大凌河之战,松锦大战,把友军连续催死,到了1643年还在死催孙传庭出潼关,改不了。 朱由检就是我们最好的‘友军’!” “嗯,那我下线把你这套战略跟青州的兄弟说一遍,看他们怎么说。”安陆山说罢便仰躺在地,像是一具弯曲四肢的厚实布偶。 没有人比前线实战人员更懂敌我情报,青州方面围绕着“声北击南”的策略讨论数个小时,终于决定执行郭子义的提案—— 主力屯兵清河驿,南路军直扑鲁南,俘虏的四千降卒押送到清河驿即可。 只不过有一点战略没同意。 青州方面没给两千余骑兵,而是给先锋骑队拉满到五千战力,一人补足三匹马,粮草弹药全部补足。 青州方面要求郭子义等人在敌兵面前大闹一场,闹得越热闹越好。 战后短短半日,红巾军完成了兵力加派、粮草调度。 战后两日,先锋骑队完成俘虏押运,后续援兵持续增援。 尽管这支“新组军队”的平均素质下降两个档次,混杂了不少不太会骑马的新老玩家,但加派的侍从与降卒战力尚可。 就在郭子义的先锋部队飞速补员之际,败逃的幸存官兵终于逃往附近的县城。 他们长话短说了自己的遭遇,将原本夸张的七百打六千削弱成,三千贼军在奸民的指引下击败一万官军。 毕竟六千步骑队伍被七百贼骑击败,说出去丢脸一辈子。 败卒们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又追加一连串半真半假的“故事”。 他们声称随军民夫偷奸耍滑,刻意拖慢了官军速度。 又有不少奸民被反贼买通,偷偷给战马的草料添加巴豆,促使战马丧失战力。 奸民甚至故意在战前几日,频繁运送“特殊工作者”到营中慰劳士卒,使得兵士们奋战多日,个个双腿打颤,难与贼军抗衡。 败卒们表示,要不是贼军太狡猾,总整“盘外招”打击官军战力,哪可能被贼军以少胜多 逃亡各县的败卒们各执一词,但他们编造谎言基本一致。 饶是有些实诚的败卒说漏了嘴,也会被其他老兵油子强迫改了口风。 甭管情报真假,当地官员还是将两个版本统统写入塘报。 战后的第三日,接力递送情报的驿卒总算骑马赶到主力军中。 尽管杨文岳、陆文锦等人不敢相信先锋战败的信息,更不相信“七百反贼击败六千官军”的夸张版本,但逃回来的败卒不到半成,起码说明败绩是真的。 前锋遭遇惨败,意味着原本的坦途变成一片漆黑的迷雾。 杨文岳无法判断前方汇聚了多少贼兵。 三千,还是七千还是在战胜官军又陆续加派了更多兵马 如果就在附近与贼兵决战,官军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打赢 贼军蛊惑百万奸民为他们而战,即使贼军一次两次战败还能卷土重来。 可要是官兵战败一次,便会万劫不复。 贼兵大胜的消息在一众文武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觉得贼兵正挟大胜之威掩杀而来,须得避其锋芒才行。附近的县城墙薄地少,绝非固守的良地。 不如退守济南,那里城高墙厚,北水南山,若有数万大军云集,势必坚守一年有余。 问个问题 问个问题 问个问题,顺便请假休息,调整状态。 对本书剧情有建设性意见的欢迎加群讨论,帮作者调整一下思路。书群在简介。 作者最近感觉思绪很混沌,统一关内的大纲基本搞定了,按照大纲往里填剧情就行。 但写到现在感觉非常疲软,我已经在尽力写好每一个剧情单元,铺垫,爽点,该有的都有。 但是进入三月,公审剧情结束后,剧情热度一下子骤降。 尤其是最近的骑兵打步兵的以少胜多战,我感觉写出了全战游戏里的骑兵拉扯步兵的感觉,骑兵配合穿插冲锋,怎么没几个反馈啊。 还有说没整活了,我寻思你们想看什么整活啊,告诉我啊。 就说这么一句抽象话,我哪知道你们爱看什么啊。 我个人的素材库有限,不知道怎么整活有趣了。 这几天的剧情,我就安插了“解禁捏脸”的对话,就是想看看读者有没有反应。 到时候玩家捏脸古神之貌,半兽人,智械,虫群……搞个全世界大乱斗,搅乱世界历史。 结果没一个读者吐槽这一点的,给我整的很迷茫,都不喜欢看 我估计还没写出来的直播设定,空投复活战旗,全世界复刻春秋的国家名,写各种玩家佣兵团、武装公司的发展史,估计也一样无人问津。 前中期用过的整活套路,逼不得已才会再用一次,我尽力在避免重复。 你们要是决定稍微改点细节,再用几次前中期的玩家疯癫套路,只要看着有趣,多整点活就行,那我就用。 后面剧情到打入北京,还有几个小篇章的剧情,入了北京,北方就会完全裂开。 功德林,追赃助饷等等剧情都会有,男主大叛乱之后,会把裂开的国土一点点收复回来,再造河山…… 其实这时候想想,还是剧情上的危机感没了,玩家慢打快打都没什么差别。 别人大神能写二三百万字亮点不断,我一个小扑街,写到一百二十万字自认没崩,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也知道升级打怪的写法用完了,无敌流的救火,装逼打脸,还是能写的…… 我觉得当前局面的主要原因还是把满清太早打崩了。 这主要是去年底喷子太多,给我喷自闭了,导致我把高潮提前太多。 本来是想打完辽南就收手,玩家占据辽南造反,这样拿下山东,也不至于太强,还能跟大明打的有来有回,男主也能在大明还有余力的时候造反。 鞑子也有几十万生力军,等主角统一关内的时候,鞑子还有战斗力入关干涉,剧情危机感能延续到关内统一、灭国满清的。 只可惜被喷子整的道心破碎,没守住原本的大纲。 现在追读、订阅还蛮平稳,但是段评突然一下子就没几个了,所有人给了订阅,但是不看,也不发段评,我还以为我小说被屏蔽了。 我这单机的有点累说实话,也不知道我写的好不好。 有人说练兵征税水,说战斗水,写支线,写铺垫,他还是说水。 你写什么剧情他都说水,我都不知道他想看什么,觉得这书很水,还要接着看,你是受虐狂吗 天天水来水去,除了压力作者还能有什么用 那种复制百度百科,疯狂水历史字数的,你不去说水,就搁这压力我,给我压爆了,到时候又来一句早知道你会太监,就舒服了。 以前我觉得我会完结打水哥的脸,现在我觉得水哥大概率会胜利了。 我觉得自己真的尽力写好每一个剧情单元了,起承转合,爽点,趣味点,努力做好。 有时候绞尽脑汁写一个情绪流完整的剧情,自己觉得已经够好,就等着读者看完夸你两句,然后继续投入下一章,结果水哥直接一句水把你否了,整得你码字几个小时全是狗屎一样。 第三百五十二章 洗了点阳光青提 而济南是一省之精华所在,阻拦贼兵北伐的要塞,靠近大运河的军事重地,又有德王、衡王两藩暂避,但有些许差池,整个北方局势必定糜烂。 有人登时埋怨,当初就不该把话说的太真太满,叫圣上以为红巾贼旦夕可灭,就应该陈情难处,严明地方缺兵少粮,多留筹备一些时日才是。 圣上以为背嵬贼与红巾贼改旗失和,互 "亿人级!"叶幻淡淡说道,这禁制如果只是为了困住一个千万人级,实在有些太大费周章了,那么就只有可能是亿人级。 林飞就这样势如破竹,从寒冰碎片中冲出一条血路,眼见就要冲到丽桑卓面前。 现在,智一已经决定全体迁移到水翼崖,生意什么的,自然也就不用做了。 “如果你加入我们,就要负责一些岗哨的任务,我这里,不养闲人。”相比戚凝的态度,叶磊无疑是要冷血很多。 现在,他已经无法在这一场斗丹赛中,战胜叶星辰了,连一点胜算都不会有。 亚托莱尔情绪激动,激昂!其实内心中,亚托莱尔还是希望亚托克斯能够觉醒,起码,虽然自己当不了英雄,也能够挽救护国军的命运。 林霜芸以为受点伤,就能把以为难缠的叶星辰击败,也算是值得的,但是却没有如她所愿。 看到这一幕,除了蒙山无奈的捂着脸,其他二十多个兄弟全都张大嘴巴惊讶的说不出一个字,心里有一万头草尼玛崩腾而过。 "和我一起去?不行,太危险了!"叶幻想都没有想,直接拒绝了叶瑶梦,谁都可以和自己一起去,但是叶瑶梦不行。在这个时代,叶瑶梦是叶幻最为重要的人,叶幻可不想再次失去了她。 可是,而今的结局,却恰恰相反,叶无双反手给了他一耳光,仅仅一耳光,连他的身体都轰裂开了,一击,便让他失去了战斗力。 就在这一刻,天边猛地裂开,一直如同横握山岭一般的巨大手臂,完全由滚滚浩荡的海水凝聚而成,横空劈出,一下子就将龙行云打出的碧色光芒,全都轰得粉碎、炸开。 范健心里暗暗估量着手镯的重量,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握住了口袋里面的钳子,而这时那辆红色的电动车终于在一个菜摊前停了下来。 在他死亡前的最后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了这样一个画面:借着白雾的笼罩,那妖狐都没有反抗,直接就倒在地上,变化成他们这四个通天妖王中的任意一个装死,然后只需要静静等候白雾散开就可以了。 “这是边境围墙!也就是说,我们到了!”听后,拉维丽一愣,接着仔细一看,霎时瞪大了瞳孔,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众人自然知道适可而止,而且一天下来疲累不堪,所以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睡觉的睡觉,修炼的修炼,沉思的沉思,所有人都不再说活。 大伯等人也是露出了笑容。慕容雪可不管家族以后的发展,她只关心李逸有没有受伤。 “派出所呀……”尤薇不由得拉长了声音,再看向王动的目光却多了几分的审视,这让王动有些摸不到头脑,搞不懂这妞到底是什么意思。 巴毅皱皱眉,觉出青葱有古怪,只是他不是多事的人,也懒得管一个丫头的事,进了房,上官云衣忙从炕床上起身相迎。 季寥闭上眼睛,用听觉感受世界。悠扬的晚风吹落远处的柳絮,轻盈的絮儿,触碰泥土,细微的响动,回馈到季寥耳中,似有拨动心弦的作用。 他也希望电视剧能够早点和大家见面,这部电视剧结束了之后……他打算去电影圈嘚瑟嘚瑟。 屠辘一咬牙,将天龙令的防御打开,覆盖整个太方舟,然后将大量法力注入舟体。 刘硕说完,黄中裕就走上舞台,学着漫画当中的样子比划了几下。 他竟也没有多劝,这又出乎金先生意料。金先生完全猜不到这个四季山庄的公子爷究竟是什么意思,拿他做消遣? “我才不把钱投在这个地方呢!”还没等林士豪说完呢,赵郁就开口拒绝。 第一武道学院的老师们没有去责怪冷厉他们,他们知道冷厉等人已经尽力了,只可惜,第五武道学院出了一个更加变态的暴君级天骄。 “你呀?你……你就叫郭登峰吧!”王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郭美美她妈的名字。 历经几百次的损耗,元尾的魂魄早就剔除了那些不属于元尾自己的特性,已经变得十分纯净。 “多谢郑长老赐宝!”程牧雪微微一愣,但马上露出一副惊喜之色。 田笑一直都习惯顺从宫薇薇的意见,除了苏南以外,笑着点了点头。 田甜的爷爷退休前是国营企业职工,有工资领,给田甜买本子是没问题的,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只要能关起门来解决,就不到外面大肆张扬。毕竟“家丑不能外扬”。 “哼,今天我来,就没准备活着离开,用我的命换你儿子一条命还有你们两人终生痛苦,也值了!”渡鸦说着,匕首已经划破羽皇的皮肤,渗出丝丝鲜血。 约顿海姆:巨人居住的地方。人类世界到“巨人国度”的路标是一个恐怖的“铁森林”;也有传说海的那一边就是“巨人国度”。 而八部之主帝释天正在随意的轰杀浮屠兵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向他窜来。 六耳闭上了眼睛,静静躺在药师怀里,任凭药师如何痛哭,也再唤不醒怀中的玉人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就是官军主力么,被咱们一支分队压制成这样,也不过如此嘛……哈哈……” 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嘲讽,『郭子义』死死紧盯墙头,竟无一人胆敢直起身子,仅有一支支弩机、鸟铳高举过头胡乱射击。 郭子义见状不禁笑出声,一度联想到黑叔叔的信仰射击法,虽然姿态猥琐,但总能保命。 郭子义发现一处射击 水间月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是来给自己开欢迎仪式的,就是组织再怎么超乎水间月想象也干不出这么毁三观的事情。 二毛顿时楞了起来,凯子都认输了,自己要是要是同意了,岂不是注定失败,但是他很想知道,凯子为什么认输,他想亲自知道。 “有没有人受伤?”水间月的声音很冷静,明显没有被这尸山血海的景象吓到,这让他手下的这些杀手们中的某些人很失望,他们还期望着这位新的领导会是一个好欺负的呢。 这个酒店,是一个五星级的酒店,里面的配置也十分的到位,更是豪华。 侧目望了眼地上的韦香香,心中却是在发愁,现在虽然挟持着秦瑶可是楼下却全是明教的教中,韦香香本就不会武功,现在却又是受了伤,若是就这样下去万一出了什么变故,那自己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西里尔依旧维持着半真半假的戏谑目光,而王子的表情则沉静无波。 男人静静地看着伦巴,仿佛要从这张满布沧桑的脸上找到些什么。 姬妮甚至不顾他的脸色,在他的左耳别了一个会微微反光的晶石耳环。 就在这会儿。一个心腹士兵进入了房间,走到亚当身边,轻声细语的嘀咕了两句。 于是在得出结论后,继续进一步猜测,是否人类和灵兽间有过什么芥蒂罅隙?导致灵兽不愿也不能变成人形? “死!”血婴再次挥动血焱狂刀猛的劈下,景炎赶紧侧身闪,狂刀看着擂台上的,血婴愤怒了,提起砍刀向上提起,狂刀把擂台上的地板掀起!台上混乱不堪。 别看这桶中除了颜色之外丝毫不起眼,里面可是蕴含了二品续脉丹、二品固脉丹、二品凝血丹以及数十种珍贵的药草,单单论价值而言,起码也得数千两黄金以上,可以想见这些药草和丹药的珍贵之处,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 “第五重!”夜含淡淡地说道,同时余光扫了夜枫一眼,却见夜枫一脸平静,顿时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老者脸色苍白,眼中闪烁无尽怒火,看着那恐怖的余波,心中生出一股余悸,不过就在他想要对着下方之人喝道时,一道影子蓦然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四神仙穿云破雾,直奔黄河隘口,而此时的黄河两岸更是人声鼎沸,大堤上一座行营大帐鹤立在旗幡之间,一行身着官服的人正矗立在人前,望空朝拜。 那面龙骨灵龟,即便眼光如云姐,也颇为赞赏,虽然夜枫不知怎么施展这面灵甲,但以此来缅怀云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给仙母明姬服的毒药怎么一点效都没有,到现在她还没死?”吴尚问孙乔仙。 经过了一段思索,花弄月纵身跳入水中,这水慢慢渗透过衣布,这种痛只有感受过才知道。前面又是那水柱,花弄月一鼓作气,要穿越那水柱,这一刻被水柱打的气力全无,脑袋空空的,像是失去了知觉。“这就是官军主力么,被咱们一支分队压制成这样,也不过如此嘛……哈哈……” 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嘲讽,『郭子义』死死紧盯墙头,竟无一人胆敢直起身子,仅有一支支弩机、鸟铳高举过头胡乱射击。 郭子义见状不禁笑出声,一度联想到黑叔叔的信仰射击法,虽然姿态猥琐,但总能保命。 郭子义发现一处射击 水间月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是来给自己开欢迎仪式的,就是组织再怎么超乎水间月想象也干不出这么毁三观的事情。 二毛顿时楞了起来,凯子都认输了,自己要是要是同意了,岂不是注定失败,但是他很想知道,凯子为什么认输,他想亲自知道。 “有没有人受伤?”水间月的声音很冷静,明显没有被这尸山血海的景象吓到,这让他手下的这些杀手们中的某些人很失望,他们还期望着这位新的领导会是一个好欺负的呢。 这个酒店,是一个五星级的酒店,里面的配置也十分的到位,更是豪华。 侧目望了眼地上的韦香香,心中却是在发愁,现在虽然挟持着秦瑶可是楼下却全是明教的教中,韦香香本就不会武功,现在却又是受了伤,若是就这样下去万一出了什么变故,那自己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西里尔依旧维持着半真半假的戏谑目光,而王子的表情则沉静无波。 男人静静地看着伦巴,仿佛要从这张满布沧桑的脸上找到些什么。 姬妮甚至不顾他的脸色,在他的左耳别了一个会微微反光的晶石耳环。 就在这会儿。一个心腹士兵进入了房间,走到亚当身边,轻声细语的嘀咕了两句。 于是在得出结论后,继续进一步猜测,是否人类和灵兽间有过什么芥蒂罅隙?导致灵兽不愿也不能变成人形? “死!”血婴再次挥动血焱狂刀猛的劈下,景炎赶紧侧身闪,狂刀看着擂台上的,血婴愤怒了,提起砍刀向上提起,狂刀把擂台上的地板掀起!台上混乱不堪。 别看这桶中除了颜色之外丝毫不起眼,里面可是蕴含了二品续脉丹、二品固脉丹、二品凝血丹以及数十种珍贵的药草,单单论价值而言,起码也得数千两黄金以上,可以想见这些药草和丹药的珍贵之处,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 “第五重!”夜含淡淡地说道,同时余光扫了夜枫一眼,却见夜枫一脸平静,顿时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老者脸色苍白,眼中闪烁无尽怒火,看着那恐怖的余波,心中生出一股余悸,不过就在他想要对着下方之人喝道时,一道影子蓦然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四神仙穿云破雾,直奔黄河隘口,而此时的黄河两岸更是人声鼎沸,大堤上一座行营大帐鹤立在旗幡之间,一行身着官服的人正矗立在人前,望空朝拜。 那面龙骨灵龟,即便眼光如云姐,也颇为赞赏,虽然夜枫不知怎么施展这面灵甲,但以此来缅怀云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给仙母明姬服的毒药怎么一点效都没有,到现在她还没死?”吴尚问孙乔仙。 经过了一段思索,花弄月纵身跳入水中,这水慢慢渗透过衣布,这种痛只有感受过才知道。前面又是那水柱,花弄月一鼓作气,要穿越那水柱,这一刻被水柱打的气力全无,脑袋空空的,像是失去了知觉。 第三百五十五章 新建文档 官兵主力开拔之际,赵二虎正奉命跟随队长下乡购粮。 将爷们很喜欢分散兵力下乡,一来征购粮草,二来拉拢乡野农民。每支小队总会安排两三名行事奇特的军官。 其中一人乘坐竹舆,似乎染了风寒不能劳累,时常紧闭双眼像是睡死过去,偶尔睁眼对在旁的军官低语几句。 懂行的老兵说自己与将爷相伴多时,揣测 张若萱心有千般纠结,却也明白与砚奴说不通,那还不如不说,只得心里烦闷,外表恬淡宜人的继续看着湖的枯荷。 那是一块只有半人高的石头,就离他们不到两米,竖在了路边,被重重的枯黄杂草掩埋住了,黑乎乎的很不显眼,怪不得刚才没发现。 再说了,如果杀了萧鸣,那是削弱了灵族的实力,对灵族接下来的交流大会非常不利。 再者,杨贵妃竟然穿了一种低胸的裙子,胸前白花花一片丰盈,被挤压而形成的险峻沟壑就那么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那你这个家伙……”林艾顿了顿,往前走了走,方便自己能够攻击以机械兔子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直接拿下犹大,这是迫不得已的举动,因为她心里有些拿不准犹大这个家伙到底想干嘛。 其开创者凯撒,更是一位超级强者,比之南极观音、五方道祖,也弱不了太多,比传说中的其实还要强大得多,只是很少出手,不被世人知晓而已。 但无论如何,眼前的事情让宁墨离颇为开怀,甚至脸上褶皱皱纹都少了一点。 是了。都是军队害的。只要皇帝手中没有军队,只要我大宋的军队足够弱,这一切就都不会再发生。 吗的,跟老子说了半天,没给老子一分钱,就想骗老子进那个什么鸟联合会,当老子是路边的大白菜? “噗!!”林艾顿时感觉感觉自己的能量反应炉又要超负荷运转了。 上官屠失声惊叫,这时候,才发现林天凝练出了第二个气旋,难怪一夜之间力量大增。 李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此时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们感到了极为的诧异,在这一刻真的出手的话,只怕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之匹敌。 不是说他多么伟大,他是不想见了几面,互相了解的浅浅的,就急急忙忙住在一起。 “我等怎么不知,到底哪家千金?”王庆追问,徐洺也颇为好奇。 这番话顿时给那些跃跃欲试的人们泼了一盆冷水,也让众人冷静下来。 陆丰一面胡乱想着,一面和延州军的探子一起跟着侍卫向里走去。 李寺顿时皱起了眉头,同时将手机拿起来,却现是一个陌生号码,本来他打算还看一会儿万界直播来着。 林天心中一声咯噔,来不及多想,树林内的魔神教探子转身就走。显然,发现了异样要立马赶回去汇报。 等到御枫洗了手出来后,尚品玉紧紧的抱着御枫的胳膊,两人走进病房。 可是,雨蝶有些郁闷的是,自从离开烟家村后,每天午夜子时到卯时,她都会睡得很死,等到醒来又天亮了,所以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恢复记忆的君不遇,这让她变得有些失落。 “好,好的,凌俏。”江昊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心突然一跳,耳朵微微泛红。 王夫人,王熙凤听了,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大惊,她们想到了贾府未来,恐怕会遭受到官府的围剿。官兵主力开拔之际,赵二虎正奉命跟随队长下乡购粮。 将爷们很喜欢分散兵力下乡,一来征购粮草,二来拉拢乡野农民。每支小队总会安排两三名行事奇特的军官。 其中一人乘坐竹舆,似乎染了风寒不能劳累,时常紧闭双眼像是睡死过去,偶尔睁眼对在旁的军官低语几句。 懂行的老兵说自己与将爷相伴多时,揣测 张若萱心有千般纠结,却也明白与砚奴说不通,那还不如不说,只得心里烦闷,外表恬淡宜人的继续看着湖的枯荷。 那是一块只有半人高的石头,就离他们不到两米,竖在了路边,被重重的枯黄杂草掩埋住了,黑乎乎的很不显眼,怪不得刚才没发现。 再说了,如果杀了萧鸣,那是削弱了灵族的实力,对灵族接下来的交流大会非常不利。 再者,杨贵妃竟然穿了一种低胸的裙子,胸前白花花一片丰盈,被挤压而形成的险峻沟壑就那么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那你这个家伙……”林艾顿了顿,往前走了走,方便自己能够攻击以机械兔子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直接拿下犹大,这是迫不得已的举动,因为她心里有些拿不准犹大这个家伙到底想干嘛。 其开创者凯撒,更是一位超级强者,比之南极观音、五方道祖,也弱不了太多,比传说中的其实还要强大得多,只是很少出手,不被世人知晓而已。 但无论如何,眼前的事情让宁墨离颇为开怀,甚至脸上褶皱皱纹都少了一点。 是了。都是军队害的。只要皇帝手中没有军队,只要我大宋的军队足够弱,这一切就都不会再发生。 吗的,跟老子说了半天,没给老子一分钱,就想骗老子进那个什么鸟联合会,当老子是路边的大白菜? “噗!!”林艾顿时感觉感觉自己的能量反应炉又要超负荷运转了。 上官屠失声惊叫,这时候,才发现林天凝练出了第二个气旋,难怪一夜之间力量大增。 李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此时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们感到了极为的诧异,在这一刻真的出手的话,只怕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之匹敌。 不是说他多么伟大,他是不想见了几面,互相了解的浅浅的,就急急忙忙住在一起。 “我等怎么不知,到底哪家千金?”王庆追问,徐洺也颇为好奇。 这番话顿时给那些跃跃欲试的人们泼了一盆冷水,也让众人冷静下来。 陆丰一面胡乱想着,一面和延州军的探子一起跟着侍卫向里走去。 李寺顿时皱起了眉头,同时将手机拿起来,却现是一个陌生号码,本来他打算还看一会儿万界直播来着。 林天心中一声咯噔,来不及多想,树林内的魔神教探子转身就走。显然,发现了异样要立马赶回去汇报。 等到御枫洗了手出来后,尚品玉紧紧的抱着御枫的胳膊,两人走进病房。 可是,雨蝶有些郁闷的是,自从离开烟家村后,每天午夜子时到卯时,她都会睡得很死,等到醒来又天亮了,所以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恢复记忆的君不遇,这让她变得有些失落。 “好,好的,凌俏。”江昊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心突然一跳,耳朵微微泛红。 王夫人,王熙凤听了,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大惊,她们想到了贾府未来,恐怕会遭受到官府的围剿。 第三百五十五章 新建文档 官兵主力开拔之际,赵二虎正奉命跟随队长下乡购粮。 将爷们很喜欢分散兵力下乡,一来征购粮草,二来拉拢乡野农民。每支小队总会安排两三名行事奇特的军官。 其中一人乘坐竹舆,似乎染了风寒不能劳累,时常紧闭双眼像是睡死过去,偶尔睁眼对在旁的军官低语几句。 懂行的老兵说自己与将爷相伴多时,揣测 张若萱心有千般纠结,却也明白与砚奴说不通,那还不如不说,只得心里烦闷,外表恬淡宜人的继续看着湖的枯荷。 那是一块只有半人高的石头,就离他们不到两米,竖在了路边,被重重的枯黄杂草掩埋住了,黑乎乎的很不显眼,怪不得刚才没发现。 再说了,如果杀了萧鸣,那是削弱了灵族的实力,对灵族接下来的交流大会非常不利。 再者,杨贵妃竟然穿了一种低胸的裙子,胸前白花花一片丰盈,被挤压而形成的险峻沟壑就那么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那你这个家伙……”林艾顿了顿,往前走了走,方便自己能够攻击以机械兔子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直接拿下犹大,这是迫不得已的举动,因为她心里有些拿不准犹大这个家伙到底想干嘛。 其开创者凯撒,更是一位超级强者,比之南极观音、五方道祖,也弱不了太多,比传说中的其实还要强大得多,只是很少出手,不被世人知晓而已。 但无论如何,眼前的事情让宁墨离颇为开怀,甚至脸上褶皱皱纹都少了一点。 是了。都是军队害的。只要皇帝手中没有军队,只要我大宋的军队足够弱,这一切就都不会再发生。 吗的,跟老子说了半天,没给老子一分钱,就想骗老子进那个什么鸟联合会,当老子是路边的大白菜? “噗!!”林艾顿时感觉感觉自己的能量反应炉又要超负荷运转了。 上官屠失声惊叫,这时候,才发现林天凝练出了第二个气旋,难怪一夜之间力量大增。 李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此时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们感到了极为的诧异,在这一刻真的出手的话,只怕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之匹敌。 不是说他多么伟大,他是不想见了几面,互相了解的浅浅的,就急急忙忙住在一起。 “我等怎么不知,到底哪家千金?”王庆追问,徐洺也颇为好奇。 这番话顿时给那些跃跃欲试的人们泼了一盆冷水,也让众人冷静下来。 陆丰一面胡乱想着,一面和延州军的探子一起跟着侍卫向里走去。 李寺顿时皱起了眉头,同时将手机拿起来,却现是一个陌生号码,本来他打算还看一会儿万界直播来着。 林天心中一声咯噔,来不及多想,树林内的魔神教探子转身就走。显然,发现了异样要立马赶回去汇报。 等到御枫洗了手出来后,尚品玉紧紧的抱着御枫的胳膊,两人走进病房。 可是,雨蝶有些郁闷的是,自从离开烟家村后,每天午夜子时到卯时,她都会睡得很死,等到醒来又天亮了,所以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恢复记忆的君不遇,这让她变得有些失落。 “好,好的,凌俏。”江昊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心突然一跳,耳朵微微泛红。 王夫人,王熙凤听了,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大惊,她们想到了贾府未来,恐怕会遭受到官府的围剿。官兵主力开拔之际,赵二虎正奉命跟随队长下乡购粮。 将爷们很喜欢分散兵力下乡,一来征购粮草,二来拉拢乡野农民。每支小队总会安排两三名行事奇特的军官。 其中一人乘坐竹舆,似乎染了风寒不能劳累,时常紧闭双眼像是睡死过去,偶尔睁眼对在旁的军官低语几句。 懂行的老兵说自己与将爷相伴多时,揣测 张若萱心有千般纠结,却也明白与砚奴说不通,那还不如不说,只得心里烦闷,外表恬淡宜人的继续看着湖的枯荷。 那是一块只有半人高的石头,就离他们不到两米,竖在了路边,被重重的枯黄杂草掩埋住了,黑乎乎的很不显眼,怪不得刚才没发现。 再说了,如果杀了萧鸣,那是削弱了灵族的实力,对灵族接下来的交流大会非常不利。 再者,杨贵妃竟然穿了一种低胸的裙子,胸前白花花一片丰盈,被挤压而形成的险峻沟壑就那么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那你这个家伙……”林艾顿了顿,往前走了走,方便自己能够攻击以机械兔子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直接拿下犹大,这是迫不得已的举动,因为她心里有些拿不准犹大这个家伙到底想干嘛。 其开创者凯撒,更是一位超级强者,比之南极观音、五方道祖,也弱不了太多,比传说中的其实还要强大得多,只是很少出手,不被世人知晓而已。 但无论如何,眼前的事情让宁墨离颇为开怀,甚至脸上褶皱皱纹都少了一点。 是了。都是军队害的。只要皇帝手中没有军队,只要我大宋的军队足够弱,这一切就都不会再发生。 吗的,跟老子说了半天,没给老子一分钱,就想骗老子进那个什么鸟联合会,当老子是路边的大白菜? “噗!!”林艾顿时感觉感觉自己的能量反应炉又要超负荷运转了。 上官屠失声惊叫,这时候,才发现林天凝练出了第二个气旋,难怪一夜之间力量大增。 李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此时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们感到了极为的诧异,在这一刻真的出手的话,只怕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之匹敌。 不是说他多么伟大,他是不想见了几面,互相了解的浅浅的,就急急忙忙住在一起。 “我等怎么不知,到底哪家千金?”王庆追问,徐洺也颇为好奇。 这番话顿时给那些跃跃欲试的人们泼了一盆冷水,也让众人冷静下来。 陆丰一面胡乱想着,一面和延州军的探子一起跟着侍卫向里走去。 李寺顿时皱起了眉头,同时将手机拿起来,却现是一个陌生号码,本来他打算还看一会儿万界直播来着。 林天心中一声咯噔,来不及多想,树林内的魔神教探子转身就走。显然,发现了异样要立马赶回去汇报。 等到御枫洗了手出来后,尚品玉紧紧的抱着御枫的胳膊,两人走进病房。 可是,雨蝶有些郁闷的是,自从离开烟家村后,每天午夜子时到卯时,她都会睡得很死,等到醒来又天亮了,所以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恢复记忆的君不遇,这让她变得有些失落。 “好,好的,凌俏。”江昊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心突然一跳,耳朵微微泛红。 王夫人,王熙凤听了,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大惊,她们想到了贾府未来,恐怕会遭受到官府的围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