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求渡后,清冷佛子为我还俗》 第一卷 第1章 她是鬼差。 “那死丫头在里面了吗?” “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了。保准侯府来人的时候……” “嗯,你好好守好,可别出什么岔子。王屠户待会就来了。” “爹,我都没碰过那死丫头呢……也太便宜张屠户那孙子了。” “你小子。” “爹……” “罢了。你想留就留下一起吧。” 屋外,两父子的讨论声清晰传入屋内。 他们没刻意压低声音,因为屋内的秦浅被下了药,此刻毫无反抗之力。 她原是侯府嫡女,因出生时被人掉包,所以在这户人家里长大。 这家人待她刻薄,对她非打即骂。除此之外,大儿子年纪才大一点,一双眼睛就滴溜溜在她身上打转。 好几次半夜想欺负人,都因秦浅大声呼救而被赶来的母亲阻止。 说起来,这家里唯一对秦浅好的人,便是名义上的这位母亲。 她对秦浅也不算太好,但良心未泯。 儿子丈夫太过分的时候,总会出声帮忙。 因此也受了不少埋怨。 可这一次,母亲没能帮上忙。 因为她不同意丈夫的主意,所以被打了一顿,绑在了房间里。 如果按照前世的发展,今晚半夜张屠户就会进入房间凌辱秦浅,而后被侯府前来接她的人抓奸在床。 床上的小姑娘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缓慢活动了下身子。 几百年没做人了,她还有点不适应。 好在很快,她熟悉了这具身体。 【掐死王氏那个蠢妇!我们侯府没有这种主母!!】 【还有把秦恒那个蠢东西赶走!我们侯府决不能让这种玩意继承!】 【对了还有让老三家多生几个孩子!三房里就他媳妇教出的孩子有出息!】 【还有……】 月璃脑子里的声音吵吵嚷嚷,此刻仿佛还能听见侯府那几个老祖宗在地府气得扯嗓子大吼的声音。 她不是秦浅,是在判官那边任职的鬼差。 真正的侯府嫡女秦浅在上辈子已经被欺负死了,刚哭哭啼啼在阎王那告完状。 侯府前几代出过几个大善人,积了不少功德,全身金光闪闪,是地府为数不多的光源。 不想投胎的可以在地府安家。 这世上总有些鬼,哪怕死了也放心不下儿孙家族的。 他们在地下天天看,然后就看见侯府传到这一代后,离谱得他们恨不得从坟墓里面爬出来。 几个老祖宗看见秦浅下去后,跑去阎王殿大闹,哭天抢地要阎王帮忙给个机会惩治人间,否则做鬼都不安心。 阎王大人沉默无言看着堂下那几个大金团,然后月璃就成了秦浅来了这里。 临出发前,阎王告诉她。 到底是鬼差借人身子,或许会有点不适,让她自己看着办。 月璃先仔细感觉了一下,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于是很快放下心。 正想着,老旧的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黑夜中,张屠户那肥硕的身子进入屋子,伴随着粗重的喘气声整个人急不可耐。 “好了你们出去吧。” 他压根懒得理会两父子,两眼泛光往屋里冲。 屋内太暗了,几人都没发觉床上没有人。 “张叔张叔。是这样的……”张大才赔笑,“我也一起。” 张屠户一听立刻不高兴了,“那怎么行。我可是付给你们银子的。” “是是是,但张叔你肯定没跟人一起玩过吧……” 张屠户沉默了一瞬,低低笑了起来。 “你小子。行吧,叔也算看着你长大。下次记得多找叔买点肉。” 两人愉快达成共识,张大才迅速挤进房间,然后关紧了房门。 张父其实有些心痒,但毕竟妻子还在。 自己掺与进去,到底有些不像话。 再者,他也得守着,省得出什么岔子。 秦浅这事,是侯府里头有人给他塞了银子要他安排。他找上一直对秦浅有邪念的张屠户,算是收了两份钱。 如今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只等天亮了。 屋内张大才和张屠户一起扑向了床,却齐齐扑了个空。 他俩甚至还没来得及将疑惑问出口,便直接一人一下被放倒了。 桌子上还放着当时两父子对秦浅下了药的茶水。 两父子当初怕秦浅喝少了不起效,所以茶水里加了不少量。 月璃面无表情拿着茶壶,一人一大口给两人灌下去。 她的任务是整顿侯府,但遇上人渣她自然也不会放过。 将茶水灌完,她淡定看向了屋外。 张父一直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虽然不能参与,但听听过瘾也不赖。一想到养女待会可能要发出的声音,他也一阵一阵发热。 早知道就不要什么面子了,儿子开口的时候就该也出声的。 张父烦躁松了松腰带,一边小声骂了几句废物。 怎么都进去小一会了,里头一点该有的声音都没有? 他有些按捺不住,终于口干舌燥开口,“你们行不行?要不要我进去帮你们?” 月璃冷着脸站在床边,幽深的目光落在床上二人逐渐发红的脸上,随即缓缓勾起一抹笑。 张父身后的门缓缓被打开,黑暗中,开门的‘吱呀’仿佛都像带着火。 “正等你呢。” 小姑娘清凌凌的声音响道。 突然听见养女声音,张父先是小腹一热,而后又立刻觉得不对。 只不过他还做出反应,手臂胳膊就被人一拽,直接卸掉了。 惨叫声来不及发出,月璃已经眼疾手快将他脱臼的手臂塞进了他的嘴里。 张父吃痛,一口咬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瞬间咬下一大块肉。 “你习惯一下。”月璃善意提醒,“像你这种人,死了还有不少酷刑等着你。” 言毕,她笑眯眯弯唇,一脚一边将张父两条腿踹断。 然后一手钳住对方关节,将被堵了嘴的张父直接拖了进去。 张父一张脸已经痛到发白,冷汗密密麻麻布满额头。 但他已经喊不出声了,因为月璃刚刚顺手卸了他的下巴。 此时此刻,他只能满眼惊恐的忍疼在地上挪动,看月璃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月璃翻翻白眼,“这才哪到哪。” 她淡定抬腿,将张屠户和张大才直接踹醒,而后才温柔又满意点点头。 “好了,你可以准备开始享受了。” 第一卷 第2章 侯府来人。 药物作用让两人失去理智,只能遵循身体本能。 虽然地上的张父是男人,但非要纾解需求的话,也不是不行。 张大才没了目标,下意识找向月璃,结果被一脚踹飞立刻就老实了。 身体的本能只是想发泄,而不是想找死。 见张大才也去找张父了,月璃才淡定离开去找了张母。 女人被捆在房柱上,身上还带着伤,左眼处肿了一圈。 张家房子老旧,隔音也不太好。 刚刚没听见动静,这会已经有张屠户和张大才兴奋的声音传来。 伴随着的,还有奇怪的低吼。 当月璃推门进去时,张母麻木的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怔愣,而后迅速看向了另一间屋子的方向。 养女在这,那小房间里的是谁? “你想留在这,还是离开。” 月璃看着女人身上几不可见的金色功德环,平静询问。 一个人的一生,总会对对错错做过很多事。 张母虽然也对秦浅不算太好,但总体还有良知。 放过张母,也是秦浅的心愿。 在那个傻姑娘眼中,张母比侯府那位更像母亲。 张母麻木转了转眸子,突然似哭似笑反问:“我还能去哪?” 她原就是被拐来的。 她恨透了这个地方,可她逃不走,又有了孩子。 “我可以让侯府帮你找。”月璃道。 地府也能查,但鬼差还魂已经太过出格,不方便再动用其他权限了。 张母怔怔看着她,过了一会突然落下了泪。 “丫丫,你还小。你不懂。” 她摇了摇头,痛苦闭上眼。 丈夫确实是个畜生,儿子也被教得不像样。 之前她反对两父子设计毁了养女清白时,儿子也对她动了手。 可…… 月璃的眸光冷静且理智,她其实明白。 婚姻和孩子,对一个女人的束缚究竟有多大。 但月璃在地府见过太多了,知道女人很多的舍不得,也不过是利益考量。 “明早你再决定。” 月璃替她解了绳子,然后直接敲晕放到床上。 等明早。 对方就知道究竟舍不舍得了。 夜里,小房间里的动静响了许久。 直到天色快要微凉时,里头才彻底安静了下去。 侯府的人一大早就到了。 一群人虽算不上锦衣华服,但一眼望去便知是了不得的人家。 一路过来时,后头跟了不少村民围观。 也有胆大的想打听,但侯府的人嘴巴严,一个字都没透露。 万一秦浅被养得太不像样,那便是丢侯府的人。 更何况,呵呵。 领队的王嬷嬷满脸威仪和气度,眼底却尽是冷芒。 一行人在张家门口停下。 “张二。” “二叔。” 凑热闹的村民帮着喊。 “我来开。贵人们直接进去罢。” 张家村都是熟人,偷鸡摸狗也会去别的村。 有人去推了栅栏,很快便领着一行人走了进去。 屋内,张母被动静惊醒,连忙慌慌忙忙跑出去。 大家已经见怪不怪她挨打的样子了,视若无睹询问张父在哪。 张母也有些奇怪,丈夫从昨夜开始就没看见人了。 月璃闲闲坐在屋内,透过窗缝一眼便看见外头领头之人。 王嬷嬷。 在秦浅生前,这位侯府老人可是帮着出了不少阴招的。 看看那浑身萦绕的黑气,以后死了也别想好。 “张丫呢?” 王嬷嬷语气冷淡,压根不屑于敷衍。 她这趟过来,就是要让侯府来人都看见秦浅同人鬼混,道德败坏的。 侯夫人怀女时身体就不佳,好些大夫都劝她别要这个孩子,怕生产时一尸两命。 但她舍不得,拼着性命把孩子生下,两母女这些年也都好好的。 侯夫人一直觉得,这孩子就是菩萨赐的。 所以这些年,她把女儿看得比自己性命都重要。 可半年前,丈夫却突然告诉她,孩子被掉包了,这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侯夫人确实震惊,但几乎一瞬间,她就恢复了平静。 不是亲生的又如何。 在她心里,哪怕是亲生的,也不上菩萨赐她的宝贝。 假千金将家中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在打听到张家的情况后,更是不安到了极点。 自己占了人家位置那么多年,对方回来后哪能那么轻易放过自己! 所以她买通了王嬷嬷,设下了这个局。 王嬷嬷看着假千金长大,更清楚对方在主母心中的份量。 只要把真千金毁掉,那便不会对假千金造成威胁了。 张母听见对方询问养女,下意识想指主屋。 但王嬷嬷带来的下人没等她开口,直接上前推开了小房间的门,然后猛然发出了一声大叫。 这声大叫不像是撞破了什么奸情,更像是看见了什么惨事。 王嬷嬷眉头一皱,脸上立刻掠过不耐烦。 张家这群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吗? 不会是把人玩死了吧? 品性不端和死了那可是两码事。 虽说侯府跟这真千金也没什么感情,但人要是死了,到时候追查起来搞不好会被发现端倪。 不用王嬷嬷吩咐去查看怎么回事,已经有下人和好事的村民涌上去了。 结果无一例外,全都被震惊堵在了门口。 他们倒是想进去,可里头的味道也太大了。 排泄物和发泄出的味道交织混合,还有男子身上的汗臭和狐臭…… 地上一滩湿漉漉的,也不知是什么,压根没人敢踩进去。 床边是一摊没穿衣服的身体,但姿势极其诡异。 床上两人相拥而眠,具是没穿着衣服。 但从肤色来看,明显是两个男人。 所有人的表情都非常,因为画面太过刺激,以至于大多数人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就连也跟去的张母,都睁大了眼睛,一时愣在了原地。 王嬷嬷在原地等了两秒,见没人回复,终是等不住自己也凑了过去。 是死是活,一句话的事! 一群人跟个傻子一样杵着做什么! 她冷着脸扯了人,只是才靠近门边,便被里头刺鼻的味道冲的眉头直皱。 什么情况! 王嬷嬷不设防,一眼便看见了地上扭曲的张父尸体。 他已经断气了。 但死不瞑目! 那双死都不肯闭上的眼睛,此刻直直对上了她的眼。 第一卷 第3章 拉下神坛。 “啊!!” 惨叫声从王嬷嬷嘴中发出。 她被吓得双腿一软,幸好旁边有下人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否则就要一屁股做到地上。 不只是她,好些人被吓到都是因为对上了张父的双眼。 张母这时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尖声喊叫了起来。 “来人!快来人!报官!快报官!!” 王嬷嬷刚被吓软腿,如今一听报官,马上便冷静了下来。 “等等!先看下里头究竟是什么情况!” 她拦住了张母,一边指示下人进去。 只要死的不是秦浅,那就一切好说。 被点到的下人一脸扭曲,但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踩了进去。 就在这时,月璃懒懒从主屋里出来。 “怎么了?” 小姑娘的嗓音清脆,里头还带着刚睡醒的困倦。 “大家怎么都在这?你们是谁?” 她的声音引起了王嬷嬷的注意,见她完好无损从另一个房间出来,表情瞬间铁青。 之所以做这个局是为了毁掉对方的,她若无事,那不就是计划彻底失败? 张母已经哭成泪人,可一看见养女,便马上想起了昨晚对方说的话。 是走。 还是留。 月璃揉着眼睛,然后很自然地走到张母身边,眼神亲昵又信任。 她之所以这么大胆没封口张母,是因为她知道对方也一样恨张父。 恨那个绑了她,强迫她,毁了她一辈子的男人。 她无数次希望丈夫快点死,可她又懦弱地想,如果对方死了,自己身无分文又该如何过活呢? 而今天,养女直接替她做了抉择。 她哭着垂下眼,但心思百转千回,下意识往月璃的身边靠了靠。 这时,下人也看完里头情况了。 他缩着脖子出来,表情很是难看。 “地上那个死了,床上那两个睡着。”顿了一秒,又补道:“都是汉子。” 这话一出,堵在门口的村民们立刻炸锅了。 刚刚他们没进去瞧还不确定,如今听到下人这么说,那颗看热闹的心顿时沸腾。 男女偷情在乡下不少见。 几个男的乱搞,那可就太刺激了! 王嬷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立刻转头瞪向了月璃。 “好好的三个汉子,怎么如此乱来?!” 大家虽都有这种疑惑,但抵不过看乐子的心。 月璃看向王嬷嬷,小姑娘天真稚嫩的脸上全是茫然和不解。 “发生什么事了?你是在问我吗?” 这种事,你一个大人去质问小孩? 有村民发出了低低的笑声,而张母已经迅速用手捂住了月璃的眼。 “丫丫别看。” 还是个小姑娘,怎么能看里头那种场面。 张母已然清楚,养女是能决定自己下半辈子的人。 她若是能帮着对方好好回侯府,对方一定不会亏待自己。 否则昨晚也不会有那一问。 张母看了眼表情难看的王嬷嬷,“报官吧!我男人不能白死!” 王嬷嬷表情阴沉,一双眼睛还是死死落在月璃身上。 要毁的是她,结果现在出事的是别人。 这怎么可能跟对方完全无关! 但若是报官…… 这要真攀扯起来,搞不好便要牵扯到府里那位。 虽说不一定能给出什么有力证据,但总管影响名声。 王嬷嬷沉了沉眼,飞快在心里做出决断。 与其在这种地方拉扯,不如早点把人带回侯府。 不过就是个粗鄙的野丫头罢了,只要到了自己地盘,她还怎么挣扎! “看住里头!” 王嬷嬷吩咐了一声奴婢,随即朝张母道,“还请借一步说话。” 月璃心知肚明,这是要谈赔偿去了。 张母没忘记养女,“丫丫你先去外头,别去看热闹。娘马上就出来。” 她猜养女大概早就清楚里面怎么了,但戏要演足,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月璃满脸迟疑,但还是点了头。 见王嬷嬷和张母进了主卧,有好事的村民在旁边故意起哄。 “丫丫,你爹死了。就在里头呢!” 月璃看了眼村民们,眼底带着若有似无的讥笑。 这村子里的女人大多都是拐来了,几乎一村子的豺狼虎豹,只有极少数人品还行。 太善良的人在豺狼堆里活不下去,很多人为了自保,也只能同流合污。 这群人现在跳得欢,也不知日后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月璃觉得烦躁,越看着这群人,心底便控制不住冒出一股子狂虐,想要将对方大卸八块送去地府。 这种暴虐的情绪并不寻常。 不过好在暂且还能控制。 她压下情绪,配合好奇往屋里凑。 两个奴婢对视了一眼,上前将她拦下。 到底是侯府嫡女,她们这么做也算卖了个好。 月璃没能看见里头的情况,不过光想象也能知道里头有多精彩。 有村民进去叫醒了张大才和张屠户,两人大战了一晚,此刻昏昏沉沉。 突然见到这么多人,瞬间魂都被吓飞了。 尤其是某个位置此刻一阵一阵发紧的张大才,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瞬间爆发出了尖锐爆鸣。 王嬷嬷和张母在屋内迅速达成一致,出了房间便立刻开始残局。 她没那么多耐心。 局没做成,她眼下着急回去复命。 月璃上了接人的马车,临走前深深看了后头张家村众人一眼。 侯府是要收拾。 但这吃人的张家村,她也会腾出手来解决了。 只不过不是现在。 王嬷嬷冷着脸拉上了帘子,以为月璃是在不舍。 这丢人的穷酸劲,哪有一点比得府上那位的。哪怕不毁了她,回去跟自家小姐一比也是云泥之别。 月璃转眸看向对方,那周身缭绕的黑气,着实刺挠地她心底暴虐之意蠢蠢欲动。 不对劲。 自己眼下这情况是真的不太对劲。 马车缓缓开始前进,她也皱眉闭上眼。 王嬷嬷轻嗤了一声,冷然挪开了视线。 张母遥遥看着养女离去,满心复杂。 就在刚刚,月璃同她说了一些事…… 马车一路前行,也不知过了多久,月璃忽然睁开眼。 “现在在哪?” 王嬷嬷冷眼扫了眼外头,“玉黄寺。” “停车。我要进去。”月璃道。 王嬷嬷终是嘲弄开了口,“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可是圣上赐给佛子修行的,岂是什么人说进就进。” 佛子? 月璃看着那一层罩着整个寺庙的金光,暴虐之意尽数化作蠢蠢欲动的妄念。 那边拉他下神坛吧。 第一卷 第4章 小师傅,渡我吗? 没理会王嬷嬷的嘲讽,月璃径直起身。 “你是听不……啊!” 王嬷嬷不耐烦的话才说到一半,便挨了月璃一个耳光,满脸皆是难以置信。 月璃冷冰冰睨着她,“不好意思。我现在心情不太好。” 王嬷嬷竟一时被对方的眼神震住,半晌没能说出话。 她不明白,这么个小姑娘,眼神为何能这么吓人。 月璃见对方不再废话,这才面无表情下车。 马车距离玉黄寺大门还有一小段石阶,月璃光闭着眼睛闻,都能闻到一丝微末的香火味。 而入目的,是罩着整座寺庙的功德金光。 月璃心头全是妄念,像是有股奇异的力量,不断引诱着她往功德处而去。 她决定遵从本心,拾级而上。 而身后侯府众人却没拦,大家全都看见了王嬷嬷阴沉的脸色,所以都全看笑话。 这玉黄寺平日里根本不开放。 佛子也是圣上钦点,替皇室修炼。 只有重大祭祀之时,才会允许外人进入。 月璃这番上去,必然会被守卫拦下,或是乱棍赶出。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是该狠狠受次教训。 更何况,若她得罪了佛子,回到侯府就更没资格同小姐争宠了。 王嬷嬷眸光阴沉,却也难掩兴奋。 石阶不长,但她觉得月璃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心头。 众人皆抬着头,等着对方被凶狠赶出的那一刻。 月璃不知众人心思,如今她只有一个想法,便是靠近那拥有功德环之人。 可还没到玉黄寺门口,她便被面容冷峻的侍卫拦下了。 “站住!皇寺重地!寻常人等速速远离!” 两人并非什么恶人,月璃没在他们身上看见黑色孽气。 既是常人,她便不会随意动手。 大门不能进,那便唯有翻墙。 月璃转身,还没走开,便听见一道清冷男声平静从后面传来。 “女施主请留步。” 月璃闭了闭眼,恍惚间仿佛听见脑中传来一段钟声。 而心头那股澎湃的妄念,在这一瞬间也几乎要到达她压抑不住的顶峰。 月璃回头,只见玉黄寺大门内,此刻正站着一位穿着袈裟的年轻人。 他身材高挑,也未剃度,长相是让人惊艳的英俊好看。 尤其是他那一双潋滟桃花眼,任谁见了都得道一声风流。 可他披着袈裟往那一站,愣是给人一种‘我佛慈悲’的圣洁。 令人无法产生亵渎之心。 任何人见了佛子,都是满心虔诚的。 但月璃不是人。 她是鬼差。 地府和佛家可不同界。 所以她在看见对方的那一瞬,便弯了弯唇,胸口不断积累的妄念达到顶峰。 少女声音清脆,“小师傅,渡我吗?” 顾长卿看着眼前这个周身黑气凝实,几乎厚重到要遮住全部面容的少女,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这么浓厚的黑气。 这少女明明年纪不大,究竟做了什么造下如此罪孽。 下方侯府众人各个伸长了脖子等了老半晌。 原见她转头时便已经笑出声,可见她又停住,一时又起好奇之心。 “她在上头做什么?” 王嬷嬷有些不耐烦,“你去把人叫下来。” 小厮脚程快,飞快领命上石阶。 而上方大门处,此时两名侍卫已经勃然大怒。 “混账!大胆刁民!佛子也是你能随意轻慢亵渎的!” 小师傅! 渡我吗!? 着实胆大包天! 佛子都敢调戏,难道不怕被诛九族!? 月璃却没理会两人,眼睛直勾勾盯着顾长卿那张好看的脸上。 好英俊的脸,若是弄哭了一定更好看。 她的眸光有着不是很清明的暗欲,有种平静的疯感。 两个侍卫觉得她疯了,正要动手时却听见顾长卿念了一声佛。 “女施主请进。” 这句话一出,两个侍卫齐齐震惊回头,都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佛子在说什么!? 这小姑娘疯了,难道佛子也疯了吗? “大人!!请您三思啊!” 顾长卿却眸光清明,转身缓步往里而去。 如此罪孽深重之人,他身为佛子,怎会眼睁睁看她再造冤孽。 月璃眼神幽幽,迅速跟随而入。 这迫不及待的样子,看得侍卫简直愤怒至极。 可他们也不能随意入寺,所以只能忍着焦急等在原地。 玉黄寺乃皇寺,规模和宏伟程度自不必说。 月璃几乎已经只剩本能。 随着顾长卿缓步前行,鲜红的袈裟微微晃动。 她脑中始终仿佛有无数风铃在响,叮叮当当,清脆悦耳,似掩盖住了不可明说的靡靡之音。 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接近,就在月璃要完全贴近时,佛子从容转身,修长的手臂微抬,不知何时咬破的手指定定落在她的眉心。 他的血可渡化生灵。 也能控制妄念。 顾长卿眉目清明,漂亮的桃花眼下红痣妖娆,但眼神却满是慈悲。 月璃因对方这一举动停住脚步。 眉心的温热并没有停住她汹涌的欲望,但这股凝满功德的血腥味却让她舒服眯起了眼。 她直勾勾对上他的眼神,而后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下扯。 下一秒,将他的血送进嘴里。 光抹有什么用! 带着奇香的血液在这一瞬间迸发出无尽舒适凉意,顷刻没入四肢百骸,争先恐后吞噬了那无尽汹涌的妄念。 理智慢慢回归,月璃也舒服地喟叹了一声,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顾长卿的眸光依旧潋滟,但眼底深处却淡漠无波。 这大胆狂徒。 若不是眼见着她周身黑气迅速淡去,或许刚刚他便已然直接动手。 顾长卿也有不解。 他的佛血确实可帮助控制妄念,但大奸之人罪恶已铸,不当迅速淡去才是。 这小姑娘周身的黑气究竟为何物? 为何饮下佛血后便瞬间消散一空。 月璃舒服了。 比任何时候都觉得要轻松。 他咬破的指尖还在微微渗出血丝,几乎是本能的,她轻轻一吮。 指尖轻轻地吸力,以及舌尖绕过的柔润让顾长卿的身体一僵,在短暂的震惊后,迅速转变成了愤怒。 他倏地将手收回,鲜红袈裟在空中掀飞,像是一团明艳怒火。 顾长卿:“你……” 第一卷 第5章 她不干净。 月璃睁着一双大眼,无辜又清澈。 “大师功德无量!” 她及时合手一拜,满脸虔诚,仿佛刚刚的大胆狂徒压根不是她。 顾长卿潋滟的眸子明显红了一丝。 月璃这才注意到他眼下还有一颗红痣,像是美人泪。 她只是失去理智,不是失去记忆。 刚刚自己干了什么,她一清二楚。 眼下,她算是清楚阎王口中的‘不适’是什么情况了。 “大师,小女刚刚被业障所迷,您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也不知是不是那佛血的作用,她此刻心情极好,什么都不想计较。 占了人家便宜,总要说点好话的。 “小女还有家人盼归,便不妨碍大师清修了。愿大师早日修得正果,阿弥陀佛!” 一套连续又丝滑的马屁连招,生生将顾长卿未出的愤怒堵在了胸口,半分也不得出。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此刻黑气散尽。 既无业障,那他便不该再理会。 过了数秒,顾长卿才闭了闭眼,平静道:“走吧。” 月璃立刻一拜,而后立马走了,头也不回。 潇洒得没有半分留念。 像如此大德之人,自然该受万众敬仰供奉的。 她当然也没有亵渎之心。 想要拉大师下神坛的是‘愤怒月璃’,关她‘开心月璃’什么事。 等靠近玉黄寺大门了,她才听见一声声哀求和惨叫。 原来是来找她的小厮。 因着她刚刚亵渎佛子的话,小厮被殃及了池鱼,承受了侍卫怒火。 月璃心情好,笑容满面出来求情。 “侍卫大哥,放过他吧。” 两个侍卫看着她,像是见了鬼。 这小姑娘,刚刚可不是这个状态。 然而一想到里头是佛法高深的顾长卿,顿时又觉得合理了。 这少女刚刚定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佛子大慈大悲相救,这才让她进寺的。 月璃将人领回,满面春风回了马车。 “回府吧,辛苦大家久等啦。” 王嬷嬷肿着脸站在马车边,看着性情大变判若两人的月璃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野丫头是疯了吗? 刚在马车里明明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怎的上去玉黄寺一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一行人再度起程,只是王嬷嬷不敢再上车。 她叫来刚刚的上去的小厮,低声询问。 “小的也不知,只是,刚刚她进了玉黄寺……” 普通人哪有资格进皇寺! 再结合起这判若两人的变化。 王嬷嬷惊恐睁大眼,这死丫头,该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吧! 回程的速度放慢,整个队伍皆是格外沉默。 有个小厮偷偷离开,提前回了侯府。 秦无忧在府里等了一早上。 虽说一切安排就绪,但消息未传回,她还是心中难安。 母亲王氏将她宠上天不假,但她到底不是对方亲生女儿。 她焦急等候半天,终于等回了消息。 听见侍女悄悄回禀的消息,秦无忧彻底阴沉下了脸。 张家那群废物,竟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平白给她找麻烦! 她冷着脸在房内坐了坐,而后起身面无表情宛若幽魂一般,直直朝着院外小池而去。 作为侯府最受宠的小姐,秦无忧院里服侍的奴仆也多。 大家自然看见她不同寻常的状态。 而后便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仿佛没看见前方池塘一般,直直迈了进去。 巨大的落水声将众人从惊愕中拉回,奴仆们连忙冲上前营救,也跑去禀告因亲生女儿回府,而在佛堂感谢神明的王氏。 月璃抵达侯府时并没有人来迎接。花厅空荡,仿佛压根没人知道她要回来。 而秦无忧的院子里围满了人,具是满脸忧色。 听见管家来报后,王氏红着眼睛,一时没有出声。 她现在没有心思管亲生女儿的事,这丫头到的不是时候。 秦恒瞪了一眼管家,“这种事你自己处理便是,没看见无忧还病着吗?哪有心思管那野丫头。” 张家村那情况,侯府众人已经知道了。 亲妹妹一直被养在那种乡下地方,如何跟精心教养长大的妹妹相比。 更何况,秦恒之前还无意中听见了妹妹和侍女交谈。 原来秦无忧这段时间在梦中被吓哭了好几次,梦里全是那野丫头回来后,如何吓唬欺负她的。 而这傻丫头又心善,不愿引得家庭不睦。 只能独自悄悄忍着噩梦惊吓,忧思伤神。 若不是自己偷偷听见了,这事对方还不知道要在心里憋多久。 秦恒当时便直接承诺过。 他的妹妹永远只有对方一个,绝不会允许亲妹妹回来欺负她! 王氏皱了皱眉,有些犹豫。 还是老太太开了口,“先带去我的安泰苑找个房间安置吧。等无忧醒了,再重做安排。” 侯府未整出新院子,毕竟也不清楚这嫡女德行。 若实在太差登不上台面,那便早早远嫁出去,也不必废那心思了。 管家领命而去,留下了忧心忡忡的王嬷嬷。 秦无忧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会看着对方昏迷不醒,她是真得担心不已。 想到进了趟玉黄寺便判若两人的月璃,她突然心头咯噔了一下。 “夫人,老奴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月璃还在去安泰苑的路上,便被听了王嬷嬷话后,赶来的王氏一行人叫住了。 老夫人脚程慢,还在后头,脸色晦涩不明。 王氏张着嘴,半天也不知道该换眼前瘦弱小姑娘什么。 秦浅这名字,还是张丫前世回到秦家后取的。 眼下这会,她还是张丫。 这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吗? 王氏有些心疼感慨,也有些小心忌惮,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但秦恒没有她的顾忌,满脸皆是厌烦。 “你今日为什么进了玉黄寺?你跟佛子在寺里究竟做了什么?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砸来,其实如今他们最想知道的,是这野丫头跟顾长卿究竟有无私交! 若没有…… 那便是这野丫头身上不干净,这才害了府里的秦无忧! 否则对方怎会无端性情大变,而妹妹则像丢了魂似的落水昏迷不醒。 秦恒眸光森冷。 “回答我!立刻!” 第一卷 第6章 找大师做法。 月璃的目光先落在王氏身上一会,这才看向秦恒。 很好,都是秦家老祖宗们要处理的对象。 “怎么?你是哑巴吗?连话都不会说?” 秦恒没什么耐心,一想到如今还昏迷的秦无忧,他就恨不得立刻把眼前的野丫头丢出去。 阎王是重新拉了时间轴,让月璃回到了秦浅刚回府的时候。 事实上,前世秦浅的离世,跟秦恒这废物脱不了关系。 是他总一味纵容秦无忧,也是他一味助纣为虐。 月璃抬抬眼,嘴间忽然溢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怎么了?” 这般匆忙赶来,定是有什么状况。 秦恒冷沉着脸,表情阴狠至极。 “你一回来,我妹妹就丢了魂似的走到湖了!说!是不是你故意捣的鬼!” 他知道自己发脾气时很吓人。 像她这般没见识的野丫头,定是他随便吓唬吓唬就能招供。 然而月璃没被吓到。 她只不过随便一听,便猜到秦无忧的打算。 既然对方这么迫不及待再次出手,那也别怪她不客气。 月璃叹口气,“我只是去问了佛子,生父新丧是否需要守孝。” 这话一出,愣是叫众人没拐回弯。 什么生父新丧。 谁死了? 老夫人这会刚赶到,一来就听见这话。 秦恒没心思听这些,烦躁训斥,“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晦气话做什么!” 月璃看着几人,突然一脸悲伤道:“我养父刚刚突然没了,他毕竟是府上这位小姐的生父,也不知她是否得回去守孝……” 养父就是秦无忧的生父! 这话不仅让秦恒一怔,连王氏也一并愣住了。 当初得知女儿被调包,只知道亲生女儿在哪,可没说府上这位身世如何啊。 秦家只以为女儿是被调包后拐卖了,难不成对方就是张家人吗? “你少在胡说八道!”秦恒瞬间气急。 他的无忧妹妹怎么能是那种卑贱出生呢。 月璃看了看众人,“你们原来不知道吗?” 前世,秦无忧的身世一直被隐瞒着无人知晓。 但她既然造了那么多的恶,月璃和侯府祖宗们自是不会允许这种人再入秦家族谱。 老夫人刚想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王氏已然抢先开了口。 “你也累了,先休息吧。”她脸上挂起不自然的笑,随后吩咐下人,“将……她带到清水阁。” 清水阁是侯府最偏僻简陋的院子,到前面主院隔了整整一个后院,走不了两步便是后门。 老夫人一开始说暂时安顿在安泰苑的,听了王嬷嬷的话后,便觉得她身上不干净,这才特地赶来阻止。 如今听儿媳这么安排,也是松了口气。 若真有问题,自然是要同众人隔远些。 下人上前引路,月璃一副乖顺懂事的样子。只是临要擦身而过时,才很体贴地又提醒了一句。 “虽说养父对她没有养育之恩,但到底是她亲生父亲。她这突然落水,也不知是否和此事有关。” 丢下这句话,月璃叹着气走了。 老夫人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王氏的表情也是一变再变。 她刚刚抢先开口安置,为的就是岔开这关联,没想到这亲生女儿竟又提了。 这原本还好好的。 生父早上没了,女儿很快便丢魂落水,你这叫人家怎么不往多了想。 月璃是一路笑着去清水阁的。 敢往她身上泼脏水,看现在到底是谁更被膈应。 回府的第一天,除了晚膳时再有丫鬟送些吃食来,再无一人前来看过她。 夜里入梦时,月璃见到了那群老祖宗。 【什么时候把王氏休了?】 【还有秦恒那个废物,把他腿打断!扔油锅里炸!】 【月璃大人,还有那个老太婆!早点把她送下来!就是是这蠢婆娘,非得让我儿娶她家侄女!!】 老夫人是王氏的姑母,两家是亲上加亲。 众鬼七嘴八舌,要求也众多。 月璃听了一会,将众鬼撵走了。 当真她在人间也可以杀人为所欲为呢! 人间有人间规则。 收拾这群东西,也得合理合法! 不过她也不担心。 今日已经接触这群人,看样子应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满足秦家众鬼的需求了。 她在清水阁睡了一晚,第二日中午才被人叫去了花厅。 秦玉正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眸光深深。 昨日回家,妻子王氏已经跟他说了大致情况,只是特地隐瞒了生父那一段。 “你……”他张了张嘴,也不知唤对方什么。 “我叫月璃。”月璃主动报上名字。 她不是秦浅,侯府也无需给她再起名。 “好。”秦玉正点头,随意关怀了两句才道:“这几日好好待在院子里,先不要随意走动。你娘已经在选日子,有合适的机会,就将你引见给亲戚们认识。” 侯府里只住着大房,二房三房两兄弟住在其他宅子里,是以还不清楚月璃回来。 他跟月璃没有感情,之所以将人接回来,也只是因为不希望日后事发她在外面丢了侯府颜面。 看着亲生女儿离去的身影,他才招招手叫来站在一旁的管家。 “大师找到了吗?” 管家点点头:“侯爷,人已经安排好了。下午便来,晚上开坛做法。” 届时对方身上究竟有没有不干净,一试便知! 秦玉正这才点点头,安心去了秦无忧那。 月璃猜到侯府会有动作,但看着在院外开坛的道士,还是忍不住似笑非笑。 桃木剑、黑狗血。 还有桌上的那一堆符。 月璃靠在门上,表情平静中带着一点癫。 她是通过阎王用正规途径还阳的鬼差,可不会怕这种东西。 更何况,眼前这老道士周身黑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到老道士用符纸贴成一串,彻底将清水阁绕了一圈时,天色已经暗下。 而到了这时,秦家众人才缓缓出现。 王氏看着亲生女儿,脸上多少有些尴尬。 “你刚从外头回来,侯府这是在给你接风洗尘。” 老道对着一盆黑狗血念念有词,而后将一叠烧化的符纸丢进其中。 王氏眸光闪烁。 待会道长就会将黑狗血泼到亲生女儿身上,如果狗血变色,那便代表对方身上有脏东西! 王氏无意识攥紧了双手。 若真是如此,那便不能怪她这个做娘的心狠手辣了。 老夫人年纪大,是以没有前来。 秦玉正和妻子的神情差不多,都是将信将疑,抱着怀疑的心态。 只有秦恒。 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成一个诡异的弧度,眼底全是兴奋。 第一卷 第7章 再见佛子。 眼前这大师,是秦恒特地找的。 昨晚秦无忧醒过一次,嘴里全是胡言乱语。 王氏心疼不已,遂王嬷嬷提议,去请个大师来看看。 既可以看看那月璃身上究竟有没有脏东西,也可以替秦无忧收收魂。 秦恒一闻言,当即便表示自己可以陪管家去找。 但找到人后,他偷偷给对方塞了笔钱。 那个什么月璃,人还没回来之前,妹妹就因对方做了好几场噩梦忧思烦心。 如今才到半路,妹妹便中邪落水。这要继续待下去,指不定还有没有命活。 秦恒不想要冒这种风险,只想要一劳永逸,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符纸被大师动了手脚,烧毁倒进狗血后,只要沾到人身上都会变色。 世家大族多的是见不得人的阴私。 用这种方式把人除了,没有人会有异议。 眼下,秦恒只等道长泼血。 高昂的念咒声从老道嘴中响起,手中金玲清脆摇晃。 小道童在旁边一边念咒,一边摇动乐器,一时间声势浩大传出府外。 这种动静,一听便是有人家在做法,没人会来凑热闹。 后巷中,一辆马车缓缓而行。 顾长卿坐在车中,听见念咒声也不悲不喜。 “璃儿。过来,站到道长身边去。” 王氏站在外头,语气温柔,像极了一个真的非常疼爱女儿的母亲。 马上就要进行到泼血那一步了。 只要一试,便有结果。 月璃却没动,脸上挂着淡淡讥笑,声音却轻快。 “你们不会是想把这东西泼我身上吧?”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动听,说出的话却十分不好听。 “他要是敢把这东西沾到我,我就敢把他的手拧断。” 这话一出,秦府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这野丫头果然不敢碰黑狗血。 她身上果然缠着脏东西! 秦玉正脸色难看,但到底保持住了镇定。 他是武将,煞气重,才不会被什么阴魂侵害。 王氏身子一软,瞬间落下泪来。 果然是对方害了她的无忧。 王氏的眼中迅速浮现恨意,死死盯住月璃。 “你!是你害了我女儿!” 月璃抬了抬眉,而后一脸无辜。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我只是怕脏,不喜欢血而已。” “你就是妖孽附体!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秦恒开口,眼底皆是森冷的恶意。 老道却已经做足了准备,忽地大喝一声,然后便一脸正肃直奔月璃而去。 “急急如律令!定!”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他难道还吓不住!? 只要他抓了人去沾上血,便大功告成! 月璃勾了勾唇,故意定住身形不动。 这般发展,更是大大增加了众人对大师的信任。 秦恒噙着狞笑,看着月璃被道长拖到了倒着黑狗血的盆边,只等事成。 可下一秒,突变发生了。 众人只见月璃突然身子一拧,不知怎的,老道竟然被带着整个撞向了那狗血盆。 老道未做准备,月璃勾了勾唇,脱手便将他的整个头按进了血里。 这一瞬间的变故,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你疯啦!” 秦玉正怒喝,但没敢上前。 这小丫头刚刚制服道长的那一手,一看就不寻常!这分明是上了身的鬼魂在操控她。 秦恒却没想太多,满心焦急地冲了上去。 今晚他势必要把鬼上身的罪名给这野丫头上实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不可能错过! 这般想着,人已经冲到月璃跟前,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抬脚就冲亲妹妹而去。 月璃按着老道,见状非但没躲甚至还微妙地一勾唇。 下一秒,她只稍稍偏开一个身位,便是抬脚一踹,直击对方两腿中间。 杀猪般的惨叫在这一瞬间在侯府内炸开。 凄厉的喊叫直接传到了周围一圈。 缓慢前行的马车停住。 车夫抬头探了探脖子,小声询问车内,“大人,要去看看吗?” 顾长卿睁开古井无波的眼,轻轻皱了皱双眉。 里头的孽气不算太浓,并不足以直接惊动他出手。 只是眼下已然发生惨祸,既然碰上,便是有缘。 “进。” 他念了句佛,眼下红痣微颤,又多份亦正亦邪的妖娆。 车夫下车,却是直接翻墙而入,而后若无其事开了后门。 天命佛子,这黄天厚土地界,哪里去不得。 哪怕是深夜进宫,也是无人敢拦的。 随着秦恒一声惨叫,王氏再也顾不得害怕,迅速冲进场中。 “恒儿!恒儿!”她失声痛苦,便转头恨恨瞪着月璃。 “你这孽障!今日道长非收了你不可!我侯府断不会留下你这祸害!” 看了眼此刻开始满脸发绿的老道,月璃只觉可笑。 “你说的是这妖怪?” 她纤手一指,差点笑出声。 老道这会还在摸脸,狗血入眼,刺激得他相当不适。 道童冲上前,被月璃一手按住了脑袋。 “看在你还没被你师傅祸害的份上,我今天先放你一马!” 说罢,她便一脚踹道童屁股上,将人直接踢开了。 待顾长卿过来时,她身边便是这般惨烈景象。 秦恒还在惨叫打滚,压根没法子冷静。 倒是秦玉正认出了来人,心下一惊,立刻迎上去赔笑。 “佛子大人今日怎有空驾临寒舍,眼下家中凌乱,让大人看笑话了。” 顾长卿平静的眸子瞧过众人,“在下进来并非是为了热闹。” 他淡淡出声,而后将视线落在那老道身上。 “你坑蒙拐骗助纣为虐,已造下不少罪孽。施主,你若愿意收手,从今往后好好修行悔过,还一线机会免于坠入畜生道之苦。” 坑蒙拐骗。 助纣为虐。 顾长卿这八个字一出来,便已经宣告了老道的骗子身份。 秦玉正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顿时觉得大为丢脸。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佛子佛法高深。 他既这么说了,便绝不会有错。 老道刚听见‘佛子大人’四个字,便已觉不妙。 如今听对方这么说,顿时吓得浑身发软。 王氏已经哭肿了眼,见顾长卿只说老道没说其他人,终是没忍住满眼期待追问出口。 “那其他人呢?大人?在场可有人身上不洁,被鬼魂附身?” 第一卷 第8章 月璃为大。 其他人。 顾长卿下意识看向月璃。 刚刚在外面时,他便听出了她的声音。 小姑娘声音好听,但他总觉得有种非常特别的违和感。 是以一下子便记住了她的特点。 进来时见到众人躺了一地,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毕竟是那般胆大无状的性子。 这时,倒是秦玉正开口喝断了王氏。 “你个无知妇人,休要在此胡说八道。”他沉下来摆出一家之主的姿态,“府上若真有不净,大人必然直接除了,还需要你开口?” 秦玉正到底混迹官场,要更圆滑得多。 不管亲女儿身上究竟是否不干净,能得佛子两度出手相助,那便是有可利用之处。 王氏有些不甘心,可对上丈夫的强势,只得含泪忍下。 顾长卿这才再次看向老道,“施主考虑得如何了?” 老道还有些犹豫。 月璃却在旁边笑嘻嘻插刀,“不管入不入畜生道,像你这种人,十八层地狱的酷刑定是一项都不会少。” 顾长卿闻言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反驳。 侯府的闹剧像是一场烟花,开始得声势浩大,而后戛然而止。 送走贵客后,秦玉正回来看着亲女儿,态度温和了许多。 “你在外头吃了那么多年苦,爹娘心里也不好受。放心吧,侯府是你家,以后绝对没人能再欺负你了!” 秦恒已经被人抬走,王氏也哭哭啼啼离开了。 否则这话说出来都显得没有说服力。 月璃笑着点了点头,见秦玉正这样子,这才一脸担心询问了一句。 “刚刚佛子在,怎的不询问一下那位小姐的情况呢。” 秦玉正很满意她下台阶的态度,“佛子既没多言,那无忧应是没什么大碍,过两日便好。” 事实上,他也觉得养女很有可能是在装病。 对方毕竟不是侯府血脉,因为不安,装病吸引众人注意力也正常。 秦玉正不认为这算什么大事。 月璃闻言沉默,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神很诡异。 秦玉正被她看得发毛,下意识询问:“怎么了?” 月璃这才反问:“夫人没告诉你,那位小姐需要守孝的事?” 见秦玉正的脸上闪过怔愣,她继续补刀。 “有没有可能,她这般无端落水,跟她生父刚离世才有关呢?” 亲爹死了,女儿还在侯府作威作福,亲爹魂魄不宁找上门,也很说得过去。 与其在这里怀疑被佛子亲自认定过无事的月璃,还不如去怀疑怀疑亲爹刚没就中邪的好闺女呢。 秦玉正火急火燎地走了,整个人气恼得不行。 这么大的事,全家上下都瞒着他,哪里将他这个一家之主放眼里了。 月璃欣然睡个好觉,秦家老鬼们也一片喜气洋洋。 【今天那一脚,能把那个畜生废了吗?】 【对对!那不肖子孙!竟把歪主意打到大人您头上!该死啊!他真的该死啊!!】 不怨老鬼们对秦恒意见那么大,前世这蠢货为了秦无忧,甚至火烧祠堂。 那时他对秦无忧畸形的爱意已成,便向秦玉正表明想要迎娶的心思。 两人可是一同长大的!因着秦浅接回来时便已经被毁了,所以都没对外宣称秦无忧同侯府没有血缘关系一事呢。 亲兄妹怎能成婚! 秦玉正当即便愤怒拒绝了,还重重惩罚了儿子。 却不想秦恒竟想出了烧祖宗祠堂的缺心眼主意,仗着自己是未来继承人,假装是祖宗不满秦玉正的阻挠。 牌位被烧,秦家老鬼们在地下遭了无妄之灾,气得差点直接还阳掐死那个不肖子孙。 若不是出了这么离谱的事,秦家众祖宗们也不会齐齐发现眼下侯府情况严峻。 月璃给众鬼泼了一桶冷水。 【这次废不了他。】 回家第二天直接把人家侯府继承人给踢废了,那秦家还怎么留她。 这种事在人间,当然得一点一点来。 众鬼不做人许久,想想也有道理。 翌日一早,月璃便再度被秦玉正叫过去了。 “璃儿,这么多年,是侯府亏欠你了。过些日子正式将你认祖归宗时,你看看是否给佛子也发帖子?” 他满脸的关爱,也满眼的精明。 这话说得好听,但实际上还是在试探月璃同佛子的关系。 月璃看着他,而后笑开。 “那帖子便由我亲自送去吧。” 秦家既然在乎这层利益关系,那她便能好好利用。 秦玉正立刻笑得更高兴了,正想再开口说些什么时,便有下人进来汇报。 “侯爷,大小姐醒了。” 大小姐,指的自然是秦无忧。 秦玉正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一淡,而后才沉沉开口。 “吩咐下去。今日开始,在咱们侯府璃儿为大,无忧为小。” 之所以这么做,倒也不仅仅是因为亲女儿有佛子这层关系。 他是看出妻子和儿子对秦无忧太偏帮,所以用这事给予警告。 下人先是一怔,而后领命而去。 “走吧。为父带你一起去看看妹妹。” 秦玉正站起来,俨然是要替亲女儿撑腰了。 月璃勾了勾唇,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秦无忧住的小院叫永乐楼,光听名字,便可知王氏有多疼爱她。 永乐楼就在花园边,一出院子,便是府里的人工池,风景美不胜收。 月璃住的院子同这比起来,压根不能比。 路过人工池时,她还抬了抬眼,“妹妹就是落这池子里了?” 秦玉正淡淡应声。 月璃笑了声,“那妹妹想要被淹死也挺难。” 就这水深,秦无忧站着恐怕才到腰上。 秦玉正自是听出亲女儿话语中的调侃,所以才更加恼羞成怒。 妻子跟儿子究竟怎么回事,连这般浅显的伎俩都看不穿。 请了个骗子不说,还让他在佛子面前丢了那么大的人。 正想着,两父女已经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秦无忧装了两天,尤其是昨日得知假道长被拆穿后,更是有点装不下去了。 与其被动应敌,不如眼下便改变策略。 她咳嗽着虚弱靠在床边,在秦玉正迈进屋子的那一刻,豆大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终是滚滚落了下去。 “爹……” 她唤了一声,眼底是无尽委屈。 秦无忧不仅能狠心淹自己,这两日装病,她也是除了汤药,其他食物一口未碰的。 是以饿了两天,如今瞧着瘦了一圈,憔悴至极,根本不像在装。 秦玉正原本气愤沉郁的情绪,看着女儿如此,瞬间散了大半。 第一卷 第9章 一起哭。 到底是侯府上下宠了十几年的掌上明珠。 秦玉正叹口气,连脚下步伐都无意识地放轻了。 月璃跟在后头,光从背影就能察觉出对方状态的转变。 “老爷……” 王氏流着泪上前,“咱们女儿终于醒了。” 她是真的疼秦无忧,哪怕亲儿子昨日被踹中了下身,她仍是陪在了这里。 “爹……”秦无忧又虚弱地唤了一声,哽咽道:“女儿还以为,以后……以后都见不到您了。” 秦玉正被哭得心软,一时间屋内温情脉脉。 仿佛他们真是是一家人。 月璃就是这时候进去的。 她勾了勾唇,态度从容淡定,没有一丝进到陌生环境时的局促。 无需其他人打招呼,便旁若无人在房内椅子上坐了下去。 秦无忧哭泣的声音微微一顿,屋内感人的氛围也在一刻忽地凝滞住。 “你怎么在这?”王氏皱起眉。 她的语气虽算不上差,但对于称不上温柔。 至少不像是一个母亲应该有的语气。 月璃抬抬眉,支着下巴指了指秦玉正。 王氏没等丈夫开口,眉头拧得更紧。 “你这是什么样子?”怎的如此没有规矩。 秦玉正也觉得月璃不像样,但毕竟刚接回来,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自己过来的用意,他当即面色一板,淡淡开口道。 “是我带璃儿过来见见她妹妹的。” 见妹妹? 王氏睁大了眼睛。 怎的她家无忧就变成妹妹了呢。 长幼有别,大的就是能压的一头。 他的无忧怎么被人压一头呢。 “老爷。”她张了张嘴,眼中迅速闪过不甘,“无忧她……” “不必说了。”秦玉正打断对方,“璃儿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秦无忧刚刚的梨花落泪是演的,听见秦玉正的话后,变成了正的泪如雨下。 父亲怎么能这么绝情呢! 分明她才是他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啊,怎能亲女儿一回来,就如此对她。 她先前的恐慌和不安都是真的,果然这贱丫头一回来,就会动摇自己在府里的地位。 月璃则看着秦无忧笑,一点要演的意思都没有。 这才哪到哪? 瞧这小姑娘周身的黑气,年纪轻轻俨然已经做了不少恶事了。 “老爷!”王氏不甘。 月璃是亲女儿不假,可秦无忧是她的命啊! 秦玉正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刚来时那一点心软,也因妻子的不识大体而消散了。 正在此时,秦无忧从床上滚了下来,打断了两夫妻的冲突。 “娘……” 她已经看出父亲态度的变化,可不能让对方厌恶自己。 王氏心疼去扶,但有人比她动作更快一步。 月璃轻轻松松拉起秦无忧,叹息开口。 “别哭了。” 谁都没想到,竟是她来安慰。 哪怕是秦无忧自己,也是微微一愣。 可下一秒,月璃却是一勾唇,道:“以后有你哭的呢。” 这话听得王氏差点当初骂出来。 到底是教养多差,才能说出这种话。 她的亲生女儿,怎么能是这种人! 秦无忧也惊了,但惊愕之余又疯狂庆幸月璃是个没脑子的。 这种蠢货,日后自己想除掉对方简直轻而易举。 “姐姐……对不起。你不要讨厌我,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占了你的位置。” 她哭着道歉,瘦弱的肩膀缩在一起,看着无比柔弱。 王氏更心疼了,连忙冲过来抱着女儿哭。 月璃一脸的动容,“真感人。” 她感慨。 秦无忧抬起泪眼看她,仿若小心翼翼讨好。 “姐姐,日后娘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无忧什么都不会同你抢。” 秦玉正的眼底也有些动容。 谁知月璃突然轻笑,“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以后你们两母女可以一起哭。” 这种偏心眼到了极点的母亲,谁要啊。 王氏她配吗? 一连两句发言,都震撼到离谱。 哪怕是过来敲打王氏的秦玉正,这会都忍不住额上青筋直跳。 这教养,这德行。 哪上得了台面。 若是真将她介绍给众人,怕还是丢侯府的人。 月璃本来就是来气人的,把人气到了她也就开心了。 她压根不顾秦玉正脸色,笑着打了声招呼便顾自走了。 只是临要出门了,她又特地折回去问。 “妹妹,你亲爹没了,真不回去看一眼吗?” 秦浅生长的地方,她怎么也得让秦无忧回去待两天。 月璃朝着两夫妻道:“我也是怕别人嘲笑妹妹爱慕虚荣,只贪恋侯府荣华,丝毫不念生恩呢。” 言毕,她叹气彻底走了。 秦浅前世备受屈辱的那个夜晚,是秦无忧造成的。 是她毁了这个秦浅的人生,那样的环境,对方凭什么不回去体验体验! 秦无忧愣在原地。 亲爹。 什么亲爹? 她不是身份还不确定吗? 王氏的脸色难看,眼底皆是厌恶之色。 她已经彻底后悔将亲生女儿接回来了。这才两天,对方做的事没有一件让她开心如意。 “夫人。”王嬷嬷从外头进来,小声开口,“言家来人了。” 这话一出,顿时让秦无忧紧张起来。 言家同侯府早年便订下了亲事,如果她去守孝,婚期不是得延后? 王氏显然也想到这一点,所以立刻抬眼祈求望着丈夫。 丧父这事必须瞒下来。 绝对不能传出去。 秦玉正明白妻女的心思,点点头转身出去。 他找个时间,再跟亲生女儿谈谈。 务必将这事儿先按下再说。 月璃猜到会有人找上自己,但没想到第一个来的竟是秦恒。 昨晚挨了那一脚,他此刻下身还隐隐胀痛,走路宛若一只鸭子。 但为了秦无忧,他还是过来了。 “你之所以一直反复说无忧生父去世,是为了和言家的婚约吧?” 秦恒冷着脸,一进门就单刀直入。 月璃挑挑眉,她倒是忘了。 秦无忧和言家有婚约在身,只是前世秦恒在发觉自己对妹妹的心思后,便设法捣乱,搅黄了亲事。 眼下秦恒这蠢货还没发现自己的心思,所以急吼吼地来替妹妹出头呢。 月璃眨了眨眼,“ 我都不知道妹妹还订了亲呢。” 她笑眯眯,眼也不眨说着让人火冒三丈的话。 “这亲订得很好,现在是我的了。” 第一卷 第10章 怀恨在心。 秦恒做梦都没想到这亲妹妹竟然这般厚颜无耻。 “你做梦!言家才看不上你这种没教养的野丫头。” 月璃带笑睨着他,“那你急什么?要不你先担心担心,言家要不要一个冒牌货?” 秦恒气的直抖,想动手又碍于自己身体不利索。 他不觉得自己的身手会比一个野丫头差,昨天之所以被踹到,是他一时轻敌。等他养好了身体,自然能狠狠教育她。 眼下还不是报复的好时候。不过来都来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你最好死了嫁去言家那份心!言家家风清正,绝不会知道无忧的身世便悔婚!你这样的德行与品格,哪怕再修十年也赶不上她。” 月璃闻言笑意更浓,“既然是这么好的人家,那我就更不会让给秦无忧啦。” 她这都不能算抢。 这是帮言家甩掉泥潭! 秦恒这辈子就没见过这种人,眼中的杀意也更浓。 果然是乡下长大的贱人,这般无礼蛮横。 这种人,他势必不能让她一直在侯府待下去! 秦恒捏紧手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月璃看了看他走路的姿势,自己还是下手轻了。应该让他爬都爬不出来的。 如此等到晚间,终于见到了秦玉正。 “璃儿。” 他从外头进屋,看了眼里头简陋的条件,当下便皱了皱眉。 侯府当初是三兄弟同住的,前些年分家出去,里头空置的院子有许多。 刚想开口让女儿换个院子,可一想到月璃今天的表现,秦玉正的话又从嘴边咽了下去。 还是继续在这破院子里再住住吧。 这般不成体统的孩子,看样子日后还得惹出不少祸事,搬来搬去也麻烦。 “你这屋子太空了,我命人给你添置些物件。”秦玉正道。 这个院子条件虽差,但怎么也比张家村好。 能有这么好的地方住,女儿应该要知足。 想到这,他又坦然起来。 月璃不太所谓住宿条件,但不喜欢别人偏心眼子。 她唇间带笑,扫了眼空屋,嘴里应下。 “好。” 她不急的。 侯府大房这群人,未来她会集体送走。到时候她想住哪就住哪。 秦玉正见她这么应下,又寒暄了两句,这才进入主题。 “你说无忧生父去世一事,究竟怎么回事?” 他在房中的椅子上坐下,等着从女儿嘴里套出话,便悄悄派人去解决了。 月璃皱起眉,显得犹犹豫豫。 “这,要不明日老夫人也在的时候再说吧?” 秦玉正不自觉拧起眉。 怎么又掺和上他娘了? “为何要等老夫人也在?”他追问。 月璃叹气,“明天老夫人在,或许能更清楚一点。” 秦玉正不敢将她逼太急,心想迟一晚也无碍,便暂时回去了。 翌日一早,月璃便被老夫人叫去了安泰苑。 自从第一日回家,老夫人怕她身上不干净,后来就没敢见她。 人上了年纪就惜命,若不是经过佛子验证,老太太恐怕也得找理由将人赶走。 “你爹昨日说,关于无忧的身世,你需当着我的面说?” 老夫人已经让人去喊秦玉正,并不愿跟这个孙女多接触。 月璃看了眼老太太刻薄冷淡的眉眼,点了头。 “难道此事还同我有关?” 老夫人冷冷睨了她一眼,眸光不善。 人刚回府时,老太太也想过好好培养调教之心,可在府里听了两天动静后,她彻底放弃了这个打算。 烂泥扶不上墙。 这般粗鄙不识大体的孩子,已经是废了。能指望她给侯府带来什么利益! 月璃闲闲喝了口茶,等着秦玉正来了,才开口道:“无忧妹妹的祖母,以前就是安泰苑的奴仆。因为你心情不好迁怒与她,所以她也怀恨在心。” 老夫人本来就不悦,如今一听整张老脸立刻拉得很长。 她活了几十年,院里的奴仆换了无数波,哪还记得有那么个人。更何况,这死丫头竟说她无故迁怒下人。 对方怎可如此无礼没有教养! 这是小辈能说的话吗? “混账!”老夫人重重拍了桌子,“胡言乱语!” 秦玉正的脸色也不好看,“璃儿!快跟你祖母道歉!” 哪有孙女这么说长辈的! 月璃看了两人一眼,叹口气。 “如果你们不想知道的话,那我便不说了。反正那也只是无忧妹妹的身世,跟我们侯府并不相干。” 老夫人并不想听,骂了儿子几声把人赶走了。 秦玉正白白挨了骂,忍不住转头瞪这个又惹事的亲生女儿。 哪家孩子是这样的。 就对方这个脑子,哪怕眼下跟佛子有些关系,往后也会把人家彻底得罪死了。 “算了你回去吧,无忧的身世下次再说!” 秦玉正袖子一甩,直接气呼呼走了。 月璃耸耸肩,她是完全不在意的。 更何况,他不想知道,别人就不知道了吗? 月璃悠悠闲闲回院子,看着丫鬟一趟一趟往院子里搬东西。 秦玉正说要给她屋里添置东西,今天管家确实让人送些来。 但和秦无忧那花团锦簇的条件相比,还是相当磕碜。 不过没关系。 她会自己抢。 等到下午时分,秦恒怒气冲冲赶来。 “外头有一群自称是张家村的村民。他们现在堵着侯府大门,朝着要无忧回去祭拜生父!” “你说!是不是你这个小贱人搞的鬼!” 秦无忧是清楚张家村村民有多粗鲁低俗的,他们才不是什么质朴村民,全是跟张父一样的卑鄙货色。 秦恒堂堂一个侯府世子,才没机会接触这种穷山恶水里出来的刁民。 这般生气,想来是被那群村民的粗鄙给气的。 月璃闻言抬了抬眼,“你刚刚骂我什么?” 自从来了侯府,这蠢货已经来找过好几次茬了。 秦恒可不怕她。 亲妹妹又如何,未来这侯府可是他做主。 如今见她但凡反问自己,当下冷嘲重复。 “我、叫、你、贱、人、啊。” 一个贱丫头罢了,真当他们侯府非要她这个女儿不可吗? 愚蠢至极! 秦恒露出狞笑,“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女儿。未来这侯府,是我说了算!” 若是没他这个做兄弟的撑腰出头,她一个女子未来如何在夫家立足。 月璃轻笑了一声。 但俨然已经没有之前刚来时看蠢货的愉悦了。 毕竟蠢货看多了,也就不那么好笑了。 第一卷 第11章 养女身份曝光。 不仅不好笑,还越看越烦。 月璃从位置上站起来,而后一步一步朝对方走了过去。 秦恒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小脸,先是莫名升起股不好的预感,但经验又不断告诉他。 没事的。 她不敢的。 她只是一个刚从外面接回来的野丫头罢了。 才不敢同他动手。 的。 吧…… 才这般想着,月璃已经走到秦恒跟前,抬腿一脚重重踹到了他肚子上。 痛楚袭来,他短暂地失了失神,而后便摔在了地上。 “看把你能的。” 月璃皱了皱眉,一脸嫌弃,仿佛在看什么垃圾。 “那群村民在哪?”她问。 秦恒躺在地上,看见了她眼底的不耐烦,本能地告知了地点。 他甚至有种预感,若是自己不乖乖开口,可能还要挨她揍。 月璃冷哼一声走了。 回府几日,她已经了解府中布局,不需要人带路了。 刚刚张家村村民在外头好一通闹腾,侯府想让他们进来,但他们根本不配合。 是以这会子还在大门口。 秦恒进来找茬时,王氏和秦无忧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 这群刁民怎会好端端上门的,定是月璃那个死丫头搞的鬼! 秦无忧红着眼睛,压根不敢出去。 可任由他们这么吵下去,她并非侯府亲生一事,肯定是要瞒不住了。 “娘……” 王氏抱着她,好一阵心疼。女儿难过,那便是要她的命。 月璃只过去看了一眼,便悠悠闲闲去逛园子了。 王嬷嬷看着里头,叹息着小声开了口,“夫人小姐,眼下之际,还需早做准备才是……” 这话她不想说,可若等到秦玉正回来,只会更被动。 秦无忧抬起头,眼泪如珍珠般颗颗滚落,“娘,姐姐究竟想做什么。我没有想同她争什么,她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王氏心疼得狠,只道:“她的根烂掉了,被教得不成样子。是娘的错,当初就不该同意将她接回来。” 秦无忧刚想说什么,外头侍女便跑进来小声提醒,“侯爷回来了。” 秦无忧一顿,这才垂下眼,“娘,侯府将我养这么大,女儿已经知足。眼下那群刁民在外,女儿决不能让侯府因女儿蒙羞!” “不过就是回去守灵罢了!女儿可以的!女儿已经长大了,总要学会勇敢面对的!女儿绝不会辜负爹娘的培养和教导!” 王氏听得心都快碎了。 她的小心肝,怎么会这么懂事。 秦玉正站在屋外没进去,原本在外头气冲冲而来,这会已经只剩下不好受。 眼下侯府抱错女儿一事,已经压根没办法拦了。生父去世,做女儿的却置之不理。 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不仅骂秦无忧,还会指着侯府骂。 秦玉正想起月璃,顿时满心的无名火。 那野丫头一定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秦玉正袖子一甩,还没到偏僻的破小楼,便找到了人。 “月璃!外头那群刁民是不是你安排的!”他怒气冲冲质问。 月璃停了停步子,“我若是有那般本事,恐怕早就跟妹妹换回来了。” 这话说得秦玉正一顿。 如她所言,这丫头要是有这本事,怎会现在才被接回侯府。 “而且我回家第一日,便同大家说了妹妹的身世和情况。为何侯府没有早做安排,非要等那群人上门呢?” 这明明是侯府安排欠妥,同她月璃有什么关系。 秦玉正的怒气无处发泄,只犹豫了片刻,还是做出了让养女回张家村的决定。 顶多就是去几晚罢了,还能多个孝名。 就是亲事…… 秦玉正皱皱眉,还有月璃在。言家同秦家的亲事还是可以商量。 秦恒人还躺在床上,听见秦无忧要回张家村,当即就忍痛起来了。 那样的穷山恶水,妹妹一个人去,他如何能安心。 不行。 他非得陪着去一趟不可以! 秦无忧原也是心里没底,见秦恒匆匆忙忙跑来,便放心了。 有大哥和秦府家丁护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只是同言家的亲事…… 秦无忧垂眼咬咬牙。看来对那贱丫头,不用雷霆手段是不行的。 等她回来,便是那贱人付出代价之时! 秦家门前闹事的被驱散了,这边两兄妹也收了收东西,往张家而去。 侯府抱错女儿之事,当天便传开了。 晚间,二房三房相继前来。 秦玉正还烦着,压根不想将月璃介绍给众人。 如今他也是有些后悔,这丫头性子太野,不服管家,未来指不定给家里闯下什么祸。 “大哥。”老二同秦玉正乃一母同胞,都是老太太所出,关系也格外近些。 “怎的抱错孩子一事,一直没听你提及?” 面对胞弟,秦玉正也没保留。 “那孩子养在穷山恶水之地,我也是怕她野性难驯才一直瞒着。没想到……”他眉头皱紧,还真同他想的一样。 秦玉扬见状便领会兄长之意,转了转眼道:“那便想个法子送出去。” 亦或者,除了那隐患也不是不行。 秦玉正还有些犹豫,“那丫头,之前在佛子跟前过了目。” 顾长卿佛法无边,谁知他有没有给那丫头什么法宝。 万一那丫头死了,魂魄跑去找佛子告状呢。 秦玉扬一听‘佛子’二字,瞬间就不说话了。 要知道,佛子可以说是整个京城最受众人尊重敬仰之人。 三房坐在下首处,一直没作声。 他是侯府庶子,在府上本就没什么地位。 好在为人性子儒雅敦实不争不抢,这些年虽算不得大富大贵,倒也算得殷实。 约莫过了好一会,老二这才道:“大哥,不管如何,你先将侄女叫出来见见。” 他说着一顿,然后便看向了三房,“三弟教子有方。实在不成,也可让侄女去三弟那住上一阵,好好受些教导。” 秦玉正闻言抬眸,恰巧看见了二弟眼中的狡黠和算计。 既然这丫头是个麻烦,那何不将麻烦丢给别人? 对方真要闯祸,那也是三房的教导无方,同侯府什么关系? 秦玉正瞬间领会了其中深意,当即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大笑起来。 “也是。孩子回家也有几日,是该见见叔叔们了。” 秦玉明没有拒绝的资格,只能在心中叹气。 众人等了一会,这才见到一个干瘦小丫头被带了过来。 才回府三日,月璃没那么快被养回来。眼下这般看着,外形上还是穷苦气。 秦玉扬只打量了一眼,便鄙夷收回了视线。 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确实同府里的秦无忧不能比。 倒是秦玉明自她进来后,一直认认真真瞧着她。 小姑娘虽然看着干瘦不起眼,但那一双眼里透出的灵气,瞧着就不似常人。 “好姑娘。”秦玉明忍不住夸。 秦玉扬本就看不上这个弟弟,如今听他这么一夸,顿时忍不住嗤笑出声。 “既然三弟这么喜欢侄女,那就将这小侄女领回去吧。” 第一卷 第12章 没她才好。 秦玉明在看月璃,月璃自然也在看他。 这就是秦家众鬼们絮絮叨叨夸奖的三房。 眼神清明,态度持重。周身围绕着浅浅金光,一看就跟秦玉正这两兄弟不一样。 秦玉扬只看了月璃一眼,月璃也只瞥了他一瞬。 看看这围绕的黑气,明显就不是个好东西。三兄弟里就他干的缺德事最多。 “璃儿,这是你二叔三叔。”秦玉正道,“前些日便答应让你见见两个叔父的。” 一开始明明是两兄弟听见传闻赶来,如今到了他嘴里,已是他特地安排亲人前来相见了。 月璃才不信对方会有这么好心,不过难得冲秦玉明真心实意笑了笑。 “三叔。” 秦玉明从位置上站起,而后从袖子里取了枚玉佩,“来,璃儿。” 这玉佩本是要给自家女儿的,如今见到侄女,倒排上了用场。 秦玉扬见状眸光闪了闪,笑起来。 “老三啊,还是你细心有备而来。不过下次这种事,你也提前告知二哥一声,你这一送,显得二哥我多难为情。” 他笑着像是一派和气,实则话里全是阴阳怪气。 月璃上前接过,而后笑开,“这是回府后我收到的第一件礼物,三叔放心,侄女一定好好收藏。” 这话一出,不止秦玉扬尴尬,就连秦玉正也满脸僵硬了。 秦玉明下意识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看向自家大哥。 难不成侄女回家这么多天,府上没有一人有所表示吗? 秦玉正觉得自己被月璃丢了面子,看了二弟一眼。 他就说这女儿上不得台面吧。一开口便让自己亲爹难堪。 秦玉扬心里也在嘲笑亲哥,但嘴上还是替秦玉正圆了圆。 “璃儿,你爹娘他们肯定更加用心准备了其他宝贝,要在其他时候送你呢。” 月璃勾了勾唇,“是这样啊,那真是让人好生期待呢。” 这般说着,她还看了眼秦玉扬,“二叔你也会送的吧?” 虽然语气还成,可那架势,很像是他们胆敢不送,她就敢到外头去大肆宣扬。 秦玉扬笑着的嘴角,瞬间也就变得不是那么很自然了。 果然是在穷山恶水养大的,当真是没有教养。哪有这般跟别人讨要东西的。 秦玉明动了动唇,但是最终也没出声。 他觉得侄女并非那贪婪之人,再则也是两位兄长先许诺在先。 既然亲口对晚辈说出话,那便该兑现。 这一场见面不算愉快,所以秦玉正早早便让月璃回去了。 但他越想越觉得二弟的建议有道理,还是该早些将这麻烦打发到老三那,还侯府清净才是。 晚间入梦时,众鬼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询问。 【大人,老三是不是不错?】 月璃很中肯评价,【为人不错,但过于好脾气,性子有些弱,恐怕撑不起侯府。】 众鬼闻言顿时唠叨,【都怪那该死的老太婆。当初便是她善妒,早早把老三他母亲害死了。老三没生母照拂,又长在那老太婆手下,才这般软性子。】 【大人,还是赶紧把那老太婆送下来!其他先别管了!她娘家还有个弟弟在,就对那个老崽子下手!】 月璃其实懒得听王家那一堆八卦,但架不住老鬼们想吐槽。 鉴于老太太同王氏的关系,众鬼们嘴里那个老崽子,大概率就是王氏亲爹。 这身子的外祖父了。 月璃:…… 无所谓了,来都来了。 若那老东西不是人,她自然是要一起修理的。 翌日一早,月璃还没来得及去找王氏,便听下人说王氏病了。 秦无忧和秦恒是她的命,两人昨日一起离开,她放心不下整宿没睡,早上便起不来了。 王嬷嬷陪在王氏身边,光想想便觉得造孽。 那刚接回的月璃哪怕没有被脏东西上身,也一定是个祸害,否则怎会她一回来侯府就鸡飞狗跳呢。 长此以往,定然还得生事端。 王嬷嬷看着昏昏沉沉的王氏,干脆悄悄命下人去王家请人。 只是奴仆才离开一会,王家便自己来人了。 昨日侯府外那般闹腾,自然也传到王家耳中。 今早过来的是嫂嫂张氏,原想问问究竟怎么回事的,没想到小姑子已经直接病倒了。 好在还有王嬷嬷在,瞒下秦无忧背后做的那些事,其他全都说了。 “您说这叫什么事。”王嬷嬷叹气,“这才回来三日便已是如此,这要继续待下去,夫人怕不是性命不保。” 说这到,王嬷嬷便忍不住掉眼泪。 张氏闻言皱着眉,脸色也不好。 她闺女同秦无忧素来关系好,两表姐妹比亲姐妹还亲。 两家是姻亲,若是月璃太闹腾名声太差,他日她女儿议亲,搞不好便会被连累。 王嬷嬷打量着对方的脸色,小声状若无意试探道:“夫人呀,现在是巴不得没那个女儿……” 张氏没坑声,过了一会才道:“好好照顾你家夫人,待她身体好了,你便打发人来通知我。” 有些事,还是得跟做母亲的确认了才行。 毕竟,那也是从对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 至于月璃,张氏是没有要见面的打算。 这边王嬷嬷都透出想除掉对方的意思了,还有什么好见。 秦无忧和秦恒不在,王氏又病着,今日整个府里都相当平静。 月璃无事可做,闲得莫名烦躁。 这种烦躁极易被忽视,是以一开始还未发觉。 直到王嬷嬷前来,嘲弄着冷冷开了口。 “大小姐,言家来了。老爷请你过去。” 第一卷 第13章 不自量力。 言家。 那自然是同秦无忧订下了婚约的言家了。 月璃没什么好收拾的,跟着王嬷嬷去了前厅。 前来的是言家两夫妻,因着王氏病了,所以言夫人前去探望。 此刻前厅只有秦玉正和言立威。 叫月璃出来,便也是让言家先瞧。若是看不上,那便还是选秦无忧。 言立威只觉得小姑娘太过干瘦,其他倒也没什么意见。 他一介武将,不太在意虚实。只希望晚辈他日能和睦。 儿子喜欢谁便选谁,他没有疑议。 倒是月璃多看了言立威几眼。 这位言家家主身材高大健硕,眉宇间皆是正气,周身功德金光闪闪。 可以看得出来,是位难得的好家主。难怪秦恒将这门亲事夸上天。 月璃察觉到心下有些熟悉的骚动,这才猛然一惊。 几日过去,那种熟悉的烦躁感又隐隐开始汇聚。 只是好在如今还不明显,完全可以克制。 可眼下还好,再过几日呢? 难不成,又得找上那佛子帮忙? 秦玉正见月璃今日难得乖巧没胡乱说话,赶紧便找了个理由让她回去了。 待言夫人来时,月璃已经不在了。 两夫妻没多留,坐了一会便起程回府。 马车上,言立威见夫人陈氏眉头始终紧皱,便主动开了口。 “怎么?” 陈氏沉默了一瞬,有些烦躁开口。 “刚刚去前厅的路上,那王嬷嬷透露些情况。” …… 月璃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考虑到不适会加重,她便积极想办法解决。 在侯府这段时间,她只见过两个还算有些功德的。 一个是三房秦玉明,另一个便是言立威了。 这两个人,她同秦玉明接触更方便也合情合理。 是以第二日,她便找了下人,确定三房的居所。 月璃还是第一次在阳间上街,虽然陌生,但好在有口可问。 只是三房住得远,过去要费些工夫。 月璃不着急,正好看看世间风光。待走了大半程时,才听见小巷里头传来一阵吵闹。 “你们给我让开!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个臭小子,偷了我家主子玉佩还敢嘴硬!快把东西交出来!” “胡说八道!我没拿你们东西!” “还敢嘴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巷不算偏僻,附近也有人家听见了声响,只是怕惹事均不敢出门。 月璃前行的脚步一顿,而后驻了足。 里头被堵的那个,虽一直压着嗓音,但她一听便知是个姑娘。 迈开的腿在空中转了个弯,月璃转身入了巷。 走了一段,果然见一个男装打扮的姑娘被堵在了死胡同里。 “你们干什么?” 小姑娘见有人来先是双眼一亮,可待发现只有月璃一人,眼中的光便迅速黯了下去。 “别过来!快帮我报官!” 五公主气红了脸,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被一群人拉进巷子,说她偷了东西。 月璃看了眼对方,身上无孽力,想来是没做过什么恶事的。 既然如此,那这不平事她便可以管一管。 “哪来的小丫头!不该管的事情少管!” 一人从里头走出,满脸的凶神恶煞。 像这种小丫头,他随意吼吼都能将对方吓破胆。 可月璃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朝着里头走了进去,压根没有害怕之意。 壮汉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当即扬起了拳头。 五公主被吓得闭上了眼睛,嘴里也发出了尖叫。 事情皆由她引起,她也不想牵连旁人。 下一秒,惨叫声传出,却同她相信的完全不一样。 五公主立刻睁眼,正巧看见壮汉被月璃一脚踹飞了出去。 “不自量力!” 干干瘦瘦的小姑娘嗤笑了一声,而后看向里头剩下的几人。 这一瞬间的变化,震住了所有人。 “找死!” 剩下众人终于被激怒了,怒吼了一声后,齐齐朝着月璃冲了过去。 他们人多势众,这死丫头就一人,有什么好怕的! 正这般想着,巷尾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为所欲为!” 少年来得很快,但他的喝止声没能阻止双方动手。 主要是因为月璃动作太快,一人冲上去打对方六个,压根不给对方犹豫的机会。 混战开始,少年也只能迅速参与进去。 六个无赖的身手一般,不过几下便被放倒在地了。 五公主甚至都还没回神,战斗就结束了,只剩下一地的惨叫声。 月璃没上去再同五公主打招呼,倒是先伸手拍了拍少年。 金光不浓,但已经超过许多人,显然是做过不少好事的。 她像是随手一碰,可随着她的碰触,体内蠢蠢欲动的烦躁果然淡了不少。 至少较之于上次在玉黄寺的效果,明显是要差些。 想来功德金光的品质有差,效果也有差别。 “不错。”她夸。 各种意义上面的。 长得俊朗,身手也不错,人品还端正。 实在值得夸奖。 言临看着眼前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小姑娘,也不知该不该高兴。 明明是个小丫头,却说着老气横秋的话。 月璃的眸光闪闪,而后笑起来。 “你想不想跟我打一场。” 刚刚她试过了,可以通过接触压下不适。既然如此,同对方打一场是最合理的身体接触理由。 “我好端端地同你打什么!”言临哭笑不得,转身去看五公主。 “我送您回去。” 他已经认出人。“马车已在外头恭候。” 五公主男扮女装出宫遇险,既遇上了自然要出手相助。 五公主却看双眼明亮看着月璃,道:“既然她想同你打一场,你便答应她吧。” 言临看了眼还躺在地上的无赖,没马上拒绝。 五公主却已经帮他做了主意,“就这么说定了!她有恩于我,你满足她便是!” 言临被赶鸭子上架般动了手,月璃没用全部实力,用最耗时的方法,打了好一会儿。 直到感觉体内不适被压下,她这才笑眯眯退开。 “不打了。” 目的已达成,她没有再留的必要。 “有缘再见!” 月璃朝两人一招手,未管五公主呼唤,径自迅速而去。正如她来时突然的出现,要消失也不拖泥带水。 言临看了她背影两眼,这才回头对五公主道:“佛子的马车在外头等殿下许久了。” 第一卷 第14章 找上门来。 佛子的马车。 五公主也是一喜,“是表哥发现我有难,让你来救我的吗?” 言临点头。 不多久,五公主见到了顾长卿,立刻便开始分享所遭遇的趣事。 “我今日见着了一个小姑娘,她的身手高强,比父皇身边的侍卫都不遑多让!” 顾长卿眉目平静,已经想到那人是谁。 就在刚刚,他看见月璃从小巷内出来了。 小姑娘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同那日在玉黄寺出去时没什么两样。 “下次不得独自出宫了。我也不是次次都能碰巧救你。”顾长卿道。 言临还在巷子里善后,最近后宫内斗厉害,也不知道出手的是哪位。 五公主随后一脸失落,“所以我刚刚想打听下对方是谁的,可惜她走得太快了。” 顾长卿的眸光闪了闪。 对方的身份,他倒是知晓。 只是…… 想到那位最开始那黑气缠身的状态,还是罢了。 月璃没再去找三房,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便不必再浪费时间。 谁知才回小院,便见到黑沉着脸的王嬷嬷。 “大小姐这是上哪去了!咱们侯府千金,怎可随意出行。” 她的身后还站着四个丫鬟,是侯府安排过来伺候的。 月璃心情已恢复愉悦,所以一直笑眯眯。 “怎么咱们侯府是大牢吗?还不能随便进出?” 王嬷嬷摸不准她的态度,冷声道:“您从侯府出去,便代表侯府颜面。事关侯府,自然要谨慎。” 月璃摇摇头,“看来咱们侯府的情况堪忧啊,出去还得又注意又谨慎,才能不丢颜面呢。” 王嬷嬷一张脸沉了又沉。 死丫头牙尖嘴利,但她吃过亏,所以没再继续对峙下去。 “你们几个好生照顾大小姐!大小姐若是有个闪失,我便唯你们试问!” 甩下这句话,王嬷嬷便转身走了。 月璃挑挑眉,想来这四人伺候自己是假,监视自己才是真呢。 晚间入睡时,侯府众鬼迫不及待开始告状。 【那几个侍女有问题!】 【王氏那个蠢妇要对付你呢!月璃大人!】 【我们在地下都听见了。那蠢货打算在你院子里埋东西,说是你要害侯府鸡犬不宁。】 【等明晚,那娃娃便会埋进你院子树下。】 【是王嬷嬷那老东西联合王家出的主意!!】 【……】 翌日一早,月璃还在洗漱时,外头便有人来找,说是秦玉正叫她去前厅。 这边月璃一只脚才踏进去,便有两人站了起来而后嚷嚷开口。 “二丫!二丫你什么时候回去同我成亲。” “是啊二丫,你爹可早就受了我们家银子的,说好了今年就把你送来的。” “是啊二丫,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啊。” 两母子这般说着,已经快速走到月璃跟前,伸手便要去抓她。 月璃已经认出人,都是张家村的。 前世张父可没给秦浅订过什么婚约,如今这两人冒出来,明显是刚被人收买的。 想到这两日回去守灵的两兄妹,不是这两人还有谁。 月璃扯了扯唇,看向秦玉正。 “父亲给我许给这个无赖了?” 秦玉正面无表情,“这两人说的是你那养父。” 两母子还想上来纠缠,却被月璃灵活避开。 “你们说是便是吗?我养父已经没了,眼下已是死无对证。”她看着两母子,一脸坚定。 “你们休想糊弄侯府!” 两母子有备而来,当即从怀里掏出信物,“可不是我们胡说,这可是他们家当初给我们的凭证。” 月璃还是冷哼一声,“谁知这信物是真是假。” 张德才笑弯了眼,越发自得。 “我们出发前,已经请村长去你们家求证过了。张大才那小子也是亲口承认的。二丫,你就乖乖跟我们回去吧。” 贵人早已经把一切交代好了。 眼下月璃说的每一句话,对方都已经猜到。 所以两母子脸上的笑意才越深。 月璃像是气急,回头望向秦玉正,“父亲,难道您真不管管吗?” 秦玉正眸光晦涩难明,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眼下俨然是个将月璃甩开的好机会。 可如今这么做,便是彻底放弃了搭上佛子的线…… 正犹豫间,月璃已经自行做了决断。 “那就按你们说的做的。”她勾起了笑,“你们手上的证据那么充足,侯府自然也是守信的。” 在场之人皆是一愣,不明白她这突然的转变。 月璃却已笑出声,“我养父的亲生女儿不是已经在张家村了吗?你们把她带走便是。” “我生父还健在,轮得到一个死人做主吗?你们要娶媳妇,就跟张大才要人啊。” 她的话有理有据,压根挑不出毛病。 张父先前同对方订下婚约又如何,他做得了侯府千金的主吗? 要找媳妇,那就找秦无忧去啊。 在这侯府撒什么野! 几人一怔,秦玉正当即沉了脸斥责。 “胡闹!你妹妹已有婚约在身,岂能嫁给这种乡野村夫!” 月璃皱眉,不认同道:“父亲,他们有人证物证在。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还是尊重死者遗愿的。” 刚刚废话了那么半天,不就是为了此刻堵秦玉正的嘴。 “你再怎么心疼妹妹,也不占理的。” 秦玉正一时想不出反驳之言,月璃已经对两母子接着开口。 “你们这般大张旗鼓跑来侯府要人,应该不会回去后不了了之吧?如果不了了之,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们对侯府有意见,故意上门来找事?” 不知何时,月璃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黑洞洞的眼眸里,满是冷然的杀气。 “若是如此,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两母子几乎是被唬得落荒而逃。 他们也不知怎么了,眼前这个二丫,跟他们印象中胆小怕事的二丫完全不同。 这样的二丫让他们心惊,也毫无招架之力。 赶完人,月璃这才又转身,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 “爹,刚刚你为什么不替我说话呢?” 第一卷 第15章 不祥之物。 秦玉正看着眼前的亲生女儿,一时间心思复杂难言。 她的反应和急智让他惊喜,可行事的果决和对养女的敌意也让他心惊。 “告诉爹,要如何你才愿意同无忧好好相处。” 他的身子向前了一些,眼神也认真了许多。 如果月璃愿意乖乖听话,以她的头脑定然能为侯府增添助力。 月璃勾了勾唇,只反问了一句。 “爹,是我不愿同她好好相处吗?” 她没心思跟对方废话争辩,只要这渣爹心还偏着秦无忧,那边说什么都不管用。 下午时分,王氏挣扎着醒来,然后虚弱着将月璃叫到床边。 “你,你怎么才肯放过你妹妹?” 她喘着气,一副随时都会被气死的模样。 月璃站在床边,一脸的无辜。 “是她自找的呢。” 王氏闻言像是顿时喘不上来气,捂着胸口一阵颤抖。 王嬷嬷见状立刻挤上来隔开两母女,然后活似被欺负了般转头求月璃。 “大小姐,您先回去吧,别再气夫人了。她可是您的亲生母亲啊。” 她这般说着,甚至红了眼,演得真像那么回事。 周围丫头们听着,也一起开始求月璃先走,仿佛她多待一刻,王氏就被直接升天。 月璃也不愿看着这些人演戏,勾了勾唇走了。 入夜,月璃才入睡,老祖宗们便同她报了埋东西的地点。 不仅如此,还有鬼分享了一件趣事。 张德才两母子因没完成任务,回去后被秦恒给打了。 再加上对方了说月璃让他娶秦无忧,秦恒一气之下,便将张德才给废了。 老张家这一代,就他这么一个独苗苗。 张德才一废,张家顿时闹起来,吵得不可开交。 俨然是要再度捅到侯府了。 老鬼们一片喜气,这不孝子总算捅娄子了,终于有借口正式教训他一顿了。 月璃同众鬼们谈完,便半夜起来把埋下的娃娃给挖出来,然后摸着月色给埋去了秦无忧院里。 就这种伎俩,还想设计她? 她就等着看看,明天王氏的戏打算怎么唱。 第二天,张德才一家果然来了。 只是这一家子的情况,看着要比众鬼形容的还要惨些。 秦玉正一下朝,看到的便是全都带伤的张家人。 张德才最严重,是躺在担子上被人挑着来的。 一张脸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他们也不进门,就堵在侯府门口哭天喊地。 秦玉正老远便听见了声音,简直不厌其烦。 门房眼尖见到自家马车,连忙赶上来说了情况。 昨日张家同秦恒发生冲突,然后家丁们同对方发生了混战,这才导致了眼下的结局。 张德才一家已经哭了一早上了,将发生的事也说了又说。 眼下秦恒打人一事人尽皆知。 秦玉正听得眼前发黑,怎么都想不到会发展成这样。 “怎么办?”门房问。 秦玉正咬了咬牙,“让管家拿钱打发了!如果他们当真不识好歹,就也不必太客气了!” 他黑着脸,眼底全是怒火。 王嬷嬷急了一早上,就等着秦玉正回府。 待人一到,她便立刻找将他请了过去。 王氏躺在床上,脸色又白了一分,看着更憔悴了。 “昨日夫人好不容易有精神了些,大小姐一来,又将夫人气晕过去了。” 王嬷嬷摸着眼泪,“房中丫头们都见着了,还是大家一起求她,大小姐才走的。” 秦玉正只觉闹心。 一个两个,烦得他都快要气不顺了。 王嬷嬷就擦着眼泪,边忍不住向外瞧。 不多久,便见一抹身影匆匆往主院而来。 “老爷,夫人……” 一个小丫头发着抖,跪到众人跟前。 “怎么?”秦玉正拧着眉,“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别来烦我!” 他现在确实心烦得很,不想再听见其他坏消息。 小丫头低着头,犹犹豫豫地开口:“奴婢,奴婢也不是很确定大小姐在做什么,所以特地来请示老爷……” “不确定那便日后再说!” 秦玉正言毕,便挥手要将人打发走。 小丫头连忙磕了磕头,道:“目标昨晚起夜,好像看见大小姐在院里偷偷埋什么东西。奴婢只是担心,担心是什么不祥之物。” 秦玉正闻言心头一咯噔,眉心不自觉又拧紧了几分。 “领路。” 他沉声开口。 王嬷嬷站在原地,看着一大波人离开,这才勾了勾唇走到床边。 “夫人,成了。” 王氏睁开眼,缓缓叹息一声后,便什么也没说再度闭上了眼睛。 到底是亲生女儿,将人打发出去后,她会再想办法好好弥补的。 …… 秦玉正来时,月璃正悠闲吃着点心,哪里都没去,懂事又贴心。 他走进屋子,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底还有复杂。 这两天,他还没办法下决心处置。 可若她实在太怨毒,他也是不能留她的。 “爹如今再给你一次机会。璃儿,你愿不愿意同妹妹好好相处?”秦玉正沉声问。 月璃看着对方的眼睛,过了两秒才道:“父亲,你觉得呢?” 她甚至连一句敷衍的谎话都不愿意说,足以可见态度了。 秦玉正有些失望垂下了眼,终于下定了心思。 “将东西挖出来。”他转回头,吩咐带来的家丁。 小丫头低着头去引路,很快便行动了起来。 月璃站起身,从容站到了秦玉正身边,脸上没什么表情。 “爹想挖出什么?”她问。 秦玉正看向她,眼神闪烁不定。 这丫头看着太冷静淡定了。 院里这么大的阵仗,她竟是一点不慌。 月璃的眼神看落在院中,而后忽然开口,“侯府查过这些年我在张家村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吗?” 这个问题,她为秦浅而问。 秦玉正沉声,“自然。” 月璃的声音中带了一丝缥缈的叹息,“大抵也只有过得不好,被苛待之类的笼统回复吧。” 秦玉正没反驳,只道:“被调换之事,你妹妹也是无辜。那时她也是婴孩,无法左右命运。” “你不该将受到的苦难全都怪罪在你妹妹身上。” 他还是期望,两个女儿能化干戈为玉帛,共同为侯府出力。 月璃这时才转过头,笑了笑问他:“那父亲为何不问问,我为什么这般不能容她呢?” “你又为何不问问,我那养父究竟为何而死呢?” 第一卷 第16章 绝不认罪。 月璃眼中闪着光,明亮却又危险。 秦玉正的心头一动,仿佛有个声音在他脑中拼命提醒他别问,可本能更快一步问出了声。 “为何?” 月璃勾了勾唇,一字一句道:“因为他在我回来的那晚,受了一位贵人的银子在我的饮食中下药,而后带人毁我清白!” 她盯着秦玉正,不让对方有丝毫的闪躲和回避,字字锋利如刀。 秦玉正的心下一沉,难以置信怔在当场。 “若不是我发现得及时,如今你要接回的,便是一个同人勾结还被侯府众人抓奸在床的浪荡千金了。” 月璃脸上带笑,眼神却冰冷至极,“那样的女儿,侯府会要吗?哪怕将我待会,也只会隐瞒我的身份,然后随意打发处置了吧。” 秦玉正说不出,眼中还有震颤。 月璃却嗤笑了一声,扭回了头去。 不过短短两句话,她也没再说其他,但话语里的矛头明显直指秦无忧。 秦玉正有些震惊,但并不相信那真是养女所为。 无忧一贯乖巧善良,怎会做出那般恶毒之事。 而且女儿的话,也不能尽信,还需调查清楚才是。 下人已经在树下挖出好几坑,只是都未有所发现。 那引路的小丫头已经急了,神情中也不自觉带了慌乱。 “怎么回事!”秦玉正沉声开口。 小丫头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奴婢,奴婢分明是看见了的。” 月璃凉凉抬眼,“看见了什么?” 小丫头对上她的视线,声音一下子变小了。 “奴婢,奴婢……” 月璃垂眼,“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好好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逼迫作恶也是作恶,她又不是菩萨,更不是割肉喂鹰的佛祖。 她是鬼差,任谁在阳间犯了事,死了都得到她手里处刑的,怎么可能心软。 小丫头咬着唇,可她也是得罪不起王嬷嬷的。 纠结了一瞬,只能要死月璃。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起夜,奴婢就是看见大小姐在这里埋东西了!” 月璃语气冷淡,“怕不是你做梦吧。” 秦玉正已经皱紧眉,没心思再追究下去。 刚刚女儿说的事,已经够他震惊消化。若她真遭受那些事,回府后放肆些也便罢了。 “够了!把这胡乱污蔑主子的丫头拖下去!”他冷下脸,“打十板子,拿了卖身契去处理了。” 这话一出,小丫头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般被拿出去处理的,大部分都是卖去窑子或者更不堪的苦难之地。 “不!不!老爷!”她开始拼命磕头。“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是王嬷嬷!是王嬷嬷指示奴婢这么做的!奴婢只是听命行事啊老爷!” 秦玉正刚要跨出去的脚步猛然顿住,表情震惊无比。 怎会又牵扯出一个王嬷嬷! 小丫头也不会招这么快,可如今没人能保她,她怕招慢了,就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 “老爷!是王嬷嬷给了奴婢东西,让奴婢昨晚埋于树下的。奴婢也不知为何今日东西便没了。” 她磕着头,已是声泪俱下。 月璃站在一边,声音冷漠。“真巧啊,那日后来接我回侯府的,也是王嬷嬷呢。” 她一个奴仆,敢有这份心思吗? 秦玉正看向女儿,不禁想到这话背后之意。 一想到这,他便彻底沉下了脸,怒气冲冲快步回了主院。 月璃跟在他身后,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好戏。 王嬷嬷焦急等了好一会,眼见着秦玉正阴沉至极而归,瞬间心下狂喜。 这定然是挖出东西,才愤怒至此的! 她控制住老脸,努力挤出个担忧表情,眼底却全是雀跃。 “老……” ‘爷’字还没出声,秦玉正一个重重的巴掌便猛地扇在了她脸上。 惨叫声顺便响起,与此同时还有秦玉正的暴喝。 “你个刁奴!” 床上原本该昏迷起不来床的王氏被惊的瞬间撑起了身子,整颗心都被吓得狂跳。 “老爷,怎么了?” 她颤着嗓音,确实有气无力。 她是还病着,但没之前表现得那么夸张。 经过昨日一天,已经好了许多。之所以演成那样,不过是为了配合埋下的巫蛊娃娃。 秦玉正眼看了妻子,而后瞪着眼睛一脚踹到王嬷嬷身上。 这时,月璃才进了主屋,出现在王氏面前。 本该受处罚的人完好无损,而丈夫回来后对王嬷嬷动手,王氏哪还会不明白,计划已经败露。 “老爷……” 她颤着声,焦急到不行。 秦玉正却没理会她的时间,眼神冷得像冰,“你这刁奴!竟敢设计陷害主子!来人!给我把这老东西拖出去!” 他本就是武将,两下子下去,王嬷嬷已经伤着了。不知是不是被打断了牙,口中呕出了一口血,场面一时让人心惊。 王氏的心已然拧到一块,她拨开被褥,立刻下床踉跄来到王嬷嬷身边。 “老爷!王嬷嬷就算犯了错,您也不必如此重伤于她啊!”她已经哭了红了眼眶,瞬间落下泪来。 秦玉正却瞪着她,咬牙转头吩咐侍女。 “你们是死人吗?夫人还病着,你们也任由她这般替王嬷嬷求情!” 被吓慌了的奴婢们赶紧过去搀扶,强行将王氏扶回了床。 月璃这才突然开口,“母亲是知道王嬷嬷做了什么吗?” 王氏被问得一顿,转头怨恨瞪了她一眼,才要开口便被地上的王嬷嬷抢先开口打断了。 “夫人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心疼老奴,才开口求情的。” 她捂着腹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好。 秦玉正气成这样,什么都不问便直接动手,这说明对方在外头已然知道了什么。 王嬷嬷只恨自己刚刚没跟出去,否则还能辩驳一二。 可眼下已然错过了时间,无法在替自己辩解。 秦玉正咬牙质问,“大小姐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屡次做出伤害她的事!” 王嬷嬷的双手在袖中攥紧,咬牙开口。 “老奴实在不解老爷何意。为何您怒气冲冲而来,又对老奴动手。” 她重重磕了个头,“老奴可以受罚,但求老爷让我被罚个明白。” 想她这般轻易认罪! 绝不可能! 第一卷 第17章 直接打死。 王氏被按在床上,这会也渐渐冷静下来了。 她不能乱。 如果她也乱了,待无忧回来,谁还能护着对方? “老爷,王嬷嬷跟在我身边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您便听她说一说吧。”她虚弱靠在侍女身上,一边开口求情。 月璃看向她,“听说母亲今日病得不轻,醒都醒不过来。如今看着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说罢,又转头看秦玉正,嘲讽道:“看样子王嬷嬷对母亲的病情有奇效。您可不能将王嬷嬷怎么样了。” 这话任谁一听都知道是在说反话。 秦玉正的头疼了疼,看着女儿冷冰冰的眸子,立刻想起了之前听到的事。 “把这老东西拖出去!” 他眯起眼,心底迅速做下抉择和权衡。 碍于如今侯府所发生的事,最好的结果便是所有事都是王嬷嬷一人所为。 想到这,他的眼神也一并冷下。 “本侯处事,还需要你这个东西对峙才能分辨吗!待下去直接打死!” 说罢,便是甩袖而去。 除了月璃,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惊。 直接打死? 那可是最受夫人信任的王嬷嬷啊。 老爷竟是一开口,便要对方的命? 王嬷嬷自己也愣住了,她原以为依着自己的资历,如何都能辩上一辩,而后不了了之的。 怎会发展到要她性命这般严重! “不!不!老爷饶命!老奴是无辜的,老奴……” 然而已经没人再听她开口,有下人上前捂住了她的嘴,然后直接将她拖去外头,未给一丝体面。 王氏本就体弱,根本挣扎不得。 她哭着哀求,可秦玉正根本不予理会,身影早就消失在屋里头。 王氏本就体虚,终于意识到亲生女儿还在。 “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害的王嬷嬷!”她咬着牙,恨不得压根就没生下过这个女儿。 比起十月怀胎,王嬷嬷几乎陪伴了她一辈子,情谊比亲母女还深。 月璃看向对方,平静道:“怎会是我害死她的呢?分明是指示她那么做的人害死的呀。” 她勾了勾唇,嘲讽而去。 王氏的心被狠狠扎了一刀,忍不住恨恨开口。 “王嬷嬷因你而死,她的鬼魂一定不会放过你!” 月璃离开的背影顿住,而后缓缓回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鬼魂不放过她? 呵呵。 “母亲请放心。”她勾起一抹笑,眼中透着确实蔑视一切的寒光。 “她若不知好歹,我也可以帮她灰飞烟灭的。” 王氏被深深震慑住了。 不仅是她,在场的其他奴仆也皆是如此。 明明是那般瘦弱的身形,在那一刻仿佛爆发出无尽的气势,宛若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王嬷嬷被带离得老远。 月璃出来时,正巧看见她咽了气。 人死之时,魂魄会在人间短暂停留,之后才会被鬼差引走。 王嬷嬷的鬼魂见到月璃,只怔愣了一瞬,便发着狠飘了过来。 只可惜,魂魄扑了个空,从对方的身子穿透而过。 眼底恨海翻涌,可也明白自己已经没办法再做什么了。 王嬷嬷只能飘在月璃身边,狠狠怒吼诅咒。 【我一定会把你这个贱种带回去的!】 【夫人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你……】 “那我只能早点把夫人也给你送下去了。”月璃轻笑道。 她的位置离人群远,声音也轻,无人听见她说了什么。 只有王嬷嬷。 飘在半空中的魂魄倏然僵住,恨意满满的眼中陡然闪过了恐惧。 这贱丫头! 竟然听得见她的话! 刚刚那句话,分明是回复她的呀! 可她已无法再挣扎了,远处飘来的鬼差钳住了她的双臂,然后笑意盈盈朝下方的月璃打了招呼。 【大人,许久不见。】 月璃面不改色,仿佛压根没看见他们。 嘴里却淡笑了一下回复,“日后你们会常来的。” 这侯府,多的是该死之人。 王嬷嬷的魂魄在惊恐中被带走了,仿佛压根没有出现过。 远处,是已经咽了气的尸身。 曾经那般体面又倍受奴仆们尊重的嬷嬷,说死便死了。 下人们也有些唏嘘。 月璃不唏嘘,若无其事离开。 别说死人了,她见过的死鬼都要比这阳间活人多。 秦玉正匆匆走了,然后又命管家带人去了趟张家村,先将秦恒给绑了回来。 月璃原要回院子,见管家要带人出门,便勾勾唇跟了过去。 “这是要去张家村?” 管家在侯府这么多年,见过的人也不少。眼下再看月璃,自然清楚对方并非真是那乡野丫头。 是以态度恭敬做了回复,“侯爷命老奴前去接大少爷回府。” 月璃点点头,“我也一起去。” 管家有一瞬犹豫,而后便应下了。 马车缓缓驶离侯府,直到路过那玉黄寺,她才开口询问。 “佛子每日都在此处?” 前两日在街头,她分明瞧着一处马车内,也似有万丈金光。 只是那时她情况已解,所以没上前探究。 管家解释道:“佛子大人的行踪由他自己安排,并非一直在寺里。” 月璃点点头,没再多问。 因着急将秦恒绑回,一行人脚程也快。 才刚过午后,马车便在张家门口缓缓停下。 秦恒在这地方住了两天,虽还是公子哥做派,但到底环境不好,看样子有些狼狈。 倒是秦无忧穿着一身孝服,小脸苍白看着我见犹怜。 见是官家来了,秦恒一喜,连忙站起身。 “爹是让你给我送人来了?来!跟我走!” 这破地方,穷酸到能连鬼见了都得呸一声晦气。 昨天张德才家闹了大半晚,他虽命家丁人打了,但还觉得不够解气。 张家本就小,两兄妹一来更是挤得人没办法住。 张母和张大才挤在一边,这两天都是穿着衣服睡在院子里。 管家没敢做声,还在想如何回复时,月璃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秦恒见状,双眼更是一亮。 “爹是让你把这个贱丫头也送回来了?” 若非如此,对方怎么在这! 秦无忧的眼睛也闪了闪,但她比秦恒能忍,所以只柔柔站在一边。 月璃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视线才落在秦恒身上。 语气极其嘲弄不屑道:“蠢货!” 第一卷 第18章 卸了秦恒的腿。 张大才先是一惊。 这还是那个被欺负了也不敢反抗,只会偷偷躲起来哭的妹妹吗? 那晚之事,他想过了无数可能,但还是不觉得是那个懦弱胆小的妹妹打了自己。 若对方真有那个本事,以往也不会好几次差点被他欺负成功了。 是以这回见对方这副态度,着实愣了半晌。 倒是张母,因着已经见过几回养女这般状态,反而已经习惯。 “丫丫……” 她张嘴,小声唤了一句,却不敢上前。 秦恒不是好相处的人,对方来了这几天,她已察觉出侯府对养女的敌意。 若是自己关心太过,很容易便会被侯府针对。 秦恒无端被骂,顿时火气。 这里可不是侯府,又有那么多家丁…… 这个发现才窜进脑海,便立刻不可遏制地迸发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在这里,一不小心把人弄死了,无忧是否就可高枕无忧了? 秦恒眸光闪烁一瞬,而后变了脸色。 “这是你养父的灵堂,我不同你争吵。”他指了指灵位,“你向你养父上炷香吧。” 他将位置空出,不动声色往后挪了挪。 只要月璃走到那个位置,他便能突然暴起扣住对方,然后拧断她的脖子。 眼下张家正好没有旁人,侯府这群家丁可没胆将这事说出来。 秦恒的算盘打得极响,但月璃看着他,仍旧是像看一个废物。 她没上前,而是勾了勾唇,“怎么妹妹还在这?不是应该送去张德才家吗?” 这话一出,秦恒的表情瞬间维持不住。 “混账!你给我闭嘴!” 月璃嗤笑一声,“张德才说这是村长也认证过,人证物证都在,侯府怎能留着人不放。” 这些话,全是秦恒教张德才的。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竟然被她用来堵自己。 “那全是张德才的胡说八道!”秦恒立刻气急败坏,随后瞪向张大才。 张大才之前就收过他的银子而后作假,如今收到眼神立刻便跳出来斥责月璃。 “你这死丫头疯了!怎么能这么同世子说话!无忧小姐千金之躯,那张德才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在张丫面前嚣张惯了,如今又仗着有秦恒在,果断快步走了出来,然后挥掌朝月璃打了过去。 管家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刚要让人阻止,月璃已经自己踹出一脚将人摆平了。 张大才被踢飞撞在灵堂桌子上,桌子一晃,倒了烛台。 连带着张父的牌位都给撞倒了。 秦恒的瞳孔缩了缩,然后猛地扑了上去。 趁现在月璃没注意到他,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才这般想着,月璃便跟后背长了眼似的一个转身,然后抓住他的胳膊,重重一摔。 秦恒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好在张家够穷,院子里头是泥地。 否则这一下大概率是要把他的魂都给摔出去,直接去地府被众鬼群殴了。 秦恒懵了好一瞬,才在秦无忧的尖叫中被疼回神。 “哥哥!哥你没事吧?”秦无忧跪在地上,一双眼睛已经泛红。 管家也赶紧挥挥手,让家丁们立刻过来。 秦恒缩着身子,而后挣扎着要爬起来。 刚刚那一下实在太丢人,他绝不能让无忧认为他真的是个废物。 然而月璃却一脚踩在他身上,眼神鄙夷。 “凭你这实力,还想着偷袭?” 秦恒听不得这种话,立刻拼了命开始挣扎。 家丁们上去抓他,又怕他伤着,反反复复折腾又费劲。 月璃看烦了,当即蹲下身。 她的动作很利落,秦恒的惨叫很应景。 “你!你!”他惊恐瞪大了眼睛,额上布满冷汗。“你对我的腿做了什么!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管家也快吓傻了。 他只当她要回来看热闹,谁知道她要回来废了世子啊! “卸了而已。”月璃冷冷勾了勾唇,“快点回去接上,兴许还能用。” 家丁们一听,赶紧便将人抱起往马车上送,片刻都未敢多停留。 这会儿谁都想不起秦无忧这个假千金了,自然是世子最要紧。 张家这边有一辆侯府来时的马车,管家带着秦恒马不停蹄地先走了。 他们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去。 若不是此刻月璃还在,众人甚至都要觉得刚刚不过是一场错觉。 张大才不敢吭声了,他还坐在地上,甚至都忘了起来。 月璃只勾了勾唇,冷冷看了眼秦无忧后,看了眼张母让她跟自己去了外头。 “决定了吗?”她问。 张母回头远远看着自家院子,眸光沉沉。 “我答应。” 月璃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再住几日,我会安排接下来之事。” 张母点点头,看着养女满眼复杂。 月璃没耽搁太多时间,一回到院子便朝秦无忧走了过去。 “你想做什么?!” 她一张白皙的小脸煞白,本能地往后躲。 月璃只冷笑了一声,便伸手将人打晕了。 “把她送去张德才家!” 家丁们僵在原地,谁都不敢上前。 这可是夫人的命啊!谁敢把她送去陌生男子家里。 月璃的视线便又落到张大才身上。 “把她给我送过去!” 她甚至都没出言恐吓,这句话才出,张大才便连滚带爬地去背起了秦无忧。 家丁们想拦,但是直接被月璃给挡住了。 这位刚接回来的大小姐,连世子都说打就打,他们这些下人哪有资格再去管。 待张大才将人送走回来,月璃才冷冷一笑上马车回程。 路过玉黄寺时,她喊停了马车。 管家已经先陪着秦恒回去了,眼下更没有人敢质疑她什么。 月璃看了看金光万丈的玉黄寺,忍不住舔了舔唇。 佛血的滋味可真好啊。 但是,做鬼差也不能太贪心了。 她迅速上山,而后见到了当日那两个守卫。 “真巧!”她边招呼,脚步却停。“我找佛子。” 这态度! 侍卫认出了她,数年黑下脸! 冷冰冰的兵器横在月璃跟前,“玉黄寺重地!不得擅闯!” 明日便是十五,圣上会来玉黄寺上香。 今日佛子定然有诸多事情要忙,哪会随意见这么个野丫头。 月璃看了看,虽然她上次来过。 但好像刷脸并不太行。 她懒得折腾,被拒在门外之后,干脆转身另想办法。 见她放弃得这般干脆,两个侍卫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那小丫头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竟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 两人还在惊讶时,月璃已经找个了位置直接翻墙进去了。 玉黄寺乃皇家重地,又有佛子镇守,谁都没那个雄心豹子胆敢这般放肆。 除了月璃。 顾长卿身上的功德金光像是第二个太阳,着实耀眼得很。 月璃甚至不用找,迅速确定了对方的位置。 这般耀眼的金光,若是去了地府,定是极受欢迎的。 她忍不住这般想着,脚步不停,而后到了一片莲池前。 池水清澈,莲叶田田。 几株莲花后,是未着寸缕的佛子大人。 第一卷 第19章 佛子不渡众生。 月璃没想到,佛子这种职业这么闲,大白天还能在莲池泡澡。 不像他们鬼差,没日没夜上工。 两人四目相对,佛子大人冷着脸,潋滟的眸光压下,连眼下的红痣轻颤,像是压抑着极大的情绪。 月璃想了想,然后吹了个口哨。 “哇喔”了一声,才背过身。 美男出浴是好看,但她没心思欣赏。 正事要紧,她只想赶紧完成侯府众鬼夙愿,而后自杀回地府。 只是碍于还有事需要佛子帮忙,所以哇哦一声,以表捧场。 后方水声响起,月璃等了一会,才听见脚步声传来。 顾长卿已经穿好袈裟,只是头发还有些湿,长长披在身后。 月璃立刻态度良好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开始道歉。 “是我太莽撞了。下次一定注意。” 顾长卿胸腔内堵着一团火气,瞪着眼前小姑娘半晌都没开口。 上次对方肆意妄为之后,也是这般姿态。 可道歉越快,便越是没诚意。 纯粹不过是她的敷衍之言。 “你可知道,亵渎佛子是何罪!”顾长卿闭了闭眼,眼眶都气得有些发红,更添一次脆弱。 月璃沉默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大人……” 她顿了顿,“你是要被我气我了吗?” 不至于吧? 顾长卿的眸光立刻变得更冷。 “自然不是!” 他自小便是如此,生气了眼眶易红,让人觉着他像是想哭。好在自小有佛缘,也不敢有人敢轻易出言亵渎调侃。 除了眼前这丫头以外! 月璃松口气,那太好了。 “大人,正巧有一事,需要你出手帮个忙。”她直入正题。 顾长卿潋滟的眸子盯着她,一瞬都没挪开。 泛起的水光像是无声的谴责,也是撩人的勾引。 他没有勾引之意,他长的就是这样。 因着他佛子的身份,几乎没什么人敢这般同他对视。 “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还问了你什么问题!”他道。 月璃回忆了一瞬,问:“亵渎佛子?” 见他没否认,她真诚发问:“是会抄家斩首吗?能不能只斩大房和二房?” 三房还要留着生孩子传宗接代的。 顾长卿认真研究着她的语气和眼神,确定她真是认真的以后,才觉得有些无力。 佛子大人念了句佛,他觉得今天自己也有些不妥。 不该因有人闯入并且态度轻浮而影响了情绪。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皮相罢了。 被瞧就被瞧,谁都是赤裸裸来到这世上的。 “为何而来。” 他闭了闭眼问。 月璃满意点点头,“张家村。” 她迅速简单说明了张家村长期靠拐卖娶亲的情况,而后道:“我已找到愿意揭发此事的苦主,还往佛子皆是能助对方一臂之力。” 有佛子之言,那群刁民自然不敢否认辩解。 顾长卿闻言念了句佛,却未立刻答应。 “个人有个人的因果。此事不该由我插手。” 月璃看向他,态度也没刚刚那般热络了。 “我以为大人如今知晓此事,便已是掺与了此间因果。” 他是收紧敬仰佛子,却对此事置之不理。 月璃并不能理解。 顾长卿的眸光清明淡漠,“世间善恶之事,并非我一人能兼顾。施主也该少掺与他人因果才是。” 月璃见着他态度,便知自己找错了人。 “打搅了。” 她收起脸上的笑,转身而去。 是她误会了。 佛子又如何,哪怕是真佛降世也不见得能渡众生。 否则人世间也不会这般诸多苦难。 顾长卿望着对方迅速果决的背影,闭了闭眼,到底恢复了满目清明慈悲。 月璃一来一回花了些时间。 车夫没多问,只在对方上车时,闻见了一抹淡淡的檀香味。 只有进了玉黄寺,身上才会沾染上。 待月璃到府上时,秦恒的双腿已经被接回去了。 秦玉正是不喜儿子惹事,但见他直接被女儿卸了双腿,还是忍不住恼怒非常。 这可是侯府未来的继承人。 也是她月璃的亲大哥。 她容不下抢了她位置的养女,难道连她亲大哥她也不能容忍吗? 两兄妹之间又无冤无仇。 秦恒同无忧一起长大,关系好些也自然。她连这都容忍不了吗? 早晨生出的那点怜爱愧疚之心,在看见秦恒的惨状后,迅速又退却了。 他都已经为了她打死了王嬷嬷,她还想如何? 秦恒躺在床上,虽腿已接好,但依旧隐隐作痛。 直到随行的侍卫回来,告诉他月璃把秦无忧送去了张德才那,瞬间让他气急翻滚下床。 侍女上前阻止,却反挨了他一巴掌。 “给我去叫月璃!给我去把那贱人带过来!我要杀了她!我现在就要杀了她!” 下人怕事闹大,赶紧通知了秦玉正。 在了解完事情经过后,秦玉正无奈闭了闭眼睛,连忙再次让人跑一趟张家村,赶紧把秦无忧带回来。 侯府千金。 哪怕是养女,也不该这么被对待。 秦玉正心下全是火气,忍无可忍沉着脸去了清水阁。 将丫头们赶出去后,他冲月璃大发雷霆。 “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将无忧那么个小姑娘丢到陌生男子家中!你这是置她的清白于不顾!” 月璃今天回来时心情就不好,闻言便抬眼反问,“父亲是否忘了,是谁先让张德才一家上门的!” 她扯出一抹冷笑,“难不成父亲真觉得,是我早就同他们家定下婚约了?” 秦玉正沉声怒吼,“那也同你妹妹无关!” 说到这,他便是沉下脸认真道:“月璃,你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若不改改这性子,哪儿都容不下你!” 他没再看亲女儿的表情,事已至此,这场父女关系甚至都没什么必要再延续。 秦玉正回了前厅,已是疲惫不堪。 管家奉上茶,犹豫了一会才道:“今日大小姐之所以对少爷动手,是因为少爷先动的手……” 第一卷 第20章 老夫人上门。 管家在府中已经好些年。 当初老太爷在世时,他便已经替秦家打理侯府。 眼下这两位小主子,虽说都有很大的问题,但相较之下,还是秦恒更严重些。 肆无忌惮伤人而不反省,在他带人前去时,甚至还以为他们是来继续帮对方出气的。 这般想法,哪成得了侯府继承人。 而大小姐虽然下手狠辣,但也够果决。 这般行事没有人情味,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秦玉正闭了闭眼,“别说了。” 他站起身,这会不想再听关于月璃的事。 “去夫人那看看吧。” 今日打死了王嬷嬷,对方定然非常伤心。 管家未在多言,跟随在秦玉正身后,缓步回了主院。 王氏之前晕死过去,这会已经醒了。 她躺在床上,肿着一双眼睛,此刻还在默默流泪。 见丈夫来看她,她流着泪背过身去,并不想见对方。 待下人们都离开屋子,秦玉正这才在床边坐下。 “我知你心里难受,可我这般做,也是为了让家里更和睦。” 王氏依旧背对着他,不言不语,继续流眼泪。 “你可知,璃儿那孩子回来前,差点遭人暗算了?”他语气中带着叹气,视线却紧盯妻子。 他相信此事与妻子无关,但还是试探一二。 王氏终于回身,“她差点遭暗算,就得让王嬷嬷赔命?老爷!王嬷嬷可是配了我几十年呐。纵使她犯了再大的错,也该就这么随随便便为了个野丫头被打死!” 秦玉正沉下眼,“可璃儿不是什么也矮一头,是我们女儿。” 他虽对月璃没什么感情,但毕竟是亲骨肉,同一个下人还是有亲疏之分的。 可王氏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个,当即大叫出声。 “什么女儿!我只有一个女儿!是无忧!她恨不得从来就没怀过她!就该在她出生的时候把她掐死!” 秦玉正看着妻子,有一瞬间哑然无言。 之前的愧疚,也悄然散去。 他在原地站了站,而后转身出了屋子。 王氏的声音太大,已然传到了屋外。 下人们垂着头,噤若寒蝉。 “你们好好照顾夫人吧。”秦玉正只吩咐了一句,便迈步离开。 管家跟在他后面,过了一会才道:“夫人是因为王嬷嬷离世,所以才有些不清醒。” 秦玉正没说话,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秦无忧的永乐楼。 这是侯府风景最好的位置,院子也是依着对方的喜好新建的,更别说里头的各项装饰。 秦玉正想起刚刚月璃那,终于开了口,“你刚刚说是少爷先动手,是怎么回事?” 管家垂下头,仔仔细细将今日到张家村的一切说了一遍。 是秦恒先起的头,也是他先动的手。 之所以这样被送回来,也是因为技不如人。 “若不是大小姐帮忙,恐怕少爷还不肯回来。” 秦玉正沉默无言。 管家悄悄看了眼他的神情,这才补了最后一句。 “大小姐今天进玉黄寺了。” 玉黄寺。 别说普通百姓,哪怕是达官显贵也不是随便能进的。 可月璃进去了。 佛子三番两次为她破裂,还不足以两人关系特殊吗? 秦玉正皱了皱眉,本还有些动摇的心思,瞬间又定了下来。 “叫几个人去少爷屋里,将人好好看住。别再让他惹出什么事了。” 他烦躁摆了摆手,“我出门一趟。” 管家退下照办。 待领着人去秦恒院里时,人已经不再了。 小丫头颤颤巍巍开口,“刚刚老夫人过来了一趟,这会应该已经带着人去大小姐那了。” …… 老夫人确实把秦恒带去月璃那了。 她不仅把人带来,还要好好替孙子做主。 秦恒咬着牙,“多带点人。那死丫头怪得很!” 之前他是有些不服,今天彻底吃了教训,已看清两人的差距。 只是他仍觉得奇怪。 那贱丫头才这点年纪,怎会有这么好的身手!而且之前侯府调查的结果里头,也没说那丫头会武。 秦恒觉得,自己有空还是得回张家村一趟。 老夫人怕孙子再吃亏,这次足足领了十个护卫去了月璃那。 既然是要替孙子出气,她便不可能轻易放过对方。 众人浩浩荡荡而来,将月璃院中的丫头吓得不轻。 长长的条凳被放下,还有两名下人扛着板子,冷脸跟在队伍后头。 “让那贱丫头出来!” 秦恒愤愤开口,待会他势必要好好折磨对方。 月璃听见声音,似笑非笑里屋里头出来。 见到外面的阵仗,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怎么?一个人不敢来?” 秦恒气的涨红脸,却又无法反驳。 他吃了太多次亏,这次是真怕了。 “住嘴!” 好在老夫人及时开了口,冷声喝断了两人的对话。 “把大小姐给我抓过来!” 今天,她非要好好教训这野丫头不可! 虽说对方身上流着侯府的血,可野惯了,无法无天! “这里是侯府,可不是那什么乡野之地!”老夫人的眼底闪过厉色,“这是讲规矩的地方!你若是不懂规矩,我便教教你。” 下人们虽有些犹豫,但也不敢得罪老夫人,只得硬着头皮围了上去。 月璃迅速看了众人一眼,而后轻嗤了一声。 就这种程度,可困不住她。 不过这周身孽力的老太太,今日确实要吃些苦了。 “大小姐,得罪了。” 秦恒已经迫不及待,“跟她啰嗦什么!赶紧动手!” 月璃冷笑了一声,开始解决围上来的下人。 他们也为难,所以没尽全力。 场面看着很浩荡,但其实混乱无力。 秦恒脸上的得意才维持了不过两分钟,便逐渐变成了气急败坏。 “你们在干什么!没吃饭吗!一群废物!” “一群大老爷们教训一个小丫头都教训不了?” 秦恒满心烦躁,只有老夫人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往后退。 “反了!你这孽障!你真是反了!” 秦恒也慌。 这死丫头对他动手可没客气过。 下人们已经被她解决了一半,秦恒也察觉到了危险连连往后退。 月璃回头,抽空冷冷出了声。 “你以为你们逃得了吗?” 她说的‘你们’,而不是‘你’。 显然是把老太太也包括进去了。 老夫人心下一慌,愤怒又难以置信。 这死丫头说什么? 对方竟敢威胁到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