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猎物[无限]》 1、第 1 章(修) 第一章 哗啦啦。 这夜雨下的格外大,空气潮湿闷热,厚重的水汽弥漫了整间小屋。 那扇窗却被打开了,随着雨和风,窗扇咯吱咯吱回晃着,豆大雨点随之打进了屋子里,整个窗台与下方的一片地全部打湿,雨水汇聚成流,蜿蜒扭曲着流淌。 窗前站着一个女人,乌黑的发,殷红的唇。她看向被模糊雨幕遮掩的夜晚,安静如同一具人偶,错眼间看不到一丝人气儿在身上。 那女人缓缓转过头来,一道闪电刺破天幕,眼前的世界忽而惨白一片,极致的观感对比竟将她衬的宛如厉鬼。 祝鸣恍惚,心脏忽然冰冷地抽搐起来。 不想听。 又不得不听。 “您为何不直接抽取祝鸣的灵魂?” “还不到时候,我想改动一下计划。” “您真的爱上她了吗?” 一声轻笑响起:“爱吗?像我们这样的存在,会爱上人类?这好像是种很新奇的体验,可惜我还没有,我对她算不上爱情……嗯?醒了?” 窗前的女人款款走向伏在地上半昏半醒的女孩,她屈膝下蹲,修长微凉的手轻轻拨开少女额前的碎发,祝鸣艰难地眯着眼看向居高临下的女人。 这是自己心爱的恋人,是她心中最美好的存在。 然而此时,眼皮酸涩生痛的祝鸣却看到了一些本不该看到的东西,由无数重叠的幻影组成的恋人身体正中,那是…… 轰隆—— 一声惊雷劈下,躺在床上紧锁眉头的女人猛地坐起身,双手抓住额头,用力地按揉太阳穴。 又做梦了,又是那个噩梦。 祝鸣恼怒不已地捶床,一抬头看到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开,正啪嗒啪嗒地晃着。大雨呼哧往屋里灌,一切都跟梦里的场景是那么相像。 ……祝鸣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祝鸣沉着脸下了床,准备把昨晚忘记关的窗户好好关上。 但窗外多了一点什么,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一时间连窗也忘记关了。 一个举着伞瑟瑟发抖的人影,正在楼下大门前徘徊。忽然间对方好像感受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上方,露出了张惨白模糊的脸。 祝鸣和对方面面相觑,人影惨叫一声,竟转头就要逃走。 祝鸣现在住的是个二层小洋房,她把住窗框,长腿一迈就要往下跳。抱着伞的人不经意回头看到这一幕,登时惊得脚下一滑摔到积水中。 说时迟那时快,紧闭的大门刷地打开,另有一人猛冲出来,在来客爬起之前率先将其拉起拽回。 片刻后,一楼客厅亮起明亮温暖的光芒,将在场所有人照得清清楚楚。 方才摔跤掉了伞,李秀雅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向来光鲜亮丽的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但现在她却无暇顾及那么多。 刚才冲出门把她拉进来的姑娘绑着一根乌黑油亮的长及臀下的麻花辫,她看起来不像是汉族人,带着少数民族的淳朴与风情,浅淡的眼瞳清凌凌看过来时,让人整颗浮躁的心都静下来了……如果刚才感受到她巨大到不可思议的力气的话,效果就更好了。 李秀雅客气地对她笑了笑,扭头看向对面的女人。 刚才此人趴在二楼窗上,电闪雷鸣间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黑影,大半夜的,一个人影趴在窗上盯着自己,刚经历过诡异事件的李秀雅根本承受不起这种惊吓。 恐惧之下不小心就闹了个乌龙,现在好了,看清楚才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女鬼而是个活生生的人类。 她跟那清纯女孩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到锁骨的半长碎发乱糟糟,左边挑染了几缕红色碎发,相貌精致,而眉眼凌厉中又带着几分英气,让她瞧着有种迫人的攻击性。 不过此刻她笑眯眯地瞅着自己,嘴里说着客套话,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生人勿近的戾气便被压了下去。 “您刚才跑什么呀?大半夜的来都来了,有什么事直说吧。” 祝鸣热情地招待道:“阿走,去给客人倒点热水,再拿个毛巾。” 她指着那个带有少数民族风情的姑娘说:“我叫祝鸣,她叫云走川,我的员工。您既然大晚上的找到这里,应该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吧?” 李秀雅连忙点头:“我知道。” 华都南城区平安大街126号,小火神异闻工作室,地方略偏不好找,要不是今晚发生了让她根本无法接受的事情,李秀雅万万不会在凌晨独自开车过来。 听说这里能解决一些违背常识的怪事,说的直白一点,就是会抓鬼。以前李秀雅绝对不信这种事,可事到如今却不得不信。 不一会儿热水和毛巾都来了,李秀雅捧着茶杯,一边抖一边回忆,而后她慢慢讲了起来。 “我家里发生了一些怪事,准确地说,应该是半个小时之前,我家里闹鬼了!” 李秀雅忽然激动起来,茶杯里的水差点洒出去,祝鸣见她怕到连烫都不知道,伸手拿过杯子放下。 “慢点说,不着急,我们对这种事很有经验,不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会帮您解决。” 看到祝鸣毫不慌乱的神情和鼓励的笑容,李秀雅受到感染渐渐冷静了些:“其实我遇到怪事已经好几天了,可跟身边的人说,他们都不信。直到今天晚上,我真的没办法继续忍受了,我竟然看到……看到我的丈夫,趴在地上像虫子一样地爬!” 李秀雅捂住了嘴巴,极大的恐惧让她产生了呕吐的欲望:“我大声叫他,他却听不到一样,灯打不开,手机也没信号。明明睡觉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对了……我是感觉到身上有些冷,才醒过来的。” 雷雨夜本就睡不安稳,身上又有些发冷,李秀雅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身上的被子都被扯开了。再一扭头,便看到了趴在门口的丈夫。 那个日夜相见无比熟悉的丈夫忽然变得陌生又可怕,他上半个身躯趴在门内朝向自己,后半个身躯隐没在门后的黑暗里,眼睛闭着,脑袋左右缓慢转动。 一动一动,慢慢地,拱起身体,扭动着,像是套着人皮的巨大的虫子,就这样向自己爬来。 李秀雅眼睁睁地看着,被吓到一动不动,直到一道雷惊醒,她才手忙脚乱地跳下床试图从这噩梦一样的场景中醒来。 但这不是梦,她最终只能开车离开昔日温馨的家来寻求帮助。 李秀雅焦虑地捏着手指:“我该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像虫子一样爬行的男人?祝鸣想了想,问:“之前还发生了什么怪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秀雅咽了口吐沫,说:“仔细想想,怪事应该是从六天前开始的,那天我丈夫出差回来,我们难得亲热了一次,睡着后我却梦见自己跟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在亲热。我感觉不太对劲,有点害怕就醒了过来,却发现我丈夫正在现实里跟我亲热。我很生气,就推开了他,结果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直接睡了过去。” 之后事情开始越来越诡异,她频繁梦到自己与人亲热,梦里那人从看不清楚到越来越清楚……也越来越恐怖,那不是人,那是一个怪物。 单单只是做梦也就罢了,怪异渐渐蔓延到生活中,李秀雅不得不向自己的朋友们求助。 先是丈夫在半夜缠人、梦游,醒来却毫无记忆,然后是整个人的性情和相貌都发生了变化。昨天起床的时候,李秀雅正在刷牙,无意间从镜子里瞥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丈夫。 那个熟悉的男人用一种冰冷的阴鸷的目光盯着自己,从镜子里看去,他的五官呈现出一种近乎融化的扭曲,卫生间惨白的灯光近乎失真,男人两边嘴角滑稽而夸张地拉高,像是笑,又不是笑。 李秀雅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去看他,丈夫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除了憔悴些,似乎跟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个时候,李秀雅还没那么相信自己见鬼了,一边觉得朋友们说的对,自己只是心理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另一边又忍不住怀疑世界,开始寻找灵异方面的解决办法。 小火神异闻工作室就是在华都的老生活论坛里看到的广告,账号级别很低,回帖大多是嘲讽,嘲笑对方都多少年了还搞这一套。唯一一个支持的账号连续回复好几个人,声称自己的问题真的得到了解决,却不是被人骂水军,就是被怀疑脑子不好上当了。 李秀雅反复看了那个账号的留言,从他辩驳的话语中发现了一种坚定的真实感与信任感。 于是今天晚上,丈夫身上发生了无比恐怖的变化,李秀雅崩溃之下直接开车找了过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第 2 章(修) 第二章 第二章 听完李秀雅的叙述,祝鸣把不那么烫了的茶杯重新塞给她,对方连连喝到底,在热水的抚慰下冰冷苍白的手回了些血色。 “事情我大概明白了。”祝鸣挠挠头发,大晚上的,睡得发型都乱了,“但还有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李秀雅心惊胆战,生怕对方说这事无法解决。 “第一,您报过警吗?” 李秀雅道:“报过了,警察过来的时候一切正常,什么都没发现。” 祝鸣伸出第二根指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很好,那么第二,在解决问题之前,我们需要明确一下收费项目!” 啪的一声,祝鸣把一张合同拍到了桌子上:“我们小火神异闻工作室向来以收费透明工作负责服务良好客源火爆闻名,前不久还被客户集体上门感谢……” 唯一员工云走川:“?” 没记错的话,上个客户还是两个月前的那位老婆婆,事情解决后被家人怂恿翻脸不认人,不仅上门闹事要退钱,甚至报了警要抓她们这两个“神棍骗子”。 还好她们工作室有正规的营业执照,并在公安局重点登记过,否则还真不好收场。 云走川默默看着,没拆穿老板吹牛,毕竟再不开锅她的工资就要没保障了。 李秀雅听得头晕脑乱,看着合同上的夜间出差费、精神损失费、体力损失费……眼都花了。 祝鸣拿着笔在一处空行上填上了几个数字:50000 “根据您的叙述,此怪异的危险等级不算太高,因此只收您五万元办事费,另收共计三千二的其他费用,总共五万三千二,事先需付百分之五十的定金即两万六千六,剩余钱款事情解决后再付,您看要是没问题就可以签字转账了。” 实际上是根据李秀雅身上残留的气息判定的,比较稀薄,危险度不高。 李秀雅拿着笔,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只要问题解决,我立刻就能付钱。” 对普通人家来说五万块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但涉及怪力乱神以及生命,似乎也不那么贵了。就是不知道这两个看起来年轻漂亮的姑娘到底行不行,印象中干这一行的要么是白胡子老头,要么就是神婆。 祝鸣看了一眼她的名字,热情无比:“别担心李小姐,拿人钱财为人办事,我们一定让您满意。稍等一下我们换身衣服。” 说来也巧,都是惊醒了就行动,三人身上穿的竟全都是睡衣。 很快祝鸣就换了一身黑下来,黑衬衫黑裤子马丁靴,头发梳了下更显整齐,额前碎发向两边拨开露出光洁额头,即使在凌晨也显得精神奕奕。 看到她这模样,李秀雅就觉得安心了许多,不过…… “现在就要走吗?”想想要回到那个可怕的家,她就忍不住害怕。 对待金主,祝鸣的态度向来如夏天一样热情:“这种事宜早不宜迟,别怕,我们会保护你。” 大门一拉开,等待已久的夜便迫不及待吹着雨滴滚进来,迎面的冷风将祝鸣刚捋顺的头发又吹乱了,为她增添了几分不羁的气势,她拿起在门边杵着的缠满布条的棍状物。“走吧。” 李秀雅充满敬畏地看向她手中的东西:“这是捉鬼的法宝吗?” 祝鸣迟疑:“算是吧,用着比较顺手。” 云走川也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运动装,两人一左一右簇拥着李秀雅进了车。李秀雅出门走的急,除了钥匙什么都没带,脚上穿的也是拖鞋。 祝鸣干脆自己当司机,打了导航,在漂泊大雨中穿行。 大概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到了李秀雅家楼下。 牡丹小区?这里房价可不低,看来他们的家境不错。 “我家住在十二楼。”电梯一直亮着灯,显示屏上的红色箭头慢吞吞变化着,叮的一声,电梯停下了。 1201的家门紧闭着,李秀雅掏出钥匙去开门,手抖的厉害,几次没对准锁孔。 “我来。” 祝鸣上前接过钥匙,让李秀雅站到自己身后,她和云走川呈一前一后的姿势将李秀雅夹在中间。 李秀雅收回手,有点怀疑的摸了摸手指。刚才不小心碰到了祝鸣的手,竟觉得她体温烫得吓人。 门被轻轻推开,摩擦着地面。 …… 祝鸣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自己应该多收一点钱。 不过走入一扇门的瞬间,她便骤然回到了七年前的某个节点,她的高中,一所当地普普通通的学校。 祝鸣变成了十八岁的模样,穿着短手短脚不合身的旧校服,站在空荡荡的教学楼走廊内。 时值深夜,这里早已没有一个学生存在,教室内的灯都熄灭,只有走廊的声控灯还亮着。 祝鸣环顾四周,整所学校安静地像是一座坟场。 她的思维有些迟钝,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血迹,半晌儿才想起来要干什么。 对了,她要去卫生间,把鼻血的痕迹洗掉。 祝鸣走向卫生间,走着走着垂下头,脸上如同睡不醒一般麻木。 哒、哒、哒…… 脚步声在走廊回响,身后的照明灯一节一节熄灭。祝鸣走入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脸,水流迅速冲掉了口鼻处泛着铁锈味儿的血迹。 然而砰的一声,祝鸣抬头向外看去,却看到卫生间的门被从外反锁。 没有一个人影,最后的走廊灯熄灭。 祝鸣关掉水龙头,甩甩手,竟也没有感到意外。积压在大脑深处的记忆慢慢涌了上来,如果没记错,她这是回到了高三某个被霸凌的晚上。 惶惶鬼魅般的夜色已经模糊,对祝鸣来说,就算再经历一遍也没什么可怕的。那时候的她反应迟钝大脑麻木,对旁人来说山呼海啸般的恐惧也顶多在她心中碰出一点涟漪,因为此她被别人排斥,也因为此无法理解所谓正常的情感。 可她到底不是机器人,涟漪再浅也会留下痕迹。 她只是感到失望,感到无趣,祝鸣靠着洗手池沉默。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会…… 黑暗中,祝鸣的眼睛一点点变亮,对了,她要来了,她生命中最美丽温柔的那抹光辉要来拯救她了。 吱呀—— 封闭的门被推开的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出现了。 她是春日的梨花,清雅温柔,她轻轻地望向祝鸣,眼中是少女梦寐以求的关怀:“鸣鸣。” “殷钰。”祝鸣小声地叫出她的名字,在看到她的时候感到无比安心。 “还好吗?”殷钰走了进来,越来越近,她将祝鸣圈入怀中,细长的手指抚摸她沾着水迹的脸颊。 祝鸣感到一阵莫名地涌动从心底升起,她们那时候有靠的这般近么? 可她很快无法思考,那指尖抚摸过她的脸颊、耳垂,按到了她的唇角。女人身上的淡香如蛇般缠绕,莫名勾起了祝鸣心底可耻的欲.望。 “鸣鸣……” 某个记不清的时刻,祝鸣抓住了她一向爱不释手的那头长发,顺滑如水,也如这夜色般汹涌着将自己包围。 她的脸几乎贴到自己的脸,那双眼眸泛着清晨雾霭般迷蒙,祝鸣几乎要在其中溺死,溺死在她眼中,溺死在她的气息当中。 不只是谁先主动的,柔软的唇瓣贴合到一起,祝鸣勾住殷钰的脖颈,沉醉地与她接吻。 她看不到这危险的黑暗了,也不必再被他人的嫌恶白眼包围,她拥有光明、爱意与温暖,她的恋人会给予她幸福。 热烈燃烧的渴望似乎将人的意志也烧毁,窝在冬日暖炉边的猫永远不想起床,沉沦于渴望与快乐的人永远不想清醒。 她们越吻越激烈,殷钰的白大褂掉到地上,她向来发凉的手升温。蛇在水面游弋,蝴蝶亲吻花蕊,她与她挨挨挤挤着取暖。 “殷钰,你爱我吗?”祝鸣喘息着问她。 “我爱你。”殷钰温顺地说着,好似已经爱她爱得不可自拔,“鸣鸣,和我永远在一起好吗?” 不对。 祝鸣的腰撞到冰冷的大理石洗手台,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一把推开纠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不对! 意识骤然回笼,祝鸣看着面前双颊微红惹人犯罪的女人,又羞又恼险些当场爆炸。 不对不对不对,当时殷钰并没有在这里跟自己做这种事,她把门打开之后关心了自己几句就离开了,所有符合这场旖旎表演的,只有祝鸣当时心中暗藏的渴望与爱慕。 何况,她从来没说过那三个字。 更重要的是……她们早就分手了! 这一切不是真实发生的,这是幻觉,是假的,她早就不爱殷钰了……祝鸣的手颤抖着狠狠把拉链拉好。 然而殷钰,这场幻觉的另一个主人公并未就此放过她。 她用风流堕落的眼神望向祝鸣,舔了舔娇艳欲滴的唇,她继续向她逼近,沙哑妖娆地唤着:“鸣鸣,你就不想碰我……也不爱我了么?”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第 3 章(修) 第三章 祝鸣咬着牙,眼神颇为心虚地移开,不去看殷钰被自己搓揉凌乱的发丝和领口:“滚!” 为什么还没脱离这场幻境? 似乎察觉到了祝鸣心中所想,殷钰的指尖搭到祝鸣的肩上,在上面轻轻点点。 女人的声音妩媚含笑,带着一点点戏弄,说着:“为什么不继续呢?鸣鸣,承认吧,你一直在想我,你从来没放下。我之所以还存在,都是因为你想让我在这儿,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继续享受呢?” 她在她耳边轻轻吐气,舌尖卷了一下祝鸣的耳垂。 一道尖酸的电流瞬间流过肋下,被揭穿的祝鸣彻底恼羞成怒,她随手扯过洗手池下的拖把,木杆对着殷钰小腹狠狠捅了过去:“谁想你了少放屁!” 管你是什么画皮狐妖山精鬼魅,赶紧滚滚滚。 殷钰被她狠狠怼开,随着她向后跌去,整个世界如同一副被抽入下水道的污水般旋转着消失。 祝鸣一个趔趄向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现实里。 李秀雅和云走川就在身边,都站在门口,一个仍沉迷在幻梦中,另一个早就清醒。 屋内黑糊糊一片,耳畔一时间只有呼吸声与雷雨狂舞的声音。 见祝鸣也醒了,云走川气呼呼地说道:“老板,我刚才被拉入幻境了,竟然又看到两年前那个ktv了,不过还好我马上就醒了,真不知道这有什么意思。” 祝鸣嘴角抽搐,其实想说,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 如果没猜错三人的幻境都是带颜色的,但对云走川来说,她接触过的带颜色的情况寥寥无几。她本人并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偏巧又极度排斥讨厌自己接触最深的某件带颜色的事情,所以直接脱离了幻境。 云走川好奇地看向祝鸣:“老板,你怎么才醒呀?老板,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祝鸣:“……小孩子不要随便打听大人的事。” 说罢她直接转移话题,将双手捂到仍沉浸在幻境中的李秀雅的太阳穴上,片刻后,李秀雅恍恍惚惚睁开眼,仍有些不清醒。 “我不是在……” “没什么,你刚才产生了幻觉。” 李秀雅整张脸顿时爆红,她迅速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乌漆吗黑的家里,吓得脸色又白了回去。 她下意识看向卧室门口,生怕看到丈夫趴在地上的一幕,幸好什么都没有。 “屋里好黑。”云走川按向电灯开关,“灯打不开。” 李秀雅低声急急说道:“我就觉得不对劲,明明电梯和走廊的声控灯都没问题,怎么只有我家停电了,一定是鬼在作乱!” “您说得对,不用急,这事好解决。”祝鸣不见一丝慌乱,她已经从方才的羞恼中沉静下来,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了。 李秀雅充满期待地看向祝鸣。 祝鸣打开手机手电筒,找到电闸一拉,再摁电灯开关。嚯,满室光明。 李秀雅:“……” 好像哪里不对,但又没什么不对的。 这房子有一百多平,是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构造,祝鸣大致扫了眼客厅,便直接向着主卧走去。 李秀雅连忙跟到她身后,云走川断后保护。 主卧拉着窗帘,比方才的客厅还要黑暗,祝鸣握着法宝一头抡了抡,率先踹门进去并开灯。 没有任何异常,或者说,这就是最大的异常。 卧房是普通的构造,中间一张双人大床,躺在右边的男人睡得正熟。可惜祝鸣踹门的声响惊动了他,把他从美梦中吵醒了。 男人是李秀雅的丈夫,被吵醒不太高兴,一搓眼瞅见两个陌生女人站在门口,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怎么回事?!秀秀,她们是谁?” 李秀雅也想问,怎么回事? 正常又明亮的画面让女人心中的阴影消散了些,但还是不敢靠近自己的丈夫:“老公,你刚才又梦游了,还有印象吗?” 李先生干脆地摇头:“没有。” 可他明明就是梦游了,李秀雅躲在祝鸣身后,激动地将之前发生的事复述了遍。李先生越听越觉得渗人,吓得忍不住坐起来,差点把床头的小东西都撞翻。 他被子滑落露出上身,一瞅门边还有两个陌生人,连忙又把被子拉上来。他睡觉只穿内裤,身子是光着的,虽然不觉得男人露点肉有什么,可现在的情况太尴尬。 “我就是梦游也不可能在地上爬,秀秀,你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李先生担忧地问,“不然明天我请个假,咱们去医院看看。对了,你这两个朋友是……?” 他反正不觉得自己有问题,而秀秀这样神经质也持续好几天了。 是幻觉?看看温暖明亮的卧室,毫无证据的李秀雅渐渐开始动摇了。 祝鸣幽幽补充一句:“定金不退。” 李秀雅立刻坚定了起来:“不能是幻觉!老公,你先穿衣服起来,这两个是我请来的高人,咱家有问题,让她们看看。” “高人?”李先生的声音不自觉抬高,感觉荒唐又可笑,“秀秀,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些了,这都是封建迷信!你不会被洗脑了吧?” 今晚是第一次见到她们,怎么可能被洗脑。李秀雅咬牙道:“你别管,咱家太不对劲了,为了安全还是看看比较好。” 眼见金主夫妻要吵起来了,祝鸣抬手劝和:“不要紧,李先生愿意呆在床上也可以,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他。” 说着祝鸣便向卧室内走去,随着她的走近,李先生面露厉色:“你干什么,随随便便进别人家里,你这是私闯民宅,我要报警了!” 祝鸣转了转手中的棍状物,笑:“李先生愿意的话,随便。” “你!”李先生气急,真想不顾体面直接起来把她推出去,“还有我不姓李,我叫。” 祝鸣不紧不慢地打断他:“没关系,李小姐的先生简称李先生嘛,您本人姓什么并不重要。” 李先生:“……” 虽然说着事情的关键不在李先生身上,祝鸣还是绕床走了一圈,这个过程里夫妻二人都无比紧张,相较穿着睡衣的李秀雅,李先生更多了几分尴尬。 他像是为了老婆不得不忍耐一般,但实在忍不了太久:“看完了吧,我家正常得很,不需要你们这些高人做法,还请你们离开我家。” “关键找到了。”祝鸣站在床边,目光锐利如同一把刀子,李先生一抬头与她对视,忽然打了个寒颤。 这女人身材高挑匀称,目测一米七以上,衬衫塞进裤腰内显得腰细腿又长。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正慢慢挽起袖子,露出了修长手臂上精瘦匀称的肌肉。 这具身体内蕴含的被衣物掩藏住的力量感,忽而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李先生眼皮一跳,直觉不好,余光瞥见祝鸣握着棍状物的五指慢慢收紧合拢,下一秒,那根棍子便带着破空声向自己抽了过来。 他几乎能想象出自己脑浆瞬间崩裂的惨状了。 李先生露出了惊恐的神情,下意识仰头躲避,这才发现那根棍子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缠着布条的棍子刷地从头顶略过,目标直指身后的枕头。 床上的男人带着惊疑不定的神情,身体却像有自己的意识般突然动了,李先生用一种难度很高亟需柔韧度的姿势向后伸手去抓那根棍子。 他不敢置信,怀疑自己做梦,手已经不受控制地牢牢抓住棍子。 祝鸣发出一声阴冷的笑,笑的李先生骨头缝都觉得凉丝丝的,随即抬起腿,直接把李先生从床上踹了下去。 李先生挡不住那股力量,手脱力而出,指头勾住布条扯了下去,总算是露出那把“法宝”的真面目——一根黑黢黢的铁撬棍。 李秀雅后退一步,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惊骇到无法发声,她的丈夫翻滚到地上,用一种眼熟的怪异的爬行姿势与祝鸣对峙。 祝鸣转了一圈手中的撬棍,发出呼呼的声音,却没去看李先生,继续冲着目标砸去。 千钧一发之际,李先生意识到自己无法直接阻拦这个女人,他选择围魏救赵,忽然身体一扭冲着李秀雅扑了过去。 李先生像蛇一样弹射,身体弯曲着抖动,但与诡异的行动相比,他脸上的表情更加让人迷惑。他睁着眼睛,像李秀雅一样害怕又不解,甚至大喊了声“老婆救我”! 李秀雅身体僵硬动都动不了,怎么可能救得了他,这一刻她甚至想要躲开。 在李先生扑到李秀雅身上的前一秒,一只有力的手从旁边伸出,抓住他的手臂猛地向下掼去。一股巨大到恐怖,比方才挨的那脚还要可怕的力道死死控制着他,将他压到了地板上。 云走川蹲在李先生身边,仅用一只手,便将他压得不能移动分毫。 与此同时随着一声深夜扰民的巨响,床上的枕头被彻底打爆,装在里头的决明子枕芯飞溅一床,祝鸣用撬棍在里面捅咕一阵,勾出了个东西。 “找到了。” 她举起撬棍向李秀雅展示自己找到的东西:“这就是您家发生怪事的原因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第 4 章(修) 第四章 一时间在场众人目光同时移了过去——一个小巧约五厘米高的简陋扁雕像。 看到那个雕像的时候,李先生脸上露出些许心虚的神情,身体却仍旧不受控地拼命挣扎。云走川又用了些力气,见他只能不停划动四肢却无法挣脱便不管了,要是不小心压断了肋骨,可能这单要不赚反赔。 李秀雅惊讶地看向爆掉的属于自己的枕头:“我的枕头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这应该问李先生。”祝鸣说道,“看起来您的丈夫并不清楚自己也受到了影响,不过现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想应该不必再隐瞒了,除非您打算彻底变成这东西的宿主。” 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乱动的感觉到底有多可怕,单看李先生额头狂流的汗水就知道了。 李先生避开妻子的视线,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之前出差,听说当地有个神婆很灵验,就去求了个保平安的东西。老婆,我也不知道这东西这么古怪啊。” “既然是保平安的,为什么不告诉李小姐?”祝鸣将撬棍伸到李先生面前,到他伸手努力来抓雕像,偏偏就是抓不到。 她似笑非笑打量着雕像,分析道:“陶制、人首蛇身、女性性征,在我们华夏古老的民间传说里,蛇类的鬼神往往跟生育和性有关联,最出名的那位叫女娲,她可是造人的祖宗。李小姐告诉我,她最近常做一些私密的梦,在现实中也和李先生产生了奇怪的亲密接触,答案应该不言而喻了。” 祝鸣越说,李秀雅和李先生的脸色就越不好看。 李先生嘴硬道:“我真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老婆你信我,我怎么可能用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祝鸣说道:“别着急,我还没分析完呢。考虑到您二位之间发生的事以及传统的信仰,再加上李先生不愿告诉别人这一点,该不会是因为——” 李先生提起一口气。 祝鸣:“因为李先生阳痿了所以只能用非常规手段治疗吧!” 一口气没捋顺,李先生差点呛到自己,他恼羞成怒:“够了,你这是污蔑!我没阳痿,雕像是有别的用……”声音一顿,李先生垂头丧气,“算了,我实话说吧,老婆,我就是听说把这个东西放到枕头下,夫妻两个就能多子多福……我知道你不愿意生孩子,那个神婆告诉我,用它就能让你回心转意。” 李秀雅的脸色已经糟糕到不能看了:“我们结婚十年了,当初说好了丁克的。难怪了……难怪你出差之前还为这事跟我吵架,回来就不提了。” 李先生着急嚷道:“我年纪大了想要个孩子不正常吗?可我真没想着害你啊,我哪知道这玩意儿这么邪门!” 祝鸣咂舌,男人啊男人,在某方面的自尊心简直快斗破苍穹了,宁可坦白也不愿让别人对自己的性能力有一丝怀疑,也是怪可笑的。 她打断两人:“李小姐,李先生,现在重点不是你们到底要不要生孩子,而是这个雕像。如果没别的需要,我就回收处理了。” 虽然愤恨老公搞了乱子,但李秀雅还没心狠到让他继续被邪物控制,更何况这样对自己也危险:“那他怎么办?” 祝鸣:“别担心,雕像处理后他会恢复正常,之后只需每日以焱阳之气濯体,吸纳东来紫气、金刚南阳与金乌尾光,承羲和赐福以金轮环身,久而久之自然邪气尽消身康体健。” 李秀雅愣了:“什么意思?” 云走川:“多晒太阳。” 李秀雅:“……” 时间是凌晨三点,雷雨仍旧大作,这个点不好打车,祝鸣道,“今晚不适合处理雕像,我和阿走在这陪你们一夜,等天亮再走。” 李秀雅感激不尽:“那太好了,我们家次卧有床,你们今晚先在那休息吧。” 房间是给老人准备的,有时候两边家长会过来住住,现在正好用上。 李秀雅去次卧收拾了下,祝鸣和云走川用床单当绳子把李先生绑到了椅子上,现在他的身体仍旧不能自控,看起来古怪得很。 走到次卧门口,祝鸣看到李秀雅正低着头换床单,她的脊背弯曲着,不时抬手擦一下脸。 笃笃。 祝鸣敲敲门框:“李小姐,主卧安全了,您有什么话可以过去单独谈。” 李秀雅一惊,抽了下鼻子调整了表情,不太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她回身笑道:“今晚真是多谢了,没想到你们工作室不怎么出名,却这么厉害,一下子就看出了关键所在。祝老板,你是不是有传说中的阴阳眼?” 扎心了姐妹,但祝鸣是不会灭己方志气的,笑眯眯道:“是啊,真本事从来不会被名气大小影响,我们小火神异闻工作室虽然比较低调,但业务范围很广,以后有需要继续联系我们,老顾客九点五折。” 不,李秀雅宁愿不要这个折扣也不想有需要。 但她还是接了祝鸣递过来的名片,反面写着“捉鬼降妖看风水,您的居家好帮手”,正面则是“捉奸跟踪查证据,打官司都不用愁”。 没想到这家工作室业务范围是真广,李秀雅诚挚地说道:“天晚了,早点休息吧。” 随后她去了主卧,祝鸣和云走川到次卧休息。 别人的床上总不如自己自己的舒服自在,祝鸣闭着眼假寐,听到隔壁传来隐隐约约的吵架声。 云走川也睡不着,翻身几次,实在想不明白:“老板,你怎么知道邪物在枕头里?我也能见鬼,可它又不是鬼魂,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房间里的邪气到处都是,分布均匀。” 按理来说,是无法根据邪气分布浓度来排查的。 像她们这种人有一个官方的称呼,叫觉醒者,意思是觉醒了异于常识能力的人。觉醒者的能力非常多,人类历史悠久,有的总结出一些觉醒者修炼的法诀和规律传给后人,比如表面是天师、高僧等身份的觉醒者,同时一个家族内部的人往往有类似的异能力。 但很多觉醒者能力稀奇古怪不一而足,无法系统的修炼和总结,但这不代表他们弱小,是弱是强,除了天赋还要看努力。 云走川和祝鸣的天赋能力就不同,但能觉醒即意味着灵性足够,因此觉醒者修炼修炼大都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两人的灵性都很高,祝鸣能看到的,云走川也该能看到。 面对员工,祝鸣就没对着金主那么温柔客气了:“笨,不是所有灵异事件都只能靠异能来解决。我们能确认这里有邪气,那么李小姐说的大概是真的,李先生身上有问题。 你仔细观察,他躺在床的右边,但床头柜右边摆着的却是女性常用的小物件,发圈、面膜、润唇膏,没有人会希望拿一件小东西还要麻烦地越过他人,所以他睡得本该是李小姐睡的位置。至于具体位置,观察他身体转动时下意识保护的方位就足够了,再说了,猜错又没损失,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嘛,你看,这就是为什么我是老板你是员工。” 被训了一通的云走川撇撇嘴,忍了,毕竟工资还在祝鸣手里。 雷雨渐渐小了,隔壁的吵架声也是,先是攀到顶点然后低了下来,但祝鸣只听到了最大的那声嘶吼。 “离婚,我们明天就离婚!” 她对别人的家事不太感兴趣,只希望明早起来就能看到尾款到账。 不知过了多久,晨光驱散潮湿的黑夜,祝鸣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地爬起来,用打车软件叫了个车,便跟红着眼睛熬了一宿的李秀雅告别。 云走川心地善良,昨晚又听了好久他们吵架,见状安慰:“别伤心,任何想强迫你怀孕的男人,你都有阉割他的权力。” 李秀雅:“啊???” 云走川眨眨眼,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我老板就是这么教——唔。” 祝鸣讪笑着捂住阿走的嘴:“孩子还小,中二不懂事,别当真。” 云走川:“唔唔!”当初你就是这么说的! 阳光照到李先生身上,男人身体奇怪的扭动也迟缓下来,祝鸣嘱咐李秀雅午后晒个太阳再给对方解绑便告辞了。 “祝老板,那个邪物什么时候能处理掉?”李秀雅不太放心地问道。 “这邪物厉害,需用正午的至刚阳气加持才能祛除。”祝鸣严肃说道,“我要做一场法事,未免牵累到你,就不邀请你看了。” 李秀雅也不是太感兴趣,感激过后便把尾款付了,收钱包到账的声音如同天籁,祝鸣笑眯眯地跟她挥手告别。 转过身,女人脸上的笑容就懒得维持了,无精打采地下了楼,她从云走川兜里掏出了那个小雕像。 掌心一握,一股扭曲的黑雾伴随着隐隐的刺耳尖叫同时从指缝中露出,走出几步,雨后明媚的阳光洒到身上,祝鸣脚步未歇直接伸手,一把灰烬从掌中漏进了垃圾桶。 她拍拍巴掌,正想伸个懒腰,到半截忽然停下。 祝鸣挤往裤兜一掏,掏出了张洁白小巧的贺卡。 贺卡上系着的白丝带随风飘舞,展开一看,是张奇怪的邀请函。 “诚挚地邀请您来到我们的世界:献祭之夜,今晚不见不散。” 在文字上方,邀请函封面背后,画着一个与方才被捏碎雕像别无二致的图腾。 祝鸣眉头一跳,声音沉了下来:“阿走,摸摸你的兜。” 运动服宽松,云走川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此时一摸兜,果然也找到了张一模一样的小巧贺卡。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第 5 章(修) 第五章 入夜,云走川坐在书桌后小声背诵单词,边上摆了两张贺卡,她时不时抬头看看它们是否发生了变化。 挂钟发出规律的转动表针的声音,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半。 前方响起脚步声,祝鸣终于从训练室出来,带着一身汗和沙子过来瞅了眼。 “没有异常?” “没。”云走川见她身后留下了一串细沙,“你把沙袋打爆了?” 祝鸣假装没听到。 深夜十一点半,吹干头发换好衣服的祝鸣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往右手缠纱布,撬棍就放在手边,贺卡摆在茶几上。 云走川躺在另一头睡过去了,一时间整个工作室安静无比,祝鸣好整以暇地等待将要发生的事情。既然说今晚不见不散,都要半夜十二点了,怎么都该出现了。 哒哒。 在秒针分针时针同时归零的那一刻,一种突如其来的倦意笼罩向了祝鸣,祝鸣一惊,当即便要起身清醒清醒,倦意快她一步,在她起来之前便彻底涌来。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 祝鸣从床上坐起身,按了按身下的弹簧床,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床。方才一瞬间,她似乎被拉扯进了一种浓稠的黑暗,穿过那片怪异而挤压的空间,便来到了这里。 好安静,完全没有现代社会无法摆脱的各种机器运转的细微声响,甚至没有虫鸣和鸟叫。 祝鸣摸索了下身上,穿的仍旧是自己的衣服,手上刚缠的纱布还在,但撬棍并不在床边。屋里原本很黑,开灯后的光也不算太亮堂。 什么情况? 房间看起来是宾馆的制式,中间一张大床,对面电视挂墙,带独立卫浴,还有一排挂衣服的钩子,床头柜上摆了十几瓶水和两包饼干以及那张眼熟的邀请函。 掀开窗帘,外面是一片黑黢黢的密林,眺望远方隐约见到山头,瞧着像是在深山老林中似的。 祝鸣拿起邀请函,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的内容已经变了。 封面背面仍旧画着那个图腾,文字则变成了: 【诚挚地邀请您来到我们的世界:献祭之夜。 任务:下山 提示:1本世界共9名参与者 2保护时间倒计时5:51 3本次任务共开启七天 4任务失败后果需自负 5请自行探索其他规则 注:任务完成后,撕碎邀请函即可脱离世界】 贺卡上的第二条提示仍在变化,明明瞧着只是张普通的纸,却能做到这个地步,一种不妙的感觉升了上来。 祝鸣试图撕掉它,并未成功,不知是否处于“保护时间”内的原因,门窗全都不能打开。 寂静的黑夜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与呼吸声,这一刻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 不对,共9名参与者,也就是说除了自己还有别人,阿走很可能也来了,贺卡里的内容是一样的。 祝鸣清楚自己的力量,冥冥中感受到一种无法抵抗的约束加诸在自己身上,使自己的特殊能力都失效。 权衡过后祝鸣得出了判断,将她“邀请”来这里并控制着整个空间的力量十分强大,并非现在的她可以抗衡。 既然对方颁布了任务,那么总会放她出去完成。昨晚就熬了一宿,今天又为了等邀请函熬到半夜,疲倦如潮水涌来,她干脆钻回被窝睡觉,甚至难得睡了个好觉。 …… 一觉醒来快中午了,天光大亮,祝鸣是被热醒的。 她浑浑噩噩地洗了把脸解决个人卫生,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喝了几口,这才出门去找吃的。 昨晚不管怎么用力推拉拧都纹丝不动的门一下子就打开了,祝鸣站在门口,目光迅速扫了一遍门外的场景。 栏杆、楼梯、空间、吊顶灯…… 这是一个不太大的度假别墅,两层,从二楼可以直接看到一楼大厅。 祝鸣的房间正好在中间位置,而两边的房间则折向后方。 此时大厅中间用来休息的桌椅沙发上,或坐或站着三女五男,云走川赫然也在其中,且除了她,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祝鸣出来的动静惊扰了众人,众人抬头,脸上的表情多少都有了些变化,好几个人惊恐地就跟见了鬼似的。 “总算出来了,我的妈啊,差点以为你已经死了。”说这话的是个个子高瘦的年轻男孩。 祝鸣挑了下眉,一边向楼下走去,一边指向自己:“我?” 那男孩看起来跟阿走差不多年纪,应当还是个学生,脸上长了些青春痘,性格也比较活泼:“是啊,天一亮我们都出来了,就差你了。” “好了小程,既然人没事,你就跟她说说清楚吧。”一个穿着白背心的老头笑眯眯打断了男孩。 “等等。”一个马尾辫女孩忽然开口,“在说明情况之前,难道不该她先对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晚才出来?” 马尾辫女孩目光沉静地看向众人,给出的理由十分具有说服力:“不管是第一次进入这种鬼地方的人,还是多次进入的人,刚开始的时候都清醒着。邀请函就摆在床头,再加上这种神鬼才有的规则力量,大家应该都很注重邀请函上的提示吧?大部分人在天亮后第一时间就探索这里,少部分人即使感到不安发现外面有人也都走了出来,只有她,一直到现在才出现。” 她探究地看向祝鸣,言语深处带着一种不安与恐惧:“我们无法打开你的房门,一开始以为你只是单纯在睡觉,可我们敲过门,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们以为你死了,你却出来了,我再郑重地重申一次,这里是有鬼的,能进来这里的人无一不是觉醒者,事情到底有多严重大家都清楚——这个鬼地方藏着许多隐性规则,一不小心可能就被害死了。” 有理有据,考虑周全,要不是对方质疑的是自己,祝鸣都想给她竖个大拇指了。 可惜自己就是一觉睡到大天亮,根本没注意到什么敲门声,等等……早上是有一会觉得有点闹腾差点醒过来,迷迷糊糊用被子蒙头,就又睡回去了。 祝鸣没有半点心虚,她看到茶几上的果盘里有橘子,便抓了一个吃:“阿走。” 云走川听到她叫自己,哦了一声说道:“她是我老板,我们一起进来的。” “万一她是鬼假扮的呢?这谁能保证?”虽然刚才马尾辫女孩先提出了质疑,但实际上存在这种心思的人并不少,比如站在马尾辫身边,看起来跟她关系不错的青年。 祝鸣忍不住笑了:“既然人证不行,那你们说我怎么证明?”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 近乎凝滞的空气中,响起一声嗤笑,祝鸣说:“不如这样,就把我当鬼,你们又能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也不能把她怎么办。 在规则的限制下,任务期间内,觉醒者们几乎丧失了一切对鬼怪的有效攻击手段,如果她真的是鬼,动手不仅没用反而还会激怒她。 “小程说我们现在无法跟鬼抗衡,老板,我打你一巴掌,要是你晕了就证明你不是鬼了。”云走川借机提议道。 “……”祝鸣无语,“算了,大家还是把我当鬼吧。” 说着她也没兴趣跟众人继续聊天了,她起床有个重要目的,那就是吃饭。 厨房很显眼,立着一个大冰箱,拉的时候没有阻力轻松就能打开,但里面的东西不多,甚至有些少。 七瓶啤酒,还有些小蛋糕和零食。 “吃了没?”祝鸣问跟过来的云走川。 “没。”云走川摇摇头,“小程说不确定这些食物是否安全,所以大家都没吃。” 也就是说冰箱里的东西,一开始就只有这些了。 祝鸣点点头:“他们还说了什么?” 云走川全都记了下来,转述给祝鸣:“那个男孩叫小程,老爷爷自称许老头,马尾辫是赵小姐,他们三都不是第一次进来了。他们说,这个鬼地方神秘又可怕,由超脱世人的力量掌控,凡是收到邀请函的人都会进来,之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劝我们不要想着反抗。对了,说在规则的制约下,任务前期相对安全,越往后越危险,所以要赶紧完成任务。之前你没起来的时候我们就去别墅外面看了,有一层结界笼罩着走不出去。” 原来如此,邀请函给的任务是下山,但偏偏下不了山。 祝鸣挑了几样喜欢的,并拿了一瓶啤酒,摸起来还带着凉丝丝的温度。 “吃吧,没事。”祝鸣塞了块蛋糕给云走川。 卧室里有14瓶水,共7天任务时间,一天两瓶勉强可以支撑,从数量来看饮用水应该不会自动刷新增加,饼干既然在一起那么应该同理不会增加,数量却很少。有保护时间的存在,可以确定客房内提供的饮用水和食物安全无虞,这就意味着……外面的水很可能有什么问题,但食物可以由外界补充。 两人正吃着呢,一个陌生的女声忽然插进了两人谈话中: “小程弟弟还说很多进来的觉醒者们给这里起了个名字叫暗界空间,一个一个小世界戏称为副本,听起来跟玩游戏一样。” “不怕我是鬼?”祝鸣启开瓶盖,问。 “直觉告诉我你不是。”那个女声温温柔柔地说道,“而且我是一个人进来的,外面要么是情侣,要么是男人,还是和你们一起行动比较有安全感。” “可以。”冰箱里的雪糕都半化了,隔着袋子拿起来都软,祝鸣大惊失色,连忙把雪糕塞进云走川和新来的女孩手里。“快吃快吃,要化了。” 今天热的过分,偏偏停电了,不仅不能开空调凉快,就连冰箱这种常用电器都坚持不了多久。 冰箱虽大,但里面东西并不多,所有人都过来的话还真不够分,幸好其他人觉得祝鸣有问题不敢靠近。 三个人一块把冰箱里容易坏的食物解决掉,祝鸣这才仔细看主动凑过来的那个女孩。 这个女孩相貌清秀又平平无奇,是那种很没存在感,丢进人群一眼都注意不到的类型。至少刚才大家都聚集在客厅的时候,祝鸣最后才看到她。 “我叫小雪。”小雪舔舔嘴角化掉的奶油,自我介绍,“小程弟弟说有时候难免在副本里和其他参与者结仇,所以大家一般不会直接说出真名。” 如此一来—— “我叫阿走。” “我叫祝鸣。”祝鸣说,“欢迎大家寻仇。” . 不一会儿的功夫,大概其他人也觉得饿了,见祝鸣她们吃了东西没什么副作用,所以又有几个人进到厨房。 马尾辫的赵小姐和她男朋友,以及一个哈欠连天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赵小姐看向祝鸣:“刚才质疑你是因为我们不得不小心,你走了之后我们又讨论了下,觉得不能随便怀疑队友,毕竟这里九个人不多不少。” 哈欠连天的中年男人自称老高,身体虚胖:“就是就是,这才刚开始,大家还是别闹矛盾比较好。唉,我真是倒霉透了,除了能看见鬼别的什么能力都没有,怎么就收到邀请函了……真热啊。” 说完他便迫不及待地拿了根雪糕吃。 高温天气对老高这种坐惯了办公室的虚胖中年男人来说,堪称煎熬,一根凉丝丝的雪糕下肚舒坦多了,可惜雪糕有些化掉,弄的手上黏糊糊的。 老高拧开厨房水龙头准备洗把手,意外便在这时发生了,一股红色的液体猛地涌出,吓得老高大叫一声,连连后退。 众人目光全都聚集到洗菜池那,先头红色的诡异液体流出来后,水慢慢恢复正常的颜色。 赵小姐的男朋友小宋嘲笑道:“生锈了,瞧把你吓得。” 说完他蔑视地看了眼老高,先一步上前洗了手,还把脸洗了。老高倒是好脾气,只笑笑,等他洗完后也上前去洗。 见小宋洗了脸凉快,他也心动,跟着洗脸洗脖子。 洗着洗着老高忽然停下抹了抹脸:“这水质有点糟糕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第 6 章(修) 第六章 老高洗完脸擦擦就走了。 祝鸣接了点水到掌心,闻了闻,带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儿,水乍一看像自来水一样清澈,仔细看却能发现里面漂着一点不明显的杂质。 祝鸣甩甩手,打开橱柜瞅瞅,在厨房转了一圈,乍一看好像没什么特殊的。 路过客厅时,祝鸣的目光在垃圾桶上停驻了下,沙发和茶几的区域下铺着红褐色的地毯,其中有一块颜色略深。 祝鸣用纸巾蹭了下,染上一点浅棕色的湿润,略带粘稠的手感。 “右边楼梯有个地下室,打不开,缺钥匙。”云走川又去看其他地方。 和现代各式各样的豪华度假别墅不一样,这里显得局促多了,年代也有些久远。 二楼有七个房间和一个休闲大露台,大概是想挡一挡露台,因此右边走廊直接砌墙到顶,把露台和2007一块遮住。别墅的构造比较对称,左边的两个房间和右边的2007、露台都向后弯着,并不是方正的排列。 一楼四个带锁的房间分别是管家室、库房以及两间客房,还有厨房、客厅、公共卫生间、棋牌室、小餐厅。 餐厅、厨房、棋牌室开着门,空荡干净,一楼两间客房挨着靠右,管家室和库房挨着靠左,并分别挨着两边楼梯。 客房共九间与玩家人数一致,除了地下室所有打不开的房间都有四位数的门牌号,从左到右一楼是1001-1004,二楼是2001-2007。别墅外有个大泳池和一排露天餐桌与烧烤架。 祝鸣对管家室跟库房很好奇,试图从窗外向内看,结果管家房和库房根本没窗就跟个棺材似的。至于客房一间拉着窗帘,一间和其他客房构造一样,看来这副本没有区别对待,大家的房间都一样。 最后检查的是公共卫生间,地面干净,空气中泛着点潮气,水龙头老化生锈拧不紧,一直慢吞吞地往下滴水。 滴答、滴答、滴答……听久了,一股凉意便从脚后跟升了起来。 此处面积不大只有三个隔间,以及洗手池、拖把池和嵌在墙上的大镜子。隔间门开着,一眼望到底干干净净,洗手台下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不知是不是光线不好的原因,总觉得在门缝墙角看不到的阴影里,藏着让人不安的东西。 拖把池里积了一层薄薄的水,看着有些埋汰。 小雪用厨房拿的筷子把拖把池的下水塞抠了出来,刚一抠起来,池子里积的水就开始不停往下淌,伴随着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臭,连着下水塞拔起来一团湿漉漉的黑色长发。 她把发丝挑开放到地上,拨了拨,说道:“很可能是女性的头发” 祝鸣盯着看了一会,忽然眉头一皱:“坏了阿走,有麻烦了。” 云走川:“真的吗?我不信。” 祝鸣:“连个拖把都没有,怎么给我打扫卫生,真麻烦。” 云走川大无语,瞪着祝鸣嘀嘀咕咕离开的背影,隔空打了她两拳。罪恶的资本家无论到什么地方都不忘压榨勤劳的员工,这就是老板的修养。 “迟早把你挂路灯……” 整个一楼大致看了一圈,暂时没什么别的发现,祝鸣正想研究下电路,便听到别墅后院传来一阵激烈的吵架声。 后方,穿过那扇玻璃大门,是一片木板台子,上面摆了几张餐桌、烧烤架,再往外则是一个长方大泳池。 吵架的是看起来脾气不错的老高跟肌肉男腾哥,看老高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样子,好像刚从泳池内爬起来。 至于小宋则在阴阳怪气地劝架:“别吵了,那个钥匙一看就很关键,捞它对我们大家有好处,怎么就不知道给团体贡献一点力量?我是不会游泳,不然肯定下去。” 腾哥满脸凶相:“爱谁下谁下,反正我不去。要不让你女朋友下去捞!” 原来是小宋看到泳池底下有一把老式钥匙,正好跟地下室挂着的锁款式一样。他们尝试用工具捞,都失败了,这里工具太少,钥匙又小又滑,在水中格外难搞,只能人工下水打捞。 可说实话,但凡是个人都不想进这泳池内。 泳池有水,水还算清能看到底,但上面却飘满了垃圾,啤酒瓶、饮料瓶、零食包装袋、一次性筷子……杂七杂八看着就恶心,除此之外,竟然还有几件衣服和垃圾纠缠着浸在水里,泡出好大一片深深浅浅的阴影。 越知道这个世界存在鬼,肮脏且晦暗不明的水下世界就越容易带给人恐惧。 幸好阴影靠后,而那把钥匙靠前在垃圾较少的地方,看起来比较好打捞。 在场几个人还没遇到逼迫生死的危机,暂时拉不下面子逼女孩干这种活,况且里面还有个状况不明的祝鸣。但这里男人也不少,谁都想让别人去。 许老头和小程正在检查花园地下是否有问题,这两人一个年纪大一个年纪小,又是多次进副本经验丰富的,腾哥不敢招惹他们,便盯上了小宋和老高。 小宋说自己不会游泳,那人选岂不只剩自己和老高?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在小宋建议两人捞钥匙的话音未落时,腾哥便一脚把老高踹了下去。 老高吓都要吓死了,手忙脚乱爬上来压根顾不得捞钥匙,虽没遇到危险,但这种威胁也让他凶相毕露。 两人就这么吵了起来。 老高愤愤不平:“不行,凭什么就我一个人冒险!你他妈是不是男人,要捞就一起!” 腾哥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压根不把这个虚胖的中年男人放在眼里:“爱捞不捞,反正任务是大家的。” 腾哥往别墅内走去,路过祝鸣瞥了一眼,那古怪的女人靠在门框上津津有味围观着,就差一盘瓜子了。 真他妈怪,大夏天的一身黑也就不说了,还是长袖长裤。这里的温度尤其古怪,太阳底下站一会就满身汗,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的。 泳池边上,老高对着小宋抱怨:“这种从小混社会的就是没素质!” 小宋拖腔拉调道:“是,我也觉得他这人不好相处,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看你刚才掉下去也没事,衣服也湿了,要不再捞一次呗?你个大男人的,总不至于让女孩子下水吧?” 老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有些犹豫:“那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小宋激将道:“就一个破泳池子能有什么危险,都到这个时辰了,咱们一次都没碰到鬼,说明大白天的鬼不会出来。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实在不行我们找根绳子拴住你,碰见危险就把你拉上来。” 被他说的老高也有些害臊,嚷道:“你说得轻巧,下去的又不是你。” 不过说了一会话后,老高还是同意再下水一次,毕竟之前没遇到危险,可能这里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恐怖。 当然老高也有个要求,那就是像小宋说的那样,得找个什么东西连在他身上,免得出现意外。 绕着别墅找一圈,工具类的东西十分稀少,许老头和小程用来探土的工具还是从烧烤架上拿下来的长铁签。小宋三个人去找许老头跟小程了,他们打算把腰带连起来凑根绳子。 祝鸣看够了热闹,才慢条斯理地走出遮阳棚下的阴影,她绕着那排餐桌和烧烤架走了一圈,慢慢数着,也拿了一根铁签。 绕完一圈又踱步回到别墅后门处,门口边的烧烤架签筒里的铁签比其他的更新更锋利,祝鸣便换了根签子。 祝鸣蹲在木地板边缘,往前一步下个台阶就是瓷砖地面了,因为久不清理的原因,瓷砖缝隙中长满了杂草。祝鸣蹲着的位置前面正好有一小丛野草,她拿着铁签在瓷砖和木地板接缝的地方戳来戳去,十分专注。 午后空气越发闷热,光芒没有正午那么刺目,却也无比耀眼,照在祝鸣身上,在地板上投下一团不大的阴影。 “你在做什么?”小雪站到她身后好奇地问。 祝鸣不理她。 云走川走过来,凑到祝鸣耳边:“老板!” “卧槽!”祝鸣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怼肘,云走川熟练地避开。回过神来祝鸣握着签子不悦地看她,“干嘛,吓死我了。” 云走川耸耸肩,对小雪说道:“她耳背,得专注才能听到你刚才的音量,下次大点声。” 小雪:“……”年纪轻轻就耳背,怎么觉得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 祝鸣恼羞成怒:“当面诋毁老板,罪加一等,你这个月奖金没了!” 云走川无语:“你就不能换种威胁方式?”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这边动静也吸引了那边,赵小姐和小宋正用好不容易凑成的“绳索”拴到老高裤腰上,在调试结不结实。祝鸣一抬头,正好看到小宋在探究地看向自己这边,似乎好奇她在干嘛。 这个问题云走川和小雪也挺好奇的,祝鸣倒没什么要隐瞒,她举起铁签,在阳光下金属反射出森然的光来,更映衬得铁签尖上的深黑污渍跟一只不停挣扎的蚂蚁显眼来。 “看,这里有好多蚂蚁!”祝鸣兴致勃勃,试图串起一串蚂蚁来。 小雪没想到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一时间不知道她到底什么路数。 祝鸣道:“他们好像要下水了,走,咱们看热闹……呸,咱们帮忙去。” 鉴于道具不多,就那么根粗制滥造的绳子拴在老高裤腰上,并没太多帮忙的余地。 他们过去的时候,小宋和赵小姐有点紧张:“你们想干什么?”小宋盯着祝鸣手中尖利的铁签,很怀疑她是否仍记恨之前指责她是鬼的那件事。 祝鸣慢悠悠地蹲到泳池台子上,说:“女人的事,你们小男人少打听。” 小宋:“你!” 祝鸣轻轻瞥了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炽热的阳光下,小宋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祝鸣已经不看他了,转而盯住水面。 有正事要做,小宋忍了这口气,催促脾气更面的老高:“赶紧的,趁着天亮干完了事。” 因为老高的大张旗鼓,在场除了腾哥所有人都凑过来了,老高也不指望他们陪自己一块下水,只希望出事的时候能拉自己一把。 结果还真出事了。 老高提心吊胆地下到水里,捡起钥匙往回游,马上就要离开水面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碰了碰自己的脖子。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第 7 章(修) 第七章 绳子开始用力,岸上的人惊恐地看向老高身后。 坏事了! 老高心中一惊,哗啦冒出水面,急忙向岸上游去。有绳子帮忙拉着,按理说该很快才对,偏偏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下往上缠住他的腰腿身躯,让他挣脱不得。 老高回头一看,差点吓尿到泳池里,只见大股大股的黑色长发好像有生命力的水草一般从下往上冒,缠住自己的也是这些东西。 更糟糕的是,两条浮肿苍白的手臂正慢慢从黑发漩涡中伸出,看到它们的第一眼,那种滑腻冰凉的触感便在脖子上挥之不去了。 “这个钥匙肯定很关键!”小宋欣喜若狂,“快把它丢上来!” 老高也不傻,声嘶力竭道:“你们救我,不然我就把钥匙扔回去!用力,快用力啊!” 小程和许老头分别左右两边抱着瘦嘎的小宋,三人一块拽着绳子吭哧吭哧跟水里的鬼怪比赛拔河,那鬼物力气大的可怕,老高被拉到岸边就怎么都拉不上去了。甚至开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往水下沉。 水中浮肿的手臂越来越近,那浓密的黑发漩涡中,似乎隐藏着一个形容恐怖的怪物。 小宋见老高吓得脸都变形,手下意识向前伸试图拽住自己,忽然一个狠心,竟抬手夺去了老高攥在手中的钥匙。钥匙沾水滑溜溜,老高根本攥不住。 既然要抢钥匙,自然顾不得拉老高,绳子直接松掉,老高凄厉惨叫,怨恨地盯向小宋:“你不得好死!” 小程和许老头没料到小宋会直接松手,还在用力拽他,此时全都向后摔去。 老高绝望了,他完全抵御不了鬼物的力量,就要被拉下水面了! 忽然一只麦色的手伸了过来,抓住老高的手腕,一股大力拽着他重新向水面浮去。老高涕泗横流喜极而泣,抬起朦胧的泪眼一看,发现拉住自己的竟是那个个头不高还绑了根粗长麻花辫的女孩! 云走川半跪半蹲在池边,一手拽着老高手腕,一手扣住泳池台阶,拧眉发力。 “再往上点!”祝鸣抓着那根铁签,云走川便再用力将老高向上拽一些。 那双惨白囊肿如腐烂肥肉的手臂挨着水面,紧紧环抱在老高腰上,险些没将他勒断。祝鸣指尖一顿,攥紧铁签便狠狠地扎向惨白手臂。 像热刀切黄油,几乎没有半点阻碍,那根铁签便扎进了作乱的鬼怪体内。惨白手臂顿了顿,紧接着那大片大片蔓延几乎要占满整个泳池的黑发便疯狂翻涌起来。 黑色长发卷着浑浊的池水,哗啦哗啦滚动着,不时露出肮脏污秽的垃圾和泡烂了的衣物,刺目的红如同鲜血一样若隐若现。 一双怨毒的眼睛出现在发丝间,狠狠地盯着祝鸣,仿佛在说我记住你了。 祝鸣歪了歪头,拔起铁签对准眼睛戳去。发量茂盛到让无数社畜流口水的鬼怪猛地下缩,不甘地退去。 老高只觉得身上一轻,下一秒便哗啦一声被拽上了岸,云走川松开他甩了甩手,剩下的事便径直走开不管了。 祝鸣举起手中的铁签,签子尖上湿润乌黑,不像是血,滑下来一点浑浊的腥臭液体。 挣扎求生的过程里老高呛了不少水,趴在地上恶心的直吐,他咳嗽几声,红着眼便扑向了小宋。“你大爷你个狗杂种!” 小宋被他压在身下,色厉内荏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手滑了,手滑。” “放屁,我看你们根本没用力,就是怕我连累你们一块死!” 吵吵嚷嚷打成一团,小程试图拉架,许老头反拉住他:“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当时情况的确紧急,但小宋的做法也委实招人诟病。 赵小姐沉着脸站在边上看小宋跟老高撕扯吵架,脸色极其糟糕阴沉,一言不发。 祝鸣离得近衣服上也被溅了水,她又不想看别人吵架,烦,扔了脏掉的签子,便坐回餐桌旁继续玩蚂蚁。 小程不劝架了,溜达溜达走了过来,他有一件十分好奇的事,那就是铁签。 他已经检查了一遍这些签子,并没什么特殊的,按理说无法对鬼怪造成有效伤害才对。且大家的能力都被限制,祝鸣应当也不例外,所以不会是她本身的异能发挥作用。 那是为什么? 小程蹲到祝鸣身边问:“小姐姐叫什么?我想请教一下你刚才怎么做到的。” “祝鸣。”把一只蚂蚁翻了个脚朝天,祝鸣心满意足地停下了动作,并向小程伸出了手,“学费。” 小程摸摸兜,空,他厚着脸皮道:“能问下你的任务是什么吗?” “下山。” 小程眼睛一亮,说道:“既然大家的任务一致,不如合作。祝小姐,你是第一次进副本吧?可能不知道,任务往往与副本内隐藏的谜题有关。任务是下山,这里却被结界笼罩,我们要做的应该是调查结界出现的原因并想办法打破它。这个过程里必定伴随着鬼怪的袭击,你要是知道怎么对鬼怪造成伤害,分享给大家不更好?” 道理谁不懂?祝鸣挑眉看向他:“你的能力是什么?” 这件事有点隐私,不过考虑到这个副本限制能力且无玩家对抗的设置,小程便说了:“我的能力很简单,和我们遇到的情况有点相似,是结界。” “听起来有点用。”祝鸣冷酷无情地评判,“不如这样,我把我知道的情报告诉你,你就欠我一件事,同时你知道的情报也必须告诉我。” 小程说:“不能是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 祝鸣:“……” 小程:“??你为什么沉默。” 祝鸣手中铁签一指,对准瓷砖缝中的草丛和蚁群:“注意这里。” 小程的视力不太好,熬夜打游戏打多了,他瞪着眼睛瞅了会,正想蹲下去,已经有另一个人先一步蹲了下去。 那人是小雪,用指腹抹了点深黑的污秽放到鼻端嗅了嗅:“是血迹。” 小程脸色一变,这才注意到,附近几块瓷砖缝隙中的污迹比其他地方的颜色更深,就连木板缝隙中也有些深色的擦洗不掉的印记,而且这里蚂蚁很多……蚂蚁是冲着血污来的。 祝鸣勾了勾唇角,感觉很满意,接下来不用她解释了。 小雪看了看上方崭新的铁签,眸光闪了闪:“这里发生过意外。”就是不知道有多严重了。 小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女鬼是被签子捅死的,然后抛尸泳池,把签子粘上生前的血污会被当成杀害她的凶器,很多鬼魂都害怕凶器,所以才能逼退她。难怪我和老头翻了半天花园,都没发现藏尸或污血的迹象。” 话音刚落,小程就发现祝鸣和小雪用同一种眼神看向自己……那是看傻子的眼神。 小程:“我说的不对吗?抛尸泳池制造受害者溺亡假象,凶手就可以摆脱干系了!” 祝鸣站起身,顺手把签子扔回签筒,摇摇头说:“该去看地下室了,有些事还需要研究研究才能确定。至于签子……” 祝鸣冷笑一声,道:“我还用了点别的手段,暂且保密。” 天气越来越热,众人汗流浃背,祝鸣觉得自己快酸了,皱着眉溜掉了。不能忍了,她要去洗澡! 小程盯着砖缝里的血迹,想了一会终于转过弯来。 地上血迹范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要让成年人失血而亡还不够,铁签细长,必定是捅到了致命处。想抛尸泳池制造溺亡假象,一要拔出铁签,人刚死,拖到泳池有一定范围,肯定还会淅淅沥沥流血。二是致命处的伤口显眼,就算口子小,仔细检查也会发现。 所以在烧烤架处用铁签杀人后制造溺亡假象的想法并不成立。 小程想通后产生一种放松的感觉,可紧接着,他又被另一个问题困扰住了。 祝鸣说她在铁签上用了点别的手段,可是,所有觉醒者的异能都被桎梏,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 池塘边。 小宋好不容易挣开老高的手,不满道:“你又没死至于吗,天快黑了,还去不去地下室?” “我算是看清你了,今天不死是我命好,再这样下去迟早被你害死!”老高指着他的手都在抖,“狗杂种!” 小宋眼光闪烁,懒得理他。 说到钥匙,当然要抓紧时间去开门调查,老高捏着鼻子忍下了,却还是忍不住抱怨:“我裤子都快被扯烂了,手表还进了水,那可花了我整整两万块!” 唉,现在自己的形象可真是一点都不体面,他抱怨着不停拉扯皱巴的衣服。 众人一起往地下室走去,老高抓着自己拿命换来的钥匙不放手,路过烤架的时候,一人拿了一根铁签防身,不知道祝鸣是怎么做到的,跟着做总没错。 赵小姐更细心,见刚才小程一直在跟祝鸣搭话,便落后一步问他都聊了些什么。 速度洗澡换上新衣服的祝鸣披着潮湿的半长头发,悠悠跟了上来,不知什么时候失踪的云走川也出现了。 见她们过来,老高态度好了不少,勉强挤出笑脸跟两人道谢。 祝鸣上下看了他两眼,道:“建议你要洗澡,最好在天亮的时候。” 说起这个老高还有些犹豫,不知是先去洗澡还是先去地下室。 祝鸣没劝第二句,别人到底怎样选,后果如何实际与自己无关。 可惜的是,他们还没走到地下室门口,便愕然发现烈阳以一种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西边落去。照这个速度看,只需要三分钟,天就会完全黑掉! “糟了,大家快回房间!”许老头拔腿就跑,“黑夜往往是鬼怪的领域,休息处相对安全,大家先想办法躲避!” 住一楼的回屋最快,在1004的赵小姐已经站到了门内,小宋在门口急道:“要不我和你住一起吧,两个人有安全感。” 赵小姐抿着唇,僵硬的肢体动作透露出一丝不情愿:“谁也不能确定换房间会产生什么后果,请你不要任、性。”说完便关上了门。 因为太阳落得太快众人都慌了,祝鸣和云走川也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两人恰好住隔壁,一个2004,一个2005。祝鸣好奇地拉了下云走川的房门,拉不动,自己的则轻松拉开。 进门之前,云走川告诉祝鸣:“有人偷窥我。”她刚才避开众人,就是想试探一下那种让人不适的视线来自哪里。 祝鸣震惊:“被偷窥的不是我吗?” 今天一天,祝鸣时常会有一种诡异的被悄悄注视着的感觉,她以为云走川默默离去是产生了跟老板间感天动地的默契,所以帮自己找偷窥者了。 但其实,她是在找自己的。 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对方太自恋了,于是各进各门。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第 8 章(修) 第八章 回来洗澡的时候祝鸣把整个房间检查了一遍,通常来说醒后该最先检查房间,不过当时急着吃饭就暂且放下了。 房间面积不大,东西不多,14瓶水、2袋饼干、一个手电筒、清洁牌、日用品、小桌椅、几个衣架、一套与身上一模一样的换洗衣服。 卫生间里有宾馆提供的洗漱用品,都很常见,唯一值得注意的,应该是放在洗漱台上的一张纹身贴。面积很大,贴在肩膀或腿上都不错。 天很快彻底黑了下来,祝鸣拧开一瓶水润了润喉咙。 天气这么热,这些水只能勉强让人不被渴死。 …… 夜深了。 没有虫鸣,没有蛙叫,甚至连电器运转的声音都没有。 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空气闷热不流通,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正身处巨型棺材内。 云走川睁着眼睛睡不着。 不知到了夜里几点,有种怪异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这声音很熟悉,第一天天未亮的时候她也听到过。 哗啦哗啦、轱辘轱辘、哒哒…… 声音停下,紧接着是叩叩两声,片刻后重新响起不紧不缓的杂乱声音,并越来越近。 云走川踮着脚尖走到门后,闭上眼睛竖起耳朵静静地听。随着声音一次一次有节奏地响起并靠近,脑海中逐渐呈现出一幅画面来。 有个人,或者鬼,面目模糊地推着小车向前走,他或她发出哒哒的脚步声,车轮轱辘轱辘滚动,伴随着哗啦哗啦金属晃动碰撞的声音…… 近了,越来越近了,云走川能听出对方有节奏的从2001,经过2002、2003和2004,最终轱辘轱辘……来到了自己门前。 那双浅如冰川的眼瞳猫儿一样瞬息睁大,直勾勾地盯住面前的门板。 一种熟悉的让人感到无比恶心的觊觎感,隔着门板浓如实物地缠绕了上来,有什么东西正透过猫眼注视着自己——冰冷黏腻,贪婪恶毒。 云走川一动不动,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就像白天那股若隐若现轻如蛛丝却始终黏连不断的被窥视感一样,只不过现在更强烈。 叩叩。 该向2006去了,云走川想。 叩叩。 她一愣,旋即听到门上响起第三次叩门声。 叩叩、叩叩! 一声一声又一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震耳。 门外,一只眼珠紧紧贴着猫眼,贪婪地望向门内如森林般生机蓬勃的猎物。 …… 2001室。 热啊。 老高坐在椅子上不停抹汗。 敲门鬼离开了,老高终于放松了,还好副本里的鬼看起来也没那么难对付。 看,他就连那力气可怕的水鬼都逃过了! 老高很累但睡不着,因为实在是太热了,不仅热,还臭,这让他出现了些中暑的反应。 泳池里的水特别脏,带着一股浓重的酸腐味儿,这股味道闷在屋里发酵越来越重,怎么闻怎么觉得像是有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正躺在自己身边一样。身上的衣服干了后皱巴巴地泛着潮,老高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恨不得把皮给挠破。 他又不敢开窗透气,他总觉得在窗帘的裂隙中,在床底的黑暗里,在余光一瞥的电视屏幕上,藏着一双悄悄窥视自己的眼睛。 终于他忍无可忍了,他感到呼吸困难,心率升高,他这辈子就没这么遭罪过,也从没像现在这么狼狈过。 老高鼓起勇气举着手电,准备洗洗脖子和脸,否则怕会中暑晕过去。 寂静黑暗的洗手间,只有水流的声音淅淅沥沥。手电摆在洗手台上,一束惨白的光直照向老高,他快速地接了几捧水照着脸泼去……呼,凉快多了。 男人忍不住露出一丝惬意的微笑,却在下一刻掬着水,不敢动了。 刚刚。 在他低头想要洗脸的那一瞬,余光瞥见镜面……似乎有什么不对。 老高猛地抬头,惊恐地看向镜子——镜中人肤色惨白,神情怪异,嘴角微微扬着,目光阴森。 是错觉吗?是光线和黑暗导致的错觉吗? 那本该依附主人行动的人像轻轻地、怪异地偏了下头。 老高大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泼了水,连忙捡起手电照向镜子里的人。镜中人像却丝毫不怕光亮,反而越发急剧地产生了变化。 肤色越来越白,脸型鬓角体型都开始变化,就连头发都变长变密,竟越变越像个女人。不对!不是女人,是浮肿的、腐臭的,与室内恶臭相辅相成的……女尸! 老高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湿滑又绵软,竟好像也随着镜子里的自已一同变异了。 他哆嗦了起来,他能见鬼,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恶鬼,竟然恶到把自己变成尸体!手电不小心从颤抖的手中掉下去,机缘巧合撞关了开关,老高连忙捡起来,正准备打开,眼睛瞄到镜子上——自己又变回原样了? 他打开手电,镜中的自己开始向女尸的模样产生变化,关上,又恢复原状。 老高握着关闭的手电站在厕所里,一天三次撞鬼却死里逃生的喜悦升到顶峰让他哈哈大笑:“原来这也是陷阱哈哈哈哈!” 他明白了,手电也是陷阱,这里的鬼故意给他们手电,让他们以为只要有光就不会有危险。放屁!大白天的见了鬼,说明鬼根本不怕光,这个手电有问题,照到自己才会引来鬼! 不知是过度兴奋,还是在过度恐惧中崩溃了心理防线,老高把手电一扔,红着眼睛冲进了浴室。 他要洗澡,洗掉这一身恶臭与秽气! 他会活下去,会识破所有鬼蜮伎俩活下去! 身后,镜子中的老高脑袋轻动,缓缓转出一张惨白肿胀的脸来。 …… …… 献祭之夜第二日,晴天,炎热。 祝鸣难得起了个大早,出门一看,客厅里空无一人。 不对劲。 她加快步伐穿过走廊,走向左边尽头的楼梯,发现2001的门半开着,里面无人。无人客房的门会自动关上,除了房客没人能打开那扇门。 除非出事了。 走进2001,祝鸣来到窗边,拉开窗帘向发出杂乱声音的下方看去。 那个布满垃圾的泳池边上,正站着其他几个参与者,他们脸色或凝重或恐惧,目光无一不看向泳池。 因为那有一具浮在水面的熟悉的尸体。 是老高,老高死了。 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的,却都能看到那具尸体脸上扭曲的表情,他瞪裂了双眼,既恐惧着,又仿佛在质疑什么不肯相信什么。 一夜之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 “是泳池……”小宋咬着牙,哭丧着脸说,“一定是因为他进了泳池,犯了禁忌,被女鬼缠上才会死在这!” 老高安静无比,略胖的身体沉在水里,显得泳池更加拥挤。 虽然大家跟老高不熟,可昨天还活生生的人突然就这么死了,物伤其类,难免痛心。小程看了眼惊惶的小宋,嘀咕:“还好意思说……” 别墅内二楼。 祝鸣靠在窗边,长吁一口气,转身不再多看。 鼻端嗅到空气中带着酸腐的沉闷空气,祝鸣一边走过房间一边将整个屋子的模样纳入眼中。 剩下十瓶水,一包饼干,邀请函摆在床头柜没有丝毫变化,房间内没有打斗痕迹,祝鸣走入洗手间。 她抹了一下台面,干燥,又看向马桶、淋浴头、地面及下水塞。 ……浴室是干的? 祝鸣蹲下,伸手碰了碰浴室下水塞,确实是干的。 再一扭头,看到了洗手台下的角落里,滚落的手电筒。 …… 看完尸体,众人哗啦啦来到了2001,见祝鸣竟早早在此等待,多少有些意外。 大家也检查了一遍2001,发现了那个手电筒。 许老头捡起手电筒,打开,发现没电了,他神情凝重道:“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老高遇鬼的时候应该开了手电防御,看来这里的鬼比我想象中的更可怕,能耗到用完电量。”虽然看起来,他们的手电筒电量本身就不怎么足。 “人已经走了,咱们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完成任务,把水分一分吧。”小程挠挠头说,“还剩八个人,10瓶水一包饼干,多出来的怎么办?” 小雪温柔地提议道:“不如先放在这里,看接下来谁的贡献大,提供的情报多就给谁如何?” 这个提议大家都没意见。 许老头叹了口气,说:“唉,老高死得太蹊跷了,现在既然大家都在这,不如坦诚一点,把知道的线索都说出来,免得接下来又稀里糊涂死人。” 小程举手:“我先来!” 他把铁签、烤架处的血迹说出来,然后说:“既然不能是抛尸泳池,那肯定埋在花园,或者藏在别墅里!因为抛尸外面,很可能被游客发现,以前就有这种案例,野兽把尸体刨了出来,然后被游客发现了。我觉得照这个方向找没问题。” 许老头拍了下他的脑袋:“说了跟没说一样,没贡献,下一个。” 滕哥说:“昨天你们捞钥匙的时候,我检查了电路,电闸后面的线路全被破坏,包括别墅外埋的电线,很难修,而且没找到工具和材料。” 这相当于手电筒是大家夜间唯一的光源。 许老头点头:“好,还有吗?” 云走川说:“鬼能透过猫眼看到屋内的人,而且他走了来回趟。”这说明敲门鬼离开也不能掉以轻心。 小雪接着说:“二楼露台边上有个被盆栽挡住的楼梯,可以上到天台,上面有桌椅花草和一个种着睡莲的大缸,水清干净,风景不错。” 小宋惊恐道:“不能下泳池,会被女鬼索命,老高肯定是因为这个死的!” 众人无语,刚在泳池看到老高的尸体,你这不是废话吗。 因为赵小姐脸色不太好,一直沉默,众人便略过她,下意识看向祝鸣。 祝鸣摊手:“水有问题,厨房、公共卫生间和客房内的水都有同一种味道,跟泳池的很像。” 话音一落,众人几欲作呕,就算没碰泳池,这么热的天多少也碰过了其他的水。 祝鸣笑眯眯地看着众人反应,说道:“还有一件事,昨晚,不对,应该说前天晚上,这里举办过一次聚会。”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第 9 章(修) 第九章 大家的注意力立刻从水转移到了所谓的聚会上。 刚失去了主人的房间,门自由地像只小鸟,再也无法闭合。不知什么时候祝鸣打开了窗,穿堂风吹过,伴随着她一点一点的讲述,一个热热闹闹的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客人来了,酒店准备了满满的饮料和食物款待,他们在客厅聚会吃喝玩乐,所以冰箱只剩下一点吃食。他们不小心打翻了一罐可乐,可乐很黏,地毯被弄脏了。直到深夜,客人们各自回屋休息,剩下一地垃圾,垃圾被清理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垃圾到了泳池里,大概是因为离不开这里,没办法运出去。” 祝鸣捻了捻手指,说:“今天早上的垃圾桶很干净,泳池里又多了一些包装袋,还有橘子皮,我们昨晚制造的垃圾被清理了。” 许老头想了想说:“听起来像副本的背景故事,还有别的发现吗?” “剩下的嘛……”祝鸣摸摸下巴,笑容越发微妙。 小雪微微一笑,接话:“既然昨晚的垃圾被清理了,就说明这里还有别的角色不仅仅是单纯的鬼怪。一楼有个管家房,也许就是管家做的。” 云走川眉头一跳,说:“我想起来了,昨晚敲门时伴随的声音像是推着清洁车,如果这是管家做的也说得通。” “原来管家也是清洁工,真是全能。”小程嘀咕了声。 本来还想吓唬吓唬大家,结果被揭穿了,祝鸣无趣地撇撇嘴,站起身向外走去:“你们继续,我吃饭去了,开地下室的时候我再过去。” 腾哥看着她的背景冷哼一声,莫名觉得不爽。 …… 祝鸣走了没几步,众人哗啦啦就跟了上来,大概都饿了,怕吃的被抢光。 冰箱与果盘,昨天吃光的食物又回来了——不,并没有全部回来,祝鸣昨天喝了一瓶啤酒,还剩六瓶,现在仍然只有六瓶。第一天的时候,只有祝鸣有心情喝酒。 祝鸣摸摸酒瓶,有些嫌弃,是常温的。 但她还是把六瓶啤酒都拎出来,并抱进了怀里。 “等等。”见祝鸣要带着啤酒离开,腾哥叫住了她,“凭什么你把啤酒都拿走?冰箱里的东西是大家的!” 他走进一步,仗着身高和肌肉,对祝鸣露出逼迫的神情:“这里有三个前辈,你最好识趣点让他们先挑,老高死了,大家心情都不好,需要喝点酒,懂?” 参与者的死亡给大家带来了莫大的压力,至少腾哥是这样的,尤其…… 祝鸣诧异地看向他:“你要喝酒,还要分享给大家?” 腾哥不耐烦地皱眉:“废什么话!”这个女的应该没什么问题,鬼都神神秘秘的,要么大半夜出场,要么藏在水里。一天过去,他感觉祝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自然也就不怕她了。 “好吧。”祝鸣扭头叫来阿走,往她怀里塞了三瓶,然后说,“我分享了,行了吧。” 腾哥握了握拳:“别逼我动手,我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不过被抢东西难堪的是你。” 祝鸣脸上的神色迅速淡了下去,掀了掀眼皮,声音也冷了:“我这两天睡得不错,所以心情不错,你最好珍惜一下我现在的温柔。” 腾哥感到很可笑:“你吓唬我?” 说完他也不耐烦了,直接伸手去拿祝鸣手里的啤酒,他没打算打她,但也没那么绅士。 祝鸣感到一阵无语,忍不住白眼从左翻到右。手一抬,酒瓶口直接怼到腾哥手肘上,顿时一阵酸麻传遍整个手臂使其无法自如行动。 腾哥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祝鸣,这个女人个子算是高挑,但完全没自己高没自己壮,是意外? “阿走,酒放屋里,谁要也不给,否则扣你工资。”祝鸣把剩下的三瓶酒也塞给云走川,阿走应了一声,抱着啤酒转身就走。 腾哥狠狠瞪祝鸣一眼,腿一迈便要去追云走川,可惜刚走一步便被祝鸣拽住了手腕。 好烫。 这是腾哥的第一反应。 其次是不可思议。 那只手修长秀美,白皙嫩滑,连茧子都没有。手并不粗壮,是一只很美的女人的手。在腾哥的印象里,这种女人的手,往往与柔弱无力挂钩,永远永远也无法抗衡自己。 可现在就是这样的一只手,抓住自己粗壮的手腕,一下就让自己停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他可是觉醒了增幅力量与肌肉的异能,就算被限制了,他的肌肉也还在。 下一秒腾哥双膝跪地,咚的一声,巨大的震动从腿骨传到头骨,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的膝盖已经碎掉了。 祝鸣收回脚,将腾哥的手按到他头顶,轻轻弯腰:“你今天好像格外暴躁啊,让我猜猜是为什么?哦对,老高死了。” 跪在地上的男人浑身颤抖,剧痛姗姗来迟,这还不是最让他无法忍受的,在他耳边,那女人嗤笑着发出充满恶意的声音。 “你可能有点内疚,毕竟是你先把老高踹下去的,但你更怕他变成厉鬼来找你索命,害怕前辈对你有意见,害怕大家想起这点排挤你。可你又觉得不全是自己的错,你当然不肯怪自己,也不敢怪前辈,更不敢提这件事,因为你怕本来大家没注意你一说反而注意了——你只能找无关的人发泄心中的烦躁,可真是个好主意。” 说完,那女人又笑了声,带着深深的嘲弄。 腾哥涨红了脸,抬头一看,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看着自己被祝鸣压制着跪在地上,却没有一个人来制止。 他感到一阵恐慌,难道大家已经对自己有意见了?不行! “你胡说!” 腾哥下意识举起另一只手臂挥向祝鸣,啪,祝鸣干脆按住他两只手反拧在背后。 “要不要赌一赌?我赌下一个死的,是你。” 说完,祝鸣松手抬脚,直接把腾哥踹趴地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的笑容无比讥讽:“如果要问为什么,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太蠢了。” 高大的男人趴伏在地上,半捂着脸,羞愤不敢抬头,唯恐祝鸣再做点什么让自己更丢脸。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一时间心思各异,率先说话的竟然是小宋:“腾哥说的没错,凭啥你一个人把啤酒都拿走,就算大家不爱喝,也没有你独占的道理吧!” 祝鸣深深地看向小宋:“我现在拿来一瓶,你当众喝下去,怎么样?” 小宋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到赵小姐身后:“我可是不抽烟不喝酒的好男人,你别这么看我,吓唬谁啊真是。” 祝鸣便忍不住扬起笑容,她扫视在场众人,心事沉沉的赵小姐,躲在她背后鬼鬼祟祟的小宋,趴在地上羞愤欲死的腾哥,站在角落事不关己的老人,想说什么又犹豫的大男孩,以及那个没什么存在感却每每抓住重点的少女。 祝鸣拖过餐椅,金属腿摩擦瓷砖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坐了下去,毫不掩饰自己对众人的打量: “既然大家都在看我,那我就实话说吧。直觉告诉我酒有特殊的含义和作用。至于你们,不好意思,我觉得你们中间有人不对劲,我不信你们。” …… 这番话过后,祝鸣跟众人隐隐之间产生了一条分界线,不仅她不信他们,其实别人多少也在怀疑她。 不过没关系,表面和平维持住就行,至少这样宣告过,腾哥这种人也能少烦人些。 吃过东西后,大家来到神秘的地下室,那把用老高生命换来的钥匙,终于可以发挥作用了。 祝鸣看向他们的背影,对云走川使了个眼色,云走川点点头,默默跟了上去。 至于她自己,则依照昨天的顺序将整个别墅重新观察一遍。 地下室前。 锁开后,门像是有生命般无比顺滑地开了一道缝,一阵尘雾弥漫。 众人站在门口一时没动,因为里面实在太黑了。 这里停电无法开灯,只有一点自然淡光进入开启的门缝,随即便被那浓重而不祥的黑暗所吞没。除了门口有光,什么都看不清。 还是许老头发的话:“我和小程、赵小姐去拿手电,之后有需要集体行动用手电的时候,再换你们的用。” 众人基本没问题。 . 许老头第一个开的手电,惨白的光束照进去,神秘的地下室终于揭开了真面目。 画在墙壁上的巨大图腾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这一刻所有人心中同时想起了一样东西——邀请函。 这个图腾跟邀请函封面背部的图腾简直一模一样,人首蛇身,简单而诡异。 小程疾步进去,紧接着又停住,他咽了口口水,后退,离大家近了点。不知道为什么,在地下室的这片黑暗里,总觉得手电的光都被吞没了些。阴冷的气息环绕周身,让他觉得手脚冰凉。 但他还是很高兴:“没错了,看来关键就在这!我们进入副本其实有个规律,就是副本往往与自己之前接触过的异常见闻有关,邀请函上的图腾也是一种提示。” “那是不是说明,我们马上就能完成任务了?”小宋也很兴奋。 “不一定,大家先看看这里都有什么。”许老头稳重地说道。 在这种浓重到诡异的黑暗中寻找线索不是件容易的事,没带手电的紧紧贴着带手电的,生怕一不留神就被黑暗中的鬼怪抓走。 “靠!这里有东西!”腾哥抱着脚痛得大叫,刚才不小心踢到了什么。 一束手电瞬间移过去,那是一个半米见方的水泥台,台前,有一个黄铜香炉。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第 10 章(修) 第十章 很快大家便发现地面很大一片范围都有线索,一个手电不够,于是许老头、小雪、赵小姐一起开了手电,站在不同方向,总算把这片地面照亮。 只见地上用黑红的不明燃料绘制了一幅复杂的法阵,法阵五角皆立着一个插着红烛的香炉,水泥台就在阵法中。 “这是什么,阴森森的。”腾哥看着地上的红线,越看越觉得像血。他虽是觉醒者,但灵性不高,不像别的觉醒者那样轻易就能见鬼,因此也很少接触玄学上的东西。现在祝鸣不在,他又厚着脸皮装没事了。 许老头道:“看起来有点像茅山术中封魂阵的变种,我不敢确定。” “水泥台里有东西!”腾哥离得最近,指着说道。 走近了用手电一照,大家发现水泥台中间被挖空填满了水,里面浸泡着一样东西,还有两个小玩意摆在台上左右边缘。 一个拳头大小的人首蛇身的雕像,摆在小水池正中心,完全被水淹没。手电的光经过水面折射,那简单粗陋的神像面孔都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出于对神秘与未知的敬畏,众人看着神像,一时不敢碰触。 而在台子上面的两个物件则是手机跟手表,沾了星星干涸血迹的智能手机款式有些老,手表明显是款女士手表,略带锈迹,表针已经停下不走了。 许老头凝神道:“阵法中神像处于上方主位,副本名称叫献祭之夜,恐怕是要我们向神献祭。” 沉默许久的赵小姐终于开口说话了:“还记得我们探索的结界范围吗,这个地下室正好处在整个结界的中心位置,我认为打破结界完成任务的关键就在这里。” “快看这!”就在几人讨论的时候,小宋高兴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我刚才不小心踩到了一根笔,边上还有三张钉在一起的纸。” 几道手电光刷刷移了过来。 笔没什么特殊的,纸有些脏,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些潦草的话: “我不该跟朋友们一起来这个荒废的别墅度假,出事了,她掉进池塘淹死了!她变成了厉鬼,要让我们所有人留下来陪她。我好不容易离开了这里,最后还是又回来了,我放不下我的朋友们,不忍心看她变成厉鬼作恶。我要超度她,让她得到解脱!” 一页结束,翻过下一页,几滴暗红色的血迹无比醒目: “糟了,她发现我的意图,阵法只完成了一半,虽然没能超度她,至少把这里封印住让她无法离开,感谢神的仁慈……今天我把这件事记录下来,以后有缘人到来,请继续完成阵法,否则大家都要被困死在这,她的贴身物品已经放好,完成阵法的步骤在后面,我会全部写下来。” 几个人头对头围成一圈,手电的光聚集在中间的纸上,映的人脸白的像鬼,身后被浓郁的黑暗完全吞没。 小宋紧张地舔舔嘴唇,翻到下一页,这一整页都是完成阵法的步骤。 “把石榴、山丹花、红枣、柳叶、睡莲分别放到阵法五角的香炉中,点燃红烛,再在午夜时分将【…女…】血滴到三炷香烛上,点燃,供奉神像。【……】放到阵中,等待神降,届时可用神像的力量镇压厉鬼,等厉鬼被镇压,结界自破。ps:头发越长的善【……】效果越好” 这段话里有几处地方被血污遮盖了,隐隐约约能看到个女字,再结合备注的话,也能猜出是被挡住的是善女这个词。 三张纸的内容很少但很关键,不一会儿就看完,合上之后以为没有别的信息了,又发现在最后一张纸的背面,竟有一行血淋林的大字:数善女已至,身受神降,驱邪破阵! 腾哥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好像暗中有人一直盯着大家一样,不过还好……这事儿好像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上面写了需要的是善女。 而且头发越长的善女效果越好,这里头发最长的女孩子,是那个绑麻花辫的。 若隐若现的目光纠缠在云走川身上,云走川微微垂眸,又来了,那种恶意的粘稠的视线又来了,而且比之前还要接近还要强烈。 不过除了云走川,其余人并没有特殊的感觉,都在专心研究这张纸。 说来也巧,昨天小程一直在研究花园,此时直接报上信息:“我记得要供奉的五样东西,花园里有三样,石榴、山丹花和柳叶。” 小雪也说道:“三楼天台正巧有个养睡莲的大缸。” 腾哥想离开这里的心不比任何人弱,急冲冲问:“那红枣和香烛呢?” 小程安慰道:“别担心,这里肯定有,我们仔细找找,既然布置了任务,一定有完成的方法。”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似乎已经默认这就是正确的通关方法,没有人问一问数善女愿不愿意,尤其是那位头发最长的。 小宋格外激动:“太好了,只要完成阵法就能封印恶鬼打开结界了!” 这话说得,大家都爱听!一时间黑洞洞的地下室充满了轻松与希望的好心情。 许老头咳嗽两声,道:“趁现在天还亮,我们赶紧把东西找齐,越快完成越快离开。” 随后大家又在地下室搜索了一番,却没什么别的发现了。 “走吧,出去找。”主要是为了节约用电,许老头说道。 腾哥率先转身,这里又阴森又诡异,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犹豫了起来:门边,立着一个背光的黑黢黢的人影。 静悄悄地,一言不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霎时间腾哥脖子后面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小程也看到了,急忙挥舞手电照过去说:“谁!……祝鸣?你怎么在这!” 背光而立的那人抬手挡了挡眼:“我不是说了我也要来吗,又没站你们身后,啧,胆子真小。” 虚惊一场,腾哥恨不得绕着她走。 小宋出门的时候,祝鸣手一伸直接将那三张纸抽走。 “你干什么!”小宋急道。 “不干什么,我就是好奇这纸上写的东西,研究研究不行吗?反正你们都看过了。”祝鸣理直气壮。 “……”想想对方压制滕哥的模样,小宋不甘愿地瞪了祝鸣一眼,到底是没敢抢回来。 在别人找东西的时候,祝鸣躺在沙发上,头在这头,腿在那头,一个人占据了整张沙发。她捏着那三张纸,当成扇子给自己扇风,姿势极其嚣张,对比一下旁人忙忙碌碌到处寻找供奉材料的模样,简直就像奴隶主跟奴隶一样。 可惜没人敢说什么,经过在厨房的事情,大家大家都有点发憷跟祝鸣打交道。 云走川坐在另一边,每当有人经过,便用那双浅如冰川的眼瞳深深地盯着对方。可惜也没人跟她搭话,因为她看起来就像个锯嘴葫芦。 祝鸣揪着她的辫子无意识地玩弄,脑子却在思考别的问题,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大家都很高兴,即将完成任务顺利脱险的喜悦冲淡了早上死人的恐惧,她身处氛围感中又脱离这种兴奋。她始终感到一种古怪的违和。 . 大家的努力是有用的,很快便把所有东西都集齐,就是找红枣和香烛的时候费了不少功夫,其中红枣藏在厨房柜里,香烛在值班室内。 一切准备就绪,离昨晚天黑的点还有些时间。 “阿走姑娘,不如今天晚上你试一下?”许老头温和地劝道,“你放心,大家会守着你,遇到危险我一定把你救下来。” “可是。” “我老头子好歹也是进过三次暗界空间的人了,有保命手段,你大可放心。” 云走川皱眉:“我是想说,可我们没有点火的工具,怎么点香和蜡烛?” 众人:“……” 忙活了半天,光顾着找那三张纸上说的东西,却忘了还需要打火机! 祝鸣撑着脸腮无声笑了起来,虽然阿走有时候反应慢了些,也不擅长人情世故,更不会耍什么心眼,但她的直觉十分厉害,也很擅长抓重点。 这里没找到火柴,没找到打火机,点火成了个难题。 赵小姐坐在沙发上,身体笔直,她紧闭双眼深深呼吸,再睁眼的时候,大步迈向了厨房。 “虽然这里没电,但煤气罐还可以用。”转动灶台上的旋钮,啪嗒一声,一簇火苗静静地燃烧起来。 祝鸣头一歪,对云走川小声说道:“她其实还挺聪明的,就是眼光不行。” 最后的难题被解决,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我老头子睡眠质量不太好,记得管家敲门的时间在凌晨两点左右,这个阵法需要在午夜进行,那时候出门应该不会碰上管家。”许老头说,“大家记得带手电,免得黑暗里有危险。” “等等。”赵小姐忽然说,“我觉得不用去那么多人,人多混乱。” 她的话有道理,许老头想了想,说道,“赵小姐,咱们三个有经验的去吧,一起保护入阵的人,到时候发生意外或有什么不对,咱们好及时把入阵的人救出来。其他人在室内伺机而动,毕竟这个不用所有女同志都入阵。” 是啊,不用所有人都进去,可进去的又该选谁好呢?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云走川,她的头发,最长。 没等众人劝,云走川淡淡点头:“知道了,我会去的。” 祝鸣看热闹的眼神顿时变了:“阿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怎么会不知道?云走川带着一丝难言的焦躁说道:“我总觉得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想早点离开,可能这里太热了。” 云走川喜欢夏天的风景,但不喜欢夏天的温度,她尤其不抗热,只是长久以来在艰苦环境生活的习惯让她一直在忍耐。 “老板,你知道我很笨的,我想不到其他主意。如果这是正确的办法我可以去试,如果中间有问题,我再想办法脱离。” 最后她看向祝鸣:“老板,你有别的想法吗?” 祝鸣沉默片刻,道:“感觉不太对,要说想法,暂时还没有具体的。”方才脑中隐隐闪过一点灵光,却没被抓住。“我就是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到有些刻意。” 任务即将完成,如果云走川反悔,事情会变得很麻烦,赵小姐目光阴沉地说道:“祝鸣小姐,你身上的古怪我们都能忍,但你一直阻拦我们完成任务是不是不太好?” 面对她祝鸣可就不客气了,当即挂上嘲讽的笑容:“你这么爽快倒是你去呀,还更安全呢,毕竟是经验丰富的参与者嘛。” 赵小姐移开视线,绷着脸说:“我头发短。” 小宋护着她嚷嚷道:“人家都答应了,你别捣乱,你不会真是鬼冒充的吧?反正我们马上要完成任务了,你有本事自己想办法做任务去。” 祝鸣看向小宋,冷冷道:“头发短,见识也短。” 众男人:“……”地图炮开得未免有点过分了! 一时间找不到思路,祝鸣也没正当理由阻止他们完成阵法,况且阿走是自愿的。当然,如果这么简单顺利就能完成任务好像也不错,可祝鸣总觉得哪里不太妥当,到底是哪里…… 越着急越想不出来,啪的一声祝鸣用纸卷抽了下茶几,站起身默默环视众人。 她有疑问,也不想让别人好过,不如大家一起来纠结吧,于是祝鸣说:“老高不一定是因为下了泳池才死的。” 说完她拍拍衣服就走,徒留身后满地问号。 “她这话什么意思。”小程目瞪口呆。 小雪若有所思地站了起来,转身向公共卫生间走去,小程好奇地跟了上去。 那里没什么特殊的,除了拖把池,昨天才被放干净水,现在下水塞堵了回去,池子里又积了一层水。 至于其他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马上就要完成任务了,谁关心老高到底是怎么死的,说不定是给敲门鬼开门才死的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第 11 章(修) 第十一章 …… 这天黑夜照样早早到来,没有星月也无灯烛,只有一点稀薄晦暗的光,让人看向窗外的时候能看到那如无数鬼影重叠的密林与山头。 而一旦拉上窗帘,光线就几近于无了,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祝鸣坐在椅子上烦躁地扇风,充当扇子的就是那三张a4纸。她身子往后压,借着巧力让椅子只用后两根腿支撑,一晃一晃地玩起了跷跷板。 不知过了多久,祝鸣听到了隔壁的开门声。 她的听力确实不太好,但不是所有时候都不好,主要表现在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容易忽视一些声音,但集中精力也能听到。 她知道云走川要去地下室了,那熟悉的脚步声听了两年早就不会听错,没错,就是阿走这个傻孩子。 祝鸣想想都要气死了,真不想管了。 不——孩子再傻也是自己家的,祝鸣抖了下手中的纸,决定再仔细看看上面写的东西有什么门道。 她打开手电,举着照过去。 一张翻过去,两张翻过去,最后一张…… 哐当! 被当成跷跷板的椅子一个不稳震到地上,祝鸣却顾不得许多,她将手电的光线透过第三张纸——些许不合正反两面文字的笔记印痕出现在眼前。 祝鸣沉着脸用第二页纸对应地方的文字来合——对不上。 她迅速把第二和第三张纸努力往两边分,终于在钉缝中找到了一点不明显的纸张碎屑。 缺了一张纸,在现在的第二张纸和第三张纸中间,还缺了一张! 祝鸣心中响起一串国骂,一瞬间很多事情连成线。她明白了,有人,或者说有鬼在刻意推动大家发现地下室并完成这个阵法! 目的呢,为什么要完成这个阵法?难道鬼和鬼之间还有竞争?不,要透过现象看本质,除去这充满疑云目的不明的纸张,这个阵法到底会有什么作用……? 余光瞥见被自己抓在手中的第三张纸,指尖正好压到一个词上。 祝鸣眼皮一跳,抓着手电拔腿冲出了门。 …… “准备好了?”许老头看向站在水泥台前的云走川,怕她紧张害怕,安慰道,“你放心,我就站在你身边,如果发生危险,我们和你一起承担。” 赵小姐和小程把五样贡品摆好,一一点燃红烛,剩下就看云走川的了。 云走川抓着三炷香,一时有些迟疑。 那种黏腻的恶意真的来自于女鬼吗?总觉得那种感觉格外的不舒服? 她跟了祝鸣两年,期间并非没有遇到过危险,但这种感觉……还是很少经历的,比起纯粹的杀意,更好像自己是块被惦记的大肥肉。 “快点吧,错过这个点今天就没办法继续了。”赵小姐催促道。 “我知道了。”算了,想太多又有什么用。 很多时候,云走川不能很好地理解旁人复杂而隐藏的意图与情感,祝鸣告诉她,那就不管那么多。敌人无论有什么隐情与难处,都与自己无关,无法判断就不要判断,将不擅长的事交给别人,只要干脆且简单地对付敌人即可。 既然大家都说这样做是对的,老板又没有明确反对,那就做吧。 看出云走川的迟疑和不安,小程想安慰她,于是故意开心地说道:“今晚大家肯定都没睡,都等着咱们破开结界呢,想想赶在管家敲门前就能离开,参与者应该也不会再死了,多好啊!” 云走川笑了笑,捋了下鬓边的碎发,正想说什么,四人便听到地下室门口响起了一道阴阳怪气杠里杠气的声音: “真的吗?我不信。” 又、是、祝、鸣! 赵小姐皱着眉看向门口,却被那张惨白如鬼的脸吓得向后趔趄了步……这女人有毛病吧,干嘛把手电放在下巴下打光,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吗?! 祝鸣冷笑一声,大步走进地下室:“看什么看!我不照着自己被鬼偷袭了怎么办!还有你,傻站着干什么给我出来,知道这阵法干嘛的吗就敢往里进,我看你妈都得下山抽你俩撇子!” 云走川放下那三炷香,隐隐松了口气,她看到祝鸣出现就知道她一定发现了什么。 只不过云走川还是嘴硬,噘嘴道:“我妈才不想下山。” 许老头嘶了一声,他对祝鸣这个小同志很没办法,对方一看就不是尊老爱幼的主。他推推小程,小程只好说:“这里的钥匙那么难取,依我的经验看,线索是有价值的,绝对跟通关有联系。” 祝鸣一点都不给他面子:“不好意思,我没经验,没法依靠经验判断一件事,我只知道这纸上写的东西跟神像只有放狗屁的关系。” 小程:“……” 祝鸣干脆打开自己的手电,照向了墙上的巨幅图腾:“小程自己说的,大家一定都接触过祂才能进到这个副本,我不知道你们接触的神像都有什么说法,我只知道这玩意儿是催生办来的。催生办的还管驱鬼,身兼数职功能够多呀。” 云走川一个恍惚,用力点点头:“老板说的对!” 祝鸣绕着地上的大阵走了几步,来到了水泥台前——一支带着血迹的手机,一支带着锈迹的手表,还有一个浸没在水中的神像。 许老头挠挠下巴连忙说:“小姑娘先别动手,就算你不参与,至少我们还能留个后路!” 看来今晚是完不成任务了,小程叹气:“祝小姐姐,你就算要阻止,也得给我们个说法吧?大家冒险在半夜出来都不容易。” “说法?”祝鸣的白眼从左翻到右,“我不信,我真的不信你们一个人都没发现问题。我问你,老高是为什么死的?” 小程说:“他下泳池捡了钥匙,被女鬼盯上了索命。” 祝鸣说:“我们暂且不论女鬼是怎么进入老高房间的,我只问,既然地下室藏着镇压女鬼的阵法,那女鬼杀人后为什么不把钥匙拿走?” 小程一愣:“可能她只能杀人,拿不走钥匙?” 祝鸣说:“真的吗?我不信。” 小程:“……” 祝鸣冷笑:“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老高房间里少了一些东西。” 小程摇摇头,表示自己很无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祝鸣说:“垃圾,他房间里的所有垃圾都不见了,这说明管家进过他的房间,管家也是鬼,能带走垃圾为什么不带走钥匙?” 小程:“……是啊,为什么呢?”他已经只能顺着祝鸣反问了。 “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完成阵法!”祝鸣斩钉截铁道。 小程:“啊?!” 赵小姐反驳道:“也许管家和女鬼本来就是同一个,有什么特殊限制,比如钥匙有神像的气息所以鬼不能碰。” 祝鸣:“真的吗,你信吗?” 祝鸣不再看她了,举起手中捏着的那三张纸,翻到最后一页。手指摩挲着,祝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眼神却越来越冷:“阿走,你可知道山丹花的寓意?” 山丹花不像玫瑰荷花之类的出名,要说寓意,一时间还真没人想得到,更何况云走川才下山两年,对此更一无所知。 云走川摇头。 祝鸣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山丹花的寓意,但我知道其他四样的作用。”说着她便看向了许老头,虽是问着,语气却格外逼人,“老头,你知识渊博,连茅山术的封魂阵都知道,总不会不知道吧?” 许老头干咳一声,道:“我知道,石榴多子多福,红枣早生贵子,柳叶招鬼,睡莲属阴……不过,本身神像就是这些属性,用它们供奉也正常。” “贡品是这些含义,所谓善女又是什么作用?”祝鸣伸手弹了下纸张,“不会和这些一样吧。最终的结果,降临到善女身上的,真的是神?” 随着这些问题,一个答案缓缓在众人心中成型。 这是献祭之夜,献祭的是善女,结成的却不是善果,而是——鬼胎。 啪嗒一声,云走川的手电掉到了地上,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也越来越愤怒。 祝鸣弯腰捡起,重新把手电递给她,她知道阿走最无法接受的就是这件事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第 12 章(修) 第十二章 “老头,我突然发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奸诈。”祝鸣相信小程没想那么多,他和许老头的关系亲密,有许老头带着不用想太多就能通关。 但许老头这种人精吃的盐可不少,他要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才怪! 许老头摸摸胡茬,有点尴尬:“小同志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坏,我是知道这些贡品的含义,但很多神祇除了自己的主职,都具有降鬼驱邪的能力,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行?” 祝鸣冷声道:“冒险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介意试一试了。” 许老头嘿嘿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完成任务的参与者会有来自于上个副本的奖励,我们的异能虽然不能用,但这个奖励可以用。阿走小姑娘要是遇到危险了,我们仨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是吗?”祝鸣仍然很杠,“反正我和阿走不干,你们要是想通过这个阵法来完成任务,找别人去。喏,这不是现成有个人吗,我看赵小姐就挺不错。” 赵小姐当然不愿意,她抿抿嘴说:“我头发短。” 拉完一波仇恨,祝鸣抖了抖手里的纸,轻飘飘地说道,“还有,这里缺了一张。” 祝鸣将纸丢给小程,任他瞪着眼睛翻来翻去:“缝里有纸屑。其实我刚才有个地方说错了,鬼并非没有拿走钥匙,而是拿走又还了回来。在这个过程里,想必是对地下室里的线索动了什么手脚。” “如果一开始这个地下室就是鬼给我们准备的。”赵小姐抿着唇道,“那里面的线索又有什么必要更改?” 祝鸣直接说道:“这我哪知道,缺失的那页纸上的字,和第三页纸背后的一句话重合。所以我猜,真正的提示不是什么善女请神,而是别的内容。”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正通关路的障眼法?”小程喃喃道,“可是没别的线索了,我们已经把整个别墅都搜了一遍——”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忽然想起来,没搜过的地方还多着呢! “真正的通关方法在管家室和库房内?”小程抓头,“管家不是鬼吗?这是要我们勇闯鬼窝啊,要是能进去闯一闯倒也不要紧,可我们现在还没找到第二把钥匙呢。” 所有的门都有锁孔,不过客房不用钥匙就能实现自动开锁,但要进别的地方比如地下室就需要钥匙,想必管家室也需要了。 说到钥匙,云走川忽然抬头说道:“我知道钥匙在哪。” 祝鸣挑眉:“在哪?” 云走川道:“在管家身上,他晚上巡逻的时候,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哗啦哗啦,一串金属碰撞摩擦——那是钥匙串。 小程:“……这个答案还真是让人喜忧参半呢。” “好了,先停停。”许老头无奈地说道,“既然阿走姑娘跟小赵姑娘都不愿意,也不能勉强你们,这事儿到底还是你们女孩子更冒险。现在时间过了,大家也别在这里继续讨论了,实在不行,咱们明天再重新想办法。” 可惜除了小程捧场,其他人都不理他。 云走川紧抿着唇,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用力睁着,她抬起一脚直接踢飞一个香炉,红烛顿时熄灭,里面的枣子滚了一地。 还是很气。 让她尝试请神可以,唯有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 如果早知道,她肯定不会答应! 一只手轻轻搭到肩上,云走川听到老板训了自己两句,心中猛地升上来一股委屈。 祝鸣一看她扁嘴,愣住了:“说你两句还哭了,好了好了哭什么,又没真让你生小鬼。” 云走川低头嘟囔道:“明知道我笨还骂我。” 祝鸣抓头,苦恼地抱住云走川拍拍她的背:“行了,不哭不哭,我不骂你成了吧。” 云走川抽抽鼻子,抓着祝鸣的衣袖说:“不成,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 祝鸣:“放心,我会帮你报……” 云走川:“给我涨工资。” 祝鸣:“……仇做梦。” 说完她冷酷无情地推开云走川,并将水泥台上放着的东西拿了起来:“管家既然能在线索上做手脚,这些还是拿走,免得他今晚又干点什么。” 许老头上前一步:“小同志等等,这些东西让我保管吧,这明显是鬼怪的契连物,老高捞了钥匙莫名其妙丢了命,说不定把这些东西拿进屋也会触犯禁忌。我有保命手段,比你们安全,也当是我刚才要你们小女孩子冒险的赔罪。” 祝鸣狐疑地看向他:“你就不会动手脚了?不行,我得先看看。” 说完祝鸣开始打着手电琢磨手表,手机则给云走川观察 手表没看出什么端倪,云走川拿着手机,摁了下侧键:“亮了。” 众人:“???”等等,这手机不该跟手表一样年久无电了吗! “我明白了!”小程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昨天老高跟小宋打完架后抱怨的那些话,“这手表如果不怎么防水,掉进水里就很容易坏掉生锈。所以它们摆在这的时间,可能并不长。” 只不过之前两样灰扑扑的东西摆在一起,再加上纸上写的好像跟过了好久一样,以至于大家以为它们都没电了、坏掉了。 祝鸣眉头舒展,她拿过手机夸了阿走一句:“果然是吃一堑长一智,瞧这效果杠杠的,刚才差点被坑,现在就变聪明了。” 云走川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在夸什么?要调查手机的线索,不就得打开手机吗?” 什么防水,什么生锈,跟手机有什么关系? 祝鸣咂舌:“夸早了。”看来有的时候想简单点,能更快发现问题。 手机到底为什么还有电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里面都有什么。 大家很想赶快调查清楚,可手机有密码。 四位数的密码,看起来比六位数要简单,但在完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难度是半点都没降下来。而且只能输入三次,三次错误就会被锁死。 小程说道:“我再看看这三张纸,说不定还有线索。” 赵小姐冷冷道:“既然今晚不进行仪式,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透露出焦躁,许老头看她离去的背影叹气,回头说道:“不然白天再研究吧,万一撞上管家就不好了。” 祝鸣看着手机屏幕半晌儿没说话,她黑色的衣服与黑色的发,在地下室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屏幕的荧光映在她脸上,一半暗一半明,显得格外捉摸不透。 就在许老头和小程都要走的时候,盯着手机屏幕发呆的祝鸣忽然笑了下。 “我知道了,密码是……1、0、0、1。” 咔哒一声,解锁成功。 云走川:“原来密码这么简单。” 小程不敢置信:“到底哪里简单了完全想不到好吧!” 祝鸣开始划拉手机,试图找到里面隐藏的有用的信息:“挺好猜的,四位数字是个提示。而且手机是管家的,管家室明明挂了牌,还要跟客房一起编号,肯定有猫腻。反正有三次机会,试试又不会怎样。” 小程弱弱道:“手机是管家的?” 祝鸣嗯了一声,随口解释道:“这里有两坨鬼,管家和水鬼,能理解吧?” 小程:“等等,你让我想想——我想起来了!被铁签捅死和在泳池溺死的是两个人,这里死了两个人!” 祝鸣:“嗯,水鬼装作铁签对自己有伤害作用,制造这里只有一只鬼的假象,这样才与三张纸上写的情况对应。不过这种伪装太拙劣,可能变成鬼后智商流失了,这不重要。我只是纳闷,最初编故事的时候直接编两个厉鬼需要镇压不行吗。总之两个鬼两个契连物,手表是女鬼的,手机应该是管家的。” 小程焕然大悟:“这些鬼搞这么多弯弯绕绕,到底想做什么。” 祝鸣把手机递给小程,手表扔给许老头:“我不知道,不过总没好事。” 手机里的信息很少,所有需要联网的app都不能用,唯一值得注意的只有两个地方,一是联系人,二是壁纸。 联系人只有一个,备注是小燕,既无法查看手机号码,也没有其他联系人。 壁纸则是两只牵在一起的手,一只是男性的,一只是女性的,带了情侣款手表,其中女士手表和那支生锈的手表一模一样。 虽然没有别的证据,但已经能让人猜到管家跟女鬼关系匪浅。 但他们还是进不去管家室,也没法搜索库房。 “那个……”云走川清了清喉咙,“既然有手机,为什么不打个电话试试?” 祝鸣想了下道:“也是个法子,就是有些冒险,不能确定接电话的是谁。” 然而很快发生的一件事,打破了众人的犹豫,帮他们做出了选择。 一道刺耳的铃声忽然在寂静无比的黑暗中响起,反复不停重复着,和手机震动的嗡嗡声一起充满整间地下室。 祝鸣、云走川和小祝神情各异地看向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小燕(拒绝)(接听)]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第 13 章(修) 第十三章 ……傻子才接! 与此同时,一阵阴冷的风在闷热的地下室穿过,电话铃声越发刺耳,一声更比一声高,好像催命般催促对面的人接听。 小程捧着手机为难,既不敢接又不敢挂,下意识去看另外两人。 祝鸣和云走川齐齐后退一步,想甩锅?做梦! 吱呀—— 什么声音? 忽然祝鸣向前一个趔趄,她举着手电惊疑不定地看向后方:“哪个龟孙推我?!” “啊!”云走川小小惊呼一声,旋即向后挥拳,却什么都没打到。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黑暗中有东西! 不仅她们俩被袭击了,小程和许老头也没逃过,且对方十分狡猾难捉。 最惨的是,在这个过程里小程一不小心碰到[接听],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电话就通了。 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从电话另一头传来,像一柄大锤重重锤向小程,嗡的一声小程脑子就懵了,呆在原地差点没被黑暗中的怪物拖走。 许老头及时将他拉开,小程连忙挂断电话,可下一秒铃声就又响了起来。 祝鸣集中注意力,直觉感知到一种让人寒毛直竖的阴冷即将袭向自己的后背时,猛的转身抬腿就踹——她向前踉跄一步,神色越发凝重。 她敢肯定,那一刻黑暗中的敌人就在身后,可是没有……不对! 不是没有,只是他们碰不到,敌人就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又无法攻击。 那还打什么?留在这只有挨打的份,祝鸣当机立断,特别没义气,打着手电就往外跑:“回屋!” 想到敌人的攻击都是从视线死角,或者说是从手电光的死角袭来的,祝鸣手腕一转,将光束对准自己并提醒道:“都照着自己!” 云走川紧随其后。 许老头一抽小程脑袋:“快跑。” 几人一个接一个向楼上冲去,进屋之前许老头向小程伸手:“手机!” 小程苦着脸,急忙将催命样的手机丢给老头:“你小心!” …… 祝鸣跑回屋里,警惕地将手电光移开,确定没有看不到的敌人藏在黑暗中偷袭自己了,这才把手电关掉。 跑得又累又热,祝鸣拧开一瓶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 她把椅子搬到门口,坐上去打瞌睡,担心坐床上会睡回去。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祝鸣听到了细微的轱辘声。 来了。 祝鸣抓着手电,悄悄开门,一个闪身来到门外。 没有光亮,黑暗静悄悄,也没有之前那股阴冷的风,自然也就没有黑暗中如空气般偷袭的敌人。 可是…… 怕引来管家抓捕的祝鸣,出门的那一刻并未开手电,于是,一种难以抵抗的冰凉僵硬感透过皮肤,慢慢向骨头渗去。 糟糕,完全暴露在夜间的黑暗里,会让人身体发僵最终无法动弹一下! 祝鸣当机立断打开手电,亮光照到自己身上,让她如灯泡一样显眼,那股僵硬的感觉霎时间烟消云散。 轱辘轱辘,刚推着清洁车上楼的管家:“……” 祝鸣顺着声音望去,只看到了一辆清洁车并没看到鬼,她晃晃手电,管家似乎也反应了过来,推着车往前,慢吞吞的速度并没有什么改变。 祝鸣了悟,出于某种限制,管家必须要完成他自己的任务,在这个过程里他没办法追杀参与者,即使自己亮得佛光普照。 当然,管家虽然像空气一样看不见,也被限制着不能立刻去追杀参与者,但还是有一道刀子一样的杀意狠狠冲向祝鸣。 祝鸣不甘示弱,冷哼:“好好干活,小心扣你工资!” 管家:“……” 祝鸣说完拔腿就跑,飞快地向另一边楼梯跑去。 管家巡逻的顺序是从2001-2007-1003,之后还要打扫垃圾,有一段时间可以让她去验证自己的猜想——即使钥匙挂在管家身上,他们仍旧有机会去管家室,那就是趁管家出门巡逻的时候。 管家既然推着清洁车,想必行动不是很方便,那么很有可能在这个过程里没有锁死门。当然,祝鸣更相信开着门属于副本的强硬规定,任务必然有完成的办法,这里由规则限制,既限制参与者,也限制鬼怪。 忽然有人拽了下祝鸣的袖子,祝鸣一个激灵,差点撞过去,扭头一看竟是阿走。 “你怎么出来了?”两人一同跑到一楼,祝鸣皱眉问道。 “我听到一声扣工资就给吓醒了。”云走川道,“你肯定想到了什么,想自己冒险对不对?” 祝鸣讪笑:“也不是,主要我不太相信许老头和小程,所以当着他们的面没说,这不是也没机会跟你沟通嘛。” 云走川也不恼,只问:“要去干嘛?” 祝鸣压低声音:“去管家室。” 两人不再废话,路过客厅的时候,祝鸣特别没有公德心地把垃圾桶给扬了。她们赶到1001管家室门前,祝鸣试探地推了一下,吱呀—— 就是这个声音! 门果然开了。 没有窗的管家室黑的像一团浓郁的墨汁,手电的光打进去,都显得格外弱小。 在这种事上祝鸣和云走川合作多次配合默契,两人互相用手电擦边照向对方身后,一边确保对方没有完全暴露在黑暗中,一边观察对方背后的情况。 管家室面积不大,里面有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垃圾桶,以及一张海报。 海报上是个穿着红色泳裙的性感美女,黑发如乌云蓬松,长得是蛮漂亮,就是一张脸惨白惨白,眼神诡异阴森。在黑黢黢的夜里与之对视,仿佛对方正盯着自己一样。 确定好彼此搜索的范围,两人开始分工合作。 祝鸣下手狠,扯着单人床上的被子床单就是一阵狂翻,反正管家都发现自己了,也不怕再得罪对方一些。 搜着搜着,祝鸣在枕头里摸到一个硬物,她手下用力,嘶啦一声将枕头撕开,棉絮崩了满床,祝鸣掏出来一个手机。 手机先揣兜里,祝鸣继续翻找其他地方,然而单人床上上下下都翻遍了也没再找出别的东西来。 轱辘轱辘……管家下到一楼了。 云走川耳朵一动,猛的转过头来:“我找到一本笔记。” 祝鸣下意识压低声音:“先带走。” “我去看看库房开着没。” 云走川跑出管家室,去推库房的门,没推开,而管家已经敲过1004的门,开始敲1003的门。等他把垃圾扫起来,估计就要回管家室,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敢保证。 云走川心一横,冲到厨房开始搞破坏,大家白天吃剩下的食品包装袋还在垃圾桶里,她这丢一把那甩一块,试图让垃圾遍地,让管家忙不过来。 管家室内,即使阿走翻过桌子了,祝鸣还是过去看了一眼。 阿走认真干活的时候很细心,桌子里外抽屉上下肯定都摸过了,但有时候有些地方很容易被忽视。 祝鸣盯上了空荡荡的垃圾桶,脚一踢,垃圾桶翻倒在地露出了底,那里粘着一张被画的乱七八糟的合照。啧,真是狡猾。 祝鸣把照片撕下来塞兜里,走到性感泳装美女海报面前,从底下掀起来看墙:“海报挂墙必有问题。” 海报背后空空荡荡……她默默放手。 外面忽然传来云走川的声音:“啊!” 管家已经完成任务了?! 云走川一边跑一边喊:“他用扫把打我!老板你继续,我没事。” 那扫把似乎有独特的能力,被打到后便不可自控地摔倒在地,云走川紧握手电就地打滚,爬起来后没敢离远。她怕自己先上楼,管家就会直接去找祝鸣。 在这个过程里,云走川发现了一个规律,离地上的垃圾越近遭受扫把攻击的频率就越高,但要是不管,管家扫地的速度飞快,马上就能干完活。 她想了想,边跑边在即将被扫把扫过的时候将附近的垃圾踢开,以此来拖延时间。 管家室内,祝鸣紧蹙眉头环视四周,她找到一个手机和一张照片,阿走拿到了一本笔记,这么多东西,看起来好像已经很有价值了,但总觉得还忽视了哪里。 “快点!”垃圾越来越少,云走川忍不住催促。 “知道了。”祝鸣疾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了!” 说着她返回到墙上那张红色泳衣美女海报面前,毫不客气伸出两根手指去戳人家的眼珠:“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果然有猫腻。” 并不是错觉,印在海报上的红衣女人的视线真的在动,被祝鸣戳眼珠后,眼神越发诡异怨毒。她忽然张开嘴巴,露出黑洞洞的口腔,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 那尖叫声如音波海浪,迎面冲得祝鸣向后直退一直撞到床边,她努力站稳,下一刻又回到海报面前,祝鸣伸手握拳直捣美女的血盆大口。 “舌头都没有,还好意思吱哇乱叫。” 性感泳衣美女:“……” 震惊!这个人为什么不受影响?怀疑!她现在应该头晕脑胀产生各种幻听幻觉才对。愤怒!她竟敢把手伸进自己的嘴里!!! 祝鸣张手开始摸索。美女虽美,可惜不是活人,没有活人的湿热滑嫩,而是湿冷滑腻,且随着她嘴巴大张,一股恶心的腐臭味儿不停往外冒。 找到了! 祝鸣咧开嘴巴露出森白的牙齿,笑容狰狞。 她就知道,海报挂墙,必有问题。 祝鸣攥紧找到的冰冷硬物,直接把手抽了回来,手上湿哒哒沾着散发恶臭的不明黏液,门外云走川尖叫一声:“他要关门!”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第 14 章(修) 第十四章 糟糕。 那扇门开始慢慢合拢,祝鸣左手手电右手硬物,奋力一个飞扑,如黑猫般灵敏矫捷。 霎时间她与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阴冷幽魂擦身而过,手电光束乱抖乱颤,眼前一片朦胧昏暗,千钧一发之际祝鸣从门缝中扑出,摔到了硬邦邦的地上。 “嘶……” 因两手都握着东西,祝鸣的手肘和膝盖皆重重摔到地上,摔得剧痛发麻,更惨的是还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身上也就算了,舌头多嫩啊! 祝鸣痛的泪花都从眼角挤出来,手电光没照到自己,一时间身体又开始发僵,幸好下一秒云走川便照到了她身上。 顾不得痛,祝鸣反手自己照自己,一骨碌爬起来便一瘸一拐往楼梯跑。 嘭!!! 管家室的门重重关上,可马上就又吱呀一声打开了。来了,那股在地下室出没过的阴冷的风呼啦啦冲向祝鸣,管家的怒气可见一斑。 他完成了巡逻任务,可以自由行动了! 而且这一次,还伴随着海报女鬼的尖叫,就算是祝鸣对这有一定的抵抗力,听久了还是会感到烦躁,更何况阿走的抵抗力更弱。 黑暗中的攻击从祝鸣和云走川的每个死角传来,随时随地让人防不胜防。在这种密集的阻挠和攻击下,祝鸣几次险些摔倒,爬楼梯的速度更慢。 不过她也发现了一点问题,那就是管家更针对自己,而非阿走。 因为……自己身上有对他而言更重要的东西,那个硬物! 祝鸣还在楼梯半截的时候,云走川已经啪嗒啪嗒跑到了走廊,祝鸣心念一转大喊了声阿走。云走川回头,便见一道亮光冲向自己,随即一个小东西在光中穿梭嗖地向自己砸来。 手精准地一伸,云走川稳稳抓住祝鸣丢过来的东西,便听祝鸣厉声道:“快进屋,天亮再开门!” 没有丝毫犹豫,借着两人手电对照时无死角的防护,云走川径直冲入屋中。 祝鸣暴露在黑暗内,被推了个大马趴,有什么尖锐的东西蹭地向自己扎来。祝鸣就地翻身,抓着扶手往上爬,手电立即反照自己。 祝鸣冷笑:“想杀我?就你也配!” 旋即咔嚓一声,右脚瞬间踩空,祝鸣一脸懵逼摔倒,一屁股坐到下阶台阶上,腿上腰下受力不稳整个人身子后翻头朝下仰躺到了楼梯上。 祝鸣:“……” 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狗屎楼梯用木板也就罢了怎么还来年久失修这一套! 自然,如此绝妙浑身都是破绽的时机,管家不会放过,他抬起一脚踢到祝鸣手腕,那支手电便噼哩乓啷滚下了楼。 祝鸣彻底暴露在黑暗中,身体开始一点点发冷僵硬。她反应极快,拽住护栏腰杆发力,腾地从倒躺的姿势坐了起来,顺势避开了管家的下一击。 噔!有什么玩意儿深深扎进木板中卡住,一时拔不出来。 祝鸣心知刚才不躲开,被扎透心凉的就该是自己了,现在比的就是自己和管家谁先□□,自己拔的是脚,管家拔的是武器。 可身体越发僵硬,让祝鸣行动越发迟缓笨拙,往日里能轻易做到的动作,现在变得无比困难。整个身体的关节都生锈般滞涩,以至于把脚从缝隙中转出来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趁自己还能动弹,祝鸣扶着护栏站起身,现在考验灵活和技巧的事是做不成了,祝鸣心一狠,决定拼着受伤把脚硬□□。 就在她发力的前一秒,一束亮光自上而下照到了祝鸣身上。 冰冷的僵硬感如潮水般褪去,在变成石头前一刻,祝鸣恢复了柔软与温度。 她一愣,抬头向上看去,那束光的主人隐匿在手电后方,被光线晃眼的祝鸣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形轮廓,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来不及多想,恢复灵活后祝鸣把脚拔了出来,转身向楼下狂奔。在她捡起手电的那一刻,背后的光忽然消失,祝鸣下意识照过去,却见二楼走廊处空无一人。 2004处于二楼中间的位置,祝鸣直接跑去另一边楼梯上楼,管家追的很快,幸好这次没再踩烂楼梯。 几次闪躲,祝鸣跑到楼梯上部,手一勾踩着扶手直接跳到走廊内。 2005的门开了一条缝,云走川打开手电接应:“怎么这么慢。” 祝鸣马不停蹄冲进2004,一边甩下句话一边甩上门:“关门!” 门外响起一串急促而愤怒的拍门声。 祝鸣掐着腰喘气,不禁对着门板竖中指:“你大爷,想要我的命,做梦!” 不过在气喘匀后,祝鸣忽然发现了一点问题,阿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慢了……难道之前开手电救场的不是她? 那会是谁。 小雪? 算了,明天再问吧。 大半夜折腾这么一回,祝鸣也有些累了,她不急着看线索,关了手电便忍着闷热和汗臭睡了。 手电的光已经有些黯淡,恐怕剩下的电量不多,得省着点用。 却没想到祝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唤醒。 不过与其说是唤醒,不如说是在这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迅速将睡意洗掉,人忽然就清醒了。 “祝鸣快出来!有人死了,大家都乱了!”云走川的声音在外面喊道。 祝鸣不耐烦地翻个身,扯过被自己踢开的被子捂住耳朵:“建议死远点,消停。” “……” 与此同时,1003经历了差不多的事情。 “腾哥快出来!小程他们破开结界,鬼怪发疯了,大家急着离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听到这让人激动的报喜声,整宿被外头奇怪声音折腾的不得安眠的腾哥一个高兴,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 “真的?这么快!” “是啊,快出来,就等你一个了。” 腾哥正准备出门,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不过敲门鬼都离开好半天了,应该没事……不,还是得去确认确认,可不能上当了。 他深深为自己的周全与机智感到骄傲,大步走到窗边,然后小心地掀开窗帘——几个人举着手电站在外面,好像正等待着谁。 似乎是发现腾哥开了窗帘,于是他们齐刷刷转过头,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腾哥,催促道:“腾哥,快出来,就等你一个了。腾哥,快出来,就等你一个了。腾哥,快出来……” 一句又一句重复着,男声女声高音低音混在一起,如同大合奏般和谐而富有魔力。 那句话不经意间钻入耳中印入心中,腾哥心跳加速,他被那几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深深吸引了。 腾哥,快出来,就等你一个了! 是啊,腾哥兴高采烈地想,就差自己一个人了,得快点跟上,否则就要被留在这可怕的别墅里了! 当然他不忘打开手电照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门开后外面空无一人。 一阵冷风绕着小腿拂过,腾哥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 第二天祝鸣被迫早起。 当然不算太早,但也没第一天起得晚,因为外面的人一直在坚持不懈地拍门,而祝鸣也因太热睡得不怎么沉。 她打着哈欠耸拉着眼皮去开门,正在拍门的人差点摔进去。 “大早上的催命呢?”祝鸣困得无精打采,“又有什么事?” 小程着急道:“有人死了!” 祝鸣:“哦。” 不知是不是又死了一个人的缘故,赵小姐的心情看起来比前两天还要糟糕,她看向祝鸣的时候有些愤怒,但又实在无力:“你昨晚做什么了?我们需要判断你是不是鬼。” 祝鸣挖挖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怀疑我?阿走呢?我昨晚跟阿走一起行动的,直接问她好了。” 云走川举起手:“在这里,我都说过了,她们非说要跟你说的对一下,确定我没有撒谎。” 祝鸣靠着门框打哈欠:“行,说说说,我晚上去了躺管家室。”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一来没必要,二来这种事是瞒不过的。别墅就这么大点,一楼有什么行动大家稍一注意就能发现,祝鸣待会打算去探库房,不可能不被其他人看到。 见她说的跟云走川说的差不多,嫌疑度大大减轻,大家看向祝鸣的目光也好转了些。 不过…… 祝鸣看向小雪:“昨晚你没看见我?” 小雪突然被问,也有些奇怪:“昨晚我一直在房间内没开过门,怎么会看到你?” 祝鸣:“?” 奇了怪了,昨晚那束光既不是阿走的,也不是小雪的,总不能是小宋的吧? 祝鸣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问了一圈,一个人都不承认。 难道是新型见鬼?祝鸣想不明白,只好先放下。 她问道:“你们忽然这么严肃,到底是怎么了?” 小雪解释:“是这样的祝小姐,今天早上我们发现腾哥死了,他倒在客厅,左眼被捅烂了。” 祝鸣:“哈?他死了关我什么事。” 小雪说道:“我们醒来后对了下昨晚的情况,大家都遇到了诱人开门的幻境,阿走小姐说午夜去地下室跟凌晨两点去管家室的时候都没有发现腾哥的尸体,大家一致觉得腾哥是被那个幻境引诱开了门才死的。” 祝鸣更无语了:“既然都清楚了还怀疑我?” 小雪摇摇头:“如果只是这样,我们也不至于这么紧张,是因为……” “因为我。”许老头今天格外苍老,一张老脸皱巴巴,似乎完全没了昨天的精气神,“昨天管家敲门的时候,我的门自动开了,幸好我有保命的手段才逃过一劫。”来自上个副本用来保命的奖励就这么被消耗掉了,唉,下个副本就更危险了。 祝鸣终于来了点兴趣,站直问道:“为什么门会自动打开?” 许老头举起一个挂牌让祝鸣看:“因为这个。” 那是一个很常见的,几乎每个旅馆每个房间都会有的挂牌:请及打扫。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第 15 章(修) 第十五章 用于允许保洁人员入内打扫的牌子,每个客房都有一张,只不过大家之前都没注意。 许老头说道:“估计是我把鬼怪的契连物放进屋里,所以被针对了。” 昨晚突然遇袭,许老头用道具后晕了过去,早上醒来后发现门上挂着清洁牌。 随后大家开始挨间检查,发现这个牌子源于老高的房间,只不过挂到许老头门上后,只有许老头能拿下来,其他人都不能再取用。 因为老高的门开着,谁也不知道做这件事的是谁,至少对方一定是在午夜到凌晨两点这个时间段行动的,一时间大家心里都有了些别的想法。 出于某种团结与自保的需求,大家决定把所有清洁牌都毁掉。 祝鸣明白了:“原来如此,你们中果然有人不对劲。” 她这话一说,赵小姐就不舒服了:“为什么是我们,最有问题的明明是你,昨天你才说下一个死的是腾哥,今天他就死了。” 祝鸣差点笑出声:“不是吧,我眼光好也有错?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我的清洁牌不打算折。” “为什么?清洁牌只有帮鬼怪开门的作用,你偏偏要留着,难道……”赵小姐警惕地看着她,后退了一步。 祝鸣无所谓别人的怀疑,说道:“路不要堵得太死赵小姐,谁知道以后有没有用。” 云走川帮腔:“小宋的牌子也没折,老板凭什么就一定要折?” 嗯?小宋也没折?祝鸣忍不住看了过去,难怪总觉得今天小宋怪怪的,以前他跳得最高,可今天蔫儿不拉几一直不开口。 云走川道:“我们其他人的牌子都毁掉了,包括腾哥屋里的那个,但轮到小宋的时候……” 上午,经过大家一番调查沟通后,决定把所有清洁牌都毁掉。毁了2006小雪的牌子后,便轮到了2007小宋的,可就在这时,大家面临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2007的门打不开。 小宋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他崩溃地躲到赵小姐身后大叫:“我就知道昨晚没听错!这间屋子被鬼占领了,我不该到你屋里去的!” 原来昨晚小宋死缠烂打终于成功住进1004,他和赵小姐是男女朋友,在一起也无可厚非。可夜里的时候,他们总能听到楼上传来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在走动。 因为别墅空间布局的原因,1004上面正好是2007,现在小宋打不开门,谁也不知道是他晚上住了别人房间的缘故,还是2007被别的东西占据的缘故。 现在小宋疑神疑鬼,总觉得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他的清洁牌也没法处理了。 “原来如此。”祝鸣意味深长地看向小宋,“我还以为你本来就进不去2007呢。” 小宋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自己有鬼就冤枉人。我都知道了,要不是你昨晚阻拦阵法,说不定现在大家都离开这儿了!” 祝鸣嗤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挺巧的。” 祝鸣不愿意折清洁牌,谁也勉强不了她,大家只好先把这事放下。 跟前两天一样,祝鸣醒了就去厨房,可惜这次她晚了,厨房只留了一点吃的给她,全是她不爱吃的干巴巴的饼干。 祝鸣吃了两片就吃不下了,只好先放起来,然后拿出昨晚千辛万苦取得的线索来研究。 阿走也拿出了自己保存的那两份,全都摆在茶几上:一个手机、一个笔记本、一张大合照以及一把钥匙。 其余人默默凑了过来。 祝鸣不理他们,只要不打扰自己,并不介意他们围观。 祝鸣先打开手机看了下,这次没有密码,壁纸是最普通的系统壁纸,联系人只有一个[宇哥],但多了点短信内容: [sim1to宇哥:(2:13)亲爱的,现在大家应该都睡了吧,我在泳池等你,亲亲~] [宇哥tosim1:(2:15)太晚了,还是回去休息吧,她在边上不太方便。] [sim1to宇哥:(2:31)我没有现在就挑明的意思,我也不想伤害她。可是。。。。。。我真的好想你,我不像她,可以光明正大牵你的手tat我不贪心,只要你分一点点时间给我就好] [sim1to宇哥:(2:32)彩信(穿红色泳衣的半截身体与泳池边的几瓶酒)] [宇哥tosim1:(2:35)傻姑娘,等我下去,这让我怎么放心留你一个人] 小程哇塞一声,露出八卦的神情:“没想到竟然大半夜偷情,啧啧啧。” 祝鸣回头瞅他,不知不觉探头的小程讪笑一声,缩回了脑袋。 “这张彩信照片我在管家室也见到过。”祝鸣回忆了下,“挂在墙上的泳衣美女,和这个一模一样,只不过海报里的女人是露脸的。” “还有这里。”云走川指着那张大合照说道,“这个人也穿着红色泳衣。” 大合照的拍摄地点就在别墅后的泳池前,里面一共有九个男女,恰好跟九个参与者的数目一致。他们全都穿着泳衣或短裤,热热闹闹地合照,但有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所有人的脸都被画花了。 祝鸣看着看着,忽然向后伸手:“老头,你那支手机呢?” 许老头递过来,问:“又发现了什么?” 祝鸣打开管家的手机,将屏保壁纸放大,然后指着合照上一个面目不清的男子说:“他们俩带着同一支手表,如果没错,这人就是管家活着的时候,这个红色泳衣的女人,就是泳池里的女鬼。” 小雪跟祝鸣和阿走的关系较为融洽,她凑近看了两眼,道:“有意思,管家的女朋友又是谁?” 照片里的管家跟女鬼站在一起,可瞧着动作并不亲密,反倒是另一个女人,被管家搂着一瞅就是情侣。 结合短信中的内容,不难猜出他们三个中间精彩的狗血爱情故事。 “话说回来,我屋里有个发卡,和这人带的一样。”小雪伸手指向合照中的一人。 大家忽然发现,合照有九人,参与者也有九人,而且他们每人都有一样东西对应照片中的人。 大家一一指认,包括祝鸣也对应了一个有纹身的女孩,但大部分人对应的都不是重要角色,只有三个需要注意。 阿走对应红衣女鬼,赵小姐对应管家,老高对应管家的正牌女友。 “老高已经死了,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赵小姐看起来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说的也是。”祝鸣笑笑,把照片放下,又拿起了笔记本。 笔记本很薄,里面抄录了些民间传说,并配有奇奇怪怪的图,这些图越往后越成型,最终变得与地下室中的一致。 笔记本中并未对阵法的具体作用进行说明,但之前相关的民间传说,却大部分与转生、鬼胎、送子、感应而孕等有关,自然也就不难猜出,阵法的真实作用到底是什么。 “可以让老头子我看看不?”许老头说,“说不定能发现点别的。” 祝鸣用手机拍了照,这才把笔记本丢给他,随后拿起钥匙向库房走去。 如果没猜错,这把钥匙,能打开库房。 …… 客厅里,腾哥的尸体还躺在那,睁着眼睛一脸惊讶与怀疑。 从他的左眼到后脑血肉模糊,似乎被尖细利器捅了个对穿,血流一片湿了地毯。 没人敢碰他的尸体,只好让他先待在那,祝鸣路过的时候,看到不远处有个手电,忽然好奇:“滕哥的手电也没电了?” 阿走说:“我们刚发现尸体的时候还有一点点,但很微弱,不一会就彻底没电了。” 昨晚经历过管家的追杀,云走川知道就算开着手电也无法完全避免管家的攻击。 祝鸣点点头,忽然抬起一脚,咔嚓就把地上的手电筒踩了个稀巴烂。 小宋惊道:“人都死了,就算得罪了你也没必要这样吧。” 祝鸣淡淡道:“连保护主人都做不到,要它还有何用。” 反正她不讲理也不是第一次了,打不过她的通通都得忍着。 小程拍拍小宋,安慰:“就别计较这些小事了,要不是祝鸣和阿走小姐昨晚去冒险,我们今天根本打不开库房。” 小宋不是很服气,但今天自己的嫌疑度也在直线上升,因此不敢多说什么。 那钥匙果然是1002库房的钥匙,跟地下室不一样,库房一打开,便有一股沉闷的灰尘随着空气流通涌出来。 云走川捂着鼻子直打喷嚏,好一会儿才等到里面的空气清新下来。 祝鸣打开手电进去,云走川拦在门口不让别人进。 库房内堆着一些落满灰尘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面积虽然不大,但太过杂乱,想在这里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似乎有些困难。 祝鸣捂着鼻子来到库房最里面,手一伸,将蒙在杂物堆上的塑料布扯了下来,这一扯又扬起一片灰,祝鸣整个人都要不行了。 塑料布下竟然放着一扇带小窗帘的崭新窗户,而在窗户后面……是一个锈迹斑斑,不,是血迹斑斑的旧烧烤架! 片刻后,祝鸣拖着烧烤架走了出来,小雪一直在门口等着,见状眼睛一亮:“这就是杀了管家的烧烤架?铁签呢?” 祝鸣道:“没有。” “怎么会没有!”小宋不信,“是不是你把它藏起来了?!” 祝鸣的白眼从左翻到右:“爱信不信,就是没有。” 她在库房转了一遍,发现里面堆了不少陈年的粮食饼干和杂七杂八的工具,要说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一是那扇新窗户,二是烧烤架,三是一个团成一团滚在角落里的纸球。 纸球的材质跟那三张纸如出一辙,就是脏了点,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句话——你们中有鬼,将鬼献祭,神佑众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第 16 章(修) 第十六章 纸球的出现让所有幸存的参与者都感到不可思议。 其纸质跟那三张纸一样,边缘有订过的痕迹,字痕正好对应,这是被管家篡改藏起来的真正的提示。 “我们有九个参与者,邀请函明确提示了这点,说明人数没错,其中不可能有鬼。”小程说道。 “这张纸没什么意义。”赵小姐道,“如果那个阵法别有用心,这前一个提示应该也是假的。” 小雪则说道:“也许并不完全是假的,也许指的是我们中有人在扮演内鬼的角色,毕竟……谁也不知道到底是管家还是参与者把清洁牌挂到许老头门上的。” 不知是不是祝鸣在获取证据的途中起到了关键性作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结果祝鸣忽然跑了,并招手叫上了云走川。 小程感觉很乱:“你们说得对,可能是指内鬼,也可能在挑拨离间,我还是再去库房搜搜有没有别的线索吧。” 小雪没理他,看着祝鸣跑到厨房、餐厅、棋牌室等地方搜来搜去的样子不禁笑了下,但紧接着祝鸣便拧起眉头向外跑去。 她知道问题所在了。 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似乎绕着走一圈就能把所有地方收入眼中,可实际上祝鸣没亲自排查过的地方还多着呢。 比如二楼露台和三楼天台,以及外面的花园和泳池下方。 不过还好,这才第三天,发现问题还不算晚。 祝鸣跑去了二楼露台。 小别墅二楼有7个房间和一个大露台,因为构造问题并非完全对称,2002和2003之间有个拐角,最左边两间房向后折。同样,2007和2006之间也有个拐角,2007跟露台也向后折了一个角度。 而且为了遮一下露台,不让客人进来直接看到,2007跟露台前的走廊并不像其他地方是护栏做扶手,而是直接砌墙到顶遮挡。 从视线上来说,这很容易让人忽视一些问题。 祝鸣来到露台,在炽热的阳光下汗流浃背,她昨晚扑腾来扑腾去,早上又被匆匆吵醒,一身臭汗还没来得洗,现在被这么晒着,感觉自己都要酸了。 她找到小雪说的那个藏在植株后的楼梯,一步一步向天台走去。 天台同样养着花花草草,视线开阔,从这里可以眺望远方的美丽山景,若不是天气实在糟糕,在这儿坐着歇歇将会是一件十分舒服的事。 天台中央有个养着睡莲的大缸,淤泥沉底,上方的水却颇为清澈。再往旁摆着一张圆桌与三把藤椅,遮阳伞立着,下方有一片小小的阴凉。 祝鸣走近,眉头越皱越紧。 因为那圆桌上有个茶杯,茶水温热,泡了两片莲瓣,茶杯旁边还摆着一个打火机。 祝鸣轻轻嘶了一声。 三分钟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在这个寂静的度假别墅内,藏着多出来的第十人。 一时间大家都看向小宋。 你们中有鬼!九个参与者数目本是对的,可若是多出来一个,岂不是说明…… 小宋快哭了:“你们别这样,我怎么可能是鬼,我女朋友是和我一起的啊!” 也是哦,有另一个人作证,小宋的嫌疑其实没那么高。 可这里大部分都有人互相证明,只有小雪是自己一个人进来的,小雪耸耸肩说:“也许多出来的第十人才是鬼,否则她为什么遮遮掩掩,这是鬼挑拨离间的计谋。” 小宋连忙点头:“就是就是,我看就是他占了我的房间。你们要是不信我,不如这样,今晚你们也两人一屋,看看明天还能不能回自己屋里不就行了?” 小程摸摸下巴:“对啊,这么简单一试就知,鬼应该不会这么弱智吧。” 祝鸣若有所思地看向脚下,这个位置下面就是2007:“谁知道呢,也许鬼比你说的还要傻逼。其实昨晚天黑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小宋,我好像没看到你进赵小姐房间。” 前晚她看到小宋吃了闭门羹,昨晚估计也差不多,祝鸣并没真的拖到最后才进屋,她只是诈一诈对方。 小宋委屈地解释:“那是因为我以为半夜就要打破结界离开这儿了,我害怕被落下,所以在你们快去地下室的时候去了1004。当时赵小姐觉得副本快结束,应该不会再出意外了才准我进去的。谁知道后面就……” 被这么质问,小宋很羞愤,他往四周看看,忽然抓起茶杯摔碎。 众人惊讶地看向他,小宋捡起瓷片放到赵小姐手上,扭过头悲烈地说道:“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有问题,不如试试看,我到底是人是鬼!” 赵小姐用锋利的瓷片在小宋手上割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一点鲜血流了出来,小宋闭着眼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赵小姐也觉得丢脸,毕竟是自己男朋友,她低声道:“流血了,可以证明他是人吧。” 众人都没眼看了,这么一个大男人,就受了这么点小伤,至于叫的这么惨烈吗。 小程很无语,腾哥跟老高死了,年龄相仿的男性只剩下小宋,他却对对方一点好感都没有:“我突然觉得啊,咱们谁是鬼,都不能是小宋。” 鬼要是这么丢人,不如趁早回家卖红薯。 “不能直接去敲2007的门吗?”阿走想问题一向比较直接。 “万一这又是鬼怪杀人的套路怎么办?就算2007里面的是人不是鬼,他一直躲着我们不肯露面,也说明他有自己的目的和想法,单纯敲门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小雪解释道,“我是不会去敲的,我怕犯忌讳。” 一直在研究笔记的许老头打断众人:“大家的重点是不是搞错了?我们的目的并不是分辨人和鬼,而是打破结界离开这里,这张纸条也许是用来转移注意力拖延时间的。实不相瞒,我好像知道怎么打破结界了。” 大家对这个问题的关心程度可比对小宋高多了。 小程兴奋地问:“该怎么做?” 许老头摸摸下巴,有点自得,笑眯眯说道:“结界确实以神像为主产生,也确实跟阵法有关,可打破结界并不止有完成阵法一个选项,还有另一个,那就是打破神像!” 此话如醍醐灌顶,让众人恍然大悟。没错,既然神像和阵法产生了结界,那么破坏它们不就完了吗。 许老头又说:“当然不能那么简单粗暴地破坏,我们需要把红烛换成白烛,五样贡品全部换成阳性或属性相反的,然后在正午时分倒插三炷香,再打破神像才行。这个方法最保险,直接打破恐怕会犯忌。” 阿走看看天色,惊喜道:“今天还来得及。” 小程说道:“对对,快把东西找齐,争取一口气成功。” 事情忽然变得顺利,白蜡烛就在库房内,所需的贡品也都能找到,这里的花园很丰富多彩。 祝鸣偷懒,在大家忙碌的时候回去洗澡,她虽然好奇2007里面住的到底是谁,但外人无法强行开门,对方不出来也没办法。 而且她认为,2007住的是参与者不是鬼,昨晚很可能就是对方给她打的光。还有那个打火机……那人一直在观察大家,甚至更早一步发现阵法有问题,于是将打火机取走。 对方行动的时候大家一直没发现,以他的聪明跟细心不可能大意暴露。摆在桌上的茶杯与打火机出现得恰到好处,大家发现纸团他便露出行踪,这实际是对方示好的信号,他在告诉大家,不用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所以不管是内鬼还是真鬼,目标指向已经很明确了,只是还缺乏关键性证据。 想想大家在下面忙碌的时候,对方在天台休息,甚至悠哉地泡了莲花茶……总感觉有一点点不爽,当然祝鸣也挺佩服对方这么沉得住气。 祝鸣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其他人正好把东西集齐。 小宋垂头丧气,手上破了一个小口子跟患绝症了似的,干什么都偷懒。 三炷香还是原来的香,白蜡烛库房就有,贡品分别是枯草、虞美人、杜鹃花、桃枝、柏枝。 大家来到地下室,这次许老头自己入阵,他点燃五根白烛奉上供品,倒插三炷香,然后将神像小心翼翼地从水中捧出再高高举起。 不知不觉间,众人都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盯着神像,生怕在这个过程里出现一点意外。 许老头同样郑重,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将神像摔到地上。 啪! 雕像断成两半向旁滚落,而这里……没有任何变化。 小程跑出去确认结界,片刻后跑回来:“结界还在!” 许老头错愕道:“怎么会,结界应该破了才对!” “不信大家一起确认。”小程撑着膝盖喘气,“真的什么变化都没有。” 以为即将完成任务脱离副本的众人忽然被一盆冷水浇到头上,一时间都有些沮丧和茫然。 明明万事俱备,可怎么就失败了呢? 大概是经历了之前更糟糕的破阵方法,云走川反而不怎么消沉,她上前一步捡起半个神像,凑近看了看:“是塑料的。” 至于祝鸣,她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毕竟还有很多迷题未曾解开,所以也不怎么失落。 而且今天完不成,就要再过一天。再过一天的话,她想试探一下那个鬼。 下午。 不死心的大家继续在库房、地下室等地方搜查新的线索,甚至有人壮着胆子去敲2007的门,可惜没得到任何回应。 一下午忙忙碌碌,却没什么收获,天仍旧早早地黑了,众人各回各屋,继续应付这难捱的一晚。 凌晨两点,管家满含怨念地敲门,轮到祝鸣时重重敲了好几下,祝鸣睡得香喷喷。 凌晨三点,一股突如其来的清醒将祝鸣强行唤醒。 又来了又来了,这副本内的幻境还不如自己在李秀雅家碰到的有代入感,就不能放过彼此一起睡个安生觉吗? 祝鸣叹气,转身闭眼就要继续睡。 可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时常在梦中回响,叫祝鸣心中的暗焰生生不息。 一个温柔曼妙的女声在门外说道:“鸣鸣,这里是哪,好黑啊,开门让我进去好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第 17 章(修) 第十七章 祝鸣当时就坐了起来。 那声音还不停,说着:“鸣鸣,我好怕,你为什么不理我?鸣鸣,你不想见到我吗?鸣鸣……” 嘭! 一声巨响打断了外面的声音,祝鸣跳下床,抡起椅子凶狠地向门板砸去。 “没完没了是吧!” 一而再再而三地用殷钰来愚弄她,她祝鸣脾气再好也会生气。 “滚。”祝鸣冲着门踹了一脚,“滚远点!” 有的时候祝鸣也会想象再次见到殷钰的时候,自己该露出什么反应。 然而事实却是,她们已经分开,殷钰消失不见,就如同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她对她造成的伤害,带给她的希望,也随之一同留在了过去。 祝鸣承认,刚开始她还爱着殷钰,可她渐渐学会了不在意,学会把那个名字压到心底,除了深夜翻出独自咀嚼,再不对任何人诉说。 被门反弹到地上的椅子歪斜着倒地,祝鸣扑上去抓起椅子再次狠狠砸向那扇门,她是伤口被戳痛的野兽,狂怒而疼痛。 木椅和门板撞击的声音在夜间响彻整个别墅,过强的冲击力令木椅分崩离析碎了一地。 但很快一切陷入平静。 走廊内的鬼怪忽然感到一股抓心挠肺的好奇,他太想知道这人到底遇见了什么心魔,这是规则赋予的能力,让他制造幻境引诱参与者出门,但他无法看到。 明明在自己的主场,黑暗是自己的舞台,他却感到心悸,一种让人战栗的危机感从那扇门后张牙舞爪地扑来。 怎、怎么可能。 他无声向前靠近,凑近了那个猫眼,嘻嘻。他能看到他们所有人,悄悄地,偷偷地,让他们藏无可藏……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忽然占据整个视野,乌黑的瞳孔深渊般摄人。 眼球动了动,一下向前,像要挤出猫眼。 他惊慌后退,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恐怖的画面,冰凉的心脏都差点从嗓子眼里飞出,这一刻他忘了自己才是那个鬼,竟被吓得害怕起黑暗。 客房内,紧伏在门后的女人露出一个恶狠狠地笑容,在看到鬼怪猩红的眼球骤然退走后才离开猫眼。 “我看到你了。” 她对着猫眼比了一个中指:“王八蛋,给我等着,不把你的皮给扒了我就不叫祝鸣!” 他一惊,旋即火冒三丈,这分明是自己用来惊吓活人的伎俩,却怎么反被活人吓到。 不,没有这种道理,他是鬼怪,是强大的鬼怪,这里所有人都是他的玩物,都应该在他的戏弄下害怕地瑟瑟发抖才对! 于是他又扑向2004的门,势必要用最恐怖的眼睛把对方吓退。 但他没能和房客对视。 他看到了一根中指。 他差点气炸。 …… 在这个黑沉的深夜,不止2004被挖掘了隐私,其他客房也都没能逃过这场引诱。 2005号客房门内,云走川对着门板说道:“别装了,我妈妈才不可能在这儿呢,她都没下山。” 2006号客房门内,小雪拧开一瓶水饮下,叹气,她听到爸爸妈妈催促自己开门的声音,听到了妹妹害怕却乖巧强忍的声音,还听到了姐姐高傲地命令: “滚过来开门!” 她报以沉默,既然明知道是假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不回应,门外的人便变着花样地诱哄她,那高傲的声音骤然变得黏软可怜:“好妹妹,姐姐以后不发脾气了,姐姐一定好好对你,姐姐最喜欢你,难道你也变得不听话了?快把门打开!” 小雪不禁露出一个笑来,虽然是假的,但能听到她对自己这么说话,也是种不错的体验。 而到了2007号客房门前。 整夜没有一点收获的鬼怪满肚子怨气来到了最后的希望面前,这里面住着的是他最痛恨也最无可奈何的一名房客。 她会有怎样的执念?会产生怎样慌乱的反应? 他好奇地凑近猫眼准备看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一阵苍茫的风声,那是错觉,这里寂静地像片坟场,没有任何情绪、心跳与呼吸的变化,没有任何一点回应。 就好像2007内的房客,是一块永不能被融化的坚冰一般,谁也无法窥探她的内心。 …… 没有一丝光亮的夜里,祝鸣赤足踩过满地残渣,屋内唯一一把椅子已经报废,她坐到床边,怂拉着眼睛无法入睡。 据说时间越往后,鬼怪的能力越强大,看看,连鬼都知道用殷钰来诱惑她。 祝鸣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眼瞳微微涣散。她开始回忆从进入副本开始的所有事情,点点滴滴,每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她说了,她要杀了那只鬼。 不知过了多久,祝鸣终于动了,她走到窗边,忽然拉开窗帘。 外面是重重叠叠的树影,没有风,一切都静默着伫立,似无数殉葬的亡躯。 滴答滴答。 肿胀惨白的手臂从窗边伸出,带着湿漉漉的液体,散发着腐败的恶臭,软囔湿濡的皮肉挤压着玻璃蠕动蹭来。 一张扭曲变形的脸出现在窗外,鼻子、嘴巴、眼睛胶泥一样深陷在扁平脸框中。她贪婪地望着她,身上的泳衣红的像血,皮肤白的像纸。 窗户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于水、肉摩擦发出咛吱的细响。溺死水中的怨鬼黏答答地贴在玻璃上,软体动物一样攀爬缠泞,她守着安全屋中的猎物,等待捕杀的时机到来。 祝鸣歪歪头,注视着她,忽然笑了:“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会死在水里,你们这么恩爱,总不能是情杀吧?” 祝鸣打开管家的手机,荧屏突然亮起,光线刺眼。 她看着那张彩信中的照片,片刻,视线移到了时间上。 凌晨五点十七分。 啊,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这个时间。 正常的盛夏太阳已经准备升起,可在这里一切都要遵循规则,包括日升日落。 每天早上六点,太阳准时升起,每天下午三点,太阳便会落下。 白昼与黑夜泾渭分明,中间有三分钟的灰色地带。 半个小时后,祝鸣再次打开手机。 时间是凌晨五点四十五。 祝鸣走进洗手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向溺亡女尸变幻。 她冷淡地说道:“昨晚洗手的时候我就想,这种手段骗老高关灯洗澡倒也聪明,对精神高压的人来说确实有一定效果。” 其实老高的死因很好推断。 是水鬼杀了他。 老高注重形象,身体又差,还下到泳池沾了一身恶臭。这种情况忍不住想洗漱很正常,只要时刻防备着,并不一定会死掉。 但他被镜中幻象欺骗,以为在客房内很安全,只有开着手电才会产生不好的变化,所以选择了在黑暗中洗澡。 很显然这里的水系统相互连接,除了瓶装饮用水和天台睡莲缸里的水,所有水都有同一种恶心的味道,这便是水鬼侵入室内的途径。 她将沿着流通的水系统,在花洒喷水的时候,从上至下用长发淹没老高…… 人死之后客房的门自动打开,管家推着清洁车进入,将老高房内的垃圾与洗手间的水渍、头发一同清理,最终他去到一楼的公共卫生间投洗拖把,那些凉滑细长的发丝便将前一天才拨开过的下水塞重新堵了回去。 等到了早上,大家发现老高死去之时浴室干燥,只以为老高进了泳池被水鬼报复而死,却不知进入泳池并非致人死亡的必要条件。 既能防止参与者继续探索泳池,又能让大家忽略老高真正的死因,一举两得。 这样说不定会有倒霉蛋继续上镜中幻象的当,选择在黑暗中洗澡。 祝鸣就决定这样做,她关掉手电打开了淋浴喷头。 “今晚,我想邀请你进来谈谈。” 水流刷刷地向下,祝鸣穿着衣服站到下方,冰凉的水中带着些许异味儿,不是那么好闻。 变化是在什么时候产生的,是水流开始滞涩,还是异味儿越发浓重? 祝鸣关掉水龙头,抹了一把脸,她知道变化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停下。 祝鸣向外面走去,浑身湿漉漉,脚下淌着水。 手机荧屏再次亮起时,时间是凌晨五点五十一。 一种拖沓的重物爬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湿泞软肉摩擦地板的怪异声音,凉丝丝的东西顺着湿脚印向前,缠到了祝鸣腿上。 祝鸣向前打开手电,啪,光束出现。 异样停下了,却没有消失。 啪,唯一的光明消失。 那些丝凉腐臭的黑发再次有生命般行动起来,缠绕着向上,沉钝的本体蠕虫一样缓慢,发丝却灵活快速得多。 祝鸣打开手电,将缠到腿上的发丝扯开,后退一步,向着门。 祝鸣关掉手电,等待软烂的怨鬼现身,拉开距离的黑发再度向前。 屋子渐渐被恶臭的腥潮占据,里面没有正常人说话的声音,只有发丝摩擦的沙沙声,水珠落下的滴答声,肉质蹭过地板的咕叽声,以及手电一下一下开关的啪啪声,和那永无休止的源于内部的嘶嚎。 光束以固定的节奏,出现、消失,黑暗以坚定的态度,缓慢侵蚀。 祝鸣眼睁睁看着。 终于,噩梦样的鬼怪碰到了了祝鸣的小腿,冰冷黏腻,被水泡胀在高温下腐烂的皮肉咕叽咕叽蠕动着,试图将人活活吞噬。 她也许真的能做到,只要被她缠住,没人能够逃脱。 可祝鸣又打开了手电。 恶心。 怨鬼想要上来,却困于光明无法行动,祝鸣帮了她一把。她伸手抓住怨鬼疯狂生长的头发,狠狠地将她的头提了上来。 一股带着医院味儿的尖酸恶臭迎面扑来,可祝鸣没有躲,没有屏息,她只是用一种怜悯而冷酷的神情看向怨鬼恐怖的脸,说:“真可怜啊,原来你是这么死的。” 而后她松开手,冷酷地看着女尸重重摔到地上。 祝鸣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第 18 章(修) 第十八章 …… 凌晨五点五十七。 祝鸣站在客厅关掉手电。 天快亮了,尚未完全,太阳的光辉从地平线露出一角,朦胧晨光透进客厅把纯净的黑暗搅得浑浊,小宋哼着歌轻轻走了进来。 可他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在那晦暗混沌的昏暗中,静静立着一个人影。 他看到对方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了他。 凌晨五点五十九,黑暗持续消退,太阳攀爬到山顶散发炽烈的热度,光影轮转,祝鸣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她笑容满面:“找到你了。” 说完她举起藏在背后的斩骨刀重重向小宋砍去。 那刀干净锋利,刚从厨房取出,凌晨六点整,腾地明亮如正午的阳光照耀在上面,折射出刺眼的寒光。 小宋烫了脚地一跳,转身想要逃跑。 凄厉的叫声响彻整间别墅:“救命啊,杀人啦!救命——” 祝鸣将他摁到地上的时候,1004的门正好打开,赵小姐的辫子来不及梳起,她仓皇看向祝鸣,惊叫:“你做什么!” 祝鸣对她笑笑,刀锋抵住了小宋的脖子。 一道鲜血流出,渗进他的衣领,小宋颤抖着不敢再动。 祝鸣说:“赵小姐,我打鬼,你没有意见吧?” 小宋不可置信道:“我是鬼?怎么可能!怎么回事……” 那惨叫把所有人都吸引了,天光大亮,所有人都急急出门想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开门一看,便看到祝鸣持刀逼人的一幕。 小程不明所以,下意识阻拦:“你们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云走川反应最快,三下五除二扶着扶手跳到祝鸣身边,下意识与她站到一起。 许老头和小雪不动声色,等待两人的解释。 小宋一个哆嗦,惊叫:“我明白了,你才是那个鬼!昨晚凌晨我被骗开了门,小赵用护身符挡住了第一波攻击,为了不连累她,我只好自己出来让她留在屋里。还好我跑得快,管家追不上我,见我跑到别墅外面就放弃了。我不敢回去,怕管家在别墅里等我,就一直在外面躲藏。本来手电灭了,我都绝望了,结果天忽然亮了,我死里逃生高高兴兴,谁知道一进来祝鸣就要杀我!” 小程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昨晚我和许老头住的,我的门确实打不开了。” 祝鸣却不理他们,眼神幽深地看向小宋,这具身体是温热的,有呼吸有心跳能流血,可这又能代表什么? 祝鸣说:“你说你一直坚持到天亮,那么手电呢?在哪里?” 小宋求助地看向赵小姐:“宝宝你快帮我找找,我记得就扔在花园的杜鹃花丛附近,你找到它,就能证明我不是鬼了!” 赵小姐没有立刻去找手电,她脸色苍白,紧紧看向祝鸣,质问: “祝鸣,你到底是不是管家,否则为什么正好在别墅里面等着他!你说第二个死的是腾哥,死的就真是他。而且你一早知道冰箱里的东西没毒,你能在晚上进管家室,还不肯毁掉自己的清洁牌……” 她一项一项指控祝鸣的可疑点,在这场闹剧中,身为情侣,赵小姐更信任男友的做法实在是太正常了。 祝鸣咬了下嘴角,看着赵小姐不怒反笑:“九个房间九个参与者,小宋的嫌疑还不够吗?果赵小姐真心认为他不是鬼,那么,你敢让他进你的房间吗?” 赵小姐猛地抬头:“昨晚他便在我房间,还要怎么证明?” “有谁亲眼看到了?”看到赵小姐跟小宋着急,祝鸣反而不急了,她道,“住在你们隔壁的腾哥死了,二楼有过道挡着,除非一直趴在栏杆上,否则没人能看到小宋进入1004的画面。其实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可有你作证,再加上其他人的嫌疑,让我无法确定鬼就是小宋。” 祝鸣动了动手中的刀,眼神越发阴鸷:“毕竟要是不小心杀错人,也蛮不好意思的。你们已经瞒不下去了吧?第十个人的出现,无疑告诉我们这里真的混进了一只鬼,可有什么证据告诉我们这里只有一只鬼,也许鬼还有个帮手,赵小姐。” 在第一天的时候,祝鸣就有一种被刻意推动进程的感觉。 所以她以为他们中有一个内鬼,嫌疑人很多,小宋、赵小姐甚至是许老头。 其中小宋嫌疑最大,他发现了钥匙又恰好不会游泳,同样恰好在地下室最先发现了不好找的关键线索:那三张纸。 但赵小姐太奇怪了,她和小宋明面上是情侣,表现出来的却完全不是这样。 这两人之间有秘密,再加上小宋想进赵小姐的房间,赵小姐却总是推辞,所以在发现老高死的那个上午,祝鸣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想法。 也许混在他们中的,不是一个内鬼,而是一只真鬼! 但祝鸣还无法确实是谁,不确定性太多,而且除了小宋和赵小姐别人也有嫌疑,何况没有足够证据指认对方。 老高的死给了祝鸣机会,她提前设了一个套以备不时之需。 直到昨天,小宋恰好在大家要挨个毁掉清洁牌的时候提前一晚住进1004,他有正当的理由打不开2007的门。 而后第十个人出现,库房的纸条出现,祝鸣几乎可以锁定小宋有问题。再加上试探赵小姐的事有了眉目,这让她发现了自己之前的思维误区——这里不仅有一只真鬼,同时也可以存在帮他掩护的内鬼! 虽然想不通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为什么第十人不直接出现,为什么鬼布置线索意图让玩家完成阵法不一次到位…… 但陷阱已经布好,只要这两人上套,就能证明他们有问题! 当然……内鬼既要帮着鬼怪对付参与者,也不可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 祝鸣眼角一挑,挑衅道:“反正小宋已经在你屋里住了两天,那么当着大家的面再进去一次,也没什么关系,对吧?还是说你心里有鬼,所以不敢?” 这一刻她们彼此心知肚明,只是到了这个地步,已经谁都不可能让步了。 当赵小姐向后退去让出门口的时候,祝鸣便对她彻底没了别的想法,永远不要同情你的敌人,尤其当她抱着送别人去死的心态时。 祝鸣拖着小宋向前,抓着他的衣领将其推入门内:“这可是你主动邀请他进来的。” 赵小姐握紧拳头,咬牙:“够了,可以证明了吧!那你呢,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鬼?” 祝鸣又把小宋拽出来踩到地上,不急不缓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别忘了你们还有一件事要做——把手电拿出来。我想鬼大概是不需要手电的,小宋既然半夜去你的房间,肯定带着,只要你们拿出来,就能证明你们不是鬼。” 按照祝鸣所说的去行动,很有可能陷入被动中,但……只要证明自己和小宋是清白的,反过来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既然她苦苦相逼,那也怪不得自己无情了。 赵小姐眼中闪过一道暗光,说了句好,便跑去花园找小宋说的手电。 不一会儿的功夫,还真被她找到了,为了证明这不是自己的手电冒充的,赵小姐又把自己的手电翻了出来。 两只一模一样的手电摆在面前,她高高举起,厉声道:“大家都看到了吧,我和小宋都是参与者,祝鸣你才是那个鬼!” 祝鸣拎起了自己的手电:“我的也在这呢。” 赵小姐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因为某些缘故,这几天她一直在天亮前就醒来,她很不安,她需要把周围环境牢牢掌控在自己眼中。所以在天亮前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时,她就开始从猫眼那里观察。 她看到了一个人影在沙发上呆坐,是祝鸣,她的手电光线十分黯淡,并且在天亮前就熄灭了! 赵小姐是个聪明的女人,几乎马上就抓到了关键所在:“如何证明这是你的手电?也许这是你从老高那捡的,老高的可没电了,别告诉我们这么巧你的手电也没电了,所以打开它让我们看看!” 祝鸣说好啊,随后打开手电,一道黯淡的光出现。 赵小姐怔住。 祝鸣勾了勾嘴角:“怎么样赵小姐,我的手电有电,可以证明这是我自己的吧?” 一滴冷汗从赵小姐额头滑下,她深深看着祝鸣,感到了一阵恐惧……祝鸣的手电,不是因为没电熄灭,而是被她自己关掉的。怎么会这样,她就不怕在那短暂的黑暗中发生意外吗? 赵小姐意识到一件事,这个女人是有备而来的,她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包括自己的反应。既然这样,那接下来——不能跟着她的思路走! 一种不祥的预感充盈在赵小姐脑海中,她看着祝鸣讥讽的眼神,看到她唇角的弧度,便知道对方一定还有另一重准备在等待。 接下来她要怎么办?现在大家都证明了自己有手电,祝鸣还能有什么招数? 不,不管她还有什么招数,现在自己要做的不是见招拆招,而是打断她! 赵小姐给小宋使了一个眼色,小宋忽然扑腾着哭嚎起来:“你干脆杀了我吧!手电都找到了说明我们都是人,鬼明明在2007。你无理取闹,这么威胁我,就算你不是鬼也是内鬼,你有本事杀了我算了!” 祝鸣却并不被他绕进去,她抓住小宋的头发,摁着往地板上狠狠一磕:“闭嘴。” 咚的一声,小宋顿时头晕目眩咬到舌头说不出话。 祝鸣这才慢条斯理地解释:“杀你?怎么会,你可是和活人一样有心跳呼吸和温度,模仿的这么好,杀了你也只会加重我的嫌疑吧?我这么柔弱,大家要是一起上我可打不过。而且急什么呀,事情还没结束呢。” 可恨!赵小姐下意识向门内退了一步。 祝鸣这人不仅会耍心眼,甚至动起手来也极其狠毒,这就逼得自己不能装看不到了——一个女朋友,怎么会忍心看着自己的男友被别人虐待呢? 停不下来了,现在根本停不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一旦自己出现异样拒绝祝鸣的要求,自己和小宋就将失去大家的信任,到时候便会走入死胡同…… 祝鸣并未留给赵小姐太多的考虑时间,她狭长的眼眸更深地弯起,既漫不经心,又满怀恶意:“赵小姐,还是你提醒我的,谁知道你们的手电是从哪来的?现在,轮到你们开手电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第 19 章(修) 第十九章 赵小姐和小宋悄悄松了一口气。 原来只是这个要求,那就好办多了。昨天小宋暴露了不能打开2007的门这件事,并且愚蠢地用半夜去1004这种借口来掩饰自己的行踪,那时起赵小姐就考虑到了小宋手电的问题。 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于是有了今早凌晨三点小宋被蛊惑开门的那一段,这样一来小宋就有充足的理由拥有一支无电手电——来自于老高的手电。 幸好小宋还算配合,在方才解释的时候没忘给大家留下他的手电已经没电的印象。现在一切都顺理成章,就算大家想到了老高的手电,赵小姐也有借口:老高的手电被打扫走了,看,客厅腾哥的手电碎片也都不见了。 但实际上房间本就准备着手电,这并不属于垃圾的范畴。 赵小姐打开一支手电,亮的,她说:“这是我的。” 随后她举起第二支手电,对着所有人说道:“这是小宋的,因为没电刚才被丢掉了,上面还沾着土。” 说着,她打开了这支手电。 明亮的光束在白天稍显黯淡,但在背阴的别墅内部仍旧能够看出。 一时间赵小姐和小宋都愣住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祝鸣终于忍不住发出笑声,她咧开嘴巴,嗤嗤笑着,随后举起那把斩骨刀,对着小宋的脖子狠狠砍去! 噗嗤—— 刀锋砍进皮肉,大股大股鲜血流出,小宋一点声音都来不及发出,那颗脑袋便轱辘轱辘滚到了赵小姐脚边。 赵小姐惊叫一声,脸色瞬息无比惨白,她跌坐到地上惊恐地看向祝鸣,这一刻,她毫不怀疑对方想杀了自己。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一半人都吓了一跳,滚落的脑袋栩栩如生,断掉的脖子血如泉涌,几乎眨眼的工夫,1004门口便出现了一个血泊,整扇门与墙壁也溅满了血珠。 祝鸣丢开斩骨刀,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迹,站起身踢了踢这具尸体。 积攒的愤怒宣泄出来后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祝鸣舒了口气,道:“你现在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手电还有电吧?答案很简单,因为老高的手电本来就有电,只不过那天早上我把电池抠掉了。有什么好惊讶的?这个世界上不止鬼会骗人,人也会。” 老高死的那天早上,大家都去池边看尸体,祝鸣反倒成了第一个检查老高房间的人。 她很快发现了老高的手电,滚在洗手台下方的角落里,开关关着,内部电量充足。 看着再也无法关闭的门,祝鸣有了一个想法,她把手电的电池抠掉,营造出电量耗尽的假象。没有电的手电,任何一个参与者都不会感兴趣,这把手电便被随手丢到角落,无人关注。 但鬼会感兴趣,如果他们中混入了一只真鬼,那么他一无房间二无手电迟早会露馅,他一定需要一些东西来掩饰自己,被大家遗忘的手电便是最好的选择。 大家离开后,祝鸣寻了个机会将电池装回去,这把手电便静静躺在老高房间。而后祝鸣故意试探,使小宋承认自己去了1004也带着手电,他和他的内鬼便不得不考虑周全,取走老高的手电作伪。 小宋说,他的手电耗了一晚没电了。 可现在,这支手电不仅有电而且电量充足! 事实胜于雄辩,至此为止,小宋的真实身份再也藏不住了。 云走川见老板已经动手,大概也明白小宋就是惦记自己的那只鬼,当时眉毛一竖,便恨恨地在他尸体上连踹几脚。 当大多数人心中认定小宋就是鬼的时候,和活人无异的那具尸身终于开始产生变化。无论是身体、衣物还是血迹,全都向着半透明化转变。 啧。祝鸣干脆把尸体踹到旁边,让云走川尽情殴打。 小宋的脑袋忽然转了一圈,脸朝向门外,死前的惊讶恐惧从他脸上消失,他用怨毒的眼神看向众人,尤其看向祝鸣: “你们以为这就能够杀掉我?别天真了,我会永远缠着你们,永永远远直到你们全都留下来陪我哈哈哈哈——” 咚! 小宋的头轱碌碌碌从1004滚了出来,祝鸣抬起一脚及时拦截将其踩到脚下。 小宋:“……?!” 大家惊讶地看向1004门内,赵小姐颤抖地站着,其脸色之苍白让人完全猜不到她会一脚把鬼头踢出来:“原来他真的是鬼,难怪我男朋友明明不是觉醒者,这次却进来了。对不起大家,我真的不知道他是鬼,那把手电什么情况我真不清楚,之前都是他误导我才怀疑祝鸣的。” 祝鸣歪歪头,半长的碎发因无心打扮而蓬松散着,鞋跟压着小宋的头,鞋尖上下点了点,祝鸣问:“真的吗?” 赵小姐急急道:“真的!” 祝鸣说:“我不信。” 赵小姐:“……” 但她既然辩解,祝鸣自然不会客气,反说道:“赵小姐,其实还有件事我想向您请教请教。” 赵小姐无助地看向其他人,云走川正在那具半透明的尸体上蹦迪,小程皱着眉头不知道该不该信她,许老头笑眯眯的摆明了更相信祝鸣,至于小雪,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只对她笑笑。 祝鸣把小宋的头当皮球,一脚又踹进面前的门,小宋怒吼,无头的尸体也跟着扭动起来,可惜在云走川可怕力气的压制下根本挣脱不得。 祝鸣笑道:“赵小姐,蚂蚁好玩吗?” 当时赵小姐的脸色就变了,那种被欺骗的求助般的柔弱无辜全都消失,她冷冷地看向祝鸣,一句话没说便哐一声把门关上。 见状小程也明白了,赵小姐刚才还是在演戏,他不禁感叹赵小姐反应真快。而且赵小姐和小宋的演技可比电视上某些小明星强多了,这几天自己是一点没看出小宋不是人来,方才还差点被赵小姐骗,以为她真是无辜的。 不过…… 小程不懂就问:“蚂蚁什么意思?”怎么赵小姐一听这两个字,就直接承认不演了? 祝鸣捏捏手指,想到小宋交的学费可能有用处了,便不吝赐教道:“还记得我之前在泳池捅女鬼的那根铁签吗?当时你问我上面有什么门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是谎言,二是谎言。” 小程:“???” 他下意识看向云走川,阿走姑娘和祝鸣关系好,肯定知道吧? 不知什么时候阿走捡起了祝鸣丢掉的斩骨刀,正愤怒地在某个不可明说的部位砍砍砍,可惜普通的攻击并无法给半透明化的尸体造成实质伤害。 小程:“……”算了,还是看小雪吧,上次就是她帮自己解惑的。 小雪想了想,说道:“祝鸣这么说我大概明白了,管家和女鬼开始想假装这里只有一只鬼,所以有人发现管家的血迹后,女鬼为了引导大家以为那些血迹是她的,便装成有反应的模样,此为谎言之一。 赵小姐看起来跟小宋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她应该也在提防小宋。昨天她不得不装作小宋跟自己同居了,以她缜密的心思,一定能想到有一刻要当众证明小宋确实住在1004,所以她把那根铁签捡回去以防万一,因为主动请鬼进门很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当然祝鸣并没在铁签上动什么特殊的手脚,她只是这么告诉你,为的便是通过你将这件事传递给赵小姐,此为谎言之二。怎么样小程,你确实跟赵小姐说了吧?” 小程:“……是。” 大家都是参与者要互帮互助,赵小姐好奇问了下自己就如实已告了……小程莫名感到有些怅然,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祝鸣,在自己还什么都没发现的时候,对方竟然已经开始布局了。 听完小雪的解释,祝鸣弯了弯嘴角:“我可没考虑那么多,只是心里有鬼的人一定更关注这根铁签,我用完就扔,大部分人会觉得伤到女鬼是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而不在于铁签,但知道内情的人则会考虑铁签上的血迹是否真的会对正主本鬼起作用。” 说着她抬高了点声音:“怎么样赵小姐,试过了吗,有用吗?我特意在铁签上串了只蚂蚁,还算显眼吧?是不是很贴心——” 门忽然打开一道缝,一颗半透明的人头咕噜噜又滚了出来,旋即门紧紧闭合。 祝鸣挑了下眉,及时踩住小宋的头,小宋艰难转回头破口大骂:“你竟然又踢我,你完了!”这女人是彻底撕破脸皮不和大家玩了。 赵小姐的声音隔着门闷闷传出:“随便,这些事本来就是你逼我的,你是罪魁祸首,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宋的脑袋都要气炸了,正想再骂几句,忽然脸上一松接着头皮一紧,祝鸣拎着他的头举了起来,目光阴冷。 小宋:“……” 祝鸣幽幽道:“我说过要扒了你的皮,难道你以为这就算完了?” 小宋露出狰狞的神情:“愚蠢!现在你们对我根本造成不了任何伤害,既然暴露了,那我干脆全都告诉你们好了!那个阵法真的可以通关,从一开始我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我想跟着你们离开这个鬼地方,怎么,我想再活一次很难理解吗?不如你们完成阵法,让我投胎到随便一个女人身上,结界会破开,你们就能完成任务,这叫做双赢!” “当然。”小宋贪婪地舔舔嘴角,偷瞄云走川,“如果是她就更好了,她的生气太充盈了,是她的话……我和小燕就能一起投胎了。” 祝鸣冷笑一声:“一对狗男女从死鬼变兄妹,想得倒挺美。” 都身首分离了,还在惦记自己的肚子,云走川听完险些气炸,她气鼓鼓地往前一步,伸手:“老板,能把他的头给我吗?我想打他。” 祝鸣丢给她:“可别弄丢了,接下来该去找能杀死他的东西了。” 小宋神情一虚,即使祝鸣还没做什么,可他还是感到一阵不妙。 云走川接过小宋的头,用力一锤,重重点头:“嗯!”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第 20 章(修) 第二十章 小宋说完成阵法就能破开结界完成任务,但剩下几个参与者已经完全不考虑这个方法了,也许他说的是真的,被困于此的鬼怪想通过这种方法逃离,但这一定不是唯一的办法。 事实上,许老头已经明白昨天为什么失败了。 “那个神像是假的,昨晚我想了一宿终于明白了。”许老头说,“塑料神像是真神像的替身,通过一些方式可以在其中建立联系,这样就可以把真神像放到安全的地方,用塑料神像代替来完成阵法。但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真神像,只要找到真神像,打破它,就能解除结界了!嘿嘿……” 许老头摸着下巴自得地说道:“而且老头子我已经知道真神像在什么地方了,就在——” 祝鸣/小雪/云走川:“泳池。” 许老头:“……” 小程:“哈哈哈哈哈哈让你装神弄鬼。” 许老头长长叹气,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都不体谅老人家,好不容易可以贴贴面子,这点机会都不给。 云走川说道:“那个水泥台子长得跟泳池很像,我以为大家都看出来了。”假神像放假泳池,真神像在真泳池,没毛病。 祝鸣抻了个懒腰:“水是真假神像的介质吧,在大众认知中水属阴,且主位在北,泳池也在背阴之北,而且台子里的水和泳池中的味道一样,稍微一联想就知道了。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下泳池才没说,不过现在已经想好了。” 小雪则说:“我也猜关键在泳池,但大家都没说,还以为自己猜错了呢。” 众人向泳池走去。 许老头看着她们的背影,不禁摸摸稀疏的头发,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小程,将来过副本就靠你了。” 小程:“啥?” 许老头眯了眯皱纹遍布的老眼没说什么,他清楚,自己仗着年龄大见识广走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然而天赋有限,他也已经老了,很难再真正长进。 有的时候,有天赋的人会早早走在前面,这是嫉妒不来的。他们能做的也只是竭尽全力提升自己,不为别的,只为不悔。 …… 走进炽热的阳光下。 云走川忽然喊道:“糟了,鬼在消失!” 手中半透明的鬼头被光一照,像冰融化了似的飞快消失,她急忙两手朝内一拍,小宋哈哈笑了两声,整个消失不见。 云走川回头一看,只见客厅内的小宋如无骨之蛇般软趴趴站起来,在方才手中鬼头消失的时候,他断掉的脖子上就又长出了一颗新头。 小宋瞄了一眼众人,露出得意的笑,随后七扭八拐地跑向管家室。时间太仓促,头长得有点歪。 云走川正要去追,祝鸣叫住了她:“不必,等会他会出来。” 泳池和前几天一样,布满垃圾水质浑浊,水面下潜藏着大片阴影,让人根本不想踏足其中。 更何况里面还有老高的尸体,经过几日的浸泡和曝晒,其形状已经惨不忍睹,他散发出泳池内部如出一辙的腐臭,让人望之生畏。 泳池很大,祝鸣绕着走了一圈,来到垃圾堆积最多的那片深水区:“应该在这块。” 堆积这么多垃圾,应该也有遮掩视线的作用。 云走川道:“谁下去?我在岸上拉人。”她的力气最大,但不会游泳。 祝鸣道:“先把垃圾清理下,库房有捞网。” 当然最关键的是老高的尸体,就算祝鸣胆子大,也不代表她想跟腐尸共浴。 几人去厨房搬了捞网跟钩子杆子,一块把那里的垃圾往岸上清理了些,老高的尸体则搬到花园里。随着泳池的清理,深水区渐渐清晰,但在这时,水面忽然翻涌起来,大股大股的黑发从水下冒出,那只溺死的水鬼知道不能再躲藏,终于忍不住现身了! 小程握着捞网,感到一股巨大的力气在拽着自己,他急忙后退把捞网拽上来:“这可怎么办,时间已经到了中期,鬼怪们的限制越来越少了。”水下是女鬼的主场,大家的异能不能用,很难跟对方抗衡。 祝鸣眯了眯眼睛,道:“阿走,拿酒来。” 云走川没有多问,道了句好便跑去房间拿啤酒。 祝鸣道:“这里有能克制她的东西,小程,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找不到他们的尸体吗,我也在想这件事,答案可能很简单,那就是他们的死跟别人无关。” 小雪点点头:“我们找到的所有线索,都没有明说这两只鬼是被人害死的,就连那三张纸上也只写了女鬼掉进池塘淹死。对了,那三张纸上的事情可能是管家编的,三分真七分假才更容易取信于人,现在想想,纸上的血迹跟ps的那句话,可能都是管家后面修改的,因为跟真正的一句话提示不符。” 祝鸣表示赞同,并打开了小燕的手机:“不错,看到这张彩信照片了吗?那天我在管家的屋里也看到了。其实这张照片给了我们很多提示,时间是夜里,地点是泳池,还有旁边的酒瓶,再加上短信内容,不难推断事情的真相。” 最关键的是,祝鸣在小燕身上闻到了浓重的酒精味儿。 真相就是,一群九个年轻人来到偏僻的度假别墅旅游,晚上大家吃吃喝喝玩得开心后各自回去休息。而小宋和小燕半夜私会,小燕也许心情苦闷,也许想借机更进一步,因此等待小宋的时候喝了不少酒…… 之后的事情,细节无法推断,但可以肯定两人激情上头很容易发生一些意外,更何况小燕喝醉了,夜间的池水又那么冰冷。最终结果就是小燕溺水身亡,小宋不知是也喝醉了还是吓破了胆,匆忙逃上岸却不小心撞翻烧烤架,而后被滑落的铁签杀死。 之所以不猜小燕是被小宋杀掉的,一来这两个鬼看起来没有太大的仇,二来他们之间的恩怨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死法。 小燕鬼魂上萦绕不散的酒精味儿跟冰箱内唯独不会复原的啤酒都肯定了她的死因,祝鸣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决定先给小燕灌两瓶再说。 祝鸣道:“没有人害死他们,其余人醒来后发现尸体自然会报警,也就没藏尸的步骤。” 小程略显伤心:“难怪我翻了半天花园都没找到尸体。”白流了半天汗。 至于为什么他们的鬼魂困在这里,为什么会有神像这种东西,就和这个暗界空间的存在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云走川很快把剩下的六瓶啤酒抱了过来,祝鸣接过两瓶,一手一支,直接跳进了水里。 一双隐藏在水下的眼睛怨恨地望向她。 被无数湿凉发丝缠绕的感觉很奇妙,随着祝鸣向深水区游去,小燕惨白的鬼魂开始浮现。 和管家的状态不同,小燕似乎无法正常说话,但她的力气格外大,手臂环绕祝鸣的腰肢,她奋力将她向水下拉去。 祝鸣嗑开一个瓶盖,微微笑道:“怎么,没办法浮出水面是吗,看来我只能这么请你喝酒了。” 说完她便将啤酒对着前方的黑发旋涡倒去,一阵刺耳的嘶鸣在整个别墅区回荡,整个泳池的水沸腾了般涌动冒泡,而酒倒入区域的黑发就像雪碰到火般飞速消融。 云走川就在祝鸣旁边的岸上,见状将瓶盖一启,直接向祝鸣这边丢来:“老板小心。” 哗啦——酒瓶像颗小炮弹似的入水,溅起水花崩了祝鸣一脸,祝鸣骂道:“干嘛用那么大力气!” 云走川愤愤道:“我想打她!” 随着一瓶又一瓶酒精倒入,无数黑发消融,池水竟越来越清澈,祝鸣眼疾手快抓住小燕刺目的红色泳衣,向上一提,终于与她的真容见面。 她和海报上看起来差不多,那双眼睛仍旧无比怨毒地看向祝鸣,任何人因为那样荒唐可耻的事情轻率死去都无法不怨无法不恨。 祝鸣看着小燕,小燕在不停往外吐水,她嗑开最后一瓶酒说道:“你该怨的是你自己和小宋,最后警告你一次,现在把东西交出来,我还能看在你蠢的份上温柔点。” 小燕倔强地看向她,没有动摇。 祝鸣清楚,成为怨鬼的时间太久,思维早已极端化,执念才是他们的全部,实际上人是很难改变鬼的想法的。 她冷声道:“脑子里只有爱情的女人,迟早变得不幸。” 说罢,便一把将酒瓶塞进小燕口中,上刑一般灌她喝酒。 在酒精的作用下,小燕弱小的如同一只蚂蚁,她无助地挣扎,最终还是化进池水消失不见,紧接着两样东西落到池底。 祝鸣深吸一口气,猛地向下游去,没了小燕的阻挠,这一次的泳池之旅无比顺利。 哗啦! 伴随着水花祝鸣从水中冒头,将神像和一根尖细的生锈铁签丢上岸。 云走川伸手拉了她一把,祝鸣浑身湿透,黑发紧贴着脸,弯腰捡起铁签便向别墅内走去。 “小同志你去哪,现在时间正好,再过一会儿就到正午,咱们打破神像就能离开了!”许老头在身后喊。 祝鸣转了下手中的铁签,冷笑:“去履行承诺。” 她说了,要扒了他的皮! 云走川自然也跟着进了别墅,她也想杀了那只鬼。 天气虽然炎热,但也很闷,祝鸣拖着一身水回屋拿了一样东西,紧接着下楼开始踹1004的门。 “赵小姐,你说我把清洁牌挂到你门上会怎样?” 赵小姐:“……” 祝鸣阴阳怪气道:“那只女鬼已经处理了,她想害我们,只能送她去死,刚才你应该看到了。可你这个参与者却不太好处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很讲道理的。” 赵小姐没办法,只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小宋逼我的,如果我不这么做,他——” 她忽然停下,意识到有些事不能说。 祝鸣道:“他就怎么?” 赵小姐沉默了好久,说道:“你们已经找到了神像,马上就能离开,有些事就不要再追究了。我只能告诉你,我真没想要害别人死。” 祝鸣可不信,恶霸一样威胁:“爱说不说,我挂了。” 赵小姐忙道:“等等!”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第 21 章(修) 第二十一章 大家是素不相识的人,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见,说了也无妨。赵小姐道,“其实我认识小宋和小燕,在他们活着的时候,那张合照里,有我。” 房间在参与者进入副本的时候就被小宋定好了,小宋早知道有赵小姐的参与。 一开始地下室的四张纸是完整的,没有血迹污渍和ps的一句话,并且大合照也在地下室。 最初的游戏是让十个人找鬼,找出不是参与者的那一个送去完成阵法,凌晨敲门时,小宋说赵小姐不仅对应管家鬼,而且合照上露了脸,如果自己达不成目的就告诉大家赵小姐和自己有因果,逼迫大家一起送赵小姐入阵。这次的鬼怪竟是以前的熟人,赵小姐惊恐之下不得不信他,也不得不配合他一起冤枉别的女玩家是鬼。 小宋准备的很充分,1001管家室甚至被他放了个假窗户伪造成客房,并且在云走川屋里放了红色泳衣当证据。 之所以不直接说阵法的作用而是这么委婉,是因为人们有点良心的都不会想要牺牲一个无辜的女玩家,这种情况很可能引发大家的思考,让他们发现另一条通关路。而送鬼去死,大家都更容易接受,正义又理所应当,这样一来大家就不会觉得还有必要再找其他线索了。 可谁知道,在小宋敲2007门的时候,里面的那个女人竟然说:“您好,在走之前我有几句话想说:第一,接下来几天我不会出现在任何人面前。第二,我会在夜间将您房间的伪装破坏。” 小宋:“……” 夭寿了,整个计划崩盘了! 如果2007白天不出现,那么现场九个人正好对应九个参与者,一旦提出里面有鬼,等2007把管家室的伪装破坏掉,鬼的身份就直接暴露了! 这样一来根本毫无意义,没办法,小宋只好临时改变计划,便有了后续的一切。同时他撤掉窗户的伪装,挂回管家室的牌子,假装自己住在2007。 受规则限制,鬼无法直接破坏准备好的线索,只能在上面做有限的伪装。 至于所谓的善女,则是考虑到把阵法改的正能量一点更容易让大家接受,时间太仓促,行动又被限制着,小宋只能如此。 至于大合照,唉,现在要的是善女,不是女鬼,留着只会启发众人思考,藏起来藏起来。 当然,聪明人也有可能发现阵法真实要求的不是善女而是女鬼,小宋对此也准备了相应的对策,那就是先给大家埋下一个云走川有问题的印象,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可谁知第一天早上,祝鸣竟然起晚了! 只有她最特殊,没办法,只能先引导大家怀疑祝鸣,至少这也是个女的。 可恨的2007,可恨的祝鸣,这两人从一开始就把计划全盘打乱了! …… 祝鸣恍然大悟,难怪总觉得这个游戏给的线索奇奇怪怪的,还以为是鬼的脑子不好,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渊源。 那个2007里住着的,可真是个妙人。 祝鸣说:“这其中你没少帮他吧赵小姐?” 赵小姐道:“至少那个阵法不会害死人,如果第一天就成功,人就不会死了,不如说是你的阻挠害死了更多人。” 祝鸣:“呸,傻逼,我挂了。” 赵小姐气炸:“你这人怎么一点素质都没有!” 祝鸣道:“素质是跟人讲的,不是跟鬼的走狗讲的,既然你知道阵法不会死人,怎么不发发好心自己上,真可笑。” 赵小姐哑口无言。 祝鸣拖过餐椅,举着铁签坐守。 片刻后,管家室的门吱呀一声被不情不愿地推开,跟夜里不一样,白天的小宋能看到碰到,他不暴露鬼的身份时和活人无异,暴露之后也不像夜里那样完全碰不到。 只有能碰到才能被杀死,只有在白天小宋才会死。 他推着小推车,战战兢兢走向1004,即使再不情愿,他也不得不当一个清洁工。暴露身份并回到管家室的他,会即刻受到管家和清洁工规则的制约,客人要求打扫卫生,当然要立刻过去,即使再拖也拖不了多久。 云走川和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小程、许老头以及小雪,全都默默看向祝鸣及她手里的铁签。 在小宋走到1004门口的时候,祝鸣缓缓站了起来:“我说过我要扒了你的皮,不过……我是个善良的人,不会打扰别人工作。”嘻嘻。 于是她侧退一步,把门让出,温柔贴心的程度感动得鬼都要哭了。 门内的赵小姐愤恨至极,恐吓道:“祝鸣!如果今天我不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祝鸣的白眼从左翻到右:“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慢慢排队吧你。” 小宋恨恨瞪了祝鸣一眼,猛地一冲,直接把1004的门冲开闯了进去——既然这次注定无法转生,那就多杀一个是一个,死的人越多,自己吸纳的力量也就越多! 赵小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身为资深者,手里也有赵老头那样的道具,而且白天的小宋远远不如晚上强大,阳光削弱了他的力量。 赵小姐左右手各自握住一个小指长短的灰色护身牌,抢在小宋动手前先在他脸上来了一拳。小宋痛呼一声,举起扫把狠狠将赵小姐扫倒在地,随后他手中出现一根铁签,重重向赵小姐扎去。 幸好护身牌起了作用,铁签没能扎下来,但牌子也随之碎掉。 之后赵小姐和小宋展开了激烈的追逐战,祝鸣站在门口看戏。 终于在所有护身牌都碎掉后,赵小姐一个急转弯把小宋骗出门,哐叽一下把门关上。她受了不少伤,整个人狼狈又好笑,虽侥幸没有丢掉性命,但也损失惨重。 赵小姐在门后咬牙:“算你狠,祝鸣,我记住你了!” 祝鸣懒得理她,一个跨步,挡到了试图推着小推车逃跑的小宋面前。她转了下手中的铁签,这根签子满是铁锈,又脏又旧,其实已经很钝了,可却对小宋有莫大的威胁力,以至于小宋一看到这根签子,就忍不住后退。 祝鸣上前一步,小宋贴在1004门上,退无可退,他厉声道:“得饶人处且——啊!” 祝鸣捂住他的嘴,铁签往后抬了抬,云走川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接过铁签狠狠扎入了小宋的左眼。 “扒皮好像有点困难,还是简单点吧。” 那铁签如定海神针般牢牢控制着小宋,无论小宋怎么挣扎惨叫都没有掉落,小宋的力气越来越小,从他的眼眶开始,鼻子、脸皮、脖子、四肢……整个人飞快地腐烂。 祝鸣竖起手指,笑道:“嘘……以后记住了,别再半夜扰人清梦。” 可惜他好像没有以后了,小宋整个身躯飞快化作一滩烂泥掉到地上,随后变成一滩腐臭的污血。 铁签当啷落下,躺在污血之中,脏得要命。 狠狠地报了仇,云走川整个人神清气爽,脸上露出笑容:“老板,我们该走了。” “不,在走之前,我还要去见一个人。”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正午十二点,神像破碎,结界消失。 小程过来叫她:“要不要一起下山?虽然小宋跟水鬼看起来都死了,但保不准这里还有别的鬼怪,任务结束后规则会消失,到时候可能有危险。” 祝鸣看到他很高兴,忙说:“来得正好,你的学费该交了,待会打破结界你不许下山,你要等别人下山完成任务后,用你的异能帮我困住一个人。” 她真的很好奇2007住着的是什么人。 小程:“……”早知道就不过来叫你了。 担心下山路不安全,小雪、许老头和云走川结伴先下去了,到时候有别的意外,云走川会回来通知。 祝鸣和小程留在别墅区,比起祝鸣的好奇,小程没那么想见对方,他更担心这个过程里出现危险,比如赵小姐再搞什么乱子。因此用结界术笼罩别墅区后,小程便一直盯着1004,没有和祝鸣一起找人。 祝鸣经过2007门口,没有停留,直接去了露台。 她有一种预感,对方并不在屋内,而是在天台等着自己。 这里每天都是一样的炎热,一到正午,阳光刺眼的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打了柔光。 祝鸣沿着楼梯一步一步走向天台,茂盛的三角梅和铁线莲没有丝毫打蔫儿的迹象,沿着护栏开了一圈。繁盛的花叶让天台的景色不比花园差,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身披阳光的人。 殷钰。 她坐在那张白色小圆桌后,被繁花簇拥着,手中端了一只茶杯,穿着简约的白色法式衬衫和雾蓝半身长裙。她柔顺的及腰长发像一道黑色瀑布,轻薄的刘海下是与记忆中没有丝毫变化的精致眉眼,阳光洒在她身上,使她看起来不像个活人,更像是一尊用白玉精心雕刻的美人像。 祝鸣站在楼梯口,迟迟没有行动,这美好的画面看着看着,她拳头开始硬了。 又一场幻境。 完成任务后,规则陷入紊乱,参与者可以使用异能了,鬼怪应该也能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能力。 看来那个神像摔碎了,却还可以继续作妖。 可笑。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俗话说得好,再一再二不再三,她能把管家和水鬼都干掉,就不信干不掉一个神像! 不过…… 这次幻境这么逼真,可见boss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她要不是不好好体验一番,岂不是辜负了副本的款待? 正巧殷钰看到了祝鸣,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打了个招呼,微笑:“好久不见,鸣鸣。” 祝鸣捏着手指向前,挥开桌上的茶杯直接坐到了小圆桌上,就在殷钰面前,她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见她如此,殷钰不禁调侃道:“这样看着我,会让我以为你对我余情未了。” 祝鸣冷笑一声:“你表现好一点,说不定也许呢。” 殷钰:“……” 她似乎有些惊讶,旋即将长发别到耳后,露出柔美秀雅的侧脸,淡粉如初春落樱的唇弯起:“当初你推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 祝鸣命令道:“来来来,勾引我。” 殷钰:“?” 祝鸣嫌弃:“怎么不像上次那样主动了,还是说这次想玩交心的新花样?” 殷钰:“……” 祝鸣一把扯住殷钰的领口,用力之大甚至将那整洁的衣服扯得变形:“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干出点什么,让我开开眼界。” 殷钰陷入长长的沉默,良久,她轻叹一声,挣开祝鸣的手。 哟,这次走含蓄路线了? 祝鸣讥笑着捏了把殷钰的脸蛋,并说:“也不过如此。”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30 第22章 现实线:祝鸣疯了 第二十二章 “也不过如此!” 殷钰:“……是吗?” 殷钰倒是不恼,只脸上的笑意有些微妙,她道:“我还以为当初有什么误会,现在看来并没有,不过这样也好,不必再顾念旧情了。” 她云淡风轻地说着,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听着听着祝鸣却觉得不太对劲,眼前的殷钰给她的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让她有点心虚,她忽然不想继续在这场幻境中玩闹下去。 祝鸣向前伸手,一把掐住女人纤长秀美的脖颈,她恶狠狠说道:“要啥啥没有还在这演什么,快点变回去,给我变!” 掌心下血流的律动和细嫩的触感无比真实。 殷钰的手轻轻搭到祝鸣手上,一根一根,将祝鸣的手指掰开。 她的力气很大,完全不输祝鸣。 祝鸣:“快、快变……” 殷钰静默着望向她微笑,那双明澈眸子中满是生动得不能再生动的复杂情绪,灿灿阳光凌凌水波,眼前人不是镜中花。 祝鸣腾地甩开殷钰的手,整个人行云流水般跳下桌子转头就走,她干笑:“呵,真是个无耻的幻境,明明被我拆穿了还不肯消退,2007,2007呢?算了不找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越说脚步越快,听到身后椅子挪动的声音的时候,整个人猛地向外一扑试图直接从天台跳下去——Duang! 跳到半空的时候祝鸣被弹了回去,就地一个翻滚,滚到了天台另一边站起。祝鸣脸色一黑,万万没想到小程用来困人的结界反困住了自己。 那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不疾不徐地传来,“你怕我?” 祝鸣想也没想地回道:“放屁!” 她整个跳起,也不装了,回头对着站在天台中央的女人怒斥:“今时不同往日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废物,你以为还能继续玩弄我于鼓掌?!” “那你心虚什么?”殷钰歪歪头,长发垂下,她似乎真的有点好奇这个问题。 祝鸣色厉内荏道:“谁心虚了,我只是试探你一下罢了,你出现的正好,我早就想把你抓起来审讯了,可惜当年你逃跑得太快。” 殷钰低笑一声:“其实你想知道什么,大可以直接来问我。” “问你?”祝鸣不信她的鬼话,又或许是因为某些压在心底的犹疑确实让她有些心虚,可她绝不想在殷钰面前表现出来,她不想示弱,“如果你肯说,那当年怎么就直接跑了?一躲就是七年,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的阴谋早就败露了!” 殷钰无奈地看她一眼,道:“鸣鸣,我并没有想躲你,只是时机不到,没有必要出现在你面前。” 祝鸣没好气道:“别叫我鸣鸣,听着就恶心。当年是我太单纯,以为你真是什么好人,后来想想才发现,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那样孤僻蠢笨的人,只不过是因为我的身世才刻意接近吧?” 殷钰想了想,点头,笑道:“这么说未尝不可。” 祝鸣:“……”她竟然还笑的出来? 很好,祝鸣怒极反笑道:“那我可真是太荣幸了,劳您如此费心。” 殷钰便抬头温柔地看向她,用一种祝鸣以前未能拒绝得了,现在仍旧无法抗拒的眼神看向她……那是一种试图了解她的内心,温柔而包容、体谅而动容的眼神,没有人能抗拒被她如此注视。 祝鸣后退一步,撞到圆桌,只觉得可笑:“你这次重新出现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如直说。” 殷钰向前迈出一步,望向她的目光像一团迷雾,又带着点调侃:“目的?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你应该知道,就像七年前那样……” 在凝滞的空气中,祝鸣脸上的冷笑一僵。 七年前祝鸣并不在华都,她的人生轨迹、生活、性格与现在截然不同,如果找到以前的老同学,也许他们根本不会相信现在的祝鸣是曾经那个孤僻迟钝受人排挤的女孩。 所有一切的改变,全部始于殷钰。 18岁那年,祝鸣在一座小城里念高三,她出身孤儿院,性格孤僻反应迟钝,但至少能与人沟通且能进行学习,院长便坚持让她正常念书。 同学们都知道她智力有缺陷,到处传播她是精神病,认为没什么表情的祝鸣会成为变态杀人犯。他们说,精神病杀人不犯法,所以一定要离她远一点! 可是怎么会仅仅如此,如果仅是离她远一点,祝鸣求之不得。 后来殷钰出现了,她的出现就像一座避风港,给了祝鸣一处可以完全放松的地方。 她不会觉得祝鸣蠢笨无救,她温柔耐心永远不会不耐烦,她是最真诚的那一个,会真心聆听祝鸣的感受并相信——她是不一样的。 “很多人说我有病,我有严重的幻听。”祝鸣说,“可我觉得那不是假的,我不是精神变态。” 只有殷钰接受了她,以校医的身份,给出不一样的认同——她觉得,她没病。 殷钰会夸奖她,会带她去吃从没吃过的美食,会送给她树梢的花朵和完整的落叶,会给她买耳机阻隔外界的声音,会答应在生日的时候带她去游乐园玩,会在课后帮她补习,会看着她畅想未来时温柔地笑——那个未来,一定有着殷钰的存在。 在殷钰的温暖下,祝鸣以比平时更好的成绩考上了大学,虽然这个成绩对很多人来说不值一提,可对那时的祝鸣来说,分明是在她灰暗的人生中加注了一抹希望。 祝鸣几乎无可抵抗地爱上了她,她怎么可能不爱上这样的殷钰,可是……这不过是一种假象。 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后,祝鸣不敢想象去外地念书与殷钰分别的日子,她下了一个决心,她要和殷钰更进一步,让两个人的关系密不可分。 那个雨夜,她付出所有勇气去找殷钰,可结果是什么? 她喝下了摆在桌上的一瓶饮料,紧接着昏迷过去,即使在睡梦中,也能感觉浑身上下爆炸似的痛。 那夜她永远无法忘记如遭火焚的痛苦,无法忘记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快要炸裂最终濒临死亡的痛苦。 若只是身体痛苦也就罢了,迷迷糊糊间,祝鸣听到了殷钰和别人的对话。 在那天之前,她从来不知道殷钰还有那种奇怪的朋友,不知道殷钰在私底下做着什么勾当,她只听到: “您为何不直接抽取祝鸣的灵魂?” “还不到时候,我想改动一下计划。” “您真的爱上她了吗?” 殷钰轻笑着回答:“爱吗?像我们这样的存在,会爱上人类?这好像是种很新奇的体验,可惜我还没有,我对她算不上爱情……嗯?醒了?” 那些声音不停在祝鸣脑中重复,她艰难地抬起酸涩的眼皮去看殷钰,不知是否在生死间刚经历一番折磨,她竟然透过人类的躯壳,看到了让人永生无法忘怀的画面。 那是她的噩梦,纠缠了整整七年,是她人生至今遭受过的最大的恐怖。 而那个时候,祝鸣惊恐之下再度晕厥,醒来时似乎一切恢复了正常。 她躺在殷钰的家里,窗边插着一瓶带雨露的白百合,殷钰正在厨房切着什么,祝鸣想起昨夜所听所遇,骨头缝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种痛苦,她踮着脚尖悄悄下床。 她忽然发现自己对殷钰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不知道她的过往,不认识她的朋友。 祝鸣走过殷钰的书架,看到了上面奇奇怪怪的书籍:《周易》、《灵解》、《九百神通》……她之前并未多想,现在却觉得让人毛骨悚然。 最终她看到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上面还有自己的名字。 祝鸣无助而绝望。 梦想着的爱情是虚假的,恋人是虚假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不仅是假的,殷钰甚至要杀掉她。 年少时的满腔爱意,就此破碎。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强忍着故作镇定地走出卧室的,穿着居家服的殷钰将刚做好的早餐放到桌上,温柔地抱住她:“怎么不开心?” 祝鸣终于忍无可忍,被欺骗与玩弄的痛苦顺着胃部上涌,她感到一阵反胃恶心,险些吐出来。 她用力推开她,慌忙夺门而逃。 殷钰没有追。 一直逃到楼下,呼吸着新鲜空气,祝鸣狂跳的心才感到好些。地上全是积水,她仓促回首,看到殷钰正站在窗边遥遥目送自己。 女人脸上的温柔微笑尽数褪去,眼神漠然而悠长。 正是这个眼神促使祝鸣做了接下来的事——报警。 学校的教育很好,告诉学生要远离黄赌毒,还要远离邪教,那时殷钰在祝鸣心里,俨然成为了某种草菅人命的邪教分子。 也许是身体仍旧没有康复,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祝鸣虚浮无力,脑袋肿胀,精神溃散。 她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住进了医院,而警方什么都没找到,殷钰和她的一切全部消失。 再后来祝家找到了祝鸣,把她接到了华都。 过去的一切都远离了祝鸣的生活,全部记忆深埋在那座小城。 从那以后祝鸣性情大变,曾经她孤僻压抑,很难进行正常的情感沟通和感受,但现在,她突破了那层拦截在心灵上的屏障,拥有了正常人的喜怒与感知。 并且……祝鸣大概知道了殷钰为什么会那样。 因为在那以后,她身体的异样越来越强烈,她不是有病,她是觉醒者,拥有特殊传承的异能,是灵界古老家族祝氏遗落在外的孩子。 殷钰并不是什么愚昧的邪教分子,那些奇异的传说和鬼怪故事也并不仅仅是个故事,她一定也是个觉醒者,接近自己,很可能便是为了自己的血脉身世。 …… 回到此刻,祝鸣见殷钰直接承认自己有阴谋,又说目的和七年前一样,整个人差点被她引爆。 “你到底是什么人,抽取我的灵魂想做什么?说!” 殷钰又向前走出两步,她漫步于花丛,如悠闲赏景的大小姐,跟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副本格格不入。 “你想知道,当时怎么不问我?”殷钰看着祝鸣,一步一步走近,她的指尖拂过盛开的繁花,唇角噬的笑纹丝不变,“你都听到了多少?鸣鸣,你不信我,你害怕我,你怀疑我……真让人伤心。” 虽口口声声说着伤心,可实际上她脸上一点伤心的影子都没有。 虚伪! “拉倒吧你,当初我该听的都听到了,你并不爱我。” 祝鸣警惕地看着她,两只手已经握起,殷钰的逼近让她感到一阵止不住地烦躁: “既然你又出现了,那不如把话说清楚。我对你和祝家的恩怨一点都不感兴趣,你想做什么与我无关,你们谁死谁活爱咋咋地。殷钰,以前的事我可以放下,你也别再利用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想异常事务管理局肯定不介意把你抓进去。” 就算殷钰不是那种残害人民群众的邪教徒,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光凭管理局都调查不到她身份这点就知道了。 然而祝鸣的威胁并没能让殷钰止步,她仍旧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走到了祝鸣面前。 “祝家?我怎么不记得我跟祝家有恩怨?鸣鸣,你好像误会了,这些事情从一开始便是我们之间的事,其实我并不介意告诉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殷钰踱步到祝鸣面前,祝鸣警惕地看向她,她不能往后退,再退就要从天台上掉下去了。 然而殷钰并未停下,她就好像完全没意识到人与人之间需要空间一样,紧逼着来到祝鸣身前,下一秒就要碰到她一般。 “停下!”祝鸣往后挪了挪脑袋,“有话好好说!” 殷钰哼笑着向前,她身上淡淡的梨花香气扑面而来,倾身向前的姿态仿佛要亲吻。 祝鸣浑身僵直,惊恐地看着她,整颗脑袋差点从脖子上别掉,她用全身呐喊:STOP! 幸好殷钰并没那么没节操,她只是带着戏谑的笑,若即若离和声细语地说道:“鸣鸣,你身上存在我很感兴趣的现象,但那时候的你被压制着,很容易就被看透,已经不需要再保守观察。我说要做的事你不清楚,但我做了的事,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对吗?” 祝鸣选择保持沉默,如果殷钰说的是那晚自己昏厥过后发生的事情,是的,她有所猜测,可是……她不愿意承认她在动摇。 殷钰并不管她心里在想什么,自顾自说着:“至于爱情这种东西,是呢,我并没有对你产生爱情,而你会爱上我是个意外,不过就算现在我也很喜欢你,但好像不是你理解的那种。” 一股邪火从心底升了起来,祝鸣眼皮抽搐,恨不得当场扇殷钰一大嘴巴子。 这解释了跟不解释有什么区别,渣女,果然自己当初选择跑路是对的! 祝鸣忍无可忍,当场握拳冲着殷钰的漂亮脸蛋锤过去,殷钰轻笑一声,脚尖游弋着避开,她像在风中起舞,蓝色的裙子荡开一朵花来。 “鸣鸣,这是个很精彩的世界,我们都有自己的目的,本来我是不介意跟你明说的。”殷钰攸而后退,两眼弯弯,双手交握着在心口一歪,“可惜你太让我伤心,竟然直接抛弃人家,所以我决定不、告、诉、你、了。” 祝鸣:“…………” 呕呕呕!渣女倒打一耙啦! 她一拨碎发,抿着唇冲了上去,转瞬间便与殷钰过了几招。 哗啦—— 殷钰绕到养着睡莲的水缸旁,指尖轻扬,一串水花迎面扑向祝鸣。 祝鸣仰身躲避,刚要直起身便听到殷钰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话说回来,鸣鸣刚才看到我便让我勾引你,难道之前遇到的幻境……” 噗通。 祝鸣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她黑着脸起身,声音不自觉抬高:“殷钰!” 殷钰微微笑着:“嗯?” 祝鸣拍拍身上的灰,一身黑显得她越发冷肃:“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如果说之前她仍旧对她抱有一丝希望的话,那么在听到殷钰亲口承认她并不爱自己之后,那丝希望便也消失不见了。 她早该意识到自己的可笑,早该认清事实。 祝鸣觉得心灰意冷,一点酸涩蔓延开来,让她忽然提不起力气,她说:“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不管我们以前有什么纠葛,我不想再看到你,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否则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祝鸣曾经告诉自己,再也不会为殷钰流一滴眼泪,她做到了。 一身黑的女人转身便走,没再回头看过一眼。 在她身后,殷钰静静看着她离去,就好像七年前的那个清晨一样。 …… …… 离开暗界空间的第一个早晨。 天蒙蒙亮着,云走川趴在桌子上认真地写信: “亲爱的妈妈八月好! 今天写信,我有两个消息想告诉您,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九月就要入学了!异常事务管理局给我们这样与世隔绝的特殊觉醒者很大帮助,我现在已经拥有公民身份证,入学申请也通过了,我一定会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努力赚钱买房子,然后把您接下山住。 我的老板祝鸣对我很好,她帮我报了很多补习班扫盲学习,还允许我半工半读,我入读高中的手续也是她帮我办的。虽然上学时期基础工资会低一些,但我可以养活自己,妈妈不用担心,我给您寄的东西一定要收。 坏消息则跟我前几天遇到的事情有关,我进入了一个叫做暗界空间的地方,那里…… …… 事情就是这样,最后我和老板安全出来了,但听说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之后还会发生。妈妈,我很担心您,已经有很多异能者进去过了,您呢?您有没有遇到这种事情?如果有的话,请一定告诉我,否则我会担心的。 最后祝愿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如果您愿意早些下山就更好了,您随时可以来华都南城区平安大街126号找我,我很期待您的到来。 爱您的女儿云走川 8月5日留” 专心写完一封长长的信,云走川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 早上七点钟太阳十分明亮,她正准备去做点早饭吃,便听到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云走川回头一看,整个人傻在了原地。 那是……谁啊?! 只见一位穿着粉色碎花连衣裙的美女满脸含笑,青春洋溢,活泼幸福……地端着一盘煎蛋三明治,欢快地走到云走川旁边。 她低头一看:“呀,我们小川川在写信呢,大早上就写信,饿着肚子多不好,快来尝尝姐姐给你做的爱心早餐!” 说完她放下餐盘,伸手对云走川比了个心。 云走川一个哆嗦,惊恐开口:“老、老板,我哪里做错你可以扣我工资,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第23章 现实线:抱头痛哭 第二十三章 祝鸣眨眨精心化妆的卡姿兰大眼:“不喜欢我的爱心早餐吗?虽然是微波炉加热的快餐,但好歹是我亲手按键的呢!” 云走川急忙摇头:“不是不是,就是你这样,我总觉得很可怕,很怪异。” “讨厌。”祝鸣笑嘻嘻地戳戳她的脑门,然后转了一圈让裙摆像花瓣一样绽放,“可我觉得这一身搭的很不错呀,难道不好看?” 不,怎么会不好看呢。清纯靓丽的粉色碎花连衣裙虽然有些旧,但搭配祝鸣白皙的皮肤正好。今天她扎了个丸子头,化了妆,脸上带着亲切的笑,这让她看起来不仅年轻了好几岁,而且阳光漂亮,还精神百倍。 但……云走川警惕地看着她,总觉得她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好看,可你以前不是这个风格啊。” 祝鸣双手交叠,沐浴着清晨的阳光,神圣微笑:“人总要尝试不同的事物,这样才能帮助我们更快进入崭新的生活。” 云走川似懂非懂,但祝鸣已经转着圈离开了。 接下来一天云走川接连受到重创,祝鸣不仅哼着歌儿开始搞卫生,甚至在给小菜园除草的时候同情心爆棚地安慰起了杂草: “小草草,我杀了你,一定很痛吧?别怕,死了就不痛了!” 云走川受不住了,眼见祝鸣去厨房准备亲手制作午餐,她匆匆收拾好书包,拿着自己的信往外跑:“老板,前几天困在副本出不来,我欠了好几节补习班,我去找老师补作业了!那什么你……自己小心,厨房炸了记得叫119。” 抠门凶残的老板固然让人想揍,但温柔贴心的老板更让人承受不住啊。 接下来大半天的时间,云走川独自在外度过。 在暗界空间的时候无法跟外界联系,她欠了好几节补习班,对于学习她一向很认真,因此把所有错过的课程的老师都联系了一遍,主动说明自己发生意外并向他们要了作业。 一直到晚上九点云走川才把所有作业补完,她把作业通过网络传给老师,打包了两份路边小店的快餐准备带回去吃。 她是半点不指望祝鸣做出能吃的饭来,她只要不把锅炸了,那都是进步。 回到工作室的时候,周围只有路灯还亮着,客厅黑乎乎,好像没有人一样。 云走川感到有些奇怪,这个点祝鸣应该还没睡才对。她把盒饭放到桌子上,上楼去找祝鸣,门关着。 有点反常。 不只是现在,今天祝鸣整个就很反常。 云走川敲敲门:“老板,我给你带了饭,在桌子上,你饿了记得吃。” 门里没什么反应,耳朵贴门上,隐隐有震颤的音乐声传来。云走川便不管她了,放好书包后云走川跑到健身室开始运动,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忍不住看向天花板。 这房子年代久远,有时候楼上积水会漏。这个位置……漏水的是祝鸣的卧室! 身为老板,祝鸣当仁不让地占了整个小楼最大的房间,想到以前她搞过的事,云走川气鼓鼓地爬上楼去敲门。 “老板,老板!你地板漏水了!” 里面还没人回应,云走川试着拧了下把手,还好没锁门。 她直接进去,一开门迎面扑来一阵热闹响亮的摇滚乐,吵得人脑子都乱了。云走川把音响关掉,左右一回头,了然了,浴室的门都没关呢。 都是女孩子,云走川也没多想,准备去浴室叫人。 推门一看,浴缸里满满当当的水,漂着两个酒瓶,祝鸣穿着白天那条粉色的碎花裙躺在里面,身体正在慢慢向下滑,她一动,满缸的水便荡着往外漾。 祝鸣手里握着一瓶红酒,喝了一半,另一半估计洒进浴缸了,不然水的颜色不会发红。地上也散了几个瓶子,红的白的都有,闻一闻浴室的气味儿,当真不算好闻。 云走川怕老板淹死再无人给自己发工资,急忙把祝鸣从浴缸里拖了出来。 那缸水冰凉,她知道祝鸣的习惯,体温过高实际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祝鸣耐热,但更喜欢凉一些的温度,她习惯在泡澡水里兑冰块。 刚才还死鱼一样安静的女人被人碰到后忽然回光返照扑腾了起来,云走川干燥的衣服都被打湿了,更何况湿漉漉的祝鸣滑不留手,云走川费了好大劲才没让她又滑下去。 可谁知道祝鸣开始耍酒疯,张开手臂抱住云走川便兴奋地嗷嗷叫,嘴里发出高昂的古怪调子,折腾的云走川心力憔悴差点想把她摁回浴缸不管了。 终于这女人停了下来,浴缸里的水也洒了不少,云走川拔掉下水塞放水,祝鸣抱住她的脖子不再扯着嗓子叫唤,却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呢喃: “嘘,阿走,你听到了吗?” 水放干后,云走川拿着浴巾盖到祝鸣身上吸水,蒙着那张大浴巾,祝鸣发低低笑着,说:“噼啪噼啪……你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云走川很无奈:“你又幻听了?老板,我以前问你听到了什么你都不告诉我,现在问我哪知道?” 听到这个答案,祝鸣便发出一串哈哈哈哈的笑声,笑得声嘶力竭淋漓尽致,声音戛然而止。 祝鸣闭着眼睛,身体软倒,靠着云走川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云走川警惕地看向楼梯,生怕今天下来的老板又跟昨天一样吓人。 幸好今天的老板看起来正常多了,踩着拖鞋,穿着黑色的宽松T恤和裤子,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坐到了沙发上。 或者说是躺到了沙发上,祝鸣一边玩手机一边指挥云走川给自己泡麦片。 云走川好险松了口气。 但接下来几天,她却慢慢反应过来,祝鸣好像还是不怎么正常。 太安静了,也太堕落了……唔,虽然老板以前就很懒,但也没这么颓废过,她好像只对手机有点兴趣,但也没太大兴趣,手机只是凑合的一个玩具,放下去便开始长时间地发呆。 老板不再挑自己的刺了,不会问自己作业写完没,她好像……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懒懒散散,无精打采。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 是……自己在副本山脚下等到祝鸣的时候! 云走川想起来了,分开行动之前老板还很正常,但等她下山后,整个人便有些不对劲。当时祝鸣的脸色便十分古怪,好像想笑,又笑不出来,那眼神瘆人得很。 之后离开副本是深夜,两人直接去休息,醒来后祝鸣便失心疯一样反常。 在祝鸣下山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可自己当时没跟她在一块,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云走川试图打听,但祝鸣一边看着猫猫狗狗的视频,一边用无所谓的口气说没事。 没办法,云走川只好给一个人打电话。 “阿涂姐,救命,我老板疯了!”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清脆爽朗的声音:“死了没?” “还没。” 闻人涂便说:“那你急什么,我这还没急呢呜呜呜——我女朋友给我戴绿帽子我不想活了!” 云走川:“但快了。” 闻人涂:“哈?” 云走川看着滩在沙发上女人直叹气:“是这样的,前几天我老板突然变了个人一样,不仅化妆打扮,还穿了条碎花小裙子,之后……” 听完云走川的描述,闻人涂莫名其妙:“总得有点原因吧?” 云走川道:“肯定有,但我不知道。差点忘了跟你说,最开始,变故发生在一个叫暗界空间的地方……” 这一次闻人涂格外有耐心,听完云走川说的事情后,忽然正经了起来:“原来你们也进入了暗界空间,看来我必须过去一次了。” “阿涂姐,你也进去了?” “对,不仅我,很多人都进去过了。”闻人涂道,“管理局这边正在调查这件事,很复杂,波及范围十分广,你在工作室等我,我马上过去,见了面再谈。” …… 一个小时之后,小火神异闻工作室的玻璃大门被刷地推开。 “祝鸣呢?姐姐我来啦!” 只见一个穿着印了夸张骷髅头宽松T恤的短发女人迎着光闯了进来,她脸上挂着笑,五官精致又英气,与下巴齐平的短发挑染了几缕蓝紫色,刘海用发卡别了上去露出光滑脑门,两只手腕各套了个黑色的小指宽的厚重手环。 来人正是闻人涂,异常事务管理局的实习工,别看她还在实习,但其家主闻人白是管理局老大,闻人家族是现如今灵界的领头羊,有什么消息闻人家的人最灵通。 当然在上述身份外,闻人涂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身份,那就是祝鸣的狐朋狗友。 此番前来,除了问她们在暗界空间的事,还要关心一下自己的好姐妹,闻人涂相当忙碌。她坐到祝鸣对面,说:“祝鸣,我们去酒吧玩吧。” 祝鸣懒懒地看她一眼,不说话。 闻人涂把一样东西拍到茶几上:“快看,这是你馋了好久的刀,我今天特意带来给你玩!” 闻人家有一把上古流传下来名叫昊金的刀,其威能赫赫,杀伐之气让人见之生畏,这把刀轻易不出山,也只有家主能动用。闻人家仿照昊金古刀制出数把长刀供族人使用,威力同样不小,但不许外传,今天闻人涂带来的就是她的那把。 祝鸣稍微提了一点兴趣,伸手摸摸:“哦。” 闻人涂眉头一皱,扭头看向窗外,惊讶道:“天啊,运钞车洒了!” 祝鸣缩回沙发开始玩手机。 闻人涂露出见鬼了的表情,拉过云走川,严肃道:“把你们怎么进入暗界空间,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以及出来之后的事情全部告诉我,所有细节都要。” 不科学,祝鸣这是中什么邪了? 云走川毫无隐瞒和保留,全都告诉给了闻人涂,可她不清楚的事太多,说完了两人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闻人涂决定跟祝鸣好好谈谈,她坐到她身边,说:“祝鸣,我失恋了。” 祝鸣终于起来了点兴趣,缓缓抬头看向闻人涂:“这么巧啊?” 闻人涂震惊,腾地挺直了腰:“不是吧,你也失恋了?什么时候背着我谈恋爱了?” 祝鸣悲从中来,说道:“我哪里有恋爱,我时至今日才发现,人家根本从来没爱过我!” 闻人涂哽咽道:“我也是,她说她只是把闺蜜情误会成了爱情,现在醒悟想结婚了,放屁,我下辈子再也不上直女的当了!” “你说你为什么非要喜欢直女呢?” “你说你前女友都走了七年了怎么还放不下呢?” 说着说着两人哭成一团。 云走川:“……” 她把闻人涂叫过来,不是为了让她们同病相怜的。她默默戴上耳机,隔绝了那片凄惨哭声。 半个小时之后,那两人总算哭够了,闻人涂抽出纸巾擦擦鼻涕,说:“好了我有正事要跟你讲。” 祝鸣眼圈红红窝在沙发上,大哭一场后果然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有些没精神,但好歹没那么颓废了。 闻人涂暂时放下绿帽子,说道:“说正事说正事,既然你们也接触到了暗界空间,那么有些事我得跟你们讲一下。” 身处异常事务管理局的闻人涂,在这方面的消息远比普通觉醒者灵通,她给祝鸣和云走川提供了更详细的资料。 暗界空间是一个暂时没有被找到具体位置的独立空间,其中可能被分为无数大大小小的空间,每一个空间都是独立的,也就是参与者俗称的副本。 它的出现至少始于三个月前,范围波及全球,各地的觉醒者们陆续被选中进入,一旦进入除了死亡无法停止。 死在暗界空间的人会消失在现实中,管理局经过调查怀疑,他们的尸体与灵魂很可能仍困在空间内。 而觉醒者进入副本的规律尚未被摸清,只知道副本中涉及到的元素往往是参与者接触过的,其进入副本的时间间隔由一个月到三个月不等,邀请函的出现就是征兆。 还有一条特殊规律是,觉醒者A收到邀请函,但B没有,B可以在A的邀请函上按上自己的手印,有很大概率会收到同样的邀请函,这样两人就能进入同一个副本了。 闻人涂道:“我们管理局现在都要忙死了,不是所有觉醒者都能保护自己,这样放任副本的发展死伤会越来越严重。我们分了很多小队清理副本,尽量保证同副本参与者都安全出来。可人手远远不够,鬼知道这些副本到底有多少。” 而且鲜少有一模一样的副本出现,即使故事背景和地点一样,里面的细节与规则也常常会发生变化,这就让参与者无法得出百分百靠谱的过关攻略,有经验总比没经验强,又怕后续进入的参与者太过依赖经验导致粗心丢命。 闻人涂说:“阿走刚才把你们的副本跟我详细说了一遍,挺好,我们收集的情报又多了一份。话说你们副本里遇到的觉醒者有没有值得关注的?比如那些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 祝鸣翻着死鱼眼,默默看她:是不是在内涵我? 闻人涂讪笑:“要防范来自于人民内部的敌人。” 祝鸣想了想说道:“这个副本里有个奇怪的女孩,她的名字叫小雪……” 住在2006的小雪,离2007最近,以她的聪慧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现。她总会在适当的时机发言,既不得罪人,又不出风头,但也没有错。 这人给祝鸣的感觉很微妙,在觉得小宋是鬼的时候,祝鸣怀疑过内鬼是小雪也说不定,可偏偏不是她,此人就更显古怪了。 与此同时,小火神异闻工作室百里之外的地方。 阳光明媚,微风徐徐,这是一个十分舒适的日子,穿着白裙的少女骑着共享单车,悠闲地在人群中穿梭。 她驶过一个街口,叮铃——单车停到了一间小超市前。 “老板,拿瓶水,手机借我用用。” “好嘞,两块钱,手机您拿好,密码是123456。”老板正在追剧,此时手机借人,他干脆搬着小板凳到里面去看电视。 白怜雪解锁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姐姐,我这次进的副本还没被破坏,里面值得注意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叫祝鸣,另一个我不知道她的名字,这人很古怪……” 片刻后,白怜雪挂断电话删除通话记录,放下手机同时放下两个一块钱的硬币。 门口的风铃叮铃铃响着,微风吹拂,眨眼间,那个穿着白裙的少女已骑着单车离去。 老板坐在电视前看的津津有味,突然有声音扯着嗓子问:“老板,老板在吗?买东西!” 原来是几个学生来买东西了,他一个激灵,匆匆起身去算账,送走这几个学生,看着摆在柜台下的手机,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怪了,自己刚才怎么突然想到要去看电视了?还看得那么入迷,连手机都忘了拿了. 与此同时,华都南城区平安大街126号小火神异闻工作室内。 听完祝鸣对小雪的描述,闻人涂看向祝鸣:“还有别的没?” 祝鸣脸上闪过一点不明显的纠结,说道:“还有就是殷钰呗……” 闻人涂知道殷钰这个名字,祝鸣以前跟她说过一点两人的事情,因为闻人家跟异常事务管理局联系紧密,还动用管理局的系统调查过这个名字,可惜什么都没查到。 曾经祝鸣犹豫过要不要主动找寻殷钰,她也曾心怀侥幸,幻想事情全貌不是自己当初听到的那样。 当时她还是个孩子,被那些邪异的事情吓傻了,下意识只想到了寻求警察的帮助。 在离开殷钰后,祝鸣的异能骤然觉醒,她怀疑这跟那一夜的剧痛有关,怀疑殷钰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自己……可惜她找不到她,无法求证,而她也害怕求证到让人失望的答案。 这也是为什么面对殷钰时她还有一丝心虚,她害怕自己当时的选择是错误的,害怕殷钰其实有苦衷是自己没给她机会解释,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反而是让人伤心的那一个了。 可时至今日,殷钰再度出现,祝鸣亲耳从她口中听到了我不爱你这件事,这不是误会。 也许这是件好事,该彻底把她放下了,让她永永远远滚出自己的世界,也算是跟过去那个可怜的自己告别。 祝鸣便说:“之前都查不到什么,她这次也只是在副本中偶然遇到的,现实中不出现,恐怕得不到什么信息。” 只要殷钰不出现,两人将永远没有交集,她的阴谋也就跟自己无关了。 闻人涂耸耸肩,说:“我先记录下来,要是我们管理局的人碰巧在副本里遇到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阿走你也要注意,不是所有觉醒者都是好人,不是所有参与者都是队友,要小心。” 云走川点点头:“我记住了。” 除了一些让人心情糟糕的情报,管理局也发现了些相对较好的情报:副本可以被彻底关闭。 办法很简单,那就是毁掉副本的核心,但能做到的人不多。 云走川提出了一个疑问:“如果有参与者到了时间还没完成任务呢?” 闻人涂说道:“这涉及到了暗界空间的奖惩机制,你们出来之后,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的地方?” 云走川道:“有,我发现自己的异能隐隐有些提升。” “不错,这就是完成任务的奖励,不仅如此,下次你们进入副本的时候,还会有另一样东西伴随邀请函一起出现。” 闻人涂解释道:“那就是护身牌,目前我们发现了两种护身牌,一种灰色一种白色。灰色常见作用有限,所有通关的参与者都会有这个奖励,白色则十分稀少,只会出现在一个副本关闭之后。” 第24章 四季列车(1) 第二十四章 除了护身牌,参与暗界空间的另一种奖励便是异能提升了。 完成任务,觉醒者的整体素质都会得到提升,完不成任务不会丢命,只是什么奖励都没有,甚至会削弱异能。而随着副本中时间推迟,鬼怪的限制越来越少,鲜少有参与者能真的平安躺到最后一刻再出来。 闻人涂说道:“我不建议靠苟度过副本,这样只会越来越弱,等遇到战斗类副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 云走川严肃点头:“我明白了,就算是为了节约时间,我也会尽快通关。”一进副本好几天,她可不想这样耽误学习。 祝鸣忽然问道:“怎么找副本的核心?” 一听她这话,闻人涂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了,道:“先别冲动,关于核心我们还没有明确的认知,但核心一被破坏,整个副本都会崩溃。” 祝鸣和云走川刚从副本内出来,短时间不会再进去,闻人涂勾住祝鸣的肩膀,笑道:“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不就是前女友吗,咱们要放下过去展开新生,不如一块去les吧发展一下新恋情。” 祝鸣睨她:“你除了怂恿我帮你要美女的微信号还能干什么?” 闻人涂哽噎,狡辩道:“我不也经常带你去认识新朋友吗。” 祝鸣假笑:“是吗,我怎么记得某人每次借口带我寻找新恋情,最后都把我丢一边,光顾着跟美女聊天了?” 闻人涂讪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好了好了,往事如烟休要再提,走走走。” 两个恋情受挫的难姐难妹相伴出去玩,只留下云走川一个在家看家,一直到深夜这两人才又回来。 祝鸣给闻人涂叫了个代驾,送走她后,阿走也回去谁家了。 祝鸣坐在沙发上,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门外是安静的夜晚,这里偏僻,一到深夜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和车辆。 留这盏灯也许并没什么用,可是全熄灭会太孤单。 她睁着眼睛坐了一宿。 天快亮了。 祝鸣下意识捻了捻手指,低头,一簇微弱的火苗出现在指尖。 …… …… 八月三十号,云走川背着书包,站在人群中紧张地左顾右盼。这将是她踏入现代社会的重要一步,从今天开始,她就要成为一名光荣的高中生了! 她期待新生活的到来,又怕自己无法适应。 “我年纪好像是最大的。”云走川小声嘀咕。 “没事,你脸嫩。”祝鸣拍拍她的肩,带着她一块领书找教室。 云走川很想办走读,但工作室距离华都三中有些距离,她只好住宿,只每周周末回去。 眼见学生的家长们都渐渐离去了,祝鸣也该走了,云走川叮嘱道:“老板,好好照顾自己,不会做饭别勉强,实在不行就叫外卖。” “我能有什么事,好好操心你自己吧。”祝鸣不客气地说道,“没事别给我打电话,周末别忘了回去看店,否则扣你工资!” 云走川:“……”工资本来就没多少了,再扣,还不如去吃西北风! 祝鸣跟云走川挥手告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工作室空落了起来。 还好,刚告别了云走川,闻人涂便拿着一张邀请函找了过来。 “最近有活吗?”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有活吗?” 闻人涂勾勾手指:“那正好,我这有个单子送给你。” 原来是异常事务管理局的员工实在忙不过来,只能不停扩招外援,与其不同异能者进入副本被鬼怪挑拨的勾心斗角,还不如结伴一起攻克。 当然,鉴于副本太多资金有限,外援并没有工资。但跟管理局合作,至少有靠谱的伙伴互相帮助,对于那些间隔时间足够久时刻担心自己收到邀请函的人来说,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还有已经收到邀请函的觉醒者,也可以向管理局寻求帮助,只是管理局人手不足能提供的帮助有限。 “管理局搭建了一个论坛,鼓励觉醒者互帮互助,并在上面公开了部分副本的情报。”闻人涂说,“你要是有空可以上去看看,我把链接发你。” 祝鸣收藏论坛网址,有些纳闷:“又不给钱,还不如拖到邀请函主动出现再进呢,我这间隔时间还挺短的。” 闻人涂笑笑:“没有工资,但有奖金,收到白色护身牌的人将根据副本难度得到最低十万最高百万的奖金。” 简而言之,捣碎副本核心的人有钱拿! 祝鸣的眼睛顿时亮了。 闻人涂晃晃手中的邀请函,豪爽道:“你和我进这个副本,我再私人资助你一百块!” 祝鸣:“……那我真是谢谢您了。” 说回正事,闻人涂介绍自己这次要进的副本是他们新发现的副本,还没有收到相关情报。一次性捣碎副本核心不太容易,主要是为了进去探探底。 祝鸣答应了,其实就算没那一百块钱,闻人涂有危险,祝鸣也不会不管。 当祝鸣在邀请函上按下手印,片刻后,一张白色的邀请函眨眼间出现在祝鸣手边,它出现的太快,快到祝鸣根本没看到它形成的过程。 打开邀请函一看,封面后画着一个桃子图案,里面写着:【诚挚地邀请您来到我们的世界:四季列车,明晚不见不散。】 原来不是每次都要当夜进入。 第二天夜里24点,祝鸣握着撬棍,闻人涂握着长刀,两人坐在小火神异闻工作室的沙发上,同时迎来了熟悉的眩晕感。 黑暗过后,率先迎来的竟然是一阵吵闹。 祝鸣眯着眼睛缓了一会儿,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老式绿皮火车内,而车里满满当当全是人……生动无比、吵吵闹闹的活人。 车座四人一组面对面,中间有张小桌子,祝鸣的位置靠过道,身边坐着一个老奶奶,对面则是一对中年夫妻。 祝鸣探头看了看,目之所及确实坐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带着行李充满生活气息。 古怪的是,除了自己这一桌,车厢内能看到的对坐车座全部三缺一。 闻人涂不在这节车厢内,也不知跑去了哪里,且大家神情都很自然,可能整节车厢只有自己这一个参与者。 祝鸣想了想,先掏了兜,这次兜里有三样东西,邀请函、护身牌以及一张乘车许可证。灰色护身牌小小一个,上面刻了人首蛇身的图腾,此外什么都没有。 邀请函的内容已经改变: 【诚挚地邀请您来到我们的世界:四季列车。 任务:活满五天 提示:1请小心黑暗 2请遵守文明乘车礼仪规范 3如有需要,可用粮票购买小推车中物品 4任务失败后果需自负 5请自行探索其他规则 注:任务完成后,撕碎邀请函即可脱离世界】 正看着呢,旁边那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突然向祝鸣伸手,笑容和蔼慈祥:“囡囡,嫩去哪一站啊?吃个橘子吧?” 很正常的一个橘子,饱满橙黄,散发着柑橘香气,但祝鸣看了眼老奶奶苍老的手,说道:“不必了,你自己吃吧。” 谁知道老奶奶热情异常,非要让祝鸣吃橘子,她将整兜橘子全部摆在小桌上,还招呼对面那对夫妻一起吃。 中年夫妻也没拒绝,吃着橘子赞不绝口,谈话间发现他们好像是一家人,老奶奶是那中年男人的妈。 吃着吃着,三个人全都看向祝鸣,你一句我一句地劝着:“小姑娘是不是不好意思?别客气,吃个橘子不要嫩啥。” “就四,一个银乘车是不是害怕?别怕,俺们都是好银。” “一个橘子不当回事,快吃吧!” 越热情越古怪,祝鸣眯了眯眼睛说:“啊?什么?不好意思,我听不懂方言。” 说着看了眼窗外,春光无限好。这个副本跟上一个不太一样,外面的环境并非现实中的夏天,从副本名称来看,也许季节会变。 窗外是一片广袤的碎花草地,小溪潺潺,草长莺飞,前后眺望隐隐能见绵延的山脉。 气温合适,环境也好,很是舒适。 那一家三口忽然切换了普通话,老奶奶笑容满面:“哎呀,一看就是个有文化的小姑娘,是不是要去上大学呀?学生妹多吃点水果,对身体好。” 祝鸣瞥了她一眼,完全没有尊老爱幼的意识:“谁跟你说我要去上大学?我退学回家不行啊。” 老奶奶:“……” 就在这时,车厢上空突然响起一阵大喇叭:“尊敬的乘客大家好,欢迎乘坐999号四季列车!请您在乘车过程中严格遵守文明乘车礼仪规范,否则将由我们尊敬的乘务员对您进行文明素质再教育。现颁布第一条文明乘车礼仪规范:白天请勿在车厢内打闹!” 大喇叭响的时候,车厢内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好像这所谓的文明乘车礼仪规范格外重要一样。 片刻后车厢内又恢复了热闹,聊天的、吃东西的、看书的,干什么的都有。 见祝鸣实在不想吃橘子,那一家三口终于不劝了,祝鸣难得安静了会,她闭着眼睛假寐。 片刻后突然睁开眼,身边人猛地一动,祝鸣面无表情地看向老奶奶、中年夫妻,以及周围的人。 确定了,他们都在看她。 在聊天的间隙里,咀嚼东西的时候,看书翻页的瞬间……看似各自忙碌互不相干的满车乘客们,全在见缝插针地偷窥祝鸣。 那些视线,有着快要溢出的恶意。 他们要看,祝鸣就大大方方让他们看,她离开座位在车厢内巡逻了一圈。 其他人悄悄看着她行动,仿佛整个车厢除了祝鸣,就没有人觉得这里不对劲了。 整节车厢内有4x12x2共96个座位,车厢尽头有一个卫生间一个洗手池,前后两端的门关闭着让人无法离开,门上有一个玻璃小窗,可以观察前后节车厢内的情况。 祝鸣所在的车厢号是18,前方17后方19,车厢内的情况跟自己这节一般无二,皆是一片祥和寻常,而且每组对坐都三缺一。 这很可能意味着17、18、19这三节车厢内只有自己一个参与者。 忽然19号车厢后门的玻璃小窗上出现一张陌生人脸,对方看到祝鸣愣了下,旋即招手,嘴巴张张合合说着什么。 隔着一节车厢,祝鸣什么都听不到,随后摇头坐了回去。 那人大概也是一位参与者,这节列车看起来很长,所有的参与者都被分开了。 她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车厢间隔的门只有一道,打开就会进入其他车厢,这节列车没有上下的车门。 祝鸣又坐了回去。 老奶奶锲而不舍地扒了一个橘子:“囡囡,饿不饿渴不渴?吃个橘子吧?” 祝鸣若有所思,食指下意识有节奏地敲击桌面。根据上个副本的经验,任务初期会相对平和安全,而这个副本的任务也很直白简单,只要活着就行。 邀请函提示参与者要遵循文明乘车礼仪规范,现在只说了很普通的一条,禁止白天在车厢内打闹,同时提示大家小心黑暗,难道是到了夜里会有鬼怪出没? 祝鸣尝试搓了下手指,啧,果然异能又被限制住了,而且她的撬棍还是没能带进来。 好无聊,现在能干点什么?祝鸣看着窗外没什么变化的风景发呆,风景虽好,可看久了一样腻味儿。 忽然祝鸣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 祝鸣有些诧异,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的饿了!进副本前她还跟闻人涂点了个烧烤外卖,进来也不过半个多小时,怎么就饿了? 不仅肚子饿,嘴巴也开始发干,就好像一天没有饮水进食了似的。 她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在这个副本里,参与者的消耗大大提升,这是在逼他们想办法找食物。 似乎是发觉到祝鸣饿了,老奶奶将橘子往她面前送了送,对面那对夫妻的笑容更加夸张,打开一个饭盒,里面挤满白白胖胖散发着热气的大包子。 “姑娘,快吃吧。” “俺们和你一块吃,好吃,真的!” “你这不吃那不吃,饿坏了身体怎么办?” 然而无论这一家三口怎么引诱,祝鸣始终不动如山,意识到她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老奶奶冷哼一声收回手:“看你能撑多久!” 片刻后,祝鸣忽然问道:“粮票是什么?” 那一家三口看看彼此,脸上重新挂起诡异的笑容,不仅他们,听到粮票两个字的所有人,同一时刻同一动作,全都转头看向了祝鸣。 老奶奶说:“粮票啊,当然是个好东西了,姑娘你要吗?我这有,只要你把乘车许可证给我,我就把粮票换给你。” 第25章 四季列车(2) 第二十五章 祝鸣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她:“是你傻还是我傻?” 老奶奶:“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没有家教!” 祝鸣:“年纪老老,快死了都没有家教。” 说罢祝鸣站起身,挥了挥手里的乘车许可证,无数人的目光汇聚到她手中:“谁能给我粮票,当然,我不会用这个直接换。” “姑娘。”一个梳辫子的大姑娘露着雪白的牙齿笑,“你不想用乘车许可证换粮票,那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终于有个上道的了,祝鸣干脆换位置坐过去,对方这一桌三人看起来都是大学生,也没有一直勾引祝鸣吃东西。 她走后,老奶奶和中年夫妻一家三口眼神怨恨地望着祝鸣背影,却没有追上来。 双麻花辫的姑娘说:“我们桌正在玩一个小游戏,如果你赢了,我们可以把粮票都给你,如果你输了,就把许可证给我们。” “什么游戏。” “打牌。” 她拿出一副扑克牌在桌子上洗了洗,说:“咱就玩最普通的,五连单三连对,谁最先出光手里的牌谁就赢。” 所有人都各怀鬼胎,祝鸣自然不会轻易答应:“我怎么知道你们三个不会联手出千?” 那姑娘说:“你发牌?” 祝鸣反客为主道:“不,我要求换个游戏。” 把大牌换成更简单的,赌大小。 麻花辫姑娘跟同伴们互相看了看,眼眸微垂说:“好吧,听你的。” 祝鸣忽然起身:“我突然发现自己也不是很需要粮票,不好意思,你们自己玩吧。” “等等!”麻花辫姑娘急忙叫她,“那我们不赌乘车许可证了,我们赌别的。” “别的?”祝鸣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我身上好像没别的东西了,实在没办法跟你们赌博,而且都是学生,赌博违法不知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少沾黄赌毒。” 麻花辫姑娘有些急,生怕她去别的桌,一时又不知该说点什么。 坐在她身边的同伴说道:“其实你去别的桌也要满足他们的要求才能拿到粮票,留在我们这多好,我们可以玩简单的。” 祝鸣:“?” 麻花辫狠狠踩他一脚:“蠢货!” 祝鸣忍不住笑了:“噢——看来大家都在等着我呢。” 麻花辫说:“姑娘,别人的要求你不一定能满足,但我们就很好商量。不如这样,你找一样不重要的东西我们直接跟你换?都是年轻人,互帮互助嘛,我们也不忍心看你饿死。” 就在她循循善诱的时候,18号车厢的门忽然打开了。 伴随着轱辘轱辘的声音,一辆装满商品的小拖车缓缓驶入。 “汪!” 祝鸣不禁探出身子去看,只见推着小推车围着肚兜的,竟是一条黑白花的可爱边牧! 众所周知,边牧不是狗。 咕噜——看到小推车上冒着热气的盒饭跟鲜切水果,祝鸣越发饥饿,奈何邀请函早就提示,想买小推车上的东西需要粮票。 可能这里唯一的正常人就是祝鸣,见祝鸣没反应,狗狗售货员便推着小推车狗不停爪地进入到下一节车厢。 麻花辫见状趁热打铁:“一会儿售货员还会返回来,你要不要跟我们换粮票?” 祝鸣觉得她说的很对,于是又坐了回去,其他桌的人隐隐有些遗憾。 “不重要的东西都有什么,举个例子我听听。”祝鸣问道。 麻花辫舔舔嘴巴:“比如你的声音、听觉、视觉或者头发、指甲、衣服……当然,我就随便说说,你放心,只要你有的,都可以拿来换!” 祝鸣想了想,说道:“我确实有可以跟你们换的东西,但我这人呢,不喜欢占人便宜,所以还是按照之前的提议玩游戏吧。你们赢了,我给每人都奉上我的筹码,你们输了,所有人的粮票都要给我。” 古怪的大学生脸上一喜,说:“好啊好啊,你赌什么?” 突然隔壁桌的漂亮小妹妹跌跌撞撞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竟一把抱住祝鸣的小腿,大声说:“姐姐不要信,他们是坏人!啊!” 就在她喊完的时候,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道鞭影,啪!小孩仿佛被无形之物抽打了一下,整个人跌到地上哭了起来。 可她哭得越大声,便越违反文明乘车礼仪规范,看不见的攻击在小孩身上招呼了好几下,祝鸣伸手将她提溜起来捂住嘴。 这小妹妹才六七岁的样子,软绵绵奶呼呼,眼里含着一包泪,她拽拽祝鸣的袖子:“姐姐不要上他们的当,快跟我过来!” 麻花辫女大学生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沉了下来:“姑娘,你就算跟他们过去又能怎么样,他们可不一定有我们这么好说话。” 祝鸣摸摸小妹妹的圆脑袋,说:“她说的对,我过去了,你们就能给我粮票?” 小妹妹用力点头:“姐姐,我不想再助纣为虐了,其实这辆车——唔!” 看不见的禁制直接让她噤了声,小妹妹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只能哀求地看着祝鸣。 “姑娘,把她交给我吧。”小妹妹的妈妈,一个年轻知性的女人向祝鸣伸手,“唉,孩子年纪小,太单纯……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 这样温柔的美女,祝鸣怎么忍心拒绝,干脆抱着孩子坐了过去。 麻花辫倒也没阻止,可能是碍于文明乘车礼仪规范,只是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向这一家三口。 跟之前老奶奶和中年夫妻的一家三口组合不同,这一家三口看起来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年轻英俊的丈夫,知性美丽的妻子,还有可爱乖巧的女儿。 “你们好像跟其他人不太一样。”祝鸣微微笑道,“有什么能说的就说吧。” 小妹妹靠在祝鸣怀里,头发细软手感很好,她抽抽鼻子,奶呼呼地说:“姐姐你真聪明,我们确实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我们只要一家三口都在一起,就已经很幸福了。” 妻子温柔地看着女儿笑,递给她一支棒棒糖:“傻孩子也不嫌疼,快吃糖吧,有事爸爸妈妈会跟姐姐说的。” 说罢她看向祝鸣,眼中充满怅然和苦涩:“姑娘,你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手里有乘车许可证,我不清楚你是哪来的,但是,不要随便和别人交换粮票。” “为什么?”祝鸣挑了下眉。 妻子说道:“因为你想得到别人手里的粮票,必然要换出去一样东西,他们可能最初只要一点东西,但后来索取的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你越来越衰弱,最终就会死在这辆车上。” “可我不换粮票,就没法买吃的,我会饿死。”祝鸣看了眼小妹妹手中的棒棒糖,反问,“难不成你也想免费送我糖吃?” 妻子摇摇头,并不为祝鸣的态度感到不满:“不,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少吃别人给的东西。有些事情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这里所有人都……”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不自觉下压,列车运行时发出哐切哐切的声音,几乎遮掩掉的了她的吐息。 她的眼神森然而恐惧,痛苦而为难,她用力摇摇头,苦笑:“碍于规则我们无法直接告诉你,但我想你应该清楚。当然,如果实在受不住饿吃一点也没关系,后果不会很严重,但可能拉肚子。” 对于她的话祝鸣深表赞同:“之前那位老奶奶,拼命想让我吃橘子,就算只是普通的橘子,她那种态度我也会害怕。毕竟我只是个普通又柔弱的女孩子,来到这种陌生地方总会有些防备心。” “是啊,他们太着急了。”妻子叹气,“可能他们都有未尽的夙愿吧,但我们一家已经想通了,只要人在一起,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见妻子如此感叹,丈夫张开手臂将她拥到怀里:“老婆,我会永远守着你和女儿的。” 小妹妹叼着棒棒糖,爬到对面,一家三口紧紧相拥,画面温馨又感人。 祝鸣等了一会,等他们松开彼此后才说:“话说回来,你们打算怎么帮我?如果什么帮助都无法提供,说再多也没用吧?” 小妹妹又坐回祝鸣身边,甜甜地笑着说:“当然有办法了,姐姐,我们也可以进行交换呀。只要我们彼此自愿,就可以进行任何游戏和任何交换,这样吧,你亲我一口,我就把自己的粮票给你。” 这个要求倒是简单,祝鸣直接抱起她,在柔嫩的小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小妹妹笑的见牙不见眼,发出咯咯的笑声,从兜里掏出一张粮票递给祝鸣:“姐姐你千万要收好,别弄丢,不然还得跟别人换。” 之后妻子让祝鸣给小妹妹梳辫子,丈夫让祝鸣带小妹妹去洗手,他们把自己的粮票也都交换给了祝鸣。 说来也巧,小推车又从后往前回来了。 轱辘轱辘—— 狗狗售货员像人一样垫着后脚推车。 “售货员,我想买东西。” “汪!” 小推车上每样东西都明码标价,三张粮票正好买一瓶水和一盒盒饭,物价之贵简直令人发指。 这么贵不占点便宜不符合她祝鸣的性格,趁售货员不注意,她揉捏了把它的屁股。 边牧:“……” 幸好售货员向来很大方,不介意祝鸣这点小动作,汪了一声便推着小车离开了。 祝鸣吃饭的时候,那妻子又说:“我们只有三张粮票帮不了你太多,你吃慢点,多撑一会。这里有些糖,白天吃都是正常的,如果实在扛不住,你就先吃点糖应付一下,尽量不要跟别人换粮票了。” “这些糖不用交换?” “不用,只有粮票需要交换。” “那就多谢了。” 祝鸣三下五除二吃完盒饭,带着那包糖和剩下的水,屁股一挪,拿票无情地坐回了三个大学生那桌。 麻花辫见她回来满脸惊喜。 妻子见她离开惊讶地瞪眼。 祝鸣回头笑眯眯道:“不好意思,我想买的东西有点多,还是多换点粮票吧。对了,你们刚才说我随便拿什么东西跟你们交换都行是不是?” 麻花辫连忙点头:“对对,你别听他们一家瞎说,大家都是一样的,怎么我们就成坏人了?我们也想帮你。” 小妹妹急忙说:“可是小推车一天只会来一趟,姐姐你现在换了也没用。” 麻花辫打断她:“小妹妹,大人的事别插嘴,就算现在不能花粮票,还不许人家攒着么。” 说得对呀,祝鸣敲敲桌子:“刚才话还没说完就被拉走了,让你们久等了,之前谁问我要赌什么?” 是那个男大学生,说:“是我,你打算拿什么赌?不会要拿这包糖吧?” 对方眼神中充满嫌弃,好像很不满祝鸣如此鸡贼,祝鸣哪能如此呢,她贴心道:“既然我答应用自己的东西跟你们换,当然不会食言,除非你们特意要求用这包糖。” 男大学生顿时开心起来:“好说好说,你准备用什么换?” 祝鸣举起右手:“一个耳光。” 众人一片寂静,片刻,麻花辫女孩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祝鸣微微笑道:“一个耳光,怎么没听清?你们谁赢我,我就送谁一个耳光,保证打得响亮打得精彩,一个不够两个也行,最多三个太多手疼。” 麻花辫腾地站了起来,气得声音都变了调:“你不要欺人太甚!” 她刚喊完,忽然一个趔趄坐了回去,辫子瞬间乱掉,像是被人在肩上抽了一下。 “呼!”麻花辫愤恨地看着祝鸣,“不识好人心,狗咬吕洞宾。” 祝鸣嗤嗤笑起来,晃晃自己的手:“我只是提议一下,愿不愿意随你们,不换也没关系,反正小妹妹说了小推车一天只来一趟。” 不管怎么说,祝鸣这人的提议也太气人了,再好脾气的估计都要被她气死。但麻花辫比祝鸣想象中的还要能忍,过了一会,她勉为其难挤出一个笑容:“别开玩笑了,实在不行,你就用糖跟我们赌吧,反正糖已经是你的了。” 祝鸣说:“真是没想到,你们就这么想把粮票送给我。” 麻花辫跟她的同伴们快笑不出来了,该死,她意识到这点后,该不会又反悔不玩了吧? 祝鸣怎么会让他们失望,拿过桌上的牌利落地洗了起来:“既然你们这么诚恳,那我就大发慈悲地答应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来来,就玩你说的最简单的那种牌。” “好。”麻花辫咬牙应下。 稀里哗啦一阵洗牌,一桌四人轮番抽,祝鸣的牌稀烂,但她笑着说:“我很久没玩牌了,先来几把练练手,要是一直输,可就没心情跟你们赌了。” 第26章 四季列车(3) 第二十六章 只要她愿意赌粮票,麻花辫三人没有不答应的。 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祝鸣的牌能稀烂到那种程度,且她的牌技跟没有一样! 男大学生一个顺子差点直接赢,麻花辫悄悄踩他一脚暗示留手,祝鸣什么都没察觉,在他们出单的时候快快乐乐地拍出一个A:“有人要吗?” 三人摇头。 祝鸣继续拍:“一个K!” 三人继续摇头。 祝鸣兴高采烈道:“一个十!对七!三个三带四!一个六!哈哈哈我赢了!” 麻花辫虚伪地笑道:“你真是太会打牌了,我们还不一定能赢你呢,要不要来赌一把?” 祝鸣狐疑地看向她:“可我觉得我的牌不算好,你们不会是故意让我赢的吧?” 麻花辫连忙说:“怎么可能,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你想太多了。” 祝鸣说:“那先来几把,我赌糖,但我不要你们的粮票。” 男大学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不要,那你想要什么?” 祝鸣微微一笑,充满温情地说道:“好歹这包糖是别人送我的,我也要准备一些回礼,万一你们输了粮票心情不好就不跟我赌了怎么办?所以先赌别的,你们有什么吃的都拿出来,等我攒够了回礼,再赌你们的粮票。” 麻花辫看着祝鸣,脸上的笑容都快僵了,这高马尾的女人简直是麻烦精转世,还挑染了半边头发,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可是! 如果不答应,祝鸣不肯继续玩下去,那他们就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了。 麻花辫挤着笑容说:“好吧,都听你的,你就放心吧,我们只是坐车无聊玩玩,没别的意思。” 祝鸣笑容灿烂:“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怕你们嫌我麻烦呢,没想到你们这么温柔有耐心,不像我,要是碰见事儿精一般就直接动手了。” 麻花辫:“……” 为了不让祝鸣这个事儿精察觉到异常,麻花辫三人不得不精心打牌,要在祝鸣稀烂的牌技下让她有输有赢,还要防止她发现己方在刻意相让。 好累,心好累,打了这么多年牌,头一次这么累。 麻花辫感觉自己的皮肤都粗糙了不少。 几把之后,大家输赢次数都差不多,祝鸣是赢得最多的人,麻花辫试探着提议:“你打的这么好,要不要趁热打铁赌粮票?你放心,我们就算输了也会陪你玩,不会不理你。” 祝鸣玩得很开心,一口答应:“行啊,虽然我上一把输给了你们仨,不过我有信心逆风翻牌绝地反击以一敌三!不过……” 麻花辫心一提:“不过什么?” 祝鸣后靠,左手搭在椅背上,翘起一只二郎腿,伴随嘴角一同升起的右手中,捏着一颗糖果:“正好我一次输给你们仨三颗糖,为了鼓励大家的友谊,为了给接下来的牌局打气,一起吃糖庆祝下吧!” 一时间麻花辫三人又沉默起来,他们用同一种深沉的眼神看向祝鸣,压抑的气氛凝固在这场小小牌桌上。 祝鸣没有丝毫退让,嘴角笑容越来越深,她弹了一下糖果说:“难道这些糖有问题,可我明明记得小妹妹的妈妈说,吃点你们的食物没事……唔,是我忽略了什么?大家这么善良,不会骗我吧?” 麻花辫深吸一口气,说:“怎么会骗你?只是一颗糖而已,我们大家一起吃,挺好的。” 三个大学生似乎做好了决定,和祝鸣一块拨开糖纸,为了让祝鸣放心,他们三个先把糖吃了下去。 祝鸣拿着糖果准备放进嘴里,小妹妹舔着自己的棒棒糖安静看着。 在糖果挨到嘴边的时候,祝鸣忽然皱眉叫了一声:“哎呀!我牙疼!” 麻花辫众人:“……” 祝鸣紧锁眉头摇头叹气:“真是的,差点忘了我蛀牙了,一看到糖我就反射性牙疼,不行不行,这颗你们帮我吃了吧。” 说完祝鸣把糖丢到牌桌上,扭头对傻了眼的小妹妹笑:“小妹妹,就算不做人也要记得早晚刷牙哦,不然像姐姐这样蛀了牙就没法吃糖了。” 小妹妹差点笑不出来:“姐姐说的真对。” “没办法,我就是这样温柔又贴心的好姐姐。”说完祝鸣把从麻花辫三人组那赢来的散装小零食丢给小妹妹一家。“这是姐姐我爱的回礼,快吃吧,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 小妹妹天真纯洁地问:“可是我们吃了,姐姐吃什么呀?” 祝鸣说:“我吃他们后面输给我的,我牌技这么好,还愁他们不输?” 那位美丽知性的妻子一把抱过小妹妹,默默看一眼祝鸣:“万一大姐姐一直输呢?乖乖,咱们先给姐姐留着。” 麻花辫狠狠看了这一家三口一眼,再面对祝鸣时,耐心几乎消失殆尽,眉目中满是阴沉:“礼尚往来玩够了吗,可以继续玩牌了吧?” “行行行,看把你急的,这次就赌你们的粮票吧。”祝鸣向来大方。 又是一轮洗牌抽牌,麻花辫三人互相看一眼同伴,眼中满是动容:终于TM快结束了,终于不用陪这事儿精继续玩了! “三带一!”祝鸣丢下四张牌,随后晃晃手里的三张,“有人要吗?” 三人摇头。 某种势不可挡的胜利再次上演,祝鸣心花怒放:“对K!要吗?三四五六七!要吗?一个六!要吗?一个九!哇,我又双叒叕赢了!!” 麻花辫三人扬起虚伪的笑容,连番鼓掌:“真厉害真厉害,既然你赢了,我们的粮票就归你了。” 祝鸣喜笑颜开地收下了。 玩到现在其实时间并没过去多久,但祝鸣又开始饿了。 实在不想跟祝鸣继续玩牌的麻花辫三人组热情地请她吃小零食,不能吃糖,吃点小饼干总可以吧? 祝鸣:“不行啊,人家最近在减肥呢!” 麻花辫:“……”她死平第一次碰到这么事儿精又作的女人。 窗外风光不变,祝鸣靠着椅背休息,渐渐地她发现外面的风景产生了变化。 随着列车稳定不停的前行,远方的山脉越来越近,而这辆车子马上就要钻进一个开在山脚下的隧道口了! 一成不变的风景终于开始产生变化,在隧道口两边,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岗位亭,而接近后越发高大的山脉则依旧向两边无穷无尽地延伸着。 邀请函提示第一条:请小心黑暗! 而那如妖魔巨口般的隧道入口,黑黢黢无一丝光亮! 轰—— 列车鸣笛,没有丝毫犹豫冲入隧道口。 一节、两节、三节……祝鸣眼睁睁看到前方的17号车厢陷入黑暗,紧接着便是自己的18号车厢。 就在那么一瞬间,整节车厢突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纯粹黑暗中,方才还热闹祥和的车厢彻底安静下来,再没有了一丝人气儿。 啪嗒啪嗒。 闪烁着的灯光晃了几下,一瞬黑暗一瞬昏黄,似乎头顶的灯年久老化出现了故障。 就在这灯光变化的短暂时间里,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祝鸣的手腕。 噌—— 昏黄的灯光彻底亮起,在这不知多长的隧道中,只有车厢内亮着光,车外则是一片浓重的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什么光都没有,让人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不知这辆列车到底在朝着哪里前行。也许,是朝着地心也未可知。 祝鸣抬头看向同桌的三个人,无论是麻花辫还是她的两个同伴,全都显露出了真容。 惨白发青的脸色,幽深的瞳孔和浑身上下挡也挡不住的鬼气,毫无疑问彰显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是鬼,或者说,这一车厢的人除了祝鸣全都是鬼!只不过此刻车厢里其他人都失去了踪影,只有祝鸣收下粮票的两桌鬼留在这里收割战利品。 麻花辫的嘴巴越裂越大,发出刺耳的尖笑:“终于等到这一刻了,既然拿了我的粮票,就用你的命来还吧!” 祝鸣手腕一翻,抓着她的青黑鬼手便开始滋滋冒烟儿,男大学生惨叫一声连忙收手。 祝鸣微微笑道:“可我是觉醒者啊。” 腰上忽然一凉,软绵绵奶呼呼的小妹妹用丢了眼球的黑洞洞的眼眶看向祝鸣,发出尖细的童稚笑声:“可是大姐姐,我生前也是觉醒者呀,你这点招数还杀不了我。下辈子记得不要轻信小朋友,不过你可能也没有下辈子啦!” 说完她的两只手变成利爪向祝鸣腹部掏去,祝鸣飞快拧身,同时拽着小鬼的头发往后扯去。 小胳膊小腿实在太短,头发被灼烧的滋滋冒烟,她尖叫一声:“还不快上!” 同样化鬼的那对父母便左右围堵冲了上来。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夜晚”,白天不需在车厢内打闹的规矩不用遵守,鬼怪的能力以及自己的能力都恢复了! 祝鸣抡起小鬼当作武器狂的砸向身旁的两只鬼,人已经翻过椅背蹿出包围圈,麻花辫大喊一声在后面,自己率先扑了出来。 祝鸣这才发现现出原形的麻花辫竟然没有双腿,她的腿从膝盖下整齐截断,偏靠着两只手爬的飞快,竟比两条腿的鬼追的还要紧。 车厢前后门仍旧紧闭着,过道狭小,祝鸣拽住货架腾空而起,故技重施从众鬼头上翻过。 乍一落地,祝鸣柔弱地哎呀一声,一屁股坐到一处座位上,好像是脚崴了。 麻花辫见状一喜:“看你还往哪跑!” 祝鸣不跑,祝鸣大叫:“等一下!你们杀我是为了乘车许可证吧,可我只有一张许可证,你们却有六个鬼,杀了我你们打算怎么分?!” 六只鬼脚步一停,瞄向身旁人的眼神越发阴森。 是啊,怎么分? 说来也巧,在祝鸣问完这句话的时候,三个大学生鬼的肚子忽然响起一阵明显的咕噜声,当时这三只鬼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了。 “白天”吃进肚子里的糖,开始发挥效用了。 咯噔咯噔,车厢轻微地颠簸了几下。 祝鸣惊讶地说道:“怎么了呢这是,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早知道你们别掺和进来啊,你看小妹妹一家辛辛苦苦劝我不要收别人的粮票,只要你们不插手,我就是他们一家板上钉钉的肉了。现在你看,啧啧啧……鬼心不足蛇吞象,你们费那么大力气也要加入这个夜晚,总不会甘心轻易放手吧?” 小妹妹一家:说得好对。 大学生鬼们:说的没错。 两组鬼看向彼此的眼神越发凶恶,小妹妹威胁道:“她身上的阳气那么炽烈,就凭你们根本近不了她的身,我劝你们识相点,别打扰我们!” 麻花辫眼红得像要滴血:“放狠话谁不会,拿到许可证要靠真本事!” 鬼,尤其是厉鬼,往往越凶恶越偏执,正如祝鸣所说,他们清楚彼此不会轻易放手。 小妹妹咬碎棒棒糖,在男大学生鬼控制不住地捂着肚子弯腰的时候伸出利爪直接划破了对方的胸腹。大学生鬼惨叫一声,满地乱爬着后退,他现在更想去上厕所! 小妹妹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吃了她的糖会有什么后果,谁都不如她自己清楚,别说是觉醒者了,就是别的鬼怪竞争者也能起作用。当然大家对彼此的底细门清,肯定不会吃别鬼的东西,这还得感谢那个事精儿大姐姐呢。 “就凭你们现在的状态也配和我争?滚!” 麻花辫满口利齿,她知道吃糖的后果还是选择冒险,可不是为了被别鬼威胁一两句就退缩的。 在小妹妹得意的时候,她扑上去抱着对方就是一个翻滚。 两人顿时打作一团。 大家都是鬼,打架手段差不多,小妹妹生前是觉醒者,死后也继承了自己的能力,可她到底年纪小不如麻花辫老辣,一时间竟也分不出个高下。 知性美女妻子鬼现在的尊荣可一点都不知性也不美,她和她的丈夫一样满脸都是裂痕,她余光一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祝鸣竟然坐到了最靠门的位置,而且翘着二郎腿看戏看得很开心。 妻子鬼连忙说道:“别打了!错过时间她就跑了,这个人没你们想的那么好对付,我们先把她杀了,事后再商量许可证的归属!” 说得对。 小妹妹跟麻花辫互相瞪了彼此一眼,终于肯放开满身伤痕的对方,一时间,几双阴恻恻的鬼眼同时看向了祝鸣。 小妹妹鬼虽然没有眼睛,却丝毫不妨碍她看人:“大姐姐你真坏,竟然挑拨离间。” 祝鸣比她说的更坏:“哪有,你不觉得狗咬狗的戏码很有意思吗?” 众鬼恼怒,本就充满怨气,被她这么一激,也不用商量了,全都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 方才还柔弱崴脚的祝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坐久了确实累,也该松松筋骨了。” 小妹妹一家三口鬼成包围之势扑向祝鸣,麻花辫则攻击下盘,而那两个男大学生鬼……不好意思,已经直奔厕所顾不得杀人了。 祝鸣捏了捏手指,没有撬棍在手不方便进行远程攻击,不过还好…… 昏黄的灯光下,一身黑衣的女人灵活地像只猫,手一勾货架腰背弓起瞬间弹跳起来,人尚在半空中时便拧腰定位精准无比地翻到一鬼身后。说时迟那时快,祝鸣左右两手同时发力,一勾一颗鬼头,旋即碰的一声将其撞到一起。 两只成年鬼贴靠着向下,脑后传来极度刺痛,那女人身上的焱阳之气简直浓烈到可怕! 刹那间两鬼便与麻花辫叠到了一起,而小鬼敏捷快速扑在最前,方才扑了个空撞到玻璃窗上,回身弹起直奔祝鸣面门而去。 祝鸣蹲到交叠的三鬼背上,膝盖发力稳稳压制它们,竟不躲不闪五指一张跟小妹妹来了个十指相扣。 小妹妹愣住,鬼生第一次有这种体验。 祝鸣微笑:“别担心,我没有那种癖好。” 说完手指手腕一同发力,将那只鬼爪旋转下拧! 一阵剧痛袭来,和祝鸣接触的地方不停冒出黑暗,小鬼发出尖细惨叫,忙不迭用另一只手去抓祝鸣。奈何祝鸣也空着一只手正好抓住,刷地一下手腕翻折,因过长过利不慎灵巧的十支利爪稳稳对准祝鸣脚下的鬼背扎去。 无辜被扎的丈夫鬼:“啊!!!” 真所谓透心凉心飞扬,被穿透的伤口正在鬼后心处,一道道黑色烟雾随着与祝鸣接触部位焚烧的烟雾一同升起,眨眼的功夫丈夫鬼神情惊恐死在原地,身上如人一样受伤一样显出大片血肉模糊的烧伤和□□,黑红色的污血淌了满地。 祝鸣膝盖一松,脚一勾把丈夫鬼甩开,手仍与小鬼相扣。 小鬼露出惊恐神情,眼见下一个就是自己老妈,她拼命扑腾整个身子向后扯去。 那指甲尖利无比又滑溜,祝鸣一个不慎被她挣脱,正准备去逮这小鬼,耳旁忽然传来吱呀一声闷响。 她扭头一看,发现一直关闭的车厢门终于打开了,前后无数道车厢的门,同一时间全部打开。 祝鸣眨眨眼,前后转头。 前面是17号车厢后面是19号车厢,里面都没有鬼。 一个参与者狼狈无比地扑进了17号车厢,她来自16号车厢,追杀他的鬼没有追过去,停留在16号车厢门那不动,只用眼神追杀那个参与者。 而透过洞开的门,祝鸣发现20号车厢内充满血迹十分惨烈,恐怕人已经死了。再远一些的车厢里也有人的动静,具体情况看不太清。 祝鸣摸摸下巴,不知道要不要换个车厢。 膝盖下压着的换成了妻子鬼,接触的地方不停发出烤肉一样的滋滋声,妻子鬼惨叫着但一时半会还消散不了。 忽然祝鸣脚腕一痛,低头一看,竟是麻花辫凶狠无比地从妻子鬼身下探出了头来咬自己。 祝鸣挑了下眉,片刻后,祝鸣脚踝流下的血液滴到妻子鬼身上,灼烧出几个血肉模糊的洞来,同时麻花辫一口尖锐雪白靓丽无比的牙没了。 麻花辫:“……” 趁祝鸣不注意,小鬼心惊胆战地抓住妈妈手臂便往外拖,与此同时祝鸣眼尖的发现,才打开还没一分钟的门竟在慢慢慢慢地试图关闭! 顾不得许多,祝鸣按住妻子鬼后脑,汹涌的焱阳之气随着一道微小火苗同时钻入,嘭地响起一声小小闷响,妻子鬼七窍流血不再动弹。 刚才看戏拖延了时间,来不及处理剩下几只鬼了,祝鸣直扑17号车厢,赶在车门关闭前顺利进入。 小鬼一次性爹妈死绝,恨得鬼体如刺猬一样炸毛变形,她扑到17-18间隔的门上疯狂尖叫,即使门没有彻底关闭,却仍有一道隐形的门阻拦小鬼不让其进入17号车厢。 祝鸣眯了眯眼睛:“想去和你爸妈团聚?那我就帮帮你。” 说罢她上前一步准备送那小鬼去死,结果祝鸣发现自己也被隐形门挡住回不去了。 没能做成好事,祝鸣有点遗憾。 扭头一看,一个陌生女孩满脸警惕地看着自己:“你好,我是参与者,你也是吧?” 祝鸣点头,扬了下自己的邀请函示意。 女孩脸色好转,但仍有些惧意,她主动示好道:“你真厉害,是攻击型的异能吧?那边好几只鬼都打不过你,这次通关你肯定稳了。” 祝鸣眨眨眼:“那你呢,是什么类型的?” 女孩说:“我的异能是速度增幅。” 靠着这个异能拉风筝,她才在鬼的追杀下撑到现在。 “也挺厉害的。”祝鸣客气道,说完挑了个座位坐下休息,虽然把麻花辫的牙给整没了,但那口锋利的鬼牙仍在祝鸣脚踝上造出了深重的伤口。 女孩坐到她同排的四座空位处,主动介绍起自己来:“因为我跑得快,我朋友们给我起外号叫飞毛腿,我说太难听了,能不能叫我腿精,他们说这属于虚假宣传,腿妹可以腿精不行,慢慢的腿妹就成我外号了,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 祝鸣问:“你想和我联手?” 腿妹急忙点头:“副本刚开始,虽然我不太能打,但指不定后面有用呢。”打架她不行,逃跑第一名。 祝鸣道:“我叫祝鸣,联手可以,但我还有同伴在副本内,我要去找她。” 腿妹毫不犹豫道:“这些车厢都差不多,我跟你一起。”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手指怎么了?” 腿妹脸色一变,心有余悸地举起左手小拇指,那指头血肉模糊,指甲盖消失不见。 如果是“夜晚”被鬼拽的,不应该只小指头受伤。 “我用指甲跟他们换了粮票。”腿妹说,“你用什么换的?我看你好像什么都没缺,完了,你不会把乘车许可证换出去了吧,别啊,那个一看就很重要!” 祝鸣震惊地看着她:“没换,我突然发现……海水不可斗量,人也不可貌相。” 万万没想到腿妹看起来胆子不大,对自己下手却这么狠。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头顶昏黄的灯就又开始闪烁了,两人顿时停下言语,警惕地看向四周环境。 祝鸣撑着小桌去看窗外,列车前方,一片刺目如烈日的白光正吞噬着呼啸前行的列车,看起来列车马上就要驶出隧道了! 果然没错,冲出那片白光,窗外的景色陡然一变,从纯粹的黑暗变成了林深叶茂的盛夏,车厢内的温度也随之一变,急剧地升高起来。 同一时间,各式各样热闹的声音也在耳边响了起来,“夜晚”消失不见的人们又重新出现了。 靠着腿妹的是三个皮肤黝黑的高大男人,衣服破烂穿着草鞋,靠着祝鸣的则是三个有说有笑的……穿着马褂留长辫的男人。 有意思,这节车厢内的人,穿着都挺复古的。 不知道是不是清朝遗民的缘故,男女都分开坐,连做鬼都要守规矩,可见社会观念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深。 第27章 四季列车(4) 第二十七章 这次的副本跟上次的不太一样,进来不到三个小时便让参与者直面战斗环节,虽然不用解谜调查,模式上来说相对简单,但对非战斗类型的参与者来说难度反而更高了。 副本内的高消耗逼迫参与者去收集粮票,然而拿了粮票“夜晚”就要面对鬼怪的追杀,饿肚子还是打架,这是大部分参与者的矛盾所在。 如果这个副本一直持续高消耗和急速日夜转换的节奏,那么腿妹势必要多次进行抉择,这个道理腿妹自己也清楚。 腿妹犹豫地看了眼祝鸣,祝鸣很安静,在托着腮瞅自己。 她心里明白,如果自己不表现的好一点,祝鸣就不会真心把自己当合作者。她看起来很强,这样强的人往往都有些高傲,太弱的人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可自己真的不擅长打架,唉,看来只能在勇气和决心上表现一下了,至少要让祝鸣知道自己不会拖后腿。 腿妹决心一上,当场拍桌:“我要跟你们换粮票!” 祝鸣好奇地看着她。 那桌三人盯着腿妹沉默地看,半晌没有说话,气氛太过压抑,腿妹刚涌上来的勇气开始消散。 但不换粮票她饿啊。 终于那三人好像想好了什么,正准备开口,腿妹忽然站起来:“等等,我不跟你们换了。” 她精心扫视一圈,挑了一个老人、胖妞和孕妇的组合,很好,这个组合一看就不能打,跑的肯定慢,更适合自己。 腿妹坐过去说:“我要跟你们换粮票,说吧,什么条件?” 揪着手绢的孕妇穿着一身旗装,脚下踩着花盆底,她瞅了瞅同伴,捂着嘴咯咯笑起来:“小姑娘,你可真有趣儿,那你说说,你能拿什么换?” 经过一个日夜的轮转,恐怕参与者都清楚粮票的含义了,在这种情况下来换粮票应该都做好了心理准备。鬼怪们也懒得演戏了,第一轮是最容易骗到乘车许可证并给参与者下套的,一旦错过机不再来。 腿妹抿抿唇,说:“我可以用一个指甲换。” 孕妇摇头:“就一个指甲?你想的也太美了,要知道没有粮票你们就会饿死,现在已经是夏天了,通货膨胀懂不懂?” 腿妹紧锁眉头,瞪着孕妇不肯退让,一个指甲还不行?这些鬼未免也太贪婪了。 祝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扶着额头叹气。 在腿妹即将松口让步的时候,祝鸣伸手搭到她肩上,不耐烦道:“大家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事?” 不划算的交易被打断,腿妹心里一松:“什么事?” 祝鸣道:“现在是卖家市场不是买家市场,我们才是卖货的,这些粮票你们求我收我还不一定收呢。” 腿妹一愣,旋即被祝鸣拉起,祝鸣一屁股坐到她刚才坐的地方,让腿妹去旁边坐。 祝鸣敲敲小桌,从怀里掏出三张粮票晃了下:“看到没,这种东西我不缺。我只给你们一个机会交粮票来买我的命,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等到了晚上,我换个车厢,你们可就彻底没机会拿乘车许可证了。所以听明白没,粮票,爱交不交!” 老人孕妇胖妞三人迟疑片刻,各自掏出粮票:“可你总得拿点东西来换吧?” 祝鸣说:“当然有,喏。” 一人一颗糖果,多了没有。 三张粮票到手,祝鸣侧转过身对腿妹挑眉:看到没,节奏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腿妹恍然大悟,深感受教。 进副本之后,自己一直小心谨慎地观察情况,饿的快疯了才鼓起勇气跟他们换粮票。16号车厢那群看人下菜碟儿的鬼精应当是看出自己状态不佳,故意做出一副不想交换的模样,逼自己主动求着去换。 可恨,鬼心思可真多。 随着列车的前行,一直沉默的大喇叭忽然又响了起来: “尊敬的乘客大家好,欢迎乘坐999号四季列车!请您在乘车过程中严格遵守文明乘车礼仪规范,否则将由我们尊敬的乘务员对您进行文明素质再教育。现颁布第二条文明乘车礼仪规范:交换时请遵循自愿原则!” 大喇叭说完后,祝鸣继续敲桌子:“我再收两桌粮票,收完就不收了啊,交粮票的时候记得上供,糖果小零食这样易于携带的优先,当然遵循自愿原则,我不勉强大家。票数有限,要交从速!” 17号车厢满满一车鬼,看向祝鸣的眼神充满怨念,这特么什么人啊,能不能干点人事? 祝鸣:不能。 奈何祝鸣精准抓住了鬼怪对乘车许可证的渴望,虽然她收9张粮票自己不一定能竞争成功,但不交,就肯定要错过这个机会了! 一时间整个车厢的鬼怪都蠢蠢欲动起来。 腿妹有点担心:“这么多会不会压力太大?”她上次就换了两张粮票,买了一个面包一瓶水。 祝鸣说:“别担心,我可是赫赫有名的异常事务管理局职员” 腿妹露出惊喜的神情,在听到那几个字的时候就瞬间安心了。 祝鸣:“的朋友。” 腿妹:“也,也挺好。” 鉴于想交粮票的鬼怪太多,祝鸣大手一挥,指挥想交的举手,随后将收缴粮票这个重任交给了腿妹。 腿妹受宠若惊:“真的让我挑吗?” 祝鸣笑容亲切:“是啊,毕竟到了晚上你也在这节车厢里,万一我挑的鬼把你搞死了怎么办,那我多内疚。” 腿妹:“……”那我挑的鬼搞死我,岂不就纯属活该了。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要好好表现滴!腿妹在车厢内巡逻一圈,被跟上一次截然不同的火热眼神包围着,顿时有种咸鱼翻身做主人的快乐。 她精心挑选了两桌看起来较弱的鬼怪,坐回祝鸣身边的时候,发现她正趴在小桌上睡觉。 快一个小时的时候,小推车又轱辘轱辘驶了进来,黑白花的售货员汪了一声通知大家自己的到来。腿妹连忙推醒祝鸣,拿到粮票不是自己的功劳,她不敢自己花掉。 祝鸣买了两份盒饭和水,花掉六个粮票,又买了两个面包,之后还会很快就饿,要垫一下,又花出去两张粮票。预留两张粮票上厕所——没错,这里的厕所都收粮票,其吝啬程度令人发指! 简单一算,手头就只剩下一张空闲的粮票了。 祝鸣问售货员:“小推车上没有的东西能买吗?” 边牧:“汪!” 可能是“是”的意思?祝鸣便试探道:“我要一个书包。” 边牧像人一样灵巧,用爪子扒开小推车下方的小柜,还真从里面叼出来了个双肩背包,然而包装袋上表明一个背包五张粮票,祝鸣现在买不起。 祝鸣便道:“算了,我下次再买。” 说完撸撸狗头,边牧把背包塞回小柜,甩甩尾巴推着车继续往下一个车厢去了。 很快下一个“夜晚”便再次到来,列车飞快地驶入黑黢黢的隧道,灯光闪烁瞬息,人去鬼现。 祝鸣仍坐在孕妇那桌,拍拍胖妞鬼的肩膀,贴心道:“我坐里面去,省的别鬼跟你们抢。” 胖妞年纪不大,只有十三四岁,她闻言一阵恍惚,愣愣地跟她换了座位:“姐,你人真好!” 祝鸣说:“不客气,应该的,你先挡挡外面几个鬼,省得他们偷袭。” 胖妞做人的时候只是单纯胖,做鬼的时候身体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转眼间就把四座入口堵住:“我挡住了,你们快点!” 孕妇鬼嘴角一抽,不知祝鸣是不是傻,但这都不影响什么,她的许可证,她一定要拿到手! 两鬼眼中凶光一闪,便狠恶地扑向了祝鸣。 这边被胖妞牢牢守着,剩下六只鬼见自己落后顿时转换目标,全都朝着腿妹奔去。 六只鬼,整整六只啊!而且车厢空间不大到处是座椅障碍,严重影响腿妹发挥。 腿妹这辈子没跑的这么惊险刺激过,感觉这个副本出去后,她就能参加越野障碍跑了。一时间浑身血液上涌,呼哧呼哧跑的状若疯魔手舞足蹈。 那位异常事务管理局职员的朋友姐姐不会出事了吧,可千万别!可她一直被堵在里头没什么动静…… 在腿妹眼里,周围的一切都相当慢,当她再次与胖妞那桌擦肩的时候,胖妞忽然向前扑去,腿妹露出惊讶的神情,下一秒已然跑出三米远去。 而胖妞挂着扭曲的神情,将吊在腿妹身后的几只鬼重重压到身下。 她断断续续地说:“姐,你骗……鬼……” 被庞大变形的身躯衬托的越发拥挤的座位里,黑衣女人缓缓收回手,黑红的污血在上蜿蜒流淌,她抬头对腿妹笑了笑,却不知自己溅了一脸的血比鬼怪还要可怖。 “慢了一点,不好意思。” 腿妹哪敢怪她,诚心诚意道:“不慢不慢,只要你没事就好!” 只要祝鸣没事,这个“夜晚”就稳了! …… 五分钟后,无数道车厢前后门同时打开。 16号车厢内有两只虎视眈眈的鬼,是腿妹上一环节未解决的,18号车厢内有四只虎视眈眈的鬼,对祝鸣的怨念几乎实质性升天。 “去前面。” 祝鸣甩甩手手上的血,当先一步进了16号车厢,腿妹紧随其后。 两只虎视眈眈的鬼见她们进来顿时高兴起来,好呀,上次跑掉的猎物这次又回来了! 然而两只鬼还没来得及行动,另一边的门口便又走进来一人。 两鬼一愣,来了三个人,咱杀得过来吗? 还好这个问题并不需要他们腐烂的鬼脑子多思考,因为很快,进来的第三人便一手一只搭到他们肩上,挑染了蓝紫色的碎发俏皮而蓬松,那人笑道:“怎么这么狼狈啊祝鸣。” 话音乍落,腿妹惊讶地看到一阵刺目的紫白电光闪过,两只鬼便疯狂颤抖起来。 天雷驱邪,正克鬼物,它们神情扭曲地尖叫着,试图攻击来人,然而来人身上也蒙了一层电光,这两只鬼怪压根不敢碰她。 片刻后鬼怪化为黑灰湮灭,穿着露脐装的女人拍拍手上沾着的灰,抻了个懒腰:“累死我了,这个小妹妹是谁?” 腿妹自觉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闻人涂便笑着握住她的手:“你好你好,我叫闻人涂,是祝鸣的好朋友。” …… 16号车厢参与者三人:祝鸣、闻人涂、腿妹。 列车驶出隧道,从夏入秋,车窗外满眼都是金黄,遥遥望去远方的麦田让人心旷神怡,但伴随着季节变化,车厢内的温度也一下子凉了下来。 方才死掉的两具鬼尸消失的无影无踪,车厢里规律的三缺一座位也少了两个人。 祝鸣在洗手池那打理自己身上的污迹,腿妹好奇地看向闻人涂,不知她是否就是祝鸣那位在异常事务管理局任职的朋友。 “为什么你的刀能带进来,我的撬棍就不行?”祝鸣有点郁闷。 “可能是因为附灵术,而且它是我的契连物。”闻人涂拍拍挂在腰上的长刀斩秋,道,“你来得正好,我一个人打的不过瘾,那群小鬼太能爬了。” 她拍拍鼓囊囊的裤兜,里面装的都是粮票。刚入副本时闻人涂身处14号车厢,她先试探了下粮票的副作用,心里有谱后来到15号车厢,开始大规模收割粮票,考虑到自己能力有限,她暂且只收了半车厢的粮票。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把所有夜间出没的鬼怪都屠戮殆尽了。 “有的时候人太强,也是一种罪。”闻人涂凡尔赛道,“我不过就是秒杀了几只鬼,剩下的就开始逃跑,要么挂到天花板上,要么缩小藏在角落里。” 闻人涂的异能有一个很大的缺陷,那就是无法隔空使用,且这里的车厢不能被破坏,她的异能不能施加在座椅墙壁等地方。她的体术又比较普通,追了一会累了,也就放弃了。 但现在祝鸣来了。 祝鸣洗了把脸,道:“其实我也在等你,在外面的时候盯着的人太多,不方便说,不过进了这里,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 “哈?什么事这么神秘?” “我的异能能用了。”祝鸣下意识压低声音。 闻人涂顿时满脸惊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姥姥知道吗?” 祝鸣摇头:“上个副本出来后就可以了,我没打算说,他们自己发现了再说吧。” 实际上七年前祝鸣异能觉醒后没过多久就被封印了起来,长久以来,她始终没有真正使用过自己的能力。 腿妹安静地旁听没插话,有点听不太懂这两人在说些什么,难道祝鸣之前都没有异能吗? 听着听着,腿妹忽然一个激灵:“阿嚏!” 祝鸣和闻人涂同时看过去。 腿妹搓搓鼻子,刚想说点什么,就开始不停打喷嚏。 闻人涂道:“是温差太快感冒了吧。” 祝鸣耸肩:“有可能,看这个节奏和规律,下一次就该进入冬天了。” 就在这时,大喇叭又响了起来: “尊敬的乘客大家好,欢迎乘坐999号四季列车!请您在乘车过程中严格遵守文明乘车礼仪规范,否则将由我们尊敬的乘务员对您进行文明素质再教育。现颁布最后一条文明乘车礼仪规范:请看好您的乘车许可证,遗失不补,遗失不补,重复,遗失不补!” 最后那四个字喊得都破了声,好像对着大喇叭喊话的人恨不能揪着每个乘客的耳朵重复一样。 祝鸣和闻人涂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腿妹捏着鼻子,打喷嚏打的浑身发软,不知道小推车卖不卖药,卖的话贵不贵。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休息,除了打喷嚏,伴随着高速饥饿的状态,喉咙发痒红肿,头也晕眩起来。 可恶,在这里就连生病的状态都发展的飞速,这样子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了啊。 幸好祝鸣和那个叫闻人涂的女人都很厉害,自己待会拼一下,她们应该不会丢下自己不管。腿妹如此安慰着自己,她看到祝鸣和闻人涂找了个位置坐下休息,并不像上节车厢那样张扬。 难道是顾及自己这个病人?腿妹感到一些愧疚,同时深深感动于异常事务管理局职员的可靠。 在秋季旅途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边牧售货员又带着小推车过来了。 闻人涂很快就把那一兜粮票都花光,除了必需的食物和水,她还买了退烧药(给腿妹),买了三件薄外套两件羽绒服(预备过冬),并买了一个双肩包。 别说,虽然小推车不大,但那个小柜里的东西当真是齐全。 现在约么十来度的温度,祝鸣觉得正好,并不算冷,但也没拂了闻人涂的好意,将那件黑色长风衣穿到了身上。 腿妹吃了药套上外套昏昏欲睡,就在这时,祝鸣和闻人涂站了起来。 一个说打劫,一个拉开了包。 腿妹顿时被她们吓清醒了,等等等等,怎么突然就打劫了?打劫谁啊? 还能有谁,当然是16号车厢内幸存的鬼了。 别说腿妹,就连车厢内的众鬼都被这个操作惊住了,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找死的。 “交换粮票要自愿。”一只鬼想到关键的地方,说,“我不换,嘿嘿,你们肯定有阴谋!” 这两人如此张狂,要么是傻子要么有真本事,鉴于她们已经活过了两个“夜晚”,那么肯定是有真本事的。此鬼想的很明白,这次错过了她们虽然有些遗憾,但这辆车上还有其他人,只要足够耐心,他总能等到有缘的那个ta。 然而祝鸣说:“不,就要跟你换,至于换什么我决定。” 鬼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试图用眼神逼退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祝鸣微微笑了下,说:“别这么看着我,其实你们根本没办法拒绝对么?春天,也就是第一个白天的时候,就有鬼跟我说想得到别人手里的粮票,就必须换出去一些东西,那时候我没有多想,但没想到……文明乘车礼仪说,交换要遵循自愿原则。” 为什么要单独强调这一点,这种事很容易就能发现,鬼实际上无法强迫人去交换什么,这真的值得特意强调吗? 直到刚才祝鸣和闻人涂决定打劫16号车厢的鬼后,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如果玩家太强大,鬼决定不跟他交换粮票,那么玩家不久会直接饿死,鬼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白捡一张乘车许可证——这是很不合理的,如果规则如此,只要鬼在内部达成一致,那么所有玩家都会死。 所以这项规则实际上限制的,是玩家交换给鬼的东西需要自愿,而鬼不能拒绝玩家交换粮票的要求! 第28章 四季列车(5) 第二十八章 鬼瞪着祝鸣,和她掌心的糖球,终于不情不愿地把粮票交了出来。 金秋万里,祝鸣笑道:“别担心,竞争压力不会很大,毕竟车厢拥挤,鬼太多站不开。” 得给别人留点机会,而且这还有个病号,所以这一次她们打算先做掉半车厢的鬼。 许是这两人太过嚣张,终于有鬼看不下去了,一个沉默的穿着喇叭裤的高瘦阿姨主动过来交上了粮票:“既然你们想死,那我就送你们一程。” 她一交粮票,其余那些觉得可以试试抢乘车许可证的鬼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好像只要有她一个,其余鬼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似的。 这态度,可真微妙啊。 闻人涂手腕一翻把背包拉上,对着祝鸣摇摇头。 祝鸣便坐下道:“我看大家都不太愿意交粮票,我们一向很民主,不愿意就算了。” 这只鬼有点特殊。 夜晚如期而至,永不停歇的四季列车驶入黑暗隧道,灯光闪烁间,人去鬼现! 在高速代谢状态下腿妹的病已经好了,她躲在祝鸣和闻人涂身后,紧贴着那扇尚未开启的门,时刻准备跳进另一节车厢——不过等等,15号车厢怎么也那么多鬼?! 闻人涂突然想起来什么:“哦,我上次没打完剩的!” 腿妹绝望了,好想去贴17号车厢的门,可是过道已经被鬼堵满了。 因那位突然现身的喇叭裤鬼,夜晚出现的鬼怪数量并不如祝鸣和闻人涂设想的那么多,大概只有十几只。 但全都挤到过道里也让她们难以行动,这种情况十分不利于腿妹的发挥,她只好躲起来做后勤,把战场让给那两人。 祝鸣看向众鬼的眼神逐渐幽深,神情严肃,对闻人涂道:“之前你不在我没敢拼全力,现在有你,我想试试我的异能全部发挥是什么样子——阿涂,如果我失控了,就交给你了。” 阿涂勾勾唇角,笑道:“放心,我会把你电晕,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说罢,闻人涂解下挂在腰边的长刀丢给祝鸣:“这个我用不来,借你了。” 祝鸣展颜抽刀:“那就多谢了。” 与两人预想的不同,车厢内众鬼的态度并不怎么积极,似乎不太想动手。祝鸣和闻人涂想了下决定自己先动手,否则她们带着粮票离开了,下一个进入16号车厢的人就要一下子面对多出许多的鬼来了。 闻人涂手腕一抖,银链从手环中向前射去,被勾住的鬼怪登时被电的浑身颤抖。 祝鸣绕开那带电的银链,踩着椅背横刀清扫,电光石火之间,一直坐着的喇叭裤忽然抬头,手一伸直接抓住了长刀尖端! 叮—— 刀刃与她手掌相撞,竟发出了金石相交的声音。好硬,这只鬼不像之前的小妹妹,她很强! 祝鸣看向浑身皮肤都变成灰白色的喇叭裤,当即抖了下手腕,蹬着椅背向后退去,一只鬼扑来阻拦,祝鸣翻身在他背上一滚重新又回到阿涂身边。 闻人涂收回银链,对面的几只鬼见喇叭裤站了起来,齐齐后退。 “看来这里有个厉害家伙。”祝鸣笑着弹了下刀尖,“阿涂,普通的攻击破不了她的防御,要不你上试试?” 闻人涂向前一步:“试试就试试。” 说着她重新射出银链,链子长度有限,但喇叭裤不躲不闪甚至主动向前,一把抓住了银链! “真嚣张。”闻人涂皱眉,汹涌的电流顺着铁链咆哮而出……在碰到喇叭裤的时候寸步难行,喇叭裤沉默地看她一眼,把两条银链系到了一起。 闻人涂:“草?” 喇叭裤一拽银链闻人涂被迫向前踉跄一步,祝鸣忍不住笑:“看来她的防御异能不是铜皮铁骨,而是石头。” 这一下把闻人涂克制的死死的,闻人涂拽着椅背骂道:“别看热闹了,快动手!” 祝鸣神情一肃,强调道:“我很久没有动用过完整的异能了,阿涂,若我失控千万不要留手。” 闻人涂忙说:“知道了知道了,快点。” 祝鸣深吸一口气,压腿屈膝,伸手拟枪对准喇叭裤,压抑的气氛在整个车厢内回旋,众人纷纷后退,喇叭裤露出警觉的神情,直接拽的闻人涂来到自己前方。 她手肘发力,横到闻人涂喉咙处,闻人涂差点喘不过气来,被这么一大个绝缘体箍在怀里整个动弹不得。 几只小鬼在背后窃窃私语,闻人涂恼羞成怒:“看什么看,有本事过来让我电你!祝鸣!你快点!!!” “知道了闭嘴,马上!” 终于,炽热的焱阳之气凝聚于一点,噗——一簇火花迸发,旋即噗噗噗噗泄气一样越来越小,最终在祝鸣指尖燃起一束小指大小的孱弱火苗。 祝鸣:“……” 闻人涂眼前一黑,颤声道:“祝鸣,你是不是在手里藏了个打火机骗我?” 祝鸣震惊:“好像我太久不用异能,退化了……哎呀,人家之前一直留手来着……” 结果,全力和留手的成果,是一样的。 祝鸣干咳一声,手一收脸一冷,道:“就是没有异能也无妨,放开她让我上!” 说着祝鸣就再次扑了上去,这次她以刀做假招引诱喇叭裤放松对闻人涂的挟制,刀被打飞出去,而祝鸣则一个翻身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喇叭裤! 滋啦滋啦——只要是阴邪之物,没有什么不受焱阳之气的克制,世间少有人能在体内存储如此浓烈的阳气,就连闻人涂的雷电也不行,但祝鸣行! 喇叭裤果然吃痛,眉头一皱,踹开闻人涂,拽着祝鸣手肘下扯。 祝鸣指尖燃起火苗,连点几处大穴在喇叭裤身上留下灼烧的印记,然而印子留下却没能烧透,她的防御果真极厚。 闻人涂摔在地上趔趄着爬起,抬头一看,便见喇叭裤背着祝鸣用力向后撞去。 车厢不可被损坏!祝鸣后背重重撞击到墙上,顿时撞得自己气血翻涌喉头泛甜。 “去搞别的鬼。”祝鸣对闻人涂喊道,喇叭裤向前移步准备再撞一下,祝鸣趁机松手下滑。 她倒着蹬了下墙壁,借着反作用力蹿了出去。祝鸣冷笑一声,知道喇叭裤并非全无弱点,方才抱了那么久,喇叭裤背后已经灼伤一片了。 喇叭裤皱眉,摸了下后背,也发现了自己状态不妙,便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有破绽,祝鸣当即跳起故技重施又抱到了喇叭裤背上,要不是她的防御实在太厚,她便能将赤炎打入她体内从内爆破了。但看着状态,她的防御马上就要破了! 谁知这次喇叭裤没去拽她也没撞她,喇叭裤一把抓过来一只鬼,随后幽幽抬头,眼珠向上斜睨向祝鸣,那双眼睛空洞冰冷。 而后,她生生将抓进手中的鬼撕咬起来。 那鬼凄厉惨叫,喇叭裤深深一吸,魂体入腹,背后的灼伤便飞速好转了起来! 难怪其余鬼这么怕她,一见她参加夜间狩猎,便都放弃了争抢。只是她前面那些鬼已经交了粮票不得不参加,否则今晚就只有她一只鬼来杀人了。 闻人涂也发现了这点,但显然她没法再专心去清扫小鬼了。因为得到补充的喇叭裤比先前还要凶狠,肢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两条手臂和脖颈全部后转一百八十度,忽然间祝鸣就从后抱变成了与她面对面! 喇叭裤再次用祝鸣撞击椅背,同时与她两手相接较起劲儿来,糟糕,这鬼的力气跟云走川有的一拼,祝鸣抗不过! 更糟糕的是车厢门开了,要知道门开的时间大约只有一分钟,错过这一分钟,就还得跟喇叭裤再来一场! 渐渐地祝鸣身体后仰,露出了喉咙。 隔着一只可怕的厉鬼,闻人涂与祝鸣眼神相交,随即一支银链刷地缠到祝鸣腿上,在喇叭裤咬向祝鸣喉咙的瞬息,电流奔涌。 滋—— 喇叭裤整个一僵。 任你皮再厚,嘴巴里总不是石头做的! 祝鸣也被电得直哆嗦,但还好她已经习惯了,而且雷电对妖邪的克制力更强。因此她一边哆嗦一边继续抻脖子,同时抽回手来,手指用力塞进喇叭裤口中。 一簇悠悠燃烧的火苗顺着便落入喇叭裤腹中。 闻人涂当机立断停电,下一秒祝鸣反抓椅背,盘在喇叭裤腰上的长腿用力一拧直接将其摔倒在地,同时自己扑到地上。 吱呀,门要关闭了。 闻人涂没松开银链,拽着便向15号车厢狂奔,因为她很清楚,现在祝鸣的身体恐怕还是麻的,跑不快。 祝鸣躺地抱头一顿霹雳乓啷地撞,怒道:“能不能温柔一点!” 闻人涂头也不回:“我怕温柔点你就夹门缝了!” 千钧一发之际祝鸣被拖着滑入15号车厢,腿妹跑出残影把掉在地上的刀捡了回来。 祝鸣侧脸去看门那边的喇叭裤,喇叭裤趴在地上捂着肚子颤抖,她沉默地看向祝鸣,在门彻底关闭的瞬间,那具灰白色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祝鸣面无表情向她竖了个中指,中指还在发抖。 呼——总算是弄死了。 闻人涂往后瞥了一眼,原先等在15号车厢内的鬼怪们齐齐后退。 片刻后,祝鸣缓了过来,列车驶入冬季。 温度陡然下降,看看外头飘飞的大雪,腿妹抱着塞得满满当当的包,抖开羽绒服递给闻人涂:“姐,快穿上,暖和。” 不过羽绒服怎么只有两件?好像是粮票不够了,腿妹把另一件递给祝鸣。 祝鸣摆摆手:“你穿吧,我穿风衣就行了。”她是真不怎么冷。 “很冷啊。”她担心道,“而且你之前就受伤了。”说完她瞄了一眼祝鸣的脚踝,裤腿还是破的,但脚踝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了。 可能是伤口也跟着高速的新陈代谢一起痊愈了吧,腿妹没多想。 意外翻车让闻人涂感到十分郁闷,但在休整过后,闻人涂和祝鸣又开始作妖了。 腿妹以为,经过喇叭裤,祝鸣和闻人涂应该会谨慎些,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两人完全没有收敛! 她知道祝鸣强,也看出闻人涂狂,却没想到这两人凑到一起就变成了沙雕。 “抢劫抢劫抢劫,速速把你们的粮票交出来,诶,你交我就要?我偏不!啊,哪个王八蛋打我!” 乘务员:呸,打的就是你俩! 这两人以气死鬼怪为己任,挑挑拣拣收了几张粮票,不多,主要是闻人涂已经扫荡过一圈,夜晚要出现的鬼怪已经很多了。 那些被欺负的还存活的鬼,到了白天还存在,都用幽怨地眼神看向闻人涂。 腿妹感到头痛,万一这里面又出现一个喇叭裤怎么办? 在祝鸣去洗手间的时候,闻人涂笑着拍拍腿妹的肩膀,说:“怎么,担心出事呀?” 腿妹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战力不是自己,自己好像没什么资格在这种事上提意见:“万一受伤怎么办?” 闻人涂垂眸笑笑:“可我们不尽量把车厢内的厉害角色挑出来,后续进入这间车厢的人怎么办?你自己最清楚,不是所有人都是战斗型觉醒者。” 腿妹一愣,她发现与祝鸣在身边时嘻嘻哈哈的模样不同,此时的闻人涂收敛了外放的情绪,看向披着人皮的鬼怪时,眼中满是冷意。 难不成这两人如此嚣张,其实是故意的——是啊,闻人涂是异常事务管理局的职员,自己怎么就因为她太过狂妄而忘了这点呢。 腿妹一阵感动,因为自己,也是被保护的一员啊! 就在她心中的感动升到顶端的时候,闻人涂嘀咕了句:“最厉害的都干掉了,留几个普通小鬼大家应该不介意吧?” 腿妹一噎,缓缓道:“如果是我的话,还挺介意的。” …… 入夜,人去鬼现,祝鸣和闻人涂前后夹击,把在16号车厢内受的气全都发泄了出来。 之后连进几个车厢,都没有碰见太厉害的角色,行动较为顺利,但她们一直没碰到活的参与者。 直到进入第二个秋天,来到12号车厢内,这里空荡荡没有一只鬼,但…… 三人齐刷刷捂着口鼻,震惊地看向一个肉乎乎的男人,那男人提着裤子满脸羞红:“看什么看,没看过男人上厕所啊!” 这是人,活人,参与者…… 这个车厢内没有鬼,只有参与者,以及……一滩又一滩的马赛克。 这可能是祝鸣这辈子最不想回忆的一段记忆了,三人无比默契地在这个车厢内达成了统一意见:沉默,速离! 没人想在这里战斗,也没人想在这里吃饭。 祝鸣抢了鬼的位置,拉开车窗不停吹风,这一次的秋天,无比漫长。 终于要入夜,列车向隧道驶去,祝鸣满心期待地看向车门,反正12号车厢内没鬼,大家默契的都没有收粮票。 那位胖哥大喊:“快关窗!” 祝鸣下意识关窗,闻人涂慢了一步,下一秒窗外的黑暗突然顺着尚未关闭的窗缝涌了进来,那些黑暗浓稠如沥青,闻人涂一把拉死车窗,被夹断的黑色沥青滴到她手上,呲的一声腐蚀出一片血肉。 “好痛。”闻人涂咬牙,下意识在手上升起电流,那些沥青模样的黑暗逐渐消去,过程极度缓慢。 最可怕的不是这不明的腐蚀物,而是在这个过程里,她下意识大口呼吸……闻人涂脸色发青,差点吐出去。 跟她们坐了一趟的胖哥早就忘了羞耻,冷哼一声说:“活下去的才是最强的。” 祝鸣三人没一个敢反驳他,飞快逃离12号车厢,祝鸣很不得立刻失忆。至于这位不知名的胖哥,几人默契地没有提组队的事,显而易见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还是不要互相勉强了。 腿妹神情恍惚地说道:“怎么会有人为了不被鬼追杀,就去吃鬼的东西……为什么……卫生间也要粮票啊……呕……” 祝鸣/闻人涂:“呕——” 之后几人继续前行,穿过几节车厢后,总算是摆脱了那股让人窒息的气味。 第二轮冬季,进入11号车厢,车厢内有血迹,无残留鬼魂。 第三轮春季,进入10号车厢,有数只残留鬼魂等待。 第三轮夏季,进入9号车厢,空空荡荡,闻人涂和祝鸣故技重施挑衅众鬼。 随后到了第三轮秋季,在“夜晚”的末尾,三人走入了8号车厢。 这个车厢有点奇怪,车厢内满满坐着鬼魂,乍一看去几乎整个车厢的鬼魂都现身了。 然而大家安安静静满脸菜色,眼神虚浮的厉害,完全没有攻击人的意图,它们这样有礼貌,祝鸣和闻人涂都不知要不要先下手为强了。 有古怪。 闻人涂走在最前面,边走边向两边看去。 这是谁? 闻人涂注意到一个长发及腰穿着白色衬衫裙身披卡其色风衣的女人,无论从样貌还是状态来看,这都是个活生生的人,她应当也是个参与者。 而且总觉得她有点眼熟,可又确实不认识,闻人涂觉得有点不科学,这样美的女人如果曾经见过,自己不可能不记得。 最奇怪的是这节车厢内有参与者,鬼怪们却不攻击,总不能是见她貌美所以心软,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这人异能很强,说不定跟自己有的一拼。 闻人涂飞快作出判断。 白衬衫的女人靠窗而坐,她旁边的三个座位空着,并无鬼魂在内。女人面前摆着一个茶杯,里面是见了底的浅褐色液体,嗅一嗅,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奶茶香气。 闻人涂手背在身后勾了勾,暗示祝鸣和腿妹上道一点,随后她自然而然地坐到女人对面,正准备打招呼,却发现刚走过来的祝鸣脸色有一瞬间变得极其古怪。 祝鸣看着这位白裙美女愣在原地,一下子魂飞九天:真的还是假的不会又是幻境吧、幻境、亲亲、也不过如此…… 闻人涂觉得有点丢脸,祝鸣啊祝鸣,知道你单了好多年,也不至于见到美女就迈不动腿吧! “祝鸣,祝鸣!”闻人涂叫她两声。 这声呼唤终于让祝鸣回神,祝鸣一个激灵,下意识转身就跑——但门已经关闭,祝鸣啪一声趴到门上。 闻人涂愕然:“你跑啥呀?” 祝鸣跟着愣了:“是啊,我跑什么?”反正她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至此闻人涂终于发现不对劲了,祝鸣好像不是对美女一见钟情,而是认识她。 列车冲入一片白光驶离黑暗驶入秋天,窗外的景色迅速被满眼金黄占据,温度骤然下降。 殷钰拉开窗子,风吹拂着发丝,她回头对祝鸣笑:“又见面了鸣鸣。” 祝鸣:“……” 淦,为什么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起幻境,祝鸣觉得自己要得PTSD了。 第29章 四季列车(6) 第二十九章 祝鸣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精彩,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上映,最终她恼怒道:“好好好,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看来是铁了心要跟我过不去,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殷钰好奇地问道:“不客气什么?像上次那样吗?” 闻人涂狐疑地看看祝鸣,再看看殷钰:“上次,什么上次?” 祝鸣捂着嘴巴干咳两声:“别胡说八道,我那时候以为你是假的,才没有……” 殷钰笑容微妙:“不是说是在试探我吗?” 祝鸣:“……” 她沉下脸大步走向闻人涂,一把抽出长刀斩秋:“少废话!本来不想再跟你计较,可你非要出现,真是阴魂不散,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到她充满敌意的问话,殷钰并无不悦,她十分无辜:“我要是不说呢?” ……是哦,上次她就说,她不想告诉自己了。 其实她要是不再出现,想做什么都无所谓,可她偏偏又出现了。这无疑说明殷钰的阴谋确实跟自己有很大关系,既然这样,祝鸣就不能再视而不见了。 殷钰不愿意说,没关系,她可以逼她说! 祝鸣手一伸,道:“打劫。”先把粮票给我交出来。 殷钰眨眨眼睛,看祝鸣一眼,忽然身子一侧,手勾住车窗外缘竟如游鱼一样滑出车窗翻到了上面! 这一下直接把祝鸣和闻人涂搞傻了,靠,原来能离开车厢内部! “刀借我用下!” 风呼啦啦往车里灌,祝鸣毫不犹豫抓着刀便随她爬出窗外,她踩着窗框翻上车顶,登高望远,满眼都是金黄秋色。 大地种着海浪般的麦田,稀疏散布着的是红枫与金叶,秋高气爽天蓝云淡,整个世界只有这辆深绿的列车独一无二。 列车的运行速度并不太高,然而只要它在行动,便有风从前向后吹来。 直至此刻站到外部,祝鸣才发现这辆列车有多长,一眼很难望到尽头,粗测车厢至少在50节以上! 前方殷钰迎风而立,她拨了下被吹乱的刘海,慢条斯理地系上风衣系带。 殷钰道:“鸣鸣,虽然我没有爱上你,但确实很喜欢你,你就真以为我想杀掉你么?” 祝鸣心头一颤,面色不改,冷笑道:“废话哔哔哔个没完了是么,好像谁还爱着你似的,害怕就直说。” 谁知道这是不是殷钰新的计谋,装可怜,博取同情?更何况谁用她三番五次地强调我不爱你这种事啊! 殷钰莞尔一笑:“真让人伤心,既然这样,我更不能放过你了。” 也不知道谁不放过谁。 说罢祝鸣就冲了上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很快拉近,殷钰侧身避刀,但那不过是个幌子,祝鸣的真实目的是她的下盘! 进副本还穿高跟鞋,看你摔得惨不惨!尤其是她本身比祝鸣矮一两厘米,结果高跟鞋一穿就比自己高了,祝鸣格外不爽。 殷钰挑了下眉,脚步灵巧后跳,正避让了祝鸣勾来的扫堂腿。她看了眼祝鸣手中的刀,转身向车尾跑去,风衣如羽翼展开,她像鸟儿一样轻盈。 祝鸣自然不会任她逃走,拔腿便追了上去,高跟鞋对殷钰的速度有不小影响,祝鸣很快便追到她身后。 距离拉近,祝鸣提刀劈斩,其气势汹汹毫不掩饰自己的残忍,若殷钰避不过去,只怕下一秒她的手臂便会血溅当场! 殷钰速度不快,眼见是逃不掉了,可她脚步一停竟旋转半圈向后一迎,不仅避开了祝鸣的刀光甚至把自己送入了祝鸣怀中! 好近。 祝鸣一惊,甚至感受到了夹杂在冷风中的女人体香,过近的距离让那张刻骨铭心的脸正正撞入祝鸣眼帘,自然也包括她含笑的水眸与樱唇。 祝鸣紧急刹停下意识抓住殷钰的腰借力站稳,掌心下柔若无骨。 手中有刀的人,能杀死碰不到的人,可兵刃越长越重,越难以灵活应付近身的人。万物有长有短,此时祝鸣立刻调转刀锋,却也慢了一步。 殷钰指如兰花,对着祝鸣的喉咙弹去,这只手的力气有多大祝鸣可是领教过的,别看它纤细柔美,只怕一下能将自己的喉咙弹碎! 迫于无奈祝鸣收手回护同时翻身后跳,殷钰趁机拧腰撤离避开祝鸣顺势上踢的长腿。 祝鸣后空翻落地,抓着刀虎视眈眈,在此间隙殷钰已然又拉开了距离。 这次她无路可逃了,不知不觉间两人追逐到了列车末尾,殷钰再逃,就只能跳车了。 可殷钰不打算再退,她站在风中,外套敞开,里面是被长裙勾勒出的姣好身姿。 “几年不见鸣鸣越来越厉害了,正好,我的刀来了,就让我好好领教一下你的进步有多大。” 下方车窗打开,一柄刀被抛了上来,殷钰抬手一抓耍了个刀花。这柄刀细长软薄,在风中不停颤动,殷钰轻弹一下,便发出连绵不绝的嗡鸣。 祝鸣不敢小瞧。 烈烈风中,一黑一浅两道身影遥遥相望. 说不清是谁先动的,一片粼粼刀光在风中闪现。 兵刃斩秋刚强狠辣,殷钰手中的刀却轻薄灵巧,错眼间两人已交手几招,只听得金属相击之声连绵不绝。 好快。 不知不觉间祝鸣身上的破开几道口子,血痕流下又被风吹走,高束的发丝散下随风飘舞。 殷钰故技重施欺身向前,雪白的刀却轻巧一斜迸出冷光,晃得祝鸣眼一花下意识露出了破绽。便于此刻,殷钰轻甩刀身,那软绵绵的刀尖绕过格挡来的长刀啪地打向祝鸣左眼。 她本该躲开,只要她躲避,殷钰便能顺势将刀滑向她脖颈。 电光石火间,殷钰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上攻祝鸣致命处,以祝鸣对战斗之敏感定会及时反应,不过瞬息她能做之事甚少,要么选择侧身再避以刀相应,要么便会转攻自己下盘以攻代防。 而无论祝鸣接下来怎么做殷钰都有信心应对,自然祝鸣也不会轻易输掉,两人交手数招未分胜负,这场战斗非一时之事。 但祝鸣不躲。 在那寒光尖刃对脸袭来之时,她不躲不闪甚至双目一瞬不眨,以两手横刀斜挡软刀刀身前推,软刀便上滑去,那刀尖仍弯折刺向祝鸣的脸——可祝鸣的目的便不是将软刀推开,瞬息之间根本推不了几分,做不到的事一开始就不要做,她要的,只是让刀尖横滑几分避开双目入肉而不穿骨! 啪。 刀尖刺入祝鸣眉心,一缕鲜红流下。 殷钰略带讶然,旋即明白了什么,可她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在刀尖刺破祝鸣眉心之时,她已经抬起腿用力向前踹了过去! 噗通。 殷钰重重向后滑去。 祝鸣这一脚用尽全力毫无保留,殷钰几乎腾空飞起,而列车始终在向前飞驰一刻不停! 疾风呼啸中,殷钰止不住地向后滑去,而要知道两人本就是在列车尾端展开的战斗,不过转眼殷钰便滑到车尾向下落去。她反应极快一把抓住车后突起的横栏,正要踩到下面的凸起站稳,便有冰凉的刀锋驾到了自己脖子上。 殷钰抬头向上看去。 祝鸣逆光蹲在车顶,黑发向脸前飞舞,眉心的血顺着鼻梁流下滑到脸上,让她的神情格外晦暗不明。 “别动。”祝鸣说,“除非你想让我把你的手削断掉下去摔死。” 殷钰笑笑,说道:“没想到七年不见,鸣鸣变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要知道以前你可是个被别人欺负都不知道还手的乖孩子。” 祝鸣嘴角一抽,嘲讽道:“没办法,我只要想到也许有一天还能再见你,就有无穷的动力锻炼自己。我总觉得你很强,所以一时一刻都不敢放松,生怕再见你时不能把你打个稀巴烂,不过现在看看,倒是我的记忆夸大了你的厉害,你也不过如此。” 七年前祝鸣十八岁,弱小无助,殷钰的恐怖一直压在她身上逼迫她前进,那夜噩梦般的惊鸿一瞥,祝鸣不知道殷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她知道她一定很强。 她不停修炼,时至今日早已脱胎换骨。 无论殷钰有什么目的,想做什么,自己一定能抓到她的狐狸尾巴,逼出所有的真相。 被刀威胁着殷钰不能乱动,她像风筝一样挂在车尾随风摇摆,但这并未让她变得沮丧。 殷钰一只手抓着横栏,另一只手两指夹着刀柄,不疾不徐把吹乱的发丝拨向脑后,风太大,发型都乱了。 她的风衣早在战斗中丢失,一身长裙正中一个脚印,来自祝鸣,如此狼狈,偏又如此从容,看的祝鸣莫名不爽。 殷钰感叹道:“是呢,鸣鸣变化好多,不仅能分辨别人的谎言,甚至还学会了撒谎,上个副本见识到的时候,我可是相当惊讶呢。” 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祝鸣说:“任何被谎言骗惨了的人都会恐惧谎言,而要学会分辨谎言,就要先学会撒谎。殷钰,怎么现在废话这么多,你想拖延时间?” 殷钰浅浅笑道:“哎呀,被发现了。既然这样我就再教你一点——太专注一件事不好,再怎么恨一个人,也要学会观察环境。” 祝鸣皱眉,忽然听到一阵离近了的哗啦声,而这般近的声音意味着……躲不掉了! 挨着轨道生长的参天大树枝叶繁茂,一入深秋便像挂了满枝头的黄金,而此时这片黄金正擦过车顶向后扫来,啪地一片直直打到祝鸣身上。 高速之下,即使是脆弱的细枝叶也足以将祝鸣扫下去,更何况她本就挨着车尾蹲着。霎时间祝鸣向下跌去,天翻地覆眼前一片凌乱,她急忙伸手一抓,抓着什么便迅速贴了上去。 等到贴牢贴稳抬头一看,祝鸣发现自己抱着的是殷钰的腰,脸正帖在她小腹那个脚印上。 祝鸣/殷钰:“……” 两人默契地同时举刀,一上一下,刀尖对准彼此喉咙。 挂在列车后的白风筝,此时又缀了个黑风筝上去,殷钰单手抓着横栏,手指逐渐松滑,她道:“想和我同归于尽?” 祝鸣可不想和她死在一块:“要死你自己死。” 殷钰道:“我数一二三,我们同时收刀。一、二、三。” 两把刀没有一点变动。 祝鸣嗤笑一声,一边用刀威胁一边不客气地扒着殷钰往上爬,这样一番蛄蛹,殷钰的手终于抓不住了。祝鸣往边上一跳,蹬着殷钰的小腿够到了横栏,但殷钰也不是吃素的,趁她抓栏杆自己反而双腿一勾缠到了祝鸣身上。 两人的位置颠换,现在变成祝鸣抓车而殷钰抱她了。 “你给我松手!”祝鸣试图把她甩下去。 “不要这么小气嘛,刚才你抱我我都没踹你。”殷钰蛇一样缠着她,从正面绕到背后。 两人又开始了厮打,只是这一次兵刃不再像之前那样发挥作用,过近的距离让两人难舍难分,且一个想爬上去另一个就拽,如此一来两人谁都没能吃到好处。 挨得太近祝鸣身体僵硬,半天甩不开她越发恼怒,最终低头张口狠狠在殷钰肩颈处咬了一口。 殷钰吃痛,浑身一颤,越发用力地缠着祝鸣:“嘶……” 淡淡的血腥味儿涌入口中,祝鸣有些走神,她知道殷钰是个冷心冷情的,却不知这女人就连血都比常人要凉。 她柔软的身躯紧紧贴在身上,淡淡的馨香混着血腥味儿一同涌入鼻腔,好像在这一刻她仍是自己永远甩脱不了的噩梦,缠绕着不肯放过。 嘁。 殷钰一歪头,碰到了祝鸣的发丝,她脸上的血半干着蹭到了自己身上,颈间满是她炽热的吐息。殷钰感到有点痒,被咬住的地方又刺痛,不禁轻笑出声:“鸣鸣,我知道你不信我,不如这样,我们左右分开各爬各的总行了吧?” 祝鸣渐渐冷静下来,这种情况想要跟殷钰分出个上下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抬头看了眼殷钰,默认了。 殷钰伸出一只手抓住横栏。 两人一边防备着对方一边分开,各自抓各自的,随后分别绕到车厢左右两侧。 隔着玻璃窗,祝鸣看到了对面的殷钰,她开始往上爬,但殷钰并未爬上去,反而向前移动了去。 什么意思? 对了,她有同伙来着! 祝鸣翻到车上后立刻去看殷钰,正好看到殷钰从拉开的车窗中钻入一节车厢,她试着跟进去,未果。 即使车窗开着,祝鸣还是无法进入,因为这辆车上有个隐藏规则:一人一日夜只能移动一节车厢。 这也是她们前进如此缓慢的原因,之前在车厢门开的时候,试过连闯两堵门,但没用,进入另一节车厢后便不能再离开,只能等下一回合。 殷钰在车厢内整理了下自己,对祝鸣笑道:“还想继续打?下次吧。” 祝鸣冷冷看她一眼,没想到这人打不过就躲,看来这次是没法从她这得到什么有用信息了。 既然没法追进去,祝鸣便顺势观察了下别的信息。 车厢内除了殷钰,还有一个明显是参与者的人,这应当就是她的同伙。只不过这人太过神秘,带着一张白色面具,眼部则是一整条黑色电子屏,除了性别跟身高,别的看不出什么来。 而除了她俩,整节车厢空空荡荡,现在是“白天”却空无一人,这意味着整个车厢的鬼,已经全被那面具女清理干净了。 祝鸣收回头,在车顶上走了走。 殷钰进入的是第57号车厢,后面还有三节,整个列车足有六十节车厢之多。 就算参与者都被分散开了,这次进来的参与者数目也绝不会比上次的副本少,祝鸣想了想,沿着车厢从后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看车厢内参与者的情况。 60号空,59号空,血迹惨烈,58号空,57号两人,56号空,55号空,54号有血迹,53号空,52号空,51号有一人,50号有血迹…… 50号以后车厢的情况相当不妙,但还好再往前一点,存活参与者的数目便多了起来。 在这个过程里怕是有死人的情况,但祝鸣没发现一具参与者的尸体,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死掉的鬼怪去一个地方了。 大致看过一遍后,祝鸣重返第8号车厢。 闻人涂跟腿妹正在嗑瓜子,就坐在殷钰清理出来的那个四座小桌边上。 见祝鸣回来,闻人涂高兴地说道:“怎么这么墨迹,那女的谁啊?瞧把你打得惨的,她挺厉害呀,话说你没把她给……”闻人涂在脖子上比划了下,“了吧?” “没有。”祝鸣把刀拍到桌上,没好气道:“我出去打架你也不知道帮我。” 闻人涂很无辜:“你们刚出去我就在关注你们了,我看你把她打下去了,妥妥的没我帮忙的余地。”所以就没管了。 “再说了,你当谁都跟你们俩一样爬车跟爬床一样麻溜啊。”闻人涂理直气壮道,“之前换一个车厢打一顿的,到现在我都没睡过,都快累死了。那女的又留了一车厢的鬼,待会还得再拼一次,我可不得保存点体力精力省得应付不来嘛。” 更何况异能不行的才拼体术,闻人涂觉得自己体术差那么一丢丢不算丢脸,而且她也不是很差,她比普通人强多了,就是比祝鸣这种变态能差点。 祝鸣撇撇嘴,现在有别的更值得关注的事。 她把自己看到的后续车厢内的情况说了下,道:“我之前就是考虑后面车厢不知道有多长,不如向前,前面只有十几节车厢,而且控制列车运行的火车头也在前面,说不定到最前方能发现什么。” 闻人涂道:“按照我们刚进来的车厢号的规律看,这辆列车应该是按照间隔顺序放置的参与者,也就是从二号车厢开始隔一个车厢放一个参与者,那么整辆列车最初应该有30个参与者。” 祝鸣道:“但现在还活着的只剩下十几个了。在32号车厢我看到有五个人聚集在一起,应该是结盟了,剩下的大多零散着,毕竟人数多了需要的粮票也多,拿越多粮票同一个夜晚就会出现越多的鬼怪。” 闻人涂问:“整个车就只剩十几个人了?” 祝鸣靠着沙发抱着肩,心情不是很好:“不一定,前头的车厢我忘了看。” 闻人涂看出她心情不好来,便说:“忘了就忘了,反正我们也要过去,话说你不是赢了那女的吗,怎么生气了?” 祝鸣没吭声,怎么跟她说? 说自己没成功在殷钰那讨到好所以生闷气了?这也显得自己太小气了。 第30章 四季列车(7) 第三十章 也不知道一个日夜的时间有多长,但现在无论祝鸣、闻人涂还是腿妹都十分疲乏。她们休息的时间都是零散的,这样根本歇不好,更何况每过一个车厢祝鸣和阿涂都要经历一番战斗。 不仅是更依靠体术格斗的祝鸣身体乏累,更依靠异能的闻人涂也精疲力尽。 本来大家的粮票够多,准备到8号车厢的时候好好歇歇不消耗了,结果殷钰拿走了8号车厢所有粮票还把整车的鬼留下了,堪称无耻。 闻人涂靠着沙发头一点一点地睡了过去,腿妹半睡半醒间看向对面,看到祝鸣大睁着眼睛在观赏窗外风景。 她不困吗?在纠结什么?……搞不懂。不过也好,她守着自己也能安心睡一下了,腿妹闭上眼睛打起了小呼噜。 入夜。 列车驶入隧道,灯光闪烁,满满一车的鬼现了身。 祝鸣关窗,踢醒对面两人,闻人涂倒抽一口凉气。 那些被夺走粮票还不敢对殷钰动手的鬼怪们,全都看着她们露出了充满怨念的眼神。 呵,虽然没能从那个女人手里拿到乘车许可证,但你们来了,还有三个,岂不是正好! “看来你们跟那人认识,既然这样,就代替她偿命吧!” 祝鸣眼神一凝,问:“你说什么,谁替谁偿命?” 鬼:“你们替她?” 刷——黑衣的女人抽刀而立,看向众鬼的眼神如火焰沸腾:“就她也配?!” 下一刻她点点脚尖,在无数厉鬼扑来的时候抡起长刀,扫出一片赤红火影。 闻人涂震惊:“原来真不是用打火机冒充的异能啊。”两只手指点了点,拉出一道细细的电流,“下次我要问售货员卖不卖充电宝。” 腿妹咕咚咽了口口水,问:“太挤了我跑不动,闻人,我能靠着你吗?” …… 九分钟后,一道浴火的身影站在缓缓关闭的门前,黑红的血迹泼洒了整个车厢,烧焦的气味儿无处不在。 闻人涂和腿妹挂在货架上压根不想下去,因为底下没有地方给她们落脚,要么是血泊要么是尸体,几十具碎尸惨不忍睹,整个车厢几乎都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被震慑的鬼怪挤在对面的门上,要不是规则限制,只怕已经跑到了隔壁。 火焰逐渐消失露出中心的人影,祝鸣抚摸刀刃,沾了污血的长发凝结成缕,一身黑衣破破烂烂。 但她抬头对着闻人涂笑,一腔怒气悉数倾泻,整个人神清气爽。 祝鸣眼睛亮得惊人:“我喜欢这里。” 她握着长刀张开手臂,恨不能把对面的鬼怪全都拥入怀里:“我喜欢这里!” 如果要问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在这里她可以肆意发泄! 不一样了。 闻人涂看着列车驶入一片银白,看着碎尸污血消失重新明亮干净的车厢,又看着祝鸣这么久来第一次露出真正开心的笑容,心想,真的不一样。 自祝鸣从上个副本出来,整个人便低落了下去,即使闻人涂想尽办法哄她,而她也配合地调动精神,甚至配合地跟自己一块嘻嘻哈哈。 可在不经意间她总能看到她百无聊赖的眼神。祝鸣的笑容是为了安慰朋友,她的行动仅为配合别人,就连打架都没什么兴趣,好像她丢失了生活的乐趣,一切都变得无所谓,而她不过在随波逐流。 闻人涂不清楚要多久才能让祝鸣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兴趣,可能一年两年三年? 她向来执拗,否则也不会那么久都放不下殷钰。 可现在呢? 瞧瞧她振奋又狂妄的模样,连异能都激出来了,可见祝鸣这小王八蛋之前一直在偷懒! 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哦想起来了,是从进入八号车厢见到那个白色衬衫裙的美女开始,那个时候祝鸣的精神就好像啪地一下惊醒,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她精神百倍地跑出去跟人打架,回来后还有心情生气,入夜后更是被鬼怪几句话激的暴怒,要知道生气也很费精气神儿的好不。 闻人涂悟了,闻人涂破案了。 因为殷钰的再次出现,祝鸣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那么让她一瞬间恢复精神的是谁,这还用问吗? 闻人涂猛地一拍货架:“祝鸣!” 噼啪嗖——乘务员暴打闻人涂,闻人涂跌到座位上揉着胳膊龇牙咧嘴。 祝鸣:“?” 闻人涂咬牙切齿道:“你老实告诉我,她是谁?” 祝鸣站在原地,眼神有些飘移:“就是那个谁啊。” 闻人涂逼问:“那个谁是哪个谁?” 祝鸣吞吞吐吐:“就是殷那个钰啊。” 闻人涂:“就知道是她,这个骗身偏心的渣女,我宰了她!!!” 闻人涂顾不得乘务员的殴打,强拉过祝鸣坐下。 即使自己身上被抽的地方又酸又麻又无力,她也不管了:“快说怎么回事。” 祝鸣垂着头直打哈欠,方才酣畅淋漓地发泄一通,爽是爽了,爽完开始有点乏了:“什么怎么回事,就是又碰见了呗……你别乱说啊,哪有什么骗身。” 闻人涂掰着手指恨铁不成钢:“给我老实说,你是不是对她余情未了?!” 祝鸣震惊:“瞎说什么呢,你哪只眼看到我对她余情未了了?” 闻人涂指责:“你一看到她眼睛都亮了,我两只眼都看见了,还敢说不是?” 祝鸣争辩:“我那是仇恨的火焰,仇恨,懂吗?” 闻人涂不信:“胡说,之前你的小火苗都快灭了,你还把她放走了。” 祝鸣:“放屁!我那是跟过去和解放下心结,我让她不要再出现否则见一次杀一次,谁知道她阴魂不散。” 闻人涂:“那刚才呢?” 祝鸣:“她不是普通人,我们俩平手,没办法。” 闻人涂狐疑地看着她:“真的?既然决定放下,那还那么消沉。”像她,哭过一场就大步向前了,祝鸣却还在那蔫蔫儿的,最重要的是一看到殷钰就又精神了。 祝鸣嘴硬道:“……我你她!我只不过是有一点点失去目标,你知道我之前一直想再见殷钰,可见到她之后才发现,她不配我一直惦记。我想跟过去一刀两断,我对她早就不抱任何期望了,是她非要出现。” 闻人涂拍桌:“行,人不能掉进同一个坑里两次,别忘了她亲口说的不爱你。话说回来,殷钰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你之前还托闻人白查她的名字,可惜管理局的系统里也没这个人。既然现在她又出现了,你还跟她交手了两次,有发现没?” 祝鸣摇头:“我只知道这家伙阴魂不散不好对付,还有同伙。我问过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她不愿说,不过她宁可被我追杀也要出现,这么执着,迟早会暴露意图。” 闻人涂了解了,拉开窗户准备往外爬。 祝鸣:“???” 闻人涂摩拳擦掌道:“咱们这次特意没换车厢,不就是要去揍她吗,别怕,我跟你一块非把她宰了不成。” 祝鸣又感动又好笑,把她拉回来:“就不能让我先歇歇。” …… 歇了一个多小时,就跟午睡睡不够一样,祝鸣反而更困了。 闻人涂和腿妹也很困,但8号车厢内还有很多鬼怪,注定不能在这度过一个平安的夜。 祝鸣先爬了出去,去后面找殷钰,殷钰还坐在57号车厢内,她试图从外面打开窗,却发现纵然能通过车窗移动车厢,车内的人不开窗,车外的人也进不去。 没办法,50号之后的车厢全都空着,若就近请参与者帮自己开窗再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走也太慢了,祝鸣只好先放弃手刃殷钰的念头。 随后她向8号车厢之前的地方移动观察。 7号车厢空、6号车厢有血迹、5号车厢空、4号车厢空、3号车厢空、二号车厢空……一号车厢有人! 祝鸣立刻趴在车顶,敲了敲一号车厢的玻璃窗,车厢内的女人抬头看来顿时一惊:“谁?!” 祝鸣笑道:“参与者,能麻烦你开个窗吗,我们……嗯,还有几个人想进来。” 那女人的年纪在三十到四十之间,头发有点发黄,用皮筋低低地束起垂在胸前,看起来温婉亲切。她带着黑框眼镜,相貌秀丽,此时正警惕地看向祝鸣:“出示你的邀请函。” 祝鸣掏出来晃了晃。 女人道:“可以通过车窗移动?你们人多吗?粮票充足吗?” 祝鸣一一回答。 女人问:“为什么一定要进1号车厢?” 祝鸣道:“一号车厢是最接近火车头的存在,我们好奇。” 女人便道:“好吧,让你们进来可以,但你们要保证,拿粮票时不能拖累我,我不喜欢打架。” 祝鸣比了个ok的手势,见女人拉开了窗,便回去接闻人涂和腿妹。 “一号车厢有人。” 闻人涂惊喜道:“那正好,我们可以直接到头。” 祝鸣想到自己观察到的二号车厢,道:“这人有点奇怪。” 闻人涂:“哪里奇怪?” 祝鸣道:“1号车厢和2号车厢内所有鬼怪都活着,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断,她刚进入副本时不是在2号车厢就是4号6号,我个人觉得她在2号的可能比较大。” 她看起来并不狼狈,要生活就要粮票,而拿粮票就必然要面对鬼怪。 闻人涂说:“也许她是防御类型的觉醒者,或者有道具。” 祝鸣点点头:“也有可能,但2号车厢内的鬼怪状态很不对,眼神呆滞行动僵硬,最重要的是浑身泛绿,看起来跟草原成精了似的。” 闻人涂咦了一声:“她的异能感觉有点危险啊,不过都是参与者,大家没冲突。” 祝鸣道:“也是,那就走吧。” 想通过车窗移动,不是谁都行的,闻人涂还好,祝鸣趴在车顶拉着,她自己就爬了上来。 腿妹就不行了,扑腾了半天还没翻上去,腿妹一看不停往后拉远的轨道和风景就头晕,委屈:“我腿短,爬不上去。” 没办法,祝鸣只好让闻人涂压着自己的腿,自己探身下去抱住腿妹的腰把她抱上来。腿妹身材娇小,抱起来倒不困难,但到车顶后因为车子一直在动,腿妹有点害怕站不稳,便一直抱住祝鸣胳膊移动。 进一号车厢的时候,也是闻人涂先进去接应,祝鸣在后方护着,这才把腿妹送进去。 最后祝鸣自己滑进去,她靠着车窗吹风,下意识往后面看了一眼,便见到遥远的那头有一颗小黑脑袋探出车窗正往自己这边瞅。 ……谁啊,不能是殷钰吧?祝鸣下意识比了个中指,对方比了回来。 一号车厢内,温馨和乐,乘客们看向祝鸣三人的眼神格外热情。 因这里人都满着,祝鸣三人便挑了靠过道挨着的座位坐。 “我叫闻人涂,姐姐你叫什么?”闻人涂搭讪道。 束发女人道:“叫我嘉姐就行。” “嘉姐在这个车厢里待多久了?” 嘉姐瞥她:“你是在审问我?” 闻人涂笑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单纯好奇。” 嘉姐便说:“我进来后换了个车厢便一直在这里了。” 闻人涂指向2号车厢:“那都是你弄得?看起来很厉害呀。” 嘉姐推了下眼镜,说:“我的异能罢了,没能弄死它们不算多厉害。” 闻人涂继续搭讪,那边祝鸣已经走到了一号车厢尽头的门那。和别的车厢一样,这里有前后两扇门,透过门上的小窗,祝鸣发现一号车厢前面是一个很小的隔间,隔间前则有一扇实心的铁门,门上嵌着一个荧屏,下方有个读卡口,估计门后便是火车头了。 祝鸣试过从车外去看火车头内,但那里都是单向玻璃,外面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 如果能让列车停下,一直处在白天,是不是就可以随便拿走粮票,还不用担心夜晚鬼怪的报复了? 但看起来那扇铁门没那么容易打开。 果然从嘉姐这里得到了验证:“我也想过去火车头里看看,晚上门开的时候能进入隔间,但想打开那扇铁门,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嘉姐说:“红色乘车许可证。”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掏出自己的许可证来:全都是绿色的,红色的东西众人所能想到的只有粮票。 一时间这条路被堵住,祝鸣眯着眼睛思索,她觉得这列车有些蹊跷。 虽然看起来白天拿粮票晚上打鬼怪这一条规则就足以让众多参与者头痛,可实际上这里的鬼大部分都很弱鸡,对付普通人也许够了,但于异能者来说并不是无法逾越的难题。 嗯……相信大部分异能者都会比较克制,只要多思考有抉择,发现鬼怪无法拒绝自己的隐藏规则,那么专挑心虚不想打的弱鬼下手,危险性并不高。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40 第31章 四季列车(8) 第三十一章 而且车窗移动的规律被发现后,大家还能在白天直接逃离拿过粮票的车厢,这样更容易度过五天。 比较值得注意的是,任务要求活满五天,若一个“日夜”算一天,任务早该完成了,现在还没有,那么这里的时间到底是怎么计算的? 她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闻人涂推推祝鸣:“你还有劲儿吗?” 祝鸣看她:“怎么了?” 闻人涂道:“要不你再出去一趟,跟后面的参与者打听打听,看看他们有没有发现我们没发现的线索。要是有愿意过来的,带过来也行。” 祝鸣无语:“我成你苦工了?” 闻人涂理直气壮:“我现在立刻任命你为异常事务管理局的临时工。” 祝鸣锤她:“你这个实习工少来!” 不知是不是异常事务管理局的名声比较响亮,听到两人提起,嘉姐难得主动搭话:“你们是管理局的职员?” 闻人涂点点头。 嘉姐道:“别出去了,马上要进隧道了。” 祝鸣探头看了眼前方,确实,隧道越来越近,估计要不来多久就要进去了。 嘉姐举起手,腕上有一只简单的表,她道:“你刚才问这里的时间是怎么计算的,我知道。这里一个白天一个季节,时间为一小时五十分钟,一个夜晚一个隧道,时间为十分钟。一共经历了三轮,每轮时间全部一致,即一轮四季八小时,三轮二十四小时,也许这就是一天。” 众人沉默,原来之前经历那么多,才不过过了一天。 “也还好。”闻人涂道,“只要攒够粮票再找个空车厢待着,就可以一直消磨时间了。” 若她不说这句话还好,偏她一说,祝鸣便心头一跳。 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么。 紧接着列车穿过隧道,一天二十四小时彻底过去,众人迎来了第四轮的四季。 第四轮春,1号车厢成员:祝鸣、闻人涂、嘉姐、腿妹。 祝鸣又爬出车厢了。 实话实说,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要不是这点不安吊着,她现在就躺平休息了,反正兜里的粮票还能撑许久。 她挨个敲可能有参与者的车厢,问大家知不知道红色许可证,没一个人见过。 同时知道能通过车窗移动后,有几个落单的参与者动了心,请求祝鸣带他们过去。祝鸣指挥他们拿走两车厢内大部分粮票,并留一个安全车厢,随后一个一个带他们去了一号车厢。 但也有不太放心她的,而且知道车窗移动规律后,他们自己就能避开鬼多的车厢,自然也不需要跟祝鸣等人合伙。 包括那个五人小分队,他们有自己的小团伙,每个人都需要粮票,同个车厢内参与者太多有利有弊,经过斟酌这个五人小分队还是决定留在中间自己过自己的关。 祝鸣无所谓,举手之劳不介意帮一把,对方不愿意她也不勉强,乐得清闲。 运完这几个人后,祝鸣返回一号车厢休息,可把她给累了个够呛,闻人涂这家伙早就睡过去了,推都推不醒,也不知道帮帮忙。 现在一号车厢内有七个参与者,彼此检查了邀请函和乘车许可证。大家身上的粮票都够,于是白天买了充足的水和食物,约好不拿一号车厢的粮票便都睡了过去。 实际时间已过去一天多,大家都困得不行,反正晚上也不会出现鬼,干脆想睡就睡睡个痛快。 腿妹饿了迷迷糊糊吃两口东西,冷了就披上羽绒服,不知睡了多久,她听到咚的一声闷响。睁眼一看,一个身影正倒在面前的地上。 车厢刚从隧道中驶出,眨眼间窗外春光灿烂。 第五轮春天到来了。 腿妹看着倒地的那个身影不敢相信事实,那人虽然是后来的,没说过几句话,可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死掉? 她确信,昨夜没有鬼怪出没. 七个参与者不知不觉死了一个,这简直比当着大家面让鬼怪杀人还可怕。 至少后者清楚为什么而死,可现在没人敢肯定他是如何死掉的。 嘉姐把死者的邀请函和乘车许可证拿了出来,邀请函上清清楚楚写明其任务失败,而乘车许可证则当着众人的面化为灰烬消失不见。 嘉姐甩甩手:“活人的乘车许可证是绿的,还以为死了会变红,竟然直接消失了。” 这一来红色乘车许可证仍旧是个谜。 嘉姐蹲在死者面前,咬着手指盯着对方不知在想什么,她忽然伸手去扒死者的衣服。 腿妹茫然无措地向祝鸣看去,结果祝鸣又爬到了窗外,她下意识觉得这节车厢有问题。 但祝鸣摆摆手说:“我去问问其他车厢有没有这种突然死人的情况,你们继续。” 片刻之后祝鸣回来了。 腿妹急忙问:“其他车厢也有这种莫名其妙死人的情况吗?” 祝鸣摇摇头,说:“没发现,但不能保证没出现,如果单人车厢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尸体已经被刷新掉了。” 说完她看向了嘉姐。 在场所有人只有嘉姐还蹲在尸体边,而且在祝鸣离开的过程里,她把尸体上身扒光一直在摸索,其他人都有点发憷。 一个参与者说:“如果三轮四季为一天,那么过完一天鬼怪能力升级的情况也是有的,现在就在第二天,而且他死的时间点恰好在日夜交接时,但其他车厢都没有这种情况,难不成每节车厢会触发的怪事不一样?” 祝鸣直觉他说的有在点上的,但不完全对,下意识反问:“为什么不一样,每节车厢除了车厢号还有哪里不一样?” 祝鸣走过了好几节车厢,她确信其余车厢都是一样的,如果说不一样的……那还是一号车厢和六十号车厢 闻人涂站到车厢最前方,指指紧靠着左边车窗玻璃的一个小东西说:“这玩意儿其余车厢没有,右边也有一个,看起来像是摄像头。” 祝鸣说:“不对,更像是个灯,而且别的车厢没有,六十号车厢有,在最末端的两边玻璃窗内侧。” 她去过车尾,挂在上面好一阵子,当时便瞥见过这个,跟一号车厢内的很像。 这东西上下有个开关,但拨开也没反应,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忽然嘉姐向闻人涂伸手:“刀借我用一下。” 闻人涂递过去,嘉姐伸手接过刀却手一颤将刀整个掉到地上发出一声震耳的响声,看不见的乘务员尽职尽责地教育没素质的乘客。 嘉姐揉揉手腕,说:“不行,还是你来吧,刀太沉了我举不动。” 就冲她盯着尸体要刀的模样,也知道没什么好事,祝鸣刚做完一件事,才不想那么勤劳,心安理得地坐到后方休息。 闻人涂只好认命地上前握住刀问:“说吧,要切哪里?” 嘉姐指挥她把尸体切开,血流一地,随后又切开肺部,露出内部一看就不怎么正常的发黑枯萎模样,嘉姐说:“他死于肺癌。你们注意死者的手指、指甲和牙齿,能看出他有抽烟的习惯,吸烟的人死于肺癌很常见,而他的肺也验证了这点。” 腿妹惊讶地说:“可我记得他刚进车厢时看着很正常,并没有癌症患者的虚弱苍白,而且肺癌也不是立即致命的病症吧,癌症不都需要一个过程么。” 不过现在看尸体的脸色,倒确实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萎靡感。 嘉姐找到死因后就不管了,去洗手,说:“不错,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即使他进入一号车厢时已经得了肺癌,也不至于死的这么快。” 那具胸腔被剖开的尸体就躺在地上,腿妹给他把衣服盖了回去,除此之外也做不了什么。 而且找到的死因仍旧迷雾重重,好像真相并不仅仅如此,大家也没什么心情去哀悼死者,谁知道过一会自己会不会去陪他。 祝鸣坐在后方忽然问嘉姐:“嘉姐,你身体怎么样?” 嘉姐有些莫名,推了推眼镜说道:“我的身体素质比较一般,毕竟年纪大了,比不了你们年轻人。” 祝鸣又问:“你平时作息稳定吗?” 嘉姐干咳一声,说:“平时比较忙,不太稳定。” 祝鸣便问:“那你进入车厢后,有没有觉得自己犯困的频率提高,自己的消化能力和身体素质更差了?” 嘉姐看向祝鸣,顺着她的话一想,脸色忽然变得极差。她年纪是在场最大的,如果大家身体上都出现同一种变化,那么她一定是最敏感的。 祝鸣冷笑一声,目光森然:“果然如此,这辆车并不仅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嘉姐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掏出自己的邀请函翻开,大家见这两人知道了什么的样子,顿时凑过来好奇地围观。 嘉姐抓着头发恼怒道:“我知道这个图案是什么了,平时接触的玄学事件比较多,所以进来的时候我也不清楚接触了什么才触发的这个副本,可现在想想分明很明显。这是一个桃子,一个寿桃!” 腿妹惊讶地说:“难怪我只是给爷爷过个生日,没两天就收到了邀请函,我还寻思是我那天陪小侄子看西游记触发了孙悟空的蟠桃才进来的呢。不过寿桃跟他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这个副本的真面目,根本不是让我们在鬼怪手里乞食求生。”祝鸣弹了弹粮票,说道,“而是夺取我们的寿命!” 闻人涂也反应了过来:“这个人进副本的时候已经有了肺部癌细胞,因为很早期所以没有癌症患者的虚弱,但不经任何治疗手段干预,正常也用不了几年就会死掉——这几年的寿命在这辆车里被高速压缩夺取了,这才是他真正的死因!” 一时间众人心头生寒,即使大家比死者要健康,可谁知道自己的寿数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不会害怕? 而且这辆车……还在继续往前开,并没有停歇。 祝鸣盯着邀请函,一字一句地念着:“诚挚地邀请您来到我们的世界:四季列车,任务,活满五天——我还觉得这次副本模式简单又安全,找到车窗移动的规律后就能躺平到任务完成,原来这些都是障眼法。四季列车四季列车……四季,原来寓意着一年时间的消逝。” 目前已度过四轮春秋,也意味着在车上的大家,即使还活着也都失去了四年寿命! 祝鸣捏着邀请函恨不得撕个稀巴烂,她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暗亏。 闻人涂顺顺毛:“莫生气莫生气,生气折寿更快。” 祝鸣:“……” 第32章 四季列车(9) 第三十二章 腿妹义愤填膺道:“看来我们不能躺平,得把火车头打开让车停下。” 话说的没错,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可光想又能怎样,谁也不知道红色的乘车许可证到底在哪里。 闻人涂忽然道:“等等,大家是不是忘了点什么。参与者死后乘车许可证应该到了鬼怪的手里,他们都想要乘车许可证,那么拿着这东西有什么用?” 最关键的是,到鬼怪手里的乘车许可证还是最初参与者的信息么,若是产生了变化,会不会变红? 没错,也许需要的红色乘车许可证,就是鬼怪拿到的那一份!想到这里大家重新振奋了起来,至少有目标可以指望。 但拿到红色乘车许可证的鬼怪怎么找,又成了新的难题。 众人都没什么头绪,而且这个春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闻人涂向后看了一眼,她知道祝鸣这人很是记仇,吃了亏肯定要报复回去,嗯……看她现在坐在后面安安静静的模样,肚子里肯定全是坏水。 一个夜晚过去,进入第五轮的夏天,地上的尸体消失不见,车厢再次恢复整洁。 说来也巧,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大家刚发现红色乘车许可证的线索,车顶就有人探头下来。 一直以来都是祝鸣在中间穿梭,这次倒是稀奇了。来人是另一个团队五人组中的一员,他问:“嘿,朋友,你们这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 一号车厢内众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闻人涂说:“太巧了,当然有。” 来人是个黄头发的青年,听到这话后往车厢内扫视一圈,高兴地不行:“太好了,看来你们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能不能告诉我们啊?” 闻人涂说:“没有全解决,你们也莫名其妙死人了吧,我们分析了一下,发现这辆车每运行一个四季就会吞噬参与者一年寿命,死人就是因为这个。红色乘车许可证可能让车子停下,但这玩意儿估计在鬼怪手里,我们还没想好怎么找鬼怪呢。” 黄毛惊讶了会儿,听完她说的话才道:“什么一年寿命什么死人,我们没死人,我们多了一个人!” 看来还真让那个参与者说对了件事,真正的日期进入第二天后,鬼怪的能力进化了。 据黄毛说,他们在37号车厢已经待了两个“日夜”了,但在第四轮季节第一个白日结束进入黑夜的时候,车厢内灯光闪烁,等众人看清楚车厢后都吃了一惊。 因为除了几只鬼外,他们五人组中有一个人变成了两个! 这件事让五人组一度十分混乱,因为他们有一样的乘车许可证和邀请函,无论神情语态还是记忆能力全都一样,大家无法分辨谁是鬼谁是人。 没办法,只好先把两人绑起来。 幸好在下一个夜晚的时候没再发生这种事情。 五人组用了很多办法来分辨这两人,因此人恰好和妹妹一起进入副本,便让妹妹用只有他们知道的事情来试探,可谁知这两个哥哥回答的分毫不差。 五人组实在没办法,只好找别人求助。 结果到了一号车厢不仅没发现分辨方法,反而得到了另一个噩耗,为什么乘个车自己的命就变短了,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当然,听到黄毛那边怪事的一号车厢众人心情也不怎么样。 祝鸣摸摸下巴:“难怪我刚才没发现你们车厢死人,但气氛有点不对。”当时他们背对着祝鸣,祝鸣扫了一眼也没注意,自然没发现有个人变成了双份。 闻人涂开玩笑道:“这个情节我记得,西游记里就有,当年六耳猕猴变成孙悟空,搞得大家谁也分不清楚,最后还是佛祖出面才搞定了六耳猕猴。车里的鬼竟然进化出了这种能力,看来还挺上进。” 黄毛一听心情更糟糕了,差点笑不出来,这里是有六耳猕猴,可没有佛祖啊。 他们五人小分队都由闲散参与者聚集联手组成,其中唯一在现实中有关系的就是那对兄妹,哥哥出事了,妹妹肯定不会放着不管。 经过几轮四季大家手里的粮票都要消耗完了,之前不知道车窗移动的规律,都是自己逃命要紧,导致几乎每个车厢内都有残留鬼怪在等待。 且大家现实里并不认识,还没建立起多少感情,遇到这种事,肯定不会愿意自己冒险取粮票来供养两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 五人小分队已经有了分裂之势,他们想和那对兄妹分开,黄毛觉得这样不太仗义,但1号车厢也没什么办法的话,那还是自己比较重要。 众人一时有些沉默,按照黄毛说的,就连亲妹妹都没办法分辨哪个是真哥,旁人能有什么办法? 祝鸣躺够了,站起来说:“我去看看。” 有些事情还是得亲眼看一下才能确定。 她道:“我在想,如果鬼怪都进化出了这种能力,那么为什么不把所有人都复制一遍?话说回来,你们现在在哪个车厢?在你们进入之前车厢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黄毛回忆了下,说道:“我们在第37号车厢,特殊?车厢能有什么特殊的?哦对了,我记得之前有个参与者在37号车厢,他隔着小窗向我们求救,可惜门开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这样一说,37号车厢还真有可能有红色乘车许可证! 祝鸣道:“OK,我跟你过去一趟。” “等等,把这个带走。”闻人涂把刀丢过去,“我用不到它。” 不需多言两人分开行动,闻人涂异能强大体术稍弱,留守一号车厢,祝鸣机动性强更适合随机应变。 爬出车厢翻到车顶,祝鸣感受着炎炎夏日中的凉风,看着满眼深浅不一的密林叹道:“上辈子我说不定是个蜘蛛侠。” 第三十七号车厢在列车中间靠后的位置,很快两人走了过去,但在抵达37号车厢之前,忽然有人从车窗里探头出来叫人: “黄毛,我们在这呢!” 黄毛低头一看,惊讶道:“你们怎么跑这儿了?” 这是第33号车厢,一个相对安全的车厢,车内鬼怪的粮票们并没被收走多少。探头出来喊黄毛的,正是五人组中的另外两人,而且车里还有别的异能者。 “连那小妹都分不出他哥来,你真觉得别人行啊?咱们本来就跟那兄妹俩没关系,不如分开也省得为难,反正他们是兄妹,那小妹愿意养两个哥就养,不愿意也是他们自己家的事,跟咱们没关系。黄毛,你不会打算回去吧?” 这边是没有诡异事件出现的安全的新小组,那边是分不出真假的兄妹组,黄毛一时有些为难。为了安全肯定是进33号车厢的好,可大家之前一起作战,就这么抛弃人家会不会不太好? 黄毛灵机一动,说道:“话说我刚从一号车厢听说了件事,这辆车每行驶一个四季,就代表过了一年,参与者就会丢一年寿命。这件事别的参与者估计还没发现,正好我现在在车外,我先去通知一下别人。” 说完黄毛扭头对祝鸣道:“朋友,37号车厢就拜托你了,我去通知下落单的参与者!” 说完他火烧屁股似地匆匆爬走,生怕之前的小组成员再问自己要选择哪一边。嘿嘿,他才不这么快就选,等会看看能不能解决那兄妹俩身上的怪事再决定吧! 黄毛愿意挨个车厢通知正好,还省了祝鸣的事,她敲敲37号车厢的车窗,道:“我是一号车厢的人,之前来问过你们红色乘车许可证的事,还记得吗?” 那小妹见是眼熟的人,便开窗让她进来:“当然记得,是黄毛把你叫来的吧,你们车厢有没有这种情况?” 祝鸣摇头:“并没有,但这个机会很难得我不能错过。” 小妹有点吃惊,祝鸣便给她解释了一下列车夺走寿命的事以及可以用红色乘车许可证打开火车头的解决方法。 “红色乘车许可证很可能在拿到许可证的鬼怪手里。” 祝鸣坐到那两个被捆住手的哥哥前面,一边端详这两人的神情,一边说道:“但怎么找到这种鬼怪是个难题,黄毛描述你们俩一模一样,我猜拿到乘车许可证的鬼怪能力升级后也许会变得与活人无异。如果他冒充了死去参与者的身份,拥有了夜间呈现活人样貌的能力,那我们将很难分辨它们。” 讲到这里,两个哥哥同时发出疑问:“跟我变成两个有什么关系?/那他为什么不变成别人?” 祝鸣眼睛弯起,笑道:“因为规则在第一天结束后才升级。第一天的三轮四季中早就有人死了,参与者数目也确实明显减少,这说明第一天即使鬼怪拿到乘车许可证也没有伪装活人的能力,他依旧被困在自己的座位上。 第二天则不同,新规则的产生让拿到乘车许可证的鬼怪以活人身份出现在车里,你们恰好在这间车厢内,还已经度过了几个“夜晚”。 到了第二天的第一个晚上他不得不现身,大家发现之前都没有别的参与者现在却突然大变活人,自然会立刻抓住他。为了不让自己一下子就暴露,他当然要伪装成你们中的一个了。” 在夜晚的时候门会开启,参与者们有移动车厢的机会,可大家不能在隧道内爬到车外观察其他车厢有没有突然多人,这就让分辨鬼怪产生了难度。 所以37号车厢的情况既是好事也是坏事,不管怎样,这两人中一定有鬼,而这个鬼有红色乘车许可证的可能性最大! 小妹听完有些头晕,她现在很着急把自己哥哥找出来,现在37号车厢里就剩下自己和哥哥了,仅靠她很难度过接下来的三天半。 “可我们怎么分辨?他们俩简直就像是黏贴复制的,不管问什么答案都一样,就连小动作都一样,总不能把我哥杀了看看死后会不会变成鬼吧?”小妹头痛地问。 祝鸣探身过去,把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的乘车许可证拿了出来:“当然不至于这样,我上个副本也遇到过变成活人的鬼怪,他们变的人有血有肉即使砍掉脑袋也和人一样,必须确实拆穿才会产生变化。” 小妹看着祝鸣,说:“乘车许可证还是给他们吧,我怕这东西不在自己身上会不好。” 乘车许可证在文明乘车礼仪规范中被重点强调过,谁也不想不小心害了真的哥哥,所以检查过后就又还给了他们俩。 祝鸣一边扇风一边说:“你让我想想。” 小妹紧盯着哥哥一刻不敢放松。 “话说回来。”祝鸣问,“他们俩被绑起来就没反抗?” 两个哥哥异口同声:“我又不傻,万一被误会了集火怎么办?” 祝鸣笑道:“也是,而且白天不能做什么,乘务员还在盯着。” 说完她把这两个乘车许可证分别塞回给他们,道:“我知道怎么分辨了。” 小妹忙问:“怎么分?” 祝鸣说:“这是规则掌控的世界,当然要用规则分辨。” 她正准备把自己的方法说出来,余光一瞥,在车窗玻璃上看到了两颗人头的倒影。 祝鸣:“……卧槽?!” 回头一看,两个殷钰从上往下探头,笑着打招呼:“嗨,鸣鸣!” 当时祝鸣就觉得无比晦气,一个殷钰就够烦人了,没想到又来了一个,哪个鬼这么没眼光竟然copy她! 一时间祝鸣跟吃了一大口折耳根一样,很想yue一yue,虽然她没能yue出来,嫌弃的眼神却怎么都挡不住。 两个殷钰就跟没看到一样,一个问:“我也遇到了这种情况,让我的随从很苦恼呢。” 另一个殷钰说:“鸣鸣有什么好办法分辨,说来听听?” 祝鸣冷笑:“你让我说我就说,岂不是很没面子?” 忽然她心念一转,想到了个好主意,如果能把殷钰骗进来,那她就不能移动到别的车厢了,不管在外头蹦跶多久,这个“夜晚”都得回到37号车厢。 而自己也是刚换进来的,那不正好趁机把她给…… 于是祝鸣轻咳一声,说:“你们俩进来再说,这个方法要靠别的乘客帮忙。” 一个殷钰问:“真的吗?鸣鸣不会在骗我吧?” 另一个殷钰说:“现在的鸣鸣越来越狡猾了,不会趁机打我吧?” 祝鸣烦都烦死了,没好气道:“鸣鸣鸣鸣鸣的叫够了没有,爱进不进,不进就滚远点,我本来就要在他们中找鬼,骗你们有什么好处!” 那两个殷钰一个是人一个是鬼,关系竟十分融洽的模样,她们对着彼此笑了一下,一个接一个钻入了37号车厢。 这里之前被五人组清理出了一些座位,两个殷钰正好一左一右坐着。 左边的殷钰道:“说吧鸣鸣,怎么分辨?” 右边的殷钰道:“绑住我这件事就不要想了。” 祝鸣的白眼从左翻到右,她仔细打量着这两人,她们从头发丝到鞋底没有任何区别,白色衬衫长裙上被自己划破的口子也一模一样。 祝鸣沉默着,两个殷钰的耐心也很好,小妹见来了陌生人有些不安,问:“不是有方法吗?我该怎么做?” 祝鸣对她摆摆手说道:“带你哥到后面去,你们用的方法跟她俩不一样。” 小妹不明所以,但现在她除了信任祝鸣别无他法,只好带着哥哥们离远一点。 窗外正值盛夏,阳光明亮绚烂,郁郁葱葱的密林如一片碧波,风吹过时荡起阵阵绿浪。 穿着白裙的女人是满眼碧色中的一抹云,她含着笑看向祝鸣,好像一点都没有怀疑她。她们身后的窗户没有关闭,风从殷钰哪儿吹来,将祝鸣的头发又一次吹乱。 祝鸣的手缓缓移到腰间的刀柄上,她看着对面两个殷钰,慢吞吞地说道:“我确实有办法分辨人鬼,不过对着你们倒不用那么麻烦。因为在你们进入37号车厢之前,我就知道谁是鬼了。” 左边的殷钰反问:“是么?” 祝鸣皮笑肉不笑道:“其实你们两个分不分的不重要,大不了全杀了。不过嘛,毕竟大家都是参与者,再怎么有仇也不能让鬼怪来插手,所以殷钰,咱们先把那个冒牌货杀了,之后再了断我们之间的恩怨。” 右边的殷钰便问:“那你说,我们到底谁是鬼?” 祝鸣刷地拔刀,散发着森森寒气的乌黑刀刃直指左边的殷钰:“再怎么像也不是本尊,所以谁是鬼已经很明显了!” 左边的殷钰无奈地笑了:“我就知道会这样。” 右边的殷钰笑眯眯道:“哎呀,既然鸣鸣都肯和我联手,那便却之不恭了。”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三人便同时有了动作。 两个殷钰一模一样,就连能力也没有任何差别,如果让她们自己打大概会两败俱伤打个平手,但此时加入祝鸣,不过片刻的功夫左殷钰便落入了下风。 当然,白天在车厢内打闹是要被乘务员惩罚的,乘务员看不见摸不着,尽职尽责轮着警棍教育这三个没素质的乘客。 三人默契地又翻出窗户在车上你追我赶地打着,分明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在辗转腾挪间很容易混淆,可祝鸣死盯着左殷钰没有一次认错。 殷钰这人也是难缠,被另一个自己和祝鸣一块追杀,她打不过对方便不要脸地逃跑,即使车上空间有限,也一直拖得大家气喘吁吁。 难缠,实在是太难缠了,祝鸣蹲下喘气歇了一会起来继续追,追一会再歇,歇一会再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祝鸣眺望远方,脸色一变,不好,要进隧道了! 祝鸣狂奔向37号车厢,把两个殷钰都甩到了后头,不肖多问两个殷钰立刻停手回赶,她们毫不怀疑祝鸣想把她们关到窗外一锅端! 这个过程里右殷钰总是看戏出手最少,而左殷钰应付两人消耗最多,因此右殷钰先一步钻回车厢,祝鸣紧随其后。 右殷钰没把车窗关上阻拦祝鸣进入,毕竟车里还有小妹,她是不会听一个人鬼不明的陌生人的话不让祝鸣进来的。 但祝鸣进车归进车,不代表她会停手,站稳之后立刻转身,在左殷钰顺着车窗滑入的时候上前一步将其卡住! 殷钰去势被阻,上身向后仰去,在力的作用下她向外跌去。 祝鸣上身探出窗外屈膝跪压,左手把在窗上右手猛地伸前一抓,紧紧抓住了殷钰的领口。 窗户狭小,右殷钰挤不上,干脆退后一步看戏。 密林悠悠,列车鸣笛向隧道驶去,山脉青葱,阳光永恒璀璨。 殷钰的身体和大腿已经完全离开车子,她仰面看向身体上方抓着自己的祝鸣,头发如一道黑色的旗帜肆意狂舞,她笑:“糟糕,我要掉下去了,鸣鸣,你要将我推入隧道么?” 维持殷钰不掉下去的,只有祝鸣抓在她领口的那只手和勾着窗框的小腿,只要祝鸣松手她势必向后跌去,在体重的坠压下小腿根本无法勾紧,她将离开列车。 若在其他地方跌落便跌落,但马上,要进入隧道了。 她很清楚祝鸣在想什么,祝鸣想让黑暗吞噬她,把她腐蚀成一滩烂泥。 祝鸣紧紧盯着她的双眼,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殷钰唇角弯起,双手轻轻抚摸祝鸣抓在自己领口的那只手,那只手炽热有力指骨泛白,她没有回答祝鸣的话,反而说: “真的要这么做吗,如果我死了,将没有人为你打开60号车厢的窗——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即使他们说你迟钝愚蠢,可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只是个被桎梏的可怜孩子。 来吧鸣鸣,做出选择吧,是要我的命?还是要真相的可能性!” 说罢殷钰松开祝鸣,她在风中张开手臂,狂舞的长发如一团墨色密麻,婆娑的裙摆是一片白色云雾,是她的身体深深后仰,高耸的胸口上是掌控她生死的那只手。 祝鸣深深凝望着她,在殷钰眼中没有任何恐惧,她放弃了一切抵抗的行为,甚至没有继续说服自己,她只是用那双可恨的幽邃黑瞳望向自己,含着笑洞察一切。 祝鸣抓在她领口的手越发用力。 啪嗒。 衬衫裙的领口承受不住力道崩开一颗扣子,柔滑的凝脂擦过指尖,殷钰向下坠去几分。 右殷钰看够了戏,说道:“鸣鸣在犹豫什么?总不至于鬼说几句话便动摇了吧?既然我们合作了,60号车厢我自然会让人为你打开。” 坠在半空中的殷钰便顺着问,不知是附和另一个殷钰的话还是单纯在问祝鸣:“鸣鸣要和殷钰合作么?” 祝鸣没说话,也没动 隧道越来越近,黑暗吞噬33号车厢、34号车厢……马上就要抵达37号车厢。 第33章 四季列车(10) 第三十三章 黑暗近在咫尺。 祝鸣抓着殷钰,神情晦暗如夜海:“你不值得信任。” “鸣鸣,我从没骗过你。”殷钰笑得恣意,“万事有利有弊,来吧,做出选择吧。” 呼——隧道口的风汹涌如潮。 在黑暗吞噬光亮的最后一秒,祝鸣手臂用力狠狠将殷钰拉入车内,同时长刀反掷贯穿悄悄来到自己身后试图将自己一同推出车外的右殷钰。 殷钰反手拉上窗户,却还是慢了一步,她的后背擦过那片浓稠的黑暗,顿时响起让人牙酸的滋啦腐蚀声。 殷钰扑向祝鸣,直直扑进她怀中。 祝鸣一僵,环抱着柔软胴体,几乎每寸呼吸都被对方占据,她很快清醒过来,恼怒地试图推开殷钰:“你干什么,我拉你回来不代表要跟你相亲相爱,滚滚滚!” 殷钰像膏药一样粘人,她较祝鸣要高一点,说是扑进她怀里,实际上张手一抱便将祝鸣牢牢圈住。她微微低头,问:“真的要我现在松开?” 祝鸣被她散漫的长发糊了一脸,伸手拨开,冷酷地说道:“松手!” 殷钰:“好吧。” 她便缓缓松开一点,紧贴着祝鸣的身体向后拉开一点距离,挥之不去的仿若被其全部包围的淡淡梨花香远了些,祝鸣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祝鸣脸色一变,她向下一瞥不小心瞥见一点粉色的蕾丝,忙说:“等等。” 殷钰无辜地看向她,鼻尖蹭过祝鸣的脸:“怎么了,不是你让我松开的么?” 也不等祝鸣回答,她便自己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噢,我明白了,鸣鸣害羞了,可是之前鸣鸣还很主动地让我勾引你呢。” 祝鸣:“…………”这茬就过不去了是吧。 一瞬间祝鸣的脸便烧了起来,她磨了磨牙试图解释:“那是我在试探你的真假好不好,别乱说!” 殷钰轻轻笑起来,手虚扶在祝鸣身上,她说道:“送佛送到西,我背后的衣服被腐蚀,现在松开就要走光了,而且扣子是被你扯坏的,你应该负责。” 在这样不知廉耻的逼迫下,祝鸣的底线也随之一降再降:“你自己不会提着?” 殷钰说:“手臂抬高会痛,而且我怕你甩掉我不管。” 祝鸣无语了:“……”王八蛋真麻烦。 然而殷钰确实没说谎,祝鸣看到她后背整片都被腐蚀掉,从领口到腰线的布料早就消失不见,皮肉像被烧伤一样血肉模糊,大片血水将白裙染得狼狈不堪。 这种惨状只怕动一动便痛不欲生,殷钰却好像察觉不到痛苦一样,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她缠着祝鸣的动作半点不受影响。 祝鸣倒也想不管不顾让她出一次丑,可想想她要被这里的不明生物看光,她又不禁生出一股强烈的抵触。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对她心软还是怎么的,她只是……道德底线还没低到这种份上。 没办法,祝鸣甩不开她,松开后她前面那半片衣服就会往下掉,只好放任她紧贴着自己。 殷钰后背伤的那么严重,祝鸣也不想碰,掐腰没好气道:“你往下点,挡到我视线了。先说好,这次是迫不得已,如果你有一点异动,我们的合作立即破裂,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殷钰干脆甩掉高跟鞋,人顿时矮下去几分,她抱着祝鸣的腰笑道:“放心,既然我提出了合作就不会反悔,虽然我的心被鸣鸣狠狠地伤到了——可是鸣鸣太厉害了,这次我只好被迫屈从啦。” 祝鸣:“……”拳头硬了。 身体被长刀贯穿撞向车厢,鲜血染红裙摆流了一地的另一个殷钰虚弱地看过来,说:“鸣鸣,你决定与鬼合作杀了我么?你会后悔的……没有我,我的随从就不会为你打开60号车厢的窗,而有参与者在的最靠后的车厢也是44号了,你想……去后面,就要浪费许多时间。” 祝鸣冷笑:“行了别装了,我说过在你们进来前我就知道谁是人谁是鬼了,本来想先和你一起杀掉殷钰,再把你解决了,没想到你个老阴鱼就知道划水,正事半点不干!” 殷钰:“?”真的不是在骂自己吗? 老阴鱼垂死挣扎:“不,你一定认错了……咳咳,你到底用什么办法?” 祝鸣挂着殷钰上前,一把抽回自己的刀,老阴鱼跌到地上奄奄一息,然而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没有放弃演戏。 祝鸣知道,拆穿执着的鬼怪一定要让他们彻底死心,便道:“我不是说了么,鬼和本尊再怎么像也不一样,就算能复制一个人的身体能力记忆,也始终不是人。人鬼立场天然对立,在我说有办法分辨的时候,你的杀意就挡不住了,愚蠢!” 殷钰这人让人心凉的是,她对祝鸣并无锋芒毕露的杀机,她想抽取她的灵魂,就像想摘一朵花,没有恶意仅为达成目的。 殷钰靠在祝鸣肩头笑:“鸣鸣真坏,早就知道谁是真的还故意打我。” 祝鸣理直气壮,伸出一根手指把她的脸戳开:“我说谁是鬼很明显,可没说你是。” 老阴鱼听罢终于不装了,她的身体逐渐扭曲变色,变成了一个黑矮的男鬼。 想到刚才就是这种货色在假扮殷钰,祝鸣不仅感到有些好笑又有点恶心,甩了甩刀上乌黑的血,在走廊里拉开了点距离。 头疼,挂着个殷钰行动不便,也不知道这只老阴鱼有什么样的能力,祝鸣想推开殷钰让她让开。 老阴鱼变回真身后,之前受的伤全部消失不见,他动了动身体,只听得一阵让人牙酸的咕叽声响起,他的肋边就又长出了五六条新的手臂。 老阴鱼哑声笑道:“你们明明敌对却选择合作,真有意思。” 有什么有意思的,合作的理由他自己都说了。 没错,祝鸣始终对一号车厢与六十号车厢里独独多出来的疑似射灯的东西很在意,她有一种感觉,就是这辆车不会轻易停下,而与其余车厢不一样的点一定有它们独特的作用。 如果殷钰死了,她的随从为了给主人报仇,很可能堵在六十号车厢前不让人进,就算什么都不做,众人想进入六十号车厢也得浪费更多时间。 生命平白无故就被人偷走,祝鸣很不爽,这个暗亏她一定要报! 正如殷钰所说,以后解决两人恩怨的机会多的是,但这辆车,她想现在立刻引爆! 不过……祝鸣看向他,沉默,老阴鱼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不禁心虚:“看什么看!” 祝鸣看向老阴鱼的眼神充满探究:“为什么不引诱我跟你合作?” 老阴鱼:“嘎?” 一个人聪明或愚蠢、全知或无知、强大或懦弱,只要他有欲求有情绪,他的行动就能反应出一些事情来。老阴鱼不应该在被拆穿后立刻转换到参与者的对立面,因为他面对的不是普通参与者,而是两个有仇的人! “根据小妹的说法,鬼怪可以复制人的记忆,你也确实知道我和殷钰有矛盾——那你就该知道,你可以用殷钰的信息来引诱我跟你合作,就算我为了通关选择与殷钰合作,你也知道有更大的利益可以引诱我。”祝鸣咄咄逼鬼,“为什么直接放弃了这么做,你在害怕什么?” 老阴鱼不禁偷瞄一眼殷钰,他结结巴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别乱猜!我是鬼,我要把你们全都杀了呜哇哇哇——” 祝鸣:“……” 老阴鱼呜哇哇哇地后退,开始疯狂拍门。救命救命,他要跑,他要立刻离开这个车厢! 时间不到,车门无法被打开,况且他现在已经被拆穿,恢复了鬼的身体,就算门开也无法移动车厢。 祝鸣烦躁地甩了下刀,厉声道:“你到底在怕什么,她能把你怎么样?她的能力是什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阴鱼抱头痛哭,七八只手臂把自己抱成一个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我真的不知道!”在他伪装殷钰的时候,可以用殷钰自己的能力对付她,可现在被拆穿就不行了。 他的表现太过诡异反常,就好像彻底被恐惧摧毁了心理防线,他到底在殷钰的记忆中得知了什么? “别问了,他不会说的。”殷钰轻笑一声,吐息喷到祝鸣耳朵,祝鸣耳尖一红,立刻推开她转身后退,长刀相对。 如果殷钰的异能十分危险,而她现在可以使用异能…… 看着祝鸣警惕怀疑不信任的眼神,殷钰只好抱住自己的胸口,破开的领子从肩膀滑下,衣服破破烂烂显得楚楚可怜,不过在场所有人没谁敢真正小瞧她。 殷钰歪歪头:“鸣鸣,我说要跟你合作,就不会反悔。” 祝鸣:“真的吗?我不信。” 殷钰不禁笑道:“你其实清楚,我没有骗过你。” 祝鸣冷冷看她片刻,终于收回了刀。 不错,在殷钰走后祝鸣曾反复回忆两人交往的细节,发现殷钰这个王八蛋确实没明确骗过人,只是有些问题避而不答,或是选择性回答。她甚至没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但我喜欢你就能随便说了吗,无耻! 祝鸣瞪着死鱼眼,心里有些焦躁:“红色乘车许可证,我现在就要。” 老阴鱼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的红色乘车许可证滑向祝鸣,一张到手,而他继续缩在对头角落里,恨不能所有人都注意不到自己。 小妹见祝鸣拿到一张红色乘车许可证,有些着急,她不清楚祝鸣跟那个漂亮又可怜的女人是什么关系,她就是怕祝鸣不帮忙分辨自己哥哥,于是急忙问:“那这两个谁才是我哥哥呀?” 祝鸣看了一眼无辜的两个男人,说:“这只鬼的演技倒比老阴鱼要强,其实分辨他们也简单。你有没有发现,虽然鬼怪都很想要参与者的乘车许可证,可他们在白天的时候只能用欺骗的手段来获取,晚上才能强抢。” 小妹点头:“当然了,不然他们一起把人按住,白天又不能用异能,许可证不就要白给了?” 祝鸣说:“没错,等白天的时候你找只鬼,让你的两个哥哥把乘车许可证摆出来说:我不会用许可证交换任何东西,但有谁能拿走,可以拿走试试。” 小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就算两个人再怎么像他们的本质也不一样,自愿交换规则实际上是在参与者和鬼怪之间,但鬼拿鬼的东西可不一定要这么客气。 一个哥哥高兴地大喊:“原来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想到啊!” 另一个哥哥叹气,忽然手灵巧一动从绳结中钻出,他一把揪过旁边的人说道:“既然你们找到了方法,我也没办法,只好拿他当人质用用了。小妹,要怪就怪那个女人非要拆穿我们,否则大家就这么平平安安待下去多好?” 小妹见状直接炸毛,怒道:“你放开我哥!” 被拆穿的哥哥缓缓恢复人形,是个看不出死因的男鬼,他嫌弃无比地看向老阴鱼:“真给我们鬼丢脸!” 老阴鱼不服道:“你行你上啊,你知道个屁,你就知道嘚瑟!” 男鬼仰天长啸,震得玻璃窗都在颤动,绿色的鬼火在他身上燃起:“不就是几个女人吗,我现在就杀给你看!” 老阴鱼默不吭声。 祝鸣反手持刀不禁冷笑:“就你会用火?我也会!” 说完她对着鬼火男弹指,噗啾弹出去一簇小火苗,在半路悠悠熄灭。 鬼火男:“……噗哈哈哈哈哈!” 祝鸣:“……笑你爹!” 她恼羞成怒冲了上去,长刀横扫竟忽然扫出一片火影,鬼火男阴险无比,拽着哥哥当盾牌,哥哥一同吱哇乱叫,场面乱成一片。 忽然哥哥不叫了,身子整个一晃拉出一片残影,下一秒出现在鬼火男手中的就变成了妹妹。 鬼火男一愣,他的身体整个被撞烂,妹妹啐了一口说:“傻胚,我们也有异能。” 兄妹组合技,移行交换! 啧。鬼火男眼神一狠反手将妹妹砸向殷钰:“就凭你们这种没用的异能也想杀掉我?做梦!” 他被撞烂的身体像泥一样蠕动着,在绿色火焰的炙烤下竟飞速复原了,祝鸣趁机跳起竖批,炽烈的阳火一与阴火相较便像滚油遇水般沸腾炸裂,鬼火双手举起凝火对抗,祝鸣一时竟劈不下去。 滋啦滋啦,鬼火男神情也不好看,万万没想到祝鸣这样没用的异能有这么可怕的威力。 糟糕,阴火阳火正在互相抵消,马上那把刀就要劈下来了! 他眼珠子一转,看向了殷钰,殷钰刚扶起小妹,身上的衣服差点掉下去,她抱着肩膀行动十分不便。 一个人质不行那就换另一个,只要把殷钰抓到手里,那对兄妹也不敢再对自己用移行交换的异能了,否则他们会把殷钰一起撞烂。 鬼火男手一松转身想让,并飞快逃向殷钰,殷钰回头对他笑笑,纤细的小腿竖劈勾住货架整个人从鬼火男头上荡向了祝鸣。 祝鸣下意识伸手一接,接到了一片滑溜溜的……血迹。 殷钰躺在她怀里,笑道:“鬼可真狡猾。” 祝鸣手臂一伸直接把殷钰扔向鬼火男,无情地说道:“别挡着我打架!” 殷钰腰肢一拧在空中转体落地,矮下身子避开鬼火,那绿色的火团便冲向祝鸣,迎面炸了个烟花灿烂。 祝鸣眼睛一花,针扎似的痛,三人位置换掉,然而鬼火男已经冲到了两人中间,祝鸣眯着眼向前冲去,鬼火男一个急刹车扭头继续去追殷钰。祝鸣追鬼火男,鬼火男就追殷钰,三人追成一团。 殷钰眨眨眼睛,忽然掉转方向直撞祝鸣,鬼火男下意识跟着她的方向冲去,与此同时祝鸣转身,反手掷出长刀——在殷钰撞入怀中的那一刻,刀锋擦过殷钰肩头狠狠贯穿来不及反应的鬼怪腹部! 几缕长发在空中飘落。 祝鸣被殷钰撞得向后踉跄两步,她扶稳她,两人当即分开,一左一右抓着货架踩过椅背,在鬼火男伸手拔出长刀之前冲到他身边。 祝鸣迎面握住刀柄,直穿鬼怪身躯的长刀重新燃起赤炎,她厉喝一声下压击去,刺啦——鬼火男惨叫一声,那柄刀从胸腹的穿口直接割裂下方鬼体,刀柄顺势后旋锋刃朝上。而殷钰等在那里,她一把接力握住长刀,顺着方才祝鸣切开的裂口直直上劈,瞬息之间长刀穿过胸腔分裂脊椎挑断头颅! 鬼火男从下至上正中分为两半,各自左右倒去。 第34章 四季列车(11) 第三十四章 殷钰松手,长刀落地,她哎呀一声捂住自己胸口,破破烂烂的衣服差点就掉下去了。 绿色鬼火越来越微弱,如无数萤火消散于日升,在列车驶入崭新灿金之秋时,一切诡谲怪异都被祥和热闹的人声遮掩。 祝鸣捡起飘落的红色乘车许可证和长刀,看向赤足的女人:“为什么不用异能?” 如果殷钰的异能攻击性很强,祓除鬼火男的过程会轻松许多。 殷钰扯着衣领笑道:“现在告诉你,岂不就让你有了防备。” 祝鸣:“……”她很怀疑这世上没有比殷钰更狡猾无耻的女人了。 祝鸣走向殷钰伸手去拨她的袖子,殷钰配合地松开手臂说:“大庭广众的这样不太好吧。” 但祝鸣没理她的调侃,将两只破破烂烂的衬衫袖子拉到殷钰伤势骇人的后背紧勒系起,一条清纯简单的白色衬衫裙就变成了深V露背抹胸裙。 她道:“衣服还能穿,别找我要粮票赔,想换新的随便你。” 处理好殷钰的衣服,祝鸣要离开,她跨在车窗上回头,一身带着破洞的黑衣并不比殷钰体面多少。 但她半浴在光中,在明媚如甜蜜金橙糖浆的阳光中,便如嵌金丝的黑宝石般耀目,祝鸣说:“回你的六十号车厢,在我需要的时候随时为我开窗,否则我不会再信你第二次。” 说罢祝鸣翻出车厢回到1号车厢,闻人涂见她出去一趟变得更加破烂,当即暴怒要冲出去手撕殷钰:“又是她对不对,我之前还看你们在车顶跑来跑去!” 祝鸣在她背上甩了一巴掌:“得了吧你,你到车上敢跑吗?” 闻人涂:“……”那确实不太敢。 说回正事,祝鸣将拿到的两张红色乘车许可证展示了下,他们清理出了一个四人座,其他座位的“乘客”大都有些蠢蠢欲动。 祝鸣自己保管一张,另一张交给闻人涂,等到了晚上前面的车门打开,他们就能到隔间使用了。 “不是说那两个人连亲妹妹都分不出来吗,你怎么分的?不会把他们一块咔嚓了吧?”闻人涂好奇地问。 祝鸣一个人占了两个座儿,正躺在上面补眠,闭着眼道:“我哪有那么不讲理,是这样的……”她简单解释了下。 一会儿黄毛过来问一号车厢有什么成果没,夏季的时候他看37号车厢还没有出成果,就先去33号车厢了。 他来得巧,闻人涂把分辨假参与者的办法告诉他,让他挨个车厢通知一遍,说不定现在还有别的假参与者,毕竟不是所有车厢都正巧在进入第二天的时候有参与者在。 得知1号车厢已经拿到红色乘车许可证,黄毛显得很开心,车总算能停下来了,他匆匆返回通知别人,完事后又来了1号车厢,他道想亲眼看看大家是怎么做的。 一个金秋很快过去,入夜,祝鸣被人推醒。 夜晚第八分钟,车厢门打开,七人挤入隔间,最前方的大铁门上有一个小荧屏,上面写着:请插入红色乘车许可证。 祝鸣毫不犹豫,将红色乘车许可证插入小屏幕下方的读卡口。 嗡—— 许可证被吞入,整扇沉重的铁门发出一阵嗡鸣,小屏幕开心地炸起电子烟花,同时播放游戏通关时欢快的背景乐,门缓缓打开——火车头内的真容,终于显露在众人面前! 众人激动起来,就连始终跟大家保持距离的嘉姐也露出了笑容。 这是一个跟火车外表有些不符的简洁驾驶室,前方是有一块电子显示屏的操作台,屏幕下是一个红色的不明按钮。驾驶室中央摆着一张宽大舒适的转椅,一个人正悠闲地将双腿搭到前面的操作台上,旁边还摆着一个眼熟的小推车。 售货员边牧趴在地上睡懒觉,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祥和。 一阵掌声响起,转椅转了一百八十度,年轻英俊的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中山装,斜戴着一顶扁帽,他用赞许的目光看向众人:“不过第二天你们就来到了这里,相当不错。” 这种终极BOSS模样的人让大家十分警惕,难道要打败大反派才能完成任务?闻人涂上前一步,不客气道:“你就是驾驶员?把车停下!” 男人摇头:“我是四季列车的主人,但不代表我能掌控车的运行,有些事物是永远无法改变的。”说罢他露出一个看好戏的笑容,“既然你们进来了,为何不试试自己控制这辆车?” 腿妹趁他不注意,刷地跑到最前面的操控台处,低头一看脸色一变,紧接着又跑了回来。 “屏幕是监控器,中间有路线运行图。”她说,“按钮上有两个字:加速。” 列车主人耸肩,说:“大家不用害怕,我是一个文明人,我允许你们进来随便看,只要不破坏这里的东西,哦对了……你们也没能力破坏哈哈哈哈。” “都搜搜看。”闻人涂和另外几人分散开,把这个不大的驾驶室彻底检查了一遍,尤其是那个操作台。 操作台的电子屏幕有所有车厢内的画面,此时正值白日,几乎每节车厢内都热热闹闹吵吵嚷嚷。而在众多监控画面中心则是一个圆圈形的运行线路图,有四段不同颜色:粉绿黄白,分别代表春夏秋冬,代表列车的黑色小箭头正在白色那段慢吞吞移动,如此循环往复,不停进行下一次的四季轮回。 这里确实没有别的隐藏机关,大家唯一能触动的只有那个红色按钮。可那个按钮上的字,却让人不敢轻易碰它。 没有停止,没有停下这辆车的任何指示,只有一个加速! 这样一来,到驾驶室到底有什么意义?! 众人绝望、茫然、苦恼,一时间空气都如同凝滞般沉重。 夜晚的时间十分短暂,列车驶入第五轮的冬季,窗外一片银装素裹,大雪纷飞,气温降了下去。也许是打开了驾驶室的原因,1号车厢和驾驶室连接的两道门一直没关,其余车厢门倒是如常关闭了。 祝鸣走到列车主人身边,敲敲他的椅子,眼神颇为不善。 列车主人一直在看监控,他清楚祝鸣什么作风,当下矜持地轻咳一声道:“你们伤害不了我,在这里我有绝对防御,所以别想着攻击我了。” 他说的不错,祝鸣阴恻恻地看着他,逐渐燃起的火苗没能在他身上造成一点伤害。他就像这辆车本身一样,无法被攻击,无法被破坏。 列车主人抱起自己的小狗,一边摸一边欣赏众人绝望的神情。 在付出生命的代价后终于发现了这辆车真正收割的是什么,苦思冥想千辛万苦取得红色许可证打开驾驶室,以为终于能停下这紧迫的逼人的列车,却发现离结束一切还远得很! 能有什么比这一刻更让人心情愉悦?列车主人抓着狗狗的爪子玩握手游戏,笑容灿烂至极,很好,大家的反应很好,不枉他辛苦设计这个恶作剧。 他高兴地哼着某水管工的BGM,忽然被人揪着领子从椅子上丢了下去。 列车主人:“?” 回头一看,祝鸣大剌剌地占据了他的座位。 列车主人又好笑又好气:“你以为抢了我的座椅,就能控制这辆列车?别天真了。” 祝鸣翘起二郎腿,轻蔑道:“天真的是你,我只是单纯不喜欢别人坐的比我高罢了。” 列车主人无语,当然他有绝对防御在身,不怕任何人的攻击,嗯……但祝鸣不是在攻击自己,她只是把自己像一样东西样拎开了。呵,你就嚣张吧,猖狂吧,再怎么样还不是无可奈何要把自己的寿命交出来? 祝鸣转着椅子朝向驾驶台,不仅大家束手无策,其实她也没什么头绪。但她之前就感觉打开驾驶室不会轻易解决事情,就算停下车也不过是及时止损,可损失还是造成了。 闻人涂捏了下指尖,悄悄试探用电流破坏列车,可惜不起作用,她把手指搭到红色按钮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虽然这两个字可能是假的。”嘉姐说,“但我并不建议冒险。” 闻人涂说:“我知道,我只是试探一下驾驶员,祝鸣快看!列车主人有什么反应没?” 祝鸣讪笑:“我没看他。” 闻人涂叹气,她收回了手。整个驾驶室除了这个加速按钮,没有任何其他按键,如果按下去列车真的加速了,那么大家被夺取寿命的速度就会更快,按按钮的人将成为所有参与者的罪人。 可如果这是停止按钮,上面的字是假的,那大家不按,就要继续白白浪费生命。 闻人涂气的锤了下操作台,随后她沉着脸走向边牧售货员:“小乖乖,我要买三根绳子。” 小狗尽职尽责从货柜内叼出货物,闻人涂抖开绳子,祝鸣顿时跳下椅子走了过去。她知道她想干什么,很好,她也想这么做。 在干坏事这方面,两人一向很有默契。 祝鸣和闻人涂拉着绳子不怀好意地向列车主人走去,列车主人有一瞬间慌乱,勉强维持着镇定:“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别乱来。” 祝鸣阴恻恻道:“我知道你有绝对防御,大家伤害不了你,不过放心,我们没想揍你。” 在两人身后,腿妹、黄毛、嘉姐和另两个异能者,统统撸起了袖子。 驾驶室空间有限,还不归乘务员管,列车主人双拳难敌众手,五分钟后,他被绑着倒吊在了一号车厢过道内,两边货架正好用来系绳子。 头下脚上血液倒流,列车主人头晕目眩,涨红了脸道:“你们就不怕得罪我,让你们这趟旅程更难过?!” 祝鸣和闻人涂一左一右坐着,你一下我一下推着他,祝鸣道:“列车自动驾驶都不用你控制,你能做什么?有本事就试试看。” 来自外界的攻击在列车主人身上作用为0,可来自自己身体内部的呢?他咬着牙晃来晃去,晕的差点没吐出去,而且吊在空中的是他,他一动,乘务员这傻批就不管不顾地抽他,压根不在乎他什么身份。 气的列车主人暗暗发誓,回去就把乘务员给开了! 小售货员没想到自己卖的绳子捆到了主人身上,急得它汪汪直叫,列车主人只好耐心哄它:“乖宝,爸爸没事,在闹着玩呢,还不到散步的时间,先回去哈。” “汪汪!”在规则限制下并不能参与战斗的小售货员只好垂头丧气地趴回驾驶室。 …… 在列车主人身上发泄,并不能改变列车始终在前进的事实。 黄毛十分失望,他以为自己留在1号车厢能第一时间等到好消息,却没想到亲身体验了把从天堂瞬间跌到地狱的绝望。 他失落地往外爬,准备通知自己的同伴停车无望,让大家早做别的打算。 “等一下。”闻人涂叫住他,“你可以告诉大家,实在不行就跳车吧,只不过谁都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所以自己做决定。” 黄毛叹气,说:“其实我们知道能从车窗爬出去的时候就考虑过这点。”但一来不敢保证外面是否有危险,二来一号车厢这边有停车的希望,大家就选择了更保守的等待。 黄毛继续说道:“我们把衣服扔到外面,发现转了一圈衣服还在,外面应该没什么危险。看来这次只能下车了,停在同一个季节不往前,总不至于继续流失寿命。” 列车主人啧了一声。 闻人涂便继续推他晃:“怎么,你有意见?” 列车主人摇摇头,说道:“没有,下车是个明智的选择,我发现现在的年轻人蛮理智的,不错不错,当然要是钻牛角尖非浪费生命,我也不拦着。大家不用觉得我在说谎,我并不想把你们都杀掉,你们走了还有下一批参与者,我只要玩得开心就够了哈哈哈哈。” 闻人涂夸张地皱眉:“年轻人?你才几岁就好意思倚老卖老?” 列车主人神神秘秘地笑道:“我几岁你可以随便猜,但我猜你猜不到。” 闻人涂噎住,用力推了一把男人,太贱了,晃死他。 黄毛挠挠头,说:“你们也早做决定吧,对了,我希望你们不要太快按那个按钮,至少等下一个春天过了。” 他想好了,春天是相对舒适的季节,在春天下车不用担心冻死热死,只要提前在车内兑换充足的食物,很有希望扛到任务结束。 黄毛离开1号车厢去通知别人。 车内还剩下祝鸣、闻人涂、腿妹、嘉姐和另外两个参与者,那两个参与者左思右想后决定跳车,祝鸣等人也不会拦着。 “你呢?要跳车吗?”闻人涂问腿妹。 “我想先看看。”腿妹还在犹豫,“如果他们下车后是安全的,也许我会下去。” 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各个车厢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争论,有人认为应该快点跳车及时止损,有人认为事情还有转机不能轻易认输。 到了第六轮春季,有人身先士卒,用羽绒服裹着自己小心翼翼地爬出车窗跳到了地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关注他,他滚碌碌滚了两圈,慢吞吞爬起来,扯掉衣服左顾右盼,随后高兴地对大家挥手:“我下来了!” 春季的原野美丽广阔,绿茸茸中夹杂着五彩缤纷的野花,清风徐徐气温宜人,就连太阳的光辉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温暖而不灼人。 有了第一个成功者,后续便有越来越多的参与者从车上下去,他们搜刮了大量粮票兑换食水,尽可能保证自己度过第五天。 出于从众心理,谁也不想单独落在另一个季节,毕竟隧道是无法靠人力穿越的。一号车厢内那两个参与者也小心地跳了车,列车一直运行,难免受点小伤,可总比在车上折寿要强。 跳车的参与者陆续聚集,祝鸣靠窗而坐,列车继续前行,车下的参与者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 “不对!”祝鸣脸色一变,忽然意识到什么,“为什么下车的人那么多?!” 嘉姐也始终看着外面,她推推眼镜,语气颇为薄凉:“拿了许可证的鬼怪也下去了吧。” 尚未被拆穿的鬼怪拥有活人的身体,能穿梭车厢,也能到车外面去。参与者很多分散着,没有遇到这种鬼怪,自然无从检验。 腿妹忙道:“我下去通知他们,我跑得快,等会你们记得接应我。” 时间紧迫,腿妹穿上羽绒服减震,祝鸣倒挂在车窗上抱着腿妹下放,一直放到紧挨着地面才松手。因为位置低,腿妹擦了一下没受伤,她爬起身稀里哗啦地跑,冲向最近的那个参与者—— 不。 擦肩而过。 不能确定他是真参与者还是假的,腿妹盯上了自己眼熟的参与者,一边跑一边挥手:“这里,这里,快过来——” 对方有些不解,还是向她跑了过来。 刷地一下腿妹冲到他近前,把参与者数目不对的事情转达,旋即转身追车。 她的速度很快,爆发最强时能跑到百米每秒,可这异能有个致命弱点,那就是不够持久,而且跑得越快持续时间越短,真用最高速她只能跑三秒,随后就会累趴。 腿妹边跑边脱羽绒服,身上快速出汗,脸已经红了一片。 糟了,自己开始感到累了,汗水滴到眼里模糊一片,列车近在眼前,她却没有力气爬上去。 “把手给我!” 腿妹精神一震,抬头一看原来是祝鸣,她趁腿妹下车通知的时候来到车尾接应她了! 祝鸣一手抓着车尾横栏,一手伸出,腿妹气喘吁吁身体越发沉重,手指擦过祝鸣,却几次没能抓紧。她的手上全是汗,滑溜溜的,一不小心就抽了出来。 祝鸣见她不仅没能往前,反而与自己拉开了点距离,便用脚勾住横栏,身体离开车体张开双手用力抓住腿妹手腕。 腿妹跑的涕泗横流,迎风大喊:“我没力气了!” 祝鸣安慰她:“我拉你,我有力气。” 说罢她一点一点发力把腿妹拽的挨近自己,然而她这样倒挂,反而不便向上用力把腿妹拽上来。 腿妹边跑边伸腿试探着跨上车后地下的那点凸出,可那实在太窄,她根本踩不上去,不仅踩不上去,反而差点摔跤。 “我腿太短了呜呜呜——”腿妹哭得悲愤,“我上不去!” 风太大,祝鸣吼道:“再试试!” 腿妹便又试,可这次酸软的腿彻底失了力气,她尖叫一声整个人仓皇跌倒,被祝鸣死死抓住的手腕伸着,拖着身体摩擦前行。 糟糕,她这一跌身体拖行,祝鸣手上受的力瞬间变大,勾着横栏的脚要挂不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忽然抓向祝鸣腰带,狠狠将她飘荡的身体拉了回来。 殷钰从60号车厢最后面的车窗探出大半个身体抓住祝鸣,她笑着打了声招呼,殷钰拽着祝鸣,祝鸣拉着腿妹,总算把人拉了回来。 扑通扑通扑通,三人跌入60号车厢。 腿妹趴在地上啪嗒落泪,她脚腕受了伤一时动弹不得,刚才就像一坨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靠祝鸣又拽又抱地拉回来。 “别怕,等售货员来了买点药,会好的很快。”重新换上一身整洁干净白衣的殷钰把她扶到座位上。 腿妹哽咽着擦眼睛,连忙摇头:“我不怕,就是有点疼。” 呜呜呜,这个姐姐好温柔,好漂亮,好喜欢,不过……她好像和祝鸣有点小小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腿妹心虚地看一眼祝鸣,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认为自己投敌。 祝鸣累的像条狗,正趴着休息,哪知道别人的小心思。 忽然殷钰坐到腿妹身边,捏着一张纸巾替她擦泪:“小朋友,我记得你,鸣鸣很关心你。” 第35章 四季列车(12) 第三十五章 “我记得你,鸣鸣很关心你。” 殷钰这样亲切,让腿妹有点受宠若惊,就是对方说话怪怪的,她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也没有吧。” 殷钰说道:“有呀,你们才认识没多久,鸣鸣就一直抱着你行动,生怕你受到一点伤害呢。” 腿妹悲从心中来,哭道:“那是因为我太弱了呜。” 殷钰说道:“人各有所长,何必妄自菲薄。” 腿妹垂头:“可我都帮不上什么忙。” 殷钰便说:“怎么会?接下来你将发挥很大的作用,只是鸣鸣这么看重你,我怕她不肯让你冒险呢。” 正在旁边趴着假寐的祝鸣实在受不了了,她是不想搭理殷钰,可不代表她什么都听不到:“殷钰,你能不能说人话?” 殷钰便笑道:“好吧,我想让这位小朋友再下车跑一趟。黄毛通知我,驾驶室的门开了却没有停车的办法,大家准备跳车,但我和鸣鸣想的一样,并不准备就这么算了。” 祝鸣没有反驳她,进副本后双方没沟通太多通关的事,但祝鸣不会小瞧殷钰,她很可能有大家尚未注意的新发现。 上个副本殷钰几句话便让鬼怪最初的设局荒废,只能匆忙弄出一个破绽百出的新局,后来祝鸣复盘,发现关键在于邀请函的提示。殷钰只是看到那句“本世界共9名参与者 ”便想到副本会在玩家人数上搞鬼,以她的敏锐果断,提供的线索必定有其价值。 殷钰道:“一直以来大家都太关注这辆车本身,车内的鬼怪、车厢、驾驶室……但使列车维持运行发挥作用,仅仅靠列车本身是不行的。” 祝鸣睁开眼睛,灵光一点:“你是说,轨道?” 殷钰点头:“不错,在车体之外存在着与列车运行有关的事物,除了轨道还有一样,那就是在每个隧道出入口左右都有的站岗亭,一个隧道配置四个,正常应该不需要这么多。我想知道里面有什么,让你的小朋友和她——她叫屠维——分别去左右两边的亭内探查,虽然不用往后跑那么远,但检查可能需要时间。” 屠维,那个一言不发带着面具的高挑女人,是六十号车厢内的第四个活人。腿妹情绪平稳下来后才发现,现在分明是“白天”,六十号车厢里除了她们四个参与者,却没有一个鬼怪。 听到殷钰的要求,腿妹想了想,答应了下来:“我需要时间,等我脚伤好了我可以去。” 殷钰便笑着让开地方:“屠维会按摩正骨,让她帮你揉揉。” 她一走,那个叫屠维的面具女人便走过来蹲下,抓住腿妹的小腿检查起来。腿妹有点不好意思,浑身僵硬地看着她将自己的鞋袜剥下按揉,不得不说屠维的技术确实很好,一会儿她便觉得舒服多了。 在小推车过来的时候买了些药用上,过了一个“日夜”后,在加速的新陈代价作用下,腿妹恢复如初。 在这辆车上,受伤总是恢复得很快,可想想背后的原因又让人情愿不这么快。 为了留出充足时间让腿妹和屠维去检查站岗亭,她们去了前排的车厢,在下个秋季出隧道的时候让腿妹屠维下车检查出口处的站岗亭。列车本身很长,全部驶出隧道需要一段时间,这样她们就能多出一段时间来检查。 与腿妹需要旁人辅助上下车不同,屠维的行动独立的多,她始终不发一言就像哑巴一样。虽然移动速度不如腿妹那么快,但也没有拖后腿。 站岗亭内意外的简单,就像驾驶室一样一眼能扫遍,根本不用浪费时间翻找检查,因此腿妹和屠维很快就回到了车上。 “里面有一个小操作台,上面有一个摇杆,只能向左扳。摇杆上画了一个轨道分叉口的示意图,向前是实线,向左是虚线。”腿妹描述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一直沉默的屠维终于开口:“右边的站岗亭和她说的一样,只是摇杆和轨道分叉口虚线的方向朝右。” 祝鸣敲敲桌面:“所以这些站岗亭实际是用来控制换轨的地方,我们无法让车停下,但可以通过换轨驶入另一条路线!” 嘉姐忽然站起来说:“驾驶室的路线图是圆形的,也许我们该多研究一下。” 几人重新来到空旷的驾驶室,祝鸣看到六十号车厢内殷钰背对着摄像头,正百无聊赖地看窗外风景。 嘉姐在路线图上碰了下,那四色线段组成的图案忽然发生了一点变化,只见色段交接即隧道处忽然对角连出两条虚线,嘉姐说:“祝鸣出去后我们又研究了下,发现了这个,但一直没想通是什么意思。现在联系换岗亭内的操作台,我猜这就是隧道内隐藏的另一条路线,只要我们合理换轨,就可以让列车穿过对角线,从而实现列车逆行!” 无法停下的列车向前,剥夺乘客的寿命,那么向后呢? 腿妹精神振奋道:“也就是说我们能把丢失的寿命找回来?” 祝鸣在心中默默换算,说道:“是的,如果我们的猜想是正确的。” 闻人涂道:“正不正确,可以问问亲爱的列车长。” 有了新思路和新目标,几人完全不怕去尝试,只怕连头绪都没有。 闻人涂推推装死的列车主人,问:“这辆车可以换轨是不是?” 列车主人睁开眼睛,幽幽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们?既然自己发现了,那就去试吧,略。” 祝鸣坐到另一边,手搭到椅背上打量他:“这就心灰意冷了?” 列车主人并不受她挑衅,道:“在成功之前,一切都无意义,你们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轨道可以向左右两边换,你们有没有想过,换错轨是什么后果?” 祝鸣说:“这不是来问你了么。” 列车主人要求道:“把我放下来,我可以告诉你换错轨是什么后果。” 绳子被割开,列车主人扑通一声摔到地上,他爬起来冷笑:“后果很简单,无非是被永恒的黑暗吞噬罢了,试试吧,看看你们敢不敢冒险。至于往哪边换,怎么换才是对的,就别指望我告诉你们了,没见过自己不动脑光会问GM的。” 祝鸣挑眉:“你觉得自己是GM?那我还有个问题想问,换对轨会发生什么?” 列车主人重新坐回自己的转椅,笑:“我说了我不会告诉你们,这个游戏,需要你们自己通关。” 闻人涂看他这样就不爽,手痒,站起身就要把他重新绑起来。 祝鸣搭上她的肩,舔了下牙尖:“不着急,我可很期待换对轨后他有什么反应。” …… 知道能换轨并不意味着她们立刻就能实现列车逆行这件事,很可能他们只有一次尝试的机会。 嘉姐从售货员那买来纸笔,把路线图画了下来,并将对角的隐藏轨道虚线延伸出去:“如果换错轨道,很可能我们将一直在黑暗中行驶再也出不来,夜里没有售货员,我们会被饿死,而这只是一种可能,也许会发生更糟糕的事。” 数次爬到车上观看四周风景的祝鸣给予肯定:“隧道隐藏在山内,无论向左向右看起来都在无限延伸,但我们视线有限,山脉到底多长不能肯定,说不定在横向隧道内开着开着就一头撞山了。” 到时候车毁人亡,所有人被黑暗吞噬。 嘉姐指着中间的对角虚线说:“但这里确实存在一条正确的换轨路线,山脉实际上可能是个X,只是我们看不全,列车从一头进入,穿越对角,再从另一头离开,可以。” 祝鸣在心中盘算完毕,说道:“现在的运行顺序是春夏秋冬,我们标号同一个季节内的站岗亭分别为春一春二,夏一夏二……春二到夏一之间是隧道,以此类推,暂时不区分左右。 假如我们在春秋对角线横穿,那么我们需要在列车离开隧道后夏二换轨,在列车进入隧道前由冬二换轨,列车将穿过对角隧道由夏二离开,逆行夏春,此时春冬隧道的铁轨是错开的,需要在冬二将轨道换回去,夏二的轨道也需要换回去,才能让错开的铁轨重新连成一个圆,实现由冬秋夏春的列车逆行。” 嘉姐说:“这个简单,只要下去换轨的人留在原处,计算好时间将轨道换回去即可。已知列车运行速度稳定,每个季节白天黑夜的时间固定,代表每个季节内驶过的路程一致,这是一个对称有规律的运行路线,我们可以计算出穿越对角线需要的时间。等列车逆行之后,再将下去换轨的人接回车上,大家就可以一同逆行了。” 祝鸣说:“到时候我想尝试下那个加速按钮。” 嘉姐道:“希望你不要太冒险,还有我想第一个下去换轨,如果换轨也是一个谎言车子会在内穿隧道中出事,那我可以躲过一劫,别介意,我的命比较宝贵。” 祝鸣说:“没问题,第一个换轨的人要等车走后再换,速度慢点无所谓,第二次则要在车进入隧道之前去换,需要速度快的人抢先换掉,就让腿妹去吧。这样我和阿涂留在车上,防止列车主人捣乱,大家没意见吧?” 闻人涂/腿妹:“……”完全没有插话的机会,就这么被安排的妥妥当当。 “等一下!”闻人涂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别夏一夏二的了,这个轨道又能向左换又能向右换,那该选那边?” 祝鸣摊手:“虽然路线图上的箭头按顺时针运行,但不代表现实路线也如此,就像普通地图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但不能面朝西还觉得前面是北。所以……我也不知道哈哈哈。” 闻人涂:“……” 闻人涂推开窗吹风,说:“祝鸣,你到车上看一下轨道,既然我们在兜圈子,那么轨道该有弧度,可以根据它的弧度向内侧换轨。” 祝鸣摇头:“我也想过,但我看不出来,我向远方看到铁轨尽头都是一条直线,实在看不出弧度,我到车上面的时候车身也是直的。” 路线图明明是圆的,实际上走的却是直线。 嘉姐忽然在纸上重新画了一个图形:“车速其实不算很快,这意味着视线够远轨道弧度是可以看出来的。就算不看路线图,我们也一直在兜圈,实际路线就是一个回环,如果我们在白天走的是直线,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拐角处在隧道内。这辆列车的实际运行路线不是正圆形,而是一个圆角正方形!” 闻人涂哇哦了一声,说:“也就是说,我们只能在夜晚判断轨道的弧度朝左还是朝右了。可是门开的时候,所有车厢都在一条直线上。” 不开门的时候,乘客又没法到车外去观察,外面是可怕的具有腐蚀性的黑暗,它会吞没所有人。 嘉姐抓着笔杆皱眉:“这就是最难的部分,实际上我观察过,门在第八分钟才开,这个时候车应该全部驶过了拐角处,所以才是直线。我们可以在第四到第五分钟之间观察,这个时间段最可能处于拐角处。” 入夜,众人尝试用手电朝外去看,却发现黑暗不仅吞没了手电的光,把其他车厢逸散出来的光也吞没了。这黑暗是实质性的,像一层固体积压在车外,压根无法通过它去看别的车厢。 列车主人抱着狗看戏,脸上嘲讽的笑容明显又刺眼。 “是不是车太长了,普通的手电光不够亮?”腿妹问道。 闻人涂蹲在窗边皱眉:“不应该啊,难道你指望小推车里有什么高科技电子激光灯?啧,就算有也没什么用吧,这黑不拉几的东西把我手烧了个洞,谁敢伸手到外面去开灯,不伸手在车里又不方便向后照。” 普通的手电完全奈何不了外面的黑暗,而人体更是脆弱会被直接腐蚀吞没。 忽然祝鸣站了起来,一巴掌拍到闻人涂手背上:“我知道了!” 闻人涂收回手搓搓,震惊:“你又知道什么了?” 祝鸣挑眉笑道:“你提醒了我,我们并非没有奈何不了外面黑暗的东西。忘了吗,你的手之前被黑暗烧了个洞,还是照着车内的光才把黑暗物质消除了。” 闻人涂了然:“明白了,不过总不能把顶上的灯泡扣下来吧,而且按之前开窗的经验看,开窗只会让黑暗内流,灯光并不足以把外面的黑暗消除。” 车窗玻璃就像一个结界,阻隔了黑暗和灯光的实质接触,如果能想办法让列车本身的灯光照出去就好了。 祝鸣说:“可以,这辆车有朝外的灯。” 第36章 四季列车(13) 第三十六章 祝鸣疾步来到独二无三的紧贴在车厢最前端玻璃窗上的疑似小灯头的东西前,她用手拨了一下: “看这个,之前我们猜它可能是摄像头也可能是灯,现在确定每个车厢都被监控但它只有一号和六十号车厢才用,那么是灯的可能性最大。而它连接在车厢上,如果能把它打开,就可以用车厢内的灯光照向外面了!” 这个灯连在车厢上,同属于列车本身的光,只有它能做到在隧道内照明。 最后一个问题,小灯后面有个开关,但按下去没有反应。 经过大家的讨论,她猜这个灯的作用就是在晚上帮大家辨别哪边才是轨道内侧。可按又按不开,总不会是没电了吧哈哈……祝鸣一愣:“卧槽,不会真是这个原因吧?” 祝鸣立刻在上面摸索可以拆卸的地方,果然推开了一个小小的卡片,里面是一个充电口。 祝鸣又好气又好笑,明晃晃摆了这么个东西,却又没电,她对着列车主人竖起中指:“你真有意思。” 列车主人抱着狗干咳一声说:“你知道打开它有什么后果吗,反正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闻人涂走过来一看,道:“原来如此,列车一早就准备好校对路线的工具了。这里有两组灯,我们可以先开一组试试。” 万事俱备,只欠充电线,众人的目光聚集到小边牧身上,列车主人沉默着,将它抱得更紧了些。 第六轮秋日中,小售货员边牧敏锐地感受到主人的心情,沮丧地推着小推车穿越车厢,祝鸣等人一次性花光全部粮票,购买了充足的食物、饮用水、充电线、手表等物资,并不忘通知六十号车厢做好准备。 穿向寒冬的寂夜,白日热闹的鬼魂消失得一干二净,祝鸣用充电线连接车灯和插电口。夜晚的第四分半时,一号车厢与六十号车厢同时打开了左边的车灯。 嗡—— 一道黄色的明亮的光柱冲破黑暗不可抵挡地穿向另一端,黑暗沸腾着退散,当两端光柱交接的那刻,一号车厢的人终于得以看向六十号车厢的方位。 左侧光柱向外射出,列车向左弯曲,路线图为顺时针方向,实际运行路线为逆时针! 滋滋、滋滋滋——啪。 持续不过三分钟,灯上爆出一串电火花,旋即整个灯烧掉,橙黄明亮的光柱像液体般缓缓消散于黑暗。 列车主人闭着眼睛安静如斯,边牧趴在他怀里舔着他的脸。 列车驶入第六轮冬季,前方是最纯净安宁的白,祝鸣走到驾驶室,用最好的视角欣赏雪景。 “你很贴心,准备了两组灯备用,可惜另一组用不到。” 列车主人:“……” 祝鸣再问了一句:“列车逆行会怎样?” 那男人睁开眼睛,将差点睡掉的帽子扶正,忽然说:“记不清了,人老了,记性就不太好。” 如果不提危机四伏的列车,也不管悄然流逝的寿命,这个世界真的很美,春天生机勃勃鲜花满地,夏日林深叶茂绿意盎然,秋如黄金满地红枫似火,冬来白雪纷飞银装素裹。 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诸多乘客才有心情好好欣赏四季的美丽。 列车进入第七轮春日,腿妹和闻人涂趴在窗上对轨道边的参与者招手:“要上车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等我们返程的时候只有一次机会哦!” 在即将离开春季的时候,嘉姐在旁人的辅助下下了车,和她一起下去的还有来自六十号车厢的屠维,没有别人帮忙,嘉姐很难再爬回车上。 她目送列车轰鸣着驶入隧道,时间差不多后,扳动左边的换轨摇杆。 列车如常穿过夏季来到秋季,在秋季末尾,列车驶入隧道之前,腿妹下车狂奔着将隧道入口左侧的摇杆扳下,在完成任务的下一刻,列车一头扎入漆黑的隧道。 怕她一人应付不来,闻人涂也跟着下车了。 四季列车999号,一号车厢乘客一人:祝鸣;六十号车厢乘客一人:殷钰。 这次黑暗格外漫长,在两小时四十分钟到三小时之间,沐浴着橙黄温暖的灯光,祝鸣闭着眼睛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列车主人忽然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家乖宝的名字?” 祝鸣:“……” 他絮絮叨叨道:“叫豆豆,好像很多狗都叫豆豆?没办法,刚捡到他的时候它很小一只,眼睛像两颗小黑豆,我把它养大,看它一天比一天威风,然后一天比一天衰老……祝鸣,你叫祝鸣是吗,今年几岁了?” 祝鸣:“……” 根本不用祝鸣回答,列车主人自顾自地说道:“看你这个暴脾气的模样,肯定没养过宠物,有些人其实根本就不适合养宠物,没责任心还虚伪,买个玩偶放床上多好,不用铲屎不用喂饭不会拆家。可他们偏不,养宠物自己没用多少心,还指望宠物跟人一样聪明听话懂事,也不负责,大狗生了串串觉得不值钱冰天雪地就往外扔,我们豆豆命大,一窝小狗就它最漂亮,也最抗冻,一直抗到我把它捡回家。” “我们豆豆就是我最乖的宝贝,为什么人能活那么久,豆豆不行?”列车主人握着小狗爪子一边晃一边笑,“我一个孤寡老人,被人骂过,被人打过,被人强占宅基地,对我最好的竟然是豆豆,有时候看到那些冷漠的杂碎,都想让他们直接去死。人不如狗啊,这个时代人越自私过的越好,你以后也自私点吧,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应该活得久一点。” 祝鸣睁开眼睛,冷漠:“关我屁事,关你屁事。” 列车主人:“……”现在的年轻人到底还有没有点同理心了?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祝鸣看了眼手表,如果计算无误,列车已经驶入中段了。 可就在此时,一直保持着和平的列车主人忽然冲向一旁,在驾驶室旁竟有一扇隐藏的门!祝鸣眼皮一跳急忙扑过去,她抓不住滑溜溜的男人,但拽住了狗腿,而此时他已经拉开了那扇门! 黑暗水一样顺着门缝涌入,列车主人有绝对防御在身,这些黑暗伤不了他半分,他迈出一只脚马上就要跳出列车。 大狗抱着不太容易,祝鸣一个用力直接将狗从他怀中拽了出来,旋即跳到操作台上掐着狗的后颈厉声呵斥:“关门!” 列车主人卡在门缝中,黑暗在他半边身子上流淌,他回头看向豆豆。 豆豆狂吠着扭头去咬祝鸣,祝鸣便顺势掐入它口中,犬牙划破手掌,血和狗的口水一块滴落。祝鸣冷漠地看向列车主人:“再说一遍,关门,除非你想抛下它。” 列车主人眨眨眼睛,收回了脚,他把门关上,笑道:“你真残忍。” 祝鸣也笑,冷笑:“比不得你。” 他悲惨他可怜,他有再充足的理由去害人又怎样?他可以伤害别人,别人自然也可以反击,游戏规则如此,他接受了,那就没什么可抱怨的。 蔓延进驾驶室的黑暗太多,淡淡的灯光一时半刻消弭不散。 祝鸣抱着狗蹲在操作台上,挟狗狗以令主人:“听你说的,你是现实中的人?” 列车主人坐在转椅上无聊地转圈:“不然呢?没想到吗?” 祝鸣又问:“暗界空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会成为NPC?是谁把你们带进来的,是什么赋予了你们力量?” 列车主人拆开一袋原味薯片,自己吃,还拿来逗狗:“别问了,我不能说。诶诶诶,别掐豆豆,它也有绝对防御,你拿它威胁我没用。” 祝鸣松开掐狗脖子的手,但没放开它,虽然不能伤害豆豆,但只要让它留在车里,列车主人便无可奈何。 地面蔓延的黑暗终究还是被灯光消去,祝鸣捡起绳子,把列车主人重新捆了个结结实实。他坐在转椅上,豆豆跳到他腿上,哼唧着去舔他的脸。 他问:“这个世界上谁最爱爸爸?” 豆豆:“汪!” 他又问:“这个世界上爸爸最爱谁?” 豆豆:“汪汪!” …… 漫长的黑暗比以往每个隧道都长久,可终于看到了尽头的光芒,不论驶向哪条轨道,列车始终不停。这是生命,是时光,是一切无法挽回的象征。 列车冲入万物复苏的春季,嘉姐和屠维上车,从这一刻开始,列车正式逆行。 嫩芽钻土,进入肃潇的冬季,落叶回枝,进入结果的秋季,由黄变青,夏天再次来临,最终一切回归起点。 “尊敬的乘客大家好,欢迎乘坐999号四季列车!很荣幸在这趟旅程中为您服务,请在乘车过程中严格遵守文明乘车礼仪规范: 1请勿在车厢内打闹! 2请系好安全带! 3请看好您的乘车许可证,遗失不补,遗失不补,重复,遗失不补!” 不仅嘉姐、屠维、腿妹和闻人涂上了车,在逆行春季的时候,又有几个参与者爬回到车内。 “下一个春季结束我就不管了,我要按加速按钮。”祝鸣的手指蠢蠢欲动,她辩解,“我真的不是好奇,我只是担心疏漏什么。” 闻人涂嗤笑:“信你个鬼!话说回来,那个屠维戴着面具神神秘秘的,她们看起来有组织,还真不怎么简单。” 祝鸣眯着眼睛看向窗外,说道:“没办法,别指望我了,她什么都不说,就连获取她记忆的鬼怪都一副打死不说的样子。” 闻人涂挑眉:“要不你试试把她引到现实中见面,到时候我们布置陷阱,我带人把她给抓了。” 祝鸣不解:“我怎么引?” 闻人涂恨铁不成钢道:“你勾引她啊!” 祝鸣满头问号:“胡说八道什么呢,之前还让我别在同一个坑里跌两次。” 闻人涂戳她脑门,哼哼两声:“我让你勾引她又不是让你跟她旧情复燃,她骗过你感情,难道你就不想骗回去?到时候咱们把她骗到现实里……咔嚓,大仇得报!” 诡计貌似很可行,可惜祝鸣不觉得殷钰会爱上自己。 提到这事祝鸣就有些别扭,眼神飘忽:“人自己都说了不爱我,就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但闻人涂不觉得,她仔细分析道:“那都是七年前的老黄历了,你现在可比以前有魅力的多,就算不到爱情的程度,色令智昏,说不定她就被引出来了。我看殷钰对你笑得挺好看的,希望大大滴有……” 咚! 祝鸣和闻人涂立即收声,顺着声音看过去,嘉姐慌忙弯腰捡起水瓶,低头擦着瓶口,好像只是个意外。 “咳。”祝鸣瞪了眼闻人涂,“别瞎出主意了,之前还打得你死我活,我突然转变态度,殷钰再傻也不能信。” 闻人涂嘀咕道:“你的态度本来也不咋坚定……” 祝鸣微笑着捂住她的嘴,转移话题:“我怀疑她早就知道你是异常事务管理局的人,不然这么多年从不露面,只在副本里跟我见面,就是怕现实现身被你们抓了。” 闻人涂掰开祝鸣的手,琢磨了下:“也有可能,要不我现在找她去威胁一下下。” “不用,我自己过来了。”殷钰从车窗探头,“嗨,活着的大家好。” 众人:“……” 祝鸣和闻人涂顿时错开视线,尴尬地扶着脸假装无事发生,鬼知道殷钰都听到了多少。 殷钰滑入一号车厢,道:“怎么都这么看着我?胜利的时刻到来,我和屠维却在后面冷冷清清,多寂寞。” 祝鸣一听她说话,太阳穴就直跳:“逆行已经实现,你老实呆着不就行了,过来干什么?” 殷钰说:“别生气,我只是过来跟大家聊聊天。咦,这不是清嘉么,这么巧,你也在。” 嘉姐猛地扭身过来,脸色苍白浑像是见了鬼:“为什么殷钰在这里!” 祝鸣诧异道:“你们认识?” 嘉姐混乱地看向祝鸣,不知是在问她还是问别人:“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在这里?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祝鸣和闻人涂面面相觑,她道:“没有不告诉你,这是个巧合。”只是恰好没在一号车厢内提过殷钰的名字。 再说了她俩之前在车上打架,嘉姐自己没注意,怪谁? 嘉姐看向殷钰,身体无助地后缩,眼镜差点滑落:“我没有把你的事说出去,真的,我什么都没说!” “好了,我知道。”殷钰抬抬手道,“不用这么怕我,当着异常事务管理局职员的面我可得做个好人,毕竟我也不想跟他们作对。” 不知嘉姐信了没信,反正祝鸣和闻人涂对此保持怀疑,嘉姐嘴唇颤了一会,忽然倒到车座上闭眼装晕。 祝鸣:“……” 还想问问嘉姐殷钰的事,但看这样子是问不出来了。还有嘉姐,你装晕的演技真的不行,下次试试真晕吧。 嘉姐晕了,可闻人涂没晕,她不善地看向殷钰,手指微动搭到了祝鸣腰间的刀柄上。 祝鸣按住她的手,冷淡道:“没用,她还有个帮手。” 一个异能不明但一人能清空整个车厢的帮手,且殷钰本人也够强,她俩并没什么胜算。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必要再生事端。”祝鸣倾身看向殷钰,问,“你敢在现实中见我吗?” 殷钰轻笑:“还不到时机,也许你再强一点,我会去见你。” 祝鸣看了她一会,扭头看风景去了。 穿越过下一个春季后,祝鸣不再等未上车的参与者,她按下了加速按钮。 车子一顿,旋即以飞一样的速度疯狂前行,一小时五十分钟的白昼被压缩为4分钟,十分钟的夜晚则不到半分钟。窗外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线条,在这样的高速中,已经没什么可以挽回了。 祝鸣眼都看花了,两只手圈成小眼镜扣到眼眶上,闻人涂骂道:“好呀,要是在正行的时候按下那个按钮,我们岂不是一会就死光了?” 说着众人看向了坐在转椅上的列车主人与豆豆。 那个男人和那条狗,同时产生了一种飞快的变化,他的头发越来越花白,它的毛发越来越粗糙,他有了皱纹,它眼神浑浊,他们飞快地衰老着奔向死亡。 狗太老了,直不起身,便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男人的手。 他低头问:“豆豆,这个世界上谁最爱爸爸?” “汪!” …… 列车主人彻底死去的时候,佝偻衰老完全看不出年轻时的英俊,列车戛然而止,永远停了某一年的春天。 众人的邀请函同时震动了起来,打开一看里面大变样,一道道烟花投影着播放,正中织有一行大字:恭喜您提前完成任务,副本即将关闭,请及时撕碎邀请函脱离世界! 第37章 现实线:44号 第三十七章 一直装晕的嘉姐眯着眼睛看完,毫不犹豫撕碎邀请函,她的身影淡化着消失。 殷钰摆摆手,对祝鸣道:“再见鸣鸣,我很期待下次的见面。” 祝鸣还没来得及说“我一点都不期待!”,殷钰和屠维就都离开了。 腿妹说希望下次还能和你们一起进副本,大家继续当战友,便也跟着离开。 祝鸣和闻人涂正要走,一点透明的东西从豆豆身体里析出,闻人涂眼睛一亮,连忙上前捡了起来:“是副本核心!” 那是一个仿佛水晶碎片的东西,祝鸣凑过去看了下,又看向了豆豆的尸体。 她把它滑下去的脑袋放回老人怀里,问:“这东西怎么破坏?” 闻人涂道:“简单,用异能就可以。” 完成任务后,异能就可以使用了,闻人涂把碎片放到祝鸣手上:“给你吧祝扒皮,领了奖金对阿走大方点。” 祝鸣干咳一声,说:“知道了,阿涂好姐姐。” 她毫不犹豫释放出火焰,只见一阵黑烟从这透明美丽如水晶的碎片中挥发,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东西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整个世界震荡了起来,天空出现大片大片的裂纹,光辉越来越暗淡,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祝鸣和闻人涂连忙撕碎邀请函。 眼前一花,意识渐渐回笼,祝鸣和闻人涂看向对方,她们已经回到了小火神异闻工作室。 闻人涂打开手机看时间,现实和副本中同步,已经过去了两天。 现在是凌晨,两人又累又困,尤其是祝鸣,身上破破烂烂惨不忍睹,也不谈什么正事了,先回去睡觉最要紧。 …… 寂静又昏暗的房间内,一个女人忽然倒抽一口凉气,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时间是凌晨,殷清嘉爬起来换了身衣服,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地下实验室内,值班员看到殷清嘉过来连忙打招呼:“殷老师,你这两天去哪了,终于过来了。” 殷清嘉一愣,问:“怎么,出事了?” 值班员和她边走边说:“是好事,我们发现44号出现了自主意识,它的手指动了,但还没有彻底苏醒。” 殷清嘉顿时露出狂喜的神情:“太好了,我就知道这次一定会成功!” 两人来到地下试验室最深处,那里有着一个庞大的立式培养皿,以管道连接着另外几个立式培养皿,最中间那个里浸泡着一个背生双翅的怪诞人型生物,而其余培养皿里浸泡的生物相对要正常得多。 背生双翅的怪诞生物就是44号,一个殷清嘉带来的奇迹。 实际上这里只有他有编号,其他培养皿里泡着的都是它的食物。 44号是怎样诞生的,值班员不太清楚,那时候他还没有参与这个项目,他只知道殷清嘉在44号身上倾注了全部心血,但它始终没有苏醒。 值班员说:“这两天的实验记录在这里,殷老师,要不要我向赵总汇报这个好消息,让他追加投资?” 阴森的实验室中,殷清嘉逐步走到44号面前,它有女人的头颅、畸变的锋利双爪、坚硬的半透明细鳞和青黑色的昆虫翅膀。 值班员想起一些听闻,感叹道:“听说当初一批一百个实验体里只有它活了下来,现在终于苏醒了,真是个奇迹。殷老师,为什么我们不再制作一批实验体?说不定能出现别的活体。” 殷清嘉轻笑,说道:“不必了,奇迹之所以是奇迹,是因为无法重现。它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我会用尽一切来培养它。” 值班员祈祷:“希望它完全醒来后能对我们抱有善意,这样就方便后续实验了。” “会的。”殷清嘉嘴角微微一翘,只不过这两个字只保证自己。 走得越近,殷清嘉越能感受到,她与它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联系。当她将手隔着钢化玻璃去抚摸它的时候,水中沉眠的怪物悄然靠近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值班员惊讶地说道:“殷老师,它能感应到你,而且反应比之前还要大!” 因为当初做实验的时候,她就把自己的血融入进了实验体里,这个决定果然没有错。 殷清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她说:“是的,它一定记得我,你不是要找赵总吗,让他亲眼来看看成果吧。” 值班员开心道:“希望这次他能大方点。” 殷清嘉又说:“对了,把其他人都叫过来。” “好!” 大约一个小时之前,去休息的研究员与赵总全都赶了过来,众人汇聚在这个隐秘的实验室中,看着那怪物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赵总开心过后忽然想起什么:“殷老师,它醒是醒了,可怎么才能让我拥有超能力?” 殷清嘉笑道:“这只是通向成功的第一步,除非您心甘情愿成为实验体,否则短期内无法做到。” 赵总脸色有些不好看:“我要的是安全又快速的方法,你们的研究速度是不是太慢了点。” 殷清嘉手中握着一个遥控器,她痴迷地看着44号,向后退了几步:“没办法,想要造出一个媲美神的完美生物,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啪! 实验室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谁把灯关了?”赵总吓了一跳。 哗啦—— “啊,哪来的水?!”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实验室中的人陷入一片慌乱,汹涌的带着奇异而熟悉气味的粘稠液体飞快流淌蔓延。赵总不知道,可其他实验员无比熟悉,这种气味,来自于培养液! 不祥的咕叽声遍布整个实验室,值班员颤抖着双手伸向前方,他要按开电灯开关。 可他并没有碰到开关,而是碰到了一片冰冷滑腻。 …… 十分钟后,电灯再次打开,整个实验室充满残肢断臂。 大片鲜血将地上流淌的培养液染成红色,44号蹲在角落里啃咬着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臂。 她似乎有些害怕这光亮,身体瑟缩了下,撕咬骨肉的动作却没有半刻停歇。 好饿、好饿、好饿! 一个人影走到她身前,44号连忙丢开手臂,慌乱地擦嘴。她残存的属于人类的记忆让她意识到这是一种糟糕的会让别人厌惧的行为,她不想吓到她,不想让她讨厌自己。 但她没有。 殷清嘉激动地抚摸她仍湿着的头发,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好孩子,做得很好。” 44号濡慕地看向她,轻轻蹭着她的掌心。 殷清嘉将她拉起来,说:“现在我们该给你找身衣服离开这了。” 这间最隐蔽的实验室入口,站着殷清嘉真正的唯一的助理,她问:“老师,为什么这次这么快就换地方?赵总看到成果肯定会追加投资的,到时候我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殷清嘉脸色一沉,道:“她找到我了。” 小助理惊讶道:“您是说,殷……” 殷清嘉点点头,有些焦躁:“我怀疑她已经发现我在这儿了,我们赶快离开,换个身份换个地方。对了,上次不是有个姓王的想找我研究长生术?让他做好准备,我们去他那。” 既然要走,赵总等人就留不得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我知道了,车子已经安排好,老师您先带44号离开,我去把监控删掉。” 半个小时后,隐秘的地下实验室燃起一场大火,将其中一切秘密付之一炬。 大约一公里外的地方,一栋废弃烂尾楼中,穿着白裙面容普通的少女藏匿在黑暗中,拨了一通电话:“姐姐,殷清嘉走了,她们要去投奔一个叫王金宝的商人。” 她已经盯了殷清嘉很长一段时间,实际上她们之前也给她抛出过橄榄枝。 可惜殷清嘉这人胆子太小,只敢和普通人合作。 电话那头,一道酥麻入骨的声音笑道:“给那姓王的准备好纸钱吧,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该去陪姓赵的了。” …… 第二天下午,祝鸣和闻人涂陆续醒来。 洗漱吃饭,闻人涂道:“待会我去管理局把副本报告一下,顺便帮你把奖金领了,别太感激我,一般这个奖金都得到下一个副本中检验过护身牌才会发。” 祝鸣笑道:“行啊,待会我把卡号发给你。” 闻人涂又说:“还有殷钰,虽然系统里没有她的名字,不过至少我们现在知道有两个人跟她有关系。我会多查一下,迟早把她在现实里揪出来。” 与殷钰有关系的两个人,一个叫屠维,名字出自天干地支,很可能是个化名,而且看不到脸,不太好查。 但那个嘉姐……殷钰叫她清嘉,这名字应该是真的,她的脸闻人涂已经记下来了,她要赶紧找人画下来,总有能找到她的那一天。 闻人涂离开后,不到一分钟,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女人从隐秘的角落中走出。 “大小姐,您这次已经耽误三天了。”一个女人鞠躬,态度很是恭敬,她道,“家主了解到您进入了暗界空间,决定原谅您这次失约,不过您今晚务必要回家一趟,不能再延迟了。” 祝鸣冷笑:“我用得着她原谅?” 话虽如此,她却还是站了起来,跟这两个穿黑西装的女人出门,坐进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SUV。 汽车渐行渐远,一个小时后,停到了一处古典宽阔的宅院前。在寸金寸土的华都,能拥有这样的宅院,家底可想而知。 穿过树影摇曳的庭院,绕过遴选奇异的假山,黑衣女人扭头道:“大小姐,家主请您先过去……” 人已经消失。 祝鸣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处安静的院落,这里无人把守因为不需要,除了少数几个人,其余人没有资格进入,他们会被这里自然排斥。 祝鸣进到里屋,打开一扇雕满细纹的门,按下开关,淡淡的灯光从上自下照耀。她顺着石砌的楼梯向下、向下、继续向下…… 终于脚踏平底,但尚未到目的地。 这里的温度比地上要高,越往下越高。 祝鸣顺着压抑的石制甬道向前,穿过一道又一道雕刻了繁密阵法的门,终于进入了一间石室,这里已经比最炎热的盛夏正午还要热了。 这里无法铺电线,自然没有电灯,祝鸣摸到门边台子上的火柴,将灯一盏盏点亮。 石室正中是一个圆形的浅浅的祭坛,而这上面,只摆放着一把古旧简朴的长弓。弓身材质似金似木,指尖轻弹,有清脆悦耳的声音。 压抑着的暴虐戾气在弓身之上盘旋,祝鸣握着一把小刀,一步步走到近前。 太热了。 当她迈步到祭坛上的时候,炽烈的热度几乎将她灼伤。 昏暗石室中,黑发的女人剥去衣衫,割破手腕,她跪坐到长弓旁边,将它抱入怀中,缓缓将血涂抹到上面。 这是一个无比熟悉的过程,她做过很多次,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弓的戾气会尽数进入自己体内,她会用自己的身体和鲜血来安抚这把长弓。 狂烈的情绪越发极端化,祝鸣的头针扎一样痛,那些呢喃着嘶吼着的声音同一时间达到顶点,哀嚎着充满整个大脑。 不对,这次长弓的反应好像太激烈了些。 轰的一声,仿佛灵魂深处炸开了什么,祝鸣神情恍惚地低头。 滴答滴答。 血珠不停从口鼻中滴落。 呼—— 一簇小小的火苗在长弓上燃起,温暖而惬意。 怎么会这样?祝鸣迟钝地想着,她还是第一次见长弓出现这种反应。 那火迅速蔓延,烧到了祝鸣身上,又悄悄钻入女人的血肉,建立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联系。 祝鸣神志模糊地甩头,终于扛不住倦意抱着弓倒了下去。 第38章 现实线:小义工 第三十八章 …… 周末云走川放假,她先把写给老家的信寄出去,这才回到小火神异闻工作室。 她把书包放下,听到训练室内隐隐传出声音。 “我回来了!”云走川开门探头去看,看到祝鸣脸色苍白地疯狂攻击沙袋。 她忽然想起了今天是几号,按照惯例,每逢3、6、9、12月初,祝鸣都要回祝家老宅一趟,每次去了再回,她都会异常几天:身体虚弱的同时情绪极端狂躁。 云走川不禁收了声音自顾自做事去了,片刻后,祝鸣从门内走了出来,踢开了一把破水壶:“回来了?快去看看你的小菜园,我不知道要浇多少水。” 云走川在她面前晃晃手:“老板,你还好吗,已经六号了。” 祝鸣蹲在冰箱前啃雪糕,拍开她:“唔,前几天我进副本了,这次去的比较晚。” 云走川蹲到她身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担忧道:“要不我把阿涂姐叫来?” “叫她干什么,她忙着呢。” 云走川理直气壮道:“叫她陪你打架,我怕你情绪得不到发泄最后把家拆了。” 祝鸣:“……” 她无言以对,不过在联系阿涂之前,对方便先找上了门。 “总算是放假了。”闻人涂抻了个懒腰,拽着祝鸣进来训练室。多少年的老朋友了,祝鸣回家的规矩她同样清楚,以前她也会这样陪她发泄,只不过最近入职管理局有点忙。 闻人涂脱掉外套,对祝鸣勾了勾手,指尖电流攒动:“啧,闻人白比我还忙,不然该叫她过来。” 她们刚认识的时候,祝鸣还是个新来华都的黄毛丫头,她没有经受过任何系统训练,两人每次打架都被闻人涂压着打。 可祝鸣进步飞速,她本就比常人体质好,再用远比常人努力百倍的勤奋疯狂折磨自己,渐渐地闻人涂便无法单靠体术压制她了。 那段时间没有人比闻人涂更清楚祝鸣的天赋,她意识到,无论自己怎么给她当陪练,也不如找一个更强大的人来磨练祝鸣。闻人涂可以依赖异能,不用太在意体术上的短板,可祝鸣不行,祝鸣想在祝家保全自己,必须有傍身的武艺。 为此闻人涂去找了闻人白,她私下请求这个她最不想来往也最看不惯的女人——即闻人家主——来当祝鸣的教练,训练她、磨炼她,让她能自己保护自己。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祝鸣越来越强,与闻人白脱不了干系。 今年暗界空间的事情一出来,整个管理局忙得要死,身为管理局局长兼闻人家主的闻人白已经好久没放过假了。她曾想让自己的秘密小弟子和闻人涂一起当管理局的实习工,闻人涂无业多年总算想通,但祝鸣更想要自由。 “你都这么忙了,教练肯定更忙。”祝鸣习惯称呼闻人白为教练,催促道,“不用留手,该用异能的时候就用。” 即使纯靠体术闻人涂已经不是祝鸣的对手,但她的杀招是异能,她仍旧可以用异能把祝鸣电成扫把。 闻人涂笑道:“这么多年你越来越抗电,我都怕有一天这招对你没用了。” 闻人涂电击频率最高单品:祝鸣。 不消多说,祝鸣赤手空拳冲了上去,闻人涂心里一惊转头就跑,上来就这么猛,祝鸣这次状况有点糟糕。 她的判断没错,动手之前祝鸣保有的理智跑着跑着就没了,逼不得已,闻人涂只好早早把她电晕。 等她醒来,闻人涂道:“姐姐我年纪大了,实在经不住你这么殴打,我有个好主意,咱们去打鬼吧。” 祝鸣:“?” 闻人涂扬了扬手机,神神秘秘地笑道:“给你介绍单生意,唐新地产老总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连累到了新开发的楼盘,现在工程进行不下去了,他们愿意开价五十万解决。” 祝鸣腾地坐直身体,毫不犹豫:“我接!” 没有什么比赚钱更重要的,如果有,一定是赚更多的钱! 她麻溜地爬起来,笑嘻嘻搂住闻人涂:“还是你懂我。” 唐老总住在郊区,闻人涂开车拉着祝鸣和阿走,她没有以管理局职员的身份出现,而是以小火神异闻工作室顾问的身份出场。 有的时候在某些灰色地带总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接点私活赚点外快,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唐总这么客气,竟然亲自来接。”闻人涂招呼道,“我给你把大师带来了。” 唐总年约五十,并没有因来的都是年轻姑娘而感到惊讶,他以前也接触过觉醒者,知道一个人的能力并不被年龄性别决定。 “那就辛苦三位了,是这样的,一周前我们在施工人工湖……” 这件事找到关键节点解决起来很容易,深夜,三人到人工湖让唐老总当诱饵守株待兔,抓到作乱的鬼怪直接干掉即完。对普通人来说面对鬼怪束手无策,对觉醒者来说却有一种极其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杀掉。 唐老总解决了问题,祝鸣发泄了情绪,云走川赚到了钱,大家都很满意。 但不是所有人都满意,比如唐老总的女儿唐巧琦。 “爸爸,我听说你请了什么大师来做法?”在祝鸣三人要告辞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孩从外面冲了过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唐老总有些头疼:“琦琦,这种事你就不要管了,爸爸会处理好的。三位小大师,款已经转过去了,小郑,送三位大师去休息,一定好好招待。” 在被唐总助理领走的时候,云走川还听到那个女孩对唐总说:“爸,这个世界是唯物主义的,你要相信科学。鬼可能是别人假扮的,还有现在利用封建迷信搞诈骗的可多了,你别上当呀。” …… 周末过后,云走川继续回学校上学,军训期结束后,她才真正体验了把当代学生的生活。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她想把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告诉妈妈,当然,一些不太好的部分要剔除掉,保留好的就足够了。 又一个周末,云走川回到工作室,正准备打扫卫生呢,却见一个栗色波波头的年轻女孩出现在家里,正勤勤恳恳地拖地。 “哇——” 云走川看着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工作室,不禁张大了嘴巴,她还以为以老板的懒惰和抠门程度,会等自己回来后让自己打扫卫生。毕竟之前就是这么约定的,祝鸣支付云走川基础工资,她则在放假的时候回来干活。 怎么突然间请别人来干活了? 等等,这人不是唐老板的独生女唐巧琦大小姐么? 祝鸣见云走川回来,扭头对唐巧琦道:“琦琦,去街头的卤菜店买点猪耳朵,给我们小川川加菜。” 唐巧琦看看外面天色,不是很情愿:“可是外面很热……” 祝鸣摇头叹气:“这点小小的考验都通不过,你真是诚心在我这里学习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还不行嘛。”唐巧琦认命,放下拖把举着遮阳伞出去了。 “老板,是不是我们没给人家解决干净?”唐巧琦走后,云走川尽职尽责地问道,“要再过去一趟吗?” 情绪已经恢复稳定的祝鸣狡猾地笑道:“不不不,她来这里,纯粹是因为她不信我们。” 坚信世界上既没有鬼也没有大师的唐巧琦,见爸爸不听自己的执意搞迷信,灵机一动下,决定亲身来找小火神工作室的破绽。 这样的工作室,肯定不止骗自己爸爸一个人,如果单纯骗钱也就罢了,万一搞迷信耽误别人治病什么的多缺德啊。 她要仔细观察一下,一旦找到她们作孽的证据,就要让这帮骗子付出代价! 唐巧琦查到了小火神工作室的地址,过来后就说自己被爸爸指点后十分敬佩大师,想在这里做义工积德,顺便钻研一下玄学,祝鸣便大方地应了下来。 于是一有空她便往这里跑,可惜迄今为止唐巧琦都没找到什么线索,也没钻研出来什么。 云走川不解:“你明知道她不怀好意,还让她在这里待着?老板,要不我向她展示一下异能吧,看了她就知道了。” “别!”祝鸣一把拉住她,“你傻呀,她要是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忏悔了跑掉了,你陪我一个新义工吗?” 云走川震惊:“老板,你……” 祝鸣振振有词:“自从你入学,工作室就剩我一个人,平时多么寂寞多么无聊,你考虑过我这个留守老板的心情吗?最重要的是,你走了,这么大一个房子谁来打扫?谁来给我跑腿?总不能每次都攒到你放假,请钟点工又太贵。但现在有了她,打扫卫生还不用我花钱,你知道世界有多美好吗!等你体验两天就知道了。所以,严禁你在她面前展示异能。” 云走川深深被自家老板的精明震撼了,为了不被扣奖金,她只好乖乖听话,忍着内疚加入压迫唐巧琦的队伍。 不过……看别人打扫卫生的感觉,确实很爽。 一个月后。 唐巧琦仍旧没有死心,她执着地在小火神工作室当“义工”,同时恨铁不成钢:“祝老板,你们就没有新生意做吗?”就不能上进一点让她快些抓到小辫子吗。 祝鸣咸鱼瘫:“这种事要讲究缘分,再说了,你爹上次给的不少,够花了。” 唐巧琦心中呕血,勉强微笑:“是嘛,可我看你生活还蛮朴素的。” 她就没发现祝鸣赚的钱花到了哪里,吃的用的都很随便,也不怎么出门购物,通常不是玩手机、看书就是进训练室。 有的时候她也很佩服这个骗子,天天在训练室疯狂锻炼,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肚腩,再看看人家的腹肌,唐巧琦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可惜她是个骗子。 有这个身体素质和毅力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搞迷信。 祝鸣歪头:“你无聊了?” 唐巧琦连忙点头:“嗯嗯,有点。” “我书架上的书你可以随便看,你不是想钻研玄学吗,那上面有很多相关的内容。”祝鸣有一个很大的书架,她笑眯眯,“顺便把上面的灰打扫一下,小义工。” 唐巧琦:“……” 就知道没好事,唉! 她才不喜欢看那些书呢,枯燥无味,也不知道祝鸣怎么看进去的。 …… 十月一即将来临,云走川最近有些焦虑不安。 祝鸣一眼就看穿她在担心什么:“是不是快月考了?” 云走川心虚低头:“是。” 因为基础不太好,她的学习进度不如别的同学,也不知道这次月考能考出什么成绩来。如果成果很糟糕,岂不是对不起这两年的补习班,对不起她上补习班的钱? “担心什么,考试只是来检验你学习成果的,一次月考决定不了什么,知道成绩才好查漏补缺。”祝鸣大手一挥,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云走川不解地跟她出了门。 这周闻人涂没过来玩,她不来,她们就只能用工作室自己的交通工具:一辆供云走川在学校和工作室来回穿梭的小电驴,以及另一辆更霸气的蓝色电动三轮摩托车。 云走川坐进三轮车车斗,祝鸣握着扶手嘟嘟嘟。 迎面清风吹拂,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市内的一处小庙前。 这是个在景点很常见的简单小庙,里面立着三个神像和一个大香炉,庙内空间有限,也没有大门,转身就是小吃一条街。 “考前必拜三大神:文昌帝君、魁星、文曲星。”祝鸣在边上自助扫码买了一包香,交给云走川,“来,拜吧。” “真的有用吗?”云走川对此保持怀疑,“老板,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祝鸣支支吾吾道:“我去年来拜过。” 云走川好奇:“去年?我怎么不记得?” 祝鸣训道:“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么多干什么,快点,拜了就别多想了,能考怎样就考怎样,我又不会骂你。” 云走川捏着香说:“可我要是太笨,就没办法赚大钱买房子了。” 不能买房子,怎么好意思劝妈妈下山呢。 祝鸣差点笑喷出来:“在你大学毕业之前,就别想太多了,老老实实在我这干吧。” 云走川老成地叹气,认认真真给三个神像上香。 下午,回到工作室吃完饭,云走川准备回屋复习,明天回校就要考试,考完三天就放十月一的假了。 可她在走之前,却忽然发现,有一样许久不见的东西再度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邀请函。”她诧异地捡起邀请函,忙问祝鸣,“老板,我收到邀请函了,你呢?” 祝鸣皱着眉扬手:“我也收到了,真是倒霉。” 打开一看,这次的封皮背面没有图腾,而是写了一句每个学生都耳熟能详的话: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 第39章 知识竞赛(1) 第三十九章 “诚挚地邀请您来到我们的世界:知识竞赛,三天后不见不散。” 看到邀请函中的内容,云走川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会耽误自己月考了。 只是怎么到副本里还要考试,这到底是对自己的嘲讽,还是巧合? 祝鸣看了下云走川的邀请函,和自己的一样,她撇撇嘴道:“还蛮贴心的,让参与者放假期间做任务,不耽误上班不耽误学习,啧啧。” 事后云走川返回学校考试,祝鸣联系了闻人涂,得知“知识竞赛”这个副本是一个新出现的副本,管理局尚未登记在案。 闻人涂让祝鸣等着自己,下午的时候便赶了过来:“正好我最近闲着,等休息完了回去也要进副本,进有记录的还不如和你进新副本。” 说完她叹了口气,不开心地瘫到沙发上:“同事关系也太难相处了,真不爱和他们玩。” “哟,还没转正呢就和同事闹矛盾了?”祝鸣竖起耳朵八卦。 闻人涂脸色阴沉,道:“他们都说我是走后门进的管理局,所以这么嚣张,我呸,我已经收敛很多了好吗!” 他们看不惯闻人涂吊儿郎当不尊前辈,看不惯她的头发和打扮,也看不惯她随自己心情工作想不加班就不加班想挑副本就挑副本。 闻人涂想起听到的那些话就烦得慌:“尤其那群油腻老男人,领导都不管我他们整天哔哔,只会溜须拍马屁拿意淫的职场套路往管理局套。表面装模作样地提点我,背后贱人凑堆,说我仗着有亲属当领导谁都不看在眼里,说我打扮的骚根本不是来正经当职员的。” 还有更多恶心的猜测,闻人涂想想都要吐,更不用说转述给祝鸣。从小到大闻人涂只喜欢跟女孩玩,接触最多的也不过是家族中的男人,哪想到社会上的油腻长舌男聚堆后那么脏污猥琐跟厕所里的蛆一样。 管理局真正需要的是有能力的人,需要的是以最高效率解决问题。那群老男人不过是早几年进入管理局,自己废物只能待在边缘岗位干点鸡毛蒜皮的事,倒是闲的他们有空犯贱。 祝鸣听完就撸袖子:“臆想症巨婴就这狗德行,本质废物小心眼,除了编点傻逼规矩打压别人收获存在感什么都不会。跟男人讲道理没用,只会胡搅蛮缠拿自己YY的假道理当圣经,巨婴联盟让恶心程度加倍。走,你们不是五点半下班吗,咱俩套他麻袋去!” 闻人涂长出一口气,干咳一声:“我套过了。”她怒捶抱枕,“我听到那群公蛆喷粪的时候就动手了,结果领导把我们一块停职了。” 祝鸣皱眉:“停职多久?” 闻人涂道:“一周。” 祝鸣明白了:“你下手那么轻?”才停职一周,可见对方没受什么伤。 闻人涂继续锤抱枕:“毕竟当时在局里,多少得收敛点。就当十一放假了,正好陪你进副本。” 祝鸣起身换鞋,把钥匙揣兜里:“知不知道他们在哪个医院?或者家住哪里?” 闻人涂挑眉:“你想干嘛?” 祝鸣掰掰手指,道:“你打的是你的份,我还没替我闺蜜出气呢。”她可没有闻人涂那么多顾忌,也没有那么心软。 闻人涂笑嘻嘻地爬起来,丢开抱枕扑了上去,她挂在祝鸣身上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 凌晨一点半,两人拎着一大堆零食、果切和饮料回了家。 闻人涂对小火神工作室早就熟门熟路了,她在这儿有一个窝,只是不怎么过来住,也在二楼,就在祝鸣对门。 不过今晚她要和祝鸣一块看搞笑电影,一进卧室,闻人涂直奔祝鸣屋内的冰柜,从里面舀了两杯冰块出来,顺便从她的冷藏室内抓了一支红酒。 红酒兑雪碧,简直美滋滋。 凌晨三点半,投影的电影播完,闻人涂已经半醉,祝鸣还很清醒。 “我不想干了。”电影末尾的乐声越来越小,闻人涂卧在阴影中,闭着眼睛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对我有意见。” 祝鸣便道:“不想干就不干了,就算不做这一行,你也不缺钱花,想做什么不行?” 与普世习俗不同,闻人家和祝家一直延承传统古朴的母系氏族作风,即女人当家做主且随母姓,这可能也是两大家族跨越千古始终屹立不倒的原因。 不过这两家的男人如果和外姓通婚生下有天赋的女儿,也可以让其继承家族姓氏,同样能得到家族扶持。 闻人涂情况特殊,在家族中的处境和祝鸣一样有点尴尬,但她父母一直负责打理家族的世俗生意,早早为女儿攒下大笔财富。只闻人涂自己每年收获的基金分红就可以躺平一辈子,更不用说她父母保留的财产。 除了金钱上的底气,闻人涂爸妈对她同样没什么要求,只求女儿低调不惹事,从来不逼着她上进,甚至连闻人涂交往同性都持你开心就好的态度。 有这种条件,闻人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之前一直游手好闲,二十五岁才想到进入管理局打工体验生活,结果体验了一番平白受那么多气。 以她的脾气应该说不干就不干,甩手就走人。 可祝鸣提完那句话后,闻人涂便一直沉默。 如果她不是真心想留在管理局,何必处处收敛自己,她有的是资本更猖狂,她大可打到那几人留下一生心理阴影的地步,可她没有。 正如闻人涂了解祝鸣,祝鸣也了解闻人涂,她清楚她的顾虑和难处,知道她早就想进入异常事务管理局,也知道她这些年来的游手好闲不思进取是为什么。 好不容易阿涂鼓起勇气做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祝鸣怎么会真劝她放弃。 祝鸣道:“是你自己想做的,我知道,没人能逼你。” 闻人涂小声说:“我好不容易坚持了这么久,除去那几个老贱男,其他同事都挺好的,去见识奇奇怪怪的事物也蛮有意思的。” 祝鸣搓乱她头发:“在犹豫什么,人都说你走后门了,不赶紧利用起来这个条件?为了几个垃圾放弃事业不值得,大不了见一次打一次,你要是不方便,我帮你,反正我闲得很,我每天去你们部门蹲他们,就不信这群垃圾还敢犯贱。记住,贱人说的话不值一提,谁信谁傻逼。” 闻人涂抱着头躲她,忍不住笑:“小心把你抓起来。” 祝鸣见她心情好了,也不禁笑道:“就你有后门啊,我也有,你们局长可是我教练。” “那是我表姑。” “我能认她当干妈干姐你能吗?” “……” …… 十月一假日如约而至,入夜,祝鸣、闻人涂和云走川坐在沙发上,等待凌晨十二点的到来。 眩晕如约而至,在一阵黑暗过后,突然出现的是一片刺目的光。 祝鸣眯着眼睛看向四周,只见触目满眼黄沙,天光大亮,她竟是从家里直接蹦进了沙漠。 太阳挂在天空,天色略显朦胧,看看时间,应该是一天之内的清晨。 前方有一点绿色,眺望过去,似是一片绿洲,中间还有一个建筑物。 祝鸣想看看自己的撬棍会不会幸运地带进来,低头一看,却看到了某个熟悉又陌生的东西——一把长弓。 她一下子愣在原地,抓起靠在腿边的长弓,眼神惊悚地打量了起来。 上次回祝家老宅,在地下祭坛献血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现象,后来自己晕倒,再醒来一切恢复平静。祝鸣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长弓的反应与自己的异能有关,她下意识不想告诉祝姥姥,便隐瞒了过去。 可怎能想到,它直接跟着自己出现在了副本中。 开什么玩笑,总不会是不小心与它结契了吧…… 祝鸣觉得有点不妙,这把弓名叫诛雀,是祝家祖传的镇宅之宝,一般人轻易无法动用,因为它凶的厉害,使用者但凡有一丝动摇便会被其戾气反噬。 甚至不使用它,都需要祝鸣每三个月去抽取一次戾气,以此作为安抚。 这样的凶器自然不会轻易与人结契,据说祝家有明文记载的历史以来,就从没有人与之结契过。 长弓诛雀与祝家另一样代代相传的宝物都是大凶之物,向来谁用谁死从无例外,因此除非遇到大灾祸祝家绝不会动用它们。直到七年前祝鸣被找回来,祝家意外发现长弓诛雀可经祝鸣安抚达到相对平和的状态,这才让使用者能在意志坚定层层防护的情况下不至于丢命。 诛雀在祝家的地位那是宁可人死不可弓毁,祝鸣转了转长弓,心想,要是祝婉英知道自己把诛雀带进了副本,岂不是要气死?……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不过这是真的诛雀吗?怎么感觉比以前温顺了那么多,虽然戾气如旧,握在手里的时候却能清楚感觉到,那戾气并非针对自己。 “怎么就跟你结了契,我又不会玩弓。”祝鸣略显嫌弃,把长弓挂到了肩上,“你都没有配箭。” 身边没有旁人,祝鸣掏出邀请函,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已经发生了变化,而除了这个邀请函,她还有两个护身牌,一个灰色一个白色。 【诚挚地邀请您来到我们的世界:知识竞赛。 任务:完成考试 提示:1请尽量考取高分 2请听考官的话 3本次任务共开启五天 4任务失败后果需自负 5请自行探索其他规则 注:任务完成后,撕碎邀请函即可脱离世界】 看来现在要先找到考官,而前方的绿洲最有可能是考场。 祝鸣开始往前走,沙子地走起来实在费劲,太阳也渐渐大了起来,半个小时后走进绿洲的时候,她嘴巴发干燥得厉害。 这片绿洲长着丰满的植被,绿草如茵也就罢了,竟还有片片高大的树林,透过叶子间隙,祝鸣看到了一个古希腊风格的宏伟建筑。 一根根粗大的石柱支撑着建筑四周,面外雕刻着宏伟的浮雕,透过大门向内看去,能看到一幅幅简约但不简单的壁画。 这是一个神殿,神像却不在殿内,而是在外面。 神殿正前方空地上立着一个高大足有一人高的的石碶四面梯形塔台,台子上则立着一个更加高大伟岸有六只手臂的女神石像,她或握或托着剑、盾、尺子、月亮、书籍和竖琴。 祝鸣没有吭声,默默向四周看去。 在周围的树林或草丛中有人的存在,只不过大多数和自己一样选择先藏起来静观其变。 不过也有不在乎这点的,有几个人直接走到了女神像附近交谈,他们都是参与者。 十几分钟后,一只戴着小礼帽和单边眼镜的黑色乌鸦嘎嘎叫着落到了女神像脚下:“考生已聚齐,请速到神像下方集合!” 于是所有参与者陆续现身集合,祝鸣看到了带着长刀和手环的闻人涂,还看到了空着手的云走川,以及另外三个熟悉的人:殷钰、屠维和小雪。 ……果然殷钰又出现了。 不知道为何,见到殷钰的时候,祝鸣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殷钰也看到了她,扭头对她笑了笑,这次殷钰驼色长风衣下的竟是一袭温婉的灰白长旗袍,将她娇美的身姿衬托的一览无余。 祝鸣回之以冷笑,穿的这么漂亮,到底是来玩命的还是来旅游的?不过没关系,她越累赘,自己越便利,对自己越有利。 四周人这么多,副本情况未明,祝鸣暂且忍下了动手的欲望,她认真地问:“你真的不考虑在现实里见我?是不是怕我。” 殷钰:“是啊。” 祝鸣:“……” 闻人涂上前一步道:“殷钰你是不是打不过我们鸣鸣就想气死她?” 殷钰:“你怎么知道?” 闻人涂撸袖子:“你有本事和我单挑!” 殷钰摇摇手指:“只要你抓得到我。” 闻人涂:“……” 乌鸦呼哧翅膀:“嘎!嘎!都安静一点!都安静一点!” 祝鸣把闻人涂拉回来,态度很明确:“副本开启五天,我们有的是时间。” 副本触发随机性那么高,殷钰处心积虑粘着自己,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她就不信自己抓不到殷钰的狐狸尾巴。 祝鸣、闻人涂和云走川站在一起远离了殷钰,这两人好奇地戳了下祝鸣肩上的弓:“这是从哪来的?” 祝鸣摇头:“回去再说。”人多眼杂不方便。 在场共有16个参与者和一只乌鸦,当人群安静下来的时候,乌鸦不知是怎么做到的,用翅膀摘下来小礼帽对着大家鞠了一躬: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考官鸦鸦,接下来五天请多多指教。现在,我将对你们宣布第一个事项,请大家在十分钟内分为四组,每组四人!” 没想到这次副本竟然要参与者分成小组完成,难道是参与者内部的竞赛?如果要参与者自相残杀的话可就不太好了。 不用多说,祝鸣、闻人涂和云走川自然是一组的,他们还缺了一个人。 小雪走过来打招呼:“刚才就看到你们了,还以为这次可以继续跟你们组队,可惜你们已经有三个人,我这边也有认识的朋友。” “这位是?”闻人涂好奇。 “小雪,我们上上个副本认识的。”祝鸣说道,“这是我朋友,阿涂。” 小雪点点头道:“希望这次还是合作为主,不过要是有竞争,我可不会留情。” 祝鸣笑道:“真巧,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像祝鸣她们这样三人一起结伴进入副本的,还有另外一个三人组。那是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三胞胎,他们左挑右选,看中了一个单人进副本的瘦弱眼镜男。 “跟我们一组,看我们这肌肉,这身材,这异能,保护你绰绰有余。” 眼镜男一米七多点,被他们衬得像个小鸡仔,他有点紧张地后退一步,问:“为什么选我?” 三胞胎中的老大说道:“你戴眼镜,看起来最聪明。既然是知识竞赛,有聪明人加入更有利。”男的里面就眼镜看起来最聪明,女孩子呢,估计也不会想跟他们仨一组。 眼镜男想了想,说:“好,我答应。” 一组定下,剩下的人也迅速分了小组,殷钰屠维和一男一女组队,小雪与她的朋友跟另外两个男人组队,最后剩下一个落单的女孩,实在无处可去,只好加入祝鸣她们。 相比较队友是彼此认识的人,她其实更想和处境相同的落单者组队,毕竟熟人抱团欺压一个人的话,很难保证自己能应付。 第40章 知识竞赛(2) 第四十章 分组完成后,鸦鸦考官大翅一挥,六臂女神像脚下的方台四面闪过一道暗光,旋即上面出现四个不同花纹,并在每个花纹下方都有四个人名。 这便是分组情况,大家下意识寻找自己的名字,并绕到对应面站立。 依照四面台上的花纹区分,四组分别为: 月亮组:邓妍、云走川、祝鸣、闻人涂 竖琴组:肖浪、屠维、殷钰、张小雅 尺子组:白怜雪、王子威、孙宁宁、周煦瑾 剑盾组:魏远、赵山海、赵山河、赵山湖 一时间想隐藏真实姓名的人皆心情复杂,怎么就直接把名字打出来了。 鸦鸦考官可不管考生的心情,在空中盘旋两圈落下来,说道:“接下来我将宣布几个注意事项,请一定认真记住。” “第一:神最喜爱虔诚的信徒,为神献上香草、赞美与艺术品,祭品越能表现诚意,神越会庇佑诸位。” “第二:不得在神面前做出打架斗殴等不敬行为!” “第三:不可直视大不敬之物!” 读完之后鸦鸦飞到空中:“现在都跟我走。” 鸦鸦考官在前面飞,十六个考生在后面追。众人进入那间宏伟的神殿,发现里面摆着四个大桌子,神殿中心则有一个一人高的小型神像,周围围了一圈瓜果鲜花等贡品。 越过这些再往前,则能看到神殿深处有四间并排的房间,窗户彩色磨砂琉璃,搭配着神殿内鲜艳美丽的壁画和浮雕,相得益彰十分华美,至于门上则挂着四组各自的图腾徽章。 鸦鸦考官飞在空中,众人被迫仰视它,它道:“这是你们的宿舍,这是你们的考桌。接下来我将宣布前三道考题,你们有四天时间完成,成果越完美得分越高神越眷顾,对诸位第五天的最终考核越有利。” “大家都是虔诚的信徒,考验的内容便是大家对神的诚心,请各小组分别完成三种考题:种植、手工和诗歌。具体内容请到考桌上查看,考试作品将作为祭品献给伟大的女神,请务必及时完成!” 鸦鸦考官宣布完考试内容,赵山海三兄弟登时露出见了鬼的神情,为什么考的是这些鬼东西?!他们三兄弟就没一个会种花种地,更不用提做手工了。 鸦鸦考官可不管他们会不会,在它眼里大家都是信徒,那就乖乖去完成考试。 “考试开始,考试开始!”它飞舞着宣布。 “考官,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开口的是竖琴组唯一的男同胞肖浪,“这里所有地方我们都能去?” 鸦鸦考官嘎嘎笑着:“关我屁事,关我屁事!嘎嘎嘎嘎!不过身为考官,友情提醒大家,神的眷顾是定额的,前三项考题得分越低,最后一项就越难完成嘎!” 鸦鸦考官屁股一抬噗嗤喷出一坨白色鸟屎,正好落到肖浪头上,他脸一黑,又不敢对考官撒气,只好眼睁睁看着考官飞远离开。 剑盾组的三胞胎兄弟忍不住笑了两声,肖浪看过去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不如说肖浪越羞恼,他们越觉得有趣。 但很快他们笑不出来了。 考官离开,考生还要继续考试,大家按照各组的标志找到自己的大桌,上面各自摆着两张纸以及一些工具。 其中一张纸上罗列了详细的考试内容。 “第一题:种植。 请用桌上的种子和花盆种植一盆香草。注:每组香草不同请勿混淆。 第二题:手工。 请用针毡的技能毡出如图作品。注:1每组材料不同请自行寻找。2请在答题框内完成。 第三题:诗歌。 请填写整首诗歌成为一首完整作品。注:答卷见附页。” 另一张是第三题的填空题,看着很简单,但让人完全没有头目。 三胞胎中的老二赵山河直性子,不禁嚷道:“种香草?咱家连杂草都能种死,还种什么香草啊!” 老大赵山海拉过唯一的外姓组员魏远:“你看,这些你能干哪些?” 魏远眼皮抽搐,摘下眼镜擦了擦说:“我是学编程的。”意思是他也不擅长诗歌。 “学历多高?” “刚读完研。” 赵山海道:“嘿,研究生肯定有文化,你好好思考一下第三题,其他的我们再想想办法。” 与剑盾组这个全男组不一样的是其他组都有女性的存在,但一样的是,女性也并非全都会养花、手工和诗歌。 月亮组大桌。 祝鸣撑着桌子边道:“第一题可以交给阿走,我们家小菜园都是她打理的,如果是普通的种子应该不会出问题。” 云走川点点头:“不普通的我也可以试试。” 祝鸣又道:“我们的手工要求锻造一把匕首,这里有炉子和陶盆,缺少材料,待会大家分头去找,大家都有经验,应该知道怎么做。” 其实这次明显能看出来,副本里有三个新人都在竖琴组和尺子组,他们正在接受科普,像月亮组这个全女组和剑盾组这个全男组反而都是老人。 神殿高大宽阔,但这里没有阻隔,四个大桌就这么大咧咧地摆放着,完全无法做到对其他组保密进度。 月亮组在左侧靠门,同侧内面为剑盾组,对面为尺子组,对角线为竖琴组。 祝鸣和殷钰的距离最远,两人都没有看向彼此,但不代表祝鸣不介意殷钰的存在。 她拿起陶罐说道:“目前看起来种植这个题目最简单,我出去找水,你们打算做什么?对了,得留个人在这里看守。” 每组大桌上的工具都不太一样,跟他们考试的具体内容有关,出于分组竞赛的缘故,大家对其他组都多了几分防备。 云走川便道:“那我留在这儿吧,老板,你顺便挖点土回来。” 闻人涂看向这里最陌生的邓妍:“你想去哪个区域调查?” 邓妍犹豫了下,说:“我在殿内和宿舍看看吧。” 闻人涂便道:“好,那我也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找到金属。” 和月亮组一样,其他组看完自己的卷子后,也都做好分配散开寻找线索。 祝鸣拎着陶罐和小铁锹走到了外面,有绿洲肯定有水,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适合种植香草的土。祝鸣从没去过沙漠,对这种环境很陌生。 她仔细地观察四周,边往前走边做记号,慢慢地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看来前方环境不错,有某种大型鸟类在呼哧翅膀撩水,还有蛙叫和虫鸣。 祝鸣拨开越来越茂密的树叶,一时间以为自己到了某个南方的沼泽,而不是在一处诡异的沙漠中。 一个小小的湖泊像蓝宝石一样镶嵌在地上,周围布满绿草,十几只高大的有些夸张的鹭鸶鸟正在水中嬉戏,它们迈着细长的腿来回巡视,完全把这个湖泊当做了自己的领地。 岸边淤泥松软,长着茂盛而高大的草丛,几只青蛙在里面蹦跶。 一片水美草丰,仔细闻闻却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儿,那湖泊深处,似乎也不怎么干净。 祝鸣对比了下自己跟鹭鸶的身高,不禁震惊它们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除了祝鸣,赶到这儿的还有别人,都是前后脚到的。整个绿洲不算太大,沿着草木茂盛的方向走,总是对的。 月亮组的祝鸣、竖琴组的殷钰、尺子组的周煦瑾和王子威以及剑盾组的三胞胎之一。 五人陆续现身,却没有一个人轻易向前。 鹭鸶鸟的眼睛血红,看着就很不好惹,而现在大家都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异能无法使用,这意味着现在不被允许使用武力暴力通关。 祝鸣瞥见站在自己身边三尺远的殷钰,抓着陶罐直叹气:“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阴魂不散?” 殷钰笑道:“不能。” 祝鸣往后一步,靠着树干道:“问你有什么目的又不肯说,还非要缠着我,殷钰,你是不是太闲了?” 殷钰轻飘飘道:“也许呢。” 祝鸣:“……” 两人一时没动。 那边,尺子组内部,王子威拍了下新人周煦瑾道:“咱们不能直接过去。” 周煦瑾紧张道:“那怎么办?” 他们组有两个新人,一个自己还有一个女的,那女的认识白怜雪自然两人一块行动,而周煦瑾谁都不认识,又害怕自己一个人出事,便跟着王子威。 王子威压低声音说道:“你傻呀,当然是让别人试了。喏,看到那边两个女的没,走,跟我过去,待会我说什么你就附和什么懂吧?” 周煦瑾连忙点头:“懂了。” 两人大步走过去,王子威高声打招呼:“喂,既然你们先来的,那你们先取水吧。” 周煦瑾道:“对,你们先。” 茂密的树荫下,祝鸣与殷钰扭头看过去,她们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容浅淡,王子威忽然卡壳:“你们看我这有个新人,带着他不太方便……” 然而祝鸣和殷钰还没回话,另一个人便抢先一步站了出来。 那是剑盾组的赵山海。 “有啥不方便的,我看你们人多更方便。”赵山海嗤笑一声上前,他身材极具压迫力,不过笑起来的时候还挺憨厚,他说道,“别耽误时间了,赶紧打完水赶紧回去。” 王子威皱了下眉,这个赵山海,看体格自己就不是他对手。现在不能用异能,自己和周煦瑾两个加起来都没人家拳头硬。 他当然下意识害怕,不想跟他作对,可关键是,这人为什么要站出来? 王子威问:“关你什么事,你不能自己打水?” 赵山海掰了掰手指,说:“怎么不关我事了,我就看不惯你们欺负女的不行?” 王子威咬牙:“少他妈装了,行行行,算你牛逼。” 考官提醒不得在神的面前打架斗殴,但这里看不到神像,可不一定还要遵守这条规矩。他早就发现剑盾组三胞胎在讨论试题的时候一直在往月亮组瞅,贼眉鼠眼不怀好意,月亮组没注意旁边,他在对面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现在在人面前装,呵,指不定抱着什么坏心眼呢! 王子威拉过周煦瑾,走向湖泊:“你去取水。” 周煦瑾紧张道:“它们不会攻击我吧?” 王子威余光往后面瞥了瞥,说道:“你要是能让别人去试,也可以。” 周煦瑾老老实实道:“我不能,我连异能都不能用了,要不让他去?。” 赵山海见他们不缠着祝鸣了,也跟着走过去,故作老实道:“你们组来了两人,当然你们先了,总不会欺负我一个人吧?” 周煦瑾拎着陶罐,相当迟疑,可不管是同组的老人还是其他组的,都想让他先过去。 王子威催促道:“磨磨唧唧的至于吗,有我在这儿看着呢,你要是不信我的经验,就别跟着我了,以后就自己行动吧。” “别别,我去还不行吗。” 周煦瑾折了一根粗树枝,拎着陶罐小心翼翼地靠近湖泊,那些鹭鸶鸟或是在水中洗澡,或是低头啄痒,并未对他的靠近产生什么额外的反应。 周煦瑾松了一口气,把用来驱赶鹭鸶的树枝放下,蹲下装了一罐水。 就在他将水罐从湖中拿起来的时候,一片阴影自上而下笼罩了过来,周煦瑾还没抬头,一支又细又长的鸟喙便像戳果冻一样噗嗤一声将他的脑袋啄穿了。 “我草!”王子威不禁大叫一声,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周煦瑾闷不吭声倒了下去,半个身子泡在水中很快泛起了红,他手中的陶罐噗通落回水里。 这一下似乎把巨型鹭鸶们都惊动了,熙熙攘攘地挤了过来,尖细如铁锥的鸟喙冲着周煦瑾的尸身啄去,一边啄一边发出刺耳的尖叫。 看起来鹭鸶们很满意这顿人肉自助。 趁着鹭鸶鸟被周煦瑾尸体吸引的破绽,赵山海跑到远离那片的湖泊边,飞快地舀了半罐水转身就跑。 王子威紧随其后,见陶罐被鹭鸶鸟们挤得漂向远处,一个着急跳进水里,捞了罐子就跑。 他跑的比赵山海还快,生怕鹭鸶鸟见自己整个人都下水更想追杀自己。 鹭鸶鸟大叫几声,扑着翅膀飞出去一段,又因身体太过沉重落到地上,没追上那两个人,它们也不执着,再次回到湖泊里淌水。 惊变发生在一瞬间,周煦瑾身上的肉飞快被啄光,只剩下一具惨白的带着血丝的人骨。鹭鸶鸟将它勾到水中,尸骨下沉,水面再次恢复平静。 鹭鸶鸟们四散开来,悠闲地玩水。 一直到小湖泊再次恢复平静,祝鸣和殷钰都一动不动。 “怎么,在防备我吗?”殷钰歪歪头说道,“这次副本禁止斗殴,你大可不必这么提防我。” 不用提防她? 祝鸣感到有些可笑,不禁看稀奇一样地看着她:“不能斗殴就不能杀人?是你想得太简单还是把我想的太简单,现成的例子就在这儿,你不也在防备我?” 殷钰沉默了会,小小叹气:“原来我在你心里已经这么卑鄙了。” “哈哈哈。”祝鸣假笑三声,毫不客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以为自己的形象很好吗,问啥啥不说,谁敢信你。” 殷钰便认真地看着祝鸣,忽然向她走近。 祝鸣松开交叠的手臂,警惕万分,殷钰却好像没看到她的眼神一样,一直走到了祝鸣近前。 虽然这里没有神像,看起来干什么都不会违背鸦鸦考官的第二条规矩,但鉴于人死的太快,祝鸣觉得最好不要在情况不明的时候违背考官的话。 邀请函都说了,要听考官的话。 身后就是树,除非祝鸣贴着树绕开,否则完全无法避开殷钰。 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过近的距离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祝鸣不敢大口呼吸,生怕一个深呼吸就碰到对方。 祝鸣下意识道:“干什么?想打架?有本事你就先打我,别想激我先打你。” 殷钰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眼眸如水镜般倒映着对方的身影,她道:“既然你说我卑鄙,那我只好做实在你心中的形象了。” 确实卑鄙,竟想激怒自己先动手。 祝鸣色厉内荏道:“少招惹我,有规则的地方就有漏洞,就算你能应付,也小心你的组员出事!” 殷钰抬手,轻轻将祝鸣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你不会的。” 啪。 祝鸣抓住她的手,警告:“别乱动,也别小瞧我,我比你印象中的狠毒多了。” 殷钰轻轻摇头:“你的嘴确实比你的心狠毒。” 祝鸣:“……”这种笃定的态度就很让人恼怒,仿佛对方无比了解自己一样,祝鸣拳头又硬了! “而且你说得对。”殷钰笑吟吟着与她气息纠缠,分毫之间,两人的身躯若即若离,“我就是想激你先动手又怎样?毕竟我这么卑鄙。鸣鸣,你是打算动手呢,还是就这样继续?”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0-50 第41章 知识竞赛(3) 第四十一章 是打算动手,还是就这样继续? 祝鸣怔怔看了她一会,伸手扶住殷钰的腰肢一勾一按,两人位置转换。 殷钰靠在树上,鲜嫩的叶子震落几片擦着她肩头掉落,她脸上恰到好处的微笑弧度略显真心实意了点。 明媚阳光从密林枝叶间投下星星点点的光斑,祝鸣背着阴影向殷钰迫近,她压低声音更显凶恶:“你不会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吧?” 被她笼罩的女人菟丝子般随着风摆动了下身体,她靠着树,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不仅没用退缩,反而仰面迎合一般,似笑非笑:“那你想对我做什么?” 好,很好。 祝鸣成功被她激起了好胜心,她的手顺着曼妙的纤凹向上游弋,然后……祝鸣面无表情一阵狂挠。 “噗……”殷钰还来不及惊讶便不由捂住嘴笑出了声,她下意识躲闪了下,只是空间有限,怎么都躲不开来。 万万没想到祝鸣竟然选择挠她痒痒,这只怕是神来了也不能轻易判断她在攻击她了。 “好好好,你厉害,是我输了。”殷钰一直是个很识时务的人,连忙认输。 然而祝鸣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她心中冷笑,脸上还是一本正经,暗骂:让你整天搞事! 殷钰无奈,她笑得花枝乱颤脸色发红,见祝鸣铁了心要欺负自己到底,泛着水光的眼眸眨了眨, 她选择故技重施。 既然躲不开,那干脆主动迎上去,就是不知道祝鸣受不受得了。 蜷缩着身体的殷钰忽而挺胸昂首,向前一步便蹭到了祝鸣身上,柔滑的旗袍布料擦过祝鸣,连带着她那声轻轻的哼笑送入耳中,余音绵绵。 那一瞬间祝鸣猛地向后一退,瞬间把距离拉开,等她站稳再看,看到殷钰正靠着树好笑地看着自己。 瞬时间火烧红了祝鸣的脸,她紧紧抿着唇,一边红脸一边冷脸:“你……不要脸!” 然而无论祝鸣怎么对待殷钰,就连骂她,对方都没有生气,就好像她脑子里缺了正常人的那根弦儿,没有常人的欲望,也不会产生常人的痛苦。 大概也因为此,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会真的产生什么后果,她仅仅是在动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包括她自己。 只要想到这点,祝鸣便觉得心口生刺,她看到了殷钰清凌凌没有一丝欲望的眼眸,她眼中没有阴霾没有敌意,有的仅仅是趣味儿。 斑斓的光影像蝴蝶在飞舞,看着殷钰脸上笑闹出来的红晕消退,她又成了那副精雕玉琢的假人模样,祝鸣起伏的心绪也随之冷了下去。 殷钰这东西,她就不是个人,看起来再像也不是。 “很好玩吗。”祝鸣倒退两步,嗤笑,“行,算你狠,有本事你就继续玩下去。” 说罢她转身就走。 “新武器不错。”殷钰背后说了一句。 祝鸣脚步不停,好像没听到一样,但她知道殷钰的意思,能把武器带进来,就说明这个副本总会给参与者机会来战斗。 …… 祝鸣回到了神殿前方,把陶罐放了回去。 “你的水呢?”邓妍见祝鸣空着手回来大为不解,另两个组都成功把水带回来了,他们离开的方向一致,怎么祝鸣就没带? 祝鸣道:“出了点意外,先看看别的线索。” 邓妍有点不满,但也没说什么,道:“那你找吧,这些壁画很简单,可能是诗歌的答案,别的没什么重要的。我在宿舍搜了一下,一面一目了然,床铺的方位摆放很有讲究,但代表什么我不太清楚,别的组的房间我没进去不知道里面是否一样。不过……” 她压低声音说:“我发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甬道,在我们宿舍内。” 祝鸣问:“你没进去?” 邓妍说:“我一个人不太敢,在等你们。” 祝鸣便说:“好,等会我和你一起下去看看。” “嗯,行。” 之后两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大眼瞪小眼,毕竟不太熟,只是被迫分组合作。 祝鸣扭头去看室内的小神像,她走到它面前绕着看了一圈。这个小神像说是小,也足有一个人那么高了,且因为在室内不惧雨水风沙,明显比外面那具更加精美,周围簇拥摆放的贡品堆成小山,把它整个围了起来。 六臂女神像同大神像姿态一样,但脚下多了四样石刻的东西:青蛙、蛇、猫头鹰和人。这四样小石像全都以虔诚跪伏的姿态围绕着女神像,和两边的壁画相得益彰。 壁画的内容很简单,左边画了一群蛇、青蛙、猫头鹰和人围攻六臂女神,而女神派出长腿巨鸟、猩猩或者猴子一样的东西与之作战。之后女神胜利,蛇被断裂、青蛙流血、猫头鹰被投入烈火,人类彻底臣服成为女神最虔诚的信徒。 祝鸣又看向右边的壁画,这里的内容比起左边要平和的多,描述了女神成为众生主宰之后的祥和安乐。 女神的剑盾所向披靡,她托举着月亮照亮黑夜,手中的尺子指挥大家工作,用书籍和竖琴教化信徒知识与艺术。一个个简单的小人举着鲜花瓜果围着女神载歌载舞,在他们身后,蛇、青蛙和猫头鹰也成为了女神新的信徒,最初为女神作战的巨鸟巨兽仍旧站在女神身边,一同享受信徒的供奉,众生一片和乐。 祝鸣走近去看左边的壁画,这巨鸟的长嘴细腿看起来跟湖泊里的巨型鹭鸶一模一样,她想了会儿,大概知道怎么取水了。 她拎着陶罐再次离开,片刻后带着一罐清水回来。 云走川见只有水没有土不禁有些疑惑:“外面都是沙子吗?” 祝鸣摇头道:“有土,但感觉不能用那些,再等等吧,我想找到干净的土。” 云走川便道:“对了,刚才剑盾组的人过来想问我怎么种花,我说埋进土里每天记得浇水,不要多不要少就可以了,也不知道他们懂了没。” “随便他们。” …… 神殿外面,剑盾组的人。 三胞胎兄弟正找了一处湿润的地方挖土。 赵老大赵山海问两兄弟:“怎么样,得手了没?” 三兄弟中最机灵的赵老三摇头:“那小丫头看得实在太紧了,没下手的机会。” 这个世界上在大众心中最好欺负的群体无疑是女人,尤其隔壁小组全员女性,她们中的组员还对第一道题十分擅长。 这正好撞到枪口上了,本来三兄弟想让月亮组帮忙完成第一道题,可赵老三灵机一动,想到了鸦鸦考官的话:友情提醒大家,神的眷顾是定额的,前三项考题得分越低,最后一项就越难完成嘎! 赵老三便将两个兄弟拉到无人处,把自己的分析说给了他们听:“其实副本已经很明显了,这是一个竞赛,小组得分高分到的奖励就多。既然奖励是定额的,那就说明一个组分的东西多了,其他组分的东西就少,就算四个小组都得满分,最终我们也只能分四分之一的奖励。而奖励跟最终能否通关挂钩,所以我们一定要拿到最多的奖励!” 赵老大抽他:“说重点!” 赵老三揉揉头,说:“咱们组就没一个擅长这些题目的,不管怎么做,咱得分肯定低。但这不代表最终分的奖励少,只要其他组得分更低,我们就能拿到最多的奖励。” 赵老二恍然大悟:“弟弟,还是你聪明。” 三个长相风格一毛一样的人嘀嘀咕咕商量一阵,决定先拿月亮组开刀。赵老三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既能让剑盾组提分,让月亮组降分,又不会直白暴露意图让对方反过来针对自己。 毕竟考试好几天,万一对方心中记恨也来破坏剑盾组的作品就糟了。 这个办法就是,把两组的种子掉包。 赵老三观察过了,每组一颗种子,外表都一样。 但最终交上作品的时候,因为每组实际种的香草不同,月亮组的草会被认定为剑盾组的,如此一来就能轻松达到目的了。 听完弟弟的注意,赵老大喜笑颜开,啪啪在他肩上拍了拍:“咱们兄弟里就你最机灵,好样的,就照你说的办!” 之后三人分散开,赵老大去找水,赵老二赵老三想办法掉包种子。 但云走川把种子揣进了兜里,手一直插着兜,就坐在那不动弹,他们只好先放弃掉包的想法。 赵老大摸摸寸头上的硬茬,说:“那就在她们埋种子的时候想办法掉包,实在不行,找机会偷偷把种子挖出来换掉。” “好,就这么干。” 三兄弟拎着土回到神殿,却见月亮组只有一小罐清水在陶罐里,花盆中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没有土怎么种?不种怎么掉包? 赵老二关心地问:“你们都把水打回来了,怎么不赶紧种香草?万一时间不够长不出来咋办,你看我们挖了这么多土,分你们点吧。” 云走川摇摇头:“我们组长说了,她会找到干净的土的。” 明明三兄弟长得一模一样,但身上的气质却能让人很快分辨出来,赵老大凶猛,赵老二直愣,赵老三狡猾。 此时凶猛的赵老大不得不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把弟弟拉到身后:“你这么热情干啥,小心吓到人家!行了,别人组的事不用你多管,看你挖的这些土,全是石头沙子,倒了重挖去。” 赵老二委屈,大哥,这分明是咱三兄弟一块挖的土,怎么就成我自己挖的了。 赵老三连忙推着哥哥往外:“好了哥,你快去换个地挖土吧。”就别在这儿添乱了! …… 祝鸣和邓妍在做另一件事,她们月亮组宿舍中央在地上有一个方形的门,拉开后是黑洞洞的甬道。 祝鸣和邓妍顺着楼梯走下去,当完全没入黑暗的时候,她们发现被禁锢的异能忽然可以使用了。 甬道墙壁上隔一段距离镶嵌着一颗淡紫色荧光石作为照明,不如外面明亮,但也足以看清脚下的路。 两人走了大约五分钟到平地,发现前方的甬道骤然宽阔,顺着走出一段却发现了三条分叉口,向左向前向右。 她们挑最左边的走,没多远又遇到了分叉口。 这恐怕是个迷宫,两人不敢深入,便又退了回来。 回到月亮组的考桌,正好闻人涂也顶着一身暑气回来了,现在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她热的刘海都黏到了一起。 “除了木头啥也没找到。” 锻造一把匕首,首先需要金属,其次需要大锤,最后需要模具,实在没有大锤让云走川硬锤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但怎么想都无法完成。 一上午过去,月亮组一道题都没完成,其余组也没好到哪去,只有尺子组把种子种上了,其他也什么都没完成。 出于某种生理需求,大家陆续且自觉地到神殿中集合。 新人不太懂副本的潜规则,看着空旷的神殿问道:“考官什么时候带大家去吃饭?” 这里有宿舍,有厕所,但没有食堂。 天气炎热,大家又渴又饿。 赵老大说:“我看它不会回来了,就是故意折腾咱们。” 赵老三附和道:“没错,副本卡吃的是最常见的手段,这样才能逼大家都参与进来。想要吃的,得自己找。” 赵老二指着室内小神像周围围着的瓜果说:“这些行不行?” 话虽这么说,却没几个人敢去碰。鸦鸦考官反复强调,在这里神的地位十分高,万一吃了神的贡品属于犯忌怎么办?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但很默契,没一个去拿贡品吃。 别人都围着神像,殷钰仍坐在桌后,她忽然起身向宿舍走去,带着面具的屠维紧随其后,她们组另一个新人连忙跟上。 祝鸣道:“回宿舍吧,食物在地下。” 闻人涂刚回来,还不清楚宿舍里有个地洞,晕头转向地被拉了过去。 随后白怜雪小组的人也向宿舍走去,赵氏三兄弟见状有样学样。 不过前后脚的工夫,四组人便都决定到地下迷宫探一探,地面除了神像周围堆着的瓜果什么食物都没有,外面的绿洲虽然有鸟,但谁吃谁还不一样呢。 祝鸣、闻人涂和邓妍顺着蜿蜒的楼梯下到入口处,听说这里是迷宫,闻人涂不禁说道:“我们三个得一起行动,不能擅自离开,小心走散了。” 邓妍忽然问:“万一我们迷宫里走不出来怎么办?” 闻人涂道:“肯定能出来,实在不行就靠边走。” 邓妍摇摇头说:“把你们的手伸出来。” 她在祝鸣和闻人涂的手背上点了一下,两人手上立刻出现了个一模一样的指南针图形,虽然是个图形,但针头可以转动,十分奇妙。 邓妍解释道:“我的异能叫‘指人针’,无论身在哪里,红色箭头永远指向锚点方向,我把锚点定在了这块石头上。”不仅可以用在人身上,还可以用在物身上,用来集合队友再实用不过。 “如果迷路了,可以跟着指人针回来。” 祝鸣忽然回头看她:“要不你把云走川换下来吧,你去看桌子。”她这种辅助性的异能,在安全些的地方比较好。 邓妍正有此意,点头道:“行,我也想再研究一下诗歌。” 结果她刚走上地面,祝鸣和闻人涂手上的指人针就消失不见了,迫不得已,邓妍和云走川把试卷和所有工具都搬进了宿舍。 邓妍坐在入口的楼梯处,这样她能维持异能,有人闯进来她站起来就能看到宿舍内的情况。 至于祝鸣、闻人涂和云走川,则秉持着先靠左走的规则向着迷宫内部行进了。 …… 神殿内。 剑盾组负责看守桌子的是魏远,他的异能是电子程序控制,上能控制开飞机,下能控制挖掘机,可惜在这种落后时代背景的环境一点用处都没有。再加上他本人不能打,只好留在这看家并负责思考第三题。 竖琴组负责看桌子的是肖浪,其他三人直接去地下了,他正好不想下去,就留在这看着。 尺子组负责看桌子的则是王子威,自己带的人一下子就死了,叫他有点害怕,便硬是顶着组里那个新人鄙视的目光留了下来。说来就气,新人明明第一次进副本,却一副眼高于顶谁也看不上的傲气模样,也不知道她是真有本事还是见识太少。 正所谓三个男人一台戏,在地上又渴又饿,为了转移注意力,肖浪和王子威便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 然而这两个男人表面融洽,实际上都抱着打探对方小组信息的想法。这可是竞赛,不仅赵氏三兄弟想到了奖励分配问题,别人也想到了,在这种情况下说不定其他小组隐瞒了些什么,想自己组独占好处呢。 两人还想拉着魏远一起套话,剑盾组的三兄弟看着太不好惹,但魏远就看着孤僻善欺,现在正是个好时机。 魏远却不搭他俩的话,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这幅姿态让肖浪十分看不上,悻悻地扭过头:“哪来的小家子气娘炮。” 王子威压低声音笑容猥琐:“这不正好中和一下他们组的阳刚之气吗,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就他非跟人家三兄弟凑堆,明明那边有三个美女,你说是不是……” 他左手掐个圈,右手伸食指,左右动着比一比,两人顿时爆发出一阵意味深长的哄笑声。 魏远盯着自己唯一的任务一动不动,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被霸凌的人没有想象中害怕委屈的反应,王子威和肖浪顿时有些索然无味,两人不再管魏远,开始讨论他们能干的事。 在这儿看桌子肯定不能离开神殿,别看刚才聊得好,这两个塑料兄弟草可半点没降低对对方的警惕。因此看桌子的人能干的事情局限在神殿内,他们不能去找材料,只能动脑思考第三个考题: 伟大的女神降临人间 第一天,()个高傲的()流出鲜血,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第二天,()个恶毒的()粉身碎骨,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第三天,()个不敬的()投入烈火,为自己的无礼付出代价 第四天,()个愚蠢的()匍匐忏悔,献上忠诚的灵魂与心脏 第五天,女神照亮黑暗,和平降临大地,万物为之臣服 这是一个填空题,只有这道题四组一模一样。 看着看着,王子威灵光一闪,说:“这个题是不是在讲壁画上的内容?” 一上午肖浪都在外头转,现在才有功夫好好看壁画,不禁惊道:“还真是!” 壁画上伟大女神的敌人正好有四种,它们的结局分别对应诗歌填空上描述的,蛇被断裂等于粉身碎骨,青蛙流血和火烧猫头鹰最明显,而小人拜服女神也对应填空题的第四天。 两人发现了诗歌题的答案,一时有些激动,一上午都没什么进度,现在总算可以完成一题了。 肖浪想到自己组那三个女人就不禁头疼。戴面具的屠维跟哑巴似的一言不发,背着一把刀冷冰冰的,最漂亮温柔的叫殷钰,却油盐不进怎么都指挥不动,而那个新人第一次进副本跟无头苍蝇似的,更加帮不上忙。 自己在外头才没注意壁画,这么明显,她们三竟一个都没看出来,真是不能指望女人干正事。 肖浪和王子威开始各数各的,壁画上的动物都画得很清晰,不一会儿的功夫,肖浪就数清了打架的青蛙、蛇、猫头鹰和人的数目。 他刷刷几笔把空填上,抬头一看,却见王子威正在剃指甲,试卷上干干净净没有多一个字。 肖浪:“……” 见肖浪看自己,王子威拨了拨大价钱锡纸烫的小卷毛,诧异道:“你这就把卷子写完了?” 肖浪忽然有点怀疑和后悔,问:“你怎么不填?” 王子威装傻:“填什么?你说卷子啊,我觉得这题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所以没写。” “你!”肖浪怒火中烧,腾地站起来差点把椅子踢翻。 他要是还看不出来自己被耍了,就是个纯种傻吊了。 王子威缓缓站起来,手臂和脖子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他边活动关节边嘲笑:“自己蠢怨不得别人,怎么,想打架?哎呦喂,就怕你不敢,有本事来打我呀!” 肖浪红着眼冲到他面前,拳头高高举起,在撞击到王子威的前一秒却停了下来。 肖浪缓缓放下手,冷笑:“妈的,你想激我犯规是不是?做梦,你个龟孙!” 王子威要是介意他骂的这两句,早八百年就没命了,他嗤笑一声坐回去,继续剃指甲。 …… 地下迷宫。 祝鸣、闻人涂和云走川在一扇门前停住了。 这是一扇无法破坏、无法翻越、需要答题才能前进的门。 看着门上的石头屏幕,闻人涂感到了头痛,原来这个副本的“知识竞赛”体现在了这里。三人试过绕开它,却发现向哪个方向走一段路都会遇到需要答题的门。 三人还是选择最左边路上的门,这是一个数独,相对简单,7X7的方格,祝鸣正咬着手指慢吞吞地答题。 闻人涂闲着无聊,开始数脚下的格子。 地面由方块状的石板铺就而成,目光移动,闻人涂看到这条道出口处的石板只有半块,上面似乎有个图形,因为石板只有半块,所以图形也只有半个。 她正想仔细看,前方的门便轰隆隆上移,门开了。 “走了阿涂。” 闻人涂收回视线,几步跟了上去,她抱怨道:“这里光线也太差了,什么品位,紫不啦叽的。” 粉紫色的荧光石被打磨出许多个棱面,它们内部射出的光束一道又一道地发散着照向墙壁和地面,照到另一个荧光石上后,又会被折射出更多光束。 粉紫色的光束乱七八糟地四处照射,让人不禁想起那些群魔乱舞的廉价娱乐场所,艳俗且浑浊。 祝鸣道:“神的品位咱们凡人不懂。” 三人又往前走了一段,余光一瞥,祝鸣拉住两人:“看那边。” 往右是一条死路,可这条死路尽头,有一个白色的大宝箱! 果然这地下迷宫里有东西。 闻人涂抽出长刀去挑宝箱,轻松的是不用钥匙就将宝箱挑了开来,一阵白烟喷出,片刻后三人聚到宝箱面前,低头一看发现了些食物:椰汁和三明治。 三人把食物分吃了,便扭头向后走去。 走出这条死路,正准备沿着原先的路线继续靠左前进,看着前方的路,三人却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云走川有些迷糊,吃饱后血糖上升让她犯困:“老板,刚才前面不是个三岔路口吗?” 为什么本该是三岔路的地方变成了十字路口? 祝鸣道:“你问我我问谁去?阿涂你说。” 闻人涂迟疑:“我不知道?” 再回头一看,身后的路也已经变了。 虽然迷宫的路径不知为何产生了变动,三人却不可能停在原地不动。祝鸣低头看了下手背上的指人针,与刚才显示的方向产生了一点偏移。 “继续走?”闻人涂问。 “走。”祝鸣决定道,“不止迷宫的路径变化,我们的位置也产生了变动,现在对准锚点的方向往回走。” 三人都没问题,便按照指人针的指示往回走,阿走试图在墙壁或地上留下记号,然而这里的环境无法被破坏,她的计划失败了。 也不知这个迷宫多大,到目前为止三人还没有碰到其他组的人。 拦路虎又出现了,前方一扇门,门上一道英语阅读选择题。 看着差不多的ABCD四个选项,祝鸣的手在颤抖:英语,我的人生阴影,我的一生之敌! 祝鸣当即后退一步,把云走川推到前面:“你选。” 云走川摇头:“这里好多单词我还没学过呢。” “我来!”闻人涂挺起胸脯,骄傲地说道,“我可是过了四六级的女人。”虽然毕业几年学的东西已经还给了老师。 说完她自信地按向C。 一秒后,噔!整个屏幕忽然变红,一个大大的叉出现在上面。 与此同时,三人感到脚下一阵颤动,扭头一看,地面和墙壁的石缝中,忽然钻出来一根又一根尖刺。 “跑!”祝鸣拽着阿走扭头就跑。 幸亏石板大,还有落脚的地方,但等下左右两边墙壁的尖刺伸到中间,三人就无法移动了!这时祝鸣才注意到,墙壁的石板竟然是错落排布的,简直恶毒! “阿涂姐不是过了四六级吗?”云走川懵逼。 闻人涂边跑边道:“sorry,忘了跟你说,我当年只比拿证线高一分。” 反正总要选一个的,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直接选C。 尖刺越来越长,眼见着便要避无可避,祝鸣直接往地上一趴,从最下方的空隙呲溜滑了出去。 三人有惊无险地离开了突变的甬道,尖刺在刺到对面墙壁之后缓缓回收,一切恢复平静。祝鸣严肃举手:“这次还是让我来吧,你们俩在路口等着。” 于是她按了D,再次在尖刺的包围中滑了出来。 下次她按了A,抢先一步跑了出来,没被扎到。 最后她按了B,门咯噔噔噔着打开。 闻人涂和云走川看向祝鸣的眼神颇为复杂,四选一的概率,她愣是能选到最后一个,这运气不服不行。 祝鸣干咳一声,道:“看什么,我本来就不擅长英语。” 继续往前走出一段,不知是否有一条宝箱都在死路尽头的规矩,她们很快又发现了一个放在死路中的白色宝箱。 闻人涂上下打量了下,用手拨开箱子的搭扣,上面有个金色马头,画的很是精致漂亮。 “这些宝箱有区别。”祝鸣同样注意到了这点,“上一个箱子的搭扣不是这个图案。” 闻人涂道:“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她一把掀开箱盖,只见一阵浓稠的白烟喷出,忽然一股大力迎面撞来,她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 咚! 闻人涂摔得呲牙咧嘴,趴在地上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由石块组成的恐怖巨人出现在了宝箱前方。 方才石巨人顺着白烟从宝箱中蹦出瞬间变大,就是它把闻人涂和云走川撞飞。奇怪,怎么只看到了阿走,那祝鸣呢…… 闻人涂左看右看,最后顺着石巨人高大的身躯向上。 只见祝鸣骑在石巨人头上,正艰难地歪着头手撑天花板,她的运气一向很好,好到直接被石巨人顶到了上面。 地下迷宫的墙壁直抵天花板,然而空间高大宽阔并不拥挤,目测能有五米高。 石巨人正好差不多,头顶距离天花板只有一点距离。 第42章 知识竞赛(4) 第四十二章 “祝鸣,你怎么样?”闻人涂大喊。 祝鸣脸色很难看:“我闪到腰了!”刚才要不是自己反应快,只怕脖子就直接撞断了。 石巨人两颗红色宝石镶嵌的眼睛发出血腥狰狞的光芒,它迈动脚步向闻人涂和云走川踩去,附近的地面随之隐隐震动。 闻人涂连忙滚开躲避,这要是被踩到,不变成肉酱都算好的。 石巨人一动,祝鸣手臂瞬间被擦破,她不得不彻底伏下身体趴到这颗圆滚滚的秃石头上,这一动便下意识倒抽一口凉气,可怜的老腰。 “刀!”闻人涂将长刀丢给云走川,“绕他后面!” “好。”云走川咬住辫子趁着巨人抬脚瞬间从他腿间穿到后方,她反手拔刀对着巨人的脚踝便是一击。 叮! 上面只留下一道白痕,连石屑都没有。 石巨人防御太高,连云走川全力一击都不能伤它分毫。 看来不能用分散开的电流麻痹它的身体,须得一击必杀。 闻人涂脑中闪过这个想法,下一秒双手交拢缓缓拉开,一道紫色的粗如手臂的雷霆焕然出现。 每过一次副本,她的力量便增强一分,在这个副本里还没有消耗过异能,现在集最强之力,即使是石头也能炸碎。 电光奔涌,在女人身上缠绕流转,她的短发和衣裳互相排斥着彭起,忍不住被她双掌之中的雷霆吸引。 在这个过程里,闻人涂不能移动,她眼睁睁看着石巨人的拳头冲自己砸来。她一动不动,那拳头在碰到她的前一秒,一张护身牌悄然破碎。 石巨人的拳头停止片刻。 闻人涂幽灵般扑身向前,踩着石巨人的膝盖跳起,汹涌雷霆轰然击向石巨人的小腹,伴随沉闷的爆炸声,闻人涂扭头挡住迎面飞射的碎石屑,在反作用力下向下跌去。 云走川一把上前接住她,抱着闻人涂向后。 滋啦滋啦…… 最后一点电光湮灭在黑烟中,闻人涂回收扇风咳嗽了两声:“祝鸣呢?” 云走川道:“应该还在上面。” 两人正准备到石巨人的残骸上寻找倒霉蛋,忽然听到一阵风声,或者说,感受到一阵风低压而来。云走川脸色一变,拉着闻人涂匆忙后退,险之又险地躲开了石巨人踩下的大脚。 “竟然还没死?!”闻人涂惊诧。 前方黑烟渐渐弥散,粉紫色的光重新照亮视线,石巨人躯干上确实有一处焦黑的坑洼,数道深深的裂纹辐射四周,然而在众人的注视下,那道坑洼正慢慢平整复原。 如果刚才打的是膝盖也许能断掉它一条腿,但这一击发出去,闻人涂无法在短时间内聚集第二次这种程度的异能,她想要一击必杀。 一招失算,局势大有不同,便是懊恼也无济于事。 闻人涂的异能对石巨人造成的伤害有限,云走川的异能同样不起作用,她只能用蛮力战斗,偏偏这石巨人防御高得吓人,根本不能对它造成有效伤害。 “祝鸣快想想办法!”闻人涂对着石巨人头顶的祝鸣喊道。 祝鸣正有气无力地趴着,石巨人每行动一下,都颠的她摇杆抽抽,她不禁道:“你的异能都没用,我能有什么办法。” 幸好这石巨人虽然攻强防高但不甚灵敏,闻人涂和云走川专心躲避逃跑一时间双方也奈何不了彼此。 闻人涂看向上方,道:“它的眼珠材质不同,攻击它的眼睛!” 祝鸣皱眉,道:“我试试。” 若是没有闪到腰,这个要求自然不成问题,但现在她行动不便,还要抱着石巨人圆滚滚的秃头防止自己掉下去,这就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了。 云走川见她慢,干脆后跳几步将长刀做矛对着石巨人的眼睛狠狠掷去,她是做惯了投掷运动的,准头精确无比,长刀呼啸着旋转与巨人之眼撞击到一起。 叮—— 当啷当啷。 闻人涂手腕一抖,银链射出,连忙把自己掉下去的长刀收回来。 然而那颗红色宝石一点伤痕都没有,竟比石头身子还要坚硬一般,一时间三人感到无比棘手。 祝鸣皱起眉头解下挎背在背后的长弓,弓身沉重且长,第一次用这种带弧度的工具颇为不顺手。 她抓着诛雀一角,用另一角向下去够石巨人的眼睛。 她没有箭,也不擅长射箭,这个角度更不便于瞄准,但长弓的弧度,恰好可以让它伸下去勾到巨人眼睛。 她想做的,是借助诛雀本身传递异能。 然而祝鸣脸色忽然一变,她发现这把弓竟在主动抽取自己的异能,一旦使用它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祝鸣不得不更加集中精力。 但当凝聚的热量凝于一点时,忽然消失不见,祝鸣连忙停下灌输异能的举措。 诛雀抽取异能但最终还是会转化成攻击发出去,吸收掉攻击的能量的,是石巨人的眼睛! 祝鸣抓着诛雀,对闻人涂道:“它把我释放的能量都吸收了,你们俩快跑!” 现在看什么攻击手段对石巨人都无效,这样一来她们在这儿耗下去,最终只会是闻人涂和云走川体力不支越来越迟缓被踩死的结果。 “知道了老板。”云走川向来很信任祝鸣,转身放开了逃跑,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闻人涂落后一步,她放不下祝鸣,问:“那你怎么办?” 祝鸣扶着身体脸色铁青:“它只攻击视线范围内的人,也没有耳朵,我现在还算安全,你们不用管我。” 闻人涂坚持道:“不行,你自己根本下不来。” “只要时间够久,我会慢慢恢复。” 两人还在争执,先跑一步的云走川忽然又跑了回来:“后面走不通,左边是死路,右边是大门!” 现在可没功夫让她们慢悠悠解题,唯一能尝试的,只有冒险从石巨人脚下穿到对面这个办法了,否则迟早被堵死。 可是——经过几番交手,这石巨人的行为模式越来越复杂多变,不再盲目攻击,甚至学会了等待,闻人涂和云走川已不敢轻易靠近它。 “阿走,等下我们假装从他两腿中间穿过去,趁他合拢双腿的时候再从两边绕行。” 被从腿中穿过一次后,石巨人学会了在猎物主动撞来的时候合拢双腿夹死丫这一招,方才闻人涂就差点被夹。 “明白!” 两人冲向石巨人腿中缝隙,佯装自己要从那行动。碰!石巨人竟以比之前更敏捷有力的速度将两腿合拢,阿涂阿走同时蹬向他的膝盖,借力向左右两边的空隙钻去——咯啦啦啦! 石巨人身体一低,两支粗硕的石头手臂陡然垂下,将身体与石壁间的空隙牢牢堵上。 闻人涂银链一甩向前打去,借着反作用力后跳才没直接撞到上面。云走川则趁机踩着石臂向上,却见巨人庞大如圆桌的手掌张开,和上方手臂一同带着劲风向两人扇去! 云走川离得太近,又因跳在空中避无可避,直直被那石头做的大掌拍向后方。她像是一块软沉的沙包噗嗤砸向地面,身体擦出去老远,一直撞到墙壁才停下。 闻人涂狼狈躲开石巨人的攻击,连忙跑向阿走。 “阿走!”祝鸣又惊又怒,险些跳起身来,只不过她喊着一嗓子,便又牵动的腰杆生痛,委实跳不起来。 那辫子乌黑油亮的姑娘平时吃苦耐劳什么都干,不喊痛不喊累,身板结实巨力强大好像永远都不用担心她,也不用太照顾她,给她发个6.66的红包就能得到她真心喜悦的笑容。 然而此时她伏在地上辫子散落,从高处看着只有这么小小一只,脆弱又可怜,说到底她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会受伤会死亡。 闻人涂吓得心脏都要停了,幸好云走川很快便抬起头,她冷静地说道:“我没事,别忘了我的异能。” 祝鸣这才发现自己紧张地忘了呼吸,连忙喘了几口。 闻人涂扶起阿走,额间滑落滴滴冷汗,她看着逐步逼近的石巨人,不禁觉得药丸。突然之间石巨人的力量、速度和智力都上升了一个档次,本来就不好对付,现在更加完蛋。 云走川跪坐在地上,双手环抱自己,唇齿翕动飞快地默念着什么,身上的擦伤便以一种让人惊叹的速度好转。她再睁开眼时伤势恢复,精神却萎靡了下去,而此时,石巨人已经来到了两人近前。 闻人涂干笑:“祝鸣,我的骨灰盒要黑玉材质的,给我设计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点。” 祝鸣无情道:“死在这儿连尸体都没有,要什么骨灰盒,给你买个牌位意思意思得了,节约环保。” 在上面猫了这么好一会儿,祝鸣感觉自己好多了,她尝试着动了动,行动仍旧不便,但忍一忍应该能从石巨人身上下去。 闻人涂和云走川再躲,也只能向左右两边的死角躲去,迟早会被石巨人堵住,不如趁现在自己把它引开,三人合力总能想到办法甩开它。 就在祝鸣要下去的时候,忽然前方响起了噌的一声长音。 地面微微颤抖。 祝鸣位置最高,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有东西在石巨人身后的某条靠左的甬道拐角后面,听那声音似乎也是个巨型而沉重的大家伙,不过对方似乎只能摩擦地面移动,而无法像石巨人这样迈动脚步。 石巨人迈向前方的脚步忽然停住了。 整个甬道陷入一片寂静。 闻人涂抬头看向祝鸣:“怎么回事?你看到什么东西没?” 祝鸣摇头:“没有。” 下一秒忽然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始料不及的事情,只见石巨人突然探头向闻人涂所在的横向通道左右两边看了看,见路都是死的,竟转身就跑,连地上两个猎物都顾不得了。 他这一跑震得地面咚咚咚咚直响,连带着祝鸣颠来倒去差点掉下去,她连忙抱紧石巨人的脑袋不再试图下去,扭头对身后的人大喊:“快跟过来,跑!” 到底什么东西能让攻高防厚的石巨人想也不想就逃跑?但她们连石巨人都干不过,更不用提这位看不到的兄弟了。 闻人涂很快想清楚这个道理,拉起云走川便跟着石巨人脚后跟逃跑。 她们穿过三条甬道,忽然石巨人停下,转身伸手一拨,直接把闻人涂和云走川拨进了另一条岔路,而它顶着祝鸣咚咚咚咚继续向前。 闻人涂就地打滚,不禁骂道:“竟敢拿我当诱饵,你等着,别想甩掉我!” 只是云走川刚把她拉起来,两人准备沿着声音追过去,便发现那种震颤的巨人跑步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附近的甬道一片安静,她们向前向左向右都找了会儿,完全不见石巨人的踪影,自然也就不见了祝鸣的影子。 如果说还有什么留在这里陪着她们,那便是…… 噌—— 摩擦大地的声音,再次响起了。 …… 与闻人涂和云走川不同,祝鸣自始至终被顶在巨人头上趴着,对方全力放开奔跑,正好顶着自己的腰和胃,祝鸣晕头转向,又想吐又难受。 咚咚咚咚的声音连绵不停,祝鸣回头没看到闻人涂和云走川,不禁脸色一白。 石巨人到底是多能跑,竟把她俩给甩开了。 至于现在跑到了哪,祝鸣完全没有印象,从手上的指人针来看,早已偏离了之前的位置。 她没有办法让石巨人停下,但幸好对方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祝鸣松了口气,向前一看,看到了某个站在墙角披着风衣穿旗袍的女人。 祝鸣:“……” 殷钰:“……” 当时祝鸣就脸色一收,背部挺直,撑着石巨人的脑袋轻蔑地看了眼殷钰。 石巨人也看到了殷钰,脱离危机的巨人再次想起自己的职责——守护宝箱,虽然宝箱不知落在了哪里。 石巨人毫不犹豫开始攻击殷钰,他聪明地堵住殷钰逃走的路线,而她身后,是一条有宝箱的死路。 “让它停下来,我可以和你一起分享这个箱子。”殷钰提议道。 祝鸣哪知道怎么让它停下来,便冷冷道:“你死了,这个箱子我可以独占。” 殷钰一边躲闪石巨人的攻击一边后退,说道:“既然这样我只能把箱子打开,看看能不能开出点有用的东西来了。” 说着她脱离石巨人的攻击范围,竟抓住宝箱直接向石巨人甩了过去! 白色的宝箱在空中腾挪,当祝鸣看到锁扣上的图案时,宝箱自然而然地向下开了口——一阵白烟喷涌,蒙蔽了石巨人和祝鸣的视线。 石巨人的动作顿时变得迟缓,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斜并整个震动了下,祝鸣随着一斜险些滑下去,她刚稳住身子,便感觉被兜头扬了一身土。 白烟散去,祝鸣扭头吐掉沾到嘴上的土,看向殷钰的时候满眼死亡射线。 宝箱开出了土,是种植需要的土,但现在这些土全都洒到了祝鸣和石巨人身上。 与此同时不知为何甬道口处出现了一个深坑陷阱,石巨人一条腿陷在里面拔不出来,整个身体歪斜着把甬道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石巨人无法移动位置,但他的手臂和另一条腿还能动弹,珍贵的泥土随着石巨人的动作滑落,却全都落在了它身前。 无论是想把泥土收集起来,还是想离开这条死路,必然要进入石巨人的攻击范围。 这是一个难题,如果祝鸣趁石巨人不能移动从他背后下去跑掉,那么现在只有一个人的殷钰将面临相当为难的处境。 只是殷钰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这点,她看着灰头土脸的祝鸣,忽然遮着嘴巴把头扭了过去,发梢和肩膀一抖一抖的。 “哈哈哈……” 祝鸣:“……” 实在忍不住,殷钰扭过头来对祝鸣轻轻笑着,即使遮掉嘴巴也挡不住她弯成弧线的眼睛和若隐若现的小梨涡:“对不起……噗嗤,我不是故意的哼……” 当时一股邪火便升了上来,祝鸣直接拉开弓箭,一道火箭瞬间搭到弓上,箭尖瞄着殷钰作势要杀。 “笑什么笑,笑点这么低,怎么不去当捧场观众!” 那火势十分汹涌,一是因诛雀自身的辅助作用,二是因祝鸣心中恼火。 说实在话,有时候祝鸣还要感谢殷钰,若非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自己神经线上蹦跶,祝鸣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异能能爆发到这种程度。 “好吧我不笑了,咳。”殷钰用力清了清喉咙,把扬起的唇角强行压了下去,她想表达自己严肃的态度,眼中的笑意却怎么都掩饰不掉。 祝鸣更加恼火了,殷钰总是露出这种不坚定的含糊态度,却又说没有爱情,那难道还能是友情亲情?啊呸,祝鸣才不信自己跟闻人涂一样倒霉,总是遇到玩弄感情的直女。 她一定是想用这种暧昧态度迷惑自己,趁自己不防备的时候动手! 看着越发明亮的火箭,殷钰举手示意自己真不是故意的,她提议道:“鸣鸣,你无法让它停下来对不对?不如这样,我们一个人引开他的注意力,另一个人收集泥土,然后对半分。” 祝鸣没有丝毫退让:“你错了,我已经知道怎么让它停下,这些泥土都是我的。至于你,看在你手气不错帮我把东西开出来的份上,我允许你活着离开,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在祝鸣说话的时候殷钰一直很安静,似乎有在认真考虑对方的建议,但她还有个更好的提议。殷钰抱住双手,歪了歪头,即使唇角挂着浅笑,也有一股淡淡的傲慢油然而生:“又或者我把你杀了,自己独占这些泥土?” 艳俗的粉紫色光线与粗糙单调的石壁共同组成了这个诡异阴森的地下迷宫,殷钰驻足其中,如逛花园般闲庭信步。 她看起来底气十足,半点不受威胁。 祝鸣没有一丝动摇,她清楚面对殷钰时万万不能显得软弱,否则她一定会得寸进尺,所以一定不能暴露……自己压根就不会射箭这回事。 而且,她猜殷钰并没有表现的那么自信。 “如果你能做到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么做?”祝鸣冷静分析,丝毫不落气势,“你根本不了解这个怪物,不清楚怎么让它停下来,你做不到从它手下收集泥土这件事,并且需要我帮你引开它的注意力离开。得了吧殷钰,你有这个手气,不如早点离开去开别的宝箱。” 两人对视片刻,祝鸣没有改口的意思,殷钰好像也不打算退让。 祝鸣搭弓拉箭的手微微一颤,那道明亮的火箭簌地射出,撞到殷钰背后的墙上炸开一片明亮绚烂的火花。 没能射中殷钰,祝鸣略略有些遗憾,她揉了揉腰道:“再不滚,下一箭射的就是你了。” 被如此恐吓,殷钰抿唇叹气,柔柔垂首:“好吧,没想到我已经被鸣鸣看穿了,既然这样,我只好听鸣鸣的话先离开了,记得帮我引开这大家伙的注意。” 如此敌对,殷钰却对祝鸣很放心的样子,祝鸣用火箭吸引石巨人的注意,殷钰趁其不备从它身上翻了过去。 殷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条甬道,女人哒哒的脚步声渐行渐消。 祝鸣冷静地等了半个小时,在此期间石巨人一直不甘寂寞地时不时转动一下脖子和手臂,试图寻找可以攻击的猎物。但因视线内没有活物存在,它动作得幅度和频率都很低,祝鸣扶着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 半个小时后,见对方没有杀个回马枪,大概是真走了,祝鸣才直起身放下诛雀,准备让石巨人停止活动。 第43章 知识竞赛(5) 第四十三章 之前不清楚石巨人是怎么回事,但结合一下石巨人突然变强的节点与方才开箱子时的迟缓,祝鸣猜,石巨人的眼睛不仅有锁定猎物的作用。 它的眼睛可以吸收能量,那么提供能量的是什么?为什么它会在白烟弥散的时候动作迟缓下来?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是光。 荧光石发散出来的粉紫色光芒,便是石巨人的能量来源。 祝鸣解开衬衫,撕掉两条袖子,将衬衫抖一抖,盖住了石巨人的眼睛。 庞大坚硬的身体当即便迟缓了动作,片刻后石巨人停止了动作。 祝鸣踩着石巨人的手臂下到地上,这里天气温暖,只穿着运动内衣也不算冷。 她弯腰抖抖头发上沾着的土,把两只袖子袖口扎紧充作布袋,开始收集地上散落的泥土。工具有限,只能上手,祝鸣也看不清自己现在的形象,但想想就知道此时自己该跟泥猴差不多了。 能收集的土都装起来,只有半袋子,好像不太够用…… 还有一些土洒在深坑里,石巨人的腿斜着卡在里面,它的身躯庞大,不过坑也大。 祝鸣小心翼翼地扶着石巨人的腿下去一点,两脚分别顶着坑壁和石腿固定住,她将洒在它腿上的泥土收集起来。再往下的坑底还有,但太深了,而且石巨人小腿较细跟坑壁间的距离大,下去很难再上来。 祝鸣把布袋系上,仰头看看上面,忽然发现自己这个位置也不太容易向上爬。 她将布袋搭到肩上,尝试着向上跳着移动四肢,可惜她行动僵硬,似乎仍受腰伤的影响,导致行动数次失败。 祝鸣上不去了。 她卡在深坑中,离地面只有一臂之遥。 略显尴尬。 更尴尬的是,一阵轻轻的哒哒脚步声走近,殷钰,从坑边现身了。 她低头看向坑里的祝鸣,打招呼:“嗨鸣鸣,我又回来了。” 祝鸣:“……” 她脸色几番变化,先是疑惑,随后恍然大悟,又震惊又愤怒:“你为了坑我宁愿等这么久?!” 殷钰笑道:“我的耐心一向很好,更何况这怎么能算是坑你,我只是选择了更保险的选项。与其再开一次宝箱考验概率,不如直接拿现成的。” 祝鸣两手两脚撑着身体不落下去,时间久了难免有些颤抖,她却不甘示弱,看着上方的女人冷笑:“想抢我收集的泥土?有本事就下来拿!” 殷钰看了会儿,说道:“还撑得住吗?撑得住,我走也可以。” 祝鸣怒斥:“废话,我当然可以,你以为我没手收拾你吗,有本事等我上去!” 殷钰干脆蹲了下来,托着腮笑:“真的吗,我还以为鸣鸣腰受伤了才肯放我在刚才离开呢,看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祝鸣:“……” 虽然祝鸣竭力表现得正常了,但伤在腰上,动作间总会露出异样。 就像之前祝鸣拆穿殷钰那样,殷钰也很快拆穿了祝鸣,她笑着调侃道:“鸣鸣只用弓箭吓唬我,现在也只是威胁,都没有亲自动手打我呢,真是太善良了。” 祝鸣沉默不语。 长发的女人即使是蹲着的姿势也显得那般优雅从容,她向下伸出一只皓白的手腕,说道:“不如这样,你把那袋土给我,我就拉你上来如何?” 话说的好听,可祝鸣不信,她掀起眼皮打量了下自己距离地面的位置,道:“我把土扔上去你一走了之怎么办?” 祝鸣总是不太信殷钰的,她要求道:“你下来,先把我弄上去再说。” 殷钰便道:“那你会把土给我吗?” 怕殷钰改主意跑了,祝鸣语气软了点:“如果我上不去,这袋土无论如何都到不了你手里,你先把我弄上去再说。既然你都发现我受伤了,总不至于怕我反悔吧?” 殷钰眯着眼睛瞅她,片刻后,轻轻拍了下手说道:“好吧,我先把你弄上来。” 祝鸣勉强抽出一只手向上伸去,靠双脚和另一只手支撑着身体便有些费劲,她向上的手距离地面仍有些距离。殷钰干脆脱掉风衣外套免得碍事,一只手扶着石巨人的腿,整个上半身向坑内探去。 祝鸣抓住了她的手。 “记得抓牢。”祝鸣强调了句。 “知道了。” 殷钰微凉的手和祝鸣高热的手拉到一起,带着祝鸣向上方爬去,可就在这时,祝鸣嘴角一弯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 旋即一股大力从拉在一起的手上传来,殷钰被猛地拽向下面,与此同时祝鸣身体转辗腾挪灵巧无比,哪还有半点行动不便的样子。她踩着石头的脚一蹬腰杆子一拧,整个人就借着方才拽殷钰的那股力道翻了上去。 至于殷钰,轻呼一声,猝不及防便被祝鸣甩到了下方。 一时间两人位置转换,仍是一上一下,只不过这次在上面的是祝鸣,在下面的是殷钰。 不枉她浪费那么多时间总算是坑了殷钰一把,别提祝鸣有多神清气爽了,她简直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居高临下地看向站在坑底的殷钰:“知道这叫什么吗?算计人者人衡算计之哈哈哈哈哈,略。”顺便拉个鬼脸。 没有谁比祝鸣更了解殷钰的耐心和她对自己的执着,就凭她这么阴魂不散,凭她当初能接近自己几个月才动手的耐心,祝鸣就知道,她不可能那样轻易走掉。 坑底光线黯淡,殷钰站在里面神情晦暗不明,她仰头看向上方不气也不恼:“原来如此,没想到我也被鸣鸣骗了,不错。” 祝鸣轻佻地看向她的衣服,穿着这种行动不便的长旗袍,肯定很不方便,殷钰想要上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她捡起殷钰的风衣,正好往身上一披。 祝鸣站在坑边,像殷钰之前那样抱着双臂高高在上:“说吧,你是什么物种,接近我有什么目的,这七年都去哪了,为什么突然回来,想搞什么阴谋?赶紧坦白,若你还能容诛,我就拉你上来。” “我要是不说呢?”殷钰总有很多问题。 “不说,你就在坑里自由翱翔吧。”祝鸣冷笑。 “好吧,让我想一想。” 祝鸣垂眸看她,神色收敛许多,像现在这样的机会并非时时都有,以殷钰不爱说谎的性格,她的话还是比较可信的。 祝鸣轻点指尖,耐心等待殷钰的回答。 殷钰倒也没有拖延时间,很快便说:“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身体是人类;第二个问题,虽然我说过不想告诉你,但实际上我已经回答过一点了;第三个问题,我环游世界,去了所有该去的地方;第四个问题,因为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是时候回来了;第五个问题,说起来太麻烦,可以不说吗?” 祝鸣:“……” 这坦白的跟没坦白有什么两样? 祝鸣深呼吸三次,气沉丹田:“okk,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不管她有什么阴谋,想达到什么目的,为什么选的是自己? 殷钰沉默片刻,忽而露出一个浅而怀念的笑容:“这个问题和前五个问题一样,说来话长,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命中注定让殷钰来气死自己吗? 祝鸣拳头又硬了,直接对着深坑拉弓:“死鸭子嘴硬,你猜我这一箭下去,你这身皮还保不保得住?” 一定是她脾气太好,殷钰才这么肆无忌惮,拿她的命威胁就不信逼不出答案。 谁知殷钰却说:“唉,鸣鸣既背叛了我的信任,伤透了我的心,对我的态度又这么糟糕,我越来越不想解释了呢。” 祝鸣无语,这人倒打一耙说得好像是自己的错似的,简直不要脸。 “要不鸣鸣对我好一点,我就酌情透露一些情报?”殷钰贴心地提议道。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祝鸣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下一秒她松开手指,赤炎箭束冲着坑底射去。 看来殷钰并不着急上来,只怕还没把她逼到死路上,自己要更狠一点才行。 她的准头虽然不行,但赤炎爆开波及范围很大,在空间有限的深坑里必定会对殷钰造成伤害,到时候她就该知道厉害了。 然而那支烈烈燃烧的火箭冲向坑底,却消失在了半路。 就像一块橡皮擦过,整个消失在了祝鸣眼前。 祝鸣心头一跳,是殷钰的异能,但实际上到现在,殷钰的异能尚未彻底暴露出来。 站在坑底的女人说道:“既然鸣鸣拒绝,那就算了。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想问……” 下一秒坑里的女人像那支火箭一样,生生消失在祝鸣眼前,紧接着祝鸣便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紧贴着自己出现在身后。 霎时间祝鸣的寒毛顺着脊柱炸起,一种浓重的危机感笼罩向自己,一只冰凉的手扶到腰上激起一丝电流,还有一片柔滑的发丝洒到肩侧。 余光一瞥,祝鸣看到殷钰站在自己侧后方,微微弯腰探首看向自己。 不过一刹那的功夫,祝鸣便拔出萝卜带出泥地脑补殷钰露出阴森笑容险恶尖笑的模样,但实际上殷钰只是双眸弯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问: “鸣鸣当初在幻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祝鸣:“……” 倏忽之间,祝鸣头也没回地向前冲去,她动如脱兔刷刷跳过石巨人,直接带着那袋泥土跑路。 嘁,谁要回答她的问题! …… 祝鸣披着风衣转了几圈,她又开了一次宝箱,开出来了些吃的,能带走的用另一条袖子装起来,带不走的当场吃掉。 几次下来,祝鸣发现了一条规律。 每开一次宝箱,便会引起位置的变换,但变换规律是什么,她还没有看出来。 今天拿到一点吃的和泥土,算是有了收获,祝鸣决定不再开箱子,而是按照指人针的指示方向尽快赶回去。 与其在迷宫内漫无目的地找人,不如到入口处集合,想必闻人涂和阿走也会这样选择。 祝鸣解开一道迷题,打开一扇门,就这样摸索着向东南角走去, 大概在开了第四扇门后,祝鸣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噌—— 这是那个让石巨人逃跑的声音! 祝鸣猛地回头一看,什么都没看到。 又是看不到的敌人。 她不由得加快速度向前,转弯,尽量再转一道弯,当初石巨人就是这么行进的。 噌—— 不过,怎么感觉声音又近了…… 还好这声音不是一直移动,大概五分钟响一次,代表它移动一次。祝鸣继续向着东南角的方向跑,总算是把它甩开了。 因不再开箱子,祝鸣逐步向着入口处前行,路上还遇到了白怜雪和她的朋友,那个叫孙宁宁的女孩。 “祝鸣?”两人在拐角处碰见,见祝鸣一身狼狈,白怜雪颇有些惊讶。 “这么巧。”祝鸣点点头,“你们还要在这里走吗,我打算回去了。” 白怜雪道:“我们也打算回去了,这个迷宫有些古怪,一开箱子就换位置,搞得我们都转向了。” 祝鸣扬了下手:“一起?” “好呀。”白怜雪应下,至于孙宁宁,不太熟,一直没说话。 不知别人开箱子会不会影响到自己,不过大家在迷宫里已经度过了很长时间,应该都想着往回走了。这样没人开箱子,位置不变,这个迷宫也就没那么复杂了。 三人走着走着,隐隐听到后方传来五声闷闷的钟响。 随后嵌在墙壁上的荧光石光线整体暗了一度,似乎在催促仍旧停留在迷宫的人,快点离开。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三人走到了月亮组的入口处。 闻人涂和云走川果然等这儿,一见到祝鸣,闻人涂就忍不住热泪盈眶地冲上来:“我就知道你肯定死不了……你身上穿的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那么眼熟。 祝鸣嘚瑟道:“殷钰的衣服!” 闻人涂倒抽一口凉气,看向祝鸣的眼神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你走散后不赶紧回来,反而跟殷钰——祝鸣,我让你骗她感情,没让你牺牲自己的身体啊!” 看看这凌乱的头发,看看这抹了一道又一道灰儿的身体,看看她自己有衣服不穿非要穿殷钰的嘚瑟样。 闻人涂简直能想象出这两人死灰复燃后干柴烈火在地上滚来滚去臭不要脸的样了。 祝鸣很快意识到闻人涂产生了什么误会,她暴怒道:“我这是抢的殷钰的衣服,我的衣服破了!” “这么激烈,衣服都撕烂了?”闻人涂害怕。 “瞎想什么呢,我的衣服有别的用处!”祝鸣连忙捂住她的嘴,“别乱说话了,我待会跟你解释。” 不太了解祝鸣过去的云走川悠悠来了一句:“其实她也不错,能忍老板脾气的应该很少吧。” 祝鸣:“……小心扣你奖金。” 第44章 知识竞赛(6) 第四十四章 顺着楼梯回到上方,邓妍一看除了自己组的,竟还有其他组的人出来,略有些惊讶。 “返程的时候碰上了。”祝鸣解释了句,“地下的迷宫有点复杂。” 白怜雪和孙宁宁很快告辞返回自己的小组,祝鸣一看天色,将黑未黑,知道今天估计是做不了什么别的了。 “阿走,把种子给我,咱们去做第一道题。” “好。”云走川不疑有他,直接掏给了祝鸣。 邓妍有些迷惑:“怎么不直接在宿舍种?一定要出去吗?” 祝鸣煞有其事地说道:“既然特意给了考桌,不在这上面答题,岂不是辜负了考官的好意?” 这话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小心为上,邓妍也就不再多问了。 祝鸣身上狼狈,顾不得洗,拎着那袋泥土走向考桌,闻人涂等人跟在她后面。 让祝鸣有点惊讶的是,剑盾组的三胞胎竟出来的比自己还要早,此时正小声商量着什么。一见祝鸣等人出来,赵老大露出笑脸打了个招呼:“大妹子,你们终于出来了,再不出来我都想下去找你们了。” 老实说,祝鸣现在的尊荣委实有些凄惨,但她精神气尚好,见赵老大这么热情,干脆走向剑盾组:“你们出来得挺快的嘛,有没有发现第二道题的线索?” 赵老大说道:“还没呢,这不是发现迷宫会随机移动,我们怕时间不够返程的,就赶紧回来了,等明天早点下去再好好搜搜。” 祝鸣便笑到:“那你们组有没有完成别的题目?我们是四个人一块进去了,你们不是还留了个人吗?” 剑盾组对月亮组这群女士的态度那叫一个好,知无不言热情洋溢,赵老大说:“别提了,小魏还没想出来诗歌的答案呢。” “第一道题也没完成?”祝鸣惊讶地问道,“不是都准备齐全了?” 赵老大尴尬地咳嗽两声,赵老三机智地回应道:“这不是总觉得哪还有点问题吗,我们仨大男人这么粗心大意的,一直想找你们再指教一下,不然不敢动手啊。” “介意让我瞅瞅吗?”祝鸣问。 赵老三露出老实淳朴的笑容:“不介意不介意,你们来看正好,我们还得谢谢你们呢。” 闻人涂听了也忍不住笑:“帮助人民群众是我们管理局永远的宗旨,虽然我们鸣鸣不是管理局的人,但在我的熏陶下,那必然是改邪归正一心向善。” “你竟然是管理局的人。”赵老三惊讶道,“哎呦,那可太厉害了。” “一般一般,主要是我个人比较努力……” 祝鸣很像那么回事,贴心地提醒他们土最好从地下迷宫里取,至于水则和壁画有关,请自行思考。 赵老三一边笑一边暗骂,用得着你提醒这些有得没得吗,长眼睛的都能看见祝鸣浑身脏兮兮地从宿舍里走出来,一猜就能猜到她的土哪来的。 她倒是精明,最关键的水保留着不说,看来月亮组也没那么傻白甜。 祝鸣又看向剑盾组的种子,颇为惊讶,她拿起来仔细瞅了瞅:“咱们的种子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赵老三说:“那确实,其实四组的种子都长一个样。” “啊!” 就在这时,正好奇剑盾组手工题的闻人涂被桌子腿绊了一下,整个考桌一晃,惊得剑盾组几人连忙回头去扶桌子。 “对不起对不起,天色太暗了,我就是好奇你们的手工题图案,想凑近看看。”闻人涂一脸不好意思地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算了。”见东西都好好的,没造成实质性损失,赵老大大度地表示原谅,“不怪你,是天太黑了,我看过不了一会儿咱们就得回宿舍了。” “确实快黑天了。”祝鸣贴心地说道,“我们觉得考桌有意义,最好在这上面答题,这个提醒就当是道歉吧。阿涂阿走,邓妍,咱们也得抓紧时间把种子种下去了,走。” 说罢祝鸣把手里的种子放下,一招手带着人去月亮组考桌。 祝鸣神色不改,把土都倒进花盆里,让云走川去完成剩下的步骤。 剑盾组三胞胎兄弟彼此使了个眼色,赵老三便问:“大妹子,我们组都是糙老爷们儿,实在听不懂你之前说的,能不能让我们看着学下?” 云走川看向祝鸣,祝鸣从兜里掏出一颗种子抛了下,放到桌子上:“当然可以了,大家都是参与者,互帮互助嘛。” 赵老大和赵老三对视一眼露出笑容。 赵老三:看吧,就说要跟她们打好关系才行,机会这不就来了? 赵老大:还是女孩子单纯好相处,我喜欢。 赵老大和赵老三拿着自己组的花盆、水和种子过来,准备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照着做。 赵老二也想过来凑凑热闹,被两兄弟悄悄往后一推:省省吧您! 天色越来越暗,这里又不提供灯火,导致大家围着云走川的时候有些看不清。其实步骤很简单,云走川用树枝拨了拨花盆里的土,见土质细腻没有碎石,便准备放种子了。 就在这时,赵老大一直往前凑一直往前凑,竟不小心将赵老三压摔了! 赵老三哎呀一声趴到月亮组的考桌上,直接把花盆打翻,土洒了一桌子,他趁乱将两组的种子掉包。 “哎哟哟,瞧瞧我这五大三粗的。”赵老大连忙将赵老三拉起来,“真对不住,差点把你们花盆打了,大妹子你看看这……” 祝鸣大方地摆摆手:“没事,这也是咱们两组巧了,一报还一报,正好大家都别道歉了,就当两清。” 赵老大豪爽地笑笑:“妹子爽快,哥喜欢你。” 祝鸣笑了两声:“那可真谢谢大哥抬爱了。” 把桌子上撒的土重新聚拢起来装进花盆里,云走川总算能进行后面的步骤了,她拿起种子看了看,没觉出有问题来,便埋进土里用水浇透。 “真的很简单。”云走川说,“初期先把水浇透,然后每天洒点水就可以了。” 赵老大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噢噢,那确实很简单,原来埋下去一点就行。谢谢你们,我学会了!” 说罢他连忙拉走赵老三,还不忘回头提醒:“你们晚上把花盆放屋里吧,这里有的人……啧啧啧,得小心。” 被内涵的王子威假笑两声,也不说什么,只慢吞吞把自己组的东西搬进宿舍里。 天色黑得越快越厉害,几组人陆续回屋,都不敢冒险在外面待着。 月亮组在最左边的房间,宿舍内有四张床,分别靠着四面墙摆放,而且床头贴着名字,位置已经固定。 邓妍靠东,云走川靠西,祝鸣靠南,闻人涂靠北。 祝鸣运气差一点,她的床紧挨着门,但门无法上锁,也就是说谁都可以进来。 天一黑四人就躺到了各自的床上,因为今天只吃了一点东西的缘故,邓妍的肚子咕咕直叫,其余三人也不怎么好受。 祝鸣身上还满是灰和汗,比其他人更难受,她趴在床上半天睡不着,忍了又忍,终于睁开了眼睛。 谁知睁眼之后,她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与天乍然黑下来时的浓黑不一样,此时宿舍门窗外面竟透进来一点美丽梦幻的蓝色荧光。 是月光? 心中刚出现这个猜测便立刻被推翻,因为这点蓝色荧光是神殿内部散发出来的,宿舍后面的窗对着旷野反而仍旧黑漆漆一片。 隔着磨砂玻璃,看不到发光的具体东西是什么,祝鸣瞅了会儿便收回了视线。 她坐起身悄悄下了床,同宿舍的人没睡,这点动静还是叫她们听到了。 “你干嘛。”闻人涂压着声音问。 “我去洗一下。” “大晚上的,你不要命啦。”闻人涂试图恐吓她,“副本里的夜晚都很危险的。” 祝鸣深吸一口气,说:“我想做一个干净鬼。” 闻人涂:“……” 云走川翻了个身说:“这么早我睡不着。” 虽然还不太熟,但邓妍也实在睡不着:“我也是,你们说这里晚上会有阿飘吗,这个副本类型不太一样,阿飘是不是也不太一样?” 闻人涂道:“过一晚上就知道了,就算形式不一样,本质也是一样的。” 云走川也发现了神殿内的蓝色荧光,问:“是什么在发光?” 一时间没人回答,没人知道,想知道答案就要推开门,这可就有点冒险了。 闻人涂说:“等等祝鸣,万一门一开扑进来个怪物,她还在那洗着呢……” 三人一联想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祝鸣蹲在盥洗室摸黑接水擦身,听得一头黑线,她是耳背,又不代表耳聋。 那三人睡不着就开始聊天,聊着聊着话题又回到了祝鸣身上。 “我看你们还认识别的组的人,你们是朋友?”还是敌人?邓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想事先多了解一点,她其实不是个八卦的人,但保不准别人感情用事拖累自己。 云走川道:“和白怜雪吗,我们之前一起参与过一个副本,不太熟。” 邓妍问:“竖琴组的那个……就是衣服……” 闻人涂干咳一声:“有点矛盾,不过放心,祝鸣不会感情误事的。” 邓妍哦了一声,心里不太信,她能猜出来祝鸣和殷钰有感情矛盾,而爱情一向最容易让人冲昏头脑。 盥洗室内传出来两声重重的咳嗽,示意大家某人耳朵很好使。 闻人涂假装没听到,自然而然地聊到了本副本的内容上:“第一道题可以暂时放下,第二道题,我猜需要的材料和泥土一样,都在地下迷宫的宝箱里,第三道题也不能不管,不然明天留个人在外面?” 邓妍刚想说实在不行我继续在外面待着,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细微而奇怪的声音。 噌—— 几乎在声音刚落下的瞬间,闻人涂整个人严肃了起来:“嘘!” 三人下意识看向门外,在靡丽的蓝色荧光映照下,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人影高大且婀娜,长有六只手臂,分别握着剑、盾、书籍、尺子、竖琴和月亮。 一瞬间三人寒毛直竖,看这六只手臂和她脚下的台子,这分明是六臂女神像! 怎么一入夜,白日还只是普通雕像的女神像就突然活了过来? 闻人涂脑中灵光一闪,鸦鸦考官粗哑的嗓音顿时重现在心头:不可直视大不敬之物! 在六臂女神像的手臂缓慢移动,试图将门推开的时候,闻人涂厉声道:“都闭眼!” 如果参与者是信徒,六臂女神是真神,那么信徒怎么可能违逆反抗得了神明? 她们唯一能做的,便是闭上眼睛,深深敬畏。 呼——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除了一阵凉飕飕的夜风,和一声噌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盥洗室内,祝鸣也听到了闻人涂的那句“都闭眼”,她把水泼进池子,站在原地闭上眼睛,用毛巾擦拭身上的水迹。 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导致三人瞬间停口并闭眼,不过祝鸣相信闻人涂的判断。 这里的盥洗室没有现代化的水浴系统,只有一个水龙头和池子,还有四份陶盆与毛巾,要在这里洗澡,只能用最简朴的接盆打水的方式。 意外发生的很不是时候,祝鸣只能祈祷不知名鬼怪不要盯上盥洗室。 然而背后拂来的一缕凉丝丝的气流让她知道,这世界上最灵的只有乌鸦嘴,那东西还真就进来了。 祝鸣慢吞吞放下湿毛巾,站在原地想等对方离开。 噌—— 在地下迷宫时听到的古怪声音瞬息来到耳边,一股冰凉的寒意环绕四周,即使闭着眼睛身处黑暗,祝鸣也能清楚感知到那股有如实质般的恶意。 嘶…… 好近。 第45章 知识竞赛(7) 第四十五章 一时间整个盥洗室都陷入沉寂,只能听到祝鸣平稳的呼吸声与水龙头上滴露的水声。 祝鸣不动,不知对方动没动,但始终没听到那噌的一声,想必对方还是没有离开。 这是一个很尴尬糟糕的情况,没有衣物蔽体,回归让人丢了几分安全感。 但更糟糕的还在后面,祝鸣发现自己心中竟升起一股强烈的好奇感,让她无比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鬼怪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恐惧与睁开眼睛的欲望再脑中相互撕扯,像是要把每根脑神经都扯断一般。 它一直不声不响,也许并没有那么危险,也许在筹谋新的杀手锏,不能闭眼等死,快睁开眼看看,或许还有机会逃走…… 不行! 祝鸣当机抬起手死死捂住眼睛,然而她一抬手臂,便觉得手肘碰到了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 那一瞬间祝鸣明了,对方真就紧紧挨着自己,说不定就在面前贴着脸,用冰冷无机质的眼睛审视着猎物,诡奇无定型的身体伺机而动。 对未知的恐怖与丰富的想象力让祝鸣感觉自己的喉咙、脖颈、心脏等致命处似乎马上就要受到攻击,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谁知后背也传来了那种冰冷坚硬的触感。 祝鸣浑身上下鸡皮疙瘩起了一片,眼睛簌地睁开——侵蚀着大脑的强烈好奇欲由心底深处生出,只需要一丝动摇便会占据高峰掌控身体。 还好祝鸣眼睛捂得死死,睁开眼也什么都没看到。 她连忙闭上眼睛,紧接着觉出对方的肢体正顺着自己的后背和手臂向上,那触感就像石头,却又灵活无比,让人无端端想到了些冷血的爬行生物。 呕—— 几种复杂的感知与情绪在大脑中搅成一团,让人毛骨悚然的同时几欲作呕。 那东西不知是用手还是用别的什么东西,慢而坚定地试图拨开祝鸣的手,祝鸣仰头晃了晃脑袋,让混乱的大脑清醒一点。 能侵入人内心,动摇人的意志,不可谓不可怕。 但这点也说明,只要祝鸣不睁开眼,对方能做的事就有限。 祝鸣用一只手牢牢捂着眼睛,挤着眼皮闭紧,另一只手主动伸出去摸索对方。 这一摸下去,她不由愣了下……她摸到了几条石头似的类人手臂,向上有手指,手中托着一些东西,一个猜测浮现在脑中,这东西是六臂女神像。 祝鸣轻轻舒了一口气,还好是女的,还是石头,这要换成个活蹦乱跳的男鬼,她估计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一拳砸过去了。 摸到对方身体位置,祝鸣脸色有点古怪,她发现自己好像被女神像环抱在了中间。 这不是什么暧昧的问题,她不觉得一座石像会有什么奇怪的心思,关键是不好脱身。 对方的手臂坚硬无比,还有六条,祝鸣想闭着眼睛找个空子钻出去,难度委实太大,而对方就像是跟自己杠上了似的,牢牢守着就是不换个目标。 几次失败,祝鸣忍无可忍怒火中烧:“有完没完!明明是石头还在这耍流氓,你有本事也脱光!” 六臂女神像当然没这个本事,她的衣服是石头雕的,当然脱不下来。 祝鸣也不过是骂两句出出气,真要对着雕像耍流氓她是做不来的,回到现在,还是得老老实实找空子钻出去。 虽然是石头,六臂女神的手臂却可以灵活移动,一会儿换一个姿势,让祝鸣苦不堪言。 她向前摸了摸,忽然感到指尖戳到的东西活动了下,祝鸣一愣,下意识想再摸一下,却发现摸了个空。 噌—— 六臂女神竟然移动了。 祝鸣心中生出一股诡异的感觉,六臂女神总算离开了,说她是见自己意志坚定所以放弃猎物很合理,但祝鸣总觉得有点奇怪。 祝鸣伸手向四周摸了下,真的空空如也,祝鸣连忙摸来挂在架子上的衣服穿好。 噌—— 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向着宿舍内移动,祝鸣摸到盥洗室门框,紧紧闭着眼睛向前。 盥洗室在东边,靠着邓妍的床铺,祝鸣摸过去,邓妍吓了一跳。 “是我。” 邓妍趴在床上闭着眼睛,闻言心惊:“你没事?” 闻人涂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并不紧张:“你听她骂人的时候中气十足就知道她没事了。” 邓妍松了口气:“你睁开眼看了吗?” 祝鸣道:“没有,她现在也许还没离开。” 噌—— 又是一道声音,这次声音的末尾很轻,像是去了远处,但几人却没听出她去了什么方向。 是仍旧在宿舍内?还是离开了宿舍? 祝鸣摸索着爬回自己的床,顺便把门给关了。 闻人涂道:“先睡觉吧,等天亮就好了,反正晚上黑布隆冬的也干不了什么。” 祝鸣幽幽来了一句:“明早睁眼的时候都小心点,别醒早了,一扭头再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众人:“……” 经过这次意外,几人没了聊天的心情,都躺在床上努力睡觉去了。 祝鸣嫌热,没盖被子,一侧身碰到了堆在枕头边的风衣,风衣带着土腥气,还带着一点淡淡的好闻的花香。 闻着闻着祝鸣伸出手指头,把它戳到了地上。 烦。 …… 睡得早醒的也早,天刚亮,闻人涂便去摇晃祝鸣。 祝鸣却困的要命,因为昨晚失眠到凌晨,反而是四人中睡得最少的那个,她无精打采地耸拉着眼皮,坐在床上直打哈欠。 “你这状态怎么行。”闻人涂摇摇头,“今天就别下迷宫了,在地上转转吧,迷宫虽然能开宝箱,但地上应该也有线索。” “好啊。”祝鸣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见闻人涂和云走川要饿着肚子下去了,忽然想起什么,忙将停止石巨人行动的办法告诉给了她们。 “还有,我昨天跟殷钰起了点矛盾。”祝鸣抓抓头发,说道,“她的异能应该和空间有关,可以凭空转移一样物体的位置,包括她自己,你们要是撞见了,别搭理她。” 考官禁止大家在神面前打架斗殴,但在可以肆意使用异能的地下迷宫,可就没那么多限制了。 “放心吧。”闻人涂耸肩,“就知道你对她……” 祝鸣:“?” 闻人涂拽过云走川:“走走走,我要饿死了。” 下迷宫的人开到食物就可以吃,地上的人却要等她们带回来才行。 祝鸣倒回去又睡了个回笼觉,这才爬起来洗漱,天光大亮,已经接近中午了。 邓妍仍旧在楼梯下面等着,祝鸣则准备到神殿内或者外面去看看。她见昨天种下的种子竟然已经冒芽,心生惊喜,便带着花盆到外面去晒太阳。 祝鸣把花盆摆到神殿外的台阶上接受太阳的温暖,一回头,看到魏远正默默收回目光。 祝鸣也不管他,坐在考桌上看着壁画思考第三题,思考着思考着又拿出陶罐准备再打一次水。 魏远欲言又止:“祝鸣。” 祝鸣回头看他:“怎么了?” 魏远说:“你不看着花盆吗?” 祝鸣恍然:“差点忘了,谢谢你提醒,不过我得去打水了,我们组的水昨天只接了一点,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好吧。”魏远答应了,昨晚回宿舍,三胞胎就把掉包种子这回事告诉了魏远,让他白天多注意下,别让月亮组粗心大意地把他们组的香草给弄坏了。 …… 水的来源有三处,湖泊、盥洗室和地下迷宫的饮用水。 在发现盥洗室有水之后,可能大家都会选择从盥洗室取水,但祝鸣已经知道怎么从湖泊哪里取水,她还是倾向于自己的办法。 很快祝鸣带着小半罐水回来了,她发现花盆中的土已经开始干裂,水分的消耗速度远比正常速度快,便将水都倒了进去。 那颗小小的嫩芽沾着水珠精神抖擞,一看便知长势良好。 与月亮组不同,其他三组种植题的进度都有些落后。 白怜雪在的尺子组第一个将种子种下,却到现在都没有发芽,三胞胎在的剑盾组明知地下迷宫会提供土,却还是选择了普通的土,连夜把种子种下去,同样没有发芽。 至于殷钰在的竖琴组,可能是昨天没能从祝鸣手中抢到土的缘故,花盆都是空的。 今天还是肖浪守桌子,他急得不行,却也只能耐心等待同伴把土从秘宫里带出来。因为同伴没怪他乱填第三题,他也不好意思职责她们慢。 话说回来,其实昨天在地下迷宫跟殷钰分开之后,祝鸣便没再见到她,也不知道死了没。 至于尺子组,今天守桌子的换成了那个新人孙宁宁,她趴在桌子上直打哈欠:“喂。” 祝鸣正托着腮,盯着神殿内的小六臂女神像发呆。 “喂!” 祝鸣在想,晚上闯入宿舍的应该就是六臂女神像,闻人涂让大家闭眼是依据那句“不可直视大不敬之物”,她的判断是正确的,夜晚的六臂女神是“不敬”的。 为什么白天可以看,晚上却不可以?她摸到了对方的手臂和腰、裙子,还不小心踢到了石台,按照估计的体型,跟这尊六臂女神应该是一样大小,都很正常。 难道区别在脸上? 她怀疑昨晚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女神的脸,对方才会撤退。 实在不行,今晚她还出现的话,就仔细摸摸,看看是不是真的不一样。 “诶,听到了吗?” 啪的一声,孙宁宁趴到月亮组的考桌上,胳膊肘撑着,在祝鸣面前挥了挥手。 祝鸣回神:“怎么了?” 孙宁宁指向六臂女神像:“你是不是饿了?怎么一直盯着她,你想吃那些东西吗?” 祝鸣确实饿了,但她看着六臂女神发呆,并不是想吃她座下的瓜果……瓜果堆好好地堆在神像四周,除了有些脱水后的蔫儿,和昨天没有任何区别。 祝鸣意识到了什么,忽然问:“你们昨晚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东西。” 肖浪闲得无聊,连忙打听:“除了门外的蓝光,没别的东西,怎么,你们组碰到了?” 祝鸣道:“那确实我们组比较倒霉。” 孙宁宁神秘地笑笑,说:“其实我们组也碰到了,这个情报可是能救命的,想知道就拿点东西换。” 肖浪:“……”怎么这么小气呢。 他又看向魏远:“剑盾组呢?” 魏远摇头。 祝鸣看着堆到神像脚下的瓜果鲜花堆,想了想忽然上前,蹲在神像边上开始扒拉起来。 在地面留守的几人都饿得不行,但没人敢冒险吃这些水果, 肖浪以为自己就算冲动的了,没想到祝鸣饿疯了更不过脑子:“我去,这是要吃不要命啊。” 但祝鸣扒了一会儿也没有把水果拿起来吃掉,反而在瓜果堆中扒拉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片薄薄的石片,方形,比手掌大一点,磨得很光滑,但不怎么平整,带着弧度。 一见祝鸣找出了奇怪的东西,剩下几人连忙收起看热闹的心思,凑了过去。 祝鸣摸了下六臂女神像的底座,与地面是砌死的,她皱眉:“昨晚不是这座六臂女神像。” 如果是这座神像在移动,她脚下的瓜果堆不可能还好好地堆着,就算她不顾形象自己给自己重新堆一座,也不会每个细节都一样。 在场只有宿舍遭遇了同样怪事的孙宁宁听懂了她在说什么:“啊?不是这个,难道还能是外面那个?” 当然不可能,外面那座大六臂女神像高得根本装不进神殿。 第三座女神像,这里还藏着第三座女神像。 孙宁宁垂着眼皮,忽然想到了点什么,但她什么都没说。 肖浪见这两个女人神神秘秘的,有点着急:“你们到底在打什么谜语,不能说清楚点?” 祝鸣冷笑一声,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昨天有一座六臂女神像闯进了我们宿舍,但不是我们看到的这两座,而是没被发现的第三座。” 孙宁宁对着祝鸣直叹气,这女人到底长没长脑子,这么关键的情报就直接说出去了?真圣母,没意思。 肖浪一惊:“有人出事了?” 今天有的人直接顺着宿舍内的甬道进地下迷宫了,所以出现在神殿内的人数不全,每个组都有信息差。 还好祝鸣摇了摇头:“只要闭着眼睛就不会出事,对应考官的第三条注意事项。” 鸦鸦考官总共给了三条注意事项,还恶意满满地给了一个私人提示,邀请函说要听考官的话,这证明考官至少不会撒谎。 这些情报都是有价值的。 一时间在场四人心思各异,肖浪还想打听更多情报:“神像进你们宿舍就没干点别的?” 祝鸣已经拿起那张石片开始研究上面的文字,淡淡道:“你体验下就知道了。” 肖浪又去看魏远,试图从魏远这个相同处境的人那获得支持,不过魏远一直很孤僻,也不爱跟人搭话,没办法他只好不再追问,而是跟着去看那张石片。 祝鸣没有把石片据为己有的打算,对她来说,这个副本一直强调的“竞赛”概念并没那么重要,有时候看穿副本的本质就会发现,一切都是鬼怪的套路。 谁想害她,她就干谁,只要其他参赛者没有刻意想害人,她就不会不近人情。 石片上写了一些字,都是简体字,没有辨别的难度。 “赞美伟大的女神,自您降世以来,以宽容仁爱对待您忠实的信徒,使月光驱散黑夜的邪恶。为了感激您的善良慈悲,我等信徒愿向您献上柔顺的宠物、美丽的神像、华贵的宫殿和锋利的战刀,您怜惜我等辛苦,特意使祭品缩小,并赐予四样工具神力。为了考验我等智慧,您将工具埋在四个地方,您说,当太阳升……” 然后就没了。 孙宁宁有些失望:“什么嘛,说了一通全是拍马屁的废话,就是不说四样工具埋在什么地方。” 柔顺的宠物、美丽的神像、华贵的宫殿和锋利的战刀缩小后分别对应四组手工题需要完成的手工作品:剑盾组的针毡玩偶、竖琴组的水晶小神像、尺子组的黄金神殿模型和月亮组的匕首。 如果每组手工需要的材料在地下迷宫可以找到,那么这张石片则告诉大家,完成手工的辅助工具在地上。 只不过到底还是没说工具在哪里,仍旧是个谜。 肖浪蹲下来开始扒拉其他地方的瓜果堆,可惜扒了个遍都没有别的收获,气得他差点踹到神像座上,不过还好在脚踹上去的前一秒理智回归,连忙旋转半圈摔了个大马趴避开了。 孙宁宁忍俊不禁笑了两声:“朋友你真逗,还好你不是我们组的。” 尺子组虽然死了个新人,但剩下的白怜雪和王子威都蛮聪明,孙宁宁没有经验,但她的异能很强,没了拖后腿的那人,孙宁宁反而觉得更爽快。 自从被王子威坑了一把,肖浪就对尺子组没有半点好感了,神殿内不可能打架斗殴,他沉着脸爬起来,假装没听到。 TMD,等着,他迟早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祝鸣拿着石片比划了下,确定它跟六臂女神像的材质一样。 除了刻字的那一面,石片很光滑,它是从哪来的?应该不是祭品,因为祝鸣挖到它的位置并不紧靠着地面和底座,也没有整齐摆放,好像单纯无意混进了瓜果堆里。 一直沉默看别人讨论的魏远挪了下椅子,他走到神像边上仰头:“是不是那个?” 祝鸣顺着看上去,看到了六臂女神手中高举的书籍,书籍的位置正好在挖到石片的上方! 孙宁宁哇了一声,夸道:“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 听到别人骂自己魏远没什么反应,听到别人夸自己,魏远还是没什么反应,好像别人的看法对他一点儿都不重要。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说:“石片的大小和那本书挺接近的。” 不错,在看到书的那一刻,祝鸣也知道石片为什么带着弧度了,因为它被雕成了书页。 此时六臂女神手中捧着的那本书是翻开的,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在上面看到石片的后续内容。 祝鸣拖来考桌和椅子,叠在一起,踩上去看女神手中捧着的书。 “……起的时候,剑盾会带来指引,当太阳升到头顶,竖琴会带来指引,当太阳落山的时候,尺子会带来指引,当黑暗降临的时候,月亮会带来指引。您的智慧凝结于棋盘传播大地,您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我等愿沐浴您的光辉,学习您的智慧,为您的战争献出己身。” 祝鸣念了一遍就跳了下去。 孙宁宁不可置信地问道:“就这些?” 祝鸣开始把桌椅拖回去:“就这些,不信可以自己看。” 第46章 知识竞赛(8) 第四十六章 “太阳升起的时候,剑盾会带来指引,当太阳升到头顶,竖琴会带来指引,当太阳落山的时候,尺子会带来指引,当黑暗降临的时候,月亮会带来指引。” 孙宁宁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自己拖着桌椅站到高处确认了遍。 还真就这么简单,石头书并不能翻页,除此外就没什么别的信息了。 祝鸣已经躺在花盆旁边开始晒太阳了,好饿,咕噜噜,阳光好暖和,可还是好饿…… 在看完石头书上的字的时候,祝鸣就知道接下来的事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与她不同,剩下三人还在继续研究。 “你们说,这本石头书上有字,那外面那本石头书呢?”肖浪问道。 “你真细心,要不你爬上去看看?”孙宁宁笑嘻嘻地怂恿他,“看我们这也只有你能做到这种事了吧。” 在这里的要么是女孩子,要么是魏远这个细胳膊细腿的书呆子,要说爬上去看的人选,最合适的还是肖浪。 肖浪真有点想上去瞅瞅,但室外的六臂女神像格外高大,比神殿还高,就算把四张考桌摞在一块也够不到书的高度。要想看到大神像手中的书,只能顺着神像爬上去。 肖浪不知道这样妥不妥,但孙宁宁在怂恿他,那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于是他冷笑两声,说:“这里可不分什么男女,你怎么不上去。”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孙宁宁嗤笑一声,回到自己小桌握着铲子伺机而动。 虽然石头书给的信息很少,但她想了想,已经猜到了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问题就在于现在留守地面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要是自己去找工具,其他人趁机把自己组的东西破坏掉怎么办? 与她和肖浪互相防备不同,魏远想想剑盾组跟月亮组一直维持的表面友好,便带着铲子对祝鸣说:“你帮我们组看一下桌子,等你有事了,我也可以帮你看着。” 祝鸣晒得浑身热乎乎,她慢吞吞爬起来:“可以。” 孙宁宁见祝鸣这么好说话,眼睛一转,道:“祝鸣,反正你现在也没事,要不你就在这守着,我们都出去找东西,等你有需要了我们也可以帮你的忙。” 祝鸣眼皮一抬,道:“好吧,你们去吧,暂时就先欠着我的。” 石书的提示很好猜,实际上指的是在不同时间段,巨型六臂女神像手中握着的东西的投影位置。 肖浪反应慢了点,他厚着脸皮去问魏远,魏远不吭声,但他一直跟着他,终于还是发现了这几句话的玄机。 发现之后肖浪立即跑向六臂女神像,嚯,他们组总算能站到点便宜了,正午时竖琴的投影就在雕像下方,是最好找的那个。 而剑盾组和尺子组则要推断日出与日落时三样物品的投影所在,因为六臂女神每样物品托举的位置都不一样,所以几人都散开各找各的去了。 只有祝鸣,还在发呆。 好饿。 …… 地下迷宫内。 “开吗?” “开吧。” 闻人涂和云走川站在一条死路中,前方有一个白色宝箱。两人已经搜集了不少食物,却还缺少手工题的材料。 经过一天的实验,她们发现开出物品的价值越高,就越容易伴随怪物出现。 而想获取手工题材料,基本百分百会开出怪物,怪物种类不一而足,因开箱数量有限,两人还不能确定已经见识到了全部怪物。 已经开出的东西用布包着挂到云走川背后,闻人涂则上前一步,手腕一抖用银链勾住箱子。 “我要开了,1、2、3!” 箱子被掀翻,一阵白烟冒出。 刷地一阵残影,闻人涂脸色一变,扭头就跑:“是石狼!” 和石巨人不同,石狼属于敏捷度极高的类型,当然无论是狼还是巨人,都是石头做的,天然克制闻人涂。 但还好有云走川在这,两人合作,一个吊着石狼,一个趁机攻击,总算是把它杀掉了。 石狼比起石巨人体型纤细,要容易破坏些,闻人涂踢开石狼碎掉的脑袋,和云走川往宝箱的方向走。 然而等她们回到宝箱处时却发现,箱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 两人面面相觑,云走川道:“我们运气好差哦。”只开出了怪物却没有东西。 闻人涂摇摇头:“不,东西被别人拿走了,有人在附近。” 经过一天开宝箱的经验,可以确定宝箱里能开出东西来,就连第一天的石巨人宝箱里也一定有东西在,只是当时她们被追的晕头转向,根本没机会去拿。 云走川撅起嘴巴,有点生气:“谁这么坏呀。” “这我就不知道了。” 五声钟声响起,周围的光线明显暗了一度,闻人涂纠结了一下,保守起见,还是选择了先回去。 “算了,明天再继续吧,走。” 然而两人要返程了,却发现自己的运气简直跌到了一天内的最低点。 噌—— 那古怪的声音离得很近。 之前她们也听到过这声音,及时躲避便能甩掉,故而此时两人尚未感到恐慌。 可慢慢地她们却发现,这声音不止是一道,而是两道! 噌—— 闻人涂和云走川正在警惕地穿梭一条又一条甬道。 她们被围堵了,被两个看不到的怪物围堵了。 “为什么在迷宫里看不到神像?”云走川问。 “也有可能那不是神像。”闻人涂左顾右盼,被地底闷热的空气闷出了一身汗,“鬼知道是什么东西。” 噌—— 闻人涂耳朵一动,只觉得那声音从背后直直传来,她一个转身扑进一条岔道,正要向前逃去,却看到前方生生被一堵凭空出现的墙给堵上了! 糟了…… “阿走,你往回跑。”闻人涂不敢回到刚才的路上,她回头对隔了一个路口的云走川道,“避开它在的路径!” 再拖下去这里就要彻底陷入黑暗,她们好不容易开的食物要是带不上去,祝鸣和邓妍就该饿死了。 “那你呢?” 闻人涂有些苦恼地摸摸手环,说:“实在不行我只能正面刚一下了,正好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放任闻人涂一个人在这,云走川实在放心不下。 闻人涂看她迟迟不肯离开,咬咬牙,准备冒险离开这条甬道。 然而她刚刚行动,便听到那熟悉的沉重声音响在了耳边,噌——近在咫尺! 她浑身寒毛一炸,想也不想就向前扑去,霎时间眼前一花,她仿佛看到了某个无比高大的怪物。与石巨人不同,这东西身披铠甲,头盔下燃着幽幽鬼火,它似乎没有实体,但又不是普通的鬼。 仅仅一瞬间,闻人涂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眼前分明又变成了空荡荡的甬道! 可她清楚感知到了那股森寒,在正前方!杀意汹汹,疯狂袭来! 闻人涂脸色一变,下意识将电流覆盖全身,衣服膨胀,短发炸起,她像一条鱼似的转身游去——前方是墙! 可恨,难道躲不开了吗。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眼前又是一花,闻人涂的前方哪还有墙,俨然又是一条甬道! 闻人涂愕然四顾,不对,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她下意识握了握手,掌心电流如她血脉,感知无比真实。 “阿涂姐!” 云走川的声音忽然响起,就在耳边,闻人涂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退了几步。 “阿走?” 和闻人涂一样,云走川的脸上也是一片茫然:“我们怎么突然来到这儿了?” 闻人涂这才想起来看手上的指人针,一看,方向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这也就是说,她们刚才很可能不是出现幻觉,而是因某个不知名原因瞬间移动了位置。 移动位置…… 闻人涂猛地转身向后:“殷钰!” 甬道尽头,殷钰正好端端地站在那,她身边跟了两个人,一个戴着面具,一个是满眼好奇的新人。她笑:“终于发现了。” 闻人涂身上的电流渐渐散去,她看着殷钰一时有些尴尬:“是你把我们挪过来的?” 殷钰点点头:“正巧碰上了。” 还真是被对方救了,闻人涂干咳两声,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那什么,谢谢啊。” “不客气,要一起走吗?” 刚被救了,按理说应该对她态度好一点,但闻人涂一想起这人渣过自己姐妹,就觉得怪别扭的。 她皱皱眉,说道:“是因为祝鸣?先说好,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当你的说客。” 殷钰失笑:“ 我还不至于这么卑鄙。” 闻人涂松了口气,不让她当说客就好。 “话说回来,你的异能为什么这么弱?”殷钰好奇地问道。 “……”闻人涂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的异能弱。 殷钰道:“以你的天赋,这个年纪应该比现在强得多,至少不会连脱体使用都做不到。” 那一刹那闻人涂看向殷钰的眼神中忽然多了点什么,敏感的,敌意的,但她张了张嘴,还是露出个不走心的笑来:“你的眼界倒是高,我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好吧。” “是么。”殷钰笑笑,没有坚持说服对方,她只是说道,“我认识和你同样异能的觉醒者,他比你强很多,有机会认识一下,你可以向他学习。还有阿走姑娘。” 云走川:“?”还有自己的事? 殷钰对待她们的态度十分友好,说道:“我也认识与你的异能相似的人,如果有需要,可以介绍给你。” 云走川不知所措地看向闻人涂。 闻人涂震惊了:“没没没这个必要吧,你要是真想和祝鸣重修旧好,就该努力补偿她,真心对她好来感动她,而不是在我们身上下功夫。” 殷钰歪歪头,说:“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不,并不是因为鸣鸣。” “哈?我们之前从来都不认识吧。”闻人涂十分纳闷,她确定自己没见过殷钰,云走川也不认识她,她们之间的联系只有祝鸣,除了祝鸣,还能是什么理由。 “既然要分开走,那就赶紧返程吧,灯要灭了。”殷钰说道,“虽然你们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们。” 殷钰并没有想解释的意思,她摆摆手,带着身边的人转身离开。 只留下闻人涂和云走川四眼相对满头问号。 “我之前一直在山上住,绝对不认识她。”云走川很肯定,“阿涂姐你有印象吗?” 闻人涂仔细回想了下,摇头:“虽然看着很眼熟,但我真的没见过……我明白了,她在故弄玄虚,她一定是想通过我们引起祝鸣的好奇心和注意力,呵,女人!” 是这样吗?云走川也不太懂,只好捧场:“那我们怎么办?” “不怎么办,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让她得逞。” 第47章 知识竞赛(9) 第四十七章 闻人涂和云走川从迷宫出来后,天已经半黑,她们把食物交给饿了一天的邓妍和祝鸣,两人狼吞虎咽顾不得说话。 其余组陆陆续续都把东西带回自己的宿舍。 尺子组宿舍内,白怜雪正将今天刚开出来的土换进花盆里,孙宁宁蹲在旁边说道:“咱们组落后了一点,这香草的长势也太差了,月亮组长得就贼快,又快又旺盛,跟加了金坷垃似的。” 白怜雪并不着急,说道:“换土之后应该会好一点。” 孙宁宁神秘一笑:“当然,香草长得慢一点也不要紧,我已经找到了手工题需要的工具。” 她将石书内容复述了一遍,问白怜雪:“你觉得我有疏漏的地方吗?” 白怜雪想了下,摇头:“暂时没发现。” 在孙宁宁心里白怜雪一向是最聪明的那个,她觉得没问题,那肯定没问题。 “对了。”白怜雪忽然想到了什么,“你问其他组夜间鬼怪出没的事了吗?” 孙宁宁回道:“问啦,只有月亮组碰见了,其他两个组都没遇到,而且他们不知道那东西是从地宫里出来的。” 说完她露出一个狡诈的笑:“也许今晚会知道吧。” “你没说?”白怜雪一边给花盆浇水一边问。 “我当然没那么傻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啦。”孙宁宁摊手,“竞争对手死一个是一个,你说呢?” 白怜雪笑笑没回答,王子威倒是很赞同她的观点。 “不错,竞争对手死一个是一个,要是神的眷顾按人头数分配,那么其他组人数越少对我们越有利。” …… 神殿内,祝鸣吞下最后一口面包,还不肯离开。 “石书说当黑暗降临的时候,月亮会给予指引,其他三组都找到了手工题的工具,就差我们组了。”祝鸣握着小铲子坐在考桌上,非常坚持。 “当黑暗降临的时候还有六臂女神像呢。”闻人涂无奈地看向她,“你闭着眼睛怎么挖?” 祝鸣摇头:“昨晚那东西不是这座六臂女神像,总之你们先回去吧,也许晚上这里会有别的提示。” 已知六臂女神像有三座,肯定不是最外面那座,也不是神殿里的这座,那岂不是说明…… 闻人涂诧异道:“迷宫里的还真是六臂女神像?不对,我今天被那个看不到的东西堵住了,有一瞬间我看到了它的样子,现在想想虽然有点眼花,但那东西的形象跟六臂女神差得很大,不可能是她。而且我们同时遇到了两个,除非产生了幻觉,否则应该没看错。” 祝鸣想了想,说:“地宫里到底有多少那种怪物?六臂女神好歹是个神,应该不至于批发……天黑了。” 云走川和邓妍留守在宿舍内,闻人涂坚持和祝鸣一起留在神殿里。 现在空落落的神殿内,就只剩下了两个人,在天彻底黑下去的一瞬间,一点美丽梦幻的蓝色荧光在两人面前亮起。 她们下意识停下了声音,看向六臂女神像的眼中充满惊艳。 美丽婀娜的女神高举着一枚月球,在黑暗侵袭的时刻,月球中心由内而外迸发出莹蓝的光辉,像冰川,像大海,温柔而包容,浪漫而美丽。 被月光照耀的女神微微垂首,石制的眼眸宽容仁慈地注视着众人,比起白日的庄严肃穆,此时她更添几分唯美灵动。 若不是她的身躯一动不动,恍惚间便让人以为她活了过来。 “果然不是她。” 祝鸣抓着小铲子道:“趁那位女神没出来,赶紧挖吧。” 殿内女神手中的月亮散发出莹莹蓝光,清幽美丽,但指引月亮组挖工具的,实际上是外面的大神像。 巨型神像手中的月球在黑暗降临后投射出一道璀璨的蓝色光线指向远处,祝鸣和闻人涂顺着这光跑过去,发现光线落地点就在一处沙丘上。 两人吭哧吭哧一顿挖,总算是把东西挖了出来,那是一柄小锤子,用来锤炼匕首的。 “就这就这就这。”闻人涂嫌弃地拂掉小锤子上面的灰,“大晚上的就出来挖这个东西,也太亏了。” 祝鸣慢吞吞闭上眼睛:“不亏,我们挖东西,还有别人陪,整挺好。” 噌—— 闻人涂一个哆嗦,连忙抓着锤子闭上眼睛。 “阿涂,接住铲子。” 闻人涂看不到祝鸣,伸手摸索着接过铲子:“你想干嘛?” “不干嘛,我就想对大不敬做点不敬的行为,负负得正,应该不算犯规吧?” 闻人涂仔细想了想,说的真有道理。 可她还是不知道祝鸣想干什么,又不敢睁开眼睛,只听到片刻后噗通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随后便响起了噌的一声,不远不近。 祝鸣呸呸呸吐出嘴里的沙子:“看不见真是不方便。” 闻人涂弱弱地问:“你都干什么了?” 祝鸣道:“我就摸了下,昨晚洗澡的时候她闯进盥洗室,我发现只要不睁眼摸摸她也不会发生什么。” 闻人涂倒抽一口凉气,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憋了半天才说:“我宁可你选殷钰。” 看给孩子憋得,对着石像都能那个,生生把人女神给吓跑了。 祝鸣:“……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只不过两人不能确保六臂女神像现在在哪里,她移动的声音很轻,一旦远离便听不到了。而这里是旷野,贸然睁眼也许会看到远处的女神。 没办法,两人只好继续等着。 …… 神殿内,竖琴组宿舍。 磨砂玻璃门外映出梦幻般的蓝色荧光,肖浪翻来倒去睡不着,他急得嘴角冒泡,因为不管自己说什么,本组那两个老人都没什么反应。 “晚上会有怪物出没,不能用眼看,你到底听到没?!”肖浪忍不住问道。 片刻后,站在窗边吹风的殷钰慢慢回头,有些惊讶:“你在跟我说话吗?” 肖浪:“……”废话,不是你是谁。 肖浪忍了忍说道:“你能不能把窗户关上。” 殷钰点点头说道:“好吧。” 她把窗关上,转身推门出去了,肖浪目瞪口呆,直接扭头去问组里唯一的新人:“我把她气跑了?” 新人名叫张小雅,有些内向,这两天一直跟着殷钰行动。 张小雅摇头,小声道:“我觉得钰姐不是爱生气的人,她应该是为了别的。” 宿舍内另一个人是带着面具的屠维,这几天肖浪就没听她说过一句话,他怀疑她是个哑巴。此时肖浪也完全不考虑跟屠维交流了,只问张小雅:“你会做手工吗?” 张小雅有点为难:“我只会做普通的手工,雕东西从来没试过。” 她们组的手工题目是雕刻水晶神像,肖浪找到了刻刀,殷钰她们找到了不同颜色的水晶,已经可以开始动手了。 但雕刻这项技艺入门难度有点高,一般人很少有玩这个的。 肖浪只好叹气:“看来还得让我来,毕竟我是男的,力气大点。” 他只能勉为其难继续留在地上了。 …… 剑盾组宿舍内。 “魏远你怎么回事,挖东西都能漏一个!”赵老大想想就气,“我们辛辛苦苦在地下开宝箱,你呢,在地上干啥啥不行,你说你有啥用。” 魏远沉默不语。 赵老三劝道“算了算了大哥,他也不是故意的,还是别的组太阴险了。” 剑盾组受到指引的道具有两个,魏远先找到了剑指引的道具,当他去挖盾指引的道具时却发现怎么找都找不到。 这时魏远忽然发现,附近的草皮状态有些不对,原来是有人赶在他前面先把东西挖了出来。 赵老大冷哼一声:“现在可好,连是谁偷了东西都不知道。” 白天在地面的每个人都有嫌疑,祝鸣、孙宁宁和肖浪。 赵老二搓搓手,愤愤不平:“肯定是肖浪干的,魏远不是说他没理他吗,肖浪一定怀恨在心,所以故意捣乱。” “我觉得不是他。”赵老三琢磨着,“肖浪不像是有这个脑子的人,我倒是更怀疑其他两组……” 四个男人讨论了会儿,也没得出什么结果,赵老三抬头宽慰大家:“没事,咱们已经找到了一些材料,就算缺针也可以用木刺代替。反倒是月亮组……嘿嘿。” 三胞胎相视一笑:“她们完不成手工题了。” 赵老三摊开手,掌心里赫然是一块银色金属。 “第一题和第二题现在都被我们掌控着,月亮组至少不会比我们分高。”赵老三说道,“今天不是全无收获,明天再接再厉,他们不让咱们完成题目,咱们也不让他们好过!” 就在剑盾组进行内部会谈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叩叩两声。 三人连忙收声,警惕地看向门外,一道人影映在窗上。 魏远慢吞吞说道:“月亮组和尺子组说晚上有怪物出没,不能直视对方。” “不是怪物,是我。”一道熟悉的女声传了进来,说道,“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组缺的东西在我那,但不知道我们组被偷的东西是不是在你们这。所以我通知你们,如果是你们干的,那咱们互相交换一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不在……呵,看来暗地里下手的人不少,我知道大家的顾忌,害怕自己阴人的事暴露后被记恨,所以我有个提议,五分钟后,我会把东西放到外面,大家也要把别的组的东西还回去,然后取回自己组的。天色这么黑,不会暴露大家身份的。” 原来晚上可以出门啊。 赵老大一听声音,下意识露出一个老实淳朴的笑容:“怎么可能是我们偷的东西,不过我们组也确实丢了东西。” “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考虑,五分钟后到神殿旁的石狮子那交易。” 人影离去,赵老大皱起眉头陷入为难,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她都能在外头走,说明出门没事,只要不碰到怪物就行。”赵老三说,“但咱们不能真拿着东西去交易,万一别人只想空手套白狼呢?” “你说的有道理。”赵老大道,“外头那么黑,我不如找块石头装矿石。” “我觉得可行。”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通商量后,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赵老大便蹑手蹑脚出了门。 门外空空荡荡,女神手中的月亮散发着蓝色荧光照明,根本没有什么怪物。 …… 沙漠里,祝鸣和闻人涂蹲了半天。 “你觉得她走了吗?” “走了吧?” 祝鸣捂着眼睛的手指漏了条缝:“这一圈里没东西,不看她的脸,只看她的脚丫子,应该没事吧?” “应该?” 两人便低着头,盯着地面往前龟速移动,时刻做好闭眼的准备。 祝鸣走在前面,顺着那道月光的指引往回移动,然而前方周围昏黑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一点更深的影子,她一个激灵连忙闭眼。 “好阴险,竟然守株待兔!” 闻人涂跟着闭眼,怂恿道:“祝鸣上,快摸她,把她摸跑!” 祝鸣紧闭着眼睛,用手和脚在前方画圈试探有无障碍物,说道:“我感觉她已经发现了我的目的,一直抬着脖子,我摸不到脸。” “说不定这次可以呢,再试试再试试。” “行。” 说罢她的手往前一划,碰到了点柔软的东西。 软的? 祝鸣忙收回手,试探着睁开眼睛从地面慢慢向前看去,她看到了一双穿着小皮鞋的女人的脚,脚踝光洁纤细,再向上是浅色的裙摆。 祝鸣猛地抬头:“殷钰!你怎么在这儿?” 即使夜晚黯淡无光,从她的衣着打扮上也能看出她的身份。 殷钰向前两步,走近那道浅淡的月光,说道:“我睡不着,出来散散步。” 闻人涂也睁开了眼,她看看殷钰再看看祝鸣,选择降低存在感。 祝鸣满脸写着不信:“大半夜出来散步,你当我傻?还偏偏散到了这里。” 殷钰好脾气地解释道:“因为出来后发现,远方有两个装死的小傻瓜,所以想靠近一点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傻嘛。” 祝鸣/闻人涂:“……” 殷钰轻笑两声,说:“这道月光很美不是吗,石书说黑暗降临的时候,月亮会给予指引,我很好奇为什么只有月亮不一样。” 祝鸣拍拍挖出来的小锤子,道:“东西我已经挖到了,你要是想捷足先登就放弃吧。” “鸣鸣总把我想得很卑鄙呢。”殷钰看向辽阔的沙漠,露出了点祝鸣看不懂的笑容,“我第一次到沙漠的时候,就被这无边无际的黄沙震撼到了,更让我感到震撼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大半夜搁这儿聊天,祝鸣感觉有点怪怪的,对殷钰来说,她就能这么顺其自然无视两人间的矛盾吗? 但她还是顺着说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 殷钰便答道:“是生命,即便在这样干涸荒凉的地方,仍旧有生命顽强存活欣欣向荣,太不可思议了,只要给予一点希望,生命就会如此强悍。” 祝鸣拉了把闻人涂,边走边翻白眼:“真受不了文艺女青年,走走走,咱们这种俗人没法跟丫沟通。” 殷钰不疾不徐跟在祝鸣身边,边走边说:“但我见过比沙漠中的生命更顽强的灵魂,你猜是什么?好吧你不想猜,等你想知道了我再告诉你。” 闻人涂扭头看向祝鸣:“我觉得殷钰和石像有个共同的点,都不像人,要不你也摸摸她,把她摸走?” 祝鸣假笑:“你怎么不摸。” 闻人涂嘀咕:“她又不是我前女友。”再说在地下迷宫的时候,她被殷钰救过一次,虽然不会当她的说客,但也有些改观。 “闻人涂,可以把你的铲子借我用下吗?” 殷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并提出了要求:“我过来的时候忘记带了。” “你想干什么?”祝鸣回头。 “这里。”殷钰指向脚前的一块阴影,“我说了,我很好奇月亮的指引为什么这么特殊,但除了它,我还想知道书籍的指引是什么。即使石书中没有提,但作为女神托举的六样东西中的一样,想必仍旧有其存在的意义。现在我发现了,月亮的指引实际上有两层含义,一层是你们的工具,另一层是月亮照亮的书籍。” 这块地方的阴影,正是巨型六臂女神像手中举着的书籍被月光照耀投下的阴影。 白天阳光持续十二个小时,书籍的影子变化很大,但到了夜晚,这个阴影却是唯一性的,更巧的是,除了书籍其余四样东西,没有一个被月光照出阴影。 祝鸣看着她缓缓露出笑容:“这个情报就这么分享给我们,不怕被我们组超过分数?” 殷钰笑盈盈地望着她,眼中藏着逸散的月光:“分数很重要吗?可我想偷懒。” 所谓无声胜有声,就这么两句话,祝鸣就知道,殷钰也清楚自己猜到的规则了。 咔嚓。 “你们俩要聊天麻烦到旁边聊。”闻人涂一铲子铲下去,认命道,“苦力我来当行了吧。” 铲子只有一把,闻人涂干活,另外两个就可以偷懒了。 殷钰的目的就是这个,她只要优雅轻松地等待结果被挖出来即可。 祝鸣往旁边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她,越看越稀奇。 殷钰拨了拨头发,好奇地低头看看自己:“在看什么?” “在看你。”祝鸣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上次跟我抢东西,这次有阿涂在就这么大度,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针对我?” 殷钰想了想,点头:“是的。” 祝鸣:“……” 殷钰也很苦恼:“因为鸣鸣生气的样子太可爱了,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况且我也想知道鸣鸣生气的时候有多强,如果她能更强一些就好了。” 祝鸣开始撸袖子,闻人涂一把丢掉铲子抱住祝鸣的腰:“冷静冷静,不能打架斗殴!” “放开我,我今天就要让她知道知道我生气的时候到底能有多可爱!!” 祝鸣张牙舞爪,闻人涂苦口婆心总算把她按住,她把铲子往祝鸣手里塞:“咱不理她,咱铲地!” 碍于规则,祝鸣只能磨磨牙,默默把愤怒发泄到地上。 咔嚓咔嚓铲铲铲! “呼。”总算拦住了祝鸣,闻人涂擦擦额头的汗,看向殷钰的眼神颇为不善,“现在小学生才流行喜欢她就要欺负她这一套,你到底怎么回事?” “啊。”殷钰恍然大悟,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原来我总想逗鸣鸣是因为喜欢她吗,这就难怪了,我确实很喜欢鸣鸣呢。” 这次就算是闻人涂,都想撸袖子动手了。 幸好殷钰没再说出更多气人的话,她看着吭哧吭哧挖地的祝鸣,平和地笑道:“我没有说谎,我希望鸣鸣变得更强。” 第48章 知识竞赛(10) 第四十八章 咔! 祝鸣铲到了一个硬物,挖出来一看,竟是个两掌大小的金属盒子。 盒子上有个锁扣,在风沙的侵蚀下已经老化,盒子被打磨得无比光滑,昔日华丽的花纹早已消失不见。 祝鸣□□,把盒子打开,里面赫然露出满满一盒白色棋子。 闻人涂拿出来一个马头形状的棋子,神色一凝:“这是西洋棋的棋子。” 一共十六枚,塞了满满一盒,雕刻的精细无比。 “如果这个副本跟下棋有关,可就有点难了。”闻人涂皱眉,“我会下围棋和象棋,但没下过西洋棋,西洋棋的一些规则虽然和象棋很像,但也有不同的地方。” 祝鸣看着这些陌生的棋子,干笑:“我会下象棋和五子棋。”她也没接触过西洋棋。 在华夏更流行围棋和象棋,很多公园老大爷都会凑堆下下棋,但西洋棋普及度没这么高,也不知道他们剩下这十五个人里有没有会下的。 “我会。” 还真有会下西洋棋的,而且就在身边。 祝鸣狐疑地看向殷钰,问道:“这么巧?技术怎么样?” 殷钰谦虚地说道:“有一段时间我对棋局很感兴趣,所以学习了大部分棋种,至于下棋的水平,没有钻研得很深入,普普通通吧。” 祝鸣想了想,说道:“这些棋子既然是我们一起挖到的,我也不占你的便宜,我们平分。” 不料她想公平公正一把,殷钰却笑着摇头拒绝:“棋子只有一起出现才会发挥最大的作用,如果上战场的只有一部分,不如直接认输。” 真是难缠。祝鸣走近一步,试图看清殷钰的眼睛:“你想合作?” 殷钰却说:“合不合作无所谓,我只在乎能不能通关。” 这是副本的第二个夜晚,祝鸣看看头顶的那束蓝色月光,再看看黑漆漆的天空,感觉还是没什么头绪。 这些棋子跟这个副本到底有什么关系…… 祝鸣抛了下棋子,把它们装回盒子里,举起来说道:“不如这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这盒棋子就全归你。” 与其放在不会下棋的人手里,不如交给会下棋的人。就算剩下的参与者里还有会下西洋棋的,综合比较一下,祝鸣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更相信殷钰和白怜雪。 这两人确实立场微妙目的不明,尤其是殷钰,她身上怀揣的阴谋让人不敢轻易信任。但祝鸣相信聪明人的决断,在共同的敌人面前,聪明人看得更远,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什么条件?”殷钰没有直接拒绝。 “在现实里见我一面。”祝鸣提出要求,“你敢吗?” “好吧,但时间我来定。” “哈,你定到一百年之后我找谁说理去?” 殷钰发现自己在祝鸣心中的形象可能真的无法挽救了,她无奈摊手:“那我保证在今年内见你?请体谅一下,我也有很多事要做。” 今年内?现在已经十月了,也就是说再过两三个月她会就出现。 七年都等了,祝鸣也不介意再多等两个月,便应了下来。 她将那盒棋子向前递去,在落到殷钰掌心的时候又忽然反悔撤回来一点:“我只是选择利益最大化,没跟你合作,有竞争的地方别想让我留手。” 殷钰道:“放心,就算你想留手,我也不会的。” 闻人涂忽然补充道:“万一棋子只有象征意义,不需要真的下棋呢?” 这也有可能,顺着这个思路祝鸣又提出一个要求;“如果我们有需要,你必须立刻无偿将棋子交出来。” 殷钰失笑:“干脆不要给我了,还是你们拿着吧。” “就这么说定了。”在殷钰把手缩回去之前,祝鸣眼疾手快地将棋子放到了她掌心上,强买强卖立好了规矩。 月亮的两层指引都被挖出来,三人目前没什么别的线索,便决定回去睡觉。 昨晚第三座六臂女神像出没在宿舍内,这说明她在神殿附近游荡的可能性最大,越靠近神殿祝鸣和闻人涂便越谨慎,反倒是殷钰,左顾右盼没有半点危机意识。 “那里好像有个人。”殷钰指向神殿入口旁边。 大半夜的在昏暗的角落里杵着一个高大的人影,此地无银三百两,肯定有问题。 走得近了,祝鸣看到他的衣着打扮才认出这是谁,这是剑盾组三胞胎兄弟中的一位,具体是老几祝鸣就不知道了。 祝鸣走上前去,顺手拍了下对方的肩膀:“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意外来的如此突然,祝鸣明明什么都没干,只是拍了对方一下,便听到噼里啪啦几声乱响,方才还沉默站着的人竟整个碎成了一滩! 祝鸣眼瞳一缩,反射性向后跳了一步。 “怎么回事?”闻人涂问。 “死了。” 两人顿时沉默,说死就死,这未免有些太离奇了。 “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殷钰对这人是怎么死的没什么兴趣,她打了个招呼便款款步入神殿。 闻人涂看着她的背影,一个着急向前一步,但紧接着就被祝鸣拉了回来。 “不是她。” 祝鸣蹲了下来,用长弓诛雀扒拉了下碎块,发现本该是血肉的地方都变成了石头,故而好端端一个大活人碎尸万段却没有一点血迹流出。 闻人涂也跟着蹲下来瞅,眉头皱得十分紧:“这种死因确实不像人为,莫非他看到了那座女神像?可他好端端地怎么会大晚上到这儿,肯定是有人把他引了出来,你真觉得不是殷钰干的?” “不是。”祝鸣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有些话自己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虽然她针对我整天搞事,但她对别人的态度都很平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剑盾组又没冒犯到她,她不至于对他们下手。” 有的时候,祝鸣发现很多人在殷钰眼里没什么区别,不管男女老少美丑胖瘦,都只是一个会活动的路人,和小猫小狗花草树木是一样的存在,没什么值得特别在意的。 直觉告诉祝鸣,就算有人妨碍殷钰,她也不会生气,顶多顺着做出一些反应,因为她根本没把这些事放到心上。 总之祝鸣就是觉得,不是殷钰干的。 祝鸣站起来,拉了把闻人涂:“明天再研究吧,不管是谁干的,总会露出马脚。” 这个副本险恶就险恶在这里,在玩家中制造对立挑拨离间,让大家自相残杀,副本的幕后黑手只要坐享其成即可。 回到月亮组宿舍,听到门被推开,一直等着的云走川问了声是谁。 得到祝鸣和闻人涂肯定的答复,她才慢慢移开手看过来:“太好了,你们以后回来的时候小心点,那座神像会通过宿舍内的地门移动。” 这两人一直没回来,云走川和邓妍发现六臂女神像从宿舍中心冒出来的时候差点出事,幸好她们没有直接看到女神的样子,及时闭上了眼。 “原来如此。”祝鸣总算明白昨晚对方从什么地方消失的了。 “还有一件事。”云走川坐起来说道,“在你们回来前,有个人突然来,说大家都拿了其他组的东西,导致谁也完不成任务,不如坦诚一点出去交换。” 嗯? 祝鸣坐直身体问:“知道是谁吗?” 云走川道:“是竖琴组的肖浪。” 闻人涂戳戳祝鸣,祝鸣蹙眉道:“什么时候的事?” 云走川道:“大约半小时前。” 这个时候两人还在沙子上蹲着呢。 这件事相当古怪,想了会儿祝鸣决定先睡觉,她发现邓妍一直没说话,不禁感慨:“她睡眠质量可真好。” “是这样的。”云走川的声音不带一丝心虚,“因为我们在迷宫的时候被人偷走了宝箱里的东西,对方说他有我们组需要的金属块,邓妍就想出去换。我觉得不太靠谱,就把她打晕了。” 祝鸣:“……干得漂亮。” 如果没拦住她,只怕刚才的碎石堆就又要多一堆了。 至于肖浪来引人的事,祝鸣觉得没这么简单,她准备明早再研究,现在最重要的是睡觉。 …… 天刚亮,月亮组就被一阵闹哄哄的声音给吵醒了。 祝鸣睁着惺忪的睡眼盘腿坐在床上,看着站在门口满脸悲愤的男人,睡得懵懵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祝鸣,你给我出来好好解释解释,你到底把我大哥弄到哪去了!”、 祝鸣:“?”这是在说什么,怎么完全听不懂。 闻人涂没好气地上前踹了下门:“闹你爹呢,谁准许你们擅闯女生宿舍的,有种到地下迷宫闹!” 要不是在这种危险的环境里大家都和衣而睡,被占便宜了怎么办? 赵老三拉住赵老二,愤愤道:“你们组干了什么好事自己清楚,别仗着都是女人就觉得我们不敢动手!” 祝鸣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穿上鞋去盥洗室洗漱。 她一边洗脸清醒清醒,一边听着外头人的争论,总算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原来昨晚剑盾组的人见到祝鸣去他们宿舍提出偷偷交换的事情,赵老大冒险出门后迟迟没有回去,其他人见他没回去知道肯定遇到了危险,也不敢出门找,就一直等着。 等到了天亮却还是不见赵老大,便来找祝鸣要说法了。 闻人涂听罢冷笑:“昨晚我和祝鸣去外面挖东西了,你们看到所谓的祝鸣的时候,她根本就不在神殿里!” 赵老二不依不饶:“不是她还能是谁,我们都亲眼看到了,你们是一组,你们分明串通好了!” 祝鸣洗完脸不耐烦地走出去,她甩甩手上的水,迎面一串水珠,赵老二下意识收声后退。 “我说朋友,能不能别把我想的这么蠢,我要是想杀人会亲自露脸?”祝鸣靠着墙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看向后面,“竖琴组的殷钰可以为我作证,她昨晚也在外面。” 被剑盾组这么一通吵闹,剩下两个宿舍的人也甭指望睡懒觉,全都起来看热闹了。 殷钰笑着点点头:“确实,按照你们描述的时间点,祝鸣还在挖坑呢。” 赵老三贼溜溜的小眼睛不停在殷钰和祝鸣身上移动,他忽然发现什么:“放屁,你的证词根本不可信。你们也是一伙的,以为我没发现吗,祝鸣身上穿的都是你的衣服!” 被质疑的殷钰手一摊,很无辜地看向祝鸣:“没办法呢鸣鸣,他们不信。” 祝鸣一听这话就上火:“你才放屁,我这衣服是抢她的,是我的战利品!蠢货,昨晚肖浪还来我们组引人出门呢,要真是我们组干的,能发生这种事?动动你的猪脑好好想想,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蠢,干坏事还要表明身份。” 哪知她都说的如此明显了,赵老二仍旧不信,他倒抽一口凉气:“鸣鸣?哈哈哈我明白了,你们别遮遮掩掩了,女变态,分明是你们两组联手害我们,否则怎么那么巧,偏偏是肖浪去了你们组?!” 祝鸣看着他,看着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 闻人涂站到她面前:“冷静冷静,这都是阴谋。” “你说的没错,呼——阴谋,都是想激我动手的阴谋。” 祝鸣气沉丹田,一转身坐回到床上,盘腿闭眼,掐了个兰花诀:“莫生气,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为了傻逼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① “嗯哼。”殷钰忍不住笑了声,抬手挡住嘴巴,“其实我们组昨晚也遇到了这种事。” “没错。”乍然听到自己跑去别的组敲门的肖浪满头问号,“明明是尺子组的王子威来我们宿舍要求交易,怎么变成我跑出去了?” 一直看热闹到现在的尺子组也终于开口,孙宁宁耸肩:“实话说吧,昨晚魏远还来我们组了呢。” 这一合计,竟是每个组都有人去另一个组引人交易,目标一下子就分散开了。 赵老二还是很怀疑他们:“那为什么只有我大哥没回来?” 孙宁宁同情地看向他:“因为很显然,只有你们组的人出门了。” 赵老二哑口无言,他恨恨地锤墙。 赵老三唉声叹气,拉着赵老二后退一步:“他妈的失算了,这肯定是副本搞的鬼,竟然制作出这么逼真的幻境,还能给人开门!” 这谁能想到啊,一般幻境无法真的改变幻境,除非看到的环境也是假的。 “闹够了就让开,我们组又不欠你们的。”闻人涂好心地说道,“实在想找你们大哥,不如去神殿入口的石狮子边看看,昨晚我们挖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他的尸体了。” “真的?!” 赵老二和赵老三顾不得别的,连忙跑出去仔细搜查,今早上他们也在外面喊了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 此时被人特意指出,这才发现石狮子脚下有一堆零散的碎石…… “大哥!”赵老三惊恐地从碎石中扒拉出一块,那石块上印着一个小图案,正是赵老大衣服上的。 这堆碎石,是他们大哥。 一时间两人对着碎石堆哭天喊地,大哥啊大哥,你去得好惨,你死了我们兄弟俩可怎么办啊! 正在深情朗诵《莫生气》的祝鸣缓缓收气睁眼,只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又又又升华了。 她扭头看向门口,见剑盾组的人虽然离开去哭丧了,尺子组的人却还在这。 “有事?”她看向白怜雪。 “确实有事。”白怜雪推了推王子威,“昨晚我才知道他之前对你失礼过,祝鸣,这件事是我们组做得不对,我让他对你道歉。” 王子威尬笑着鞠躬:“对不起祝鸣,我之前狗眼看人低,以为你们女孩子比较好欺负,对不住对不住,看在我也没真干什么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祝鸣摸摸下巴笑了:“不必如此,一点小事罢了,与其面上道歉,不如在之后多点好心。” 她可懒得跟他们玩什么大家都是好朋友的游戏,虚伪。 “有事直说吧。” 白怜雪道:“我们组想知道,你的水是从哪来的。” 今早上尺子组的香草也发芽了,但蔫头巴脑的,一看就营养不良。土都是地下迷宫开出来的土,和月亮组一样,那么区别就只在水上了。 原来如此,祝鸣道:“看到那幅壁画了吗,画上有鹭鸶。” 白怜雪恍然大悟:“谢谢。” “道谢就不用了。”祝鸣看着白怜雪说道,“希望你们表里如一,别暗地里搞小动作就行了。” 被她这么讥讽,孙宁宁脸色一变就要发脾气,白怜雪拉住她道:“希望大家都如此吧。” 第49章 知识竞赛(11) 第四十九章 进入副本的第三天,白怜雪站在壁画前端详一阵,旋即带着陶罐向绿洲中的湖泊走去。 孙宁宁愤愤不平地跟在她身边,一边扯草叶,一边骂道:“什么态度啊,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白怜雪淡淡道:“你昨天一天都在地上,有发现玄机吗?” 孙宁宁:“……” 白怜雪道:“你比人家弱,就要拿出好态度,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胜利者。” 被她两句话一劝,孙宁宁脸色好看了点,忽然想起什么,冷笑:“不管怎么说,赵山海死了,就算大家都说不是祝鸣做的,剑盾组也必定心怀芥蒂。” 谁让只有赵山海死了,谁让偏巧是祝鸣过去的——当然,不是真的她,可这重要吗。 见白怜雪没接自己的话,孙宁宁上前一步问:“那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白怜雪还是会回答的:“你看到壁画了吗,鹭鸶和狒狒一开始便站在六臂女神身边,一直到后面,它们也呈现比普通信徒更强大高贵的形象。这说明这两者不是普通的动物形象,而是具有神性的,很可能是神的化身一类的东西。 我们身为信徒,当然不可能反抗它们,只能选择讨好它们,也就意味着除了给女神祭品,还需要给巨型鹭鸶鸟祭品。祭品已经在画上了,和平期的时候人们会供奉青蛙肉给鹭鸶,所以我们只要抓了青蛙给它们即可。” “原来如此。”孙宁宁恍然大悟。 此时她们已远离人群,周围除了尺子组的人就没别人了,孙宁宁几次往四周看去,确定没人跟踪才神神秘秘地提起另一件事:“你说竖琴组什么时候把东西拿回去的?到底是谁干的?” 白怜雪把抓到的青蛙丢给鹭鸶鸟,一只鹭鸶吞下后,忽然仰头叫了两声,竟主动从口中喷出一道清泉到白怜雪手中的罐子里。 取到水后,白怜雪也不着急往回,仍旧慢慢地走着。 她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殷钰吧……” 时间回到昨晚,天黑下来的时候,尺子组的三人在宿舍内聚集。 白天忙碌结束,自然要交流一下各自的收获,孙宁宁便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王子威把找到的东西摆出来。 “咱们组的任务是搭建黄金神殿,这是我们开出来的材料,有金色的方块和圆柱体。”王子威道,“就是没有工具,奇了怪了。” 孙宁宁把一样东西拽过来:“看,这是什么!” 摆在三人面前的赫然是一小罐白色胶水,王子威大喜:“是你找出来的?” “当然啦。”孙宁宁把找到工具的过程说了一下,而后神秘一笑,又从兜里掏出来了一样东西。 “一根针?”王子威问,天色昏暗,看不太清,只能看出那小玩意儿只有一点点。 “不错。”经过肖浪的对比,孙宁宁觉得王子威也不算太废物,看他顺眼了许多,“剑盾组给的工具有两样,我趁魏远挖一样东西的时候,提前把另一样找了出来。” 这样一来剑盾组就无法完成任务了。 “只是针的话,用木刺代替也可以吧。”王子威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来,“不如看看我这个……嗯?” “看你的什么?” 王子威脸色一变,伸手在兜里摸来摸去:“怎么没了,难道不小心掉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孙宁宁看他摸了半天,有些不耐烦,“你不会把咱们组的东西弄丢了吧?” 王子威实在找不到,悻悻然甩手:“怎么可能,我只是和你一样,拿了别组的东西。” 王子威的异能说得好听点叫妙手空空,说得难听点叫盗窃,他和白怜雪到地下迷宫的时候,因为战斗力比较弱,一遇到危险就得逃,导致他们的进度十分落后。 他们组不好过,王子威也不想让别的组好过,逮到谁就偷谁。只不过这个异能有个缺点,他只能偷别人身上的东西,而且随机性很大。 这次下迷宫王子威就偷了竖琴组开出来的的水晶,好大一块呢,没了这一块,他们组肯定完不成任务。 可谁知现在一摸兜,竟然什么都没有。 难道不小心掉了?不可能,王子威自认自己很细心,东西都装得好好的,再说了那块水晶和尺子组的材料放在一块,没道理它失踪了,其他东西还好好的。 “难道她们组也有类似的异能,趁我不注意拿回去了?”王子威不甘心道,“那我们现在还是没有优势啊!” “你说得对,我们仍然没有优势。”孙宁宁咬着手指思索,目光渐渐移到了宿舍中间的地门处。 她灵光一闪,问道:“你们说,我坐进楼梯里,异能能不能在地面使用?” “你想做什么?”一直没说话的白怜雪问道。 “不做什么呀。”孙宁宁嘴角一勾,得意洋洋道,“减轻一下咱们组的压力而已,小雪,你觉得我这样做不对吗?” 昏暗的室内,白怜雪倚墙而坐,她静静看了会儿孙宁宁,低头笑笑,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我尊重你们的想法。” …… 回到现在,孙宁宁和白怜雪成功把水带了回去,发现竖琴组的种子也已经发芽,现在四组里只剩下剑盾组仍旧在蒙混第一题了。 肖浪瞥了眼四组的情况,轻哼一声,拿着刻刀继续雕刻水晶。 现在月亮组的香草长势最好,又绿又旺盛,一点都不像才种了两三天的样子。 竖琴组的香草因为昨天才刚种下,所以进度比较慢,但冒出来的芽儿很精神,长得也飞快,颇有后来居上的势头。 尺子组的香草仍旧发蔫儿,分明最早种下,但体型并不比竖琴组的大多少。 至于剑盾组,他们组似乎完全放弃了第一题,就用最普通的土和水种植,香草堪堪发芽冒头,是长势最差的一个。 考试时间过去一半,大家才陆续收集到一些手工题的题目,可以说四组的成绩半斤八两,只看谁运气更好能最快找齐材料了。 这天祝鸣和云走川换了位置,她去地下迷宫,云走川则留在神殿内用小锤子敲金属。 “问:一质点在x轴上运动,它的坐标与时间的变化关系为……请问,ABCD我该选哪个?” 闻人涂看着面前的物理题感到一阵头疼,她猛地甩甩头,正准备随便摁一个下去,就被祝鸣拉住了手。 “你就不能等一下。” “等什么?” “等我算下。” 祝鸣蹲到地上,从兜里开始掏沙子,这些沙都是她进来前在地面装的。 把沙子铺平,再掏出一根小木棍,祝鸣开始算了,一阵扒拉祝鸣说:“选A。” 闻人涂将信将疑地按下去,没想到这次大门竟然真的开了! “我去,你准备的够齐全啊。” 祝鸣再次把沙子聚成一小堆装回口袋里,留下一点点,弄成3的形状,哼哼道:“第一次进迷宫没经验,这都第二次了,总该做好准备。” 两人继续前进,再次找到一个宝箱。 祝鸣发现一个规律,这个迷宫内部,可能划分成了一块一块的区域,身处其内的参与者无法纵览全局,不知每一个区域范围多少,但区域的划分一定跟大门有关。 而每一个区域,都有一个宝箱,如果宝箱被开启,就会带动整个区域移动。 “从现在开始,我们每经过一个大门,都在附近留下一撮儿沙子,进行标号。”祝鸣把沙子分给闻人涂,“大门的题目被解开后会上升消失,看起来跟普通甬道差不多,但沙子会告诉我们,这里曾经有道门。” “你想做什么?” 祝鸣说道:“不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这里的移动规律以及这里有多大。”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两人渐渐感到饥饿,蹲到一个开出食物的宝箱前就地吃起来。 祝鸣一边嚼着水果,一边扒拉宝箱,她的指尖在锁扣处停留。 “在看什么?” “这个,阿涂,你对西洋棋了解多少?” “不多,都是看美剧看来的。” “那你觉不觉得这个图案,和我们挖出来的那半盒白色棋子一致?” 闻人涂凑过来细看,回忆了下,不由惊讶:“你别提,还真挺像!我们碰见的宝箱锁扣图案有好几种,还真是西洋棋的图案。” 一个猜测渐渐成型,这个地下迷宫移动的规律,和西洋棋有关! “很多棋子都可以上下左右的移动,里面一定还有细则。”祝鸣吃饱喝足后站起来拍拍手,“走吧,如果这里的宝箱对应西洋棋棋子,那数量有限,咱们得抓紧机会了。” …… 又是一道大门和一道题目。 只不过这次的题目,祝鸣还是第一次见,因为问的是历史方面的知识,只不过题干好像有点问题。 “一万年前统领长江南域的是哪位王者?” 祝鸣看向四个选项,一个都不认识:“一万年前,人类还处于新石器时代初期,那时候有王国的划分?” 闻人涂摇头:“应该是传说故事,都比较夸张,你有没有想起来相关的传说?” “没有。” “那只能随便选了。” A云氏恒,B烛奴,C听氏金璧,D玄姝。、 闻人涂拦住手指蠢蠢欲动的祝鸣,自己选择,第一次选了名字看起来最有钱的C,答案错误。整个甬道顺便爆出一阵火焰,如同炼狱,幸好祝鸣的异能对火焰有相当强大的控制力,带着闻人涂顺利躲开。 闻人涂摸摸被撩了毛的头发,指挥祝鸣去摁:“选B试试。” 别提,这一试还真就成功了。 整扇大门轰隆隆拉上去,祝鸣琢磨了下:“烛奴?这是大名还是小名,这位王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管这么多干嘛,谁知道是哪个小地方传出来的奇奇怪怪的传说故事。” “也是。”祝鸣笑笑,下意识捻了下指尖。 门开后祝鸣用沙子留下一个标号便继续向前,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听到了噌的声音。 祝鸣脸色一变:“看来这次运气不太好,赶紧去找宝箱。” 开宝箱的话,有一定概率带着整个区域离开这声音的追踪。 话不宜多,两人一边躲着声音一边向前,总算找到了宝箱所在。 “我来。”祝鸣抓着长弓把宝箱挑开,噗的一阵白烟,里面竟飞出来一群石头做的鸟! “这都是什么东西!” 鸟群如洪流,迎面扑一脸,祝鸣下意识闭眼却没有后退,她弯腰,向前一扑!祝鸣拿起宝箱中的金属块转身便跑。 这群石鸟数量又大又灵敏,乌拉拉一群几乎将整个甬道挤满,祝鸣抬起胳膊挡住眼睛,呼地一声,火焰将她浑身上下包围。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招数,一来那群鸟悍不畏死地围近,并不惧怕她的火焰,二来祝鸣要费心注意不让火烧了衣服,还不如把火焰凝成一团随机炸碎哪个是哪个。 鸟群是乌云,是大山,是变化多端的军队,可怜的个体在它们的围攻下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视线受阻,祝鸣弯腰逃跑,都不知自己跑去了哪条岔路。 “祝鸣这边!”前方闻人涂招呼她。 “来了!” 话虽这么说,可没一会儿的功夫,祝鸣竟然就跟丢了人! 闻人涂离甬道口近跑得快,她跑掉后,那群石鸟便集中精神攻击祝鸣,别提多让人糟心了。 “阿涂!你跑哪去了?” 祝鸣抱着头边跑边喊,却没得到一次回应,糟了,两人怕是又分散了。 然而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就在这时,祝鸣听到了另一个人喊自己的声音。 “鸣鸣?” 殷钰?她什么时候来的? 祝鸣根本无法抬头去看她,在石鸟的包围圈中,祝鸣的头发几乎变成鸡窝,抢的殷钰的风衣也变得破破烂烂,人如乞丐……不,比乞丐还惨,就连一边装沙子的口袋都破了。 她勉强从缝隙中看向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到了殷钰的旗袍,对方正向自己接近。 那群石鸟并不攻击殷钰,可能因为不是她开的宝箱,也可能是她的异能在起作用。 在祝鸣狼狈无比的时候,殷钰就这么闯入了石鸟包围圈,她的步伐带着焦急,不像往常那么从容。 她向着祝鸣靠近,抬起手臂,不复优雅,帮她挥赶这群执着的石鸟! 这一刻祝鸣的心中竟升起一股诡异的动容来,为什么会这样……她想不明白,殷钰在担心自己,她想保护自己? 她真的会担心自己,担心到这种地步?难道她的心里,确实还有自己? 祝鸣……祝鸣不敢信。 “鸣鸣。” “这么巧啊。”祝鸣含糊地应了声,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特别别扭,但在石鸟的围攻下她静不下心来分析。 好险这群石鸟随着距离拉远渐渐散开,再加上殷钰的帮忙,鸟群没有之前那样可怕。 祝鸣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让她感动地说谢谢,她很别扭,让她呵斥她不用你帮忙,又觉得过河拆桥显得自己小气。 她干脆不看殷钰,背对着她,握着长弓当棍子,刷刷刷刷,几只石鸟被她打碎翅膀掉到了地上。 “等副本结束我一定要把考官给烤了!” 这群石鸟长得跟鸦鸦考官一模一样,看着就让人来气。 可就在这时。 噗嗤—— 一声软钝的闷响在祝鸣身上响起。 她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去,刺目的红色顺着卡其色风衣布料蔓延开来,温热的血流向下滑落,她的腿上出现一道又一道细细的血流。 刀子。 那是用石片制成的锋利小刀,正死死插在后腰上,也插在了她的心上。 刺痛伴随着愤怒传遍祝鸣全身,轰然一声,烈焰如海将她整个包围,摧枯拉朽般冲刷着整条甬道。 “殷钰……”祝鸣向前踉跄一步,扶住墙壁,她咬牙切齿,“我曹你大爷!!!” 好痛! 只是稍微动一下,便会牵扯到伤口,冰冷的刀锋被温热的血流包围着,不知什么时候也会拥有人类的体温。 祝鸣回头,却只看到满眼赤红中零星的几只石鸟。 殷钰不见了。 哈、哈哈……她果然不该信她,不该以为这个女人有心,口口声声说什么……说什么喜欢自己,放屁!通通都是阴谋! 那一刻心中的怒气攀升到顶点,她完全丧失理智,火焰随着疼痛疯狂不休地灼烧甬道,似乎要把一切能看到的事物都烧个一干二净。 不知过了多久,祝鸣渐渐力竭。 她扶着墙壁缓缓跪坐到地上,火焰消失了,地下甬道又恢复成那副让人厌憎的浑浊的粉紫色调。 祝鸣闭着眼睛喘息,理智逐渐回归,伤处的痛感也减弱了很多,她的脸色反而更加糟糕。 首先那把小刀没有毒,也没有扎到脾脏引起大出血,但祝鸣的伤势一向修复很快,在爆发异能的时候更是如此——石刀凹凸不平,和自己的血肉连到一块了,再不快点拔出去,肉就要长死了。 其次便是……暴怒之下没控制住异能,抢来的衣服也牺牲了…… “嘶……”祝鸣咬着牙抓住刀柄,一个狠心,猛地向外一拔。 噗。 “殷钰你不得好死!!” 继被火焰疯狂轰炸,这条甬道再次被一个女人的咒骂占领。 刀子丢到一边,祝鸣紧紧按着伤口,她发誓自己拔刀的时候听到了噗的一声,血,她珍贵的血液,就这么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伤口再次被撕裂的痛苦让她浑身颤抖起来,祝鸣一会儿仰头一会儿低头,惶惶喘息,狼狈不堪。 她紧紧按着伤口,一会又抓住自己的脸,仿佛这样可以缓解痛苦。 好不容易缩在角落里痛苦挣扎的人停了下来,她闭着眼睛出了一头虚汗,整个人缩成一团。 斑斑血迹几乎沾了全身,旧的血迹烧的乌黑,新的血痕艳如梅花,斑驳交错,在那苍白的皮肉上,融汇着,星星点点,让人不禁想起弥天白雾中妖魔般爬满黑铁围栏的红蔷薇。 祝鸣安静了下来。 但并未全部安静。 她把自己缩成一团,消耗太大,大脑鼓胀且刺痛,便闭着眼睛休息。 她的嘴巴却没休息,嘟嘟囔囔咒骂殷钰:“殷钰,你有本事正面刚,玩阴的算什么,垃圾,碧池,贱人!我曹你大爷,你爹炸了,你全家都炸了!” 哒、哒、哒、哒。 “炸我全家有点困难,要不考虑换个对象?”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殷钰的声音再次在前方响起。 祝鸣猛地抬头睁开眼睛:“殷钰!” 和自己的可笑狼狈不同,殷钰完好无缺干净整洁,就连头发丝儿都不带乱的。 “嗯嗯,是我。”殷钰好奇地看向抱紧自己的祝鸣,“鸣鸣为什么骂我?” 第50章 知识竞赛(12) 第五十章 为什么骂你心里没点AC数? 祝鸣缩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用那双愤怒的眼睛盯着殷钰。 浑浊的光线并不能阻止殷钰将面前的一切揽入眼中,那双漂亮的眉毛下意识动了下,她似乎发现了什么。 “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她问。 “你自己清楚。”祝鸣靠着石壁冷笑,声音虚弱,“现在好了,我没办法反抗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殷钰沉吟片刻,莞尔一笑,她款款走近,直至祝鸣身前,这才撩起旗袍优雅地屈膝下蹲。 “虽然不太清楚过程,但这种情况确实很难得。” 玉白纤细的手伸向祝鸣,轻轻碰了下她的额侧,殷钰的手便沾上了黑灰。祝鸣甩头避开她,眼神极为不善。 “要说我现在想做什么……”殷钰托腮思考,眉头越皱越紧,似乎真的想不出来,“鸣鸣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 祝鸣垂眸,仿若无意地说道:“做你想做的事呗,你伺机接近我,不就是想要我的灵魂,或者我的命,或者别的什么?我哪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前方传来一阵轻笑,笑的祝鸣一阵火大,她恼怒地抬头看向殷钰:“笑什么!” 那双漂亮眼睛弯弯如新月,殷钰勾住自己的发丝,道:“我笑鸣鸣在这种时候,竟还想着试探我,真是太努力了。” 祝鸣:“……” 殷钰睁开眼睛,认真地说道:“这种精神值得我学习,鸣鸣,我敬佩你。” 祝鸣:“…………” 缩成一团的女人头发乱糟糟,她咬咬唇,将脸埋进臂弯中:“殷钰,我刚才看到……”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后面什么都听不到,殷钰向前凑近,就在此时,祝鸣忽然抬头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臂用力下压,同时屈膝撞向殷钰高挺的鼻梁。 哪知殷钰面不改色,竟好像预料到了她的动作般,膝盖格挡膝盖,手反握住手,一顺一接,仿佛祝鸣主动扑向她的怀中。 那冰凉指尖拂尘般滑过祝鸣的小腿,捉住她的脚踝向旁折去,殷钰含着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吃一堑长一智,被鸣鸣骗过一次,我可不会上第二次当了。” 祝鸣神情不改,唇瓣紧抿,腰背紧绷着腾起,折后的小腿挣脱反缠住了殷钰。 电光石火间两人已交手数招,柔缠中翻来滚去,但这次祝鸣很快便落入下风。 她有诸多不便,行动间顾虑太大,只能贴着殷钰缠斗,加之先手未占,终是被人将手后扣制住。 那是甬道一角,祝鸣双腿一条腿缠着殷钰,一条腿被她夹着,两手折在背后动弹不得,远远看去,竟仿佛殷钰把她紧紧抱在怀中一样。 “还想继续打吗?” 见怀中人仍不死心地挣扎,意图寻找破绽挣脱,殷钰不得不威胁道:“屠维和张小雅就在附近,如果你想把她们引来看到你这幅样子,我可以答应。” 凌乱的发丝间,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死死盯着殷钰,其主人喘息片刻,总算是松了力气。 祝鸣垮下肩膀,眼皮再度怂拉下去,无精打采道:“松开我。” “还是等会再松吧。”殷钰问,“偷袭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想要你的衣服。”祝鸣冷笑,“反正都是因为你,我才这样子,不找你讨债找谁。” 殷钰无言片刻,她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似笑非笑道:“鸣鸣的意思是,只有我才会让你放松大意失去理智?看来我在鸣鸣心里的地位比闻人涂还高,真是太荣幸了。” 她越说祝鸣便越恼怒:“说够了没有!那是因为你本来就很可疑。” 没错,虽然当时失去了理智,但在火烧完冷静下来后,祝鸣就知道刚才捅自己的不是真正的殷钰了。 但她就是想骂她,如果换成闻人涂,她会在被捅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可被冒充的是殷钰。 只有殷钰是不一样的。 祝鸣不想听她说话,殷钰却气死人不偿命:“没有呢,明知道不是我做的,却还是向我讨债,鸣鸣真是太坏了,太让人伤心——” 祝鸣喷出一口气,一咬牙,一发狠,脑袋嘭地撞向殷钰的嘴巴。 殷钰:“……” 终于安静了。 一缕鲜红顺着美人唇角蜿蜒流下。 祝鸣甩了甩有点懵的脑袋,冷笑:“反正我就是干了,谁让你不凑巧,这么快就赶了过来。” 殷钰轻轻嘶气,松开一只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顺便把祝鸣脑门上粘的也擦掉。 “啊。”嘴唇受伤,说话有点费劲,殷钰道,“我可是听到鸣鸣的呼唤特意赶过来的。不过鸣鸣这么有活力,应该不需要我帮忙,那我就先走了。放心放心,我不会趁机做什么坏事的。” 她倒也不生气,松开祝鸣后拍拍裙摆,笑眯眯地挥手告别,转身就要离开。 “你不能走。” 祝鸣重新缩成一团,一边揉着手臂一边叫住她。 “怎么了?”殷钰微微回首,气定神闲地站着,好像真的毫不在意祝鸣发生了什么一样。 祝鸣望向她,缓缓说道:“你要帮我。” “为什么?”殷钰惊讶地睁大眼睛,“我以为在鸣鸣心里,我们一直是敌人呢。” “没错,包括现在我也不觉得你会是我的朋友,但……”祝鸣拨开蒙在脸前的碎发,看向殷钰的眼神无比幽深,脸上却不由得露出一个得逞了的笑容,“但我对你很重要不是吗?” 那笑容越来越深,也越来越肆意,祝鸣抬了下下巴,明明身上那样凄惨,这一刻,她却如一场无形战争中的胜利者那样得意,而她也确实赢了。 “唔。”殷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露出的那一小片侧脸蒙在艳俗的光照中,显得她的眼神光怪陆离不可捉摸,她下意识舔了下唇上的伤口。 无论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已经褪去不见,祝鸣笃定万分地望向殷钰,这一刻她将扭转两人间的关系。 祝鸣说:“因为你没有直接离开,你没有真的生气。” 如果今天是祝鸣遇到自己,早就被自己气死了,但殷钰没有。她好像没有任何脾气一样,似乎谁都无法激怒她,但她的本质无情,如果有人冒犯她,她不会生气,但也不会关注对方了,因为这些在她眼里都不重要。 祝鸣继续说道:“你在等待我向你示弱向你求助,我知道真的这么做,我会继续被你掌控。 殷钰,你对我有所图谋,但时机不到。对,我是不知道你具体想做什么,但我知道在我完成那件事前,你不会让我死掉,你在乎我的存在,这就是你屡次三番和我出现在同一个副本里的原因。 劳你费心了,各种掩饰,不就是怕被我发现这点反过来要挟你么?可惜这个世界上只要做一件事就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你不该把我想的太蠢。” 片刻沉寂,一阵轻轻的掌声响起。 殷钰一边鼓掌一边转过身来,看向祝鸣的眼神欣喜含笑:“你想知道我的答复吗?” 祝鸣抱着手臂昂首:“说。” “一半一半。”殷钰伸出一根手指,“这就是我的答复。” 她不疾不徐地踱步走向祝鸣,微微弯腰:“不管怎么说,鸣鸣能发现这点已经很让我惊喜了。没错,我确实在意你,在我完成我的目的,也就是你说的阴谋之前,我希望你活着。” 在今天之前祝鸣追着殷钰寻找真相,她警惕怀疑时刻担心殷钰突下黑手,祝鸣是棋子,殷钰便是棋手。 那么在今天,祝鸣这颗棋子狠狠咬了一口那只手,殷钰将反过来被她利用。 一半一半? 祝鸣不知道另一半是什么,但她知道殷钰不想让自己死就足够了。 她一手横胸,一手伸出,拽住殷钰的领口用力往下一拉,殷钰被迫低头。 即使仰视着她,即使满身血污,这一刻祝鸣也丝毫不落下风:“殷钰,看看最后谁才是赢家,你可以继续隐瞒,但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会把你所有的秘密都挖出来!” 女人无数顺滑的长发垂落,一如那夜祝鸣看到的诡谲画面,她的眼睛藏进黑暗,带着山雨欲来的颤巍与动然,殷钰轻轻捧住祝鸣的脸,欣喜着:“我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那一刻祝鸣似乎要被卷入她眼中的漩涡,一切外物似乎都被拉远,光线明明灭灭,她竟一时无法言语思考。 直到殷钰忽然拉开她的手,直起身,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个促狭的笑:“那么我现在是鸣鸣的保镖还是跟班小妹?哎呀,我要做点什么符合身份的事呢。” 祝鸣猛地回神,干咳两声,冷冷说道:“你说该干什么?有人冒充你捅伤我,差点我就死了,虽然没死,但我现在这样遇到危险可没法保护自己,和杀了我没区别。” “嗯嗯。”身为小妹,殷钰尽职尽责地思考道,“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老大,需要我帮你把她抓过来吗?” 那称呼一出来,祝鸣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我特妈惹泽法克,殷钰要不要入戏入的这么快? “……抓?”她倒要看看她怎么抓。 于是殷钰打了个响指。 于是一个人凭空出现在了祝鸣面前。 孙宁宁。 刚出现的那一秒,孙宁宁神色如常地向前走路,直到视线中突兀出现两个女人,她才心脏一跳面露惊恐。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突然出现——小雪?” 孙宁宁猛地回头看向身边,发现白怜雪并不在自己身边,再仔细一看前后甬道的分叉情况,这才发现不是对方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是自己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白怜雪的声音在脑中回响:“把别人身上的东西取走,除了盗窃异能,空间类型的异能也可以做到,只是不知道对方有多强,能不能连人一起转移。” 这一刻孙宁宁知道答案了,答案是能。 怎么会这样?这不就代表着自己怎么跑都跑不掉了?! 是谁的能力?是殷钰,她到底有多强,她把自己带过来是想干什么? 这一刻孙宁宁心中无比懊悔,早知道殷钰能这样轻易操纵一个人的空间位置,她何苦去招惹她。 还有祝鸣,她们不是有矛盾吗…… 孙宁宁看向祝鸣,却看到祝鸣此刻的神情并不比自己强上多少。 那浑身血污头发糟乱的女人眼神凶悍中带着点无语,无语中带着些错愕,错愕里还夹着丝惊吓。 直到这一刻祝鸣才发现,原来之前那么久,殷钰还真没少留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60 第51章 知识竞赛(13) 第五十一章 “祝鸣,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没事吧?”孙宁宁反应很快,露出担心的模样问道。 “行了,不用装了。”祝鸣不耐烦地摆摆手,看向孙宁宁的眼神十分危险,“孙宁宁,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知不知道主动撩架等于欠揍?” 孙宁宁干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在迷宫里走的好好的,你们突然把我弄到这儿,到底想干嘛?” 祝鸣扭头看了眼殷钰,殷钰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直到祝鸣把视线投过来才说道:“孙小姐如果不愿意说,我可以把你的道具拿出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孙宁宁心头一跳,虽然不知道殷钰为什么清楚这点,但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瞒不下去了。 孙宁宁咬咬牙,脸色一变,说:“好好好,那你们想做什么?” 殷钰手指一歪,指向祝鸣,笑道:“当然是听我老大的了。” 老大这个称呼一入耳,祝鸣就觉得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搓搓胳膊,看向孙宁宁的眼神格外不善:“你说呢?你把我害得这么惨,还想让我怎么放过你?” 此刻祝鸣的模样别提多可怜了,浑身都是血污,连件衣裳都没有,可孙宁宁不记得自己有把她的衣服给毁掉呀? 孙宁宁灵机一动,忽然捕捉到了个矛盾点,她想到怎么脱身了! 那就是挑拨离间。 她之所以选择殷钰的形象偷袭祝鸣,就是因为她已经发现这两人之间存在着矛盾,所以她只需要小小地添一把火,殷钰和祝鸣就会争斗起来,这个时候她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孙宁宁决定继续沿用这个战术,便道:“祝鸣,这事儿也不全是我的错,我只是轻轻捅了你一下。好吧我认错,偷袭你不对,但你的衣服真的跟我没关系,肯定是她……” 孙宁宁的眼神飘向殷钰,话中含义不言而喻。 谁知祝鸣翻着死鱼眼,说:“看什么看,衣服是我自己烧的。” 孙宁宁:“……” 祝鸣怒而拍墙:“那也是你先激怒我导致的,就是你的错,把你的衣服给我!” 孙宁宁差点呕出一口老血,这什么人啊,自己把自己衣服烧了,又来抢别人的……可恨,她才不会给她呢! 从小到大,孙宁宁就是家里的小公主,从没人敢这么对待她。当即她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冷冷往后退了两步,道:“你别欺人太甚。” 祝鸣像吃了一斤乌鱼子那样无语:“到底谁先欺负谁的,只要你衣服就算好的了,再啰嗦,就不只要你的衣服了!” 看来这一战避无可避了孙宁宁想到,她确实忌惮殷钰,不过就现在祝鸣这个状况,她只会是拖累,只要自己抢先把祝鸣当做人质,也不是没有赢的希望。 想着,她一边注视祝鸣,不让她们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手上,一边悄悄将手回缩……手指勾来勾去。 孙宁宁有些疑惑。 “是在找这两样东西吗?孙小姐。” 好整以暇看戏的殷钰缓缓抬起手,指间夹了两张奇异的皮影,她甩甩这皮影,笑道:“在我这儿呢。” 霎时间孙宁宁的脸色一片惨白,冷汗不停滴落,被殷钰控制在手中的,是她的杀手锏,她的异能的载体! “什么东西,给我瞅瞅?” 祝鸣好奇地看去。 “是两张做工精细的皮影,恐怕价值不菲。”殷钰笑吟吟地将皮影放到祝鸣手上,“老大喜欢吗?” 祝鸣眼角一抽,假装没听到她后面那两句话。认真瞅着皮影,发现比起普通的皮影,这两张完全是写实画风,就像两张缩小了的人皮一般。 一股让人恶心的寒意涌了上来,祝鸣下意识燃起火焰将其烧去。 孙宁宁尖叫一声下意识向前冲来,只是她怎么跑都跑不出原地,就仿佛被一个无形空间困住了一般。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张皮影在高温下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团飞灰。 “你说的对,确实价值不菲。”祝鸣对着孙宁宁冷笑,“怕是得值两条人命呢!” “混账!”孙宁宁恨恨锤向空气,看向两人的眼光充满恐惧,“你们到底想怎样?” “我说了,把衣服交出来。”祝鸣向前伸手,抬了抬下巴,“希望你自觉一点,不要让别人帮忙。” “如果老大需要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殷钰补充道。 祝鸣差点翻出一个白眼。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自从这女人被揭穿后就一口一个老大,好像她真是自己的贴心小跟班一样。但祝鸣知道,她又不是机器人,触发一个程序就能立即转变思想,她这样只不过是觉得有意思罢了。 很好,殷钰觉得好玩,祝鸣也觉得挺好玩。 不就是玩吗,祝鸣已经想好了,她要在这场游戏里榨干殷钰的全部价值! 对面。 孙宁宁含恨的目光紧紧盯着祝鸣,她也发现了这两人间的关系转变,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下场掌握在祝鸣手里。 讨厌她!憎恨她! 但识时务者为俊杰,孙宁宁她忍了! 孙宁宁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态度顿时软化下去:“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以后真的不会针对你们了。” 祝鸣挠挠头发,轻叹一口气,有点苦恼地问:“你知道这种话谁什么时候说的最多吗?” 孙宁宁不接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祝鸣幽幽道:“死人死前。” 孙宁宁:“……” 祝鸣不耐烦地说道:“快点!” 孙宁宁弱弱地问道:“那你会杀了我吗?” “……”祝鸣皱眉。 孙宁宁心脏狂跳,不回答是什么意思,她着急地问道:“我活着比死了价值更多,我可以帮你们破坏尺子组的考试!” 这话一出,祝鸣都要对孙宁宁刮目相看了,她不禁露出一个好笑的表情,说道:“决心倒是很大,不过不需要你做到这种程度,毕竟我又不是你对不对?不过嘛……我确实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狼狈的女人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但孙宁宁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她的异能可以将那两张皮影变成人,放上谁的头发,就可以变成谁,但现在皮影被毁掉了,她毫无还手之力,面对这两人除了死就只剩屈从。 孙宁宁屈辱地握紧拳头,脸上仍是楚楚可怜的表情:“你说吧,我一定配合。” 等着……她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祝鸣可不管她有什么小心思,说道:“你和白怜雪是朋友,把你知道的关于白怜雪的事都告诉我。” 谁知她只是问一下白怜雪的情报,孙宁宁便露出仓皇的表情,想都没想下意识拒绝:“不行!” “为什么?”祝鸣忍不住好奇了。 不知道为什么,孙宁宁心里就是很不情愿:“我和她也没认识多久,知道的真不多。” 祝鸣直接扭头看向殷钰,下达指令:“你不是我小妹吗,那就想想办法,让她老实交代。” “遵命老大。”殷钰对孙宁宁好声劝道,“给你三秒的时间,如果不说我就要动手了,没办法,我现在被鸣鸣要挟,可不能反抗她呢。” 说着说着她不禁摊了下手,仿佛自己也很无奈一般,只是她的表情明晃晃地告诉两人,事实绝非如此。 孙宁宁进退两难。 三秒的时间很短,殷钰一拍一拍念着:“一,二,三……时间到。” 祝鸣没有看到殷钰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就连神情恐惧的孙宁宁都感到有一瞬间的茫然,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可并没有这么简单,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来反应,来接受。 又过了几秒,祝鸣亲眼看到了殷钰是怎么刑讯孙宁宁的,她看到孙宁宁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越来越红,孙宁宁被困在原地,下意识伸手抓挠自己的脖颈和口鼻。 那是一种漫长而刻骨铭心的恐惧,当身边的空气在一瞬间消失的时候,也许第一秒没有感觉,但很快她就会体验到这是种多么可怕的事情。 孙宁宁凭空窒息,她张大嘴巴急促而徒劳地呼吸着,浑身肌肤发红,眼角被生生逼出泪水。 没有什么是比死亡更令人恐惧的,孙宁宁无意识跪在地上挣扎,当她恢复呼吸的那一刻,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爆发出了更多泪水。 祝鸣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抓着自己的手格外用力。 这是一种恐吓。 殷钰和声细语地说道:“孙小姐,你可以说了。” 孙宁宁趴在地上大哭,说:“我说!可是……”可是真没什么好说的啊! 是自己的小命重要还是白怜雪这个朋友重要?孙宁宁还是选择前者,她几句话把两人的故事交代了个一干二净,之后就没什么能说的了。 因为孙宁宁对白怜雪几乎一无所知。 这是孙宁宁第一次进副本,她触发邀请函后感到很疑惑,恰好这时在某个觉醒者常去的地下酒吧碰到了有经验的白怜雪,两人便成为了朋友。 仔细算算,她们成为朋友的时间,在外界仅仅只有两天。 听完她说的,祝鸣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就两天,你们就这么要好?” 甚至愿意为了白怜雪的消息挣扎,如果换成一个善良的女孩,也许出于道德感和责任感会这样做,但孙宁宁……祝鸣觉得这不合理。 孙宁宁抽噎道:“我真的不知道别的了。” 祝鸣想了想,勒令她把外衣脱给自己,并道:“没关系,之前不知道,之后可以知道。回到白怜雪身边,好好打探她的消息,不然后果你知道。” 孙宁宁一口应下,什么后果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片刻后孙宁宁穿着内衣离开,祝鸣套上了她的衣服,有点短有点小,勉强能穿。 在这个过程里,殷钰一直很安静,只有需要的时候她才说话。孙宁宁在的时候,祝鸣可以暂时忽略她,但现在孙宁宁走了,祝鸣看着她感到有些头疼。 “孙宁宁的异能是什么?你怎么知道?” 面对祝鸣的质问,殷钰仍旧好声好气道:“她的异能是把皮影变成傀儡人,至于我怎么知道么……我感受到了。” “感受?” 殷钰无辜地说道:“在一定范围内,我既然能找到她把她带过来,自然也能看到这个区域内都发生了什么。” 祝鸣轻轻吸了一口气:“好,很好。” 所以从头到尾,殷钰都在玩自己是吧?你大爷的!不,不能生气,面对殷钰这个狡猾又恶毒的女人,要冷静。 祝鸣原地转圈圈,疯狂深呼吸,总算把怒气压下来了,她又问:“白怜雪的异能是什么?” 殷钰道:“大概是精神方面的吧,没见过她用异能战斗。” 祝鸣继续问:“你能看到这个迷宫多大的范围?” 殷钰看向她,缓缓笑着,静水般的眼眸里是某种奇异的光:“可是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只依靠别人的话,鸣鸣永远无法变强呢。” 祝鸣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疯狂跳动,她磨了磨牙,试图讲道理:“你不是叫我老大吗,老大统筹谋划,发挥小妹的能力怎么怎么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好吧老大。”殷钰耸肩,“那你准备怎么教训不听话的小妹呢?” 祝鸣:“……” 她明白了,两人关系扭转之后,殷钰不再藏拙,而是直白不停地展现自己的强大,就是为了告诉祝鸣,她不可能真正控制她。 所谓的控制,所谓的游戏,只有殷钰想玩想配合的时候,才能进行下去。 “好,很好。”祝鸣掐掐额头,怒极反笑,“那你能做什么,倒是说给我听听?” 殷钰很认真地思考,并很认真地回答:“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 祝鸣:“……” 她转身就走。 殷钰不急不缓地跟上。 祝鸣跑得很快,殷钰仍不急不缓地跟了上来,裙摆款款,优雅从容,她只需要轻轻一步,就能走到祝鸣身边。 难怪她一次两次都敢穿着裙子进副本。 祝鸣黑着脸停了下来,因为她意识到自己根本甩不掉殷钰。 “烦死了!”祝鸣指挥道,“我饿了,去找吃的给我。” 这个要求殷钰倒是应得很痛快:“遵命老大。”大概是怕祝鸣饿死。 祝鸣不想搭理殷钰,殷钰反而很热情,不停问老大准备做什么,老大下面要往哪走,英明神武的老大还有什么吩咐呢?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你到底为什么老跟着我?”祝鸣恨不能把殷钰的脑壳给撬开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你又不是真要给我当小妹,干嘛还老跟着我,你就不能离远点别烦我吗?” 殷钰笑眯眯地说道:“不可以呢老大,虽然我不怎么听话,但关心老大的心绝对不假。我怕老大太生气,一个冲动把自己害死,所以要贴身保护老大。毕竟……人家不希望鸣鸣死掉呢,被用生命要挟的我,也只能屈服啦。” 我*你****的你**! 甩是甩不掉了,意识到这点,祝鸣扭头没好气道:“闭嘴,蹲下!” 殷钰:“?” 祝鸣冷冷道:“因为我累了。” 殷钰笑笑,还真屈膝蹲到了祝鸣面前,祝鸣毫不客气往她背上一趴,直接把殷钰当苦力使唤了起来。 她算是发现了,只要不试图通过殷钰直接作弊通关,其他的要求殷钰基本都会服从。就是服从的程度不大一样,从负一百到正一百,都随她心情。 既然这样,她就不客气了。 祝鸣趴在殷钰有着淡淡馨香的背上,把她的头发搓成了鸡窝。 哼,没见过老大这么狼狈,小妹还整洁优雅的。 第52章 知识竞赛(14) 第五十二章 祝鸣发现,殷钰还挺好用的。 既能当苦力,还能当智囊,至少面对英语题,她再也不用靠蒙啦! 不过被背了一阵子,祝鸣也腻了,跳下来自己走,两人开了不少宝箱,位置不停变换。 向前走出一段,祝鸣视力很好,敏锐地发现了墙角的沙子。 沙子被摆成了W4!的形状,闻人涂在告诉她,这是两人分开后她单独经过的第四扇门,而那个感叹号则说明,她遇到了特殊的事情。 祝鸣把W4!打乱,重新摆成W4√的形状,如果闻人涂再次经过这里,就会收到祝鸣对她的回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不出意外,祝鸣和殷钰又遇到了那道奇怪的“噌”的声音。 “如果让你上,你有把握战胜它?”祝鸣问。 “没有。”殷钰回答的很简单。 “为什么?” “规则如此。” 就像是迷宫本体那样,你就是没有办法用自己的能力来破坏它。 祝鸣也就不问了,但祝鸣发现一个问题。 这个“噌”的声音,比第一天进入地下迷宫的时候频繁了很多。这玩意儿不止一道,甚至可能会随着天数的变化逐天增多。 到底是什么东西……闻人涂曾描述过,它像套着盔甲的幽灵,威严而恐怖,绝不是六臂女神那样优雅的存在。 祝鸣想了一会儿,说:“我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打算怎么做?” 祝鸣闭上眼睛,思考了好一会儿:“再等等,等到钟声响起灯光变暗的时候。” 这个时候众人都会默契地放弃开宝箱,选择往回走了。 殷钰没有异议。 而祝鸣则继续往前开宝箱,大概是开的宝箱够多,她发现这个迷宫里设计了很多隐藏的陷阱,而要触发它们一靠运气二靠实力。 比如第一天把石巨人坑进去的那个大坑,实际上就是迷宫变换位置时触发的,迷宫很多路口处的砖上都画着半个花纹,这也是移动区域边界线的标志,当花纹与花纹拼接成型的时候,就会瞬间触发陷阱。 图案拼接成圆触发深坑,拼接成方则触发石墙。 后者远比前者倒霉的多也稀少的多,因为一旦不幸被堵在一条死路,除了利用殷钰的异能,谁都跑不掉。 …… “咚、咚、咚、咚、咚——” 提醒参与者时间已到五点,快要天黑该往回走了的钟声响起,周围的光线亮度顿时下降一度。 噌—— 祝鸣沉静地看向侧后方,那里有一道熟悉的声音。 在钟声响起之前,她就将附近的地形侦查了个遍,现在她和殷钰站在一条死路里,手边有一个未开启的宝箱,而路口恰好有一个深坑陷阱。 现在只等猎物走入陷阱了。 只是不知道,她这个猎人是会狩猎成功,还是反被猎物杀死。 近了,越来越近了。 下一次噌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迎面扑来一阵阴风,霎时间祝鸣仿佛看到了一个庞大的巨型怪物。 它出现在眼中的时间很短暂,祝鸣死死盯着它的装扮和位置,脸色突然变得糟糕起来。 在原本的计划里,她想利用深坑陷阱将这怪物困住,然后瞬间转移位置,利用陷阱的分割来杀死它。 但这怪物它根本掉不进去。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秒钟,祝鸣还是看到了它脚下的圆台,它和六臂女神一样都站在台子上移动,而这台子宽阔广大,直接覆盖住了深坑! 难怪它移动起来是那种声音,可这也太欺负人啦。 只是一瞬间,怪物再次透明不见,虽然看不见,但祝鸣清清楚楚地感应到,一种危险正冲着自己斩来。 殷钰正准备按计划开宝箱,祝鸣啪一下连着她的手一块摁下去。 旋即她抱住宝箱就地一个翻滚,避开了怪物劈砍来的寒气。 而这怪物攻击的速度很快,左一下右一下,祝鸣到底还是躲闪不及,一下便被拍到了墙上。 咔嚓。 她听到了骨骼破碎的声音,一股热流控制不住地从口中溢出。 殷钰站在路口外,已经脱离了怪物的攻击范围,她没有把祝鸣带出去。 她只是就那样站着,安静地、平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看着祝鸣被那强大的怪物打到重伤,和看着祝鸣手破了点皮没什么区别. 就知道会这样。 当祝鸣从墙上滑下去的时候,怪物的下一次攻击近在咫尺,她却陷入一种诡异的冷静。 她好像被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疯狂燃烧着愤怒、恐惧和一切在此刻产生的激烈情绪,另一部分却冷静得近乎冷血,即使身在战局的是自己本身,也没有产生任何多余的情绪。 在这一瞬间,她似乎感受到了殷钰的内心,也许某些方面两人是相似的。 瞧,她很清楚,自己一边为殷钰的冷眼旁观感到愤怒伤心,一边又平静地明白无论殷钰之前表现的多么好说话,她始终是那个殷钰,是绝不动摇的殷钰。 从一开始,在祝鸣决定亲眼看看这无形怪物的时候,她就知道绝对不能指望殷钰。 她必须要有自己的后路,除非她想变成一滩烂泥向殷钰摇尾乞怜,但她有种直觉,一旦自己这么做了,殷钰会直接让自己死去。 自始至终,殷钰都只是希望自己活着,希望自己变强,而不是一定。 也还好。 她本也没多相信殷钰。 那一瞬间,祝鸣眼前似乎凭空勾画出了怪物的轮廓,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让她潜意识行动起来。 她拖着受伤的身体,猛地向左前方一跳。 然后擦着墙壁狼狈地滚到地上。 嘭—— 一声巨大的声响在身后响起。 祝鸣头也没回地向前跑去,捂着肋骨弯着腰。 一种无法言说的滋味儿不停泛滥,在她跳起前,她意识到了某些轨迹,那如同玄妙的命运,让她知道怪物的下一次攻击不是用刀,而是撞击。 事实也是如此。 她看不到它,又好像看到了它。 祝鸣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回头,迎着殷钰的视线直接跳入深坑。 抱着那个未开启的宝箱,她翻着白眼,冲上竖了根中指。 怪物无可奈何。 它蹭地滑过去,失去了目标。 祝鸣委顿在坑里,这一跳震得身体差点散架,伤势愈发严重,肺部似乎被伤到了,口鼻又涌出一些血沫。 有点难处理,她放下宝箱,躺平在坑底,手压着肋下一时不敢动。 好疼。 当甬道恢复安静,片刻后殷钰走到了坑边,她看向坑里的祝鸣,问:“要出来吗?” 祝鸣回之一中指。 殷钰也不恼,直接出现在了祝鸣身边,和她一块坐在坑底。 殷钰温声道:“你伤的很重,伤到骨头了,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恢复的。” 祝鸣哆哆嗦嗦张嘴:“废废废话。” 殷钰笑着逗她,又问:“我可以帮你把骨头推回去,不过会有点疼。” 祝鸣终于睁开眼睛,这个遍体鳞伤又倔强的人,也因为疼痛含了泪光。但她瞥着殷钰,没有吭声,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摸着自己的骨头,像伤在别人身上那样用力往回推。 其实很不方便,很别扭,效果也不好。 特别特别疼,疼的祝鸣不停流眼泪,闷不吭声地。 殷钰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她轻轻拿开祝鸣的手,说道:“还是让我来吧。” 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竟控制着祝鸣的肌肉和骨头直接恢复原位,不过复原了,伤痕还在。 “鸣鸣真坚强。”殷钰哄道。 “说够了没,你以为我是小孩吗?”祝鸣哑着嗓子骂她,“少对我装模作样。” 殷钰若有所思:“也是,过去了七年鸣鸣已经长大了,长得这么厉害,这么坚强,是让我意想不到的程度呢。” 祝鸣嗤笑:“你以为我这七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听说你被祝家找了回去,变成了大小姐,听起来很厉害,只是不怎么在祝家本家住。” 祝鸣脸皮动了动,嘲讽道:“说得真好听,你了解的可真多。” 她疲惫地闭上眼,不想看殷钰这张脸,也不想跟她搭话,只不客气地命令道:“把我衣服脱了。”她现在完全不想动。 殷钰:“需要我闭眼吗?” 祝鸣阴阳怪气地说道:“随您的便,反正您也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不是吗?” “也是呢。” 祝鸣不想把衣服又烧一遍,她现在很痛,怕控制不住自己。 指使殷钰干活可以出出气,但这次似乎不是个好主意,她的头发很长,扫在身上怪细痒的。祝鸣一绷紧身体伤处就疼,不绷紧吧,又特么想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忍了又忍,总算好了。 但没想到殷钰帮忙脱掉衣服后,还扶起祝鸣的头放到了自己腿上。 祝鸣不无恶意地想着,干脆把她烧了算了,可惜殷钰的异能能阻隔火焰,她的小恶毒烧不过去。 祝鸣闭着眼睛假寐,浑身遍布火焰为自己疗伤。 躺在大腿上的女人安静地像在睡觉,殷钰凭空掏出一张湿手帕,细致地帮她擦拭脸上的灰烬。 那张白皙的漂亮脸蛋渐渐露了出来,祝鸣幽幽道:“别擦了,我感觉你在给我整理遗容。” 殷钰笑了笑,还是帮她擦了手脚,比较凄惨的是孙宁宁的鞋码跟她的不一样大,没法穿也就留给了孙宁宁。 这一路走来祝鸣都光着脚,其实让人背主要也是这个原因。 头顶的光线越来越暗,殷钰看了会儿,说道:“灯快灭了。” 经过一阵疗伤,祝鸣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蠢蠢欲动试图冒险了:“灯灭的时候,你注意情况,看是留在地下还是到上面。我突然想起来,晚上的时候地道没被封闭,仍旧可以进出,副本也没说晚上不能来,唔……我还真挺好奇灯灭后,迷宫会变成什么样。” 第53章 知识竞赛(15) 第五十三章 天快黑的时候,闻人涂、云走川和邓妍三人聚集在宿舍内。 “祝鸣怎么还不上来?”邓妍都快等烦了,手上的指人针有感应,她知道祝鸣还活着。 “别等了。”闻人涂踩着拖鞋从盥洗室出来,直接躺床上,“她没事。” “真的不用下去找?” “不用,我收到她的信号了。” 邓妍便走出地道,匆忙去洗漱:“那我可就不管了。” 之前夜间的六臂女神像从她们宿舍钻出来过,特别吓人,邓妍可不敢坐在地道入口等女神上来。 三人在宿舍内闭着眼睛谈论起副本任务。 今天白天是云走川留在地面,她道:“我感觉地上已经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信息了,种植题还是咱们组领先,其次是尺子组和竖琴组,最差的是剑盾组。手工题的话,咱们组、尺子组和竖琴组进度差不多,剑盾组好像缺了关键道具,一直弄不好。” 因为手工题需要在考桌上的固定道具里进行,所以大家只能把试卷和花盆搬进宿舍看管,对于手工就没办法了。 “要不要我们轮番守夜?”邓妍问。 “现在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睡觉吧。”闻人涂想的很开,“太疲惫了容易发生危险。” “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其他组好像人也没回来全?”邓妍又问。 “好像还真是,尺子组我就没瞧见那个新人。”闻人涂仔细一想,忽然腾地坐了起来,“殷钰也没上来!” 云走川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殷钰怎么了?” 闻人涂怒拍大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正她和祝鸣单独相处,我就不放心。诶呀,都怪那个不知什么东西的玩意儿冒充祝鸣把我引走了,不然我们也不至于分散。要是被我逮到,我肯定不放过它!” …… 尺子组宿舍内。 孙宁宁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哭得稀里哗啦。 “她们、她们太过分了!” 王子威挠挠头发,心里有点幸灾乐祸,但毕竟大家是队友,他还是把自己的T恤借给孙宁宁穿了。 “那没办法,谁让你打不过?” 孙宁宁抓住白怜雪的手哭诉:“小雪,你一定要帮帮我,不然我就要死了!” 白怜雪拍拍她,安慰道:“你慢慢说。” “她们让我用你的情报换我的命,你都不知道,那个殷钰多可怕,她能操纵空气,我差点没憋死!”孙宁宁哽咽着,“怎么办呀,我的皮影都没了。” 听到这番话,白怜雪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用我的情报交换吧。对了宁宁,你说殷钰和祝鸣两人是一伙的?她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吗,把你遇到她们后的事都告诉我,原原本本,任何改动和夸张都不要有。” “好,其实过程很简单。” 孙宁宁一边哭一边回忆事情,随着她的讲述,白怜雪逐渐勾勒出两个人愈发清晰的形象。 她轻轻地抽了一口凉气。 这个殷钰,到底是什么来头? …… 副本第四天凌晨五点。 祝鸣顺着地道爬了上来。 她迷迷糊糊摸去自己的床位,结果一模,有个人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糟了,好像爬错宿舍了。 “不好意思走错了。” 祝鸣低着头回自己宿舍,开门的时候队友们睡得正香,就这警惕心,唉! 她疯狂摇晃闻人涂,把人摇起来说:“碰到无形怪躲不过去的时候,可以跳进坑里,要注意这个时候不能开宝箱移动位置,不然坑里的人就死了。” 闻人涂一头短毛炸开花,刚把这段话的意思接收进脑子,便看到祝鸣一头栽进自己的床铺睡着了。 压根不给她问问题的机会。 闻人涂瞪着眼睛看了会儿,特想抽祝鸣两巴掌,她倒好把人弄醒了自己去睡了。 闻人涂就这么闭着眼睛躺到天亮,继续进行考题。 而祝鸣一觉睡到大下午,鸦鸦考官再次到来,粗嘎的嗓音无比响亮,才终于把她给吵起来。 “哎嘎嘎,怎么少了几个信徒?真是一点都不虔诚。” 鸦鸦考官在神殿内飞舞着嘲笑:“大家的进度很慢呀,嘎!要再接再厉继续努力才行,嘎!今天下午六点地下迷宫将关闭,请大家不要在内逗留,明天早上七点,将在女神脚下公开进行试卷审批,请所有虔诚的考生们不要迟到,准时集合!” 说罢它又嘎嘎叫着飞走了。 只留下守在神殿内的众人面面相觑。 到这一天大家都积攒了一些食物,再加上宝箱开出来的材料差不多了,因此大多人都选择留在地上。 进入地下迷宫的只有殷钰、屠维、王子威和白怜雪。 祝鸣慢吞吞地洗漱完后,天都快擦黑了,一出来就听到赵家两兄弟的埋怨声。 “得亏今天没下地,不然这个点才来提醒,谁知道迷宫要关闭啊!” 剑盾组今天不下迷宫有两个原因,一是昨天赵老二受伤了,没法冒险继续开宝箱,二是他们组实在弄不明白手工题,似乎自暴自弃了。 祝鸣一边吃东西一边到桌子那查看,她们组的香草长得郁郁葱葱,不像才种了三天,简直像种了一个月。至于手工题需要的匕首,因材料缺失,做出来的规模整体小了一圈,但也算有模有样了。 总体来看,她们组的成绩和竖琴组成绩相差无几,比尺子组的成绩能高一些,然后三组远超剑盾组。 “你醒了?”闻人涂招招手,低声道,“我们在研究最后一题呢。” 祝鸣瞅了眼答题纸,笑道:“是现在答还是再等等?” “再等等吧,说不定今晚会什么意外。”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彼此的意思,考试要结束了,一些试图搞小动作的肯定不会再忍。 …… 入夜。 这是批卷前的最后一个夜晚。 剑盾组宿舍内气氛压抑的十分厉害。 “不是我说你魏远,我们把第三题交给你,你咋还没答案呢?”赵老二不爽地推了下他,他一瞅见魏远这闷不吭声的自闭样就来气。 “明天就知道了。” “真的?” 魏远躺在床上,心里盘旋着这几天接触到的一切:“嗯。” 他一次都没有下到地宫内,一直守在神殿里,在他们开宝箱的时候,他要负责用已拿到的材料完成手工题。 可是根本完不成。 因为缺少了一样关键的道具,没有道具,那团丝毛就是死活戳不到一起去。 而剑盾组没有目标,不知道到底是谁偷拿的道具,就只好在他身上泄气。 再加上赵老大死了,赵老二赵老三两兄弟心情更不好,也就更看不顺魏远了。 魏远不想说话,躺在床上装睡,赵老二和赵老三却没法像他这么安心。 “这个死德行,真是看不惯,咱就不应该选他进组!”赵老二也没压低声音,就这么骂道,“你说他干啥啥不行,连点积极性都没有,要他有啥用?” 赵老三拍他:“那小组都组好了,你又能咋滴?咱们组现在还是很危险,别埋怨了,得想办法挽救一下,不然就辜负老大的牺牲了。” 赵老二便道:“你是咱家最聪明的那个,你说,咱还能咋整?” 慢慢的赵老三眼中流泄出一丝很辣的精光:“既然没法提升我们的成绩,那就故技重施,让其他组也不好过!哼,他们拿走了我们手工题的道具,就用他们自己的手工作品来还吧。” “可是晚上出门,会死人啊。”赵老二刚想表示赞同,忽然想起这点。 “今晚迷宫关闭,不管什么怪物都不会出现,正是动手的好时机。”赵老三摩拳擦掌,正准备出去,却忽然听到一直沉默的魏远开口了。 “不用出去?” “啊?” “不用破坏他们的道具,我有办法让我们组成为第一名。” 此话一出,赵老二赵老三当场震惊:“你说真的?你可别骗我们!” 魏远淡淡道:“真的,我们是一组的,为什么要骗你们。” 赵老二比较直白,直接问道:“到底是啥法子?” 魏远却不肯说了:“明天就知道了。” “你!”赵老二就看不惯他这死德行,差点想动手,赵老三连忙拦住他:“算了二哥,别不小心犯规。喂,魏远,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给我想好了再说话。” 魏远翻了个身,干脆不说话了。 赵老二赵老三面面相觑,又不能真对他怎么样,只好威胁:“你要是敢撒谎,我们兄弟俩一定不放过你,可别忘了副本还有一天呢。” 魏远沉默以对。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尺子组。 跟剑盾组的理由一样,孙宁宁和王子威不放心现在的成绩。 “今晚是最后的机会,我们必须动手。” “谁去?” “你去呗,你力气大。”孙宁宁想起祝鸣和殷钰就恨得咬牙,“你想办法把月亮组的刀子弄断,竖琴组的简单,直接摔了就行。” 王子威想和她一块:“凭啥就我一个人去,你就在这等着?” 孙宁宁颐气指使道:“那不然呢,好歹我之前还成功过一次,你又做什么了?” 她指的是自己用皮影把赵老大引出去害死的事。 “行吧。”王子威想了想,也有点道理,“不过把他们两组的手工都破坏了,是不是太明显了,一下就能发现是咱们组干的吧?” 孙宁宁道:“那又怎样,明早就批卷了,就算他们反应过来也来不及改变什么。” “行,我去了。” 就在王子威要行动的时候,白怜雪忽然叫住他:“你们确定要这么做?” 王子威和孙宁宁对视一眼,笑道:“小雪,你心地善良,但有时候损人才能利己。” 孙宁宁也帮腔:“就是,再说她们把我欺负的这么厉害,还不许我报复一下呀!” “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好。”白怜雪低头笑笑,眼中晦暗不明,“不过我不会拦着你们,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学会为自己的行动负责。” 孙宁宁催促道:“知道了知道了,肯定不会连累你,王子威,你还去不去呀,快点!” 王子威揉揉耳朵眼,警惕地开门闪进了神殿。 他径直向月亮组的大桌走去,他怕砸碎水晶发出的声音引来别人,所以决定先把月亮组的匕首折了。 王子威盘算的很好,但他刚走过去几步,就忽然停下脚步,下意识低头闭眼冒出一身冷汗。 一个黑影坐在月亮组考桌后面,安安静静,仿佛在等待猎物上门。 阴森森的广阔神殿内,诡谲的壁画在幽蓝荧光照应下如同会活动一般,更不用提这个照着一脸蓝光的可怕人影了。 王子威瞬间想到了那座会移动的六臂女神像,怎么会这样,地宫明明关了,女神怎么还能跑出来? 王子威差点被吓死,但没死,一定是因为刚才没看清! 有女神像在这儿,他还破坏什么手工啊,还是早点滚回去睡觉吧。 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干什么呢大晚上的。” 王子威:“……”这声音听起来怎么有点像祝鸣?不,就是祝鸣! 他一下睁开眼睛没好气地压低声音道:“你晚上不睡觉在这做什么呢,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与他的恼羞成怒不同,祝鸣颇为淡定,她无趣地往桌上一压,拳头撑着脸腮,眼睛无神:“我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关你屁事。” 王子威:“……” 祝鸣冷笑一声:“你们组的桌子也不在这儿,可你偏偏过来,不会是想对我们组做点什么不好的事吧?” “啊哈哈……怎么会。”王子威讪笑两声,下意识解释,“没有,我就是觉得我们组的手工还能再努力一下,勤能补拙。” “真的?”祝鸣的眼神写满了不信。 王子威挠挠鼻子挠挠下巴,是,傻子才会信这一套呢。 但他忽然有了个想法,试探着问:“我要是说,是假的呢?” 祝鸣不理他,翻了个白眼。 王子威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个想法,于是他兴奋地走到祝鸣桌前,弯下腰说道:“其实你们组的压力也挺大吧。” …… “啊!!!” 半夜,一声尖叫把所有人都吵醒了。 干啥呢,又闹什么幺蛾子啦? 四间宿舍不约而同地凑到门口,试图打探外面的情况,这尖叫的声音来自参与者,难道最后一个晚上了,还有未知的危险发生? 没错,确实如此。 因为王子威死了。 他死的很蹊跷,面露恐惧,十分狰狞,他的尸体对着神殿中央的六臂女神像五体投地跪拜,就这么一动不动,莫名其妙地死了。 第54章 知识竞赛(16) 第五十四章 尖叫出生的是孙宁宁,王子威迟迟不回宿舍,她想知道怎么了,便也开门出来了。 结果就看到了王子威这副模样,一摸脉搏,已经凉透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发生这种事,祝鸣的嫌疑都有点大。 因为她大晚上不睡觉,正坐在考桌后,显然已经坐了很久。孙宁宁恐惧地看着她,怀疑这一切都是祝鸣干的。 祝鸣瞅瞅那些拉开的门缝,不耐地说道:“我不能用异能,也不能打架斗殴,我能做什么?” 也是哦。 孙宁宁心中忽然产生了点不好的猜测,忙结结巴巴说道:“我没怪你,就是被吓到了,肯定是鬼怪干的,算了算了,大家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吧,免得遇到危险。” “等等。”祝鸣却不肯就这么算了,两腿一翘搭上考桌,笑道,“毕竟你们是一组的,难道就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我可是全程都在这里看着呢。” 她看了全程,却没死? 闻人涂露出一颗脑袋,催促:“大晚上的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本想营造些恐怖气氛吓唬吓唬孙宁宁,结果阿涂一点都不配合,没办法,祝鸣只好手一摊直接说:“这位倒霉的王先生,大半夜不睡觉,想破坏别人组的手工作品减少竞争,所以他死了,就这么简单。” 孙宁宁张口结舌,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祝鸣慢吞吞起身,活动了下骨头:“早知道不用守着,我就回去继续睡了。” 闻人涂直打哈欠:“哪个组这么倒霉?” 祝鸣似笑非笑地看向竖琴组的门缝:“还能是哪个组?谁让我英明神武,提前在这守着呢,他又不能跟我打架,只能去找没人看的组的麻烦了。” 倒霉的竖琴组的手工水晶小雕像,已经碎掉了,肖浪看到那一地渣渣差点没厥过去。 完了完了,这下可好,他们组要倒数了! 肖浪气愤地说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不知道帮忙拦一下!” “凭什么?”祝鸣歪歪头,很无辜,“大家是竞争对手,我不主动破坏你们的就算有良心了,凭什么帮你们守着?要是我们打起来触怒了神,后果你承担?” 肖浪哑口无言。 王子威在动手前,请祝鸣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这样她不用动手也能坐收渔翁之利。祝鸣答应了,反正有需要再反悔嘛,结果王子威死得相当干脆,在他破坏掉那尊水晶神像的下一秒,便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扭曲身体跪伏在地死掉了。 祝鸣举着手抻了抻骨头,边走边说:“哎呀,看来考官的话真得好好听,某些满脑子歪门左道的人哟,小心点,不要随便干些打架斗殴、破坏祭品、冒犯神像的事情,这都是大不敬。困死了,我睡了,大家晚安。” 祝鸣干脆利落地把宿舍门一关滚回去睡觉了,徒留一些本欲搞破坏的人满心后怕。 拉好门,赵老二心惊胆战地说道:“幸亏今晚咱俩没去。” 赵老三畏惧地看了眼隔着窗透进来的幽蓝荧光,道:“谁知道后果这么严重。” 从一开始副本便告诉参与者,你们是信徒,是格外虔诚的为了神而参与这场考试的信徒,可实际上,没有一个参与者真把自己带入了游戏给予的身份中。 鸦鸦考官说了三条规则。 第一条告诉大家,前三场考试的成绩关乎最后一场的资本,十分重要,一定要争。 第三条则给了大家一条安全提示。 而一直被浅显理解的第二条规则:不得在神面前做出打架斗殴等不敬行为!也终于在此时显露出了其内存在的隐藏规则,一个等字,害人不浅。 此时大家才明白,信徒身份不是白给的,从这个角度来切身理解规则,也许会更安全。 …… 副本第五天,早上七天,鸦鸦考官准时操着一口嘎嘎的粗嗓门把大家叫到了室外的巨型女神像前。 “嘎嘎嘎,各组请带着祭品到神像对应面排队,试卷审批即将开始,速度速度,嘎!” 月亮组、竖琴组、尺子组和剑盾组,人数不一地带着各组祭品站好,包括种植着香草的花盆,今早才能取下的镶嵌手工作品的木框和一张答题纸。 说来也巧,除了早早被坑的竖琴组,三组竟不约而同地踩着最后截止线把诗歌题答上了: 【伟大的女神降临人间 第一天,(1)个高傲的(青蛙)流出鲜血,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第二天,(1)个恶毒的(蛇)粉身碎骨,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第三天,(0)个不敬的(猫头鹰)投入烈火,为自己的无礼付出代价。 第四天,(1)个愚蠢的(人)匍匐忏悔,献上忠诚的灵魂与心脏。 第五天,女神照亮黑暗,和平降临大地,万物为之臣服】 轰—— 也不见鸦鸦考官做什么,巨型女神像脚下的四方石台的四个面便同时出现一个足有一人高的黑洞,这黑洞上似乎蒙着一层迷幻的色彩,让人看多了就眼晕。 鸦鸦考官说:“现在各组考生可以把各自的祭品献给女神啦,嘎嘎,丢进去,女神会给予成绩的判定,嘎嘎!” “等一下!” 鸦鸦考官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惊天动地的粗嗓门响了起来:“我们组和月亮组不小心搞混了香草,我们要申请换回来!” “嘎?”鸦鸦考官不无恶意地扇着翅膀飞一圈,笑道,“还有这种事?” “不可能。”云走川看着自己捧在手中的花盆道,“这就是我们的种子,不会有错。” 剑盾组就在月亮组右边,赵老三直接往这边走了一步,嘿嘿笑:“美女,是谁的就是谁的,试卷可提醒了不能混淆。” 但云走川很坚持,这盆香草绝对没错。 祝鸣不急不缓地说道:“争什么,让鸦鸦考官来判断一下就知道这两盆草到底是哪个组的了。” 鸦鸦考官扑哧着翅膀飞近,小脚爪一抬,抓着个单边眼镜认真观察片刻。 “哎嘎嘎,月亮组手里的这盆草,竟然是——” 赵老三得意洋洋地看过来。 鸦鸦考官贱嗖嗖地说道:“竟然真是月亮组的嘎!” 赵老三:“哈哈哈哈你看我就说……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次笑的变成了祝鸣,以及闻人涂,这两个女人一个捂肚子一个捶大腿,扶着彼此笑得前仰后合。 祝鸣的声音中透着满满恶意和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阿走,今天老板就教你一个新道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是不熟的男人,可千万要小心。” 云走川一派淡然,她碰到种子就知道和之前的是同一颗,所以香草肯定是自己组的。 赵老二一脸懵逼地看向弟弟:“怎么回事,你不是把种子掉包了吗?” 赵老三抓着头发苦思冥想:“草,我绝对把种子掉包了,我发誓!” “……哈哈哈哈。”闻人涂笑到差点断气,两只小拳拳握在胸口,造作地扭扭捏捏,“你们不会真以为我们女孩子都是小笨蛋,动不动就摔跤吧?嘤嘤哈哈哈!” “傻逼。”祝鸣竖起一根中指,脸上是毫不客气的鄙夷,“只有你们能想到这招,我就想不到?笨死你们算了,在你们掉包之前,我就已经换过种子了。” “什么时候?”赵老三恼怒跳脚,“……我知道了,是你们看我们桌的时候,原来你们那么友好都是有阴谋的!” 祝鸣嗤笑一声,都懒得提醒赵老三不要整天回旋镖了。 “如果你们没有掉包的心思,事情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拜托,我和阿涂可不是你们,就算知道两组种子互换了,只要你们没有恶意,我们也会好好照顾这盆香草。至于现在,自作自受就别怪别人了,略略略。” 赵老二气得差点动手,鸦鸦考官一翅膀把他摁了回去:“不得在女神面前做出不敬行为!” 赵老二没法,扭头对着弟弟露出委屈的表情:“弟,你这么聪明,咋没发现不对呢?” 赵老三面红耳赤,狡辩道:“我哪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有的阴谋,哥,这不能怪我啊,这个计划你们都同意了的。” 同样有此疑惑的还有云走川,她虽然确定种子就是自己组的,但也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闻人涂跟祝鸣背着自己有了这个打算。 “老板你们又不带我玩,我也想当坏蛋。”云走川生气了,嘴巴下意识撅了起来,哼,老板和阿涂姐总把她当小孩看,不开心。 祝鸣笑着搓了一把云走川的头发:“这次可真冤枉,我本打算自己一个人掉包,结果被阿涂看出来了。” 闻人涂笑嘻嘻地抱住祝鸣手臂:“好了阿走别吃醋,就你老板这德行,一笑我就知道她肚子里在想什么。这次真不是我们不带你玩,是没来得及跟你说。” 她太了解祝鸣了,一见她用单纯又好奇的态度去看剑盾组的种子,就知道她想做什么,而闻人涂向来很擅长配合她。即使两人完全没交流过这件事,闻人涂也适时地绊了一跤引走旁人视线,为祝鸣的掉包提供了掩护。 一共两次掉包,正如赵老三说的,是谁的就是谁的。 鸦鸦考官也看够了热闹,拍着翅膀飞到高处:“嘎,不要再废话了,快把你们的祭品投入洞中!” 月亮组、竖琴组和尺子组都照做了,投进去后黑洞中冒出一束炫彩光线,不停变幻着形状。 鸦鸦考官催促剑盾组:“就差你们啦,快点嘎!” 赵老二欲哭无泪,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魏远,他着急地说道:“你不是说有办法让我们组第一吗,快点啊!” 第55章 知识竞赛(17) 第五十五章 魏远沉静地点点头,推了下眼镜,说:“你们捧着祭品站到这里,面对女神,闭上眼睛。” 死马当成活马医,赵老二跟赵老三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连忙照做。 于是在他们手捧三样祭品面对黑洞闭眼而立时,魏远伸出手,狠狠向前推去。 两人猝不及防,竟一个接一个被推进了黑洞! 一时间寂静一片。 众人被魏远的操作惊呆了,包括鸦鸦考官,魏远没有任何挣扎为难之色,抬头对鸦鸦考官道:“我要献祭他们,表达我对神的虔诚。” 鸦鸦考官沉默一瞬,忽然狂笑起来。 那粗粝难听的嗓音在空中飘荡着说:“嘎嘎嘎,很好很好,你就是这里最虔诚的信徒,神一定会大大地褒奖你,因为神最最喜欢的,就是虔诚的信徒啦嘎!” 其实不用他说大家也看得出来,因为剑盾组的黑洞爆发出来的光芒最为强烈与浓郁,那光照在魏远身上,似乎让他瘦弱矮小的身影都变得结实高大了。 祝鸣骂了一句:“够狠啊草,真下得去手!” 规则第一条:神最喜爱虔诚的信徒,其次是香草、财富与赞美,祭品越能表现诚意,神越会庇佑信徒。 既然神喜欢的后三样东西可以当祭品,那最喜爱的信徒自然也可以当祭品,因此,不能打架斗殴这几个字实际也是在禁止参与者破坏祭品。 规则一语双关,只看参与者够不够狠,能不能看破了。 就在这时肖浪急中生智地说道:“我想把月亮组和尺子组的人献祭给女神!” 鸦鸦考官灵性地翻了个黑眼,飞到肖浪头顶,尾羽一翘屁股一抬,熟练地在肖浪头上拉了坨鸟屎。 “傻逼,傻逼!你只能亲手献祭本组人,傻逼!” 肖浪:“……” 他愤恨地向后望去,本组新人瑟缩地躲到握着刀的屠维身后,而殷钰仍旧气定神闲。好吧,肖浪及时打消了模仿魏远的想法。 这一刻众人心思各异,由魏远开头,这场游戏针对参与者隐藏的恶意被彻底揭开。 除了肖浪,在场还有一个人对此发表了观点,只不过她不是用说的,而是直接用行动表达。 只见孙宁宁忽然露出古怪的表情,整个人像喝醉了似的,趔趔趄趄着绕开白怜雪,一头扎进了尺子组面前的黑洞内。 众人震惊了。 这是何等舍己为人的觉悟,简直让人感动。 但祝鸣一点都不感动,她威胁孙宁宁的情报还没拿到手呢! 鸦鸦考官见众人僵持着不再有行动,遗憾地说道:“看来没有人想要继续献祭自己啦,那好吧,最终的成绩揭晓啦嘎!” 一瞬间四个黑洞冲出来四道光辉,那光辉笼罩在众人身上渐渐形成了一层外衣。 最引人注目的无疑便是魏远,他身上的衣服华丽无比,带着滚毛边的红披风与镶满宝石的王冠,手中握着一根粗长的权杖,整个人野鸡变凤凰顿时高贵不少。 次一等的是白怜雪,打扮也很华丽,而且跟魏远的服饰配套,瞧起来像一王一后。 再次一等的是月亮组的四人,穿着锃光瓦亮的精铁盔甲,手里握着大刀,虽然没那两人华丽,但也威武霸气气势十足。 最差的是竖琴组,四人穿着破破烂烂的皮甲,连把武器都没有。 说来也好笑,全员存活且答卷成绩不错的的月亮组与竖琴组竟最终垫底,而成绩最差的剑盾组一跃成了第一,可见氪金不一定改命,但氪命一定能入欧。 高大威严的女神微微垂眸慈爱众生,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她竟能毫不犹豫地收割信徒的生命。 最终成绩已出,鸦鸦考官飞到女神的一只手上,嘎嘎叫着宣布最后一场考试:“请诸位考生做好准备,最后一场考试即将开始!嘎,现在公布题目:请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完成一场战争!考试地点:地下迷宫,考试时间:四个小时。现在,立刻,开始,嘎!” 随着最后一声落下,突如其来的震颤席卷大地,大家不由得看向远方。只见四面八方的天空同时掀起一场狂涌的风暴,卷着漫天黄沙以摧枯拉朽之势向绿洲中心卷来,沙尘暴飞快地摧毁了绿洲边缘,草皮树木乱成一团,转眼间便要冲向中间。 祝鸣拉着云走川扭头就跑:“去迷宫!” 众人一个接一个使出吃奶的力气冲向各自宿舍,在闯入地道的那一刻,上方传来连续不断的巨响,这巍峨神殿竟也在沙尘暴的威力下坍塌了。 站在迷宫入口处,月亮组四人并未直接进入,她们在手上设立了指人针,随后由其他人对从未进过迷宫的邓妍进行科普。 “迷宫中有两种怪物,一种是宝箱里开出来的石头怪,如果镶嵌有宝石,那么遮住宝石就可以让它们停止活动。” “还有一种看不到,这种十分危险,要听声辨位,一定要避开,不能和它们处在同一条直线甬道上。” 祝鸣补充道:“这种怪物会发出‘噌’的声音,它们和西洋棋有关,所以很可能有跳跃式的移动方式,如果不小心被堵住了,可以看看附近有没有深坑,跳进去可以躲避。” 闻人涂瞅她:“你怎么知道跟西洋棋有关。” 祝鸣道:“那晚我没回来嘛,我也看到了一个,和你描述的不太一样,联想一下西洋棋各个棋子不同的表现形式,正好能对上。” “噢——你没回来。”闻人涂这才有时间问,“你到底干嘛去了?” 说到这个祝鸣就不由露出了一脸菜色:“也没干啥,就是学下棋。”但才学那么一晚,祝鸣又不是西洋棋界的天才,棋技只能说比稀烂少上那么一个字。 因此祝鸣和殷钰的计划只好依照原样,继续将棋子留在殷钰那。 闻人涂不懂这是啥意思:“什么?你和殷钰下象棋去了?” 西洋棋又称国际象棋。 祝鸣忧伤地看向远方:“没什么,我把迷宫探索了一遍,发现灯灭后,那些宝箱无法再开启,奇怪的声音也不会想,这里的游戏机制停止了。不过借着这个机会,我和殷钰发现了个特殊的地方,如果在白天,迷宫一直移动会很难抵达那里,不过晚上就好找多了。” “什么地方?” “下棋的地方。” 闻人涂正想详细问问,突然云走川动了下耳朵,说道:“该走了,有东西在逼近!” 四人顾不得多说,连忙向前冲去,如果被堵在入口这未免太凄惨,进入迷宫反而会有更多条线路选择。 …… 噌—— 四人身披铠甲向前狂奔,看不到的怪物穷追不舍。 没办法,她们打不过。 “我发现一个问题。”闻人涂边跑边喘,“为什么刚才那只怪撞到了也跟没看到咱们似的,这只却这么难缠?” “这就是所谓的神的眷顾。”祝鸣拍拍银甲,“很显然,咱们的眷顾等级不够。” 根据不同成绩神的眷顾分为四个等级给四个组,而这微妙地影响了众人的实力。 依据服装颜色可以把参与者划分为白棋队,看不到的怪物属于黑棋队,很可能两队内都有四个等级的“棋子”,低等级干不过高等级的,便会无视,高等级可秒杀低等级,便展开追杀,而同一等级则要展开pk靠真实实力定输赢。 与此同时,随着第四场考试的进行,一些规则产生变化,比如黑棋棋子冲击考生的速度慢了一点,但它们不再受五分钟才能行动一次的规则限制,可以一直追着考生跑啦! 可喜可贺感人落泪。 “这边!”闻人涂大喊一声,又道,“问题是咱们什么都看不到,难道就要这么逃十个小时的命?” 祝鸣不急不缓道:“这就得看殷钰的速度够不够快了。” “别卖关子了。”闻人涂揪住祝鸣耳朵怒吼,“你到底知道什么快说!” 祝鸣把耳朵拯救回来,这才说到:“殷钰会去迷宫最后方,黑棋大本营,但在这之前,咱们得活着!” “都不要开宝箱。”祝鸣叮嘱道,“等殷钰进去了再说,要是碰到深坑陷阱了,可以躲进去。” 云走川乖乖说道:“好,可是老板,前面好像又有一个怪物过来了。” 第五天的地下迷宫,黑棋怪物的数量激增,祝鸣有种预感,那就是对方的数量是16,与西洋棋黑棋的数量一致。 本来有十六个参与者,现在只剩下十个人,而黑棋有十六个,这一来黑棋就多余六个子可以来包抄参与者了。 祝鸣默默祈祷前方那个怪物,是最低等级的小怪。 但好像……不是诶。 “阿走,你带上阿涂,1、2……3!” 话音刚落,祝鸣一把抓住邓妍往怀里一拉,踩着石壁向左边高高跳起,与此同时云走川带着闻人涂,从右边跳了过去。 砰的一声,两只看不到的怪物撞击到一起。 一息沉默过后,旋即两道重叠在一起的怪异声音追向四人。 闻人涂欲哭无泪:“不然咱们分开算了,开宝箱拼个坑,跳进去再等。” 祝鸣干笑一声说:“只怕咱们的运气,开半天只能开出来一堆怪。” 那还是跑吧。 …… 整座迷宫的最后方,是一个十分安静的地方。 这里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有一个被石墙隔绝出来的房间,入口只有一处,十分隐蔽。 密室内有一张桌子,六条手臂的石质女神坐在桌子一边,一只手举着一本棋谱,一只手托着血红月球,另外四只手或执棋或托腮或捂着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 女神虽非活物,神态却雕琢地惟妙惟肖,她微微凝眉看着只有一半黑棋的棋盘,似乎相当苦恼无人与之对弈。 哒哒哒……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走近,套着破烂皮甲穿着浅灰白旗袍的女人不疾不徐地踏入这间隐蔽密室。 石像无神的眼珠忽然动了动。 殷钰撩起裙摆,从容不迫地坐到了女神对面,她神色淡淡,仿佛面对的不是这个副本的终极BOSS,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殷钰手掌一翻,一盒白棋赫然露出。 她一边将棋子摆到起始位置,一边说道:“本想让鸣鸣自己来,可她说棋子最开始给我是信任我,非逼我答应不会辜负她的信任。真拿她没办法,自从发现我希望她活着,就越来越大胆了。也确实不该逼太紧,揠苗助长不是好事,你说呢,老朋友?”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一颗白色棋子离开原先的位置来到另一个位置。 石头雕刻的嘴角似乎出现了一抹不易发觉的变化,啪的一声,六臂女神落下了一颗黑棋。 第56章 知识竞赛(18) 第五十六章 祝鸣又和其余人跑散了,没办法,黑棋怪神出鬼没,实在难缠。 她看看手上的指人针,只能确定自己在迷宫的东边,更糟糕的是,她好像又要被黑棋怪堵上了。 千万别比我高级,千万别比我高级……淦! 就在这时,一阵嗡嗡嗡的声音从左边的甬道传来,祝鸣扭头一看,不由震惊:“哪来的蜂子?” 而且是活生生的蜜蜂,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它们不是宝箱开出来的怪物。 那蜜蜂个个都有拳头大,十分吓人,一共三只。 祝鸣正要逃走,忽然听到了有点奇怪的声音:“往这边,这边没有怪!” 是异能?祝鸣立刻反应过来,转身追向蜜蜂,并问:“你哪位?” 三只大蜜蜂此起彼伏地震动着翅膀说道:“张小雅。” 是竖琴组的新人,也是这个游戏唯一存活到最后的新人。 张小雅说:“我的异能可以分散成很多部分,这样怪物也不会注意到我,这边,你刚才往右跑,会被死路堵住的。” 祝鸣没有千里眼,当然知道乱跑有危险,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是不是把周围的路径都查清楚了。” 张小雅说:“对。” “那你有没有看到路口突然出现的深坑?” 张小雅的回答让祝鸣的心沉到了底:“没有。” 在逃避黑棋怪的时候,祝鸣再不怎么愿意也不得不开启宝箱,想必其他人一样,但到现在,都没有深坑陷阱出现的话,很可能说明这场“考试”里没有这项设置了。 而且众人没在开出来过食物和怪物,宝箱成了单纯移动空间的按钮。 不知道这算降低难度还是提高难度,但现在祝鸣跑的有点虚,两条腿发软,真不是一般二般的累。 就在她忍不住要停下歇歇的时候,前方拐角忽然出现一个人,此人特征很明显,正是戴着面具神神秘秘的屠维。 屠维握着一把长刀,祝鸣差点撞到她怀里去,张小雅的蜜蜂嗡嗡叫着:“你们一起走吧,但最好不要再和其他人聚集,不然会引来更多怪物,路会被堵死。” 屠维一向沉默,也许是默认了张小雅的说法,祝鸣也觉得有道理,但她却不得不指着前面徒然消失的一片衣角说道:“那要是我们和国王撞到了呢?抓住那个男人,直觉告诉我有用!” 还不等祝鸣多加解释,屠维忽然迈开长腿,蹭蹭蹭地追了上去,她凭借优越的听力与战斗直觉,无需张小雅的蜜蜂帮她指路便抢先一步把试图藏起来的魏远逮住。 屠维甚至比魏远还要高一些,穿着华丽外装的魏远就像一个包装过于华美的香蕉,被一手拎了回来。 祝鸣都有点愣,屠维未免太配合了。 不过这是好事,省口水。 魏远趔趄着站稳,几人暂时避到一处安全甬道内,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问:“你找我有事?” “没什么事不能找你么,你跑什么?” 魏远低头说:“怕你们杀了我。” 祝鸣眉头一竖,道:“其实你要是不说,我差点没想到还能这么干,怎么办,我现在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大刀了。” 魏远缓缓抬头,目光从屠维腰间的长刀移到祝鸣挂在背后的长弓,意思很明显,刀是人家的,你没有。 祝鸣才不管这些,她道:“不开玩笑了,现在事态很严重,这里的怪物看人下菜碟,我们都不如你等级高,所以需要你的帮助。” 魏远慢吞吞说道:“怎么帮?” 祝鸣手一摊,道:“还不知道,但我相信总会知道的。” 这时化身蜜蜂的张小雅道:“殷钰姐说很快就会有机会了。” 祝鸣忍不住看一眼蜜蜂,继续问魏远:“你愿意吗?如果愿意,我们可以通过张小雅沟通。” 魏远沉默半晌,慢吞吞说道:“我不愿意,你们会杀了我吗?” 果然不能指望太多,祝鸣嗤笑一声,道:“当然不会,但以后有需要,我也不会帮你。” 这次魏远沉默的时间更久,似乎在斟酌怎么选对自己更有利,他道:“你们帮不了我,我的级别最高,我唯一的敌人,你们无法对抗。” 很遗憾,合作失败,魏远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也不愿意冒险帮别人。 祝鸣没有勉强,当即让张小雅去找白怜雪,参与者一共就这么点人了,再不合作就来不及了。 分开的时候,祝鸣忽然扭头看向魏远。 魏远下意识倒退一步,他以为祝鸣想动手打他。 祝鸣当然没有,只是说:“我们确实无法直接跟最高级别的怪物对抗,那你呢,你就可以吗?很抱歉你看起来有点柔弱,而我们这里正好有几个力气非常大可以拖着人逃走的女人,万一不小心碰上了,拼命跑还是有希望甩掉的吧。” 听到这话,魏远有一点心动。 但没等他犹豫,祝鸣便很快接道:“哦不好意思,忘了我们合作破裂了,不过相信在女神的眷顾下,你一定十分幸运能一直躲开那个怪物。对了魏远,其实从早上开始我就十分好奇一个问题,你能给我答案吗?” 魏远问:“什么问题?” 祝鸣道:“神最喜爱虔诚的信徒,喜爱到要他们成为祭品,那么你呢,神最最喜爱的最最虔诚的信徒,除了这层眷顾,你有没有想过是否有别的后果?” 那一瞬间魏远的脸色就变了,他看着祝鸣片刻,眼神中怀有对某种未知而无法抵御之物的恐惧,很显然,祝鸣说对了一些事情,但具体是怎么回事……魏远摇了摇头,转身仓促逃离。 祝鸣挠挠头发,迷惑:“怎么直接跑了?买卖不成仁义在,还想跟他多打听打听呢。” 但魏远对于这件事,一点都不想交流。 …… 棋盘上,当白棋将黑棋将死的那一刻,殷钰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看着对面的石像微微笑道:“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眷者。” 石像不言不语,深深捂着自己的脸疲惫地弓身,而那被托举着的血红月球忽然像水开了般疯狂咕嘟起来。 由内而外的,澄澈梦幻的蓝色荧光将血红吞噬,那颗晦暗浑浊的月球在眨眼间变成了与外面如出一辙的晶莹美丽。 当血红月球彻底变成蓝色月球的那一刻,充斥着整座迷宫的粉紫色艳俗光芒以密室为起点,被一道无限反射折射传递的蓝色荧光取代。 与此同时,照到这股蓝光的无形怪物统统显露出身体,当整座迷宫如月球一般被梦幻蓝光笼罩的时候,所有看不到的隐蔽之物都不再神秘! 闻人涂看到站在拐角一动不动的黑棋怪,吓得差点叫出来,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这是一个比自己等级低的黑棋怪。 先前参与者看不到它们,除了被他们攻击也无法攻击回去,可现在能看到了,这是不是意味着…… 她的掌心,下意识凝结出一道迸发紫白电光的电流,并冲着低级黑棋怪发去。 密室内。 除了月球与光线的变化,棋盘也产生了相应变化。 上面的棋子和线条消失不见,逐渐变幻出了整个迷宫的全貌,所有由参与者扮演的白旗和六臂女神操纵的黑棋的位置,都一一显示在上面。 殷钰托腮看着这棋盘,如同透过它看到了无数在内挣扎的人类,她道:“现在要开始人类的反击了,竟然由我扮演军师的角色,啊……真是说不上来的感觉。” 说罢她指尖勾了勾,三只小蜜蜂略带茫然地出现在棋盘附近。 张小雅问:“殷钰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殷钰微笑道:“现在让所有人开启最近的宝箱,我需要知道区域移动的规律。” 小话筒张小雅遍布各位参与者身边,尽职尽责地将殷钰的话传了出去。 很快那棋盘便开始不停变换移动,殷钰沉默地看着,一双翦水秋瞳如机械般接收了所有一闪而逝的信号。 当愿意配合的人开启宝箱过后,殷钰点了点酒窝,莞尔道:“我知道了,床位决定区域移动方向,箱子图案决定移动范围。” 比如骑士走日字,且在这场迷宫组成的棋盘中,可以无限向一个方向移动的“棋子”将会一步到位直接跳到最末端。 恐惧源于未知,未知带来危险,但现在规则已经清晰,是时候反击了。 “祝鸣,左转向前右转,前方的第三个路口继续右转,你将会碰到一个同级别的黑棋,不过别担心,闻人涂在那里等你。” 当看到迷宫的光线变蓝,黑棋肉眼可见时,祝鸣就知道殷钰成功了。 她不知道战胜那局棋盘会产生什么后果,但她想赢,而现在殷钰帮她达成了,仅仅因为这,她愿意听从殷钰的指挥。 左前右前前前右,一抬头,闻人涂正在一枚黑棋的追杀下狂奔。 终于等到你,我最亲爱的朋友!刹那间祝鸣从一人一怪的头顶翻越过去,落地之时,黑棋被夹到了中间。 前方与后方各有一个敌人,此时该怎么选?黑棋选择近的,而这正是两人想要的。 无需多言,祝鸣和闻人涂开始了一人拉怪一人打的策略,从这一刻起,肆意妄为的猎人将成为她们的猎物,没有谁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闻人涂在前方狂奔引怪,祝鸣拉弓挽箭,赤炎狂涌,一道火箭成型,她眯着眼睛瞄准旋即松手射出。 呼——轰! 火焰在闻人涂脚旁炸开。 闻人涂:“……” 祝鸣:“……sorry。” 为了守住朋友的小命,明明拥有远程攻击技能,祝鸣还是不得不长腿一迈跑上前,把弓当成棍子用。 她猛地跳到黑棋铠甲的背上,韧性十足的弓弦一套,手腕一转旋拧,火焰疯狂蔓延! 黑棋发出无声咆哮,黑洞洞燃着鬼火的面孔摇摆着看不清眼前。 祝鸣滑到地上,弓弦系着盔甲的脖子狠狠向下一拉——在黑棋被迫后仰的那一刻,闻人涂的攻击喷薄而至,电流顺着盔甲关节的薄弱处涌入。 …… 除了祝鸣和闻人涂,其余人也没有被忽略。 “云走川,向后倒退两个路口,右边,有一个低级黑棋等待你。” “肖浪不要乱跑,前方有个宝箱可以移动位置。” “邓妍,不会打架没关系,在附近多跑一会儿,屠维马上就过来了。” 一条条指令通过张小雅传达出去,身在局中看不清的棋子有了指引,高级别的围捕低级别的,低级别反过来群殴同级别的…… 白怜雪也不例外,她对飞在身边的小蜜蜂笑道:“殷钰小姐,我能有幸在现实中见您一面吗,当然,我的姐姐一定希望与我同行。如果您能答应,我会很乐意听从您的指令。” 张小姐不明所以地带回了殷钰的话:“事实上,我对白小姐的姐姐也很感兴趣。” “那就当我们说好了。”白怜雪轻叹一口气,她从殷钰的话里察觉到了一种不太妙的东西,那就是她知道的非常多,非常非常多。 …… 最后一场考试比预想的简单,结束之前祝鸣就和闻人涂、云走川又聚集到了一起。 憋了四天的气在今天得以发泄,祝鸣神清气爽,人都温柔了不少。 “没想到殷钰还挺能干的。”殷钰的指令帮了大家不少忙,闻人涂用胳膊肘怼怼祝鸣,“你们俩独处那一晚真没发生点什么?” 祝鸣:“能发生什么,你别老想多好不好?” 闻人涂嘀咕道:“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怎么突然间你就这么相信她了,幸好这次她没辜负你。” 祝鸣哼笑一声,抬了抬下巴,相当得意:“那是因为我捏住了她的把柄,她必须得听我的。” “什么把柄?快告诉我,以后有机会我也捏捏。”闻人涂兴奋地问道。 祝鸣:“……不能告诉你。”把柄就是我这种事。 闻人涂不满道:“为什么!” 祝鸣拉着云走川就走:“我答应她不说嘛,说了就不是把柄了,哎呀好了别说了,咱们该移动位置了。” 考试结束的时候,邀请函上的字眼产生了变化,提醒大家您已完成任务,可以离开副本。 从一开始邀请函便告诉大家,任务是完成考试,请尽量考取高分,但高分是对最后一场考试的保障,而不是一定要达到的目标。 众人陆续撕碎邀请函,祝鸣却在撕碎前停了手。 她向后方走去,边走边喊殷钰的名字。 殷钰站在拐角的阴影中,如同与阴影融为一体:“老大找我呢。” 祝鸣走近,说:“今天谢谢你的配合。” 听到谢谢两个字的时候,殷钰有点惊讶,她竟露出了点受宠若惊的神情:“没关系,本来我也要过关。” 祝鸣抿了抿唇,笑了下没说什么,殷钰的能力何其方便,在最后一场考试中,只要在怪物追上来前移动一下位置就能轻轻松松通关。 她其实没必要做这么多,以她凉薄淡漠的天性来看,她大可以不管任何人。 但她做的甚至比祝鸣提出来的还要完美,她不仅没有辜负祝鸣的期待,甚至给了祝鸣一个惊喜。 祝鸣眼中含着些复杂的思绪,道:“我以为你从来没有认真地了解过我,也不想,但仔细想想,其实我也不算多了解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你。” 殷钰微微笑着,并没有顺着埋怨或是反驳。 祝鸣又道:“你对我没有恶意,对其他人也没有恶意,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很重要吗?”殷钰反问,“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便不会停下,鸣鸣,尽情享受这一切吧。” 第57章 现实线:阿涂的秘密 第五十七章 从暗界空间出来后,祝鸣、闻人涂和云走川并未立刻散开。 “老板,你的弓哪去了?” 云走川好奇地戳戳祝鸣肩膀,在副本里祝鸣一直把弓挂在背上,十分显眼,那么大的东西可不好藏。 祝鸣动了动肩胛骨,也有些纳闷:“可能自己飞了?” 进副本之前,长弓诛雀就不在自己手边,出来也不在,不过这样也好,祝家的人不会发现,能少惹些麻烦。 云走川也没有武器,唯一带着武器的就是闻人涂,可惜这把刀对她来说颇为鸡肋。 闻人涂习惯性地掏出小本本记录副本中发生的一切,包括明示暗示的规则、游戏流程、须注意事项、未解开的谜团和副本参与者情况。 因为三人并非一直都在一起行动,故而祝鸣和云走川陪着她记录,补充了些单人视角的看法。 一直记录到最后一场考试前,众人在巨型六臂女神神像前交卷的那一刻。 闻人涂一边转笔一边思考:“我还是觉得尺子组有问题,孙宁宁脑抽了吗,自己献祭自己?” 祝鸣却知道更多,她回想起殷钰说过的话:“她不一定是自愿的,白怜雪很可能有精神控制类的异能,这样就能说通很多事了。” “她控制孙宁宁主动跳进去?”闻人涂暗暗心惊,“这种能力可不好防备。” 这次的副本让大家以真实姓名出镜,闻人涂重点标示白怜雪的名字,表示自己回去就上报。 “你什么时候复职?”祝鸣问。 “假期结束吧。”闻人涂嘟囔道。 一直在学校对闻人涂被停职的事完全不知道的云走川一脸懵逼:“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这种事又不是很光荣,就不说出来带坏小孩子了。 闻人涂打着哈欠说:“副本里的生活条件太苦了,一点油水都没有,我都饿瘦了,怎么样,晚上出去搓一顿?我请客。” 富婆请客,两个穷鬼自然不会不应,但在副本里刚拼命过四个小时,三人都有些累了,便各自回房间休息,等晚上再出门。 祝鸣把身上原属于孙宁宁的不合身衣物丢到一边,洗头洗澡睡了一会儿。 攒足精神后三人打车出门,闻人涂下午就预定了一只烤羊,三人吃的肚皮都快撑破,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十一假期最后两天时间也很快过去,云走川狂补作业,终于赶在开学之前写完。 闻人涂的停职度过假期正好结束,便也离开,整个工作室又剩下了祝鸣孤零零一个人。 不,差点忘了还有另外一个人,工作室的小义工唐巧琦。 “祝老板!” 唐巧琦过来的时候,祝鸣正准备出门,她报名了一个弓箭兴趣班,准备去上课。 “哟,这不是我们琦琦酱吗,怎么这么看着我?” 唐巧琦呵呵一声,心道,本打算在假期盯紧一点这个工作室,没想到祝鸣和云走川一声不吭就消失了,她找不到人,差点以为她们事发跑路了呢。 “祝老板,你之前去哪了,我打你电话都没打通。” 祝鸣耸肩:“去封闭训练了。” “封闭训练什么?” “当然是那种事情了。”祝鸣神秘一笑,搓搓琦琦小姐的头发,“我要出门了,下次再来吧。” 说罢她潇洒骑上小三轮,喷出一道尾气,把唐巧琦留在了身后。 …… 异常事务管理局。 闻人涂带着报告见了自己的上司,她才复职,不知道部长还有没有别的指示。 上司是位爽朗的大姐,姓秦,翻看过报告后不禁夸她:“给你停职了还要自己找事做,也不知道趁机休息一下。” 闻人涂耸肩:“闲着也是闲着,也是比较巧,朋友收到邀请函了。” “你这两个朋友祝鸣和云走川,真没有进我们管理局的想法?” “您就别想了,她们顶多当当外援,再说了,这个小的还在上学呢。” 秦部长其实早就收到过拒绝,再被拒绝一次也不意外,她摇摇头说:“希望这孩子毕业后能改变主意吧。” “对了部长,白怜雪这名字您有没有印象,咱们档案里有记录吗?” 秦部长说:“这你就别管了,其实今天你回来,我很开心,想必你的队员也都很开心。但是你这事儿闹得,局长也知道了,她让你回来就去见她。” 闻人涂头皮一麻,顿时露出点苦涩:“知道了,我这就去。” 为了躲开局长,即闻人家主,也即自己的亲表姑闻人白,停职后闻人涂一直绕着闻人家走,但该来的躲不过,她还是得去挨训。 唉,其实闻人白也不是特别严厉,但她就是莫名有些怕她。 闻人涂踟蹰了会,还是慢吞吞地向局长办公室走去了。 途中不停有人与她擦肩而过,现在是中午,大家都赶去食堂吃饭,而要去见闻人白,也要路过食堂区。 “诶你看你看,那不是外勤部特有名的那个谁吗?” “闻人涂?” “是啊,我听说她把两个人都打到尿裤子了,结果才停职一周。” “为什么?这也太不合理了。” “嘘!她过来了。” 正在八卦的两人连忙低下头假装吃饭,余光偷看,发现闻人涂面不改色地消失在拐角,这才重新聊起来。 “你不知道吗,她不仅在外勤部有名,在其他部门也特有名。” “因为闻人家?” “可不是?”那人笑笑,挤眉弄眼,“除了她谁敢在局里这么狂,天天不好好穿衣服,露着肚脐眼招摇过市。还不是因为她是闻人家的人,唉,天生命好,咱们是比不过咯。” “没这么夸张吧,她虽然姓闻人,但她的异能……我的意思是,咱们局里其他姓闻人的都没这样,她又只是闻人家的外围成员,没多少特权吧。” “傻呀你,又不知道了吧。”那人一抬头,见隔壁桌的人都好奇地往这边看,忙拉着朋友把餐盘端走。 饭吃完了,两人准备离开食堂,便边走边说:“你就没想过吗,按照闻人家的传统,她爸爸姓闻人但妈妈不姓,而且她的异能是电系不是闻人家传统的金系,她凭什么冠闻人的姓?” “因为她天赋高?” “才不是这样,我听说她现在的爸妈不是亲生的,其实她跟二十多年前闻人家的一个大丑闻有关!” “你说明白点好不好,什么大丑闻,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你当然没听说过了,既然是丑闻,闻人家当然要掩盖,我也是听我另一个闻人家的朋友说的。” “快说来听听。” “其实她亲生母亲姓闻人,异能则遗传自父亲,而她的亲生父亲也……” 两人渐行渐远,声音消失不见。 食堂另一边的拐角处。 从不好好穿衣服的闻人涂靠着墙,衬衫下摆被系成蝴蝶结,露出拥有马甲线的劲瘦腰肢。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视线发虚没有焦点,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好烦。 过了一会儿,闻人涂拍拍自己的脸蛋,继续拖拖沓沓地找局长。 好不容易来到局长办公室前,闻人涂踟蹰两圈,终于鼓起勇气想要敲门,可她的手刚举起来,便听到里面传出一道熟悉的男人声音。 她听力很好,但有时候又觉得,太好了也不好。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涂涂把人打了呢?” 闻人白沉静地说道:“她的上司已经作出了处置。” “不不,外人不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闻人护也就是闻人涂现在的爸爸说道,“家主,看在我这么多年对家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你就答应我,把涂涂调去内勤部吧。” 内勤部? 闻人涂忽然感到一阵荒谬,她在外勤部干得好好的,业绩是实习生里独一份的出色,凭什么把她调去内勤部! 闻人涂愤怒地抬起手,也不犹豫了,就想冲着门砸下去。 可闻人护又说:“我有时候看着这孩子,真怕她像他一样钻牛角尖。她的异能天生影响性格,容易走极端,知道她闹出这种事后,她妈妈好几晚都没睡好觉,也不敢给孩子打电话,就怕她生气。” 闻人涂的手挨着门,半晌儿没动。 “这就是你们的决定?”闻人白继续问。 闻人护苦笑:“这里可是管理局,涂涂都敢把人打进医院,简直无法无天,这点真是跟他一模一样。我和她妈不求别的,只希望她这辈子不惹事不犯事,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可她越长大越叛逆,我只能拉下老脸求你,给她拘一拘性子,别再让她上前线,别再让她用异能,免得她越走越歪最终害人害己。” 闻人白仍旧没有什么波动,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问她,你可以先回去了。” 闻人护知道这是赶客的意思,家主的威严不容置疑,他只好告辞。 在离开这间办公室前,他是个为叛逆女儿操碎了心的老父亲,满脸愁容,而离开这间办公室,他就又变成了个风度翩翩的商人。 闻人护颔首微笑着离开,没让任何人察觉自己拜访管理局的真实原因,实际上要不是闻人白最近老不回本家,他这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可不想来这。 闻人护走后,闻人白继续处理公务,大约半小时后,门才被轻轻敲响。 “进来。” 闻人涂来了。 这间办公室的采光很好,闻人涂清清楚楚地看到闻人白穿着一丝不苟的制服,梳着同样一丝不苟的背在脑后的长发,以及蒙在左眼的黑色眼罩。 是的,异常事务管理局的局长,不仅是个年仅31岁的女人,还是个带着单边眼罩的女人。 “坐吧。” 闻人涂拘谨地坐到她对面,问:“表姑,你找我什么事?” 虽然两人的年龄差只有七岁,但大家族就这个毛病,注重辈分。 “叫我局长。” “是,局长。”闻人涂拖腔拉调道。 闻人白看向前方敢怒不敢言的女人,心想,这个年纪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放下手中的文件,问:“你是否愿意去内勤部工作?” 闻人涂咬嘴唇玩,好半天才问:“为什么?” 闻人白淡淡道:“你只需要回答愿不愿意。” “按照家族规矩,只要是您的指令,我就必须无条件服从。”这就是闻人涂始终不怎么喜欢闻人白的原因,不仅因为她严厉,也因为这腐朽的古板制度,而闻人白毫无疑问是规矩的拥簇者。 闻人涂反唇相讥:“既然我只需要听话,那么您何不直接告诉我,我该不该去?” 像这样被人挑衅的时候,闻人白经历的多了,她并未感到生气,只用那犀利的单眼望向闻人涂,望得她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这才沉着说道:“我的意见是,应该。”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办公室恢复了寂静。 如同被审判般只身坐着的闻人涂,慢慢红了眼眶,这一刻她似乎脱掉了张扬带刺的外壳,露出了脆弱的内里。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的身……我的异能。”掌心被掐出极深的印子,闻人涂慢慢点头,“我知道了。” 但闻人白并未被她的脆弱打动,仍是冷静问道:“那么你是否愿意去内勤部工作?” “我愿意。”闻人涂强颜欢笑道,“不就是内勤部吗,挺好的,比在副本里拼命安全多了。” 离开这间办公室,闻人涂走着走着靠墙蹲了下去。 她狼狈地掏出手机,眼泪无知无觉地往下落,她下意识想打给祝鸣,却在拨通的前一秒又挂断。 不能就这样打给她,祝鸣一定会找闻人白的麻烦。 她装了一辈子的不在意,不想功亏一篑。 第58章 现实线:殷清嘉、大巫 第五十八章 祝鸣知道闻人涂被调到内勤部,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北方降温降得早,尤其是风一刮,冻得人直打哆嗦。 祝鸣试图把闻人涂叫出来聊,吃个火锅什么的,热乎乎的贼舒服,结果闻人涂吱哇乱叫着拒绝了,全部门都加班,就算她换了工作岗位也逃不过996。 “你最近干的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其实这里挺安全的,我也累了,正好歇歇。”闻人涂埋怨道,“就是工资没有之前高,不过还好,我快转正了,等有假了再找你玩。” 聊完自己的事,闻人涂又问祝鸣:“你那边呢。” 祝鸣扭头看了眼正在打扫卫生的唐巧琦,说:“老样子,生意不多,正好清净。” 除了偶尔逼着唐巧琦接单干活,祝鸣的日常生活也很充实。 “对了祝鸣,我现在在内勤部,比较方便,就查了下白怜雪,我竟然查出来了!” “诶?” “多亏上次副本直接暴露了她的名字。”闻人涂叮嘱道,“这人是地下觉醒者里的危险人物,能力确实是精神控制,而且她是个半妖,跟地下世界里赫赫有名的大巫关系匪浅。” 很多觉醒者,出于不同原因并不愿意服从官方,他们大多十分危险,不遵法纪,利用异能不正当谋利。这样的觉醒者被称为地下觉醒者,他们的世界便是地下世界,他们藏在暗处,总是让管理局十分头疼。 虽然管理局有一部分档案记录,但因为地下觉醒者的不配合,记录并不全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影响普通居民生活,只要这群人不太过分,管理局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大巫绝对是个例外。 闻人白十年前正式进入管理局,处理的第一个案子便与大巫有关,那是一起十分残忍可怕的灭门案,受害者里也有一个觉醒者。 自那之后两人便算是杠上了,大巫在地下世界风头渐起,闻人白则数次捣毁她的行动,并将其重伤差点杀死,结果大巫还是跑掉了。 此后大巫低调了很长一段时间,暗中发展了不少人脉为她出生赴死,至今仍是异常事务管理局通缉表第一名。 但她狡猾得像只狐狸,实在难抓。 而白怜雪是她的得力助手,据说这个女孩年纪不大,却十分神秘,甚至比大巫还要神秘,就连地下世界都没多少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更不用提管理局了。 借着自己查东西方便,闻人涂一口气查了不少人,结果还真抓出来这么条大鱼。 “你要是不说也就算了,你都说了,我下次见着她,是不是要在副本里直接干掉?”祝鸣倒不怕她,她还没亲自体验过精神控制的厉害,但她相信没有人是无敌的。 闻人涂笑话她:“就副本这随机的概率,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再遇呢,你还是别整天想着悬赏金了。” 祝鸣笑了两声,又问:“白怜雪都能查出来,别人呢,殷钰还是没记录?还有那个清嘉姐姐,光搜名字能搜出来吗?” 闻人涂说:“我试试……靠,还真搜出来了咱们的嘉姐!” 祝鸣十分好奇:“说来听听?” 闻人涂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舔下了爆皮的嘴巴,说:“有意思,你知道她姓什么吗?” “啥?” “殷,她全名叫殷清嘉!”闻人涂说,“但这份资料很老,都是二十前的记录了。我给你念一下:殷清嘉,1977年生,沛阳人,父母双亡无其他亲故。异能:水系、毒药化,1993年在沛阳市用邪阵杀死九头牛,后辍学消失转入地下;1994年在东海出没,试图阻止灭魔行动;1995年在方山出没,疑似与东山村傀儡案有关;1996年在华都现身,目的不明……之后就没有记录了,看来她低调了很多年。” 祝鸣静静听完,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她和殷钰的姓氏一致,难道她们是母女?不对,不仅长得不像,相处的姿态也不对。” 真让人头疼。 闻人涂道:“反正她们关系匪浅,殷钰不是答应到现实里找你吗,她到底什么时候来?” 赶紧提前说一声,她好带人给她围了! “她说要过两个月,不说了,我要去上课了。” 提起殷钰祝鸣就有些不爽,不止是因为她太磨叽,还因为……祝鸣有点难言之隐。 最近这段时间,祝鸣单独待在屋里的时候,似乎总能闻到殷钰身上的淡淡梨花香,她的幻听依旧严重,因此偶尔还会听到殷钰叫自己的名字。 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样次数多了,殷钰竟到梦里来找自己了! 她梦见了以前两人相处时的画面,梦见殷钰带着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笑温柔注视着自己,还梦见她柔情蜜意地抱着自己…… 祝鸣越梦越害怕,她悚然地掐了自己两把,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梦到她。 不可能,她坚决不承认自己在想殷钰。 郁闷无比的祝鸣把怒气发泄到了训练上,她把唐巧琦拎出工作室,骑着小三轮去上课。 唐巧琦气鼓鼓地看着祝鸣远去的背影,再看看工作室被锁上的门,不禁用力锤了一把。 这个女人也太精明狡猾了,每次出门都要把自己赶走,是一点不给自己搜查记录的机会。而且祝鸣接单干活,也一声不吭地出门去干,唐巧琦知道的时候,往往她已经拿到了钱。 在这盯了这么久,唐巧琦愣是半点有用的证据都没找到,简直悲哉哀哉。 …… 祝鸣的生活很充实,上完箭术课,回来还要在自己的训练室里狂练两个小时,累了就去看书学习,貌似很闲,但其实也挺忙。 一直忙到晚上,祝鸣洗掉一身汗水,看看攒了一篓子的脏衣服,也是时候清理掉了。 结果在把衣服丢进洗衣机的途中,祝鸣发现自己从孙宁宁身上抢的衣服竟然忘了丢。 祝鸣没有多想,抓起来准备丢进垃圾桶,但为什么……她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是错觉吗? 不,不是错觉。 祝鸣脸颊抽搐着凑近衣服的纽扣,确认在汗臭味儿里确实带着一股淡淡梨花香。 她不可思议地摘下那颗贴在纽扣后面的针孔摄像头,整个人都快炸了,到底是什么时候殷钰把这东西放上来的?! “殷钰。”祝鸣咬牙切齿对着摄像头说道,“你有没有意思啊,我的衣服好看吗!” 摄像头又不会出声,自然不会回答。 贴这玩意儿屁用没有,想也知道祝鸣会把衣服丢掉,这是挑衅,红果果的挑衅! 当然除了生气,祝鸣心底深处也隐隐松了口气,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想殷钰,这一切都是她搞的鬼罢了。 祝鸣正准备把摄像头捏碎,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个好主意。 当时她的表情便变得和善了起来:“殷钰,你该不会是舍不得我吧?放心,我这么大方,肯定会满足你的小小心愿,我一定每天都让你看到我。” 于是她蹬蹬跑到楼训练室下,把摄像头贴到了箭靶的红心处。 祝鸣狞笑着挽弓搭箭,说:“有你的陪伴,我都不觉得累了呢!”正好自己对弓箭兴趣不高,让她激励一下自己,也不错。 刷——箭支射到了五环,很遗憾没能射死丫的。 但没关系,祝鸣相信只要自己持之以恒,总能射中殷钰的小脸。 …… 这个世界上,除了祝鸣想快点见到殷钰,还有很多人想快点见到她,比如地下世界赫赫有名的大巫。 “你确定,她会来?” 奢华靡丽的房间内,女人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抚摸着一只白狐狸。 身后白怜雪轻轻说道:“会,她不像在骗人。” “不像?”女人的声音高昂了不少,“这世上会骗人的女人多了去了,你怎么敢保证她一定不会!” 白怜雪沉默。 女人不耐烦地转了过来,这一转,那如海藻般浓密的卷曲长发便飞舞了起来,整间屋子似乎也随着她的露面而愈发华美生辉。 她有着得天独厚的美艳脸蛋,眉眼秾丽妖娆,唇瓣鲜红似血,她只是慵懒地坐在那儿,便极尽风流妖媚。 她是美艳的罂粟,血里淌着的都是毒,她的美锋利迫人,定然也必须以人命滋养以鲜血妆饰。 她就是地下世界赫赫有名的大巫巫妄,也是白怜雪同母异父的姐姐。 此时巫妄微微垂着眼睛,高傲地说道:“既然殷钰不听话,那就去联络殷清嘉,告诉她,我有她想要的东西。” 白怜雪问:“不再等等吗?” 巫妄勾了勾唇角,说:“从来没有人敢让我等,她殷钰也不例外。我的好妹妹,这还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告诉我殷钰格外在意祝鸣,我也不能把这一切都联系起来。 二十五年前的灭魔行动,让灵界第一家族祝家衰落退居第二,据说当时那位惊才绝艳的天才祝凤羽该随之陨落,因为她动用了祝家传说中的密宝朱雀血和诛雀弓,可她一直活到冬天。直到许多年后,祝鸣现身,我才想明白祝凤羽为什么能活着,因为朱雀血进入了祝鸣体内。 殷钰再怎么厉害,也是个孤魂游鬼,朱雀血至阳至烈正能克制她。殷清嘉不是怕她么,告诉她,不用怕,我已经知道怎么克制殷钰了,想必有这个条件,她也该乖乖为我所用了。” 至于殷钰……巫妄见多识广,人脉也广,许多人不知道的秘密她都知道。 从搜集来的情报她就能判断出殷钰的强大,她本想将她收服,但现在想想,殷钰的不确定性太大,必须要加以牵制。 殷清嘉和祝鸣就是绝佳的选择,而知道了殷钰的存在,巫妄也可以反过来控制殷清嘉了。 白怜雪点点头应下,轻叹道:“是啊,谁能想到,祝鸣身上竟藏着这样的秘密,还有她的好朋友闻人涂,真期待她们知道真相时的表现。” 第59章 现实线:人不作死枉少年 第五十九章 “近日,我市出现两起野兽伤人事件,疑似动物园动物出逃,请市民们做好防护工作……” 唐巧琦划走这个小视频,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 又刷到了一条百万男大V崔子晋痛斥不孝女争家产的微博,恶臭,划走。 “唐巧琦,你最近怎么不去当义工了?”问这话的是唐巧琦的室友黄丽丽,当然其他两人也很好奇。 唐巧琦孤身犯险深入某搞迷信工作室试图找到证据将其绳之以法,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反正她们宿舍四个人都知道。 唐巧琦唉声叹气:“别提了,那工作室老板防我跟防贼一样,我都没有机会翻柜子,整天就去打扫卫生了。而且她每次出门接活都避开了我,简直了,我想抓她个现行都不成。” 黄丽丽同情地看着她:“那你不是白干这么久了,你还打算去吗?” 唐巧琦嘟囔道:“不知道,我看我是没机会找到证据了。” “不行!”宿舍里脾气比较爆的鲍枣枣义愤填膺道,“就这么放弃未免也太便宜她们了,既然她整天防着你避着你,不如我们主动钓鱼!” 唐巧琦眼睛一亮,说:“对啊,我们可以请君入瓮!” 一时间四个小姐妹激动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出谋划策,不一会儿就定好了一个计谋。 她们要设一个局,让祝鸣进来表演,然后偷偷录下她表演的部分,最后当众拆穿,这样她的骗子身份就暴露了! 哈哈,到时候看她怎么狡辩! “不过我们怎么把她引入局?”黄丽丽问。 “哎呀,这还不简单,随便找点校园灵异事件,再加工编造一下不就行了吗?”鲍枣枣说道。 “万一她不信呢?我的意思是,干这一行的肯定自己心里门清儿没有鬼,她们见识多广。” “我们提前准备一点证据咯,嘿嘿。” “嗯,这个可以有。”唐巧琦摸着下巴拍砖,“到时候就说我撞鬼了,然后请她帮忙,用金钱引诱,她肯定会上钩!”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为了找到祝鸣骗人的证据,唐巧琦决定拼了! …… “祝老板,你一定要帮帮我,我撞鬼了!” 这天唐巧琦扑到小火神异闻工作室,一进来便大声嚷嚷了起来。 祝鸣正在看书,闻言好奇地看向她:“什么鬼敢缠我们家琦琦,不怕我们琦琦用扫把打他吗?” 唐巧琦生气地把手机放到她面前:“我没开玩笑,是真的!” 这一次祝鸣终于认真了起来,她接过手机,放下那本《微生物学》,点开视频开始看。 视频内容很单调,拍摄环境在半夜,女主角是唐巧琦。只见她躺在床上紧闭眉头,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梦呓,被别人推搡了好几下才醒过来。 重点来了,被推醒的唐巧琦惊恐地喘着粗气,害怕地说道:“我刚才早醒了,可就是动不了。” 拍摄视频的女孩则说:“你肯定是被鬼压床了!” 祝鸣看了一会儿,又默默看向唐巧琦。 唐巧琦急得不行,说:“我遇到鬼压床了!” 祝鸣干咳一声,说:“鬼压床只是一种睡眠障碍现象,你动不了是因为肌肉仍处于低张力状态,这在医学上被称为睡眠瘫痪症,别怕,正常。”(1) “……”唐巧琦惊呆了,为什么神婆比自己还讲究科学?不行,她这样岂不是功亏一篑。 唐巧琦连忙说:“当然不止是这样了,其实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不,应该从我们学校的一个传说说起。” 据说在他们学校已废弃不用的旧教学楼内,有一颗成了精的老树,只要在树枝挂上写了自己和心上人名字的红布条,并在午夜时分供奉香火祈祷,就能促成两人的姻缘。 唐巧琦想谈恋爱,又怕被拒绝,便按照传说悄悄做了这种事。 结果在祈祷完后,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上了自己! “我这两天夜夜噩梦,体虚盗汗,而且总感觉有东西在缠着我。”唐巧琦抓住祝鸣的手臂开始晃,“怎么办,你就帮帮我吧!” 平易近人又善良的祝老板晃了晃挑染着红毛的头发,做思考状:“这个时间成本和精力成本……” “我给钱!” “豪爽,不愧是唐家的姑娘。”祝鸣竖起大拇指,一双犀利的眼眸笑得弯成两条缝。 祝鸣取来合同模板,在上面写下几串数字:“你一共需要付给我十万零三千二,事先需付百分之五十的定金,即五万一千六,凑个整,先给我五万二就好。” 听完这个价格,唐巧琦脸都绿了。 这也太能宰了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冷静,这都是投资,是必须的费用! “好,我给你。”唐巧琦挤出笑脸,忍痛把钱转到了祝鸣账上,唉,她虽然是个富二代,但不代表她不在意钱打水漂呀,买东西也就算了,扔给骗子那是十块钱都心疼。 “祝老板,钱转过去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解决这件事?”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祝鸣把手机还给她,问,“照你说的,你遇到怪事的时候都在晚上,那就晚上去你们学校。” “一般都在午夜十二点呢。”唐巧琦恐吓她,“那你十一点半到我们学校门口,我去接你哦。” “好嘞小金主,不见不散。” 唐巧琦迅速离开,回学校做准备,而祝鸣继续捧起书看了起来。 晚上十一点。 祝鸣骑着小三轮出发,准备到达唐巧琦学校后门,而唐巧琦来得更早,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这边!” 祝鸣空着手过来了。 唐巧琦不满意地说道:“你怎么一点抓鬼的道具都没带。” 祝鸣眨眨明亮的大眼睛,反问:“你怎么知道一定是鬼?” 唐巧琦一顿,支支吾吾道:“我猜的。” 祝鸣便笑笑没再追问,而是和她并肩走着:“去那颗老树那看看吧,既然事情因它而起,也该因它结束。” “好,你可一定要帮我解决这件事。” 唐巧琦悄悄落后两步,给小姐妹发短信:准备行动。 联络工具另一端,收到信号的黄丽丽手一挥,说:“走!” 待会鲍枣枣会藏在暗处悄悄把所有过程拍下来,黄丽丽会“巧合”地在半路碰到唐巧琦,然后装作遇害消失,最后她们剩下的那位舍友庄桂桂则会穿着白裙顶着一头浓密长发出场装鬼。 嘿嘿,不管那个工作室老板是害怕,还是佯装镇定地驱鬼,最终都会暴露自己! 三个姑娘又捋了一遍流程,确认天衣无缝,这才开始行动。 …… “巧琦!等等,我陪你一起!” 废弃教学楼附近,黄丽丽小跑着追了过来,这边楼内电路早就坏掉,黑漆漆一片,只有楼外的一盏路灯还提供着温暖昏黄的光明。 “不要啊丽丽,这件事太危险了,我和祝老板进去就行了。”唐巧琦大义凛然地拒绝道,“我不想连累你们!” “可我们是好朋友,哪能让你一个人冒险。祝老板,我是巧琦的室友,你应该不介意我陪着你们一块进去吧?” 祝鸣耸肩,笑眯眯说道:“当然不介意,人多也安心嘛。” “你看祝老板都说不介意了,巧琦,你就别犟了。” 唐巧琦犹犹豫豫地答应:“那好吧,你一定要小心。” 三人打着手电走入废弃教学楼,穿过玄关,祝鸣看向布满灰尘的走廊,问:“那棵树在哪?” “在后面的院子里。” 废弃教学楼呈8字形,前后两个院子,黑黢黢的很是诡异吓人。 因为太过安静,三人的脚步声无比清晰,就连呼吸都很明显,虽然知道这都是对黑暗的恐惧,实际没有妖魔鬼怪,唐巧琦还是忍不住抱住黄丽丽的手臂。 黄丽丽戳戳她:别抱的太紧,我待会要出事呢! 唐巧琦:知道啦,待会再松。 “啊!” 唐巧琦忽然跳起来挤向黄丽丽,把黄丽丽吓了一跳,还不到见鬼的流程呢。 “怎么了?” “我……我刚才好像看到门后有东西。”唐巧琦心脏狂跳,明知道不可能有什么,却还是吓得要死。 祝鸣把手电移过去,笑道:“只是你的影子。” 被影子吓到莫名有点丢人,唐巧琦垂下头暗自打气,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今晚一定要成功! 三人总算走到后院,见到院子中间那颗苍老的树木,今夜没有月亮,天空被城市的灯映的发红,星星也被雾霾遮掩看不清楚,一片昏黑神秘。 那老树枝叶凋零,崎岖嶙峋的树枝伸向四周与天空,如无数只人手试图逃离年迈躯体。挂在上面的布条静静垂着,它们历经雨水风霜的洗礼已经发白,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好像满树纸钱。 祝鸣正准备凑近瞧瞧,忽然前方闪过一个人影。 “谁!” 三人都看到了人影,唐巧琦知道那肯定是庄桂桂,但她还是吓了一跳,并配合地质问出声。 人影没有回应,祝鸣眯着眼睛望向如深渊般黑暗的走廊,一时没有言语。 忽然间余光瞥见那影子从二楼一角闪过,唐巧琦忙指过去:“在那!” 虽然面上恐惧,但心里却无比感动,庄桂桂为了配合自己演戏,可真够拼的,只怕是把体测八百的劲儿都拿出来了。 黄丽丽悄悄后退,踮着脚尖藏身黑暗。 等她走远了,估计已经跟鲍枣枣汇合了,唐巧琦才惊慌地拉住祝鸣假哭:“怎么回事,丽丽怎么不见了,丽丽丽丽你在哪呀!” 祝鸣:“……” “肯定是妖怪把丽丽抓走了。”唐巧琦坚定道,“我们不能抛弃她,一定要把她救回来!” 祝鸣若有所思道:“这次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那我们快找吧。” “不着急,我先报个警。” 啪!唐巧琦下意识拍开祝鸣的手:“不行!” “为什么不行?”祝鸣挑眉问道。 “因为这种事……怪力乱神,警察肯定觉得我们在撒谎,不会信的,只会耽误救援时间!”唐巧琦绞尽脑汁编了个合理的理由。 “你说的也对,看来我们只能自己救人了,别急,我先看看树。” 唐巧琦只好按捺下来,等待祝鸣近距离看树。 她也不知道一棵树有什么好看的,只知道一抬头,又在高楼层看到了那道黑糊糊的人影。天,跑那么高,桂桂真是太拼了。 另一边,黄丽丽来到一间门坏掉的教室内跟鲍枣枣汇合,鲍枣枣已经拿着相机在这录了好一会儿了。 整间旧教室布满灰尘,黑的像张大嘴巴的怪物,黄丽丽蹑手蹑脚地蹲到窗下,看着阴森森的楼道和院子,小声说:“这人也太沉得住气了,到底什么时候露馅?” 鲍枣枣轻哼一声,说:“没事,桂桂再努力点,肯定能把她吓出破绽。” 因为就现在看来,若两人不知那个人影是庄桂桂假扮的,也肯定会吓到。 它藏匿于黑暗,神出鬼没悄无声息,现在两人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对面高楼层上的庄桂桂的影子,静悄悄的,死寂的。 即使知道真相,鲍枣枣还是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因为庄桂桂演的实在太像了。 哒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跑进,一个长头发的女孩悄悄钻进教室,吓了两人一跳。 黄丽丽险些尖叫出声,还好在最后关头忍住了。 “谁?”她低声问。 “是我,桂桂。”庄桂桂不好意思地说道,“晚上吃烧烤吃的肚子有点难受,刚去上厕所了,我没来晚吧。” 黄丽丽、鲍枣枣:“……” 庄桂桂看向院子里的两人,说道:“不至于生气吧?等着,我现在就学贞子爬。” 然而在她准备爬出去的前一秒,黄丽丽一把抓住她的袖子。 “到底怎么了?”庄桂桂十分纳闷。 “你、你刚才……刚才一直没来?”问这句话的时候,黄丽丽的牙齿一直在打磕巴,咯哒咯哒,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是啊,我就迟到了一小会儿,不影响什么吧?” 怎么不影响? 黄丽丽欲哭无泪地指向对面高层;“你看那!” 庄桂桂迷惑地看去:“什么也没有呀?” “对,什么也没有……”就连脾气一项暴躁的鲍枣枣声音都虚弱了起来,“因为它又跑掉了,我亲眼看到了。” 黑布隆冬的教室一片寂静,静的呼吸声都无比清晰,黄丽丽觉得身上一阵凉飕飕的,毛骨悚然的恐惧随着这凉意从心底升起。 恍惚间,她似乎感觉到那个黑影就潜伏在身后的黑暗里,露着狰狞笑容,贴着自己,一丝一丝呼出凉气。 第60章 现实线:妖市(1) 第六十章 黑黢黢的废弃教学楼院内,祝鸣正好奇地在那颗千年老树身上戳来戳去。 唐巧琦百无聊赖地往四周瞎看,发现庄桂桂又不见了身影,手电的光往前照着,她正准备催一催祝鸣,便听身后传来一串鬼哭狼嚎。 这熟悉的声音,一听就是自己的好姐妹们。 唐巧琦惊讶回头,不知她们怎么突然跑出来了,要知道现在出来,无疑是功亏一篑呀! 不等唐巧琦尴尬发问,黄丽丽就冲上去抓住她的手臂往外拽,边拽边哭丧着脸说:“快走,这里有鬼!” 唐巧琦一看鲍枣枣和庄桂桂也在这儿,眼皮抽搐着使眼色:“当然有鬼了,我们来这不就是为了除鬼吗?” “巧琦,我的意思是。”黄丽丽干咽口水,说,“刚才那个影子不是桂桂!” 唐巧琦:“……” 这时兴趣一直在树身上的祝鸣终于收回目光,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这么巧啊,都是琦琦的舍友?” 唐巧琦一时不知自己是更尴尬还是更害怕。 祝鸣故作惊讶道:“怎么回事,我好像发现了点秘密哦。” 鲍枣枣上前一步挡到小姐妹身前,怒道:“都什么时候了,就别计较这种事了吧,先离开这再说!” 祝鸣摸着下巴问:“这种事是什么事,是指你们装鬼糊弄我的事?” 黄丽丽急得不行:“我们是想装鬼来着,可这次真不是我们装的!” “没事没事,虽然你们之前撒谎,但现在成真了,不亏。”祝鸣安慰道。 “所以这个世界真有鬼?”唐巧琦恍惚地想到,但她很快便摇头,坚定地说道,“不可能!就算那个影子不是桂桂假扮的,也不可能是鬼,肯定是人。” 祝鸣说:“这次我赞同琦琦的看法,听说最近有个通缉犯在附近出没,说不定就是他呢。” 唐巧琦:“……”这可比有鬼可怕多了好吗! 甭管是鬼还是通缉犯,都怪吓人的,黄丽丽是一点儿都不想继续在这呆了,她拽着唐巧琦说:“有事天亮再说吧,快走啦!” 虽然功亏一篑让人不甘,但也没别的办法,四人便抱着彼此的胳膊往出口走去。 “祝鸣,你不走吗?”走了几步,唐巧琦发现祝鸣没跟上来,忍不住回头问她。 没有月光没有灯光,女人高挑的身形溶于黑暗,面容模糊,连影子都看不出来,唐巧琦只能看出她正仰着头看向高处。 “不了,我还有点事。”祝鸣的声音中似乎包含了一些奇怪的意义。 “她在干嘛?神神叨叨的。”黄丽丽小声嘀咕,“唉,她愿意留在这就留在这吧,咱们快走嘛。” 唐巧琦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是想揭穿祝鸣的骗局,可不代表她想把她独自留给通缉犯,万一出人命了怎么办。 “不行,你得跟我们一块走!”唐巧琦急道,“不然我就不付你尾款了。” 祝鸣轻笑出声:“光定金我也赚了,尾款不给就不给。” 唐巧琦无奈了,这爱财的女人连钱都不要,她到底想干嘛。算了,既然她这么坚定,那就不管她了。 同宿舍四个小姐妹飞快向前跑去,可忽然鲍枣枣嗷的一声向后跌去。 唐巧琦连忙扶住她:“怎么了?” 鲍枣枣揉着额头说:“我好像撞到墙了。” 可往前面仔细一看,哪里有墙?用手电晃晃,分明是空气。 唐巧琦向前走出一步,咚!她捂着额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明明前方什么都没有,她却也感觉自己撞到了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人慌了,在这道看不见的墙上一通乱摸,发现这墙上下左右无限延伸,俨然把整个废弃教学楼都笼罩住了! 这下子通缉犯的说法彻底站不住脚了,就连唐巧琦都动摇起来,忍不住怀疑自己遇到了鬼打墙。 难道这世界上真有鬼?唐巧琦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如果世界上真有鬼,那祝老板该不会也是真的高人?”黄丽丽恐惧地提出观点。 “你说得对。”鲍枣枣端着相机的手一直在抖,“要不,我们回去找她吧。”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它刚出现的时候便离得很近,听到这声音的那一秒,唐巧琦后背炸开一片寒毛,但她以为是祝鸣来了。 于是扭头说道:“祝老板!” 可出现在面前的不是祝鸣,手电光束中,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如两簇阴森鬼火般出现。 唐巧琦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还是黄丽丽扭头替她尖叫了声。 四人当即抱头鼠窜。 “祝老板,有鬼啊!” “蹲下!”祝鸣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冷厉果断。 在这种时候,黄丽丽竟想也没想顺从地蹲了下来,紧接着一道风擦着头皮刮向后方。 啪! 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向身后,然后撞到了墙。 黄丽丽顾不得回头看,爬起来继续跟小伙伴往院子里,没跑两步便被祝鸣拦住了。 “有、有鬼。”黄丽丽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报警,却绝望地发现,没信号了! 祝鸣冷静地扶住她的肩膀,并拉了一把差点摔倒的庄桂桂:“发生什么了?唐巧琦呢?” 黄丽丽惊愕看向两边,只看到了鲍枣枣和庄桂桂,却没看到唐巧琦,是啊,巧琦呢? 鲍枣枣紧张地舔着嘴唇说:“我们刚才遇到鬼打墙,反正就是出不去,还碰见了个绿眼睛的阿飘,然后巧琦就不见了!” “不是鬼打墙,是结界。” 祝鸣苦恼地摸了下下巴,因为一早就看出来了唐大小姐的圈套,所以祝鸣纯是想着溜达一趟就回去,赚个定金钱来着。因此她两手空空,也没做准备,可到这儿了才发现,这几个小妹妹竟真的误打误撞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当然,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这几人以为的撞鬼。 而是妖的事。 方才祝鸣让她们先走,便是自己断后防备天台上的那只妖,却不料对方还有个藏在暗处的同伙。 而这里有四个普通学生,祝鸣分身乏术,实在看顾不过来。 “现在不能乱,都跟我来。” 祝鸣当机立断带着三人爬上二楼,寻到结界最边缘的一间小教室让三人躲进去。 “把窗打开,手电打开,对外努力晃吧,记得喊救命,虽然不一定有用。” 这间教室的后窗外面就是教学楼外,对着一条比较主要的干道,如果运气好,学校保安会发现她们。 “巧琦呢?”黄丽丽担忧地问道。 “我这不是正准备去救她吗。”祝鸣笑了下说,“等我走了,记得把其余门窗都锁好。” “你真的是高人呀?”鲍枣枣惊奇极了。 祝鸣笑眯眯地递过去一张名片:“当然,那么祝你们幸运,我去找琦琦了。” 一离开这间教室,祝鸣脸上的笑容便彻底消失。 她拔腿冲向楼梯直奔天台,这里没有唐巧琦,却有一个陌生女人。夜风凉入骨,她没有贸然向前。 对方已经预料到祝鸣会上来,虎视眈眈地问:“你是管理局的人?” 祝鸣捏捏手指,说:“你错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觉醒者。” “不可能!”女人斩钉截铁道,“如果你不是,为什么会这么巧就过来,你分明是在追捕我们!” 祝鸣郁闷地说道:“说了你又不信,还问个屁。” “就是,别问她了。”女人背后,挟持着唐巧琦的人从另一边楼梯爬上了天台,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脸上带着狼妖的特征,獠牙、硬毛和狼眼,远远一看丑的惊人。 祝鸣见唐巧琦还活着,隐隐松了口气:“你们挟持她想做什么?我奉告你们,杀人只会让你们罪加一等。” 那女人也是狼妖,她不禁笑道:“开什么玩笑,我们本来就被你们定为有罪,不过你放心,我现在还不想要她的命。”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是你的命。”狼女微笑道,“这位小朋友只是个普通人,对我们没有威胁,可你就不一样了,抱歉,为了我们的安全,你必须去死。” 妖族的感知十分敏锐,对此刻的狼女来说,祝鸣无疑是个十分强大的威胁,她身上带着让人战栗的压力,即使她表现的普普通通,也绝对不能小看。 依据经验,此时和祝鸣打起来,绝对会引起注意,这对狼女来说得不偿失。 况且狼男受了伤,连人形都维持不全,打起来不一定谁胜谁负。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祝鸣主动地、静悄悄地去死。 祝鸣轻叹一声,说:“我要是不呢?” 狼女摊手:“那么死的就是这位小朋友了,我听说管理局的人一个比一个正义,你们总不会眼睁睁看着普通人死掉吧?” 祝鸣暴躁道:“我不是管理局的人!” 狼男不耐烦道:“管你是不是,一命换一命,我们狼族说话算话绝不反悔,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 说着狼男便将爪子抵到唐巧琦脖子上,利爪微微一动,当即划出一道血痕。唐巧琦被捂着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她恐惧地看向祝鸣,试图摇头。 “停下。” 祝鸣没办法,只好说:“行行行,人质在你们手里,我听话还不行吗。但你们要发誓,我死后绝不会伤害这几个普通人,不,你们撤掉结界,先把另外三个放走。” 狼女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不可能,她们走了我们不还是要暴露?就让她们在这呆一晚吧。” 可恶,人质在他们手里。 祝鸣抿着唇说:“好吧,那我去死了。” 于是她走到天台边缘干净利落地往下一跳,跳的狼女都忍不住愣神,你们管理局的人,牺牲自己牺牲的也太顺手了吧! 不对,没有掉下去的声音。 狼女心中讥笑,已然识破祝鸣的诡计:“别装了,上来吧,我又不是傻子。” 无人回答。 狼女不耐烦道:“不上来我就要对她动手了!” 还是无人回答。 狼女冷下脸,拉过唐巧琦,掐着她的脖子向祝鸣刚才往下跳的地方走去。 “喂,管理局的,再不吭声,我就先折断她一只手,再折断她一条腿!” 唐巧琦的嘴巴终于得到自由,却被掐住喉咙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祝老板你快跑,别管……唔!” 这只自由的樱桃小嘴,又被狼女捂住了。 狼女不耐烦地拽着她到天台边缘,她防备地将唐巧琦当作肉盾挡在身前,往下一看却发现,下方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祝鸣的身影! 哪去了? 就在她产生不妙预感的那一刻,一道黑影凌厉如鹰般从狼男身后翻了上来,赤红烈焰轰然炸开如满天烟花,狼男背后焦了一片惨叫着扑倒。 一只手穿破烟雾狠狠一抓,抓住狼男的尾巴往后拽去。 这位奇形怪状的大个头不由被拉起向后,紧接着腿弯剧痛被迫跪地,他便像唐大小姐般被人扼住喉咙控制了。 狼女恼怒回头,兽形在脸上隐隐欲现,一双獠牙愤怒露出:“你敢动手!” 祝鸣掐着狼男的喉咙,皮笑肉不笑:“为什么不敢?你看,现在我们公平了,我呢,不想要他的命,可若是你手里那位受点什么伤,就别怪我十倍返还你的族人了。” 狼女带着唐巧琦在那头,祝鸣抓着狼男在这头,一人一个人质,隔空遥遥对峙,双方不禁陷入僵持。 更糟糕的是,祝鸣刚才动静太大,只怕已经引起了不必要的注意,再在这待下去,两狼就要陷入包围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狼族的人有仇必报。”狼女恨恨威胁道,“今天你坏我们的事,小心我们族人找你全家报仇!” 再冷酷的觉醒者也有重视的人,没有谁不怕连累家人,狼女上一次杀异常事务管理局的人,便是用对方家人威胁做到的。 但祝鸣不受威胁,祝鸣甚至笑嘻嘻地挑衅:“把她还我,我全家你爱报复哪个报复哪个,就怕你没这个胆量。” 狼女惊了:“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祝鸣一把把狼男不老实的爪子折向背后,伴随着狼男的惨叫,她逼迫道:“管那么多干什么,放不放人?” 但狼女不依不饶,她努力思考,忽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们是被人类社会排斥的同性情侣!” “?” 听明白的那一刻祝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暴跳如雷,掐着狼男的掌心都冒出一道黑烟:“放屁,我和她只是纯洁的金钱关系!” 狼男无辜落泪:“嗷——” 咱谈判归谈判,不带一声不吭就动手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70 第61章 现实线:妖市(2) 第六十一章 狼女坚信自己没错,她用唐巧琦威胁:“别装了,一看就知道连家人也不接纳你们,真可怜,我们妖就不一样了,什么样的搭配都尊重。还有,放开他,不然我就把你的妻子撕碎!” 祝鸣也生气了,掐着狼男的手愈发用力:“来啊,你撕一个我看看!听说你们妖族数量稀少,每一个同族都很重要,就算她是我妻子,老婆死了我还能再找,他死了你今年能找到另一个同族?!” 狼女不甘示弱,眼都不眨地折断唐巧琦的手,剧痛瞬间袭来,女孩尖叫着泪流满面。 她掰过唐巧琦泪汪汪的脸蛋转向祝鸣:“你为了她连家人都不要,我就不信你舍得让她受伤!” 祝鸣眼神越发幽暗,不仅折断了狼男的胳膊,还放火烤肉,狼男抽搐着晕了又醒醒了又晕。 一股肉香顺着风穿过去,狼女恨不能把祝鸣生吞活剥。 唐巧琦和狼男大眼对小眼,四眼泪汪汪。 “来啊,有本事继续!” “有种你再碰他,我怕你不敢!” “谁不敢谁是怂包,试试看谁死得更快!” “你先来!” “你来!” 唐巧琦尖叫:“都别争了,我最怂行了吧!” 天台一时间陷入沉寂,狼女耳尖微动,余光瞥到远处正往这片跑来的人群。 可恶,到底还是暴露了。 祝鸣缓缓勾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哎哟,差点忘了告诉你,来之前我通知了异常事务管理局,算算时间,他们也快到了。” 管理局?这可不比普通人! 狼女险些咬碎一口尖牙,她看向狼男,狼男对她使了个眼神: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事到如今,也只能逃走了。 祝鸣一步一步逼迫道:“把她还给我,我可以放过你们,我说话算话。” 可惜撒谎多了要遭报应,狼女压根不信她,并啐了一口:“呸,信你们人类才有鬼!” 说罢女人四肢的衣物同时爆裂,瞬间露出狰狞的肌肉与毛发,狼女化为半妖之体,竟抱着唐巧琦直接跳下天台跑向了远方。 好快! 她如一支离弦利箭,只是晚了那么一眨眼,祝鸣便被她远远落在身后。 祝鸣在心中破口大骂,赤焰化为一条绳索缠在狼男脖子上,她逼着他跟自己一起追。 狼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若是敢要他的命,你的小情人也别想活了!” “这句话还给你。”眼见自己跑不过妖物,祝鸣纵身一跃直接骑到了狼男宽厚的背上。 一声凄厉的狼嚎从后方传来,狼女回头一看,庞大的屈辱感几乎让她瞬间失去理智——这个女人怎么敢把狼妖当成牲畜驱使! “你给我等着,我们妖族一定不会放过你!”狼女咆哮,“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祝鸣狞笑着抓紧狼男后颈皮:“我怎么死不着急,但你的好朋友再追不上,我就要把他全身的毛都烧掉了。还有,你伤她哪里,我就烤熟你朋友哪里,有本事就试试看,我到底敢不敢!” 狼男听得心惊胆战,人类怎么能这么恶毒?他不禁问:“你到底是什么人,管理局怎么会容忍你这样的觉醒者!” 祝鸣翻了个白眼道:“都说了我不是管理局的人。” 这一次两只狼总算是真的信了,毕竟管理局实在养不出祝鸣这样的坏胚。 …… 哗啦! 树林猛地一晃,似乎蹿过去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又是一晃。 一前一后两个影子追逐着,渐渐远离大学城,这片区域很是荒僻,到了后半夜,连辆路过的车都没有,更别提人了。 祝鸣对这儿不熟悉,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她能看到前方的烂尾楼。 狼女扛着唐巧琦蹿了进去,狼男吭哧吭哧跟了进去。 当身体进入这片黑暗区域的时候,祝鸣心中警铃大作,她拽住狼男耳朵逼问:“你们要去哪?!”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狼男一声不吭冲进一件没有门的屋子,下一秒祝鸣便觉得眼前一花,俨然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呼地一声妖风拂过,明月濯濯树影幢幢,哪里是外面那群黑黢黢的烂尾楼的模样? 猝然受惊之下,祝鸣手松了一下,狼男拼着受伤就地一个打滚将祝鸣甩了下去。但祝鸣来不及再去抓他,因为狼女忽然将唐巧琦抛向自己,竟是舍弃了这枚棋子! 电光石火之间,祝鸣摇杆一拧,飞扑上前接住了唐巧琦。两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卸力,再抬头时,狼女已经带着狼男站到了远处。 “管你是哪边的人,进了这里,可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狼女得意地甩了个飞吻过来,“祝你们玩得愉快,可别死太早了!” 说罢她便和狼男一块跑掉了。 祝鸣环顾四周,只见都是树林原野,半点不见方才进来的烂尾楼,心里便有数了。 她扶起唐巧琦,让这个面色惨白神情呆滞的女孩靠着自己,祝鸣检查了下唐巧琦的手臂,不禁骂道:“那只野狼下手也太狠了,下次让我见到,我非扒了她的皮卖给你!” 唐巧琦一个抽噎,声音磕巴地问:“安全了吗?” 祝鸣沉默片刻,说:“暂时安全。” 这四个字一说完,唐巧琦便控制不住地流了一脸泪,这一晚的经历是她活这么大以来最可怕的经历,她以前从未受到过如此伤害。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怪物……”唐巧琦用完好的左手捂着嘴小声哭泣,“怎么办,我想回家,现在可以报警吗?” 祝鸣眉头一拧,神情凝重:“只怕手机在这里没用。” 唐巧琦用朦胧泪眼看向四周,也发现自己来到了陌生的野外:“这里没信号?那我们能走出去吗?” 祝鸣摇头:“不知道,如果我没猜错,我们现在应该在另一个空间,要出去不是靠两条腿就能办到的。” “对了,你不是说你通知了那个什么局的人吗?他们会来救我们吧!” 祝鸣尴尬地说道:“我那是骗他们的。” 来之前她哪知道会真出事,还是少见的妖族,等进了废弃教学楼,信号都没了。 “怎么办?”唐巧琦险些崩溃,“我好难受!” 祝鸣忽然起身走开,唐巧琦心脏一紧,哭得差点厥过去:“你别走,祝老板,我给你钱,你别丢下我!” 祝鸣在地上捡了几根树枝,走回来笑道:“你尾款还没付,我怎么能走?我可不干白工,对了,这次你得给我加钱。” 原来不是要丢下自己,唐巧琦放松了点,她努力地笑,却笑的比哭还难看。 “你要多少?” “二十万。” “好,我回去就转给你!” 祝鸣撕了两圈衬衫下摆,和树枝一起,把唐巧琦的右臂固定住,这个过程里难免碰到她,唐巧琦却一声不吭。 祝鸣有点意外,夸她:“倒是比我想的坚强。” 唐巧琦忍不住哭:“因为已经麻了……对不起,要不是我,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祝鸣温柔捧住她的脸蛋,帮她擦泪:“想什么呢小傻瓜,要是没有你,我上哪赚这二十万去。乖乖,下次继续努力,有别的爱作死的朋友,记得介绍给我。” 唐巧琦:“……哇!” 然而她哭着哭着,声音忽然停了,唐巧琦猛地一抹眼泪,惊恐地看向祝鸣身后。 祝鸣心一沉,知道有东西过来了。 她轻轻回头,对上了一双藏在枝叶间的眼睛。 祝鸣:“嗨?” 眼睛的主人轻轻地问:“人类?” 祝鸣试图狡辩:“你先听我解释……” 可惜这位并不想听人类的解释,直接振翅一挥飞入高中,原来这是一只鸟,还是一只大嗓门的鸟:“有人来啦!人袭啦!!!” 哗啦啦啦—— 数只鸟类从树林中飞向高空,不仅天空,就连地面远处的草丛都传来了响动。 祝鸣直接拉着唐巧琦跑路:“快跑!” 刚被狼女扛着颠了一路,现在还要跑,唐巧琦脸色白的像张纸,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 “我跑不动了!” “跑不动也得给我跑!” 然而动物天生具有速度优势,修炼成妖后更加敏捷,不一会儿的功夫,祝鸣和唐巧琦就被一群妖精包围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看着包围圈里那些奇形怪状的家伙,唐巧琦哆嗦着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妖市,是妖族特意开辟的生存空间。” 现代妖精越来越稀少,以前争地盘,现在则抱团取暖,时代在进步,妖精的观念也在转变。 祝鸣警惕地看向妖精们,火焰呼啦一声烧出来,呈环状包围着两人。 “哟。”一个腰如细柳柔似水的女子款款走到前方,含笑说道,“妹妹见识真广,不是普通觉醒者吧。” 这女妖的压迫感比两只狼加在一起还高,祝鸣面带微笑:“那确实,其实我们是不小心被别的妖带进来的,并非故意冒犯妖族,不如这样,你带我们离开,皆大欢喜。” 柳腰噗嗤笑了一声,笑她天真:“进了这里就是我们的人,人类在外界对我们杀伤抢掠,欠我们的不知多少,到这儿了还想走?” 祝鸣挑眉:“我没记错的话,现代社会人妖平等,早就签订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何来杀伤抢掠一说?” 谁料柳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道:“是啊,我也想知道,你们为什么破坏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局面!” “我们破坏?”这事就更让祝鸣纳闷了,“不好意思,完全没听说过。” 柳腰冷声道:“你们人类弄了个什么暗界空间,把我们妖族多少同胞害死?这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那暗界空间我们人类也深受其苦好不好。”祝鸣翻了个白眼,难怪管理局天天这么忙,暗界空间里要忙,现实世界里也要忙着处理闹事的。 “别狡辩了,除了你们人类,谁会弄这种东西。上,把她们给我抓起来!” 一群妖精蠢蠢欲动,祝鸣忙将火焰旺盛,威胁道:“我是华都祝家的人,你们但凡有点见识,就该知道祝家意味着什么,你们敢碰我,就小心被报复!” 柳腰轻轻抬手,让小妖们停下:“你是祝家的人?” 祝鸣的火焰晃了晃:“看到这个你就该信了。” 一时间柳腰陷入了思考,其实抓这两人更多是为了泄愤,倒也不是非要要她们的命,她问:“你身边那个又是谁?” 祝鸣干咳一声,说:“她可是闻人家的大小姐,闻人琦!” 柳腰:“……噗。” 祝鸣:woc?笑什么,难道这么快就露馅了? 柳腰翻了个白眼,已然明白:“她要是闻人启,那我就是闻人白,竟然用这两个家族的名号来吓唬我?不过放心,既然你们不想死,我也不是那么残暴的人,我可以不杀你们。” “那你想做什么?”祝鸣半点没放松。 柳腰甜甜一笑,说:“当然是吸干你们啦。” 第62章 现实线:妖市(3) 第六十二章 七八只妖精,从不同方向不同角度向祝鸣扑来。 风卷云涌间火如大鹏展翅爆开,威势骇人,似乎有吞天灭地的力量。 但祝鸣自己清楚,这蓬火焰徒有外表内里虚弱,越是散开越是无力,顶多能烫到这群妖精的毛。 况且妖精手腕颇多,也不知它们还有什么没使出来的能耐。 因此在用那蓬火焰扰乱妖物视线后,祝鸣不退反进直奔柳腰而去,擒贼先擒王,她在这几只妖里地位最高! 柳腰站在原地不慌不忙,一条柔软长绳悠悠荡来。起初这只是一条普通的绳子,离得近了,却让人眼花缭乱,细细一看不禁神魂巨变,原来这绳子由无数细小的长蛇组成,乃是一根活物! 蛇绳不惧高温赤炎,伴随着一阵怪笑,缠成一圈套向两人。 就在祝鸣准备扑地躲避时,一道惊雷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都停下。” 柳腰手一收,疑惑抬首:“为何?” 那声音浑厚粗哑,笑道:“你这傻丫头,难道忘了吾与大巫近日来的实验么,正好用她们试上一试。” 柳腰恍然大悟:“徒儿明白了。” 说罢她讥诮地看向祝鸣,道:“也不知你们运气好还是不好,这次我师父和大巫出手,丢了命可别怪我。” 打着打着对方忽然停了,似乎还想把自己当成小白鼠做个实验,祝鸣警惕地看向对方:“你们想干嘛?先说明白,不然我可不会配合。” 笼罩整个妖市的声音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人类果然贪生怕死,也没什么,吾近来得到先神眷顾,可掌控一个空间,便想请你们进来玩玩,如此而已。想必这种事对祝小姐并不陌生,你们若是能过此关,自可大方离去,吾绝不拦着!” 那声音说罢,妖市忽然泛起一阵如水的波纹,从遥远之处迅速淹没整个视野。 唐巧琦惊慌抓住祝鸣的胳膊,感觉周边空气都被抽离,就这么翻天覆地的搅拌一遭,再清明时,两人陡然来到了一处幽深巷尾。 两张白色的纸卡在两人面前飞快成型,一个个字浮现出来: 【诚挚地邀请您来到我们的世界:夜行妖市。 任务:无 提示:1不要相信……】 然而那些字眼还没展现完全,这张未完全成型的白色邀请函便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揉搓撕碎般翻滚模糊起来。 邀请函的诡异变化不仅让唐巧琦感到害怕,就连祝鸣都不禁心惊,从道震耳的声音中,她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让人惊骇的秘密。 如果柳腰没撒谎,那么妖和人面对暗界空间的处境是一样的,只是妖的数量很少,再加上他们可以伪装成人形,所以很难发现。 而那声音说他得到先神眷顾,可以掌控一个暗界空间……莫非他指的是,他可以成为一个副本的BOSS?甚至影响这个副本的规则! 这声音是柳腰的师父,应当也是妖族,他不是天生的副本BOSS,而是后来被选择的。这是否意味着,人类中也已经存在了不少可以进入现实的副本BOSS? 这种情况让祝鸣想到了四季列车的主人,他自称GM,也许真实含义和柳腰师父的情况相同。 啧…… 柳腰师父到底想尝试什么? 两张邀请函逐渐成型,分别落到祝鸣和唐巧琦面前,展开一看,只见邀请函上有个简单诡异的细眼狐狸头图腾,文字则变成: 【诚挚地邀请您来到我们的世界:夜行妖市。 任务:点灯 提示:1小心灯笼 2妖精不会撒谎 3任务失败后果需自负 4请自行探索其他规则 注:任务完成后,撕碎邀请函即可脱离世界】 今夜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已经让唐巧琦的世界观天翻地覆,以至于这张邀请函落到手里的时候,她都能完整念完它。 但唐巧琦还不能理解,这张邀请函到底意味着什么。 “祝老板,这是谁给我们的任务,是刚才那个没出现的妖怪吗?” 祝鸣若有所思道:“也许是,也许不是,琦琦,现在最关键的是,你好像陷入大麻烦了。” 唐巧琦眼含泪花:“什么麻烦?” 祝鸣晃晃邀请函,满脸怜悯地对她讲述了暗界空间的基本常识,包括收到邀请函的人至今无人能逃离一事。 按理说,唐巧琦是个普通人,她不应该收到邀请函。可坏就坏在她收到邀请函的顺序不合常规,她已经进入了副本,后才收到了邀请函。 三观再次被冲刷了一遍,唐巧琦神情呆滞地立在原地,仿佛被吓成了人偶。 下一秒她紧紧抓住祝鸣的胳膊,满含期待:“祝老板,你收了我的钱,一定要带我出去啊!” 祝鸣耐心地拍拍她脑袋:“放心放心,你死了我下次找谁要钱去?” 唐巧琦:“……” 哄好小孩,祝鸣开始观察周遭情况,巷子阴暗狭小,入口处亮着光,悄悄凑近向外看去,只见明月高悬,入目四顾皆是高墙黑瓦的仿古建筑。 街上静得落根针都能听到,没有人声,没有虫鸣,路两边的大门每一扇都紧紧关闭,整个古镇如同死去般寂静。 唐巧琦像块橡皮糖似的黏着祝鸣,挤着眼睛偷偷瞅,生怕突然冒出来一只鬼。 “我们现在怎么办?”她小声地问。 “已经收到邀请函,只能完成任务离开这儿了。”祝鸣顿了顿说道,“不完成也可以,但到了最后,副本对NPC的束缚会越来越小,这里有很难对付的角色,我不一定能护住你。” 唐巧琦抓住祝鸣衣角的手越发用力,她连忙表明立场:“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那就先看看地形吧。” 不能一直待在原地等死,祝鸣拉着唐巧琦,开始在这个仿古小镇里穿梭。 小镇不大小路很多,第一次走还真有些让人头晕,且这里家家户户都闭着门,阴森诡异,叫人不经意就以为身后的门会悄悄打开一条缝。 走着走着,祝鸣听到了水声,向前去,便见一条穿过镇子的小河,河上有座桥,过了桥是一个广场,广场中立着一个高大的狐狸雕像。 狐狸雕像手里提着一盏灯。 邀请函上的任务是点灯,走这么远的路,目前只看到了这一盏灯,看来要点的就是它了。 “祝老板,我们能直接把它点亮吗?”唐巧琦想到了那些酷炫的火花。 “不能,我的异能不能用。”祝鸣摊手,“其实这是好事,说明这里比较安全,至少前期不需要我们直接和鬼怪战斗。” 唐巧琦疯狂点头,难道有的副本还要打架?让她和那群妖怪打,还不如主动把脖子洗干净去送。 两人继续探索,把整个镇子逛了个遍。 小镇不大,副本范围限制不能离开镇子,两人就这么在大街上游荡着,竟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咕噜噜—— 声音响起的时候,唐巧琦一愣,旋即红了脸。 “我晚上吃的少……” 再加上一宿没少折腾,肚子里的食物早就消化完了,唐巧琦缓过神来只觉得又冷又饿,特别凄惨。 祝鸣摸了摸她的手背,冰凉,现在已是秋末,一到晚上气温下降的厉害,昼夜温差大,特别容易生病。 但祝鸣抗寒,身上仍旧只有一件衬衫,连脱件衣服给金主都做不到。 “看来我们要主动找个妖精聊聊了。”祝鸣拉着她回到狐狸雕像广场。 主动?找妖精?唐巧琦不笨,一下子就明白祝鸣是指什么了。 到现在为止,她们把整个小镇能走的街都走了一遍,一个人影都没见着,静的如同一座鬼镇,但这不意味着镇子里除了两人真就什么都没有。 因为那些紧闭的宅院大门内,她们还没有探究过呢。 唐巧琦紧张地压低声音问:“这么多门,我们挑哪一扇?” 祝鸣摸着下巴想了想,说:“先挑这一扇试试水。” 她选的是广场角落里的一扇门,不太起眼,十分低调。 月光如水,唐巧琦躲在祝鸣身后,抱着两只手臂不停揉搓,千万不要出意外……她不停祈祷着。 乓乓乓! 祝鸣却没有她那么多顾虑,怕门里的东西听不见,她简直是在用手砸门。 乓乓乓! 当最后那一下落空的时候,祝鸣立即后退一步,那扇门轻而又轻地打开一条缝,一道幽幽红光从缝里露了出来。 漆黑的夜晚,没有明亮的光辉,只有冷月与这浓重似血的红光……霎时间唐巧琦想起了无数可怕诡谲的民俗传说,心脏像被揉搓一般不适。 终于那红光越来越盛,门内的东西显露了真容——一盏红艳艳的灯笼。 小心灯笼! 唐巧琦下意识往后拉了一把祝鸣,祝鸣反手拍拍她,示意冷静。 而在此时,提着红灯笼的那人也终于探出了头,那是一个矮小的尖嘴女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红光将她本就拥挤的五官映得愈发瘆人,让人感觉格外不舒服。 “呀,远方来的客人,深夜敲门所为何事?”尖嘴女人的声音也尖尖细细的,像是一根针,不停往唐巧琦的耳朵里扎。 祝鸣开门见山,问:“怎么点灯?” 尖嘴女人笑嘻嘻道:“你让我亲一口,我就告诉你答案。” 祝鸣:“……” 唐巧琦:“……” 两人转身就走,尖嘴女人靠着门发出高昂的笑声:“哎哟——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唐巧琦担心地看向祝鸣:“我们就这么离开不要紧吗?” 祝鸣轻哼一声说:“就算出事,我也得挑个好看的。” 于是两人敲开了另一扇门,门里同样亮着红光。而这次出来的,竟然是柳腰! “怎么点灯?”祝鸣耐心地问。 比起那尖嘴女人,柳腰的要求不遑多让,只是她更加直白:“你让我吸一口,我就告诉你。” 祝鸣:“……你有吃的吗?” 柳腰蔑视地看向两人:“先吸后吃,爱干不干!” 第63章 现实线:妖市(4) 第六十三章 祝鸣当着柳腰的面开始思考,但她后退几步,离灯笼远了些。 邀请函提示,妖精不会撒谎,这说明副本的信息确实可以从妖精这里得到,而且可信度很高。 但这群妖精不是吃素的,想得到一些东西,必然要换出去另一些东西。 不管是尖嘴女人还是柳腰,要的其实都是同一种东西:精气。 一口两口倒也没什么,但被吸多了,人可是会死的。 所以要用精气换的东西,最好值这个价。 于是祝鸣转身按住唐巧琦的肩,诚恳说道:“要不你再忍忍?” 唐巧琦:“……咕噜噜。”她的肚子在说话。 柳腰靠着门口嗑瓜子,似乎是笃定她们没办法,迟早要来求自己:“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呢,你叫我吸一口,我就让你们住进我家里。不然天亮了,你们要后悔的哩。” 唐巧琦压低声音悄咪咪地说:“不然我让她吸一口试试?” 祝鸣果断拒绝:“等天亮看看情况再说。” “好吧。”唐巧琦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听祝鸣的,两人离开柳腰的门口,找了个地方坐下打瞌睡。 没吃没喝无房无车,唐巧琦紧紧靠着唯一的热源——祝鸣——悲伤地回忆校门口的小吃摊,吸溜……早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她就把烤冷面加鸡柳烤肠和里脊来一套了。 肚子实在太饿,唐巧琦睡不着,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凌晨四点半了。 “祝老板,你饿吗?” “饿。” 唐巧琦安静了会儿,忍不住问:“祝老板,这世界上既然有妖精和鬼,是不是也有神仙、地府啊之类的东西?” 祝鸣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也许有。” “那就没人管管这个什么空间吗。”唐巧琦表示很委屈,“为什么会存在这种地方,要是不出现,这群妖精是不是就不会把我们困住了?” 祝鸣哪知道这个,敷衍地嗯嗯。 唐巧琦戳戳她:“你是道士还是尼姑?那些招式是修真修出来的吗?我们的世界是东方玄幻还是魔法类型的?” 祝鸣:“……ZZZ。” 唐巧琦苦恼地托着脸,已经不知道想到哪去了:“难道人类里也有个组织在限制你们,不能对普通人透露里世界的事?可我现在已经接触到了,以后会不会有人把我的记忆消除掉?” 祝鸣头都大了,她困,不想现在解释这些基础设定。 但唐巧琦忽然说:“一个问题一百。” 祝鸣:“你听我给你解释……” 唐巧琦:“噫——” 唐巧琦没见识过鬼推磨,但有钱确实可以让祝老板推磨。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慢慢地天就亮了。 月亮落下去,太阳升起来,薄薄的白雾在清晨升起,夜里阴森黑暗的小镇在晨光中恢复了生机,死寂的鬼镇终于有了声音,开门声、脚步声、滚轮声、笑谈声…… 薄雾中,祝鸣打着哈欠站起身,唐巧琦紧随其后。 两人避入一条小巷。 雾气把衣服打湿了些,潮乎乎地贴在身上,怪不舒服的,明明天亮了,唐巧琦心里的不安却没有削弱半分。 晨雾稀薄,加上清早天凉,颇有江南烟雨朦胧之感。 前方人影走来走去,离得近了,便能窥见真容,与其身上穿着的布衣短袄。霎时间唐巧琦产生了一种错觉,她似乎一不小心穿越回了古代。 但自己身上的现代装扮和祝鸣的存在,又将她切实拉了回来,这里不是古代,她也没有穿越,她只是被一个奇怪的空间困住了。 忽然一股香味儿慢悠悠飘了过来,这股味道里有甜丝丝的麦香和油润浓郁的肉香,唐巧琦控制不住地吸气,饿的麻木的肚子再次被唤醒,疯狂咕噜起来。 包子,一定是个白白胖胖的大肉包子! “卖包子啰,新鲜出炉的鲜肉大包子,一个三文钱,两个五文钱!”叫卖声从前方的街道传来,带着无穷的诱惑力。 口水止不住地分泌,唐巧琦弱小可怜又无助地戳戳祝鸣:“祝老板,这里好像变正常了,有人卖吃的。” 祝鸣摸摸她的头,说:“傻孩子,你以为这些人是从哪里走出来的?” 是从那一扇扇在夜间紧闭的大门里走出来的,晚上的妖精到了白天,真的会变成人? 唐巧琦饿的头晕眼花腿发软,肩膀怂拉下去,人整个矮了一截:“那我们就一直在这儿等着?” 祝鸣竖起手指:“嘘,跟我来,咱们先听一会。” 借着雾气的遮掩,两人悄悄靠近巷口,仔细听这里的人聊天。 “嚯!老白家的肉包子越来越难吃了。” “可不是嘛,我看他偷工减料,肯定没放好肉!” “嘻嘻嘻,也不怪他,现在的食材污染太严重,富集重金属,当然不好吃了。” “啊,真想念以前的日子,我想吃人肉大包子。” “我也想……” 唐巧琦面如白纸汗如雨下,白日里似乎变正常了的小镇原来也只是面上正常,这里仍旧是那个诡异阴森的地方。 大包子,香喷喷的大肉包,好想吃,可是不敢。 祝鸣拉着她低着头继续往前走,两人避着妖精穿过一条又一条街巷,听着妖精们聊人肉、聊宠物,聊二狗家的小女儿还没修成人形就知道追着美女跑。 唐巧琦听着听着,害怕的心思慢慢放下了点。 这群妖精跟她昨夜所见的凶残模样不太一样,原来妖精的日常生活也这么接地气。 忽然祝鸣拉了一把,把唐巧琦按到一座石墩后面,手指竖起比了个静音的姿势。 唐巧琦顿时放轻呼吸,偷偷向石墩前看去。 那里有两只没能完全化为人形的妖精,一个尾巴蓬松摇摆,一个耳朵尖尖竖起。 大尾巴说:“狐狸大王又要娶亲了。” 尖耳朵说:“谁这么想不开愿意嫁给他?听说嫁过去的人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大尾巴的尾巴摇的频率更快了:“是啊,可狐狸大王要是强娶,谁敢反抗?你敢吗?” 尖耳朵忙说:“我是男的,关我什么事,狐狸大王只要美女嘞!” 大尾巴叹气:“哎哟,怕就怕他挑中了咱们的亲朋好友,要是有人愿意主动嫁给他就好了。” 尖耳朵问:“谁愿意呢?” 大尾巴也问:“谁愿意呢?” 雾中背对着石墩的两只妖精缓缓转过身来,唐巧琦心头一紧,正想跑路,忽然感觉肩膀一沉。 有人按住了她。 唐巧琦疑惑地看向祝鸣:还不走吗,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祝鸣扯扯嘴角:不是好像,是已经被发现了。 两只修长白净的手分别按在祝鸣和唐巧琦的肩头上,回头一看,正对上一张熟识的漂亮脸蛋。 柳腰笑吟吟地说道:“哎哟,我怎么闻着两位的味儿这么不对呢?” 祝鸣沉吟一瞬,说:“可能是你鼻子坏了。” 柳腰嘻嘻嘻地怪笑两声,忽然扬高声音大喊:“有人进镇啦,人类!!活的!!!” 唐巧琦正不知所措时,忽然被推了一把,便听到耳边响起一声:“跑!” 她下意识向前跑去,发软的腿跑不快,但那三只妖精竟也没追上来,悄悄回头,便看到祝鸣正与柳腰缠斗在一起。 那身姿之矫捷,行动之灵敏,让同为人类的唐巧琦十分内疚,怎么人家饿了一晚还打的这么流利,自己连逃跑都跑不快? 而祝鸣在将柳腰绊到后方后,便迅速迈开两条腿追了上来。 刷刷刷刷,快如疾风,祝鸣拉着唐巧琦的胳膊,仗着自己夜间已经把路摸过一遍的熟稔,头也不回地钻入弯弯绕绕的小巷。 一时间三只妖精被甩到了后方。 唐巧琦心跳如擂鼓:“怎么办,我们暴露了。”更糟糕的是,她要跑不动了。 祝鸣尚未停下,眼观三路耳听八方:“不急,这边。” 她竟直接拉着唐巧琦跑到了大街上! 这一刻唐巧琦的心高高提起,生怕被妖发现,她下意识垂头缩肩试图把自己变成没有存在感的小鹌鹑,结果祝鸣不仅没有赶紧离开这条街,反而拉着她主动来到了一个妖精铺子面前。 唐巧琦手足无措,但鼻子比脑子要更快一步闻到了某种香味儿,香喷喷的,热乎乎的,让人垂涎欲滴。 是肉馅大包子的香味儿! “馅儿是什么肉?”祝鸣开门见山直接问了。 包子铺老板笑容满面地说道:“猪肉和牛肉的,客官要哪种……嗯?” 闻着闻着,包子铺老板不禁吸了吸鼻子,他闻惯了包子香味儿,不馋,因此在这一刻勾起他馋虫的,毫无疑问便是……人味儿! “怎么卖?” 包子铺老板看着黑衣女人和她身边那个娇娇弱弱的普通女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简单,你们只要给我吸一口就行。” “真的就一口?”唐巧琦已经饿得不行了,只要不要她的命,她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换出去。 “真的,就一口。”趁着没有别的妖精发现,包子铺老板谆谆善诱道。 “等等。”但祝鸣拦住了唐巧琦,因为她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我要是吃霸王餐呢?” 包子铺老板面容瞬间凶狠:“那就别怪我戳破你们的身份了!” “就这?” “哼,等大家把你们抓起来,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祝鸣明白了,祝鸣对包子铺老板笑笑,两手一伸一手一个,抓了大包子就跑。 唐巧琦一愣,连忙追上去,后方包子铺老板差点气炸,尖叫:“有人抢包子!人类抢劫啦!!” 然而他刚喊完,便听到另一只妖精从巷子里冲出来大喊:“镇里有人类,大家快抓呀!” 包子铺老板捶桌,难怪那两个人不怕暴露,原来是已经暴露了! 那边祝鸣和唐巧琦仍在跑路,两人再次钻入一条巷子,祝鸣大方地分了一个包子给唐大小姐:“快吃。” 饿了这么久能吃一个热腾腾的大包子别提多幸福了,这一刻唐巧琦顾不得形象,吃的狼吞虎咽,并暗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跟着抢两个跑掉。 但吃着吃着,她忽然想起什么,一阵后怕:“那个卖包子的应该不会骗人吧?” 祝鸣摇摇头,说:“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可以确定了,他们仍然是妖精的身份,妖精不会撒谎,可以放心吃。” 那就好,唐巧琦安心把最后一口吃掉。 肚子里有了东西,人总算也没那么虚了,但这不代表她们能顺利逃出生天。 因为就在这一小会儿的时间,镇里有人类的消息便传给了所有妖精,整个小镇的妖精都出动来抓人了! 祝鸣和唐巧琦双拳难敌四手,眼见便要被堵住。 唐巧琦捂着肚子,觉得刚吃下去的包子又被消化掉了:“祝老板,被抓到会死吗?” “不知道。” “我跑不动了,能叛变革命吗?” “先等等再叛……我有一个想法。” 两人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一扇紧闭的大门面前。 这是一个藏在巷子里的普普通通的宅院,看砖瓦墙壁似乎和其他妖精住宅没有什么区别,毫不起眼。可实际上,这里每扇门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地方,那就是门上的图纹。 祝鸣盯着这扇门的图纹看了会儿,而后用力一推——门推不开。 “怎么办?”唐巧琦看向前后的追兵,毫无疑问,她们被彻底包围了。 “准备叛变革命吧。”祝鸣想了想说,“我还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成不成,需要你的配合。” “你说?” “等会,先看看被抓了会发生什么。” 追兵最前方,毫无疑问是柳腰,她一声令下,几只妖精便纷纷抓住两人的手臂。 这么多人的围攻,就算是祝鸣也挣脱不开,两人俨然已是砧板上的鱼肉。 “你看,我就说白天你们会后悔。”柳腰扭着腰掐了把祝鸣的脸蛋,手一挥,说道,“孩儿们,把她们抓回家吸干!” 第64章 现实线:妖市(5) 第六十四章 两人被五花大绑,推搡着拉到了广场那条街。 柳腰推开自己家大门,招呼着便把祝鸣和唐巧琦拽了进去。这一次在主人的邀请下,她们总算能进入宅院一观,但其实院子里面也很普通,是与小镇如出一辙的仿古风格。 要说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便是挂在屋檐下那一盏又一盏红灯笼了。 此时青天白日,雾气渐渐散去,灯笼并未点燃,普普通通,远没有夜里亮着时让人心生不安。 妖精们并未全都进来,被绑后祝鸣和唐巧琦便无法挣脱,她们已经不需要这么多妖手了。 柳腰站在院里,盯着两人思索片刻,纤细的手指勾着下巴似乎在犹豫先对谁下手。片刻,她笑着打了个响指,开始分配战利品:“小的们,那姑娘给你们,这个我要了。” 柳腰要的毫无疑问是祝鸣,比起柔弱的唐巧琦,她更喜欢有挑战性的。 这一下两人就要被分开了,祝鸣连忙在唐巧琦耳边说了几句话,得到叮嘱后唐巧琦面色缓和不少,只是眼中仍有不少惊惧。 而祝鸣,则被柳腰扯着领子拉进了一间屋内。 噗通。 祝鸣被直接甩到了床上。 一种诡异的尴尬淡淡升起,这群妖精可真够直接的。 柳腰笑吟吟地走过来,掐住祝鸣的脸蛋,又拧又扯:“怎么样,怕了吧,害怕你就求我呀。” 祝鸣干咳一声说:“你想做什么?吸干我?那还不快点?” 柳腰眯了眯眼睛,说:“真傻,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你死,当然是要好好折磨你了。” 话音落下,另一个人也走入了这间房内,祝鸣抬头一看,发现这竟也是个熟人,且正是将她和唐巧琦带入妖市的狼女! 狼女手中握着一根鞭子跃跃欲试,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我说了,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看,你很快就要死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祝鸣被困得结结实实,倒在床上挣扎不得,只要柳腰和狼女做点什么,就能轻易夺走她性命。 但祝鸣却并不感到恐惧,她看向那根鞭子,叹气:“你能直接杀了我吗?” 狼女甩着鞭子恐吓:“不能!” 于是祝鸣放松地倒在床上,开始装死:“那随便你们吧。” 狼女/柳腰:“……” 两只妖精面面相觑:怎么办,她不怕? 狼女气恼地直接抽了一鞭子:“别装死!” 祝鸣:“……” 狼女举着鞭子还要再打,便被柳腰拉住手:“停,你先出去,我来对付她。” 妖精讲究强者为尊,狼女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鞭子放下走了出去,柳腰定定看了会儿呼吸平稳的女人,忽然笑道:“你真不怕我们杀了你呀。” 祝鸣闭着眼睛不急不缓道:“我想这个游戏并不会上来就这么直接杀人,不然你们又何必绑着我不动手?对你们来说,杀人也是有限制的,让我猜猜条件是什么?你总说要吸一口,我不答应也没有强行……所以说,你们现在只能通过吸精气来杀人。” 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随后响起衣服布料窸窸窣窣的声音,柳腰弯下腰,掐住祝鸣的鼻子,虽被拆穿却也不恼:“真聪明,这确实是个限制,所以我们现在来玩个游戏吧,游戏内容就是——你能撑多久不求我吸你。” 说着她嘻嘻笑了两声,说:“你饿吗,你渴吗,想上厕所吗?可你现在好像不能动,怎么办,要不你求求我?” 祝鸣无奈地张开嘴巴呼吸:“我说姐姐,能不能让我睡会?” 柳腰冷酷无情地说道:“可以,你求我啊。” 祝鸣明白了,阻止睡眠也是柳腰的手段之一,正常人的生理需求在副本中仍旧存在,只要有需求,就迟早要向妖精妥协。 更不用提妖精们还会火上浇油,使各种手段逼迫参与者妥协。 比如此刻。 但祝鸣不会轻易妥协,至少现在她还可以坚持,所以她还是没有求柳腰。 柳腰见寻常手段吓不到她,心念一转,又生一计。 她忽然抬手扯开祝鸣衣领,直扯的最上头的扣子都崩掉了地上,这一次祝鸣总算睁开眼睛,难以言表地瞪向柳腰。 “你干什么?!” 柳腰笑嘻嘻地回她:“不干什么,你呀就放心吧,我们又不能杀掉你们,也不能酷刑折磨,那没办法,只好履行一下妖精的天赋上你啦。” 上你? 祝鸣心中顿时跑过一群羊驼,她忍不住呵斥:“别瞎闹,这都十八禁了!” 奈何这对柳腰来说压根就不算威胁,她冷笑:“你以为这是网上,只能描写脖子以上?嘁,我今天就是强了你又能怎么样,别以为我不行,我们妖精男女老少荤素不忌!哦对了,听小狼说,那个姑娘是你姘头?既然你不愿意,我们就先上她好了,你等着,我这就把她叫过来,让你们两个面对面先XXXX再XXXX……” 越听祝鸣的脸越绿,柳腰瞧着是个婉约秀美的小姑娘,可她本质就不是人,说起虎狼之词来毫不脸红,没有半点礼义廉耻,不愧是禽兽中的精英! 祝鸣听不下去了:“停停停,不就是想要精气吗,至于如此吗!” 柳腰妖里妖气地在她鼻尖弹了下,说:“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 本来想多拖延一下,看看能不能从柳腰这里再获取一些免费情报,毕竟妖精嘛,本体智商都不高,否则也不会只有人类在地球构建文明了。 但到了这种地步,祝鸣也不能继续试探下去了,再试探,自己就真成狗嘴里的肉了。 “这样吧,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让你吸一口。”祝鸣说。 “什么问题?” “还是昨晚的问题,怎么点灯?” 柳腰眯着眼睛琢磨了会儿,带着毫不掩饰的算计,抠抠搜搜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狐狸大王娶亲的时候,新娘子有权利点灯,虽然不一定会点,但到时候我们都会去围观。” 一说完,柳腰便迫不及待地凑到祝鸣颈边深深吸了一口。 有那么一小会儿的眩晕,很快便结束了,祝鸣感觉还好。 柳腰期待地看着她说:“还有什么想问的么,你要不要吃饭?要不要喝水?要不要上厕所?” 得嘞,这热情的跟民宿老板娘似的,要是自己不是被绑着躺在她家床上就更好了。 祝鸣确实还有个问题想问,但问谁不是问?她就不想问柳腰了,她决定把这个问题留给表现好点的妖精。 于是祝鸣大喊一声:“我要嫁给狐狸大王!” 说时迟那时快,柳腰眉毛一竖手掌一抬,差点就扇过来一大耳光,但这巴掌在碰到祝鸣脸前边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她气哼哼地瞪着祝鸣,终于还是放下了手:“你确定?” 祝鸣笑吟吟道:“我当然确定。” 小镇没人想嫁给狐狸大王,但大王一定要娶亲,而现在有人想嫁给他——是吸饱肚还是要活命?妖精们选择后者。 而参与者在成为狐狸大王的新娘时,地位会变高,这是一条规则,一条限制规则。 柳腰遗憾又不舍地捏捏祝鸣脖子,不情不愿地想诱她提出更多要求:“你就不问问嫁给狐狸大王会发生什么?需要准备点什么?” 祝鸣温声细语地气她:“我问别的妖精呗,这里又不止你一个。” 而就在这时,狼女小跑着过来说:“不好啦,那个人说她要嫁给狐狸大王,我们关不住了!” 当时祝鸣离被解绑只有一步之遥,但在狼女跑过来后,她便被绑着拖到了院里。 唐巧琦也在院子里,她倒是没再被绑着了,躲在石桌后,十分警惕这几只不安分的妖精:“祝老板,你没事吧?” 祝鸣摇头:“我没事。” 柳腰打断两人的叙旧,说:“你们两个人,可狐狸大王只要一个新娘,怎么办?” 怎么办?又想挑拨离间。 祝鸣选择把问题抛回去:“你说怎么办?” 柳腰眼珠子一转,说道:“你让我吸一口,我就告诉你怎么办。” “……”祝鸣要被这个贪吃的妖精给逗笑了,道,“这还不简单,我看狐狸大王总要娶亲的,娶一个死一个,那我们一个先嫁一个后嫁不就行了?” 柳腰磨了磨牙:“行呀,那你说说,你们准备谁先嫁?谁后嫁?” 祝鸣道:“这就要让我们商量一下了。” 柳腰给她松了绑,抱着胳膊瞅,也不强迫她们立刻就决定,反正大门关着她们无法离开。 “慢慢商量不着急,唉,毕竟你们马上也是我们妖市的人了。” 最关键的是,不管她们嫁不嫁,两人但凡有什么需求都得跟妖精要,只要有需求,就要被吸. 祝鸣和唐巧琦走到宅院角落里。 “祝老板,不能嫁!” 还没等祝鸣说话,唐巧琦就迫不及待地说了:“嫁过去会死的!” “我估计也会出事,但只有在狐狸娶亲的时候才能由新娘点灯,还是得完成嫁娶这个步骤。你别担心,通常来说,会有办法躲避危险。” 唐巧琦一愣,没想到完成任务就真得嫁人。 先前被分开时,祝鸣就告诉她,扛不住了就说自己要嫁给狐狸大王。而听到妖精们说嫁给狐狸大王的人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唐巧琦思来想去便牺牲了一口精气,向妖精打听了详细内幕。 “可是妖精们说,新娘上轿后被白灯笼一照,就会一动不动任由狐狸大王吃掉,这样还怎么点灯?”唐巧琦掏出邀请函,苦恼道,“动都动不了,就算灯自己亮了,也没法撕掉邀请函吧?” 第65章 现实线:妖市(6) 第六十五章 “原来还有这个陷阱,果然阴险。”难怪柳腰还说了句不一定点。 祝鸣又问:“你还打听出来什么?” 这副本大约是形成的仓促,任务步骤倒很简单,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唐巧琦摇摇头:“我没敢多问。” 祝鸣大概有数了,道:“待会就说我先嫁,别急,我再打听一些事情。” 两人商讨完毕,便对柳腰说,祝鸣先嫁。 “至于琦琦,她当我的娘家人,你们总不会伤害她吧?” 柳腰笑弯了眼睛,说:“你放心,当然不会啦,毕竟她是下一个新娘。喂,你就没点别的想问的?我提醒提醒,你上了轿子就不能动啦。” 很显然柳腰已经知道唐巧琦打听出来这件事了。 祝鸣对她假笑两声,选择问别的妖精:“怎么才能避免新娘不能动?” 那妖精眼睛一亮要求吸一口,祝鸣爽快答应,她便给出了答案:“这简单,我们所有妖精都有一个腰牌,可以避免被白灯笼照到不能动,你只要拿着腰牌就可以动了。不过我们全妖市只有一个多余的腰牌,而且这个腰牌,不给外人。” 说着,她晃了晃腰上挂着的小牌子。 祝鸣正准备再问一句怎么才能拿到腰牌,唐巧琦便抢先一步问了。 妖精眼中露出诡异的神情,说:“你成为我们的家人,腰牌就可以给你。” “那成为家人……要什么代价?”唐巧琦追问。 但这一次,妖精们却不肯回答了,她们宁愿不吸这一口精气,也不要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柳腰掐掐唐巧琦的脸蛋,说:“如果是你的话,我很欢迎哦,不过放心,姐姐我不逼你们,你们自己决定怎么做吧——哦对了,祝鸣,你的小红花。” 说罢她从身后掏出一朵红艳艳的大绢花,直接戴到了祝鸣头上,看着这有祝鸣半个脑袋大的红花,柳腰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才有个新娘样,祝小姐,从现在起你自由了,不过到明晚,嘻嘻……” 这么一朵大红花戴在头上,祝鸣从院里水缸的倒影一看,差点没被土晕过去。 她颤抖着试图摘下来,没用,这红花就像长到了自己头上一样,怎么都摘不下来。 “别摘啦,这只是个让你能准时嫁人的道具,戴上它,不管你在哪里,到了吉时都会上轿。” 祝鸣恨恨咬牙,她冒险嫁给那什么狐狸大王是为了完成任务,嫁也就嫁了,一个游戏的流程而已不重要,可干嘛要戴这个东西,这到底是哪个年代的审美啊! 唐巧琦忍不住看她,看一眼,低头,忍不住再看一眼。 这艳丽的大红花配上祝老板扭曲的神情,滋味儿非一般的特别。 但不等她继续欣赏,两人就被扫地出门了。 方才还激动着试图把两人吸干的妖精们,在得知她们选择成为狐狸大王的新娘时,忽然就丧失了吸人的欲望。 祝鸣蹲到河边,托腮欣赏自己的倒影,一脸郁闷。 唐巧琦戳戳她:“我们好像安全了,现在怎么办?” 祝鸣闷声道:“想办法拿到腰牌。” 虽说妖精们不会凶猛绑人了,但看着两人的目光仍旧无比热情,时不时便有一个热心小妖问两人需不需要帮忙,有没有想打听的消息。 包子铺老板搬着铺子挪了过来,像个大螃蟹似的在两人身后平移:“包子,香喷喷热乎乎的大包子,只要吸一口,就能吃到新鲜出炉的大包子!” 只不过这一次包子铺加了一个玻璃挡板,顾客没法自助了。 “我再问问吧。” 很显然这群妖精达成了共识,不给吸就不给答案,唐巧琦不想干耗着等死,便跑到包子铺老板面前问:“除了成为妖精的家人还有别的办法能拿到腰牌吗?” 一口下去,包子铺老板意犹未尽地说道:“不能,只有这一个办法。” “那成为家人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一口包子铺老板就像其他妖精一样,没收,但他给出了别的信息:“别害怕,成为我的家人,我给你包子管够,还给你房间睡觉,我都不收你精气的。” 直至此时,唐巧琦已经被吸了三口精气,人隐隐发虚,感觉全身酸软无力,精神也有些迟钝。 之前吃的包子早就被消化掉了,闻着包子的香味儿,唐巧琦疯狂心动。 听老板说的,好像好处不少呢……可是,天上不会掉馅饼,这道理谁都懂。 悲伤够了的祝鸣总算顶着大红花过来了,她忧郁地说道:“还是没问出来?” 唐巧琦点点头:“他们都不肯说,只说好听的哄我,肯定有问题。” 祝鸣想了想道:“我在想,也许我可以试试。反正我顶着狐狸大王新娘的名头,这群妖精不敢害死我,留着你在外打机动,我们配合,任务不难完成。” “好啊!”没想到率先应和的竟然是悄悄走到两人身后的狼女。 祝鸣纳闷,反问:“你怎么这么激动?” 狼女支支吾吾,忽然一拍包子铺,说:“反正你们就两人,爱谁谁,快点决定,等天黑就要错过这次机会了。” “什么意思,成为妖精的家人,只能在白天进行?” 狼女磨了磨牙,对祝鸣的脖子虎视眈眈说:“你让我吸一口,我就回答你。” 祝鸣若有所思:“哦,看来是了。” 狼女:“……” 唐巧琦抢话道:“肯定不能让你去,祝老板,还是我来吧。” “这会遇到未知的危险。”祝鸣道,“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唐巧琦点点头说:“祝老板,你应该好好保护自己直到任务最关键的部分,如果需要付出一些代价,而这不透明的代价可能影响任务,那么牺牲我留存你是最靠谱的。我相信你会为了我……的钱,把我带出去的,对吧?” 祝鸣毫不犹豫:“那确实,二十万呢。” 田忌赛马的道理祝鸣明白,这个副本最碍手碍脚的就在于,参与者只有两人,偏偏其中一人是什么经验都没有的普通人。 唐巧琦甚至连个防身的护身牌都没有。 祝鸣不得不多寻求一些保险,便又问:“这次我不问你成为妖精的家人会有什么代价,我只问,会死吗?” 狼女充满怀疑地反问:“一口?” 祝鸣扭头便对包子铺老板说:“竞价吗,你送我四个包子,我这一口就给你。” 狼女:“……” 包子铺老板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嘞,包子您拿好。放心,人不会死,我们妖精怎么会杀害自己的家人?我们肯定好好招待!” 于是捧着白胖大包子吃的祝鸣舔舔嘴巴,做好了最终的决定:“琦琦,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唐巧琦露出要英勇就义的眼神,狠狠在包子上咬了一口,啊,真香! 狼女连一口精气都没捞到,气的翻了个白眼又走了。 接下来,两人想方设法套话,想知道选择成为不同妖精的家人会有什么区别,但无论问谁,对方都只说自己会好好招待,绝不委屈自己的家人。 但祝鸣还是发现了不对。 有几只妖精说漏了嘴,说的不是“成为我的家人”而是“成为我们的家人”,可祝鸣确认过,他们虽然可以在得到允许后进入其他妖精的宅院,但实际上这里仍旧是一妖一宅的布局。 可以判断,成为家人本质是成为所有妖精的家人,区别只可能在于选择进哪个宅院。 于是最终,祝鸣挑选了一个钢铁直女妖精做目标,毕竟得考虑一下金主的贞操。 且这个女妖精温温柔柔的,也不似狼女和柳腰那般敌视人类,她道:“你叫琦琦是吗,今晚就在我家住吧,这样你就可以成为我们的家人了。” 唐巧琦深吸一口气,问:“你真的不会杀我吗?” 女妖精耸肩:“我对杀人没什么兴趣,放心,我们也不是所有妖精都仇视人类,只是希望你们理解,我们有很多朋友都死在了暗界空间……算了不说了,进来吧。” 她很好说话,这给唐巧琦造成了一种错觉:“那你能不能帮帮我们,让我们直接通关?你放心,出去后我可以给你打钱,我家很有钱的!” 女妖精忍俊不禁,但还是拒绝了:“抱歉了,我现在是NPC,我们也受规则限制,虽然我不会主动害你们,但也不能帮你们。” 这无疑让唐巧琦大受打击,唉,终究是人妖殊途,还是自己的队友靠谱。 “等等。”在唐巧琦进门之前,祝鸣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那腰牌给她了,还能由她给我吗?” 女妖精眼神诡异地看向祝鸣,终于说:“一口。” 操,这简直就在直接告诉祝鸣,这里确实有猫腻。 唐巧琦也意识到了这点,于是扒着门框愤怒道:“不行,你们先把腰牌给祝鸣,不然我就不当什么家人了!” 女妖精叹气,说:“你给我吸一口,我才能给你们答案。” 一口就一口,唐巧琦抢着让女妖精吸了,于是得到了答案。 “腰牌挂到身上就不能再转让了,所以最好现在就转,哦对了,如果你想提前拿到腰牌,就必须在门的图腾上留下一滴血,并说自己想成为我们的家人。” 祝鸣眯了眯眼,又问:“这样还要继续在你家过夜?” 女妖精说:“对,必须。” 祝鸣的目光移到了宅院内那一排排尚未亮起的红灯笼上。 很好,这可真让人难以抉择。 可两人没得选择。 这虽然是仓促间设计出来的副本,可实际上,还不知道副本BOSS准备了多久,又有多少妖精一起出谋划策。 看似简单,只要问问题就能得到答案,可却步步紧逼着让人不得不主动走入陷阱。 唐巧琦最终还是选择了冒险,于是在柳腰等妖精的见证下,唐巧琦把血涂到图纹上,换来了一个小巧腰牌。 唐巧琦被关进了女妖精家里。 祝鸣则挂着腰牌,顶着红花,坐在河边等待。 没了你追我逃的喧嚣,清净的小镇带着一丝温馨与安宁,太阳渐渐西斜,彩霞布满天空,温柔的晚风吹拂柳枝,流水潺潺清可见底,一切都让人心旷神怡。 但祝鸣无法沉浸在这宁静柔美的景色中,无法把它当成一个普通的小镇。 这个副本给她的感觉很诡异,她突然想到了副本起始前那道震耳的声音说的话,他说要在这个副本里做一个实验。 到底是什么实验? 是尝试把妖精们变成NPC的实验? 不知道为何,祝鸣觉得这个实验的重点并不在这群妖精身上,因为看起来他们不是第一次当NPC。 这个疑问始终盘旋在祝鸣脑中,直到夜深也无法消散。 第66章 现实线:妖市(7) 第六十六章 天彻底黑下去前,祝鸣去敲了唐巧琦住宿的妖精家门。 门确实开了,但唐巧琦却被透明结界拦住无法出来。 “祝老板,你别担心,这个妖精姐姐叫小白,她对我很好,也没吸我精气。”唐巧琦递给祝鸣一些吃的喝的,“这些都是我跟她要的,你在外头就不要浪费精气了。” 祝鸣点点头说:“那好,你自己小心,尽量离那些灯笼远些。” 唐巧琦乖巧应下,又说:“我还跟小白姐姐打听了下狐狸大王,狐狸大王就住在离雕像最近最大的那间宅子里,他是这个副本的BOSS,特别厉害。祝老板,你小心别跟他正面对上。” 祝鸣点点头,见她出不来,有些担心:“她有没有说,你什么时候能自由?” 唐巧琦道:“说是明早就好了,别的便不肯透露了。” “明早么。”祝鸣便说,“再晚些我再来敲你的门,确定情况,别睡太早,然后天亮汇合。” “行。” 祝鸣又提醒:“如果出现异况,你自己随机应变,若联系不上我,你记得多看看邀请函,一旦上面显示任务已完成,就直接撕掉它离开。” 说到这里,唐巧琦忽然想起个问题:“离开这个小镇后,我会到哪?” 通常来说,从哪里进入的副本,出去后就还在哪里,也就是说,即使离开副本,她们仍旧身处现实中的妖市。 这确实是个问题。 祝鸣只好说:“应该还在妖市,这样吧,尽量和我汇合后一起离开,实在不行你再单独离开。” 两人想在门内外就这么互相守着,能看到彼此也能安心些,奈何天一黑,挂在屋檐下的灯笼便散发出悠悠红光,那扇木制大门自动关上。 祝鸣只好隔着门叮嘱唐巧琦别在门口守着了,赶紧找个看不到红灯笼的地方躲起来。 照到白灯笼会让人无法动弹,照到红灯笼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呢。 再晚一些,约么八九点钟的时候,祝鸣履行诺言来敲门,绕着叫小白的妖精宅院喊了一圈琦琦。 那扇沉重木门终于缓缓打开,祝鸣大步走过去,却发现只有一个小白站在门口,压根没有琦琦的影子。 坏了,一定出现了不可控的意外。 “小白姑娘,敢问狐狸大王下任未婚妻在哪?” 祝鸣没有靠太近,因为小白手里提着一盏红灯笼,那灯笼鬼魅幽暗,透着不祥的血光。 她既不想离她太近,也无法强闯宅院,只好用狐狸大王的名头来压人。 小白却没有任何畏惧,说道:“你放心,她没事,只是睡了。” 这个点就睡了?对现代大学生来说,这个点也许还在上晚课呢,更何况之前还叮嘱过,唐巧琦怎么也不该现在就睡觉。 “哪能麻烦你把她叫醒,让我见见么?” 小白笑笑,说道:“不能。” 说罢那门欢快地关闭,直接把祝鸣隔绝在了外头,明月高悬,清幽月光为祝鸣拉出一道浅浅的影子,她站在门口皱着眉半天没有离开。 小白看起来对人类没什么敌意,但她毕竟也是妖精,还是这里的NPC,祝鸣便不由多观察了会儿。 总觉得小白给她的感觉有些熟悉。 如果没猜错,小白也只是狐狸,她门前的图纹就是狐狸——但这并不稀奇,这里有很多只狐狸精,但只有狐狸大王门前的图纹跟邀请函背后的一模一样。 而这一整天下来,也只有狐狸大王自始至终没出过门,没参与过对参与者的追捕和引诱,这大概就是BOSS的自我修养吧,一定要等到最后再出手。 说回小白,这只妖精普普通通很没存在感,对参与者没什么敌意,混在妖精堆里的时候很不起眼,这种感觉,跟一个老熟人很像。 白怜雪。 小雪,小白,似乎真能对上…… 而且闻人涂说过,白怜雪是只半妖。 祝鸣开始拍门:“白怜雪,你给我开门,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1) 小白:“……” 祝鸣高声纳闷:“白怜雪,我相信你不是坏人,虽然你看起来蔫坏儿,但我知道,你本性不坏!真的!!” 奈何这番煽情并没能得到对方的回应,但这恰好说明,小白就是白怜雪,若她不是,直接反驳就好,可她现在如此分明是默认了。 “你不帮我们也就算了,我问个副本无关的问题总可以吧?” 吱呀—— 门总算又打开了,白怜雪靠着门槛,无奈地说:“什么问题?” 祝鸣紧紧审视她的神情:“上个副本,孙宁宁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常人好端端地谁愿意牺牲自己给别人做嫁衣?更不用说白怜雪和孙宁宁才认识没几天。 在这件事上,白怜雪是最有可能做手脚的人。 白怜雪想了想,倒不介意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她笑着说:“一个问题一口,你先让我吸,我再回答你。” 一口就一口,在这个副本里妖精不能撒谎,若白怜雪配合,说不定能问出更多有用的情报。 祝鸣便上前两步,将手伸了过去。 白怜雪在她掌心处轻轻吸了一口,旋即松开她的手腕:“其实很简单,我给她下了一道精神指令,一旦她想害我,便会按照她的想法反伤自己。” 所以当时,孙宁宁实际上是想白怜雪献祭给六臂女神,却因这道指令,最终自己投身女神的怀抱。 原来如此。 祝鸣越发觉得白怜雪有意思,她肯定做了不少坏事,但自己却没有太多对旁人的恶意。 “离开这个副本后,我们怎么才能离开妖市?你也在妖市内?能带我们离开吗?”祝鸣连接发问。 白怜雪脸色有一丝古怪:“等你们能离开副本再说吧。” “我说的就是离开副本后。” 白怜雪抿了抿唇,不知想到了什么,似乎并不看好她们,便说:“如果可以,我不介意举手之劳。” “那就当我们说定了。”祝鸣道,“你放心,等我出去,肯定给你在管理局那说好话。” 白怜雪笑了下:“我要关门了,祝鸣,努力活下去吧。” 祝鸣笑容亲切地说道:“那当然,要是你能帮帮我们,就更好了。” “唉,我真的要关门了,你走吧。” “别呀,别的妖精都可欢迎我大晚上的敲门了,怎么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白怜雪默默看向祝鸣,轻轻重复了句:“我不介意举手之劳。” 说罢,她直接把门关上,血红的灯笼光也被大门隔绝住了。 祝鸣站在门口思索,最后那一眼,那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当然知道她不介意举手之劳,也知道她在副本内不能插手太多,可有必要重复吗……忽然一道惊惧的闪电划过神经,祝鸣浑身一颤,冒出一片冷汗。 她不禁用力揉着太阳穴,捏捏鼻梁,并抓揉着脑壳活血。 混沌的思维在凉飕飕的夜风中清醒。 她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也意识到白怜雪已经帮忙了,她说不介意举手之劳,因为关门就已经是举手之劳的帮助了——在祝鸣走上前让白怜雪吸收精气的时候,荧荧血光环照着,那时候祝鸣便受到了影响。 她怎么会轻易相信白怜雪是个好人?怎么会发自内心相信她会帮助自己,又怎么会对她生出一种难舍的亲近? 被红灯笼照着,祝鸣似乎都不像是祝鸣了,她甚至忽略了要小心灯笼。 这是一种无声无息的侵蚀,让人难以察觉,难以抵御。 祝鸣走到河边,弯腰洗了把脸,更加担心住在妖精宅内的唐巧琦。白怜雪方才的表态证明她并无恶意,但不代表这个副本也没有恶意。 罢了,一切等明日汇合再说吧。 祝鸣在小镇广场上找了个平整干净的角落,就这么躺着睡了一晚。 她又困又累,确实睡着了,但在这种地方免不了睡得身上酸痛、四肢发麻,以至于天蒙蒙亮时,一把大刀哐地砍到身边,差点没能躲开。 说时迟那时快,祝鸣眼睛还没睁开,身体已经滚了一圈半。 她习惯性地撑地跃起,跳到一半差点摔了,半边身子压的又麻又酸,骨头跟肌肉都不舒服。 这让她心情愈发糟糕,怒斥:“谁这么没AC数,连你狐狸大王的未婚妻都敢砍……琦琦?!” 只见唐巧琦双眼发直,手里举着一把大菜刀,对着祝鸣便要砍下:“打倒人类主义霸权,铲除地球之癌!” 祝鸣:“……” 原来妖精们真的没说谎,她们不能随便对参与者下死手,但参与者自己可以啊! 副本第二日清晨,在蒙蒙晨雾中,唐巧琦准时赴约,只不过这时的她已经彻底变成了妖精们的“家人”了。 刷—— 祝鸣身子一矮,长腿一扫,她头顶的大红绢花被削掉了一个边,而唐巧琦被一腿扫倒趴到了地上。 妖精们一个个皮粗肉糙力气还大,不好对付,但唐巧琦这样细皮嫩肉的大小姐,祝鸣一只手就能把她制住。 她跨坐到唐巧琦背后,反压住她的手腕:“琦琦,醒醒,” 唐巧琦嗷嗷叫着挣扎:“打倒人类主义霸权,铲除地球之癌!” “你就没点别的要说的了?” 祝鸣空出一只手,掰过她的脸仔细检查,除了眼神发直外,没有别的异样,看来是被妖精洗脑洗成了个傻子。 但唐巧琦不觉得自己变成了个傻子,她憋红了脸在祝鸣手下蛄蛹,实在挣脱不开,灵机一动,张嘴对着祝鸣的手吭哧就是一口。 这一口正巧咬在祝鸣虎口上,剧痛差点没激的祝鸣一拳把她打开花。 金钱的力量是这样伟大,祝鸣含泪忍痛温柔地掐开了唐巧琦的嘴巴,把自己的手取了出来。 但这样一来,唐巧琦的两只手空了,便又立刻扑腾着要铲除祝鸣这位地球癌细胞。 祝鸣没办法,只好再次把她压到身下。 这里没有绳子,没办法把唐巧琦捆住,祝鸣苦恼地压着她的手和背,把昨晚唐巧琦送来的糕点吃掉。 她还等着她第二天再送点呢,结果好了,唐巧琦变成了个满脑子都是打倒人类的小傻子。 总不能一直这么压着她,祝鸣便押着她到白怜雪门前,敲门:“白怜雪!” 唐巧琦:“嗷嗷嗷,打倒人类主义霸权,铲除地球之癌!” 祝鸣没好气道:“你就不能换句台词?” 唐巧琦一顿:“嗷嗷嗷,冲呀,大刀向人类们的头上砍去,今天爷爷就要拿你的心肝肺下酒!” “你是谁爷爷?我爷爷早死了。”祝鸣哭笑不得,在她脑门上弹了下。 第67章 现实线:妖市(8) 第六十七章 在这门前闹了半天,白怜雪才磨磨唧唧地从后面走出来,原来她之前不在家里。 “怎么才能让她恢复正常?” 祝鸣不问唐巧琦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多半是在妖精家里住的那一晚导致的,她只想知道怎么能把这个小麻烦精变正常。 白怜雪捧着一小篮油条、烧饼和豆腐脑,耸耸肩,说:“一口,给你答案,附赠一顿早点。” 刚才只吃了两块干巴巴的糕点,祝鸣舔了下嘴巴,特别没节操的答应了。 两人一妖就这么在她门前坐下。 祝鸣手下微微一松,唐巧琦立刻躲到白怜雪身后,抓着她的袖子,猥琐探头向祝鸣:“打倒人类……唔!” 祝鸣眼疾手快在她嘴里塞了一根油条,实在不想听她的反人类宣言了。 唐巧琦嘴被堵住,一时间注意力都被油条吸引,乖乖吃着也不再闹了。 白怜雪摸摸她的头发,如实已告:“想解除她这种状态,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 “完成任务离开副本。” “……” 唐巧琦失去自我,肯定没法主动在任务完成后撕掉邀请函,必然要等祝鸣帮她。 但想也知道,任务完成后必然十分危险。 但凡队友没点良心,选择深入虎穴的参与者就将成为一个牺牲品。 祝鸣吃饱喝足,站起来拍拍手,唐巧琦警觉地抬头,对她挥舞了一下小拳头。祝鸣捏捏手指,恐吓,唐巧琦脖子一缩,低头继续啃烧饼。 “我说你能不能帮忙看着她,别让她追着我跑了。” 白怜雪直接拒绝:“她是狐狸大王下任未婚妻,妖精不能冒犯,所以还是你自己应付吧。” 万万没想到,副本最大的阻力竟来自自己的队友。 于是接下来一整天,祝鸣和唐巧琦便开始了她逃她追她们都插翅难飞的锻炼身体小游戏。 每当祝鸣把唐巧琦的武器打掉,她就转身溜到别人家再拿一样武器,祝鸣忍不了,就把她压到地上摁一会儿,但又怕压久了给人压坏了,便放开她活动活动身体。 “全妖市的同胞们,反抗的时机到来了!冲冲冲,杀杀杀,片了人的肉肉下火锅呜呀呀呀!” 既菜刀、尖刀、镰刀、木棍、铁锅……等一系列常规武器后,唐巧琦悍不畏死地举着一个新的武器冲了过来。 那是一个西瓜,绿油油,圆滚滚。 肉眼可见唐巧琦举着瓜的两条小细胳膊都在哆嗦,她快举不动了,吱哇乱叫着把瓜砸向祝鸣。 祝鸣冷笑一声,手一抬,直接缴瓜入手。 手中一空,唐巧琦愣在原地:“我的……瓜……” 祝鸣捧着瓜,颠了颠,被折磨了一天的心坚硬如铁,她带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柔声说:“你知不知道,以前像你这样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唐巧琦握拳,铿锵有力地说道:“打倒一切纸老虎,扫清邪恶的人类!” 祝鸣:“呵呵,很好。” 于是她狞笑一声,直接捏爆整个西瓜。 噗嗤—— 迸飞的瓜皮带着鲜红的瓜肉,和清甜芬芳的西瓜汁一起喷了唐巧琦一脸。 “你可以试试,下次爆的是西瓜还是你的头。” 面对这样残忍无道的威胁,唐巧琦迈开两条颤抖的腿,试探着往前迈出一厘米,哭道:“人类不倒我不倒,我是地球小宝贝!” 祝鸣:“……” 祝鸣忍无可忍,直接打晕了唐巧琦。 希望唐巧琦清醒后不要计较自己的粗暴,二十万最好一分不少地转账。 片刻后,夕阳西垂,天黑了下来。 街上的妖精几乎都涌出来了,一道喜庆的乐声唐突响起,有人扯着尖尖细细的嗓门大喊:“吉时到——新娘上轿!” 祝鸣一转身,便看到了一顶由四只尚不能完全化为人形的矮小妖精抬着的红轿子,轿子四角各挂着一个白灯笼,如此喜庆的轿子却用白灯笼装饰,平白添了几分阴森诡谲。 时间未免也太紧迫,祝鸣抱着唐巧琦拔腿就跑。 那轿子和轿夫会飞一般轻飘飘地缀在两人身后,且越追越近越追越紧,吉时到,新娘上轿——那声音不停重复着,催命一般。 祝鸣并不打算躲避,只是想先找个离广场近的安全地方安置唐巧琦。 在把唐巧琦放下后,祝鸣便配合地坐入了红轿子。 轿夫们托着她绕着小镇主干道走了一圈,还有人吹吹打打十分喜庆,可以发现,这确实在模仿人类的成婚仪式。 但祝鸣坐在轿子内,翻找了一圈,仍没能找到和点灯有关的线索。 说好的新娘可以点灯呢? 祝鸣撩开帘子,眼见离狐狸大王的宅院越来越近,而那扇始终没打开过的大门,也终于露出了幽深的黑洞。 “我既然是大王的新娘,总该有点灯的权力,请问我该怎么点?” 轿夫口齿不清地说:“只有大王知道。” 祝鸣见问不出来,只好先放下疑问,当红轿子停在狐狸大王门口的时候,一只足有人高的红毛胖狐狸穿着新郎服装,绑着大红花款款走了出来。 狐狸虽然是兽身,四肢却灵巧无比,他如人一般撩开轿帘,把红花另一头系向祝鸣的手。 祝鸣手一缩,问:“大王,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狐狸大王吱吱笑道:“当然是拜堂了。”这声音果然是副本BOSS。 祝鸣又问:“像人类一样,先拜天地?” 狐狸大王说:“是,你不满意?” 祝鸣当然不满意:“既然这样,我们直接在外面拜也是一样的,大王,既然今晚您成亲,是不是该把灯点了,热闹热闹?” 狐狸大王挤着眼睛笑了:“你想点灯?” “对,我该怎么点?” 狐狸大王说:“你确定?” 祝鸣反问:“难道我不能点?还是我点了,大王就会伤害我?” “不,我怎么会伤害客人呢。”狐狸大王揪揪自己的胡子,说,“你说得对,是该点灯庆祝庆祝,未婚妻,请——” 狐狸大王示意祝鸣牵住红花,然后拉着她到狐狸雕像前一拜天地。 妖精们嘻嘻哈哈地在广场围观,还有一个打扮的奇奇怪怪的司仪在唱歌。 “吉时到,哎哟喂,柳叶绿啊花儿红,狐狸大王来娶亲,先和新娘拜天地,再和新娘入洞房,你亲我来我亲你,掏出心肝尝一尝,骨头渣子掺肉里,肝脑骨髓喷喷香!” “一拜天地——” 狐狸大王爪子一抬,和祝鸣一块把红花抛向上空,那花轻飘飘,不停向上向上,直接落到了雕像举着的灯笼上,霎时间红光万丈。 祝鸣一愣,登时有些头脑发晕。 小心灯笼,参与者要点的,也是灯笼。 喜庆的红光在最高处照耀,照耀整个小镇,没有任何死角。环顾四周入目一片,无论哪只妖精,全都沐浴在这红光当中,他们眼睛反着光,嘴巴夸张地咧着,发出尖细挤簇的怪笑。 那笑声连成一片,如连绵不绝的海浪将祝鸣淹没。 狐狸大王快乐地摇摆大尾巴:“新娘新娘,入我洞房!” 这样欢声笑语,一片和乐的小镇,将祝鸣感染,使她也露出了笑容。 多幸福快乐的地方,多憨态可掬的大狐狸,多热情友好的妖精们,马上,她也要加入这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了。 甜蜜蜜的红光是幸福的预兆,看着四周乱舞的妖精们,祝鸣也忍不住跟着抖动肢体和尾巴……尾巴? 哪里来的尾巴? 祝鸣疑惑地低头回看,只见自己朦胧的影子上,缓慢地向外生长着扭曲的长条的影子。 我拉了? 卧槽! 这个下意识的恶心又搞笑的猜想直接炸开了祝鸣的脑子,那种人类特有的惊惧的羞耻感让祝鸣瞬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她当然不可能真的拉了,屁股后面也没有真的长出尾巴。 产生问题的,是她的大脑和影子。 祝鸣用力拧着自己的肉,拧的自己都疼的龇牙咧嘴。 狐狸大王步步紧逼:“该拜高堂了,新娘!” 司仪扭着腰唱:“拜高堂,见爹娘,低头看见红布囊,打开布囊瞧一瞧,喜笑颜开有白黄——” 那歌声,那笑声,蚂蚁一样不停往耳朵眼儿里钻。 一时间昏沉迷惑,一时恶心发晕,莫名的喜悦与亲近让祝鸣特别想就这么留下来成为妖市的人,理智又告诉她,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祝鸣转身跑向唐巧琦,跌跌撞撞,她不得不用疼痛维持自己的理智。 “新娘,小心我吃掉你!” 狐狸大王跳到祝鸣前面,试图用尾巴阻拦她的离开。 祝鸣冷笑着推开他:“滚!在婚礼完成前,你没法对我下手吧?” 狐狸大王吱吱叫着,也不恼怒,竟真就这么松开了手。 祝鸣便继续跑向唐巧琦,幸好唐巧琦就被她放在了广场,离得近,但这里围观的妖精太多,他们充满恶意地挤着,不让祝鸣直接跑过去。 祝鸣顶着象征身份的大红花艰难扒拉妖精,时间拖延得越久,她的步伐便越沉重,身体就像不听使唤似的总想着回去。 不行,得把唐巧琦带离这里,万一……万一自己先出去了,唐巧琦傻乎乎地嫁给狐狸大王被吃掉就糟糕了。 对了,点灯的任务完成,异能应该可以用了……不,为什么还是用不了? 祝鸣看向对自己没有任何攻击行为的妖精们,大概明白了,在副本里参与者和NPC的权利是对等的,这个副本选择将规则维持到最后。 参与者无需在任务完成后面对群妖的疯狂反扑,但同样,仍旧无法使用异能。 也不知这是好事坏事。 就在祝鸣好不容易扒开妖精包围圈,得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的时候,祝鸣撞入了一个人怀里。 那是一个柔软的女人,带着馥郁的香气,穿着一袭性感低胸长裙,长发如海藻般浓密,唇瓣如鲜血般艳丽。 祝鸣缓缓抬头,看到她美艳脸庞的那一刻有一丝愣怔,旋即她清醒过来。 此人穿着现代的装束,明显不是小镇的NPC。 “参与者?” 她是怎么做到的,藏在这个小镇里,始终没被自己发现。 “错啦?”女人涂着丹蔻的指尖轻轻点了下祝鸣的唇瓣,“不是参与者,也不是NPC,是客人。” 狐狸大王吱吱尖笑着:“实验成功啦,哎呀呀,祝小姐,你离不开啦。” 那一刻出于自身敏锐的直觉,祝鸣下意识便要将兜里的邀请函撕碎,但这位美艳的客人,竟直接拽脱臼了祝鸣的手臂,旋即用一根柔软的绳子将她牢牢捆住。 那绳子很熟悉,分明是柳腰用过的鞭子,在她手里也十分灵巧自如。 第68章 现实线:妖市(9) 第六十八章 在祝鸣被绑了个严严实实的时候,她仍在想,这不对。 规则之下,参与者不可以用异能,NPC不能伤害大王的新娘,她明明是违背规则的——但事实让祝鸣意识到,所谓的客人,就是可以无视规则。 她既不是NPC,也不是参与者,她是游离在游戏之外的旁观者。 这是一个灾难,如果副本BOSS们都可以邀请别人当副本的客人,然后让客人对参与者进行规则外的引诱、误导甚至直接伤害,参与者们必定损失惨重。 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带出去,决不能让大家被蒙在鼓里。 但此时此刻,祝鸣毫无还手之力。 客人勾着绳子,轻轻松松把祝鸣拖回到灯笼下,妖精们围着她看热闹,嘻嘻哈哈的声音吵得祝鸣大脑快要涨爆。 “你不是妖,你是人……”祝鸣发出细细的抽气声,忍着眩晕看向这位神秘的美艳贵客。 客人点头,应了:“算你有些眼力劲儿,祝小姐,猜猜要多久你会被同化?” 越在灯笼光下照的久,祝鸣越觉得狐狸大王充满魅力,无论是他油光水滑的皮毛,还是肉嘟嘟的肚子,都充满了迷人的光彩。祝鸣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和唐巧琦一样成为一个二傻子了。 祝鸣活动了下脚腕,心一横,腿一蹦,冲着狐狸雕像撞了过去。 她对这位客人的身份有些许猜测,当下里,祝鸣认为晕厥是比清醒更好的选择。 很显然她无法反抗这位bug一样的客人,而她马上就要被洗脑,那不如多晕一会儿拖延时间——毕竟这个副本本身的任务时间就不长,再活不到三十个小时,她就能自然而然地脱离副本。 虽然离开副本也在妖市内,但没有红灯笼的影响,再加上异能恢复,这样对自己更有利。 至于这位bug客人,祝鸣觉得,她不会轻易杀掉自己。 毕竟……若她是那位大巫,祝鸣活着更有用。 而祝鸣确实没有赌错,在她一头把自己撞晕过后,大巫皱了下眉头,踢踢倒在地上如死鱼般的女人,手指一勾,轻飘飘地将她和晕在角落里的唐巧琦一块带入了狐狸大王的宅院。 没了热闹,众妖精作鸟兽散。 只有一个白怜雪,拍拍被挤皱巴了的袖子,跟着走了进去。 狐狸大王的宅院内部,倒不像外面一样阴森仿古,进了屋里,不仅铺着瓷砖,还挂了水晶吊灯,装修的富丽堂皇,完完全全一副欧式小独栋的风格。 巫妄把祝鸣和唐巧琦往地板上一扔,长腿一翘就坐到了沙发最正中,她眯着眼睛看向祝鸣,也不知想做什么。 堂堂副本BOSS狐狸大王晃着尾巴挪到巫妄身边,明明是尖溜溜的狐狸眼,却硬生生透出一副痴迷的舔狗德行。 虽然狐狸本就是犬科,但未免与身份不符。 只听狐狸大王说道:“你要不要先去休息?副本期间,我不能再把外人拉入,得到副本结束才能把殷清嘉拉进来。” 巫妄冷笑一声,道:“她敢不敢来还不一定呢。” 白怜雪说道:“我联系了殷清嘉,她确实不敢亲自过来,说是要先打视频确认。” 巫妄:“……这女人真够小心谨慎,啧,你说,殷钰似是很在意祝鸣,我若直接拿她要挟她,会如何?” 白怜雪摇摇头,回道:“不知,姐姐打算把她们化为傀儡?” 狐狸大王蹲在巫妄腿边,尾巴疯狂摆动,一脸痴迷快要流哈喇子了。巫妄不耐烦地踢开他,说道:“这是利益最大化的办法,如今我们还不知道怎么控制朱雀血,殷清嘉靠不靠谱也不一定,祝鸣自然得先活着。” 可人活着,就容易脱离控制,把她变成傀儡是最放心的办法。 巫妄几经打探,得知宿主死后朱雀血便会自动析出人体,因此拿到朱雀血是很简单的事,只要杀了祝鸣即可,但利用它却是很难的事。 凡有记载使用朱雀血的人,除了祝凤羽和祝鸣,全部在当日发疯惨死,其宿主不仅自燃爆炸,还会走火入魔对周边的人产生无差别伤害。因此这厉害的至阳之物才会被视为禁药,轻易不得动用,一旦动用,宿主必须做好赴死的准备。 祝凤羽服用朱雀血一箭诛邪,她没疯没死,是因为朱雀血进入了胎儿体内。祝鸣胎儿时期便吸收朱雀血,她没死,是个奇迹。 但杀了祝鸣提取朱雀血,下一个使用的人是否受控就未可知了。 况且祝鸣本身就很强大,还是名门正道的大小姐,当然是把她收为己用最好玩,顺便还能气死那群卫道士。 巫妄想想便觉得开心,不禁眉开眼笑,艳丽的脸蛋如春花绽放,直接把狐狸大王看傻眼了。 巫妄瞥见他痴痴的眼神,又有些不耐烦了。 这位狐狸大王,并没有变成她的傀儡,因为她需要他做实验,也需要他提供藏身之处,但又不想让实验失败的后果牵连到自己身上。 因此巫妄只是单纯地施展魅力让他爱上了自己,来自于巫氏女人身上的魅惑比妖精还强,这甚至不是异能,而是她们与生俱来的魅力。 巫妄百无聊赖地挥挥手道:“我去休息了,看好她俩。” …… 祝鸣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床上,仍被捆得严严实实。 怎么可以这样,她亲爱的家人们,怎么能这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快放开她,她要去打倒地球毒瘤! 一些模模糊糊的概念在脑中浮现,这似乎是副本的第三个夜晚,也是最后一个夜晚……这些是什么意思?很重要吗? 祝鸣一个翻身滚落到地,脑袋咚得撞了一下。 谁也无法阻止她这个地球小卫士,就算绑着她也不行! 祝鸣蠕动着爬起来,两条腿一蹦一跳地撞开房门向外跑去,恰好在此时,隔壁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祝鸣一回头,对上了唐巧琦发直的两眼。 这一刻,两人心中同时升起四个大字:地球毒瘤! 无需多言,祝鸣和唐巧琦冲向彼此,碰的一下两人撞倒在地。霎时间天雷勾动地火,陨石撞向地球,一个是擅长格斗却被捆绑的恶霸,一个是身娇体弱但更加自由的小姐,你弱我也弱,一时间竟分不出一个上下。 唐巧琦嗷嗷叫着缠在祝鸣身上,祝鸣啊啊叫着鲤鱼打挺飞踹。 “打倒人类主义霸权,铲除地球之癌!” 祝鸣头一低,正要狠狠给唐巧琦来个头锥,忽然后衣领被拉住,整个人被拎了起来。 谁这么没眼力见,没看到她正在教训地球之癌吗?! 祝鸣凶狠地回头一看,见来者是白怜雪,脸上的敌意顿时有所收敛,她高兴地说道:“好姐妹,快松开我,我要撞死她!” 白怜雪叹气:“你这力气,确实能把她撞死,还是算了吧。” 这边唐巧琦趁机爬起来,祝鸣悬空无法抵抗,她便吭哧一口在她胳膊上咬了深深一个牙印。 祝鸣吃痛,疯狂挣扎,整个人像鱼雷一样从白怜雪手中弹射出去,又带着唐巧琦在地板上滚了一圈。 白怜雪:“……” 怎么被洗脑后更让人头疼了? 巫妄不耐烦的声音从走廊尽头的房间传出来:“吵死啦!白怜雪,你在干什么!” 白怜雪只好努力把这两个视对方为生死仇敌的女人分开,唐巧琦,丢回屋里关起来,祝鸣,拖着去向巫妄的房间。 “姐姐,祝鸣醒了,你要见她吗?” “让她进来。” 于是祝鸣被拽进了最华丽的房间,她望向门口的眼神仍不死心:“别拦着我,我要铲除她!” 巫妄托腮看向被丢在自己脚下努力蛄蛹的女人,一脚踩到她背上,尖细的鞋跟重重碾压:“抬头,看我。” 祝鸣依言扭头,看到女人斜倚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极尽风流妩媚。 霎时间她感到一种奇妙的让人血脉奔腾的感觉,巫妄勾勾嘴角,眼中如漩涡般流转着魅惑的光芒:“祝鸣,我很欣赏你……” 祝鸣感到脑内有什么东西快要爆发了,但忽然,又撞上了一层笨拙沉钝的东西,让她有些不明所以。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地球之癌! 祝鸣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她整个人在地上一滚,挣脱巫妄的鞋跟,随后弯腰弹射迎着巫妄惊愕的眼神连人带椅一块撞倒:“打倒人类霸权主义,铲除地球之癌!!” 咚。 巫妄捂着磕到地板的后脑勺,再感受一下死死压在自己身上的体重,那张漂亮脸蛋整个扭曲了起来。 她怎么敢! 但祝鸣不仅敢把她撞倒,甚至嗷呜一口在她脸蛋上咬出了个牙印,巫妄尖叫一声,暴怒地将其一掌打飞。 啪叽一声,祝鸣被拍到墙上,又滚到地上。 那妖娆的美人颤抖地站起身,愤怒地捂住脸上的口水牙印,看向祝鸣的眼神如刀子般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 这几年来,她就从没像现在这样丢人过! 她要她死,现在立刻马上! 祝鸣躺在地上哼哼唧唧:“打倒一切纸老虎,扫清邪恶的人类。” 巫妄手一伸,缠在祝鸣身上的鞭子便开始不停收紧,祝鸣咳嗽两声,感到窒息和眩晕。 白怜雪上前一步,劝道:“姐姐,你现在杀了她就功亏一篑了,她不受魅惑,怕是受副本的影响,等副本结束就好了。” 巫妄冷冷瞥向她:“可我现在很生气。” 白怜雪沉默地看向祝鸣,没有说话,但巫妄勾勾手指,鞭子从开祝鸣,而后一下把她抽晕,回到了巫妄掌心。 高高在上的女人拍拍方才被祝鸣弄乱的衣裙,脸色和缓了一点:“既然你想让她活着,那就换你来让我出气好了。” 灯火通明的室内,,熏香蜡烛静静燃烧,白怜雪轻叹一声,说:“好。” 反正也都习惯了。 于是她缓缓解开衣领,露出了布满陈年旧疤的后背。 第69章 现实线:殷钰和巫妄的初次会面 第六十九章 …… 副本结束后,祝鸣和唐巧琦到了现实中的妖市。 脱离副本后,唐巧琦的思维渐渐清晰,但她发现自己被囚禁了起来,谁也见不着,同样也无法联络外界。 甚至这一次,就连祝鸣都不在自己身边了。 这种孤身一人的恐惧让她开始胡思乱想,会不会,祝老板已经……不不不,记忆最后,是自己跟祝老板扭打在一起,这群妖精们关着她们,可能是想养着天长地久地吸,肯定不会直接吃掉的! 唐巧琦缩在房间祈祷着。 与她的恐惧不同,祝鸣脱离副本时仍昏厥着,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慢醒来。 她闭着眼睛回忆,顺便感受压在胸腔上的重量和柔软,嗅着那股隐约熟悉的香气,头又开始痛了。 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十分不妙。 在副本中的时候,自己被洗脑成了个满脑子清除人类的傻瓜,因此对美艳的巫妄视而不见,但现在离了副本,也不知能不能抵挡住。 暂且不提巫妄不知有多深的魅力,单说白怜雪,她有精神控制的异能,若是在现实里给自己洗个脑,可就完犊子了。 在祝鸣胡思乱想的时候,巫妄捉着一缕头发在她脸上搔来搔去:“小冤家,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这一声酥麻的娇嗲,直把祝鸣一身鸡皮疙瘩都激了起来。 但她还是没睁眼,怕对方一招异能把自己控制住。 巫妄轻哼一声:“我知道你怕什么,放心,我可不会那么低俗地用异能控制别人爱上我,我只是天生如此,就像我的脸一般,你怕什么?怕你真的动心爱上我?” 祝鸣:“……” 她缓缓睁开眼睛,迎面一张迫近的漂亮脸蛋,巫妄正趴在她胸口上细细观察呢。 不得不说,巫妄果真是美到让人忍不住心动的类型,尤其当她含着笑轻瞥过来的时候,似有一道电流扫过心尖。 人一旦美丽的过了头,就会像武器一般产生杀伤力,尤其大部分人都是爱美之人。 就连祝鸣也不得不为她的美丽惊艳动然。 女人伸出涂了丹蔻的指甲,轻轻在祝鸣脸上刮了一下:“唉——你可叫我拿你怎么办?” 她面露哀愁的时候,惹人心中升起无限保护欲,尤其那脆弱的模样,似潺潺流水直流到人的心坎里。 这一刻,祝鸣感觉自己就是那拥着妲己的纣王,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但,祝鸣用力甩甩头,虚弱地说道:“你压得我喘不上气来,你怎么这么沉啊。” 巫妄:“……”她眉头一拧,差点没直接给祝鸣一巴掌。 这一巴掌到底是没给,巫妄在狩猎的时候一项很能忍,她笑吟吟地直起身,轻轻拉住祝鸣的手说:“你还在生我气么,我虽然打了你一下,可是你先咬我的,明明都是你的错。” 她这么似撒娇似埋怨地一说,祝鸣差点点头也觉得是自己的错了。 但,祝鸣又甩了甩头,跟着坐起来说:“大姐,你是在勾引我吗,先说好勾引可以,强女干不行。” 巫妄:“……哈哈,真会说笑,其实我呢,有正事要跟你说呢。很早以前,我就注意到你了,祝小姐。” 说着她温柔地望向祝鸣,帮她拨开额头的碎发。 祝鸣抬手挡住,警惕地说道:“这么老套的搭讪,就别用了吧。” 巫妄放下手道:“好嘛,那我们说正事。祝小姐,你想对付殷钰吗?” “殷钰?”祝鸣磨了磨牙,“我当然想。” “我也对她很好奇呢,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联手。你看,你是人,我也是人,我们本就是一方的。” 祝鸣慢吞吞道:“可我听说,大巫您是地下世界的一把手,恐怕跟我不是一条道上的。” 巫妄轻轻靠到她肩头,道:“真傻,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而且就算没有殷钰,姐姐也想和你成为朋友。” 祝鸣哔哔哔:“真的吗,我不信,要不你先把我放回家表示一下诚意?” 巫妄:“……白怜雪!” 白怜雪利落地滚了进来。 巫妄腾地站起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脸不耐烦:“控制她,这个女人烦死了!” 祝鸣心中警铃大作,顿感不妙,于是下一秒火焰便呼地将自己全身包围,然后再下一秒,便有水球将她二度包围。 巫妄居高临下地说道:“祝小姐,你以为离开副本,异能可以使用就能对付我了?如果这么简单就能被你逃脱,我还混什么混!” 祝鸣困在水球内,被迫熄灭火焰,她开始感到窒息,讪笑:“这是你的异能?” 巫妄勾唇冷笑:“你猜?不过我实在懒得跟你玩游戏了,还是莫猜了,白怜雪,还不快点?”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有的人她愿意跟对方玩爱情游戏,或者自己无聊了,便不吝时间精力与温柔诱其上钩,对方一旦上钩,她便可以将其控制成傀儡。 而有的人呢,虽然异能有用,但真的很烦人,让人根本不耐烦跟他推拉诱引,巫妄觉得他们不配让自己认真引诱,此时便让白怜雪出手。 白怜雪很有用,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巫妄一直留着她的原因。 此时白怜雪听令上前,望向祝鸣的眼睛,一种难以抵御的思维马上便要植入内心深处:“祝小姐,从现在开始……” “等一下!”趁自己尚未被完全控制,祝鸣大喊一声叫停。 白怜雪一顿:“怎么了?” 祝鸣对她笑了下,手一抬,直接把自己打晕了。 水球外的两个女人一阵无语,巫妄气极反笑:“好啊,我倒要看看她能晕多久,不吃不喝,饿死她算了!” 白怜雪怕她气恼了又拿自己泄气,忙打开手机说道:“殷清嘉知道我们控制住了祝鸣,说要视频。” 妖市内有网络的地方只在狐狸大王的宅院内,白怜雪打开视频,对面竟然是一片黑屏。 “殷女士,你就这样跟我们视频?”巫妄勾着自己的头发,好笑地看着屏幕。 殷清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如果介意你可以挂掉,让我看看祝鸣。” 白怜雪便把摄像头对准晕倒在地上的祝鸣:“在这,还活着呢。” 殷清嘉沉默一阵说:“你打算怎么做?” 巫妄道:“你放心,我们自有办法控制住她,只看你那边能不能研究出利用朱雀血的办法了。我见过祝鸣的异能,实力远不如祝凤羽当年,只怕她自己也不知怎么使用朱雀血,还得我们帮帮她。” 说到这里,殷清嘉有些心动,便问:“你确定妖市安全?” 巫妄道:“我在这里躲了这么多年,尚未被闻人白抓到过,你怕什么?怕殷钰追进来?大不了,我把她也控制住嘛。” 殷清嘉嗤笑:“想控制她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实话说,就连朱雀血……我都不觉得会起效。” 她这么说,巫妄便越发好奇了:“那你说说,她到底有多能耐,让你对她这么高看?她和闻人白比谁更厉害?” “这个问题,巫小姐为什么不亲自问问我呢?” 当这道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有一道微小的气流出现在耳边,巫妄瞳孔一缩,人猛地向旁躲去。 在那一瞬间,时间与意识不留神的缝隙中,一个人突兀的出现在了巫妄身边。 她的凭空出现是那样的猝不及防,无论是巫妄还是白怜雪,竟都未能在她开口说话之前发觉。 “殷钰!” 白怜雪见过殷钰,她一眼就能认出这个女人。 她穿着温柔的白色高领毛衣、灰色半裙和驼色大衣,长发柔顺垂下,整个人都是那样的平常、柔和、普通。 但巫妄和白怜雪却绝不会真把她当做一个普通女人。 在人们心里,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家里,尤其是层层防护的家里,无论在外面要面对多少危机与风雨,至少躺在家中的沙发上,可以彻底放松那么一会儿。 当最安全的地方,也能被人轻而易举突破,带来的危机感绝对超乎寻常。 这一刻巫妄和白怜雪都有这种感觉。 殷钰的出现太过轻松,轻松到让人绝望。 白怜雪看向手机屏幕,视频已经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殷钰……”巫妄眯着眸子望向这个清雅秀美的女人,她感到不安与恐惧,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兴奋。 如果能控制住殷钰,那么,毫无疑问自己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巫小姐。”殷钰微笑着看了眼祝鸣,又对她说道,“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很高兴能见到你。”巫妄喃喃着,“真是的,你都要把人家吓坏了。” 殷钰笑了笑道:“大名鼎鼎的大巫也会感到害怕吗?更何况,我应邀而来,还以为巫小姐会感到开心。”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巫妄问道,当然最关键的是,她都听到了多少。 “我的异能而已,我以为白小姐已经说过了。” 听说殷钰的异能与空间有关,穿越空间也不算难,但巫妄觉得,应该不仅如此。 也不知她知不知道手机对面是殷清嘉…… 殷钰忽然指向祝鸣,说:“虽然我很乐意成为巫小姐的朋友,但她不行,我要把她带走。” 这怎么可以,巫妄还指望通过祝鸣来威胁殷钰呢,但谁知道殷钰直接闯进老家……巫妄眼中难免带上一点不善,但仍说道:“祝小姐来我这做客,我会好好招待,就不劳您操心了。” 殷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若我一定要操心呢?” 说什么做朋友,分明是来者不善。 巫妄忽然展颜笑开:“那不如待会再走?”待着待着,就让她们一块留下得了! 巫妄对白怜雪使了一个眼神,又对殷钰说道:“其实我一直想见见殷小姐,是因为我很好奇,殷小姐对管理局是什么看法?对了,殷小姐知道很多事情,那也一定包括神眷者吧。” 殷钰点点头,承认了。 “殷小姐也是神眷者?” 但这次殷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无论我是谁,都不影响巫小姐是最优秀的神眷者,实际上我也确实很看好你,对了,可否跟我说说巫小姐最近在做的实验?” 她果然知道很多,巫妄心一沉,越发焦虑起来。 这个实验她明明没有告诉给别人,难道是老狐狸不小心泄露出去了? 罢了,先应付着。 于是巫妄一边和殷钰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边给白怜雪制造精神入侵的机会。 白怜雪状似寻常地坐到巫妄身边,望向殷钰含水的眼眸……忽然白怜雪惊叫一声,捂着眼睛慌乱后退。 巫妄一怔,连抓起来:“你怎么了?!”她就从没见过白怜雪这副模样。 白怜雪缩在地上,捂着眼睛颤抖:“没、没什么。” 很显然,精神控制失败了,是,她的异能确实不会百分百起效,但顶多让她无法控制对方,受到如此严重的反噬还是第一次。 巫妄很清楚白怜雪的能耐,这怎么可能……殷钰有控制空间的异能,难道还有第二种精神类的异能?! 哒、哒、哒。 但无论她们是什么态度,是害怕还是欢迎,至少殷钰的态度一如既往没有改变。 她走到白怜雪面前,巫妄神色一变,准备出手——显然她们已经撕破了脸皮不是么,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在知道对方想要精神控制自己的时候不会生怒。 但事实证明,殷钰就是那个不正常的人。 她确实没有生气,但也不会仍由对方攻击自己。 因此巫妄微微抬起的那只手就这样停留在半空,半晌儿,她娇艳的脸庞越来越苍白。白怜雪察觉到些许不对,却不敢轻易挪开手指。 “姐姐?” “我没事。” 最终巫妄选择了放下手,掌心已然一片虚汗,就在刚才,她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万吨巨石下,有看不到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束缚着自己,让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她的力量,她的速度,她的异能,甚至她的思维统统都被禁锢。 当人的实力差距不大的时候,总会有机会以弱胜强,但当差距过大的时候,反抗变成了渺茫的妄想。 一直以来,巫妄就从未怕过任何人,因为她的实力会随着傀儡更换不断变强。她不仅能控制傀儡,也能得到傀儡的能力,因此她的异能,实际上能让她使用多种异能。 就算她有暂时无法胜过的敌人,假以时日,只要她得到更强的傀儡,就能把对方打倒甚至也化为自己的傀儡。 但这一刻,亲身感受到殷钰实力的巫妄才知道对方有多深不可测,以及自己有多无力。 巫妄微微迷茫,不知道自己要得到多强大的傀儡才能抵御殷钰。 ……不,她会胜过她的! 因为现在已经不一样了,自己的力量不仅来源于异能,还来源于神!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她就不信自己胜不过殷钰。 巫妄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问:“小雪只是开个玩笑,殷小姐别生气。” “放心,我没有生气。”殷钰伸出手挑起白怜雪的下巴,让她捂着眼睛的手离开脸庞,感慨,“多美的容颜。” 巫妄的神情有一丝丝扭曲。 而白怜雪却顾不得姐姐的心情,她眼中含着泪光,朦胧地看向殷钰:“你想让我做什么?” 跟聪明姑娘说话就是简单,殷钰道:“很简单,不要把你看到的透露出去,能做到吗?” 白怜雪虚弱地点点头。 “那就好,对了巫小姐,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是什么?”巫妄狐疑地看向她。 殷钰取出了一个小巧的方型盒子,就摆在掌心上,她笑着向前伸了伸手:“我相信你会很喜欢,毕竟你讨厌闻人白。” 跟闻人白有关的东西? 半晌儿,巫妄才将其取到自己手里,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颗氤氲着万古迷云如琥珀般的眼珠。 第70章 现实线:回来了 第七十章 巫妄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白虎眼,闻人家世代相传的宝物,传闻只有被白虎眼认可的女人才能成为闻人家真正的家主,若不认可,当代便只能选出一个代理家主。 毫无疑问,闻人白便是当代被选中的家主。 二十四年前,闻人白才七岁,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当时家族中最锋芒毕露的是个罕见的男性后裔——闻人启,尤其他的异能并非祖传的控金,而是控电。然而好景不长,外人不清楚怎么回事,只知道闻人启忽然被家族除名从此销声匿迹。 但身为闻人白的死对头,巫妄可是把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闻人启不仅做出了令家族蒙羞的事情,并在叛逃时带走了一颗白虎眼。 他这一举措堪称整个家族的罪人,直接导致闻人白在十二岁的低龄被迫接纳白虎眼时只能接纳一颗。听闻白虎眼选中的每任家主的寿命都不长,且年过三十五便会被白虎眼影响的神志不清,最终疯癫致死。 只接纳一颗,也不知会不会有后遗症,反正巫妄每天都在祝福闻人白死早点。 而现在嘛…… 巫妄看着盒子中的白虎眼,渐渐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白虎眼择主才能发挥真正力量,但不择主,只单单它最基础的辟邪、照妖功能,就已经十分好用了。至少还未听说过,有什么邪物的伪装能瞒过白虎眼。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白虎眼控制在自己手里,能阻碍到闻人白。 巫妄很喜欢这个礼物,连带着对殷钰的观感都好转了不少,她能把白虎眼交给自己,说明至少不是敌人。 “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巫妄紧紧攥着盒子,喃喃道。 殷钰轻笑道:“我期待有朝一日,巫小姐成为最强大的神眷者。” 巫妄越发笃定:“看来你不是神眷者。” 神眷者,即普通参与者在进入暗界空间后,出于种种原因被掌控副本的本源力量选中的人。他们相信这本源力量来自于远古陨落的神明们,而他们则是神明力量的继承者。 在成为神眷者后,他们能控制相应的副本,将参与者的灵魂与身体供奉给古神遗志,同时自己获得好处。但很多普通参与者不知道,在神眷者内部,其实也有一种竞争与厮杀。古神力量分散为无数碎片,神眷者们可以通过继续参与其他副本的方式得到未被继承的力量碎片,也能在神眷者内部竞争掠夺。 最终自然是得到力量碎片越多的神眷者越强大。 这种力量可以带入现实,是相当诱人的选择。 很多神眷者都相信,吞噬掉一位古神全部力量碎片的人,将有机会成为这个灵气衰竭的现世代真正的神明。 暗界空间的出现,大概便是古神遗志在选择继承者吧。 面对他人的猜测,殷钰并不以为然,她今天过来的目的,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那便是带走祝鸣。 于是她起身向祝鸣走去两步,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巫妄清楚,自己拦不住对方,因此她没有多做无用功,并看在白虎眼的份上主动说了一个请字。 正虚弱休息的白怜雪却忽然撑起身道:“等等,您不能就这么带走她们。” 殷钰回头,疑问:“嗯?” 明明亲眼目睹了殷钰的真身,但白怜雪不愧是精神系的觉醒者,很快便抚慰好了自己的状态,她娓娓叙来:“我们本来不打算放她们离开,如果她们要走,就要先消除关于我和姐姐的记忆。殷小姐,你希望我们胜利吗?” 殷钰笑道:“这不重要,我期待未来发生的一切变化。” “但您把白虎眼送来了。”白怜雪强撑着站起来,说,“这证明,至少你不是我们的敌人。既然如此,还希望您能答应这个请求,我们不希望实验的事情太早被管理局知道,这样会妨碍姐姐。” 如果殷钰期待姐姐成为最终的神明,那么她应该不会希望管理局阻碍过多。 白怜雪不知道能不能说动殷钰,她在赌。 而殷钰完全没有考虑这种事,她听完直接应下了:“悉听尊便。” 答应的速度太快,快到白怜雪恍惚间觉得,就算自己提出要求后不加以别的话术说服,殷钰也会直接答应。 因为她看起来并不是很在乎这些事情,她关心的,可能仅仅是祝鸣本身。 “感谢您的宽容。”白怜雪向祝鸣走去。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祝鸣时,躺在地上的女人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等一下!” 原来刚才祝鸣一直在装晕! 祝鸣干咳两声,看向殷钰:“要不你帮帮我,直接把我带走,我不会告发你的。” 望向祝鸣,殷钰的笑容似乎加深了几分:“可我已经答应了白小姐,鸣鸣,你醒晚了。” 祝鸣:“……再等一下!” 先前几番接触,祝鸣对殷钰已经相当了解,情急之下,她想不出更好的理由说服殷钰,知道自己难逃记忆消除的下场。 “殷钰,你好像对暗界空间很了解。”祝鸣识时务者为俊杰,压下得知殷钰和所谓神眷者有关系并背刺管理局的火气,忍耐着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唐巧琦这种情况,是否会继续进入暗界空间?” 殷钰沉吟片刻,反问:“你希望她进入吗?” 祝鸣冷声道:“她只是个倒霉的普通人,不应该被牵扯进来。” 于是那装扮日常低调的女人莞尔一笑,说:“那便不会了。” 这样就好,否则唐巧琦毫无自保之力,迟早会丢命。 …… 祝鸣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和唐巧琦一块躺在大学的废弃教学楼内。 她猛地坐起身揉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声音,记忆渐渐复苏,她想起来了,在和唐巧琦校园聚集后,两人遇到狼妖,然后被引入妖市,之后度过了一个奇怪的副本……再之后,自己迷迷糊糊完成任务,一切便结束了。 大概是副本结束时被红灯笼的光影响的精神紊乱,以至于后续记忆模糊不已,祝鸣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唐巧琦带出来,又是怎么离开妖市回到学校的了。 但现在两人平安,这就够了。 祝鸣下意识回避思考一些细节问题。 她用力把唐巧琦摇醒,女孩嘟囔了两声,捂着脑袋爬起来,往四周一看,顿时被黑黢黢的树影吓得瞬间清醒。 “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唐巧琦激动地抱住祝鸣的肩膀:“我们真的活着回来了!” 她还不如祝鸣记忆清楚,虽然记得自己被洗脑后的羞耻言行,但之后被祝鸣打晕,后续发生的一切就全都不知道了。 但无论如何,祝鸣把她带出来了,她便十分感激喜悦。 祝鸣爬起来拍拍屁股上沾的灰,一掏兜发现手机早没电了。 她拉起激动的唐巧琦,赶忙向外走去,并叮嘱:“你失踪了好几天,回宿舍后想办法遮掩一下,普通人接触太多这种事不安全,如果有人报警你失踪了,你应付不来的话,可以打管理局的电话求助,等回去我把电话号码发你。” 唐巧琦紧紧抓着她的胳膊,问:“那我之后还会继续进这种奇怪地方吗?要是还得进,祝老板,你能不能帮帮我?” 祝鸣下意识答道:“你是普通人,这次只是意外,之后只要不主动接触,应该不会继续进入副本了。” “那就好。”至此唐巧琦才算彻底松了口气,她可以当观众看玄幻电视剧,可一点都不想自己亲身经历。 三更半夜,寒风簌簌,衣服脏乱的两人来到女生宿舍楼下,直引得宿管阿姨频频瞩目。 “我就送你到这,不进去了,早点休息吧。”祝鸣贴心地说道,“钱不着急,明早再转给我也行。” 唐巧琦感动的心顿时收敛了点:“喔,知道了。” 唐巧琦回宿舍,祝鸣也赶回了工作室,大半夜的开着小三轮在路上狂奔。赶回去把手机充上电,打开一看,有几通管理局和闻人涂的来电,还有闻人涂刷屏式的消息留言。 祝鸣简单回复了下自己的遭遇,大学校园有妖精出没,还极有可能是犯过案的妖精,这件事相当严重,必须汇报。 那晚祝鸣的烟火虽然也引来了管理局,但毕竟没直接碰到人,因此仍很难抓到妖。 祝鸣把进入妖市的烂尾楼描述了一遍,希望能给管理局一点帮助。 同时祝鸣从唐巧琦那里得知,她的三个室友关于那晚的事情已经全都没有印象了,她们的记忆就像被人抹掉了一般。 唐巧琦描述的时候露出了毛骨悚然的神情:“太可怕了吧,竟然能把人的记忆直接抹掉,那岂不是干什么都没人发现了?还好我没被抹掉记忆。” 唐巧琦回归的第二天早上就接到了管理局的电话,得知她进入了暗界空间,管理局判断她有觉醒潜力,应该保留她的记忆,防止她下次进入暗界空间时没有准备。 “对了祝老板,那座废弃教学楼被封起来了。”唐巧琦说,“现在学生们都不让靠近了,你说那里到底有什么,会把妖精吸引过去?还有那天晚上,你一直盯着树看什么?” 说到这件事,祝鸣便忍不住咂舌:“还不是你瞎猫撞上死耗子,那棵树离成精只有一步之遥,所以我过去的时候真有那么一瞬间信了你。妖精之间有种古老而残忍的疗伤方式,就是掠夺其他妖精的妖丹,应该是巧合,狼妖受了伤,想要用这棵快成精的树疗伤,偏巧又碰到了咱们。” 由于现代妖精数量稀少,管理局大多会对他们进行保护。但一来人妖之间有思维差距,都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二来人妖两族都有极端分子和渣滓败类,摩擦从来就没少过,因此不是所有人和妖都能和平共处。 本来在管理局的努力下,已经太平了很久,至少表面能和平共处,但现在暗界空间一出,可算是又捅了那群傻蛋的窝了。 唐巧琦有些担心:“妖精不会报复我们吧?” 祝鸣并不担心,道:“你可以放心,至少半年内,你们学校都会有管理局的人在暗中保护。” “那就好,对了祝老板,你最近还忙吗?” 祝鸣缩在沙发上说:“还好,天冷懒得出门。” 唐巧琦兴致勃勃道:“那你是不是很闲?” 祝鸣警惕地说道:“也不是特别闲,我的事情很多,你看我要打扫卫生,还要锻炼身体……” “我帮你打扫呀!”唐巧琦兴冲冲地拍着自己的小胸膛,“你有空了能不能教教我……” “教你什么?” 唐巧琦伸出右手,攥着的指尖一下子送开:“放火!” 祝鸣沉默片刻,把她赶出了工作室。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玩火。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0-80 第71章 现实线:捉奸 第七十一章 自从异常事务管理局接手了妖市一事后,祝鸣这边就没再遇到这种异常情况。 唐巧琦的生活同样平稳,她没有收到邀请函,也没觉醒出异能力,虽然说时间尚短看不出什么,但她步入期末,已经顾不得这些事了。 同样忙碌的还有云走川,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她收到了母亲的回信,她仍然不肯下山,云走川无可奈何。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用纸笔把自己的生活点点滴滴记录下来,再让信件跋涉千里去到母亲手里。 十二月一号,祝鸣惯例回了祝家一趟。 但这一次,在例行公事后,祝鸣被带到了一个精神烁烁的银发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银发挽的一丝不苟,眼神敏锐不熟年轻人,她正是祝家家主祝婉英,也是祝鸣的亲姥姥。 “这么久不见,连声招呼也不会打?” 祝鸣百无聊赖地玩着头发,敷衍道:“老太太好,吃了吗,没吃我就先回去了。” “祝鸣!”祝婉英一敲拐杖,没好气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祝鸣装傻:“解释什么?我挺好的呀。” “上个月,大学校园那件事,是你闹出来的吧?”祝婉英直言道,“你的异能,就没什么想解释的?” 祝鸣头痛地抓了抓头发,就知道瞒不过去。她之前一直避免动用异能,就是不想那么快被祝婉英发现,但和唐巧琦那次,动静太大,有心人一打听就知道是她。 也难为祝婉英到现在才发难。 祝鸣两手一摊,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个呀,说来也巧,自从我能进入暗界空间,我的异能就好了耶,真神奇。” 祝婉英盯着她看了半晌,一双老眼如两把刀子,恨不能把祝鸣的皮囊剖开,好好研究研究她血肉里究竟藏着什么。 “你这一次,控制得比之前好。”祝婉英说道。 “……多谢夸奖?”祝鸣笑了笑,“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不流行私刑,您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分明是亲姥姥和亲外孙女,两人看向彼此的目光却没有多少温情,反倒含着不少敌意。 对此,祝鸣认为责任全在祝婉英身上。 很多事情,祝鸣也是在回到祝家之后才知道的,她体内的朱雀血,她的身世,和她的异能……通通都与正常祝家人不同。 祝鸣的母亲是二十年前惊才绝艳的祝凤羽,父亲却是一个脸蛋好看的邪魔外道,因此这段感情起初一直被隐瞒着不为人知。 在除魔行动的时候,祝凤羽还不知自己已经怀孕,直到事情结束,祝凤羽发现朱雀血并未让自己发狂疯魔,也没让自己自焚而死,几经检查,这才发现事情关键。 朱雀血已经进入了祝鸣体内。 这是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谁也不知道祝鸣出生后会发生什么,甚至,她可能根本来不及出生就死了,然后祝凤羽跟着一块死去。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低贱的父亲。 因此祝婉英几乎毫不犹豫便做出了选择,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冒险继续怀孕,她要把祝鸣堕掉——顺便,再研究一下祝鸣为什么能用胎儿之身困住朱雀血。 祝凤羽当然不同意堕胎,她也成功说服了母亲:如果这孩子能一直容纳朱雀血,说不定祝家人便能成功找到安全使用朱雀血的办法。 可实际上,祝凤羽心里也没底,而且她清楚自己母亲有多冷硬,如果祝鸣出生,她很可能会被当成一个实验品过上惨无人道的生活,幸运呢,一辈子被控制着活下来,不幸呢……自然是失去所有未来。 更何况这个时候,无论是祝凤羽还是祝婉英,都不知道祝鸣能不能活下去,出生后神智是否健全,是否会产生别的变化。 可身为母亲,祝凤羽不舍得就这么放弃。 她用这个理由顺利把孩子生了下来,但祝鸣一出生便产生了异常:身体衰弱、滚烫,朱雀血正以一种缓慢又坚定的速度侵袭着这个婴儿。 幸运的是,即使朱雀血造成了威胁,但并未直接杀死祝鸣,祝鸣确实是不一样的。 但糟糕的是,即使是婴儿,在朱雀血的影响下,也产生了焦躁、混乱的狂暴攻击性,她才刚出生,便能操纵火焰伤到旁人。 祝凤羽和祝婉英产生了激烈的矛盾。 祝凤羽认为,应该想办法帮帮这孩子。祝婉英却认为,没有人能帮她,如果让她活下去,她会变成一个可怕的疯子,她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灾难,而没有人能挡住她,因为她有朱雀血。 因此,祝婉英要杀掉她以绝后患,无论祝凤羽提出什么样的这种方法,她都不答应。 祝凤羽没有办法,只能和孩子父亲一起冒险带着孩子出逃。 他们逃了没多久便意识到,再不做点什么,就算祝婉英不动手,祝鸣也无法正常生活。 因此这一天,祝凤羽选择了邪魔外道的手段——牺牲孩子的血亲,筑成一道封印,让祝鸣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只是这道封印能起多大效果,又能坚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但至少,祝鸣能活下去了。 自此之后,祝凤羽一家三口消失不见,后来祝婉英找到了女儿和她小情人的尸骨,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个被带走的孩子。 她本以为那孩子已经死了,却不料七年前,诛雀弓突起筝鸣,祝婉英血脉相连感应到了祝鸣的存在,这个流落在外的孩子才终于被找回来。 而七年前,恰好是祝鸣离开殷钰,封印破裂的时候。 那时候祝鸣的状态同样很糟糕,突然觉醒的异能让她痛不欲生性情狂躁,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还是闻人涂过来拜访,一次又一次地把她电晕,祝鸣才慢慢控制住了自己。 祝婉英一直在观察,一直在判断,在她发现祝鸣可以净化诛雀弓戾气的时候,她决定将祝鸣的异能重新封印,让她成为一个容纳朱雀血并净化诛雀弓的道具。 她认为,如果不封印,在诛雀弓戾气的影响下,祝鸣体内的朱雀血很可能爆发,引起不祥的变化。 其实祝鸣知道,这个老人就是不信任自己,她始终觉得自己会像以前无数个容纳朱雀血、使用诛雀弓的人一样,走上先毁灭他人后毁掉自己的老路。 祝婉英要让祝鸣发疯也无力伤人,因此这道封印,又被堵回去了。 直至祝鸣进入暗界空间,在那些无可抵御的神秘力量的影响下,一些事情仍旧向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 “等等。”祝婉英叫住祝鸣,“我让你走了吗?” 祝鸣笑的不耐烦:“老太太还有什么事吩咐?” “我要看看,你的异能如今到什么程度了。” …… 云走川回工作室的时候吓了一跳。 祝鸣端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坐在旁边,同样在玩手机。 “哎呀,阿走回来啦!”祝鸣眼睛一亮,连忙招手。 “老板,这两个是客人?”云走川不解地问道。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表姐还是堂姐来着,记不清了,你可以叫她祝小姐。这位,是我堂叔还是表叔来着?也记不清了,你叫他祝先生就行。”祝鸣两手一摊,笑的虚伪,“当然现在都是我的保镖,你不理也可以。” 云走川明白了,这是祝家派人近距离盯着来了。 这两尊大神平时不怎么说话,态度不卑不亢,存在感却极其强烈,一左一右跟俩护法似的杵在祝鸣身边,除了回卧室休息什么时候都不放过。 就算云走川不是被盯着的,都有些受不了,更不用提祝鸣了。 周末过去,云走川逃去学校,远离了空气压抑的工作室,祝鸣却没法轻易跑掉。 但她实在忍受不了这么被人监视了,于是趁夜从卧室的窗户翻出去,悄么溜走。 “闻人涂,在不在,最近咋这么忙,都不来找我玩。”祝鸣溜达着,想干脆去找闻人涂吧。 最近她忙得很,两人很久没联系了。 闻人涂支支吾吾道:“我很忙,不太方便,要不你去找别人?” “你确定?”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嘈杂的声音,祝鸣眯着眼睛,甚是怀疑,“我怎么觉得你没在工作?” 闻人涂狡辩道:“怎么会,咱俩谁跟谁,骗你有什么好处?管理局可忙了,真的,等我有空找你。” “好吧,那先挂了,你忙吧。” 祝鸣很干脆地挂掉了电话,但她并不打算放过对方。不用闻人涂说,她也知道她在哪里,背景音里的悠扬乐声,分明是两人常去的某间清吧常放的背景乐。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祝鸣摩拳擦掌,生出了一股捉奸的隐秘兴奋,大家都是好姐妹,有什么秘密是不能分享的?嘻嘻。 于是祝鸣当机立断打车去了那间清吧。 说来也巧,今晚没有多少人在,她一进去,目光一扫,便找到了闻人涂那头瞩目的蓝色小杂毛。 她坐在卡座里,身体前倾着,正带着一脸傻笑看向面前的美女。 而坐在她身边的女人有着让人过于惊艳的面孔,美艳过人妖娆妩媚,眸光流转间如妖精般勾人。 好美的女人……祝鸣看着一时间有些发愣,因为她总觉得对方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 那女人唇角含笑,正在帮闻人涂系围巾,显得格外温柔。 祝鸣实在不记得对方是谁,但这又不重要,因为她今天是来抓奸的,嘿嘿,就知道闻人涂有情况! 于是她垫着脚悄悄走到闻人涂身后,那美艳女人已经看到了她,但不知为何,她没给闻人涂做任何提示,看向祝鸣的眼神也没有惊讶。 祝鸣猛地一拍闻人涂肩膀:“哒!” 闻人涂顿时如过电般哆嗦了一下,回头一看,惊讶:“祝鸣?!” 祝鸣笑嘻嘻道:“是我没错,不用叫这么大声。哎哟喂,什么情况啊,你不是整天说要给我介绍美女吗,怎么有这么漂亮的姐姐,也不叫我来认识认识——喔,你想独占呀?难怪我刚才打电话,你还撒谎。” 闻人涂脸红的像猴屁股,她连忙伸手来捂祝鸣的嘴:“说什么呢你,我们就是朋友,单纯的朋友!” 祝鸣拍开她的手,笑道:“行行行,最纯洁不过的朋友行了吧。” 被她这么一打岔,闻人涂叹气,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本来就是朋友,这是祝鸣,她有老情人了,你不用理她。祝鸣,这是……” “王晓舞。”女人笑盈盈地向祝鸣伸手,“是我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祝鸣。” “你好,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 祝鸣握住她的手晃了晃,正准备收回手,忽然感到掌心被轻轻地勾挠了下。 她一愣,发现王晓舞舔了下饱满的红唇,看向自己的眼神格外富有深意。 第72章 现实线:生日与礼物 第七十二章 祝鸣和王晓舞才打了个招呼,闻人涂便急匆匆把她推了出去。 “不是吧,占有欲这么强?”强的让祝鸣都有些惊讶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小气。” 闻人涂干咳一声道:“我跟你说不清楚。” 祝鸣好奇地勾住闻人涂肩膀:“你喜欢她?你们俩了解吗?别又看上了直女。” 闻人涂笑着推开她道:“了解,你就放心吧,对了,你千万别捣乱啊,我还没把人追到手,再让你给搅和了小心我揍你。” 祝鸣嘟囔道:“我什么时候搅和了,真会冤枉人。” 好朋友最近忙着跟美女联络感情,员工要上学平日都不在家,义工期末同样忙着学习,就剩下祝鸣一个,别提多无聊了。 这一无聊,她就忍不住找别人联络感情。 先给以前的客户们打个回访电话,确认对方没有再遇到灵异事件后才算结束,再回老家一趟看看故人,在住过的孤儿院里发散发散爱心,最后拎着礼品去找许久未见的师父闻人白。 而在这过程里,祝家那两位保镖始终矜矜业业地陪伴,而祝鸣在偷溜过一次后,就再没偷溜成功过。 “师父!”这次会面是私下的,祝鸣进门直扑,把礼品放下,抱着闻人白的腰泪流满面,“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私下里闻人白穿得十分居家休闲,笑道:“帮你什么?” “你看我身后那两个人!”祝鸣气恼地说道,“我除了上厕所,就没有一刻能离开他们的视线,这是法治社会,我又不是囚犯!” 闻人白把她扯开,端来一杯果汁:“你们祝家的事,我不太好插手。” “可我还是你徒弟呢。”祝鸣哽咽着锤墙,“再这样下去我就憋疯了,除了带出去装逼,什么用都没有,我生意都不想做了!” 闻人白失笑:“给你打白工不好吗?” 祝鸣冷笑:“好个屁,又不听我的话。” 这次过来,祝鸣就是想着让闻人白帮帮忙,但她死缠烂打磨了好久,闻人白都没松口。没办法,毕竟闻人家也要给祝家一个面子,而且祝婉英是长辈,闻人白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去驳斥对方。 祝鸣眼见没了自由的希望,耸下肩膀叹气:“算了,我去找阿涂玩了,师父您老人家好好休息吧。阿涂也真是的,最近都不找我了。” “也许她在加班。” “才没有!”祝鸣愤愤不平道,“她就是见色忘友。” 闻人白突然敲了敲桌子:“等等,快半年没见了,也该检查一下你的进步了。” 于是这一晚,祝鸣偷袭闻人涂的计划夭折,她被带进训练室折腾了一宿。 但这也不是没有好处,因为第二天,祝家那两个油盐不进的保镖便被撤掉了,恢复了以前那种远程监视的程度。 虽然还是被监管着,好歹不用直接面对受气。 “还是师父你知道疼徒弟,等我有钱了,一定请你吃饭!”祝鸣兴高采烈地恭维着。 而这个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十二月二十一日,祝鸣的生日,她决定在工作室下个火锅,顺便叫点朋友来玩。 既然要和朋友一起吃,食材就不能准备少了……什么,出去吃?开什么玩笑,那得花多少钱,还是在家自己涮实惠。 来的人不多,夜里闻人白,闻人涂,云走川和不请自来的唐巧琦,几人吃吃喝喝还算热闹。酒过半巡,大鱼大肉的有点腻了,祝鸣一翻冰箱,发现忘了准备水果,于是一拍脑袋,决定临时去买。 街头一拐弯就有一间超市,祝鸣歪歪扭扭站起身道:“我去买,你们都在家等着,今天我请客!” 唐巧琦笑道:“不用了吧,大冷的天。” 祝鸣霸道地说道:“我不管,今天我生日,我说了算。” 可她醉成这样,哪个敢放她出门?不让出门又蛮不讲理地闹着,没办法,最后闻人白起身说:“我没喝酒,我陪她去。” 祝鸣总算答应了,不闹了,抱着闻人白的胳膊嘻嘻笑着出门:“骑我的车去,方便,顺便给我的车开开光。” “天太冷,还是开车吧。” 闻人白不喝酒就是因为开了车。 “不行!”祝鸣尖叫,“我的地盘听我的,就开我的车,开我的!” 她虽然醉了,胳膊腿却灵活地像猴子,一个没注意就蹿到了小三轮驾驶座上。 闻人白无奈地敲敲她:“这是醉驾,下来。” 祝鸣一愣,乖乖下去,手却没松:“那我推车走。” 跟醉鬼是讲不了道理的,闻人白只好说她来开小三轮,载着祝鸣去也算是她做东了。 闻人白搀着醉鬼坐进小三轮的车斗里,自己不甚熟练地握着车扶手开动。冷风那么一吹,祝鸣更兴奋了,扶着闻人白的肩膀站起来,两眼亮得放光:“驾!” 闻人白:“……” 好不容易到了超市门口,闻人白刚停好车,一个不注意祝鸣便自己跳下车蹿进了超市里,推着小推车开始挑挑拣拣。 她还记得今天生日,自己做东,要大方一点,水果饮料什么的便没客气地装了一推车。 逛到红酒架子那,祝鸣眼疾手快捞了一瓶两千块的酒,闻人白一直跟在她身后看顾着,省得她脚下发癫撞到货架。 祝鸣哼着歌儿,十分开心,但这种快乐到结账的终于消失了。 “您的余额已不足。” 祝鸣握着手机愣在收银台,闻人白摇摇头,把那瓶两千块的酒拿出去,到收银台边上取了瓶八块钱的红星二锅头。 “换成这个。” 祝鸣脚下发飘,悲愤不已。 但收银员说:“今天消费满六十,可以到柜台换购一个柚子,两块钱。” 于是祝鸣又开心了,明明购物车里有一个柚子,却还是乐颠颠地抛下闻人白跑去挑柚子。 闻人白不禁问:“这么多吃的完?” 祝鸣坚持道:“只要我足够努力,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更何况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算了不和你说了,哼,像你们这种有钱人是不会懂我的!!!” 祝鸣试图挑个最大最饱满的柚子,闻人白便先出去把东西放下,等祝鸣挑好了柚子,一手一个抱了满怀向外走去的时候,远远发现闻人白站在超市门外,不知怎么突然不动了。 此时祝鸣的酒清醒不少,她好奇地走过去,正准备戳戳闻人白,胳膊一动,怀里的柚子便滚到了地上。 “我的柚子!” 那柚子咕噜噜地滚着,祝鸣大惊失色弯腰去追,却有一双脚忽然出现在前方,一只秀美的手预先一步伸出,将柚子拦住。 那人帮祝鸣捡起柚子,递了过去,祝鸣抬头一看,脸色巨变。 这是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立在黑夜寒风中,围了一条柔软的米白色围巾,敞着怀儿,悠闲又自在,单手捧着硕大的淡黄柚子,像捧着一个皮球样颠了颠。 “晚上好,鸣鸣。” 这一声打破了平静,祝鸣想都没想,下意识举起胳膊肘里另一个柚子狠狠向她砸去:“你怎么有胆儿现在出现,我看你是找死!” 殷钰笑着一侧身,躲开柚子炮弹,连连后退几步:“不是你让我来找你的吗?” 先前的好心情全没了,祝鸣怒火中烧:“那你就拖拖拖拖到现在,我还以为你死在角落里了!” “好了不闹了。”殷钰举起两只手表示投降,“我今天过来,有话想对你说。” 祝鸣才不管她有什么事,大晚上寒风吹着,一条街上根本没几个人,她便不顾忌地扭头喊:“师父,这个人有问题,我们快把她抓起来!” 闻人白拎着两兜水果零食:“……” 祝鸣:“师父!!!” 殷钰似笑非笑道:“别叫了,她动不了。” 祝鸣:“……”差点忘了,殷钰那变态的异能,太让人糟心了。 更糟心的是,连闻人白都克制不了她,祝鸣都不知道还有谁能抓住她了。 “咳。”识时务者为俊杰,但嘴上功夫不能丢,祝鸣警觉地看着她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然后识趣地把我师父放了,我就暂且放过你一次。” 女人头发被风吹的有点乱,听着这威胁,也不害怕,把头发捋了捋,然后掏出一个礼品盒:“那我说了,生日快乐,鸣鸣。” 祝鸣愣在原地。 “这是生日礼物,给你的。” 祝鸣不敢置信地反问:“你来一趟就为了这?” 她这样问,殷钰反而感到奇怪了:“不然呢?” 橙黄明亮的路灯下,祝鸣的眸光更亮,她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你肯定有别的阴谋……哦我知道了,盒子里有料是吧?啧,真麻烦,有什么事就不能直说。” 听她这样怀疑加挑衅,殷钰却莞尔一笑,把柚子塞进祝鸣手里,然后直接当着祝鸣的面开始拆包装。 哪有送礼物的人自己拆的?可能是醉了,可能是光线问题,祝鸣瞅着殷钰的脸,总觉得她眼里写满不怀好意,笑里藏着阴谋诡计。 说不定盒子里有炸弹,她想趁机把异事管理局局长炸死,然后继续搞她那些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阴谋。 可是没有。 盒子里是一条简单的大红围巾,柔软的毛线织的,花纹简单却很细腻精巧。 殷钰展开来,把大红围巾围到了祝鸣光溜溜的脖子上,一下子寒意便被阻绝掉了。祝鸣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一定是殷钰用异能控制住了自己,一定是的。 殷钰把围巾围好,整理了下,她后退两三步欣赏着,高兴地拍了下手:“果然鸣鸣很适合红色,我的手艺真不错。” 第73章 现实线:没出息的祝鸣 第七十三章 “手艺?”祝鸣呆愣地问了句,“什么意思?” “忘了吗?那还是鸣鸣十八岁的时候。”殷钰回忆着说道,“我问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你很害羞,说想要一条我亲手织的围巾。” 祝鸣听着听着,脸色就苍白了下去,这种事情现在由殷钰叙述,简直是一种羞辱。 在她尚且单纯,两人关系还好着的时候,殷钰便很喜欢给她送礼物。 她的礼物不拘一格,也许是一朵亲手挑拣夹干的花朵书签,也许是一片特别完美可爱的叶子,殷钰心血来潮时会带着她在街上走走,贵的几十万块的珠宝首饰,或者街边小摊两元钱一个的塑料戒指,她都有送给她。 太贵的,那时候祝鸣不敢收,她会感到不安,殷钰察觉了便不再送了,于是祝鸣留下的最贵的一件礼物,是一个耳机。 那耳机质量很好,戴上后大声放着音乐,能阻拦许多奇怪的幻听。 祝鸣爱不释手,一直用着一直用着,直到两人分开后,她把耳机砸了。 而围巾则是在两人分开前几天,殷钰忽然问:“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她从没问过祝鸣什么时候过生日,祝鸣竟也不觉得奇怪,她那时少女情怀总是诗,满脑子都是浪漫与爱情。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们,正是酸酸甜甜一大堆小心思的时候,祝鸣虽然孤僻,被排挤,但她也知道,班级特别流行给男女朋友织围巾这件事。 她见过那些背着老师眉来眼去的小情侣,见过他们收了礼物到处炫耀的甜蜜笑容……她很羡慕,殷钰对她很好,温柔细致又耐心,可她总觉得殷钰轻飘飘的,像是随时能乘着风离开。 “我想要……你给我织一条围巾。” 亲手织的围巾,总比买来的感觉更亲密,这种小心思也不知道殷钰察觉到了没有,但她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 而这个礼物一直到七年后的今天才送出。 祝鸣松了松手,忽然觉得怪没意思的:“迟到的礼物永远丧失了最初的价值,你懂不懂?更何况人都是会变得,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吗,这样幼稚简陋的东西就能应付我?” “那你想要什么?”即使被嫌弃了礼物,殷钰也不生气,反而认真地问了。 可她越是这样的态度,祝鸣就越不舒服,她不生气,是因为亲手织一条围巾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投入,没有任何特殊意义。 “我想要什么……”祝鸣长舒一口气,舔了下发干的嘴唇,“我不信你不知道,真相,我想知道所有的真相。” 殷钰看了眼闻人白,很直接拒绝了:“不行诶,因为告诉你,你就会告诉闻人白,到时候管理局一插手,会很麻烦。换一个吧,今天你生日,我尽量满足你。” 祝鸣张了张嘴,不知是不是今天喝了酒,又是生日,难得有些脆弱:“我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反正我要的你又不给,那就看着送吧,这个围巾不算啊,这是你欠我的。” “那好吧,我想想?”殷钰竟真就站在街上认真思考了起来,“钱?” 祝鸣眼睛一亮:“我可”以。 殷钰:“不行,太庸俗了,配不上我们鸣鸣。” 祝鸣:“……” 殷钰:“房子和车?没意思,鸣鸣又不缺。” 祝鸣:“放屁,我缺!” 殷钰:“哎呀,送礼可真麻烦,我仔细想了下,鸣鸣不是喜欢我吗,那要不,我把身体送给鸣鸣?” 祝鸣惊了:“啊?” 但没想到,殷钰看起来竟然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个礼物:“虽然我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但如果鸣鸣需要,也不是不可以。” 这特么也是能随便当成礼物送出去的?是在侮辱谁?! 祝鸣脸一下就黑了,毫不客气地把剩下那个柚子用力砸向殷钰:“我确实想要你的身体,把你关进监狱里!” 殷钰轻巧避开,耸耸肩:“这就不行了呢。” “滚吧!” “这个愿望可以满足你。”殷钰笑着招了招手,从祝鸣眼前消失了。 祝鸣:“……” 大冬天,冷冷的夜,还过生日,就这么倒霉地受了一肚子气。垃圾殷钰,别的什么都不肯,让她滚倒是滚得利利索索的。 祝鸣牙根都快咬断了,盯着殷钰消失的地方,眼神茫茫然。 闻人白几步走了上来,叫了声祝鸣,祝鸣回神,忽然感到心虚,这事儿可怎么跟师父交代啊。 她怂怂地把掉在地上的柚子捡回来,皮裂开了,砸地的一面有点烂,但别的部分还能吃。 祝鸣正头疼不知该怎么跟闻人白解释,一抬头,却发现师父的脸色比自己的还要奇怪。 凝重、不解,还带着几分恍惚与回忆。 “师父。” 闻人白嗯了一声,两人双目相对一阵沉默,还是闻人白先问:“怎么回事?” 祝鸣忙不迭把事情经过说出来,其实她跟殷钰这点破事,闻人白多少也有所耳闻。且在闻人涂的经手下,殷钰这个名字已经被管理局系统收录,只是资料一直不多。 “所以她现在,叫殷钰。”闻人白忽然问,“阿涂见过她?” “见过好几次了都。”祝鸣见闻人白态度有些奇怪,忙问,“师父你也见过她?” 但这个问题,闻人白给出的答案却有些奇怪:“我不知道见的是不是这个她,祝鸣,下次跟殷钰有关的任何消息,都要及时告诉我,如果她出现,一定要联络我。” “好。” 闻人白看起来不想细说,祝鸣也就不多问了,但她好奇的眼神跟俩灯泡似的半点藏的意思都没有。 闻人白只好无奈地说道:“或许殷钰找到你,跟祝家没什么关系,反而跟我们家有关系……这件事涉及到闻人家内部的一些事,我不方便多说,我只能透露一点,她手里也许有我们家族丢失的一样法宝。” 说罢,这个沉稳的女人调整了下眼罩。 “明白了师父,你不用说了,我肯定会帮你要回来的。”祝鸣十分有情义地保证着,但实际上,她有一点想反驳闻人白,就是殷钰也不一定是为了闻人家才找到自己的。 她说了,她就是为了祝鸣接近的祝鸣。 祝鸣觉得,她没骗自己。 回到工作室,祝鸣在进屋前调整了下心情,虽然半路碰到了殷钰这个倒霉催的,但她好好的生日可不能为了她被破坏。 祝鸣露出笑容,抱着柚子冲进屋里:“我回来啦!” 闻人涂、云走川和唐巧琦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从旁边冲出来,差点没把一个奶油蛋糕直接怼到祝鸣脸上。 “生日快乐!” “怎么回来的这么慢啊,都等的不耐烦了。” 原来她们还偷偷藏了一个蛋糕在这等着呢。 几人回到被打扫干净的餐桌处,推着祝鸣去许愿,祝鸣放下水果,临到许愿了,却发现不知道改许什么愿望。 都怪殷钰一通捣乱,让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压根就不会满足任性的愿望。 不过仪式感还是要有的,那就许愿吧,即使不实现,也没关系,她自己会向着愿望努力:希望我在乎的人都能好好的,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然后吹灭蜡烛,分切蛋糕。 蛋糕甜而不腻,特别香,正吃着,闻人涂忽然凑近:“你这条围巾哪来的?” 祝鸣一噎,莫名心虚,她应该骨气冲天把殷钰这条破围巾扔进垃圾桶才对,但她不但没有,还就这么围着带了回来。 祝鸣下意识避开闻人涂的视线说:“太冷了,超市顺便买的。” 闻人涂摸了摸:“你这个比我那条四千九的还舒服,款式也好看,没想到超市货都这么争气了。啧啧,果然不能陷入消费主义陷阱,赶明儿我也买一条去。” 吃过喝过,闻人白开车顺便把唐巧琦送走了,闻人涂留在工作室睡了一晚,云走川第二天又回去上学。 热闹的工作室再次冷清下来,祝鸣又开始了一成不变的生活。 那条围巾那天过后就被她扔到抽屉里放了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倒是闻人涂,专程跑去街头超市逛了一圈,回来颇为失望:“我怎么没看到卖这一款的,是大家太有眼光都买光了?诶,你那条呢,怎么不戴了?” 祝鸣干咳两声说:“我天天待在工作室里,又不怎么出门,哪有机会戴围巾。” “也是,差点忘了。”闻人涂忽然推着祝鸣,“你快把它找出来,我看看标签,实在不行我上网买一条,天冷了,一条暖心围巾正好当礼物送别人。” 标签?殷钰自己织的哪来的标签?! 祝鸣支支吾吾道:“超市便宜货,没有标签的。” 闻人涂不信:“不可能吧,我看看嘛,万一上面有品牌名字呢,哎呀磨磨唧唧的,至于这么懒吗!” 实在没办法,祝鸣只好带闻人涂进卧室,手指向抽屉:“你自己翻吧。” 反正她是不想再看到这条围巾第二眼了。 闻人涂很快便翻到了这条红围巾,仔细检查了一遍,越检查脸越沉,刚才的兴奋劲儿和好奇心全没了。 尔后她把围巾往抽屉里一塞,沉着脸走近祝鸣。 祝鸣正玩手机呢,抬头,莫名其妙。 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闻人涂便伸出手指头,在祝鸣脑门上用力一戳,二戳,三戳……戳的祝鸣脑袋直晃,闻人涂恨铁不成钢道:“你啊,你,你这个没出息的,我看你是没救了!” 戳罢她转身就跑掉了。 祝鸣被戳的脑门都红了,满头问号挂都挂不住,到底怎么了嘛? 她不得不重新面对那条大红围巾,像闻人涂一样认真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这一检查,终于发现了问题,那围巾一头用金色丝线绣了几个小字:鸣鸣生日快乐^_^ 没错,末尾还带了个笑脸。 第74章 现实线:不受欢迎的孩子 第七十四章 元旦过去了,祝鸣那还是很冷清。 云走川忙着学习,可以理解,但闻人涂不知道在忙什么,神出鬼没的,简直比她之前不停刷副本还要忙。 祝鸣怀疑她在谈恋爱,可谈恋爱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而且闻人涂好像经常留在管理局内,加班又不像加班,谈恋爱也不想谈恋爱,搞不明白。 更过分的是祝鸣收到邀请函,要进副本了,闻人涂都不搭理了! 与之相反的是,闻人白却主动找祝鸣说:“以后你有副本,我和你一起,我想见见殷钰。” 很显然殷钰总缠着祝鸣进副本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但让人意外的是,接下来的副本,殷钰并没有出现,闻人白白跟她进一次副本了。 祝鸣琢磨,闻人白和殷钰大概率认识,殷钰应该是在躲着闻人白,但问题是,以她的实力不应该呀,她能怕谁? 琢磨着琢磨着,祝鸣忽然有了个不靠谱的想法,该不会是自己让她滚,她觉得自己不想看到她,所以就不出现了吧…… 祝鸣拍拍自己的脸,懒得想了,做人不能太自恋。 她也寂寞不了多久了,因为马上就要到学生们的寒暑假,云走川不用住校,可以在工作室陪自己了。 临近期末考试,云走川压力很大,两次周末回家,看着心情都不太好。 而这一次,开学回去后没两天就要真的期末考,祝鸣本来想继续拉她去拜一次神,但想想之前的倒霉经历,还是算了。 便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到明显心情低沉的云走川身边宽慰她:“我看了你上次期中考的成绩了,中流,以你的基础可以了,这次只要比期中考得好就行。咱们才高一,以后慢慢补,压力别太大。” 云走川无奈地放下笔:“我没什么压力。” “那你最近闷闷不乐的。”祝鸣揪揪她的脸蛋,“我又不是瞎,我能看出来。” “真的很明显吗?”云走川迟疑地问道。 “真的!”这时候祝鸣开始察觉问题不对来了,“不是因为学习,那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因为你妈?” 云走川摇摇头,微微垂下眼眸:“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我是你老板,有什么事跟我说,别不好意思。” 这事儿对云走川而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想了会儿,才弱弱问道:“我的口音很重吗?” 祝鸣一愣:“还好,能听出来你不是本地人,又不影响交流,怎么了?” 话既然都说出来了,云走川便干脆全说了:“同学们都不喜欢和我玩儿,他们说我口音重,土,笨,怪里怪气的,而且又穷又抠。可是老板给我的工资就这么点,我得节省,反正,他们都不喜欢我。” 祝鸣:“……你说仔细一点。” 她忽然发现,自己对云走川的关心确实少了,孩子自己一个人平时都住校,祝鸣觉得她年纪不小一直很靠谱不会出什么乱子,却忘了,中学生的世界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融入的。 云走川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细说的,要说欺负呢,倒也没人明面上打她。 就是坐她背后的男生老揪她辫子,动手动脚,还想偷偷给她剪头发。就是有几个女同学老在背后议论她,等她走过去了,就嘻嘻笑着装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在老师布置任务,而她不小心没听到的时候,没人提醒她。就是小组活动的时候,她想加入,却总被人拒绝…… “老师说,让我主动跟同学打好交道。”云走川眼中充满不解,“我试过了,没有用,她们不接受我的好意。” 祝鸣摸摸她的头发,说:“我知道了,这事儿不是你的错,这样吧,下次再有人动你头发,你就直接打回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老师说不能打架。” “那老师也没说可以弄人头发啊!” 云走川忽然有点好奇:“老板,你上学的时候受欢迎吗?” 祝鸣:“……”您这可真是会往人心头捅刀。 祝鸣念高中那会儿,待遇还不如云走川呢。她的高中,在小地方,不知名,鱼龙混杂,再加上祝鸣那时就是个傻呆瓜,被欺负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那时候孤儿院里健全的孩子大部分都被领养出去了,很多人想象不到一个小城市里的孤儿院能有多苦,先天残缺、身患重疾和智力障碍的孩子共同组成了那个压抑痛苦的地方,即使有国家补贴和社会捐助,病魔也像无底洞般吞噬着那些资源。 祝鸣是那年那所孤儿院里最有出息的孩子,即便如此她也不能例外,她有严重的幻听、耳鸣和持续高热病症。 她反应迟钝,大脑有点问题,无法给予他人正常的情感回馈,但至少身体健全,能与人沟通也能进行学习。 院长很要强,觉得祝鸣只是反应慢了点,坚持让她进入普通学校学习,她一直觉得祝鸣有机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只要不脱离社会,她一定可以成长起来。 祝鸣也没让她失望,虽然成绩一路吊车尾,但磕磕绊绊还是读了下来。 只是她始终没有告诉院长,自己并不开心。不,准确地说,那时候她对开心郁闷等情绪都没有太强烈的反应,她知道自己被欺负,被霸凌,被排挤,她感到失望、低沉、郁闷……这些痛苦却始终被埋藏着无法外放,她的情感一直被压抑着,无论正面还是负面。 即使被人关到洗手间,她也没有太激烈的恐惧与愤怒,只有一种细水长流的消沉经年累月腐蚀着她。 祝鸣知道,大概是因为这样,同学们反而更不待见自己,他们一直在背后流传自己是神经病,神经病杀人不犯法,他们已经预先把自己放到了恶人的位置上,他们压根不会对自己惩治恶人的行为感到抱歉。 可祝鸣感情再淡,也不代表她不会痛苦,否则殷钰也不会趁虚而入了。 后来祝鸣变正常了,她懂得了什么叫痛入心扉,也懂得了什么叫快乐高兴。再回想起以前的时光,她颇有些遗憾,因为同学们已经各自东南飞,自己没机会报复回去啦。 当然,她也不想见到他们,怪恶心的。 但时至今日,祝鸣也不知道,当初自己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被霸凌,因为她没有做错什么,她就是那样的存在着。 于是祝鸣用力拍了下云走川的肩膀说:“没有,我也很不受欢迎,所以你要是想问我怎么才能融入集体,我没办法教你。但假如我能回到过去,我不会做什么融入他们的努力,我只会尽力保证自己不吃亏。谁打我我就打谁,谁欺负我我就欺负谁,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就这么简单。” 云走川若有所思,祝鸣连忙补充:“当然我这是说我自己,我的情况跟你不太一样,可没说你也要这样做啊,我又不是教育学家,真是的……整天就会为难我!” 云走川更混乱了:“那我到底要怎么做嘛?” 祝鸣仔细想了想,说:“怎么开心怎么做?” 云走川睁着圆溜溜的清凌凌的眼睛瞪着祝鸣,瞪得祝鸣直心虚:“我先走了,你继续做作业吧。” 跑回卧室,祝鸣想了又想,还是给闻人涂打了个电话。 她虽然不能帮云走川解惑,但她可以从侧面帮忙。 …… 学校里的老师简直神了,期末考考完没两天,试卷就批完了,成绩就下来了。 云走川拿到成绩单很是高兴,排名比上次前进了好几位,但很快她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班主任说要开家长会,动员家长在假期督促学生学习,查漏补缺。 家长会开完,正好放寒假。 可是她的家长还在山里蹲,哪可能来这开家长会? 所以只好拜托祝鸣来了,而祝鸣答应的很爽快,说她一定会准时到,让云走川准备好接她。 开个家长会有什么好接的,她的班级又不难找。 家长会这天,云走川早早把书本和行李收拾好,准备在结束后带回家,因此没有课,学生们相对自由,很多都在校园内闲逛。 忽然,教学楼外传来一阵喧嚣,并伴随着几声高喊。 “高一六班云走川,在不在,你家长来了!” 这一嗓门喊的,外班的人都看向六班门口,六班的人都看向云走川本人,云走川颇感迷茫,祝鸣已经笨到了这种地步,非要自己领着才能找到地方? 她连忙走出教室,向校门口走去,走着走着,脚步越来越慢,眼睛越瞪越大。 校门外有许多辆车,但云走川的目光却只被一辆吸引。 只见一辆大红色骚包无比的敞篷跑车万众瞩目地停在学校门口,车上,一个夹杂几缕红发的女人戴着墨镜钻戒大金链,穿着风衣皮裤马丁靴,张扬又高调地翘着二郎腿坐在驾驶座上。 除了她副驾还有一个人,这人穿着和驾驶座女人如出一辙的浮夸装扮,只是头发变成了更放荡不羁的蓝色挑染,她甚至还佩戴了一把十分吸睛的长刀。 这可是一月,就算今天天气好,正常人也得穿上羽绒服保暖。 但这俩二傻子,光要风度不要温度,让人不禁感叹她们皮肤的厚度。 虽然不是很擅长人情世故,但云走川走着走着,实在无法走到车前叫她俩下来。 她的脚步越来越慢,但祝鸣和闻人涂已经看到了她,云走川逃不掉了! 只见这两个女人一左一右迈着长腿从车上跳下,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来到了云走川身边。 云走川下意识张口:“老板……” 祝鸣铿锵有力:“老板在忙着举行祈福仪式,今天由我们代替您的母亲参加家长会,还请大小姐见谅!” 云走川:“……?” 闻人涂蹭地拔出一截锋利的刀,露出一个凶狠的笑容:“属下知道,您好不容易能交些普通朋友,所以不想让我们打扰您的高中生涯,但是抱歉,家族实在放心不下,属下只能冒昧前来了。” 云走川神情恍惚,带着人向教室走去,走了没两步,祝鸣担忧地拢了拢她的领口:“大小姐,您不开心吗?抱歉,属下不是故意打叨扰您现在的生活的,但您也知道,夫人一直担心您这样低调受委屈。” 闻人涂骂道:“胡说什么呢,大小姐无欲无求,根本不在乎物质,何来低调受委屈的说法。只要大小姐过得轻松,舒服,属下就别无所求了。” 祝鸣虚心受教:“也是,大小姐一直这样亲民。” 云走川脸蛋越来越红,可她还来不及说什么,祝鸣和闻人涂就这么嚣张地走入教室了。 第75章 现实线:限定一日大小姐 第七十五章 没一会儿功夫,家长们快来齐了,班主任也来了。 于是闻人涂被赶出来了,因为她携带管制刀具,很危险,不让进。 不进就不进,闻人涂揪揪自己的风衣领子,力图让它竖的更加潇洒,她不比祝鸣体质彪悍,其实冻得都快哆嗦了,但为了云走川的面子,她不能抖! “阿涂姐,你们到底在干嘛?”云走川红着脸小声问,天知道她现在有多煎熬,她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闻人涂低声道:“这都是祝鸣的注意,你就别管了,今天姐姐帮你好好出出气。” 云走川嘴角抽搐着说不出话来,这可能确实是祝鸣的主意,但那大金链子和那骚包的跑车,绝对都是闻人涂提供的。 “大小姐,您的手怎么这么凉,手下帮您搓搓。”闻人涂抓过云走川的手一阵狂搓,并说,“我陪您回宿舍收拾东西吧。” 上午还在上课,宿舍的东西确实没收拾完,云走川也不想在教学楼这丢人现眼了,连忙拉着闻人涂去宿舍。 他们学校的宿舍是很简陋的八人间,除了架子床和格子衣柜,什么都没有,卫生间都是公用的。 其实行李也很简单,只不过学校要求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还要把宿舍打扫干净。 她一回来,正坐在床上小声聊天的舍友就不说话了,一个个看着闻人涂的眼神格外惊奇,有个胆大地打了声招呼,闻人涂便淡淡点头回应。 云走川正要打扫卫生,闻人涂抢先一步:“大小姐,您坐着歇会吧。” 于是她开始代替云走川打扫,扫着扫着不禁抱怨:“这学校也太简陋了,连保洁都没用,大小姐您也太能吃苦了。我看我还是跟夫人汇报一下,咱们转学算了。” “别!”云走川也不知道她说真的假的,吓了一跳连忙制止,“我在这挺好的,不用转学。” 闻人涂说着说着挤出两滴鳄鱼泪:“我就知道您体贴别人,从来不搞特殊,也不喜欢麻烦别人。大小姐,回去我一定要让管家多做点好吃的给您补补,瞧瞧,都瘦了。” 云走川没对过剧本,干脆不说话了。她虽然羞耻,但也知道她俩是好意,算了,还是不要拆台了。 行李收拾完了,卫生打扫完了,估计家长会也开完了。 云走川实在是不自在,推着闻人涂道:“你先把这个帮我搬到车上,剩下的我自己搬。” “好嘞,都听您的。” 闻人涂当仁不让抱走了最大的一项行李,剩下的零碎,云走川收拾了下自己搬下去。 她还没出门,闻人涂的背影消失不见,一个平时跟她关系还算可以,不怎么欺负她的舍友便挪着屁股坐了过来。 “走川,那个人是谁啊。” 云走川哪知道剧本上怎么写,大概是属下吧,但她实在不好意思这么称呼对方,便说:“那是我……一个姐姐。” 见她回应了,另外几个也下意识凑近。 “你们长得不太像。” 云走川一看就是少数民族的相貌,跟闻人涂不可能是亲姐妹。 云走川解释不出来,只能含糊嗯一声。 “她还叫你大小姐,怎么回事?”舍友探究地看着她,眼神中夹杂着兴奋好奇,还有一丝羡慕,“哇,你藏得够深的呀。” 云走川不好意思撒谎,脸越来越红:“没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先走了。” 她逃也似地抱着剩下的行礼向楼下跑去,一路上总觉得别人都在八卦自己,尤其是认识她的同学,看过来的眼光简直想让她赶紧钻缝里躲起来。 可她还不能就这么走掉,因为班主任特别说了,让她留下来,等家长会后要单独跟她和家长聊天。 因为她在期末考试前,把后座给揍到流鼻血了……顺便还用美工刀把人头发削了一截。 闻人涂坐在跑车上看行礼,遥遥望着高一六班的教室,云走川就是教室外等着。 闻人涂脸皮厚,张扬惯了,别人越看她她越猖狂,可云走川就不一样了,她脸皮没那么厚,只好面对着墙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可惜,大家看着她的目光和偷偷议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包围着,让她骗不了自己。 好不容易挨到家长会结束,班主任总算出来了,这一次,就连班主任看向云走川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奇怪了。 “云走川,你和薛涛到我办公室一趟,还有两位的家长也一块过来。” 去办公室就去办公室,好歹能隔开这些让人羞耻的目光。 “咳,今天把二位家长单独叫过来,其实是因为……” 班主任把薛涛老爱欺负云走川,云走川又打人的事情说了一下,班主任认为两人都有错,都需要被教训,希望两位家人督促二人道歉和好,改过自新。 薛涛家长说道:“我儿子也没动手打人吧,怎么就有错了,现在的小女孩怎么都这么……” 啪! 祝鸣忽然拍了下桌子,一瞬间薛涛家长便收了声。 这个女人看起来太社会了。 祝鸣却忽然露出笑脸,说道:“现在的小男孩没皮没脸,需要教训,小时候挨点打不要紧,小心进入社会被大人揍。” 那家长听出话中意思,顿时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 祝鸣冷笑道:“你觉的我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对了老师,我不知道您之前都是怎么处理这些事的,但我觉得您可能有点误会。” 班主任可不想让他们在办公室吵起来,忙说:“有什么误会您说。” 祝鸣便道:“我不是我们大小姐的家长,她父母太忙,没空来,希望您谅解。还有就是,我们大小姐平时很低调,亲民,那是她脾气好性子软,但不代表我们就能任人欺负了。” 祝鸣越说越气,忍不住高声:“要不是您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大小姐在这还受这种鸟气!您是班主任,大小姐平时都说在学校挺好的,我觉得您一定很公正,希望您以后也能多多照顾我们家小姐——当然,我知道您肯定有为难的地方,不要紧,有什么不好解决的,您给我打电话,我一个电话立马过来。” 班主任尴尬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到底是演戏还是干嘛?现在的学生,应付老师的花样可越来越多了。 “云走川家长……不是,你是她姐姐?没事,孩子在我们班级,我肯定会一视同仁,一起照顾,这个您可以放心。” 薛涛家长撇撇嘴道:“真能装。” 祝鸣斜他一眼,说道:“有老师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们大小姐确实不太一样,得劳您多费心。您也知道,我们小姐是走了特殊通道进入学校学习的,那是因为我们家之前驻扎在西藏,这两年才搬迁过来……更多的,我不能说了。” “还家族,在这吓唬谁啊。”薛涛家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可真能装逼,“那你们打人的事就这么算了?” 祝鸣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当然不能算,他骚扰我们大小姐的账还没算呢,请你们立刻道歉,否则我将以性骚扰罪名报警处理!” “你胡说什么,谁性骚扰了!”薛涛一听也生气了,顾不得老师在这,嚷嚷道,“我不就逗她玩玩吗,有病吧你们!” 这两人不愧是父子,反正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薛涛家长更是嚷嚷着有本事报警,小心我跟你没完。 班主任一看事情发展怎么有点不对,连忙打圆场,并试图让云走川劝劝自己家长。 可祝鸣就等着他这句话呢,她悠悠掏出手机,问:“你说跟我们没完是吗?行,有本事待会别走。” 说罢她一个电话拨出去:“人到齐了没?” 开的免提,电话里传出闻人涂吊儿郎当的声音:“才到了一半。” “有人说跟我们大小姐没完。” 闻人涂笑出了声:“这么有骨气,我喜欢,等着。” 三秒过后,闻人涂似乎又播了另一个电话,下令:“到了的人都给我鸣笛!” 于是下一刻,起次彼伏的鸣笛声几乎把学校整个围起来,那声音从校门口一直延续到大街头,一声接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辆车在响。 薛涛和他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班主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这要是出事了,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 …… 当祝鸣护着云走川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班主任总算带了点放松的神情,事情不会闹大,自己也不用接受处分了。 薛涛跟他爹灰溜溜在最后,一出门便迅速逃走,是半分钟都不想多出现在祝鸣和云走川眼中。 “你们可真厉害。”云走川跟在祝鸣身后,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夸什么好。 “对付这种人,不能太客气。”祝鸣笑眯眯道,“你就乖乖配合着,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是啊,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云走川想的很明白,虽然她不爱撒谎,但也会努力不辜负祝鸣跟闻人涂的关心。 “谢谢老板。”云走川乖巧说道,“让你们费心了。” “没事,应该的。我仔细想了想,你有口音又笨蛋,这跟我没关系,但你穷……咳,可能跟我有点关系,我也只能在这方面给你找找场子了。” 直接给钱是万万不行滴,因为祝鸣也没钱,但装装逼吓吓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等来到校门口,云走川远远便看到了闻人涂坐在车上笑容亲切地跟她的同学们聊天。 “我们大小姐就拜托你们照顾了,唉,没办法,她有什么事总不爱跟我们说……哈哈,我们夫人希望她去私立中学,她非要来这,这不,两人闹脾气,零花钱就被卡了。不过我们大小姐能吃苦,我估计她是不会屈服的,两人都倔着呢……哎呀,小姐来了!” 万众瞩目是什么感觉?就是现在这种感觉。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云走川,谈论的声音如按暂停键,好奇的目光却丝毫不掩赞叹。 人群甚至隐隐分开一条道路,如同走红毯一般给这位“大小姐”让路。云走川感觉自己的腿发软,脸发烫,头顶都要冒烟了。 虽然是姐姐们的好意……可确实太让人消受不起了!她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顶着这些目光坐进车里的。 祝鸣却不以为然,走过去踢了踢车门:“书都搬好了?” “都搬完了。” “那成,咱们回家,小姐您坐!” 等云走川在后座坐好了,闻人涂按下按键,车子便缓缓由敞篷的款式变成了带顶的跑车。 骚包又亮眼的超跑带头启动,当车子驶入大道后,一辆又一辆黑色豪车如护卫队般跟在后方形成一道亮眼的车流。 还没有离开的,围在校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发出愈加热烈的议论声,难怪总觉得今天校外格外挤。 那些或羡慕,或嫉妒,或好奇的目光统统抛在身后,云走川扒着车窗看了会,终于收回了目光。 “怎么样爽不爽?”祝鸣得意洋洋地问道。 “是挺爽的,可我是假的大小姐,会露馅吧。”所以又爽又心虚。 “怕什么。”闻人涂说,“等你下学期开学了,我带你去我家,到我衣柜里随便挑。” 祝鸣笑道:“虽然你这个大小姐是假的,但你阿涂姐可是真的,哎呀别提,她对我都没这么大方。” 闻人涂笑着切了声:“可别这么说,阿走你知道吗,我跟你老板比更不算什么了,别看她平时抠,她才是货真价实的大小姐。” 云走川:“……我觉得可以不用讨论这个问题了。” 第76章 现实线:叛逃 第七十六章 过年的时候,祝鸣送给云走川两个拍立得当新年礼物,她可以寄一个给妈妈,用照片寄托思念。 云走川很喜欢,连带着打扫卫生都勤快了不少。 祝鸣看她如此努力,又给发了六块六的红包:“等你开学了,我可咋办呀?” “不是有唐小姐吗?” “人家下学期学业很重,准备辞掉义工不干了。” “那还有阿涂姐呢。” 说道闻人涂,祝鸣便忍不住哀怨撇嘴:“你还说她呢,光顾着谈恋爱,见色忘友,都好久没找我们玩了。” 不仅见色忘友,还神神秘秘的,有时候祝鸣好奇她们进展到哪一步了,一打听,闻人涂就转移话题。 不找人玩,也不找人聊天,全然被那位王小姐勾了魂。 “那你不会主动找她?”云走川好笑道。 “我找她呀,可她要么没空,要么说两句就消失。”祝鸣耸肩,“我看我还是别打扰人家热恋了,等她什么时候有空,再来找我吧。” 于是就这样,两人年后就没再联系过。 云走川开学前几日。 “叩叩叩,有人在家吗,有快递。” 云走川放下拖把跑过去:“有人。” 那快递写着祝鸣的名字,长条形状,巨沉无比,云走川签收后放到客厅,便去找祝鸣。 祝鸣正在练习室聚精会神地练习射箭:“等会。” 片刻后,祝鸣一边翻手机记录一边纳闷地走了过来:“我怎么不记得买了这么长的东西。” “是不是别人给你买的?” “先打开看看吧。” 一开始两人完全没有猜到这个快递是什么,等到打开,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长条的快递盒里装着的,竟然是一把眼熟的刀,祝鸣脸色瞬间沉下来,她抽出刀一看,黑沉的刀身上赫然铭刻着两个小字:斩秋。 这是闻人家的刀,是闻人涂的佩刀! 不仅祝鸣用过,云走川也用过。 “她什么意思?” 看到刀的这一刻,祝鸣便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下意识给闻人涂打电话,却听到了:“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祝鸣皱着眉打了好几遍,又用云走川的手机打,都提示电话已关机。 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板,这里有张纸条。”云走川把快递盒抖了抖,掉下来一张纸。 这纸条是闻人涂留的,上面潦草地写了句:我和斩秋已经断掉契连,这把刀,就当是我的离别礼物吧。 祝鸣与云走川面面相觑,出事了,而且是闻人涂主动搞的事。 “我给师父打个电话。”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闻人白,祝鸣也不知道还能问谁。 她也顾不上现在是闻人白的工作时间,一通电话打过去,迫不及待地问道:“师父,阿涂怎么了?!” 电话那端,闻人白沉默片刻,反问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她把刀送到了我工作室,还留了张纸条,说要把刀送给我们。” 祝鸣忐忑不安地等待闻人白宣布结果,可千万别是闻人涂死在副本内了…… 闻人白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反而问:“祝鸣,你知道什么是神眷者吗?” 这称呼有些耳熟,但祝鸣想不起来:“不知道。” 闻人白解释:“神眷者,就是被暗界空间内某种存在认可,接纳其力量并能掌控一个副本的人。他们是活生生的人,脱离副本就会出现在现实中,而只要他们有所行动,就会产生蛛丝马迹。我们的人发现在现实中杀死神眷者,能直接销毁他体内的副本核心并关闭相应副本,因此在暗中展开了针对神眷者的清扫行动。” 这种行动想必是机密,祝鸣眉头一紧,敏锐地左右看看,捂着手机压低声音:“师父,就这么透露给我不太好吧,我又不是管理局的人。” “没关系。”闻人白冷静地说道,“因为这件事,已经被泄密了。” 祝鸣:“……” 闻人白继续说:“起初是几次行动失败,而后我们发现,神眷者们暗中结盟,已经没那么好清扫了。再之后,我们发现管理局有内鬼。” 一阵沉默,沉默的让祝鸣心生不安。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就是自己给闻人白打电话,问的明明是闻人涂发生了什么,闻人白却说了这么些机密。 “那个内鬼……是阿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祝鸣完全不相信,可闻人白分明就是在这么暗示。 “是。”闻人白的声音低了下去,“她背叛了管理局,在我们发现之后,迅速地消失了。” “不可能!”祝鸣想都没想地反驳道,“她不可能做这种事!” 闻人白给了祝鸣一点时间接受这件事,对方的质疑并不能改变事实:“祝鸣,如果闻人涂联系你,或者你发现了她的任何相关消息,记得及时汇报给我。” 祝鸣还想再问,闻人白已经挂断电话了。 一直守在身旁的云走川听得清清楚楚,她推推蹲着思考化成雕像的祝鸣:“老板,阿涂姐怎么办?” 啪叽一声祝鸣被她推倒在地,她飞快地眨眨眼说道;“我哪知道怎么办,反正不可能,除非闻人涂自己跟我说。” “可我们现在联系不上她。” “……跟我走。” 祝鸣跳起来,拉着云走川就往外跑,这次她没有选择自己的电动小三轮,而是叫了出租车。 她要突袭闻人涂不为人知的窝点! 身为一个有钱人,身为一个身份特殊受人排挤的家族外围分子,闻人涂除了跟爸妈一块住的地方,在外还有两所自己名下的房子。 这两所房屋只有关系最好的姐妹知道,就连她爸妈都没告诉。 祝鸣轻车熟路地翻出钥匙,打开进入。 两间屋子都找了一遍,却没发现半点闻人涂去向的线索,祝鸣坐在冰凉的窗台上,脸蛋有一丝扭曲。 如果闻人涂真的是叛徒,那么在事发后闻人白一定会对她进行调查,这两个窝点估计已经被搜过了。 但她还是心存侥幸,在房屋内留下了暗号:收到速回。 但直到云走川开学,祝鸣都没收到闻人涂的回信,并且不管用什么方式联络,都找不到人。 闻人涂就这么失踪了。 到底还能去哪找她……对了,王晓舞! 祝鸣连忙跑去上次撞到这两人的酒吧,请老板调查相关监控,酒吧的监控最长只到一个月前,再往前的都被覆盖了。 闻人涂和王晓舞也不常来这间酒吧,有相关画面的,两人瞧着很是亲昵,但光看监控无法得知她们在交谈什么,也就无法得知王晓舞在闻人涂叛逃这件事里起了什么作用。 但她还是把监控拷了下来,并发给闻人白,她要调查这个女人,因为在闻人涂叛逃后,她就再没出现过。 王晓舞肯定有问题。 而闻人白看了监控画面,果然给予了祝鸣肯定的答复:“她确实有问题,这个人的真名不叫王晓舞,她叫巫妄。祝鸣,你应该听说过。” 祝鸣:“……大巫?” “对。”闻人白肯定地答复道,“你做的很好,但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停手,不要再继续调查下去,免得打草惊蛇,我这边会接手。” 闻人白已经这么说了,祝鸣也只能答应。 夜里,祝鸣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怎么睡都睡不着。 云走川上学去了,闻人涂消失的无影无踪,殷钰也没有半点音信,好端端一个工作室,冷清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耳畔糟乱的幻听似乎又浓重起来,喑哑的嘶吼与偏执的不甘围绕着她,自小到大没有一刻停歇。 小时候她无法分辨活人的声音与幻听,那些声音搅在一起,很难听清。有的时候她需要反应一会儿,才能接收到活人的声音,而有的时候,她又会被那些诡异声音吸引,想要努力听请他们到底在嘶吼什么。 还记得最初,院长给她分配去厨房看锅的工作,看着看着,祝鸣又被那些声音影响的魔怔起来。她站在原地,眼神发直,锅烧干了也不知道,一把火差点没把厨房连着祝鸣一块烧成灰。 打那之后院长就再没让她碰过需要一直集中注意力的工作。 很多人都觉得她智力有问题,是个呆瓜,但只有祝鸣和殷钰知道,她只是被那些声音困扰了,她身陷囚笼,挣脱不开。 那声音无所不在,烦的让人想发疯,老师在台上念ABC,幻听在耳边响哦哈呢。语言类的知识向来是祝鸣最头疼的科目,因为她连正确发音都需要很长时间来分辨。 这种困扰在封印破除后降低了些,因为她对自己身体与力量的掌控更强了,她的大脑更加成熟,灵魂更加踏实。 但最初封印破除异能爆发时,她尚且无法适应,甚至比之前更加痛苦。 那段时间是闻人涂一直在帮她。 满心信赖的恋人是个骗子,直接让自己痛不欲生;摒弃祝鸣多年的“家人”把她找了回去,对她的态度却生硬充满敌意;离开小城身处异地,别说同学朋友,身边连个熟人都没有。 那段时间祝鸣痛苦又惶恐,愤怒又绝望。 是闻人涂敲开病房的门,好奇地探进头来,一把电晕了狂躁状态的祝鸣。 一次又一次,祝鸣慢慢学了控制自己,如果没有闻人涂,她不会那么快适应自己体内的力量,祝婉英也不会有耐心继续观察——她说不定会直接杀了这个造成重大破坏还无人能制止的亲孙女。 如果说祝鸣最刻骨铭心的爱情给了殷钰,那么最坚定的信任就给了闻人涂。 她无法相信闻人涂会背叛管理局,背叛她的事业,背叛自己。 她一定会再见闻人涂,把事情向她问个清楚。 但很快,祝鸣的精力就无法继续放到寻找闻人涂这件事上了。 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五十万?”祝鸣的声音不自觉抬高了,“不是才给你打的钱吗?” “是,可是已经给其他孩子用掉了。这次要不是太紧急等不了,我也不会求你……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先拿三十万,后续费用我再挤挤。” 祝鸣捏着眉心深呼吸:“还能等多久?” “最好后天就进行手术。” “你……你等等,我再想想办法。” 挂掉后,祝鸣盯着手机给闻人白打了个电话,她向她借了五十万,很快就会打到账上。 这钱就算是祝鸣欠闻人白的了,她得还。 于是祝鸣登录觉醒者内部交流信息的论坛,发布了一条帖子。 第77章 幸福家园(1) 第七十七章 不是所有觉醒者都有能力独自通关,很多时候,他们都需要借助外力帮助自己。 钱不是万能的,但关键时刻,足以买命。 比如现在,祝鸣就发表了一条带人通关的帖子,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不少人浏览。 奈何她第一次在论坛干这种买卖,大部分人都持犹豫态度,到了晚上才有人来联系她。 十万一次,定金五万,通关后再付尾款。 祝鸣盯着这个价格狠狠无语,还是敲出了一个“亲”字试图跟对面讨价还价。 对面客人:“你有没有想过,价格低是因为我也很穷呢QAQ过了这一关,还有下一关,我不得省点钱留给以后吗?” 祝鸣:“……” 客人:“要不这样吧,这次干的好,下次我还找你,而且我还可以给你拉别的客人。” 祝鸣:“……” 祝鸣开始认真考虑起来,过暗界空间,虽然危险,但潜在客源多,是个值得投资的项目。 万事开头难,只要名声打出去了,不愁以后不能提价。 于是祝鸣应了下来,跟客人约好周末碰面,收了五万定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第二天她又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女人兴高采烈地说道:“小鸣,昨晚有人匿名捐了一大笔钱,倩倩做手术的钱和后续费用都不用愁了,还能给刚入院的几个孩子做矫正手术……那五十万你是怎么弄来的,是不是跟别人借的?我还是给你退回去吧,这么多年你辛苦了,现在不缺钱,你也别太辛苦。” 女人是槐林市彩虹儿童福利院的现任院长赵燕,她妈妈是前任院长,当年祝鸣便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一晃多年过去,两方始终没有断了联络。 偶尔有的时候,祝鸣也会回去看看老院长,陪弟妹们玩玩。 赵燕嘴里的倩倩就跟祝鸣关系不错,所以一听这次是她出了事,祝鸣再不喜欢麻烦,也还是去找了闻人白借钱。 但她并不是那种温柔有耐心的大姐姐,所以大部分时间她还是选择打钱,而不是交流感情。 听到福利院有钱了,祝鸣也挺高兴:“那五十万不用退,给孩子们买点零食开心开心,我这边你不用担心,会处理好。对了,那人捐了多少钱,确定不需要我了?” 赵燕说道:“捐了整整一千万!咱们院里偶尔也有善心人士捐款,但这样大的金额,又是匿名,咱们院里二十年来也就碰到三次,说来也巧,上两次还是你高中毕业那年发生的。” 槐林是个小地方,槐林市彩虹福利院也是个不起眼的小机构,很多时候富豪们要捐款也不会注意到这儿。因此这一千万,可以说是七年来最大的单笔捐款。 祝鸣听她这么说,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我高中毕业那年,除了我家人,还有人捐了很多钱?” 祝家并不小气,找到祝鸣的时候直接给福利院打了一笔钱,当时老院长就在现场。不过祝家向来低调,所以要求匿名。 “是啊,你不知道?对了,那时候你都离开了,走了整一年才又跟我们联系上,确实忘了跟你说。” 赵燕并不清楚祝鸣高中毕业后都干嘛去了,她只知道她被家人接走,去华都念大学了。这几年虽然有联络,但祝鸣很少提及自己的事,只说自己现在过的不错。 祝鸣若有所思:“噢噢,那确实还蛮巧的。” 挂了电话,祝鸣坐在窗边回忆,有人捐钱减轻压力当然是好事,可难道是巧合吗?总觉得这事儿缠绕着自己发生,好像有人一直在暗地里盯着自己似的。 七年前和现在…… 祝鸣突然抬头对着空气说:“殷钰,这事儿不会跟你有关系吧?话说你至于胆子这么小吗,整天躲躲藏藏的,我能吃了你不成?有本事咱们副本里见。” 空气一阵寂静,自然不会有人回话. 周末到了,约好的客人叩响了工作室的大门。 今天正好是客人收到邀请函时限里的最后一天,听说祝鸣要进副本,云走川连忙跑过来说:“算算时间,我也快收邀请函了,这次让我一块进去吧,不然可能会卡到我的开学月考。” 客人当然不会拒绝多一个人保护自己,他叫徐轩宇,是个男大学生,能力是与小动物沟通。 于是祝鸣和云走川把名字写到他的邀请函上,不一会儿的功夫,自己便也收到了对应的邀请函。 不得不提的是,今天闻人白没过来。 她一直尝试在副本内找到殷钰,但接连几次失败,闻人白认为殷钰短期内不会再出现在祝鸣身边,所以这次就不参与了。 入夜,二十四点一到,伴随着一阵晕眩,祝鸣三人进入了副本内。 第一时间,祝鸣抬头看了圈周围环境,发现自己、云走川和徐轩宇正站在一个普普通通的现代装修的办事大厅内。 大厅空荡荡,前方有个插着摇杆的机子,约么有二十来个成年人在此站着,看表情,大家都是参与者。 忽然云走川向角落里一指,说:“老板,快看!” 祝鸣顺着往那边一看,眉心一跳,差点撸袖子冲过去。 好你个殷钰,竟然又出现了! 大概是祝鸣的目光太炽烈,殷钰察觉到,回头笑着挥了挥手:“好巧哟鸣鸣。” 可祝鸣一点都不觉得巧,她怀疑殷钰一直在监视自己,而且在刻意躲避闻人白。 算了,先看看任务,待会再处理她。 大部分人都跟祝鸣想法一致,大家掏出邀请函,想先看看任务是什么。 【诚挚地邀请您来到我们的世界:幸福家园。 任务:通过家长考核 提示:1善待你的孩子 2本次任务时间最长一个月 3任务失败后果需自负 4请自行探索其他规则 注:任务完成后,撕碎邀请函即可脱离世界】 邀请函的内容十分简单,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的任务时间并不固定,可操作性很大。 五分钟后,前方传来了一阵哒哒哒的声音,那是小皮鞋踩在被打扫的光滑整洁的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 众人顺着看过去,只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她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做一身正装打扮,黑白小西装、小领结、小帽子和小手杖一样不缺,再加上严肃的小脸,意外营造出了一种奇异的反差萌来。 一个女性参与者笑眯眯地蹲下伸手:“小朋友,你是来给我们领路的吗?” 小绅士举起手杖,啪一声打开这位大姐姐的手,说:“是的,请你们尊称我为Q女士,接下来由我宣布诸位的具体任务。” 好一个Q女士,小小个子大大气势,大概是她长得太无害了,即使板着冷冰冰的脸,肉嘟嘟的腮帮子也透出一种天真的憨态。 “好吧Q女士,请您吩咐,我们接下来要做点什么?” Q女士没去管大姐姐语气中的逗弄,她敲敲手杖,指向大厅中的机子:“现在请诸位家长排好队,领取自己的门卡进行组队,接下来将开启为期六天的家长考核,考试合格者可离开幸福家园,考试失败者,需进入家长劳改所进行再教育!” 任务就是通过家长考核……意思是让参与者扮演好爸爸好妈妈的角色? 不一会儿众人便排好队,队伍最前方的参与者问道:“我们不能自由组队?” Q女士昂起下巴气哼哼道:“本次组队与角色选择为随机进行,请快点抽取!” 没人知道违背Q女士会产生什么后果,但到了现在,大部分参与者都不是第一次进行副本了,因此没再啰嗦,而是按照Q女士的邀请,轮番摇动机器。 轮到祝鸣的时候,她抽取的门卡上写着3-1爸爸。 等到所有参与者都抽完,Q女士再次敲了敲拐杖,忽然指向众人后方,说:“现在,诸位家长可以回家进行考核了!” 办事大厅的玻璃大门对面,赫然立着一栋四层小楼,一楼入口上挂着大大的牌匾,用卡通字体写着“幸福家园”四个大字。 街上开着一些店铺,小个子的NPC们走过来走过去,演技生硬的厉害。 整个世界并不庞大,只有这一条街,再往外便被雾气遮掩。 参与者们按照指示往幸福家园小楼走去,如果没猜错,接下来他们该各回各家了。 祝鸣和云走川、徐轩宇对了一下门卡,发现云走川与徐轩宇比较巧,抽在了同一家,云走川是5-2爸爸,徐轩宇是5-2妈妈。 虽然扮演的角色有点颠倒,但至少有人陪着,祝鸣安慰道:“那前期就由阿走来带小徐,如果没通过考核,咱们可能会再次遇到,到时候再说。” 那个什么家长劳改所,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能直接通过考核离开最好不过了。 徐轩宇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希望这次没有战斗环节。” 幸福家园小楼内有一间老电梯,运行速度很慢,祝鸣便顺着安全通道爬到了三楼。 等到了3-1门前,祝鸣才发现,自己的“老婆”竟然是个熟人…… “好巧啊鸣鸣,没想到我们被分到同一组了呢?”殷钰笑着用房卡打开门,跟回自己家一样熟练地找出拖鞋换上,完全看不出她是第一次进这个家门。 祝鸣神色几经变换,沉默地跟着进门口,砰一声甩上门,而后连鞋也不换,便迫不及待地拽着殷钰衣领将她用力怼到了墙上:“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下一秒,客厅内响起嘀的一声尖叫,一个电子音响起:“爸爸家暴,扣十分!” 第78章 幸福家园(2) 第七十八章 “爸爸家暴,扣十分!” 祝鸣刚摆出凶狠的姿态准备吓唬吓唬殷钰,就被这声音气得跳脚,她仍不住反驳:“谁他大爷的家暴了,瞎说什么呢!” 电子音:“爸爸大吼大叫,扣五分!” 祝鸣:“……” 夹在祝鸣与墙壁间的女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身体一抖一抖的:“鸣鸣,你确定要继续保持这个姿势?” 祝鸣脸黑的似乎能滴下水来,她松开手,整理了下衣服。 “你是不是故意躲着闻人白?”祝鸣不敢大吼大叫,只好压低声音问,“啊?是不是偷偷在我家安摄像头了?死变态。” 殷钰神情自若地脱掉大衣外套,把被祝鸣揪的有点变形的毛衣领子抚平,笑道:“没有呀,不要以己度人。” “那你为什么……”祝鸣不知道该怎么问,如果确实是个巧合,说出来不就显得自己太自恋了吗。 但殷钰好像猜到了她想问什么,上前一步,笑着帮祝鸣脱外套。 当时祝鸣就忍不住后退,搞什么鬼,突然这么温柔贤惠……好吧她似乎一直都很温柔,但未免有些太亲昵了。 女人真如妻子一般亲密,像无数对夫妻日常那样,不经意便会照顾对方一下。 玄关空间不大,祝鸣退无可退,只好抿着唇甩开她的手,自己把外套脱掉挂到衣架上。 电子音又响了起来:“爸爸冷暴力,扣五分!” 祝鸣:“……” 她捂住心口,深呼吸三次,总算把那股暴虐的心情压了下去。 什么鬼东西,一直在扣分扣分扣分,行,她忍,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皮笑肉不笑:“不就是好爸爸吗,好像谁当不了似的。” 室内温度很温暖,装修普通又温馨,就像无数个有孩子的小家一样。地上铺满地毯,墙上挂了几幅简笔儿童画,桌角摆着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上爸爸妈妈的脸竟真的是祝鸣和殷钰,但那个六七岁的小女儿,却是陌生面孔。 3-1是两室两厅一厨一卫的构造,一扇挂着公主牌的卧室门紧紧闭着,另一间门虚掩着,看起来是“夫妻”俩的主卧。 殷钰在房间内走了一圈,捡起茶几上的橘子剥了吃:“唔,味道不错。” 祝鸣把主卧也看了一下,发现床头摆着两个手机,一个是爸爸的,一个是妈妈的,其余没什么特殊的。 而后她退出来,开始在房间各个角落里翻找。 “在找什么呢,我帮你?”殷钰好奇道。 “我找找那个扣分的王八蛋。”祝鸣摩拳擦掌,“凭什么扣我那么多分!” 现在这个家长考核的机制还不明显,鬼知道要多少分才算通过,一上来就扣二十分,还让不让人玩了? 奈何她把除了公主房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这道电子音的主人。 整个3-1就剩下公主房没探索了。 祝鸣眯眯眼睛,正要打开房门,忽然听到凭空响起了一道童音,这声音稚嫩悦耳,比方才的电子音有感情多了。 只听童音稚嫩地说道:“叮铃铃叮铃铃,早上八点了,爸爸妈妈起床了,小公主也该起床了,幸福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童音结束后,祝鸣想了想,还是主动对殷钰说:“你能不能给我留两个橘子?我是爸爸,你是妈妈,谁去叫女儿起床?” 殷钰拍拍手站起来说:“按照世俗主流的家庭分工,爸爸主外妈妈主内,好像应该我去叫人——不过,一般来说,妈妈会在孩子起床的时候把早饭准备好。所以我要去做早饭,那就你去叫吧。” Q女士并未告知诸位参与者,家长考核都考哪些方面,而是直接把他们放了进来。 既然不知道具体要求,那就努力试着做一个好家长吧。 祝鸣调整出一个亲切的笑容,轻轻推开房门,走向了被布置的粉粉嫩嫩的公主房中央。 那里有一张同样为粉色的公主床,一个小女孩正躺在上面沉睡,她有着漂亮如天使般的面孔,睫毛又浓又密,嘴巴粉粉嫩嫩,带点婴儿肥的脸蛋滑嫩可爱。 看到她的那一刻,祝鸣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干净又漂亮的女儿应该也不错。 长得好看的小孩,总是更容易惹人怜爱,她坐到床边,推推小孩:“闺女,起床了!” 小公主嘟囔着举手拍了下祝鸣,祝鸣继续推她:“快起床洗漱,太阳晒屁股了!” 在祝鸣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推搡下,小公主总算睁开了迷蒙的眼睛,她对祝鸣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祝鸣正准备回给她一个笑容——啪! 小公主忽然反手甩了祝鸣一巴掌。 祝鸣:“……” 小公主四肢乱舞地尖叫:“烦死了,我不要起床,我不起我不起我不起——!” 属于幼童的尖细嗓音像一根针狠狠扎向祝鸣的脑袋,正所谓魔音灌耳,祝鸣的脑袋当时就大了起来。 她连忙捂住耳朵,没好气道:“别叫唤了!” 电子音:“爸爸大喊大叫,扣五分!” 祝鸣脸色扭曲片刻,忍着刺耳的尖叫露出一个笑容,直接伸手把小公主抱了起来:“乖,别几哇乱叫了,爸爸帮你穿衣服。来,抬左手。” 奈何这脸蛋天使的小公主完完全全有一个恶魔的灵魂,面对祝鸣爸爸的温柔没有半点体谅,不是蹬腿就是甩胳膊,刚套上的袖子又给甩飞,让祝鸣完全无计可施。 祝鸣没办法,只好稍微用点力,强行摁住小公主帮她穿衣服。 结果下一秒小公主就哇哇大哭起来,同时电子音响起:“爸爸家暴,扣十分!” 放屁!!她到底哪里家暴了?! 也不知这小孩的声带到底是由什么构成的,声音尖锐的让人头疼,哭起来就跟音波武器一样可怕。 “你能不能安静会!”祝鸣实在没忍住,试图压过小公主的声音。 电子音:“爸爸大喊大叫,扣五分!” 祝鸣:“卧槽!我受够了什么玩意儿,到底是谁在大喊大叫,啊——” 电子音:“爸爸大喊大叫,扣五分!” 祝鸣:“……是你爹我输了,我这就走。” 她愤恨地举起手,没敢捶床,狠狠捶了自己大腿一下,旋即揉着耳朵离开了公主房,顺便轻柔地带上房门。 他大爷的,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一个副本和NPC,就算她是个小孩,也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才不过二十分钟的功夫,祝鸣就被折磨的满脸疲惫,她捂着耳朵,好像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一步一步拖沓地走到餐桌前。 殷钰正巧做好早饭,很简单,但保证营养充足:煎蛋火腿蔬菜三明治、酸奶和水果切块。 “我们的小公主呢?”殷钰把筷子摆好,问。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祝鸣郁闷的要命,不想承认自己连个小孩子都对付不了。 殷钰莞尔一笑,说:“看来你这个爸爸不太合格。” “那要不你去叫她起床?”祝鸣没好气道。 “我倒是不介意,但已经不必了。” 殷钰指了指后方,祝鸣回头一看,差点没被吓一跳。 只见刚才简直要把人折磨死的熊孩子小公主自己套了件衣服跑了出来,站在客厅里阴沉沉地看向两人。 只是这倒霉孩子好像并不会自己穿衣服,几件衣服一堆叠,歪歪扭扭的,扣子扣歪了,裤子也没提好。 祝鸣算是怕了她了,抢先一步说:“该换你伺候她了。” 殷钰很爽快地答应了,她走到小公主面前,屈膝半蹲下来:“宝宝真厉害,自己就把衣服穿上了。” 小公主沉默地看着她,看着殷钰伸手把自己的衣服调整好,然后一把把自己抱起来放到餐椅上。 这期间,她竟然没有尖叫,也没有打人。 祝鸣感到不可思议,凭什么刚才那么对待她,现在对殷钰就这么好说话? 但很快小公主就又开始作妖了。 “我要吃心形的三明治,心形的!”小公主看了眼餐盘上的食物,十分不给面子地把它打翻在地。 卧槽——看着这倒霉孩子,祝鸣拳头都痒痒了:“妈妈好不容易做的饭,你要节约粮食知道吗?” 哪知小公主反唇相讥道:“那掉到地上的你吃吧!” 祝鸣:“……”呼,深呼吸,呼,深呼吸—— 这个时候,殷钰就显出了十二万分的优点,她好像就没有愤怒、憎恶这些负面情绪,即使面对小公主这样的熊孩子,也不会感到生气。 殷钰把自己那份三明治用刀切了拼在一起,拼成一个心形摆到小公主面前:“你的心形三明治来了,吃吧。” 小公主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开始吃早饭。 而后殷钰把地面打扫干净,重新给自己做了一份饭。 祝鸣坐在餐桌对面,心中冷笑,有本事就一直这么好脾气。 吃过早饭后,小公主又要爸爸妈妈陪她玩游戏,祝鸣跟殷钰找到她的玩具,配合地玩起恶龙抢公主的过家家。 “爸爸是恶龙,妈妈是王子,我是公主。” 小公主霸道地宣布完角色,然后捧着脸躲到沙发后面,喊:“恶龙可以来抓公主了!” 祝鸣不得不挤出笑容:“来了来了,你爹来咯!” “是恶龙!不是爹!”小公主不满地叫道。 “行行行,你说了算,恶龙就恶龙。” 谁让这祖宗可能掌控着考核通关的决定权,祝鸣不得不陪她玩起来,她张开手臂扑过去,一把把小公主举起来。 直到这时小公主才露出一点这个年纪小孩该有的天真可爱,她哈哈笑着,被祝鸣举在高处转圈圈:“啊,恶龙把公主抓跑了!” 为了哄她开心,祝鸣不得不在客厅绕着跑,这小小空间一跑起来就得兜圈,没几圈祝鸣就晕的不行了。 “王子呢,快来救公主!” 这都跑了多少圈了,殷钰还坐在地上不动弹,祝鸣不满地看过去,却正巧撞进她含笑的眼眸中。 祝鸣:“……快点。” “好,这就来。” 说罢殷钰站起身,配合地把小公主从祝鸣手里“抢”过来,小公主抱着殷钰大腿躲到她身后,尖叫道:“王子快点打恶龙!” “这就打她。”殷钰笑眯眯地伸出手在祝鸣胳膊上轻轻拍了两下。 结果小公主又不满意了:“你一点都不用力,一点都不真心!” 殷钰歪歪头,看她:“要多用力才行?” 小公主握拳道:“把她打哭!” 祝鸣:“……”好一个歹毒的小恶魔,要不是怕被扣分,祝鸣就要让她知道知道,谁哭起来更好看! 殷钰摸摸下巴:“明白了,我这就打她。” 说罢她上前一步,对着祝鸣胳膊打了下去,唇瓣翕动:快哭。 祝鸣只好露出一个夸张哭脸,假装大哭起来—— 可谁知小公主又不满意了,她盯着两人,小脸一沉:“哼,你们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吗?” 祝鸣也懒得装了,一抹脸,阴阳柔声讥讽道:“你也就是三岁的倍数吧。” 可谁知小公主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忽然说:“那角色换一下,这次让妈妈当恶龙,爸爸来救我!” 祝鸣和殷钰对视一眼,能怎么办,玩呗。 于是殷钰抱着小公主慢吞吞地转圈子,转啊转,速度跟老年人散步一样,小公主不满意道:“快一点,快一点,快点呀!” 然而无论她怎么折磨人的耳朵,殷钰都不紧不慢地转着,压根儿不怕她的手段。 祝鸣这位王子追在后方,看着小公主恼羞成怒般地又哭又叫,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像这种作精熊孩子,还真就殷钰这种视万物为浮云的家伙受得住。 终于小公主又要作妖了,对着殷钰的头发伸出了魔手。 祝鸣眼疾手快一个上前,在小公主要下手薅之前一把将她捞进自己怀里:“公主殿下,你爹……不,你王子来咯!” 第79章 幸福家园(3) 第七十九章 “公主殿下,你爹……不,你王子来咯!” 虽然说小公主嗓门震天响,又作又熊让人恨,但在游戏的过程里,祝鸣和殷钰逐渐摸清了一条规律。 那就是,只要合理又温柔,即使拒绝小公主的一些要求,也不会被扣分。 只要表面装的好,行动敷衍一点,也不会被扣分。 当然,这对祝鸣来说,还是有些困难,因为一听小公主的灌脑魔音,她就头疼欲裂很想从窗户跳下去。 陪玩一上午,小公主饿了又闹着要吃饭,祝鸣实在不想跟她玩,便抢先一步冲入厨房:“我来做饭!” 先开个火,烧个水,打三个蛋,下个面,扔把青菜,倒点酱油……草?怎么冒泡了? 祝鸣手忙脚乱地把涌出来的面条汤擦掉,再一看锅里,已经成了一团不明浆糊……呕,有点像呕吐物。 她迟疑片刻,还是把这锅东西舀出来放到了桌上。 “该吃饭了。” 客厅里,殷钰拉着小公主走过来,把她抱到餐桌上,只一眼,小公主差点怒而掀桌:“我不要吃垃圾!” 祝鸣面色一沉:“你说什么是垃圾呢,你凭什么说它是垃圾,你吃了吗就说这是垃圾,你有本事先尝尝。” 被这么狂风骤雨又自信的一番轰击,小公主将信将疑地看了眼祝鸣:“真的好吃?” 祝鸣面不改色:“你吃了就知道了。”反正吃不死人。 于是小公主舀了一勺烂面条,吸溜,呕。 电子音幽幽响起:“爸爸谋害女儿,扣十分。” 祝鸣:“……”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殷钰说:“鸣鸣,还是你陪她再玩会吧,我去做饭。” 祝鸣靠着餐椅,魂飞九天。 小公主不满意地开始在房子里乱跑,她也不让祝鸣陪她玩,她自己会玩,比如把垃圾桶踢翻,比如把花瓶打碎…… 祝鸣揣着手假装没看到,破坏吧破坏吧,反正不是她真的家。 她的目光,移到了厨房内的殷钰身上。 殷钰会做饭,而且很好吃……她处理食材的时候,动作轻巧又麻利,面上是一如既初的温和,没有半点不耐烦。 这世上,有殷钰不会做的事吗? “在看什么?” 祝鸣一愣,没想到殷钰不回头也知道自己在看她:“在看你,我怕你下药害我。” 殷钰说:“我本来没想到,谢谢你提醒我,可惜这个家里没有这种药。” 殷钰准备的午饭家常又丰盛,主食是米饭,两荤一素一汤,小公主这次吃的很满意,吃完也不闹着要玩了,而是让殷钰哄自己睡觉。 等小公主睡着了,这个家总算迎来了千载难逢的宁静。 殷钰轻轻合上公主房的门,对坐在沙发上的祝鸣说:“要不要跟别的参与者交流一下?” 祝鸣揉揉太阳穴:“去五楼吧,阿走在那。” “也好。” 两人趁着小公主不作妖的功夫,带着门卡出了门,跑到五楼后,祝鸣开始敲502的房门。 几乎是瞬间,云走川就打开了门。 “老板!”她又对殷钰点点头,“殷姐好,你们在一起组队?” 祝鸣探头看向5-2:“嗯,我们在3-1,有需要就下来找,这个上午任务进行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云走川疲惫叹气:“光哄小孩了,没什么线索,还被扣了好多分。” 工作室尊贵的客人徐轩宇哽咽着走到门口说:“这个狗屎考核要持续六天,这六天我可怎么熬啊?” “加油,实在不行,咱们就只能去那个劳改所里碰面了。” “现在就这么可怕,到了劳改所,岂不是更……”徐轩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说,“我还是继续当个好妈吧。” 两个家四个人,交流沟通了一下,便又各自散开。 不料就离开了这么一小会,祝鸣一回家,就被迎面一道电子音扣了分:“爸爸妈妈不细心导致女儿受伤,各扣二十分!” 一时间祝鸣也不知是该高兴殷钰也被扣分了,还是担心自己被扣成零光蛋。 客厅内,不知什么时候又爬起来了的小公主,光着脚丫坐在地上,她的脚上有一道血淋林的伤口,是被地上的碎瓷片划伤的。 小公主面容阴沉地看着“爸爸妈妈”,一声不吭,好像不是之前那个稍微碰一碰就哇哇大哭的熊孩子了。 好吧,虽然这倒霉孩子挺气人的,但祝鸣也没到能眼睁睁看着她受伤不管的地步,要是不管,指不定还要扣分呢。 但她又怕自己应付不来这孩子,只好找到医药箱,交给殷钰:“喏,你去吧。” “那你呢?” “我把客厅打扫一下。”祝鸣无精打采地说道。 她一边收拾卫生,一边看殷钰轻柔地给小公主上药。 “疼。” “嗯,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还疼。” “那就再过一会儿。” “……” “乖。” 小公主冷冷地瞅着殷钰,忽然抓起药箱丢到旁边,里面的棉棒、创口贴和药瓶滚了一地。 殷钰抬头看了她一眼,无所谓地笑了笑,用纱布把小公主的脚丫一圈圈缠起来:“快好了。” 祝鸣怕被扣分,小声骂骂咧咧地把药箱收拾起来:“你个倒霉孩子,再作,小心你妈也不要你了。” 谁知她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小公主又开始闹了。 “走开走开,我不要你给我包扎!”她一脚蹬开殷钰的胳膊,把脚上沾着血和碘伏的纱布甩飞到祝鸣身上。 祝鸣拎开那条纱布,太阳穴的青筋直跳,她怕自己忍不住把人吊起来揍一顿。 明明脚受伤了,小公主跑起来却还是那么的灵活,她钻到自己的床上,被子一盖,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殷钰站起身耸耸肩:“那好吧,等你愿意了我再给你上药。” 她态度其实一直都这样,但小公主好像不太能接受,一下午都闷在屋里不肯出来,也不理人,导致两人又被扣了十分。 理由是:忽略孩子心理健康。 祝鸣已经数不清自己被扣了多少分了,不过小公主不理人,她乐得清静。 下午四点,小公主睡够了,沉着脸走出来,往沙发上一坐不说话了。 殷钰问她:“需要我帮你包扎伤口吗?” 小公主发脾气不吭声,殷钰便笑了笑又坐下了。 祝鸣嗑完瓜子拎过来药箱,算了,跟一小屁孩计较什么,她把小公主的脚丫举起来,警告道:“别闹啊,小心你爹我也不管了。” 小公主:“……呵。” 祝鸣:“呵?” 小小年纪,竟然就能发出如此集冷酷、不屑、轻蔑与嘲讽于一体的笑声,真是勇气可嘉。 祝鸣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把她伤口处理好后说:“行了,先这样,别在闹了,不然晚上你妈不给你做饭了。” “我要听故事。”小公主当然不可能不闹,但至少现在她受伤了,扑腾不起来了,闹腾的幅度也更容易让人接受了。 于是祝鸣找到她的故事书,随便她指到哪就给她念到哪儿。 五点半,殷钰做了晚饭,祝鸣吃得很开心。 六点半,小公主要骑大马,被祝鸣拎着后衣领在客厅兜圈,兜完圈,小公主吐了,祝鸣被扣分了。 七点半,祝鸣和殷钰帮小公主洗澡洗漱。 八点,一家人在客厅看动画片。 八点半,小公主困了,要回去睡觉。 这一天总算他大爷的能结束了。 结果公主房的门忽然打开一条缝,小公主藏在门后,阴恻恻地看着躺在客厅沙发上的祝鸣:“你在干嘛?” 祝鸣说:“看电视?” “你吵到我了,快回去睡觉!” 祝鸣好笑又好气:“你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小公主不依不饶:“我不管,你和妈妈一起睡,快点!” 祝鸣:“……你明明是管的太多。” 小公主颇为狐疑地问道:“为什么不答应,难道你们夫妻感情破裂了?” 说着说着她就又带上了哭腔,随之便有一阵电子音响起:“爸爸妈妈产生感情纠纷影响女儿心理健康,各扣十分!” 祝鸣:“……” 眼见小公主哭的越来越夸张,声音越来越尖锐,祝鸣实在受不了,只好跳下沙发说:“行了别嚎了,我跟你妈一块睡总行了吧!” 于是下一秒,小公主收声,但仍犹犹豫豫地问:“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 “那你们感情没破裂?” “没有,绝对没有。”祝鸣沧桑揉脸,“感情好的我恨不能跟你妈缠缠绵绵到坟墓。” “那你们一定很恩爱吧?” ‘“对对对,特别恩爱。”祝鸣敷衍地说道,“好了,你快睡吧,我回屋陪你妈总行了吧。” “我要看着你进屋。” 祝鸣没办法,只好当着她的面走回卧室。 她把门一带,一回头,看到殷钰穿着睡袍好整以暇地躺在床上,脸上还贴了张面膜。 祝鸣:“……” 殷钰笑着说:“这里准备的生活用品很齐全呢,鸣鸣要不要试试?” “不要。”祝鸣三两步走到床上,直接倒下,冷着脸说,“你打地铺。” “为什么?”殷钰惊讶又不解,“这张床很大,而且我们又不是没有靠在一起睡过,那时候鸣鸣还枕着我的大腿呢!” 她说的是知识竞赛那个副本里,两人夜间在地下迷宫闯荡的时候。 祝鸣没好气道:“那时候又没有床和枕头,我是迫不得已才用你凑合的。” “不要。”殷钰把面膜揭掉,笑盈盈着,“万一我们的好女儿有办法看到我们这边的情况呢?别忘了,她中午可是睡着了我们才出的门,可就那么一会儿,她就起来了。” 祝鸣:“……” 又开始头疼了,殷钰说的是对的,确实有这种可能。 殷钰侧过身来说:“鸣鸣是害羞吗?” 祝鸣:“你能不能闭嘴。” 殷钰拒绝:“不要,我们很少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聊天,难道鸣鸣不喜欢吗,还是说每一次都要打打闹闹,鸣鸣才不用面对自己的真实想法?” 床很软,殷钰一动弹,祝鸣这边就能感受到。 虽然是张双人床,但目测也就一米五,两人都不是娇小的体型,往上一躺就占满了。 洗漱过后的殷钰,身上带着面膜和沐浴露、身体乳的香气,这些味道……祝鸣身上也有,因为现在她们是一家人,她们是夫妻,她们共同使用这个家里的物资。 可在此之外,殷钰身上还有一种出于她自身的淡雅的香气。 那香气是四月清冷的梨花,是冰雪初融的高山……很好闻,很清淡,却又很顽固。 祝鸣闭着眼睛闻着这股香气,记忆似乎随之飘回了十八岁,在这黑暗的柔软的温情的环境包围下,她似乎也没那么抗拒露出自己柔软的一面了,以及,对殷钰的向往与好奇。 她忽然好奇:“你平时是不是都在忙自己的阴谋?” 殷钰轻声回答:“没有,如果只忙着一件事,就太亏了。” “亏?”祝鸣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个世界很精彩呀。”殷钰兴致勃勃地说道,“人类实在太富有创造力了,有数不清的电影、书籍、艺术作品、美食、人造美景……你永远无法想象这个世界每个角落里都在发生什么样的精彩故事,永远都有让人动容的真情与让人惋惜的遗憾。就算没有人类,这个大自然也一样的奇妙,其实认真说起来,人也是自然的造物……” 祝鸣听着听着,不禁猜测:“所以你平时都在……” 殷钰说:“享受生活。” 祝鸣:“……” 殷钰:“要抓紧时间体会这个世界的美妙,万一世界完蛋了,就无法回到这个精彩的世界了。就算未来有另一个文明诞生,也始终无法复刻现在的辉煌。” 祝鸣的手搭到胸口,她憋着气笑问:“所以你这些年来,就忙着享受生活了是吧?” “是呀,我学了很多乐器,听了大师的演奏,去看了南极企鹅,还爬过喜马拉雅山顶。”殷钰反问,“你没有享受的时候吗?” 祝鸣:“…………” 殷钰说:“那真是很可惜呢,人类的生命那么短暂,却还是不肯抓紧时间体会这个世界的精彩。” 祝鸣咬牙切齿道:“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您老一样厉害,有资本享受世界,我们普通人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经很辛苦了好吗。” 殷钰莞尔一笑,道:“如果能过好自己的生活,未尝不能享受。精彩存在每一个角落里,我希望你能体验这个世界能得到的一切快乐,不管是一道美食,还是一张柔软的床铺。” 祝鸣翻过身去默默翻个白眼不肯理她。 殷钰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似的:“重要的不是经历过的事物有多少,而是在某一刻的触动里,体会到的程度深浅。” 半晌儿,祝鸣才问她:“为什么觉得世界会完蛋?是不是跟你的阴谋有关。” 殷钰长长舒出一口气:“哎呀,鸣鸣真会抓重点,好吧好吧,我告诉你,是有关系,但可能毁灭的不是世界,而是现在的文明。” “你到底想干什么?”祝鸣忽然翻过身,一把抓住她的手,“回答我!” 可她忘了殷钰正轻轻拍打她的背,忘了她正快乐而无私地分享着自己的心得体会,所以她一转过来,面对的便是殷钰近在咫尺的面孔。 她贴的是那样的近,近到沉浸在黑暗中的一双眼眸,如泛着波光一般明亮沉醉。 “我想……给大家一个机会。”殷钰温柔地笑着说,“这个文明最终走向怎样的结果,就看你们的了。” 第80章 幸福家园(4) 第八十章 “我想……给大家一个机会,这个文明最终走向怎样的结果,就看你们的了。” 这个晚上,两人以亲昵无比的姿态交换着气息,看着殷钰的眼眸,深邃如星辰的幽暗,她的神情是那般温柔,不带半点阴霾与攻击性,祝鸣就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客观存在的事实不以意志为转移,越是如此越难让人挫败,这简直无法攻克。 祝鸣沉默地望着她,在黑夜的包围下,在殷钰如水的柔和中,她身上的锐气与棱角被包容着似乎也偃旗息鼓了。 床头的两个手机忽然震动了下,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本以为这就是摆设,结果是能用的,拿过来一看,上面显示出一条短信:第一日考核爸爸得分:-15分,不及格。 祝鸣:“……” 谁能告诉她初始分数是多少? 这得分简直欺人太甚,祝鸣忍不住好奇殷钰的得分,趁她不注意,直接抢过来:第一日考核妈妈得分:55分,不及格。 祝鸣的嘴角忍不住扬高了一点,她把手机扔回给殷钰,忍不住大笑:“分数比我高有什么用,还不是不及格哈哈哈!” 殷钰翻了个身,假装没听到祝鸣的嘲笑:“及格了又能怎么样,和你躺在同一张床上,遇到危险也跑不掉呢。” 被嘲笑的人没反应,这就没劲了,祝鸣嗤笑一声,翻过身去睡了。 不大的双人床上,两人背靠背,中间隔了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一开始祝鸣以为自己不会轻易睡着,毕竟身后躺着的是殷钰,但很快她便发现,自己错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陷入了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状态中。 在这种状态里,如果外界有一点动静,她应该很快就会清醒。 但实际上,她如同遇到了鬼压床似的,能感受到一些东西,但始终没有醒来。 这个副本中的季节也在冬季,但室内有暖气,比外面温暖许多,祝鸣只要套一件衬衣变不会冷。但到了夜里,即使盖着被子,阴恻恻让骨头缝都凉嗖嗖的寒气仍旧顺着地板砖的缝儿升了起来。 祝鸣手脚冰冷,四肢却动也不能动,像是被什么牢牢压住了般。 她闭着眼睛休息,却觉得眼皮酸涩疲惫,且能看到一点模糊的黑影。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忽然一个怪异的小东西冒了出来,月光勾勒着这玩意儿的轮廓,仿佛是个人形。 但她没有面孔,没有具体的形象,只是黑黢黢的如同一道影子。 祝鸣僵在床上一动不动,只能“看着”它沿着床沿往上爬,随着它的靠近,最接近床沿的手指越来越麻木,似乎变成了几根冰棍。 它是没有重量的,一会儿停下,一会儿继续行动。 祝鸣迟缓地想着,或许自己应该闭上眼睛,但她本就闭着眼睛,此刻的“看”也不全是看到的。 祝鸣不知道这玩意儿想干什么,但这才第一天,总不至于……有太深的危险吧。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她发现上方出现了一点亮光。 这东西爬在她头上方,摁亮了一支手机! 光亮一闪而逝,祝鸣听到了怪异的像野兽喘息般的呼哧声,冰凉的气息迎面扑来,霎时间祝鸣似乎到了室外,感觉血管里流的都是冰碴子。 她忽然生出一点危机感,僵硬的指尖慢慢颤抖着,试图动一动。 不知过了多久,祝鸣产生了自己已经变成一根大冰棍的错觉,就在这时候,眼前的黑暗中融入了一点怪异的光——她有一种感觉,旁边又多了一个东西! 不知发生了什么,寒意离远了些。 含糊的细微的声音飘进耳中,祝鸣听到了一点破碎音节: “够了,不要……” “为什么不行?” “我和她……停下……” “可是她负分……” “不行!” 最后一丝怒吼猛地冲醒了浑浑噩噩的祝鸣,僵硬倒在床上的女人浑身一颤,旋即冒出一身冷汗。 她搓了搓手背手臂,感觉浑身上下冰凉骇人,腿肚子差点抽筋,鼻子也有些堵塞。 祝鸣撑着床坐了起来,连打几个喷嚏,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这才去推旁边的人。 “怎么了?”殷钰毫无防备地睡着,一直被推才醒,她打了个哈欠反问,“有事吗?” “刚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说话的时候,祝鸣才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难听。 “没有呢。”殷钰缓缓坐起来,打开床头灯,回头一看祝鸣脸色,只见苍白一片连半点血色也无。 她惊讶地伸手摸了摸祝鸣额头:“好凉。” 丝丝寒气从祝鸣身上散出来,坐在旁边的殷钰感受得清楚,她仔细打量着,发现祝鸣从头到脚的状态都让人担忧,仿佛刚从冰柜里搬出来的尸体一样:“你怎么了?” “我遇到鬼压床了。”祝鸣搓着胳膊,牙齿打颤,带着一点愤怒道,“好像是因为我负分……负分怎么了,都是不及格,凭什么只有我受罪?” 看看旁边的殷钰,脸上带着沉睡的红晕,一双眼要睁不睁,朦胧迷糊,显然睡得很香甜。 殷钰莞尔,干脆把自己的被子也环抱到祝鸣身上:“现在好点了吗?” 祝鸣感受了下,忽然低声说:“你帮我倒杯水。” “好。” 等殷钰踩着拖鞋离开卧室,祝鸣才飞快地把自己那床冰凉似铁的被子拔下来,把殷钰那床仍旧带着体温的被子贴身盖着。 被子柔软温暖,带着一丝丝淡淡的梨花香气。 祝鸣轻轻舒了口气。 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冰寒的痛苦,从小到大,她的体温就异于常人,比起寒冷她更讨厌高温天气,她也从来没有过被冻掉耳朵的感觉。 却没想到在这个副本里,异能被压制着,她真就好好体验了一把寒冷的感觉。 原来冷到极致,会产生烫伤一般感觉,一时间让人分不清身上到底是冻着了还是躺着了,每寸皮肤都火辣辣的,用力摁摁,又觉得僵硬麻木。 殷钰很快便端着一杯热水回来,祝鸣迫不及待伸出手接了过来,晃了几下,洒出来了一点,撒在麻木的手背上,祝鸣甚至无法判断这杯水的温度。 “小心烫。” “嗯。” 祝鸣握着杯子缓了会儿,手上的知觉回来了些,杯子里的水温便降下去了一大截,她咕嘟咕嘟喝下去,却觉得进入肺腑的热流不一会儿就化作了寒流。 而身上被子里的热乎气也已经消失不见,祝鸣烦躁地搓了搓胳膊。 “还冷吗?”殷钰伸手碰了碰祝鸣的手臂,也不用问了,“看来还冷。” 祝鸣扯了扯嘴角,试图下床:“我去暖气边上坐会儿,睡你的吧。” 但这种情况,让殷钰睡觉,她也不可能睡着,她看着祝鸣缩成一团靠在暖气边,看着看着忽然笑了。 祝鸣不善回头,一双凌历眉目中透出些许不快:“笑什么?” “没什么,你看着好像一只仓鼠。” 她个子高挑,站起来时鹤立鸡群,没想到缩起来时又显得只有那么一点,再加上臃肿的被子,整个人都圆润可爱了起来。 祝鸣呵呵一笑说:“那你是什么,猫吗?” 殷钰歪歪头说:“我想当人。” …… 后半夜祝鸣一直靠在暖气边上,睡得极不安稳直打瞌睡。 她不知道殷钰什么时候睡得,反正她也不会管自己,把她唤醒的是那道叮铃铃的童声。 “叮铃铃叮铃铃,早上八点了,爸爸妈妈起床了,小公主也该起床了,幸福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惊醒之后,祝鸣一掀被子整个人往外一冲,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笑容,亲爱的小公主,白天到了,该算算昨晚的帐了! 不知昨晚后来的鬼怪是谁,但小公主的声音响了一整天,她可不会那么轻易就忘掉! 但祝鸣忘了,她所在暖气片旁边,用不舒服的姿势睡了一晚,身体已经僵硬的不行,于是这一往外冲,整个人便飞扑了出去。 呲溜——祝鸣滑到了客厅。 气的比这道铃声还早的殷钰正在出场煮粥,闻声回头,一时有些愣怔。 她犹豫地抬起手,跟趴在地上的“爸爸”打招呼:“早安?亲爱的,你在锻炼身体吗?” 祝鸣露出扭曲笑容说:“是啊,早起锻炼,健康一生,等着,我这就去叫我们亲爱的女儿起床!” 说罢她也不起来活动活动四肢,就这么奇形怪状半爬半癫地冲进了公主屋。 粉嫩的,阳光明媚的公主房内,小公主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心想今天该来点新鲜的招数,昨天玩过的可以换一下了。 可她的哈欠还没打完,便看到一只长发凌乱的女鬼横冲直撞闯了进来,那怪物撞开门,又直冲到她床上,把她粉嫩嫩的被子和床单弄得一团糟——还抹上了几道灰痕。 小公主:“……啊!!!” 她忍不住尖叫出声:“你干什么!” 祝鸣从凌乱的发丝间悠悠探出一颗脑袋,说:“为父牺牲形象只为逗孩子开心,是不是特别有童趣,特别关爱家庭,特别注重父女亲情?”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0-90 第81章 幸福家园(5) 第八十一章 小公主的心情很不好。 任谁美美起床准备开启幸福一天的时候,被一个奇形怪状的脏东西缠上,心情都不会好。 粉嫩的公主床,干净的小脸蛋,已经顺滑的头发丝……全都毁掉啦! 几乎在瞬间,小公主爆发了,疯狂打滚攻击祝鸣。 扣分扣分,直接扣成负数! 然而,一个只是想进行亲子互动富有童趣的老父亲,又有什么过错呢? 祝鸣一把嚎起尖叫的小公主,张嘴在她脸上一顿吧唧:尖叫声渐渐减弱,小公主的眼神逐渐呆滞,她举起颤抖的双手,往脸上一擦,再拿下来一看,湿漉漉灰唧唧的痕迹让她直接沉默。 祝鸣擦擦嘴巴,心满意足地说:“乖宝贝,爸爸爱你。” 小公主:“…………” 两眼一翻,晕倒在床。 于是祝鸣又被扣了二十分。 祝鸣爬起身,一边活动四肢,一边露出笑容。 嗯,看来判定分数的规则,并不像表面那样严格,至少在小公主晕倒之前,她的所作所为都没有被扣分。 这说明,规则是死板的,只要套上一个积极向上关爱孩子的外壳,内部的可操作空间很大。 祝鸣心情不错地把这个发现告诉给了殷钰。 不管怎么说,现在还在合作嘛. 小公主只昏了一小会儿就醒了过来,醒来后就开始闹。 因为早上被祝鸣袭击,导致她格外愤怒不满,不仅闹着让祝鸣陪她玩游戏,还闹着让祝鸣给她一遍遍出门跑腿买东西,试图累死祝鸣。 可惜她不知道,祝鸣体力绝佳,跑腿正合她意。 与其在房间内和小公主虚与委蛇,还不如出门透透气。 祝鸣越透气越松快,整个人显得悠然自得,瞧着竟和殷钰有几分相似了。托祝鸣的福,小公主今天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殷钰可轻松多了。 然而祝鸣脸上的表情越轻松,小公主就越愤恨,一定,一定一定要收拾她! 小公主阴沉沉地坐到沙发上,两条小胳膊抱在一块,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才能折磨到祝鸣。 玩游戏?不,这混账“爸爸”力气和嗓门比自己还大,闹腾起来还不知道谁折磨谁。 让她做饭?算了,还是不要为难自己的舌头了。 讲故事?已经用过这招了,排除! 小公主努力地苦思冥想,想啊想啊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崭新的,还未用过的招数。 她连忙跳下沙发,啪嗒啪嗒跑回自己的卧室,在小书桌下努力地掏。 祝鸣一边削苹果,一边靠着门框盯梢,以防这祖宗在自己不注意的地方作妖。 很快,小公主把自己需要的东西掏出来了:课本、练习册、橡皮和笔。 “喂,过来,陪我写作业!” 她坐到书桌前,骄矜地抬起下巴命令:“你要负责课后指导,教会我解题。” 祝鸣挑了下眉,吭哧啃了口苹果,这是什么路子?不过她还是靠了过去,拖着椅子坐到了小公主身边。 小公主不满地盯向祝鸣口中的苹果。 祝鸣满脸关爱:“小孩子不要吃太多凉苹果,对肠胃不好,不过不用怕,爸爸帮你暖一暖!” 说着嚼了两口,嘴巴一张,用舌头顶出一团马赛克。 天啊,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又贴心又温暖! 然而小公主不领情,不仅不领情,还差点吐到她身上。 祝鸣遗憾地说:“看来宝贝不爱吃苹果,那爸爸只好自己吃了。” 小公主:“……”眼神十分狠辣,盯着人直磨牙。忍住忍住,哼,待会只怕忍不住的是这倒霉玩家。 啪。 小公主把练习册翻开,指着上面自己做错的题说:“快给我讲题。” 祝鸣这种好爸爸当然不会畏惧给一个小学生补课,于是她当仁不让,讲了起来。讲完之后让小公主再做一遍,错误,再讲一遍,讲后再做,还是错误…… 我特么喵喵他大爷的,你是猪脑子吗,这到底有什么不能理解学不会的……! 三番五次,在祝鸣即将不耐烦地捶桌之时,她看着小公主唇角得意的笑容,忽然悟了。 好家伙,这祖宗是故意的! 她一定是想故意激怒自己,让自己犯错被扣分,好一个阴险狡诈的乖女儿,真是防不胜防。 想通了这一点,祝鸣心中的不耐烦呼地泄去,脸上扬起春风拂面般的笑容。 “乖宝贝,爸爸发现,你的基础十分极其以及特别的差,这样可不好,一点都不好,所以爸爸决定,先给你把基础打好。” 小公主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我不想打基础。” “不行哦。”祝鸣掐着嗓子用恶心巴拉的语气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正是因为爸爸妈妈真心爱你,才要为你的未来考虑呀。就算一时违背你的意愿,就算一时让你不开心,就算伤在你身痛在爹心,爸爸妈妈也不能心软!” 说罢,她不等小公主继续拒绝,一个旋风冲击跑出了家门。 冲冲冲,去街上的书店,给小公主买一堆练习册! 小公主:……等等,那句爱子深渊什么的,到底是啥意思? 小公主本想问个清楚,但看到祝鸣抱回来的一摞新练习册,整个人都快炸毛了:“为什么只有一本数学,其他都是语文英语,还这么多?” 数学瞎胡乱往上填数字,随随便便就能填满一本,可语文英语要大量抄写,好累的! 祝鸣微微一笑:“因为不能偏科呀,我们今天已经学了很长时间数学,该换文科,锻炼一下另一边脑子了。” 小公主眉头一皱:“我不,你这是虐待!” 祝鸣神情一肃,冷酷地说道:“一个合格的父亲,绝对不能只关注子女的衣食住行,更要关注孩子的心理和学习。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厌学,未来可怎么办?为了你好,你爹我今天必须狠下心来教育你——严师出高徒,给我把它们全写完,写不完不许吃晚饭!” 这番正义凛然的表面工程听得小公主目瞪口呆,她毫不怀疑,这个混蛋就是想折腾自己,可为什么让她一说,竟好像是在对自己好? 祝鸣仰天长叹,留下两滴鳄鱼泪:“饿在儿身,痛在爹心!为了给你做表率,爸爸妈妈今天就陪着你,不吃饭了。” 可怜的小公主,毕竟还是个孩子,不懂大人的虚伪与心机。 她只是本能的觉得恶心,于是:“坏蛋!我不和你玩了!” 歘歘歘歘! 小公主怒撕八本练习册。 祝鸣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殷钰便不急不缓地抱着一纸箱新练习册,从门口走进来了。 “乖宝贝,要听爸爸的话哦,不然今晚就不能吃饭啦。” 小公主:“……” 铁骨铮铮小公主,愣是饿了一个晚上,一本练习册都没动。 而祝鸣和殷钰,只因为饿到了小公主,又各自扣十分。 一天下来,因为掌握了考核的关键,祝鸣与殷钰的分数都保持的很稳定,就是脸快笑僵了。 晚上一结算,两人都及格了,虽然分数不太高,但可喜可贺,这意味着她们正在逐步掌握主动权,接下来几天会更好过。 啊,这个狗屎世界,充满了虚假的温情。 …… 一夜风平浪静,意味着及格即安全。 紧接着是第三天,祝鸣和殷钰发现,事情并不像预想的那么平稳。 小公主生病了,字面意义上的生病。 “叮铃铃叮铃铃,早上八点了,爸爸妈妈起床了,小公主也该起床了,幸福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一大早祝鸣去喊她起床,敲开门发现,小公主还在睡。 鉴于她有赖床的习惯,所以祝鸣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异常,直到走近了,歘地掀开被子,才发现不对劲。 小公主在床上缩成一团,脸蛋通红瑟瑟发抖,伸手一摸,额头发热身上冰凉,没有出汗。 奇了怪了,怎么会这样。 于是一大早,还什么都没干呢,祝鸣就先被扣了十分。 她连忙用被子把小公主裹成一团,努力去扒拉她的眼皮,扒拉半天也没把人叫醒,只好跟殷钰商量怎么办。 “不就是昨晚饿了她一次吗,应该跟这个无关吧。”祝鸣嘀咕着。 仔细想一想,小公主也不容易,任务开启了才两天,小公主又是呕吐,又是受伤,又是饿肚子,现在还发了烧……嘿嘿,小孩真脆弱。 “这应该是新的考核内容。”殷钰分析道,“走吧,带她去医院。既然是感天动地的好父母……那么,我们就不能吃早饭了,唔,还要麻烦爸爸背女儿下去呢。” 说着她似乎也感觉有些荒诞,这太过于表演形式了,于是没忍住,在小公主病重的时候笑了笑。 祝鸣瞅她一眼,没说什么。 虽然她们都知道,小公主表面是个普通小姑娘,内在指不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但至少现在看着,小公主的模样很让人揪心。 这都能笑出来……殷钰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务之急是小公主,如果再不做点什么,还不知道要被扣多少分。 昏睡的小公主很好摆弄,祝鸣三两下给她套上衣服,然后抱在怀里往外冲。 殷钰的行动也很利落,如果不看表情,一定会觉得这是个焦急担忧但又很心细的母亲:她不忘给小公主套上一顶软帽,把她的小脸蛋保护的严严实实,同时拿上家里的手机钥匙身份证。 祝鸣已经抱着小公主冲下了楼梯,冲上了大街,并一路向隐藏在街头浓雾中的儿童医院跑去。 坐什么电梯?打什么车? 现在没下雨就不错了。 反正小学生经典作文里,爸妈带孩子去看病全靠两条腿,不下雨就下冰雹,越艰苦越感人,打车的统统都是异类! 第82章 幸福家园(6) 第八十二章 幸福大街是一条很简单的大街,每天从早到晚,都蒙着一层淡淡白雾,抬头看不到太阳,更不用提月亮。 每当入夜,街上漆黑一片,连一盏路灯都没有。 这个时候,玩家们都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鲜少有敢出门冒险的。 夜间的黑暗让人发憷,其实白天也没好到哪去。 乍一看,这条街很正常,中心是正对着的幸福家园小楼与办事大厅,随后向两边延伸,有银行、书店、饭店、花店、糕点店……和医院。 再往外,就被更浓重看不清的白雾完全遮掩了。 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里处处透着诡异。 街上的“行人”动作僵硬,表情麻木,来来回回走着,甚至不如合格的路演。每家店铺的店员,都由未成年的孩子扮演,穿着打扮一丝不苟。虽然比“行人”生动灵活,但这种与正常颠倒的设置,仍旧让人感到矛盾。 仔细观察街上的绿化带,就能发现,里面的绿植完全是塑料和木头制作的假植物。 大街上有公交站,开过来的车子像小朋友的玩具,画风卡通,还是纸做的,祝鸣曾尝试上去,发现车子意外的结实——但用手撕,也能撕开。 这辆车无法离开幸福大街,向着一端慢吞吞前进,一头扎进雾里后,会立刻从大街另一头的雾里再出来。 所以仍旧无法探寻幸福大街外的情况。 祝鸣没有选择乘公交车去医院,而是听了殷钰的建议,抱着小公主向医院跑。 跑着跑着她发现,那辆纸壳做的公交车还没有自己两条腿跑得快…… 眼见医院就在眼前,忽然雾气越来越浓,遮的只能看到脚下的一点路,前方什么情况都看不清了。 有古怪。 祝鸣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回头看,空无一人。 明明穿着高跟鞋都能跑的飞快的殷钰,此时竟然没追上来? 一定是这段路出了问题。 但祝鸣没有感受到危险,她一边向前跑,一边观察四周,眸光微动,隐隐抓到了问题的线索:通往医院的路,似乎被刻意拉长了。 如果整条大街都是一个专门开辟出来的模拟考场,那么随时调整其中的数据,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只要用雾气把四周的环境遮掩住,身处其中的玩家就会出现鬼打墙一样的现象,但其实她确实在这条路上前进,只是这条路不知不觉间变长了。 祝鸣低头观察小公主,她仍然紧紧闭着双眼昏迷,身体正在不自觉地打寒战,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可怜。 祝鸣把她滑落的帽子盖回去,搓了搓小孩柔嫩的小手,也是凉飕飕的。 NPC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吧?如果死了,考核才进行到一半,会不会直接判定失败? 考虑到副本的尿性,后者的可能性很大。 于是祝鸣越发担忧地喊:“宝贝,你要撑住,爸爸一定要把你带到医院!” 说罢她两条腿持续发力,险些蹬出风火轮,跑得自己吭哧带喘,颠的小公主醒了又晕晕了又醒。 “喂……你。”一声微弱的小猫叫似的声音从怀里发出。 祝鸣低头一看,眼眶发红:“宝贝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别着急,爸爸马上就送你去医院。不要说话,不要浪费力气,你一定会活下来的!” 小公主:“慢……” 祝鸣老泪纵横:“好我这就加速!” 呼呼呼呼,当祝鸣好不容易跑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小公主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她跑了能有半个小时,照祝鸣的速度看,约摸跑了十里地。 结果一抬头,发现殷钰正站在医院门口,气定神闲地等自己。 祝鸣不明所以,上前两步把小公主放到殷钰怀里,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你过来的路是正常的?” 殷钰点头:“是呢,我还在想,你怎么还没到。” 太不公平了,早知如此,刚才就让殷钰抱着小公主跑了。 祝鸣郁闷地戳戳小公主软绵绵的身子:“等你开学了,一定要记得写一篇《我的父亲》的作文,谢谢!”. 既然幸福大街不是真的幸福大街,那么医院不是真的医院也可以理解。 比如里面的医生与护士,全都是小孩,再比如这里只有儿科,没有其他科。 小小只的医生带着听诊器,像模像样地在小公主心口听了会,便大手一挥说:“发烧了,需要住院观察,先带她去病房打吊针,待会抽个血。” 好吧,虽然过程有些离谱,但小护士给小公主打吊针的严肃模样,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护士离开后,病房门被关上。 祝鸣坐下后才发现,肚子饿的厉害,之前没吃早饭,又抱着小公主跑了大半个钟头,实在是有点扛不住了。 “咕噜噜——” 吱呀。 殷钰离开小马扎,说出去买点吃的就离开了,于是病房内就只剩下了祝鸣和仍昏睡着的小公主。 这间医院十分安静,主要是人少,到给小公主打上针为止,祝鸣还没见到过除了医务人员之外的人。 该不会现在医院里只有她们一家三口吧。 考虑到小公主还在这休息,得有人守着,祝鸣也就没出去打探。 片刻功夫后,床上的小公主动了动,她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看向祝鸣:“……” 祝鸣正闲的用那部根本没多少功能的手机玩自带的小游戏,一直到系统提示忽略女儿扣五分,她一个激灵,死了,游戏结束。 祝鸣遗憾地放下手机,挤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扭头去看小公主:“醒了?感觉怎么样?” 小公主看着她,撇撇嘴:“我要喝水。” 祝鸣就任劳任怨给她打水。 “我要吃饭。” “你妈去买了,马上回来。” “我要上厕所。” “行行行,我抱你去。” 祝鸣以为小公主醒了就会继续折腾人的一天,但也许是生病的缘故,她今个儿安生了许多,乖乖地躺在床上,没有发出尖叫,也没有试图打人。 过了一会儿,护士过来抽了一管血。 小公主瑟缩了下,脸色越发惨白。 祝鸣坐到床头捂住她的眼睛说乖,别怕,爸爸在这陪着你呢! 小公主嘟囔道:“谁要你陪了……” 虽然从来没喊过爸爸妈妈,大家也彼此心知肚明,这个身份单纯只是个扮演的角色,但在虚弱的时候,小公主才发现,有家长陪伴着保护着的感觉,真的很好,即使是假的。 又过了一会儿,殷钰拎着打包的早餐回来了。 放下床上小桌板,“爸爸”和“妈妈”一左一右坐到小公主身边,哄着她吃饭。 等小公主吃完犯困又睡回去后,殷钰才说:“这间医院不大,除了我们,没有其他外人。” 祝鸣若有所思:“你这么说,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概会在这里住两天吧,身为家长,我们得守夜。”殷钰笑道,“你猜,在医院住和在家里,会有什么区别?” 祝鸣讪笑一声说:“我猜,应该不会有什么好的区别。” 她很难不怀疑,小公主突然生病跟自己欺负人有关,但是……昨个还及格了呢,应该不至于太狠吧? 这考核才刚到一半! 就在两人商量要不要回家带点东西过来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小小只的护士一脸严肃地走进来,宣布了一件让人始料未及的事情: “现在通知病人家属,病人患有重大疾病,需要尽快进行手术,请家属到收银台提前缴纳手术费用!” 祝鸣和殷钰面面相觑:这剧情怎么越来越狗血了。 “大概需要缴纳多少呢?”殷钰问道。 “一百万!”小护士竖起一根手指,“要快点交钱哦。” 说完她也不解释,吧嗒吧嗒就跑掉了。 祝鸣揉着太阳穴,觉得自己命很苦,怎么跑哪都逃不掉缺钱的境地。 而殷钰已经开始查她们这个小家有多少存款了:“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先听坏消息。” 殷钰把手机界面转过来:“我们账上只有三十万。” “那好消息呢?” 殷钰把手机转回去,拨拉了几下,又转了回来:“当当当当!请看,正好有人想买你的肾呢,一颗开价三十万哦。” 祝鸣:“……” 她哔哔了个哔哔他哔哔的!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摆明了是考核故意设置的套路,但这到底是陷阱,还是单纯的过场剧情,谁敢保证? 万一躺到手术台上出事了呢? 再说了——“我就算卖肾也凑不够一百万啊。”祝鸣险些锤墙,“可恶,这做家长的门槛未免也太高了。” “确实呢。”殷钰赞同地微笑,“当穷苦社畜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还好我不是人。” 祝鸣:“……” 事情陷入了僵局,首先,祝鸣并不想真的卖肾。 其次,卖了也凑不够那么多钱,她们必须再找其他办法筹钱。 “要不你也卖一颗吧。”祝鸣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不,你卖两颗,不就可以解决了?” 殷钰轻笑道:“你这是要我这具身体死掉呀。” 祝鸣挑了下眉毛,余光在殷钰身上打转:“那你会死吗?” 殷钰含着笑,眼神清澈毫无躲避,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也差不多了。 “既然这样,你牺牲一下?” “不要。”殷钰在削苹果,红彤彤的果皮打着旋儿缓缓落下,她柔声细语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牺牲呢?鸣鸣又想作弊啦?” 祝鸣冷哼一声,一把抢过殷钰削好的苹果,吭哧啃了一口:“不愿意就算了,好像谁非得求着你一样。不过这场考核是我们一起的,谁都别想光占便宜,要我卖肾可以,你得想办法把剩下的钱凑够。” 第83章 幸福家园(7) 第八十三章 殷钰提出了三个办法。 第一,卖房。 第二,像祝鸣一样,卖掉部分不致命器官,风险大家一起抗。 第三,卖身的方式简单点,不卖器官改卖血。 两人都是行动力很强的人,有了想法便开始去做。只是跟物业一打听,发现房子没法卖,问医院和手机联系人里的黑中介,也不需要第二颗肾。 看起来只有第三条路可走了,但单单卖血,怎么都不可能凑够四十万。 祝鸣翘着二郎腿,眉头皱得死紧。 殷钰顺手搭上她的肩膀,坐到病床边上,下一秒那只手就被打掉了。 她也不恼,问:“有什么想法了?” 祝鸣懒懒掀了下眼皮,说:“是有一点,但是可行性不高。你说,既然我们这个家有三十万存款,其他人家里应该也有不少存款,如果借钱,至少阿走那家可以借到。” 没错,她们还可以向其他玩家借钱,一共二十人参与,是个家庭,凑一凑肯定能凑到一百万。 但问题又来了。 殷钰显然也想到了:“你认为,大家都会遇到类似的情况?”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啊。”祝鸣长叹道,“大家的情况不一定完全一致,但肯定都会遇到类似的突发情况。” 借了别人的钱,别人要用钱时从哪弄? 这个办法只能排除。 “而且,我又在想。”祝鸣微微弯起嘴角,“这个考核考的是我们做家长够不够合格,又没说一定要把孩子治好。就算一直拖,拖到最后,只要表现的足够理想化,应该也能过关。行不行,就看今晚能不能及格了。” “只怕拖着拖着她就死了。”殷钰轻轻抚摸小公主的头发,眼神温柔的好像她当真是她们的女儿。 可实际上,祝鸣毫不怀疑,如果有需要殷钰会立刻把小公主推出去挡刀。 “也是,诶你说,这种考场NPC在副本里死了,她本身会真死吗?” “不知道呢。”殷钰两手一摊,十分无辜,“这要看掌控该副本的神眷者的决定,有的副本,NPC只是走剧情假死,有的副本死了就是真死了。嘛,部分神眷者比较无情,大概觉得死掉的NPC是废物,没有必要留着了。” 祝鸣沉默了一会,说:“自从暗界空间出现后,现实中的鬼怪少了很多。” 殷钰但笑不语。 副本中的NPC都是哪来的呢? 其实大家都有所猜测,是从现实中来的,他们有的受到暗界空间的蛊惑,试图借助这里倾泻自己的恶意,获取更强大的力量。但有的,也许只是无辜被卷入进来的。 只能说小孩子的外貌实在太有欺骗性,祝鸣怎么看,都觉得这里的小萝卜们,不像是那种嗜杀邪恶的家伙。 当然,因为这点,她也会更加警惕他们。 越是在危险环境里活下来的表面弱者,越不容小觑。 祝鸣打了个哈欠说:“不管怎么说,努力筹钱救我们的宝贝女儿吧,小鬼的命也是命。” 毕竟小公主死了,她们的考核很可能完蛋。 祝鸣让殷钰在这守一会儿,她出去打听割腰子的流程,还有啥时候开始割,啥时候能拿到钱。 殷钰留在病房内,不急不慌,又给自己削了个苹果。 咔嗤。 果肉爽口,果香浓郁,是个好苹果。 她细细品尝着,淡粉的唇染上了果汁,呈现出一种格外鲜嫩的柔软,可惜这里没人欣赏。 吃完苹果,殷钰出去丢垃圾。 两人都离开病房后,床上的小公主缓缓睁开眼睛,眼瞳大而空洞,黑黢黢的,她望向门上的窗户,一时不知在想什么. 抽血室内,殷钰正在向这个一点都看不出正规的医院卖血。 鲜红的血液顺着软管流进袋子里,灌满足有400cc,才卖了450,勉强算得上杯水车薪。 当然,重点不是卖了多少钱,而是态度。 态度那是钱能衡量的吗?绝对不是。 抽完血后,殷钰站起来,感觉头有点晕,她正准备回病房陪伴小公主,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嚣吵闹。 虽然很想装听不到,但在吵闹的是祝鸣,她还是过去了。 大厅里,祝鸣正抱着一个小医生,歇斯底里地晃:“什么,你说我女儿得了什么病?冻伤性血液坏死症,需要全身换血?还得是RH阴性熊猫血?” 她哔哔了个哔哔的哔哔,这世上有这种稀奇古怪的病吗?别是你们编出来骗我的。 噗通一声,祝鸣跪倒在地,伏地痛哭,老泪纵横:“我可怜的女儿啊,是爸爸无能,没钱救你啊!” 捶地,用力捶地,捶的地板邦邦响,拳头差点出血。 才七八岁的小医生被她压在身下,挣脱不开,无奈,她扶了下圆框眼镜,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能找到献血者,可以免除三十万的医疗费用。” 祝鸣大哭:“我去哪找熊猫血给她来个全身换血?” 忽然,一个小护士冲了出来:“有的!” “谁?”祝鸣大喜过望。 “她!”小护士伸手一指,指向了殷钰。 顿时,两人的脸色都产生了些诡异变化——原来在这等着呢。 于是小医生逃过了被压扁的可怜命运,她爬起来,轻哼一声说再医闹,我就要喊Q女士了。 祝鸣耸耸肩,没有狡辩,和殷钰回去病房商量。 小公主仍昏睡着,吊瓶快打完了,祝鸣盯了会,叫护士把针头拔掉,人走后才说话。 “我刚才已经跟医院和中介联系好了,明天可以做换肾手术。”说着,祝鸣忍不住捂了捂自己的腰子,“问题来了,在副本里丢掉一个腰子,现实里会跟着丢吗?” 这确实是个问题,看着祝鸣窘迫的样子,殷钰忍不住笑:“在副本里受伤,会把伤带出去,我想,少了颗肾,应该也会带出去吧。” 祝鸣讪笑一声说:“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亏。” 殷钰赞同地点点头:“那你愿意为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祝鸣想了想,说:“我愿意,你呢?你的换血手术,不比我的割肾安全多少,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死在手术台上,你愿意为她冒这个险吗?” 殷钰温柔地看向小公主的睡颜。 “你这么一说,确实很危险。” “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拖一拖,拖到考核结束,我觉得这不会影响我们通过副本。” 殷钰轻声道:“可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鸣鸣,我愿意的,我不想她出意外。” “既然这样,就这么决定了吧。” 祝鸣握住殷钰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如果我们真有一个女儿就好了。” “鸣鸣,你对我的心意我都明白,这几天,可能是有了她,我忽然觉得有个家也不错。”殷钰反握住祝鸣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 “虽然她不是我们真正的女儿,但我希望她是,毕竟是这个副本地功劳,我们才能复合。” “钰儿——” “鸣鸣!” 两人执手相望,满目深情,半晌儿,祝鸣道:“趁宝贝还在睡,我们出去吃个饭,回来好照顾她,顺便给她也带点好吃的。” “嗯呢,都听你的。” 两人轻轻站起身,殷钰挽住祝鸣的手臂,头一歪,靠到了祝鸣肩上。 柔情似水的美人和飒爽明艳的美人挨在一块,医院玻璃上的倒影都般配的喂饱狗,似有实形的粉红泡泡一朵一朵往外冒。 两人黏黏糊糊你侬我侬地出了医院,在街上找了家饭店,点了最便宜的面条,坐在角落里开嗦。 一脱离外人视线,祝鸣立刻甩开了殷钰的手。 噫,刚才那一路,鸡皮疙瘩都压不住了。 殷钰也恢复了正常,挑着面条,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吃着,压根没有刚才的黏糊劲。 没错,刚才这两人是在演戏。 祝鸣之所以答应卖肾,是因为她知晓自己体质特殊,就算离开副本真缺了一颗肾,她也不怕。毕竟,她早就是被捅过腰子的女人了。 殷钰之所以答应全身换血这么离谱又危险的操作,也是因为她本身就不怕死,卖两颗肾这种操作属于自己主动送死,但现有的换血剧情设定躲不开,那就干脆一点答应吧。 演戏这种事,要在有观众的时候进行。 小公主在装睡,这件事压根瞒不过她们,她还以为自己装的很好……既然大家都在演,那就演个尽兴!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看谁能演过谁。 祝鸣夹了一筷子咸菜,说:“虽然免了三十万,但还剩十万的缺口,怎么样,是你来还是我来?” “你来吧。”殷钰说,“你脾气不好,就别折腾小姑娘了,而且传统家庭概念里,妈妈总是担当照顾孩子的那个角色。” “行,那那边就靠你应付了。” 十万的缺口真的是缺口吗? 不,是表演的机会,是对她们的考验!. 殷钰打包了午餐回医院的时候,小公主已经睁开了眼。 嘴巴高高撅着,似乎对她们丢下自己很不满,但在殷钰喂她吃饭的时候,也没闹事,也没拒绝。 吃完一碗滑嫩的蒸蛋,小公主才开了金口:“她哪去了?” “她是谁呀?”殷钰舀起一勺虾仁粥,笑着反问。 “就是她呀。” “她?”殷钰眨眨眼,温柔地把粥递到小公主嘴边,“妈妈猜不到呢。” 小公主瞪她一眼,嗷呜一口把粥喝下,这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就是你老公啊!” 这点的小孩,却跟大人一样,张嘴就是你老公,殷钰差点笑出声。 然而她良好的素养和精湛的演技让她忍住了,不仅没笑,反而露出了个有些忧愁地表情:“唉,爸爸在外面工作呢。” 小公主转了转眼珠,手指无意识抓紧了床单:“她干什么工作,最近不是放假吗?为什么不过来陪我?!” “家里又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哪能真闲下来。” “是不是缺钱。”小公主故作大度地说道,“我都听护士说了,给我做手术需要很多钱,如果家里缺钱,我们就不做手术了,回去保守治疗也可以。” 殷钰抬起手,摸摸她柔软的发丝,声音虽轻柔,却不容拒绝:“不行呢,医生说你病的很严重,需要尽快手术。乖,不用担心,爸爸会筹到钱的。” 这次小公主沉默了很久,吃完饭,她又睡了一会儿。 下午翻来覆去,总算按捺不住,非说自己感觉良好,想要去看看爸爸。 殷钰拗不过她,便把抱进怀里,带出了医院。 “她在哪?” 小公主抱着殷钰的脖子,左顾右盼,好奇心十分强烈。 “这里偏僻,还得再往前点呢。” 殷钰安慰她,继续向前走。 走着走着,小公主听到了一阵哀婉凄凉的乐声,她猛地回头一看。 入目便是被一群小孩围在中间的祝鸣。 祝鸣坐在小马扎上,四周是铺开的杂七杂八的物品,她带着墨镜,拉着二胡,一边拉一边哽咽。 就在她的脖子下,挂了一张粗纸壳,上面用马克笔写了几个大字: 女儿重病,急需用钱,二手贱卖,还望支援。 祝,好心人健康长久,永远幸福! 第84章 幸福家园(8) 第八十四章 蒋鹏鹏推着自己那个痴肥肿胀的“儿子”往医院跑的时候,忽然发现前方聚集了一堆小NPC。 出啥事了? 这两天他一直在屋里应付这个祖宗,基本没出过门。 睡不好,吃不好,安不下心,整个人都憔悴地老了十岁。 就这,被他当祖宗伺候的“儿子”,仍旧突发恶疾,使他不得不带着人去所谓的医院。 医院,那可是恐怖小说中鬼怪出没的经典场合,“儿子”的病看起来就不像一天两天能治好的,嘶……恐怕下一个关卡就是在医院里了。 “我靠,你快看,那是个玩家!” 队友惊诧一声,凑到蒋鹏鹏耳边说:“她在干嘛呢?” 哀婉凄凉的乐声绕梁不绝,两人跑近,又跑远,一脸卧槽,脑袋不受控制地往回转。 ——女儿重病,急需用钱,二手贱卖,还望支援。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玩家已经卷到了这种地步?需要靠上街卖艺过关了? 但很快,蒋鹏鹏和队友就知道为什么了。 “你儿子本来就有唐氏综合征,现在又得了肾炎,需要进行换肾手术,你们商量一下吧,谁来捐。还有,治疗费用共计一百万,请尽快缴纳,否则我们只能进行保守治疗。” 小医生一脸严肃地宣布了这个噩耗,让这两人自己商量。 等她离开后,蒋鹏鹏和队友毫不犹豫选择了保守治疗。 明明只是一个副本,只是一场考核,还来这种狗血的剧情。拜托,他们又不是傻子,鬼知道进了手术室会发生什么。 到时候自己无法控制自己,陷入危险都跑不掉。 蒋鹏鹏瘫坐到椅子上,看着打针睡觉的“儿子”,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妈的,我说他怎么看着像个痴呆,一天到晚得有人守着,原来是这种病。” 他们这个“儿子”,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一个不注意,可能就随地大小便了,再一个不注意,身上的衣服就被口水弄脏了。 但凡他们没及时处理照顾,就会被扣分。 虽然“儿子”大部分时间安静,也不会提要求,可他实际上有不少需求,一旦不满足他,他就会狂躁起来。 此时,如果不能及时满足他对玩具或者食物、游戏的需求,两人还是会被扣分。 为了不被扣成零蛋,两人二十四小时不停守在“儿子”身边,不仅身体累,还得绞尽脑汁思索猜测他想要什么。 这才两天半,硬是熬出了四个眼袋。 这种折磨实在太难熬了,蒋鹏鹏忍不住吐槽:“我对自己的儿子都没这么守过。” “啊,你有孩子了?”队友震惊,“那你怎么连给人换纸尿裤都不会?” 蒋鹏鹏大大咧咧地说道:“那不是有我妈跟我媳妇带孩子吗,我工作那么累,哪有精力照顾孩子?唉,你不知道,小孩一哭可烦人了,尤其是晚上,我好几次都被吵醒了,害的我得单独去睡小屋。” 队友:“……” 蒋鹏鹏看隔壁病床没人,便说:“我先睡一会,晚上了再换你。” “噢,行,有情况我叫你。”队友也没说啥,蒋鹏鹏在家里爱啥样啥样,反正做任务时尽职尽责就行。 队友查了下他们这个“家”的财产情况,钱肯定是不够的,不过,他们本来就不打算进行手术。 他们准备进行拖字诀。 考核就那么几天,这个“儿子”总不至于突然死了吧。 …… 天不知不觉黑了。 队友买了饭回病房,推醒睡的正香的蒋鹏鹏:“起来,吃个饭,咱俩好换班。” 在医院的时候,“儿子”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倒比在家里好伺候。 他们之前伺候这祖宗快崩溃的时候,去跟别的玩家打听过,发现每家的情况都不太一样。 虽然别人家的孩子智力没什么问题,但有的脾气特别大,特别能折腾人,还有的身体特别差,轻轻一磕就一身伤。 这么比较一下,也不知道轮到哪个小孩比较幸运,总之,各有各的难处吧。 “今天下午的时候,你睡觉不知道,又来了三家,现在有五家在医院里。”队友一边嗦面条一边说,“我打听了一下,每个孩子生的病都很严重,基本都需要家长跟着动手术才能治……” 队友的脸色有点奇怪:“你知道吗,有一家竟然真的打算动手术。” 蒋鹏鹏愣住:“谁这么傻?” 队友说:“就是之前在路上看见的那个卖二手的。” “这么多钱,怎么抽?”蒋鹏鹏说道,“我看她只是装装样子,不过,确实该努力装一下。” 聊天的一会功夫,病房外又响起一阵躁动,原来到了晚上,仍旧有一户玩家带着孩子看急诊。 照这个速度推测,应该用不了多久,十户人家就都要来医院了。 “不说了,困死我了,待会你守夜,我先睡了。”队友把一次性碗筷扔到垃圾桶里,占了旁边的病床,倒头就睡。 蒋鹏鹏才睡醒没一会,此时正精神。 他无聊地看了会杂志,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扭头一看,发现“儿子”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那双黑黢黢的无神的眼睛,正默默盯着自己。 靠,队友睡了,偏偏“儿子”醒了,就剩自己一个人应付他了。 蒋鹏鹏有点头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哄小孩吃饭,然后就发现,今晚这孩子安分的让人受宠若惊…… 叮咚! 短信提示音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 蒋鹏鹏刚打开一看,为今日的及格感到安心,就发现病房内的灯忽然熄灭了。 “叮铃铃,叮铃铃,宵禁时间到了,请各位病人尽快休息,好好保养身体。” 一道诡异的童声从挂在病房天花板角落里的小喇叭中传来,蒋鹏鹏无奈地拉了几次灯,发现确实不好使后,才安分下来。 嘶,他现在精神百倍,一点都睡不着。 又过了一会儿。 蒋鹏鹏烟瘾犯了,他站起身,准备到走廊里抽根烟。没办法,在病房内抽烟的话,会被扣分。 走廊寂静无声,若说声音,大概只有他的脚步声。 蒋鹏鹏靠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一边抽烟一边看手机,忽然,他捕捉到了一点奇怪的声音。 又迟钝,又黏糊,像是一种软性的重物在地上拖曳的声音。 声音从旁边的安全通道内发出,蒋鹏鹏瞬间打了个哆嗦,转身就往病房内跑。 咕叽—— 声音忽然大了,蒋鹏鹏下意识回头,余光瞥见安全通道的门缝中,正向外挤着一团软肉:苍白、浮肿、恶臭。 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像根针一样钻进耳朵里,让人牙酸。 蒋鹏鹏攥住病房门把手,用力一拉,没拉动。他愣了一下,脸色瞬间难看,并不再顾忌会不会扣分,当场大喊起队友的名字。 然而无论他怎么喊,隔着一扇门的队友,都好像没听到一般,睡得像头死猪。 那身体侧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好像……连呼吸都没有。 他死了吗?不可能吧,他又没生病……等等,“儿子”呢?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蒋鹏鹏悚然屏住了呼吸。 咯吱咯吱,咕叽咕叽。 从门缝中挤出的软肉越来越多,眼看那扇铁门要撑不住,破裂掉。 蒋鹏鹏不能忍受在原地等死的恐惧感,他一边向前跑,一边敲其他病房的门。 他大喊大闹着,试图寻找任何一个玩家,或者医护人员来拯救自己。然而响应他的,只有走廊上忽明忽暗的声控灯。 …… 祝鸣醒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口水印子。 殷钰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推进卫生间:“快去洗洗,脏死啦。” 祝鸣满脸呆滞,差点摔倒。 因为昨晚上,她把床让给了殷钰,自己趴在小公主床边守夜,结果守着守着,莫名其妙就睡过去了。 睡得巨死,一夜无梦,贼香。 就是保持一个姿势,一晚上都不变,身体特别麻木酸痛,累。 祝鸣手软脚软地洗漱完,很快就和小公主一样,躺到了她边上。 小公主嫌弃地推推她,说:“你好挤!” 祝鸣打着哈欠说:“别闹,爸爸也就现在陪你一会了,待会还得出去卖东西呢。” 殷钰笑眯眯地给一大一小喂食,看起来就好像真的温馨一家人一样。 说起来,昨天东西卖出去不少,在小大人们的大力支持下,一天就赚了七千块。 可惜这七千对十万的缺口来说不算什么,现在是考核第四天,还有两天就结束了,照这个速度来看,到结束也凑不够钱。 “来,张嘴。” 祝鸣:“啊——” 看来这场考核,还真没有非逼玩家上手术台,这种设置,可能也是在考验态度…… “来,吃个蛋。” 祝鸣:“啊——” 小公主不满地推开她:“你有病吧,这次是我的!” 祝鸣:“……” 一抬头,正对上殷钰笑吟吟的眼睛,祝鸣老脸一红,差点甩出一句看什么看。还好她及时想起来,现在两人是恩爱夫妻人设,这才忍住了没骂。 “我就是走神了,再说了,吃你一颗蛋怎么了,还不是你爹我的钱买的……”祝鸣小声嘟囔着。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一个男玩家探头进来:“嘿,打听一下,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穿迷彩T恤的男的?” “没看到呢。”殷钰耐心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男玩家挠头,不掩担忧之色:“是我队友,叫蒋鹏鹏,一大早起来就没见他。那什么,昨晚上他先守的夜,结果一直没喊我,我怀疑出事了。对了,你们昨晚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昨晚守夜的是祝鸣,祝鸣摇头:“如果一定要说奇怪,那就是我昨晚本来想守夜,结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睡得特别死。” 男玩家叹气:“谢谢,我知道了,我昨晚睡得也特别死。” 他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显然已经接受了蒋鹏鹏出事的事实。 怎么说呢,这让他有些不安,但两人关系本来就一般,倒也谈不上伤心,更不会做为对方冒险也要找到尸体这种感人的事。 幸好昨晚出事的不是我。 他想。 第85章 幸福家园(9) 第八十五章 玩家莫名失踪一事,让祝鸣忽然冷静了下来。 她决定暂时把任务放一放,先打探一下。 医院目前有六户玩家在内,超过半数,一打听才发现,消失的不仅是那个男玩家,还有另外一个玩家也失踪了。 只是失踪,还没发现尸体,这就有点微妙了。 奇怪。 按照之前的经验看,只要不是分低的离谱(负数),就算不及格,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难道是随着时间推进,换了地图,规则悄悄产生了变化?. 祝鸣坐在路边,继续卖二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太阳从东边转到南边,再转到西边。 这条唯一的路径,又通过了两家抱着孩子吭哧吭哧飞奔的玩家。 掐指一算,现在大部分玩家都在医院汇集了,只有一家——云走川那家。 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祝鸣干脆回幸福家园,敲开云走川那户的门,想象中的意外并没有出现,但反倒更让人意外。 因为云走川与徐轩宇,看起来好好的,甚至状态比所有人都好。 跟第一天的样子完全不同,这户人家里干净整洁,温馨宁静,小孩坐在沙发上看书,面色红润又健康,看到祝鸣过来的时候,甚至向她招手打了个招呼: “阿姨好!” 祝鸣迟疑着向她招手:“嗨,你也好。” 扭头她就把云走川拽了出来,为什么,难道阿走和徐轩宇是什么深藏不漏的天才家长? “你们就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云走川不明所以:“没有呀,怎么了?” 祝鸣道:“除了你们这一户,所有人家的孩子都生病了,现在大家都在医院呢。” 云走川呆住,她甩了甩辫子,同样很疑惑:“可能我们运气比较好吧,除了第一天被小孩排斥,之后相处的都不错。” 祝鸣无语凝噎,无法反驳,事实证明,捡孩子也是个运气活。 “你们每天都及格了?” “及格。” 祝鸣摸摸下巴:“嗯……照这个节奏看,你们应该能顺利离开副本,很好,加油,出去后记得收尾款。” 她话里有话,云走川也不傻,直问道:“你想做什么?” 祝鸣笑了笑,反手掏出了自己的邀请函:“不做什么,只是突然发现,就这么轻松顺利地通过考核离开副本,怪没挑战性的。” 云走川:“……” 祝鸣辩解道:“你不觉得这个副本现在呈现给我们的只是表象一层吗,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在这个普普通通的考核里接触到副本核心吧?邀请函上说最长可以留在这一个月,这条规则很有问题诶。那什么,没有副本核心,就没有奖金……” 云走川:“说到底,你还是为了钱。” 祝鸣叉腰狂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祝鸣沉默片刻,想了想,有些苦恼:“我还在犹豫,到底是进那个家长劳改所看看,还是先完成任务,然后尝试停留在副本中。” 云走川说:“完成任务可以留多久?” 祝鸣摇头:“不知道,按理说这个选项比较安全,但我怕副本可以强行驱逐玩家,或者玩家只能停留在这条大街,无法主动深入背后。” 云走川便道:“我可以在完成任务后,留在这试试。” 祝鸣点头:“好,那我就走第一条路。” 告别云走川,祝鸣双手背在脑后,溜达着回医院了。 之前沉迷与小公主斗智斗勇,欢乐无穷,搞得她差点忘了一些疑点。 想探究副本核心是一回事,究其原因,还有未曾告诉给他人的一点:第一个夜晚,那个救了自己的声音……是谁? 祝鸣都不知道,自己在这副本里还有朋友。 总不能是闻人涂这家伙。 秘密需要人主动去追寻,祝鸣想知道答案,就要付出一些代价。 于是她选择冒险……啊对了,如果能顺便坑一把殷钰,就更好不过了!. 回到医院的时候,祝鸣表现的十分镇定,完全看不出心虚。 甚至演技更上一筹! 祝鸣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嘴唇不停颤抖,抖得小公主都忍不住了:“你怎么了,羊癫疯了?” 祝鸣丢掉香烟,哽咽道:“没有,爸爸只是觉得自己太无能了,怎么都凑不够钱。” 小公主无语地看着她:“差不多行了。” 祝鸣拍被子:“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你放心,爸爸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他要是不想让我们活了,我们也不让他们活了!” 小公主:“……”为什么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祝鸣:“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要多少次及格,才不会进家长劳改所?” 正在一旁闲的织毛衣的殷钰,抬头看了眼祝鸣,但笑不语。 小公主更是直接移开了视线,理直气壮地说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祝鸣把她的小脸转过来:“你确定?” 小公主一头锥撞开他,理直气壮地说道:“闭嘴闭嘴闭嘴!烦死啦!” 祝鸣眯了眯眼睛,手指头一拨拉,算到自己已经及格了三天,再及格下去,很可能就无法留下来了。 很好,好滴很。 如果触怒小公主,说不定晚上会发生一些诡异的事,让人直接消失。 她得想个办法,既让自己不及格,又不触怒小公主,还能坑到殷钰。 “宝贝,明天是最后一天了。” 祝鸣沉痛地说道:“过了明天,爸爸妈妈可能就要离开了,所以……我必须尽快把这件事定下来,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救你!” 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重,小公主忍不住往殷钰怀里缩了缩。 虽然吧,殷钰这个女人看起来整天笑眯眯的不像好东西,但她温柔呀,她只是需要一个温柔的肩膀遮风避雨——而现在,这个风雨全都来自于祝鸣了。 祝鸣腾地站了起来,严肃地向殷钰伸手:“把你削苹果的小刀给我。” 殷钰搂着小公主,轻轻拍她的背,疑问:“你要干嘛?” “不干什么,为了我们的女儿,我要杀出一条血路!” 殷钰/小公主:“……” 一大一小担忧地看向彼此:她受什么刺激了?/她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祝鸣等的不耐烦了,绕过去,自己把小刀翻了出来。而后往兜里一藏,按下呼叫铃,没一会功夫,小护士过来了。 “有什么事吗?” 小护士叉着腰说:“已经到晚上了,没事不要胡乱叫人,也不可以大吵大闹。” “护士,我孩子的病还能撑几天?” 小护士看了眼小公主,说:“我哪知道……看她咯。” 祝鸣沉痛地抽抽鼻子问:“我们还差八万块钱,能打个折吗,明天就安排手术?” 小护士惊奇地看向她:“不好意思,私人医院,恕不打折,也不挂账。” 哇,叫她过来竟然是这种理由,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这家伙难道是真心想做手术,救一个NPC吗? 这么想着,小护士心里忽然有点羡慕,她忍不住看向小公主。 小公主正窝在殷钰温暖又柔软的怀里,像一个真正的被宠爱的小孩一样,脸上带出几分得意与炫耀,悄悄对着小护士吐了吐舌头。 看来,她们对她一定很好了。 小护士语气温和了些:“不用担心的,我们每天打吊针,保守治疗不会出事。” 可祝鸣却不领情,她激动地上前两步说:“你们休想骗我,如果我走了,她怎么办?不行,明天安排手术,立刻马上!” 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小护士正准备训她两句,忽然身上一轻,迅速升高,原来祝鸣一伸手抓住她的后衣领,就把人拎起来了。 小护士:“……” 噌! 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驾到了小护士脖子上,祝鸣大喊:“快点安排手术,不然,我女儿死了你也别想活!” 小公主一顿,尖叫出声。 “爸爸严重违法,造成不良影响,扣十分!” “爸爸伤害女儿心理健康,扣十分!” 稀里哗啦一通扣分,祝鸣嘴角扬起一个冷笑,挟持着小护士冲了出去。 “请3-1号房爸爸放下武器和人质,束手就擒,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行为!请3-1号爸爸放下武器和人质……” 顿时,整间医院都沸腾了。 一个病房门被打开,两个玩家探出头:“卧槽,快看,真的勇士出现了!” 另一个病房的门也打开了,一个小孩探出头:“哇,看看别人家的爸爸多威风!”于是倒霉的玩家被连累扣分了。 殷钰缓缓拧起眉头,唇角却扬着,露出了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她好像对现状有些无可奈何,有些迷惑,又有些好奇。 小公主已经被这个发展惊呆了,搞什么,你们玩家不应该战战兢兢老老实实被我们折磨教育吗?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担心自己的小伙伴真被割了脖子,小公主急的直推殷钰:“你快想想办法呀!” “别急别急,妈妈这就带你过去看看情况。” 等殷钰抱着小公主下楼到大厅时,祝鸣已经被一群小萝卜头包围了。 为首的Q女士穿着严肃古板的西装,用力敲了敲手中的拐杖:“放下人质,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悔改的机会,否则,我们就要对你进行惩罚了!” “我不,别以为我傻,放开她同样会被你们惩罚。” 祝鸣扭头对殷钰说:“媳妇,闺女,你们俩快过来,不要成为他们的人质?” 小公主已经迫不及待地从殷钰怀里跳到了地上,她几步跑过去,对着祝鸣的肚子就是一顿锤:“你快放开她,别闹啦,我不会有事的!” “什么?”祝鸣惊讶地低下头,这个空档,小护士趁她不注意,呲溜从她怀里滑下去,逃走了。 “糟了,他们还没有答应手术。”于是祝鸣不得不痛苦又冷酷地一把捞起小公主,把刀子架到她脖子上了。 于是,在场众人又惊呆了。 小公主不知该作何反应了,有没有搞错…… 殷钰抬手挡住嘴巴,低笑两声,打破了沉默。 于是,同样被惊呆的电子音终于回神,愤怒地尖叫:“爸爸竟然试图伤害女儿,扣五十分!” Q女士:“……等等,我们有话好好说。” 祝鸣冷哼一声说:“我的要求很简单,救我的孩子,明天立刻安排手术!否则……我还不如和我的宝贝一起去死算了嘤!” Q女士谈判道:“你对子女的关心我们都明白,只不过这场手术还需要取得另一位患者同意。” 哈哈,要的就是这个! 祝鸣抱着小公主,扭头对上殷钰,可怜兮兮地问:“亲爱的,就算我们凑不齐手术费,你也愿意给我们最亲爱的女儿换血,对吧?” 第86章 幸福家园(10) 第八十六章 “亲爱的,就算我们凑不齐手术费,你也愿意给我们最亲爱的女儿换血,对吧?” 这个问题问出来后,所有人都看向了殷钰。 毫无疑问,在这一刻,她是这场闹剧的灵魂主角。 一位母亲,是否能在此刻讴歌出世间最感人最真挚最伟大的母爱,全看她的回答了。 即使没人逼问她,即使此刻被敌对的是祝鸣,但所有人,已经准备好无形的刀枪瞄准。一旦殷钰给出不合期待的答复,她就将被所有人共同推向敌对面。 一般来说,任何被架高胁迫的人,都会产生微妙的不爽。 但殷钰不会,即使她已经看出来,祝鸣这位不靠谱盟友在短短一天内就有了别的想法,并毫不犹豫地背叛了自己。 “当然了。”殷钰轻轻击掌,惊喜地说道,“医院肯做慈善,我又怎么会错过?” 于是一瞬间,聚光灯亮起,掌声雷动,所有的目光都给予满分肯定。 在众目睽睽下,殷钰上前两步,柔顺地靠到了祝鸣肩头,祝鸣丢掉小刀,一把抱住娇妻。 一家三口紧紧依偎在一起,何其感人,何其幸福。 虽然殷钰只有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心里怎么想的还不知道。 虽然祝鸣本该很开心,但因为殷钰没有露出期待中为难的表现而感到了一丝乏味。 虽然小公主有点无语,有点别扭,脸蛋还差点被挤歪了。 这场戏剧走入结局,Q女士感动地小手一挥,决定免费给小公主进行治疗。 在众多小不点的簇拥下,三人回到了病房。 祝鸣哽咽地握住Q女士的小手,不停说谢谢:“感谢Q女士的宽宏大量,感谢医院的仁慈善良,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大家的鼓励,虽然今天我这个父亲不及格,但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Q女士严肃地晃了晃手,安慰道:“你是一个好家长,不用担心,有些事情不只看表面,你一定会没事的。” 于是祝鸣晃到一半的手戛然停止:“啊?” Q女士松开她,踩着小皮鞋啪嗒啪嗒离开了,只留下一句饱含深意的话:“因为我们的孩子,才是真正拥有一票决定权的考核员。” 祝鸣:“……” 等等,什么意思?难道就算自己六天全不及格,只要小公主说她过关就算过关,六天全都及格,只要小公主说她不过关就不能过关? 祝鸣深吸一口气,狠狠抹了把脸。 这……这本来应该是件好事,因为电子提示音很死板,有点蠢,总是会扣一些奇奇怪怪的分数,但只要赢得小公主芳心一切就都会变得容易起来。 可她现在目标换了。 祝鸣扭头,看到小公主正趴在床上看画本,恰好她也回过头来了,对着祝鸣抿唇笑了笑,笑容有一点傲娇,又藏着一点羞涩与依赖。 小孩子,是很好骗,很好哄的。 毫无疑问,祝鸣现在已经得到了对方的认可. 小公主睡了后。 祝鸣钻进卫生间,洗了把脸。 水龙头哗啦啦地流,她用力搓着脸蛋,把好好一张白皙光洁的脸搓红了。 身后响起啪嗒一声。 祝鸣睁开沾着水珠的睫毛,朦胧间看到殷钰走了进来。 “大姐,你不能等会再进来?我可没有围观你上厕所的爱好。”说着祝鸣扯了一张纸巾,囫囵擦了把脸,转身就要走。 可殷钰依靠在卫生间门上,一个人形门挡,又沉又大,可没那么容易开门。 祝鸣想了想,干脆自己走到马桶边上,手扶着裤腰带往下推了推:“我要上了啊,你确定要看?我真要上了啊!” 殷钰两手一摊,很大方地说:“请便。” 祝鸣:“……死变态。”立刻就把裤腰提回来了。 被骂了一句殷钰也不生气,她满脸写着我有话要说。 祝鸣不是很想听,主要是刚背刺对方一刀,有点心虚。但很快祝鸣又理直气壮了起来,殷钰也没少坑自己,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来我往叫礼貌。 又躲不开,又逼不走,祝鸣只好问:“你到底想干嘛?” 殷钰反问:“应该是你到底想干嘛。” 本来任务进行的好好的,两人都可以轻轻松松顺利过关,可被祝鸣这么离谱地一通操作,祝鸣倒是什么风险都没了,只有殷钰一个人要承担风险。 如果说,祝鸣只是单纯想坑殷钰一把,殷钰也不会觉得奇怪,她又不是不知道祝鸣讨厌自己。 但现在,祝鸣成功做到了把殷钰坑进去,把自己摘出来同时还能完成任务的目标,她应该高兴才对。 可祝鸣没太高兴,反而有点纠结。 这就意味着,祝鸣还有别的想法。 殷钰琢磨了一下,饶有兴致地猜测:“跟Q女士那番话有关,所以跟小公主有关?跟过关也有关——鸣鸣突然不想过关了?也就是说,必须要摧毁她心中的依赖与好感。很为难?哈哈哈。” 殷钰低笑两声说:“没想到鸣鸣心中也有真情在,整天想着怎么伤人家的心,却对别的小姑娘那么体贴温柔呢。” 祝鸣:“……” 她又抹了一把脸,看向殷钰的眼神有点警惕:“行吧,就知道瞒不过你,所以你想怎样?” 报复她? 祝鸣已经决定要把考核搞失败,殷钰还能怎么报复?难道是狠狠地伤小公主的心,从而让祝鸣内疚? 殷钰摇摇头,手指卷起一缕长发玩弄:“我不想怎样呀,我只是对鸣鸣的目的有点好奇。哦对了,如果你狠不下心的话,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祝鸣心里咯噔一声。 鉴于自己刚坑了她一把,祝鸣很难不升起小人之心,觉得对方也会随时坑自己。 殷钰没再多说什么,离开了卫生间。 祝鸣挠挠头,有点不安,又觉得不会有什么。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她怕个球,殷钰又不会对自己怎样. 家长考核第六天,对很多玩家来说,是成是败都看此一天了。 祝鸣一大早数了一遍,发现参与游戏的玩家,共失踪五名。 找不到尸体,就说明还有可能活着,祝鸣越发坚定进入家长劳改所的心,因为这里,是最有可能找到人的地方……等找到了,就问他们要买命钱哈哈哈哈哈! 同时,伤小公主心的计划也必须开始了。 祝鸣坐在床边,挠挠头,有些为难。 她戳戳翘着二郎腿啃梨子的小公主,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小公主脑袋一歪:“咋,我辫子松了?那你重新帮我绑嘛,我要像动画片里的那样!” 祝鸣瞥一眼电视机,没好气地把她转过去,一边拆头发一边说:“不可能,看看人家那发量,再看看你,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小公主:“……” “爸爸伤害孩子心理健康,扣十分!” 祝鸣给她绑好头发,又说:“其实,我利用了你。” 小公主瞥她一眼,不说话。 祝鸣说:“我根本就不想给你当爹!” 小公主:“噢。” “爸爸伤害孩子心理健康,扣十分!” 小公主嗤笑一声,把果核丢掉,小手一伸让祝鸣给她擦爪子:“行啦,我又没说要缠着你一辈子,不用提前给我打预防针。” 祝鸣头疼地扶额,救命啊,她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欺负一个大人,但是欺负一个小孩还是会感到羞耻。 要不,直接跟小公主说,自己不想过关,让她帮忙做个弊吧。 “咳咳,宝贝啊,其实爸爸想多陪你一段时间,所以考核结束的时候,你能不能跟考官说,我不合格?” 小公主爪子一缩,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祝鸣戳戳她:“别装了,我才不信你不懂。” 小公主就看她一眼,咧嘴一笑,而后捂着耳朵开始打滚:“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祝鸣:“……我靠,小心我揍你。” “爸爸竟然威胁女儿,扣五分!” 小公主继续打滚:“噜啦啦噜啦啦么么么哒,让你过关还不行?真烦人,别胡闹,那可不是好玩的啦啦啦听不到!” 就在这时,护士推门进来:“3-1的家长请做好准备,一会要开始手术了。” 正在窗边织毛衣的殷钰抬头笑了笑:“好哦,知道了。” 不正经的医院里也不会有什么正经手术,估计跟过家家没什么差别,殷钰并不害怕往手术台上躺一躺,只不过,这世上哪有完全能如祝鸣意的发展呢。 殷钰把最后一针勾好,打个结,而后便把毛衣举起来欣赏。 这是一件绞花纹的纯白毛衣,柔软蓬松,十分漂亮。 小公主余光一瞥,惊喜极了,顾不上打滚,一下子从病床上蹦起来,嚷嚷着要试一试。 殷钰把毛衣给她套上,小公主扭扭身子,撅着嘴巴说:“有点紧。” 殷钰叹气:“是呢,因为根本就不是给你织的。” 小公主:“?” 殷钰拽住毛衣的两个袖子,用力一拖,直接从小公主身上拽了下来。而后她把毛巾用力甩到祝鸣身上,眼中含泪,柔弱无助地说道:“这件毛衣,送给你的私生子!” 祝鸣:“……” 殷钰凄凉地笑了笑,伸手指向小公主:“我不过虐待了你的私生子,你就想用她来考验我?事到如今,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不想为了她冒险。一个假冒伪劣的女儿罢了,根本不值得。” 小公主一屁股墩坐回床上,看着殷钰的眼神充满不可思议。 假冒伪劣的……女儿……她是,祝鸣私生子的替身?! “妈妈伤害女儿心理健康,扣十分!” 祝鸣一个眼神杀过去:你想干啥?! 殷钰含情脉脉地看回来:不干什么,帮帮你,顺便我想陪你一起冒险。 祝鸣:别啊求你,你快麻溜地离开吧。 殷钰:嘻嘻,就不。 第87章 幸福家园(11) 第八十七章 祝鸣试图把殷钰拽到外面好好聊聊。 殷钰倒是不反抗,任她拖拽,只嘴里喊着:“你敢打我,我就敢虐待你的孩子。” 一串爸爸家暴扣十分和妈妈伤害孩子心理健康扣十分的提示音在空中响起,祝鸣暴躁地挠挠头,压低声音问她:“你不想过关了?” 殷钰眨眨眼,笑容甜美又温柔:“我只是想多陪陪鸣鸣罢了。” “我去。”祝鸣可不觉得她有好心,狐疑道,“你不会捣乱吧?” 殷钰失笑:“哪一次不是你给我捣乱?” 祝鸣仔细想了想,老脸一红,忽然发现几次遇到殷钰的副本里,对方确实都在认真过关。虽然偶尔看着目的不明了些,但也确实没害过旁的人(除了自己)。 想到这里,祝鸣放松了点,嗤笑:“那你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哦,差点忘了,您老最擅长伤别人的心了。” 因为自己没有心,所以完全不会体谅别人的痛苦,怎么能最快达到目的就怎么来,反正无论别人如何悲伤,她都不会产生一点同理心。 在精神领域上,殷钰这种人有无敌的绝对防御。 要想伤到她,不能光靠嘴炮,得动手。 祝鸣无比恶毒地捏了捏拳头,余光一瞥,看到小公主正光着脚丫躲在门后偷听。 于是祝鸣冷哼一声,握拳向殷钰捶去: “好啊!我就知道你对孩子不是真心的,连游戏里的小屁孩都没耐心应付,还敢用现实里的孩子威胁我?啊呸,也就是在游戏里碰到面,现实里你敢靠近我,我早就叫警察把你抓走了!” 殷钰连连摇头,顺便躲开祝鸣的暴行:“我不信你这么狠心,我只是想和你过二人世界有什么错?谁想要孩子呀,碍事的小孩都应该消失!” 祝鸣嗤笑:“有本事你把里面那个也弄消失。” 殷钰叹气:“等离开游戏,她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果然,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是不会有什么母爱的。”祝鸣愤怒地指向她说,“亏我还以为这两天你是真心的。” 殷钰:“呵,还蛮聪明的嘛,没办法,我不装模作样一下怎么骗你?再说你也不是什么好妈妈,自己的孩子自己不管,整天丢给别人带,还嫌我带不好,我看,你就不应该要孩子。” 两人越吵越激烈,很快祝鸣就变成了一个虚情假意推卸责任的坏妈妈,殷钰则变成了一个虐待小孩的恶毒继母。 小公主两眼含泪,忍无可忍跑了出来。 她用力抱住祝鸣的腰,问她:“你们在唬我对不对?你是为了留在副本里陪我才这么说的对不对?我不信这些!” 祝鸣移开视线,冷淡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其实我想留下来,是为了躲开这个女人,和你没什么关系。昨天演的那么逼真,也只是想利用你考验她,现在已经知道她是个坏女人了,你对我没用了。” 小公主失魂落魄地松开祝鸣,倒退几步,差点摔倒。 一只手轻轻扶住她,一瞬间,小公主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求助地回头看向殷钰。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么温柔的女人是在欺骗自己,虽然她的温柔没有什么温度。 可殷钰一开口,比祝鸣还要伤人: “其实前两天我说愿意为你换血,是故意说给你和鸣鸣听的,鸣鸣大概也是如此吧,反正我们又没钱,不用真的动手术。不过,唉……鸣鸣果然还是不相信我,事到如今我也不装了。小朋友,你乖乖地回病房,别缠着我女朋友好吗?” 啪嗒啪嗒。 几颗晶莹的泪珠不停顺着眼角滑落,这一刻,小公主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碎欲绝。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是自己偷听到的心里话,怎么突然就变成假的了? 殷钰蹲下身,温柔地为她拭去眼泪,笑道:“只是一个副本,一场游戏,一次考核,难道你以为会有人在这短短几天产生真的感情?别傻啦,我的小公主,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是啊,只是逢场作戏。 透过朦胧的泪眼,小公主看向女人秀美的脸庞,忽然尖叫出声。 她用力推开她,转身就跑。 她应该知道的,她明明知道的,她自己都是考核的一员,怎么就忘了,那些玩家们是用多么充满敌意与战战兢兢的态度应付考试的? 明明只是要考验他们的耐心、爱心和做家长的资格,明明不该抱有期待的,可为什么,还是会贪心地想要抓住不属于自己的真心? 小公主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痛苦。 她才不要为这两个坏女人伤心,她们不配! 于是哭的更大声了. 看着小公主跑远的背影,殷钰轻轻吹了声口哨:“哇,她看起来真的很难过呢。” 祝鸣觉得手特别痒,虽然目的达到了,但怎么就觉得这人这么欠揍呢。 “要不要追?”殷钰向她眨眨眼。 祝鸣嗤笑一声,说:“追上了然后呢?咱俩的分估计都扣成负数了,在她那的印象应该也扭转不回来了。” 殷钰抱住她的手臂晃了晃,笑道:“那还要继续吗?身为对我避如蛇蝎的渣女,你是不是该保持好人设?” 祝鸣眼神动了动,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虽然没有心,但殷钰对人心的把握,倒还挺在位。 于是祝鸣推开她,轻悄地留下一句“多谢提醒”就开始四处寻找小公主了。 因为她是对殷钰唯恐避之不及的人设,那么在殷钰也无法过关的此刻,她应该尝试挽回小公主的印象,让自己独自过关。 所以祝鸣要“寻找”小公主并继续“撒谎”说自己对她有真感情。 而身为一个求之不得的恶毒继母,殷钰的戏份就简单多了——缠着祝鸣就好。 两人就这么半真半假地找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找到小公主,这才疲惫地坐下来休息。 原定的手术自然是黄了,得知殷钰反悔,并跟小公主起了矛盾后,小护士和医生同样对世界产生了怀疑。 怎么可能,她们不是非常非常关心小公主的吗? 看着面前几个小萝卜头恍恍惚惚的神情,祝鸣越发觉得自己罪恶了。 唉,也不能全怪她,都怪幕后黑手,骗几个小鬼当NPC,真是的,就不能换成成年鬼。 等她找到了副本核心,或者神眷者,一定要撕碎对方!. 家长考核第六天,时间来到了夜晚。 小公主仍然不见踪影。 “我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祝鸣盘腿坐着,抛了下手机,“明天才结算的话,今晚可能会遇到危险。” 殷钰表示赞同:“应该说是一定会遇到危险,之前没有,那是因为小公主认为我们是好家长。” 现在她们彻底得罪了小公主,不用怀疑,绝对会出事。 看着殷钰毫无畏惧淡定的样子,祝鸣就觉得不太爽:“你看你,本来可以顺顺利利出去,非要留在这,要倒霉了吧?” 殷钰不急不缓地扒了一个橘子,正在撕上面的橘络,闻言笑道:“可我想陪着鸣鸣嘛,如果只留你一个人遇险,我更不放心。” “说得好想你多关心我似的。” “本来就是嘛。”殷钰坦荡地看过去,“客观事实不以主观意志为转移,就算你不信,我也是如此。况且……最近要是还不信,就太让我伤心啦。” 祝鸣看她一会儿,挪开了视线,没再怼她。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关系竟融洽了这么多,好像她们真的能把过去放下,尝试重新做朋友了。 十点的时候,手机收到了短信。 果然双双不及格,且分数岌岌可危,差一点就变成了负数。 之前单纯不及格的时候,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但现在可不一定了。 祝鸣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时刻防备着意外出现。 副本并没有上来立刻宣判死刑,首先出现变化的,是空气。 四周的温度不停下降,明明在室内,却很快就降到了零度。 祝鸣虽然体温高,但这么急速的降温,仍有点扛不住。她把被子包到身上,去戳隔壁病床的殷钰:“喂,醒着么?” “还没睡呢。”殷钰反握住她的手,夸,“真暖和。” “看来咱俩都被记恨上了。”祝鸣冷笑,“你是准备留在这挨冻,还是出门去看看?” 殷钰打了个哈欠,说都可以,无所谓,鸣鸣去哪她去哪。 眼见温度还在继续下降,祝鸣打了个哆嗦,决定出门看看。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就算出门死得更快,她也要握住死亡的主动权。 结果祝鸣刚下床穿上鞋,头顶的灯,啪嗒就熄灭了。 床头的气温计早就不好使了,祝鸣和殷钰各自裹着被子,像两只呆头企鹅一样,摇摇摆摆离开了病房。 整个医院呈现出一种死一样的寂静,祝鸣拍了拍隔壁的病房门,确定里面的人毫无动静后便放弃了呼救的举动。 毫无疑问,她们被一种特殊的规则,从正常空间隔离了。 先前失踪的玩家,应该也都遭遇过这种情况,因为没有任何一个未出事的玩家在夜晚发现过异常。 走廊的灯明明灭灭,啪嗒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医院里回响,响着响着,里面似乎掺杂进了其他的声音。 祝鸣忽然停下。 殷钰差点撞到她背上:“怎么了?” 祝鸣问:“要不要去门口看看?” “好啊。”语气中充满无所谓。 两人下到一楼大厅,摸到门口,发现门被锁上了。祝鸣抓起垃圾桶打过去,稀里哗啦,垃圾桶里的垃圾滚了一地,医院的玻璃大门纹丝不动。 温度下降的越来越厉害,裹着的被子摸起来冰凉又沉重,露在外面的脸也开始发白。 祝鸣眨眨眼,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在遮挡视线,凑到玻璃窗上看反光,才发现原来是睫毛挂了霜。 这里不仅冷,还湿。 “殷钰,你有想法没?”祝鸣问了声,没得到回应。 四周仍是静悄悄的。 祝鸣仍看向前方的玻璃窗,窗上,只有自己的倒影,没有殷钰,也没有别人,但…… 眼皮微微下垂,祝鸣不动声色地向下看。 噼啪。 整间医院内,只有自带的声控灯还有点反应,一道矮小的影子,就映在脚边,半边与自己的影子重叠。 凛冽的寒气,似乎顺着小腿在往上爬。 祝鸣喉咙有点肿,鼻子发痒,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于是下一秒,她就觉得身后一重,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向自己,啪叽一声,祝鸣倒在了地上。 撞击她的小鬼顺着被子爬了上来,紧紧掐住祝鸣的脖子,露出了真容。 毫无疑问,是小公主,只不过她面色青黑,浑身浮肿,冒着冻死人不偿命的寒气,看起来格外可怕。 第88章 幸福家园(12) 第八十八章 祝鸣的力气很大,却仍然感觉,小鬼公主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坚硬的像块铁,还是被冰冻过的铁。 这种无法抵御的寒冷透过每一个毛孔攥紧皮肤和血肉,让祝鸣回想起了自己进副本后的第一个夜晚。 那时候,也是这种温度。 她差点以为自己会被冻死。 只不过那晚有人阻止了小公主,今晚却不一定了。 祝鸣就地打滚,试图甩开小公主,奈何小公主就像用胶水沾到自己身上了一样,死活就是下不去。 很快祝鸣就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大脑缺氧,体温降低,眼前开始一阵一阵发黑,黑到了极致又开始泛白。 一颗又一颗冰珠子掉到祝鸣脸上,祝鸣却麻木的感受不到了,她心情有点复杂,怎么说呢,没想到自己可能会死在一个小鬼手里。 是不是有点丢脸? 但好在她的命很大……昏过去不知多久,祝鸣又被冻醒了。 身上的被子消失不见,试图掐死自己的小鬼也消失不见,祝鸣揉着刺痛的脖子,冻得缩成一团,她看向周围。 怎么突然从医院,跑到野外雪地了? 地上白雪茫茫一片,寒风萧肃像无数刀片割过。远处有个旧村落,已是深夜了,黑乎乎的,透着死一般的寂静。 她连打几个喷嚏,回头一看,看到殷钰就躺在身边。 祝鸣赶紧凑过去,去解她的扣子,解到一半,殷钰睁开了眼睛。 祝鸣顿了顿,说:“你醒了啊,我差点就给你做人工呼吸了。” 殷钰微笑着拿开祝鸣的手,坐起身把扣子一颗又一颗扣回去:“是吗,我还以为你想抢我衣服呢。” “笑死了呵呵,我像是那种人吗。” “你就是。” 祝鸣撇撇嘴不接话,拉她起来:“重点是我们怎么来到这了,而且衣服不够,在雪地过夜会冻死的。” 两人站起身后,地上留着俩人形雪坑,滑稽又好笑。 因为在医院的时候,夜间降温,祝鸣把呢子大衣穿上了,但这种衣服零上还成,零下就有点扛不住了。 殷钰穿的比她还少,穿了毛线开衫和半身裙,腿上套了连裤袜,但连外套都没有,没一会儿功夫就冻得脸色发白。 “我是被小公主掐晕的。”祝鸣说,“在医院的时候你跑哪去了?我一回头就是个小鬼,你知道这对我的心理造成了多大伤害吗?” 殷钰弯了弯睫毛,不停呵出白气,说道:“这不能怪我,你拐了一个弯就消失了,我跟上去找了好一会儿呢,结果只找到了小公主。嗯,我也是被她掐晕的。” 虽然被掐晕了,但都没死。 祝鸣看向前方的村落,抬抬下巴:“过去看看?” “走吧。” 而后祝鸣就不说话了,闷头向前走,风大,一说话就往嘴里灌。 雪深风大的路,走起来很慢,过了会儿,祝鸣回头,发现殷钰被落在了后方。 她视线往下扫,嘲笑:“穿这种鞋,难怪走不稳。” 殷钰嗯了一声说:“我也没想到会到这里嘛。” 她的声音很轻,消散在风里,手臂抱着自己的身体取暖,可惜没什么用,还是被冻得嘴唇发紫眼神飘忽。 靠近村落的时候,有个被雪掩盖的坑。 殷钰一脚踩进去,差点崴倒,祝鸣伸手扶了她一把,只觉得碰到的不是手,是冰块,这温度跟变成鬼的小公主有的一拼了。 祝鸣冷静又公正评判道:“照这样下去,一个晚上你就被冻死了。” “没办法呀,既然选择进行游戏,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 殷钰口鼻处都冒着白气,她轻叹一声,抓住祝鸣的手不舍得松开,那只手很暖……其实是对比出来的,此时祝鸣的手也冰凉一片。 祝鸣看着她,慢慢抽回手:“看来你真的不怕死。” 殷钰笑了笑没说什么。 祝鸣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她:“因为有些规则对你没用是吧。” 她们走到了村子内。 借着稀薄的月色,祝鸣仔细研究了这里的房屋建筑和电线杆上贴的小广告,看起来有些老旧,像二十年前小康还没普及的时候。 对了,门上贴着新对联,墙角可见鞭炮响完后的碎红纸,现在应该是过年期间。 这里的人家还有人住吗?一路走完,没有任何生命的声音,完全感受不到人类还在生活的气息。 还是说,她们还没有走到故事关键的部分,这里只是个背景板。 继续向前,深入村子,一直到了村尾,祝鸣忽然发现前方有一点亮光! “快走。”祝鸣一把拉住殷钰往前跑。 雪遮住了地上的坑坑洼洼,就算高手如殷钰,在这种情况下也跑不快,踉踉跄跄,全靠祝鸣拉扯。 跑到那唯一一户亮灯的人家门前时,祝鸣用力敲门,一下就停了,因为她发现什么声音都没有。 门纹丝不动,半点不受影响。 祝鸣若有所思地收回了手。 但就在这时,死寂的村落总算有除了她们两人之外的声音出现了。 面前的木门没用祝鸣敲动,自己打开了,一个穿着褪色旧棉衣的短发女人推着老式二八杠自行车走了出来。 她面容消瘦神情严肃,一双眼直勾勾黑沉沉,显得格外吓人。 推完自行车,她又反手从院子里拽出来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扒着门框哭:“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你必须去!”看起来冷静又严肃的女人,却忽然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她是成人,力气可比小女孩大多了。 小女孩被强行拉了出来,被妈妈刚才那一声吓的练哭都不敢哭了。 短发女人蹲下身给她把衣裳整理好,帽子围巾包住脸,只露出一双充满畏惧的眼睛。 她们的家境应该不太好,无论是女儿还是妈妈,穿的都那样单薄,那样老旧。 小孩的衣裳不合身,袖子有点短,就在被放到自行车上后,把身体整个缩到妈妈背后取暖。 短发女人骑着这辆高大的自行车,吱呀吱呀向前行。 夜路难走,风大,积雪,所以她们骑得很慢,有时候骑一段路就要下来推着车走一段路。 这倒是方便祝鸣和殷钰跟上了。 刚才在母女两人出现的时候,祝鸣尝试打招呼,但对方就像看不到她们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祝鸣觉得,她们在沉浸式观看电影,面前的母女二人就是主角。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她们走走看吧。 这段路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主要是难走。 母女二人的目的地是镇上,离村子还挺近的,只不过这个镇子也像那个村子一样,漆黑一片,死寂一片,到处都是落下的雪,只有一户人家亮着灯。 短发女人用力敲开这户人家的门,对走出来的男人语气激烈地问:“你到底回不回家?你还要不要那个家了?!” 男人不耐烦地说道:“我们都离婚了,你别老缠着我行不行?大过年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短发女人尖叫道:“那你就不管你闺女了?她是你亲生的女儿!” 男人说你有病吧,大过年的寻晦气,你再这样,我还真就不管了。 说着他把女人推向外面,两人推搡着,小女孩便哭了起来。 短发女人一把拽过小女孩,不停把她往男人那边推:“去啊,快去,那是你爸爸,我养不活你了,去找你爸养你吧。” 男人骂骂咧咧地吼:“就他妈知道要钱,做梦,老子一个子儿也不给赔钱货!” 一个不停把女儿推向另一人,一个不停把女儿推开,短发女人又哭又闹,但面前那扇门还是被嘭地关上了。 小女孩蹲在地上哭,又被强行拉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要哭对着那哭。”短发女人冷硬地、咬牙切齿地说,“你爸不要我们了,他是个负心汉,他欠我们的!你要不回来生活费,就别回家了,留在这让你爸养吧。” 而后她把小女孩丢在前夫门前,推着自行车走了。 小女孩害怕地喊妈妈,畏畏缩缩地在后面跟着,想跟她回家,又被妈妈骂了回去。 于是她又跑到爸爸门前,用力敲门用力哭。 灯火通明的温暖人家里,有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外面怎么有人在哭,你们刚才没出什么事吧?” 男人不耐烦道:“不用管,惯得些毛病。她自己的闺女怎么可能不看着,就是在我面前装可怜呢。你让她哭一会,没反应就回去了。” 这间房屋白墙黑瓦,又宽敞又暖和,门前载着月季花,此时已经枯萎了,但也能想象出开花的时候有多漂亮,跟那个村落里挂着破旧木板门的家,有云泥之别。 且这个家里,还有婴孩的啼哭,和慈爱的父母。 “哎呀,你发什么脾气,都吓到宝宝了。”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来,乖儿子,爸爸亲亲你,不哭不哭。” 很快,门里的声音安静了,门外也安静了。 小女孩具体哭了多久,祝鸣不太清楚,她只知道面前的小孩哭到声音沙哑说不出话来,风一吹就直咳嗽,然后她不敲门了,慢慢往回走。 沿着记忆里的路,往家走。 可这段路,对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 她走了好久好久好久,走走停停,蹲下来再哭一会,仿佛随时会晕厥。 甚至她又忽然折返了一段路,因为她害怕自己没有要到钱,妈妈不让她进家门。可她又同样意识到,爸爸也不会让她进家门。 那已经不是她的爸爸了,是另一个孩子的父亲,另一个女人的丈夫,另一个家的主人。 终于小姑娘平平安安回到了村子里。 祝鸣松了口气,忍不住对殷钰说:“我差点以为她会死在路上。” 殷钰嗓音沙哑,虚弱地说:“我也差不多了。” 一直提心吊胆皱眉担心小姑娘的祝鸣愣了下,这才发现殷钰已经冻到了这种地步。 “你还好吗?” “不太好。” 殷钰摇摇头:“先别管我了,看她吧。” 小姑娘已经走到了家门口,这种地方,总不会出现突然出现一条疯狗或一个坏人来伤害她,只要敲开家门,她就平安了。 可是,祝鸣忘了对一个孩子来说,这世界上除了坏人,还有很多很多东西足以伤害他们。 比如压力,比如恐惧。 小女孩没有敲门,她悄悄哭着在门前徘徊,疲惫的身体终于撑不住,她就坐到门槛上缩成一团。 然后呢,是越来越静的夜,和越来越凶的风。 是她走了一路的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不知何时她歪倒在了地上,被眼泪浸成冰坨子的围巾散开,露出了小公主的脸。 太阳还没有升起,她仍在这个雪夜。 第89章 幸福家园(13) 第八十九章 小公主倒下去的时候,祝鸣就坐在她身边。 那门槛很窄,她干脆直接坐到地上,她伸手去接小公主的头,没接到,直接穿过去了。 不知要过多久太阳才会升起,看着黑糊糊的夜,祝鸣把衣服拉紧了点。 好像越来越冷了。 一天中最冷的时刻,在日出之前。看天色,温度还会再降。 祝鸣忽然听到身边响起了第二声闷响,噗通。 一回头,就看到殷钰栽倒在小公主身边,双目紧闭,脸色青白。 谁也不知道这一刻她心脏惊悚地跳错一拍,因为死亡就在身边,于是她竟忘了殷钰的特殊,下意识以为殷钰在这一刻随着小公主死去了。 那一刻祝鸣心里空落落的,好像长久以来的什么东西,忽然跟被一刻不停的冷风刮走了。 出现了一个空洞,灌着风,更冷了。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一把将殷钰从地上拉起来,让她枕着自己的膝盖,两只手在人冻得冰凉的脸上不停地搓。 殷钰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嗯?” 祝鸣没好气道:“嗯什么嗯,你以前跟小强一样,那么难搞,怎么这次这么轻易就要完蛋了?” 殷钰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因为意识有点模糊,所以笑容也有些散漫:“人家冷嘛。” 祝鸣低头问她:“你在副本里死了,会有什么后果?” 殷钰转了下脑袋,下意识寻找热源,把脸埋到了祝鸣怀里。 冻得冰凉的鼻尖隔着一层毛衣碰到了祝鸣的小腹,冻得祝鸣打了个哆嗦。 殷钰缓了缓麻木的脸和嘴唇,说:“没什么太严重的后果,就是可能要换具身体。” 祝鸣:??? 换身体?这是人干事?哦对了,殷钰好像就不是个人。 所以说,她现在的身体也不是她本来的。 祝鸣有点忍受不了了,她必须得问,不然好奇心能憋死她:“敢问您这具身体是偷谁的,不会是偷我师父家里人的吧?” 因为闻人白明显认识这张脸,又说跟她家族中的事有关,所以有此联想。 殷钰打了个喷嚏,试图把两只冰凉的手往祝鸣怀里塞:“不是偷的,是别人给的,我又不是强盗。” “呵呵。”祝鸣抓住她的手,冷笑,“反正你又不会真死,还挣扎什么。” 殷钰感慨道:“是真冷。” 祝鸣拉高领子,试图要挟:“不如这样,你再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让你取暖。” “什么问题?” “你换身体准备换谁的?现在身体的原主是谁?你有没有害死过别人?有没有想过害人?” 殷钰沉默片刻,很没节操地说了:“第一个问题,换我同伴的身体,和我现在这具身体来源一样。第三个问题,没有,我又不吃人。第四个问题,我对人类没有敌意,当然不会想着害人。但第二个问题,鸣鸣,你真的要知道答案吗?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只是怕你接受不了。” 祝鸣奇怪地看向她:“你只要别告诉我你是我妈,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殷钰叹气:“其实我觉得,这个副本没有我们想象的凶残,应该不会现在就让我们去死。” 祝鸣阴阳怪气道:“哦,这样啊,看来您老知道的真多,恐怕早就知道这个副本的游戏模式和所有隐藏规则了吧。” 殷钰笑弯了眼睛:“哪有,什么都知道就不好玩了。” 噗通一声,殷钰又掉到了地上,这次是祝鸣推的。 祝鸣指着她的鼻子骂:“欠死你得了,你就在这冻着吧,反正你不怕死!” 殷钰:“……” 好冷酷,好冷漠,好冷啊。 殷钰蹲到地上,两只手拢着口鼻呵气,手指和耳尖已经被冻得红肿了。 “好吧,我说还不行嘛,其实我这具身体,是克隆体。” 祝鸣情不自禁揉了揉耳朵,狐疑:“我们还在灵异玄幻频道,不在科幻频道吧?” 殷钰弱小可怜又无助地反问:“这矛盾吗?” 祝鸣居高临下地斜睨她。 没办法,现在自己受制于人,只能说实话啦,殷钰愉快地想,原来这种感觉是这样的。 “你知道的,克隆技术以前还不怎么发达,其实现在也有很多缺陷,制作这具身体的时候,制作者也结合了玄学手段。即使如此,这些身体仍旧没有灵魂,正好有人邀请,我就住进来啦。” 祝鸣挠头:“你是寄居蟹成精?” 殷钰哈哈笑了两声说:“真会开玩笑。” “那你是啥?” 殷钰从善如流地把话题引了回去:“你是想知道我这具身体的本体是谁吧?是闻人家的孩子,跟你那位叫闻人涂的小朋友还有点关系呢,可惜她很多年前就死掉了。” 祝鸣正在想她之前的话:“这些身体的意思是,除了你,还有别的?” 殷钰眯着眼睛点头:“嗯呢!你也见过,比如屠维。” 于是祝鸣终于知道,为什么屠维总是带着面具了,毕竟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确实过于引人注目。 想想自己以前爱上的人,竟然是住着不知从哪来的游魂野鬼的克隆体,还有不知多少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同伴。 头皮一阵发麻,祝鸣呲牙裂嘴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到底谁干出的这种事?要是没有这些克隆体,是不是殷钰不会出现,暗界空间也就不会出现了。 殷钰已经开始自觉地往祝鸣怀里钻了,她挪着麻木的双脚,悄悄掀开祝鸣的大衣,把自己冰块一样的身体塞进去。 一只手从上而下,按住了她的脑门。 殷钰缓缓眨了眨迷蒙的双眼,睫毛上挂着一层白霜,她柔弱地抬头看向祝鸣:“怎么了?” “最后一个问题。”祝鸣问,“阿涂在哪?” 殷钰看她一眼,说:“在她决定要去到的地方。” 于是祝鸣张开手,忍着寒冷让殷钰钻进自己的怀里,她就像抱了个大冰块,一阵一阵地过冷颤。 殷钰这具身体绝对算不上瘦弱娇小,她没法像小孩一样完全缩进祝鸣怀里,只能用腿缠着祝鸣的腿,上半身倒进她怀里,连脖子带脸,都躲到呢子大衣下。 幸亏这件大衣是宽松的版型,能塞下两个人,就是鼓鼓囊囊的,丑的不能再看了。 祝鸣的身体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热量,但这点热量,很难支撑大风雪夜两个人的体温。 冷气不停从扣眼里、衣摆下和领口往里灌,殷钰努力贴贴,贴到祝鸣坐不稳,差点歪倒。 “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冷。” 因为殷钰的声音太无辜,祝鸣也不好意思再骂她,揪了揪衣裳,勒令她不许再乱蹭。 这个漫长无比,充满了离别气味的夜晚,两个恩怨情仇拉拉扯扯到现在都没算清的女人,竟也能这么亲密地互相依偎着取暖了。 好像这片天地里,只剩下了她们,好像可以放下很多事情,只是单纯地陪伴着。 “好暖啊。” 不知何时,祝鸣的意识也开始模糊,她听到耳边传来殷钰轻轻的喟叹声。 一些温度穿越了无垠黑暗与漫长寒冷,递了过去,于是至深处的造物产生了好奇与渴望,万事有始有终,这是某些事情的开始。 只是祝鸣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跟殷钰是什么时候冻死的,她只知道,到后面自己的身体整个都麻木地失去了知觉。 两人像是依偎在一起的两尊雕塑,纠纠缠缠,分不开来。 …… 祝鸣沙哑地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再睁眼时,她又换了个地方。 活生生被冻死的感觉仍旧停留在记忆中,让她下意识打摆子,试图抱紧自己。 周围不是雪村了,而是类似于监狱的地方,墙壁地板全是水泥,天花板上有个灯泡,有一面由大铁栏组成的门墙,对面是个对称的牢房,里面关着三个昏迷的人。 脱离了雪村环境,感受到正常温度,祝鸣慢慢摆脱了被冻死的阴影。 他大爷的,以后再也不去爬雪山了! 祝鸣起身晃了晃铁栏门,没打开,便又去观察自己的“狱友”。 没错,这间牢房里,除了祝鸣还有三个人。 一个是殷钰,一个是眼熟的失踪玩家,两人都昏睡着,还没醒来。 第四个人醒着,是个头发油腻腻的女人,正靠在墙角无聊地抠脚。 她举起手,百无聊赖地对祝鸣打招呼:“嗨,我的新狱友。” 祝鸣也靠着墙坐下,有气无力地打招呼:“嗨。” 那女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噗嗤笑了:“你还挺淡定的,一般来说,刚到的人都会有点慌。” 祝鸣敷衍地笑了声:“慌又没用,听起来你在这呆了不少时间,也是个玩家吧?能传授后辈一点经验吗?” 抠脚女人拍拍爪子,抻了个懒腰:“等那俩醒了一块说吧,不然费口水。” 又过了会,殷钰醒了,再之后剩下的也醒了。 四人聚在这间空无一物的牢房里,围成一圈,听前辈讲经验。 “说起来,我在副本里呆了二十多天了。”抠脚女叫贾潇,她说,“再过一周,应该就能出去了。” “看来这个副本还挺特殊。”祝鸣摸着下巴琢磨,“在这里会发生什么?” 贾潇说:“比之前的家长考核可要凶残多了,之前那个就是过家家,一点难度没有。但到了家长劳改所,呵呵,每天不仅要伺候少爷小姐,还随时可能遇到危险。” 据贾潇说,所有要劳改的家长,进来后每天都要上工,工作时间为8:00-5:00。 工作内容到时候就知道了,同时有监工守着,一不认真就会被打。 这些还不算什么,真正的危险,在晚上。 每晚的19:00-22:00,是自由活动时间,自由的不仅是犯人,还有小鬼。 “我作为前辈,能给你们最大的帮助就是告诉你们一个字:忍。”贾潇又挠了挠后背,“来这的应该都体验过你们家主子死前的痛苦,嘿嘿,这里的小鬼死的那叫一个花样繁多。你们低声下气地伺候,也许不用遭太多罪,还能争取一个劳改积极分子提前出狱。但是惹怒了他们,晚上就难了,在这里死掉可就真死掉了,不是之前那个幻境那么简单的。” 几人还想再聊会。 忽然听到空中响起刺耳的铃声:“早饭时间到,请各位劳改的家长有序出狱,依次排队,到食堂用餐。” 当啷一声,铁栏门自动打开了。 一个穿着缩小版狱警服的小男孩握着一把足有他两倍高的大叉子,站在走廊上吹了声口哨:“403、404出列!” 贾潇推着三人出门排队。 对面404住的是男犯人,他们比较惨,宿舍里没有老人指点,因此动作慢了点,在看到403都出门后才警惕地跟着走出来。 结果就因为慢了一点,最后出来的那人被小狱警一叉子扫倒在地,滋啦啦电了个爆炸头。 众多犯人逐渐聚集,向食堂移动,倒霉的爆炸头站都站不起来,被小狱警一只手拎着拖去了食堂。 第90章 幸福家园(14) 第九十章 这是祝鸣第一次吃牢饭。 主食:一碗稀饭;主菜:水煮白菜。 连个鸡蛋都没有,可以说非常不人道了。 吃饭的时候,祝鸣悄悄数了下人数,发现出现在食堂的玩家共有27人,有的眼熟,有的陌生。 从神情的憔悴度上来看,他们一定在这呆了很久,没少受折磨。 吃完饭后,几个小狱警开始点名了,劳改的家长们被分成四组:劳动组、家务组、幼儿组和少儿组。 404的成员跟403的一个男玩家,都被分到了劳动组,贾潇的脸色明显轻松不少,还有心情对大家开玩笑:“好好珍惜一下这个机会吧,毕竟出去就体验不到了。” 403的那个男玩家,和祝鸣殷钰是同一批进这个副本的参与者,双方对彼此还有印象,他自我介绍叫蒋鹏鹏。 小狱警见他们几人在说笑话,一叉子扫过来,吓得几人连忙严肃排队。 劳动组的工作地点在一楼,那里由几个大车间组成。 小狱警领着他们进了其中挂着“缝纫室”的车间,里面摆着几辆缝纫机,架子上堆满了布料。 被呵斥着坐到缝纫机前的时候,祝鸣也是没想到,自己的经历可以这么丰富多彩。 五人的任务说出来很简单:做童装。 但对从没干过这种活的新手来说,必然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没有在一开始就能熟练无比不出错的,而且这种老式缝纫机,也不是看一眼就会用的。 可这里守着两个小狱警,一个拿叉子,一个拿鞭子,谁不好好干谁就挨抽,做错了破坏布料,也要挨抽。 且每个人都有工作任务量的要求,完不成不能吃饭,上午只能去一趟厕所,可谓凄惨到了极点。 贾潇是挨抽最少的那个,她干过好几次这种活,因此比别人熟练的多。 其次是祝鸣,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特有当服装设计师的天赋,所以挨抽少。 其他人暂时差不多。 在贾潇的提醒下,几个女生耐下心来也很快上手了,祝鸣虽然耐心不太好,但不代表脑子不好,学会怎么做衣服后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反正不能浪费,不能做坏,但没说不能做丑点呀。 祝鸣秉承流水线工作的逻辑,先吭哧吭哧裁了一堆布片,不说别的,那把大剪刀咔嚓咔嚓用起来是真过瘾,就是一不小心容易歪。 干得热火朝天时,挨抽最多的蒋鹏鹏有点遭不住了:“你们谁能帮我做点?” 贾潇嘴里叼着一根笔,哼哼道:“怎么别人都能学会,就你不会,步骤又不难。” 蒋鹏鹏赔笑脸:“话不能这么说,人总有擅长的和不擅长的,好歹大家都是玩家,帮个忙呗。” 贾潇在这呆了快一个月,什么人都见过,才懒得理他。 祝鸣倒是热心,挥舞着自己裁丑了的布片问他要不要。 蒋鹏鹏笑的有些为难:“不用不用,这个步骤我可以。” 404最后那个女玩家焦美琪,见状伸出了援手:“那咱俩分工合作吧,你负责剪裁,我负责缝纫。” 蒋鹏鹏受宠若惊地感谢她:“谢谢你啊美女,你真善良。” 焦美琪被他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体贴地说:“没关系,男人嘛,本来就大大咧咧的,没我们女人细致。” 祝鸣扭头问自己旁边的殷钰:“我也想跟你分工合作。” 殷钰弯了弯眼睛:“我拒绝。” 用裁刀裁布料可比缝纫简单多了,他们做的衣服样式简单,照着模板划线然后剪出来布料就行了。 缝纫时则要小心别缝歪了,还得完成收边。 因此蒋鹏鹏跟焦美琪说是合作,其实占了大便宜。 因为工作量不小,几人很快安静下来各干各的。 于是楼上的奇怪声音,便明显了起来。 首先是各式各样不一而足的尖叫声,众所周知,小孩的嗓音一般都比较尖细,而现在无数道声音交织在一起,简直就是魔鬼在演奏。 因为劳动组的工作地点在一楼,下楼时会经过三楼二楼,所以他们知道,三楼是少儿组的地盘,二楼是幼儿组与家务组的地盘 这种尖叫声,毫无疑问是幼儿组发出的。 除此之外,他们还总能听到一些慌乱的跑步声,和玩家崩溃的骂街声,当然,通常这骂街通常会伴随一声惨叫,叫的比劳动组挨鞭子时的声音大多了。 祝鸣干到一半的时候,一边唏嘘倒霉的玩家,一边感到了饥肠辘辘。 早上吃的全是水,根本不抗饿,她本就胃口大,那点稀饭白菜,只够塞牙缝。 此刻这些吃的全都化成了液体,流向她的膀胱,祝鸣踩着缝纫机抖腿,效率高的殷钰忍不住连连侧目。 祝鸣悄悄看回去,用唇语问她饿不饿。 殷钰点点头。 于是祝鸣使了个眼神给她,举手打报告:“报告警官,我要上厕所。” 小警官认真负责地在点名表上记录下祝鸣的名字,准许她出去:“去吧,快点回来。” 祝鸣把自己的布片交给殷钰,便迫不及待跑了出去。 她先去洗手间,解决了个人的生理需求,又悄咪咪上楼,试图溜进食堂的厨房。 说巧不巧,食堂里有个拿大叉子的小警官守着,也没有后门让人偷溜。 食堂也在四楼,看起来就是几间牢房打通后改造的。 此时就不得不说一下这个劳改所的构造了,这是一个回字形的建筑物,共有五层楼,在四楼的牢房上面,还有神秘的第五层。 祝鸣猜第五层应该住着狱警等NPC,因为第五层的楼梯被一道铁门挡住了,普通的犯人根本上不去。 …… 祝鸣回到厕所,接了一水桶的水,并偷了一根拖把。 她用拖把杆顶住门缝,把水桶挂到了门把手上,然后砰砰砰一顿捶门。 捶完后 ,祝鸣立刻跑到拐角处躲起来,食堂内的小狱警疑惑地走过来开门,发现门外有股力道在顶着。 他下意识用力去推,结果这次又太用力了,门一下子打开,拖把倒地,装的满满的水桶乱晃着泼出来,小狱警差点摔倒。 他被吓了一跳,又被水泼湿了衣服,当时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到底是哪个坏蛋在恶作剧?! 小狱警左右看了一圈,很想立刻把人揪出来,可是身上湿乎乎的,让他只能跺跺脚先跑走换衣服。 祝鸣便趁此时机,溜进了厨房。 结果进到后厨一看,全是生的。 唉,生的就生的吧,祝鸣手疾眼快往裤兜里塞了四根胡萝卜,翻天覆地只发现了胡萝卜和一些生的面团后,这才满怀怨念地离开。 祝鸣忧郁地下楼梯,才下半层,就跟眼熟的某位小狱警撞上了。 等等,这不是刚跑去换衣服的那位吗? 小狱警一见她,立刻炸毛举起叉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祝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狱警:“看叉!” 祝鸣脸色一变,转身就往回跑,跑出好远才敢回头,结果那小狱警竟然没追过来。 脚步慢下来,祝鸣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奇怪,小狱警这类NPC不住在五楼吗?那五楼到底有什么? 祝鸣决定从对面的楼梯下去,果然对面通往五楼的楼梯也被封锁了,祝鸣绕路回一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 说来也可怜,一楼没开的车间都被锁着,怕被小狱警们逮住偷吃,祝鸣不得不躲进一楼洗手间啃胡萝卜。 啃着啃着,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兔子,满耳朵都是咔嚓的脆响。 正咔着呢,洗手间又进来一个人。 是殷钰,她手一伸,笑眯眯地跟祝鸣讨来了另外两根胡萝卜,两人就蹲在洗手池边上,对着把胡萝卜啃完了。 不得不提的是,在这种场所啃胡萝卜,殷钰都能翘着兰花指吃的小口优雅又快速,祝鸣实在是佩服。 吃完后,祝鸣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吃这种东西,虽然胃里不那么饿了,嘴巴却更馋了。 “我出来这么久,那些小鬼没意见?” 殷钰摇头:“我看没什么反应。” “那成,咱们回去吧。”祝鸣叹气,“真是服了,你能想象吗,食堂整个厨房都是胡萝卜!早知道要在这吃一个月牢饭,我就不该进劳改所。” 殷钰安慰道:“后悔也晚啦,来都来了。” 祝鸣两眼放绿光:“没错,来都来了,要是不把这里彻底搞定,都对不起我的舌头!” 回到缝纫室的时候,看守的小狱警没什么反应,让两人坐回去继续干活。 在两根胡萝卜的加持下,祝鸣撑到了中午,在狱警的看守下,几人向四楼食堂走去。 等进了食堂一看,祝鸣忍不住震惊,尤记得早餐时,大家虽然没什么精神,但也有个人样。 这才经历了一个上午的折磨,怎么一个个就跟被榨干了似的,奇形怪状,憔悴如鬼。 原来,被安排踩缝纫机真的很幸运了…… 午饭就是一盘炒胡萝卜丝跟俩小馒头,每人定量,404四个难姐难妹自然坐到一起吃。 祝鸣才啃了两根生胡萝卜,她也不爱吃这样炒的,就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夹,夹着夹着,她忽然放下筷子,端着托盘站了起来。 “殷钰,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你过来。” 殷钰不明所以,还是端着托盘跟了过去,四周有小狱警守着不让大家闹事,但他们不会管犯人们到哪桌吃饭。 两人来到了最角落最不起眼的餐桌上,因为这边站着两个狱警,大家下意识避开了这里。 见人走了,焦美琪奇怪地问贾潇:“你说她们要谈什么?神神秘秘的,也不让我们知道。” 贾潇已经吃了近二十天这种饭菜,吃的生不如死,百无聊赖地说:“关我屁事,谁还没点小秘密了。” 焦美琪不说话了,低头吃菜。 那边祝鸣确实有个秘密。 她伸筷子在殷钰菜盘里翻了下,殷钰也没阻止,只问她在检查什么,反正菜里没毒。 “我当然知道没毒。”祝鸣侧了侧身子,挡掉别人的视线,然后用筷子拨开了自己那盘胡萝卜丝。 只见红灿灿的胡萝卜丝拨开后,底下赫然躺着块红烧大排! 也许在平时,一块大排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但这里可是家长劳改所。当所有人都只能吃水煮白菜跟胡萝卜丝的时候,一块红烧大排,就足以跟在树上跳舞的母猪相比了。 殷钰恍然大悟,同时有了新的疑惑:“为什么?” 祝鸣同样奇怪:“这问题我也想问。” 殷钰便眨眨眼,笑道:“那,要不要我帮你试毒?” 祝鸣笑眯眯地磨牙:“想吃呀?” 殷钰微笑着点头,笑容标准地像是茶馆里表演茶艺的师父。 “那成。”祝鸣用筷子把大排分成两块,“你下午帮我干活。” 殷钰:“成交!”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0-100 第91章 幸福家园(15) 第九十一章 有殷钰帮忙,祝鸣更加轻松,对自己身上的任务完全没有压力。 慢一些的蒋鹏鹏在焦美琪的帮助下,也手忙脚乱的干完了活。 傍晚结束的时候,五人每人一朵小红花,贾潇松了口气,开玩笑说:“要是天天都能踩缝纫机就好了,集满七朵小红花,就能评选劳改积极分子,申请提前出狱。” 焦美琪问:“你到现在还没集齐?” 贾潇幽幽道:“我要是集齐了,就不在这了。” 很显然,这里面一定藏着很深的坑,表面给予人希望,其实根本没那么简单。 贾潇也没卖关子,直接告诉了他们:因为“活”干不好,会倒扣小红花,如果扣成负数,就显示小黑花。而且这里的生活特别简陋,想换物资让自己过得好一点,甚至是去洗个澡,都要消耗小红花。 祝鸣问:“物资在哪换?” 贾潇说:“在二楼家务区,有个小商店。” 虽然接连吃素让人有点受不住,但除了贾潇,大家都只有一朵小红花,所以没人想在这种时候就去换。 现在是下午五点半,据贾潇说,从结束工作的五点到晚上七点,是“安全时间”,在此期间,可以去食堂吃晚饭,可以去院子的操场里散步,是犯人们难得能松口气的时间段。 而从晚上七点到十点,虽然被小狱警们称为“自由活动时间”并鼓励大家自由活动,可其实,这才是最危险的时间段。 贾潇意味不明地说道:“这个时间段,所有地方的门都无法上锁,得罪了小鬼的人会被报复追杀,没得罪的人躲在牢房里相对安全。总之照我的经验看,咱们今天都比较安全——好了,先吃饭吧。” 说着说着,贾潇的眼神有些幽深,她没有继续往下讲。 吃晚饭的时候,祝鸣跟殷钰又单独坐了一桌。 祝鸣翻开今晚的水煮包菜,果然在地下看到了被藏起来的加餐:煎蛋和滑溜肉片。 祝鸣给殷钰分了一半,跟她咬耳朵:“这特殊待遇的我都有点不安了,你说到底是谁干的?” 殷钰猜测:“能办到这种事的,只有NPC,我们认识且关系好的NPC不多,用排除法算,只剩下小公主了。” 祝鸣讪笑:“我看她都快把我们恨死了,能这么照顾我?” 殷钰弯了弯嘴角:“也许她也在劳改所里,见了面,你问问就知道了。” 祝鸣点点头,心里美滋滋,如果是小公主的干的,还只给她一人加餐,那岂不是说明小公主眼睛是雪亮的,一把子就看出来了殷钰不是个好东西? 嗯,不愧是她的干闺女。 吃完饭后,贾潇领着大家去回字形劳改所最中间的“口”里散步消食。 地上铺着青草坪,中间有一个旗杆,顶上挂着个绣了“家长劳改所”的红旗子。 这里不如外头冷,气温适中,看不出季节,几人都穿着单衣,走了会,就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聊天了。 天上的光线朦胧胧地亮,看不见太阳,显得有些阴郁。 蒋鹏鹏刚才跟室友在一块,互相打听今天都干了什么,远远看见404几个人在角落里坐下了,他便带着室友走了过来。 “贾姐,介绍介绍,这两个和我同一个屋。他叫……” “停!”贾潇皱巴着眉头,抠了抠鼻子,毫不客气地说,“您是大哥,不用叫我姐,我对交朋友这件事毫无兴趣,听得懂吗?麻烦让让,挡到光了。” 蒋鹏鹏:“……”他快尴尬死了。 403另外两人也有点不知所措。 其实他们过来,主要是想跟贾潇这个“前辈”拉近关系,从她这里获取一些经验。 403另外两人今天都在少儿组干活,累得要命,而且他们发现,比他们早进来的玩家的态度特别冷漠,他们有心打听点什么,结果完全打听不到。 两人敏锐地察觉到了,旁人态度里的“防备”。 没错,这个家长劳改所里,玩家之间的氛围并不融洽,就算是同寝室里,都可能在互相防备。 一定有什么原因,让大家不得不这样。 而且这个原因,很可能致命。 蒋鹏鹏信誓旦旦对室友们说,贾潇人不错,结果刚走过来就被打脸了…… 焦美琪见他们有点可怜,不忍心地说道:“大家都是玩家嘛,应该互帮互助,你们别怕,贾潇其实很热心的。” 贾潇:“……”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焦美琪,要不你搬他们宿舍吧,我觉得咱们可能不太合。” 焦美琪惊讶地回头:“怎么可能,我是女的,他们是男的。” 贾潇懒得吵架,直接站起来,一边挠着四天没洗的油头,一边往回走:“回屋了,烦死了。” 祝鸣跟殷钰看了看另外几人,也背着手溜达溜达走了回去。 焦美琪留在最后,温声细语地安慰着蒋鹏鹏三人,让他们不用担心,自己知道什么,一定会跟他们说,她会帮他们的。 不过,她毕竟还是404的室友,所以在安慰完403三人后,就连忙跑回去跟上了。 蒋鹏鹏几人脸皮还不至于那么厚,就没跟回去,他们决定,在操场里散散步,看能否偷听到别人聊天。 …… 404牢房内。 焦美琪追上来后,跟贾潇道了歉。 贾潇也没说接受还是不接受,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你就不怕他们连累你?” 焦美琪怎么可能不怕,但她还是坚持:“我觉得他们不像是坏人,三个大男人沦落到干这些乱七八糟的活,已经够惨了,大家能帮就帮帮吧。” 贾潇呵呵笑了声,反问,难道我们不惨? 焦美琪结巴了下,安慰:“咱们女人在带孩子上,毕竟比男的有优势,肯定可以出去。” 于是贾潇又翻了个白眼,并烦躁地挠头。 主要是头几天没洗,又油又痒,导致心情格外烦躁。 祝鸣没打断两人的吵架,在不熟的情况下,他人之间的矛盾有助于她判断他人的性情与价值。 而且,她也挺爱看热闹的。 比如现在,虽然没有瓜子,但祝鸣枕在殷钰大腿上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不要问为什么她会枕人大腿,正所谓有腿不枕白不枕,尤其是香香的腿,软软的腿,弹弹的腿…… 更何况牢房条件苦,整个房间连张床都没有,比祝鸣的钱包还干净。 一直安静的殷钰忽然开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大家交流一下,在之前的家长考核里都犯了什么错才来到这里。我和鸣鸣是异常管理局的人,把这些经验记录总结一下,好帮助后续进来的人。” 贾潇和焦美琪顿时顾不上吵架,同时望向两人:“你们是异能管理局的人?” 祝鸣顿了顿,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殷钰: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殷钰无辜地回看向她:亲亲,我们之前欺负小孩的时候,我就已经撒过谎了呢。 祝鸣顿时百感交集,艹,差点被殷钰一贯的诚实形象给洗脑,原来她也会对着别人说谎啊。 虽然心里想的很多,脸上却没有显露,祝鸣很快接话:“对,没错,为啥你们这么惊讶,我们看起来不像?” 贾潇/焦美琪:“……” 那确实是不怎么像,一点也不符合管理局职员严肃认真负责任又高大上的形象……其实殷钰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祝鸣就有点过于懒散了。 祝鸣却完全不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她歪着身子,枕着殷钰的大腿,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朋友们,以貌取人是不对的,身为异常管理局的员工,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大家!” 贾潇/焦美琪:“……” 首先,你能不能直起身子? 最终,四人还是开始了讨论,虽然不能确定祝鸣和殷钰是不是真的异常管理局职员,但交流一下考核经验,对大家没有坏处。 祝鸣和殷钰因为在同一个“家庭”,便由殷钰做代表讲述,她讲的自然是修饰过的故事,否则要解释的东西太多太麻烦。 在这个故事里,殷钰和祝鸣因为演技不佳,导致被小公主偷听到心里话,后来破罐子破摔,家长方和孩子方产生了极大矛盾,两人就被送来了——当然,这其中也有身为异常管理局的两人想要深度探索副本并解救被困玩家的英勇又伟大的缘故。 送来前两人还经历了小公主的死前幻境。 两人总结的考核失败原因:演技太差,没耐心。 贾潇的经历和两人的故事差不多,她也是没什么耐心的人,一不小心发了脾气,被孩子记恨上了,就被送来了,也经历了孩子的死前幻境。 轮到焦美琪。 焦美琪犹豫地说:“其实,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我保证接下来说的都是实话,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祝鸣摸了摸下巴,眼中升起了兴趣,没想到焦美琪这个瞧着温温柔柔的人,竟然才是有不一样经历的那个。 祝鸣拍拍她的肩,鼓励:“没事,你说我肯定信。白天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你看起来特别耐心,不像是过不了家长考核的人。现在正好我们一起帮你找找问题,免得以后在类似的副本里再犯。” 焦美琪感激地笑了笑,遂认真地说: “我每晚的评分都在八十以上,从没对小孩发过脾气,不管她提什么要求都努力去做。小孩生病的时候,我猜到这是考验的一环,因此,我完全配合地表现出了不顾一切也要救治孩子的想法。甚至,我上了手术室,把自己身上百分之八十的皮肤换给了小孩。” 听到这里,404另外三人都惊了。 祝鸣不禁问:“你甚至已经参与了手术?” 焦美琪说:“是的,考核第六天白天,我进行了手术,你们可能没注意到。不过这个不算什么,当时是很疼,现在对我没有影响。” 毕竟只是考核的一个环节,感觉是真的被割了皮肤,其实是幻象。 祝鸣不由得离开了殷钰又软又弹香喷喷的大腿,她坐直身体,越发认真:“你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按理说不该没通过考核,是不是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焦美琪无奈地说:“后面也没什么特殊的事呀,而且我觉得,我做的已经很足够了,实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宣布失败送来这里。我队友脾气有点急,连着两天不及格,有几次还对小孩发了脾气,他都没被提前送来。” 按照焦美琪的说法,做完手术后,她跟孩子在同病房里休息了会,感觉自己好了些后,便开始继续照顾小孩。 不管怎么看,这个“妈妈”都是爱惨了孩子的类型。 而且她的小孩对她态度还不错,没怎么发脾气,也没怎么刁难。 焦美琪说:“晚上我回家做了饭,又回医院喂孩子吃饭,然后给她讲故事,唱摇篮曲哄睡觉……之后我困了,就睡了,醒过来就进入了幻境。” 幻境里只有焦美琪一个人,这意味着,她提前考核失败,被送来了家长劳改所。 焦美琪不懂:“为什么我做的不错被送来,我队友却没事?” 贾潇说:“他不一定通过了考核,按照我的经验,考核失败的情况分正常流程与特殊情况,虽然这个特殊情况也频繁了点。 特殊情况是指你们这样,在考核中间就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小孩被送来。 正常流程失败指我这样,经过六天考核,在第七天宣判成绩,然后统一进入幻境经历一天,再进入家长劳改所。 所以说,明天还会有玩家来这。” 但不管焦美琪的队友通没通过审核,都不妨碍焦美琪的经历之诡异。 家长劳改所实在是太空旷无聊了,好不容易碰到点有意思的事,祝鸣一定要搞清楚……咳咳,毕竟这也是对副本的研究,对经验的总结! 祝鸣提出自己的猜想:“既然你在考核中的表现已经完美到了这种地步,那么问题可能根本不在你这。说不定是你带的小鬼特别小气苛刻,一点不留神的不满意,就让她记恨。 对了,说说她是怎么死的吧,说不定能找出原因,她是烧伤致死才需要换皮?” 反正她跟殷钰正好撞到了小公主的伤心处。 小公主身为妈妈的拖累,又被爸爸不喜,还有一个更受宠爱的新生儿取代她的地位……结果殷钰整了个替身的说法,唉,难。 焦美琪略略一回忆,顿时偏过头捂住了眼:“那孩子很可怜,她不是被烧死的,她是被打死的。” “被父母虐待致死?”殷钰冷静地问。 “对……不对。”焦美琪说,“准确地说,是被她继父打死的。” 第92章 幸福家园(16) 第九十二章 焦美琪经历的特殊性,吸引了众人的好奇心。 大家催促她快点讲清楚,幻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焦美琪不忍回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没忍心一直看,太残忍了,那个男人喝醉酒回家发酒疯,打了她妈妈,又打她。那男的打完后消停了会,结果听到小孩让她妈妈离婚,就又开始发疯,后来就把人给打死了。” 焦美琪不是变态,幻境发生的时候,她没忍心仔细看。 酒鬼继父虐待小女孩的时候,她感觉被虐待的好像是自己一样,浑身上下都痛。 小女孩死掉的时候,她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落泪。多可怜的孩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皮都被打烂了。 这个时候焦美琪才知道,小姑娘做换皮手术为的是什么。 听完焦美琪粗略讲述的三人,琢磨着琢磨着,觉得不太对。 祝鸣说:“从我们进到副本后,所有一切都在讲家长与子女间的关系,可以肯定这里的小鬼执念都与父母有关。幻境反映孩子的死因,也能反映他们在乎的点,按照你的描述,这小姑娘的妈妈并没有虐待她,跟她一样是受害者,她应该更恨父亲的角色才对。 而你表现的比你队友好……结果你先被淘汰了,还是很奇怪。能不能讲细一点?我觉得,你可能忽略了什么。” 焦美琪只好再回忆一遍,过程就是那样,一个酒鬼继父,一个柔弱母亲,还有一个可怜的继女。 “我没忽略什么啊,他们家看起来很普通,几个人都是普通人。”焦美琪很是苦恼,“就是发酒疯打人,结果不小心把人打死了,还能有什么?” 祝鸣说:“不是指他们的身份、背景、环境、关系上的特殊,我想知道,这个过程里在母亲身上,有什么是以孩子的角度来看格外无法接受的。” 焦美琪开始沉思:嗯…… 见她一时找不出异常,殷钰笑了笑,轻轻搭住祝鸣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提议道:“不如这样,你把幻境开始后三人的所有言行举止都详细描述一遍,我们替你找。” 也只能这样了,焦美琪点点头,开始详细讲述: 幻境的过程其实很简单。 那是一个夜晚,小女孩趴在对她而言有点过高的桌子上写作业。饭桌上摆着两盘菜,已经凉了,母亲来来回回热菜,又抽空去洗衣服。 很晚了,家里的男主人还没回来。 小女孩肚子饿的咕咕叫,便趁妈妈不注意,偷吃了两块猪头肉。 一切都很平凡,只要忽视她瘦骨伶仃的个头跟胳膊上的淤青。 而后,男主人回来了,喝的醉醺醺,一回来便大声呼喝女主人的名字。等手湿漉漉的女主人过来搀扶他的时候,他开始发酒疯了。 先是推倒女主人,骂她不知道擦干净手,然后踢了两脚说看到她一脸衰相就烦得慌。 小女孩大概已经习惯了,在他耍酒疯的时候,悄悄收拾作业本想回屋。 可醉鬼看到她的背影,直接拉了回来,打了她一巴掌,骂小白眼狼见到老子就跑有种滚出去睡大街。 小女孩大哭起来,醉鬼捡起苍蝇拍,用杆子抽她。 女主人上来想拦,被醉鬼吼了声:“滚开!这个家老子做不了主了是吧,要不然我走!” 女主人不敢再拦了,只能看着闺女挨打,她无奈地站到边上抹眼泪,说娟娟,快跟爸爸道歉。 家里乱成一团,醉鬼闹了一通躺沙发上睡了。 女主人唯唯诺诺抽噎着收拾残局,然后端饭去屋里,让受伤的女儿先吃。 等了一晚上,结果盘子被打翻了,自己跟孩子都不敢多吃的荤菜撒了一地,这种感觉让女主人心酸的落泪。 小女孩吃了几口,看妈妈在旁边擦眼泪,实在吃不下去了。她就问妈妈,能不能跟他离婚,她不想要这个爸爸。 女主人说傻孩子,家里怎么能没有男人呢?今天爸爸打你,是因为他喝醉了,他不是故意的,我们原谅他好不好?以后妈妈看着他少喝酒,没事的,啊,会好的。 可是…… 小女孩心疼地抓着筷子说:“他还老是打你!” 女主人说:“妈妈没事,有爸爸让我们依靠这个家才完整。还有你平时对爸爸亲近一点,别老惹他不开心,你惹他他肯定打你啊,你别老跟他作对。” 小女孩委屈地说:“我没有惹他,明明就是他不好!” 女主人嗔怪道:“你看你这孩子,老说爸爸坏话,心眼怎么这么小。” 小女孩受不了了,哭着说:“我就是不想要这个爸爸,妈妈你把他赶走吧,这里明明是我们家!” 哭闹声把本就没睡沉的醉鬼吵了起来,他阴沉着脸踹开门,面目狰狞地冲向小女孩拳打脚踢。 “小贱种,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当白眼狼。我让你当白眼狼,我让你当白眼狼……” 女人的哭声,幼童的哭声,和男人粗暴的辱骂声混合在一起,交织成怪异又扭曲的乐曲。 女主人也被打了几巴掌,又被推出了屋。 她佝偻着脊背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向被打的女儿,心疼地直落泪。 小女孩下意识向妈妈求助,这世上,母亲本来是最爱护孩子的人,她怎么会不来救自己? 可是,她的妈妈愧疚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因为男人说,她敢拦着他就不在这个破家待了。 女人心想,过了今晚就好了,也不能都怪男人,还是闺女乱说话太气人。 而且孩子怎么能没有父亲?她们家需要男人。 女主人选择了视而不见,他现在是孩子爸爸,教育孩子天经地义,虽然心疼女儿挨打,可……可也没办法,生活哪里能不吃苦。 后来,小姑娘渐渐就没声了。 醉鬼发泄完怒气,把门反锁上,不让女主人去看望。 “你要对她好,就让她好好长个教训!”他是这么说的,骂骂咧咧着让女人去热饭,他又饿了。 至于小女孩是什么时候死的,这两人都不清楚。 反倒是焦美琪这个旁观者知道的更多。 她回忆着妈妈发现小女孩尸体后悲痛欲绝的样子,忍不住落下了几滴泪水,怎么会有这么悲惨的事情发生?实在是太可怜了。 焦美琪抬起头,正想跟室友们感慨几句,就发现,那三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贾潇跟祝鸣是最明显的,怪异中带着一种抓耳挠腮不知该怎么说的憋急……可能是被这场惨剧中的男人给气到了。 殷钰没那么明显,只是笑,但笑容很微妙。 不知道为什么,焦美琪有点无法面对殷钰的笑容,听了这么可怜的故事,她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焦美琪避开了殷钰的视线,反问她们:“应该没有遗漏的地方了,虽然我没忍心盯着看,但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你们觉得,问题出在哪?” 祝鸣扯了扯喉咙,干咳两声说:“问题就出在你运气不好,偏巧碰到了有这种经历的小孩。” 焦美琪懵逼:“啊?” 贾潇呵呵了两声说:“不如我问问你,你觉得里面谁最过分?” 焦美琪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继父了!” 贾潇:“那妈妈怎么样?” 焦美琪说:“她是软弱了点,可也没办法。” 贾潇说:“身为旁观者这样想正常,但假如你是那个小姑娘,你会更在意谁?” 焦美琪回答:“我肯定还是更恨继父。” “我是问你更在意谁!” 贾潇又忍不住抠头皮屑了,妈呀,真痒。 见焦美琪还是不明白,祝鸣便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和队友一起参加考核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照顾他?不管他哪里做的不好,都很体谅他?” 这点是从焦美琪的性格上推断的。 焦美琪回忆了下,说:“还好吧,我应该做的。” 祝鸣提醒道:“既然你的表现很好,那他的表现呢?你仔细说说,他有没有干会导致孩子不开心的事。” 焦美琪想了下,不太能确定:“前面他不太会带孩子,毛手毛脚的,脾气还有点急,但他也没直接跟小孩起过冲突,而且后面他一直躲着,再怎么急也没惹小姑娘啊。” “既然他没惹小孩,还一直躲着,你怎么知道他后面也很急躁?” 焦美琪说:“因为我们后面也有联系,我们分工合作,我在医院照顾小孩做手术,他在外面想办法筹钱。对了,祝鸣,他筹钱还是模仿的你呢。” 祝鸣没管那么多,直接找到了里面的关键节点:“所以说,他对你发脾气了。” 提到这个,焦美琪隔空体谅道:“他也是担心完不成考核才着急上火,不怪他……嗯,你想说小孩发现他对我发脾气所以记恨上了我?这个逻辑有点奇怪吧。” 祝鸣说道:“你先说说,他跟你发脾气是怎么回事,就说最后那一天。” 焦美琪道:“那天早上我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做手术,我看不做手术可能也能过关。但他担心过不了,就催促我想办法做手术,我们说了几句,可能他一着急,嗓门有点大,被小孩听到了。” 祝鸣也开始跟着贾潇挠头了:“还有呢?” 焦美琪继续回忆:“傍晚的时候我身上太疼,忘了回家做饭,他一着急又生气了。” 祝鸣:“……?” 看到祝鸣难以理解的表情,焦美琪连忙解释: “你别想多,只是因为我之前都回副本的家亲手做饭再带去医院,表现我这个妈妈对孩子的爱,他担心我今晚不做会让小孩记恨,也是为了我考虑才着急。不过我赶回去做了,所以我觉得问题不在于这。” 她表现得已经很完美了,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率先被淘汰的反而是自己。 祝鸣苦笑着用头撞墙:“你都说到这份上了竟然自己还不明白,焦小姐,我劝你,以后还是别生孩子了。” 焦美琪:“……” 第93章 幸福家园(17) 第九十三章 焦美琪见祝鸣满脸痛苦光顾着撞墙顾不上说话,又见贾潇满脸无语也不太想跟自己说话,只好看向殷钰。 殷钰笑了笑,道:“焦小姐,虽然我对感情这种东西不是特别能够理解、体会,但我想那孩子对母亲的感情会更复杂深刻,无论是恨,还是爱。 也许是焦小姐和队友的相处模式,让她回想起了自己亲生的母亲与继父,她憎恨无底线偏爱继父的女人,也爱自己的母亲,又因为爱,所以恨她不自爱。 况且继父是母亲选的,孩子本身不想要父亲,只要母亲没那么爱他,换成多爱自己与孩子一点,她就有机会活下去。” 焦美琪讪讪道:“这样啊,可我也没她妈妈那样……吧。” 殷钰没说她好还不好,只说那个小鬼:“孩童的想法往往本身就很简单,且她已经化身为鬼,鬼有执念。更何况,有些人并非开始就在谷底,底线也可以一点一点下降。” 她们只能看到小孩去世的那个晚上,又哪里能知晓,在她们死前的千百个日夜里,如何一步一步地滑向这悲剧深渊。 祝鸣撞头撞了个神清气爽,脑瓜子深处因为烦躁而越发厉害的幻听也减轻了点,她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殷钰边上。 她可没殷钰那么温柔,不耐烦道:“行啦,还以为多神秘多难解的问题呢,就是你溺爱男人的态度,恰好跟小孩的心理阴影对上了。说到底,就是巧合,你运气不好有点倒霉。这个问题不用再讨论了,略过!” 再讨论下去,祝鸣怕自己会跟贾潇一样,得靠抠脚排解郁气。 焦美琪有些难堪,勉强笑了下,垂下头很伤心。她觉得自己表现得已经够好了,结果大家都说是自己有问题才失败。 唉,难道自己真的不适合当妈妈? 就在这时,空中响起了七声沉重的钟响。 贾潇抠脚的手一停,坐直了身体,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我不管你们之前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考核失败,也不管你们有多体谅别的玩家,男的女的随便。但我警告你们,自由活动时间开始了,从现在起,最好不要离开牢房,也不要让别人进来。” 夜间19:00-22:00,共三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开始了。 贾潇说过,在这段时间内,所有门都无法上锁,得罪了小鬼的人会被报复追杀。 祝鸣挠头的手一顿,把挠乱的头发捋顺。 她发现贾潇在看对面403,那三位男玩家已经回来了,三人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应该是打听到了点什么。 依照贾潇传授的经验看,工作四大组的危险性排名如下:少儿组=幼儿组>家务组>劳动组。 前两个组别因为工作时间段内要一直“照顾”小鬼,产生矛盾得罪他们的几率最高。 劳动组因为不怎么接触小鬼,没机会得罪他们,所以最安全。 如果没记错,403里有人被分配到了幼儿组里。 看他们慌乱的样子,可能白天表现的不是很好…… 一瞬间,灯全部熄灭了。 只有冷冷的月光,透过牢房内狭小的高窗射入。 贾潇沉默地走到牢房铁门处,脱了外套卷成绳子,在上面拦了一道。 然后在离门稍远一点,又能及时抓住门框的地方坐下休息,很显然,她放心不下别人,选择自己守门。 祝鸣握握拳头,感受到了掌心中的热度。 异能恢复了,果然在战斗环节,不会让玩家毫无还手之力。 但还是不太对,她不信这么多人里,只有自己有战斗类异能,也不信这些小鬼一个个都强大到无法反抗——如果所有门都不能关,那大家合作起来一块抵御追杀,还抗不过三个小时? 正疑虑着,祝鸣忽然听到了一声惨叫。 一抬头,就看到403的一个玩家打开牢门跑了出去。 刚才他们还学习贾潇,用绳子把牢门拴上阻止小鬼进入,但现在看来,根本就拦不住。 一个模糊的黑影不知什么时候起,莫名其妙便出现在了403的角落里,让人防不胜防。 两个男玩家相继跑出去后,就剩下了蒋鹏鹏一个人,他本来想跟着跑,但忽然间,他想到了贾潇说的话:没犯错的人待在牢房里更安全。 于是他硬生生忍住了,站在离小鬼较远的地方,假装自己不存在。 果不其然,片刻后小鬼的身影消失不见。 蒋鹏鹏松了口气,蹲下去开始摸兜,摸了半天愁眉苦脸的,也不知到底想干什么. 祝鸣坐到贾潇旁边,轻声问:“为什么他们不反击?” 贾潇意味深长地说道:“因为反击无效。” 祝鸣好像明白了什么,托着腮靠在栏杆处往外瞅。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女玩家边跑边疑神疑鬼地向后看,看到前方后方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她放慢脚步,先看了下满员的404,顿了顿,又移向只有一个人的403。 这好像是今天才进来的劳改所的新人。 “帅哥,能不能让我进去躲躲?” 蒋鹏鹏又不傻,直说:“不好意思,你最好别进来,刚才还有个小鬼出现呢!” 女玩家笑了笑说:“没关系啊,我不介意。” 随后她冲了过去,竟然想强行打开403的门! 蒋鹏鹏连忙扑过来拉住门喊:“你可以去别的房间啊,402空着!” 女玩家不回话,面目越发狰狞。 焦美琪看的心惊胆战,忙问:“我们真的不帮忙?” 贾潇冷漠地说:“你想怎么帮?打晕那个女的,然后看着小鬼吃掉她?” 焦美琪:“……” 对面女玩家拉不动门,有点生气了,也不知她的异能是什么,蒋鹏鹏忽然捂着眼睛倒退几步。 女玩家冷笑一声,正要拉开门,就被烫了一手的泡。 一扭头,才看到有一束小火苗从栏杆缝隙里喷出来,正在烧烤铁栏。 祝鸣:“其实,有个不打晕她也能阻止她开门的办法。” 不管怎么说,人没有大错,正常人都看不下去自相残杀的戏码,而且现在她还有异常事务管理局员工的假身份。 于是祝鸣同时加热了404与403的铁门。 见女玩家看过来,祝鸣说:“你最好别在我们身上下功夫,没用,有时间不如想想怎么保命。” 四比一,怎么看都是自己占下风,女玩家想了想,很快便抬脚跑掉了。其实忍一下痛强行闯进403也不是做不到,但对面的人看起来不会放任自己这么做。 女玩家选择战略性撤退。 祝鸣看向贾潇,问她:“都到现在了,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贾潇冷着目光看向她,祝鸣也不客气地反看回去。 铁栏杆的温度越来越高,即使不触碰,靠近了也能感受到上面散发的热气。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异能,几乎在瞬间,贾潇便这么判断了。 祝鸣蹲下来收回手,看似收放自如,其实是因为没火了。 她与贾潇并不是敌人,她们也不该是敌人,祝鸣知道她在顾忌什么,所以直接表明态度:“你放心,我跟殷钰不会用你当肉盾,我们是异常管理局的员工,做不出这种事。” 贾潇沉默,见她说完话就不再看自己,显得十分坦荡的样子,仔细斟酌了下才说:“好吧,看起来我们还要再当几天室友,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哈,那我就直说了,我确实隐瞒了些自由活动时间里的隐性规则。” 从简单的说起,每个牢房最多住四人,当四人都是无错者时,鬼怪不会进入牢房,此时相对安全。 当牢房内出现犯错者时,鬼怪可以进入牢房,无错者仍旧相对安全,因为鬼怪会盯着自己白天憎恨的目标追杀。 只有当无错者离开牢房的时候,才会被鬼怪纳入次要追杀范围。 对无错者来说,在这个时间段内要防备的不是鬼怪,而是其他犯错了的玩家。 在此期间玩家的异能恢复,无法对鬼怪造成伤害,只能作用于自己与他人。 一个鬼怪每次只杀一人,什么时候见血什么时候停,即使不小心杀错了人,也会停下。 这就造成了玩家内部间的争斗,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发现用别人当肉盾可以抵自己的命的?没人知道,但这条规律一直流传了下来。 贾潇之前不说也是防着她们,担心她们知道后,在犯错时起坏心。 毕竟距离越近越难防备。 还有很重要的两条规则,是关于牢房的。 当一间牢房内的初始玩家当天全是无错者,后续牢房内人数超过四,就会触发警报机制:十分钟后,牢房会强行弹出去多余的人,并处罚此人无法在自由活动期间再进入任何一间牢房。 这个被处罚的人往往是闯入者,但富贵险中求,只要闯入者赶在十分钟内推出去另一个人,被推出去的人就会代替他接受处罚。 同时这间四人牢房会陷入保护机制——即,当夜自由活动时间段内,无论牢房内的人犯没犯错,任何鬼怪与玩家都无法再进入此间牢房。 但当牢房内的初始玩家里有过错者,或起初为空牢房,警报机制可以开启,保护机制却会失效。 刚才的女玩家看到她们四人,猜到了404为全无错者牢房,但她并没有冒险,很大的原因是贾潇。 贾潇在这里度过了二十左右个夜晚,她不可能每天都是无错者。 她一定有被追杀的时候,也一定有展现实力的时候。 那名女玩家认识她,知道打不过她,所以放弃了强闯无错者牢房的想法. 听完贾潇的“科普”,祝鸣理解了她的顾虑,自由活动时间,不仅是鬼怪追杀玩家的时间,也是戏弄玩家内耗的时间。 今天很幸运,整个404都被分去劳动组成了无错者,但保不准日后有过错者出现。 大家才第一天认识,保持警惕是应该的。 牢房内实在太无聊了,祝鸣抻了个懒腰,看前方甬道里偶尔惊慌跑过去的玩家。 蒋鹏鹏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眼睛受了点伤,就趴在地上装死,正好躺在视线死角处的阴影里。 经过去的玩家没注意到他,不会用他当肉盾,焦美琪也就不替他操心了。 404里四个人安安分分的待着,看起来很显眼,但因为贾潇不好惹,所以没几个落单者想不开打这间牢房的主意。 偶尔有蠢蠢欲动的,祝鸣会在掌心释放一点小火苗对他微笑。 通常这种情况,玩家都会识趣地离开,火焰系异能太危险了,不是所有人都敢惹。 还有的时候祝鸣能看到小鬼跟在玩家身后爬过去,这个时间段的小鬼形象都不太好,显现出了他们死时的惨状,什么样的都有,奇形怪状十分骇人。 也许是祝鸣看得太直白了,即使追杀对象不是她,往往也有小鬼回头瞪她一眼:你瞅啥? 祝鸣:瞅你咋地? 小鬼:你再瞅? 祝鸣:我就瞅了怎么着? 小鬼:…… 于是小鬼扭动着浮肿的巨人观状身体,对着栏杆缝隙吹了一口臭气,这才施施然爬走。 祝鸣差点没被熏死。 贾潇狂挠头发让她安分点,恨不能开门把她赶出去。 最后还是殷钰把臭气送走,换了点新鲜空气过来,才没发生劳改所第一例玩家被熏致死的惨案。 “贾潇,照你的经验看,必须死人才能度过这段时间?” 祝鸣虚弱地靠在殷钰肩上问她。 贾潇摇头:“当然不会这么残忍,不然人早死光了,怎么说呢……小鬼追杀的力度,与他们本身对玩家的看法息息相关,除此外,玩家努力一点逃跑,也能活过这个夜晚。” 劳改所里犯人就这么点,但有五层楼,地方大的很。 因为犯人少,一些牢房是空的,并列的牢房与牢房间,还有一些空地,虽然有拐角可以躲一下,但空空荡荡的走近就能看光。 这样看似乎玩家根本无处可躲,但其他楼层的构造要复杂得多,可以躲藏的地方也多。 就在这时,祝鸣听到些凌乱的脚步声,她直起身问:“如果有多名玩家,一起来抢夺安全房间会怎么样?” 贾潇顿了顿,烦躁地挠头:“不怎么样,当然是多出几人就会被弹出几人了!” 但被警报机制处罚的人到底是谁,可就不一定了。 当三个人同时站到404门前的时候,404的玩家也都站了起来。 来者不善,其中一位是刚才试图拉蒋鹏鹏当肉盾的女玩家,她手脚上多出几处伤痕,绑好的头发也乱了。 但现在她有两位男性同伴,比之刚才有底气的多。 “姐妹们商量一下,让我们三个置换你们三个,启动房间的安全机制我们就不用死了。你们又是无错者,不会被鬼怪追杀,这样我们都安全,一举两得怎么样?” 祝鸣冷笑着踩住栏杆门下缘:“你当老娘是傻子?离开牢房我们照样被追杀。” 那玩家眯起双眼,对贾潇冷笑:“这次你三个室友都是新进来的,却这么快就把所有规则透露出去,贾潇,这不像你啊。” 还以为能忽悠到这三人呢,没想到贾潇挺照顾她们。 贾潇对她翻了个白眼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根本不了解我?……对了,我还得提醒一下你的新朋友们,小心你一点,毕竟你是这里最擅长背刺的人。” 女玩家说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哪里做错了?” 祝鸣:“错了,真的错了!” 女玩家:“?”这人怎么这么激动。 祝鸣激动地挥舞双手:“你才不是这里最擅长背刺的人,这顶王冠,只许颁给我们家钰儿!” 殷钰:“……” 下一秒,祝鸣举起的手里悄无声息射出一朵火苗,哗啦一下点燃了空中的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纸牌,来自女玩家背后的高个同伙。 第94章 幸福家园(18) 第九十四章 呼—— 一道火墙在404门前形成,炽烈的热气逼得三名玩家连连后退。 一张又一张纸牌自火墙中穿过,过快的速度足以让它们保持完好,祝鸣等人必须变动方位进行躲避,只有贾潇没动。 而在此时,又有另一个人影走近,直接穿过火墙,不怕烫似的去扯缠在门上的衣服。 祝鸣看到他被一个巨型的透明气泡覆盖,将火焰隔绝在外,这应当是防御类的异能。 眼看他要拉开铁门,祝鸣干脆上前一步,抓住铁门进行阻止。 她试图透过气泡去碰这个男玩家,但气泡不仅能隔火,也能隔绝掉她。 就在祝鸣准备自己先一步出去一换一的时候,气泡男忽然惨叫一声,手腕莫名其妙出现裂痕,鲜血汩汩流淌。 贾潇拍拍祝鸣的肩膀:“远程攻击的靠后,这里我来。” 不知什么时候,一张纸牌插在了她的腕上,只是伤口没有一点流血的迹象,仿佛纸牌插的不是人肉,而是橡皮泥。 祝鸣耸耸肩,退后了。 贾潇守门守得很厉害,她主动拔出那张纸牌,往另一只手腕上割去,气泡男再次惨叫,两只手同时流血,凄惨程度可以cos耶稣。 他不敢再靠近贾潇,连忙躲回火墙后方。 有火墙遮挡视线,扑克男失了准头,三名入侵玩家几乎毫无办法,想必只要几分钟,他们就该知难而退了。 今晚倒是轻松——贾潇露出冷笑,准备在入侵者退缩时冷嘲几句。 结果,火墙消失了。 呲呲呲……像泄气一样越来越小,稀薄地遮不住视线,最后彻底不见。 贾潇缓缓转头,望向祝鸣:“?”眼神中充满困惑不解。 祝鸣摸摸鼻尖,讪笑:“主要是怕大家呼吸困难……好吧你别这么看我,我又没说我是法师。” 于是乎,404的四人,又与门外的三人面对面了。 贾潇大喝一声:“小心眼睛!” 她两手直直把住门,仗着自己的异能可以转移伤害,决定先硬撑一下。 扑克男指尖一甩,七张扑克顺着栏杆缝隙往里射,祝鸣撸起袖子正准备出手,就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祝鸣下意识往后躲,依稀记得扑克牌的攻势,她怀疑自己躲不开,因为扑克男后续仍在发牌。 但她没有受到伤害。 下一秒祝鸣恢复了视力,看不见的变成了贾潇,贾潇闭着眼没好气地堵门:“甄娥,你老躲在别人身后有用吗,有本事自己上!” 甄娥笑了两声,跟气泡男一块走近开始掰贾潇的手:“你说得对,一块行动更快点。” 既不能让贾潇受伤,又要掰开她,还真有点费劲。 门那边僵持住了,祝鸣看向空中,几张纸牌竟凝滞在半空一动不动。 祝鸣回头,看到焦美琪不知何时跪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大家都是玩家,何苦自相残杀,请善良一点,从今天起做个好人……” 扑克男脸涨得通红,双手发力夹着内八,仿佛便秘,看来,他还没真心被焦美琪劝成善人。 啊,虽然她们404的友谊并不怎么和谐融洽,但队友给力的感觉,确实很爽。 祝鸣差点就想躺平了。 她戳戳角落里的殷钰:“你看看别人,再看看你,好意思什么都不干坐享其成吗?” 殷钰扬了扬嫩粉的唇,两手一摊,很是无辜:“人家最擅长的是背刺嘛,你打算让我帮哪一方呢?” 看着殷钰眉目间笑意,祝鸣干咳一声说:“开个玩笑而已,不要那么当真吧?快把他们转移走。” 最大的敌人明明是鬼怪,却要在这里自相残杀,未免太可笑了。 能做到让双方都不受损并轻松结束这一切的最佳人选,就是殷钰。 殷钰打了个响指,门外三人并没有消失,而是……多了三个小鬼。 小鬼出现的那一刻,404成员懵了,门外三人懵了,小鬼自己也懵了。 说好的捉迷藏,怎么突然开挂直通谜底了? 甄娥反应最快,转身就跑:扑克男狠狠瞪了眼焦美琪,顾不上纸牌也跟着跑,气泡男双手受伤不太方便,落在后方最为凄惨。 三个小鬼见猎物动了,下意识往前追去。 祝鸣捡起掉到地上的纸牌,数了数,才29张,根本凑不够一整副。 焦美琪软软坐倒在地上,心有余悸:“天啊,太可怕了,他们不会有事吧?” 没人回答她,毕竟都不知道答案。 贾潇退后两步,揉着眼睛靠墙坐,她的视力一时半会还没回复,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焦美琪转述了一遍,听到甄娥三人因为突然出现的小鬼才跑掉这个事实,贾潇难免有些惊讶。她顺着声音回头,对向祝鸣跟殷钰的方向:“殷钰做的?” 祝鸣学殷钰打了个响指:“恭喜你,答对啦。” 虽然很好奇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异能这种隐私,并不适合跟不熟的人交流,贾潇便忍住了,只说:“以后能做到吗?” 殷钰笑道:“这种事我做不了主,要听我们鸣鸣的意见呢。” 一时间,贾潇的脸色都有些奇怪,虽然知道你们是同事,虽然能看出来你们的关系有些非同寻常,但是这么光明正大见缝插针地秀,是不是不太合适? 贾潇下意识转向焦美琪的方向,看不到焦美琪的脸,只听到了她的傻笑声。 祝鸣假笑两声说:“你要是真听我的就好了。” 殷钰说:“听呀,这种情况有什么不能听的,反正我的异能对鸣鸣而言早就不是秘密了。” 呦呵,还越来越来劲了,祝鸣故意激她:“我说什么你都听?” 殷钰并不上当,微笑:“如果鸣鸣愿意这么相信,我也没有意见。” 贾潇用力清了清喉咙打断她们:“帮我看看,现在几点了?” 她身上有一样她们都没有的东西,手表,可以用来判断时间。 祝鸣看了眼:“九点半了。” 距离自由活动时间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贾潇松了口气:“今晚应该不会再有别的事了,殷钰,以后出现意外情况的时候,能否请你出手帮一把?” 殷钰确实在疑问着:“为什么我要帮你呢?” 贾潇说:“作为交换,我也会尽力提供我的价值。”但实际上,她有点虚,殷钰的异能不明,但足以扭转局势,貌似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果然殷钰说:“可我不需要。” 贾潇有些遗憾,不由得抓了抓头皮。 祝鸣幽幽道:“别介,我们家钰儿开玩笑呢,身为异常管理局员工,帮助大家是应该的,钰儿,你说对不对?” 殷钰扭过脸来,看着祝鸣微笑,月光下她的皮肤越发白皙,泛着一种发蓝的冷调,双眼深不见底,姣美的轮廓精致得像尊瓷像。 “唔……鸣鸣说的对,那好吧,我会帮助大家的。”殷钰给出了这样的承诺。 贾潇挠头皮的手一顿,挠的越发用力了,很好,她开始怀疑她们的真实身份了. 过了自由活动时间,走廊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先前不知为何消失不见的小狱警们,一个个从角落里钻出来,呼喝着驱赶玩家回各自的牢房,然后落锁。 祝鸣嗅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源头在哪尚不明确。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面403少了一个人。 第二天,醒来,去食堂,排队的过程里祝鸣数了数,发现人数变多了。 几个新面孔明显带着紧绷与陌生的神情,他们都挺眼熟的,是和祝鸣一块参加考核的玩家。 焦美琪向一个人打招呼:“唉,果然你也失败了。” 那人是她考核时的队友,焦美琪本来想跟室友们介绍一下,可惜大家都不太想在这种情况下结交新朋友。 知道不是只有自己失败,队友也失败了,焦美琪对自己的怀疑减轻了不少。 祝鸣还在寻找,找了一个遍也没找到云走川,同样没见到徐轩宇,看来通过考核的人没办法进入这里。 早饭仍旧很单调,祝鸣的粥碗里埋了个鸡蛋。 吃完饭分工,404竟然又分到了劳动组,贾潇喜出望外,高兴地人都活泼了起来:“一般来说,不会连着两天都在同一组里劳改,尤其是劳动组这种轻松的组别,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祝鸣见她手臂上已经有了五朵小红花,问:“是不是再有两天,你就能出去了?” 贾潇笑着说:“是啊是啊,掐指一算,我都在这呆了二十三天了。” 祝鸣:“你考核几天时失败的?” 贾潇说:“五天。” 祝鸣抽了抽嘴角,没忍心破坏她的好心情,拍拍肩:“加油。” 随后便是平淡又无聊的一天,午饭和晚饭,祝鸣都有加餐享受,她大方地分了殷钰一半,换对方帮她干活。 吃完饭消食,就是自由活动时间。 有昨天的经验,甄娥意识到贾潇这次的室友都很不好惹,便识趣地没再过来招惹她们。 结果这次来的换成了焦美琪原先的队友。 他正好经过404,扭头看到焦美琪,顿时两眼放光:“焦——” 贾潇一手刀直接打晕焦美琪,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她,随后懒洋洋地说:“建议你去二楼,躲藏的空间多,而且不容易被身形大的鬼钻进去。” 该玩家失魂落魄地跑了。 贾潇美滋滋地掏出自己的邀请函,祝鸣一下按住她的手:“你确定要看?” 贾潇纳闷:“这有什么不能看的?” 祝鸣同情地说:“好吧,希望你不要太失落。” 于是贾潇打开许多天没看过的邀请函,畅想了一下自己提前出狱的美好前景,顺便浏览了下上面的规则细条: 【诚挚地邀请您来到我们的世界:幸福家园。 任务:通过家长考核 提示:1善待你的孩子 2本次任务时间最长一个月 3任务失败后果需自负 4请自行探索其他规则 注:任务完成后,撕碎邀请函即可脱离世界】 看完后,贾潇面无表情,双手颤抖着试图撕掉邀请函,当然她撕不碎,只能恨恨地把它重新塞回兜里去。 次日,是贾潇第二十九天生存“幸福家园”副本,是祝鸣、殷钰和焦美琪第八天生存“幸福家园”副本。 贾潇阴沉着脸吃了早饭,得知今天仍旧被分到劳动组时,心情好了一点。 今天顺利的话,她就能集齐七朵小红花了。 “虽然只比满一个月躺平离开提前一天,但也算进步吧。”贾潇苦笑着说,“看来我今晚就能走了。” “恭喜,为了让你走的顺利,我和殷钰今天会很老实的。”祝鸣笑道。 贾潇说:“不过有件事,我觉得你们应该注意一下。虽然能一直待在劳动组是件幸运的事,但这太反常了,你们要小心。” 祝鸣若有所思:“你说的没错,这里反常的事情太多了。” 不是她自恋,但每顿饭都有的独一无二的加餐,与她们404天天被分到劳动组这件事一同来看,是个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偏心。 祝鸣觉得,原因在于自己。 她开始怀疑,背后给自己开后门的不是小公主了。 一个小鬼,有这么大能量?还是说她在副本里的地位非同寻常,是……神眷者? 这些问题她决定等贾潇走了再研究,毕竟人辛辛苦苦熬了快一个月,临要走了再出波折,怕是要恨死祝鸣。 人之将走,其言也善,贾潇开始在做工的间隙跟三人传授自己的保命秘诀。 贾潇对副本里的几个带过的小鬼比较熟悉,能详细描述出他们的喜恶跟敏感点:“……只是举个例子,你们去别的组时不一定会被分到他们。但不管哪个小鬼,都要注意别触碰他们的敏感点,多思考他们可能的死因,从而避免表现出他们亲生父母的缺点,这样大概率可以混过去。” 贾潇说累了,焦美琪给她倒了杯水。 贾潇想了想,补充道:“但要不小心碰到你们考核时带的那个小鬼,估计不管怎么做都会被记恨,这种时候,多摸摸地形吧,方便晚上逃命。” 今天她们换了工种,不踩缝纫机了,变成做假发了,而且要做那种精致有造型的假发。 祝鸣一边在假发上编小辫,一边问:“概率有多大?” 贾潇说:“照我打听到的情况来看,每轮考核结束,参与考核的小鬼都会和劳改所内的小鬼换一换,所以你们带的小鬼,现在已经到劳改所内了。但劳改所里的小鬼数量非常多,去少儿组幼儿组时,不一定会被分配到照顾她。” 一直以来貌似对什么规则什么游戏都不太感兴趣的殷钰抬起头,慢吞吞地问:“那我们刚来的那天,本轮考核里的小鬼,还没被换到劳改所里咯?” 贾潇说:“是这样的。” 殷钰点了点头,笑眯眯地举起自己手里的假发:“好看吗?” 那是一顶被染成粉色的齐刘海卷毛,漂亮又可爱。 祝鸣不甘示弱,举起了自己的双麻花辫邻家少女范儿假发:“你那个太浮夸了,还是我的日常又好看。” 贾潇:“……”真不知道自己哔哔那么多有什么用,这两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 焦美琪拉拉她的袖子,双目含泪:“我在意,你能不能教教我,碰到我带的那孩子,该怎么让她开心一点?” 贾潇眯着眼睛瞅她:“我说了你就能改?焦小姐,实话说,我对你不是特别有信心。” 焦美琪怯弱地叹气:“其实我对自己也不是特别有信心,但我想,至少知道一个方向吧。也许有一天,我能向这个方向走去。”. 晚饭时间到,祝鸣照例分了自己的荤菜给殷钰。 今天的是炊烟小炒黄牛肉,被藏在土豆丝下头,要不是祝鸣坐的位置偏僻,味道一散肯定要被别人知道了。 她用勺子挖了一半给殷钰,殷钰尝了尝,眯起眼睛享受地咀嚼。 殷钰点评道:“味道足,炒的嫩,看来厨师的厨艺不错。” 祝鸣抛了抛那个小巧的馒头,说:“确实好吃,就是不知道这是谁的好意。” 如果贾潇发现的规律没有出错,那么给祝鸣加餐的,就不会是小公主。 到底是谁呢…… 一双筷子飞快地伸到祝鸣盘子里,夹了块牛肉,殷钰轻快地说道:“再不吃就凉了,你不喜欢吗?不喜欢我帮你吃!” 祝鸣:“……” 她急忙把餐盘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冲殷钰翻白眼:“你不要得寸进尺。” 殷钰笑吟吟地说道:“可是我想吃嘛,要不然这样,我亲你一口,你再分我一点好不好?” 祝鸣惊恐地看向她:“大姐你别这样,我们的关系还没突飞猛进到这种地步吧?” “诶?没有吗?”殷钰惊讶地说道,“可是你叫人家钰儿耶,而且叫了很多遍。” 祝鸣怒道:“那你还叫我鸣鸣呢!” 殷钰理直气壮又飞快地再次偷袭一块肉:“所以说,我们已经是互叫昵称的关系了,这还不够好?那你要跟我复合吗,我不介意哦。” 祝鸣磨了磨牙,冷冰冰地说:“不好意思我介意。” 而后她飞快扒完餐盘里的肉,又狠狠咬了口馒头。 第95章 幸福家园(19) 第九十五章 另一边,贾潇正在不停嘚啵嘚,一会吃完饭,她就准备找小狱警申请提前离狱,所以要抓紧时间传授焦美琪做人的道理。 贾潇觉得,自己不该自不量力。 道理讲了那么多,焦美琪听完后,犹犹豫豫来了一句:“可是我觉得,男的也不都是坏人啊,不要太敏感吧。” 气的贾潇一摔筷子:“老娘不吃了!” 反正这个破土豆丝也不好吃,等她离开副本,她要吃红烧肉,吃烧烤,吃螺蛳粉,吃大龙虾! 焦美琪给她捡起筷子,抿了抿唇,小声问:“那你不饿啊?” 贾潇:“呵呵,已经被你气饱了。够了,我话能说的都说了,你爱听不听,老娘走了886!” 贾潇对自己油腻到能直接出门乞讨的头发已经忍无可忍了,她潇洒地对祝鸣和殷钰挥挥手,又对焦美琪举手吓唬了下,这才大摇大摆离开食堂。 焦美琪还以为她要打自己,瑟缩了下,等人走了才直起腰叹气。 她之前的队友刘辰,见状端着餐盘坐过来打听:“焦美琪,你室友怎么了?” 焦美琪热心地跟他聊了起来. 入夜,快到自由活动时间,该回牢房的都回去了。 贾潇没有出现在404,可能已经顺利离开了副本,祝鸣希望是这种情况,可千万别来个更深的陷阱。 “焦美琪,你晚上吃饭跟那个男的聊了什么?”祝鸣忽然想到,自己看到贾潇离开后,有个人坐过去。 现在她们三在同一个屋,有些事最好通通气。 焦美琪说:“没什么啊,就是跟他讲了下这个副本的规则,互帮互助嘛。” 祝鸣勾了勾嘴角,笑道:“哦,这样啊,那好吧。” 焦美琪也有点好奇祝鸣和殷钰单独吃饭在聊什么:“你们平时都聊些什么?” 殷钰柔柔地抱住祝鸣手臂,似乎对打情骂俏的游戏玩上瘾了:“就是聊我们要不要复合之类的呀。” 焦美琪:“啊?你们真是同性恋?” 祝鸣哭笑不得:“这还能是假的?” 焦美琪解释道:“我们上学的时候,很多女同学都会互叫老公老婆,闺蜜之间也会这样,还会亲亲呢。” 所以其实,她一开始只把两人当关系很好的闺蜜来着。 祝鸣了然,说:“这种事见仁见智,我肯定是真的,她嘛,就不一定了。” 笑死,殷钰有没有性取向这种东西还不知道呢。 不知焦美琪脑补了个什么故事,反正看起来有点同情祝鸣。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很快自由活动的钟声就响了起来。 走廊的灯一声不响便熄灭掉,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阴沉冰冷的色调中。 祝鸣轻轻走到门边,看向了对面的403。 403里,蒋鹏鹏的脸色十分糟糕,他今天被分去了幼儿组,很不幸被消掉了一个小红花,他觉得自己被盯上了。 三天下来,蒋鹏鹏也打听到了自由活动时间的规则,包括牢房的警报机制与保护机制。 他向自己被分到家务组的室友商量:“我想去404启动保护机制,你今天应该没得罪小鬼,待会我们两个一块进去,等机制触发了我留在里面,你出来找个地方躲着。你比我安全,被追杀的几率小,躲好点不会有事。” 室友有点犹豫:“可要是有万一呢?” 蒋鹏鹏苦笑:“我的异能不擅长打斗,拜托了,要是明天你成过错者,我成无错者,我也可以帮你进入安全房间,换我被惩罚。” 到底是考虑眼前的得失,还是考虑长久的得失,这是个问题。 正犹豫着,蒋鹏鹏看到了一双泛红的眼睛,他大叫一声,拔腿往外跑去。 跑了一圈好不容易甩掉那只小鬼又绕回来,正准备催促一下室友,就看到一个男的也跑到404门前,喊:“焦美琪,救救我!” 蒋鹏鹏顿时急了,跑过去说:“我靠,你哪位啊?” 刘辰说:“我是焦美琪的朋友,你又是谁?” 蒋鹏鹏:“我也是她朋友!” 蒋鹏鹏扑到栏杆上,看了一眼祝鸣和殷钰,犹豫了下,觉得还是焦美琪好说话,便喊:“美琪,你忘了我们合作的有多愉快吗?你放心,我可不是某些人那样,光想着让人保护。我有个计划,可以让我们都平安!” 这种时候,总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比如殷钰,她靠着墙角屈膝站立,手里捏了块蝴蝶酥,是她用一朵小红花换来的。 殷钰说:“蒋先生的计划,是指请人帮忙触发房间的警报机制与保护机制吗?” 蒋鹏鹏连连点头:“对对对,没错,就是这样!” 对面403的室友,讪笑着说:“其实我觉得吧,用不上我,你们两个自己竞争一下不就好了?” 反正现在多了一个人,他可不想上赶着冒险。 于是乎,404铁门外,刘辰和蒋鹏鹏对视了。 两人的视线,擦出了火花。 而后下一秒,刘辰又对着焦美琪喊:“美琪,我们关系那么好,你肯定会帮我对吧?” 蒋鹏鹏不甘示弱:“你这个废物害她考核失败,还好意思说?美琪,我肯定不会像他那么无能!” 两人一边辱骂对方想得美,一边努力跟焦美琪拉关系。 焦美琪额头冒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选,急得她差点没晕过去。 祝鸣靠到殷钰身边,啧啧称奇着看热闹,啧了没两声,嘴巴里被塞进来一块蝴蝶酥。 她扭头看了眼殷钰,殷钰对她笑笑:“好吃吗?” 祝鸣有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其实刚才殷钰就给她分了一半,只不过祝鸣吃得快,不像殷钰,几块蝴蝶酥也品尝的那么慢悠悠。 祝鸣腮帮子鼓囊囊地品尝着蝴蝶酥,一点酥掉的渣子落到了地上,舌尖被香甜占据。好吧,有的时候,殷钰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祝鸣吃掉一块蝴蝶酥,抹净嘴角的残渣,热心地为左右为难的焦美琪出主意;“既然你不知道怎么选,不如让他们自己决定——嘿嘿,两位先生,你们可以先打一架啊,谁赢谁做主,这个主意怎么样?” 刘辰/蒋鹏鹏:“……” 刘辰眼珠子转了转,看向蒋鹏鹏的眼神格外不怀好意。 蒋鹏鹏僵着身体,余光瞥他,在他动作的下一秒飞速开溜。 两人跑远了,404门前又空了。 祝鸣叹气:“有的时候我真怀疑,自由活动时间里,是死在玩家手里的玩家比较多,还是死在鬼怪手里的玩家比较多。” 殷钰附和地笑:“我也想知道呢。” 两个麻烦离开了,焦美琪虽然有点担心他们,但也隐隐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祝鸣竟然主动开门向外走去。 焦美琪诧异地叫住她:“祝鸣你干什么?外面危险。” 她们无错者待在牢房里最安全,何必主动出去送死呢。 祝鸣闻声回头,忽然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抬手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下,夸张地说道:“哎呀你瞧我这记性,我本来就打算出去探一探,结果刚才忘了,不然那两位就不用打架了。” 焦美琪尴尬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祝鸣笑道:“开个玩笑啦,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我确实想出去探一探,在牢房里等死不是我的风格。好了,你就别操心了,待会只剩下你一个人,自己小心点,别随便放人进去。” 听她的意思,殷钰也要离开?焦美琪猛地回头一看,嚯,牢房里除了自己已然空无一人了。 不知什么时候殷钰消失了,无声无息,好像她一开始就没存在过……想到这里,焦美琪不禁打了个寒颤。 走廊内。 祝鸣跟殷钰并肩走着。 两人并没有向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的方向去,异能对鬼怪的作用较弱,除非让殷钰从今天起洗心革面做个好人开大招拯救世界。 一束束冷白的月光从高而狭小的窗洞射入,忽然前方的声音静了下来。 祝鸣步速变缓,余光扫视两边凹凸不平的走廊。 呼——一道黑影快的根本看不清,忽然从旁边的拐角处扑了过来,一把就抱住祝鸣的小腿。 嘻嘻嘻嘻嘻——怪异的嬉笑声空灵的回荡着,一双小手顺着祝鸣的腿飞快向上攀爬,祝鸣抬腿就甩,那鬼婴却像胶水黏上了一样怎么都甩不开。 眼见她爬到了自己腰部,祝鸣放出炽热火焰,鬼婴突破火焰包围,猛地向上一串,直扑祝鸣面门。 她没能扑到。 在发现火焰并不能对鬼婴造成伤害的时候,祝鸣便让自己向旁边摔去,就地一个打滚再次爬起来。 祝鸣头也不回拔腿往前跑,连殷钰都顾不得管。 也不用她管,跑到楼梯处的时候,殷钰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空间系的异能逃跑就是方便,啧啧啧,祝鸣发誓自己没酸。 那鬼婴原本的目标不是她们,似乎只是见祝鸣路过顺势戏弄了下,见她们跑远便没再跟上来。 祝鸣拽了下衣角,抚平方才滚出来的褶皱,看向了那道铁门。 按照规则,自由活动时间内,所有门都不会上锁。 所以……封锁住通往五楼楼梯的铁门,也打开了。 之前贾潇传授经验的时候,只说了一二三四楼,没讲过五楼,祝鸣问她为什么,她便说“因为鬼多”。 据说五楼充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鬼,所以玩家都不会犯傻去冒险。 这一定是很重要的地方,一定十分关键。 祝鸣轻轻推开那扇铁门,昏暗的楼梯间似乎被黑暗冻结,她顺着楼体向上走,明明空无一物,却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自身边擦过。 祝鸣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应对成群出现的小鬼。 结果先出现的第一个小鬼,就让她有点不想上前了。 浑身发青肿胀的小公主,站在迈向五楼的最后一阶台阶上,阴冷地看向祝鸣,悠悠冷风自她身后扑来,带着让人发毛的寒气。 祝鸣讪笑着举起一只手,打招呼:“嗨?” 小公主用行动表达对祝鸣的热情与欢迎,她直接从上而下,向祝鸣跳了过去。 祝鸣转身跑了没两步,被她一下扑到背上,整个人向下栽去。 在楼梯上摔跤可不得了!祝鸣下意识去抓扶手,没抓到扶手,抓到了殷钰的手。 殷钰用力将她拉起,横着甩到下一段楼梯上,祝鸣一屁股坐下去,咯噔咯噔往下滑。 见她敢阻拦自己,小公主尖叫一声直接冲殷钰奔去——然后就被关在了空中。 异能无法直接对小鬼造成伤害,但不产生伤害的行为,允许实现。 小公主挣脱不开,一边哭一边挠:“放开我,你这个骗子,大坏蛋!” 隔空挠挠根本挠不到殷钰,挠着挠着小公主就大哭起来,寒气四溢的同时魔音灌耳,产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整个楼梯间开始自上而下飞快地凝结冰霜,祝鸣捂着屁股从地上站起来,龇牙咧嘴:“我去,这嗓门练过美声还是戏曲这么牛逼?” 小公主哭着哭着整个鬼一个倒抽气,眼一翻哭晕了过去。 祝鸣戳戳殷钰:“看看你干的好事。” 殷钰无辜地耸耸肩:“那我放了她?” 她将小公主放到地上,结果这混账小鬼一得到自由,便刺溜咸鱼翻身,从殷钰腿边爬过,直奔祝鸣而去。 哈哈!他们小鬼可是很有心机滴,愚蠢的活人啊,接受制裁吧! 祝鸣不得不一路溜着冰往四楼跑,楼梯太危险,还是到走廊里吧。 “你为啥只追着我不放?” 小公主:“呵呵,打的就是你!”呸,才不说是因为打不到殷钰只能打她。 小公主窜得飞快,一下就跳到了祝鸣背上,好像能把人皮肉冻下来的寒气疯狂往祝鸣身上灌,祝鸣皮肤越来越红,这是她体内的热量与外部的寒冷厮杀的结果。 祝鸣就地一个打滚,顺势用背部往墙上撞了下。 小公主吃痛,张嘴狠狠咬住了祝鸣的肩膀。 祝鸣有些惊讶,物理攻击能伤到小公主?还是说,这里面仍有一些自己尚未发现的规则…… 她又用力撞了几下,小公主死死掐着她脖子,好像一定要把她搞死才甘心。 祝鸣哑着声音说:“真让人伤心,还以为,我们之间还有情分。” 小公主终于松了嘴,凶巴巴地喊:“谁和你们这种骗子有情分,去死吧!” 说完她又咬上了祝鸣的肩膀,这次换了一边,咬的特别对称,祝鸣倒抽一口凉气,扒着小公主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我以为你知道,我们是想来劳改所,才故意气你……” 小公主嗷呜嗷呜地啃,间或抬头骂她一句:“骗人,你都有孩子了。” 祝鸣哭笑不得:“我哪来的孩子,都是殷钰瞎编的,小妹妹,我是女同啊,还没给人当过妈,你是第一个被我带的孩子。” 小公主大张的嘴一时没咬下去,狐疑地问:“女同是什么?” 祝鸣:“就是喜欢女人的女人,我喜欢女人,俩女的现在还生不出孩子!” 小公主:“……” 祝鸣硬掰开她的手,洋洋得意道:“知道自己的错误了吧,现在认错还来得及,我这个人很大方……咳咳咳。” 小公主的手重新掐了回来,她已经看透这些不合格凡人的真面目了:“呸,谁知道你会不会偷偷找男人生孩子,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女同,我才不会再上你的当!” 一个鬼如果不相信一个人,任凭那人说什么,她都不会再信。 祝鸣渐渐感觉呼吸不上来,视线像早年信号不好的电视起了大片黑白花,耳鸣连成一线嗡嗡响着,抵抗的手逐渐失去力气。 最后,她只能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杀了我后,别忘了……还有个殷钰……” 小公主掐的更起劲了,好哇,就知道什么女同都是骗人的,快死了还不忘拖前女友下水,真是太恶毒啦……咦,前女友?女友? 不管了。 掐掐掐,掐到这骗子再也不敢撒谎! 祝鸣面色青白地趴在地上,濒死之际,忽然发觉脖子一下松快了。 一道模糊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愤怒至极,带着点小孩子的尖细:“我说了不许对她下手!” 原来小公主被人打开了,就摔在祝鸣前方。 祝鸣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不清楚,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形轮廓。 她看到小公主冒着寒气爬起身,愤怒又别扭地低吼:“我又没真想杀掉她,只是给她一个教训。” 来人地位明显比小公主高,不知她做了什么,小公主吓得倒退一步。 来人重重哼了声,叽叽哇哇训了小公主几句,大意是你脾气那么差又控制不好自己万一一不小心把人弄死了呢?所以说,以后你别出现在她面前了,我会找别人拦住祝鸣。 小公主撅着嘴巴不敢反驳,生闷气跑掉了。 来人也不再出声。 片刻后,殷钰从远处缓缓走近,伸手将祝鸣拉了起来。 爬起身后,祝鸣眯着眼睛揉了揉喉咙,脸上不见半点方才的狼狈与恐惧。 就是声音沙哑:“嘶,那小东西下手狠,下嘴也狠。看清楚来的是谁没,我就知道这里有领导层认识我。” 早在小公主拦路的时候,祝鸣就瞥见了五楼走廊内躲躲藏藏的黑影,方才她一说话,祝鸣就确定了,她正是在家长考核第一个夜晚阻拦小公主杀死自己的神秘人。 殷钰扶着祝鸣,摇了摇头:“那孩子很谨慎,穿着斗篷,碰巧也是空间系的能力,很难抓呢。” 祝鸣阴阳怪气:“我不信你抓不到她。” 殷钰微微笑着说:“话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嘛,只是难得能跟鸣鸣愉快融洽的相处,人家舍不得这么快就结束。” 这个时候,祝鸣天真地以为,殷钰指的结束是通关副本。 她总是会被她表象的美好所迷惑,以为她至少,还有一点良心和底线。 第96章 幸福家园(20) 第九十六章 祝鸣和殷钰开始了针对神秘黑袍小女孩的搜寻活动。 这项活动只能在每日的三个小时自由活动时间内进行,其余时间段,不仅通向五楼的铁门被锁住,还有很多小狱警盯梢。 但自由活动时间内,想上到五楼也不是件容易事。 自从发现祝鸣和殷钰有搜寻她的迹象后,黑袍小女孩便派了许多小鬼阻拦,似乎是怕小公主下手没个轻重伤到祝鸣,小公主一直没出现过。 祝鸣悄悄问殷钰:“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 殷钰笑道:“哪里不对呢?” 刚才两人追着一片黑袍衣角跑到二楼,但追着追着,祝鸣意识到,面前的人很可能不是小女孩。 也许她们身形比较相似,但黑袍小女孩有空间系的异能,十分难抓,想甩掉她们的话,只需要用异能即可。 可见这里不止一个身穿黑袍的管理层。 也是,这个副本内的小鬼数量远超别的副本,只有一个管理层可能根本管不过来。 两人追累了,便找了个地方休息。 这是二楼的一间房间,看起来像婴儿房,四周堆了不少玩偶,有一张可爱的摇篮床,还有一张软软的布沙发。 冷月清辉下照亮了窗下的一小块地面,祝鸣坐到窗台上,侧对着外面的月光。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回字形劳改所三面的窗户,院子里空空荡荡,除了一根旗杆什么都没有,泛着淡薄的雾气。 月光照着祝鸣,一边脸白,一边脸黑。 殷钰在阴影里看不清楚,只有一个轮廓,她靠着那张柔软的布沙发做,一动不动,好像也是房间里玩偶的一员。 祝鸣忽然说:“有跟我关系这么铁的小女鬼吗?我都没印象。” 工作室一直有接捉妖抓鬼的活,但祝鸣下手狠,鲜少留情,名声在鬼怪界应该不太好。 殷钰微微弯了弯嘴角。 也不知祝鸣是在问她还是在问自己,问完之后,又说了句:“不会是活的吧,哈哈。” 那笑声特别干,干的有点刺耳,殷钰反问:“如果是呢?” 祝鸣没有给她答案。 又是无疾而终的一夜。 这是她们在家长劳改所度过的第六天,劳改所里的人来来往往,两人记不太清都有谁了,但别人对她们的印象却很深。 原因有三:1让人羡慕的仿佛开后门了其实也真的有开后门的工作分组。 2没有人会像她俩一样明明是无错者,却还夜夜往外跑,而且总爱挑战危险的五楼。 3最肤浅也最表象的原因是脸,人漂亮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总是很容易给别人留下印象。 深夜,404牢房里,大家躺在地上各自休息。 殷钰看向前方,一臂之远的地方,祝鸣正背对着自己。 她把手伸过去,碰了碰祝鸣的脊背,祝鸣一个轻颤,但没骂她,也没反应,装睡装的妥妥的。 殷钰凑近了一点:“你在生我的气?” 祝鸣:“……” 殷钰小小叹息,仿佛在伤心,但仔细听还能听到她尾音中的笑意:“为什么呢?” 祝鸣:“……” 殷钰见她不理自己,便不再问了,其实她知道祝鸣因为什么生气,因为自己不肯帮她抓人,因为她在黑袍小女孩身上察觉到了某些让常人无法容忍的征象。 只是祝鸣仍旧抱有一点希望,所以没有直接爆发,而这一点,正是殷钰所欢喜着品味的。 *** 第七天,404的三个人仍旧被幸运地分配去了劳动组。 到了这种明晃晃偏心的地步,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玩家们看向三人的眼神充满了怨气,大家都是一样的倒霉蛋,凭什么你们轻轻松松攒满七朵小红花就能离开,而我们就要在这里精疲力尽地逃命? 于是吃饭的时候,祝鸣和殷钰被人堵住了。 来的人里有刘辰,有蒋鹏鹏,这两人没能把对方弄死,竟还能和平相处,看起来还挺客气的。 就是他们分别代表两方不同势力。 刘辰投靠了贾潇的对头甄娥,跟他们结成了一个小团伙,蒋鹏鹏则拉着另几个人成立了一个小团队。 他们一口一个姐,问她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祝鸣看了眼焦美琪,焦美琪不明所以地说:“你们之前问我,我都说了呀,我们没干过什么。” 结果没人理焦美琪,没有办法压榨出更多余的利益,她就好像被人忘记了。 蒋鹏鹏笑着问:“祝姐你们天天去五楼,是不是因为五楼有什么东西?” 祝鸣慢吞吞地夹着胡萝卜丝,说:“是啊,你怎么知道?” 蒋鹏鹏说:“哈哈,我们自己猜的嘛。”说着,递给祝鸣一包用小红花换的猪肉脯,直接贿赂。 说来也是心酸,在这种地方,零食都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高档货。眼见一圈人饿的脸色发白,啤酒肚都消下去了,就知道猪肉脯有多珍贵。 祝鸣笑着抬手,拒绝了他的猪肉脯,说:“大家都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焦美琪:“……”前几天她是这样说的吗? 祝鸣继续说:“其实很简单,这个劳改所的管理层就在五楼,上去后找到他们,就能获得开后门的机会了。” 见祝鸣不肯收猪肉脯,蒋鹏鹏一开始还有点着急,还好她愿意说。 而且正因为她说的含糊不清,可信度反而更高,毕竟这也是一种竞争,有人去劳动组,就肯定要有人被换去别的组,谁又能一点都不自私呢。 刘辰却想知道更多,拖着椅子上前,凑近,笑的一脸谄媚,也不见往日暴躁的样子了:“祝姐,能不能详细说说,你们怎么上五楼的?而且五楼那么多小鬼……一定有什么诀窍吧?” 祝鸣的视线飘向了甄娥,甄娥倒是很淡定,看来刘辰还不知道,甄娥跟404牢房有点冲突。 但这都不是问题,祝鸣热情洋溢地说道:“你这就问到点子上了,身为异常管理局的员工,身为无数玩家的好姐妹,身为人类的一份子,我当然义不容辞要传授你们经验了。” 刘辰顿时笑开花,半点不见之前的急躁:“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女人!” 祝鸣哈哈笑了两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当然啦,现在像我这样热情善良又大方的女人可不多了。大家一定要注意,上五楼的诀窍,只有一个,那就是强!” 刘辰/蒋鹏鹏:“?” 祝鸣眉飞色舞地说道:“只要实力足够强,就能轻轻松松攻上五楼,像我这样厉害的女人,异能拉风智商高,还有一个同样靠谱的朋友,想上不去都难啊。所以说,从今天起,大家要好好修炼天天向上,唯有这样才能攻克难关顺利通关!” 众人:“……” 废话!还用你强调吗? 祝鸣咽下最后一口馒头,端着托盘道:“话我就说到这里了,大家继续努力吧哈哈!” 刘辰怀疑她在嘲讽自己,她就是不想告诉大家,才故意这么说。 “等等!”刘辰一把抢过蒋鹏鹏手里的猪肉脯,放到祝鸣的托盘上,“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不够?以你们的实力,其实多待几天也不会怎么样,你不是管理局员工吗,应该优先帮助别人通关!” 祝鸣沉吟片刻,说:“其实是这样的,我前不久刚辞职。” 刘辰:“你!” 祝鸣绕开他,刘辰一个冲动,下意识去抓祝鸣的胳膊,但在他抓到之前,祝鸣先握住了他的手。 祝鸣笑眯眯地,握着他的手用力上下晃了晃:“其实我最近呢,心情不太好,我心情不好,很容易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我劝你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惹我。” 刘辰胳膊颤抖着挤出一个笑容:“误会,都是误会。” 一秒,两秒,三秒,祝鸣松开了他的手。 刘辰倒抽一口凉气,看着手上骤然变深的印子,不敢再往前一步。 蒋鹏鹏含着怨气瞪了他一眼,没敢上前把祝鸣托盘里的猪肉脯要回来,还是祝鸣主动给他扔回来,才没叫他吃亏. 下午的工作时间。 祝鸣决定搞点事,黑袍小屁孩们太难抓怎么办?换个思路,倒逼他们出来! 于是祝鸣借口上厕所,光明正大的翘班了。 她先上了二楼,沿走廊走了一圈,发现每个大房间内都有一个吱哇乱叫的幼儿跟一个筋疲力尽的玩家。 继续向前,来到家务区,看着玩家们不停洗衣服、洗菜、做饭、拿着扫把拖把到处转,偶尔还会被到处乱跑的小鬼欺负…… 祝鸣忽然觉得,自己的工作确实蛮轻松的。 让祝鸣惊讶的是,她竟然在家务区看到了肉和油! 面露菜色的玩家自己只能吃清水煮菜,却要给孩子们亲手做一顿营养又美味的大餐,千万别想着偷吃,小狱警看的可严了,谁敢偷吃谁就挨揍。 因为家务区人太多,不方便溜进去,祝鸣眼珠子一转,又回到了幼儿区。 就近闪进一个房间:一个男玩家正趴在地上让一个三岁小鬼骑大马,他看到门口出现一双脚,无精打采地抬头,惊讶道:“你来干什么?” 男玩家是刘辰。 被认识的人看到自己这么丢脸卑微的样子,刘辰一阵羞恼,连忙起身把小男孩放到一边。 刚落了地,小男孩眼珠子一转,张嘴发出一阵穿耳魔音。 实在是被追杀的怕了,刘辰忍着怒气把小孩抱起来哄,搂抱拍打的动作姿势十分娴熟。 祝鸣欣赏片刻,说道:“听焦美琪说,你一点都不会带孩子,现在看看还挺会的嘛。我就知道,只要压力够大,谁都能学会带孩子。” 说不会的,那都是故意偷懒装傻,反正总有人上赶着兜底。 刘辰敢怒不敢言,憋屈地问:“你来到底干什么?浪费时间,小心被叉。” 祝鸣笑嘻嘻地走过去,说:“我是来帮你的。” 刘辰:“???” 祝鸣说:“唉,谁让我人美心又善,就是看不得人受欺负……”说着说着,她一脚飞出,直接把哇哇大哭的小男孩踢了个颠倒个儿。 啪叽。 摔到地上的小男孩傻了。 怀里忽然空掉的刘辰也傻了。 下一秒,猩红漫上眼眶,小男孩整个炸毛尖叫。 祝鸣对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 家长劳改所二楼疯了! 准确地来说,是一个疯子把大家都搞疯了。 只见她蹿进一间房,在房内玩家尚且懵逼的时候,一把扯下床单,于是躺在床上的小鬼飞了。 玩家/小鬼:“啊——” 她又蹿进另一间房,一言不发冲到梳妆镜前抓起剪刀。 玩家:“喂喂喂,你想干嘛?你冷静!” 祝鸣对她笑了笑,冲到她面前,抓住小鬼的辫子咔嚓就是一剪子。 玩家/小鬼:“啊——” 然后又是一间房、再是对面一间房…… 整个二楼都变成了尖叫的海洋。 受规则限制,现在的小鬼是普通样子,腿短手短跑不快。 于是,便见一个个小鬼炸着毛让自己此刻的“爸爸”或“妈妈”去追杀那个疯子。 一群人浩浩荡荡吵吵嚷嚷,追着赶着向前冲,祝鸣狂笑着上蹿下跳冲进了家务区。 小狱警眉头一皱:“你是干嘛来的,停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祝鸣理都没理,直接往前,小狱警啪嗒啪嗒刚跑出去两步,便被一群人冲开了。 祝鸣直接抢了油壶往地上一摔:“停,我是火系异能者,小心我们同归于尽。” 众人一顿,刘辰气急败坏地说道:“现在又不能用异能!” 对哦。 于是众人一拥而上,把祝鸣压到了最底下。 人们层层叠叠,叠成了一座小山,一只雪白的手臂颤巍巍伸出来,上面的三朵小红花鲜艳美丽。 本该是六朵的,如果今天一切照旧,那么傍晚,祝鸣就能集齐七朵小红花申请提前离狱。 但她换了三朵用来提高生活质量,从一开始,她就没准备随随便便离开。 如果害怕,就不会强行来到家长劳改所了。 那只雪白的手在空中抓了抓,小狱警稳准狠,一叉子过来,把人群一块电了个遍。 这是值得副本纪念的一天,因为在此之前,从没有一个玩家能引起如此众怒! 在将其余玩家拉开后,祝鸣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两只手臂被拉向上方。 被她祸害过的小鬼们,满含怨气排着队,提前使用了自己的权力:啪,一朵小红花消失了,啪啪,三朵小红花都消失了,啪,一朵小黑花出现,啪,第二朵,啪啪啪啪啪…… 一个小鬼一天只能给一个人印下一朵花,祝鸣战功赫赫,一跃成为“幸福家园”副本玩家中累计小黑花NO.1,并于无形间帮了不少玩家。 至于他们会不会感激自己,祝鸣不在意,她只在意接下来的事情。 集齐七朵小红花可以申请积极分子提前出狱,那么七朵小黑花呢? 当然,就算什么都不会发生,还有今晚的自由活动时间,祝鸣相信,黑袍小女孩会被自己在群殴时出来阻拦。 “审判!”一个小鬼掐着嗓子说,“必须审判这个坏蛋!” “对,开启终极审判,我要杀了她!” “呜呜呜我的辫子……” “我要把她碎尸万段!” “都别急,大家一个一个来,别让她死的太早。” 两个小狱警一左一右,用叉子把祝鸣插了起来,祝鸣顶着一头炸炸毛,勾了勾嘴角,准备迎接所谓的审判。 就在此时,她看到殷钰不知什么时候也溜了进来,并在众人与众鬼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祝鸣身上时,轻巧地反倒柜台后面,捡起了一把餐刀。 她一刀子,飞穿了一个小鬼的脖子。 整个家务区瞬间凝滞,旋即又陷入另一片混乱。 监控后方,穿着黑袍的小孩在焦虑地啃手指头。 很好,这届来劳改的家长各个都是人才,不仅活干的不好,还争强好胜,这么快就开始抢夺“最招鬼恨劳改家长”的封号了。 第97章 幸福家园(21) 第九十七章 祝鸣跟殷钰被装进一个大铁笼子里,蒙着布,不知道被拖向了哪里。 祝鸣靠着铁笼盘腿坐,抱着胳膊闭眼假寐,但嘴巴一点休息的意思都没有:“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亲亲,非得这时候掺和一下,你老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好事你要抢,坏事你也跟,哈,真仗着自己不会死就随便作是吧?” 笼子狭小,两人坐着难免有点挤,祝鸣时不时被蹭到腿,就小气巴拉地把殷钰的脚踢开。 殷钰也不跟她生气,仍温温柔柔地解释:“我关心你呀。” 祝鸣嗤笑。 终于铁笼停了下来,经过一阵犀利哐啷的操作,祝鸣感到铁笼摇晃了起来,似乎从平稳的地面被悬空了。 而后便是一阵失重感。 停下来的时候,蒙的笼子的布刷地就被掀开了。 四周一片漆黑,黑到去看对面的殷钰,只能看到她的面部、脖子与手部有一些浅色。 黑暗里响起了奇怪的声音,左边是窸窸窣窣,右边是啪嗒啪嗒,后边是咕叽的水声,前面是细弱的痛呼。 四面八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祝鸣警惕地站起来,活动了下坐麻的手脚。 这片空间很冷,黑暗中浮动着隐约的恶臭和福尔马林的气味。 随着越来越大的声音,一些奇怪的灰白色人形轮廓从黑暗中浮现,有的站着慢慢走,有的在地上蠕动,还有的抱着自己断掉的腿,一步一步往前跳。 有的年纪大点,有的年纪小些,有女孩子也有男孩子,但毫无疑问,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致的怨毒…… 眼见无数可怖恶臭的疮口,在臃肿鼓胀的尸身上呈现,配上最纯粹的怨恨,叫人打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恶寒。 殷钰也站了起来,问祝鸣怎么办。 祝鸣叉着腰沉思,说了个古早谐音梗:“凉拌。” 于是密密匝匝的苍白手臂,顺着栏杆缝隙伸向两人。一张又一张因怨恨而浮肿的脸挤的变了形,黑洞洞的嘴巴张开,流出黏答答的尸液,尖细的牙齿一张一合,恨不能把两人身上的肉全都咬下来。 …… 今日的自由活动时间,相当的安静,相当的安全,偶尔有几个倒霉蛋,忽然就开始遗憾,为什么祝鸣和殷钰作死时不顺便去一趟三楼。 这一夜,两人的事迹传遍劳改所,想必出去后,会被传给更多人听。 第二天,祝鸣和殷钰仍旧没有回来,大家在谈论她们的时候,就情不自禁多了几分怜悯。 “其实她也是被这个副本逼疯了吧才爆发的吧?”一个玩家唏嘘地说道。 “你傻呀,那宿舍的玩家可是出了名的特殊,天天都被分配劳动组,比咱们轻松多了,她们马上就能离开副本,结果还这么找死,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啥?” “她本身脑子就有病!” “……” 焦美琪就坐在旁边,听得有点尴尬,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心里难免有些担忧,其实她也觉得,祝鸣两人已经死了。唉,逝者已矣,还是自己努力活下去吧。 早路过二楼的时候,她发现里面传来的声音比之前清净许多,好像是因为不少小鬼和祝鸣她们一块去了个特殊的地方。 少了一部分小鬼,就要调换另一部分小鬼。 原本有摸清楚原先小鬼脾性的玩家们抱怨,又要开始重新磨合了。 当然,这一切都与焦美琪没关系。 今天焦美琪仍然在劳动组,手臂上有五朵小红花,可能是一直以来相对轻松安全的环境让她放松了警惕心,所以没像贾潇那样委屈自己攒小红花,她没忍住消耗了些。 但没关系,明天她就能离开副本了! 刚洗过澡,整理了自己,让焦美琪看起来比其他人特殊太多:体面、整洁、放松,完全没有别人那种被摧残的生不如死的感觉。 一些目光悄悄聚集在焦美琪身上。 刘辰端着托盘,沉着脸走了过来:“美琪,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焦美琪问:“什么事啊?” 刘辰说:“这次你必须得帮我了,今天我又被分去了幼儿组,你知道我碰见了谁吗?娟娟!” 焦美琪愕然:“娟娟……她怎么样了?” 娟娟就是两人在家长考试时带的那个小姑娘。 刘辰憋屈地说道:“还能怎么样,死命得折腾我呗。” 焦美琪劝道:“你这几天有经验了,连着两天都没被追杀,你对娟娟再耐心点,肯定没问题的。” “不可能!我跟你讲,不管我今天做的有多好,她都不会放过我,她就是小心眼,对我们有怨气,故意的!” 焦美琪想了下,要是换成自己去照顾娟娟,可能娟娟也会因记仇而故意给自己小黑花。 “那怎么办?我在劳动组,能怎么帮你?” 刘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别着急,我都想好了,有一个让我们都顺利活下去的办法。” 焦美琪问:“什么办法?” 刘辰压低声音说:“你今天肯定又是无错者,我和我朋友们去你那边,只要能启动404的安全机制,我们就不用担心了。” “可是……”焦美琪有些犹豫,“会有人愿意冒险帮忙吗?” 刘辰冷哼一声:“你放心吧,肯定不止我一个人是这么想的,到时候别人也会抢404。不过呢,我们是朋友,我不会害你,别人可就不一定了,所以到时候抢起来,你一定记得帮我。” “行,我会的。” 焦美琪没有多想,吃完饭便去做自己的事情。 焦美琪只要顺利度过明天,就能离开副本了. 这是今晚的自由活动时间。 才过了没一会,就有几个人来到了404门前。 焦美琪一看来的人这么多,顿时有些紧张,更糟糕的是,有些事情不仅刘辰想到了,蒋鹏鹏也想到了。 刘辰这边三个人:刘辰,甄娥。 先前他们这个小团队还有个扑克男,可惜前两天的某个夜晚死掉了。而气泡男今晚没有被追杀,再加上他本身的异能足以防御其他玩家的攻击,便自己躲起来了。 蒋鹏鹏这边人多,但多是战力比较低的弱者抱团,看到甄娥他们两个出了名横行霸道的恶人,顿时有点退缩。 焦美琪一个人,弱小可怜又无助,她以为又要面前前几个夜晚的左右为难,但没想到,人家这次直接忽略了她自己的意见。 最终,刘辰这边两个人与蒋鹏鹏那边的两个最强的过错者,一块挤进了404。 顿时,警报机制触发,头顶开始闪烁红灯,童声电子音冷冰冰地说:“请入侵者尽快离开,十分钟后将启动保护机制,请入侵者尽快离开,十分钟后将启动保护机制……” 闯进来的四个人,连招呼都没跟焦美琪打,就噼哩哐啷互相攻击起来。 焦美琪看着特别急,连忙说:“你们别打了,快停手!” 刘辰扭头吼她:“你快帮忙!” 焦美琪额头冒着汗,心里乱糟糟,站在原地开始祈祷。 只不过,蒋鹏鹏那边的人实在太难缠,有焦美琪帮忙也没用。 按照刚才进门的顺序,最有可能被自动弹出去的,是刘辰。 眼见十分钟的警告事件就要到了,刘辰忽然一狠心喊:“停下,我有办法!” 蒋鹏鹏那边的人只要保证自己不被赶出去就好,不打也无所谓,就等牢房自动弹人呗。 刘辰转头对甄娥小声说了两句话。 甄娥有点惊讶,反问:“你确定要这么做,杀鸡取卵不太划算。” 刘辰点头,脸上横肉抖了抖:“反正总要有人被分去劳动组。” “行,那你自己动手。” 焦美琪听得有些糊涂,但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了,眼前一片漆黑,焦美琪惊愕地在自己面前挥了挥手。 紧接着,她被人推搡出牢房,狠狠跌到了地上。 及至此时,焦美琪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她又不明白,她明明那么好心地帮刘辰! 童声电子音仍在响着:“请入侵者尽快离开,十分钟后将启动保护机制,倒计时三分钟……” 哐啷一声,焦美琪听到了铁门被人关上的声音。 刘辰恨恨说道:“焦美琪,要怪别怪我,都怪那个小鬼太恶毒,我也是逼不得——” 声音戛然而止,焦美琪听到刘辰慌乱地退后两步,问不知道什么人:“草,怎么这么快就追到这了……” 甄娥的声音响起:“冷静,只要撑过三分钟就安全了。” 谁,谁追来了? 啪嗒啪嗒啪嗒,有节奏的轻轻的脚步声走到自己前方,焦美琪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声音发出的方向传来。 糟了,一定是小鬼。 焦美琪连忙爬起身转身想跑,但她什么都看不见,一下子就撞到了小鬼身上,原来那只小鬼,瞬间又来到了她身后。 女人重新跌到地上,在她第二次爬起来之前,一只小皮鞋踩到了她头上,重重地将她碾压在地上。 熟悉的声音带着点沙哑,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就这么爱他们,愿意为了他们去死吗?” 焦美琪的脸挤在地上,根本说不出来话,她心里委屈地反驳:自己没到这么离谱的地步吧,她只是善于体谅别人,再说了大家都是朋友…… 踩在头上的那只脚又重重地踩了下,讥讽:“我死的这么多年,像你这样的贱人见多了,只怕现在杀了你,你也只会自我感动,觉得能在男人心里留下一笔是莫大的荣耀。可你们不知道,你们死了就死了,根本没人会用心记你们。” 焦美琪:“……” 娟娟说:“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好玩的主意,喂,你想活下去吗?” 焦美琪努力地挤出一点声音:“想。” 娟娟的声音忽然变得愉悦:“那就给我当狗吧,与其给男人当狗害人害己,不如给我当狗,至少,嘻嘻嘻……我能帮你报仇。” 她根本没给焦美琪拒绝的机会,阴冷的栖息顺着五官钻入焦美琪的身体,瞬息之间,焦美琪就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请入侵者尽快离开,十分钟后将启动保护机制,倒计时一分钟……” 刘辰躲在牢房最深处,看着狱门外发生的一切,紧张得直哆嗦,妈的,那小鬼看自己的眼神怎么那么凶。 娟娟挪开了踩在焦美琪头上的脚。 怎么会有人以为,躲在牢房里就真的安全了呢?在安全机制启动前,任何鬼怪都能随意出入,他们之所以不闯进去,只是想让游戏的时间更长一点。 只是想在最后,看这群垃圾家长预备役希望破解惊慌绝望的样子罢了! 娟娟顶着满脸青紫血瘀,恶意地咧大嘴巴,九岁小鬼头根本没长开的瘦小身体,硬生生从栏杆缝隙里钻了进去。 躲避空间狭小,攻击手段无效! 当发现娟娟的目标只是刘辰一个人的时候,其余三人默默退让。 “倒计时50s,49,48……” 娟娟流着血泪强行抓住了刘辰,然后把他用自己的方式,从栏杆缝隙里塞出去。 刘辰拼命挣扎着,惨叫着,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劳改所,淅淅沥沥的血顺着他的肢体与铁杆向地面流去。 就连甄娥都被面前这般血腥恐怖的画面吓到了,她惊得撤掉异能,焦美琪朦朦胧胧看到前面有些深色的东西向自己蔓延。 浓烈的气息传入鼻腔,再加上那声声惨叫,即使看不清,焦美琪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忍不住颤抖起来,恐惧地闭上了眼睛。 “倒计时10,9,8……” 刘辰的声音消失了,啪嗒,被挤压变形血肉模糊的尸体,倒在了404门前。 “……3,2,1!安全机制已启动!” 娟娟笑嘻嘻地离开404,她打了个响指,躺在地上的焦美琪便不受控制地自己爬了起来。 像一个人偶,呆板地跟着娟娟一步一步往前走,就连刚才被流过来的血弄脏的脸颊与衣服都没法去擦。 “你不要怕,我们一晚上只能杀一个人……”娟娟的声音逐渐飘远。 没有人回应她。 她也不需要回应。 第98章 幸福家园(22) 第九十八章 祝鸣好累,祝鸣好苦,祝鸣泪眼汪汪地说:“别挠了,给我个痛快吧,实在不行你们先干掉殷钰!” 事情要从前一天说起。 祝鸣和殷钰被关在铁笼子里,四面八方围过来一群小鬼,这群小鬼可能耐了,从笼子的每个角落里伸进来手和头发,拼命攻击祝鸣和殷钰。 甚至连头顶都有啊! 在这个怪异的黑暗空间里,祝鸣跟殷钰彻底失去了异能,就连估摸到了自由活动的时间,她们的异能也没恢复。 一开始祝鸣还能反抗几下,对着那无数条手臂,闭眼就是一顿无敌风火轮。 可时间久了,就有点受不住了。 祝鸣和殷钰只有两个人,外面的小鬼却有一群,阴险狡诈的小鬼们,无耻地采用了车轮战术+人海战术+疲劳战术。 他们轮班折磨,祝鸣和殷钰根本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 而且他们一直不肯下狠手,就是要享受一点一点把两人折磨崩溃的快乐。 祝鸣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了,头发凌乱的像鸟窝,不用做任何别的准备,走出去原地一躺就能直接乞讨。 殷钰也没比她好到哪去,形象稍微强那么一点,因为祝鸣实在控制不住嘴贱,一边挨挠一边挑衅,所以战火大都集中在她身上。 祝鸣累的弯下腰,眼里泛着血丝:“一群废物,实在不行我咬舌自尽,省的你们费劲!” 一只小女鬼趴在笼子上方,看准位置,稳准狠地下手一薅——祝鸣惨叫一声,捂着脑袋看向上方。 小女鬼恐吓道:“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哼,你以为我们不想杀了你?还不是你太坏!” 因为想亲手杀掉祝鸣的小鬼太多,以至于大家为了谁去杀她而大打出手提前内讧这种事……说出去都丢鬼脸。 祝鸣还不知道自己这么抢手,龇牙咧嘴:“妹妹,至于吗,不就剪了你的辫子,用得着下手这么狠吗?” 小女鬼手里抓着一把乱糟糟的头发丝,含恨说道:“我要把你薅成光头!” 祝鸣:“……” 祝鸣脱下丝丝缕缕的外衣,拧成一条绳子,向上一抛,挂在笼子顶端打了个结。 她深情地看向四方无数双伸向自己的手,以及身边的殷钰,发表了感人演讲:“再见了,我知道大家舍不得我离开,我知道大家挽留我的决心,也知道在这个冰冷又无情的世界里,只有我身上还留存着一丝人性的温度,但我去意已决,就让我们下辈子再相见吧!” 说着说着,祝鸣双脚一蹦,直接把自己挂到了绳圈上。 抽搐,扑腾,殷钰看着下意识挣扎的祝鸣,险些流出两地鳄鱼泪:“鸣鸣,你先在前面开路,我马上就来陪你。” 祝鸣:“唔别,别……”别来烦我! 一声细微的抽泣在黑暗中响起。 下一秒,绳圈断裂,祝鸣噗通一声跌到地上,她捂着喉咙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往前方一看,只见刚才还挨挨挤挤的小鬼们,往后退了一圈。 一个穿着黑袍的小孩,趁着声音说:“都停下吧,审判,由我们五人组进行。” “为什么?这不公平,明明应该由我们杀了她的!” “就是就是,你看看她一胳膊全是小黑花,这种人渣中的人渣,放出去也是祸害社会,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保护她?” “我要杀了她,呜呜呜,让人家来嘛!” 小鬼们愤怒地吵闹起来,不依不饶地要亲手杀死祝鸣和殷钰。 “好了,我们一定会秉公处理。” 黑袍人举起手,重重一挥,小鬼们的声音便低了下去,黑暗涌动着变型,五个高大的坐骑围绕住铁笼,其余小鬼们只能算在旁观席。 祝鸣勾了勾嘴角,没笑出来,她没想到竟然能有五个人。 所谓的五人组,也不过都是孩子罢了,一个个都穿着黑袍,还有一个不知怎么了,是半躺半坐着的。 “祝鸣,殷钰,针对你们进入家长劳改所的所作所为,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接下来,将对你进行终极审判!” 祝鸣勾了勾嘴角:“哈,那就来吧?” 黑袍小孩硬着头皮说:“现在开始投票。” 五人齐刷刷举出了绿牌。 小鬼们一静,顿时尖叫:“这不科学,这是作弊!” 黑袍小孩怒道:“够了,别乱叫了,我们才是终极审判者!” 祝鸣坐在地上,笑的肚子疼:“小宝贝们,你们也太可爱了吧,都是从哪来的人才啊?不,我不服,凭什么不杀我?” 五人组:“……” 其实他们互相商量过,也能看出来,祝鸣就是故意的,可,没办法,总不能真让祝鸣去死…… 穿黑袍的小女孩说:“我、我们很认真的研究过了,鉴于你前几日表现良好,昨天突发间歇性精神病,所以罪不至死!” 莫名其妙就得了间歇性精神病的祝鸣:“……真是难为你了。” 小女孩紧紧闭上了嘴巴。 那个半躺半坐的小孩声音很轻:“就这样吧,祝鸣姐姐该回去了。” 另外四人:“……” 祝鸣:“……晨晨?” 晨晨一惊:“啊,你怎么知道的?” 祝鸣猛地站起来,看向五人的眼神格外复杂,脸色一点一点变沉:“我记得你的声音。” 声音、姿态、语气……在祝鸣身边和晨晨一样的人特别少,所以他一开口,祝鸣便认出来了,更何况,她之前就有猜测。 她这种坏脾气,又讨厌小孩的人,哪里会有小孩或小鬼喜欢她呢? 只有一个地方。 她只是……一直没抓到人,所以一直不敢面对。 就连那个黑袍小女孩,她心里都有了猜测,只不过她一直不愿意相信,直到现在,她不得不接受现实。 “林月媛!” 黑袍小女孩一个哆嗦,坐直了身体,结结巴巴地说:“我不知道你在叫谁,我不叫林月媛,他也不是晨晨,你误会了!” 祝鸣抿着嘴巴,开始笑,笑的不停点头:“那成,你把兜帽摘了,让我看看你的脸。” 林月媛:“放肆,这才不是你能看的。” 林晨阳说:“媛媛姐,算了,祝鸣姐姐都猜到了。” 林月媛:“……” 旁观席的小鬼们乍然听到这种惊天内幕,顿时炸了窝:“什么啊,你们真的认识?怎么回事?” “这两个坏女人到底是谁?我不相信,你们不能背叛阶级!” “杀了她们,杀了坏女人!” 林月媛恼羞成怒:“都给我闭嘴!”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什么好再隐瞒的了,于是一把掀开黑袍,露出了自己的真容:一个十三岁的小孩,看起来很正常,但祝鸣知道,她心脏有些问题。 林月媛对着下面吵吵嚷嚷的小鬼们吼:“你们知道什么?鸣鸣姐姐也是我们孤儿院出来的,她给我们捐了很多钱,救了很多孩子,她和我们是一伙的!” 说着说着林月媛哭了起来:“倩倩要做手术,阿姨给鸣鸣姐姐打电话,她二话不说就捐了款,要不是姐姐在后面帮忙,说不定我妹妹就错过那颗心脏了……” 林月倩,林月媛的妹妹,同样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而且比林月媛更严重。 小鬼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林晨阳叶脱掉了兜帽,他的两条腿先天发育不完全,完全没有膝盖以下的部分,大腿也又细又短,畸形丑陋。 林晨阳说:“我作证,媛媛姐说的是真的。” 第三个摘掉兜帽的,仍然是槐林市彩虹儿童福利院的孩子,年纪大一点,是个哑巴。 剩下两人跟着摘掉,是陌生的孩子,但显然,他们早就在林月媛和林晨阳嘴里了解了不少事情。 那个被殷钰用刀穿脖子的小鬼打破了寂静:“好吧,按你们说的,祝鸣不用死,那另一个总得去死吧?” “就是就是,他也太残忍了,面对我们这样可爱的小孩都下得了杀手,这次一定是真的坏女人了。” 林月媛三人对殷钰并不熟悉,只不过看祝鸣跟殷钰关系有点不一样,所以顺便照拂了下。 现在嘛…… 啪! 所有小孩以及所有小鬼,都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转折。 祝鸣面无表情地走到殷钰面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殷钰脸歪过去,良久,慢慢转了回来,她轻轻抚摸了下自己被打的地方,唇角弯起,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看,要不我怎么不想让你找到他们呢。” “人渣。”祝鸣指着殷钰的鼻尖,眼里泛着一层水光,咬牙切齿地骂,“未成年你都坑,我操你大爷你个没底线的人渣!” 殷钰笑的发梢乱颤:“鸣鸣,我本来就不是人。” 一众小鬼已经傻眼,在看到祝鸣表情的时候,莫名便不敢再开口。 祝鸣用力抽了两口气,好像呼吸不过来一样,然后抹了把自己的脸,疲惫地对林月媛说:“既然审判我们无罪,能让那群小鬼先出去吗?” 林月媛怯懦道:“噢噢,好。” 小鬼们被带走了,黑暗空间里只剩下了祝鸣、殷钰以及五人组。 铁笼的门被打开,祝鸣走出来,左右看了看,对林月媛招手。 林月媛有点怕的走上前,在这一刻,她是副本中的掌权者,也是依赖着长辈的小孩子。 祝鸣揉揉她的头发,问:“你是神眷者?” 林月媛整个僵住:“是……” 一阵沉默,响起一声嗤笑,祝鸣说:“我就知道,副本里的活人除了玩家,就只剩神眷者了。厉害,厉害厉害厉害。” 她连说几个厉害,阴阳怪气的让林月媛几人都有点羞耻。 祝鸣冷笑着问:“杀人好玩吗?” 林月媛眼眶一红,摇了摇头,正是因为不想面对祝鸣的质问,她才一直躲着。 “我,我也不想的……” 祝鸣扫视几人,道:“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别的副本都是一个神眷者,你们却有五个人。” 第99章 幸福家园(23) 第九十九章 这种事情说起来,并不让人开心,也不让人骄傲。 一开始,槐林市彩虹儿童福利院的三个小孩,发现了一封邀请函。 这封邀请函和成人的不太一样,上面给了接受与拒绝的选择。 但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特殊,因为他们也不知道都有哪个成人是觉醒者。大家都在隐藏自己的秘密,害怕被当成小怪物。 几个小孩很好奇,便选择了接受,意外进入暗界空间,发现了精彩的世界,还结交了另外两个朋友。 可是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他们只是小孩子,太弱小,无论是副本中的鬼怪,还是不怀好意的玩家,都盯着他们坑。 于是在受到奇诡力量的蛊惑时,他们决定接受这股力量,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来自保。 可在接受之后,他们才发现,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们接受了这股力量,成为了力量的奴隶。 林月媛哭着说:“我们没有办法,我们控制不住地想要臣服,想要顺从祂破坏、杀戮、抢夺,想要把祂视为一切的真理,为祂献上生命与鲜血……” 可祂到底是谁,他们也不知道。 幸亏晨晨的异能把五个人紧紧联系在一同,并把那股力量与意志分开让大家一起承担,他们才没有彻底迷失自己。 而且,暗界空间里还存在另一股力量,在与这股疯狂而黑暗的力量争斗,让祂无法肆无忌惮地掠夺。 但他们始终做不到完全反抗,只能拼尽自己的努力,让幸福家园的死亡条件难一点再难一点,尽量减少伤亡,尽量让好人活下来。 家长考核过不了,没关系,不用死,还可以进家长劳改所。 再努努力,也有机会活下去。 当然这个玩家要是实在太烂,那还是去死吧。 但五人组也有没办法挽救的无辜者,如果在审判局终局,小鬼们举红牌的数量高于五人组,玩家同样会死。 刚才,也是林月媛解释的及时,才没让这种情况发生。 林月媛哭着说:“对不起姐姐,我让你失望了,我本来只是想帮和我们一样可怜的孩子,没想到后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祝鸣扯了扯嘴角,拍拍林月媛的头,她看到林晨阳和林墨墨用同样自卑内疚又害怕的眼神看向自己,便也走过去,拍了拍他们的头。 她感到一阵烦恼,又开始抓挠自己的头发,她很难不怀疑自己被贾潇传染了。 为了缓解尴尬,祝鸣强行开玩笑:“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觉醒者,咱们小小一个槐林市彩虹儿童福利院,还挺藏龙卧虎的。” 其实林月媛平日里很凶,她要保护自己跟双胞胎妹妹,可面对祝鸣,她不敢任性,尤其在这种情况下。 林月媛拽了拽祝鸣的袖子:“鸣鸣姐姐,你别这样,都是我不好。” 祝鸣骂道:“你们哪里不好了,你们才几岁,懂什么叫规避危险有利有弊?这种大道理本来就是大人该为你们考虑的!不好的是他大爷的贱人,是搅混水的垃圾!” 众人:“……” 殷钰:“其实你们槐林市彩虹儿童福利院,我去过,是个汇聚阴气的风水宝地,当年你妈妈选择把你送到这个孤儿院,就是想让那里的阴气帮忙压制一下你体内的异能。这种风水宝地,多出几个觉醒者,也正常。” 祝鸣:“你闭嘴!” 殷钰:“……”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孩子在这个残忍的世界越陷越深?只能看着他们一天一天背负更多罪孽? 脑袋里又开始翻涌混乱的臆想尖叫声了,又晕又痛,祝鸣用力在墙上撞了几下。 她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是熟悉的,殷钰的脚步声。 祝鸣感觉很可笑,一下转身,拨拨遮眼的头发,对殷钰笑的刻薄:“你一直跟着我,连审判都要冒险跟来,就是想看我现在无能狂怒的样子?” 殷钰垂眸,有点无奈,但好像也不是很介意被骂:“你误会了,我之所以来,是想帮你。” 祝鸣挑眉:“帮我?” 殷钰脸上逐渐露出明媚又强势的笑容:“你不是早就猜出了一些东西吗,那就该知道,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祝鸣冷冷地看着她:“你承认了。” 殷钰却反而歪头问她:“我承认什么了。” “殷钰,在你之前,我从没听说过,有哪个玩家能想去哪个副本就去哪个副本。现实里你并不在我身边,你也没有研究过我会进哪个副本。你只是……掌控着暗界空间,所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所以根本不怕死在副本里。你的异能,与空间有关,所谓的暗界空间,就是你搞出来的!” 殷钰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忽然笑着开始鼓掌:“没错,暗界空间的诞生确实与我有关,你说的几点都对。” 祝鸣咬紧牙根:“说什么风凉话,给人类文明一个机会……我呸,把这个世界变成你一个人的游戏场,你玩得挺开心呀。” 殷钰点点头:“这是大家的游戏场,但我确实心情不错。你又有什么可生气的呢?这个猜测,你应该早就有了。” “那是因为我以为你没有那么烂!” 知道殷钰与暗界空间多多少少有些关联,可殷钰说的那么诚恳那么漂亮,便以为她有什么苦衷,以为她保有底线,以为她至少不是真的那么残忍无情。 祝鸣冲上去又是一拳,“你个碧池!” 手游都知道未成年防沉迷,殷钰却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去死吧人渣! 这一次殷钰躲开她的拳头:“等等,你不想知道,我能怎么帮你?” 心中恶气喷涌,祝鸣疯狂地攻击着殷钰,把殷钰打倒在地,扼住她的喉咙用力:“我不需要你来帮我。” 殷钰咳嗽两声:“那他们呢?你这五个小朋友,难道也不需要?” 掐在喉咙上的手颤动了下,祝鸣用力地看殷钰的双眼,很努力,试图从里面剖析出一点什么。 比如谎言,比如羞愧,比如恶毒,比如杀意,比如一个人渣该有的一切。 可是什么都没有…… 凭什么在被挑明身份后,还可以用这样的眼神来看自己?凭什么殷钰这种人永远都这么理直气壮,永远都这么无辜。 她也配? 但那只手慢慢还是松开了。 殷钰坐起来,揉了揉喉咙,不禁抱怨:“鸣鸣对自己的脖子不友善也就罢了,对我的脖子也这么不友善,你忘了吗,我死了,可是要抢别人身体的。” 祝鸣硬邦邦地说:“反正你要抢的那个身体里,住的也是跟你一样的东西。” 殷钰微微笑道:“啊,也是呢。” 祝鸣没心情跟她废话,问:“到底有什么办法?” 殷钰说:“这个办法,要看五个小朋友愿不愿意配合。” 因为两个大人一言不合就开打,五个“幸福家园”中的顶级存在,你抱着我我抱着你,跑到了角落里躲着。 此时殷钰向他们招了招手:“乖,过来,姐姐有事要跟你们谈。” 五人组:“……” 这个姐姐听起来不像是个好人,要过去吗? 祝鸣挤出一点笑容,招了招手,五个人便磨磨蹭蹭走过去了。 殷钰也不介意他们的态度,说道:“你们自己应该有感觉,你们的体内,存在着那股力量的核心碎片,碎片消失,这个副本也就消逝了。或许你们还不知道,这种碎片有两种解决方式。” “第一种:杀掉神眷者,副本核心会自动析出,十分脆弱,直接能破坏。” “第二种:以神眷者自己的意志为转移,将其给予别人,这样神眷者就不是神眷者了,接收核心的人会成为新的神眷者。但这个办法有个好处,原神眷者不必死。” “第二个办法很少有人用,因为基本所有人,在得到这股力量后便舍不得放手了。但你们不一样,你们早就把副本核心分开,没有彻底迷失自我,应该能通过第二种办法把副本核心转移走。” “对了,有一部分神眷者不满足于自己现有的力量,一直在夺取别的神眷者,因为大家都不想失去,所以自相残杀什么的,你们都懂。” “好啦小朋友们,你们愿不愿意把你们体内的核心碎片,转交给你们的鸣鸣姐姐呢?” 殷钰半弯着腰,笑靥如花,好像一个给小学生上课的好老师,热情洋溢,温柔体贴。 林月媛不愿意了:“不要,姐姐一个人会很辛苦!” 殷钰笑道:“可这样你们就能解脱了呀。” 林月媛咬着嘴巴疯狂摇头。 林晨阳直觉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弱弱地问:“为什么不是你接收。” 殷钰说道:“因为我是个坏人。” 林晨阳瘪下了嘴。 殷钰直起身,抻了个懒腰:“诶,谁会不想要这么强大的力量,掌控他人的生死,戏弄他人的喜怒,高高在上,宛若神明,而一旦沉迷便会堕落。交给别人的话,一定会让幸福家园变成更加可怕的修罗地狱吧,毕竟,又有几个人明知自己会变得更强却选择克制呢,更别提直接放手了。” 这段话实在太刺耳,林月媛捂着耳朵说:“鸣鸣姐姐是好人,她不会想成为神眷者的,她会很痛苦……我不能这么自私。” 一旦成为神眷者,便意味着要拿起杀人的刀。纵然再怎么努力地控制,也无法阻止屠刀挥下去的那一瞬。 殷钰耸耸肩:“那就没办法了,等别的玩家来杀掉你们吧,或者是别的神眷者?” 林月媛决定从现在开始讨厌殷钰。 可其实,殷钰说什么并不重要,做决定的是祝鸣。 祝鸣往前走了两步,神情淡淡,向林月媛伸出手:“给我。” 第100章 幸福家园(24) 第一百章 林月媛害怕地看向祝鸣:“没有人帮你分担那种感觉,会控制不住迷失的,我不想姐姐变成一个坏人。” 她知道祝鸣只是脾气有点坏,心地很好,这样的人,怎么能接受自己变成一个刽子手? 祝鸣没什么表情,因为她很累,她揉了揉眼,声音有点低:“没事,我想出解决办法了。” “真的吗?” “嗯。”祝鸣说,“真的,你们把碎片都给我,然后离开副本,去联系异常事务管理局,向他们寻求帮助,这边我会解决。” “什么办法?”林月媛有点怀疑。 小姑娘还挺警醒的,祝鸣勉强笑了笑,说:“让殷钰帮我呗,人家是大BOSS,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就放心吧。” 大部分时间,林月媛他们会选择相信祝鸣,无论是喜欢的玩具,或者难得的零食,祝鸣想要的话,给她也不是不可以。 但这不是轻飘飘随便交出去也无所谓的东西,至少体验过的人,绝对不会轻易忽视它的力量。 更何况,他们跟殷钰并不熟,甚至对她的观感不太好。 林月媛很担心祝鸣上当受骗:“我不放心!我是神眷者,对她没有一点感觉,说明她不是神眷者,她肯定在骗人!” 在林月媛几人的认知中,神眷者即为BOSS,是暗界空间最高级的存在。 对他们来说,殷钰和一个普普通通的玩家没区别。 祝鸣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事实上,时到今日,她对殷钰仍然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这个概念存在于自己的推断、印象与殷钰若隐若现的神秘中,世间一定存在着微小的概率将这个概念推翻,而殷钰虚假的感情和巧合的存在会将这个概率放大。 在这一刻,相信殷钰等同一场豪赌。 往常祝鸣喜欢在游戏里加入赌博的成分,她需要一些刺激让自己觉得真实在活着。 但今天她很累,不是很想继续赌殷钰是否会帮自己,也发自内心的不想再与她扯上一点关系。 只不过对着林月媛她依旧说:“是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行了,别操心了。” 林月媛很坚持:“那你让她证明给我看,她刚才还说自己是坏人。” 祝鸣跟林月媛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都没有退让。 殷钰等了一会,不见祝鸣搭理自己,感觉有些奇怪,不禁上前:“需要我证明?” 祝鸣还是不理她,只单单投过来一个眼神,那眼神疲惫,厌恶,一下子失去了往昔所有的期待与暗藏的喜爱,陌生的让人害怕。 殷钰怔在原地,唇角的笑容一点一点淡去,她终于意识到,祝鸣这次好像真的讨厌自己了。 为什么? 殷钰自己想出一个答案,重新露出笑容:“鸣鸣很担心这几个孩子呀,没关系,要我帮忙也可以,小妹妹,请把手给我。” 她的态度还是那么温柔亲切,在这危机四伏的黑暗里显得格格不入,愈纯美向上,愈让人感到厌恶,因为谁也不知道,划破这层洁净美丽的皮囊,底下藏着的到底是什么。 但很快林月媛就知道了。 她半是怀疑半是警惕地伸出手,轻轻搭到殷钰掌上,殷钰屈膝半蹲,与她平视。 那一刻谁也不知道林月媛看到了什么,只知道小姑娘仿佛在那双秀美的眼睛里失了魂,只是短短一瞬间,她先是空白一片,随即惊恐极惧地甩开殷钰的手,尖叫着躲到了祝鸣身后。 祝鸣下意识反手护住她,上身微微前倾,手臂肌肉绷起,望向殷钰的目光警惕而冷淡。 这种被敌视被恐惧的状态,并不让殷钰有丝毫改变,她站直身体,两手摊开,展示自己毫无武器的弱小模样:“别这样,你瞧,我又不会做什么,只是依照你们说的那样,给小妹妹展示一下。现在好了,你总该相信大人说的话了。” 谁知林月媛拒绝的更彻底了,她拼命摇头,不敢看殷钰就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她不是好东西,会死的。她是来杀我们的……不对,她和我们是一伙的……不不不,不要靠近她……” 显而易见,心灵尚不成熟且脆弱的小孩被惊吓到了。 祝鸣转过身,一把薅起林月媛,在她大腿上抽了响亮的三巴掌。 啪啪啪! 小孩整个一激灵,疼的腿抽搐着原地蹦了下。 祝鸣再次向她伸出手,严肃、不悦且带着几分威胁与压迫地大声说:“给我!” 林月媛眼中噬泪,缓缓后退。 她退,祝鸣愈发步步紧逼,又一次仗着大人身份训斥般地要求对方交出核心碎片后,林晨阳滑着轮椅过来,先扛不住了。 “媛媛姐,我们听祝鸣姐姐的吧。”林晨阳小声说,“祝鸣姐姐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就连小伙伴都这么说,似乎自己的坚持没了意义。林月媛不禁回头看向其他三位小伙伴,他们的眼神好像都在说,就这样吧。 小孩子有逃避的特殊许可,交给大人,是他们最好的处理方式。 终于林月媛也软化了下来。 五个小孩围住祝鸣,手牵手,启动了神秘的交接仪式。 以林晨阳链接与分享的异能为主,一股柔和的意识首先接触到了祝鸣,祝鸣知道,这是林晨阳,她选择放开自己的精神,接纳对方的链接。 刚刚链接上,那股柔和轻盈的后方,便凶猛涌现一股阴寒浓烈的意志。 仿佛钢铁的洪流,摧枯拉朽版横扫向祝鸣,刹那间,自我似乎化为了世间最渺小的微尘,在无可抵御的伟大意志前瑟瑟发抖恐惧崩溃。 臣服几乎为无需质疑的选择,接受这股力量,接受这股意志,成为其附庸,变得更加强大,发自内心地赞美与认可,追求无限向上与膨胀的欲望…… 一点又一点散发着微光的碎片自五个孩子体内飘出,嗡鸣着隐没入祝鸣体内。 而后下一秒,彼此拉着的手被一估无形力量弹开,林月媛等人向后摔去,祝鸣捂着口鼻紧闭双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整个世界产生变化,从头顶到脚下,黑暗皲裂出无数道蛛网似的裂痕,空气、水、尘土……存在此方空间的一切物质,都在接受新规则的洗礼。 冥冥中祝鸣触碰到了规则所在,感受到了纠结于无名处互相抗衡着的两种力量,让人感觉糟糕的是,祝鸣接受的力量属于邪恶一方。 更糟糕的是,这股力量一边妄图控制祝鸣,一边又隐隐排斥着她。攻击性、占有欲、掌控欲与贪婪,张狂着要吞噬万物,要连同祝鸣一起摧毁。 祝鸣无法彻底洞悉,无法完全掌控,她渺小的个人意志只能攀附着在这两道可怕力量间,摸索着撬动脆弱的杠杆。 新神眷者的诞生意味着旧副本的关闭与新副本的出现,就在祝鸣找到开关,要控制“幸福家园”副本彻底关闭的时候,那股排斥感猛地增强。 大股大股鲜血自祝鸣口鼻处涌现,她紧锁眉头,头痛欲裂,恍惚间明悟一件事情:因为自己发自内心的排斥,故而这股力量也在排斥自己。 祝鸣永远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神眷者,除非从这一刻起,她放弃所有自我彻底屈服。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意识瞬息万变,祝鸣感到那股力量快要挣脱自己的身体与灵魂,转而寻找其他神眷者,她猛地抬头,推开不知何时围过来试图搀扶自己的林月媛。 “走!” 只不过是一个字,喉咙深处便开裂了数道口子,明暗纠结的光线呼之欲出,与四周空间的开裂如出一辙。 人类的身体与灵魂,是养料也是容器。 祝鸣能做的不多,忍着头痛,在这一刻强行操控权限,送走了“幸福家园”副本内所有的玩家与NPC。 【诚挚地邀请您来到我们的世界:幸福家园。 任务:通过家长考核 提示:1善待你的孩子 2本次任务时间…… 警告,副本已崩溃!警告,副本已崩溃!警告,副本已崩溃……!】 一瞬间,所有不属于“幸福家园”的存在全部被强制排出,除了一个人,殷钰。 祝鸣盘腿坐在地上,垂头捏鼻子,她缓了一会,越缓越觉得思维混乱头痛欲裂。 副本正在崩溃湮灭与新生重构间不停循环,自最外层向内,一切都在不停崩塌重构。一扇门化为粉末消失出现一扇窗,窗子折射出明亮的色彩,柔软地流淌成液体。 殷钰穿过扭曲的空气与烟花般炸裂的物质,轻轻向中心处的祝鸣走去。 她弯下腰,想搭住祝鸣的肩膀,关切地问询:“感觉怎么样?” 祝鸣一声不吭拍掉她的手,站起来往外走。 走过一阶水泥台阶,又踩上涂了滑稽笑脸的塑料滑梯,原本由森冷石块搭建的家长劳改所,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由无数不同风格建筑混搭拼接的怪异巨兽。 应该出现在医院里的病床,应该出现在游乐园的过山车,应该出现在家居中的日式榻榻米,应该出现在荒野的破旧木板墙……不再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它们一刻不停地化为齑粉,然后在黑暗中涌动着重构成新的事物。 祝鸣逐渐攀登到高处。靠着身后生了锈的铁栏杆,浑浊目光里倒映出旧学校的门窗。 一时间祝鸣分不清自己是谁,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更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 只要匍匐下来,接纳赞美融合信仰,不仅不用再辛苦,还能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这不是什么卑贱不好的事情,只是……只是接受一片新天地! …… 哒、哒、哒。 平稳而有节奏的脚步声凭空响起,殷钰不受影响,自由穿行在这片充满混乱与变化的空间内。 她刚走近祝鸣,就被一手推开。 “离我远点。”祝鸣实在没什么多余的精力应付她,骂人的声音有气无力,也懒得看她。 殷钰蹲到祝鸣面前,仰头从下方去看祝鸣低垂的面孔:“你应该感受到了,这就是你们为之抗衡的存在。” 祝鸣嘲讽道:“是你?” 殷钰微笑摇头。 祝鸣忍不住笑的愈发厉害:“那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殷钰,这个副本是不是你特意让我进来的。” 殷钰并不反驳。 “我就知道,哪有那么多巧合。”祝鸣抓挠了两下额头,闭上眼睛,“行行行,真行,原来你确实不用对我做什么,就能达到目的,很好,很好……” 话里的意思好像误解了什么,殷钰知道自己给祝鸣的印象很不好,她试图解释一点。 但祝鸣睁开了眼睛,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殷钰忽然说不出话了。 仍然很冷漠,到了现在,连对自己的愤怒都没了温度……怎么会这样? 那一瞬间殷钰卡了壳,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两人认识后的每一幕画面,在今天之前,无论祝鸣是爱着自己,还是恨着自己,看向自己的那双眼睛里,都带着藏不住的温度。 温情也好愤怒也罢,是有温度,是激烈的,是从未消失过的…… 一根小小的尖刺,扎了一下,挑不出来看不到,似乎也不是很痛,却尖锐到顺着神经瞬间流淌至脑海最最深处。 殷钰脸上的笑容茫茫然失落了一瞬,但她很快露出一点温柔:“祝鸣,我对你们没有恶意。表面的目的并不一定是最终的目的,也许我不是你们的朋友,但也不是你们的敌人。” “那又怎样。”祝鸣直起身,踩着栏杆坐了上去。 殷钰跟着站起来:“我还是很希望你能坚持住的,但不能也无所谓,只是你该做出选择了。” “你想让我做出什么选择……” 殷钰歪歪头:“怎样都好,选择在你。” “我只知道我要做一件事。” 祝鸣张开手臂站在这座怪异建筑的最高处,无名之风自四方来,翻涌着环绕,她似乎在飞翔,想要去飞翔。 殷钰忽然有一点不好的预感,她提醒道:“如果你不想接受,可以选择放弃这种力量,任由其变回无主状态。你的小朋友们已经被暗界空间排斥,不会再进入了。” “然后呢?”祝鸣嗤笑着反问,“看着新的副本诞生,看新一批玩家进入,或者再看新的神眷者出现,最后想方设法在玩家的鲜血中杀掉对方,再在大家感天动地的欢呼声中成为英雄?” 殷钰微微蹙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你给我指的路,就是这个意思。”祝鸣看着混乱的小世界,伸手,一片云彩与玻璃碎片穿过指缝,她紧紧抓住,掌心被刺破。 一颗一颗血珠落下,越落越快,她忽然高兴地说:“可我凭什么总要走你给我安排的路?殷钰,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厌?你自以为是给我一个拯救朋友的机会,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我呸!” 祝鸣扭过头来看殷钰,面容似笑似怒:“我不要受任何控制,我想怎样就怎样!” 那双眼睛,于瞬间重燃明亮而耀眼的光辉,有一道火焰正在深处猛烈燃烧,多么炽烈,炽烈到隔着躯壳仍旧能烧伤他人的双目。 ……好温暖。 也好可惜,这次的温度,不是给自己的。 殷钰望着祝鸣,望向那双眼睛,于漫长生命中,突兀地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战栗渴望。 她下意识伸出手,却没能碰到祝鸣。 祝鸣嫌恶地说:“永别了。” 这一刻,祝鸣已经混乱到忘记自己是谁,却还记得讨厌殷钰,以及自己要做什么。 她要走殷钰不曾给出的第三条路,要走自己选择的那条路,她要离开让她厌恶的一切,从无止境的噪杂混乱疲惫中解脱。 祝鸣踩到栏杆顶上,喜悦地纵身而跃。 她紧紧地裹含住那片力量核心,与其相融一半成为神眷者,与其排斥一半成为弑神者,她选择第三条路,选择自己解决自己,以此来毁掉那片副本核心。 太好了,以后也不用操心那么多事情了,全都无所谓了…… 前所未有的轻松充斥着她的大脑,就连看到凭空转移到面前试图接住自己的殷钰时,好像都没那么厌恶了。 因为一切都无所谓,爱或者恨,也就没了意义。 但她不要她阻拦自己。 神眷者那半部分,控制着副本的力量,将殷钰转移走。 祝鸣越坠越快。 殷钰站到了地上。 她在仰面看她,看着高处下落的人,看她那双熊熊燃烧的眼睛,那里面的温度,不是给自己的。 但最后一眼,祝鸣看了一眼殷钰,挑衅而轻蔑,炽烈而决绝。 随后祝鸣重重落到地面,就在殷钰脚前,碎裂着发出闷响。 刺目的鲜血溅了殷钰一身,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缓缓低头,看着在祝鸣身下蔓延着的仿佛流不尽的鲜红血液。 她第一次,露出这样失魂落魄的神情。 那个眼神在脑海中不停重现,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刺眼,强烈的好像将自己的灵魂一同焚烧。 渐渐地,殷钰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不再是往日的虚伪与模仿,这个笑,从轻飘飘的不在意,到越来越深越来越重。 “为什么?” 殷钰在问祝鸣,在这一刻,她好像终于明白了人类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那个字眼。 “我听说人类灵魂燃烧时的温度最温暖美丽,那么烧了一万年的呢?为什么仍旧如此。” 原来爱上一个人,积累了漫长的好奇与欣赏,最终只需要一瞬间的心动。 殷钰跪坐下来,抱起祝鸣碎裂狰狞的头颅,轻轻在上面印了一吻,她轻盈而快乐地说:“鸣鸣,我好像理解你们的感情了,这一次我们重新开始,我想要爱你。”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0-110 第101章 现实线:新生之火 第一百零一章 好像到今天,人体自燃这种神秘的自然现象仍未被彻底解谜。 祝鸣烧起来的时候,满头雾水,死人也能自燃 不,为什么死人也能思考。 混乱已经彻底占据祝鸣的灵魂,滚烫炽热的温度自内爆发,一簇火苗由弱至强,忽然凶猛燃烧——连接碎裂的头颅、手脚、内脏、骨骼和肆意蔓延的血液…… 视线并非真实的视线,非由眼睛,而是由其他什么的在四面八方无穷无尽地观察。 一片赤红。 祝鸣感到自己烧了起来,内部与外部,实质与虚无,全部都在同一时间燃烧,又烫又暖……而且剧痛! 她渐渐清醒,拨开眼前的迷雾,看到了自己的所在。 失去核心的副本空间化为一片黑暗的虚无,虚无中央,殷钰正抱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头颅,温柔而宁静地等待。 微弱的火苗转瞬变大,殷钰张开手臂,笑着看自己面前每一个死去的细胞涌动着重聚,在火焰中新生。 那火浓烈到极致的时候,赤红的光辉无限延伸,仿佛将整片黑暗照亮。 新的祝鸣诞生了。 焚烧的剧痛中,她疲惫地沉睡,朦朦胧胧间仿佛落入一个轻柔怀抱。 但她很累,已经什么都来不及思考了。 …… “老板,醒醒,你再不醒就要被医生解剖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大叫,叫的祝鸣无法安稳入睡,她烦躁地眯着眼睛坐起来,挥舞手臂乱打:“干嘛干嘛干嘛,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啪。 一张凉丝丝的冰毛巾直接糊到了祝鸣脸上,冰的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祝鸣搓了搓脸皮,不客气地抓着湿毛巾擦了把脸,一边擦,一边回忆……等等,我不是死了吗? 毛巾掉到腿上,祝鸣惊恐地看向四周,看到自己正躺在冷冰冰的地板砖上,周围是医院标志性的白色与消毒水味儿,但整个房间什么都没有,连张床都不给。 祝鸣缓缓抬头,问云走川:“我为什么没穿衣服躺在地上?” 云走川撇撇嘴:“这是你的原因。” 十分钟后,闻人白和陌生的医生赶来,祝鸣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云走川通关副本后,迟迟没能找到幸福家园一条街幕后的入口,迫于无奈,只好先出来收带通关玩家的尾款。 她一直在等祝鸣回归现实,但毕竟自己还要生活,于是某个没注意的时间段,祝鸣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呈昏迷状态,不知道是自己烧的还是被别人烧的,衣服反正是没了,身上莫名覆盖着一层烫人的火苗。 进副本的时候,她们坐在沙发上,出副本的时候,也还在沙发上。 于是理所当然地,祝鸣从旧货市场亲自开小三轮拖回来的宝贝沙发……没了。 得亏云走川闻到焦糊味儿反应快,从楼上下来抄起厨房的灭火器,对着祝鸣就是一顿喷,这才没让整个工作室被烧光。 火灭掉后,祝鸣一直昏迷,昏了整整一天都没反应,云走川意识到这次的问题有点严重,给闻人白打了电话。 闻人白直接把祝鸣运进了管理局专业合作的觉醒者医院,经过一通有得没得的检查,发现祝鸣现在十分无比以及极其的健康。 但问题有两点:第一,她一直在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第二,昏迷期间祝鸣会不受控的释放火焰,十分危险。 医生先为她打了营养液,如果祝鸣明天还不醒,就要对她进行更深入的检查. 祝鸣穿上一身病服,拒绝了医生接下来的检查。 房间内只剩下祝鸣、云走川和闻人白的时候,祝鸣对着闻人白伸出了手:“师父,阿走,你们应该知道,我以前的异能使用起来不太理想。” 这一点熟悉祝鸣的人都知道。 祝鸣说:“但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一簇火焰猛地释放,持续不断地炸裂燃烧,如果说祝鸣之前的异能由闷炮憋成了打火机,现在就是进化成了拖着燃油车的喷火机。 猛烈、持续、炽热。 不过片刻,整个房间的温度都跟着上升了,祝鸣见好就收,停下了释放火焰的手。 “我现在好像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异能。”祝鸣的口吻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原因我自己有猜测,是副本里发生了一些事。” 关于她的死亡,关于殷钰的特殊,关于整个流程的变动…… 祝鸣平静地描述了一遍。 闻人白并没有指责祝鸣早对殷钰有所猜测却一直不提的事情,毕竟殷钰这个人很难对付,也很难看透,就算知道什么也很难抓住。 她思索片刻,说道:“你的死里重生,应该与体内的朱雀血有关,下次不要再这么冒险了。至于殷钰,如果暗界空间内无法真正杀死对方,我们可以考虑现实。问题在于,无法确定杀死殷钰是否可以直接关停暗界空间。” 祝鸣垂下眼眸,说道:“至少这是个思路,总比继续放任要强,或者活捉?这个难度更高吧。” 闻人白静静看了会祝鸣:“这件事情我会考虑,你先休息,有事再联络。” 闻人白离开后,云走川给祝鸣打包了一份饭,陪她吃完后,背着书包走了:“老板,我回学校了,有事给我发短信。” 一时间病房内只剩下祝鸣一个人,可祝鸣又没生病,她不想闻消毒水味儿,便穿着病服走上了大街。 手机和一些杂物都随着衣服被烧毁了,祝鸣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干脆坐到马路牙子上看天。 虽然没死成,虽然仍要面对这个复杂的世界,但感觉……真好啊。 随着异能的完全掌控,耳边混乱噪杂的声音,逐渐清晰,祝鸣听到了无数人的惨叫与哭声,还有他们的疑问。 有的在哭为什么这么冷,有的像笑也像惨叫着说好烫好热,有的在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孩子,还有的絮絮叨叨回忆往事…… 男女老少的声音都有,很清晰,很杂乱,一声又一声钻入耳中。 以前祝鸣总是听不清,被这些声音烦的头痛欲裂,但现在她听清了,也知晓了声音的所在,这些声音就藏在她身体深处的火焰中。 很神奇,很奇妙,就好像那颗火种曾在某个极寒冷的地方静静燃烧了上万年,它无声无息,一刻不停地散发温暖,吸引了无数执迷着飞蛾扑火的游魂。 随着对异能的控制,祝鸣也能够控制这些声音。 于是她终于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整个世界在瞬间安静下来,好像天都更蓝草都更绿,一切都变得更加美好,就连汽车的鸣笛声都没那么刺耳烦人。 终于能安安静静地睡一觉了。 祝鸣躺在路边的躺椅上,蜷缩着一双长腿,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今天的阳光很温暖,春天好像到来了。 一对穿着校服偷偷早恋的小情侣从路边走过,女生目光盯向祝鸣,迟疑着拽了拽男朋友:“你看那个人,她只穿病号服,该多冷啊。” 男生说:“青年痴呆?不会是精神病吧,我打电话报警,你别过去,小心她发病。” 祝鸣:“……” 祝鸣不得不睁开眼,默默坐起身:“我没病,我只是……” 女生:“?” 祝鸣:“没钱回家。” 男生:“难道您是从什么地方偷跑出来的?阿姨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您在这里等一会,我们叫警察过来……诶诶诶你别跑啊,等等,大冷天会冻病的!” 祝鸣在前面吭哧吭哧跑,两个热心中学生在后面一边喊一边追。 祝鸣:“小朋友,借我两块钱坐公交就行,报警就不用了!” 女生:“不行!老师说做人要负责不能好心办坏事,万一您跑得更丢了怎么办。” 祝鸣:“我真没病啊啊啊!” 男生:“您别激动,我奶奶老年痴呆也总觉得自己没病,您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祝鸣:“你才痴呆!” 女生:“哎呀,不会受刺激病的更严重了吧。” 祝鸣:“……” 前方出现一个眼熟的人影,祝鸣一脑袋扎进对方怀里:“师父快给我作证啊,我没病!” 闻人白看看跑得气喘吁吁的俩小孩,反手按住祝鸣后脑勺,沉稳说道:“谢谢两位见义勇为,我们院里这位病人十分难对付,差点就让她成功逃脱了。” 祝鸣:“…………” 看着闻人白一身正经制服,以及满脸严肃可靠,两个中学生顺其自然便接受了事实,甚至都没怀疑她的独目:“不客气不客气,能帮上忙就好,既然您抓到她,那我们就先走了。” 等这两位年轻的热心市民离开,祝鸣愤愤然挣脱闻人白的怀抱,说:“好哇,师父你也会开人玩笑了!” 闻人白莞尔,将拎在手里的大衣披到祝鸣身上:“刚才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对你说,才发现你就这么出门了。走吧,我开车送你。” 像闻人白这样的大忙人,能亲自开车送人回家,回的还是并不顺路的家,想也知道有特殊原因。 果然车还在路上的时候,闻人白便提起了要对祝鸣说的正事:“祝家出现异常,倒推来看异常出现的时机跟你离开副本的时间差不多。” 祝鸣皱眉:“她们来找我了?” “嗯。”闻人白面色如常,看着前方等红灯,“你姥姥想把你带回家,我拒绝了,她们现在应该在你工作室等待。” 闻人白以祝鸣与暗界空间机密要事有关的理由,强行把人留了下来,祝婉英也不得不给她这个面子。 但现在祝鸣醒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正面面对这件事的。 话说回来。 闻人白从后视镜看了眼祝鸣:“你好像并不意外。” 祝鸣幽幽道:“是啊,我甚至还猜到了,她们是为什么来找我的。” 见她并不慌乱恐惧,闻人白也没多说什么:“你心里有数就好。” 大部分时候,这对师徒间都没有太多温情表现,也许是因为闻人白久居上位的疏离感与严肃气质,连祝鸣在她面前都很少放肆。 安静地回到工作室,还没进去,隔着玻璃窗,祝鸣就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不速之客。 她可怜的熟悉的沙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崭新又高档的皮质大沙发。 看起来就不像是祝鸣能买的类型,估计是祝家来人顺便买的。 在祝鸣发现对方的那一刻,她们也看到了祝鸣,客人抢在主人之前打开了门,冷淡而客气地说:“表婶,请进。大小姐,你回来的太晚了” 开门的女人叫祝敏,年龄与祝鸣相近,是祝姥姥最喜欢也最看重的晚辈,同时因祝家与闻人家千丝万缕的联姻关系,管闻人白叫表婶。 在祝鸣出现之前,祝敏一直被视作祝家的下任接班人,在祝鸣出现之后,事情变得有些微妙,即使祝婉英始终不曾真正接纳祝鸣。 不过还好,祝敏和祝鸣平时不见面,也没什么冲突,她的性格又比较冷淡,内藏傲气但很礼貌,所以两人表面的氛围还算和平。 但今天她随着祝婉英一同过来,看向祝鸣的眼神较之以往多了几分警惕与敌意。 祝鸣像闻到了血腥味的大猫,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不甘示弱地说道:“走之前记得叫家政过来打扫一下卫生,要全套的,最贵的,不然杂菌太顽强除不干净。” 祝敏:“……” 正威严端坐的银发老太祝婉英住了拄拐杖,厉声道:“行了,都进来!” 今天这事其实很简单,只要把祝鸣带回家看管起来就行,可闻人白也跟着来了。 看着坐在对面,比起同姓人更像一家人的师徒两个,祝婉英就觉得偏头痛要犯了,她还算客气地对闻人白说道:“闻人家主,今天要处理我们祝家内部的家事,可否请你先行离开。” 闻人白平心静气道:“很抱歉,我还不能走。” 祝婉英冷笑:“你又打算用什么理由留下这丫头?怎么,我这个长辈想带自己家的晚辈回家都不成了?” “您想多了。”闻人白看起来比祝婉英还要严肃认真,“今天我来,是有正事要跟您商量。” 祝婉英看看祝鸣,又看看闻人白:“成,只要你不掺和我们的家事就成。” 闻人白双手交叠搭到膝上,并没有给祝鸣使什么眼神,只是单纯把事情交给她来做决定:“有些难办,这件事确实与祝鸣有关,我必须要参与。您老先别动怒,不如先听听祝鸣的意见,或许您的家事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解决。” 事件的中心祝鸣终于有机会开口,高兴地抢在祝婉英前面开了口:“咱老祝家诛雀弓丢了是吧哈哈哈哈哈……” 闻人白:“咳。” 祝鸣:“咳!我的意思的,这可真是太遗憾了。” 祝婉英怒而以拐撞地:“祝鸣!” 祝鸣扭头看向祝敏:“叫你呢听见没。” 祝敏:“……” 第102章 现实线:家族冲突 第一百零二章 这般严肃重要的家族机密,就被祝鸣当着外人——还是位高权重的外人的面以幸灾乐祸的口吻说出来了。 祝婉英差点没气死,捂着胸口险些喘不上气。 诛雀弓在祝家的地位,等同于白虎眼在闻人家的地位,甚至因诛雀弓的危险性,平时更加难见。 当着闻人白的面说诛雀弓丢了,无疑是在告诉对方,祝家的防守能力很弱说不定已经撑不起世家大族的尊贵名号了呢。 丢人,十分的丢人。 但气归气,祝婉英仍旧没有忽略其中蹊跷,沉声问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祝鸣弯起嘴角微微一笑:“您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不然为什么急着把我带回去。” “果然与你有关。”说到这里,祝婉英越发头疼,诛雀弓在在家族稳定存在那么多年,却一次又一次因为祝鸣产生异常。 是因为她体内的朱雀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祝婉英不知道,她不得不承认,面对这个比起亲人更像敌人的亲孙女,心底是带着一丝恐惧的。 这是来源于未知的恐惧,来源于对制度崩坏力量失控的恐惧。 她害怕祝鸣失去控制,害怕她造成无法挽回的过错,害怕她的存在将祝家的一切荣誉与传承毁掉。 祝鸣果断承认了,身体微微前倾,笑容张狂得意:“没错,正与我有关。其实就连我自己都想不到,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但很好,我很满意,毕竟现在……你们才是下位者。” 说罢,她抬起了手,伴随着那簇霸道火焰一同出现的,是一把缩小了但仍散发出睥睨煞气的长弓。 祝婉英瞳孔猛地一缩,浑身上下同时紧绷,险些就要惊叫出声。 怎么会这样,祝鸣的异能什么时候成长到了这种地步,在她身上的封印,难道以及全然失效?还有那把诛雀弓,即便缩小了,属于这把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器的气息,仍旧深深烙印在祝家掌权人的灵魂深处。 她忽然伸手成爪去抓,分明是个沧桑的小老太太,这一行动却矫捷地堪比青壮年,直掠出一道残影。 与此同时,祝家来人默契无比地齐刷刷动了。 祝敏自祝鸣左方,另两个沉默的祝家人自左右后角,以包抄方式同时行动,试图控制住祝鸣的行动——以此,她无法躲避无法逃离,将使祝婉英以最大可能性一举夺回诛雀弓。 这样突如其来且迅猛默契的攻势,任何独自的人都应付不来,在行动开始的那一刻,闻人白轻轻叩了下食指。 但很快,她便看到祝鸣不见丝毫慌乱的挑衅笑容。 于是闻人白依旧维持着一位客人的礼貌与长者的沉稳,坐在远处不动如山,好像面前只是一群小朋友在过家家,而非一群人群殴一个人。 这一刻,师徒两人同样产生了默契,与祝家人的齐动正相反,两人选择了齐静。 祝鸣的身体一动未动,托着诛雀弓的手也没有丝毫躲避的迹象,只挑衅地挑了下眉头,下一秒诛雀弓凭空消失。 祝婉英的手穿过渐渐消散的赤红火影,一抓抓了个空。 祝敏等人依旧包围在祝鸣的不同方向,并未对她出手,但防住了她每一条退路。 这样出其不意的突袭都失败了,祝婉英彻底沉下脸色:“你都做了什么?” 她问的不客气,祝鸣表现得比她还要猖狂。 就这么往后一靠,懒懒散散地张开手臂,翘起二郎腿,嘴角往上一吹,挑染的小碎发就在那飘,整个一流里流气女流浪: “哎呦喂,这话问到点子上了,其实我什么都没做!师父证明,我从暗界空间出来后,就一直昏迷,根本没回过祝家。所以一定要说做了什么的话,应该是诛雀弓对我——个人魅力比较大,诛雀弓非要缠着我也没办法。” 祝婉英:“……” 老太太不容易,头发都花白了,还得受祝鸣的气,气到自己的优雅稳重形象都快消失,怎么听怎么有些阴阳怪气:“你的意思是,诛雀弓自己长腿跑到你手里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祝鸣再次把诛雀弓从体内释放出来,这次没有缩小,就这样原原本本,不客气地啪一声拍到带着火烧痕迹的茶几上。 “老太婆,你对这把弓这么关心,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一夜之间异能变得如此强悍?” 祝敏不悦道:“大小姐,请对家主尊重一些!” “我尊重你们,你们尊重过我吗?” 弓的煞气,又或者是祝鸣神情里的威胁,在这一瞬浓到让所有人噤声。 “我现在的一切,是我自己换来的——我在副本里死亡,朱雀血让我重生了一次,大概因为这样,诛雀弓受到感应主动归顺了我。” 死亡本该是一件郑重严肃的事情,但经历者是祝鸣的时候,好像忽然就没太多人在意了。 即便如此,这点仍旧有着无法忽视的重量。 祝婉英的心情有点复杂,她是曾想过直接杀掉这个孙女,但事情真的发生了,好像又感觉没那么轻松。 祝鸣并不在意她们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初你们强行封印我,甚至想杀掉我,不就是仗着自己比我强吗?我懂,你们玄学界或者说觉醒者圈子里,谁强谁说了算,现在我比你们强,所以我说了算。” “诛雀弓是我的,现在也只受我控制。从现在起,它属于我,我也只属于我,如果你们有谁不服,那简单,打赢我,像你们以前那样用武力强行控制我就可以。对了……这个过程里,诛雀弓会不会出现闪失,我不保证。” 这是赤luo裸的威胁,明目张胆到闻人白听了都有些惊讶。 她以为祝鸣与祝家人的关系最近两年有所缓和,并不会这么直接不给面子。 “你你……你这个孽障!”祝婉英捂着胸口顺气,祝敏弯下腰,担忧地给老人喂了颗速效救心丸。 祝鸣嘴角一翘,毫不遮掩自己的强势与威胁:“我只是向您学习罢了,当初你们照顾过我的心情没?哎哟我的亲姥姥,大可不必这么生气,毕竟一直以来,你们也都需要我净化诛雀弓的戾气。” 现在好了,诛雀弓成了祝鸣手里的弓质,祝鸣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并不怕祝家来硬的。 双方地位一开始不平等,现在也不平等,不过上下关系颠倒了过来。 怕祝婉英被祝鸣活生生气死,祝敏等人不得不先带着老人家回家休息,热闹的小火神工作室瞬间空荡,祝鸣打开门窗透了透气。 窗外的冷空气凉丝丝地往里灌,吹拂着面门,把方才泄愤般的激动与喜悦都冷却了下来。 祝鸣从冰箱里掏出两根雪糕,给闻人白递了一根,一边啃一边嘀咕:“别真被我气死,那我估计没个清净了。” 闻人白并没有大冷天吃雪糕的嗜好,反手还给祝鸣,见她冷静下来才说:“你把人气走了,我白来一趟。” 祝鸣震惊:“您还真有正事要跟她们商量?” 闻人白:“不然呢?” 祝鸣:“……我以为您只是单纯来给我撑腰的。” 闻人白看了眼茶几上不停散发高温与煞气的诛雀弓,说道:“之前我说有一件事,要和你还有祝家商谈,是真的。” 祝鸣一手一根雪糕,好奇问道:“什么事?” 闻人白目光幽深了起来,她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像是一口古井,分明没有什么波澜,深处却暗流涌动。 “祝鸣,你提议的现实诱杀殷钰计划,我有在考虑,但殷钰行踪不定身份神秘,想要找到她,仅靠管理局做不到,我想集结民间觉醒者一起找她,祝家人多势众,我需要她们的帮助。同时这个计划的中心是你,毕竟你和殷钰关系匪浅,以你为诱饵找到她的几率最大,这样一来,你也有理由不回祝家了。” 原来是这件事,祝鸣平静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师父,不过我现在跟祝家闹得不太愉快,商量什么的就不参与了。总之需要我做什么,您单独联系我吧。” “你也是。”闻人白事务繁忙,起身要走,“小心为上,殷钰出现的话,记得联系我。” 祝鸣忽然想起什么,追出去问:“对了师父,殷钰的空间系异能,别人很难近身,你这边有办法解决不?” 闻人白说:“暂时还没有确切计划,目前的思路是以不同异能组合来攻击对方,组合成员还在考虑。” “好吧,记得优先考虑我。” 闻人白笑了笑,抬手拍了下祝鸣的脑袋:“可以,我记下了。” “还有还有。”祝鸣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有没有几个住在槐林市的小朋友给管理局打电话?” “你是指副本里那几个小朋友?”闻人白说,“下午的时候我确认过了,他们已经上了管理局保护名单,昨天调查部派人去接触他们了。你想见他们?” 祝鸣点头:“当然啦,见不到我,他们得担心死。” 闻人白道:“如果你这两天想见,可以去槐林市,过几天的话,就去华都静辰区特殊教育觉醒学校。” 华都静辰区特殊教育觉醒学校,这是一个表面伪装成普通学校,实际上接收各种因故失怙的未成年觉醒者的特殊孤儿院。 这里有成年觉醒者的照顾和指引,同时担负惩戒犯错的未成年觉醒者的责任。 像林月媛他们这样的情况,肯定会被抓进去进行再教育,只不过考虑到林月媛妹妹刚做完手术,管理局这边愿意宽限几天时间让他们多相处一会。 祝鸣对闻人白比了个ok的手势,目送闻人白开车离开后,先给槐林市彩虹儿童福利院打了个电话。 一直担心她死活的林月媛三人从电话里听到祝鸣的声音,开心地尖叫。 祝鸣笑道:“等着,我明天就开车去看你们,给你们带好吃的。” 林月媛紧张了一下:“别,最近你还是别来了。” “为什么呀?” “就是,最近不太太平。”林月媛支支吾吾地说,“你回来不太安全。” “怎么,怕我被抓?” 林月媛:“嗯。” 祝鸣说:“这个不用担心,抓不到我头上。实话说吧,就算你们不给管理局打电话,我出来后也会带人去抓你们。” 林月媛:“……” 祝鸣不开玩笑了,声音温柔了一点:“别害怕,不会有事的,这两天乖乖听话不要乱跑,我去看看大家,还有倩倩。” “那好吧,你要快点啊。”林月媛的声音还是有点伤心,“我怕你再不来,就看不到我们了。” 第103章 现实线:我好像爱上了你 第一百零三章 祝鸣去槐林市的那天,天气不太好,突然降温飘起了小雨。 槐林市彩虹儿童福利院位置有点偏,走过去的时候,祝鸣踩了一鞋底子泥。 她忘了带伞,索性雨小,周围又没什么人,就一边淋一边烘干自己,远远望去整个人仙气缭绕,又像是下凡的小神仙又像是熟透了的烤茄子。 她刚叩开福利院的大门,就被一群小不点围住了,祝鸣本想难得表现一下自己的温柔,结果没一会就被吵得头大。 把带来的零食交给他们自己分,祝鸣不客气地直接躲开,现任院长赵燕早上就收到了祝鸣的电话,笑着把她拉进屋里。 林月媛本想跟着挤进去,被赵燕推开:“先自己玩去,待会叫你再过来,别忘了把晨晨一块推过来。” 转头,赵燕拉着祝鸣的手笑:“听说你要回来,我妈都过来了!” 祝鸣:“啊?” 赵燕指向里屋靠窗躺着的年迈女人,说:“喏,在这睡觉呢,等你半天了。” 当年老院长为了照顾福利院里的孩子,一直拖到快四十才要了自己的孩子,如今赵燕不到三十,老院长就满头白发了。 现在赵燕接替她成为了新院长,大有像老妈学习的架势。 祝鸣不想吵她,摆摆手:“先让她睡吧。” 但老人觉少,才两句话就醒了,老院长迷糊地扭过头,看到祝鸣,下意识笑了笑:“祝鸣回来了。” 祝鸣点点头:“嗯。” 老院长说:“是为了媛媛和倩倩吧?” 看来管理局的人已经跟院长她们接触过了,祝鸣便道:“是,来看看他们,毕竟去的地方远,我陪着他们一块回华都,好叫他们安心点。” 老院长笑眯眯地拄着拐走到柜子边,去翻饮料粉给祝鸣冲:“诶,你有心了,当年你们那一拨里,你是有出息的了,考上了大学,又在华都找了好工作,还一直惦记着回报咱们这。要我说啊,你也该给自己打算打算了,买房了吗?有对象了吗?华都房价那么贵,你别老捐款,给自己也攒点。” 祝鸣摸了摸鼻尖,有一搭没一搭哦啊好的应着。 老人上了年纪多少有些啰嗦,祝鸣一年回不来一次,也就忍了。 她这边敷衍,老院长可没那么好对付,伸手拧了她一把:“问你呢,买房了吗?” “我妈给我留的有。”祝鸣说,“您就别操心了,我不用背房贷,没那么大压力。” 老院长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你家那边对你还好吧?” 祝鸣说:“挺好的,人费那么大劲儿把我找回去,肯定会对我好。” 老院长显然很高兴:“果然隔辈亲不骗人,当初你姥姥虽然没来亲自接你,但她给咱们院里捐了那么多钱,就知道肯定在意你。好啊,亲就好。” 祝姥姥家有钱,对祝鸣又亲近,老院长也就不怕祝鸣天天惦记福利院,自己过不好日子了。 柜子里的饮料粉还是槐林市当地厂子的老产品,十来年口味都没变,现在外市都买不到,上网也就那么几家店有卖。 当年这个饮料一直是院子里孩子们的心头好,平时很少能喝到。 现在方方面面都发展起来了,院子里孩子们的吃喝用品也都比以前更丰富优质,爱喝这个的人就少了。 祝鸣就挺喜欢的,工作室里还存了三包不同口味的。 她给云走出冲过,云走川的评价是:平平无奇的甜。 老院长给祝鸣冲了一杯苹果味的,又给她拿了两包没开封的叫她塞背包里,走时带走:“这饮料上个月停产了,就这么几包了,省着点喝。” 祝鸣还真不知道这事:“那还挺可惜的。” 老院长笑道:“可惜什么,现在更好喝的饮料满大街都是,打开就能喝还方便。走,你不是想看看倩倩吗,正好她也想你了。” …… 看望过该看望的小朋友,顺便陪对方玩了会,祝鸣就又开始头大了。 “我去给你们买零食,乖,别抱我大腿,松手!” 好不容易把一个又一个围着自己的小萝卜头拎开,祝鸣挤出福利院的时候,衣服都乱了。 其实这群小孩平时挺有礼貌,不过那都是对外人,对祝鸣这种老熟人可就放肆多了。 祝鸣也不骗他们,真打算去超市买零食,想到小家伙们拿到零食后高兴的样子,她的唇角便忍不住挂上一点笑意。 而这点笑意,成功因殷钰消失。 殷钰的殷,一定是阴魂不散的阴,她凭空出现在福利院外,茕茕孑立,脸侧着,微笑着,透过铁艺围栏看院里嬉闹的小孩。 围栏上缠着正返青的爬山虎,嫩叶脆生生,墙根外隔一段距离就种一棵常青树,殷钰站在树下,穿着浅色的风衣握一把透明雨伞。 除了祝鸣,没有任何人看到她。 祝鸣悄悄掏出手机,飞快发送出两条短信,然后一步一步走到殷钰身边。 “你好像并不意外我还活着。” “你也并不意外我会出现。” 祝鸣面无表情地看向她:“不,其实我很意外,我猜你会再来找我,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是这里?” “因为……”殷钰双手捧在胸前,眼中潋滟无限,她高兴地一下张开手臂,作势要拥抱祝鸣,“因为我恋爱了!想要了解喜欢的人,就要到她长大的地方,这很有道理。” 祝鸣呆滞道:“啊?” 殷钰:“鸣鸣,我好爱你,我想和你再走一遍以前走过的路。” 祝鸣情不自禁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握拳的手越来越用力,差点按捺不住自己给殷钰脸上来一拳。 打不到打不到打不到,要冷静要冷静要冷静。 祝鸣深吸一口气,不再搭理她,转身继续向前走。 殷钰跟在她身边亦步亦趋,真如一位怀春少女般热烈而温柔:“仔细想想,我们的初遇虽然不是特别浪漫,但也十分难忘。鸣鸣可能不知道,在你认识我之前我就认识你很久了……但那好像不能说是认识你,自我的构造与认知太复杂了。鸣鸣,我想了解更多的你,想认识更多的你,想深入体会你带给我的所有一切……复杂的情感。” 像是在谈论一件十分美好的事物,她含着笑咀嚼:“一切美好的,痛苦的,我似乎慢慢理解了。” 祝鸣沉默着,没有与她说话。 见祝鸣一直不理自己,殷钰笑了笑:“好吧,你在生我的气,或许我应该解释一下——我都知道你不会轻易死掉。” “这就是你一直瞒着我,把我耍得团团转的理由?” 殷钰沉思片刻:“没有这么严重吧,你知道的,我只是不太在乎一些东西。” 祝鸣忍不住笑:“现在在乎了?” 殷钰说:“我在乎你。” 祝鸣:“……你别说了,真的有点恶心。” 殷钰耸耸肩,当真闭上了嘴,只是她在看她,看的很认真,目光是温柔而幸福的,因为能够体悟理解更多的情感,纵然使人酸涩疼痛也依旧为此感到幸福。 祝鸣沉默地走在这座城内。 这是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路变宽了,两边的树砍了又栽,旧墙刷上新漆,老店倒闭再开……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像头顶不停在下雨,潮湿、阴凉,但细微微带着点舒服。 前方有一个十字路口,附近有一座超市,但穿过这道街再往前,是祝鸣的高中。 祝鸣到超市买了两大包零食,出来的时候,站到斑马线旁边,红绿灯几经闪烁定格成绿色,车流逐渐停止,道路两边的人群走向彼此再擦肩而过。 祝鸣也在向前。 殷钰站在路边,微微有些惊讶。 察觉到身后人并未跟上,走到路中间的女人停顿了下,回头:“走啊,你不是要和我再走一遍吗。” 人群来来往往,祝鸣拎着富有生活气息的塑料袋停驻,她回头看来的时候,眼神冷冷淡淡,带着一种平静的懈怠,是对所视之人感到无聊、厌倦,消弭一切热情之后的眼神。 那一瞬间殷钰想起了过去,想起了在祝鸣还没有见到自己,而自己暗中观察她的时候。那时候殷钰也跟着祝鸣身后,陪她走过了一条长长的街。 穿着不合身校服的短发少女,戴着耳机,用这种倦怠的眼神看整个世界。她独自一人穿过斑马线,站在路中间,恍惚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回头——那时候她自然不会看到殷钰,殷钰却能看到她。 看到她踩着泥巴发黄的鞋子,看她短了一截的校裤下露出的消瘦脚踝,看她插在肥大衣服里的双手,看她微微佝偻的脊背,跟时常低垂偶尔看向远方也始终倦怠的眼神。 蓝天、白云、清风,热闹的街头有行人与汽车,这一切与她无关,她带着耳机隔绝整个世界。 殷钰没有现身,只是看着。 后来没过多久,她便成了祝鸣学校里新来的校医。 那时的殷钰对这一幕没有太多感觉,却在时隔多年后,忽然在脑海中不停回忆。 殷钰对祝鸣笑了笑,几步追上她。 “我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原来有些事情,在我尚且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便诞生了。” “神神叨叨的。” 她们走过这条熟悉的街,走到了告别八年的那所高中,祝鸣对这里的感情实在算不上深,留有的印象也绝算不上好,她看了一会,没兴趣,准备走人。 但殷钰拉住她的手说:“不想去校医室看看吗?” “拜托,学生在里面上课呢,校外人士瞎闯什么?” “放心,他们看不到我们。” 校医室的窗外种了一排紫叶李,正是开花的时候,粉白的花朵簇拥在枝头,风一吹落一地花瓣,梦幻又美丽。 祝鸣站在树下,看校医室的玻璃窗,窗里坐着的医生换成了一个陌生人,陈设布置却没有多大变动。 殷钰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轻曼地转了一个身,她走入校医室,推开那扇窗,对站在树下的祝鸣笑:“同学,要进来吗?” 祝鸣唇角抖动了两下,冷漠地回了句:“无聊。” 很多年以前,这就是祝鸣笃信的最美好的相遇。 但其实只是某个即兴游戏的开端。 在枝头花开春寒料峭的时节,在人声稀落放学后的傍晚,在叫人失望无法理解的时节……穿着不合身校服的少女,在校医室外迟疑徘徊。 听说来了一个新的校医,很温柔。 但放学了,她应该要下班了。 窗子在这个时候被推开,殷钰探头对她笑,满天花雨中她出尘温柔不像是这个世界能够拥有的美好,她使春水融汇夕阳回升,她对她说:“同学,要进来吗?” 没关系,我不着急下班。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殷钰。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下次受伤了不要拖,直接过来找我……啊哈哈,没关系,我很闲,只要你需要我就在。 还有,谢谢你的存在,让我不至于无聊. 两人在校园小卖部买了点零食,一边吃,一边往外走。 手机在裤兜了悄悄震动了两声。 趁殷钰不注意,祝鸣打开看了两眼。 “回去吧,说好了给她们带零食,半天不回去该生气了。” “好哦,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殷钰笑盈盈地问。 祝鸣有点心累:“你说呢殷钰,你自称能够理解正常人的情感,那就应该知道我现在——算了,懒得跟你说。” 纵然是这么介绍自己的,但殷钰看起来仍没有太大的感情波动,不管祝鸣直接骂她还是搞冷暴力,她都微微笑着并不动怒。 只是偶尔,会用一种有些无奈,有些心疼的眼神看向祝鸣。 “我很抱歉,为之前的一些事情。”殷钰说,“鸣鸣,我想让你看我的时候再次恢复那种眼神,需要我如何补偿?” 那种带着爱意的,满是汹涌情感的,即使愤怒仍旧是在乎着的眼神。 失去之后,才知道有多珍贵。 怎么能因为一个人持续不断的燃烧,便轻视她带给自己的温暖。 殷钰虔诚地合拢双手,眼神空灵而期盼,她问:“要怎样做,你才会重新爱上我呢?” 祝鸣似笑非笑,语气半真半假:“信任被打碎就很难再拼接,一次又一次地碎,你以为拿点502就能粘回去啊……如果我说要你的命,你给吗?” 殷钰微微颔首,唇角弧度不变:“好啊。” 半阴的天呈铁灰色略显压抑,一只蓝紫的蝴蝶悠悠飞过,树叶挂不住雨珠的重量,透明的水滴落下来,滴进了祝鸣的脖子里。 祝鸣忽然失笑:“可我不会再信你了。” 返程的时候殷钰安静了许多,到福利院后,她忽然撤掉了蒙在自己身上的障眼法,像一个普通的漂亮大姐姐一样陪伴小朋友玩耍。 祝鸣看着这一幕颇为无语:“有必要吗?” 殷钰帮一个小姑娘重新扎好辫子,愉悦地说道:“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即使失去了鸣鸣的信任,但我仍然应该努力。从现在开始,做一个热爱生活、阳光开朗、积极向上的人,先跟鸣鸣身边的人打好关系,利用一切可以挽救自己形象的机会——亲爱的,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本来就是这种人。” 事实证明,殷钰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她很快就给了第一个与正常人来说会为此动心的理由——首先她提出要去看望林月倩,那个刚动过手术正在修养的小姑娘。 祝鸣对此感到厌烦:“不要用小孩子当做你展示爱心的工具。” 殷钰耸耸肩:“可是我捐款救了她,总不至于连探望都不可以吧?” 祝鸣愣住:“啥,那一千万是你捐的?” “是呢鸣鸣。” 祝鸣:“……你。” 她恨到咬牙,怎么全世界都是有钱人,就自己那么穷。 但这个理由确实足够让殷钰去探望林月倩了,祝鸣臭着一张脸,领她到窗外看了看,懒洋洋地说道:“请体谅我的警惕心,毕竟面对的是你这种人。” 殷钰但笑不语。 往外走的时候,路过院长室,老院长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孩子们玩乐。 祝鸣与殷钰走过的时候,她忽然叫住两人,伸手指着殷钰说:“哎呀,姑娘你又来了!” 祝鸣:“咋,你们认识?” 老院长满目慈爱:“祝鸣你还装傻,难怪……你这孩子,这是你姐姐吗?” 祝鸣立刻摇头:“我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好不好!” 老院长说:“噢噢,不是也没关系,是个好姑娘,心善啊,祝鸣你走那时候,除了你姥姥捐了一千万,这姑娘也捐了一大笔钱。” 她不留名字,不在乎荣耀,只提出了一个要求,她在福利院里一个人安静地走了一遍,坐在祝鸣睡过的床上,看窗外单调乏味的风景,然后找出那个被砸烂踢进床底的耳机,摸了摸,十分文明地将其丢进垃圾桶里。 面对老院长,祝鸣不好意思表现的太冷硬,她挠着头发,蹲到窗下吸一根棒棒冰,耳朵里都是老院长跟殷钰叙旧聊天的声音。 祝鸣耸拉着眼皮,百无聊赖地数脚前爬过的蚂蚁,等那两人聊完,她才把殷钰按到角落里:“什么意思,为什么给那些钱?” 殷钰想了想,耸耸肩:“只是觉得应该给,就给了。” 很久的时间里,两人都没再说话,一直到祝鸣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两声,提醒主人有新的短信到来。 祝鸣没有掏出手机看,若无其事地说:“天快黑了,找个住的地方吧,我不太想在这睡,你呢?” 殷钰说:“那要去哪里呢?” 祝鸣没有立刻回答,领着人往外走,傍晚时分,槐林市很热闹的,她们能在路边买小吃摊解决晚饭问题。但天一黑下去,这座小城就会逐渐恢复安静,路上的行人与车子越来越少,两人越走越偏。 殷钰逐渐停下,对着祝鸣的背影说:“鸣鸣,还不到时候。” 祝鸣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盯着那条短信看了下,已读没有回复:“去江边散散步?还是去游乐园?那年你说要带我去游乐园玩,结果爽约了,既然想重新追我,至少弥补一下以前的遗憾。” “可是鸣鸣,槐林那座室外游乐园已经废弃了。”殷钰说,“时间过去的太久了。” 这个时间点,小城废弃已久的游乐园空无一人,是绝佳的谋杀之地。 祝鸣低头看着手机,越握越紧,忽然往边上的草坪里一丢,旋身向殷钰扑去。锋利的赤红自她指尖诞生,如一颗穿越万古的流星划破长夜,以最炽烈的温度涌向殷钰。 而在这道毫无保留的攻势碰到殷钰之前,她的身形凭空消失,如同被橡皮擦擦掉的铅笔人——火焰失去目标,茫然虚弱地消散于夜色中。 祝鸣趔趄两步,甩了甩手,盯着殷钰消失的地方站了好久。 而后她才捡起手机回复消息。 闻人白发给祝鸣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不要冲动! 祝鸣盘腿坐到柔软微凉的草坪上,面无表情地回复她:已经冲动完了。 第104章 现实线:密辛与丑闻 第一百零四章 回到华都后。祝鸣跪坐在闻人白面前,双手一伸向前趴伏:“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闻人白捏了捏眉心,依旧淡定沉稳,即使祝鸣把事情搞砸了,也并不会为此发泄无用的怒火:“起来,不要耍赖。下一次行动由我来主持,你需要遵从命令。” 祝鸣就地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躺着:“都听我们局长的,不过我觉得,我的思路还是很正确的。” 闻人白挑眉,单边眼罩让她看起来在沉稳之外又多了几分洒脱。 祝鸣半眯着眼睛,不知思索些什么:“以我为诱饵,吸引殷钰出来的计划可行性很高,她现在对我很感兴趣。” “你确定?” “确定。”回忆着殷钰当时的模样,祝鸣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不过她好像要去做什么事情,会耽误一段时间,所以具体什么时候能把她引出来,我就不知道了。” “先不着急,最近一段时间我找到了一个人,我想你应该见见她。” 闻人白转了下钢笔,拨打了局内电话,很快便起身,带着祝鸣向管理局深处走去。 钢筋水泥浇筑的庞大建筑物,地上展示于众的只是冰山一角,地下仍有不为外人所知的神秘主体。 乘坐电梯向下,负5层,闻人白刷卡进入。 电梯门开的那一瞬,祝鸣抬头看向前方,先入眼的是一个屏蔽信号的中转间,交出身上的一切电子产品后才能继续向前。 走廊是正常的布置,灰白色调为主体,透露出一种冰冷的机械感,但祝鸣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没有监控摄像头。 她曾去过异常事务管理局的负二层,一个供职员练习异能的特大训练场,那里有很多摄像头,为了监视职员在训练过程中是否发生意外。 “这里为什么跟外界隔离?”祝鸣问道。 “因为这里目前住的人,会是对付殷钰的主力。”闻人白眸光沉沉,说道,“我们怀疑神眷者里有一个人可以入侵网络,也许是异能,也许是黑客。” 祝鸣立刻反应过来:“所以你们之前说的内鬼到底怎么回事,阿涂知道这件事吗?!” 闻人白神色不改:“该进去了。” 祝鸣在她背后捏了捏手指,到底还是没胆子动手。 负五层的构造很简单,进入深处后,连开三道厚重的门,便是一片宽阔空间。 空间类似于训练场,有辅助锻炼异能与体能的各类器械,两侧有不同房间,关着门,看不到里面摆放了什么。 她们刚进来,一个女人便匆匆走来,穿着松垮的白大褂,头发随便地盘了盘,带着一副细框眼镜,个子不高,看起来很普通。 “殷清嘉?”祝鸣神色怪异,“局长大人,你说的主力军就是她,她不是通缉犯吗?” 殷清嘉讪讪笑了两声:“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闻人白拍拍祝鸣,叫她先坐下休息:“确实,现在殷女士已经是囚犯了。” 殷清嘉强调:“不能算囚犯,说好了是合作。” 祝鸣:“这都不重要,谁来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殷清嘉:“还是我来讲吧。” 其实很简单,身为通缉犯,在地下世界混迹多年的殷清嘉一直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创作一个新神来对付殷钰,她需要资金,需要保护,需要实验。 殷钰一直在追踪她,这让殷清嘉感到无比的恐惧,她本想跟大巫合作,但事实证明,在殷钰面前,大巫能给予她的保护有限。 常年的阴影让殷清嘉变成了惊弓之鸟,经过一番慎重斟酌,她选择了自投罗网。 带着自己初步成功的实验成果,以及与殷钰有关的信息,殷清嘉跟闻人白达成了协议,管理局负责对殷清嘉提供保护,殷清嘉则协助他们杀死殷钰。 “全世界我是最了解她的人。”殷清嘉推了推眼镜,纵然恐惧,却又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一点扭曲的自豪,“她的名字,是我取的,她的身体,是我造的,她是我最杰出的造物——不,不是造物,那太狂妄了!她存在于那里,是我找到了她,现在是时候送她回该去的地方了!” 在殷清嘉的眼里,祝鸣发现了一种让人心悸的狂热,恐惧的同时自豪,悔恨的同时向往,分裂而极端的情感足以将人逼疯,以至于殷清嘉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轻微颤抖。 但想到她提及的对象是殷钰,似乎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了。 某些方面,祝鸣与殷清嘉或许能够共情,只是现在的祝鸣,已然湮灭对殷钰一切美好的期待。 “所以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殷清嘉:“不知道。” 祝鸣瞬间暴起,揪住殷清嘉的衣领将她按到墙上:“你耍我?” 就在这时,一道虚影猛地从旁边冲出来,藏匿时无声无息,现身时如猎豹迅猛,整个一下把祝鸣撞开,发出一声震耳巨响。 祝鸣滑出老远,躺在地上诧异看过去。 那是一位缩着脖子,看起来胆子很小的女孩,她战战兢兢地护在殷清嘉面前,祝鸣的视线扫过来,就忍不住吓得一哆嗦。 看起来胆子很小,但绝非等闲之辈,她的背上长了一对奇怪的大翅膀,显眼到不瞎的人都无法忽视。 “哪来的鸡精?”像被一辆小汽车撞到一样的祝鸣看着她发出了疑问。 “我不是鸡精。”那女孩回头对着殷清嘉讨好地笑了笑,“我叫丝丝。” 虽已躺倒,但气势不能输,祝鸣瞪着她:“反正不是人。” 殷清嘉揉揉自己的喉咙,展露一丝笑容,她揽过丝丝的肩膀,说:“祝鸣小姐说的没错,丝丝确实不是纯人类,她是我第二为之自豪的作品——一个结合了人与妖优点的新生物,将会成为杀死那个人的最锋利的刀!” 丝丝眼神有一丝黯淡,但很乖,站在那里任由殷清嘉展示自己的身体。 “丝丝的体能很强大,远远超过人类,你刚才应该感受到了。”殷清嘉反手掏出一把手术刀,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一道,“而她的异能,更加强大。” 鲜红的血液在白皙掌心流淌,丝丝躁动不安地看着殷清嘉,在对方鼓励的眼神中,她俯下身,轻轻舔吮那血液。 “咕咚。” 再抬起头的时候,祝鸣总觉得,丝丝的样貌和身体产生了些许微妙变化。 那血迹沾染在少女嘴唇上,鲜明亮眼,她贪婪地舔舐着,然后轻轻地,在空中释放了一团水球。 水球飘到祝鸣面前,祝鸣伸手戳了戳,拧紧了眉头。 殷清嘉向她介绍:“丝丝可以通过摄取他人的活性细胞来复刻他人的异能。” 当然这并非没有限制,复刻一种异能并使用的时间大概只能维持三十分钟,同一时间复刻的异能越多,维持时间越短,且对自身的反噬越强烈。 但即便如此,丝丝的复刻异能使用得当也足以让她获得超越在场所有人的强大力量! “话虽这么说,你确定她的胆量足以支撑她的能力?”祝鸣缓缓爬起来,对这个胆怯的女孩充满怀疑,“不管她到底是什么东西,杀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丝丝小声说:“我会做到。” 殷清嘉更为直接:“已经进行过测试了,丝丝的行动力不成问题。” 她给祝鸣看了最直接的证据,一份录像带,看过之后,祝鸣把未联网的笔记本电脑关上,看着丝丝陷入沉思。 也许是这目光中审视的意味太明显,让丝丝感到了惶恐,她抱住殷清嘉的手臂,热切而惶惶:“我不会让妈妈失望的。” 可惜她嘴里的妈妈并未接收到她小心翼翼的亲昵与讨好,而是略带遗憾地说:“可惜丝丝依旧受限于实体,始终无法突破生物的极限,我曾试图帮她进化,但没成功。” 殷清嘉不停地唉声叹气:“为什么?我试图造出一个新神,却怎么都做不到,还是差的太远了。” 丝丝勾了勾手指,有些自卑。 祝鸣觉得丝丝挺有意思,从殷清嘉给的资料来看,丝丝诞生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三年……还是个孩子呢,只是外表看上去接近人类的青少年时期。 “如果给她更多时间,她的异能能否成长?” 殷清嘉摇头:“很难,她的起点太高,后续的进化十分困难,我在想是不是提前榨干了她的潜能才会如此。所以我最近考虑再做一次实验,从已有的经验来进行改进,尽量保护实验体的潜能,只是丝丝诞生的偶然性太高,很难复刻,不过当初我一直在躲藏,手里的材料有限,现在在管理局应该能获得更多……” 一提起自己的试验,殷清嘉便滔滔不绝起来,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压根没注意到丝丝越来越低垂的脑袋。 祝鸣:“咳咳咳,嘉姐,时间来不及了吧,觉醒者都快死光了。” 殷清嘉颇为遗憾地舔了下嘴巴:“你说的有道理。” 丝丝偷偷松了口气,忙表现自己:“我一定会杀死那个人的。” 在无法接触到外人的孤独的地下,她进行了一次又一次训练,为的便是完成殷清嘉的任务——杀人很有趣吗?饥饿会促使初生的怪物做出最莽荒恐怖的举止,但对丝丝而言,猎食只是像走路喝水一样普通而平淡的事情,根本无法从中获得快乐。 甚至与殷清嘉的期待相反,趋利避害是生物的天性,丝丝根本不想冒险,她喜欢安全,喜欢温暖,可她必须要满足殷清嘉的期待。 因为殷清嘉,是她最爱的“妈妈”. 祝鸣鼓舞地拍了拍丝丝的肩膀:“所以现在的计划,是让丝丝复刻足够多的异能,还是让她直接去复刻殷钰的异能?” 那个名字说出口的时候,殷清嘉瞬间紧张起来:“嘘!不要喊她的名字,她会察觉的!” 祝鸣愣了下:“有这么夸张吗?” 殷清嘉紧张地小范围踱步:“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祝鸣:“……” 殷清嘉:“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哈哈,这里是管理局,她应该不会过来,哈哈,但考虑到我们的计划不能被她察觉,所以还是要注意一下,哈哈哈。” 祝鸣:“其实我没有害怕。” 殷清嘉:“哦是吗,哈哈。” 祝鸣:“只是更想揍她了。” 如果说出殷钰这个名字,对方就能感知到,那岂不是说明过去七年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想她却始终不在意?果然是个大垃圾,真是浪费感情。 祝鸣感到阵阵厌烦:“好了,说正事吧,你还没告诉我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看着亦步亦趋的丝丝,殷清嘉稍稍冷静了点:“这要从两个方面提起,一个是她的身体,一个是她的灵魂。实际上,她的身体与闻人局长颇有渊源,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涉及了二十余年前闻人家的丑闻,祝鸣,你还是问闻人局长吧。” 祝鸣转头看向闻人白:“师父?” 闻人白倒是很淡定:“也不是不能说,只是这种事有些方面会让人感觉很奇怪,尤其是你和闻人涂。” 祝鸣满头雾水:“到底怎么回事,跟阿涂又有什么关系?” 闻人白轻叹一声,说:“二十年前,闻人家有一个会用雷电异能的特殊天才,祝鸣,虽然你不是闻人家的人,但也应该知道。” “阿涂传闻中的亲生父亲?” “没错,就是他,他叫闻人启。” 当年闻人启、闻人护是亲兄弟,他们还有一个妹妹叫闻人佳茵,闻人启与闻人家所有人都不同,他变异出了雷电系异能,即便如此,足够强大的力量依旧让他混的风生水起,他依然是众口交赞的天才。 相比之下,闻人护资质平平,一直不怎么起眼。 而闻人佳茵,年纪小小便是华都出了名的绝色佳人,她的异能同样强大,极有可能成为闻人家下一任接班人。 可谁都没有想到,锋芒毕露的闻人启,竟然会爱上自己的亲妹妹。 闻人白平淡地诉说这件被遮盖了二十多年的丑闻:“按照辈分,闻人佳茵应该算我的表姐,她被迫怀孕,在生下孩子后无法承受这一切便自杀了,而闻人启带着她的尸身从家族逃离,此后再也没有回来。” 祝鸣深吸一口气:“那个孩子叫闻人涂,被这三兄妹里的老二收养了,对吗?” “没错。” 这是一个秘密,却是一个无法被彻底遮掩的秘密,闻人涂的成长过程里,注定要经历无数流言蜚语,即便她名义上的养父母实际上的叔婶已经尽力为她遮风挡雨。 闻人白看向殷清嘉,单独展露在外的那只眼睛深邃而平静:“自从闻人佳茵死去后闻人启便疯了,大开杀戒造成了相当大的危害,所以家族一直在追捕他。经过调查,他似乎在寻找一个地方,后来忽然销声匿迹,怎么找都找不到,但我们发现,他有同伙。” 而那个同伙,就是现在站在她们面前的殷清嘉。 殷清嘉耸耸肩:“没有办法,谁让他很强,而且当时他的目的跟我的目的很相似,互帮互助嘛。再说我虽然帮他做了一些事,但也没到杀人放火的地步,我只是想帮他完成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 “复活闻人佳茵。” 世间生与死,乃常人不可逆转之伟力,可闻人启偏要强求,他的精神状态已经不稳定,满脑子只有复活闻人佳茵这一个念头,却丝毫不顾闻人佳茵愿不愿意。 殷清嘉趁机而入,说她可以帮他。 她也确实帮了他,利用自己的异能和技术,违背伦理道德,制作出了一批闻人佳茵的克隆体。 故事讲到这里,祝鸣已然明白了许多事情。 她脸上的神情飞快变化,一会不可思议,一会纠结难解:“这件事阿涂知道吗?” 闻人白依然很淡定:“为了遮掩这桩丑闻,在事态恶化后,家族便抹除了闻人启和闻人佳茵的所有资料,没有文字记录,也没有照片。” 祝鸣崩溃了:“我以后怎么面对阿涂啊!!!” 第105章 现实线:祂是谁 第一百零五章 祝鸣抑郁地坐到椅子上,恨不能当场点一根烟。 殷清嘉轻咳两声,不是很理解这有什么好介意的:“这说明,大家很有缘分……” 祝鸣冷冷看她。 殷清嘉的声音逐渐变小,话头一转,又说:“我们说正事,接下来我要说的,与那个人真正的来历有关。克隆体制造不易,耗费了很长时间才使它们能稳定生长,但这种躯壳里面并没有灵魂,当然,我们一开始要的就是没有灵魂但活着的躯壳。我们找到了一个地方,一个传闻中会接纳迷惘灵魂的地方。” 说到这里,殷清嘉激动地舔了舔嘴唇,她翻出一本厚厚的旧笔记,打开之后递给祝鸣:“你听说过归墟和九幽吗?” 祝鸣点点头:“听说过,归墟乃阴水汇聚之地,九幽乃极深极寒之地,人间界下为幽冥,幽冥下方有归墟,归墟之下为九幽。但我以为,九幽只是个传说。” 现代的觉醒者里有一大批天师,以华都灵界为首,亦曾探寻过各种神话传说。 比如幽冥,可以通过特殊的办法以魂体进入,甚至和里面的阴差打交道。 归墟同样存在,但与传说中不同,归墟其实并不固定在幽冥下面,它以一种常人无法察觉的形态交叠存在于现实世界中的某一处,位置随机,随波逐流。 但九幽,至今没有谁敢确认它真实存在。 殷清嘉说:“不是传说,它真的存在,那个人就是从九幽来的!” 大概是觉得祝鸣不会欣赏,殷清嘉把笔记夺回来,自己刷刷翻页,高举着给大家展示:“很多年之前我的师门便发现了端倪,跟你们这些庸俗之众不同,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寻找,而且通过秘宝传承了记忆。这些资料,都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你大可放心,绝对不会掺假。” 祝鸣来了点兴趣:“就算九幽真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殷清嘉的面目隐隐狰狞,眼中透出狂热的光:“这说明神也是真实存在的啊!上古时期,神魔遍地,这些比人类和现存的妖族更强大更高等的生命真真切切存在着,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祝鸣老实摇头。 殷清嘉:“意味着我们可以继续进化,从玄学角度上来说,我们可以进化到远超现在的模样,就算短期无法达到,我们也能利用祂来实现生活的进步!” 虽然她说的激动人心,但祝鸣没觉得这有啥太大意思:“就算神魔也真的存在,不也还是完蛋了。” 刷刷刷,殷清嘉继续翻笔记,手一伸,把那页记载的传说怼到了祝鸣脸上:“你错了,神并没有真正灭绝,神依然存在,他们就在九幽里面!” 传闻中,九幽乃上古流放邪神妖魔之处,且浊气、邪气、秽气于此下沉并被净化。据说上古邪神为了逃出九幽,便在九幽与归墟之间开辟了一个通道,可惜刚走出通道便碰到归墟之水,上古邪神化作一扇门,严严实实堵住了九幽,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邪祟魔神能从中逃出。 据说九幽内环境极为可怕,那些邪神进去,过不了多久就会死掉,但他们死了,力量却依然存在。 殷清嘉深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了些:“当然这只是传说中的一部分,事实上,在二十六年前,谁也无法确认九幽真的存在。可是它出现了,二十六年前,有一个强大可怕的灵魂从九幽的裂缝中逃离……” 引起了当年那场除魔大会。 尚且年少的殷清嘉旁观了这一切,她知道那道初得自由的灵魂有多么庞大而可怕,可祂新生年幼,尚且脆弱,在还没有彻底逃离九幽的时候,就被祝凤羽狠狠射了一箭。 祝家的弓箭、闻人家的刀,还有无数觉醒者中的精英,拼了命地伤害祂,最终祂的一魂两魄被斩断逃离,祂剩下的本体瑟缩回了九幽。 九幽裂缝隐没于归墟,随着水消失不见,没有人能轻易寻到。 那是千百年来,九幽第一次出现,可惜大部分人没有认出来,也不会相信,只有一直在追寻九幽之神的殷清嘉,为此深深着迷并坚信不疑。 同年,祝鸣与闻人涂出生。 次年,闻人启丑闻败露,带着一颗白虎眼逃离,并因多次强行使用白虎眼寻找亡魂而日益疯癫。 几年后,十九岁乡野出身自学成才的少女殷清嘉找到闻人启,向他提出了一个计划。 “据我师门早年记载推测,九幽内的东西确实很难出来,但外面的东西相对容易进入,我告诉闻人启,他遍寻不到闻人佳茵的灵魂,很有可能是因为她进了九幽……” 当然这是一个谎言,闻人佳茵也许早就投胎了,殷清嘉压根不关心她的灵魂跑去了哪。 那时的闻人启已经丧失判断力,完全被殷清嘉洗脑利用,殷清嘉告诉他该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怀抱复活闻人佳茵的美好祈愿,和殷清嘉一起来到了归墟外。 传说中的九幽,一部分藏在生人无法进入的幽冥下方,还有一部分与归墟相连。卜算是殷清嘉的拿手好戏,找到九幽,是师门传承千万年的意志,她利用不知哪个年代传下来的秘宝龟甲,成功算到了归墟所在。 归墟之水属阴,雷电至阳至烈,天时、地利、人和! 师门千万年的努力汇聚到殷清嘉身上,在这一刻终于成功。 殷清嘉利用闻人启,开启了自己最疯狂的计划,她要把九幽内的力量召唤到克隆体内,她要控制这位新神! 说到这里,殷清嘉苦笑一声:“那时的我太狂妄了,以为九幽出现裂缝,又恰好有个足够强的蠢货被我利用,是老天在帮我,我彻底冲昏了头脑,完全不计后果地开始了召唤。我当然也清楚不会一次成功,但我相信,迟早会成功。”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有什么东西进入了克隆体内。 足足二十多个克隆体开始出现意识。 殷清嘉以为自己成功了,她很高兴,后来归墟又换了位置,她忙着照顾她们,也没再去寻找。 “她们很懵懂,一开始都很听话,可是渐渐的,在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那个人……那个人不再装了。” 殷清嘉焦虑地啃起手指:“我错了,我并没有真的从九幽内召唤出神遗落的力量,进入克隆体内的,分明是当年裂缝打开时逃离的东西……她们一开始就不是我召唤出来的,也根本不受我的控制。那个人,我怀疑是祂剥离脱落的一魂二魄。” 她们越来越不受控制,时常以同一种神情和频率看向殷清嘉。 有一天,那个人杀掉了闻人启,因为他分不出哪个是闻人佳茵,便妄图让她们互相厮杀,来给闻人佳茵留下最强大的身体。 “她伸出手,捡起了一根铁撬,走到闻人启身后,抬手一挥,他就这么死掉了!” 那是在野外的雪地里,无数个“闻人佳茵”伫立着,闻人启刚刚下达让她们自相残杀的命令,他自己的鲜血便染红了一片雪。 他倒下的那一幕,深深刺激到了殷清嘉。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反抗,我以为他是疯了,可那个人很快就告诉了我为什么,是她的能力,我想要她成为新神,可她本来就是!” 那个人叫殷钰,笑着问殷清嘉,是否也想随他一同死去。 “你的愿望实现了。”殷钰说,“我应该杀掉你,以免你暴露这些秘密。” 殷清嘉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妄图控制新神,可到头来,她连她的一根手指都打不过。 那大概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自那之后,殷清嘉便一直在逃亡。 讲完这些之后,殷清嘉忍不住露出疲态,她瘫坐到椅子上,良久不能言语。 整个负五层,所有人都在沉默,思考各自的问题。 丝丝贴心地端来了冰镇可乐,并一一为她们拧开。 “谢谢。”祝鸣大口喝了个爽,说,“来谈谈我们的计划吧,为了阻止殷钰毁灭世界,我们要先毁灭她。”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殷钰都不该存在,没有谁对这点有异议。 于是很快,几个人商定了一个粗略机会:由祝鸣做饵,提取殷钰的血液样本,再让丝丝复刻殷钰的异能,来破解她近乎无敌的能力。 “这是最理想化的。”闻人白说道,“为防丝丝复刻失败,或者发生别的意外,我会在现场布置第二层陷阱,由其他觉醒者们共通进攻。当然,祝鸣你距离殷钰最近,到时候要随机应变,还有,注意安全。” 祝鸣说:“我知道。” …… 五月是个神奇的月份,可能昨天阳光明媚的让人都换上短袖,今天一股寒流就让人又穿回了秋衣。 祝鸣坐在镜子前,化妆师正在给她脸上补妆。 她的头发烫了卷,挽到脑后又编了发,珍珠与蕾丝的首饰毫不吝啬地插在上面,精致的像一位高贵的公主。 她这辈子都没几次打扮的这么精致漂亮,可见今天对她而言一定很重要。 化妆结束后,祝鸣缓缓站起身,露出了身上的粉色薄纱蓬蓬裙。 “您真漂亮,今天一定会有很多人祝福您。”化妆师笑着说道。 “谢谢,你的手艺是这个!”祝鸣竖起大拇指,然后一转身,对自己今日限定的未婚妻说,“快看看我漂亮不?” 同样换上了一身小礼服裙,并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云走川无奈转过身:“老板最漂亮啦。” 祝鸣手扶着镜子,对她抛出一个媚眼:“我魅惑吗?” 云走川:“……老板,你把嘴闭上,会比现在更魅惑。” 祝鸣努力凹姿势:“那你有没有对人家兽心大起!欲火焚烧!天雷勾动地火恨不能当场扒衣那个……” 云走川捂着耳朵尖叫:“闭嘴!” 看到她脸上的红晕,祝鸣终于满意:“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害羞走走,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情侣,那什么叫殷钰的东西,我压根不在乎了,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你!” 云走川愤愤不平:“我还是个孩子。” 祝鸣:“我不管,反正成年了,再叨叨扣你工资。” 云走川:“……”唉!这就是她成为祝鸣未婚妻的原因了,简单的来说,因为钱,稍微复杂一点来说,因为她比较靠谱,换成别人来冒充祝鸣的未婚妻,更加没有信服力。 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挽着手走出去。 订婚晚宴的举办地点是一座水上餐厅,这里位置偏僻,四周人烟稀少,整个餐厅都被包下,里里外外连客人到大厨都是觉醒者。 这是一个专为殷钰布置的陷阱。 在定下来之前,闻人白问祝鸣是否有把握骗过殷钰。 祝鸣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她一定会来。” 第106章 现实线:礼物 第一百零六章 这算不上一场特别热闹的订婚宴,宾客寥寥无几,举办的却也认真。 司仪笑意盈盈地在台上开场,随后请祝鸣与云走川上台致辞。 祝鸣没有推拒,走到麦克风前,俯瞰着整座大厅。 她看到闻人白带着几位管理局的同事坐在前排,云走川在最好的位置偷偷打哈欠,丝丝藏匿在人群中,殷清嘉没敢到现场,祝敏和祝家人面无表情地坐在右边,偶尔被提醒了就露出一点尴尬的笑容。 祝鸣忽然就笑了:“今天在座的各位能来,让我感到十分荣幸,我这个人呢,大家也知道,不是很喜欢讲一些罗里吧嗦的废话,所以就切入正题了。我跟阿走相识多年,情分很深,日久生情也是难免的事,感情深到一定程度,就想要结婚,大家祝福不祝福的我也没有一定要求,不要嘲笑我勾搭小女孩就行。” 旁边的司仪抽了抽嘴角,笑着说:“祝小姐果然豪爽,难怪能得到云小姐的欢心呢,不如我们请云小姐也上台来,说说自己的感想好吗?” 台下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云走川被人推了推,一脸茫然地站起来。 司仪连忙带头鼓掌,欢迎她上台。 祝鸣:“阿走你过来。” 云走川连忙跑上台:“来了来了。” 司仪赶忙将麦克风递给她:“现在有请我们美丽的祝鸣小姐的未婚妻发言!” 云走川瞪着眼睛,憋不出一句话来:“……” 祝鸣:“看看,给孩子都激动傻了。” 司仪深吸一口气说:“哎呀,果然真情动人心,一切尽在不言中!不如这样,让我们用相机记录下两位的美好时光,来,亲一个……亲……” 被起哄的女人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司仪的声音渐渐小下去,越发觉得心累。 他当然不是真的司仪,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普通人。但他已经很努力地在扮演司仪了,拜托,就算是演戏,也要敬业一点好吧! 司仪勉强微笑:“那接下来,由祝小姐为云小姐佩戴订婚戒指?” 祝鸣挥挥手:“你下去吧,不用主持了。” 司仪如释重负赶紧溜掉。 占据麦克风所有权的祝鸣笑眯眯地说:“礼节就不必太多了,心意传到才是最重要的。大家吃好喝好,千万别跟我客气!” 祝鸣一下跳到台下,拉着云走川向大家敬酒。 只要不亲嘴,云走川让干什么干什么,乖的不要不要的。 音乐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浪漫的舞曲,祝鸣举着香槟酒杯,笑盈盈地来到闻人白面前:“师父,走一个?” 闻人白只用酒液碰了碰嘴唇:“你应该先去敬你的家人。” 祝鸣哈哈大笑:“可是在场我最尊敬的就是您了。” 至于祝家人,只能说,不给她们臭脸就已经足够给面子了。对了,今天祝婉英没有到场,来的那几位,祝鸣还真不怎么熟悉。 当然这只是理由之一,祝鸣先给闻人白敬酒,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我的订婚戒指不见了。”祝鸣维持着微笑,牙齿飞快磨了磨,声音有点含糊,“上台之前还在我兜里呢。” 她的粉红色礼服裙,蓬蓬的纱布层中间缝了个小口袋,正好能装进一个戒指盒。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戒指盒不见了。 闻人白只愣了一瞬间,便如常地拍拍她肩膀:“我知道了,去给别人敬酒吧。” 在祝鸣和云走川走开后,闻人白悄无声息地向手下传达了最高警戒的命令,与电视剧里永远高调张扬的抢婚戏码不同,殷钰来的无声无息,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闻人白心中轻叹,其实从一开始,她就不觉得殷钰会被这种简陋的戏剧骗过。 但祝鸣坚持。 没想到,殷钰真的来了. 祝鸣敬完一圈酒,脑袋有些发晕。 云走川年纪小,杯子里装的都是饮料,她左右环顾,什么都没发现:“老板,她不会又走了吧?” 祝鸣嗤笑一声:“按照殷钰的风格,鬼鬼祟祟藏头露尾的,还真有可能。” 云走川小声嘀咕:“白忙了一天。” 她也属于不相信这场订婚宴能将殷钰钓出来的人之一,但为了红包,为了祝鸣,她还是来了。 祝鸣没有吭声,言笑晏晏地与人闲聊。 绕了一圈,最后还是绕到了祝敏面前。 “恭喜你今天订婚。”祝敏一板一眼地说着贺词,“虽然在国内你们根本没有办法领结婚证,不过国外可以,如果需要,我可以包机送你们出国。” 祝鸣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你认真的?” “不然呢?”祝敏冷淡地看向她,“我还不至于在这点小事上撒谎。” 祝鸣失笑:“我突然发现你还挺有意思的,不过不用了,我跟阿走大概不需要办婚礼。” 祝敏蹙起眉头,显然不悦:“不要这么说话,你们已经订婚了,十分恩爱,肯定是要办婚礼的。如果你是没有信心……不然你们亲一个?” 祝鸣扶着云走川的胳膊笑弯了腰,云走川一脸无奈,与大部分人相反,祝敏很明显是那种不管信不信,有了任务就要完成到底的类型。 祝敏面容中氤氲出薄怒:“祝鸣,你认真一点。” 然而她越严肃,祝鸣笑的就越厉害,云走川怕她俩打起来,连忙拉着祝鸣走开. 已经到了晚上九点,云走川肚子饿的咕咕叫,懒得陪着祝鸣花蝴蝶一样这聊聊那飞飞,她端着盘子,在餐桌边上大口大口吃起点心来。 大部分人还在坚持,但到了这个时间,殷钰依然不露面,计划成功的几率便开始无限下降。 丝丝慢吞吞地走过来,她看着四周,有点紧张,因为大家跟她都不熟悉。 “阿走……”丝丝对普通的食物缺乏兴趣,盯着云走川吞咽口水,“你有看到祝鸣吗?” 在执行今日的计划前,云走川就被祝鸣接到管理局进行了几次演习,她与丝丝也已经认识。 丝丝看起来比云走川还要孤苦无依,这种近似的处境,让云走川对她颇为照顾。 “没有,她可能出去透风了,丝丝你要是想回去的话,跟局长说一声好了。” 丝丝神经质地咬着手指说:“我总感觉有些不安。” “什么?” “没什么。”不知是不是殷清嘉对殷钰的恐惧传染给了丝丝,明明从来没有见过殷钰,丝丝却总有一种对方依然在现场的感觉。 她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又恐惧是真的:“算了,我再找找。” 丝丝向远处走去,顺便给殷清嘉打电话汇报情况,无线耳机嵌在耳朵里,丝丝低声说着今晚的一切,忽然……声音消失了。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 祝鸣在二楼露台吹冷风。 夜风带着河面上的潮气从远处卷来,细密而温柔地抚过,起了一点薄雾,远远地模糊了穿梭车流的高架桥与星星点点亮着的高楼。 天边的月融融,纱样的云缓慢遮过。 祝鸣依靠着栏杆,感觉手中的石榴汁如同加了冰块一般寒凉。 不知什么时候起,一道阴影出现在她身边,沉默的,静谧的。 她轻轻与祝鸣碰杯,叮一声脆响,如碎水中月:“恭喜你,祝鸣,你的计划要成功了。” 祝鸣握着玻璃杯的手越发用力,她在积攒一些力气,以求出其不意一招制敌。 可是殷钰未免太放肆,在吞咽下杯中的酒水后,她轻柔地,从背后环抱住了祝鸣。 微凉而柔软的身躯,不留一丝缝隙,以最亲昵的距离贴了上来,她的手顺着祝鸣的手臂缓慢摩挲,而后手指纠缠手指。 玻璃杯子落在了空中,凝滞住。 一楼的浪漫舞曲依然在缓缓流淌,世界却安静地仿佛只有她们两个人。 缄默的那一秒后,殷钰自背后拥抱着祝鸣,轻声哼唱着,摇摆着,与她共舞一曲行刑曲。 祝鸣深深呼吸,战栗着仰起头颅,她看向亘古不变的月光,如在海潮中沉浮。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祝鸣问,“你到底想怎样呢?” “我不想怎样呀,只想与你分享现在的一切。”她轻吟如歌唱,遥远地与风声缠绵到一起。 “想与你分享安静的、祥和的、幸福的时光。” “享受风声、月光、河水的流淌。” 殷钰将脸埋到她肩窝,她的手中出现一个小小的戒指盒:“鸣鸣,为我戴上它吧,很有趣的体验,可能这一生,我只会想要从你这里得到。” 祝鸣握住了她的手腕,竭力地说:“你不能这样,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把所有的一切都放下,再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只是在合适的时机出现。” 祝鸣自嘲地笑了一声:“是吗,你控制住其他人了吧,你这么厉害,还会怕时机不合适?” 殷钰轻轻蹭了蹭她的发丝,淡淡的梨花香似乎染到了祝鸣身上,她弯起了唇角。 “是的,我怕。”殷钰发自内心地感谢着,“越思考越害怕,谢谢你鸣鸣……如果不是你,我大概永远体验不到这种感觉。” 祝鸣沉默了会,在她怀中转过身。 殷钰放松了一点,双手依然搭在祝鸣腰侧,这是一种近乎拥抱的姿势。 只是被拥抱的那个人,并不想要。 深夜的月,越清冷越萧瑟,露台的灯并不算太明亮,却很白,散出一片朦胧的雪光。 殷钰的眉眼蒙在阴影中,幽深似脚下漆黑的长河。 祝鸣认认真真地看向她,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没有说出口,她提了提嘴角,也没能笑出来。 然后打开那个戒指盒,取出了订婚戒指。 殷钰向她伸出手,纤细柔美,乍一看,让人完全无法料到里面蕴含了无限的力量。 可现在这只手,主动向祝鸣寻求桎梏。 就如她明知这是个陷阱,幼稚而敷衍,却依然来到了一般。 祝鸣再次深吸一口气,将那枚简简单单的银戒戴到了殷钰左手的中指上。 她没有立刻松开这只手,握在手中端详,指尖不经意地摩挲,轻轻擦过了掌心。 祝鸣缓慢地抬头望向殷钰,依然没有笑,眼神却很出挑,像是一根尖刺,要深深扎进殷钰的眼中。 她在挑衅她。 于是殷钰拂在祝鸣腰侧的右手扣紧,将她向自己拉来。 也没有多远的距离,本就亲密地如同恩爱隽永的恋人,于是只轻轻一动,祝鸣便贴到了殷钰身上。 “鸣鸣。”这一刻殷钰的眼神无比温柔,她说,“我注定会爱上你。” 祝鸣吻住了她,不想听她口中的意味不明搅乱心思的话语,她双手捧住她的脸,用力地,深深地亲吻着。 她的力气太大了,推动着殷钰倒退了两步,她们撞到白色的矮桌上,插着香水百合的花瓶摔落碎了一地,她们踩过沾着水的玻璃碎片,殷钰的手抓住了挂在墙上的星星灯。 刺痛从唇上传来。 殷钰声音低哑含笑:“鸣鸣,你想要把我交给别人吗?” 祝鸣轻喘着松开她,才刚刚分开一点点距离,尚未看清她柔软湿润的唇瓣,就被殷钰扣着后脑按了回去。 这一次,柔顺承受的人,开始了自己的反击。 她是极其富有探索心的懵懂学徒,汲取了自爱意中得到的一切侵略性与占有欲,蒙着温柔似水的表象,凶狠地亲吻了回去。 她吻着,也笑着,祝鸣渐渐恼羞成怒。 在呼吸的间隙,殷钰一句一句撩拨着,挑衅着:“你是在小瞧我?” “还是在害怕我?” “把我交给其他人,她们做得到吗?” “啊……你逃避我,还是舍不得我?” “鸣鸣,欠你的礼物,我只给你一次亲手讨还的机会。” 她呢喃笑语,却如此残忍。 祝鸣猛地抬起头,眼神一片清明冷漠:“你说得对,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指望别人。” 一切的计划,所有的外力,在殷钰这里都不成立。 她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能杀死她的,只有她内心的脆弱。 一道近乎炙白的光在祝鸣手中浮现,带着一抹红,那是染了血的诛雀弓,将赤焰积蓄到顶点——它紧紧地顶住殷钰的胸口,战栗着试图爆发,热度却没有逃逸半分。 这是祝鸣没有告知他人的,唯有自己决定的B计划。 既然殷钰的本体都能被朱雀血和诛雀弓伤到,那么只有一魂两魄的殷钰,难道会不怕吗? 殷钰舔了舔唇角,深深凝望着祝鸣:“鸣鸣……” 祝鸣终于对她笑了笑,松手,纯粹的赤焰之箭狠狠扎进她的心口。 火猛地烧了起来,火中,那道纤细的人影趔趄着向后,然后翻身落入水中。 哗啦。 漆黑的河水溅起一朵浪花。 第107章 现实线:结果还是被殷钰包围了 第一百零七章 祝鸣骑着摩托车载着阿走,沿着昏暗的河边突突突往前冲。 夜里风很凉,还穿着晚礼服裙装的姑娘冻得抱紧了自己。 “老板你能开慢一点吗?他们还没有捞到这儿啊。” 祝鸣一头挽得秀丽庄严的发已经乱成了藏獒,她问效率懂不懂,万一殷钰跑掉了呢? 云走川嘀咕道:“说不定已经死了呢。” 祝鸣半晌儿没吭声,停下的时候说了句:“那才好。” 水上餐厅附近的水域已经被彻底封锁,闻人白带着管理局的人沿河打捞殷钰的尸体,活的或者死的都行,至少有个准信。 但殷钰就像化进了水里,半天没捞上来。 祝鸣兢兢业业在河岸边巡逻,捕捞队越走越远,天渐渐亮了,依然没有找到殷钰。 忽然有人远远地大喊着跑了过来,手里挥舞一摞白纸:“局长,数据统计出来了,那个人肯定死了!” 祝鸣急忙骑着小摩托往回开,粉色蓬蓬纱裙上沾的全是草叶与露珠。 她来的及时,正好听到管理局的文员跟闻人白汇报情况:“这是局内统计出来的数据,确认从前天开始,局内就没有任何人收到过新的邀请函,更前面进入暗界空间的人员也陆续在昨天脱离完毕。也就是说,我们局内所有人员在昨天就与暗界空间断了联系,且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任何一张新的邀请函出现。以小见大,或许我们已知的所有觉醒者,都是这样的情况。” 祝鸣心里打了个突,行动时间是特意选在管理局内人员都不在暗界空间的时间点,但邀请函也一张没有……有点太巧了。 巧到祝鸣开始怀疑,这其中有殷钰的手笔。 闻人白向来沉得住气,她那一只独眼,幽幽地望着湍流不息的河面:“去统计管理局在册的所有觉醒者名单,注意一下,那份特殊名单上的人有没有出现,还有,不要放松警惕,继续观察。” 迟迟打捞不到殷钰的尸体,想要确定她的死活,或许只能从邀请函的踪迹上挖掘了. 一个月后。 新的邀请函仍然没有出现,暗界空间悄无声息,对大部分觉醒者来说,好像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依然惶恐,恍惚无措,但更多的是欣喜。 截然相反的是另一个群体,在这场残酷游戏中选择背叛同类,投靠神明的人,也在游戏场闭合后失去庇佑,遭到报复。 管理局正在追缉列入名单的神眷者,并排查剩余觉醒者中疑似的神眷者。 这个过程不是很顺利,从暗界空间中得来的力量让神眷者无比强大,况且里面还有一个前内鬼,使得捉拿过程艰难无比。 但至少,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转变,相信持之以恒,总会彻底解决这此案件。 时间来到七月。 云走川正在艰苦复习中,她马上就要迎来高二的期末考,最近状态却实在不佳。 “最近一直在做噩梦。”云走川神情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手里捏着一支雪糕,“我好想妈妈,有妈妈在的时候,从来没有做过噩梦。” 祝鸣坐在她对面,腿翘在桌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噩梦。” 云走川说:“我考试不及格,我妈让我永远都不要回去的噩梦。” 祝鸣:“……这也是难免的。” 云走川油亮的辫子在脑后轻晃:“还有就是……我总是梦见家乡。” 大雪纷飞中,一个面容模糊的暗影,站在她家的洞口,她听到痛苦的口申吟,呼啸的风声,有血的味道,铁锈般甜腥,暗影走了进去,又从远处的风雪中走来,重复的痛苦、重复的出生、重复的死亡……一个又一个影子踏着风雪而来,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云走川顶着黑色的眼圈说:“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虽然听不清,但我知道是在叫我。” 她打了个哈欠,合上手里的作业,明天又要返校了。 苦逼的高中生,就算力拔山兮气盖世,依然只有短短一天的假期。 第二天早上祝鸣开车送她:“好好考试,考进前二十暑假就不用上补习班。” 云走川扁了扁嘴巴:“学习太难了。” 送走云走川,小火神工作室越发冷清,祝鸣恢复了往常的营业,但没有以前那般勤劳地接工作了,毕竟现在就她一个工作人员……合理偷懒,有助身心健康。 不过一个人也太无聊了,考虑到阿走高三念书会更加辛苦,祝鸣决定招个新人。 她打开电脑,直接用广告模板做了个招工告示:诚招专业捉鬼业余捉奸的觉醒者一枚,薪资面议有提成,工作时间可商量。 做好后复制一百份,祝鸣骑着三轮小摩托,跑到管理局附近开始发传单,然后很快就被赶走了。 “嘁,真小气。”祝鸣骑着摩托转换方向,决定去地下觉醒者们常去的场合碰碰运气。 说起来她与云走川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不是特别正经。 还记得那年阿走刚下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没有身份证,不会用手机,一问三不知,说话带口音。 于是没多久,她就被人贩子盯上骗进了夜总会里。 好在她人虽傻了点,杀伤力却很大,欺负她懵懂的人,下场都有点凄惨。 夜总会的人见她这么棘手,干脆给她下药,想着她服了药总会乖顺一些,结果云走川差点没把夜总会给拆了。 有人就联系祝鸣去处理这件事,到地方问清缘由,祝鸣控制住云走川,反手报了个警。 后来夜总会关停,负责人都进局子里喝茶,祝鸣也把云走川这个傻乎乎的孩子带了回去。 没得办法,她跟个野人似的,总不能放着不管。 慢慢的这个雪山深处来的野孩子也习惯了城市生活,她看起来可以很熟练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但内心深处,依然恋家. 祝鸣的招聘行动持续了三天,依然没有招到一个满意的员工。 要么能力没什么用处,要么对她开的条件挑三拣四,总结:祝鸣看得上的看不上工作室,看上工作室的祝鸣看不上。 祝鸣忧郁地给云走川发消息:“本以为只有当员工苦逼,没想到资本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云走川回给她无语的六个点。 在这种情况下,孤苦伶仃的祝鸣只能一个人进行工作。 “我们超市闹鬼了!”说话的是街头超市夜间值班的保安大叔,“哎呀祝老板,听说你这里可以抓鬼,你一定得帮帮我啊!” 这么近的距离,竟然有鬼怪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撒野,说出去自己还能混? 祝鸣义不容辞道:“若真的有鬼,我保证给你处理掉,不过你得先说清楚,事情的经过缘由。” 保安大叔说:“就最近几天晚上,我们超市一直在丢东西,吃的,穿的,用的……还丢了一个榴莲!” 祝鸣严肃地摸了摸下巴:“我还是第一次见偷榴莲的鬼,有监控吗?” 保安大叔:“巧了,这几天监控坏了,啥都没拍到,我们经理办事磨叽,到现在都没把监控换好。” 祝鸣沉吟:“可怎么听怎么像小偷,你怎么确定是鬼怪?” 保安大叔:“因为东西就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那小偷他再厉害,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晚上我跟老赵一块巡逻,走过去再绕回来,三分钟的功夫,货架上的东西就不见了,还没有一点脚步声,我们把整个超市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一点小偷踪迹。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昨天晚上,我和老赵眼睁睁看着货架拐角的东西,被一只白花花的手拿走,几秒钟的功夫啊,我跟老赵跑过去,什么都没看到!” 保安大叔差点吓尿,跟经理说起,对方也没当回事,甚至怀疑是两人监守自盗。 没得办法,保安大叔只好找到同一条街上开店的祝鸣,以前他也不咋信这种事,就算信,也得是白胡子老爷爷说给他听才能信几分,然而真遇到事,才知道人的胆子有多小,小到有根稻草就想抓。 祝鸣听完他的描述,当下就决定晚上去探一探。 她倒不觉得是闹鬼,鬼偷榴莲做什么?偷袭人吗?况且保安大叔身上并没有沾染到秽气。 更大的可能性是觉醒者在作祟……能把自己混到这种地步,祝鸣还真挺感兴趣的。 凌晨十二点钟,祝鸣骑着自己的三轮摩托车来到超市门口,保安大叔早早就在等着她,见她来了,带着她从员工通道进入超市内部,并贴心地将灯打开。 祝鸣让他们先出去,以免在争斗发生时变成人质。 “小老板,你一个年轻女娃真可以?”保安大叔忧心忡忡道,“还是我们陪着你,人多力量大,不然出事了怎么办?” 祝鸣眨眨眼,不与他们争论,反倒顺着说:“那鬼看到我们人变多了,吓得不敢露面了怎么办?” 保安大叔:“也是哦,那就我陪你,老赵你去外头接应。” 安排好分工后,保安大叔带着祝鸣看之前东西消失的地方:“就是这里,好几包QQ糖刷一下就不见了!还有这里,那么老大一个榴莲,一扭头就不见了,等我跟老赵找到它的时候,就只有榴莲壳躺在垃圾桶里。” 祝鸣:“这个鬼还挺有素质。” 保安大叔:“可不是哦……” 啪! 忽然间灯灭了。 整个超市陷入一片黑暗,骤然从亮转暗的眼睛根本无法适应,一时连物品的轮廓都看不到。 保安大叔大叫一声,连忙打开手电,他扭头去看祝鸣,正想问她怎么办,就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刚刚还在他身边的人,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这场景跟那些无声消失的物品多么相似,那是否意味着她的下场也…… “啊!!!” 保安吓得转头就跑,结果刚转身,就正面对上一张白花花的脸。 保安大叔:“……” 咚!他白眼一翻倒地。 而此时的祝鸣正在货架间飞快游移,她捕捉到了人的气息。 “别躲了,沦落到在超市偷东西维生,也不怕丢觉醒者的脸?”祝鸣翻身跳上一个货架顶部,脚下晃了晃,她瞄准一个方向,手中火焰刷地烧过去。 那人影一声不吭,有另外几人从不同方向冲向祝鸣。 “竟然还是团伙作案?”祝鸣不可思议道,“神眷者?” 她们依然不吭声,用各自的异能攻击祝鸣。 祝鸣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炽热火焰几乎充斥了整个超市,将黑暗的室内照的宛如白昼,她发现这几个觉醒者都穿着同样的服装,有着同样的身高,带着同样的面具,还都是女性…… 她猛地冲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电光石火之间,借着冲世将她按压在地。 火焰凝成一把利刃,直直刺向她的喉咙,又在触及面具之时猛地向上掀去。 真容露出之时,祝鸣瞳孔一缩。 她扣着她的手,死死地牢牢地,尖锐的赤焰之刃险些真的刺入她喉咙。 ——她看到了殷钰。 一时间整个超市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攻击,在这一瞬间,祝鸣的敌人们选择了投降。 四五个戴着面具的女人沉默着伫立,炽热的火焰逐渐弥散于空中。 祝鸣深深呼吸:“不可能,你已经死了……对,殷钰已经死了,你不是她,你只是克隆体里的一个。” 被控制在地的女人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即使与殷钰有着同一张脸,也依然清晰可分。 祝鸣眼神复杂,没有放松警惕,她抬起头看其他人:“不打了?你们也该露面了吧?” 同一时间几个女人向她看来,同一时刻,她们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殷钰的脸x1x2x3…… 祝鸣神情扭曲。 明明人已经死了,结果还是被殷钰包围了! 第108章 现实线:殷钰的命令 第一百零八章 顶着和殷钰同一张脸的女人们,对祝鸣并没有什么敌意,在身份暴露后便停止了攻击行为。 被祝鸣按压在地的那位,声音略显低哑:“祝鸣,我们是来保护你的。” 祝鸣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问她:“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屠维。” 祝鸣挑了下眉:“原来是你啊。” 屠维说道:“殷钰在离开之前,让我们保护你。” 祝鸣冷笑一声,松开她:“保护我跟当小偷似乎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屠维爬起来,凌乱的头发散下,看起来与殷钰更加相似,她平静地说道:“我们的身体是活的,需要食物、水、衣服和很多生活用品,殷钰是我们的主宰,以前我们不需要思考,只需要听从命令,殷钰离开之后,我们无法正常生活。我们在被通缉,且你憎恨殷钰,我们不能露面,人间的规则对我们无效,只要能得到,手段不重要。现在你看到了,请你接受我们的保护。” 祝鸣一脸无语:“殷钰已经死了,你们还要听她的?” 屠维说:“是的,殷钰的命令必须完成。” 祝鸣模仿她说话的语调,打开了手机:“是的,人家也要完成局长的命令呢。” 十五分钟后,几辆专车赶到,闻人白穿着家里的衣服,跟几个克隆体展开了亲切的会谈。 会谈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殷钰都干了什么、殷钰都想让你们干什么、为什么确定殷钰已死、殷钰的尸体在哪里、一定要近距离保护祝鸣吗、拷走你们会怎样、是否清楚殷钰跟暗界空间的关联以及对神眷者的了解有多少。 全程祝鸣都背对着她们坐,看到殷钰的脸就忍不住心塞,要不是当着闻人白的面,她都想抽一根烟了。 屠维伸手指向祝鸣:“我们要跟着她,保护她。” 闻人白双手交叠在膝上,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仿佛能看透对方的灵魂:“倘若我不允许呢?” 屠维不起一丝波澜:“我们会用尽一切办法完成殷钰的命令,并不再配合你的一切要求。” 祝鸣凉凉威胁:“哟,真不怕死啊。” 屠维认真回答:“是的,我们并不惧怕死亡,死亡只是让我们回归她怀抱的一个途径。” 祝鸣:“……” 谈判最后的结果是双方各让一步,屠维可以贴身保护祝鸣,但其他人要配合管理局的一切指挥和命令。 祝鸣运气打太极:“别人生气我不气,她不是殷钰,她不是殷钰,她不是殷钰,她是屠维,她是屠维……” 屠维幽幽伫立她身后:“祝鸣,我饿了。” 祝鸣:“她不要工资只要吃饭,不要工资只要包住,不要工资不是殷钰……” 见她不理自己,屠维转身就从超市货架上拿了包辣条,塑料袋摩擦,祝鸣蹭地转过身抢走:“这要花钱的知不知道!” 屠维看看她,又拿了一包,低头默默吃辣条。 闻人白轻咳一声:“祝鸣,你过来。” 祝鸣狠狠瞪了眼屠维,转身跟闻人白走到角落里。 “你要盯着她,明白我的意思吗?”闻人白说道。 “明白。”祝鸣压低声音冷笑,“我也想知道,她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收尾的工作交给管理局的专业人士,祝鸣骑着三轮小摩托把屠维拉回工作室。 “我不管你有什么别的任务,总之你要吃我的喝我的就得给我干活。这里是你白天的工位,这里是吃饭的地方。”祝鸣甩着钥匙噔噔噔跑上楼,“这边是你的房间,你来的太急了,里面没收拾,自己收拾吧。” 屠维默默听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祝鸣丢给她一支钥匙,又带她下楼学习如何办公:“你这种情况属于包身工,没有允许不可以私自离开工作室否则扣工资,工作时间007,没有基础工资只有提成,提成比例的最终解释权归本人所有,你应该没有意见吧,有意见通通驳回。” 屠维:“……” 祝鸣把之前印的招工海报反过来订成一本草稿纸册,扣在桌子上对屠维阴阳怪气地笑:“怎么,被老板我的温柔大方感动得说不出来话了?” “……”面容柔美清幽但眼神空洞的女人微微歪头,唇角翘起微笑,“鸣鸣,我爱你。” 祝鸣大喊一声我去,抬手把海报册丢到了她脸上。下一秒诛雀弓现身她手中,对着屠维拉出一道赤焰之箭。 屠维已经恢复了正常,抬手摸摸脸:“殷钰说,如果你很过分,就让我这样做。” 祝鸣:“……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有病吧!” 屠维:“是的,我有情感缺失症。” 这天聊不下去了,祝鸣没好气地收回诛雀弓:“干你的活吧!”. 屠维干活还是挺麻溜的,习惯了听从命令的人,执行任务的时候从不偷懒…… 工作室积累的灰尘被她打扫一空,积压的杂物都被收拾干净,就连挂久了的窗帘都被洗出了原本颜色,要不是她的身份实在膈应,祝鸣真想给她发个十佳员工的奖状。 凌晨,祝鸣正在看书记笔记,屠维依照她的吩咐做了慕斯甜点给她端过去。 她走路的声音很轻,不知何时来到了,猫儿一般垫着脚尖,微笑着看灯光下的书本。 “你好用功。”屠维声音轻慢,映出的黑影像枕在祝鸣手臂上,“你为什么连这些也要学习呢?” “因为我之前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但我现在知道了。”祝鸣摞下笔,抬手拿走托盘里的蛋糕。 屠维便问她:“你想要做什么呢?” 祝鸣铿锵有力:“让你滚蛋。” 屠维:“……”转身就走。 忽然祝鸣的手机响起,铃声大震,来电人显示郝老师,是云走川的班主任。 祝鸣只来得及挖一口蛋糕吃,她接电话:“喂,老师您好,我是云走川的监护人祝鸣。” “小川姐姐啊,我跟你说个事,小川她在学校发生了一点意外。”电话里郝老师劝慰道,“她半夜梦游从楼梯上摔下去了,现在还没醒,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把她送到了医院。” 祝鸣腾地站起身往外走,声音倒是冷静:“谢谢老师及时通知,不知道她在哪个医院,我想去看看她。” 郝老师把地址告诉给祝鸣,祝鸣已经来到门口,换鞋披外套,揣上摩托车钥匙。 这个点在平安大街很难打到车,她得自己过去。 要锁门的时候祝鸣想起来这里并非只有自己一人,猛地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屠维站在自己身后端着那块慕斯小蛋糕。 她舀着一口一口慢慢吃,勺子正含在嘴巴里,她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在暖黄的灯光下有种餍足的慵懒。 祝鸣晃了晃脑袋,把散漫的光凝实看仔细了,又好像是错觉,屠维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安静地吃蛋糕而已。 她惯来是没什么表情的。 “这时候还有心情吃蛋糕,比我还没人性。”祝鸣嘀咕了句,“你要跟我一起去?” 屠维说:“是的,我会一直跟着你。” 祝鸣:“好啊,那你上车吧。” 于是坐在车兜里呼呼吹冷风的人变成了屠维,她一头长发在夜空中拉成一道旗帜,屠维沉默着,思考要不要带祝鸣去取殷钰的遗产。 医院很快就到了,郝老师正在病房陪床,见祝鸣过来,把位置让开。 她觑着祝鸣表情说:“医生已经检查过了,云走川同学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但一直不醒,不排除有脑震荡的可能性。” 祝鸣俯身近距离观察了下云走川,面色红润呼吸平稳。 她反过来安慰老师:“阿走身体素质挺好的,您不用担心,这边我守着就好了,您快回去休息吧。” 最近正是期末关键时刻,郝老师忙得很,她疲惫地点点头:“那有什么消息,您再联系我。” 送走郝老师,祝鸣坐到云走川身边看着她沉思。 虽然云走川经常出神做梦,但梦游,好像还是第一次。 不一会儿医生过来推着云走川去拍了个脑部CT,看着成像啧啧称奇:“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结果内伤外伤都没有,真是个奇迹。” 祝鸣讪笑:“这孩子打小就运气好。” 就摔摔打打的那点小伤,以云走川的愈合力,半路就看不出来了。 医生说:“也不要掉以轻心,她一直昏迷不醒,有可能是别的病症导致的。” 祝鸣对待医生很尊重,但对方提出要做别的检查,她就不肯答应了。 见云走川依然不醒,祝鸣干脆强行为她办理出院,用三轮小摩托驮着她回到工作室。屠维坐在云走川边上,把外套披到她身上,车斗陷进去挡风,吹不到云走川。 “阿走,阿走醒醒!”天亮的时候祝鸣忍不住了,开始摇晃着云走川在她耳边大喊,“再不醒就扣你工资!” 云走川一下坐起身,闭着眼睛大喊:“老板不要啊!” 祝鸣嘁了一声:“真能睡。” 迷糊醒来的云走川:“我不是在学校吗?” 祝鸣坐在她床边,手里握着把小刀,正一圈一圈地削梨皮:“对你在学校,然后去了医院,最后回来了。有印象吗?” 云走川乖乖摇头。 祝鸣便告诉她在外人的眼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这样。阿走啊,你是学习压力太大了还是怎么了,突然梦游?还睡得这么死沉,不太对劲哦。” 云走川顺着她的话回忆,想着想着,脸色越发苍白,她用手扶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颤抖起来:“我又做噩梦了。” 祝鸣啃了口梨子:“什么噩梦。” 云走川说:“我妈死了!” 咚!刚咬了一口的梨子掉到了地上。 第109章 现实线:雪山守墓人(1) 第一百零九章 云走川在收拾行李,她把厚衣服胡乱地往登山包里塞,又想把自己攒的现金买的首饰也全都塞进去。 “我就说不对,前几个月我妈给我写的信都好短,我跟她聊天她也不回应我。”云走川焦虑又崩溃地走来走去,“这个月她干脆没给我写信了!她一定是出事了,不,她不会死的,她是生病了一定是这样!” 觉醒者的直觉较之常人更准确强烈,云走川又是其中的佼佼者,这段时间反常的连续噩梦,终于叫她无法继续忍耐了。 云走川到处翻自己的身份证,嘴里不停念叨:“我要回去找她,妈妈在等我……不行。” 云走川忽然停下,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我还没有考试,她不让我回去怎么办……考完了也不让可是妈妈……妈妈会生气……” 啪! 祝鸣在她耳边突兀一击掌,脆响惊得云走川回神。 “冷静。”祝鸣捧住她的脸,直视她慌乱的眼睛,“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考试?” “明天。” 祝鸣说:“考几天?” “一天半。” 祝鸣当即下了决定:“那就先去考试,考完试我陪你一起回去。你看,要买车票定旅社,还得给你妈准备点东西带回去,都需要时间,正好呢,你去考试我去准备,这样什么都不耽误好不好?” 云走川唇瓣嗫嚅着:“好。” 祝鸣问:“身上还有别的不舒服吗?” 云走川摇头。 祝鸣就说:“那就别多想,先考试,考个好成绩,妈妈看你考得这么好一定很开心,一开心病好了,就不会生你的气了。” 她给她把手机充满电,打电话给郝老师说明了下情况,就把云走川送回了学校。 送完后祝鸣坐在老板椅上支着腿买票。 从华都到云走川的老家凉川,距离不是一般两般的远,光坐飞机就得五六个钟头,这还是市里,下了飞机乘车到县里,再转长途公交到乡里,最后自己想办法进山里。 拒云走川以前描述的,她们家住在雪山深处,往外走三天才能下到山脚,而那里只住了几户人家,地方十分偏僻荒芜。 考虑到行动的方便与效率,祝鸣还得在凉川当地租一辆越野车。 还有她妈妈在山里生活肯定不方便,而且不知道是生病了还是真死了,总之……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祝鸣一样一样忙活着。 屠维冷不丁出现在她身后:“吃水果吗?” 祝鸣吓了一跳:“你属猫的吗,走路都没有声音。” 屠维并不反驳,将果盘放到她身边。 她的出现提醒了祝鸣一件事,祝鸣转着笔说道:“过两天我要跟阿走出远门,坐飞机,你应该没有身份证吧,这样没法跟我们一块走,你打算怎么办?” 屠维说:“可以用别的方式赶过去呢。” 祝鸣笑:“什么方式。” 屠维说:“暂时保密哦。” 祝鸣皱着眉抬手把她推远:“别学殷钰说话的调调,看着我就想揍你。” 屠维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果然恢复了一脸漠然:“嗯。”. 七月十五日,祝鸣牵着神情恍惚的云走川坐上飞机,在经过长达五个半小时的旅途后,她们抵达了凉川。 去租车行开走提前预定的越野车,再到户外用品店和药店、超市购买所需物资,天已经彻底黑透,再四五个小时后,她们抵达了高云县。 所幸时差原因,这里的人休息的晚,两人找到旅馆暂住了一晚。 第二天醒来,一个袅娜的倩影已经靠在车边等待了。 是屠维,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祝鸣怪异地打量她的鞋底跟着装,试图发现些秘密。 屠维大大方方任她看:“这就要进山了么?” 祝鸣:“对。” 屠维说:“我建议多准备点食物跟保暖衣物。” 云走川昨晚辗转反侧没睡好,精神不济地坐上副驾驶座:“现在是夏天,山里没那么冷。” 她们要去的雪山叫默勒耶,连绵一片,顶端在夏日也覆盖着积雪,只不过,云走川家的住处在深山半山腰还要往下些,海拔不算特别高,所以在夏日的气温不会像攀登高峰一般寒冷。 三人又都不是一般人,不怕冷,这次进山就没怎么考虑气温,祝鸣购买的最厚的衣物是加绒的冲锋衣。 “放心吧,阿走比你了解她自己家。” 第一个目的地是雪山脚下的小村落,位置实在太偏了,开车好久才到,四周一片荒芜,手机信号都变差了。 进了村子,穿过中间的大道,再往里走,是一户独立的房屋。 云走川大力敲门,嘴里狼叔狼叔的喊着,好半天门被打开,出来一个年轻的男人。 “谁?我爸不在家!” “你!”他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怎么回来了?” 云走川咬着下唇说:“我放暑假了,狼叔呢,他在哪?” 年轻人的口音有些重,祝鸣努力地听,靠着自己的猜测,断断续续推断出他在说些什么。 说他爸去镇上采购了,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叫云走川有什么问题就问他。 云走川不叙旧不客套,开口就问她妈:上次叫他们送物资是什么时候,有没有生病,是否有别的嘱托。 年轻人支支吾吾着说不清楚,一会儿说是上个月,一会儿又说是春后化雪路刚通的时候,他额上冒出汗,云走川越听越不安。 “打电话!” 云走川嗓音沙哑,紧紧盯着他:“给你爸打电话,快点!” 电话接通后,云走川一把抢过年轻人的手机,只是信号太差,总难以顺畅沟通。 狼叔大抵想要说些什么宽慰一下云走川,或者是解释自己并非有意欺瞒她母亲的真实情况,但云走川无心听这些辩解,只知晓,狼叔上次去山里给她妈妈送东西的时候,到老地方,好久没等到人。 至少三个月,他没有见过她母亲云迎春了。 电话里狼叔还在喊着云走川的名字想跟她说些什么,焦急地,叫她等他回去。 云走川已经将手机还给那年轻人,她失魂落魄地看了眼远处高耸的山峰,浅薄的白雪覆盖在尖端冷厉沉默的岩石上,仿佛永远都不会融化。 山下春暖花开的时候,这世界,依然有人身处寒冬。 “走吧。”祝鸣帮云走川系上安全带,踩着油门往前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得等到地方了亲自看看。 “……往右。”良久云走川回过神来,低声指点着路线。 她家具体的住处很神秘,连狼叔都不知道,接送物资的时候,一直都是另找一处约定好的地方见面。 路开始倾斜,车开始向上。 长坡缓缓,路边有草木野花,开得旺盛美丽,却又寂静缥缈,连着头顶湛蓝的天与远方沧桑的雪山,如同神明长眠的墓地。 路渐渐消失,车轮下是砂砾地面,太阳西斜,黄昏到来,霞光灿烂漫长,云层堆叠如岚。 三人停车休息。 祝鸣坐在前车盖上,一边啃饼一边看天。 “你这山里的路,委实有些难走了。”祝鸣说,“还能开多久的车?” 云走川跳到高处比划:“绕到那块黑色的大三角岩石下面,就该往山上爬了。” 望山跑死马,祝鸣目测了一下,约莫两个小时能到。脚下的路因为在背阴处的积雪融化又下雨,竟然有些泥泞,四周荒无人烟,连兽类也少,寂静得让人不安。 温度在急剧下降,忽然起风了,三人又躲回车里,开着大灯继续往前。 太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下后,深蓝色的夜幕和光线限制了视野,两侧重重叠叠的山影,如沉默的巨人俯瞰这辆渺小汽车。 风越来越大,祝鸣播放音乐提精神,摇头晃脑跟着唱: “出卖我的爱,你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屠维坐在后座上,身上堆着衣服打盹,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什么都听不见。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 云走川靠着车窗看窗外风景,眉越皱越紧。忽然拍了下祝鸣的胳膊,把沉浸在音乐中的女人叫醒:“老板,不对劲。” 祝鸣:“哪不对劲?” “说不上来。”云走川呢喃着。 这里是云走川的家乡,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山里的情况,所以祝鸣并没有轻视她的直觉。 祝鸣很快关掉音乐并缓慢停车,她打车开门,迎面是一股夹杂着潮湿水汽和稀碎沙石的狂风。 “呼!”风太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睛,祝鸣又赶紧跳回车里,打开雨刷器。 几分钟的功夫,风吹得越来越厉害。 “外面温度降得太快了。”祝鸣拍了拍头发上被吹的沙子,“好像到了冬天。” 来之前就查过,凉川省的夏季气温不高十分凉爽,昼夜温差大,高云县夜间的山里温度,在十摄氏度以下。 祝鸣问:“你在山里住了那么多年,这个天气正常吗?” 云走川说:“山里的天气一向多变,这倒没什么不正常的,只是……我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她揪着自己长辫子的尾端苦恼思索,一时想不到问题所在。 忽然在后座装睡的女人睁开眼睛,抻了个懒腰:“啊……我睡了多久了?” 云走川看了眼中控台上的时间,说:“快三个小时了。” 她话一出,自己便是一愣,祝鸣哎呀一声,眨了眨眼:“我猜到哪里不对了。” 虽然路很难开车,但三个小时了,爬也该爬到云走川说的大三角岩石下了。 第110章 现实线:雪山守墓人(2) 第一百一十章 车窗外被黑暗笼罩,即使开着大灯,也难以透过深沉的夜色寻找到那块大三角岩石。 玻璃被风里的东西打的噼啪响,声音震耳,如战鼓擂。 “我们迷路了?”大概经历的事情多了,发生什么都不会吓到,祝鸣还有心思开玩笑,“阿走你是多久没回来,把路都给忘光了?” 云走川脸色难看:“没有忘,深山里就这两三条能通车的路,我们走的这一条,从上个岔路口开始,就是连续的一长段,不该走错的。” 最有可能的,是她们遇上了鬼打墙。 能不知不觉就让她们仨陷入鬼打墙的,一定不是简单的东西。 祝鸣闭着眼睛打盹儿:“没察觉到什么鬼气呢。” 屠维靠到她的椅背上:“我也没有。” 云走川拉着车门,咬了咬唇,忽然开门出去:“我到附近看看。” “等等!”祝鸣连忙叫住她,“落单定律懂不懂,我怕你回不来。” 祝鸣走出车外,一股强风扑面而来,令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她环顾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靠其他感官确定,有沉重的砂砾正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在空中翻滚,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掉。 为了省油且以防万一,车前灯被关掉,祝鸣戴好帽子、围巾和防风镜,跟云走川一起到附近探路。 屠维不声不响地跟了上来。 狂风骤涌,有如实质的黑暗让人步履维艰。在这种环境里,任何行动都会消耗大量体力,不一会儿的功夫,祝鸣便感到呼吸开始变得沉重。 为了防止找不到车,祝鸣拽了拽云走川的手,示意她往回走。 气温下降的越来越厉害,露在外面的皮肤感到了一点凉意,当她们扑回越野车的时候,狂卷的风沙中夹满了冰雪。 不对劲。 祝鸣爬进驾驶座,摘下防风镜,扭头正要问问云走川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跟着自己回来的人,是屠维。 “阿走呢?”她顿时惊愕。 “不知道。”屠维摇摇头,摘下沾满了风沙且湿冷的绿色围巾,面容在防风镜里有些模糊,“外面的可视度太低了,噪音又大,我也没有发现呢。” 这种环境里,手机信号根本不存在,人类的通讯手段,有时候脆弱的一击即溃。 祝鸣当机立断按下车喇叭,嘹亮刺耳的声音顺着山路扩散至四周,很响亮,却无法确定能否穿过风雪尘暴。 每隔三分钟,祝鸣就会按一声喇叭,这样连着按了半个小时,云走川依然没有回来。 她们方才出去探索都没用这么长时间,就算云走川腿摔断了,爬也该爬回来了。 祝鸣重重地拍了下车喇叭,翻出防风镜,又要外出。 屠维一把拉住了她:“如果你也走丢了呢?这里毕竟是阿走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她独自一人不代表会出事,可你不同,你怎么保证自己在回不到车上,找不到同伴的时候,依然能应付过这场诡异的风雪?” 祝鸣瞪大了眼睛回头看她:“就不管她了?” 屠维平静地回望。 片刻后,祝鸣坐回车里,长长吐出一口气。 “冷静、思考、以不变应万变,相信她。”这是祝鸣说给自己听得的,“我怀疑这里存在一个巨大的阵法。” 屠维赞同地点头:“这是可能性最大的选项。” 只是这阵法如何破解?她们连环境都看不清楚。 灵力在这里面乱如洪流,叫人很难随之寻到阵眼所在,她们所以能做的,似乎只是等待一个风雪停下来的契机。 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温下降的越来越快,即使开了暖气,车内的空气依然带着凉气。 祝鸣掂量了下,不知这场风雪暴会持续多久,而她们很可能有在其他方面需要汽油的时候,所以她又关掉了暖气。 把厚衣服套到身上,祝鸣礼貌地问了一句:“你应该不会冻死吧?” 屠维贴心地回答:“暂时应当不会。” 说完她对她露出一个如花的笑靥:“况且有你在,我相信你不会看着我死去。” 祝鸣:“……啊,当然,只要你去做个整容手术。” 很快车内的气温也开始急剧下降,脸部的皮肤与呼吸道清楚感受到了空气的干燥冷冽,祝鸣用围巾把面部包裹好,衣服里面贴了两片暖宝宝。 她向来体温高于常人,体内仿佛装满了燃烧不惜的岩浆,这让她在这种环境中很有优势,不过当温度格外低时依然会冷,她又不是真的火山。 为了以防万一,两人轮流守夜。 屠维守上半夜,到了时间,她将祝鸣推醒,两个人交换位置。祝鸣爬到前排驾驶座,屠维到后排蜷着腿休息。 后排的座椅被放倒了,即便如此,在上面休息的时候,也不得不保持一个不那么舒服的姿势才行。她裹着厚厚的衣服,身上盖了一条保温毯,只露出头顶在外,长发垂着,乍一看,好像一个作茧自缚还发霉生毛了的蚕宝宝。 祝鸣坐在驾驶座上,缓慢地活动刚才睡觉被压麻了的四肢。 她打了个哈欠,短暂的睡眠无法补足失去的精力,况且寒冷的天气本就会催使人犯困。 她开始食用巧克力棒和麻辣牛肉干,给自己补充更多热量,顺便从云走川为母亲带回来的大批礼物里翻出了几本消遣的书来看。 这种时候没有办法玩手机,一来没信号,二来极端天气会使手机电量消耗的格外快,过冷甚至会直接导致关机。 好在因为雪山里同样缺乏信号和娱乐设施,贴心的云走川为她母亲准备了许多可供消遣的物品,如今这些礼物还没有送到妈妈手里,倒先被祝鸣享用了。 她毫无心理负担,人在迫不得已时吃大熊猫都不犯法,吃吃阿走的零食看看阿走的书,也不算什么嘛,大不了以后再给她补上。 只是,这一夜有些过于漫长了。 当祝鸣数次迷惑,是否到了本该天亮的时间段的时候,她就明白,时间一定产生了问题。 无论是阵法中时间的流速产生了变化,还是个人对时间的感知被模糊了,都是一种叫人心惊胆寒的可怕力量。 时间向来是人类最难以抵抗,也最无可奈何的东西。 祝鸣不得不数次打开手机确认,她闭上眼睛,在心里数数,三十个数过后,手机时间过去了两秒。 她又闭上眼睛眼睛数三十个数,这次再看手机时间,却过去了十七秒。 这可怎么办。 也许风雪根本不会停,她们要么像阿走一样迷失在黑暗中,要么被困死在车里。 要继续等天亮,等风停吗? 手机时间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七分,而在祝鸣的感知中,距离她从凌晨十二点被唤醒至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 不能再等了,必须赶紧想办法破局。 祝鸣打开指南针,指针乱晃,已然失去了本身的功能。 叩叩。 祝鸣的耳朵动了动,猛然像左侧车窗看去,窗外不知何时竟浮现了一个深色的人影! 低着头,静悄悄地往车窗里看。 不知看了多久。 她刚惊喜了一瞬,以为是阿走回来了,紧接着心便沉下去,因为阿走的围巾末端,并不是垂在身前的,她向来习惯把脖子包得严严实实,把围巾末端也掖进围巾里。 黑暗与狂涌不熄的风雪,让这人影即使紧靠着车门,依然无法看清它的真容,只能看出大体的轮廓。车窗上结了厚厚一层冰花,颇具美感,此时却成了恼人的阻碍。 它看起来像一个球,任谁在风雪中外出,都会穿的臃肿的像个球。 祝鸣只能睁大眼睛,试图捕捉更多细节,它好像戴着阿走出门时同款的防风镜,仔细看,她的冲锋衣颜色应当是土黄色的,围巾则暗暗地发绿。 身高似乎比阿走高一点。 这可太不妙了。 天色影响了视力,车里也只亮着一点昏黄暗淡的灯光。祝鸣看不清它的面部跟身上的色彩,低头却能看清自己的。 她也有一条绿色的围巾,和一身土黄色调的冲锋衣。因为下意识在购买物资时讲价,图便宜,就买了质量顶呱呱但因为颜色卖不出去的积压货品。 人影见祝鸣只盯着它不动,又敲了两下。 叩叩。 声音淹没在鬼哭狼嚎的风声里,微弱的几乎听不到。 它不是阿走,会是谁呢? 熟悉的打扮,是否是它强夺阿走装扮后的伪装?又或者,阿走只是突发奇想,把围巾尾巴扯了出来? 要化掉车窗上的冰花,冒险观察它的真容吗,那么,四只眼睛对视的时候会发生什么?祝鸣没由来地想到了这些,她的直觉,总是会无端端提醒她一些差点被忽略的细节。 敲完那两下后,人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在车门外等了许久。 得十分钟了。 是风雪中的怪物吗,正常人谁会维持这么久时间——想到这里祝鸣大腿上的肌肉紧张地跳动了一下,她想起自己混乱的对时间的感知。 就在这个时候,车窗外的人影终于动了。 祝鸣是个有些狂妄的人,但在狂妄的表象下,她不会真的轻视自己的任何一个对手。 她紧盯着人影的动作,双手中已然暗暗汇聚起了热量。 但那个人影,在又敲了一次车窗后,只是伸手,对着祝鸣指了指。 它在示意什么…… 祝鸣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它,抬手小小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余光一扫,登时明白了它在指什么,同一时间,祝鸣整个后背的寒毛都蹿了起来…… 它在指这一刻面对着它的祝鸣的身后,即副驾驶的靠背。 那上面,搭着一条沾满沙尘且潮湿的绿色围巾。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0-120 第111章 现实线:雪山守墓人(3)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湖后知后觉从底部翻滚上来浑浊的泥沙,是哦,她们三个人都出去了,如何确保失踪的只有阿走一个? 这一刻祝鸣的视线,既不敢从车窗上的黑影移开,又忍不住缓慢地去撇后座上沉睡的女人。 她是不是睡得太沉了? 厚重的保温毯将她裹成一个臃肿的卷,只露出头顶浓黑的发丝,车里的灯光偏黄,照着那头发也显出一丝生锈了般做旧的质感。 明明环境如此寒冷,祝鸣依然不可控地发出了汗,她两只眼睛快要裂开一样,用余光把能看到的所有都攥住。 ……过去多久了。 好像一个晃神,祝鸣的眼睛就开始产生长时间不眨眼时的酸痛,肌肉也随之变得僵硬麻木。 在祝鸣的意识里,距离她刚把视线挪到“屠维”身上,只过去了短暂的一秒钟。 可在祝鸣的身体感受上,已经过了很久。 这种失控的感觉太糟糕,心湖翻滚的越来越剧烈,不可自抑地将恐惧、焦虑、慌张……从深处都翻涌了上来,乱糟糟的四处蔓延。 倘若,把“屠维”叫醒会发生什么? 她会遭受猝不及防的袭击吗? 那车窗外的黑影,又真的是单纯好心地来提醒她的吗? 庞大的孤独如窗外永不停息的风雪,把整片心湖浸染了,祝鸣竟生起了一个念头——为什么偏偏是我来面对这种处境,若是有人能和我一起承担就好了。 好累——这倒没什么稀奇的,祝鸣时常会有这种感觉。 不想面对打破平静后会发生的未知恐惧——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人之常情罢了。 想要保持这一刻岌岌可危的安全,可是太累了,祝鸣情不自禁地,缓慢地眨了一下酸痛的眼皮,视线骤然陷入短暂的黑暗。 在这一刻的黑暗里,她突兀升起了一个念头:这像我吗? 即使这一刻的情绪如此真实,可当真会是祝鸣这个人理应产生的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祝鸣强拧着恐惧得想要逃避真相的意识,抓住了那个清晰的答案。只要想一想,她就害怕得快要哭泣,这样能够侵入心灵与大脑的可怕力量,到底如何才能挣扎出一条生路——原来不止她对时间的感知,被阵法中未知的力量混淆了,连她的情绪都被控制了。 那一瞬短暂的黑暗,竟真使得酸涩刺痛的眼睛泛出了水光。 祝鸣正要抬手擦掉,就有一只冰凉的手,抢在她前面,轻轻地捏着纸巾,在她眼下按了按。 本就复杂紧绷的情绪一下子炸开,祝鸣慌乱地往后一仰头,乍然睁开眼睛——一颗生着长长黑发的素净头颅,紧贴着出现在自己面前。 怎么会这样! 她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未等看清,祝鸣手中的火焰已经呼啦啦烧了起来。 虚影急促地避开,砰一声贴到了后座车门上。 “祝鸣!”屠维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了?” 火焰逐渐缩回掌心,始终没有完全消失,祝鸣惊骇地看着以警惕神色面对自己的屠维,她是什么时候从毯子里爬出来的? 高温使得车内空间不停上攀,很快车窗上结的冰花就开始一点点化开。 “你靠我这么近做什么?”不管心底多么慌乱软弱,祝鸣必须装出一副强硬的态度,“我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你能在一瞬间出现在我眼前,明明你刚才还在睡觉!” 她有问题! ——不应当如此轻易下结论,要冷静,问清楚。 感性和理性拉扯着,快要把祝鸣的灵魂撕成两半,她越发焦急了,屠维怎么还不回答,她快要撑不下去了! 屠维缓慢地张开嘴巴,脸上的皮肤、皮肤下的肌肉、肌肉中包裹的骨骼同时清晰而缓慢地运动着,呈现出一种略显滑稽荒诞的可怖感。 “我……醒……来……很……久……了……看……到……你……不……动……” 祝鸣爆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那张嘴巴,缓慢张张合合着露出内里黑洞的嘴巴,像是要把她吞噬掉的怪物的口器。 “够了!” 又是一个晃神,祝鸣已然冷汗涟涟,好在她明白了刚才是怎么回事,原来不止是把她对时间的感知调慢,还可以把她对时间的感知调快。 屠维恢复了正常,不过,若仔细观察她的神色,便可得知,在她看来不正常的应当是祝鸣。 “我也想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屠维慢慢向前,试探着靠近,尽量不刺激到紧张的祝鸣。 她问道:“我看到你哭了,刚才做噩梦了吗?” 祝鸣摇头:“我们对时间的感知被混淆了,我只是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哭,出现泪水是因为眼睛睁太久发酸!” 屠维了然:“难怪。” 纵然如此,祝鸣依然没有停止对她的警惕心:“我也想问你,没有发现窗外的影子吗,从你醒来到我睁开眼这么长时间——”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从睁开眼的那一个瞬间到现在,她调动了全部精力来应付提防如同要攻击自己的屠维,忘了盯着看窗外的人影。 因为她以为时间过去的很短,一个眨眼罢了。 当她提起的时候,才恍然想起,于是顺着自己的话头,将余光往右边瞥了瞥。 冰花融化掉后,车窗外的景象清晰不少,依然风雪尘暴狂啸不止,却少了那个人影。 它消失了! 祝鸣后牙关被咬的咯咯响,她有一个想法,必须赶紧果断地说出来:“刚才窗外有一个人影,它引导我怀疑你的身份,再加上我们对时间的感知被动过手脚,一不小心就会自相残杀。还有,还有,我的情绪也不对劲,你呢……” “祝鸣。”屠维平静地看着她,又好像越过她在看别的什么,“情况我大概了解了,你的结论应该没问题,所以现在,我们最需要的就是保持平静,不要被她利用来攻击对方。” 祝鸣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你不受影响?” 屠维好像弯了下嘴角:“相对活生生的真实人类,我们的情感确实要淡薄很多。” “那么你有什么想法?没有的话我先说。”分成两半的灵魂,一半在呼喊要快刀斩乱麻,一半却在喊屠维还不能完全洗清嫌疑,祝鸣的嘴皮子都变得不利落了,“这个阵法不一定很大,我们外出探索时对时间的感知就可能受到了影响。” 这个阵法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跟副本不同,不会给陷入其中的猎物缓冲的时间,也没有那么多规则可以利用,况且,主宰它的力量一定强大到可怕,才会让灵力与外面的风暴般无序交错着冲荡,以至于祝鸣完全没有破阵的思路。 最让她焦虑的是,她也无法利用术法寻找云走川,术法一经发出,就会被灵力乱流冲散,况且她本来就更擅长战斗而非使用这些小法术。 祝鸣必须压下乱糟糟的情绪,尽可能冷静思考:“虽然那个人不知道跑哪去了,但如果可以,我们最好还是抓住它,看看能不能从它身上找到破局的关键。” 她说完期待地看向屠维,屠维跟普通人的路数不同也许有独特的见解。 只是,为什么屠维一直静静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她的眼睛与殷钰的一模一样,秀美宁静,又淡漠疏离,祝鸣很不喜欢与她对视。 她看着自己又好像不止是在看自己,她到底在看什么? 祝鸣想着,脖子就往前探了探,于是她恍然大悟,她在屠维那只水润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身后的车窗倒影。 怎么忘了呢。 一辆车有四扇门,和很多车窗。 冰花融化的水流,断断续续地往下流,无声地浸润了铺在车厢底的地毯。 思绪电光石火样闪过:屠维和它是一伙的?它看着自己多久了? 这一刻的时间仿佛又被无限拉长,当屠维再次缓慢地张开嘴巴时,祝鸣开始回头。 “不……要……看……” 晚了,她看到了。 祝鸣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想过它是真实的阿走与屠维,也考虑过它是假冒的阿走与屠维,却唯独没料到,它长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祝鸣”低着头,脸紧紧贴着冰冷的车窗,她藏在防风镜后的眼睛,在对视上车里人时高兴地弯起,她眼下饱满的苹果肌,鼓动着露出大大的笑容。 祝鸣无法看清她眼神里是否藏着别的东西,下一秒她眼前一花,发现“祝鸣”面部的遮挡不知为何消失了大半,笑容也消失了——“祝鸣”坐在昏黄朦胧的灯光下,坐在驾驶座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然后缓慢无比地,重新露出一个深切极致的笑容。 第112章 现实线:雪山守墓人(4) 第一百一十二章 风声在耳畔回响。 祝鸣的目光跳跃着,看向了车窗内的屠维,屠维也在看自己,却看不到背对着她的“祝鸣”的表情。 车窗内。 车窗内…… 祝鸣的表情瞬间扭曲,愤怒地抬起包裹着手套的手,砰砰砸起了车门。 车里“祝鸣”回头,跟屠维说了两句什么,屠维点了点头。 “……一起动手。” 越野车的隔音效果很好,再加上盖在耳朵上的帽子与环绕的风暴,以祝鸣的耳力,也只能听清一点微弱的声音。 她快气炸了,尤其在看到“祝鸣”手心中冒出那熟悉的火焰时。 屠维从后腰抽出两支短刀,望过来的眼神冰冷无情。 祝鸣转身就跑,一头栽进无边的风暴中。 不过没跑几步,再发现看不到身后的越野车,她便一下匐匍在地,蛄蛹着绕远往回爬。 车门被打开,屠维握着把手没有下车。 她眯着眼睛眺望远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她跑的太快了。” “去追,她不会跑远。”冒牌货的声音音色与祝鸣一模一样,只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时候,总带着点噎了石头似的生硬。 冒牌货还很聪明,很贴心:“她费尽心思引起我们的注意,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离开,她一定还在附近徘徊。” “我们分开行动?” “不,分开的话太容易被她趁虚而入了,我们一起走,用围巾当绳子,确保不会走丢。”冒牌货下了决定,“抓到她,把她带回来。” 听到这里,绕远从车后方爬进车底的祝鸣,不得不用自己的手脚反过来紧紧绞住自己的手脚。 原来她不仅要面对被无端放大的恐惧的情绪,还要面对被放大的冲动与愤怒。 ……一定是被放大了的,才不是自己本来就爱生气。 她趴在车底,看不到屠维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又像是可恶的殷钰一样,用带着点微微的轻慢、虚假的亲昵与咏叹般不明所以的语气夸奖冒牌货:“你真聪明,我听你的。” 随后四条腿彻底落了地,屠维和那冒牌货,一同往祝鸣先前逃跑的方向追去。 越野车的底盘高,如果是平时,祝鸣趴在车底被发现的几率很大,好在现在天色极尽昏暗,不趴下来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到人。 等到一直看不到殷钰和冒牌货的腿脚,祝鸣这才缓慢地从车底下出来,她拍了拍腿上沾着的灰土,心想那个冒牌货在假冒这方面还有点良心,至少全身装备都备齐了。 随后,祝鸣就在车轮上悄悄地系了一根灵力的丝。 把灵力凝成丝线不断,而且不能破坏车轮,这种精细的活计做起来,消耗并不比大开大合的战斗低。 况且她很焦虑。 她无法准确判断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要快点再快点。 祝鸣又把灵力丝线的另一端系在召唤出的诛雀弓上,随后她对着车头朝向正前方里的未知射出一箭。 诛雀弓强劲的冲击力,在这样浑浊的外力作用下,依然直直射出百八十米,带着灵力丝线一往无前地崩出一条直线。 祝鸣便拢了拢帽子,闷头朝着那个方向冲去。 屠维跟假冒的祝鸣不知去哪了,外界艰苦的环境不仅只对一个人起作用,所有出来的人都必须考虑可能会面临的危险,如果迟迟找不到自己也许她们回回去,大家撞到的几率应该不会太高。 屠维会不会被“祝鸣”暗算,这已经不在祝鸣的考虑中了,相信这位英勇美丽的女士,比情绪受到影响的自己更能处理好眼下的局面。 祝鸣在狂风中闷头冲出去老远,她感觉自己像在泥堆里打了个滚,浑身上下又湿又冷。 她内里像个小火炉,这点在这时反倒有些吃亏了。 倘若是常人,在干冷的环境里,厚外衣上落了雪也不会轻易化掉,至少能保持干燥。 祝鸣可倒好,风雪吹到她身上很快就化掉,浑身上下都潮乎乎的。 可也管不了那么多,祝鸣闭上眼睛,抛弃对时间的计算,沿着那根丝线不停向前。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把她吹得东倒西歪,她将“一秒两秒三秒……”的计算换成“一步两步三步……”的判定。 她无法得知自己具体走了多长时间,等走到丝线尽头的时候,她怀疑自己正处在一场漫长而无法醒来的噩梦中,怎么会这么久? 三天,七天?还是半个月? 被欺骗的大脑愤怒地咆哮着,她的耳边,又开始浮现凄厉的幻听,无数人的声音,与烈焰灼烧的声音,都和这风声一起演奏着地狱而来的盛大合唱。 好在理智告诉她,她才走了一百四十七步,以及她还没有饿死,所以绝不会过去了那么久。 走到丝线的尽头,祝鸣重复了先前的举动。 灵力凝成的弓箭尚未消散,这次不同寻常,祝鸣要的不是攻击它人,而是定位,所以她将丝线抽了回来,以第一支箭为新的锚点,再向前方射出第二支箭。 维持这两支箭和中间灵力丝线的稳定,耗费的精力也不少。 祝鸣摸了摸兜,里面有一块巧克力,但她没吃。 冒牌货不知使用了什么办法,将两个人的身体位置对调,身上的衣物却没有转换,这块巧克力和衣物的来历同样蹊跷,她不能冒险。 好饿,好累,好冷,也太他大爷的凄惨了吧! 想到这里祝鸣又悲伤地抹了把眼泪,自从被放大了各类情绪后,她动不动就会因一个念头陷入极端情绪,然后飙出一点眼泪来。 重重跺了下麻乎乎的脚,祝鸣反手抽了自己一个巴掌,差点把防风镜打飞出去,她逼迫着自己继续向前。 不要多想,忽略掉那些仿佛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的瞬间,计算步数,只要向前就好。 风快把祝鸣的脑子吹跑了,总之没跑也麻木的灵敏不到哪去,这稍稍安抚了她此刻敏感脆弱的心灵,叫她勉力依照设想的办法往前走。 走了很远很远,一次又一次重复射箭的举动,空旷萧瑟的山野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活着的生物,孤独如天边翻滚的黑云,把整个世界的光都遮住。 来一个人吧,随便是谁都好。 就算是冒牌货也行啊! 就在这个念头升起来的时候,祝鸣垂着的脑袋一震,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 有点软,好像是个人,不太确定。 祝鸣僵在原处,好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祝鸣,是你吗?”屠维的声音如此冷静,在这种时候好像给人安了根定心骨,“你怎么样了?醒醒,别晕。” 祝鸣后退一步,避开她递过来的手。 “你为什么在这?”她必须得问,“为什么这么巧找到了我。” “找到你确实是碰巧,至于上一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屠维冷静地说道,“我本来是和你一起出来抓捕一个长得跟你很像的家伙的,可是走着走着,你忽然开始攻击我,我这才发现,也许你才是假冒的。这么说好像有点乱,总之我和车里的祝鸣出来找车外的祝鸣,中途被祝鸣攻击,我杀了攻击我的那个祝鸣,那么不管她是什么时候替换的你,现在仅剩的你都是真的了。” 祝鸣确实可以理解她说的话。 她高兴极了:“看来你还不算傻!” 缺失了车厢内灯光的照应,即使面对面站着,也很难看清眼前人面部的细节,顶多就确定对方睁着眼,会眨巴,属于活人的范畴。 “现在怎么办?” 屠维说:“回车上,以不变应外变。” 祝鸣不赞同:“这么一直等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风雪中太容易迷路,况且,我们还要等阿走。” “……”祝鸣蹲在地上玩石头“阿走不一定能回来了,她那么傻,碰见冒牌货,一定会被骗得团团转。” “那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下去?我们也会迷路的。” “你说的很对,可是屠维,你什么时候感冒了?”乃至于声音这么沙哑。 屠维愣了下,祝鸣一下起身,将手里的泥巴朝她扬了过去,每一粒砂石都烫如火星,让人毫不怀疑打在衣服上会直接烧出一个又一个破洞。 砂石子弹一样飞射旋转,“屠维”猛地翻身向后,像条滑不溜手的鱼一样藏进洪流般的风暴中。 然而她快,祝鸣还要更快,不知不觉间在地面上铺设的灵力丝线,叫她纵然无法看清眼前,也能感知到那一部分突然多了一个人。 一切发生的很快,祝鸣手中多了一把长弓,几乎不需要思考,瞄准方向便射出一箭。 “等等!” 远处却多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是屠维的,竟同样沙哑:“不要伤到它!” 可是晚了,在那句话说出来之前,箭矢便脱弦而出,拖拽着一条赤红灼热的尾巴,狠狠冲向屠维的冒牌货。 祝鸣面部表情的站在原地,脑子里却在咆哮尖叫。 她好不容易压下自己的迟疑犹豫和软弱,倾尽所有地射出一箭,结果却又出了问题?这么强横的一箭,比之失控的火车也不遑多让,就算是它的主人,也无法让它在射中目标前平静消散。 况且她凭什么听她的!祝鸣近乎恼羞成怒地辱骂起殷钰来。 哦骂错了,是屠维。 一切念头只在极短的时间里闪过,一柄短刀斜横里飞出,拍羽毛球一样把冒牌货拍偏了一点,瞬息之间流火之箭以焚毁一切的气势冲来,烧毁了冒牌货的左臂继续冲向风暴狂涌的黑暗。 冒牌货保住了一命,毁掉了一条胳膊。 与此同时,祝鸣感到自己的左臂也有点生痛,她烦恼地想要抓抓头发,举起手来时,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像拍小狗一样,轻轻地拍了拍。 祝鸣:“……” 第113章 现实线:雪山守墓人(5)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祝鸣的右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左手,两个屠维一左一右地站在她面前。 风狂涌着,吹得她们像在梦里一样摇摇晃晃。 恍惚觉得这一幕不久前才发生过的,那时祝鸣可以毫不犹豫把她们全清扫。现在不行了,不能伤到冒牌货,否则下场就像是自己的左臂一样。 况且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分辨冒牌货了,两个屠维从迷雾中走出来的时候,每一个都是完整的,流火之箭造成的伤害俨然消失不见,已经无法凭借这点来分辨了。 她们一模一样,嗓音都是如出一辙的沙哑。 就连右腿,都是完全复刻后的奇怪模样——用绷带紧紧缠直,并吊的脚跟离地,像骨折的处理方式一样。也因此屠维的右手里拄着一根棍子当拐。 而在见识过冒牌货瞬间置换主体的能力后,连原先的定位也无法作为凭证。 “你是怎么了!”祝鸣真是纳了闷了,还有点想笑,“看起来比我还要凄惨。” 一个屠维微微笑着,不置可否:“总之,最好不要对它们的身体造成伤害。” 另一个屠维也微微笑着,一脸平静:“所以现在你知道我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祝鸣的视线在她们两个的脸上来回转了好几圈,问:“谁是真的?” 两人自然都说自己是真的。 祝鸣啃了啃指头:“没办法,只能这么做了。” 屠维/冒牌货:“哦?” 祝鸣:“把你们两个都绑起来!” 屠维/冒牌货:“……” 这个主意不能说不好,既然两个都是真的,就都来配合她行动。一时两个屠维都没反驳,默认了,她们用晦暗的目光看着祝鸣,祝鸣解下两人的围巾,分别将她们的手绑到身后。 这种限制对觉醒者的身体素质来说相当脆弱,想必对怪物而言也一样。 所以绑好后,祝鸣离远了两步。 “我真不明白,冒牌货的目的是什么。”祝鸣说。 “抓一个问问就知道了。” 祝鸣就很诚恳地问:“那你们觉得,冒牌货怕什么?” 一个是不知道,一个是不可能说,所以都沉默了,这个答案很难寻,祝鸣总不能把两个人都折磨一遍,更何况,身体伤害对冒牌货而言不起作用,反倒会叫自己受到制肘。 祝鸣的左手一直不老实地摆动,时不时抬起来,摩挲着抠抠捏捏。 捆缚那两人时也很不配合,祝鸣不得不用牙齿和右手一起来完成任务,然后在完成后,赶紧抓住自己的左手,免得它把防风镜摘下来。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也不知道把自己的左臂烧掉后,原先的左臂能不能回来。 “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办?”某一个不知真假的屠维很是云淡风轻地问道,她的手被绑在身后,手里抓着一根棍子,看起来相当滑稽。 “不知道。”祝鸣气恼地抽了自己左手一下,“说起来,之前冒充我的那个东西哪去了?” “跑掉了,她的性格比冒充我这位要激烈许多呢。” 祝鸣深吸一口气,又悄悄地后退两步:“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坐下来跟你们玩猜真假的游戏,不过呢,你们两个肯定是最清楚真相的,所以说……” 话还没有说完,祝鸣转身冲进昏黑的夜色里,风把她的声音吹得破散: “你们自己解决吧!” 无论什么时候祝鸣最初的那根灵力丝线都没有消散,即使在战斗的时候,所以现在她依然记得方向,她要先离开这,哪管得身后的风风雨雨。 嘿,她就不要脸了,她就是跑路了,屠维又能把她怎么着—— “啊!!!” 祝鸣惨叫一声,被从后方飞过来的身体重重地压到地上,还滑出去了两米。 两个屠维,一真一假,叠罗汉一样压着祝鸣。 祝鸣从最下方伸出四肢,胡乱扑腾着,情绪差点又崩溃了:“放开我,沉死啦!” 左手也配合着拍了拍屠维的“断腿”。 两个屠维不紧不慢地问话,身体还压着她:“还跑吗?” 祝鸣:“……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啊?” 屠维/冒牌货:“我要保护你呢。” 祝鸣:“滚啊!看到你的脸我就心烦!” 滚是不可能滚了,迫不得已,祝鸣只能继续跟这两个家伙一起上路,不过呢,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多了点人气儿,即使里面藏着危险,前方的路好像也没那么难走了。 一边走,一边思考怎么对付冒牌货,祝鸣的左手不自觉扬了起来。 向后方伸着,好像想抓住谁。 祝鸣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把左手抓紧,同时还要保持跟前面两人的距离,以免冒牌货突然偷袭。 说起来,冒牌货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能假冒的如此天衣无缝?还有假冒自己的那个,到底去哪了? 祝鸣的注意力多半被集中在左手和前方,因此,当她察觉到身后突兀多出一个人的时候,双方的距离已经近到只有半臂之远。 来不及多想,面向前方,祝鸣猛地一扑。 这一动引起了屠维的注意,她没有回头,反握着的拐杖向左抬起,一下抵着另一位将其戳向对面,反作用力下,她向右倒去。 祝鸣从中间裂开的那一道空中扑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前方的风暴中。 跌在地上的屠维显然对她这不仗义的举动大大无语,一时竟也忘了追上去,就这么叫她跑掉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这么擅长逃跑呢?”屠维的语调已经很久没有像她本来面目那般冷淡了,她颇为好笑,“她好信任我。” 再一抬头,另一个屠维和祝鸣,已经一左一右地将她包围住了。 这种时候无需再伪装,她们的眼中有着如出一辙的贪婪和渴望。 “我的。”冒牌货祝鸣说,“她是我的。” “她也是我的。”冒牌货屠维说。 倘若这两个家伙因分赃不均而自己打起来,那也是很好的,可惜它们远比活生生的人类团结。 它们同时向屠维伸出了手。 四只手凝滞在空中,产生了微微的错位。 屠维盘腿而坐,在风暴的席卷中宛如一个苦行僧,她轻轻叹息:“还真有点让人苦恼,毕竟,活人没有办法杀死任何一个过去的自己。” 祝鸣快要开心死了,狂喜像是炸开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布满整个天空。 她手舞足蹈地往前冲,一时间大风尘土暴雪全都不能阻拦她,她有种预感,自己快要离开了。 祝鸣美滋滋地想:我真聪明,一举解决两大心腹之患! 这种过于满溢的兴奋让她全然忘记了疲惫,跌跌撞撞地一头栽进春天。 一步的差距,眼前所有的黑暗与风暴俱都消失,明媚春光与湛蓝天空一同闯入眼帘,前方的山间堆着大朵漫画般的云彩,眺目远望,嫩绿的草芽新叶在脚下铺出一条长长的绒毯。 骤然转换的光线让眼睛有些刺痛,厚重的衣服也开始越发让人难以忍受,祝鸣却感到了轻松。 沉重压在心头的千万种复杂情绪,好像都随着春风的到来被呼啦啦吹开了。春风如此和煦温柔,比之寒冬烈风的凛冽可怕,更有一种独特的力量。 万物开始复苏。 死亡轮回新生。 她感到一股热意,也是,现在外界的环境相当于气温骤升,应付寒冬风暴的保暖措施就显得多余了。 祝鸣还回头往后看了看,身后也一片春意盎然,全然看不到欲将天地摧毁的暴雪狂风。 若不是身上的衣服和潮湿的触感,她恐怕要恍惚一下,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她试探着往后退了两步,依然待在春天里,逝去的冬季一下变得遥远,已然无法触摸。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应该是好事吧,这里没有洪流般的风雪,灵气流动稳定了太多,就算有人偷袭,也不至于三步以外就察觉不到。 “这地方可真奇妙,连我的情绪都稳定了,仔细想想还挺科学的,研究早就证明,冬天是季节性抑郁症的高发期。常年生活在北极圈内的人可真不容易,希望多多给南极科考站的工作人员送温暖呀。” 进入春天后,情绪确实稳定了很多,只是不知道对时间的感知是否依然被影响着。 祝鸣嗤笑,目之所及一片祥和平静,似乎没有任何危险:“你思维还挺跳跃的。” “我这个人就是心地善良嘛。” 祝鸣:“……” 那声音生机勃勃且兴致盎然,宛如春游的小朋友:“你说我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祝鸣:“…………” “你怎么不理我了?呀,吓到你了?” 祝鸣瞪大了眼睛,三下五除二扒掉身上厚重的衣裳,摘掉防风镜和围巾,解开衬衫的扣子,取下保暖的手套,举起了自己的左臂。 这条胳膊从上臂中端往下,不知什么时候起变得鼓鼓囊囊臃肿畸形,好似一个手臂形状的胚胎,遭受核辐射后恣意妄为地发育了。 它畸形丑陋,血红婴胎般的薄膜与粉白成熟的皮肤交错着覆盖在囊肿与褶皱上,小臂处长了个歪斜的樱桃小口,中指上竖了只圆溜溜的眼睛,还是双眼皮,睫毛错乱如杂草,鼻子耳朵全都有,就是位置有点随机。 看来看去祝鸣差点要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去,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好像遭受了污染。 “别这么看着我。”姑且就还称之为左臂吧,左臂颇为羞涩地眨了眨独眼,声音娇滴滴,“人家害羞。” 祝鸣:“yue——” 左臂不高兴了:“你这人真没礼貌,都是差不多的构成,有什么好嫌弃的。” “谁跟你差不多啊!你什么玩意啊!”祝鸣奋力地试图甩动左臂,可是这玩意儿不听使唤啊,她只能举起右手狠狠抽了左手一巴掌。 疼! 疼的是祝鸣! 左臂咯咯咯地娇笑起来:“我们都是由细胞构成的,像什么水分、蛋白质、微量元素啦……都差不多嘛,你欣赏不来我的美不是我的错,是你太狭隘。” 说得好有道理,祝鸣都快被她说服了,仔细欣赏一下,其实左臂也不完全都是一个丑字,论其艺术性,勉力碰瓷一下伊藤润二也未尝不可。 就是实在有点忍不住,当祝鸣看到自己的手背上正缓慢地长出一只细弱如幼鼠爪子的小手时,她又呕了一声。 旋即右手手心里浮现一把赤焰做的刀子,对着左臂挥了下去。 左臂发出一声尖叫。 滚烫的火焰却在距之毫厘的位置停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怎么不动了?”左臂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若生在一个正常人脸上,一定会是一只水灵灵会说话的大眼睛。 祝鸣把视线从它身上移开,神情有点扭曲:“关你屁事。”实在是太丑了。 对这种不礼貌的语言,左臂报以最大限度的宽容:“你的脾气真的很不怎么样呢,我可一点都不想变成你这样。” “谢谢,那我可真是太荣幸了。” 即使一直遭受语言diss,左臂依然是一只好左臂。 它还对祝鸣笑了笑,笑的全胳膊上下的肌肉、囊肿、薄膜都像蚯蚓蠕动般起伏了一波。 祝鸣实在受不了,踩着脱下来的衣物一角,生生撕下来大片布料,然后粗暴地将左臂从上至下全包了起来。 左臂是个话痨,一直试图说服祝鸣放弃这么做:“难道你不想和我交个朋友吗?我可是很知心的,你所有的秘密都可以告诉我,我们是一体的,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哎呀,你摩擦到人家的眼睛了,讨厌~” 祝鸣对着左臂嘴巴的位置,搓了一团布球,狠狠往里一塞。 世界终于安静了。 片刻后,咀嚼的声音传入耳中,左臂将嘴巴附近的布料咬破吞掉:“呼——你真是太粗暴了,可以帮我把鼻子上的衣服打开吗,要喘不过气来啦,还有眼睛,这美丽的世界,人家也想欣赏呢。” 第114章 现实线:雪山守墓人(6)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自打成年后,祝鸣很少有拿什么东西没办法的时候。 往往都是别人拿她没办法,毕竟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祝鸣是很能豁出去的混不吝。 而如今,左臂在短短半天内荣登祝鸣厌恶榜榜首。 它喋喋不休地赞美这个世界,天真蓝,草真绿,花儿真美丽;它念念有词地挑剔寄居的主人,走太快,没礼貌,臭脸真可怕;它还胡言乱语地提出了许多要求,想吃饭,想听歌,能停下来谈谈心吗? 祝鸣沉着一张脸,施展无视大法。 她把左臂牢牢地缠住了,虽然那张嘴堵不上,依然嘚啵嘚啵个不停,但除此之外,它似乎也做不到别的什么。 祝鸣就当听不到了。 “你怎么不理我呢?”左臂得不到回应,失望地叹了长长一口气,“你这人可真轴儿,难道你就没想过,从我这里得到点什么吗?” 祝鸣冷笑一声,伸出右手小指掏了掏耳朵。 她的态度实在无礼,好在,左臂是个好左臂。 “小心脚下!”左臂尖叫着,声音又高又细。 因为烦躁而总想着怎么让它闭嘴的祝鸣确实有些心不在焉,她下意识把脚停在半空,定睛往下方一看,好一会儿,一条筷子细的长蛇慢吞吞地从草地里爬了过去。 草丛茂密,不仔细观察还真注意不到。 可是,这么一条细小的蛇,看起来无毒,况且距离自己的双脚差不多足有五米远,竟叫左臂如此害怕? 它生的这般诡异恐怖,却如此胆小? 一时间祝鸣的表情有些微妙,她瞥了眼如同被包扎住了的左臂,这才发现裹在上面的布料被撑得快要裂开,而长了眼睛的指尖,已经悄悄挤破手套钻了出来。 那只独眼骨碌碌地转,转向了祝鸣,三目相对,只听得左臂咯咯娇笑。 “你看,我对你没有恶意,我们是一体的,你可以信任我。” 左臂如此真诚,对比之下,祝鸣反倒像是个小人了。 “我信你个鬼。” “哎呦呸呸呸,可不能乱说话,这种诡异的地方,万一真有鬼怎么办?” “……” 如果不是它越来越健硕的身体和沉甸甸的重量,祝鸣也许真的会尝试相信她,可是这短短的时间里,左臂越发壮硕的同时,祝鸣也越发疲惫。 累、饿、渴。 祝鸣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烦躁不已,倘若春季的路途和冬季一般漫长,那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可还没走过半,她便感到体力不支了。 到底走了多久? 因步数太多,再加上左臂的打断,祝鸣已经无从计数。 左臂仍在絮叨:“你要小心呀,这种地方看起来就很危险。” 祝鸣终于没忍住,讥讽了句:“你刚才不是还在夸风景美丽吗。” 左臂又笑了起来:“是啊,美得像童话世界,可现实里怎么会有童话?” 它说的一点都不夸张,蓝天绿草白云的饱和度高的刺眼,草丛里杂生的红蘑菇也一如卡通片里那般圆润可爱,忽然蹿出来一只毛茸茸的兔子,一点都不害怕地从祝鸣脚边跳了过去。 蜿蜒清澈的河流拦到了祝鸣面前。 “我真心建议你从桥上走。”左臂诚诚恳恳地说,“别看它清澈,沙子里却藏了不少东西,河面这么宽,你淌过去,也要花费不少时间呢。” 它说的没错,河流固然不深,且清澈见底,看起来毫无危险,仔细观察,却能发现河底的沙子里,时不时便有东西飞快地蹿动。 偶尔会有些如丝线般纤细的触角伸出沙面,又在飞快地舞动后缩回沙中。 什么水中生物会有这种奇怪的触角?祝鸣不是生物学教,无法判断,未知让她感到恐惧,尤其水中生物总比路上的虫子更显得神秘危险。 而左臂说的桥,就在右边两三米的地方,普普通通,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独木桥。 童话般的世界里出现这种独木桥,也很合理,只是祝鸣不想从桥上走。 “你害怕桥是陷阱?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诶呀,这可难选了,总得冒险。” 也许是真心害怕祝鸣这个宿主死掉,左臂考虑起来,就像一个常人般左右为难。 左臂晃动着手指,似乎在跟祝鸣打招呼:“实不相瞒,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对这个地方的敏感程度远远超出你,我好像跟这里有很深的联系。” 这可真是废话,祝鸣站在溪边,看着潺潺流淌的溪水,越发饥渴。 好想弯下腰,不管不顾地鞠一捧清凉的溪水喝下去。 她忍住了吃巧克力,忍住了猎杀兔子,饥饿固然让肠胃咕咕作响,却依然在可忍耐的范围内,渴却是更加难以忍受的一种感觉,毕竟水乃生命之源。 她不得不后退两步,把视线从水面上移开,并用力掐一把掌心。 忍住! “你可不能喝!”左臂后知后觉地提醒,“喝了,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祝鸣反唇相讥:“用你废话?” 不过她这么一说,祝鸣反倒卸了点防备心,冬季虽然可怕,但风雪暴也只是一种艰苦的环境,说不定春季也是如此,看着诡异,其实环境并没有危险,危险只来自于“人”。 左臂表现的这么替自己着想,该不会是想要激起自己的恐惧,好叫自己活生生渴死吧! 左臂好像又沉了一点,祝鸣一屁股坐到地上,气喘吁吁地汲取空气中的养分。 好累。 左臂又开始啰嗦:“这就不走了吗,停在这里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不是有人追杀你嘛,万一追上来怎么办?” 祝鸣缓缓躺倒。 左臂:“老实说,我真心劝你快些离开,这里待久了对你不好。” 祝鸣:“……” 左臂:“你就这么累吗?” 祝鸣烦躁地低低骂了声闭嘴。 左臂费力地在弯起被绑成一根粽子的身体,翘着那根中指,试图看清楚祝鸣的脸。 祝鸣右掌把她拍下去,又撕了一条秋衣,将它捆的更紧,几乎到了要使其坏死的地步。 确认她无法再乱动,祝鸣闭上了眼睛。 她必须得休息,不断流失的精力让脑袋嗡嗡地响,更何况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一个月没睡过觉那么困了。虽然这个时间可能有水分,可感觉就是这样的,她想努力地撑下去,大脑却实在疲惫。 就休息一会,一小会儿。 这个春天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人和危险,灵力流也很稳定,是难得的休息之处,万一走出这个阶段进入像冬季那样危险的阶段,岂不是完全没有喘息的余地了? 更何况,磨刀不误砍柴工,不休息好,她哪来的精力应付这诡谲情况? 祝鸣飞快地说服了自己,闭上眼睛不过几秒钟,就像断了片一样沉沉睡过去。 左臂小声地叫她:“你真睡啦?” 当然是真的,祝鸣没有办法回应她。 好半天后,左臂缓慢且笨拙地动了动,语气中充满雀跃:“你就这么累呀?” “……” “诶,没办法,既然你这么累,那就叫我来替你观察这个世界好了。” 它终究没忍住,欣喜地笑了两声。 …… 坏了。 当祝鸣从睡梦中醒来并意识到自己已经睡过去了的时候,发出了如上感慨。 她来不及懊悔,不让人睡觉是世界知名酷刑之一,她的身体再强悍也只是凡人一个,撑不住睡过去无可厚非。 关键是如何以最快速度应付睁开眼后面临的局面。 她猜测自己没有睡很长时间,因为身体依然沉重疲惫,头脑依然昏沉困倦,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更虚弱了。 是一种虽然补充了睡眠也叫头脑稍稍清醒了些,身体却因为长期卧病在床而日渐虚弱的感觉。 左臂处麻木异常,始终无法好好地控制,也不知它有没有趁自己昏睡时搞事。 种种异常,叫祝鸣十分想要立刻睁开眼睛探明情况,最大的异常,却又叫她不得不继续装睡。 因为……有人正压在她身上。 是谁? 坐在自己的胯骨上,按着自己的肩膀,微微弯曲上身,仔细地观察自己,且使得那平稳呼吸声清晰传入耳中。 祝鸣甚至怀疑,一旦自己睁眼,就会看到一张血盆大口,或者一双猩红的眼睛,总之怎么恐怖怎么幻想。 这人没有十分用力,手轻轻搭在关节处,却足以在瞬息间控制住自己的行动。 祝鸣正思索着对策,对方反倒先开口了。 “你醒了。” 听声音是屠维,不知是真是假,祝鸣转了转眼珠,想既然瞒不过去了,便尽量平和地睁眼,既然她没有趁自己昏睡时偷袭,那想必情况不至于特别危急。 她刚刚睁开眼睛,屠维的手一抬,捧住了祝鸣的脸,微微往右偏,叫她只能这样斜看着她。 “干什么?”祝鸣警惕地问道,她要抬右手去拍她,却发现只这一个动作,就觉得自己整条右臂都很疲惫无力。 “别乱动,是我。”屠维不以为忤地说道,“你应该感觉到了吧,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好。” 祝鸣盯着她平静的脸,思索片刻,低低嗯了一声。 屠维的指尖凉丝丝的,她也脱了那身厚重的保暖冬衣,以防万一仍然披着外套。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比祝鸣好多了,长发被抓起来挽在脑后,细长的眉毛下是如深海般的眼眸,平静、包容、深邃,却又蕴涵着无穷的力量。 看着她的眼睛,祝鸣就觉得,冒牌货不应当有这种眼神。 若是再加上一点亲昵又虚假,温柔且凉薄的笑意…… 祝鸣低哑着声音:“先告诉我,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这可不是在装低音炮撩人,而是真的嗓子不舒服,睡前的饥渴至今没有解决,她嗓子干的都快冒烟了! 而且除了左臂,祝鸣身体的其他部位依然在自己的感知与掌控中,所以她能清楚感觉到,屠维坐在自己身上时,那两条修长有力的腿,也与她压制自己的动作相符,正紧紧地夹着自己的大腿。 如果没记错,屠维的右腿应该像自己的左臂一样产生变化。 为什么她反倒没事了? 说不定她还是冒牌货,只不过在冬季的时候把真品吃掉了,于是模仿的越发出神入化。 屠维微微笑了下,笑意一闪而逝,很提不起劲来,因为有更深重的担忧坠着这笑容。 “我的腿已经康复了,如果可以,我也想帮你治好手臂。”屠维这么说道,“需要我证明自己是真的屠维吗?” 祝鸣唇瓣颤了颤,讥讽一闪而逝:“你演真假美猴王呢?不必了,我自己会判断。” 屠维也就不说话了,保持这种古怪的姿势,安静地等待祝鸣接受现实。 祝鸣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去看脸旁嫩绿的小草:“我怎么了?” 屠维说:“你在这里消耗了过多的体力,又长出了不该长的东西……” 话至此处,一直安静地左臂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依然是矫揉造作尖细甜腻的嗓音,只是声音大了很多,仿佛在祝鸣睡觉的功夫里,它偷偷磕了十全大补丹。 “哎呦,我说你们聊天聊够了吧,能让我也加入吗?我是不得不插话,还请谅解,这位美女,你怎么跟祝鸣一个德行,都这么不讲礼貌呢?什么叫不该长的东西?我也是祝鸣的一部分,倘若没有我,就没有今天的祝鸣,可以说我功不可没,请恕我委实无法接受你歧视的目光!还请停止你对我的霸凌!” 祝鸣:“…………” 好想把脸转过去,瞅瞅这位功不可没的左臂现在长成啥样了。 屠维也瞥了一眼祝鸣的左边,单手把祝鸣的脸按到地上,叫她吃了一嘴的草叶,然后她捡起一块石头,毫不客气地塞进左臂的嘴里。 左臂:“唔唔唔!噗噗噗!” “嘘……安静。”屠维竖起手指对着它温柔地笑,“否则我就把你从她身上切下去。” 左臂抖了抖,带动着祝鸣身旁的草丛都在抖,它尖叫:“你不能伤害我!” 屠维:“我能。” 左臂受到惊吓时的语气,是祝鸣最厌烦的那种,只是听一耳朵,好像眼前就浮现出了一个弱小狼狈滑稽又可笑的形象。 它急急争辩:“你怎么可能这么残忍,凭什么伤害我呢?我又做错了什么?难道你就不能像对现在的祝鸣一样,施舍给我一点……啊!” 屠维这次在它嘴里塞了一块更大的石头,圆滚儿的,恰恰好堵住了左臂的声音。 “喂——”脸在草地上摩擦的祝鸣阴沉沉地问,“你到底要把我压到什么时候?” “噢,不好意思,主要是它太烦人了。” 屠维贴心地将祝鸣的脸往回掰了掰,但依然捧着,不叫她去看那条左臂。 “祝鸣。”屠维说,“在松开你之前,让我们先谈谈心吧。” 第115章 现实线:雪山守墓人(7)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祝鸣喷出嘴里的草叶子:“谈心?” 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到屠维在这种时候会吐出这个词来。 可屠维看起来很认真,半分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是啊,谈一谈吧,祝鸣,你最害怕的是什么?” 祝鸣:“……”傻子才告诉你。 见她不答,屠维又问:“你最讨厌的呢?” 祝鸣微微一笑:“那可太多了,比如你那死去的主人殷钰。” 屠维依然平静,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力,跟她们的主人还真是一模一样。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屠维没有再去看她的眼睛,而是向上,看着童话一样的蓝天与白云,“你觉得自己有缺点吗?” 祝鸣毫不犹豫:“没有。” 屠维:“……祝鸣,你有讨厌过自己吗?” “没有。”祝鸣烦躁地说,“能不能别搞这些文艺的了,有话直说。” 屠维低下头,静静地看向她。 祝鸣脸上的烦躁越发明显,眼神微微避开,看向天上棉花糖一样的云朵,试图研究出其中的奥妙。 “长在你身上的,确实源自于你。”那声音如溪流,缓缓地流淌,“祝鸣,以你的头脑,冷静下来思索,你会明白这一切的真相。只是在这一次,你不愿意去想。” 祝鸣轻轻嗤笑:“没想到你还蛮看得起我。” 对于她的挑衅,屠维向来不接招,这一点也很让人讨厌,搞得看起来好像是祝鸣单方面无理取闹一样……似乎真的是这样,但总之就是很讨厌。 屠维一但柔软下声音,再顶着这张脸,看起来就与殷钰无比相似了。 她轻轻拂过祝鸣的眉梢额头,这女人的鬓边总乱乱地散着些不肯乖顺被梳理起的发丝,摸起来又细又软,手一松迅速蓬勃,像是杂乱生长的野草,爬在原野肆意支棱,越是娇嫩越是顽强。 “为什么她们看起来跟我们一模一样?为什么她们能够取代我们?为什么伤害了她们,痛苦的却是我们?” 殷钰柔声细语……不对,是屠维,她并无意激怒祝鸣,相当地柔和了,可她眼底的泽如雪山的川,水波再温柔,也冰凉透骨。 “祝鸣,是因为我们自己呀。 “你有听闻过这座雪山的传说吗?传说,迷途之人能在此处见到过去的自己,死在这里的人,将再不能离开。时间在不停流逝,她们是风雪中截取自过去片段的我们,被截取的那一刻,她们的生命就暂停了。 “你没有办法杀死任何一个过去的自己,你只会陷于过去,被其取代。 “你也无法抵御自己的情感,那来自于你的过去,是客观的存在。 “你可以伤害她,但等于伤害过去的自己。 “被伤害的过去无法轻易抹去,那是已经被栽种下的种子。 “春季万物复苏,复苏的,也包括那颗种子。” 蓝天的饱和度高的有些刺目了,嵌在这张背景里的屠维,分辨率过高一样地失真,连带着她五官每一寸的线条,都呈现出针刺一样的效果。 祝鸣被刺的眼虚虚低垂,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霾。 想笑一声,但喉咙干哑,把笑声堵住了,就发出一声顿顿的呃。 祝鸣是想反驳一下的,但一来没底气,二来没力气。 屠维说:“过去的你在春天长大了,长得更加反复难以捉摸。所有你厌恶的都茁长成长了,就像嫩苗和成株的模样不同,所以你没认出来,但它确实是你的一部分。现在,这一部分正在茁壮成长,试图吞噬你,取代你。” 她就这么看着祝鸣,没有殷钰常带着的脱离尘世的轻嘲,却多了一点点怜惜。 有时候祝鸣真觉得自己很没出息,被殷钰的脸这么看着,就会产生一种在被她爱着的错觉。 这错觉的过后是自我的恼怒,祝鸣反倒更生气,还不如被殷钰轻慢呢,至少习惯了,打起来没压力。 “噢!……那还不快带我走。”她蹬了蹬两条无力的腿,像个耍无赖的孩子。 “走去哪呢。”屠维温柔却无情地说道,“过了春天,还有夏天,夏日结束,就是收获的秋季。” 后果不言而喻,如果老老实实顺着雪山的规则走下去,祝鸣会被彻底吸干取代。 那要怎么办? 这句话在唇齿间含着,却始终吐不出去,祝鸣揉着酸涩的眼睛,不想承认自己猜到了处理办法。 可是她不吭声,又堵不住屠维的嘴巴。 屠维并未给她太久时间来调整心情:“接受你自己,那个你厌恶的、憎恨的、试图逃避的自己。” 没有告诉祝鸣的是,在进入春日后,屠维的腿几乎没有产生灵智与外形上的变化,她很轻易解决了这个问题,与她相反,祝鸣的问题要严重得多。 “你有没有发现,这支手臂说的其实都是实话。”屠维的视线往旁边挪了挪,竟诡异地也产生了些怜惜,“它完全按照你最讨厌的样子长大了,可本质上它依然是你的一部分,这是个光明正大的陷阱。” “……别再那么讨厌以前的自己了。”屠维的声音低低地没去。 祝鸣冷笑:“我没有。” 也是很了解她的性格了,不管说什么都会激起祝鸣的叛逆心理,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屠维从她身上起来。 她微微弯下腰,拉住祝鸣的右手,叫她坐起身,靠住一块大石头休息。 一时间天地俱静,屠维走到溪流旁边,观察着河底与木桥。 祝鸣垂着头坐在后方一声不吭,连滑稽闹腾的左臂都识趣儿地安静下来。 “喂。” “……” 祝鸣声音低哑,十分不耐烦:“叫你呢。” 左臂受宠若惊:“喊我呀,怎么啦?” 它长得越发畸形丑陋,祝鸣一眼都不想看,连带着变化的是自己,越发瘦弱可怜,四肢的肌肉都变成了皮包骨头,难怪刚才屠维不让自己去看。 也是真的在考虑,左臂刚才说的是否都是真话。 祝鸣:“你能帮我上班吗?” 左臂:“……” 祝鸣:“帮我买房子。” 左臂:“……” 祝鸣:“果然还是很讨厌!” 左臂弱弱道:“你的要求也太唔!” 祝鸣捡起一块石头,继续塞它,感受到主人的心情,左臂含泪忍耐。 很久的时间里,祝鸣一动不动,好像死掉了一样沉默。 屠维一会儿观察溪流,一会儿观察天空,连草丛里的虫子和蹦跳的兔子都在观察。 冷不丁的,祝鸣吐出这么一句话,带着点阴冷:“讨厌以前的我的,明明是你们。” 乍然被针对,屠维愣了一下,才轻轻说:“没有讨厌过你。” 祝鸣:“……呵呵。” 她怎么能信这话,她闭上眼睛,记忆里浮现的那个木讷的少女,胆怯又冒失、迟钝又脆弱,如此愚蠢滑稽,处处惹人生厌,殷钰假装爱着她的时候,真的不会在心里讥讽嘲笑吗? 只是想一想,祝鸣的呼吸就开始急促了。 她紧紧掐着掌心,不能理解,不能接受,凭什么啊,现在来告诉她要接受以前的自己。 她接受了,就可以抹去受过的伤害吗? 她就是……就是很讨厌被人抛弃与戏耍却又蠢蠢期待无力反抗的那个自己怎么了!搞得好像有谁会爱这样的人似的。 其实也不是很讨厌吧,只是不想再那样了,也不行吗? 祝鸣掐住臃肿的左臂,赌气一样大喊:“我就不接受,我就讨厌!” 左臂弱弱地伤心地抽噎了一声。 祝鸣完全不在意左臂的想法,她应该清楚啊,自己有多遭人讨厌,倘若有别的妄想,岂不是更加丑陋可笑了,她要是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 祝鸣已经想好了,屠维再唧唧歪歪地说些不痛不痒的臭道理,她就翻旧账狠狠diss殷钰,diss完了殷钰就diss屠维跟她的小伙伴们,一群连过去都没有的破烂玩意儿,好意思跟她说要接受自己的过去?啊呸呸呸! 屠维:“好吧。” 祝鸣:“呵呵,一群连过去都没有的嗯?” 屠维:“好吧,我本来想这也算是个蛮好的时机,让你化解一下心结,但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好勉强,我尊重你的意愿。” 祝鸣:“……” 屠维:“人心是最难测的,无法强迫,我只希望你能舒服一些。” 脸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下,祝鸣翻着咸鱼眼盯她:“你不是说不能就这么离开吗?” 纤长手指自清澈的溪流间划过,在一片片涟漪中,遥远的雪山与白云下,屠维回首浅笑,宛如童话中的精灵公主:“不能按照常规的路线离开,但不代表不能走其他的路。” 噢,感情还有其他的办法。 祝鸣磨了磨牙:“你不早说!” 屠维:“我想帮帮你嘛。” 这种好意就免了吧,祝鸣的精神又抖擞起来,毫不示弱地怼她:“被您帮助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不太习惯哈,你的主人可没你这么好心。” “我,唔,我也是受她的命令,现在跟以前不同嘛,她不能插手的时候自然不会出手相助,但可以的话,她希望你能一直幸福快乐。” 祝鸣回一眼神:你猜我信不信? 左臂悠悠地吐出碎石子:“唉——你们两个不对劲。” 祝鸣又捡了一块石头塞它嘴里。 说回正事,屠维所描绘的第二个路线,跟祝鸣最开始的想法不谋而合:既然被阵法困住了,打破它不就好了。 冬季场景下,灵力构成风雪,环境有多复杂狂暴,灵力流就有多变幻莫测。 春季就不同了,构成这里的灵力流,不知是为了配合场景的安然美好,还是为了让“种子”能安全成长,相对而言,平稳简单得多了。 “你看这沙中的细丝。”屠维伸出手指在溪水中搅弄,水底被翻涌的浑浊了,“是不是跟云朵边缘的丝丝缕缕很像?” 祝鸣:“它们是一种东西?” 屠维说:“对,对于正常世界正常的物质来说,自然是不同的,但在这里,一切都是灵力构成的。灵力构成溪流和砂砾,构成天空与云彩,构成你脚下的小草和石头。” 构成相对稳固完整的东西时,灵力可以紧缩着处于稳定的状态,很难用肉眼看出端倪,而构成不停流动的溪水、颤动的砂砾和过于庞大蓬散的云雾时,出于自身的限制,物质边缘的灵力就会处于相对不稳定的状态。 左臂之前的警告不无道理,从溪水里淌过去,会被不停颤动的阵法灵力污染祝鸣本身的灵力线条,带偏都是轻的,严重起来,可能会产生身体伤害。 但与冬季狂暴的灵力流不同,春日恰好处于人能承受的状态中,如同爆炸时的玻璃与初初产生裂纹的玻璃的区别。 “我们可以从这条小溪下手。”说着,屠维踏入了溪水中,清澈的溪流包裹住她的小腿,翻涌的泥沙逐渐自下向上地吞没,“让这条不稳定的溪流,成为整个阵法的裂痕,然后顺着裂痕,找到幻象背后的阵眼所在。” 她竟然已经开始动手了!溪水咕嘟咕嘟冒泡,向着肉眼可见的溪流两端延伸。 祝鸣被吓了一跳,从地上爬起来,左臂几乎要坠到地上了,疲惫的身躯摇摇晃晃:“等等,我现在可没力气破阵!” “没关系的,我自己可以。”屠维向着天空张开手臂的那一刻,好像要把整片天空都掌握住,“相信我。” 天空连带着大地,同时颤了颤。 祝鸣趔趄着扶住身旁的树干,她警惕地看过去,大喊:“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我自己!” 在屠维抬起手的那一刻,祝鸣猜到了她的想法,她不仅要让溪流成为裂痕,还要把天空的云彩一块拉下来,让它们两相牵扯,整个切断! 殷钰回首,畅怀而笑:“那你也可以试着相信,我会保护好你。” 屁! 能信她不趁机耍自己就不错了。 下一瞬间,天地乱晃,画面清晰高饱和度的童话世界,像是信号受到影响的电视机一样,所有的画面与物体都开始出现模糊拉扯的马赛克。 蓝天、白云、草坪、树木、远处的房子与脚下的兔子,还有那红彤彤的蘑菇,都在马赛克化与清晰间反复横跳。 屠维真的将那朵圆滚滚的云彩拉下来了,拉成一道细长的丝,在达到临界点的时候,刷的就与脚下的溪流连接到了一起。 浑浊奔涌的溪流顿了顿,哗啦一声自两岸漫开,像膨胀的爆米花,冲刷过目之所及的一切。 紧接着,前方出现一股吸力,包裹了一切的爆米花时光逆流重新收缩,无论是兔子还是祝鸣,全都被卷着冲向那道长长的裂缝。 祝鸣在分不清水雾液气的这一团东西中七倒八歪地大叫:“我信你个鬼!” 左臂:“啊——” 屠维展颜而笑,张手接住了她。 犹如两条交缠的游鱼在激流中翻滚,祝鸣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唯有紧抱住自己的人是身畔永远不变的相对坐标。 又一次波荡中,祝鸣整个人一旷,与屠维同时头朝下地跌至空洞中。 那一瞬间祝鸣浑身紧绷,下意识伸手护住脑袋。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下跌止住了,却依然没有撞到任何实地,更微妙的是,那一刻的空间感产生了错位般的混乱,她好像不是在头朝下地跌落了。 有一股深重的威压,自上方,自四面八方而来,像无边无际的海波般一股一股地涌来。 屠维松开手臂,轻轻抚摸着祝鸣的脑袋。 “哎呀,停下了,我们好像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祝鸣:“……”不耐烦地抬起右手,拍掉屠维作孽的爪子。 她们好像真的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祝鸣将脸从屠维怀里抬起来,眼皮尚未睁开,就感受到前方有一股莹润白雪般的光芒。 她浮于空中,分不清是正着的还是倒着的,祝鸣缓缓睁开眼睛,视野由模糊转为清晰的那一刻,被一个庞然大物所占据。 她愕然失语,出自纯粹的震撼,映入眼帘的,分明是一具一眼无法容纳的上古巨兽的骸骨。 它有着巨蛇一般的漫长脊骨,却更加粗壮,延伸着埋入山腹一般的空腔与土石中。它的头颅生有犄角,它的眼眶中是两个深深的黑洞,每一寸的骨骼,却又散发着莹润的光辉,使得它看起来宛如白玉雕琢而成的稀世珍宝一般。 可是这世界上,存在长城,却不会存在由整块白玉雕琢出的房屋般巨大的肋骨与长城般漫长的脊骨。 巨兽骸骨高昂着头颅,如此庞大沉重,又如此轻盈灵动,它仿佛在看着祝鸣一般,用那双空洞的眼睛。 祝鸣怔怔与其对视,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转动着脑袋去看四周。 四周被骸骨散发的荧光照亮,映出了刻有繁复壁画的山壁,她们要么处于某个巨型建筑物的内部,要么就处于某座大山的深处。 “这是哪儿?”祝鸣下意识压低声音,“它是什么?传说中的龙?” 不等屠维回答,震耳欲聋的声音就在整个空腔内回响了起来。 “我的老朋友,连我都不记得了。” 嗡——嗡——嗡—— 那声音震的祝鸣耳朵生痛胸腔共振,险些没被冲击的吐出来。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它说的是什么。 “啊!这样都能活着?!”祝鸣捂着耳朵大为震撼。 只剩下骨头的龙头向前伸了伸,头顶脚下的石壁不停颤抖,不知它是用哪里发出的声音,仿佛滚雷一般的笑声来回碾压着祝鸣脆弱的身体。 她以为它是在跟屠维这种奇怪的生物说话。 但龙头又说:“老朋友,你怎么变弱了这么多。” 祝鸣:“哟看不出来,屠维你年纪这么老啊?” 龙的存在,已经是上古时期的故事了,这么算起来,屠维,或者说殷钰,可真是个老不死的。 龙骨:“让我再来帮你一次吧。” 说罢,仿佛能吞下一座小楼的龙头张开嘴巴,对着祝鸣幽幽吐出一股清气。 祝鸣和屠维被这气流吹得颠倒倒飞,长发乱舞,她哇哇喊了两声,声音被另一道尖叫声压过去,原来是左臂。 一股热流自左臂处逆涌至体内,顺着血脉流过五脏六腑,宛如久旱逢甘霖般,顷刻间滋润了祝鸣接近干涸的身体与精神。 祝鸣振奋中,恍然意识到龙头刚才的话都是在对自己说的,在左臂的声音彻底失去后,她终于能够自如地动一动自己的左手。 “什么意思,你认识我?” 祝鸣大喊,试图搞清自己的疑问,可是没有机会了,她被吹的越来越远,明明应该撞到山壁,却像穿透了一层幻影般,毫无阻碍地跌向更远处。 两人落到地上摔作一团。 抬起晕乎乎的脑袋,祝鸣看向头顶,巨大的龙骨不见了,雕刻着壁画的石壁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满天繁星。 夏夜凉风拂过,祝鸣长长吁出一口气。 “出来了。”屠维被她压在身下,轻声道。 “噢。” 祝鸣低头看她,这具人工制造的身体上蒙着褴褛的衣衫,暴露在外的皮肤处处都是血痕,屠维也是一副乱糟糟的模样,顶着殷钰的脸,这么的狼狈,嘴唇都发干了,唯有一双眼睛,如春日冰川,是千帆历尽都不变的清冽幽深,柔中透寒。 祝鸣忽然发现自己果真被保护的很好,没有再受到一点外伤,就是脑袋和耳朵都懵懵的。 她对她笑了笑,眼一闭,头一歪,重重地栽回她怀里。 困了。 第116章 现实线:雪山守墓人(8)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凉川省昼夜温差大,山间的夜,即使处于夏季,温度也低的让人浑身生寒。 好在祝鸣跟屠维都不是寻常人,就这么昏睡了一宿,竟也没生病。 祝鸣是被晨曦刺目的光唤醒的,屠维盘腿坐在地上,祝鸣的脑袋枕在她的腿上。她一点也不贴心,不知道给祝鸣遮一下光,就这么微微扬着下巴,眯着眼睛去看清晨初生的红日。 屠维凌乱的长发被皮筋扎成了个膨胀的丸子头,碎发在流金的晨光中融化,她看起来十分享受,舒展的眉梢是如此惬意,她不像屠维了,像沐光而生的神。 祝鸣心里咯噔一声,匆匆爬起身。 “几点了?” “不清楚。” “这是哪?” “不知道。” “阿走呢?” “没看到。” “……”祝鸣无奈地环望四周,得,除了能看出来自己仍然身处深山中,别的什么都看不出来,手机丢了,车子没了,现在只剩下自己跟屠维两个人了。 屠维拍拍腿上的灰尘,也跟着站起来:“你的脖子怎么了?” 祝鸣没好气道:“落枕了!” 纵然身处迷途,原地等待救援依然不是祝鸣的选择,她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走向远方一座高大的雪山。 她指着那座山信誓旦旦道:“当时阿走带我们走的路的正前方,就有这座雪山。” 高大,巍峨,雪白嶙峋的顶端,在晨光中如人世间攀登仙界的通道,让人印象深刻。 然而圆有三百六十度,望山跑死马,祝鸣很快就意识到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到底有多渺小。 她靠着一颗树缓缓蹲下来,没错,这里的夏天也是有枝叶繁茂的树木的,还有青翠浓密的草坡,气温低,虫子少,是个相当不错的野餐胜地。 “我累了。”祝鸣抠着树皮,“我饿了,我渴了。” 屠维像在哄小朋友:“那怎么办呢?” 祝鸣:“我哪知道,你想想办法。” 屠维:“我想的办法很简单,你躺下。” 祝鸣:“……” 倘若自己累了,那就原地躺平,等待更熟悉当地环境的另一方主动寻过来。 祝鸣躺在避风处,仰头看蓝到不可思议的天空和梦幻可爱的云朵,喃喃:“怎么感觉这个场景这么熟悉,不会我们还没有离开幻境吧?” 屠维:“也许。” 她屈膝半蹲到祝鸣头顶,递给她一把草,里面夹着几个青涩的小果子。 祝鸣大喜:“你还会摘野菜?” 屠维:“倒也不是。” 祝鸣:“那这些是?” 屠维:“无毒野草。” 祝鸣:“……” 屠维:“放心哦,差不多的,绝对不会吃死人。” 在吐出第一口野草渣渣后,祝鸣受不了了,她喝下屠维耐心收集的草叶露水,积攒力气,对着天空炸出一朵烟花。 烟花缓缓消散,可视度约等于在海里滴蓝颜料。 “只有那个办法了。” “可是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闭嘴,谁要放火烧山了,我野餐!” 半个小时后,一道黑黢黢的烟冲着天空荡漾而去,荒芜与繁茂并存的山间,存在着天然的隔离带,里面正烧着一堆青草树枝。 祝鸣坐在旁边,捂着鼻子咳嗽,满手都是黑灰。屠维从正散发着浓烈气味的草堆里挑出几根被烧软的草叶,剥去外层炭黑的皮,露出内里湿软的芯:“熟食更容易消化。” 祝鸣选择饿死。 屠维:“就知道你不爱吃,给,还有别的。” 鸡肉味,嘎嘣脆。 这可真是相当难熬的一天,始终没能等来云走川与对方可能发出的任何讯息,到了半下午,打了个吨儿的祝鸣爬起来,拖着疲惫的身体踏上新的旅途。 依据太阳落山与星星的位置判定方位,爬上高处观察人类生活的痕迹,最后选择最有可能回原位置的方向直行。 这期间,祝鸣一直不死心,试图让屠维展示她的“神力”。 “殷钰肯定有办法回到原来的位置,你凭什么不可以?” 屠维:“……殷钰厉害呢?” 祝鸣:“不管,我累了。” 屠维:“唔,你看看那边。” 入夜后的山间格外风凉,祝鸣裹紧身上破烂的衣裳,顺着看向那边。 山里没有人造的灯火,天空也没有明亮的月,繁星闪闪,遥远地照到树梢,枝叶下依然是一片昏黑。 祝鸣顺着屠维所指的方向,看向那片不起眼的阴影,眯着眼睛盯了半晌,终于在看清的那一刻惊得后跳一步。 “鬼?”祝鸣大吃一惊,“这么古老又稀薄的野鬼,赶紧通知异管局保护起来。” 这鬼魂,魂体与气息皆无比稀薄,一眼望去还不如草木投下的阴影显眼,不仔细观察根本察觉不到。因魂体模糊,已分不清男女老少,只能看出ta的服饰能往上追溯四五个朝代。 ta好像在看着祝鸣两人,伸出一条手臂,指向某个方向。 祝鸣根本不敢靠近,怕自己带起的一阵风,会把ta彻底吹散。 “你什么意思,想让我们去哪?”她隔空问道。 鬼魂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依然保持着沉默的姿势。 ta太虚弱了,或许已经彻底丧失了与人交流的能力。 屠维把玩着一朵小小的紫色野花:“选择原路前行,还是选择按照他的指示走?” 祝鸣撑着腰,沉思片刻:“哪条都是路,就算是陷阱,有个动静也比现在无聊的赶路要强。” 屠维不出意外地笑了,果然祝鸣永远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鬼魂的指引绝非意外,在顺着第一只鬼指出的方向走出一段路后,她们又发现了第二只鬼魂,同样在沉默地指路。 第三只、第四只…… 路不难走,只是很远。 祝鸣蹙眉疑惑:“这山里怎么困了这么多亡魂,看他们的衣服,各个年代的都有。” 明明此处尚未触发阵法,为何这些亡魂依然不去投胎? 而且有的分明年久虚弱,非鬼修一途,竟也能保持如此多时日不消散,稀奇的让人不敢相信。 屠维眺目远望:“这座山里的草木,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富有生机。” 祝鸣很难不联想到之前那条龙骨。 传闻上古有四大神兽,青龙为首,而青龙属木,生生不息。 脚尖点了点浩瀚大地,祝鸣说道走吧,走到头就知道他们的目的了。 转机很快出现,她们遇到了一个相较其他鬼魂最为年轻,还保留些许语言功能的鬼魂。 这位明显是个男鬼,衣着打扮既复古又潮流,上身穿着皮质夹克衫,下身穿着高腰牛仔喇叭裤。鬼魂的衣物自然不是真的衣物,呈现在眼前的,大都是他们死时的穿着,或后人烧过来的纸衣。 “他看起来像上个世纪的人物。” “距今也才二十年罢了。”屠维兴致勃勃地说,“人类的喜好变化的可真快。” 祝鸣:“呵呵,你死了很多年吗?” 鬼:“没……” 屠维:“用死这个词来描述我不太准确。” 鬼:“不问我……” 祝鸣:“那你活了很多年吗?” 鬼:“吗?” 屠维:“用活这个词来描述,好像也不太准确。” 鬼:“小川……” 祝鸣蹭地蹿到喇叭裤鬼面前:“你说的是云走川?” 骤然靠近的炽热生人气息与炎阳之气刺激得鬼魂恍惚了一瞬:“小川,救……小川……” “她在哪?她怎么了?!” “跟我……来……” 这只鬼总算不再死板的指路,而是抬起两条轻飘飘的腿,顺着凉风荡向前方。 他本就单薄,飘起来更加虚幻,一个错眼就分不清他与夜色的区别了,祝鸣必须紧紧盯着他,丝毫不放松地追逐才能不错过他的每次转向。 翻过一条条嶙峋的不像路的路,绕过一颗颗树木,越行越深入,前方出现哗哗的水声。 绕过一块突出来的山壁棱角,眼前豁然开朗,夏日的潺潺流水冲刷过砂砾与碎石组建的河道,顺着凹进去的沟壑蜿蜒流淌,夜使水面瞧起来幽深静谧,活泼的水声却彰显了暗流的汹涌。 一个长辫子的女人趴在河滩的石头上人事不省,在她的身边,竟还蹲了两只飘忽忽的鬼魂,跟指路的鬼都是一个模糊的风格。 祝鸣心跳加剧,惊骇地扑去:“阿走!” 夜路难走,石头河滩更加绊脚,祝鸣跑到云走川身边的时候,险些连摔两个跟头。 她慌张又小心地将云走川的脑袋抬起来,摸了摸她的气息,还算稳,体温略微发凉,可能是受夜间温度影响,长长的辫子末梢浸泡在石头缝的水里,拎起来的时候,里头跳出一只小小虾子。 祝鸣唤出三朵火花,将附近的夜色照亮。 阿走的脸色发白,看不出伤痕,只是她能力特殊,不管遭受什么创伤,向来恢复得很快,无法靠外伤判断她的伤势轻重。 但她一定流过血,她趴伏的石头面上洇着暗色的血迹。 “她一定是摔跤了。”祝鸣让云走川靠进自己怀里,痛心疾首地掏她的兜,“这孩子太粗心了。” 兜里放着两小包风干肉干,祝鸣用牙齿咬着撕开,啊呜就吞了下去。 好在她还剩了些人性,留了四分之一给屠维。 火烧火燎的肺腑被稍稍抚慰,祝鸣脱掉破烂的外套,盖到云走川身上。 屠维站在一边打水漂,啪啪啪啪……黯淡的夜色里,她竟也玩得起兴。 祝鸣终于有心思关注别的。 她环顾一圈,几个鬼魂近近远远地站着,包围且关注着昏迷的云走川。 很明显他们想要救她,自身却无能为力,这样的鬼魂,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生前都是普通人,他们没有觉醒特殊的能力,也不知凭借什么存在了这么久。 “你们跟她是什么关系?”祝鸣举起云走川的麻花辫,凑在脸前摇了摇。 鬼魂们面目模糊,声音喑哑不清:“啊、啊、啊。” 祝鸣看向年代最近的喇叭裤鬼:“你说。” 喇叭裤鬼:“小川,醒醒,小川,醒醒……” 得,一个都指望不上。 祝鸣的体温一点一点变高,连带着怀中云走川的脸色都红润起来,自然而然散发的焱阳之气是阴邪鬼物的最大克星,包围而来的鬼魂便迅速远离了去。 大约半小时后,阿走轻哼了声,缓慢睁开了迷蒙的眼睛。 祝鸣重重松了口气:“太好了,你没事。”总算能有人带着她们回车上了,这深山野岭的,没个熟悉路的人带领,她们能在里面当一辈子野人。 阿走:“唔……” “怎么样,头晕吗?”祝鸣扶着她坐起来,“难得见你昏这么久,得摔成什么样啊,怎么这么不小心。” 云走川:“嗯嗯。” 祝鸣:“知道错了吧,知道了下次就小心点,这么马虎怎么干大事。” 云走川站起身,面向河的对面,迈开腿向前。 一步,两步,噗通。 祝鸣:“……” 她眼疾手快一把将云走川和溪水里捞上来,心惊胆战:“感情你受的是连环攻击,喂,阿走,你清醒一点。” 云走川:“唔嗯。” 晕乎乎地甩了下脑袋,云走川竟然要继续往前走,她全然不顾祝鸣的阻挠,两眼发直,神情木然,死活都要往前走。 “这是中了什么招,鬼迷心窍了?” 河滩上遍地都是乱石,也不知云走川在这里摔了多少次,她脸上刚划出来的血痕飞快消失,反正看不出之前受过多少伤。 祝鸣抱住她的腰强行将人拦下,云走川对她没有额外的反应,她的神志里只有一个念头——向前走。 “屠维!” 迫不得已祝鸣喊来屠维帮忙,两人一同挟制住她。天色不易行走,她们已经累了,还是等天亮再赶路吧。 因为云走川力气很大,她们把她放平在平整的大石头上,两腿悬空,随她迈步。又怕她不小心滑下去,或者爬起来走掉,两人一人一边抓着她的手,就这么挤在一块打瞌睡。 进入深山的第三日,旭日缓缓东升,祝鸣与屠维一人一边扶起云走川,顺着她的力道向前走去。 云走川双目无神:“妈妈……” 祝鸣和屠维饿着肚子淌水过河。 好在这片河水清浅,不用担心淹死人,过了河,继续向前,几乎一刻不停。 云走川神志不清,执拗至极,一路向前,毫不停歇。 说不幸是云走川的不幸,在这片河滩摔了无数次,说幸运那就是祝鸣与屠维的幸运了,要不是云走川被河滩绊住脚,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 祝鸣筋疲力尽,双腿发软,好在接下来的路程很短,她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在真正到达之前,她们过了一个奇门八卦阵,有云走川的引领,倒是没再触发危险。 出阵的那一刻,眼前豁然开朗,本以为近在咫尺无法再行的巍峨山岭,豁然后退让出大片空地,苍青色的石板铺出平整地面,石缝间带着岁月冲刷过的痕迹与贸然生长的野草。 几个晾晒了肉干与衣物的木架子,是人类在此等境地仍能生存的证据。 而最前方,那嵌在山壁上由整块石材雕琢而成的巨门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它没有过于繁复的纹路,有的是简单而古朴的深刻,浑然天成,撼然屹立,叫人见之难忘。 祝鸣伸手比划着,不自觉低压了声音,仿佛生怕惊动居住在其中的隐秘神物:“这么宏伟的建筑,只看一扇门,就足以吸引无数游客前来,我却从未听说过。” 云走川在她肩头蛄蛹来蛄蛹去:“妈、妈妈……” 祝鸣掐住她的下巴晃来晃去:“看你平时那么穷,原来是个隐形富二代,你家地头也太大了吧!” 这要是开发成景点,光门票钱都能收到手软。 祝鸣决定以后对她好点。 在云走川的奋力向前中,三人逐渐靠近了这扇石雕巨门,越走近,越显得这扇门无比庞大,深入脚下高山,上可遮天蔽日,太阳的光辉在顶部被遮挡,如洪流撞击大坝般迸射出无数金光。仔细观摩发现,这扇石门仿佛就地取材,直接从山壁上雕琢来似的。 “这些花纹看起来不像是胡乱雕刻的,看不出是哪个年代的。”古人的图腾与纹路绝非只起到装饰的作用,其间往往富有另外的含义。 祝鸣在这方面的研究不深,面对这种陌生风格的纹路,她就一问三不知了。 “诶,屠维,你见过这种风格吗?” 屠维无声凝望着,并未回答,祝鸣也没抱多少希望,随口一问罢了。 只是不等祝鸣把它们细细看个清楚,云走川忽然拐了个弯。 祝鸣猛地转向,这才发现巨门的旁边留有一个隐蔽的甬道,顺着甬道拐进三五米的地方,光线暗下来,人工雕出的窗口投下一束束淡光。 再往前是一扇木头门。 门有些破了,木料被风雪腐蚀出脆弱的模样,上面包着灰扑扑的布料,将木门的缝隙整齐的掩护。门边挂着一个大公鸡图案的搪瓷杠子,红彤彤的鸡冠与铁锈融在一起,里面插着一束枯萎的花草,下方缀着一串饱经风霜依然精致的铜铃。 门边还堆着一些木头,石壁挂着铁钩,挂了许多皮毛、布袋、蒜头类的杂物。 跟不远处神迹般的巨门仿佛两个世界,这里简陋、老旧、渺小,处处充满了人们生活的气息。 这里是云走川的老家。 门没有锁。 云走川激动地向前扑去,口中哇哇乱叫着妈妈。 已经到了家门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祝鸣与屠维松开手,任凭云走川冲向自己灵魂的归宿。 “我还真挺好奇她妈是什么样的人物,至今都没见过呢。”这个神秘的女人,似乎与大山融为了一体,从未离开过这里。 祝鸣捋了捋头发,毕竟是见朋友兼员工的母亲,身为老板,怎么也得顾及一下形象,不然人家当妈的哪能放心孩子在自己家干活呢。 可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云走川风一样地冲进山腹内的家中,祝鸣紧随其后进入。 光线越发黯淡,有一瞬间眼前是一片漆黑样的,什么都看不清。 她远远地看见云走川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背影消失在狭窄的洞府内,像乳鸟钻回树窝,久游的女儿哪有不想妈妈的呢? 倘若是自己,一定也会在这一刻压不住激动的心湖,只是有点可惜,自己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不过看着阿走和她的妈妈这么亲爱,也算是慰藉。 祝鸣的唇角微微勾起,她忽然发现屠维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过话了,屠维站在门口的虚光中,看着头顶的一线天久久不动。 她正要叫她进去看看,山腹深处,响起了震耳的嚎叫。 仿佛一头负伤的野兽,四面八方皆是死路,绝望、凄厉、久久不散。 第117章 现实线:雪山守墓人(9)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祝鸣找到云走川的时候,她正蜷缩在一具女尸身旁咬着牙流泪。 牙齿被咬的咯咯作响,喉咙里挤出婴孩最原始的呼唤,是不成调的妈妈。 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最糟糕的局面,即使云走川一早就有不祥的预感,并在夜梦的折磨中不得安寝。 祝鸣不知要如何安慰她,环顾四周,这朴素的石室中堆满了云走川寄回家的纸箱,桌椅与衣架子上挂着落了一层灰尘的灰黄皮大衣,木板床上躺着一个冰冷苍白的年轻女尸。 祝鸣捞过大衣,盖到了云走川身上,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未曾说什么。 只不过,纵然这场景让人心痛,祝鸣依然不禁升起了疑问。 看灰尘的厚度,女尸必然死去了不少时间,可她的尸身竟然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要不是没了呼吸和心跳,乍一看,还要以为她只是昏睡了过去。 这个季节的凉川,尚不到能将尸体保存如此完好的温度。 等待云走川平复心情必然会是个漫长的过程,祝鸣和屠维离开卧室,在“客厅”摸索着打开老旧电线连上的电灯。 她找到一点吃的,用不太擅长的铁路生火,烧水泡了一盆泡面。 下半夜的时候,祝鸣听到屋里在长久的寂静后重新响起细微的动静。 她进去,给云走川倒了杯早就冰冷的白水。 “节哀。 ”除了这一句又能说什么。 云走川失魂落魄地坐着:“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祝鸣也想不明白,陪她默默坐着。 这种时候,不该提一些扫兴的话题,可惜这里有个屠维,很显然屠维并不在意云走川的心情。 她轻轻地凑近到云走川母亲的尸身前,俯下身,细细看,这种认真的程度,叫云走川格外恼怒:“你在做什么?” 屠维这才不紧不慢地直起身:“死而不腐,这么神奇,总会叫人好奇嘛。” 是呀,寻常人死去了,哪里能保持这么久的尸身完整?甚至连尸斑都看不到一块。 云走川为母亲盖上毯子,仿佛她真的只是沉睡,向来好脾气的姑娘也变得暴躁易怒起来:“这跟你没关系!” 祝鸣把屠维推搡出去:“就是就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转过头来,她又哄云走川:“我盯着呢,必不叫她作妖。” 胸口剧烈起伏的阿走便又颓丧地坐下,啪嗒啪嗒掉泪。 “老板!”忽然她声调扬起,激动地问,“会不会我妈妈没有死?!她只是进入了一种休克的状态,或许是她的觉醒能力,或许是有别的什么因故?” 否则,这种奇异的状态,又该用什么来解释呢? 只不过,她尚且不知缘由,祝鸣更不可能知晓。 往常祝鸣的嘴是有些刻薄的,要是换件事,换个场景,她已经大大翻个白眼叫她赶紧发表论文去了。可现下她也失了讲俏皮话的能力,只沉沉地说:“我不知道,也许有这个可能,但我无法确定。” 她们绞尽脑汁,思索一切存有希冀的可能。 云走川握着母亲冰冷的手,不停地摩挲,试图通过这种方法,让那刺骨的尸身回温。 即使屠维刚才的表现很讨人厌,但不得不承认,母亲的状态确实不同寻常。 为什么呢? 她不停地回忆,沮丧又懊恼,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我对妈妈的了解太少了!我只知道,她的觉醒能力跟我的一样,她比我厉害着呢!” 可那样厉害的母亲,又怎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连一句遗言都不给她留下? 遗言……遗言! 云走川猛地跳了起来:“妈妈不可能什么都不告诉我,除非她是因为意外来不及。” 她看到母亲的时候,她平静地躺在床铺上,头发、衣裳、被褥都是整整齐齐的,完全没有意外发生时该有的凌乱。 所以一定有什么! 云走川迫不及待地翻找起桌面和柜子,小心翼翼地在母亲衣兜里摩挲,枕头的下面,褥子的底下,床底,甚至针线盒的夹层都被她翻遍了。 祝鸣一言不发跟着找,卧室找不到,就去客厅,客厅找不到,就去厨房,去栽种着已经枯萎的野葱的花盆地下,去收敛幼时玩具的破木箱子里面。 祝鸣翻到了最底部,身边摆着一堆充满岁月痕迹的玩具。 黄铜的小人,青铜的小鼎,铁的已经被锈蚀的看不出原样的小东西,还有外层坑坑洼洼已经断裂的古玉九连环。 听阿走以前说过,她们母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雪山当中,到底是哪一年开始的,已经不得而知了,即使她们未曾断过血脉的延续,过于漫长的时光依然残酷模糊了世代的记忆。 她说:“很早很早以前。” 也只能说出这样子的描述,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阿走的妈妈很少与她讲过去的事情,反倒年年都要带着她站在雪山之巅,指着遥远的人间烟火说:“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去那里,去得远远的,永远离开雪山。” 永远离开雪山! 永远不要回来! 临走前的厉声命令,信件中一句句的嘱托,母亲近乎偏执的要求她应下,反反复复诉说着一件事情:永远不要再回雪山! 可思念如冰川之雪越积越深,她与母亲相依为命十多年,哪里能够放下,哪里能够永别。 得不到母亲的回信,她梦魇怔怔,不得不回,否则必将心碎而亡。 而如今她回来了,竟然同样心碎。 “找不到。”阿走蜷缩着蹲在地上,昏暗的石室中,她的影子与大山融为一体,她声音细弱哽咽,“什么都找不到。” 祝鸣陪她蹲了一会,怕她长久痛苦伤身,转移话题道:“话说你姥姥是怎么去世的,你还记得吗?” 阿走的异能,跟祝家的状态差不多,血脉遗传后呈现出高度的一致性,即使她妈妈很少提姥姥,在教习她的时候也透露过一些异能遗传的信息。 阿走闻言却更加沮丧:“我不知晓,我出生的时候,姥姥已经去世了,我都没能见到过她!” 不止姥姥,她的姥爷也早早死掉了,从来不曾见面。 还有她的爸爸。 云走川凄惨地说道:“爸爸在我七岁那年就死了,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母亲是最后的亲人,是最爱的存在,而如今,竟也离她而去了! 如此惨烈,祝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简直是诅咒,她们家族世代在此,由小观大,恐怕每一代都是如此的孤独凄凉,否则这居住的地方不会只有这么小。 祝鸣哄着云走川吃了点东西,两人坐到她母亲身边。 据阿走介绍,这个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年轻消瘦的女人名叫云观山。她明明很想要离开雪山,总是带着阿走在山上看山下,可她从来没有迈出雪山一步,终其一生,这个女人都未曾亲身体验她向往的一定要将女儿送去的人世间。 “也许她不让你回来,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快要去世了,也许她生病了,得了不治之症。”祝鸣谨慎地猜测着,“她怕打扰你在山下的生活。” 不,这不可能,阿走很确定在自己下山之前,母亲的身体健康着呢! 更何况这个猜测有太多不合理之处。 唯一能肯定的只有一件事:“你的母亲一定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不管是不让你回来,还是她留在这里。” “我知道,七岁那年……我其实已经记不太清小时的许多事了。”阿走断断续续地说着。 记忆里父母的关系不是很好,两人坐到一起的时候甚少会亲密互动,连笑脸也没有几个。以前云走川不曾见过旁人的家庭如何,以为这都是正常的,下了山才发现好似不太一样。 但她很早就知道,爸爸想离开雪山。 与母族世代定居雪山不同,爸爸是山下的人。 据说,爸爸是进山探险的时候迷路了,昏在风雪中,被妈妈捡到才有了现在的家。 他曾在私下里跟她说过许多事情,说山下有多好玩,山下有很多人,说他很想回家,说他想要离开雪山。 “小川,你想不想跟爸爸一起走?我们离开雪山,回爷爷奶奶家。”问这话的时候,妈妈在雪山里打猎,一大一小躲在昏暗的家里,爸爸紧紧攥着阿走幼小的肩膀,眼睛里闪烁着旺盛激动的泪光。 “小川,中秋节到了,你知道中秋节是什么吗?是一家人团圆的节日!” 阿走自然是想的,爸爸诉说的山下该有多好玩啊! “带妈妈一起!”阿走说,“一起下山玩!” 爸爸没答应,也没有反对,他只是用一种云走川难以理解的眼神看向小小的窗外,压抑着声音哽咽。 这个时候云走川才意识到一件事,爸爸,这个山下而来的人,竟也一直留在雪山中艰苦孤独地生活着,未曾下山过一次呢! 在一个母亲打猎未归的日子里,爸爸攥着云走川的小手,背着一点点行囊向外走,他小声说:“爸爸带你回老家,见见爷爷奶奶好不好?妈妈对你不好,她不喜欢你,爷爷奶奶肯定会喜欢你。” 一直以来,家中支撑生活的都是妈妈,爸爸相对而言是有些柔弱的,他的力气也就比七岁的云走川大一点,故而他陪伴照顾云走川的时间反倒更久一点。 私下来他总会偷偷抱怨妈妈,试图叫阿走跟他更亲,这种话听多了,小时候的阿走也难免开始怀疑,是不是妈妈真的不太喜欢自己。 但妈妈是很好的,就算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会很爱很爱妈妈。 妈妈辛苦打猎积攒的皮毛,换来纸笔书本,一个又一个煤油灯光昏暗的夜晚,从山下而来会识文断字的爸爸就会连同母女一起教她们认字。小小一个字,蕴含万千世界,他教着教着,就会情不自禁地讲起别的。 讲“橘”,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多么的神奇!讲过年,他家乡的父老乡亲一定会买一兜橘子回家,冰凉酸甜,是冬日不可多得的美味。每次过年串门,亲戚们拿来招待的东西除了糖果点心必有橘子,有的人家买的橘子甜如蜜,有的人家买的橘子吃一口会叫人酸的流口水。 云走川爱听,云观山也爱听,她们会一起看着这个山下而来的男人啰啰嗦嗦讲着一切山下人习以为常的生活,认真地想象着从未见过的世界。 转而过了几天,妈妈就会从山下收货的婶子那里换一兜橘子。 这是一家三口最温情的时刻。 云走川就知道,妈妈一定也想要下山,她一定也想离开。 所以爸爸骗她说妈妈就在前面等着,咱们一家都要下山啰的时候,七岁的云走川并没有怀疑。 那个夜晚,迎着月光,爸爸拉着云走川在山里趔趔趄趄地走,奔向明明所有人都想去到的山下。 也是那个夜晚,她失去了会讲许多故事的爸爸。 第118章 现实线:雪山守墓人(10) 第一百一十八章 风雪突生,在某一个瞬间忽然淹没了月光。 牵在一起的手被松开,只是一瞬间,云走川就再也见不到爸爸的身影了。 她顶着风雪无助地大喊,视线模糊,除了呼啸的风声什么都听不到。 最后是云观山,她持着一根长长的法杖从风雪中走来,将她揽入怀中。 爸爸走了,独自走了——云观山是这么说的,云走川很失落,却依然乖乖地陪伴在母亲身边,既然爸爸走了,那妈妈就只剩自己了,她绝不会抛下她一个人。 几天后,云走川突发奇想,沿着那夜的路一道寻去,在山崖下发现了爸爸的尸骨。 十多年后的今天,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云走川依然怅然:“是一具残骸,只能从残留的衣物上看出他的身份。那时候是冬天,能把一切冰封。我那时小,没想太多,后来慢慢才察觉到……他早就死了。” 死了不知道多久,亡魂在山中游荡,被母亲保护了下来。 云观山想给女儿一个“正常”的家庭,想教女儿山下的知识,想找个老师做无聊生活的希望,一切的一切促成了爸爸的身份。 只是爸爸忘了自己是个死人,以为自己在风雪中被救,以为自己只是报答恩情才留在山中。 他想离开雪山,却根本离不开雪山。 祝鸣琢磨道:“所以你根本没见过亲生父亲?” 云走川点头。 “那么坟墓呢?” “在雪山有一片坟地,但没有墓碑。” 云走川的上一代太神秘了,在下山之前,她的世界里几乎只有母亲的存在,也难怪母女二人如此依赖。 祝鸣忽然想起什么:“你家旁边的这扇巨门是做什么的?” 这扇近乎神迹般的巨门,在以前的年代,绝对有着某种精神上的象征意义,其存在感之高,足以叫云走川母女每次出门都要看到。 云走川浑身一颤:“我不清楚,妈妈从来没带我进去过。我曾经也问过她,她告诉我这是一座古墓,只是谁的古墓,却不肯跟我说了。” “你的意思是,这扇门是可以进去的?” “对,妈妈进去过几次,但从不带我一起。” 一个猜测在两人心中成型,云走川忽然站起身,冲着门外跑了出去。 简陋的石室旁是宏伟的巨型石门,云走川站在门旁,借着冷清的月光细细观摩。 她不知道母亲是怎么进去的,也没有见过所谓的钥匙,她试着伸手推,却并不能凭借蛮力打开这扇门。 屠维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托着腮静静地看。 她仿佛已经知道了一切答案,眼睛里竟然带着一丝怜悯。 迟迟无法进入巨门的云走川心中油然而生一阵愤怒,她好想大声质问母亲,为什么就这么草率地离开自己,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给自己留下! 愤怒让她失去理智,云走川伸出手,一下又一下砸向面前巨大的石门。 祝鸣没有拦她,她知道,这个时候最好让她把心中的痛苦彻底发泄出来。 完全没有收力的云走川,力气足以打死一头大型野兽,却丝毫无法撼动面前的石门。拳头被打破,鲜红的血顺着石门上雕刻的纹路流淌,她好像根本无法感受到疼痛,只顾着对石门发泄。 她开始憎恨这片雪山,憎恨寒冷的冬天,也憎恨这扇神秘的大门。 忽然之间,大地开启诡异的颤动。 祝鸣凝神一听,意识到什么,上前抱住云走川的腰。 “阿走,先冷静一下,门要开了!” 什么?! 云走川愕然愣住,被祝鸣拖向后方,她这才意识到脚下的大地在颤动,说得再精准一些,应当是面前的巨门在颤动! 山壁上的碎石、尘土与枯叶自顶端落下,大山仿佛要开裂一般,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加持下,巨门缓缓打开一道裂缝。月光无法进入,幽冷沉朽的风自内吹来,像是一场历史的巨浪,迎面将时光洗涤。 一时间无人做声,黑暗的门缝里仿佛藏着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正等待猎物自己走入口中。 “……进去吧。”祝鸣扶着云走川的肩膀,见她脸上做梦一般恍惚,开头唤她。 “好……好的。” 明明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真要面对的时候,忽然又有些恐惧。 祝鸣手中燃起一簇火苗,明亮温暖,给云走川带来了一丝力量,她沉下来,大步向那道幽深的门缝走去。 火光将神秘照亮,映入眼前的是长长的隧道。 两人不敢轻举妄动,没有乱动任何地方,只静静向前走。 甬道内的石壁上有褪了色的壁画,笔触古朴,又因遭过时光的破坏,一时并不能看清楚画的是什么。 “阿姨从来没有提过这地方?” “没有。” 石壁上间隔不远的地方挂着放灯盏的托子,祝鸣靠近看,里面有陈年凝固的动物油脂,她没将灯盏点亮,怕触发不好的事情。 从脚下的感觉来看,这隧道在渐渐向下延伸。 前方遇到拐弯处,拐过去依然昏黑沉沉,空气中的湿度略高一些,祝鸣在地砖的缝隙与石壁破裂处看到了野草与藤蔓。 时值盛夏,雪山里自然也有花草树木生长,不过到了这个海拔,草木都很稀疏。按照自然的规律,在尘封多年的山腹内部,缺乏阳光雨露,除了少数生命,更不该有这些寻常野花野草的踪迹。 神奇的是,越沿着甬道向内走,花草就生长的越发繁盛。 违背自然规律,这古老而漫长的伟大胜迹,叫祝鸣想到了另一个地方。 祝家老宅的地下,那里同样有一个深埋在土石之中的古老遗迹。 祝鸣闻到了花香。 走过最后一段甬道,拐角处冒着莹莹白光,顺着走去,面前豁然开朗,脚下的路也戛然而止,前方出现了既陌生又眼熟的宏伟大殿。这殿堂几乎超越了人力可为的尽头,仿佛将整座大山的腹部掏空,才能造出这么一个叫人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巨大空腔。 上,高不可攀!下,目极眩晕! 脚下是沿着山壁旋转向下的楼梯,肉眼可见处处都是繁茂的花草藤蔓,顺着山壁攀爬,在山腹深陷的凹地一簇簇生长、交织、依偎,此起彼伏地编出了一片天然的植株地毯。 红的粉的白的紫的,不同花草的气息交织,没了腐朽,只余一片芬芳。 祝鸣手心里的火苗只能照亮自己这一小片天地,哪里能能看清这么许多,一切都是因为这空腔里以植被为寿衣,埋藏着一具正散发着白玉般微弱荧光的庞大龙骨。 龙骨几乎占据了整个空腔,尾部被山石深埋,恣肆生长的草木编织成一件华丽彩衣,将肋骨间的空隙填补,顺着头颅进入祂空洞的眼眶中,开出一朵又一朵鲜艳的花。 祝鸣与云走川站在山壁上开出的洞里,像是两只膜拜神明的小小蚂蚁。 唉—— 她们仿佛听到了一声幽微的叹息。 大山的深处是这样的。 云走川日日夜夜生活的小家旁边,是一座奇迹。 云走川从来不曾知晓这些,而这里祝鸣来过,就在不久之前。 “龙……老板,是龙……”云走川咬了咬唇,遥遥望着龙骨说,“是祂在呼唤我。” “青龙吗。”祝鸣低声说道,似乎唯恐惊扰了这长眠的巨兽。 “青龙?” “一种有着象征意义的,很独特的神话生物,但神话本身就在不断演变,祂真正的模样谁也无法断言,这只是我的猜测。” 祝鸣的视力很好,在被花满龙骨的美丽震撼过后,她开始寻找其他线索。 很快她便发现,龙骨的头颅前方,有一座被花草淹没的圆底祭坛。 “那里有东西,我们下去!” 两人沿着石梯蜿蜒向下,脚下的石梯不经常被人踩,上面生长了滑腻的青苔与小草,要很小心才不至于失足。 两只蚂蚁攀爬了许久,才终于走到地下。 越往下植物生长越茂盛,几乎有一人高,似乎响着此起彼伏的虫鸣,时不时簌簌爬过一只未名的生物,这里形成了以龙骨为基架的生态圈。 祝鸣的能力几乎失效了,因为她不能放火烧山。 不提公德心的问题,这种新鲜植物大范围燃烧后冒的烟足以呛死两人,到时候就不是开路而是自杀了。 因这山腹内深藏的秘密,云走川都顾不得伤心了,她伸手拨开前方的草木:“我以为我们只是普通的山里人家。” “恐怕你们家背负的秘密,并不比那些隐世大族来的少。” 花草遮挡视线,脚下藏着枯枝碎石并不平坦,行走的速度十分缓慢。 常年爬山的云走川适应起来比祝鸣快很多,不知不觉在前面走出很远一截。 路过一株低矮的树木时,祝鸣折了一根树枝当开路工具,她抽打草叶,以免其中藏匿的不知名生物突然袭击。 快追上云走川的时候,祝鸣发现她没在动。 “阿走?” 祝鸣拨开遮挡视线的高大植株,空气中满是青草强烈的气味儿,前方的人影一动不动,祝鸣也一下停下脚步。 她意识到这个人影比云走川要更瘦更高,只是远远看着像,这里没有别人,她先入为主了。 祝鸣默默绕开他,离得远了,她一下跳起来,蹦着高找云走川的位置。 看到那颗留着大辫子的黑脑袋后,祝鸣重新调整方向追去。 走路时有很多声音,摩擦着草叶,在寂静的山窟内不停响起簌簌的摩擦声。 过高的植物产生了强烈的压抑感,让人感觉自己越发渺小,祝鸣潜意识不想发出太大的声音。 很快她又看到一个背影。 背影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次倒是矮的,在层层叠叠的草叶间,能看到一条条的黑辫子。 跟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这地方,这种奇怪的东西不止一个。 他们默不吭声,静静站在草丛中,像石塑的雕像,难以确定什么时候就靠近了。 祝鸣想了想,又原地起跳了一次,这一次落下她轻轻抽了口冷气。 四面八方突然冒出来许多个细瘦的人影,一个个都顶着黑乎乎的圆脑袋,静静地背对自己站立。 祝鸣无法确定哪一个是云走川。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脚边爬过,祝鸣收脚,手中的树枝飞快落下,凶狠且紧实地与地面贴到一起,她弯腰去看,却又什么都没看到,树枝下的,仅仅只是几片草叶。 没有秽气,甚至生机勃勃,这里很干净。 祝鸣决定不去寻找云走川的踪迹,而是向祭台走去,只要目的一致,就算途中失散,也会在终点重逢。 路崎岖不平,余光中出现一道黑影。 祝鸣脚下一转,换了个方向,走出去一段,又有奇怪的东西靠近,如此几次,她便不得不再次跳起来确认祭台的方向。 祭台在龙骨头颅的正前方,微微张开的口腔中是上下两排交错的尖锐獠牙,乍一看,仿佛要将祭台吞吃进去一般。 在上方时,只觉得龙骨奇大无比,因为占据的比例过大,看起来将山腹塞得满满当当。直到双脚落了地,才发现想要真的走到龙骨面前还远着呢。 祝鸣起跳,下落,心微微一沉。 那些黑影离得更近了,依旧背对着自己,四周都有,看起来就像是在慢慢包围自己的猎物。 他们是有智慧、有目的、有交流的。 既然如此…… 植株哗哗作响,祝鸣猛地向龙嘴方向奔去,不再刻意压制自己的动静。她大步奔跑,草叶鞭子一样抽打,被折断的茎叶流出草汁,空气中青草的味道越发浓烈。 这次她没有再躲避,冲着前方出现的身影只去,刷一下,她绕到了背后,旋即一愣,怎么两面都是后脑勺? 不,不对…… 这次离得近,祝鸣终于看清,这东西的脑袋正反两面都是油亮的甲壳,青里泛着黑,垂下来的辫子簌簌抖动,根本不是人类的头发,而是花蕊一样成簇垂下的触角——这就是个古怪的拟人大虫子! 虫子的脑子转了转,向祝鸣的方向伸过来,触手抬起来,最顶端缀着几颗复眼。 它有六条节肢,两条细且长的靠上方像手臂,四条粗壮的大腿杵在地上,被草丛挡着以至于未能被及时发现。 祝鸣升起一阵恶寒,跟人一样巨大的虫子,看起来像蚂蚁又像螳螂,实在分不清它到底属于哪个物种。 伸向祝鸣的连着触角的复眼抖了抖,忽然,一支镰刀似的前肢飞快劈向祝鸣。 祝鸣避开,抬腿从侧面狠踢了一脚。 铮—— 甲壳坚硬无比。 祝鸣不喜欢虫子,这种生物无论外表多么可爱,都给人一种冰冷危险的感觉,巨大化的虫子更不喜欢,因为它们的威胁更加强势。 祝鸣动作敏捷,巨虫不遑多让,四条触底的强壮大腿猛地一弹,直直冲向上方,跳起来能有七八米高。 祝鸣仰着脑袋目瞪口呆:“这不科学!” 两把锋利坚硬的镰刀从高空中劈来,祝鸣躲得飞快,拳头上皮肉通红,带着一层火苗狠狠打到巨虫上下两节躯体的连接处。 巨虫再能跳,体格限制了体重,跟人类差不多的重量,对祝鸣来说不算沉,她几乎将它打退出去八米远,摩擦碎了许多植物。 这片地方开了好多的花儿,味道怪异而浓郁。 巨虫在地上翻滚几圈,没有发出叫声,很快歪歪扭扭又要起来了,祝鸣反手召唤诛雀弓,赤红的火苗瞬间凝成一道箭矢,瞄准巨虫射了出去。 “祝你下辈子投胎投个好看的。” 然而就在火箭要射中巨虫的时候,忽然有什么抢先一步,横斜里拖着巨虫飞快消失在草丛中。 祝鸣手一抬,操纵火箭在空中消散。 这里危险的生物不只巨虫一种,她无意纠缠,转身就走,然而只走出两步就又停了下来。 身旁不知何时,站满了这种巨虫,密密麻麻的,就要将她完全包围起来了。 虫子嘛,成群出现也正常。 她干笑一声,笑完神情就冷了下来,头有点晕,这里的气味儿有问题。 当许多支镰刀脚向祝鸣劈下来的时候,她利落地冲向空隙,优先选择了逃离。虫子反应很快,速度敏捷,很快将她绊住。 祝鸣踩着巨虫滑溜溜的加壳向上跳起,大喊云走川的名字。 再落下的时候双腿踩到它肩上,辫子一样蒙着一层黑皴皴肉皮的触角反过来去碰祝鸣,恶心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身上一下就蒙了一层火苗,火焰微微有些不受控制,空气中的芬芳物质有助燃效果,她把自己烧成了旗帜。 被烫到的触角胡乱甩动,触角堆的中间裂开一张长满成圈利齿的嘴巴。 祝鸣狠狠一踩,火苗像种子一样掉下,瞬间在巨虫脑袋里爆燃起来。 巨虫终于发出尖锐的嘶鸣,拼命扭动挣扎,把祝鸣甩飞了出去。 祝鸣落地的时候砸向了几只巨虫,把它们也烧的吱哇乱叫,她头脑昏昏,翻爬起身,对着被压住的巨虫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被压倒的花草越来越多,火花四溅,一点一点烧了起来。 空气中古怪的气味越发浓烈,祝鸣身体轻飘飘的,像是要飞到空中游泳一样,她忍不住露出一个傻笑:“来啊,鸡肉味嘎嘣脆,看看今天谁吃谁。” 等身下的巨虫彻底不动,祝鸣扶着脑袋向四周看,发现除了火焰与浓烟,仍能活动的巨虫都已经不见了。 噼噼啪啪。 祝鸣捂住口鼻咳嗽了两声,将散落四周的火焰尽数收回,尽管如此,被焚烧过的蜷曲草叶依然在冒烟。 她嘶声又喊了一声阿走,这次终于收到了回应。 远远的云走川喊了声老板。 第119章 现实线:雪山守墓人(11) 第一百一十九章 祝鸣向她那边走去,走了一步,身后忽然响起奇怪的声音,她回头一看,被打烂烧焦的巨虫尸体不见了,地上的灰烬上,显现出一道拖痕。 祝鸣果断选择不去探秘,她耸耸肩,扭头要继续走,随后身子一歪,重重摔倒在地上。 她诧异地向自己的脚上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小腿上缠住了开着紫色小花的藤蔓,藤蔓慢慢攀爬,爬过的地方竟一点知觉都没有。 她果断再次烧起火焰,自上而下汹涌而去,植物怕火,以极其敏捷的速度缩回了草丛中。 火人向着云走川声音发出的声音跑去,被波及焚烧的植物再次冒出浓烟。草比人都高,烧起来凶猛至极,祝鸣不得不再次收起火焰。 她成了个小黑人,远远看去跟那巨虫也差不多少,先前吃了教训,这次祝鸣一步不停,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脚下。 跑出一段距离,耳中听到云走川的尖叫:“别过来!” 祝鸣想问她怎么了,一张嘴就是咳嗽。 然而云走川已经昏头转向地先跑了过来,影影绰绰里见到一个黑影,跳起来对准祝鸣的脑袋就是一拳。 祝鸣飞快后仰倒地顺势一个打滚:“你干嘛?” 云走川低头一看,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就往后拖:“跑!” 祝鸣:“咳咳咳……歪?” 跑是来不及跑的,这一刻祝鸣跟被拖行的巨虫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情。 加上一个祝鸣的重量,云走川的速度被迫降了下来,身后追击的东西越来越近,祝鸣听到了嗡嗡的声响,眯着眼睛看过去,草叶间隙里飞舞着一大片蚊子大小的昆虫。 长着尖嘴、翅膀、细足,乍一看跟蚊子确实很像,只是这群小虫子浑身上下红的妖异,仿佛有毒一般。 云走川拽着祝鸣的手背上浮起一片红疹,正在慢慢消退,祝鸣抬手反拽了一下她,下一瞬,火焰成环形将两人包围。 “呼——”云走川长舒一口气,“差点忘了。” 虫子也是怕火的,飞蛾扑火,是会被火烧死的。 红蚊子——暂且这么称呼——义无反顾地冲了过来,被火焰烧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云走川眼疾,指着上空说那也有,祝鸣不得不让火焰变成一个钟把两人罩起来,这又有其他问题了,火焰钟罩滚烫的一层,内里氧气飞快消耗,两人一个脸发黑,一个脸发红。 烧了好一会虫子的声音不再响,祝鸣和云走川险些窒息。 祝鸣收齐火焰,正要深深呼吸,远处被枯叶与草根覆盖的土堆开始翻涌,一只又一只红蚊子爬了出来。 “还、还挺聪明的……” 祝鸣真心夸赞了一句,下一瞬两人拔腿就跑。 草叶啪啪啪从脸上打过去,四处都是浓烟,两人像是两台人形自走除草机一样,走到哪哪里的花草就遭殃。 “跑到哪了?” “不知道!” 前方出现一颗矮树,一靠近,风烟中摇曳的树叶哗啦啦晃动,锯齿一样的边缘上挂着白色菌丝变得明显,祝鸣识趣地绕开。她拍打挡眼的草叶,发现前方到了山壁的近处,有一个人高的黑影静静站着,粗粗一数竟也不少。 哗啦—— 黑影几乎紧贴着两人的位置站了起来。 前有大虫后有小虫,祝鸣又不是来除虫害的,大喊一声:“到上面去!” “走!” 无需多言,云走川提着祝鸣的腰,双臂奋力一挥,轰一下向山壁高处丢去。 啪! 祝鸣摔在山壁上,长着青苔的地方很滑,她成了个猴,手忙脚乱抓住一根老藤固定自己。 云走川双向受力趔趄向前,镰刀向她劈下,未等劈中,一支火箭精准射中两半虫躯的连接点,镰刀擦着云走川的发梢落下。 云走川迅速翻滚,只躲闪不缠斗,在祝鸣的开路辅助下很快来到山壁下,双手双脚灵活地向上攀爬。 身后传来风声,巨虫弹跳而起,又一支火箭自上而下射来,将巨虫射中重重落到地上。 接连向上爬了十五米高,以祝鸣和云走川的身体素质,也不禁感到了疲累。 山壁上挂着树藤,成了她们挂壁的辅助,祝鸣打头,向着靠祭坛最近的位置爬去。 这个高度可以不用担心巨虫了,红蚊子在烟火中失去踪迹,最需要担心的是祝鸣制造出来的烟雾,烟雾往上走,祝鸣和云走川都用撕下来的布料包住口鼻。 地下的情况太复杂,她们被逼的有些狼狈。 “我得休息一会。”云走川踩着凸起来的石头喘息,声音和祝鸣如出一辙的沙哑。 她额头冒出了汗,山窟内部比外面要温暖,火烧后温度更高。 祝鸣靠着山壁休息,眼睛眯着,试图透过一道道黑烟再次确定祭台的位置。 这个时候她的腿被人踢了一下。 她向一边摆手:“再歇会。” 云走川在另一边应和:“嗯嗯好的。” 祝鸣屏住了呼吸,心力很是憔悴,这是很诡异的一幕,显然她意识到了其中的矛盾之处,她想多休息一会,山窟并不给她机会。 祝鸣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她回头之前,先一步释放出了火焰。 随着精力的消耗,火焰也随之萎靡,她下意识节约了一点用量,但想必对付植物和虫子是够了的。祝鸣于是回头,确定这次来的是什么品种的妖孽。 她忘了云走川,她一回头,云走川啊一声叫了出来。 她又把头转回去,对上了在半空中飞翔尖叫,表情相当茫然无辜的云走川。 她认出来了,云走川的身上缠着开满细密紫花的藤蔓,这藤蔓能叫人失去力气,在不知不觉间将人麻醉。 这藤蔓鬼的很,顺着山壁攀爬,躲在树藤地下,一个不留神就被偷袭到了。 她真的有点生气了,差点一个冲动连着云走川一起烧。 但很快她发现一件事。 藤蔓占据的地盘很大,拽飞云走川的方向靠近祭坛,藤蔓经过的地方,藏在草丛中的活物纷纷避让。 祝鸣身上的火焰刷一下消失了,片刻后她落到地上,追着将云走川裹了个严实的藤蔓向前跑。 她手里握着一把诛雀弓,搭出的火箭前所未有的精致小巧。她时不时射出一箭,左侧或右侧,火焰是植物的天敌,紫花藤蔓远远感受到烫意就会躲避,它被逼迫着向祭坛的方向撵去。 云走川被裹成了个粽子,她的力气很大,能力足以保持自己头脑的清醒,但身体被麻醉,她暂时挣脱不开。 她意识到了祝鸣的想法,也已彻底停止挣扎,她头脑昏沉,路过红蚊子时虫群慌慌张张逃跑,飞在最后的一批东倒西歪地摔到了地上。 祝鸣一直不远不近地缀着,保持既不会被紫花藤蔓气味迷晕,又不会追丢的距离。 火焰和烟雾一道道升起,祝鸣经过时吸收火焰,再向前射出新的火箭,烟雾几乎笼罩了整个山窟。 幸好这里空间足够大,幸好高空有裂缝能让烟雾出去。 祝鸣承认自己有点赌博的心态,上头了不管不顾,不过她也很有自信,相信自己能解决闹出来的问题。 等她们来到祭台这,祝鸣将云走川解救出来的时候,山窟内部几乎满目疮痍了。 千百年来鲜少有人光顾的瑰丽奇迹,被祝鸣几乎烧成了废墟。 回顾四周,祝鸣心虚地背着手哼曲儿,不能怪自己,那只能怪殷钰了。 云走川身体仍麻着,坐在地上休息。 祭台最上方是个方形的台子,地下是一圈套一圈圆形的底座。 祝鸣走上去,到被藤蔓植被覆盖淹没的高台,越往上植株生长的越细密,她没敢上来就放火,上头是凸起的,被植株紧紧包裹着什么东西,祝鸣怕给她们老云家烧坏了。 她举了小小的高温火焰匕首,细致地清理祭台。 龙骨巨大的头颅就在这里,张开的上颚要是落下来,能将祭台连同两个人一块吞进嘴巴里。 但祂轻易是落不下来的,恣肆生长的植株像被他呕出来似的从头骨深处涌出,它们纠缠着支撑起了这头骨大张的嘴巴。 祝鸣甚至怀疑,龙骨的嘴巴一开始是闭着的,是被这些植株硬生生撑开的,要是死亡的时候都不闭嘴未免也太啰嗦了吧。 龙骨是山窟内唯一的光源。 祝鸣也可以发光,她的火光炽热滚烫,很明亮也很危险,一旦靠近就会受伤,一不小心就会化为灰烬。 龙骨的光不一样,很柔和,白莹莹的并不刺眼,站在祭台上方光晕内部,身上的擦伤与疲累好似旱地逢甘霖被一点点滋润治愈了。 祝鸣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嗓音都正常了许多,这不是幻觉。 古老的巨龙死去了,祂的身躯日益腐烂,每一滴血肉每一寸辉光都在滋养这座大山,山里开始焕发新的生机,于是生出眼见的奇迹。 这里其实很安静,是祝鸣和云走川这两个不速之客破坏了平衡。 祝鸣甚至不知悔改,得到滋养后继续破坏这里的生态,她扯断了缠在祭台上方的藤蔓和草叶,草汁流出,气味馥郁,一窝虫子窸窸窣窣地爬出来,惊慌地向四周逃窜。 这看起来最重要的地方,反倒很少出现危险。 祝鸣这次耐心了点,也温柔了点,等虫子跑完了,才继续切割焚烧祭台上的植被。 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来:“喂。” 祝鸣愣了下。 声音像个年幼的小姑娘似,轻轻的,细细的,带着点山里的口音:“能不折断我吗。” 祝鸣:“……” 云走川拖着酸麻的身体跑上来:“谁啊老板?” 祝鸣挪开手,匕首刚才对着一朵纤弱的淡蓝色的花朵,看起来像一朵染了色的昙花,花瓣很轻薄,微微下垂,下方连着一根平平无奇的茎儿,说话的时候一颤一颤的,像是很想逃跑一样。 她不仅是一朵花,她的分枝蔓延,细细看去有一大片,最后一同收束进龙骨深处。 她应该是个妖精,一个很纯净的花妖精,也不稀奇,这种地方,出现妖精才是合理的。 妖精,这个人类定义的词语,可以简单地理解成一种在除人类外原物种基础上进化觉醒了的生物。 勤勤恳恳驮着云走川到祭台附近又含恨退场遍体烧伤的紫花藤蔓也应当是个妖精,能一跳许多米远看像人还有一定智慧的巨虫,也可以当成一种妖精。 巨虫群体都进化了,再过许多年,说不定真有人类一样聪明了,到时候人们可能就不叫它们妖精了,而是叫虫人。猿人和虫人,谁看谁是妖精?想想也蛮有意思的。 在此时的此地,淡蓝昙花是除猿人和龙骨灵魂(如果还在的话)外沟通程度最高,智慧也最高的生物,如果可以,祝鸣也不想伤害她。 这朵花儿,这朵灵性轻盈的花儿,微微颤抖着转向云走川,惊呼了一下:“是你呀。” 云走川诧异不已,流露出一点惊喜:“你认识我?还是认识我妈妈?” 淡蓝昙花不说话了,昂起的花朵沉默着下垂,在祭台上随着风烟轻轻摇曳。焦土狼烟里,她看起来那么柔弱,清纯,无害,云走川和祝鸣都不太想伤害一个连化形都做不到的妖精。 但就是这个无害的小妖精,沉默许久后一张嘴,炸了两人一个巨雷。 “我们曾经是朋友,我和你的母亲曾经也是朋友。”淡蓝昙花说,“需要重新自我介绍一次吗?你的母亲不久前跟我说,也许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也许还有能相见的时候……说起来,这一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 云走川颤抖着向前:“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淡蓝昙花说:“何不打开面前的这尊棺椁呢,观山告诉我,如果你真的独自来到了这里,那么便是命运使然,该知道一切就知道一切吧。” 棺椁! 原来这看起来像是巨大长方形小祭台的东西不是祭坛上的祭台,而是一尊棺椁! 淡蓝昙花又转向了祝鸣,没有人的五官和脸蛋,花瓣微微缩了下,竟也生动地表现出了纠结的意思:“虽然你不是独自来到这里的……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唉……” 家园被破坏,淡蓝昙花有点伤心,但她活了太久,声音像小孩,心态像老人,只觉得疲惫,已经很难起怒气了。 云走川也想知道这里是否有母亲留给自己的什么东西,她伸手撕扯缠在巨大棺椁上的植被了,沉默里带着焦急。 淡蓝昙花主动挪开了,祝鸣上手帮忙,人不会把猴当成同类,淡蓝昙花有些不忍,也不会把普通花草当成同类阻止她们。 全部清理是个大工程,过了很久,她们终于就看到了棺椁的真容。 很大,青石的外壳,盖子上刻着不认识的文字,侧面是一副简单的画。 祝鸣把刻痕里的草根青苔仔细烧净,拂去尘土,四边的画很简单,一眼就能看懂。 主角是两个小人和一条龙,一开始两个小人跪拜龙神,龙神赐给她们一个宝物,看起来像是宝剑,后来她们坐在龙神下方施云布雨、征战四方,这里能看出来,那宝物不是宝剑而是法杖。 后来一个小人死了,另一个小人站在她身边大哭。 再后来活着的小人将法杖插入龙神的身体,龙神死去,法杖吸收了龙神的力量,光芒大放。 再再后来,活着的小人将死去的同伴放进龙神的实体,举起法杖施法。 最后,活着的小人高高举起了一个婴孩。 云走川凝视最后一幅画许久,她站起来轻轻一推,沉重的青石盖子,竟像一片草叶般无比轻松地被拂开了。 棺椁的外壳被植被缠满,内里却一点都没有被入侵,很干净。 最内部的棺材,由九片淡青龙鳞组成,花苞一样沉眠的龙鳞缓缓放开,露出了被保存在最内部的东西。 一根将近两米的法杖,散发着与龙骨一样的蛋白荧光,下方尖锐微弯,顶端雕刻了一只在团簇骨花中沉眠的小龙。 祝鸣一眼就看出来法杖是龙牙做的,她抬头去找,果然龙骨的牙齿缺了一根。 在龙牙法杖的下方,压着一张黑白的老照片。 上面画着两个女人,一大一小,大的长着云走川的脸,没编辫子,盘着头发,穿一身蓝底白花的褂子。她牵着的女孩面容沉静,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跟云走川很像。 云走川拿起法杖,辉光万丈,衬得龙骨都黯淡了,这一刻她与棺椁上手持法杖施云布雨的小人重合。 龙骨是死去的神的遗骸,法杖是其中的一部分,摄取了遗骸的力量。 云走川小心翼翼地将照片取出来,痴痴望着小女孩的脸。 隔着逝去的无数时光,她们在对望。 淡蓝昙花轻轻摇曳,说:“走川,我的名字是云慧阳,我很聪慧,迟早有一天会走出大山的腹部看到真正的太阳——这个名字,是你的女儿观山为我起的。” 第120章 现实线:雪山守墓人(12) 第一百二十章 云慧阳的世界很小,她的太阳也很小。 祝鸣和云走川沿着楼梯一圈圈走到地上,吹着凉风,看到天空的时候,她只能透过头顶的裂缝,沐浴一丝天光,幻想太阳完整的模样。 她攀附在龙骨上,远远地向她们点头示意。 再见,再见——会再见的。 这个世界上,除了云走川与云观山外,云慧阳是对这个事实认知最清晰的存在。 她一次又一次见证母女的回归,她知道,她们是离不开雪山的。 “这是一个诅咒。”云慧阳是用一种带着怜悯的语气说的,“两个人离不开,一个人离开雪山,另一个的灵魂就会被困入活死人般的身体永远不得解脱,就算你回来,也只能开启新一次轮回,除非她复活,否则无法再离开。你们只有两个选择……选择一个人承受永恒的痛苦,或是两个人继续这绝望的幸福。” 回到天空之下,凉爽的风吹散火与烟带来的燥热,祝鸣仰起头,头顶是晕着白光的太阳,身后是一座巨龙的坟墓。 屠维依然坐在石头上等待着,像与石头融为一体了,无论多久都在等待。 她看着祝鸣,祝鸣的脸上身上满是灰烬、尘土与碎裂的草叶,云走川亦如此,她们是如此的狼狈,神情如此的凄然,屠维却什么都没说,好像已经知道了她们经历的一切。 巨门轰隆隆关闭。 云走川回到她的小家,她这才明白这个家原来不仅是家,也是她与云观山的坟墓。 她们在雪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赎千万年前犯下的罪过,守着一座龙的墓,也守着自己的墓。 她隐没在黑暗中,趴在云观山无声无息的身旁,恨不能自己也跟着死去。 她们一直是她们吗?一次次死去,一次次复活,前尘尽忘,罪孽不消。云观山发现这个真相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她也会像现在这样,绝望地依偎在母亲身边,在拧碎心肺的苦痛中做出决定,继续这残忍的轮回吗? “妈妈……”云走川缩成了一只虾子,“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妈妈—— 我明白了你,也辜负了你!我还是回来了,妈妈,我们永远走不出这座雪山了,我们注定埋骨在同处!妈妈,你太残忍了,你不能丢下我,女儿永远离不开母亲,今日的我正是昨日的你,你都知道的,你其实都知道的!你知道我的选择,我的想法,我的一切,我们互相哺育,我们永远纠缠,我的血管里流着和你同样的血,和我们的命运一起永不停息! 白骨的长杖轻轻颤动,隔着一座山,云走川听到了龙骨的呼唤。 她紧紧抱住云观山的身躯,如同抱住了自己。 云观山的灵魂困在这具一动不动的身体里,她有感知吗?她感知着一切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她会后悔吗? “妈妈……” 轮到我来做妈妈了. 云走川离不开这座雪山了,下山的只有祝鸣和屠维。 回去的路很顺利,云走川握着长长的法杖,站在灰蒙蒙的山崖上,遥遥指向前方。 她所指之处,无不气温怡人风和日丽,没有诡谲的风雪夜,也没有莫名出现的另一个自己。山间风光好瑰丽,宏伟的山,广阔的天,雌鹰掠过云影,明日高悬山巅。 山谷间有碎石,路途坎坷,祝鸣和屠维很轻易跃了过去,顺着云走川指的路,她们找到了丢失的车。 来时无比遥远又危险的路,是云观山试图拯救女儿的最后一道关卡。 去时轻松顺利又美丽的路,是云走川抛下一切拯救母亲的决心。 祝鸣很想跟云走川承诺,她会打破诅咒,将她们母女都接出去。 可是云走川不需要这个无力的承诺,空话改变不了一切,所以祝鸣只跟她说:“我会来看你。”来看很多很多次。 回程的时候,祝鸣加上了狼叔一家人的联系方式,他们村子里的人,祖辈都有跟云家来往,为她们输送些山下的货物,换取她们山上的猎物和值钱的草药、宝石。 祝鸣去市里的超市,买了奶粉、纸尿布、婴儿床、新被褥、零食、漫画书……浩浩荡荡装了一车。 她叮嘱狼叔,等阿走联系他们的时候再给她送去,因为现在的阿走,一定不想这么快就被打扰。 祝鸣知道阿走很能干,也相信她能养活自己和女儿,但这是她当老板的心意。 再见,一定会再见。 最后看一眼默勒耶雪山,祝鸣和屠维离去了. 车子开了两天一夜,回到了华都。 华都南城区平安大街126号,小火神异闻工作室,工作室里少了一个人,越发安静了。 祝鸣沉沉睡了一天,爬起来,请屠维到街边的餐馆吃冒菜,红彤彤的辣油铺了整层,堆满毛肚、黄喉、嫩牛肉,算是祝老板难得的奢侈。 屠维握着筷子,笑道:“我以为你会像路上那样,一句话都不跟我说,你这样,让我感到有些忐忑。” 祝鸣大方地夹给她一筷子牛肉:“我是想到阿走的事情心情不好,现在回来了,总不能一直消沉。” 屠维慢慢吃着,辛辣刺激口腔,将她的嘴唇烫的发红发肿。 她委实有点不太适应这种辣度,跟老板要了碗清水,一边洗一边吃。 祝鸣递给她一个嘲笑的眼神,筷子动得飞快。 “祝鸣。”屠维突然说,“对不起啊。” 祝鸣差点被呛到。 屠维说话慢悠悠的:“关于云走川的事情,没有帮上太多忙。” 祝鸣:“什么毛病,又没让你帮忙。” 屠维笑了笑:“我很希望你能每天都开心,只是不太做的到,如果我们可以彼此信任、彼此敞开心扉、彼此爱护……其实我很愿意尝试做一个好人。” 小餐馆里,人很多,很热闹。 她的声音在噪杂的人声里凸显出来,凉滑像条蛇,祝鸣盯着面前的碗,里面盛着一汪红油香辣扑鼻。 祝鸣叹气,放下筷子,重重拍了下屠维的肩膀。 “现在我只剩我,你只剩你,我已经想开了,不会轻易赶你走的,压力不要太大。这样,今天下午给你放假,出去好好玩,奶茶我报销,晚上记得回家。” “……谢谢哦,祝老板。”屠维感激地,反拍了拍祝鸣放在自己肩膀的手。 一顿饭主宾尽欢。 目送屠维登上公交车,透过玻璃窗,祝鸣向她摆手,她随着车越来越远,消失在路的尽头。 祝鸣回到工作室。 手机里是偷拍的屠维的照片,她长着和殷钰一模一样的脸。 沉默许久,祝鸣拨通了闻人白的电话。 “师父,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屠维,那个被留在我身边的克隆体,她就是殷钰!” 电话里闻人白的声音很沉稳:“她知道了吗?” 祝鸣仰靠在椅背上,捏了捏鼻根:“她知道,她现在装都不装了。师父,我暂且叫她走开了,我想在她回来之前找个办法制住她,可是我想不出来。阿走……阿走回家了,没有人帮我。” 这就是最让祝鸣头疼的地方,她们拿她没办法,尝试了这么多次,却一点伤不到她的根本,眼前的不是人,简直是座不可动摇的山。 要真是山也好,挖了,炸了,用来垃圾填埋了,总有办法对付。 “其他的克隆体还被监管着吗?”祝鸣赌气道,“干脆把这群克隆体统统毙了,就不信她能无限复生!” 像是被她的气话逗到了,闻人白轻笑了一声。 祝鸣更加不开心了:“师父,你不对劲。” 闻人白反问:“哪里不对劲。” 祝鸣腾一下站起来,隔着玻璃窗看向管理局的方向:“师父,你的态度不对,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跟喜欢绕圈子的殷钰不同,闻人白,是不会在无意义的事情上耗时间的。 所以她承认了:“是的,我早就知道殷钰还活着。” 祝鸣的唇瓣微微颤抖:“你!你们!……你们达成什么协议了?” “她将暗度空间最后一次开启时,神眷者的方位都暴露给了我们,克隆体们也尽数为我们所用,这段时间,管理局很忙。” 祝鸣蜷曲双腿,一下说不出话来。 她不信,但这话是闻人白说的,天底下谁都能被殷钰蛊惑成为她的走狗,唯独闻人白不会,管理局不会。 闻人白说:“暗界空间没有消失,只是进入了蜕变的沉眠期。它或者祂们正在积攒力量,做最后的攻势。 “这段时间是天赐良机,在现实杀死神眷者,便能减少暗度空间的力量,减少副本的数量。 “当初殷清嘉并没有撒谎,我们的推断也不算有错,殷钰、暗界空间和九幽的关系匪浅,如果她没有撒谎,那么殷钰并不能算是罪魁祸首,暗界空间不完全受她控制。 “具体是什么关系,她在你的身边,你可以亲口去问她。我想现在的她,应该很乐意告诉你一切。 “祝鸣,很抱歉之前没有先跟你沟通,我必须以大家的利益为最高。” 闻人白语气沉稳镇定,娓娓道来,不变的节奏叫她的话如不可抗拒的海水一般涌来,根本无法阻止。 她是正确的,只能相信这一点,不由自主地臣服她并不强势的语气。 祝鸣唇瓣嗫嚅着,想问很多,又知道没必要,她该去问殷钰。 她最后只问了闻人涂:“阿涂的位置呢?” 闻人白顿了顿:“找去的时候,闻人涂已经逃离了。” 嘟、嘟、嘟—— 握着手机的手慢慢落下去,祝鸣失魂落魄地看向窗外,天空满是阴霾,空气十分闷热,华都的夏季天气变化的太快了,中午时的阳光明媚,现在看来就要下雨了。 夕阳被阴云遮住,看不见它的光芒。祝鸣疲惫地闭上眼睛,她陷入泥泞般的梦,谈不上恐怖,就是叫人心烦意乱。她梦见自己大喊大叫,开着摩托,爬上大巴,向着天涯海角一直走一直走,殷钰就在她身后一直跟一直跟,回头就能看到她。 ——你到底想怎样!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不能。 ——烦死了!!! 殷钰露出很好看也很膈应人的笑容,恶心巴拉像掺了十斤花生油。 鸣鸣~她喊:我爱你,我就是爱折磨你啊! 轰隆一声,祝鸣被雷惊醒了。 夏季的雷雨夜,第无数次不期而遇。 噼里啪啦,风带着雨水拍打窗玻璃,窗大开着,雨顺着墙壁淌出一片水洼,窗帘在风里湿透了也飞舞。 祝鸣又忘了关窗,她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把生活搞得乱七八糟。 她走到窗边,一眼看到了院子里,攀藤的蔷薇顺着铁栏爬了满墙,所有的叶子都在雨里瑟瑟发抖,殷钰坐在遮阳伞下的长椅上,一小片黯淡的夜灯照亮脚下。 她不知晓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坐了多久。 在祝鸣看到她的时候,殷钰隔着雨幕望来,像一场无声的战争在对峙。 还是殷钰先开的口,笑里少了几分运筹帷幄的自信:“我可以进去吗?” 祝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可以信你吗?” “我来讲一个故事吧,听完这个故事,你再决定要不要信我。” 祝鸣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讲吧。 院里的风雨在这一刻凝固,飞舞的窗帘停留在空中,水洼停止扩散,蔷薇的叶子于此刻沉眠,她们中间是千万滴雨珠隔成的珠帘。 殷钰就给她讲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上有一群强大的人,这群人可以呼风唤雨,却依然要受时光的限制,时间差不多了,他们一个接一个死去,他们都埋在同一个地方,睡在同一片墓地。后来,他们融化在一起的血肉与灵魂里,生出了一个崭新的孩子……”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0-130 第121章 现实线:殷钰的善意 第一百二十一章 “墓地里只有一个活着的生命和一个清醒的灵魂,剩下的是一片混沌的意识碎片。 “墓地很冷,看不到阳光,看不到希望。 “这孩子日渐长大,浑浑噩噩,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哭过笑过。她日复一日游走在亡者的执念当中,感受他们的想法,倾听他们的呓语。她其实懂的很多,只是没有用,没有任何人来与她交流,这些碎片只会自说自话。 “有一天她终于走到了墓地的最上方,她忽然发现,这里是那么的温暖。隔着一片混沌的天,有源源不断的热度传来,几乎要将她烫伤了。 “她经常蜷伏着贴在那片天,或者那片地,墓地没有日月天地,墓地是一片混沌,混沌里只有那一片是如此明晰的滚烫。 “她忽然很想走出去,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那么暖。她的念头和亡者的执念共鸣了,她知道,她生来就是要走出去的,这是所有死在这里的人的执念。 “因为他们不是心甘情愿死在这儿的,起初只是为了避难,后来墓地被封死堵上,他们出不去了,只能死在这。 “他们开始憎恨外界自由的生命。 “他们的怨念太浓了,他们的力量没有彻底消散,聚集成了一种可怕的意志。 “镇压墓地的存在日益衰弱,封印越发脆弱。 “终于有一天,她和他们看到了一丝天光,几乎是欢欣鼓舞地爬了出去,想要回到这生机勃勃的世界。 “这个孩子太懵懂了,不晓得隐藏自己,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和警惕,也受了点伤,只出去了一部分,这也足够叫她见识到这个世界的美丽。 “裂缝又被堵上了,可惜对于外面的人来说有些晚,他们的意志已经扩散到天地间,带着他们遗留下来的力量,蛰伏着渐渐成长。门内的力量受到吸引,日复一日冲击封印,大概几十年,就能彻底打碎封印了。 “他们想要复活,他们找到自己的眷者,赐予他们力量的种子,也是他们灵魂的碎片,等待有一天封印破碎大门打开,他们的力量全部涌出,就能借助眷者的身体复活。 “而那个孩子也有事情要做,她想找到当初的热源。 “找了很久,找到了,热源变成了一个女孩。 “一开始她很期待热源能继续给自己惊喜,结果让人失望,她观察了很久,也曾试图体验一个普通人的心情去爱护她,只是热源有点无聊,叫她体验不到太多的惊喜。她无法真正爱上她,她看着她,就像在看一盏十分喜爱的珍贵的台灯。 “她还是很喜欢的,希望她能好好的,台灯跟墓地有关系,向往自由的孩子想彻底打开墓地大门走出去,抽取台灯的灵魂会起到很大作用,能将开门的时间提前。其实就算不动作,台灯最终也会打开大门。 “门开了,墓地里汹涌的力量会在恶念的引领下冲垮这个世界,她有点纠结,有点舍不得,虽然什么都不做,过一阵子也会如此,但她觉得不太公平。所以她放弃了这个简单又快捷的途径,她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她决定搭建一个擂台,一个战场,一个公平角斗的机会。 “死在墓地里的人最初也不全都是坏人,有善有恶,他们的恶意如此浓烈,善意也尚未完全消散,只不过善念的力量有些微弱,需要她给予帮助进行精心的编织。力量在互相制衡下搭建出了一个战场,他们决定把命运交给现世的人,若眷者胜了,打开墓地的门,恶念的神彻底复活;若现世的人胜了,他们的意志则消散,打开墓地的门,一切依然平静。这样就很公平了对不对? “那孩子……属于两者之外的第三个意志,她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她只是想要走出去的自由。他们属于同源,她自然可以在战场肆意来往,或者插手做一些改变,可是凭什么呢,她没有理由更偏爱哪一方呀,她不叫世界在无知无觉中迎来大洪水已经很公正了。更何况她也想要彻底地自由,她想走出去。 “她觉得春光很明媚,人群很热闹,她很喜欢现在的文明,仅此罢了,她尊重所有人,包括命运。 “所以她不插手战场,不刻意去改变什么,她享受生活,享受未知的未来,未来谁赢了,都会迎来新的未知,她期待任何一种没有见过的可能性。 “唯一叫她在意的是台灯,台灯身上有封印,台灯太弱了,台灯早就身处在命运里,台灯和其他人不一样,台灯与墓地有关系她注定要走到那扇门前。所以她得照顾她一下,打破她身上的封印,叫她更厉害一点才好在战场上活下来。 “至于台灯是怎么想的,其实不是很重要……那时她是那么想的,可是后来后悔了。” 讲到这里,殷钰又笑了下:“真的有点后悔了,这种心情不受控制,她体验到了痛苦的滋味儿,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快乐……她得谢谢台灯才行。 “那个什么都虚伪地爱着,其实什么都不在乎的孩子,她曾经什么都不曾拥有,又忽然间看到了全世界,她根本没有真正地体验到七情六欲,直到台灯又一次将她烫伤。 “她终于明白,自己并没有以为的那么强大,她其实很渺小,只是黑暗里孤单的飞蛾。 “台灯一直亮着,一直很烫,是飞蛾从来不曾真正接近,隔着一层灯罩,就以为台灯失去了温度。 “现在飞蛾想停在台灯上面,想拥有台灯的世界不要被毁坏,台灯……会相信吗?” 说了这么久,也许是舌头累了,殷钰的尾音有些颤抖。 祝鸣忽然很想来一杯冰凉的烈酒,叫自己清醒一点,也叫自己麻木一点。 她们都在强迫自己看向对方,祝鸣面无表情地听了这么久,听到后面,甚至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你问台灯相不相信。”搭在窗边的手骨攥的发白,祝鸣胸口哽着一口气,“怎么不问台灯想不想当台灯?她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 殷钰说:“对不起。” 祝鸣问:“台灯跟墓地有什么关系?” “封印是她的前世和另外三个人设下的。” 祝鸣:“……那她现在也就是个普通人啊。” “墓地里有她亏欠的存在,就算转世了,也要还债,她会在命运里被吸引走向墓地,最后打开大门。” 祝鸣摇头:“我不信虚无缥缈的命运。” 殷钰的笑容很难以形容,不像是笑,倒像是一种怜爱的安抚:“那扇门一定会被打开的,那里所有的东西都想要出去,拦不住的。” 暗界空间不是屠宰场,而是一个提前将隐患暴露出来的战场。殷钰想要自由,但她已经等了很久,大可以继续等下去,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只静静看着也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你觉得台灯会相信吗?” 殷钰低声道:“她会的。” “她不会!”祝鸣大喊道,“人人都会讲话撒谎,怎么能叫人随便就相信,难道换成你是我就信了吗?只听一个人说的话,没有任何证据的事你信吗?!” 雨一瞬间又下了起来,哗啦啦打湿夜幕。 祝鸣转身跑掉了,殷钰看着她的窗户,丝丝缕缕的忧愁在心头流淌,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她低头,抬手抚摸心口的位置,不等彻底咀嚼体味,前方响起很大一声,她便又看去。 祝鸣跑到了一楼的门前,拉开根本没有上锁的玻璃大门,没好气道:“进来,别装可怜!” 殷钰眨了眨眼,忽然被水淹没的心脏又轻盈了起来,她拎起裙角,淋着风雨冲进了门内。 祝鸣竟然给她泡了杯热奶茶。 “既然要讲这么长的故事,就坐下来好好讲。” 殷钰吹拂奶茶杯上的热气:“其实这个故事很简单,大部分已经讲完了。” 祝鸣不乐意了:“什么啊,跟我有关的,最重点的还没有讲好不好!拜托,在我这里我才是最重要的!” “好么,你想知道哪些?”殷钰微微弯起唇角。 “墓地就是九幽吧,传说中的神魔埋骨之地。”祝鸣冷笑了下,“这点我能猜到,至于你说的命运、亏欠还有什么封印,麻烦再说清楚点。” 只是这部分,殷钰知道的委实不多。 “祝鸣,传说中的四神兽也在九幽内。” 祝鸣一懵,又觉得还挺合理,四神兽也是神嘛。虽然如今祝家和闻人家族都还在供奉,但归根结底,她们供奉的也只是神兽遗留下来的一部分。 还有云走川…… 殷钰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慢悠悠地说道:“鸣鸣,你真的没有感受到命运的存在吗?你其实知道的,一切都息息相关。二十多年前,九幽的第一道裂缝出现导致的一系列后果,都与你有关。因为朱雀血进入了胎儿的身体,所以你诞生了,长大后你和闻人相遇,再后来你遇到了云走川,这就是命运,你们会在冥冥之中被吸引到一起,最后一起打开九幽。” “既然四神兽,那还差一个是谁?” “殷清嘉。” 祝鸣:“……” 殷钰笑了笑:“所谓命运,就是由一个接一个看似巧合的事实组成的。” 祝鸣的脑子自从身上的封印破裂后,一直转的很快:“我们亏欠的,其实就是四神兽,我们的前世都背叛了各自供奉的神兽对不对?” 殷钰点了点头:“这段历史太久了,四神兽虽然也在九幽内,但祂们并未与混沌融为一体,他们的想法、记忆与那段往事的缘故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只有你是前世,其他三人都处于不停地轮回中遭受各自的诅咒和折磨。 “云走川和云观山不说了,你已经知道了。 “闻人白是一样的,每一代的闻人白都自闻人家出生,她总能很快展露自己的天赋,然后接过家主的位置继承那双眼睛。她会和眼睛融为一体,用自己的血肉供奉维持这双亡者眼眸的力量,最后迷失在分不清的虚实交界中步入疯狂……你也是知道的,闻人家不是每一代都有家主,闻人家的家主都是白虎眼选中的,闻人家的每一任家主都疯掉了。这些人,都是闻人白。” 祝鸣的面前也摆着一杯热奶茶,她快要握不住了。 “师父……她也知道这件事吗?” 在殷钰的认知里这是个蛮有意思的事情,她本来想笑一下的,但看到祝鸣的表情忍下了,点点头:“已经知道了。” “殷清嘉呢?” “殷清嘉是个很有趣的人。”这人跟祝鸣不熟,殷钰大胆地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她的诅咒也很有意思,四神兽的灵魂碎片在暗界空间等待你们,不如等你们之后一起探索,体验感应该不错。” 祝鸣:“……你。” 殷钰:“嗯?” 祝鸣:“算了,懒得骂你。” 她叹一声,其实诅咒的形式并不重要,如果没猜错,想要结束诅咒,就要打开那片墓地。 墓地里的所有东西都想出来,四神兽,也不是例外。 意识到自己表现不是很良好,殷钰喝下一口奶茶,决定略过殷清嘉:“鸣鸣,你也身处诅咒,不过对你的经历,我知道的不是很多。” 祝鸣皱眉:“为什么?” “闻人白、云走川和殷清嘉都在一代代转世,她们的经历全都有迹可循,你不一样,这只是你的第二世,在此之前你一直被困在幽冥地狱。” “我的诅咒就是不能投胎转世?” 殷钰一直在一圈圈地搅拌奶茶,听到这句话,小勺停了下来。 “不止是这样。”殷钰的声音很轻,“你感受到了吗,你的力量越来越强,越来越烈……如果我猜的不错,再过几年,你就会把自己烧死。” 祝鸣:“……” 她明白了,九幽里的东西想要出来,九幽外的人为了结束诅咒,也必然要打开那扇门,门里门外竟然是双向奔赴的,这一瞬间祝鸣都觉得有点搞笑了。 感情她自己也是可能导致世界危机的不安定分子之一,殷钰反倒成了调停的裁判员。 原来这就是殷钰说的命运。 “我不会打开那扇门。”祝鸣牙齿咬的咯咯响,“师父也不会,就算要一直遭受诅咒也——” “你什么都不做,门就不会开了吗?” 祝鸣无法反驳。 “我们可以互相合作,最初我搭建战场的想法很简单,给你们杀死恶念的机会,如果你们输了,那就算了,九幽顺其自然就会打开。如果你们赢了,也会顺应我的安排提前打开九幽,到时候两全其美,大家都会快乐幸福,我向你承诺,这是最好的结果……唔,虽然过程中会死一些人。” 殷钰喝下最后一口奶茶,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鸣鸣,别害怕,现在的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战场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人类能胜过神眷者,一切无须担心。 这是殷钰对祝鸣最大的善意。 第122章 神国:再现 第一百二十二章 九月已至,一到夜里天气就会转凉。 祝鸣看到新闻上说东北冷的特别早,十月就开始下雪,她想到云走川,高山的天气应当与东北差不多吧,都冷的特别早,就又给她寄了两套羽绒服、烤火炉、暖脚桶、电热毯等。 科技发达就是好,只要有钱,在哪都不必受苦。 云走川蹲在山脚下,这是唯一有信号的地方,再往前她就不敢走了。 她在跟祝鸣打电话:“老板,我家装了太阳能发电机,差不多够用啦。” 她身边是两辆大卡车,一辆车上是煤块,一辆车上是崭新的烧煤炉、烟筒和暖气片。 电话的另一头,祝鸣正在吃面:“万一天气不好怎么办?暴风雪一刮好几天,会把太阳能刮坏。” 云走川也就不说什么了,东西都送到身边了,还能再退掉不成。 她就是听着祝鸣嗦面的声音有点馋了:“我想吃方便面。” 祝鸣一下就笑了:“方便面都要我买啊,自己想办法去。拜托小姐姐,你现在欠我的工资至少有一年了。” 云走川撇了撇嘴:“小气,我是听你吃才想吃的。” “我吃的不是方便面,是加煎蛋小排和青菜皮肚的豪华汤面!” “啊?哪家的外卖?” “就不能是我自己做的吗?” “不如叫我相信是屠维做的。” “没想到竟然被你猜到了。” “老板你——你们关系进化的这么好吗?!” 她还有能跟人逗两句嘴,说明心情已经调整过来了,祝鸣笑着笑着,想跟她说说诅咒解除有希望的事,又怕殷钰不够靠谱。 一时迟疑,忘了回应。 云走川没听到她说话,疑惑地连叫了几声老板。 祝鸣回神:“阿走,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你说。” “屠维是殷钰。” 云走川:“?” 祝鸣:“她不仅是殷钰,还跟管理局合作了。” 云走川:“??” 祝鸣:“她不仅跟管理局合作,可能还要跟我,跟你合作一下,因为咱们的前世,好像有那么亿点点的关系……” 云走川恍恍惚惚听着,脸上表情不断变幻,一时想笑,一时咬唇,眼里水光泛滥要哭不哭。 “老板,你相信她吗?” 云走川知道自己是个很笨的人,她难以分辨殷钰是否可信,但她信祝鸣。 祝鸣的声音给她心底压了一个沉沉的秤砣:“判断一人是否可信,不能光听她说,而是要看她做。她和管理局合作,我信她一半,另一半我等她证明给我看。” 云走川说:“我等你。” 挂掉电话,山间凛冽的凉风吹干了云走川的眼角,她一下跳起来,眼前明明是稀疏的野草碎石与阴云,她却好像从中看到了那条走出雪山的路. 周六的清晨,祝鸣是被一阵钟声唤醒的。 钟声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祝鸣摆着一张臭脸,连头发都不梳,光着脚跳到地上,冲到窗前准备看看是哪个大天才清早上的敲钟。 没看到地上的大天才,看到了头顶的老天才。 远远一片海市蜃楼出现在天际,如同城市的倒影,钟声伴随着云浪的波纹向四面八方扩散。 祝鸣一下醒神,惊疑不定地看向街道。 街道上有低头玩手机的行人,穿着黄外套的外卖员,在车边抽烟打电话的秃头哥……都好像聋了一般,对钟声毫无反应。 忽然行人抬头看了一眼头顶,表情平淡,低头刷手机的时候露出迷之微笑。 手机比天空更具吸引力。 怎么连天上的海市蜃楼也看不到吗? 祝鸣冲到楼下,殷钰正在窗边浇花。 “殷钰,你听到钟声了吗?”祝鸣嚷道,“天上传来的!不知道又是哪个妖孽作祟,未免也太嚣张了!” 殷钰:“听到了。” “你也听到就好,就知道不是我的幻觉。” 殷钰:“这是欢迎的钟声。” 祝鸣:“什么?” 殷钰:“摸一下你的衣兜。” 祝鸣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张熟悉的硬卡片,她掏出来一看,洁白如雪的贺卡上勾勒着金色的月桂叶花边,印着蔷薇花的暗纹,看起来更精致了。 内里的上半页,印着由数个琐碎图案组成的奇怪图腾,下半页是一如既往客气虚伪却又不太一样的文字: 【诚挚地邀请您来到神明的国度,这将是一段您终生难忘的旅程,请用心体验,真诚交流。通往神国的公交车即将启动,请立即做好准备。】 祝鸣:“……” 纵然已经知晓暗界空间并没有彻底结束,可当真正重逢的这一天,心情依然复杂。 殷钰的掌心出现了一模一样的邀请函:“要开始了,祝鸣。” “我以为管理局会把神眷者杀光呢。”祝鸣嘀咕道。 “这个世间没有谁是万能的,至少这一次,神眷者已经所剩不多了。” “你就不能直接帮忙把他们都杀光吗。”祝鸣的眼神很是怀疑,“说好了站在人类这一边的。” 殷钰微笑:“那真是抱歉了,我也被规则束缚着无法破坏神魂碎片。就算我杀掉神眷者,碎片依然存在,可以进入其他人的体内,到时候,不过是平白再牵扯进一条生命。” 祝鸣没说信还是不信。 十分钟后,一辆公交车停到了家门口。 玻璃窗上映着一个个乘客的虚影,只有轮廓,无法看清,车子外貌很普通,跟随处可见的公交车没有任何不同,线路牌显示SG09,抬眼看去,一刹那会以为驾驶座上无人,因为司机是只有薄薄一片的纸扎人! 路上行人边玩手机边走过去,无知无觉地从公交车内穿过,穿出车尾的时候,疑惑地搓了搓胳膊,这晴空朗朗的秋老虎日,怎么突然来了阵激人的冷意。 祝鸣将斩秋刀背在身后,如上一辆普通公交车般从车门登上。 车里的情况有些诡异,进入车厢并未使她看清其他乘客的面容,依然如同雾里看花,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模糊了起来。 她隐隐发觉有人在看自己,然而环顾四周,眼见到的只有一个个虚影。 祝鸣和殷钰找了个空位置坐下,车门关闭,公交车缓缓行驶起来,越开越快,越来越抖,最后直直向天上飞了过去! 好端端一个公交车竟然开成了飞机,目的地直指天际的海市蜃楼。 祝鸣屏气凝神,想仔细看清车是怎么进入海市蜃楼的,然而飞着飞着,她不受控制地开始犯困,一个打盹儿的功夫,再睁开眼,公交车已经不在天上飞了。 公交车在城市内冷冰冰的街道上行驶,越开越慢,最后停在一个斑驳的站牌下。 车内众人一时不敢出去,警惕地透过车窗观察外面的情况,或观察车内的情况。 大约二十余乘客,一看便知,都是暗界空间的老熟人们了。 祝鸣的视线略过,跟着大家看向外面。 这座城市很安静,建筑与街道跟普通城市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街上空无一人,荒芜萧条的像一座死城。 天光昏黄,不见太阳,头上是越来越浓的云雾,叫人分不清时辰与天气。 “那是什么?”忽然有人倒抽一口冷气,惊讶地疑问出声。 顺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的云雾里,竟渐行渐近地走来一道巨大的高瘦的虚影。虚影隐匿在云雾中,比附近的居民楼还要高,看不清面容与模样,未知更加叫人恐惧。 就在众人警惕之时,虚影又停了下来,看起来并不打算攻击车上的觉醒者。 纸片人司机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 刺耳的声音在过于空旷的街道中回响,像某种恐怖片开演前的预兆,祝鸣率先走下了车子,抬头一看公交站牌,写着“西四路”。 众人陆续下车,自然而然三五成堆分散开来。 公交车无声无息地开向不知名远方,徒留一群人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雾里面那东西好像不止一个。”一个烫着小卷毛戴墨镜的阿姨说道,“大家先找个地方避一下?” 这种时候,有人愿意领头,一般是会被簇拥的,不过,大家都不是刚入暗界空间的小白了,警惕之下,只附和了下她的说法,却没有聚成一堆。 甚至于有的人,跟她的观点相反:“我想顺着路往前探探,一般来说,副本的前期最安全也最适合探索,虽然这里不太像副本的模式,但基础规则,应该是一样的。” 有七八个人便组成三队,分别向三个不同的方向探路。 剩下的人,有的跟小卷毛一起找休息地,有的则跟自己的队友默不作声地离开。 最后这里只剩下祝鸣和殷钰两个人。 殷钰问:“不走吗?” 祝鸣理直气壮:“带路啊。” 殷钰:“诶?” 祝鸣:“诶什么诶,你对这个地方总不至于一无所知吧?拜托,帮帮忙,做个弊,咱们直接去打boss!” 殷钰:“……” 祝鸣开始搓手:“快点,打完boss回家我还要复习呢,再过三个月我就要考试了。” 殷钰指指高空中隐藏于云雾中的虚影:“那就向那边走吧。” 据殷钰介绍,这些虚影,是神眷者力量的象征,接近他们,也就意味着接近神眷者。 越像这座神国的深处走去,越能发现云雾中,藏匿着的虚影有多么高大可怕,只是,望山跑死马,想要真正接近他们,还不知要走多远。 “神国也是一个副本?” “可以理解成,是许多个神眷者与副本的集合地。” 祝鸣长长哦了一声:“怎么离开这里?” 殷钰笑了笑:“很简单啊,把所有的神眷者都杀光就好了。” 祝鸣正要骂她一句会不会设计战场,忽然间,她目标前方的那道高大虚影,一下子消散了,就如他身旁环绕的云雾般,那道虚影也如云雾般散开了,在一道风的浮动下,转眼间归于天地。 祝鸣下意识握刀:“好快。” 是谁动了手,这么快就解决了一个。 她看向殷钰,眼神颇为不满,殷钰耸耸肩,抓住她的手,眨眼间移动到了另一处空间。 一处门牌褪色发旧的活动室。 云雾浓重,连同地面都蒙上了一层薄薄雾气,高大的虚影正在顶上,因为太过巨大,反倒摸不准他到底在什么位置。 吱呀。 活动室的门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面色格外阴沉的觉醒者,他捂着右肩,右肩下空无一物。 出来的那一刻,被堵在门口的祝鸣吓了一跳。 “嘿,朋友,里面是什么?”祝鸣打听。 “你进去就知道了。”那人没好气地走开了。 于是祝鸣推门而入,进入的那一刻,眼前黑了一瞬,再亮起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喧哗热闹。 第123章 神国:运气之王(1)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群人围着一张桌子赌博,带着面具穿制服的侍者在人群中穿梭,光可鉴人的地上与水晶吊灯下,是衣着光鲜却丑态毕露的赌徒,这种场景,祝鸣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女士想玩点什么,我们这里应有尽有哦。” 带着兔耳与面具的女郎笑吟吟接待,递过来一杯香槟:“如果是第一次来,建议您从简单的入手。” 祝鸣低头看看自己,还是那副模样,没有变成一个人模狗样的精英。 但她很确定,她已经步入了一个规则场,那种被束缚着的感觉太熟悉了。 “一定要玩吗?”祝鸣问,“可我不会赌。” “您会打牌吗?” “不会。” “打麻将?” “不会。” “那押大小?” “我选择困难。” “比大小呢?” “我帕金森。” 兔耳朵被祝鸣逗笑了,咯咯咯一顿乱笑:“那您想玩点什么呢?只要是与赌有关的,怎样都好哦。” 祝鸣挑眉:“这么宽松,竟然可以由我自己定义玩法?” 兔耳朵说道:“当然啦,我们向来是最公道的赌场。” 祝鸣又问:“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赢了,我能得到什么?” “您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我们有的。” “那我要控制这个地方的神眷者核心。” 兔耳朵沉默一瞬,竟又笑了起来:“哎呀,又是这个要求,您可不是第一个想赌这个的人。” “所以能赌吗?” “当然可以啦,只要您能给出相等价值的赌注,我们是不会拒绝的。不过,在此之前,您需要先赌过三次,才能见到我们的主人。” 场内的客人大部分都是npc,小部分是觉醒者。 祝鸣被兔耳朵带到一张赌桌前,巧的是,旁边那桌也有一个觉醒者在赌。 赌博的是个年轻的戴鸭舌帽的女孩,祝鸣没有立刻开始,而是饶有兴致地围观她的赌局。 鸭舌帽进行的是一种运气占比更大的纸牌游戏,双方各抽三张纸牌,然后比较大小,简单直接,很适合没有赌过的玩家。 坐在鸭舌帽对面的,是一个猫耳朵侍者,双方已经抽完纸牌,只等揭晓最后的谜底。 “我再向您确认一下,您的赌注是一只耳朵和百分之五十的异能力,您要的是透视能力。” 鸭舌帽嚼着口香糖说道:“确认。” 于是开牌,猫耳朵侍者胜利,牌面比鸭舌帽大一。 看到结果,鸭舌帽腾地站了起来,面上表情阴影不定:“你们出老千!” 猫耳朵惊讶地说道:“客人,牌是您亲自洗的,怎么能说我们耍诈呢?倒是您,这么笃定,不会才是出千的那个吧。” “你……” 右耳消失,鸭舌帽捂住耳朵,眉头紧锁,显然是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猫耳朵笑道:“您还要继续赌吗?再来一局,就可以跟我们的主人亲自对赌了。不过我要提醒您,每次的赌注都必须比上一次更有价值才行。” 对赌徒来说,继续下一轮,试图将已经失去的全都赢回来是很普遍的心理,毕竟百分之五十的异能,实在难以割舍。 但鸭舌帽果断拒绝了。 走之前,她看向祝鸣:“别跟他们赌,有诈。” 祝鸣笑道:“谢啦,但我想见见他们的主人。” 这里跟普通的副本不一样,随时可以结束,可以走人,但归根结底,都是让觉醒者与神眷者对立的战场。 敌人都在眼前了,怎么能连打都不打就认输。 祝鸣看向自己桌对面的兔耳朵:“我想问一下,赌局只能自己参与,还是可以跟我的朋友一起?” 兔耳朵很是高兴地说:“可以一起哦,不过,你们每个人都要拿出各自的赌注,游戏需要全体同意才能进行。” 在一旁看热闹的殷钰就被拉进了场。 三个人呈三角之势坐在圆桌边上。 兔耳朵说道:“因为是三人游戏,所以需要明确一个规则:游戏中只能有一个赢家。凡输家,都要将赌注赠予赢家,同一场游戏中,赌注的价值应当由我们彼此认同等价才可以成立,一切外物都是虚无的,玩家需要提供真正属于您自身的东西作为赌注。如果中途有人想要退出,必须在本场游戏结束后再退出。所有游戏形式,必须加入赌博的成分,否则我会拒绝进行游戏。” 她微笑着看向祝鸣和殷钰,很期待这对朋友翻脸的那一刻。 对于游戏进行的形式,兔耳朵请两位玩家自己决定,殷钰也很干脆地放弃,全然交给祝鸣自己定。 祝鸣想了想,选择了最简单的游戏方式:掷骰子。 三个人各自掷出三个骰子,谁的数最大,谁赢。 兔耳朵说道:“没问题,我接受,那么两位想要用什么当赌注呢?以及……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能从你那里得到什么?”祝鸣颇为好奇。 “我说过,只要我们有的都可以,但相应的,您要押上与之价值相等的赌注。” “那好吧,我赌一根头发。” 兔耳朵愣了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祝鸣交叉十指,噗嗤笑了:“开玩笑的,赌一根头发也太无聊了,你不会真信了吧。” 兔耳朵也忍不住笑了:“您真是幽默呢。” 祝鸣:“嗯,所以我赌所有的头发。” 兔耳朵:“……” 祝鸣:“来,告诉我,可以从你那里交换什么。” 兔耳朵眯了眯眼睛,璀璨华丽的灯光将祝鸣照的春光满面,好像她真的只是在一个普通的赌场里,玩一场不值一提的游戏。 好在她的修养足够,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情:“金钱、食物、信息,或者别的什么,您想要什么?” 祝鸣说道:“我想要你们主人生前的信息。” 兔耳朵:“……这太冒昧了,关于主人的一切,只有您在和他亲自对赌时才能要求。” 祝鸣耸耸肩:“好吧,那我要一份地图,神国的地图。” “可以,但有个条件。”兔耳朵伸手指向安静的殷钰,“必须要她押上足够价值的赌注,我才会押上神国的地图。” 赌桌边,殷钰微微笑着,仿佛置身度外一般:“那么,你希望我押上什么?” 兔耳朵说:“押上您的一只眼睛吧。” 这给人的感觉不太公平,但殷钰同意了。 因为掷骰子这个游戏,祝鸣和殷钰都有赢的信心。 游戏开始,三人各自掷出三颗骰子,九个六出现了。 三人都沉默了。 兔耳朵笑道:“看来客人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完全不懂赌博。” 事实上,祝鸣真的不懂赌博,她只是做了个弊,用微弱的肉眼看不到的火苗对骰子进行控制,使它们一定能变成6朝上罢了。 殷钰大概也是如此,她的异能更加方便。 兔耳朵进行提议:“既然大家的运气都一样好,不如将游戏加点难度——使用筛盅如何?” 祝鸣和殷钰同意了。 用筛盅做隔绝,对玩骰子经验确实很少的祝鸣来说,是多了不少难度,但对殷钰来说,应当不影响什么。 所以怎么说,自己这一方都不会输。 三人同时拉开架势摇起筛盅,一通踢里哐啷后,祝鸣猛地将筛盅拍到桌上,咚,原来是摇的太投入,胳膊肘撞到了桌边。 殷钰下意识望过来。 祝鸣赶紧抓住肘子抽着凉气按揉。 “很痛吗?”殷钰问道。 “还好,撞到我麻筋了。” 一点小小插曲,影响不了什么,三人同时开盅,祝鸣神情顿时变得微妙,这一次她是没有作弊,摇的也确实很随机,但殷钰怎么…… 祝鸣:3、5、2。 殷钰:6、6、5。 兔耳朵:6、6、6。 兔耳朵赢了。 祝鸣伸手抓过兔耳朵的骰子,狐疑地上下左右细细观察,她知道有的赌场用的骰子里装了特殊的东西,能控制骰出自己想要的数值。 兔耳朵态度坦然:“您如果对骰子有怀疑,可以破坏它的结构仔细检查。” 祝鸣当机立断捏碎骰子,一片碎渣里,什么别的物质都没有。 亲娘嘞……那就是兔耳朵是玩骰子的绝顶高手,不用作弊,自己就能摇出来。 可是殷钰怎么会…… 祝鸣看向殷钰,殷钰的食指在下意识地叩击桌面,她面容一片平静,不知是怎么想的。 “客人,如果没有疑问,那我可就要回收自己的赌注了。” 兔耳朵拍拍手,祝鸣的头发消失,头顶一片圆滑光亮,殷钰的左眼消失,出现一个黑洞。 这可真是相当滑稽了,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祝鸣笑的艰难:“殷钰啊殷钰,没想到我搞了你那么多年,还不如人家跟你赌一次来的伤重。” 殷钰弯了弯眼眸:“是啊,真是太可怕了,那么还赌吗?” 祝鸣反问:“你认为呢。” 殷钰说:“我认为可以继续看看呢。” 那么就继续赌一场看看,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 第二场游戏,兔耳朵的赌注是神国地图和两人先前输掉的东西,祝鸣的赌注是自己的左手,殷钰的赌注是自己的左腿。 游戏的形式依然由祝鸣决定,这一次,祝鸣要杜绝兔耳朵发挥赌博高手实力的机会,她选择全程由自己操纵。 “还是掷骰子,比大小,但这一次只有我一个人掷。三颗骰子不同的颜色,在我掷完后,每人选一个颜色的骰子,开盅后,谁选的骰子数最大,谁就赢。” 依然是个简单的赌运气的游戏,这次没有兔耳朵插手,殷钰总能赢了吧? 递给殷钰一个眼神后,祝鸣开始摇骰子。 骨碌骨碌骨碌。 啪! 祝鸣按着筛盅率先开口:“我先选,我选黑色的。” 殷钰说:“我选红色的。” 祝鸣反问:“你确定?” 殷钰摸着下巴沉思:“唔……确定!” 兔耳朵:“那我只能选白色的了。” 祝鸣:“哈哈哈哈,选好就不能后悔,我开啦!” 想到这次胜利,自己的头发能回来,祝鸣就忍不住想大笑,光头是非常凉快的,但还是有头发更有安全感啊!头发,她美丽的挑染的头发,在春风中飞扬,在夏日里挡光,在秋冬里保暖,真是人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啊。 一时间眼前都是自己发丝飘飘如在云端的画面,祝鸣激动起身,大手一挥,像拔萝卜一样拔开筛盅。 轻轻的细微的一点声响后,筛盅在拔开的瞬间,边缘擦过红色骰子的边缘。 6变成了2 。 祝鸣:1 殷钰:2 兔耳朵:5 兔耳朵又赢了。 祝鸣握着筛盅的手停在半空,刚才的飘然全都消失,她眨眨眼睛问:“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殷钰微笑:“我信啊。” 第124章 神国:运气之王(2) 第一百二十四章 祝鸣的左手消失了,殷钰的左腿消失了,两个残缺的家伙,依然坐在赌桌边。 兔耳朵低头冷笑,再抬起头时,依然一副贴心模样:“两位客人还想继续赌吗?” 祝鸣:“我得想想,曾经有段时间,我很讨厌自己的左手,现在丢了,倒也不是不能接受。”话题一转,她问,“可以请教一下你,必胜秘诀是什么吗?” 兔耳朵打了个响指,侍者端来酒水和果盘摆到祝鸣与殷钰身边:“没有必胜秘诀,只是运气好罢了。” “我不信。” “那我也没办法了。”兔耳朵说道,“我可以向您发誓,在我们赌场,绝对不会有东家出千的情况。” 发誓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祝鸣眼珠子一转,用仅剩的右手指向殷钰:“别向我发誓,向她发誓。” 殷钰配合地竖起三根手指:“向我发誓的话,记得押上誓物。” 兔耳朵:“好吧,那我向这位女士发誓,若我出千,就将你们输的东西十倍偿还。” 祝鸣看一眼殷钰,殷钰稳如老狗不动声色。 第三轮游戏开始。 兔耳朵的赌注依然是之前累积赢来的那些,祝鸣的赌注是自己的左臂与三分之一的异能,而殷钰的赌注,是她的爱情。 作为一个npc,兔耳朵似乎有特殊的计算方式,她惊讶地看向殷钰:“您确定要赌这个吗?” 殷钰点头。 祝鸣想抓抓头发,又没了头发,她同样没想到殷钰会拿着个做赌注:“别坑我。” 殷钰:“就算没了对你的情感,我也会很关心你的哟,鸣鸣,爱你。” 祝鸣:“……” 行叭,殷钰这个死德行……不过,没了情感,她还会站在自己这边吗? 殷钰嘴里说的很笃定,祝鸣却不敢全然信任,这一下,她心情倒真的沉重了起来。 得赢了这一局。 心里飞快构思了一下游戏形式,祝鸣瞥眼看向殷钰,殷钰在小口小口地用小叉子叉蜜瓜吃,很甜的样子,又或者是发现了祝鸣在偷看,殷钰叉起一块蜜瓜递向祝鸣:“要尝尝吗?” “不了,谢谢,我有。”祝鸣用仅剩的右手叉起自己面前的果盘,狠狠吃了一顿。 怕一会赌完了,自己就没心情吃了。 “我想好第三轮怎么赌了。”用仅剩的右手扯过纸巾擦净唇边的果汁,祝鸣说道,“第三轮游戏,我们两两进行对决,游戏很简单,取十四张纸牌摆在桌上,由我开始,双方轮流取牌,每次只能取一或两张,取到最后一张纸牌的人输。” 依然是个很简单的小游戏,这一次,兔耳朵却不能全然赞同了。 “客人,我们这里是赌场,我们只进行有赌博成分的游戏。想要进行您指定的这个游戏可以,但谁先开始,不能由您决定,要交由运气。” 祝鸣堆出假笑:“一定要这样吗?” 兔耳朵也对着她假笑:“是的,这是规则。” 祝鸣心里啧了一声,真是难搞,还以为能套路成功呢,是的,这个抽纸牌的游戏是有必胜的套路的,但必须限定开始抽牌的顺序。 看来兔耳朵能赢,也不仅仅是运气好。 就在祝鸣为难之时。 殷钰开了口:“那就来抽签决定对手与游戏开始的顺序吧。” 抽签,两长一短,抽中长签的人先开始一轮游戏,赢的人再跟抽中短签的人开始游戏。 兔耳朵抽中了短签,没想到这一次,祝鸣和殷钰先要出局一个。 抽牌的顺序,依然由抽签决定,抽中短签的人先开始。 祝鸣给殷钰使了个眼色:“我运气不好,说不定会抽中长签,待会你跟她玩的时候,一定要好好选啊。” 殷钰无害且温顺地应着:“好呀,我答应你。” 没有兔耳朵参与的赌局,那还不是两人想怎样就怎样,祝鸣是想让殷钰赢的,但两人真是相当没有默契了。 先是祝鸣抽中了短签,倒也没关系,她可以控制抽牌数量,给殷钰赢的机会。 最后抽的只剩下了三张牌。 祝鸣抽走一张,只剩下了两张,只要殷钰再取一张,祝鸣就可以输了。 但殷钰直接取走了两张。 祝鸣抬头瞪她:“你傻吗?” 她差点掀桌而起,赌场的打手们默默靠近。 殷钰笑盈盈的在祝鸣眼里跟个二傻子一样:“呀,我输了,那就把我的赌注收走吧。” 刺目的水晶吊灯灯光下,她是这般的坦然,乃至于祝鸣看着看着,竟然消了心头怒火,冷静了下来。 祝鸣坐回了原位:“为什么?” 殷钰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因为爱你,所以愿意陪着你胡来,付出再多也无所谓,但理智告诉我,该停下来了,所以我在想怎样停下来——答案很简单,只要不再爱你就可以了。抱歉啦鸣鸣,我们之间的游戏该结束了。” 祝鸣抓着桌边的手越发用力:“好,好好,我早该知道你是什么人的。” 兔耳朵饶有兴趣:“两位看起来关系很特殊哦。” 祝鸣呵了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的,该干什么干什么,搞得好像谁稀罕那点爱一样。” 于是兔耳朵收走了殷钰的赌注,物质化为圆圆的筹码压在桌上,接下来谁赢,谁就能拿走这个筹码。 失去了爱情的殷钰,和上一秒的殷钰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在望过去的时候,祝鸣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能清楚无比地分辨出,她眼中藏着的趣味儿是由爱意而生还是由无聊而生的了。 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之前怎么看不出呢。 原来差距竟然如此明显,只是要在失去后才能察觉。 殷钰托着下巴端庄地旁观这一场表演,她浑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都是精致的,简直像个捏出来的人偶娃娃,爱情是她身上朦胧的细雨,雨过天晴,她清晰的冰冷近乎锋利。 祝鸣不再看她,她得赢。 殷钰的手却伸了过来,手里握着两根竹签:“抽吧,谁抽中了短签,谁先开始抽牌。” 那么,谁先来抽签又成了一个问题。 莫名不太想碰到殷钰,祝鸣将这个机会让给了兔耳朵:“你抽吧,抽剩下的那个就是我的。” 兔耳朵伸出手指:“抽哪根好呢……” 靠左一点的?还是靠右一点的?兔耳朵的手指缓慢移动,她的目光没有看向竹签,而是看向殷钰,可是殷钰没有丝毫变动。 那就凭运气来吧。 在兔耳朵要将竹签从殷钰手中抽出来的那一刻,一个新到来的玩家正好奇靠近,看到祝鸣的时候大喊出声:“我的天啊祝老板,你的脑袋怎么了?” 祝鸣动了动耳朵,回头:“谁……诶唷,你也来了?” 来的是个熟人,徐轩宇,先前曾花钱雇佣祝鸣带他过副本。 徐轩宇靠近,发现祝鸣还少了只手:“你受伤了?” 祝鸣摆摆仅剩的右手:“没有,玩游戏呢,先不跟你说了,赌完再说。” 三两句寒暄完,那边兔耳朵已经抽完了签。 殷钰微笑着摊开手掌,剩下来的那一根,更短。 祝鸣挑了下眉,兔耳朵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殷钰自始至总没有产生过一丝波动,也没有多看祝鸣一眼。 “看起来这次我要赢了。”祝鸣笑着,抽了一张牌。 一张,两张,两张,一张,两张,一张。 最后四张牌,兔耳朵迟迟没有动手:“客人这一次的运气,真不错。” 祝鸣并不催她:“风水轮流转,心态要摆好。” 兔耳朵抽一张,祝鸣抽两张,兔耳朵抽最后一张,兔耳朵输。 三局结束,所有押上的赌注都归祝鸣所有,看着摞在面前的一小叠筹码,祝鸣挨个使用。 头发回来,左手回来,殷钰的眼睛回来,殷钰的腿回来,地图收好,以及殷钰的爱情收好。 徐轩宇叹为观止:“这里要用这么可怕的东西做赌注?” “是啊,建议你赶紧离开,这不是随便谁都能来玩的地方。”祝鸣应付了句,又看向兔耳朵,“三局结束了,可以见你们真正的主人了吧。” 输本身比输掉的东西更让兔耳朵难受,但她依然保持了良好的教养,起身为祝鸣和殷钰带路。 奢华的赌场不仅仅是赌场,还是享乐的地方,穿过香槟杯组成的酒塔与精致小蛋糕的自助餐桌,兔耳朵带着两人来到了楼上。 顺着铺有红地毯的楼梯慢慢向上,兔耳朵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将那位客人的爱情还给她?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祝鸣与殷钰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这个嘛……”祝鸣说,“因为用‘爱情’做筹码,才能邀请这位尊贵的大人尽最大可能帮我取得胜利。” 兔耳朵有点糊涂了:“可是她爱你,有了爱情不是更会发自内心帮你?” 祝鸣轻轻抬了下眼眉,打量着兔耳朵的表情:“看来,运气一直很好的人,是不会研究怎么避免霉运发生的。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智者不入爱河。” 她又看向殷钰:“殷钰,你会帮我的对吧,我发誓,只要我赢了,就把爱情还给你。” 殷钰提着裙摆款款而上,闻言回首,笑容暧昧:“当然,我可是相当想要体验产生爱情的感觉呢,爱上的人是你,啊……” 她捂住胸口,沉浸在某种极畅快的想象中:“真是让人迫不及待。”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殷钰依然拥有两人相处时的记忆,却失去了爱上时的感受,她记得,自己因为爱上了这个人,而产生了种种复杂的情绪,甚至有怯懦与恐惧,简直不可思议。 这种体验丢失的话,真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祝鸣得赢。 第125章 神国:运气之王(3) 第一百二十五章 楼上的观景台,可以看到一楼大厅,但在一楼的时候,不管怎么抬头都看不到这里。 兔耳朵带着祝鸣和殷钰走过来的时候,那张比楼下大厅更加华美精致的赌桌后,坐着一个穿高定西装与锃亮皮鞋的男人。 男人背对着两人坐在红丝绒高背椅中,翘着二郎腿,手里轻轻摇晃一杯红酒。 “你们不是第一个走到我面前的觉醒者,却是第一个完整走到我面前的觉醒者。”赌场的主人,悠扬地说道,“看来你们的运气很不错,而我,向来欣赏强运的人。” 祝鸣:“……” 祝鸣捋捋自己失而复得的头发,感觉快脂溢性脱发了。 这位赌场高贵的主人缓缓转过椅子,在一束灯光的照射下,现出了真容。 他身材高大,相貌俊美,发型精致帅气,西装昂贵有型,从头到脚,无一不散发着人生赢家的气息。 高贵,十分的高贵。 就是这张脸…… 祝鸣忍不住指着他喊:“你是影帝张立?” 影帝张立在年前出了车祸伤及面容,所以出国修养,虽然祝鸣不追星,但这件事当时在热搜上闹得沸沸扬扬,就算不主动关注,也被推送了相关的新闻。 可现在看他,哪里有半分毁容的迹象。 顶着张立面容的男人矜持地笑了笑:“张立是我的手下败将,你们可以叫我洪运来。” “我不懂你的意思,张立也是觉醒者?” 洪运来摸着自己的脸颊说道:“他不是,但我可以主动去找他,人总是贪心的,他想要长寿,赌注是这张脸,可惜他的运气不太好,输了。” 祝鸣:“……”目光从他的脸往下打量,心中升起一个诡异的猜测,该不会他身上的,都是赌来的吧? 洪运来礼貌地伸手引导:“请坐,两位贵客。” 一如先前那样,祝鸣和殷钰坐下,与洪运来呈三角之势。 洪运来打了个响指,空荡荡的观景台上顿时多出数人,一个小型的乐团在旁伴奏,彬彬有礼的侍者送来酒水点心。 洪运来舒服地往后靠了靠,便立刻有侍者上前给他捏肩捶腿。 看着祝鸣无语的目光,洪运来用影帝的脸露出笑容:“不要这么看着我,人生,就是用来享受的,如果你们喜欢,也可以叫人服侍你们。” “大可不必。”祝鸣摇摇手指装模作样,心里其实还挺酸溜的,“过度的享受只会腐蚀人的意志,身为一个战士,我只需要胜利。” 众人齐齐笑了起来,明明只是一群不知有没有真实自我意志的npc,竟也会跟着主人一同嘲笑别人了。 “你想要我的核心碎片?” “没错。” “太贪心了。”洪运来大笑,“真是个莽撞的年轻人,想要赌我的核心,至少要赌过前两局。最后押上你的全部,你的能力,生命,灵魂,财产,运气……你所有的一切都要押上才有资格赌我的核心,怎么样,你敢吗?” 祝鸣笑了笑:“我敢,只怕你不敢。” “好!”洪运来拍手鼓掌,“既然你这么有勇气,那就来赌吧,规矩和之前一样,每一局押上的,都要比上一局更有价值。” “依然由我决定赌局的形式?” 洪运来绅士一笑:“我尊重一切客人的想法,尤其是像您这样美丽的女士,但请注意,这里是赌场,任何游戏都需要加入赌博的形式。” 头顶的灯光越发明亮,祝鸣笑弯了眼睛:“可我怕你反悔,万一最后你怕了,不想跟我赌了怎么办?” 洪运来笑容拉大:“我们不会拒绝客人的挑战,这就是赌场的规矩,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即使赋予你们最大的权力,但最终的胜利,还是由运气决定。” 运气是赌场的根基,是他最大的依仗。 “如果您怀疑,可以离开这里。”洪运来无所谓地摊开手,“没有人会拦着你,反正我也不会损失什么。我跟那些贪婪的神眷者不同,我不需要上赶着留下你们,因为我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所有我需要的,都会主动来到我面前,不用我费什么,就什么都能得到。所以随便你们,想走就走吧。” 太欠揍了! 这幅信誓旦旦居高临下的样子,简直让人看了牙痒痒。 祝鸣冷笑:“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就开始吧。” “你也很自信。”洪运来露出淡淡的嘲笑,眼中还带着一丝怜悯,“真好,我喜欢看你们奋力挣扎后看清真相的绝望。” 祝鸣翻了个白眼。 第一局游戏的形式是:抽签,抽殷钰手里的签。 “之前你的下属输了,不知道你会不会赢,这一次简单点,直接让抽中短签的人输,抽中长签的人赢,怎么样?”祝鸣算是耍了个小聪明。 洪运来看向殷钰:“这位小姐不一起来吗?” 殷钰笑道:“你这里,没有值得我下注的东西。” 洪运来眯起了眼睛,刚才她在楼下全程参与,现在不赌,难道是怕了? 要是这样的话,不如让她们一局…… 洪运来的赌注是十年寿命。 祝鸣跟着押上了十年寿命。 洪运来伸手抽签,两根简单的签子,来来回回犹豫了一会。 签子握在殷钰掌中,他的目光从签子移到那只白皙优美的手上。 “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道赌局结束后,您愿不愿意跟我共进晚餐?”洪运来转动了下腕子上昂贵的百达翡丽手表,“也许你朋友输掉的东西,还有机会找回去。” 殷钰莞尔:“不必了。” 祝鸣的脸色变沉:“大哥你有没有命活到赌局结束还不一定呢,现在发什么骚,赶紧选。” 洪运来哈哈一笑:“火气不要这么大嘛。”他又看向殷钰,“虽然现在的你拒绝了,但是不要紧,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等到赌局结束的时候,你好好考虑。” 殷钰只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她的教养向来是很好的,因为好奇,什么奇形怪状的人类她都接触过,这种,无聊的尘埃罢了。 洪运来终于选好了签子,抽出来的那一刻,头顶忽然响起一声金属断裂的声音。 沉重且华丽的吊灯竟瞬间砸了下来——砸向祝鸣的脑袋。 祝鸣脚下一蹬,连着椅子飞快后滑,椅子腿摩擦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霹雳呼啦。 吊灯在祝鸣原先的位置碎裂,碎片四散,却没有崩到洪运来丝毫。 飞向殷钰的碎片停留在半空中,齐齐掉落,殷钰头也没回。 洪运来故作惊讶地举起手中的签子:“没想到客人的运气还不错,是我输了。” 祝鸣皮笑肉不笑:“运气不错?” 洪运来打个响指,便有侍者上前收拾残局,他安慰道:“运气此消彼长,正是吊灯坠落的厄运,才带来了你胜利的好运,所以你该开心,毕竟现在也没有受伤,还赢得了十年寿命,这是多么的幸运啊。” 祝鸣没说什么,只是冷冷看着他。 这种眼神……洪运来的心脏又开始战栗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他发誓,真的很想认真地谦虚一次,用真诚的有实力的表演哄骗殷钰跟自己赌一局,可是没办法,他就是这个世界上运气最好的人啊! 运气好到根本不需要演技就能得到影帝的荣誉,一切都是必胜的游戏。 虽然因为必胜,显得游戏有些无聊。 但对手失败后的反应才是最有趣的! 洪运来根本压不住嘴角的笑容:“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输的,毕竟一个绅士总要让着些女士。”反正这一局的输赢根本不影响什么。 祝鸣:“……yue。”救命,等回去得买点茶喝刮刮油了。 吊灯残渣被清理完毕,祝鸣坐回桌边。 “第二轮想好赌什么了吗,尊贵的客人。”洪运来慢悠悠地等待她的选择。 “想好了。”祝鸣冷冷道,“这次赌点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赌场能不能做到。” “在这里,只要是彼此同意的赌局就都可以成立,您完全不用担心。” “好,那这一次,我们就玩点刺激的。” 神国内的小型副本们都处于时刻敞开的状态,副本主人不能拒绝任何玩家的进入,相应的,进入的玩家也必须遵循副本的规则。 就在祝鸣与洪运来赌第一局的短短时间内,祝鸣观察到,大门进入的玩家已经有三个之多了,其中一个选择离开,两个选择尝试。 第二轮赌局,祝鸣要玩的游戏是:以祝鸣和殷钰后进入的第一个玩家为起点,第六个玩家为终点,以他们的能力为牌面,随机打乱,每人各抽三张牌倒扣在面前,然后猜拳决定出牌顺序,先出完三张牌的人赢,游戏过程中生死自负,两人不得离开座椅与观景台。 至于殷钰,负责洗牌。 祝鸣的赌注是三十年寿命与全部情感。 洪运来的赌注是三十年寿命与一个叫随机旅游的钥匙。 祝鸣并不在乎钥匙,她只想知道,面前这个人的运气是不是真的无敌。 牌洗好抽好,倒扣在两人面前。 第一次猜拳结果,祝鸣出剪刀,洪运来出石头,洪运来出牌。 洪运来随手抽出中间的那张牌,看也不看,拍到了赌桌中间,霎时间,一道黑影蛇一样扑向祝鸣,祝鸣猛地侧身,掌心火焰顺手臂攀爬,将缠过来的黑影烧了个彻彻底底。 洪运来的第一张能力牌是:影子控制。 祝鸣坐回赌桌边,没有受伤,继续保持镇定。 第二次猜拳结果,祝鸣出剪刀,洪运来出石头,洪运来出牌。 洪运来还是看也不看,随手抽出一张牌丢到面前,这次没有实物出现,而是响起一阵无形的尖啸,环绕四方,竟然让祝鸣躲都没地方躲。 刺耳的声音就像一把尖刀狠狠扎入祝鸣耳中,祝鸣抬手捂住耳朵,因为无形,因为攻击没有主人的控制,所以连反击都无法反击。 火焰下意识燃烧,却无法烧掉这声音。血液中似乎有什么快要沸腾了,终于在她炸开之前这声音停下,一道细细的血流自祝鸣鼻腔中流下。 她恍惚片刻,迟迟放下手,已经满头大汗。 洪运来的第二张能力牌:音波攻击。 “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许多老朋友,如今他们都在我的收藏里,也算是不离不弃了。”洪运来调侃道,“要不要休息一会?来,给贵客扇扇风。” 兔耳朵扭着腰肢走近,握着一把扑克牌组成的扇形悠悠扇了两下。 祝鸣抬手擦掉鼻血:“继续。” 洪运来笑了笑:“真是个倔强的姑娘,谁让我向来怜香惜玉呢,这样吧,这一把我让你,我还是出石头,给你一次出牌的机会。” 洪运来伸手,在赌桌中间摆出了拳头。 他看起来竟如此的神闲气定,忽然就让祝鸣想起来殷钰那些讨人厌的时刻,能做出这种表情,是因为对自己的能力格外自信吗? 从头到尾,他都在提运气。 运气在这里,真就这么重要吗。 祝鸣缓缓伸出手掌,出了个布。 他的运气真的无敌吗? 祝鸣抽出一张牌,啪一声扔到桌子中间。 于是一阵春风拂面,一阵甘霖飘洒,洪运来露出享受的神情,疲惫与萎靡消失不见,一瞬间精神越发振奋。 祝鸣的第一张能力牌:春雨的治愈。 祝鸣:“……” 她紧紧闭上眼睛,救命,这人运气真无敌了。 洪运来舒服地长长出了口气:“啊,真舒坦,好久没有接触过大自然了。” 祝鸣:“…………” “怎么样,服输了吗?”洪运来笑着问。 “……”祝鸣反问,“你的运势这么离谱,真有人愿意跟你赌到底?” “诶呀,忘了告诉你。”洪运来一副刚想起来的模样,挤着假笑的眼中满是阴森森的兴奋,“一旦坐上这张赌桌,不赌完三局,就无法离开。” 每一局的赌注都要比上一局更有价值。 陷入赌场的蠢货,根本逃不掉。 第126章 神国:运气之王(4) 第一百二十六章 剪刀、石头、布! 祝鸣出布,洪运来出剪刀,洪运来出牌。 这是洪运来的最后一张牌,他翻过来先看了一下,像是把自己也惊讶到了似的,仍不住一挑眉,说了句有意思。 牌摔到赌桌中间。 祝鸣警醒无比地看过去,不等看清,牌面上方出现一个篮球大小的黑色气流旋涡。 旋涡不停流动,一个宛如阴云雷雨组成的球状物出现,缓缓向上漂浮,就在众人疑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它停下了。 下一瞬,无数炮火弹药轰鸣着向祝鸣倾泻而出。 子弹的速度快到肉眼看不清,更何况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攻击。 那一瞬息,祝鸣来不及思考,生物电流在神经细胞间飞速流淌,身体自行开始动作。 右手抽出斩秋刀横在致命部位前,脚下蹬着椅子划出刺耳声响,身体在后仰,几个动作不假思索间已经完成。 眨一下眼,祝鸣消失不见,被炮火轰炸出的浓烟火雨淹没。 声音震耳欲聋,几乎将整个观景台轰碎,楼下玩家听到动静,无一不抬头向上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观景台上,弹雨消失,浓烟滚滚。 地砖碎裂,栏杆崩塌,盆栽与大卫雕像烂成了渣滓。 洪运来摸着下巴懊恼:“不会直接打死了吧。” “不用担心,死不了。” 略显沙哑的嗓音自烟雾后传来,烟雾渐渐散去,露出赤色的火龙卷与被围绕在火焰中心的那人。 祝鸣依然按照规则坐在椅子上,即便精致的丝绒高背椅已经满是焚烧过的痕迹且断了一支脚,她稳稳坐着,喉头在急促喘息,鲜血自额头流下,整个左半边身子,衣裳破烂满是血污,不知是挨了多少枪子才变成现在这样。 洪运来哽住声音,倒是对她有点刮目相看了。 “你的能力很强。”洪运来开始更加喜欢她了,一个足够傻的对手,当她押上全部,无疑等于自己已经得到她足够强的能力。也好,这种强大的能力,就应该给自己这样能匹配上的人。 “……”祝鸣掀了掀嘴角,没有回应他的赞许。 第二场赌局结束,洪运来胜利,祝鸣失去三十年寿命与所有情感。 “需要休息一会吗?”洪运来贴心关怀,“Waiter!给客人包扎。” 祝鸣面无表情,在失去感情前,她会翻个白眼拒绝,但现在她无所谓。 兔耳朵向她走来,在走近之前,却又被叫住。 “不必了。”殷钰捏着吸管缓缓搅拌杯子里的饮料,她的头发丝、她的杯子甚至她脚下一米内的地砖,都没有被烟火波及到,她干净的像隔着电视屏幕在看戏的另一个世界的人。 殷钰啜饮一口酒精饮料,说:“既然是我的同伴,自然要由我来负责治疗,这种信任与互相支撑,可是很难得的。” 祝鸣瞥她一眼没有吭声,起身,一瘸一拐地拖着椅子走回赌桌边上。 一步两步三步。 破裂的衣衫复原,血污消失,烧得卷曲的发丝重新变得柔顺,再次坐下来的时候,祝鸣已经恢复了原样。 洪运来吹了声口哨:“美女,你的能力也很不错,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殷钰弯了弯唇角:“你想要我的能力?” “我可没这么说。”洪运来放肆地看向她,声调暧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甚至可以送给你更多的能力,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祝鸣:“……” 殷钰反倒真露出了点思考的模样:“共进晚餐就算了,不过,和你赌一场,倒不是不可以。” 洪运来眼睛亮了一下,赌一场岂不是更好,等她入了局,还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到时候她哭着求自己还来不及呢! “那么一会我跟这位小姐赌完,就跟你赌,放心,我很怜香惜玉的。”洪运来故意把话说的暧昧,“你朋友输掉的东西,说不定我一开心,就会输回给你。” 殷钰笑着说:“可是我也有条件呢。” “什么条件?” 殷钰说:“你和鸣鸣的第三场赌局,由我决定形式与规则。” “就这?” “就这。” 洪运来大笑出声:“我还以为是什么条件,可以,我答应你。” “还有另外一个条件。”殷钰说,“你得赢过鸣鸣才行,毕竟这一场赌,赌的是你们的命。” 洪运来眼神轻蔑:“我知道。” 以一切赌一切,第三场赌局,洪运来无法拒绝祝鸣的要求,这是赌场开局前就约好的规则。 洪运来却压根不放在心上。 前两局说明一切,祝鸣的运气在他面前,那就等于负数。 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只要涉及运气,他就是世界之王! 第三场赌局开始准备。 殷钰掌心出现十张卡片与三支笔。 殷钰给祝鸣和洪运来一人发一支笔,自己也握着一支笔,开始在卡片上飞速书写。 写的很快,写了很多。 洪运来好奇:“你到底想让我们赌什么。” 殷钰:“很简单哦,上一局,你们需要抽未知的卡片然后攻击对方,这一局你们仍然抽未知的卡片,但不需要再攻击对方。毕竟赌博嘛,总是打打杀杀的多不好,桌面游戏还是文雅一点来的好。所以这一局……啊,写完了。” 她笑着抬起头,开始洗牌。 一边洗,一边订立规则:“规则一,不允许作弊。” 祝鸣哦了一声。 洪运来更加轻蔑:“我从来不需要在赌桌上出千,倒是你们,之前出千了吧。” 殷钰笑盈盈的:“测试了才知道贵赌场允许出千,所以这一局,我们规定不允许再出千,这样才公平。” 是的,作弊了,在兔耳朵抽签的时候,殷钰控制了签子末端的部位,只要殷钰不被祝鸣那边的突发情况转移注意力,兔耳朵就一定会抽到殷钰想让她抽的那根签。 “规则二,不允许场外求助。” “规则三,赌局限时三十分钟。” 洪运来越发好奇:“这么多规矩,到底想怎么赌?” 殷钰:“赌抽卡。十张卡片,十道不同的题目,每道题目都有标准正确答案,每个人随机抽取五张答题,正确率高的人赢,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洪运来懵了一下:“做题?” 殷钰微笑着看向他:“后悔了?” 怎么能在美女面前后悔但是做题这个……忽然间,一股隐形的压力自殷钰那边传来,她明明好端端的坐在那,肤白貌美神情明媚,却有种饱和度过高乃至与现实割裂的感觉。 莫名的心底生出一股肃然的寒意,这一刻洪运来终于意识到,这个看似谨慎胆小的女人,也许,并不是自己以为的猎物…… 不能后悔。 赌场的潜规则之一:约定的,不可反悔。 凡是坐到赌桌上的人,都要受到赌场潜规则的约束。 但不仅仅是因为这条规则让洪运来感到恐惧,而是来自于殷钰身上,某种原始而强势的,对誓言的约束…… 冷静! 只要是赌局,自己就不可能会输。 做题怎么了,只要有碰运气的成分…… 洪运来强行压下心中不安:“答题而已,有什么难的,开始吧。”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能写出什么厉害题目?再说了,为了让她的朋友赢,也得写几个简单的,自己到时候肯定会抽到最简单的题目,如果是选择题,胜利就稳了。 开始抽卡。 每人五张结束。 祝鸣看着题目迟迟没有动笔。 看来她抽到了难题,洪运来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也跟着翻开卡片,然后笑容消失。 圆珠笔在手中握的死紧。 洪运来看向卡片上的题目,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每一个字单独拎出来自己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怎么就不认识了?看来看去,竟只能看出来这是一道数学题。 不是选择题,但是求值题。 既然这样……洪运来灵光一闪,随便蒙了一个数字写上去。 不要小瞧极致的运气。 对面祝鸣也开始落笔,她没法蒙,她得写步骤。 洪运来又看向第二张卡片:“……” 等等,这又是什么题目,不仅有数还有字母,这次不求值,要求证明等式?? 第三张卡片,怎么换成英语题目了,糟,这下连题干都看不明白,这是要答什么啊? 第四张卡片,题目跟生物有关,人体九大循环是什么……这题自己好像高中的时候学过,可是毕业这么多年了,鬼才记得啊! 第五章卡片更过分了,竟然要写中药药方! 看着摆在面前的五张卡片上的题目,洪运来额头上的虚汗越冒越多。 不对不对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 只要涉及运气,只要是赌博,自己怎么可能输,上天会帮自己的,自己吸收的最初的那块核心碎片,可是跟运道有关啊。 自那之后多久了? 洪运来一阵恍惚,好像有一辈子那么久,再没体验过无从下手的感觉了。 可是现在,他握着那支笔,竟然写不出一个字! “这些题真的有正确答案?”洪运来紧咬牙关质疑道,“你不会是乱写的吧?” 殷钰总是很耐心:“这里是你的赌场,是你的赌局,如果规则无法成立,你应当有感知。” 没错,是这样……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虚汗越来越多,汗珠从洪运来那张国民级别的帅脸上滑落,将面前的赌桌打湿了一整片。 余光瞥向兔耳朵,兔耳朵却没有丝毫反应。 因为规则二,不允许场外求助起效。 没关系,自己赢来过很多特殊能力,总有能帮上忙的……使用超能力的身体麻木一瞬。 规则一,不允许作弊起效。 洪运来握着笔杆的手开始颤抖。 冷静,一定还有什么能补救,冷静,要冷静—— “我答完了。”对面,祝鸣放下了笔,平静地说了一声,看不出是全都会还是随便写的。 洪运来脑子嗡嗡地看向她,下意识重复:“答完了?” “嗯,答完了。” “你都会?” “不。”祝鸣诚实说道,自从失去情感,她连撒谎都提不起兴趣了。 洪运来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只能质疑:“你看起来又不聪明,怎么可能抽到比我更难的题目还会答,不不不,你作弊了?你……你多大了,你还在念高三?念大学?985还是211?” 祝鸣:“都不是,念的大专,已经毕业很多年了。”她无聊地开始再检查一遍题目,“只是想考研,所以一直在自学。”但是现在,考不考的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 无聊。 洪运来:“……”怎么会有学渣毕业后还在努力学习啊。 叮—— 空中响起一道铃声。 十张卡片自动飞到赌桌中间,面对面排列。 时间到了。 时间怎么就到了呢?! 为什么过得这么快,洪运来这辈子都没感觉时间有流逝的这么快过,他抬头想大喊一声,却发现因为过度紧张,喉咙肌肉崩的差点发不出声。 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对面的祝鸣平静地看向他,没有喜悦,没有愤怒,全然看不出做出了几道题,只是冷淡地坐在赌桌对面。 不,还没有被判定输,自己不会做,也许对方也不会呢,毕竟运气决定一切—— 刷刷刷—— 卡片变色,结果出来了。 洪运来的五张卡片判定结果:正确一张,绿色,错误四张,红色。 祝鸣的五张卡片判定结果:正确四张,绿色,错误一张,红色。 第三场赌局,祝鸣胜利。 “不——”洪运来尖叫一声,激动起身,踢翻了脚下的椅子。 他目眦欲裂,咆哮出声:“不可能,这不可能!” 殷钰抬手遮住高高扬起的唇瓣:“都是按照你的规则来的呢,只是很可惜,你没有资格亲自与我赌一场了。看来,运气再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还是会输呢。” 洪运来想逃跑,却无法离开。 兔耳朵等NPC惊慌地看向他,下一秒,洪运来发现自己的视线变矮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 完了,一切全完了…… 一米九的身高消失,优越的身材消失,俊美的容貌消失,昂贵的西装消失,百达翡丽的手表消失,定制的皮鞋消失,一切赌来的全都消失。 最后出现在祝鸣与殷钰面前的,不过是个一米七高满脸痘坑身材瘦弱佝偻,戴着蒙一层皮屑油脂近视眼镜的普通男人。 洪运来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不要……”运气带来的高傲与自信也消失了,他哭的涕泗横流,祈求的看向祝鸣,“不要拿走我的运气!没有运气,我就什么都没了啊!” 祝鸣冷淡地看向他:“你输了。” 下一瞬,情感回归,祝鸣一下子从椅子上蹦高起来:“哈哈,输了吧,看你还怎么嘚瑟!” 洪运来:“……” 祝鸣大肆嘲讽:“运气确实重要,但是落进没脑子的人手里,得到了也抓不住,大哥,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傻到输了那么多次还要白送吧,当然是因为我在设套啊。” “你们,什么时候……” 祝鸣眨眨眼:“没有什么时候,这种事情,只要有默契就够了。” 洪运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来不及了,亮着蒙蒙光辉的核心自他体内飞出。 祝鸣伸出手掌迎接,核心碎片落进她手心,一点朦胧的记忆出现…… 洪运来是个普通人,出生在普通的农村家庭,长了个普通的面貌,从小除了是家里的宝,就没在外得到过什么关注。 他觉得很不公,凭什么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赶一辈子的路都到不了罗马?就因为有的人天生命好会投胎? 他瞧不起父母,没办法,都是一个村的人,别人的爹妈搞养殖先富裕起来了,自己的爹妈就会种种地打打工,村里和村里竟也有这么大的差别,真是不公! 到了青春期,他更加感到世界的不公。 凭什么有的人运气那么好,生了张帅脸和高个,能得到女生的青睐,自己却没有? 他看看前桌同样相貌丑陋的学霸,才忍不住平衡了一点,啧,学霸怎么了,还不是长得丑? 等上了大学,他又生了新的不公。 因为成绩不咋地,又贪图是个本科,就去念了民本,结果毕业才发现,好多企业根本不认民本的学历,但听说隔壁自己本来能考的那所大专学校,竟然在自己大二的时候就升本科了。 苍天啊,这种好运怎么没落到自己头上? 不公—— 这个社会,是没有公平的。 猪到了风口都能飞,洪运来逐渐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人生不看别的就看运气,一切都是命。 当他觉醒超能力的时候,他也兴奋过,难道好运要落到自己头上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超能力没什么用,跟那些真正厉害的觉醒者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原来这不是好运,而是让自己意识到自己更加可悲的厄运! 运气,运气,到底怎么样才能得到运气? 他试图赌博,却没中奖,他刷网聊软件,却碰瓷不到傻白甜美女,他想当博主,庸俗的段子吸引来的男粉却变不了现。 怎么自己的运气就这么不好? 洪运来简直要崩溃了。 就在这个时候,暗界空间出现了。 洪运来以弱小的超能力进入,以为这是自己最大的悲剧,结果时来运来,他竟然被选中了!他从被命运戏耍的人,变成了可以戏耍他人命运的人,他对运气的执念,使他获得了极致好运的眷顾,即使要成为一个恶人也在所不惜。 “看来我的运气……还是不好……” 然而这个时候,洪运来只能奄奄一息吐出几个字:“不公平……这个世界,不公平……” 祝鸣冷笑一声,捏碎核心碎片。 洪运来死了。 死在拥有了极致好运的能力后。 第127章 神国:激情游乐园(1)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赌场消失了,变回平平无奇的活动室。 在一楼赌博的玩家一个个的摸不着头脑,输出去的东西自动回到他们身上,祝鸣跟殷钰从后门离开。 头顶似有形似无形的巨人雾影已经消散,变得稀薄的云雾中,透下些许天光。 祝鸣盘腿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清点自己的战利品。 这一场豪赌,算下来竟也没什么收获,因为洪运来赢来的那些东西,大多已经还给了原主人。 祝鸣现在手里剩的,一个是神国地图,一个是殷钰的爱情,还有一把神奇钥匙。 神国地图有16开纸张大小,打开后,里面竟然是立体的,如同在地面看海市蜃楼一般,一个小小的神国浮现在纸张上,被不同的色块分割成一个个小的区域。 这些区域里,大部分是彩色的,少部分是灰色的,比如祝鸣现在在的这块。 彩色区域上标注有副本名称,名称下是BOSS的能力,能叫人大致猜测出副本内容。 按照地图的指引,她们可以寻找最近的副本挨个打过去,但与顺着路走相比较,祝鸣更想尝试一下那把钥匙。 [随机旅游]:随机以旁观者的身份进入一个神眷者副本内,在内不受规则影响,不能攻击他人,也无法被他人攻击,旁观者禁止攻击NPC,一旦违规,即刻以玩家身份加入副本。 在祝鸣使用钥匙之前,殷钰拦到了她面前,好整以暇地抱着肩膀微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还我了。” 祝鸣装傻:“什么东西,我怎么不记得。” 殷钰伸出手掌,勾了勾手指。 祝鸣左摸摸兜又摸摸兜:“哦你说那个什么见鬼的爱情啊,丢了。” 殷钰:“……”压根不信。 藏在衣兜里的爱情筹码消失,出现在殷钰掌心,祝鸣嘀咕了句玩不起,筹码就被殷钰收回。 这真是种微妙的情感,明明殷钰脸上的笑容没变,有和没有时的眼神,就是有种微妙的不同。 “还想跟你也来赌一局呢。”祝鸣说,“现在好啦,再也不跟你玩了。” 殷钰笑道:“可是就算不赌,我也是鸣鸣的呢。” 祝鸣抖了抖,对准一扇门使用了钥匙。 门开后是一片黑暗。 祝鸣率先向内走去,穿过深渊一般的黑暗后,脚下登时一空。 祝鸣:“?!” 风自下而上吹,祝鸣低头一看,登时手忙脚乱游了起来,好家伙,怎么出现在半空中啊。 目光迅速瞥过一圈,这似乎是个游乐园,空中漂浮着几个热气球,慢悠悠地往下落,每个热气球上面都站着两个人,正在互相厮杀。 火焰集中一点猛地向后喷出,祝鸣把自己加速,冲着一个热气球去了。 热气球晃晃悠悠不太稳定,祝鸣伸手一勾,勾住了挂篮的边缘。 正在厮杀的两人莫名其妙地看过来:“谁?” 祝鸣:“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其中一人想说点什么,又被另一个带着面具的人牵制住,两人在狭隘的空间里迅速过了几招。 祝鸣左顾右盼,看出来了,这些热气球上面,都是玩家跟NPC在战斗。 戴面具的是NPC。 “规则是什么?”祝鸣大喊问道。 “落地前热气球上只能有一个活着的,不然就会合二为一!”玩家匆忙中抽空回答。 多少有点变态了,祝鸣皱起眉头,想帮个忙,可一旦攻击NPC就会被拉入副本规则内,到时候气球上剩的就是两个玩家,想想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忽然她想到什么,一只手挂着栏杆,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了神国地图。 这是个游乐园,符合这个特征的副本是……找到了,激情游乐园。 “神眷者的能力是伤害反弹,NPC的能力通常跟神眷者相关,不要跟他缠斗,把他推出去!” 玩家恍然大悟:“我说怎么摸不清他攻击的路数,谢了!” 玩家转换攻击风格,不再纠结怎么杀掉NPC,专注将他逼出热气球。 祝鸣又看向地面,地面上,殷钰已经落了下去。 她瞄准一处空地,松手向下落去,落到半截,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祝鸣回头一看,惊喜万分:“老师!” 竟然是闻人白,闻人白已经干掉了她的对手npc,乘坐的热气球加速下降。 在即将落地的前一刻,火系异能集中攻击地面,带来向上的反作用力,祝鸣的下降停滞,顺利减速落地。 闻人白是热气球里第一个落地的玩家。 “老师,你也在啊!”祝鸣高兴地招呼,“管理局其他同事们呢。” 闻人白笑了下:“已经分散开,去攻破其他区域了。” 她上前两步,伸出手,与殷钰友好地握了一下。 热气球陆陆续续下落,闻人白对祝鸣讲了下游乐园内的大规则。 游乐园内有不同的娱乐措施,玩家需要通过参与不同的娱乐项目积攒积分券,一个娱乐项目最多能拿到十分,满五十后,可以选择离开游乐园,也可以选择与游乐园的主人进行游戏。 但这场游戏,至少九人才能开启。 闻人白掏出自己的积分券,上面已经有了八十七分。 “你的前员工云走川也在这里,她的积分也满了。”闻人白说道,“我要去参加其他项目,你呢?” 多参加一个项目,就有多一份机会帮助其他玩家脱险,管理局员工无论职位高低始终持有这种朴素的想法。 祝鸣跟上:“我们一起。” 这一天,激情游乐园迎来了一群激情的玩家,其中,某个中途加入的奇葩格外投入。 娱乐项目1:惊喜过山车。 规则:看好你的同伴,也看好你自己,毕竟这辆过山车有些老旧,谁也不知道哪个安全座椅会脱落,更不知道穿过隧道的时候,会从哪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你…… 过山车启动! 过山车喷火! 过山车变成小火车,加速加速,加速到起飞脱离轨道变成小飞车! 操纵摇杆的NPC:等等,这轮游戏里有整车起飞的步骤吗? 娱乐项目2:惊悚鬼屋。 规则:你来到了十七世纪的恐怖鬼宅,这里发生过许多故事,听说每一任房子的主人都会死于非命,他们的亡魂停留在这里久久不散,从大门进入,寻找出口吧,希望当你找到出口的时候还活着…… 玩家排队进入鬼屋。 玩家排队惊声尖叫。 鬼魂NPC桀桀冷笑,一群胆小鬼,游戏才刚开始,有意思的还在后头呢……等等,他们刚进鬼屋,应该还没见到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那叫个鬼啊……啊啊啊!救鬼啊,为什么房子起火了?! 娱乐项目3:高空秋千…… 娱乐项目4:旋转木马…… 娱乐项目5:跳楼机…… 娱乐项目6:飞镖扎气球…… 身后,躺了一地气喘吁吁的玩家。 积分券被甩的哗啦啦,祝鸣叉腰:“分够了,接下来去哪。” 闻人白道:“去中心地带。” 中心地带的娱乐项目只有一个:极限碰碰车。 祝鸣、殷钰和闻人白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几个人在等候。 穿着祝鸣网购送去的小马甲的云走川高兴地挥手:“老板,你也在这啊。” 这不就巧了吗,祝鸣上去揪住她脸蛋:“在山里还能被拉进来啊。”看来这次事件的波及范围真的很广。 满五十分选择留下来进行最后一个娱乐项目的人员满了,不仅满了还超员了。 几个人互相自我介绍了一下,沟通彼此的能力,一会打BOSS,总需要配合以下。 闻人白:金属控制。 祝鸣:火焰控制。 殷钰:领域空间。 云走川:生灵治愈。 胡晴空:香水幻境。 桂皓月:噩梦实现。 詹鹏鹏:激光眼。 隋峰:物质硬化。 孔申:幻影分身。 许千:压缩空气弹。 管理局的闻人白在觉醒者内部赫赫有名,一听说这位的名字,几个玩家顿时感到底气十足。 就在大家互相客套的时候,一直沉寂的碰碰车场地亮起了星星灯。 伴随一阵叮叮当当欢快的乐声,噗一声,众人面前冒出一股红烟,一个看不清真容用油彩画着小丑面具的人跳了出来。 “我的天啊!”小丑声调夸张,像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一样蹦蹦跳跳,“没想到这么快就集齐了八位勇敢的小朋友,真是可喜可贺,看来又要有人陪阿悦玩耍了呢。” 小丑阿悦拍拍手掌:“小朋友们已经迫不及待了吧,那还等什么,快快排成一队,跟阿悦一起快乐玩耍吧!” 十个玩家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倒是老实地排起了队伍。 阿悦在最前方,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导游般带路,手中挥舞小彩旗,喊着一、二、一、二……来到了被围网圈起来的碰碰车场地入口处。 又是噗的一声,一股黄烟弥漫,跳出来一只肥嘟嘟的鹦鹉。 “可恶的阿悦,在带小朋友们玩耍之前,可要记得让大家遵守安全准则呀。安全第一,友谊第二,胜利第三,不记住规则我可不会放你们进去。” 阿悦抱起肥嘟嘟的鹦鹉,一边顺毛一边说:“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小鹦聪明,那么小朋友们,快来一起学习游戏规则吧!” 小鹦变成一块显示屏,显示屏上慢慢滚动一行行黄色字体: 碰碰车游戏准则: 1一辆碰碰车上最多只能有三个小朋友。 2同时有两个及以上小朋友的碰碰车,将产生伤害均摊效果,同时车速下降。 3小朋友可以离开碰碰车,一旦离开,将成为阿悦的好助手。 4阿悦的能力是伤害反弹。 5阿悦可以选中一个小朋友进行伤害反弹或均分给所有小朋友伤害反弹。 6阿悦的伤害反弹一定会发动成功。 7游戏限时45分钟。 8游戏结束后,阿悦将累计游戏期间的所有伤害值,并选择一名活着的小朋友发动能力。 9小朋友游戏胜利的条件有且只有一个:游戏结束前,阿悦死亡。 规则播放结束。 云走川看着这一串,迟疑:“这不太公平吧?” 阿悦瞪大了眼睛,一下子跳到她面前,几乎把脸贴到她的脸上去:“哪里不公平?十个小朋友挑战一个阿悦,阿悦好害怕呀,如果觉得不公平,阿悦可以多叫几个工作人员来陪玩哦。” 云走川嘴巴笨笨:“我没这么说!” 阿悦哈哈大笑:“那还等什么,大家快来游戏吧!不过,既然这名小朋友如此富有质疑权威的精神,阿悦可以给大家一个机会——现在放弃游戏,可以直接离开游乐园哦,等进入场地内,可就来不及啦。” 她洋溢着快乐的话音落下,几名玩家露出迟疑神情。 詹鹏鹏退后两步:“抱歉,我仔细想了下,对战术没什么思路,就先不参加了。” BOSS的能力是伤害反弹不可怕,一定会反弹成功才可怕,这等于怎么打都打不死只会让自己受伤,那还打个寂寞,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先撤了。 剩下几人也在犹豫,但是看看闻人白……管理局局长都在这,应该,靠得住吧? 阿悦没有给更多的思考时间,她打开碰碰车场地。 叮叮当,叮叮当,几声铃响,众人眼前一花,已然从一个面貌寻常的游乐园地面来到了扩张到一个足球场大小的碰碰车场内。 游戏启动,无法退出,众人只能压下心中不安。 面前摆放着十辆双人座碰碰车。 阿悦率先坐进一辆车头有皇冠涂鸦的车子内:“各位小朋友还在等什么,快快选好自己的车子吧,游戏开始倒计时十秒,十秒后,没有坐进车内的小朋友,就会变成阿悦的助手哦。” 空中浮现一个血红的数字,伴随着充斥整个场地的音效,倒计时开始。 十、九、八、七…… 碰碰车颜色各异,车头上标着①②③④……的数字序号,祝鸣直接冲向最近的那辆车,跳进去试了试手感。 车子猛地向前一冲,随后急刹。 嚯,这个车速,简直可以上高速了。 阿悦已经哈哈大笑着驶向前方。 都是经历过几轮游戏的觉醒者了,一个个及时坐进了车里。 倒计时:三、二、一! 地面灰色的石板路刷的一变,变成了镜子般光可鉴人的材质,低头一看,倒影清清楚楚,不仅对自己露出诡异笑容,脸上还画了油彩般的小丑妆容。 倒影伸手比心:宝贝,欢迎跌入我的怀抱。 祝鸣:“……”翻了个白眼。 小丑倒影:…… 祝鸣:“知道为什么不怕你吗?” 小丑倒影摇头。 祝鸣夹着嗓子阴阳怪气:“当然是因为,我见过更恶心的想取代我的东西啊。” 身旁女孩一声尖叫:“快躲啊!” 祝鸣下意识脚踩油门转方向盘,风声呼啸间,阿悦哈哈大笑着擦过祝鸣的车子,她没能撞到她,反手拉开礼花炮,呲了祝鸣一脑门的彩纸条。 游戏开始了。 第128章 神国:激情游乐园(2) 第一百二十八章 游戏开始的第一分钟。 出于对伤害反弹这个能力的忌惮,尚无人直接出手攻击阿悦。 阿悦却相反,肆无忌惮地飞驰内撞击他人。 嘭! 震耳欲聋的声响响起,坐在3号车上的许千随着车侧翻飞出去,飞到一半,被殷钰控在空中平稳落地。 许千没受什么伤,车子却快要散架。 “我的车速太慢,不能拖了!”许千喊道,“闻人白,你想想办法。” 一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大家发现,1号到9号车的车速有由慢到快的区别,1号车大约只有10km/h的速度,祝鸣坐的9号则有将近150km/h的速度,阿悦的皇冠车最快,比祝鸣还要快上许多。 闻人白:“攻击。” 许千:“规律呢?” 闻人白:“随机。” 作为第一个被冲击且险些车子散架的倒霉蛋,许千差点破口大骂:“管理局能不能——” 祝鸣从他身边开过:“少废话了,不敢就躲远点!” 上来就让人想出解决办法,管理局又不是神,都什么人呐,真是一点脑子都不长。 祝鸣率先出击,火焰猛地拉开一道长长防线,烧到了阿悦冲击的正前方,阿悦冲过火墙,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另一边尖叫声响起,竟然又是许千这个倒霉蛋被反弹了。 许千浑身燃烧火焰,痛的差点从车上跳下去,祝鸣连忙将火焰从他身上收走,许千头也不回,开着车冲场地最边缘奔去。 阿悦哈哈大笑。 1号车的桂皓月是个身高只有一米五的小姑娘,速度最慢,一抬头,对上阿悦的目光,差点魂飞魄散。 许千避开锋芒后的下一个,就是她。 殷钰是4号车,一直不远不近地开着。 危急时分,桂皓月灵光一闪,大喊:“来个人把我接到……” 嗡—— 阿悦冲到了近处,眼看就要撞到她,8号车的闻人白横里杀出,直直将皇冠车撞到了另一边,与此同时,巨大的冲击作用在祝鸣车上,祝鸣一下飞上了天。 身体在向上,手用力抓紧方向盘,依然不受控地脱离,方向盘太滑了,再一低头,祝鸣的身体向光滑石板地面跌落,跌到一半,她开始横向飞舞,一直飞出几十米远,才卸掉来自车子的冲击力。 9号车闪现在祝鸣身下,祝鸣稳稳落进去。 桂皓月惊魂未定地开向远处,下意识想逃,开着开着却发现换位置了。 她被挪到了胡晴空身边,两人坐进了同一辆车里。 来不及惊喜是谁猜中了自己的想法,桂皓月单刀直入:“我需要你把我提取出的噩梦内容转化成幻境,我想尝试精神攻击是否也会被反弹,我猜测针对性的精神攻击即便被反弹对队友的伤害也不会很严重。” 胡晴空紧紧盯着前方:“来。” 桂皓月:“但我这个能力发动有一个前提,我需要能碰到提取目标。”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可以哦,向前伸手吧。” 桂皓月下意识伸手,啪,摸到了一个瘦弱的肩膀,零点一秒的光线变化中,阿悦有些茫然地向左侧了下头。 桂皓月摸到她了,即使只有一瞬间。 能力·噩梦实现发动,第一步,提取,提取对象小丑阿悦,阿悦隐隐察觉到什么,皱起了眉头;第二步,播放,播放对象胡晴空,胡晴空身体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第三步,实现,不进行本步骤能力。 能力·香水幻境发动。 一股幽幽然的香气弥漫在游戏场地内,车子越是高速行驶,带动的气流越能将香气以最快效率扩散到整个场地。 阿悦被香气包围了。 阿悦的群体伤害反弹能力发动。 同一个噩梦幻境包围了所有人,祝鸣眼前一花,发现身边出现了四五个面目可憎的巨人,与此同时,自己变得矮小瘦弱。 她一时有些茫然,隐约记得自己应该在开车,但又很快陷入一种无力的恐惧感中。 巨人生有鼓胀的头颅,大到出奇长满利齿的嘴巴,有的像人类一样戴着眼镜,有的嘴巴里叼着一根烟,他们的手落下来,把祝鸣的头颅攥住。 祝鸣的手臂,甚至没有巨人的手指粗。 在恐惧与委屈的促使下,祝鸣发出尖锐的哭泣声,她挣扎着,还是如同一个洋娃娃般被打扮起来。 巨人肆意拉扯着她的四肢,摆弄她的脸蛋,一边喷出口水,一边啧啧啧地打量。 祝鸣身上堆满了亮闪闪的衣物和首饰,沉重的像是背了一头牛。 好累啊。 她哇哇大哭起来。 于是巨人把她丢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街上也全都是差不多的巨人。 “哭哭哭,就知道哭,养你有什么用,真是没用的废物!”装扮她的巨人愤怒又失望,“你对得起爸爸妈妈吗,养你那么累,一点都不知道感恩,赶快离开这个家吧,没人想要你这种孩子!不信就滚出去,去看看吧,根本没人会要你!” 莫大的悲伤与恐惧自心底升起,祝鸣在街上跌跌撞撞地奔跑。 “快看,这有个丑小孩。” “明明小时候那么好看,怎么长大这么丑啊。” “一段饭吃那么多,都变成猪了,到时候还有谁找你拍广告啊。” “你这个样子没人喜欢的。” “没用的东西,还是别人家的孩子听话。” 跑着跑着,她趴到地上攀爬着前进。 站不起来,身上背了一座山,抬头是低的要压扁自己的天空,视线变成了一条崎岖的白线。 一边要躲避密密麻麻的巨人,一边没有目的地前行。 祝鸣的心脏紧紧缩成一团,救命,要去哪里,还能去哪里…… 一只巨大的脚向祝鸣踩下来,祝鸣缩成一团:“妈妈!爸爸!奶奶!我错了,别不要我!” 在被踩烂的时候,祝鸣尖叫着醒来。 心脏噗噗噗跳动,头一抬,眼前是一面墙,她骤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踩着油门。 一个急刹,车子没反应,祝鸣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和车都漂浮在空中。 往四周看看,大家已经乱成了一团,好在殷钰出手,一个个都漂浮了起来,尚且没有翻车惨案发生。 活泼可爱的小丑变得满脸阴沉,盯着殷钰不放。 如果没有殷钰,这一场噩梦幻境结束,至少有一半的玩家会被淘汰。 殷钰对她笑了笑。 阿悦不悦:“你真讨人厌。” 殷钰:“啊,那还蛮荣幸的。” 阿悦:“……你叫什么来着。” 殷钰:“殷钰。” 阿悦:“这个名字,我听别人说过。”即使画着小丑妆容,依然能让人看出她此刻的忌惮,“可我明明听她们说,你不会对神眷者出手。” “那是以前了。”殷钰缓慢且细致地向她解释,“之前,我甚至有考虑过成为神眷者这一方的人,你认识大巫吗?” 大巫当然是认识的,神眷者在被管理局大规模捕杀后结成了联盟,阿悦不喜欢大巫,但同为神眷者,该合作得合作。 殷钰笑道:“大巫曾经亲自邀请过我哦,不过她的能力你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大巫的能力? 刷—— 一片从碰碰车上掉落的铁片,在阿悦的注意力全然被殷钰吸引去的时候,插入了阿悦腹部。 阿悦唇瓣动了动,扯出一抹冷笑,伤害反弹,原路反弹。 铁片像是被另一个维度的玩家操纵一般,消失在阿悦腹部,凭空出现在闻人白腹部。 闻人白低头,漠然拔出铁片,云走川手中握着一根奇异的似石似木的长杖,远远向闻人白抛出一击,于是血肉飞快生长,创伤极速痊愈。 许千胆战心惊地嚷嚷:“我说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冲动,伤害反弹到别人身上怎么办啊。” 噩梦幻境虽然不伤害肉体,却也差点团灭大家,闻人白这一击要是弹到自己身上,来不及接受治疗怎么办? 胡晴空扶着额头喘气,尚未从那场噩梦中彻底醒来:“那你说要怎样?” 许千不吭声了。 胡晴空冷冷道:“不尝试,就永远找不到赢的方法,畏手畏脚就不要来参加这场游戏,既然来了,就做好送死的准备,麻烦清醒点,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许千涨红了脸:“我只是觉得,现在停下来,游戏结束应该不会死人,我们先慢慢想办法,想好了再来参加也不迟。” 阿悦低着头闷闷笑了。 越笑声音越大:“真是一群可爱的小朋友,不会以为有殷钰托底,我就攻击不到你们吧。” 你打不到我,我打不到你,大家对着放放嘴炮,游戏就结束啦~ 想得美! 阿悦哈哈一声大笑,皇冠车拔地而起,竟然在空中飞了起来。 的目标是离她最近的云走川! 云走川眉头一竖悍然不惧,从车上站起来,手里握着头圆尾尖的长杖,竟是把长杖当成了长矛,冲着撞来的阿悦就叉。 没叉中。 被殷钰转移到了地面。 所有车辆落地。 阿悦欢呼着:“本来我想和你们好好玩一场,可是你们真该死,非要逼人家做噩梦,你们都去死吧!” 轰隆隆—— 皇冠车再度提速,快得肉眼一片残影,一个拐弯,冲着胡晴空和桂皓月去了。 桂皓月和胡晴空的车子起飞,被殷钰挪到闻人白附近。 阿悦不爽地啧了一声。 忽然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竟然开着自己的车,扭头撞向了墙壁。 一声巨响。 极速足够将车子与车里的人都变成稀巴烂。 伤害反弹,精准反弹到胡晴空与桂皓月的车上去,桂皓月细细叫了一声,两人在空中飞出去老远,才被殷钰塞到2号车上。 2号车上是能力为幻影分体的孔申,孔申吓了一跳:“别过来啊,我车速慢。” 桂皓月晕头转向地抓着胡晴空的手臂,因为碰碰车只有两个座位,所以她只能坐在小小的后备箱上,一不小心就会滑下去。 6号车阵亡,彻底变成一坨废铁。 孔申咬咬牙,发动能力幻影分体,一瞬间皇冠车多出来一个人影。 阿悦惊讶地咦了一声,话音未落,孔申伸手掐向阿悦脖颈。 伤害反弹。 皇冠车上的孔申感到窒息,连忙收手捂住自己脖子,被阿悦一脚踹出车子落了地。 地面的倒影欢呼雀跃着伸出长长的柔软的肉质手臂,绳子一样缠绕到孔申身上,以为自己抓到了猎物,这个孔申却像泡沫一样消失了。 是假的。 但所有人精神一震,感觉看到了希望。 与此同时这一个举动,给了闻人白灵感:“殷钰!” 祝鸣一个激灵,跟着喊:“钰!” 下一秒,闻人白和祝鸣都被出现在阿悦车上。 8号车9号车浮空减速。 几乎不需要言语沟通,闻人白和祝鸣同时伸出手,一个扣住阿悦手臂,一个扣住阿悦腰肢,两人全然不顾高速运转却脱离控制的车子,将阿悦举起,直接抛向了地面。 阿悦落地。 光滑地板吞噬了阿悦。 云走川高兴地喊:“老板好厉害!” 可阿悦又从地面冒出来,发出一串清脆笑声:“真蠢,阿悦就是阿悦自己的好助手,用不着你们帮忙。” 阿悦手一挥,皇冠车一个极速转弯,跑回来迎接阿悦。 闻人白和祝鸣对视一眼,两个强攻型觉醒者,都有点束手无策了。 祝鸣:“老师小心点,下次那种试探性的攻击可以让我来……” 话没说完,两人回归各自的车子。 孔申、胡晴空和桂皓月的车子开向两人:“我们有了个新的想法。” 闻人白看过去。 孔申说:“刚才她的伤害反弹反弹到了我的分体身上,就说明我的分体在规则内也等同于一个玩家,同一辆车上多个玩家可以均摊伤害,那么只要每辆车都有一个甚至两个我,就可以把反弹的伤害减低,这样就可以尝试给小丑来一击致命伤。但问题是……我的分体分的越多,维持时间越短,目前我最多只能一次性放出六个分体,维持时常……”他比了一个1,1分钟。 祝鸣:“可以一试,不过要先等一下。” 祝鸣让他们稍等,自己放了一把火,烧掉了阿悦的袖子。 能力·伤害反弹发动! 全体手臂被烧,此起彼伏一串惊叫,祝鸣急忙忙乱蹿着把火焰收回。 玩家的车辆来回行驶,将新的计划传给队友。 闻人白说:“小丑可以选择性地将伤害反弹到某一个玩家身上。” 云走川说:“我可以治疗,但在我治疗之前,人不能死。” 祝鸣说:“群体反弹的伤害力度不会降低,如果所有人都受伤,阿走就救不过来了,好在似乎必须经过两次单体反弹,才能进行群体反弹,我们可以控制只有少部分人受伤。” 桂皓月很肯定:“她绝对会优先选择对自己讨厌的人发动能力。” 胡晴空说:“但也不排除其他情况。” 孔申说:“总之,谁动手谁遭殃的概率还是要大的。” 那么谁来冒这个最大的风险呢。 闻人白和祝鸣同时说:“我。” 祝鸣急急道:“如果我失败了,老师可以组织进行下一次行动。” 闻人白倒是很冷静:“我只是担心,你把控不好这个度。” 致命伤,要多大的力度才致命,又要有多小的风险才能让这种伤分散后不致命? 闻人白幽幽开了个冷笑话:“总不能把人炸成碎屑。” 祝鸣:“心脏全碎和碎一半也差不多吧……” 想要仔细的商量,阿悦不给机会,疯狂地重装向因做了三个人而格外龟速的2号车。 孔申下意识闭上眼睛,胡晴空伸手狂转方向盘,皇冠车与2号车的屁股擦过。 祝鸣和闻人白尚未争出来个先后,桂皓月看向许千,叫她看,这人的能力也蛮合适的,但显然,他并不想当出头鸟。 闻人白无奈看向殷钰:“你劝劝她。” 殷钰吃惊:“劝她做什么,叫她去嘛,鸣鸣就喜欢打打杀杀,玩得开心一点也蛮好的呀。” 闻人白:“……” 结果拍板的是云走川:“只要不是大家都受伤,也别立刻死掉,我至少能把人的命吊住,所以单次反弹的话,谁都可以啦。” 当即就被祝鸣寻到机会,不给话头就这么定了。 致命,但要有不致命的余地——祝鸣手中浮现诛雀弓,9号车转过一圈,她盯着阿悦开始思索要怎么动手。 殷钰重排队伍。 排队的间隙,阿悦眼神一沉,冲向墙壁又来了次自杀式袭击,这一次反弹目标:殷钰。 殷钰出现在祝鸣车上,4号车阵亡。 祝鸣看着她动了动嘴巴,没说出话来。 玩家人员快速变动。 9号车:祝鸣、殷钰、孔申分体。 8号车:闻人白、胡晴空、孔申分体。 7号车:隋峰、桂皓月、孔申分体。 5号车:云走川、孔申、孔申分体。 3号车:许千、孔申分体、孔申分体。 2号车和1号车浮空备用。 祝鸣动手了。 人员重新排好的那一刻,祝鸣的箭已经出鞘,火箭拉出一道长长的红光,像流星投向深空。 阿悦抬头看向箭光,没有躲避,拉出大大的笑容。 火箭呼啸着撞到皇冠车上,炸出一朵灿烂的烟花,没有在皇冠车上留下任何痕迹。 然后就……没了。 隔着半个场地,祝鸣死死盯着阿悦。 阿走脑袋飞快转动,寻找被伤害反弹到的可怜蛋,没找到。 阿悦伸出手指:“47、46、45……” 许千开着车躲在最后,焦急地探头:“怎么样,成功了吗?” 自然是没有成功的,祝鸣冷笑:“阿悦的伤害反弹一定会发动成功,可没说阿悦的伤害反弹一定会立刻发动,刚才商量战术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怎么会这么大方让我们一次性交流成功。” 这点疑惑在最后拉扯住了她。 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继续攻击阿悦吗? 动手还是再等等? 所有人的心里都浮现了这个问题。 一分钟结束,孔申面色惨白:“我撑不住了!” 所有孔申分体消失,他扶着方向盘喘息。 阿悦说:“我可以将这一刻你们的恐惧与慌乱延迟到最后,可是我真的好想你们快点死,所以……” 能力发动:伤害反弹;发动目标:群体;反弹之伤:车头灼伤与……空气弹炸裂伤。 噗。 祝鸣听到自己脖子下面发出一声淡淡的撕裂般的声响,紧接着是鲜血涌出,像小喷泉一样喷了自己满脸血,她的脖子受到冲击,身体向后倒去。 一只手从背后拦过来,她扭头看向殷钰,殷钰喉咙下的血洞在缓慢愈合。 她又看向阿走,阿走一手捂住自己的喉咙,一手抓住孔申发动能力。 闻人白拉住了胡晴空。 隋峰没能拉住被冲击后仰的桂皓月,桂皓月茫然而恐惧地看向天空,她的脖子太细了细到受的伤都比别人更重。7号车为了避免冲击一直在绕圈开,开的太快了,受伤的桂皓月如此无力,颠簸中掉了出去。 隋峰只来得及踩一脚刹车,他也失血过多快昏厥。 所有车都被烟花灼伤。 所有人的喉咙都破了个洞。 阿走趔趄着站起身,长杖轻动,发出龙吟般的声响,雪山的寒风席卷着刮过身边的人,将满含怒意的治愈带给所有伤者。 不知道为什么,祝鸣的血喷的格外快,格外多,力气飞速流逝,祝鸣倒进了殷钰怀里。 她们的车子在最前方,阿走这个奶妈和脆弱的孔申被安排在最后头。 祝鸣仰面看着被自己的血喷的红艳艳的殷钰,突然有点委屈:“我……”说不出话来。 殷钰的伤口已经自愈了,不需要阿走额外的治疗,她冷静地按住祝鸣的伤口,低头亲亲她额头。 “不必说话,我都懂,我来帮你解决。” 她从人群中揪出许千丢向1号车,她笑了一下,满脸的血,却不显得可怖狰狞,依旧温柔:“我这样做,你会生气吗?” 祝鸣摇头。 殷钰掏出湿巾,细致地给祝鸣擦脸,阿走的治疗刮了过来。 许千惊慌大喊:“你们做什么,我是看出祝鸣不想动手才补的攻击,明明是大家商量好的战术——” 殷钰充耳不闻。 云走川怒道:“那你为什么偷偷动手一声不吭,卑鄙!” 空气弹,真妙啊,控制的好谁也看不到,离得远更加察觉不出。 许千辩解:“我是不想她浪费这大好的攻击机会。” 没人想听他的解释,大家绕着1号车走。 所有人陷入沮丧,原来单体反弹与群体反弹并不存在二比一的规则。所谓的致命伤,打到阿悦身上,依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风刮过全场,救不回跌到地上的桂皓月。 许千小声说了句:“好歹她死了,不至于变成NPC的帮手。” 胡晴空身体颤抖:“闭嘴!” 第129章 神国:激情游乐园(3) 第一百二十九章 碰碰车四散开来。 玩家越消沉,阿悦越快乐。 没人敢再轻易动手,只能不停躲避,无奈地祈祷时间流逝的再慢些。 阿悦高举双手:“怎么都这么不积极,那我可要随机选择一名幸运儿进行追逐游戏啦,为了让大家玩得开心,我决定,在这名幸运儿死亡之前,暂停与其他小朋友进行游戏。” 大家心头咯噔响了一下,一时间气氛有些怪异。 阿悦绝对是故意的,她用了个光明正大的阳谋,挑拨玩家与玩家之间的关系。 这是个极坏的消息。 但好消息是,阿悦率先盯上的是许千。 当与阿悦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许千心脏剧烈跳动,他开着慢吞吞的1号车大喊出声:“死了一个幸运儿,还会死第二个幸运儿,不如我们一起合作,把游戏拖延到结束!” 云走川扁了扁嘴:“结束了还是会死一个人啊。” 游戏规则8:游戏结束后,阿悦将累计游戏期间的所有伤害值,并选择一名活着的小朋友发动能力。 许千急道:“只再死一个已经是最幸运的了。” 可是除了云走川那一句,没人再理他,也没人赞同这个主意。 阿悦对他扮了个鬼脸,开着车冲了过来。 许千知道自己犯了众怒,可是,他真心觉得很委屈,他难道想冒险吗,都怪祝鸣忽然改主意害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如同猫捉老鼠一般,阿悦时而缓慢时而加速,一会作势要撞,一会擦着尾巴将1号车撞得原地打转。 没有人出手相助,大家离得远远的,冷漠地看着他。 只有闻人白离他最近,微微蹙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千绝望大喊:“我是出于对管理局的信任才加入的这场游戏,闻人白,你辜负我!你们管理局都是一群伪君子!” 与闻人白同车的胡晴空冷声道:“闻人局长,我劝你最好不要心软,你救得了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 嘭! 许千的车被阿悦撞飞,滑出十余米远,撞到了墙上。 车子险些侧翻,许千额头撞破流血:“救命,救救我,闻人局长,你是当官的,你有责任救我啊。” 闻人白单独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低垂:“有一个主意,不知道你和大家同不同意。” 与此同时,殷钰也在问祝鸣:“有一个主意,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许千期待地说我同意我都同意的时候,祝鸣也期待地看向了殷钰。 闻人白说:“尝试让所有人同时密集攻击,如果幸运,小丑的能力有限制,也许她来不及反弹所有伤害会当场死亡,如果不幸,小丑能同时连续反弹受到的不同攻击,那么大家都有死亡的风险,尤其是你。” 许千:“……” 许千想也不想地说:“我不同意!” 殷钰脸上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衣服上的却未能,血液渗进布料纤维里,暗沉的颜色,脏的叫人心惊。 她的主意是:“由我出手,破坏神眷者……” 话没能说完,祝鸣捂住她的嘴,眉毛下压:“不行。” 殷钰唇舌中咀嚼着的字眼没能再吐出来,又怎样呢,她看向祝鸣的眼神,已经足够说清楚她的主意是什么了。 祝鸣不同意:“把我从险境里带走,然后换另一群人过来冒险?有意义吗,你自己说的,不动手是因为没意义!” 殷钰攥住她的手腕,越攥越紧,强行把她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按下去。 “鸣鸣,是你赋予了这件事意义。”那双薄唇吐露出的明明是深情的字眼,却叫祝鸣不寒而栗,“而别人,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祝鸣气的浑身一个扑腾,从矮小的碰碰车里站了起来:“一起死了算了!” 嘭! 阿悦留下一串笑声,将许千和扭曲变型的碰碰车在墙壁上挤压成一体。 因为许千对闻人白的思路强烈抵触,而闻人白暂时没能提出另一个主意,所以,没有人出手对阿悦做什么,阿悦兴高采烈地将小老鼠撞成了肉泥。 血液的腥气让阿悦越发兴奋,她掏出一根脸盘大的棒棒糖,吭哧咬下一块,牙齿嘎吱嘎吱咀嚼:“下一个幸运儿选谁好呢。” 祝鸣高举双手:“喂,阿悦!” 阿悦眯起眼睛看去:“……” 祝鸣说:“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阿悦:“?” 祝鸣:“小时候当童模,长大了当小丑,落差感大不大呀?我这种从小可爱到大的人,没经历过还挺好奇的。” 阿悦:“……”棒棒糖落地,摔碎一地残渣。 祝鸣绿叶捧花式捧脸:“当童模赚得多吗?从小就那么能赚钱,长大了也一定很有出息吧,你爸妈一定很为你骄傲吧。” 阿悦:“…………” 祝鸣:“不过看你现在的衣着,好像经济上有点拮据,你妈知道吗……跑!” 油门踩到底,阿悦:“你、去、死、吧。”决定了,第二个幸运儿就是这个讨厌鬼! 皇冠车全速出击,追着9号车漫长乱窜。 过快的速度下,无论猎人还是猎物,都很难不发生一些意外,但当开车的一个是不会受伤的小丑,一个是强大到能掌控一切的半神时,就变成了一场纯粹的激情游戏。 如果这个游戏里不加入祝鸣就好了。 一个急拐弯,祝鸣差点被从车上甩出去,坐过山车的时候都没这么狼狈。 她不由自主紧紧抱住开车的殷钰的腰肢。 “……”似乎是因为被拒绝,总之殷钰笑得很假,开的很猛,“小心一点哦鸣鸣。” 祝鸣:“?” 殷钰:“要往天上开啦^^” 轰隆隆—— 9号车一个向上九十度直冲,空中大漂移,神龙摆尾,九十度俯冲,倒挂旋转…… 祝鸣头发垂散:“我好像……有点……晕车……” 阿悦不耐烦了:“苍蝇成精吗这么能飞!” 9号车从8号车头顶飞过的时候,祝鸣高声呼喊:“老师,动手啊!”不是有了新计划吗,既然没人敢冒这个风险,那就自己来好了。 嘶—— 急急的刹车声响起,殷钰带着祝鸣停在空中,强势的惯性下,祝鸣不得不把自己的脑袋跟上半身全塞进殷钰怀里来避免飞出去的惨况发生。 “不可以。”殷钰制止道,“虽然,我应当可以将你碎裂的身体维持在完整的形状上,但伤害已经出现,会很痛哦。” 祝鸣抬起脑袋:“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只要我不会立马死掉,有阿走在,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殷钰缓慢地眨着眼睛,又开始研究祝鸣了。 祝鸣也不知道她一天天地盯着自己思考都思考出来了什么花,没好气道:“那你想怎样?反正你之前的办法,我不同意。” 阿悦猛地一踩油门,从这头冲到了那头,又凭空出现在这头继续冲向那头,再凭空出现在这头…… 阿悦意识到,又是那个殷钰在搞鬼,这样一来,自己既无法撞到别人又无法撞到自己进行伤害反弹,游戏僵持住了。 “啊!!!”阿悦减速刹车,叉腰怒斥,“你们两个讨厌鬼,等着吧,就算现在阿悦不能进行游戏,结束后也一定让你们俩个偿还!” 阿悦停在原地,召唤出小鹦:“小鹦,小鹦,中场休息时间到,快来帮阿悦计算一下已经积累的伤害值有多高啦?” 小鹦绕着阿悦飞舞:“阿悦,阿悦,这个问题真简单,请看VCR!” 胖嘟嘟的鹦鹉变成超清超大显示屏,四面立体漂浮在空中,确保能叫分散在不同位置的玩家都能看清上面的内容。 屏幕上出现儿童简笔画一般的绿色草地、蓝色天空和黄色的太阳,简单的小人图案带着笑容摇摇摆摆,忽然嘭的一声,小人炸裂,飞溅的碎末不满屏幕,黑色变成了红色,红色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扭曲的线条疯狂涂抹…… 四面立体显示屏通红一片,不祥的荧光笼罩全场。 祝鸣反倒笑了:“既然我和你之间必有一个要死,那倒是不怕再加多些伤害值了。” 如果阿悦足够聪明,一定会选择祝鸣进行规则8,所以…… 祝鸣理直气壮:“现在死和十分钟后死也没什么区别,胜利需要冒险,你再拦我,我就自己打暴击。” 殷钰看向闻人白:“也许,你亲爱的老师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祝鸣:“……”祝鸣有时候觉得自己要是没那么聪明就好了,不会一句话就意识到,老师真的有别的主意但一定很为难。 不想让老师为难,但现在的局面,恐怕不得不让她为难。 祝鸣紧紧抿着唇。 胡晴空正坐在闻人白身侧:“管理局的局长,没有时间废话了,有办法的话尽快说,我近全力配合。” 闻人白平静如水,不过沉默三四秒的时间,她抬手摘下了那只眼罩。 很多人都对闻人白的眼罩感兴趣,是受了多严重的伤,才不得不将这只眼遮起来,又是谁那么大胆,竟然能把她的眼睛弄瞎。 现在胡晴空知道了,闻人白根本没有瞎,只是被眼罩遮住的这只左眼,不似常人,乃是野兽般的金色竖瞳。 她不是那种冷漠高贵的风格,相反,虽然沉稳内敛,却也很平易近人,从不以过高的姿态轻视任何一个人。 可胡晴空看向她睁开的这只长久隐藏的左眼时,却不禁打了个寒颤,好像面前这个包容良善的保护伞,变成了一把彻头彻尾的利刃。 “所有人攻击。”闻人白薄唇中吐出几个字,“无须致命,尽快。” 电光石火间,阿悦身上冲进一条蛇似的赤焰。 能力·伤害反弹发动! 第130章 神国:激情游乐园(4) 第一百三十章 伤害反弹到殷钰身上,无果。 密集的火箭从四面八方飞向阿悦,将她包围成一圈,乍一看如同火球;孔申分身凭空坐到阿悦身后,学祝鸣和闻人白先前那般将她往车下掀;幽然的香气弥漫,阿悦的眼神怔住了,但胡晴空想也许这是自己的幻觉;皇冠车内部的金属好像响动了一下,依然没有被破坏。 能力·伤害反弹再次发动! 所有伤害,都反弹到了祝鸣身上。 祝鸣:“……”这波仇恨拉的有点大啊。 好在这次密集攻击不是冲着必杀去的,火焰的攻击灼烧的自己也痛了起来,身子不稳的摇晃,脖子有种被掐住的窒息感,双腿抽痛,从一闪而逝的痕迹上看,应该是被利刃刺伤了。 好在这些痛楚和伤势都只出现了一瞬,云走川时刻关注她,治疗及时赶到,一直笼罩没有消除,防止阿悦突然来那么一下。 但祝鸣没有陷入幻境。 大家发现了这一点,士气又鼓舞起来,原来小丑也是会被能力影响的,对啊,殷钰可以影响她的行动路线,她也不能完全免疫他人的能力。 闻人白问:“幻境内容是什么?” 胡晴空却没有露出喜色,抿抿唇,说道:“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的虚无,作用只有一个,叫人分不清东西南北上下左右。” 如果现实里阿悦开车,除了分不清方向容易撞墙外,不会对她的精神造成任何伤害,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游戏迟早会结束,幻境也迟早会结束。 闻人白说:“明白了。” 9号车开近,祝鸣期待地探头:“明白什么了?” 闻人白说:“小丑的能力包涵预测的部分,预测自己即将遭受到的会对自己造成何等程度的伤害,在攻击真正抵达自己身体的前一瞬,将这次的伤害涵盖起来,等待随时反弹出去。 “她没有真正遭受到伤害的过程。 “预测中不会造成伤害的能力可以作用于她,比如殷钰对她做的,让她不停行驶达不到尽头,没有对她造成伤害,所以起效。 “比如胡晴空这次的幻境,既没有攻击到她的精神,又因她已经停车不会产生驾驶危险,所以起效。 “能作用于她的,只有不会带来危险的能力,准确地说,是不会立即带来危险的能力。” 因为不停地行驶在空中无法脱离这段鬼打墙式的游戏,时间久了,会疲惫,会饿死。 也因为始终呆在空荡荡的幻境中,时间久了,会崩溃,会冲动,一旦冲动,难免产生伤害。 像一个机器人在分析情况,闻人白每句话都如此的顺畅平淡,她说:“她身上如同有一层保护壳,不会立即给她带来危险的能力,才能穿过这层壳子。” 那么,要怎么做才好呢? 祝鸣皱眉:“把她身边的空气抽离,让她慢慢窒息怎么样。” 殷钰摇了摇手指:“缺氧到一定程度,也许这份痛苦就会转移到别人身上。” 阿悦从幻境中挣脱了,是胡晴空主动撤回的,没能反弹给别人。 她和祝鸣对视彼此,同时啧了一声:“真难杀。” 打不死的小强也很烦另一只同类。 闻人白忽然说:“云走川,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的能力很强大。” 云走川抬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用那只古怪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了。 她的眼神…… 云走川竟然有点害怕:“也还好吧。” 闻人白说:“回一趟家,你比以前更强了,你传承到的东西,甚至接近逆转生死。” 乖宝宝云走川在进入神国后不久就遇到了闻人白,闻人白随便问两句,她就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那些事都说了出来。 只是隐瞒了一点,隐瞒了妈妈的生命…… 可是闻人白怎么好像还是猜到了什么,她不禁别扭起来,入世三年,学到的世俗伦理告诉她,妈妈和自己的关系,绝对不能随便透露给他人。 “治疗她。”闻人白说,“用你最强大的能力。” 云走川:“诶?”眼神有点迷茫,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止她一个这么怀疑。 闻人白语气平静但坚定:“你不是说,在山里发现了些奇怪的物种吗。阿走,这不只是因为环境特殊,更是因为你们家族自古以来传承的力量,你们根本没有仔细了解过自己,你们始终在惧怕,在逃避,在憎恨……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你的能力,不仅仅是治病疗伤这么简单,它很强,强到几乎没人能够抵御。” 云走川生出些受宠若惊的惶恐:“也没这么夸张吧。” 没有时间安慰她了,闻人白命令道:“治疗她,或者说让她进化——向无限可能的方向。” 云走川大概明白了要怎么做,她握紧手中的长杖,一种恐惧油然而生。 还没开始做,只是想一想,就觉得自己太邪恶了。 云走川下意识看向祝鸣,求助:“老板,我……我没做过这种……” 就像她信任祝鸣,祝鸣也信任闻人白,虽然现在的闻人白给祝鸣的感觉有些奇怪。 祝鸣给她攒劲加油:“试试嘛,试了才知道行不行,不试则一定不能行,咱们阿走以后是要考大学的人,肯定能行的。” “好,我试试。”云走川握紧长杖,闭上了双眼。 阿悦百无聊赖地坐在车上嚼泡泡糖,吹出一个大泡泡,啪,破了,再舔回口中重新吹。 你打不到我,我打不到你,真是太无聊了。 她是无所畏惧的,最差,游戏结束后也要再死一个人。看这群人的动静,好像还没有死心,正好休息休息慢慢等,反正她们总归会自己主动找死。 场地空旷,玩家的声音遥遥传过来几个字,断断续续没听清。 阿悦双腿翘在车前台上,看着天空吹泡泡。 不用看向他人的眼睛好像没那么有活力,不用面向他人的脸蛋好像也没什么笑容,身体却是最放松的姿态,摇摇晃晃优哉游哉。 一会结束了,该去找谁玩好呢。 要不回地上看看?可是这次突然出现的神国对神眷者的限制也很大,像一个斗蛐蛐的罐子,蛐蛐不死光一方,是不会打开的。 “算了。”阿悦嘀咕道,“也没什么好看的。” 一阵春风拂来,带着寒冬刚过的余寒与春阳高升的明媚,竟是将疲劳一扫而空了,阿悦挑眉起身,蹲在车头看向那边。 “是哪个可爱的小朋友?阿悦没猜错的话,是穿牛仔马甲的那位吧!”阿悦笑眯眯地捧着脸,“真让人惊讶,这是你们的新花招,还是想跟阿悦求和呢?” 云走川抿抿唇,站在小巧的碰碰车上,无比严肃地将长杖杖头指向阿悦。 一开始是淡淡的几乎看不到的光,那光穿过空气照在阿悦身上,而后是越来越盛的光,淡淡的绿像春日刚冒出来的嫩芽。 阿悦神情舒展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怎么不说话?”阿悦笑着说,“看你这么可爱,游戏结束我不选你当目标。” 她又看向其他人,兴致勃勃想起了个好主意,高兴地拍起手掌:“这样吧,为了防止游戏无聊,我们加入一条新的规则:反正将其他玩家撞下车过的碰碰车玩家,都可以免除游戏结束后被实施规则8的概率哦!” 往常这种游戏她也玩过,到了玩家已经深刻认知到无法通关且必定有一人惨死的局面时,游戏就变得更好玩了。 能看到刚才还团结一致的玩家四分五裂,能看到默默无闻的边缘人突然发疯,能看到团队的领袖瞬间变脸,还能看到虚伪的圣父推他人去死。 阿悦鼓着掌,在游戏中心快乐地欣赏这一场好戏,他们内讧的越厉害,她越开心。 原来大家都是这样的烂人,不管表面多正义,不管嘴里多善良,撕开外头那层皮,装的都是一模一样扭曲的肮脏。 一直一直质问自己的心在这一刻才能得到平静,她终于不用再问自己,是不是自己不够好,才会被妈妈和爸爸那样嫌弃……原来不是自己有错啊,是人类这个群体本来就这么烂。 她能够理解过去了,她想自己也会得到理解的。 不过今天这群人到时安静,一直没回应,也没有内讧。 阿悦撇撇嘴,不以为然,负隅顽抗又能坚持多久,再过几分钟他们就能更清楚地认识到,所谓的坚持,根本比不过自己的性命。 看,这不是有一个女孩已经……不对! 阿悦开始感觉身体有些奇怪。 春风不再是春风,变成了夏日烈阳照晒过午后的那缕热气,一种躁动不安的感觉自身体内部传来,阿悦伸手抓挠着手臂。 “你对阿悦做了什么?”阿悦焦躁地跳起来,“真是个坏孩子,阿悦不喜欢你了!” 这一跳,咯吱一声,皇冠碰碰车被踩得发出怪声,阿悦低头一看,眼皮子也开始跳动,怎么自己忽然变得这么高,肢体变得这么粗壮? 不对! 阿悦把变形的自己塞回车座内,一踩油门,冲着云走川撞去。 云走川一动不动,长杖疯狂释放光芒照射阿悦身躯,阿悦又被拦截在了半空中的一小段路径中,她忽然意识到,这次的游戏好像跟之前的不一样。 阿悦大声尖叫:“停下,我叫你停下!” 云走川充耳不闻,她闭上眼睛,她不忍心看了。 阿悦试图将车子开向上方或者开向下方,以求出其不意地脱离这一段囚笼。 可是没用,不管她飞向哪里,殷钰总能及时将她困回原处。 短短一段路,竟成了此生永远走不出的困路。 云走川闭着眼睛也没有停止能力的释放,她听到身后传来呕吐声,阿悦,到底变成了什么? 直到一只手拍到云走川肩上,说可以了,她才终于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杰作”: 那是一个庞大的碰碰车已经装不下了的畸形生物体,数不清的花样繁多的肢体连接在上头,人的,兽的,带壳的,长毛的……圆圆的眼睛葡萄串般嘟噜噜垂着,连接在分不清原本是哪个部位的地方,一圈圈累积又细长的肉条随机分散,蒙着薄膜的瘤状物越鼓越慢…… 阿悦死了。 死因:每个细胞都在向自由的方向飞跃。 游戏场一片死寂。 阿悦落到地上,小鹦从她身体里钻出来,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阿悦阿悦,救救阿悦!” 越叫声音越微弱,最后小鹦也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变成一个圆润的核心碎片,当场破碎消亡。 一声淡淡的叹息在空中飘散:“明明最初,只是想让他们也知道我有多痛……” 碰碰车消失,场地消息,正在进行的其它娱乐项目停止,丰富的颜色褪色,没有一刻停息音乐与欢笑冷寂下来,祝鸣抬头一看,发现这里只是个普通又老旧的废弃游乐园。 云走川脸色惨白,抱紧了自己的长杖:“解、解决了?那我们接下来……” 她向身后看去,孔申等人下意识后退。 云走川:“……” 祝鸣也有种反胃的感觉,情不自禁就想到了在雪山时被寄生的那段时光,她压下那股恶心感,抱住云走川肩膀:“我们阿走真棒!要不是你啊,还不知要死多少人才能解决这个游乐园,你说对不对,殷钰?” 殷钰眼眸弯弯:“对呢,我们阿走可是大功臣。” 祝鸣的杠精属性又发作了:“我们阿走怎么就跟你有关系了,你应该说你们阿走。” 殷钰咦了一声:“没关系吗,我还以为,我们都是工作室的优秀员工呢。” 祝鸣:“阿走肯定是,你?还在试用期。” 云走川的紧张放松下来,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祝鸣杠完殷钰又开始夸闻人白:“老师也厉害,这么快就发现了解决办法,怎么看出来的,教教我呗?” 至于其他人,她也不是很在乎他们的看法。 闻人白站在原地,还在面向阿悦的方向。 祝鸣上前,没敢像搂阿走那样搂上去,伸手指戳戳闻人白的肩膀:“老师在看什么?难道那个阿悦,还有问题存在?” 闻人白手中浮现一把长刀,是她们家族自古以来传承下来的神兵昊金,也是祝鸣身上那把斩秋刀的原型。 祝鸣跟着拔刀出鞘,警惕道:“不会还没死吧?” 闻人白没吭声,转身,一刀劈向祝鸣。 叮—— 万幸,祝鸣刚才跟着拔刀了,两把刀刀刃相撞,巨大的力道撞得祝鸣手腕发麻。 她脸上表情懵着,身体反应倒快,一击之后立刻后退,连着云走川也往后扒拉。 “老师,怎么了?”祝鸣小心地唤道,刀插回去,手一翻,诛雀弓现身,她知道比起刀法来,自己根本比不过闻人白。 闻人白身边出现一片空地。 她漠然地看着祝鸣、云走川和殷钰等人,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就好像刚才还并肩作战的这些人……已经是陌生人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0-140 第131章 神国:未来都市(1)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刀光劈下,众人四散而逃。 “老师,你不记得我了?”怕伤到她,祝鸣上蹿下跳地躲避,不敢真跟她打上一场,殷钰带着她转移到附近的高楼上。 闻人白抬头看上去,眼神冷漠。 祝鸣大喊:“闻人白,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闻人白:“……”不理她。 “奇了怪了。”祝鸣发现闻人白并没有追击他人,在将大家打散之后,反倒开始退后。“她不会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殷钰弯了弯唇角:“也许哦,需要我把她抓回来吗?” 抓过来再打一次吗?祝鸣想想就头大,遂决定不抓,改跟踪。 跟了没一会,停下歇了会,因为闻人白也停了。 冷漠的闻人白看着四通八达的城市街道,终于露出了一点迟疑之色,很显然,她迷路了。 不仅迷路,对这个地方的大部分东西都感到陌生。 闻人白走进电话亭里,拿起电话看了看上面的孔眼,放下;闻人白走到小超市门口的饮料柜前,打开,看了半天,没拿饮料;闻人白走进黑暗的屋子里,摸索半天开了灯…… 闻人白虽然迷路,但在避着人群行走。 祝鸣不远不近地缀着,心中越发疑虑。 她打开棋牌室收缴的地图,一边跟踪一边对照路线:“再往前走,她就要进入一个叫未来都市的副本了,这里的BOSS能力是……信号。” 未来都市的占地面积很大,内里高楼林立,围着一圈又高又厚的水泥城墙,远远看过去,像是一处被独立出来的城中城。 风从那边吹来,干燥荒芜,如此庞大如此空旷,没有车声没有人声,像是面对沉眠的狮子,唯恐有一丝惊扰。 闻人白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忽然扶着脑袋趔趄几步。 祝鸣抻着脖子瞅她,生怕她又出什么问题,怕什么来什么,上一秒还头晕虚弱,下一秒闻人白原地起跳,抽着刀向前方杀去。 前方什么都没有。 她在劈砍空气,怒吼着将风中的落叶与路障砍成碎渣。 “都是假的!都是骗子!”闻人白横冲直撞,叫喊着他人听不懂的话语,带着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口音,“放我走,去死!走开!” 祝鸣心高高提起,从未见她如此模样过,倘若让管理局的其他员工看到,大抵也会觉得是有人在冒充吧。 她心中越发疑虑,人若单纯发疯,还会无师自通从未说过的方言吗? 听不出这方言具体是哪地的,祝鸣一个晃神,闻人白已经从眼前消失了。 她如不会累一般,或许,人精神出问题的时候,确实很难感知到真实的身体,闻人白的速度快的吓人。 祝鸣急急追上去,怕被她发现,不敢离得太近。 如同一开始猜测的那般,闻人白一头栽进了名为未来都市的副本,祝鸣站在副本门口,眉头拧的死紧,便也跟着进去了。 现代都市一般没有这种严防死守的城墙,高大巍峨,冰冷的水泥灰色上蒙着一层薄薄的尘土。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沥青大路从宽阔的城门闸机向两头蔓延,闸机是坏的,上层的漆皮裂纹脱落,没有人来修理。 风从厚重的城门内穿堂而出,呜呜咽咽,带着尘土与一种奇怪的锈蚀的味道。 占地面积如此广阔,这个副本,应该没有表面看着这般平静。 祝鸣谨慎地向内走去。 穿过城门,被城墙阻拦的视野忽然又宽阔起来,只不过……这未来都市,看起来像是废弃了一般。 楼栋上玻璃碎裂,爬满植被,街道跟外面神国的整洁完全不同,随处可见倒地的垃圾桶和废弃的车子,路灯和电线杆有的仍旧坚强竖立,有的已经折断。 这地方,仿佛糟过浩劫一般。 如同一座无人死城。 嗡,嗡—— 某种机械启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瞬之间,废弃的无人死城从某种意义上活过来了。 祝鸣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随处可见的摄像头,一盏又一盏,将每一条街道都笼罩在内。 “……”她无力吐槽,“这地方还有电啊。” 有电,说明有人,就是不知道人都藏在哪里。 闻人白也不知钻进了哪个角落。 殷钰远眺前方若有所思:“恐怕不止有电呢。” 祝鸣捂着肚子坐到马路边:“忽然有点肚子疼,糟糕,我可能中毒了。” 殷钰坐到她身边,摸她额头:“除了肚子疼,还有别的地方难受吗?” “四肢乏力,头也发晕。”祝鸣虚弱地说道,“一定是这座城市遭遇的浩劫在影响我……是什么,病毒?辐射?毒气?这里是末日世界?” 殷钰蹙眉沉思片刻,忽然又站起身往旁边走去。 祝鸣跟着起身:“去哪?”此时虚弱,不宜落单。 殷钰:“逛逛,找安全区域休息。” 祝鸣无精打采地点头,捂着肚子跟她走:“也不知道老师怎么样了,还有阿走,跑哪去了,要是在的话可以给我治一下,这副本这么大,碰到其他玩家的概率估计不高……” 有的时候,祝鸣也蛮能絮叨的,殷钰并不感到厌烦,是绝佳的倾诉对象,总会恰合时宜地给出一些应答。 故而祝鸣絮叨了一路,意志力坚定没晕过去。 “到了。”殷钰温柔强开一家小破超市的卷帘门,拉着祝鸣走了进去。 门内一片昏暗,门外头顶焦灼的烈阳进不来半分。 烈阳…… 祝鸣皱起眉头,看向头顶的天空,天空没有云雾和巨人的影子,是一片清明的蓝天。 这是副本内的天空,跟外界隔离出了两个世界。 忽然殷钰往她手里塞了什么东西,祝鸣低头一看,是一片蛋糕干。 祝鸣有点懵:“……”下意识撕开,一股蛋糕干的香味儿和食品放久后略显难闻的味道散了出来,虽然难闻,祝鸣的肚子下意识咕噜噜响起,一瞬间口水分泌。 三两口吃完这片蛋糕干,神奇至极,肚子忽然就不怎么痛了。 她恍然大悟:“我饿了!” “这个副本跟其他的不太一样,玩家入内后,会产生正常的生理现象。” 先前经历了两个副本,又消耗精神又消耗体力,还在神国内游荡了许多,祝鸣不累不饿不困,现在,这些能量消耗后该有的反应一下子集中出现了。 殷钰搜罗出些不容易坏掉的包装食品,用背包装了两包。 祝鸣坐到收银台上,一口接一口地填饱肠胃。 喀拉。 祝鸣的耳朵动了动,殷钰头也没抬,伸手拽住她脚踝向地面拉去。 在祝鸣摔下去的那一刻,噼里啪啦的射击声响起,子弹从门口冲向墙壁,扫射出一片洞眼。 祝鸣就地翻滚一圈,躲到柜子后头:“……?” 门口渐渐出现一个影子,随后是影子的本体——一个机器人。 机器人的外壳是铁灰色的,仿人造型,没有皮肤和毛发,身体线条流畅。它头颅圆润,没有鼻子耳朵,镶嵌了足足五颗闪着红光的眼睛,确保能看到头顶与四面八方每个角落,应该是嘴巴的地方,是一圈细细的环绕的滤网,内部不知是起到什么作用的器械。 随后是第二个影子,第三个影子,第四个……不等数清楚到底来了多少,子弹的扫射又开始了。 年代久远的木头柜子根本挡不住,小超市空间狭小,货架到处是空隙,这可真是成了瓮里被捉住的鳖。 殷钰抓住她肩膀,在子弹雨到临前一瞬间转移出去。 两人出现在街道拐角,祝鸣手里还抓着半根鸡肉条,抬头一看,前方又是一队机器人。 几乎在两人刚出现的瞬间,这些处处体现机械与数据冰冷魅力的造物就对着她们抬起了镶嵌枪械的双臂。 扭头一看,另一条街上也正由远及近赶来一队机器人。 嗡嗡嗡…… 头顶是飞旋的无人机。 砰砰砰砰! 子弹开始扫射,自每一条街道而来。 祝鸣半根鸡肉条没机会吃掉,暴躁地放出一圈火焰,呼啦啦向着四面八方烧去,紧接着又被殷钰带去另一处空间。 机器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不管去哪都有。 “去楼顶。”祝鸣气的跳脚,“先把头顶的无人机解决了,控制楼道,让它们只能从一面出现。” 这样更好对付,这个思路,按理来说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殷钰带她来到了一处楼顶,祝鸣冷冷看着飞近的无人机,拉弓搭箭,熟练之后,这些动作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肉眼来看连弓箭的形状都未看清,赤焰便已射了出去。 机械的视力也许比人类更优秀,也要受到物理速度的限制。 无人机在空中炸成一朵烟花,冒着黑烟的碎屑飞向四面八方。 祝鸣钻入天台楼道,借着钢筋水泥的掩护,时刻准备将顺楼梯而上的机器人破坏。 也确实有机器人顺着楼梯上来了……同时背后也出现了一群机器人。 祝鸣懵了懵,翻滚着来到天台边缘的时候才发现,这群机器人正在顺着墙壁向上攀爬。 很好,功能多样,用途丰富,祝鸣都想买一台带回工作室了。 “蝗虫啊!” 这是在N次辗转腾挪之后,终于找到安全区域的祝鸣忍不住骂的一句话。 此刻,两人在一处废弃的居民楼内部,窗户已经坏掉了,窗帘拉了半扇,屋内停水停电没有摄像头,成了难得的安全区域。 “这里是一个活人NPC都没有吗,也太奇怪了。”祝鸣嘟囔道,“这样下去,光顾着躲藏,连BOSS的影子都看不到,还怎么通关。” 殷钰笑道:“这次的BOSS说不定也是个机器人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夕阳西下,最后一缕晚霞消失在蒙满灰尘的玻璃窗后,祝鸣探头探脑向外看。 “小区里面好黑,好安静。” 憋了一下午,祝鸣忍不住想出去探索:“附近好像没有摄像头,只有小区入口的主干道上有一个。” 两人谨慎地下了楼,因为没电没灯,楼道内伸手不见五指,殷钰直接施展能力带人移动到楼下。 祝鸣摩拳擦掌:“你说,趁天黑把这些摄像头都打烂怎么样?” 殷钰鼓掌:“最喜欢这样勤劳的鸣鸣了。” 祝鸣:“……总感觉你在阴阳我。” 现代的摄像头已经能做到在夜晚清晰摄像,未来的摄像头,不知道功能上是否产生了更夸张的进步,谨慎起见,祝鸣离很远就开始拉弓,要将那摄像头破坏。 耳朵里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祝鸣余光瞥向黑影憧憧的小区内,隐隐瞧见有人影在动弹。 于是箭头一转,向着那边飞了过去,火光照亮一小片地方,转瞬即逝间,祝鸣看到了一张属于人类的脸。 上面有着活生生的惊恐与疲惫。 火焰从她肩膀上擦飞而过。 “就说这种鬼祟的风格跟机器人不像,还真是活人啊。”话音未落,祝鸣已经甩开膀子兴致冲冲地大步跑了过去。 那小孩吓了一跳,转身就跑,没几步就被祝鸣追上一把抓住后领。 刺啦—— 经年累月穿着下脆弱的布料开裂了。 小孩:“……” 祝鸣:“对不起,原谅我。” 小孩讪笑:“没关系……能放开我了吗?” 该说不说,在这种奇怪的地方生活的孩子,总有着远超普通同龄人的冷静与成熟,她看起来才十一二岁,纵然害怕,在被抓住之后,也立刻冷静了下来。 “你是新面孔啊。”小孩说,“从哪个区过来的?” 祝鸣说道:“什么哪个区,我是城外来的。” 小孩小小的震惊了一下:“城外还有活人?” 祝鸣:“……”她打了个响指,燃起一簇小火苗,借着火光打量这孩子脏兮兮的脸蛋。 很灵动的眼神,可惜,是个NPC。 小孩好奇地问:“城外人多吗?” 祝鸣决定撒谎:“不是很多,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我一来就有许多机器人追杀我。” 小孩看向她的眼神充满质疑:“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城里,早就已经被机械人占领了。”她垂头丧气,细细的脖子上顶着的大脑袋低了下去,“一到白天,到处都是机械人,没有人敢出去,只敢在晚上出来。听说城外也很危险,可是,我还是很好奇外面怎么样了,我已经很久没跟姥姥通话了,她在隔壁省呢,可是出不去,城已经被封了。” 小孩的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她登时有点脸红:“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能找到的吃的越来越少,没办法。” 祝鸣从背包里捡出一片豆干给她。 小孩紧张的神情一瞬间松动下来,雀跃地接过:“原来你还是个好人呢,谢谢啦,好人姐。” 她却没吃豆干,而是塞进兜里,看着祝鸣指上的火焰很羡慕:“好羡慕你们,我也想当超人,可惜没有觉醒。话说,你们刚才准备做什么?” 祝鸣指向远处红光一闪一闪的摄像头:“破坏摄像头,把这些东西都打烂了,机械人就找不到我们了。” 这可把小孩吓了一跳:“别!” 祝鸣:“嗯?” 小孩说:“这些摄像头都带定位系统,一旦被破坏,附近的机械人会全都涌过来,还会对周围区域进行清洗扫荡,到时候,这里就又要被它们控制了。” 嘶,也太令人烦躁了,祝鸣头大的捏捏眉心:“那就拿它们完全没办法了吗,这样的话,岂不是要被一直困死在这里。” 小孩摇头:“别担心,到了后半夜,摄像头就没电了,街上巡逻的机械人也会变少。” “为什么?” “因为攒的太阳能耗完了呀。” 在后半夜到来之前,躲躲藏藏的人们通常是不会出门的,人类的作息彻底颠倒了,分明是离不开太阳的生命,却不得不避而远之。 小孩自我介绍叫高久,竖起三根手指对祝鸣说:“我只要刚才的豆干那样大小的食物三份,只要这一点,就带你们去跟其他幸存者会合,帮你们介绍这里的规矩,帮你们适应这里的生活,怎么样,划算吧?对你这样的超人来说,这点食物应该不算什么吧?” 本来是鼓足了气说的,但越说越心虚,越说越小声,但看祝鸣没有皱眉,最后又坚定地伸出了手。 单纯买卖不是问题,但祝鸣有点搞不懂,这个NPC属于什么情况。 她看向殷钰:“食物是这位女士带领我找到的,你可以问问她。” 高久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另外一个人,当这人此刻被提起,她的存在感忽然出现的时候,她简直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忽略这样干净整洁鹤立鸡群的女子……就好像被什么屏蔽了一样。 她匆匆看向殷钰,又匆匆低下头,殷钰身上有种文静的书卷气,在混乱的时候,干净无疑彰显了一个人特殊的地位,她在她身上感受到了距离感。 祝鸣是不一样的,她的喜怒很贴地气,即使刚才差点被杀掉,一交谈起来,高久就知道这人好接近。 殷钰又是另一种……一种浮于表面的亲切。 高久紧张地问:“可以吗?” 殷钰点头:“当然可以呀。” 高久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她将得之不易的食物塞进衣服最里层,带着两人左拐右拐,钻进了一栋居民楼的地下层。 地下层竟然亮着光,虽然瓦数很低,无法照亮全部空间,在这种背景故事下,也足以叫人惊奇。 这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个摆摊的人,塑料布一铺,小马扎一方,人就坐在那。 卖家少,买家少,只有三两个零星的人在看货,一整个本用来停车的地下层,到处都透露着死气沉沉的味道。 祝鸣和殷钰一走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因为人太少,祝鸣得到了一一瞪回去的机会:看什么看! 高久介绍道:“这是这个小区里的市场,因为天一亮,机械人的活动就会频繁,大家很少聚集,只有晚上才会出来。到了后半夜,摄像头停止工作,我们会出去寻找物资,所以这个时候,这里人是最多的。” 祝鸣:“……多?” 高久小声说:“已经很多啦。” 第132章 神国:未来都市(2) 第一百三十二章 高久带祝鸣和殷钰往楼上走。 大楼停电,电梯废弃,只能从步梯往上。 “这栋楼里住着几户人家。”高久介绍道,“二楼西面边户的婶子是医生,生病了可以去找她,但她只有晚上在。至于其他人,最好不要探究大家住在哪里。你们也可以找一户空屋子自己搬进去住,没有人管的。” 祝鸣跟在后面继续爬楼梯:“现在去哪。” 高久说:“去见唐阿姨。” 唐阿姨全名唐佳,据小高久介绍,她是这个小区里的领头人,也是除祝鸣和殷钰外,唯一一个“超人”。 “唐阿姨很厉害的。”高久说,“是她选中的这个小区,大家才能安稳休息几天。” 三天前,唐佳突然出现在城内,当时人们躲躲藏藏四散求生,唐佳路过后,将附近的人聚集起来,找到了这个暂时的安全区。 高久说:“她会算命。” 祝鸣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仙风道骨的神棍形象。 高久:“说不定你们认识呢,都是城外来的超人。” 有唐佳这个前例在,她才敢信任祝鸣和殷钰。 爬到三楼,高久敲响一扇猪肝色大门:“唐阿姨,你醒了吗?我找到了其他幸存者。” 没等多久,门被打开,一个带着针织兔耳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孩出来迎接大家,女孩看不到容貌,身上也穿着长袖长裤大风衣,包裹的严严实实,乃至于看上去有些臃肿。 她抬头看向祝鸣和殷钰,面罩后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你们……” “唐阿姨?”祝鸣好奇地看向她,“感觉年纪也不大呀。” 高久已经熟练地钻进了屋里:“这是唐阿姨的助理,小丝姐姐。” 小丝姐姐一句话没说出来,转身就往昏暗的里屋跑。 这件房屋所有窗户都被遮掩住,客厅摆着一盏小台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明,不等小丝跑回里屋,唐阿姨就先走了出来。 她是个面目清俊温柔的中年女性,穿一身白大褂,戴一副黑框眼镜长发松松的挽在脑后,一派怡然自得的风格,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实力强劲。 她笑着抬手打了个招呼:“终于来人了。” 随机两眼一翻白,就地软倒了下去。 小丝慌张地去扶她,不等小丝扶,她的四肢便桀骜不驯地呈现出一幅格外忙碌勤劳之象往屋里爬去,爬出两步,打了个滑,险些摔回地上。 小丝慌慌张张不知如何是好,张开手臂拦在了中间。 祝鸣:“……殷清嘉,你什么时候改名了?”若有所思摸摸下巴,“难道是为了防止被殷钰认出来?” 殷钰轻笑:“我也没有这么可怕吧。” 逃是逃不掉的,殷钰轻抬手,殷清嘉的身体以一种不符合人体力学的姿势优雅伸展直立,转身稳定站好,殷钰伸手握住殷清嘉的手,上下晃了晃:“好久不见,老师。” 殷清嘉讪笑:“好久不见,最近过得还好吧。” 殷钰:“不太好,情路坎坷。” 殷清嘉接不上话了,陷入沉默的尴尬。 丝丝犹犹豫豫地挡在她面前,声音沙哑:“妈妈……” 殷钰的目光转向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丝丝:“你的新作品比上一次见到似乎更加优秀了呢。” 这一夸夸的殷清嘉那叫一个心花怒放,本担惊受怕而瑟缩的肩膀都忍不住展开,心中油然而生自豪,人也变得挺拔了一下。 “是的,她最优秀的地方就在于,她有学习和进化的能力!”殷清嘉实在忍不住向人介绍,“以她现在的进步来看,新的世界指日可待……我的意思是,她确实很优秀,只有一点缺陷,就是性格过于柔弱了。” 她略显遗憾地看了眼丝丝。 按照年龄来看,丝丝还属于儿童级别,祝鸣倒觉得,这孩子现在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她很好,有了她,你就少搞这种伤天害理的研究吧。”祝鸣都不太敢深思研究一个丝丝出来,中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至于丝丝自己,她疼不疼啊,这谁说的清。 殷清嘉只讪讪地笑。 高久:“……” 祝鸣:“还有啊,你别老害怕殷钰,她没那么小气。” 殷清嘉:“噢噢,没有啊,我只是比较尊敬她。” 高久默默遛到大门口,不等她撒腿没,身子一轻,被殷钰抓到了几人中间。 高久沉默一瞬:“哎呀!原来唐阿姨你们几个都认识啊。” 殷钰伸手摸摸她乱蓬蓬的头发:“我们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所以说,是真的缘分不是来诈骗你的啦。” 高久:“嘿嘿我可没这么想。” 三个“超人”互相认识还似乎有点不对付这件事,高久埋在心里没多问,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她把问题压在心里,一直回到自己的躲藏点后,才一股脑对着妹妹倾诉出来。 妹妹躲藏在旧被子里哼哼了两声。 “不过,她们应该不是太坏的人,至少不是特别小气的坏人。”高久推她:“我从她们那换到了点吃的,快起床,吃点东西。” 这间房屋是高久精挑细选的,装修很旧,东西不多,客厅一看空空荡荡还洒着血迹,让人没有探索欲望,避免有人争抢。 但卧室有个大衣柜,被褥什么的都很干净,她可以和妹妹安心地躲在里面睡觉。 这个家不像唐阿姨……应该叫殷阿姨了,不像她们这样有能力的大人的居所东西齐全,没有灯来照明,黑暗里,高久并不能看清妹妹的脸,只能看出她还在闭着眼睛。 “别睡啦!”高久去捏她的脸蛋,这一捏,吓了一跳,好烫! 如今生病发烧和以前不同,以前有医院有诊所,家里总有常备药,感冒发烧不过是小病罢了,可现在呢…… 高久不敢拖久了,强行把妹妹掐起来,拉着头晕乏力的妹妹跑去找医生婶婶。 往常医生婶婶这里人很少,结果今天一来,却热闹非凡。 高久叫妹妹在沙发上先坐下,自己挤进人群里:“怎么了怎么了?” 为首的男人唉声叹气:“今晚夜巡队撞到了机械人,我们死伤惨重。要不是星晨妹子断后,恐怕回来的人更少。” 高久心中悲痛:“那星晨姐姐呢?” 没有人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答案,大家心里都知道。 这间暂时的医疗室内躺了四个人,在灯光的照耀下,刺目的鲜血映入了所有人的眼睛,就连伤势最轻的都中了弹,伤势最重的恐怕保不住手臂。 药物本来就是稀缺资源,为了保住几人性命,能用的都给他们用上了。 “抱歉小久,没有退烧药了。”医生婶婶苦笑着摸了摸高久的脑袋,“先把小常带进屋里吧,人太多了对她不好。” 高久沉默地和医生婶婶一起给妹妹高常进行物理降温,出去换水的时候,她听到躺满伤员的医疗室里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要是唐佳愿意和我们一起就好了。”领头那男人说,“她那么厉害,我们绝不可能伤亡到这地步。” 一个伤员咳嗽两声:“她已经为我们提供了干净的水。” 男人说道:“我就是可惜星晨妹子。” 伤员又说:“唉……都是命,前两天都没出事,谁知道今晚就撞见了机械人。” “我们普通人出去就是送死,现在食物快吃完了,药也用光了,怎么办?还能号召谁出去寻找物资?总之我不想去了,除非唐佳和我们一起。” “她不愿意你又能怎样?” “那……那就让大家一起跟她说。” 高久推门进去:“跟她说什么,说你不去给我们寻找物资,我们就要把你赶出去吗?” 男人回头,看到高久这个小孩,忍不住呿了一声:“别胡说八道,我可没这个意思。” 高久冷冷道:“那你说,你想怎么说呀?” 男人食指和中指夹在一起搓了搓,很想抽根烟,但没有:“当然是……算了,跟你个小孩说你也不懂,去去,一边玩去。” 高久说:“你不敢再出去了,我敢。” 妹妹不是以前白白胖胖身体健康的妹妹了,她饿了很久,瘦了很多,一直没什么力气,没有药的话,只凭她如今的身体素质,很难扛过高烧。 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不能没有妹妹了。 高久抹去眼角的泪花,扭头出门,一脸倔强地要去组织人马外出。 刚走两步,被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祝鸣拎住了后衣领:“去哪,带我一起呗。” 高久惊喜抬头:“你也要去?” 祝鸣笑眯眯道:“是啊,我这人心善,既然来了总得出点力。” 背后男人听到动静,惊讶看来:“你是?” 祝鸣打个招呼:“我是刚加入的幸存者,巧了,还跟唐佳认识。” 男人噤声。 高久是个很有行动力的小孩,能带着妹妹活到现在,也不会缺乏脑子。 她想出去找药,绝不仅是凭一股蛮劲,她是想好了策略的。 “今天星晨姐姐他们去的是西京路那边,机械人发现人类后,肯定会重点在附近搜查,说不定会把兵马都召集过去。我们趁这个时机,去相反的地方寻找物资,一定安全许多。” 祝鸣肯定了她的想法:“说得好,但人怎么能被工具欺负呢,被欺负了,一定要找回场子来。” 祝鸣拍拍高久的小肩膀,拍的她一个趔趄:“是时候让你见识见识我到底有多厉害了。” 高久:“……” 不管怎么说,超人的加入是件振奋人心的好事。 “我这就告诉大家,我们有新的超人队友了,这样大家就不会害怕了!”高久兴冲冲往地下层跑,又被祝鸣拉了回来。 “兵马贵精不贵多,我,殷钰和你一起去就够了。”祝鸣说,“没必要带其他人,带多了,照顾不过来。” 殷清嘉是不会陪她们一起去的,她不喜欢招惹自己感兴趣的事之外的任何麻烦。 她和人群混在一起,是因为摸不清副本的套路,单纯遵循多跟NPC交流以触发剧情的朴素思维罢了,而选择这个小区暂住,也是她占卜后的结果。 ——卦象显示,在这个方位,她更容易遇到通往生路的助力。 翻译一下就是,容易碰见其他玩家。 殷清嘉对这群NPC没有多余的感情,也不是很擅长玩游戏,自然不愿意浪费精力帮助NPC。 祝鸣没跟高久解释这个问题,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 后半夜,安静的城市里,由三个人组成的夜巡小队出发了。 目的地:西京路。 殷钰向高久展示了自己强大的超能力:空间转移。 一瞬间换了位置的高久,惊讶地张大嘴巴,连声音都忘了发出:“……”苍天啊,什么时候我也能变成超人啊。 黑夜里,太阳能摄像头都已经沉眠下去,殷钰连续转移几次,都没有招来机械人。 到了西京路,几人直接进入商业街楼上房间内。 确实,这里有一队机械人在巡逻,但并不像高久以为的那样大规模搜查。 “人呢?”祝鸣眯着眼睛在街上看。 “什么人?”高久疑问。 “尸体。”祝鸣思考的时候总喜欢把眼睛眯起,还要用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她认为这样会显得自己胸有成竹,“那些断后牺牲的人的尸体,都哪去了?” “被清理了吧。”高久说,“也不奇怪,放着不管的话,城市就要瘟疫横行了。” “可是……”祝鸣说,“机械人有什么必要害怕瘟疫病毒?如果是为了城市整洁,那么,这些破旧的房子乱停的车子也很影响观感。” 祝鸣觉得不太对。 第133章 神国:未来都市(3)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夜巡队选择来西京路,是因为这条商业街从街头到街尾有三家连锁药房,并一间小型牙科诊所。 因为靠近城中心机械人的大本营,所以很少有人涉足此地,冒险来此,找到物资的几率更大一些。 也确实如此。 只不过运气不好,被巡逻的机械人发现了。 高久透过窗缝看向外面:“再等等吧,等它们走远点再行动更安全……诶?!” 忽然间,朦胧的月色下多出两个人影,空旷的大街上,整齐的机械人队伍后方,两个个子高挑的女人凭空出现了。 高久怀疑自己看错了,猛回头,身后空无一身。 不是,你们俩什么时候—— 轰—— 一声略显耳熟的巨响在街道上响起,声波无拘无束飘散在夜空中,寂静让声音更加刺耳,高久心脏吓得乱跳,脸再贴回窗户时,就看到祝鸣一拳打飞一个机械人。 机械人倒飞出去七八米,在半空中炸成一朵烟花。 另一个机械人无依无靠地浮在半空中,没有炸裂,而是在刺耳的钢铁摩擦声音下,莫名扭曲压缩成了一团。 祝鸣卸掉一扇绿化带的栏杆,兴致勃勃挥舞起来。 嘭! 压缩的机械人像炮弹一般飞向前方,将另一个机械人一起带飞。 高久:“……”所以说,白天吵的自己从梦里惊醒的声音,是她搞得? 糟糕!这边动静太大,本来已经离开的机械人又被吸引过来了! 高久急得跳脚,很想大喊一声提醒她们,又怕自己被机械人盯上。 祝鸣和殷钰却也察觉到了,祝鸣丢开手里的武器,做了个鬼脸:“没力气啦,不打了。” 在新的机械人赶来之前,两人迅速搜罗了两背包药物,包括纱布、酒精、碘伏等物品,然后回到躲藏点。 高久背后背着沉甸甸的一包,兴高采烈,这是她收获最丰富的一次外出,也是对机械人最凶猛的一次打击。 “原来你们这么厉害,哈哈,把它们都打成破铜烂铁,迟早有一天我要拖着它们去卖破烂!” 祝鸣拍拍她脑袋:“好,等你长大后一定。殷钰,你先带她回去吧,待会再来找我。” 高久吃惊:“你们要做什么?” 祝鸣笑道:“去机械人老巢看看。” 高久:“……”默默放下背包。“能不能带我一起?” 这次轮到祝鸣吃惊了:“你不怕呀?” 高久说:“其实……我也一直很好奇,机械人的老巢是什么样?它们背后的首领是谁?为什么要杀害人类?我一直以为,这些答案永远都不会让我这么弱小无力的小孩知道,但是现在……” 她抬起脸,黑暗里也能看出亮晶晶的双眼:“你们就是我的机会!” 高久细数道:“我会用发卡开锁、做土弹、生火、净水、手速快……” 说着说着,又有点沮丧,这些小技能对超人来说,肯定算不得什么。 果然,祝鸣说:“就这?” 高久嘟囔:“还有什么需要的,我都可以学,实在不行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去,你们自己注意安全啊。” 祝鸣说:“用不着你会那么多,想去就一起去,先把这些药送回去。”生病受伤的人耽搁不得,虽然都是些NPC,按理说,死就死了嘛……但这些NPC做的也太真实了。 高久惊喜:“真的?” 祝鸣:“真的,不信你问殷钰,她从来不撒谎。” 殷钰:“啊哈哈,我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 三人先离开了西京路,机械人被突袭后的搜查将会更加彻底,原来的躲藏点已经不安全,需要寻找新的。 走过一遍的路再走一遍速度更快了,等被殷钰带回来 的时候,高久的兴奋劲儿过去,夜里冷风一吹,反倒退缩了。 不如说是更加冷静了。 高久犹犹豫豫:“还是算了吧。” 祝鸣:“什么?” 高久说道:“这种危险的行动,还是不要带着累赘去了,我没有超能力,去了只会拖后腿,万一遇到危险,还要让你们救我。” 祝鸣长长嗯了一声:“很有觉悟呀小朋友。” 高久耸肩:“我不想当累赘。” 祝鸣说:“你也有你的作用。” 诶,是吗,对超人来说,普通人也有自己的价值存在吗……她期待地看向祝鸣。 祝鸣:“你可以当炮灰。” 高久:“……”很好,更不想去了。 可是后悔也晚了,上了祝鸣的贼船,想下都没机会,祝鸣拎着高久的领子,殷钰拎着祝鸣的胳膊,空间转移发动,方向城中心。 “西京路的机械人散的差不多了。”祝鸣说道,“你们回去后,我一直在观察它们,有趣的是,他们看起来像是一个个独立的存在,但有一个瞬间,会集体卡顿一下。” 西京路的附近搜查不到活人存在,机械人的大部队便撤离了,只留下一小队按照原定路线继续向别处巡逻。 夜间摄像头失灵,三人连续转移数次都未曾被发现,迅速来到城中心的方向,黑暗的前方,出现了一道崭新的城墙。 没有灯光,所有机械人都带有夜视能力,并不需要灯光的照明。 黑黢黢的一片里,建筑物的影子一个压一个,像下一瞬便要倒伏的巨兽,无声地在黑夜沉眠。 三人转移到“内城”里。 高久压低声音:“一直都有听说,城中心是机械人的大本营,但是没想到,它们真的又建了一堵城墙。” 内城很干净,街上不见丝毫垃圾,很安静,只有不知何处传来的发动机运转的嗡嗡声,很冰冷,没有烟火味儿的钢铁建筑让人不寒而栗。 内城的高处建筑表层都是一种类似黑色镜面的材质,祝鸣能认出来,这是转化太阳能用的。 这群机械人,怪环保的。 殷钰忽然侧耳笑了声:“这里好像不仅只有机器诶。” 有人,活人,她一手抓一个,不用祝鸣催促,便向着声音所在而去。 三人进入了一栋建筑物的内部。 这建筑物像一个大碗,有围墙,没有顶,月亮与星星映在头顶,抬头就能看到。 建筑物里有树木、草坪、假山、水池、小型动物和朴素的木质房屋,还有人。 祝鸣、殷钰和高久进入的位置在大碗的边缘的灌木丛中,祝鸣站在那,定定地听着人类睡眠的呼噜声,一个人起夜了,身上穿着树叶和兽皮,走到树下撒尿。 光线下,很难完全看清人类的全貌,但他乱糟糟的长发跟难闻的体味,依然被祝鸣捕捉到了。 祝鸣快吐了。 不是因为这个人举止粗鲁,而是她意识到,这个大碗一样的建筑到底是什么作用了——动物园,或者说是人类园。 被拘束在特定的范围内豢养,不会被杀害,不会缺少食物,可以活着,但也仅是活着。 祝鸣的拳头越握越紧,险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 高久尚未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惊讶中带着点喜悦:“这里竟然有人生活!” 祝鸣:“这可不叫生活……” 滴——滴—— 忽然,四周响起几声刺耳的警报声,把沉睡的人类吵醒,不少人害怕地走出简陋房屋四处观察。 可是,没有灯光照明,对普通人类来说,月光不盛的夜晚实在看不清什么。 机械人就没有这种问题了。 那种整齐又呆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殷钰低声道:“又被发现了呢,看来这座动物园里,摄像头依然在运转。” “他大爷的!”祝鸣暴躁道,“被发现就被发现吧,正好我也想会会这群破铜烂铁!” 火焰腾空,照料黑夜,被豢养的人群发出一声声惊恐大喊,一个接一个躲回窝棚里,祝鸣冲向机械人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声爆呵,火焰便在前方炸开。 嘭…… 一片蛛网状裂纹出现在眼前,。 为了更好更方便的圈住人类并观察,动物园四周有一圈钢化玻璃幕墙和通道,坚硬的程度绝非寻常人能够打破。 祝鸣又抬起拳头,正要在蛛网中心再来一下时,殷钰按下了她的脑袋。 噼里啪啦—— 玻璃碎了一地,同时无数子弹前来,从祝鸣头顶飞过。 “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殷钰说,“找到他们的控制中心更重要。” 心头憋着一股气,祝鸣扫了眼远处瑟瑟发抖的人群,这些不知被养了多久早已习惯这种生活的人,已经丧失了抵御危险的能力。 人类永远优先考虑人类自己,而不是其他动物,换做机械人也是一样的,留在这里,只会让这群人遭遇危险。 “走!”祝鸣不情不愿地说了句,“这里恐怕处处都是摄像头,去哪都会被发现吧。” 殷钰一手拉一个,敏捷又刁钻地藏进动物园围墙高层摄像头的后方:“说的很有道理,那么接下来去哪呢?……我感应到了,存储机械人的仓库,修理机械人的房间,制造压缩能源的工厂。” 祝鸣:“能源!” “那就是左边。” 殷钰当即带着祝鸣和高久向前跳跃,高久身体紧绷缩着自己,试图减轻自己的重量。 身后忽然亮了光,来自下方,后方,动物园的方向。 那一瞬祝鸣感觉有些怪异,机械人绝佳的夜视能力,并不需要开灯才对,于是她转过头瞥了一眼。 余光里,出现一道蓝紫色的……人影? 人类的长发、皮肤、衣物,站在机械人中间,与统一且冰冷的色调格格不入,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不等祝鸣看清那人的脸,她已经被转移进了另一处空间。 “你看清了吗,刚才有个人!”祝鸣说,“机械人的首领,很可能是人类。” 殷钰笑了笑:“没看到,但这个结论很合理呀,毕竟这里不是真的未来都市,只是一个由神眷者缔造的副本,神眷者……可都曾做过人呢。” 机械人不会疲惫,不用休息,能源工厂一刻不停地运转,机械一条龙自动运行,隔很远才有一个待机的检修机械人站立。 殷钰对空间的掌控力格外细致,她总能找到合适的位置躲藏三人。 不过,现在她们的第一要务不是躲藏,而是破坏,会不会被发现就不重要了。 黑夜里,寂静又热闹的未来都市内城中响起一声又一声巨响,冲天的火光远远照亮夜空,叫动物园中生存的人类越发胆战心惊。 “她们到底是谁?” “她们从哪来的?” “她们是来做什么的?” 被豢养的人窃窃私语地讨论着:苍天啊,她们难道是来拯救我们的吗? 有人蠢蠢欲动:“玻璃幕墙碎了……” 机械人被那边冲天的火光吸引,根本顾不上修缮动物园的幕墙。 可是—— “在这里生活也挺好的啊,外头哪还有几个活人,出去了连饭都吃不饱。”有人勇敢就有人怯懦,“这里的机械人对我们也挺好的,又不会伤害我们,为什么要走啊。” “不走,难道要在这里当一辈子原始人吗?” “可要是逃跑失败呢?跑一半被发现呢?会被直接杀死吧。” “别吵了,快看那边,有人来了!” 人群的争吵并不能穿到祝鸣耳中,她正忙着在废墟中与机械人周旋。 火提供光明,照亮能源工厂的内里,祝鸣站在高空的铁架走廊上,很是看不明白这一个又一个连接在一起的器械是做什么用的。 破坏这一个有用吗? 不知道,那就先破坏了再说。 殷钰不在身边。 要一个人躲避机械人的攻击,还真有些费力,还好,工厂出入口已经被物理卡死,机械人想进来,还要再花点时间。 祝鸣远远地对着外头的机械人嘲讽:“全自动家电用起来是挺方便的,不过,以你们的智商只能算得上人工智障。” 说完,她顺着产品流水线跳到储存室,抓起一把类似电池的东西,远远摔到地上引燃,嘭,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啧,这么多集装箱的能源,全部聚集在一起,分开破坏效率太低,但是全部引燃,自己估计也没命了。 只能等殷钰回来再想办法了…… 滋滋—— 滋滋—— 一股强烈的麻意从祝鸣扶着储存室墙壁的左手传向全身,几乎是瞬间,她的四肢躯干便彻底陷入了麻木,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疼痛在身体与大脑里同时翻涌。 电! “唔!”祝鸣拼尽全力向后倒去,手离开墙壁后,刺痛与麻木总算稍微减轻,她跌跌撞撞地起身,踉跄后退,身体还在麻木中,很难完好控制。 这个异能,这种感觉…… 她想起来一个故人。 卡死的入口被机械人暴力破坏漏出一个大洞,滚滚烟尘中,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闻人涂!”祝鸣咬牙切齿地看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总算找到你了!” 第134章 神国:未来都市(4)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好久不见,祝鸣。” 说着好久不见的闻人涂,冷笑着像祝鸣招了招手,她简直变了个人似的。 浑身电光环绕,长袍飘飘,连头发都在静电的作用下蓬松地起伏,她的目光很冷,脸还是那张脸,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她变得更加成熟冷漠,也更加强大了。 “听到动静的时候,我就猜到是你来了。”闻人涂摊手,“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啊。” 如果能用目光打人,祝鸣真想把她吊起来揍:“我出现在这里是玩家的身份,你呢?” 副本信息提示神眷者的能力是信号,闻人涂可没这个能力。 闻人涂说道:“看起来渺小的人类团结起来反抗神眷者的故事很令人感动,可其实,你们对所谓的神眷者跟副本的了解也不怎么多嘛,又没有规定一个副本里只能有一个神眷者的存在。” “所以……”祝鸣冷冷问道,“说来说去,你还是神眷者。” “对啊,当神眷者有什么不好的?”闻人涂抬手,掌心中出现刺目电光,“我比以前要强大得多,不信,你瞧瞧啊!” 电光轰鸣如一道长长流星,劈头盖脸向祝鸣打去。 刺目的光将祝鸣面色变得惨白发蓝,她只来得及用火焰护住身前弱处,便被重重打击出去。 身体撞到墙壁又跌落,尚未弥散的电流滋啦滋啦险些把人烤熟。 祝鸣摇摇晃晃站起来:“你还真敢下手!” 闻人涂笑道:“不然呢,咱俩继续手牵手当好闺蜜啊,不是不可以,你也成为神眷者就行啦。” 祝鸣:“呸!” 呸完之后便是一道幻影,祝鸣知道,人很难胜过电流的速度,可若站在原地不动,更难逃过电流的猎捕。 强大的对手总要全力以赴,一时之间,火光电影里几乎捕捉不到人类的身影。 机械人试图插入其中射击,刚向前一步,便被强势的电流贯穿报废。 祝鸣不敢靠闻人涂太近,主动冲向机械人,只能尝试先把她力量耗光的方法了。 是的,机械人也很危险,但现在…… 一个接一个机械人被抛向闻人涂,又在半路报废,渐渐的,机械人报废那一刻距离闻人涂越来越近。 机械人报废了,可金属物质依然存在,依然是一个沉重且庞大的障碍物。 闻人涂面前堆满了机械人的废品,她开始渐渐吃力,是否报废机械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用电流接住,自己就会被砸到! 她的身体,毕竟还是属于人类的! 视线快被遮挡住了,耳中听着祝鸣也越发沉重的喘息声,知道她气力消耗的不低,闻人涂没好气道:“你就一定要跟我作对是吗?” 祝鸣:“明明是你在跟我作对!” 闻人涂说:“滚出去,我可以放过你,只要你答应离开这个副本,离开神国。” 祝鸣:“你想得美。”她冷笑,“谁放过谁还不一定呢。” “好,这么有自信。”闻人涂阴阳怪气道,“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没让你回忆起当初在医院被电的滋味儿,小心点,现在可没有好心的崔医生来抢救你了。” 祝鸣的回应是一个白眼。 在刚才的时间里,火焰一直在蔓延,渐渐的所有能够燃烧的物质连成了一片火海,纯粹的高温之外,是恶毒的浓烟,机械人即使不怕厌恶,闻人涂依然遭受影响。 她干净整洁的衣服都被烟雾熏黑了。 要速战速决。 捕捉到祝鸣的身影时,闻人涂抬起了双手,长长的银链在空中飞舞,蛇一般缠向祝鸣——可在捉住她之前,链子被迫停下了。 一道身影出现在祝鸣身边。 是…… 闻人涂大叫:“狗改不了吃屎,渣女贱女一块去死吧!” 殷钰抬手,带着祝鸣浮空:“咦,这不是鸣鸣的好朋友,闻人小姐嘛。” 祝鸣:“现在已经不是了,人类的叛徒去死吧!” 殷钰这就有点为难了:“我可是答应过别人,要替她好好照顾这孩子呢。” 祝鸣撸袖子怒气冲冲:“早干嘛去了,人都成神眷者了,这辈子都到头了,还照顾个寂寞啊!” 闻人涂站在地上无能狂怒:“看不起谁呢,老娘用得着你照顾?你算老几!” 殷钰不说话了,耸耸肩,淡粉的唇微微弯着,眼睛像水中的月牙,有点好笑又无奈地看着两人。 她决定打破两人对着互相放狠话的伤心局面,所以她动了动手指,地面上虽报废但完整的机械人废品便排排立了起来,整齐划一地浮空,同时转动一个角度,旋即,向着闻人涂砸去。 这已经不是祝鸣向她砸机械人时那样单纯的破坏节奏了。 闻人涂咬了咬牙,电流刺激肌肉,迅速避开第一个机械人。 嘭一声巨响,机械人撞击地面,巨大的力道将它自己变了形。 殷钰鼓掌:“反应很快呀。” 闻人涂:“……”冷汗落了下来,糟糕,有点轻敌了,殷钰这家伙,还真是过分。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转身就跑。 祝鸣在空中张牙舞爪:“有本事别跑!” 闻人涂:“有本事找到我啊!” 对比初来乍到的玩家,闻人涂对这里的地形更加熟练,她转身钻回被机械人轰破的门洞里,一溜烟儿就不见了。 祝鸣拽着殷钰的袖子急得左右为难。 殷钰现在是很尊重她的想法的:“不追吗?” 祝鸣咬咬牙:“高久回去了?” 殷钰点头:“我把她和那群逃出来的人送了出去,剩下的路高久认识,她会带她们回去的。” 祝鸣抿抿唇,小声到殷钰耳边说了句话:“群众里有敌人。” 殷钰若有所思:“这样啊,也没关系啦,还有殷清嘉在呢。、” 这家伙靠得住吗?祝鸣很怀疑,不过殷钰都这么说了,暂且就信任她一回吧。 “追!” 刚做完决定,祝鸣就看到本来赶赴过来在破洞外的机械人们,忽然迅速开始撤离,没有警报声,因为机械人不需要,它们有内部的信号接收器。 “糟了,快走!”祝鸣指向压缩能源储存室,“闻人涂走了,它们很可能选择放弃这里,那有许多易爆物,是最佳的火葬场。” 刚才放火的时候,祝鸣可都小心翼翼避开了这片区域,就连闻人涂都不敢随意靠近。 果然,大批机械人撤离之后,另一种姿态不同的机械人开始靠近了,它们更加矮小瘦弱,也更加灵活敏捷,它们非常迅速地冲进火海,冲向压缩能源储藏室。 祝鸣眼疾手快踢飞一个,半空中的时候,新机械人将自己引爆响起一声震耳的动静。 殷钰哇了一声:“鸣鸣好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它们的想法,不过……谁说这只能当它们的武器。” “现在,它们是我们的了。”殷钰笑着打了个响指,“没收。” 旋即,殷钰带着祝鸣直接脱离了能源加工场,新机械人带着必死的命令冲进储存室引爆自己,在震耳的声响和一波接一波热浪后,尚未来得及执行命令的新机械人停下了。 藏在千千万万个摄像头后面的那人皱起了眉头,殷钰和祝鸣,消失了。 在这个机械的国度,属于他的统治区,没有摄像头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闻人涂的住处。 新命令:进攻…… “喂。”无数个摄像头其中一个里,闻人涂冷冷看向他,“现在怎么办?反正我是打不过,你呢?不是说谁来了都得死吗?” 他的话语通过机械人转述,出口的时候是没有起伏的电子音,有种假假的感觉:“我会强行毁灭你的住处,她们一定找到了这里。” 再强大的异能者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疲惫,什么计谋什么才智都是假的,一力降十会,火力够强才是王。 闻人涂发出讥讽的笑声:“你说的很有道理,只要进攻的够迅猛,谁来都是死,可这里有个殷钰,大哥,你都被她们跑掉多少次你忘啦?” 某大哥沉默了。 闻人涂哼了一声:“总之老娘先撤了,不然迟早被她们找到,这个内城已经不安全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去哪?” “去远离她们的地方。” “那我的能源?” “你不是有太阳能吗?”她幽幽飘回来一个眼神,“早就用不到我了吧,魏远。” 她转身就走,机械人没再出声留人,从一开始,神眷者之间就不可能完全互相信任,所谓的合作,不过是谋求暂时的利益罢了。 闻人涂离开了。 魏远在背后沉默,很快,他做出了决定。 新一批机械人出动,进攻:闻人涂的住处。 目的不全是杀死祝鸣和殷钰,更多的,是要给他争取时间——他要抓紧,将内城尚未被破坏的能源运走。 该死的殷钰,她的异能未免太作弊,不过,她再强也不是神,只要东西藏得够远够深,她一样找寻不到。 …… 闻人涂的住处意外的很有人类生活气息,是个在内城里跟其他建筑格格不入的砖石结构二层小独栋。 殷钰检测过,这里面没有摄像头,也没有监听器,甚至原始到连电器都很少。 想来也是,谁愿意天天被摄像头监视呢,闻人涂也是神眷者,性子还高傲,就算不是副本的主人,也不愿意矮其他神眷者一头的。 祝鸣放松了一点。 她直奔主卧。 “在找什么?”殷钰跟在身后,“我可以帮你一起哦。” “不用,我找得到。” 没有摄像头,祝鸣说话跟行动都放肆了许多:“几年前有段时间,阿涂染上了烟瘾,瘾还很大,那时候我不抽烟,嫌味儿难闻,天天追着她戒。” 祝鸣揭下床头挂画,空,按按枕头,空。 她口中还在念叨:“她这人自制力很弱的,嘴上答应我戒烟,背地里偷偷藏烟,知道我会抓,天天跟我斗智斗勇。” 祝鸣来到梳妆柜前,打开她的抽屉,拿出一根细长的口红盒子,冷笑:“我总能找到她藏的烟,她也越来越狡猾,知道我不怎么化妆,就把烟往化妆品盒子里藏。” 打开,里面是一张卷起来的纸。 祝鸣将它铺展开来:“你看,我总能找到的……所以她后来还是戒烟了。” 纸片印着一副图画,主角是一群机械人,机械人操纵机械车,在被半个墙壁遮掩的地面不知做着什么,拍摄的距离很远,叫人看不清细节。 “这是什么意思?”祝鸣细细揣摩,“留个线索搞得神神秘秘的,换个笨点的人什么都猜不到,岂不是白留了。” 殷钰抽走纸片,翻过来,放回祝鸣手里。 图案的背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数量多到足够加入“展信安”这句招呼,保证绝不白留。 祝鸣面不改色:“……不愧是我的闺蜜,从不搞那套虚的。” 【展信安:我们终于重逢。魏远的能力与信号和网络有关,在神国出现之前,他就让精神藏入了网络世界。不过,他依然是受限制的,至少在这个副本里,他必须要充足的能量才能活动,他从没真正信任过我,一边借用我的电力,一边积累太阳能防备我。这里只是表面,真正的营地在地下,但我不能靠近,这里处处都在监视中,一旦他起疑,他有权将我排除在副本之外,靠你了。PS:信号塔是障眼法。】 纸张被看完的第一时间,祝鸣指尖燃起火苗,将它彻底烧成了飞灰。 殷钰笑道:“这样看来,我又有责任好好照顾这孩子了。” 祝鸣轻哼一声:“趁我不备电晕我是她的拿手好戏,她一出现,我就知道她在放水。更何况当初在医院,那个姓崔的医生根本不是来抢救我的,是……” “是什么?” “是来杀我的。”祝鸣轻声道,“我们这群人,或者NPC里面,有奸细。” 是紧着机械人的线索去追,还是回去抓奸细? 可真是个叫人为难的问题。 但很快祝鸣需要面对第三个问题了。 窗外发出沉闷的声响,借着不很明亮的月光看去,一颗导弹,直奔小楼而来。 光与热的极致狂舞中,毁灭于此刻诞生。 …… 高久将入内城后的事情一五一十跟殷清嘉说了,说到激动处,忍不住手舞足蹈。 “殷姐姐太厉害了,有她在,我们一群人才能安全回来。” 愿意逃离动物园的共计七人,数量少得可怜,但即使只有七个人,对这个小小的幸存者基地来说,依然是个负担。 因为缺少食物。 被豢养习惯了的七人,什么物资都没有,来了就要担惊受怕且挨饿。 没有殷钰在的时候,殷清嘉是惯常稳重可靠的样子,她指尖捏着一枚铜板,腕下垫着一个年代悠久的龟甲,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抛接。 “不必担心。”殷清嘉安抚道,“一切问题都会被解决,食物会越来越多。” 这样最好了,可是,话说说而已,眼前的困境迫在眉睫也未解除。 况且,刚刚在远方又响起了巨大的声响,叫人恐惧无比,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幸存者们眼中是明晃晃的怀疑。 “至少我们现在已经不缺药了。”殷清嘉拿起龟甲卜了一卦,“好了,安心去睡吧,很快问题就解决了。” 众人散开。 虽然有疑问,但这个神棍并不愿意过多解释,也就没人敢追问。 等脱离人群,殷清嘉却没回屋,转身钻进另一户人家里。 丝丝好奇问道:“妈妈,我们要做什么?” “嘘……”殷清嘉说,“麻烦要来了,躲一躲。” “什么麻烦?” “不知道。” 丝丝乖巧地蹲在窗户下面,和殷清嘉一起往楼下偷看。 这个视角看到的,是楼的侧面。 片刻后,丝丝听到了若隐若现的哭声。 随后,三个身影出现在楼下,丝丝的夜视能力非常强悍,即使三人隐藏在黑暗里,依然清楚捕捉到了他们的面容。 三人都是夜巡队的,其中一个还是那个领头。 领头跟一人一块搀扶着中间那人,右边的在低声抽泣。 “别哭了。”领头的说,“生死有命,哭也哭不回来了。” 丝丝恍然大悟,难怪被两人搀扶在中间的那个一动不动,浑身瘫软地垂着头,原来是已经死了。 丝丝忽然有些疑惑:送进医疗室的那几个伤员里,好像并没有穿着迷彩马甲的这一个。 好奇心就这么升起来了。 她和殷清嘉是不太一样的,殷清嘉对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兴趣,只醉心自己的研究,丝丝却觉得人类很有趣。她的性情是略显怯懦的,难以像社牛一样四处交友,只敢在暗处静静观察。 她观察的很清楚,迷彩马甲和赵星晨是同一个大学出来的朋友,领头跟另几个中年人,是相熟的队友,夜巡队出发时两拨人都去了,赵星晨和迷彩马甲都没有回来。 迷彩马甲应该死在西京路,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丝丝的听力也十分优良,她拥有强大的五感,殷清嘉希望她变得完美。 “要是把他带上楼,说不定就不用死了。” 丝丝听到领头说:“缺心眼!他想救赵星晨,自己回去不就得了,非要威胁我们,这不是自找的吗。” “可你都把他打晕了……” “废话,不打晕他,难道让他动摇军心啊?你自己想想,他那些话说出口,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人心不就又散了?” “也是,好端端的,非要污蔑咱们是奸细,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呵!所以说,不必为这种人伤心。”领头劝道,“先把他带出去吧,别叫人发现了。” 那名同伴扶着迷彩马甲的尸体往外走,重量压的他抬不起头,领头阴冷地盯着他的后脑勺,悄悄啐了一口。 两人不敢走远,便把尸体带到了另一栋楼里。 如此,丝丝的视线受阻,看不到那两人接下来的行为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忽然间,有另一个戴着帽子的陌生女人从小区外来了。 活人,是NPC还是玩家? 那人对小区很陌生,走到附近的时候,听到什么动静,转身便进了夜巡队领头藏尸体那栋楼里。 片刻后,惊叫声在夜里响起。 夜巡队领头浑身是血的冲了出来,他那可怜的同伴,在他身后跌跌撞撞扑到地上,没等抓住领头的裤腿,便被一支飞来的木桌腿打折了手。 “救我!老大,救救我!” 领头理都不理,惶恐要离开,才一步,另一片木板便插进他脚前的地面。 “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那女人走出楼栋的阴影,从容来到领头面前,“如果我没看错,你在分割人肉,制作……肉干?” 女人腰间绑了一把长刀,刀未出鞘,就已经叫这两人吓得屁滚尿流。 “饶命啊大姐!”眼见逃不掉了,领头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我们也没办法,没吃的没喝的,不吃人肉就要死啊。大姐,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我看你们两个,不像是没吃饭的样子。” 丝丝暗暗点头:这群幸存者中,“唐佳”和小助理处于食物链顶层,但她们从不会跟普通人抢食物,也不需要他们上供,她们会自己解决问题,并在适当的时候,提供一些帮助。 但在普通寻存者中,早已暗暗划分出了阶级,夜巡队处于上等阶级,领头则是上等中的上等,毕竟,冒着危险为大家寻找医药物资,理应获得大家的支持。 像高久那样没什么用的小孩子,肚子永远不会被填饱。 领头不一样,公有食物永远优先供给他们。 面对陌生女人的问询,领头涕泗横流:“大姐,你刚来不知道,这里所有人都在吃人肉,难道你要把大家都杀掉吗?我们也只是想要活着啊!” 丝丝抿了抿嘴:撒谎。 陌生女人沉吟片刻。 见她似乎动摇,领头越发劝说:“世道就是这样,你不吃人,人就吃你,我好歹吃的是死人,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陌生女人便看向领头那同伴:“是这样吗?” 那同伴连连点头:“是是,大家都吃人肉。” “原来如此,那我只好把你们都杀掉。”女人嗓音未变,淡淡道,“人死光了,就不会有人被吃了。” 领头傻眼。 殷清嘉却恍然大悟:“我明白卦象的意思了。” 丝丝:“什么意思?” 殷清嘉:“意思就是,眼前看到的,就是所有问题的解决办法。不用担心食物不够,不用担心引来机械人,不过,我们得赶快躲起来,躲开外面这个麻烦。” 领头死掉的那一瞬,殷清嘉抓着丝丝的手就溜。 第135章 神国:未来都市(5) 第一百三十五章 论躲藏,殷清嘉是一把好手,她对危险有极其敏锐的预知能力。 不过,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取巧都是笑话,不等殷清嘉跑出去多远,就被那戴着帽子的女人追上了。 不发一言,黑暗中,女人横刀劈来,丝丝挡在前面猛地织出一片薄薄的网膜阻拦,虽轻薄,却格外坚韧,比之钢铁更加难斩。 一刀不成,又来一刀,殷清嘉站在后方忽然皱起了眉头。 楼栋上的铁质护栏忽然一个接一个落了下来,冲着殷清嘉扎去。 “小心头顶!”被纠缠住来不及回护的丝丝只能大喊一声提醒。 “我明白了!”殷清嘉却好像没听到一般,上前一步,掏出一个小喷瓶对着帽子女人喷了一下。 气味刺鼻,熏得女人后退一大步,然而她的忍耐力绝佳,刚退出去就又上前来。 殷清嘉抢在她动手之前喊道:“闻人白,是我!” 帽子女人的刀停在半空,歪了下头:“……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殷清嘉笑了,“原来我要等的人是你,就说嘛,殷钰那孩子怎么可能……闻人白,等你好久了,不过……你看起来状态好像不太对啊。” 半晌儿,闻人白摘下帽子,露出发丝凌乱的面容,绑头发的皮筋不知哪里去了,神情冷淡,一只金色的眼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现在,请告诉我……为什么我应该叫闻人白。” 殷清嘉:“诶?” 忽然闻人白趔趄一步,扶着早已损坏的路灯杆子皱紧了眉头,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却还不够,又用脑袋在杆子上用力撞击了几下。 咚咚咚咚! 金属被撞击的声音如此清晰刺耳,叫人听了发毛。 杆子被撞歪了。 殷清嘉躲到丝丝身后。 闻人白抬起头,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殷清嘉:“告诉我啊,我不是应该叫闻人邈……不,我该叫闻人诚?闻人、闻人……我到底是谁?!” 殷清嘉:“我觉得我等的也许还是殷钰……” 丝丝左瞅瞅右瞅瞅:“妈妈,我们现在怎么办?” 殷清嘉:“你问我我问谁。” 说着掏出了龟甲,遇事不决,先卜一卦 “你走吧,不用等我。”穿着背带牛仔裤的女孩咀嚼着口中的泡泡糖,一脸疲倦地说道,“我已经走不动了。” 微生雀的腿受伤了,本就因饥饿丧失力气,如今更加没法动弹。 这个副本的内部很大,她进入的这块区域十分荒芜,根本搜刮不到什么。 游荡半天,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活人,又马上被机械人发现,慌乱逃命之下,躲进了这个废弃公园内。 现在好了,两人彻底迷失方向位置。 待夜晚过去,天蒙蒙亮时,微生雀知道,这个临时同伴该离开了。 “你怎么办。”对于丢下她独自逃生这件事,临时同伴似乎感到有些羞愧。 公园很大,荒无人烟,微生雀坐在锈迹斑斑的长椅上,四处看了看:“凉拌吧。” “……”临时同伴忽然上前一步,“其实出去也很危险,你知道的对吧。” 微生雀抬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出去了,会帮你把附近的机械人引走。”临时同伴的手按在了长椅末端的包上,“我危险了,你就安全了,这种情况下,你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我?” 微生雀盯着他冷笑一下:“包里统共就两瓶饮料一包饼干,你准备收多少感谢金?” 他身上有他自己收刮来的物资,从来没放下过,微生雀的这些也是她自己找到的。 临时同伴直接把包拿走了。 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微生雀竖起中指:“贱人,别让我再碰到你!” 果然男人靠不住,微生雀捡了一根拖把棍,一瘸一拐地往公园另一边走去。 哈,本以为能多休息会,现在看来还是先走吧。 真怕这贱人故意把机械人往这边引,腿受伤的自己,可太适合当垫背了。 这个时候,微生雀就有些后悔因为谨慎没跟贱人互换姓名了,否则她一定要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看起来没用的异能花样有多多。 心里骂骂咧咧,实际行为谨慎,微生雀慢吞吞地穿过半个公园,终于又找到了一台荒废饮料机中的漏网之鱼,是过了期的矿泉水。 她抬头看向蒙蒙亮的天空,星星俱都暗淡下去,已经数不出十根指头外的数了。 坚持,一定要活下去,比这更危险的副本都遇到过,总不至于被一群机器给打死。 可有时候,纯粹的暴力反倒更叫人绝望,再聪明的人也劝不动不长脑子的暴力机器。 微生雀找了个隐蔽的角落休息,这地方原本是供工作人员用的,现在人都不知去哪了,自然是谁先到谁做主。 刚躺下眯了一会,没等睡踏实,就被一阵杂乱的声响吵醒。 “玩家请注意,玩家请注意!人类大反攻开始了,现在请立刻循声汇合!如若没能力,请自己找地方藏好,坚持就是胜利,如若有能力,请速速前来汇合,我们需要你,真的需要你……” 玩家? 微生雀坐起身一阵纠结,刚捡到的矿泉水,应该不会又被抢吧? 躲起来等其他玩家努力,也能苟到胜利吧。 危险留给别人,安全留给自己,才是刚被玩家同胞背刺后的正确选择,但是……管他呢,拼了! 刚辛辛苦苦找到躲藏点,又辛辛苦苦拖着瘸腿往外走。 那声音越来越远,微生雀听到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开车速度再慢也比自己快,她开始焦急:“喂,等一等,有人在这里啊!” 来不及了。 微生雀重重叹出一口气,棍子一扔,就地一坐决定放弃汇合先歇一歇。 不过,屁股没坐到硬邦邦的地上,而是坐到了微微震动的铁皮车斗里。 眼前的画面不知何时变成了另一种风景,微生雀一愣,下意识要逃,又被人抓住衣襟揪了回来。 “小心点,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着抓住自己的女人,微生雀心中警铃大震:“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刚才明明在公园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一辆行驶中的露天小货车上?车上有四五个人,都很陌生。 祝鸣扬了扬手中的喇叭:“因为听到了你的声音啊,是你主动喊得吧。” 是这样没错…… 微生雀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你们的能力。” “没错,幸亏你喊的时候离得不是很远,否则还真不一定能捎上你。” 微生雀看向车斗里的另外四个人,忽然冷静:“人类大反攻就……这点人?” 祝鸣脸不红心不跳:“贵精不贵多,人少怎么啦,够用就行。” 说罢自来熟的拉着微生雀介绍了一圈。 说我叫祝鸣,能力是控火,说这位叫殷钰,能力是空间控制,那个叫贾潇,能力是以血为咒……对啦你叫啥? “微生雀,能力是快递。” “哈?” “顺风快递,我可以将物品送到收货人面前,但前提是,能碰到被打包好的物品。”她只能把已有的物资给别人,却不能从别人那取来物资,刚进副本的时候,就显得没什么用。 “这个能力……”祝鸣忽然就笑了,“很有意思,我喜欢。” 小货车绕着巨大的副本城市兜了半天的风,迎来许许多多机械人的轰炸,车子被毁掉了,就再换一辆,机械人追上来了,就杀回去。 聚集的玩家越来越对,最终祝鸣这边汇集了足有七个新玩家。 但当祝鸣带着他们回到先前的安全小区时却发现,殷清嘉和丝丝已经离开了。 小区地上躺着两个眼熟的人,其他人也都躲了起来。 有点懵。 “殷清嘉,真的靠得住吧?”祝鸣实在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这个嘛,我也不是很确定哦。”殷钰笑道,“不过在自己活命这一点上,她确实是靠得住的。” 好在高久看到祝鸣,及时从角落里钻了出来。 祝鸣连忙问:“发生了什么?” 高久激动地:“我不知道啊。” 得,白问了。 但是不要紧。 祝鸣说:“我们这群人既然已经聚到了一起,自然也可以靠自己解决副本。” 怎么解决? 不是微生雀不愿意相信她,而是进副本这么久了,微生雀对这个副本的BOSS一点都不了解,也根本没有解决思路,她问:“你有什么计划?” 祝鸣说:“大家都已经发现了吧,这个副本,就算没有机械人,也很不适合人类生存,除非你愿意效仿古人,矜矜业业在这里种地。可是怎么可能。” 她笑了笑,指向内城的方向:“那里有无穷无尽的机械人,我们固然可以来一批杀一批,可是有什么意义呢,我们不是要在这里过日子,我们是要解决这里!” “不能耗。”祝鸣的语气斩钉截铁,“耗下去是死路一条,趁现在,还没有被机械人磨光自己的激情,跟他们拼了!” 怎么拼? 众人的眼睛看向她。 祝鸣说:“拆。” 拆什么? 信号塔,电路,光缆,所有能传递信号的东西,统统都给他拆了! 于是这一刻,未来都市拆迁办成立了。 第136章 神国:未来都市(6) 第一百三十六章 微生雀一直觉得自己的能力蛮好笑的,她在想,等大学毕业了,直接开个菜鸟驿站也挺好,就是隔空投送容易吓到人。 不过今天,她发现自己对能力的开发还是不够。 她被祝鸣的要求吓到了。 “我知道BOSS的名字,你能不能把这个导弹传送到BOSS面前啊?”祝鸣指着被殷钰能力凝固住的导弹说道。 微生雀差点冒冷汗:“可以试试。” BOSS的名字叫魏远,微生雀试图发动能力,随后摇头:“不行,距离太远了,而且他给我的感应范围很大。普通人在我能力发动时被感应到的是一个点,可他,像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网,更准确的说,是可以瞬间飞快移动以至于连成了一片……我不知道该怎么准确找到这一刻他所在的位置。” 祝鸣笑吟吟的并没有很失望:“你说得对,范围太大了,所以要继续拆,叫他能存在的范围变小。” 斩断高压电线,可以停掉一个小片区的电,也不能忘记拆除肉眼所见一切太阳能集电装置。 信号塔虽说是障眼法,也不能不管,要拆就拆个彻底。 埋在地下的光缆同样不能放过,在外面违法的事情,在这里可以干个痛快。 导弹无法继续保存下去,会把殷钰的战力全部拉扯住,便把它还给它们,直接丢给远方的信号塔。 玩家们拆,机械人就冲过来杀,杀回去,再拆下一个地方,来得实在太多,就直接躲开,继续拆下去的话,就算能维修好一个点位也没用。 一天下来,玩家们筋疲力尽。 “原来拆迁也这么不好干。”一群有异能的觉醒者,累死累活拆半天,才拆了副本内大约四分之一的区域。 微生雀的异能缺少攻击性,便被安排了搜集物资的工作,这也不轻松,来来回回巡逻翻找,同样累够呛。 天快亮的时候,一群人兜兜转转找了个地方休息,是个商场,里头东西竟很丰富,想吃好不易吃饱简单。 祝鸣躺在一家服装店里休息,对现在的她来说,最难熬的不是缺衣少食,而是清洁问题。 没有方便的淋浴热水用,只能自己烧来擦擦洗洗,一点都不痛快。 她侧着身子闭眼假寐,心里压着事,很难睡得着。 殷钰坐在收银台后面,假装自己是服务员,将椅子转来转去,拿着纸笔写写画画。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可是,我没有发出声音呀。” “你的存在影响到我了。” 殷钰很无辜:“那我消失?” 祝鸣轻哼了声。 又安静了片刻,她低声问:“你能不能……有没有办法,把神眷者变回来。” 柔柔的衣服布料摩擦声音后,殷钰坐到了祝鸣身旁,她轻轻抚摸她的额发:“我试试,不过,怎么也要等你睡醒了才行呀。” 祝鸣松了口气,不再挑殷钰的刺儿,闷头睡了过去。 睡到一半,机械人破门而入。 祝鸣又困又累,崩溃地跳起来闭着眼睛喷火。 “拆!不睡了,跟它们拼到底!” 玩家们一个个红着眼腿发颤地爬起来,匆匆忙忙慌慌张张跟着跑,跑着跑着,忽然眼前一亮,集体被殷钰转移到了另一处空间里。 风呼啦啦吹,看起来像是一处烂尾楼内部。 “这是我们半天之前拆过的地方,机械人应该不会再返回来了。”殷钰总是看起来很好性子的,她温温柔柔地笑着,像湖水一样包容,“还是要睡觉要休息的,不能真跟机械人这么拼下去,人类的身体受不住的。” 拒绝疲劳战。 于是一群人又倒头睡了下去。 殷钰站在窗边望风。 微生雀醒得早,见其他人还在睡,走到没装玻璃的窗边一起吹风:“你去睡吧,我来望风。” 殷钰摇摇头,笑着看向她:“微生小姐,你的能力范围有多大?” 微生雀:“运的多,范围小,运的少,范围广,最大约有三十平方公里。” “最多能一次性运输多少货物呢?” 微生雀淡定而自信:“一吨之内。” 下午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醒过来,补充了睡眠,身体还是疲惫。 那也没办法,活还是要继续干。 “像之前那样大家聚在一起会比较安全,但效率太低,不如我们分两支队伍……” 拆迁轰轰烈烈进行中。 …… 殷清嘉带着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的闻人白来到了一个地方。 “这是哪里?” “不太清楚。”出于谨慎,殷清嘉和闻人白中间总是隔着一个丝丝。 “来做什么?” “不太清楚。” 闻人白坐在马路牙子上,埋头捂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暂且顾不上思考自己是不是被殷清嘉坑了。 “妈妈,接下来还是等吗?”丝丝小声问,她已经习惯了殷清嘉的不确定性。 “等。” 今天天很热,殷清嘉躲在树荫下,拿着小手帕擦汗,擦了一会,又掏出龟甲卜了一卦。 卜完安心了:“这里还是很安全的,你听其他地方,动不动就有枪响爆炸,还是这好。” 说着说着,眼前一花,出现了一群人影。 殷清嘉感叹:“看把我累的,都出现幻觉了。” 丝丝小声:“不是幻觉,是真的。” 殷清嘉沉默。 殷钰:“嗨。” 殷清嘉一个哆嗦后退了一步,又想起来,如今她们是一伙的,不应当再畏惧她才对。 “你怎么来这了?” “因为……应该到这里了呀。”殷钰笑着介绍了下身边的女孩,“这是我们找到的新玩家,名叫微生雀。” 微生雀手插在背带裤兜里,腮帮子鼓鼓嚼着一颗得来不易的新口香糖:“嗨。” 殷清嘉的眉头越来越怂拉,不会吧,卦象指示自己来这里,就是为了等殷钰?好吧,这也很合理。 “要做什么?” “借你们一用。”殷钰指向坐在马路边的闻人白,“你选了一个好地方,我们已经把其他地方拆完,魏远,也就是这个副本的神眷者,最后只能待在这片区域里。” 殷清嘉并不意外:“原来如此。” 殷钰却又说:“可我们很难抓到他,这片区域地下很深的地方,藏着他真正的堡垒。” “那就进去抓。” 殷钰笑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起走吧。” 殷清嘉顿时后悔:“还要带上我?” 她试图向闻人白求救,未果,那女人还在思考自己是谁呢,已经不是那个稳重可靠的管理局局长了,她只好看向祝鸣。 祝鸣兴奋搓手:“嘉姐,一起来反攻吗,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你配合。” 殷清嘉不是很想去,她甚至不想□□,面色格外勉强:“你说吧。” “副本里有两个神眷者,计划很简单,你、丝丝、闻人白、微生雀以及我和殷钰去对付闻人涂,其他人继续拆线路,将魏远的存在范围缩小,最后大家汇合,一起攻击魏远。” 殷清嘉:“……”什么鬼,和殷钰一起活动吗? 殷钰:“这个主意很好,就这么定了。” 行动一旦确定就开始了,殷清嘉被殷钰抓住肩膀,试图挣扎:“我也没什么太厉害的能力……” “可是,真的很需要你呀。” 殷钰能力发动,无形包装构成。 微生雀能力发动,闻人涂位置确认。 眼前一晃,殷清嘉出现在一处天台上,抬头,就是坐在楼顶吹风的闻人涂。 闻人涂吓了一跳,狠狠瞪向祝鸣:神经啊,找我干嘛? 祝鸣冷笑:“抓到你了闻人涂,想跑?没那么容易!” 闻人涂真想问问她,不去对付魏远,找自己做什么,自己也帮不了太多好不好。 可是根本没时间沟通,一群人已经冲了过来。 她暴怒,挥袖,电光四溢拉出一道联通天地的巨网,转身向楼下跳去,跳到一半,被殷钰的能力拉回来。 “魏远,放我出副本!”闻人涂暴躁地向四周喊去,反正这个副本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和监听器。 电流的后方,魏远置之不理,有闻人涂钳制主力,他才更方便调动兵力去消灭剩下的玩家。 没有被排挤离开的感觉,闻人涂恨恨咬牙,真他大爷的靠不住。 跟她们拼了! 闻人涂往前冲,祝鸣却又让开了。 以及殷钰、殷清嘉、丝丝……俱都让开露出了站在后方思考人生的那一位。 “好眼熟的世界,到底在哪里见过……”闻人白痛苦地捏着眉心,“雕梁画栋,黑瓦红墙……瓦呢?” 闻人涂一惊:“表……闻人白,你也在这?”她看起来不对劲。 祝鸣凑到闻人白耳边,跟个奸佞一样怂恿:“老师你看,这人是你家的叛徒,抓住她,就能审问出你的真实身份了。” 这话的逻辑在正常人耳朵里多少是有些问题的,对闻人白来说却正好,像是启动了某种开关,闻人白直起身不再囚于困惑,她金黄而冰冷的眼瞳直直看向闻人涂,看的她心里不停打突。 喂喂,不会吧。闻人涂心中呐喊,别人不知道我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吗? 可闻人白精神已然紊乱了,轻轻一声金属争鸣,长刀昊金出鞘,刀尖直指闻人涂。 “你很眼熟。”闻人白说,“你背叛了我,你……会死。” 无论心中想着什么,闻人涂依然要表现得冷漠:“谁死还不一定呢,闻人局长,今天就此了断吧,让你们自详高贵的世家大族看看,我这个叛徒到底有没有资格得到尊重!” 电光隐隐,天空迅速出现密布的阴云。 闻人白的冰冷眼神让闻人涂知道,自己得拿出点真本事了,否则真的会死在这。 虽然……最终都是要死的,可就这么死掉,她不甘心。 第137章 神国:未来都市(7) 第一百三十七章 闻人白能当上管理局局长,不光光因为她的家世。 她年轻的时候,是外勤部的王牌。 风云涌动,弥天大雾,雷光电闪,迷阵生成。 闻人白不管不顾,眼瞳仿佛更亮了,竟完全不受迷阵影响,突破一切影响视线的阻碍,精准无比地来到了闻人涂面前。 迷阵中,仿若一个单独的空间,闻人涂总算能说点真话。 “表姑,你醒醒,是我啊!” 回应她的是闻人白的刀,闻人涂只得回以电流,双腕上的链子细而快速向她射去,不等触碰到闻人白,链子便迅速解体崩溃。 可恨! 闻人涂迅速反应,如同自己也已经化身电流一般飞快闪躲,电网一重重从四面八方裹来,试图将闻人白锁死。 就算锁不死她,那柄刀,接触到电流也会将她电晕…… 闻人白直接松手,长刀浮空。 闻人涂:“……” 长刀幻影,八十一支,刀刀凛冽,绞肉机一般斩破迷雾雷阵。 闻人涂心中对祝鸣破口大骂,只以为这傻瓜恋爱脑上头智商下降,没发现自己的暗示,也没找到自己留的线索。 口中骂的却是魏远,她怒道:“魏远!你再不出手,就别怪我拖着你一起死了!” 那声音在空中传出很远,空荡荡的街道与破旧的楼栋间一层层回响。 终于,远处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祝鸣站在天台边缘看去,看到了一队从未见过的机械人。 很庞大,目测至少三米,笨重坚硬,浑身上下都是武器,纯粹的战争机器。 隔了老远,一队八个机械人便对着天台瞄准开炮。 轰—— 楼板被炸的乱颤。 这还不算。 常规机械人从四周的街道往这边涌,天空响起无人机扇叶转动与发动机运转的声响。 她们被机械人包围了。 殷清嘉再也偷不得闲,精明无比地洒下一片水流,水分八方,穿过闻人涂的电网,扑的覆盖东面的机械人。 电流四溢中,机械人陷入紊乱。 丝丝不再隐藏自己,藏在臃肿衣物内的肉翼刷地展开,骨刺刺破衣服碎片,她旋转飞翔,直接将附近的无人机一网打尽。 祝鸣守住了南面,赤焰焚空,远远望去仿佛诸神陨落的黄昏到来。 微生雀紧张的不知该往哪躲。 殷钰忽然出现在闻人白身边,电光穿过她的发丝,她却不受丝毫影响。 在这场战斗中,刀影与电光飞舞中,殷钰伸手,轻轻点了下闻人白的眉心。 “是时候了。”殷钰轻轻弯起唇角,“闻人白,想起你是谁吧。” 一道浓重的雷电从天而降重重劈到殷钰头顶,将她劈的魂飞魄散化为飞灰——这是闻人涂毫不保留的一击,一击得手,她忍不住咧嘴,笑到一半停下,因为殷钰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了天台上。 好嘛,根本没劈中,刚才不过是幻影。 哼,渣女。 闻人涂浮在空中冷冷道:“别以为只有你们有帮手,等着吧,你们的死期马上到了!”一群傻子,还不滚去找正主。 可是天台上的人,并不与她斗嘴。 机械人靠近了,不,它们原本没有这么近……是忽然间被一股强势的力量拉近的。 是闻人白,她摊开了手,她根本不在乎这是哪里,不在乎是否要隐藏实力,不在乎会不会伤到队友,也不在乎拼尽全力后会发生什么。 “众神当死,苍生当存。” 迷惘与痛苦自闻人白眼中消失,这一瞬间,她仿佛变回了那个稳重可靠的管理局局长,又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凌乱的发丝在她脑后飞扬,她眼中是一片悲悯。 “吾等今日,愿以血肉,以魂灵承四方之怨,镇神之躯,尽封九幽。” 祝鸣猛地抬头看去,以为自己听错了。 闻人涂心脏战栗,忍不住后退,她远远望着闻人白,好像望到了一栋不可逾越的大山。 无数的金属在闻人白掌中臣服,它们自机械人身上解体,于是机械人便只能成为她的养料,她要抽走坚硬的钢筋,高楼便只能咆哮坍塌。 无数的烟霾尘雾中,钢铁龙卷汇聚,四方天地间,响起愤怒的爆裂与尖叫,那是无数金属在呼应、在兴奋。 离得很远的拆迁队玩家们不禁抬头看向那边,恐惧油然而生,风在翻涌,整个副本,仿佛要被闻人白彻底拆毁一般。 闻人涂口中发苦,搞什么,不会真要被表姑弄死吧。混账祝鸣…… 闻人涂一边疯狂积聚雷电之力护身,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看向祝鸣,祝鸣这蠢女人竟然还笑得出来,望着闻人白一脸的惊叹与崇拜?? 大姐,麻烦看看我!我要死啦! 殷钰低声笑了笑,穿过人群与祝鸣对视一眼,祝鸣点点头。殷钰打了个响指。 纸壳——那些原本散落在街道角落里,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的废品们,出现在了天台,几乎一眨眼,便形成了一个方形的包装。 闻人涂也在包装内,思维一转,她想不明白这群人要做什么,却也没时间想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 闻人白轻轻一推手,钢铁龙卷向闻人涂涌去。 闻人涂明白,真的不能再收手了,于是她同样伸出了手。 天地浩然,雷霆一怒! 钢铁与雷电的撞击就在这一瞬。 这一瞬,发生的太快,快的闻人涂根本顾不上发生了什么,炸裂的电光,震耳的声响,庞大的力量席卷四方来回震荡,她的血肉她的脑,仿佛都在这一刻与电流同生同死、弥散漫流。 呼—— 是风吗,还是别的什么。 眼前是一片茫然的白,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脑海空空荡荡……她过了好久好久,才找回自己的灵魂。 怎么轻飘飘的…… 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也会有感觉吗……闻人涂长发披散,身上一片在一团电流中浮空,泪水从眼角滴落的一瞬便以蒸发,这是她的求生本能,榨干所有力量护住了心脉。 一只手忽然有力地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意识生生从空茫的宇宙拉回。 “速度,快拆!”祝鸣死死抓着闻人涂的手腕嘶喊,“他要死了,他已经不能动了!” 闻人涂找回了视野,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天台了,而是在一个有顶的金属建筑物内。 周围是一片狼藉的废墟。 闻人白倒在另一边,被殷钰照顾着。 还有一群人在忙忙碌碌的破坏着主机啊,电线啊什么的。 发生了什么? 闻人涂唇瓣嗫嚅,发出虚弱的声音:“喂……” 祝鸣低头对她笑了笑:“没事了,休息吧,我们胜利了。” 胜利了吗? 那就好。 闻人涂吐出一口气,沉沉昏睡过去。 祝鸣松开闻人涂的手,站在了这片地下建筑物的废墟中。 魏远果然防备心很重,整个建筑物外层都使用了绝缘材料,在地下极深的位置,十分难以寻找。 可他只有自己一个,他连同为神眷者的闻人涂都防备着,玩家却有十多个合作。 拆砸烧毁,一片狼藉。 神眷者的核心碎片没有出现。 “可真能活。”祝鸣冷笑着嘲讽,“天天躲躲藏藏,生命力还这么顽强,不如叫你蟑螂侠吧。” 善于躲躲藏藏的神眷者,是不会冲动到在这时候露头说话的,祝鸣单方面输出,很快就无聊了。 可是没关系,这里有殷清嘉。 殷清嘉掏出一片碗似的龟甲,微微倾斜,源源不断的水流倾泻,很快,水流蔓延到祝鸣的脚踝,这个地下基地,被淹没了,水流不断升高,很快蔓延到祝鸣的小腿。 殷钰则笑着,取来了一箱压缩能源,以及压缩能源发电机。 “魏远,其实你不用害羞,咱们之前在副本里见过,虽然我不记得你长啥样了。”祝鸣笑着将压缩能源塞进发电机里,“我觉得你蛮有意思的。” 废墟中回荡着祝鸣罗里吧嗦的说话声:“你既要防备阿涂的力量,又离不开电的力量,你这个神眷者做的有点失败啊,一点都不独立。不过这些机械人的科学小实验还挺有意思的……诶,你说,我现在用电电你,算不算羊毛出在羊身上?要不是你聪明,攒了这么多压缩能源,我们也不能把你的秘密基地炸了一圈还有剩。” 丝丝好奇地问:“会电到我们自己吗?” 祝鸣微笑:“当然会啦,不过没关系,我们有伟大的殷钰。” 伟大的殷钰戴上高帽噗嗤笑了一声,将大家聚集到一起,装进了气泡似的小空间内。 祝鸣倒是还留在外面,随时准备往水里通电。 感谢阿涂,人被电习惯,就麻了。 魏远终于无处可逃。 一个十分迷你且不起眼的机械人从水中游出来,爬到了桌子上。 “我之所以抛弃人类的身体,就是因为人类的卑鄙。”这是魏远作为副本BOSS正面对玩家说的第一句话。 说完之后,玩家们都蒙了。 大家一齐伸手指向自己:“卑鄙?我吗?” 祝鸣满头问号:“不儿是大哥,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派机械人以多欺少不算卑鄙,谋害跟你无冤无仇的人不算卑鄙,被害者反抗了反而叫卑鄙?” 作为电子机械人,魏远的声音早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不管怎样模仿人类,始终带着一丝生硬:“不管你们怎样狡辩,人类,就是卑贱,有太多缺陷,软弱无力,我只是想升级成为更高等的生命,而你们,根本不懂。” 祝鸣点头:“好好好,是是是,人类卑贱,还要把机械人弄成类人的形象,人类废物,还能把你这高等的生命打败,人类真是太不好了,坏的以至于你都成机械人了,还要模仿人类声音说话。” 魏远:“……” 祝鸣:“666。” 魏远手指大小的身体开始颤抖。 祝鸣:“大哥承认自己当不好人类过得太失败以至于只能躲起来逃避其实不丢脸……哦,好像还是挺丢脸的。” 魏远颤抖的幅度更大了。 祝鸣又张开了嘴巴,这次不等她说什么,殷钰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回气泡空间内。 “别说啦。”殷钰无奈又好笑,“他要自爆了。” 轰—— 魏远自爆了,以一个强大而狼狈的神眷者身份,自爆核心碎片。 这是他维持自己高等生命尊严的最后一击。 地下堡垒彻底被摧毁,埋在头顶的土壤向下掩埋坍塌,水和泥巴混在一起,加上无数被损坏的废品,仿佛一个巨大的垃圾填埋场——也是魏远的坟墓。 微生雀能力发动,大家被传送到地面留守的玩家身边。 地面在摇晃,远处坍塌出一片凹陷。 未来都市开始褪色,,摩天大厦消失,钢铁围墙消失,副本NPC消失…… 众人坐在地上,俱都疲累不堪,她们亲眼看着这个冷冰冰的副本消失,看着头顶云雾聚拢又消散,那无形的巨人再也不能压在大家头顶,天空投下一抹真实的晴朗天色。 实在没力气跑啦,就这样吧,彼此一笑,在真实的天空下躺下,开睡! 第138章 神国:休息片刻 第一百三十八章 闻人涂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一切恍如隔世。 身体虚弱乏力,闻人涂靠着床板静静坐起身,因这房间拉着窗帘,室内一片昏暗,只有缝隙里透出一抹亮光。 好在她的视力优良,足够看清屋里的一切。 这应当是个宾馆的双人标间,她睡一张床,祝鸣睡另一张床,那混账睡得香喷死沉,还未醒来,闻人涂扯了扯嘴角,正要把她喊醒,就听到有人叫自己。 “闻人小姐。” 闻人涂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床边藤椅上安静坐着的殷钰。 抬手,放下,再抬,再放,纠结……不,算了还是别纠结了,打不过。 殷钰抬手,在祝鸣身上加了个隔音罩,祝鸣翻身,双腿迈的占了整张床,一点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这几天大家都很累,鸣鸣也是。”殷钰笑道,“所以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就好了。” 闻人涂向床头靠去,长发披散,目光警觉:“我确实有很多问题……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殷钰眼神清明且无辜:“当然是鸣鸣这一边的。” “既然站在祝鸣这边,为什么……为什么要把闻人家的秘宝给巫妄?!” “啊,闻人小姐是指白虎的另一只眼吗。”殷钰毫不认为自己有错,她笑的清浅,“因为巫妄想要,就给了呀。” 闻人涂本就受了重伤,差点被她气吐血:“你!” 殷钰安抚道:“你的伤势还没有康复,不要动气,不然鸣鸣看到你这样,该伤心了。” 闻人涂咬牙:“我表姑知道这件事吗?” 殷钰说:“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闻人涂:“……”好好好,忍了,当年闻人启叛逃偷走一只白虎眼,之后,这东西销声匿迹多年,直到闻人涂到巫妄身边卧底才又发现。 细细打听后,闻人涂才知道,这东西,是殷钰送给巫妄的! 好啊,就知道这整天装神秘的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 结果…… 为什么表姑跟殷钰好似又合作起来了,真是不能理解,让人头大。 闻人涂的第二个问题:“我表姑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突然不认识我了。” 殷钰说道:“每一任闻人家家主,都会因白虎眼的副作用而精神崩溃陷入疯癫,你可怜的小表姑,自小只融合了一支白虎眼,副作用更大。不过,她性格谨慎甚少动用白虎的力量,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事,可白虎眼的影响经年累月下来早已印刻进她的脑海深处。几天前,她冒险动用了白虎眼的力量,所以……短暂的精神紊乱了一下,放心,等她醒来就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吗? 闻人涂心中一阵悲哀,作为闻人家的人,她太清楚闻人白的下场了,用不了几年,她就会彻底变成一个疯子。 没有任何一任家主,能逃过这个诅咒。 闻人涂的第三个问题:“祝鸣这傻子有找到我留下的线索吧,一定有吧?!” 殷钰失笑,点头:“有的。” 闻人涂长舒一口气,总算没那么憋屈了:“好,赦免她的傻子之名。” 于是来到第四个问题。 闻人涂真的想不明白:“我明明是神眷者……为什么现在不是了?” 这本该是她最关心的问题,在醒来的那一刻,破碎的记忆碎片慢慢回拢,她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没想明白。 怎么突然就胜利了? 怎么自己就不是神眷者了? 事情有这么轻松吗? 当然没有。 在那时意识不清的闻人涂,只是听着殷钰平淡的转述,也能想象出那短暂的片刻有多么紧张:“要做到彻底的胜利,需要所有人的配合。” 在闻人白与闻人涂力量碰撞的前一瞬,微生雀要精准掐好时机,将大家,以及那庞大沉重的金属和雷电送到魏远身边。 这是极难的,只传输人,尚且在微生雀的承受能力之内,加上闻人白掌控的钢铁巨兽,就远远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好在殷钰出手了,相当于微生雀传输了殷钰,而殷钰,将那沉重的巨物带了过来。 即便如此,微生雀也透支所有力量陷入昏迷,跟闻人白等人一样,都还在睡呢。 魏远作为在信号中生存的精神体,移动速度快的吓人,一瞬之间,他就能从她们身边逃脱。 所以,这里需要闻人白与闻人涂的力量。 “金属通电,能产生强大的磁力干扰信号。”殷钰平静地说道,“当时魏远察觉到我们的到来,下意识往地下堡垒逃去,随即附近的通讯系统便被强磁干扰陷入瘫痪。” 魏远不能动了。 殷钰开始展露空间掌控的力量。 “我可不能直接杀掉他。”殷钰低笑了声,“所以啊,我把地下堡垒所处的空间,切割了出来。” 土壤、建筑、电线……在一瞬间断裂,又看似毫无异常,实际上,那片空间已经与外界隔绝了。 魏远被关进了他亲手打造的堡垒中。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从能源生产厂获取的大批压缩能源上场,将堡垒和里面留守的机械人炸了个稀巴烂。 魏远受伤严重…… “原来如此,可这跟我脱离神眷者的身份有什么关系?”闻人涂问道。 “别急,马上就讲到了。”殷钰笑道,“因为受伤严重,所以当他看到另一片核心碎片时,自然控制不住想要吞噬。他想杀掉你,吞噬你的力量来反击。” 不过,用不到魏远出手,殷钰等人就把核心碎片送上来了。 说起这里,殷钰托着腮,回忆一般:“鸣鸣有很多朋友,其中有一个小孩的能力,是共享。而丝丝,恰好有吸收他人血液复制异能的能力,人在昏迷的时候,意志与精神是很薄弱的,丝丝共享了你的核心碎片,压过你这个原主的意志,将它赠予了出去。” 为了时刻找机会帮到大家,闻人涂不会轻易放弃神眷者的身份,也不能暴露自己的卧底身份,免得被挤出副本。 可到了最后时刻,她又昏了过去,只能以这种方式将她从神眷者行列中拉出来。 重伤的魏远看到核心碎片,几乎毫不犹豫地吞噬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可已经无法再回头。 “就这样?”闻人涂有些急躁,“没必要吧,我当神眷者,还能再去打探别的神眷者,这么早就结束卧底,也太浪费了。” 殷钰轻笑一声,回头,撤掉隔音罩:“呀,鸣鸣醒啦?” 祝鸣顶着朦胧的睡眼坐起来:“你们在聊天啊。” “是的,闻人小姐好像很喜欢当神眷者呢。” 闻人涂面色一僵:“我可没这么说。” 祝鸣猛地扭头看她,眼神一下子清明起来,直勾勾的。 闻人涂被她看的心虚,眼神游移。 “你最好是假的。”祝鸣说,“我从来没信过你会真的背叛大家。” “我当然没有!我是去当卧底了,当时管理局的内部消息频频泄露,很多职员都被神眷者盯着暗杀,我们以为有奸细可根本没有,我必须接近神眷者弄清楚原因!” 闻人涂急切地解释了两句:“原因就出在魏远身上,他可以通过网络监控得到管理局的内部讯息,要不是我发现了症结,管理局的损失还要更深好不好,我本来想直接杀掉他,可他太能躲了,根本找不到本体……” 说着说着,闻人涂的情绪缓下来,声音变轻了。 她低头伸手,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手掌:“我不会背叛管理局,也不会背叛家族,只是……只是你不知道,当神眷者的感觉太好了。我真的变强了许多,我从人变成了神,我的身体和精神都是轻飘飘的,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挥挥手就能毁天灭地,再也没人能伤害自己鄙视自己,被所有人敬仰着畏惧着,神念一变瞬息千里,雷霆之力尽在掌中。 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而现在,闻人涂变回了人,落差太大,心中一阵阵焦躁低沉。 一只手伸过来,把她脑袋戳的晃了晃。 祝鸣从隔壁床爬了过来:“放屁!” 哐一下一把沉重的长刀被丢进闻人涂此刻柔弱的怀中,差点又把她压倒回去。 “这是你的刀,还给你。”祝鸣重重哼气,“别再想着当神眷者了,你以为自己变成了神?告诉你,你不过是一些腐烂的神的意志的傀儡。” 闻人涂往后缩了缩:“我又没说要重新当神眷者……我还没问你们俩怎么回事呢,啊?谁跟我说的,绝对不会再被渣女骗感情,谁?!” 这次轮到祝鸣心虚了,不过,她的心虚转瞬即逝:“我有我的计划,你懂什么,我这次绝对不会再被她骗了,我只是假装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你别说了,我心里有数!” 殷钰慢悠悠泡了一壶茶,笑着看两人打闹。 神国的天空,已经亮了大半。 闻人涂的身体毕竟还虚弱,没说一会的话,就又开始犯困。 祝鸣不再揪着她当卧底不告诉自己这件事闹,叫她好好休息,转身跟殷钰离开这间屋子,去看望其他人。 这是神国街道上普普通通的一家宾馆。 跟未来都市副本里的不一样,没有经过炮火的洗礼,完整干净,静谧的仿佛可以在这里住一辈子。 闻人白和微生雀尚未醒来,其他人都还好。 祝鸣以为殷清嘉会趁机溜走,但她没有。 她那随身携带永远不会离开的龟壳告诉她,留下更安全。 看完这一圈,祝鸣跟殷钰走出宾馆,要出去找点吃的。 虽然离开副本后,应当不会饿了,可之前在副本里消耗的,还没有补充回来呢。 “未来都市这个副本的时间流速,跟外界不同。”殷钰说,“我们在副本里只过了三四天,外面却过了半个月,所以会格外疲惫。” 这副本的BOSS,还真是想耗死所有人。 “……那个。” 走着走着,走过了长长的空旷的街道,从头顶的天空与云雾中的巨人倒影来看,剩下的神眷者应当不多了。 她们在的这一片,要安全许多,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蔚蓝的天空。 祝鸣叫住了殷钰。 殷钰回头:“怎么了?” 祝鸣哼唧:“谢谢啊。” 殷钰愣了下,恍然,遂微笑:“不客气,本来就答应过你的事情,没必要再道谢。” “你答应我帮忙是在副本里,可拿到晨晨的血,是什么时候?” “当然是在神国出现之前了。” 祝鸣捏了捏鼻根,小动作许多:“还挺细心的……你早就想好怎么帮阿涂了,喂,你不会早就知道阿涂是卧底了吧。” “作为一个外人,为了帮助大家恪守职业道德,我可从来没打探过这种机密。”殷钰笑道,“况且她是不是卧底,并不重要。” “那你做这些……” “嗯,所以这些,是为了什么呢?”殷钰并未直说答案,只是弯弯的月亮般的眼眸里含着一汪春水,笑盈盈地看向祝鸣。 祝鸣捂嘴,摸鼻子,咳嗽。 殷钰只是笑着等,等到她走上前来并肩。 闻人涂是不是卧底,又愿不愿意舍弃自己的核心碎片并不重要,殷钰会让祝鸣开心的。 …… 闻人白清醒了。 “老师,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吗?”祝鸣好奇心真的很旺盛,“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好像还不是一个。” 闻人白的头发被重新梳的整齐,她带回眼罩,成了大家熟悉的沉稳可靠的管理局局长。 “隐约记得一些。” 闻人白并不想要过多分享自己的感受,于她而言,一切寒暄和关怀都可以往后放,她对闻人涂,也只是点了点头:“回来就好。” 正事才最要紧。 第139章 神国:我得做祝鸣 第一百三十九章 闻人白抬头看向酒店大堂,竟很是热闹。 先前在副本中并肩作战过的玩家们齐聚一堂,都是微生雀的功劳,她给每一个能得知姓名的玩家都发了信件,指引大家汇聚于此。 有了云走川,玩家伤势恢复变快,除了闻人白这类精神创伤严重的,都已经康复了。 闻人涂分享了情报:“神国最中心地带的副本,是由巫妄掌管的。” 作为地下觉醒者中常年与管理局做对的一份子,巫妄的能力,闻人白很是清楚。她通过爱情软化他人的心防,再趁机将对方收为傀儡,至此,这个人就彻底变成了她的玩具。 闻人涂说道:“我怀疑神眷者内部,有好几个看起来像正常人的,都已经是她的傀儡了。”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巫妄把核心碎片留给他们,没有自己吸收。 对照着祝鸣拿出来的神国地图,闻人涂将自己了解的对应副本的BOSS资料轮着说了一遍。 剩下的副本已经不多了,胜利指日可待。 说的口干舌燥时,闻人涂想起来一个人:“在巫妄身边还有一个家伙不容小觑,那个人,叫白怜雪。” 好耳熟的名字。 祝鸣抬头:“刚才你介绍的神眷者中,并没有这个人。” “没错,她并不是神眷者,她是巫妄的继妹,一个普通的觉醒者。”闻人涂说道,“但她的能力很强大,她可以不知不觉地给人植入暗示进行洗脑,就我了解到的,巫妄早年能收下那么多傀儡,她功不可没。” 普通觉醒者,不是神眷者的话…… 祝鸣有点好奇了:“她进副本怎么办?她不是神眷者,却跟神眷者一伙,到时候谁打谁?” “你问我我哪知道。”闻人涂尴尬地挤了挤眼睛,“我毕竟有重任在身,管不到这么多细枝末节。” “诶我突然想起来。”祝鸣兴奋道,“你去卧底之前,巫妄曾经化身一个叫王晓舞的女孩,在酒吧跟你勾勾搭搭……” 大家的目光都转移到闻人涂身上,意味很是丰富。 闻人涂更加尴尬了:“拜托,我们那都是对着演戏,我成为神眷者后,她想把我变成傀儡,还好我时刻防备才没中招,哪能对她有什么歪心思啊。” 祝鸣当然知道闻人涂不会那么拎不清,她就是单纯地犯个贱。 一群人叽里呱啦讨论起该怎么攻破剩下的副本,现在对神眷者的能力有了基础了解,是针对性分组进行攻破,还是集体听指挥行动? 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来。 最后还是下意识看向了闻人白,这位可靠的管理局局长。 闻人白站在窗边,眺望着远方:“不必做选择了。” 她说:“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忽然之间,天空地面墙壁一同开始晃动,本已经清明大片的蓝天,被迅速蔓延的云雾吞噬。 远处,神国中心地带的那巍峨庞大的巨人倒影,伸展出十八支手臂抓向四面八方,于是玩家们能更清晰地发现,这个巨人,比其其他巨人来,要格外的庞大。 祂抓住了祂们的影子,像拥抱像进食,带着潮湿的水珠的风吹拂而来,渐渐越来越强烈,将四面八方的云雾一同撕扯。 “这是怎么了?”云走川扶着门框,眼睛瞪得大大的。 “剩下的副本开始融合了。”祝鸣说道。 展开的神国地图上的画面在疯狂变化,像是被水洇染了颜料一样,原本分界线算的上明朗的副本都模糊地化作一团,被中心地带的那格吸纳、吞噬。 忽然地图开始自燃,在眨眼之间化为飞灰。 祝鸣被摇晃的大地颠的来回趔趄,根本看不及这地图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 “老板你看前面,是黑洞!”云走川高声提醒。 祝鸣抬头看去,一阵沉默,确实很像个黑色的洞。 一片纯粹的黑暗迅速自神国中心扩散开来,他们这群人自然也逃不过,天空、地面、肉眼所见的一切物质,在那道分界线移动过来的时候全部被黑暗吞噬,没有一丝逃离的可能。 天地俱都消失的话,想跑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 最后,脚下一空,祝鸣和其他人一起跌进了这片黑暗中。 …… 对祝鸣来说,控制火焰是一件很熟悉的事情,她已经很久没体验过烧伤的痛苦了。 所以当她被火焰焚烧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整个人是崩溃的。 她漂浮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一时浑浑噩噩,除了被烧的死去活来想翻滚尖叫外,什么都想不起来。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这痛的烫的近乎要麻木了,才将她的精神从无限的折磨中唤醒些许。 痛痛痛痛痛…… 祝鸣想撞墙,四处一看,一片茫茫然的昏暗。 视线是模糊血红的,隐隐透出远处巍峨庞大的山群,那山又好像就压在头顶,黑幢幢一片,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她又想大喊大叫,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是没有嗓子的。 噢,她的身体已经被烧没了,现在被烧的,是她的灵魂。 祝鸣恍然大悟,终于知晓自己来到了哪里——地狱。 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飘,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这里没有巍峨的官府,没有牛头马面,也没有孟婆。这里只有无尽的黑暗的冰冷,让魂灵在里面只能绝望迷失。 她碰到了一些浑浑噩噩的魂灵,也许是地府太冷了,发现祝鸣这个热源的时候,那些模糊的魂灵便如飞蛾扑火般涌了上来。 他们太渴望温暖了,却在感受到温暖的那一刻,旋即被烈火焚烧为虚无,只留下痛苦的嘶吼与尖叫。 那一瞬间的温暖,是彻底的毁灭,那一瞬间的冰冷,也只能带给祝鸣转瞬即逝的轻松。 无穷无尽的燃烧让她痛得死去活来,痛到极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有的时候,她忽然脑子一个激灵,把疼痛屏蔽掉,她往四周看看,有些疑惑。 她不记得到底过了多久,一天两天?还是十年八年? 她忽然感到恐惧,她的精神好像被烧坏了,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到底叫什么。 但紧接着屏蔽失了效,被焚烧的痛苦再次席卷而来。 好热,好烫,好痛。 前后上下皆茫茫,这里没有路,她和那些魂灵,只能靠着本能游荡,在相遇的一瞬,得到瞬间蒸发的解脱。 太短暂了,太短暂了。 渐渐的祝鸣耳中充满了繁杂的嘶吼,声音叠加在一起什么都听不清,只有痛苦,只有绝望。 于是祝鸣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暂。 她遗忘了一切,靠着对凉意的渴望,来到了冥府最深处。 脚下是一片深黑,仿佛不可见底的潭水,她将自己沉没进去,一直一直向下,直到再不能向下。 终于,她贴到了一片切实的凉爽。 啊…… 祝鸣的灵魂喟叹出声。 蜷缩在这片冰冷的黑暗中沉眠。 那些比水要更粘稠的气息包裹着她,在与火焰接触的时候缓慢蒸发,纯粹的黑暗中,迷失的魂灵也不见了,这里太冷,除了祝鸣没有什么愿意过来。 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忽然思考一下,这里是地底的最深处吗? 于是她又压了压,怎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 来不及探明,她就又睡了过去。 就这样也许几十年几百年,反反复复也许几千年过去了,忽然,火焰带来的痛苦消失不见了。 她被一片温暖的羊水包裹着,强大有力的心跳压过那些噪杂的哭喊,她得到了短暂的拯救。 精神被渐渐修补,她开始想起来自己是谁。 她是祝鸣,是一个倒霉的家伙,她跑到天上去,参与一场荒谬的游戏。 ……她还在副本里! 她没有死! 当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祝鸣挣扎起来,她隐隐听到女人痛苦的喘息。 等等,这奇怪的副本,把自己放到了哪里……难道真的是…… “恭喜你,猜对了一半。”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有点陌生,充满高高在上的姿态,“你还没有死,但你也没有活。” 你是谁?祝鸣在心里问。 “我是掌控一切的神明。” 神经病吧!祝鸣忍不住骂。自恋狂! “你自然可以质疑、否定、轻蔑。”那声音说,“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是作为祝鸣出生,重复体验那痛苦的一生,还是就此打住,让祝鸣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祝鸣无语。 那声音淡淡地说道:“来看看这个世界的区别吧。” 祝鸣脑子一晕,然后,她流了。 祝鸣:“……” 神经啊! 莫名胎死腹中的祝鸣,作为一个谁也看不到的灵魂漂浮在空中,无法交流,无法插手,只能旁观世界的发展。 于是历史开始变化。 祝凤羽的孩子没了,她身体虚弱了一段时间,很快便在祝家强大的财力支持下修养回那个健康又强大的女人。 不过,这件事让她十分伤心,低沉了一段时间,又因为孩子的父亲名声不好,被祝家老太太责怪了一顿。 不过毕竟是亲母女,吵过闹过也就过去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祝婉英抱着低沉的女儿说道,“没有这个孩子,你妄用朱雀血必然是要……你啊你,怎么就这么有勇气呢,也不跟妈商量一下。” 说着说着,祝婉英落了泪:“孩子没了可以再要,你那个小情人,实在放不下,养在外面别张扬,妈不逼你了成吗。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没事……” 两年后,祝婉英有了新的孩子,名叫祝玉满。 这个时候,孩子的父亲早已经改头换面,抛弃过去地下觉醒者的身份,成了中学的一名老师,顺理成章出现在众人面前。 祝玉满母父双全,姥姥疼爱,姐妹亲近,从出生起就是整个祝家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她什么都有,她什么都不缺,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她天赋卓绝,是内定的祝家继承人,高傲的祝敏对待她心服口服,是她最忠实的小跟班。 她善良,去闻人家做客的时候,一眼发现闻人涂的尴尬处境,她丝毫不介意闻人涂有什么不一样,亲自带着她玩,靠自己活泼开朗善解人意的性格,跟闻人涂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从小被祝玉满关怀,闻人涂的性格不再偏激,肉眼可见和善许多,于是正向循环,与家里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她还尊敬师长,谦虚好学,关爱学妹,在闻人白的学生里最得她喜爱。 闻人白时常感慨:如果你是闻人家的孩子就好了。 她又仗义正直,中学的时候就屡次三番帮管理局提供线索制裁罪犯,被她拯救过的人数不胜数。 她聪明好学,从小就是好学生,耐心辅导同桌,还能大学考上985,所有教过她的老师接触过她的同学,没有一个不夸她的。 到了大学时期,祝玉满更加耀眼了。 她加入管理局,她保护弱小,她见义勇为,她制止霸凌…… 她拯救了被拐骗的云走川,认她做义妹,供吃供穿供上学,大方豪爽不求回报,把小可怜捧成了小公主,让她不用受一点生活的委屈。 云走川哭着说,姐姐,这辈子你是妈妈之外对我最好的人,谁也比不上。 她很是貌美,再加上性格好,所有人都喜欢她,所有人都追捧她,她是最耀眼的那颗明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完美无缺。 祝玉满,真的很完满…… 祝鸣看的都入迷了,入迷到忘了自己的存在。 直到高高在上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从那幸福到让人想哭的生命历程中回神。 “你应该已经明白,一个小小的选择,就能改变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那声音说,“现在,你正处在这历史的节点上,我给你一个机会,做出选择吧。” 祝鸣说,都是假的,我才不信。 那声音淡淡笑了:“那你又怎么敢确定,你作为祝鸣的一生就是真实呢,这些记忆,也不过是我给你提前体验到的罢了,祝鸣的生命,在掉入神国的黑暗中时就已经结束了。” 祝鸣一阵恍惚,作为祝鸣的记忆也开始抽离,仿若观看电影的感觉。 她点点头,明白了。 这里并不是副本,只是在出生之前,先预知体验了作为祝鸣的一生。 现在她要选择,是作为祝鸣出生,过那注定苦难而短暂的生命,还是把投胎名额让给别人,让大家都幸福。 多么简单的选择啊。 在体验祝鸣的人生中时,祝鸣就记得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投胎过这种日子啊。” 现在她真可以选择了。 祝鸣说:“我选择当祝鸣。” 那包含着掌控感与自信的低笑声突然有一瞬的不自然:“为什么?” 祝鸣说:“虽然你控制了我的感官,让我觉得作为祝鸣的那部分记忆也很虚假流水,虽然你很努力地打击祝鸣,把她在乎的都变成祝玉满随便勾勾手就能做成更完美的……但殷钰呢?” 那声音一时不答。 轮到祝鸣笑了:“你也觉得殷钰这个米奇妙妙屋很难揣测是吧,你怕编到她身上的时候编不好很突兀,假的让人一眼看穿,所以干脆不让她出场,也算是聪明的做法。可是拜托,那是殷钰啊,我真变成鬼也不会忘了她的。” 没有任何人,比殷钰留在祝鸣生命中的印记更深,深到她只是想一想,就不可能放弃现有的一切。 “我得做祝鸣。”祝鸣说,“我本来就是祝鸣。” 那声音不甘心地叹息。 祝鸣刚刚经历的一切开始倒退。 她回到黑暗中,重新被火焰焚烧,体验无尽的痛苦与黑暗,时间倒流,一瞬间即千年。 “你以为自己是祝鸣,你错了,你不仅是祝鸣。” 祝鸣回到了一切的起点,最初的起点。 第140章 神国:旧日世界(1) 第一百四十章 祝鸣睁开眼睛时,身处阴暗山洞的角落里。 低沉的咳嗽声时不时从身旁传来,伴随着一股陈腐的闷了许久的异味,阴冷的温度和疲惫饥饿同时叫祝鸣打了个哆嗦。 “把你吵醒了?”身边咳嗽的那人说,“你离我远点。” 很陌生的声音,祝鸣确定自己以前没听过,但此时,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一个名字:松奴。 祝鸣闷闷嗯了一声,坐起来:“有吃的没?” “没有。” 过于昏暗的光线叫祝鸣看不清松奴的样貌,前方洞口露出一点光,祝鸣爬了过去,这山洞很低矮,根本无法直立行走。 洞口处有一个简陋的木栅栏隔着,清晨蒙蒙亮,风带着寒意扑来,远比洞内清新的多的空气让犯恶心的感觉一扫而空。 她凝神定睛,不由为看到的一切咂舌。目之所及,不见高楼大厦,反倒处处绿树成荫虫鸣鸟啼,四处有低矮的山头,山谷内散落着木头和兽皮搭建的小房子,最华丽高大的房屋处于山谷东侧。 仿佛到了古代世界,或者,比平时大家言谈的古代还要久远。 咕噜噜。 肚子又响了起来。 祝鸣低头揉着肚子,忽然间愣住,那只手骨节粗大黝黑粗糙,根本不是自己的手。她又看向双脚,看向半截兽皮围裙下的小腿……这不是自己真正的身体。 祝鸣缩回山洞里,循着咳嗽声来到松奴身边:“今天要做什么?” 松奴嘟囔道:“我哪知道。” “那我睡了,一会你喊我。” 祝鸣忍着异味和又冷又硬的地面躺下,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嘭嘭嘭的声响在山谷中响起,松奴推搡她:“快起来,烛奴!” 原来自己的名字是烛奴。 烛奴随着山洞内的奴隶们一同涌出去,站在天光下,一个个都长手长脚高大细瘦,这里的人种好像就要比后世高许多,即使是饿肚子的奴隶。 第一次用一米九的视角看世界,体验感却并不优越,因为这里的人各个都这么高。 奴隶们被穿着麻布衣裳的女人一批批领出去,一部分负责菜园,一部分负责砍树,还有烛奴这部分,负责狩猎。 她们分到了一些豆子类的食物,就着凉水胡乱下肚,随后拿上木头与石头做的长矛,在统治阶级的带领下外出狩猎。 统治阶级骑着马匹,戴着兽牙与彩色石头串成的项链行在最前与最后,中间是只能靠双腿行走的奴隶。 水煮的豆子根本无法填满肚子,烛奴忍着饥饿混在大部队中,时不时看向四周,试图寻找同伴的踪迹。 啪! 背部刺痛,被抽了一鞭子。 骑着马的女人冷冷警告:“不要磨叽。” 烛奴:“……” 离开山谷很远一段距离后,发现了野猪的踪迹,人群顿时兴奋起来,顺着踪迹往前寻找。 很快在山窝窝的杂草堆里听到野猪的哼叫,等把草丛一波开,烛奴顿时抽了口冷气。 原来这里不仅人和树长得高大,就连动物也比自己印象中的壮硕庞大许多! 来不及多想,奴隶们已经握着长矛冲了上去,烛奴夹杂在中间,随着人群冲刺,她失去了异能,使用着自己并不熟练的武器和身体,啊啊啊大叫。 比一头牛还要壮硕的野猪冲起来就像一辆卡车,狩猎过许多次的奴隶们熟练又默契地避开,烛奴慢了一步,狼狈地在地上打滚。 松奴眼疾手快将她拉开。 可恨! 险些被野猪的獠牙捅一个对穿! 烛奴恼羞成怒,抓着长矛狠狠刺入野猪的腹部,鲜血稀里哗啦流下来,淌了她一头一脸。 她被巨大的力量带着翻滚来翻滚去,野猪被数支长矛扎成刺猬的时候,烛奴也被血和泥巴糊了一身。 今天的收获颇丰,大野猪的窝里还有几只嗷嗷嚎叫的小野猪,全都抓起来之后,几个奴隶将野猪拖走,烛奴和剩下的人继续在山里狩猎。 “前方有鹿!” 烛奴的视力很好,很快发现了新的猎物,脑海里满是烤猪肉和鹿肉的奴隶,不假思索冲在了最前方。 现代人应当有的智慧都被饥饿横扫一空,此时此刻想法只有一个:肉!!! 鹿,在印象里总比野猪好对付,只是它们跑得很快,更容易逃脱。 然而人类的速度和耐力并不逊色,更何况,人类还有工具可以使用,长矛被投掷出去,狠狠地扎向小鹿的身体。 要是诛雀弓和异能还在就更好了。 胜利在望,但下一秒,本该被扎中的小鹿忽然从眼前消息,一瞬间,小鹿出现在另一个位置,前腿高高举起,对着奴隶的后背踩了上去。 那名奴隶惨叫一声,身边别的奴隶并不管他,只试图翻到鹿的身上去控制。 烛奴怔了怔:这算不算妖精啊?在现代,妖精可是珍稀保护动物。 可惜这里不是现代,妖精和人类,是猎人与猎物的关系。 握着鞭子的贵族总算出手了,一个女人吟唱起古老的歌谣,大地隆隆作响,泥土构成的墙壁从地面与草木间升起,将那头可以变换位置的小鹿困死原地。 奴隶们一拥而上,将其彻底扎死。 这头鹿的体型并不比野猪小多少,一两个人绝对带不走这么大的家伙,正要欢呼新的收成,忽然间人群变了脸色。 山林深处传来不祥的咆哮。 贵族呵斥着,奴隶团团转,将死鹿简单的分割成几块背在身后,一群人匆匆忙忙往回跑。 烛奴忍着疑惑跟着逃命,她回头一看,那个倒霉的被小鹿踩踏到奴隶跌跌撞撞落在最后方,离着大部队越来越远…… 没有人管他,远到他成了拳头大小的时候,忽然他跌到地上去,后方漫上来一层阴影,将他彻底吞噬。 山林里满是不祥的气息,奴隶们的工作还在继续。 那个烛奴不清楚叫什么名字的奴隶的死亡,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悲伤。 “他太弱小了。”松奴是这么解释的,“这种弱小的男奴本来就没什么用,不是被喂给妖兽,就是被献祭,总归是要选一个的。” 鹿肉被送回去处理,奴隶们又得到一捧豆子,这些东西完全吃不饱,只能在路上碰运气般找东西吃。 在天黑之前,她们换了一个方向继续狩猎。 这次走了很久很远,才抓到一窝肥硕的地鼠,途中采集了一些蘑菇和野果子,收获远不如之前。 但没关系,今天捕捉到的猎物,应当足够部落里的人吃一顿饱饭了。 怀揣着这样的期待,就算全程双腿赶路,烛奴都没再抱怨过一声。 但是—— 在天擦黑时赶回部落的烛奴,并没有与贵族们得到同等份量的食物,她们得到的,只是一些蹄子、尾巴、骨头这样的边角料,以及品质最差的野果。 勉强果腹罢了,根本无法吃饱。 这样悲惨的日子还在继续,好在不是每天都需要从早到晚的狩猎,有时候奴隶们会被允许休息,松奴会带着烛奴去抓青蛙和虫子烤熟了吃。 烛奴坐在石头上,看着自己的脚底板沉思,这样厚的茧子,难怪不需要穿鞋。 日子一天天过去。 有时候忙起来,烛奴险些快要忘了自己原本是什么人,这个世界太真实了,真实到她很怀疑这里到底是副本,还是自己真的穿越了。 “不行。”就算真的穿越了,也不可能做一辈子被压榨的奴隶! 烛奴想要反抗,但随着对世界的了解,她渐渐明白了此处的规则。 这里除了人有异能,兽为妖怪,还有一种强大到不可思议,完全无法反抗的存在——神。 部落里的贵族,正是众神之一的附庸。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0-150 第141章 神国:旧日世界(2) 第一百四十一章 部落供奉着古老的山神。 祭坛修建在大山内部,与奴隶居住的凹坑遥遥相望。 烛奴站在半山腰上,挺着自己瘦骨嶙峋的脊背,隐隐望见了山腹内宏伟的建筑。那些由石材依山而建的台阶和粗犷饱满的壁画,在时光的洗礼下,无不透露出一股蛮荒强势的气息。 与祭祀相关的大部分事宜,都由部落里的平民族人进行,奴隶们被禁止接近祭坛,除非,发生一些特殊事件。 人们都很清楚,超凡能力划分开部落里的阶级,神是力量的来源。故而,提防低贱的奴隶窃取神明力量,每个统治阶级都明白有多重要。 烛奴最初了解到这一点的时候,火星就在她眼中亮起。她多么渴望重新夺回自己的力量,摆脱现如今的困境。 终于,机会来了。 这天天刚亮,烛奴就接收到了新的任务:打水。 入秋之后,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降雨,最近的溪流已经干涸断流。 烛奴一行人背着木桶,在叫阿酒的贵族的带领下往溪流上游走去,越走路越眼熟,又往山深处去了。 很快她们来到先前猎鹿的地点,草木萎靡稀疏,已经看不到半点血腥残渣,偶有不知名的小东西从草丛中突突突地跑过,阿酒也没有命令大家去追击。 烛奴已经想起来了,上一次,就是在这里,不知名的妖物吞噬了一名奴隶的性命,同样是阿酒负责看管的大家,但这一次,觉醒了力量的贵族比上一次多得多。 天色一点一点变深,溪流里依然没有水的迹象。 “还要往前吗?”有人不安地询问。 “往前。”虽然如此说,阿酒却频频不安地看向山的更深处。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终于走不下去,就算是听话的奴隶,在危险到近乎直白的感官加载下,也难以迈出自己的双脚了。 不知怎么形容的恐怖压力从深山中传来,地面微微颤动,仿佛有一只庞然大物在逼近众人。 烛奴警惕地握住长矛,与其他奴隶一同不安地后退,那是近乎控制不住的本能,催促着她们远离。 只是威压的主人来的太快,以为它还有很远的距离,尚且来不及看清的时候,一根手腕粗大的藤蔓就从草丛中弹起横扫了过来。 阿酒高声厉呵:“后退!” 烛奴被那条藤蔓抽的直打转,还没站稳,就被松奴拉着往后方跑去,一群普通的奴隶惊慌地躲到远处,几个觉醒能力的贵族飞快构筑起高墙。 难怪只是打个水,就来这么多贵族,她们早就知道这里有强悍的妖物要对付! 先前的藤蔓不过是妖物的一根小小触角,大部队还在后方呢,一阵兵荒马乱的藏匿后,烛奴一抬头,正好看到一片如巨蛇般的藤蔓从地下疯狂蹿出。 它们潜伏在地下,被凝结夯实了的土墙阻拦,便迸射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每一根藤蔓都布满尖锐的木刺,每一根藤蔓都在扭曲着缠绕,它们好像活着一般,从四面八方缠向那几个渺小的人类。 烛奴攥紧松奴的手,身体微微颤抖。 松奴以为她恐惧,安慰:“别怕,这么厉害的妖怪,一鞭子抽下来我们就死透了,不会很痛的。” 烛奴:“……”气啊!这样无力的感觉,太气人了! 她的力量不在,她无法参与进战斗,只能眼睁睁看着部落里的人在滕蔓的围剿下挣扎反抗。 只是看了一会,她就知道了结局,这妖物很强,是她在现代从未见过的强悍,现代的妖精很少有修炼几百上千年还活着的,而眼前的这位,绝对是老祖宗级别的。 部落会输,派过来的这几个人战斗力不足,至少要翻倍的觉醒者,才有和藤妖的一战之力。 不出烛奴所料,很快那几个贵族也发现了,她们的土墙纵然能挡一时的攻击,却挡不住藤妖源源不断的攻击。 斩断了一根藤蔓,就会有更多的藤蔓补上,拦住了一边的藤蔓,就有另一边绕过来的藤蔓。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一根藤蔓悄悄绕到后方,缠住了松奴的小腿。 松奴几乎一瞬间腾空,烛奴狠狠抓住她手腕,将她扯住在半空中。 尖刺之下,鲜血淋漓,松奴拼命挣扎,烛奴握住长矛用力扎向那根藤蔓,倘若有火多好啊,一把火将它烧个干净,可是没有,出了部落,这干枯的山林之中没有人敢点火! 烛奴恨得咬牙切齿,她迈动有力的双腿,干脆不再拉扯,她飞起抱住松奴的双腿,竟用牙齿撕咬起藤蔓来。 常年碎骨撕肉的牙齿威力非凡,真把那藤蔓咬断了,与此同时,明白不敌的阿酒果断发出撤退讯息。 一群人狼狈地往山下逃,在被迫失去几个活人后,终于撤退到了安全地带。 夜风在凄厉哀嚎,惨重的损失让这支队伍越发沉闷。 得知不仅没有打回水来,反而丢了几个奴隶,甚至有贵族受重伤,部落大祭司被彩色颜料涂满的脸板得像块石头。 松奴和烛奴互相搀扶着,一个腿伤严重变成了瘸子,一个抬头一嘴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她们找到草药,碾成泥糊到伤口上,晚上打着盹儿,警惕着山上随时可能会追下来的藤妖。 距离是远,但这样重的人味儿和那样强悍的妖物,对方想杀进来吃个自助餐简直易如反掌。 但藤妖就是缩在山里不出来。 部落也没再派人出去找水,水源越发紧张,奴隶永远是最先被牺牲的那批人,永远得不到足够的干净的饮用水。 好在这里的人体格都很强健,松奴的腿伤表面已经痊愈,但骨头受了伤,总一瘸一拐,难以担任狩猎的重任。 “我准备去生孩子了。” 在发现自己的双腿怎样都无法自如奔跑后,松奴晦暗不明地跟烛奴说了自己的计划。 还在忧心下一顿吃什么的烛奴直接傻了眼:“啊?” 松奴:“我已经活了二十年,是时候生几个孩子了。” 烛奴抓着头发,仿佛有一万只虱子在头皮上跳踢踏舞:“啊??” 松奴:“你也来生吧,趁着我们年纪不大,还没有被送去祭祀。” 烛奴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的面容微微扭曲:“我们会死?” 松奴像看傻子一样看她:“我们当然会死,不是死在妖兽的嘴里,就是死在祭坛之上。” 这是个危险的时代,是个野蛮而直接的时代,越是了解越是痛苦。 松奴的腿残疾了,她这样年轻力壮的奴隶,再被派去狩猎,会成为炮灰的。 今年的光景不好,她说,很快就会开始一场祭祀,为了除掉藤妖,为了获得更多的力量,为了养育部落的孩子,部落会献祭一批奴隶给山神。年老的、残疾的、弱小的……总是被最先淘汰。 “我还没有留下后代,凭什么死这么早。”松奴理直气壮,“我原先那么强壮,应当有很多后代。” 她计划的很好,现在怀孕不会被当做祭品杀掉,部落在山神处获得力量后,就能产生更多的资源,等明年孩子出生,情况好起来了,一定能养活。 烛奴的脑子还在“二十岁在现代还在上大学”与“古代二十确实不小了”之间打架的时候,松奴已经充满行动力地找去了男奴那边。 她不仅给自己找,还试图劝烛奴跟自己一起生孩子:“挑个年轻的,好看的!” “我支持你的繁殖欲望。”烛奴捂着耳朵打滚,“但我不想啊!” “为什么?”松奴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生孩子。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烛奴很难解释太多,故而只说:“我喜欢女人。” 松奴:“这跟你生孩子有什么关系?” 烛奴:“……俺不想生小奴隶。” 松奴不说话了,她忧郁望着夜空:“我也不想。” 那一瞬间,情感的共鸣超越了文明的跨度,烛奴:“那你……” 松奴:“头好晕,想不出解决办法,生完再说。” 烛奴哑然无语,好吧,尊重原始人。 松奴不愧是本地土著,事情发展果然如她所说的那般,部落开始准备祀神了。 奴隶们瑟瑟发抖。 先被挑选的是年纪大了的男人,随后是身有残疾无法干活的奴隶,他们被绳索拴着脖颈关进圆木搭建的栏杆里,牲畜一般看管着。 没有被挑选的奴隶以为逃过了一劫,可很快,大祭司就开始挑选第二批了。 烛奴不幸被选中。 松奴痛心疾首:“太可怜了,你连一个后代都没有。” 烛奴:“……”不愧是强悍的原始人,这才一个周多点,就怀上了孩子,那个大祭司也是够神的,这都能验出来。 烛奴在圈棚里沉默着思考,她的眼睛如虎狼般环顾四周,寻找着逃跑的机会,她的舌头底下藏着一片锋利的石片,足够她用来割断绳索——用牙自然也可以,但嘴痛的滋味儿不想再体验了。 松奴住在她对面,另一个棚子里,那个棚子修建的更加遮风挡雨,里面住的全都是孕妇和幼童。 她们不再负责危险的狩猎,转而负责种植、采集、驯养等更轻松的工作,相对她们的体型而言,肚子都不算太大。 她们拥有自由活动的时间,食物被供给的更加充足,甚至得到了被大祭司诊治的资格。 但她们很少看病,她们中气十足,每天乌拉乌拉喊着部落人起床,嗷嗷咆哮着拳击没有完全脱离野性的幼兽,时不时催着幼童去干活,暴躁又强悍。 在烛奴被关到第三天的夜里,她亲眼目睹了一名奴隶生产。 在医疗发达的现代,女性生产依然可以算是过鬼门关,尤其黄种人,女性盆骨窄,婴儿脑袋大,生产实在辛苦。 可现在,烛奴数来数去不过二十分钟,前方的奴隶就生完了孩子,新上任的母亲倒拎起婴孩的脚举在空中,哇哇啼哭的婴孩在她将近两米的母亲面前小的好像一只猫仔。 生命在野蛮的欲望中诞生,如浪潮拍打海岸永不停歇。 烛奴闭上眼睛,她的灵魂在一瞬间飘向远方,她分明是个更加追求精神高度的现代人,这一刻,竟也想和那群围着产妇跳舞的野蛮人一起欢呼了。 新生命诞生的第二天,祭祀开始。 天没亮的时候,烛奴隐约听到了阿酒的声音:“一定要这么多人吗?这几个奴隶还都很年轻,我们部落的人并不多,失去她们,就等于失去一支狩猎队!” 另一个更加沧桑的声音来自大祭司:“你以为我愿意吗。” “那为什么……” “这是神的意旨。” “我不明白。” “我们祭祀的是山神啊,那只藤妖居住在神的身上,神眼睁睁看着它吞噬我们,看着它阻断河流,看着我们的血泼洒在大山上。” 阿酒一拳砸到木杆上:“我受够了,在我三岁的时候,祀神三年一次,一次只要三个人。” 大祭司冷漠地说道:“在我三岁的时候,祀神并不需要献祭人类。” 人活得久了,见得多了,懂得也就更深远了。 大祭司知道,有什么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失控,祂将拽着她们滑向深渊。 可是,她阻止不了,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割肉,来换取短暂的喘息。 天亮的时候,烛奴等祭品,被绳索拖拽着走向山腹深处的祭坛。 烛奴很饿,这批祭品都被饿了三天,丧失了反抗的力气。 大部分奴隶脸上都是麻木,只有那些年轻的本以为不会轮到自己的奴隶,还带着一点不甘的愤怒。 她们早就知晓规则,可规则越来越严苛,如今,已然到了不适宜部落生存的地步了。 第142章 神国:旧日世界(3) 第一百四十二章 祭坛敞开的入口,像张狞笑的大嘴,活人被推入口中,即将在咀嚼中成为一滩肉泥。 烛奴手里攥着一团干巴的肉,是经过棚区时松奴悄悄塞过来的。 倘若不是这一次人牲数量过多,也不会有这个机会,松奴救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当个饱死鬼。 烛奴低头与人排成一列,瞅准时机将食物塞进口中,饥饿得到缓解,手脚恢复些许力气。 除了人牲,还有活兽,全被驱逐进入山腹。 她赤着脚踩过粗粝的山石台阶,一步一步向深处去,带着潮湿和丝丝硫磺气味的风倒灌而出,阿酒点燃十二根石柱上的烛台,跳跃的火光带着拉长的人影在祭坛狂舞。 祭坛中央是一层又一层凝结的血液,深黑的污垢深深渗入石面,永远无法洗净。献祭的鲜血将顺着这些古老的污垢蜿蜒前行,最终汇入前方的血池,血池里,石头雕刻的模糊神像静静伫立,被如人一般剜出的眼睛嘴巴,扬起仿佛在笑的弧度。 明明并不怎么精细的雕像,明明很粗糙的祭坛,迈入之后,竟不禁胆战心惊起来,唯恐发出的声音破坏这里的肃穆。 怎会如此。 烛奴攥紧了拳头,令人恐惧的是这个不曾开口的神吗?分明是这一刻所有人都屈服维护的规则! 大祭司披着华丽羽毛编织成的大衣,她领着十二个年轻的女人,她们手持骨刀,在祭坛起舞。 猪、鸡、鹿、豹、驴被抬上祭坛,大祭祀后退一步,年轻的女人上前,齐齐将骨刀刺入祭品体内。 牲口发出刺耳嚎叫,血汩汩而流,九盏油灯上的火焰同时燃的更烈。 大祭司高声:“纳此活祭,以奉血食。敬请山神,赐吾神威!” 十二个女人向神像拜服而下,呐喊:“敬请山神,赐吾神威!” 山神不语,只静静伫立。 大祭司咬咬牙,将奴隶们带上祭坛。十二名奴隶跪在十二根石柱下,十二个平民女人握着骨刀站到她们面前。 “记住,剜出她们的心脏,献祭给山神。”大祭司冷漠无情地说道,“然后喝下她们的鲜血,证明你们的忠诚,只有最忠诚的人,神才会赐予力量。” 烛奴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她挣开只剩下一丝的绳索,猛虎一般腾起,在眼前这个女人的惊愕中,狠狠用绳子勒住她的脖子,将她反制到自己面前。 变故突如其来却没能让大祭司慌乱,她冷冷看着这一幕:“你想替代她吗?” 愣住的反而是烛奴。 大祭司逼问:“你想替代她成为神的奴仆,获得神的伟力吗?那就剜出她的心脏,证明你的虔诚,只要你足够虔诚,神就不会惩罚你。” 简直荒谬可笑。 烛奴胁迫着女人退向石像那边,另一边的入口处站着许多觉醒者,但祭坛上除了大祭司,就是普通的女人,这场祭祀的目的,就是祈求神让这十二个女人觉醒! 烛奴:“我即便杀掉她,也不是为了成为谁的奴仆!放我离开,否则我让她现在就死。” 她确实有点害怕了,以为这里的人就算不在乎奴隶的死活,至少会在乎自己人的死活。 可在这个祭坛之上,所有人都不过是罐子里的蛐蛐,死了哪一方,都是在让所谓的神明看笑话。 大祭司不会为了救这个女人放弃祭祀——烛奴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转而跳到神像之上,用夺来的骨刀重重刺向神像的眼睛。 “住手!”大祭司终于如人一般感受到了害怕,“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你可以走,我向神发誓宽恕你。” 烛奴笑了笑:“不止是我。” 大祭司的目光扫向其他人。 烛奴看向跪在祭坛上的奴隶们:“你们真的都想死?心甘情愿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没有一点活着的欲望?” 奴隶们低垂着头颅,心中天人交战。 大祭司眯了眯眼睛:“奴隶,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惹怒了神,你一定会后悔。” “我不会。”烛奴说,“我宁愿在反抗里死去,也不愿屈辱地活着!” “你……” 大祭司正要再说什么,忽然间,有几个人跑了进来:“大祭司,有敌来袭!” “什么?!” “是山那边的部落,她们攻过来了!” 低沉的号角声在山外响起,大祭司一阵晕眩险些摔倒,阿酒扶住她,回头问:“山那边的部落,是山神的另一支子民,怎么会来攻打我们呢?” “不知道啊大人,她们已经杀进来了,再不组织反抗就完了!” “神抛弃了我们。”大祭司忽然呐喊,“神对我们不满!” 大祭司直起身体:“杀掉她们,快,只有献祭,神才会原谅我们。” 阿酒呼喊:“大祭司,来不及了,能动的都给我起来,去帮助我们的姐妹!” 大祭司:“怎么会这样……” 烛奴怒斥:“都站起来,这个时候了,你们还在等待其他人决定自己的死活吗?你们明明有反抗的力量!” 终于一个年轻的奴隶站了起来,她一用力,手腕上的绳索就被挣断,原来那三天里,烛奴不仅割薄了自己腕上的绳索,连同其他奴隶的一起,也都割得只剩下一丝,即便只是这一丝,也将他们栓了整整三天。 面前的女人默默看了奴隶一眼,转身跟着阿酒向外跑去。 所有人都迈开脚步向外,被堵在山洞里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顾不上分工也身份,所有人都拿上武器反抗,大祭司站在最后方深深凝视着神像,许久才走出去。 她站在半山腰环顾战况。 “为什么要攻打我们,你我两族向来和平共处。”大祭司高声问道。 “因为……”对面的首领扬起手中的长矛,直指大祭司,“你们是祭品。” 一切都明了,原来如此,大祭司却忽然松了口气。 有的时候主动做出选择很难,只有一条路可走时反倒更轻松,大祭司高声:“我们不是祭品,我们才是主宰!” 人与人厮杀在一起,血在大地上泼洒。 松奴找到烛奴:“太好了,你还没有死。” 烛奴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谢这些侵略者还是恨他们了……这场战斗,我感觉不妙。” 被偷袭使得部落开始就损伤惨重,部落会输。 更何况,对方的觉醒者更多。差距过于明显,大祭司和阿酒等人开始边战边退,骑上马逃跑。 烛奴越发愤怒,她爬到树上面对剩下的敌人:“今天你们杀光了面前本没有仇怨的人,明天要杀谁,杀光了天下的人,然后杀光自己的同胞吗?” 一支箭射来,烛奴敏锐地躲开:“贵族跑了,他们像神放弃她们一样放弃了我们,可我们又能跑去哪里?” 敌方部落的觉醒者追击而去,留下的竟全是奴隶。 毕竟己方的奴隶更熟悉地形,没有觉醒者插手,很快这片遗留的战场局势开始颠倒。 敌方的奴隶想撤退,却又不敢撤退。 烛奴怒道:“我也是奴隶,可我不想再当奴隶了,今天献祭我们,明天献祭你们,听他人的话,总有一天会死,大家的死又换来了什么?我们流出的鲜血,真的值得吗?” “不值得。” 是在祭坛上第一个站出来的奴隶,她明白,当自己挣开腕上的绳索时,一切就变了。 她应和着烛奴:“我不愿意再为别人流血,我想活着!” “我想自己的猎物能让自己吃饱。” “我想不用每天害怕被献祭。” 松奴摸摸肚子,忽然也跟着喊起来:“我想自己的幼崽不当奴隶!” 渐渐的一道又一道声音响起来,被包围在中间的敌人憋红了脸,忽然小声说:“我也想……都想。” “我们想着彼此的想法。” “我们是一样的。” “我们才应当组成一个部落!” “神和贵族只会吸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 “总有一天他们会吃光我们,在这一天到来之前,我们要先抛弃他们!” 这一晚,烛奴用油脂点燃火把,率领着满身伤痕的新组成的队伍向南方而去。 无论那两个部落的贵族哪一方胜利,回来之后想再献祭何人,都已经与她们无关了,她们要撤出这场讨好神明的游戏。 天越发冷,这片山林资源不够。 她们卷走了部落里剩下的食物和兽皮,带着武器向温暖的南方前行,听说那里有更多食物和善良的部落。 她们奉阿烛做新的首领,剩下的,全都是新部落的子民。 她们连夜赶路不敢休息,生怕被追上,走着走着,烛奴看到了躺在路边的阿酒。 阿酒从脸到胸膛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已经干涸,伤口被烫过,短暂地止血,她转动着眼珠:“去哪?” 阿烛:“去南边。” 阿酒躺在路边,看着面前这支长长的队伍经过,她数了一遍,里面有许多的陌生人。 赶路第三天的时候,队伍稍稍放松休息,这晚阿酒追了上来,还带了好几个人,她们缀在队伍最后面,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着。 阿烛没有驱赶她们,人群也没有接纳她们。 但慢慢的,这支队伍的总人口越来越多,有其他部落里逃出来的,有本来就很小的部落决定直接加入的。 一个老人说:“一场大灾难要发生了。” 老人的部落与阿酒原本的部落不同,她们人数一直很少,也没有所谓的奴隶。 老人捧着热汤笑眯眯地说:“我们人就那么些,大家都是姐妹亲人,哪里舍得让流着同样血的亲人当奴隶呢?更何况,我们供奉的是一个特别善良的神明,我们之前的生活富足。平和、快乐。” 一些年轻人围着她听故事,阿松的肚子微微隆起,她拍拍肚皮十分向往:“原来真有部落不用奴隶也能发展。” 阿烛却没有露出轻松的神情,她在等待老人接下来的故事。 阿松问:“你们为什么离开栖息地加入我们?” 老人面上的笑容变淡:“因为我们的神……死去了。”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神也会死这件事,让大家感到了恐慌。 老人说,她们也遭遇了外敌入侵,只不过她们遇到的外敌信奉的是另一个更加强大的神明。 “那一位不知道为什么陷入了癫狂,开始对信徒无止尽地索取血食,他们无法满足祂,只能听从祂的吩咐攻打我们,在这个过程里……那一位,吞噬了我们的神明。” 神明早已察觉不对,让子民们做好准备——不是反抗,而是逃跑。 “我们的祭司在跑到半路的时候就感受到神明出了问题,祂被吞噬了,祂还在,但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个祂了。”祭司只能忍痛切断联系,延续神先前的指引让大家奔逃,而这位祭司不久即离别于人世,无法再跟随大家一同去往新家园。 “祭司和神指示我们往南方去,也许就是为了遇见你们。”老人说,“南方有更文明的部落,甚至有城——你们知道什么叫城吗,就是许多人一同建造的,特别特别大的家园,里面住着不同部落的人,一起维护这个城。” 城的存在让大家振奋鼓舞起来,即使赶路无比艰辛,也想要去到城里生活。 一日复一日,周围的环境越发温暖。 夜里,阿烛坐在石头上看星星和月亮,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天上挂着的东西让她感到熟悉。 她时常会恍惚地疑惑,作为祝鸣活着的那些岁月是否真实,她又会疑惑,作为阿烛活着的这些日子,是否跟围观祝玉满的生活一样虚假。 如果现在出现一扇门告诉她:你结束了副本,可以回家了。 她竟不知自己会怎样选择。 她只要一回头,就要面对无数双充满期待与希冀的眼睛,她们叽叽喳喳地问她:阿烛阿烛,怎么感觉你懂好多我们不懂的事情,你对城一点都不好奇,你说自己见过更好的城,难道你也成为大祭司了吗? 阿烛:不好说。 鉴于在路上的时候,她已经当过数学老师、陷阱高手、接生婆、骨科医生、熟食大厨、板车木匠等职业,当个大祭司也不成问题。 她只是好奇,这里的大祭司跟后世的神眷者,是一种身份吗? “在想什么?”老人坐到阿烛身边。 “没什么。”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 “问。” “你以后,还想继续接受神的庇佑吗?” 阿烛果断回答:“不想。” “但这个世界布满危机,神明无处不在,你若在神的地盘里栖息,就要接受对方的统治。” “如果我不呢?” “会被神的信徒侵略。” 阿烛说:“那我就找去一个大家都不信奉神明的地方。” 这一找,就是一年。 第143章 神国:旧日世界(4)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们供奉着哪位神明?” “我们不供奉神明。” 终于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阿烛古铜色的脸上滚滚流下两行热泪。 妈妈,终于不用再赶路了! 时隔一年,阿烛更黑了,身上的肌肉也更加饱满,她往那一站,就是顶天立地铁女人。 她们来到了南边,这里气候燥热,一年四季都有花果诞生。 这样资源丰富的地方,如果可以,真的不想再离开。 幸运的是,愿望成真了。 这里的土著部落叫大刀,大刀人说话口音很重,阿烛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能顺利和他们沟通。 “很久之前,我们的部落也供奉着神明,总有一些强大的妖物想吃掉我们,迫不得已只能寻求庇佑。”阿烛问,“我来到附近,感觉这里的妖物更加活跃丰富,为什么你们没有供奉神明?” 大刀的酋长刀虎哈哈大笑:“因为附近有一位非常强大的存在,普通妖物惧怕她,轻易不会靠近我们的栖息地,而且,我们自己也很强大。” 这是什么意思? 刀虎骄傲地向这群异乡人展示自己部落的伟力,她的战士走上前来,孔雀开屏一般展示五花八门的异能,这一幕仿佛让阿烛回到遥远的未来,那个人们本就有着不同能力的世界。 瞳孔微微放大,阿烛激动地握住长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刀虎仿佛不理解,带着丝丝危险地试探,“难道你们没有觉醒者?” 阿烛毫不犹豫:“我们当然有。” 刀虎咧着嘴笑:“哦,是的,当然有。” 这可不是一场单纯的友好会晤,这是带着警示的武力展示,开玩笑,要不是对方人实在太多,打起来得不偿失,哪个部落会愿意家园旁边住另一个部落? 哼,也就是这里食物比较充沛,也就是对方人多…… 友好,是有条件的。 阿烛的新部落糅杂了不同的血液,她给它起名“四海”。 四海部落的人没有一个见过海,问她,海是什么? 阿烛说:“海是最广大、最宽容也最威严的存在,所有人的血液都将流入大海,海可以成为任何人的家园。” 四海部落成立的第一个晚上,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觉醒了属于自己的超凡能力。 这个才搭建出一个雏形,还在苦恼各方各面生活不适应的部落,抛下了所有烦恼,爆发出一年来最盛大的欢呼。 原来不靠神明,也可以拥有强大的力量! 阿烛眼睛亮晶晶:“就说嘛,讲科学的年代都可以,这里怎么能不行。” 一些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他们搭建房屋、捕捉猎物、采摘果实……阿烛教大家使用统一的记号和简单的文字。 “对不起,我实在不会甲骨文。”阿烛理直气壮,“反正我只会简笔字,你们学的会也得学,学不会也得学。” 阿烛想搜集后世流行的产物进行种植,眼睛瞪得像铜铃,找了半圈,只找到了小米的祖先狗尾巴草。 实在汗颜,认不出其他的。 阿酒不知何时在部落里也搭了一个小帐篷,厚着脸皮住下了,没人赶她她就不走。阿松看不顺眼,跟她起了冲突,两人扭打起来,阿酒把阿松按在地上打。 扭头阿松找阿烛告状,阿烛挠挠头:“她没用异能?” “没用。” “那你努努力,争取下次打跑她。实在不行让你闺女努努力,争取长大了打跑她。” 阿松气的吱哇乱叫。 小小的风波只是湖面上炸开的一个气泡,不值一提。 四海部落依旧面临严峻的生存考验。 阿烛身先士卒,带领狩猎队寻找食物。 “前方有妖兽。”队伍一阵骚乱,“有好几只!” 阿烛握紧长矛:“未觉醒者后退,已觉醒者上前。” 几个来历不同如今都有同一个家的觉醒者们毫不犹豫挡到了前方,不再像很久以前,一个部落只有一种来自于神赐的能力,如今,她们使用不同的能力配合。 土墙挡住第一波冲击与退路,水流冲入墙内形成窒息的囚笼,灵敏的耳朵听着四方声音,及时找出试图逃跑的妖兽,极速的女人背起同伴冲上前拦截。 凡是被她们逮住的猎物,基本没有逃离的办法。 未觉醒者也没闲着,她们负责在觉醒者疲惫后接力,做饭、切肉、制造武器、往回运输……全都离不开人手。 又是一场满载而归的出征。 大家带着笑容回家,离近之时,笑不出来了。 “着火了,快救火!” 刚建好不久的家园在烈焰中燃烧,黑气冲天,留守家园的同胞正焦急地来回奔跑,从河边运水回来。 只隔了一片林子的大刀部落也没好到哪去,一个个慌里慌张地救火。 水异能觉醒者刚休息没多久,便义不容辞上前相助。 这山火来势汹汹,烧的不仅是家园,还有四周的山林,若不能及时拦住,恐怕整座山都要被烧光。 家园将不再是家园,她们将再一次逃离,烟气有毒,烈火噬人,这里会变成炼狱! 这一刻两个部落的觉醒者一同发力,不再防备彼此,他们必须得合作,才能把向四周扩散的山火熄灭。 其他人也没闲着,阿烛指挥大家制作隔离带,务必不能使这场大火扩散出去。 还要抢救财务、照顾受惊的孩子、提防被大火惊下山的猛兽…… 一直忙了整晚,直到天亮,这场灾祸才算结束。 阿烛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身边是大刀部落的酋长刀虎,两人面面相觑,不禁噗嗤一笑,黢黑的脸上露出一弯雪白。 “年轻人还是要多练练,这就没力气了怎么行?”刀虎道,“我今年已经四十岁了,怎么样,身体还行吧?” 阿烛翻了个白眼:“拜托,昨天白天我可是出去打了一整天的猎。” “你多大了?” “二十。”听阿松说过,自己比她要小。 刀虎哈哈大笑,招手唤来自己的男儿,她生了两个女儿三个男儿,她让他们站成一排。 “看看我的孩子,有没有喜欢的。” 阿烛:“……”不er,这是要闹哪样、 刀虎骄傲地展示:“我的男儿可是整个部落里最漂亮、最干净、也最勤劳的,你选他们生孩子,一定能生出最健康的孩子。” “其实我喜欢女人。” “那我还有两个女儿,正好,你生的孩子流着她们一半的血,让她们也和你们部落的男人生孩子,这样你们想怎么亲热就怎么亲热。” “……” 这里仍处于母系社会,这里的人不需要婚姻,理解不了为什么喜欢女人就不能生孩子。对土著来说,喜欢谁就和谁玩,但他们依然属于各自的母亲。 “来,刀雨、刀雷,过来给阿烛酋长瞧瞧。” 刀雷往那三个男儿身前一站,手臂一抬腰一掐,骄傲地展示自己的身材:“阿烛,你很厉害,很沉稳,是个很好的酋长,我喜欢你这样的人。如果你愿意,不狩猎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河里捉鱼。” 刀雨身材没有刀雷那么丰满,她是一个觉醒者,不需要频繁地使用肌肉力量。 她要更白净,也更温柔一些:“阿烛,虽然你不是一个觉醒者,但你依然是强者,我很欣赏你。我能够控制雨水,我愿意帮助你们部落种植果子。” 看着面前五个年轻人,以及刀虎骄傲的眼神,阿烛只好假装端详:“谢谢你们的好意,我考虑考虑。” 怎么委婉拒绝而不让刀虎认为自己是看不起她的孩子呢…… 忽然,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掉到阿烛头顶。 阿烛抬手一抹:“……”一坨鸟粪。 刀虎哈哈大笑:“连小鸟都在催促你做选择。” 阿烛甩掉鸟粪,抬头环视四周:“是吗?其实我觉得您的孩子每一个都优秀,我也单身了很久……” 空中盘旋的鸟群哗啦啦飞过,一坨又一坨鸟粪袭向地面,袭向阿烛、刀虎以及刀虎的五个孩子。 “真是邪门!” 几人抱头乱窜,鸟群狂追不舍,拉完了鸟粪,就飞到低空用爪子抓他们的头发。鸟又灵巧又敏捷,人试图反抗,挥一挥胳膊,鸟腾空飞起,胳膊一放,鸟再次落下。 凶猛的鸟群,愣是把两个部落里地位最高的几人撵成了耗子。 一直躲进临时搭建的小帐篷里,鸟群才缓缓散开。 阿烛心有余悸:“可能天母认为我近期不适合生孩子。” 刀虎却不这么认为:“一定是鸟妖作祟,想趁机杀害我们,然后偷袭我们的部落!” 阿烛干笑:“是这样吗?” 刀虎神情严肃起来:“其实,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们,昨天你们回来的晚,不清楚起火的原因,但我清楚。” “什么原因?” 刀虎说:“我先前提过,部落附近生存着一个强大的家伙,你还记得吗?” “记得。” “这家伙的能力,就是火焰。” “你的意思是……” “火是从山里烧下来的,这边天气潮湿,山里早晚都会起雾,清晨还下了小雨,怎么会轻易着火呢。我们的人白天进山采菌子,看到一只身上着火的妖兽蹿了过去,那火焰在妖兽身上经久不息,绝非凡火!” 阿烛沉思:“刀虎酋长,其实我们四海部落,原本并不是一个部落。” “我看出来了。” “我们四海部落一路走来,容纳了不同地区逃难的人们,我们经历过许多和神明的纠葛,这让我产生了一个十分可怕的猜想。” “什么?” “那些强大的神明,正出于某种原因,疯狂吞噬祂们的同类。在这个过程里,祂们要信徒提供更多祭品、进行更多战争,而这些血腥与污秽,又翻过来影响了祂们,使祂们越发癫狂。” 大刀部落不信仰神明,但依然敬畏,她难以想象:“神那么厉害,为什么?” “不知道,但为了能增强自己的力量,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会使用阴谋诡计。比如,放任领地内的妖兽伤人,逼迫信徒献祭供奉后才出手相助,比如,让自己的信徒杀害兄弟姐妹进行献祭,甚至,要献祭一整个本没有仇怨的部落。还有的神明,会伪装成两个不同的神,让两个部落彼此斗争不停消耗。”阿烛耸肩,“所以我们再也不想信奉所谓的神明了。” 刀虎震惊不已。 阿烛压低声音:“而且也没必要,神到底是什么?只是一些比我们更强大的生命。人或者妖,只要足够强大,也可比肩神明。信仰,不过是用来剥削的工具。” 她怀疑当初琥部落信仰的山神,就是山中群妖脱颖而出的一只,强大到一定地步,脱胎换骨了,即可称之为神。然后,便可以通过信仰与献祭的方式,进行更加深入的修炼。 “我们刚到达此地的时候,你说,附近生活着一个十分强大的存在,她和人类友好相处,普通妖物不敢侵犯领地,我就在想,这会不会又是一个神的雏形。”阿烛冷酷地分析道,“也许对她而言,现在时机成熟,该给自己寻找信徒了。所以就制造一场灾难,削弱我们的力量,让我们不得不寻求她的庇佑。” 刀虎抱住自己的脑袋:“天母在上,怎么这么复杂啊,我有点乱。” 阿烛眼神坚定:“真相如何,还是要和她接触一下才知道,实话说,我早就想见见她了。” 卧榻之侧,岂容猛虎酣睡。 三日后,刀虎决定陪着阿烛去找死。 “我们从来没有靠近过她。”刀虎说,“她的火焰能够焚烧万物,靠得太近会死,我们只知道她在山里存在了很多很多年。” “也没有沟通过?” “实话说,没有。” 阿烛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她腰间围了一条崭新的虎皮,虎皮上缝着锦鸡华丽的尾羽,她站在队伍前最前方说:“来自两个部落的勇士,你们是部落最强大的觉醒者,但我们的敌人到底有多强谁也不知道,也许这一去,你们所有人都会死,你们怕吗?” “不怕!” “不怕!” “不怕!” “错,你们必须得害怕,但要装做不怕!”阿烛厚着脸皮说,“在上山之前,所有人都给我记住,我们要向对方展示我们的力量,让她知道我们不好欺负。如果她比我们弱,一切好说,如果她和我们一样强,我们就坚持反抗,如果她比我们强的多的多……” “我们就跑!”阿烛的长矛指向另一边,“因为我们活着跑掉,才能继续保护家里的姐妹兄弟。我们要跑去找更多的同胞,找更强的人类,然后回来打败她!这么大的天地,总有人和我们志向相同,不管今天还是明天,我们终将胜利!” “胜利!” “胜利!” “胜利!” 站前动员完毕,阿烛抻了抻肌肉,她的目光看向这座长刀一样刺向天空的高山山顶,出发! 越往上爬越陡峭,越往山顶越炎热。 一行人足足爬了一天一夜,才来到目的地附近。 阿烛站到高处石头上眺望前方,不由惊讶,这竟然是座火山。滚滚热浪从火山口中往外喷,喷到上空连接云雾,如巨鲸吐息奔涌不歇。 “刀虎,大刀部落在这里住了多少年?” “至少有一百年。”刀虎回忆往昔,“听说是由我祖母的祖母带领大家找到的这里。” “这百年里竟都没有喷发过?” 刀虎摇头:“没有。” 实际上,从山脚下望上看,自半山腰开始,这座大刀山就云雾缭绕看不清楚了。也是爬上来才知道,原来这些云雾都是从山口里喷发出来的。 云雾的喷发很有规律,一起一伏,缓慢沉稳,仿佛大山在呼吸。 “火山口里的情况,得更靠近才能看清。” 到了山顶,温度高的异常,越靠近火山口越热,没走几步就已经浑身大汗。 忽然淡淡的雾气中掠过几只矮小的生物,隐约像是老鼠的模样,阿烛猛地上前一步,一脚踩住其中一只的尾巴。 “吱吱吱——” 众人低头细看,不由惊愕,还真是个又黑又肥的老鼠,可它表皮满是烂口脓疮,透着浓浓的腐臭味,眼睛发红,极具攻击性,奋力挣扎的同时,一口咬上了阿烛的草鞋底。 刀雨举起一块石头将老鼠砸晕,老鼠在地上抽搐。 阿烛检查草鞋,还好,虽然被咬掉了一块,但没咬到皮肉。这种腐烂生病的老鼠,身上细菌一定超多,万一携带狂犬病毒就完蛋了。 阿酒——凭借着超厚脸皮以及一年来的诚恳表现,终于还是加入四海部落了——提出疑问:“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老鼠?看它们的方向,好像刚从火山口那边跑出来。” 刀雨道:“山下确实蛮多老鼠,它们会偷窃我们的食物,可这里……很奇怪,这些老鼠都精明的像妖一样,怎么会来这里?” 越靠近火山口温度越高,浓重的硫磺气味呛鼻子,脚下草木不生,已经变成光秃秃一片,根本不适合老鼠生活。 “恐怕这个问题,还要继续往前才能找到答案。” 继续往前,温度陡然高升,脚下的地面已经开始烫脚了。 阿烛的鞋被老鼠咬坏,一不小心,脚指头就会蹿出去碰到地面。 “嘶……好烫好烫。”这支队伍里只有阿烛一个未觉醒者,说句难听的,她是这里最弱小的人。 “阿烛,让我来帮你。”刀雨露出雪白的牙齿,一把提起阿烛的腰,将她架到肩头。 阿烛:“……”冷静,一定要维持住沉稳可靠的酋长形象,“不必,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刀雨笑道:“但我希望向你展示我的吸引力,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嘎——嘎——”空中隐约传来鸟类的大叫。 阿烛摸摸脑门:“算了,先前行。” 终于来到火山口,刀雨将阿烛放下,这里热的几乎要叫人晕死过去,众人迫不及待向下看去,刀虎大喊一声天啊,她真的存在。 那不停喷涌着热浪的火山口里,是缓缓流淌的岩浆,赤红明亮足以燃烧一切的火焰永不停歇,它在空气中经过一瞬的冷却变黑,又紧接着被淌过的另一道岩浆吞噬。 而这本该吞噬一切生命的炼狱中,正静静蜷缩着一只庞大华丽的鸟儿!她的羽毛像鲜血般艳红,泼洒着炼化的金液,赤焰将真金融化,却无法改变它的本质,她的胸脯一起一伏,热浪便一股一股喷发,她的身下流淌出滚烫到刺目的岩浆,她才是这座火山的本源! 刀虎险些晕倒,她不敢想象,这个比她四十年生命里遇到的所有妖物加起来都要强大的存在,一旦苏醒,将会给住在山下的部落带来怎样的灾难! 一时寂静无声,没有人敢发出声音打扰这只强大无比的鸟儿。 刀虎看向阿烛,希望这个经历丰富的年轻人说点什么,却发现,这个年轻人看的比她还要入迷。 阿烛怔怔盯着火山中的鸟儿:“朱雀……” 在看到她的那一眼,她的血流加速,血管一股一股的跳动,难以描述的感觉弥漫心头,仿佛她和她早已相容了许多年。 她们本该流淌在彼此的血液里,燃烧着对方的血肉,纠缠着彼此的痛苦。 而现在终于重逢。 她便笃定,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见她! 阿烛战栗起来,情不自禁上前一步,刀雨猛地拉回她:“小心。” 阿烛清醒过来:“多谢。” 紧按心脏,压下冲动,阿烛恢复理智:“大家看壁上,是老鼠。” 老鼠是黑色的,藏在冷却的黑色熔浆上时,不小心就会忽略掉,仔细观察才会发现,这座火山口的石壁上,正有无数的老鼠在奔跑攀爬! 它们密密麻麻,绕着石壁盘旋,试图跳到朱雀身上,有的被烫到皮肤烂掉,有的摔进岩浆惨叫着起火……这般违背生物的生存本能,叫人看一眼就升起恶寒。 “这些老鼠在做什么?” “不知道。”阿烛眯起眼睛,“背后一定有什么在操控着它们。” “如果我们插手,它们背后的家伙,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反应。” “但我们不插手,就只能无知地等待命运发生。” 阿烛与刀虎对视一眼,坚定了彼此的决心,能在这个世界生存并成为酋长,就注定没有一个胆小鬼。 “刀雨,你和四海部落的海河一起动手,做一条老鼠能通过的路。”刀虎皱纹密布的眼中闪烁着精光,“我倒要看看,这群老鼠连命都不要,是想做什么。” “遵命。” 海河原本叫阿河,自从四海部落有了名字,她就给自己改名叫海河了, 她汲取空气中的水流形成一团又一团,将其漂浮在空中,刀雨使火山口中飘起小雨降温,霎时间热腾腾的雾气升起,仿佛一个大蒸锅开了锅。 即便经过降温,靠近朱雀的地方依然烫的骇人,那颗水球烧开了一样翻滚。 老鼠们悍不畏死,竟毫不犹豫地顺着浮在空中的水球冲过去。 冲到最接近朱雀的水球上时,老鼠们身上的皮毛开始燃烧,阿烛聚精会神看着,以为它们会跳到朱雀身上,但忽然间,数只小老鼠开始撕咬最大的那只老鼠,几乎只用了一秒钟,老鼠的皮毛消失殆尽,只有血淋淋的肉露在外面。 一股极其强烈的恶臭顺着热浪扩散,老鼠黑红色的脓血飞溅流淌,小老鼠吱吱叫着将血肉向朱雀丢去! 阿烛眼皮一跳,厉声道:“挪开!” 队友的配合无比默契,瞬间水球向上将老鼠包裹住丢进岩浆,半空中的血珠被雨水冲飞。 忙碌赴死的鼠群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电影,齐刷刷停下,下一瞬,它们抬头看向站在火山口的人类。 暂停键被冥冥中的存在轻点。 鼠群爆发出刺耳的尖叫,调转头尾,疯了一样向众人冲来。 第144章 神国:旧日世界(5)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心!” 如同海浪一般的鼠群扑向众人,速度快的看不清楚。 阿酒筑起土墙,海河用水流冲击,觉醒者们反应敏捷,背靠背进行防御。 但这些老鼠毕竟是活物,不是真的海浪,挡过了一波,挡不住它们顺着土墙的攀爬。老鼠悍不畏死,灵敏又迅速,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很快便从防御墙四面八方的空隙里钻入。 刀虎挂在脖子上的三百把骨刀薄片齐齐散开,绞肉机一般把冲进来的老鼠杀死。刺鼻浓重的腥气弥漫,血肉飞溅,溅到几人的身上。 “不好,这些老鼠有毒!” 只见被老鼠血肉溅到的皮肤迅速变的青乌,刺痛之感传来,叫人胆战心惊。 刀雨连忙控制雨水落下,冲走这些污秽的血肉。 刀虎却开始咳嗽:“都小心,往后退,千万不能被它们咬到。” 只是皮肤接触便能迅速使人虚弱,万一被咬到,岂不要瞬间倒地。 阿酒摇头:“没法退了,每个方向都有。” 一个冒险的想法迅速成型,阿烛不能犹豫,已经到了这个关头,不是被老鼠吃掉,就是被朱雀烧死,就算死,她也要选一个干干净净的死法。 阿烛说道:“我要出去。阿酒,用土墙把你们从头到尾包裹住,不要留一丝空隙,然后从内往外继续起墙,把这群脏老鼠推开。” “那你呢?” 阿烛双腿用力,已经猛然跳了出去:“我要做它们做不到的事!” 刀雨担心地看向她,很快视线被土墙遮住,什么都看不到。 阿烛跳出去的一瞬间,数不清的老鼠扑向她,她视若无睹,用这肉体凡胎撞了出去,污秽在接触到的地方蔓延,刺痛、发酸、无力……她双目发红,双手紧紧握着长矛,竟冲向了火山口中! 漫长路途中无数凶险的历练,让她拥有了绝佳的跳跃力,她的双腿如此强壮,她的双臂如此有力,她扛过猛兽的撕咬,扛过风霜的洗礼,滚烫的热浪把她皮肤烫的通红,她也没有丝毫犹豫,精准无比落到了朱雀身上。 双脚陷入赤红羽毛的一瞬,她以为自己会被烧死,可意外的是,先传来的却是温暖。 啪嗒、啪嗒…… 是阿烛的鲜血在滴落。 被老鼠咬破的身躯,已经满是鲜血。 阿烛视线模糊,蒙在一片扭曲的红里,来到这个世界,她看过许多次夕阳,没有一次比现在更加刺目。 阿烛举起长矛,狠狠刺向朱雀:“醒过来!不要让这群老鼠带着你一起腐烂!” 茅尖刺入血肉时,阿烛一阵战栗。紧接着脚下一阵摇摇晃晃仿佛地震一般,伴随着一声愤怒的鸣叫,阿烛被掀飞出去。 她眼疾手快揪住朱雀的羽毛,吊在空中晃来晃去,朱雀振翅,狂风大作,一时间,天空云雾皆被吹散,露出金灿灿的天光。 庞大而危险的巨鸟升到半空,低头看向山顶,忽然张口一喷,火焰如烈阳倾泻轰轰烈烈,眨眼的功夫就把密密麻麻的鼠群烧了个干净! 腐臭的气味消失,鼠群的残渣被风吹去,朱雀盘旋在空中,缓缓回头。 正努力揪着鸟毛往鸟背上爬的阿烛:“……我找东西。” 找到了,她抱住刺进朱雀肉里的长矛:“哎呀,我的矛怎么在这里,找的我好苦啊。” 朱雀如小太阳般的金红眼瞳中,满是高傲与威严,她忽然探头一啄,叼住了阿烛的脑袋。 阿烛:“……”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被打扰的鸟儿有人玩。 阿烛用力挣扎,双手抵着鸟喙试图分开:“咳咳,咳咳咳!你不能吃我啊,我生病了不健康,吃了会拉肚子的!” 朱雀置之不理:“噗。” 一点明亮在阿烛眼前出现,那是朱雀的嗓子眼:“喂——” 呼—— 火焰喷过,在阿烛身上燃烧,阿烛啊啊啊大叫,叫着叫着忽然噤声,好像……不疼诶。 温暖的火焰烧遍阿烛全身,将她被污染的血液、伤口与病菌烧了个干净。 朱雀缓缓落地,嘴巴一松,阿烛噗通掉到地上,她利落地打滚起身,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双手,竟然康复了。 阿烛看向朱雀,朱雀稳稳站着,她想了想,开始踢阿酒的土包:“开门,老鼠已经消失了,是我,阿烛。” 土包被打开,露出里面虚弱的几人。 刚才还好好站着,这才多久,或躺或坐,全都面色发青虚弱咳嗽,仿佛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 “怎么回事?”阿烛一颗心高高提起。 “我刚把墙围上没多久,大家就都没了力气,那群老鼠的毒好厉害。”刀雨苦笑,“解决了吗……她……她醒了?” “没错,她醒了?” 阿烛面向朱雀大喊:“请你救——” 朱雀:“噗。” 火焰冲向众人,在众人惊骇恐惧的神情中,火焰将土包内残留的老鼠血肉烧了个干净彻底,连带着所有人一起烧了一遍。 体内的酸痛无力消失,火焰熄灭的那一刻,已经昏迷的刀虎睁开眼睛,虚弱的年轻人一个接一个站起来。 “天啊,怎么会这样……” 海河——原本是另一个神明的信徒——这一刻她感到一种久违的感动,膝盖一软,就要熟练地跪下去。 跪到一半,被阿烛薅了起来。 “谢谢你,朱雀。”阿烛站到众人面前,“但是我还是想问清楚,山下的大火是不是你放的?” 朱雀歪歪头:“?” 阿烛:“就算不是你故意放的,也跟你脱不了关系。朱雀,我们今天上来,不是为了找你要赔偿,我们是来告诉你,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不会信奉你!” 朱雀:“……” 阿烛迟疑:“我们哪个神明都不信奉,你也不例外……当然,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来听听,万事都可商量。” 朱雀:“…………” 仿佛从她眼中看到了鄙视,阿烛挺挺胸膛:“你说话啊。” 朱雀的翅膀忽闪了一下,她忽然扭头,将背上那根小小的长矛叼出来,被朱雀血染红的长矛变成了奇异的颜色,质地似金似玉,长矛的尖端挂着一滴鲜活的燃烧着般的血液。 刀虎低低惊讶:“怎么回事,你竟然能伤到她,她不会生气吧?” 阿烛:“不知道耶。” 下一瞬,朱雀脑袋一甩,长矛调转飞来,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刺入阿烛的胸膛! 这一惊变使得众人都没能反应过来,一直到阿烛被那巨力带着倒飞滑出老远,众人才惊得惊惧的惧,慌乱行动起来。 她们急忙赶到阿烛身边,把她扶起。阿烛紧闭双眼,长矛深深刺入体内,她面色通红,触手滚烫,仿佛身体里被岩浆灌满一般。 “竟然敢杀了首领。”海河怒吼,红着眼往前冲,“我跟你拼了!” 朱雀轻轻一挥翅膀,海河被掀飞出去。 刀雨紧攥拳头:“大家小心,带阿烛离开,我断后。” 然而群情激奋,四海部落竟没有人愿意逃命,一个个叫嚷着要为首领报仇。 “等一下,阿烛还没死!” 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刀虎更加沉稳,阿烛在她怀里微微一动,她便发现了端倪。 凶猛的火焰忽然从阿烛胸口的伤处爆发,这次火焰强烈无比,烫的刀虎猛一松手,将她丢回地上。 阿烛紧闭双目,被火焰包裹,极其浓重的火焰中完全看不清她的模样,她站了起来,身体扭曲着挣扎,热度辐射四周,烫的众人连连后退。 “怎么回事?”众人慌乱疑惑。 赤焰冲霄,如凤翔九天,那道被火焰覆盖的人影脚下竟出现了一片琉璃化的的地面,不知就这么挣扎了多久,她忽然将胸口的长矛拔出,未染血的石头被烧毁,染血的部分被重新炼化。 当天空出现一圈又一圈的火烧云时,冲霄的焰火猛然回落,如流星坠落般回束这渺小人类的身躯。 阿烛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与朱雀一般无二的金红眼瞳,她的长发披在身后,裹着一层血红流火的长袍,手掌一翻,朱雀弓已具雏形。 “阿烛,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刀雨激动上前一步,张手就要拥抱。 “停。”阿烛冷漠拒绝,“先给我来件衣服。” 她身上现在穿的,是火啊!至于原先的衣物,一不小心已经……烧没了。 经过高山攀爬、鼠群争斗,一行人身上竟没有一件多余的干净衣物,你挤挤我凑凑,勉强提供了一点。 阿烛躲到石头后换好,再出来的时候,流火长袍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富狂野风格的兽皮和树叶。 这下好了,不给她喊停的机会,一个接一个都抱了过来,就连海河都爬过来,抱着阿烛的小腿嗷嗷大哭。 阿烛被肌肉女挤在中心,无助伸手:“差不多……得了……我……呼吸……”还不如不穿衣服呢呜呜。 刀雨拉开大家:“别光顾着激动,事情还没解决。” 是呀,朱雀已经开始无聊地梳毛了。 阿烛从拥抱中挣脱,刀雨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些火焰是怎么回事,她的伤口突然好了,会是朱雀的阴谋吗?她隐隐切切的眼神怀抱着关心,毫不遮掩,直白的让阿烛心里直叹气,倘若自己不是早被坏女人勾了魂,在树林子里跟大家一起荡秋千也会很快乐吧。 阿烛说道:“刚才,朱雀给了我一滴她的血液,我们建立了联系。” 阿酒挑眉:“你成了她的祭司?” “不,这只关乎于我们两个之间的契约,她这么做,是因为……神找上门来了。” 朱雀停下梳毛,低头看向阿烛,契约使双方获得沟通的能力。 她轻轻鸣叫一声,无数讯息涌入阿烛脑内。 阿烛趔趄一步,扶住额头:“噩梦……侵蚀……归一……原来已经这么糟糕了。” “到底怎么了?” “让我慢慢解释,不过你们可以先放心,朱雀不是敌人,她是天生地长的神兽,并非需要靠修炼变强大的所谓神明,她其实,是我们的同伴。” “什么?!” 长话短说,阿烛手掌一翻,升起火焰:“天地划分为最基础的五行元素,金木水火土,其中,朱雀是火元素诞生的神兽,青龙为木,白虎为金,玄武为水,而我们人类,为土。” “不可能吧,我们人类这么弱……” “我们不弱,我们只是太多了。每个人都有一点小小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将无可匹敌。” 更何况,人类因为数目众多力量分散,比起元素纯粹的四大神兽,还拥有了掌控其他力量的能力,人类,拥有着无限的可能。 所谓的神明,与祝鸣一开始猜想的一样,神明其实是各个生灵觉醒后修炼到极致以至于超凡入神的存在。最早一批强者,控制了不同领域的力量,他们越来越强大,并开辟了信仰修炼的途径,至此,质变之后,早已与寻常生灵不同。 一旦被祂们的强大蛊惑,献上自己的信仰,人类的潜力便会被摄取,从此失去自主觉醒的能力,只能祈求神明施舍的力量。 掌控着土行本源力量的人类,是绝佳的供养材料,可一旦走上供养修炼的途径,神明又会反过来被人类各种噪杂的欲望混淆自我污染灵智,久而久之,神明越发贪婪疯狂,血腥的祭司开启,祂将拖拽着信徒一同滑向深渊。 更糟糕的是,神越强大,灵智越空虚,越会受到大地深处的吸引。为了维持灵智,以及抵抗那种吸引,神会本能地寻求更多的力量,祂们开始吞噬同类,又惧怕被同类吞噬,祂们开始失控——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对于神和祂们的信徒而言糟糕透顶,可这也是世界分化后又融合的自然过程。 就如同呼吸,如同花开花落,一切诞生都会走向毁灭,而新的生命又会在腐朽中诞生。 朱雀轻轻啄了一下阿烛的脑门,她闭上眼睛,眼前的黑暗中是丝丝缕缕的白光,她一时好像看到了猛烈的爆炸,一时又看到万物冷寂后的回归。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或早或晚罢了。 “神明摄取的力量太强大了,就像天体,质量越大引力越大,祂们最终会被吸引成一个个体然后爆炸,将这些力量重新回馈天地。”阿烛轻声说道,“神明也知道这一点,只是祂们不甘心,祂们想要挣扎。” 海河:“听不太懂什么天体,但我听懂了祂们在垂死挣扎。” “没错。” “太好了,等这些神明爆炸了,我们就不用害怕了!” “不,一点也不好。”阿烛深深呼吸,“到时候,天下所有的东西都会被祂们吸引到一起,直至变成无限小的一点,包括人类,包括朱雀,包括我们的土地、房屋和猎物!” 世界将一起走向毁灭,所有生灵都将失去眼下的意志。 这一刻,同样的不甘心在在场所有人心中升起了。 “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 “我的孩子还没有长大。” “我……我还没有孩子呜呜。” 阿烛大喊一声:“别哭了,又不是明天世界就爆炸,现在哭有什么用!” 大家抹抹眼泪,期待地看向阿烛,希望这个仿佛无所不能的首领带来新的希望,她会改进弓箭,她会编制草鞋,她还会提取食盐,她一定可以带领大家活下去。 阿烛却说:“到底怎么办,我现在还没有思路,不过,雀会和我一起想办法。朱雀之所有跟我签订契约,将她的力量分享给我,正是因为她也不想死。” 朱雀需要人类一起来解决这个世界困境。 朱雀告诉祝鸣,她已经在这里沉睡了一百年,不是不想醒,是她受到了梦神的暗害。所有神明都对这个世界困境心知肚明,所有神明都在尝试寻找出路,梦神的尝试,就是吞噬朱雀。 百年来,朱雀的意志一直在与梦神斗争,她的身体会自然生出烈火,寻常妖物靠近不得。最近,瘟神也找到这里,试图趁她沉睡夺取她身体的力量。 阿烛来的很及时,那果断的一杆子,直接刺激的朱雀意识爆发清醒过来。 [我从来没和人类契约过,你是个例外,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我允许你成为我的契约者。]朱雀的话音在阿烛脑海中想起,[正好,你本身就很有火行力量的潜力。] 阿烛:“呵呵。” 刀虎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阿烛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这个消息她不准备告诉部落里的其他人,对普通人来说,这只会引起恐慌。 她并不是很害怕,后世人们至少还能延续上万年,一定有解决办法 大刀部落和四海部落融合到了一起,组成了全新的刀海部落。 她们在火灾后满是灰尘的大地上一同搭建新家园。 “其实我们合二为一很好。”阿烛笑道,“一直族内通婚的话,后代会越来越虚弱,容易生病,往后如果有投奔我们的外族人,也要好好接纳。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我们都能组成一个小国家了。” 为了表示对长辈的尊敬,刀海部落的酋长给刀虎当,阿烛变成了刀海部落的继任人、被称为少酋长。 朱雀依然待在山顶。 爬山太太太费劲,阿烛不愿意往上爬,总叫她下来接送自己。 天鸟降世,携晚霞万千,朱雀第一次靠近部落时,可给部落的子民吓得不轻。 “难道这是阿烛新供奉的神明?” “不可能,阿烛说过不会供奉神明的。” 阿烛站在朱雀的背上张开手臂:“不要害怕,我的同胞,朱雀是我们的朋友。” 随后便在众人敬仰的目光中升空。 朱雀将她带到山顶,身子一歪,阿烛滴溜溜滚下来五体投地:“感谢朱雀大人的配合。” 本来朱雀准备用爪子给她抓上来的…… 朱雀歪歪头,喷出一朵小火苗:[让我来考验一下你的能力有没有进步。] 阿烛:[这个考验未免有点太频繁了吧。] 在伟大朱雀大人的督促下,阿烛进步极速。实际上,她掌握着作为祝鸣时期的控火经验,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但如今叫朱雀一训练才发现,自己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朱雀,你活了多久?] [很久很久。]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家伙。] [谁?] [……算了,在这个时期,她还没诞生呢,] 考验过后,朱雀会将她送下山,山下是迎接她的刀雨。 “很辛苦吧,给,喝点水。”刀雨递过来一个竹筒。 阿烛低头饮下,抬头惊喜:“是甜的。” 刀雨笑道:“嗯,今天我们找到了蜂蜜,我们将一半蜂巢放到了附近,等到雨后,新的花儿绽放,它们就能帮助植物传播了。” 火灾把附近的山林烧毁,想找到蜂蜜,得去更远的地方。 阿烛点头:“多谢。” 刀雨:“对啦,你考虑好没有,世界都快毁灭了,你准备和哪个女人睡觉?” 阿烛:“噗。” 世界快要毁灭了,没人催她生孩子了,却不妨碍有人想跟她睡觉。 一只蝴蝶落到阿烛鼻尖,轻轻扇着翅膀,阿烛抹抹嘴巴:“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刀雨惊讶:“是谁?” 阿烛:“说了你也不认识,她不在部落里。”她还没出生呢。 刀雨不解:“她死了吗?” “也,也算是吧。” “那也不影响我们呀。” “哈哈哈哈哈我还没忘光她呢。” 也许再过个十年二十年……谁知道呢,现在哪有功夫考虑这些情感问题,生死还没解决呢。 阿烛拍拍刀雨肩膀:“年轻人,去找别人玩吧,我得考虑拯救世界呢。” 这真是个好理由,刀雨敬重地退下。 然而深夜躺在自己的小木屋里,阿烛却睡不着觉了。一个接一个的重任压在肩膀上,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需要解决,好累,感觉喘不过来气一样。 “老师、阿走、阿涂、混账……你们都在哪啊。”这个世界,不会只剩她一人吧。 迷迷糊糊睡去,在噩梦中惊醒。 阿烛睡不着了,干脆穿着衣服在部落里巡逻。 领地越来越大,需要注意的地方越多,阿烛听着虫鸣,挨个跟守夜的族人打招呼。 忽然西边出现吵嚷声,阿烛走过去一看,发现西边守夜的族人正蹲在黑黢黢的角落里,也不知做什么。 阿烛升起一簇火苗:“怎么了?” “报告少酋长,有外人靠近。” “什么外人,我看看。” 阿烛边说边靠近,火苗逐渐照清眼前的一切,守夜人的手已经伸出,即将要把坐在地上的人拉起来。 “别碰他!” 看清来人的一瞬,阿烛爆呵出声,不等守夜人反应过来,赤焰如蛇瞬息将几人隔开。 守夜人吓了一跳:“怎么了少酋长?” 阿烛冷冷道:“后退,她身上有瘟疫!这种病一旦传染开,死亡率极高。” 这人身上散发着熟悉的腐臭味,被照亮的皮肤上是一块又一块青黑的斑,守夜人只是普通人,没有跟随大家上山寻找朱雀,也没有见过那些带着恐怖疫病的老鼠。 这个夜晚注定忙碌,阿烛将众人喊醒,科普瘟疫的恐怖,她在原地看守着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病人,又命令那两个守夜人隔离起来。 “朱雀说,老鼠是瘟神的手下,如今朱雀苏醒,瘟神要忍不住对我们这些人类动手了。” 这么大的领地怎么防止带着疫病的老鼠钻入? 想想就头大。 部落里忙碌起来,加强房屋和围栏的建设、制作灭鼠药、制作汤药、积攒柴火…… 奇怪的病人在天亮的时候死去,阿烛将他的尸体烧毁彻底掩埋起来,务必不让一丝病毒泄露。 她将防疫的知识普及,忧心忡忡找到朱雀:“瘟神来到了。” 迄今为止,阿烛仍未找到正面应对神明的办法,他们颠沛流离的逃跑,难道这一次,又要逃走吗? 朱雀摇头:[神明寄生在信徒的精神中。] [什么意思?] [只要你们坚定心智,不要恐惧祂、崇拜祂、敬畏祂,祂无法凭空在你们当中制造疫情。瘟神的力量有限,之前为了对付我,祂已经消耗了许多,暂时不必担心。而且梦神盯上了祂,祂现在无法全力吞噬你们。] [那就好。] [这也提醒我,不能一直等待了。]朱雀展开翅膀,[我本想等你更强大一些,但神明已经等不及了,是时候带你见见我其他的朋友,以及她们的契约人了。玄武已经有了想法,一直在等我醒来,也许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在部落众人的殷切目光中,阿烛坐到朱雀背上飞向远方。 地面有一支先锋队,背着行囊奔跑在大地上。 她们来到新的家园,还没有过上安稳的生活,便遇到一波接一波的灾祸,如今,为了同胞能平安度过浩劫,她们不得不再次踏上旅途。 没有人怨言。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家。 第145章 神国:旧日世界(6)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朱雀展翅,一日千里。 照顾到地面的先锋队,朱雀放缓了速度,但也不过只用了七天,就到了目的地。 隔着十分遥远的距离,阿烛从天上往下看,就看到了那座石头与黄泥墙围成的城池。 天啊,是城! 城里人来人往,有驴车牛车,有集市与住宅区的划分,看起来就比她们的部落更加先进。 阿烛激动不已,鼓励道:“大家再坚持坚持,天黑之前,我们就到了!” 终于到了城的入口,阿烛本想和大家一起,结果朱雀一个拐弯,带着她去了城深处的宫殿——对比其他建筑来说,这个建在矮山坡上的石头造物确实称得上是宫殿了。 阿烛只好对着自家孩子们挥手:“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朱雀带着阿烛,冲进宫殿的广场,她在狂风中落地,晕头转向地爬起来,立刻便被人架住。 “什么人?!” 阿烛手一把腰一紧,就势一个空翻,反把来人按到地上。 “别动手,是我啊老板!” 谁是你老板……等等? 阿烛拉起这次,定睛一看,心中顿时百感交集悲喜交加。眼前的女人小麦肤色个子高挑,既陌生又熟悉,经历过不少风霜的面容看起来得有三十岁,却又隐隐透出云走川的模样和稚气。 “你是阿走?” “是我。” “所以……这里其实还是一个副本?!” “是呀老板。” “其他人呢?” “都在这呢,这个是闻人局长,这是殷清嘉阿姨。” 除了云走川的模样依稀能看出几分,剩下那俩,全然是陌生人的样子。闻人白二十来岁,穿金戴银,面容秾艳贵气却生了一双沉稳的金色眼瞳。殷清嘉比大家矮一截,肉乎乎的,又白又嫩,揣着手笑的无辜。 祝鸣:“……”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祝鸣抱住云走川的腰嗷嗷大哭起来。 天姥啊地母啊,鬼知道这一年多来,她一个人在这有多孤单,她几乎以为自己真的穿越回原始时代了。 眼泪横流,一米九的大女人哭得不成样子,云走川笨拙地拍着她后背:“喔,喔……不哭不哭,喔喔,不哭了不哭了……” 止不住祝鸣的泪水,云走川一阵心疼,倒霉的老板,一进副本就跟大家分开,也不知道这么久都经历了什么,看起来满身的伤疤,衣服也破破烂烂,好凄惨哦。 “喂,你松开我妈!”忽然一个不友善的声音插进来,一只手扒着阿烛的胳膊用力把她推开。 祝鸣倒退一步,抹抹眼泪,指着这个约么十四五岁的少女:“这谁?” 云走川绕绕手指:“我的女儿,云氏宙。” 祝鸣:“???” 闻人白上前一步:“阿宙,外面还有许多客人,你去接待一下,我们要和你的母亲议事。” 云氏宙正是抽条的年纪,长得又高又细,不善地瞪了祝鸣一眼,手中鞭子一扬,转身走出了宫殿。 祝鸣被剩下三人带入议事厅。 朱雀的身体缩小变成拳头大小的肥鸟,她正在和一条青绿色的长虫、一只炸了毛的白猫以及慢吞吞的乌龟玩耍。 透过窗户看一眼神兽们,回过头来,眼泪擦干,祝鸣又变回了顽强不屈的首领。 “说说看吧,到底怎么回事。”一边问,一边吃,祝鸣包揽了桌上的水果饮料。 闻人白笑了笑:“在此之前,先来交流一下彼此的经历。在这里,我是听式金璧,阿走是云氏恒,殷清嘉是玄姝,我们三个分别是三个部族的首领,并且我们各自契约着后世供奉的神兽。这种关联让我们怀疑,这个副本,也许是从一段真实的历史中截取的。” 与孤家寡人,从奴隶翻身成首领的阿烛不同,闻人白、云走川和殷清嘉三人,进入副本时已经是首领身份了。显而易见的是,她们的部族发展更为稳定富饶,她们早早与各族的契约神兽联系上,并在神兽的指引下聚集到了一起。 “我们一直在这里等待你。”殷清嘉笑吟吟,“玄武算的特别准,瞧,果然等到了吧。” “那副本里的其他人?” “没有其他人。”闻人白眼神变得幽深,“这个副本只与我们四人有关,或者说,神国发展到最后,因果牵连最深的,只有我们四人。” 粗长的手指敲击白玉桌,祝鸣眯起眼睛:“这样啊……” 她又言说自己的经历,吃得苦一掠而过,只细细说着对神明的了解以及朱雀的故事。 一交流一沟通便发现,大家都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早些年,金璧的部族也供奉着一位神明,在神明第一次提出人祭时,金璧的祖母便果断杀掉大祭司,并烧毁所有神像。担心被报复,她们挖掘矿石,炼制武器,偶然碰到山间白虎并与其签订了契约。 云氏部族与青龙的契约要更早。 玄姝有些不同,她原本的部族在被侵略中逃亡,她年少被抛弃,一直独自生存,是玄武主动找到她与她签订的契约。她的部族十分迷你,只有三十几个人,常年过着游商生活。 “神兽比我们更早察觉到异常,她们本在世间无忧无虑地玩耍,若非如此,以白虎高傲的性格也不会与我的家族契约。”闻人白说道,“谁都不想死,时至今日,必须合作。” “所以解决这个世界难题,就是副本的主线?”云走川托腮。 其他三人竟都没有给出肯定答复。 她们想的要更复杂一点——如果副本的雏形是真实历史,那么这个难题一定已经在历史中被解决了,至少解决了一部分,才能让世界继续维持到公元后两千年。 既然这样,有什么必要让她们也来尝试解决这个难题? 而且副本一定还与现代的真实世界有关联,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们在副本里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到真实世界的命运。 祝鸣抚摸着自己的手背,皮肤粗糙,骨节粗大,是干了很多活吃了很多苦用了很多力养出来的身体,历史中的烛奴,也曾走上与自己这般差不多的路吗?当她面对这场生死浩劫时,会做出什么应对? 祝鸣缓缓抬起脸,眼中迸射出燃烧着的火焰:“……杀了祂们。” “谁?” “神。” 只有祂们死去,那个女人……那个象征着新生渴望着自由的女人才会诞生。 血管中的液体滚烫,祝鸣按住桌沿:“老师,你是最清楚的,所谓的神国,就是如今的神明死后汇聚的力量与不甘的残存意志构成的,神会死,只要在祂们走向大坍缩之前先一步杀死祂们,这场浩劫就必不会发生!” 闻人白缓缓露出笑容:“好,那我们就杀了祂们。” 这个世界,必将属于人类。 但祝鸣又想起来殷钰讲过的另一段故事。 她想起在地狱里被烈焰焚烧了几千年的记忆和那只缺失的白虎眼里注定走向疯狂的命运,她想起“报应”和“背叛”,不禁唇瓣微启,险要问一句闻人白是否也知晓这些。 但这一瞬,闻人白递给她一个幽微的眼神,话语滚回喉间,一股阴冷之意顺着脊梁攀爬,她寒毛竖起。 老师什么都知道。 祝鸣暗自攥紧拳头:“听朱雀说,神可以寄居在信徒的精神世界里,我们平时很少见到神明正面出现,想杀掉祂们不是一件容易事,要不,把四位神兽大人请进来,问问她们的意见?” 殷清嘉忽然开口说道:“有办法,在你归来之前,我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 “什么办法?” “就如神明之间有引力一般,四位神兽大人合体也会产生力量上的吸引,再加上人类辅助,可以倒逼神明现身。” “原来如此。” 殷清嘉又说道:“五行元素之力乃至纯之物,神明走信仰修炼一途已经转变为精神之力,这两种不同的强力碰撞会彼此消融。神明九九归一之后,万物都将被其吸引,到时候,会发生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爆炸。” 神明想夺取五行之力,祂们要尝试各种方法改变命运走向。 云走川举手:“神死掉之后就不会被聚集吸引到一处了吗?” “应该吧。” 殷清嘉头上插着几根草,忽然拔下来,念念有词地丢到桌子上。枯草摆出的形状十分随机,阿烛半点看不懂,殷清嘉却满意地摸着下巴点头。 “只要把祂们的尸体关到九幽里就好了。”殷清嘉说,“时间已经证明了,九幽可以关住祂们。” 九幽在何处? 世界至深处。 现代时,传闻入九幽,要过归墟,天下至阴之水都汇聚于此,是死亡最后的归宿。这里是神的墓地,也是邪神的流放之处。 但现在么,神明这玩意儿,竟混乱到分不出什么善恶正邪了。 殷清嘉说:“寻找九幽是个很麻烦的事情,天时地利人和,任何一项变了,都会产生误差,所以不如我们……直接问问玄武大人。” 玄武大人被邪恶银渐层翻了个身,正在地上无助地挣扎,殷清嘉出来一看,神情惊慌,一个滑跪冲到她面前,恭恭敬敬地将她捧了起来。 “玄武大人,您还好吧!” [没事,我们只是闹着玩。]玄武的声音同时传入在场四人脑海中,让祝鸣惊讶的是,她竟然是年幼的女童音色。 邪恶银渐层优雅地站在树下舔爪子,声音苍老:[聊完天了?] 闻人白点头:“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事态发展不容拖延,到主动出手的时候了。” 她将猎神计划说给四位神兽听,这个计划必须她们配合,其中或许有遗漏,还要仰仗这几位知识渊博的神兽给予指导。 朱雀扑闪着飞起,落到祝鸣头顶:[我已经做好准备。] 青龙音色清冷:[第一个目标杀谁?] 玄武说:[在西边。] 原来玄武早就猜到计划,甚至选好了目标。神兽们想出发随时就能出发,但人类不行,人类需要休息,需要填饱肚子,需要结伴而行。 由玄武填充后更精准饱满的计划需要一百个人类配合,其中包涵祝鸣带过来的十二名先锋队员。 “阿烛,你们先休息,需要的食物和物资,我们这边准备。”说这话时,云走川正带着祝鸣穿过城池,前往很早之前就建好了用来接待她们的居所。 “玄武和殷清嘉超级厉害的,我们能汇集到一起,提前做好这些准备,都是因为她们。”云走川凑到祝鸣耳边悄悄吐槽,“我跟你说哦,殷清嘉一开始都不愿意相信这是个副本,非说自己就是穿越了,每天抱着他们部落的书籍看的走火入魔的……她甚至想偷偷画个法阵,把我和闻人局长送到别的时间线去。” “噗。”还真是殷清嘉干得出来的事……“后来怎么配合了?” “被闻人局长揍了两顿老实了。” 祝鸣笑弯腰,扶着云走川的肩膀才没坐到地上。 第146章 神国:旧日世界(7)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两人说说笑笑,聊着这些日子各自发生的事, 忽然,一道不善的目光狠狠盯向自己,祝鸣疑惑眨眼,抬头一看,是云氏宙。 云氏宙紧紧抿着嘴巴,挑剔的目光在祝鸣身上打转。 祝鸣戳戳云走川:“你女儿耶。” 云走川立马做出一副沉稳成熟的模样,清清嗓子挺直腰杆:“阿宙,你还在这啊。” 云氏宙侧身,让出背后小院里一群穿着兽皮和羽毛的拘谨原始人:“她们一直缠着我问东问西,根本走不掉,要是走了,她们连怎么打水都不知道。” 云走川摸摸她的头:“要礼貌哦。” 祝鸣走过去,先锋队员们团团将她围住:“少酋长,你终于来啦。” 这些风尘仆仆的面容上满是忐忑和惊奇,因祝鸣的回归而放松,她们的主心骨回来了。她们和这座城好像两个世界的人,看什么都感觉好厉害,这里的富饶跟自家部落情况不同,自家部落食物充沛,这里除了食物,还有许多人类制造出来的东西。 但祝鸣不这么觉得。 对祝鸣来说,这只是稍微发达一点的原始人跟不那么发达的原始人的区别……在座的都是原始人。 刀雨看看云走川穿在身上的丝绸长袍,再看看自己的草裙,唔,看来想争夺阿烛的目光,得更加努力才行啊。 “阿烛,这是你喜欢的人吗?” 祝鸣:“谁?” 云氏宙眉毛一竖:“不要胡说八道,我妈妈才不会喜欢黑黢黢的野女人,想成为东云族的族长夫人,至少要先胜过我!” 云走川抱住她的肩膀:“宝贝,不要这样,我和阿烛不是那种关系。” 穿过来……不对,进入副本后,云走川在云氏宙的脸上找到了云观山的影子,她喜极而泣,抱着这孩子不舍得撒手,她那时也以为,自己是穿越了。她早就知道了自己与母亲的命运,知道她们生生世世纠缠不休,她们成为印证彼此的历史。 所以她很快便明白,眼前这女孩到底是谁。 母亲,难道是上天怜惜,才叫我回到过去吗?还是说你我的痛苦唤醒了这段记忆,给我更多机会来爱你。 云走川哭得稀里哗啦,怀里的云氏宙像只小豹子,本来敏锐又警惕,却被她抱的呆住,紧紧绷着身体,好像无法适应一样。 云走川花了几天时间搞清状况,哦,原来云氏恒是淡漠疏离的性格,她对女儿寄予厚望,很是关爱,但从不会如此直白且亲昵地表达。她顶多摸一下她的头,夸夸她,做的还不错。 她是东云族的族长,强大无匹,既能治愈世人,又能斩杀妖邪。东云族在这几个部族里最为强大,许多小的部落闻名投奔,她几乎如同半神一般被世人敬仰。 云氏宙也不例外,在她心里,母亲就是世界上最强大最完美的存在。她追随她,仰慕她,立志成为如她一般的人,她是她最忠诚的家人。 当然,有这样强大的母亲也不全是好处,云氏宙从小就明白云氏的责任,她被严格要求着长大,从来不会任性,也从来……不会撒娇。 她羡慕的目光定格在同龄人身上,她看着她们在母亲怀里撒娇,看着她们闯祸后的耍赖,看着她们能毫不遮掩哭闹的模样,偶尔也会幻想轮到自己这么做。 幻想只是幻想。 她不会真的这么做,她得维持住东云族少族长成熟可靠的形象。 但……那一场大病后,妈妈变了。 有流言说妈妈被邪祟夺取了身体。 可感情也会被夺取吗?云氏宙想不明白,她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总觉得,妈妈还是妈妈,妈妈只是在那场大病中经历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这才产生了变化。 于是云氏宙也变了。 此时此刻,云走川摸着云氏宙的脑袋对祝鸣道歉:“阿宙只是太关心我了,老板你别放在心上,这孩子其实超可爱的。” 祝鸣:“?”这凶巴巴的小眼神哪里可爱啦。 云氏宙埋在云走川怀里,对祝鸣悄悄做了个鬼脸。 祝鸣:“咳咳,大家真会开玩笑,我跟阿恒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呢,其实,我们是更亲密的关系。” 云氏宙眉头一皱,警惕:“什么关系。”不会已经发生了什么吧。 祝鸣哽咽一声,抱住云走川另一边胳膊:“恒,我是你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妹妹烛啊!” 众人愕然。 祝鸣缓缓下滑,强行挤入阿走怀抱,古铜色的脸与云氏宙紧紧贴到一起,并往前一蛄蛹。 云氏宙的脸蛋被她硬生生挤变型:“……” 祝鸣:“嘤嘤。” 云氏宙被迫离开妈妈的怀抱,跳脚:“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活了十四年,从来没有见过你这号人物!” 祝鸣:“这就对了,我活了二十多年,我跟恒失散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云氏宙:“你你你……你到底哪里看起来像我们云氏的人了?” 祝鸣硬挤出两滴眼泪:“多年苦楚,将我磋磨成现在的样子,恒,长姐如母,你看了我的样子,一定心疼坏了吧!” 恒:“……” 祝鸣一个眼神斜上去。 云走川顿时头皮发麻,老板,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有多邪恶吗,好像石矶娘娘(古铜版)哦。 祝鸣:“恒——” 云走川心虚地将手放到祝鸣脑袋上摸了摸:“好……好妹妹。”啊啊啊,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里崩掉了啊。 云氏宙猛地攥紧拳头:“妈妈——” 祝鸣满意站直:“如今,我已不再是昔日的云氏烛,我是刀海部落的阿烛,但我始终是你们的家人。嘻嘻。”她忍不住呲牙,“来吧阿宙,快向你亲爱的小姨问好。” 云氏宙:“……”不,她不能接受,她果断转身逃跑。 跑出去两步,被阿烛拎着领子拽了回来。 云走川想拦又不敢:“阿烛,你别欺负她,她还是个孩子呢。” “不小了不小了,十四岁,在我们部落已经可以跟着狩猎队去杀妖兽了。”祝鸣伸手就给了云氏宙一个脑瓜崩,“快叫小姨。” 云氏宙涨红了脸:“不!” 祝鸣:“嘤嘤,恒恒,工资资。” 云走川条件反射:“听她的话。”等等,现在哪来的工资啊。 怎么就连妈妈也?!云氏宙不情不愿,可也只能攥着拳头,压着嗓门飞快的不情不愿的:“小姨。” “诶~没听见。” “小姨!!!” “诶~乖宝宝,小姨送你个见面礼,你伸手。” 礼物?算这人还懂点礼数,云氏宙似信非信地伸出手:“什么。” 大手轻轻搭上小手,祝鸣侧脸垫脚扭腰娇羞:“我。” 云氏宙:“……”瞳孔地震,忍无可忍,尖叫一声逃跑。 背后传来一阵狂笑。 阿酒:“啊,好久没看到少酋长这么开心的笑了。”等等这个台词,好像有哪里不对。 想不出来,算了,不想了,阿酒耸耸肩,唇角微微上翘. 三日后,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了。 在朝霞的光辉中,人群赶向西方,用板车拖着道具,在玄武的指引下来到一片山林外围。 人们开始叮叮当当干活,埋石器,扎帐篷,钉栏杆。 若从上方往下看,一个巨大的阵法雏形正在被一点一点填充完善。 “这个时期,祭司与巫师们,其实已经积累了相当多的灵异知识,她们有的能够使用法术,有的总结了修炼的方法,有的懂怎么用各种材料沟通天地灵气。” 夕阳似血,笼罩着蛮荒大地,狂风吹拂,殷清嘉站在坡顶眺望远方,祝鸣盘腿坐在地上咬狗尾巴草。 聊到这些的时候,殷清嘉的身体微颤,她因这些得来不易的答案狂喜,感到短暂的餍足,又为无涯的未知感到渴求,上瘾般沉沦。 “我曾试图造神。”殷清嘉说,“现在不会了,阻碍神诞生的最大原因,原来是环境啊。” 人类,本来就可以超越极限。 “有时候真希望这个副本再长一点,我还有好多问题没有弄清,比如已经进入九幽的神是怎么想的,选择那里作为墓地有什么好处,真实墓地的话是否可以随意进出……” 一阵鼾声响起,打断了殷清嘉的絮叨。 殷清嘉低头一看,祝鸣已经靠着自己的小腿睡着了. 夜路难行,一支队伍正缓慢地寻找驻扎地。 名叫鹿羽的领头人骑在马上,从高处向下巡视,她穿着一身皮革缝合的黑衣,忽然勾了勾唇角:“不用扎帐篷了。” “什么意思?”鹿叶撑着巨大芭蕉叶做的伞走来。 “看那边,有人在生活。” 两人对视一眼,贪婪之意不掩,当下鹿羽便招来几个熟手,命他们前去探查情况。很快,熟手回来汇报:“是个小部落,只有几十人,里面的人都睡了,有两个守夜人躲在山洞里偷偷烤芋头吃,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又是这样的小部落,太常见了,这一路她们遇到了许多这样的部落,弱小,无能,不堪一击,只是运气比较好,才能存活至今。 “弱肉强食,他们只配作为我们的食物。” 鹿羽挥手,队伍里的人熟练地行动起来,类似的事做得多了,难免心生轻慢,握着武器走向小部落的途中,甚至有人打起了哈欠。 猎人们分散到各个帐篷边站好,举起手中的长叉,首领一声令下,她们齐齐杀入账内。 鹿羽唇角的笑容轻蔑,她曾在树上观察过一种鸟儿,它们会把蛋下到别的鸟巢中,小鸟破壳而出后,就会立刻把鸟巢真正的孩子推出去摔死,然后自己代替真子,接受养父母的哺育。 这个世界,竞争就是如此残酷。 “让女人的血流出,把男人的头割掉,向伟大的神献上我们的忠诚!”鹿羽用力扯下脖子上的围巾,露出挂在胸前的骨雕神像,“鹿神万岁!” 激昂的口号还未完全落下,眼前就发生了预想不到的变化。鹿羽以为很快这里就会血流成河,女人男人全都恐惧地求饶,她将在鲜血盛宴中品尝一场酣畅淋漓的权力盛宴。 但猎手们不仅没能偷袭成功,反倒被打了出来。 “首领,她们没有睡觉,这是个陷阱!” 鹿叶刚喊完,就被踹飞出去。 帐篷被掀开,露出里面一个个精壮又清醒的女人,她们根本没有半分睡意! 糟了,是陷阱,鹿羽连忙挥舞旗帜聚集队伍,可是来不及了,部落外竟也冲进来一群精壮女人,将她的下属抓的抓杀的杀。 鹿羽咆哮一声,虽不情愿,却也只能使用神赐的力量原地变身——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几年,每次变身后,总感觉自己格外暴躁易怒,如同喝醉酒般迷迷糊糊神志不清,有的时候,甚至有些控制不好自己肢体的感觉……这叫鹿羽开始抵触使用神力。 原地出现一头肩高三米的巨大黑鹿,黑鹿身披皮甲,双腿一抬,直接将面前的人踢飞出去,那人惨叫一声口吐鲜血,恐怕肋骨已不保。 一个又一个黑鹿部落的觉醒者变身,她们背靠背集成一队,决定突破包围冲刺出去。 可变化再次产生。 这些设陷阱的人里本应也有许多觉醒者,却没人出手与之相斗,忽然她们齐齐向外围跑去,大地开始颤抖,晦暗的光沿着埋在泥土中的器具蔓延。 强大的威压自天地间笼罩,东方出现一束青光,西方出现一束白光,北边出现沉沉黑光,南方出现刺目红光。 紧接着地面开始蒸腾出一层黄色的雾气。 危险! 鹿羽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这般恐惧又强势的危机之感,她当机立断仰天长鸣,在脑海中疯狂呼唤鹿神救命。 一道高大虚影浮现在半空中,隐约是头鹿的模样,鹿羽狂喜,神来救命了,但很快她的喜悦化为恐惧——至死,她都没能理解在视线中越放越大的鹿蹄,踩向的为何是自己。 被赐予神力的眷者成了踏脚石,鹿神奋力向上空一跃,跃至高处时,本要逃入那山林当中,却被淡淡的五色辉光缠住。辉光如一条条彩带绷得极紧,又如一条条游鱼在身上缠绕游曳,接触的地方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祝鸣在朱雀身前盘腿而坐,额上满是汗珠。朱雀之力借助她的精神抵达鹿神,每一分争斗的深浅她都清楚。 糟糕,之前想的有点太简单了……神果然不是那么好杀的。 想要杀死眼前的鹿神,需要四神兽释放更多力量,但这股力量,在场所有人都承受不起,到那时候,不过是让大家为鹿神陪葬! 死一个神死一批人,好么,确实不会发生剧烈的大爆炸了,因为人与神明与神兽全都被慢性抵消了。 不行!僵持下去,大家力竭,鹿神反杀回来就糟了。 此时此刻,祝鸣、闻人白、云走川和殷清嘉的思维与四神兽的思维共通,瞬息之间,她们飞快交流想法。 既然杀不掉,就先把祂关入九幽! 五色辉光一点一点将鹿神拉向地面。 黄雾当中,仿佛有深渊裂开,厚土之内,冥河流逝。 鹿神哀鸣一声,被五色辉光重重压入地下,祂如坠虚无,不停下落,九幽的裂缝一点一点合拢。 站在朱雀身前,祝鸣不禁面露喜色:“成了!” 轰—— 忽然之间,已恢复原来样貌的大地上,钻出一头巨鹿的幻影。 祂披着长藤与野花织成的衣裳,拖沓着刺骨的阴气,除了五行之力造成的伤害,竟没有一丝多余的伤口。 鹿神四条长腿迈开,向着夜空奔逃,地面众人怔怔看着,心脏如坠冰窖:“……”没成,鹿神又从九幽出来了。 众人手足无措,要继续把祂拉回来还是……放弃? 祝鸣冷冷看着空中原来越远的鹿神,咽下喉间的腥甜。忽然,远行的鹿在半空中停住不动,高悬的月亮轻柔洒下一片银辉白纱。 祂是那么温柔,那么清冷,像母亲伸出了手,拥抱住可怜的鹿,鹿神的四肢踢踏起来,如劣童的玩耍,可最终,那头鹿还是消融在了银月的怀抱中。 月光清冷,夜凉如水。 大地上发生的一切故事,月亮都知道。 “……撤!”咬牙发出指令,祝鸣翻身骑到马上。 众人沉默地收拾起来,这场浩大的出征,以失败告终,他们没能除掉一个神明,反倒让另一位更加强大了。 “这只是个尝试,不必气馁。”闻人白从祝鸣身边经过,她总是这样,不管局势变得多差,都不会慌张。 “嗯,我明白。” 祝鸣回头看了一眼月亮,银灰色的沟壑在某一瞬组成了个俏皮的笑脸,风吹过树林哗哗作响,好像祂的嬉笑声。 第147章 神国:旧日世界(8)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会议室内,油灯爆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祝鸣一脸阴沉地坐在桌边,连点心都吃不下了。 殷清嘉安慰道:“玄武选择鹿神,一定有原因,虽然还不清楚,但至少现在咱们知道无法直接把活着的神关入九幽这件事了。” 祝鸣唇角微动:“还知道轻易无法杀死祂们这件事。” 殷清嘉轻咳一声:“一定有解决办法。” 云走川的手把玩着腰间的驱蚊包,那是云氏宙亲手做的,她言语吞吞吐吐:“也许不能太依赖神兽……想想现实里的情况,也许再等等,情况又会产生变化。” 殷清嘉咬着手指:“变化,当然,每天每个时辰都会产生变化。” “归墟。”忽然闻人白说了一个词,她抬头看向三人,“九幽之外,没有归墟之水。” 所以,鹿神轻易逃离九幽,而不受一丝伤害。 闻人白道:“后世认为,归墟之水为天下至阴之水汇聚而成,环绕在九幽之外,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所以九幽难寻难入难离。但现在,九幽之外并无归墟之水。” “老师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找到归墟之水,就能把神明困入九幽?” “未尝不可。” 归墟之水最初由什么形成?没有头绪,殷清嘉说要去问问万能的玄武,云走川要去陪陪可爱的女儿,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祝鸣和闻人白两个人。 “老师,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祝鸣十指交错。 “我也有。” “啊?”她呆呆抬头。 闻人白抿唇一笑:“不可以吗?” 祝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您这样说,我不太适应。” 闻人白起身,长袖拂过祝鸣的肩膀:“从现在开始你必须适应,迟早有一天,你们会成为当家做主的人,我、我……” “怎么了老师?” 闻人白身体晃了晃,忽然栽倒在地上。 祝鸣扑过去,大喊一声老师,把她翻过身来,她紧紧咬着下唇,双手捂着脑袋,显然是痛得极了。 祝鸣将她扛到肩上,飞奔出去找云走川:“阿走……阿恒!云氏恒,出事了!” 给女儿编到一半的辫子松开,云走川惊讶回头,拎着袍角匆匆跑过去:“怎么回事?” “不知道,老师忽然晕倒了。” 情况紧急,将闻人白放到桌上后,云走川便开始了救治,她摘下脖子上挂着的雪白獠牙,轻轻一挥,尖牙变成权杖,云走川神情肃穆,莹润的光泽将两人笼罩。 片刻之后,云走川收起龙牙权杖,闻人白身体不再紧绷,却依然昏迷。 情况更加糟糕了。 听氏得知首领昏迷,态度开始转变,对待祝鸣这群新来的外族人格外不善。她们派了许多人守在首领床前,不许祝鸣探望。 又一次吃了闭门羹后,祝鸣阴沉着脸往回走,老师昏迷了三天还没有醒,叫她越发不安。 殷清嘉又带来了另一个更糟的消息:“玄武大人说,归墟之水,很有可能是……是她的血。” “什么?!” 殷清嘉双手搭在膝盖上,一身白肉微微颤抖:“天底下,什么样的水才能挡住归墟?自然是最强大的水。玄武司水行,也只有她才能引出归墟之水,如今她活着,若要至阴,恐怕要、要……” 至阳之火在朱雀体内,至阴之水自然在玄武体内。 “我得再研究研究。”殷清嘉搓着手,“再研究研究……” 祝鸣告辞. 入夜。 阿酒穿着清凉的麻布筒裙走进木屋,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焦香四溢的烤肉和果子汁酿的酒水。 “少酋长,吃点东西吧。” 祝鸣屋里没有点灯,她透过大开的窗户看夜空中高悬的月亮:“放桌子上就行。” 阿酒却没走,反倒到她身边坐下。 一杯香甜微醺的果子酒递到唇边,把走神的祝鸣吓了一跳。 “干啥?” “喂你喝酒。” 阿酒的手臂依然伸在半空中,她眉目含笑,神情比之往常多出几分柔情,连带着她的面容看起来,都好像要更加柔和了。 她本来就是个白净的女人,她在琥部落时是贵族,从小享受最好的食物和衣服,她是觉醒者,不必像普通人一样使用蛮力,这让她身材显得精瘦柔软。 来到这座城,她和城里人最为相似,穿着麻布裙,走出后世文明的雏形。 此时,她这般明显的示好,意思不言而喻。 祝鸣挑眉:“我要是不喝呢?” 阿酒放下杯子:“那我喂你吃肉,把你喂得饱饱的。”说着她手臂像杨柳一样悠悠然伸向桌面,夹住一块喷香的烤肉,正待转身递到祝鸣唇边,一把锋利的匕首便抵住她脖颈。 轻轻一动,血丝如线。 祝鸣握着匕首,字字冷酷:“你是谁?” 阿酒弯唇笑,丝毫不惧匕首伤害,递来一个魅惑的眼神:“你猜。” 祝鸣来这这么久了,就从没见过哪个女人有这种眼神的,妩媚勾魂,如蛛丝缠绵。 看的她口干舌燥,眼前一阵迷蒙,仿佛在阿酒脸上寻到了些许殷钰的模样。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在身体深处升起,祝鸣烦躁:“我没有耐心跟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不说话,我就喊人了。” “别这么着急,你喊人,就不怕造成更大的伤亡吗?” 祝鸣:“……”危险的火焰在指尖流转,随时可以射出杀人。 “其实,我们刚刚才见过。” “是吗?” “我们几乎每天都在见面。” “……” “你不是正在看着我吗?” 阿酒站起身,带着神秘的微笑向祝鸣逼近,她分明没有一点攻击的意图,却危险的让祝鸣不得不连连后退。 祝鸣压下心中惊骇:“你是……月神?” “月神、爱神、鹿神、山神、河神……都已是我的一部分,你认为我是什么便是什么吧,我无处不在。” “你什么时候蛊惑的阿酒?” “你们把那头鹿送入我口中的夜晚。”阿酒,或者说月神,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心脏,“这人本就信奉过我的一部分,她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你猜,她心里会产生什么想法?” 她会不会被深深震撼,又痛苦于人力之微弱,转而升起一点软弱的信服之意? 只要这一点念头,月神便能趁虚而入。 祝鸣暗骂阿酒的不靠谱,转念一想,人群里,不知还有多少会出现类似的情况,她们以为这是救世的命运共同体,是团结友爱的大家庭,其实早已在暗中千疮百孔。 祝鸣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一刀捅死面前这人算了。 “你有什么目的?”祝鸣冷冷问道,“总不至于就是来显摆的吧?” 月神轻笑:“真是个无聊的女人,好吧,其实我来到这里,是想跟你们合作。” “合作?” “是呀,人类,其实你大可不必把我视作仇敌,你仔细想想,你我的最终目的其实是一样的。”月神摊开双手,一片月光凝结,虚幻的画面浮现,“我们都不希望这个世界走向灭亡,即使灭亡后又新生,那时诞生的生命也不是你我了。” 月光水镜中,祝鸣看到了未来演变的画面:一团云雾般的月神在空中,当真如月球坠地般下落,大地之上的树木、泥土和哀嚎的生灵被狂风卷起,无数物质被吸入这团云雾。四大神兽屹立四方,试图稳住天地的颤动,然而他们身上的元素之力,也在一点一点被吸取流逝。忽然四神兽一齐发力,用生灵血肉垒了四根天柱建立结界来抵御这场灾祸。 然而结界撑不了多久,侥幸在结界内生活的人,大地破败食物匮乏,因日月同掩草木不生,河流断裂山岳倾塌。短短三个月时间,活人互害死人为食,天地之间满是毒怨,结界再也撑不下去,眨眼破碎如风,内里的一切都被吸走,连同力竭的四神兽一起……最终,一切湮灭于茫茫的白中。 月光水镜消失。 祝鸣迟迟不语。 “谁也不想这一天真的到来。”月神低语,神情忧郁,“人类,我知道,你们认为神明是仇敌,可最初并非如此,神与人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走到今天这一步,谁也不想,可现在我们已经停不下来了。意识海洋的界限远不如物质世界清晰,我们都已经失控,失控到控制不住力量的走向。” 祝鸣忍住抬杠的欲望:“那又能怎样?” 月神说:“你们人类的知识还是太浅薄了,想不到解决办法,但我有。” 祝鸣:“哦,说来听听。” 月神:“在毁灭到来之前,我先将部分力量与实体融合,达到两相平衡的境地。” “融合?” “越纯粹的越极端,只要不那么纯粹不就可以了么。让失控变为可控,剧烈化为稳定,融合的部分将成为一个没有意识的能量源,慢慢散入天地。” “真的假的,你别欺负我年纪小啊。” 月神咯咯笑了两声:“你可以怀疑我,那你们有别的办法吗?” “……”祝鸣摇头,“我不信像你说的这么简单。” “自然没有这么简单,想做到这点,离不开你们人类的帮助。” “说来听听。” “杀了四神兽。” 祝鸣身体一僵。 月神的手臂搭上她的肩膀:“只有她们才能提供容纳我大部分力量的实质,阿烛,这个办法四神兽也知道,她们不告诉你,因为她们也想活。可是你要明白,要么五行牺牲四行,护你我周全,要么你我全都玩完,大家一起毁灭。我可以向你保证,到时候分出一半的能量源给你们人类,你们将再也不必担心后代无法觉醒,也不必担心食物不够充足,至于能量源怎么分配,就是你们四位首领的问题了……呵,也许,升为新神未尝不可。” 能杀死四神兽的,只有她们的结契人。 月神许诺,只要她们答应,祂愿向天地起誓。 祝鸣无法立刻做出回应,祂离开了,叫她慢慢想,祂随着月光离开了,留下一个眼神懵懂的阿酒。 也许是被神明侵蚀太深以致灵智受损,阿酒如新生婴儿,忽然丧失了正常人的五感。 她茫然伸手,走两步就摔跤,张嘴吐出奇怪的音调,完全无法组成人言。祝鸣抓住她的手,她焦急大叫,祝鸣喊她别动,她也听不懂。 没有办法,祝鸣只好喊人把她关起来。 “阿酒怎么了?” 阿酒的异常吓了大家一跳,她在给少酋长送吃的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 祝鸣轻轻瞥过一个眼神:“看好她,不许她外出,不许任何人和她交流。” 不管他人如何猜想,祝鸣都不想解释了。 她急着去找云走川和殷清嘉,老师昏迷了,能商量事的人只有她们了。 殷清嘉住在一座石塔中,下属刚通报完毕,她便急匆匆跑出来。 “来得正好,玄武算出了归墟之水最容易形成的日子,就在九天后!”殷清嘉眼冒绿光期待万分,“玄武会拼尽全力引水通九幽,待归墟之水形成,我们就能把神明关进去了!” “真的能关住吗?” “这……” “又要几分力气算得上全力。” 殷清嘉激动褪去,狐疑道:“你的情绪不对。” 祝鸣摊手:“别急,来难题了,等你听完,你也会不对的。” 祝鸣又把云走川喊了过来,三人往会议室里一坐,门一关隔绝内外,祝鸣把今晚的遭遇全都说了出来。 云走川惊呼:“怎么能这样?这、这怎么行呢……” 殷清嘉绕着桌子转圈,浑身颤抖念念有词:“原来历史是这般形成的,果然如此,原来如此!” 想到这一年来与青龙的相伴,云走川疯狂摇头:“不行不行,怎么能这样做呢,我们和四神兽才是一伙的。” 祝鸣轻哼一声:“现实里,恐怕这四个首领切切实实背叛了四位神兽才会遭受诅咒。” “诅咒?” “闻人家每一任家主都是老师的灵魂转世,她必将在白虎眼的诅咒下走向疯狂,而你,你和你的母亲是怎样的,难道忘了吗?至于殷清嘉……这个我也说不上,总之,她一定也在被诅咒着。” 听到自己的名字,殷清嘉抬头,短暂地从个人思维中抽离:“我怎么了?” 祝鸣没理她,只对云走川说:“你看看她魔怔的样子,像是正常人吗?” 云走川:“……我们要跟神明合作吗?” 祝鸣:“真实的历史没有这么简单,什么合作,不过是虚与委蛇各自牟利罢了,否则,神明又怎么会困死九幽?” 云走川呆呆地想了一会,忽然心脏狂跳:“我们把祂们都害啦?” 什么神明,什么神兽,什么毁灭世界,感情真正的终极大BOSS,是咱小小人类啊! 殷清嘉:“等一下。” 祝鸣:“嗯?” 不知道她们这种人是不是都翻脸如翻书,只是一瞬间,殷清嘉就变成了冷静可靠的模样,她坐下,言辞肯定:“我们要对付谁?” 祝鸣:“神?” 殷清嘉:“错,是神眷者。” 祝鸣一个激灵,不禁挑眉:“对,是神眷者。” 这不是真实的历史,这是个副本。 殷清嘉:“神眷者在哪?” 祝鸣:“我猜……就像我们在扮演这四位首领一样,神眷者在扮演神明。” “神眷者的目的是什么?” “让我们触犯规则,被规则杀死。” “这个副本的规则是什么?” 不知道。 没有其他玩家试错,也没有任何明显的规则界限。 殷清嘉说:“那只能履行最基础的行为准则了,神眷者越希望玩家做什么,玩家越不能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神眷者希望我们背叛四神兽,我们就决不能这么做?” “因果,是因果决定的这一切……我们的灵魂被四神兽诅咒,所以出现在这个副本,这个副本的核心就是让我们化解四神兽的诅咒!”殷清嘉,“只要四神兽不死,诅咒就不成立,因果消失,我们就能离开副本了!” 第148章 神国:旧日世界(9)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九日之后,阴时阴刻,四神兽将奔赴天涯四方,开启九幽通道。 有同伴相助,玄武将引来归墟之水。 月神梦中又现,要祝鸣几人在四神兽力竭时出手。 祝鸣骂骂咧咧:“出手出手,就会提要求,人都晕过去了,怎么出手?” 说的是闻人白,到现在还没醒呢,但月神不管,月神只管提要求。 祝鸣催促云走川去给闻人白治疗,房间内,云走川看着安静沉睡的闻人白也很是苦恼,她已经努力了很多遍,甚至请来青龙帮忙,都没有成效。 听氏侍卫依然不准祝鸣进入,祝鸣只能在门外等待。见云走川出来,迫不及待拉住她:“怎么样?有醒的迹象吗?” 云走川摇头:“还是那样,睡着呢,她身上并无疾病,我实在不知怎么治疗。” 殷清嘉揣着手安慰:“拒绝神明的诱惑,别动手就行,睡着醒着不妨碍,说不定闻人局长能直接躺赢这一局,醒来一看,我们什么都解决了,回头要给我们颁奖状呢。” 祝鸣环抱手臂:“要真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不听听老师的意见,我总感觉不安。” “可惜你老师不争气,昏过去了。”殷清嘉安慰道,“祝鸣,你也别太害怕,总归要选择的,我已经把月神来过的事告诉了玄武,她会配合我们装虚弱。到那时,把神明压入九幽,一切就都解决了。” “你计划的很好,但是……” 殷清嘉:“但是什么?” “归墟之水,当真能成?老师突然昏迷,说不定是谁动了手脚。” 殷清嘉:“这些问题我不清楚,只是,给予我们的选择空间不多了,你若能找到出路,自然很好,找不到的话,也只能冒险尝试了。” 她眼里冒着对危险的向往,明明是那么胆小的人,这种时候,却忽然变了。 也许对她来说,只要能让够多的未知化为已知,死也值得。 祝鸣重重哼了一声。 她不会放弃的,她才不要在原地等待。 “别忘了跟朱雀表表忠心。”殷清嘉叮嘱,“万一最后没得选,你得讨神兽大人的欢心。” 祝鸣:“知道了。”非常不耐烦。 朱雀每天只顾着跟另外三个神兽玩,她们才不在乎这几个契约人呢,闻人白昏迷三天了,白虎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不受影响。想必闻人白死了,她也不在乎,反正,听氏有那么多人,到时候再换个契约人呗。 祝鸣今天看谁都不顺眼,她来到花园,远远看着跟青龙打架的朱雀:“……”肥鸟。 朱雀心有所感,扑棱棱扇着翅膀飞进:[你心情不好?] [世界都快毁灭了,怎么好?] [我们一起努力,定能改变命运。] 祝鸣笑笑,转身走去,又走到关押阿酒的房间前。门内,阿酒正在满地乱爬,嘴里吱哇乱叫着听不懂的话语。 “她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没有。”刀雨不忍心地说道,“她也是个强大的觉醒者,现在变成这样,真不如死去算了。” 刀雨说,阿酒连吃饭都做不到,得她们把食物捣成浆糊,强行灌进喉咙。 这个过程阿酒很不配合,她力气大,时常还会爆发异能,能喂进去的食物很少,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变得虚弱,然后…… “我想问问她,月神入体时的过程,或者,她能感受到的月神有多强大。” 现在看来,恐怕得不到答案了。 “继续看着,不要让她出事。” “遵命。”. 祝鸣向城外跑去,骑着马,挎着弓,朱雀远远追来。 “有事吗?” [担心你。] 祝鸣哈哈笑了两声:“我只是出来兜兜风,可不会想不开。” [还有。] “什么?” [我好像有什么事要告诉你。] 但朱雀回想了好一会,就是想不起来,忽然她停在半空中不动,金红的瞳孔有一瞬间的迷茫:[哦,我和白虎玩去了,再见。] 目送她远去,祝鸣缓缓蹙起眉头,怎么奇奇怪怪的。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吵闹声,祝鸣顺着声音寻去,看到了云氏宙。 云氏宙骑在马上慢吞吞往回走,她小脸煞白,捂着被野兽獠牙贯穿的手臂,整个身子左半边全都被血染红。几个侍卫环绕着她,急得不行,她撇着嘴一脸不爽。 “怎么回事?”祝鸣追上去,“哟,这不是云氏少主吗,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子了?” 云氏宙脸色更加不爽了,本来狩猎受伤就丢人,还被这个讨厌鬼看到…… 云氏宙:“跟你没关系。” 祝鸣:“怎么会没关系,我可是你最亲爱的小姨啊,伤在你身,痛在我心,这跟要了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云氏宙:“yue——” 本来就虚弱,这下更想晕倒了。结果这个黑黢黢的野女人罗里吧嗦,一直不住嘴,天姥啊地母啊,她怎么能这么多废话。 嗡嗡嗡,嗡嗡嗡,好像一群蜜蜂绕着自己转。 偏偏云氏宙此刻虚弱,无力反抗,稍稍想提声吼她一嗓子,伤处就痛得不行。 终于回到城里,云氏宙坚强下马,非要自己走路去找妈妈。侍卫们拗不过她,不敢违抗命令,祝鸣却不管这些,上前一个跨步,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云氏宙懵:“……” 祝鸣哒哒哒跑。 跑出去好远,云氏宙反应过来,愤怒挣扎:“放开我,混账,野人,你找死!” “小点声,节约点力气吧,要不是看你伤的重,我才懒得抱你。” 怀里人活鱼一般扑棱,也就是年纪小个头矮,祝鸣才没叫她扑棱出去。 云氏宙尖声怒吼:“区区一点小伤,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怕疼吗,告诉你,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祝鸣:“阿恒,救命啊,你女儿受伤失去知觉啦。” 声称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某小孩,在见到自己亲妈时瞬间哭成泪人。 云走川见她满身是血,差点吓晕:“这是怎么了?” 云氏宙抽抽涕涕:“被猪撞了。” 祝鸣差点笑出声。 猪比她还惨,獠牙断在人胳膊上,身体已经被抬去炙烤了。 云走川将云氏宙扶进屋里:“得把野猪牙拔出来才能治疗,否则,你的肉会和猪牙长到一块。” 云走川在她嘴里塞了块麻布,祝鸣帮忙按着人身体,云走川实在不忍心,便叫别人给她拔。 只是往外抽动一下,云氏宙便发出惨烈叫声,拼了命地往云走川怀里拱。 祝鸣幽幽道:“区区一点小伤,至于像我一样怕疼吗?” 云氏宙青筋暴起,吐出口中麻布怒斥:“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是我躲闪及时,这根獠牙插进的就是我的心脏了,我就死了好不好!” “嘿嘿,这不是没死吗。”忽然祝鸣脸上笑容一凝,“你没死。” 云氏宙哼哧哼哧喘息:“我当然没死,别墨迹了,直接全拔出去吧,我撑得住。” 祝鸣松开她肩膀,忽然跳起:“不对啊,你怎么没死?你应该死啊!” 云氏宙:“???” 祝鸣捂着脑袋转圈圈,头发乱甩,好像一个疯子:“不对不对不对,你竟然没有死,这太不对了,喂,阿走,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还是说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 “老板!”云走川低头,“接下来几天,阿宙不会出门了,她受了伤,得修养。” “你是不是更早就想到了这点?”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么残忍的事。” “你不是不知道,是怕故事按照历史发展,难道你以为她是真的?” “可她真的很真!” 云氏宙疼的一抽一抽,却顾不上,满脸疑惑:“妈妈,你们在说什么?” 云走川抿唇不语,祝鸣气冲冲走开,云氏宙躺在她膝上,虚弱无比:“妈妈,还治吗?” 云走川:“治治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没一个靠谱的! 祝鸣一路踢踢踹踹,恨不能找个人打一架。 忽然腿边蹭过去一只柔软的什么,祝鸣没刹住脚,差点把她也踢出去。 低头一看,是只黑色的小猫。 猫儿软软喵了一声,祝鸣蹲下来摸她,毛发光滑柔软:“没踢到你吧?” 黑猫:“喵~” 忽然祝鸣出手,势如闪电把将她提了起来:“检查检查是公是母,是母的啊难怪这么可爱……诶诶诶别抓别抓这里没狂犬疫苗!” 黑猫灵巧地落地,舔了舔爪子,圆溜溜的大眼睛凝视祝鸣。 祝鸣吹吹手背上的伤,干脆在树下坐下,刚一坐好,小猫就跳到她腿上。 “你是来安慰我的吗?” 黑猫前爪搭着祝鸣的手臂,仰起脸,湿漉漉的小鼻子蹭了蹭祝鸣的下巴,随后她端坐在祝鸣腿上,姿态优雅:“喵。” 祝鸣真有点吃惊了:“你是猫妖?” 黑猫摇摇头。 祝鸣:“不是猫妖还能听懂人话?当我傻呀。” 黑猫的眼神竟显出几分无奈来,尾巴绕到身前,轻轻卷住祝鸣的手指。力道很轻,牵引着祝鸣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笑脸:^v^ 祝鸣浑身一颤,不可思议道:“殷钰?!” 黑猫点头。 祝鸣一把捧住猫猫头,左看看右看看:“不可能啊,按理说你还没出生呢。” 殷钰:“……”这个姿势很不舒服的好吗,她将脑袋从祝鸣掌心里挪开。 时间有限,黑猫尾巴摇曳的速度变快三分,她上前一探,又将小脑袋凑到祝鸣眼前:“喵。” “你想告诉我什么。” “喵。” “但你没法直接说。” “喵。” “你不能长时间出现在这里?” 黑猫点头,摆尾的速度变快。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黑猫垫脚,鼻尖对着祝鸣的鼻尖,视线全部被那一双宝石般美丽的金蓝异瞳占据,那双眼睛深深、深深地凝望来,仿佛有道旋涡,要将祝鸣摄入其中。 看着看着,祝鸣入了迷:“你要我看你的眼睛,你在传递信息?不不,眼神不可能传递复杂信息,所以……你给的信息不是眼神,就是眼睛本身!眼睛有问题……黑猫眼,异瞳……黑猫眼,白虎眼,白虎眼应当是异瞳!” 黑猫退后,端坐:“喵。” 祝鸣:“白虎眼有问题,所以老师出事了!” 想到这,爬起身就要往闻人白身边跑,黑猫却又拦到她身前。 “喵。”这次的叫声严肃不少,“喵喵喵。”黑猫往前带路,示意祝鸣跟她走,走出一段距离,路越来越眼熟,竟是往关押阿酒的房间去了。 “喵喵喵。”黑猫叫声急促,又往另一个方向来回折返,小碎步哒哒哒哒,“喵喵喵喵喵。” 负责看守的刀雨喜爱道:“怎么有只小猫?” 她蹲下身欲摸,黑猫灵巧至极,身子一偏从她手下躲开。 “你这小猫,还挺灵活。”刀雨又要去捉,这次手刚伸出来,猫爪出动,欻欻给她留下几道伤痕。 “嘶,爪子好尖。”正抱怨着,就看到黑猫往来路跑了几步,忽然起跳,跳到一个人身上。 是祝鸣。 黑猫站在祝鸣肩上,抬爪拍拍耳朵,偏过脸来蹭蹭,软软:“喵~” 可爱,就是有种……盖章的感觉。 好像这只猫通人性一样,不会是猫妖吧? 刀雨迎上去:“阿烛,这是你养的猫吗?什么时候养的,我怎么没见过?” 祝鸣:“嗯嗯……阿酒,老师,她们有联系,什么联系呢,我再想想……” 奇怪的猫,魔怔的烛,背后还有个成傻子的人,刀雨神情冷肃,伸手抓向黑猫:“难道你是猫神?你有想法跟我说,不要祸害少酋长的脑子!” 黑猫后脚一抬,蹬开刀雨的手,往祝鸣头顶一跳,端庄坐下:“喵喵。” 刀雨忧心如焚:“如果你一定要附身,就附我的身吧!” 正要再抓,祝鸣忽然接住刀雨的手,上下握握:“我明白了。” 刀雨:“明白什么?” 祝鸣把黑猫薅下来狂亲:“我明白了哈哈哈哈,我全都明白了!”喊完这句话,她匆匆往外跑,跑出去两步又回头叮嘱刀雨看好阿酒。 黑猫挣扎着跳到地上,忽然炸毛,对着两人发出威胁的嚎叫。 她恐慌万分,忽然间刚才的亲昵与灵性都消失,一副不认识两人的样子。 大概殷钰又离开了。 祝鸣匆匆跑向听氏殿堂,龙卷风一样往里冲。 看门的侍卫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不许进去!” 祝鸣敏捷得像条豹子,一个弯腰从侍卫手下蹿过,直直冲到闻人白床边。 “拦住她!” 赤焰如练,盘旋似蛇,烧的热浪滚滚叫人骇然,火焰隔开侍卫,祝鸣翻身来到闻人白床上,她终于见到闻人白了。 “老师,该醒来了。” 祝鸣拨开闻人白的眼皮,下面,是一双无神的金色兽瞳。 可进入副本之前,闻人白明明只有一只白虎眼! 朱雀的血、青龙的牙、玄武的甲一一对应,只有白虎的眼,出现错谬。 是bug——祝鸣拔出腰间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刺下,她剜出了听氏金璧的右眼。 床榻之上,鲜血横流,血与火在这一刻连成一线,祝鸣托着血淋淋的眼珠,宛若凶神罗刹。 听氏侍卫愤怒至极:“可恨的野人,你敢对族长动手,我要你偿命!” 祝鸣挑眉笑了,狂妄无惧:“好啊,我等你们取走我的性命,在这之前,你们还是先去找巫医吧。” 天底下最好的巫医就是云走川。 刚治好了女儿,就被拉来治闻人白,云走川心好累:“这是怎么了?” 祝鸣理直气壮:“我要唤醒老师。” “有这么唤的吗?” “不管,反正少一只眼又死不了人,但老师再不醒,我们就真可能死掉了。” 云走川无奈。 听氏侍卫愤愤告状:“云大人,求你救救我们族长,还有这个可恨的野人,一定要给予她惩罚!” 云走川边走向床榻边安抚:“你放心,我一定治好金璧族长。” “那就多谢了。”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祝鸣背后传来,祝鸣惊喜回头:“老师,你醒了!” 什么,族长醒了?! 侍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眼前火焰消散后,她真真切切看到闻人白坐起身,霎时间,她热泪盈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族长醒了,快通知下去,族长醒了!” 云走川快步向前,轻轻一挥,淡青如玉的光将闻人白环绕:“金璧族长,你感觉怎么样?” 闻人白伸手指指自己的脑袋:“很乱。” 侍卫爬到床榻边:“族长,这位阿烛大人把你的眼睛挖了出来,不要忘了安回去啊。” “这可不能往回安。”祝鸣捏着那颗触感诡异的眼珠,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这是个bug。” 闻人白摆手:“你们先出去,我有事要跟两位大人谈。” “是,族长。”虽然还是不太放心,但侍卫们很听话,乖乖撤离。 祝鸣端来一碗水:“老师,喝点水。” 润过喉咙,闻人白的嗓音缓解,没有那么沙哑了,她向来不爱叙旧之类的废话,直接说道:“我昏迷,是因为在那一瞬间,受到了另一只白虎眼的冲击。” 祝鸣了然:“另一只白虎眼在巫妄那,巫妄是最终的觉醒者,她出现在副本里,合理。” 闻人白道:“你挖出来的这只眼,确实是个bug,在进入副本时这个bug就存在了,另一只白虎眼隔得很远,才没有产生冲突。但在我昏迷的那一瞬,另一只白虎眼离近了,离得很近很近。” “现在呢。” “没有之前那么近,但依然近,现在,它应当与我们身处同一层面中。” “原来如此,在老师你昏迷的那一瞬,月神附身到了部落里的人身上。” “月神……”闻人白抚摸着紧闭的那只眼,“是了,现在,恐怕祂已经吸收了大半神明,稍稍再进一步,就要开始坍缩了。” 祂受到物质世界的吸引,离众生越来越近。 祝鸣将她昏迷后的事讲了一遍,扶着闻人白起身:“老师,跟我见见阿酒吧,她被月神附身后就变成了疯子,我想,月神在她体内留下了一些东西。” 匆匆来到阿酒处,打开门,闻人白看向呆坐在地上的阿酒。 “怎么样老师,能看出什么来吗?” 闻人白抿唇:“有东西,但要找出来,得动用白虎眼的力量。” 上一次动用白虎眼的力量后,闻人白疯了,这一次…… “来人啊,上链子!” 这一次,恐怕当真要把听氏的人得罪光了. 祝鸣将阿酒抱到床上,说是床,其实就是木板和兽皮铺在了一起。闻人白身负锁链,盘膝而坐,她睁着一只左眼,金色的眼瞳深处,似有幽光浮现。 吱吱、吱吱吱—— 是木门被抓响的动静。 阿酒开始焦急地胡言乱语,她挣扎,扭动,祝鸣不得不使劲按住她。 [开门。]白虎说,[你们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十分苍老,带着一股陈腐的死气。 云走川看向祝鸣,下意识压低声音:“老板,要……”开吗? 祝鸣缓缓摇头。 不对劲,白虎怎么会突然出现,要知道到阿酒这好一会儿了,外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但白虎依然在挠门,她挠的越来越频繁,脆弱的木门发出砰砰砰的声响,一晃一晃,不知何时会倒下。 [开门。] [开门。] [开门。] [开门……] 猛兽的倒影透过门缝映入,因变形显得狰狞。 好奇怪,白虎高大的身躯上,连着的却不是成比例的小脑袋,圆溜溜,带长发,脖子像胶皮,一跌一宕地探看……好像,好像是个人的脑袋。 忽然闻人白轻声说:“找到了。” 旋即她向阿酒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的时候,像陷入橡皮泥一样伸入,而后不知在哪个层面,她打破界限,将那东西拉了过来。 于是,界限被打破的那一瞬,本来胡乱破碎的字词,忽然有了微妙的调整,它依附逻辑,形成了在场三人能听懂的话语。 阿酒说的是:“副本是假的,故事是假的,这是个陷阱,别信!” 嘭。 木门倒下。 白虎仰天长啸,浑身毛发蓬起,她脖子上的不是人头,而是凶相毕露的虎头。 白虎满目冰冷癫狂,冲众人扑来。 第149章 神国:旧日世界(10) 第一百四十九章 寂静的夜被剧烈的打斗声吵醒。 房子在颤抖,海洋一骨碌坐起来,脑子还沉浸在梦中的烤肉盛宴中。 忽然轰一声巨响,屋顶被掀翻,海洋抬头看到了星星:“……” 啊啊啊!救命啊! 海洋迅速展开水幕护住自己和同伴,迅速侦查之下,这场打斗竟然就发生在隔壁!墙壁树木倒塌,房屋被毁,白虎疯狂的模样映入眼帘。 只见闻人白冷冷睁着一只独眼,手持一柄长刀,舞起时如银瓶迸射,似一堵不透风的墙般挡在众人身前。 她身后,祝鸣屈膝半蹲在废墟之上,肘下夹着阿酒,神情肃穆,火焰冲天,如箭般射去。 云走川则在平地之上,救治昏迷的刀雨与不幸被牵连进来的侍卫。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海洋爬起来就往前冲。 “保护少酋长!” 刀海部落的先锋队喊着这样的口号往前冲,冲到一半,祝鸣扭头呵斥:“别靠近,组织大家避难!” 海洋一个急刹车,又连忙跑去传话。 闻人白步步后退,不敌白虎威势,祝鸣反手拉弓,直冲白虎眼瞳,巨兽咆哮一声暂避。许是意识到这两人没那么好对付,旋即飞身出去,开始破坏四周建筑。 寻常人哪里敢靠近。 空中传来铮铮之声,闪烁雷光,白虎身上威压更甚,已然狂暴失去理智。 关键时刻,一声凤鸟啼鸣,朱雀带着长长的流火虚影冲了过来,她直接将白虎撞开,青龙落到云走川身边,抬手,治好了闻人白身上的伤。 [白虎疯了。]朱雀挥起翅膀啪啪抽了白虎几个大嘴巴子,巨大兽身在空中翻滚落地,被朱雀一爪踩住。 [莫名其妙,先制住她。]青龙又低头看向闻人白,[你可还好?] 闻人白好得很,好的反手一刀向青龙劈来,力道速度都无与伦比的精妙。 青龙抬手格挡,愣住:[你做什么?] 一击不成,闻人白抬起满是癫狂混乱的眼瞳:“我……是谁?” 后方,祝鸣幽幽道:“其实金璧族长,也疯了。” 闻人白打白虎,纯粹是因为白虎先冲了过来,否则挨打的就该是祝鸣几人了。 青龙无语。 闻人白警觉无比地左右观看,神情高度紧张,仿佛恐惧附近过多的人般,忽然转身就跑。 祝鸣蹿上前去抓她身上的链子,被闻人白在地上拖着滑出去十多米。 “放开我!”闻人白呵斥一声,长刀劈下,直接将链子砍碎。 她眼中满是冰冷杀意,带着警告,祝鸣却好像没看到一样,直接张手扑了过去,那把刀在空中迟疑一瞬,祝鸣趁机将她压到地上。 “快来人帮忙!”祝鸣大喊一声,低头咬住闻人白手腕。 闻人白吃痛,手一松,刀落地,被祝鸣挥开。 青龙游来,一尾巴抽到闻人白脑门上,将她抽晕过去。 [为何突然之间,她和白虎都发疯?] 祝鸣起身叹气:“不好说,不太清楚,看这情况,她们一时半会清醒不了,得先想办法把她们关起来。” 否则,辛辛苦苦建造的这座小宫殿,就要彻底变成废墟了。 朱雀和姗姗来迟的玄武将白虎控制住,她们把她带到城外的山洞中看管,防止白虎伤到城中子民。 闻人白被关押到地下的秘密石室中,一切金属物品都被没收,用牛筋绳替代锁链进行束缚。 她在石床上安静沉睡,云走川坐在床边,喂她喝了一点蜂蜜。 可怜的局长,昏迷几日刚醒,还没来得及好好吃顿饭,就又晕了过去。 殷清嘉盘膝沉思,与遥远的玄武同感,随时接收白虎的情况。 祝鸣托着被撞得青紫一片的胳膊,翘腿而坐,对面是左顾右盼的阿酒。 “别看了,说,你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消息。” 阿酒笑了笑:“你是……祝鸣?” 祝鸣:“你竟然认识我。” “这位应该是云走川,这是闻人白,这是殷清嘉。”被不知名存在附身的阿酒准确无比地认出了四人身份,祝鸣不禁挑眉,要知道她们现在的形象跟现实里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你了解这段历史,你到底是谁?” “我们见过的,祝鸣,我们曾经一起闯过副本。”阿酒的笑中带着丝丝怀念,“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我叫白怜雪。” 这个名字出来的时候,祝鸣隐藏在指尖的火焰拉成一条钢针抵住她的喉咙,云走川陷入回忆一时没想起来,殷清嘉无声挑眉。 “别这么紧张,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白怜雪,大巫最忠诚的妹妹,虽不是神眷者,却总跟随在他们身旁,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白怜雪脸上的笑容竟渐渐显得苦涩:“大巫最忠诚的妹妹,怎么会投靠神明呢。祝鸣,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你们所面对的这个最终神眷者,已经不是巫妄了。” “……原来如此。”祝鸣眯着眼眸深思,“你这样说,就很合理了。那个神明代表过来找我的时候,好像完全不认识祝鸣一样。” 白怜雪说:“我来,不是为了你们。” “哈?” “也不是为了所谓人类的胜利。” “那是什么?” “为了巫妄。” 祝鸣怜悯地看向她:“到这个地步,巫妄已经救不回来了。” 白怜雪扬起一个笑容,祝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她的眼神,没有痛苦也没有憎恨,她说:“我是来为她报仇的。” “你……” 她说:“先听听我带来的消息吧。” 不管信不信,祝鸣听的很认真。 “这里不仅仅是副本。”白怜雪很确信,“神国被黑暗侵蚀的那一刻,其余玩家都被挤了出去,最终神眷者只剩下一个,就是巫妄。巫妄承受了吞噬过的核心碎片藏匿的所有恶念,她的自我已经消失,她已经被同化吸收了。” 祝鸣不是很真心地说:“节哀。” 白怜雪摇头:“没什么好悲伤的,这一天的到来,我们早就猜到了。接下来才是我要说的重点,按理说,最后一个副本也应该有着平衡的规则,可集结的神明恶念比神眷者更加强大,也更加狡猾,祂钻了个空子。祝鸣,你应当发现了,你们来到这里之后所经历的一切,都不像以前的副本那样有明确清晰的规则。” “发现了,所以?” “你们进入的这段时间里,管理局一直在研究这个副本,她们发现这里其实是个叠加态的小世界:这是一段由执念生成的空间,神明集结的恶意潜伏在内构造副本,使副本和执念关联在一起,因果使你们进入,同时排斥其他人,否则,应当所有玩家一同参与才对。” 祝鸣蹙眉。 “这里还与九幽相连,你们的因果,落在里面。” “这点我猜到了。” 白怜雪说道:“这是一个陷阱,你们所接触的感受的,掺杂了大量虚假信息,以此来引诱你们做出错误决断。” “错误的决断?” “目的只有一个,让你们死。”白怜雪说,“你们的死会导致什么结果,我不知道,但绝对不妙。” 祝鸣失望地坐回去:“说这么多,好像也没什么有用的。” “我只是希望通过这些信息,取得你们的信任,要知道我进来这里,相当不容易。”白怜雪苦笑。 祝鸣倒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怜雪:“通过巫妄制造的后门。” 巫妄一直在研究,如何让非神眷者非玩家也进入副本,为的就是这一天。 副本形成之时,白怜雪一直躲在巫妄身体里,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但那里,在这个小世界中处于另一层面,白怜雪无法来到祝鸣等人面前。当月神或者说巫妄附身阿酒的时候,阿酒体内产生通道,她才趁机钻了进来。 “一开始无法交流,因为我还没有突破执念和因果的屏障,这使我释放信息的逻辑产生错谬,完全无法按照正常逻辑沟通,才会显得奇怪。” 她说她的姐姐其实不笨,只是脾气糟糕,她说其实糟糕也不能全怪她,她从小美到大,脾气坏点也是应该的。你看,她这不是做成了一件像样的事嘛。 白怜雪伸出手掌,掌心中浮现出一颗小小的梦幻般的气泡。 气泡放大,里面映出巫妄的脸。 “我说了,我来这里为的是巫妄,怎么可能只是为了给你们带一点消息。” 气泡里,巫妄坐在沙发上,长发凌乱眼神疲倦,裙摆沾着血污:“我刚才做了什么?” 白怜雪的声音也在气泡中响起:“你杀了一条小狗。” “我怎么会做这么low的事情,我越来越不像我了。”巫妄,“以前的记忆好模糊,挂在墙上的鞭子是做什么的?” “用来打人的。” 巫妄满脸狐疑:“以我的异能,还要用鞭子打人?” “唔……这是你的一种癖好,你的癖好很多,你喜欢在泡澡的时候放花瓣,假装自己是古代公主;你脾气暴躁反复无常,还小心眼,看谁都不顺眼,动不动就要杀人;你还喜欢在爱慕者面前装可怜,一旦他们信了,就抽他们耳光,说他们瞧不起你,然后把他们制成傀儡。” 巫妄:“……” “其实你的性格,确实有点不太好。” 巫妄攥紧双拳:“闭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评价我?” “抱歉,我下次一定注意。” “你在做什么?” “你又忘了吗?是你要我记录的。” 巫妄的神情有一瞬间迷茫,她用力思考了一会,开始变得冷酷:“我知道了,继续记录吧。我叫巫妄,黑市的大巫,我今年三十六岁,出生在靠海的一个小乡村里。我爹是个老贱人王八蛋,我妈是个大蠢货恋爱脑,不值得生气,八岁那年两个垃圾已经被我清理掉了……” 气泡里,巫妄把自己的出生年月日等一些列信息都说了出来。 “……我成为了神眷者,要做就做最强的,我做惯了人上人,黑市都害怕我,等我超过闻人白,就天天跑到她面前嘚瑟,让她看得见抓不到气死她。” “……情况开始变得糟糕,我无法轻易离开暗界空间,副本会强制开启,我也必须遵守规则,这些没用的神祇,难怪会死!” “……我的自我开始混淆,记忆在慢慢消失,记住,我叫巫妄,是黑市的大巫,我今年三十六岁。” “……记录这一切的,是我妈出轨生的白怜雪,我可以相信她,她是个忠诚的贱人,她会把一切记忆带还给我,记住,我叫巫妄,我体内有古神的核心碎片,古神想取代我、同化我、利用我——做梦,我不会让祂轻易赢过我,明明是我在利用祂!” 白怜雪问:“姐姐,你真的不能放弃这力量吗?” “你懂什么,富贵险中求,只要最后我的意志压过古神残存的意志,这些力量就彻底归属于我了。到那时候,我就是世间最强大的人,最接近于神的人。” “若是压不过呢?” 巫妄美艳的面容挤出一丝阴冷的笑,她的右眼竟是金色的兽瞳,闪烁着冰冷的光:“你也说了,我是个小心眼的女人,不让我活,就一起去死吧。” 能帮巫妄达成这一点的,想来想去,只有寥寥几人。 而现在,白怜雪带着巫妄的意志来到此处,在她们昔日的敌人面前说:“拜托了,请帮帮姐姐,让她作为巫妄死去吧。” 良久,祝鸣从这段记忆中回神:“帮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白怜雪说:“姐姐的意志压不过古神的,把她的记忆还给她,只能短暂唤醒她的自我,她知道最后还是会消失,但是这就够了,她会报复古神,让古神在这个副本里做的手脚全部失效。你们终将胜利,古神终将死去,毕竟,她是个小心眼的女人。”她笑。 “可不敢轻易相信你。” 沉默的殷清嘉忽然开口:“相信她。” “为什么?” “玄武相信她。” 脑海当中,朱雀的声音响起:[阿烛。] [怎么了?] [我想起来我要告诉你什么了。] [什么?] [阿烛,这段经历不对,世界产生了错误,我感觉我们认识不止几个月,我们应该认识了很久很久。] [我明白了。] 祝鸣看着白怜雪:“你向殷钰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有半点虚假,你天打雷劈,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你也要陪葬。” 白怜雪毫不犹豫:“我向殷钰发誓,我对祝鸣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有半点虚假,或者导致祝鸣、云走川、闻人白和殷清嘉死亡,我将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我愿意接受殷钰对我的一切处置。” 祝鸣嘀咕嘀咕:“这还差不多。” 云走川迟疑:“真的要信她吗?” 祝鸣:“就算我们死了,殷钰也不会死,她一定会帮我们报仇。” “才不会帮我吧。” “反正会帮我。” 祝鸣又看白怜雪:“说吧,怎么做。” 白怜雪抛了抛掌心中的记忆球:“我的能力与精神有关,这颗记忆球里有我下的精神暗示,把这颗记忆球放入巫妄的意识就可以了。” “怎么放?” 白怜雪看向闻人白:“首先,需要闻人局长找到通路,就像她把我从另一个层面拉过来一样,她能沿着通路将记忆球直接打入巫妄的意识中。” “巫妄现在在哪都不知道,怎么找。” “通过白虎眼,另一颗白虎眼,在我姐姐那。” 白虎眼之间的联系,足够精准定位。 说到这里,白怜雪的眼神越发复杂,当初殷钰将白虎眼送给巫妄的时候,有看到今天吗?还是说,冥冥当中自有定数,不管做什么,最终都要走向既定的结局。 祝鸣:“听起来还挺简单的。” 白怜雪:“只要大家愿意配合就好,一颗球失败,我还能复制另一颗球,不必担心失误。” 祝鸣叹气,开始摇晃闻人白,闻人白缓缓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人的时候,猛地一缩:“你们,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还记得你是谁吗?” “……谁?”闻人白恍惚了一下,不那么怕了,她慢慢坐直身体,“我想起来了,我们正在逃荒,你们是山匪,可恨,你把我的族人们怎么样了?!” 闻人白猛地向前一冲,又被牛筋绳拉回去:“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账,我杀了你们!” 祝鸣对白怜雪摊手:“看,这才是最值得担心的事。” 白怜雪:“……” 白怜雪尝试治疗闻人白的精神世界,未果,反倒自己被刺痛:“太庞杂,太锋利了。” 闻人白一会凶悍,一会冷酷,一会像小孩一样害怕。 为了避免刺激到她,几人暂且退出石室商量对策。 闻人白病情复杂,云走川治不好,专攻精神的白怜雪也治不好,总不能等她自己恢复吧,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一时陷入苦恼。 “喂,你那万能的无所不知的玄武知道怎么治好她吗?”祝鸣撞撞殷清嘉的肩膀。 “伟大的玄武大人,还在为白虎发愁呢。”殷清嘉揣手,“不过白怜雪刚才的提醒,倒是让玄武大人搞明白了白虎的情况,白虎眼在因果上连接着白虎,一颗眼睛在巫妄那,与白虎产生了联系,巫妄化身这里的神明时,顺着侵蚀了白虎的精神。” “啧,这可怎么整?” 忽然,年龄最轻经历最少的云走川,小声提出意见:“有没有可能,闻人局长的意识不清醒,也能出力?” 怎么出? 就,哄哄骗骗引诱引诱呗。 傻子干不了脑力活,总能干点体力活吧,再不济,还能捡捡垃圾呢。 第150章 神国:旧日世界(11) 第一百五十章 引导闻人白作战计划正式开始。 第一方案:利诱。 集城内美食、珠宝、珍奇物品摆满一桌,堆到闻人白面前。 云走川谆谆善诱:“局长,只要你答应我们一件事,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蜷缩双腿抱紧自己的闻人白缓缓抬眼:“你杀了我吧,吾辈绝对不会背叛国家。” 云走川:“诶?” 闻人白冷冷道:“蛮夷之辈。” 云走川解释:“咱们是一国的。” 闻人白:“呵,我族之人,岂与尔同,别废话了,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别想从我口中套出一句机密!” 随后缄默,任云走川如何解释都不理睬,却在云走川靠近之时,忽然暴起,喊着什么誓死不从就勒住了云走川的脖子。 祝鸣等人一拥而入,费了老大力才把云走川救下来。 第一方案失败。 第二方案:威逼。 殷清嘉套上黑鸦羽毛制作的斗篷,趁闻人白熟睡,站在她床头低笑。 油灯闪烁,闻人白被吵醒。 “你是……” “我是大巫,闻人白,你终于醒了。” “闻人白?”床榻上那人眼神迷蒙,“你认错人了。” “别管我认没认错,你已经被我控制了。” 闻人白轻笑:“我不信。” “那你以为自己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过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要你听我的做一件事,我就放你离开。” 闻人白闭上眼,再睁开:“你是……?” 殷清嘉愣了下:“我是大巫。” 闻人白闭上眼,再睁开:“你是……?” 殷清嘉:“……我是大巫?” 闻人白闭上眼,再睁开:“你是……?” 殷清嘉扯掉黑羽斗篷,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没救了没救了,放弃吧。” 祝鸣扒着门缝不甘咬牙:“再不叫她正常点,听氏的人就要造反了。老想把她要回去,这可怎么整。” 闻人白闭上眼,再睁开:“你们是……?” 众人沉默。 第二方案失败。 第三方案:哄骗。 祝鸣坚信,一个人不上当,只是因为没有遇到量身定制的骗局,只要诱饵足够珍贵,就一定能让人上当。 那闻人白在乎什么呢? 云走川:“就像我最在乎妈妈一样,找她最在乎的人来哄,说不定能成。” 然而兴冲冲跑到听氏一问,这才得知,金璧族长的母亲已经战死,她既没有孩子,也没有情人。那便找来金璧族长的亲人,什么二姨三姨小姨小舅侄子侄女的拉来站成一排。 这主意行不行得通先不提,听氏族人们对族长现在遭遇的待遇很是不满,认为她们完全可以给她提供更优越的幻境。 在七嘴八舌的闲话里,闻人白缓缓睁开眼睛。 听氏族人面露喜色,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凑上前说出来意。 闻人白微微蹙眉,听得很是认真:“原来如此,你们希望我对付外敌,可为何要把我绑起来?” “这……”亲戚们不知要不要说。 闻人白爽朗一笑,并没有追着不放:“看来我身上出状况了,罢了,以后再追究,先谈正事。” 云走川眼睛变亮:“你清醒了?” 闻人白点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圈:“自然。”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知道,云氏恒,城里的巫医大人,这位是玄氏族长玄姝,这位是刀海部落的首领。” “那你是谁?” “吾乃听氏金璧,四族之一的首领。”闻人白转转手腕,“这里太挤了,先松开我,大家到外面聊。” 云走川高兴地点头,上前解开闻人白腕上的绳索。 然而刚刚解开,闻人白就猛地向前一冲:“哈哈哈哈,想困住老娘,做梦!” 嘭! 脚腕上的牛筋绳拉着闻人白摔了个四脚朝天。 “呜呜……你们欺负我……我,我要告诉我娘!”闻人白嚎啕大哭。 云走川傻眼:“金璧族长,你不是已经清醒了吗?” “鬼才要当你们的族长,放我回家呜呜,娘亲救命啊——告诉你我乃京都赫赫有名的闻人家三小姐,你们敢绑架我,就是在找死!” 殷清嘉耸肩,竟毫不意外:“恐怕她早就醒了,一直在装睡,偷听大家的闲话就能总结出这么多信息,不愧是闻人局长。” 云走川气呼呼:“怎么还反过来骗人呢,真是的。” 闻人白扑腾:“等等,别绑我,我仔细一想,当你们的族长也不是不行。你们不就是想让我帮忙做件事吗,这简单,我答应就是了。等我做完,你们放我走,咱们就当交个朋友行吗?” 这可行呀,云走川连忙答应:“那我们就说好啦,你可不能反悔。” 但闻人白闭上眼,再睁开:“你是……?” 云走川一肚子的话全被噎了回去。 闻人白被绑了回去,方案三,暂时也失败了。 听氏族人被强行赶走。 祝鸣托着下巴靠在躺椅中假寐。 殷清嘉总结:“其实最大的难题在于,怎样让闻人局长维持在一个长时间较为稳定的状态,否则,就像今天这样,我们即使能说动闻人白出手相助,下一秒,她什么都忘了也没用。” 沉默中,白怜雪开口:“或许我可以再试试。” “怎么试?” “我可以制作一个临时记忆球,把需要的信息塞进闻人白意识中并进行暗示,这样就算她的精神状态不稳,也可以在短暂的时差内动手。但问题在于,这段讯息必须是她当前意识能够认可的,才能最大程度发挥作用。” 白怜雪解释,这段记忆不能让她抵触,否则只会刺激的闻人白更加不稳定。 闻人白的意识在上下万年生生世世中穿梭,她的记忆是一片海,即使无风无雨,每一滴水依然在流动。 她找不到自己,找不到无数次微笑里哪一个才属于闻人白,也不清楚所忧所惧是否在当下成真。 要怎样的信息,才能叫这随机呈现的无数个闻人白都认可? 祝鸣缓缓举手:“也许,可以做到。” 九日之期已至,阴时阴刻即将到来。 这是一处高山之巅。 九幽明明在至深之处,今晚却要浮现于此,仿佛月亮牵引的潮汐,是一面的高处同时又是另一面的至低。 白虎晕沉沉趴在山崖上,头顶站着一只火红的鸟儿。 只要她稍稍一抬头,鸟儿的爪子便会出动,一下将她压低下去。 祝鸣、殷清嘉、云走川看管着闻人白,闻人白呆呆愣愣地坐在地上,白怜雪在一旁伺机而动,几人正站在神兽背后。 “该动手了。”祝鸣低声道,“都准备好了吗?” “嗯。” 唯有这一天,唯有神明以为得逞的时刻,才会出现在离众生最近的地方。 阴时阴刻到来,山巅祭坛启动,朱雀低头啄破白虎的额头,鲜血滴落,白光冲天。 山脚下,乌泱泱的人群分五方列队,齐齐吟唱古老的歌谣。 白虎眼神呆滞,被阵法所慑,一时不能动弹,朱雀升空啼鸣,与青龙白虎一起,将所有力量输送给玄武。 逐渐空中出现涛声,由远及近,由小变大,,涛声越来越明显,几乎是从耳朵里发出来的了! 悬崖之下,一道幽暗缝隙裂开,无形的水流冲刷着,越汇越多,仿佛银河般流淌向这黑暗。 祝鸣一个眼色甩过去:动手。 旋即她反手拉弓,火箭凝出,瞄准朱雀胸脯射出! 朱雀中箭,愤怒地鸣叫。 与此同时,云走川将长杖刺入青龙体内,玄姝盘膝而坐念念有词,飞旋的黑色符文将玄武包围。 三个神兽最虚弱时受制,一时无法反抗,归墟之水缓缓退却,涛声渐行渐远。 祝鸣对天大喊:“月神,金璧神志不清无法出手,我们只能先动手,你还不速速现身相助?一会若白虎爆发,我们可拦不住她!” 空中,月神声音响起,仿佛有些惊讶,音调森凉诡异:“你们……还真动手了?” “你什么意思?”祝鸣皱眉。 月神咯咯笑了起来:“还以为你们会誓死不从呢,几个大善人,竟会做出背叛同伴的事来?真是奇哉怪哉。” “你到底出不出手?” “出,当然出。”一瞬间,银辉倾洒,一个女人的虚影从月辉中倒悬而下,缓缓向大地伸手。 月神声音一瞬间变冷:“太可惜了,你们选错了,誓言不成立,游戏马上就要结束了。” 她向朱雀伸手。 就在她下沉的这短短几息间,白怜雪取出了闻人白的记忆球。 一秒:记忆球入体,记忆释放。 一秒:闻人白眼前出现一间简陋办公室,以木头打造的原生态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份兽皮写的汇报。 祝鸣站在办公桌前满脸急切:“群众们要撑不住了,只有你能救大家,妖孽已经降临上空,你必须立刻锁定另一颗白虎眼的位置,配合我将武器打入其中。不能再拖延了,每慢一秒钟,群众死亡率就会上升一个点!” “什么?” “一秒死一群,都是无辜的老百姓啊!” 你愿意拯救不认识的普通人吗? 或许救的是敌国百姓,或许你尚且年幼顽劣,或许你已病入膏肓,或许你刚才还在被人追杀。即使千千万万种情况,你愿意,让不认识的普通人活着吗? 一秒:闻人白站起,从背后环抱住祝鸣,她的双手搭在祝鸣的手上,尖端挂着记忆球的箭矢由此开始瞄准、释放、射入。 计划成功。 月神下沉的动作戛然而止。 闻人白环顾四周,疑惑呢喃:“不是在屋里吗,不对,你到底是谁?这里是哪……头好痛,我不是在吃饭吗,我在练武,我……我到底是谁?” 祝鸣:“救世主。” 闻人白迷茫:“啊?” 滋啦、滋啦——世界开始变化,仿佛老电视信号不好出现的雪花屏一样,电流欢快蹿动,一切色彩都被拉成细细长线直至破裂。 眼前的一切,所有的人与物,包括月神,包括四神兽,全在这画面中碎掉。 虚假的外壳消失,真实的内里显露。 众人跌入更深的世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第 151 章【VIP】 第151章 神国结束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祝鸣看到了烛奴从奴隶变成首领的过程,与祝鸣经历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她的过程要更漫长更艰辛。祝鸣能说会道,烛奴却沉默寡言,祝鸣可以靠知识开挂,烛奴只能靠拳头硬拼。 最初的一段时间里,烛奴并无法组织起大规模的反叛,她带着一支奴隶小队趁乱叛逃,走了格外漫长的路,才走到朱雀面前。 在威严的巨兽面前她是何其的渺小,只怕朱雀随便扇一下翅膀,就能把她扇成肉泥。 祝鸣知道后世自己与朱雀关系匪浅,烛奴却不知道,烛奴抱着必死的决心断后,她不想求饶屈从了,她叫同行人速速离去,随后跟朱雀拼了个死活。 语言不通,她不知晓朱雀心里想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再当奴隶,谁的奴隶都不行,所以流血流汗断手断脚宁死也不能求饶。 然后烛奴觉醒了自己的能力,火焰的能力。 这一刻朱雀知道自己找到了有资格结契的人,自此,她们成为了同伴。 本以为自己会死,结果却没死,烛奴想了一宿又一宿,想明白了很多事。 她决定用这条重新捡起来的生命,去改变所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十年,整整十年,烛奴从十四五岁外逃的奴隶,变成了二十多岁的成年女人,她的队伍越来越大,家园的面积越来越广阔,亲友的数量越来越多。 她开始在附近的部落产生影响力。 但她的生活依然充满风险和动荡,因为世界的局势越来越混乱,正如祝鸣所经历的一样。 祝鸣经历的是浓缩版的故事,烛奴经历的是从出生开始不间断的变化。 高傲的朱雀愿意与人类结契,也离不开这个原因。 在烛奴越来越强大的过程里,朱雀与另外三位联络上,四大族群靠近,四位结契人联盟。 只是,神明在漫长的时间里打下的基础,哪里是她们几个人轻易就能改变的。 在发觉神明的融合越来越剧烈,毁灭之日越靠越近的时候,她们不得不破釜沉舟,做出一个决定。 祝鸣眼前出现一间熟悉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有一张玉石方桌,四位首领各据一方,只不过这一次,会议室里不止四个人类,还有四位神兽大人。 看着这一幕,祝鸣心里恍然大悟,总算明白长久以来的违和感从何处而生。 倘若,四位神兽当真如设定的那般寿命漫长知识广博,且担忧生死并与契约人相处长久的话,又怎会从不参与会议,只会整天玩耍呢。 祝鸣的魂灵浮在冥冥当中,如冬日暖屋里烧得沸腾的水汽弥漫,轻飘飘地触碰烛奴的脸颊,听她和她们吐出的言语。 这是……曾经的我? 原来,发生过这样的事。 在祝鸣、云走川、闻人白和殷清嘉为选择神明还是神兽左右为难的时刻倒影中,烛奴、云氏恒、金璧和玄姝,已经与四位神兽一起设下了一个陷阱。 “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神明了,要做,就要做绝。但想要把祂们全都关进九幽,必要有足够的诱饵。” 这个诱饵,就是四位神兽。 原来一开始,这就是她们共同的谋划。 “这个计划并不完美,充满危机和风险,可是我们别无选择。”玄武说,“为了压制神明的力量,我们四个必须真正进入九幽。” 以神兽血肉做封印,以神兽之灵镇压四方,只有这样,才能将神明隔绝在九幽之内,并压制祂们的力量。时光漫漫,阴气浸染,神明的力量与四行实质互相消耗,最终将成为无拘无束的单纯灵气。 “到那时,无论什么神明都将死去,被汲取的力量将再次回归天地。” “可你们也会死。” “吾辈当然不想真的死掉,所以,才需要和你们结契。” 留给结契人的信物,取自神兽身体,这些信物,将始终与结契人的灵魂纠缠,直到四神兽的灵魂被从九幽中解救出来。 玄武说:“封印一成,不仅会封印神明,还会将吾辈的灵魂一同封印进去。这种死地,我等恐怕撑不了太久,便会随神明一同消弭,最后,怕是只会剩下一个失去力量浑浑噩噩的神念。即便如此,也务必重开九幽,被封印在九幽内的力量才会回归天地,吾辈才有重新诞生的机会。” 烛奴反问:“到那时,重新诞生的四神兽,还会是现在的你们?” 青龙看着远方的高山,笑容清浅:“所以,你们就是我们的后路,只是你们愿意吗?” 愿意承受背叛的名义,遭受契约反噬的诅咒吗? 愿意生生世世被诅咒控制,只为一个秘密的誓言吗? 愿意承受两败俱伤的风险吗?既救不出四神兽也得不到解脱,只能在无尽的迷茫中身死魂消。 谁也说不准将来一定会如何。 也许四神兽一丝神念都不会存在,也许四人的灵魂半途就会消散,未知是最大的风险。 这一晚,她们密谋了许久。 烛光吹熄,天光将露。 一个月后,云氏恒于狩猎途中不幸身亡,死于妖兽之手,尚且年幼的云氏宙悲痛欲绝,祈求青龙救活自己的母亲,遭到拒绝。 当时,最强的神明于梦中相会,告知云氏宙取龙骨逆转生死之法,云氏宙入局。 一场大震后,新上任的云氏首领云氏宙暗中联合剩下三位首领,决定将四神兽杀害,以其实质之力吸纳神明之力,这个过程十分危险,未免现世受到波及,须得在九幽内进行。 剧烈的结合之后,九幽内将产生一个稳定的能量源。 四人将与神明一同瓜分平稳下来的能量源,此后,世间将只剩下五位可真正插手人间的上神,至于其他弱小的神明,都将成为祂们的养料。 对于四神兽,四位首领则说依然进行将神明压入九幽的计划。 九幽离现世最近之日,将是三方动手之时,玄武一并卜算,算到最近之地在一片雪山之中。 在这天到来之前,四族在雪山当中修建阵法,云氏宙又命族人修建了一间墓室。 九幽靠近当日,云氏宙以为母亲送葬的名义将青龙引入墓室,趁其不备杀害,青龙殒命,龙骨沉山。 龙血流过山崖,一直流入阵法,朱雀白虎玄武大惊。 然而此时神明降世,牵引了三神兽的力量,留守此地的三位首领,趁其不备,将其杀害…… 那位最强的神明将神兽拖入九幽的那一刻,旁观的弱神不甘心被排除在游戏之外,纷纷进入九幽,想趁强者负伤分一杯羹。 也就在此时,阵法启动,青龙的魂灵顺着鲜血流入。 神兽的血化作归墟之水将九幽环绕,神兽的骨化作入口处的大门将九幽封印,神兽的灵镇守九幽四方,神兽的肉开始吞噬神明的力量。 九幽从神明的沉眠之地,彻底变成了神明的墓地。 “原来是这样。”云走川心情复杂,她不知该怎么去共情曾经的自己,竟如此残忍,以自己的死逼迫女儿做局中的饵。云氏宙杀掉青龙,使云氏恒“死而复生”后发现自己再也离不开雪山的这一刻,她会不会特别后悔? 云走川本想看看后续,比如说,烛奴等人成事后如何与云氏宙解释,就发现眼前的一幕幕都开始波荡。 如同初春河面上的冰,轻薄脆弱透明,底下的水轻轻波荡,冰面就碎成了一片一片的碎片。 无数的碎片被水中的旋涡吸去,云走川也被这旋涡吸了进去。 她成了狂风中的塑料袋,在空中飞来荡去,失重感搅得一团糟乱,她紧紧抓住手中法杖,将辫子咬在口中,眼前杂乱中出现一点亮光。 亮光越来越大,像一团迅速膨胀的云朵,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云走川看清了她的面目。 是巫妄! 云朵一样的巫妄的脸神情晦暗不明,她的上半张脸淡漠地注视着云走川,下半张脸却在扭曲大笑:“还不抓住机会杀了祂,难道想和我同归于尽吗?也好,既然我不能存在,那就让大家一起毁灭!” 狂风中,云走川狠狠一挥骨杖,将尖端卡到云朵的边缘。 “不行。” 巫妄的目光看向云走川。 云走川喃喃道:“妈妈……不,我的孩子,她应该得到自由。” 于是她双手握住骨杖,借着卡进去的尖,狠狠灌入力量。 膨胀吧,生长吧,变化吧! 无穷无尽的生机,从一颗种子的萌芽开始,自由地、自由地……生长。 巫妄的形状开始变换,她的目光依然淡漠,五官开始错位,唯有那肆意的笑一刻不停,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癫狂,好像喝醉了酒的歌剧演员,唱也似的长笑。 忽然又有一点亮光从耳后穿过,重重刺入巫妄的额头。 云走川回头一看,才发现风中飞来荡去的除了自己,还有祝鸣三人。 祝鸣的箭在云朵中破开一个洞,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掉下去,殷清嘉在巫妄脚下喊道:“我接住了。”旋即捧着那亮晶晶的东西去找闻人白。 祝鸣顺势而上,借着云走川的肩膀一跳,跳到了巫妄的眼前。 “好久不见,大巫。” 巫妄的笑声越来越荒诞妖异,渐渐地仿佛在哭了。 祝鸣的手顺着破开的洞伸入,抓住最后那颗核心碎片,她看着那双淡漠的眼睛,仿佛在这双眼睛的深处看到了真正的巫妄。 “谢谢你最后坚持了做人的尊严,我现在相信了,他们叫你大巫,不止是害怕你。” 巫妄的笑声停住。 “再见。” 巫妄却说:“再也不见。” 随着碎片的消湮,云朵一般的巫妄也消失了,真正地化作水汽、雾气、风与烟,再也不见了。 风停了,众人开始下坠。 越坠越深,越坠越快。 殷清嘉喊道:“小心,我们要掉入归墟了!” 她从衣兜里掏出一片龟甲,龟甲越变越大,成了小船一般的模样,殷清嘉驾驶着这片龟甲把掉下来的两人接住。 扑通扑通,祝鸣打了个滚爬起身,拉起云走川后,就去看闻人白。 “老师怎么样了?” 闻人白盘膝坐在龟甲中冥思:“我没事。”她恢复了理智就好,几人都隐隐松了口气。 忽然涛声入耳,祝鸣向船外一看才发现,她们进入了一条“河”。 “这就是归墟之水?” 殷清嘉点头,从另一个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笔,一边记一边说:“没错,这就是归墟之水,没想到内里竟然是这样的。我们可以把它理解成一条包围着九游不停流淌的河,虽然这看起来不像河,四面八方连着头顶脚下都是……都是幻象一般,非常迷幻、缤纷且危险的冲突。” 殷清嘉伸出一根手指到龟甲的保护范围外,不过半秒钟,非常迅速地收回,那根手指好像被刀削了一样开始流血。 分明很小的伤口,却怎么都止不住,非要云走川给她治疗一番才好。 “危险啊危险。”殷清嘉一边嘀咕一边记,“不止身体刺痛,那一瞬间,我的灵魂好像都要顺着伤口被吸出去了一样。这种程度,没有龟甲的保护,根本无法进入。当然,若只有龟甲,我们也无法进行下一步,我们没法寻找正确的方向,我们需要白虎眼引路,需要朱雀血打破封印,这就是契约物的作用了。想必现在我们已经结束神国之旅,该使用契约物去履行万年前的诺言了。” “没错,你们四个马上就要自由了。” 船上忽然多了一个人,把殷清嘉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更是大惊失色,险些没把手里的笔记本扔出去:“殷、殷钰,你怎么在这?” 殷钰坐在龟甲的一角,总是笑意盈盈,仿佛在这混乱不堪的河流里,自有一片春天从她脚下开始诞生。 “诶,我么,当然是来陪伴最终胜利者的。”殷钰说,“巫妄用逻辑的力量让我无法进入执念副本中,但现在,副本已经结束了,神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正文完】 第152章 祝鸣的选择 第一百五十二章 龟甲在无序的乱流中摇摆,祝鸣跨着两条腿坐在边缘固定住身体。 “不打招呼突然出现很吓人的。” “我想多陪你一会。” 殷清嘉似乎有很多疑问,她选择躲到闻人白身后:“还没分析到你的部分呢。” 殷钰噗嗤笑出声:“那你慢慢捋嘛。” 殷清嘉干巴巴地:“倒也不必。” 想要捋殷钰难免就要捋到十年前,万一翻出点不合时宜的旧事,闻人白这个管理局局长还在这,多不合适啊。 不过…… 她目光一下一下觑着殷钰,想忍忍不住,紧紧抓着本子,笔尖飞快滑动。 口中说着不必,手下却很诚实,已经在心里慢慢捋开了,从九幽的历史,到九幽可能出现的变化,最后归纳总结殷钰的成因……殷清嘉越写越快。 忽然龟甲猛地震荡一番,入迷的殷清嘉一个趔趄,手里的本子飞到了殷钰脚下。 殷清嘉扶好眼镜,伸手缩手欲言又止。 殷钰把本子捡起来,递向她,她轻咳一声上前接过,要抽回来的时候却没抽动,心里便又哎呀一声,长长叹气。 但殷钰只是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的诅咒是什么?” 殷清嘉愣怔:“诅咒啊,我想想。” 想了想,殷清嘉笑容满面地拍大腿:“没有!玄武大人慈悲宽容,并未诅咒于我,毕竟当年又不是真的背叛,啊,我不是说朱雀白虎和青龙小心眼,只不过我的运气更好一点罢了。” 云走川忍不住嘀咕:“总不至于这么偏心吧,我们可是付出了两个人的代价。” 祝鸣翻着死鱼眼,不想说话,虽然除了殷钰没人知道她遭受了什么。 进入执念副本前,时间线的倒序中,她回顾了自己的“诅咒”,想必其他三人也如此,殷清嘉还这么说,莫非她当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被诅咒了? 不。 目光扫过殷清嘉微微颤抖的指尖,以及握着笔越发用力以至青白的手指,祝鸣抬了抬唇角,便知道她在硬撑了。 她的衣摆充满褶皱,小船摇摆不定,越来越晃。 祝鸣不禁说:“说实话,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具体经历了什么?” 殷清嘉强压好奇心的样子仿佛强吞下了一只带壳海胆,她一定没发现自己的面目有多扭曲,那双眼睛恋恋不舍地盯着云走川和祝鸣,还要强撑着说:“不想。” 那夜密谋之时,神兽便说,若她们身死,与四人结契的信物必将反噬四人,至于怎样反噬,这就未可知了。 闻人白的情况有家族记载,聪明人稍一推测便能猜到。 殷清嘉把本子合拢,绝不想叫人知道,自己已经悄悄记录了许多闻人白、祝鸣和云走川的情况。嗨呀,这种契约未来还能复刻吗,若四神兽再死一次,还会发生一样的事吗……停!脑子的问题该停下了。 所以殷清嘉坐下,高深莫测:“我向来尊重他人隐私。” 龟甲又是一荡。 迷醉的梦幻的斑斓彩光轻柔地包裹着这艘小船,她们一时如在梦乡,船倾斜的过了,晕漾漾地失重,一时仿佛要摔下去,一时又好像头顶依然是天,脚下依然是地。 她们依然好好地在船上,分不清东西南北天上地下。 殷钰轻轻笑了起来,头一歪,靠到了祝鸣肩上,冰凉流水一样的长发倾泻下来,发丝好像船外的光丝一般缭乱。 殷清嘉移开视线:“哎呀,现在的重点应当是尽快穿过归墟之水。” 这就得劳烦闻人白了。 闻人白睁开眼睛,一双金灿灿竖瞳闪着剔透的光,她看往四周,神情悠忽晦暗起来:“看不清。” 殷清嘉诧异:“怎么会看不清。” 可就是看不清,恐怕得再漂漂,说不得漂得离大门近了,便能看到路了。已经走到这一步,着急没用,闻人白向来耐心十足,又闭上眼睛养神。 一日不将白虎放出,白虎眼的反噬便一日不停,她脑子里乱汪汪,要极努力地维持理智。 殷清嘉曲着双腿,神情讪讪,一时呢喃怎会看不到路,一时又噤声细思。 她年纪也不小了,平日里有专人照顾衣食起居,说起专业知识便侃侃而谈,头发梳得光亮,兜里插一支笔,带着细框的眼镜,好一副精英知识分子的模样。 然而褪去她招商引资时的精明,离得她近了,才能发现,她仿佛从未真正长大过。 她这一生,不论善恶,只为自己的目的。 她既把别人当工具,又是别人的工具。 活成这样,对殷清嘉而言或许是一件爽利事,只是苦了在她手下无辜牺牲的那些人。说起来,她现今投靠了管理局,以她的能力和贡献,恐怕不会被判刑了…… 祝鸣的手指穿过殷钰流水般的发丝,心里杂七杂八地想着。她待殷清嘉,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仇恨,但阿涂那边……日后阿涂回归管理局,怕是要大闹一场。 正寻思着,殷钰又往她怀里靠了靠。 这就有点太近了。 祝鸣挺直身子,把她推开:“自重啊姐姐。”老师在这呢。 殷钰支着左脸:“我只是想回味一下跟鸣鸣的灵魂贴近的感觉罢了。” 祝鸣愣了下:“这又不一样。” 殷钰的手指轻轻地在侧脸上滑动:“是啊,人有了身体,有了欲望,灵魂便隔得远了。不过,我了解鸣鸣,一如鸣鸣了解我,只要对视一眼,身体的阻隔便不算什么了。要是这里没有其他人就更好了,好想入侵鸣鸣的大脑……” “闭嘴吧你!!!” 祝鸣伸手捂住她的嘴,越发尴尬,殷钰在她掌心里闷笑起来。 祝鸣已经嘚啵嘚啵说开了,仿佛只要字多就可以翻过篇去:“要做人就做个遵纪守法的好人,看我,烈火焚烧浑不怕,归来依然当好人,像我这样的有几个,嘿,我真是人类的楷模道德的标兵啊。” 云走川凑上前来:“我也是,老板,可以发奖状吗,我要两张。” “你?还差点。” “哪里差了,拜托,雪山很艰苦的好吗。” “你还有人作伴呢,不像我,孤零零一只鬼,待在冥界烧了几千年才投胎,要不是我意志坚强,希望早就破灭了。” “那……那闻人局长总也算吧。” “这必须的,正所谓严师出高徒。” “那我也算是你的半个学生,凭什么不给我发。” “发发发,都发,应发尽发,大发特发,该发多发,能发都发!” 船儿荡着,梦乡里一般舒坦,闲来无事,祝鸣和云走川细细碎碎吵闹起来。 云走川忽然一伸手,指向殷清嘉:“嘉姐也有吗?” 祝鸣舌尖上的话一卷,狡猾地说道:“这应当由老师决定。” 云走川眼尖:“嘉姐,你在记什么?” 殷清嘉讪笑,收起不知何时又在飞快舞动的笔:“没什么啊。”记一记你们两个疑似的诅咒内容罢了。 那头又在聊起来了,打发着无聊的时间,云走川又问该不该给殷钰发奖状。 这就把祝鸣难住了。 殷钰故作柔情,说楷模的家属得到一张奖状也不算过分,祝鸣便又与她就家属这个词语吵嚷了起来。 谁都没再看殷清嘉了。 殷清嘉的笔又双叒叕回到指缝里,被她摆弄的上下翻飞拉出残影。 “我可以给你单独发一张。”闻人白淡淡道,“发最大的。” 殷清嘉吓了一跳:“哈?” 闻人白:“到时候祝鸣会很生气,好不好笑?” 殷清嘉:“……哈哈,谢谢。”她不禁拎起衣角擦汗,天啊,闻人白这女人知道她开玩笑的时候一点都不好笑吗。 但是这些高声的欢笑慢慢也消失了。 龟甲做成的船依然在漫无目的地漂泊。 在这里,难以计算时间的流逝,兴奋消退后,疲惫上涌,祝鸣开始打瞌睡。 殷钰向她张开手臂:“可以睡在我的怀里哦。” 祝鸣始终惦记着在老师面前的脸面,大抵小辈在长辈面前总是要矜持一些的,她说不要不要,拒绝着,眼皮一点一点闭上,殷钰却难得有些强势地把她按到了自己腿上。 云走川跟着打了个哈欠,躺到了祝鸣腿上。 祝鸣嘟囔了句:“压到我都动不了了。”因为动不了,所以没法挣开殷钰的怀抱,可绝对不是自己贪恋这个坏女人的柔软哦,老师,您绝对能理解的吧! 闻人白不语。 然而,一觉过去,龟甲依然在乱飘。 闻人白说:“看不到路在哪里,有东西挡住了视线。” “怎么会这样呢。”殷清嘉惊讶地翻阅自己的笔记本,“啊,等等,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时机不到,九幽距离人间太远了,我们应该找个合适的时辰再来,就像历史中的那样。所以现在,我们先回去吧。” 闻人白目光幽远:“九幽与人间的距离确实影响很大,但,那是对于人间的人来说。我们已经在归墟中了,所谓的时辰并不重要。” 殷清嘉:“噢噢,这样吗……”声音渐渐低下去。 祝鸣睁开眼睛,对上了殷钰的眼睛,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幽深的湖心,那是沉眠在一片浮光跃金下的阴影:“……腿麻了。” 殷钰低着头,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你的挑染有点褪色了。” “什么?!那岂不是很丑。” “不会呀。” “别看了别看了,我回去重新染。” “可我想看。”殷钰的手指又抚摸过祝鸣的脸颊,她看得很认真,好像要把眼前的祝鸣印进视网膜里。 这种认真,叫祝鸣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便微微偏开视线,感到很不适应。 “虽然……现在神国真的结束了,证明你没再撒谎。”祝鸣说,“但你不要太得寸进尺啊。” 殷钰说:“好。” 一时沉寂,闻人白并不多嘴祝鸣的感情生活,她说:“看不到路,是因为这里有个人,不想走到封印前。” 祝鸣的注意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她腾地坐起来:“什么?!” 殷钰鼓掌:“不愧是闻人局长,这么快就发现了关键。” 殷清嘉的身体微微颤抖。 闻人白:“殷清嘉,你在害怕什么?” 殷清嘉再次揉搓起衣角,试图擦汗,又认为这般太过心虚忍住了:“我没有啊,你想多了吧。” 闻人白只静静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她的灵魂深处。 深处,一个瘦削的年轻女孩抱着头原地转圈。 殷钰却不像闻人白这般好心了,咯咯地笑起来:“闻人局长不愿意逼迫,但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绕圈子。殷清嘉,你不是认为自己没有受到诅咒吗,那不如说说,在被神国的黑洞吞噬后,你遇到了什么?” 殷清嘉满头大汗,这下子谁都看出她有问题了:“没什么。” 祝鸣刷一下蹿到她近前,探头,几乎贴到她脸上:“没什么你这么心虚做什么?” 云走川也爬起:“怕是经历了前世轮回的一些记忆吧,嘉姐,你别怕,就算你以前当过大坏蛋也没关系的,现在已经是新的你了。” 殷清嘉:“倒也不是觉得自己坏……” 殷钰抬手在头顶抓了抓,恶趣味地恐吓:“不说的话,我现在就把你的灵魂抓取出来让大家观赏。要不要体验一下变成植物人的感觉,能听能感受,却不能说话行动,以后,只有你被问题环绕的时候,却再也不能去寻找答案了哟。” 殷清嘉:“我说我说我说行了吧!……呼,其实,真的没什么。” 她只是每一次转世,都在一种诅咒般的命运下,找到上一世的自己留下来的知识与经验。然后在自己的引导下继续研究九幽与造神计划,继续寻找接近九幽的途径,继续不甘心地留下笔记死去,继续形单影只孑然无依地……继续继续继续走着罢了。 她以为寻找到的秘宝一样的知识,原来是自己留下的。 她以为自己遗世独立,原来只是充当了命运的耗材。 她一遍又一遍走上同样的道路,原来根本不存在灵魂共鸣的引路人。 “……只有我。”殷清嘉发出无力的悲鸣,“我以为是师门共同的追求,我是继承先人意志的幸运儿,才能学会这样独特的财富,却原来……原来只是诅咒啊。我那么想得到答案,不惜一切代价,可是……这真的是我的想法吗?” 她苦笑着,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如果一个人连思想都被命运操纵,那么,她还是她自己吗?” 在得知真相的一刹那,殷清嘉真的怕了。 她怕在完成既定命运后会忽然发现,自己对九幽根本没有一点兴趣,她怕自己所有的渴望和想法,都是被龟甲这个契约物灌输的。她怕很多很多,怕自己努力了这么久,最终竟然要论证自己只是万年前玄姝的一个影子。 殷清嘉也想做殷清嘉啊。 殷清嘉求助般的目光看向众人。 云走川抱紧怀中的法杖:“我不知道你算不算你自己,但我……我永远成为不了云氏恒,也无法成为云飞星。云飞星是我妈妈的妈妈的名字……妈妈给我起名云走川,妈妈不叫我云飞星。”她忽然大叫,捂住脑袋,“其实也没必要考虑这么深入的问题吧,越考虑越痛苦,总之,我不想思考这种问题了。” 云走川选择逃避。 闻人白说道:“我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是以往哪一世的自己,或许死去之后,只剩下一个灵魂的时候可以算一算。” 祝鸣:“这种哲学问题,我是不擅长啦,但是……谁说那是诅咒的?” 殷清嘉苦笑:“不是诅咒是什么?” 祝鸣:“是誓言啊,忘了吗,是我们共同约定的誓言啊。说是诅咒,只不过因为过程很痛苦,可是四神兽死亡的时候也很痛苦,灵魂在九幽内困守也很痛苦,所有人都痛苦,但是必须要去做,这就是我们一起约定的誓言。” “誓言……” 祝鸣用力拍她肩膀,把她拍的东倒西歪:“你寻求答案,是寻求解救她们的路径,我们四个人,正因为同样的目标才会走到一起。说是诅咒也好,说是命运也好,归根结底,前世许下了誓言,后世就应当履行,毕竟继承遗产的同时还得继承债务呢。殷清嘉,你很厉害啊,每一世都在超越前世的自己——你当然是殷清嘉了,你只是灵魂足够强大,强到不管投什么胎都很有特色罢了。” 殷清嘉:“呜呜……”眼眶红了,眼泪乱流。 祝鸣:“好了好了别哭了,一把年纪了。” “呜呜,祝鸣,你知道吗?”殷清嘉摘下眼镜抹眼泪,“从来没人跟我说这么贴心的话,他们一般都很崇拜我,认为我无所不知,一点都不了解我内心的孤独。只有你,知识面狭窄却敢于大胆安慰人。” 祝鸣:“……” 闻人白:“路变清晰了。”她扶着龟甲边缘,一点点调整方向。 殷清嘉戴回眼镜,抽抽鼻子:“罢了,已经到了这一步,答案到底是什么,做了才能知道。” 没错,做了才能知道。 龟甲小船穿过时光的洪流,穿过无数灵魂的碎片,与执念纠缠的长河。 闻人白的双眼看破一切阻拦在面前的虚妄,直直带着众人来到目的地。 那竟真的是一扇门。 只不过,是一扇水镜一般的门,门里,倒映着无数被掩埋在旧日中的知识与故事,只消一眼,便刺激的人头脑昏昏精神暴躁。 水镜像一座巨大巍峨的山,山脚下,是渺小的人类。 一道赤红的身影在镜中游过,她猛然扭头,金红的眼瞳缓缓流出鲜血,旧日里,烛奴拉弓射箭,诛杀朱雀,今日里,亡灵哀鸣,如泣如诉。 不仅是朱雀,还有青龙、白虎、玄武…… 漩涡一般的怨恨几乎要扑出水镜,把四人全都吞噬进去了。 强烈的吸引从前方而来,要把她们的灵魂也吸出去,祝鸣耳朵深处又开始响起凄厉噪杂的声音,她听到了,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一声声一道道分明是对她们的质问: 为什么还不打开这扇门?! 祝鸣深深呼吸,在眩晕之下,身体有一瞬间的摇摆。 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背,殷钰说:“打开它吧。” 打开这扇门,放所有人自由。 于是深藏在体内的朱雀血缓缓流出,像一道深红的荆棘,又好像最名贵的红宝石雕琢而成,就这样成为了祝鸣此生前世,必将射出的一箭。 祝鸣凝视前方,再不犹豫,一箭破镜。 万千碎片哗然落下,光与影乱舞,她听到了呼啸,听到了笑声与哭声。 门开了。 洞开一片幽深,仿佛连着地心深处的炼狱。 狂风从九幽深处吹来,归墟之水却开始逆着天地向上,龟甲的船儿越晃越癫狂,封印破除,四道阴灵从九幽四方而至,在洞口处盘旋不散。 闻人白厉声说该走了,紧接着调转船头,上上下下那么一颠簸,眼前便从一片迷幻的长河变成了现实中的山腹深处。 山腹的墙壁连接着九幽的洞口,千万年后,九幽终于再一次与人世相连。 龟甲小船重重跌到地上,跌的几人被反作用力震得往上腾空了一瞬。 祝鸣抬头看向四周,挑眉:“阿走,该你了!” 怪异的花儿攀爬着山壁,杂草长得比人还高,草木深处仿佛有怪异的生物爬行,窸窸窣窣,浓郁到恐怖的生机反倒成了夺命的杀机,更别提眼前那沉眠在无数妖异之花中的雪白巨兽的骸骨了。 这地方,分明是云走川世世代代守护的神墓! 不必多言,正仿佛祝鸣知道如何开门一般,这一瞬,阿走的灵智醍醐灌顶,也知晓了自己该如何做。 她举起精细雕琢出的龙牙权杖,权杖上方亮起的光辉,照亮了眼前的巨大龙骨,龙骨一根一根分解破碎,在莹白的光辉中缓缓旋转上升。 浑浑噩噩的阴灵被生命的辉光吸引,毫不犹豫奔了进来。 一场新生的风暴开启。 万年前,云氏宙为了母亲杀死青龙,万年后,云走川拾起白骨还她们新的生命。 这个过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祝鸣看到朱雀的身体在一点点塑形,提着的心便微微放下了。 然而一扭头,心脏又忍不住提起。 那恐怖的深不见底的九幽洞口前,殷钰正静静站着,一线之隔,她便能进去了。 “……鸣鸣。” “嗯?”祝鸣说,“小心点,别摔进去。” 殷钰的声音缥缈得像云雾:“我该怎么选呀。” 祝鸣疑惑:“选什么?” “要不要回九幽。” “什么?” 祝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想出来吗,出来了为什么要回去,我不明白,你到底什么意思。” 殷钰轻笑了声,不知怎么的,这声响凉凉的,好像自嘲一般。 殷钰说:“你们虽然从执念里知道了很多秘事,但这不代表全部的现实。万年前的四位首领和四位神兽,再怎么强大,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存在。你们以为实质之力吸纳生命之力,形成一个稳定的能量源就结束了,但是,那个能量源其实一直被墓地里杂乱的意识影响。” 祝鸣哑然:“现在神明的意志应当消失了。” 殷钰:“是,但墓地里,还有另一个意识。” “是你。” “是我。” 祝鸣:“……” 殷钰:“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故事吗,那个在死亡中诞生的孩子的意识逃出了裂缝,住进了一个人造的身体,有了一个人类的名字。” 祝鸣抿唇:“记得。” 殷钰:“她其实不是全部的她,大部分的她还在墓地里待着,如今,不再被神明残存意志影响的力量,彻底归属了她。” 只是一想,祝鸣便信了,实在太过顺理成章,但在得到消息之前,祝鸣从未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去看闻人白,发现闻人白的神情中竟也暗藏了一丝紧张。 简直糟糕。 旧神已死,如今,新神要诞生了吗?! 难道,殷钰所谓的产生爱情帮助人类,其实只是她为自己谋划的一场棋局?她真正要做的是借力打力,她的真实目的,也只有这一个。 殷清嘉又开始往闻人白身后缩了。 云走川攥紧权杖,双眼紧闭,正沉浸在重塑新生的过程里,全然不知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祝鸣眉头越皱越紧,皱到后面,心里头火噗的冒出来,直接把她的沉稳烧了个干净。 “好,就你厉害,你现在说这话什么意思?” 祝鸣伸手指着她,好像一个任性的孩子:“你说啊,你想做什么,说明白啊!” 哎呀,糟了啊!殷清嘉紧张的简直不敢看,不明白祝鸣怎么这么大胆,完了完了完了,殷钰要是在这时候翻脸,四个人都得完蛋。 可殷钰并没有翻脸,她只是看向祝鸣,以一种沉静且包容的眼神看着她。 一瞬间祝鸣以为她已经成为神明了般,否则,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祝鸣心尖轻颤。 殷钰低笑:“好,我说。我的主观意识在殷钰的身体里,留在九幽内的,是一片懵懂的潜意识,现在九幽把我和本体隔开了,那些力量尚且不能算完全属于我。” “所以?” “我不知道九幽打开之后,要不要回去。” 祝鸣唇瓣翕张:“……啊?” “不回去,就能继续做现在的殷钰,可是,做殷钰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好处。回去,殷钰与本体融合,本体已经通过灵源与九幽融合,她恐怕再也离不开九幽了。但是,她会成为九幽内的神,不再封闭的九幽灵源充沛,将渐渐演变成一个充满生机的新世界,说不定,比现在的世界还要美丽,你看,诱惑好像很大呢。” “……” 殷钰看向闻人白:“你说,做神是什么感觉?” 闻人白:“不知。” 殷钰又看向殷清嘉:“你知道吗?” 殷清嘉握紧双手:“从记录来看,应该,会很爽。” 殷钰最后看向祝鸣:“鸣鸣,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做神诶…… 祝鸣唇角抽动两下:“誓言已结,恩怨已了,九幽内的事不影响现世的话,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你……你自己选好了。”指甲悄然掐入掌心。 殷钰向她迈出一步:“我没有骗你。” 祝鸣烦躁道:“我知道。” 事到如今,殷钰根本没有骗人的必要了,门已经被打开,那些涣散的力量顺着风呼呼往外涌,不可见的深处,也确实有一个强大到谁都能感受到的灵源。 殷钰:“祝鸣,你希望我留下吗?” 祝鸣几乎要尖叫出来了,做什么,问什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要让她祈求她放弃一个充满诱惑的选择留下吗,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干嘛非要问啊!问问问,一定要从她的答案里,得到什么把柄吗?! 她这种惯爱戏耍人的阴险狡诈恶趣味的混账。 她这种会在别人软弱后取笑人真心的混账。 要多么渺小的概率,才会…… “我希望不希望不重要。”祝鸣的嘴唇好像铁做的一样硬,“哪个好,你就选哪个呗,这事儿……不还得看你自己的想法嘛,别人不重要。” 只有不重要,才永远是赢家。 殷钰玩笑似地问:“一点点也不在乎吗?” 祝鸣便也玩世不恭地回答,好像越不正经越显得自己足够强大:“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们关系匪浅,不过成神这么牛的事,换我我肯定当。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事业的重要,你清醒一点,情情爱爱都是虚的,当了神,什么样的爱情得不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为了所谓的爱放弃不值当。哎哟,你放心,前途如此光明,我一定祝福你。” 她说完就后悔了,她在殷钰眼底看到了一点水光。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 殷钰问她:“我做到了,完成约定不再骗你,所以你对我有没有一点新的……” 祝鸣明明不想那么说,但嘴皮子一秃噜话就飞快地说了出去:“我现在很信任你啊,大家都是好朋友。” 于是殷钰久久不再说话,她只是凝视着祝鸣,微微笑着,逐渐的,那笑容成了一张面具。 祝鸣身体简直冷的像个死人,有的时候,小火神工作室老板的面子比命还重要,现在,她当真好像丢了一条命。 她在等殷钰走进九幽,殷钰不动,她就也无法动弹,其实没过去多久,但她感觉很久。 好像被凌迟了一样那么久……但是再久一点吧,她愿意被多割一点肉! 忽然间一声啾啾响起。 云走川兴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做到了,老板,青龙她们复苏了!诶……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呀?” 祝鸣:“……” 殷钰倒是扭头看向她,轻轻拍了拍手:“恭喜。” 大地开始摇晃。 云走川惊慌:“怎么了?” 殷钰说:“万年来,龙骨的力量一直在影响这片雪山,如今龙骨消失,群山受其影响,怕是要发生一场地震了,这场地震应该会慢慢地持续很久,现在刚开始,比较激烈,注意安全。啊……我也该回去了。” 云走川:“竟然是这样……糟糕,妈妈!” 她惊叫着头也不回地往外跑,然而地震越来越剧烈,被挖空的山腹承受不住大地深处传来的力量,石壁开裂,头顶的石头扑通扑通往下掉。 被凌迟的冻僵的祝鸣的尸体,也在摇摇晃晃。 殷清嘉跑的也快:“局长这边这边,祝鸣……祝鸣你傻了吗,还不快跑?!” 跑,当然要跑的。 但是但是但是—— 一块巨大的石头砸向了殷钰,砸向了站在九幽洞口前不动的殷钰。 那一瞬间祝鸣什么都来不及想,好像死而复生了一样,身体自发地扑向了殷钰。 丢脸啊! 这是祝鸣把殷钰扑到地上紧紧护在身下时的第一个念头。 …… 数月后。 烈阳高照,一所学校门口,挤满了接送学生的家长。 所有家长都神情紧张,因为今天,正在进行一场能改变大部分人命运的考试——高考。 在这样重要的考试前,许多家长都穿上了旗袍,祝愿自己的孩子旗开得胜,许多家长还拉了横幅、准备饮料、备了红包……本地记者在附近拍照取材,采访记录。 首先采访的就是那些准备良多吸人眼球的家长,毕竟电视台也需要播放率嘛。 其中,有这样两个家长吸引了记者的注意。 首先,这两人都很年轻。 其中一个气质温柔文雅,穿着旗袍,白的发光,在人群中靓丽惹眼,天气炎热,她却不见汗液狼狈,一眼望去,仿佛有清风吹拂般凉爽宜人。 而另一个就不同了,另一个神情严肃,坐着轮椅,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婴孩。 记者忍不住上前采访:“你好,我是华都电视台现场记者,请问你们是考生的姐姐吗?” 穿旗袍的那个说:“可以这么算哦。” 记者:“怎么带着这么小的孩子一起来?” 旗袍姐姐说:“因为想让妈妈高考结束后第一时间就能抱到孩子呀,这么重要的时刻,有孩子亲自迎接,妈妈一定会很开心吧。” 记者:“哦……啊?!” 叮铃铃—— 高考结束的铃声响起。 无数家长涌上前来,记者凌乱的大脑还在理着关系,就已经被人群挤开了。 学生们陆陆续续从考场出来。 太过杂乱的环境把孩子吵醒,才一岁多的小孩哇哇大哭来,坐在轮椅上的那人顿时手忙脚乱地哄起来。 梳着一根长长辫子的考生穿过人群,大步走近。 正好记者又挤了过去,听到考生说:“老板,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老板?难道是成人考生? 不不,这女孩看着很小的样子啊! 记者努力挤上前:“你好,可以采访一下吗,你今天考试感觉怎么样?” 云走川抱着云昭悦轻晃着哄:“感觉还好吧,超常发挥,一本应该没问题。” 记者:“哇,这么自信,看来是个小学霸。刚才听你姐姐说,这孩子是你的?” 云走川:“对对。” 记者:“你今年几岁了呢?” 云走川:“好像二十。” 记者:“好像?” 云走川:“身份证上是这么写的,我记不太清……呜呜!”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腾一下起身捂住了她的嘴:“这破孩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哈哈哈,你看她学习学的入迷的连自己的年龄都记不住了。其实她今年二十二,之前生病休学了几年。” 生病?生孩子病吗?不过…… 记者的视线和摄像头同时移到了女人的双腿上。 祝鸣腾一下又坐回去:“哎哟我的腿,突然没力气了,一定是我对妹妹的爱让我忘记了病痛,才能在刚才站起来啊!” 记者:“我怎么听她喊你老板?” 祝鸣:“家族企业懂不懂啊。” 记者:“噢噢,这样啊,那你们是三姐妹吗?” 祝鸣:“不是。” 记者:“咦,那这位刚才说……” 祝鸣:“姐姐的妻子是嫂子懂不懂啊。” 记者:“噢噢……啊?!” 叮铃铃,手机响起,祝鸣接通电话:“喂,老师,嗯嗯,我们都在,阿走考完了,已经出来了……什么,烤全羊?你按住阿涂,等我,一定等我到再吃!” 记者还想再采访几句,但这关系混乱的三人已经完全被烤全羊吸引了注意力。 祝鸣架着轮椅滑得飞快,云走川大步撵着:“喂喂,等等我,那明明是给我考的。” 记者挤不上去,只好放弃,只是镜头依然不舍地追逐。 镜头里,三人走到一辆车前,殷钰好像完全没看到祝鸣突然站起来的一幕,温柔地把她抱进车里。 云走川抱着云昭悦撇嘴:“都装了几个月了,还没装够啊。” 祝鸣拍着大腿吱哇乱叫:“什么叫装啊,我这条腿可是实打实折了的好不好,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只是多养几个月,有什么不对?” “我看你就是想借机使唤钰姐。” “小朋友,话不可以乱说哦,我这是给她报恩的机会。” “噫,鬼才信你。” 祝鸣扭头看向殷钰:“她说你是鬼。” 殷钰捏捏她的腿:“嗯,我是鬼。” 祝鸣开心了:“哈哈哈哈听到了没……等等,你到底在帮谁说话呢。” 殷钰:“你猜。” 【正文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