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半天原来龙傲天是恋爱脑》
1. 穿书
天色蒙蒙亮,村头黄狗叫个不停。
轻竹赶紧起身,将地上的被褥裹了一圈收拾好,隔着素白帘子细细听了帐内人的动静,便出屋熬药。
熬着最后一幅药,药气升腾,她忍不住担忧,不久前娘子伤重,虽说少将军冒雨连夜请了大夫医治,但娘子还是生生熬过一夜才把命保住,渗出的冷汗汗湿了床褥。大夫临走特意叮嘱,身子还需好好将养,药不能停,不然怕是要落下病根,只是眼下,怕不会在这村落停留太久。
估摸着时辰到了,轻竹端起放凉的药进屋,轻声道:“娘子,该喝药了。”
帐中人伸出白嫩的手接过,一饮而尽。
三。
二。
一。
“……呕”帐中人被苦得不行,轻竹赶忙递过蜜饯。
勉强压下苦味后,帐中人复又躺平,双眼无神。
如果她有罪,应该让法律制裁她,而不是让她穿越。
是的,帐中人也就是江愁余穿越了。
她明明记得,上一秒她还躺在宿舍床上跟室友讨论点什么拼好饭,下一秒睁眼就是古色古香的屋檐。
她都怀疑自己吃拼好饭吃出幻觉了。
不敢相信。
再一闭眼又睁开,直接给她上了史诗级强度,增加了毫无预兆的剧痛,从右肩为圆心,覆盖到整个身体,不得动弹,毫无力气。
这下她确实不敢闭眼了。
只见一个古代穿着的老者伸手拔出了她右肩的匕首。
拔——出——了——她——身——上——的——匕——首。
在那一秒,就那一秒,她好像看见她太奶了。
痛啊!!!
痛是明明白白的,脑子是发懵的,人是彻底晕死过去了的。
等她再次痛醒过来,老者已经不在,身边只有一位叫轻竹的婢女在照顾她,只有疼痛提醒着她,这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在演习。
而这几日,她都躺在床榻上消化穿越这件事。
毕竟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咸鱼大学生,脆皮且胆小,一点儿也不符合穿书的大女主条件。
反复尝试闭眼穿回去,屡次失败之后,她认命了,安慰自己好歹零成本穿到个美人身体里。
想当初第一次从铜镜看见自己的脸时,她都惊呆了,好一张芙蓉脸,似花如雾,乐得她多用了一碗饭。
今日份用药完毕之后,江愁余准备再次入眠,耳边却有断断续续的蚊虫叫。
她伸手挥了挥,声音越发大,就在她要叫轻竹进来一起共战蚊虫时。
“咔咔咔----”
“372号攻略系统绑定成功,现开始分析,宿主:江愁余,性别:女。
“身份:大学生,特长:无。”
“穿越经历:无,爱好:睡觉,曾达成连续睡眠十七小时记录,打败了全国99%的人。”
“身体素质:支持活着。”
“智商:你怎么能高估大学生的智商?”
“情商:不做评价。”
“综合评价:对她最大的赞美就是你可以进步。”
闻者伤心----372号
听者落泪----江愁余本人。
“宿主不要伤心,这是总部的判定,我觉得宿主肯定很优秀!”372号开口鼓励道。
江愁余:……在真诚地夸赞一个人时,请去掉我觉得。
372号过于活泼,在叽叽喳喳中很快介绍了穿越这件事。
严格来说,应该是穿书。
江愁余是它绑定的第一位宿主,他们穿到了某经典男频文《宁不为臣》,江愁余的身份是男主的病弱青梅,以辅佐男主成就千秋伟业为终极任务。
而先前原主重伤便是原著开头的小高潮,男主胥衡本是安国平边候的独子,年少从军便受封骠骑将军,立克胜之功,封狼居胥。在赤地一战得胜后,更是名声大燥,知晓上疑则毁之,待边疆平定,顺从圣意上交兵权,安心做一个名流贵公子,
谁知在胥衡外出访友的第二月,平边侯府突遭贼人,满府三百八十二人接连被杀,府门口的血冲了三天三夜都未洗净,圣上大怒,命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一同审案,谁知竟从平边侯府查出谋逆之物,京城上下无不哗然。
帝大恸,在百官死谏之下,褫夺平边候爵位,贬胥衡为庶人,着人捉拿回京受审。
不过是三两日,大厦已倾,再难挽回。
胥衡不顾好友劝阻,执意暗自回京查寻真相,几番辗转才寻到躲在京郊佛寺的原主主仆二人。
作为男主的病弱青梅,原主从小父母双亡,被父族将她送到平边侯府,胥衡母亲连夫人便是江愁余的远房姨母,连夫人念她孤苦无依,自小养在膝下,疼爱无比,更是在那日夜里先遣忠仆送原主离府,躲在佛寺直至被胥衡寻到。
可惜两人相见,原主还未来得及说出那夜情况,大理寺卿便沿着原主踪迹带人搜查佛寺,胥衡只得带原主从后山逃离,后头人马很快追上,两方动手,敌众我寡,胥衡又分心护着原主,须臾身上四处是剑伤,突变惊起,跟在胥衡身边的一人倒戈,刺向胥衡,原主看得分明,先一步以身护住胥衡,彻底晕死过去,直至江愁余穿过来。
江愁余沉默了。
“宿主听明白了吗?”372号眨巴眼。
“听是听明白了,只是……你把小说翻到最后一页,念出来。”
372号照做念道,【风沙漫天,即使刀刃已经轻轻割破她的皮肤,江愁余仍然眷恋地看着远处的胥衡,她知晓他的野心也决不容许她成为他的软肋。江愁余反手抢过敌军的刀刃,用尽自己残存的力气割破了自己的喉咙,血如泉涌,临死之前,她闭目而笑,轻轻说了一句话,只有那位被她抢过刀刃的敌军将士听见。】
【她说,宁不为臣,剑指何方。】
【此后,胥衡所带领的大军剑指京都,废昏帝,拥摄政之权,马踏神州,创开明盛世,留万古青名。】
这次轮到372号沉默了。
这种替男主当血包当到最后,还拔剑自刎成就他宏图大业的剧情确实有些憋屈。
不过动摇是短暂的,372号随即说道:“我们是官方系统,不是外头的小作坊,承诺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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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重宿主的人权,宿主虽然在这个世界死了,但可以在另外的世界活。”
江愁余:“……”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原来是这样理解的。
“那么请尊重人权的系统,替我取消绑定。”
“取消失败,暂无权限。”
“取消任务。”
“取消失败,暂无权限。”
“若是宿主消极对待任务,将会对宿主进行惩罚。” 不知道372号是不是休眠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无情的电子音。
江愁余沉默许久,闭上眼躺的更加平整,还扯过旁边的被子盖住肚皮。
“来吧,下手痛快点。”
系统:……?
……
江愁余睡了个好觉,依稀记得有人在耳边说话,不过也不重要,只是比较意外,醒过来仍然四肢健全,五官俱在。
她尝试喊了一下372号。
372号安安静静,不知道是不是没电了。
江愁余松了口气,总算能够放过她的耳朵了,活了十几年,饮料从来没中过再来一瓶,选体育课都是健美操,如今穿书居然轮到她了,拿的还是龙傲天垫脚石的配角剧本。
都不知道是笑自己运气差,还是笑自己招天恨。
轻竹听到动静从外边拿了饭菜进来,说是饭菜,也就是跟村民换的咸菜馍馍,如今形势比人强,两人一同就着吃。
忽然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声音不小,江愁余和轻竹对视一眼,瞬间警惕起来,放轻动作,躲到里屋的木柜中。
她们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这村里老幼妇孺多,青壮汉子基本都被征去参军,村子又偏,少有人来。
因此男主胥衡才把原主安排在这里养伤,自己则带人引开追兵。
而外面的声音多且杂,浑厚有力,一听便是壮汉,就是不知是寻常山匪还是京城来人。
轻竹想出去透过门缝查看,江愁余虽然紧张,但还是摇头,她们在屋内,门匪紧闭,又并未烧蜡烛有光亮,最好是让外面那些人以为房中无人。
怕只怕……
“砰砰砰”,猛的的拍门声响起,外头问道:“有人在屋吗?”
江愁余二人蜷缩着发抖,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拍门声持续了好几个呼吸,然后停了,江愁余却不敢放松,这门外的人约莫没走。
果不其然,门外的壮汉绕着屋转了一圈。
“这外头柴火还没熄,肯定有人,给我砸开。”约莫是为首的人说道。
“格奶奶的,识相的乖乖出来,不要等爷爷找到你们。”
遭了。
江愁余神经瞬间紧绷到极致。
“372号!!!快出来,不然我要死了。”江愁余心中大喊。
不知372号怎么回事,一直没有反应。
“快出来!!”
“碰-----”木门率先被斧子砸开,溅起沙尘,率先涌入鼻腔的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江愁余心跳得像擂鼓,总之整个人都不好了,看她这是什么运道,遇上的还是专做杀人劫舍的凶匪。
2. 男主
372号依旧安静。
江愁余人凉了一半,心思却出奇的活跃,听人说每个人临死前,应该是走马观花的一生,感受情绪的跌宕起伏。
她试了一下,最后还是最想给这个煞笔系统树中指,连人身安全都保障不了,怪不得没人跟你干。
破门后,嘈杂意外的少了些,江愁余几乎可以感觉到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以及缓慢靠近的脚步。
荒村野岭,她与轻竹两人落到这些恶徒手里的结果不言而喻。
江愁余紧紧抱住轻竹,轻竹更是颤抖得不行,提着心等待最后的判决。
没等到柜门被打开,反而等到接二连三的急促的惨叫,随之便是彻底的安静。
少顷,还是很安静,江愁余感觉柜门之外好似情况有变,按理说应该出去看看。
不过,她一向不按常理,于是继续闭着眼等。
再说,这木柜还怪有安全感的。
不过外头之人可等不了,直接用剑挑开木柜,陡然光亮明晃晃的照入衣柜。
江愁余被迫睁眼,同时也见着外头之人。
男子身形却挺拔如松,玄色的劲袍有些许颜色稍重的深晕,他带着蓑衣帷帽,看不清上半脸,只露出锋利的下颚和薄唇。
冷冽,如同暗室墙上沾血的剑刃。
江愁余只一眼便断定他是原著男主——胥衡。
主要是按照小说尿性,长成这样的必定是主角啊。
而且她忍着恶心偷偷瞥了眼地上的匪徒尸体,皆是一剑毙命,血都没溅开,很符合男主的洁癖人设。
【男主好帅啊~】已经跟死了一样的372号蓦地说道。
听到这话,江愁余下意识嘴角一抽。
我在这儿各种呼唤你救命,你无动于衷。
现在男主出现,你在这儿给我表演原地花痴,攻略系统真的没有投诉通道吗?
“江娘子还不出来吗?”声如其人,嗓音低沉,略微带了些疲倦的沙哑。
江愁余这才回过神,赶紧和轻竹出了木柜,勉强伪装了一下端庄:“多谢少将军救命之恩。”
她垂下眼眸,能感觉到这位原男主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不会发现我是个假货吧。
【宿主,男主在看你呢,你要不要害羞一下?我都害羞了~】372号又说道。
江愁余第一次知道原来电子音带声调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堪称精神攻击。
直到上了这位男主带来的驴车躺下也没彻底缓过来。
还别说,虽然是驴车,也是铺的厚实,坐起来没这么颠簸。
【宿主,他关心你~他人好好。】372号再次说道。
【男主很帅啊,纯情叼玫瑰,体验一下你不亏。】
【想变美吗?想富可敌国吗?不要998,不要98,只要完成攻略任务。】
【曾经有很多人符合条件,我都不绑定他们,直到遇见你,我就相信我们俩是最佳拍档。】
【你是我的第一个宿主,这是多大的缘分啊,系统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江愁余没理它,她已经不愿再跟这个24k纯恋爱脑并试图说服她去送死的系统再多说一句话了。
【宿主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消失的,当时我去跟总部申请终极奖励了。】372号也有点小心虚,见江愁余还不理它,直接放出杀手锏。
一刻钟后。
“什么终极奖励?”江愁余唾弃自己的好奇心。
【原本一般宿主完成任务后,会被重新投放任一万千世界开启新生活,但鉴于宿主原有身体并未损坏,本系统特地申请,当宿主完成终极任务后,可以返回到初世界,并将所得积分兑换成初世界货币,任务简称回村的诱惑,最关键是,考虑到宿主的身体需求,大结局时给予宿主痛觉屏蔽的帮助。】372号道。
【并且由于此次未能及时保护宿主度过新手期,对可能造成的结果进行补偿,宿主可以向系统申请一个要求,限制:不影响攻略结局和主线剧情】。
江愁余猛地一激灵,起身作势穿鞋下驴车。
“也不是想回家,就是爱做任务。”
372号开口: “宿主……”
江愁余摆手打断它:“不用太感谢我,毕竟我是个助人为乐的小女孩。”
“宿主可是……”
“你就是太客气了,我不为名利。”又一次打断。
“宿主你鞋穿反了!”系统怒吼。
……
嘴上答应后,372号终于稍微正常起来,不再发表那些炸裂语录。
江愁余本来想好好计划一下攻略大计,但她现在比较担心另外一件事。
所有原著背景都是系统告诉她的,关键剧情直接模糊带过,这男主家灭门惨案的真相也是,可惜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不记得平定侯府那日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还旁敲侧击问过轻竹,偏偏巧的就是轻竹那日也不在府中,对此事毫不知情,如今跟男主低头不见抬头见,为查找灭门真相,他迟早会问及这件事,她该如何回答呢。
装失忆?伤到肩膀和脑子没关系吧。
电视剧害我不浅。
江愁余纠结万分,突然想到什么,心中说道:“系统展示吧。”
“展示什么???”
“商城呢?金手指呢?道具呢?新手大礼包呢?好感度显示呢?”
系统对手指:“人家才刚出厂,前面几个还没有安装,但最后一个有!”
“报告,男主好感度:百分之二,任务进度:达到百分之三。备注:有印象,但不多。”
江愁余:“……累了。”
她不知一时先吐槽破系统还是先吐槽破任务。
果然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这个任务就是给男主当血包,咸鱼的命也是命啊。
现在才百分之三,后面要吃多少苦多少累才能完成任务。
咸鱼的人生信条是躺平舒服,不是晒干等吃。
而江愁余本人别的乐器不会,最擅长的就是退堂鼓,她想明白了,哪儿不是活,不回去也行。
【宿主继续加油哦!】不要脸的372鼓励道。
“我……”
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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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江愁余想说什么,372号抢先给她塞了二十多本攻略小说结局,江愁余大致幌了一眼,她严重怀疑这些书有别名——《违背承诺的八十一种酷刑》。
沟通无效,她掀起车帘往外看,外面天色暗沉,驴车旁多了些陌生人,胥序却不在。
“少将军去引开后边的人了。”轻竹递过一块干馕和一杯热茶。
“听他们说,明日便可到垣州,到时娘子便可休憩。”
京城通缉,确实待不住,只能往外面走。
江愁余咬着干饼,松了口气,又可以摆烂些日子了。
只是这垣州听起来有些耳熟,她想了想,没想起来又放弃了。
混着热茶慢悠悠吃完干馕,江愁余擦干净手,准备调整姿势继续会周公,她没穿之前就晕车体质,没想到穿了之后还是。
虽然先前发生了一系列不太符合她价值观的事,但是并不影响她的睡眠质量。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超级困蛋,魂归床畔。
几个呼吸,她不仅睡着了,还做梦了。梦中好像被困在一个狭小阴暗地方,外面燃起熊熊大火,数不尽的灰烬遮蔽了她的眼睛,让她看不见外面的一切,灼热的气息要熏哑她的喉咙,几乎人快要窒息时。却见残光破晓,激起一阵冷峭的朔风。
江愁余睁开眼,也一下子清醒了。因为距离她一尺之外持平着一把寒光凌冽的利剑,她曾有过一面之缘,正是胥衡的剑。
以为是救星,结果是杀神。
轻竹不知去哪儿了,车内只她一人,外面也是万分死寂。
她紧张到极致,僵硬着抬头,与持剑对她的胥序对视。
借着大好天光,她终于看清楚了这位龙傲天的脸。
骨重神寒,挺鼻薄唇,墨发高高束起,狭眸望向你,难得的玉面好颜色,却惊起身后冷意。
或许是连夜赶来,身上沾染了一丝寒露,化润在眉目间,愈发朦胧。
上一秒他出剑救她,下一秒他的剑离她咽喉只有一尺的距离,杀意十足。
而此时他似乎浑然不觉这样做有何不对,缓缓开口道:“按理说,应当让江娘子好生休息,但恕我唐突,还是想先问一句。”
“那日府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妈耶,372号没跟她说,这个龙傲天心理变态啊,确定不是投错世界了?
【系统提示,此处回答涉及到主角命运走向,请宿主谨慎作答。】
【另外,接收到宿主的疑问,系统与总部进行核查,投放世界无误,请宿主认真完成任务。】
江愁余:……要不你来?
许是她的沉默有些久,胥衡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因着逃亡在外,素衣布裙,未施粉黛,如同新月清晕,唇色极淡,她眼中有着难以粉饰的失措,僵着一张脸。
他回想归来时收到的密函,对眼前这位母亲口中的好表妹生出些兴趣,朝她半倾身,与此同时,他的剑离江愁余的喉咙又近了半尺。
“江娘子在想什么?”
妈的,阎王点名。
江愁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3. 刺激
江愁余现在好想死,比跑八百米的前一刻还想!
理智告诉她,她现在应该冷静理智淡然,但她真怕啊。
作为典型龙傲天,胥序具有但不限于男频文主角的性格,多疑谨慎,她解释不清楚反而惹祸上身。
再看之前他下手的快速,恐怕她话还没说完,就先到墓地地了。
江愁余觉得自己快装不下去了,再这么下去她的脑细胞和发量第一个不允许。
她犹豫半天,还是决定说实话。
“少将军,不瞒你说,那夜之后我脑子成浆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记得不太清了。”
话说到后面自己都有点心虚,声音越来越小,偷偷瞥了眼胥序的脸色。
胥序脸色不变,也不知信了没信,反而又提起另外的话头。
“母亲常常来信,提及江娘子极爱读书,侯府藏书众多,不输士族传承,而江娘子已然阅历数遍。”
江愁余:……啊啊救命怎么回事!原身怎么还有读书人设,狗系统也不知会我一声。
“姨母谬赞,不过是闲暇时所好。”江愁余纯假笑,硬着头皮装下人设,心里疯狂祈求这哥别再问下去了,她真的要自闭了!
好在胥序只是凝睇她一眼,接着道:
“我少时读书,书中曾提及过,若是人遭遇极为可怖之事,便会出现失忆症状。江娘子可听说过?”
这不是ptsd吗?这波涉及到江愁余的知识点了。
“少将军所言,我亦曾听闻。”
谁知此话一出,胥序手劲一动,剑直直擦过江愁余的脖颈,刺入车后壁。
这剑极韧,尾端摇动,鸣声铮然。
江愁余僵着脸,身子已然木了,心跳却飞快。
她差点快要忍不住脱口而出大喊卧槽,但还是闭着嘴忍住了。
眼前的胥序离她更近,伸手-----
绕过她,拔出了剑。
江愁余清楚地看见剑尖上的蚁虫,也不知道该继续害怕还是感叹这人眼神好。
胥序利落收回剑,眉梢一动,“江娘子以为我是要对你动手?”
“你很怕我?”
讲真的,比起怕胥序这个人,其实她是更害怕他的杀意,就在他出剑的那一瞬间。
真恨这个一言不合就动用武力的世界!此刻想回家的渴望到了极致!
必须得先苟着!
结合男主的洁癖以及满满的求生欲望,她掏出自己的素帕反复翻面确定干净后,诚恳地递给胥序:“少将军用这个。”
胥序虽问出那句话,却好像不需要她的回答,但在听见她那句话时身体一顿,没再理她,翻身上马远去。
见胥序不接并且离开,江愁余瞬间松了一口气:!!!!感天动地,我就知道我不乱扔垃圾按时吃饭是有好报的!
这不就暂时苟住了吗?
她摸摸叫唤的肚子,赶紧下车屁颠屁颠去找轻竹。
隔了十几里,胥序清掉跟上来的尾巴,他缓缓擦着剑上的血,刃面明亮,映射出他眼中难以照透的渊冰,忽闻远处羌笛声,他动作一停,等树影中窜出人来,众属下回禀完要事,他停顿片刻问道:“窦伯先前来诊治,可曾吩咐了什么?”
“并未,只叮嘱江娘子需要好生照料。”其中一人道。
“过几日再请窦伯来趟垣州。”
……
【系统警告,男主好感度下降百分之一,攻略进度:百分之七。】
【请宿主认真对待任务,否则将会对宿主进行惩罚】
听到电子警告,也丝毫不影响江愁余的吃饭欲望,她吃完第三碗饭的最后一口,婉拒了轻竹的守夜请求,准备上楼好好睡一觉。
被胥衡打断之后,她现在困到极点。
在她躺在床上,听到372号第三百一十二次叹气后,终于忍不住睁眼开口道:“睡眠模式开。”
372号:“……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江愁余翻了个身,挡住右耳。
372号又道:“作为可爱的系统大人,必须提醒宿主,现在男主好感度只剩百分之一,如果达到负值后果不堪设想。”
江愁余连带着蒙住左耳。
好在372号没再说了,她成功与周公会面,好好睡了一觉,第二日接着启程。
自从那日胥衡来了这一遭,人却不见了,只留下一些人护送她们。
一日一夜的路程,江愁余没有安国的地图,只从外头的变化以及轻竹的补充,依稀分辨出应该是在北上,直至落脚垣州属下一座小镇,名曰古邳镇。
胥衡应该是早有安排,护送她们的那些人中的领头人将她们带到巷子里的一处院落,“此处是公子的产业之一,江娘子可安心住下,过几日会有人上门替您诊脉。”
江娘子本人有点想让他别说话。
这里虽是不知名的乡镇,但看上去似乎民风淳朴,巷头巷尾邻舍融洽。
就他这一句话,江愁余已经发现,对面左户的婶子做饼子的速度都慢了,右边门口坐着缝衣服的大娘更是直接放下手中物什,竖着耳朵听他们这边。
不敢想她们脑补了什么剧情。
江愁余:“不用了,我好多了,替我多谢少将军。”谁知道诊治什么,严重怀疑是想替我看看脑子。
那人却格外较真:“公子吩咐,不敢不从。”
那大娘也跟着起哄:“小娘子,你夫君也是疼你。”
江愁余:“……”拒绝捆绑cp。
生怕大娘再说出些别的话,江愁余赶紧拉着轻竹进去,关门---落门栓,挡住外头堪称炙热的八卦眼神。
那些人也没强行进来,她猜是分散藏起来了,毕竟还是在逃通缉人员,也不能太扎眼。
江愁余带着轻竹好好逛了一下这院子,院落不大,但胜在简朴自然,颇为闲适,灶台还放着新鲜时蔬,应该是才送来不久,检查完毕后,轻竹果断上手庖屋。
经过这几天江愁余发现,轻竹真的对做吃食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在她的投喂之下,自己的身形比刚穿来时越发圆润。
有菜有饭,没有系统打扰,和好姐妹吃吃喝喝,还有一个小院子能够躺着晒太阳。
她愿意称之为完美的咸鱼生活。
如果胥衡没有带人来。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江愁余老老实实将手腕递给胥衡带来的老大夫,目光不敢落在不远处的胥衡身上,只能看着老大夫的脸。
老大夫短粗的眉毛慢慢聚拢起来,脸色严肃,按照电视剧趋向,他马上就要充满叹气地道:“人怕是……”
江愁余瞬间停止脑补,而老大夫也只拱手道:“江小娘子的肩伤再养半个月应该便能好完全,此外,还偏气虚,老朽再给江小娘子开服方子。”
轻竹闻言,接过老大夫的方子便去拿药。
江愁余是真的不想再喝药了,越来越怀念现代的浓缩药丸。
但现在她也不敢说话,毕竟龙傲天还在,还好白胡子老爷爷也……
恩???人呢
看病的老爷爷也不见了,胥衡则坐在自己的躺椅上,阖着眼似乎在休憩。
气氛有点尴尬且沉默。
江愁余想跑,但372号同时说道:“今日日常任务还未完成哦。”
【系统提醒,今日必须完成攻略日常,推荐宿主给男主送吃食。备注: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
昨日系统自动更新后,就多了这个日常任务,江愁余:“……”在游戏做日常任务就算了,攻略还有日常任务,我怀疑你抄袭!
她心中疯狂吐槽,脸上还得保持微笑,她先选了离这位哥最远的位置坐下,动作小声,生怕吵醒他。
小桌上放着轻竹今日才做的马蹄酥和水晶糕,因着她近日吃的多,轻竹只做了半人份的量。
她自己都不够吃,还要给男主送。
江愁余数着量,想着先吃几块,反正男主的人设就不爱吃糕点之类的。
她缓缓伸手,就在要碰到马蹄酥的那一刻,原本躺椅上的胥衡猛的睁开眼看向她。
我嘞个大豆。
江愁余条件性撤回动作,发出一声尬笑:“少将军醒了?要不要用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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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点?”
说完眼睛眨巴等着男主狠狠拒绝,反正系统也没要求男主要吃下。
谁知胥衡却起身走至她面前,江愁余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寒凉的气息。
眼前之人缓缓拿起一块……一整盘???
“多谢江娘子。”
谢毛?我恨!
【系统提示,日常任务完成,奖励一点随机点数以及随机大礼包。】
江愁余瞬间收回骂人的脏话,还补了一句:“若是少将军喜欢,我等会儿再给少将军送一些胡桃糕。”
顺便蹭一点。
听到这话,胥衡则用莫测的目光看了眼江愁余,缓缓说道:
“江娘子与从前相比,确实变了不少。”
江愁余正打算让系统打开礼包看看有什么,冷不丁听见这一句冷汗都下来了。
【警告,不可让主角察觉到穿书真相】
【警告!警告!】
江愁余:“……”
她现在就在想,为什么要和这位哥同处一室呢,嫌死的不够快吗?
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睛看着胥衡,尝试挣扎地道:“人会成长,尤其是面对生离死别之后。”
莫名其妙被拉到这里做任务她也很难啊。
“少将军或许不信,但我绝对不会对少将军不利。”
甚至还要为你挡枪挡箭,奉献到大结局。
“我言尽于此,一片丹心,望少将军明辨。”
想不出词了,就这样吧。
一口气说完,江愁余还有些口渴,但不敢移开眼,试图让胥衡看清自己的坦诚。
而胥衡听完,脸上似笑非笑,“江娘子怕是想多了,同为亲族,如今更是只余我们二人,我自然是相信江娘子。”
说罢,又想起什么似的,“胡桃糕不必了,我母亲许是并未跟江娘子说过,我幼时食下胡桃,起了数日的风疹,此后,再不食此类糕点。”
完蛋。
江愁余内心直呼。
那她送胡桃糕算什么,算她想整死男主?
好在胥衡并未再多说,只留下一句,“三日后垣州太守做宴,江娘子与我同去。”便走了。
直到江愁余端过轻竹熬好的药,纠结万分,呲牙咧嘴喝下,她才反应过来,胥衡是打算带她一同出门。
古代通缉这么随意吗?还能出去吃席?
而且垣州太守为何有些耳熟。
“轻竹,垣州太守你可知道?”
轻竹摇头,“奴婢不曾来过垣州,不过,奴婢方才出门拿药,托了个小药童送药上门,不如召来问问。”
江愁余震惊,不愧是训练有素的优秀服务人才,一趟出门就找机会。
那小药童更是机灵,虽年纪尚小,放在现代还是刚上学的年纪,话说得自然顺畅,想来再外头已然打了几回腹稿,说起垣州太守,“垣州太守大人姓孟,名临翰,少时中进士,之后放京任职,已在垣州任职六年有余,清廉有政,受垣州百姓爱戴,膝下有一女,很是疼宠。”
江愁余恍然,怪不得先前觉得垣州如此耳熟,原著提过,男主后期叛乱起兵,以“清君侧”的名号打进京,随他左右的便有这位垣州太守孟临翰。而孟临翰之女更是心系男主,不过男主一心搞事业,狠狠伤了美人心,好在最后这位孟娘子结局还算好。
至少比原主好,江愁余想了半天又同情上自己了,一直给男主当血包当到大结局,不想让自己成为敌军威胁男主的把柄,挥剑自刎了。
原著提及,后人对于原主的描述以自刎之词带过,更多的还是赞颂男主的开国之功,平难之效。
想到这,江愁余更是无语凝噎,心里再次给煞笔剧情竖中指。
想到这,她也是有些疲惫了,让轻竹给小药童些银子作为他的讲解费,并承诺下次还找他。
收拾完毕,事已至此,还是先睡觉吧。
休息好才能迎接下一次打击。
谁知轻竹又端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进来了,她轻声问道:“娘子,今日还是照常吗?
江愁余一个激灵起身:???什么照常?
4. 赴宴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请宿主在规定时间内按照原主习惯行事,时间一刻钟,任务进度百分之零。】
江愁余的睡意消失了,涌上心头的是疲倦。
她面上还得装出微笑。
轻竹微笑。
江愁余微笑弧度拉大。
轻竹微笑并且递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僵持了十秒钟,江愁余犹豫片刻,试探着开口:“你把木盒给我吧。”
轻竹却好似触发到指令一般,将木盒递给江愁余,说道:“娘子好了叫我。”说完退出屋内,还细心掩上门扉。
猜对了。
江愁余松了一口气。
然后呢?
系统还特意播放了倒计时声音,紧迫感拉满,想起古装电视剧,她反复摸着木盒,看是否暗藏机关,无果,又观察木盒上头的几道彩绘,更看不懂。
她屏住呼吸一口气打开木盒,却没想其中空无一物,那看来就是让她放进去某个东西,放什么呢?
东西都是轻竹替她收拾,身上亦是空无一物。
纠结万分,她只能从书案上取了一张空白的宣纸。
做好一切,江愁余招呼轻竹进来取,眼见轻竹将木盒塞入袖口,她琢磨了一下,继续试探道:“这几日我们路上颠簸,应该没有晚了日子吧。”
轻竹更是疑惑地看她,还是敬业地摇头,“并未,同上一次恰好隔了一月。”
江愁余差点吐出一口老血,算算日子,一月之前正是侯府灭门之日,偏生那般巧,原主贴身婢女出门寄物,全府三百八十二人被灭口,唯独原主安然无恙。退一步说,要是原主能说出那夜之事便算了,偏生如今的江愁余已经换了芯子,说不出一点。
想到胥衡剑出鞘时,毫不掩饰的杀意。
江愁余默了,她要是男主,不怀疑自己怀疑谁。
如果她没猜错,这个木盒的东西刚出府怕是就被拦住了。
【任务进度百分之八十。】
江愁余:“……”
百分之八十应该算是自己这边已经勉强混过去,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应该是看男主那边怎么判定。
想着那张纸,江愁余有点一言难尽。
……
虽说胥衡早年间遣散分化了所领大军,不过他始终明白,乱世之中,唯兵者胜,无人知他身边还有一只精锐暗卫,也是凭借着这支暗卫,他才能带着江愁余从京城逃来垣州,与孟临翰汇合。
“主子,从江娘子处截来了此物。”暗卫双手呈上木盒。
胥衡注视着书案上笔墨未干的字迹,许久之后才接过木盒,缓缓展开宣纸,辨不清情绪的眼眸有些波动。
“有意思。”他问道:“可曾查到寄往何处?”
暗卫头愈发低:“京城的合风馆。”著名的男色之地。
“属下查过邮驿,江娘子自今年起始,便每月向合风馆送信,行事隐秘,外人不知。至此已是第六封了。”
“寄出去吧,不要耽误她的大事。”不知有意无意,大事一词尤其轻。
暗卫赶紧接过宣纸,待瞥见上面的内容,也忍不住嘴角一抽。
“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位江娘子也真是不拘世俗,果然是情至深处,难以自制。
……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奖励一百积分。】
积分什么的,江愁余已经不在乎了,生死面前,什么都是浮云。
……社死也是死。
大概是任务大部分判定完成,系统没再为难她,轻竹来送饭时不(fei)着(chang)痕(qiang)迹(xing)地说这些东西都是寄到京城的一人手中。
江愁余赌上一盘小点心,按照剧情矛盾,这人肯定是男子。
最要命的是她写的东西。
怪她古诗词读的少,刚才千钧一发之际,能想得到那句诗并默写上去,还得多亏发达的短视频。
不然她只能默写床前明月光之类的偏题诗句了。
江愁余的思绪疯狂发散,最后得出结论。
东西十有八九是落到胥衡手里,如果这样,肯定百分百是看过了,从此以后她的人设还要多加一个标签。
与外人私相授受的恋爱脑表妹。
可恶。
好像也不是什么比较好的形容。
江愁余脑瓜子有点痛,当事人真的十分后悔。
【系统提示,积分可以兑换抽奖次数,一百分为一次。】372号强行打断她的悲伤。
抽奖?
江愁余勉强振作,得知积分只能用来兑换抽奖次数,便大手一挥直接开抽。
【恭喜宿主获得替花愁。备注:风雨不懂花的伤痛,但愿意替花愁。】
江愁余有种不好的预感。
【简单来说,就是宿主可以替男主承担一次攻击,无视距离。】372号说完沉默了。
讲真的,这是转盘里唯一一个对宿主不太友好的道具。
它也没想到自己的宿主一发入魂。
眼见着江愁余准备去找刀,求生欲使它赶紧说道:“宿主还有一个大礼包!”
【礼包打开中----恭喜宿主获得续命丸。备注:阎王要你三更死,续命助你活五更。】
虽然好像也不是特别好的东西,但江愁余还是满足了,接着拉过被子入睡。
这一下再没人打扰,江愁余狠狠睡饱了,醒来之后还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待遇直线上升。
先是轻竹说送来的蔬菜瓜果种类骤然变多,连着饭菜花样也多了不少,干饭人狂喜。
再是屋子外头的暗卫也少了半数,门口的守卫也不见了,除了胥衡所居住的院子,行动不再受限。
最后府中送来了赴宴的衣裳,江愁余虽然不懂,不过根据古代的制衣工艺推测,这衣裳怕是价值不菲。
从隐形囚犯上升成正常的表小姐待遇。
江愁余估摸着应该是胥衡打消了些疑心,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多少。
三日的时光一晃而过,江愁余还是比较激动的,毕竟是穿书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出门。
她再三拒绝轻竹再插一支步摇的动作,轻竹也没有强求,只叮嘱:“垣州不比京城,人情往来一概不知,娘子须得多加小心。”
这一次因着情况特殊,轻竹不随她去。
江愁余小米啄鸡似点头,保证自己听进去了,轻竹勉强放下心,送自家娘子到府门口。
胥衡已然等在府门外,尽管江愁余吐槽这脑残剧情,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龙傲天男主确实是好皮囊,郎艳独绝,世间无二。
上了马车,车内布置的很是细心,糕点茶水,还有些未有书名的书。
考虑的还是颇为周到嘛。
江愁余拿过一本翻开,尽是蝇头小字,陈书了近日以来各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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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以及京城秘闻。
…………?不是话本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胥衡掀帘上车。
回味过来这些都是为胥衡准备的。
不过,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不去骑马,反而要来坐车。
江愁余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在胥衡的平静的目光下,合上书页,推到他面前,脸不红心不跳地编了一个谎话:“不知是何人所书,字如此小,根本看不清。”
胥衡:“……”
虽然知道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江愁余还是继续装下去:“少将军看书时可要仔细眼睛。”
胥衡没拆穿江愁余先前才说过自己阅过侯府藏书,接着她翻开的那页接着看。
马车内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时不时的翻页声。
江愁余紧张了一刻钟,见胥衡没有追究的意思,才松口气。
不知道去垣州太守府的路程有多久,她也不敢随意睡觉,只能偷偷看看马车外。
商铺林立,叫卖声不断,很是热闹,小药童说垣州安定太平,果然不假。
正街处更是人潮涌动,马车也渐缓。
“此番宴席是垣州太守有意相邀,若是需自报家门,便言是青州庐城江家。”
下马车后,胥衡看她一眼,轻声说道。
江愁余老实点头,她现在的任务就是不要打扰男主的大计。
太守府的仆从很是有眼力见,双手接过名帖,让人引着胥衡和江愁余二人进去,各自入座。
隔着插屏,江愁余隐隐约约看见胥衡在对面入座,端的是风流公子派头,刚落座便与众人相谈甚欢。
她着实佩服,其实这人能成功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江愁余这边位于末席更是自在,无社交压力,耳边是女宾们的闲聊八卦,饭菜可口,服务周到。
唯一比较不习惯的就是上座偶尔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听旁边的小姐妹说,主座上的正是垣州太守之女---孟别湘。
她趁着众人敬酒时偷偷看了眼,作为原著着墨不少的人物,气若幽兰,秀雅绝俗,绝对是大美人级别的。
美人也似乎看向她,轻轻浮现一抹浅笑。
江愁余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埋下头多吃了两口饭。
宴席过的很快,上半场结束,中途休息,女宾们相约去逛后院赏花,江愁余本来想偷偷待在这里浅眯一会儿,人陆陆续续地结伴出去,只留主座不胜酒力的孟别湘和她。
【系统提示,原著重要女配出现,请宿主注意言行。】
该死不死,这破系统还冒出个提示。
相比之下,江愁余还是决定出去,毕竟两炮灰女配相处,不敢想象破系统又要抽什么风。
“江娘子可是想出去逛逛?”上座的孟别湘突然开口道,声音宛转。
江愁余:……你咋醒了。
剧情走到这儿,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正是,我看外边日头正好,孟娘子既然不胜酒力,不如先好生休息。我去找人给孟娘子送碗醒酒汤。”
一口气不打磕绊的说完,就打算溜,谁知孟别湘听完则是起身,来到江愁余身边挽住她。
“作为主人家自然需有待客之道,我陪江娘子吧。”孟别湘开口道。
江愁余拒绝无果,只得和孟别湘一同去后院,其间孟别湘未曾主动开口,两人安静,直至到了假山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谈话声。
5. 孟府
假山、密会、偷听。
这三个词一总结出来。
作为熟悉经典宫斗和宅斗剧情的江愁余,果断闭紧嘴,放轻脚步,确定左右前后没有石子枯枝残叶等一系列能够踩起来发出声响的东西后,当机立断就准备朝刚来的方向回去。
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个孟别湘。
走了一步。
……
没有第二步了。
后面一股大力牢牢控住江愁余。
顺着力看回去。
孟别湘的手牢牢放在自己胳膊上,白嫩的手看起来没使多大力。
“……”
草!不是,大美人你是怪力少女吗?
原著里面不是形容孟别湘柔顺可亲吗?不是凡是见过她的人都心生爱怜吗?
为什么现在感觉她能一手把自己薅翻??
江愁余又开始怀疑,这个破系统真的不是把金手指开给出她以外的所有人了吗?
思绪翻涌之间那边的说话声已经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
“……两姓联姻是结两家之好,由不得你胡闹!”一道清冷的女音,不免带了丝怒气。
“正如长姐所说,既然是为两家之好,为何非得结亲,徒增怨侣,如同父亲母亲一般。”应是妹妹道,声音清脆,语气中满是嘲弄。
“事关家族,此亲必须得成,我会寄信回颍州,暂不归家,直至守着你出嫁。”
“如今父亲尚在,家中诸事不劳烦长姐这位出嫁女。”
“不必担心,父亲已然应允我打理你成婚一事。”姐姐顿了顿道。
“我不明白,你已是受命出嫁,颍州那家子没一个好相与,短短一年,你吃尽了苦头,如今也要我同你一样吗?”
“……婚姻大事,从来由不得人。孟还青是我同父亲争取良久才为你定下的,为人沉稳,叔父更是垣州太守。如今世道乱,惟有依附繁枝才能苟活,你嫁过去好生做一个当家主母,平安一生……”
姐姐不容决断的话音落下,便拉着妹妹的手远去,逐渐听不清。
江愁余没想到听见这么一段争论,主人公还是孟别湘的堂兄。
虽然不是当事人在场,但是他妹在啊。
她忍不住看了眼孟别湘,孟别湘似有所察,瞅见江愁余脸上明晃晃写着的你(兄长)没事吧。
她反而率先笑起来:“无事,大族联姻,向来如此。”
“黎家擅营生,府中资财不可计数,他们看中孟家势大,我父亲亦需黎家襄助。”
说着,她缓缓靠近江愁余,柳叶眼眨了眨,意有所指道:“你已是有幸之人,却非一直如此,须知为人行事不过权衡而已。”
话刚说完,孟别湘瞥见转角处人影,便直起身,嘴角笑意更甚:“有人来接你了,那我便不送你了。”
她冲朝着这边来的那人行了礼便转身离开。
接收着孟别湘巨大信息量的江愁余还在消化,眼前一暗,胥衡已到了眼前,
他并未问方才孟别湘说了什么,目光扫过江愁余确定没有缺肢少两。
“走吧。”
江愁余有些意外,两方合作这么快谈完啦?
脚却非常老实地跟着胥衡走,穿过回廊,看见匆匆赶往主院的仆从以及陆续离开的宾客些更是懵逼。
只依稀从一些夫人小姐的话里提取中一个信息。
孟太守突发恶疾,病体难支。
回到马车,在江愁余第二十七次偷偷看了眼胥衡后,胥衡放下手中信笺,开口问道:“江娘子可有话说?
他这一开口,江愁余瞬间滑过各种想法。
孟太守重病怎么回事?怎么之前从未听闻?那孟别湘大美人怎么办?你们的合作怎么办?
她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少将军干的?”
胥衡:……?
“孟临瀚少时师从名医,习养身之道,身强体健甚于常人。”
江愁余秒懂,这是在装病啊,不过好端端的作甚装病。
胥衡则将小桌上的信笺推过去。
他动作的同时,江愁余立刻敛眉垂眸坐端,浑身上下写着我绝对不偷看。
“看。”
“好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动适应的原因,虽然这个朝代的文体与现代有所区别,但她都能看懂,第一次体会到学霸的感觉。
写信之人很急,信中寥寥几句。
今上广纳后宫,特派敕使出京,现已入垣州、颖内、会稽、延陵等。
若她没记错,今上已是古稀之年,底下的儿孙都能绕太守府一圈了。
骂他老牛吃嫩草都不过分。
不过倒可以看出孟太守为独女打算的心思。这些日子江愁余为了夯实自己的阅遍群书的人设,也是拿出期末考的架势,狠狠啃了几本书。
其中就有《律明纪》,父患病,子侍疾,不得嫁娶。
不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始终是皇权高于父权,若事情无可挽回又该如何?
“今上年迈,却非无力,猛虎之榻,以容他人酣睡,广纳后宫不过是想看各州郡的人心浮动。孟临瀚想入京城拜内阁,亦忧神都局势,筹码在侧,只看如何权衡。”
江愁余今日第二次听见权衡二字,下意识皱了皱眉。
抬头得到胥衡问询的眼神,老老实实交代了孟别湘的话。
按照孟别湘所说,她应该是知道自己父亲的打算,千般周全权衡,只为一颗慈父心,她却不似常人所想的那般反应。
胥衡没有半分意外,目光静静落在江愁余身上:“你怎知现下已是权衡后的局面?”
这就高深起来了,细丝乱如团,线线涉生死。
江愁余摆手表示听不懂,更希望对方放过自己的脑细胞。
如果能回去,她会马上在小某书上开篇帖子,名曰《谁敢和古代人玩权术-找亖》。
躺平才是她该做的。
对面人也沉默了片刻,接着淡淡说道:“我这几日不在垣州,若是有事,你可寻后院禾安,她自会传信给我。”
江愁余替胥衡翻译了一下----我要出门搞事业,你呆在这里,不要乱走动,有事通知我。
“少将军放心,我绝不会让自己的脚踏出大门。”江愁余拿出自己最为坚定的表情,试图让胥衡相信自己。
有这个亖系统和智障任务在,她就是面前这人最为脑残的事业粉。
舍生忘死的那种。
胥衡也不知信了没信,车缓缓停在小院门口,见对面人以奇怪的姿势和惊人的速度踏进小院,他收回目光,落在方才的信笺之上。
“计划照旧。”
马车外带起一阵清风,车帘翻动间,最后落在江愁余的眼眸。
是极其淡漠又是皮肉包裹的下颌棱角,矛盾又融合。
*
华宴初歇,太守府的仆从无声低首收拾着残局。
孟别湘穿过回廊,一眼便看见跪在主院前的人。
青年难得的清俊模样,面色苍白如瓷,初春渐暖,他却披着鸦羽大氅。明明生在西北苍茫地,眉眼间却笼着江南烟雨浸淫的倦意。
许是跪的久了,瘦削的指尖无力地撑在厚重青砖上,守在主院门口的丰伯欲言又止。
他皱着的眉看见迎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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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孟别湘才松了松,连忙低声道:“大小姐来了,家主在里边等您。”
孟别湘略微颔首,转而看向了还跪着的孟还青。
“他这是作甚?”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跪着的孟还青听见。
丰伯无奈自家大小姐性子,小声道:“还是为了婚事。”
孟别湘挑眉,这对未婚夫妻倒是出奇,一个不愿嫁人,另一个不愿娶。
她不再多问,进了里屋,便见父亲坐在书案前的太师椅看着各地呈递上来的文书,丝毫不像外界传言的病体难支。
孟临瀚面容如古松经霜,经重不肯折,眼尾细纹揉进多年世事,既含书生阅卷时的温润,又带身居高位的凌厉。
“父亲唤我来有何事?”孟别湘只看了一眼便又将目光落在地面。
“胥衡你见过了?”孟临瀚提笔在文书上圈了一笔。
“见了一眼。”
“感觉如何?”
“潜蛟沉渊。”
孟临瀚有些讶异,搁下笔看向孟别湘,“倒是你第一次如此评人。”
“胥衡年少出征,北疆之战鏖战六日,斩北疆督国,歼异军数万人,淮边城如今还在吾疆,边界安稳,难道真是因为何瓯那草包,胸无大志,志高才短。说到底,还不是忌惮这条潜蛟。”
孟别湘嗤笑,清脆的声音在主屋回荡:“封狼居胥,与命争衡。”
“只可惜……”不知想到什么,孟临瀚唇边的笑意微敛。
虽说孟别湘早已知道胥衡拒绝孟临瀚的联姻,还是忍不住打断道:“父亲!胥衡会是对手或者盟友,却绝非是你的乘龙快婿。”
“住嘴!”
孟临瀚指节抵在文书边缘,一身鸦青常服衬得他面色冷如寒潭,眸光似乎要将孟别湘生生钉穿。
孟别湘嘴角微微勾起,嘲讽地回望。
两人僵持半晌,好在门外的丰伯进来添茶,顺势说道:“家主,宋先生等人已然在注闻阁候着了。”
孟临瀚阖眼,随后睁眼已然平复心绪,看着这张与自己肖似的脸,沉声说道:“罢了,既然你不愿,为父自然也不会逼你。”
“你先退下吧,转告孟还青,胥衡并无联姻之意,孟家和黎家的婚事照旧。”
孟别湘转身就走,出了屋门,门前的孟还青已然不见,不知是否被奴仆些带走,她走了几步,丰伯追上来连声唤她:“大小姐,您这次真是冤枉家主了,此次联姻并非是您同胥少将军,而是那位江娘子同还青公子。”
“还青公子不喜同黎家联姻,家主便提出让还青公子同胥少将军表妹联姻,谁知胥少将军断然回绝,还青公子更是抗拒,言愿同黎家联姻。”
前半截孟别湘清楚,与江愁余同游后园时才忍不住说道权衡之术,世间往来熙攘,只为利也,自家所谓的好父亲此时放弃利用她的婚事拉拢胥衡,只是因为自己这个棋子有更值得的下法,不然来京使者即将入垣州,这位父亲毫无动作,怕是也舍不得京城的高位繁荣。
不过孟还青对于联姻之事前后的态度,让她生起些讶异。
自己这位堂兄,自幼师从儒家名师,文人风骨有之,却少世俗之志。
孟别湘敷衍过丰伯,在后者地长吁短叹中绕过回廊,传入耳边断断续续的低咳声,甫一抬眸便见孟还青立在墙角,唇角抿成一线,下颌骨微微突起。
“孟临瀚让我转告你,和黎家的婚事照旧。”孟别湘率先开口道。
孟还青眉峰如刀锋般压低,脸上的倦意散了大半,恍如雾凇散去的青松,眸光与她对视,喉间缓缓滑动,吐出来的声音却清晰:“孟别湘,我想同你做一番交易。”
6. 婚宴风波
自从上次胥衡说他要搞事业,便连着好几日不见人影。
别误会,不是江愁余故意打听,而是轻竹新交好的小姐妹们跟她说的。
面对轻竹的担忧,江愁余丝毫不担心,龙傲天之所以是龙傲天,除了每章的爽文打脸环节,就是他们出奇的生命力。
不管是摔下山崖还是掉进陷阱,都有各种奇遇。
指不定胥衡这次出远门就是集结旧部去了。
江愁余平躺在木椅上,喝了口小厨房新做的碧筒饮,发出舒服的喟叹。
有一说一,胥衡选的这件房屋确实不错,毗邻市集却不吵闹,轻竹每天采买各类瓜果变着花样做吃食,这碧筒饮则是采晨间最鲜嫩的荷叶所做,有诗人赞其“酒味杂莲气。”
锦被散发出烘过的沉水香,裹住春日的三分暖意,她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之间一人在她身旁落座,抬手拿起轻竹端上来的酪浆,露出玉腕上的三镶翡翠镯。
梦中居然还会见到孟别湘?朦胧之间大美人巧笑倩兮,龙傲天文就爱对各类女主进行美貌描写。
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想到。
无人惊扰,江愁余一觉睡了许久,醒过来还有些不太清楚,甚至以为还在现代周六寝室的下午。
直到看到周遭房屋陈设才稍微清醒,她已经穿书了。
“醒了?江娘子还挺嗜睡。”身后声音突然响起。
“大美人?”江愁余转身看到原本该出现在梦中的孟别湘,下意识说道。
同时心想,你们古代人都有什么毛病吗?老是喜欢守在睡着的人旁边。
孟别湘听到江愁余对自己的称呼,笑意更甚:“自是寻你有事。”
江愁余不知她哪里来的兴致,还一幅熟稔的模样。
“孟娘子请说,只是我笔墨不通、鄙陋不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胸无点墨、孤陋寡闻、粗枝大叶。”她一口气念完,确定已经将自己贬低完毕,才装作为难地看向孟别湘。
“江娘子口齿颇为伶俐。”孟别湘看着她刻意的表演,表情古怪。
“无甚大事,只是再过两日便是垣州平社节,百姓都会搭台庆贺,我意欲出游,请你同行。”
小院日子舒服,江愁余又是个死宅,想到现代地节假日出游人挤人地盛况,她果断笑着婉拒:“非是我不愿,只是我今日身子不适,医者让我需得好生修养。”
“还是先好生修养。”孟别湘露出略微失望的表情,随即话锋一转,“那十日后的喜宴你必要前来,我到时派人来接你。”
她不给江愁余拒绝的机会,指尖落在早已搁在一旁的喜帖,表情似笑非笑。
“我家中也有名医,到时也为江娘子诊治一二。”
说完,她端起旁边的酪浆一饮而尽,翩然起身离去。
江愁余:“……”不是,我们周某人大大的拆屋效应你也会啊,古代这么出人才??
回顾了与这些人才的对话,江愁余开始怀疑自己拿的希望之星辩论赛一等奖的含金量(ps:小学获得),发誓如果她能回去,一定选修一门说话艺术的选修课。
规划好之后,她拿起小案上的喜帖打开,目光落在两位婚事主人公的名字。
孟还青与黎文桐。
江愁余反应过来是自己和孟别湘听墙角那回的姐妹,看来还是血脉压制,那位妹妹妥协了。
根据胥衡所言,他对于孟家的态度不置可否,但也不难看出孟家并非外界所言那般好,江愁余收起打算耍赖不去的心思,准备和轻竹一同前去。
垣州平社节确实是一大盛事,全州上下庆贺,更有搭台比武,江愁余还是选择不出门,听游玩回来的轻竹她们说,今年的节魁倒是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带着铜制面具,不清楚面目,但从身姿不难看出是位女子。
此消息传遍垣州大街小巷,毕竟是垣州平社节以来第一位女魁首,百姓些都认为是哪位云游的高人。
江愁余回想了一下,大概剧情里似乎没有提到过这类人物,说起这个,系统这个玩意儿已经安静好几天了,她尝试叫过几回也没应答,不知道是不是休眠去了。
不过不用做每日任务真开心,江愁余乐得又喝了一碗甜汤。
十日一晃眼过去,外边关于女高人的传言愈演愈烈,有人说她将星托世,下凡收复失地,有人则称她是天煞孤星,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院内是叽叽喳喳的八卦闲聊,院外守着的禾安看着远远驶来的孟家马车,转身进了院子禀告:“江娘子,孟家来人了。”
江愁余收拾好,正准备出门,忽然又想到什么,退了几步来到禾安面前,小声说道:“我去转一圈就回,让少将军放心。”我绝对不会惹事。
禾安本来等了几日都没见江愁余有传话的意思,都纳闷是否少将军有跟江娘子交代自己这条暗线存在。
现在得了疑似传话内容,她激动道:“娘子放心,奴婢稍后便传信少将军。”
禾安很激动,江愁余也很满意,直到上了马车还在感叹自己的遇事汇报,曾经有当社畜的朋友告诉她,职场要领,凡是大事必须给领导汇报,责任到人。
见江愁余所坐的孟家马车渐行渐远,她回屋将江愁余所言所行尽数记下,将桑皮纸卷成细卷状,推窗吹了声鸟哨,原本立在院中枣树上的无影鹘俯冲而下,禾安抬臂接住,轻捏开鸟喙,将细卷推入,无影鹘振翅南向而飞。
*
与上次大办的宴席不同,此次的婚宴显得低调许多,最明显的就是前去的马车都少了许多,至少没有堵着水泄不通。
江愁余下了马车便见一名身着织锦云纹绛纱袍的清俊男子与来往宾客招呼,宾客些笑着道恭喜。
他一一谢过,听见动静转身朝江愁余颔首,并道:“江娘子请。”
声音温润,他唤来身边的仆从令元,解释道:“家妹在后宅筹备,抽不开身迎江娘子。”
江愁余反应过来他就是墙角主人公孟还青,连声称无事,“还青公子也去忙吧。”
话音刚落孟府外唱喏声响起:“新妇将至。”
孟还青也不再坚持,仆婢些随他一同去府门亲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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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元笑着道:“片刻后公子和新妇便会到中堂。”
说着便将江愁余引到中堂西南方一隅,不引人注目,也能观堂中情景。
中堂已立了些人,大多是上回来赴宴过的,高位之上坐着位身形清瘦的中年男子,眼角略有细纹,目光锐利不外漏,正与下座之人说话,似乎察觉到江愁余的目光,他转眸看过来,轻笑颔首。
未语,却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江愁余想了想,大概就是上课老师找人回答问题,全班静默,偏偏你抬头跟老师对视。
听轻竹她们说,孟还青年少双亲亡故,孟家族亲众多,但称得上主家的只有孟临瀚及其内侄孟还青、独女孟别湘。
想来这高位上的就是孟临瀚,结合他的文人贤臣形象以及胥衡隐约分析出的弯弯绕绕,江愁余默默给他打了个老狐狸标签。
堂外的唱喏声越来越近,孟还青与黎文桐各执红缎一端,众人笑称好一对眷侣。
黎文桐右手举着团扇,看不清楚模样,旁边的孟还青耳尖与脖颈早已染透霞色。
礼毕后,高位上的孟临瀚满意地颔首,“尔等今日结缡,当遵《内则》之训,夫义妇听,同心持家。”
“是。”这对新人应道。
哈?
江愁余忽然怔住,接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由于上次听墙角处于比较紧张刺激的状态,她注意力非常集中。
姐妹二人的声音差别也不小。
“……”所以她怎么会在妹妹的婚礼上听到姐姐的声音从团扇后面发出来。
震惊之余,还分出多的眼光从宾客脸上晃了一圈。
绝大部分人都很正常,只有众人身后的青衫女子蹙紧眉头,嘴唇抿成直线,恶狠狠的目光落在这对新人之一上。
江愁余尝试着匹配了一下视线和目标。
哦豁,在孟还青身上,狗血程度上升。
古代版姐妹换亲记。
短短几秒钟内,江愁余思绪翻涌。
“这番戏看得如何?”身后的声音忽然响起,说是在后宅忙的孟别湘倚在门旁,颇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局面。
“刺激。”江愁余回道,忍耐了两个眨眼的功夫,还是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
孟别湘并未着急解释,而是示意江愁余随她来。
江愁余边唾弃自己的好奇心边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几转回廊和小院,江愁余突然停下脚步,抬眸看向孟府南边,中堂礼毕,如今已然是夤夜,即使提着灯笼,四周立着石笼蜡,也看不清那处,自然从那处也看不清这里。
可她偏偏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前边的孟别湘看在眼里,心里有些讶异江愁余的敏锐。
要是江愁余知道她所想,只会瘫着露出死亡微笑,姐妹,你还是遇倒霉事遇少了。
江愁余只纠结了半分钟,又跟着孟别湘继续走。
按照恐怖剧情,她临时说不去反而会遇上更麻烦的事。
好吧,主要是她找不到路。
7. 追杀
两人走的不快不慢,江愁余记了几个方向就放弃了,给古代人记忆力点赞。
直到前头的孟别湘停下脚步,江愁余也跟着停下来,环视了一圈,露出奇异的迷惑。
要是大概可能她没记错,这个不就是上回她们听墙角的假山吗?
不是啊,你别把别人当傻子,就算是要说小话,人家也肯定换个地方啊!
江愁余还没开口问出,黎家姐妹准时出现。
孟别湘递给一个眼神,翻译过来等于我就说吧。
“……”行,有些时候是真的很想报官。
事已至此,还是先偷听吧。
江愁余屏住呼吸,听着姐妹二人的争执。
“这婚非得成吗?黎兴安疯了不成,居然让你替嫁。”妹妹青衫女子也就是真正的黎文桐满是嘲讽说道。
黎朔雁掐紧指尖,平静抬头望她:“若不是你逃府不嫁,父亲岂会出此下策?”
黎文桐凝噎,露了几分心虚,随后忽然想到什么:“那你是否不用回颍州了?”
“颍州平家长妇已病故,父亲已经传信过去。”黎朔雁语气淡淡,好似说的只是旁人。
“别以为我不知晓,黎兴安不过是更看中孟家荣兴。”
“住嘴!岂可直呼父亲名姓。”黎朔雁开口呵斥,“并非父亲逼我,是我自愿。”
“你也是脑子不清楚的,既然脱了平家那些没心肝的,合该好生过活,非得又钻进孟家这龙潭虎穴。”
“这外头传孟家多好,这里边门道几分真几分假你难道看不清楚?”黎文桐气极,还是继续道。
“孟临瀚浸淫官场多年,一介白身到如今天家忌惮,岂会是良善之辈,孟还青性情暂且不提,年少体弱,身子骨怕是都比不上十岁孩童,而孟别湘。”
她冷哼一声,“顶着一张美人皮,底下不知道多少鬼蜮伎俩。”
黎文桐字字刻薄,躲在一旁偷听的江愁余缩了缩脖子,根本不敢看旁边孟别湘的脸色。
“母亲在你刚满月便离世,我又早早远嫁,父亲宠你,养的你一身娇纵不知事。”黎朔雁安静地等自家妹妹说完,才缓缓开口,声音反而消了方才的余怒。
“如今我已是黎文桐,你是百姓口中的垣州平社节魁首,再多后宅诸事,樊笼枷锁,与你无关,你自去寻你的江湖。”
“我已禀明父亲,家中开祠,世上不再有黎朔雁,只有黎家一女黎文桐,即孟家宗妇,孟还青之妻。”
放在十年前,放在及笄时,甚至放在昨日,这话听了,黎文桐只会觉得解脱,可如今从黎朔雁的嘴里说出,她只觉得有了一重更沉的枷锁,脸上的嘲讽被茫然取代。
她眨了眨眼,随后下意识去抓黎朔雁藏在绛色衣袖的手。
“我不是黎文桐,你也不是,我带你走。”
“我能护住你,出了垣州你要去哪儿便去哪儿,我再也不管你。”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说的颠倒反复。
“我……”
话音止住,只因感觉到掌心的指尖在逐渐脱离。
黎朔雁似乎轻叹了口气,抬起挣脱出来的手,指尖微凉,拭去黎文桐满脸的泪水。
像是许多年前一样,年岁不大的长姐想将大道理一点一点掰碎讲给幼妹听。
“朔月当空,桐枝相依,孤雁不啄,以为名文。”
“若是母亲能见你长大,便该觉朔雁之名更适合你,如若不知晓自己是谁,那便做张朔雁吧。”
你该是翱翔的鸿雁,我才能安心做落地的桐树。
更何况,我是愿意的。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张朔雁闻言挥开她的手,咬着牙问最后一次。
如今的黎文桐没有言语,只是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平静无波,藏在衣袖中的左手却被掐进肉里,往下滴着血,一如无数次她吞下的血泪。
“好,你就烂在你的富贵乡,死了我也绝不会来给你收尸。”张朔雁忍住喉咙的灼痛,颤抖的手缓缓伸出,取下黎文桐鬓发上的白玉梅簪。
“这是我给我长姐的,你不配。”她指节泛白,伴随"咔"的两声轻响,玉簪折成三段,最尖锐的那段扎进血肉,珠顺着玉屑滚落,张朔雁却感觉不到痛,松开手,任由断节落地,她转身足尖轻点,跃上飞檐,青瓦玉台隐约反射出银白色的泪光。
徒留原地的黎文桐怔怔失神,直至孟还青寻来,他低声咳嗽,却不容反驳地捉起黎文桐的左手,看着血肉模糊的一片,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粉敷上。
“你后悔了吗?”明明是血脉相亲,却到覆水难收的地步。
黎文桐笑了笑,反手握住孟还青,“如今已然是最好了。”
“还要多谢你周全,不然替嫁之事不会如此顺利。”
“全我心愿罢了。”孟还青低语,两人相扶朝着内院去。
假山后的江愁余鼻子酸酸的,她转眼看旁边的孟别湘,正想说话,就见她不知从哪儿掏的铜镜仔细照着,颇为欣赏自己的美貌。
感受到江愁余炙热的目光,她笑着道:“她夸我美人皮呢。”
江愁余:“……”后半句你是一点儿也不提呀。
悲伤的情绪消失了一大半,她一手撑着假山,慢慢站起来,方才蹲着听,腿都酸了。
孟别湘扶了她一把,嘴上还说道:“所以我上回说,你已是有幸之人。”
哈……我吗??
江愁余指自己。
“你是真不知晓吗?”孟别湘表情变了,脸上挂上了我发现了世界上最笨物种的奇异笑意。
“我该知晓什么?”江愁余真恨这些玩谋略的。
“既然是联姻,那胥衡必然也是孟临瀚不肯放过之人,可惜他断然拒绝了。孟临瀚退而求其次,提出了另外的联姻之法。”
江愁余没在意孟别湘也直呼她老父亲的大名,而是犹豫片刻,猜测道:“我?”
孟别湘露出你还不算没救的表情。
“胥衡也拒了,不然今日我该唤你一声堂嫂了。”
话一出,两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愁余倒是觉得情理之中,毕竟她现在还担负着回忆惨案细节的重任,老中医的药也没喝完,胥衡再怎么也不会轻易放弃她。
不过方才孟还青同黎朔雁,也就是现在的黎文桐似乎是旧识,她有心想问面前的孟别湘,谁知孟别湘脸色陡然冷下来,看着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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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方向,眼底噙着寒芒。
“看来也有人同我想的一样。”
“什么?”江愁余疑问。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说话同时孟别湘抽出腰上的软剑,横剑格开借着月色飞刺而来的暗针,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江愁余一个腿软,心脏差点骤停,背后的冷汗提醒她不是在做梦。
思绪之中,孟别湘已经与跳出来的三名黑衣人交手,丝毫不落下风。
现在怪力美少女还多了个练武好手的标签,甚至她还分得出心神来提醒江愁余:“愁愁,姐姐今日替你算一卦,南方有贵人,可保你无虞。”
犹有余音,江愁余已然提着裙角朝南跑去,甚至没给孟别湘一个应答。
孟别湘:“……”
黑衣人:“……”
看出来了,挺惜命。
没穿书之前,每次江愁余看主角团被反派追杀的剧情都在总结经验,一个宁愿牺牲,其他人宁死不走,最后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挨着一个送,还不如及时苟住。
跑了没多久,江愁余已气喘吁吁,终于认识到自己这个身体的不争气,但她丝毫不敢停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有吸引仇恨值buff,越来越多的黑衣人缀在她身后,似乎目标只有她一人,混着铁锈味的夜风掠过颈侧。
江愁余只能顺势往前一扑,倒在花丛之内,躲过毒蛇似的刀锋,她紧张的脊骨发颤,人失了气力,离她最近的黑衣人见机转剑劈过来,却被为首的黑衣人阻拦。
为首之人慢慢靠近江愁余,花泥的腥味混着血腥更让人作呕,江愁余生理性反胃,尝试喊着系统,系统依旧静默。
她手撑着地缓缓后退,黑衣人头头却先停住脚步,声音喑哑:“胥衡在何处?”
“在孟府。”江愁余撒谎道。
眼见着黑衣人头头的剑离自己的脖子近了两寸。
“我不知道。”江愁余老实回道。
黑衣人头头的剑直接架在她脖子上。
你丫的,回答什么都杀我,干脆直接把我了断了吧。
“无用无知之人该死。”头头变相给她解答。
要不是自己的头还在他的剑下,江愁余能当场给他表演一个白眼。
“将她绑起来带回京城。”头头并没有杀她,反而说道。
江愁余捕捉到京城两字,确定肯定自己被胥衡连累。
周围两个黑衣人围过来时,她撒开方才后退时从袖口掏出的迷药——出门时问禾安要的保命强效蒙汗药。
同时屏住呼吸,朝着不远处的南边小阁楼冲去,后边的黑衣人倒了部分,包括离她最近的黑衣人头头,剩下的人朝她追来。
江愁余喘着粗气,脚步却越来越沉,她拼命上到二楼,耳边不断传来“嗒嗒”的声响,一人已然立在窗边,血珠顺着手中的利剑往下溅开成一朵朵血花,正是方才的声响来处,而他周围已堆起十多具尸首,鲜红浓稠的血淌了一地。
江愁余又晕又想吐,绝望说道:“少将军救我。”
说完身子一软往地下倒去。
失去意识前想到。
……妈的,这药效真猛!
8. 坦白局
眼见江愁余晕过去,不受控地朝地上的血泊倒去,胥衡抬眼,顿了顿,还是伸手捞过她软成一坨的身体。
冲上二楼的十多名黑衣人们见到苦寻良久的胥衡更是挥剑杀来,却在踏过木阶时像被定身一般,表情滞住,杀势戛然而止,脖颈一凉,眼前被自己的血液笼罩,眨眼间失了生机,又堆成一片尸山血海。
而喷射而出的腥红暴露出暗藏的杀器,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竟然密密麻麻全是锋利无比的银线。
完成暗杀,银线复又飞速收回暗处,附在其上的血珠弹落入地,断断续续的声响仿佛在下一场血雨,血腥味泛开来。
“看够了吗?出来。”如此惨景,胥衡眼神都未变。
原本在和杀手缠斗的孟别湘从暗阁里出来,先是瞥了眼地上的血状,心里暗自咂舌胥衡的狠厉,又探头看了眼他怀中的江愁余是否无恙,笑道:“多亏少将军替我兄妹筹谋,孟府已然控制住,只待来客上门,事成之后少将军想要之物我必完整交予。”
事成而非事毕,言下之意自然是胥衡先助她成事之后才能拿到那件物什。
胥衡没太在意她说话的机锋,反而低头看了眼江愁余,逃命时她双手被木丛里的小石子划出小伤口,血流的不多,但也成功糊在他的衣袖上。
他眸光不可查地轻动,抬眼看了眼孟别湘。
孟别湘见状非常有眼色地说:“少将军有事先走,我会解决后续诸事,今夜孟府大婚,无事发生。”
胥衡略微颔首,挥剑斩断被糊上血的衣袖,将江愁余的双手绑住,确定不会再碰到他一丝一毫,才将人扛起来,转身离开。
留在原地的孟别湘默默心疼江愁余,这辈子摊上胥衡跟撞了鬼有什么区别。
要是江愁余醒着,只会双眼疲惫微笑:“还摊上了个煞笔系统。”
*
不知道自己被心疼的江愁余终于醒了,先是见到熟悉的小院松了一口气,转眼又见到胥衡定定地看着她,脑子闪回昏迷前堪比杀人狂魔分尸的现场,给她吓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疯狂咳嗽。
似乎还嫌她吓得不够。
罪魁祸首用极其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你的血昨夜糊我身上了。”
江愁余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一段被割断的料子放在桌案上,点点血渍落在上面如同寒梅,有些刺眼。
联想到胥衡的洁癖,她深吸一口气,挤出非常干巴的笑容:“我赔少将军一身衣裳。”
胥衡没再开口,而是看向旁边她的躺椅,江愁余这段时间将躺椅成功改造成懒人版,左边可以放饮子,右边能放吃食,木椅上更是垫了三层,保证软和,放着她新买的话本子,书名按照古代读书人的评价就是不堪入目。
见这位杀神好像没有追究的意思,她伸出被包扎好的肿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还好没割破,内心十分的绝望。
昨天那些京城来的黑衣人估摸就是来杀胥衡的,自己成功被他连累,果然跟着龙傲天不好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怨气太明显,胥衡竟又看向她,眸中无甚波动,听不出语气好坏:“你在怪我?”
江愁余暗道要死,脑子一下子重新上线,赶紧讪笑道:“没有,该是我多谢少将军,少将军能救我一命我已感激不尽,真是三生有幸,幸甚至哉,哉……哉……”
接不下去了,死嘴你快说啊。
胥衡看她的眼神更加奇怪,隐隐跟上回孟别湘如出一辙,他似乎顿了片刻,没再发问,而是用一种你今天吃了没的语气说道:“不必,他们是我引来杀你的。”
“……”哈??我肯定幻听了。
从来没有一刻江愁余这么想非常没素质地掏耳朵。
她眨了眨眼,试图从胥衡眼神中读出戏谑,然而却得到对方我不是在开玩笑的表情,不是,你说的是人话?
你的意思是我今天来赴宴、听墙角、被追杀,在后院里摸爬滚打擦差点被割了脖子都是你干的?
小小的她愤怒了。
……
然后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她咳了下,抱着一丝希望说道:“少将军肯定是有苦衷的。”
江愁余本来想质问胥衡的,话到嘴边对上胥衡仿佛洞察的眼神,自己莫名也有点心虚,一个没有记忆又说不出胥家真相的假货,龙傲天要是真的深信自己是无辜的,她都要怀疑原作者是不是用脚写书了,写出这种智商盆地的脑残剧情。
“并无。”胥衡缓缓抬手拿起躺椅上的话本翻了几页。
……妈的,你尽说这些让人想亖的话。
“那就是另外谋划?”江愁余恨自己这么卑微。
胥衡犹豫了。
江愁余脑瓜子飞速运转,自己穿的莫名其妙,什么也说不出,胥衡自然不会相信自己,借用追杀来试探自己的心思,临近生死,自己若是京城的人,在孟府之地多多少少会暴露自己的马脚。
而胥衡则在高楼之上,眼观局势走向。
该说不说,不愧是以一己之力成为千古一帝的叛臣,这才是龙傲天该有的心机和狠厉。
江愁余是个纯正的文科生,平时就爱看些历史人物传记,第一次亲身参与未来开国之君的发家史,还是有些别样的激动。
这么一通窝囊的自我安慰,心里舒服许多,于是非常大气地一挥手,说道:“无事,我不在意。”
说完还怕胥衡有心理负担,还反过来安慰,“一路行来多少刺杀,多亏少将军周旋。这次也并未真的伤到我,还替少将军试探出京城来人多少,倒是因祸得福。况姨母曾叮嘱我,我与少将军是血亲,自该相互扶持。”
当然后面半句当然是胡诌的,而且这是讲究武力的世界,她也打不过跟前这个龙傲天啊,只能打打感情牌。
她现在就等着苟到大结局,完成任务开启富婆新号走上人生
胥衡年少从军,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所思所想需得先人一步,也落得外人称他心思深沉不表于外,但今日江愁余憋出的这些话倒确实在他意料之外。
主要是对方语气太过真诚,满脸郁卒,以至于他很难怀疑对方是在骗他。
难道是以退为进?如若她不是京城那边的人,那寄去京城的密信又是给谁?
江愁余不知道眼前的人想这么多,即使知道,也会感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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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是男频龙傲天,多疑是藏在他们本性中的。毕竟两人也算是玩了坦白局的“生死之交”,她现下也不客气,眨巴眼问道:“听说你婉拒了联姻?”
“孟别湘说的?”胥衡看她一眼,伸出指尖抵住她因吃瓜往前凑的额头,往后推了推。
得到肯定,江愁余把她们在假山后面看到的所有通通交代。
说完回忆了一下,确定没有遗漏的,等着胥衡惊讶的反应,然而后者眼皮都没多抬一下,俨然早就知晓。
江愁余坐起来,握紧拳头。
可恶,感觉就像你跟同桌装逼,这次考试必上九十,分数下来,自己刚及格,他拿出满分的卷子问,这很难吗?
好气哦,我现在有些恨你了。
胥衡此时倒是看出江愁余的怒意,却不知为何,“禾安已将你这几日的言行都传信给我。”
“我让孟别湘引你过来试探。”
“孟还青同孟别湘在今夜动手,辖制孟临瀚,另奉家主。”
“换亲一事是孟别湘孟还青两人暗中推波助澜。”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犹豫该不该说,继续道:“孟还青曾与黎家长女有旧情。”
眼见对面人对前面几句私下谋划毫不在意,反而因为最后一句话瞪大眼睛,生平第一次胥衡怀疑母亲的话,信中曾提及这位江表妹温和内秀,少有英才,如今看来,言不符实。
江愁余疯狂消化砸在她脸上的信息量,突然悟了,怪不得两人如此熟稔。
“可还有什么疑问?”胥衡好像那种讲完题,耐心等学渣提问的学霸。
真·学渣·江愁余土拨鼠摇头,怎么好好的吃瓜现场改成了高三冲刺课堂。
“既如此,明日用完早膳到书房来。”
“我……”不去,江愁余下意识想拒绝,对上胥衡眼神,默默把话咽下去,硬生生拐了个弯。
“必定准时到。”
服了,她竟然从龙傲天眼神里读出些许奇怪的信息,很难描述,硬要形容就像她教地理的高中班主任打算把她不及格的地理教成优势科目的决心。
*
胥衡走后,房间安静下来,江愁余长长叹了口气,准备看会儿话本放松身心。
【恭喜宿主,男主好感度百分之十七,任务进度百分之十五。】默认亖了好长时间的系统突然播报。
【备注:你在龙傲天的眼里,不再是寻常人。】
374号喜滋滋,没想到自己休眠更新完就看到宿主与男主进展神速。
当然不是寻常人啊!
江愁余瘫在床上,睁着无神的双眼,使用仅存的脑细胞认真回想了一下胥衡走时如同关爱智障眼神以及嘱咐自己多喝中药的表情。
严重怀疑现在自己人设已经从恋爱脑表妹变成心大且没文化的咸鱼。
不过唯一比较好的是胥衡既然并未杀她,并且同她说明筹划,便证实对自己的疑虑小了大半,总归不是必除不可的下场,只是自己的性情陡变让他疑虑。
对于这一点江愁余表示微笑,龙傲天多克服克服就好了。
凑活着过吧,不然还能拆伙咋地。
9. 劝学
【宿主多多努力哦~胜利在望!】374号鼓励道,电子音高昂。
假如它可以拟人化,一定是拿着扇子转圈的可爱模样。
当然如果不是它一直亖了不回答,就算是自己的求救也无动于衷,江愁余也会觉得它可爱。
“我有个问题。”
“宿主你说,不管是理论攻略技巧还是天文地理,本系统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假如我和胥衡掉水里你救谁?”
“宿主与任务息息相关,关系到攻略成败,所以我当然是选择救男主啦!”
?请你告诉我,这前后两句有因果关系吗?
鉴定完毕,24k纯恋爱脑。
江愁余都不想再骂,又想了想,提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考虑到攻略难度,如果我作为宿主在完成任务时出现危及生命的情况,系统会给予一定帮助吗?”
主要是自己武力值约等于0,现在开始练怕也来不及,还是得想点办法保护自己。
系统:“不同于外面小作坊的赝品,作为大公司出品的攻略系统,产品理念是为宿主带来独一无二的攻略感受,特性设计上对齐颗粒度,系统不会给予宿主重大帮助,所有攻略走向都是宿主的行为导致,系统的基本功能是将攻略对象情感数据化,以便宿主调整攻略方案。”
一段冰冷准确的金属音平铺直述,随后顿了顿,又重新恢复成374号的合成音色。
“上次的药丸些还是我努力向上面申请的呢,而且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休眠,就是为了给聪明美丽善解人意的宿主提供及时帮助,想当初其他……”
后半截江愁余自动屏蔽。
哦,怎么说呢,还不太意外。
她算是明白了,外力靠不住,自己也靠不住,目前最大的攻略方向只能是抱紧龙傲天的大腿。
至于帮助。
江愁余仔细想了想,多的自己也不太会,只能尽量不给龙傲天拖后腿。
这么一想通,更加心安理得的躺平。
躺着躺着上下眼皮打架,又睡过去了。
正挥斥方遒、话当年意气风发的374号说到兴头上,等着某人的赞赏回应,却发现她已经睡熟了,看样子睡得还挺香。
374号忍不住第n次感叹,不愧是古希腊掌管睡觉的神。
江愁余睡是睡着了,前半截还算是好梦,完成任务开启富婆生活,躺平舒爽,哪想后半截画风一转,胥衡突然站在她面前,顶着那张挑不出毛病的脸说着最可恶的话。
来读书。
来读书。
来读书。
简直是魔音贯耳,三百六十五度循环。
她跑了两步就被抓回去,在书桌上头悬梁,胥衡把剑架在她脖子上强迫她读书,比高三冲刺还恐怖。
吓得一下子惊醒了,最绝望的是轻竹和禾安也带着微笑着对她说。
“少将军吩咐,表小姐用完早膳便去书房。”
“……”
江愁余发誓,现在是她最想念穿书前生活的时刻。
老天奶,她都可以写本自传叫《我在古代上高三》,仅以此书纪念我的苦逼生活。
整个早饭是食不知味的,她吃了两口就默默放下筷子,孤身奔赴刑场。
屋舍大部分的地方江愁余都逛过,唯独胥衡的院子和书房她没去过,倒不是有人专门拦着她,而是求生欲使她自觉绕道走。
毕竟按照剧情发展,书房总是藏有一些秘密。
不是撞见阴谋就是私会。
今日的天气难得好,朝露日晞,江愁余边朝书房走边安慰自己这是饭后散步。
胥衡书房在西北方位,周围栽着不少的紫竹,风摇声动,她当初第一眼便断定夏日乘凉应该不错,顺着越过墙头的紫竹端慢慢走过去,江愁余感叹,还得是自己家,根本不会迷路。
然而估摸十分钟过去,看着越发陌生的景色,她沉默了。
第一次开始自我怀疑,难道真的是她方向感不太好吗?
有点绝望,还是决定找个人问问,总不能让龙傲天一直等自己吧。
她扭头张望了一下,一道人影出现在前面,并且非常的眼熟。
好消息:找到人问路了。
坏消息:是龙傲天呢。
更坏的消息:他看过来了,躲都没地方躲。
胥衡一手提着书箱,素色鹤纹的衣袍被穿堂风略卷起,交领处隐隐透出锁骨轮廓,返回,如同山水画的淡墨倒影,他看她一眼道:“跟着。”他没问江愁余为何来迟还转到这里。
江愁余:“……”有种无力解释的痛苦。
两人沿着路右转走了会儿,终于到书房外边,悠然忽风,紫竹屹立,很是像别有洞天的隐居。
江愁余假装默默欣赏,脚步停在屋前迟迟不动。
前边的胥衡头也不回:“进来。”狠狠揭穿她意图拖延时间的行为。
“来了。”好气哦,根本不想进去。
主要是不想读书。
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进去,感觉吸的那口气直接冻在喉咙,屋内与屋外截然不同,白墙上挂着各类兵器,包括刀枪剑戟斧等,屋内既没点灯也没开窗,沉暗越发显出这些凶器的锐利,寒光让人不寒而栗,冰冷的地砖上立着高高的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类古籍,江愁余匆匆扫了一眼,诸子百家应有尽有,山水游记、文人随笔亦不在少数。
书架至中间放着一张墨色书案,上面堆满了无名的书籍和孤本古籍,同上回马车里的如出一辙,她猜测都是各地的秘闻。
墨色书案两步之远放着另外一张紫檀书案,上面陈列着崭新的文房雅器,皆是千金之值,看来是不久前准备的。
胥衡将手中的书箱放在紫檀书案中,推开南向的窗棂,熹微晨光倾泻进来,驱散了些冷意。
他转身在墨色书案坐了下来,指了指空置的紫檀书案,淡声说道:“今日迟了半个时辰。”
本来屁股墩快挨着软垫的江愁余闻言直接弹射起来。
……妈的,怎么一来就查纪律。
好在胥衡没有追究,而是抬头看她:“为政以德,譬如北辰,作何解?”
“……”江愁余沉默了。
真是没有一丝丝铺垫。
“蒙学可念过?”胥衡抬手翻了翻书案旁边的古籍继续道。
“……”江愁余虽然不知道蒙学讲了啥,但依稀记得这在古代应该是幼儿园水平。
“……那三字经?”胥衡又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从这句话读出一言难尽。
不过这个江愁余还是学过的,老实巴交点了点头。
这次轮到胥衡沉默了。
“少将军您看我还有救吗?”江愁余想了想,还是小声问道,主要是一直拿没文化人设她也很有压力。
“二十年。”胥衡看她一眼。
“二十年就可以出师了吗?”
“二十年我亲自教导你,能与常人无异。”胥衡合上书。
江愁余:“……”泪目,你侮辱人的水平我叹为观止。
胥衡收起原先准备研习的经卷,起身去到某一书架前,取出一本递给江愁余。
后者看了眼书名,是颇为有名的前朝山野游记,只不过听说原书早已失传,如今外边书馆里的都是时人拓印的。
她翻了几页,便彻底看进去,书中世界,格外玄妙。
等她从最后一句回过神来,发现坐在前方书案的胥衡早已不在,看了外边日头,怕是已至午时,午休时间到。
江愁余起身,给自己锤了捶腿,坐久了还挺麻的。
将游记合上,准备回自己院吃饭,才走出屋就看胥衡提着食盒过来,他动了动手,示意自己跟他来。
江愁余进到书屋旁的暖阁坐下,接过胥衡递过来的碗筷,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跟龙傲天一同吃饭了。
檀木食盒方搁在案上,便惊起一室食香。胥衡揭开木盖,饭香直直钻入鼻端,青瓷盖沿溢出的热气攀着雕花缝隙游走,蟹粉豆腐羹表面撒的熟虾籽遇热迸香,混着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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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的高汤。
第二格旋炙豚肉和白玉珍珠汤更是香味四溢,江愁余喉咙微动,馋的不行,而对面胥衡脸色都没变,好似面前只是粗茶淡饭。
前者佩服并且选择动筷。
一口下去非常满足,最后她对于轻竹的厨艺表示感叹。
“轻竹的手艺真是一日千里。”
谁知对面的胥衡忽的看她,“你说的是你身边的婢女吗?”
江愁余觉得他语气怪怪的,但也不知晓为何,“如今小厨房都是轻竹管着,也只有她能做出此等美味。”
胥衡闻言,没再说话。
等江愁余用完之后,才开口道:“稍后去书房整理书架,按经史子集归整。”
江愁余:…要是我没记错,偌大书房得成百上千的数目吧,怕是一归整就要一下午。
#龙傲天男主莫名奇怪生气是为什么#
她仔细想了想,可能是事业不顺利吧。
既然胥衡开口,江愁余只有照办,用完膳就去收拾书架。
好在她运气好,书虽然数目冗多,但之前都是有序放置,她只用再概括分类。
收拾得差不多了,昨夜没睡好的江愁余,眼皮渐渐沉重,不知不觉就靠在书架睡了过去。
胥衡一来就见人脑袋不住耷拉,睡得不太安稳的样子。
他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了她半晌,眼见她要倒向旁边书架,那处全是他收集良久的孤本,才决定拦腰抱起她去到暖阁屏风后的床榻。
眼见着对方一着床,无意识且断然地抱住被子,脸朝里面沉沉睡去。
胥衡终于说服自己,璞玉需雕琢,但眼前这位表妹是顽石。
可教不可求果。
……
江愁余不知道自己熄灭了龙傲天乐为人师的热情,睡了饱觉,她感到十分心旷神怡,现在都可以再去收拾古籍一百遍。
胥衡不见人影,眼见日暮,江愁余决定自己给自己放学,慢慢悠悠成功散步回到自己小院。
她都想夸自己的记忆力,只一遍就记住了路线。
轻竹进来问她晚膳想用什么,她午膳用的多,不太饿。不过想了想,还是出于学生的孝心,麻烦轻竹送碗绿豆汤到胥衡那边,给生气的龙傲天消消火,以免后面波及到她。
是的,虽然374号没有播报好感度,但江愁余此时已经认为自己的身份成功升级,已经从远方表妹到学生。
本来想说爱徒,但好像其中水分太多了。
送去胥衡院子的绿豆汤他收下了,但剩下的几日都没有露面,江愁余还是每日过去学习,自己一人霸占书房,感觉很好,第二日拿了软垫,第三日搬了躺椅……
总之非常爽,“学习”质量明显提高,唯一遗憾的就是吃食,轻竹再也没做出那日程度的佳肴。
感叹归感叹,饭一点儿也没少吃。
这日江愁余照常饭后散步,转角遇见失踪多日的胥衡。
他走至她面前,身上有着露水的气息,仿佛刚从远地连夜兼程回来。
“有一场好戏,想去看吗?”他倏地笑了。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不容置喙。
江愁余低头看向胥衡抓住自己手臂的手:……不太想去,但你没给我拒绝的机会啊。
“……去哪儿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前半句本来还问的正常,直到胥衡揽住她腰平地而起。
我勒个豆,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上回听墙角见张朔雁使了一回,没想到自己还能蹭上。
风声凌冽,她耳边有些听不清,并且脸刮的生疼,她不自觉往右侧了侧,脸正好对上胥衡的脖颈,呼吸之间,她眨了眨两下眼睛,忽然联想到龙傲天的洁癖,大义凛然地转头直面寒风。
直到耳畔的风缓缓停止,江愁余才缓缓睁开眼,对上胥衡注视她的目光,不再有初见时的寒意,而是平和深邃,她莫名有些脸烫。
“你发丝乱了。”
胥衡一字一顿继续道。
“来杀人。”
10. 会面
江愁余发誓,此刻是她明媚笑容最为僵硬的时候了。
美人在旁,月上柳梢头,明明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
谁家好人上一秒略带柔情(自我脑补)是“你发丝乱了”,下一秒就是带你去杀人(非常决绝)。
经典影视剧暧昧氛围不超过三秒,她这回是真确定,这位龙傲天妥妥的情商盆地。
怪不得原著里没怎么提到和他相配的女主。
而且去武力对决是什么很好的事吗?非得把她带上,真不怕她拖后腿啊。
万一对方先把自己抓住了,攻略大业还没完成,她都要先狗带。
江愁余脑子里骂骂咧咧,深吸一口气,略带委婉,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少将军,首先我是一个大家闺秀,大半夜随你出来也不太妥当,要不……"我自己先回去??
后半截话她咽下去了,因为胥衡很给面子地将她松开了。
“说的也是,那你走吧。”男人一听,思考了片刻,缓缓颔首。
讲真的,江愁余是非常想走的,可以立刻表演一千米的飞人速度。
但是拜托!先把她从树上放下去可以吗???
两人正站在十丈高的树上,脚踩着古树盘枝,寒风瑟瑟,江愁余抱紧胳膊,低头目测了一下,如果她坚持从这上面跳下去应该不会全死,但也只能半活,而且再退一万步说,她有点恐高啊。
从他们所站的位置看过去,不远处正是垣州最有名的望仙楼,其中千金菜肴,雕梁画柱,珠帘摇动发出清脆声响,楼内各色才子佳人举酒相邀。
如果不是在如此尴尬的处境,她一定会好好欣赏美景的。
“江娘子不走吗?”胥衡突然问道,一幅我已经如你愿为何不走的欠揍表情。
江愁余真想翻他白眼,一咬牙,还是硬撑着笑道:“少将军一人在外,我亦担心,我还是陪着少将军吧,有个人照应也是好的。”
虽然这个照应水分挺大的。
胥衡闻言侧目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弯:“好。”
麻蛋,你别笑得这么嘲讽好吗?我不是怂,这叫珍惜生命。
江愁余暗自骂道,一边又在回忆自己晚上吃了啥,好在最近养伤都喝的白粥,消化得差不多了,反而有点肚子空空,要是放在寻常,等会儿看到杀人的血腥场面,她一定非常“不小心”吐在眼前这个罪魁祸首上。
而胥衡看着面前这位表妹心思明晃晃都写在脸上,有些好笑,他实在想不通母亲是怎么教她的,或者她背后的人是怎么培养她的,难道是真的反其道而行之?心思聪慧者引人忌惮,蠢笨之人倒不会惹眼注意。
默默蛐蛐完的江愁余顺着龙傲天移开的目光看去,一辆右上角挂着孟家标识的马车缓缓停在楼前,下来的还是老熟人——孟还青。
他裹着白色大氅,或许是人逢喜事,脸色比起新婚那日还要红润些,人也格外俊朗,倒不似张朔雁嘴里的病秧子。
候在楼前的小厮赶紧迎上前,两人说了几句,孟还青微微侧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愁余总觉得他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孟还青进了之后,又有三人紧随其后,皆低着头看不清长相,身量大约在八尺左右,走路带风,虽然她没学过武学,但也知道都是练家子。
奇怪,是什么人呢?
而且这位龙傲天不是和孟家兄妹合作了吗?怎么还有第三人插入啊。
江愁余认真想了会儿。
“走吧。”胥衡收回目光,同时一手揽住江愁余的腰便从树上飞跃而下,轻落在望仙楼后边的暗巷。
还没反应过来的江愁余:不是啊,到底去哪儿?还有下次跳下来能不能再提前一点跟我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主要是太快了,体验感不强。
“我们是要进去吗?”她猜测胥衡应该是要进去探听消息,从正门走太惹人眼,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在外面留着探子,还是绕进去比较稳妥,突然有些激动。
胥衡未答,而是看了眼她。
江愁余则抬眸看了看眼前比她高出约二尺三寸的石墙,朝胥衡伸出手。
“这次我准备好了。”来吧,展示你的轻功。
胥衡慢悠悠抬手,然后——绕过了江愁余,往右转俨然有道暗门,门上挂着缠了几圈的铁锁,他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钥匙,几下动作,铁锁应声而落。
“倒也不必翻墙。”语气听上去毫无波澜。
目睹全程的江愁余将抬起的手向下锤了锤自己的腿,边说道:“这手真酸啊,估计站久了。”
尴尬?根本不存在的。
胥衡没揭穿她把腿说成手了,推门进去,木门吱呀发出响声,江愁余提起一口气,紧跟在胥衡后面,不知道是否是今夜前客多,后院没甚人,前面这人应该还提前探过路,从后院往前居然没有撞上小厮或奴婢,本来她还想放轻点脚步,谁知越往前丝竹管弦声越发大,歌舞不停,她这点脚步声根本不算什么。
两人沿着楼梯上去三楼,胥衡带着江愁余转了又转,最后站定在其中一间厢房,他直接推门进去,江愁余确定身后无人,赶紧关上门扉。
转头一看,胥衡已然在桌前坐下,没有动搁置在上面的美酒,而是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动作非常自然,十足十主人态度。
而江愁余蹑手蹑脚确定房间无人之后,才开始打量这个房间,不同于印象中的风月,倒是格外雅致清净。博山炉轻烟缓缓飘着,熏着暖香,六曲螺钿屏风隔出胥衡落座的茶席,湘妃竹榻铺着上好的皮毛褥子,窗边挂着参差排箫,应该是此间主人的,不过铜镜前虽然不染尘土,倒没有寻常放着女子首饰的漆盒,床帐更是素白颜色。
看起来像是另外准备的厢房。
正想着,外边却突然有些响动,江愁余三步并一步站在胥衡背后,后者则轻飘飘看了她一眼。
江愁余丝毫不心虚,配角的命也是命啊。
然而门扉推开是穿着望仙楼衣着的侍女端着菜肴进来,一一放在桌上,同时收走了美酒,低声道:“按照主子吩咐,已经将他们安排在隔壁厢房。”
胥衡颔首,侍女安静退下。
江愁余:搞了半天原来是你的地盘,那我们还跟做贼一样。
胥衡屈指敲了敲桌,“吃吧。”
江愁余看了眼散发着香味的饭菜,一时没反应过来:“给我的吗?”
胥衡睨她一眼:“不然呢。”
首先这饭菜是不是有毒的,江愁余想了一秒钟,应该不是,胥衡如果想杀她早就动手,还整这一出作甚。或许是这位龙傲天今日又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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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装好人人设,鉴于满桌的菜肴,她姑且原谅之前他的嘲讽三秒。
外面歌舞声小了些,江愁余吃饭的声音反而在这个房间大了些,不过她也管不了,因为这饭菜确是美味爽口,仅次于上回书房里那顿,喝了几日白粥的她非满足!
胥衡也不管她怎么想,说完便将目光落在手中的茶杯上,没什么表情。
江愁余吃饭时,隔壁房间也传来了些动静。
“久闻还青公子大名。”应该是随后而来的神秘人说道,声音洪亮如钟。
“吾亦神交千厚大人久矣。”孟还青清润的声音传来,话中的千厚大人应该就是这位神秘人。
“我才到垣州,便听民间传闻,还青公子同黎家小姐成婚,真是一对男郎女貌的佳偶。”千厚继续道,语气并未听到真心,反而听出几分莫明。
“孟黎两家定亲已久,先前婚期未定也是黎家念女,想多留几年,谁知叔父病重……”孟还清叹息,颇为忧思。
江愁余咂舌,要不是我知道你叔父是被你和孟别湘搞的,我都信了。
对面的千厚却信了几分,“都说孟太守病重,圣上特地命御医携宫库的千年人参前来,明日我便带御医登门,好生替孟太守诊治一二。”
“千厚大人好意还青心领,只是叔父如今见不得生人,更是识不得堂妹与吾,整日呓语不断,吾在垣州召四方名医,皆说叔父年老,以应天命。”
原来千厚乃是之前所说的京使,如今垣州形势大变,怪不得他想先见孟临瀚,瞧瞧这位守据一方的太守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过孟还青算是挡回去了,既然说得出识不得人,便是见到也无用。
千厚并未泄气,“那便让孟太守安心养病,明日我便拜见孟小姐。”
孟还青毫不犹豫,“那是自然,圣上为宗室选亲,堂妹能入此列已是孟家大幸,明日我便让堂妹来拜见千厚大人。”
他如此爽快,千厚却有些疑虑,他先前派人打探过,孟太守看重独女,不忍分离,甚至想在圣上选亲前为她定下婚事。
而眼前的孟还青却似乎对他的言下之意乐见其成,看来两人关系确实不睦,毕竟孟家主家同辈只他们两人,争权夺势不在少数。
如若这般,那孟别湘的去处至关重要。
不过千厚在他面前不敢露出心思,“多谢还青公子。”
孟还青含笑应下,正欲开口时,却传来敲门声,他稍稍蹙眉又松开,转而说道:“应是这几日的宗族事务。”
千厚闻弦知雅意,赶紧道:“那还青公子先去。”
“多谢千厚大人。”孟还青也不推辞,走了一步忽又想起什么,回头说道,“此间雅房我已订下一月,千厚大人安心住下,若有事,便让当家的传信给我。”
千厚略讶异,随后连声答应。
孟还青便推开门扉,千厚在交错间隐约见到传话的是位穿着孟府仆从衣裳的女子。
既为孟家奴婢,如何是宗族事务,此事怕是有蹊跷。
他沉思片刻,说道:“去查查方才传话那人。”
“是。”房间忽传出一哑声,随后又安静下去。
“听得如何?”千厚复又问道。
隔壁的江愁余猛的一激灵,不敢有所动作。
11. 动手
她都感觉饭都不香了。
“安心吃,他们听不见。”胥衡看她一眼,缓缓开口道。
那这饭又开始香了。
与此同时,隔壁听不见他们的动静,沉默片刻,又传出另外一道轻柔女声,语气格外讽刺,“各有鬼胎。”
正是在回答千厚的问题。
千厚脸色凝重:“无论如何,垣州地处要塞,行事需得思虑周全,如今孟临瀚重病,大到垣州,小到孟府都是孟还青做主,局面越发糟糕。”
女子奇怪:“为何?孟还青不比孟临瀚那头老狐狸,我们想要掌控他并不难,如此下来,垣州便尽在主子的掌握之中。”
“如何掌控?自古以来要想掌控人心左右无非是权势财帛人心。如今他与黎家联姻,便是坐拥黎家万贯资产,又有孟家的一州权势,他已不缺二,还有人心,方才话语来往,你是否有听出他的真正意图亦或是他到底想要什么?”千厚的想法与女子截然不同,反而有些忧心。
女子沉默,似乎有些认同,千厚说话声音敞亮,心思却十分细,很快抓住症结。
“他其余诸事都游刃有余,波澜不起,唯独是孟别湘,这位太守独女。”
“他想把孟别湘打发走?”女子恍然大悟。
江愁余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到这里,停下夹菜的动作。
“现下唯一拦着他掌控垣州的便是孟别湘,孟临瀚极其宠爱这位独女,垣州上下亦是敬重这位土公主,如果能扶她与孟还青分庭抗礼,那便不惧垣州起旁的心思。明日我便写信寄回京。”女子顺着千厚的思路往下分析。
千厚见她反应过来也不多说,又点出另外一点,“乌颜大人莫要冲动,假若我们要扶她,那也得先确定这位孟小姐的心思。我明天假意登门试探一二。”
江愁余如果不是知道真相,她也要被说服了。
乌颜也觉得这样最好,不过同为三品京使,他这般阻拦好似上司训斥,她心中有些不舒服,忍不住立马刺道:“若是垣州异动,便让它亦成为前车之鉴,看其余各州可敢有所动作。”
前车之鉴?江愁余听到的瞬间便想到胥家被灭的满门,她下意识抬头小心观察胥衡,他脸色未变,只是缓缓放下瓷杯,似乎说的与他毫不相干。
江愁余与这位龙傲天相处这么久,下意识感觉到这位龙傲天有些情绪。
千厚这回才是厉声呵斥,“住嘴,何来前车之鉴。如今胥家叛乱,胥衡及其同党出逃,至今未能带回京城,圣上已是震怒无比,我们速速处理完垣州之事便回京。”
乌颜被他呵斥,自知失言,便不再反驳,江愁余听了一会儿,两人没再有动静,应该是重新找地方隐蔽起来。
果然还是信不过孟还青。
江愁余没了胃口,搁下碗筷,也不发出声音,等着这位怒极的龙傲天冷静下来,也怕被波及,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吃好了?”胥衡突然问。
“……嗯。”
“还剩许多。”
“不及我上回书房那餐。”江愁余随口扯了个慌。
胥衡顿了片刻,似乎有些缓和,“那从明日起你来书房同我用膳。”
江愁余不太跟不上他的思路:……啊?不是哇,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她解释不出口,因为胥衡用那种我就知道你这种心思,那我大方成全你的表情看她。
好气哦!请苍天,辨忠奸。
蓦地窗外传出几声细细的鸟鸣,胥衡起身垂眼看她,“禾安在后门接你,你回去吧。”
她回他不回,言下之意就是要去杀人。
江愁余有些纠结,主要是她确实不太想去,虽然无数次说服自己这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但杀人还是很不符合她的价值观。
她要是不去龙傲天应该不会死吧。
【系统提示,此段剧情是男主好感转折点,请宿主谨慎选择。】要死不死的系统突然说道。
江愁余:我去行了吧。
被迫妥协的江愁余满眼疲惫:“我同少将军一道。”
胥衡奇怪看她,重复了一道:“你要同我一道?”
江愁余:“……嗯嗯。”
然后又补了一句,“我定然不会拖累少将军,只是方才依他们二人言,怕是人手不少,当然少将军武功高强,自然不惧。”
你别赤手空拳啊,多带些人去。
胥衡盯了她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江愁余亦是点头:“是吧,那……”
“那我们走吧。”说完,胥衡就朝楼下走去。
江愁余只能认命跟上去,并且祈求这位龙傲天多带些人。
上了停在后巷的马车,禾安身着黑衣替他们驾马,胥衡没再理会江愁余,又开始处理秘闻,江愁余调整了姿势,准备不着痕迹地躺一会儿。
并未行多久,马车缓缓停下,禾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主子,他们从望仙楼出来后便落脚在这城西的迎来客栈,可需要我先去探查一二?”
江愁余非常明显地感受到胥衡看了自己一眼,然后说道:“不必,你带着周围的暗卫先撤。”
禾安知晓主子打算亲自动手,不再多话,从马车跳下去,比了几下手势,便隐回到来处。
胥衡忽然抬手,向空中挥出什么,江愁余并未看清,但迎来客栈二楼却传来骚动起来,房间的烛火随之燃起,同时伴着千厚的怒呵,“何人来此。”
本准备休息的千厚神情一动,翻身而起,正对着窗棂的石墙多了两个小洞,乌颜从隔壁房间应声而来,手裹着玄色布条,指尖只有两根细针,她脸色难看,“无毒,但是可见此人功法深厚。”至少他们二人做不到如此。
千厚眼神动了动,既然这人有意引他们,他也不惧问一声“何人来此。”
随之他与乌颜相视一眼,眼神颇为决绝,直接破窗而出,便见那人立在一辆马车之上。
面容熟悉,甚至刻进骨子里,只一眼便无由生的些惊惧。
千厚握着长刀的手指微动,掌心的冷汗让他又加了些力道抓紧刀柄,同时他低声道:“交手时我带人拦他,你先将消息传回京城。”
"胥衡已现身垣州,请——"
他话没说完,金石相击的脆响打破二人图谋,千厚瞳孔骤缩,迎来的石子带着厉风被最先反应过来的乌颜挡下,但她亦是脸色一变,虎口传来的震颤沿着臂骨往上,她暗中诧异,不是说胥衡当日从京城逃离已然重伤吗?
身侧的千厚回过神来,亦断然出招,招招致命,同时藏在暗处的人手也一一出手。
江愁余躲在马车帏帘之后,放轻呼吸,不敢多看。
藏在暗处的九人结阵攻势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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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胥衡长剑以对,阵型微滞,九人一一砸在地上,江愁余借着因风而起的细微缝隙看到这些人都口吐鲜血,生死不知。
千厚丝毫不管这些人,只冲着乌颜低吼,“快走。”
乌颜看他一眼,目光转而落在那辆不起眼的马车上,毫不留情地飞身而下。
千厚松了口气,继续迎上胥衡的攻势,剑与刀交错,几番来回,他越发感到胥衡下手更重,骨骼碎裂的闷响混在风里。
在剑端快落到自己命门时,胥衡收剑,化劲为力,松手让剑送出去,冷寒的剑刃映照胥衡不起波澜的脸。
速度之快,直到入乌颜后心还微微颤鸣,剧烈的疼痛让乌颜面目狰狞,手却使着最后的气力抓住帏帘狠狠扯下。
其中的江愁余暴露无疑。
她身体摔在马车前端,身上的血随着伤口不停往外留,甚至一点点渗透进马车里面。
看着江愁余,她逐渐失神的眼睛带着仇恨与疯狂,“胥衡命门在此。”
江愁余:……啊?
胥衡的目光也随着乌颜的话语转而看过来,微微垂着眼皮,手上的血迹让他多了些厌世反派那味儿。
千厚并未因同僚的死发狂,反而冷静下来,“胥衡你若还知晓君臣礼法,便同我回京认罪。我留在垣州外的人马今夜未收到我的消息,必然朝着垣州进发,到时你与你的同党也只能束手就擒。”
说着看向马车里的江愁余。
江愁余:我怎么又成同党了。
"告诉你们主子。"胥衡没有因千厚的话有所触动,"我习的是法家之道,臣子不忠必然是君上不堪。人若无能便该知晓自有人恒取之。"
“下次再多派些高手来。”
言下之意,你们还远远不够。
江愁余:龙傲天你知不知道不能立flag的。
千厚知晓今夜自己成了那个传话的,胥衡不会杀自己,但他沉默片刻,还是说道:“昔年胥度将军赤胆忠心,君臣相宜,九泉之下知道他的后代如此,怕是不会瞑目。”
他顿了顿,“即使不为自己,也要想想边疆百姓。”
胥衡英名响彻举国,更是难得的将才,年轻一辈仰慕他的如过江之鲫,尤其是受他庇护的边疆百姓。
几番话说完,他撑着重伤缓缓起身,扯了扯嘴角没再言语,朝着城外方向去。
而胥衡似乎听进去了,但又似乎没什么想法,他朝江愁余伸出手。
江愁余认命地拿出轻竹才给自己裁好的锦缎手帕。
眼见胥衡擦了擦手就扔在乌颜脸上,遮住她不肯暝目的眼睛。
江愁余松了一口气,被那双眼睛盯着还是很有压力。
却又见胥衡朝她伸手,她仔细看了看,指尖没血迹了啊。
她以为胥衡洁癖这么严重,还要擦手,抬眸看他说道:“我没了。”
又来了,胥衡又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她。
“我真没有手帕了,出门时只拿了一块。”同时在想,这位龙傲天就不能自己带吗?每次都用自己的,用完就扔,多浪费。
“手给我。”胥衡也不多废话。
他抓住江愁余的手腕用力,江愁余感觉自己是从车上被扯出来撞进他的怀里。
她来不及站稳,下意识就后退。
苍天可鉴,是龙傲天先动的手。
12. 上街
胥衡一眼便看出她在想什么,“不然你自己走回去?”
江愁余从他语气里居然听出了好没气。
那还是算了,自己走回去怕是要走上一天一夜。
江愁余非常识趣地用右手抓住胥衡,等他“带飞”。
不过她又想起来一茬,指了指旁边的马车和乌颜的尸体,“这个怎么办?”总不能曝尸荒野吧。
那他们又要成功多一项杀人罪名。
“等会儿孟别湘来处理。”胥衡缓缓道。
…这和孟别湘又有什么关系。
江愁余越发感觉她和这些人有壁,脑回路根本不在同一层次。
“千厚回去查探,会发现我与孟还青早有牵连。”胥衡又点拨了一下。
江愁余顺着想一下,试探性问:“你的意思是他会以为你同孟还青结盟。”
京城路远,他们既然千里迢迢来到垣州,自然是不肯放弃这块要地,如若孟别湘赴京为妃,那垣州岂不是成孟还青同胥衡的据地。
而若是派人前来任垣州太守,首先孟临瀚未死,只是“重病”,师出无名,百姓更是无法信服。其次怕是派的人没到垣州,便会中途身亡,毕竟孟还青不会轻易放弃手中的权势。
垣州虽是国土,可立国以来,孟家便在此地驻根,宗族关系遍布州内。
思来想去,京城只能用孟别湘。
舍一人保垣州,无非是最好的买卖,况且本身选妃便是为了把握垣州。
若说之前扶持孟别湘是权宜之计,还需思索,如今便是颠倒成必行之策。
原来胥衡同孟家兄妹的真正交易在此。
该说不说,这龙傲天脑子真好用,不知道从小吃什么长大的。
江愁余边想着,忽听旁边的人问道:“在想什么?”
“想吃什么补脑。”她随口说完就感觉身边的人一停。
“……我知晓了。”胥衡松开手。
江愁余才发现已然到了小院,轻功还挺快,听禾安说还得从幼时学起,她瞬间放弃了。
礼貌告别胥衡后,她没打扰轻竹,简单梳洗后,鞋一脱,整个人瘫在床上。
睡前脑袋里反复回忆今日的场景,最后迷糊睡着时隐约记起胥衡让她明天作甚来着。
结果是想不起来一点,直接被困意击倒。
再次睁眼直接是晌午,轻竹应该进来过见她在睡便没喊她。
江愁余趿着鞋子,洗漱完准备开始用午膳,才猛的想起胥衡昨天让她明日(也就是今日)同他一起用膳。
天杀的记性。
她跟轻竹说了声,便往书房赶去,直到见胥衡坐在暖阁圆桌之上,菜肴看起来热了几回的样子。
她莫名有些心虚,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少将军见谅,睡过头了。”
胥衡也并未多说,只指了对面的座位。
江愁余立刻坐下,拿起碗筷便开始用,不知是不是她今日没吃饭的原因,菜肴比上回味道更好。
“轻竹的手艺又更进一步了。”
“我做的。”对面的人说道。
江愁余听完夹菜的动作都停止了,她僵硬抬头,见胥衡那双波澜不起的眼神幽幽看她。
“那你还挺厉害。”呸,死嘴你在说什么啊。
嘴比脑子快,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上顿美味是胥衡做的,怪不得她昨天说完,他就喊自己来同他用膳,还以为是让自己来试毒的。
胥衡听到她的回答似乎满意了,两人继续吃饭。
江愁余忽又想起破系统,这次她陪男主去了,加上男主愿意和自己一同吃饭,好感度应该涨了不少,心里默念让系统查查男主好感度。
【报告宿主,男主好感度百分之二十,任务进度百分之二十三。】
【备注:看来你已经掌握了攻略秘诀。】
……等会儿,她要是没记错,上回好感度好像是百分之十七。
搞了半天,只涨了百分之三。
江愁余抬头看了几次胥衡都没想通。
胥衡自然也感受到她的眼神,不过也没问,毕竟问出的又是些奇怪的答案,只说道:
“稍后我带你出去。”
江愁余也没问,默认出去搞事业,又思考了一下,如果之后都这样,她决定向胥衡申请一周休息两天。
是的,她已经成功把这个攻略当成上班了。
两人出门时已经一个时辰之后了,不是江愁余拖延,是轻竹一听说是同胥衡出去,硬生生把她拉到铜镜前,从上到下拾捯了一番。
期间轻竹甚至让她换了二十多套衣裙,简直在玩美妆换装游戏。
要不是江愁余拦住她蠢蠢欲动拿下一套的手,并说怕胥衡等她,轻竹也不会恋恋不舍让她走。
终于从轻竹手里逃出来的江愁余松了口气,见胥衡已等在门口赶紧过去。
却见他也换了身衣服,往日龙傲天都穿偏暗系,现下着身天青色直裰,下摆晕染着松烟墨痕,竹叶暗纹在素纱里衣上若隐若现,倒是一副贵公子模样。
听见动静回眸看她,便朝外头走去。
饶是江愁余在现代阅过美人,方才照铜镜时还是被原身美貌震撼。
没想到龙傲天眼神都没变,结合昨天的好感度变化,她再次确定走爱情攻略根本没毛用,还不如好生当打工人。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逛垣州,隔壁的婶子正端着水往外泼,嘴里骂骂咧咧家里醉死的那口子,见着江愁余和胥衡两人猛的停嘴,眼神一亮,朝着巷尾努嘴道:“好一位俊俏的公子,幸亏你带着你夫人出来了,不然巷尾那些婆娘还不知道说多少闲话。
顺着巷尾青石板路上看去,果不其然几位中年大娘在门后伸头看他们这边。
隔壁是婶子好似同她们有仇,插着腰道:“黑心肝的东西,看清楚没有,这位江娘子是正儿八经的正头夫人,哪里是你们嘴里说的脏东西。”
江愁余:“……”夫人?
胥衡好似没注意,反而开口问道:“什么闲话?”
隔壁婶子露出嘲讽的笑容,特地放大了声,故意说给那边听:“公子有所不知,自那日江娘子搬到小院,不常出门,便日日被巷尾婆娘嚼舌根,说江娘子不是正头娘子,而是被藏在外头的妾室。”
胥衡微微皱眉,看向江愁余。
江愁余也很懵逼啊,这不是她请来的水军。
婶子愈发激动,直接冲江愁余道:“江娘子放心,轻竹姑娘都跟我说过了,婶子我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怎么还有轻竹的戏份啊。
江愁余疯狂冲胥衡摇头,真不是她干的。
“多谢婶子仗义执言,她一贯不爱与人牵扯,不知凭添了闲言碎语,改日我让仆从上门带些谢礼。”胥衡说道。
江愁余:…好的,他没懂她的意思。
隔壁婶子状似推拒实则答应下来,还补了一句,“公子同江娘子郎才女貌,合该出来多走走,让那些不长眼的看看。”
胥衡一一应下,婶子才满意地回去,两人走出巷子,他才开口道:“抱歉,累你名声。”
江愁余:我没听错吧,龙傲天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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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了。
嘴上赶紧表忠心,“无事,少将军正事要紧,只是那婶子不是我让轻竹安排的。”
胥衡亦是点头,“那是自然,婶子不过仗义执言。”
江愁余:“……”不是,你给我解释一下,我怎么感觉你不信。
不过再多的心思还是放在街边美景上,上回轻竹她们逛过一次,便在她耳边赞了好几日。
今日一看确实不假,商铺旗幡在晨风里招展,伙计些踩着木梯将朱漆描金的招牌挂上檐角。绸缎庄门口支着云锦屏风,赤金丝线在朝阳下粼粼生光,引得几位戴帷帽的妇人驻足细看。
"新出笼的肉包,快来尝尝——"
小贩大声叫卖着,白雾模糊他的面目,遮不住他语气的活气,穿短打的货郎担着竹筐在人流中游走,竹筐里尽是童孩玩的拨浪鼓、泥塑娃娃等,路过的小娃抓紧拨浪鼓柄便不肯松手,吵闹声惊得旁边的他爹赶紧递出两枚铜板买下,小娃又呵呵笑起来。
人潮涌动的茶肆二楼支着竹帘,穿着粗布长衫的老者将手中的惊堂木一敲,又是一句经典的一句还听下回分解。而前头的赤膊汉子扎着红腰带,嗬的一声吐出一阵火焰,围观人群爆出喝彩声。
江愁余看的稀奇,眼神又扫过前面的商摊,走过去给了小贩一块碎银,拿回了两张面具。
她将其中一张傩戏面具递给胥衡。
就他们走过来这几步路,她都数不清多少人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毕竟还是逃犯,还是小心为上。
胥衡接过手中明显更威严可怖些的判官面具,又看向江愁余手中那张沾着金箔的白狐面具。
江愁余赶紧收回手,生怕胥衡开口要,这张白狐面具可是镇摊之宝,她费了不少口舌才用二十个铜板拿下,要知道胥衡手里那个才一个铜板。
不过胥衡只看了一眼前,就带上那张判官面,江愁余也美滋滋带上。
果然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少了些。
两人继续往前走,江愁余见胥衡有些闲逛的意味,便放开手脚大买特买。
糖葫芦来一串。
桂花糕包一份。
粽子糖尝一尝。
走到尽头的石桥上,江愁余手里提了不少,准备带回去给轻竹她们尝尝。
守在桥头的贩夫见着他们赶紧招呼,“公子和娘子可要来看看水船。”
“我们垣州风俗,放水船寄情思,若是有对所念之人的话或是祈愿皆可写在上面。”
江愁余上前买了些,递给胥衡一只。
“姨夫姨母上回还同我提起,少将军已许久未寄信回家。”
胥衡静了片刻,便接过。
江愁余见他接过,也不多言,将零食放在商摊旁,便提笔写下。
一求远方人安乐。
不论是现世的父母,还是原身及胥家满门。
二愿百姓安乐。
一路行来,她见到不少百姓遭受离乱之苦。
第三个她本来想求自己平安长岁的,想到自己的破任务,想了会儿还是写下。
宏图成事。
龙傲天成事了,她也圆满了。
写完她看了眼胥衡已然站在石桥水边,目光平静地看着水里的许多祈愿。
她也赶紧把自己的水船放进去,匆匆扫了一眼其余人写的,无非是世道安稳,亲族平安。
她突然有些明白原著的剧情走向,如今世道艰难,龙傲天的造反或许对于部分百姓却是救星。
至少他带来了安稳与和平,再也不必遭受战乱,人人能够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