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be剧本力挽狂澜白月光[快穿]》 1、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1) 【6201号系统加载中——管理员等等!让我稍稍走个流程,6201号系统主责附加世界线非法输入完毕......管理员小心面前啊啊啊啊啊——】 高中教室外的无边景致被深邃夜色吞噬。从外往窗内瞧,唯余寥寥几个教室、几处微弱灯源,近眼看,吸引萦绕着密密麻麻的颜色各异小飞虫。 正处在假期期间,学校严格按照原定时间对老旧教学楼进行翻新工作。与此同时,按照往年常规操作,还违规偷偷组织着新一届毕业高三学生返校上课。 于是刚开学没几天,室内严重超标的化学物质残留味道让久待教学楼的学生接二连三出现了不良反应。 角落里,黑发凌乱过肩,刘海长到几乎遮住眉眼。穿着洗到泛白校服的少年从趴着的课桌上头痛欲裂,缓缓转醒。 脑子昏沉,意识也尚未回归现实,“哐当”巨响,他的书桌被人猛地踹了一脚,几乎侧翻完全。 满课桌上堆砌的书本“哗啦啦”颠三倒四在布满划痕以及灰尘的瓷砖地面上。 姚盏年猝不及防失去平衡,但眼疾手快扶稳了窗台,指尖后弯按压出惨白青色,避免掉了整个人狠狠砸在了地上。 ......? 他蹙眉抬头,微长发梢杂乱,眸光被灰蒙蒙的积压乌云情绪浸透。恍惚意识如同被蜘蛛细丝缠绕捆绑,在浆糊脑子里错综成一大坨。因为不明所以,所以习惯保持按兵不动。 直到被推搡着踉跄了下,又被打着鼻钉的高年级学生揪着领子紧接着拽到面前。手背藏着的青筋脉络凸起分明,姚盏年下意识稍加力度,扳住了对方的手腕。 脑海里,却响起系统一惊一乍的动静,动作略微停顿。 虽然多年之后,在几近崩溃得高压情景下,他也不知不觉学会了靠烟草来凝神。 但猝然之间,面前人身上过于浓烈劣质烟的恶臭味瞬间充斥满鼻腔。姚盏年蹙眉,还是有一瞬间的窒息。 晚自习后的教室里尚且有几个人留下来复习功课,见状相互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开始收拾书包,从前门离开。 ……熟悉的环境,和人。 姚盏年低着头,思绪复杂,动作转而缓缓摸上一旁的凳子背。 【管理员管理员管理员!冷静!红牌绿牌黄牌警告……哎我警示牌放哪了、怎么还有张粉牌!谁给我涂的…… 总之冷静管理员!咱们不是回来救你的资助人小叔的吗!咱们可是拼死拼活了几百个副本才有的这一次登入机会啊啊啊。稳住先糊弄过去,有人在盯着我们,所以先不能打草惊蛇,不然我们就被这条世界线强制退出了!】 小叔…… 姚盏年像是被突然施了定身术。 三四个即将毕业的高年级愈发嚣张,围着惯常性格一身死气沉沉的少年。 道听途说这小子惯常独来独往,孤儿出身,背后没有任何依仗,但因为长得好看才疑似被有钱人包养了过去,估摸着也只是当个玩具也不会太上心,所以最近才敢如此招惹人。 打头人不耐烦道:“钱呢,别当老子没看到,上个月又是你那个便宜金主送的你上学,虽然这几天好像的确没见人——” 有人提醒:“小心点,万一被人发现……” “怕什么,我在这呆三年了什么校规漏洞的不清楚,假期期间违规补课,领导怕得要死,可不敢开摄像头。” “——怎么,床上技术没到位,没伺候明白?”一群十几岁的学生混混嘴里,接二连三着恶毒下三滥的脏话荤话。 姚盏年低垂着眉眼装聋作哑,愣神间,又被不知来源于何处的恶意推搡了一把。最后“哐当”重重磕到桌上,腰腹部是一整个钻心滚烫的痛感。 与此同时,姚盏年深呼吸,目光恰好隐晦落在教室上头,在某一时间段里,突然开始闪烁着正在运作提示红灯的摄像头上。 一群少年翻箱倒柜完姚盏年的书包课桌,东西散落一地确定真的毫无收获后终于不甘心离开,又留下几句不堪入耳的荤话后骂骂咧咧地离开,教室很快恢复安静。 看着屏幕上,管理员从“曾经被威胁的剧情点”载入成功到这个世界线的字样,若有若无的监视视线消失,管理员之后大概率可以自由行动后,它才终于松了口气,虚空摸摸他的头安慰: 【管理员不气不气,反正你知道的,他们未来没一个有好下场,咱们不生气,不跟他们计较!大不了....大不了之后我偷偷给他们使绊子给你出气!现在咱们不是主要是去跟漂亮小叔相遇吗,我超级想看咱小叔长什么样子的!】 “.......我不生气,你说得对。” 教室经历过方才那一遭,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 姚盏年揉着腰上酸痛位置,被絮絮叨叨莫名哄着,有些失笑。回溯回来,虽然还是高中年岁时候的外表,但他自觉自己心理年龄已经足成熟到不想把这点毛毛雨的恐吓过多往心上放。 当然,也仅限这一次。 弯腰扶起并摆正当起来桌椅,发出年久失修“吱呀”响声。他蹲下身,开始一件件拾起地上的书籍。 思绪顺势飘忽间,姚盏年忽然感觉到鼻腔一阵滚烫,眼前晕厥漆黑了瞬,手无意识支撑在了地面上,腕间编织红绳亮眼。 缓了阵等清明过来,就见点点血滴以他的第一视角,接二连三落在了他面前的作业本、手背上,又晕染开来,如腊梅颜色遭初雪融化。 姚盏年沉默良久,最后,从地上杂乱里扒拉出来同样倒在地上的纸巾,草草擦拭干净堵上。 天已经漆黑一片了,铺天盖地的墨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昏暗的路灯的光影透过稀疏斑驳树枝,影影绰绰,冷黄色的一小团光晕落在过路人的模糊消瘦侧颜上。 校外空无一人,周边商铺也早就熄灯打烊了。 姚盏年抱着书包一个人坐在了草坪附近,略带陌生地仰头望着天空。 深夜里被寒风刺骨,夜色裹挟清冷寒风从宽大校服外套的衣袖袖口灌入,呼吸间是骤然寒暖气息的交换,刺得他愈发胸闷气短。 姚盏年也是出校门后看到空荡荡的街道才突然记起来,在前世这个时间段,喻羽书难得发了好大脾气的。 具体表现为这段时日,小叔直接闷不做声住在了公司,很久都未曾露面。 时间太漫长,姚盏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年具体的争吵导火索是什么,打开手机屏幕,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新消息提醒。 昏暗辐射光映在脸上,如今的他跟小叔骤然间隔了数十年的光景。 姚盏年翻着往日里跟小叔的聊天记录,揣摩着自己十几岁大小时候的语气措辞,在聊天框里反反复复,编辑着消息又删除,重复动作着,最后,指尖悬浮“发送”键上半天。 却还是,实在不知道该发什么内容。 就如同走过三年的校园如今也变得让他格外陌生,方才兜兜转转绕了好远的路,才堪堪找到的大门口。 一切都恍若镜花水月。 姚盏年把手机收回到了衣兜里,两只手顺势也揣了进去。 他依稀记得,上一次好像的确是有过今晚这么一遭。除去闹矛盾这种极少数特殊情况,往常,只有遇到实在脱离不开身的急事时候,喻羽书才不会因为只是为了接他,专门来一趟学校。 这次,貌似是真气的狠了。 能够顺路坐回家的最后一趟公交在傍晚十点半,那个时候,他同样被这一帮人拦截耽误了好久,为了及时赶上车,姚盏年也并没有想着多生事端。 等好不容易摆脱掉他们后,紧赶慢赶里,幸好还是赶上了最后一趟车。 刚到门口,就与难得仓促情绪外显,急匆匆套外套正要出门的小叔碰上了面。 姚盏年险些直直撞在了他的身上,及时刹开了一段距离,他恍然看着面前人冷峭的眉眼,琥珀色清冽眸底,倒影出来姚盏年茫然的剪影。 蓦然看到他出现的一瞬间,男人怔愣一瞬,下意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人,确保人是安然无恙的。眉头不自觉蹙起,急匆匆的动作却肉眼可见缓和下来。 两个人在门口一时无言,面面相觑一会儿,却最后,还是喻羽书主动开口,语气生硬丢下一句“我公司有急事”,就与他擦肩而过。 …… 但这次不用推测都知道,是真赶不上了。 市中学校离隔壁的边区位置大概几十公里左右,虽然能硬跑回去,但初来乍到的,姚盏年思绪混乱,更想先安安静静梳理一下现状。 左右今晚上小叔也不会在家,不会发现他夜不归宿的。 慢吞吞从衣兜里抽出新的纸巾止着鼻血,他直接在学校门口的草坪边缘附近,找了块足够干燥干净的地方,往身下垫了一本书,安然躺平。 前世,在继小叔被害不久后,他同样精神恍惚间失足溺亡身死,最后残存意识是他已被自称系统的声音宣布绑定成功。 事后它承诺,只要他在由它负责,但即将分崩离析的6201号无限流世界线担任特派管理员一职并成功完成与它的拟定合同指标,系统便向主脑打报告,自愿协助姚盏年实现任意一个愿望。 这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支撑着姚盏年每每在望不到能够逃出生天生路的无限世界里,死撑着最后一口浊气。哪怕只剩下了尚未流尽的最后一口血,也一点点活生生爬出了一条狭窄生路。 姚盏年自打有记忆起,就一直是孤儿,在适龄年纪与孤儿院得一批孩子一起,一同被一家致力于慈善事业的陌生企业资助上的学。 他还是小不点时候,性格敏感、孤僻,唯一的优点就是脑子灵光学习好,不闷不响间,成绩名列前茅。中考后又以全市第一的成绩成功考入市重点高中,带动资助他的那家企业也一路水涨船高,才自觉因此引得了当时的新任接班人,喻羽书的侧目观望。 姚盏年第一次见到他的资助人,是在他假期兼职饭馆里的电视上。 电视里的年轻企业继承人在新闻发布会上一身做工精细的西装得体,勾勒出他标准腰身。 他靠坐在背后老板椅上,姿态放松但足够赏心悦目,交叠在一起的手指根根修长净白,食指在主人思索发言时候,不自禁轻点着手背。谈吐从容气质矜贵,发丝都被梳理得一丝不苟,露出气质冷冽又过分漂亮的眉眼。 他在回答完记者在关于公司战略问题的提问间隙里,轻飘飘带过了一句对被资助学生姚盏年同学取得佳绩的祝贺,鼓励他积极进取继续努力。并表示公司会持续加大对各类贫困生的资助力度,也将设立项目,特别资助姚盏年同学直到正式结束学业的一切费用。 姚盏年端着一叠刚收拾出来的空盘子静静望着早已换台的电视,廉价白t恤淡蓝牛仔早就被油污黏连成一片狼藉。 虽然很俗套的比喻,他自知自己也没什么高雅点的文学素养来描述,但在前世的他心里,以及现在的他心里,小叔真的是一轮清冷月亮,就该永远悬在天上,对任何人来说都永远遥不可及,触手不可得。 * 系统对难得寂静的黑夜环境都有点ptsd了,怀念起来在6201世界线与管理员在各个无限流世界死里逃生的峥嵘岁月。 管理员还保留着喜欢孤零零一个人坐地上不知道发什么呆的习惯,好在它也都习惯了,提高精神兀自孤军奋战保持警戒状态,给管理员放着哨。 姚盏年条件反射摸了摸衣兜,却只摸到了一颗糖。 柠檬味的。 才反应过来,这时候的他不会抽烟,自然也不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喻羽书当然不能容忍他学坏。 但现在也是真的身无分文,这些年在其余小世界摸爬滚打的存款需要计算换算事宜,拨款过来也有时间延迟。 他用纸巾堵住鼻血,下巴上的血痂没来得及干涸,就又被冲涤湿润。姚盏年略微昂着头,开始头晕眼前花白,察觉到了不对劲。 实在是有些抑制不住的趋势。 拍拍身上的灰尘草渣扶着电线杆站起身来,无奈,打算只能先去附近药店碰碰运气,希望能看在校服在身的份上,老板同意让他临时先压上学生证赊着账,明天再想办法。 身侧突然一阵紧刹轮胎与沥青路面摩擦的声音。 急促按喇叭的声音从他斜后方响起,有车灯擦过姚盏年身形打在了他身上。 紧接着,是车门被粗暴开合声响。 姚盏年条件反射偏过头,却被刺眼车灯晃了眼,抬手闭眼挡在面前,后退几步。残存视野里,只恍然间看到好像是一辆既熟悉又陌生的黑色商务车。 ……这个车。 “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学会离家出走了?” 还没看到人,已然听到了带着愠怒的熟悉声音。 姚盏年怔愣一瞬,被迎面而来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不怎么疼的砸了下,视野被铺天盖地遮挡完全。 胸前的衣领猛然被大步走过来的人握拳攥紧,身侧带起一阵风,力度连带着原本蹲在墙角的姚盏年整个人都被向上提拽了起来。 姚盏年被勒得咳了一声,又控制不住后退几步,一声闷响后,背部被人狠狠掼在墙面上。 被砸在他脑门和肩上的东西随着动作“噗通”顺势掉落下来,姚盏年垂眸。 ……是一件昂贵,且在他的印象里永远一丝不苟姿态的西服外套。 此刻却在砖瓦路上静静躺着,变得布满褶皱泥泞不堪,无人问津。 姚盏年迟钝抬眸。 已经历经数不清多少年岁只存在于姚盏年记忆的模糊影像恍若被具象化,只是此刻还不到三十岁的资助人与他印象里几年之后雷厉风行,处事老练的喻总相比,更加稚嫩些。 ……小叔。 ……但他怎么会在这。 前世这个时间,他不应该早就火急火燎地去公司处理急事了? 姚盏年嗓子呛回去了点鼻血,实在不合时宜的当着人的面,敷衍咳嗽了两声。目光恍惚地落在面前人身上,放在裤缝附近的双手却泄露主人情绪,迷茫失措得揪出沟壑痕迹。 喻羽书比尚且处于发育期间的少年身高还矮了半个头左右,周身裹挟着夜风温度,漂亮眉眼间是被迫难得撕裂温文尔雅品性后,不受控制的气极反笑。 姚盏年的头被撞得晕乎乎的,他想说自己没有离家出走,染血的纸巾却随之掉在了地上,大量止不住的血迹沾在了胸前衣领上,显得有些过于触目惊心。 * 喻羽书终于找到了蜷缩在路边一动不动的小孩。 小小年纪不打一声招呼就敢瞎使性子,甚至敢超过既定宵禁半夜都不往家里走。才这么大点的一个人,万一出意外出车祸了呢,或是被拐走了呢。 他摔门下车时的怒气值彻底达到顶峰,恨不得不顾形象地把这叛逆期的小孩直接按在马路牙子边狠狠揍一顿。 他特地使出全身力气去扯的人,怕一下没把一个孩子弄起来,丢掉了作为家长的威严。 喻羽书实际对少年的身体状况长了几斤几两肉的了解程度比对他自己的还清楚。 姚盏年被他从初中刚毕业那会儿的骨瘦如柴好不容易养成了这个大一个,身高也一年年猛蹿。 却没想到空了力道。 少年被他很轻易就被拽了起来。 又因为惯性,用了远远出乎他意料控制的力度,让姚盏年单薄的脊背狠狠砸在了墙上,在夜风习习的深巷里,发出再明显不过的撞击闷声。 姚盏年却始终任由摆弄,疼也一声不吭。 ……作为面前孩子监护人的第六感,让他本能察觉到了违和。 动作停顿,酝酿在喉咙里剩下的说教气话戛然而止,攥着对方衣领的骨节分明的手僵住。 这才看到,通过昏暗路灯的模糊视野,姚盏年白色校服上,沾染着一大块一大块的不明暗红色痕迹。 抬起的半张脸也布满血迹,看上去格外骇人,有几滴滚烫落在喻羽书的手背上。 他沉默的、目不转睛望着喻羽书,眸底的深墨色像刚被雨水浸透的潮湿暗滩,看不透具体情绪。如果硬要说,就宛若被沙漏玻璃被打碎稀疏流散了个彻底,寒风轰轰烈烈凌虐呼啸灌入,风沙弥漫,唯余满目荒凉。 “……怎么回事……身上这是怎么弄的?” 喻羽书心头一颤,眼帘睁大,胸腔肺腑也伴随着面前人支离破碎的目光,同时撕裂开一张深邃血缝。 与此同时,他错觉有那么几秒,竟然从自家孩子身上感觉到了与之不相匹配得、沉重疲惫感。 ……是出什么事了吗? 少见得手忙脚后乱,他掰着姚盏年的肩膀把人扶正,掌下人肩胛骨弧度硌手,弯曲处骇人清晰弧度。 ...... 仅仅只是不放在眼皮子底下不到半个月而已,喻羽书愕然看着少年个子虽然是又抽条长了不少,但整个人都消瘦下去了好几圈,连带着有点婴儿肥的脸颊都显现出来了明显骨骼轮廓,下颌线过于清晰明显。 喻羽书怔然,下意识拽起洁白袖子就去擦姚盏年脸上的血,姚盏年却抬起胳膊挡了一下,下意识偏头躲了过去。 脖子瑟缩进了领口里,抬眸,摇了摇头。 然后,自己从兜里又摸索出来干净纸巾,潦草地擦了把脸,比刚才好多了,能堪堪抑制住了一点。 “……别把你弄脏了。” 面前人声音闷闷的,用着格外干涸嘶哑的嗓音嘀咕着。 闻言,喻羽书的胳膊僵在姚盏年面前。 愣神之际,悬空手腕却已然被姚盏年反扣上,顺势拉了下来。 噗通一声。 瞬间功夫,位置翻转。 喻羽书的脊背贴上了姚盏年方才所处位置的墙壁,脊背猝然泛起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其实不疼的,毕竟姚盏年的手小心垫在背下。 只是,喻羽书方才注意力全然集中在面前人身上,所以根本没有预料到当下的情况,整个人被无端按上去的时候,闷哼了声。 隔着衣料,尚且感觉到了姚盏年方才残留在墙体上面的体温。 “……你要干什……” 喻羽书感觉目前情境有些不对头,迟钝抬头,跟姚盏年对望着。 ……什么时候长高的那么多。 “对不起,小叔。” 面前人突然这么一句,眼眸低垂,带着落叶寂寥飘落意味。 喻羽书回过神来,颤了颤睫羽,手腕处的衬衫有些微微卷了上去被袖口扣着,细长手指闻言,虚虚握了握抓着的面前人的袖口。 他以为是前段时间吵架的事,下意识摇了摇头,启唇刚想说什么。 紧接着,却见面前人已然弯下腰来,距离缩短,鼻尖触碰。 下一秒。 喻羽书的唇上贴上来了属于另一个人的,软软的温热濡湿气息。 带着难以忽视的血腥味道,还有瞬间浓烈扩散在几近整个鼻息之间的,少年口腔内的柠檬糖味道。 甜的有些发腻,喉结恍若都被传递粘稠了起来。 喻羽书彻底睁大了眼睛,一向精明的大脑首次宕机,全身肌肉僵直。 喻羽书条件反射想去推搡开来他面前,由姚盏年与墙体形成的、让他无所遁形的禁锢。 恍惚间,觉查到一些本就该永远烂在心口位置的、不该表露出来半分的肮脏腌臜心思,渐渐的,随着他过长时间迟疑的欲拒还迎姿态,在当事人面前彻底暴露。 ……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动。 昏暗里,两个人原本泾渭分明的影子,也在重叠的那一刻,界限变得模糊起来。 吞噬而来的不仅只有温度。 喻羽书被迫昂着头,脖颈修长高拔,匿在明明暗暗的夜色里,光影漂亮。眼睛恍若被薄纱朦胧罩住,喉结滚动,于是不得已无声嗡合启开唇瓣之余,对方却趁机侵袭进来,给他以更加滚烫柔软的柠檬酸涩触感,和舌尖的针芒刺痛。 ……属小狗的吗,亲人又吻又舔又咬的。 喻羽书意识逐渐糅杂成一团,原先按在面前人胸膛上的手攥紧,又无力松开。不知不觉间,单薄衬衫被蹂躏,后脊背也覆盖上来了一层钳制—— 忽然的。 喻羽书感受到了脸颊上承接上来了、谁蓦然无声崩溃情绪下,抑制不住的,又过于如岩浆般滚烫着的什么。 …… 喻羽书晃过神来。 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半阖着灰蒙眼眸,因为实在抑制不住滚落下来的泪水,还有险些没被他察觉到的,牵连着喻羽书都微微颤抖的双肩。 “......对不起。” 姚盏年松开人,退开一些距离。 唇边还蕴着红色,胸口剧烈起伏,带着再也没法掩饰装作从容的决堤哭腔,视野模糊不清:“......小叔......” 话音未落。 他被仓促揽了过去。 方才一触即分的温度重新贴合了上来,扣得姚盏年脊背衣服褶皱线条崩的格外紧致。 姚盏年的胳膊无力下垂着,只有脑袋埋在面前人颈窝处,情绪彻底崩盘之前,朦胧感觉到了被人揉了把脑袋,抹去都浸湿鬓角的泪水。 然后,是近在他耳廓尚且残留着嘶哑的低醇、却又像是从遥遥飘渺而来的喃语。 纵然对面人不明所以,甚至于神经无厘头慌张紧绷。他站在原地不曾偏移开半分脚步,给神绪恍惚的姚盏年以牢靠的依靠支撑。 同时,温和坚定的,一声又一声重复回应着: “……嗯,小叔在。”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2) 车上。 情绪和缓回来的姚盏年觉得丢人。 他想去后车座安安分分收拾收拾自己残存脸面的,却被小叔不由分说给一把塞进去了副驾驶座上,雷厉风行扯过了安全带,“啪嗒”一声,就给扣上了。 姚盏年用纸巾堵着鼻血,眼眶还是红的,他高挺身形如今蜷缩在一角,试图少占用一些车内有限体积,憋气当鹌鹑。 沉默之后。 在车内空调运作动静里,喻羽书叹了口气。 姚盏年心神都跟着一颤。 但小叔没率先对方才的荒唐发表什么独特意见,只是先询问起来了他的鼻血原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姚盏年想了想,尚且闷着鼻腔,嗡里嗡气回应,猜测可能是因为新装修的教室里,甲醛有点超标。 他跟耳尖尚残红温的喻羽书在车前后视镜里面面相觑了会。 紧接着,姚盏年就被小叔赶小鸡上架,大半夜一把方向盘转去市医院,强制推去做了检查。 姚盏年在当6201管理员时候已然半死不活地,签的合同类型默认是身穿,如今回来为了匹配前世身体年龄,系统充分发挥自己高洁的职业素养比对数据给人一模一样调整了回去。 但强制条款规定,系统在任务结束不再有额外金手指特权能给管理员用。 所以当脊背腹部等地方上,一道又一道深入骨肉的骇人疤痕避无可避地被放大细节放映在医疗仪器屏幕上。 握紧他手腕的白皙修长的手指力度渐重,蓝色血管凸出明显,从手背蔓延到小臂。 姚盏年又试图在病床上努力装鹌鹑……试图失败。 喻羽书脸色愈发阴沉,风雨压城城欲摧,他就知道坏事了。 天崩开局。 姚盏年起先没想过要被做全项检查,心态极其乐观,以为顶多只是局部检查,被查查肺查查呼吸道什么的。 脑子哭的昏昏沉沉的,也没想起来身上的疤痕这一挂。 甚至于等衣角卷起,外翻血肉的痕迹一角见显,姚盏年因为这些年早就司空见惯,所以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目光随意往小叔脸上飘过去,在看到他瞬间睁大眼睛跨步过来,才蓦然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 想飞快重新拽下衣服消极反抗检查的时候,已然被猝然握紧了手腕,强行制止。 即便眼神再过于茫然,下意识委屈巴巴瞅着人,但也已经被喻羽书不由分说的挽了挽袖子亲自上阵,给钳制得更加彻底。 喻羽书修长的腿直接跨过病床沿边的金属扶手,锻炼得宜的大腿肌肉完成撑张起西装裤布料,平添几分难以言喻的张力。他把姚盏年的腿弯压得结结实实,他的双手也被不由分说得交叠着死死扣在脑袋上,柔软床沿处。 整个人就这么被结结实实、牢牢固定在了病床上。 久别重逢的人,用这种别扭姿势与他近若咫尺,喘息如同轻羽撩拨并落在他脖颈上的触觉几乎绵若拂风。 近眼看,小叔嘴角还有他刚刚不小心生疏磕碰上去的微小青肿,但幸好没破皮。 姚盏年哑然,偏了偏头抿唇,人瞬间老实了。 虽然是被迫老实。 * 系统临危受命,在检查结束之余,偷偷瞄了眼隔壁问诊室脸色铁青的漂亮小叔手里新鲜出炉几封诊断书,又鬼鬼祟祟潜回休息室铁质公共座椅上的姚盏年身边,苦哈哈着一张屏幕脸: 【情况不妙,虽然看不懂,那诊断结果写的那一串的东西,比咱两个目前情况下,加起来的寿命都长。】 姚盏年安静坐着,看着自己刚才被按着的手腕,薄薄一层肌肤上还有些泛红,尚残余温。 系统揣手委屈:【我现在连我脑门的屏幕保护膜没贴好有气泡我都消不了,又没法帮你干混淆视听的这技术活……要不,咱当好孩子,直接跟咱小叔说实话行嘛。】 “……那咱们两个今晚上就能被一键打包送去隔壁第四人民医院长住了。” 系统怀着敬畏之心联网搜索了下隔壁这个什么第四人民医院的主营业务,几秒后又默默退出。 虽然在说风凉话,但姚盏年真没觉得这是多严重的事情,任务结束最严重的伤口都被最大程度地修复优化过了,几道衣服里面的疤而已,又不影响市容。 ……小叔总不能揍他一顿。 ……的吧…… 深夜时间里医院一望无际的白色实在过于冷清。 方才姚盏年做完最后的检查出来,一直候在门外的喻羽书正在窗台附近跟谁打电话。 姚盏年隐隐约约听到几句“整改”“指标不合规”“举报”的字样。 见他出来,喻羽书才蹙着今晚始终未曾落下去的眉头挂断电话,拎起放在公共座椅上的,临时在夜市给姚盏年去买的烤鱿鱼、麻辣烫,糖葫芦等一堆有的没的塞给他。 姚盏年直愣愣的下意识接过,看到大包小包的东西,大概率穿来前自己没吃晚饭,胃当真有些隐隐约约的疼。 喻羽书顺势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嘱咐了句乖乖在这里待着,先吃点动作垫垫肚子。紧接着就跟医生去了问诊室。 目前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 姚盏年这些年也没什么机会能好好吃饭,除了刷本就是带人刷本,一天到晚能惦记着固定时候喝口水润润嗓子就不错了。 所以在勉强吃了两串小点的不带辣的鱿鱼串后就把东西装回塑料袋,往身边放好,拎着热米粥,捂着泛疼的胃眼巴巴盯着问诊室。 系统继续听墙角,屋内两人的对话涉及太多专业名词它听不懂,挑着能理解的字眼简易翻译了一遍后再自信复述给了管理员。 医生:“……关节处有畸变……ct……骨折线明显……” 系统:【身材走样了。】 医生:“……心脏……多处器官疑似出现衰竭迹象……需要……三四天后出结果……” 系统:【没剩下几天。】 医生:“初步建议保守治疗。” 系统:【节哀顺变。】 姚盏年:“......” 短短几句言简意赅,透露出一种我方军师没有脑髓的美感。 再听它叭叭两句姚盏年觉得自己就该入土为安了,最终还是决定自己深入敌营。 环顾四周,捂着胃,慢吞吞去水房用一次性纸杯倒了杯热水,重新回到了问诊室门口。 他试探着轻轻旋转把手,大门却发出巨大“嘎吱”动静,他闭了闭眼,终于还是小心探头,室内两个人条件反射地扭头看了过来。 小叔眸底晦暗不明得坐在靠椅上,单腿交叠在另一条上,熨烫笔挺平滑的西装裤腿随牵扯动作上移,露出瘦细弧度的脚踝。拿着几张他看不清具体字迹的、密密麻麻的诊断报告的手腕露出,衬衫衣袖折到手肘位置。 整个屋内充斥着消毒酒精的呛鼻味道,问诊桌上堆砌着瓶瓶罐罐,报纸文件夹,摊开来杂乱成一堆,看起来是还没有抽出空来稍加整理。 握着门把手的手指蜷缩,姚盏年举了举纸杯,讷讷问:“……小叔,喝水吗?” “孩子也是在外面等着急了吧哈哈……喻先生,其余的检查报告还需要过几天才能出,到时候我单独打电话联系您,再有什么不放心的可以再带着孩子来一趟,或者去省立医院那边再复查一遍瞧瞧看具体情况。” 闻言,喻羽书“嗯”了声,温声道了声谢,把报告在桌子上对其后收拾进资料袋。 抬眸,朝门外的姚盏年勾了勾手,腕间的银色手表链子轻脆晃动。 姚盏年顿了顿,感觉小叔笑盈盈的,可能也不那么生气了,慢吞吞走进去,没拿着热水的手被拉着顺势扣住。 然后,在医生的办公桌下被警告意味的,狠狠攥了攥。 ……完了。 他抿着唇默默听着两个人交流,乖顺低头,模样老实本分且乖巧。 指腹任由人拉着,然后,轻轻微勾回去。 情绪在漫无目的流浪间默然想,是在担心他吗,可是,又为什么要在乎他这么个非亲非故的人身上的几条疤。 从单纯资助到高中期间慢慢不明缘由把他接来同吃同住,哪怕有时候,其实只有早晨傍晚两人能碰一面,也已经很过线了。 姚盏年在异世界摸爬滚打一向屹立不倒的脊背越来越塌。 最后垂眸,目光里,小叔的肩型弧度挺直,但衬衫不知道从哪蹭上了褶皱,他抬手,给人悄悄揪了揪。 在人察觉到旁边人暗戳戳溜号的小动作偏头看过来前,重新弯着腰,下巴试探性地轻轻搭在了喻羽书的左肩上。 又像是习惯性地主动去试探危险界限地,轻轻落回到电箱上的雏鸟。 喻羽书的声音顿了顿,垂眸看他。 姚盏年错觉小叔的肩膀好像有一瞬间的僵硬,妥贴裹在正装下的肌肉跟着绷紧,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当听到他们正谈到自己的伤疤,开始猜测模样像是被钢质尖锐物等类似东西的重创伤时候,他不动声色去错开话题: “……小叔我好困,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毕竟,在这个世界,能弄出这种模样伤疤的机会不多,任由两个人再猜疑下去,话题就该从什么灰色地带组织迁挪到警察局去了。 喻羽书没答话,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定定从侧面看着半透明屋门隐约透出的几近重叠起的两道身形,以及少年明显困顿情绪耷拉着的得低丧眉眼,落下的手不自觉焦虑紧张的摆弄着喻羽书的手指。 很明显的,一副做贼心虚又不想多说什么的姿态。 最终,还是顺势揉了把肩上人的脑袋,跟医生道别话题仓促收尾,拿上档案袋摸出了车钥匙。 * 再次上车关上车门后,双双静默,气氛仍旧僵持。 喻羽书扶着方向盘不知道在想什么,单手打圈揉着太阳穴。 姚盏年近乡情怯,且不确定上辈子这个时候的小叔还有没有在生他的气,漫不经心反复指尖缠绕纠缠着自己的衣角,好不容易鼓起点勇气想跟喻羽书聊点闲话想缓和下气氛。 反复启唇,猛然意识到不仅是跟几年未见的梦中人,现在的他哪怕与十七岁那时候一天到晚只知道为了备战高考死读书,封闭一切外部环境不惹是生非的自己,也早已经有了不见底的鸿沟,渐渐遗忘干净了这个正常世界的一切消息。 随之也莫名跟着沉默下来,继续啃他的糖葫芦。 系统为了管理员跟他小叔能够尽快继续相亲相爱的简直操碎了心。 趁着这个功夫检索设计了套最优解,为管理员量身定做的人生剧本走向指南,恨铁不成钢当场外助: 【咱们这个年纪正是在长辈面前拿乔的年龄,不管什么挫折往大家长跟前一顿装乖撒娇就稳了,比如我给你找话题,就今天晚自习后那几个小兔崽子,记得没对你动手动脚的那几个,上啊管理员,黑锅都掉你手里了,你倒是扣啊。】 “……小叔年纪也不大啊,我装乖拿乔有什么用。” 姚盏年有些别捏。 系统扶了扶不存在的鼻梁上不存在的小眼镜:【这跟年龄有什么关系,相信我,根据我的经验,多大年纪的男人都爱吃这一套。】 姚盏年对一串数据所持有的不正经经验的靠谱程度及其来源持保留态度,报复架势的狠狠咬下一整颗糖葫芦。 但思来想去,好像也就这个能聊聊。 他鼓着腮帮子,余光一直在注意驾驶座上的喻羽书的动静。 喻羽书单手撑着额头,支在方向盘上,眉目间流转蜿蜒的青色明显,眉骨深邃,鼻梁高挺。他静默看着手里的诊断书,神态微微拧眉,向来一丝不苟的碎发有些散落了些许下来。 关上车窗开着暖风空调,大概是觉得有些热了,左右觉得也没有外人在,他不经意扯开掉脖颈处一向工整的衬衫扣子,外头路过车辆的打灯影影绰绰透射上来呼啸而过的笔直光影,渲染出来。 从姚盏年的侧面角度,能隐隐约约看到透出来的锁骨弧度。 系统看自家管理员心绪复杂的呆呆望着人家的脸,落到脖子上,又落回到脸上。 它跟着瞅了半天,除了感叹小叔的确长得好看外,也没看出来什么异常的地方,但管理员却连糖葫芦都不望嘴里塞了。以为是出了什么它不知情的大事,好奇的悄咪咪问了句:【咱小叔的脖子?怎么啦?】 “以前亲过。” 脑子还没过滤完全问话,率先脱口而出。 系统:【……】 它就多余问。 而且,净说屁话,你刚才分明也亲了。 白色身形主动凑近主驾驶上人,喻羽书余光扫到,不明所以,但也偏过头来。 小孩脸上虽然肉没了,面部轮廓却更加流畅帅气,过肩的半长发被他自己用简朴头绳利落地高高扎了上去,嶙峋喉结在他望过来的瞬间,慌乱滚动。 整个人透出一股子英气、干净清爽的少年气质。 原本沾上血的半袖校服,被换成了在目前时间段唯一一家半夜尚在营业的男装小店铺里,刚买来的纯黑字母无袖衫。露出的臂膀上覆着层力量感十足的薄肌,像是长年打斗锻炼出来的肌理纹路。 姚盏年还在思考措辞,喻羽书又发现了什么,蹙眉伸过手来凑近他脖颈处。 他下意识拢肩,对方温热的手指捏上他的一旁耳垂:“什么时候打的耳洞?” 他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耳洞。 “我没……呃,之前出去逛的时候沿路碰上的饰品店,就,顺便进去打的。” 姚盏年突然想起来之前副本的一次耳朵被流弹挫伤过,死死捂着汹涌着浓烈腥臭液体的一处,他耳蜗嘶鸣不止,意识恍惚。 之后被系统修复好了大概耳朵轮廓没有异常,他也就没细细观察后遗伤口。 资助人这次却没多问什么,盯了会他的耳垂,转过头去弯腰去翻什么东西。 紧接着,一个黑绒盒子出现在他手心。 姚盏年困惑地打开,里面躺着一对小巧简奢首尾相接字符款式的低奢耳钉,有点眼熟。 姚盏年一愣,手比脑子快的揪向心口处,不出意外的衣料摸了个空。 ……上一世这个东西,不是这时候被送到他手上的。 姚盏年一时也拿不准对面人此刻的用意,一动不敢动地小心捧着盒子,茫然地望着喻羽书。 “前段时间跟人谈合作,路过时候在柜台无意间看到的,感觉是很适合你喜欢穿衣风格的款式,就买下来了。但是是限定版,也只有耳钉款式。原本想着找设计师重新改成手链或者项链款式再给你的。” 喻羽书按耐住又想去揉对方脑袋的手,冷淡回应。 姚盏年诧异寻思,他在清仓大卖场里哪套便宜买哪套,在衣柜里先看到哪件穿哪件的调调,竟然有朝一日能够被高度评价成有自己的穿衣风格。 街溜子风格吗。 但他当然不敢瞎问,小心拿起其中一只扳下车里的小镜子研究了下,拨着耳垂处,果然发现了自己几不可见的“耳洞”。 动作顿了顿,随即,他有些笨拙得摆弄了阵,最后终于顺利戴上。 他之前只是随身揣着,当然不敢戴,怕给弄丢掉。只在一个人终于能喘口气静静发呆的时候,才拿出来摸索两下。 上面的描边珐琅经久未有褪色痕迹,坠着的细钻与银色深邃雕刻纹理相得益彰。 仰身离远一点定定看着整体效果,恍惚了瞬,上半身才又趴回到座椅扶手上,凑回到喻羽书面前,仰头给他看。 目前酷飒装扮的姚盏年戴着摇摇晃晃的坠子,平添几分冷酷矜贵,比方才的沉闷多了几分生命生长的活气,打扮得也更像是个谁家的、叛逆期被娇惯的无法无天的小少爷。 比他想象的还要好看。 喻羽书想,顺势捏上了他的脸,越发觉得自己养了只骄矜小猫,满腔充盈成就感。 指尖下滑,抹到了姚盏年的唇边。 上面的红色仍然留有痕迹。 “你……晚上那会儿的时候。” 喻羽书敛眸,终于还是刻意提起到了这件事,但只打算探探深浅,点到为止。 姚盏年尽力抬着脑袋让人捏着脸,闻言,神色肉眼可见蔫了瞬,闷声“嗯”了句,示意自己有在好好听人说话。 喻羽书中指上常年戴着个朴素款式的银戒指,粘上了空调冷风气,此刻硌在他指缝里,摸在姚盏年脸上,有一圈不能够可以被忽视掉的凉意。 对方好像在说着什么。 姚盏年已经好久没跟他面对面,贴得这么近过,近到连对方此刻鲜活热烈的心脏跳动声都可以聆听地一清二楚。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他原本是想着,先体面跟喻羽书没头没脑地道一句好久未见的…… ……不是很好意思的说,在许久之前,有那么一段无端消沉的时日,他站在在浴室的蒸腾水雾里,看着满瓷砖从他身上冲刷下来的、却始终颜色不见稀释的血色时候,看着恍若再也擦不干净、摆脱不掉的浓烈腥甜味道,是有满腔空茫,无差别怨恨过得。 那段时日大概是因为水逆,每次抽到的副本都是高阶难度。纵使姚盏年最终还是把自己的队友完完本本全都给带了出来,也无一人死亡。 但毕竟每次也都伤势惨烈。 他内里越发惶恐消沉,面上却撑起微笑。明明都疼到抑制不住得颤身,但为了不让他担心,全员仍旧各个笑的阳光开朗,离开之际朝他高高挥手呐喊道:“队长明天见!” “……明天见。”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留下带有满地点点猩红颜色的脚印。 硬逼着自己勾勒出来的笑容敛了下来。 不止一次的,怨恨自己是个废物,怨恨自己没把人全头全尾保护彻底,队员保护不好,小叔保护不好,自己也保护不好。 最开始只是一个人的时候鼓足志气,只是为了系统的一个可以“回来”的、不知真假的空茫愿望,想去争取一条都不知道存不存在在尽头那边的,两个人的活路。 结果到了最后,背负的东西开始越来越多,他的身边逐渐环绕上来了很多人。于是,他开始变得连氧气都不敢多喘,不敢泄气,不敢缅怀,不敢回头看,求生不得道,求死更是窝囊。 ……他甚至无端怨恨猜忌过,或许,喻羽书根本就不在乎他。 他还没来得及兑现所有特别喜欢他的承诺,就选择冷心冷情、猝不及防把他单独抛弃在这个世界上,把他就这样、随随便便就丢在好像永远逃脱不来的、一次次的世界重启里,担上来让他几近喘不过气来的“责任”。 循环,往复。 不得死志。 * 姚盏年在面前人困惑的挥手里,缓过神来。 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耳朵小叔的试探问话,目光空落落的迷茫望着人。 ……所以,是在怪他没有分寸,没大没小的意思吗。 毕竟,从来没这么过界过。 ……后悔带他回家了吧。 “……对不起小叔,以后不会了。” ……差点忘了,这个也才是初始时候的时间段,这个时候的喻羽书,不论之后如何,起码现在还是不喜欢他的。 姚盏年蓦然间心脏肿胀刺痛,喘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方才只是轻微的可以被忽视的胃此刻终于一抽一抽地彰显出来了存在感,翻江倒海的开始犯恶心。 他把手抽了回来缩回自己座位上,保持开距离,自顾自得跟人道歉,没能看到喻羽书瞬间慌乱怔然的神情。 双臂交叉在胃部死死按压着,平复着呼吸,上身附在自己腿上,脸直接埋在了胳膊上。他错觉自己的声音恍若是从远处,飘渺传出来的: “……我之后,会保持距离的。” “……你不能不要我。”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3) 上辈子这晚之后,某一天中午下课,姚盏年不出意外的,再一次被游手好闲的人堵在了校门口敲诈勒索。 姚盏年拽紧书包肩带,默不作声看着人。最后,将一群人冷脸带进了就近巷口。 随即,扔了书包利落回身,逮到机会就按着他们死死揍了一顿。校服衣袋被无意间“刺啦——”撕扯开来,嘴角淤青身形交叠,一时间,接二连三哀嚎不断,他像是个终于被逼疯逼急了、孤立无援间暴露出来爪牙的狼狈野狼崽子。 这种双方都没什么技术含量和底子的架不需要什么技巧,下手够阴拳头够硬,能扛得住揍死不了人就行。 所以,即便是姚盏年第一次跟人打架打的两败俱伤,但也没落得下风。 周遭有人听到巷子里的动静围观上来,嘈杂出来惊慌失措的“要不要报警”的熙攘动静。那帮子人本来也只是欺软怕硬的主,闻言也怂,骂了句“疯狗”后,灰溜溜地消失在他眼前。 姚盏年打理了下身上的脚印灰尘,和脸上的挂彩,人群逐渐散去。在校门口随便找了家包子店解决完了午饭,在摊位桌子上修正了一些错题后,下午又回去上课了。 也是在很久之后的紧迫复习之余,姚盏年无意间听到了同学们一耳朵的闲余八卦:几个人在长假期被人骗得误入歧途进了不该接触的地带,直接被连锅端抓了进去。 但起码在那天下午,仍旧是风平浪静着的。 除了姚盏年要想着,要怎么掩盖住脸上打架时候难免避无可避弄出来的擦伤,或者是说要怎么瞒住喻羽书。 如果让小叔知道他在学校没好好学习,却在跟人打架给他丢人……会不会对他失望,对他厌恶,然后换一个小孩再带到身边。 姚盏年一下午都紧蹙着眉头,穿着新换的另一套洗的颜色漂白的备用校服,握着中性笔的指尖用力到泛白,满腔惶恐不安,思绪不受控制的飘忽着。 晚饭期间,他终于还是去学校诊室提前涂了点药,拿冰袋冷敷了一下肿胀起来的半边脸。 半个多小时过去,却仍然青肿的很明显,姚盏年盯着面前,照了半天镜子。 那天在诊室值班的是个中医老头,乐呵呵拿他打趣:“放心,只是淤了块,不会影响找对象的,顶多被家长以为是在学校搞三搞四的,揍一顿。” 姚盏年:“……”明明怕的就是被家长知道。 下了晚自习后,行刑之日避无可避,干脆硬莽,姚盏年趁着人流最多时候戴着临时买的口罩,扣上了卫衣自带的帽子,一鼓作气闭着眼飞快跨上了小叔商务车的后座。 喻羽书靠在驾驶位置的车门上打着电话,只感觉到身上震了震,利落且相当有力度的关门动静。 “.....” 回头看了眼鬼鬼祟祟耸着脑袋的人,没多问,继续听电话,扭钥匙发动车辆。 姚盏年吃完晚饭洗漱完,终于遮遮掩掩的回到自己卧室,小叔似乎很忙,回家来之后顾不得详细顾看他,径直去了书房。 他庆幸之余,泄气捂着脸倚靠门板上,默然发呆。 * 傍晚,身上淤青渐显,骇人青紫一块块浮现。姚盏年难受的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觉,最后干脆趴在床上神色奄奄的复习着自己的手写笔记。 姚盏年自觉自己的成绩是他唯一能给小叔拿得出手的、对方也万分在意的回馈,比皇帝的免死金牌还管用。 直到在卧室里听到了楼下小心开关书房门的动静后,瞟了一眼开着夜灯的时钟,才惊觉都已经到了小叔平日里惯常熬夜处理公司的事情,现在加工加点终于可以歇息的时间点了。 他静悄悄收起笔记搁在枕头旁边,窸窸窣窣整理好床头,拉上夜灯,仰面朝向天花板方向缓缓呼吸。 姚盏年平日里也不怎么熬夜,首次意外熬到这个时间点,平躺着阖眼,不一会儿功夫,意识便很快开始昏沉。 寂静黑夜里,视觉的减弱增强了其他感觉器官,例如听觉,它的敏感程度被成倍放大。所以,姚盏年能清晰地通过缓缓而上的脚步声判断,不自觉具象化出小叔所处空间的图像。 几分钟后,小叔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他的卧室就在姚盏年的隔壁。 但随后,姚盏年的房门被无声无息推开了来。 床上人的呼吸蓦得一窒。 ……小叔? 意识清醒了瞬,被子里的双手僵硬地缓慢攥起了睡衣。 房间缓缓弥漫开着来人身上裹挟着的独特气息。 虽然证实过大概是小叔公司室内留香用的,原材料以木质香为基底,混合某一类中药的气息的香水挥发残留在衣服上的气味。 但姚盏年总觉得他身上还多掺杂着一点点黑加仑之类的酒香,跟路过酸甜浆果林潮湿水汽的混合味道,猜测可能跟人经常出去应酬有关系。 随着味道渐浓,小叔好像已然走到了他的身边,继而窸窸窣窣拿起了他枕头旁的什么东西。 紧接着,是空调调节的动静。 床尾那边的风速似乎柔和了下来,然后是空气里的、轻声地什么东西的包装被撕开的塑料响声。 仰面姿势的姚盏年感觉自己都快风化僵硬成一块干尸了,稍微动那么一下关节都能听到刺耳“嘎吱”声的程度。 察觉到侵入寂静空间的手机光亮起,又悄无声息背面扣到了床上。 光亮昏暗,但足够照清他的脸,睫毛虚虚发颤,于是他又开始极力控制眼皮别抖,后悔刚才就应该脸朝内侧趴着睡。 脸上眉眼前却被小心贴上来了一片冰凉,疑似棉签的东西,按的位置就是他遮遮掩掩一整天的,脸上那处瘀青擦伤处。 浓烈的药水味充斥鼻翼间。 “……学会打架了。” 姚盏年闻声,不受控制的一颤。 面前人沉溺在纠结和近乎呢喃的自言自语,疑似没察觉出来。 只是姚盏年实在听不出来,小叔说这话时候的语气里到底带有的是什么情绪。 只是指尖下给人涂抹着的动作被无限放轻,像是顾虑着会把人不小心吵醒。 姚盏年自觉自己本来就是因为成绩好才会被喻羽书看到的,所以平日里自然不管什么时候,都会不自觉把学习放在他生活第一要务的位置。 也就相应的,姚盏年很少主动去跟喻羽书聊有关他在学校遭遇、人际关系之类的。他也估摸着,对方大概率对他私下遭遇的其他事情也不怎么会感兴趣,或者说是有耐心去听。 对方肯定会不耐烦,觉得多此一举,还有就是,他怕小叔会觉得他不务正业,浪费他倾心到他身上的丰富资源栽培。 就算愿意听,两个人有一定的年龄差,凭对方成熟的见识见野,大概率只会觉得幼稚,不放在心上。 所以就没有什么必要去说。 直到现在,姚盏年才模糊意识到,喻羽书似乎总能想方设法知道不在他身旁的时间里,有关他平日里的一举一动。 姚盏年思绪凝起,胳膊一侧,却突然感觉出来一阵冷意。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是被喻羽书掀开了一小截的被角。 温热指腹小心环住他的手腕朝一旁缓缓拉扯过去,手机手电筒溢出床单外的光亮。映入眼帘的,少年的胳膊上是更为严重的一块块分布不均的鼓肿起来的青紫疙瘩,和几条掐架时候见血如今已经结痂的划痕。 在白皙瘦弱皮肤上,瞧着格外刺眼。 原本只是装着睡的姚盏年此刻也已经因为早六晚十的学校时间表,酝酿出了一阵朦胧睡意。 意识迷迷糊糊间,隐约猜测出来对方来意后,心绪杂乱了几秒后,最后直接选择装聋作哑,任由他摆弄着。 不然呢,总不能睁开眼跟人热情洋溢得打个招呼。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期间,有一阵儿感觉到面前人可以控制住的鼻息温度似乎突然变得太过于贴近,另一侧靠墙处的胳膊也被拉了一下,变得冰凉刺痛。 他腰间两侧的被子被什么重物同时压紧收缩了起来,像是直接被人小心翼翼跨跪了上来。 压得他胸口有点闷,实在憋不住咳嗽了几声,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他睡得脑袋昏昏沉沉记不住事,下意识想睁开眼,却因为实在过于困倦,偏了偏头,呼吸重新平和了下来。 —— 行至熟悉院落,车灯熄灭,发动机停止。 下车时候,姚盏年脊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一片,想上楼的步伐被喻羽书又给硬生生拽了下来,直接按在了沙发上。 他是自己看出来的,姚盏年的胃似乎不舒服,从抽屉里翻出来药瓶倒了热水让人含了几片,起身去找专门处理跌打损伤药物的医疗箱。 整个客厅里,只开了茶几附近的落地灯,光线虚弱,但又不怎么过于晃眼。 姚盏年在喻羽书找医疗箱回来前,从柔软沙发上滑到沙发下地毯上,捧着倚靠着背后的沙发当靠背,抱着抱枕目光失焦在某处,静静发呆。 看到沙发原先位置人影失踪,步伐一顿,偏了偏头,喻羽书险些没看到人。 最后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索性地毯也软,刚换不久是干净的,也没被人乱七八糟踩过。 走上前去把东西放在他身侧,自顾自地坐在姚盏年旁边位置的沙发上打开了电脑。 从喻羽书的视角,能看到昏黄落地灯光下少年蕴着光的侧颜轮廓线,嘴角下抿着,湖波平缓般的眼眸恍若被被冰河冻结住,带着无涛无澜的寂寥。 连喻羽书回来了,甚至故意制造出来了些动静都未曾注意到。 ……从今晚上开始,姚盏年发呆的次数愈发多了起来。 喻羽书收回视线,眼睛只是扫过屏幕前的密密麻麻文件内容,屏幕光线虚弱映在脸上,落在键盘上的手久久不曾动弹。 终于,姚盏年回过神来。 他如梦初醒的往身旁看了眼,又看到了医疗箱,明白过来了小叔的意思,闷不做声开始动作着,去打开盒子一件件掏出里面的东西。 两只手不太够他倒腾,略艰难地边撩着衣服,边手忙脚乱去弄着已然糊了一手的药油和旁边的绷带。 最后,干脆叼住了衣角,漏出白皙浮着明显腹肌的腰腹,似乎是在认真照着放地上的用药说明调配着。 但少年一直不怎么眨眼转动,动作时缓时僵,喻羽书不自觉又抬眸望了过去,拧着眉头看着他动作着。 总觉得现在的姚盏年也还是心不在焉的,格外担心下手会没轻没重。 他想着要不开口提醒一下,结果,姚盏年就已经如他所料的,丝毫没有注意到力度,直接一巴掌呼在了淤伤上。 地毯上的身形几秒后,迟钝得不自觉“嘶——”了一声。 倒吸了一口冷气。 …… 喻羽书愁得闭了闭眼。 姚盏年实际上也的确是又在出神,他正在头脑风暴地想着其他事情。 当务之急是要趁着这个暑假偷偷把学习成绩加把劲追上来,记得不久之后,他就随着小叔出差转了一次学,起码就不用去现在对他知根知底的学校参加假期补习露了馅。虽然也就过去了几年时间,但该忘得不该忘的知识点也没剩下多少了,不然新学校摸底考肯定会穿帮。 按照现在的时间线,他起码要在彻底发生不可控事故之前牢牢守着点人,时刻盯紧小叔行踪,如果战线拉的特别长,就需要考虑未来大学选址问题。 他一向坚信小叔的遇难有内幕,前世最后一次跟他碰面是在姚盏年的大学毕业典礼上。 那时候的小叔就已经心不在焉地,但因为是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的,所以也费心收拾的足够用心精致。 只是他额前过长的碎发阴影给漂亮眉眼染上一层散不去的阴翳,胸前戴着的,是姚盏年在大学兴趣社团里独自设计打磨出来的一整套栀子花图案的其中一个胸针款式装饰。 只有在姚盏年试探性跟他提起自己毕业后设想的发展规划的话题之余,才临时强打起精神来抬眸,闻言,望向他的目光里带着点茫然: “.....之前不是说好的,毕业先在我这边实习的吗?你这也才大学毕业的年纪,还是个孩子......大不了你先临时过来,真正想好未来向往哪个领域发展了再……” “我想好了,我大学期间兼职和打比赛攒下了不少钱,一部分给小叔你买的礼物,我都已经放卧室里去了,另一些......我打算自己出去旅游。我不小了,哪怕回来之后也完全可以心无旁骛挣钱养活自己。 途中跑外卖,继续去汽修店帮忙,或者在餐馆端端盘子什么的,怎么样保底也总能掏出一天的饭钱来,我总不会把自己饿死。” 姚盏年把他专门给人买的,开的正明艳的花束捧给喻羽书接过去,笑盈盈地继续道:“我总不能一直心安理得地当个累赘,继续被小叔你用合同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养着吧,我真的要还不清了......” 喻羽书感觉耳旁像是被蒙上层薄纱,逐渐听不真切面前人说什么,仅有的几句带有疏远意味的话却入了耳。 他没想到少年会突然拿那个沉灰已久,在他心里早已形同虚设的冷冰冰的资助合同当盾牌,抱着花怔愣好久,神情间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委屈难过,几次启了启唇都没能辩驳得出来什么。 姚盏年瞬间懊悔自己,就你有张嘴瞎叭叭什么。 他哪见到过这样的资助人,手足无措地下意识弯腰张开双臂,把人牢牢抱紧在怀里。 喻羽书沉默的倚靠进去,头埋在已然高他一头左右的温热胸前。 姚盏年把头深深埋在他的肩颈上,低声解释:“毕竟我现在是当小叔男朋友的人,如果未来的未来......反正不管跟谁那么一说,我二十出头的年纪了还在靠自己老婆养着算怎么回事,我当然没有说要跟小叔你疏远要离开你的意思,我……但我……” 但我也想有那么一天,我有足够丰满的羽翼能够成为您的依靠,做您的护盾,您一往无前的长矛。 * 却没料到,此后不久,便是铺天盖地的社会新闻。 小叔前不久提过一嘴住所的,出差暂居的山下无名旅馆发生雪崩坍塌,数名旅客租户不幸遇难。 实际上,那次的雪崩规模不算很大,四周也都装有缓冲防护网。旅客租户里大部分也得以预计足够时间能够平安安全逃出,或仅仅只是遭受一些轻微创伤。 只有其余一小部分旅客受伤之余因为被埋入雪底窒息被紧急送往抢救。 ……但小叔,却是极少数尚未被挖掘出来里的其中一名,直到一夜时间终于被堪堪找到之际。 已经没了任何生命体征。 在震耳欲聋的救护车鸣笛声中,喻羽书的尸体久久地被已然如同行尸走肉的、踉跄从世界另一侧赶来的姚盏年严实裹紧了风衣,结结实实环抱着,躯壳上霜,空茫仓皇跪在雪地里。 苍白的脸颤颤巍巍得、静静埋在怀里人冷僵的脖颈处,双手已经僵硬泛青到没有任何血色和知觉。 他在一片废墟里,目光缓缓的,缓缓的升起,盯向了那从雪地深处,一同与爱人顺势挖上来的东西:贴着喻羽书所在房间号的残破门板。 而门外方向落锁位置,正死死扣着一把现如今钥匙下落不明的铁锁。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4) “……年年,盏年?” “……怎么抹个药下手还没轻没重的,被弄疼了吗,在瞎发什么呆,给我看看。” 肩膀被轻轻拍了下。 姚盏年回过神来,余光有阴影略过,职业病导致他警惕性拉满,条件反射往后躲了下。 然后,脑袋一个没注意“彭”的一声,又给磕上了沙发扶手坚硬处。 …… 抱着头闭着眼缩着脑袋,呼吸停滞。 却也因为挨了疼才又缓过神来。 ……这里是现实,不是副本,也不是兵荒马乱的上一辈子。 他已经回来了。 姚盏年始终有种踏不到实处的错觉,视线呆落在面前人身上良久,随之后知后觉过来。他这样莫名其妙的抗拒态度,对于本来就处在一无所知状态下的小叔来说,有些太过激了。 喻羽书的手再一次被硬生生被躲开,停留在半空中,跟人目光静静对视。 姚盏年眼巴巴看着人,及时亡羊补牢,弯腰倾身,把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抬手又重叠着扣上了小叔的手背,讨好性质弯起眉眼。 这一世尚且没有一望无际的雪白空茫,没有被埋葬在积雪下的无归魂魄。 他蓦然才发现,尚未曾留意到什么时候,喻羽书早就已经放下了电脑,从沙发上下来跟着他一起坐靠在了地毯上,接过药油,刚才蹙眉,只是想低头更掀开一点他的衣服查看伤情。 孩子都这样了,喻羽书还能有什么脾气呢。 顺手就揉捏了一把面前人的腮帮子。 “是因为方才在车上就那么直接问了你,所以生气了吗?”姚盏年茫然眨眼,没听明白喻羽书突然的话。 喻羽书敛眸:“……是你先突然那样亲我的,被莫名其妙占了便宜的是我……该讨个说法的也是我,所以,我刚才不该问吗,你为什么要生气,我都还没想过要跟你甩脸色耍脾气。” 目光偏移开,语调听不出来什么情绪:“……还是说,现在清醒下来了,后悔了,青春期荷尔蒙流失干净了,才堪堪觉起来,亲了我这件事很恶心。” 姚盏年眼眸蓦然睁大,直立起腰板,连连摇头,上气不接下语的颠三倒四解释: “.....啊?不是!没有……我没有生气啊,为什么要那么说,我也是很认真才会不小心想亲的……呃,不是,我在说什么……总之那个,我不是大脑一热乱亲的......” 姚盏年初来乍到的,当时还没完全适应过来倒退回来的世界线,潜意识还停留在前世,喻羽书已经能被他一口一个老婆喊得还面不改色,可以贴贴亲亲的时候。 一时间没转换过来现在的喻羽书跟他还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所以相逢时候,几年时间辗转梦里的人影在恍惚里猝然有了实体,看到人的第一眼,脑子一团乱麻,情绪一时崩盘,就把“现在这个时候的喻羽书还只是小叔,好像还不算是他老婆”的事抛之到了脑后。 .....现在羞耻心回来了一点,理智想了想后才觉得,好像,目前没名没分的,还是不能随便亲……的吧。 姚盏年现在的身份,也还只是喻羽书众多资助学生里的一个,唯一能被他看到的点只是因为姚盏年的成绩出众,而不是基于专属于他的独一份的偏爱。 姚盏年直到现在,其实都不是很清楚喻羽书是从哪个时间点开始喜欢他的,又为什么喜欢他。 “那个,对不起小叔.....” 但很明显,现在的情况只会剪不断理还乱。 姚盏年干巴巴的干净利落道歉,手忙脚乱了瞬,最后还是试探着把自己先贴了上去,环住对方腰身,抬眸眼巴巴道: “小叔……你要不,揍我一顿发发火泄泄气?我不喊疼的。” 面前人没察觉到自己此刻眼睛尚且潮湿,睫羽沾着未干透的泪滴。 ……惨兮兮的。 喻羽书最终还是心软下来,抬手,给人拭去痕迹。 “舍不得。” 姚盏年屏住呼吸,像是一个触不可及的梦境。 弯着腰来,静静地又兀自把脑袋靠上了喻羽书的肩头,鸵鸟埋头般整个埋进了衣料里,阖了阖眼。 喻羽书瞧见人的耳朵有点红。 少年的头发比较长,比之前好像更长了很多,喻羽书并不需要分出神来担心会不会扎得他颈窝难受。 喻羽书顺了顺他的头发,给人拢在了一边,动作其实同样带着不可察觉的,但强装镇定的拘谨僵硬。抬手虚虚回抱上他的后背,摩挲着人,在无意识里悄然摸到了什么后,神色变得阴郁。 ……手掌下与背部有关的触感是交错狭长的,即便隔着单薄衣料,仍旧凸起痕迹明显,如同背负着条条深不见底的崎岖沟壑。几乎足够能够幻视出来其中充斥着的施暴者深不见底的无边恶意。 从他垂眸视角望过去,能够从姚盏年无袖短衫的宽大衣领位置,窥到那些摆脱不出的骇人痕迹。 喻羽书也能从宽肩带处探进去指腹,静静摸索他的伤口。 肩上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像是实在熬不住困意。 在小孩睡意朦胧之际,喻羽书动作轻缓的,却干干脆脆的去挽他的衣服下摆。 骨骼不怎么魁梧宽大,薄肌却是沟壑明显,腰身劲瘦,但上面密密麻麻着的,是比在医院时候更清晰仔细看得到的,姚盏年身上的交错纵横。 医生说,这种程度的祛疤会很困难。 但才这么大小的,还是青春期的孩子,会格外在意脸面的吧。 他很在乎姚盏年的一切状况,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姚盏年的所有。 明明在不久前的定期体检里还是一切正常的。 如今却突然这般异常,喻羽书还敏锐感觉到了姚盏年情绪的持续低落,和虽然演技很好,有在对周遭一切环境极力装出来娴熟模样,眸光动作里却不停的暴露出来大部分时候,只有初来乍到到新的陌生环境时候,才会有的迟疑警惕,和生疏。 喻羽书并不怎么在意姚盏年忽然的过界失控举动,毕竟姚盏年是他从很早时候就始终关注着的,最后终于借口接来放在身边照顾着长大的孩子,抱也好亲也好。 刚才的他甚至带上了点不明情绪,在姚盏年贴上来的那么一瞬间,觉得孩子凑上来亲他,总比这般主动亲近别人强。 只是,他觉得最不能接受的是今晚上少年甚至于看向他的目光里,也带着不自觉的疏离,和不明的压在最深层的、浓烈翻腾着地让他辨认不清的排山倒海的难过情绪。 ……为什么会难过,他分明从小到大,都未曾哭成过那个样子的。 喻羽书分明不相信任何唯心,也自觉自己绝不会认错自己家孩子。 喻羽书猜,姚盏年身上突然间出现的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及与从前判若两人的违和感,所有的问题,都可能出现在他们闹矛盾分开的这段时日里。 ……但不能急。 他明显就不是很想说,逼得急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毕竟,喻羽书从未见到过姚盏年这般情绪失控过…… 为什么会忽然就忍不住哭了呢,让他也突然间这么难受。 ……而且他好歹还比少年大着七岁,这段时日为什么要闹矛盾,让着点孩子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无端怄气。 喻羽书垂眸,把虚虚倚靠在他怀抱里的人圈得更紧密了些。 “不会生你的气。” 姚盏年在朦胧里察觉到面前人的动作和低落情绪听到这么一句,有一瞬间清醒过来,无措抬眸,却又被喻羽书抬手按回到了温暖怀抱里。 在分神的一会儿功夫,姚盏年迷迷糊糊感觉到,小叔不知道什么时候早早换下了西装,现在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松垮单薄的秋款米色毛衣,裤子也是很阔腿面料柔软的款式,毛茸茸的,触感很柔软。 生硬,且干巴巴评价了一句:“……小叔,你腰好细。” …… 腮帮子不出意料得被喻羽书无奈捏住。 “……今晚上的所有事情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再提,你班主任刚才打过电话来,假期补课暂停,明天你好好休息。” 明明空调全自动调整在了目前室温最适宜的指标上,落地灯灯盏的光黯淡一片。视野模糊,喻羽书稍微有点近视,随手架上了一副银框眼镜,遮挡住些许眸光冷冽。 反握回来少年的手心,始终沉溺在思绪里的喻羽书才注意到,姚盏年的手脚从一开始其实就是始终冰凉着的。露出的胳膊表面,随着没来得及关闭的有风吹进的窗户,时不时泛起层层鸡皮疙瘩。 整个人几乎都已经蜷缩进来了他的臂弯里避寒。 喻羽书抬手,动作轻微勾到他随意搭在上头的西装外套一角,扯下来给人盖上。 大概率是整个人都窝进了抱起来浑身暖乎乎的小叔怀里,姚盏年从不自觉的紧绷状态,肩膀终于缓缓放松下来,感受到了难得的困意。 眼睛半眯半睁着,全身重量逐渐失控,自我意识破碎,先前还保持着力度,如今却一点点压实在了喻羽书身上。 喻羽书始终默然包容着,甚至于安抚性性质的一只手抚着姚盏年的脸颊,温热指尖缓缓摩挲着人,轻轻拍着。 最终,看孩子意识都成了一团浆糊模糊一片,才试探性地,用几乎从呼吸里捏出来的声音: “……还有就是,今晚上没及时回家,是因为有人在学校欺负你吗?” ……他果然还是很在意,到底是不是今晚上才发生的事情。 姚盏年迷糊里第一次没听清,困惑嘶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喻羽书又耐心重复了一遍,他才迟迟顿顿蹙眉,被引导着回忆着今晚。 印象却停留在了世界线载入之前的,系统给他的剧情点描述上,然后一字不落得背: “……它说,他们说小叔是我的金主……然后……然后我以色侍人要装无辜,是骗你钱的男狐狸精,被你偷偷包养的小白脸之一,最近还被甩了……因为……你没再来接过……” 他困顿的一字一顿,说话毫无逻辑,驴唇不对马嘴,最后几若失声听不真切说的什么,但喻羽书紧紧贴着人,跟人同频共振,气声都足够听得真真切切。 ...... 漆黑一片里,喻羽书听完少年无意识的控诉,神情呆滞了瞬。 一瞬间忘了问话的主要目的,眼眸微睁,略带慌乱地抿起唇瓣,还搭在姚盏年腰间的手如同摸到了烫手山芋,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又绝对不舍得这般松开。 应该不是因为这种事.....吧? 即便知道是问错偏了问题,但此刻,与姚盏年不明不白的肌肤相贴的部分被赋予道途听说的不堪特殊含义后,相互传递的体温又变得逐渐滚烫暧昧起来。 他衣领深处的白皙脖颈以及耳朵尖处,在几秒功夫里,肆无忌惮又变得通红一片,并逐渐有开始往脸颊上弥漫的趋势,像晚间漫天肆意的艳霞色。 喻羽书又想起来了方才的那个不明不白的吻。 偏偏少年在半梦半醒里又毫无察觉的紧紧蹭了过来,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揽着喻羽书的腰身,像海獭觅窝一般得寸进尺更完全地钻入蜷缩进了喻羽书真切的怀抱里,而不再是冰冷硌得慌的相框,眉头习惯性蹙得很紧,全身警戒僵持着。 喻羽书甚至能清晰感觉到少年接下来呼出的每一寸温热吐息都过于热烈地洒在敏感颈窝处,漂亮紧致的小腹不自觉收缩,呼吸停滞,心神不宁。 怀里的人无意识地赖着人,可以被解释成是某种雏鸟情怀。 心底在这一片纠缠不清理不通顺的无边黑夜里,增添了几分喻羽书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隐秘的失落感。 喻羽书垂眸盯着姚盏年不怎么安稳的睡颜。良久,他轻轻给人抚平紧皱眉头,叹了口气,最终倾下腰,指尖轻轻点了点姚盏年的嘴角位置。 * 翌日。 姚盏年因为睡得太晚,直到将近大晌午才头疼欲裂地醒过来。 系统趴在他的床边,眼巴巴瞅着人悠悠转醒,屏幕脸闪烁了一瞬。 他断了片,忘了具体是怎么睡着的。醒来,却是安安稳稳躺在了柔软的黑白格调双人床上,腹部牢纠缠盖着几圈毛绒毯。大概是因为怕他睡觉不老实掀被子,毯边被谁塞压在他的身下,像海苔裹寿司般把他包围得严严实实。 .....几年之久,屋内的一切都很陌生,他还没清醒得过来,意识昏昏沉沉的,大脑飞速运转到几乎冒烟。 这好像是小叔的房间? 家里却已经没人了,洗漱完毕下楼看着桌子上热好的,被放置在保温盒里的早午饭,姚盏年猜测到小叔老早就去了公司。 这种感觉,有些生疏。 但姚盏年还是把小叔给留下来的东西一点不剩的吃了个感觉。 盯着转动的钟表神游了好久,实在无所事事,又转身上楼,循着前世残余回忆费了些时间,终于从杂乱书房里找到自己前世惯常用的书本笔记,掏出来了个曾经换下来的,压箱底的风尘仆仆姿态的书包。 今天天气意外的很好,副本的随机环境永远都是枯植昏藤错乱吞噬、阴翳着的,氛围永远压抑情绪被熏染的低迷,又需要时刻留意雾霭肆意弥漫的空间里,那些数不清的无形威胁。 姚盏年本来就怕冷,任务期间经常就披着一件厚厚的黑色带帽兜的宽大风衣,把自己从头到尾捂得严严实实。 这些年突然第一次接触到真正的光亮,他眼睛不自觉眯起抬手挡了挡视野。 夏季葱郁高树上团团蝉窝燥得齐鸣,他总是有种这个世界仍旧是虚拟的既视感,心底翻涌着强烈的不真实感。 虽然高考真的已经是很遥远之前的事情了,但他也有在考上的重点大学死抓严打绩点成绩下的排名靠前的工科专业课的底子。 副本期间,也有带过高中生辅导的任务,所以基础知识重新梳理起来也并没有想象的难,但针对语文英语单纯为起应试作用的考试技巧和方法还要再临时抓抓。 姚盏年挑了个靠窗偏僻但安静的位置翻书做题。 他高挺鼻梁上架着低度数的近视眼镜,身上的仍旧是昨天临时换上的喻羽书给他新买的灰色半袖衫,只是换了条与之搭配起来色系的工装裤和高帮白靴,过长的头发为了不挡视线草率地高扎起来,鬓旁碎发修饰勾勒出瘦削的脸型弧度。 虽然外表体型与前世调整得相符,但终究在动态习惯上已然截然不同,带着与高中年龄外形不匹配的成熟感。 沉溺在深层次思考状态时候,少年自动屏蔽掉四周环境动态,脸上透着浅层次的漫不经心,挺长姿态随意放松。 系统闲来无事把自己当成管理员学习桌上的全自动机器小人,管理员伸手时给递橡皮,转笔不小心掉地上时无痛跳崖给捡笔,演草纸写满了就钻进管理员书包里提前给抽出一张新的a4纸,主打24小时无条件贴心陪伴。 早在过来之前,姚盏年凭空残存记忆沿路找了遍正在兼职着的几家店,提前结了工资,并说明是自己要转学的原因不再留在本市。 实际他在6201世界线也已经有了可观收入,就算真正脱离小叔,其实也不用再过于担心生活费的事情。 说的是只是在学业上被资助,但却也私心包含着他的学杂费之余,其他日常的、所有衣食住行在内的一切开销费用。 甚至,喻羽书给姚盏年的直接就是他自己的副卡,在银行查询余额时候,一串都够买他几百条命的位数险些让自以为没什么眼界的贫困高中生震惊到心肌梗塞过去。 他自己都理解,也难怪他跟小叔会被人误会关系。 小叔如果哪天临时起意真想包他,他估摸着都不带迟疑的,就地上岗。 而且,要不是年龄也没差那么大,姚盏年自己也要真的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小叔年轻时候意外弄丢的私生子。 但年幼时候的姚盏年自尊心强,有自己的原则,虽然这个原则说实话没什么用。他也只动了学费,其余的生活费之类的更多的都是背着喻羽书,他自己偷偷挤时间打工挣出来的。 他没什么安全感,那时候跟小叔的关系也很纯粹,单纯把人家当成个敬仰着的长辈看待。 哪怕知道小叔真的不为所图,也时刻紧绷着精神,等着白到手的一切需要被加倍还回去的那一天。所以甚至都有在事无巨细记着所有的账目,想着等正式工作后慢慢还清小叔的资助款项。 这一世回忆过去,姚盏年终于觉察出来,曾经有过好几次,前世的他因此抵触尴尬地慌乱婉拒过好几次喻羽书以各种形式节假日送他的昂贵礼物。 原本只是想体现自己懂事听话好养活,也不贪图名利也不会拆家造反,更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也不会给喻羽书造成额外负担。 所以不用这般破费的。 效果却适得其反。 那时候的喻羽书,大概以为这是被姚盏年疏离反感的意思。 姚盏年看着小叔拿着礼物的手攥紧了包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平白的,感觉到了小叔的表情忽然变得格外难过。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5) 暴雨如期而至。 前一秒分明明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雨欲摧城。 因为是突发情况,很多人是没有随身带着雨伞的。 哪怕经历过一遭的姚盏年也是随着一声雷响惊起,才抬头去看窗户。 图书馆有人见势情形不妙,仓促起身刚想着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下一刻,已然电闪雷鸣起来。 姚盏年望着迅疾而来的雨势,瓢盆雨滴如细雷哐哐砸击着他面前偌大高度的玻璃窗户,一时间被迫安稳如山。 仍旧在一楼落地窗旁边座位上有气无力的趴着翻书看,满脑子拉格朗日中值定理。 ……好像错频了。 算了,反正能用。 没一会儿功夫。 耳畔净是淅淅沥沥斜雨敲打声。 但在某一时刻间隙里,姚盏年敏锐觉察到了,扑簌簌里隐约夹杂上了几声旁的人为的、似清脆骨节“彭彭”叩击玻璃的声响。 他支棱起来身形,回头,一道熟悉的身形闯入目光里。 喻羽书举着伞,雨串沿着伞骨淅淅沥沥而下,溅在大理石铺成的花坛小道上,呈现出来片刻涟漪。 他站在落地窗外,手指关节尚且屈叩在玻璃上。 隔着玻璃,看到屋内人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于是弯着眉眼看着他。小叔一身服帖精致的浅色西装笔挺款式典雅,衬得喻羽书更显青年贵气。 只是像是要去参加什么商宴。 被风吹在衣服上了几块潮湿印子,打理妥贴的发丝也掺进去了些雨色,却并不显狼狈。 ……小叔! 姚盏年唇角不由自主勾起笑容,站起身来。 玻璃上冷热冲突,内里的一层晶莹玻璃裹挟上了朦胧水雾,屋内少年飞快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间隙,指尖匆匆划过玻璃,人体温度瞬间润化了玻璃上的水雾,沿着轮廓恢复清晰。 喻羽书无奈看着屋内人幼稚且堂堂皇皇地,在水雾玻璃上,给他画了个心形图案。 “小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都淋湿了,你打个电话直接让我出来找你的车就行……”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打?” 喻羽书甩掉伞上水露,随手扔在了车后座那边,关上驾驶座位置车门,空调始终开着,前窗雨刷开启。 喻羽书无奈打断面前人难得的絮絮叨叨、叽叽喳喳:“你看看你兜里的板砖,有没有收到过我的消息……而且,你又没有随身带伞的习惯,怎么过来,书包举脑袋上硬莽过来?然后过两天就立马生个几千几万的‘小病’来折腾我。” 他对姚盏年的心路历程向来拿捏得十拿九稳。 姚盏年摸出手机,发现是因为屏蔽静音了,此刻消息框才簌簌弹出一堆消息,除了形形色色的社会新闻和广告推送,便是备注是小叔的特别关注的各类消息。 于是瞬间闭了嘴,朝喻羽书眨了眨眼,笑的很乖。 因为暴雨路况形势不妙,车窗外雨雾朦胧,但豆大雨珠变成了绵绵形态。 驾驶座上的人却并不急着赶路,蚂蚁速度随着前面堵塞车流一点点挪动。 他姿态松弛笔挺的倚靠着椅背,带着难得表露在面上的倦懒,窗外错乱车灯昏芒落在他的侧颜上,潮湿给眸光都染上了一层平缓润泽情绪。 平稳打着方向盘注意着四周道路安全,任由副驾驶上的少年主动时不时折叠几下纸巾,探过身来,细细给他简单收拾着身上。 良久,喻羽书斟酌了会开口:“你想回家清静地看会书,还是今晚上跟我回一趟老家?不住在那边,但会离开的很晚,我带你去住宾馆,明天我去上班时候就把你送回图书馆。” 手下动作顿了顿,姚盏年模糊想起来了今晚上的事。喻羽书看着他忽然哑言,又开始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种事有什么好纠结的? 于是上手屈指,轻敲了敲面前人的脑门:“年年,回个神。” 姚盏年缩了下脖子,飞快扑闪着睫羽,茫然抬眸,“嗯”了一声,叠了叠手里潮湿的纸巾:“……我肯定跟着你啊……那个,是有什么急事吗,我也能跟着去吗?” “你为什么不能跟着去。也没什么,生意桌上应酬的事,但需要我露个面。 你可以随便在场上逛,不喜欢这种场合的话,二楼好像有一间在我还是学生时候住过的房间,就是估计好久没被打扫过了,我找人收拾收拾你上去躲清静。如果散场的太晚觉得困了,你就先自己休息,等散席之后我上楼喊你。” 是在小叔家里办的宴会? 姚盏年听出来门道,坐回副驾驶抱着书包摇了摇头,主动请缨:“那我上楼打游戏去。” 郊野外,路过栈桥景致,柳暗花明,突兀出现了意料之中古典低奢模样的别墅群区。 姚盏年举着伞亦步亦趋跟着喻羽书,伞面倾斜,他自己半个肩膀湿漉漉一大片。小叔跟门卫寒暄打完招呼,带着他穿过了花纹复杂的镂空铁栅栏门。 姚盏年只是潦草环顾了眼四周,心不在焉地,模样明显就是对四周兴趣都不是很大。 喻羽书原本想先带着人逛逛的,结果见姚盏年只是拎着背包形影不离地跟着他,像个害怕陌生环境所以寸步不离跟着妈妈的喏喏小崽子,目光也时不时停留在他身上。 话都自动少了很多。 ……只能不为难人了,直接把人带去了后门,给了一串钥匙,告诉姚盏年二楼他曾经的卧室位置。 在弯弯绕绕的走廊里。 姚盏年回忆着被叮嘱过的上楼后直走到尽头,左拐,从头数到的第五间。 在看到布满灰尘,显然许久无人打理的放置在门前的地毯和已然布满尘埃层的门板,而对比四周近乎崭新的其他房间时,忍不住蹙了蹙眉。 系统冒了冒头,也迟疑着:【……哇。】 姚盏年落在门口。 后知后觉意识到,实际他自己,并不怎么了解喻羽书往年的经历,成长环境。 他知道的消息与评价,也只是同外界对小叔一样的:天之骄子,名校金融系优秀毕业生,显示接任子公司正式踏入行业新贵大门,年青有为,然后又凭借出色商业头脑,对外自辟新商业领域,对内一路升任到总公司,坐稳第一把交椅位置。 性情也是广为人知的为人亲和好说话,但在商业场上手段又格外雷厉风行,寸步不让,一切人生经历都看着格外显得顺风顺水,水到渠成。 打开房门,铺面而来的便是尘灰气。他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两步咳嗽着,才抬眼看——几件基础家具都蒙着一层灰,喻羽书曾经的房间也有点出乎姚盏年意料的……小。 不光光是相比于这个偌大庭院的总面积,哪怕是刚才他在下面随意扫过一眼的厨房,都肉眼可见的比这个宽敞将近一半面积。 ……对于小叔这种家庭环境的人,自己的屋子却是仅仅挤进来两三个成年人,就会移动不了步伐的夸张模样。 屋内只是简单摆放着一张铺着单薄纯白色被褥的单人床,紧挨着的便是书桌,上面同体连接着的书架上满满当当拥挤着金融专业书籍。 姚盏年随便取下来一本打开,纸张明显有被频繁翻阅的痕迹,上面留下的批注字迹密密麻麻,意外的是与主人温润外表不一的铁画银钩风格,很有力度落笔锋利。 那样耀眼优秀的小叔,却并不是如他所猜测的那般,是被家里人宠爱着、万众瞩目着长大的。 ……他还以为。 ……算了。 但是..... “……今天这个宴会是个好机会,” 姚盏年恍若在自言自语:“那时候的事情有蹊跷,为什么偏偏是在小叔出差那会儿功夫出事……是去跟人谈合作的?项目对接人是谁、谈的是谁家公司的、什么业务合同,之后我去查,却都没有翻出来任何水花……像是在意外发生之后,所有关于这场灾难的一切都销声匿迹掉了。” 系统凑近人,大脑cpu同样飞速运转:【……所以,是在怀疑跟咱小叔有联系的项目合作人吗?那些其他公司的大老板?】 “虽然不清楚下面那些人的公司的生意具体是做什么的,但按照小叔的说法,这次市面上来参宴的、大小公司来的还算全面,说不定就有未来的幕后策划人......就算没有,会不会能知根知底一些这个领域的具体情况……” 【我陪你我陪你!那咱们收拾收拾下午,我去翻翻仓库,你总不能就这个模样下去吧。】高高举手手。 两个人缩在屋内鬼鬼祟祟絮絮叨叨。 姚盏年反锁了门,自顾自的简单收拾打扫了下房屋。 系统翻完家当回来,姚盏年一回头,就看到床上多了套崭新款式的、大概率是用之前做任务时候的残余积分,换到的现实时间线的纯黑西装。 “……有点大了吧?” 姚盏年展开大体看了眼,迟疑往身上比划了比划。成年时候倒是正正好,但依照他目前高中身架,肩胯部很难撑得起来。 【??你当然不能用这个年龄的身体数据出去打探消息啊,分分钟落马穿帮……你先换你先换我拉上帘子,然后在后台给你调回去原先的身体数据。】 姚盏年意外系统这次想的这么周全。 他掩上窗帘,拽着下摆脱掉了衬衫,脊背骇人疤痕蜿蜒过腰身、腹腔,甚至于胸口。在换这身衣服期间,屋内人也在不知不觉身形抽长,恍然间,恢复成了他司空见惯时候的成熟模样—— 一米九多的个头,西装衣服的尺码在套上身的这时候,忽然就变得恰好正合适。修身款式凸显出他流畅的腰身,衬托出标准比衣架子般的宽肩窄腰,胸腹处隐约可见薄肌贲张,布料弧度外张。 那时候的头发更长,直垂腰间,额头的碎发开始遮挡住视线,眼前总有黑影遮蔽。姚盏年抓了把头发,四下找到了抽屉里的一把小刀,艰难地抬眸,给眼前开了个三七分的天窗,才感觉脑门透亮不少。 外眼人来看,他的外表是瞬间毫无残余地褪去十几岁时候稚气的容貌愈发张扬打开。成熟气场带着九分多副本时候浸透完全的阴鸷影子,唇角下抿不苟言笑时,整个人看着格外生人勿近。 姚盏年其实更熟悉自己现在这幅成熟之后的模样,但重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旧恍如隔世静默良久,才心不在焉自言自语: “小叔应该认不出来人……样子跟之前其实长相差别还挺大的……但当然,不能让他看到我现在这种样子……” 系统高高举着落地镜,围着他转圈展示:【为什么不能呀,这样子多好看,咱小叔万一特别喜欢——】 “咚咚咚——” ……? 房门突然被敲动。 屋内一人一统瞬间噤声,面面相觑间,神情都多少带着点慌乱。姚盏年更快一步的把床上的狼藉团了一把后塞进书包里去,扫视过所有可掩盖范围,最后把它塞进去了拥挤床底。 随即,目光几乎是瞬间就转落在了窗台上,跨步上窗沿。 反正也不是没跳过。 【别,别别!下面也有客人的,种的还是玫瑰,会受伤的!到时候咱们更不好跑……等等。】 系统脑袋卡壳,迟疑问。 【……那个,咱们又不是在副本……外面敲门的,应该是大活人吧……咱们也是被正大光明带进来的,为什么要跑路?】 闻言,姚盏年动作僵持,一人一统相顾无言。 随即,若无其事老实站好:“对不起,偷偷摸摸习惯了,职业病犯了。” “哐、哐当——” 又是几声用脚踹门的巨大声响。 门框剧烈震动。 这次冷静下来,姚盏年才隐隐约约听清了外面的动静,有人顶儿郎当口齿不清的真实困惑道:“这间屋子怎么会锁门……喂,姓喻的,你上楼来了?” 声音有些耳熟。 姚盏年隐隐猜到了什么。 他眉头紧蹙,在门框后贴近耳朵听着动静。 门外人无声无息静默了会,猜测没有得到证实,有些恼羞成怒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还是因为走廊许久没动静,觉得四周无人,于是愈发放心得口无遮拦起来。 其中大部分,郁郁不得志于是迁怒到谁身上的描述词,让姚盏年的面容愈发难看。 良久。 在留意到外面人更贴近门板,窸窸窣窣着动静又打算踹门时候,他突然敞开了房门。 外面人一时不察,“哎哎”两声失去平衡地往前扑倒。 面部狠狠冲着地面摔了过去,手上还握着酒杯和酒瓶。 地上虽然也铺着薄薄毛绒毯,但由于房间太小,姚盏年看到他的脑袋倾斜位置,正对着床脚锋利处。 于是姚盏年又眼疾手快先抬腿撑了他一下,随即飞快弯腰抓紧人的后衣领,硬生生单手把人拎了回来,丢在了一边。那人稳住身形,被蓦然收紧的前衣领勒得死命咳嗽着,整张脸都胀得通红,酒瓶落在地上稀里哗啦碎成一堆,液体留出。 他喝的再醉醺醺,也被闹得彻底清醒了过来。 也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避免了因为嘴不干净,导致脑门开瓢,多出来个显眼的、血淋淋的窟窿。 原本清清气气的房间瞬间充斥着浓烈的酒味,姚盏年松开手,蹙眉看着来人,没吭声。 喻尧稍微摔清醒了点,摸着摔疼的地方鬼哭狼嚎了一阵,下意识回头对着房间另外一个人想当然地怒目而视,脱口而出:“不是,姓喻的,你是不是存心的想……?!” 终于看清屋内人后,他愣住。 ……是个面生的陌生人。 高大的陌生男人抱胸倚在门框上,眉目间冷冽气势张扬,情绪不济,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歇斯底里着闹笑话。 ……也堪堪才反应过来,是他一直在踹人家的门,所以可能是这个原因,才把人惹得恼羞成怒。 “……不好意思啊哥们,我……我有些喝多了,不是故意骚扰你的……” 喻尧条件反射道歉,挠了挠头,酒算是彻底醒了,脸也自觉都丢干净了。 他被老爷子特意嘱咐过今晚上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子弟,不要想着再随便耍他那纨绔性子,于是咬牙切齿扶着腰,刚打算识相离开,步伐一顿,迟疑地环顾着四周熟悉布局: “……不对啊,这不就是那个谁的房间……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您……” “我方才不小心碰倒弄撒掉了酒杯。”面前人忽然开口,声音低哑醇厚,“弄到了衣服上,脏了。所以有人带我来的这一间让我稍微处理一下。抱歉,我的确不该不经主人家允许随便进出主人房间的。” 男人率先开口,语气平淡,意外地好说话。脸上挂着虽然看上去很是勉强的淡笑。 但明显的,是在主动给他递台阶下。 姚盏年看着面前嘴上疑似不太把门,实际已然逐渐警惕起来的喻尧,手往后撑在了书桌上。 灵光一闪,彻底认出来了这人的身份——跟小叔关系支离破碎的,传说中的那个哥哥。 而他跟这个人唯一一次的交集,是在前世的葬礼上。 所有人在表面功夫做完全后便相继离开。 唯有姚盏年,和远远比现在长相沧桑的男人在喻羽书的墓碑旁一左一右,沉默守灵。橙红色残晕染过花团锦簇的灰白牌碑,方长的影子角度变换、生长,宛若即将蔓入无边无际的永夜。 他们守到黄昏,日落,乃至入夜。 最后,姚盏年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当时,他的视线已然模糊成一团,怀里的花束无声颤巍,左手无名指上,边缘磨损过度的银圈被另一只手无意识死命攥紧、深度几乎扣进血肉,在花影里依稀渗出血滴。 他就快要抑制不住眼眶潮湿,所以,不敢回头去看。 “……我老婆孩子还在家等我,我不能陪他了。” 嘶哑声音从他身侧响起。 随即,窸窸窣窣声后,疑似往他怀里缝隙处,塞了沉甸甸的一大叠什么东西。 “……他说过,他有一个年纪很小的、长得很乖的爱人……本来是说,之后要找个合适机会,隆重带来给我和你嫂子见一面的……不论怎么说,我猜,我现在也算如愿了。” —— “没有没有!是我的问题,真是不好意思……那个,我之前、好像没见过您?看您年龄不大,是……是……” 脑海里的残存声音与面前人的声音重叠。 目前莫得老婆孩子、尚且处事惯常轻浮的喻尧头脑风暴了半天,几乎把脑子里认识的听说过的所有企业差不多的同龄人挨个翻了个遍。 好吧没有任何印象。 “……反正,总之欢迎欢迎!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请您下去喝点?我当东家!甭客气,咱当兄弟的都好说话!” 正巧,系统悄悄凑到跟前,在姚盏年耳边严肃建议道: 【这人不错,看上去人傻脑子直,可以当个破局点,先把咱们带下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6) 喻尧带着他认了一圈人。 觥筹交错里,系统在后台紧张兮兮拿着临时用积分兑换的《五星级酒桌文化指南》,它自觉跟管理员两个人都没见识过什么大场面,抱着教辅书试图临时莅临指导,在姚盏年穿帮之后临危救场。 却意外发现,姚盏年竟然很如鱼得水。 他甚至顾得上有系统贫瘠形容词库里最高级别的、专属于霸总气质的那种样子的表情管理,完美地撑起场子。 更妄论本体出挑的个头,身形比例挺长,显眼地宽肩窄腰,不苟言笑时候眉眼冷冽,给人以恰到好处的如同无形屏障开的距离感。不常见的漆黑长发坠在腰间,平添几分矜贵气质。 在举杯交盏间,意外姿态能够做得足够有分寸感,举止投足间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话题也都是点到为止。 却不动声色地,套出了有关对方家世、企业等各类关键信息。 系统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恍然大悟。 管理员好像是在照葫芦画瓢,学漂亮小叔的一举一动哎。 或者说是被手把手教出来的关于礼仪规范的完美拓印。 但相同的。 系统在后台记得笔都要冒烟了。 整个统都被埋没在了漫天飞扬着的便利签里。 姚盏年在场上的唯一漏洞,大概率就是两辈子都从未涉猎过经济相关领域的东西于是,想当然地可以说自己记不住商业场上的那么多消息。 这种说辞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姚盏年坦然两手一摊,就做了甩手装柜。 甚至刚被介绍提及到的人名,姚盏年转个脑袋的功夫就卡卡顿顿记不完全了,更别提与这个人名相匹配的什么公司名称业务巴拉巴拉的,还要重点标记其中的几家公司。 虽然,系统知道,管理员是记得住的,副本时候找线索记线索那叫一个咔咔咔。而现在,纯粹因为这次它帮忙作弊不会再被屏蔽掉,所以懒。 刚才又遇上喝酒喝的大刺刺头昏脑胀的某个老总攀住他的肩膀,朦胧着眼手指着他:“哎,你是哪个……总之,替我跟你的父辈问个好。” 懂得都懂,反正,管他认不认识的,见小辈就问候他老子就对了。 姚盏年面上微笑不语,系统背地库库往前翻笔记,反复抬头低头架着没有镜片的电子小眼镜眯着眼对比,斩钉截铁:【连老板。】 姚盏年更斩钉截铁,碰杯就喊:“没问题,年老板。” 系统:【……】 实在嫌耳朵碍事不想要的话,也不用那么勉强自己,完全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酒巡过后,姚盏年去了趟洗手间整理仪容,湿着双手擦拭着脸上残余酒色。 ……被灌酒灌得脑子有点疼。 姚盏年实际很少喝酒,何况光顾着套话,压根就没想着往嘴里去塞两口吃的。晕晕乎乎的俯身在单人洗手间里,不忘咔哒反锁上了门,胃里翻江倒海的,有点想吐。强撑着阖眸缓了一会儿。 耳边是难得的、被哭哭戚戚的系统质问:【你溜了一圈记住了些什么,装成自己是蓝莓味道结果实际是酒心巧克力的小蛋糕有多难吃吗,我手都快写断了。】 姚盏年开了水龙头用冷水迎面扬了把脸,清醒了瞬后,闻言,矢口否认:“哪里会,我有职业操守的。” 系统深表质疑:【说说,你的职业操守在哪呢?】 大概是没有料到它会真问。 姚盏年顿了顿,目光往外躲闪,转移话题:“……那个,我瞅瞅,我小叔的发梢干没干。” 系统:【......】 气得想把自己脸上发泡的保护膜撕下来阴暗地缠在他脑门上。 等转完一圈回来,喻尧在洗手间门口正巧等着了人出来。 觉得叹为观止。 他自觉擅长的也就是跟他的哥们搞蹦极、调酒,飙车等玩意儿,难以想象自己有一天也要去适应这种正儿八经的场面,也就古板到令人发指的才做到不出一点差池。 但新认识的这个年纪看着也不大,为人处世的表现,明摆着就该是跟他那孤僻性子的弟弟那般同款的,重点培养继承人定位。 ……难道这种企业继承人都是按照统一模板标准培养的?怎么几乎是一个模子工厂刻出来的。 虽然挺合眼缘,但他可不敢跟对待他其他哥们一样直接带人鬼混。别说老爷子,光人家大家长估计就能找上门来把他这种不学无术,还带坏人家顶梁柱的纨绔子弟的腿给打断。 现在这样,好歹算顺了点人情,勉强也算给家里的生意做了作贡献,宴会完毕还能从老爷子那邀功薅点零花买新跑车,开着给女神送花去。 * 姚盏年遥遥望了眼那边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心不在焉听着面前人絮絮叨叨着什么。 这场宴会原来打的是给家里长子喻尧办生日宴会名头的一场生意场上的交流会。 但作为如今公司的当家人以及喻家东道主,喻羽书显然更像是这场宴会的焦点。 他正在一位老者附近,得心应手的单手端着酒杯,与围在身边的铜墙铁壁般的商业场上的前辈们交流着什么。 站在人群里,小叔的体格偏瘦弱,五官柔和,气场上却是当仁不让。嘴角始终礼貌噙着浅浅的笑意,眉眼微弯,整个人漂亮得过分。 姚盏年不自觉,开始望着人发愣。 会场打下的堂灯流转,时暗时灭,却恰好横在内外场边界位置将两个人隔开的,格外泾渭分明。 ……明明就只隔了才几步远的距离而已,却让人看着格外难受。 姚盏年敛眸。 似乎因为盯着人实在时间过长,被喻羽书意外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喻羽书忽然抬眸,往这边困惑地望了一眼。 即将恰好对接上的目光断开感触信号,姚盏年敏锐觉察到,惊了惊,条件反射仓皇错偏过来视线转过身去,手里酒液左右剧烈摇晃,背影带着肉眼可见的僵硬。 他不确定小叔能不能认出他来……寻思如果他真有过来的架势,大不了装作不经意间溜号。 默然着,乱七八糟头脑风暴得想着对策,心脏却几乎要如闷鼓撞破胸腔,噗通得厉害。 喻尧恰好在这时候端着新倒好的酒杯过来,停在他身侧,同时遮挡住了大部分那边的视线,困惑得跟姚盏年打招呼。 “怎么啦,在看什么?” 那一旁,喻羽书的笑容敛了几分。 ……是错觉吗。 目光落在临近门口那被遮挡大半的、略带熟悉的身形上停顿了几秒,还被那人逆着光线,身上佩戴着的什么明亮的东西折射过来的光线晃了一下眼。 不被察觉的出神几秒后,又若无其事的、跟面前商业场上的长辈碰了碰酒杯。 望向这边的凝固视线终于消失。 姚盏年不自觉紧绷着的肩膀肉眼可见松弛下来。 转头,却又被迫面对上来喻尧审视目光。 ……姚盏年不是很喜欢这种被如影随形的眼睛盯得有些难受到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屋内还有人抽烟,混杂着各种食物酒精烟雾的乌烟瘴气让他肺腑翻江倒海起来,耳鼓咚咚作响,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又开始头晕犯恶心了。 他面上不显的摇了摇头,扯了个借口,把酒杯推向桌子内侧后,站起身来。 “有点太闷了……抱歉,我出去透透气。” 场外暴雨渐歇。 宽敞外场设有临时避雨架,夜色里架上亮灯,同样铺设了白绣风格桌布的餐桌,不像屋内只摆着潦草的几盘装饰作用的果盘小菜,主要氛围严肃且以名酒为主的商业宴席性质。 这边有的只是摆盘精致的一碟碟甜品小食,度数不高的甜甜果酒做辅。人工花坪上,有临时撑上几架鲜花藤萝点缀的着的竹椅秋千,上头有柔软的鹅绒抱枕坐垫,附近放着轻缓柔和曲调的宴会曲。 外面多半是陪同而来的家眷们的放松休闲主战地,当然,也有短暂从酒场出来喘口气的年轻企业家,话题只是不像屋内老一辈那么死板官方的寒暄聊天。 姚盏年也觉得在外面显然更让人放松一点,下楼目的达成了个七七八八,只需要回去,以别的方式分门别类去试探底细。 系统也是第一次见商业场正儿八经的联谊场面,潜身流连在不同口味的蛋糕桌上,悄悄挤在名门贵媛的八卦群里不远处,眨巴着眼偷偷听着凑热闹。 姚盏年寻了处偏僻地方,人烟相对稀疏处。 那里拐角地方,恰好也有一架秋千。只是模样相对朴素一些,还生了锈,不像是临时架上的,倒像是一直就被遗忘在了这边。 姚盏年简单用纸巾擦了擦表面就坐了上去,衔接处发出“吱呀”年久失修的动静。方才随手顺走了内场上的一盒半开的烟盒和打火机,系统又往他怀里塞了一瓶易拉罐装的荔枝味果酒,说这个好喝。 难得可以兀自安安静静的坐一会儿。 这个地方只能虚虚蹭到一点外面的光亮,也幸在被人无意察觉的可能性很低。树影带着被冲刷过得潮湿沉重随风摇曳着,虚实相接轮廓里,随着打火机清脆“咔吧”动静,火舌掠过,一抹亮光夹在了双指间。 姚盏年上半身俯身压在膝盖上,静静低垂着脑袋缓神,眉眼半阖,背对着光影,身形晦暗。青白色烟雾缭绕纠缠在漆黑西装附近。他轻轻呼出,又不怎么习惯的咳嗽了几声,一只手在地面上揪着杂草,带着不自知的,无端焦虑和恍惚。 他的思绪空茫里,唯一的念头只剩下了:好久没抽过这玩意了,好苦。 半晌,他直起腰来,低头去整理由于坐姿关系,让胸腹前布料有了层层明显褶皱的西装。 这东西价格直接整整顶上他新手期完美通关一整套无限流副本的奖励资金。 领口上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去的奶油污渍,姚盏年心不在焉地用袖子草草擦了把,但单单用手也没法弄干净。 左扯右扯的,只是越来越糟。 在他更彻底把衣服上的污秽弄糊成了一团后,姚盏年莫名联想到上辈子擦不干净也止不住的血迹。指尖蓦然攥紧,情绪下沉,被铺天盖地的无端烦躁操控着,冷漠干脆的想着“实在不行,一会儿找个垃圾桶直接扔了”的想法刚冒头。 身侧,无声无息间,姚盏年所坐着的秋千蓦然重量一顿一沉。 悬着坐板的安全链衔接处发出摩擦嘎吱,以及清脆碰撞的哗哗声。用余光留神,他目前跟旁边人排排坐在秋千上,中间仅仅保持着一拳左右的距离。 紧接着,姚盏年面前就被递了张干净湿纸巾。 姚盏年猝不及防间,身形一僵,呆愣了瞬,没想到会有人过来,但下意识接了过来,埋着头道谢。 他也并没有很在意来者是谁,所以头也没抬的擦着痕迹处。 随后。 “不客气先生,我的荣幸。” …… 姚盏年擦东西的动作一顿,全身绷紧,像是炸了毛的猫崽子。 ……因为,耳边声音温润,蕴着笑意,腔调熟悉。 姚盏年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间,却是指尖松开了刚点燃的崭新烟蒂,流星下落,火光被他一脚踩了上去,迅速碾磨上去,惨烈的与潮湿泥泞纠缠融合。 ……他往外挪动的幅度如果太大的话,会不会更显的太刻意了。 喻羽书耐心十足地看着面前人表情淡漠着,但抬手挥了挥萦绕着的浓烈烟味,飞快收拾着身上的狼狈。 随即,扇了扇睫羽,体贴开口:“没关系的,我勉强闻得了烟味。” “……没事,不用勉强。” 姚盏年几秒后,哑着声音回应。 喻羽书弯着眉眼,近距离看着人。 他在屋内大厅时候,远远看过几眼,总觉得男人很眼熟,心底翻涌起的,也是对于一种安置在都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身上,有些相当违和的亲切感。 即便想去凑近探究,但那时候,男人正在跟自己名义上的大哥形影不离谈笑风生,姿态从容气质上因为极具气场的漆黑正装,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张扬痞气。 他看着看着,怔了怔神。 ……或许,对方可能是喻尧曾经带来的,哪家他曾经恰好一起碰面见到过的富二代朋友,所以才会觉得眼熟? 喻羽书的周围当时又被堵得水泄不通,他是当家人,又需要撑着场子,于是逼着自己暂时转移了注意力。 却在也就几分钟间隙里,不自觉再往那边抬眸后,蓦然发现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喻尧仍旧在不远处,正在跟其他一堆同龄人在恣意调侃互相灌着酒。 ……他自己离开的? 他瞬间心底密密麻麻针刺般、弥漫开一种不知缘由的慌乱。强压情绪心神不定,继续在屋内待了阵后,最后实在如坐针毡,只能跟前来探口风的长辈道歉陪酒,就莫名其妙出来找人了。 时刻留意着屋内屋外过廊人群堆里的每一位面孔,四处寻觅,进进出出好几遍,但都没看到人。 意识到什么后,脚步停顿在原地。 ……最大可能的猜测,就是人家已经离开了。 喻羽书低垂着眉眼静了会,忽然嗤笑一声,觉得自己挺可笑的,跟忽然中邪、脑子跟抽风了一样。为什么就因为忽然间的头脑一热,就自顾自的出来找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看见人了又怎么样。 ……或者说是,他的那种荒谬的、异想天开的猜想,怎么可能是真的。 又不是在拍科幻电影。 结果,在他刚要回去时候,绕过副场人群密集处,想着从后院偏僻地方躲着人回去,就在偏后院深处的竹秋千上,不经意看到了熟悉的、呆呆孤立落在角落那边的黑色身形。 * ……坏事了。 姚盏年垂着眸子面上不显,眼睛已经在地上找地缝了,打算干脆原地退化成蟑螂蚯蚓什么能瞬间窜进去逃跑的生物。 视线重新从隔壁伸过来一只白皙手指修长的手,青筋清晰枝状蔓延:“您好,刚刚没办法过来亲自招待您,是屋内太闷了吗,能有跟您在这边聊聊天的荣幸吗?” 姚盏年安静如斯。 ……万一呢,对方不是在跟他说话。 下一秒,旁边人就更近的凑身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困惑道:“……先生?” …… 良久,带着不可察的心虚,缓缓牵上面前这只手,虚虚握着。 面容僵硬到笑都笑不出来,显得表情完美符合系统所形容的、这幅皮囊的高冷霸总人设,透出一点点若有若无的冷冽疏离:“……有,你有。” 幸好喻羽书不知怎么的,并没有过问他的来历,只是端着酒杯在从容跟他介绍了遍他自己后,跟他一起静静地靠在秋千软垫上吹着雨后夜风。 期间,出于礼节,喻羽书偏过头来,朝他举了举手里的高脚杯。 姚盏年左顾右盼,木然的拿起一旁唯一一瓶荔枝味饮品,撬开拉环。 “乒的一声”,他抬手,轻轻用易拉罐碰了过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7) 装着荔枝味果酒的易拉罐跟盛了个半满龙舌兰的高脚杯实在不登对。 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加了阵推力的。 两个人坐着的双人竹秋千不知不觉开始晃晃悠悠,虽然弧度并不高,后脚跟落地随着荡着。 姚盏年觉得喻羽书大概率只是尽一下地主之谊才过来的,麻痹着神经猜测,最起码等喻羽书手里的这个酒杯空了之后,小叔就该去招待其他来客了。 但目光却实在不受控制的落在了两个人过于亲密的秋千位置上,抿紧唇,心底不自觉泛起涩意。 ……小叔为什么突然跟“陌生人”这么热络,还刻意的,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坐一块了。 但不久,就没工夫想三想四了。 因为姚盏年紧接着就看到,上了年纪的管家端过来了几瓶新的酒和饮料,和一架不大不小的可折叠小高脚桌。 意味不明而喻。 ……姚盏年把自己窝在秋千一角,试图说服自己是个缩头乌龟。 喻羽书反倒神情自然地随手拿起新的一罐口味的果酒晃了晃,弯着漂亮眉眼仪态姿势做足,目光久久留在旁边人闷闷不乐的侧颜上: “招待不周,不知道您更喜欢喝荔枝味的,临时采购的同品牌果酒只剩下青葡萄味的了,希望您不要介意。” 姚盏年才发现手里的果酒在他走神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空罐了,更让他诧异的是咫尺距离的小叔却比他更早的察觉到:“……没关系,都可以。” 喻羽书又兀自倒了杯挺高度数的酒,跟他的碰了碰。 姚盏年大概印象,喻羽书的酒量好像并不怎么好,每次应酬前都会事先准备好醒酒丸,直到喝到散场胃疼吐得昏天黑地回不了家宿在酒店,嗓子因为烈酒过度当夜就上火发炎,第二天喉咙肿胀失声。 所以,后期的姚盏年都会死皮赖脸地跟着人,想着自己可以随时给酒醉难受的小叔搭把手带回家,说自己可以在后座点外卖吃等你出来,又不进去捣乱给你添麻烦云云。 被喻羽书无奈揉了把他的脑袋:“我不在乎你给我添不添麻烦。” 在此之前,姚盏年并不知道这回事,只以为是喝了酒不能酒驾,也被小叔敷衍过几句是因为他酒品不好所以才宿在外面,让姚盏年不用担心。 姚盏年细想,好像还真从未直面见识过喝到烂醉如泥神志不清的小叔是什么模样,但心底不以为然,只觉得清醒时候就惯常稳重内敛的人,再表现出格又能出格到哪里去。 在胡思乱想之间抬眸,他蓦然发现旁边的喻羽书已经自顾自灌了半酒瓶的龙舌兰了。 “!那个。” 话虽如此。 姚盏年还是下意识出声制止,他刚才还在屋内时,就注意到小叔已经在迎客时喝了不少酒了,天色也逐渐漆黑,再喝下去,估摸着不仅今晚上会睡不着,明天醒过来也会头疼的很难受。 他自己刚才被灌了几杯,就隐约有些酒劲上头,头疼的难受。 喻羽书抬眸,不明所以地看了过来,看姚盏年视线落在他酒杯上,思绪已然不自知的有些迟钝,下意识把手里的酒杯往姚盏年方向递了下,又倏然收回,迟疑道: “你也想喝这个吗,但太辣太苦了,不适合孩……”话语一顿,“……您不会喜欢这个味道的。” “……我是说,我会调点简单的酒,偏饮料性质的甜的,您想试试吗?” 姚盏年目前作为一个不苟言笑的一米九几霸总设定,总不能冒昧到拉着人家一起跟他一起荔枝果酒吧。 绞尽脑汁间,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副本里随手学到的,当时还觉得没啥大用处的技能。 姚盏年错觉喻羽书闻言,腰板都挺直了一些,眼眸微微睁大,在夜色里恍若碎上去了点点璀色。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之后就立马回应:“好啊。” 姚盏年虽然本意就是少让人喝点高度数的烈酒,但也终于能火烧屁股般从与小叔排排坐着的秋千上解脱。 在场内外都转了几圈后,去小孩桌性质的外场布置里抱了一堆五彩斑斓的瓶瓶罐罐回来,道具齐全姿态做足,且故作镇定成技术炉火纯青的架势站在桌子旁,俨然一副专业模样。 喻羽书一直在原地等他,左腿放松地搭在竹秋千座椅外围边框上,双手交叠在上面撑着弯腰落下来的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但调酒毕竟也不能不加点酒,姚盏年选择性忽略掉小叔在他处于私心,往杯子率先灌了八分满半糖椰奶后,变得怔然的目光。 又从一堆里勉强挑了个度数不那么烈的英文名称标签的白酒,盛量了30ml进去摇壶,从甜品桌上薅的15ml的蓝橙力娇酒,最后重新开了瓶柠檬味果酒倒入少许,添进去杯子里一些冰块,轻轻沿着杯扣打圈倒入。 不知名的酒杯从底到顶头,呈现倒置的皑皑雪山与蔚蓝海洋景况,层层剔透冰块向上冒气翻涌,与玻璃杯壁轻敲出“铛铛”脆响。 ……好在没翻车,其实第一次在小叔面前班门弄斧的,手一直在抖。 喻羽书挺直腰板抬起双手,小心翼翼接过来。 姚盏年回去调着另一种,余光假意不经意的扫过去,眼巴巴等着人在喝了一口后的专业评价。 但喻羽书却只是先抬高到与眸间齐平,格外维护的一只手托着杯底静静的转着看。 最后,喻羽书甚至左摸右掏出手机来,把酒平稳扶放在膝上,艰难地找合适比例布景拍了几张照。 ? 这是在干嘛。 他又没给下药,怎么还给留嫌疑物证的。 后面才后知后觉过来什么。 现在的小叔,有点像当孩子家长的,炫耀自家幼儿园大小的宝宝第一次送自己亲手做的母亲节礼物,并库库拍照往朋友圈发的即视感。 直到姚盏年调完了另一杯虽以红葡萄酒为基调,实则抿一口口腔会瞬间弥漫酸甜红提风味的红黑色彩藕断丝连情调的新酒后,喻羽书才小口小口地抿完手里的这杯,眼睛落在姚盏年手里的那杯上。 新的这杯被姚盏年额外点缀了朵小点的玫瑰,只是刚隔着桌子递到对面人手里,喻羽书手机响了。 第一次被无情给挂断了。 直到第二杯见底,手机又响了起来。 姚盏年自觉后退几步,询问道:“……应该是有急事吧?” 小叔疑似叹了口气,说了声“抱歉”,终于拿出来了手机瞧了一眼,姚盏年自觉回避通话内容。 直到听到身后人挂断电话渐近过来的脚步,他轻轻拍了下姚盏年的肩头,迟疑道:“抱歉,主场那边我可能需要……” “不用抱歉,您作为主人家请便,很感谢您喜欢我的酒,有缘分我们下次再聊。” 姚盏年库库摆手,哐哐摇头,头发都被晃得有点散乱,始终提着的心吊着的胆哐当掉进了肚子里。 光顾着放松警惕,紧接着,唇边掠上来一抹凉意—— 一块半撕开包装的袋装柠檬糖,被面前人手把手送到了姚盏年的唇边。 “我们家孩子喜欢的糖。” 姚盏年下意识启唇含了进去,脑袋木木的。 喻羽书敛眸,把空掉的包装纸折叠,塞回到自己西装衣兜里,微笑道别。 “回见……还有就是,不开心的话,少吸烟,对身体不好,可以多含点糖。” —— 喻羽书前脚刚走,后脚姚盏年就哐哐哐从后门轻车熟路地回到了楼上卧室反锁起了门,换回去衣服,抱着脑袋无声呐喊,倚靠着门框缓缓蹲地上。 胳膊夹杂露出的耳尖血红色一片,整个人几乎都到了情绪崩溃边缘。 床上,藏进枕头底下的手机,传来接连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姚盏年好久才冷静下来,深呼吸,随即有气无力摸出来手机,解锁打开屏幕,果然好多都是小叔发的,有问他想吃什么一会儿让管家给他送上来,又一会儿,发过消息来嘱咐他,实在无聊可以自己下去玩的。 甚至发消息时间,还是在小叔应付着水深火热主会场的那段功夫。 但因为他始终没回复,后面估计是觉得他已经休息了,就再没有了其他动静。 系统给他重新调整回体型,姚盏年静静靠着门板坐了会,又双手捂回脑袋。 半掉马又不完全掉的感觉,真的让人有些崩溃。 下意识又想去摸索衣兜,却只摸索出来了几块柠檬味糖果。 ……他真的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碰柠檬味的所有东西了。 想是这么想,方才的柠檬糖早就在嘴里含化了,此刻,姚盏年又开始觉得嘴里泛苦的难受,最后还是又勉为其难拆开包装,把糖含了一块进到了嘴里。 原本床铺底下,里面整齐摆放的纸箱和鞋子之类的塞得满满当当的,多但条理整齐,却在仓促里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 姚盏年翻找了半天才终于把床底深处的背包给重新拖了出来,上面已经沾上了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 他蹙眉指头勾起肩带倒出里面的东西,叹了口气,打算给自己找点活干分散一下注意力,于是单单把包扔泡进了洗手台。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8) 姚盏年安稳去图书馆报道复习的几天功夫,小叔那边公司的合作阶段也洽谈得差不多完全,初步拟定好了合同事宜,整个人却也在这个关键阶段忙到脚不沾地,又要紧接着马不停蹄地预备飞往邻市。 姚盏年转学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姚盏年把前面有点挡视线的散发,用忘了从哪个抽屉里随手翻出来的黑夹子别了上去,积极主动向小叔申请了在家全权包揽收拾着两个人的行李。 他随意舒缓地伸长着腿坐地毯上,自己的东西翻箱倒柜出来也就是些高三的资料书,却也有满满两三个大纸箱。 自从搬来跟喻羽书一起住时候,他给姚盏年买了不少衣服,但都被少年妥善收好,硬生生一碰没碰,只把寥寥几件自己买的常穿的四季衣服,团吧团吧就塞进了里面。 喻羽书的东西却被人打理得格外精细。专门的衣帽间一被打开,给人的冲击力便如同奢侈门店专柜服装展示般,整整齐齐。排列着手工定制熨烫完全的衣物和饰品被收拾得妥妥贴帖,给了日常精打细算积分贫穷的一人一统一点霸道总裁的财富震撼。 姚盏年跟着小叔飞到目的地来,第一件事把头发剪了短,脖颈微露尾部的长度,整个人都利落飒气很多。 系统左瞅右瞅,感觉管理员从无限世界里带出来的阴郁气质都减少了不少,姚盏年主要是觉得脖颈处清凉多了。 而等人站在喻羽书面前时候,喻羽书扳着人的肩膀打量了下,有几簇发质偏硬的反翘实在压不下去。 最后揉着姚盏年脑袋:“比之前扎手了一点。” 姚盏年在此之前有好好研究过将要新转去学校的鸟瞰图,虽然喻羽书曾经在这个学校做过不少次公益项目捐过钱,来过好多次,从认路上来讲,姚盏年也显然比喻羽书更熟络一些。 沿着大路刚过去的疑似是学校办公楼之类的地方。 路过操场,喻羽书站在防护网处往里好奇的看着,姚盏年走累了,则蹲在他旁边,两个人静静看了场为时十几分钟的、假期举办的校级友谊会晤球赛。 “会踢吗?”喻羽书垂眸,摸了把姚盏年的头发,弄得乱了一些,又给捋顺平整。阳光明媚照耀在身旁少年身上,他毫不在意,闻言也是摇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兀自嘟囔:“好忙的,没踢过球,至于别的……” ……脑袋……应该不能算吧? 兜兜转转又行至到了一片小树林里。 姚盏年忽然就想到:“好像这种地方,等开学了,就算是早恋小情侣的聚集地哎。”他是因为蓦然联想到了某个校园副本里,深夜双双殉情悬梁在小树林的主线npc小情侣。 ……该死的职业病。 但喻羽书却是脚步顿住,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即,意味不明的望着姚盏年:“......来都来了。” 姚盏年此刻内心清澈的恍若明镜,根正苗红的压根没想歪。 步伐随着身旁人一顿,困惑“嗯?”了声。 迅速头脑风暴了几秒后,还自以为了然了小叔的意思,瞬间阳光开朗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期期艾艾把手伸过去:“所以,可以牵着吗?” 喻羽书:“......” 就只能想到能牵手吗。 ……算了。 最后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紧接着,就被十指紧扣住。 夏蝉骄阳燥热,中间交接着鹅卵石的小路,整个学校植被丰富茂盛绿化得很好,甚至随处可见小猫。 姚盏年穿着透风脊背都有了层薄汗,拉着自家小叔的手晃晃悠悠的。他偏头看了眼人,虽然被他不自觉拉扯摇晃着,但步履从容稳重,大概是因为要给姚盏年撑起一个大家长的范儿,正装外套白衬仍旧穿的一丝不苟。 注意到姚盏年视线,喻羽书堪堪对望回来,猝不及防被问了句:“小叔,你穿成这样不热吗?” 交握着的手心都熟湿透了。 喻羽书还没回答,姚盏年另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眨着眼看人,以为他没看明白,还抬颌示意了一下。 ......无奈松开小孩子的手,去解外套扣子,露出内里的、果不其然湿热到有些贴在身上的单薄白衬,勾出弧度。 姚盏年从肩背上的背包里掏出来了本课本给人扇了扇风,从小叔背面去瞧,果然看到了随着小叔的低头动作,他白皙修长后脖颈都热出来了的一层红疹子。 他接过喻羽书脱下来的外套抖擞两下,随即系在了自己腰间:“先放这,我回去给小叔洗洗再熨开。” “没事。” 下午时候,姚盏年率先一人去办了入学手续,喻羽年临时接了个电话要去公司拿份文件,会晚点过来。 他跟着学校慈眉善目的女教导主任进了环形半封闭式南方式教学楼,功能楼布局紧凑。 她详细介绍着学校具体一些情况:“按你的成绩咱们可以先进实验二班,按照下一次模拟考我们再全级一起进行最后一次排班。” 最后来到门框上嵌着的门牌板标注教导主任办公室前,姚盏年了解了原来她也是实验一班二班的班主任加数学老师。 只是还未进大门,便是什么重物狠狠砸向办公室内侧大门的巨响,随之带动整个门板都在剧烈震动,还有歇斯底里的一句破锣嗓子腔的男声: “你们这是包庇!!大户人家孩子怎么了?什么年代了还看人下菜碟的,有钱就能装可怜诬陷无辜人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了是吗?只要成绩好就更能随便在学校扬威作福调戏人家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了是吗?” 姚盏年站在原地没动作,教导主任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后清了清嗓子,猛然推开门尖锐开腔: “江左你闹够了没有!学校不是让你仅凭借一面之词就造谣同学争强好胜的地方,凡事都要拿出证据,我也跟你说过了这件事情学校会在调查清楚后秉公处理,给你个合理交代,这件事到此为止!” “你说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你的秉公处理就是让这小兔崽子继续在学校兴风作浪骚扰我妹?!” 姚盏年沉默了会自动屏蔽脏话,探了探头,终于见到屋内狠话硬脾气更硬的少年的全貌:漂染过度后枯燥的深红色头发,简单的白t短衫脏兮兮地,校服外套潦草捆在腰间,但面容白净秀气。 他挡在一个戴着厚眼镜的体型娇小,哭得眼睛红肿还在小声呜咽着的女孩子前面反手拉着人,气得眼红脖子粗。 “……哥,你别吵了,我们,是我误会了,那个同学他,他……”小姑娘本意想息事宁人,在拉着人眼泪又开始止都止不住,说话都说不利落,恍然更加剧烈点燃了江左的怒火。 环顾四周后他怒然架起凳子就大步流星,举着朝在另一个中年男人身后装得平淡无波的中分头发服男高中生身上砸过去,那人看着江左带着干命的凶悍架势后终于慌了神,开始往后退疯狂逃窜。 原本坐着看戏的老师也赶忙起身去拉架劝架,但怎么架得住血气方刚的叛逆期男高,甚至险些被误伤。 系统冲锋在冲突现场第一线,目瞪口呆嗑着瓜子:【这年头,校园剧可比商战有看头多了……哎哎管理员那个女老师!】 姚盏年闻言,目光顺着方向转向女孩子那边:一个衣着华丽的陌生女人面容凶恶地趁那边正乱,死死攥紧着旁边人纤细手腕,模样像是在低声警告着些什么,小姑娘颤颤巍巍连连点头,试图掰出来自己已经红肿泛紫的手腕,眸底充斥着不知名恐惧。 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但姚盏年凭借几百副本区分良莠的直觉,几步向前穿过同样注意到了这边却一脸为难迟疑着的教导主任,反向死死扣过陌生女人掐着人家小姑娘的手腕,蹙眉间力道渐重,很快她就拗不过人惨叫一声松开手。 姚盏年点到为止,趁机甩开人利落地把人小姑娘轻拽到自己身后。 都没面前人肩膀高的女孩子被陌生背影安全感拉满的笼罩得严严实实,脚步虚浮踉跄了下但又被眼疾手快搭了把手稳稳扶住。 因为不知道面前人的具体姓名,堪堪高一的江佑佑强忍着哭腔:“谢……谢谢。” “……你!你是谁管什么闲事,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你插什么手,你家长是谁?” 富妇人被气的差点一口气血没匀上来,粗气喘得胸腔闷疼。 她恶狠狠瞪着不明来历的姚盏年,看清人后迟疑了瞬,斟酌了下当下情景。 面前人的衣着并不廉价,是她也眼熟的名家品牌,必然家里非富即贵不如那两个乡下孩子好拿捏,整体给人的第一感官外貌出众,性子张扬,看着也是被家里人惯养出来的做派。 主要是她从未在学校见过不明底细,万一对方家长…… 她凭借丈夫在商业场上的地位豪横归豪横,但也会敛着脾气看场合看局势怕惹祸上头。 那边,江左终于注意到了这边动静。 怒气冲冲摔了凳子过来把妹妹拉自己旁边躲远了一点护着,警惕地看着不知道从哪出来的姚盏年,又对着陌生女人开始怒骂屏蔽词。 姚盏年自觉退出修罗场到门框边倚靠着,看教导主任尽力地掺和进去拉架。 身后有不疾不徐皮鞋脚步声。 随即,他周身被熟悉淡香包围,双手搭上他的肩头,被轻巧揽了过去。 “……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没有,我可听话了,我从来都不敢打架的。” 姚盏年顺口回应,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身形,放松下来,目光不经意瞟到了旁边人回公司一趟又收拾了一遍的穿搭和崭新领带,周身甚至透着凉意和熟悉沐浴露香味。 下意识偷偷摸摸凑近人,夸了句:“小叔今天好漂亮。” 因为姚盏年给人收拾过来的衣服都是他夹杂私货、自己喜欢看人穿的样式纹理,所以自己说罢,自己耳尖泛红,自觉缩了缩脖子。 被小叔果不其然无奈抬手敲了下脑袋后,姚盏年回到正事上,更近地跟喻羽书靠了靠,偷偷指了指中央一个比一个惨的母子悄摸告状:“他们两个,为富不仁欺负人家小姑娘,结果遇上人家家长了。” 随即眼巴巴看人:“所以,小叔,咱们家比他们家有钱嘛?” 喻羽书听懂了暗戳戳的言外之意,觉得好笑:“够你在外面闯祸的。”抬头看了眼屋内情况。 “……我好像认识,我来交涉,你看看能不能带着人出去处理一下伤口,我车上有医疗箱,小女孩手都受伤了。给自己同学留下个好印象。” 姚盏年老老实实“哦”了声,又悄无声息往兄妹两个那边凑。小叔那边,陌生女人被打岔过后从吵骂中转移视线,看清来人后,忽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低声开始说些什么。 姚盏年只听得见小叔语气淡漠地说:“嗯,我们家孩子新交的朋友。” “……先带着妹妹去涂点药吧,女孩子都不太会喜欢自己身上留疤,消消气,我们之后有的是功夫解决问题不差这一会儿,走吗。” 姚盏年朝向坐着的一个生闷气一个眼巴巴看着他的兄妹两个,抬手往自己的方向招呼着,低声劝道,又指了指外面。 江佑佑把刚才的前因后果跟江左讲了。 江左还在迟疑,江佑佑却是在看到姚盏年的招呼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起了身,被江左瞪大眼睛急得下意识拉得一个踉跄后都不带迟疑的,头也不回就跟了上去。 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背起妹妹掉在了座椅上的书包,嘟囔了一句:“有钱人都是一丘之貉。” 咬了咬牙,瘸着腿一起跟了出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9) 等喻羽书出来办公室之际,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浸透黏糊在身上。目前的季节正值蝉喘雷干旺盛期,今天的日最高温更是达到了近四十摄氏度。 喻羽书来到车门前环顾四周,没能一眼瞅到形象特征明显的那对双胞胎兄妹。 自己家孩子也不见了。 找了半天,才发现了姚盏年鬼鬼祟祟独自缩蹲在他车另一侧打下来的阴影处,悄无声息的不知道在干什么,才让他险些没找到人。 凑近去看,姚盏年正抱着手机,在百无聊赖地静音玩消消乐。 “……忘了给你车钥匙了,等急了吗?” 喻羽书方才在办公室跟人协商,无意摸到了衣兜鼓鼓囊囊金属质感,才终于想起来了这茬。但当时气氛紧张间,也没法暂时离开送出来。 注意到少年的头发不明缘由的杂乱了些许,异样之余却没想太多,只是趁着这高度差揉了把。 没之前那么顺滑柔软,虽然长度也不那么短,但总觉得隐约有点扎手。 “……没有啊,我才刚打开游戏,还一局都没打赢来着……那对兄妹我刚刚是陪人先去了东北头那边的校医院。 但那里的校医老师诊断说妹妹手腕有点软组织挫伤,她哥担心不好好治疗会留下后遗症,就带着人逃课去外面医院看病去了……至于我,我当然留下来等你,然后……呃,然后就没事了。” 既然刚才在主任办公室,小叔说认识对方,那人看到小叔也不是针锋相对的架势,所以姚盏年就不怎么担心小叔会遇到什么麻烦或者被刁难。 原本想起身的,结果蹲得有些太久了双脚都没了知觉,一时间竟然站不起身来。 瘪着嘴装作眼巴巴委屈抬起胳膊:“小叔……” 喻羽书看得出来人是在故意拿乔,难得反思了下自己,孩子再随便就惯着会不会直接给娇惯坏了。 却又觉得孩子性格逐渐变开朗也不是坏事。 所以最后还是把手递了过去,任由姚盏年动作慢吞得扒拉着,像只攀在树上的考拉。 他胳膊肘交叠着扒着喻羽书的胳膊,袖子有意无意被蹭到长度完全掩盖住了手部,欲盖弥彰掩饰着什么。 姚盏年故意不起来,也是故意赖着人的,喻羽书未曾察觉,注意力也顺利被姚盏年纠缠到了别处。 所以,即便在不经意间,闻到了一股子浓烈熟悉令人心悸的味道,但喻羽书目前大部分注意力在姚盏年耍赖身上,没有来得及深想。 最后,还是喻羽书无奈使劲把人弄直立起来,打开后座车车门给他硬塞了进去: “平常用不到我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喊过人……进车里老实坐着,我给开空调,今天有想要的什么礼物吗……这车门今天怎么了,有点难闭合。” 没注意到,车上的人闻言,身形一僵。 “啊?” 姚盏年坐后座也不耽误他附身向前,慢吞吞扒着驾驶座朝车外身影探头探脑,没看到人,就又坐身回来,略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年不过节的,为什么可以要礼物。” “……虽然也不是非要过年过节的才能要礼物,平日里想买什么也直接跟我说,但今天的确是因为喜事。” 身后后备箱智能开合锁的提示音。 喻羽书终于弯腰上车,并从外面拎进来了个双层蛋糕往后递。 “生日快乐,成年快乐。” 姚盏年眨巴着眼,难得大脑一片空白。 ……生日? 【哎?!!那个,管理员生日快乐!!!】 经历过两个时间线,所以尚且头脑混乱,又加上他好多年都不过生日了,压根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蒙蒙地下意识抬手去接,余光瞥到衣袖里的猩红色,蓦然掩饰什么缩了回来。 喻羽书没注意到,只是顺势给人放在了他旁边的座位上,匆匆又转过去身。 姚盏年视线落在蛋糕盒上面,有些手足无措。 透过精美可视包装盒,可以清晰窥见蛋糕里,大大的18岁立体祝福牌别在深蓝色蛋糕浮雕古典纹路外侧,正上面是拥簇灿烂的、多品种仿真鲜白或喷可食用色的奶油花束,里面乖巧蹲坐着一只纯黑色的玻璃眼小猫,用着无辜透亮的眼睛与一层之隔的姚盏年面面相觑。 喻羽书又单腿下了车落在石子路上,又弯腰从车外地面上够上来了什么,于是,一个偌大的礼物盒又被稳稳放在了姚盏年的怀里。 这次是全封闭地看不到里面东西。 但是,质感轻腻丝绸礼巾过度装饰衬托着的礼物盒外,甚至夹着创始人洋洋洒洒近千字的手写贺卡祝语,明晃晃备注透露出了这是一个限量款非卖品赛车模型,配套品是这个模型的原型赛车。 系统突然冒出来。 【标记好了,呜呜呜对不起管理员,是我工作失误,我才知道原来,原来人类是会把自己的诞生之日当成极其特殊一天过的……咱们这么多年竟然都没过过!因为我们当人家系统地,好像在意识到自己是串数据的时候就已经是数据了…… 反正反正,管理员生日快乐! 那个,伤口处还疼吗,我一会去隔壁世界线偷还在岗的朋友们的积分去给你买可多可多的礼花庆祝,恢复止疼药剂我也买回来啦,明天伤口肯定可以好哒!我发誓!绝对不会露馅的!礼花的话,就趁晚上咱们偷偷在被窝里时候我放给你看!】 “……谢谢,但没关系的,也没那么隆重,我平日里也不把生日当成什么特殊日子过的。” 哪怕是从溺亡进入副本之前,上大学的中间阶段,跟小叔有段充满别扭和矛盾的情感空窗期时候,姚盏年就已经不再把生日当成什么特殊日子过了。 那时候,就像日复一日地每一天一样,本本分分去上课饭点就去食堂吃饭,唯独稍微与往日略有些不同的地方,也就是在这一天,手机会莫名多一条陌生的物流签收提醒消息。 他心知肚明,跟刻意不备注发货人一丁点信息的人一样心照不宣,又相互不主动捅破窗户纸。姚盏年只是默默收好签收来的东西放在宿舍柜子里上好锁。 然后,到死都没能拆开看过,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谢谢。”姚盏年难得拘谨,同样对喻羽书说道。 小心翼翼抱着没过脑袋的两个大礼物盒,盯着上面的彩带发呆,甚至连这个都是做工精细花纹样式疑似织绣上去的,颜色搭配明亮。 感受到人一路突然变得缄默,喻羽书开着车从后视镜看了姚盏年一眼。 家里有三个孩子的助理,天天在公司吐槽现在青春期的娃娃情绪更加敏感容易阴晴不定,就差没把他们夫妻俩个扫地赶出家门了。 幸好喻羽书有所耳闻,目前情况虽然不明所以,但足够理解,深呼吸正在酝酿着措辞。 后座忽然闷着声音迟疑开口。 “……小叔,你丢掉我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留个缓冲时间让我先做做心理准备。” ……? 为什么话题会拐到这上面来。 喻羽书被后座的人猝不及防憋出来的一句话吓得一口气没顺上来呛了喉咙,甚至手没把稳方向盘险些把车开歪了道。 结结实实锤了几下下胸剧烈咳嗽了几声,气急反笑: “大白天的,又在自己瞎琢磨些什么东西,你是小猫小狗吗我把你丢掉……你想做什么心理准备,留点时间自己去实地考察一下,选选去哪个垃圾桶哪个桥洞能够长住?” 姚盏年被埋在礼物盒里,喻羽年觉得就该回家了再把东西给人,现在什么表情都被挡的严严实实看不见。 但他身子都能猜出来小孩子失落时候,习惯性低垂着眉眼额头轻轻抵在礼物盒上模样。 ……难道刚才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 喻羽书久久盯着后视镜蹙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又在装小哑巴。 不管他怎么做怎么哄,永远什么心事都藏着掖着,就是不愿意敞开心扉跟他讲。 “万一呢,万一你……” 知道了长大后的我,在另一个怪物纵横的世界只是为了活着,就变得格外冷血残暴,格外两面三刀,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就再也配不上小叔了。 姚盏年看着他悄无声息掩藏在宽大衣袖里,正在沁出点点不显眼血滴的挫伤划痕。沟壑刀痕深入程度几乎见骨。 为了防止被发现端倪,在神情紧绷慌乱情境下,那一处骇人伤处只是被人潦草撕碎开黑色内衬衣布条紧紧捆住,如今,阴影已然快要渗透到把整个布条都浸透彻底,马上就要沾染到了穿着的衣服上。 所以,姚盏年掩耳盗铃得握了握拳,更深的把伤口往袖子里藏,同时,不经意间提出有些晕车,打开了车窗户通通风。 而驾驶座上,紧挨着喻羽书的一份前天忘带回去公司、今天顺带着捎带上的补充条款文件,仍旧完完整整毫发无损地待在原处。 喻羽书把着方向盘,叹气:“哪里有什么万一。算了,有什么喜欢的餐厅吗,今晚上去陪你过生日,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好,但是,不能回家过吗?”姚盏年静默了几秒回应,“我想吃小叔做的饭,我们能熬夜看电影吗?我想跟你窝在一起。” “……行啊,不过家里菜不多了,我一会儿靠边停车先预定上一些别的菜,你这会儿功夫先想想吃什么。” 与此同时,姚盏年随手扔在扶手上面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新添加所以尚未被备注上名字的,昵称“aaa红色传说”的好友新消息发了过来,消息栏显示一长串: “下手够可以啊哥们,他们各个都战战兢兢话都说不利索了……我跟我妹帮你给人顺利扭送到公安局里去了,还帮着做了做笔录,疑似偷窃路人公司机密文件的我也顺带着跟警察叔叔提了一嘴,他们还夸我和我妹观察认真呢! 现在已经回家了在给我妹做饭。中间没提及你不用过来一趟,只说了说那帮男的在学校警戒区内持刀,现在已经因为涉嫌危害社会安全已经被收拾进去了。 对了,你手没事吧,记得及时去医院包扎一下,小心感染得破伤风。”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10) 多年前临时购进的房产,喻羽书明显从来没在这边正儿八经住过几回。 空荡荡的过路处是突兀的道道隔隙,整套房整体墙纸地板、定制固定家具组都是以雾霾灰色与米白糅杂为主色调,零散的东西也只是出于方便考虑,就好比客厅中央的一整套皮质沙发椅的购入。 姚盏年初见时候,觉得这风格真的很小叔。 喻羽年实在不知道成年礼该怎么过才算隆重,姚盏年并不喜欢大张旗鼓的成人宴,也没有合适的足够的宾客可以邀请来见证这一天。除了蛋糕和他自行猜测的,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可能会有好感的礼物。 除此之外,他充分听取实践彻底公司里有过孩子成年经验的老员工们的意见,对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地喻羽书难得笨拙,但也把今天得到的育儿经验,一点点毫无差错地摆弄成被赋予进特殊意义的像样成果,今天一整天都自觉任劳任怨。 一回来,他就提着门口暂储箱刚送来的新鲜果蔬进了厨房,正围着应急买的简单图案的橙色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蛋糕礼物被姚盏年小心搁置在茶几上,姚盏年研究摆弄着客厅的投影仪,方才功夫便从四面八方搜集来软的枕头,通通像雏鸟筑巢般窝进最中间的,也是其中最软的皮革沙发上。 事先早已说好的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起看电影,共同敲定的是一部新上映反响挺好的恐怖片。 喻羽书平时其实并没有看电影的偏好,所以也并无所谓要看什么类型。倒是感觉姚盏年一眼看到这一部电影血淋淋san值拉满的宣传海报时候,脸上浮现出来一层诡异地、久违的亲切感? ……但实际,这是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 喻羽书早就察觉到,姚盏年好像喜欢得只是在无所事事的时间段里,最好还是在漆黑的封闭空间里,放空一切地盯着固定的一处神游。 至于视野里放映着的电影闹出的不管是哀嚎还是喜悦动静,演绎的是悲欢或离合剧情,对他来说也只是这个时间段内的一项陪衬产物,不会引起他半分情绪浮动。 因为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电影上。 喻羽书最开始陪着人看的时候是在认认真真看剧情,还会为了拉近距离跟人讨论剧情,例如终于反派领了盒饭,姚盏年被拍了拍肩才堪堪回神,不明所以地强行附和:“……呃,所以,是男主没了吗?” 喻羽书才是半路叉进来看的,姚盏年从头看到的尾,结果却连基本角色分配都没看明白。 但喻羽书觉得,似乎连姚盏年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甚至觉得自己真的很喜欢电影,所以每一次放松时候,执念总会聚集到看电影上头。 喻羽书此前看过的几部都只是曾经加班回来,恰碰姚盏年过周末不肯早睡百无聊赖,头发凌乱着眯着眼,夜猫子抱着枕头窝在皱成一团的地毯上,目不转睛着幕布方向,嘴上却只是辩驳,他只是随便找点事干。 投影在漆黑里照亮他的半个身形,混杂着电影里真真实实影子蹂躏成朦胧一片光影,恍惚间,就像是姚盏年的整个人同样只是镜头里踏过虚妄梦境而来的过路人。 喻羽书顿了顿,他从最开始地强行忽略,牢记要给予孩子一定的自由自主空间,到最后难以忍受姚盏年孤零零一个待在任何地方。 私心驱使着他动作迅速地洗漱完毕后,又若无其事不慌不忙地重新下楼来,肩靠着肩,目光陪着人共同投向幕布。 余光感觉到姚盏年困得都快睁不太开眼了,慢吞吞往这边看了眼,兀自不知道在纠结什么。最终,也只敢悄悄用脑袋抵上喻羽书的肩头,试探几秒发现他并没有抗拒的意思,并宽容地揽住了他的肩,才全身彻底放松下来,安稳地继续看电影。 正如此刻,姚盏年悄悄掩着袖口,正扒着厨房门框去瞧人。 小叔骨架不算特别宽大,但有撑得起各类正装服饰的完美衣架子比例体型,此刻从姚盏年的角度喻羽书侧背着身低垂着眉眼,露出的脖颈白皙修长。围裙起固定作用的细绳交错穿梭,缠绕住喻羽书纤瘦得疑似一臂就可以揽完全的腰身,又被人反手利落收紧并打了个漂亮的活扣子。 他手下不停活,仍然蹙眉戴着蓝牙耳机在听着电话,隐约回复几句“开发商”“插手跟进项目”,余光瞥了眼蹲在门框处探头探脑的姚盏年,又在不知道光盯着他的围裙发着什么呆。 “……” 喻羽书低头上下扫了眼,局促地反思了下。 难道是因为随便买的围裙太丑了? 姚盏年蹲了会想站起身的时候,难得感觉到耳畔如萦绕着群蜂嗡鸣声不断,眼前随着起身动作在某一瞬间,如同白茫茫失去信号的接收器的雪花屏幕般,视野失真一片密密麻麻,脚下一软没站稳。“哐当”一声巨响,姚盏年磕到了厨房玻璃门上,后脑勺像是狠狠挨了一闷棍的剧痛。 闻声,厨房内喻羽书手里的刀猛然一抖,险些切歪。 “!!怎么了?” 喻羽书摘下耳机刚放下刀想出来看看情况,姚盏年反应过来后退几步:“没事,我没站稳。” 怕人真的出来发生异常,姚盏年倚着墙咬牙扶着脑袋晃了晃,几乎是逃一般扒着楼梯护栏上了楼反锁上门。 姚盏年缓了缓神后,忽觉得额头感受到一股子温湿流淌下来。 他蒙了瞬摊开手,骇人的模糊血色在手窝瞬间储成一摊,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整只手如同被浸进滚烫岩浆般火辣辣的,液体延迟流进了眼睛,一阵刺痛。 洗手间里,姚盏年拆开临时布条,被利刃割开的血淋淋的沟壑从黑黝黝一道向四处过度泛滥,周侧甚至凸起了几排白色水泡,之前在世界线里的伤口都是任务完成后自动处理的。 他脑子现在不明缘由的晕乎乎,迟钝想起来江左提醒过得,要及时处理伤口,但系统算算时间大概也快回来了…… 刚才是在室外高温下脸颊被晒得红彤彤得不明显,混淆了气血颜色,如今温度冷却下来后,镜子里的自己在室外透进来的昏暗光亮下,洗手间里脸色惨白得令人心悸。 姚盏年终于迟钝地首次感受到了多年后回到现实后的无所适从,另一只手笨拙的接水擦感觉蔓延了近半张脸的血迹,却怎么都擦拭不干净,打开水龙头潦草地冲着伤疤,也显然无济于事。 系统自己说是去隔壁偷同事的积分去了,虽然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姚盏年叹气,纠结了会,还是避着小叔的人鬼鬼祟祟四处搜寻,总算翻出来了几包库存备用绷带,一圈圈结结实实又给缠了上去。 喻羽书摆了满满一大圆形茶几的菜品。 姚盏年强撑着精神,忘了自己是怎么顺利打开投影仪开始投放影片的。 意识稍微清醒过来之际,他就已经坐在沙发上靠在喻羽书旁边,端着碗,一粒一粒往嘴里塞着米饭了。被喻羽书夹了两筷子菜进碗后,拨弄了两下,仍旧嚼之无味。 影片进度条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一,姚盏年目光始终粘在幕布上。在昏暗里,脸色却越发惨白,耳畔嗡鸣声剧烈,脊背覆上了密密麻麻的虚汗。 脑海里没有一丝丝关于眼前这个故事的剧情印象,过于逼真的特效怪物却帧帧入眼,虚实交替,他在恍惚里错觉自己仍旧处在副本里,现在的一切,仍旧是濒死求生之际的海市蜃楼。 每个人如同旧电影里失色的无心哑剧的群演,积分榜每次不定时刷新,灰掉的不只是成堆代号,更代表着那一笔一划写下名姓的那一条条鲜活气息,无声消散,最后无影无踪。 细密的虚空链状联络线隐隐约约连接到层层蜂巢筑成的高楼大厦房间。 姚盏年全身被笼罩在斗篷阴影里的最高层,修长双腿直直悬在高耸入云处,眸色朦胧雾白一片,视野所及之内空无一物。 但这次又有所不同。 他始终能感受得到萦绕在他身旁的另一抹同类气息,那人永远默不作声,永远在藏匿,永远在姚盏年不可及之处。姚盏年什么都看不见,曾无数次尝试伸手去摸索,去试探打招呼,均以意料之中的失败告终。 直到他终于感觉到了失落,所以到最后哪怕仍旧有时候会察觉到,也只会嗤笑自己或许对于对方而言,他像个笑话一般不堪,活该被厌恶接触,所以凝神屏息着,刻意去把对方忽视彻底。 但如今,那一抹气息却主动迎他而上。它化作气团暖流汩汩在他的每一寸上温和流淌。 姚盏年多年来,第一次如此这般手足无措。 他的脊背被冰冰凉凉的温感,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上下摩挲着,额头也被什么坚硬东西全身心抵靠上来,让他越发头晕目眩。 直到感觉下摆似乎被谁撩开,冷气寸寸侵蚀着皮肤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条件反射推搡了下对方,却忘了现在的他正处于高楼大厦虚空顶楼上,于是相互作用力后姚盏年瞬间失去平衡,大脑空白直愣愣地往云间坠去—— “碰——” 现实里。 喻羽书再眼疾手快,也只抓住了意识昏沉状态下姚盏年无力的胳膊,随即,跟着他一起狠狠摔下了沙发,堪堪反转过身来把人牢牢锁怀里给人充当肉垫。 也幸好两人身下有地毯缓冲着劲儿。 但姚盏年无声无息间,已然彻底昏迷了过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11) “伤口严重化脓……炎性因子在伤口处导致了局部组织血液障碍……破伤风导致的高烧以及可能会肌肉痉挛等,还在发现及时没有发生更加严重的并发症状,患者目前情况初步稳定。” 不知今夕何夕,他的意识逐渐复苏过来。姚盏年听着耳边始终有群人在呜呜泱泱地说着些什么,直到之后一声缓缓门锁关合后,房间彻底恢复寂静。 姚盏年只觉得头疼欲裂,四面八方刺眼光线让他始终紧锁着眉头睁不开眼,随后,是一阵滋啦拉上窗帘动静。 他眯着眼努力适应着四周光线,虽然视线模糊,但却能感受到此刻全身的清晰剧痛,每一寸麻木得像是刚被锯齿抽皮剥骨完毕,又被潦草粗暴的拿针线重新缝合了起来。 鼻翼辨别出来,四周弥漫着的是浓烈的消毒药水类的味道,他闻着这种味道受不住的犯恶心,被呛得难受,却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平复着,胀得眼眶处生理性泪水都快盈了出来,憋得惨白了几个深夜的脸好不容易带了些非自然气血的胭色。 口鼻也如同被什么堵塞住,难以顺畅呼吸。 恍然间,他开始咳嗽,虚弱得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侧了侧头。在光怪陆离的目光所及处,在层层幻觉里,姚盏年错觉自己好像在其中看到了喻羽书的身影。 他讷讷地,努力抬了抬手,有气无力唇齿嗡动着想喊人,无声叫了好几声的“小叔”,已经麻痹到感觉不出来声带的位置。 但其实早在姚盏年有了些许动静,喻羽书就已经察觉到了。 姚盏年躺在病床上,刚从高烧麻药劲里清醒过来尚且分不清天昏地暗,所以没感觉出来,他血肉模糊被层层扎实裹成粽子的左手,一直被坐在床沿的喻羽书沉默着虚握在手心处。 那处骇人伤口被遮遮掩掩包裹过度,反而造成了更加腐烂的伤况,在喻羽书面前被细细密密缝了几十针。 从几天前姚盏年的人被送到医院,到现在,喻羽书全程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终于等到如今姚盏年逐渐恢复意识。 少年在几分钟前被上好药一层又一层缠上医疗绷带,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然阴出黑红色痕迹。 “姚盏年。”从没有被他这般突然全名全姓喊过人的姚盏年反应迟钝,还没太搞清楚目前状况,只是目不转睛盯着病床旁熟悉的模糊身影。 喻羽书嘶哑着水都没喝几口的嗓子,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浮动。 “姚盏年,我是会揍孩子的。” 病床上延迟接收着信息的姚盏年呆呆望着人。 良久,他的眼眶开始逐渐泛红色,到最后彻底湿润。 喻羽书看得到他满腔的委屈,放在今天之前,他当然足够宽容,宽容少年不明缘由的一切出格举动,一切放肆,他有的是给人善后的资本和手段。 但前提是,他出格的对象不是针对他自己,代价也不是不计后果地把自己的安危都毫不在意地搭送进去。 “我从来没这样问过你,但现在,你也已经成年了。姚盏年,你背后的一层层新伤叠着旧伤的痕迹,到今天手心上的刀痕,还有……所以,我刻意不问,你就从来都不跟我说,你只会这样糊弄……” 喻羽书低垂着眉眼,一向挺直着的腰背此刻毫无察觉地微弯:“咱们就在今天把话说明白,我在你心底,是不是只是个任劳任怨被你随便利用糊弄得傻逼,所以你从来不需要考虑过我的感受,考虑如果你出了事,担忧一下我会不会因此崩溃难过?” 他本来以为,这段时间少年变得越发开朗不设防的无意识凑近,也算得上是两个人此前相敬如宾状态的一大进步。 他不明所以,但乐见其成。 不管是什么情感,他觉得自己大抵终于可以在少年心里逐渐占据一些特殊位置。 直到在姚盏年成年礼看着电影,姚盏年悄无声息一寸寸靠近他的时候,喻羽书仍然是这样想的。 但是,当时他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了少年的滚烫额头。 喻羽书瞬间慌了神,睁大了眼,手忙脚乱地捧过来姚盏年的脸颊。 才蓦然发现他身旁的人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已然神志不清。 姚盏年双目紧闭,浑身失去骨骼支撑般全身气力都牢靠压死在了喻羽书身上,整个人像是刚被从沸腾岩浆里捞出来的,隔着纯棉布料的彼此肌肤接触,单方面传递过来几乎成实质的热浪,脑袋贴近喻羽书脖颈,呼吸微弱。 喻羽书在察觉到异常的第一时间掏起茶几上的手机便打了急救电话,又吃力地单腿跪在沙发上,想着率先拉扯起面前人的臂膀到肩上的时候,喻羽书突然感觉到了他的肩上忽然一汩违和温热的,黏腻的潮湿。 如同在一瞬间被五雷轰顶。 喻羽书僵硬着脖颈偏头,一整片扎眼的血红色狠狠刺进了喻羽书的眼睛里,还在流淌着,在几秒时间便浸湿透了他的整个左侧肩膀。 环绕过去的臂膀,姚盏年的袖身随着他拉拉扯扯的动作被褪到胳膊肘处,周围衣料也早就被猩色侵蚀彻底,露出被潦草打着死结的医疗绷带。 看出来是被漫不经心处理过的,也看得出是完全不在意的被人直接死死勒进的,长度近乎横跨过手心的分裂皮肉瘆人模样,像马上就接连起白色布条来与左手一同野蛮生长、近乎见骨,就这样毫无遮拦地被喻羽书收入眼底。 ……又是这样。 ……又是……什么都不愿意跟他说。 把他排除在一切之外。 喻羽书当时的感受,就像走在街上,被迎面而来的陌生人狠狠扇了几巴掌般,难看又耻辱到极致。 喻羽书还在怔愣中,没发现当时的姚盏年从滚烫高烧里浑浑噩噩着,终于有了几秒的清醒。 姚盏年强撑着仅存的全身力气抓着沙发扶手,反应了几秒眼下情形,看着喻羽书望向他左手的方向后心跳都几乎停滞住。 他抿唇,用尽全身透支气力直起身子,想去拉面前人的手,却因为视野的所有物体实在重叠分散的厉害,姚盏年短时间内丧失辨别虚实的能力,不出所料地,蓦然与喻羽书擦肩而过,撑在喻羽书肩上的左手也瞬间虚弱到自然脱力。 姚盏年整个人从沙发上朝地板坠了下去。 喻羽书着急忙慌地收拾起情绪去捞人,只堪堪环住对方瘦弱腰身,然后借力翻转过来把人护在怀里。哪怕沙发不怎么高,地上也铺着薄薄一层地毯,脊背也因为突然的双重受力被狠砸得一片麻痹震痛。 坠下时候胳膊肘装向茶几,没吃过几口的饭菜被掀落一片,蛋糕的奶油也浑浊混合在了其中,蛋糕上装饰的“十八”字样变得残缺模糊。 整个成年生日过得一片狼藉。 * 喻羽书与姚盏年多年之前,是在一家路边便利店最初相遇的。 那时候,稚气尚存的姚盏年在大冬天裹得单薄劣质的杂牌羽绒服上班收银。他的车在那附近的暴雪深夜半路抛锚,无奈只能进来躲暴雪等人来拖车。 喻羽书进店第一眼,实际上就已经把公司长年资助的孩子认了出来。他其实路过过这家便利店好多次,但从来没有急迫需求进来购物过,也并不清楚公司特别资助的孩子会在这里兼职打工。 他蹙眉环顾四周,店里只有姚盏年一个人守着夜,室内温度不怎么高,那时候营养不良体型瘦弱的小豆丁个子的少年,露在外面的脖子双手都瑟缩进了衣服里汲取着些许暖意。 姚盏年却似乎并没有认出来,或者说是根本就不认识他,也不知道已经熬了多久的夜正趴着蹙眉做着题,眼睛困顿得都快睁不开,因为开门忽然进来的寒意才瞬间被冻清醒,还有开门后提示来客的风铃声发出清脆悦耳碰撞声。 反应异常迟钝的抬眸看到新客人,下一秒利落站起身来,甚至没怎么站稳踉跄了下,鞠了个躬:“欢迎光临,先生需要什么。” “……” 喻羽书垂眸,看人能够自行稳住,才不动声色收回了下意识去扶稳对方的手。 对方也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喻羽书解释了遍今晚的意外:车里断了供电没了暖气需要等保险公司的人来拖车,手机也没了电强制关机,他装着身份证现金的钱包落在了酒店里,但他今晚上有急着处理的文件。 近期经常性要兼职熬到凌晨两三点这时候,姚盏年即便已然困顿不已,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却仍旧试图认真听人讲话去理解意思,使劲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点头,说可以的,没关系。 然后弯腰慢吞吞翻出来递给他的书包像个仓鼠储物袋,装满面包矿泉水类便捷食品,听到了喻羽书话里的一句他两天没好好吃饭,所以让他随便选垫垫肚子。 又望着暖气片犹豫好久,最后还是把温度调高了些。 两个人都不是话茬子,沉默着坐在同一空间里守着雪景这么过了一夜。 喻羽书望着笨拙照顾着自己最后终于困到趴在桌子上意识昏沉,像个小动物蜷缩在桌面上的少年,在即将凌晨期间帮他招呼了几次客人,研究了下收银替了会岗。虽然那些人在仔细打量了他后,看着他的异样目光里似乎带着些欲言又止。 喻羽书把加绒外套披在姚盏年身上,看着桌上摊开的他一张张近乎满分的理综试卷,和小小年纪便粗糙疤痕斑斑的双手。 那是他第一次冲动,产生了实在不行,直接把人领养回来的冲动。 几天后的第二次顺道来到便利店,却意外没再看到姚盏年身影,喻羽书起初以为今天少年调休。第三次忍不住询问后,才终于从老板娘那里得知,因为查出少年浪费了一夜电费供暖所以被解雇了,如今不知踪迹。 喻羽书愣神,在那一天终于下定决心,兀自大海捞针地把人的位置找了出来。 于是某天,姚盏年刚下晚自习,就在独自居住的破旧出租楼内,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感应灯下抬眸一眼就瞅到了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堵在他家门口高领米色毛衣半长靴子的修长身形。 具体面容看不清楚,虽然感觉人好像长得挺好看。 ……但怎么有种,要来跟他使绊子的架势。 姚盏年想着自己近期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还在迟疑“是该单刀赴会,还是若无其事转身离开躲楼道里避免冲突,总不能那人能守着一夜他的家门口”的时候。 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被面对面堵在墙角。 姚盏年怔愣住,抬眸,看清了对方熟悉的漂亮眉眼。 因为印象格外深刻,也认出来了人。他紧绷着的肩膀放松下来。 紧接着,余光又见一份白色东西被塞进他手里,心瞬间又被高高提起。 看了眼手里封面页甚至没有标题的合同。 内里胆战心惊外表面不改色的,装作专业地翻了翻内容。 头脑风暴着,像对方这种人长得好看又年轻有为叱咤风云的人物,不都是蛇蝎心肠且极其看重利益,能透支干净所有能利用的猎物的全部价值的吗。 他飞速衡量了下自己穷得叮当响的还能有什么便宜能给对方占的。最后默默的排除完毕自己的所有,诡异得自觉自己全身上下唯一能被贪图的竟然也就长得嫩年龄小……据说有钱人,特别是这种自己都长得特别好看的有钱人玩得都花,所以内容总不该会是什么包养…… 呃,哦,是领养合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12) 所以说。 姚盏年在他整整十六周岁的年纪。 收到了一份来自陌生人的领养合同。 姚盏年感觉自己脑子的内驱装置快要运行过载马上烧冒烟了,在相顾无言的深夜里,唯余纸张翻动的摩擦声响。 他库库一页又一页翻到最后面,又精神恍惚地翻到最前面,再翻到后面。 终于确定没有看错其中的任何一个字,运行处理器彻底宕机。 面前人明明哪怕只是身着简单的一套,全身上下都透出了这栋弥漫着腐朽过潮青苔味道的破旧出租楼高攀不上的矜贵气质,姚盏年不自在地揪着自己被洗到几乎泛白的冬季校服,实在不知道该给出这样的人什么反应和表情。 但十几岁正是三观开始钢板般板正的年纪,他也才联想到对方就是资助他以及他所在的孤儿院孩子上学的那家公司老板的可能性。静默思考半天,他才试探着问:“嗯……哥,那个,我读书少您别骗我……这种合同,不、不合法的吧?” 直到想找的孩子真正完完全全地出现在了面前,此刻神情局促动作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喻羽书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哪根搭错的线导致的,今晚上这般头脑一热的行为在旁人眼里该有多冒犯。 但来都来了,既然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循循善诱,循序渐进,当下也绝对不可能临时改变此番行程的主要目的。不管怎么样,喻羽书环胸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打定了主意要先把人从这里接出去。 “不是合同,只是商量,如果为难,我们不走法律流程也没关系,你的户口可以不用挪动。”喻羽书把目光从少年身上移到旁边,入目处的墙皮几近脱落得彻底,角落粉尘堆积,看得出来出租楼并没有固定的人前来打扫。 “……至于称呼,喊小叔就行,我早就不上学了,年纪还算大的。只是搬个家,你也可以就当换了个出租屋住,我在你们学校附近有套空置的房子,你自己住,实在过意不去平时帮我打扫打扫卫生就算租房费了。 会有人定期送菜送餐,吃什么你自己做,房子需要添置什么用得着的东西,或者你自己看上了什么衣服鞋子之类的日常用品,我给你留张卡,你自行购买。你只需要好好学习成绩保持优秀,定期跟我报告你的成绩就行。” 喻羽书自觉害的人家一孩子丢了生活费来源,还被人刁难受了委屈,浮现一层不知名的愧疚。姚盏年站在原地良久,面容几乎皱成一团,不知道在心底进行了多久的天人交战,犹豫着几次启唇,拒绝的话就要数次滚落在地了,期间偷偷打量着人。 才蓦然发现对面似乎也很紧张,肩膀带有力度的刻意挺直想要维持着从容和谈判的主导权,显然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在旁边人看来却是肉眼可见的紧绷,下唇都被不经意用力抿到发白。 ……被拒绝的话会很失落吧,人家估计再难的商业战都没怎么打过输局,他这么干脆拒的话会让人难堪地下不来台的吧……况且人家自己都长的漂亮成这样,就算另有所图他的色,但都重要到人家亲自处心积虑来算计拐人了。 姚盏年承认自己打小就容易三观跟着五官跑,他这么大年纪家徒四壁的,就算人家真想看上了什么重要东西想要过去,大不了就给呗。 所以最后到嘴的话还是心软得死命咽了下去,闭着眼就是点头。 但姚盏年没想到,喻羽书相当信守自己的承诺,在那天晚上陪着姚盏年收拾了零落地加到一起都装不满一个大书包的东西送过去他的空房子之后,当真从此之后再也没有露过面。 直到好不容易碰上的一天,姚盏年出校门,在对面街道似乎看到了喻羽书的车。 他没刻意区去记喻羽书的车牌号,也不认识车的标志,只是大概对见到过几次的,喻羽书的车型和颜色有点印象。姚盏年原地踌躇半天,终于还是抓着包窜了过去,试探着敲了敲驾驶座车窗。 车窗落了下来,好在没认错。 姚盏年松了口气,低头去翻书包,在面前人怔愣的目光里,翻出新学期考了年纪第一刚拿到的证书、奖学金、对于姚盏年来说已经很昂贵的商务本和钢笔,和一沓子模拟考月考期考的,潦草扫视一眼遍处高评分的成绩分析,综合素质评价册等有的没的一堆。 姚盏年弯着腰与车窗持平高度,把这些叠成一堆一股脑从窗口给喻羽书塞了进去后,单肩把重新拉好拉链的包甩在一侧肩上,双手撑膝。 喻羽书不明所以,向来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此刻带着点手忙脚乱地接过来。 “小叔,你好早之前要我给你定期报告的成绩,我不知道怎么找你。” 见少年眼巴巴望着他的眼眸犹如刚被海水洗净的清亮暗礁,亮晶晶的。 喻羽书之前的话实际只是把少年弄出出租楼的权宜之计和话术,本来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但人家都这样重视了,于是垂眸挨着细细翻。 因为从来没养过孩子,少年却的确优秀得过分,该表扬几句激励一下的。他绞尽脑汁半天,才干巴巴从匮乏的夸奖词汇里挑出来了几个能适用当下情景的夸奖词。 姚盏年弯着眉眼,手扶着脖颈,锋利的两侧的虎牙随着抑制不住的雀跃抵着唇肉,尖锐扎出凹陷,随即低了低脑袋,主动开口邀请:“小叔,那个,您今晚忙吗,我明天学校放半天假,我能邀请您去家里吃个晚饭吗,我给您做。” —— “这是少爷您住院这几天我跟我妹的课堂笔记,我的不全,你主要参考我妹的记记。还有班主任发的一堆模拟真题试卷,答案我过会电子版拍照发给你我订正的,原试卷被收上去了。 不是,你人都烧成这样了,手哗哗淌血,怎么线上考试考得比我高三十多分的……你绷带上是不是趁监考老师不注意打小抄了?翻过来给我瞅瞅,你开学那会儿明明还比我落一百多名的。” 姚盏年默默听着大刺刺就坐病床上的江左时不时地嘀嘀咕咕。倚靠着床头柜抱着玻璃杯一口一口抿着温水。 刚从高烧转成了低烧,嗓子也被烧得只能闷着胸腔,费力才能发出点动静,此刻,一只手被裹得有他两跟胳膊粗。 心累的说出了今天的第十几个:“……不是少爷,不要叫少爷。” 江左自诩是被迫跟着妹妹来“探监”的,现在反而成了整个病房最能絮絮叨叨的那个。 最后看着姚盏年蔫了吧唧,还疑似被家长派人守在病房外拦着人不能出病房不能乱跑不能乱吃东西的惨状,于心不忍,决定跟他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好吧少爷,还记得跟我干架的,那个不要脸不要皮的富二代吗,你猜他们家最近怎么了。” 姚盏年思考了会,刚要开口。 “他老爹卷了公司的钱连夜跑路了他妈出轨跟人跑了,等他第二天醒过来公司都已经改姓了哈哈哈哈哈哈——” 自觉跑来光明正大听八卦的系统:【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字都没插上去,还被内外的笑声震得脑子疼的姚盏年:“......” 路过的护士长表情严肃地敲了敲病房门:“病房禁止大声喧哗,现在是午休时间,有别的房间的病人在休息。” 江佑佑下去拎外卖正巧回来,熟练地鞠着躬给自己哥哥不把门天天得罪人的那张惹祸的嘴道歉:“真的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好不容易憋住幸灾乐祸,江左拆着外卖盒,余光扫到姚盏年提起床边桌上早就准备好的保温桶,扭开后里面寡淡的水煮菜跟小米粥:“……不是,就吃这个啊,就只是手受了个伤而已就忌讳成这样,你亲爹连点油水都不给你做啊……算了,我外卖点的麻辣烫,第一口先让你挖点?” 姚盏年茫然,他从哪里又冒出来了个亲爹,想了想,哑着嗓子费劲一字一句辩解:“什么爹……不要,嗓子发炎,吃不了。” 江左了然地点点头,“害”了一声:“我就说,看着你小叔年纪也不比你大多少,我还以为喊小叔是你们家对亲爹的什么爱称之类的……” 江佑佑打开刚从外面搬进来的当临时餐桌的凳子上面的炸酱拌面,蹲在面前默默用筷子搅着面,听着江左絮絮叨叨,目光在不经意对上姚盏年的,眨了眨眼,突然插了一嘴:“男朋友也不一定。” “对,还有叫自己男朋友……?!!” 江左被麻辣烫呛了口,剧烈捶胸咳嗽着,近乎惊恐地从姚盏年背后抽出来他倚靠着的软枕头收着力度砸向自家妹妹脑袋。 姚盏年没被事先打招呼,身下蓦然被抽空,惯力作用脑袋“碰”得砸向床头柜,疼得嘶了一声。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大中午的别瞎造谣,嘴上一点儿都不把门,你小心把姚盏年气死……不是。” 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病房难得安静了几秒。 江左视线缓缓转向病床上此刻默不作声,静悄悄咬着水煮白菜叶的姚盏年,注意到江左审视的目光默默抬眸看了他一眼,竟然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江左:“……” “你非常不对劲,你更不对劲,刚才我说什么你辩驳什么,现在呢,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题你竟然没反应?你的狡辩词呢?你的澄清呢?你说话啊少爷!”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13) “……好吧,现在还不是。” 姚盏年抬手揉着嗓子,垂眸目光落在小米粥上,但不知道话音刚落后,自顾自的想起来了什么,整个人肉眼可见间,就成了一个比刚才更蔫巴了的小白菜。 从小钢筋直男十几年的江左恍若被连踹带撵地打开了新世界大门,难得老实了几秒,且艰难地听出了姚盏年的弦外之音。 完了,这是打着之后是男朋友的意思。 江左一向口无遮拦的,难得欲言又止半天,话黏在喉咙里。 “……那个,咱们古人有句老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你听说过没?”江左也没见过这场面,绞尽脑汁想安慰人。 语文日常五六十分打底超常发挥九十起飞,自诩绝望文盲的江左难得文绉绉的,姚盏年嘶哑着嗓子:“……识时务者为俊杰?” 江左摇头,斩钉截铁:“狗改不了吃屎。” 江佑佑最后一口面条险些没咽下去呛回喉咙来,被自己哥哥的文采震撼得差点把碗打翻。 姚盏年:“……哦,所以,你是想说我是狗还是……” “哎哎,别光看这句话的表面,这只是个类比。你先把管狗啊什么的,就试着代入一下,如果真确定好了你就喜欢小叔这一个……那、那你就去问问呗,你蔫吧个什么劲儿……总不能,那个,等小叔未来真结婚了给你带回来个叔母让你喊,你必须打破牙吞着血,屁颠屁颠地去给人家小夫妻当花童撒喜糖就老实了。” 话糙理不糙。 姚盏年不由自主被江左的话带着光联想了下那个画面,胸口心窝就更加闷得生疼。 江左“呵”了声:“然后,你小叔叔母直接在你两步远的距离亲嘴,360度无死角高清无卡顿动态展示,你作为四舍五入他们两个的嫡长子,还要负责给他们鼓掌欢呼放礼花。” …… 江左见人脊背像是被人硬生生折断,彻底趴在病床自带的小桌板上,头埋在交叠的胳膊里没了动静。他挠着头紧绞着眉: “说吧,你是想当自己的小叔母,还是嫡长子好大儿? 重拳出击啊哥们。而且而且,小叔起码很溺爱你的吧?但你想想,有这层不知名的感情兜底,你就算莽得直接打了直球,小叔压根没这方面的心思觉得倒反天罡,不打算要你,但肯定足够心软不可能把你打死……” 江佑佑看了眼表已经下午一点半了,二点前到校上课要考试,收拾完病房垃圾等着江左絮絮叨叨说完话也整理着书包,嘱咐了姚盏年一句:“哥你记得进网络会议室上课,房间号上课前我发给你。” 见姚盏年的人被江左狂轰滥炸,硬灌了一堆毒鸡汤后心不在焉地,她跟着江左出门后又兀自折返回来安慰:“别担心,不管主动的结果怎么样,你和你小叔几个月后的除夕夜照样还得回同一个家,吃同一个桌上的年夜饭!拜拜拜拜好好休息!” 姚盏年:“……拜拜。” —— 系统准确锁定的位置是繁华商业区相对偏僻的,一家坐落地下的私人会所。 医院大门被看着,姚盏年从窗口拉了根绳子业务熟练地跳窗,现已然无声无息潜进了这家会所的员工后台,混匿于被系统强加了一段员工变动记忆的会所固定资深招待与酒师之中。 他被端着托盘磨蹭好久才终于出门送酒的总管事无巨细交代了好久,夸奖了一晚上的长得好看这身衣服难得这么衬人。 后台恢复安静,唯余姚盏年一个人站在偌大落地镜前:统一定制款式的待宾正装样式服装衬得他一米九的身材体型透出一股肃正禁忌,长年打斗锻炼下得恰到好处的腰间薄肌线条隐约能从侧面镂空设计的外搭瞧个大概摸样。西装裤服帖包裹着双腿修长挺直,二十几岁时候对比之前面庞瘦削得明显,气势冷冽。 他的头发被掩饰般喷成了一次性偏蓝主灰色染发剂,稍微尾部打卷被发型师做了造型,耳坠缀了条磁吸款长链,另一头悬在架在他高挺鼻梁上的银框眼镜上。原本长过眉眼的刘海用隐形一字夹利落夹了上去,更显得面容白皙。 穿惯了运动鞋球鞋平底鞋的姚盏年穿正儿八经场合皮鞋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何况这次还是带点几厘米高跟的 姚盏年艰难地在换衣间踉跄适应了两圈,期间把左手薄薄裹上绷带,又戴上与穿着的这身衣服相配的,挂着银饰链条装饰的手套遮挡严实。 系统事先洗脑总管改变了排班表,暗戳戳在今晚加上了姚盏年的班号,唯一定向服务布酒于地下三层尽头的包间。 各个包间隔音很好,整个走廊只有拖车滑轮摩擦地面,酒杯惯性作用清脆碰撞,以及皮鞋落地从容节奏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确定好门牌号,姚盏年深呼吸,从上衣衣兜里掏出万能门卡扫开门。 屋内打着的是最低档的灯光,三五成群的老板在不同地方低声交谈,已经有同事候在不同地方听着招呼。有人看到了他推车进来,提高音量招呼了一句:“这边,随便两瓶酒。” 姚盏年不动声色地找人,垂眸推车过去,递上了几瓶酒。 路过靠近墙侧,堪堪被花架挡住的咖啡桌,那边能听到陌生男声调笑:“行,度假村的事我们之后再谈。另外,小喻总,况且……也老大不小得了,我老爹最近可是要上门去跟你们老爷子谈谈跟我妹联姻的事……” 姚盏年脚步一顿,下意识望向那边方向,隔着花叶交叠的缝隙,熟悉声音从那里传出来:“嗯。” …… 姚盏年呼吸停滞了一瞬,步伐顿住,敛眸抿唇,握着车把手的手猛然攥紧。本来就还发着低烧头晕目眩着,在这一瞬耳畔杂音更加嗡鸣不止。 或许没了像他上辈子的死缠烂打……这就是小叔未来该走的路。 今晚上,脑子一热被灌了一堆毒鸡汤,一时冲动,就兴师动众到让系统悄悄位置定位来找人。 直到现在已经站在了喻羽书身后,他才堪堪冷静下来。 “你接着糊弄,我就陪着你糊弄,姚盏年,我等你坦白,我陪你玩得起。” 几天前在刚醒过来全身动弹不得的姚盏年面前,喻羽书平淡无波地没头没尾地说完话后便自顾自离开了。 姚盏年当时连下床站稳的简单动作都完成不了,只能心绪复杂地看着人消失离开的背影。 ……悄无声息叹了口气。 姚盏年透过侧面隐隐约约的反光玻璃装横,看了眼自己此刻的打扮和成年身形,耳边反复萦绕着小叔明显失望的狠话跟江左的絮絮叨叨。 最后找到车里关于咖啡桌那边的订单,斟好酒跨步端了过去。 这边因为四周围着吊兰为帘,定制半包围花架,刻意围起了十几平方米大小的双人空间,所以屏蔽了主厅大部分本来就不明亮的光线,越发昏黑一片。 姚盏年默不作声把东西端上去,耳链轻巧地晃晃悠悠,熟悉气息越发贴近,喻羽书目光似乎落在了他身上一瞬,又很快地移开视线,道了谢。 而他摇了摇头,专业得体地弄好东西后就退到熟悉身形左后方守着。 喻羽书面前男人在拥挤的空间里甚至还抱着个长相清纯瘦弱的女孩子,姚盏年只余光扫到过几眼,莫名觉得很像电视上天天宣传的,目前大热偶像题材网剧里当过不少次女主角的那个女明星。 但姚盏年不怎么感兴趣,目光落在面前喻羽书的背上,小叔今天是很随性地打扮,那个男人应该是熟人,所以小叔并没有刻意遵守仪态礼貌,在他面前很放松。 ……他怎么没小叔听说过还有这一号人物。 姚盏年背到身后的手不自觉揪着自己的衣角,心口发闷,默不作声听着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聊着天,内容却一点没进脑子。 直到对面男人揉着太阳穴笑着说了句抱歉,我去趟洗手间,拉着那个女明星出了帘子,他才堪堪缓过神来。 此刻,就只有姚盏年和小叔两个人在这里。 喻羽书盘着腿在人出门后就不再做声,拿起手机打开,然后盯着什么没了任何动作的发呆,页面布局像是在某聊天软件上。 姚盏年不自觉抬眸看了眼。 昵称是年年,头像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姚盏年注册账号时候随手路边抓拍的一张风景照。 姚盏年腰板弧度不自觉挺得更直板了些,已然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又像是被临时充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两步向前。 喻羽书刚开始没反应过来。 直到身旁有人影略过,他才迟钝反应过来身后有招待生一直在,略带匆忙的息屏,大腿上却蓦然搭上来了一只手,强势又难以反抗地把他交叠上去的腿攥了下来。 他睁大眼睛,动作幅度很大地去推人,下意识想起身,紧接着男人身形从他两腿咫尺距离间穿了过去,跪下后对方被喻羽书推搡不动的亲昵贴近,双手牢牢环上他的腰身。 这些动作只是在一瞬间的事情,喻羽书在过激反应里没察觉出来熟悉感,只被这猝不及防的压迫气势吓到了,弄得大脑一片空白,对方哪怕跪着,个头仍然还坐高一截的他持平着,喻羽书终于冷了脸抬起手,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动作—— “小叔。” 面前人嘶哑着嗓子突然这么闷声喊了句,整个上半身子的重量自暴自弃压在喻羽书身上,头正好能埋在喻羽书胸膛前肩下位置。 喻羽书:“……” 哪怕肉眼可见怀里这个的身形明显完全不同于自己小小一个的高中孩子,喻羽书仍旧鬼使神差地停住了已然扬在了半空中的手,大脑超载运行了几秒后。 缓缓落在了怀里男人的脑袋上,潦草揉了几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14) 精心打理了几个小时的发型瞬间被喻羽书无意识弄得乱七八糟,像只蓝灰色还被主人精致打扮上了正装领带的,气势汹汹的潦草小……大狗。 然后蓝灰色潦草小大狗被面前人宽容地弯下腰,更贴近地顺从收紧起了臂膀,把人环住得更封闭了些。 姚盏年哪里管得上头发形象这些东西,略带窒息的呼吸间铺天盖地充盈着浓稠黑咖啡的苦涩味,还有酒味。 还有喻羽书本身自带的说不好是哪个具体味道的,他说不太上来,携带着的与本人沉静柔和气场相近的,类比于生涩草药与檀木掺和稀释后相近的那种味道。 有些太浓烈了些,姚盏年抿唇想。 脑子里回想着的全是刚才小叔跟那人的聊天内容,越发觉得周遭浓烈到呛得他鼻子发酸,眼前也不自觉盈起一层湿漉漉的模糊薄雾。 “是年年吗,你,嗯,怎么穿成这样了…… 算了,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上次都没好好看过。” 喻羽书竟然毫不意外,指尖落在面前人下巴上细微地挠着,跟逗猫儿一样的手法。 他有着让自己都讶异的心平气和、波澜不惊,对目前超出认知的情况意外的接受度良好,或许也是因为有着一切说不通查不清的细节的暗示,一些细小的但有迹可循的线索。 还有可能的原因是,他今晚在人过来前一杯接一杯的,稍不注意有点喝多了酒,脖颈白皙面庞后知后觉地开始有了后劲染上霞晕色,头脑本就有些晕乎乎。 又被熟悉的,习惯性拉长尾音软乎乎的一声“小叔”喊的理智都融化成甜浆,只有姚盏年会这么有辨识度的喊人,喻羽书怎么样都不会认不错。 喻羽书强打着精神耐心的,带着安抚性质的轻轻拍着怀里体型都大了一号的自己家的孩子,甚至反过来担忧目前的情况会把强逼着掉马的姚盏年吓到。 他稍微离开了些距离,想把姚盏年的脸捧起来细细打量,却意外的遭到了反抗推阻,和一句毫无威慑力的,凶巴巴的闷声:“不给你看,你这几天都不来医院看看我,我现在也不给你看。” …… “我看过,盏年身体不舒服也在病床上好好上课做题复习,夸一下。” 喻羽书哑然,刚想顺势继续逗人,忽然感觉到胸膛前隔着也清晰明显的,违和感十足的一片扩大趋势的温热。 他愣了愣,手下动作一顿,脑海里模糊显现出荒谬猜想。 封闭空间外,由远及近交叠的两种专属于皮鞋与高跟鞋的脚步声,耳熟的声音互相在调笑着靠近这边。 “有人回来了,年……” 喻羽书话音未落,整个人在转眼功夫就被稳稳从椅子上突然捞起。 他睁大眼眸尚未反应得过来,四周忽得一片天旋地转,像失陷无底洞的失重感,酒精上头的脑子嗡嗡地。 ……出息了,小兔崽子。 喻羽书后知后觉想,整个人恍然就被横把着腿弯跨着大腿肉距离腾空而起,膝盖被架起直到姚盏年的半腰高度,脑袋高出姚盏年顶头一大截来到陌生角度的视野。 腿则交叠攀附到男人内凹明显的腰窝处,被迫且只能固定环扣在上头,裤腿往上走了一大截,露出细瘦得仿佛可以被人一手握紧的脚踝。 喻羽书失去平衡安全感的下意识伸手就紧紧攥紧了面前男人的衣领,胳膊腰身挺直,手心部分撑在面前人结实的宽肩上,神情是姚盏年鲜少见到过的呆滞茫然。 顷刻间,姚盏年轻巧地抱着人,在另外两个人马上掀开帘子进来之际,从另一侧吊兰藤萝下垂的枝叶里悄无声息钻了出来,喻羽书下意识抬手给撑开道路。 姚盏年带着人转弯反身就进了包间备用洗手间这边,空出一只手悄然反锁上了门。 喻羽书因为他的这个动作整个人往下一落,险些以为自己要掉下去,慌得闷哼一声,却紧接着就被姚盏年眼疾手快稳稳接住,安然把人落放在半人高的干净洗手台上。 虽然喻羽书的双腿仍然落不到地面上,晃晃悠悠地悬空着。 喻羽书不动声色垂眸看了眼胸膛上果不其然被浸湿成深色的衣料,转开眼。 刚才的封闭房间光线过于暗淡,他只能模糊看清长大后少年明显更加优越健壮的身形,过于硌手的瘦削面容,细细摸索着疑似长开后,与喻羽书印象里的姚盏年长相只有七八分相像。 此刻洗手台的光线更加明亮,更加清晰展现出姚盏年成熟年纪的眉眼,带着浓烈的那种褪去稚气后更具有攻击性和冷然的意味,宽肩窄腰,薄肌贲张。 嘴角沉默下落之余萦绕着一股子前段时间突然开始携带着的不明缘由且抚扫不开的阴郁气,喻羽年当时还仅仅以为是错觉。 只是目前情况下,面前人眼眶扫上一抹与冷酷气质十分违和的,淡淡潮湿的胭绯色。 少年双手撑在喻羽书腰身两侧的洗手台上凑近,最后大概觉得不方便姿势难受,一条腿弯曲直接跪在洗手台拐角处接力。 呼吸温度刺激的喻羽书露出部分的白皙脖颈处泛起一层不明显的鸡皮疙瘩,并逐渐蔓延进宽松薄衫里。 透亮的瓷砖模糊映射出两个人模糊重叠起的身影。 喻羽书无声叹息,抬手抹掉了残留在面前人眼尾上的一团湿润。 这次不容对方别扭的抗拒扭头过去,双手紧紧扳着姚盏年的脸,额头贴了上去,浓烈酒味暧昧蔓延。 虽然惊异姚盏年不同以往拘谨小心乖巧的处事风格,变得格外强硬不容置喙,他却的确不觉得冒犯讨厌,反而莫名多了种不知怎么就错过了孩子重要成长期的隐约失落和怅然。 “我看看,哭包,不仅个头力气长不少,脾气也见长,过来这边查家长岗的?” “别拿我继续当小孩哄,不管哪个我,现在都成年了,你也、不是、我家长。”不管多大,在喻羽书面前,姚盏年总是在不自觉拿乔,现在更是莫名堵着气不想听他说话的往后躲。原本硬气上去的主导地位一拉开话茬子就被对方控制了节奏。 但两个人刚拉开一点距离,紧接着就被小叔的腿顺势搭上了他的腰,用力给勾了回来,双臂伸直随意搭上了姚盏年的肩,接触地方肌肤霎时滚烫起来。 “嗯,成年了。” 声音逐渐压低,带着姚盏年没察觉出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喻羽书目光落在装大人的少年头发上:“这个是今晚上染的?” 姚盏年僵直着脖颈,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耳尖却开始泛红,极力给自己洗脑忽略此刻过于出格的姿势。 “一次性的,回去又不是不能洗。” “……而且,我听到你们聊的了。” “……嗯?”喻羽书刚蹙眉条件反射支起家长夹架子想说他还在发烧,少见水,就被人突然生硬的转开话题,不明所以。 回想了下下午的说话内容,好像也没什么出格到不能往外说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主题,没什么是姚盏年不能听的。 “小叔,你要联姻了吗?”姚盏年低下头不看人,语气里的郁结都快凝成实质,嗓子眼像是被石块水泥灌注堵塞完全,“……我都听到了。” 说不上来是不是试探意味的,他违心开口。 “……如果……如果未来叔母介意的话,你们正式订婚后,我就搬出去租房子自己住,未来上了大学我就去住学校不回来了,不会打扰你们过日子。” 话音刚落,整个卫生间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姚盏年没去看喻羽书此刻的表情和反应。 他模模糊糊里,竟然真的分神开始想,这一世的小叔如果不必非要跟他继续纠缠。 ……小叔逃过劫难长命百岁,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门当户对背景相当的漂亮爱人继续在商业场上携手共进,事业威望更上一层楼,长相厮守到白头,平安顺遂的度过一生。 而他和小叔的唯一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凝固在了上一辈子。 这一世,他按照小叔的期待走完学业生涯拿到毕业证学位证,借着想要环球旅行的名义离开。然后接受系统特殊邀请,去当副本的npc引导员,用自己通关百来个副本的经验带带新人,偶尔放个假回来到小叔家串串门蹭顿饭,就够了。 曾经,这是他在无数次奄奄一息之际求生欲望得到顶峰时候妄想过得,圆满的he结局之一。 …… 说实话,喻羽书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被少年莫名其妙控诉般狂轰乱炸一通,又是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联姻过来的“叔母”,又是疑似要自立门户离家出走的。 最后干脆猝不及防直接耷拉下来了尾巴,巴拉巴拉的不知道自顾自在嘀咕什么。 姚盏年没记得自己有说过他要跟谁联姻的话题,于是茫然的开始从头到尾回想着自己说过的话。 却忽的灵光一闪。 想起方才无意谈过得,自己名义上的大哥在轰轰烈烈追某集团公司老板的二女儿的风声。 所以,老爷子打谱说要跟人家家长借此机会见见面,聊聊这件事。 喻羽书失笑,刚想解释,却忽然愣了神,原本深埋心底觉得虚无缥缈的猜测初次浮现上来。 ……应该,不会是误会了,所以在嘴硬吃醋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15) 荒谬且不能言说的猜测,在那么一瞬间竟呈星火燎原之势,却又很快地,就被喻羽书又压制下来。 ……会吓到孩子的,他想。 本来就像今天晚上这样,把人刻意冷落到认识错误,手足无措偷偷来找人,估计就已经够惶恐够为难的了,不能一口气给人全逼上去,得慢慢来。 目光流连在姚盏年的耳垂和眼镜上,心想好歹这次记得把耳钉给换掉了。 虽然今天晚上的姚盏年明显没有故意跟他装作是陌生人刻意生疏客套的意思,也没有跟宴会那一场一样,表现得太过于刻意,坐立不安先不说,还离得他老远。 ……也乖到从那以后,再也没碰过烟。 喻羽书抬手揉着隐约开始阵阵作痛的太阳穴,酒劲儿愈发上头,晕乎乎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来跟人解释清楚,从而证明自己的清白。 面前人久久沉溺在低落情绪里,眼眸毫无焦距地固定在洗手台下绿植某处,就开始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喻羽书恍惚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面前人像缕缕虚无缥缈且即将飘散掉的轻烟,顷刻间就能在喻羽书所处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脏像被谁冒出青筋的拳头死命攥紧。 虽然处在被高大身形阴影掠夺笼罩完全的位置,两个人差距颠倒,他潜意识里一直拿姚盏年当个小他七八岁的孩子。 主动张开怀抱勾过人来,安抚性质地把姚盏年的脑袋按在他的颈窝上,轻揉着他的脑袋,拍着脊背,像猫家长叼起自己神色奄奄受尽委屈的猫崽子放柔软肚皮上安慰着。 “……偷听大人说话就算了,听话还只听一半,人家都挑着自己喜欢的听,就你挑不喜欢的扣着字眼听,熊孩子……刚才没问,是特地来找我的?” 姚盏年这次终于顺从得塌肩弯下腰来,愿意让人抱,哪怕目前的姿势扭曲到太过于费力气。 他闻言,想了想好像的确只听到了些没头没尾的内容,双手在半空中僵了僵。 ……难得不是这个意思吗。 他又没听错话。 但还是莫名心虚地,凑近环绕过去面前人单薄但温暖的脊背,整张脸埋在柔软布料里。 姚盏年在一片温热安心的黑暗里闷声想,小叔难道不应该更好奇他怎么突然变了样子吗,现下却问都不问一句,仿佛他现在的模样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也早就知晓。 姚盏年的确在手心失去知觉的那一霎时便动了隐瞒受伤具体情况,熬到系统回来帮他打掩护的心思。但也只是不想让小叔担心,他毕竟也不是十几岁莽莽撞撞的孩子了,天天磕破个膝盖就哭去跟家长告状算怎么回事。 反过来想,那小叔不也是一声不吭的又生气,一整个星期都不出现的吗,跟印象里一样一生气就喜欢丢下他离家出走……那他除了主动坦白再主动来找人道歉,还能怎么选。 这辈子的姚盏年跟系统时刻关注着小叔所在位置,安危状况,他从来不敢当着喻羽书的面说出口,他其实更想一寸不离地一直跟着人,直到出事的节点彻底被终止。 他怕未来的意外会提前到来,重演姚盏年曾在其他副本也经历过,发生过无数次的类似的蝴蝶效应。 这辈子姚盏年回来的唯一执念只是喻羽书能安然无恙,把幕后黑手查清楚送进去。至于其他的事,反倒浑然不值得被他纳入考虑范围之内,他也不想再因为一些无所谓的事跟小叔吵架闹矛盾,然后再冷战。 他没有第二次能重来的,窝进对方怀抱里的机会了。 “你不来找我,还不能让我来找你吗?”但姚盏年语气里还是带上了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控诉,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小叔你就这样,把我一个人留在医院天天吃药挨针还不给饭吃,你在这里跟好朋友聊天喝酒……给我找叔母。” 虽然姚盏年知道,每到深夜,都会有另一道刻意屏起的呼吸悄无声息进入到病房,随着沿边的床铺缓缓凹陷下榻,有人轻轻理了理姚盏年额前的碎发,然后用手心搁浅在他的额头上探着温度。 然后执起他的左手,隔着裹着一层层的绷带,摩挲着内部如蚯蚓般丑陋的,一长条凹凸不平的疤痕。 他本身的恢复能力也不差,左手外翻出来的青紫血肉几个星期左右就更新出来另几块粉白颜色,只是这时候左手难以用力,抓握功能稍有退化,恢复后可能会利索一点,喻羽书天天发愁会不会落下残疾。 姚盏年欲言又止,想解释说并不是不重视生病受伤,但他就算不来医院,他的手真的可以安然无恙的自己恢复的,因为系统的存在。 但这句话被纪检代码理所当然的强制屏蔽掉,因为管理员涉及透露出有关系统存在以及一系列相关的敏感词。倘若改改这一套半真半假掐头去尾的解释话术,给小叔透露一点点系统的存在,可能只会让喻羽书更加担心发愁,觉得自己送医不及时,让自家孩子的脑子终于被彻底烧坏了。 原本。 只是被雇佣来偷合同的嫌疑人在被巧合抓包的惊恐下大脑一热,直接掏出腰间一把刀身锈色斑斑、锋利处却被常常打磨当随手工具使用的可收缩匕首,就朝着离他最近的江佑佑捅了上去。 紧急情况下刀身只能被强制拦截下来,嫌疑人脑袋也被猛然压埋进土壤,牙齿多了几处豁口,喉腔翻滚着腥苦味道。 不留疤几乎是不可能的,刀伤深入骨节,还因为受伤的人毫不在意地胡乱扯着绷带止血掩饰,发炎腐烂得越发骇人,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算成截肢处理已经算小孩命硬而且运气好。 ……原来是打着谱专门来告他状的。 “再多胡言乱语几句,嘴撅的都能给我挂公文包了。”喻羽书彻底没了脾气。 “没有叔母,也没有故意不找你,小叔公司最近是真的有事在忙,预计还要两三年时间,到时候给你修个滑雪场或者田园度假村去玩怎么样? 你每天的饭是医生千叮咛万嘱咐的,因为要做不少检查打不少药怕引起不良反应,特地安排的配餐表。不过我刚刚问过,今晚上就没事了,所以就给你买了零食甜点,想着一会儿谈完合同就给你带回去的来着。真的,就在车的后备箱里。” 喻羽书才感受到脊背上姚盏年怀抱过来的温度,触觉左手比起右手更加厚重,于是蹙眉垂眸反手去够他的左侧手腕,捞到眼前,才发现他遮遮掩掩地给戴上了手套。 “伤口才刚好一点就又敢这么捂,实在嫌这只手碍事,我现在就给你剁掉。” 但姚盏年总是不长记性,自己的身体健康从来都不当一回事,刚暗示自己不胡乱生气,喻羽书紧接着就恨铁不成钢的屈指敲他脑袋。 他往后仰了仰身,更靠后地撑身一坐,低头给人解着手腕上用来固定手套的链子。 抛开一切不说,这东西的确很吸引人目光,隐隐暗纹光泽流动着,又镶嵌上不起眼黑钻的手套做得很精致,衬得手指修长。 所以未曾察觉到,姚盏年在听到某句话后的猝然愣神。 “……什么滑雪场,在山上吗?” 良久,姚盏年讷讷开口。 喻羽书没想到他注意力在这上面,了然果然还是孩子心性,给人揉着手腕被勒紧的红痕,头都没抬:“滑雪场不在雪山上还能在哪?这是公司的一个项目,好早之前咱们就中标了企划答应好的人家,最近才决定正式动工…… 正好现在跟你打声招呼,过两天我要坐飞机出趟差跟那边的老板考察一下地方,你自己在医院乖乖的……” “我也要去,我已经好了,回去我就出院。” 姚盏年难得反应很大的瞬间跟他拉开距离。 怀里温度消失,喻羽书诧异抬眸,也是第一次见姚盏年表情这么沉重严肃。 沉吟片刻,喻羽书试图跟上青春期孩子阴晴不定思维跳脱的脑回路,猜测道:“……你想去看雪山,还是想滑雪?但那里还没开始修啊,你真的很想去的话,你先好好养病好好学着习,等小叔回来就给你请假,咱去另一个基础设施完全的雪场玩两天?” 谁在乎雪不雪山、滑不滑雪场地。 姚盏年在听到雪山的一瞬间已然全身血液回流,手脚冰凉一片,并开始遏制不住地轻微颤抖,神情渐渐恍惚,眼前浮现出虚虚晃晃的,前世那个从脸上到脖颈结着层层过于肆意璀璨的冰霜花,无声无息冻僵在他怀里的,恍若只是安然昏睡的喻羽书。 …… 姚盏年深呼吸,指甲死命掐进血肉里,疼痛感刺激大脑,才在喻羽书面前收敛住失态情绪。 控制住自己抖动的呼吸,深知小叔吃软不吃硬,他不想因为惊慌从来表现得语气太过于强硬,又惹喻羽书不高兴,有些语无伦次:“我只是、我只是想陪你去,我真的没事了,我最近学习也没落下,你看,我手都不流血了,我之前有的伤比这个严重多了,但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喻羽书在姚盏年手足无措的辩解里忽然抓住关键点问:“之前有的伤?你身上突然出现的那些?” 姚盏年:“......” 姚盏年跟他面面相觑,大脑空白一瞬。 随后转开视线。良久,才生硬转开话题,坚持道: “……反正,就算你不让我去,大不了我就买另一趟机票自己偷偷跟过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16) “......” 喻羽书根本拿人没辙。 翌日,喻羽书提着装有刚出炉热腾腾的蛋糕的精致盒子,捧着提前预定好的花束来医院看人。 却只见到了被留下的、空无一人的床铺,被打理整洁的单人病房,窗外希冀阳光蹦跳在床褥上。 喻羽书脚步顿住。 给人打电话也没接。 他只得转身,去柜台询问值护士具体情况,被如实告知是病人自己一大早办理的出院,半夜刚打完既定配药吊瓶,就兀自跑上跑下库库给自己办手续签字,把刚刚成年的身份证“啪”得一下拍柜台上。 说出院就出院,人说跑就跑了。 医院还没来得及回收病房,房间内摆设并不乱,被蓄谋已久的少年提前整理的很妥帖。 床头上很显眼地留了张便利贴。 喻羽书走过去揭下来,上面手绘着满满当当占据了纸张所有空间的爱心,正中央并排写着姚盏年和他的名字,两个名字中间夹着“长”出的相互拉着的两只小手。 喻羽书彻底没了脾气。 他把手里本来打算用来哄孩子的东西暂时放在了病床旁边桌子上,又把画风抽象的手绘纸条小心折叠,塞进了自己的钱包透明夹层里,与他跟姚盏年唯一的一张合照照片重叠在一起。 然后,从另一个夹层里,抽出来了两张飞机票,掏出手机拍照给,开始编辑信息。 _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雪,开始只是零星在空中稍微几点。 等姚盏年从警局门口出来,昏黄路灯树梢上,悄然担在上头的片片簇雪压低裸枝。 【我接到精神类工具使用提醒才赶回来,你干嘛啦?】 姚盏年时常察觉系统突然就不见了,虽然喊它倒也会回信,然后像今天一样这般姗姗来迟。 但不像之前,因为任务早就完成,现阶段只是来送姚盏年回家的,顺便不放心帮忙盯梢一段时间,防止出现蝴蝶效应导致两个人在无限世界的兢兢业业功亏一篑。所以日常天天闲得无聊躺尸看霸总小说吃零食,实在不行就来骚扰他一下顺便给他出点馊点子。 “……没什么,用来从之前小叔公司偷东西的那人那里打听了点消息。现在事情发展走向跟我知道的完全不一样,有点害怕,有种想要的东西始终抓不到手里的感觉。” 姚盏年出门时候只是稍微刮了点寒风,没想过会下雨,毛衣外只披了件秋季长风衣。 他脸上难得没什么表情,敛着眸缩着脖子,下半张脸埋进高领口里,妥协地系上扣子,双手塞进口袋里。 这边离回家也就六七公里,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姚盏年才想起来,因为最近不经常看手机,大概是耗电耗干净了,他也忘了要及时充电这回事。 不抱希望的翻了翻身上,姚盏年本来也没有随身带几张零钱的习惯,打不了公交车,他干脆沿着路边慢吞吞地走回去,寻思反正动一动好歹还暖和一点。 【放宽心,虽然我本统不在,但其实都在后台帮你盯着呢,咱小叔日常行迹医院公司家三点一线,真有什么不对劲的人或者地方我第一时间就带你赶过去了,不用这么紧张。 哪怕事情走向跟上一次不一样,你也不只是上辈子的你了呀,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我,别再锁着眉头啦,这一世我保证不会再出任何岔子! 你实在不放心,万一的万一真有非自然的特殊情况,我,我就去我们老板的办公室纠缠我们老板,抱着他大腿跪着哭着求他插手帮忙,惩罚顶多就是被扣掉大半年充电电池的事,莫得问题。】 姚盏年没忍住笑出了声:“……好吧,你们老板人真好。不过,你给我当个任务系统怎么天天不见……呃,统。” 【我们都搭档多少年了,我多没用你又不是不清楚。而且,我这叫放养式战略,你跟咱小叔岁月静好的又没什么矛盾,我当什么瓦亮瓦亮的大灯泡。 ——喏,这些是我方才在隔壁世界线那抢的喜糖,给你和小叔留着的。】 姚盏年塞在两侧的宽大衣兜的手里突然多了几瓶造型奇怪的,很古朴的小型瓷器瓶,瞬间衣服往下坠了坠,兜里变得鼓鼓囊囊的。 系统也在卡蹦卡蹦嚼着糖。 姚盏年掏出来研究了会,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干巴巴咳了两声:“谢谢,那就,替我跟小叔给他们带一句新婚快乐吧……你翻翻我们仓库之前有没有兑过什么值钱点的,拿得出手的有用东西,打包几件给人家送去补礼。” * 另一侧积雪漫过脚腕高,他穿的也不是长靴,脚腕被冰到,触感凉飕飕的。他挑着雪层浅薄的地方,从被人踩过了的花坛中央、鹅卵石铺设成的小路穿了过去。 两层窗户都是漆黑一片着的,姚盏年上下摸索着衣服,后知后觉这边的家门钥匙装在另外一件外套口袋里。 之前的房子是指纹密码锁,根本不需要带钥匙,他不抱什么希望地按了按门铃,几分钟仍旧无人应答。 ……好吧,小叔果然也不在家。 住宅区外沿街店铺也没几家有租借充电宝的,充不了电打不了电话。 但现在应该已经发现了他人不在医院,小叔也知道今天学校放假,所以等公司的事情处理完,小叔应该是会回家看一眼的吧……姚盏年往手心呼着热气,抬头夜幕一片漆黑,盲目预计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了。 姚盏年在门口蹲着等了会人。冷风随着狭窄的过道口,愈发肆意冷冽,并随着他时不时拢紧衣服的动作灌入到衣袖里,呼吸里寒气交换,刺得他胸闷气短。 手里的手机在此刻也像块冰砖一样。 于是,姚盏年开始百无聊赖地顺着楼挨家挨户地走,最终走到休闲区儿童中心。 这里有零散一些人:形单影只地,或者成群地在这边锻炼或闲聊,这上头安装有偌大的遮挡物用来一体式遮阳挡雨挡风。设计边缘低,底下的基础设施都没被雪侵袭过来,完好无损。 姚盏年双手在唇边哈着气,默默弯腰把自己挤上不起眼的无人光顾的滑梯窄门。幸好滑梯口处是露天的,毫无遮挡,他盘起腿坐在滑梯正上头的软垫上,不怕磕着脑袋。 系统去仓库翻给人家的新婚礼物去了。 姚盏年揪起被自身体温沾染上的温暖毛茸茸的高衣领,把整张脸几乎都埋了进去,脸已然被冷风吹得冰凉干燥一片,揉了几下,莫名感觉比起往日,都冻肿了一圈。 ……这几天病才养好,要是又被冻感冒发烧了,又要被小叔数落一顿。 他残留着一副还没养好的、病恹恹的神情天马行空的想着。 这个位置偏高,且侧对着住宅区大门,能及时知道小叔开车进门的动静。 他的位置在路灯阴影处,又有滑梯周侧高大卡通塑料墙壁遮掩一二,也或许是实在过于悄无声息,他并没有被人注意到或者是忌讳,聊天声音丝毫没有压低。 姚盏年则在附近人三三两两的人的嘈杂聊天里神游,具体内容被迫左耳朵进,但是尚未经过脑子,就从右耳朵吐了出来。 本意没想听人家说话,但大概率是觉得不会被人注意也不会有人认识,有一帮子中年男人交谈动静很大,甚至惊起了周围流浪狗警觉的叫声。 话题里频繁出现了“喻羽书”“企业集团”“23号住宅”相关字样。 姚盏年本来没听到关键词前,被那群人咋咋呼呼的动静吵的脑壳疼,被吵的“啧——”了一声,刚想要转移旁的安全阵地。 却蓦然间听到了类似的这种内容。 姚盏年刚开始以为是幻听。 直到多次细细聆听,字眼在唇舌里无声咀嚼重复后,怔愣一瞬,瞬间抬头直起腰来,蹙眉目光往那边望去。 他跟小叔现在住的地方,就是23号。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17) 是几个看上去就很白领的男人,打扮一丝不苟,发胶打到路灯下头皮都铮明瓦亮的,指尖似乎夹着烟,有火点明明灭灭,灰色围着他们飘逸弥漫。 姚盏年往后缩了缩,虽然不容易被注意到,还是尽量降低存在感,脊背倚靠上了滑梯壁。 是小叔公司的人?还是…… “蹲着吧,人早晚会回来,实在不行我们直接去他家门口蹲住……对了,官司打得怎么样了,不是据说今晚上喻羽书那边已经焦头烂额的了,还没发现合同有问题吗?” 其中一个人满脸黑胡子的男人嗤笑。 “官司输赢结果不重要,更何况他们律师目前收集到的,都是我们人为制造的假证据。 重要的是把人给拖下来,咱老板可花了大价钱炒作他们公司股票,串通他们公司高管搞了不少匿名投诉,先把他们跟那边的合作进度给拖延下来。” “那就稳了,再加上今晚上这个咱们用来威胁的这个,听说是他老大年纪都不结婚,偷摸养着的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孩子,搞不垮他的公司也给喻羽书添不少乱子……但别说喻羽书对这孩子还真挺用心,保护措施做得愣好,一点关于这个孩子消息的风声都没有…… 不过都猜是领养,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这些老总光面上看着文质彬彬正人君子的,谁知道是不是这些年私下跟外面女人搞出来的私生子,孩子大了怕女人把事情闹大所以不得已带在身边的。” “谁知道呢,那孩子我猜,估摸着撑死也就十岁出头年纪?虽然好像有人见过那孩子个头不矮,但喻羽书这才多大年纪也就二十五、六的,可能他养的那小孩只是发育得好。 附近离得最近的不就是那边的,据说时间管得贼严的一家初中和它的附属小学,那崽子大概就是在那里上学,他爹反正目前一时半会出不来公司,但现在马上八点了也快下自习课了,咱们干活利索点,看着穿着非富即贵的小男孩就立刻动手。” ……十岁出头的,喊喻羽书叫爹的,非富即贵的初中小学小男孩。 应该不是在说他吧。 姚盏年默然。 “但我们毕竟不知道具体长什么样啊,这一片富人区,哪个小孩看着都非富即贵的,万一办错了事儿就多了。” 提议的人半头稀疏白黑掺杂,把烟头丢到地上,皮鞋尖踩上去反复碾碎:“实在不行还是去喻羽书家门口那边蹲着看着点,万无一失。” 系统闻言兴奋起来,眼巴巴盯着自家管理员。 姚盏年望着几个人接二连三朝着熟悉的,他刚刚往返回来的鹅卵石小路离开。 他当然懂系统现在的意思,但始终磨磨蹭蹭的,实在舍不得自己刚捂热的能挡风避雨的地方。 “……要不,咱还是直接报警吧。” 曾经无限世界时刻把规则抛之脑后团吧团吧扔垃圾桶的法外狂徒之首默默开口。 姚盏年捂了捂衣服领口,静默几秒后,冷静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弱不禁风地,能挨得了几下揍。万一的万一,我反抗时候不小心把其中一个上年纪的老头磕到碰到了,那完了,说不定直接就碰瓷我跟小叔给他养老。快,麻利点,你在后台抓紧报,我手机没电了。” 【……】 它怎么记得弱不禁风这种形容词,不是能用在一广告牌拍掉好几个怪物脑袋的人身上的。 系统惩恶扬善的积极性没有得到满足,苦巴巴着脸,给自己洗脑在管理员的世界线遵纪守法,于是安分守己地找了不远处的公共电话远程控制信号报了警。 姚盏年知道系统嘴上不说,但会不放心地帮忙盯着那群人,他看对方的阵仗也并不是想闹大事情的架势,在监控摄像头地下摇摇晃晃毫不顾忌,就是嘴碎了点。 同一条世界线主要事件走向到时板上钉钉大差不差的,既然小叔上辈子能够安然无恙度过现在的时间点,甚至公司资产一度顺利水涨船高。 这辈子还能毫无顾虑约人出来优哉游哉喝酒喝咖啡的,就说明目前发生的一切都在小叔的掌控范围之内,不会让一些不入流的苍蝇老鼠的混进米缸瞎折腾。 完全不需要姚盏年一个对金融和公司的东西一窍不通的人瞎替人家行业翘楚担心,实在不行,就把刚才偷听到的谈话系统录音给悄无声息植入到小叔办公桌的电脑屏幕上,给提提醒。 姚盏年慢吞吞挪动回到自己刚才人体温度焐热得暖呼呼的位置,仍然没有看到熟悉的车辆进入住宅区的动静。 又等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他掏出自己如同一块板砖的手机,寻思着再等不到人就滑下滑梯拿它当铲子去旁边堆小雪人去的时候。 但他突然错觉,下面也有人随之叹了口气。 “打算今晚上就住上面了吗,还不滑下来吗?” 姚盏年瞬间精神,挺直腰板低头意外看到了他一直等着的人,却怔愣了瞬。 小叔换了个新发型,把前面的头发梳了上去,露出了饱满额头,让之前被遮挡些许的,本就漂亮的眉眼如今一眼望过去更加具有冲击力。 喻羽书还换了身跟平常一整套暗色系风格截然相反的,反常纯白颜色过膝长风衣。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滑梯出口附近的,像寒天雪地皎洁月光下孤傲生长出的雪莲花。此刻抬头与姚盏年视线相接,眸底含笑。 “多大人了,还要家长接才回家。” 姚盏年敏锐察觉到小叔目前的状态有点不对劲,说话声音有些迟缓,好像谈吐不清的。 喻羽书却已然单膝虚跪着地,在滑梯口张开双臂,像是想等他下去。姚盏年下意识想起身,在这么多人面前他脸皮薄,玩小孩玩的东西实在挂不住脸,原本是想从楼梯沿路钻回去的。 结果忘了看自己脑袋位置,咚一下狠狠撞在了最上头屋顶装饰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嘶”了声,整个滑梯都震了下。 不远处的人往这边看了眼,发现没多大事,才心照不宣又继续各忙各的事情。 姚盏年抿唇揉着脑袋手忙脚乱了会,迟疑着,还是小心翼翼扶着凸起的边缘直接滑了下去。 铺天盖地的酒味闯进姚盏年的鼻喉。 ……小叔今晚上又出去应酬了? 姚盏年想,他整个人紧接着稳稳被温暖怀抱接进怀里,控制不住的惯性作用撞到面前人的胸膛上,好在及时刹住了车。 脑袋被磕碰处被喻羽书轻轻揉了揉。 稳下身型来后头顺势埋在喻羽书颈部,屈腿坐在滑梯口处往前扑着环抱紧人。 喻羽书其实现在的意识有些模模糊糊的,喝了酒不能开车,所以是被人直接送来的,他给姚盏年发了一天的消息和嘱咐,始终处于未读状态让他有些气馁茫然。 直到刚进入住宅区大门,恍若心有灵犀的,他一抬头就恍若看到了坐在高处的,百无聊赖团成一团摆弄着手机的姚盏年,一瞬间向前的目的只是想问为什么有手机却不看消息的。 但等缓过神来,喻羽书感觉到他已经自作自受地往自己怀里纳入了一整块的寒气入骨的冰雕人,冰的他的手臂脊背都不自觉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瞬间没了脾气,一路上回家的清醒意识撑到看到人的一瞬间就变得恍恍惚惚起来,酒劲儿彻底上头到手脚发软。 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费力解开风衣的一大排扣子后,蹙眉把人抱在风衣外的双手拉扯开一把塞拉进衣服内,出声说让姚盏年想抱就从衣服里面穿过去抱,冻着胳膊。 但这层距离直接接触滚烫肌肤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姚盏年环上对面人的窄腰,脖颈清晰感觉到另一处的喘息,才后知后觉地睁大眼睛,全身肌肉紧绷起来。 小叔却恍若丝毫不察地继续用宽大衣摆把人围在里面,笨拙被穿着单薄的人结结实实包裹起来,才放心地回抱回来没了动作。 安静一阵,夜色渐深,广场上的人零零散散地相继离开。 渐渐地,已经不是姚盏年下意识去蹭喻羽书了,感觉到肩上怀里小叔的身形逐渐沉重,呼吸放得安稳平缓,他试探性低声喊了几声人,得到了怀里人有气无力,又像是条件反射的几声轻哼。 到最后,姚盏年感觉怀里的小叔彻底倚靠了上来,再无回声。 姚盏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长他蜷缩着的双腿,又轻手轻脚摆弄着阖眸安然沉睡的小叔侧坐在了他的腿上。 喻羽书纤瘦笔直的腿被他相继拢在手心里弯曲过来,上半部分落在他腰腹上,另一部分够上滑梯,远离并避免地上泥泞着的一片弄脏小叔的裤脚。 头被扶着缓缓搭在姚盏年的肩上颈窝里,双手早已撤出小叔的风衣。一只手担在喻羽书的脊背后给人当人体靠背,另一只手把衣服重新再给人严严实实裹上,随即搂紧在腰间。 姚盏年把脸贴在了喻羽书的额头上,垂眸打量着人。 他余光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依稀看清小叔微微颤动的蝶翅般的睫毛,瘦削的漂亮面庞,和此刻无意识的,毫无防备任由姚盏年摆布过后被他禁锢蜷缩在怀里的修长身形。 最后,姚盏年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悄然落在了喻羽书淡红颜色的唇瓣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18) 【管——理——员!!!】 随之姚盏年感觉肩上一沉,被吓得全身一抖,马上又全身僵直地看向怀里人。 小叔没什么动作,仍旧没醒。 姚盏年松了口气,臂弯紧了紧,气极反笑:“大半夜的单拍人没事,喊人也没事,从后面连喊带拍人肩的,真的会吓死人的。” 系统头脑风暴了会这种禁忌是什么专属于人类的指令代码,它不理解,但默默记住给编进了数据库,不好意思地道歉,然后打小报告:【我只是想悄悄说一下下,坏人被抓走了嘛,然后咱可以回家了。】 与此同时,不知道警车是从哪边进的门,出去时候倒是从姚盏年面前的正门出来的,鸣笛灯照亮半空。 警车,雪地。 “知道了。” 他上一次能把这两样东西联系在一起还是上辈子。 姚盏年恍然反应过来他现在也是在抱着喻羽书。 他重新贴近喻羽书的面庞,感受到面前人鼻息稳定温度温热,蓦然间无措跳动的心脏平稳下来。 手移到腿弯处,姚盏年把人更紧地揽了揽,弯腰站起稳稳抱了起来,往家门方向走去:“帮我把我小叔衣服后面的帽子扣上挡挡,外面还在下雪。” —— 姚盏年背着背包原本是在窗口等的,喻羽书在办托运写单子,让姚盏年先上飞机找找位置,在飞机上等。 在拥挤过道的上面找到临近的两个座位标签,他坐在了过道外面位置,里面挨着的一个被他暂时放上了包。 戴上降噪耳机,放下面前小桌板老老实实掏出几套高考题来做。 不多时,姚盏年感觉全身被笼罩在了一层阴影下,抬头顶头有灯光照得耀眼,他只能眯了眯眼看着来人。 喻羽书抬手把小点的行李箱放上面担架上,低头就看见刚把人接出来所以一身校服的姚盏年,顿了顿,手顺势捏了把他的脸颊。 不比从前的软乎乎的手感,但这段时间好歹随时栓腰上随身带着,见到什么饭菜零食都往他肚子里塞,养出了点肉。 姚盏年刻意鼓起腮帮子让他捏得更舒服点,被捏得说话唇齿不清的,眨巴着眼笑着看人:“漂亮叔叔是一个人来的吗,找不到座位了吗。”说着正襟危坐,拍拍大腿。 “来,坐这里,vip位置。” …… 然后自己耳尖变得通红一片,还有蔓延的趋势。 喻羽书失笑,没再逗人,俯身拍了下姚盏年的腿“别胡闹”,少年才乖乖侧身举起试卷让了道把人放进来,把邻座的书包拽到了身上。 等下了飞机,喻羽书打着电话在联系对头的人,姚盏年主动拖着一大一小的行李,单肩背着装着他自己资料的书包,脑子里回忆着飞机上最后一道压轴题的做题步骤,心不在焉的机械跟着前面的人。 大厅人来人往,喻羽书时不时就要回头看一眼姚盏年的人有没有跟上来,最后在簇拥里一瞬间人被淹没在其中,喻羽书顿下脚步把手机静音,回身重新把人扒拉出来。 喻羽书叹了口气,眸光视野突然间注意到了机场有人手腕上挂着塑料手环,是一条弹性极好的绳子衔接着,另一半手环系在半人高亦步亦趋跟着家长的小朋友身上。 喻羽书:“……” 不多时,姚盏年不明所以的就被握着手腕来到飞机场门口的商店里,茫然地环顾着四周儿童购物区的儿童玩具小零嘴,喻羽书在收银台付款成功,拿着一条灰色的东西走过来:“伸手。” 然后。 姚盏年的手腕上就被莫名套上了个塑料手环。 姚盏年试探性晃了晃手腕,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钮,这玩意儿还会扑闪扑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 喻羽书看上去倒是很满意,把另一半挂自己手腕上掩进袖子里,绳索收短到仅隔一人距离。 姚盏年只能更加亦步亦趋的跟着,为了不会因为一不留神把小叔撞了个踉跄或者踩到他,姚盏年终于正儿八经地好好留着神走路,即便两个人扣着手腕的模样和旗鼓相当地组合有些怪异,引来过路其他人隐晦的目光。 姚盏年只来过这边一次,重新来到这里恍若隔世。 喻羽书提前到达与合作公司老板商量好的目的地,本来就是高纬度高海拔处的雪山,如今入冬了更加寒冷刺骨。 喻羽书终于把人放开后额外从行李箱里翻出来了件厚羽绒服让人套校服外面,严严实实给人捂紧。姚盏年往后走了一步自己把拉链从膝盖下一路拉到胸口,喻羽书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抬手把拉链给人一把拉到最顶上。 “……勒。”姚盏年戴着口罩遮住大半张脸,鸭舌帽扣住被风吹得有些炸成一团的头发,眼巴巴看着人。喻羽书才又给人往下拉下来了点点,顺势隔着口罩揉了揉姚盏年的脸:“会冷。” 对方老板也是第一次见姚盏年,跟喻羽书握手互相寒暄一阵后话题转到他身上,笑盈盈地脸上的肉堆成一块块的:“这位是……” 姚盏年眨眼刚想开口,喻羽书不动声色挡了挡人,笑容不变:“我原先的助理这些天不舒服,这孩子是我们公司研发部新招进来的应届实习学生,带着长长见识。” 姚盏年看得出来喻羽书并不想跟外人多说具体的关于他的事,于是配合地弯了弯唯一露在外面的眉眼喊人。 宾馆已经被提前订好只需要跟前台报备一声直接上去收拾行李就行,喻羽书的行程的吃喝住行是包括在合作里的,所以他额外给姚盏年定了个房间,就在他的隔壁。 喻羽书出门跟人看地方谈生意,姚盏年一个人静静留在喻羽书的屋里收拾着这几天要用的东西,拿着设备检查着屋内各个电气设备墙壁安全性情况。 房间位置好像在十几层左右,姚盏年没怎么记清楚,偌大落地窗可以一览无余附近楼下景况。 他的目光落在十几公里开外,那边仅仅在皑皑白雪里冒出点头的屋檐和信号接收器,因为那边的民居旅馆位置优越,又临近这座雪山最大设施最完善的滑雪场,宾客络绎不绝进出往来,一片安稳祥和气氛。 系统也贴着脸在玻璃上,屋内开了暖气,不一会儿工夫内外温差过大开始朦胧出来一层薄薄雾气,遮挡住视线。 它自觉当个玻璃全自动清理机,呼哧呼哧拿着干燥滚筒满玻璃乱爬,把姚盏年视野穿过的地方收拾得铮明瓦亮。 然后它难得忙里偷闲避着姚盏年,偷偷一个统咕噜咕噜滚到玻璃的一角,哈出一口热气,在模糊水汽里画着画技抽象的小火柴人:几根曲线用来代表长长的黑色头发,又画了长长的衣服一直罩到脚踝位置,虽然他其实并不是裙子,嘴角平平的,表情也平平的,人实际上也是经常漫不经心倚靠在椅子上守着无数世界线的。 朝它笑,把它抱怀里搂着揉脑袋的时候温柔得过分。 但因为老板平日沉默寡言不擅与人交际,所以总有别的统耍阴招视图紊乱他手下系统员工们的世界线走向be结局,挑拨离间引来管理员怨怼,在考核评分里恶意差分零分。 导致老板即便已经足够竭尽所能,总排名仍旧垫底。 它是老板亲自创造的、他的唯一派生系统,它还在孕育期时候,老板每次被强制执行处罚过后,连路都走不了一步。 当时的它甚至没有正式员工编号,所以连自由出门的基础权限都没有,能做的只能惶恐等着那抹白色身影回来,在看到它得瞬间,松懈下所有气力跪坐到地上。 但系统每次都能把人接的很好,不让老板受一点疼,但每次都替老板委屈到眼泪止都止不住。直到它听到风声,最终背着老板跨级毛遂自荐,主动申请作为首批对外开放的、最高权重世界线的实验系统去搜罗协助人类管理员。 ……反正,只要它对绑定的管理员足够好,拼了命的对他们好,他们愿意在任务结束后自动弹出的评价单里给老板打高分,让老板能少受处罚少挨点疼就好。 ……呜呜,好想老板。 它在伤春悲秋里,没注意到自身数据流里一闪而过的一串陌生代码。 姚盏年偏头注意到蜷缩在角落里的系统,不明所以,但还是走过去弯腰把它捞到手。 系统委屈巴巴哭噎着问:【我是不是你唯一的亲亲系统,你都不知道我对你可好了又有多么好,我连老板都不要了背井离乡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工作……呜呜呜呜老板……】 姚盏年揉了揉它的脑袋。 好吧,大概是孩子想妈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19) 姚盏年冒雪回到喻羽书给他订的宾馆房间打开门,意外地,屋里的灯开着。 他下午时候终于还是去寻了趟前世出事的位置,哪怕上辈子他也没见过那一片的具体样子,只是模糊记得大概坍塌位置。 一人一统围着街道包裹严实地转悠半天,才迟疑在一堆店铺临近宾馆里的某一家门口停住脚步,猜测确定了大致范围的地点。 遥遥往后望去,后面就是高耸连绵的雪山之地,可以窥见山上一整面的几乎都被掩埋的只剩下树梢的防护林。 “单人房就行,实在没有双人的也行,对,是大学生,来这边玩几天。”姚盏年胳膊撑在前台桌子上,看着嘴上叼着根未点燃的烟神似弥勒佛的青年老板看人拿着他的身份证从电脑上输入信息,找着空余房间。 “稍安勿躁哈,我慢慢给你找,毕竟现在进冬了吗来旅游的格外多,这是一茬,等明年夏天这届毕业学生放假来玩又是一茬。” “老板,你平常是一个人在这边管店吗?”桌面上有合规办店的相关证书,姚盏年环顾四周,玻璃门关紧室内温度适宜,整个宾馆是低奢装修风格的环境,看不出来什么异常地方。 “这会儿我们公司修年假,所以是我盯着这边,平常时间是我媳妇在这边儿,现在她在家带小孩。平常忙不过来时候我们会直接雇人帮忙……喏,那边的就是,都是差不多就你这么大小的大学生来兼职挣学费的,吃喝住全包……喂,你这小狗崽子又咬我!” .......会雇人帮忙。 姚盏年朝向老板指着的方向望了望,蹙了蹙眉。 所以实际上,就是很随意的就能在这里工作,然后......有机会熟悉这里的一切。 青年老板弯腰到桌子下面,恼羞成怒地喊了声。 前台桌下清脆凶巴巴地有东西“汪汪”了几声,白色炮弹模样速率的毛茸茸东西在姚盏年眼前一晃,瞬间蹦上了桌子,脖颈上用红绳系着小型银质长命锁。 “这是我小儿子豆豆,你离它远点,它除了只在我媳妇面前谄媚地摇尾巴晃脑袋外,跟我们家谁都呲着牙凶人,摸一下都不让。”青年老板刚想拍洁白色棉花糖模样的小比熊一下,险些被豆豆咬了口。 …… 姚盏年很凑巧的瞅到了老板手腕上的圈圈牙印,所以点了点头,格外识相的腿蹬着带滑轮高座椅,默默往后把自己逼退几分。 “……那来这边实习的话,就是等到节假日你们店雇人的话,是有什么考核标准吗?” 青年老板趁其不备眼疾手快,终于心满意足地摸了把豆豆的脑袋,把嘴里的烟恋恋不舍地丢进垃圾桶,只是过了过嘴瘾:“咱这小店哪有什么正儿八经考核标准,瞅两眼你们的学生证确定一下哪个学校的,培训培训盯着上岗两天不出乱子就够了,咱们这边都这样。” 更证实了姚盏年的猜想。 青年老板抬眼上下打量着姚盏年,眼前一亮凑上来:“你也想来啊,完全可以啊,往门口那一站就是个招人稀罕的能帮我拉客的台柱子,别担心,我们给开实习证明的,工资日结,价钱好商量。” 小比熊巡视一般在桌子上来回溜达转悠,歪着毛团脑袋黑豆大小眼睛目不转睛盯着几步距离的姚盏年。 随即,弯腰下腿预备动作,在两个人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哐当往姚盏年这边跳了过来。 青年老板跟姚盏年同时一惊,毫无运动天赋腿还短的小小一只小毛团毫无自知之明,在跳跃的一瞬间便呈现重力垂直下落趋势,姚盏年从椅子上一个踉跄着下来,眼疾手快又手忙脚乱地抬手稳稳把小比熊捞怀里。 即便是在不怎么舒服的,略带僵硬的怀抱里,小比熊也并不介意,夹着奶呼呼的嗓音“汪”了声,用绒绒小脑壳蹭了蹭姚盏年的怀抱。 “……不是,我小儿子凭什么第一面就这么稀罕你,我还天天偷偷背着我媳妇喂它小零食呢,它都懒得搭理我。”青年老板有些破防。 姚盏年被开玩笑性质的指控也弄得如坐针毡,也怕被怀里的小祖宗糊一爪子。偏偏小罪魁祸首真不走了,乖乖在他怀里团了个窝,两只柔软爪垫搁着羽绒服按在姚盏年胸膛前。 在它每次热情伸出舌头抬头去够人的手心,却都被姚盏年下意识缩手躲开后,它终于迟疑察觉到抱着他的人类似乎有点忌惮它。 于是这次顺从的低垂着小脑袋安静趴在他怀里,带着什么反应都没有的稳重乖巧,任由姚盏年试探着,小心翼翼地给它顺着脊背上的毛,轻轻戳了戳脑壳捏捏耳朵尖和爪爪,被揉得舒服地哼哼唧唧漏出肚皮撒娇。 “小白眼狼。”青年老板坐回去。 “那,等我过段时间再来跟您联系到这边来兼职的事,行吗。”姚盏年低着头把小小一只更牢固地抱在怀里,思考着大概是下一年这个时间段正好能赶上。他把着小狗的后退,生怕它一个不小心给滚了出去。 “行,当然行,没问题,我们只要不倒闭,你过段时间才过来的话说不定后面新建的体育设施就完工了,你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好不容易有人说话,老板絮絮叨叨着,无意间多提了一嘴。 “那边,瞅到没,咱门店后面山腰那块地,原本说是预计几年后直接动工的,有段时间还在传上面派专家来考察后觉得地质稳定情况不达标所以给停了,工程队本来都撤走了,结果最后人大老板又神神叨叨地不仅人全给弄回来了还打算提前搞什么雪山项目。” “反正如果真能建起来,到时候哥和你嫂子自掏腰包带你们这一批来兼职的国家栋梁去体验一下。” .......等等。 姚盏年抬头,表情有些僵硬:“.......你说什么,提前开工?” .......后续雪崩情况的调查结果,实际不仅仅只是环境影响。更多的,反倒是工程开发活动,加速了原生状态下倾斜面“藕断丝连”在一个大范围内雪层薄弱层的断裂坍塌速度,同时也干扰到了滑坡位置雪面上裂缝的增生速度,从山顶一路蔓延地面围栏而起的居民区。 直至一个夜深人静过后,最开端,只是有雪球渐渐滚落而下。随着彻底几近无声的“咔哒”断裂声音,裹挟着如瀑积雪层,灾难完全崩溃塌陷下来。 ......为什么时间点没能对上,还提前了那么多。 那也就是说...... 姚盏年大脑嗡鸣了瞬。 —— 宾馆内。 喻羽书在开线上会议,讨论一些工程细节。 “如果没有向相关部分审批部分,那我不会跟你们聊后续的合作事宜。”喻羽书紧着眉头翻着文件夹,“当时谈好的,环境有限考虑,这不仅仅只是开发个娱乐项目那么简单,附近是有居民区在的,工程宣发当时闹得轰轰烈烈,企业招牌已经都打出去了,你们这么搞,无非打着的就是大不了成烂尾楼的不负责任的办法,这里不是平地里起高楼那么简单的事情......” 耳机里,对方又争辩了些什么,让喻羽书的脸色更难看了一点。 他正要说什么,门外传来叮铃哐啷的动静。 喻羽书下意识回头去看,阖上电脑打开静音。 姚盏年仓促入门,一眼便看到了懒人沙发上端坐着盘腿,电脑担在大腿上处理事情的喻羽书。 喻羽书换上了宽松舒适的家居服,鼻梁上架着一百多度的近视眼镜,神情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倦意。 因为听到门口开门的动静,喻羽书抬眸,带着还未消散彻底的愠怒和新增起的茫然,与姚盏年怔愣望过来的目光对上。 少年浑身被纯白长款风衣包裹得严严实实地揣着手,黑色围巾缠住脖颈绕过口鼻,肩膀和头发上,星星点点沾染上了一些雪花,在灯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喻羽书看清来人是谁,松了口气,朝人勾了勾手,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埋怨语气:“去哪玩了,怎么又不打一声招呼就找不到人了,比街上的小狗崽还能瞎窜……” “汪!!” 喻羽书:“……” 他怔了瞬,反应迟钝地寻着声音望过去,目光不确定地直直落在门口的姚盏年身上,姚盏年则无辜眨眼。 ……幻听了? 还没等喻羽书陷入自我怀疑,只见姚盏年胸前不被率先注意到的,更加鼓鼓囊囊的羽绒服有什么东西蛄蛹了一下。 在喻羽书略茫然的目光里,姚盏年也后知后觉过来,默默拉开羽绒服拉链,毛茸茸的小狗脑袋紧巴巴地挤出暖和的怀抱,又艰难地露出忍不住摇晃不止的尾巴,整只都窜了出来,被姚盏年眼疾手快扶稳夹在臂弯里。 同样纯白色的棉花糖初来乍到,朝喻羽书方向夹得声音快要酿成蜜来: “汪汪,汪唔~” 喻羽书:“……” 姚盏年:“.......” 跑的太急,忘了把小狗放下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20) “哪里抱来的人家的孩子。” 喻羽书抱起小小一只比熊的动作显然比僵硬至极的姚盏年更加熟练从容许多,屈指轻轻挠着体型小小一只白色毛团的下巴,棉花糖舒服地从喉咙里发出类似“咕噜咕噜”的气声。 姚盏年咬着咖啡杯的勺子,此刻的小叔安安全全呆在他旁边的认知让他总算缓了一口气。紧接着看着一人一小狗的互动,胡思乱想着,小叔不论是照顾人,还是逗小动物,似乎都有与生俱来的亲和力。 那只小比熊高兴得就差直接窜进喻羽书衣服里筑窝去了。 它热情活泼的在新的温热怀抱里肆意打着滚,小短腿险些把喻羽书腿上的电脑一脚踹下去。 好在姚盏年眼疾手快地腾出手扶稳。 会议不欢而散,此刻,屏幕上的是密密麻麻的英语文件。他不放心给小叔的电脑鼠标移动,按了几下保存,才放心阖上屏幕给安全放在了茶几上。 “不知道啊,是它自己主动跟我回家的。” 姚盏年若无其事解释。 注意到了从外面裹挟进来的风雪,怕弄脏屋子家具和小叔的衣服,刚才干脆去洗了个澡,顺便给宾馆老板偷偷摸摸诚恳道歉解释,他真的不是偷狗贼。 老板人很爽快,看的出来他是忽然有急事没顾得上,没啥大不了的,好吃好喝别饿着他家臭小子之后有时间再给他平安送回去就可以。 姚盏年重新坐回到小叔身边。 他身上还沾染着浴室带出来的蒸腾热水气,额前碎发带着潮湿水滴掠过眉眼,双手捧着杯子冲了包饮品搅拌着回来,此刻屈膝后胳膊肘撑在喻羽书的沙发扶手上,高度堪堪好到能直起腰的程度。 他百无聊赖看着小叔跟这只小比熊的互动,喻羽书自然知道姚盏年说话又在跑火车,自己猜测着可能不是受人所托,就是临时起意领养来的,于是没再多问。 只是在姚盏年眼里,小叔眼含笑意,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挑着,看样子是真对这洁白毛茸茸的一团喜欢得紧,完全舍不得松手地揉着白色棉花糖巴掌大小的小脑壳。 姚盏年神游了会,思索着,如果有以后的话,要不也领养一只回来。 余光从身旁人动作里穿过,姚盏年总诡异觉得小叔这撸狗脑袋手法看着有点眼熟。 察觉到懒洋洋趴在他腿边的、姚盏年心不在焉地望过来的目光,喻羽书侧身俯下身过来,安抚性质地顺手也朝着姚盏年刚洗完澡用吹风机吹过仍旧潮乎乎的头发,毫不在意地揉了揉。 ……他知道哪里眼熟了。 “晚上怎么还喝咖啡,一会儿还能睡得着吗?”喻羽书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深褐色浓烈的苦涩味,而且已经少了大半杯。 “.......我想今晚熬熬夜赶会儿作业,不困,小叔你累了回去休息就行,不用管我。” 姚盏年垂眸,他不想早早的就在这个地方、这座犹如他半辈子的梦魇般的雪山的晚上,让自己也处在毫无防备的状态、毫无芥蒂地就那么安然睡过去,甚至都打着不想睡了的谱。 喻羽书看着状态不对劲的姚盏年,自从回来就一直不自觉发愣出神。 他垂头,往自己身后沙发摸索着,忽然从不知道哪里掏出来了个橡皮球。 小比熊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球在它眼前晃晃悠悠了阵,最后被弹飞出去,蹦跳着、咕噜咕噜滚到离沙发有些距离的宽敞位置。 小比熊立刻四条腿各自倒腾各自的步伐匆忙混乱地去追球。 姚盏年随着那个动静抬眼也望了过去,却被从身后勾回来下巴。 “怎么着,你就别看着那球也想过去追了,过来,坐这。”喻羽书看着姚盏年的目光也下意识随着小狗的动作追了过去,挪了挪在单人沙发上的位置,拍了拍自己旁边空出来的地方。 姚盏年收回目光,顿了顿,“哦”了一声,起身把杯子放下,紧紧挨凑上去贴着人。衣服难以隔绝完全两个人肌肤间的滚烫体温,姚盏年半身重量都瘫倒在喻羽书身上,双臂顺势靠环住面前人劲瘦腰身才勉强支撑起来得体姿势。 喻羽书宽容地顺势揽紧姚盏年的肩,侧过身来,让姚盏年姿势更舒服地窝在他怀里。 哪怕喻羽书骨架小本来就没在沙发上占据多少地儿,两个人凑上来后也略显拥挤。 “抬头给我看看,出什么事了吗,跟棵霜打蔫巴小白菜一样,还是背着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姚盏年起先摇了摇脑袋,紧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自然地瞅了喻羽书一眼,点了点头。 鼻翼萦绕着面前人身上独有的令他熟悉安心的味道,一时间思绪恍惚,从那家宾馆回来路上夜幕也才刚刚降临,不清不楚让他提心吊胆的直觉始终惴惴不安,甚至越发强烈。 “.......没什么事情。”姚盏年翻了个身,头干脆担在喻羽书的大腿上,仰面的角度还能完全地望着人,腿抬高架在了沙发护枕上,才让小沙发的空间变得没有那么局促。 “但我下午在外面,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小叔,你们要提前开工修场地吗?” “.......我还没答应,一群人想钱想疯了。”被提及到这个,喻羽书有些头疼,“又跑不了,刚开始说得好好的,合同都签好了,结果又想着临时变卦变更合同内容,关键是大部分股东竟然都同意了。明明还没有跟地方单位报备,一个个都要钱不要命。” 姚盏年看着人,涩声:“如果不答应,我们直接离开这个地方毁约的话......咱们要赔很多钱吗?” 喻羽书比了个数,姚盏年安静下来。 “不过也没事,你小叔我有脑子,当时签合同的纸质档案和当时签订现场视频之类的东西,我都有留一份,只要我这边不答应,除非把我从现在的位置上扳下去,不然他们就不能跨过我,让公司董事那边答应单方修改合同内容。虽然他们有开始施工的迹象......现在还有些麻烦需要处理,小叔大概率走不成,大不了等从这边脱身,咱们就直接拿这些东西打官司,他们现在的手段本来就不合法规........” 喻羽书手指缠着姚盏年的发尾位置:“反正,不用担心,小叔破不了产,也不做丧良心的事情,拿干干净净的钱养你。” “……所以,小叔今晚上能留在我屋里吗,我想小叔陪着。” 许久,姚盏年岔开话题偏过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沙哑了嗓子,“我胃好疼。” “怎么会突然胃疼,下午时候自己出去瞎跑乱吃什么东西了?那你晚上还非要喝咖啡。”喻羽书没有察觉到姚盏年的异样情绪,真情实意焦虑地把手附上姚盏年腰腹位置。 察觉到陌生触感的姚盏年呼吸蓦然一滞,腹部在某一瞬间用力收缩,脖颈都直线僵直起来,险些仰卧起坐整个人扑腾起来。 随即又觉得他的反应实在过激了点,深呼吸,缓缓放松开肌肉力度。 喻羽书的手触碰上来,只以为姚盏年是因为实在疼得难受一时间受不住才紧绷着的神经,丝毫没感受到姚盏年山路十八弯状态的弯弯绕绕的想法,按压揉搓着胃部大致地方。 良久后:“还是很疼吗,我打前台电话给你拿点止痛药上来……不会是阑尾炎吧,疼得厉害的话我们现在立刻去挂急……” “啊......没有那么严重,可能是吃多了,胃积食。”姚盏年回过神,举起胳膊一把抓住喻羽书想去够手机的手腕,他瞎胡诌一通倒也不是想把自己弄去急诊室。 顶头的灯光亮着,从他现在的角度来看恰好就逆在小叔身后,像是整个人都被笼罩上了一层光亮轮廓,然后即将弥散。 姚盏年抿唇,伸长胳膊眼巴巴看人:“抱抱。” 喻羽书不明所以,却还是纵容的俯下身去,接着就被身上的人不安的瞬间怀抱住,回应道: “小叔抱抱。” * 不晓得是不是日有所思然后夜有所梦,姚盏年梦到了自己仍旧在早上的宾馆里办手续的时候。 但前台里面负责登记入住信息的不是早上时候见过的中年老板,而是个掩在棒球帽下的面容模糊的、外形疑似是学生模样的实习生。 白天对谁都嗷嗷叫的白色小比熊瑟缩在那个实习生怀里不敢动弹,呜呜的豆豆眼哀切盯着姚盏年。 “......您好,您家小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一直在叫唤。”姚盏年观望着,把办理入住需要的资料和身份证都递了过去,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 实习生置若罔闻,只是低头在敲着键盘,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姚盏年不再说话,环顾了下四周脑子空白一片,一时间遗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对面缓缓推回来他的资料,姚盏年看着对方青紫颜色的手背,却毫不设防的道谢去够,电光石闪间,他的手被对方狠狠掐住。 姚盏年下意识挣脱,对方忽然阴恻恻的笑出了非人类腔调的声音,掺杂着不明显的电流流窜。 姚盏年怔愣抬头,没有五官的脸赫然紧紧贴着他的眼睛。 他猝不及防往后退了几步。 对方的声音很闷很闷,不知道从哪个部分发出来的,却充斥着显而易见的浓烈恶意,语调模糊不清的说了些什么。却让姚盏年不明缘由的遍体生寒。 脚下地板由远及近传递过来、裹挟着轰隆隆声响的一阵强烈振动—— !!! 姚盏年一时不察没稳住身形,膝盖狠狠被旁边架子震动下来的一连串的花盆撞在了身上后砸跪在了地板上,接连不断的陶瓷随着震天响的清脆动静在地面上摔得稀碎,近距离溅起的尖锐物不可避免地划过他身上,裸露的脖颈、脸颊、手背等地方在黑暗里瞬间沁出滴滴血色,他扳着墙面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他双手支在桌面上极力稳定住摇摇欲坠的身躯,一时恍若被千斤顶狠狠把脑干砸得稀烂。他按着头环顾四周,身后多了一条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漫长到深不见底的走廊。 “小叔……小叔?系统?” 他试探着喊人,却只余空落落的回声。 这也是系统第一次跟他失联,姚盏年摸了摸胸口,错觉于自己跟系统之间的联系甚至都恍若被强制截断掉,信号被屏蔽终止,他感受不到一丝系统的存在。 面前人的脸在他视野里逐渐扩大侵袭范围。 姚盏年神色终于染上了些许慌乱。黑暗里难以视物,他艰难抬手摸索着四周,警惕后退。特别是墙壁位置,他想先摸索有没有灯的开关,却没留意到手边杂物堆积着的桌面上,有什么东西一不小心被他一胳膊肘扫掉碰倒在了地上,发出噼里啪啦响声。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那东西的屏幕与此同时也瞬间亮起。 好像是他的手机。 姚盏年迅速弯腰捡起来,手感被警惕留意到有那么一些陌生,他草草辨认了下,虽然手机壁纸确实是他偷拍的、在公司办公时候的小叔。 等等。 他看着壁纸,有些发愣。 姚盏年记得,这张照片,分明是他上大学后,才在办公室偷偷摸摸拍摄出来的。 ……所以这个是他高考完之后买的那个新手机。 双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实在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其余事情尚可抛之脑后,但更他惶恐无措反应过来的,却是喻羽书不见了。 他急于确定他的位置试图联系人,密码艰难的输入几次错误后马上被锁屏了,才咬牙稳住手顺利解开。 输入烂熟于心的号码,对面没过几秒,对方空号的提示音响起。 姚盏年大脑一片空白,确定了好久号码的确没有输错。 他呆呆看着手机屏幕,马上就快喘不动气来,胃部此刻却是真实灼痛起来,犹如巨浪在其中翻江倒海,剧烈的恶心充斥着感知神经。姚盏年掐着自己脖子喉结处歇斯底里的脱力干呕起来,五脏肺腑都快呕了出来,堪堪撑在桌沿支撑着的手臂青筋错综暴起。 桌面上的手机自动到时挂断,手机回到主页面。 姚盏年近乎失控的,绝望的,死死盯住了屏幕自动弹出的,手机屏幕电子时间插件下显示的冰冷冷的年月日,屏幕光虚弱映照在他脸上。 ……是恍若被针针编织进他骨髓,令他刻骨铭心的日期。 是与雪崩发生小叔遇难那一天的,完全重合的日期—— —— “小叔.......” 姚盏年忽然醒了过来,蓦然睁眼。 在心悸里忽然睁开了眼睛,憋了一口气后缓缓回神,胸膛剧烈起伏喘息。 四周漆黑一片,没有奇怪扭曲的空间,和没有脸的人。 他的大脑刺痛,心脏抽抽的疼,像是快要从胸腔里炸出来,脊背上吓出一层薄汗。 不知道从某个时刻开始,他感觉自己从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子几乎不可忍受的寒意。胸前闷闷得,像是被压着什么东西,刚开始以为是他睡相不好卷在了身上压迫住呼吸的被子。 姚盏年迷迷糊糊里着急起身找人,在漆黑一片里想要掀被子翻身下床。 下一秒,他身上的重物动了动,动作慢吞吞的伸展,准确的攥紧愣住的姚盏年的手腕,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胸膛位置,发力把人按在床上。 高大身形紧接着又贴了上来,呼吸平稳,长手长腿的把人重新严丝合缝揽住,有亮光打开又熄灭。男人鼻息浓烈,熟悉声音带着困倦的哑:“半夜两点,小孩子家家的不睡觉,是有什么国家大事等着你去处理吗,嗯?” 姚盏年的脑袋搁置在面前人胳膊位置,对方鼻息吹在他后脖颈位置,有点痒,他缩了缩脖子,这会儿后知后觉过来,旁边的“重物”原来是小叔。 交错呼吸里,小叔睡衣上与他同款的柠檬水果沐浴露的香味,混杂着他本身身上带着的、姚盏年找不到合适形容词描述的能够令人沉静的味道入脑。 姚盏年悬起的心落了回去,安静了好久,小幅度摇了摇头,回抱回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21) 后来的几天,除去喻羽书去跟人谈判的时间,姚盏年都与他形影不离,且每每都会陪着人上下班。 最后工程还是进行了,虽然只是试探着开了个头。但还是导致喻羽书这几天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姚盏年每每歪头看人,都会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权当安抚。 喻羽书揉了揉面前人的脸颊,败下阵来:“又不是生你的气,你表情那么严肃干什么。” 姚盏年勉强的笑笑,面上不显,实际早有些分寸大乱。脑袋上时刻像悬着一把摇摇欲坠的屠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他又不懂一些什么神啊妖啊的东西,唯一的优势也就是知道一点线索,这会儿还因为不知道是不是他强行跟来导致的蝴蝶效应,让事情发展趋势与他的认知出现严重出处。 哪怕他再防患于未然,带着小叔第一时间远离了上辈子的危险区域搬到了别处,把小比熊还回去时候,提醒了宾馆老板一嘴,也始终提心吊胆。 这种始终弥漫在他周遭的让他极度不安地氛围,直到在某一天,彻底达到顶峰。 这天,姚盏年一如既往依靠在门口塑料雕像上等着接小叔散会下班,拢着黑色羽绒服,蹲在能够挡雪的隐蔽位置玩消消乐,一会儿玩够了,开始搜附近好评度高的推荐餐馆。 他面前的是一栋放在之前闲置掉的写字楼,这会儿租借用来给开发商商谈事宜用,正门位置雇了保安,姚盏年本来顶得是小叔实习助理的身份跟来,理论上倒也不是不能进去,但再三考虑之后,还是没跟着人进去。 没留神期间,有道身形喘着粗气往这边跑,边跑边回头,没注意到他,姚盏年也低着头没即使留意到不对劲。只觉得肩膀和脖颈位置被重重撞上擦过,躲闪不急踉跄到了地面上。 姚盏年被那阵力度别到了雪地里,有些懵的抬头,看到对方是同样被摔得龇牙咧嘴的模样,姚盏年竟然认出来了对面的那个人,他跟着小叔的时候,在对面合作伙的那堆人里扫见过他的面容。 “你没事吧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 姚盏年率先道歉,目光落回到那人怀里裂开了条口子的包上,有些东西漏到了雪里。那道窟窿里还漏出来了半截什么东西,一抹尖锐冷色沾染上血色,在阳光照耀下闪了闪。 姚盏年眼睛被闪到一眯,下意识抬手挡了挡眼前,脖颈一道刺痛,好像被方才被撞到、有点晃到了脖子。他随手扶着揉了一把,却摸到了一摊湿漉漉。 “........”姚盏年茫然地收回手放在眼前,是一手新鲜的血。 氛围安静了几秒后,那人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了祸,也认出来了姚盏年,看着姚盏年脖子上的一道血口,脸色变得苍白,喏喏着嘴唇嗡动,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慌不择路收拾着地面上的东西。 姚盏年分明还在呆愣,望着那人的动作,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但没有很疼、流很多血,好像只是一条浅浅的痕迹,没有出什么大事。他以为对方是因为他吓到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忽然,他看到了那人急匆匆去够一个优盘。 ......一个分外眼熟的、挂着硫酸纸叠成千纸鹤的优盘,上面缀着的挂饰,在白天阳光下熠熠生辉出来不同颜色。 姚盏年脸色突变,忽得想起来了什么,联想到余光瞧见的对方鬼鬼祟祟刚从楼里出来,一步三回头,以及丝毫不会掩饰的满脸的慌张心虚,忽得同样起身向前,猛地率先抢过来了那个优盘,还顺走了地上的手机和一个便利本。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几秒。 对方动作一顿,突然猛烈地开始朝他扑身过来—— 姚盏年相当熟练躲过扑朔来的身形,挡开对面的重量,脚下有点打滑,难免在雪地里狼狈滚了圈,血迹蹭在洁白雪层上,羽绒服被拉扯着褪了下来留在了原地。来不及细看手里优盘纹路款式,跟其他东西一起硬塞到自己宽大的衣袖里,他理性冷静意识到了现在情况的不对劲,捂着脖子狼狈起身,转身就跑! 身后人步步紧逼,却也不敢大声喊人。 姚盏年目光搜索周边,步伐加快,实在甩不开人,干脆就在拐角位置借力翻身过楼外围栏,没有半米的位置就是写字楼背身位置。 他从顶上荡跃上凸出来的、离他所在位置最近的、他刚好能够到的二楼窗台位置。这些是他在任务世界练成的基础防追逐情况下的手法,没想到这会儿还能派的上用场。 攀上去试探着开了开窗户,虽然开合轨道生了锈,但好歹磕磕绊绊着能打开一条空隙。 他跻身进去躲进屋内,铺面一阵扬尘,握拳在胸膛前,敛下呼吸,极力按捺住被呛出来咳嗽的冲动,直腰在窗边狭窄拐角的墙壁位置遮蔽身形。 透过反射玻璃,看那人左顾右盼,警惕注意到他在雪地里的脚步断在这个位置,往上抬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姚盏年蓦然收回目光,静待了一阵儿。 再望过去,人已经不见了。 姚盏年不觉得那人是不甘心的离开了。 他掏了掏袖子里的东西,手机他解不开锁,然后便利签里的全是些专业名词,好像是金融相关主题的,不成串,看不懂写了什么,总之先留着。紧攥手心里的汗把优盘弄得有些湿乎乎的,他缓了缓劲,才张开手看重中之重的,手心的优盘,那银身上用激光刻上的,的确是小叔公司的logo标志。 .......大概觉察出来了,他不小心卷进了一件麻烦事情里面。 姚盏年不知道小叔优盘里的内容是什么,他想直接问问小叔他手边包里的优盘是不是丢了。摸索了下身上,才忽然意识到,手机刚才被他放在了外套里,留在了雪地上,这会儿他身上只是一件没有兜的加绒卫衣。 他蹲下身深呼吸,脖子上的流血速度慢了许多,虽然还是很疼。姚盏年从卫衣内里搭配的白衬下面“滋啦——”撕下一角,缠了几圈草草打了个结固定好。 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离开也总不能从这边再回去,谁知道那人还在不在附近蹲守着,虽然可以直接打一架,但对方明显是有人指派,没有任何意义。 环视一圈找到了房间门,可能真是因为闲置楼,几乎没有几个门窗被上锁,他很顺利的就打开了,出门后,随手给这件屋子上了个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准备离开后,屋子里隐约有重物落地的闷声。 楼外走廊宽敞,没有任何声音,灰尘密布在楼道内,有几扇玻璃甚至都是破碎成七零八落的架势。 姚盏年就放心的大摇大摆穿梭在楼道里,在电梯显示那边,看到了它此刻停在四楼位置。姚盏年轻松找到消防通道,选择从楼梯上去。 他原本想的是,如果那人出师不利来打小报告,他说不定能反逮到那个人的把柄,以及跟他对头的他的老板。 结果,在还有几步登顶走出楼梯口,就听到了有人脚步错乱走动、几道含烟般醇厚男声含笑攀谈的声音朝这边过来。 “.......”姚盏年认命得闭了闭眼,偏头探了探,听到了声音没有影子,但动静越来越大。他拐角倚靠着的墙壁的另一侧位置洒下来方正的窗户轮廓、阳光的倒影,证明有扇门是开着的。 顾不得多想,姚盏年果断躲了进去,楼梯口这位置,打眼一瞧一切一览无余。 却在将屋内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的瞬间,大脑一嗡鸣,炸了一句“完蛋”。 无他。 只是一间很标准的偌大的会议室。 甚至有摊开的一摞子文件,几台插着电的电脑三三两两散落在桌子上,凳子上挂着公文包,这漫山遍野充斥着的活人痕迹,几乎让姚盏年眼前一黑。 姚盏年意识到了什么,慌不择路横扫室内一切装潢——除了桌椅,也没有别的可以藏身的地方,他飞快跨步过去,往窗台外面去看,高度抬高,加这一间的外面没有像方才那一间哪一种的延展台面,他压根没处落脚。 眼瞧着外面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已经要证实了姚盏年的猜想,下一秒,他都能从窗户倒影看到穿正装的一大群人。 紧抿着唇,大脑飞速旋转运作溅起密密麻麻的火花,左右桌子够大,也有铺设垂落到地面的桌布,他果断弯腰掀起桌布,躲了进去。 不过的确挺大,下面空间几乎等同于整个房间长宽大小,相当宽敞,姚盏年还能在这里面移动,跪着穿梭位置,除了高度差了点事,抬不起脑袋腰板,被压得憋屈了点。这一间的地板倒是擦得干净,就算是桌子底下的地板打扫得也没有偷工减料,亮得几乎都可以反光。 大门吱呀了声,姚盏年精神紧绷。 .......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姚盏年觉得今天自己的运气真的超级绝。 “还打不通电话吗?”有人拉开桌子凳,在地面划拉出一道尖锐吱呀响声,震得贴近地板躲身的姚盏年脑子疼,他闭着眼,认命得低头捂住耳朵。 几步远的桌面拐角另一边,有人在偏后一点的位置,一个人在那边坐了下来,声音冷冽,却少见加了几分焦躁:“.......好几遍了,都打不通,消息也不回,平常不这样的。” ......是小叔?姚盏年听到熟悉声音,肩膀一松。 对哎,小叔也是在这里开会的,怎么可能没有跟那帮子人凑到一起。 另一道陌生男声安慰道:“不用担心,你那助理毕竟也是个小孩子,玩性大很正常,我家孩子也上大学,都这样,玩起来就注意不到手机消息了......等看到了他会知道你要开会晚回家的,反正宾馆位置也不远,小孩丢不了的。” 喻羽书:“......希望没事。” 他也没法跟人解释,自己家孩子也不是不能瞬间长成个大孩子,应该不会喜欢乱跑乱闹的。 从姚盏年这边的视角,是能辨认出来喻羽书今天穿搭的西装裤和皮鞋款式的。 毕竟来这边时候的衣服,是他给小叔收拾的。 桌上的聊天话题步入正轨,小叔声音缄默下来。也果然没人察觉到异常点,想来也不会有人莫名其妙喜欢事先掀桌子检查隐患。 姚盏年卧身卧的腰酸,脖子被蜷起来正好勒到伤口截断位置,逐渐火辣辣的疼。 他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又静悄悄的一点点挪步到了自家小叔那边。 随后,轻轻戳了戳小叔的膝盖,随后一只手搭了上去。 肉眼可见的,小叔的腿部肌肉骤然紧缩,骨节分明的手无声无息的,迅速抓住他的手腕。 下垂桌布被掀开一角,姚盏年猝不及防被眼前光亮一照,晃了晃眼,眼巴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抬头跟神情呆怔的小叔面面相觑。 喻羽书:“........” 他放下的动作没有很大,又有公文包和电脑搁置在桌面上遮挡,所以没引起前面座位的人的注意。 他却敏锐看到了自家孩子脖颈位置上、已然被血红色沾染湿透了的白布条,瞳孔皱缩,慌乱无措的抬手下去,捧住姚盏年的脸。 姚盏年比了个“嘘”的手势,弯着眉眼歪着脑袋,朝人摇了摇头。从喻羽书的视角来看,少年躲着脑袋上的白纱桌布,部分白色顺势而下,像是罩着纯白头纱。姚盏年的胳膊艰难探出交叠撑在喻羽书并拢的大腿肉上,脑袋重建光明,好不容易能舒缓一下颈椎。同时不忘俯身,怕被人看到端倪。 喻羽书短暂溜神片刻,又忽得注意到了他身上乱七八糟的灰尘血迹,呼吸急促,气得想骂人。却在看着姚盏年双手并拢可怜巴巴无声企求的模样,冲动只能混着喉咙血往下硬咽,配合着闷声不语。 在前面人看来,喻羽书的目光下垂,在仔仔细细审视着眼下的文件,眉头紧皱,表情严肃。 实际上,他用从袖口揪出来的一小截白色衬衫袖口,细致用力地擦着姚盏年脸上的狼狈,而姚盏年把身上摸来的一些东西,库库揪着喻羽书的西装外套口袋,往里面塞。 最后,他把优盘张开在掌心里,举给喻羽书看。 喻羽书动作一顿,眼眸微睁,在姚盏年询问的目光里去翻桌子上的公文包夹层。 .......真的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小叔一向很聪明,看他的表情,姚盏年就知道,小叔也有些猜到了,他为什么此刻能突然出现在这里。 两个人目光一高一低,无声对视了几秒。 喻羽书拉过来他的手,手心向上摊开,在上面用指尖写上了几个字。 乱来。 然后,把他自己的手机从口袋掏出来,塞进了姚盏年的袖子里。 —— 一直等到会议结束,从缝隙偷溜进来的阳光逐渐被突然咔哒亮起的白炽灯的光亮替代。姚盏年缩身回去。 姚盏年没法跟小叔就那么明晃晃的一起离开,在会议室清空,电灯关闭,大门被阖上,姚盏年才冒出头来,贴耳到门板上,外面已经没了旁的动静,试着扭了扭大门,前门不出意料被锁上了,他来到后门位置,能够被旋开。小叔方才落到最后,而且离后门位置更近一些。 椅子靠背上,是小叔“无意间”落下的长款风衣外套。 大半夜其实还是有点冷的,姚盏年把衣服穿在身上,拉开窗户,瞬间被冻得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从这个窗户位置,可以看到还在半山腰施工着的工程队。 .......姚盏年脑子的弦崩的紧紧地,他盯了一会儿,不安感愈发强烈,总觉得幻觉看到了摇摇欲坠的山头。上辈子,灾难就是在施工四五天左右时候,猝不及防发生的。 现在却已经一个星期了。 失去了准确时间预知记忆的姚盏年仿佛早就被心脏翻滚而下的雪瀑掩埋彻底。纵使做了万全准备,不断暗示安慰自己,小叔这次肯定不会有事的,但还是无济于事。祸端一天不彻底砸下来完结完毕,他的心脏就始终狠狠撞击胸腔,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 姚盏年始终怕那轨迹诡谲的、由他为节点转折而成多米诺骨牌的蝴蝶效应的恶性灵验,就如同这次一般。 他从小叔故意给留的大门里顺利出来,走过几步后,远远看到了自己落在雕像旁边的鼓鼓囊囊影子的东西。 天空下起了小雪。 姚盏年才想起来昨晚看过的天气预报,今天晚上会有中雪转大雪倾向的红色预警,预测可能会是这几天要下得最大雪量。他注意着脚下打滑,一路小跑过去,看到了早就与冰雪凝结成晶的红色痕迹,以及被掩埋得差不多的手机,衣服被风吹到旁的位置。 他蹲下身把自己的手机先挖了出来,试探着按开机键,旁边的按键好像进了雪,有些费劲,屏幕也不亮了。 姚盏年拍掉上面的雪,还是把手机收到了衣兜里,起身剁了剁脚,身上仅仅一会儿功夫,覆盖了层轻薄白霜。 此刻联络不上小叔,姚盏年保险起见又在楼内耽搁了好久,猜测小叔已经回家了。姚盏年夜想着早点回去的。 直到想着旁的事情,趁着夜色未彻底降临时候,脚步轻松的朝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宾馆方位走过去时候,步伐一顿,又恢复淡定。 这个点,加上天气状况,没多少外来旅客还在外聚集,肉眼可见裹得严实的两两三三的路人。 也就,很明显的听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几道不远不近的杂乱脚步声。 ....... 姚盏年敛下眼眸,把大衣的高领口提上去,挡住被冻得泛红的鼻尖,双手捂着领口,感受着隔着衣服哈出来的暖气,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着。 却是在拐角位置,万分自然地朝着与灯火通明相反的人群聚集区方位离去,修长身形裹挟腰间飘荡拉长的绑带,渐渐隐入路灯尽头,黑暗深处。 ——这里是唯一开放的后山区域。 抬眼望去,一片被掩埋的从林密布其上,只剩下穿插出平面而来的、密密麻麻的一人高的树顶。 姚盏年跨过矮窄围栏,动作再小心,再只有明亮月光照拂的半透明视线里,还是不小心被上面缠绕的倒刺铁丝划到了手,留下火辣辣的烫痛。 尾随其后的那些脚步在路口位置便随着他意料之外的路线踌躇了下,但又紧接着毫不迟疑跟了上来,后面看他莫名其妙进到雪山坡上,又被短暂拦截。 直到姚盏年的身影马上就要消失在树丛里,才又是一阵雪被乱七八糟踩踏下陷的动静。但这声音在荒无人烟的雪山上,雪层厚到成年人的膝盖位置,又软又松,前进了才几步,也实在是在明显了点。 姚盏年也实在装不下去若无其事,回了头,看着身后艰难追着他不放的几个人,见状,也停了下来,纷纷亮出手里的闪出冷色调的尖锐匕首。 —— 直到不远处,亮起的红蓝颜色直冲天幕,警鸣声刺穿整个平静夜色。 姚盏年在抹黑抓瞎环境里,加上高难度恶劣的路况,难免身上挂彩。 脚下陷进雪堆里哀嚎的动静不断,最后一个站立起身的男人听到声音,惊疑往后望了眼,却又忽然听着姚盏年笑了两声。 “......你笑什么....我们都警告过你,只要你把你衣服里藏得东西交出来,我们立马就走。”男人声音带颤,提高音量,伪装出恶狠狠的架势。 姚盏年从地上慢吞吞站起身,四肢实际已经被寒风侵袭到刺骨冰冻,动作迟缓僵硬了不少,双肩和头发上被覆盖上了一层厚重雪渍。 他如男人所愿的,在他面前双手插到了衣兜里,随后,慢慢完全把内层布料翻白出来。 面前人的衣兜里只掉出来了一部手机,然后空无一物。 东西现在不在他身上。 男人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心沉了沉,脸色难看了不少,却又紧接着听面前人语气不明的缓缓问: “你猜,我猜的你想从我身上拿回去的那些东西,会不会在下面警察叔叔的衣服兜里藏着,你们有胆子去再抢一遍吗?” 那当然是不敢的, 面前人实际各个欺软怕硬,他们带着手里的家伙,也只是拿钱办事,说是需要从一个对象是“大学生”的人身上拿回来雇主想要的东西就行,匕首只是一种恐吓手段。却偏偏没想到人家身手不错,碰到了硬茬不说,还不要命,正对刀口打起架来也敢直直的就那么撞过来,反倒吓得五大三粗的一帮子人连连后退着躲他。 他们只想要人身上带着的被交代要拿到的东西,但不想干出杀人放火、违法犯罪的勾当来,拿不到东西顶多是哪些大老板被抓,他们为了抢东西闹出人命来,与他们的干系可就大了,闹不好自己的小命也要因为每人几百万的委托费搭进去。这会儿的确确定姚盏年身上没有带着那些东西,几个身上同样挂彩,面色青紫,面面相觑。 最后踌躇着离开了。 姚盏年留在原地,看着他们脚步从半山腰的雪坡里,一深一浅的原路继续往下走。 倾斜角度下,姚盏年能将山脚下度假村的规模和所有基础设施、灯光璀璨尽收眼底。 ......其实还是挺疼的。 身上又免不了血淋淋的一片,可能是在无限世界呆久了,什么时候挂不了彩呢,留条命就行,血又淌不彻底,痛感也条件反射的被忽略,可以忍耐到极致。在加上此刻寒雪纷飞,不知道是不是低温影响麻痹了神经,缓过一阵过后,反而疼感低了什么。 但是穿的不怎么厚实的姚盏年站久了,此刻双腿僵硬到行走有些困难。 他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蜷缩起来露在外的双手,手背冻出粗糙质感,伸向膝盖位置揉了两把。 ......怎么办,这么狼狈的样子回去,肯定小叔又会生气凶他。 虽然第一反应是这个,但姚盏年实际并不怎么太过担心,所以反倒唇角勾出来了由于肌肉僵硬,所以略显木讷的笑意。 夜色更深了一点,等他尝试着缓缓下山,却已经看不到上来时候用长树杈试探上来的脚步痕迹了。 雪越下越大,重新覆盖成绵密的厚重一层。 他起先扶着周围树顶枝丫,小步往下,手冻得已经失去感知,手腕像是马上要断掉。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几米过后,虽然雪层比较厚,但好像山上坡面挺平整的,踩下去总能安然无恙够到坚硬地面,一时间,中半段的位置让姚盏年有些松懈警惕,实际意识也有些被冻得昏昏沉沉,在某几个瞬间,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暖流在体内流窜。 所以,在某一瞬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软雪断裂的“咔哒”声音。 在机械的再往下深深一步过后。 “……!!!” 蓦然,坠楼的悬空感伴随几米的碎石溅起的雪白一同往下落。姚盏年的眼前景物飞速变幻。 最后,重重落在了半截岩石之上。 身上随之覆盖上来一层薄雪,把他浅浅掩埋过来。窸窸窣窣浇雪动静里,姚盏年猝不及防,全身陷入进到深深的凹陷位置。几秒后,才后知后觉发出了一声沉重闷哼。 树顶上的积雪因为掉落之前姚盏年无意识的往下拽扯,铺天盖地倾斜撒入坑洞,埋没了姚盏年一脸狼狈,深坑沿边汩汩雪流倾泻而下。瞬间灌溉到姚盏年的半身位置。 洞口其实也就一米的深度。 ......但姚盏年努力过后,却迟迟的,再也站不起来身。 全身知觉退散,操控失灵。他的目光被困倦涣散侵袭,手无力蜷缩起来。姚盏年盯着雪坑洞口外,一时间,竟然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后脑勺搁在了不知名的坚硬物上,错觉有一股热流以他为轴心,缓缓弥漫开雪地里唯一滚烫冒出热气来的温度。他一动不动看着天幕上明明灭灭的星星点点,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前世被海流吞没的极度窒息时候。 虽然,与当下情况不一样的一点是。 前世的那一次,是他自己主动跳下去的。 姚盏年最后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息,白浪笼罩全部视野。他阖上了眼睛,意识终于彻底昏沉,歪头昏睡了过去。 —— 在被防护林拦截的对面那一侧,雪崩有那么一瞬间的随山体坍塌,倾巢而下。 喻羽书跟在搜查的警察和医护人员旁边,抱着平板,看着地图上代表着自己的手机位置的、闪烁却越来越缓慢的红点,脸色苍白。 最后还是没能撑过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雪,原施工位置的雪山顷刻塌陷,雪缝开裂,雪被一路翻滚成团,这座防护山林开工前被尽数违规砍断,此刻竟是格外畅通无堵。 喻羽书听到动静,茫然回身,恰好目睹了对面雪山的雪崩。正铺天盖地隆隆倾巢而下。 以旁观者的姿态,毫无波澜的望着这场他不曾知晓的,顺路带走他前世性命的灾祸。 在他带着确凿合同证据、解锁后的手机聊天记录和传输文件,拍摄物证等一系列东西尽数以公司名义实名举报安全风险隐患、脱身奉堂后,相关部门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忙成立疏散和调查小组,立马疏散掉施工雪山周遭度假集群里的游客和本地居民,并对涉案负责人进行扣押审讯。 同时,喻羽书于不久后,便看着了一动不动、且位置凶险的定位红点,吓得六神无主,于是当机立断果断另外报案——自家孩子失踪,刚成年不久的一个孩子,很可能出事了。 一行人循着唯一的指示上的仅仅几公里之遥的半山腰上,手机定位彻底失灵,很可能是在超低温的雪山环境下报废了。 有警察在前面开路,一路科普着像这种丛林密布环境,很有可能会有像树井一类的自然陷阱出现,让人失足坠落。 就算没有了定位,喻羽书也记得大概位置和范围,迎着风雪向上,一行人锁定范围之后,没有看到人,于是猜测着很大概率是被埋进积雪里面了,警察嘱咐注意一下手边和手电筒照照,有没有下陷痕迹,往下挖几下找找人。 喻羽书腿脚此刻实际都有些泛软,却丝毫不敢松懈的在记忆里定位消失指示位置的四周寻找着,怕真的掩埋在雪地里,他怕忽然踩到人,最后干脆都是跪着翻找的。 作为一个时刻需要在外保持稳重得体形象的总裁,这会儿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嘶哑着声音重复不休的喊着:“姚盏年,年年……” 手下动作始终没停。 呼喊和搜寻声音在深夜上半山腰丛林里此起彼伏,明亮光束穿插巡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顶头上此起彼伏的呐喊走动声音惊扰。 埋葬深处的姚盏年的手指蓦然动了一下,又重新恢复安静。 他的眼睛实在睁不开,胸口沉甸甸覆压着挣脱不开的什么,随后,喘息升降幅度不再明显,甚至开始逐渐趋于平缓。 …… “……年年,年……呜………” ……是小叔的,哭声? 姚盏年意识短暂恢复了几秒,耳畔嗡鸣里,忽然捕捉到了一点熟悉声音。 就算判断不出来是不是幻觉,他还是条件反射的艰难启唇。良久,从嗓子缝里,费劲全身气力的,挤出来恍若在梦里发出来的一声:“……小…小叔。” 雪上,喻羽书恍恍的哭腔骤然停顿,脊背僵硬。 他的目光,呆滞的往自己手边位置看过去,在手电筒光线下颤身辨认。 果然看到了疑似环形的高低雪层不一的轮廓线,洞被降雪掩埋完全,密不透风。 ——是喻羽书最后跳下去,手忙脚乱的把已经一动不动的姚盏年从一起合力小心挖掘出来不稳固坑洞、从塌陷里抱出来的。 喻羽书颤抖着手脱下自己的层层外套,姚盏年现在身上仅有一身毛衣,他脱下姚盏年外边那身被刀割出条条漏隙和白绒的、他留给人的外套,重新用裹挟着他体温的温度层层把人从头到脚彻底包裹严实。随即紧紧跪坐在雪地里,把人放抱在自己腿上搂抱结实,力度重到两个人几乎要相互融合进同一具血肉身躯里般。 围观的有传呼机通报情况的,有找到人后利落下山搬担架和紧急医疗器具的。 站成一圈遮雪墙的,其中一个医护人员不忍心,劝着人,随后把自己多穿上来的一件羽绒服脱下来,向圆心中间跨了一步,弯腰盖在了喻羽书身上。 留在外面的手冰凉,喻羽书就把姚盏年的手利落塞进自己穿着的衣服上,肌肤相贴上去,直接用自己的滚烫肌肤给人暖着手,纵使刺骨到他全身激起密布的鸡皮疙瘩。 毫无血色的面庞冰凉,喻羽书就把人埋在自己滚烫胸口和颈窝位置,脸也贴上去,试图给他传递着自己的体温,嘴唇也贴了上去。 同时,眼眶实在抑制不住地滚落下来一串又一串的眼泪,豆大泪珠砸在姚盏年紧闭着双眼的、仿佛毫无生机的脸上。 ……怀里人仿佛一个破旧露棉的、被丢弃遗弃在冰天雪地里破烂娃娃,安安静静窝在他怀里昏睡着,全部重量被喻羽书尽收于怀,任其摆弄。 怀里人的鼻梁上,侧脸位置,几道干涸冻僵血痕纵横而过,手上是密密麻麻如血丝的划口,脖颈的简单布条几乎要跟伤口一起硬邦邦的冻结溃烂在上面。 看着看着,喻羽书心脏愈发严重的开始一抽一抽的疼,胸腔喘哭出模糊哮音,淤气凝结,窜起针尖接连刺过般密密麻麻的疼痛,错觉下一秒,他就要心疼到蹦跳着的无数血管寸断而亡。 担架来到,姚盏年随着人流被紧急抬上救护车。 前往附近唯一的市立医院的路上,心电图上,昏迷过去的姚盏年始终呈现心率不齐状态,一次心脏骤停,被紧急进行心肺复苏。 他被进行了主动外部复温一系列手段的同时,情况恶化,又被紧急戴上了呼吸机,打上了被加热到四十摄氏度左右的生理盐水,给人进行核心复温。 喻羽书脸上已经摆不出什么表情,意识昏昏沉沉、木讷茫然的避开医疗人员的忙碌位置。眼睛始终落在毫无生气躺在狭窄推床上、昏暗冰冷灯光下的姚盏年身上。 “谁是家属,谁来签……” 喻羽书缓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手术室门口,六神无主之际,忽然听到了医生的呼喊声。 喻羽书举起手,有些发颤。 “……我签……我…我是他……我......” “……我是他爱人。” 象征着手术室工作的室外灯光亮起。 期间,喻羽书胃里翻滚,在医院厕所干呕数次,抑制不住的几乎要把五脏肺腑都反胃呕吐出来,刚感觉好受一点,又跑回到手术室门口位置等着,怕会出变故。 有几个警察来这边询问一些违规合同相关事宜,喻羽书此刻的耳畔恍若被塞满驻扎蜂巢,嗡鸣都掩盖住他的发声音量。他迟钝的思考着回答着问题,半晌后,就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有说过什么话。 在守了一天一夜后,喻羽书终于见到了人。 经历了一系列ecmo、血液透析、体腔盐水灌洗、除颤等过后,病房里的人脸上伤痕被处理包裹,眼眸虽然仍旧阖着,形形色色长管在身上交叉、扎入,但一侧主要屏幕上的心电图终于流动趋向在正常数值范围上下位置,体温,心率,血压以及血氧饱和度等指标处于中轻度异常状态。 喻羽书寸步不离的守了人一个多月。 直到一天清晨。 喻羽书一如既往像个被规定好固定程序的机器人,安安静静去楼下柜台去取今日份的、姚盏年需要换的药水吊瓶。 回来抬高胳膊自己熟能生巧的给人换上,用尖端位置扎穿胶状瓶盖,输液软管放置进去。 嗓子一夜未曾进水,干涩到发苦,他侧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刚拿起来想要送到唇边抿一口,目光习惯性偏向病床位置—— 然后,与姚盏年静悄悄的视线,猝不及防对视相撞上。 喻羽书:“.........” 水杯从手里松懈力气下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破碎成片,温水迸溅满地。 -姚盏年醒了。 他是在半夜忽然恢复的意识。 强撑着睁开眼睛后,力气也只够他目光流连在坐在板凳上,就那么直接趴睡在他枕头边的喻羽书身上。从人一大早醒来,低垂着眉眼进进出出默不作声奔忙着,在此期间,甚至都顾不得看他一眼。 他委屈的要命。 但没等姚盏年蹙眉虚弱控诉出声音,面前人神色恍惚了瞬后,忽然就大踏步过来跪在床沿上,小心注意着避过姚盏年身上的仪器设备,把人搂抱其中。 良久,姚盏年感觉到了自己肩膀布料上,滚烫湿漉温度逐渐大范围蔓延。 一段时间以后,姚盏年慢慢的恢复过来了昏迷前的记忆,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当时在极度低温情况下,他一时间鬼迷心窍思考不动,竟然没有立刻起身下山,反而任由自己被埋没在坑洞里,就直接半昏半睡了过去。姚盏年心虚的要命,一时间听话乖巧的不行。此刻,他终于能够撤掉身上的一些监测仪器设备,起身倚靠上床头枕头,喝一些流食。 公司的事务暂时被交给了助理打理,除非很必要的事情,喻羽书会采用线上会议的形式办公。 他戴着耳机,表情不怎么好看的听着会议汇报内容,偶尔声音冷然的回复几句,把姚盏年本就惴惴不安的心脏吓得一个激灵。喻羽书转过头,摸了把姚盏年绷带缠绕过后脑勺的脑袋,软下声音:“我又没有在凶你。” 搅弄着小碗里的小米粥,用勺子舀起,吹过滚烫热气,喂到姚盏年嘴边。 接连喝了好几天小米粥的姚盏年感觉自己呼吸都快成了小米粥那寡淡如白水的味道,马上都要进化成小米粥了。他之前有稍微小心着,就那么控诉了下,喻羽书倒是很惯着孩子的无条件答应下来。 然后隔天,助理送来了一整个保温桶的小米糊。 姚盏年:“.......”哎。 大概是不敢怒不敢言的委屈皱巴表情过于显眼。 喻羽书实在没忍住笑,凑近人,往他的嘴角亲了一口,再起身看人。果然,精准顺毛。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无限流重生男大×清冷资助人(完) 【天杀的主神我要回去跟老板告状然后深夜潜入办公室恶狠狠的打爆踹烂你的显示屏!现在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嘛……】 姚盏年木着脸,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终于出院过后,姚盏年苦哈哈的要补课程,也要被小叔盯着锻炼四肢做康复。 后遗症关系,姚盏年的感温系统有些许失调,总是很容易感觉很冷,家里暖空调外加地暖被常开着,深秋季节里,喻羽书回来直接换短袖。 系统对着它违规私藏在这个世界的信号发生紊乱和与管理员断连的缘由大倒苦水,但由于系统与管理员之间违禁话题的自动监控屏蔽的存在,姚盏年只能听到满脑子的“滴滴哔滴——”的屏蔽警告提示音,夹杂着请文明用语提示说明,让他脑子持续嗡嗡嗡。 但听得出来骂的是挺脏的,但具体紊乱原因姚盏年也知道不是他这样一个管理员层级的地位能听得的。 毕竟是他跟系统一起违规的,就算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常理之外的变化,也没法跟更上头的系统讲什么道理。 姚盏年也是才知道,任务结束后带他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线改写原结局其实是不合规矩,甚至在系统法则里属于严重违规乃至可以被格式化处罚的行为,姚盏年是系统的老板阳奉阴违动用私人权限把他送回来的。 “……会给你们惹麻烦吗。”姚盏年睁大眼。 【干都干了,我都答应你了要把你送回来,肯定要做到,被揭穿了举报了又怎么了,打死我?】系统理不直气也壮。 【.......对啦,你之前不是还考虑过要跟我一起回去,在系统空间就职的嘛,还在考虑吗?】 “........我.....要跟你离开的话,会很麻烦吧,需要什么条件和资格证明吗?”姚盏年实际早就忘记了这一茬,他思考了好久,虽然其实已经不怎么想走了,但又跟系统说好了,它也帮着费心费力了好久,总不能直戳了当的把统鸽掉。谨慎起见,还是问了一嘴。 【不需要呀,管理员的考核成绩本来就相当出色,如果您愿意,完全可以直接带编上岗的,我跟我们老板之前也说好啦,他说如果你想来,他随时欢迎!而且可以按照你们这边的工作时间,上五休二的,也可以给放节假日带薪年休假之类的,管理员你完全可以周末回来陪咱小叔的。】 姚盏年点头,又忽然有些纠结:“那我再考虑考虑。” ......不能光任性窝家里,他也的确应该想一些稳当点的挣钱途径来养小叔的。 因为小叔去上班了,家里只有姚盏年一个人在,索性直接出声跟系统对的话,在外人看来,倒像是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 但一人一统没留意到,被锁紧关上的防盗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了道口子。 晚上,姚盏年接到了小叔的电话,声音冷淡平静的问他想吃什么,今晚他做饭。 姚盏年没有多想,报了几个脑海里瞬间蹦跳出来菜名,随后积极主动的去冰箱提前取出来相关的食材,放在灶台上解冻。 小叔顺便带回来了几瓶酒。 但之前,小叔分明是不允许他喝酒的。姚盏年悄悄瞅着人,总觉得今天的小叔身上哪哪都透露散发着一种违和气息。但并没有多问,猜测可能是公司的什么事情进行的相当不顺利,让小叔难得挂了脸,姚盏年也没多嘴去惹恼人,喝就喝嘛。 虽然姚盏年没喝过,隐隐事先有猜测自己感觉喝不了多少。 但也没想到自己是一杯倒的水平。 两个人相当安静的面对着面在餐桌上吃饭,姚盏年抬眼望了眼像是在盯着自己的米饭发呆的小叔,眨了眨眼,用公筷给他夹了好几遍的菜,继续歪头看人,把自己也给整的心事重重的,一点点抿着酒杯,一直在思索着小叔这是怎么了。 一个没留神,好像喝多了。渐渐地,他逐渐感觉到了脑壳疼,眼前视线晕乎乎的头疼欲裂。 姚盏年不知道小叔带回来的酒是多少度的,但低度数的话他好像也不至于只喝了这么点。 他挺了挺腰,使劲眨了眨眼,把酒杯推远了一点点,专注去夹菜,想着可能能够中和一下酒精的。 也就没看到,喻羽书的筷子停了下来,抬着眸子,在冷淡的久久盯着他。 良久,凳子拉开的动静过去。 姚盏年迟钝感觉着下巴被人掐起,力度有些重,他嘶了一声,被迫仰头。 随即,唇边被抵上来冰冰凉的东西。 姚盏年呆呆望着眼前人,一时间有些恍神。 —— 喻羽书是好不容易才把已经不是瘦瘦小小猫崽子一只的人从餐桌位置,一路艰难地边拽边扛着,最后落到沙发上的。 两道滚烫声音交错在一起,彼此吞咽着。 喻羽书被人狠狠按在身下,被铺天盖地的酒气紧紧压在沙发上。胳膊环抱住面前少年人的窄瘦但格外肌肉紧绷有力的腰身,伸长脖颈,任由怀里人在他颈脖胡胡乱蹭着,望着几秒天花板位置模模糊糊的花纹后,闭眼喘息。 旁边,巴掌大小的小比熊穿着卡通风格的小围裙扒着沙发后腿直立起,喻羽书随手放在柜子上的公文包被它撞了下来,一顿刨扒之后,一条目测几米长的细细链条在活泼开朗的小家伙身上纠缠成了一整团,又被它拖了一路过来,缠住了脖颈。 此刻跑过来蹭着喻羽书担在沙发外的伸长出来的胳膊,站直作揖,嗓子里有可怜巴巴的呜呜声。 喻羽书艰难歪头去看,修长骨节纠缠上那拉的特别长的细长银链,船只跌宕起伏,他颤着一只手,一点点把那段别着小狗脖子、纠缠住它小脚的链子扯了下来。 小狗蹦跳着欢脱离开了,只留下喻羽书紧紧攥着手心里的一截细链。 感受着滚烫触感越来越过分地在他衣物里上下游离,腹部不自觉收紧,最后落在某处时候,喻羽书全身红到仿佛要滴血。 白皙修长脖颈受不住的终于仰头伸长,紧接着,被尖锐虎牙轻轻叼起一小块皮肉,细细研磨,重叠着留下暧昧痕迹。 最后呼吸被完全掠夺,喝醉了酒尚不清醒的少年跪坐在喻羽书腰腹上,把面前人亲得全身发软之际,凑近他的耳朵,一时兴起,难得恶劣过界的用气声喊了句什么。 喻羽书被喊得怔愣一瞬,咬牙偏过头,神情少见的羞愤涨红,浑身带上了不自觉地轻颤,他紧皱着眉启唇想说什么,又被坐在身上的人狠狠亲了上来。 迷迷糊糊间,喻羽书原本是想去环姚盏年脖颈的,姚盏年却误解喻羽书又想推人想跑,直接把他的双手交叠到头上沙发靠背处死死按住,腿直接抵在喻羽书岔开的两腿之间。 良久,姚盏年似乎觉得这样很难腾出来手来更紧密的去亲人。 蹙眉思考了会,目光缓缓刚才喻羽书从名字叫小雪的小比熊身上解下来的,放在茶几上的细链。 喻羽书却细细摸索上了姚盏年脊背身上蜿蜒着的疤痕之际,阴差阳错间把小男朋友的注意力勾搭了回来,他仗着觉得姚盏年大概听不懂,在闷声溢出的破碎声音里轻声喃喃:“.......你要离开吗,你要跟谁一起离开.....你又想把我丢下.......” 姚盏年没听明白,但下意识想安慰人,酒精熏染下蹙着眉,脑回路直白且毫不设防:“不走啊,我不走,我陪着你,我永远跟着你——” ——要他马上去死也要跟着。 喻羽书静了静,伸长胳膊难得把人推开,紧紧蹙额着眉头控诉:“......小骗子,那你这会儿打电话跟那个人说,你不跟他走。” 姚盏年却黏糊糊的,又接着俯身想凑近去够喻羽书的唇。 “不给亲。” 喻羽书喘了口气,反手用手心柔软处捂住姚盏年的唇:“......先把话说清楚,你想要跟谁走,是不是能让你忽然变大成人的那个人......那你是不是以后就永远不回来了.......” 姚盏年呆呆望着人,大脑处理器卡顿着理解面前人的话,满脑子却只记住了不给亲,也完全没看到喻羽书突然脸色的苍白。 于是抿唇赌气:“.......你不让亲我就走,我明天就离——” 话还没说完。 紧接着,姚盏年只感觉视野天旋地转。 两人位置在狭窄沙发上瞬间互换,他偏过头来神情蒙蒙的,被蓦然摔得脑子成了一团浆糊,眼睛湿漉漉茫然地看人。 喻羽书一只手按在小男朋友露出一截的劲瘦腰腹间,弯腰够过来了姚盏年方才心心念念的链子。 他本来被亲得腰软得难受,放在刚才暧昧气氛里,他被喜欢到几乎疼爱偏向到血液里的小男朋友这么直白不讳的眼神呆呆望着,或许能被勾搭得心软成一团。 但刚刚听完姚盏年不真不假的那句话后,他的情绪几乎荒凉成了沙漠。 喻羽书压根不敢去想、去猜姚盏年的话是否属于是酒后吐真言。或者,他是真打着之后要离开他、现在这幅模样也只是跟他玩玩,说甩就能甩掉,也压根不会因为有了实质关系,他主动低头处在被侵占的弱势地位,就能把人连带着身心一同彻底留下。 他完全没法冷静下来,往只是姚盏年孩子气单纯闹脾气的方面去想。 这条链子是姚盏年跟喻羽书一起在集市上挑的,结实且几米长,想着的用途是带小雪出去散步时候拴着的,实际上对小小一只小比熊来说有点长,他们都还没来得及给剪短一点。 反射在上头的光影影绰绰在姚盏年眼前,被按躺下后酒精彻底上头。眼前迷糊成好几层,有颤颤巍巍闪过不同颜色的光圈,姚盏年抿唇眯着眼,下意识伸手想去够。 冰凉如蛇身的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一截缠绕到了他的指尖手腕上。 另一侧莫名也有冰冰凉凉的触觉,像另一条细长的什么品种的冷血动物,悄无声息纠缠上了姚盏年的脖颈,又缓缓收紧。 让姚盏年不自觉被冻得瑟缩了一下,呼吸一窒。 姚盏年不明所以,才发现面前的小叔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 他恍然无措的以为是小叔生气了,抬起脖子任由被面前人摆弄着什么,接着委屈巴巴撑起身抬头启唇,主动黏糊糊的跟垂下头来的喻羽书交换了个吻。 之后便丢失了所有接下来的印象。 * 【……我今天真的要回家啦!你是真不打算跟我走了嘛,我们的保密协议有说明管理员几天后所有与系统有关的记忆都会被自动格式化清除掉的.....呜呜呜管理员,但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系统被屏蔽在小黑屋里呆了一整夜,第二天很有统德的蒙着眼过来,但嗷嗷的鬼哭狼嚎恍若经历着生离死别。 “不走了,大不了就在现实世界当007的牛马嘛,在哪里当牛马不是当……嘶——” 姚盏年在迷迷糊糊间刚刚醒过来,屋内还弥漫着未散尽的浓烈酒气,他没听清具体系统接下来说了什么,原本是想起身的。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床上的,身上带着乱七八糟的痕迹,浑身僵硬地单手给自己套上了件衣服。 结果抬手,忽然看到了自己手腕上圈圈纠缠上去的细链子,他呆了呆,随手摇晃一下就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动。 他扯了半天也没能扯下来,反手过来才发现上头有个小型的锁,另一端延伸到床脚处,固定牢靠。 姚盏年:“......” 姚盏年:“!!!” 他的背后,喻羽书把他完全的揽在怀抱里,圈成温暖的一团,他神色疲惫尚在昏睡着的,暧昧痕迹青一块红一块,呼吸平稳,但眉头紧蹙。 而小叔向来得体熨烫整洁的一件件正装衣服此刻被蹂躏杂乱掺杂着他的休闲服,被随意丢在床边,地上。 姚盏年根本不敢动一下,倒吸一口冷气,大脑空白,感觉天都塌了。 ……这是在干什么,他不会被小叔打死吧,怎么想小叔都肯定不会是自愿的。 他悄悄抬手,揉着抽疼的脑袋,终于缓过神来:“……嗯……那,你要去别的世界线去带别的管理员吗?” 【没有没有,我只有你一个管理员啊,我是真要回家啦,回去陪我们老板,他现在孤零零一个在系统空间里,我是最早离开他的,肯定要抢先另外一些最早回去……就算你不记得我,我也会经常偷偷回来看你跟咱小叔的!】 说罢,它又不好意思道:【那个,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但是可能因为是不合规矩的……】 都会文绉绉地用成语了,看上去这事儿真的挺重要的。 姚盏年点头:“没问题啊,你不用问,我肯定愿意。”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没关系啊,我答应了。”姚盏年艰难地扯着链子摸摸系统的头。 “还有,一定记得跟你老板告状,多告一点,往死里蛐蛐你们老板的老板.....还有,你离开前能帮我解开这个吗.....” 【不要,小叔昨晚上好不容易系上的,他手还一直在抖,我还悄悄帮了帮忙,不用谢!】 姚盏年:“......”行吧。 说不恍然若失是假的。 在他人生最黑暗的那年,他们从只是合同约定,慢慢在无限世界里摸爬滚打着渐渐交心,最后成为了互相交互现实内不可言说秘密的朋友,然后在一切尘埃落尽之余,却蓦地说要分开各过各的新生。 姚盏年耳旁彻底没了任何声音。 他蔫蔫地转身把头埋回到喻羽书怀里,手揽上面前人腰上,细链子拉扯碰撞出响声,这一次意外把喻羽书弄醒了。 看着喻羽书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力度更重的攥紧他的肩膀,姚盏年眨了眨眼凑近人,举着手委屈控诉着提民众意见: “......我不要跟床捆一起,我能跟小叔捆一起吗,你去哪我就去哪,我保证乖乖的。” ...... 喻羽书被人贴了几天就没有了任何脾气,最后还是把人解开了。 又是一天早上,姚盏年困顿地动作幅度小心地从喻羽书怀里钻出来,打开手机熟练搜着美食博主做饭教程,起锅烧油。 哪怕摆盘也一定要强迫症的做到事无巨细完美复刻,姚盏年直到摆弄满意后拍拍手,不经意间转头,才察觉到喻羽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倚靠在了厨房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娴熟的动作,并不过多言语。 他套着与姚盏年同款但不同色系的崭新宽松的休闲衬衫和宽松裤子,跟喻羽书往日的穿衣风格极度违和,在姚盏年始终透着属于男大的永不磨灭的朝气,但穿在喻羽书身上却有着独具个人特色的,不同寻常的慵懒随意的漂亮。 姚盏年暗戳戳的小心思被喻羽书轻易满足,瞬间弯着眉眼笑盈盈去贴人。 没有任何关系。 只要是命中注定的人或者是什么,无论如何,终究会再次重新相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3、邪修小少爷×羽化鹤归失魂仙人(1 曲缭是从自己前世的尸骨身边醒过来的。 其实还是挺吓人的,一抬眼,目光可见之处,尽是他被埋没于石土内,东一块西一块的森森骸骨。他的面前,恰好是唯一比较完整的一整个上半身,手腕、脖颈位置,藕断丝连着他的本命灵器丝线,根据已然丧失活性的生前姿态,尚可窥得它们生前的一副极力克制姿态的、欲想逃窜之象。 曲缭知晓自己的本命灵器是个什么欺软怕硬的谄媚德行,上辈子也没指望半道威逼利诱、从随手斩杀的邪修身上搜查来临时顺手用用的东西能对他有多掏心掏肺的忠心,只求关键时候别掉链子就成。但不知怎的,它们最终竟然陪送自己一同,于灰烬深处,魂飞魄散了个彻底。 曲缭默然,半晌,伸手过去。 指间稍加触碰,再一抿,那一根根、一条条,就被泯沫成了灰烬残骸。 曲缭还是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搜刮了一番,把行将就木的、尚且苟延残喘着的几条,小心翼翼揣进到了自己胸前衣兜里,服帖放好。 周遭环境,苔壁深绿层生,禁锢效用的多重级别符咒密密麻麻在崖壁结起屏障,构成死阵——死人泯灭,活人难闯,只能进无阵眼可出。这幅杰作是曲缭上一辈子的毕生所学精粹。 但此刻,幻境因为这一世的他——一个已然游离在本源世界线外的“不明闯入者”的干扰,维持岌岌可危。 外界崖顶风不受任何阻挡的穿堂而过,破碎符纸碎片从高处如枯叶,徐徐飘落而下。 这是上一世,他为自己精心挑选的安身之处。 不自觉的,他就忆起来了前世少时,置身于这个五官感知尽失的万籁俱寂里时,恍若被抽皮剥筋、生生压抑入喉的痛哽。 喉腔内,恍若吞噎着的是腥苦的滚烫岩浆。当时的境地实际也无法容忍他再动弹得了一下。他皮囊内外如同被活生生千刀万剐,丝线失控反噬,鞭挞入骨髓的痕迹密密,在肌肤上编织成型。 更妄论,他的胸口处,还插着一把寒色冽冽的霜剑。 虽然已然光芒不在,劣质斑驳,任意一把普通摊位铁剑都能够与它比拟。 他当然认得出来。 那是天上仙人的本命剑。 曲缭敛下眸子,指尖在面前残骸上寸寸流转。 最后,触碰上了那把剑柄,拔了出来,随便丢到了系统杂货库里。 * 他年幼拜仙人为师,那时候,仙人还是他心尖尖上唯一尊崇敬仰的老师。曲缭敬仙人生性僻静,论才论道论功德,是剑道第一人,年纪轻轻境界成仙第一位。 常年里,简单又冷冽的高束起雪白的长发,发尾垂落到肩前、腰间,整个人唯一的颜色,便是那只艳色花枝簪与之一身苍雪相衬。前额稍发半掩住精致眉眼,恍若初雪落梅心,怀抱无霜琴,示人情绪惯常无悲无喜。 仙人毕生之责,便是谨遵其鹤归而去的师傅之令,留山执剑守着一隅太平,闲暇时候,便是在后室坐亭内弹着袅袅幽琴。因为生性待人疏离,本自诩大关仙门,不涉猎山内长老们的言传身教之事。 但最后,还是出于各种考量,纳进来了唯二的两个关门弟子—— 大弟子,也就是曲缭上辈子的师兄,天赋异禀,在一众长者惜才劝荐下,被他破格纳入的门下。 ......而曲缭他,不止一次有怀疑过自己算是个仙门吉祥物。毕竟自己初来乍到之际,给老师留下的第一印象,估摸着就是个顽劣小童—— 砸了出言不逊品行不端,但当场拜师会上风头无二的预定内门弟子的场,踏碎碾压些许道貌岸然长老的场面面子,引得一番众怒、门派各长老骂骂咧咧。 曲缭当时浑然不在意,毕竟他也只是路见不平,闲的长草路过而为之。当时,他几岁年纪大小,也并没有什么求仙问道相关的远大抱负,当下设想过的最理想的宏图伟业、同样也是自己爹娘给唯一的崽画的饼,就是在自家各个铺面上躺着收租。 自然不怕得罪仙门之人。 他扔了剑,还在寻思给娘亲买什么生辰礼物之时,忽然就感觉到了后颈衣服一紧。 随即便是天旋地转的、略带可怖的悬空失重感,曲缭猝不及防、挣扎不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稳稳接到了一片雪白的臂弯里。 ……? 曲缭慌乱视野里,率先看到的是一双骨节分明青筋明显的手。 紧接着,是对方宽大袖摆上是一尘不染的雪白绣鹤点红梅。 曲缭动作凝滞,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直愣愣抬手,放在了面前的手心上。 台上台下也在刹那间死寂后,迸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布料和“唰唰”的动静,此起彼伏地高呼“仙人保佑。” “……仙人?”曲缭怔怔抬头,瑟缩了下脖子,喃喃声几不可闻,残余印象里,只是恭敬供在祠堂的模糊的仙人形象,在此刻却突然清晰起来。 仙人下山示人惯常覆面,曲缭看不到他的整体容貌。两个人僵持着这个诡异动作,几秒后,曲缭后知后觉自己可能误会了仙人的意思,刚想抽手回来。 但他的手,却顺势被尤姒月的掌心合拢笼罩,窝在了仙人的怀里。 “愿意随我上山吗?” 仙人的声音如从深泉幽静深处远远传来。 话语刚落,四周掀起倒吸冷气声音,窸窸窣窣流音四起。 尤仙人却单单只是望着曲缭,并没有要与任何人商讨妥不妥当问题。 透过面具镂空位置,曲缭错觉,恍若可比拟于百年之久的冰雪初融,仙人疑似弯了弯精致淡然眉眼。 他的身形下修长挺拔,素白淡雅古典刺绣纹样装饰上头,纯白发绕过的却是一只在曲缭眼里,款式再简陋不过的翠色簪,剩余白发如瀑垂落到腰下。 “我……我……” 曲缭其实下意识想要婉拒的。上山就意味着要拜入仙门,避开世间一切,也要离开爹娘。他小小身形僵硬成铁板,此刻却灵机一动,依稀记得,拜入仙门礼仪隆重,形式主义拉满,寒门子弟尚且需要预备不菲拜师礼敬献本门老师,不然会被拒绝纳入—— 随后。 曲缭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仙人空出一只手,落在他面前,悄然绕腕。 手指修长,白皙似雪。 但出于平日里惯常搭在琴弦上轻拢慢捻的缘故,指骨附近,布着密密不怎么明显的细长勒痕,虎口握刀柄处的特定位置也磨出来一层厚茧。 仙人的两指之间,此刻捏着一个造型别扭的桃木簪子。 完全可以瞧得出来,它的制作之人手法生疏,花边轮廓都不很顺滑流畅,簪身残留着不经意误刻留下的细长刀痕。 曲缭呆怔着摸了摸自己胸前内层衣兜,果然空无一物。 那是他无聊至极随手瞎捣鼓出来的半废玩意。 “这个,足够。” 曲缭有些恍然失措,下意识想要把东西抢回来:“……那,那个——” 话还没说出口,身形忽得一颠簸,曲缭重心不稳,只能凭借仙人那一侧手忙脚乱稳固身形,下意识用手虚虚绕过去面前仙人的脖颈,牢牢把自己固定在仙人身上。 惊魂未定间,就把话给忘了。 仿佛,方才那才,只是仙人不小心没站稳随致。 静默片刻,他莫名有点惶然不安。曲缭觉得这件事还可以挽回一下,揪着仙人一尘不染的纯色衣领,看着人,启张了数次唇瓣,却始终无言以对,大脑空白。 就这样糊里糊涂的,一切尘埃落定。 第二天,仙人几近落灰的揽徒名册上,便新添了一笔他的名姓。 即便到最后,他少年时候终于与仙人关系分崩离析的那一次割席事件——曲缭在再次遭到山内其他弟子的蔑视陷害之时,被整蛊的一身狼狈的曲缭实在没忍住还了手,但没想到险些闹出了人命。 除了拜师那次,曲缭往后,其实不太经常看得见仙人踪迹,但每每见到,却是仙人反常的冷淡视他于无物,对其他人都派和蔼。就像今日,仍旧如此,于是,终于造成两个人关系彻底崩盘坍塌的最后一片雪花下落。 对方老师对自己学生句句辩解,声声维护,将没天赋没修为连剑都运不起来的曲缭贬低的一无是处,恶意残害同门,分明畜生不如。 曲缭一声不吭躲在仙人身后,抬眸静静看着他,目光茫然。他刚开始是想要辩解的,他想说他没有,但刚抬起头,便噤了声。 从他那时候的角度来看,看不出来仙人是什么表情,羞愧,还是恼怒,都没有,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实际,那时候的曲缭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期盼着仙人能唯一的、偏向他就这么一次,他只是茫然寡言的想着。 如果仙人没有那么一点点疼爱喜欢他,为什么要把他抱上山来? .....如果有那么一点点疼爱喜欢他,为什么可以对所有人包容仁慈、看不得任何人受苦受难的仙人,却唯独纵容得下所有人羞辱他一个? 就因为,直到把人抱上山来,尘埃落地完全,才忽得发现压错了宝,发现他实际没有一点仙修天分,剑修天赋,却不好食言把人赶走,损毁仙人清誉吗? 直接跟他说的话,他又不是狗皮膏药着,死皮赖脸的不肯离开。 但最后,还是只有曲缭一个人被定了罪,押送去了仙堂,需彻夜跪拜誊写山规、在前仙长者面前忏悔。于是,所有求而不得解的纷飞思绪,只余不再不甘挣扎着非要渴求出来结果的心灰意冷。 前半夜还在心平气和誊抄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抬头,看到了仙台上密密麻麻呈排山倒海之势的仙牌。逐渐的,有什么情绪压得曲缭喘不过气来。最严重绝望翻滚的情绪操控着理智,让他仿佛又看到了他被无数其他师兄弟团团围住、明嘲暗讽那个剑仙仙人手下唯一的废物、连剑都用不起来的天生邪修怪胎的时候。 曲缭站起身来。 他最后砸了仙台。 并从废墟里,翻找出来并用力撕毁了自己的仙帖,销毁掉了盖在上面的仙印。曲缭感觉自己没哭,平静的表情都没变动分毫,往脸上摸了一把,却是一手潮湿。 直到,他转身,看到了门口的那只有着白色毛发的漂亮狐狸。 它的尾巴尖和耳朵尖是淡粉色的。它似乎是听到了剧烈的打砸动静,才不远万里从山上山林跑来查看情况。它目光讷讷的从门口探头而来,没有被吓到,只是静静看着终于有些崩溃掉的小孩,从闷着一口发泄的气,到最后安静蹲着身哭。 随后,它才慢慢踱步到曲缭身边,拿爪子碰了碰曲缭的头。 曲缭认得那只狐狸,他平日里,一直管那只狐狸叫“师姐”,也是他上山以来唯一的陪伴。 “......师姐,我要下山了。”他嘶哑着嗓子,张开了双臂,只是看着身侧的白色狐狸,“......你要跟我一起离开吗?” 白色狐狸眨了眨眼睛,几乎没有迟疑的就落到了少年的怀抱里。 从那一夜起,上一世的曲缭,直至这一世,都与仙人以及整个仙山彻底一刀两断。 外界对那一夜之事,说辞纷纷扬扬。 各种真真假假翻滚着血海深仇对峙厮杀的说书杜撰剧本在天地都广为流传,口耳相传,愈演愈烈,唯独对这种类似说法达成共识—— 这孩子绝对是极其难生养的、祸世凶神转世。 那孩子是在羽翼渐渐丰满之际,就选择了背信弃义,残害同门,于正道门派内部便堂而皇之公然自行研究旁门左道、摄魂勾傀之术,行举公然挑衅正道权威,与仙修为敌,最后品行暴露,再无生存空间,便选择毁修逃离仙山。 随后,对他彻底失望的、心灰意冷的仙人选择领首大义灭亲,镇压其于无名境界折磨,直至在世间魂飞魄散。 …… 曲缭记忆有些模糊,光怪陆离间,依稀只记起来了这么些前世道听途说过的言论。 不过那会儿,他还喘着气呢,但流言蜚语里,他的坟边草却都比他高了。 曲缭默默叹息,心绪神游打结,又忽然想起来了另一茬。 ......仙人的本命剑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算了,但总之,毕竟不论让谁去对两人的关系作个评判,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自己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之前在名义上勉强说算得上“师徒”,仙人兀自照顾着人,亲力亲为到像“父子”,近千百年的年龄差,真喊一声干爹,仙人也未尝接不住。 就是自家亲爹容易心肌梗塞。 ……现在来论的话,他和仙人,却好像也唯有“宿敌”一词再合适不过。 ......如今,心平气和的回忆回去,倒越发像是回光返照般。 管他呢,反正全新身份重开一世,谁管谁是谁的,估摸着之后也再也不会跟前世的一切打交道了。 但是。 他原先的身体既然是他眼前这一具,那现在站在这里的他是个什么鬼东…… 困惑垂眸。 然后。 他看到了自己下半身,盘旋成盘的纹理弥漫的偌大蛟尾。 曲缭:“……” 潋滟眼眸瞬间睁大。 他编织于耳后的辫子缠绕过一圈脖颈,顺着他白皙锁骨垂下坠入洞窟底层的浅浅一层泥泞水面,点起圈圈涟漪。尾部鳞片沾了水,色泽枯黯,有些蔫蔫的。 “……统……统子!——你个草台班子!!!” 曲缭茫然,且崩溃。 他怎么成泥鳅精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4、邪修小少爷×羽化鹤归失魂仙人(2) 【……】 系统揣手,老实本分。 【……那个,那个,纠正一下下,不是泥鳅精,是蛟龙精来着……也不是精——但但但是!的确是我的问题!我一个不小心搞错回归时间线和复生载体了……但莫得问题的!我还有一次更改权限!这次保证没有任何问题!!!我愿意接受组织的监督!!!】 组织现在冷着张脸,用袖子擦着一把外形灰暗的、模样普普通通的剑。 “你自己寻思寻思这都是第几次了。” 系统屏幕上,弹出“(*?????)”的表情。 【那个,那个世界线剧本都是后台统一发放的,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呀,主要是谁能知道上面发的东西都能捅出篓子……虽然的确是因为我没有审查好……】 对于两个人在6201世界线遭遇到的重大任务bug,系统表示有话要说。 一言以概之就是。 疑似从根源上,就是主系统给错了系统剧本。它交给曲缭去演绎的,是主角敬仰的白月光长辈剧本,但事先约好签过得合同,都是反派角色,皮套也还是事先预览过得,6201号世界线的反派那一身。 然后,一人一统想当然间,不明不白当完了几百年的反派头领。期间,曲缭察觉到了剧情发展的些许不对头,他一个反派,为什么有要养主角的剧情设计。 但当时,系统拍拍胸脯,信誓旦旦,没有衬托哪来的伤害,你先养,等后面真正的老师出现,把你正道了,自然而然就把主角们接回去了呗。这剧情怎么了,这剧情设计的可太剧情了。 于是,曲缭只能继续养着,放任路上捡来的、当下还是孩子的主角们自流,偶尔看不下去一堆小混蛋内斗互殴,挨个哭嚎着跟他告状,稍微插手管管。 平日尚且记得稍微装装反派的样子,“苟待”一下主角——晚餐因为练剑状态松垮,减掉点心份额,故意弄脏烧毁掉了小孩子们心心念念哀求好久他才给人买回来的新衣服,把蘑菇头们一个个都委屈的哭爹喊娘,吵得曲缭最后认命得重新购入布匹亲自给人缝制了套新衣服,比先前已经绝版掉的衣服更加精致漂亮,才把主角们哄好,甚至于对他膜拜到五体投地。 .......曲缭本能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但管他呢,总之,能稍微衬托出来一点点未来从他手里救主角们于水火之间的、传闻里的那个白月光真老师的慈心仁善就行。 每每看着一个个小屁孩蘑菇蹲着,都瘪着嘴敢怒不敢言,眼巴巴看着点心进了曲缭肚子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神情。 曲缭寻思就这筑巢打窝养鱼剧本,这不稳稳的。 所以,任务完成死遁之余,本以为手拿把捏的事情,在任务积分结算的时候。 从屏幕里,曲缭看到了他过早脱离开的世界线,未曾直面着的未来故事走向——已然长成少男少女模样的主角们跪在他坟墓前,对他的死悲愤欲绝,痛哭流涕了数十年后,最终一拍即合,决定秉持他的遗志,发誓要继承老师衣皿,光复邪道…… 曲缭倒吸了一口冷气。 先不说他有没有留遗志问题…… 不是,你们再说一遍,要光复什么??? 你们这群剧情里既定的、未来的名门正派想干什么??? 你们继承个毛线球球!!! 一人一统相顾无言。 系统垂死挣扎:【……你知道的,你们人类的劣性根,得不到的永远在燥动……】 曲缭:“闭嘴吧你。” 好在误打误撞及格万岁,6201世界线虽然ooc严重,但也能正常运行,虽然多了个历史遗留问题,但从主系统那边下来,专门负责他们这一组成绩审验的评分系统还是头疼的摆了摆手,把他们两个放走了。 * 系统重新去报备传送程序,四周安静了下来。 曲缭环顾周围,看着自己的遗体,以及墙上留下来的绝密密文。 毕竟人外有人,前世的他心比天高,打造这个地方的时候没有丝毫顾虑,但如今,却越发觉得此处不能留。 于是,曲缭抬起了手。 石壁率先“轰隆”的炸开稀碎。 “噼里啪啦”的,他眯着眼抬胳膊挡了挡,没费心留意,所以导致飞起的碎渣尖锐物擦面而过,曲缭脸上有了些许几不可见的血痕。 蛟龙的翡翠色眼眸回头望了过去,竖瞳隐隐收束。潭水听召,崖壁的野生苔野一同疯涨,漩涡卷出不自然涟漪,很快即将溺过他的人漫了上来。 天昏地暗间,如蜘蛛网密密张扬的阵法以他为中心生长大开,隐匿于墙壁上的红丝线,渐变着微光,由曲缭驱使飘荡起的,于是咒文在浮空之上接连破碎。 接二连三岩石崩裂开来激荡起的回声层层,空旷洞内一时间恍若如雷轰顶。 不明来处的蒙蒙薄雾,又直接浓烈,白色持续弥漫。 凭空而起的风眼裹挟着被撕裂开的几十张纸人样式的,身体上密密麻麻着字迹的符咒,“沙沙”抟扶摇旋转而上。 曲缭通过它们的眼睛,看到了他布置在阵法各点作为连接作用的铜钱媒介。 绕腕设法逼出,各个铜钱媒介瞬间从石缝、土底里应声崩出,被迎面砸落的坚石击碎,发出清脆悲鸣响声后,乒乓落地。 禁锢之地大厦将倾,阵破。 ———在最后顺利收盘之际。 曲缭隐隐约约听到了难得回来得及时的系统打报告得声音:【一切预备完毕,开始传送——】 话音刚落。 曲缭眼前被灼了一下,条件反射闭上了眼睛。 霎时,耳畔一切天地动荡在突然之间消失殆尽,四周迅速平静了下来。 在他的身形彻底消散的下一秒。 一抹雪白身形落在了崖边。 * 缓缓的。 曲缭隐约闻到了,一股子浓烈呛鼻味道,那味道,有点像暴雨露狂风骤起之后,混杂着被浸湿草腥的味道。 野林残余的洞崖内的腐烂腥气味道似乎仍旧存在,但另一股子充斥着浓烈加工过的怡人木香味,和胭脂味道,也迅雷不及掩耳的向鼻喉冲击。 曲缭后知后觉,意识到了周围环境变化转变,注意力集中,同时,他好像听到了“咕噜咕噜”的车辙声。 曲缭蓦然睁眼,回过神来。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挂着刺绣流苏的车挂饰。 耳边是隔着壁垒的闹市喧扰。 他的身形随着不受控制的有规律的上下颠簸摇晃,透过眸前排列紧密的竹帘子,尚嫩能瞧见外面透出来的,悬在马车上的两盏明亮椭圆状竹灯笼的雏形。 曲缭感觉到自己脑后的头发被轻柔动作拉扯住,齿状物件触碰上去,顶到头顶,再抚顺下去。 紧接着,是呕哑嘲哳嗓音也遮盖不住的苍老有力的祝福词:“首梳登山接契,相逢遇贵人。” 紧接着,镶着玉石的木梳平稳滑出发梢,从头再来:“再梳寿考征福,玉柳鸠天保九如。” 因为不明所以,曲缭没有轻举妄动,安安分分维持原样坐着。 “……一梳百顺,常梳万福。” 似乎是终于扼到最后这一句。 另外一道妇人声音赶忙双手合十,大拇指和掌心扣着一串佛珠,喃喃祈祷:“仙人保佑。” 曲缭披散的头发也被人捋好。 随着清脆的“丁零当啷”的、像是挂饰互相轻撞的动静,被固定牢靠。只有耳后几缕碎发遮挡下来,平添几分恬阔气质。 老妇人收好梳子放盒子里抱起,朝旁边人欠了下身,随后,车停了下来,她顺势弯腰下了马车。 透过侧面马车的铜镜,曲缭看清从中照出的、自己的模样——长发被几条头链缠绕着又垂下,乱七八糟的小配饰随他被颠簸晃着脑袋的动作,丁零当啷地撞在一起。高马尾束起,身上的衣服通身棕红色,纹样刺绣鎏金流连,腰间捆着云棕蹀躞带,张扬恣意的少年气扑面而来。 ……是跟他本体无二的模样。 曲缭有些恍神。 因为老妇人方才掀开了条缝隙,争先恐后的寒气裹挟风雪扑面而来。 虽然很快就被严丝合缝的整理好。 配合着模糊马鸣蹄子踢踏,曲缭终于意识到了,此刻的自己是坐在马车轿子里。 系统也又信号断联了,短时间内又没了动静。 曲缭谨慎期间,垂眸,原本的鲛尾形态隐匿,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双腿,被不熟悉的、缀着斑驳山海纹样的宽大衣衫笼罩住,环状翡翠耳坠随颠簸动作轻晃。 马车又动了起来,身边,时不时有了窸窸窣窣交谈着的声音。 他的手,也被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顺势双手捞了过去,拢在怀里,时不时给摩擦暖着。 曲缭后知后觉,他的动作是错偏坐着的,于是艰难偏回过去头,望了一眼人。 妇人拉着他的手腕上,几串金镯碰撞叮当。她在跟车内另外一边的、同样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在嘟嘟囔囔说着话,厚重繁冗的头饰随之杂乱摇晃。 ……然后,他顺利的又发现了一些什么东西。 曲缭默然的看着自己有着球状关节的,偶人手骨。 ……系统,你个草台班子。 一动不动发着呆的功夫,面前的妇人回身过来,不经意顾了一眼人,瞬间惊慌失措的: “哎呀,小孩的姿势怎么给撞变了——车夫!慢点开慢点开!天色还早,又不急着上山,跑那么急做什么!给我小崽颠的都变形了!” 这动静是紧贴着曲缭耳畔的,他被这嗓门震得脑子嗡嗡作响:“……” 车马那一侧的中年男人闻言,也蹙着眉弯着腰起身过来,半蹲在自家孩儿的开光偶人面前观察了会儿,握着曲缭的肩膀,轻轻调整着他略微前弯的姿势。 安慰着自家夫人:“没事的,没磕碰到。” 曲缭有些心累的听着自己衣袍下的关节连接,同样发出来了类似摆弄提线木偶动作的卡巴卡巴机关移动声音。 自己疑似成了一具偶人的猜测得到了强有力的证实。 头发丝戳到了眼球部分,他愣神功夫,不经意缓缓眨了眨眼。 中年男人的动作顿住。 曲缭也顿住。 车厢安静了一瞬。 ……哦,原来他是不能动的。 ……但事到如今,曲缭不确定的觉得,面前人对他应该还是残有那么一点父爱在的,起码足够能支撑着他战胜对突发灵异事件的惊惧情绪。 于是,踌躇半天,还是礼貌使然,低声喊了一句:“……爹?” 亲爹神情淡然,缓缓点头,坦然应了一声:“哎。” 亲爹扑腾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