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水鬼不能谈恋爱》 1、阿拉斯加 “谁啊……又往河里丢垃圾,”闻今朝拽起卡在石缝里的塑料袋,“天天捡垃圾,一天捡八百次。” 他将捡好的垃圾打包丢给了边上的人,拍了拍手说道:“还是得麻烦你了,元青。” “不麻烦,谁让你不上岸呢,”谨元青接过一大包垃圾甩到肩膀上扛着,“我让你借那条阿拉斯加去外边儿看看,结果你瞥都懒得瞥一眼。” 阿拉斯加的身体是谨元青出去闲逛的时候带回来的,准确地说,那个身体只剩下一张皮。 谨元青当时从垃圾桶边上路过,看见一条阿拉斯加正奄奄一息地趴着,旁边还趴着一条受了伤的小奶狗。 他将小奶狗送去了宠物医院,而那条阿拉斯加却没能活下来。 送阿拉斯加的魂魄离开时,它将皮送给了谨元青。 谨元青给它说,他希望这张皮能让自己的朋友离开河底,走到阳光下。 可闻今朝压根不领情。 他给这张皮幻化出了血肉,却不使用。 谨元青只是让他去外面看看,闻今朝便驱动水流推着谨元青朝前走。 他说:“我不当狗,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闻今朝再次挥动手,水流也变得越来越急。 他看着谨元青的背影,抬手将有些松散的头发扎起,动作看着漫不经心。 闻今朝的头发有些长,谨元青说过很多次。 他受不了谨元青总在耳边叨叨,只好将头发扎起来,就连扎头发的黑色丝带都是谨元青带回来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 闻今朝是羡慕谨元青的。 外面的世界发展太快,他早就跟不上了,现在突然来了一个能上岸的机会,闻今朝难免会害怕。 毕竟几百年都这么过去了,他内心深处确实对外面的世界有些好奇,可对于未知的迷茫让他不敢离开河底。 谨元青回来时,闻今朝正抬头看着倒映在河水里的弯月。 淡淡的月光正好透过河水映在闻今朝的发丝上,连带着发丝也被洒上一层银色,水流蹭着他的侧脸经过,那张淡漠的脸上露出些许温柔。 他不像别的水鬼那样苍白可怖,也没有浮肿夸张的身材,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 闻今朝勾起嘴角笑了笑,此刻的他就是具有魅惑能力的鬼,只需要勾勾手就能让猎物乖乖跟着他走。 闻今朝这外貌,在水鬼中绝对是独一份。 谨元青在一旁看得都有些出神。 “真没有骂你的意思,”谨元青看着他的侧脸说道,“就你这长相,就算成了狗,那也是狗中最出众的那条。” 闻今朝正准备骂他,谨元青突然弯下身子,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谨元青又快死了。 “最近没什么许愿的人,心愿之力有些撑不住了,等我死后——” 谨元青话还没说完,闻今朝立马开口:“我许愿,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最近都是好天气,前两天我才给你看过天气预报,你这愿望,心愿之力也太弱了,”谨元青朝他勉强笑笑,“随便吧,能活就活,不能也不强求。”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续命吗?”闻今朝问,“一个都没有?” “只有这一种方法,当初老河神教我幻化人形时就说过,方法只有这一种,”谨元青深吸一口气,看向闻今朝,“这都好几百年了,我都给你解释过多少次了,也不知道是你记性不好还是压根没听。” 闻今朝开始满脑子想愿望,可他根本就没什么想要的。 月色突然消失,它被天上的乌云遮挡,仿佛从未出现过。 “感受到了吗?”谨元青突然问道。 闻今朝转头朝背后望去,他说:“新来的吧?她好像不是来惹事的。” “速度很快,估计还是有什么事情,”谨元青顿了顿,又说道,“有意思,她的怨念很大啊。” 河底的水瞬间变得浑浊,闻今朝将谨元青护到身后,在不明确对方来意的情况下,他不敢有一丝松懈。 对方的速度越来越快,没过几秒,这个长发垂到脚跟,穿着一身黑的东西就已经停在了闻今朝面前。 “是产鬼。”谨元青在他背后小声说道。 闻今朝点了点头,视线朝产鬼脖子上看去,他皱起眉,视线继续向下挪去——从隆起的小腹可以看出来,孩子月份很大,估计都快出生了。 这是产鬼没错。 可她的脖子上却没有红线。 产鬼沉默不语,岸上却突然热闹了起来。 听声音是个年轻男性,男人说:“欢迎大家来到我的直播间,今天我来到了那条传言有河神的河边。” “说你呢,河神,”闻今朝拍了拍谨元青的肩膀,“他是不是要许愿啊?” “别这么叫我……”谨元青说,“估计不是来许愿的,应该是来直播蹭热度的,最近来了不少,全都是他这种人。” 闻今朝不了解直播,只是听谨元青提过几次。 他“哦”了声,继续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产鬼。 岸上的人没打算离开,还总是重复说着一句话。 男人说:“这里是aaa驱鬼打八折的直播间,今天我来到了传言有河神的河边,目前河神并没有出现。” “真不许愿啊?”闻今朝挪开视线朝河面看去,“这人是驱鬼师?话真多。” 产鬼的长发突然动起来,黑如浓墨般的发丝搅动着闻今朝身边的水流。 这不是个好兆头,至少现在,产鬼开始不安分了。 她快速靠近河面,那头黑发在水里肆意摆动,谨元青瞬间紧张起来,看他这架势是想跟上去。 闻今朝平时懒得管他,但谨元青现在这种情况,闻今朝是不会让他贸然前往的。 “你老实待着,我去就行。” 谨元青犹豫一下,说道:“一旦有任何不对劲,立马回来,不要逞强。” 水鬼无法上岸,他在距离水面最近的地方观察着产鬼的动静。 产鬼也在水面,但她离岸边的那个男人很近。 闻今朝无法看见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他只能看见产鬼的长发在水里不停缠绕,仿佛即将发狂的水草。 只需要一瞬,她就会爆发。 产鬼死死盯着岸边的人,闻今朝也一同看过去,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人右手上的檀木手串。 乌云散开了些,月光映在他的手上,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映衬得更加修长。 在这种月色都变黯淡的深夜,还是能看出他肤色的白皙。 这种肤色并没有让他显得苍白,反倒还平添了一份清冷。 凉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其实这头发有点长了,偏头看手机的姿势会让头发挡住眼睛,这阵风来得正好。 那撮头发离开他的眼角,闻今朝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长相。 男人朝右边看去,脖子后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扬起,露出了类似文身的东西。 红色的,看起来像是什么符咒。 人不能走神,水鬼就更不能了。 在他出神的时间里,产鬼早已离岸边越来越近,闻今朝看见的下一个画面,就是男人和产鬼面对面的场景。 阮清洺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档子事。 特别是当这个怨气极大的产鬼出现在他面前时。 说好的河神呢,产鬼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阮清洺尴尬地笑了笑,对着直播间的网友说:“如大家所见,这是产鬼,辨别的方法也很简单,在产鬼的脖子上会有红线……” 话刚说完,阮清洺就愣住了。 弹幕也发现了不对劲。 【哪儿来的红线?】 【你到底行不行啊大哥,这真是产鬼?】 【我替他作证,这确实是产鬼,但看着像是人为的。】 【这位八折博主是不是业务能力不行啊,不行的话,我可就换别人了。】 【业务能力……大家去他的实名认证界面看看吧,只能说他大事没解决几个,小事解决得倒是不错。】 阮清洺瞥了一眼弹幕,继续说着他自己的:“这个产鬼的怨气很大,如果让她腹中的鬼婴落地开始啼哭,那附近的人就都会倒霉。轻则一病不起,重则……今晚就得睡太平间了。” 【哥们儿,闹呢?这两个哪个都不好啊!】 【所以呢,你要解决她?】 【礼物送上!上吧八折!】 【我靠靠靠靠,产鬼怎么开始流血了?】 【完犊子了,八折你完犊子了。】 产鬼开始向他逼近,黑色的裙角止不住地往下滴着红到发黑的血,她的腹部开始急剧胀起,隔着衣服都能看见若隐若现的鬼婴手印。 阮清洺只是个半吊子驱鬼师,说实话,他并没有解决产鬼的经验,他就连接生意都是挑着来的。 产鬼的腹部快要炸开,阮清洺朝后退去,下一秒,鬼婴的一只手穿过产鬼腹部——这是一只畸形的手,手中甚至还拽着正在淌血的肠子。 阮清洺现在没空去管直播间的事情,他今天只是来找河神的,丢不丢人的另说,当下最着急的事情是不能让鬼婴落地啼哭。 为了附近那些人的安危也好,为了他自己也好。 总之,不能再犹豫了。 他深吸口气朝着河面大声喊道:“河神大人,我阮清洺在此虔诚许愿,请您出手帮忙解决产鬼!” 平静的河面突然泛起波澜,阮清洺的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心愿之力,我感受到了,这是巨大的心愿之力,”谨元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闻今朝身后的,他笑着说,“今朝啊,我现在还是虚弱得不行,要不……你帮我去解决怎么样?” “她在岸上。”闻今朝提醒道。 “你忘了阿拉斯加吗?”谨元青看着他,开口问道,“这可是很强的心愿之力,你难道就不想让我多活一阵子吗?” “想。”闻今朝这次答应得很爽快,谨元青都有些惊讶,这鬼竟然没再推脱。 “那就……”剩下的话,谨元青没说出口。 闻今朝看向岸上的阮清洺,勾起嘴角笑了笑:“我不当狗谁当狗,你就等着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水狗上岸 闻今朝能在附身后完美掩盖水鬼的气息,现在的他,就是一条纯得不能再纯的阿拉斯加。 狗身让他不适应,四条腿真是太别扭了。 他抖了抖身子,朝河中间那块泛起波澜的地方看去。 这个距离,他看不清谨元青。 但闻今朝知道,谨元青一定就在那里。 这乌鲤精哪是没什么能力,他就是想让闻今朝出去看看。 他得到了阮清洺的心愿之力,按道理说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只要再将愿望实现,谨元青就能得到全部的心愿之力。 谨元青说过,这个东西很像人类社会的工资,刚开始只给你一半,生怕你干不完活儿就要跑路。 闻今朝摇摇头,将视线从河面挪开。 他不敢再耽搁,现在这种情况必须赶紧阻止鬼婴落地。 闻今朝撒开腿就往阮清洺那边跑。 是撒腿跑没错了,阿拉斯加这四条腿,没有一条是受他控制的。 闻今朝有好几次差点打滑出溜进河里,但好在每次都能及时刹住脚,又可惜他在如此脚底打滑的情况下都没能滑进阮清洺怀里。 产鬼腹部的血洞变得越来越大,鬼婴也已经露出了半个脑袋。 这半个脑袋只能看见畸形的头顶和空洞的血眼。 闻今朝皱了皱眉,抬起右爪在地面刨了两下。 这是一个助跑,他得跑得再快些。 扬起的灰尘扑到他身上,很快就掉进了后背的毛里,由于速度太快,地上的小石子也磨得他脚心生疼。 阮清洺很快就注意到了他。 不是命运的指引让阮清洺回头,更不是闻今朝散发出的帅气吸引了他。 而是因为闻今朝被石头戳了脚,他“嘶”地倒抽一口凉气,发出痛苦的声音。 但他还记得自己现在是条狗,狗当然不能开口说话。 可他疼得太突然,发出的声音也确实不太好听。 他“嗷”一声,阮清洺也就回了头。 闻今朝忍着疼甩了甩狗头,奔跑的速度又上一个档次。 看我啊阮清洺!帅狗难得一见! 闻今朝跳到半空,偏着脑袋朝神色略显嫌弃的阮清洺自信一笑。 偏头的动作使他偏离方向,不受控制的狗身让他产生失重的感觉。 大概是快要掉下去了。 阮清洺脸上的嫌弃被一瞬间收起,很快又换成了一副惊讶的表情。 他抬起右脚朝前一步,伸出手大声喊道:“快过来!” 阮清洺这是在担心他吗? 闻今朝笑着伸出手——他看见自己那只毛茸茸的白爪朝阮清洺伸去,舌头还有点凉凉的。 狗在心情愉快时会做出吐舌的动作,闻今朝现在的确是挺高兴的。 闻今朝收回舌头,他看见阮清洺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紧张。 他当然不愿意让阮清洺担心,谁会让美男为自己担忧呢? 可美男还是发愁了,阮清洺没能拉住他。 闻今朝发誓,当他做出伸手动作时,绝对没有偷懒。 他绝对绝对,将手伸到了最长。 阮清洺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不对劲,闻今朝猛地扭头看向前方——他现在与产鬼之间的距离十分近,只要再靠近一点点,他就能亲上产鬼的侧脸。 产鬼这脸都打皱了,就算是浅吻一下也会让闻今朝难受好一阵。 那双空洞的眼仿佛正在死死盯着闻今朝,产鬼垂到脚跟的黑发还在淌水,水滴快速渗入泥土里。 那些发丝就像是有独立的意识,它们在产鬼身后不停缠绕又分散,最后干脆直冲冲地朝着闻今朝伸去。 现在已经不是亲不亲的问题了,产鬼腹部的血洞变得越来越多,他能通过这些洞看见里面正在蠕动的尸虫。 那些早就腐败的内脏已经被啃噬得不成样子,隔得近了,闻今朝还能闻到从血洞里散发出来的酸臭味。 他的腹部瞬间疼了起来,但这并不是臆想出的疼痛。 鬼婴的手正死死拽着闻今朝腹部的毛,要是鬼婴再用点力,他今天就得秃毛。 闻今朝用毛茸茸的两只前爪猛地踹向产鬼腹部,鬼婴仍是紧拽着他的毛不肯放手。 没办法……他只能用咬的了。 虽然这玩意儿恶心,但现在没有时间再给闻今朝做心理建设。 他张嘴就朝产鬼肩膀处咬去,普通狗咬产鬼一口肯定不痛不痒。 但闻今朝毕竟是水鬼,他这一口咬下去会对鬼魂造成伤害,产鬼瞬间发出难听的叫声。 就是现在—— 闻今朝忍着酸臭味,拖拽着产鬼一起落入河里。 落水前一秒,他还不忘偏头朝阮清洺抛个媚眼。 阮清洺现在早就愣住了。 包括他直播间里的那些网友们。 【所以河神是真的?八折许愿了,河神丢了条狗来救场?】 【虽然但是,博主真名不是比八折好听吗,大家怎么都不叫他名字?】 【一看你就没和他接触过,他是真的只打八折,多得一点都不带便宜的。】 【不亏啊,今天见着活的产鬼了。】 【纠正一下楼上,死的产鬼,包死的。】 阮清洺看着这些弹幕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便低头看向地面。 那些被产鬼头发滴过水的野草早已枯萎,地面密密麻麻的小洞里还有一些从这里路过无辜致死的虫子残肢。 他看向平静的河面,也不知道那条狗现在怎么样了。 阮清洺只能沿着河边走,他走了几分钟后,河中间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可他无法看见河底发生了什么。 巨响消失,一切回归平静。 下一秒,产鬼突然冒出头,阿拉斯加跳出水面两脚又给她踹了回去。 【河神的传闻肯定是真的,这深更半夜大野外的,竟然能有一条战斗狗狗。】 【八折,你能不能走近点,咱们别害怕,成吗?】 【放过八折吧,他是多惜命的人啊。】 【我刚刚去实名认证那块儿看了眼,他处理的事件果然都是绝不会死的。】 【哪有那么多绝对,等你到点子低的时候就明白了,人啊,走在路上都能倒霉。】 阮清洺将摄像头对准河中间,他盯着屏幕里的画面说道:“我惜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位网友是新来的吧?博主不接难度系数高的活啊,还有,难度系数由我来判定。” 熟悉他的网友没说什么,新来的那些倒是对他这种态度表达出了不满,甚至有些人干脆退出了直播间,剩下的网友大多都是想看看产鬼还会不会再次出现。 阮清洺看着屏幕里的河面大气都不敢喘,河底的闻今朝倒是已经累得不行了。 河里是闻今朝的地盘,只要进了水里,他就有能够压制住产鬼的自信。 闻今朝依旧附身在狗的身上,他用水流缠住了产鬼,现在正坐在地上歇着喘口气。 谨元青就跟个大爷似的,站在他边上抱起胳膊盯着。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谨元青看着产鬼问道,“你在这片老实待着我不会说什么,但你刚才的行为摆明了是想伤人,既然你想惹事,那我就必须得管管了。” 产鬼不说话,她眼眶里的血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鬼婴也拽着一根肠子,正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瞪着闻今朝他们。 “哑巴?”谨元青轻轻挥手,河底瞬间卷起巨浪,“你确定要一句话都不说?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 浪开始朝产鬼逼近,这股巨浪并不是水流聚成,而是无数条正在游动的黑色锦鲤。 它们的个头并不小,聚在一起就像一大片正在滚动的黑色乌云。 产鬼大概感受到了威胁。 她突然开口,却不是求饶。 “河神在哪里?”产鬼的声音又尖又细,甚至还带着点哭腔,“你不是河神……你不是。” 黑色锦鲤群停在产鬼眼前,她现在除了这片黑色,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 “我的确不是,”谨元青朝前一步,抬手碰了碰离他最近的那条锦鲤,鱼尾摆动两下,仿佛在与他亲昵,“但你现在需要关心的不应该是河神在哪里,而是你还能不能继续存在的问题。” “我凭什么不能!”产鬼挣扎着,她开始不停尖叫,“你告诉我河神在哪儿!他能帮我,他能救我,他能让那些人遭报应!” “遭什么报应?”闻今朝走到谨元青边上,随意拎起一条锦鲤。 鱼儿疯狂摆尾挣脱出来,下一秒就游向了谨元青怀里。 就跟撒娇似的,它还用脑袋在谨元青胸口蹭了蹭。 少了一条鱼的黑色锦鲤群并没有散开,闻今朝现在刚好能通过这点空隙看见产鬼的模样。 狗的视角只能仰视产鬼,他前一秒刚抬头朝上望,后一秒就看见掉落的尸虫。 那些尸虫在感受到危险后开始骚动,现在的产鬼身上都是尸虫,它们不停蠕动着,还有些则已经弓起身子跳了下来。 闻今朝快速朝后撤上一步,这才避免尸虫掉在他头上。 “你这……污染水源了啊,”闻今朝抬起狗爪轻轻挥了挥,那些在河底的尸虫便瞬间炸开,现在的尸虫变得更加令人作呕,“罪加一等。” “罪?”产鬼突然笑了起来,腹部上的洞跟着她的笑声开始颤动,尸虫也源源不断地朝河底掉落,“我有什么罪?我还什么都没做,你们就要急着给我定罪了吗,那我现在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罪’!” 鬼婴突然张开了嘴,谨元青反应最快,他立马驱使锦鲤群将产鬼包围,闻今朝则将周围的水流全都引了过来。 现在的产鬼,面临着两重阻碍。 河底瞬间弥漫起黑雾,鬼婴开始了啼哭。 鬼婴的哭声十分刺耳,锦鲤群在听见哭声后开始不安,它们渐渐迷失方向,大部分锦鲤的鱼尾都受了伤,有的是自己咬的,还有些则是被其他锦鲤咬伤的。 黑雾变得越来越浓,河底的光线本来就不好,哭声更是让闻今朝烦躁。 锦鲤群突然开始逃窜,失去了这层屏障,鬼婴的哭声也没了阻隔。 谨元青大声喊道:“产鬼要跑了!” 闻今朝挥了挥眼前的黑雾,抬头朝那个快速冲向河面的东西望去。 “我去追,你先待在河底,”闻今朝说,“岸上不是还有个驱鬼师吗,他总不能什么忙都帮不上吧。” 谨元青还想说些什么,闻今朝连忙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 “走了。” 闻今朝丢下这句,便立马朝河面游去。 水狗上岸,浑身都在滴水。 “你上来了。” 一道声音从他耳边传来,闻今朝猛地扭头——是阮清洺。 这人还挺悠闲,蹲河边拿着个手机玩得很开心嘛,还真是一点事儿都不管啊! “你怎么不甩毛啊?”阮清洺摸了摸他的背,“你看你浑身都湿透了,快甩甩。” 闻今朝看着他,开始疯狂甩动身子,阮清洺“哎”了一声,站起身抬手蹭了蹭脸。 “全甩我脸上了。” 闻今朝往边上走了点,继续甩毛。 他低头看向地面,这里竟然没有尸虫的影子,看样子产鬼并不是从这里离开的。 他朝阮清洺“汪”了声,阮清洺蹲下来问他:“找产鬼?” 闻今朝再次以叫声回应。 “她往那边走了,”阮清洺站起来,伸手朝前方指了指,“前面有个村子。”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走河村 阮清洺指的这条路肯定没错。 因为地面都是掉落的尸虫。 闻今朝跑得快,他不敢放慢速度,却又顾虑那些尸虫。 爪子感受到的尸虫是冰凉的,踩上去还有些刺痒,最要命的是尸虫被踩爆开后的声音。 好在村子并不算太远,狗毛也在奔跑的过程中吹了个半干。 闻今朝停在村口的石头边上,借着月色,他刚好能看清上面写着的三个大字:走河村。 这块石头挺大的,正好竖立在村口那块荒草地上,上面的三个大字是用红色颜料写上去的,在月光下看着还有些让人瘆得慌。 可今天这月色……不应该有这么亮。 闻今朝抬头看向夜空,月亮依旧被乌云笼罩,还真是见了鬼了,那是哪儿来的这么亮堂的光。 光线突然从石头上消失,紧接着就移到了闻今朝脸上,他一下子被光亮刺得睁不开眼,缓了好几秒后才敢眯着眼睛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眼睛刚眯开点缝儿,闻今朝就看见了阮清洺的脸。 这人正用手电筒怼着他的脸。 闻今朝无奈地叫了声,阮清洺晃了晃手电筒问道:“你还认识字呢?都看半天呢,看出什么了没?” 他摇了摇头,抬起爪子朝进村的地方指了指。 下一秒,他的后背突然被摸了两下。 “毛还是有点湿,你不会感冒吧?”阮清洺说完又低头看向他的肚子,“你这怎么了,怎么还秃毛了?” 这人是相当不客气,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阮清洺握住闻今朝的前爪,猛地一抬起:“哦,公狗。” 现在是狗不狗的问题吗! 闻今朝叫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被鬼婴拽秃的毛,还好秃得不算多,只是这块儿位置成了短毛,还有点凉飕飕的。 他再次抬爪指向进村的位置,汪汪两声朝村里跑去。 阮清洺跟在后面一起跑,他将摄像头对准了前面正在狂奔的阿拉斯加。 【这狗也是神了,难道是狗精?】 【狗不狗精的我不知道,八折是真狗啊,提人家爪子干什么?现在咱们都知道这条狗秃了。】 【八折这次可难说了,产鬼事件可不一定包活哦。】 【无所谓,八折运气好。】 【礼物送上!庆祝八折第一次不把命当命!】 阮清洺瞥了眼直播间,炸开的礼物特效晃得他眼睛疼。 “谢谢你的礼物,但你别误会,”阮清洺深吸口气加快速度追上阿拉斯加,“我还是挺惜命的。” 闻今朝回头看了眼阮清洺,他汪了声,意思是让阮清洺别打岔。 “你是在催我吗?我在跑,没减速,”阮清洺跑到阿拉斯加边上,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在直播,网友们都对你很感兴趣,冒昧地问一句,你是狗精吗?” 闻今朝抬头边跑边看他,带着情绪汪了声。 我不是狗精,我是神经! 闻今朝本以为阮清洺是那种特别清冷,甚至还有些生人勿近的类型。 谁知道这人是个话痨啊,还是个不分场合的话痨! “看路!” 阮清洺突然冲上前将他提了起来,大概也能算作是半搂半抱。 闻今朝这次得偿所愿,他被搂进了阮清洺怀里,听见了阮清洺的心跳声。 隔得这么近……闻今朝决定伸出舌头和眼前的人好好亲热亲热。 舌头刚被伸出来,他摆着尾巴凑上前,舔上的东西却不是脸。 阮清洺又给他放下了,闻今朝舔上的是他手里的手机。 【这就是传说中的舔屏吗?】 【妈妈t_t我不干净了。】 【突然一下子黑屏,我还以为手机坏了呢。】 【这狗,自来熟吧,逮人就舔。】 【这是真舔狗。】 这些弹幕并没有被闻今朝看见,毕竟屏幕是对着阮清洺的。 阮清洺蹲下身子顺了顺他背上的毛,接着开口说道:“你差点就撞到这棵树上了,要不是我把你抱走,肯定得撞个眼冒金星。” 得,那就是还得谢谢他呗。 闻今朝伸出狗爪,朝阮清洺抬了抬下巴。 “握手?你好乖啊,”阮清洺绝对是喜欢宠物,他眼里的喜爱都快溢出去了,这人犹豫了一下,突然问道,“你有主人吗?” 没有! 闻今朝疯狂摆尾,我没有主人,没有! 后一秒他又感到不对劲,自己这适应能力也太强了点,他现在压根没当自己是水鬼,简直就是一条纯天然的阿拉斯加啊。 突然响起的唢呐声打断了他们的认主,听声音还有点距离。 阮清洺这次倒是没耽搁,他站起来分辨了一下方向,低头对闻今朝说:“跑快点,产鬼开始行动了。” 【暖心一刻突然被打断了。】 【八折还是这么喜欢小动物,还记得他上次在路边喂了大半宿的流浪猫狗。】 【阿拉斯加可不小啊,这得是大动物了。】 【要不你转行吧,当什么驱鬼师啊,你去当宠物博主不比这个好?还没生命危险。】 【哎哟这唢呐吹得……大半夜的多瘆得慌啊。】 唢呐声离他们越来越近,声音也开始变得更加凄凉。 这一路上他们都没看见一个村民,家家户户都是紧锁门窗,甚至连灯都没开,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现在的唢呐声就在他们耳边。 这是一间荒废的空房屋,进屋的木门上挂着一把大锁,锁上缠着红线。 这间房屋不仅小得可怜,周围也是杂草丛生。 吹唢呐的人就站在房屋两边。 左边站着一个男人,戴着帽子,齐刘海,穿着蓝色的衣服。 右边站着的则是一个女人,长发麻花辫,上边还别着一朵白色的花,穿着一件红色的衣服。 他们都带着笑,脸颊上还有两团十分夸张的腮红。 在这两个人身后还分别插着两杆纸扎的引魂幡。 一男一女随着唢呐的吹奏声轻幅度摇着脑袋,引魂幡也像是在跟着节奏轻轻摆动。 闻今朝看着这两个人,在唢呐声中,他仿佛还隐约听见了笑声。 可他们并不是真的人,而是纸扎的。 就连唢呐都是假的。 也不知道这两个纸人是从哪儿弄来的,都不用凑近就能看出质量有多差,做工粗糙,画功也是一言难尽。 最要命的是,这两个纸人点了睛。 “啧啧,”阮清洺咔咔咔拍下几张照片,“这谁做的啊,丑成这样。” 闻今朝抬头看了眼阮清洺,这人察觉到从底下投来的视线,便低头对他说:“我拍几张发给我发小看看。” 闻今朝偏头,表示疑惑不理解。 “哦,我发小是纸扎匠,”阮清洺说,“他的手艺可比这好多了。” 【是那个叫姚见天的小帅哥吗?我都好久没看见他了。】 【你可别见他了,他接什么活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是新来的,想问一下这个姚见天有多帅,具体接什么活?】 【你好楼上,八折发小是接白事的纸扎匠,当然了,诈尸也管的哈。】 【这……不见也罢。】 闻今朝抬起爪子指向前面的房屋,接着“汪”了一声,意思是一起去前面看看。 他并不打算告诉阮清洺自己的身份,只能选择不开口,换作用狗爪指来指去。 毕竟阮清洺是驱鬼师,他不清楚这人对水鬼到底是什么态度,要是急了眼突然下手给自己灭了怎么办。 虽然这个驱鬼师看着也没什么能力。 阮清洺能完美理解他的意思,一人一狗朝房屋走近,站在两边的纸人瞬间改了吹奏的曲子。 先前还是凄凉犹如哭诉,现在却成了喜庆好像即将出嫁一般。 纸人绝对是在笑,闻今朝这次听得清清楚楚,但当他抬头看向纸人时,笑声却戛然而止。 “这把锁是个摆设,”阮清洺用手拨动,锁晃了两下,砸在木门上发出沉闷声,门被推开的瞬间,外面卷起了一阵风,“这里面……布置得还挺好。” 风吹起了阮清洺的头发,闻今朝再次看见他脖子后的文身,但这个角度看不太清。 闻今朝只觉得,这人真的挺养眼的,除了有点话多。 阮清洺抬腿跨过门槛,他回头看着闻今朝说道:“进来啊,愣在那儿干什么?” 【这狗总是瞅八折,是不是图谋不轨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狗狗当然也不例外。】 【这么通灵性的狗不多见,它肯定非比寻常。】 【楼上猜测合理,我也这样认为。】 【救命,这屋里怎么比外边儿还瘆人!】 屋内正中间放着一副棺材,后面的木桌上摆着一张女人的遗照,放在两边的蜡烛摇曳着微弱的烛光,昏黄的光打在照片上,让这个本来就没笑的女人显得更加阴森。 闻今朝跳过门槛走到阮清洺身边,这间屋子里的味道不好闻,潮湿的霉味混合着烧过什么东西的气味。 地面的灰尘也很大,闻今朝低头闻了一下,随后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你别是真感冒了吧,”阮清洺低头看他,关心地问道,“天亮后我带你去找我发小看看,他是医生。” 闻今朝摇摇头,接着又快速反应过来这是和阮清洺相处的好机会。 鬼也是奇怪,当初害怕外面的世界,现在却巴不得能在外面多待一会儿。 狗头开始止不住地狂点,看医生,看!愿意,我愿意! 阮清洺伸出手,刚准备蹲下来揉揉他的脑袋,屋内突然响起了摇铃声。 摇铃声清脆,但在这间屋子里并不悦耳。 这声音响了七次。 第七次的摇铃声停下后,遗照旁的蜡烛无风自灭,外面的唢呐声越吹越快——这是在庆祝,是无比喜悦的节奏。 接着是关门声,外面的唢呐依旧在吹着,就算隔着一扇门也没能将声音阻隔。 阮清洺看着门沉默很久,接着又看向那张遗照,他说:“今晚……大概是产鬼的头七。”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交给我 头七回魂夜,今晚将是产鬼怨气最强的时候。 阮清洺拽了两下门上的锁,接着又用力推了一把,最后还用手电筒对着门锁研究了好一会儿。 一通琢磨结束后,这人终于肯定地说道:“门被锁上了。” 现在这间屋里只有手电筒的光亮,亮是挺亮的,但照亮范围依旧有限。 【拉也拉了,推也推了,要不你再踹一脚呢?】 【要我说,还是怪这门不人性化,应该在上边儿给你标注一下推拉。】 【他这操作多正常,恰好能说明八折很谨慎。】 【假粉丝,你们都是假粉丝,八折不要看啊!都是恶评!】 【八折,你快抬头看看,上面那个正在爬的是什么鬼东西……】 阮清洺看到这条弹幕后,立马将手电筒关闭放到地面,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根绳儿,快速将绳子缠上手机,最后拎起绳子抖了抖。 确定缠得很结实,手机不会掉下来后,阮清洺将这根绳儿打了个结,套在了闻今朝的头上。 一脸蒙的狗疑惑地抬头。 “这里交给我,”阮清洺皱眉抬头看了眼,低头时又对他笑了笑,这人揉了揉闻今朝的脑袋,轻声说道,“我的直播间就交给你了。” 话刚说完,阮清洺站起身拿出一道符箓,随着他掐手诀的动作,符箓也离那个东西越来越近。 屋里响起水滴声,声音十分缓慢,落地的时候还带着一种黏腻感,应该是什么黏稠的液体。 【这屋里太黑了,看不清八折丢了个什么啊。】 【丢的他的鬼画符,他那个符啊……真是一言难尽。】 【但是很管用啊,不是吗?】 【是……吗?】 【直播间太晃悠了,我现在有点头晕。】 手机毕竟是被挂在狗脖子上的,闻今朝又抬头看着头顶的情况,过几秒又偏头看看阮清洺,手机随着他的动作在脖子上左右摇晃。 闻今朝屏住呼吸,盯着符箓不敢眨眼,当符箓即将碰到目标时,那个东西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 这声音震得闻今朝耳朵生疼,他看见阮清洺再次掐手诀,神态也变得紧张。 符箓一瞬间燃烧,闻今朝看见火的时候朝后退了一步,水鬼最怕这玩意儿,还有的水鬼害怕太阳光。 闻今朝反而觉得在河底能晒到一点阳光是很幸福的事,至于火嘛……他自从变成水鬼后就没遇见过,但当他看到燃烧的符箓时,却会下意识地害怕。 该死啊,这就是水鬼的dna动了吗? 虽然他不知道dna是什么…… 但谨元青总这么说,特别是在天气好的时候,谨元青总会在河底变成乌鲤游来游去,嘴里还说着“天气真不错,dna都动了啊,我先游两圈”之类的。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闻今朝下意识觉得这是他的dna动了,还是狠狠颤动的那种! 好在符箓的燃烧并没有持续很久,火焰快要熄灭时,借着最后一点光亮,闻今朝终于看清了头顶的东西。 是鬼婴。 它手里似乎还拽着什么。 鬼婴并没有选择落地啼哭,而是在天花板上不肯下来。 像这种情况,要么就是鬼婴有所忌惮,要么就是被产鬼限制。 符箓没能将鬼婴怎么样,阮清洺的行为反倒惹怒了它。 鬼婴停止尖叫,它盯着底下的两个人,开始在天花板上快速移动。 闻今朝已经适应了黑暗,他的视线一直跟着鬼婴。 但它好像只是在天花板上瞎打转,闻今朝抬头看得脖子都酸了,鬼婴却依旧什么都没做。 鬼婴爬到了阮清洺头顶上方,它将脑袋转了个方向,转动的幅度非常大。 它的手脚紧贴着天花板,脸却面向阮清洺,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他。 有什么东西从天花板上伸下来,晃晃悠悠地荡着。 阮清洺在原地转了个身,似乎是在确定鬼婴的位置,但他好像并没有发现那个垂下来的东西。 闻今朝肯定不会看错。 手电筒就在离他爪边三步距离的地方,闻今朝朝前迈了一步,用爪子将手电筒扒拉到怀里。 让鬼头疼的问题来了。 这些东西他都见过,毕竟谨元青那个家伙总是在他耳边念叨,还会经常给他看看外面的世界发展成了什么样。 但大多都是图片或者视频,实物嘛……很少。 他不知道手电筒应该怎么打开,现在这种情况,也没空给他研究。 阮清洺再次扔出一道符箓,燃烧起来的一瞬,闻今朝再次听见了尖叫声——阮清洺这样不行,不仅没有对鬼婴造成伤害,反而一直在增加它的怒气。 闻今朝也不想再看见符箓烧起来。 研究没时间,问阮清洺又怕耽搁事,问直播间的网友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 手机被他用嘴叼起来,摄像头正对着他怀里的手电筒。 他现在的姿势不太舒服,还有点不太好看,屋里是挺黑的,但现在整个屋里还亮着的光源就是这部手机。 闻今朝又将手机呸了出去,接着将尾巴放到前面,现在的坐姿就变得讲究多了。 手机再次被叼起,他将手电筒搁在尾巴上,用两只爪子不停扒拉。 这个动作应该挺好理解了,闻今朝担心他表达得不够,还用爪子敲了敲手电筒发光的地方。 最后用爪子朝前挥了挥——唰唰唰!就是从这儿发的光,你们能明白吧! 【这狗干吗呢?】 【玩手电筒吧……】 【怎么感觉瞬间变了条狗呢,现在这个明显不太聪明啊,谁家狗坐成这样?】 【不不不,它是要开手电筒,绝对是!】 【你先这样再那样,最后再扒拉一下,诶嘿开了。】 闻今朝看着弹幕无奈,也不知道这些网友是真的在教他呢,还是认为一条狗肯定看不明白字。 他将手机再次呸了出去,带着情绪不停扒拉着手电筒,他这次稍微用了点力,狠狠一扒拉就这么打开了。 闻今朝叼着手电筒照向阮清洺头顶,整个天花板都亮了起来,看得最清楚的就是鬼婴所在的位置。 鬼婴被圈在手电筒的光亮里,它手里拽着一根肠子,那些滴落下来疑似水声的动静其实是从肠子上滑落的黏腻血液。 肠子也不是死物,闻今朝能看出它犹如呼吸般的起伏,但阮清洺依旧是看不见,他的眼睛就像被蒙住了一样。 鬼婴咧开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肠子荡啊荡,鬼婴的笑声越来越大,它手中的肠子也荡到了阮清洺脖子附近。 叼着手电筒的闻今朝从喉咙处发出呜呜声,尖牙也露了出来。 阮清洺朝后扭头看他,这人眼里并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种迷茫。 闻今朝冲上前将手电筒放在阮清洺脚边,紧接着开始狂吠。 他脖子上挂着的手机摄像头正对着前方那张遗照,闻今朝朝后退上一步,对着那根肠子露出凶狠模样,一个起跳,他用尖牙将肠子咬住。 鬼婴一瞬间吃痛,它在此刻才像个婴儿一样开始大哭,哭声充斥着整间屋子,它将那根被闻今朝咬断的肠子拽在手里,紧接着又将肠子贴在脸上。 动作看着十分亲昵,在这诡异的氛围中竟然还能看出些温馨。 但鬼婴接下来的举动,却是闻今朝没想到的。 鬼婴张开了嘴,它将断开的肠子咬下一大口,咀嚼时的话语是模糊的,它咀嚼的速度很快,说话却是慢悠悠的。 “妈妈……吃下去……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肠子爆开的咀嚼声从鬼婴嘴里发出,闻今朝现在百分百确定,阮清洺肯定没看见那根肠子,就连声音都听不见。 【这鬼婴念叨什么呢?】 【吃下去?吃什么?】 【弹幕护体护护护护!!!】 【狗狗啊,你能把镜头对着八折吗?老对着鬼婴我害怕。】 【狗不识字,别做梦了。】 镜头对着鬼婴,手机挂在闻今朝脖子上紧贴着他的毛,他压根就看不见弹幕说了什么。 阮清洺现在还是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他拿着一道符箓,微偏着头看了眼闻今朝。 “别怕。”阮清洺朝他笑笑。 鬼婴的咀嚼音开始越来越大,它的嘴角全都是血,说话时还能看见嘴里被嚼烂的肉糜。 “妈妈……吃下了……吃光。” 阮清洺的笑容一瞬间定住,闻今朝看见他的头发被扬起。 哪儿来的风? 一人一狗扭头朝后望去,那里是这间屋子唯一的一扇窗户。 这扇糊着黄纸的窗户本来是不透光的,有风进来就更不可能了,但此刻,这扇窗却大开着。 窗外还有两个脑袋。 那两个吹唢呐的纸人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现在的他们正歪着头望着闻今朝和阮清洺笑。 闻今朝龇牙冲了过去,纸人也不躲开,他们的脑袋都被咬出一个窟窿——纸人是不会有痛觉的,更何况是这种带着邪性的东西。 唢呐声再次响起,这次的乐曲就像是在寒风中吹响的,声音也不连贯,有些地方简直就是一个音接一个音的朝外蹦出来。 “别管这些纸人,”阮清洺压着声音说了一句,“遗照眨眼了。” 闻今朝猛地回头,那张遗照被阮清洺用手电筒照亮。 【生前也是个美人啊。】 【她是不是笑了?笑得我头皮发麻。】 【隔着屏幕都觉得她在盯着我。】 【从桌底伸出来的是什么?】 【黑的?头发?】 眼前的事都还没琢磨明白,闻今朝背后的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外面的风一瞬间全都灌进了屋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占有欲 门是被踹开的。 闻今朝都龇着牙要冲上去开咬了,还好阮清洺及时将他拦住。 但这人是拽的尾巴。 闻今朝可算是知道为什么人们总说,狗尾巴拽不得了。 先不说被拽尾巴的感觉很难受,他被拽住尾巴的第一反应就是生气,扭头就想发火。 但他一回头看见的就是阮清洺那张脸。 算了,发什么火啊,笑一个吧。 闻今朝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还想往阮清洺身边走两步时,那种该死的拉扯感又上来了。 他抬起后脚,轻踹阮清洺的手。 诶走你。 “不好意思……没给你拽疼吧?”阮清洺搓了搓他的脑袋,“来的这个人我认识,是我发小,你别咬他。” 哎哟这多不好意思啊。 闻今朝扭了扭身子,抬头贴了贴阮清洺的脸。 【哟姚见天来啦。】 【我就说八折不会出事,运气好可不是说着玩的。】 【八折运气好不好我不知道,姚见天应该是看直播找来的吧?】 【这哥脸上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快要溢出去了。】 【等着吧,经典台词马上出场。】 “你能不能别瞎跑!”姚见天指着阮清洺大声吼,吼完又皱着眉往窗边走。 纸人在看见姚见天的时候明显停顿了几秒,接着又继续吹奏起来。 “停下,”姚见天说完这句,纸人依旧无动于衷,“吵死了,我让你们停下!” 姚见天从包里拿出一支笔,由于光线问题,闻今朝也看不清上面有没有蘸什么东西。 纸人被他拽住,准确地说,他是抓住了纸人头上那个被闻今朝咬出的洞。 姚见天速度很快,他提笔在纸人眼睛上画了一笔,马上就逮住了边上那个还没来得及跑的纸人。 现在的两个纸人被蒙上了眼睛,闻今朝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颜料,闻不出来味道,看也看不明白。 他只知道这些纸人的眼睛都被一种黑色的东西盖住,闻今朝扒拉着窗户边沿看了会儿,姚见天提着他的后颈脖给他拎到了角落里。 姚见天说:“小狗不要好奇,坐在这里好好待着。” 不得不说……这人手劲挺大的。 【就这么简单被拎走了?】 【不能吧……这条阿拉斯加的吨位一看就不简单啊。】 【有一说一,姚见天来了就好办了,他比八折靠谱很多。】 【你看看,姚见天直奔主题,一点都不带拖的。】 【不过这人有点虎啊,他把遗照拿起来干什么!】 姚见天将遗照拿到眼前,照片上那个女人早已恢复原样,他“啧”了声,抬笔就要往照片上画。 只可惜这是一个假动作。 阮清洺和他配合这么多次,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 那道符箓被阮清洺朝下扔去,桌底的头发碰到燃烧的符箓后开始怪异地扭动,鬼婴在天花板上用那张血口不停喊着。 “妈妈……妈妈。” 闻今朝看着眼前燃烧的符箓,脑袋止不住地发晕。 几百年了,他从未有过这种状况。 也不知道是不是河底生活得太自在,还是…… 闻今朝突然想到,他这会不会是缺水的症状。 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模糊,就连喘气都让他觉得累。 【我画面呢?我那么大一个八折去哪儿了?】 【好像有很重的呼吸声,哪儿来的?】 【???直播事故吗?】 【在黑屏之前,我听见了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 【是阿拉斯加吧?当狗真好啊,倒头就睡。】 闻今朝这哪是睡了,他这是晕了。 闭眼之前,闻今朝突然想到,他这次闭眼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失去意识之前,他笑了笑——随便吧,反正早就死了几百年了。 人死前有走马灯,闻今朝死的时候就没见过。 他这次也没看见什么走马灯,但他感受到了颠簸。 一颠一颠的倒还挺舒服,甚至还有种失重的感觉,仿佛身处半空,周围都是自由的味道。 水鬼是不会睡觉的,他不需要睡觉,如果非让他睡,他也只会眯着眼睛打发时间。 但这次,他好像睡了很长一觉。 睁眼的那一瞬,闻今朝都怀疑自己是疯了。 眼前有好多笼子,里面关着猫狗,它们一个个的全看着闻今朝,还有几个不懂事的已经对着他叫了起来。 他抬头朝上看,现在的天花板是白白净净的,在他头顶上方还有一个透明的瓶子,这个瓶子连着一根很细的管子,这根管子嘛……怎么连到他手上了! 闻今朝猛地站起身,他现在正在一张有点高的桌子上,跳下去完全不成问题。 他确实跳了,但这根连在他手上的管子却非常顽固,在他和管子的拉扯中,刺痛感也从手背上传来。 闻今朝没控制住叫了一声。 紧接着就是心慌。 他怎么可能被这种丝毫没有法力波动的东西伤到,现在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笼子里的猫狗吵的闻今朝压根无法静下心来思考,他龇牙朝着这些小家伙们表达怒意,还没等他真的凶起来,一道声音的出现瞬间让他泄了火。 “你醒了,感觉好点没?” 闻今朝回头,看见的是阮清洺那张好看的脸。 他摇摇尾巴,乖乖坐好,在阮清洺走近他后,又抬起那只连着管子的爪子。 爪子只是轻轻晃了晃,阮清洺却露出了紧张的神情。 “别乱动,你趴着别动,”阮清洺蹲在他面前说道,“在输液呢,你乖乖的。” 输液? 闻今朝听谨元青说过这个词,他说现在的人生病了会输液,也就是打针,所以他现在的手背里有根针? 他低着头看手背,偏着脑袋动了动耳朵。 耳尖传来温热,闻今朝再次抬头,是阮清洺正在看着他笑。 阮清洺捏了捏他的耳朵尖,说道:“你生病了,当时我也没顾得上你,后面才发现你晕倒了,现在看到你醒过来我也就放心了。” 晕倒啊……闻今朝还以为自己是二次死亡呢。 他背后笼子里的猫狗消停了些,阮清洺站起来去逗其中一个笼子里的狗,他将笼子打开抱出那只白毛狗,狗则靠在他臂弯里撒娇。 闻今朝盯着那只狗,过了一会儿又看向阮清洺,他呜呜两声,这是有声的控诉。 “哟,醒了啊。” 这声音耳熟啊,闻今朝回头一看,这不是那个纸扎匠姚见天吗。 姚见天蹲下来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最后又看了看输液瓶。 “把狗放回去吧,你看看这条阿拉斯加正撒娇呢,”姚见天揉了揉闻今朝脑袋,看着阮清洺说,“估计没什么问题了,这狗到底有没有主人啊,有主人就赶紧给人送回去,这么大一条呢,养得还好,丢了都得急死了。” “你也看我直播了,这狗就是凭空冒出来的,谁家狗能和产鬼拼一把的,”阮清洺将怀里的狗靠近脸贴了贴,“要我说啊,估计是真没主人,但你说他是个狗精什么的,我也不太信,反倒更像是开了灵智但没什么出息的。” 闻今朝沉默,这条阿拉斯加真的看着不太聪明,但他也不至于没什么出息吧! 姚见天“嗯”了声:“晚上还得去走河村一趟,到时候把这条狗带上,他如果真的开了灵智,到时候就让他自己回去。” 闻今朝确实得回去一趟,谨元青肯定会担心他,这乌鲤精现在都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 但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个,而是—— 汪! 你快把狗放回去啊!这白毛狗贴你多近啊!放放放放!放!回!去! “你看看,我就让你快把狗放回笼子里,”姚见天“啧”了声,“这条阿拉斯加还挺凶啊,占有欲很强嘛,还不让你碰别的狗。” 阮清洺笑了笑,转身将白毛狗放进笼子,闻今朝满意点头,尾巴在地面摇的都能扫地了。 还没等阮清洺蹲下身子抱他呢,闻今朝突然听见了开门声,进来的人身上带着花香味,味道不浓,闻着还挺舒服。 这人径直走向他,蹲在他边上。 谁啊这是。 “这是我的狗,”这人看着闻今朝笑,“这狗昨晚跑了,我有朋友刚好看了那场直播,他告诉我可能在这里,本来没抱希望的,想着过来看看也行,没想到还真在这儿。” 闻今朝压根就不认识这人,他站起来盯着眼前人看,随时准备咬他一口。 “你说这是你的狗?”阮清洺明显不信,“那你说说看,这狗叫什么名字?” “没取名字,”这人说,“我们家养宠物从不取名字。” “那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狗?”阮清洺说,“别是来偷狗的吧。” “这样吧,我让他表演个才艺怎么样?”这人说完,伸手刮了刮闻今朝的鼻子,“你不能真的忘了我的味道吧?” 味道? 闻今朝闻了闻他的指尖——这是谨元青的味道。 苦笑,他现在真是和狗没区别。 “看来你还记得我的味道,”这人看出了闻今朝的反应,他笑着说,“那我们来给他们表演个才艺?表演完就回家了。” 阮清洺比这人有人性多了,他愣是等到输液结束才同意看才艺表演。 表演过程中还鼓了好多次掌,不为别的,就因为这表演有技术含量。 当他被这个满身花香的男人带走时,阮清洺还拿来了一条牵引绳。 阮清洺说:“这么大条狗不牵绳是要罚款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深V水鬼 牵引绳挺粗的,灰绿配色,这人牵着闻今朝朝前走,闻今朝一步走三回头。 前几次回头时,阮清洺还会和他挥挥手,第无数次回头后,阮清洺就已经不在门口了。 “还看呢?”这人走到一辆三轮车边上,拍了拍车屁股让闻今朝跳上去,“走了,带你去找小锦鲤。” 这辆车不算高,闻今朝跳上车,趴在后面愣神。 破三轮,颠簸啊,实在是颠簸。 他现在的注意力也从阮清洺身上挪开了,闻今朝趴着后边儿看着这座城市,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外面的变化真的很大,非常大。 怪不得谨元青总让他出来看看。 要不是谨元青总在他边上叨叨,闻今朝突然看到这样的变化肯定会消化不了,光是外面这么多来往的车就会让他感到紧张。 今天的太阳大,但闻今朝并不觉得害怕,至于他为什么会害怕火,这个问题他也没想明白。 太阳暖洋洋的,晒在身上感觉还挺好,就是这一路有点长,那种头晕的感觉很快就又找上了他。 在这辆三轮车停下时,闻今朝都快一口气喘不上来了。 “快快快,”这人看见闻今朝这个样子,立马冲前面那家店里喊了起来,“元青,快拿水来!” 他听见有什么东西被放在自己手边,接着就是落到脸上的水滴。 闻今朝全凭本能去接近这个东西,当他渐渐恢复意识后,睁开眼才发现,放在自己手边的是一大盆水。 “你可算缓过来了,”谨元青将水盆端起来,牵起绳子轻轻拽了拽,意思是让他跳下来,“这是河里的水,我带了很多过来,你先去店里歇会儿吧。” 开三轮的那位应该是这家店的老板,他接过谨元青手上的水盆,先一步走到门口将门推开。 这是一家花店,怪不得这个人的身上都是花香味。 闻今朝随意一瞥,看见一个眼熟的东西。 桌子上放着很多黑色丝带,和他用来扎头发的丝带一模一样。 谨元青将闻今朝脖子上的牵引绳取了下来,他指了指店里角落的那扇门说道:“来来来,你快过来。” “什么?”闻今朝也有些时间没说话了,他现在的声音听着就跟喉咙里卡了沙一样。 “哎哟你这声音吓死我了。”谨元青嫌弃地看他一眼,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 闻今朝跟在后面,一进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靠墙边放着的大浴缸,浴缸里面全是水——这怎么不能算作是回家呢! “别当狗了,”谨元青朝他笑笑,拖过一把椅子坐在浴缸边上,“进去歇会儿吧,这个里面也是放的河水。” “谢谢。”闻今朝现在终于能放松一下,待在狗的身体里虽说没有什么太别扭的,但他还是更喜欢自己本来的模样。 闻今朝惬意地躺在浴缸里,阿拉斯加的皮被搭在浴缸边上,他曲着食指一下下敲着浴缸边沿哼着谨元青没听过的曲调。 浴缸挺大的,闻今朝曲起右腿,右手搭在膝盖上,用左手支着脑袋。 现在穿在身上的这套衣服是他经常会幻化的一套,闻今朝生前就爱这么穿,几百年过去了还是喜欢。 花店老板走了进来,他关上门走到谨元青边上站着,盯着闻今朝看了好一会儿后说道:“你好,深v水鬼。今天总算是见到你了,我叫桑至。” 谨元青听到这句话没忍住笑了出来。 “闻今朝经常这么穿,你不觉得他还挺适合这种衣服的吗?”谨元青说完又看向浴缸里的闻今朝,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桑至瞥眼看向谨元青,等他再次看向闻今朝时,那双眼里好像多了些莫名的敌意。 闻今朝不明白“深v”是什么意思,他也确实这么问谨元青了。 他问的时候还对着谨元青笑,手有意无意地在领子边上拨弄,水流顺着他的指尖朝下滑落,直至腹部。 “深v就是……说你领子太低了,”谨元青指了指身后的桑至,“这是我给你提到过的蜻蜓精,你又不出河底,他也挺忙的,所以你们一直都没见过。” “啊……蜻蜓精?”闻今朝朝桑至笑笑,“那你怎么不叫桑根呢?” 他能感受到桑至对自己的敌意,这人压根就没想着掩饰,闻今朝觉得有趣,免不了想逗一逗。 “桑至挺好听的,”桑至抬手放在谨元青肩膀上,“这是小锦鲤给我取的,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闻今朝客气笑笑,从桑至身上挪开视线看向谨元青,“抱歉,是不是让你担心我了?” “肯定啊,谁知道那个驱鬼师会不会把你怎么样,”谨元青叹口气,“你还走得那么干脆,什么时候会回来都没说。” “没来得及,”闻今朝抬起自己输液的那只手看了看,上面没有针眼,但还是会有痛感,他转动两下手腕,又问道,“对了,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看直播啊,”谨元青朝后指了一下桑至,“他能进那个直播app,我就让他帮忙看了一下直播,问了几个人之后就找到宠物医院去了。” 闻今朝“嗯”了声,谨元青明白,他这是没听明白的意思。 什么app啊,宠物医院啦,都是闻今朝的知识盲区。 “产鬼解决了吗?”谨元青说,“河底那些尸虫我已经处理好了,保证没有遗漏。” “嗯,后面的事情不太清楚,产鬼出现的时候我已经晕过去了,”闻今朝抬起手作握拳状,接着又张开五指,“不过我发现一件事,我怕火,但我不怕太阳。” “这件事我和小锦鲤讨论过,”桑至说,“你晕过去的原因大概是离开河底太久,想要避免这种情况,多喝水就好了,或者你和现在一样,找个有水的地方待着。至于第二个问题嘛,可能还是和你自身的原因有关,不怕太阳也是好事,至少出行没问题,怕火的话,你躲着点就好。” “最后一个问题,”闻今朝抬起那只打过针的手背给他们看,水顺着他的指尖滴到地面,被上方窗户透进来的光照上就像珍珠,“为什么打针的地方会有痛觉,这是正常的吗?” 桑至和谨元青对望一眼,两人沉默一会儿,谨元青说道:“附身后,你和那张皮就成了一体,皮受伤,你也会受伤,这次没有伤口可能是因为伤得没那么重……你不能再这样瞎跑了,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不出去外面看看也没事,待在河底至少是安全的。” 闻今朝倒也没有被外面的世界吸引到不想回河底,况且他现在也明白附身换皮并没有那么好。 这个行为,是真的会让他二次死亡的。 还是魂飞魄散的那种。 毕竟鬼没有一帆风顺,出门在外难免有点磕磕碰碰的,谁还能保证自己一点伤都不受。 闻今朝没有接受谨元青的意见,也没有说出反驳的话,他只是笑着,什么都没说。 他就这么泡在浴缸里发呆,谨元青时不时和他聊上两句,玩手机时看到什么有意思的就怼他眼前逼着他看。 谨元青问他:“你要不要也买个手机,再有下次我好歹还能联系上你。” “不要,”闻今朝说,“玩不明白,再说了,我也没钱。” “你把你那些宝贝卖了不就好了,”谨元青说,“舍不得啊?” 肯定是舍不得啊……那些东西都是闻今朝拜托谨元青去自己家拿出来的,那些东西能证明他曾经活过。 并且活得还不赖。 闻今朝瞥他一眼,又说了一遍:“我不要手机。” “有个手机就能看那个阮清洺直播了哦,”谨元青换了个方式劝说,“难道你不想看吗?” 他这次犹豫了,过了一会儿又别过头看着浴缸里的水说:“再说吧。” 在花店待着挺无聊的。 河底至少还有小鱼小虾,这里只有一屋子的花和两个吵闹的家伙。 中午的时候这俩人又闹起来了。 桑至朝闻今朝抬了抬下巴:“吃什么?我点个外卖。” “他的意思是问你吃什么,他可以买了让别人送来。”谨元青跟着解释道。 “我不吃……吃什么吃,你还天天吃饭吗?”闻今朝纳闷道,“肚子又不会饿,不吃又不会二次死亡。” 谨元青摆摆手道:“你不懂,这是口腹之欲,现在的东西可好吃了。” “那我们吃,”桑至看着谨元青问,“你想吃什么?” 谨元青说:“不吃鱼,别的都行。” “行,”桑至点点头,看着闻今朝说,“吃完就送你和小锦鲤回去,我看你也是待得挺无聊的。” 闻今朝说:“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他本来想着无聊的时间也就这么一会儿了,谁知道这俩家伙吃的是真香啊…… 他们两个就坐在浴缸旁边,一个比一个吃得开心,这味道,也是真好闻。 闻今朝偏过脑袋不去看,他吞咽一口,紧接着叹了口气。 折磨鬼的吃饭环节终于结束了,闻今朝再次附身换皮成了阿拉斯加,坐上了那辆破三轮车。 后面还是只坐了他一个,谨元青和桑至在前面坐着。 下午的太阳还挺大,闻今朝抬头看着太阳眯了眯眼,三轮车却突然停下了。 谨元青在前面催促桑至:“干吗呢,快开啊!” “快不了,会被逮的,”桑至下了车,拿走闻今朝身后那两个粉色塑料凳,他对谨元青说,“戴上这个。” 谨元青拿着塑料凳愣住,桑至回到驾驶位默默戴上另一个。 桑至目视前方,沉声道:“前面有交警,咱俩没戴头盔,你可别摘了。” 闻今朝再次抬头看太阳,回趟家可真麻烦啊。 这一路闻今朝都趴在那里发呆,回到河边时他才感到松了口气。 外面的世界是好,可他还是适应不了。 这玩意儿需要时间,根本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融入的。 回到河底的闻今朝也变得沉默,他除了逗弄那些小鱼就是抬头看看河面。 谨元青问他:“你是不是又想出去?一直朝上看什么呢?” “我看看快天黑了没有。”闻今朝说。 “还没呢,”谨元青说,“还有几个小时。” 他想到阮清洺朝着他笑的脸,这人的脸……还真是不好忘记。 闻今朝突然问:“那条牵引绳呢?” “在桑至店里吧,”谨元青说,“怎么了?” 闻今朝说:“没事。” 他继续抬头朝河面看去,也不知道天还亮着的时候,阮清洺会不会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红线 事实证明,天还亮着的时候,阮清洺并不会来。 他记得姚见天说过,他们晚上还会去走河村一趟,想要去走河村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从这条河边走。 闻今朝在快天黑的时候开始频繁抬头,岸上但凡有一点动静就会引起他的注意。 谨元青看着闻今朝笑,挥手招来锦鲤群挡住闻今朝的视线,他说:“怎么,那个驱鬼师就这么有吸引力?” “不至于,”闻今朝朝眼前的锦鲤群挥挥手,鱼儿瞬间散开,“我只是对美好的事物比较感兴趣。” “看脸的世界啊——”谨元青感叹道,“都当水鬼这么久了,你竟然还是看脸。” “别说得跟你多了解我似的,”闻今朝瞥了他一眼,笑着说,“好吧,都几百年了,你确实很了解我。”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但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闻今朝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水鬼的时间不值钱,但阮清洺这张脸很难得。 闻今朝甚至都想拉这个人下水,但他不是为了找替死鬼,纯属想一直看着这张脸。 阮清洺就跟察觉到有视线在看着他一样,他站在河边看了一会儿,接着又朝前走。 “你不跟去?”谨元青也在看着河面,当他低头看向闻今朝时,这鬼已经是一只狗了,“你还挺快……现在附身换皮很自觉嘛。” “你别管,”闻今朝抬起爪子挥了挥,“我今晚不回来,别等我。” 闻今朝说走就走,压根不给谨元青说话的时间。 他一路都是慢悠悠地,路上全是阮清洺的味道,当然了,还有姚见天的味道。 闻今朝是选择性无视。 今夜的走河村依旧是没有一个人,细微的虫鸣声都能被听得一清二楚。 当他离那间屋子越来越近时,阮清洺的声音也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依旧是老一套的那句,欢迎来到我的直播什么什么的。 闻今朝仰着脑袋抬起左边的爪子推门,接着“汪”了声。 阮清洺听见这声音愣了愣,他回过头看见闻今朝时挑了挑眉。 “你怎么来了?”阮清洺说,“你每天都离家出走吗?” 闻今朝摇摇头,上前两步在他裤腿上蹭了蹭。 姚见天“啧”了声,扭头走到遗照前——现在的遗照依旧是放在桌上,但照片两边多了两个纸人。 这两个纸人比之前那两个要精致很多,他们并不是面对着大门,而是面对面站着。 虽然他们没有点睛,但这两双眼睛却像是在死死盯着那张遗照。 【狗狗又来啦?八折今天要和阿拉斯加进行认主吗?】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狗会认路诶。】 【八折又开始撸狗了,你倒是忙正事啊!】 【摸狗暂停,你再不去忙正事,姚见天又要骂来了。】 【估计马上就来了,姚见天可没这个耐心。】 “干吗呢!”姚见天抬手就是一巴掌,但阮清洺预判了他的动作,一个偏头就让开了。 这个巴掌落到了闻今朝的狗头上,还特响。 闻今朝正开心着呢,这一巴掌给他打得云里雾里,他抬头看着姚见天就是一通狂吠。 “打偏了,不好意思,”姚见天拉着阮清洺的胳膊往遗照边上走,“快点来把产鬼的事情解决,早解决早回家,都快困死我了。” 阮清洺跟着姚见天往前走,他朝后伸手招了招,接着“嘬嘬嘬”了几下,闻今朝摇着尾巴跟上,亲昵的舔了舔他的手心。 闻今朝蹲在阮清洺边上看着那张遗照,照片上的女人还是面无表情。 阮清洺敲了敲桌面,对着遗照说道:“指路吧。” 熄灭的蜡烛缓缓燃起,闻今朝退到了阮清洺背后,火烧到了遗照一角,照片里的女人开始变得扭曲,半空中出现了模糊的影子。 又过了几秒,照片恢复原状,模糊的虚影成了产鬼,她现在看着比之前老实很多。 产鬼说:“跟我来。” 她现在的肚子空着,里面的腐烂程度变得更加严重,那头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晃,随着头发一起晃动的还有那根只剩下半截的肠子,肠子几乎萎缩,在断掉的位置还有尸虫正在啃食着。 产鬼的衣服也不如上次那样黑,甚至可以说是破烂不堪,现在的黑衣暗淡了些,仿佛也失去了生机。 透过那些衣服的破洞还能看见白色的骨头,白色太过于显眼,骨头则是诡异的细,随着产鬼的动作,骨头有时还会错位。 在产鬼走到棺材边上时,闻今朝看见了趴在她背后的鬼婴,它死死拽着产鬼的头发,偏着脑袋用脸轻蹭着。 【脱发警告。】 【我看着还挺心疼的……】 【可不是嘛,尚未出世的孩子和正是人生大好时光的年轻人,不管是哪个都可惜。】 【怨气重也正常。】 【但她直到现在也没伤过谁吧?】 “棺材底部可以打开,我就在那里。”产鬼看着棺材,说出的话不带任何情绪。 “别耍什么心眼,”阮清洺走过去敲了敲棺材,听声音没什么异常,“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产鬼不说话,率先穿过棺材。 阮清洺从棺材尾部将棺材板撬开,打开的瞬间扬起的灰尘弄得闻今朝打了好几个喷嚏,被阮清洺随手朝下一丢的棺材板还差点压到他的尾巴。 闻今朝踏着棺材板走上前,他低头朝下看,这底下竟然是一间密室。 要命的是,密室里没有灯,墙上全是白色的蜡烛,还是正在燃烧的蜡烛。 下去的楼梯很窄,阮清洺是第一个下去的,接着是姚见天,闻今朝跟在最后慢慢走,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默。 他们都下去有一会儿了,闻今朝还在楼梯上慢慢走。 “害怕?”阮清洺估计是看他一直没下来,便又走到楼梯那里去找他,“快走两步,我在这儿呢,你怕什么。” 鼓励有用,阮清洺的鼓励更是兴奋剂般的存在。 他放快步子朝下走,没几秒就蹭上了阮清洺的裤腿。 再一抬头,该死啊——这蜡烛能不能给它吹灭了! 闻今朝步步紧跟,阮清洺还没意识到他的害怕。 这条路很狭窄,闻今朝只能跟在阮清洺后面,他现在就连靠墙都不敢。 他抬头朝墙面看了眼,每支蜡烛周围都画着图案,看不出来是画的什么,但这种氛围让他感到不适。 好在这条路不长,没多久他就看见了姚见天和产鬼。 还有产鬼的尸体。 这个地方比之前那条狭窄的路宽敞不少,具体多大他也说不出来,经过目测,这里大概能停十几辆桑至的三轮车。 虽然地方宽敞,但墙上依旧是点满了蜡烛,闻今朝觉得浑身难受,这里没有风,更是让他感到憋闷。 可墙上的影子没风也在晃动。 闻今朝现在明白了。 怪不得产鬼的脖子上没有红线,她脖子上的麻绳就是最致命的红线。 那具女尸被悬吊在靠墙位置,墙上的影子正在和她一起晃动,她的头发凌乱,垂在脸颊两侧的发有好几撮都缠成一团。 她身上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裙身很宽松,但还是能看出隆起的腹部。 地面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画出的红色圆形法阵,上面全是一些奇怪的符号和文字。 阮清洺走到了女尸侧面,那个位置离蜡烛太近,闻今朝本来不想去的……可阮清洺站过去后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对他笑了笑。 蜡烛什么的,等会儿再怕吧。 闻今朝跟过去,站在阮清洺身边,女尸朝他们那边晃了一下,现在对着他们的是女尸的后背。 她的后背是密密麻麻的红色,闻今朝不确定那是不是血迹,他只能看出那些红色同样是符咒一样的东西。 【这是干什么……献祭?】 【产鬼生前还真是挺漂亮的。】 【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吧?真年轻啊。】 【走河村是吧,我记住了。】 【楼上,你记住有什么用,这种事八折会解决的,专业人干专业事,其他部门会解决的,别帮倒忙。】 阮清洺看了一眼弹幕,他说:“没错,这确实是献祭。” “献祭没有成功,”产鬼出现在尸体旁边,她看向毫无生机的自己,伸手触碰着那张惨白的脸,“要是成功了,我的尸体就不会在这里了,他们会把我扔进河里,再用石头压着我往下沉。” 【这还是人能做出的事吗?】 【这可太刑了……】 【我的天,这都几几年了,还有献祭这种事?】 【八折拳头都硬了。】 【为什么要扔河里,河里有什么啊?】 阮清洺看见了这条弹幕,他抬头看向产鬼,问道:“为什么要献祭?” 产鬼轻抚着尸体的长发,将那些打结缠绕的发丝一缕缕顺开,她偏着头认真地看着这具尸体。 鬼魂并没有呼吸,但闻今朝却觉得她正在叹息。 “传闻村外那条河里有个能实现愿望的河神,这个村子里大多是男人,还都找不到老婆,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产鬼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随后看向尸体的肚子,“他们说,只要将怀孕的女人扔进河里献祭给河神,河神高兴了,村里的人就都能找到漂亮老婆,还能很快生个大胖小子。” 【服了我的天老爷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我刀呢?】 【河神还管这种事?不可能吧。】 【肯定是假的,我都怀疑那条河里压根就没有河神。】 【产鬼抬头了,她是在盯着八折不是在盯着我对吧?她怎么还笑起来了……】 “你们知道吗?”产鬼的笑十分勉强,要不是笑出了声音,闻今朝都会怀疑她是不是在哭,产鬼说,“河神只会接受怀有身孕的祭品,腹中的胎儿还必须得是男孩儿。” 鬼婴从产鬼背后爬到肩头,它用自己的脸贴了贴产鬼的脸,鬼婴一遍遍重复喊着:“妈妈……妈妈。” “是谁让村民进行献祭的,”阮清洺深吸口气问道,“你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吗?”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产鬼摸了摸鬼婴的脑袋,沉默片刻后看着阮清洺幽怨地问道,“你说,我是该恨他还是该感谢他?”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蜡烛 “感谢,你有什么好感谢他的?”阮清洺皱着眉,对她说出的这句话十分不理解。 产鬼围着女尸转了一圈,像是想把自己死后的样子深深刻在记忆里,她停了下来,牵起裙子一角捏在手中。 墙上的蜡烛一瞬间烧得更旺,闻今朝的呼吸也被放缓,他朝阮清洺贴近,呜呜呜地委屈叫着。 “我恨他说出什么献祭河神的歪理,可我又感谢他在即将献祭时说出的话,”产鬼松开裙角,摸了摸自己满是血洞的腹部,指尖随着她的动作陷入洞里,“他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孩儿,要是拿去献祭,一定会惹怒河神,他这句话倒是没说错,我的孩子,确实是个女孩儿。” “所以你被放在了这里,就这样吊着?”阮清洺骂了一句,平复好心情后继续问道,“孩子父亲呢?” “他?”鬼婴爬上产鬼的胳膊,产鬼便将它抱进了怀里,“他巴不得换个漂亮老婆,爱情啊——真是太可笑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现在只想叹气。】 【叹气+1】 【叹气+2】 【都在叹气吗?那我可要来吸阳气咯。】 【我队形去哪儿了?叹气+5!抱抱产鬼。】 蜡烛的火势没有要变弱的迹象,闻今朝现在紧贴着阮清洺,姿势有点小鸟依人那意思。 只可惜阿拉斯加的体型太大,他靠在阮清洺腿上估计会显得有些滑稽。 闻今朝听产鬼说完这些挺无奈的。 狗屁的河神,那条河里有什么他还不清楚吗! 河里就他一个水鬼,还有谨元青那条小锦鲤。 老河神早就不在了,不在的原因是心愿之力消耗殆尽,闻今朝不相信老河神以前做过什么需要献祭活人的事。 谨元青就是被老河神带大的,在他幻化出人形后,老河神便将活下去的方法教给了他。 直到今天,人们更是不相信许愿河神的事情,听谨元青说,现在还有什么电子许愿。 一个连活都快活不下去的锦鲤,谨元青得是有多邪性才能做出这种事来。 闻今朝虽说平时爱调侃谨元青一句“小河神”什么的,但他现在压根就不想把这个难听的名头和谨元青扯到一起。 真是人在水底坐,坏事岸上来。 他一会儿愤怒的呜呜,一会儿委屈的呜呜呜。 姚见天对这种声音最敏感,他蹲到闻今朝边上就开始诊断,嘴里还不停叨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哎你这么大块头,身体素质不怎么样啊。” 阮清洺弯下身子摸了摸闻今朝的脑袋,他低头小声说了句:“很快就能解决了,没事的。” 闻今朝再次委屈地呜呜两声,姚见天纳闷地“诶”了声:“不对劲,你是不是撒娇呢?” 这人大概是对自己的诊断有充足的自信,说完这句话便站起身,没再搭理闻今朝。 “最后一个问题,”阮清洺看着产鬼问道,“你那天去河边是要干什么?” 这个问题大概问得产鬼不太高兴。 她抚摸着尸体脖子上的麻绳,开口说道:“我去找河神,但我没找到,河里只有——” 墙上的蜡烛越烧越旺,闻今朝受不了了。 他抬起爪子指着那些蜡烛狂吠,产鬼还没说出口的话也被他打断。 阮清洺看着闻今朝,很快便明白了,他问道:“怕啊?” 狗头疯狂点了起来。 “你去把蜡烛灭了。”阮清洺朝姚见天抬抬下巴,他对使唤人做事这套好像还挺熟练。 产鬼现在是被彻底无视了。 她看着姚见天费劲地把那些蜡烛吹灭,最后还剩下的光源只有阮清洺手中的手电筒。 产鬼盯着那些蜡烛,她的黑发在背后缠绕飞舞。 在姚见天正准备喘口气的时候,蜡烛再次燃烧起来。 沉默是姚见天今夜的人设。 他长叹口气走到离他最近的那根蜡烛,再次深吸口气,呼出。 蜡烛熄了,蜡烛又燃了。 “不是,姐,你和我闹着玩呢?”姚见天用手指戳着自己脑袋,说话都有点气不足,“你不让吹蜡烛就直说啊,别等我吹完了又反悔,我都快缺氧了……又晕又闷啊。” 阮清洺看着那条缩在自己腿边正试图往他两条腿中间挤的阿拉斯加,两只耷拉着的耳朵一看就委屈得不行。 “你们两个很不靠谱,”产鬼看着蜡烛的火光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和河底那两位一样不靠谱。” 闻今朝现在如愿以偿地在阮清洺那儿找到了安全感,虽然他的脑袋被腿夹着有点难受。 他抱着阮清洺的小腿,将脑袋贴在上边儿。 什么靠谱不靠谱的,产鬼当时压根就没说自己是去干什么的,她就说了个要找河神,谁知道她想做什么。 闻今朝瞥了产鬼一眼,产鬼则是死死盯着他。 这种眼神让闻今朝心里有点犯嘀咕,产鬼这是什么意思? 闻今朝快速想出了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要是发现产鬼想要告诉阮清洺其实他不是狗的事情,他就抢先一步冲上去捂住产鬼的嘴。 第二个办法,装作无事发生,装作听不见听不懂,只要扮演好一条无辜的阿拉斯加就好了。 实在不行,那就跑吧。 但产鬼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他笑,闻今朝干脆挪开视线。 “河底?”阮清洺问产鬼,“河里有两个什么?” “没什么,”产鬼说,“我本来是想去河里找河神的,河神是受人尊敬的,我从来不相信他是那种需要活人献祭的邪神,我相信河神能帮我,他一定能帮我,可惜……那条河里并没有河神。” “那你上岸是想干什么?”姚见天说,“我当时在直播里看得清清楚楚,你摆明了想对我朋友动手。” “他受伤了吗?没有吧,”产鬼朝前走了些,轻拽起阮清洺的衣领,“他的衣服都好好的,就连一点破洞都没有,我对他动什么手了?” 姚见天也不知道接什么话,阮清洺无奈地将自己被扯下来的衣领朝上提了提。 停止对话的瞬间,四周变得安静。 大概是从上面传来的脚步声,闻今朝的耳朵动了动,偏着脑袋从阮清洺腿边朝后看。 产鬼显然也听见了。 她的怨念突然暴涨,强烈的怨念会聚集成怨气,一旦到了这种地步,事情又将会变得难办起来。 上面那个人将动作放得很轻,每踏出一步都会停顿几秒,像是在观察周围的情况,闻今朝他们都选择默默听着,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接着是下楼的声音,他应该是扶着墙下来的,每一个脚步声后面都跟着轻微的拍墙声。 这人是害怕吗?害怕还大半夜来这里。 这周围一点水都没有,闻今朝也不好对产鬼下手,但阮清洺已经有所准备了。 他假装蹲下摸狗,下一秒就拿出了一道符箓。 产鬼离那条狭窄的路越来越近,她背后的长发全都伸到了前方,像是锋利的丝线,只要那个人出现,马上就会被绞杀。 脚步声变得越来越近,沉闷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发出回响。 阮清洺紧盯前方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闻今朝的耳朵动了两下——好像有水的声音。 这个人就快走出来了,闻今朝先是看见了墙壁上的水桶影子,接着是瘦高的男人。 男人在看见阮清洺他们的瞬间扭头就跑,手里提着的水桶早就在奔跑中晃出了水。 他干脆将桶朝后一丢,里面的水泼了一地,只一会儿便渗进土里。 产鬼什么都没做,她愣在原地不动,抱着鬼婴直直地盯着狂奔的男人。 在她背后,贴着一道符箓。 阮清洺朝前走去,闻今朝这次没再紧跟,他抬起爪子挥动一下,水桶里残留的水聚在半空,贴着墙边快速游动出去。 没过多久,男人便发出一声惨叫,闻今朝这才摇着尾巴朝阮清洺走去。 “他怎么了?”阮清洺朝姚见天抬了抬下巴,“你去看看,我这边联系一下异事局。” 【是不是跑太快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活该!他没做亏心事跑什么?】 【我都没看清那个男的长什么样,他跑得倒是真的快。】 【我看清了,是个男的。】 【我也看清了,是个活的男的。】 没过多久男人就回来了,但他是被姚见天逮回来的。 阮清洺在等待的时间里已经把所有蜡烛都灭了,现在的产鬼动不了,没办法让蜡烛再燃起来,背后那道符箓将她控制的死死地。 一人一狗安逸地蹲在产鬼旁边,姚见天带着男人下来时还在喘大气,阮清洺则是蹲在那儿高兴地撸狗。 “邪门了啊大哥,”姚见天将男人朝前一推,指着墙边让他老实待着,“我追过去的时候他就站在楼梯上,棺材的出口被织成网的水挡住了,还有一圈水流勒着他的脖子,这是谁干的?” “你干的?”阮清洺抬头看向产鬼。 产鬼也看着他,最后将视线挪到闻今朝身上。 阮清洺跟着产鬼的视线一起看向闻今朝,这人还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阮清洺说:“总不能是你干的吧?” 怎么可能。 闻今朝趴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动了动被阮清洺捏住的那只耳朵,发出疑惑的叫声,随后伸出两只前爪去抱阮清洺的小腿。 “确定了,”阮清洺抬头看向姚见天,“不是这条狗干的。” 【啊啊啊撒娇狗狗最好命!】 【八折真的超爱……但这狗出现的太奇怪了,还是小心点好。】 【我怎么看产鬼这个样子挺无奈呢?】 【好像是有点。】 【掐着时间算,异事局的人也该来了吧?】 阮清洺看了眼弹幕,开口说道:“估计快来了,那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大家早点休息,有事件需要处理的网友可以直接发消息到我后台。” 这句话说完,阮清洺结束了直播。 “你回家吗?”阮清洺顺了顺闻今朝后背的毛,“我也不知道你住哪儿,要不你自己回去?” 回什么家,他今天压根就没打算回去。 闻今朝就当听见,直朝阮清洺怀里钻。 这边温馨的不行,姚见天那边就有些头疼了。 他一会儿让产鬼的头发别动,一会儿要男人站好了别瞎看。 又过了一会儿,楼梯再次响起脚步声,这人来得风风火火,还没等看见人,声音就先过来了。 “阮清洺——” “诶,孟哥,”阮清洺站起来喊了声,“我在这儿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跟我回家 这个男人的长相完美贴合他的声音。 一看就是十分洒脱的类型。 男人走到阮清洺面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拍拍他的肩膀。 “辛苦了。” “不辛苦,你是不是看我直播了?”阮清洺笑着问。 男人沉默两秒,抬手揉了揉鼻子。 这是标准的心虚。 “最近事情好多,你看我这个点都没睡呢,接到你的电话就从异事局赶来了,一秒都不带歇的。” 阮清洺没接这句话,他问道:“你就说看没看吧。” “没看,”男人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被折叠过的纸和一支笔,他将纸笔一起递给阮清洺,顺手在纸上点了两下,“签个字。” 阮清洺将那张纸展开,在底下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又把纸递给了姚见天。 这张纸再次回到男人手上时,上面多了两个签名,男人看着上面的名字笑了起来,还笑得十分夸张。 “诶你这字……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一塌糊涂啊。” 阮清洺“啧”了声:“你不能这么说吧,这不是条件有限吗,我现在也没个地方垫着写,纸本来就薄,笔尖用力戳破纸了你又要念叨,那不就只能虚着力气写。” “借口,你好好写也就那样,”男人瞥了一眼闻今朝,抬手隔空做出揉狗头的动作,随后蹲下身子掏出一盒印泥,“你也是这次事件的参与者,来吧,按个爪印。” 闻今朝终于看清这张纸上写着什么。 最顶端是三个字——异档案。 底下写着“产鬼事件”,中间字太多,闻今朝选择跳过。 他看字速度还是挺快的,全都是被谨元青练出来的,之前谨元青还说要教他学拼音,闻今朝当时学了两天,实在是费脑子,索性放弃。 他看向最底下,写着记录人孟良。 后面跟着的是处理人阮清洺、姚见天。 这字嘛……狗笑起来是什么样的他不清楚,但他笑了,发出的动静还让孟良又笑了起来。 孟良大笑着说:“你看,你看吧,狗都笑你。” 阮清洺沉默。 他蹲下来握住闻今朝的前爪放到印泥上按了按,最后按在了那张纸上。 “产鬼和那个人就交给我了,处理好后会通知你,”孟良走到产鬼面前看了看,他问阮清洺,“她害了几个人?” “一个都没。”阮清洺说。 “他和谁说话呢……”靠墙站着的瘦高男人颤抖着身子,他哆哆嗦嗦地问孟良,“你在和谁说话!你是干什么的?” “让他看看。”孟良叹口气,朝姚见天招了招手。 姚见天从包里拿出一瓶液体,这个东西并不是透明的,里面还有像灰尘一样的东西浮着,看着不太干净。 他将瓶子靠近男人眼睛,打开盖子朝颤抖的眼皮上面滴了两滴。 姚见天说:“闭眼,然后再睁开。” 男人死瞪着眼睛眨都不敢眨,液体顺着他的睫毛朝下滴。 孟良大步上前,用两指强迫他闭眼再扒开。 这大概是男人见过最恐怖的画面,他甚至忘了呼吸,手朝后死死抠紧墙壁,刚回过神来就要跑。 孟良也不是吃素的,他一把就给这人拽住,猛地拉到了产鬼跟前。 他将男人的脑袋摆正,让他直视产鬼,孟良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你大晚上的跑这里来干什么?” 产鬼看着他,男人却压根不敢和她对视,男人说:“没……没关系,我就是路过,好奇。” “好奇?”产鬼的头发朝前伸去,那些发丝缠住了男人的脖子,将这人的脑袋低了下来,“你们还没见过面,你快看看,这是你的孩子,这是……我们的女儿。” 男人怕是连话都没听完就晕了过去,头发都还吊在脖子上,他跪在产鬼面前低着头,双手紧张的攥在一起。 这个姿势,像极了认错求饶。 谁都没说话,也没人制止产鬼的行为。 阮清洺心里有数,他过了一会儿再次掏出一道符箓走向产鬼。 “差不多了,放开。” “别吓唬我,他还不至于就这么死了。”产鬼将鬼婴抱得更紧了些,她松开头发,站在那里无声地哭泣。 孟良带走了两鬼一人,他在走之前还放下车窗冲阮清洺喊了句:“把狗看好啊,最近狗贩子可多了!” 阮清洺摆摆手说道:“你还管这些呢,快走吧你。” 孟良笑着骂了一句,冲他挥了挥手。 本来闻今朝还操心产鬼会逃跑,但当他看到孟良那辆车时,这个想法瞬间就消失了。 闻今朝那个时候都还没靠近这辆车,他光是看着就感觉浑身不对劲,这车上有股莫名的压迫感。 鬼坐上去……难脱身。 车开走有一会儿后,两人一狗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走到河边时阮清洺停下了,他看向闻今朝问道:“你家在哪儿,我得回去了。” 回家是不可能回的。 闻今朝呜呜两声,阮清洺“哎哟”一下问他:“怎么了,不想回去?” “别磨叽了,赶紧的,再不回去我都快困撅过去了,”姚见天打了个呵欠,对阮清洺说,“你干脆带这条狗回去算了,现在都这个点了,先回去睡醒了再说,到时候你再把狗带我店里去,他主人肯定会找来的。” 阮清洺问:“哪个店?” “那肯定是宠物医院啊,”姚见天叹口气,“难不成还会是那家殡葬店吗?” 阮清洺看看闻今朝,又看看姚见天,他也是困得不得了,干脆没再纠结狗要不要回家的事。 “那走吧,跟我回家。”阮清洺搓了搓闻今朝的脑袋,笑着说道。 河边探出几个小脑袋,几条黑锦鲤在夜里并不明显,也只有离河面最近的闻今朝看见了。 黑锦鲤摆着尾巴吐泡泡,看着还挺可爱的。 闻今朝知道,它们是谨元青叫来的。 他抬起爪子晃了两下,意思是让它们快回去,锦鲤们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马朝着河底游去,没再多停留。 走到能看见城市高楼的地方时,阮清洺叫来了一辆车,他给司机说了两个地址。 这一路上闻今朝都将脑袋搁在阮清洺腿上,他始终没将脑袋抬起来,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吸引力,现在对他而言最具诱惑力的是眼前的阮清洺。 到达第一个地址时,姚见天下了车。 夜晚的车内光线昏暗,阮清洺早就靠在车窗上犯困了,呵欠也连着打了好几个。 在他快睡着的时候,车终于停在了一个小区门口。 阮清洺付完钱下车,还没等闻今朝下来就要关上车门,狗爪被门夹了一下,闻今朝发出的痛苦惨叫让阮清洺瞬间醒了瞌睡。 “流血了没,疼不疼,”阮清洺将他带到小区门口的长椅上坐着,握着他被车门夹到的那只爪子反复地看,“还能不能走路?” 走路没问题,他刚才被阮清洺又牵又拖的,也没觉得有多疼。 “能走吧?”阮清洺看见他用爪子在地上用力拍了两下,随后松了一口气说道,“还好没事,上次你晕倒,是我和姚见天扛着你走的,沉啊,太沉了。” 扛着?那怎么不算是被抱在怀里! 晕的值当啊! 闻今朝舔了舔他的手,朝他胳膊上蹭了蹭。 阮清洺低头和他抵了抵脑袋:“没事就走吧,带你去我家看看。” 他走两步就偏头看一下闻今朝,嘴角的笑在这个夜晚显得格外温柔,直到那条流浪狗出现。 白狗。 大概是白的,因为它脏兮兮的,头顶上还顶着片树叶,身上的毛都打卷了。 它一看见阮清洺就冲了上来,尾巴摇地跟螺旋桨似的,闻今朝本来没当回事,但阮清洺为这条狗停下了脚步,甚至还蹲下身子和它聊了起来。 闻今朝这才明白,阮清洺的温柔不是只给他的,这份温柔……只要是可爱的玩意儿都能拥有。 “我今天可没带吃的,”阮清洺替这条狗摘去头上的树叶,又顺手揉了揉它的脑袋,“改天给你带,我今天得先回去睡觉了。” 他站起身继续朝前走,闻今朝站在原地和这条狗对视,像是在争夺什么东西一样,这小不点儿还对着闻今朝凶了一下。 嘿,这小玩意儿胆子大得不得了啊。 闻今朝也不示弱,冲着它凶狠地叫起来。 阮清洺听到这动静立马回头,冲过来捂住了他的嘴:“你凶什么呢?现在这个点属于扰民了啊,别瞎叫。” 闻今朝抬头震惊地看向阮清洺——不是!大哥!是这个小玩意儿先凶的我! “走了,”阮清洺拍了拍他的脑袋,“跟上我。” 白狗也跟着一起走,但它只跟到了单元楼门口,它站在门外看着阮清洺它们,尾巴却没再欢快地摆动。 闻今朝回头瞥了它一眼,仰起脑袋自豪感十足——看到没,这就是偏爱! 阮清洺住在六楼,闻今朝一进门就闻到了好闻的味道,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香味,这种味道会让他想到雨天,安静又惬意。 抱着衣服的阮清洺望着他笑:“我现在要去洗澡了,你先自己玩。” 阮清洺现在的右手手腕上是空的,那串檀木手串被摘了下来。 闻今朝跟着阮清洺一起走,站在浴室门口也要进去。 他现在肯定也得喝点水或者泡一泡,要是又出现头晕的情况就不好了。 还不如趁现在一起洗个澡。 当然,他没有想看阮清洺洗澡的意思。 浴室门被他挡着,阮清洺想关也关不上,这条狗推也推不开。 “想玩水是不是?”阮清洺叹口气,“我给你找个盆。” 他的行动力简直满分,闻今朝还没等多久呢,这人就拿着个大盆子过来了。 他站在花洒前朝盆里放水,水雾渐渐弥漫开来。 闻今朝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他都快看不清阮清洺了。 水声依旧,阮清洺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你……真的只是一条狗,对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相框 闻今朝当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狗怎么可能会说话呢。 他看着眼前那个模糊的人影动了动耳朵,水声没过多久就停下来了,阮清洺将那一大盆水朝边上挪了挪。 他说:“过来吧。” 闻今朝摇着尾巴朝他跟前走,浴室地面有些湿,爪子走在上面的感觉并不舒服,他抖了抖耳朵,乖乖地抬脚坐到盆里。 水里果然是待着最舒服的地方,闻今朝将脑袋搁在盆边,眼都不眨地看着阮清洺。 他身侧的花纹像卷起的浪,这是闻今朝第一次附身换皮时留下的印记,这个印记在水中活了过来,就像是盆里泛起的小浪花。 阮清洺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什么话都不说。 闻今朝抬头冲他吐了吐舌头,这人朝他笑了一下,随后蹲下身子朝他背后拍去。 这小子……是想下狠手啊。 闻今朝感受到了疼痛,但这种疼并不是从阿拉斯加的皮上传来的,而是从他的魂魄。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将他撕裂,这股力量还在继续,像是要把他的魂魄彻底搅碎。 他没想到,阮清洺的试探并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 闻今朝用爪子死死抓紧水盆边沿,偏着脑袋看向阮清洺。 疼痛仍在继续,闻今朝除了忍耐别无选择。 这人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接着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 阮清洺抬手揉了揉闻今朝脑袋,又从他背后拿走了什么东西。 轻松的感觉终于回归,闻今朝偏头舔了舔他的手背。 阮清洺手上正攥着一道符箓,这道符箓被水打湿了些,上面甚至还黏着点狗毛。 这人还是有点心思的,就是去拿个盆的时间,都还能琢磨出这种事来。 闻今朝也没敢多看,当作无事发生一样,用无辜小狗的眼神望着他。 “泡着玩吧,我先洗澡,等会儿再帮你把毛吹干。”阮清洺现在是没了防备,他用力搓了搓闻今朝的脑袋和下巴,接着站了起来。 阮清洺的手朝后轻甩一下,符箓飞到半空燃烧,闻今朝看见的时候心里都跟着一沉,他干脆将脑袋埋进水里不去看。 当他再抬起头准备甩甩身上的水时,第一眼看见的画面就使他愣住了。 阮清洺毫无防备地脱下衣服,现在的他,没有任何遮挡。 他将脱下的衣服搁在门口的筐里,走到花洒下,热水被打开,浴室里很快又弥漫起水雾。 阿拉斯加的皮帅是挺帅,可仅限于发狠或是静止状态。 一旦做出可爱或是奇怪的动作就会变得有点不对劲。 就比如现在。 闻今朝抬起一只爪子支着脑袋欣赏,克制不住的笑挂在嘴角。 阮清洺若隐若现的身影在水雾中动着,他洗澡的动作幅度不大,偶尔还会偏过头看着闻今朝笑一笑。 浴室里的香味渐渐变浓,好闻的味道让他很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刚好还能短暂的养养伤。 身体的行动是迅速的,就在眼睛快要闭上时,闻今朝又猛地睁开。 休息什么休息!还没看够呢! 他就这么支着脑袋看,一直看到阮清洺关掉花洒走出来。 水流肆意从他肩膀朝下滑落,阮清洺拿着毛巾将身上擦干,接着换上干净衣服。 他看了闻今朝一眼,立马慌张地扯出几张纸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流鼻血了?” 阮清洺将纸打湿,轻柔地在他鼻子下面慢慢擦着。 闻今朝根本没发现自己流鼻血了,他只觉得湿漉漉的,还以为是水雾落在鼻子上的原因。 柔软的纸在他鼻子上蹭着,阮清洺时不时和他对视,脸上的表情好像带着些愧疚。 阮清洺刚换上的睡衣是浅色的,闻今朝抖抖耳朵就将水溅到了衣服上,阮清洺低头看一眼,接着摸了摸他的耳朵:“是不是浴室温度太高了?” 其实还好。 闻今朝都不觉得太阳晒在身上难受,浴室温度还没他那天晒到的太阳温度高。 手里的纸被阮清洺丢进了垃圾桶,他再次回到闻今朝面前蹲下,用手舀起一捧水,将鼻子周围的血迹清洗干净。 阮清洺做这件事时的样子很认真,他每一个动作都温柔,做着也不敷衍。 闻今朝在此刻挺享受的。 “但我感觉浴室里不热啊,”阮清洺朝他勾勾手“嘬嘬嘬”了几声,闻今朝刚从盆里出来,这人突然来了一句,“你不能是看我洗澡看成这样的吧?” 怎么能说这种大实话! 阮清洺也就是随口一说,他看着闻今朝说:“乖乖待着,等我一下。” 闻今朝歪着脑袋,他看见阮清洺走出浴室,再回来时,这人手上又多了一道符箓。 这是什么驱鬼师……这得是心眼子大师啊。 闻今朝也不知道这道符箓会被贴在身上哪里,他现在只能做足了心理准备——管他贴在哪里,大不了等会儿赖在水盆里不出去。 在水里待一夜,应该也能恢复得差不多。 阮清洺朝他步步逼近,闻今朝估计是站着太紧绷,脚底一滑趴在了地上,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愣在原地的阮清洺。 眼前的人大概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愣了几秒后笑起来。 “脚滑了吧,把身上的毛吹干就好了,”阮清洺这次没把符箓放到他身上,而是自己用手拿着,符箓在指间无风自动,闻今朝身上的毛也被风吹了起来,“这是我之前画的生风符,没画好,效果不行,只能当吹风机用。” 闻今朝见过吹风机,是在谨元青的手机里。 谨元青告诉他,吹风机的风是热的,能很快将湿的东西吹干。 他的毛打湿得十分彻底,这道生风符没用多久就将他浑身的毛都吹干了,风是热热的,并不烫,温度也恰恰好。 闻今朝不知道吹风机的风力有多大,他只觉得这道生风符很好用,阮清洺说这道符没画好,但他却觉得恰恰相反。 这道符画得多好啊。 阮清洺左手拿着符,抬起右手搓了搓他身上的毛。 “差不多了,你先出去等着,我等会儿就来,”阮清洺替他打开浴室门,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对了,不能跑去床上。” 不去就不去呗,闻今朝也没想着去床上。 他点点头,迈着步子走出了浴室。 这是闻今朝变成水鬼后第一次到人类家里,这个家一看就是阮清洺一个人住。 很多东西都只有一个,比如沙发上的抱枕、茶几上的水杯,就连厨房的筷子也只有一双。 这个家里的装修色调比较暗,看得出来阮清洺大概不喜欢亮色的东西。 他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这个时间的城市依旧热闹,比那条河边的夜晚喧闹不少。 阮清洺从浴室出来时,他还在落地窗前待着,脑袋被人摸了两下,闻今朝回头看见的就是阮清洺那张看不腻的脸。 “走吧,睡觉去。” 闻今朝跟着他走进卧室,这间房里很空,没有什么装饰品,最显眼的就是床头柜上摆着的相框。 木质的横放相框,里面放着一张有些旧的照片,看不出来背景是哪里,但照片里的两个孩子笑得都很开心。 两个小男孩一高一矮,高的那个穿着亮色衣服,他揽着另一位的肩膀,偏着脑袋笑得灿烂。 个子矮点的那个则是穿着灰色短袖,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闻今朝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风,他回头一看,是阮清洺正在往地上铺被子。 他先是放上一床小毯子,又在上面加上一床薄被,最后从衣柜里拿出一床纯色被子。 阮清洺朝被子上指了指:“你今天晚上就睡这里,先躺上去,我给你盖被子。” 闻今朝听话地走过去,在被子上走了两圈,挑了个正对着阮清洺枕头的位置趴下。 被子很快被盖到他背上,阮清洺坐在床边揉了揉他的脑袋:“睡吧,开着空调呢,你可别把被子掀开了。” 闻今朝蹭了蹭他的手,当作是回应。 房间的灯熄灭,闻今朝在地上抬头看了看阮清洺——这个位置不太好,压根就看不清。 他叹口气躺好,无聊得不行。 早知道就听谨元青的买个手机了,碰上这种时候还能躺被窝里玩一玩。 他在河底无聊时会躺在大青石上看河面,有时候还会到河面看看夜空中的繁星。 城市却没什么好看的,除了车流就是人。 他刚才在小区里就抬过头,夜空不仅看不见星星,就连月亮都被楼房挡住。 躺在这里更是只能看见天花板。 闻今朝听着阮清洺的呼吸声缩在被子里,在他已经无聊过头到都想去客厅转转时,阮清洺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坐起来看着床上的人,阮清洺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会儿,大概是做了噩梦。 闻今朝皱起了眉——什么不能上床只能睡地上的,他现在偏要上去。 他跳上床坐在阮清洺背后,抬起爪子推了一下这人后背,估计是力气不大,阮清洺的噩梦并没有停下。 闻今朝抬爪再次推了推,他这次加了点力度,谁知道阮清洺这个梦还挺难醒。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闻今朝深吸口气,坐到了阮清洺身上。 阮清洺的呼吸变得越来越乱,他抬起手在半空中晃了一下,又过了一会儿,闻今朝看见他一口气没喘上来,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闻今朝笑了起来,开心地摆着尾巴。 看到没,是我救了你,一切尽在不言中,不用太感谢我! 刚睁眼的阮清洺是迷糊的,他盯着闻今朝看了几秒,随后抬手给了他脑袋一巴掌。 “我说我怎么在梦里都快憋死了,你有多重你心里没数吗!”阮清洺深吸口气,看着眼前略显委屈的阿拉斯加,“还在等什么呢,快点从我身上下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喜欢 闻今朝委屈巴啦地从阮清洺身上下来,但他没有去地上,而是趴到了阮清洺枕头边。 阮清洺现在困得不行,瞥了一眼闻今朝就没再管,他翻了个身背过去,闻今朝就更无所谓了。 他挪了挪位置,躺到枕头上睡得板正。 就是这个同床共枕,爽! 隔得近就是不一样,阮清洺的呼吸声就在耳边,甚至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闻今朝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挺不对劲的,他还活着的时候虽说也爱看长得好看的男人,但还不至于追到别人家里来。 他思考了很久,最终得出结论——肯定是太久没见过好看的男人,几百年又太长,给他憋坏了。 闻今朝安逸地躺着直到天亮,阮清洺却一直睡得不醒,他总躺着也难受,干脆下了床想去客厅待一会儿。 他庆幸自己学习能力强,看过阮清洺开了几次门就能记住动作,现在也能学着做出来。 一个完美起跳,闻今朝打开了房门。 外面比卧室里的温度高,他想到空调还开着,便又抬脚关上了卧室门。 闻今朝在客厅转了一圈,沙发上瘫了一会儿,又去地毯上滚了两圈,最后坐在落地窗前长叹一口气。 无聊啊,实在是太无聊了。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外面没钟,就算有也没用,闻今朝认不明白,平时都是谨元青告诉他时间。 闻今朝只知道现在肯定不早了,因为外面的太阳变得更晒,能晒到太阳的位置也变了。 可床上那位依旧没有睁眼。 他正准备进卧室把这人叫起来,闻今朝刚转身就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他抖了抖身子,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房间里的人过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闻今朝没太听清他说什么,但阮清洺应该是起床了。 他说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听着还有点着急的样子,直到他打开门走到落地窗前看见了闻今朝,脸上那种焦急的表情才算是消失了。 “狗还在呢,在外面晒太阳,也不知道是怎么把门打开的,”阮清洺“嗯”了声,对着电话那头说道,“那我马上过来。” 电话挂断,阮清洺拿着手机扒拉两下,接着就去换衣服洗漱。 他走一步闻今朝跟一步,阮清洺站在洗手池前用手捧起水,接的倒是挺多,抬手洗脸时又漏一半。 阮清洺的头发被水打湿了些,发尖还在滴水,他抬手随意将湿发搓了两下,撑着洗手池台面偏头看着闻今朝。 “看什么呢?” 话刚说完,他就抬手朝闻今朝身上溅了些水,闻今朝朝他汪了声,抖了抖耳朵。 门响了起来,阮清洺绕过他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男人,递给阮清洺一袋东西。 当阮清洺打开时,袋子里面传来香味。 闻今朝趴在他脚边闻着,阮清洺坐在餐桌前吃得飞快,就跟赶时间似的。 他扒拉着阮清洺的裤脚,又拍拍他的鞋子,阮清洺低头看他,问道:“怎么了,想让我陪你玩?” 倒也不是,闻今朝就是纯无聊。 他无聊得都快发霉了。 阮清洺的包子刚吃一半,他突然站了起来,在屋里走了一圈,最后又回到闻今朝面前说道:“你是不是憋急了……我没养过狗,就把这件事忘了。” 什么事啊,闻今朝歪着脑袋看他,到底什么事! 这人说完就离开了餐桌,快步走进卧室。 再出来时,他的手串戴在了手上,手里还拿着皮带和绳子。 这是做什么……虽然有点刺激,但闻今朝很喜欢。 可皮带和绳子并不是用在阮清洺身上的。 阮清洺将绳子和皮带穿在一起,套上了他的脖子。 “走,带你去上厕所,”阮清洺将桌上没吃完的早饭拿起来,一刻不带停地换上鞋,牵着闻今朝出了门,“快点,别给你憋坏了。” 在电梯里还好,阮清洺一出电梯就跑得飞快,他只能跟着一起跑,一人一狗跑到草坪附近,阮清洺总算是停了下来。 这附近有好几个牵着狗的人,闻今朝的狗绳是最独特的那条。 “快点解决,”阮清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抖了两下,蹲下身子将打开的塑料袋完美对准他的屁股,“别动了啊,快点。” 这是什么行为,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 闻今朝震惊扭头看他,阮清洺歪头回他一个同样的震惊。 “怎么了,你不急吗?”阮清洺将塑料袋朝他屁股贴得更近,“你确定?” 那不是废话吗,谁家鬼还上厕所的! 闻今朝汪了声,抬起后爪踹开塑料袋。 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一点都不像刚当狗的鬼。 “真不上?”阮清洺速度也快,他将塑料袋揉成一团揣进口袋,拽着狗绳就朝小区大门跑,“不上拉倒,别后悔啊,你一定要憋住了。” 太阳晒得慌,阮清洺跑得太快,就连鬼都觉得心慌。 闻今朝都没机会欣赏一下路上的风景,所有事物都是一晃而过,比幻影闪得都快。 他最终能好好欣赏的,就是那家宠物医院的大门。 阮清洺推开门,他跟着走了进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那儿带着笑的桑至。 在他边上的小桌上还放着那条灰绿配色的牵引绳。 “来了啊,”姚见天/朝桑至那边抬了抬下巴,“狗主人都在这儿等半天了。” “不好意思,昨天处理完事情太晚了,我尝试和这条狗沟通过,问了半天也没问明白家在哪里,这狗也不回去,就只好跟我回家了,”阮清洺将自制狗绳取了下来,又揉了揉他的脑袋,“去吧,去你主人那儿。” 闻今朝朝桑至走近一步。 桑至看着他笑了笑,朝他嘬嘬嘬了几声。 “握个手。”桑至伸手说道。 闻今朝两步上前抬起爪子,桑至的声音瞬间出现在他脑海里。 他好久没用过意念沟通了,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看到桑至没动嘴时他才明白。 桑至晃了晃他的爪子,在脑海里与他沟通:“怎么样,准备好回去没?” 闻今朝看了阮清洺一眼,他说:“你不来的话我还能改天再回去,你来都来了,还说这些话干什么。” “那有什么,想多待几天是吧,看我的。”桑至自信一笑,将他爪子放下。 闻今朝正纳闷这蜻蜓能有什么办法,只见桑至带着笑容看向阮清洺,他说:“我今天来其实是有点别的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阮清洺回他一个客气地笑:“说说看,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桑至朝店外指了一下,他说:“我其实有一家花店,没什么时间顾得上养宠物,这狗嘛……也不太听话,一周能摔我好几盆花,摔完还啃,估计还是因为我陪伴太少,才导致他的情绪如此不稳定。” 桑至说得跟真的一样,语气中的无奈都快写脸上了,他说完还看着闻今朝特大声地叹了口气。 “这么调皮呢,”阮清洺看了闻今朝一眼,“你是觉得这狗有病,想放在这里治一治?” “也不是……”桑至用双手捧着闻今朝的狗头,搓了两把后将他的脑袋偏向阮清洺,桑至说,“我是想把狗送给你,他很喜欢你,你应该也很喜欢他吧。” 喜欢? 闻今朝期待地看向阮清洺,尾巴在地上疯狂摆动,一下又一下,直朝桑至小腿上打。 桑至“啧”了声,默默朝边上挪动,他说:“你看,他听见要和你一起生活就变得这么高兴,不知道我这个请求,你能不能接受?” 阮清洺沉默着,他的视线没有从闻今朝身上离开,也不知道这人心里在想着什么。 “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唐突,不要担心半路养他会不亲人什么的,这条狗啊特别好养活,最重要的是黏人,你应该也感受到了,”桑至笑着说道,“当然了,你如果同意的话,一定要好好养他,我会定期来看看他过得怎么样。” “当然,你随时都可以来,”阮清洺顿了顿,犹豫地说道,“我没养过宠物,平时就摸摸狗逗一逗,养狗真的没什么经验,这样的情况……你能放心吗?” “放心,”桑至摆了摆手,“谁没有第一次养狗的经历啊,你加我一个联系方式,有任何不懂的随时问我。” 闻今朝扭头看桑至,他用意念和桑至沟通道:“你真的养过狗?” 桑至瞥他一眼,用意念回复道:“没养过,但我自有办法,小锦鲤有没有告诉过你,在手机上面能找到很多问题的答案。” 这……的确也是办法。 “这条狗真没名字吗?”阮清洺问道。 “真没,”桑至说,“你叫他‘嘬嘬嘬’就行,一嘬就来了,跟名字是一回事。” 阮清洺大概也觉得敷衍,他“哦”了声,随后冲着闻今朝尝试性地喊了句:“嘬嘬嘬。” 配合满分的闻今朝一听见这个声音就扑了上去。 他抬起两只前爪搭在阮清洺腿上,抬头看着这个人,接着又用脑袋在阮清洺腿上蹭来蹭去,屁股扭得十分有节奏,尾巴持续性拍打在桑至腿上。 桑至一巴掌拍开他的尾巴,拿出手机站起身对阮清洺说道:“加我一下吧。” 阮清洺也拿出手机,他将自己的手机对上桑至的,过了几秒后说道:“加上了。” “好,那我就把嘬嘬嘬交给你了,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你的狗了。”桑至说完这句就朝门外走,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留给闻今朝。 都不知道桑至走了多远了,阮清洺这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一旁的姚见天问了句:“我现在是莫名其妙养上狗了?” 姚见天纠正道:“是有理由的养上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对你好 闻今朝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阮清洺坐在那里焦虑的扒拉着手机,时不时抬头瞥他一眼,有时候还会腾出一只手隔空对着他比比画画。 神神叨叨的。 姚见天忙活了一会儿,安置好那些猫猫狗狗后,也搬把椅子坐到了阮清洺边上。 他朝阮清洺手机上看了一眼,问道:“你给嘬嘬嘬买狗粮了吗?” 阮清洺猛地抬头,张嘴愣了两秒:“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狗从我带回家到现在,除了喝了两口水,一口东西都没吃。” “哎哟那你不得给嘬嘬嘬饿死啊!”姚见天说完就撤。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盛满东西的盆。 盆里装着的东西是黑色颗粒状,闻今朝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姚见天不偏不倚地把这个盆放到了他的爪子边。 盆里的玩意儿真的装得太满,甚至满得过分,以至于盆刚落地,里面的东西就撒了一地。 姚见天把盆转了个方向,闻今朝看见了盆身上的图案。 这是一个卡通狗骨头。 “吃啊。”姚见天蹲在他面前,敲了敲盆,里面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又掉下来几粒。 闻今朝猛地明白过来,这是狗盆和狗粮。 他象征性靠近狗粮闻了闻——油腻腻的,能闻出肉味,但并不会让鬼觉得好吃。 闻今朝闻了半天也猜不出来这个狗粮是拿什么做的。 无所谓了,他反正又不吃。 姚见天见他不动,只是一个劲地闻来闻去。 “来,我亲手喂。”姚见天拿起一粒狗粮递到他嘴边。 天呐,油乎乎的东西。 闻今朝猛地偏头,离他手里那粒狗粮远远的。 “我这又不是杂牌儿!”姚见天骂骂咧咧站起身,将那粒狗粮放回狗盆里,他对一边看戏的阮清洺说,“你的狗,你去喂,别到时候真饿出狗命来了。” 闻今朝不屑一笑。 鬼不吃狗食,不管是谁来喂都是一样。 阮清洺拿着手机走过来,蹲在他面前又是搓头又是握爪的忙活好一阵,闻今朝则是看着阮清洺手里那个没有息屏的手机。 手机页面停留在待发货界面。 上面写着同城秒送,迟到包赔。 底下则是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比如他第一眼看见的那个超大号狗窝冬暖夏凉两面可用,再比如那个超大号不锈钢狗盆摔不烂咬不坏邦邦结实。 正当他准备继续看下去时,阮清洺的手递过来了,上面放着一把狗粮…… 阮清洺说:“吃一点,味道挺好的。” 这人说得十分正经,就跟他真的吃过一样,言语中全是真诚,不带一点糊弄。 闻今朝能信吗,那肯定信了啊。 他低头吃了两粒,阮清洺眼里瞬间变得有神。 阮清洺兴奋地转头看向姚见天,用炫耀的语气说道:“看见没,吃了!” “啊是是是,这狗就是不待见我呗,喂吧喂吧,喂完带回家去。”姚见天摆摆手,扭头就走。 闻今朝趁着这个空当将嘴里的狗粮吐回了狗盆里,鬼还是不能吃狗食,好不好吃的另说,他也确实没尝出味儿来。 阮清洺倒是越喂越带劲,他一边喂一边继续扒拉手机。 狗粮也是一直在往闻今朝嘴里进,但他总是在阮清洺看手机时又吐回狗盆里。 阮清洺喂了好一会儿,他把手机熄屏,准备站起来时低头朝那个狗盆里看了一下,接着就是漫长的沉默。 罪魁祸首当然知道他在沉默什么。 狗粮一点都没少,地上甚至还掉了不少,毕竟闻今朝不是每一次都能吐得那么准。 阮清洺继续这么琢磨下去也不是回事儿。 闻今朝干脆撒起了娇,朝前走了两步,用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 阮清洺果然吃这一套,他选择无视狗盆,和闻今朝玩了起来。 这种接触确实是闻今朝想要的,他喜欢长相好的人,好几百年过去也从未变过。 他上岸的原因非常简单,就是想和阮清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桑至给了他这个机会,甚至是无期限的。 只可惜他接触阮清洺是用的狗的身份,要是能用他自己原本的样貌就更好了。 不过现在的他也没得选。 用狗的身份反而还能更好地和阮清洺接触,毕竟狗狗什么的……撒娇贴贴都是正常事。 阮清洺让姚见天给狗做了个体检,来都来了,反正都在这儿了。 阮清洺说:“还是做个检查比较好,我既然养了就得负责。” 说得好啊,闻今朝听完胜感欣慰。 但当他被放在那里随便摆弄到麻木时,这种欣慰的感受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体检过程中,阮清洺的表情看着总有点发愁,在姚见天说这条狗没什么问题的时候才放松下来。 “很健康就好,我还是有点担心自己养不好,”阮清洺顺着闻今朝背上的毛,又用手指划拉两下他身侧像浪花一样的花纹,“不过这狗真的挺皮实的,而且还很有灵性,说不定什么时候真能帮上我的忙。” “那谁知道呢,不过你也别对抱太大希望,这狗有没有成精的事先另说,养狗不容易啊,你得准备好了,”姚见天看了眼时间,“快中午了,我点个外卖,你干脆就在我这里随便对付一口。” 闻今朝就知道,食物的考验是躲不过的。 谨元青他们吃得没这么频繁,闻今朝还能适当避一避。 但他现在,是彻底避不开了。 阮清洺是人,活生生的人。 一顿不吃就会饿肚子的那种。 最让闻今朝头疼的是,这两个人吃得还挺丰盛,说好的随便对付一口呢? 荤素搭配四菜一汤,闻着还特香。 闻今朝坐在桌边看着他们,任由饭菜香往他鼻子里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现在是狗的缘故,鼻子的灵敏度使香味变得浓烈,他下意识朝前一步,将脑袋搁在了桌面。 阮清洺停下朝嘴里喂菜的动作,他指着桌上的菜问闻今朝:“你想吃这个?刚才不是吃过狗粮了吗?” 估计他也知道不对劲,后面那句话说得非常没底气。 “狗不能吃这个,”姚见天阻止了阮清洺想投食的念头,“重油重盐,吃了会生病的。” 阮清洺瞥了一眼筷子上夹着的菜,顿了顿说道:“按你这么说,我们也不能吃这种调料太多的菜吧……” “那怕什么,我们早就被毒习惯了,好吃爱吃多吃。”姚见天说完就朝嘴里喂。 闻今朝看着他,没忍住吞咽一口。 离闻今朝最近的是一盘茄子,他趁阮清洺他们聊天时伸出了爪子。 爪子离茄子还有一点距离,只要他再努力一把……闻今朝直了直背,今天这口菜,他必须得喂进嘴里。 闻今朝带着心虚看了看两边,很好,阮清洺没有注意到,姚见天也正在看手机。 就是现在! “偷吃?”阮清洺突然逮住他的爪子捏了捏,接着将他朝后轻推了一下,“你刚刚没听见吗,狗不能吃这些,会生病的。” 这人是太阳穴上长眼睛了啊? 他动作幅度这么小都能被发现! 接下来的时间里,阮清洺盯他就跟盯贼似的,闻今朝没时间也没机会去吃一口茄子。 他也是没想到,当鬼后还能为口吃的发愁。 这顿饭吃完,阮清洺给他戴上了那条灰绿配色的牵引绳,皮带和绳子则被他拿在了手上。 午后的太阳格外刺眼,阮清洺带着他在路上慢悠悠地走。 阮清洺是走得挺没阻碍的,闻今朝就不一样了。 他走段路就会碰到一条狗,不管是花的白的黑的黄的,只要那是条狗,就必会冲过来闻一闻他,每次要闻到他屁股时,闻今朝就会惊恐的狂奔。 “你跑什么?”阮清洺在他后面跟着跑,大声问道,“别人是想和你交朋友,闻一闻又不会怎么样!” 闻今朝震惊回头。 这哪儿是交朋友啊,这是占便宜! 闻今朝朝阮清洺汪汪两声,一甩头继续往前走。 他当然不记得路,只是一直在躲着那些狗走。 要是前面有狗来,他就扭头朝左边走。 要是左边又来了狗,那他就快跑两步,随便找个路口拐进去。 身后牵绳的人终于开始不满。 “嘬嘬嘬,”阮清洺停下步子,喘着气朝前大喊道,“嘬嘬嘬!” 闻今朝压根没反应过来,让他停下来的是脖子上的牵引绳。 阮清洺站在原地死活不动一步,闻今朝脖子上那条狗绳被拽得直直的,狗头已经被牵制住,狗爪也死抠住地面。 这是一场拉锯战。 狗叫声听着是骂骂咧咧的,毕竟闻今朝是真的在发脾气。 阮清洺啊!来狗了!它要闻我! 你怎么舍得!你怎么不带我走!你怎么回事儿!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阮清洺朝后死命一拽,闻今朝的爪子在地上刨着,被他拖着挪动,阮清洺就连说话都开始吃力,还带着点咬牙切齿,“也不知道到底是我遛你还是你遛我,而且我们家不在这个方向,你走错了!” 闻今朝被拖到他的面前,阮清洺蹲下身子软了语气。 他说:“我不知道你之前的主人是怎么对你的,他说你需要陪伴,可你也看见了,我也有事件需要解决,当然,我可以带着你一起。” 闻今朝看着他,点了点头。 阮清洺“嗯”了声,继续道:“和我在一起的生活肯定和之前不一样,但我一定会对你好,把你养到死。” 那也不至于……人的寿命是有限的,闻今朝送他走还差不多。 更何况闻今朝就是一时兴起,说不准哪天突然不想当狗就回河底了。 但现在他才懒得管这么多。 闻今朝抬起爪子抱住阮清洺的胳膊蹭了蹭,又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 “我相信你能听懂我说的话,”阮清洺用双手捧着他的脸,温柔地说道,“你要听话,不要乱跑,因为我是你的主人,我会对你好。” 闻今朝愣了愣,他笑着朝阮清洺侧脸亲了亲。 好的,主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寿命 他们是并排走回家的。 回到家门口时,开门成了问题。 门口大大小小的包裹堆了一地,挡住了开门的路,但这点小事很显然没对阮清洺造成影响。 他把闻今朝牵到一边,将牵引绳递到他嘴边:“叼着,我开个门。” 闻今朝张嘴叼住,坐了下来。 阮清洺将门口那些包裹朝两边踢,动作十分娴熟,成功将门打开后,他先把闻今朝带进了家。 闻今朝进了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他张开嘴,牵引绳从嘴里掉出来在地上拖着。 可惜所有的洗手池都高,他一个起跳,无事发生。 落地准备潇洒转身时,拖在地上的牵引绳将他绊倒。 事情来得太突然,闻今朝在下巴磕到地上后“啊”了声。 阮清洺听见动静立马跑来了,他看见趴在地上的闻今朝,先是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把什么东西摔碎了?” 狗爪猛拍地面,闻今朝的不满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狗绳还在他脚上套着,这人怎么能如此草率地下结论,说出这种令鬼心寒的话! 既然他看不见,那闻今朝就告诉他。 闻今朝抬起后爪晃了两下,狗绳顺着他的动作滑到了腿根。 这下好了,现在阮清洺估计是彻底看不见了。 “哟练瑜伽呢,”阮清洺朝四周望了望,低头问他,“没摔东西吗,那我听到的一声巨响是什么?” 誓言什么的,果然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明明前不久才说过会对他好的话,现在却连他摔了一跤都看不出来。 没办法了。 闻今朝站起身,走一步瘸一下,牵引绳阻挡着他前进的步伐,阮清洺也终于在这一步一停中看出了答案。 他把牵引绳取了下来,只留下一个项圈戴在闻今朝脖子上。 闻今朝甩了甩脑袋,咬住阮清洺的裤脚,这人刚准备离开。 “还有什么事?”阮清洺蹲下身子,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脑袋,“舍不得我走啊。” 那倒也不是。 喝水喝水喝水啊!你再不给我水喝,我就要晕过去了。 到时候你就等着愁死吧! 闻今朝伸出舌头做出口渴的样子,就算没养过狗的人也能理解这意思吧,街上那些狗不都是这样吗,至少他以前看见的狗就是这样。 不管过去几百年,狗都会是这样,闻今朝自认为学得很像,阮清洺肯定能明白。 阮清洺是个反应慢的。 他琢磨了半天终于找出一个盆,接上半盆水后搁到了闻今朝面前。 下一秒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半盆水喝完,闻今朝总算是续上了鬼命,看来水源是哪里的并不重要,只要是水,对他而言就是有用的。 闻今朝抬起爪子蹭了蹭嘴边打湿的毛,迈着步子走到客厅,毫不犹豫地跳上了沙发。 阮清洺把包裹都搬了进来,他正坐在地上慢慢拆着,现在被他拆开的是一个不锈钢狗盆,闻今朝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都能看出这个狗盆非常结实。 在阮清洺周围还放了不少东西,有一个大袋子,上面画着一条雪白的狗,还有些小东西,看着像是给狗玩的小玩具。 最后一个被他拆开的是一个狗窝。 很大的狗窝。 不夸张地说,阮清洺蜷缩着都能躺在里面安逸睡一觉。 阮清洺将包裹袋子收起来扔进垃圾桶,从桌上拿起一个圆形的牌子,当他看向闻今朝时,瞬间化身成男高音:“你什么时候上的沙发!” 那当然是早就上来了。 闻今朝抬起爪子支着脑袋,悠闲地晃着后爪,这姿势做出来当然是帅的,但帅的前提是有他那张脸撑着。 从阮清洺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现在对闻今朝有点嫌弃。 阮清洺的嫌弃眼神离闻今朝越来越近,走到沙发边后,阮清洺也没赶他下去,而是抬起他的下巴,取下了项圈。 那个牌子被他扣在项圈上,阮清洺将圆牌拨动一下,圆牌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你看,这是狗牌,上面是我的电话,”阮清洺将项圈重新戴回他脖子上,“如果你再不听话跑远了,运气好碰上个好心人还能给我打电话,那样我就能去接你回家。” 闻今朝正感动呢,阮清洺又指着那个大狗窝说:“你去试试,以后你就睡那里。” 说什么胡话呢,他当然是要睡床上! 他看着狗窝不动,阮清洺干脆就将狗窝拖到了沙发边。 阮清洺说:“下来试试,我选了好久呢。” 这句话他倒是没瞎说,当时在宠物医院,他的确是看着手机纠结了很久。 闻今朝叹口气下了沙发,迈进狗窝里转了两圈。 毛绒的,很软和,但这大夏天的……他要真是条狗,估计会被热死。 “你看,还有这个,”阮清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小凉席,他将凉席铺进狗窝,抬手拍了拍,“怎么样,我是不是考虑得很周全!我还给你买了小被子,白天你就和我一起在客厅吹空调,晚上就在房间里,保你热不着。” 热不热的倒也无所谓,闻今朝只想上床睡觉。 他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跳上沙发又躺上了,这一下午他就瘫在沙发上看着阮清洺忙活,看累了就去喝点水,喝完回去接着瘫。 阮清洺收拾一会儿就看着闻今朝笑一笑,有时候还会摇头晃脑的“嘬嘬嘬”一下,闻今朝就和敷衍小孩儿一样,不是抖抖耳朵回应就是冲他汪一声。 “我一个人住习惯了,突然来个你……真的挺好的,”阮清洺停下手里的动作,坐在地上偏着脑袋看闻今朝,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喜悦,“姚见天说你应该才两岁多,阿拉斯加的寿命大多是十几岁,那我还能陪你很久,我希望……你也能活得久一些。” 闻今朝看着他。 活得久一些什么的,他已经死了几百年了,具体有多久都记不得了。 他没想到现在还会有人盼着他活着,还会希望他活得久。 这个祝福他收下了。 闻今朝伸出爪子在阮清洺脸上蹭了蹭,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爱人的脸。 当狗什么的,换做还活着的时候,他是肯定不会做的。当水鬼的日子乏味,这只算是他给生活找的趣味——不仅能让生活有趣,每天都能看见阮清洺更是赏心悦目。 他只希望自己不会沉沦在当狗的荒谬日子里,毕竟人的寿命是无法预测的。 意外随时会来。 这个道理,闻今朝是亲身经历过的。 现在的家变得有些不一样,每一处都能看见家里养着狗的痕迹,那些玩具球都被阮清洺随地丢着,走两步就能碰上一个,像是生怕他想玩却嫌远。 阮清洺的晚饭吃得很早,他收拾完没多歇息,立马又进了厨房开始切切剁剁的。 两盘菜很快就做完了,没有他们在宠物医院吃得闻着香,但卖相看着还不错,闻今朝十分肯定。 因为他是坐在餐椅上看的。 闻今朝坐得端正,阮清洺在他对面已经抬起了手。 “你的饭在那儿,过去吃,”阮清洺顿了顿,又将手抬高了点,表情也变得严肃,“你在这儿坐着也行,要是敢用爪子从盘里扒拉菜,我就要生气了。” 带着愤怒的阮清洺,可爱。 闻今朝试探着将爪子靠近盘子,阮清洺的手变得更高了些。 哟,这架势还摆得挺足。 闻今朝与他对视,阮清洺瞪着眼睛警告,下一秒,狗爪伸进了盘里。 啪! 你小子……打鬼是真下手啊。 闻今朝呜呜两声,把爪子拿到嘴边吹了两下,疼啊,这是直击魂魄的疼。 “你还委屈上了,我是不是说了不能吃菜,是不是说了不能把爪子伸进盘里,”阮清洺说完站起身,走到了他面前,“爪子给我看看,有这么疼吗?” 爪子被阮清洺握住,这人先是扒拉两下爪子上的毛,又捏了捏肉垫,最后将每个爪缝看了一遍。 “没事吧,你装的是不是,”阮清洺叹口气,无奈道,“你一条狗怎么能这么有戏啊,我承认刚刚那下打得是挺响,但那不是我筷子碰到桌面发出的声音吗!” 那怎么了,那你就没有打到我吗,这能将你打我的事实抹去吗,这是你对我发脾气的原因吗,该生气的不是我吗! 闻今朝早忘了,是他先觉得阮清洺生气可爱想逗一逗的。 他现在只想和阮清洺争个高低,什么可不可爱的,再可爱也掩盖不了手劲大的事实。 一人一狗开始对峙。 闻今朝用汪汪叫宣泄着自己的不满,阮清洺也不示弱,闻今朝汪一声,他就怼一句。 唠到最后阮清洺连饭也吃不下了,本来盛了一满碗,现在胡乱扒拉两口就去收拾,收拾完还站在冰箱前喝了好多冰水。 “我是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和狗吵起来,”阮清洺朝边上坐着的闻今朝比了个大拇指,“真厉害啊,你真是厉害,你是这个。” 闻今朝不屑地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知道了就好,水鬼啊,可是最不好惹的。 看在阮清洺好看的份上,挨打这件事就算了,闻今朝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朝他撒娇般汪了声。 闻今朝在心里想着:但你没惹我,你是被我缠上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驭鬼师 天刚黑下,阮清洺就洗漱完毕要睡觉,闻今朝这次没能蹭上去厕所的机会,他在外面尝试开门好几次,结果这人防着他,竟然上了锁。 真是有意思,阮清洺竟然防着一条狗。 洗个澡而已,狗怎么就不能看了! 闻今朝气得在狗窝里打了好几个转,估计是动静太大,床上的人没忍住叹了口气。 “在干什么呢,不睡觉在窝里寻宝啊?”阮清洺带着情绪拍了拍床,又强调一遍,“睡觉,别吵。” 闻今朝才不管那么多,他选择自动屏蔽一切情绪,拍床的意思也被他重新定义。 被顶在身上的小被子被他抖了抖身子甩下去,他迈着自信的步伐一步两步走到床边,接着就是完美起跳。 这一跳,简直满分。 他恰好落在阮清洺臂弯里。 阮清洺猛地睁开眼,朝他狗头上亲热地给了一巴掌,十分火热。 “还能不能睡了!”阮清洺喊道。 这不正睡着吗,这怎么就不是睡觉了! 闻今朝将下巴搁在他胳膊上,眼巴巴地望着。 阮清洺在黑暗里估计看不清,闻今朝还特别贴心地加上了可怜的呜呜声。 这一招将阮清洺拿捏得死死的,这人翻了个身,当作无事发生。 闻今朝安逸地趴在边上,他现在不准备再做什么,只想老实待着。 没过一会儿,阮清洺又翻过身来,他将被子扯了扯,盖了一部分到闻今朝身上,接着又翻了个身。 阮清洺整个过程没说一句话,速度快到就连闻今朝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但被子里面的温度他感受到了。 闻今朝笑了笑,朝阮清洺那边靠近。 剩下的时间,无非是无聊乏味的。 他早就对时间没了概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都已经闭上眼睛准备放空自己,突然出现的不适感让他开始警惕。 这种不适感不是从魂魄上出现的,而是一种对外界环境的抵触。 虽然他闭着眼睛,但他却能感受到有东西正在注视着他,或者说,正在注视着他们。 这种感觉离他越来越近,这说明这个东西也正在靠近。 来意不明,身份不明,阮清洺还睡得正沉。 闻今朝保持着趴睡的姿势,他将眼睛睁开一点,看到的画面令他屏住呼吸。 黑暗中看不出太多细节,他只能看见衣柜旁站着一个黑色的东西,闻今朝看着那个东西,对方应该也感受到了。 因为闻今朝看见一双向自己伸来的手。 他叫了一声,希望能叫醒阮清洺。 这人的确是被他叫醒了,可阮清洺没有翻过身来看,而是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叫什么叫,睡觉!” 这双手朝闻今朝逼近,他也不管那么多了,大家都是鬼,谁怕谁啊。 闻今朝做出防御姿态,死死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他没再叫,但依旧会发出压低地带着警告意味的呜呜声,当那双手即将掐上他脖子时,房间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原来掐上脖子上错觉。 眼前的家伙正低着头,手里还拿着一张纸,由于她拿着纸的两个角,在昏暗的房间里就像伸手掐过来一样。 身后的人开了灯后也看了过来,阮清洺纳闷地说了一句:“产鬼?你怎么来了。” 产鬼依旧保持着伸手拿纸的动作不动,她低声说:“孟良说我没问题了,他本来想送我走……但我不想。” 阮清洺盘腿坐在床上搓了搓头发,这人明显还没睡醒。 “他有说是怎么送你走吗,”阮清洺说,“按道理说,你没伤过人,最多也就是吓一吓,是可以转世再生的。” 产鬼终于抬起了头,她现在不再是那副瘆人样,双眼看着与常人无异,就连腹部也变得平坦。 能看出她依旧是那个产鬼的只有那头依旧披散着的长发,还有搭在她肩膀上的鬼婴的小手。 “签个字吧,”产鬼换了个方向,将那张纸递向阮清洺,“我对转世没有渴望,重来一次对我而言没有意义。” 闻今朝瞥了一眼那张纸,上面写着什么申请书,底下的还没等他看清楚,阮清洺就接了过去。 阮清洺看了一眼,就抬头皱着眉问产鬼:“你是认真的?” 话只说一半,闻今朝完全弄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他只好朝阮清洺那边贴了贴,将脑袋搁在他胳膊上。 闻今朝看见产鬼的表情变了变,从先前地带着点紧张到现在的无奈。 产鬼现在的眼睛能看出情绪,她这副样子,像是对闻今朝的举动感到不理解。 闻今朝瞥了产鬼一眼,低头看向那张纸。 底下字太多,他大概扫了一眼,成功抓取一个关键词。 契约。 “你是怎么想的,转生比当契约鬼要好得多,更何况我没有契约鬼,你这一来还来两个……”阮清洺拿着这张纸叹口气,顺手揉了揉闻今朝的脑袋,“你看,我现在就连养条狗都愁。” 闻今朝朝阮清洺胸口蹭了蹭。 有什么好愁的,他这条狗才是最好养的,普通狗哪能听懂话,他不仅能听懂还会反驳,多棒啊。 阮清洺啊,遇上我,你算是赚到了。 鬼婴从产鬼背后爬到她肩头,鬼婴也不再是恐怖的样子,她现在是个带着点婴儿肥的小女孩儿,就是头发乱糟糟地显得有些突兀。 “我是认真考虑后才做出的决定——”产鬼话还没说完,阮清洺电话先响了起来。 谨元青教过他,屏幕上写的什么就是谁打来的电话。 闻今朝看见上面显示的来电人名字是孟良。 电话被接起,阮清洺在屏幕上点了一下,手机被搁到了床上,孟良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声音还挺大的。 “清洺啊——” 阮清洺“嗯”了声,那头的孟良应该是没听见,他又喊了一声。 “洺啊——” “诶听见了我听见了!”阮清洺低头靠近手机,大声喊道。 “听见了怎么不吭声,”孟良“啧”了声,又说道,“聊得怎么样?芸意和小风铃都给你说清楚了吧,没什么问题就快点签字,把申请书交给我。” 阮清洺说:“正在聊。” 他将申请书放在腿上,食指在纸上轻轻滑动,闻今朝跟着他的动作慢慢看着,上面写着产鬼名叫芸意,鬼婴名叫小风铃,两个人均为自愿成为驱鬼师阮清洺的契约鬼。 后面还有个括号,里面写着:契约一旦成立,驱鬼师阮清洺将转职成为驭鬼师。 “她们两个认错态度不错,而且也是有能力的鬼,肯定能帮上你的忙,”孟良催促着,“你总不能一直不要契约鬼,你这个身份,单打独斗很难,真不考虑一下?” 阮清洺看着眼前的芸意和小风铃,电话那头的孟良也跟着沉默。 芸意紧张地看着阮清洺,小风铃则是紧拽着她的衣服,将脑袋埋在她怀抱里。 “你们的名字很好听。”阮清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谢谢……这个名字其实是我这次重新取的,生前的名字已经是过去了,”芸意说完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她仿佛鼓足了勇气,“你能不能别避开话题,我和小风铃是有哪方面不足吗,你可以提出来的,我会努力做好。” 孟良现在又开腔了:“你听听,人家态度多好啊,你还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闻今朝大概知道阮清洺在犹豫什么,契约鬼的事情他听说过一点。 与驭鬼师有契约的鬼就相当于把自己的第二条命交到了驭鬼师身上,平时看着很自由,可一旦驭鬼师出了什么事,凡是与他有契约的鬼,一个都逃不掉。 阮清洺现在的情况更复杂一点,就和纸上写的一样,如果他签了申请书,契约生效后,他的身份也会跟着改变。 “驱鬼师和驭鬼师不一样,这身份转变太快了,”阮清洺无奈地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你也真是看得起我。” 果然是这个原因,闻今朝抬头看了阮清洺一眼,现在这人脸上写满了发愁。 驭鬼师其实没比驱鬼师容易到哪里去,阮清洺发愁的原因他也能理解,并不是所有鬼都是一心向着驭鬼师,鬼不能亲自对你下手,但可以借其他鬼魂之手。 契约完全就是在赌。 “我当然看得起你,你的能力我心里有数,更何况……你不是还想找到哥哥吗?”孟良顿了顿,又说道,“签了吧,有了驭鬼师的身份,想打探消息会变得更方便,你也能多接一点难度高的事件,人嘛,就是要做有挑战的事。” 阮清洺犹豫着,他的手在闻今朝脑袋上搓来搓去,揉头的动作晃得闻今朝头晕,晕得他开始叹气的时候,阮清洺终于停下了。 他下了床,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支笔和两道符箓。 符箓上的符咒有些眼熟,闻今朝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种符咒和阮清洺脖子后面的文身是一样的。 阮清洺拿着那两道符箓看着芸意和小风铃,他说:“真的考虑好了?” 芸意笑了笑,她说:“当然。” 小风铃也从芸意怀抱里偏过了头,她说:“我想好了,哥哥。” 阮清洺“嗯”了声,两道符箓离开他的手,缓缓升到半空,他伸出手掌靠近符箓,芸意她们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驱鬼师阮清洺……不是,驭鬼师阮清洺,在此与你们立下契约,人鬼虽殊途,但我们站在同一处,即刻起,契约在身,再无二心。” 芸意和小风铃一起说道:“我们永远站在同一处。” 阮清洺将手拿开,用眼神示意她们也可以将手拿开了,下一刻,符箓燃烧,化作星点。 又是火,闻今朝朝阮清洺背后躲了躲,心里止不住地叹气。 “恭喜啊,驭鬼师阮清洺,”孟良在电话那头鼓着掌,听着像是拍桌子的声音,“快点签字,签完交给我。” “知道了。”阮清洺拿起笔在那张申请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将纸递向芸意她们。 她们伸出手指在纸上点了一下,阮清洺的名字后立马多出了两个名字。 “改天交给你吧,我今晚还想好好睡一觉。”阮清洺说完就打了个呵欠,他是真的没睡好。 “烧给我就行,又不费事,”孟良说,“烧完接着睡。” 阮清洺皱了皱眉:“多不吉利啊……活得好好的,我烧给你干什么。” “你懂个屁啊,这是多么快捷方便的办法,你随便用个什么符箓把申请书烧了,我这边立马就能收到,”孟良催促道,“快点儿,别磨叽了。” 闻今朝比阮清洺先一步打开抽屉,好家伙,抽屉里全是符箓。 这人放得十分随意,真要出什么事了,他能不能一次性拿对符箓都是个问题。 “谢谢嘬嘬嘬,”阮清洺将下巴搁在闻今朝脑袋上。 闻今朝感受到他的温热鼻息,每次呼吸都让闻今朝感到耳朵发烫。 他将闻今朝圈在怀抱里,在那一抽屉的符箓里翻找着,阮清洺又将脑袋朝前放了点,最后干脆站起身子低着头找。 闻今朝抬起头,看着阮清洺。 看着看着…… “你亲我?”阮清洺从抽屉里拿出一道符箓震惊地看着闻今朝说,“你亲我嘴?” 他震惊之余还不忘用符箓点燃申请书,没过几秒,电话那头的孟良就说道:“收到了,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啊。” 阮清洺蹭着自己的嘴说:“挂。” 孟良说是这么说,却没有一点要挂的意思,沉默片刻后,他又问一句:“谁亲你嘴啊?你谈恋爱了?” “狗,狗亲我嘴!那个阿拉斯加!”阮清洺拿起手机一边蹭嘴一边冲电话那头喊,“谈什么恋爱啊,睡你的觉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越界 孟良估计还是有话要说,但阮清洺挂得飞快,闻今朝在他挂了电话后,也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阮清洺蹲在他面前,指着他问道:“你怎么想的,亲我干什么?” 那还能怎么想的,当然是因为你好看了,看得入了迷,自然就想亲一亲。 闻今朝伸出爪子搭上他的手指。 阮清洺一甩手给他甩开。 “越界了,”阮清洺说,“以后不准亲我,我现在给你立规矩,狗不能亲人嘴。” 那怎么的,狗就要亲狗嘴呗? 要求是不是过高了。 闻今朝朝他的脸靠近,迎接他的是一个捂住他嘴的手掌。 阮清洺说:“舔我也不行。” 你说不行就不行? 这个邪他还就偏不信了。 闻今朝伸出舌头朝他脸怼上去,试探性舔了一下。 人啊,真是说到做到。 阮清洺这一巴掌打得十分有力。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亲热,就跟变了条狗似的,”阮清洺捧着闻今朝的脸与他对视,“不能再这样了,以前的事我就当作没发生过,以后只能亲手舔手,知不知道?” 这人真是善变,上次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因为我是你的主人”这种话,当时他不也朝脸上亲了一下吗! 这次不就是换成了亲嘴,怎么反应这么大!还连带着把亲脸的权利都一起否决。 闻今朝犹豫了一下,用侧脸蹭了蹭他的手背,意思是知道了。 芸意和小风铃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从她们的眼神中,闻今朝能看出她们是在看戏。 特别是小风铃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吧看吧,玩脱了吧。 “你们出去外面休息吧,看看电视什么的都随意来,你们都待在这间屋里我还挺不习惯的,”阮清洺走到门口替她们打开门,“这两天我会给你们找个地方住,今晚先委屈一下了。” “哥哥,我们不需要走门啊。”小风铃从芸意肩膀上抬起头看着阮清洺,她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倒也显得这张小脸有点可爱。 “意义不一样,”阮清洺笑着说,“那晚安了。” 闻今朝早就跳上了床,挨打归挨打,阮清洺又没说不能再睡床上。 芸意她们刚走出房间,床上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阮清洺就跟条件反射似的叹了一口长气。 闻今朝往手机上看了眼,来电人是姚见天。 这通电话来得不是时候,阮清洺接起来就没有好语气,也可能是因为他和姚见天太过于熟悉,在困到不行的夜晚,压根就不需要什么体面的客气话。 “怎么了,你不说个正经事出来我现在就冲到你家里踹你!” 闻今朝没听见对面人说了什么,但他看见阮清洺的表情变了,他“嗯”了声,说道:“马上来。” 这次可是阮清洺主动靠近他的,闻今朝发誓,他趴在床上动都没动。 阮清洺替他盖上被子,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我出去一趟,你先睡,陌生人敲门别开。” 这句话闻今朝可是太久太久没听过了,他抖了抖身子将被子甩下去,朝阮清洺胳膊上亲昵地蹭着,他“汪”了声,跳下床走到门口。 “你也要去?” 闻今朝又叫了一声。 “那好吧……”阮清洺快速换好衣服,闻今朝坐在门口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阮清洺今晚穿得还是那么好看,衣服颜色虽然素,却更能显出他的清冷性子,只可惜,这人压根不是这样。 这张脸是最蛊惑人的,就连鬼都没能逃过。 牵引绳被阮清洺拿起来,闻今朝还在看着他发呆呢,下一秒就感受到了脖子上的不适感,牵引绳被扣上项圈,阮清洺牵着他走到客厅喝了点水。 闻今朝这次纯属猛喝,为了避免晕倒的状况,他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喝完水的闻今朝抬头对着阮清洺抖了抖耳朵,阮清洺指了指落地窗那边。 闻今朝明白他的意思,下一秒就扭头对着那边汪了声。 芸意正带着小风铃站在落地窗前,小风铃现在又变了个样子,从背影看,像是三岁左右的孩子。 她们听见动静后转过了身,小风铃看着闻今朝愣了一下,随后捂着嘴笑了起来,芸意也跟着一起笑,但她没笑出声。 阮清洺也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他看着小风铃笑得这么开心便也跟着露出笑容。 他对芸意说:“你女儿真的很可爱。” “嗯,我让她换了个模样,现在这样子还真的挺可爱的,”芸意笑着问道,“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情要出去吗?” “是,还得麻烦你们跟着我去一趟。”阮清洺说。 芸意说:“没什么麻不麻烦的,这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 阮清洺说:“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就当是晚上出门逛一逛。” 阮清洺住的小区位置挺不错的,这个点都还有好多人在街上逛,他们站在马路边等车,背后的香味直往闻今朝鼻子里钻。 他是真的不太喜欢这种吵闹的环境,但香味确实也够吸引鬼,还只吸引他这一个鬼。 芸意和小风铃压根就没什么反应,她们反而对眼前的车流和附近商店比较感兴趣。 闻今朝偏着脑袋看着后门,阮清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深吸口气说道:“饿了吧,想吃烧烤?你怎么净想吃些狗不能吃的。” 烧烤?这玩意儿听名字就是很好吃的样子,闻今朝抬爪指了指烧烤摊。 阮清洺,我要吃这个! 买!买!买啊! “上车,”阮清洺拽着牵引绳将他往车上拽,“事情解决完就可以回家吃狗粮了。” 香味离闻今朝越来越远,他几乎是被拖桌上的车。 芸意她们则是坐在前面副驾驶上,小风铃在芸意腿上坐着,开心地晃腿嬉笑。 阮清洺没表现出什么不对劲,他假装看不见,低头逗着闻今朝。 普通人类的肉眼当然看不见,可直觉却能够感受到。 司机时不时会打个冷颤,缩缩脖子就朝副驾驶上快速瞥一眼。 “小兄弟啊,你觉不觉得车里冻得慌?”司机说完“啧”了声,腾出一只手快速搓了搓胳膊。 “不冷啊,”阮清洺说,“是不是车里空调开太低了。” 纯属睁眼说瞎话。 闻今朝是不清楚车上的空调位置在哪里,但他知道几扇车窗全开着,外面的风灌进来都是热的。 “我这空调都没开呢,就是觉得冷飕飕的……还真是邪门了啊,”过了一个红绿灯后,司机说道,“马上就到了哈,这一路都没怎么遇上红灯,运气还挺好呢。” 在车的速度慢起来时,阮清洺朝前指了指,他说:“再朝前去一点。” 司机“哦”了声,他朝路边看去问道:“快到了没?” “快了,”过了几秒后,阮清洺说,“好了,就这儿。” 车缓缓停下,司机朝外面看了一眼,芸意她们正好从驾驶位的车窗下了车,芸意的长发从司机脸上拂过,闻今朝看见他抱着胳膊抖了一下,视线也迅速从路边收了回来。 “钱转过去了。”阮清洺打开车门对司机说道。 司机忙不迭地回答:“诶好好好。” 闻今朝他们下车后,司机走得飞快,没多久就连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阮清洺牵着他朝前走,闻今朝抬头看了眼——怪不得司机跑得这么快啊。 眼前是一家殡葬店,门口还摆了一个纸人,这大半夜的,鬼看见都得愣一下。 “哟来啦,让我看看还在生气没,”姚见天从店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朵白色菊花,招了招手让他进去,“我正做花圈呢,快点来帮忙。” 进了店门,谁都没时间闲着。 阮清洺低头忙活,一言不发。 芸意她们在边上一起帮忙,经过她们手的白色菊花变得更加洁白,看着就像是刚摘下来一样。 姚见天一边忙一边问她们事情解决的怎么样,在知道那些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后,连声说着好好好,最后还一拍大腿说了句真是太好了。 “不得了啊,那你现在就是驭鬼师咯?”姚见天“啧啧”两声,“兄弟啊出息啦。” “难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阮清洺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低下头继续忙着,“今天带芸意和小风铃来没别的目的,一是告诉你我当驭鬼师的事情,二是想让你帮忙找个地方给她们住,地方最好大点,要是以后还有新的契约鬼,住不下怎么办。” “交给我,”姚见天说,“只要钱够,多大的房子都有。” 阮清洺说:“别太贵。” “不够我就帮忙贴点,”姚见天说,“你这些年为了你哥,也花了不少钱……” 这句话之后就是死一般的沉默,谁都没再说话,各自忙着手头的事。 唯一没事干的就是闻今朝。 他在这家店里走来走去,闲得不像话。 无聊得发慌,闻今朝想去门口站着看看街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阮清洺就伸手逮住了他的脖子。 “别乱跑,我很快弄完就能回家了,”阮清洺说完后叹了口气,他对姚见天说,“你这个坏毛病能不能改改,什么事都要拖到最后才肯干,以后你再半夜打电话喊我来干活我可不来了。” 闻今朝趴在阮清洺边上,将脑袋贴着他的小腿。 这人说话就说话,说急眼了还跺一脚,闻今朝没来得及让开,这一脚贴着他耳朵踩下去——疼啊大哥! 姚见天瞥他一眼,说道:“就说我给没给你钱吧。” “给了,”阮清洺变脸也快,他瞬间当作无事发生般说道,“下次也要记得叫我,我干活儿快。” 这人是个藏不住情绪的……钱固然重要,但发泄情绪才是首要任务。 又是一跺脚,闻今朝这次依旧没躲过,甚至还疼得叫出了声。 阮清洺听见他的叫声立马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拽着他的耳朵前后左右里里外外地看。 “疼不疼,没事吧,”阮清洺低下脑袋给他吹了吹耳朵,“不疼了不疼了,你下次别贴我这么近。” 阮清洺朝他耳朵吹气吹得他耳朵直发痒,闻今朝抖了抖耳朵,将视线从阮清洺脸上挪到了这人手上。 耳朵现在已经不疼了,但他还是想给阮清洺一点小惩罚。 他将下巴搁到阮清洺手上蹭了蹭,这人也配合地挠了挠他的下巴,就是现在! 闻今朝瞬间张开嘴,下一秒就咬上了阮清洺的小拇指。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狗随主人 他控制了力度。 咬下去的力气绝对是轻轻地,从阮清洺的反应也能看出来,这人愣愣地看着他,吭都没吭一声。 不应该啊,虽说没怎么用力,但也不至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吧? 闻今朝想到这里,嘴里的劲也跟着加了点。 “适可而止。”阮清洺可算是有反应了,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面无表情地看着闻今朝。 人怎么能凶成这样,他这样能吓着谁啊,什么用都没有,就连鬼都吓不着! 那只手离他的狗头越来越近,闻今朝猛地松开嘴,死死地盯着他。 他松嘴只是怕阮清洺疼,和他怕不怕阮清洺没任何关系。 绝对没关系! 闻今朝的头仰得高高的,硬气得很。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犟呢?”阮清洺抬起手指看了看,“报复心还强。” “多好啊,狗随主人,”姚见天笑着说,“你俩一模一样,谁都别说谁。” 闻今朝满意点头,阮清洺大概是不服,他刚准备开口反驳,门口传来的脚步声适时阻止了他。 这人看着放在那儿的花圈,开口问道:“这是我订的花圈吗?” “是,”姚见天没有直视他,而是一直忙着手头上的事,“感觉有点没做好,我稍微调整一下。” 闻今朝挑了挑眉,这人说谎真的面不红心不跳,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人说:“我不急,天亮后才要呢。” “你是叫……”姚见天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最近忙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 闻今朝觉得他可能不是忙得记性不好,大概率是记不住,或者根本就没记。 姚见天这人看着精明,在有些时候却显得智商不太够。 但这也只是表面看着,在这几天的相处中,闻今朝觉得他和阮清洺两个人都是半斤八两,他们能从小玩到大也是有道理的。 “叫我阿落就好。”阿落朝他笑笑,搬起一旁的椅子坐到姚见天边上。 阿落长得很漂亮,一头长卷发显得十分妩媚,但他的穿着却有些随意——宽松的短袖加上一条休闲裤。 最重要的是,阿落的声音听着像是男人。 闻今朝是琢磨不明白了,阮清洺他们肯定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们谁都没问。 “阿落,”姚见天看着他,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这么晚了,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阿落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整个人显得有些紧张,“就是有点睡不着,这个点出门又不知道去哪里,我住的地方离这边不远,走着走着就过来了。” 阮清洺看了阿落一眼,说道:“这附近都是老小区了,很少见年轻人啊。” 阿落依旧不抬头,他的紧张情绪也没有半分缓解,虽然是驼背坐着,但能从僵硬的坐姿里看出他的紧绷。 他紧了紧拳头,将短袖衣角用力攥在手里,这个力度的紧攥,衣角被松开后肯定会变得皱皱巴巴。 “也没这么近……”阿落看着地面,小声说道,“我走过来花了一个多小时。” 这个路程全靠腿啊,闻今朝听完在心底默默给阿落比了个大拇指——强啊,这大半夜的,真是太强了。 “花这么长时间过来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姚见天顿了顿,带着点心虚问他,“你别是来当监工的吧?” “不是不是,”阿落连忙否决,他缓缓抬起头,双眼里满是疲惫,“我就是最近遇到些难事,晚上睡不踏实……真的只是瞎溜达。” “生离死别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发生了只有接受,接下来的生活还得好好过下去,”阮清洺安慰道,“什么事情都会过去,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回去好好休息,重新振作起来。” 说得好,不愧是阮清洺。 闻今朝自豪地看着阮清洺,尾巴小幅度摇着,一下下地拍在阿落的腿上。 “你可能误会了,”阿落吞咽一口,看向阮清洺,“我家里没出事,出事的是我,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他想让我死!” 阿落的情绪开始激动,他的下巴颤抖着,右手死死抓紧左手的手背。 “你先别急,这儿不是有条狗吗,你摸摸狗,有什么事慢慢说,”姚见天站起身将闻今朝的两只前爪提起来,给他拎到了阿落的腿边,“摸吧,和狗玩能治愈心灵。” 闻今朝莫名其妙地被拎过去,他抬头看了眼阿落,接着又转头看向阮清洺。 也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他皱了皱眉,看着似乎有一瞬的不悦。 在阿落准备抬手摸闻今朝脑袋时,阮清洺开口了。 他将手伸到阿落眼前,缓缓伸出小拇指。 “什么?”阿落没明白他的意思,只好盯着那个伸得笔直的小拇指看,“这红红的一圈是什么,戒痕?” “大错特错,”阮清洺严肃道,“这狗咬人,不要摸。” 阿落果然被吓到了,他收回悬在闻今朝头顶的手,再次无助地拽上衣角。 “哎哟小气巴拉的,摸一下怎么了?”姚见天嫌弃地瞥了阮清洺一眼。 小风铃也在一旁帮腔:“就是,摸一下怎么啦!” 闻今朝现在更得意了。 占有欲,这就是占有欲! 这占有欲真是该死的让人着迷啊! “行了,说说吧,谁要害你?”阮清洺将闻今朝朝他那边拉了拉,“是人的话,我建议你报警,如果是别的东西,你可以说给我听听。” “你?”阿落挪开视线,将这家店看了一圈,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一个纸人身上,“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肯定有啊。 还有三个呢。 阮清洺点头:“相信,你继续说。” “从上个月开始,我家里总会出现奇怪的声音,刚开始只是揉塑料袋的声音,这种动静其实并不大,可他总是在深夜出现……有时候会在衣柜里响,有时会在客厅里,还有时会跑进音箱……按道理说,这种距离我应该听不见,可我总觉得这种声音就响在我耳边。” 阿落突然惊恐地捂住耳朵,麻木地摇着头,头发也随着他的动作在背后晃着。 小风铃跑了过来,她摸了摸阿落的头发感叹道:“妈妈,他的头发好好看,我也想弄个卷的。” 阿落似乎是感受到了不对劲,眼神也变得愈发慌张,他快速看向四周,烦躁地抓起了头发。 芸意连忙招招手,让小风铃快点回到她身边。 “我再也不想听见那个声音,今天那个声音又来了,所以我从家里跑了出来……”阿落说,“但有时候,他也会跟着我一起出来,有时候却不会,就比如现在,他好像就没跟来。” 闻今朝往前走了两步,阮清洺立马拽住项圈不让他走。 看吧,我就说这是占有欲! “干吗去?”阮清洺低下头问他。 闻今朝抬起爪子指了指阿落,接着做出闻东西的样子。 “你是想去看看他有没有被鬼缠上?”阮清洺拽着项圈的力度松了松,在松手前又补充了一句,“去吧,别咬人。” 咬什么咬,那明明是爱的玩闹。 闻今朝在他腿上蹭了蹭,离开阮清洺的腿后,本来眼神清澈的阿拉斯加仿佛瞬间变得可靠。 他走到阿落身后,靠近头发闻了闻。 其实他也没必要挨得这么近,现在这样纯属做给阮清洺看。 阿落身上的确有鬼的气息,还有些浓,说明这个鬼经常会贴他很近,但阿落只是精气神不好,最多觉得头晕乏力,不会有生命危险。 也不知道这个鬼到底想干什么。 闻今朝回到阮清洺边上汪了一声,阮清洺问他:“确实是被缠上了?” 闻今朝再次汪一声。 芸意带着小风铃走到阿落边上,过了一会儿又回到远些的地方站着。 “确实有哦,”小风铃笑着说,“我也感受到啦。” “你这狗……”阿落吞咽一口,他现在对闻今朝有点抵触,下意识地搬着椅子朝后挪了挪,“能和人沟通?” 阮清洺点头道:“聪明着呢。” “真的吗,我听说阿拉斯加智商不太高,胆子还小……”阿落指了指闻今朝,“除了块头儿大点。” 不是,怎么回事儿啊! 谨元青从没给他说过这茬啊! 闻今朝抬起爪子看了看,又搓了搓自己脸,最后倒在阮清洺腿上呜呜叫着开始撒娇。 帮我说话啊,你不是对我好吗,你不是我主人吗,你快点的! 帮!我!说!话! “还好吧,”阮清洺安抚着闻今朝,又是搓又是揉的,“说正事吧,你这个事我能帮你解决,但我收费。” 还好?还好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啊! 闹了,我要开始闹了,我现在就要闹了,阮清洺我已经在闹了! 闻今朝疯狂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纯属耍无赖,可现在的阮清洺压根不理他,双手十分忙碌地在他身上揉来揉去,视线却没在他那里停留。 “钱不是问题,这个事情现在能帮我解决吗,我真的一天都不想忍了……等你们忙完就陪我回一趟家吧,”阿落深吸口气,“他可能正在家里等我。” “就现在,”阮清洺站起身说,“花圈这种东西你暂时还用不上,放心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棺材 姚见天现在没了事做,也就跟着阮清洺他们一起出了店门。 阿落叫了辆车,他给司机说完地址就坐在那儿发呆,整个人显得特别不安。 这个时间路上没什么人,就连车也变得很少,不知道过了多久,司机突然打转方向盘拐进一条小路。 “走错了,”阿落朝窗外看了一眼,语速也加快不少,“不是这边,这大晚上的你绕什么路啊?” 司机不回话,自顾自地朝前开,阿落盯着车窗外的建筑,恐惧的神色开始加深。 这边已经很偏了,离开城市的喧嚣,道路两边除了路灯什么都没有,道路长得一眼望不到头,只剩无尽的黑暗。 最要命的是,两边的路灯开始闪烁,在这种氛围下,夜晚变得更加神秘,阿落的精神状态也到了崩溃边缘。 司机越开越快,闪烁的路灯一个接一个熄灭,还在亮着的只剩下不远处那盏,可不管阿落说什么,司机全都没有回应。 车被开到那盏唯一亮着的路灯下,司机扭过头看了眼阿落,开口说道:“下车。” 闻今朝注意到了司机的眼睛,他那双眼睛显得空洞无神,眼珠已经看不见眼白,只有如同黑夜一般的黑色。 “我不在这儿下,”阿落低着头,说话都带上了哭腔,“你开回去……实在不行你把我丢到有人的地方也行啊!” 他的话刚说完,司机就要下车,看这架势是想把阿落拽下去。 “下车,”阮清洺开了口,他打开车门喊了声,“阿落,先下来。” 阿落犹豫一下,司机见状冲他大喊:“下车!” 过大的声音让阿落猛地颤抖抬起头,他看见了司机的眼睛,紧接着就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下了车。 司机在他们下车后快速离开,关于车费的事提都没提,这条路上就那一辆车,在车尾灯消失后,那盏路灯成了唯一光源。 这个地方太过于安静,静到虫鸣仿佛在耳边,一点声响都能吓得阿落手足无措。 闻今朝往身后看了眼,后面是看不到头的荒地,那里杂草丛生,几棵高树生长的位置也毫无规律。 他们此刻全都集中了精神,以防出现什么突发状况,除了阿落——他现在正焦虑地咬着唇,攥紧的双手不安的发抖。 眼前突然一黑,闻今朝抬头才发现是路灯灭了。 那个东西根本就没在阿落家等他,而是跟着出了门,还将他带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有意思。 “我能开个直播吗?可能需要你入镜,”阮清洺拿出手机点了两下,将屏幕面向阿落,“正规平台,但里面的网友都是经过筛选的,有些是和你一样经历过灵异事件,还有些是和我一样的同行。” “这个倒是没问题……”阿落紧张的只敢盯着手机,就连抬头看一眼阮清洺都不敢,“你说要开直播,是不是代表我们现在碰到了灵异事件啊?” 阮清洺点头,往手机上点了两下。 “是的,直播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解决过程需要记录,”阮清洺说,“直播开始了。” “好,”说完这句,阿落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最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你这个手机是能拍到鬼吗,还是你全程用语言叙述?” “放心吧,手机能拍到,”阮清洺将手机对向阿落,只见他沉默两秒,开口说道,“鬼出现了,就在你后面。” 【好久不见啊八折,今天又熬大夜呢?】 【这个被吓到哭的妹妹是谁?好可爱。】 【那可不是妹妹,他叫阿落,是个主播,平时化化妆啊穿个女装啦,跳个舞什么的。】 【我也要哭了,后面那是什么啊,抬棺材?】 【三个?怎么只有三个鬼抬棺?】 三个穿着大红衣服的男鬼抬着一具棺材,半空中悬挂着四盏灯笼。 他们一步一停,停下时还会一起偏头看向阿落露出难看的笑。 他们的嘴角高高扬起,露出牙齿,脑袋也在左右小幅度摇晃。 好蠢的鬼……这个才艺,闻今朝给零分。 但阿落是真的害怕了,他越哭越厉害,却又不敢发出声音。 那两只眼睛里边儿就跟装了水龙头似的,眼泪朝外面流得止都止不住,阿落想抬手擦一下都赶不上眼泪滑落的速度。 “哎哟别哭了,”姚见天压低声音在包里翻了半天,最后掏出一沓黄纸递给阿落,“今天出门没带纸,你先拿这个擦擦。” 阿落看看黄纸,又看了看姚见天。 这人哭得更凶了。 【谁家拿这个当纸巾啊!】 【怪不得阿落最近直播总是看着没什么精神。】 【啊啊啊啊别哭了,你的痛苦我都心疼!】 【想……想为你……八折你快解决啊!】 【八折是在往前走吗,我怎么感觉棺材在往我眼前冲。】 阮清洺看了眼弹幕,缓缓开口道:“我没动,是鬼在动。” 抬着棺材头的两个男鬼速度极快,他们移动的姿势更是独特,脑袋摇得也比之前更欢快。 一个甩头的动作结束,闻今朝看见他们的脑袋在脖子上原地旋转。 后面那个男鬼明显是在敷衍了事,他只用单手撑着棺材底部,摇头晃脑的动作也没跟上前边儿那俩领队。 他像是这个三鬼组里临时被抓来凑数的。 闻今朝不确定棺材里有没有东西,他盯着前方一直看,当男鬼们隔得近了,他也看到了更多细节——这口棺材不错,看着很上档次啊。 可惜,他死的时候没能有具棺材。 男鬼们离他们越来越近,阿落已经躲到了姚见天背后,当灯笼的亮光照到闻今朝脚边时,这三个男鬼愣住了。 对面的鬼就像是没料到他们的队伍会如此壮大。 他们不仅有三个人,还有两鬼一狗。 男鬼们愣了几秒,棺材上的灯笼开始打转,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长见识了,第一次看见鬼愣住。】 【目瞪鬼呆,好沉默的夜晚。】 【他们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八折,好机会!】 【掏出你的鬼画符,拿下啊!】 【我没幻听吧,哪里来的伴奏?是谁要步入婚姻殿堂吗?】 棺材里传出了音乐声,还是特有节奏的那种。 “dj版,还是潮流鬼啊,”姚见天用手挡着嘴,小声对阮清洺说,“怎么还只循环‘今天你要嫁给我’这一句啊,搞得我现在都有一种在村口吃喜酒的错觉。” “我也有,但他们放的不是原唱,这翻唱谁啊,唱得卡壳就算了,还只唱这一句。”阮清洺用同样的动作小声说道。 闻今朝没听过这首歌,他只觉得挺带劲的。 哟,今天你要嫁给我,嘿。 嫁!给!我!嘿! 哟!嫁! 听多了就有点不想听了。 闻今朝抬起爪子揉了揉耳朵,眼前的三个男鬼又有了新动作。 他们开始缓缓移动,棺材也跟着被转了个方向。 在棺材的侧面,挂着一个红底横幅。 上面写着:我会来找你的。 阿落反正是没看见,他现在正用手捂着耳朵,眼睛也闭着。 男鬼们就跟完成任务赶着撤退似的,给他们看完横幅就抬着棺材往前走,歌声越来越小,他们也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鬼走了,”姚见天碰了碰阿落的胳膊,“现在想怎么办,是送你回家还是先住外边儿?” 阿落被吓得不轻,直到现在也没敢哭出声,他考虑了一会儿,小声说道:“回家吧……你们真的能帮我解决是吗?就今天,今天一定要帮帮我,这种日子我一天都不想过了。” 他拿出手机叫车,时不时还会抬头往四周看看,上车后阿落又问了一句:“你们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们在你家附近找个酒店住,”阮清洺拿出一道符箓递给他,“如果发生什么事就把这道符烧了,我们会第一时间赶到。” 司机在等红绿灯时回头看了阮清洺一眼,眼神里是不理解和怀疑。 闻今朝读懂了这个眼神,司机大概觉得阮清洺是那种卖护身符的骗子。 阮清洺压根也不在乎,他捏了捏闻今朝的耳朵,偏头看着窗外快速移动的建筑。 “你这个狗能让我带回去吗?”阿落看了眼手里的符箓,又朝闻今朝看去,“我还是有点害怕……这条狗挺聪明的,看着很有安全感。” 阮清洺还没来得及回答,阿落立马又补充道:“被咬了也不怪你,我不会找你麻烦的,真的,我心里实在是太没底了……” 闻今朝不太愿意,但阿落现在确实很害怕,跟着去一趟也没什么,反正阮清洺会去接他的。 下车后阮清洺还在犹豫,闻今朝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腿,抬头露出一个笑。 “这样吧,你帮我把手机拿着,保持直播界面对着阿拉斯加就行,”阮清洺蹲下身子摸了摸闻今朝的脑袋,抬手将手机递给阿落,“记得,有事一定要立马烧符箓。” 阿落点头接过手机,带着闻今朝往小区里面走。 闻今朝这次依旧是一步走三回头,芸意和小风铃从一开始的挥手再见到现在的麻木看着。 当他第无数次回头时,阮清洺还是站在那里,这次还朝他挥了挥手。 闻今朝刚准备抬爪回应,突然出现在阮清洺面前的男人挡住了他们的挥手告别。 镜头正对着闻今朝,直播间里那只狗显得特别无助,他坐在那儿目视前方,中间这点距离就跟隔了十万八千里一样。 【哟八折点外卖了啊,吃得还挺多。】 【八折回头走了,走得十分潇洒。】 【狗狗也想吃吗,怎么还是一直看着前面?】 【八折的背影都看不见了,他是真饿了。】 【狗狗也动了,但我怎么从狗的身上看出了落寞感。】 闻今朝确实有点落寞,因为他受挫了。 阮清洺还是不会为了他停下脚步,外卖可以,白狗也可以。 他却不行。 当狗不是长久之计,这样的日子确实能每天看见阮清洺,但他们的相处方式却不是闻今朝想要的。 阿拉斯加什么的,还是没有水鬼来得好。 但他成为水鬼就要被阮清洺贴符箓。 算了,还是阿拉斯加好。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寻找真爱 阿落一路沉默,拿着手机看屏幕里的弹幕和阿拉斯加。 闻今朝低着头走,时不时会被阿落俯下身子碰一下。 他抬头看着阿落手指方向,继续埋头走路。 从闻今朝表面看不出什么情绪,可他心里已经纠结过无数次了。 狗好,鬼好。 鬼好,狗好。 直到阿落带着他走到门口,在阿落开门的那一刻,闻今朝已经不想琢磨了。 算了,都挺好。 闻今朝走进门就站那儿不动了,这间屋里鬼的气息太浓,要到这种程度肯定得日夜相处。 阿落现在可以说是与鬼同住。 “怎么了,”阿落将四周看了一遍,镜头也跟着他一起动起来,“你怎么不走了,是不是鬼回来了……” 那倒不是。 是这个鬼压根就没离开啊。 闻今朝往前走了两步,又在客厅停下。 阿落家比阮清洺家小一点,虽小但空,家具也全是小尺寸,就连沙发都是单人的。 闻今朝将每个角落都看了个遍,没发现什么会吸引鬼的东西。 毛茸茸的耳朵抖动两下,他朝右边望去,那边是气息最浓的地方。 阿落问道:“那边是我的卧室,你要去看看吗?” 他点点头,朝那间房走近。 阿落跟在他后面慢慢走,到门口时还犹豫了一会儿,闻今朝用眼神示意他快点开门,这人才将手放上门把手。 镜头跟着他的动作一起朝上抬,现在的直播画面里是阿落的房间。 【这就是阿落直播的房间吧,我看到桌上放着直播设备。】 【啊啊啊电脑旁边他经常戴的猫猫耳朵,太可爱啦!】 【阿落的房间亮色很多哎,符合人设,超级活泼的女装主播。】 【也是没想到会在这个直播间看见阿落……】 【失眠必看八折,绝对不亏,大家点点关注!!!】 闻今朝第一眼看见的是那张单人床,接着就是靠墙放着的桌子,他朝那张桌子走去,停在了桌角位置。 桌角处放着一个圆形的东西,闻今朝抬起爪子指了指,阿落犹豫着问道:“你想要这个?” 怎么了,不能要吗? 闻今朝偏着脑袋看他——鬼可就在这个里面待着呢。 “这是个音箱,音箱就是……算了我和你解释什么,”阿落看着音箱说,“我经常用它放伴奏,直播的时候一切都正常,到我睡觉的时候就会出现吓人的声音,为此我还换过音箱,可这已经是我换的第五个了。” 闻今朝盯着音箱看,里面的家伙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依旧是附身在音箱上肆意窥探。 他再次抬起爪子指了指音箱,眼神坚定地看向阿落。 就是不知道阿落能不能读懂他的眼神里的意思。 马上给我拿下来!快点! 阿落看着他,又看看音箱,伸手把音箱拿下来放到了闻今朝爪边。 感谢老天爷,这人总算是听懂了。 闻今朝用爪子扒拉两下音箱,里面那个家伙当作无事发生,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既然这个鬼不懂事,那就别怪他了。 闻今朝慢慢靠近音箱,张嘴咬住,这一下绝对伤到了里面的鬼,音箱跳动起来,还伴随着卡顿的音乐。 这个鬼确实够犟,受了伤也不肯从音箱里离开,都到这种时候了,还不忘发出点动静吓一吓阿落。 多大仇多大怨啊,这么长时间也不害人,就纯吓唬。 音乐声没有停下的意思,闻今朝也懒得再耗下去,早点解决还能早点和阮清洺回家。 他抬起爪子用力拍上音箱,用意念和里面的鬼沟通:“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但你现在最好老实一点。” 这个鬼总算有了反应。 音箱上突然出现一个虚影,音乐声戛然而止,闻今朝头顶的灯开始无规律闪烁。 几秒后,模糊的影子成了一个带着笑的男鬼。 他跷着二郎腿坐在床边,伸手摸着闻今朝的脑袋,用意念问道:“真是稀奇,原来你不是狗啊。” 阿落一直看着手机,直播间里的画面和肉眼看见的肯定不一样,阿落现在的表情也变得很难看。 【这鬼干吗呢,摸狗干什么?】 【长得真不错啊,养眼极了。】 【出现的好突然,就在我以为是什么恐怖东西时,猛地被惊艳到了。】 【好好的鬼,吓人干什么!】 【他笑得怪邪性啊……别是想害狗狗吧。】 闻今朝看了阿落一眼,狗的眼神无法传递出安全感,他只得又将视线挪到男鬼身上。 脑袋上的手被他拍下,闻今朝用意念说道:“我再最后说一次,离开这个地方。” 男鬼微偏着头,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屑。 “我的回答是……”男鬼笑着弹了一下闻今朝的耳朵,“不。” 他是用意念回答的,男鬼不开口都这么讨厌,要是张嘴还得了。 闻今朝看不惯这副嘴脸,他张嘴就咬住了男鬼的手。 就是这只手弹的我耳朵对吧!过来吧你! 男鬼挣扎着却没办法甩开闻今朝,只能被他拖着走,阿落的镜头没再跟着,快要走出房间时,闻今朝闻到了东西燃烧的味道。 应该是阿落将符箓烧了。 很好,阮清洺快来了,那就赶快解决,早解决早回家。 闻今朝将男鬼拖到洗手池旁,他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阿落并没有跟出来,一个起跳,浴室门被闻今朝打开。 他拖着男鬼进了浴室,转身将门关上反锁。 男鬼压低声音问他:“你以为这样能防住我?我可是鬼,墙和门只能挡住你这种没有人形甘心附身在狗身上的家伙。” 这句话有点戳闻今朝痛处。 但不是因为那句“甘心附身在狗身上”,而是因为他的确没办法以水鬼身份上岸的事实。 距离闻今朝最近的水龙头被打开,水哗哗朝下流,他抬起爪子挥动,水如同瞬间有了生命般冲向男鬼。 现在的水正缠绕着男鬼脖子,就连他的双手也被束缚。 “我问你答,”闻今朝的手并没有放下,而是驱使水流环绕在他自己身旁,但这水对他并没有威胁,因为他就是水的主人,“你叫什么,为了什么在这里,还有,你怎么有胆子这样对我说话?” 男鬼意识到情况不对,他的态度也变了不少。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丁辽,普普通通小游魂,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寻找真爱,最喜欢附身在可以发声的家电里面,”丁辽带着一脸诚恳笑容,还朝着闻今朝眨了眨眼,“我在这里是因为外面那个人太可爱了,我想……我想和那个人结婚。” 丁辽说到这里,视线也挪到了门口位置,他眼里满满的都是爱意,但被鬼看上并不是一件浪漫的事。 闻今朝对这个眼神很熟悉,他第一次看见阮清洺并且想拉他下水时,应该也是这种眼神。 “人鬼殊途,别说这么好听,你其实是想冥婚吧?”闻今朝无情拆穿丁辽的心思,顺便将他脖子上的水流收得更紧。 “那怎么了!你能不能让这个玩意儿别勒这么紧,我是哪个问题没回答好吗?”丁辽扯着脖子上的水流,可不管他用多大劲都没办法摆脱,他抬手用力摆了几下,快速说道,“我知道了,最后一个我还没回答对吧,哎哟鬼哥啊,我没胆子,我胆子最小了,我就是一个追求爱情的无名小鬼,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行不行?” 丁辽也是一个能装又能认输的。 他之前对闻今朝有多不屑,现在就有多害怕。 闻今朝压根不用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丁辽能感受到那股凌驾在他之上的气息。 毕竟鬼最了解鬼。 丁辽现在只想保命。 “冥婚就冥婚,别说什么追求爱情,你这就是害人,人家活得好好的,凭什么和你冥婚?”闻今朝顿了顿,往前走了两步,他看着丁辽的眼睛问,“不过……两个男的真的能冥婚?” 不得不说,闻今朝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好奇,要是真的可以,他愿意考虑在阮清洺死了之后冥婚。 当然了,前提是在那个时候他还对阮清洺有兴趣。 不过冥婚是不是很麻烦啊…… 得看个好日子,还得请亲朋好友,不过他朋友也不多,就是阮清洺那边会麻烦一点,请了客是不是就得备上好酒好菜。 哦那还要买几套好看的衣服,也不知道阮清洺多少岁才会死,那个时候的冥婚还需不需要棺材。 要不要都无所谓,要的话就弄个最贵的棺材,不要的话就找桑至买点花送给阮清洺,毕竟冥婚也是结婚,没有花怎么能行。 当然了,要用棺材也是会备上鲜花的。 闻今朝越想越远,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笑了很久,丁辽在他眼前挥了挥,有点纳闷地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弄那么大口棺材在阿落面前晃悠,”闻今朝瞬间收起笑容,“怎么,对我有所防备?不肯说?” 丁辽沉默了。 他已经管不上脖子的难受,微微颤抖的手指向门口,他瘪着嘴问:“你的意思是说,阿落是男的?” 闻今朝点头:“那不然呢……” “他那么可爱!怎么能是男的!”丁辽闭上眼,无力地摇了摇头,情绪也变得低落,“弄死我,就现在。”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成交 丁辽突然开始挣扎,双手拼命抓着脖子上的水流,鬼不会吐血而亡,但会散魂。 他现在的魂魄开始变得透明,脖子那块尤为明显,已经快与水流融为一体。 “鬼哥……你这是干什么?”丁辽指着自己的脖子,声音变得又尖又细,“松开,咱们有话好好说啊。” 闻今朝勾了勾手,水流缠绕得愈发用力。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弄死你,就现在。” “错了错了,”丁辽腿上一软跪倒在地,水流的束缚让他无法站起,“我不想死,我还想——” 丁辽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闻今朝用爪子捂住了他的嘴。 外面传来敲门声,接着就是开门声和脚步声,浴室门正在被钥匙打开。 闻今朝用意念快速警告丁辽:“想活命可以,把嘴管住了,别说我是谁。” “鬼哥,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是谁啊!”丁辽的意念回复刚传达到,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瞪大了鬼眼。 浴室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闻今朝的演技发挥到极致。 丁辽身上的水流瞬间松散开,地上流了一地的水,而闻今朝就躺在水里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他偏头看着推门而入眉头紧锁的阮清洺,无力抬起爪子在地面划拉两下。 阮清洺啊,清洺啊,洺啊…… 我要死咯,我不行啦,这个鬼忒厉害了,他害我啊。 阮清洺的愤怒肉眼可见,他掏出符箓就要冲向丁辽,闻今朝在心底冷哼一声——看见没,这就是靠山! 丁辽震惊地瞪大双眼,他伸出双手连连摆动:“我没有害人的心,一点都没有,我就是想和阿落有段缘分啊!” “我家狗都这样了,你这是害狗!”阮清洺开始掐手决,丁辽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闻今朝偏头看了丁辽一眼,这鬼立马用意念与他沟通:“鬼哥,救命啊!只要你救我,我就将我的家当全给你!” “不稀罕。”闻今朝朝丁辽笑笑。 家当这玩意儿,他又不是没有。 丁辽的脑子估计都快短路了,他开始什么都说,盼着哪一个能打动闻今朝的心。 “给你介绍对象,带你游山玩水,给你当牛做马!”丁辽快速说出最后一句,“我还知道两个男的要怎么冥婚!” 闻今朝猛地一拍爪子,他用意念回复:“成交。” 丁辽都快哭出来了,他盯着阮清洺不敢动,只能用眼神催促闻今朝快一点。 “你好了?”阮清洺注意到了闻今朝的动作,但那道符箓并没有离开丁辽,他蹲下身子摸了摸闻今朝,扭头冲姚见天喊道,“把狗先带出去,看看伤口在哪里,辛苦你帮忙简单处理一下。” 姚见天刚准备过来,闻今朝立马钻到阮清洺怀里开始撒娇。 毛茸茸的脑袋在阮清洺胸口蹭来蹭去,没一会儿就让他的衣服湿了一块,闻今朝抬起爪子搭在他膝盖上,湿着的爪子瞬间打湿了裤子。 “告诉他,你最喜欢小动物,生前养过很多,可以教他怎么养狗,还能帮他遛狗,”闻今朝用意念快速与丁辽沟通,最后还严肃强调道,“语气一定要真诚,最好再为这次对阿落做出的事情道歉,哦,还有你伤害我的事。” 丁辽抿了抿唇,一咬牙心一横,抬起双手高高举起,他看着阮清洺一脸真诚,面带微笑十分欠揍。 “啊——帅哥你听我说!” 果然在魂飞魄散面前,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办到的。 闻今朝继续蹭蹭阮清洺的胳膊,顺便用爪子抱上,阮清洺看看他,又抬头看一眼高举双手的丁辽,随后无奈的收回拿着符箓的手,摸了摸闻今朝的背。 “说,”阮清洺没有抬头看丁辽,语气冷漠道,“想好了再说。” “是这样的,我真的没有伤害过你的狗,而且我生前养过狗,还养过好几条,我超爱狗狗啊!它们个个都长得好,身体健康吃啥啥香,我就希望你能放过我,出于报答,我会教你养狗,顺带着帮你遛狗,”丁辽越说越快,生怕阮清洺不肯听完他的话,下一秒就得要他鬼命,“还有阿落这件事,我真的没害他啊,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吧?你是驱鬼的是不?阿落现在活蹦乱跳的,再说了,我就是出于爱慕,谁知道他是男的啊!” 小风铃突然从丁辽身后的墙壁穿出来,她靠近丁辽耳朵带着笑意说道:“猜错咯,他是驭鬼师哦。” “过来我这边,你别吓这个哥哥。”芸意站在浴室门口朝小风铃招招手,她看向丁辽的眼神却带着警告意味。 毕竟丁辽是这里唯一的陌生鬼,除了阿落,其他人和鬼都能轻松将他给收拾了。 不得不说,丁辽胆子也是很小,但他在感情上倒是很莽撞。 “驭鬼师”三个字已经给丁辽吓着了,他现在看阮清洺的眼神里全是恐惧。 “是吗……”丁辽露出一个笑,这个笑简直假到极致,“那我还看走眼了,对不住啊大师,怎么样,你对我的建议有没有兴趣?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就老老实实帮你养狗,你看看你这大狗,多棒啊,我可喜欢这狗了,这狗也可喜欢我了。” 阮清洺对丁辽的话产生怀疑,他一下下揉着闻今朝脑袋,盯着丁辽一直看。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丁辽紧张得连眼睛都不敢眨,举着双手缩在浴室角落里,这大概是丁辽此刻唯一的安全感。 “你喜欢他吗?”阮清洺突然开口,他低下头与闻今朝额头相抵,“喜欢就点头,不喜欢就汪一声。” 他们现在挨得极近。 闻今朝能看清眼前人的每一根睫毛,感受到来自他的温热鼻息,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阮清洺的外貌还是如此抗打,闻今朝没忍住在心底再次感叹——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想亲。 想着想着,他的嘴也开始朝阮清洺的脸靠近。 “你看,我家狗没反应,”阮清洺离开闻今朝的额头,他瞥了一眼丁辽,面无表情道,“你现在没有什么借口了吧?” 丁辽高举的双手终于放下了,他死死抱着自己肩膀,用意念与闻今朝沟通:“鬼哥,想啥呢,你到底在想啥呢,快点儿点头啊!这个驭鬼师要弄死我!” 点。 点啊,我现在就点。 闻今朝笑着朝阮清洺点点头,阮清洺瞬间明白:“知道了,我现在就送他走。” “不是,大师,你这回答不对啊,”丁辽慌了神,整个身子死死贴着墙壁,只敢露出一只眼睛看阮清洺,“你不是问这狗喜不喜欢我吗,你说喜欢就点头,他现在点头了啊,他喜欢我!” 对对对,喜欢喜欢喜欢,毕竟这鬼知道同性冥婚的方法。 闻今朝再次点头,阮清洺沉默片刻后问道:“你之前说你对阿落是爱慕,还说你不知道他的性别,那你在他家待了这么久都是在干什么?” 说起这个丁辽就跟变了个鬼似的,他先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在看见阮清洺严肃的表情后立马又朝墙壁贴了贴。 “我是被他的歌声吸引来的,阿落唱歌很好听……他每天都会唱歌跳舞,笑起来也是十分可爱,”丁辽叹出一大口气,“我也是才知道他是个男的,本来我还挺害羞的,毕竟我是个有素质有道德的鬼,他平时睡觉洗澡上厕所我都没跟着,只是在外面等,睡觉的时候偶尔会通过音箱制造出一些声音。” “有素质有道德?”阮清洺说,“你在阿落家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有素质有道德的?” 闻今朝带着笑回头看了眼丁辽,用意念对他说道:“完咯,你要完咯,趁着现在还是个活蹦乱跳的鬼,快点把同性冥婚的方法教给我,你只管说你的,我记性很好,放心。” “我不要啊!!!”丁辽的无助在闻今朝脑海里炸开。 吵死了……闻今朝抖抖耳朵,又往阮清洺怀里钻了钻。 阿落一直都站在门口,直播手机还是在他手里,这人就连头都没抬过一下,一直死死盯着屏幕沉默。 【这个男鬼要崩溃了,他这得是有多害怕。】 【男鬼看过来了,他在看什么呢?怎么还一脸委屈啊。】 【我再也不信鬼只会在晚上出现这种话了,现在都要天亮了,这鬼还在这儿!】 【好一个人狗和谐的场面,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礼物送上!恭喜八折成为驭鬼师啦owo】 “你好……”阿落低头看着手机,小声说道。 鬼和人全都看向他,姚见天碰了碰他的胳膊问道:“你在和谁好呢?” 阿落腾出一只手指向浴室角落里的丁辽,他仍然没有抬头,就连手指都没有伸直。 “我和他说话,”阿落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憋出一句,“我不喜欢你……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阿落是不是拒绝错方向了?难道不是因为人鬼殊途吗?】 【好实诚的孩子,心疼你。】 【男鬼变脸色了,有点好笑。】 【大型拒绝现场,前排兜售瓜子!】 【蹲下,等一个男鬼挽留现场。】 丁辽愣住了,他撑着墙壁迷茫地看着阿落,张嘴说了句:“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人鬼殊途 “没听明白吗,”阿落终于抬起头,但肉眼只能看见空荡荡的角落,他只得再次低头看着屏幕,“我说我不喜欢你。” 丁辽点点头刚准备开口,阿落抢在他前面又说道:“如果你不吓我的话,我们可以当朋友……虽然我看不见你。” “当朋友?”丁辽对这个回答感到诧异,“你不想让我消失吗,你还想继续和我相处?” 阿落连连摆手:“不不不,你可能理解错了,我是说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来找我,但你别吓我,我们可以聊聊天什么的……聊完别多停留,你得马上走。” “你还有个问题没回答我,”丁辽看着阿落,眼中带着莫名的期待,“你为什么不想让我消失?” 阿落看着手机屏幕,丁辽依旧看着他。 “你没那么坏,不至于消失,”阿落沉默两秒又说道,“而且我从直播间看见了你,你就是一个会说话会动会笑会害怕的鬼,我……我不忍心。” 【好啊好啊,算这个鬼运气好啊。】 【阿落还是太实诚,人鬼殊途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是,谁还和鬼当朋友啊?】 【阿落能看见弹幕吧,改改心意吧宝宝!!!】 【别当朋友,哪天把你害了都不知道。】 丁辽听完后愣了很久,他挪开视线,看着眼前的阮清洺。 “我从来都没害过人,如果可以,”丁辽坐直了身子,缓缓说道,“请让我成为你的契约鬼。” “你觉得我什么都收是不是,你能为我做什么?”阮清洺拍了拍闻今朝脑袋,让他上一边待着。 可闻今朝没动,依旧待在他怀里。 契约鬼啊……也是个办法,丁辽不仅能平安度过今天,还能好好将冥婚的办法说清楚。 闻今朝用赞赏的眼神夸赞丁辽,很不错嘛,是个小聪明鬼。 “能为你养好这条狗……”丁辽显得有些没底气,他看了一眼闻今朝,又补充道,“当然了,只要你同意,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多诚恳的言语,答应他答应他,阮清洺你快答应他! “我一直都是按规矩办事,你没伤人自然不用魂飞魄散,”阮清洺转头看向阿落,语气严肃,“阿落,我还是要提醒你,人和鬼是不一样的,和鬼当朋友并不是好事。” 闻今朝现在不笑了。 在和阮清洺的相处中,闻今朝没觉得他们有什么差别,甚至在有些时候他都会忘了自己是水鬼,而不是阿拉斯加。 他隐匿了属于自己的气息,假扮成无害的宠物,肆无忌惮地与阮清洺生活。 鬼和驭鬼师一起生活,还是没有契约的那种。 这种事放在鬼里都是招笑的,更何况闻今朝还是用附身换皮去接近阮清洺,他们其实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而闻今朝在此刻也才真正意识到,阮清洺真的是驭鬼师,还是那种认为人鬼殊途,鬼不可信的驭鬼师。 他本来还在阮清洺怀里撒娇,大好的心情跟着这句话一起下跌。 闻今朝用脑袋抵着阮清洺胸口,一动不动地沉默着。 “我知道的,你放心,”阿落吞咽一口,紧张情绪虽然还在,但他此刻明显有了安全感,“我感觉得到,他对我没有恶意,虽然目的确实很不纯……而且他不是想成为你的契约鬼吗,这也算是改过自新了吧。” 阮清洺点点头,抬手揉了揉闻今朝脑袋,随后拿出手机给孟良打了电话。 孟良果然是随叫随到,估计又是没怎么休息,干这行也太累了。 阮清洺也是日夜颠倒,但他看着并不憔悴,也不知道身体状况如何。 如果身体不太好,那是不是能提早冥婚,如果身体还行,那就不用急着去准备。 闻今朝想到这里突然愣住——可是阮清洺不想和鬼当朋友,冥婚什么的就更不可能了。 可他这张脸…… 不知道阮清洺想不想下水当水鬼呢。 “这两天你先去异事局,我会给那边说一下你的情况,没什么问题了就来找我,”阮清洺似乎感受到了怀里的阿拉斯加情绪不好,他用双手搓了搓闻今朝的脸,偏头看着阿落,“直播就到这里,今天麻烦你了。” 阿落点了点屏幕,走过去将手机还给阮清洺。 “没有麻烦我,倒是我该谢谢你,帮我解决了事情,”阿落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快步走出浴室,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张卡,“你也没说要多少钱……这张卡里钱不多,要是不够的话我再转给你。” 阮清洺接过卡,他问道:“没多少钱是多少?” “五万多……是不是太少了?”阿落紧张地捏了捏手指,下一秒就掏出手机看了起来,“我这里还有点,现在可以转给你。” “不用这么多,”阮清洺将卡还给了阿落,“银行卡拿好了,这次收费你看着给就行,毕竟我也没彻底解决……鬼还在这儿呢。” 阿落将银行卡捏紧,他看着角落眨了眨眼,对着空气问了一句:“你还在那儿吗?” 丁辽看向阿落,这人的视线其实并不在他身上,毕竟阿落看不见,但丁辽还是认真回答道:“我在这里。” “他回答我了没?”阿落看向阮清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看见他,我想和他说两句。” 阮清洺朝门口的姚见天看了一眼,不愧是发小,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液体瓶子再次出现,阿落十分配合,将瓶子打开朝眼皮上滴了两滴,闭眼几秒后,他看着角落愣住。 “你比手机里看着要好看,”阿落朝丁辽笑,“而且你长得不像鬼,一点都不吓人。” “那你们先聊,”阮清洺拍了拍闻今朝脑袋,“走了,我们去外面等。” 丁辽在闻今朝快走到门口时,用意念与他沟通:“谢谢啊鬼哥,等我到时候回来了就告诉你冥婚的办法!” 闻今朝听见了,却没有回应。 他跟在阮清洺后面走出浴室,姚见天将浴室门关上。 芸意她们在沙发上坐着,看见闻今朝走过来便往边上让了让,毕竟沙发位置小,闻今朝还总爱在沙发上瘫着。 可他今天没有跳到沙发上,而是趴在了离阮清洺有点距离的位置。 姚见天偏着脑袋看他,随后碰了碰阮清洺胳膊。 “你这狗今天情绪不佳啊,是不是被那个鬼弄出内伤了?” 听完这句,本来坐得好好的阮清洺立马从椅子上站起,他走到闻今朝面前蹲下,伸手捏了捏他的爪子,又将他背上的毛扒拉开一点点看着。 “没看见伤口,”阮清洺回头对姚见天说,“但确实有点没精神,换作是平时我这样摸,这狗早就贴我身上来了。” “所以我说是内伤啊,内伤!”姚见天看了眼时间,“等会儿你就别把狗带回去了,给我吧,我带回宠物医院检查一下,等你睡醒了来接就行。” 阮清洺点头道:“行。” 闻今朝什么都没听进去,他现在完全属于放空状态,直到孟良赶过来,闻今朝还是趴在原地,只微微抬头看了一眼。 阮清洺走到浴室旁敲了敲门,阿落是带着笑开的门。 丁辽朝阿落点了点头,随后走出浴室。 依旧是老一套的签字确认,孟良对着丁辽勾了勾手:“你跟我走。” “等一下……”阿落下意识伸手抓住丁辽,这一抓却抓了个空,他的手穿过丁辽的手腕,握紧的右手里什么都没有,他回头看向姚见天问道,“我下次还能看见他吗?擦眼睛的那个东西有没有时间限制?” “有的,二十四小时,”姚见天说,“所以你这段时间得做好心理准备,毕竟什么样的鬼都有,像今天这样长得不吓人的还挺少见。” 丁辽低头看着自己手腕,孟良已经走到门口催着了。 阿落叫了他一声“丁辽”,被叫到名字的那位终于抬起了头。 “下次你来,我就看不见你了,”阿落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但我记住你的样子了。” 丁辽什么都没说,跟着孟良走出了门。 天已经蒙蒙亮,阮清洺他们和阿落说了两句准备离开,闻今朝现在站起来了,但带着他走的人却是姚见天。 闻今朝原本以为走到小区门口总得换个人接手,没想到依旧是姚见天带着他走,阮清洺甚至还拦了辆车,他打开车门对姚见天笑笑。 “那就交给你了,我睡醒了就去接。” “放心,”姚见天拍了拍胸口,“交给我你踏实睡,我保证给你这条狗看得明明白白。” 闻今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阮清洺坐上车,渐渐离开他的视线。 他抬头看看姚见天,又偏头看向阮清洺离开的方向。 不是,大哥,你怎么还让我和阮清洺分开了! “别看了,你要是受个伤可不得了,阮清洺都没养过狗,他肯定得急死,”姚见天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随后弯下身子摸了摸闻今朝脑袋,“我等会儿好好给你检查一下,没什么问题最好,那样阮清洺也能放心了,你说对不对?” 你说得对,但我真的没问题。 那都是我装的,装的啊! 全是为了得到阮清洺的摸摸抱抱爱的贴贴,你到底懂不懂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安慰 姚见天很明显不懂。 闻今朝被他带到了宠物医院,一进门就是一通折腾。 每次检查前姚见天都会和闻今朝说两句。 “你别咬我啊,这都是检查。” 不咬,我咬你干什么。 下一秒,姚见天拿着针走向他。 还是咬吧,这不是摆明了伤害狗吗? 闻今朝张嘴,姚见天“嘿”了声,瞬间让到一边拿起一个东西,闻今朝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这玩意儿被姚见天戴到了他嘴上。 他现在想张开嘴都办不到。 “你别瞪着我,”姚见天将他的脑袋扭向一边,“咱们刚才不是商量好了吗,你好好检查让阮清洺放心,老实地别张嘴咬我。” 谁跟你商量好了,我说话了吗,一直都是你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好吗! 闻今朝再次扭头狠狠瞪他一眼,没等姚见天来扭他脑袋,他自己先将脑袋转了过去。 检查结束时已经是下午,姚见天都打起了呵欠,他打开刚点的外卖,边吃边给阮清洺打电话。 也不知道阮清洺说的什么,姚见天“嗯”了两声,端起饭菜站起来。 这是去干什么呢,端着饭菜走路不别扭吗,放在桌上不是更方便,搞得跟有谁要偷吃一样。 等等…… 闻今朝愣了愣,随后快速反应过来。 哦,合着姚见天他小子是怕我偷吃是吗! 闻今朝在心底“啧”了声,算了,不和阮清洺朋友计较。 姚见天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狗盆,里面放了些狗粮,他的饭菜全被放到一个碗里,看来这人也知道拿这么多东西会不方便。 “来吃点,”姚见天把狗粮搁到闻今朝爪子边,“快吃啊,阮清洺担心你饿,等你吃完他就来接你。” 吃完才来接?要是他一口都不吃呢,不来了? 姚见天把狗粮盆朝他面前推了推,闻今朝毫无反应,甚至还将脑袋偏了过去。 “得,不吃是吧,”姚见天拿起一个空的塑料碗,往里面倒了点矿泉水,“那你喝点儿,不吃就喝水,喝饱了也行。” 闻今朝依旧不动,姚见天盯着他,轻敲桌面说道:“也不喝?你还真是能扛啊,不吃不喝又不困。” 这是我不喝吗?这是我不想喝吗? 闻今朝抬起爪子在自己嘴上碰了碰。 拿开!拿开!!! 戴着这个玩意儿你要我怎么喝! “抱歉抱歉……”姚见天可算是发现了问题所在,他连忙摘下闻今朝嘴上的东西,还顺手想去搓搓他的脑袋。 闻今朝往后退了一步,姚见天也摸了个空。 “得得得,不摸了,喝你的吧,”姚见天继续扒拉他的饭,吃一半又瞥了闻今朝一眼,“真是纳闷儿,你没什么问题,怎么还是没精神呢?” 这个问题姚见天纠结了很久,阮清洺来了之后,他们两个人还讨论了好一会儿。 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不知道。 阮清洺看了一眼在边上发呆的闻今朝,站起身刚准备带着他走时,手机响了一声。 “我差点就把这件事忘了。”阮清洺看着手机,叹了好长一口气。 姚见天问:“什么事?” 阮清洺将手机递给他,烦躁地搓了搓头发:“考试又要开始了,我还没准备好……今年难度增加了,我又成了驭鬼师,难上加难。” “你这……加油吧,”姚见天把手机还给他,沉默一会儿说道,“后天就考试了,你这次估计啊,估计你自己能不能过,心里有底没。” “没底,毫无,”阮清洺坐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右手摸着边上闻今朝的脑袋,“行走阴阳真的不容易,而且我之前全是准备的驱鬼师考试内容,驭鬼师完全没准备,肯定是过不了的命。” 闻今朝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他感受到了阮清洺的焦虑。 这人摸就摸吧,薅他头上的毛是几个意思! “行吧,但我还是祝你顺利通过,咱们这次肯定能过,”姚见天看了眼闻今朝,又说道,“对了,阿拉斯加没毛病,就是情绪依旧不怎么样,我想了想,这狗是不是想他前主人了,思念成疾啊?” 没有的事,闻今朝瞥了姚见天一眼,他怎么可能想桑至那个家伙,就算是疯了都不会想! 阮清洺看见了闻今朝的眼神,他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你看嘬嘬嘬的眼神,那是在对你说的话表示赞同。” 什么眼神儿?清洺啊,实在不行就去看看眼睛吧。 姚见天骄傲点头:“是吧,我看宠物包准的。” “刚好我考试需要几天,到时候就把嘬嘬嘬送去他前主人那里,”阮清洺说完就拿出手机开始扒拉,“我找找啊……桑什么来着……哦找到了,他前主人叫桑至。” 姚见天问:“这人到时候会有空吗?” “到时候再看,”阮清洺冲闻今朝勾了勾手,“走了,我们回家。” 一人一狗都走到门口了,姚见天突然站起来叫住了阮清洺。 “等一下,我先把钱转给你,”姚见天拿着手机走过去,将屏幕递给阮清洺看,“阿落把这次费用转给我了,他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我让他别把花圈的钱给我了,他还说不行,这人实诚啊。” “知道了,你直接转给我就行,”阮清洺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帮我照顾嘬嘬嘬。” 姚见天握住他的手:“别说这种客气话,你要是真感谢我,那就把诊疗费转给我。” “我们之间还说这些,”阮清洺直接转身挥挥手,“谢了啊。” “快走快走,”姚见天笑着摆手,“回去后别玩,抓紧复习。” 阮清洺叹口气,带着闻今朝越走越快。 他们这次是坐车回去的,阮清洺一到家就坐在客厅沙发上不停掐手决丢符箓。 芸意和小风铃都不在家,闻今朝想聊聊天都没鬼陪,他闭上眼靠墙坐着完全不敢动。 阳台窗帘紧闭,客厅半空的火就没停过。 阮清洺脸上的表情始终都很严肃,练到最后估计是练烦了,闻今朝也不明白这人到底在烦个什么。 “嘬嘬嘬,你过来。”阮清洺冲他勾了勾手。 难得啊,阮清洺主动叫他去沙发上小坐一会儿。 闻今朝观察了一下,确定阮清洺不会再丢符箓后,迈着步子慢慢走了过去。 他将前爪搭在沙发边沿,偏着脑袋蹭蹭阮清洺随意放着的手,随后一个起跳,和阮清洺坐在一起,贴得很近。 “嘬嘬嘬,我给你来一场世纪烟花,咱们不扎人堆,就在客厅里看,一次性看个够。” 阮清洺说得十分认真,在闻今朝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这人一手揽上他,瞬间掏出一把符箓。 一把,一整把! 他想逃,但阮清洺的怀抱太过于用力,闻今朝绷紧身子,想往后挪动一下都办不到。 “准备好了吗?接下来就是最厉害的时刻,”阮清洺顺手扒拉一下他的眼睛,生怕闻今朝看得不够清楚,“看好了。” 不看,我不看。 你撒手啊!撒开!!! 可阮清洺压根不带松开的,他将手里的一整把符箓朝半空抛去,闻今朝被迫瞪大双眼,毫无退路。 阳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那一条金黄紧贴着地面,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 符箓在半空中燃烧,带着噼里啪啦的动静,火光中闪出如同点点星光般的小烟花,好看是真好看,吓鬼也是真吓鬼。 闻今朝现在就连头也低不下来,只能盯着那些厉害烟花。 哇烟花,哇小烟花,哇好多火,哇又烧起来啦。 汗流浃背了,阮清洺,你真是玩太大了。 “好看吧,要不要再看一次?” 阮清洺说完又要去掏符箓,闻今朝快速抬起爪子按住了他的手。 不看了,再也别看了,看不了一点儿! “不想看了?”阮清洺顿了顿,深呼出一口气,“那你让我抱抱吧。” 这么主动的吗,闻今朝看着他,这人一把搂住他,将下巴搁在他后背上。 “你知道吗,我最怕的就是每年这个时候,我年年努力,年年不行,”阮清洺叹了口气,用额头抵着闻今朝后背蹭了蹭,仿佛撒娇一般,“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可要是考试通过就能成为行走阴阳的人,能够行走阴阳的驭鬼师就更是厉害了,但我能力有限,这件事对我来说的确困难……就好像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原来是这件事吗? 闻今朝想抽出一只爪子拍拍他的背安慰,可现在的姿势没办法让他做出这种动作。 尾巴轻轻甩动,拍在阮清洺侧腰上。 这是闻今朝现在唯一能做出的动作,希望这种安慰拍拍能让此刻有些伤心的人好受点。 “你是在安慰我吗?” 那不然呢? 闻今朝加大力度,现在是安慰拍拍的升级版。 阮清洺“嘶”了声:“谢谢你的好意……但你能不能小力一些,这大尾巴劲太足了。” 好了好了没关系的,哎哟拍拍拍拍,不难过不难过了啊。 “再来一起看烟花吧,”阮清洺猛地松开怀抱,又掏出一把符箓,“看烟花会让我心情变好。” 阮清洺说干就干,噼里啪啦的烟花再次炸开,闻今朝的眼睛也再次被迫扒拉开。 要不你还是难过着吧,你看看你现在弄的。 我不开心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符咒 闻今朝已经算不清阮清洺到底放了多少烟花,他只知道这人直到烟花停下都没露出一个笑容。 说好的放烟花会让他心情变好呢? 他不仅没开心,闻今朝也彻底丢了好心情。 阮清洺虽然心情不佳,但也没忘了给闻今朝准备吃的喝的。 快要天黑时,还带着闻今朝去外面遛了一圈。 依旧是不上厕所的狗,和遛完一圈让狗发誓绝不在家乱上厕所的主人。 闻今朝反正是习惯了,阮清洺估计还差点儿,他那生气的表情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可爱,闻今朝又瞥他一眼,偏着脑袋看阮清洺生气。 实在是可爱。 阮清洺依旧是熬夜,但他却不是因为接了事件要直播,而是坐在床上背一些闻今朝听不懂的东西。 听是听不懂,但闻今朝能感受到,那些从阮清洺嘴里念出来的东西对鬼不是很友好。 他趴在床上看着阮清洺,这人背一会儿就发一会儿呆,再背几句干脆摆烂瘫在床上。 阮清洺躺下的姿势十分随意,他闭着眼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衣服也随着他的动作朝上去了些,偏着的脑袋离闻今朝很近。 只要闻今朝往前挪一步,就能贴上阮清洺的侧脸。 阮清洺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也没再睁开,这人就这么躺着睡着了。 肚子还在外面,闻今朝这个角度能够看见他小腹跟随呼吸轻柔的起伏,没有一点赘肉的侧腰在这种姿势下变得更加具有吸引力。 闻今朝支起脑袋盯着阮清洺——忍不了一点,无须再忍。 他朝熟睡的人靠近,阮清洺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好看,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办到的。 闻今朝深吸口气,将视线从他的小腹处移开,抓起一旁的被子盖到他身上。 被子盖得很严实,阮清洺除了手还在外面,其他部位全都在被子里面,空调温度挺低的,倒也不怕他会被热醒。 闻今朝下床关灯,再回到床上时,果断贴在阮清洺边上,抬起胳膊将这人搂进了怀里。 熟睡的阮清洺不是很老实,他翻了个身,闻今朝也跟着他一起翻身,他掀被子,闻今朝连忙起身给他盖上,紧接着再次抱住。 不知道保持这种姿势睡了多久,阮清洺的不老实再次出现。 他皱起眉呼吸急促,被闻今朝搂住的胳膊也想要挣脱。 闻今朝抬起爪子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脖子,并没有出汗。 被子被扯开一点,阮清洺的手脚都被放到外面,闻今朝也没再将他抱着,而是趴在边上。 但阮清洺并不是因为热,也不是因为闻今朝的怀抱过于紧。 他的眉头依旧紧锁,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噩梦。 闻今朝还记得,上次阮清洺做噩梦时就是这样,这次又出现同样的情况,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噩梦能让阮清洺痛苦成这样都无法醒来。 他跳下床,走到客厅的狗盆前,将爪子浸入水里打湿。 要是阮清洺还醒着,肯定要骂他不好好喝水,打湿爪子就算了,还拖一地水。 无所谓,反正阮清洺还睡着,反正他不怕挨骂。 他抬起湿漉漉的爪子跳上床,将还在滴水的右爪放上阮清洺的额头——想要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梦境,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入他的梦境。 水鬼入梦一般是为了索命或是引诱选择好的替死鬼,闻今朝没干过这种事,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做,目的也是与其他水鬼不同。 闻今朝隐匿身形,进入阮清洺的梦,他只想知道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况且他也不想突然出现在阮清洺眼前。 等闻今朝再次睁开眼,他正待在一间卧室里,在他正对面的床上躺着一个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闻今朝见过,但见的只是一张照片——那张被放在床头柜上的旧照片。 床上躺着的小孩儿十分痛苦,他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大概是哪里很疼,小孩儿的双手在被子外面攥紧,整个身子都蜷缩着。 这孩子是照片上那个穿着灰色短袖的。 那张照片闻今朝并没有细看,最多只是每天扫一眼,此刻这孩子就在他眼前,闻今朝走近后仔细看了看。 这孩子应该就是阮清洺。 虽然现在的阮清洺还是个小不点,但已经能看出一些他长大后的影子。 阮清洺怪不得会在睡觉时表现得那么难受,原来他在梦里就是身体不适。 闻今朝蹲在小清洺床边,伸手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帮他把被子朝下扯了扯。 说不心疼是假的,他虽然和阮清洺相处的时间没那么长,虽然这只是梦境。 这种真实程度且无法脱离的梦大多都是现实经历过的,阮清洺平时在他面前都是笑嘻嘻的,发起脾气来也是十分有劲,像现在这种无力憔悴的情况,闻今朝只看一眼就觉得心疼。 更何况还是这么小点的孩子,小小的阮清洺蜷缩在那儿,难受成这样却不喊一声疼。 他轻轻拍着小清洺的肩膀,轻声哄道:“没事的,没事的,这都是梦境,痛苦已经过去了。” 小清洺听不见闻今朝的声音,疼痛的程度也令他无法注意到肩膀上的轻拍。 梦境突然变了,床边凭空多出两个人,小清洺也坐在床上,脸上苍白无血色,整个人病恹恹的。 “清洺啊……你现在还疼不疼?”床边站着的女人蹲下来握住小清洺的手,一脸心疼地看着他。 小清洺本来还皱着眉,听完这句话后露出一个笑:“不疼,我都快好了。” 男人也跟着蹲下,抬手揉揉小清洺脑袋:“爸爸去给你做好吃的,你晚上想吃什么?” 闻今朝站起身在这间卧室转了转,屋里很普通没什么好看的,在他正准备回头去看小清洺时,这小孩儿突然开口了。 他说:“我不饿,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床边的两个人都没有回答,闻今朝突然眼前一黑,耳边只剩下敲门声和小清洺的哭喊。 “哥哥不会回来了!你们都在骗我!”小清洺哭得声嘶力竭,闻今朝想上去抱着哄一哄,还没等他适应黑暗,梦境再次变化。 现在的卧室里只有小清洺一个人。 他正站在一面镜子前偏着脑袋,手里那把刻刀正在往脖子后面递,闻今朝一下子慌了神,冲过去就要夺走那把刻刀,可他的手每次都会从刻刀上穿过。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清洺一下下在脖子后刻出符咒。 鲜血正从小清洺脖子后渗出,红色浸染他的衣领,刻刀每一次提起也会有血液滴下。 闻今朝满脑子的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即将赴死的眼神? 符咒刻完并不是结束,小清洺拿出一道符箓,看着符箓轻声念着什么,下一秒,符箓被他放到脖子后。 燃烧的符箓浸入他刻下的符咒中,那些渗出的血液全都汇聚到半空,随后落入那些符咒。 现在的符咒,是红色。 这个过程并不好受,小清洺的表情看着就很痛苦,比他在床上蜷缩时的样子好不了多少。 闻今朝想走近看一看,还没等他伸手触碰符咒,眼前的场景突然开始变模糊——梦境即将结束了。 在他快要脱离梦境时,隐约听见小清洺在说什么“契约鬼”的事。 闻今朝睁开眼,在他眼前的人是阮清洺,看样子,这人也快醒了。 不,阮清洺已经醒了。 他闭着眼深吸口气,快速抬手握住闻今朝的爪子,沉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闻今朝想把爪子拿开,可阮清洺用的力气太大——说到底,他还是不想拿开,这怎么不算是亲密接触呢? 这可是阮清洺难得主动的牵手。 “爪子为什么是湿的?”阮清洺皱眉甩开他的爪子,立马去摸自己额头,“你到底不睡觉在玩什么呢,我头发都打湿了……” 后面的话闻今朝压根没听进去,他的注意力全在阮清洺脖子上,手也不自觉地伸过去。 他轻柔抚摸着阮清洺脖子后的符咒,就连力气都不敢用太大。 梦境里的一切太过真实,当时在小清洺脖子后的每一滴血都让闻今朝感到呼吸沉重,那些画面不容易忘。 当他触摸着曾经血流不止,现在却早已没有血迹的符咒时,心底的烦闷也跟着触摸的动作一起——无法停下。 刻下的符咒已经过了好些年,现在摸上去已经感受不到符咒起伏的纹路,平坦到仿佛梦中的那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你摸什么摸?”阮清洺往边上让了一下,偏头瞪着闻今朝。 怪心疼的,摸一摸又不会怎么样,哎哟心疼死了,心肝脾肺肾全在疼。 来来来,抱抱抱抱。 闻今朝打开怀抱,阮清洺沉默后退。 一人一狗对视,阮清洺视线向下,落在他的爪子上。 “抬起来!爪子把床打湿了!”阮清洺指着床单,说完后下了床往外走。 闻今朝也跳下床,跟着阮清洺一起走。 很显然,地面的水印还没干彻底,阮清洺说话的声音也变大了不少,他手里拿着一大包抽纸,指着闻今朝骂骂咧咧。 闻今朝反正是没听进去,他一步一个爪爪印,地面也多一个湿爪印。 阮清洺活动一下脖子,抬起右手,闻今朝一个助跑冲过去,将他抱进怀里。 亲一个,亲亲脸。 不疼了,你现在已经好了,以后再也不会疼了,没事了清洺。 “死开!让我起来!”阮清洺拍拍地面,他现在被闻今朝一个拥抱扑倒在地,压根就起不来。 等会儿再起,再亲一个。 一个亲亲再次落在阮清洺侧脸,爱的大嘴巴子也落在闻今朝脑袋上。 不愧是阮清洺,真棒啊清洺,手劲可真足。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3、戒指 阮清洺刚吃完午饭,就拿起手机扒拉好一会儿。 闻今朝瘫在沙发上偏着头看他,抬起爪子碰了碰他的胳膊。 “别耽误我发消息,”阮清洺朝边上让了让,“我联系了桑至来接你,你先跟着他住几天,等我考完试再来接你。” 啊?还需要好几天吗? 闻今朝撒娇般将脑袋搁在阮清洺臂弯蹭了蹭。 阮清洺现在只能搂着闻今朝毛茸茸的脑袋,把下巴搁在他头上扒拉手机。 这种角度正好,闻今朝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阮清洺在和桑至聊什么。 阮清洺说话还挺客气的,开头就是一套问候,最后才问桑至有没有空,能不能帮忙把嘬嘬嘬照顾几天。 桑至也答应得爽快,他说马上就来接。 阮清洺回了个谢谢,随后关闭屏幕,他拿出一道符箓,丢到半空中。 符箓的一角燃了起来,闻今朝缩了缩身子,和阮清洺挨得紧紧的。 这道符箓应该是用来联系契约鬼的,因为闻今朝听见了芸意和小风铃的声音。 “还在外面玩呢?”阮清洺看着符箓说道,“我这几天不在家,有点事情要办,你们玩好了就自己回来。” 小风铃问:“狗狗跟你一起去吗?” “狗狗不去,”符箓的燃烧并没有加快,火苗仿佛静止,“好了,没什么事了,你们玩去吧。” 阮清洺打了个响指,符箓瞬间加快燃烧速度,化作星点散落在地。 他深吸口气,将脸埋在闻今朝脑袋上蹭了蹭。 “我很快就回来,你要乖乖的。”阮清洺说得倒挺温柔,和早上抬起手追着他跑时完全不一样。 肯定会乖,那你要早点回来哦。 闻今朝汪了声,阮清洺笑着问:“你听懂了?” 当然,我不仅听懂了,还听得一清二楚。 毛茸茸的耳朵抖动两下,阮清洺捏了捏他的爪子,轻声说:“让我再蹭蹭,蹭蹭狗头,好运不愁。” 阮清洺一边蹭他脑袋一边叹气,这人果然还是愁得很。 直到桑至来接他,阮清洺都还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阮清洺带着他去了停车场,桑至就站在那个破三轮边上笑:“好久不见,你这次大概需要忙几天?” “不太确定,等我忙好了就联系你,”阮清洺摸了摸闻今朝的脑袋,“嘬嘬嘬就交给你了,麻烦了。” “不麻烦,你放心忙去吧,”桑至看了闻今朝一眼,又看向阮清洺说,“他肯定会想你的,记得早点回来。” 阮清洺点头道:“好。” 他被阮清洺抱上三轮车,闻今朝明白,阿拉斯加的身体是有点吨位的,从阮清洺吃力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阮清洺朝他挥挥手:“拜拜,要乖啊。” 闻今朝汪了声,乖不乖的另说,你要早点回来! 三轮车带着他越走越远,阮清洺的样子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桑至带着他去了花店,依旧是好闻的花香味。 闻今朝没多停留。 他直奔浴缸,褪下阿拉斯加的皮。 这次的浴缸水不是河水,谨元青也不在这里,闻今朝支着脑袋发呆,桑至就坐在浴缸边上盯着他。 “想什么呢深v水鬼,”桑至敲了敲浴缸边沿,“你泡在这儿愣半天了,什么心事这么重啊,说出来我听听。” “和你有什么好说的,”闻今朝瞥他一眼,“小锦鲤呢?” “买饭去了,”桑至将手伸进浴缸里轻晃两下,“这次来得急,他没时间给你弄来河水,怎么,你不满意?” 闻今朝笑起来,他将身子朝前去了点,水也跟着他的动作溢出浴缸。 “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是随便问问,你怎么对我敌意这么大?” 桑至将手从浴缸里拿出来,轻甩两下,水溅到地面:“对你敌意大不是应该的吗?” 这句话说得闻今朝莫名其妙,他抬手解下绑发的丝带,长发沿着他的后背垂下,落入水中。 闻今朝把玩着丝带,将丝带缠绕在手指上,缓慢放入水中。 “这条丝带是小锦鲤从你店里拿的吧?”闻今朝微抬起头,嘴角含着笑意。 桑至看着那条被打湿的丝带,他说:“看不上啊?我这里只有这种,颜色倒是有的选。” 这该死的敌意,桑至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表达内心对闻今朝的不满。 闻今朝将丝带从水中拉起,放到眼前看。 丝带上的水一下下滴到闻今朝胸口,又随着他的呼吸再次往下滑落。 “我知道了,”闻今朝看着丝带,笑意愈发明显,“你是不是……对小锦鲤有什么别的想法?” 桑至直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花店里响起了脚步声,桑至小声道:“你呢,那你对他有想法吗?” “放心,”闻今朝笑着说,“我对他没有想法,一丁点都没有。” “很好,继续保持,”桑至站起身走到门口,他打开门,脸上立马换上一副温柔的笑,“元青,让我看看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真是善变的蜻蜓精。 闻今朝“啧”了两声,看着谨元青说:“小锦鲤,你有没有想我?” “想了,”谨元青打开手里的打包袋,拿出一盒递给桑至,“我在想你有没有被驱鬼师打死。” 听见闻今朝那句话时,桑至的脸色瞬间变了些,在谨元青回答完后,这人又立马笑了起来。 真是非常善变了。 “大错特错,第一,阮清洺现在是驭鬼师,”闻今朝伸手比出一个“二”,他说,“第二,我是不会被他打死的。” “那你真厉害,”谨元青一边吃饭一边敷衍,“怎么样,当阿拉斯加当够没,什么时候回来?” 闻今朝顿了顿,他说:“暂时不回,等阮清洺考完试回来,他会来接我的。” “你别入戏太深,”谨元青看着他说,“这只是你给自己找的趣事,你迟早还得回河底,河里的事不能不管……而且你心里清楚,我的能力,远远不如你。” “我又不是永远不回来,再说了,现在河里很太平,你的能力也不差,能出什么岔子?”闻今朝捻起垂在肩膀上的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两圈,“元青,你是生气了吗?” 谨元青现在连饭也吃不下了,他将打包盒端在手里,沉默很久后说道:“我没有生气,当初是我一直让你去外面看看的,但我承认,你现在做的事情让我有点火大,闻今朝,你到底当你自己是什么?” 闻今朝说:“死了几百年的水鬼。” “原来你还知道,我以为你真把自己当狗,”谨元青说,“阿拉斯加的皮是我找来给你的,但我的初心真的不是这样,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整天就和那个阮清洺待在一起,难不成你真把他当主人了?” 闻今朝还是第一次见谨元青这样。 谨元青说的这些事,他从未认真考虑过,鬼不用考虑寿命,他自然也不急着想出一个答案。 和阮清洺待在一起是他自愿的。 他对阮清洺的那些心疼也是真的。 闻今朝没有回答谨元青的话。 小锦鲤也察觉出闻今朝情绪不对劲,他张了张嘴,犹豫片刻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但你应该知道,我一直都很崇拜你,你的能力比我好,很多事情在你这里都能被很快解决,我有些无法接受,这么厉害的水鬼,为什么要跟着一个没什么用的驱鬼师……” “是驭鬼师。”闻今朝纠正道。 桑至的表情又变了,他瞥了闻今朝一眼。 闻今朝立马改口:“不好意思,你说他是什么都行,你继续。” “行,驭鬼师,”谨元青说,“我实在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跟着他,是因为当狗好玩吗?” “不是……你别管这些了,”闻今朝摆摆手说,“我也不愿意当狗,可我有什么办法?你说你崇拜我,我一个不能上岸的水鬼,除了在水里有点优势,别的地方真没什么好提的。” “这是重点吗?”谨元青说急了想站起来。 桑至立马拦住他,安抚地拍了拍谨元青后背,桑至说:“别生气了,你换个角度想,闻今朝现在离开了河底,这不正是你想看见的吗?而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是喜欢那个驭鬼师呢?” “你还劝起我来了,”谨元青拍开他的手,“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呢,你是怎么想的,几句话就把闻今朝送给那个驭鬼师了?” “你们都停一下……”闻今朝敲了敲浴缸边沿,他看着谨元青说,“元青,你生气是因为我不回来,是吗?” 谨元青回答的果断:“不是。” “明明就是,”闻今朝笑着说,“都是几百年的朋友了,你什么脾气我还不清楚吗?放心,我迟早会回去的,就是没有那么快罢了。” 谨元青没说话,闻今朝继续道:“再说了,桑至不是也会去找你玩吗?你要是一个人在河底无聊,就去桑至家里住,放宽心,河底没那么多事情要解决,那里还有那么大一群黑锦鲤呢,它们也是很可靠的。” “对,你要是无聊就别回去了,白天就在花店待着,到了晚上就跟我回家。”桑至对闻今朝的提议很满意,说完后还朝着闻今朝笑了笑。 谨元青叹口气道:“再说吧。” 闻今朝没想到今天的见面会变成这样,桑至在晚上将他们送回了河边。 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场面也变得更加尴尬。 谨元青不搭理他,闻今朝就在一边逗着黑锦鲤。 不知道过了多久,谨元青终于开了口:“你真的还想回去当狗?” “哟舍得搭理我了?”闻今朝看向他,笑着说,“只要我能找到不当狗的办法,肯定会立马褪下阿拉斯加的皮,放心吧,到时候我也会经常回来的。” “我可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谨元青顿了顿,他伸出手,在手心处安静地躺着一片乌色鱼鳞,“这个你拿着,可以在你褪下皮后隐匿气息,那个驭鬼师绝对不会发现。” “谢谢,”闻今朝拿起那片鱼鳞看了看,“但是……这是你从哪里掰下来的?” 谨元青看着他,沉默了很久:“不想要就还给我。” “要,你也知道,我们水鬼只能在附身换皮后隐匿气息,这个鳞片真是帮大忙了,”闻今朝说,“谢谢你,元青。” 阮清洺回来的日子比他预想的要快,这人第三天就回来了,桑至接到电话后立马去河边接走闻今朝,一个破三轮蹬的风风火火。 他也没让阮清洺来花店接,而是直接将闻今朝送回了小区。 真是好久不见了,好几天啊,这时间可太长了。 闻今朝一看见阮清洺就跳下了三轮车,他亲热地在阮清洺腿上蹭了蹭,阮清洺只顾着给桑至道谢,压根就不搭理他。 在桑至走后,这人终于蹲下了。 阮清洺身上有股很难闻的味道,这味道……阮清洺去过地府。 闻今朝看了他一眼。 阮清洺用双手捧着他的脸搓了搓:“想我了没?” 是什么玩意儿硌得他脸疼,阮清洺手上戴着什么啊。 闻今朝往后退了一步,阮清洺抬手朝他招了招:“去哪儿啊?走了,回家,停车场有什么好玩的。” 这次他看清了,硌人的东西是戒指。 戒指代表什么,代表阮清洺买了个戒指,又或是……结婚了? 阮清洺去地府结婚了?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闻今朝深吸口气,准备走近看一看这枚戒指,他刚走过去,阮清洺就握住了他的爪子。 “怎么感觉你瘦了呢?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吃不吃饭的等会儿再说,闻今朝现在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枚戒指好像有点意思。 直觉告诉他,他能够不依靠附身换皮出现在阮清洺眼前。 通过这枚戒指,以他真正的样子出现在阮清洺眼前。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