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中世纪,抽卡升爵》 第846章 驾临 跟对岸的君士坦丁堡一样,昨晚的加拉塔城也不算太平。 来自高卢,低地,日耳曼尼亚的十字军贵族们互相指责,争执不休。 有人怨恨贝拉三世,有人怨恨威尼斯人故意抬高船票的价格,才使他们犯下如此大罪,也有人觉得他洛萨虽是埃及十字军之王,也没资格给他们定罪。 在加拉塔城的教堂外,许多十字军和神职者们,虔诚悔过了一整夜。 他们其中许多人都被洛萨展现出来的神眷所折服了,他们心中原本就对向基督兄弟们刀枪相向心中有愧,如今只盼着洛萨能宽恕他们的罪过,送他们继续讨伐异教徒的事业,以赎清罪孽。 一个来自高卢亚眠的隐修士,眼含热泪地站到高处,大声疾呼道: “诸位,我们不能再在错误的道路上继续前进了,伟大的神眷君主,亲手击败了萨拉丁,收复了亚历山大宗主教区,捍卫了圣城耶路撒冷的洛萨陛下都已亲临君士坦丁堡,誓要制止这场战争,难道我们还能继续被魔鬼蒙蔽,加深自己的罪孽吗?” “不能,不能再继续打下去了。” “没错,让那些一意孤行者,自己去面对洛萨陛下的龙火!” “尊贵的修士,请告诉我们如何悔过?” 修士大喊道:“当然是到东方去,继续那伟大的圣战事业!” “主啊,请您怜悯我们这些被蒙蔽的罪人,宽恕我们的过错,洗净我们的罪孽,我们愿意发誓与异教徒奋战到底,用自己一生来荣耀您的圣名!阿门!” “主啊,按你的慈爱怜悯我,求你以大慈悲涂抹我的过犯。” 穿戴整齐,正准备去议政厅的贝拉三世,恰巧从悔过的人群旁经过,闻言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这种言论实在太可怕了。 被魔鬼蒙蔽? 谁是魔鬼? 他简直不敢想。 一旁的侍从们忍不住为君主打抱不平:“都怪那个阿莱克修斯,那狡诈的希腊人才是蛊惑我们走上错路的魔鬼,怎么会有人觉得是陛下的错?” 另一边的骑士补充道:“还有威尼斯人,他们才是导演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贝拉三世狠狠瞪了这些属下们一眼,加快了脚步,穿过了人群。 要是在这种地方被认出身份,被朝圣者,十字军们群起而攻之,即便击退了这些“叛逆”,他也要在基督世界当中名声扫地了。 很快,贝拉和骑士,侍从们便赶到了加拉塔的议政厅。 这里原本是东帝国的加拉塔城上等长官署,在十字军的舰队到达以后,很快就被城里的威尼斯人里应外合攻破,成了十字军贵族们议事的地点。 大厅里,众多十字军贵族们已经齐聚一堂,他们按照交情,各自抱团,互相间泾渭分明。 他们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甚至有不少十字军贵族还取出了昆特牌打了起来,时不时发出懊恼或欣喜的大喊,整个议政厅乱糟糟的像个菜市场。 贝拉三世进来,起初也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但随着第一个上前问候的贵族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放下手头的事,将视线投注到了这位地位尊贵者的头上。 “哟,这不是尊贵的圣斯蒂芬国王陛下吗,如今我们被困在加拉塔,进退维谷,那洛萨国王口口声声要追究我们的罪责,陛下又有什么好建议呢?” 旁人有些不似这人阴阳怪气,但也忍不住追问道:“陛下,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贝拉三世强忍住心头的怒火,骂道:“谁能想到正忙于围攻开罗的洛萨,会在这种时候抛下手头的一切事务,跑到君士坦丁堡来?” “谁又能想到那个东帝国的女皇,会将半个帝国的法理,送给一个只碰过一次面的异邦君主的?” “若非这些变数,我们早就已经拿下了君士坦丁堡,每个人都披着华美的丝绸,揣着鼓囊囊的钱袋,在新的东帝国皇帝的支持下,踏上东征的道路了。” “届时,有什么罪过还不是都一笔勾销了?” 他气势汹汹地来到议政厅的中央:“在座诸位既然来了,难道不正是认可了我的这种设想吗?” 一个十字军贵族眼睛泛红,大喊起来:“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我就不信那洛萨作为埃及十字军之王,难道还能把我们统统杀绝了不成?” “对,没错,那洛萨不过是个乡下伯爵的次子,趁着个好时候,占了埃及的宝座,难道就要堵住我们这些后继者们获得财富,权位的道路吗?” 两个十字军贵族赤裸的话语直接撕下了在场众多十字军贵族们脸上挂着的遮羞布。 洛萨若是他们自己人,那便是神眷君主,可若是挡了他们的财路,就算是上帝本人来了,也别想得到他们的认同。 事实是这么回事,可两人话音落下,议政厅内却是陷入到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许久,才有人嗤笑道:“跟他拼了?拿什么拼?你连碰都碰不到对方,那三颗脑袋的畸形魔龙,只要一口气儿就能把你的骨肉都消融掉。” “想跟洛萨作对,你当你是圣乔治降临?” “都用不着那魔龙,洛萨陛下手底下的女巫顾问团,实力怎样大家都早有耳闻,贝拉陛下你手底下招揽了不少能人异士,想必比我们更清楚那代表了什么吧?” 有人昂着脑袋站起来,来到贝拉三世的身边:“要我说,咱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这儿等着洛萨陛下到来,然后去亲吻他的脚趾,换来他的宽恕。” “无耻!蒙莫朗西家族也算是出身显赫,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全无骨气的败类?” 那人满脸不以为然道:“兄弟们,如果以血脉来论,哈布斯堡家族最早也能追溯到查理曼大帝,身体里流淌着跟我们一般高贵之血。洛萨陛下能以一介贵族次子的身份,在圣地仅花了一年时间,就打拼成了十字军之王,这不是神迹还能是什么?” “布永的戈弗雷,伟大的圣墓守护者,从踏上小亚细亚,到收复耶路撒冷,拿到那顶荆棘王冠都花了三年的时间!” “而且,第一次十字军的前辈们,面对的是一盘散沙的萨拉森人,洛萨面对的,却是被萨拉丁团结起来的萨拉森王朝!” 正争吵间,外面突然传来了阵阵惊呼声。 紧跟着,三声悠扬的龙吼声,从远到近,回响不绝。 一众十字军贵族们纷纷站起身来,他们都知道,那位骑龙的君主,东帝国新的巴塞琉斯,掌管埃及的十字军之王驾临了。 “走吧,我们出去迎接陛下!” 方才发言的贵族,面带戏谑的笑容,看向方才那口口声声说“要跟他们拼了”的贵族:“当然,如果有找死的,我也不劝着,只求死的时候离咱们远点,别溅我一身血。” “对了,贝拉陛下,您身份最高,要不您排在我们前面,第一个觐见?” 他说罢,看着贝拉三世铁青的面色,放声大笑了起来。 “不愿意?那我可就第一个来了!” 这时,倒是其余的十字军贵族中有人不乐意了:“凭什么你第一个来,咱们这里,无论是按身份还是按实力,你个蒙莫朗西家的次子都排不上号!” 第847章 非洲十字军 争执间,一股灼人热浪被风吹来。 双翼三首的魔龙,带着凛冽的风压,双足两爪攀在了石墙之上,峰峦迭起,覆盖着漆黑鳞甲的肌肉,在阳光照射下宛如大理石雕砌一般。 人类向来是很现实的生物,当你表露出足够的实力,即便是异教徒的君主也能得到基督徒的顶礼膜拜。 原本还口口声声说,要跟洛萨拼了的十字军贵族,此时双腿直发抖,距离魔龙如此之近的他,仿佛都能感受到头顶那三颗龙首呼吸间的热浪。 这是离远时,根本无法感受到的压迫感。 如果圣乔治当初要屠的是这种龙,怕是也要饮恨吧? 一些贵族,骑士还有士兵,被吓得惊恐逃窜,躲到了石墙之后,惊声尖叫着。 “上帝啊,别让它吃我!” 然而就是这看上去颇为狞恶,仿佛一顿要吃一百个人的魔龙,此时却驯服地垂下了三颗头颅,垫在了广场之上。 从最中间的红龙头颅之上,头戴金冠,身着黑色双头鹰披风的十字军之王,踩在魔龙遍布骨刺,嶙峋狰狞的脖颈上,缓缓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许多十字军贵族呆滞地张大了嘴巴,这一幕,仿佛一把火焰,永远铭刻在了他们的生命当中,成了最壮观,也最震撼人心的神迹。 “伟大的骑龙者,神选的十字军之王,尊贵的巴塞琉斯陛下!” 方才公然站出来跟贝拉三世抬杠的十字军贵族,神情狂热地走上前去,单膝跪在了地上:“我是蒙莫朗西家族的查理,很荣幸见到您。” 又是个查理。 洛萨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伸出自己佩戴双头鹰私戒的手指:“也很荣幸见到你,查理爵士。” 查理爵士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上前觐见的贵族们已经七嘴八舌围拢了过来。 “陛下,我是巴尔的亨利,以前在阿尔高的宴会上我们曾碰过面,我的母亲是您父亲的姊妹,我们可是流淌着同样血脉的兄弟呀。” “陛下,我是格里松的胡戈,您的亲近邻居。” “我是克莱蒙的拉乌尔。” “陛下,您是如何驯服这头可怕的凶兽的,这是上帝的谕令吗?” “真是可笑!可鄙!可耻的行径!” 站在队伍后面冷眼旁观的,除了贝拉三世以外,便是蒙费拉托侯爵布尼法休。 他的父亲威廉侯爵是东帝国在北亚平宁地区的重要合作者,兄弟蒙费拉托的康拉德,还娶了科穆宁家族的紫衣公主,只是此前挂印离去,到洛萨麾下去了。 这位侯爵,也是此次十字军,除了贝拉三世和威尼斯总督以外最大的支持者,光他自己便招募了上万名十字军。 洛萨和觐见者们简单会了面,便将视线投向了贝拉三世和他身边的蒙费拉托侯爵。 他先是微微颔首,算作跟前者打了招呼,又径直来到蒙费拉托侯爵的跟前。 “阁下就是蒙费拉托侯爵吗?您的兄弟康拉德正在我麾下服役,他是个很出色的骑士,武艺高强,品德高尚,所以我不理解,您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蒙费拉托跟东方的牵扯还不止于此。 除康拉德以外,这位布尼法休侯爵还有一个兄长,就是在圣地颇有名声的“长剑威廉”,他曾与西比拉公主婚配,并诞下了遗腹子,原本会接任耶路撒冷王储的小鲍德温。 只可惜他们结婚还没到一年,长剑威廉就因水土不服病故了。 或许正是因为跟东帝国的关系密切,所以这位蒙费拉托侯爵才更清楚攻破君士坦丁堡以后,能够攫取到怎样丰厚的利益。 毕竟他的兄弟们,一个娶了西比拉公主,差点成了耶路撒冷国王,一个娶了科穆宁家族的公主,成了东帝国的驸马,就留他守着蒙费拉托伯国,还得被迫参与到亨利皇帝和北亚平宁诸邦的争斗当中。 会心态失衡,也很正常。 布尼法休侯爵冷淡说道:“为了东征事业,希腊人反复无常,挡在我们东征的前路,只有攻占了君士坦丁堡,我们才有向东方异教徒发起进攻的桥头堡。” 洛萨莞尔一笑:“我不明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使得您对我满怀敌意,但诸位请知晓,我绝非你们的敌人,正相反,我来君士坦丁堡,是来救赎你们的。” 洛萨的语气很平静,但说出的话却格外有说服力。 “海外的领土是无限的,小亚细亚,美索不达米亚,波斯,乃至更遥远的东方,到处都是被异教徒所占据的沃土,比起君士坦丁堡,我想埃及和耶路撒冷,无疑更适合来做这个桥头堡。” 换做前世,耶路撒冷沦陷的情况下,十字军声称要拿君士坦丁堡作为圣战前哨还算有点说法,但在这条时间线,根本连一点可信度都没。 布尼法休冷哼道:“说的轻巧,你愿意承担我们去往埃及的船票,还有一应军需吗?如果不是缺少圣战资金,我们早就到耶路撒冷来保卫圣地了,也不必跟威尼斯人妥协。” 一众十字军贵族闻言纷纷叫起苦来,希望减轻自己的罪责。 “是啊,那些亚平宁城邦的船票价格实在是太高昂了,我们变卖了祖产,来到港口想要参加圣战,却连一笔船资都掏不出来,终日要为温饱奔波。” “我们的本意,绝非想对基督兄弟刀兵相向,实在是没办法啊。” 洛萨抬起一只手,示意众人暂时便别说话,旋即健步来到了议政厅的高台上:“诸位,这起错误的,充满罪恶的战争的元凶——希腊的僭主阿莱克修斯,他将诸位当作卑贱的佣兵,亵渎神圣的东征事业的做法,已经得到了惩戒。” 要他自己出钱肯定不可能,眼下埃及的财政状况虽然有所好转,但也不能白白浪费在这种事上。 “接下来,我希望诸位能仿效先代十字军先贤,与帝国的女皇达成一条互惠的协议,一方面帝国应提供给诸位一应军需,以及将诸位运送到海峡对岸的船舶,另一方面,诸位也应拿起武器,与小亚细亚的异教徒作战,换取这份援助。在战后,诸位也皆可论功行赏,获得封地,只是需要向东帝国的女皇宣誓效忠。” 这条件其实还算优渥,但十字军贵族们还是有些迟疑。 “陛下,希腊人可靠吗?” “假如他们背约,断了我们的补给,将我们丢到对岸去送死怎么办?” 洛萨摇了摇头:“或许希腊人不够可靠,但我以我的名誉保证,他们会履行这次的合约的,除非他们希望看到有朝一日,我驾驭着巨龙,飞到他们的头顶。” “好,说得好!” “我就说陛下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赞美洛萨国王!” 在人们的赞美声中,洛萨缓缓摆了摆手:“除此之外,诸位若不愿在小亚细亚与异教徒作战,我还有另一条出路等着诸位。” 他现在的确欠缺人力,远的不说什么天竺,马六甲,就说近处的,霍格船长曾经造访过的东非海岸,把那些萨拉森沿海商埠都占下来,都不知道能获取多么丰厚的利润。 黄金,象牙,香料,珊瑚,珍珠,乃至那不可轻易言说的黑色活体黄金 眼下在欧洲,一个经过阉割,并且简单培训过的黑奴,便能在波斯人或是希腊人的宫廷里卖出上百枚金币的高价,相当于十匹普通驮马,一副中等贵族穿着的全套甲胄。 洛萨即便不打算深入参与到奴隶贸易当中,更不打算去黑非洲做捕奴贩子,也不代表就要坐视萨拉森人垄断这条商路。 洛萨取出一幅海图,在众人面前展开:“诸位,这从艾拉港起始,出红海,遇索科特拉岛南下,沿海岸前行,要不了几天就能看到萨拉森人在海外建立的‘乳香和没药之邦’,摩加迪沙了。” “再往南,则是蒙巴萨和基尔瓦,此二邦则是宝石,象牙与黄金之国,据说在其国都基尔瓦城的拜火庙里,黄金和宝石堆积成山。” “这些萨拉森人在海外建立起的邦国,海军此时已经尽数被我麾下的舰队击溃,如今只等诸位敢战之士前去收取这些汁水饱满的‘硕果’了。” 话音刚落,便引发了巨大的反响。 有些人对此只是冷笑,看洛萨口中所说的“摩加迪沙”“基尔瓦”“蒙巴萨”诸邦,简直可以说是海外的海外了,若是去了,怕是毕生都难找到几次归乡的机会。 实在太远了! 也有人颇为动心,既能发财,又能弘扬天主荣光,与异教徒作战,危险性还不大,这种好事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大不了等赚钱了以后,再花钱买几张船票,把海外的家当都带回欧洲就是了! 反正红海商路,也已被十字军掌控,安全了许多。 至于洛萨是否在说谎? 开什么玩笑,如今已被视作侠义骑士的代表,甚至披上了神圣外衣的埃及十字军之王,东帝国皇帝亲口承认的巴塞琉斯,怎么可能会说谎? 洛萨也的确没说谎,只是言辞夸张了些。 东非那些萨拉森人的商埠,城邦,的确也蕴含着巨大的商业价值,风险自然也有,天灾,疾病,凶兽——但既然萨拉森人能克服这些危险,十字军自然也能。 想要发财,想要成为一国之主,坐拥大片良田,无数奴隶,冒些许风险难道不应该吗? 第848章 难道他真是圣徒 台下响起贵族们嘈杂的议论声。 洛萨给出的两条出路,对如今进退维谷,前路迷茫的十字军贵族们而言,无疑是一盏指路明灯。 只是哪怕有洛萨做担保,相较于“给希腊皇帝打工”,他们中绝大多数人还是更愿意相信作为“自己人”的十字军之王,毕竟前者在十字军这边的信誉自科穆宁的阿莱克修斯皇帝伊始,就很糟糕了。 虽说十字军之王其实有两位,但洛萨的光芒实在是太耀眼了,加之鲍德温四世罹患了“上帝的诅咒”麻风病,自己又对洛萨的威望压过自己乐见其成,才使得此时只要人们提起“十字军之王”,他们只会联想到这位新加冕的,收复亚历山大宗主教区的埃及国王。 只是洛萨描述的东阿非利加实在是太遥远了,令他们有些望而却步,他们中绝大多数人,甚至根本没听过萨拉森人还占据了这片地界。 至于顽抗到底,跟洛萨拼了? 那只是一些不甘心一无所获,被灰溜溜赶回欧洲的十字军贵族们无路可走时冒出来的疯话。 在有得选的时候,谁会走上这种注定看不到希望,也不可能成功的绝路? 何况,他们不顾教宗禁令,一意孤行要进攻君士坦丁堡,已经背上了一道“绝罚令”,在眼下他们已注定无法夺取君士坦丁堡,以“弥合教会分裂”寻求教宗宽恕的情况下,就算他们一拥而上把洛萨杀了,也会成为整个基督世界的敌人。 洛萨任由他们议论着,甚至还大大方方让出了高台,任由十字军贵族们上台靠近,参观那幅比这个时代所有的地图都要更精准,囊括了整个欧洲,非洲和大半个亚洲的地图。 “原来世界这么大!” “天呐,这就是所谓的喀拉契丹国吗?看上去能比得上好几个高卢了,萨珊人的地盘都没他们大。” “这个什么古尔突厥国,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贵族们惊呼连连,第一次开眼看到了这个世界。 洛萨在一神情淡然地说道: “诸位不必心急,你们有充足的时间考虑这件事,接下来,我会要求东帝国的巴塞丽莎将加拉塔暂时租借给你们,作为临时的驻地,还会为你们提供部分补给。” 当然,只是“部分补给”,具体多少份额,他还要跟拉盖娅商量一番。 要去东非的十字军,洛萨自然愿意承担船资,补给,将他们运送到埃及,届时,他们若在东非占下那些城邦商埠,洛萨也会要求他们成为自己的保护国,为他提供利益。 这些十字军贵族们的商业才能有限,占据这些地盘以后依旧要依靠洛萨手底下的舰队,商船把货物运送到欧洲,掌握了此道环节,即便这些十字军贵族们不像他宣誓效忠,他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但硬要说的话,这事其实也并不紧迫,想要接受东非萨拉森殖民者的遗产,势必会是一件旷日持久的事,在短期内都会是一项需要洛萨不断投入,才能成长为下金蛋的母鸡的负资产。 贝拉三世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许久,才慨然一叹。 他原本还以为洛萨会用强硬态度,来压迫这些十字军贵族,届时自己就能借着这股压迫,把十字军们都团结起来,来提高自己的话语权。 当然,提高话语权不代表他要跟洛萨开战,而是想要提高自己手中握着的筹码,为自己多谋划一些利益罢了。 却不曾想洛萨只是这么会儿功夫,就将十字军分化,拉拢到了自己那边。 洛萨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缓步来到他的面前:“贝拉陛下,你对圣战事业的热情,对天主的虔诚,是人所共知的,可有兴趣参加这次对阿非利加的远征?” 贝拉三世的脸皮抽动了下,放着匈牙利王冠不要,去鸟不拉屎的黑非洲做奴隶主? 他皮笑肉不笑道:“还是算了,既然洛萨陛下都说了,那里的萨拉森人已经遭受重创,又遍地都是宝藏,作为一个虔信者,又怎能去跟基督兄弟们争抢唾手可得的战利品呢?” 贝拉是全然不信洛萨画的大饼的,真有那么好的地方,换做是他,早自己偷摸给占了,甚至还要以萨拉森人提高物价的名义,以提高自己出售货品时的价格。 洛萨故作惊讶道:“我还以为陛下会为那些金银珠宝,象牙香料动容呢。” “呵呵,在埃斯泰尔戈姆的宫殿里,我的财富堆积如山,纵使高卢的狐狸,阿尔比恩的雄狮,亚琛的猛虎,也要逊我一筹,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夺取财富,才投身圣战事业的吗?” 这话说的不假,此时的匈牙利,本就是天主教世界中的四大国之一,又因为境内存在为数不少的金银矿,外加贝拉三世到底在君士坦丁堡“留过学”,推行了类似于东帝国的改革,极大增强了国王的权威,钱袋子在诸君主当中,确实是第一等的宽裕。 洛萨冷笑了声:“或许吧。” 贝拉三世图谋的肯定不是单纯的钱财,但名望,领土,很多时候可比钱财重要多了。 见洛萨想要离去,倒是贝拉三世忍不住问道:“洛萨陛下,你得到的东西已经很多了,从一个边疆伯爵开始,如今鲸吞整个埃及,加冕为十字军之王,又接受了帝国巴塞琉斯的称号,成为了东帝国半壁之主,到底是怎样的东西,才能填满您的欲壑呢?” 最让贝拉三世难以接受的是,这只花了洛萨一年的时间。 而这次跟威尼斯总督的谋划,他们两个光是筹备,就花了同样的时间。 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甘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些太贪心了?” “贝拉陛下已有了圣斯蒂芬王冠,还要占据克罗地亚,达尔马提亚以及东帝国的边疆行省,试图染指不该属于您的荣耀和功勋,陛下难道就不贪心?” 洛萨反问道。 他当初击败萨拉丁,进军埃及时,整个欧洲的国王都想来分一杯羹,除了腓力和理查这两个行动力强的,就要数这个贝拉三世最为活跃。 “我只是觉得你的手不该伸这么远。” 贝拉皱眉道,他一直在试图往巴尔干地区扩张自己的领土,前些年还攻占了贝尔格莱德这座水路枢纽,跟东帝国的冲突在未来只会越来越多,如果每次打起仗来洛萨都要插手,他也别想着再继续扩张了。 洛萨摇头道:“你可能误会了,我并未打算留在君士坦丁堡和女皇一同统治这个国家。” 这次,轮到贝拉三世震惊了。 作为帝国的“留学生”,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帝国皇位的尊崇与至高无上。 他不能做皇帝,纯粹是因为不能,而不是不想。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帝国这一至高无上的尊位,他实在想不通洛萨会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从开罗前线赶往君士坦丁堡的缘由。 就只是为了一个空头衔? 洛萨轻笑道:“真要说的话,那就是为了道义吧。” 这一刻,他的身上仿佛散发着金色的辉光,宛如神龛上供奉的圣徒。 难道他真是得到上帝神启的圣徒? 就连贝拉三世一时间都有些相信了。 他此前一直以为洛萨这种日耳曼的乡下贵族,就是愚昧,无知,贪婪,暴躁的代表。 洛萨却有如此的才华,单是到来后的谈吐,说话的逻辑性,就已是许多神学院毕业的学者都无法比拟的了。 如果不是神迹,他很难想象阿尔高那个穷山沟里能够诞生出这样的人物。 “呵,倒是我小觑您了。” 贝拉也不知是否真的信了,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本章完) 第849章 三方 在跟十字军诸领主们会面后,洛萨也算是彻底厘清了此次臭名昭著的十字军东征的手尾。 至于十字军跟威尼斯人之间的债务关系,洛萨就懒得掺和了,威尼斯人虽然是此次十字军的幕后黑手,但他们表面上把自己择得很干净。 洛萨也没打算为了希腊人跟威尼斯人撕破脸,即便损失了一支分舰队,以及一头海龙,威尼斯人依旧是地中海的霸主,他眼下铺开的摊子已经足够大了,还没到跟威尼斯人争夺地中海的时候。 他看了眼仍被留在台上的那幅,由自己手绘,并不精确的地图,在一众十字军贵族们还没注意到的时候,便走出了议政厅。 轰—— 百无聊赖的拉冬,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见洛萨上到了自己的背上,便迫不及待地腾空而起。 听到外面的龙吼声,众人这才如梦方醒般追了出去。 但只能看到那庞大的魔龙之影,在他们的视线中越行越远。 有人轻叹了一口气:“看来陛下对我们还是心存不满的,不然也不至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离去了。” “我们都是罪人,愿天父宽恕我们。” 这时,在一旁早已等待许久的普通十字军士兵,纷纷上前询问起来:“陛下到底决定怎么处置我们?”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众贵族,神职者们纷纷跟这些士兵们解释了起来。 有人却突然发问道:“对了,贝拉陛下,如今我们已不可能再进攻君士坦丁堡了,这不能算是我们毁约吧?威尼斯人的债务我们可不会再承认了。” 他们已经准备投靠女皇和洛萨,威尼斯人已经没法再掐着十字军的补给线命脉来拿捏他们了,自然不打算再履行当初跟威尼斯人达成的协议。 贝拉三世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赶忙义正言辞道:“当然,威尼斯人在背后煽动我们做下这样的错事,哪里还有脸面管我们要债呢?” 贝拉三世果断决定卖掉自己的合作者,反正威尼斯人的名声向来也不怎么样。 人们立刻欢呼了起来。 “贝拉陛下已支持我们抹掉自己的债务,我们眼下可以在希腊女王和洛萨陛下的支持下,继续伟大的圣战事业了。” “洛萨陛下向我们展示了一片堆积着香料,黄金,宝石,象牙的膏腴之地,那里的沃土正亟待我们征服,赞美天父,赞美伟大的十字军之王!” 威尼斯人的官邸当中,刚刚苏醒的丹多洛舰长,便听到了这如潮水般的欢呼声,险些没一口血喷出来。 正打算缓口气,将消息传递回威尼斯的丹多洛,还没来得及坐直身子,手底下一个船长便健步冲了进来。 “丹多洛阁下,您终于醒了!” “那些十字军暴徒有不少喊着要惩戒蛊惑人心的恶魔,对我们的街区发起了进攻!” “不仅是十字军,居住在加拉塔的热那亚人和希腊人看样子也想趁火打劫,我甚至怀疑那些被煽动的十字军暴徒,就是他们指引来的。” 丹多洛感觉大脑一阵眩晕,他强撑着说道:“快,把船上的武器统统发给我们的市民,再派信使去找那个洛萨,跟他谈判!” 一旁的船长气愤不已:“这些过河拆桥的法兰克蛮子,刚得到那个洛萨会为他们提供补给的许诺,就准备对我们下手了,我早就说他们不可靠。” “这次征召了这么多正在使用的舰船,放下了那么多发财的机会,结果不仅什么都没落下,还损失了一头海龙,一支分舰队,得罪了教宗,希腊人,埃及僭主,甚至是十字军” 他没注意到丹多洛越发铁青的面色,仍旧再喋喋不休抱怨着。 突然,噗得一声,丹多洛这个被现任总督寄予厚望的继任者,威尼斯城市贵族当中的佼佼者,就一头栽倒在了床上,口喷鲜血,生死不知了。 三首巨龙飞过天空,径直落向了君士坦丁堡的大皇宫。 洛萨才下来不久,女皇陛下便派人来请了。 一见面,她便迫不及待问道:“巴塞琉斯陛下,事情还顺利吗?” “顺利。” 两条出路当中的后者,即招募十字军收复小亚细亚的出路,是洛萨跟拉盖娅一同商量出来的对策,对十字军,对拉盖娅都是一件有利的事。 十字军虽然是一群骄兵悍将,但也是一群没见过什么市面的乡下土包子。 对于女皇而言,收买这群法兰克贵族的成本要远远低于希腊军头,还能与希腊贵族互相制衡。 “那我就放心了,巴塞琉斯陛下,再次感谢您的慷慨相助。” 洛萨看着因许久未曾休息,眼眶通红的女皇陛下,微笑着说道:“我们双方已缔结了亲密的战友之盟,这点无足轻重的小事不足挂齿,陛下还是早些休息吧。” “巴塞琉斯也是.” “嗯。” 看着洛萨离去的背影,女皇轻咬着嘴唇,叹了口气。 他们彼此间的称呼,听起来分明像是夫妻之间,但双方的关系却始终保持着一个既不亲近,也不过分疏远的边界,此前,她还从未有感觉自己吸引力不足的烦恼。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依旧光滑的脸蛋,心生怀疑:难道自己真是因为年纪大了,吸引力不足了? 大殿外,宫廷大总管,鲁非努斯突然上前道: “陛下,这段时间,小亚细亚的突厥人也不安分了,他们在阿尔斯兰的带领下,已经对帝国在小亚细亚南部的沿海市镇发起了进攻,这里是当地总督的求援信。” 阿尔斯兰跟萨拉丁有盟约在,当初洛萨在圣地跟萨拉丁作战时,就经常看到萨拉丁麾下的突厥骑兵,他们中除了自愿参战的加齐,便是罗姆王基利杰·阿尔斯兰派来参战的援军。 拉盖娅对此倒不意外:“阿尔斯兰从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人,他对帝国的东部领土一直虎视眈眈,会有动作也属正常。” “要不还是让长公主尽快收兵回国吧。” 宫廷大总管鲁非努斯觉得,发生这一切的原因都是西西里之战没能速胜,帝国最精锐的远征军和长公主安娜被困在了西西里岛,只要长公主班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西西里战局已经明朗,只要再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我们便能取得完全胜利。” 拉盖娅摇头道,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这个时候撤军,实在太愚蠢了,那等于把所有利益都让给了霍亨斯陶芬凯撒。 “至于突厥人,我已经有对付他们的方法了,鲁非努斯,不要再提让安娜撤军这种话了。” 有一件不可言说之事,昨晚的惨案,虽然导致君士坦丁堡三分之二的高等贵族丧生,但帝国的局势反而越发稳固了,那些原本想要反对她继续执政的大贵族们,此时都已受困于继承危机,自顾不暇。 “趁着巴塞琉斯还没离开君士坦丁堡,我们眼下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虽然是扯虎皮,但拉盖娅现在掌握的力量,在希腊贵族们眼中可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强大。 这个时候的皇室,就该站出来作为一个仲裁者,以仲裁谁更有资格继承顺位头衔,来拉拢各方势力,此外还要以自己人来填补那些权力真空。 虽然不愿承认,但庇西特拉图这个来自小亚细亚的边民的确给她送了一份大礼,让她能在君士坦丁堡陷入权力真空的时候,大肆扩充自己的党羽。 第850章 联络德皇 昨日巨舰世界,维也纳,美泉宫。 此时的维也纳,正处于冬季,下了一场好大的雪,整个城市银装素裹,多瑙河上凝了一层薄冰,蒸汽机车喷着滚滚浓烟,在漫天飞雪中穿行。 相较于为了安抚北方佬才建立的北都法兰克福,维也纳这座原本奥地利帝国的首都,明显要繁华多了。 这些天,老皇帝的心情很沉重。 倒不是因为冬天到来,又会有一批子民因为严寒失去生命。 在这个时代,每年冬天冻死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的忧虑,在于欧洲越来越紧张的局势。 前段时间,巴尔干这个火药桶终于爆了,塞尔维亚,保加利亚,黑山还有希腊组成了巴尔干同盟,对奥斯曼帝国宣战。 对于曾经打到维也纳城下,哈布斯堡家族数百年的老对手,弗朗茨自然没什么好感,但眼睁睁看着巴尔干地区在泛斯拉夫主义和沙俄的支持下,一次又一次地从奥斯曼帝国身上撕下来血肉,还是令弗朗茨倍感忧心。 毕竟波希米亚王冠领,伊利里亚王冠领,加利西亚·洛多梅里亚,乃至匈牙利王冠领地治下都生存着大量的斯拉夫人,沙皇自诩所有东正教徒的保护者,全斯拉夫人的救世主——即便前者们未必愿意做沙皇的顺民,但对独立建国的追求一直孜孜不倦。 即便是双方还缔结着神圣同盟,德邦还是单纯的奥地利帝国时,弗朗茨也始终对东方这个侵略成性的庞然大物心存恐惧。 在得到了德克萨斯白水晶的矿源后,德邦的最大短板被补足,凭借着大量的识字人口,近些年的发展堪称是突飞猛进。 但法国人强大自身的速度更快! 在当初,法兰西刚吞并西班牙的时候,老皇帝可从没把这当成是一种威胁,表面来看,法兰西一口吃了个爽,但谁都知道西班牙那就是一个烂泥塘,不仅到处都是贫瘠干旱的山地,交通不便,还催生出了强烈的地方割据主义,以及颇具反抗精神的山民。 连昔日打遍欧洲无敌手的拿破仑一脚踩进去都要损失惨重,弗朗茨和他的顾问们,一度觉得西班牙会成为法国的放血槽,迟早会耗干法国人的最后一滴血。 可惜事与愿违。 大概是以伊莎贝尔二世为代表的西班牙先代国王们将这块土地霍霍的太厉害了,也可能是频繁的战乱使西班牙人迫切盼望一个强人终结这一切,还可能有泛拉丁主义的影响。 总之,当王冠落到法国国王头上以后,西班牙人的反抗精神并未发挥出什么效果来,叛乱偶有发生,但绝大多数人还是当了顺民。 这不只是增加了一块拥有一千多万人口的领土那么简单,西班牙人原有的殖民地虽然少,但开发程度都还不错,属于能下金蛋的母鸡,跟德邦现在占据的“东非”“西南非”“新几内亚”完全没法比。 西班牙曾经丢失的殖民地,数目众多的以其实力根本无法夺回的“宣称”,使法国人迅速走上了一条扩张的道路。 新格拉纳达,中美洲联邦,西属古巴,西属菲律宾,拉普拉塔,一处处殖民地被纳入其掌控之下,成为了支持法国对德邦复仇的资粮。 在德克萨斯栽了大跟头的英国人,一面要在中亚地区面对时刻磨刀霍霍向印度的毛熊,一面又要面对在海外大肆扩张的法西联邦,只能左支右绌。 碍于海军力量不足,兼在南美缺乏战略支点,德邦想要插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何况对比孤悬海外的英国人,德邦一旦进场,是真要被协约国打到本土的。 而今,世界已基本被瓜分完毕,除了远东的那个大国以外,世界都已被纳入欧洲主导的秩序之下。 欧洲列强们野蛮扩张的时代已经结束,再想继续,就必须要对难啃的骨头,也就是彼此下手了,或者说,他们此前不惜一切代价扩充实力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一天。 敏感的国际局势,使法俄协约,英德同盟两个大集团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弗朗茨很清楚,德邦跟法兰西的宿命对决将再次上演。 虽然曾击败过一次法国,但弗朗茨对于这个哈布斯堡家族的宿敌,从未有过半点轻视之心。 上一次奥法战争中,拿破仑三世还没来得及进行总动员,发挥出法国的全部战争潜力,就一败涂地,但转眼间法国人就凭借一场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重新证明了他们的陆军依旧天下第一。 “弗朗茨陛下。” “谁!” 老皇帝豁然抬起头,打量着四周。 一旁的皇家近卫和侍从们面面相觑:“陛下,刚才没人说话。” 弗朗茨眉头紧锁,他很清楚自己不是遇到了幻觉,但他身上佩戴的那些皇家传承的神器,又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海德里希,让皇家顾问们即刻赶过来。” 耳畔再度响起了声音,这一次,却是一个很熟悉的女声。 相隔一个世界的薇薇安娜,透过面前的漩涡,看到了那熟悉的长辈,眼眶有些湿润:“陛下,是我,我找了个特殊的联络方式跟您通话。” “安娜?” 老皇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 “陛下,您在跟谁说话?” 有些人开始担忧起来,毕竟哈布斯堡家族接连出了好几个脑袋不正常的皇帝了,一些心怀不轨的叛逆甚至公然宣称哈布斯堡家族就是一群近亲结婚诞生的怪胎。 “你们到外面去吧。” 他挥了挥手,屏退了众人:“你这个狠心的丫头,都这么多年也不想着再寄过来一封信?” 此前,薇薇安娜给弗朗茨写过一封信,已经说了很多事情的原委,譬如她上次是在执行任务,因此只能短暂逗留在德克萨斯,没法回到德邦来探望他。 “自从那次以后,我还没回来过” 她看着老皇帝脸上比当初分别时多了许多的皱纹,曾经精神矍铄的老皇帝,如今也已是老态龙钟了。 她忽然就明白了当初切里妮娜看到自己父亲时的感觉。 “隔着一个世界的通话吗?” 老皇帝倒没表露出什么惊讶的情绪,毕竟昨日巨舰本就是神话中的产物,只是跨越一个世界的联络,跟传说里那能通往天堂的巴别塔比起来,似乎也没什么。 “是的,陛下,我的舰长先生想要先跟您通会儿话。” 老皇帝有些惊讶:“也好,我倒想看看把你从我身边拐走的,传说中的巴别塔之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陛下,很荣幸与您有这样一场谈话,正如您所了解的那样,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仍处于中世纪的时代。” 弗朗茨微微颔首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洛萨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对面略显紧张的烛骑士,心道这姑娘该不会以为自己真的会自称是弗朗茨的祖宗吧?那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他轻笑着说道:“您叫我洛萨就好。” “那么洛萨先生,你想要跟我说些什么?” 弗朗茨的语气很淡然,但他的心情其实不然,毕竟那是传说中能游走于时间线当中的伟大造物,其中蕴含的隐秘能使最强大的传奇施法者都为之疯狂。 “欧战就要爆发了,就在两年之后,假如您想再拖一段时间用来整军备战的话,在两年以后,最好别让您的继承人,斐迪南大公到伊利里亚地区闲逛。” “欧战真的会爆发?” 弗朗茨反问道。 尽管绝大多数有识之士,都已预料到了未来会爆发一场大战,但实际上仍有许多人觉得同盟国和协约国之间势均力敌,也许会形成一个稳定的对峙状态,持续十年,乃至更久的时间。 “确定无疑。” 弗朗茨轻出了一口气:“谢谢,这是个很有用的情报。” 他顿了顿,又道:“或许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知道,这场战争的结局到底谁输谁赢?” “陛下,这个答案即使我告诉您也没有意义,因为时间线是会改变的,在没有我插手的时间线里,德克萨斯此时已经毁灭了,在这条新的时间线里,许多事情即便是我也说不准,这也是我未曾告诉您一个确切的开战时间的原因。” “我明白了。” 弗朗茨笑了笑,没再继续追问。 这个答案确实没有意义,无论是输是赢,哪怕历史线不会改变,他也不会因为那是“既定的结局”,就放弃努力。 “那么洛萨先生,你是想要像帮助德克萨斯人一样,帮助我们德邦了?” “没错。” 弗朗茨沉默了片刻,还是道:“只是出于个人的喜恶吗?” 传说中神灵一般的存在,突然有了个人的喜恶,哪怕是站在自己这边,也令老皇帝有些不自在。 “可能是因为在我所在的世界,我也姓哈布斯堡吧。” 这时,倒是轮到德皇惊讶了。 在弗朗茨的理解当中,洛萨所说的他的世界,应该属于另一条时间线。 “所以你其实是.我们哈布斯堡家族的祖先?” “算是吧,我是维尔纳一世的次子。” 老皇帝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到拐走自己公主的,竟会是自己的祖宗? 还是洛萨主动打破了僵局,笑着说道:“陛下不必考虑我们之间关系的问题,常游走于时间线的人,实无必要纠结于辈分上的问题,您就当我是一个亲近后辈就好了。” 第851章 献策 洛萨跟德皇联系,就是单纯为了洛萨手中的另一张进阶作战记录做铺垫。 进入精二阶段的拉维妮娅,对整个洛萨团队的实力提升都是极为恐怖的。 实力还要凌驾于舍迈尔之上的老牌传奇塔西娅,固然有其没有实体的缺陷在,但他们能赢的这么轻松,也多亏了他和主战扈从们纷纷跨入了新境界。 进阶作战记录不可不用。 但以他们眼下的力量,要想左右世界大战的局势,还是太过勉强了,哪怕拉上他们帮助已久,已经算得上个次等强国的德克萨斯上阵,也只是杯水车薪。 何况他们不可能这么干。 其实如果可能的话,他更想联络更早些年的弗朗茨,好让他备战的时间更充裕一些,但“巴别塔之声”这个道具,选定人物的时间线是随机的,而且还限定了单个角色的使用次数。 洛萨看着弗朗茨头顶那个大大的“四星”标志,默默等待着他从惊讶的情绪当中抽离回来。 “失礼了。” 弗朗茨忍不住苦笑,骤然听说正跟自己通话者,是几百年前哈布斯堡还未崛起时的祖先,谁又能怀着一副平常心? “那么洛萨先生,你打算怎么帮我们?” “陛下既然这些年来,跟德克萨斯保持着不错的关系,想来也大致知晓了我们目前拥有着怎样的力量。” 德克萨斯因为大量引入外资,已经被渗成筛子了,就算朱利亚诺严防死守,也不可能阻止每一个见证者泄露洛萨他们的情报。 弗朗茨微微颔首:“是啊,非常强悍的个人伟力,但对于巴别塔之主,掌握时间之秘的你来说,这样的力量反而只是你最微不足道之处吧?” 洛萨他们之前展露出的力量,已经足以与一国列强压箱底的施法者团队相媲美,但人数还是太少了,这样的力量真要投入到跟协约国的战争中,所能发挥的作用其实相当有限。 英国人在德克萨斯战役当中的表现很不佳,但不代表他们真正的力量就仅止于此,毕竟他们需要全球布武,又要时刻安排机动力量应对法国人的挑衅,能投入到德克萨斯战场当中的力量相当有限。 “陛下也不要把我们想象的太高,再高位的存在,在幼年时期也是脆弱的。” 拥有昨日巨舰的洛萨,位格无疑是极高的。 毕竟再强大的存在,也逃不过时间的伟力,洛萨曾穿越到上古时代,直面那些强大绝伦的古龙和古神,但如今祂们都已陨落,连尸骸都不曾留下。 “所以洛萨先生,你们是依靠改变挑动原有的时间线,来获取‘成长’的吗?” 洛萨微笑着应了声,跟聪明人交谈,就是比跟蠢人谈话省心。 老皇帝虽然在他原世界的表现,顶多算是个中人之姿。 但在昨日巨舰世界里,统一德邦的老皇帝,确实不负“大帝”之名。 洛萨笑了笑:“所以巴别塔能给贵国提供的帮助,其实相当有限,但除了我们的个人战斗力以外,我们还能提供一些更有价值的信息。” 弗朗茨的神情严肃了许多,别的不说,就说两年以后这个比较精确的开战时间,就已经算得上是很有价值的情报了。 洛萨发问道:“陛下,欧洲大战已不可避免,等到战争爆发,贵国势必会面临协约国两面包夹的地步,英国人的海军虽然会为贵国所用,但失去了直布罗陀的皇家海军,还能不能进入到被协约国扼守住地中海门户,跟法西舰队,及冲出了黑海的沙俄舰队作战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从最坏的情况来考虑,贵国会失去地中海的制海权,敌人的舰队可以用舰队掐断贵国的补给线,肆意轰击贵国的威尼托,伊利里亚地区。” 弗朗茨点头道:“是这样没错,但我国在地中海的沿海领地很少,亚德里亚海舰队配合岸防炮,扼守住帝国海疆不成问题。” “是这样的没错,但协约国在地中海畅行无阻,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对所有地中海沿岸的国家予取予求,他们可以攻占埃及,占领奥斯曼的领地,所有资源任由他们取用,协约国的战争潜力会很高。” 这是原世界线一战当中,德奥同盟这个世界秩序的挑战者所不具备的优势。 弗朗茨皱眉道:“坐拥匈牙利,伊利里亚,加利西亚王冠领地的帝国,地大物博,又能从海外调取资源,战争潜力只会更强。” “是这样的没错,所以这场战争势必会变得旷日持久,保守估计,它最起码要打上五年以上的时间。” 弗朗茨的神情微变,此时国内的主流舆论,认为战争最多持续几个月的时间,参谋部制定的施里芬计划,更是要求德邦在四十天的时间里,就打到巴黎。 他虽然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但五年时间的大战,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陛下,如今的欧战,跟以往已有了本质的区别,这属于一场民族间的战争,绝不像往昔那样,用一两次大规模的胜仗就能奠定胜局。” 洛萨继而说道:“所以贵国最好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一切速胜论都是不可取的。” 他不知道弗朗茨的御案上此时就正摆着一份总参谋部送来的“施里芬计划”,即便知道,也不觉得攻克巴黎就能使复仇情绪高涨的法国人屈服。 “五年以上.” 老皇帝忍不住慨然一叹,他本就不热衷于挑起欧洲大战,眼下就更不想了。 假如法国人只要一个阿尔萨斯·洛林,沙俄只要一个加利西亚,德邦就能安然无恙度过这场战争,坐看英国佬跟法俄双方厮杀,他乐得为之。 但有些事不是他不想就能避免的,建立起大德意志,民族情绪高涨的德邦人民,也不可能容忍一个怯懦的皇帝。 他要敢绥靖,德邦人就能换一个皇帝。 毕竟德邦现如今仍保留着“选侯”这个特殊的头衔,虽然已失去了实际效力,但只要这个名头摆在这儿,就不容忽视。 更何况,这次绥靖了,等法俄协约击败了英国人以后,下一个孤军作战的,就轮到德邦了。 “所以洛萨先生你的意思是” 洛萨果断道:“先东线后西线,打一场持久战,等到双方损失越来越大,法西联邦就会出现裂隙,沙俄也会内乱频发。反观己方,一方面有海外援助,另一方面又能利用沙俄占领区的资源,反哺自身。” 这是很正常的想法,如今发展掩盖了一切矛盾,等战争时期的苦日子来临以后,西班牙人自然而然就会产生一种“凭什么要为法国佬的野心送命”的情绪。 弗朗茨郑重点头道:“我会考虑这个提议的。” 先东后西的策略,总参谋部也不是没人提过,但沙俄的基建很差,广阔的领土,落后的铁路网,固然影响了沙俄的兵力投送与补给,但德邦的许多战争机械也难以展开。 不止一个德邦将军认为“沙俄广袤的领土和冬将军会耗干我们的每一滴血,就像当初的拿破仑一样”。 “此外就是.” 他们聊了许久,从战争策略,兵力部署,再到新式战争机械的思路。 最终,弗朗茨忍不住感慨道:“我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中世纪人的眼界,巴别塔之主,我很期待未来我们能面对面好好交谈一次。” “陛下,你刚刚好像提到了我的弟弟威廉,他已经继位了吗?” 等待两人谈论正事已经很久了的黇鹿小姐,见谈话趋于尾声,还是忍不住询问道。 弗朗茨很清楚薇薇安娜真正想问的,摇头道:“放心吧,腓特烈那个老东西只是退位了,虽然那个老东西如果真的没了,我肯定会很开心,但他到底是个灵能掌控者,不出意外的话,还能活很久。” 大选侯在灵能上的天赋很不错,虽然没法跟薇薇安娜这些天才相提并论,但在皇室之中,也仅次于鲁普雷希特这种英杰,比自己要强出一大截。 说起来,腓特烈退位也有老皇帝逼迫的缘故。 毕竟就算弗朗茨再宽容,也不能容许腓特烈公然挑起南北对立,俨然一副要把自己推为北德邦联主席分裂行径,真要让他干成了,德邦就成二元君主制了。 薇薇安娜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来,安娜你还没联络腓特烈那个老东西啊。” 老皇帝的情绪明显有些开怀:“这就对了,他那个心肠冷如磐石的家伙,哪里配有你这样懂事听话的女儿?” 薇薇安娜有些失落地笑了笑:“陛下,我到底是他的女儿。” 一旁的洛萨默默退出了房间。 第852章 麻风病的治愈方法 天色渐晚。 让娜撒了把鱼食到花园的池子里,水池里游曳着鳟鱼,鲤鱼,鲈鱼和梭子鱼,立刻便挤成一团,争抢起了食物。 它们不是观赏鱼,在斋戒日,皇帝往往会吩咐侍从们将其捞出,分发给亲近的官员和贵族。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头也不抬地问道:“跟安娜娘家人聊完了?” “嗯,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 让娜举了举手中的玻璃酒杯:“说实在的,我还挺担心安娜是一厢情愿,她这种童年缺爱,又天赋异禀的小姑娘,实在太容易被人利用了。” 其实薇薇安娜也有过这样的担忧,觉得自己毕竟不是老皇帝的亲女儿,没有资格跟他联系。 如果不是洛萨以跟德皇提前联络为借口,她未必能下定决心。 血脉相连的亲人尚且并不亲近,把她当作了能为家族攫取利益的筹码,更何况只是个外人。 洛萨摇了摇头:“老皇帝不是个纯粹的政治动物,所以就皇帝这一职位而言,他做的并不算太出色,所以我反而相信他对安娜的亲情并不掺假的。” 让娜扬起光洁的小下巴:“但愿如此吧,在我看来,能当上皇帝的人,心肠都是黑的。” “你说得对,但不管怎么样,弗朗茨肯定要比大选侯强多了。” 洛萨叹了一口气,作为新晋的国王,未来的巴塞琉斯,他对此也是深有体会。过高的道德标准,未必就有利于国家。 适时,伊芙裹着宽大的袍子,闷着头也不怎么看路,快步走进了花园。 “伊芙女士!” 洛萨扬起手打了声招呼。 伊芙“啊”了一声,有些手忙脚乱地回了个礼:“洛萨先生,我是来找你的。” 她抱着一摞手稿,说道:“洛萨先生,我还记得你上次来时,拜托过我留意帝国图书馆内有关麻风病的文稿。” “有成果了?” “嗯,自从那次瘟疫鼠群事件以后,我一直在研究瘟疫学派的知识。” 伊芙斟酌了下语言,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其实麻风病也属于瘟疫的一种,想要根治并非不可能,只是身体上的畸形恐怕不能痊愈了。” “能根治病根就已经足够了。” 洛萨站起身,由衷感谢道:“我代替所有麻风病人感谢您的付出。” 虽说鲍德温四世的麻风病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但能够根治总归能少很多麻烦,也不必乌尔丁神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往耶路撒冷跑上一趟。 而且得了麻风病的人在这个时代也不在少数,原本历史上,圣拉撒路骑士团就有个别称,叫做麻风骑士团。 乌尔丁创立圣拉撒路教团以后,也招收了不少罹患麻风病的成员。 能治愈这一顽疾,对他们而言意义不可谓不重。 伊芙赶忙摆手:“没什么,我也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洛萨先生,我还以为您会对瘟疫学派有偏见。” “瘟疫学派的知识的确很危险,但也要看是什么人使用。” 洛萨摇头道:“每年被瘟疫杀死的病人不计其数,伊芙女士每攻克一门疾病,都能有无数人获得治疗,这份功德即便封圣都不为过。” 这下,倒轮到伊芙感觉不好意思了。 “也没那么夸张,不过您说的对,我会继续钻研瘟疫学派的知识的,同时也会保证它不会外泄。” 她将文稿递给洛萨,道了声别,飞也似的跑远了。 “啧,伊芙女士稍微打扮起来,还挺漂亮的。” 让娜吹了声口哨。 洛萨无语道:“你哪看出来她打扮过了?” “对比以前跟流浪汉似的模样,我觉得她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希腊的漂亮美人儿真不少,可惜我不是个男人,不然就凭我拯救了这个国家的功劳,怎么也得夜夜笙歌才行。” 洛萨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他知道让娜说的不是玩笑话,不然她也不会总想着撺掇他偷偷钻进女皇的被窝——她是真的觉得这么做自己也与有荣焉,这种生命悠长的老古董,多少沾点变态。 让娜满不在乎地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可惜了你这么好的条件,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先不急,现在回去也没什么事可干,等伊芙和安娜的学徒们整理出我们需要的书籍,再回去就是了。” 洛萨粗略扫过这份文稿,上面对麻风病的成因,传染性,以及如何治愈都有很详细的解释,但其实洛萨只需要看最后面治愈的方法就够了。 “我先把这份文稿传回给乌尔丁,让他先按照上面的配方制作药品。” “行吧。” 让娜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又往池子里丢了一把鱼食。 “我本来还想跟你在希腊人的宫廷里玩点刺激的呢。” 正欲离开的洛萨,脚步微微停顿了下。 “其实我也没那么急。” 戴着金色边框眼镜的法官小姐,今天跟切里妮娜一同逛了逛君士坦丁堡,前者还是第一次来这座大都市,在她所处的时代,君士坦丁堡已经改名康斯坦丁尼耶许久了。 那些希腊和东正教风格的建筑群,已经只存在于书本之上了。 “唉,看到这座本已消失在历史长河的美丽大都会,本该开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些失望。” 科穆宁王朝的财政状况一直都称不上有多好,许多建筑,雕像都已失去了修缮,显得凋敝破败了许多,就比如拉冬居住的皇家猎苑,在失去修缮以后,再加上市民们时常盗伐,大部分都已经沦为荒地。 巴列奥略王朝末年时的破败景象,此时就已经能初见端倪了。 切里妮娜对此倒没什么兴趣,如果不是拉维妮娅想找个伴儿,她甚至都不想出去逛:“对于一个中世纪的都市而言,她已经很漂亮了。” “你见过最大的城市是哪个?” 拉维妮娅跟切里妮娜也算是老乡,她常住的博洛尼亚,都灵,米兰,距离萨卢佐都不算远。 妮娜轻声道:“最大的城市肯定要属维也纳了,以前家族里出过任务,目标是居住在维也纳的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人。” “后来呢?” “任务成功了,但折损了很多同伴。” 似乎回想起了那次任务的艰难过程,切里妮娜垂下眼眸:“作为刺客,本该有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的觉悟,但可能是大人经常劝我的缘故,如果换做是我现在返回那个时候,我可能已没了那份决心。” “那种东西,没了就没了吧,现在的生活这么美好,要是死掉了,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妮娜有些不安:“可刺客失去了决死之心,就会失去锋芒。” 作为一个刺客最大的作用,就是在必要时,以自己的生命换来任务的成功。 “别瞎想了,傻姑娘。” 法官小姐有些怜爱地摸了摸刺客小姐柔顺的蓝灰色长发:“会有很多人无条件地爱你的,哪怕失去了这份赖以维生的武艺,你依旧对我们至关重要,更何况,只是稍微少些锋芒。” “谢谢谢。” 妮娜神情有些复杂地点了点头,她正想说什么,突然看到塔楼顶上的灯光影影绰绰的,如墨般的黑发影子摇曳着,如黄鹂般的鸟儿轻啼着。 “那是什么?” 法官小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忍不住轻啐道:“这俩人可真不知羞耻。” 切里妮娜的脸颊上腾起两朵红云,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撞到这副场面了。 塔楼上的人也很快察觉到了两人的到来,脸颊上仍沁着细汗,整个人显得颇为慵懒的让娜探出头来,挥了挥手:“回来啦,要一起吗?” 见两人飞一般地逃开,让娜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乐:“快来吧,附近的侍从,宦官们都已被屏退很远了。” 她招着手,见两人走远了,才有些无力地咬着牙道:“还不赶紧退出去!” 第853章 耶路撒冷的王冠 在大皇宫最西侧的达夫纳宫里,如同黄豆般跳跃的烛焰在彩色玻璃窗上映照出半幅女子捧书图,庭院里的泉水潺潺,弥漫着醉人的熏香。 “我回来了。” 神情清冷的女士默默地盯着来者,看得伟大的巴塞琉斯心底一阵发慌。 许久。 她才语气淡淡地挪回视线:“不洗干净别上床。” 洛萨讪笑道:“达夫纳宫有专门的浴室,已经洗了很久了。” 许久无声,他蹑手蹑脚爬上了床。 冷不丁听到般若语气平静地说道:“你如果喜欢在野外的话,下次我们也可以试试。” “啊,其实也没有” “算了,我还是不像让娜那个女人般不知廉耻。” 般若思索了阵,轻轻一推洛萨,两人顿时跌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们站在高耸的塔楼上,下方便是猎魔人小说里辛特拉王国的宫廷,宫人,贵族们络绎不绝,穿行于其中,尼弗迦德帝国的大军压境,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备战。 般若轻轻扯下了洛萨裹在身上的浴巾,冰冷的手指拂过洛萨的脊背。 “如果只是在这些‘人’面前的话,我倒是不介意。” 书中世界因她一念而生,一念而灭,她可以让所有人都看不到他们两个,或者,即便让人看到了他们,她也不甚在意。 … 时间匆匆,转眼已是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去。 第一批来自埃及的粮食运到了君士坦丁堡,许多希腊市民们都热泪盈眶地欢呼起来,称:“这是埃古普斯托自五百年前沦陷于异教徒之手的首次回归!” 名义上,洛萨毕竟进入到了东帝国的统治序列当中,绝大多数市民们其实也分不清“共治皇帝”与“副皇帝”间的区别。 自科穆宁一朝开始,帝国上位的尊号便层出不穷,许多都是当时皇帝们自创的,用来封赏给亲信彰显殊荣。 “再次感谢您的帮助,巴塞琉斯。” 御座上的女皇诚恳道谢,这批粮食其实是运往加拉塔的,但只要从君士坦丁堡里过一圈,便能产生一个能令君士坦丁人万分自豪的美妙联想。 “您太客气了。” 洛萨对此倒也不在意,相较于先代帝国皇帝赐予一个‘尊号’便声称蛮族国王臣服的自娱自乐的做法,拉盖娅明显有诚意多了。 外面突然吵闹了起来,半晌也没停下。 女皇的神情微僵,皱起眉:“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宫廷总管快步冲到殿外,有些尴尬道:“陛下,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说巴塞琉斯陛下不日就将返回埃古普斯托,市民们口口声声要求” 或许是那些不甘心眼睁睁看着原属于自己的权柄被皇权侵蚀,君士坦丁堡最近一直流传着他们的女皇,沦为了埃及巴塞琉斯情妇的消息。 炮制这份谣言的黑手自然是用心险恶,但发酵以后,这份谣言也变得面目全非了。 君士坦丁堡的市民们其实对于挽君堡于水火的洛萨印象很好。 一方面这个时代的军纪普遍败坏,历代十字军在经过帝国领土时,常常会侵扰,劫掠沿途的帝国人,而洛萨麾下的军队,驻扎于君士坦丁堡这段时间以来,可谓是秋毫无犯。 另一方面,洛萨在圣地跟异教徒作战的丰功伟绩,向来关注“国际局势”的君士坦丁堡市民们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若未来的皇帝是这样的英雄人物,他们倒也不介意统治这座君士坦丁堡的究竟是希腊人,还是蛮族将军。 女皇皱眉道:“他们口口声声要求什么?你直说就是。” 宫廷总管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洛萨:“市民们要求,陛下您跟巴塞琉斯陛下举行一场皇室婚礼,并且让巴塞琉斯陛下留在君士坦丁堡,与您共治帝国。” 如果不是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并且洛萨几次拒绝了她的邀请。 拉盖娅现在恐怕都要怀疑谣言的源头,究竟是不是来自于洛萨了。 她有些哀婉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无论自己再怎样努力,帝国的子民们明显更清楚谁才能庇护他们。 坐在下手方的洛萨,轻笑道:“陛下,一些无足轻重的谣言而已,您不必在意,加拉塔的十字军已经安顿得差不多了,明日后,我会带那些想要随我离开的人一同启程。” 他还以为女皇看他的眼神,是感受到了威胁,毕竟看君士坦丁堡市民们上演的这出闹剧,倒像是更希望他来统治或者说来保护帝国一样。 耶路撒冷,宫廷。 鲍德温国王孤身一人走在春天的花园里,自从麻风病得到控制以后,他总算能摆脱那暗无天日的房间了。 如今,他的身体状况依旧算不上恢复得有多好,不能久动,但他还是会每天抽出一段时间来,拿起那把已经许久不用的长剑,练习剑术。 “陛下。” 依旧是一身朴素法衣,乌尔丁缓步走进花园,微微皱眉:“您的身体还未痊愈,练习剑术这种剧烈的活动,对您的身体无益。” 鲍德温四世却不搭这个话茬,笑着摇了摇头:“来了,那就陪我走走吧。” 当初,宫廷里的医师们给他灌肠,放血的时候,也曾说过这对他身体有益,可他每次强忍着剧烈的痛苦以后,从未感觉到身体有半分好转。 他受够了为了身体而妥协了。 “之前洛萨陛下提到过的…” “噢,你是说根治麻风病的药吧,妮莎娅告诉过我了。” “您看上去没我想的那么激动。” 乌尔丁跟在鲍德温四世身边很长时间了,他自问对这位病人的了解已足够深。 他在十六岁那年就曾击败了萨拉丁,本该是何等意气风发,雄才大略的君主,却因为罹患了“上帝之怒”的恶疾,只能缠绵病榻,坐视王国陷入到了权力的纷争当中。 如今总算能彻底摆脱这一切,乌尔丁本以为,鲍德温四世会表现得更兴奋一些,毕竟对于一个国王而言,他这个年纪还很年轻,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 “这会使您缺少一些成就感吗?那我可以尽量表现得兴奋一点。” 鲍德温四世开了个玩笑,旋即解释道:“在您当初第一次为我驱散病痛以后,我已经激动过了,痊愈与否,跟现在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了。” “我听说,洛萨又跑到君士坦丁堡了?” “是的,应东帝国女皇的请求。” 鲍德温四世笑了笑:“有的时候,我还真是挺羡慕他的,明明埃及初定,正需要安抚,他却一溜烟乘船去了对岸的帝国,结果埃及不仅没乱,反而逐渐恢复了秩序。” “洛萨陛下离开前,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鲍德温笑道:“是啊,他在埃及干得不错——在外约旦也干得不错,有时我也会怀疑,他是否真是上帝赐予人间的救主。” 他语气微顿,又道:“自我亲政以后,耶路撒冷便始终面临着萨拉森人的威胁,如今埃及已定,只剩下大马士革和阿勒颇的萨拉丁已不再是圣地心腹大患,我想,也是时候卸下这副担子了。” 乌尔丁没想到鲍德温四世痊愈以后,第一件事居然就是要退位。 “您这是” “我打算去做一个游侠骑士,传奇小说里描述的那种…哈哈哈,您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其实剑术我的剑术还挺不错的,只是一直没有施展的机会。” 鲍德温四世身边那位总是挎着一把阻魔金剑的贴身奴仆,是阿马尔里克先皇留给他的剑术高手,当初凭借一把阻魔金剑,曾斩杀过过无数魔物。 鲍德温的剑术,就师承于他。 “我被困在这座牢笼里已经太久了,乌尔丁,而且,你不觉得洛萨比我,比西庇拉更适合做耶路撒冷王吗?” 鲍德温四世洒然一笑:“看外约旦这段时间的变化,我就知道,如果说这世上唯一存在能将我心目中的天国王朝变为现实的,就唯有他洛萨了。” “耶路撒冷立国近百年,她冠以世间最神圣的名,但我们都清楚,除了这个名,她与世间所有的王国没有任何区别,没有什么流淌着奶和蜜的地上天国,有的只是无尽荒凉,频繁的战火。” 乌尔丁说不出反对的话,这对洛萨而言毕竟是一桩好事。 “无论如何,做游侠骑士还是太危险了。” 鲍德温四世眨了眨眼:“妮莎娅跟我说起过,其实我还是有点超凡天赋的,乌尔丁先生,我觉得您该祝福我的。” “我觉得这么大的事,您应该等洛萨陛下回来之后,再跟他商议一下。” (本章完) 第854章 国王的意志 “身为国王,难道无权决定自己的王冠应该戴到谁的头上吗?这种事我还要跟洛萨商量,到底我是他的封君,还是他是我的封君?” 年轻的耶路撒冷王,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他来到花园里的凉亭坐下,伸手指向对面的座位。 “您是洛萨陛下的封君,但他同样也是一位国王。我得提醒您,按照继承法,您的继承人应该是西比拉公主的儿子,即便他年纪尚小,无法亲政,也该由西比拉公主摄政。不遵循继承法,是内乱之源。” 鲍德温四世忍俊不禁道:“乌尔丁先生,您说的没错,不遵循继承法的确是内乱之源,但我不认为有人敢在洛萨的眼皮底下闹事,只要继承王位的是他,耶路撒冷就永远乱不起来。” 接连两次击败了萨拉丁,自出道以来便展现了无数神迹,收复了埃及的洛萨,如今俨然已是在东方的法兰克人们心目中唯一的君主。 他要坐耶路撒冷的王位,耶路撒冷的贵族们再是不甘,也只能认命。 乌尔丁无奈,轻叹了一口气:“即便您已打定主意,也该让妮莎娅替您传个讯,跟洛萨陛下商量一下。” 自家大人再添一顶王冠,自然是好事,但乌尔丁知道,以大人的性格,若是听说鲍德温四世打算去做一名游侠骑士,是一定不会答应的。 鲍德温四世收起笑容,轻叹道:“先生,您觉得怎样才算一个好国王?” 乌尔丁摇了摇头。 “您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总该有点心得吧,还是说,您跟其他人一样,都觉得只要能打胜仗,就是一个好国王?要是能像狮心王理查这样,每逢战阵,冲在最前方的,那就是百年难遇的明君了。” 乌尔丁无奈一笑,只得说道:“我在伦巴第的时候,认识一个苦修士。他告诉我,所有国王和贵族,都是一群只知索取的强盗。” 他没见过什么好国王,亚平宁半岛的那些小国和城邦,即使在狼族未曾北扩,仍处于哈布斯堡势力圈内时,也没几个能称得上好国王的,不骄奢淫逸,耽于享乐的,也没人会把收上来的税金还给人民,建设民生的。 耶路撒冷王轻笑点头:“这话虽然难听,但其实说的不错。” “我在十六岁那年击败了萨拉丁,我曾以为我会是耶路撒冷的救世主,但我偷跑出去的时候,才发现人们的生活并未因为战争结束而变得更好。” “什一税,人头税,炉灶税,萨拉丁税,婚姻税税吏,包税人,在地方贵族的指使下,试图榨取这片土地的每一滴油水。” “他们声称自己作为这片土地的保护者,理应享有这样的权益,肆意挥霍,沉溺于享乐中,这不是我所设想的天国王朝。” “所以,我试图跟萨拉丁签订和平协议,使商路通畅,战火平息,但我所能做的也就仅止于此了。” 乌尔丁沉默了片刻,他其实领会了鲍德温四世的潜台词,他想在耶路撒冷推行一场自上而下的变革,能做到这一点的,除洛萨以外别无旁人了。 “这听起来很像是一个烂摊子。” 鲍德温四世忍不住笑道:“怎会是烂摊子呢,假使洛萨能坐视贵族老爷们依旧故我,那他便是多得了一顶王冠,一个源源不绝产出财税的钱袋。” “看来您是吃准了洛萨陛下不会这么做。” “是啊,也唯有他会把平民百姓们看在眼里,在外约旦的领地上,几乎每个人都能填饱肚子,您应该知道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鲍德温四世有些感慨,自己的姐姐或许也算是个有政治手腕,也有野心的人,但她显然不可能遵循自己的意志,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消息传到洛萨耳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 “什么?鲍德温陛下想要退位给我,自己做一个游侠骑士?” 洛萨生怕自己听错了乌尔丁口音颇重的日耳曼语,又重复了一遍。 对面的乌尔丁苦笑道:“是啊,他原本的意志就很坚定,在今天服用了调配好的魔药,消除了麻风病的病根以后,这种想法就更坚定了。” “看那样子,他再锻炼几天剑术,就打算骑着马,带着侍从出发了。” 洛萨忍不住抚额:“陛下那么稳重的人,怎么会办出这么不靠谱的事?” 乌尔丁苦笑了声,提醒道:“您别忘了,鲍德温陛下今年才二十三岁,而且他这么多年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困居于静室当中。” “是这样吗?” 洛萨长叹了一口气,每每想起鲍德温国王,他脑海里都会浮现出那面具之下,充满睿智的温和眼眸,让人感觉如此可靠,仿佛万事皆有解决之法。 这时常让洛萨忽视了他的年纪。 “你劝过他了吧?” “是的。” “特意没有联系我,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跟我商量这件事吧?” “是。” 洛萨忍不住揉了揉脑袋:“我好不容易才打下了埃及,怎么每个人都想给我加点担子。” 拉盖娅想要把帝国皇位交给自己也就算了,鲍德温更是连个招呼都不打,看样子竟是想等自己乘坐的船只靠岸以后,直接送上一个重磅消息。 “你现在在哪,我跟陛下聊聊。” 乌尔丁迟疑了片刻,摇头道:“陛下说,他不想跟你说话。” 洛萨忍不住抬高了语调:“陛下,您是不是太过分了?” 耶路撒冷的烂摊子,倒也不是不能接,在旁人看来,想要理清楚耶路撒冷上层的乱局,收拢地方贵族的权力,其难度不下于重新打下来个耶路撒冷。 而且更大概率是根本办不成,就被贵族们联手按回去了,还得问上一句“陛下何故造反?” 但换洛萨来,他倒觉得自己未必会遭遇那么多的阻碍。 毕竟在跟萨拉丁的战争中,他已经向自己的“战友”们尽情展现过自己的拳头了,没人希望自己头上坐着这样一位强力君主,但也没人敢站出来反对。 所以耶路撒冷王位他也不是不能接,可鲍德温四世想要跑去当游侠骑士这种念头,未免就太异想天开了,这个世界可是存在超凡生物的。 许久。 对面才传来了鲍德温四世有些尴尬的声音:“洛萨卿,耶路撒冷的荆棘王冠,是天底下最神圣的冠冕,我想将它让给你,你为何听上去还有些不满呢?” 洛萨轻哼道:“您别装傻了。” 自从两人相识以来,虽然每次私底下相处的时间都不算长,但不管是洛萨还是鲍德温四世,实际上都已将对方引以为知己。 “想要把所有难题都抛下来留给我,自己潇洒走之——这种事,您难道不觉得最起码要跟当事人面对面商量一番吗?” 洛萨隐隐有种既视感,以前明明都是他当甩手掌柜的。 (本章完) 第855章 伊万千户与屈出律 西辽,撒马尔罕。 一个星期下来,新任的伊万千户,已经成功扫清了领地上盘踞的大批马匪,在此地站稳了脚跟。但他们如今也面临一个新的威胁,曾控制撒马尔罕,在中亚显赫一时的花剌子模国。 他的领地,完全是被当作藩篱,置于撒马尔罕的西侧。 如今西辽已是风雨飘摇,所直接掌控的土地已只剩下撒马尔罕至布哈拉走廊,喀拉汗等附庸也是蠢蠢欲动,所幸西辽主力精锐都尚存,让伊万千户不至于刚上船就要考虑何时跳槽。 近来,伊万手底下的兵力在吸纳了众多马匪以后,已膨胀到了万余之众。 他又在其中精挑细选出了五百名心腹,以马穆鲁克的练兵之法,将其训练为披甲的重骑兵,辅以一千名轻装骑兵作为伊万部的机动力量。 只可惜,他在此落脚的时间还短,而无论是花剌子模古拉姆,还是埃及马穆鲁克,都需要自奴隶少年时期培养,花费大量的时间,既教授他们武艺,也要传授他们“为圣火而战”“为主人而战”的精神。 一旁,刚刚训练完马穆鲁克夹枪冲锋战技,大汗淋漓的富尔克男爵,蹲到了他的身边:“最近撒马尔罕的粮价抬高了不少,粟特商人们售卖的军械,战马价格也翻了足足一番,留给我们休整的时间可不多了。” 伊万不甚在意地笑道:“嘿,怕什么,不打仗哪有功劳拿?” 他真金白银都撒到军备上,不就是为了打仗做准备吗? 富尔克冷笑道:“你以为那位菊儿汗为什么对你这么宽容,眼睁睁看着你大肆招兵买马一句话都不说?你信不信,那些粟特商人涨价的行为,就有契丹人在背后主使,再这么下去,你手底下就算有一座金山银海,也迟早要被挖空。” 伊万轻笑道:“算了,咱们手底下藏这么多财富我每天都心惊胆颤的,就这么散出去也好,权当是贿赂那些契丹贵族了。” 富尔克皱眉道:“吃个半饱的猎犬才最容易驱使,那些契丹人既想让咱们卖命,又不愿看着我们肆意壮大力量,我觉得跟他们混不值得。” “行啊,都会说谚语了,早知道你有这个能耐,我说什么也得供你进艾资哈尔大学进修一番,兴许你能当个享誉海外的神学家。” 伊万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他当然知道契丹人给他们的待遇根本不算好,分配给他们的草场,只是一块贫瘠,狭小,充斥着马匪和花拉子模人的贫瘠之地,并且随时都有可能收回。 所有物资都要从撒马尔罕采买,命脉操于人手,想硬气也硬气不起来。 富尔克又道:“就这块地方还是他们契丹人从花拉子模人手上抢来的。” 伊万神情微动:“你想投靠花剌子模人?” 他对西辽自然也没什么归属感,在他背叛了自己的主人塔基丁,决定做一个雇佣兵的时候,他就已经发誓未来要为自己而活。 “不知道。” 富尔克摇了摇头:“投靠花剌子模人,我们或许第一时间就得被推出来,当作进攻契丹人的先锋,所有人都不可靠,我们这些外来户,想要在这片地界站稳脚跟,实在难于登天。” 伊万拍了拍富尔克的肩膀:“你放心,我心里都有数。” 两人正谈话间,一队骑兵打着契丹人的旗号,堂而皇之闯入到了部落当中。 富尔克匆忙起身,皱眉道:“来了,契丹人的使者。” 来使是个粟特人,骑在马背上,鼻孔朝天,神情倨傲地大喊道:“伊万千户何在,大汗有召,即刻前往皇宫议事,不得延误!” 伊万笑着对通译吩咐了声:“替我跟他说一声,我知道了,让我跟族人们说两句话,马上就去。” 这个通译是他新买的奴隶,精通萨拉森语,突厥语,波斯语和契丹语,连汉语都会说上几句,却没想到刚说两句话,那粟特人便挥起鞭子打了下来。 “混账东西,都说了即刻前往,不得延误,你们是聋子吗?一群低贱的东西,居然敢忤逆大汗的旨意!” 伊万就算不懂契丹话,也能看出来这家伙在满嘴喷粪,当即大怒,一把抓住了他坐骑的缰绳,力贯全身,竟是硬生生将那高大的“河中战马”摔在了地上。 他剧烈喘着粗气,宛如魔神降世一般怒骂道:“你个商贾出身的粟特人在大爷面前装什么样?信不信大爷宰了你就跟宰一头羊一样。” 如今到了中亚时间渐久,伊万也逐渐弄清楚了这契丹国的情况,据说其早先立国之时,仅虎思斡耳朵便有八万四千五百名成年男丁,按照每户两名成年男丁,约有四万户。 也就是说,西辽鼎盛时期,全国加起来应该也有百万之众。 他虽然搞不清如今的契丹国究竟还剩几分实力,但一支万人规模的军队,也算是有些分量了。 粟特人平时狗仗人势习惯了,没想到这个色目杂胡竟如此凶悍,都顾不上喊疼了,赶忙提醒道:“别…别杀我!我是屈出律汗的人!” 伊万冷笑了一声:“大汗召我过去,肯定是为了对抗鞑靼人,你觉得是我这万户兵马重要,还是你这区区一个粟特奴隶重要?” 他的弯刀抵在来使的脸上许久,才冷笑着松开:“富尔克,把我们尊贵的使者扶起来,让他站在一旁好好等着!” 他旋即大步流星,来到了营帐最中间的校阅场。 梆梆—— 他摇动中间的铜铃,各部士兵们听到动静,纷纷聚拢了过来。 那些披着铁甲,属于他个人的马穆鲁克们,更是如同一道铁壁,将伊万簇拥到了最中央。 他踩着一个马穆鲁克的肩膀,站了起来,大声高呼道:“兄弟们,你们知道如今咱们伊万部,最缺什么吗?” “是畜群?” “战马!” “兵器!” 士兵们七嘴八舌叫嚷了起来,他们大多来自阿勒颇,大马士革等地,许多都是农民出身,也有后来在撒马尔罕附近招募的逃奴,马匪,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出身卑微。 “哈,不对,是女人!” 伊万大笑了起来:“没有女人哪里配称部族呢,但契丹人不会白白送给我们女人,老子为了给你们佩上刀剑,甲胄,掏空了自己的钱袋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抢!” “用大汗交给我们的刀剑去抢!” 士兵们眼冒红光,喘着粗气大喊起来。 这段时间,伊万慷慨的作风已经充分得到了他们的认可,这样的大汗,舍得把自己的珍宝,钱财逃出来武装他们这些部民,未来在战利品的分配上也绝不会吝啬! 如今,他们早已是磨刀霍霍,恨不得立刻便出征劫掠一番。 伊万哈哈大笑了起来:“没错,就是抢,如今机会马上就要来了,直鲁古汗请你们大汗过去议事,儿郎们在家好好等着,等你们大汗归来,带你们去抢女人!” 富尔克看着这一众欢呼的部众,被他们的狂热惊讶得目瞪口呆,他突然意识到,伊万以前所诉说的那些“狂想”,或许不只是狂想那么简单。 “走吧。” 他拽起被吓得还以为要被拿来祭旗的粟特人使者,往马背上一丢,带着富尔克还有数十名独属于他的马穆鲁克便向着东方绝尘而去。 当伊万抵达撒马尔罕的宫殿时,一众契丹部族的首领,将帅已齐聚一堂,此外,西辽治下的如葛逻禄人,回鹘人,喀喇汗人,粟特人,乃至如李思业这样的汉人首脑,也都派出了代表参会。 伊万屏住了呼吸,随便在下面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殿内并未因他这个小小千户的到来而泛起什么涟漪,直鲁古汗自顾自问道:“如今,高昌回鹘的叛逆已经归顺了鞑靼人,朝廷本部喀什,虎思斡耳朵等要冲之地,都被鞑靼人占据,敌人如今已修整完毕,整肃兵马,进逼于阗,诸位将军可有破敌良策?” “哼,鞑靼人不过两万骑兵,大汗你要是将六院部的勇士都交给俺,俺写下军令状,必定击破敌军,将那个什么哲别,速不台都押过来给大汗牵羊跳舞。” “如今的鞑靼人收服了畏兀儿的叛逆,手底下可不止有两万骑兵了。” “大汗,照俺看,高昌回鹘会叛乱,那于阗人也未必就可靠,于阗汗求援,干脆就让他们自己打个头破血流,到时候再由咱们拨乱反正。” “蠢货!当着这么多部族首领的面,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那契丹将军振振有词道:“反正他们又听不懂契丹话,我早就说应该把这些地方部族统统攻灭,换上咱们契丹贵族来统治。” 屈出律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心中只是冷笑,敌人都快打到脸上了,这些契丹贵族们还在争吵不休,大石子孙没想到竟是一群废物! 他是乃蛮部太阳汗拜不花的儿子,也就是曾跟现如今的鞑靼部,争夺草原霸主之位的乃蛮部,对亲手覆灭了乃蛮部的鞑靼人的可怕,他深有了解。 如今他得耶律直鲁古看重,不仅被其收为义子,委以六院部的首领之位,还娶了直鲁古的女儿晃忽公主,他已将这份权势,当作了自己未来重夺草原汗位的基石来经营。 这时,明显一个更有分量的契丹大将站了出来,场中纷乱顿时一静:“好了,都省省口水。大汗,照我看,还是将六院部的勇士调拨给我,我再统领诸部兵马,一同去救援于阗汗为妙。” 说话这人乃是契丹大将,耶律宗翰,他是耶律直鲁古的叔叔,先代皇帝耶律夷列的弟弟,自直鲁古继位以后,就始终掌管宫分军,是契丹宗室中的领头人物。 他能理解自萧斡里剌行废立之举后,自家大汗对萧家的警惕,哪怕萧斡里喇扶的是耶律直鲁古上位。 但六院部这种重要力量,即使不执掌于萧家之手,也该由宗室执掌,怎能授予一个外人? 屈出律的神情立刻阴沉了下来,毕竟六院部如今名义上是由他掌管,耶律宗翰这么直白地索要兵权,纯粹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他也知道自己根基浅薄,手底下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仅有乃蛮部灭亡后,先后逃亡来的乃蛮部遗民,如今能被冠以“屈出律汗”在此议政,纯粹是因为得直鲁古看重。 他知道不能继续坐视下去了,站出来说道: “诸位,我无意通过拔高敌人来抬高自己,乃蛮部曾是草原上的霸主,控弦十万之士,却被仅有五万的鞑靼部一举全歼。 他们手底下的萨满能驱使狂风,闪电,狼群,凶兽;麾下的铁骑,弓马娴熟,战技非凡,更摆脱了草原骑兵的散漫风气,令行禁止。 其中鞑靼人更有一支仿效大金国组建的怯薛军,人马俱装,宛如铁甲洪流,一路西进,草原诸部概莫能当,我投奔不亦鲁黑汗,不亦鲁黑汗便被鞑靼人攻破,我逃到别失巴里,畏兀儿(高昌回鹘)都护巴而术便要擒我献敌,鞑靼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收揽回鹘大军于帐下,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敌人的可怕?” “试问诸位,在场众将虽都是英杰之士,但有谁比我跟鞑靼人的作战经验丰富? 我知道我仅一介失国王子,颠沛流亡之人,本不该窃据六院部汗的高位,但试问在场诸位,有谁比我更恨不能生啖鞑靼人之血肉,更愿意倾尽全力,至死不休地站在对抗鞑靼人的战场上呢?” 他说罢,便跪倒在地上,眼含热泪道:“义父,孩儿不求功名,不求金银赏赐,唯愿替义父扫清入寇之豺狼,还我大辽朝廷一个安宁。” 坐在御座上,一直冷眼相看的直鲁古汗,一时间也被屈出律的表演所动容,一旁的晃忽公主更是带着哭腔喊起了“爹爹”。 “也罢,就由屈出律你来统领六院部出征,附属各部,都需竭尽全力配合,不得有半点延误。宗瀚族叔,你为副将,为屈出律查漏补缺!” 耶律直鲁谷拍了板,也不给一众契丹将领们反驳的机会,便起身离去。 留下还没搞清楚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伊万千户,看着争论不休的大殿众人,一脸茫然。 许久,他才从通译口中得知了发生了什么,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真是倒霉,这屈出律不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吗,怎么这就摇身一变成了咱们的顶头上司了?” 第856章 利奥波德公爵 洛萨不知道,在遥远东方,正有两个受他波及,被流放到中亚的小人物正陷入到了险境当中。 他从未忽视过鞑靼人的威胁,哪怕原本历史上他们打到欧洲还有好几十年,而且在其铁蹄蹂躏之下的,也基本上都是跟他八杆子打不着的东欧国家。 因为根据东方商人们带回来的情报,那位草原上崛起的一代天骄,击败一分为二的乃蛮部,统一鞑靼草原的速度明显要比他那条历史线上要快得多。 未来的西征,也必将是由那位征服者本人来开启,其规模也将更加宏大。 他很早的时候,就借助了昆特牌,将鞑靼单独列为了一个阵营,而且内里全是强力卡牌,也算渲染了一番“鞑靼威胁论”。 那位草原天骄若是抵达欧洲,一定会很惊讶自己的事迹为何会传播的如此之快。 许多人原以为昆特牌里的鞑靼阵营只是杜撰,但随着东方的商人带来的消息,逐渐拼凑出一个贴合昆特牌描述的强大君主后,一群打牌佬都震惊了。 一些神职者更是公然宣称,那位草原天骄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东方三博士的后裔,统治着东方富饶之地的基督君主,身兼基督教宗主教与国王之位的“祭司王约翰”。 毕竟在草原治下,有许多笃信景教的部落。 洛萨对此只是哂然,欧洲人以前还拿耶律大石当祭司王呢,结果派使者过去才发现,这耶律大石治下虽有不少景教徒,但西辽国教是正儿八经的佛教。 … 地中海。 巨大的三层桨帆战船劈波斩浪前行,后方,是二十余艘柯克船和加莱船的混编舰队。 高高扬起的红底银横带旗,以及各色的十字旗,彰显了这支船队的身份——他们是来自奥地利公国,前往圣地朝圣的十字军。 在旗舰维也纳雄鹰号上,十余名奥地利的家臣骑士正聚在船尾,吹嘘着自伯罗奔尼撒补给时,从希腊商人们口中听来的秘闻。 “听说了吗,那群背弃信仰的强盗们在君士坦丁堡折戟了。” 这些来自奥地利的家臣骑士们向来瞧不起那些无地骑士,认为这些四处流浪,为钱财奔波之人辱没了骑士的荣耀,对于他们的遭遇,自然是幸灾乐祸。 “上帝保佑,我听说是埃及的十字军之王洛萨阻止了他们堕入深渊,匈王贝拉被洛萨陛下当着千军万马的面一顿痛骂,真是解气!” “那群蝗虫一样的马扎尔人,就算皈依基督了,也是一群不沐王化的野蛮人,要我说,洛萨陛下只是痛骂他们一顿都算轻的,就该直接送他们到海底喂鱼。” 他们的封地都处于西帝国的边疆,平时最大的敌人就是贝拉三世治下的斯拉夫蛮子和马扎尔骑兵,对这些恶邻,他们可丝毫没有好感。 “哈哈哈,说起这位十字军之王洛萨,鄙人曾有幸在他东征路上为他穿戴盔甲,就是一年前那场著名的骑士竞技大赛,他亲手杀死了一头狼人伪装的骑士。” 这名骑士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这可是接触过那位陛下圣体的手,能治百病,只需十枚索立德金币,无论是你裤裆里那活儿不好使了,还是你家婆娘始终怀不上孩子…” “别听他胡吹,那位陛下自带着侍从,哪里轮得到他来穿戴盔甲。” “你那双烂手,还是留着回家掏你家娘们的裤裆吧!” 骑士们哄笑起来,直到他们的封君皱着眉看来,他们才稍稍安生了些。 利奥波德伯爵…如今已是利奥波德公爵了。 自从当初鼎立襄助亨利皇帝,利奥波德的边疆伯爵领,便被擢升为了公爵,从巴伐利亚的萨克森家族之附庸的地位下解放了出来。 这也是亨利皇帝削弱巴伐利亚和萨克森的狮子亨利的权谋之术。 如今,狮子亨利跟皇帝间的角逐,已经随着伦巴第同盟的瓦解,暂时告一段落,奥地利公国周围的形势也安定了下来,这位利奥波德公爵,终于如一年前许诺的那般,踏上了东征道路。 利奥波德下到船舱里,刚走进自己的专属房间,一个冰冷的身子便贴了上来。 “亲爱的,你让我打听的消息有结果了,传言说的没错,我们当初碰到的那位小朋友,如今的洛萨陛下,已经离开了君士坦丁堡,回埃及去了。” 利奥波德笑道:“看,我就说洛萨不是那么容易沉溺于美色当中,区区一座君士坦丁堡,还囚不住他的心。” “嗯哼,就算你猜对了好吧。” 女巫轻哼道:“可现在这个时候,我可不觉得是前往圣地参加十字军的好时机,硬仗都被别人打了,剩下的仗,赢了不会有人吹捧,输了反倒要被挂上耻辱柱,倒不如留在奥地利,伺机对马扎尔人的地盘动手更合适。” “匈王贝拉实力雄厚,不宜与他交恶。” 利奥波德摇了摇头:“而且当初我毕竟许下了参加东征的承诺,也该是履行的时候了。” 他此次参加十字军,倒也不全是为了名利,主要是得了皇帝的授意,毕竟按理说,亨利皇帝也该和狮心王理查,高卢王腓力一同前往圣地的。 但亨利皇帝如今正处于西西里战事的关键阶段,哪里可能亲自出手? 因此,他此次参加东征,也是作为皇帝的代表,麾下这些骑士,士兵,大部分都是来自帝国境内各邦国,而非全都出自奥地利。 “原本我是打算更早些去的,可惜被帝国内的琐事牵扯住了,一拖便是一年——但谁能料到仅是一年时间,圣地的局势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利奥波德忍不住笑道,有些尴尬,也有些与有荣焉。 尴尬是因为,一年前,他还以男爵,乃至伯爵的位置想要招揽洛萨为他服务,与有荣焉则是因为,再怎么说,他也是洛萨微末之时的重要赞助者。 “你的那位小朋友已在埃及加冕为王,又被东帝国的女皇许以副帝之位,我可不认为他现在还记挂你的那点情分。” 专精于变形术,在整个超凡世界都有着不俗名望的女巫,如同一条美女蛇般用莲藕般洁白的双臂缠住了利奥波德公爵的后背。 雪中送炭的确值得别人记挂。 但她不觉得当初的洛萨就真是在微末当中,有那样的实力,想要攫取些世俗的财富,本来就是轻轻松松的事,利奥波德那点帮助,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 “我反倒不这么觉得。” 利奥波德摇了摇头:“更何况,我也没打算挟恩图报,无非就是想跟他做些生意罢了,另外,圣地的战局虽已基本平定,但北方十字军的进展却依旧很缓慢。” “要我说,那什么狡狐腓力,狮心王理查不过都是一群浪得虚名的家伙,偌大个名头,连被那洛萨打残了的萨拉丁都敌不过。” 女巫冷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旋即她反应过来:“那你加入进去,随便取得一些战果,岂不是就能稳压他们一头?” 历来十字军东征的主力,都是来自高卢的骑士,日耳曼地区的参与者虽然也不少,但一直名声不显。 若是利奥波德能成为其中的旗帜,领军人物,这对他在帝国内部的前途也有很大的助益。 利奥波德笑了笑:“没错,我此次,不仅是代表我个人,还代表了皇帝陛下的意志,若能趁着那两个高卢君主的主力未到之际,夺下阿勒颇,安条克,大马士革任一城,便足以使巴本堡之名,响彻整个基督世界了。” 已跻身西帝国境内大贵族之身的利奥波德,比普通领主更清楚名望的重要性,如果自己取得“圣地光复者”这样的称号,未来子孙后代,哪怕身无长物,在联姻之时都要被对方高看一眼。 船舱里,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紧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爵大人,海上出现了一支舰队,一支规模非常大的舰队!” 第857章 陛下 “看清他们旗号了吗?” “旗号很杂,有狰狞的龙头,有双头的鹫鸟,还有各种底色的十字军旗,以及少许圣马可雄狮的标志。” 船长的神情很紧张,这么复杂的旗号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他觉得很可能是海盗的迷惑策略。 “你确定没看错?” “当然,我的大人,雅各布是舰队眼力最好的瞭望手,看航向,他们应该是从北边的爱琴海驶来的。” 利奥波德公爵神情一松,语气也轻松了不少:“这世上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巧的事,不用担心,来的是洛萨陛下的舰队,快,我们准备迎接。” 除了刚刚降伏了围攻君士坦丁堡的十字军的洛萨,他想不到会有谁能同时打出这么多的旗号,还有威尼斯人为其服务。 “洛,洛萨陛下?” 船长惊讶地张大了嘴:“那位埃及的十字军之王,东帝国的摄政王?” 不仅希腊老农们这么觉得,西帝国的人也以为所谓的帝国副帝,相当于所谓的摄政王,也就是所谓的共治皇帝。 “是的,老伙计,别愣在那儿了,现在,立刻打出迎接的旗号,把甲板擦得亮堂些,我们要请这位身份尊贵得客人来我们的旗舰上会晤!” 等到船长急匆匆离去,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的红袍女巫才轻哼了一声,语带嘲讽道:“迎接…你还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利奥波德不以为忤道:“这世上最可悲的就是那些拎不清自己身份和地位,始终固守旧眼光的人,他微末之时向我行礼,如今他已地位显赫,我便对他俯首,这没什么可丢人的。” 女巫哼了哼,没接这个话茬,她活了这么久,对人情世故自然不是一窍不通,只是她觉得利奥波德的表现让自己很没面子,仿佛自己也跟着矮了洛萨身边的女巫们一头一样。 利奥波德无暇顾及自己女巫伴侣的小心思,唤来仆人为自己穿戴起繁琐的正装来。 甲板上,传出阵阵悠扬的号角声。 接到消息的骑士们手忙脚乱地穿上了侍从们从货舱中取出的甲胄,连不修边幅的水手们也换上了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尽管它们依旧散发着霉味。 在他们心底,这不是接待一个国王那么简单的事。 而是一个被无数神职者,骑士,贵族一致认定是地上圣徒,出道以来缔造了无数奇迹,从头到脚都笼罩着浓浓神性光辉,连教宗站在他面前都要黯淡许多的传奇。 利奥波德很快就在侍从们的帮助下,穿上了一身华丽羊绒长袍,披上了貂皮斗篷,还取出了压箱底的一顶简化版金环冠冕。 红袍女巫忍不住嘀咕了句:“你现在简直就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当初你觐见你的皇帝陛下时,都没这么正式。” 正说着,红袍女巫突然惊讶地抬起头,在那云层当中,她分明看到了一头无比庞大的三首魔龙,正宛如巨鲸般畅游着。 它的三颗头颅形态各异,锋利的骨刺密密麻麻排列在它的脊背之上,宽阔的翅翼仿佛能遮天蔽日。 在它庞然龙躯之下,赫然便是那高悬龙首旗帜的三层桨帆战舰,两者前行的速度惊人的一致,这头能在任何一座人类城市当中掀起灭世天灾的凶物,分明是在为这艘战舰保驾护航! “三颗脑袋的异种,还是血脉如此纯粹的高等巨龙!” 她自然听说过洛萨“驾驭魔龙者”的名头,但一直都对超凡世界里流传的洛萨能驾驭高等巨龙的传说嗤之以鼻。 毕竟她可是变形术专精的高等施法者,对于任何一个变形术专精者都绕不过去的“巨龙变形术”有着很深的造诣,也因此比旁人更清楚高等巨龙的脾性。 这世上,被驯服的巨龙无论是威尼斯人,还是君士坦丁堡的安娜长公主,都仅限于中低等的龙种,高等巨龙脾性高傲,是绝不会受人驱使的。 更别提这还不是什么幼年的高等巨龙,而是一个正当壮年,且有着三颗脑袋的异种! 红袍女巫甚至隐隐有种直觉,光是这样一头巨龙,就是自己变作战斗力最强的“尘世之蛇”也无法匹敌的了。 这一刻,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竟是连利奥波德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两艘在这个时代首屈一指的庞大战舰,逐渐并列停泊在了海面上。 来自奥地利的骑士,侍从,军士,水手们能清晰地看到对面船上,那一个个穿着鲜亮的新式战甲,气势雄浑的骑士们脸上的笑容来。 噗通! 跳帮的木板被搭在了船舷上,披着龙首披风的年轻君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踏上了“维也纳雄鹰”的甲板上 “神圣的陛下!” 利奥波德公爵快步迎了上来,在洛萨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之时,便单膝跪在了地上,他摘下自己的冠冕放在地上,以手抚胸,头颅低垂到了洛萨膝盖的位置。 这一刻,船上所有人尽数跪倒在了地上,跟着利奥波德一同行礼。 “神圣的陛下!” 他们语调不同,口音各异地吟诵着。 洛萨扶起了利奥波德,有些无奈道:“公爵大人,故友重逢,您这礼也太大了些。” 利奥波德轻笑道:“任何一个有良知的基督徒都不能忽视您的功勋,任何一个自诩尊贵的贵族,都要为您完美无瑕的道德而自惭形秽,陛下。” 洛萨忍俊不禁道:“请不要再恭维我了,公爵大人,这不像是久别的朋友应有的氛围,我始终记挂着您曾对我的帮助。” “那些微不足道的事,但凡能为陛下在圣地的征讨大业当中起一分功效,都是鄙人的荣幸。” 洛萨无奈道:“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此次正打算回埃及去,倒是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您,您是要去参加圣战吗?” 利奥波德点头道:“没错,陛下,您恐怕有所不知,在圣地,我们的同胞们跟来自高卢的十字军间的冲突愈演愈烈,偏偏所有十字军领袖都是来自高卢的——当地的十字军领袖雷蒙德公爵,还有来自欧洲的狮心王和腓力。” “亨利皇帝接到了一个来自亚琛的贵族骑士的控诉,他们甚至被要求献出自己的战马,以步兵的方式作战,因为在那些高卢人眼中,最优秀的骑士永远是从高卢出来的。而我们日耳曼的骑士,就只配站在地上用双脚走路。” 洛萨忍不住苦笑,日耳曼本身就比不过高卢地区土地肥沃,出自这些地区的十字军主力——流浪骑士们也大多更潦倒一些。 虽说也不是买不起坐骑,但到了圣地以后往往都因为水土不服而死了,再买新的适应圣地气候的阿拉伯马,本就很难。 也因此,圣地大部分步行骑士,其实都是日耳曼骑士所担任的,久而久之就成了高卢骑士们拿来嘲讽日耳曼骑士的一种谈资。 前世,面临两者冲突时,狮心王理查甚至把利奥波德的军旗掰折了扔臭水沟里,极大了羞辱没皇帝撑腰的日耳曼十字军。 “我明白了,帝国在北方圣战当中缺少一个代言人,我受困于埃及事务暂时无法脱身,交由公爵您来做,再合适不过了。不过只是这样恐怕不能使心高气傲的高卢人安分守己,我会另外安排一支军队,随您出战。” 利奥波德见洛萨态度和煦,也逐渐放下心来:“我代表所有日耳曼十字军感谢您的恩德。” “陛下,除了参加圣战以外,我此次来圣地,其实还想跟您谈一场生意。” 洛萨惊讶道:“这倒是稀罕了。” 贵族向来鄙夷商事,这一点东西方都是共识。 利奥波德笑着说道: “维也纳是多瑙河上的明珠,四通八达的商路,成就了这座城市的伟大,巴本堡的人不会忘记是什么使我们崛起的。” “威尼斯的商人们——那些所谓的城市贵族们赚得盆满钵满,甚至用金钱收买了一整支规模浩大的军队,险些攻破了世间最伟大的帝国之一的都城,所幸被您所阻拦,才不致酿成大错。” “而自诩高贵的贵族老爷们,还只能在田野和泥塘里打滚,从穷困潦倒的农夫发黑的手指缝儿里抠那仨瓜俩枣的税金,掰着手指头计算着哪天能好好吃一顿鹿肉。” 洛萨忍俊不禁道:“这跟您可没关系吧。” 即使蒂罗尔的银矿还未开掘,奥地利依旧是西帝国,也就是所谓的日耳曼尼亚帝国境内名列前茅的富庶之地。 第858章 政变 “您说笑了,奥地利本是边鄙之地,境内多山,土地贫瘠。 北有强邻波希米亚,西有刚安分下来不久,对我摆脱附庸地位颇为不满的萨克森与巴伐利亚公爵狮子亨利,东边又是野心勃勃的贝拉三世。 我自继位以来,夙兴夜寐,不敢有丝毫懈怠,总算使奥地利有了少许起色。” 利奥波德领着洛萨走进船舱,诉起苦来。 洛萨似笑非笑道:“我记得您早年就被选定为奥地利南方的施蒂利亚伯爵奥托卡四世的继承人,在其死后,您将继承施蒂利亚伯国,届时再加在奥地利本部,巴本堡家族想来成为不逊于‘帝国境内四大邦’的诸侯也不在话下。” 利奥波德苦笑道:“陛下,您恐怕没听说过‘出头的滴水嘴兽先烂’的谚语,毕竟您崛起的速度太快了,但巴本堡崛起太快,摆在我面前的挑战也会更多。” 即使他无意像狮子亨利一样,向霍亨斯陶芬家族的皇位发起挑战,也难保皇帝还有利奥波德的邻居们因为忌惮,而对他下黑手。 此外利奥波德还有一个从未对外人明说的野望,就是如波希米亚公爵一样,被授予“国王”的称号,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奥地利国王,不是真正的把奥地利公国升格为王国,这个目标也足以使巴本堡家族历代首领为之付出毕生心血了。 洛萨笑着说道:“好吧,既然您都这么说了,出于我们之间的私人友谊,只要是您麾下的,从亚历山大港驶离的商船,我愿减免一半的关税。” 利奥波德的神情顿时一喜:“多谢陛下厚待,鄙人必不会辜负您的信赖,在此,我也愿做出承诺,只要是您名下的商队,在奥地利都将获得免税特许。”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 这门生意自然是利奥波德占便宜,毕竟洛萨手底下的商船规模还小,主要经营的贸易路线,也是从埃及到下勃艮第,也就是高卢的普罗旺斯。 反之,维也纳本就是往北方的波希米亚等帝国诸侯领供给商品的贸易枢纽,从埃及进口的海外商品,根本就是供不应求,减免五成关税,对他而言意义可谓重大。 洛萨也没警告利奥波德不要耍小聪明,他是个懂进退的人,不会滥用这份减税特许,譬如替威尼斯人的船队挂个名,然后再抽取三两成的关税,硬生生从洛萨嘴里抢肉吃,那纯粹是自讨苦吃。 他邀请洛萨和扈从们进到了自己船舱上的会客厅,仆人们络绎不绝端上酒菜佳肴。 “对了陛下,您兄长跟下洛林公爵贵女的婚礼就要举行了,您身居海外,恐怕无暇出席吧?” 下洛林公爵不过是个衰落的空头公爵,领地内部权力极为分散,又因地处西帝国和高卢王国交界,各地领主如墙头草一般,两边随风摇摆,时常以此为由拒绝下洛林公爵的命令。 不然这位下洛林公爵也不会给自己的小女儿选一个伯爵长子为继承人。 只是以前这场联姻是哈布斯堡家族高攀,现如今,阿尔高的哈布斯堡家族出了洛萨这么个国王以后,双方地位便要易地而处了。 “也还好,时间尚有一些余裕,我目前是打算出席的。” 洛萨笑道。 要是率领军队长途跋涉,返回阿尔高至少也要花费半年时间,但若洛萨不带随从,驭龙升空,或是干脆自己飞的话,要回到阿尔高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利奥波德身边的红袍女巫也上前来敬酒:“洛萨陛下,去岁一别,整个超凡世界在这一年里,都在流传着您的传说,只怪我当时眼力不够,还险些冒犯了您。” 洛萨知道红袍女巫指的是她半夜控制不住研习变形术的副作用,化身尘世之蟒的事。 他自然不会计较这些,轻描淡写便揭过去了。 红袍女巫敬着酒,心中其实别扭得很,说实在的,她一点也不想跟洛萨他们接触。 但洛萨有杀死舍迈尔这个传奇大师的战例在,即便他本人依旧不被超凡世界视作是传奇强者,但其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也已与传奇等同。 作为施法者,面对传奇,还是要保持基本的礼仪的。 … 就在洛萨他们杨帆启航的第二天。 君士坦丁堡,布拉赫纳宫静谧的宫室里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十余名披甲侍卫簇拥着一袭铁甲,英姿飒爽的皇女,大踏步闯进了皇宫里。 “伊拉,你这是在做什么?” 女皇微蹙蛾眉,似乎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别摆那副架子了。” 伊拉皇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快意的神情:“我要做什么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拉盖娅女士,我本不想走上这条路的,但天赐良机,实难舍弃,这一切都是您逼我的。” “天赐良机?说说看,我的宝贝女儿。” 女皇冷笑。 “您不顾皇家体面,与异端的拉丁人苟合,将神圣的尊号,帝国的半壁授予外人,林林总总,难道还要我再复述一遍吗?如今那拉丁国王不知为何匆匆离去,这难道不是将帝国从拉丁人的魔爪当中解救出来的唯一良机?” “原来你是这么以为的。” 女皇苦笑了一声,看向皇女的眼神,既有鄙夷,也有失望。 她不意外自己的女儿会走上跟自己对抗的路,却没料到她会把事情办得这样蠢。 在她身后,一个慵懒优雅的女声响起:“抱歉打扰了,我没看错的话,你们是想对女皇陛下不利对吧?” 头戴黇鹿兜帽的女骑士,缓缓走了出来。 她是洛萨特地留在君士坦丁堡,跟伊芙一同整理所需书册的负责人。 毕竟论学识的话,洛萨手底下还没人能比得过从小接受贵族教育,精通多国语言的薇薇安娜。 她轻抬起手中嵌有宝石的锋刃:“但我得先澄清一件事,洛萨跟你们的女皇陛下之间,是很清白的,这一点,我可以用霍亨索伦家族的名誉来起誓。” 他们不知道霍亨索伦这个在此时还微不足道的名字,但他们都曾亲眼看到过,这位看似温柔俏丽的女骑士,体内究竟蕴藏着何等可怕的力量。 他们面如死灰,看向了他们的领头人。 伊拉咬紧牙关,恐惧,使她浑身都在颤抖。 但很快,她便歇斯底里大笑了起来:“起誓?担保?” “那个男人连离开之后,尚且要留下这样一个得力助手来帮你,难道不证实了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吗?拉盖娅,你这个如同伊琳娜般残酷,贪婪,不知廉耻勾引男人的娼妇,你亵渎了帝国神圣的冠冕,践踏了科穆宁家族的荣誉,背弃了支持你坐上宝座的所有高贵者,你会付出代价的!” 紫衣的女皇神情复杂地看了伊拉一眼:“你说我如伊琳娜般残酷,那我便随了你的心意好了。诸位,我以帝国女皇的名义,要求你们立刻将伊拉皇女绑起来。” 她的声音微微停顿,继而薄唇轻启道:“施以瞽刑。” 科穆宁的侍卫们犹豫了下,低声道了句“抱歉,殿下”。 这起政变,他们当中许多人本来就不太支持,毕竟太草率了。 眼下既然事不可违,还不如直接滑跪,看能不能求来女皇的宽恕——毕竟帝国的两大支柱,科穆宁和杜卡斯向来缺一不可不是吗? “哈哈哈,就算你刺瞎我的眼睛,我也会用我的双耳,从风中聆听你的结局,你会像伊琳娜那个婊子一样,被流放到孤岛做一个牧羊女的!” 皇女有些癫狂地丢下自己的共治皇冠,扯下身上的华贵紫袍,她发出如同毒蛇一般的诅咒:“拉盖娅,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朕,不会是伊琳娜。” 拉盖娅脸上的软弱,迅速被强硬所取代。 在她看来,曾以“巴塞琉斯”之名统治帝国的女皇伊琳娜,那个权谋宫斗的高手,根本不配与自己相提并论。 “我要的,从来不是自己的皇权稳固,杜卡斯千秋万载。” 下一刻,从殿外涌进来一大批侍卫来。 皇家总管看着这些面如土色的科穆宁家的侍卫,冷笑道:“统统杀了,一个不留。” 直到这时,科穆宁侍卫们才意识到,拉盖娅的命令,从来就不是给他们下的。 第859章 十字军之震撼 君士坦丁堡发生了一起小规模宫廷政变的消息,很快就经薇薇安娜之口传递到了洛萨耳中。 对这种结果,他一点也不意外。 那位伊拉皇女确实不太聪明,这种养尊处优,又被过分保护的小公主,最喜欢做出那种为了证明自己,就脑袋一热的蠢事。 而自己又被固执的皇女视作拉盖娅的最大支持者,会趁着自己离开立刻做出选择,届时只要搞残自己的母亲,就算安娜和西西里远征军返回,也无力阻止她登上皇位了。 虽然天真了点,但也不是没有可行性。 “瞽刑啊,可真够狠的,我本以为最多就是软禁。” 让娜啧啧惊叹道:“咱们这位女皇陛下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洛萨点头道:“确实是了不得。” 伊拉皇女跟拉盖娅女皇根本不是一条心,只要拉盖娅想要趁着贵族阶层虚弱之时进行变革,便会有利益受损的人跳出来拥护皇女,拨乱反正。 想要一劳永逸,就只能按照东帝国的传统——肢体残缺之人无权参与政治舞台的角逐。 一旁的拉维妮娅有些感慨:“被权力异化的人真可怕,我以前看书时,还经常觉得‘储君’谋反这种事很离谱,都是小说作者编撰出来的。” “皇女跟女皇的施政理念不同,代表的利益集团也不同,会分道扬镳再正常不过了,你就把伊拉皇女当成另一个科穆宁家的伊萨克就好理解了。” 洛萨轻叹道:“作为君主,得到了许多,也必将失去许多。她若是被亲情桎梏,有朝一日再被这位皇女拉起一支叛军,打上一场内战,失去女儿的父母,失去父母的儿女又将不知有多少。” 拉维妮娅若有所思:“所以,这就是所谓的必要之恶?” 让娜侧目道:“对了,这是不是就是你不愿意上她床的原因?也是,这种权力欲熏心的女人,只要于她有利,跟谁上床都行,一切都要让步于自己心中的伟大理想?” 洛萨摇头道:“我只是没怎么把她当作是个女人来看,因为无论男女,一旦成为皇帝,她身上的性别符号其实就很不起眼了,说实在的,我挺欣赏她的。” 这个时代家国观念不强,东帝国的皇帝心目中很难产生什么‘复兴帝国’的念头,毕竟你科穆宁家族的帝国复兴不复兴,关我杜卡斯家什么事? 但偏偏这位女皇陛下,就有这种挽帝国之将倾,不计个人与家族得失的心境。 让娜失了调侃洛萨的兴致,随口问道:“你最近物色到可靠的新人了吗?” “没有,虽然也碰到几个强人,但要么是雄心勃勃的野心家,要么就是与世无争,心性淡泊的老古董,没一个想要离开原有世界跟我冒险的。” 他这段时间窝在船舱里使用巴别塔之声,搞跨位面“电话招聘”了,这些顶端强者,换算过来最起码六星层次的高人,目前还没一个愿意投靠到他麾下的。 维也纳雄鹰号上。 瞭望手高喊道:“前面就是亚历山大港了!” 船舱,甲板上百无聊赖的十字军们,立刻沸腾了,摩拳擦掌,想要等下船以后到城里的风月场所好好放纵一番,这种在海上漂泊的水手生活,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枯燥了。 利奥波德站在船头,红白双色的披风被海风吹起。 随着舰队离亚历山大港越来越近,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高达四百尺的宏伟灯塔,海浪粉身碎骨在法罗斯岛上的礁石上,晚间的夕阳将灯塔上悬挂的巨型十字架,映照得熠熠生辉。 “这就是法罗斯灯塔,它于百年前一场地震损毁,在萨拉森人手中被修复,现在又回到了基督世界的怀抱。” “赞美天父,赞美圣洛萨!” “一想到如此伟大的奇迹,一直为异教徒所窃据,我便理解了圣座陛下为何要号召伟大的圣战事业了。” 当,当,当! 亚历山大的钟楼,在教士们的晚祷当中奏响了肃穆的钟声。 飞溅的水花在暮霭中勾勒出了一座宏伟的海港城市的轮廓,简直就像一头盘踞在雾霭当中的巨兽。 一个随军修士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嘴唇颤抖:“即便是启示录中记载的巴比伦,也就不过如此吧。” 维也纳大主教站出来,大声讲解道:“这就是天主对勇猛奋战的基督勇士的奖励,一座每天流出不计其数的金,银,宝石,珍珠,细麻布,紫色料、绸子、朱红色料,各样香木,各样象牙的器皿,各样极宝贵的木头和铜、铁、汉白玉的器皿,并肉桂、豆蔻、香料、香膏、乳香、酒、油、细面、麦子、牛、羊、车、马和奴隶的城市。” 这里他引用了启示录当中关于巴比伦毁灭的章节,其实不是个好典故,但鼓动人心的效果却是极佳。 一个个乡下来的十字军骑士们,目瞪口呆之余,纷纷盘算起洛萨攻占此城之时,究竟获得了何等丰沛的利润。 再代入,对比一番他们或是自己领主的地产,往昔那些穿着华美,只配自己艳羡的公侯们,也只如乡下的群氓一般,土味十足了。 “还有阿勒颇,大马士革,还有安条克摆在我们面前,甚至是更遥远的,位于美索不达米亚之地,两河流域的巍峨城市,他们都将归于基督世界!” 骑士们鼓噪起来,即便他们都清楚自己不可能成为那个拥有这些城市的幸运儿,但只要攻破这些城市,就能大肆抢掠一番,获得的财富带回故乡买下几座城堡,庄园根本就是轻松平常的事。 红袍女巫看着神情震撼的利奥波德,忍不住调笑道:“若是你拿下了安条克,大马士革或是阿勒颇之任一,是要留下来做个公爵,还是回奥地利那穷乡僻壤去?” 利奥波德脸上的震撼之色逐渐收敛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不得不说,这真是难以抉择之事。” “呵,昨日还雄心壮志,想要在奥地利称王呢,今天看了一眼亚历山大就动摇了?别忘了,那洛萨手里,除了亚历山大以外还有一座开罗呢。” 利奥波德忍不住笑道:“天底下还有谁能跟他比啊?斯嘉丽,你自从见到洛萨陛下就有些心理失衡了,请相信我,未来的维也纳,迟早也会像亚历山大一样雄伟的。” 红袍女巫翻了个白眼,对此是一点也不信。 来自奥地利等地的日耳曼十字军们震撼万分,倒是跟随洛萨船只随行的十字军们,对这座宏伟港城的壮阔要有所免疫。 毕竟他们曾亲眼看到这个时代西方世界当中的“众城之女皇”,亚历山大与之相比,还是要逊色许多的。 “下船喽!” “这是属于我们十字军的伟大城市。” “我们将在此,开启一场伟大的远征,向阿非利加,向洛萨陛下赐予我们的应许之地进军!” 一众矢志乘船征服“海外之海外”,遥远的东非海岸的十字军,与矢志于征服阿勒颇,安条克,大马士革等萨拉丁残余领土的十字军战士们,同时定下了自己的雄心壮志。 (本章完) 第860章 一城便抵一国 傍晚时分,亚历山大这座东地中海的明珠,便重新迎回了他的主人。 虽然亚历山大的地理位置不适合作为整个埃及的首都,但这座城市的重要性,在洛萨心目中还要凌驾于开罗之上。 于城西的总督宫内,刚从招待利奥波德公爵的宴会上抽身的洛萨,此时正坐在寝宫里的丝绸软垫上,翻看着桌上摆放的账册。 如今,亚历山大港的商贸已逐渐回归正轨,被战火惊扰的商人们在意识到这里的新主人同样欢迎他们以后,又重新返回了这里。 据关税账册的记载,仅这个月里亚历山大港的贸易额便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五万第纳尔金币。 按照平均百分之十的关税计算,他也能收取足足三万五千枚第纳尔金币。 按照每枚金第纳尔4.25克计算的话,本月份仅亚历山大港的关税收入,便达到了0.15吨黄金,而且未来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毕竟战争才结束没多久,而且在阿尤布王朝治下时,亚历山大港的关税可是长期维持在百分之十五的高税率,等到了萨拉丁接连两次战败,委任阿迪勒统治埃及以后,更是达到了百分之二十之巨。 对于香料等特定商品,这个数字还要往上提许多。 也难怪他萨拉丁接连几次战败后,立刻又能武装起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 此时,狡狐腓力作为高卢之王,包括王室地产,封臣税,商业税等,年收入加起来也不过是二十万利弗尔银币。 换算下来也就相当于亚历山大港一个月的关税! 其一年下来的军费支出,还不及萨拉丁打一场大规模战役的零头。 前世,狮心王被利奥波德所俘,交给了神罗皇帝,开出的赎金是十五万银马克的天文数字,迫使阿基坦的埃莉诺从全国征税,连王冠上的宝石都抠下来,东拼西凑才勉强筹齐。 若他们有亚历山大的话,仅是一年关税收入,就能把这笔天价赎金给抹平。 饶是洛萨对此早有预料,此时亲眼看到账册上这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还是忍不住感慨道:“这就是亚历山大啊,地中海沿岸仅次于君士坦丁堡的财富之源。” 他的手指点在账册的书页上,这上面记载了仅是一艘威尼斯的商船,在海关便缴纳了八百枚第纳尔的胡椒关税,这个数字都等同于高卢三个中等规模的伯爵领上缴给腓力的年贡金了。 他高卢王领地的确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远胜日耳曼尼亚和伊比利亚,但他收取封臣税又能收上来几个子儿? 跟洛萨眼下几乎可以说是向整个海上丝绸之路设卡收税,根本没有半点可比性。 这下子,洛萨对威尼斯人的恶感便更深了。 “怪不得这群该死的拉丁商人接二连三想用各种渠道索要来免税特许,原来是想趁我还不了解这区区一份免税特许状代表着究竟怎样一座金山银海,来哄骗我!真让他要到了,这一船胡椒便相当于偷了我八百枚金币,那可都是朕的钱!” 原本他还觉得,科穆宁王朝的阿莱克修斯一世,为了对付沿海劫掠的诺曼人,授予威尼斯人免税特许仅仅是不通经济事务,其本人还算是个明君。 现在一看,纯粹就是个超级败家子。 威尼斯人的地中海霸权,分明就是靠汲取东帝国的养分成长起来的。 可笑他之前还笑话东帝国的皇帝们热衷于玩弄权术,不够堂皇大气,搞出来了一场臭名昭著的拉丁大屠杀,换做是他,在得知威尼斯人不声不响偷了自己这么多钱以后,估计也要气得想要举起屠刀,大杀特杀了。 想起那位身居紫宫,貌美丰腴的女皇,洛萨脸上不禁流露了些许同情之色,他这新兴的“南帝国”,虽说法理领土连一半都没收回,但作为一个锐意进取的新兴国家,潜力可要强出太多了。 洛萨合上账册,有些感慨:“此前我还觉得这圣地到底有什么魔力,眼看我即将收复埃及,全欧洲最有权势的国王都想要跑来分一杯羹。” 现在这么一看,倒是他“何不食肉糜”了。 除经济事务以外,埃及战事的进展倒是不大。 毕竟他此次离开,连带着接管塞浦路斯全岛,也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如今汉斯所率领的南方军团也只是收复了法尤姆行省全境,还在征讨尼罗河河谷地区的残敌。 那里的总督,阿尤布家族的图兰沙赫尔为了支援开罗守卫战,把半个家底都掏空了,得知开罗城旦夕便破的消息后,吓得肝胆俱裂,第一时间便撤往了东部港口,渡海去往了汉志。 如今汉斯讨伐的,也不过是尼罗河谷地区仍旧负隅顽抗的地方势力,进展颇为顺利,只是还要花点水磨功夫。 至于维内托和小雷蒙德爵爷率领的西路军,眼下已经过了狭长的昔兰尼加走廊,除了打退了几波柏柏尔游牧民的进攻,袭扰以外,最大的敌人就是漫长的行军路途了。 砰砰—— 寝宫的殿门被敲响。 洛萨头也不抬道:“进来吧。安顿那些吵闹的家伙不容易吧?” 时任亚历山大守卫官的安德里亚斯走进来,苦笑道:“陛下,正如您所说的那样,但我跟他们打交道也算习惯了。” 安德里亚斯曾经先后担任过希伯伦,阿兰德勒以及艾拉港的守卫官,后来又接受了库尔斯的初拥,在他手底下学习了许久政务,如今已是洛萨手底下仅次于库尔斯的内政人才了。 “呵,确实。” 洛萨笑了笑,他的王国就是十字军之国,他的称号,便是“十字军之王”与“东方之法兰克人之王”,帝国的巴塞琉斯能嫌弃这些人粗鄙野蛮,他是万万没这份资格的。 “陛下,您一路舟车劳顿也辛苦了,我已经吩咐侍女为您准备了热水,您打算什么时候沐浴?” 洛萨摆了摆手:“不急,热水备好就行,不需要特意留人伺候。” “如您所愿,陛下。” 安德里亚斯默默退入黑暗中,传承自库尔斯身上的采佩什之血,使他完美融入了阴影当中。 昔日洛萨从强盗手中解救下来的乡下骑士之仆,如今也当上了一城之主,虽然仅是代管王室领地,但这份权势,即便在那些十字军王公眼中,也已是能同等对话的高贵者了。 将这一个月来亚历山大港发生的大小事务尽数浏览完后,洛萨在上面盖上了属于自己的私人印章,安德里亚斯事情办的不错,盖章代表洛萨认可了他的所有做法。 事情告一段落。 洛萨便径直进了雾气缭绕的浴室,安德里亚斯吩咐人准备的热水已经有些凉了,但当洛萨跳进浴池当中后,很快便重新沸腾了起来。 他将脑袋枕在浴池边沿,沉沉陷入梦乡当中——他使用了巴别塔之声。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幽静的森林小屋,上面挂着猎弓,短枪,兽皮等物,想来应是昨日巨舰世界当中哪个贵族庄园上的狩猎小屋。 小屋里有一男一女,皆是洛萨此次“电话招聘”的可选目标。 一个是五星扈从,名字叫:鲁道夫·弗兰茨·卡尔·约瑟夫。 另一个是四星:玛丽·维瑟拉女男爵。 “鲁道夫…” 洛萨的神情微变,这不就是老皇帝弗朗茨和茜茜公主所生的那个为情自杀的独子吗? 当然,他知道鲁道夫之死绝不仅仅是为情所困,家庭不和睦,自身政治理念与父亲不合,家庭教育的严苛等都是他走向这一步的原因。 其实洛萨本来就觉得哈布斯堡·洛林支系的家族教育问题很大,不然也不至于接连蹦出马克西米利安,鲁道夫这种自由派君主,若说都怪人茜茜公主不靠谱,也没道理会影响到小叔子。 归根结底还是这种保守,古典的宫廷教育,已经跟不上日新月异的时代了。 眼看着鲁道夫皇储已眼含热泪地跟自己的情妇吻别,拿起了猎枪,将黑洞洞的枪管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洛萨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就打算这么一死了之吗?” “你是谁,地狱的接引使者吗?” 鲁道夫睁开眼,神情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自杀者不能上天堂,他很清楚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 “很抱歉,我不是。” 洛萨心中苦笑,没想到自己本来就是打算在临睡前搞个电话招聘,不曾想还得扮演个“心理医生”的角色。 第861章 叙地战局 对于鲁道夫之死,以薇薇安娜父亲为代表的传统贵族们,一般认为根源在于哈布斯堡皇室的软弱,索菲皇太后牝鸡司晨,乃至未受过合格宫廷教育的茜茜公主缺乏教养。 这些可能都有,但洛萨觉得,鲁道夫绝不是这些人所认为的“缺乏责任心”是一个“毫无勇气的懦夫”。 毕竟连死亡都不怕的基督徒,怎么也说不上是胆怯。 鲁道夫的绝望源自于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试图在帝国内部掀起改革猛潮,却能力与威望双重不足;源自于他不得不在父亲的威权之下,如提线木偶般生活;源自于他那传承自茜茜公主的自由心灵却必须困缚于古板的宫廷生活中。 思及于此,洛萨缓缓开口道: “鲁道夫殿下,我无意左右您对结束自己人生的选择,只是我得提醒您,生命是上帝的恩赐,您身为受神眷顾的奥地利与德意志之皇储,即便不思回报这份恩典,宁肯背负坠入火狱的罪责,也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何必要将玛丽女士一同带去呢?” 鲁道夫的神情有些挣扎:“我” “这是我选的路,我不会后悔!” 玛丽女男爵坚定地喊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是皇帝陛下的使者也好,园林的看守人也罢,还请您尊重我们的选择,离开这里。” 洛萨轻叹道:“你们可以叫我洛萨,昨日巨舰的舰长,我无意拆散两位,在此只是为你们提供了一个计划之外的选择——倘若你们希望放下身上的一切重担,逃脱眼下所需面对的一切苦难的话,我有一个更好的去处等待着两位。” “昨日巨舰?好陌生的名字。” 玛丽女男爵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迷茫,她虽然出身于一个富裕的贵族家庭,但地位相较于皇室无疑只是个乡下土包子,从没听过什么“巴别塔”的传说。 “巴别塔!” 鲁道夫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他加重了语气,询问道:“你会带我们离开这个世界?” “确切来说,是征召二位作为时间的旅者。” 洛萨的语气很淡然:“你们可以拒绝,我也不会干涉你们的选择,但据我所知,这世上的确存在地狱与天堂,我的.大副就曾是地狱的看门人。” 见鲁道夫仍在犹豫,洛萨轻笑道:“噢,对了,我的船员们还有一位跟殿下渊源颇深,她是霍亨索伦王室的长女,烛骑士薇薇安娜小姐。” 鲁道夫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安娜也已逃离了那个樊笼吗?太好了,我我能跟她说说话吗?” 过程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洛萨露出一丝笑意:“当然可以,鲁道夫先生。” 这一次,他不再称呼那个使鲁道夫感觉窒息的尊贵身份。 … 洛萨没能在亚历山大享受几天悠闲时光,便决定动身跟十字军一同前往耶路撒冷。 原因很简单,鲍德温国王又在催促洛萨去跟他面谈了。 颇有一种“这破国王我是一天都不想当”了的劲儿。 耶路撒冷王位确实也没什么好坐的,地方封臣力量强劲,中央势弱,皇室直辖领地和地产的产出,所供养的王家骑士团武装,加起来还没雷蒙德公爵手底下的私兵和扈从一样多。 但耶路撒冷王国也确实是洛萨现如今的“法理领地”,掌控此处,便拥有了将耶路撒冷,乃至未来的阿勒颇,已经沦陷的安条克,大马士革统统纳入自己治下的基础。 在相隔数百里之外的骑士堡,十字军北方军的前线。 此时已经成为了一座巨型兵营。 城堡会客厅的大殿里,此时灯火通明,悬挂的巨型吊灯将整个会客厅内映照得亮如白昼。 原本的埃及十字军除已投靠到洛萨麾下的那一部分,其余分属狮心王理查与高卢王腓力,已尽数聚集到了此处。 他们在行军途中还得到了不少封建领主及其麾下骑士,私兵的加入,许多城市也自发派遣了民兵加入到了他们麾下,再算上雷蒙德及其封臣于此召集的军队,总数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三万之众。 对面就是萨拉森人重兵把守的边境城塞。 连日的攻城,双方都是死伤惨重,但已失去了埃及粮仓,亚历山大的钱袋子,乃至治下人民信赖的萨拉丁军,已经完全落入到了下风。 会客厅里,各方在十字军当中地位显赫的领主,贵族们齐聚一堂,酒水,佳肴被侍从们搬运出来,络绎不绝送入厅内。 狮心王用卷饼包裹起点缀有小茴香等香料的烤肉,塞进嘴里,大快朵颐。 一旁的腓力忍不住嘲笑道:“这么吃太不优雅了。” 他说着,举起刀叉,优雅地分割起盘中的食物:“应该如此这般.” 理查冷笑道:“呵呵,你这是从洛萨宫廷里学来的东西吧,浮华,无用,我倒是希望他能好好经营自己领地上的铸造工坊,好给我的军队提供更多的军械。” 这个时候欧洲很少使用餐叉,唯有亚平宁半岛一些城邦贵族使用这种餐具,但也常被神职者视作亵渎神灵的行为。 但在圣地,洛萨说话,有时可比远在欧洲的教会有用多了。 餐叉的使用,也已成为了一种新风潮。 偶有不开眼的人嚷嚷什么“亵渎神灵”,往往也会被“这是洛萨陛下的宫廷习俗”给堵回去。 雷蒙德公爵轻咳了一声,以免两位国王在会议上再度争吵起来:“既然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吧。” “诸位,萨拉丁的爪牙们士气越发低迷,胜利近在咫尺。但我发现最近,我们许多虔诚的骑士和贵族们都已不再将心思放在战场之上。” “他们在私底下串联,结盟,乃至骑着战马穿梭在城市外围,分割一处处土地,庄园和城堡,言必称己已有势在必得的把握。” 雷蒙德爵爷语气微停,作为图卢兹家族的血脉,的黎波里伯爵,太巴列和加利利的王子,他跟高卢来的贵族们,以及本地的贵族们都有着十分良好的关系,因此他说起话来,有时比两位国王还要管用,尤其是在此时两位国王都互相不太对付的时候。 “无论如何,这种做法都是不可取的,战争迁延越久,变数就越多,为了些许微薄利益就争执不休,我们何时才能打到安条克去?” 底下立刻有提前嘱咐好的贵族喊道:“还请王子殿下和两位陛下定个章程,我们一定照做!” 雷蒙德此前早已跟腓力和理查通过气了,自然不必担心此时会有位高权重者站出来反对,很坦然地便将自己设立的如何评判功劳的标准简要讲述了出啦。 雷蒙德又道:“除了如何分割战利品一事以外,还有一件事,城里的犹太社区向我们抛出了橄榄枝,他们声称,只要我们接受他们的要求,允许他们在战争结束后依旧保留自治权,同时尊重他们的财产和人身安全,就跟我们里应外合。” “不能答应他们!” “犹太人背叛了耶稣基督,充当异教徒的爪牙,必须要他们付出代价!” 许多十字军都站出来表示反对:“没错,战争都持续这么长时间了才想起来投诚,早干什么去了?” 其实主要原因在于,犹太社区向来富庶,这么多十字军云集于此,若是允许他们投诚,岂不是又少了一份战利品? 也有人反驳:“我们应该仿效洛萨陛下在埃及做的那样,他们会为我们提供军费,提供军械,甚至是民兵,我们没理由拒绝这样的助力。” 雷蒙德对这个场景很熟悉,他在耶路撒冷做了这么多年的摄政王,最常看到的就是贵族们在会议上争执不休的场景。 所幸,眼下的十字军领导者,都属于高卢贵族这个圈子,彼此间虽是矛盾频出,但总是能商量的。 要是再来一批日耳曼贵族,十字军恐怕就真要分裂成两部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