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真嫡女,嫁绝嗣王爷全家跪求原谅》 第43章 谁让他们动了我的人 每个婢女的手上都捧着名贵罕见的药材。 百年灵芝、西域血珀、云州何首乌…… 竹欢跟在聂茹非身边也有大半年了,庄上不乏好药材,但许管家送来的这些,她连见都没见过,不由双眼放光。 许管家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进来道明来意后,便报着送来药材的清单,仿佛怕聂茹非不识货。 “……这些可都是家主,亲自命小人精挑细选给四姑娘送来的。” “竹欢,给许管家倒杯茶,他喊那么大声,又说了那么多话,只怕是口渴了。” 许管家听前半句,还以为聂茹非是在讨好她。 毕竟她初来乍到,跟他们这些府中老人打好交道是关键。 可后半句,他听明白了。 聂茹非是嫌他嗓门大,还嫌他话多,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竹欢憋笑,“是。”上前,真给许管家倒了杯茶。 许管家自然没接茶杯:“不必了,家主让小人带上府中最好的药材过来探望四姑娘,还让小人转达家主对你愧疚。今日之事,夫人他们做得的确有些过分,希望姑娘大量,尽快去一趟清庭苑劝老夫人修书给慎刑司,以便让夫人他们早日归家。” 话落,许管家眼瞅面前的床账。 床上的人被盖得严丝合缝,压根看不到一点,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那么多,对方是什么反应。 良久。 “四姑娘,您睡了吗?” “听明白了。”床帐内传来聂茹非的声音。 许管家:“那小人这便回去向家主赴命。” “慢着。” “四姑娘还有何吩咐?” “带来的东西拿走吧,我自小皮糙肉厚,用不惯这些名贵之物,还是留给府上的贵人用,免得糟践。” “这……”许管家蹙眉,并有了不悦,“四姑娘,这可是家主的心意,您确定您要驳了家主的颜面?” 床帐内传来少女的笑音:“说颜面太严重了,聂茹非何德何能受得起这么多重礼,不过是有自知之明罢了,劳烦许管家将东西都送回去,并替我转达伯爵,我受之有愧,也爱莫能助。” 画面一转,书房。 “她当真这么说?”聂世昌从椅子上站起来。 许管家明知要殃及池鱼,但还是只能照实禀报:“……是,四姑娘真这么说的。” 聂世昌气到发笑:“好,好哇,好一个聂茹非,单单在老夫人跟前养了一年,竟养出了脾性,真不愧是霍家人教出来的。” 他咬牙再嘀咕了一句:“不是亲生的就是心冷。” 在他看来,聂茹非跟霍青燕都是一样的。 她们都曾在聂家生活,受聂家诸般照顾,享受着锦衣玉食。 可到关键时候呢? 外人就是外人,没有血脉的加持,他们哪里会管聂家人的死活? 从杜兰馨三人被抓去慎刑司,就足以看出。 聂世昌捏着拳头不说话了。 长久的安静,让许管家等人都敢喘大气。 直到聂世昌突然来了句:“走。” 许管家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聂世昌看了看他身后的珍稀药材,沉着一张吓死人的脸:“红月轩。” “……”许管家只能埋头跟上,其后的下人们也陆续跟随出了书房。 等他们到达红月轩,就见好好的院子布满了蛇虫鼠蚁。 看得满地的密密麻麻,聂世昌压根不敢靠近一步。 “哪儿来的这些腌臜,赶紧让人弄干净。”他厉声下令。 许管家刚要唤人来打扫,对面的竹欢制止道:“家主,万万不可!” 聂世昌蹙眉:“何意?” 竹欢高声:“姑娘跟着老夫人学习药理,这些虫子都是姑娘之前收集的,含有剧毒,一个不留意被它们蛰到,必死无疑。” 许管家当即吓得哆嗦后退:“毒?这些虫子都有剧毒!” 连带其他下人也都害怕地后退。 聂世昌脸色更差了:“明知有毒还放出来,还不赶紧收起来,告诉四姑娘,我来了。” 他负手,端出了父亲和一家之主的架子。 竹欢却为难道:“可是这些虫只听四姑娘的,如今四姑娘重伤昏迷,奴婢也无能为力。不过家主放心,这些虫都被姑娘训练了许久,只会在姑娘昏迷时,出来护卫,别的时候都是待在铜炉里的。” 练毒虫护卫自己,什么邪术? 竹欢原地行礼:“还请家主见谅,等四姑娘醒来,奴婢一定据实以告,让姑娘收起毒虫。” 聂世昌:“她一醒,就派人过来通知。” “是,奴婢遵命。” 聂世昌负气走了,路上想来想去还是吩咐下去,“近日,让府里的人都别去打扰红月轩。毒虫的事,也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否则家法之后统统发卖!” 许管家:“是!” 聂世昌望天:“为父尽力了,沉儿,靠你了。” 聂宁沉带着厚礼去了景王府,一等就等到了第二日。 门房出来回禀说:“聂公子,我家王爷还在会客,暂时不方便见面,要不您先回府等消息?” 聂宁沉有礼欠身:“无妨,王爷尽管忙,我等着便是。” 王府里。 景王封溪正同弟弟封彻闲情对弈。 下人一趟趟过来通报,封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来找皇兄的,可是聂家嫡长子,聂宁沉?” 封溪笑得和颜悦目:“你倒是眼困于棋局,心却比谁都清楚。” “呵,论运筹帷幄,我远不及皇兄。” “哦?愿闻其详。” “我刚离开永昌伯爵府,皇兄就派人请我过来下棋,分明早就了然我在聂家所为,故意把我唤来的。” 封彻在封溪面前,俨然多了些平时没有的轻快,仿若弟弟对哥哥的撒娇和信任,让他可以放松下来。 封溪笑着,亲自倒了杯茶给封彻。 封彻喝完,忍不住夸:“果然还是皇兄这里的茶最好喝。” 见他仰头饮尽,封溪又给他续上,同时问:“我很好奇,聂家是如何得罪的你,让你不惜大功干戈把人家的妻小都绑回了慎刑司。” 封彻似乎没了心思下棋,脑海中闪过聂茹非后背渗血的景象,他把指缝中的棋子往棋篓一丢: “谁让他们动了我的人。” 封溪目光从他手里的茶杯收回,平静的眼里起了微波:“你……说什么?你的人?”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封彻不耐烦地起身:“皇兄就莫要淌这趟浑水了,左右聂家的人我不会动,我知道皇兄还用得着他们。我只不过是吓唬他们,把那三人在牢里关几天也就放了。” 封溪颔首:“你向来有分寸,我也不多说了,去吧。” 如今皇帝病情不稳,朝中势力动荡,聂家除了跟霍家的关系,长子聂宁沉不久也要跟上三贵中的王家议亲。 听闻聂家次子聂宁卓,被中三贵之首的贺家独女相中,为此还逼死了下三贵姚家的嫡长女。 传闻也不知真假。 不过聂家若是跟王家和贺家的亲事落定,聂家的实力将会大幅上升,跻身上三贵也不一定。 到时对于新帝登基,聂家必然能起到不小的助力。 这个节骨眼上,与聂家结下梁子,实非明智之举。 封溪相信封彻肯定也心里清楚,便没再多言。 封彻走后,下人过来禀报:“王爷,聂家大公子已经在府外等了一天一夜,您要见一下吗?” 封溪:“不见。” “是。” “等等,就说本王连日劳累,不便见客。再转告对方,他所求之事,不必过于担心,在家多等几日便可达成。” 家丁将封溪的意思转达给了聂宁沉。 聂宁沉闻言,便没再王府门口继续打扰。 待他回家见了父亲聂世昌。 “景王当真这么说?” 聂宁沉颔首:“是。” 他看着聂世昌眉头紧锁,出言分析道:“景王素来足智善谋,他若说母亲、珠儿和宁卓无碍,应该不会错。” 聂世昌激动道:“你怎能那么轻易相信外人?” “孩儿……” 聂世昌抬手拦下他的后话:“你连对方的面都没见到,不是吗?” “……”聂宁沉没话说了。 因为他确实没有见到景王封溪。 聂世昌想了想去:“不行,你母亲跟宁卓也就算了,珠儿还那么小,在府中何时吃过这种苦?慎刑司的牢狱暗无天日,关押着各种穷凶极恶之徒,珠儿在那种环境,怎么受得住?” 聂宁沉:“父亲的意思是?” “哼,清庭苑的那位不过是想出口气,为了珠儿他们,我如了他们一次愿又如何?” “父亲,您真要去求聂茹非?”聂宁沉难以置信。 他简直不敢想,聂茹非是怎么敢的。 转眼,聂宁沉陪聂世昌到了红月轩。 第44章 他们肯定会来求她的 偌大的院子里,毒虫密密麻麻的贴在地上,四处爬蹿,发出细密的微响,看起来格外瘆人。 聂宁沉愕然:“这些是什么东西!” “大公子小心。”许管家提醒。 聂宁沉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差点被一只黑色的长虫攀上鞋面,他迅速后退,直接惊出一身冷汗。 “沉儿你没事吧?”聂世昌查看儿子的周身。 “父亲,怎么这里有那么多虫?” 聂世昌冷哼一声,眼起厌恶地望向对面:“都是那个孽障弄的。” “聂茹非?” “恩,她不知何时养了这些虫子,只要她昏迷,这些虫就会倾泻出来护卫她。” “聂茹非何处学的这些邪术?若是传出去,只怕整个汴京城,再也无人家敢娶她。严重的话,可能也会影响到孩儿跟宁卓的婚事。” 聂世昌叹道:“你说的,为父何尝不知?当初接那孽障回来,就是个错误。” 聂宁沉感同身受地颔首,他想了想:“如今错已铸成,咱们只能硬着头皮咽下这苦果,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母亲、珠儿和宁卓接回府。” “你说得对。”聂世昌似才想起正事。 他转脸看了许管家一眼,后者了然上前,对着屋里高声喊:“四姑娘,家主和大公子来看望您了,赶紧把这些毒虫都收了吧。” 对面的房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打开。 只见一个圆脸的丫鬟走了出来,探头张望后:“家主,大公子。” 竹欢分别行礼,完后苦恼道:“四姑娘从昨个儿就昏迷到现在,适才刚服了药,如今又睡了,估摸着没有个两三日是醒不过来的。 请家主和大公子见谅,待姑娘一醒,奴婢一定告知。” 聂世昌脸气得都绿了。 他亲自来了两趟,聂茹非一次都不见,她简直没有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聂宁沉始终记得妹妹珠儿他们还身陷牢狱,多一日耽误,他们三个就得多遭罪。 他温和出声:“竹欢,你跟着四妹妹日久,定知道一些让人清醒的药剂,麻烦你给四妹妹服下,让她醒过来,收了这些毒虫。 我跟父亲真的很担心她,今日若不见她一面,定会寝食难安。” 竹欢似是被他说动,沉默了两个呼吸,回应道:“那请大公子和家主稍等片刻,奴婢尽力一试。” 聂世昌看了长子一眼,一副不亏是我儿的自豪。 竹欢进屋关上门,快步来到床前。 就见床上的少女正爬着拨弄那支金镶宝的药瓶若有所思。 “姑娘。” “我都听见了,”聂茹非淡淡道,“你做得很好,若是一味地拒绝,势必适得其反。外头的父子俩都是金尊玉贵的人,受不得气,需软磨方为上计。” “可是姑娘,外头的豆蔻虫只怕坚持不了两日就会全部死绝,它们原本就是作为药材,只等晒干后入药的。 咱们骗家主说是毒虫,万一被发现……” “发现了正合我意,那个世家会喜欢养毒虫的女儿?我还担心有心人拿此事来坏我名声,若是被发现,你就死不承认说的是毒虫,而是蠹虫。他们只能说你无知,拿不住你的错处。” 竹欢点头:“姑娘真就是长了颗玲珑心,放出豆蔻虫时,就已然考虑到那么多了。” 聂茹非盯着指尖拨弄的瓶子,她想说,是她临时考虑的吗? 并不是,她在乡下的一年已经做了许多的准备。 这不过是她诸多应对中的一个。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必任何人都宝贵着得来不易的命。 这一世,那些人休想再欺负到她头上。 既然杜兰馨他们打了她,她就一定要让那些付出代价! 过了好一会儿,竹欢拿着一只空药丸,哭唧唧地从屋里出来。 石阶下满是虫爬,她就站在门外边,自责道:“对不起大公子,竹欢无用,叫不醒四姑娘。” 聂宁沉袖下的手成拳,嘴上却问:“四妹妹喝了药都醒不了吗?” 他还抱着希望。 竹欢摇头:“奴婢试过了,但奴婢毕竟资质有限,只粗通一些药理,实力远不如四姑娘。四姑娘服用的治伤药,是她自己配的。奴婢配的醒神汤,根本唤不醒她。” 她一下跪下来,叩首认错:“奴婢无能。” 聂世昌再也忍不住:“废物!” 抬脚就要踩进院里。 竹欢见状,赶紧装作被毒虫咬中的模样,尖叫一声,躺在地上扭曲。 她艰难爬进去,喝了一碗药才缓和过来。 整个过程,让聂世昌打了退堂鼓。 “父亲,请冷静。左右景王也说,母亲他们不会有事。与其我们在这儿浪费时间,还不如抽空去慎刑司一趟,打点一下狱卒,母亲他们也不用太受罪。” “沉儿言之有理,走,我们现在就去。” 等他们走后,竹欢将他们说的话,进屋告诉了聂茹非。 “看来家主和大公子不会再来打扰姑娘您养伤了。”竹欢高兴道。 聂茹非却神情淡漠道:“不,他们肯定会来求我的。” 竹欢不解,家主都来了两次,两次都没见到聂茹非,怎可能再会巴巴地来? 莫说大公子那样的谦和优秀之人,顶多过来探望病重妹妹,绝不可能是低头求原谅的程度。 “扶我起来。” 聂茹非倏然要起身,竹欢赶忙过来搀扶。 “四姑娘若想做什么,拿什么,唤奴婢做即可。” 聂茹非轻轻摇首:“我要去见祖母。” 竹欢莫名:“可您的伤……” “无碍,我已经好多了,只要不打动,就没问题。” 竹欢见聂茹非的状态,似乎并没有强撑。 聂茹非被竹欢服侍穿好衣服后,她回头将床上的药瓶一并带走。 等把院子里的虫都收起来,张管家突然出现。 “四姑娘。” 聂茹非:“张叔,来得正好,我想见祖母。” 张管家:“老夫人早就等你。” 聂茹非见自己跟霍青燕的想法不谋而合,看来对方果然有很多事想找自己确认。 她找过去,也是想坦白,顺道获取更多有关齐王的信息,以便推测上一世的诸多疑点。 “跪下。” 刚见面,霍青燕就冷脸道了句。 聂茹非心虚地弯腰下跪,后背上的伤口多少扯到些,她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头。 霍青燕看见后,肯定是心疼的,只是有些事她必须拿出态度才行。 “说吧。” 聂茹非跪着将给封彻相遇到治病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霍青燕捋了捋思路:“你是个胆子大的,竟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在后山养了个男子。” 聂茹非连忙摇头:“不是养,不是养,对方是付了诊金的。” “可还有别的事隐瞒?” 聂茹非听出霍青燕是想考验她的忠诚,便又将和封彻共困井底的事说了。 其余的,像封彻教了她射术,这些都没说。 霍青燕听完后,眼里狐疑丛生:“你胡闹也就罢了,齐王当初受伤为何会信任你一个医术不精的孩子? 隐瞒身份跟你往来,长达半年,他是何图谋?” 聂茹非想了想:“车……哦不,是齐王,他说他有很严重的头疾,每次过来都让我给他扎针,这样就能管上一段日子。” “我说你的针灸术,为何进步如此神速,想来是有人自愿给你当练手的……可,皇族贵体……”霍青燕都不好再说下去。 因为她活了几十年,也没见过这样的事。 那可是皇族,哪有一个王爷肯把自己的玉体拿出来给一个学徒练手的? 说出去都没人信。 霍青燕欲言又止地上下打量聂茹非:“……若说他贪图你的色相,一年前你还未有这般容色……也说不通……” 聂茹非脸颊染了些尴尬,想起上一世那个玷污她的男人,她忍不住问:“祖母,那可是齐王,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所以他定不是瞧上了我的模样……” 霍青燕点头认同。 聂茹非趁机问:“您似乎一点儿都不怀疑齐王对我做过什么,是跟那个传闻有关吗?” 霍青燕稍稍惊诧:“你都听说了?” 聂茹非颔首:“嗯,一点点。” 霍青燕叹气:“也罢,本来此事涉及皇家秘辛,不能告诉你。如今你跟齐王也算有渊源,告诉你也无妨。” 聂茹非认真听霍青燕接下来的话。 结果跟她猜的一样,齐王封彻幼年受过伤,就此被诊断出无法传嗣,也就被排除帝位之争。 他跟大皇子封溪交好,励志助力大皇子君临天下。 为此,他自贬不要封地,做了慎刑司的主理人。 “每一位帝王,脚下都少不得累累白骨。这些年,封彻成了景王封溪手里的一把刀,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命,人称玉面阎罗。 孩子啊,你还是离他远一些。 我估猜他接近你,多半是想利用你拉拢霍家……” 离开清庭苑时,聂茹非还在咀嚼霍青燕说的话。 齐王封彻,这样一个手眼通天的刽子手,居然还想收她当门客,他是怎么想的? 太医院的人治不了他的病? 难道真像霍青燕说的,他只是想利用她拉拢霍家,助景王登基? 那上一世在婚房对她做了那种事的人是他吗? 如果是,她为何会怀孩子? 不是说他绝嗣吗? 太多的疑问,萦绕脑中,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决定等下次见到本人,她一定要好好问问对方的动机。 若真是看上了她跟霍家的关系,他们就摊开来说,总好过这样闷头盲猜,搞得怪累的。 慎刑司的牢狱里。 此时,聂世昌和聂宁沉已经买通狱头进来。 狱头知道他们的身份,自是客客气气的对待,还说杜兰馨三人都在这儿过得好好的。 聂宁沉沿途看着肮脏杂乱的牢间,里头关着的人不是凶神恶煞,就是相容猥琐、蓬头垢面。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蟑螂老鼠随处可见。 这样恶劣的环境,他都很难想象聂茹珠已经在这儿待了两天一夜。 “杜夫人和三姑娘就关在前头的牢间。”狱头笑嘻嘻地说。 话落,一声惨叫传来。 啊—— 聂宁沉认出:“那是珠儿的声音!” 他拔腿就往走廊尽头跑。 在尽头的牢间,果然见到了妹妹聂茹珠。 第45章 看!求她来了 “二哥,在那儿!” “那里还有……啊!” 聂茹珠踮着脚,指着地上蹿来蹿去的耗子。 最后被耗子吓得,跳上了床。 跟杜兰馨抱在一起痛哭:“娘~呜呜呜……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女儿不想再待下去了,呜呜呜……” 聂宁沉心揪了起来,大步冲向牢房门口:“珠儿、母亲……” 聂茹珠看见他:“大哥~” “沉儿。” “哥。” 杜兰馨和聂宁卓在聂茹珠之后,也来到聂宁沉跟前。 四个人隔着栏杆触碰对方。 聂世昌随后赶来。 “爹~女儿不想待在这里,你是来带我们回家的吗?”聂茹珠的眼睛里闪烁泪光和期待,她粉嫩的小脸上看上去脏脏的。 过去在府里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爵爷~”杜兰馨提帕捂嘴,潸然泪流。 “爹!”聂宁卓怒气冲冲,“您和大哥怎么现在才来,快开门把我们放出去啊?” 牢里三人已经在这肮脏不堪的地方待够,他们同时望向随聂世昌父子一同来的狱头。 见后者纹丝不动。 聂宁卓俊脸一沉:“怎么回事?”他气得一脚揣在牢门上,“快给老子开门,我爹和我哥来接我们了。” 他拿出了世家公子的傲气,气急败坏地大吼。 狱头及手下面不改色,早就对眼前情景见怪不怪。 “一个个都聋了?还不快给老子开门!” 聂宁卓再次踹门。 狱头抄起谄笑上前:“聂二公子稍安勿躁,小的们哪有胆子关您啊。”他指了指天,“都是上头吩咐的,小的也只能听命行事。” 说完,他冲面色难看的聂世昌和聂宁沉拱手:“那就不打扰,伯爵和家人们的团聚了,小的带人上外头候着去,有事您尽管开口。” 狱头带人走后。 聂宁卓连忙回到聂世昌和聂宁沉跟前问:“爹,大哥,那孙子什么意思?” 聂世昌黑脸:“闭嘴,身为世家公子,成日满口秽言,成什么样子。” 杜兰馨维护儿子:“爵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沉儿不是来接我们的吗?” 聂世昌侧头一叹:“为夫,无用啊。” 聂茹珠:“爹?我跟娘亲和二哥是出不去的意思了吗?”一时绷不住,趴在杜兰馨的肩头哭了起来。 聂世昌心头一软。 那可是他最宝贝的掌上明珠。 他把心一横:“珠儿,爹的宝贝女儿,你放心,爹绝不会让你在此腌臜地待太久,爹一定会救你出去!” 说完,他毅然转身离开。 聂宁卓一头雾水:“哥,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聂宁沉:“你就别问了,总之,你们再坚持一宿,明日应该就能回家了。你也大了,是该独当一面,记住照顾好娘亲跟珠儿。” 聂宁沉最后看了一眼母亲和聂茹珠,最后难舍地离开。 “不是哥,我还是没听懂,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任聂宁卓在后头如何喊,他都没有停下脚步。 杜兰馨倒是看出了几分苗头:“卓儿别喊了。” 聂茹珠沾了沾眼角,发现杜兰馨脸上的淡定,忍不住问:“母亲可是想到了什么?” 杜兰馨冷哼:“别忘了我们是因为谁才进来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聂宁卓烦躁地挠了挠头:“娘,你在说什么啊。” 聂茹珠眼珠半转,了悟道:“我懂了,二哥还不明白吗?我们是被齐王关进来的,而齐王是为了给谁出气?” 聂宁卓平日都不动下的脑子,突然灵活了一下:“你是说,聂茹非?” “嗯,”聂茹珠点头,“爹和大哥肯定是回去找聂茹非了。” 她恨得牙痒道:“那个贱人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术,竟然勾引到了齐王,为她做主。” 杜兰馨:“呵,我儿莫气,齐王身有隐疾,整个汴京都知道。就算齐王跟聂茹非有些渊源,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就是,珠儿你别多想。”聂宁卓附和,“齐王这根高枝,可不是谁都能攀的,搞不好……” 他五指并拢,往脖下一横。 聂茹珠脸上露出逞笑:“也是,齐王心狠手辣,与他来往,无异与虎谋皮。聂茹非,根本就是玩火自焚。” 话落,她脑海里闪过齐王的谪仙般容貌:倒是可惜了那副绝世皮囊。 永昌伯爵府。 红月轩。 竹欢守在门外好一会儿了,她身子有些发僵,伸了个懒腰,再敲打了两个肩颈。 “姑娘,你说家主跟大公子会来求你,奴婢怎么看着不像呢?” 聂茹非正在翻看医书,头也不抬:“你亲眼看到他们出了府,往慎刑司的方向去?” 竹欢点了点:“是啊。” 聂茹非莞尔:“那就不会错,只要他们去了慎刑司,定会来找我。” 话落。 竹欢把看天边火烧云的视线移到院门外。 当看到聂世昌和聂宁沉带人赶来的景象,她立即跑进屋里,低声禀报:“姑娘,来了,人来了。” 聂茹非抬手:“扶我回床。” 聂世昌和聂宁沉一路走来,都没再看到那些毒虫,父子俩心下了然,聂茹非应是醒了。 聂世昌进门前,脸上立马扬起慈父的和蔼笑容。 聂宁沉同样端出平日温煦的模样,跟着聂世昌进来。 “非儿,你身子如何了?”聂世昌踩着关切的话音找到床前。 聂宁沉留意到竹欢从床边刚退开,床账抖动,似是才拉上。 “姑娘伤势如何?”聂世昌冷声问竹欢。 竹欢行礼,还没开口,床账内传来聂茹非虚弱的声音:“承蒙爵爷挂心,非儿好多了。” 聂世昌一招手,许管家带人顷刻鱼贯入内。 竹欢看着那些东西中,出了上回许管家送来的珍稀名贵药材,还有不少晃眼的黄白俗物。 她小小无声地哇了一口。 聂世昌未免聂茹非看不见,开口道:“那日你及笄,尚未来得及成礼,为父知你那日受了大委屈,这便亲自送来了些珍药和金银细软,望能讨你喜欢一二。待你母亲、二哥和姐姐回府,为父定会再为你们操办一场更大更好的及笄礼。” 见床账那边毫无反应,他握紧手指:“到时为父让你母亲,亲手为你加笄如何?” 聂宁沉猛地扭头,但什么都没说,又扭回头,袖下暗暗蜷指。 原本,聂茹非是没有这个殊荣,得到伯爵府嫡母的加笄。 这等于变相承认她伯爵嫡女的身份。 在聂家人眼中,聂茹非不过是聂茹珠替嫁的工具而已。 给她好脸色也是看在霍青燕的面子上。 聂世昌既开了口,也算是做了大让步。 这又是送药跟财帛,又是许诺的,但凡聂茹非有点眼力见,也该知道见好就收。 “爵爷厚爱,”聂茹非的声音从床账内传出,听上去仍有些虚弱,“非儿本当知足接受,可祖母为了我,久卧病榻不起,我若非有伤在身,必然已去跟前伺候……” 听着她哀哀戚戚地话音,聂世昌明显有了不耐烦:“你究竟想说什么?” “非儿才想问,爵爷是真的来看望非儿的吗?” 聂世昌张嘴,他原想说是,但又一想,他确实不是来跟聂茹非套近乎的,而是想通过给聂茹非一些好处,让她找霍青燕讨一封放人信,送去慎刑司,好把妻儿都接回家。 话到嘴边,聂世昌也再藏着掖着:“你这孩子还真是没白在母亲身边待一年,”他负手,“为父也不跟你客气了,齐王发了话,说只有看到你祖母的信,他才会放人。” 聂茹非:“那爵爷不是找错人了,应该上祖母那儿去。” 聂世昌:“那不是母亲要我过来向你……” 他差点讲漏嘴。 赔礼、求原谅,这些字眼,他是一个都不想说出来。 让他一个长辈,还是聂家家主的身份,向一个贱民所生的野种低头。 简直是天方夜谭。 聂茹非追问:“向我什么?” 聂世昌:“……” “父亲的意思是,想请你帮忙跟祖母说请。”聂宁沉轻易地接过话。 聂世昌笑着连连点头:“对对,我就是沉儿说的意思。” 聂宁沉:“四妹妹要是觉得这些礼物不够,事成后,大哥再差人给你送些来。” “对对对,随便挑。”聂世昌豪横道。 耽误之急,是把人先接回来,其他的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更何况聂茹非已经在聂家,如果做得太过分,她也应当知道自己不会好过。 她从前就乖巧,长大了,即使再变也变不到哪儿去。 谁知。 “既是如此,非儿就不客气了。” “?” 聂世昌愣了愣,他察觉出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就听聂茹非继续道:“空口无凭,劳烦大公子将之前允诺之事,都写下,立个字据吧。” 第46章 是不是喜欢上了? 竹欢摆好文房四宝以前,聂世昌和聂宁沉都以为聂茹非是在开玩笑。 没想到,她是认真的。 “有劳大公子了。”床账内传来聂茹非的声音。 若非没人可以假冒,他们都要怀疑,床账里的并非是聂茹非。 在他们的印象里,聂茹非一直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 这也是聂世昌答应把聂茹非从乡下接回来的原因。 小时候的聂茹非便极为懂事。 也很听他们的话,当然他们也很宠她。 只是后来,亲生的聂茹珠回来了,他们自然收回了对冒牌货全部的爱。 但对聂茹非而言,她肯定过不惯乡下的苦日子。 想要重回伯爵府,她必会比从前还要听话顺从。 可。 他们认为的乖孩子,怎么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聂世昌不禁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指点聂茹非。 这个人除了霍青燕,不会有第二个。 而聂宁沉早就看出聂茹非的底色。 她的倔强,她的故作乖顺,他都看在眼底。 但问题不大,只要她能回来,完成她唯一的作用—— 乖乖替他妹妹嫁去侯府。 可他万没想到,她会当着自己和他爹的面狮子大开口。 聂宁沉眼里泄露些许厌恶,抓着笔,立在平铺好的宣纸前,迟迟没有下一步。 “咳。” 带头来还是稍具魄力的聂世昌重咳一声,支了支下巴,示意他落笔。 他这才照着聂茹非的要求,洋洋洒洒地立下字据。 “……除了爵爷和大公子允诺的那些,我还要祖母当年陪嫁的那对蟠龙白玉对杯,还有城西的一间铺子。” “你要铺子作甚?”聂宁沉蹙眉问。 聂世昌蹙眉道:“别问了,她要就给她。” 蟠龙白玉对杯是先皇所赐,一直被他聂世昌当家传宝一般供着,连这个他都舍了,遑论一间铺子? 他此刻已经很明确,教唆聂茹非的人,必定是霍青燕。 聂茹非即使有这个脑子,也没这个胆。 而霍青燕此前推三阻四不肯写信,他还以为她是真的疼爱聂茹非。 如今看来,不过是利用一个孩子罢了。 哼,真不要老脸。 想她过去还自诩什么正直良善,宣扬高门礼教,果然是应了他小娘死前那句—— 知人知面不知心,虚假之物永远真不了。 没多久。 聂宁沉立完字据:“好了。” 他搁笔。 聂茹非:“麻烦大公子摁个手印。” 聂宁沉看着竹欢打开盒盖,摆到面前的红色印泥,他温润的脸上黑到不行。 “四妹妹此举,着实要把家里人的心伤透了?” 床那边,层层叠叠的纱帐内,隐约可见倩影微动。 “大公子何出此言?其一,我并不知今日你跟爵爷会来。其二,关于我被打的补偿,也非我主动所求。 只因我身体虚弱,怕记岔了,到时与大公子和爵爷之间生了龃龉,反成得不偿失。 不若将说好的记下,我也要上祖母那儿说道说道,说不定祖母高兴,当即写下书信,送去慎刑司。 也好早些让夫人他们归家。 倒是大公子,如此同我一个女子计较,难不成此前说的那些补偿和关心,都是诓骗我的?” 聂茹非声音怯懦细柔,却字字见血。 扎得平日能言善辩的聂宁沉,都说不出一句辩驳之言。 聂世昌见状,不耐烦地催促道:“好了,同你四妹妹计较什么,哪儿还有一点当兄长的气度?” 手指往字据重重点了点:“让你按手印,你就赶紧按。” “?”聂宁沉真是要气到内伤了。 他堂堂永昌伯爵府嫡长子,何曾被人威逼立下字据,完后还要被逼着按手印的? 这感觉就同签了卖身契一样,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关键他知道,这种耻辱之事,只能由他受着。 总不能让他亲爹,堂堂一个伯爵按手印吧? 这会儿可真叫是哑巴吃黄连了。 竹欢见聂宁沉最终在字据上按了手印,都觉得不可思议。 未免聂茹非在床帐内看不见,她故意说给聂茹非听:“大公子字写的好看,手印也按得精致咧~” “……”聂宁沉负气,别开俊脸。 聂茹非待在床上看不到,但光凭想象也能猜到外头的那对父子是怎样的脸色。 她憋笑,保持之前虚弱清冷的声音说道:“请爵爷和大公子回吧,书信之事,我担保清庭苑今日必会派人送去慎刑司。” 有她这句话,聂世昌和聂宁沉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只见父子俩都板着一张脸,连离开的借口都懒得想,抬脚就往门口去。 竹欢将人送走后,来到床前,为聂茹非掀起床帐,喜滋滋地将那张字据递给她。 “姑娘真厉害,不仅料事如神,还将爵爷跟大公子拿捏得死死的。您是没瞧见,他们方才的脸色有多难看。” 聂茹非在她的搀扶下,起身。 “是啊,没看到,确实有些可惜了。” 她说的是发自肺腑的实话。 她拿着手里的字据,再三确定聂宁沉没有在上面动手脚,才将字据仔仔细细地折好,放进床头一只桂花浮雕的木盒中。 “竹欢,你带着这字据去库房一趟,把那对蟠龙玉对杯取出来,送去清庭苑,并带话给那边,麻烦祖母写信再派人送去慎刑司,越快越好。” “是。”竹欢抱着木盒跟抱着自己的小命一样,“可奴婢有一事想不通。” “何事?” “姑娘你早就有意自立门户,管爵爷和大公子要铺子,奴婢能够理解。可那对白玉杯……就连奴婢都听闻,那可是爵爷的心头肉,您就这么要过来,怕不是要得爵爷记恨。” 呵。 聂茹非想说,她这一世压根不在意这家人的记不记恨。 步步为营不过是想要摆脱上一世的命运。 祖母待她亲厚,她自然是要加倍回报的。 上一世,聂家为了攀附权贵,私自将蟠龙玉杯赠出。 不想,惹来权贵猜忌,险些惹祸上身。 他们便将锅叩在了霍青燕头上。 京中尽知,蟠龙玉杯是霍青燕的陪嫁之物。 霍青燕最终百口莫辩,聂家大义灭亲,霍家选择保全自己。 霍青燕成了众矢之的。 聂茹非一想到,上一世这位可怜的孤寡老人,被大火烧伤后,一直在乡下深居简出。 大半的嫁妆被聂家占用。 在一只脚踩进棺材的风烛残年,还被聂家人推出来顶罪。 若说聂茹非的上辈子是个笑话,那么霍青燕的一生也算够得上悲剧。 豺狼尚且成群,她俩都是不幸之人,更当互救互赎。 “比起祖母,谁我都不放在眼里。”聂茹非摸着腕上的玉镯说。 竹欢乖巧点头:“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办姑娘交代的事。” 稍微晚些,秦嬷嬷亲自过来带话。 “老夫人说,礼物她很满意,让四姑娘接下来好生休养,其余的事便不让您操心了。” 聂茹非听懂了霍青燕的意思。 看来她赌对了。 那对蟠龙玉杯,对霍青燕来说,可能还有别的意义。 景王府。 曲径通幽的尽头。 景王封溪正端坐垂钓。 他面前的池塘,碧绿悠悠。 他坐下树荫下,轻风送爽。 再观一旁,已经在躺椅上摊睡,拿着草帽盖脸,没个正形地翘着二郎腿,鱼竿夹在腿弯中的弟弟封彻。 两位都有着尊贵的皇族血统,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封彻睡得正香。 察觉到有人在拉他的胳膊,微微转醒。 “起来了,你的鱼要跑了。” 封彻瞬间惊醒,放下二郎腿的脚,抓住鱼竿猛地往上一提,谁料啥也没提上来。 “皇兄?”他拉长音地喊了声。 换来封溪的揶揄:“我让你陪我来钓鱼,你倒好,从坐下一句话没聊上,只知道呼呼大睡。” “我哪儿有睡?不过是小憩一下。” 封溪抓起一边的茶壶给他倒了杯。 “嘻嘻,谢谢皇兄。”看着封彻笑嘻嘻地将茶一饮而尽。 封溪感叹:“你近来的气色和精神确实好了不少,如此看来,聂家老四倒是位奇女子。” 封彻给茶呛到,猛咳后:“什么奇女子,就是有几分本事,但还担不起皇兄这么夸。” 封溪看穿他想显示的心,微笑道:“若非厉害,又岂能入得了你的眼?” “没有的事。” 眼见封彻嘴硬,封溪不再看他,叹气声中道了句:“你也该成亲了。” “咳咳咳咳……”封彻这会连茶都没喝,光口水就把他呛到了。 封溪笑得更加由衷:“哈哈哈……” 封彻却在咳过后,神情黯淡下来,他捏紧手里的鱼竿:“皇兄莫要再拿我打趣,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 “无论如何你也是我大周王朝的皇子,也是我封溪唯一承认的弟弟。能嫁给你,乃是她们的荣幸。只要你开口,皇兄拼尽全力也会为你争取来。” 话落,封彻脑海里闪过在聂家意外吻住聂茹非的画面。 她的唇很软。 当时她的一双眼,惊恐万分地凝视着自己,水汪汪地好似纯洁的小鹿一般。 虽然知道她绝非是鹿那般的善类,可他的心就是控制不住地多跳一拍。 这段日子,没想一次,都悸动一次。 他严重怀疑,聂茹非在他身上下了什么毒。 封溪一直没得到封彻的回应,扭头就见封彻双眼发直不知在想什么,他还喉头滚动。 封溪见状,难以置信地笑笑,然后歪身过去,循循善诱地轻声问:“是不是喜欢上了?” 封彻立马回神,斩钉截铁地摇头:“没有。” 他似乎不想再被封溪试探出更多,草草说有公务在身,起身大步离开。 封溪看着弟弟远去的背影,吩咐手下:“去查一下聂家的那位四姑娘,本王要亲自跟她见上一见。” 第47章 一夜荒诞的梦 银月从薄如纱织的云层中探出。 齐王府,四下静谧。 封彻在房中正安然熟睡,看顾他的夜卫们确定了他睡得无碍,纷纷去到各自的捎点警戒。 然,一道银色月华悄然从窗外探进屋内。 在光线一点点照到封彻的皮肤上时,只见一道一道诡秘的黑线从他的皮下涌现。 它们仿佛是活的一般,不断地在皮肉中蜿蜒蠕动。 封彻原本平静的俊颜,骤然变得痛苦狰狞。 他猛地坐起身,双眼布满血丝。 紧接着头疼欲裂地锵酿下地,似乎在找寻什么,最后疼到没办法,朝着没有月光的那面窗户,破窗而出。 等夜卫察觉不对,冲进来时,早已不见封彻踪影。 “不好,王爷失踪了,快去通知傅统领!” 永昌伯爵府。 聂茹非今晚睡得很早。 只因她连着好几日都是趴着睡的,今夜好不容易背上的伤长得差不多了,她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仰躺就寝。 没有失去,何来珍惜? 所以她让竹欢点了特制的安神香,睡得非常沉。 也不知是不是人舒服的缘故,她晚上做梦竟梦到了封彻。 人就躺在她边上,将她一整个圈在怀里。 抱她跟抱宝贝疙瘩似的。 一夜过去,矮炉里的安神香早已燃尽。 她无耻地做了一夜荒诞的梦。 醒来就无尽打采地吃着早点。 “姑娘,你怎么看着有气无力的?昨晚上难道没睡好?”竹欢端着一碟热葱饼果子过来。 聂茹非没看她:“坐下,一起吃。” 竹欢嬉笑着,本就忍不住眼前美食的诱惑,聂茹非都发话了,她也不客气地立即坐下吃。 “姑娘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她夹了一块葱饼果子到聂茹非碗里。 聂茹非兴致缺缺地吃了一口,然后问:“竹欢,你有没有梦过男人?” 竹欢差点被豆汁呛到,“咳咳~”不可思议地望向聂茹非,“姑娘,你昨晚梦到男人了?” “嗯。” 竹欢眼睛都亮了:“快说说,梦里你们都干了啥?” “啥也没干,就是他一直搂着我睡。” “!都……都睡一起了?” “梦,是梦。” “哦哦,那他长得好看吗?” 聂茹非脑海里闪过封彻如琢如磨的俊脸,再看竹欢眼巴巴地瞅着自己。 她感觉小妮子体内的八卦之魂都点燃了。 但还是照实点了下头:“嗯,好看。” 这话一出,竹欢更兴奋了:“那你们除了抱在一起,可还做了别的?” 聂茹非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上辈子她还怀过孩子,怎么会听不出竹欢的言下意? 她板起雪秀的脸,伸出食指顶开竹欢的额头:“小丫头片子,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没有,除了他抱着我,什么都没有。” 竹欢失望地垮下双肩:“那好吧。” 聂茹非给她夹了根油条:“快吃,男人哪有油条香?” “也是哈哈…”竹欢啊呜啊呜地吃起来。 “对了姑娘,忘了跟你说,刚刚回来的时候,我听门房换班的人说,家主带着大公子上慎刑司接夫人、二公子和三姑娘去了。” “嗯。”聂茹非平淡地应了声。 竹欢小心翼翼的问:“那姑娘要不要去大门口迎一下?奴婢准备点柚叶水什么的?” 聂茹非冷笑:“给他们除晦气,我们一过去只怕会被他们当成晦气。” 上一世。 聂宁卓在城中骑快马,撞了人,涉了人命官司。 也是少不了去慎刑司住几天。 人回来后,聂茹非巴巴地过去给他掸晦气,却遭他一顿嫌弃。 “滚开啊!”他力气大,随手一推就能把聂茹非推倒。 聂茹非的手被擦破了一大块,血肉翻翻的。 聂宁卓压根看都不看:“烦死了,看不出来我讨厌你,还往上凑?真贱啊!” 聂茹非掉着眼泪,有苦难言,这事儿分明是杜兰馨托聂茹珠做的,聂茹珠自己偷懒,打发她来。 她也的确是想讨好聂宁卓,便早早起来生灶煮水。 可忙活了半天,却得了火辣辣的伤口,还有一通羞辱。 自那起,府里的下人愈发不把她当回事。 偶尔厨房送来的饭菜不新鲜,或者有个苍蝇,都成了常态。 聂茹非看着碗里晶莹干净的白米,舀了一大口到嘴里。 这些都是她自己挣来的。 是霍青燕给了她在这个家活下去的体面。 她绝无可能再对聂家那五口好。 竹欢:“姑娘说的有理,奴婢觉得伯爵府里没一个好人……奴婢是说,除了您跟老夫人。” 聂茹非:“嗯,吃东西吧,一会儿陪我上街。” “上街干嘛?” “收铺子啊。” “哦哦,对,家主跟大公子给了您城西一间铺子,是要去看看。” 主仆俩相视一笑。 饭后,聂茹非照常去给霍青燕请安。 完后就带着竹欢离府去了城西。 他们前脚刚走,聂家的两辆马车后脚就回来了。 “夫人。”聂世昌搀扶杜兰馨下车。 聂宁沉站在边上,目光却落到后一辆马车上,就见聂宁卓正扶着聂茹珠下车。 聂世昌看着家门口,感叹:“我们一家五口,终于整整齐齐地回来了。走,一起回家。” 他带着妻儿跨门而入。 “聂茹非呢?”聂茹珠一进来就四处张望。 聂宁卓也跟着一起嚣张的问:“是啊,那个野种去哪儿了?难道没人告诉她,我们今天回来?” 许管家带着几名仆从端来了柚叶水。 聂世昌:“快都掸掸,去去晦气。” 聂宁卓:“哼,还知道起早煮好柚叶水。” 他以为这些都是聂茹非准备的。 “她难道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好,伤了哪里,所以才来不了?” 聂茹珠正被杜兰馨先掸身,她张开双臂:“算她识相。” 聂世昌:“既然四姑娘煮柚叶水受伤,许管家你记得派人送瓶好药过去。” 免得霍青燕又拿此事说他。 许管家哆嗦了两下嘴,连个笑都挤不出来。 聂宁沉看向他,用温润的嗓音问:“许管家,你有事瞒着我们?” 许管家强笑道:“其实吧……”他看向仆人手里的那几盆,“这些柚叶水,都是小的命人煮的,而非是四姑娘亲手熬煮。” 第48章 城西店铺 “什么!那野种竟敢偷懒至此?”聂宁卓瞬间炸毛,“她人呢?该不会还在房里睡大觉吧?” 好哇,因为她,他们在慎刑司大牢里担惊受怕,跟蟑螂老鼠缠斗一宿,捞不到觉睡。 她倒是能吃能睡,愈发不把他们这些长辈和兄姊放在眼里了。 许管家面露难色道:“那倒没有,门房的人过来传过话,说是一早就见四姑娘带着丫鬟上了街。小人原以为她是上慎刑司去接你们,没曾想……她没去。” “呸!什么接我们,她压根就没去!” 聂茹珠气得跺脚:“她把我们害得那么惨,还有心情上街玩儿?” 杜兰馨面色难看:“罢了罢了,谁让她有清庭苑那位撑腰呢?咱们还是赶紧洗个澡换身衣裳。” 聂世昌:“对对,许管家,赶紧吩咐厨房烧些好菜。夫人他们几天未进油水,定是饿坏了。” “是是。” 许管家带人去准备,离开了。 杜兰馨见聂世昌今日格外殷勤,心下有了些生疑。 待沐浴更衣,酒足饭饱后…… “你说什么!” 聂家三个孩子都趴在门窗外偷听。 只听屋里传来杜兰馨的河东狮吼:“你把蟠龙玉对杯给了聂茹非?” 聂宁卓转头,用眼神向兄长聂宁沉求证。 后者站姿端正,冲他垂了垂目。 “!”聂宁卓心里又惊又气。 再听屋里传来聂世昌的讨饶解释:“我也是没法子,那丫头点名要的。” 杜兰馨气坐在椅子上:“哦,她要,你就给,你怎么不把爵位也一并给她?” 聂世昌苦脸:“你这不胡搅蛮缠嘛?” 眼见妻子侧背过去,眼角红红的,他害怕妻子就此不理他:“你仔细想想,那丫头在你我跟前养了十年,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原来是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即使这些年在乡下吃了些苦,倒也不至于有那么大胆子,敢去觊觎府中价值连城的宝物。” 杜兰馨一听,脑袋侧过来:“你是说,是霍青燕指使她这么干的?” 聂世昌点头:“八九不离十。” 杜兰馨瞬间想通:“这倒是,非儿那丫头是我一手带大,虽说不是我亲生,但她自小都是乖顺听话又心软的。这些年在乡下受苦,难免对这个家心有怨怼,可在怎么样一个人也不可能突然性格大变。” “对对,我就是这个。” 杜兰馨点头,忽而又皱眉:“可那蟠龙玉对杯,就这么给了出去……霍青燕可真只是老狐狸……” “哼,谁说不是呢?她自诩高风亮节出身名门,其实心肠恶毒,当初我小娘就是被她……” 聂宁卓和聂宁沉刚要听到关键,聂茹珠突然闯了进去。 “爹娘~” “哎哟,心肝儿,你不是回房了吗?” 杜兰馨起身也握住聂茹珠的手:“你怎么来了?” 聂茹珠委屈巴巴:“那蟠龙玉对杯说好给我当嫁妆,你们怎么能趁我不在家,给了聂茹非那个贱种?” 聂世昌眨眨眼,又变了变脸:“你……你都听到了?” “嗯,听得可清楚了。” 杜兰馨:“女儿啊,你放心,那玉杯,为娘肯定给你弄回来?” 聂茹珠:“真的吗?” 聂世昌赶忙讨好点头:“真的真的,爹亲口跟你允诺,若是要不回来,爹就拿出府上的半副身家给你当嫁妆。” 聂茹珠终于笑了:“这还差不多。” 门外。 聂宁卓咬牙切齿:“好一个聂茹非,居然敢动珠儿的嫁妆。” 他气得转身就走。 聂宁沉拦住他:“你要干什么去?” 聂宁卓:“大哥,别拦我,我要找那野种算账!” 聂宁沉没放手:“她现在有霍家和齐王撑腰,你拿什么动她?” “我……”聂宁卓蹙眉,“难道就由着她这般嚣张下去?” 聂宁沉:“当然不能,可要对付一个人的法子有很多,咱们不一定要硬碰硬。” “大哥,你是家里最聪明的,你是不是已经想到折腾那野种的法子了?” 聂宁沉:“嗯,在你们入狱的这段时间,我想了不少,够那丫头受的。” 聂宁卓闻言一喜:“那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还真有。” “那你快说。”聂宁卓已经迫不及待。 “你且附耳过来。” … 汴京,城西。 大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姑娘,你快看那边,是卖糖人的。” 竹欢兴奋地指着一处摊位,下一刻便拽着聂茹非跑去人家的摊位前。 一张圆脸上写满了兴致。 “姑娘你快看,这支红衣姑娘的糖人跟您好像啊~” 毕竟只有十四岁,更多的是小孩心性。 反观聂茹非,年岁不大,较成熟稳重得多。 她见竹欢挑来挑去,犹豫不决。 “喜欢就都买了。”聂茹非大方道。 “谢谢姑娘。” 竹欢知道聂茹非不缺钱,也是个大方的主子,就没跟她客气。 买完糖人后,两个又逛了一会儿。 逛着逛着,便到了聂家给她的那间铺子。 她俩还没过去,竹欢便被空气中飘来的气味弄得连糖人都吃不下了。 “哕,什么味啊这是。” 聂茹非隔远一瞧,看到她们那间铺子的隔壁挂出的招牌。 “是臭豆腐。” “天啊,这么臭的臭豆腐,我还是第一次见。”竹欢忙用帕子捂住口鼻,似乎也无济于事。 话落,她见聂茹非已经朝前走。 她连忙跟上。 聂茹非看了看她们的铺子,房门紧闭,门上还落了锁。 一张大大的招租贴在门缝的正中央。 竹欢跟过来就‘啊’了一声:“原想接着上一家的营生,咱们也能捞点熟客,不至于新店开张没有人。这下可好,店都是空着的。” 她越想越不对:“不该啊,此地闹市,就算招租应该也挺容易的。” 聂茹非跟她想的一样,蓦地,她见到门脚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落了一只败了色的香囊。 紧接着,隔壁臭豆腐铺便传来了男人洪亮的声音。 “二位姑娘是初来汴京城的吧?” 竹欢立马挡在了聂茹非跟前,阻止外男同聂茹非说话。 “你……你怎么知道的?” 第49章 她大可不必那么聪明 男人拿着一双巨大的筷子,一面将臭豆腐下锅,一面冷笑:“不难猜,你们啊,竟连我豆腐王张样都不认得,自然是刚来的。” 老板张样说话时的语气里满是高傲。 “你们猜,边上这铺子为何一直空置?” 竹欢蹙眉,有些看不惯他的得瑟样:“为何?” 张样嘿嘿一笑:“不告诉你,除非你们买我豆腐。” “你……你怎么还强买强卖呢。”竹欢气鼓鼓。 张样不再说话,可谓吊足了竹欢的胃口。 竹欢气得低头掏荷包:“哼,不就几块豆腐,买就买。我买了你可得说啊?” “那是自然。”张样眼珠一转,竟是奸猾之相。 竹欢正掏出碎银准备递过去。 “慢着。” 她被聂茹非拦下。 “姑娘?” 聂茹非走上前,张样因为她长得漂亮,忍不住上下打量。 只听聂茹非笃定道:“隔壁闲置的理由,应是出在张老板卖的臭豆腐上。” 张样被言中,心虚地收回视线。 竹欢不解:“姑娘是说,咱们铺子是因为这家臭豆腐店才闭门空置的?” “没错,如果我所料不假,原先的这家店应该是家香粉铺,还是开了许多年的老店。” 竹欢:“奴婢明白了,人家开的是香香的铺子,怎奈隔壁的臭豆腐奇臭无比,长此以往影响了生意,便开不下去了。” “嗯。”聂茹非点头,再笑看臭豆腐店老板张样,“不知张老板,小女子猜得可对?” 张样黑脸,不耐烦地嚷嚷起来:“对对对,你猜的都对,但那又怎么样呢?你们该不会被哪个无良奸商骗了吧?” 他抖起腿来:“给你们一句忠告,在我隔壁,你们想卖什么都卖不起来。还是趁早把手上的地契转让出去,省得血本无归。” 竹欢气地冲上前几步:“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店还没开呢,你怎么知道开不起来?” “竹欢。”聂茹非连忙将丫头拉走。 张样站在原地得瑟:“哼,你们这样的,我可见得太多了。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在我边上做生意。” 竹欢被聂茹非带远,等聂茹非放开她,她急道:“姑娘你拦着奴婢作甚?是怕奴婢打不过他吗?奴婢早就跟张管家学了几招,武功高强的打不过,还收拾不了那卖豆腐的?” 聂茹非:“你先冷静一下,你若打了他,等日后咱们的铺子开起来,谁还敢来光顾?” “可他太欠了,不揍一顿我都睡不着觉。” 聂茹非被她气恼恼的样子逗笑:“打人是下下策,我有更好的法子。” 竹欢眨巴眼:“是什么?” 聂茹非往向她身后的不远处:“喏,办法就在那儿。” 竹欢转身望去:“姑娘,奴婢只看到了一家纸扎铺。” “对,办法就是纸扎铺。” 半柱香后,竹欢从一开始的不解,到后面的心悦诚服。 她跟着聂茹非从纸扎铺出来。 纸扎铺老板从最初的愁眉苦脸,到后面的嬉笑颜开。 聂茹非:“王老板,不必相送。” 王老板:“要的要的,聂老板的提议既解决了你的困难,也为我解了周转不灵,若你出的主意效果好,我还得备上重礼,再感谢你。” “好说,我今日出门急,随行就带了一个婢女,烦请王老板将我要的东西都送去葫芦街四十六号铺子。” “聂老板放心,我叫几个伙计准备一下,过会儿就给你全部送去。” 聂茹非福了福身子:“有劳了。” “慢走。” 没多久。 臭豆腐店的张样,卖豆腐卖得好好的。 突然隔壁来了一票的人。 他们拿着钥匙开锁,然后将一些黑色的大箱子,一口一口得抬进去。 更加离谱的是,紧接着纸人、花圈,还有各种样式的棺材都抬过来了。 张样一见情况不妙,忙冲进隔壁铺子。 “你们是什么人!把这些晦气东西搬过来几个意思?” 为首的伙计,长得格外魁梧。 他绕开其他伙计过来,先是打量张样:“关你什么事?” 张样:“不是,这是我的铺子,我还不能问了?” 伙计冷笑:“你的铺子?地契呢?” 张样哑口,他哪里拿的出来? “陈哥,后院里有不少毛豆腐,怎么处理?” 陈哥:“聂老板说了,这是间空铺子,所有不该有的东西都扔出去!” 张样脸色大变:“哎呀,不能扔!不能扔啊!那都是我的豆腐,是我的命啊!” 陈哥见张样就要往后院冲,他想拎小鸡一样把人丢出了门外。 张样摔到地上,开始哭喊。 但陈哥也不是哑巴:“各位街坊,这个张样就不是个老实的。他恶意竞争,让隔壁店的人做不下去生意,后又霸占人家的店铺后院,充作私用,简直可耻!” “没想到臭豆腐店的老板是这种人。” “亏我一直照顾他生意。” “就是,以后都不吃他家腐了。” 张样坐在地上,脑袋一耷拉:“完了。” 远离人群的地方。 竹欢捂嘴嬉笑:“哈哈,他完了。” 转头:“姑娘,咱们接下来真就什么都不做吗?” 聂茹非:“铺子已经用市面上十分之一的价钱,租给了王老板,我们只要等一个月后来看结果就好。” 竹欢:“也是,十分之一的租金虽然少的可怜,但总比一直空着的好。 再者,你献计给王老板,让他在这边开店,把价格抬高。那么客流肯定是往他那儿跑。 如此一来,王老板的生意会得以好转。臭豆腐店也会因纸扎铺晦气,从而生意一落千丈。 姑娘,你好聪明啊。” 聂茹非笑笑,心底却写尽沧桑。 她聪明吗?上辈子用命换的。 这辈子学聪明罢了。 若是她像聂茹珠一样,有爹娘为她谋划,有两位兄长宠着她,惯着她。 她大可不必那么聪明。 所以说这人呐,都是被逼出来的。 城西店铺的事了,聂茹非也准备带着竹欢打道回府了。 而她们还没走到一半,途径一条巷子,赫然被前后包抄。 看着前后集中过来的一帮着同样服侍的男人,竹欢都不知该挡哪边好。 她将聂茹非护到身后,冲那些男人大吼:“你们是什么人!我家姑娘可是永昌伯爵府的四姑娘,你们胆敢动她一根头发,伯爵府绝对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第50章 与聂茹珠有染的男人 “姑娘莫怕,我家王爷有请,诚邀姑娘上云上小筑一聚。” “王爷?”竹欢扭头小声,“姑娘,他们会不会说的是齐王殿下啊?” 她还没忘及笄那天,齐王是怎么帮聂茹非出气的。 聂茹非觉得可疑,原想拒了,可见前后夹击的阵仗,哪有一点容她拒绝的意思? “那便有劳带路了。” 她答应了对方的邀请。 同一时间,慎刑司这边。 昏暗的牢房里,不断传来鞭笞和惨叫。 封彻像一尊受圣山天池润养的玉人,举手投足皆为仙品。 他这般美貌,倒跟周遭显得格格不入。 此刻,他摸着腕上的佛珠,陷入沉思。 良久未吱声,使得刑房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傅冲一边留意封彻的状态,一边授意属下对犯人行刑。 发现封彻蹙眉,他立即打手势,让陈闯抽人。 “啊……啊……” 犯人惨叫。 傅冲再观封彻,见他望着一处发呆,发着发着居然笑了。 他连忙抬手示意陈闯,停止行刑。 陈闯停手,也扭头望向封彻。 下一刻,封彻又蹙起了眉头。 这回都不需要傅冲打手势,陈闯就甩起了鞭子。 “啊啊……”犯人疼到不行,最后哭喊道,“要不你们还是杀了我吧……别再折磨我了……” 封彻被他的话音,吵回神:“这里交给你们。” 众人:“是。” 他起身离开。 陈闯跑去傅冲身旁:“王爷这是怎么了?” 傅冲:“唔事有蹊跷。” “怎么说?” “虽然不明内情,但一定跟昨晚王爷失踪的事有关。” 是了,昨晚封彻突然消失在寝殿中,他们找了一宿,傅冲等人差点拔剑自刎以谢罪。 可刚把剑拔出来,封彻就回来了。 关键封彻看上去也不像从前睡不着觉那般,周身被戾气缠绕,精神状态极差。 反倒跟聂茹非治好他后,一样正常。 “王爷,您昨晚去哪儿了?”傅冲冲上去一顿询问。 但封彻就跟刚才一样,只是发呆,偶尔嘴里还会溢出一句:“我怎么会在她那儿?我怎么会去找她的?” 傅冲还想问,就被封彻一个手掌按住整张脸地推开… 封彻回到慎刑司的书房。 他从早上想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昨晚为何会出现在聂茹非的床上。 回想初晨醒来,他抱着怀里的什么东西睡得格外满足。 可抱着抱着,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嘴唇触到柔软细滑的东西上,紧接着就是带着馨香的毛发。 等他发现不对,睁眼确认时,就见怀里的正是聂茹非。 而自己除了抱着她,腿还架在了她身上。 俨然昨晚一宿,他都是这副德性。 然而问题是,他病发不清楚状况。 聂茹非怎么也睡得那么死? 后来他在床前的药炉里找到了答案,那里面是安神香。 多半是聂茹非自己调配的特制强效香,所以她才醒不过来。 最后自然是他赶紧走人。 回到王府后,他就很纳闷,昨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想了一天也想不出来,他决定今晚或者后面几天看看会不会再病情复发,跑去人家姑娘家的床上。 … 聂茹非被人领到地方,刚要上楼,竹欢被拦在了身后。 “姑娘?”竹欢喊她。 聂茹非转身安抚:“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竹欢担忧地冲她点了点头,目送她上了二楼。 聂茹非上来后,就见一个画满玉山琼海的屏风后,隐约可窥一道男人的身影。 她看不太清,却胸有成竹地走上前:“不知景王殿下,唤臣女来有何吩咐?” “哦?你怎知是本王的?”随着春风化雨的话音,屏风被两个侍女抬开。 聂茹非大方得体地走过去,先是行了一礼貌,而后道:“回王爷,这很好猜。” 封溪晃动手里的折扇:“说来听听。” 聂茹非刚想说,却在见到对方手里的折扇时,脑海间骤然闪过上一世的一段记忆—— 那天下雨。 她看见聂茹珠从一辆朱轮华盖的车架上下来。 聂茹珠面颊桃红,刚要依依不舍地要走,车上之人用扇挑开帘角,似是叫住了聂茹珠,又跟她说了什么。 聂茹非满目含情地颔首…… “!”聂茹非陡然心惊。 同样的扇子……难道说上一世与聂茹珠有染的男人,就是眼前的景王? 由于太过震撼。 聂茹非一时半会儿消化不过来,也忘了人家正等着她回话。 “聂四姑娘怎么不说话了?本王看你脸色不好,难道是被本王吓的?” “……” 封溪看似在温和玩笑,实际他眸子里暗含杀机,让人不寒而栗。 聂茹非立即调整好状态,福了福身子道:“臣女一直在乡下生活,前不久刚返京。见识浅薄、孤陋寡闻,很难不为王爷的龙章凤姿惊艳,一时失态,还望王爷恕罪。” “哈哈聂四姑娘很会说话啊,”封溪用扇头指了指茶几对面,“无妨,坐吧。” 聂茹非依言坐下。 可屁股还没坐热,封溪便又道:“你还没说,怎么知道是本王的?” 聂茹非沉吟了一下:“王爷找臣女,定是因为齐王。那您应当已经摸清臣女跟齐王的交情。 不瞒王爷,若是齐王找臣女,定然不会派那么多人相请。如今在汴京中,能自称王爷,又很在意齐王的人,只有王爷您一个,所以很好猜。” “嗯,思路清晰,你说的在理。没想到,聂世昌养了一个如此聪慧的女儿。” 聂茹非留意到对方说的是养,而非生。 证明她的身世,对方应该已经了如指掌。 不愧是将来登上大宝之人,计谋手腕远超常人。 “王爷谬赞。” “你就别自谦了,方才葫芦街那一出,当真是妙。回去本王便说与皇弟听,他肯定也会同本王一样,对你赞赏有佳。” 聂茹非面上笑,心里却笑不出来。 因为景王之言,证明从她们去葫芦街开始,他便派人盯着她们了……不,可能比那更早。 仅仅是因为齐王在及笄宴上帮过她,景王就紧张到,不惜纡尊降贵地各种查她底细,还派人跟踪她。 既然他们兄弟感情这般好,为何上一世她听到的是景王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与他手足情深的齐王? 第51章 她是第一个发现他底色的人 聂茹非跟齐王好歹有一年之交。 虽说对齐王不甚了解,但对方至少救过她好几次。 她能感受到齐王并非心思恶毒之辈。 那么上一世除掉太子等一众皇子,坐上龙椅的景王必定绝非等闲。 思及此,聂茹非不禁如坐针毡。 她接下来跟景王的相处中,都显得十分小心。 “听皇弟说,聂四姑娘平日有练字的习惯,”封溪说话间,一双玉润的温眸已然扫向聂茹非的指尖,“想必那幅张蓦字帖临摹得假以乱真,便是出自你手?” 聂茹非立即调整姿势,跪在毡垫上:“臣女惶恐,当时与齐王接触并不知齐王身份,他只说欣赏臣女的字,愿意花重金购买。”摇头,“臣女并不知齐王是把字帖买回去,赠予景王殿下您的。” 景王说她临摹的假以乱真,不就在点她,卖了副仿品字帖给他们兄弟二人吗? 此事往大了说,可是欺瞒皇族的罪行。 聂茹非如今的处境,若被聂家人知晓,她得罪了景王,势必不会为她出头。 最后等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 她并不觉得,景王会有如此闲心,找上她就为了那些银两。 ! 难道他是误会了自己跟齐王有什么? 是了。 整个汴京的人都知道齐王有绝嗣之症,以至于无缘皇位,甚至多年不曾谈婚论嫁。 这样的齐王,突然冒出位女子与他有纠葛,身为与其手足情深的兄长,势必要好好接触了解一下情况。 聂茹非埋头叩首的间隙,她不知景王已经眯起长眸,凝视她的后脑勺好一会儿了。 “你很怕我?” 景王封溪的嗓音温润,语速慢慢,自带皇族的高贵与慵懒。 尤其某些语调,听起来跟齐王封彻很相似。 但聂茹非仿佛被一根伪装成丝线的线刀,探进了背脊的骨头缝里,只要对方收紧力道,她连皮带骨地都会断掉。 这种命悬一线的感觉很可怕。 聂茹非定了定神,回道:“比起惧怕、害怕,臣女以为应该说是敬畏,才算精准。在王爷面前,聂四不过如蝼蚁一般。是死是活,全凭王爷一念!” 景王在聂茹非看不到的角度,神情一下变得兴味索然。 聂茹非因埋着头看不见,继续跟吓破胆似的说着:“还望王爷原谅聂四先前的无知,您……您就算让臣女此后再也不写字,臣女也自当遵从。臣女……臣女……” 景王听着听着,聂茹非连吸鼻声都出来了。 这就哭了? 胆儿也太小了吧。 他兴致恹恹地摇了摇头:“本王没说要怪罪你,快些起来吧?” 聂茹非如蒙大赦:“谢景王开恩!” 她抬头时,面前的王爷已经换回如沐春风的笑脸。 “别紧张,否则让封彻知道了,还以为本王欺负了你。” 此处就他们两个,齐王封彻怎么会知道? 景王这是在点她,让她别告诉封彻。 聂茹非脑子转的快,迅速摇头:“臣女绝不会在齐王殿下面前多嘴。” 景王颔首:“果然冰雪聪明。” 聂茹非故作受惊地擦着眼泪,景王似乎耐心耗尽,直接道:“其实本王今日邀你前来,除了想跟你聊聊,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聂茹非:“臣女惶恐,景王殿下有事大可直接吩咐,只要臣女办得到,一定义不容辞。” 景王再次眯起长目:“聂四姑娘这般说,那本王也不客套了。” 他打了个手势,立即有下人端来了一小盒金条。 “本王想请聂四姑娘,写一副千寿字帖,作为本王送给东宫太子的寿礼。” 聂茹非想推脱:“臣女不过粗鄙之字,恐难当大雅……” “本王眼光向来刁钻,你这么说,是连带本王也一并骂了?” “臣女不敢。” “那回答?” “臣女尽力。” “这就对了嘛。” “……” 下人在景王的示意下,把装金条的盒子往聂茹非手边一推。 “千寿图必须用金漆,这些黄金显然绰绰有余,多下来就算做姑娘的辛苦费。待你写完,就派人送去齐王府,装裱的工作不需你操心。” “齐王府?”聂茹非以为自己听错,惊愕地抬头望向对方,以求确认。 只见温润的尊贵之人,微笑道:“是的,齐王府。你还不知道吧?封彻装裱的手艺,堪称一绝。”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笑说:“你俩也算般配,手艺都能凑一起,若是太子知道这份大礼,是由你们一起合作,想必会格外爱惜。” “……是。” 聂茹非下楼,带着竹欢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蒙的。 竹欢打开怀里的小盒子:“景王送了什么给姑娘,怪沉的。” 她一看里头的金灿灿,连忙关上盖子,环顾四下。 这里可是大街,万一被人瞧上,她们可就麻烦了。 竹欢靠近聂茹非:“景王第一次见面就送了姑娘这么大的礼,他该不是看上姑娘你了吧?” 聂茹非瞥了她一眼:“你还是平日少看些话本吧。” “难道不是?那你们在上面聊那么久,景王还送了这么多黄金给你?他吃饱撑的?” 聂茹非:“他是想让我帮他写千寿图,黄金是原料,用不掉的算打赏。” 竹欢一听,震惊原地:“写个字就有那么多钱,那从今天起,我也要努力练字。诶姑娘,等等奴婢啊。” 景王在二楼目送底下的一主一仆走远。 “王爷接触后,认为那位聂四姑娘如何?”他身边走来一位蓝袍儒雅的中年男人。 封溪冷笑:“确有些小聪明,也很敏锐。” “哦?怎么说?” “本王记得跟先生的第一次见面,先生说我宽和太过仁慈。” 鹿先生笑着摇头:“是啊,王爷天生眉目亲和,若非你故意暴露,实在让人难以觉察到您胸怀沟壑,沉如深渊。” “哈哈哈……”封溪大笑,“本王就当先生是在夸本王了。” 鹿先生欠身,脸上没有笑意,证明他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封溪收敛,眸光不在温和,而是锐利异常:“本王说她敏锐,那是她刚见到本王,还没聊两句就害怕了。” 他凭栏一仰,一条腿曲膝,哪儿还有平日中规中矩的模样? “二十多年了,她是第一个在首次见面时,便能发现本王底色的人。” 他望向楼下。 人群中早已不见那抹倩影。 一想起聂茹非方才故作害怕,表现得没出息的样子。 他便觉得有趣。 他扶栏支着下巴:“既会演,又能装。彻弟看上的女人,果然有意思。” 聂茹非回到伯爵府。 路上她一直在想景王的事。 游廊下,她慢步走着。 没留意到一旁的草坪上,聂茹珠正带着几个丫鬟踢毽子。 “姑娘,您快看,那好像是四姑娘。” 有丫鬟提醒聂茹珠。 聂茹珠望去:“还真是她!害我在牢里关了那么多天,她居然还有心情带着丫鬟去街上玩儿?哼,看我怎么收拾她!” 第52章 她唯一的价值就是替嫁 竹欢跟在聂茹非后头,突然看到一只隔空飞来的东西。 她没太看清,只知眼看就要砸中聂茹非。 “姑娘……” 她正预提醒,可根本来不及。 谁料聂茹非看似漫不经心,却在东西砸过来前,快速歪了下头。 就这么水灵灵地躲过去了。 竹欢瞠目:“厉害。” 她忙跑过去:“姑娘,您没事吧?” 她看到落在地上的东西,竟是一只毽子。 定是有人在附近故意为之。 下一秒,聂茹珠便带人过来了。 “聂茹非,你居然敢躲?” 聂茹非冷脸抬眸:“你是不是想说,我在伯爵府上白吃白喝,识相的就该卑微听话,你还想让我帮你把那毽子捡起来,让丫鬟捡都不行,必须我亲自捡起来给你。 然后你会趁着我拿给你的时候,故意不接毽子,再让我捡。 可趁我弯腰之际,你会踩上我的后背,带着身边这群歪瓜裂枣的丫鬟,一起羞辱我。 我说得可对?” 聂茹珠瞪大杏眼:她怎么知道的?而且全中? 竹欢见聂茹珠被怼得哑口无言,努力憋笑。 聂茹非看到聂茹珠的神情就猜到她心里所想:我岂会不知? 这些都是上辈子一次又一次发生过的事,周而复始,我闭着眼睛都数出个中细节。 聂茹非不再像上一世露出惧怕,想着躲避,想着息事宁人才能够换来太平日子。 这些她上一世就试过了,根本没用。 上一世的惨痛经验告诉她,退一步只会换来别人蹬鼻子上脸。 要想不受欺负,首先就得摆出态度,震慑对方。 她一步步上前,逼问道:“聂茹珠,你就只剩下这些伎俩了吗?你可知,你做些真的很无聊。 欺负人能让自己变得更好吗?我告诉你,并不会,你只会换来仇恨。 我劝你莫要树敌太多,女子嫁人之前都有一飞冲天的可能。 万一哪天,我踩在了你头上,你回想今日欺负我的事,难保不会后悔。” 聂茹珠小步退着,说实话,她的确被眼前的聂茹非震慑到了。 不是,她真的是五年前那个软弱怯懦的聂茹非吗? 怎么才短短几年,她突然变得那么厉害? 可听到聂茹非提到嫁人的事,聂茹珠骤然脚步一顿。 “你想借着高嫁,一飞冲天?哈哈哈……别做梦了。”聂茹珠戳着聂茹非的肩头,逼她退后,“你能再回到伯爵府,唯一的价值就是替我嫁去楚家。你的前途已定,拿什么跟我比?” 聂茹珠以为聂茹非会害怕,会幡然醒悟,反过来认错并且讨好她。 那么她就可以实施方才计划的一切,只要聂茹非在府上一天,她就要羞辱她,欺负她。 否则区区乡下来的贱种,如何分得清尊卑? 聂茹珠肆无忌惮地越戳越重,但紧接着,她的手腕就被聂茹非握住。 聂茹非收紧指尖力道,聂茹珠吃痛尖叫:“啊痛……放手!” 聂茹非用力甩开她。 聂茹珠立即被丫鬟们包围:“姑娘你没事吧?” 聂茹珠握着手腕,愤恨地望向聂茹非:“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 聂茹非摊开双手:“没有啊,我不过是拉了拉三姐,可能这些年在乡下粗活干惯了,手劲练大了,三姐身娇肉贵定是遭不住。” “你……你狡辩,我有人证!” 聂茹非视线划过她身后:“都是你的人,也能作证?三姐要不要读一读法典,否则传出去会显得你很无知,丢了聂家的脸。” “你!”聂茹珠气到不行,眼看都快哭了。 聂茹非觉得无趣,她都想不通上辈子自己是怎么被聂茹珠这个草包虐惨的。 早知道她这么菜,当初就该早点反击,说不定自己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别你啊我的,问你个事儿,你觉得景王怎么样?”聂茹非抄手,像是随口而问。 她仔细盯着聂茹珠的脸,等她的回答跟反应。 聂茹珠:“什么景王,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准备加害我?我这就告诉哥哥们去,呜呜呜……” 她哭着转头就跑。 三四个丫鬟追上。 聂茹非暗想:看她这个反应,不像是装的,难道这个时期,她还没有跟景王有瓜葛? 竹欢有些担心:“姑娘,咱就这么得罪三姑娘了?” 连竹欢都知道聂茹珠可是聂家的掌上明珠。 得罪她,肯定捞不到好。 聂茹非:“你以为我今日忍让,受她一顿欺负,就不得罪她了? 按照她的脾气,只要我没嫁出去一天,她都不会让我好过。 与其一直憋屈,不如一开始就让她看到我非蒲柳,而是顽石。 用力向我,她必伤之。” 竹欢狂点脑袋:“姑娘说得对,咱们还有老夫人撑腰呢。再不济,还有齐王跟景王。” 聂茹非拧眉:“老夫人就算了,今日我跟景王见面的事要烂在肚子里,齐王最好也少提。如今汴京是多事之秋,未来一年的事态发展,可谓是瞬息万变。咱们得保全自己。” 竹欢虽然听不懂,但还是坚信听聂茹非的没错,再次重重点头。 聂茹非望向远方:算算日子,太子寿宴后,就是楚家登门提亲时,我得在楚家来人前,把亲退了。 脑海里浮现新婚夜那晚—— 她衣不蔽体地从床上坐起,看见楚修宜进来。 “修宜。” 她脸上红潮未退,又刚经情事,显得多少有些娇羞。 直到楚修宜咬牙扔下一句:“淫妇!” 他转身大步出去。 聂茹非才发现,他穿戴整齐,而地上有一件男人落下的衣物,明显并非是楚修宜的。 紧接着,她就被几个婆子拖去了婆母跟前。 扇嘴、闷水、扎针……他们对她无所不用其极。 逼问她,那个野男人是谁! 聂茹非哭着解释:“我被你们八抬大轿接进府,谁都没见过。当时盖着红盖头,那男人闯入,又把灯熄了,我以为是修宜,便跟他……跟他……呜呜呜……” 无论问她多少遍,她都坚持同样的说辞。 然而楚家压根不信她所言,又一口咬定,她婚前就已跟外头的男人不清不楚。 根本就没有想过把那个闯进婚房,玷污她的男子找出来,还她一个公道。 她被扔进马厩,关了约莫大半个月,才被送回聂家。 那些下人把她像畜牲一样,扔到了院子里。 每一个人居高零下投下来的嫌恶跟鄙夷,像一道道尖锐的铁棍,将她扎得体无完肤。 或许从前跟楚修宜的儿时相处,让她对楚修宜产生过一段时日的幻想。 她曾经也想过,嫁给他后,为他生下一儿一女,然后过万一生。 但上一世的惨痛经历,让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再嫁去侯府。 她一定要把婚退了! 聂茹非终于回到自己的小院里。 她坐在书桌前,开始构思千寿图的纹样。 说是千寿图,但要写得好看,又能作为礼物送给太子,必然要大气拿得出手,让人眼前一亮。 竹欢刚端来茶点,门外就传来人声。 “四姑娘~” 聂茹非抬头:“怎么回事?” 竹欢摇头。 聂茹非起身:“走,出去看看。” 她们一从屋里出来,就见门口的石阶下,俏生生立着两名丫鬟。 第53章 二公子送来的人 “四姑娘妆安,奴婢翠喜,是二公子房里伺候的。前些日子,二公子自知错怪了姑娘,今儿命奴婢送来萍兰,以便姑娘差使,只为让姑娘在府里住的舒坦。” 站前头说话的明显是府上的二等丫鬟,而她后头那个,模样生得不错,就是眼神里飘着不屑。 好似压根就不愿来,来了也是给你面子罢了。 竹欢一看,这不就是活祖宗吗? 她在聂茹非耳边小声:“那萍兰看着就不好相与,姑娘你可千万别答应。” 不容她说,聂茹非也瞧出来了,刚要开口让对方把人领回去,她这里不缺人使唤。 谁料翠喜侧头厉声:“萍兰,还不快见过四姑娘?以往你都是卓哥跟前伺候的,夫人都要了几次,哥儿都没给,如今把你派来伺候四姑娘,阖府上下都知道,你可要尽心尽力,否则就是拂了卓哥儿的颜面。” 萍兰似乎有些怕翠喜,上前一小步,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奴婢见过四姑娘,还望四姑娘不嫌收留。” 翠喜欢喜转回头,冲聂茹非:“人已带到,四姑娘如无别的吩咐,奴婢就告退了。” 说是等聂茹非的吩咐,实则话落便转身走人。 竹欢见状:“这……这不就是硬塞吗?” 聂茹非拦了拦她,给她递了个眼神,她这才发现刚才所言已被萍兰听去。 萍兰一张娇滴滴的小脸沉了沉,直接来了句:“既然不喜我来,你们就尽管跟卓哥儿那边揭我短去,只要那边允我回去,我绝不赖着。” 说完萍兰扬起下巴,就往里头去。 竹欢一看:“她……她什么态度!” 聂茹非没说话,似在思索什么。 竹欢又发现萍兰拎着包袱去的方向好像有些不对:“不是她怎么往我屋里跑?姑娘,我得去看着她,省得她把我房间弄乱了。” 聂茹非垂了垂目:“去吧。” 之后,聂茹非每日照常练字、给霍青燕请安、看医书,剩余的时间则全部用来绘制《千寿图》的纹样。 日复一日。 这日,竹欢眼见那个新来的萍兰不干活,总盯着屋里聂茹非的动向。 她抓着手里的扫帚:“哼!成天不干活,终日鬼鬼祟祟。虽然姑娘没说要盯着她,那是姑娘大气,我可不一样,我得帮姑娘盯死了她,万不能让她做出陷害姑娘的事情来。” 又是一日早晨。 竹欢实在忍不了一个不干活还制造垃圾的人,提着扫帚就冲向嗑瓜子的萍兰:“喂~你不干活也别给我加活啊,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萍兰被竹欢一阵数落,不高兴了:“我在卓哥屋里,也这样,卓哥都没说过我呢。” 竹欢:“………”真是位活祖宗! 萍兰原本想走,却忍不住向竹欢打听:“四姑娘,每天都这么忙吗?不是看书就是写字,从日出干到日落,她是想考个官回来?” 竹欢嫌弃地瞥向她:“我家姑娘就是优秀,你这种游手好闲的人是不会懂的。” 竹欢说完,提着扫把就走。 留在原地的萍兰,气呼呼地望着她的背影:“你怎么说话的?我不过是随便问问,怎么招你惹你了?” 竹欢停下,开始把脚下的树叶垃圾往萍兰的方向用力扫,每扫一下,说一句: “你我都是当下人的,我还有讨好你的义务了? 你要不乐意听,赶紧滚出我们红月轩,因为我以后会说得更难听!” “你!你!咳咳咳……”萍兰气得直瞪眼,她被扬起的浓烈灰尘呛得直咳,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走掉。 竹欢乐了,跟打了胜仗一样开心:“呸,我还治不了你了?” 她继续高高兴兴地洒扫。 屋里,聂茹非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原本以为竹欢会吃亏,没想到她比一年前成长了不少。 从前的竹欢遇到事,可是只会哭的。 聂茹非重新回到桌案前,继续绘制《千寿图》。 又是一日过去。 竹欢一如既往地去水缸舀水,准备给聂茹非梳洗。 谁料她人还没到水缸前,就听到一声巨大的碎裂声。 她心一沉,端着盆跑过去一看。 院里那口刚买的水缸已经碎裂,里头的水洒了一地。 “啊啊啊啊……”竹欢大叫着跑到碎缸跟前,看着一地狼藉,扭头质问还在用手帕擦裙摆的萍兰,“你究竟干了什么!” 萍兰嫌恶道:“不就是口破杠,一点儿都不经用,随随便便碰一下就破了,差点把卓哥送我的衣裙打湿。” 竹欢伸手一指地上的石块:“你再睁着眼睛说瞎话?那石头是怎么回事?” 萍兰想起刚才,她过来打水梳洗的事,一不小心就把压缸的石头弄掉了,这才把水缸给砸破了。 紧接着竹欢就来了,让她想溜都来不及。 “我不知道。” 眼见萍兰做错事还嘴硬,竹欢受不了:“我告诉姑娘去!” 她端着铜盆,愤然离开。 萍兰有些害怕,于是跟了过去。 竹欢先一步跑进聂茹非屋里,那时聂茹非刚起身。 “姑娘。” “怎么了?一大早跟吃了火药一样。”聂茹非瞧见她端来的盆里没有水,又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大多就猜到了一些。 果不其然。 竹欢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姑娘,咱们还是把那个萍兰送还给二公子吧,这哪儿是给咱们红月轩添人手,分明是来添堵的。” 聂茹非有些忍俊不禁,这段时日她虽表面不管事,但什么都尽收眼底。 她也很清楚竹欢心里的委屈,只是《千寿图》的纹样接近尾声,她不能分心。 此礼物是给太子做寿用的,事情办好了,说不定会是她未来的一个出路。 好在已经完成。 她笑着上前安抚:“一口缸而已,坏了再买一个就好。” 竹欢瞪大眼,她没想到聂茹非那么纵容萍兰:“姑娘!那是再买一个的事吗?那个萍兰来咱们院也有小半个月了,她是啥事都不干了,还老是打听姑娘的事……” 竹欢越说越委屈,聂茹非上前拉起她的手看了看,之间上面多了不少水泡。 聂茹非心疼蹙眉,当即去拿了瓶涂抹的药膏给竹欢。 “喏,这瓶好药赏你了,不许再生气。” 竹欢一直跟着聂茹非自然知道这药膏所用的药材都听精贵的。 感受到聂茹非对她的重视,竹欢终于消气了不少。 紧接着聂茹非看到窗外有黑影晃动,她看出是萍兰,便提高音量道:“你去找几个粗使小厮,把院里的那些碎片弄干净,然后再去买口新水缸回来。我想,萍兰应该不是故意的。” 竹欢:“她不是故意的?那我就……” 话没说完,萍兰冲了进来。 第54章 不是做奴才的命 “还是四姑娘明理,我就不是故意的。你们想啊,我好好的一大早,弄坏一口水缸对我有何好处?” 竹欢:“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萍兰:“那、那是你太凶了。” 她借机跑到聂茹非身后,寻求庇护的样子。 “姑娘,奴婢真不是故意的。” 聂茹非心里挺烦萍兰的靠近,但为了大局,她只能假意大度地让竹欢快去买缸。 竹欢看在聂茹非的面子上,才没有跟萍兰继续掰扯。 “那姑娘,奴婢去去就回。” “去吧。” 竹欢走后,聂茹非转身对萍兰。 她一直打量萍兰的眼神,让萍兰很不舒服。 就在萍兰被她看得都挤不出笑来:“姑娘,您在看什么?” 聂茹非抄起亲和的笑,拉起她的手说:“那么一大口水缸突然碎裂,吓坏了吧?” “啊?” 聂茹非突如其来的关切,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聂茹非眼里挂起担忧:“你可有受伤? 萍兰摇头:“那倒没有。” 聂茹非捂着心口,松了口气:“好在你没受伤,否则我都不知跟二公子如何交代了。” 聂茹非自打回到这个家,就没有再喊过他们以前的称呼。 爹、娘、大哥、二哥……这些称呼早就从她的血骨里摘去。 她可以明面上跟他们装成是一家人,却一定要在称呼上分得清疏离。 她就是故意的。 就是想通过这些细微的地方,把它们变成一根根刺,扎进这家人的心里,让他们不舒服。 看着他们难受,不快活,她就高兴。 萍兰闻言,觉得聂茹非并没有如府里传的那般目中无人。 相反,她看起来知书达礼,文静婉约,性子软,也很好说话。 说不定,真像她说的,她很怕自己有个什么,无法向聂宁卓交代。 唔,以聂宁卓混世魔王的性子,寻常女儿家是该怕他的。 想通后,萍兰有些拉乔道:“姑娘是该好好约束一下身边人了,瞧那竹欢被你惯的。她要是在卓哥儿屋里,铁定一天三顿打,顿顿挨饿的份。” 瞧着萍兰的嘴脸,聂茹非回想上一世,她没少被萍兰欺负。 也深知萍兰秉性,只是比起聂家人对她的伤害,这些府中下人的落井下石,简直不值一提。 只是她没想到,对方会自己送上门,还是她的好二哥亲自把人送来的。 那她可得好好款待一下了。 顺带把聂宁卓也一块捎上就更好。 等竹欢买完缸回来,看到院里聂茹非扫地,萍兰却坐着吃点心的情形,她感觉天都快塌了。 “姑娘,你在干嘛?”她一把抢过聂茹非手里的扫帚,恶狠狠地骂萍兰,“你瞎了?瞧不见主子干活?好意思自己坐着吃点心?有你这么当奴婢的?反了天了你!” 萍兰委屈,眼眶泛红:“是姑娘自己要扫的,怎么就怪我了呢?” 竹欢气笑:“姑娘自己要扫?你把我当傻子骗呢!” 说着就要上去撕萍兰的脸! 聂茹非拦下她:“竹欢。” “姑娘?” “的确是我自己要干的。” “姑娘!”竹欢想不通。 聂茹非也不好跟她解释,只好说:“萍兰花容月貌,在伯爵府养得娇娇嫩嫩,跟我这种在乡下住了好几年的人比,可以说她更像小姐。” “不是……” 聂茹非冲她使了个眼色,继而道:“你就别为我操心了,不过是扫个地,我以前经常做的,没事的。 萍兰不一样,她娇若春兰,可是二公子心尖尖上的人,本就不是做奴才的命!二公子送人过来已是看得起咱们,我又怎舍得让她干粗活?竹欢,你也太不懂事了。” 萍兰本身就心比天高,一夸一个上套。 在她眼里,聂茹非是在讨好她,等于是在向聂宁卓示好。 聂茹非的那句‘本就不是做奴才的命’,刚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凭她的容色,就该高人一等,就该做主子! 而竹欢,看到聂茹非对她使眼色起,就察觉聂茹非应是另有打算。 于是她将计就计:“姑娘,你偏心!”故作生气地跑了。 聂茹非看到竹欢的反应就知道那小妮子应该是明白了她的苦衷,搁这儿演呢。 丝毫看不出内情的萍兰走过来:“唉,四姑娘,不是我说,竹欢那个丫头还得好好调教,否则以后指不定给你弄出什么乱子。要不奴婢受累,帮您亲自调教?” 呵。 聂茹非心里冷笑,想动她的人,找死! 面上她还是推诿道:“那可使不得,萍兰你看着就柔弱纤细,竹欢那么粗鲁,我怕她伤着你。” 萍兰似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哦对对,四姑娘说得是,那丫头那么粗鲁,我肯定会吃亏的,还是留给四姑娘调教吧。” 聂茹非弯眸:“嗯,好。” 是夜。 竹欢被聂茹非拉到廊下的柱子后,这里黑灯瞎火,连光都照不到。 “姑娘,这就是你说的打算?”竹欢不解。 聂茹非:“稍微有点耐心,一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聂茹非并非张口就来。 这段时间,萍兰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里,她只是没说而已。 今晚拉着竹欢一起,只是为了让竹欢看个戏,缓解一下白日的憋屈。 “来了。” 竹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聂茹非拉进柱子后,很快她们就看到从屋里提灯出来的萍兰,鬼鬼祟祟地环视周遭,然后悄然离开了红月轩。 竹欢忍不住问:“这么晚了,萍兰这是要去哪儿?” 聂茹非:“追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落,主仆二人悄然跟了上去。 在府中的花园中,她们跟着萍兰左拐右拐到一面假山后。 聂茹非拉住向前冲的竹欢,躲进了一块假山石后。 竹欢一开始还没明白,但听到里头传来萍兰和一个男子的声音,她当即了悟聂茹非带她来的目的了。 聂茹非生怕她发出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一男一女,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里面。 竹欢点头后,她才松开了手。 下一刻,只见里面的男子突然用力抱住萍兰。 第55章 让她伺候下人 “二爷讨厌~你也不问问奴婢这些日过得可好,就想着占人家便宜~” 是萍兰的娇音。 “快让爷瞧瞧。”聂宁卓把美人娇软的身躯搂在怀里,抓起对方的柔荑仔细查看。 “二爷看嘛,人家的手都粗糙了。” 聂宁卓心疼:“真是苦了我的兰儿了~” 竹欢听了差点吐血。 明明活儿都给她和聂茹非干了,萍兰成日屁事都不干,她手怎么就变粗糙了? 哦,嗑瓜子嗑的? 呸,忒不要脸了。 紧接着聂宁卓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又遇上萍兰这种会撩拨人的女人,自是把控不住。 两个人在假山后没羞没臊。 竹欢当即就捂住聂茹非的眼睛,用口型说:“姑娘别看~” 聂茹非也捂住了她的眼睛,笑着用口型说:“你也是~” 好在聂宁卓折腾没有多久就结束了。 他搂着怀里的娇人说:“明日大哥房里也会派个人去红月轩。” “这么说,奴婢可以回去了?”萍兰双眼放光。 聂宁卓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急什么,原来派你过去就是为了打探消息。既然那个野种滴水不露,连带她的丫鬟也不是神油的灯,我们就得频繁塞人过去。如此一来,哪怕她们长着三头六臂也应付不过来,总有一天会露出破绽,让我和大哥抓住把柄。” 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竹欢终于明白聂茹非为何要带着她来了。 萍兰有些不高兴:“那我何时才能回去?兰儿想二爷想得紧。” 她往聂宁卓怀里一趴,撒起娇来。 年轻气盛的聂宁卓哪儿顶得住这种诱惑,又在把人拉到身下,忙活了一会儿。 萍兰这才知足地松口道:“二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四姑娘就是个软柿子,兰儿过去后,她都不敢让我干活儿,等大爷房里的人明儿一早过来,兰儿就想办法让四姑娘伺候我们。” “哈哈哈,这就对了,”聂宁卓掐了掐萍兰的嫩脸,“她一个野种就该有野种的样子,凭她也配做我伯爵府的千金,伺候下人才是她该有姿态。” “哈哈哈,二爷你太坏了……” “坏不好吗?你不就喜欢我坏?” “讨厌~” 聂宁卓第三次压人时,聂茹非带着竹欢已经离开那里。 竹欢:“姑娘,没想到二公子和大公子竟会联合起来对付你,明日要是大公子塞人过来,咱们要不就拒了?说什么都不让人留下来!” 聂茹非:“不可。” “为什么?” “大公子塞人过来理由,怕是会跟二公子一样,明着照顾我,对外就是给我道歉。我若只接受了二公子的道歉,不接受大公子的,说不过去。” 竹欢着急:“那可怎么办?要不把萍兰送回二公子那里,如此,两边都不留人,他们就没话说了。” “如果头一天我们这么干还好说,如今人已经留在了红月轩,是阖府上下尽知的事,若这个时候把人送回去,等于公然拂了二公子的颜面,对方正好趁机发难,咱们也立不住脚。” “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等着被这些人剥皮拆骨地算计吧?” “你觉得我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聂茹非望向竹欢的双眼,胜似夜空星辰,明亮璀璨。 竹欢闻言,眉目舒展:“姑娘这是有主意了?” 聂茹非:“你且等着看好戏吧。” 她是不会让任何一个想要害她的人好过的。 翌日。 聂茹非刚洗漱完,门外便传来了声音。 “四姑娘。” 聂茹非跟竹欢互换眼色,然后又看了看一旁的萍兰。 见对方没有丝毫惊讶和好奇,她微微勾了勾唇。 “走,出去看看。” 她带着竹欢和萍兰踏出房门。 就见石阶下,立着两个人—— 一个嬷嬷,后头跟着一个模样清秀的丫鬟。 丫鬟手里抱着几本书,看她所带的行囊里,也是有棱有角,估摸着也有书。 好家伙,连塞过来的人都是不同样式,各有千秋,还真是费心了。 “赵嬷嬷,您这是?” 聂茹非认出嬷嬷是伯爵夫人杜兰馨的人。 感情塞人这事,杜兰馨也掺和了。 呵,很好。 赵嬷嬷上前:“四姑娘,夫人和大公子一直惦记着及笄宴那日,对你多有愧疚……” “赵嬷嬷快别说了,非儿,担不起。”聂茹非打断对方,又做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 赵嬷嬷见她胆小怕事,更加不将她放在眼里。 “也是,四姑娘刚从乡下接回来,但毕竟在老夫人膝下教养了一年,这点分寸还是懂的。那老奴也不多说其他,”她转身将清秀丫鬟往前一带,“这丫头叫霜乔,原是大公子屋里的,知书识字,跟别的丫头都不太一样,能做管账和文功的活计。 府里都知四姑娘喜好看书和练字,霜乔肯定能得您喜欢。” 霜乔福了福身子:“霜乔见过四姑娘。” 赵嬷嬷见状笑着说:“您看,多乖巧懂事?” 竹欢无语,小声嘀咕:“行个礼就叫乖巧懂事了?得,又来了位祖宗。” 萍兰还没听出来,竹欢把她也带进去了,整个心思都在打量霜乔。 聂茹非却想得更深。 若说萍兰是聂宁卓派过来给她添堵的。 那么这个霜乔应该就是聂宁沉派来的眼线了。 知书识字,唔,大多数时候主家也不喜这样的仆人。 万一有些个重要信笺被对方瞧见了,再将内容传出去,事情可大可小。 聂茹非心笑笑:不愧是好大哥啊,心思就是比老二深。 这会儿,大家都等着聂茹非的表态。 只见聂茹非状死为难了起来:“可非儿已经有二公子送来的萍兰了,萍兰特别好,我很喜欢,若是再来一个,非儿可能照顾不过来了。” 赵嬷嬷一愣,她觉得聂茹非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怪。 什么叫照顾不过来? 看来两位公子的计划很顺利,前头派来的丫鬟已经成功使唤上聂茹非了。 那么,她也得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把人强塞进红月轩。 给聂茹非一些苦头吃。 要知道杜兰馨被关进慎刑司大牢时,她成日担惊受怕,终于可以替主子报仇,她能不卖力吗? “四姑娘,打小你就是心最善的,咱们这些奴婢还不都得听主子吩咐?您若不收下霜乔,连带老奴回去都要挨骂挨罚,您于心何忍啊?” 聂茹非垂额想了想:“那好吧。” 赵嬷嬷一喜:“那老奴就回去复命了。” 人刚走,聂茹非就松开萍兰的手,去到霜乔身边,好生打量:“你长得真好看,比萍兰还要好看。” 萍兰:“?” 第56章 略施小计 “听说,你还认字?” “是。”霜乔有点受宠若惊地轻点银首。 聂茹非弯眸:“那太好了,我刚好有些书籍,需要人整理,以后粗活都不用你干,你就伺候文墨就好了。” 霜乔:“多谢四姑娘。” 聂茹非看着她频频点头:“哎呀真好,模样好,又知书识礼,说你是千金小姐都不为过呢。” 竹欢也没闲着,跑去接过霜乔的包袱,然后三个人路过萍兰身边,把她当空气一样。 “………”萍兰嫉妒得眼睛都直了。 昨天她还得了聂茹非的夸赞,说她长得好看,一看就不是当奴才的命。 今日,那个霜乔一来,她就受冷落了? 凭什么,就凭她认得几个破字? 妒火,在心底慢慢滋生。 她握紧秀拳,愤恨地盯着霜乔的背影。 当看到聂茹非带霜乔去的是她的屋,她都来不及再生气,连忙跑了过去。 她是最后一个进屋的人。 就听聂茹非说:“这屋子很大,若你嫌弃这些脂粉味,我可以让竹欢点些熏香。” 嫌弃脂粉味? 这句话无疑又刺激到了萍兰。 那些胭脂水粉,都是葆春斋的高货。 很多世家大小姐都在用,她卖力伺候好聂宁卓,好不容易托他给自己个儿买的。 聂宁卓每每与她欢好,也夸她的脂粉香,沁人心脾最是好闻。 怎么落到那个霜乔身上,就只剩被她嫌弃的份了? 她抄起一股恼火,冲到正蹙眉捂鼻的霜乔跟前:“你故意的是吧?要是嫌这儿嫌那儿可以不住,你就睡外面去,那儿空气清新。” 她在气头上,完全没留意她常用的一盒脂粉盖子都是开的。 所以房中的脂粉气比平日都要浓些。 只见她话落,霜乔立即弯腰呕吐了起来。 聂茹非和竹欢弹开。 萍兰却闪避不及被她吐了一身。 霜乔扶额痛苦道:“对不起,我闻不得脂粉味,会头晕想吐!” 萍兰睁大眼睛,看了看身上的狼藉,最后叫声响彻红月轩的上空。 “啊——” 转眼,萍兰一个人跪在地上,打了盆水擦地。 园里的活,她可以偷懒,但屋子是她在住,想使唤竹欢都不可能,只能她自己亲力亲为。 此刻门窗打开,屋里别说脂粉气,就连难闻的酸臭味都冲淡了不少。 她一面憋屈地擦地,一面回头瞅了瞅正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的霜乔。 “瞧你那副病殃殃的样子,下次再吐,我就把擦地的抹布塞你嘴里!” 转头擦地时,她不免心疼自己干粗活的小嫩手:“呜哇……手要变粗糙了。” 她还拿到鼻前闻了闻,差点没哕出来。 窗边偷看的竹欢,憋笑回去把看到的都告诉给了聂茹非。 “姑娘,你真厉害,略施小计,就把那两个折腾得半死哈哈……” 聂茹非淡笑。 今日这局,得多亏上一世的经历。 她依稀记得那个叫霜乔的丫鬟。 是个聪明伶俐的,也很得聂宁沉器重。 私下帮聂宁沉干了不少事。 只是后来,聂宁沉跟王家议亲,王家小姐来了府上一次,不知怎的就轻生了。 聂茹非当时忙着为聂茹珠做绣品,压根没功夫打听。 只是偶尔经过廊庑下,听见下人们的茶余饭后,这才得知霜乔对胭脂过敏,并且心高气傲,最是看重自己的名声,受不得气。 文人多傲骨,宁折不屈。 聂茹非就是抓住了她这点,也当是做了个实验,看看上一世听来的那些有几分真假。 结果证明,底下人的消息准到可怕。 “《千寿图》的样稿,我已经绘制好了,明天我要出府一趟,你就不必跟着了。” 竹欢原想说跟着一起去,后才反应过来:“姑娘你放心去,奴婢会留下来盯着那两个人的。” “嗯。”聂茹非很高兴竹欢是个聪明的。. 慎刑司里。 封彻正接受太医院医正的把脉。 傅冲和陈闯在老远的守着。 陈闯:“冲哥,你说咱们王爷的怪病怎么总是反反复复的?之前不是已经被聂神医给治好了吗?” 傅冲抱胸,铁面无私地沉脸道:“王爷怪疾由来已久,正是不知为何反复,这才请来了太医瞧病。更何况王爷睿智,定已有了打算,岂是你我能揣度的?” 陈闯:“我就问问嘛,嘿嘿…” 傅冲说话时,视线都没离开过主子封彻。 在他心里,封彻的安危高于一切。 封彻这边,他目光在自己被按压的手腕和一脸凝重的老太医脸上来回。 最终忍不住地问:“本王的身体如何?” 太医:“怪了。” “如何怪?” “王爷此前的身体已有恢复如初的迹象,而今看来,好似又回到了病重的时候。” 封彻眸光一暗:果然跟我猜测的一样。 “那你可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问太医。 太医捋着胡须道:“不好说,下官并不清楚王爷前段时日突然病情转好的原因,所以无从判断。不过可以肯定一点,您既然可以在那段时日康复,只需再行同样之举,定当药到病除。而且建议您对近期的饮食格外留意一下,以策万全。” “多谢太医提醒,本王会谨记。”封彻轻微颔首,紧接着喊来陈闯送太医离开。 傅冲过来问:“王爷,太医可有说什么?” 封彻:“本王要做个测试。” “测试?” “对,看看结果是否跟本王想的一样。” 当晚,月圆高挂。 他再次头疼欲裂到睡不着觉。 他故意没去找聂茹非扎针,也没喝药。 他躺在床上,身体骤然绷紧。 那些黑色的东西顺着他的经脉,在皮下翻腾。 他头疼得昏胀,拼着最后一丝清醒,离开了王府。 同一时间,聂茹非已经被竹欢服侍就寝。 竹欢掀开香炉盖,将一块香放了进去。 等香燃起,她立即来到床前为聂茹非掖好被角。 “姑娘,你连日来为了《千寿图》太多劳心劳力,今晚奴婢为您点了安神香,您就好好睡一觉吧。” 聂茹非吸了几口香气,脑子便开始有些发沉。 她垂目点了点:“嗯。” 竹欢也不敢待太久,熄了灯就赶忙出去。 她把门带上时,嘴里都打起了哈欠,不由加快回房的脚步。 聂茹非自制的安神香效用太好了,她怕昏睡在半路上,那可能第二天额头就要顶个大包了。 可她前脚刚走,朱颜俊玉之人便踩着夜色后脚而至。 第57章 谁让你进来的?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封彻在进入聂府时,人已几近神志不清。 他屈从本能,在屋内的黑暗中摸索到香塌前。 然后一弯腰爬上了床。 他抱着熟睡中的聂茹非共眠,连带身上的疼痛与不适骤然消除。 他像一个历经磨难的流浪者,精疲力尽后立马陷入酣睡。 一夜过去,窗外的鸟叫声让他立即惊醒。 睁眼后,他就发现他又不由自主地爬了人家姑娘的床。 看眼窗外时辰尚早,他没像上回那般仓皇逃离。 他先是检查了周身,再平躺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精气神。 果然跟以前聂茹非为他针灸后的感觉一样。 全身很轻松,还有一种耳聪目明、焕然一新之感。 可问题是,他这些天除了昨晚外,任何医治和调理都没做。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在聂茹非身上。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好像只要跟她在一起,她的失眠和发疯就不会发作。 思及此,他侧身,单手支颐地望向身边女子熟睡的脸。 聂茹非相较一年前的黑瘦干瘪,如今的她好似一颗鲜荔枝,莹润嫩白。 五官更是粉雕玉琢,精致到眉眼如画,让人挪不开眼。 没想到仅一年,小丫头变化还挺大。 他心道了句。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欣赏聂茹非睡颜时,他的嘴角有微微向上扬起。 若是此刻有手下在一旁看到,定会为之惊讶。 事实上在遇到聂茹非以前,封彻确实对女人没兴趣。 在他眼中,人,不分男女,只论死活。 可这般信念,聂茹非却成了特殊。 相识一年多,他能看出聂茹非的身上藏着不少秘密。 那天在乡下枯井旁,少女收起刀落,抛尸井底的一幕,至今还震撼着他。 聂茹非那一刻就像一颗杂草,任人欺凌,却又能在生死之际迸发出耀眼的顽强。 她没有多余的怜悯跟犹豫,杀死那些欲将她置于死地的人。 一如当年的他。 他很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受。 仿佛天地间,没有人跟事能比他的命更重要。 不是别人死,就是他死! 所以那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那些人,然后活下来! 追忆太深,险些让他忘了时辰。 当他发现聂茹非平滑的眉间微微皱起,他望向不远处的香炉,里头的安神香早已燃尽。 如今房中的香气只不过是一些残香,聂茹非很快就要醒了。 他当即下床,在路过桌案时,他看到了一只眼熟的木盒。 木盒的形制一看就是皇族专供,而且上面还有景王府的印记。 皇兄的东西? 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目光落到床上还未醒的女子身上:她见过皇兄? 很快,他又发现桌上一只做工精美的画匣。 都看到这个份上了,没理由不看一下里头盛放之物。 他拿起画匣里的卷轴,展开,看清上面的图样时,眼睑微微睁开。 竟是千寿图。 他大概猜到了来龙去脉,察觉到屋外的动静似乎是丫鬟来了,准备过来服侍聂茹非起身,他赶忙翻后窗离开。 “四姑娘。”竹欢端着脸盆进来。 她习惯性,先去开后窗,推窗时,却没发现窗底下的封彻。 她回到床前,撩开帐帘:“姑娘,该起身啦。” 聂茹非被她喊醒,竹欢见她起来的动作似乎有些僵硬,不由打趣:“姑娘这是昨晚睡沉了?” 聂茹非蹙眉,活动了一下肩膀,说不出来的感觉:“我也不知怎的,上回睡觉醒来也是身上麻得很,就好像……被鬼压了一宿。” 鬼? 窗外听墙角的封彻,气得直点头:臭丫头,竟敢把本王比作鬼。 “姑娘,那怕不是个男艳鬼吧?”竹欢拧了把毛巾给聂茹非,顺带说了句。 聂茹非闻言,抄起没展开的毛巾棍就要打她:“我看你是许多日没被我收拾,皮痒了。” 聂茹非不顾光脚,下地就要抓竹欢。 竹欢见状,不敢再说笑:“姑娘,仔细着您的脚,晨寒可会钻脚心呢,您若病了,莫说老夫人,秦嬷嬷第一个拿奴婢是问。” 聂茹非被她哄回床上:“喔,你怕老夫人,怕秦嬷嬷,就不怕我是吗?” 竹欢:“哎呀,姑娘,奴婢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还说男艳鬼,我看你气色不错,昨夜是不是跟男艳鬼厮混了一宿,今日才容光焕发的?” “哎呀姑娘,奴婢错了还不行吗?”竹欢嘴上认错,可下一句,“大不了,奴婢让昨晚那只男艳鬼,再招两只年轻俊朗的今晚来服侍你,你看这样可好?” 窗外的封彻抱胸无语:现在的小丫头都这么奔放了吗? 他摇头,表示不能理解。 聂茹非羞愤了脸:“好哇,没完没了了是吧?” 她刚要抄起手里的巾帕假意抽打竹欢,谁料萍兰就进来了。 “四姑娘屋里一大清早就热闹得很呢。” 竹欢收起嬉闹,走过去:“谁让你进来的?” 萍兰来到床前:“你这话说的,我们都是过来伺候四姑娘的,姑娘的闺房,你来我就来不得?” 然而聂茹非发现萍兰只是打头阵的,随后进来的霜乔正默默地去到桌案前。 “服侍姑娘起身,向来是我做惯了的,不需要其他人,你们赶紧出去。”竹欢开始赶人。 萍兰顶着给她对着干,站在不走:“哟,姑娘还没发话,竹欢姐姐倒是当起主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红月轩是你的院子。” “你胡说什么!我可没有!” 聂茹非发现萍兰嘴皮子比平日溜了不少,想来跟那个后来进来的有关。 事实跟她想的一样。 霜乔和萍兰昨晚就达成一致,她俩都是被大公子和二公子派来的。 目的就是摸清聂茹非最近在干什么,找出她的错处,回去通禀给她们的主子。 一连几日,聂茹非的闺房门都被竹欢守得牢牢的。 霜乔和萍兰已把红月轩的其他地方都摸了一遍,也就剩聂茹非的闺房没进。 今早抱着昨晚说好的计划,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来。 萍兰拉住竹欢,霜乔则打着打扫的名义,进来看看桌案,兴许会有发现。 可她刚要案前,就被一阵香风拦下了去路。 “四姑娘。”霜乔向跟前拦路的聂茹非服了服。 聂茹非笑着问:“不是说进来伺候我起身?你怎么往这儿冲?” 霜乔清秀的小脸上,垂视,挤笑:“奴婢见竹欢和萍兰抢着伺候您,心想姑娘那儿也不缺人了,便想着做些力所能及的。” 说着,她就要绕开聂茹非,因为她刚才已经瞧见那桌上有只纹样不一般的盒子。 看形制,很像是宫里的。 她得再确认一下。 可她再次被聂茹非拦下,并挡住了视野。 她不得不抬起头:“四姑娘,您这是何意?” 第58章 打一辈子光棍 聂茹非还未开口,竹欢推开碍事萍兰,冲过来:“我家姑娘,有让你动桌上的东西吗?你就急吼吼上赶着打扫,姑娘发话了吗?” 霜乔瞪大眼:“你!” “我什么!你说你还是在大公子的书房里伺候过的,难道连桌案这种重要地方,没有主子的命令切不可乱动这种规矩,都要我一个粗丫头来指点你吧?” “你!你!” 霜乔眼里已起雾,聂茹非见好就收,上前拉起霜乔的手,疼惜道:“霜乔啊,竹欢被我惯坏了。你是大公子教出来的,自然大度,莫要与她置气。” 霜乔不买账地别开脸,轻轻冷笑了一声。 竹欢见状,刚要发作,被聂茹非一个眼神盯回去。 她又顺带扫见刚撞着柱子稳住身形的萍兰。 想来刚刚被竹欢一推,萍兰怕是险些摔倒,勉强撞到柱子才稳住了身形。 她捂着肩头正委屈,跟聂茹非对上视线时,她以为聂茹非怎么都要为了她说上竹欢两句。 谁知没有。 只见聂茹非拉着霜乔的柔荑道:“我一见你便知你蕙质兰心,竹欢暂且不提,怕是二公子屋里的丫头们全部加起来也顶不上你一根指头。大公子既将你送来,我自当要宠着供着,哪能让你做这些打扫的活计?如若要做,也有的是人做。” 聂茹非一面说,一面往萍兰处瞧。 这还不明显吗? 她说的干活人,不就是萍兰吗? 哦,萍兰做得,霜乔就做不得。 霜乔就得供着宠着,她就是可以被任意使唤。 萍兰不服气,上前气恼道:“四姑娘何意?说奴婢不如霜乔的一根指头?” 聂茹非似是才发现说错了话,半捂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萍兰你别误会。” “哼,”萍兰扭开脸,“奴婢耳不聋,心不瞎,每个字可都听得清清楚楚。您既然那么嘱意霜乔,那就有什么事都吩咐她去办吧。奴婢不留下给您碍眼了。” “欸,萍兰……” 一屋子的人,眼睁睁看着萍兰负气离开。 霜乔见状,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出去追萍兰。 聂茹非却一把捉住了她的手:“霜乔,来都来了,跟我们一起用早点吧。” 竹欢瞧出聂茹非的打算,跟着上前拉人:“是啊是啊,我带了好多早点回来,不吃浪费了。而且我家姑娘都发话了,你还敢嫌弃不成?” 霜乔:“……” 就这样,屋里三人吃吃喝喝笑笑。 屋外树下踢石子挨饿等人出来哄她进去的萍兰,最终哭着跑了。 伯爵府后门外,封彻翻墙出来后,回想方才看到的事,不由笑着摇头。 这时,街边突然窜出好些身影。 他们很快出现在封彻身边。 正是傅冲等人。 “王爷。” 陈闯见封彻在笑,拱手问:“王爷因何发笑?” “一大早上便欣赏了一出离间计,”他反手敲了敲陈闯的胸口,笑着说,“有意思的很。” “啥?” 封彻对傅冲:“你给他翻译一下。”说完,负手走了。 陈闯以为傅冲真知道,凑到傅冲跟前:“冲哥,王爷刚刚啥意思?” 傅冲板起脸:“你问我,我问谁?” 说完跟上封彻,也走了。 独留陈闯原地莫名:“王爷让我问你,你也说不知道,那我究竟该问谁啊?喂,等等我啊。” 景王府。 “所以,你一大清早地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一室锦绣中,景王封溪温温和和地打了个哈欠,看着面前的弟弟。 封彻扔了个小笼包到嘴里:“她手里有皇兄的东西,可她压根不可能接触到皇兄,所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皇兄曾经找过她。” “呵呵,”封溪哂笑一声,“对,我是找过她。我记得上回你还死不承认对那个聂家老四没兴趣,怎么今天为了人家就找上门了?你这打脸够快的啊。” 封彻喝了口清粥:“皇兄莫要打岔,你找她是不是让她给你画《千寿图》,准备作为寿礼,进献太子?” 封溪:“她都跟你说了。” 封彻险些呛到:“没有,她都不知道我知道了,全部都是我猜的。” “你倒是聪明,人家不说你都能猜到。” “皇兄你就莫要打趣我了,《千寿图》是你去岁就有意找张蓦制作,如今你定是知道聂家那位字不错,又跟我有往来,所以才打着做寿礼的名义,与其接触。这么明显,三岁孩童都猜到了。” 封溪笑了笑。 他的笑,能令人如沐春风。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他顿了顿,脸上的春风都冷了两分,“有一点你说错了。 太子寿礼是何等紧要之事,我岂敢怠慢一国储君? 找上聂四姑娘,也是看中了她的能力。 你上回送来的字帖,很不错。 看似临摹了张蓦,实际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剑批山河的恢弘之势,比起张蓦这些年来逐渐被汴京的纸醉金迷磨光磨软了灵气,更加惊艳夺目。 太子殿下可是我大周书法大家,张蓦的字早已失了风骨跟锐气,即使让他做出《千寿图》,到时也根本送不出手。” 封彻闻言,颔了颔首:“皇兄说得有理,张蓦的字,我前不久刚见过,确实如皇兄所说。” 他拱手致歉:“臣弟收回方才的话,果然还是皇兄思虑周全。” “否则,怎么能当你的皇兄呢?”封溪说着亲自给封彻碗里夹了个小笼包。 封彻笑着夹起吃下:“那是,我皇兄乃我大周第一人。” 封溪温笑:“那我近日寻个时机,入宫一趟。” “干嘛?” “找德妃娘娘给你赐婚啊,难不成你要打一辈子光棍?今日你刚好得闲,就随我一起进宫吧。”封溪低头咬了口小笼包,下一刻就听封彻猛然起身。 “皇兄,我想起慎刑司还有公务没忙完,先行一步。” 封彻逃式地溜了。 封溪也习惯了,端坐在位子上,笑着送了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彻儿,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汴京城东大街。 阿嚏! 阿嚏! 竹欢:“姑娘,您昨晚是不是着凉了?咱们刚出来,你就已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第59章 再遇景王 “我也不知怎的,这几日也注意保暖了的。”聂茹非揉揉鼻子地说。 竹欢突然左拳砸右掌:“啊,奴婢知道啦,定是有人在背后骂姑娘你。” 聂茹非付之一笑:“那这样的人可就多了去。先不管这些,你说的那几家银楼快到了吧。” 她说的是前几日,她派竹欢向秦嬷嬷打听的三家银楼。 在汴京城那都是数一数二的老字号。 三家中,至少有一家师傅的手艺能过关,她的千寿图就能溶金绘制了。 “小姐你看,到了,就是那家。” 竹欢指着前头一家门面颇大的银楼招牌。 这家银楼地处闹市,招牌老旧大气,光看门口客似云来的架势,聂茹非便有了几分期待。 等她们进去,就被店里的伙计瞧出了贵族出身,热情地迎去见了掌柜。 聂茹非看过店内老师傅的手艺后,也跟掌柜说了自己的要求,掌柜表示问题不大,她便付了订金和留了部分黄金走了。 等她们回去时,聂茹非突然顿停脚步:“糟了,忘了一件事。” 竹欢:“姑娘忘了什么?奴婢给您去取。” 聂茹非回想起昨夜,她似乎再一次梦到了齐王封彻。 她已经不止一次的梦到对方。 原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今早霜乔和萍兰闯进来后,她明明是拦下了她们两个。 但她回头发现,桌上的画匣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红月轩除了她们四个,不会再有第五个人。 那么昨夜她梦到的男人,难道是她看花了眼? 一想到,自己的闺房有男子随意进出,她就忍不住一阵后怕。 “我帮我去买几只铃铛,还有一捆线回来。” “姑娘要这些做什么?” “别问,去买就是。” 竹欢福了福,刚要走,红月轩里,隔着门便传来了争吵声。 “霜乔,你是故意的吧?” 是萍兰的声音。 “凭什么你什么都不干?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 霜乔清清冷冷着一张脸:“不知所云。” 她手里拿着卷书,扔下一句走掉。 萍兰见状,低头看了看自个儿手里的扫帚,还有脚边的脏衣盆,立马不干了。 “凭什么呀!我俩都是丫鬟,凭什么你手里的是书,我手里的都是活儿!” 她嚎丧似的叫。 竹欢简直都听不下去,不过见对方不开心,竹欢有些偷着乐。 但还没高兴两秒,她就被萍兰锁定上了。 只见萍兰一个箭步冲过来,“给,”她将手里的扫帚塞给了竹欢。 “你终于回来了,你扫地吧,还有那边的衣服,你也一并洗了。” “嘿?”竹欢气不打一处来,“我跟姑娘出门办事,一去一回这么长时间,你们两个人,居然连个地都没扫完,也好意思把活儿扔给我干?” 萍兰自知理亏,跑去聂茹非面前撒娇:“四姑娘,您心最善了,您看看奴婢的这双手,过去在二公子屋里,可是养得白白嫩嫩,连个老茧都不曾有过。” 竹欢气,大声斥责道:“哟,你在二公子屋里养得那么好,怎么被送来红月轩了呢?你要是过得不如意,不若现在就回去?” 萍兰眼圈一红,往聂茹非怀里躲:“四姑娘,您看她……” 竹欢瞪眼:“你装柔弱给谁看呢,你给我过来,别扒拉我家姑娘……” “四姑娘救我,竹欢要打我。” “好了。”聂茹非出言喝止住她们,“竹欢,你向来能干,就多干些活吧。” 竹欢有苦难言:“可奴婢还要出去采买。” “无妨,就是些小物件,我自己跑一趟也行。” “姑娘。” “不用说了,各自去忙吧。” 聂茹非走后,萍兰一扫之前的委屈样,冲着竹欢得瑟道:“还不快去扫地?别一会儿四姑娘回来,你一个地还没扫好。” “不要脸。”竹欢骂了一句,拎着扫把就去扫地了。 萍兰有些生气,可路过竹欢跟前时,她还不忘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脏衣盆:“还有这些衣服,记得洗干净点。” 竹欢直接举起扫把,萍兰吓得跑得比兔子还快。 竹欢冷嘲:“狗仗人势的东西,我吓死你我。” 她继续扫,为了聂茹非的计划,今日的仇,她先忍了。 聂茹非重新来到东大街。 她想去哪儿不是去,所以就去了同一家银楼,买了线跟铃铛。 可出来的时候,她再次遇到了景王封溪。 这是始料不及的。 “臣女参见王爷。” 车帘里传来景王的温声:“大街上人多眼杂,聂四姑娘无需多礼。” 听出对方的提醒,聂茹非索性不顾礼仪地俏立抬首:“能在此处再遇王爷,真是巧了。” “是很巧,聂四姑娘要不上车一叙?” 看到车帘下伸出来的玉扇,聂茹非脑海中记忆中的玉扇刚好与之重合。 她忍着本能的抗拒,应声道:“也好。” 上回走得急,她都没来得及向对方打听一下玉扇的事。 万一那扇子随处可买,那么上一世跟聂茹珠在一起的男人就不一定是景王。 趁此机会弄清楚也好。 她上了景王的车架。 一进去,就见温润如玉的皇亲贵胄,端着一派皇族气度,却没有丝毫皇族架子地冲她颔首道:“适才在街上,本王不便细问,聂四姑娘此次出府可是有要事在身?别要本王坏了你的行程才好。” 封溪此言,可谓是相当给聂茹非面子了。 想他堂堂当朝王爷,屈尊相邀已是莫大殊荣,他还自谦到怕耽误了聂茹非的事。 聂茹非立即端臂行礼:“景王殿下言重,小女的事都办完了。” “那就好。” 封溪笑眯眯的。 但聂茹非只瞧了一眼,便没敢再瞧。 因为眼前的男人无论表现多么温和亲切,她都只觉得毛骨悚然。 毕竟有上一世的记忆,无论对方伪装得多好,对她来说不过一层欺人的表象罢了。 聂茹非竭力克制住发颤的身体,将注意力集中到对方手持的玉扇上。 她刚要开口。 “聂四。” “?”聂茹非有些惶恐,因为平时对方都喊她聂四姑娘,如今少了姑娘两个字,听起来似乎有些亲近? 这就很吓人。 “聂四姑娘太生分了,本王觉得还是聂四叫得顺口。” “王爷说得是。” “你是彻儿的朋友,以后见了本王无需这般紧张。” “……是。”聂茹非嘴上应,但身姿没有丝毫放松。 封溪看出了她的油盐不进,只好说道:“此番在街上遇见,也属缘分。本王刚好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二。” 第60章 我才不要当你妹夫 “殿下言重,殿下请讲,小女将尽力为您解惑。” “唔,”封溪缓缓颔首,“本王想问的是……” 他话音一顿,半低着头的聂茹非忍不住心里打鼓。 他究竟想问我什么? 同一时间,马车外,楚修宜正带着况恩从宝号里出来。 “东西终于买齐了,这回母亲应该不会再叨叨了。”楚修宜满是哀怨。 抱着礼盒的况恩:“公子,您也不能怪主母,前些日子你被关进了慎刑司的大牢,府上为了您是跑断了腿。主母都清瘦了,千叮咛万嘱咐让您亲自来验收即将送给太子的寿礼,那是想让您在侯爷面前长脸。” “你说的这些,我怎会不知?就是这样,我才烦。” “您烦什么?” “爹口口声声让我娶那个聂茹非,逼我尽快完婚,他们压根不管我喜欢的是谁,我费那力气讨好他干嘛?倒不如让他讨厌了去,说不定我跟珠儿妹妹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的公子,我的小侯爷,您就别再想那个聂三姑娘了,我见她也没有那么喜欢您。” “你胡说。” “我哪儿胡说了?您都出来那么久了,她也没来府上看过您一回。” “她……珠儿那是家教甚严,她被家里人管着,加上我跟她妹妹的婚约,她自然不敢与我亲近。” “是,你说得对。” “况恩,本世子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昂?” 况恩眼见自己要被打,立马指着街角的那辆马车。 “公子快看那辆车。” “咋了?” “有点眼熟,好像是景王的车架。” “不可能吧?”话落,楚修宜朝况恩的指向望去,“还真是。” 下一刻,他们眼睁睁看到有一名女子从景王的马车上下来。 况恩正搓着下巴打趣:“都说景王风流,没想到竟是真的,就是不知是哪家姑娘,长得好不好看。” “哼,若是寻常女子倒也无妨,能攀上景王府也算命好了。怕就怕是哪家贵女,如此公然与外男同车,只怕就此清誉扫地,婚事都堪忧。尤其若那女子还有婚约,或者已嫁作人妇,啧啧啧,世风日下啊。” 楚修宜刚说完,况恩就瞪大眼,抖着指尖地指过去:“那……那不是聂四姑娘吗?” “什么!”楚修宜眼神有点不太好使,赶忙走近几步,“还真是她。” 他气得正要上前,就被况恩拉去一边。 就见下车后的聂茹非,恭敬的话别车上人,顺道问了一句:“临别在即,小女也有一事想要请教。” 竹帘后的封溪:“你说。” 聂茹非眼看他手上的玉扇:“敢问您手上的玉扇在何处够得?” “感情聂四你是瞧上本王的扇子了?” “小女不敢,只是好奇。” “呵呵,告诉你也无妨,此扇是本王亲手所做,你若喜欢,下回见面可以赠你一把新的。” “小女不敢,真的只是好奇。” 不容她拒绝,车上传来一声轻浅的命令:“回王府。” “……”聂茹非只能退开让行,眼睁睁看着车架离去。 而不远处的楚修宜将她刚才跟景王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气得直接甩开况恩,往一个方向去。 况恩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另一个方向:“公子,那不是回府的路啊,您是不是气糊涂了?” 他追了上去。 画面一转,永昌伯爵府的后门。 楚修宜终于等来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珠儿。”他双眼放光地迎上去。 就见一个丫鬟挡在了跟前,“小侯爷男女授受不亲,还望您自重。” 楚修宜还是守礼的,立马往后退开些:“珠儿别恼我,只是好些日没见到你,一时情不自禁。” 聂茹珠躲在团扇后,跟身边的丫鬟相视一眼,皆在憋笑。 “小侯爷说有要事相告,我已经来了,你说吧。” 楚修宜一看她身边有那么多人,欲言又止。 聂茹珠见状:“你们都先去那边,有事我叫你们。” “是。” 丫鬟们走开后。 楚修宜也没敢太贴近,他低声在聂茹珠面前说了一会儿。 聂茹珠骤然惊讶:“你说的可是真的?” 楚修宜:“千真万确,是我亲眼所见。” 聂茹珠:“好哇,聂茹非那个小贱人,先跟齐王不清不楚,如今又跟景王勾勾搭搭,她是想把我也拉下水,就此嫁不了人?” 一名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家中只要出了一个不争气的,其余姊妹的婚事也会有影响。 这是总所周知的事。 “呜呜呜……聂茹非就是想要害我!”聂茹珠哀哀戚戚起来。 楚修宜很是心疼:“珠儿妹妹,你是什么样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她是她,你是你,你冰清玉洁,蕙质兰心,若你……若你真的嫁不出去,我定会娶你。” 楚修宜说的都是真心话。 从小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要娶对方,要让对方幸福。 聂茹珠却烦他这样:“以后我们还是别见面了,你马上就要娶我妹妹,是妹夫。” “我才不要当你妹夫,我也绝对不会娶聂茹非。” 聂茹非却是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就往门里去。 “珠儿妹妹。”楚修宜追上来,但被几个丫鬟拦下了。 “小侯爷请留步。” “小侯爷还是请回吧,我家三姑娘是不会见您的。” “是啊,您马上就要成为府上的四姑爷,还是别来霍霍我家三姑娘了。” “我……我……”楚修宜想说反驳的话,可他说不出来。 因为跟聂茹非的婚事是两家长辈决定的。 他确实做不了主。 不过看到聂茹珠伤心欲绝地背影,他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聂茹珠这边,她一直往府里走,没有回头。 待丫鬟追上来,她忍不住问:“那小子走了吗?” 丫鬟瞄了一眼:“走了走了,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刚刚才走。奴婢看呐,姑娘是彻底勾走了小侯爷的魂啦。” 聂茹珠嘻嘻一笑:“也不看看我是谁?没有哪个男人能逃出我的掌心。” “可这样一来,姑娘就不怕小侯爷对您不死心?”丫鬟担忧道。 “你看他那个呆样,”聂茹珠嗤之以鼻,“没了小侯爷的身份,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罢了,这样的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我才不怕。” 丫鬟脸颊似有些微红:“可光说小侯爷的相貌,却属京中子弟翘楚,姑娘当真不心动?” “他也就脸长得不错了,若是从武,说不定就成了万千女子心目中的梦郎,可惜啊,他跟那个齐王半斤八两,都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丫鬟闻言,颇有动感地点头:“说起齐王殿下,确实可惜了,他那天人一般的容貌,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惜生不了,真是太可惜了。”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让那个野种轻易成为高门贵妇。”聂茹珠冷笑,突然记上心头,“你去找个人把那野种绑去卖给牙婆。” “可她不是要帮姑娘替嫁去侯府吗?” “替嫁有她这个人不就好了,管她是不是完璧身?所以你要好好吩咐下去,完全别把人玩没了,留口气也行。” “是,奴婢这就去办。” 第61章 她被卖了 聂茹非在回府的路上,还在思索着上一世的事。 “那把玉扇竟是景王亲手所制?” 由此可见,景王上一世就跟聂茹珠有所往来,而且两个人关系亲密。 聂茹非觉得有必要回去后,就找人盯梢聂茹珠,将她的行程了如指掌。 毕竟都重活一世了,她不做点什么也不合适。 聂茹珠当初若是仗着景王撑腰被全家供着,那么这一世,她决计要拆了聂茹珠的登天梯。 她撑着下巴,行路缓慢。压根没瞧见,路边已经有人盯上她。 突然一个人从后用力地冲撞了她。 看着那人迅速逃离的背影。 她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立马发现不对劲。 那个撞她的竟是个贼,还顺走了她刚买的铃铛。 “贼!抓贼啊!” 她本能的叫喊起来,人也跟着追了出去。 可在追逐的过程中,她立马又察觉出不对。 因为若是寻常的贼,怎么可能一边跑一边像故意等她似的。 这拽风筝式地逃跑,她是真没见过。 拜那人所赐,聂茹非立即警惕地停下了脚步。 “不就是俩铃铛,你要,送你了。” 她扔下一句就要往回走。 可不知何时,那小贼竟出现在她的身后。 聂茹非刚有所察觉,就被对方打晕。 昏迷前的意识中,那人迅速扶住她要倒下的身体,并跟周遭的人笑着解释,说她是他的娘子。 身子骨不好,太阳晒一晒就容易晕倒,现下他要带她回家。 此番说辞,没有引来其他人的怀疑。 聂茹非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人架走。 她心下一沉:完了,此人一看就是惯犯! 原来他瞧上的从来不是什么财务,而是人。 他是个人贩子! 明明心里清楚,但她再也架不住昏迷的来势。 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 竹欢在门口左等右等聂茹非不归,她焦急万分,晚饭都没吃。 “不好,姑娘定是出事了。”她拧着帕子,决定去清庭苑找老夫人。 可她还没来得及走,就被萍兰和霜乔拦住。 “竹欢姐姐,天都黑了,你这是准备上哪儿去?” 萍兰笑嘻嘻地展臂拦路。 竹欢瞪眼吼道:“让开!别挡道!” 萍兰:“哟,好凶啊。” 霜乔清清冷冷地上前问:“都这个时辰了,四姑娘怎么还没回来?竹欢你不是说,姑娘去街上买个铃铛,怎么买了那么久啊?” 竹欢不耐烦:“这我哪儿知道?你们快让开!” 萍兰跟霜乔一起堵她。 萍兰冷哼:“竹欢姐姐你就别为四姑娘打掩护了。” 竹欢惊讶:“你在说什么?” 萍兰笑:“府里都传遍了,说四姑娘早在外面有了相好,还是在乡下就结识的。如今情郎来了汴京,四姑娘怕是一刻也不想跟人家分开。” 说着,萍兰看了看天色。 “眼瞧着都这个时辰了,八成已是郎情妾意了吧?哈哈哈哈……” 萍兰大笑。 竹欢却是忍不了:“你个贱婢竟敢这般编排姑娘!” 她气得抬手就给了萍兰一耳光。 啪! 好大一声的脆响。 萍兰头一歪,“你竟敢打我?” 她扔掉手里的帕子,冲上来就掐住了竹欢的脖子:“你才是贱婢,我跟你拼了。” 霜乔见状,连忙后退几步,接着一个转身就跑了出去。 竹欢发现她去的方向是夫人的院子,很想喊住她。 因为万一夫人发现聂茹非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定是要吃家法的。 “霜……霜……” 但她脖子被掐住,一个字都喊不出。 只能看着霜乔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外。 另一边。 楚修宜正跟几个世家才子从天香楼出来。 “小侯爷,您今日的才情真是让我等折服,来日的太子寿宴上,还望能听到您的诗。” “对对对。” 其他人附和。 最后一个离开的王姓公子,先是同其他人一样向楚修宜作揖,而后却没像其他人那样,高度褒赞楚修宜的才华。 “小侯爷,今晚我府上有节目,不知你可赏光过府一睹?” 楚修宜看着对方那副猥琐好色的脸,断然拒了。 “家中管束严格,定了时辰就得归家,还是下次吧。” 王公子有些扫兴,但还是拱了拱手,再离开。 况恩同楚修宜看着对方上车,然后他扶着自家主子上了他们的马车。 上车后,况恩就忍不住问:“公子,你不是向来不屑结交这些世家权贵子弟吗?今日为何在天香楼破费一番?小人看那些人压根不通文墨,他们哪里会懂您的诗词才情?” 楚修宜声音寒澈:“我知道他们都是装的。” “那您还?” 况恩不解。 楚修宜看了看车外,心下道:今晚请的这些人都是支持太子一脉的。通过他们牵线搭桥,我再在太子寿宴上一鸣惊人,就能当个斜封官。只要完成跟家中长辈对赌,我就能跟聂四退亲。 他们马车的前面,正是那位王公子的马车。 待到路口,王公子的马车先一步拐弯。 况恩瞧见后,不禁跟楚修宜蛐蛐在外听来的传闻。 “公子方才真是明智。” 楚修宜:“怎么说?你是又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 况恩反驳:“才没有,”生怕节外生枝,他凑近楚修宜,“王家这位大公子,看着斯斯文文,实则是出了名的斯文败类,好色无度,喜新厌旧。听说王家后宅还有一口美人井呢,也不知吞了多少玉殒的香魂。” 楚修宜惊讶:“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咱们府上好像就有人的亲戚在王府当差,小人是亲耳听他们说的。” 楚修宜攥紧拳头,义愤填膺起来:“若此事果真如此,我定要回去就写封检举信。” 况恩点头:“嗯,除了公子,只怕再无人会为那些可怜的女子发声了。” 聂茹非这边。 她刚转醒,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这是哪里? 她开口,却发现声音根本发不出来。 ! 怎么会这样? 六神无主之际,门外传来人声。 “哎哟~我办事您放心。还是老样子,人已经被毒哑,过几天就会好。今晚保管您怎么磋磨,她都发不出一丝声儿,让您玩得尽兴~哈哈哈……” 聂茹非摸着喉咙的位置:看来我是被卖了,得赶紧想办法逃出去。 好在她并没有被捆绑,也不知是人贩子忘了,还是根本不在意她会跑。 她望了圈周围,找到了一个后窗。 蹑手蹑脚地跑过去,轻轻推开,发现外面没人看守。 好机会! 她立即提起裙摆,翻了出去。 此处府邸,随处挂满了彩色的灯。 聂茹非在奔跑的过程中,几乎被这些亮眼的彩灯晃花了眼。 但她不敢停,一路寻找着后门,只盼可以逃出生天。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两个下人。 她脚步一顿,赶紧找了个地方藏身。 第62章 公子救我 “你知道吗?公子今日又买了位新人回来,他这会儿正在前院见客,兴许过后就要去后院折磨那位新来的姑娘了。” “嘶,造孽啊,也不知道这个能活多久。算了还是别说了,最近我总觉得这宅子里阴风阵阵,连续半个月都做噩梦,难受得紧……” 两个丫鬟手里抱着东西,东西都被布蒙住了,看不出是个啥,她俩走过去老远,聂茹非才敢冒头。 她沉首想了想:听她们的意思,我是被买到此处的。 府邸的主人是位惯会折磨人的主,手上也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了。 唔,得赶紧逃,否则小命休矣。 她片刻不耽误地离开原地,许是天黑之故,也许是沿途那么多晃眼的彩灯。 让她到哪儿都觉得一样,不觉间便迷了路。 她顶着额头上的一层薄汗,茫然四顾:“究竟哪儿才是通往后门的?” 此处跟永昌伯爵府的建造完全不同。 若是换成聂府,她早就找到出去的路了。 体力正在流失,再拖下去,只怕那些人没发现她不见,她就先累倒了。 “你是谁!”她在拐角突然撞上了一个人,那人就跟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吓了她好大一跳。 她的手腕被那陌生男子大力握住,她本能挣扎,却发不出声。 糟了,被抓住了! 她拼命反抗,可没打几下对方竟松开了她。 “你不是这府里的丫鬟吧?你究竟是谁?” 聂茹非握着抽回来的手腕,警惕地望向对方。 当发现男子是位相貌斯文,言谈有度的书生模样的公子。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步上前,抓起对方的手,在其手心里写下:公子救我! 一个写,一个看,简短的交流后,斯文公子已经了解了全部始末。 “你是说,你是被拐卖来此的?” 聂茹非重重点头。 公子看了看她纤细的脖颈:“你是本身就不会说话?” 聂茹非摇头。 对方不提这事儿,她都险些忘了自己是位大夫。 当着对方的面,她拔下了头上的一根细簪,用手将簪头包裹住,然后眼都不眨地往脖子上一处穴位用力刺入。 ! 斯文公子瞪大了眼:“你……” 他想阻止都来不及。 只见聂茹非呕出一口黑血,然后说:“无妨。” 斯文公子惊:“你……你能开口说话了?” 不似公子的惊讶非常,聂茹非淡定解释:“嗯,虽然只是暂时抑制毒性。” “看不出来,姑娘竟有这种本事。” 聂茹非却不想再耽搁下去,多留一时,便多一时危险。 “公子定是中途离席,只怕离开久了会引人怀疑。我逃出来也有一会儿了,未免事态有变,请你带我去后门吧,今夜相救之恩,小女定铭记在心,有朝一日必当重谢!” 她一口气说了太多,后话的声音都沙哑了不少。 斯文公子眼底似乎闪动着什么,稍众即逝。 “好,跟我来。” 他义不容辞地转身跟聂茹非带路。 聂茹非没想太多,跟了上去。 可走着走着,她就发现了不对。 即便她不认路,对方生为此间客人,又是如何对主人家后宅的偏僻小道了如指掌? 刚行至一处院门口,聂茹非就停下脚步,不再跟。 斯文公子有所察觉地回头看她:“怎么了?”伸手,“若是天黑看不清路,可以牵着我走。” 聂茹非看着对方好心伸过来的手,故意朝着对方的身后的方向问:“公子确定这里是通往府邸后门的?” 斯文公子放下手,微笑:“你不信我,为何还要一路跟我来呢?” “……”聂茹非噎了噎,这不是没得选吗? 不过她还是长了个心眼,选了个安抚对方的说法:“我自是信任公子的,只是时间紧迫,我从未想过,此处府邸如此之大,竟用了大半柱香都走不到后门。” 斯文公子:“我带着你,自然不能光明正大地走,绕些小路没问题吧?” 聂茹非点头:“公子说的是,是我小人之心了。” “无妨,姑娘也是受了那无妄之灾,谨慎些也是人之常情。走吧,”说着身体已经侧转,“穿过这里就快到了。” 待他完全转身,走出好几步,才发现不对劲。 转头时,哪儿还有聂茹非的身影。 聂茹非这边,她正抱着裙摆奋力奔跑。 她跑得相当快,保管普通人都追不上她。 而在来的路上,她就事先选好了一个藏身地点。 所以一跑过来,她想都不想就闪身躲了进去。 一气呵成。 完全不给追踪者丝毫能找到她的机会。 躲进一棵枝条茂密的垂柳后,她迅速捂住口鼻,努力平复呼吸。 心脏感觉快要跳出胸腔,她又用另一只手按住胸口,只盼能躲过一劫。 她从错落的柳枝间,死死地盯着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那位斯文公子追上来。 难道是因为她跑得太快,对方连她的影子都没追上,然后去了别的路找? 她决定再等一会儿,要是还不见人她就走。 可刚松懈下来,后颈传来的力道,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被一个大力拽出了柳绿枝条间。 回头就见那位公子斯文的脸逐渐放大:“我究竟是哪里漏了破绽?” 斯文公子依旧是柔弱书生的微笑脸,话音却比先前狠戾了几分。 聂茹非双臂折上去抠他掐住自己后颈的手指:“你哪儿都是破绽!” “哦?说说看。” “你放了我,我才告诉你。” 画面一转。 斯文公子将她拎去了刚刚那处院子的厢房里。 大力将她扔到一张床上。 聂茹非肩头砸到床沿的棱角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她顾不上这些,因为斯文公子已然扑了上来。 他一把掐住聂茹非的脖子,笑着又危险的重复刚刚的问题:“你是怎么发现我有问题的?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呵。”聂茹非冷笑不语,斯文公子指尖力道加大。 聂茹非的呼吸瞬间被扼制,她用力拍打他的手,过了一会儿对方才松了力道。 聂茹非恢复呼吸后,第一时间就是猛咳。 “我可没什么耐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斯文公子警告,神色阴冷下来。 仿佛已经是在看一具尸体,貌似还因在想一会儿怎么折腾聂茹非的尸首而兴奋。 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见状,聂茹非自然不会再硬碰硬。 “你全是破绽。” 斯文公子眼睛一亮,两只嘴角上钩一副兴奋的样子:“说具体点。” “……”聂茹非酝酿了一下才说:“起初我也没怀疑,可后来才发现你对这里太熟悉了,试问哪家客人能把路走得比主人还熟?” “还有呢?” “味道。” “味道?” 第63章 不愧是齐王都敢招惹的女人 聂茹非平静地望着对方的眼睛:“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里就是你每次虐杀那些姑娘的地方。” “那跟气味有什么关系?若你说的是血腥之气,我早就命人早晚熏香,不可能留下味道。” 聂茹非眼里微微染了些嘲讽:“我说的不是血腥味,也不是尸体的腐臭味。” 斯文公子嘴角收拢:“那是什么?” “怨气,你不觉得这处宅子早已怨气冲天,你身上也恶臭难掩了吗?”聂茹非说完就干哕了起来。 斯文公子脸一沉。 聂茹非原以为对方又会像刚才那样折磨她,说不定一个不高兴就掐死她。 这正是她想要的。 左右逃不掉,与其被慢慢折磨死,不如激怒对方快点死。 上辈子她被折磨得还少吗? 她可太了解,磨死不如速死的真谛了。 谁料她一下被提起。 斯文公子抓着她的脖子,眼神逐渐下流:“真不愧是齐王都敢招惹的女人。” 聂茹非惊:“你认得我?” “我当然认得你,聂四姑娘。那日及笄宴,我可是对你念念不忘呢。我正愁怎么得到你,没想到老天爷就把你送到了我手上,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他的这番话,信心量颇大。 对方竟参加过她的及笄宴,想来也是汴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了。 而他的后话,彻底解除了聂茹非的一个怀疑。 她竟不是对方故意绑来的。 那么害她的就有两伙人,一伙人买通牙婆将她卖了。 而她是无意间落到这变态公子的手里。 一切都说的通了。 来不及思考更多,斯文公子将她摁回床上,身子沉重地压下来。 聂茹非用尽全身的力气反抗:“你就不怕得罪聂家、得罪侯府?” “只要跟你生米煮成熟饭,楚修宜那个孬种还会要你吗?我还怕聂家不把你嫁给我? 老实点!把爷伺候好了,我就高台大轿把你抬进门,否则就让你当个没名没分的外室,跟她们一起扔到乱葬岗喂狼!” 他口中的她们,只怕就是那些被虐杀的姑娘了。 聂茹非见聂家和楚家都镇不住对方,只好搬出了封彻:“你就不怕得罪齐王?” “齐王?哼,他不过就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废物!本公子会怕他?” 话音刚落,房门被猛地踹开! 砰! 携着夜里的凉风,卷进房内。 聂茹非本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在斯文公子望向门口时,拔下头簪戳瞎了对方的眼,再在对方惨叫连连下,对准对方的命根子用力一扎。 “啊!你个贱人!” 在斯文公子发狂似的扑来前,她用力蹬开对方,快速下地冲了出去。 “贱人!我要杀了你!” 门外。 “王爷,王有利就在里面了,如今王家的掌家权都落到了那小子手上。据说他仗着攀附上了太子,在城中肆意虐杀良民之女。” 傅冲恭敬的汇报道。 他跟前俊美无匹的皇子冰眸眯起,打了个手势。 傅冲会意,带着人就要进屋捉拿王有利。 他们是来查太子结党隐私证据的,屋里的王有利他们已经跟了两个多月。 如今恰是收网的好时机。 可傅冲还没来得及带人进去,就见一个纤弱的身影极快地从房门内跑了出来。 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就要冲撞封彻,他第一时间拔刀砍去! “有刺客!” 他们谁也没想到,王有利就有所防备。 可他们明明搞的是突然袭击,对方是如何得知今夜他们的行动的? 脑子跟不上身体,一头雾水下,他的刀已经砍向那人! 无论如何,护住主子才是首要的。 但下一秒。 “慢着!” 只见封彻徒手接住了他的刀刃。 虽说傅冲有收了些力道,但还是伤了封彻。 就见他家主子,身高体长地站在原地,任由那名身材纤细的刺客撞进怀里,而他的一只手精准地握住刀身,鲜血顺着刀刃流淌。 傅冲原以为他家主子疯了。 可等他看清封彻怀里的人,才惊讶道:“聂神医?” 聂茹非原本还在挣扎。 她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挣来的逃生机会,就这么没了。 以为是被府里的护卫拦下了。 她刚刚对王有利下了重手,若是逃不掉,等着她的将会是地狱。 所以她下手也挺重,对着拦住她的拿堵结实胸膛,哐哐就扎了两下。 可当她听到傅冲的声音,在听到两声闷哼,她当即找回些理智。 缓慢抬头的过程中,就听头顶上传来疑惑声:“你怎么在这儿?” 是封彻。 聂茹非向一只劫后余生的兔子,眼眶里闪烁喜悦的微光:“齐王殿下。” 过了一会儿。 慎刑司的地牢里,空气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啊!”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 聂茹非一身狼狈,却格外认真地在给光着上半身,坐在凳子上的封彻上药包扎。 封彻就这么看着她,眼都不眨,似是在打量,似是在欣赏某种难得一见的光景。 总之不想错过似的,一眼都不能少。 只听他们身后的牢房里传出的惨叫,一声比一声瘆人。 最后传出一声凄厉的吼叫:“封彻你个狗娘养的,老子若死不掉,定要你百倍偿还!” 聂茹非系纱布的手一滞。 封彻发觉她动起来的时候很灵,很好看。 停下来不动,竟也又是一番景致。 “怎么,怕了?” 他剑眉微挑地问。 “我怕什么,又不是我得罪了你。”聂茹非继续手上的活。 封彻被她逗笑:“说得对,所以以后你可千万别得罪我。” 聂茹非没回应他这句调侃,只在收拾完东西后,随口道了句:“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封彻笑:“本王可救了你的命,你就这么轻飘飘地一句?” 聂茹非眼扫刑房:“王爷今夜原本就是去公干的,我刚好在,您就顺手救了,即是顺手所为,聂四自当以随口致谢。此间分寸拿捏,聂四认为并无不妥。” 封彻盯着聂茹非冰冷精致的小脸一愣,笑容更甚。 这时,刑房里的惨叫戛然而止。 傅冲出来禀报:“启禀王爷,人,半死不活了。” 他是来请示后面的操作的。 是继续打把人打死,还是留着日后有用。 谁料,封彻对聂茹非满意道:“淡定自若,适应力不错,看来你很有天赋吃这碗饭。” 傅冲:? 他迅速望向聂茹非。 聂茹非:“臣女的志向可不是在刑房当差。” 傅冲觉得没毛病。 人家是京城贵女,谁家好女来刑房讨生活? 封彻一下拉住聂茹非的手,眼神拉丝:“本王的意思是,你可以留在本王身边。” 傅冲震惊:!我听到了什么!这还是他认识的杀伐决断、不近女色的王爷吗? 第64章 本王想要你,谁敢拦? 实际上,封彻这么做只是想借口接近聂茹非,好搞清楚她身上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一次次在夜里神志不清的时候找上她。 不惜爬她的床,跟她睡觉,以此缓解头痛难当的怪症。 聂茹非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她羞愤地望向俊美无匹的尊贵之人。 一句你疯了吧都滚到喉咙口了,话到嘴皮子边却换成:“臣女已有婚约,还望王爷自重。” 封彻付之一哂,浑身泄露出令人窒息的气场,空气进入肺腑都仿佛增添重量。 “有婚约又如何?”他慵懒自负的语气,“一个落魄侯府的嫡子,本王还不放在眼里。” 聂茹非抬眸:“王爷想要做什么?” 话落,她的皓腕再次对方捉去,连带腰身也被那双结实的臂膀箍住。 只见男人抬起妖冶的俊脸,戏谑在唇边挽起:“本王想要你,谁敢拦?” 聂茹非试图挣扎,但被封彻牢牢禁锢。 她瞪看他,后者仿佛一脸受用。 这一幕落到一旁傅冲的眼里,他先是震惊,后又立刻埋首,最后选择默默走开。 聂茹非下一刻,用簪子扎了封彻的手腕一下。 封彻面不改色地弹开了手。 聂茹非被松开后,连忙后退拉开些距离。 就见面前的俊美王爷正笑容邪肆地欣赏自己手腕上小口子,然后慢悠悠地道: “你还真是只会咬人的兔子。” 说完,放下手,丝滑地将目光落到聂茹非警惕的小脸上:“对皇族下手,你好大的胆子。” 聂茹非不带怕的,直接回怼:“那依照王爷的意思,皇族就可以任意欺辱官眷,还不让其反抗?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王爷难不成比天子还大?” 封彻起先的悠闲自得顿时消散,一股子吃瘪的语气:“你嘴那么利,这就是你们永昌伯爵府的家教?好歹本王也救了你!” 聂茹非见封彻突然平添了几分孩子气,就跟从前在山上时差不多。 她垂了垂眸,收起锋芒,福了福身道:“王爷今夜大恩,聂四铭记在心。” 封彻见她终于摆正了态度,可刚满意没一秒。 “不过一年前,臣女也救过王爷,不计时间成本,咱们也算恩恩相抵了。” 封彻笑容僵硬:“咱……们?” 他长那么大,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称咱们。 加上,聂茹非说的恩恩相抵……他可记得自己当初是付足了诊金的,怎么就相抵了? 瞧出聂茹非想要狡猾地把救命之恩就此揭过,封彻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 “聂神医,话不可是这么说的……” 他要据理力争。 “王爷。” 傅冲去而复返。 讲真,他也不想回来打扰,只是真的有事,不得不过来禀报。 他径直经过聂茹非身边,来到封彻跟前,毕恭毕敬地禀报:“启禀王爷,霍老夫人来接孙女了。” 聂茹非:“祖母。” 未等封彻准允,聂茹非转身就出去了。 见状,傅冲埋回头,等待封彻的指示。 是把人逮回来,还是就这么任由对方走。 却等来封彻的一声鼻息轻叹:“罢了,你替本王送送人吧,顺带将今晚发生的跟人家澄清一下。” “是。” 傅冲离开。 封彻则看着左右两只都伤了的手,一只是为救聂茹非徒手抓刀刃抓的,还有一只的手腕是刚才被聂茹非用簪子扎伤的。 一个晚上他就伤了两处。 关键对方还不领情,他不禁自嘲,还觉得有趣,笑容深了深。 聂茹非跑出慎刑司时,就见门口停着一辆低调不失气派的马车。 一看就是出自贵僚大族。 车架主人的身份不低。 聂茹非心知此间分寸的拿捏,官宦之家最为在意门风。 若是家中儿女出入这慎刑司,多半会惹人非议,所以这车架能低调就低调。 可霍青燕来此接她,也势必要做出样子,才能让慎刑司的人不敢怠慢她。 这一切都是为了能顺利把聂茹非接出慎刑司做的考量。 要知道,当初聂家母子入慎刑司大狱时,霍青燕都没有出面。 聂茹非自然更加清楚,祖母为了她付出了多少。 “张叔。”看到迎上来的人,聂茹非眼有动容,今晚也算九死一生,再见张管家,她顿时生出一种重逢之感。 张管家将她领到马车前:“四姑娘,老夫人担心你的紧,专程过来接你的。” 聂茹非在他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刚掀开帘子,聂茹非就被一双手接了过去。 “孩子,快让祖母瞧瞧,有没有受伤?” 迎头不是斥责和问询,而是关心。 聂茹非眼红摇头:“非儿没事,就是擦破了些皮,不碍事。” 未免给霍青燕瞧见身上的淤青。 是那时跟王有利扭打时留下的。 霍青燕见状蹙眉,还没来得及细问,车外便传来了傅冲的声音。 “卑职傅冲求见霍老夫人。” “原来是齐王殿下身边的傅将军,不知有何贵干?” “王爷派卑职前来给您代几句话。” 霍青燕眼神狐疑地划过聂茹非,然后端起世家大族的姿态,隔窗而问:“将军请说。” 傅冲:“王爷今晚执行公务,中途遇阻,幸得贵府四姑娘出手相帮,是以成功抓捕要犯。四姑娘的见义勇为、果敢仗义之举,王爷定会为她请功。” 言下意,聂茹非回家后,你们可不能再罚她了。 人家刚给家门长了脸呢。 “请功就不必了,请将军代老身,谢过王爷。”转头,声色冷了几分,“回府。” 张管家跳上马车,亲自驾车离开。 摇晃地车箱里。 祖孙二人谁都不吱声,静到外头的街道喧嚣都钻进来活跃静谧的空间。 霍青燕盯看聂茹非良久,终是开口:“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聂茹非摸腕上玉镯的手一滞,慌忙捡起恭敬:“事情就同先前那位将军禀报的那般。” 霍青燕微微眯起眼风,低沉苍老的声音挽起一抹玩味:“哦,是嘛?” 聂茹非有些紧张地捏住指尖:“是。” 霍青燕揣着明白装糊涂:“行吧,人没事就好。” 聂茹非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对了,祖母为何知我在慎刑司?” “我不知道。” “啊?”聂茹非蓦地抬头,她听不懂了。 霍青燕一笑,同她讲了府中发生的事。 原来是竹欢发现她久不回府,料定她出了事,想尽办法去找霍青燕禀报。 谁料被萍兰和霜乔阻挠,竹欢不得已打伤了二人,现在正在府中挨罚。 霍青燕因为担心聂茹非的安危,便舍下竹欢先到慎刑司碰碰运气。 好在聂茹非人就在慎刑司,人看上去也没出什么岔子。 说话间,马车已到伯爵府门外。 聂茹非迫不及待下车:“祖母……” 她话还没说完,霍青燕便知她是要去救竹欢,挥了挥手:“不必多说,去吧,万事有祖母替你撑着。” 聂茹非感激欠身,转头一脸决然地跑进大门。 敢动她的人,她会让那些人后悔! 第65章 一个贱婢也敢插嘴 聂茹非原是要前往杜兰馨所住的雪梅园。 但途中她就被竹欢的惨叫声,吸引转了道。 “啊!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认错!”竹欢一身狼狈地趴在长椅上,额头全是汗,嘴唇也咬出了血。 “二爷,你看她~”萍兰见状,往聂宁卓怀里钻了钻,一副媚主子的委屈样。 聂宁卓拍打怀中娇人,语气对着竹欢狠厉:“不愧是我那四妹教出来的人,有其主必有其仆。” 他伸手,立即有人递上了他惯用的长鞭。 “既然四妹管教不好她的狗,就让我这个兄长替她好好管教吧!” 说罢。 聂宁卓上前,高举长鞭,眼看就要抽打在竹欢单薄的脊背上。 他是什么力道? 自幼便学武艺,而今更是对今年的武选志在必得。 受他几鞭子,只怕竹欢的命都没了。 萍兰捂着红肿的脸颊跟手肘,那些都是竹欢打的。 所以当见着竹欢马上就要丧命在聂宁卓的厉鞭之下,她好不痛快地勾起一边唇角。 突然间。 “住手!” 所有人望去。 只见聂茹非大步过来,挡在了竹欢跟前。 她当着大伙儿的面,先是推开了之前打竹欢板子的下人,接着连聂宁卓的面子也不给,将他重重推开。 聂宁卓始料不及,将将后退几步,瞪圆了眼。 “聂茹非,你竟为了一个丫鬟跟我动手?你眼里还有尊卑吗?” 聂茹非腰杆笔直:“二公子不如先审视自己,你为了一个丫鬟对我的丫鬟动用私刑……” 顿了顿,她眼瞅着聂宁卓气到发颤的手,“甚至不惜想连我一块殴打,二公子此举与色令智昏何异?万一传到长辈们的耳朵里,你可想好该如何解释?” 聂宁卓听清了聂茹非眼里的威胁,气得咬牙吼:“聂茹非!” “我在呢。” 聂宁卓脸都气红了:“你……” “四姑娘,你怎么敢跟二公子这么说话!” 萍兰冲上来吼了句,可话音刚落就被聂茹非反手一个巴掌扇歪了脸。 啪! “你也知道我是四姑娘,主人说话,你一个贱婢也敢插嘴?” 萍兰捂着脸难以置信。 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是她一直认识的那个软弱好说话的四姑娘。 她不敢乱说话了,只能又找聂宁卓给她做主。 “二爷~” “闭嘴!哭什么哭!竹欢被打成那样都没哭,你怎么有脸的?” “…………”萍兰继续抓着聂宁卓摇晃,“二爷~~” 聂茹非望向聂宁卓:“二公子莫不是忘了,你已经把萍兰送给我,或者你反悔了,想把人接回去?” 聂宁卓原本是有此打算,可见到聂茹非得意的神情,原本简单的脑子也难得动了两下。 他心想,这丫头每次一反常态肯定就在打搜主意,我可不能上她的当。 此次计划可是大哥出谋的,在未经大哥许可下,我不能先坏了布局。 想通后。 聂宁卓不舍地看向身边人。 萍兰立即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拼命摇头:“二爷,别……别丢下奴婢……” 聂宁卓忍痛拂开她的手:“你既已是四姑娘的人,就该以新主子为先。” 似是不敢再看萍兰,他说完便带人走了,只是在经过聂茹非身旁时,他故意顿停了一下,冷哼道:“你别得意太早,咱们走着瞧。” 聂茹非不说话,等人走后,她才转头蹲下查看竹欢身上的伤势:“还好,没伤着骨头。” 竹欢刚刚被打得皮开肉绽都没哭,这会儿见到聂茹非,眼泪一下就出来:“姑娘,你总算回来了。” “走,我们回去。” 聂茹非架起她回了红月轩。 点上灯,一室敞亮。 聂茹非将人带回自己的房间,竹欢忙拒绝道:“奴婢还是回自个儿房躺着吧。” “你是主子,我是主子?你背上还有伤,别乱动,否则以后留疤我可不养你。” 闻言,竹欢乖乖趴到了聂茹非的床上,任由她给自己清理伤口和上药。 竹欢感动不已,下定决心要给聂茹非效死忠。 听见小丫头在抽鼻子,聂茹非上药的手都停下了:“很疼吗?” 竹欢摇头:“姑娘,您太好了,是个大好人。” 聂茹非轻轻一笑,没人知道她这一笑中包含了两世的苦楚。 好人? 她细细品味这两个字,开口道:“待我好的,我会同等还之罢了。你的事我都听祖母说了,为了我,你可真是不要命了。” “姑娘遇到了危险,奴婢自当要护着您的。”竹欢觉得她只是做了一个仆人应该做的。 她却不知,聂茹非最是清楚府里的这些丫鬟婆子还有家丁,惯会看人下菜碟。 从前她是侯府嫡女,聂家掌珠,所有人都哄着她供着她。 她从未觉得人性险恶。 可后来冤死在井底,血骨烂进泥里。 她方才醒悟,什么主仆,什么尊卑,终究抵不过大势已去。 当一个人失去力量的时候,就连蝼蚁也可以蹬鼻子上脸。 “姑娘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可是在外面受了欺负?” 聂茹非差点陷进沉痛的思绪中。 她被竹欢的声音拽回,继续给其上药。 “你就别担心我了,祖母亲自去接的我,我能出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一旦被她确认是谁暗害了她,她一定百倍讨回来。 这时,窗外院门口的方向。 萍兰气鼓鼓地回来了。 看到是她,竹欢冷哼道:“那贱蹄子还敢回来,嘶……” 她一个激动扯到了伤口。 聂茹非:“让你别乱动,我这些药可金贵了,你可别浪费。” 竹欢:“奴婢这不是气不过吗?咱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把那两个瘟神送走?” 聂茹非看了看隔壁的方向:“说起来,你不是被萍兰和霜乔一起阻拦,最后打起来。怎么只见萍兰出面,霜乔人呢?” 竹欢:“她?一个只会读书的丫头,她俩一起合伙打我时,我就先盯着她揍,等她哭着求饶时,我再收拾萍兰的。她一直哭,估计这会儿正躲在房间瑟瑟发抖呢。” “呵呵。” “姑娘你还笑?奴婢当时可急坏了,这两个坏焉的,根本不让我去找老夫人,她们就是想让你整宿归不了家,然后再传出些难听的话,编排你。” “我知道,今夜辛苦你了。你也别太着急,今晚你受的罪,我会替你加倍讨回来。再过几日,待你伤势好些,咱们就收网。” “太好了姑娘,奴婢就等着这一天呢。” 竹欢激动起来。 第66章 妹妹可还满意? 时间一晃。 今儿日头在上,房门猛地从外推开。 原在床铺上卧着看书的霜乔,还有在铜镜前描眉画眼的萍兰,均是吓得齐齐望去。 就见娇艳的美人领着身后的圆脸丫鬟,气场十足地走了进来。 霜乔放下书,掀被下地,给聂茹非行了一礼:“四姑娘。” 聂茹非连忙快步上前,虚扶了一把:“霜乔你身子柔弱,跟那娇兰似的,都说过多少次,在你身子未好透前,莫要拘礼。” 霜乔乖巧颔首:“是。” 一旁拿着眉笔描眉描了一半的萍兰看傻了眼,直到竹欢走到她跟前,将一根笤帚塞给她。 “你这是何意?”萍兰语气不好地问她。 竹欢扬起下巴:“你都休息多少天了,也该干活了,难不成你想吃白饭?” 萍兰顾不得眉脚划出的一道长长的眉黛,把扫帚往地上一扔,还踹了一脚:“凭什么!休息的又不是我一个,霜乔不也休了?” “你如何能跟霜乔比?她可曾是大公子屋里的人,知书识礼,要是换了大户人家的出身,那是能当千金贵女的。” 萍兰气得不轻,哼哧哼哧地,但偏想不出辩驳的话来。 聂茹非却捕捉到霜乔乖巧沉稳的表象下,一闪而过的得意。 萍兰大吼:“我不去!” 竹欢刚要开口,聂茹非发话:“你不去?我这红叶轩可不养闲人。” 说完,她冲竹欢使了个眼色。 竹欢领会后,举起拳头作势就要揍萍兰。 萍兰前几日刚尝过她拳头的味道,自然本能惧怕着。 见她抱头,竹欢威胁:“你去不去?不去就家法伺候,我们红叶轩的家法!” 她说得很明白,在这里,聂茹非就是主子,她说的就是家法。 萍兰已被聂宁卓完全塞过来,即便是打着幌子,聂宁卓也远水救不了近渴。 她现在若是硬来,肯定要吃亏。 “别打,别打我,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萍兰第一次乖乖捡起地上的扫帚,然后气呼呼地去了院子。 聂茹非跟竹欢互换眼色。 “要不……奴婢也去做些活儿吧。”霜乔说道。 聂茹非拉住她:“你还没好透,就别逞强了。若是无聊,我再去屋里寻几本书,让竹欢给你送来。” “姑娘,您对奴婢真好。” 看出霜乔眼底仍有几分警惕,聂茹非拉住她的手:“我对你啊是一见如故。日后若有机会,只要别跟大公子屋里说我欺负你就行。” 霜乔了然,原来她是想靠我替她在大公子面前美言几句。 呵,也是。 不过是个假千金。 即便拥有贵女的身份,说到底就是个替嫁去侯府的傀儡罢了。 霜乔终于放下戒心:“姑娘放心,您对奴婢的好,奴婢定会放在心上。” 两个年轻女子相视而笑的画面,被外头盯着烈日扫地的萍兰看在眼里。 浓厚的嫉妒迷蒙上她的双眼,她紧紧攥着扫把,指尖泛白。 几近傍晚,终于干完所有的霜乔回到屋里。 “完了完了,我才干了一天手就糙了!脸……我的脸……” 她赶忙找来了铜镜确认,当看到铜镜里的自己,她立即嚎起嗓子:“啊啊啊,我果然被晒黑了!这才一天,若是一直这般下去,我岂不是要变得又黑又丑,二爷肯定不会再看我一眼了!” 她跑去床铺,趴在被子上委委屈屈地呜咽起来。 恰好扰了霜乔看书的兴致。 她手上这本是聂茹非给她的,她看了两天了,正看得起劲。 萍兰一回来,直接让她看不下去。 “你能不能别吵了。”霜乔蹙眉道。 此言点燃了萍兰心底的炮仗。 萍兰一下坐起:“你嫌我吵?有本事你出去啊!” 霜乔:“我为何要出去?这也是我的房间。” 萍兰看向她手里的书,冷笑并阴阳道:“一个女子,还是个丫鬟,成日诗书在怀,真当自己能考状元不成?” 霜乔闻言,面红耳赤:“你……你简直有辱斯文!” 她下地,手捧书卷,咬唇道:“你自己是什么东西,难道还要我明说?你爬了主子的床,身子都不干净了,还轮到你瞧不起我了?” 萍兰面不红心不跳,大方承认起来:“是,我是不干净。你干净,你伺候大公子那么多年,连床都爬不上,你就是个废物!看着吧,等聂、王两家议亲后,大公子肯定眼里只有新妇,肯定连看都不屑看你这个女状元!” “你……你!!”霜乔一时羞愤地跑了出去。 萍兰压根就不搭理她,往凳子上一坐,“哼,跟我吵,你还嫩着呢。”她给自己倒了杯茶,畅快地喝了一口。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 霜乔跑出去后,再也没有回来。 没过多久,府里就传来了有人投进的噩耗。 “不好了,红叶轩的霜乔跳井啦!” 三更的月轮下,红月轩的院子里此刻正火光通明。 下人们提灯举火,分布周围。 将院中那颗老树的厚重树冠映得跟烧着了似的。 人群中心,萍兰被下人们架过来,扔到霜乔的尸首前。 萍兰吓得往后坐倒:“怎么会这样?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一道温润的嗓音响起,语气却像裹了极北冰川的霜寒,让人感受到冰冷刺骨。 萍兰看到顶着月色的高瘦身影缓缓走来,她吓得面色又白了几分。 “大……大公子……” “你说不是你,那霜乔的这封诀别信,为何写的凶手就是你?” “我没有,不,奴婢没有!大公子,奴婢是冤枉的!” 萍兰忙不迭地磕头求饶。 聂宁沉却自顾自地看着手中的信,看着它脱离自己的指尖,落到萍兰磕头的位置前,仿佛萍兰在给那封遗书忏悔。 他笑了一下:“霜乔说你欺辱她,让她无颜苟活人世,唯有一死方能解脱,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才好?” 萍兰:“大公子饶命啊!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奴婢也没想过,只是说了她两句,她就跑去轻生了。要是奴婢知道,定不会这么做的。求大公子开恩啊!” 萍兰边说边重重磕头。 到现在聂宁卓都没露面,可想而知她已经被放弃了。 “大公子,奴婢知错了,求大公子开恩!” 在她的求饶声中,聂宁沉垂目冲身后的牙婆子道:“人交给你了。” 牙婆子嬉笑:“大爷放心,老婆子定会给这丫头寻个好去处,就——怡兰院如何?” 萍兰磕头的动作一滞:“怡兰院?不,我不要当妓子,大公子饶过奴婢一次吧大公子……” 聂宁沉在沉默中摆了摆手。 很快萍兰被两个大力的家丁拖走。 空气安静下来,聂宁沉转身看了看一旁,始终未置一言的娇艳女子。 “四妹妹,可还满意?” 第67章 我小瞧你了 聂茹非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提帕沾眼角地走来。 她看着地上霜乔的尸首,眼带同情道:“大公子放心,霜乔再怎么说也是我红月轩的人,我定会好好安葬。” 聂宁沉知道她在装傻,牙冠发紧的开口:“你最好是。” 话落,他带人离开,心底想的却是:聂茹非,我小瞧你了。但,我们来日方长。 翌日,处理完霜乔后事的竹欢回来。 聂茹非正在院子里浇花。 竹欢:“姑娘,按您吩咐,奴婢买了上好的棺木,还特地找了几个经验丰富的哭丧人,一路大张旗鼓地嚎到城外。” “嗯,办的不错。那边是我吩咐厨房做的桂花糕,去吃吧。” 竹欢喜滋滋地跑过去,看到不光有她爱吃的桂花糕,还有茶水,转头:“姑娘,您对奴婢太好了。” 她坐下,迫不及待地又吃又喝。 进行到一半,她颇为感叹道:“那霜乔也是个福薄的,没想到她给萍兰说了几句,就跑出去投了井。还那么年轻人就没了,真是有些可怜见的。” 聂茹非一言不发地浇花:可怜么?上一世,我假千金的身份公开后,阖府上下谁没欺负过我? 原本以为这个霜乔饱读诗书,会有几分不同。 谁曾想—— “你一个野种,也瞧不起我是不是?”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野种!野种!” 霜乔抄起手上的竹简往聂茹非身上拼命地砸去! 就因聂宁沉迎娶的王家嫡女王婉怡,从其他下人那里知道了她爱慕聂宁沉的事。 她被王婉怡当众甩了好几个巴掌,并被逐出在聂宁沉书房当值。 一时间,府里上下都在说她不知廉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敢肖想伯爵府的嫡长公子。 那时聂茹非已经被楚家扔回聂家。 她被关在柴房,分明什么都没做。 但霜乔突然冲进来,就是对她恶言相向,拳脚相加,不分青红皂白。 当时的聂茹非已然饥渴了许多日,身上的力气本就不多,饶是被霜乔这样的丫鬟打,她也没有还手之力。 “我才不是癞蛤蟆!我才没有不知廉耻!” “去死吧!你们都去死吧!” 霜乔跟疯了似的,不断将手中的竹简往聂茹非单薄的身子上发泄。 等她发泄完了,看到被她打得遍体鳞伤的聂茹非,她非但没有愧疚,还抓起聂茹非的头发,威胁她: “野种,如今你已是整个伯爵府的耻辱。我要是你,就把嘴闭牢了。若被我听到些闲言碎语,就不光是一顿毒打了。” 聂茹非被她狠狠扔到地上,额头砸到坚硬的地面,鲜血浸泡视野。 霜乔起身,一脸嫌弃地用帕子擦手:“脏死了,呸~” 完后捡起地上那些散落的竹简:“贱骨头够硬的,竹简都打烂了,居然还不死……” 她带门出去,聂茹非看着门口方向笑了。 鲜血沿着脸颊流进口角里……是甜的。 时间回到昨夜。 霜乔跑出来后,正站在井前哭得伤心。 突然察觉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可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推下井中。 聂茹非冷冷看着落井的霜乔,直到井里再也听不见动静。 她将脸上的阴鸷一扫,转而换为一脸惊恐:“来人,快来人啊!霜乔投井了!” 回忆结束。 竹欢喝了口茶:“姑娘,奴婢有些不明白,咱们买副好棺材就罢了,为何还要雇那几个哭丧的,您是不在场,没听到他们的大嗓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死了亲娘,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沿途惊动了整条街的老百姓都来看热闹。” 聂茹非笑了笑:“这不刚好?不整出点动静,大公子肯定以为我们怠慢他交代的事。” 竹欢想了想:“也是,昨晚大公子跟变了个人一样,脸色看上去吓死人,哪还有平日半点的温润和煦?” 回想起昨晚聂宁沉的样子,竹欢感觉手上的桂花糕都不香了。 聂茹非放下水壶,拨弄了一下面前鲜嫩欲滴花叶:“走吧。” “上哪儿去?”竹欢忙不迭站起来。 聂茹非看了看日头:“离天黑还有一阵,陪我去取那副《千寿图》吧。” “哦哦,这阵子忙得都快忘了这茬了,那姑娘取到图后,是否要去慎刑司找齐王殿下?” 当初景王明确说了,等聂茹非把图完成,就送去给齐王封彻。 看样子是需要齐王做最后的装裱。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考究,聂茹非不知道也不会问。 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皇族,她只需做到保持良好正常的交往,别的不是她该考虑的。 上街后,主仆二人熟门熟路地来到那家金店。 “你们听说了吗?永昌伯爵府昨夜死了个婢女。” “听说了,据说还是那位温润如玉的嫡长公子心尖尖上的人。” “你可别乱说,聂家和王家马上就要议亲了,这个时候若传出些不该有的,两家的婚事可就要凉啦。” “可不是?我听说王家嫡女王婉怡性格纯良,她兴许不会介意,但王家主母可是出了名的不好相与,她肯定不会看着自己的女儿所托非人。” … 聂茹非刚带着竹欢走进来,就把角落里那些人的话听得真真切切。 “姑娘,他们怎么那么说?不过就是死了个霜乔,至于影响两家联姻?” 聂茹非:“你有所不知,世家大族间的联姻虽看重家世,但也不乏真心疼爱晚辈的,自然已晚辈们的终生幸福为优先,王家主母就是这种人。 若让她知道大公子心里早就有人,还未议亲就跟府里的丫鬟不清不楚,还让整个京里的人都知道了,你猜王家主母当如何?” 竹欢挠头:“若想坊间流传的那般,她肯定不会同意女儿嫁到聂家。” 聂茹非叹气:“所以咱们今天也算好心办了坏事,只希望不会影响到日后大公子的亲事。” 二人说话间来到了柜台前。 由于是约好的日子,掌柜的见到她们,立马认出了聂茹非,并让她们稍后,他这就去把东西取来。 就在这时。 “大家快出去看好戏,有人竟当街欺辱良家女,还不想负责。” “竟有此事?走,去看看。” 聂茹非不喜热闹,但见竹欢伸长了脖子朝门口张望。 “想去看?” “嗯嗯。” “那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姑娘你真好,奴婢去去就回。” 竹欢拔腿就跑,聂茹非笑她孩子心性,也喜欢她这纯真的性子。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待在阴暗,她是已经经历没办法。 但竹欢大可不必。 所以聂茹非会尽量满足她。 掌柜的很快拿来了《千寿图》,聂茹非确定东西没问题后,把尾款结了,便想在店里随便看看,等竹欢看完热闹回来找她。 可她刚转悠没一会儿,竹欢就火急火燎地跑回来。 “不好了姑娘,是小侯爷,他出事了!” 第68章 让他当众道歉 聂茹非被竹欢拉到地方时,她在人群中果真看到了楚修宜正同一对兄妹俩纠缠。 据竹欢带回来的消息,聂茹非知道此前楚修宜看到有人落水便奋不顾身地下水救人。 谁料救上来的姑娘非说他轻薄了自己,完后姑娘的兄长赶来,见此情形也让楚修宜对他妹妹负责。 否则就把他拉去官府评理。 楚修宜原想去官府也好,谁料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是勇毅侯府世子。 兄妹俩怕去了官府,官府里的人向着楚修宜,于是更不可能放过他。 “说去官府的是你,说不去的也是你,你这般善变是何道理?”楚修宜被对方兄长揪住了衣领,怎么掰都掰不开。 他怒极而问,却像是棉花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毫无威胁。 兄长冷笑道:“小侯爷是吧?贵族官僚是一家,我真要带你去了,我跟我妹妹上哪儿评理去?” “那你说当如何?” “还是那句话,我要你娶我妹妹!” “荒唐,我救了她,你们却讹上我,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更何况,我根本没有对她行过无礼之举!” 楚修宜说的很明白。 但那位兄长似乎是看上了侯府的富贵,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个说法,要么签了婚书,要么就此跟我回去,今夜就跟我妹妹拜堂成亲!” “荒唐!荒唐!” 眼看楚修宜就要被那位兄长揪着衣领带走。 聂茹非无动于衷地调转鞋头。 竹欢叫住她:“姑娘,您要去哪儿?您……不管管吗?” 好歹是有婚约在身。 聂茹非:“你要想管,你管便是。”她抢过竹欢手里的《千寿图》,“我还赶着去慎刑司。” “欸,姑娘,您等等奴婢啊~”竹欢追上去。 她这么一吆喝,刚好吸引了楚修宜的注意。 况恩看到事情不妙,早就离开去找援兵了。 可这会儿他怕是等不来援兵,只能自救。 虽说万般不愿,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喊出了口:“等等,我有婚约了,我的未婚妻就在那儿!” 众人随着他的指向,迅速让开一条道。 而道的尽头,正是好没走掉的聂茹非。 楚修宜抓住时机,赶忙喊:“四姑娘,救我!” 有路人言道:“我还真听过,聂、楚两家早就婚约的传闻。” “是啊,侯府和伯爵府世代交好,两家的娃娃亲早在十几年前就订下了。” “那位就是伯爵府刚迎回来的四姑娘吧,长得真好看~” 竹欢担忧地望向主子:“姑娘?” 聂茹非压了压烦躁,转身望向楚修宜:“小侯爷?” 她装作才认出楚修宜的样子,走过去。 “小侯爷,您这是?” 楚修宜:“别问那么多了,你快救我,告诉他们,你我早有婚约。” 浑身湿透的妹妹,拉住兄长的袖子。 那位兄长立即瞪向聂茹非,质问:“你真是这小子,未过门的娘子?” 聂茹非点头:“恩。” 见她承认,楚修宜抱有希望的笑了。 可下一秒,聂茹非问他:“不过,那日在及笄宴上,小侯爷不是当众说,打死都不会娶我吗?” 楚修宜刚松懈下来的皮一下拧紧。 他胸口的衣料也被兄长再次攥紧。 “她说的是真的吗?” 兄长逼问他。 他挤了个不算难看的笑,对聂茹非:“四姑娘,非要如此吗?” 聂茹非:“我觉得有些事还是讲清楚比较好,你既然对我无意,我也没有必要帮你圆谎。这位妹妹看着秀色可人,说不定你日后还会感谢我此刻的成全呢。” “我感谢……”楚修宜气得都要骂人了,“我可真感谢你啊。” 聂茹非当真来听了,弯眸:“不客气,若无他事,小女先行一步。” 她福了福,刚要抬脚走人。 “聂四,你等一下!” “小侯爷还有吩咐?” “我哪儿敢吩咐你啊,”楚修宜咬牙,但顾忌此刻处境,他不得不妥协,“求你了……救我……” 他含糊不清,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 “小侯爷你牙怎么了?” “聂四你够了!” 聂茹非没说话,淡淡应了一声:“恩好。” 说完又要走。 情急下,楚修宜只好把心一横:“我那天在及笄礼上说的都是玩笑话,请聂四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的口不择言!” 他一股脑儿地吼出来。 因为他觉得比起暂时给聂茹非服软度过此劫,总好过被这对兄妹真带回家拜堂。 要是生米煮成熟饭,再传开。 那他们楚家还有脸在汴京混吗? 他跟心爱的聂茹珠更加没有机会在一起了。 聂茹非一脸受用地笑了。 就在楚修宜以为她定会帮自己时,聂茹非送给他一句:“我接受小侯爷的道歉,但我真觉得你跟这位妹妹很般配,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她一说完,面对对面还在呆愣的三人。 她立即冲那对兄妹,打了个还等什么,快把人带走的手势。 兄妹俩心领神会,连忙照做,眼神里还有些感激之意。 “聂四,你给我等着!” 聂茹非看了看不远处正带人赶来的况恩,冲楚修宜做了个讨打的鬼脸。 “你!你给我等着!” 聂茹非带着竹欢离开。 楚修宜也很快被况恩带来的人拦截下。 那对兄妹一看那么多人,当即起了溜之大吉的心思。 况恩:“还想跑,把他们抓回来,送去官府!” 楚修宜却阻拦道:“别管他们,去把聂茹非抓过来!” 况恩:“啊?公子说的是聂四姑娘吗?” 楚修宜气得拍了他的头一下:“对啊,还有几个聂四?人就在前面,再说两句,人都回府了。” “哦哦,小人这就去。” 楚修宜原地气了两个呼吸,觉得光靠况恩可能不太行。 “她那么狡猾,况恩肯定不是她对手!不行,我还是亲自出马。” 聂茹非和竹欢眼看就要到慎刑司门口。 她们突然被楚修宜带人围住。 竹欢挡在聂茹非跟前:“小侯爷,您这是要作甚?” “起开。”况恩拉开她,不慎把她手里的《千寿图》弄到地上。 竹欢连忙弯身去捡:“你们怎么这样?这可是景王殿下要的东西,弄坏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她起身就质问。 况恩有些理亏:“我不是故意的。” “你一句不是故意就行了?”竹欢怒瞪他。 况恩小声嘀咕:“小丫头真凶~” “你说谁凶?” 聂茹非正低头检查图有没有事。 楚修宜则发现了一个问题:难道说此前是我误会她了? 她并非攀龙附凤。 那日在街上,只是受了景王封溪的委托,制作此图。 难道是为了三日后的太子寿宴? 当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人家,楚修宜不禁又深想之前发生的事。 难道她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况恩及时赶来救我? 她有这么好心? 还有刚刚的那个欠揍的鬼脸,有些似曾相识…… 对面,聂茹非确认《千寿图》无碍后,立即抬起不善的眼色望过来。 “我不知哪里得罪了小侯爷,让你那么想要我的命。” 第69章 本王就要你 楚修宜从怔然中醒神:“你莫要胡说,我何时想要你的命?” 聂茹非接过竹欢递过来的图:“此图乃是景王殿下点名要的,我熬了几乎两个足月的时间才做出来。如今太子寿宴在即,小侯爷却险些把图弄坏,不是置我于死地又是何为?” “我……”楚修宜想否认,但目光落到聂茹非手中图卷时,又止了言,因为画的确是他的人弄掉的,也的确险些弄坏。 原来这幅精妙的《千寿图》是景王吩咐她制作的,那么她跟景王应该不是那种关系了。 而她,倒也有几分才情…… 心中想完。 他嘴上:“是,此事我确有理亏,但也不是故意的。再者,你这图不也没事吗?” 聂茹非觉得好笑,刚要与其理论,一道高昂带威的话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照楚大公子的言下意,本王一会儿将你带去慎刑司扒光衣服,然后所有人蒙住双眼,你再将衣服穿上,左右没人瞧见,也不算是侮辱你了?” 聂茹非带着竹欢给来人行礼:“齐王殿下。” 聂茹非唇边噎笑。 封彻带着傅冲和陈闯走来,后二人正试图憋笑。 楚修宜见状,气得胸前起伏:“殿下方才所言欠妥。” 陈闯怒喝:“大胆!你还想让我家王爷给你赔罪不成?” 楚修宜昂起下巴:“我可没这么说。” 陈闯瞪眼:“嘿这人……见了我家王爷也不行礼,简直就是藐视皇族!楚修宜,你可知罪!” “哼,原来慎刑司就是这么冤枉人的。” “你说什么!” 楚修宜见陈闯和傅冲不好惹地走过来,而他身后的况恩只会不断小声劝阻: “公子,咱们人少,还是在人家家门口,您赶紧服个软,以免一会儿吃亏。” 楚修宜甩开他的手:“哼!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我就不信有人可以只手遮天,辩黑为白!” 聂茹非:“……” 真是个书呆子。 实力悬殊都看不清,难怪上一世听风就是雨,嫁给你算我倒霉。 刚才出手救你,只因我被认出来了,若是见死不救,回去后定会被那一大家子劈头盖脸的数落,楚家也可能因此登门问罪,我有极大可能因此受罚。 要不是顾及那么多,我才懒得搭理你。 现下好啦,是你自己得罪了齐王,我可不会帮你收场。 陈闯偏头:“冲哥,你说我要是打了他,要不要被判刑啊。” 傅冲拧眉:“大抵是要的,可若将伤都留在看不到的位置……” 他俩的目光齐齐往楚修宜的身下望去。 楚修宜股间一紧,连忙用手挡住,俊脸吓白,但还是凭借一腔正义,吼道:“你……你们大声密谋可还行?我都听见了!” “听见又如何?”陈闯痞笑,“只要把你和你的小随从一并灭了口,不就没人知道了?” “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们,别过来!”楚修宜干脆跟随从况恩抱在了一起。 竹欢觉得挺解气,暗暗给陈闯和傅冲加油。 聂茹非看得直摇头,她在想她当初是怎么看上对方的。 封彻将聂茹非的反应看在眼底。 “陈闯,休要再作弄小侯爷。看把人家吓的,万一下出个好歹来,楚家主母入宫参你一本,到时陛下怪罪,可别说本王没提醒过你。” “是。”陈闯拱手,原本不屑的脸上突然龇牙笑,“小侯爷莫怪,适才都是玩笑之言。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楚修宜扭开脸:“哼~” 封彻看戏看够了,转头冲聂茹非:“跟我走。” “是,王爷。”聂茹非带着竹欢,二话不说跟上。 一行人走后,刚对聂茹非有所改观的楚修宜,厌恶至极道:“对我那么凶,别人勾勾手指就跟着走了。我果然没看错她,她就是一个攀龙附凤的女子!” 楚修宜气得要死。 慎刑司内。 一行人跟着封彻进来。 行到一半,傅冲和陈闯便将竹欢拦下。 竹欢见独独拦下了她。 “姑娘。”她担心聂茹非,便出声唤她。 聂茹非抱着图卷,转头:“你且在这儿等我。” “恩,姑娘照顾好自己啊。” 陈闯听不下去,等聂茹非跟着封彻走远:“你这丫头有什么好担心的,难不成觉得我家王爷会吃了你家姑娘?” 竹欢白了他一眼:“那可说不好。” “你!”陈闯可是十分效忠封彻,无论是谁都不能在他面前说封彻半句不是。 傅冲按下他的拳头:“你跟一个小丫鬟较什么真?” “她说话太气人了。” 然后傅冲对陈闯耳边叭叭几句,陈闯突然就不气了:“你此言当真?” “恩,千真万确。” “好,看在她主子的面上,我不跟她计较。” 聂茹非这边。 她跟着身高峻拔的男人一路行至书房内。 “王爷知道臣女所为何来?” 封彻来到桌案后,目光自然落到她手中的匣子上。 “恩,若我猜的没错,这图是皇兄让你绘制的吧?” “王爷慧眼,这副《千寿图》如今就剩王爷的信手装裱,便完成了。” “呵,信手装裱……你要是一直那么会哄人就好了。” “王爷你说什么?” 封彻清咳,再一本正经地伸手:“把东西给我吧。” 聂茹非照做,完后福了福:“那臣女就告退了。” “慢着。” “?” “走那么急作甚?怕我吃了你?” “……敢问王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原是句客套。 谁知。 封彻支了支下巴:“柜子里有材料和工具,打下手会吧?” 聂茹非挤了个笑:“王爷说笑了,慎刑司有的是人,何需臣女……” “本王就要你。”封彻头也不抬地展开图纸。 “……” 聂茹非却品不出他刚刚那句话就是字面意思,还是另有深意。 一个男子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几次三番的说要你要你的,这合适吗? 聂茹非心里有气,更想质问,直到封彻一声鼻音质问:“嗯?” 聂茹非迅速:“能为王爷效劳,是臣女的荣幸。” “恩。”封彻将满意写满脸地点头。 “……”聂茹非见此,拳头都硬了。 接下来的时间,在聂茹非的帮衬下,《千寿图》的装裱终于完成。 “难怪景王点名要王爷完成最后一道工序,王爷的手艺当真是堪比名匠。” 聂茹非由衷赞叹。 封彻忙到微汗湿润眉睫,令他的五官仿若水墨临现,让人见之动容。 他抬眸的一瞬,与聂茹非望过来的视线恰好相撞。 封彻从怔然到尴尬,刚移开视线,就听聂茹非来了句:“王爷。” 一句话勾回了封彻的期待:“恩?” 聂茹非认真地盯着他的脸:“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容貌是会让男子也心生欢喜?” 第70章 留下过夜吧 “放肆!” “臣女失言。”聂茹非嘴上那么说,实际并没有过多的惶恐。 “臣女没有要侮辱王爷的意思,”她解释道,“只是说王爷的生相已是超脱凡尘,就跟神明,受万民喜爱,已不拘泥于男女性别之分。” 封彻凝视眼前女人,双眸中的真挚,心下细品她的话,怎么听怎么怪。 最终还是接受道:“就当你夸我了。” “是夸,千真万确的夸,臣女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聂茹非伺机抖着机灵地眨眨眼。 “恩,但你心里知道便好,莫要日后上外面说,影响本王威严。” “是,臣女遵命。” 聂茹非松了口气,这才望向窗外,惊讶非常:“都这么晚了?” 封彻笑:“你才发现?我还以为你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不行,我得回去了。” “晚了。” 封彻一句晚了,让刚到门口的聂茹非驻足。 封彻负手跟过来,同她一起张望外头的浓郁夜色:“如今正值宵禁,你一会儿出去被巡防队射成刺猬,本王可不会替你收尸。” “……” “要不我大发善心,留你过一夜,明早你再回去。” 见自己都说成这样,聂茹非都没还口,站在门口,盯着夜色着急:“怎么办?回去肯定要完了。” 这就要完了? 封彻不解:“那么严重吗?” “你是男的,当然不会明白……”聂茹非一改之前的恭敬,没好气道,“算了,跟你说你也不会懂。” 她这个语气,倒让封彻又感觉回到了一年前他们在半山药庐里的相处时光。 聂茹非当时只当他是普通的病人,对他说话从无恭敬可言。 可以说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有脾气就发,有话就直说。 封彻不由生出些久违的怀念,也就没跟她计较。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说说看,如果我觉得有道理,说不定可以施舍几分怜悯,考虑帮帮你。” 这种话如果换个人来说,聂茹非只怕是要在心底狠狠鄙夷一番。 但已封彻的身份跟地位,他说出这种话就很合理了。 因为对方不仅有底气,还有这个能力。 聂茹非扭头,狡黠弯眸:“那臣女就不客气了~” 片刻之后,一道身影轻松躲过城防队,直达永昌伯爵府。 当封彻抱着聂茹非落到红月轩,闺房门外的空地上。 封彻将她放下,却发现后者一直捂着嘴。 封彻蹙眉,不由地抬臂闻了闻自己:“方才在路上,我就想问了,你何故一直捂着嘴?是我身上有汗味?” 聂茹非松开捂嘴的手:“没有没有,王爷身上的熏香好闻得紧,都是很名贵的香料,怎可能会有汗味?” 用那么多香料熏蒸,腌都腌入味了好吗? 封彻:“那你这是?” “哦,我是从来没有飞过,害怕自己叫出来,连累王爷也身处危险中,所以就捂着嘴。” 聂茹非解释道。 适才封彻抱着他掠过那些带着真刀实箭的城防部队。 那些雪亮的箭头被火光映照得熠熠生辉,森冷的寒光,让聂茹非都耐不住吞咽口水。 她都在脑海里设想了好几个,他们被发现,然后被群起攻之,射成马蜂窝的画面。 一想到会被那么多尖锐的箭头穿刺身体,聂茹非能不把自己的嘴捂严实了吗? 封彻看清她脸颊上的红印,心想,这个女人得有多怕死,才会把自己的脸皮捂成这般。 呵。 若非见过她孤注一掷,临危不惧的模样,他都要信了她贪生怕死的伪装了。 此刻,聂茹非推开房门进来。 “小心。” 聂茹非还没走几步,就被封彻拉去一边。 “王爷?” “屋里有东西。” 随着火折子燃起,横在屋里的一道道线上,那些密集悬置的铃铛也清晰映现眼前。 “有人要害你?” 正当封彻警惕地研究屋中这些铃铛的古怪,就见聂茹非轻松绕开这些铃铛,去到里面。 她边走边说:“王爷多虑了,这些铃铛都是我布下的。” “你布这些作甚?” “自然是,”聂茹非去到柱子边,接下了一条铃铛绳,哐啷,几只铃铛落地,发出脆响,“防贼。” “?” 在接下来聂茹非的述说中,封彻终于明白,聂茹非口中那个半夜沾花惹草,恬不知耻潜进人家姑娘香闺,企图偷香窃玉的淫贼,正是自己。 “要是被我抓到那个采花贼,我定要把这瓶特制的断子绝孙散,外加皮肤溃烂,毛发脱落功效,让他好好尝尝。” 封彻眉脚抖了抖,盯着她手里一小只黑色的瓷瓶喉咙发紧:“不必如此阴毒吧?” 聂茹非忽而扭头望向他:“阴毒?王爷难道不认为那个采花贼可恶吗?” “……”让他自己认为自己可恶? “他为了一己欢愉,偷香窃玉,他是快活了,但他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甚至一生!” 封彻心说,本王可没有偷香窃玉。 嘴上:“你说的……也对。” 聂茹非闻言,眼底的锋利锐减了不少:“就是嘛,正常人都会站在我这边。” “……恩。” 封彻点点头,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他竟有些害怕。 难道这就是最贼心虚? “好了,耽误王爷那么久,”聂茹非福了福,“王爷请回吧,早些休息。今日之恩,臣女记下了。” “恩。” 封彻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箱子。 适才聂茹非在说话时,就把那些绳索铃铛全部塞进了那口箱子了。 她这一会儿挂,一会儿收,不知是个什么打算。 但他没问太多,负手出去后,就当着聂茹非的面,翻过围墙离开了。 而他并没有真的离开。 果然事情不出他所料。 不远处,聂茹珠正带着二老和一众仆人过来。 杜兰馨:“珠儿,你当真确定非儿不在家?” 聂茹珠搀着她:“娘,信我。我适才都派人去门房打听过了,聂茹非那小贱人,自打下午离府后,就再也没回来。” 聂世昌冷哼:“若果真如你所说,待那丫头回来,为父定要给她家法伺候!” “是,爹。咱们走快点,去她屋里一看便知。” 一行人带着兴师问罪的气势,涌进红月轩。 封彻身子后压,掩进建筑的阴影里。 待这些人过去,他眼中露出了寒芒和一分期待。 这家人可真有意思,好像巴不得自家女儿出事。 上回来,他就发现了。 只是这会儿,他有些期待聂茹非会如何应对。 刚刚在屋里,她又是解铃铛,又是赶他走,莫不是早就料到这家人会来她屋里查看? 他勾唇来了兴致,当下决定不走了,留下来看好戏。 第71章 给她道歉 “快到了,爹娘当心脚下。” 聂茹珠一面带人来,一面关心夜色路黑,恐生绊着了二老。 她的无微不至,确实让二老受用,频频点头。 还是亲生女儿最好啊~ 于是对于可能不在屋里的聂茹非,他们更加不待见。 万一去屋里查看后,真如聂茹珠若说,聂茹非不在。 那他们定是要将聂茹非狠狠责罚的! “到了,她肯定不在里面。” 聂茹珠说的笃定。 说话间,她推门而入。 当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就连床榻上也是空的。 她唇角溢出一声逞笑。 因为她早就派人来过一趟,再三确认聂茹非压根没回来过。 这才信誓旦旦地将双亲请来见证。 上回聂茹非被牙婆子卖掉都能躲过一劫,这次她觉得,除非是大罗金仙下凡来帮她,否则她肯定是回不来的。 “那个死丫头,果然不在!”聂世昌率先气愤道。 杜兰馨脸色也很不好:“没想到她竟如此胆大妄为,夜不归宿。明明以前还不是这般……” 见杜兰馨似乎有些心软,聂茹珠忙走回到她身边:“娘~我早就跟你说了,聂茹非那个贱人,身上流的是下等人的血。她骨子里就轻贱的很,有什么干不出来?” “我听说,楚家世子似乎瞧不上她。她兴许是怕自己嫁不去楚家,然而被爹娘嫌弃无用,从而又被塞回乡下过苦日子,这才不知寻了什么门道,勾搭上京中贵族子弟,想办法把自己嫁出去也不一定。” 聂世昌气得脸色铁青,没说话。 杜兰馨却道:“她敢!她还要不要脸了?” 她不敢相信,这些行径是她打小一手带大的聂茹非能干出来的。 聂茹珠趁机添油加醋:“娘,人到被逼急的时候,有什么干不出来?您啊,就是太善啦~” “珠儿说得对,咱们不能再姑息那丫头了,通知门房,等她回来,就将她带过来见我。哦不,先拖去后院打二十大板,再带来见我!” 聂世昌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下令道。 可话落,屏风后就悠悠传来一声哈欠。 “啊~~~” 所有人警醒。 “谁!谁在那儿!” 火光亮起,就见屏风后,聂茹珠端着油灯走了出来。 她披着一件单薄的衣服,笑看众人。 “今夜真是好生热闹。” 聂茹珠上下打量她,生怕看错人:“你,你怎么可能在屋里?” 聂茹非觉得好笑:“你这话说的有意思,我的房间,我为何不在?倒是你,把家主、夫人和这么多人一股脑儿的带过来,深更半夜不睡觉闯进我房间,你意欲何为啊?” 话落。 聂茹珠犹如众矢之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她摇头否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屋里明明就没有人,你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 聂茹非掩嘴笑出声:“呵呵,三姑娘是在说我会变戏法吗?”向上比划了一个手势,“砰!我就把自己变出来了?” “你!” 聂茹非白了她一声,然后走到聂世昌和杜兰馨跟前:“非儿不介意三姑娘的臆想跟莽撞,倒是不知家主跟夫人也会跟着一起起哄,尤其适才你们说的家法啊,二十大板啊,非儿真是冤屈得厉害。” 聂茹非开始装可怜。 眼尾都跟着演上了几分红晕。 令聂世昌和杜兰馨,一个一家之主,一个当家主母,当着众下人的面,他们的面子都挂不住。 聂茹非见此,继续演:“若此事被祖母知道……” “呵呵,非儿真是说笑了,”杜兰馨上前拉住她的手,亲和道,“你不说,老夫人又如何会知道呢?” 聂茹非会心一笑:“也是,不过毕竟府中人多眼杂,非儿只能保证自己不说,可若祖母提起,非儿必不能欺瞒她老人家的。” 杜兰馨也听懂了聂茹非的言下意,她就知道这个被她一手调教大的‘女儿’不是省油的灯。 于是头一回冲着聂茹珠低吼道:“珠儿,还不快过来给你妹妹赔罪?” “妹妹?我?给她赔罪?” 杜兰馨给聂茹珠使尽了眼色,见后者揣着傲气,不动半分身子,她直接上手将人拽了过来。 “对啊,今晚这事儿,说到底是你闹出来的乱子。既是你冤枉了人,自然由你赔罪。” 难不成让他们两个长辈赔罪? 聂茹珠气股了一张小脸,写满了不情愿。 “可……可她明明就不在……” “别说了!赶紧赔罪,这么晚了,你也该闹够了,明日一早你爹还要上朝呢。再闹下去,惊动了你大哥他们,他们也都别干事了。” 聂茹珠在杜兰馨的‘逼迫’下,只能别开脸地对聂茹非道了句:“对不起。” 聂茹非:“三姑娘是没吃饭?” “你!你别得寸进尺!” 聂茹非捂着额角:“看来三姑娘没有饿到说不出话,只是觉得自己没错,不想道歉。罢了,此事勉强不了,我还是一五一十同祖母说说吧。毕竟郁结在心,很容易生病。” “够了!” 聂世昌大吼一声。 聂茹珠高兴坏了:哼哼,爹是这个家里最疼我的,他肯定会为我说话。野种你等着瞧吧。逼我给你道歉,你也配? 但下一秒。 聂世昌:“珠儿啊。” “爹。” “你就好好给你四妹妹道声歉吧。” “?”聂茹珠以为自己听错了。 聂世昌犯着困意,长嘴打了个哈欠:“眼看就要到上朝的时辰,为父还得回去补觉。你就……委屈一下吧。” 他可不想再被霍青燕叫去佛堂吃茶了。 上回杜兰馨跟其余几个孩子从慎刑司回来。 他就被叫过去。 虽说霍青燕倒也不会罚他骂他,但又是弄香,又是煮茶,要不就是霍青燕打着自己老眼昏花,让他帮忙抄写经书,以向神明祈求家宅安宁。 这种托词,他是想推都推不掉。 否则被霍青燕倒打一耙,说他不想家宅安宁,那他该怎么办? 总之就是去一次,就被拿捏一次。 他是不想再受那份洋罪了。 聂茹珠见聂世昌都这么说了。 论这个府里,还有谁比聂世昌更有话语权? 她只能言听计从地对聂茹非正式道歉:“对不起。” 聂茹非见好就收:“恩,听见了。” 聂茹珠丢了大脸,气得第一个离开。 紧接着一行人都走了。 聂茹非看着他们走远的身影,悠悠道:“我说的是听见了,而非原谅。聂茹珠,咱们的账,我会慢慢跟你算。” 说完,她望向一旁的空盒。 那里面原本装的那副《千寿图》,此刻已经不见。 ·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聂茹珠回来后,就拿屋里的摆件撒气。 眨眼的功夫就砸了好几个。 跟着她后面回来的丫鬟早已见怪不怪。 她踮着脚跨过那些碎瓷片,然后抱着一块四角长方之物来到聂茹珠跟前。 “姑娘莫气坏了身子,您瞧这是什么?” 聂茹珠气得脸都红了,转头,精致的五官染上狐疑:“这是何物?” 丫鬟名叫春来。 春来勾唇上前:“此乃四姑娘这些时日在屋中倾力所做,萍兰被发买的那天,亲口告诉奴婢的。” “萍兰?那个不中用的,二哥都白养她了,她能出什么好点子?” “姑娘有所不知,不日便是太子殿下的寿宴,萍兰曾听四姑娘同她的婢女竹欢透露过,此图是要献给太子殿下做寿礼的。” “呵,那个野种竟打起攀附东宫太子的主意,她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要献什么宝贝过去。” 聂茹珠不服气地打开包布,当看到一幅巧夺天工的《千寿图》赫然展现在眼前。 她愕然了,震惊了。 “这是……她做的?” “不得不说,手艺确实不错。” 这些年待在伯爵府,她也不是全然什么都不懂。 即使写不出这手好字,也没这方面的巧思天赋,但她看得多了,自然懂得好次。 春来眼珠一转,连忙献祭:“姑娘不若就拿着这份贺礼前去参加东宫寿宴,有此《千寿图》,姑娘必会一鸣惊人。” “还用你说?本姑娘就是这么打算的。”聂茹珠越看手里的图越喜欢,她仿佛已经自己看到在东宫寿宴上大放异彩,因此受到太子奖赏,令众贵女羡慕的景象。 “聂茹非,我会让你亲眼看到自己是如何为他人做嫁衣的,以报今夜之仇!” 时间一晃。 到了太子寿宴当天。 第72章 她是野种 景王府内,随处可见下人们忙碌的身影。 “封启那家伙就是故意的!” 书房内突然传出封彻的愤懑声。 落座在他对面的温雅男子,用温和的目光扫去门窗的方向。 树立在那里,密集护卫的侍从们立即将门窗掩紧。 他转而望回气愤中的封彻:“怎么就故意了?” 封彻刚要喝手里的茶,闻言又放下:“宫里那么多座宫殿闲置,随便挑一座出来办寿宴就是,他非要借用皇兄的府邸办寿。这不明摆着要弄出些幺蛾子,陷害皇兄?从前这种事还少吗?” “不得胡说,阿启,不,他如今贵为太子,如今的朝局迫使我们兄弟不得亲近,他有他的难处。” “哼!兄长惯会为他说话。” 封溪盯着封彻愠怒的俊脸,一笑:“阿彻,你莫不是吃上太子的醋了?” “笑话。” 温文尔雅的男人唇线拉长:“阿彻,在皇兄心中,我俩才是兄弟。太子始终是储君,他既然开了口,我总不能忤逆吧?传出去,那些太子党的人又不知该如何编排我了。” “……”封彻神情松动,“皇兄说的是,”他似乎已经冷静下来,看了一眼封溪袖口那节手腕的皮肤,如今仍能看到些疤印。 这是三年前,他被人陷害误伤太子,后被太子侍卫险些砍中,封溪突然出现替他挡下一刀。 当时封溪的手腕近乎断了一半,封彻将那没进去半截刀身的伤口看得真真切切。 宛如在他心里刻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 是会带进棺材也不会忘却的。 从那天起,他发誓此生都要护着皇兄,祝他登顶王权。 所以一直视太子以及党羽为政敌。 同时也看不惯,太子封启一次次的套近乎。 就拿这次的寿宴,太子封启明明可以在宫里操办。 他非要在朝殿上,公然提出向景王封溪借府邸办宴。 明面上是想演一出皇家兄友弟恭,但只要深想,就知道这是一场妥妥的阳谋啊。 万一寿宴这天出了任何问题,那都可以轻易上升到弑杀一国储君的程度。 封彻还是没有喝那杯茶,他蓦地起身。 封溪平静扬往他:“去哪儿?” “今日我带了亲兵来,王府的守卫我不放心,我得亲自去巡视一趟。” 封溪淡笑:“你办事,我放心,去吧。” 封彻俊脸坚毅地行到门口,忽而顿下脚步:“有我在,谁都别想动你。” 话落,他面前的房门被拉开,他抬脚大步跨出再离去。 封溪唇角的笑意更浓,眼底也浮现了一些温度,但不知因何逐渐凉透。 他像突然想起什么,拿出一只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柄玉扇。 “倒把你忘了,原本还想让阿彻代为转赠,也罢,我亲自给她吧。” 这时,一位名叫青鸟的暗卫突然出现。 封溪侧目,语气微凉地问:“宾客都齐了吗?” 青鸟恭敬:“回王爷,应该差不多齐了,据府外探子传信,太子的车架刚出宫门,约莫一炷香后到。” “那本王也不好再躲懒了,”封溪起身,身上青色华袍垂下,他握着手中质地上乘的玉扇,“你去把永昌伯爵府家的聂四姑娘请去扶栏榭。” “是。” 另一边。 聂茹非正乘坐聂家最不起眼的马车,最后一个下车。 “姑娘。”竹欢先下车,让后转身伸出手馋她下地。 原是换了从前,聂茹非倒不必如此精贵,下车都需要人扶。 只是今日她换了身得体的正装出行,周身里三层外三层的,可谓是举步维艰。 好不容易下车后,就听到一些熟悉的嘲讽声传来。 “娘,今儿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为何要带那个野种来?” 聂宁卓刚下马就看到了聂茹珠,原是双眼发光,迫不及待,谁料半路又瞧见了聂茹非。 他脸上的喜色荡然消减了一半。 杜兰馨今日也是盛装打扮,她还没带着身边的宝贝女儿进王府,就被自己的二儿子这么当街质问。 风韵犹存的脸上当即难看起来。 是她想要带聂茹非来吗? 是霍青燕亲自把聂茹非送上的马车,还叮嘱她莫要动歪心思。 今日来参宴事大,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你懂什么?”杜兰馨刚要斥责儿子,下一秒。 “二公子许久未见,”是聂茹非,她带着竹欢走了过来,继续说,“你还是跟从前一样讨厌。” “你!”聂宁卓过了几天好日子,突然就被聂茹非赤条条地唤醒那些收气的时光。 他捏着后腰上盘成卷的鞭子,双眼死死地盯着聂茹非。 眼看就要出手。 杜兰馨赶忙给身边的聂茹珠使了个眼色。 聂茹珠当即上前劝阻:“二哥,你别着了那贱人的道。今儿我们是来参宴的,贺家姐姐今日也要来赴宴,你可莫要因小失大。” 当街在王府门外,用鞭子抽打自己的幺妹妹,传出去贺家该怎么想他? 贺丞相也不可能会把女儿嫁给他了。 “哼!别落在小爷手里!”聂宁卓被劝动,扔下一句话,率先进了王府大门。 聂茹珠则搀着杜兰馨后脚进去。 聂茹珠:“娘,爹爹和大哥是不是先到了?” “他们均是下朝便来了,定是先到了。” 母女两个很快在路上遇到了其他贵妇跟贵女,一行人结伴往王府的后院去。 聂茹非见状,冲身边的竹欢吩咐道:“我们也进去吧。” “是,姑娘。” 可她俩刚进王府,就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被一道朗利身影拦住了去路。 “什么人!”竹欢挡在聂茹非跟前。 “姑娘莫怕,小人是景王身边的人,王爷吩咐小人请姑娘前往一叙。” 聂茹非趁此间隙好好打量了对方。 男人个头很高,下颌线的地方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眼神透着刀刃般的冷。 一看手上就沾过人命。 男人除了突然冒出来,有些吓人外,态度还算恭敬。 “你是说,景王找我?” “是。” “可有信物为凭?” 聂茹非上过太多次的当,不得不谨慎。 青鸟从腰间摸出一枚令牌,展示给聂茹非看。 竹欢看不懂,只能看聂茹非。 聂茹非心道:我还真见过这枚令牌,只是不知道令牌上的印记原来是属于景王的。 上一世,她新婚被辱,之后在楚家被关了好几天。 曾有一夜,她遭遇了行刺。 黑衣人闯进来后,举刀就要向她砍来。 可很快就有另外的黑衣人进来阻止他。 二人缠斗之际,最先进来的那名黑衣人身上落下的令牌就是出自景王府。 她原想去捡,不料被对方先一步捡走。 其后,两名黑衣人破窗而出,也不知去了哪里。 就此,楚家的人愈发怀疑她在外面招惹了江湖上的三教九流。 骂她新婚夜被辱,也是咎由自取。 重活一世,那些屈辱并没有在她心中磨灭。 只是现下想起这些细节,她愈发怀疑那夜闯进婚房的人跟皇族脱不了干系。 否则景王的人为何要伪装成刺客,闯进楚家要灭她口? 难道…… ! 她突然茅塞顿开。 第73章 看上一个家丁 难道那晚的男子真是齐王封彻? 以齐王和景王的关系,若是齐王犯了闯侯府内宅,侮辱新娘子的行径。 为了掩盖丑行,景王的确有动机,派暗卫来杀她灭口。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聂茹非没有看清那男子的模样。 唔,如此一来,都说的通了。 聂茹非心口发紧得厉害。 因为她知道了不得了的事实。 “不好了!景王落水了!” 远处突然传来惊呼。 聂茹非顿下脚步:“景王他……” 青鸟看了一下方向,神情里明显隐着担忧。 “侍卫大哥,你就别管我了,赶紧去吧。” 侍卫看了另一个方向,最后下定了离开的决心:“那就劳烦姑娘亲自前往扶栏榭了。” 聂茹非有些无语:“不是,王爷他都落水了,我还有去那个什么榭的必要吗?” 青鸟却异常坚持:“小人接的命令是带姑娘前往扶栏榭,若姑娘不能够前往,小人唯有当场受了那渎职之罚。” 他说着,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 竹欢见状,再次将聂茹非护在身后,口吃并语带警告:“你、你要干什么!” 青鸟却想没听见一般,错过她,看向她身后的聂茹非:“烦请姑娘给王爷带句话,青鸟没有完成任务,已自行伏诛。” “?”聂茹非和竹欢都傻眼了。 关键时刻,聂茹非阻止道:“且慢!” 青鸟捅自己的手一滞。 聂茹非蹙着眉:“不就是让我自己去那个什么榭吗,我去还不行吗?” “扶栏榭。”青鸟还纠正了一下。 “………”聂茹非再度无语,但未免对方再次要轻生,她只能重复了对方的话,“是,扶栏榭,我记住了,你快把刀收了。你家王爷还等着你呢,快去吧,我自己带丫鬟去扶栏榭。” “……”青鸟盯看她,眼中尽是质疑。 聂茹非只好再道:“你放心,我肯定去!” 青鸟扫向出事的方向,当即收了短刀,“多谢姑娘,今日之恩,日后必还。” 说完,青鸟消失在原地。 聂茹非主仆见状,无不是看着周围瞠目。 “老天奶,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跟变戏法似的。”竹欢忍不住说道。 她转头:“他还说欠了姑娘的恩,这就扯上恩情了?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聂茹非摇摇头:“非常人,不以常揣摩。我们走吧。” “去哪儿?” “扶栏榭,都答应他了,你不怕他回来找,我还怕他又拔刀子寻死觅活呢。” 聂茹非说着,人已经往前走了。 她倒不是关心人家的死活,只是初来景王府,人家王爷的侍卫就死在她面前,血溅一身。 搞不好还得跟景王结下梁子,得不偿失。 不过由微可见,景王确实并非像外界传闻得那么好。 否则他的手下,何必为了一件小事就要弄到自戕的地步? 想到这里,聂茹非心间颤了颤。 说实话,她还真有点怕见到那位未来皇帝呢。 也不知道对方找她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千寿图》? 聂茹非唇角浅浅勾起,她心底正酝酿着一个计谋。 让聂茹珠自食恶果的计谋。 过了一会儿。 “姑娘,咱走了半天了,到底哪里才是扶栏榭啊?”竹欢燥热地甩起袖子给自己扇风。 后见聂茹非脸也红得不行,忙又给她扇,还是双手合并扇。 聂茹非看了圈周围:“不行,王爷太大了,这样绕下去,我们天黑也找不到地方,还是找个人问一下吧。” 这时一个鬼头鬼脑的家丁,快步走了过来。 竹欢像见到了救星,连忙拉住人家。 “喂,给我们带个路吧。” 对方抬头的一瞬,聂茹非有些诧异。 家丁肤白俊朗,算得上星眸剑目,眉宇间还自有一股贵气,让人见之难忘。 “你叫……我吗?”家丁指了指自己。 “当然是你。”竹欢拉着他回到聂茹非跟前。 家丁几经挣脱,却发现自己竟没有一个小丫鬟的力气大。 “姑娘,找着人啦。让他带我们去扶栏榭。” 家丁当见到聂茹非,先是无感地移开视线,后又想起什么,目光极快锁回。 “你就是聂家老四?” 聂茹非惊讶:他认得我? 可我也没来过景王府,他是怎么认得我的? 竹欢却道:“你一个家丁怎么那么多话,赶紧带路啊,你该不会不是王府里的家丁,根本不认得去扶栏榭的路吧?” 家丁脸色从容道:“我当然认得,”拱手,“烦请聂姑娘和这位妹妹跟好,别跟丢了。” “谁你是妹妹,你那么大个人,我们怎么可能跟丢,你快带路吧你。” 竹欢说完,就想起了之前的青鸟原地消失的一幕,所以跟丢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于是接下来去扶栏榭的路上,竹欢跟家丁跟得很紧。 她还偷偷跟聂茹非说:“姑娘,你走慢点儿也没事,这人奴婢会跟紧了,绝对不会让他跟之前那人一样,突然就凭空消失。” 聂茹非想笑,不吝夸了句:“还得是你。” 路走一半,家丁头也不回地问:“所有的宾客都在东面,过一会儿太子殿下就要来了,你们怎么净往人少的地方去?” 竹欢:“你懂什么,我家姑娘是景王特地相邀的。” “哦?看不出聂姑娘私下跟景王交好啊,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都是外头传的,我听说的是,聂姑娘跟齐王走得近,原来不是啊。” 竹欢再要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被聂茹非拉过去。 竹欢见状退下闭口,聂茹非开口道:“你这家丁倒是胆大,敢当着我的面套我婢女的话。” 家丁转头:“小人不敢。” “呵,我且问你,你来王府多久了?”聂茹非反过来套他。 家丁笑:“小人幸得伯爵娘子关心,真是荣幸之至。” 聂茹非不吃他那套:“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家丁笑意不减:“很多年了。” “很多年是多少年?你一般在哪儿当值?可有要好的下人,说出三两名讳?” 家丁轻笑出声:“伯爵娘子这般追根究底,会让小人误会姑娘你是看上了小人。” 竹欢跳出来:“呸呸呸,说什么呢,你瘌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聂茹非再次将竹欢拉回,并冲她摇头。 竹欢怔然:姑娘她……该不会真看上那家丁了吧? 小侯爷、王爷都不要,要一个家丁? 正巧这时,迎面撞上聂茹珠和她的丫鬟春来。 “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儿跟一个小厮幽会呢。”聂茹珠顶着一张精致的脸过来。 多年高门娇养,让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然。 此刻跟聂茹非面对面,她骤然被聂茹非今日光彩照人的装扮比了下去,美眸里立即染了两分嫉色。 聂茹非:“三姑娘找我?” 聂茹珠冷笑:“哼,在外面,连声三姐都不喊了吗?果然是乡野贱种,一点礼教都没有。” 聂茹非:“三姑娘上来嘴里就不干不净,敢问礼教何在?是贴在头顶,所以看不见吗?” “你!” 聂茹珠气的直瞪眼。 竹欢憋笑就罢了,连边上的家丁都在笑话她,这是她不能忍的。 于是她反手就给了俊朗家丁一巴掌:“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笑话我!” 聂茹非见状,想要阻拦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