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留住皇后娘娘,陛下开始用男色了》 第1249章 欧阳莲颇为震惊。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齐皇会来到西女国。 并且,他还做了皇夫。 她立马吩咐侍从:“去请胡将军过来!” 半个时辰后,胡媛儿来了。 听说萧皇夫的真正身份后,胡媛儿也吃了一惊。 旋即她恍然大悟。 “如果萧皇夫并非齐皇,那就意味着国主有了新欢,自然也就不会想着回南齐。怪我们没有想到这一层。” 欧阳莲也宛若醍醐灌顶,想通这个理儿。 “难怪,难怪啊! “国主和齐皇感情深厚,连回西女国都带着他,故此,我们注定是留不下国主了。” 胡媛儿大失所望。 “莫说国主不愿留下,齐皇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他定是要把人带走的。” 她和欧阳莲谋划再多,也不及那夫妻二人的矢志不渝。 欧阳莲长叹了口气。 “这可如何是好。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国主回南齐? “她可是夙家仅剩的血脉啊。” 胡媛儿心绪烦躁,这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她只得安抚欧阳莲。 “欧阳大人,别心急。 “船到桥头自然直,相信会有办法的。 “北燕大军尚在小周和郑国,国主短期内不会离开。” 欧阳莲只能这样想。 “我们得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劝说国主留下,一方面去寻找夙家其他血脉,比如那凤宁淑。 “无论如何,夙家江山不能拱手让与他人。” 胡媛儿与她所想的一致。 她受先帝的恩德,誓死守卫西女国,守卫皇室。 那凤宁淑也是个明事理的,说不定,她愿意回西女国掌权。 胡媛儿离开欧阳府后,中途遇见宫中的侍卫。 “胡将军,国主有请。” 胡媛儿不明所以。 这么晚了,国主找她有何事? 难道知道了她和欧阳大人的密谋,要问罪于她? 皇宫。 御书房内。 凤宁萱坐在龙椅上,眼神清冷,透着君王之威。 “胡将军,北燕大军逼近西女国领土,朕要派你带兵前往,随时与燕军作战。你可愿往?” 胡媛儿当即领命。 “臣万死不辞!” 文死谏,武死战。 为国效命,是她的责任,亦是她的归宿。 她无从推诿。 凤宁萱十分器重胡媛儿,调派三万大军给她。 “尽可能不要与燕军发生冲突,静待燕军撤离。” 听到国主的叮嘱,胡媛儿疑惑不解。 “国主,您派臣过去,不就是要与燕军作战吗?” 凤宁萱语气淡然。 “战,不如守。你的要务,是守住边境,不让燕军有机会踏入。” 至于那股燕军,北燕国内自有人眼红,不愿见他们继续立功。 胡媛儿纵然还有疑虑,仍然拱手行礼。 “是。臣遵从国主号令!” 凤宁萱继而道:“边境防守在即,你明日便启程。” “是!” 说完正事,凤宁萱又提了句私事。 “抗击燕军,关乎西女国的生死存亡,还望将军莫要因一时之私,不尽全力。” 胡媛儿眼神一变。 “国主,微臣的确清楚,您还留在西女国,是因为燕军未退,但微臣绝不会故意战败,以此来挽留您。” 凤宁萱目光淡然。 “望将军平安归来。” 胡媛儿低下头,郑重回:“臣定不负国主期望!” 而后她行礼告退。 胡媛儿走出宫门,就被欧阳府的护卫请了去。 …… “国主要你去抗击燕军?”欧阳莲感到担忧。 定是国主知道她们二人联手,想留住国主,因而故意支走胡媛儿。 胡媛儿解释。 “您想多了,国主是为了大局。” “那又为何偏让你去?” 国中会打仗的武将,可不止她一人。 胡媛儿不以为意。 “或许是国主最信任我。” 第1250章 欧阳莲还是不大放心。 “不如,称病推辞了?” 比起边境,她更担心内政。 皇城才是最需要守卫的。 不知为何,她最近眼皮总跳。 胡媛儿反过来劝慰她。 “欧阳大人,皇城有您守着,不会出什么事。如若边境被燕军攻破,那便是大祸了。何况国主做事周全……” 听到“周全”二字,欧阳莲忽然想到什么。 她一把抓住胡媛儿的胳膊。 “不对,听我的,你不能走!” 胡媛儿大惑不解。 “这是为何?” 欧阳莲苍老的眼睛里,散发精明的光芒。 她盯着胡媛儿。 “你方才也说了,国主是个做事周全的人。 “既然只是去守城,明明有更合适的人选,为何偏偏让你去? “我怀疑……” 欧阳莲停顿下来,像是在考虑用什么措辞。 胡媛儿有些心急。 “您怀疑什么?” 欧阳莲再度抬头,眼中泛着点点幽冷。 “我怀疑,苏桐一事,打草惊了蛇,让国主生出戒心来。 “国主要分散城内的兵力,为她将来离开做打算!” 胡媛儿眼睛睁大了些。 “当真!?” 欧阳莲就是有这个感觉。 她历经三朝,是有真才实学的。 打仗的事,她懂得不多,但这官场风云、人心筹算,瞒不过她的眼睛。 尤其是方才胡媛儿说,国主让她只守不攻,还说等着燕军撤离。 看来,国主是有退敌之策。 既如此,又为何要调走胡媛儿? 这其中定有端倪。 欧阳莲心思细腻,令胡媛儿钦佩。 后者顺着欧阳莲所说的,一番细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国主要离开南齐,担怕她们这边多加阻拦,便要支走一部分兵力。 胡媛儿想通个中关节后,不免着急起来。 “欧阳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我已经答应国主,明日就率兵启程了。” 欧阳莲心里也有些乱。 突然,她心一横。 看向胡媛儿的眼神,透着一股狠绝。 “胡将军,要委屈你了。” 胡媛儿从欧阳莲的眼神中看出什么来,眼神中浮现出坚毅从容。 “欧阳大人,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为了留下国主,能拖一时,是一时。” 欧阳莲拍了下她的肩膀,眼神无奈,掺杂着一丝歉疚。 “胡将军,你为西女国所做的事,先帝在天之灵定会感到欣慰。” 胡媛儿冲她一笑,笑容里有清醒着的凄苦。 …… 半夜。 皇宫内。 宫人的禀告声如丧考妣。 “国主!国主!胡将军遇刺,性命垂危啊!” 旋即,主殿内亮起灯火。 凤宁萱坐起身,眼中覆着一抹肃杀。 遇刺么。 萧赫也随之坐起来,眉宇深沉:“倒是赶得巧。” 凤宁萱立即下床更衣,“我得去趟将军府。” 萧赫戴上面具,“我与你一道去。” 若真有刺客,她也会被盯上。 将军府。 府门大开。 救治的大夫来了一拨又一拨。 国主大驾至,下人们都让开道路。 凤宁萱怀着七八个月的身孕,除了腹部累重,步子尽显敏捷。 她直入主屋。 萧赫身为男子,不便进入,遂亲自守在屋外。 他的目光扫视着周围,院子里有散不去的血腥,还有打斗的痕迹。 他一个眼神过去,陈济安会意,随手揪住一个下人质问。 “胡将军怎么受伤的?刺客抓到了没有!” 那下人支支吾吾,像是被吓得六神无主。 “深更半夜,忽然冒出一批刺客,等我们赶到时,将军已经倒在地上了……” 萧赫犀利的眸子一扫。 胡媛儿明日就要启程去边境,今夜遇刺,实在太过凑巧。 想来,是有人不愿她出征。 屋内。 欧阳莲也在。 欧阳府离这不远,事情发生后不久,她就赶了过来。 第1251章 “国主……” 凤宁萱顾不得和欧阳莲说什么,直接去床边察看。 一掀开幔子,就见到胡媛儿昏迷不醒,手掌像是因着徒手接剑的缘故,被划开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并且断了两根手指。 大夫已经为她包扎好伤口,但手指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凤宁萱眼神冰冷。 胡媛儿是忠臣良将,却被伤成这样。 到底是刺客所为,还是…… 凤宁萱转而看向欧阳莲。 后者颤颤巍巍地站在不远处,满脸担忧。 “国主,臣已经命人把守各个城门,定会抓住那些刺客!” 凤宁萱带了太医过来,“好好照料胡将军。” “是,国主。” 随即,凤宁萱走出屋子,和萧赫一样,扫视院内,观察蛛丝马迹。 欧阳莲跟了出来。 “国主,刺客如此肆无忌惮,定是北燕细作,妄图阻止胡将军带兵。 “但为了西女国的安危,就算危险重重,也得有人带兵抗敌才行啊。” 凤宁萱凝视着远处,“言之有理。” 欧阳莲随即看向萧赫。 “国主,萧皇夫此前御敌有功,颇有经验,不如这次就让他接替胡将军,率军前往边境,抗击燕军?” 萧赫立即皱眉。 宁萱还有一个多月就生了,他如何走得开! 胡媛儿遇刺,欧阳莲提议让萧赫领兵。 这难免令凤宁萱怀疑。 她转头看向欧阳莲。 “朕看,你比皇夫更适合守城。” 欧阳莲眼中隐着异样。 “国主,老臣愿往!” 她十分干脆地领命,表现得毫无破绽。 凤宁萱倒也不是真的要欧阳莲去领兵。 她眼神晦暗,意味深长地说道。 “姑婆年纪大了,如何能做这种事。 “既过了八十大寿,不妨辞官归家,颐养天年。” 按照西女国的规矩,官员到了七十五岁,就该辞官归田了。 欧阳莲瞳孔放大:“国主,老臣还能……” 凤宁萱压低声音。 “这是朕给你最后的体面。” 苏桐和胡媛儿今晚遇刺的事,要说跟欧阳莲没有半点关系,她是不信的。 她早已安排人暗中监察欧阳府。 今日胡媛儿出宫后,就去了欧阳府。 不过,她也只是怀疑,并无实证。 欧阳莲怔怔地望着凤宁萱,嘴唇发抖。 “国主,当真不需要老臣了吗?” 萧赫眼神冰冷,毫不客气地开口道。 “欧阳大人,君无戏言,你该退下了。” 凤宁萱面色无情,没有一点改口的意思。 欧阳莲见此,心都凉了。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西女国,为了夙家,却换来国主这般对待。 “老臣,告退!” …… 回宫路上,萧赫握着凤宁萱的手。 “我疑心,这是她们上演的一出戏。院子里虽有打斗痕迹,但只集中在一处,并无刺客慌忙出逃留下的异样,可见,那些刺客逃走时不慌不忙。” 凤宁萱心不在焉。 她也猜到这个可能,比起被欺骗,她更觉痛惜。 武将的身体何等重要,胡媛儿竟甘愿自断两指。 到底是为什么。 凤宁萱不想这般稀里糊涂。 她当即下令。 “掉头,去欧阳府!” 欧阳府。 主屋内黑灯瞎火,传出悲伤的低泣。 下人们都被屏退到院外,不知道发生何事。 凤宁萱过来时,没有让人传报。 她径直推门进入主屋。 里面的泣声戛然而止,转而怒斥:“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能进来!” “朕也不能进吗。” 月光照进来,欧阳莲看清来人是谁后,当即转变语气,毕恭毕敬。 “国,国主?!臣有罪,臣不知是您……” 凤宁萱要命人进来掌灯,欧阳莲制止。 “臣没脸见国主。” 屋内漆黑,看不见彼此的神情,却能更好地体会彼此心情。 第1252章 凤宁萱缓缓开口。 “朕知道,你的一切作为,都是为了西女国。” 欧阳莲嗓音沙哑。 “可惜臣老了。国主不肯再要臣,也是情理之中的。” 凤宁萱言语犀利。 “不怕人老,只怕人糊涂。朕罢你的官,皆因你自以为聪明,好心办坏事。” 欧阳莲的心头倏然一颤。 “国主,这是何意?” 凤宁萱开门见山。 “你知道朕的意思,朕不拆穿,是给你留着情面。” 欧阳莲“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国主!” 她的反应十分激烈。 “臣老了,又能再活几年呢?臣只希望西女国千秋万代,盛世不灭啊! “臣自知罪孽深重,可都是为了让您能够留下……胡将军,胡将军今夜遇袭,本是臣的安排,可没想到,胡将军对自己那么狠,她就是怕您不信……臣实在没想到……” 她这么快就承认,在凤宁萱意料之外。 欧阳莲嗓音颤抖。 “但是,臣不后悔。国主可知,臣为何非要执着于您?” 凤宁萱当然知晓。 “因着朕与南齐的关系。” “不,不完全是。” 欧阳莲的声音透着股苍凉,如同被大漠黄沙灌喉。 她缓缓道。 “西女国,早已不是当初的西女国了。 “表面看,西女国以女子为尊,可近年来,男子逐渐势大,他们口口声声要平权,要像别国的男子一样进官场。 “先帝在时,为了防止男子群起作乱,大力镇压,如今已经要镇压不住。 “西女国危机重重,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管制的?国主,这位置,非你莫属。” 凤宁萱语气凝重。 “朕早就与你们说过,不会长久留在西女国。” 倏然间,欧阳莲压低声音。 “国主,您骗得了别人,骗不过我,您确实对南齐存有留恋,但比起做皇后,您更适合做君主。您也更喜欢做君主。您是过不了情义这关,怕辜负齐皇。” 欧阳莲看出凤宁萱心中的摇摆。 这是其他人看不到的。 “您从小就不同于南齐的寻常女子。 “您是为西女国而生的。 “想必您也认为,南齐对女主太苛刻。 “可您无力改变。 “国主,您可有想过,如果您生下皇女,在西女国,她便是国主,可在南齐,她就只是个公主,虽受尽恩宠,却也难逃相夫教子的命运。 “在南齐,不是所有女子都能像您那样,做女将。如今的齐皇确实比其他人贤明,可换做其他子孙后代呢?国主,不为您自己想,也要为您的孩子想啊!” 凤宁萱没有陷在欧阳莲设下的怪圈中。 她神色清明。 “你所言,不过是以女子为本。 “试想,若朕生下的是个皇子,他在西女国的处境,便如公主在南齐的处境。” 欧阳莲沉默片刻后,哑声道。 “国主,在西女国,男子尚有出头之日,可在南齐,女子的日子……” 她说不下去了,诚然道。 “是,西女国和南齐一样,都是压着一方。 “臣历经三朝,清楚西女国的劣势。无法违心地说,西女国就是比南齐强。 “臣求您留下,也是因为清楚西女国的将来岌岌可危,而非西女国强盛。 “国主,并非您和您腹中的孩子需要西女国,而是西女国需要您。” 凤宁萱脸色沉静。 “西女国人数众多,总能找到贤能者。” “可您真的甘心做个皇后吗?”欧阳莲的语气再度变得激动起来。 “国主,如若您离开西女国,那我们定会沦为北燕的掌中物。 “不出五年,西女国将不复存焉。这天下,便成了男人的天下。千百年来,又能出现几个西女国呢? “您忍心看着它覆灭吗?这是天下女子的圣地,是她们反抗男人的底气所在啊!若是连西女国都没了,各国的女子如何能站得起来?” 凤宁萱颇为理智。 “若是靠别人给底气,那么即便能站起来,也是一时的。” 欧阳莲语重心长。 “国主,臣知道,从您来到西女国的第一天起,您就没有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国,自己的家。臣请您去各地看看,看看这个国家,它比南齐更需要您。 “您可知,当初诸国围攻南齐,为了牵制住小周和郑国大军,帮助南齐脱困,先帝几乎耗尽西女国的气数啊! “如今国库亏空,百姓受灾……先帝她,说到底不是为了南齐,而是确信,就算西女国陷入绝境,还有您回来复兴。 “您是先帝堵上一切的底气啊!” 凤宁萱面上毫无波澜,却还是不免想起她那位姨母。 姨母临终前,将西女国交给她。 “国主!先帝为了留住您,不惜耗尽一切,甚至包括她自己的性命!今日,臣也愿承袭先帝的心意,西女国,就交给国主您了!” 旋即只听得一声闷哼。 凤宁萱意识到不妙,立即借着微弱的月光上前。 欧阳莲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 “来人!”凤宁萱朝着外面大喊。 屋内掌起灯后,凤宁萱才看到,欧阳莲口吐白沫,是中毒之症。 她会简单的识毒、解毒,立马封住欧阳莲的几个穴位。 “去找大夫!” 欧阳莲艰难张嘴,“国主,西女国……西女国全靠您了……臣,死不足惜。” 既已失去国主的信任,她活着也无用。 倒不如以死进谏。 左右也活了八十岁,没什么遗憾了。 欧阳莲紧紧抓着凤宁萱的胳膊,苍老的眼中,饱含乞求。 凤宁萱眉头紧锁。 她试图用段淮煦教她的千羽飞针,为其解毒。 但这毒发十分迅速,不,确切地说,是欧阳莲早已服毒。 难怪此前不让掌灯! 欧阳莲存心求死,凤宁萱要施针时,她推拒不从。 凤宁萱怒斥,“姑婆!您为何如此!” “臣……万死,不辞。”欧阳莲说完最后一个字,就咽了气。 凤宁萱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心里微痛。 萧赫站在门边,冷冷地看着。 这欧阳莲,是在以死相逼。 第1253章 大夫赶来时,欧阳莲已经毒发身亡。 府上下人跪了一地,哀哭声此起彼伏。 “大人——” 凤宁萱视线沉沉地落在床榻上,欧阳莲躺在上面,走得决绝。 文死谏。 欧阳莲如此做,令凤宁萱负担甚重。 “厚葬。”凤宁萱说出这二字后,起身离开。 身后的哭声,她仿若充耳不闻。 萧赫站在门边,稳稳地扶住她。 欧阳莲的死,就像一块巨石投入湖中,荡起层层波澜,但终究会归于平静。 他不在乎欧阳莲的生死,只在乎宁萱的身体。 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先回宫。”他代她做决定。 马车里。 凤宁萱出奇得安静。 萧赫也没有打扰她,只陪在她身边,做她随时的依靠。 回宫后,两人坐在床边,萧赫轻握住她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他只担心,宁萱会自责,觉得是她罢了欧阳莲的官,才导致欧阳莲服毒自尽。 凤宁萱眼神坚毅,甚至显得冷酷无情。 她望着地上的砖块,沉声道。 “她们都想让我留下,才会选择如此愚忠的方式。” 萧赫揽着她的手不自觉加了点力,眼神晦暗难明。 “你的去留,岂是她们能强求的? “宁萱,我们早日离开此地,回南齐吧。” 他只怕再待下去,她会犹豫。 澹台衍所说的话,如同回旋的飞镖,转了一圈后又扎向他。 彼时澹台衍就说过,不能让宁萱回到西女国。 他不以为然。 只觉得,宁萱待他情深,又怀着他的孩子,而且他还亲自陪着她过来了,她总不至于留在西女国不走了。 但今夜,胡媛儿和欧阳莲接连出事,宁萱的情绪已经受到影响。 别看她表面冷硬,不近人情,其实她心软得很。 没有听到凤宁萱的回答,萧赫低头亲了亲她额头。 “早些回去,好么?” 他的语气极尽柔和,也透着股催促。 凤宁萱神色清明,过了许久,她才回:“好。等北燕退兵。” 萧赫眼神深沉,没再说什么。 后半夜,他们都没了睡意。 将军府。 胡媛儿身负重伤,太医近身照顾着。 “咳咳……”随着一声咳嗽,胡媛儿醒了过来。 她一咳,身上的伤口就跟着疼。 太医赶忙提醒:“将军先躺着,好在您这都是外伤,休养几个月就能痊愈。” 胡媛儿看向门口:“国主……可知我遇刺?” 站在床边的婢女回。 “将军,国主亲自来看过您,让我等好好伺候,国主还说,带兵抗击燕军的事,就交给其他人了。您莫要着急,养伤要紧。” 太医点了点头,肯定了婢女所言非虚。 胡媛儿稍稍松了口气,微张着嘴,略显呆滞地看着帐顶。 如此就好…… 她身上的伤只是看着严重,其实都只是些皮肉伤,为了让国主相信,她自断两根手指。 原本只是想断一根的,奈何剑挥来的时候,没有把握好力度,失手了。 不过,她不后悔。 太医走后,婢女喂胡媛儿喝了一碗药。 她几次欲言又止,令胡媛儿起疑。 “出什么事了?”胡媛儿问。 婢女忽而眼含热泪,连那空碗都端不稳了,沙哑着哭腔道。 “将军,欧阳大人她……她……” 婢女一度哽咽,话说不清。 胡媛儿着急,“好好说,怎么了?” 婢女咬了咬唇,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欧阳大人没了!” “怎么会……呃!”胡媛儿下意识想起身。 婢女赶紧过来搭把手,并且急着提醒。 “将军不可!太医说了,您现在不宜活动……” 胡媛儿死死盯着婢女,甚是痛心地问:“欧阳大人,到底是怎么没的!” 第1254章 欧阳莲的死,对于胡媛儿来说,是十分沉痛的打击。 几位辅政大臣中,她们二人的关系最为亲近。 最重要的是,此事发生得太过突然,胡媛儿全无准备。 婢女小心翼翼地回:“奴婢只知,欧阳大人是服毒自尽的。” 胡媛儿不信。 好端端的,欧阳大人为何要自杀? “一定是有人谋害她!此事,国主可知!” 婢女点点头。 “欧阳大人出事时,国主就在欧阳府。” 胡媛儿眼中泛着泪光。 只恨自己受了伤,不能亲自彻查这件事。 欧阳莲的死,不止是胡媛儿震惊怀疑,也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 翌日朝会,朝臣们提及的事,大多是关于欧阳莲。 这位三朝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应该被追封。 还有人认为,胡媛儿遇袭,欧阳莲莫名死去,都是敌国细作的手笔。 一时间都担心起自己的安危。 龙椅上,凤宁萱面无表情地道。 “朕闻此噩耗,深感痛惜,念欧阳莲生前勤勉,为人臣,尽忠职守……特追封文忠侯,配享太庙。” 众臣恭敬行礼。 “国主英明!” 宫外。 欧阳府。 欧阳莲已经入棺,文武百官陆续前来哀悼。 府上家眷披麻戴孝,悲伤痛哭。 葬礼上,几位辅政大臣哀恸不已。 就连胡媛儿也拖着重伤的身躯,前来送欧阳莲最后一程。 她的绝望不掺一丝假。 欧阳莲这一走,她们谁还能想法子留下国主呢? 难道真要退而求其次,求凤宁淑回来吗? 胡媛儿站在风口,顿感萧瑟。 葬礼结束后,欧阳莲的牌位被送到太庙。 宫中鸣丧钟,以表哀思。 凤宁萱没有让自己停下,这些日子几乎天天待在御书房。 萧赫见她如此辛勤,也想劝她多歇息。 但他又清楚,她只有这么做,才能抵消对西女国的歉疚。 她想在走之前,多为西女国做些什么。 这天晚上。 两人同塌而眠。 黑暗中,凤宁萱喟叹道。 “我不知道怎么做个好国主,不过是因为我身上流着夙家人的血,就被推上这位置。 “一旦上去,就很难再下来。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心软答应姨母。” 欧阳莲临死前说过的话,时常回响在她耳边。 她确实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国家,看看它有多需要她。 萧赫面朝着她侧躺,用臂弯将她环抱住。 “这世间只有一个你。 “我很想你随我回南齐。 “但你若是不愿,我不会勉强你。 “大不了,我陪你留在此地。” 他情到深处,一切以她为主。 可凤宁萱清楚,若真的让他留在西女国做皇夫,便是委屈他了。 何况南齐离不开他的治理。 他离宫几个月尚可,若真的丢下南齐江山,就算他甘愿,她也不会同意。 凤宁萱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萧赫轻搂住她后颈,与她额头相抵。 他心中有种不安的预感。 “既然重要,那就永远别丢下朕。” 夜,很长。 凤宁萱难得梦魇。 梦中,她的身体被两股力量拉扯,很痛。 一边是西女国,是姨母对她的期望,一边是南齐,是萧赫对她的哀求和控诉。 只恨这世间难得两全法。 后来,梦醒了。 凤宁萱出了一身汗。 彼时天微微亮,她睁眼看向身边的萧赫,抬手抚上他脸庞,眼神尽显柔和、歉疚。 …… 今日这朝会并无新鲜事。 众人无事启奏,身为国主的凤宁萱很快下了朝。 然而,朝会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安宁。 第1255章 她刚移驾到御书房,那几位辅政大臣便一起求见,包括被担架抬来的胡媛儿。 “国主,臣等死谏!” 辅政大臣皆为先帝心腹,个个都是朝廷肱骨栋梁。 她们站在御书房外,年岁不一,却都怀着忠肝义胆。 “臣等求见国主!” 凤宁萱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眼神果敢。 她凝望着殿门外那一道道身影,眼底的坚定掺杂着斑驳。 “让她们进来。” 不一会儿,几位大臣相继入内。 重伤躺在担架上的胡媛儿最为显眼。 凤宁萱放下手中的奏折,扫视她们一眼。 “想说什么?” “国主,臣等已经知道,欧阳大人为何亡故。”胡媛儿气息很稳,可见内伤并不重。 其他几位大臣接着道。 “欧阳大人是为了西女国的江山社稷,她以死,求国主留在西女国!” 凤宁萱眼神沉静,没有打断她们的话。 胡媛儿艰难地坐起身,朝凤宁萱颔首。 “臣有罪,臣弄成这样,也是为了留下国主!” 其他人担怕胡媛儿被治罪,立即出面维护。 “国主,胡将军和欧阳大人一样,都是为了西女国!” “国主,您若要离开西女国,那臣等也会随欧阳大人而去!” “是!臣等愿死谏!” 她们每个人都蓦地掏出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凤宁萱淡定如常,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 “看来,你们都商量好,如何胁迫朕了。” 胡媛儿立马否认:“臣等不敢胁迫国主。做到这个份上,是不想欧阳大人白白丢了性命!国主,恳请您……” 嘭! 凤宁萱怒然一拍案桌。 她素来克制力极强,鲜少会如此失态。 这一声响,打断了胡媛儿的话,也令那些辅政大臣们本能地一颤。 凤宁萱眼神凌锐,犹如利箭化阵,困锁住她们,叫她们一动不能动。 “愚蠢!”凤宁萱表情冷厉。 她看向那一张张忠诚不二的脸,语气肃然。 “你们以死相逼,朕只会更快离开西女国! “为人臣,亦是百姓父母官,你们自认为对得起先帝,又如何对得起万千百姓? “西女国的生死存亡,从来不单是靠这龙椅上坐着的人,更多的,是靠你们这些肱股之臣! “欧阳莲之死,朕很痛心,也很愤怒!朕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你们且去看看,欧阳府的亲眷们,她们何其痛苦!再扪心自问,欧阳莲死后,你们心中真的好受吗!你们真觉得她做的对吗!” 她一番话掷地有声,使得几人陷入沉默。 良久,胡媛儿沙哑着开口。 “国主,臣等一心求明君,百姓亦如此。 “如果您能够体恤我们,我们何至于自轻自贱? “国主,望您怜惜我们!” 其他几人也都跪下来请求:“求国主怜惜!” 凤宁萱眼神清冷。 “诸卿可知,一朝天子一朝臣。” 此话一出,几人面面相顾,不知为何,后背直发毛。 凤宁萱站起身,虽然已是身怀六甲,却更显国君之威。 她站在高处俯视那几人,语调异常平静。 “你们尽管死谏,朕大可扶持一批更听话的。 “毕竟,除了生养你们的,以及你们所生养的,谁又会在意你们的死活? “朕巴不得早些离开西女国,而你们就是朕的阻碍,若是阻碍皆除,朕,求之不得。” 胡媛儿知道她这不是真心话,但其他人忐忑不安。 她们若是死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就都不受她们所控了。 “国主!国主啊!您为何如此逼我们啊!”那年长的直磕头,像是走投无路。 凤宁萱眼神漠然。 “朕答应过姨母的事,一定会做到。 第1256章 “但朕哪怕再神通广大,也只能保西女国一世安然。 “你们所求的千秋万代,朕自问没这么大的本事。 “众卿可见,哪怕强盛如北燕,照样在称霸几十年后,被南齐所胜。 “六百多年前,序羊帝统一天下,建立周国,而后子孙相争,这周国分崩离析,现存的后代建立小周国,如今已是灭国之象。 “这天下诸国,各有命数! “你们应当清醒了!能保住西女国的,不是朕一人!如若你们自己不站起来,习惯于仰赖别国,仰赖他人,那就是自我糟践!” 几位大臣顿时哑口无言。 北燕和周国的例子,都是有眼可见、有耳可听。 紧接着,她们一个个都放下了匕首。 御书房外。 萧赫脸色阴沉地站着。 听说这些个辅政大臣都要效法欧阳莲,用死来逼迫宁萱。 这法子着实卑劣。 直到看见她们退出来,且毫发未伤时,萧赫才稍微松了口气。 几位大臣对他视而不见,唯独胡媛儿朝他投来复杂的眼神。 齐皇亲自来到西女国,想来也是担心国主摇摆不定,不再回南齐吧。 可见,这方面他们都是一样的,都摸不准国主的心。 真是可悲啊。 如此一比较,胡媛儿也莫名释然了。 何况国主那番话字字珠玑。 她们费心想要守住的,至多只是一世。 这如同大夫治病,治标不治本。 方才国主跟她们说了许多,让她们懂得,西女国无法强大的根本,还是在于“内伤”。 过于压制国内的男子,以致男女敌对,很难同心。 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便自乱阵脚。 尤其男人们想要趁乱夺取政权,以求翻身做主。内乱势必先于外患发生。 这就是当年她外祖母执政时,宫变的根源所在。 是以,攘外,必先安内。胡媛儿在心中重复国主所说的这话,如沐春风。 …… 御书房内。 萧赫心中不安,又不好表现在脸上。 “她们可有为难你?”他明知故问。 其实他更想知道,她要如何处置那些以下犯上、干犯皇威的乱臣。 凤宁萱语气随和。 “已经没事了。” 她报喜不报忧,和萧赫待在一起时,并不想提起正事。 但萧赫已经知悉一切。 他神色中混杂着千愁万绪。 …… 南齐。 段正被强行送回来,一身傲骨淬着死性不改。 他中途几次想要逃回西女国,均被萧赫安排的人强行摁下了。 这一路,他们仿佛仇人,彼此看不顺眼。 皇城。 阮浮玉终于收到凤宁萱的信,面上浮现莫大的笑容。 瑞王站在连廊上,远远地瞧见她收信时的模样,不由得地欣慰。 侍卫柳华将此尽收眼底,忍不住道。 “王爷,若非您向皇后娘娘提起王妃,皇后娘娘怕是不记得要问候王妃。王妃什么都不知道,还一门心思等着皇后娘娘,这对您太不公了。” 瑞王倒是无所谓。 他只想身边的人平安福乐,至于他自己如何,能否得到回报,都是另说。 曾经对皇上是这样,如今对阮浮玉……也是如此。 想到这儿,瑞王忽地眉峰一拧。 他对阮浮玉的感情,似乎越来越不可控了。 可他分明不喜欢女人…… 瑞王试图将那些杂念抛开,一个抬眼,正好对上阮浮玉投来的视线。 四目相对间,阮浮玉立马对他挥手。 旋即她几个箭步,跑到他面前。 “苏幻跟我说,她一切都好,还说她的孩子出生后,认我做干娘!” 瑞王温和一笑:“这很好,也算是了却你一桩心事,免得你总挂心。” 阮浮玉没细听他说什么,倏然靠近他。 “我得不到苏幻,我的孩子总行吧!” 瑞王:! “阮浮玉,你疯了?!”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吗! 阮浮玉揪住他衣领,像个地痞一般,将他摁在后方的廊柱上。 她视线逡巡着他,目光富有野性。 柳华身为侍卫,本该保护王爷。 但眼下这二人看起来,分明是在打情骂俏,他赶紧离远了些。 瑞王看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阮浮玉,心如擂鼓。 “你,你想干什么……” 阮浮玉颇为疯狂地说。 “不是我,是我的孩子。 “我和苏幻这辈子有缘无分,我们的孩子总行吧!做不能夫妻,就做儿女亲家,那我们还是一家人,对吧? “所以,我需要一个孩子。你听懂了吗?” 瑞王僵硬地摇头。 “本王不是很懂。” 阮浮玉恨不得拍他那榆木脑袋。 她指指自己,又指指他,两根大拇指怼了怼。 “你,我。我们俩,生个孩子,这下懂了吗?” 闻言,瑞王的脸瞬间涨红。 第1257章 “你想跟我……生孩子?”瑞王的眉头皱成一团,瞧着眼前的阮浮玉,有些手足无措。 她怎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就是为了跟皇后娘娘做一家人吗? 阮浮玉依然揪着他衣领,以上位者的姿态打量着他。 “我们可是夫妻,生个孩子怎么了? “你还挑三拣四上了?” 瑞王僵硬地摇头。 “我只是觉得……” 这不正常。 他多希望有人能阻止阮浮玉的疯狂行径。 她根本不知道,生个孩子,意味着什么。 “本王不是那么随便的人。”瑞王强装镇定地推开她,转身背对着她,视线投向远处。 “随便?”阮浮玉气笑了。 难道她就是随便的人了? 这狗男人,嘴挺毒啊! “那我找别人去!” 阮浮玉说得出做得到,瑞王赶忙拉住她胳膊。 “你疯了?!” 她可是他的王妃,怎能红杏出墙? 阮浮玉最讨厌他这优柔寡断的样子。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不过,对上他那着急的眼神,她也瞧出来了,他心里想着呢,就是不好意思开口答应。 阮浮玉忽地凑近他耳边,调笑着道。 “今晚洗干净了,来我院子里。” 瑞王喉头一紧,仿佛里头灌着沙子,难以开口。 旋即他极度僵硬地点了下头。 阮浮玉眼神妖娆,挑起他下巴,发出一串好心情的笑声。 “瞧你吓得,我又不是吃了你,怕什么?” 其实,就算不是为了和苏幻做亲家,她也到年纪生孩子了。 瑞王这个人,倒是不讨厌。 她勉强能够接受。 阮浮玉走后,瑞王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今晚就要跟她生孩子了吗? 她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王爷,您今晚……”侍卫柳华上前询问。 身为王爷的心腹,他知道王爷和王妃只是表面夫妻,此前王妃声称怀了王爷的孩子,都是假的。 但方才王妃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像王妃这么大胆的女人,实在少见。 难怪连皇后娘娘都怕了她,躲得远远的。 王爷被王妃缠上,肯定是脱不了身了。 “王爷,属下帮您逃跑吧!”柳华一冲动,脱口而出。 瑞王眉头一锁。 “这里是本王的府邸,何至于要逃?” 柳华深知,王爷当初娶王妃,就是迫不得已。 这次他定要守卫王爷的清白! 瑞王生怕他再出什么馊主意,“退下吧。” 接下去的大半天时间里,瑞王心不在焉。 他连公文都看不进去,频繁询问时辰。 既担心夜晚悄然而至,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金乌西斜,夜幕降临。 明静堂。 阮浮玉打算沐浴一番。 她脱去衣服,随手丢到地上,盖住了正贴地趴着的宝贝蛇。 后者好不容易从衣服堆里挑起头来,又是一件绯红的肚兜丢来,将它脑袋盖得严严实实。 屏风上映照着女人婀娜的身影,她跨进浴桶,水波轻轻荡漾。 不一会儿,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有人进来了。 阮浮玉一点不惊慌。 因她知道是谁。 瑞王僵硬地同手同脚,转身关上房门,看向屏风上透着的人影,喉咙有些干涩。 里面的人十分洒脱,招呼他。 “你先坐,我很快就洗好了!桌上有药,你要是不行就吃一颗。” 瑞王:! 她准备得还真充分啊。 不过,谁说他不行了? 瑞王不语,又是同手同脚地走到桌边,呆呆地坐下。 不知不觉,一炷香过去大半。 他始终正襟危坐,手心直发汗。 老实说,他不大清楚,一会儿要做什么。 对了,应该事先看些避火图! 第1258章 瑞王脑海中一团乱麻,噌的一下站起身。 “本王想起,还有点事,一会儿再来……” 他刚要走,屏风内侧的人出浴了,语气不悦地叫住他。 “站住!” 阮浮玉裹着轻薄的纱衣,直接从屏风后走出。 瑞王定定地注视着她,手心的汗越发多了。 “我,我还有公文……” 他完全没有经验,得看看图册。 可这种话,他说不出口。 阮浮玉眼睛一眯,视线犹如狩猎的野兽。 “公文?我看,你是想逃吧!” 她大步走上前,咄咄逼人:“来了我这儿,就别想出去了!” 话落,她直接把人扛了起来。 瑞王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场景! 他脑袋朝下,充了血,一片空白。 再怎么说,也不该是这样吧? 他好歹是个男人! 咚! 阮浮玉把人丢到床上,一点不怜香惜玉。 随着她三下五除二,就将瑞王身上的腰带扒了下来。 瑞王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拢住自己的衣襟。 “你等等……” 她简直急不可耐! 阮浮玉坐在他腰上,将他两只手摁在脑袋两侧。 看到平日里有条不紊、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变得如此慌张,她莫名感到一丝快意。 “害怕啊?放心,姐姐我会好好疼你~” 她张嘴,做了个饿狼扑食,就这么咬上男人的脖子。 瑞王一声闷哼,吃痛地皱眉。 他怀疑,她不是要圆房,而是要他的命! 很快,烛光灭了,屋内陷入黑暗。 侍卫柳华站在院子外,隐约听见什么,又不真切。 一低头,就看到王妃的宝贝蛇趴在门槛上,艰难地往外爬。 一人一蛇对望了一眼。 以前看到蛇就会腿软的柳华,如今已经习惯它的存在。 甚至,他还捡起一片叶子,盖在它光溜溜的身上。 …… 黑夜过去,旭日东升。 卧房内。 瑞王疲惫地躺卧着,身上只堪堪用宽大外袍遮盖着,露出斑驳痕迹,或青或紫。 一旁的阮浮玉四仰八叉,于睡梦中餍足地揉了揉鼻子。 乌发遮挡住她胸口的吻痕,唇也异常鲜艳。 两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 直到柳华在外叩门。 “王爷,李老将军他们已经来府上了。” 瑞王监国,大臣们平日里都在王府聚集,共商国事。 瑞王半梦半醒地坐起身,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头一回对皇上交托给他的监国大任,感到厌烦。 他初尝云雨,却连告假都难。 瑞王呆坐了好会儿,才哄好自己——正事要紧,一切都是为了南齐。 而后他才起身穿衣。 离开前,还依依不舍地看了几眼阮浮玉。 这女人,昨晚把他折腾惨了。 瑞王正想低头亲她,突然想到,她昨晚那么有经验,应该不是头一回吧! 思及此,他的心顿时从云端跌落,摔在地上,吧唧一下碎成渣。 …… 书房。 座中的李老将军说起北燕的动向,滔滔不绝。 “北燕已经攻下郑国。占据整个小周国,也是早晚的事。 “南齐决不能袖手旁观。 “西境军应当立即出战,声讨北燕。 “小周和郑国的地界,不能成为燕军南扩的云梯!” 其他几位官员频频点头。 “老将军所言极是!” “北燕无耻至极,小周和郑国的大军,是我南齐在北部拦截,却为他们做了嫁衣!” “瑞王殿下,还请马上发兵!征讨北燕!” 然而,上首位的瑞王始终心不在焉。 他还在想,到底谁才是阮浮玉的第一个男人,亦或者……第一个女人? 他该怎么询问? 她会不会生气? “王爷?王爷?”几位官员连着唤他。 瑞王倏然回过神来,强装从容。 第1259章 “本王认为,你们说的很好。” “那我们就出兵与北燕作战!” “好……等等,出兵?”瑞王差点咬着舌头。 南齐与北燕作战,非明智之举。 诸国围攻南齐之战,耗费大量兵力,双方都得休养生息。 北燕敢向南进军,是因为没有阻碍,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攻占小周和郑国。 南齐就算再不满北燕,也不能贸然宣战。 瑞王即便昨晚没睡够,头脑也还清醒着。 他坚决反对出兵战北燕。 李老将军不满。 “王爷,敢问皇上现在在何处?” 瑞王优柔寡断,这种事,还是得交由皇上定夺。 座中,瑞王不紧不慢地道。 “李老将军,本王知道你抗燕心切,可此事终归不是我南齐该管的。 “出兵助西女国拦截小周和郑国大军,是因我们与西女国乃盟国。若出兵对战北燕,我们又当以什么理由?” 李老将军十分固执。 “北燕欺人太甚,南齐就该讨伐!” 瑞王正色否定。 “如此,岂不显得南齐恃强凌弱?要知道,大战结束没多久,诸国因着战后赔偿割地等事,已经对南齐心怀怨恨。 “南齐应当收敛,而非处处引战,招致不必要的祸事。” 有官员认同瑞王这话。 “小周和郑国并非南齐藩国,也非南齐盟友,南齐确实没有理由出兵相助。” “是啊,就这么出兵,恐有争夺别国国土之嫌。” 李老将军气势汹汹。 “那又如何?扪心自问,你们难道不眼红吗?小周和郑国都成了北燕的领土,对南齐是有害无利!它北燕都做出争夺之事了,我们如何做不得?” 乱世之中,向来没那么多仁义道理所言。 他们谁都没有说服谁,瑞王只能叫停,让他们先回去。 他这里是王府,可不是皇宫大殿,能由得他们一直争论下去。 再说了,这件事他已经有主张,何必再议? 王府外。 李老将军怏怏不乐。 “瑞王今日明显不对劲,我们谈论正事,他不知在想什么。脖子上那些痕迹如此显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温香软玉,最是要命! “身为男人,尤其是做大事的男人,就不能沉迷女色!” 其他官员都觉得这话太重。 “李老将军,瑞王一直洁身自好,也没有迷恋女色吧。” “若是因为北燕一事坏了和气,那就不好了。” 李老将军就是觉得失望。 瑞王如何,还是小事。 皇上说是巡视各城,眼下却不知所踪,这才是要命的大事! 真当他不知道吗,皇上肯定跑到北部,去陪着皇后娘娘养胎了! 为君者都如此沉迷美色,何况瑞王! 李老将军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不禁为南齐的将来担心起来。 …… 此时,远在西女国的萧赫打了个喷嚏。 他一早就陪着凤宁萱出宫巡视民间,尤其是那些受洪涝之灾的地方。 后方跟着一群官员,对赈灾一事侃侃而谈。 一行人站在高处,俯瞰那些被水淹没的农田。 而农田里,有开渠排水的官差和百姓,也有跪在旁边哭天抢地的农夫。 “庄稼全没了,这可怎么活啊!” 有人听说国主来巡视,愤恨地控诉。 “国主,国主啊!求您严惩萧皇夫,若非他当日急功近利,上游的水也不会淹过来!都是他的错!” 官员脸色一变。 “放肆!你这刁民,岂敢指责皇夫?” 萧赫倒是镇定如常,转头看向凤宁萱。 第1260章 凤宁萱早已知晓,两个月前,萧赫为了击败小周和郑国,水淹三军。 看起来是他加剧了下游的洪涝。 可事实上,早在那之前,洪水早已淹没农田,百姓也已经搬离。 她看向那些百姓,理解他们此时的心境。 田地是他们的一切,多少人就靠着这些田地养活。 他们需要一个宣泄口,需要一条生路。 天灾,不能怪老天。 那就只能怪人。 “萧皇夫引水灭敌,是得了朕的首肯。 “事已发生,怨天尤人都无法改变过去。 “朕承诺,朝廷会尽一切帮扶。 “首先要做的,便是排水。” 她找来当地官员,当众问责。 “朕早已命你们及时排水,为何至今还是不见成效!” 那官员颔首低眉。 “国主您有所不知,此地形势复杂,位于三条河流的下游。眼下不止我们在开渠排水,上游亦是如此。 “就算我们没日没夜地排水,一旦上游的积水下来,就是徒劳无功。 “微臣也很想早点将积水排干,可实在是难以调和,上游那些村民只顾自己,不顾这边的死活啊!” 凤宁萱当然清楚此地的情形。 她之所以如此问责,是要百姓们明白,朝廷并非怠惰。这是为了安抚民心。 果然,百姓们的抱怨声少了。 凤宁萱又道。 “洪涝之灾,影响的并非一两个村落,更甚者,是几座城。 “若是各城专顾自己,彼此为敌,难以抵抗天灾。 “同时,尔等为官者,也当群策群力,以求共生。” “是,国主。”众官员点头。 可她们难免心有微词。 说得容易,这洪涝之灾岂是能够轻松解决的? 也有百姓认为,这都是空话。 “国主!草民斗胆!我们村子时常受到洪涝灾害,已经无数次上报朝廷,为何朝廷对我们不管不问? “每次都是派官差排水,做做样子,来年一旦雨水过多,照样淹没农田,害得我们没有收成!国主您真的了解这地的灾害吗!您身在皇宫,真知道怎么处理洪涝之灾吗!” 面对百姓的质疑,凤宁萱淡然宁和。 “朕看过此地近五年的洪涝公文。 “处理此等天灾,要因地而变。 “排水是第一等要务,而后便是探查土地,将其养肥,根据土地情况,补种,或改种……” 先前置疑的那名百姓壮着胆子反驳。 “可是,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还是不见好转!” 凤宁萱语气决断。 “朕以上所言,是针对寻常受灾土地。 “你们这地,不合用。” 官员们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国主这话,倒叫她们听不懂了? 不合用,那又该如何呢? 凤宁萱指向那大片被水淹没的地方。 “此地如同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历代君主正因如此,始终无法决断。 “今日,朕决意弃之。 “从今往后,此地当做蓄水之用!” 这话一出,除了萧赫外,众人皆震惊。 立马有官员站出来劝谏。 “国主,万万不可!这地农田众多不说,还有成千上万的百姓!” 百姓们也纷纷拒绝。 “国主,您这是要我们去死啊!没了田地,我们岂不是要饿死!” 一位辅政大臣低声提醒。 “国主,就算您有意让他们迁移,也得先选好地方,可是据臣所知,国中已经没有多余的田地。” 凤宁萱大手一挥。 “尔等无需担忧,小周和郑国的田地,足够多。” 百姓们越发惊愕迷茫。 这国主是在说胡话吗? 小周和郑国,不是已经被北燕攻占了吗? 还是说,为了骗他们搬离? 第1261章 百姓们瞧着不像说假话的国主,迟疑着问。 “国主,小周和郑国已经快被北燕占据了,我们如何能够迁移过去?” 北燕势大,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凤宁萱从容不迫。 “朕绝无虚言。你们要做的,是配合朝廷记录人口,准备搬迁事宜。 “到时候自然有土地分给你们。” 百姓们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别说他们,就连官员们也感到愕然。 燕军已经快要完全占据小周和郑国,如何会把土地分给西女国? 难道说,西女国要对北燕开战? 兹事体大,国主此前也没提起过啊。 再怎么说,都给跟朝臣们商议吧。 众人心思各异,又不好直接提出来。 唯有萧赫坚定地相信凤宁萱,默默牵住她的手。 回朝后。 几位辅政大臣紧急求见国主。 御书房内,几人争执不下。 “国主,以西女国目前的战力,想要和北燕对战,胜算不大啊!” “国主,不能为了安置那些受灾的百姓,就让我们的兵士冲锋陷阵,白白损失兵力吧!” “国主三思!洪涝无情,可这都是天灾,就算朝廷没有办法安置那些灾民,也是无可厚非。” 凤宁萱听着最后这句话,扯唇一笑。 “按你们的意思,是说朕沽名钓誉了?”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想劝国主,莫要冲动行事。北燕虽然战败于南齐,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的北燕,不是西女国可以抗衡的。” 几位大臣各有各的道理。 她们忠心耿耿,不想看着国主葬送西女国江山。 凤宁萱表现得十分镇定。 她不急不躁,面对大臣们的不看好,没有急于辩解。 “此事,朕已有定意。即便我西女国不出战,燕军也没可能吞下小周与郑国。” 她如此笃定,几位大臣仍然惴惴不安。 出了宫门,几人彼此商议。 “国主所言太荒谬。我如何也想不出,北燕如何会自己退兵?” “是啊,燕军可不傻,已经到嘴的肉,岂会吐出来?” “还是速速去告诉胡将军吧!大家一起想想法子,看看怎么阻止国主这疯狂的计划。” 于是一行人立即前往将军府。 胡媛儿伤势未愈,但不影响基本的行动。 她坐在椅子上,听着几人说明来意。 旋即她痛心疾首。 “要对抗北燕?这不是要我们的将士去送死吗?” “胡将军,此前国主有意让你带兵前往,野心就可见一斑了。” 胡媛儿疑惑,“可彼时国主说的是,我只需守城,不必攻打燕军。这会儿怎么又改变主意,要与北燕宣战了?” 其中一位官员解释。 “国主的心思,我们如何能猜透? “不过她今日对那些百姓的说法,像是要开战的。” 胡媛儿皱起眉头:“如此说来,你们也是猜测了。” 有人起身,情绪显得激动。 “我们并非凭空瞎猜。试想,北燕怎么可能自己撤兵?西女国又怎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将燕军赶出小周和郑国的地界? “除了打仗,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 “其实就算真的要打仗,我们也不怕,是国主的防备叫我等心寒。 “明明要开战,却还要瞒着我们,遮遮掩掩的,如何能上下齐心?” 胡媛儿思虑再三,决定:“不要自乱阵脚。我这就入宫,向国主问个清楚明白。” 有人自嘲。 “你入宫有用吗?国主不对我们说实话,就会对你说实话了? “我们虽是先帝钦定的辅政大臣,可在国主眼里,什么都不算。” 这话引起另一人的认同。 第1262章 那人叹了口气。 “说到底,咱们这位国主是勉强来的,她跟我们就不是一条心,或许巴不得葬送西女国,好叫那南齐称霸天下。” 胡媛儿立即责备。 “事情还没弄明白,岂可对国主不敬?” 她相信,国主重情重义,就算无心留在西女国,也不会让西女国陷入绝境。 皇宫。 凤宁萱因着操劳国事,身体疲惫。 萧赫向来最担心她和孩子,可她打定主意要做什么,他就是再唠叨也无用。 索性他少说,多做。 每日的奏折,他都帮她先看过,理清了,她就能少费些心。 为了帮她分担,他特意学了她的字迹。 她的膳食,他还得亲力亲为。 如此贤夫,本该是人人夸赞。 可宫人们依旧瞧不上他这来历不明的皇夫,觉得他不如宋黎平易近人。 如今见他这般用心伺候国主,都认为他谄媚心极重。 后宫之地,几个太监小声议论。 “先帝在位时,宫中争风吃醋的手段,我见得多了。而今这萧皇夫是不遑多让啊。” “要不怎能深得国主喜爱,仅凭着一场胜仗,就被封为皇夫呢。” “这话就错了,他能成为皇夫,还不是因为国主腹中那个孩子。” “对对对,父凭子贵嘛!” 他们谈论此事,浑然不觉陈济安就在后边站着。 陈济安提着食盒,眼神里散发出阵阵杀气。 这些人,竟敢如此羞辱皇上! 皇后娘娘可知晓? 陈济安决然前往御书房。 皇后娘娘每日的膳食,几乎都是皇上亲手所做。 这会儿皇上还在御膳房熬汤,怕饭菜凉了,先让他把做好的给娘娘送去。 他身为皇上的御前侍卫,实在看不惯皇上如此做小伏低。 于是,陈济安将饭菜摆上后,便直接对着凤宁萱开口。 “娘娘,后宫人多嘴杂,时常非议皇上。” 凤宁萱皱了下眉。 虽说殿内没有外人,她还是要提醒陈济安。 “后宫没有皇上。” 若被其他人听了去,便是节外生枝。 陈济安认为,这并非重点。 他一板一眼地道。 “属下斗胆,请您莫要辜负皇上一片真心,尽快回南齐。” 吴白就站在凤宁萱身后,见陈济安这般没规矩,虚握着拳抵在唇边,干咳一声,以示警告。 陈济安并未会意,仍然对着凤宁萱说。 “您莫非真想留在西女国?娘娘,皇上为您付出这么多心思,您忍心吗? “那些宫人如何议论皇上,您当真不知,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咳咳!”吴白都急得把痰咳出来了。 这个陈济安,今天发什么疯? 凤宁萱看着桌上的饭菜,每一样都是萧赫亲手所做。 她深谙他的脾性,对于喜欢的人,他能够倾尽一切。 不过,他把自己弄得如此“卑微”,又何尝不是在给她负担。 “娘娘……”陈济安还想再说什么,被吴白一把捂住嘴。 吴白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地道。 “国主用膳呢,你叽叽哇哇个什么劲儿!” 说话间,他就要将陈济安拽出去。 御书房外。 吴白挑了个清净没人的角落,才松开陈济安。 后者眼神冰冷,携着埋怨与不满。 吴白直言不讳:“陈济安,你当这里还是南齐?这是西女国,以女子为尊,曾经的皇后娘娘,现在是国主。你家主子都没怨言,你在这儿唠叨什么?” 陈济安紧握着拳头,忍住想要揍吴白的冲动。 “我们都是南齐人。你觉得皇上现在这样,正常吗?” 吴白两手一摊:“我入乡随俗。皇夫照料国主的饮食起居,这没什么,反而是一段佳话嘛。是你太紧张了,怎么,怕国主不回南齐了?” 第1263章 陈济安没有否认。 “澹台衍说过,娘娘一旦接任国主之位,就不会再回去。所以当初澹台衍极力劝阻此事。可皇上为了娘娘,还是妥协了。甚至亲自陪着娘娘来到西女国…… “我的确担心,澹台衍所说的会成真,我担心,皇上也会留在西女国,一辈子做皇夫。” 换做以前,皇上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放下一切。 可皇后娘娘就像是皇上的劫难,如今又怀着孩子,皇上是彻底逃不过这个劫了。 陈济安既是御前侍卫,也是南齐的百姓。 他不希望皇上因私废公。 吴白能够体会他的担忧,拍拍他肩膀,同情道。 “所以说,情关难过。” 陈济安:“我怎么觉得,你在对我幸灾乐祸?” 吴白嘿嘿一笑,但旋即他又严肃起来,环顾四周后,他低声告诉陈济安。 “其实,国主确实摇摆不定。” 陈济安倏然睁大眼睛,盯着吴白。 “摇摆什么?” 吴白由衷道。 “国主太重情义,答应过前任国主的事,是无论如何都要做到的。 “而今又拥有帝王大权……哎,倒不是说她被权力所惑,实在是无形中把黎民百姓的担子挑上了,越发放不下。 “这就是欧阳莲那老女人的厉害之处,临死前让国主去看看这国家的百姓,就是要让国主真正融入这西女国。” 陈济安眉头紧锁起来。 “既然有这种事,为何你不早说!” 吴白耸了下肩。 “说了有何用?你还能阻止国主巡视灾情? “并且,你以为国主自己就不清楚吗? “可现实是,西女国灾情严重,国主明知欧阳莲的心思,也会毅然前往的。” 陈济安见他如此了解国主,收敛脾气,虚心求教。 “吴兄,依你之见,我们当如何做,才能让娘娘尽早回南齐?” 吴白“噗嗤”一笑。 “你求我啊?” 陈济安黑着脸,肃然道。 “这件事很严峻,你莫要开玩笑。” 吴白一只手摸了摸下巴,目光辽远地望着前方。 几息后,他悠悠地道。 “说来也简单,只是做起来复杂些,那就是尽快找到贤能者,将国主之位禅让于她。” 陈济安拧了拧眉头。 “我知道了。” 他正要离开时,吴白又好心提醒他。 “还有,国主吃软不吃硬,你若不想她和皇上生出嫌隙,就别再好心办坏事。” 陈济安朝他抱拳行礼。 “多谢提醒。” 吴白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摆摆手。 另一边。 御书房。 萧赫亲自将熬好的汤送来,却见凤宁萱吃得不多。 他关切询问:“怎么了,没胃口?” 凤宁萱深深地凝望着他。 “其实你不必做这些。” 萧赫紧皱着眉头:“原是我做的不合你心意。你吃腻了。” 凤宁萱急忙握住他的手。 “我并非这意思,只是不想你太辛苦。” 这些日子,他既要帮她处理国事,还要照料她,他的疲累,她都看在眼里。 萧赫闻言,蓦地将她搂进怀中。 “说什么傻话。我这怎就辛苦了? “你怀着孩子,还要操心国事,比我辛苦得多。 “若不是因为我,你根本不会遭这罪。 “这孩子,是我强求的。” 他亲吻她额头,语气格外温柔。 凤宁萱靠在他怀中,低声道。 “真的不辛苦吗。” “嗯。”萧赫抱着她,眼神略显凝重。 他最担心的,是她心中动摇,抛下他。 凤宁萱抬起头来,亲了亲他的唇。 随即她甚是霸气地说:“你是皇夫,宫中若再有人议论你,对你不敬,朕准你处置。” 萧赫淡然一笑。 “好。” 其实他根本不在意。 因为他总会反过来想,在南齐,宁萱的处境也是如此。 第1264章 她能忍受,他为何不能? “国主,胡将军求见。” 萧赫松开怀里的人,恋恋不舍:“你先处理正事。” …… 胡媛儿入宫,还是为了小周和郑国的事。 “国主,臣听闻,您有意发兵,从北燕手中抢夺两国?” 她开门见山地问。 凤宁萱正色道。 “你从何处听来的?” 胡媛儿恭敬垂首。 “国主,不管微臣从何得知,微臣相信,您绝非不顾百姓和兵士安危的人。 “臣只想知道,您有何计划,有什么用得着臣的地方。” 凤宁萱沉凝道。 “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朕已经选了几位贤能之人,欲从她们之中挑选下一任国主,还需你去查探她们的身家背景,是否都清白。” 胡媛儿瞳孔一颤。 国主真要离开吗。 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忍住了。 “是,国主!” 将军府,那几位辅政大臣还在等着胡媛儿。 见她从宫中回来,几人关心询问。 “胡将军,国主怎么说?” 胡媛儿面色不大好看。 “北燕的事,国主没有明说。” 其他几人直叹气。 “这都什么时候了,国主对我们还有防备吗?” “连胡将军都问不出什么结果,看来国主真把我们全都当外人了。” 她们见胡媛儿沉着脸不说话,只以为她和她们一样,都在不解国主的做法。 然而,胡媛儿紧接着说了句。 “国主要禅位给贤能者了。” 此话一出,几位辅政大臣面色各异。 出奇的安静了一会儿后,有人率先开口。 “如此也好。既然国主无心留在西女国,倒不如禅位。” “可是眼下燕军还在,我们得仰仗南齐。” 两方争执不下,目光又回到胡媛儿身上。 “胡将军,你怎么想?” 胡媛儿当然希望国主能够留下。 “禅位,于朝政不利。 “这与谋朝篡位无异,新主即位,必将大刀阔斧地铲除异己,你我这些辅政大臣,也会成为新主的眼中钉、肉中刺。 “故此,我从来不赞成禅位给外姓人。 “皇室血脉,才是正统。” 一听自己的利益会受损,她们都安静了。 也有人不认同,当即反驳胡媛儿。 “西女国的规矩,皇室无人,就可禅位给贤能者。既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定是明君。” 胡媛儿不置可否。 “总之,我不赞成禅位。” 话音刚落,外面有人传来喜讯。 “将军!将军!方才收到消息,燕军莫名就撤兵了!” 屋内几人闻讯,皆是一惊。 撤兵了? 这怎么可能呢! 燕军真的傻了? 紧接着宫中来人。 “胡将军,几位大人,国主急召议事!” …… 皇宫。 大殿内。 凤宁萱坐在龙椅上,透着游刃有余的从容,以及那运筹帷幄的淡定。 辅政大臣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胡媛儿先开口。 “国主,燕军真的退兵了?可知是何故?” 她此前觉得,国主就算再厉害,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根本不可能在没有兵士作战的情况下,击退燕军。 如今这个结果,叫人匪夷所思。 凤宁萱此前不说,是因事以密成。 如今大局已定,就是齐心协力的时候了。 她对着众人道。 “离间计。 “燕皇要立定太子,南下一战,表面看是外扩,实则牵扯到皇子之间的夺位之争。 “燕军若能成功霸占小周和郑国,便是其背后的七皇子一党获胜。是以,北燕国内的其他皇子必然会有所行动。” 几位大臣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可这离间计听起来简单,真能达到这么大的成效吗? 燕皇老糊涂了不成,能眼看着皇子们为了一己之私,破坏北燕南征的大计? 胡媛儿身为武将,更加熟悉兵法。 她料定,这离间计能够如此成功,国主一定在暗中有所部署。 当然,究其根本,还是北燕众皇子间的争斗。 “国主料事如神!”胡媛儿低下头,顿觉自己此前的小把戏是班门弄斧了。 国主一定早就猜到,她这一身伤,并非刺客造成,而是她演的一出戏。 但国主并未拆穿她,是给她保留颜面了。 凤宁萱以国事为重,吩咐她们。 “燕军虽撤退,一定还会留下部分兵力驻守。 “接下去这一战,将士们当拼尽全力,彻底将剩下的燕军驱逐出去!” “是,国主!”大臣们精神振奋,毫无退缩之意。 如果只是剩下那点燕军,西女国定能胜! 胡媛儿这会儿只恨自己受了伤,否则就能带兵出征,建功立业。 其他大臣们都离开后,胡媛儿私下问凤宁萱。 “国主,此前您派臣去边境,是否是为了支走臣,好做离开西女国的打算?” 凤宁萱眉头微蹙。 “你竟是这样想的么。” 难怪会不惜自伤。 胡媛儿此时追悔莫及。 她也为着欧阳大人的逝去而痛悔。 就算欧阳大人以命相博,也留不住国主的心。 …… 燕军撤兵的消息,南齐也已知悉。 瑞王府。 群臣议事。 “王爷,燕军撤兵,小周和郑国就成了西女国的囊中物了。南齐分一杯羹,不为过。” “王爷,下官也认为,应当马上派使臣前往西女国,商议小周和郑国的划分问题。” 瑞王点头,没有否认。 小周和郑国的地土加起来,相当于南齐十座城池。 南齐务必要争一争。 议完事,瑞王来到明静堂。 他已经和阮浮玉说过很多次,让她搬到他那院子,她就是不愿。 故此,他想见她,还得穿过好几个院子。 这个时辰,阮浮玉正在炼蛊。 她一心想要孩子,炼蛊能让她的身体易于受孕。 可凡事一旦强求,就往往不如人意。 他们上次同房后,阮浮玉并没有怀孕的迹象。 她怀疑是瑞王的“种子”不行。 正好,瑞王来了。 她抬眼望去,开门见山地说。 “你去看看大夫吧。” 瑞王:?? 第1265章 没能怀上孩子,阮浮玉将责任归咎到瑞王身上。 她笃定,自己的身体肯定没问题。 故此她极力要求瑞王去看大夫。 瑞王皱眉。 “我身体好好的,看什么大夫?” 说话间,他那宁和温润的眸子,泛起点点不悦。 阮浮玉从来不知道委婉。 她视线一瞥。 “正常人一回就能怀上。果然,还得是真正的男人才行。” 她叽叽咕咕的,将瑞王气得够呛。 这种事一次两次如何说得准? 她根本是强词夺理。 “本王还没问你呢,你跟过多少人?怎知本王就不行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不也是成婚许久才……” 阮浮玉忽地来到他面前,将他衣领一揪。 “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她习惯性的想要把人扛上,这次瑞王有所防备,往后一退。 “本王现在没这个心情。” 阮浮玉妩媚的眼睛一挑:“没心情?好办,我这儿的药多的是。” 瑞王对上她那如狼似虎的目光,甚是无可奈何。 “你还是女人吗!” 他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 阮浮玉笑得有几分奸诈。 “是不是女人,你还不清楚?” 她现在就想要个孩子,一个真正属于她自己的亲人。 瑞王那日稀里糊涂地从了她,这回格外认真。 “白日宣淫,为人所不齿。” 阮浮玉皱起眉来。 他的事儿还挺多。 “行吧,那就等太阳下山。”她松开他,眼神里的欲念却没有褪去。 突然,一道身影跳窗进来。 来人正是阮浮玉的师弟——葛十七。 他脸色焦急,没有管同样在屋内的瑞王,径自对着阮浮玉道。 “师姐,师父出事了,她要你马上回南疆!” 阮浮玉自幼就父母双亡,拜入师父门下。 师父带她恩重如山。 她虽然不愿继承师父衣钵,却也希望师父长命百岁。 得知师父遭遇祸事,阮浮玉真情流露,眼中浮现担忧与急色。 “到底出什么事!” 葛十七回:“三言两语说不清,师姐,我们先回南疆吧!” 阮浮玉就算从前再喜欢苏幻,也是以南疆和师门的事为重。 如今她对苏幻的执念已消,更加不会舍本逐末。 她决定要回去。 不等她开口,瑞王就知晓她的心思。 他也是急上眉头,抓握住她的胳膊,安慰她。 “交给我来安排。” 葛十七看了眼两人亲密的举止,脸色晦暗。 “师姐,我们得尽快赶回去了!” 阮浮玉眉头一皱,斥责他。 “吵什么吵!你先出去!” 这里是王府,他一下子窜出来,也不怕被人抓了? 葛十七咬了咬牙,“师姐,我是怕师父她老人家等不及……” “少说丧气话!”阮浮玉厉声喝止。 葛十七走后,她转而对瑞王道。 “事急从权,孩子的事暂且放一边。” 瑞王抿了下唇。 旋即他提议:“本王安排人手,护送你回南疆。” 他没法阻止她回去。 阮浮玉嘴角一撇。 “那点人手留给你自己用吧,我行走江湖多年,没这么弱。” 瑞王格外坚持。 “那也得带上!万一遇上什么事,好有个照应。要知道,就算是皇后娘娘那样的高手,皇上也不放心她出门办事,将暗卫都派给了她。” 阮浮玉噗嗤一笑。 “那哪能一样,人家是名副其实的夫妻,我们就是凑合着逢场作戏。” 她这话刚落音,就听面前的男人郑重道。 “本王可不是逢场作戏。” 第1266章 阮浮玉愣了一下,旋即恢复寻常神情,戏谑着打量面前的瑞王。 “不是逢场作戏,难不成还是真的喜欢上我了?” 本以为他会否认。 却听,他正色道。 “是。” 阮浮玉:……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什么?” 瑞王眼眶发热,耳尖微微泛红。 “本王可不是随便的人。既然我们已有夫妻之实,那就是身心都交付于你。” 阮浮玉反应剧烈地往后弹跳,一下子拉开跟他的距离,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你你你……你说什么混账话!?” 瑞王上前几步,抓握住她的肩膀。 “本王是认真的! “你我都准备生孩子了,当然是要决定一生一世走下去。” 与其憋在心里,不如把话说开。 尤其她要回南疆,就怕她一去不复返了。 阮浮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 她推开他,一脸不屑。 “得了吧,什么一生一世,你不过是跟我睡过一回,晓得女人的好,想占我便宜。” 这爱意来得如此突然,很难叫人不怀疑。 她承认,她对这男人有点见色起意,但也仅仅是喜欢他的身体,对于他这个人,她并没有一丝爱慕。 她以为他也是这样想的,才会放心跟他生孩子,不怕他将来纠缠不清。 没想到他居然动了歪心思。 瑞王的神情有些严肃。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应当保护好你。” 真要说什么时候喜欢上阮浮玉,习惯她的存在,他也说不清。 只知道,感情一旦发生,就像破土而出的嫩芽,转眼间就肆意蔓延。也无关她是男是女。 阮浮玉听着这话,直起鸡皮栗子。 她连连摆手。 “你可别再说了!” 看来他是认真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该死的! 苏幻就是这么被那狗皇帝缠上的吧! 阮浮玉决定尽快回南疆,不管她是否答应,瑞王还是给她安排了车马和人手。 葛十七欣然接受。 他从南疆来到南齐,身无长物,没什么盘缠。 如今都有现成的,为何要拒绝? 他现在再看瑞王,都感觉对方顺眼多了。 有这么一位师姐夫,倒也不错。 阮浮玉瞥见葛十七笑得贱兮兮,气不打一处来。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牙都要飞出去了!” 葛十七当即收回大牙,对着瑞王摆手。 “师姐夫,保重!” 瑞王一只手抓着马车窗框,对车厢里坐着的阮浮玉说:“我们的事,等你回来再细说。” 阮浮玉一只手扶着额头,实在有些无奈。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没怀上孩子,还惹得一身骚。 她绝情地拉上窗帷。 瑞王目送马车离开,直至柳华唤他。 “王爷,王妃已经走了。” 瑞王回过神来,叹了口气。 他料到,她这一去,十之八九不会再回来。 但他还是得跟她说真话,免得他抱憾终身。 只恨自己得留下监国,否则就能告假,与她一同去南疆了。 “准备笔墨,本王要写信给皇上。” 皇上陪着皇后去西女国,已有好几个月。 也该回来了。 …… 半个月后。 西女国。 萧赫陪着凤宁萱看奏折,并不知晓远在南齐——瑞王的怨念。 时值九月,天气已经开始转凉。 夜风透着股寒意,吹进窗户缝隙。 萧赫为那伏案看公文的凤宁萱盖上披风,“时辰已晚,该安置了。” 凤宁萱不觉困倦。 她头也不抬地对萧赫说:“你先歇息吧。” 突然,一支利箭射进御书房。 萧赫眼疾手快地用内力震开,只见箭头上插着一张字条。 ——【东山国有异动】 第1267章 凤宁萱认出,这字条上的字迹,出自烈无辛。 烈无辛是她师兄孟行舟的挚友,此前为了调查药人一案,她和烈无辛有过接触。 听说真相大白后,烈无辛去了东山国,追杀以孙仇为首的药人帮余孽。 这次他送来消息,却不现身,有些故作神秘了。 凤宁萱沉声道。 “有什么异动,何不直接说个明白?” 她低头看着那字条。 身边的萧赫猜测。 “烈无辛许是不便现身,亦或者送信之人并非他本人。” 凤宁萱更加倾向于他后一种猜测。 许是烈无辛让人传的信。 否则他不必这般遮遮掩掩。 “东山国……”凤宁萱喃喃低语。 当初诸国围攻南齐,就是东山国在背后筹谋。 他们的野心可见一斑。 如今东山国有异动,很可能是针对南齐。 凤宁萱提醒萧赫:“派去东山国的探子,近日可有什么消息?” 萧赫已经离开南齐几个月,就算有消息,也会滞后不及时。 凤宁萱先烧了那字条,随即平静沉稳地开口。 “东山国是大患,不可不防。” 紧接着她看向萧赫:“看来,你得先回南齐。” 萧赫锁眉。 “我不能留你和孩子在西女国。” 凤宁萱主动与他十指相扣,宽慰他。 “你先回去,等我这边解决了燕军……” “你快要生了。”萧赫截断她的话,视线落在她突出的腹部。 她如今已经是八九个月的身孕,让他如何放心离开? 凤宁萱眼神肃然。 “皇上,国事为重。” 她素来硬得下心肠。 萧赫对上她坚毅的眸子,剑眉敛起。 “燕军大部已经退兵,我们可以一起回南齐。” 他不想错过她产子。 更担心自己不在她身边,她们母子遇到什么危险。 凤宁萱神情凝重。 “燕军并未尽数撤离,况且还未选定贤能者即位,我走不开。” 她耐着性子晓以利弊。 萧赫同样心系南齐。 此前东山国并无异常,他就算来到西女国也无妨,毕竟有瑞王监国,还有几位肱股之臣协同。 而今明知东山国有变,他是帝王,不能因着一己之私,弃百姓不顾。 恰逢此时,瑞王的信也到了。 萧赫当着凤宁萱的面拆开密信。 信上,瑞王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朝廷近况——文武百官们有意瓜分小周和郑国。 这等大事,瑞王自己做不了主。 言外之意,催他这个皇帝回去主持大局。 萧赫看完信,目光凝重。 他转而注视着凤宁萱,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 凤宁萱晓得他难以抉择。 既放不下南齐,也放不下她和孩子。 她从容不迫地劝他。 “北燕渐渐势弱,不足为惧。 “西女国这边的事情,我很快就能处理完。 “眼下最需要提防的,就是东山国。 “东山国有异动,我猜,原因有二。 “一则孙仇等药人帮余孽投奔东山国,为东山国带去药人,甚至制药人的方子。这令东山国兵力大增,认为时机提前成熟,可与南齐一战。 “二则知晓你身在西女国,欲趁着南齐国中无君,举兵进犯。” 萧赫认同她的猜想。 早在调查药人一案期间,就曾查到,东山国近年来在炼制药人。 后来从慕容长吉口中得知,东山国的药人,全都来自南齐,可见东山国苦于没有方子,只能自己摸索。 凤宁萱接着给出解决方法。 “如果东山国想借着药人,对南齐开战,那么只需将药人之毒的解药公之于众,便能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东山国的进兵念头。 第1268章 “如果是已经知道你在南齐,那就需要你尽快回南齐。” 萧赫胳膊一伸,将她揽入怀中。 “宁萱,我们之间,难道只能说这些国事要务吗? “你就舍得我走吗?” 国事上如何处理,他身为帝王,比她有经验,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只是想听她像个妻子一样,对他说些体己话。 但她总是这样冷静。 冷静得,仿佛对他毫无留恋。 凤宁萱心中压抑着炽热情绪。 她抿了抿唇,对萧赫说。 “我们是夫妻,我自然舍不得与你分开。 “但国事当头,要我如何有心思缠缠绵绵? “皇上,你也是,莫要说些无意义的话,早些安排正事……” 她边说边退离他的怀抱,逼着他以正事为重。 萧赫定定地注视她几息,眉宇间覆着一抹克制。 “好。”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仿佛堵着一口气,不再指望她的甜言蜜语。 殿外。 萧赫站在夜风中,感受到西女国的肃杀寒凉。 他目视远方,面无表情吩咐陈济安。 “准备马车,明日回南齐。” 陈济安面上没有显露什么情绪,心中暗喜。 终于能离开西女国了。 陈济安恭声请示:“是否要安排产婆同行?” 以防娘娘中途产子,总得有所准备。 萧赫负手而立,墨黑的眸子泛起点点寒意。 “皇后留下。” 陈济安神情微变。 娘娘不一起回南齐吗? …… 萧赫做好回南齐的安排事宜,返回御书房。 凤宁萱坐在那龙椅上,像是早已等着他。 “我会对外宣称,派你去巡视民间、治理洪灾。” 萧赫神情苍凉。 犹如那秋日里,逐渐枯萎的叶子,挂在枝头,摇摇欲坠。 “你做事周到,我没什么好提醒的了。” 凤宁萱晓得他心思重,还为着先前她的“冷漠”而介怀。 她凝望着他,启唇道。 “很快就会重逢,何必弄得好似生离死别? “再者,我只怕说多了体己话,你就不愿走了。” 萧赫与她隔着一张案桌,正视着她,问。 “你既然能想到这些,为何想不到,我真正想听到的是什么?” 他很介意。 介意她就事论事,而不论情。 他上前一步,“之前不是答应过,会多说些甜言蜜语吗?” 凤宁萱脸色平静。 “话要合宜,合乎处境。 “何况,我从来不是温柔含情的人,你早就知道。危机来临,不是应当先解决吗? “我实在不知,你为何……” “因我患得患失。”萧赫的心好似坠着千斤石。 他扯过她的手,贴放在自己胸口。 “若换做我和孩子留在西女国,你能心无挂念地离开吗?”他反问道。 凤宁萱直视着他的眼睛,随即流露出一抹惭愧。 “是我思虑不周了。” 萧赫倒也好哄。 “你承认就好。” 他旋即抱着凤宁萱,叹息了一声。 “我现在离开西女国,就见不到孩子降生。但正如你所言,国事为重。 “我会尽快赶回南齐。 “你和孩子,定要平安。” 凤宁萱点了点头,眼神浮现柔和。 “若是顺利,我们一家很快就能团聚。” …… 北燕。 燕军撤离,完全是四皇子的手笔。 他构陷主将徇私枉法,贪污军饷,甚至有携大军谋反之嫌。 燕皇最在乎的,就是权。 他曾被亲生儿子背叛夺权,如何信得过外姓人? 是以,他受了挑拨,紧急调回主将。 朝堂上,从西女国返回的七皇子据理力争。 “父皇,儿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此次攻占小周和郑国,周将军并未徇私!” 龙椅上,燕皇顾左右而言它。 显然他对七皇子也生出嫌隙来。 退朝后,七皇子单独求见燕皇。 “父皇,儿臣认为,应当马上增派大军,拿下小周和郑国,机不可失!” 燕皇神情平淡。 “此事不必再提。” 他当初让老七做这事儿,是为了考验这个儿子的能力。 结果,在他这个皇子的眼皮子底下,出现主将贪污之事。这是老七的失职! 七皇子见父皇不愿听,只能扯开话题。 “儿臣见过那西女国国主,她确实是南齐那位皇后娘娘。 “并且,回国途中,儿臣听闻一则消息,齐皇也在西女国。” 燕皇的脸色骤然一沉。 “竟有此事?” 七皇子十分肯定。 “南齐帝后如胶似漆,他们同在西女国,并不稀奇。 “父皇,燕军当占下小周和郑国,直捣西女国,若能除掉齐皇,南齐必乱。” 燕皇眼睛轻眯。 “齐皇当真糊涂到以身涉险,跑去别国么。” 七皇子拱手行礼。 “父皇若是不信,可让探子再探。” 燕皇大手一挥。 “倒也不必如此。 “以朕对齐皇的了解,他不会离开南齐太久,或许很快就会离开西女国。 “双管齐下,一面派人去探查,一面派出精兵,于西女国和南齐边境进行拦截击杀!” 若上天眷顾北燕,就当助他,要了萧赫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