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也想杀我》 第1章 “砰——” 昏暗的房间里,欧文小心翼翼爬上房间正中的大床,腿刚刚搭上床沿就被一脚踹下床,重重趴落在地板上。 他似乎摔得有些重,颤巍巍地用手肘撑起一边身子,双腿微微蜷起,唇角溢出一丝猩红的血迹。 欧文想要转头看向床上的虫,却被迅速翻身下床的雄虫狠狠一脚踩在后腰,猛地咳嗽几声后被死死摁在地上。 他不死心地转头,脸才刚刚转过肩膀,一条被黑色鳞片覆盖的尾勾狠狠擦着脸颊钉在了地板上,地面瞬间破了个洞。 他瞪大了眼睛,喘着粗气。 “欧文议员,这是在做什么?欲求不满,来自荐了?”晏尘身体前倾,手肘曲起放在踩着欧文的那条大腿上支撑着,语气有些暧昧不明。 欧文笑了两声,又猛烈咳嗽了几下,血沫溅在地毯上,他颤抖着对着雄虫扬起嘴角,眼里闪过怨恨:“如果……能嫁给大公,是我的荣幸。” 晏尘不屑地“呵”了一声,然后俯身揪住欧文的头发,雄虫黑色长发披散,丝丝缕缕顺着肩膀滑落。 他手臂微微用力,将欧文的头向后扯,从上方与他的眼睛对视:“痴心妄想,你们只会使出这样的手段吗?我再一次明确告诉你,我是不会同意法案的颁布的,以母虫的名义起誓。” 根据系统给出的资料,法案颁布后,才是真正的虫族消亡的起点,不阻止虫族消亡,任务就会失败,他就会死。 说完,晏尘立刻松开欧文的头发,脚离开他的背,淡定地站回原地,整理了下乱糟糟的衣服,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变化。 晏尘松手的那一瞬间,欧文突然感觉精神域一阵刺痛,眼中白光闪过,随即晕倒在地。 “奎克,你的失职。”晏尘没有留给他半分眼神,走到床边,按下一个红色的按钮,说了一句话后重新看向地上的雌虫。 不消片刻,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管家奎克敲了敲门,进门拖走了地上的欧文。 “抱歉,冕下,最近城堡里突然出现了许多议会的人,是我的失职,还请冕下原谅。”奎克将右手置于胸前,鞠了一躬,花白的头发正对晏尘的方向。 晏尘脸色发白,朝他挥了挥手,奎克会意退出门外。 他目送奎克将房门关上。 “呕——” 晏尘头一歪,扶着床吐了出来,上扬的眼尾微红,眼里沁出泪来。 他在心里疯狂叫着系统。 【他!他有复眼!我……我要瞎了!】 系统在他脑海里翻了个身,悠悠道——【你怕虫子啊?你不是木系异能吗?】 吐够了的晏尘抬起头,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擦去唇边残留的液体,有气无力道:“木系异能者怕虫子……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那也没看见火系异能者怕打雷下雨啊……那你为什么不怕打雷,是因为会进化成雷击木吗?】 晏尘:“……” 他见周围没别的虫,脱力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浑身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收缩颤抖,呼吸略微急促、心跳加速。 就在他想缓一下的时候,雄虫敏锐的精神力让他感受到门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嗒沓……嗒沓……”一声声极其缓慢且有规律的声音伴随着晏尘“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晏尘想站起身,僵硬的肌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嗒嗒……” 脚步在加快,晏尘瞬间意识到这是皮鞋踩踏地板发出的声音,他的脚似乎抬不高,鞋子在地板上的摩擦声也清晰可闻。 晏尘低声咳嗽几下,顿时感到口干舌燥,他吞了口口水,心跳也伴随着那脚步声不断加快。 那声音越来越近,几乎是到了他的耳边,声音越来越大,不断撞击着他的脑子,仿佛要将它撞碎,晏尘只感觉到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挣扎着起身,撑着床沿缓缓向床另一边的飘窗挪去,只是神经不断接收着门外走廊上的动静,然后反馈给晏尘的大脑。 “嗒嗒——” 脚步声消失了,晏尘知道他停在了门口,如果……如果被议会的虫撞见他这样的状态…… 晏尘眯起眼睛,狭长的眼里透露出一丝狠意,但是又立刻隐去。 他咬咬牙,加快了脚步,门外的虫,随时可能进来! 差一点……就差一点…… “吱嘎——” 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传入晏尘的耳朵,他瞬间抬起眸子。 弗格斯推门而入的时候,只看见传说中那位优雅尊贵的大公穿着睡袍端坐在飘窗上的小茶几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他抬起淡漠的黑眸,直直望向门口的弗格斯:“你们议会的雌虫是不是该排查了。” 弗格斯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他低下头鞠躬,向晏尘道歉:“冕下,是议会的错。” 说罢,他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抬头看着晏尘乌黑的眼珠,心中莫名泛起一丝凉意,他有些害怕这样漆黑如墨的眼睛,但是还是尽全力克制自己与他对视。 “还请冕下,不要疏远议会!” “无事,滚。” 晏尘将目光重新放在书本上,略显苍白的脸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圣洁,像极了一尊雕塑,他满不在乎地招了招手,举手投足间都是矜贵。 “地上,他吐了一滩恶心的玩意儿,你去收拾了。” 弗格斯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但是很快又恢复平静,他走到床边,看着那滩呕吐物,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厌恶这个毫无精神力,因顶着“母虫唯一亲子”的头衔就获得了大片领土和大公爵位的雄虫,但是为了更长远的计划,他不得不低头——议会也不得不低头。 “议会议员犯的错,理应由我们承担。”弗格斯低头走到一边,扫视周围将外套脱下来,盖在了那滩呕吐物上,忍着恶心将它擦拭干净。 晏尘有些蒙,他在心里默默询问系统。 【他趴地上干嘛?】 【清理你的呕吐物】 晏尘脸色一僵,随之而来的是满头雾水。 【为啥啊?虫族有这个习俗?】 【他觉得方便?】 晏尘:…… 雌虫的思维,果然难以理解。 晏尘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浮现无数个瞳孔凑在一起组成的复眼,心里止不住恐惧,神经刺激着食道,他差点又吐了出来。 “冕下,清理完毕,我先离开了。”弗格斯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语气间不见半分情绪。 晏尘没说话,弗格斯自觉离开,走前还将门关了起来。 他出了门,将那件沾染污秽的外套递给了一边等待的议员:“送给博士检测。” 接着转身离开了晏尘的住处。 晏尘缓了好久才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衣柜边,打开衣柜选了一套红黑色、花样繁复的衣服。 他双臂伸直,将衣服放在眼前细细打量,然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此刻他苍白的脸上才浮现几分薄红。 “砰砰砰——” 遒劲有力的黑色尾勾重重拍打在地面上,尖端的坚硬倒刺在地上扎出了好几个洞。 晏尘有些嫌弃地看了它一眼,但是尾勾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你好像很激动】系统的声音凭空出现在晏尘的脑海里。 “你猜错了。”晏尘拒绝承认他的这个小癖好。 系统不可置否,但是还是象征性地嘲笑了一句后遁地,但这句话让晏尘一瞬间有种被迫在大街上裸奔的错觉——但也只是一瞬间,晏尘一向坦诚。 它说——【尾勾反应的是你的内心,它可比你诚实】 晏尘衣服穿到一半愣住,然后毫不在意地切断系统的视觉连接继续穿衣服:“我就是花孔雀,怎么了。” 说完这句话,晏尘走进衣帽间照镜子,镜子里的“人”穿着红色暗纹、花样繁琐的黑色衬衫,宽大的袖子、收紧的袖口和袖口处、领边各叠了三层的锁边布料,黑色中间夹着一层暗红色,更显高贵。 他的领子呈v字型开到胸前,中间用一根暗红色的细绳交叠穿过;下身是一条黑色的长裤,脚上蹬着一双莫约跟高三厘米的黑色皮鞋,往上看,一头光滑如绸缎的黑色及腰长发披在脑后。 晏尘对着镜子足足看了三分钟,脸上也没什么神色变化,他转身回了卧室,坐在茶几边,手指轻轻叩打着桌面。 “笃笃笃——” “进。”晏尘的思绪被一阵极其有规律的敲门声打断,他抬头看,是奎克。 “冕下,这是议会递来的结婚申请,需要您签字。”奎克走到飘窗前,递过来一个红色的盒子,然后继续说道:“还有,那位铂尔曼的阁下估计很快就要来了,来商量结婚事宜。” 晏尘接过红盒子的手一顿,片刻后又恢复正常,他低声道:“好。” 东西成功交付,奎克默默退了出去。 【系统,你说这婚,结还是不结?】 系统在晏尘脑海里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它慢悠悠道:【放心结,在这个雄尊雌卑的年代,铂尔曼家族的雌虫就是你最好的选择,有了高等级雌虫助力,我们的任务很快就能完成!】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但他总觉哪里不太对劲,和初到时系统的科普总有些地方对不上。 他眯着眼睛看向窗外,语气犹疑:“你确定你给的资料正确吗?一个月了,社会特征完全对不上。” 【当然了!你是不是有些紧张了?】 “一点,一个月,任务进度为0。” 系统在空间打了个滚道:【之前有两个宿主的数据,你需要参考吗?需要我就去找找数据包】 晏尘点点头:“以防万一。” 直觉告诉他,这个世界不对劲。 “冕下,铂尔曼阁下到了。” 门外是奎克的声音。 “好。”晏尘应了一声,隔着玻璃窗看到了那抹穿着白色正装的身影,银白色长发,白皙的皮肤。 他猝不及防抬头,一双冰蓝色的眼眸伴随一张明艳的脸,一起闯入晏尘的视线里。 还挺养眼,起码没有稀奇古怪的虫族特征,于是晏尘怀揣着好心情下了楼。 刚出大门,晏尘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的“未婚妻”朝他挥手,他刚想迎上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雌虫看到了他,接着转身掐起旁边雄虫的脖子,一只手的指尖化作利刃,两手并用,撕破了他的喉咙。 大动脉破裂,血液喷涌而出,溅了那人半张脸,白色的衣服、银色的头发,也都不能幸免。 他勾起唇角,眉眼弯弯,笑得灿烂,只是眼底看不见半分欣喜,只有浓浓的恶意透过空间,直直刺向晏尘的眼睛。 晏尘满脸不可置信,大脑内疯狂刷屏——【系统,系统你出来!是我对“雄尊雌卑的世界”这几个字有什么误解吗!】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系统悠悠从数据堆里探头,打开外界显示屏,被半身鲜血的美人糊了满屏。 【啊!】 他急忙去查看世界信息,眯着眼睛看了许久,然后瞪大了虚拟小眼睛,机械声有些卡壳——【卧槽……穿错时间线了!】 第2章 “冕下,怎么不说话。”兰斯洛特·铂尔曼笑盈盈地看着不远处愣在原地、花里胡哨的雄虫,心中满是不屑和嘲讽。 他松开手,早已没了气息的雄虫掉落在城堡大门外的地面上,白色砖石和猩红的血迹形成鲜明对比——当然,半身血迹的兰斯洛特在清晨的阳光下格外耀眼。 毕竟在寂静的城堡周围,他这一身鲜艳的红极其惹眼。 【什么叫穿错世界线了!系统,你给我解释清楚!】 晏尘眼睛直勾勾盯着兰斯洛特,面无表情,眼底也看不清情绪,但他内心早就喊破了嗓子让系统出来给个解释。 【呃呃……就是……时间线错了……】 兰斯洛特看着对面镇定自若的晏尘,眼底的轻视瞬间消散了几分,他勾了勾唇,缓慢踱着步凑到晏尘的面前微微抬头看着他。 他的左脚后退一小步,右手置于左胸前,俯身行礼,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晏尘的脸。 “冕下,兰斯洛特·铂尔曼,很荣幸能成为您的联姻对象。”说到“对象”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话语间带上了些许不明的意味。 “您的庄园里或许混进了来了些许本不属于这里的人,我帮您解决了,不用谢。”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带着些懒散。 但晏尘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行为举止里的不屑——仿佛那雄虫只是他无聊时可以掐死用以取乐的宠物。 议会到底给他找了个什么样的联姻对象! “多谢您的礼物,我很荣幸。” 即使内心再震撼,晏尘也不得不继续同这个看起来不正常的雌虫交谈下去。 而这个时候的系统就像是吃了上世纪的木马病毒——运行障碍且找不到过期药物的解药——直接消失了。 他内心有些抓狂,但是良好的教养让他继续保持微笑:“谢谢您的礼物,请进吧,铂尔曼阁下。” 兰斯洛特挑眉,“礼物”?有趣的雄虫。 他跟着晏尘的脚步进了这座独属于大公的城堡。 来到晏尘的会客厅,两人坐在长条形的桌子最远的两端——并非不是刻意安排,在系统出来前,很难保证这个手撕雄虫的兰斯洛特不会对他动手。 晏尘视线落在他倒扣在桌面的手背上,他动了动手指,眼底精光一闪而过。 议会为了推进法案的实行,已经不是第一次向他施压了,即使他根本不知道法案的内容,但是作为母虫最后一批高等卵里唯一的雄虫,这项法案的颁布必须要经过他的同意,不然雄虫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笃——铮——” 晏尘还在低头思考,他盯着自己不断叩打着桌面的手指发呆,忽然一柄精致的餐刀直直朝他飞来,钉死在他手指边,划出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他猛然惊醒,抬头看向正对面托腮微笑的兰斯洛特,出了一身冷汗。 轻微的擦伤也会让他疼痛难忍,他紧咬着牙,脸色看起来有些发白。 此时餐刀的刀柄还在不断摇晃着,铮鸣声似乎仍回荡在晏尘的耳边。 【宿主!】 千呼万唤的系统终于出现,连带着晏尘一早上就高度紧张的神经也有些放松。 【一个好消息,三个坏消息,听哪个?】 他没有回答系统,而是看向对面正面无表情单手托腮看着他的兰斯洛特——虽然面上看不出情绪,但是眼里却是兴味十足。 晏尘需要找个借口将他支开。 “需要去换一身衣服吗?”出于礼貌更是出于某种不知名目的,晏尘还是向兰斯洛特提出了这个问题。 兰斯洛特面上一愣,眼珠子转了转顺势同意:“嗯。” “这里只有我住,你的身份不适合穿下人的衣服,上顶楼,唯一一间房间进去是我的卧室,里面有衣帽间,自己去挑一件?” 晏尘自从穿到了这里就很少说这么长的一串话了,但是眼下把兰斯洛特支走,他才能更好地和系统对话。 兰斯洛特放下手,站起身,走到晏尘的身边,说了一声:“好。” 然后独自走上楼梯,晏尘松了口气,在心里喊着系统。 系统将数据包发给他,晏尘一边查看一边听系统缓缓总结,时间一点点流逝。 【好消息是我找到了前两任宿主的数据包】 【坏消息三个,第一、时间线错了,往前调了一千年,这时候雌雄比正常、差异性不大,而且无论雄雌都很残暴,而且有些三观不正】 【第二、你现在是最后一任母虫留下的最后一批高等卵里唯一的雄性,母虫赐予你地位和她百分之四十的领土,现在议会要弄死你……】 晏尘有些无语:“打土豪,分土地?合着我就是那个土豪?” 【嗯】 “那其他虫呢?我不只有百分之四十吗?” 【你是雄虫啊】 “他们搞性别歧视!” 晏尘一脸不忿,声音略微提高了些,突然他被身后的一个声音打断——“什么性别歧视?” 【第三、你的未婚妻,极度痛恨雄虫,议会希望你结婚当天晚上就“暴毙而亡”,特意给你安排的好姻缘,惊不惊喜?】 伴随着系统的声音,晏尘回头看到了站在楼梯上的那个漂亮的雌虫。 此时他洗去了干涸的血液,换上了同样的黑色服饰,银白色的发丝用一根红色发绳束起,只是这身衣服晏尘越看越眼熟,好像是原身未成年的时候穿着的尺寸。 就在晏尘看得有些入迷之际,系统一盆冷水将他泼醒。 【你的未婚妻兰斯洛特·铂尔曼,有名的“叛逆者”,上过战场但是一意孤行退役,现在……身份不明,和任务剧情有关】 晏尘:“……” 他将目光重新放在兰斯洛特的身上,单从外表上看,完全看不出他是个上过战场的雌虫,反而有一种淡淡的神秘感。 他现在应该担心担心自己的安危。 【怕什么,你不是大佬吗?】 晏尘一边硬着头皮扛着兰斯洛特打量的目光,一边和系统进行着心里交流。 【说的也是,等等,上次发给我的原身的资料,我没看,你总结一下】 “怎么不说话?嗯?” 兰斯洛特重新落座,手里是从晏尘房间里顺来的红色盒子——里面装着那份结婚协议。 “在思考如何与美人交谈。”晏尘对着他露出一抹笑,他一直知道自己生得好,并且十分懂得利用自己的这张脸。 “嗤……冕下真是有趣呢……” 【虫族二十岁进入成熟期,最后一任虫母的唯一雄性亲子晏尘·克里斯汀,没有精神力,体质sss的废物,你今年二十一岁刚成年不久,死于……二十一岁?】 讲到这里,系统也有些蒙了,不是说好的最尊贵的大公吗?怎么狗带得这么快! 【怎么回事,是兰斯洛特?】 晏尘想起那句“议会希望你新婚当晚就暴毙”,很难让人相信这不是兰斯洛特干的。 【不是,大公拒绝了联姻,死因涉及主要任务,无法得知】 晏尘:“……”那这个婚到底是结还是不结呢? 系统有些着急,检测到晏尘的想法后,它在晏尘的脑海里大喊大叫——【结!面对一个可能要你命的疯子和一群铁定要你命的疯子,你选哪个?】 晏尘:“……” 结!结还不行吗! 下定决心后他继续去看兰斯洛特,搜刮自己的大脑,最终也没找出除了漂亮以外的任何一个优点——整一个就像是疯批美人,晏尘也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否正确。 但这似乎是当下的唯一出路。 陌生的时代陌生的背景,不靠谱的系统和要他命的虫族。 晏尘知道,和这种“疯子”人设的人对弈,最忌讳的就是露怯——一旦露怯,就会被判定为“无趣无用”,然后被迅速解决,所以他之前的种种行为确实是歪打正着勾起了兰斯洛特的兴趣。 否则这个时候他就不会乖乖地去换衣服,而是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给他一刀,或者在他刚刚落座的时候用飞来的小刀刺穿他的心脏,甚至是在初次见面时就和那个可怜的雄虫一样,死于兰斯洛特的利爪。 思考了一会儿,晏尘刻意对着兰斯洛特扬起笑脸:“有趣?我是否可以认为阁下对我很满意?” 兰斯洛特面上的兴味更甚,眼里满是期待:“你说得对。” 一见有戏,晏尘面上的笑意更加渲染开来,眼尾上扬,他说:“一桩双方都很满意的婚约,确实要感谢议会了。” 兰斯洛特从容不迫地拿起桌边的蕾丝小方巾擦擦手,然后伸出右手拾起一边的红色小盒子,摸到盒子中间的卡扣,然后轻轻拨弄了一下。 “咔哒——” 他从里面掏出拿份结婚申请。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雄虫。”他面无表情,打开拿份申请,然后翻到了最后一页,从盒子里拿出水笔,然后签字,最后脸上突然绽放出笑意,他看着晏尘,咬破了自己的大拇指,用血迹画押。 “如果你不怕婚后随时暴毙的话……请吧。” 兰斯洛特亲自起身,走到了晏尘的身边,将拿份自己签过字的申请塞到了他的手中。 晏尘接过,眉眼微挑起,看都没看具体的内容,直接签下了自己龙飞凤舞的大名。 就在他准备效仿兰斯洛特咬破手指的时候,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想好了?” 晏尘抬眼,和兰斯洛特四目相对,他挣脱开兰斯洛特的手,笑得张扬:“当然,大公从不后悔。” 用尖牙轻松咬破手指,画押。 没人注意到晏尘被头发遮挡的额角流下的冷汗。 【怕疼?】 【痛觉神经敏感】 【那你还?】 【装逼,男人不能说不行!】 【……神经病】 兰斯洛特收回手,接过签好的合同,告诉他:“明天早上八点,准时来参加婚礼。”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晏尘有些惊讶,八点?明天? 他追出去,没有看到兰斯洛特的身影,只有躺在地上死去多时的雄虫,他的背部衣服上写着一串编号。 【哟,军事法庭的死刑犯】 污染环境了啊,拖回去安葬吧。 晏尘有些嫌弃地弯腰去拨弄地上的身影,却不小心看到了他稀碎的大动脉和“迷人”的复眼。 “呕——” 大公……大公真的有些后悔了。 【宿主,那现在在怎么办?】 晏尘又看了眼地上躺着的血肉模糊的尸体忍着恶心道:“先想想明天怎么面对那个变态!” 第3章 星历2588年12月13日,上午八点整,一场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婚礼就此展开。 几乎整个虫族的议会高层和贵族名流皆到此,共同参加这场婚礼——共同见证虫族唯一大公和战神铂尔曼家族的亲子的结合,这是整个虫族最为期待的事情。 议会也很期待,期待大公的暴毙,期待铂尔曼家族的没落。 婚礼办的很是奢华,两位新人穿着低调奢华的礼服,异常登对。 他们从礼堂的尽头缓缓走近,在场的每一只虫都为此喝彩。 只是两位当事虫略显奇怪。 “我的未婚妻,或许你该靠近一些,或者挽着我的手臂。”晏尘低头看着身边的雌虫,尝试提出建议。 “或许你想尝试一下被撕烂大动脉?”兰斯洛特全程保持微笑,头靠向晏尘的方向。 “试试呗。”晏尘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对着摄像机笑了一下。 【宿主,你不怕兰斯洛特撕了你?】 晏尘只在心里回了他一句——【无聊死了不得找点事情做了?反正就他一个,单挑没问题】 【你开心就好】 晏尘完全忽略了系统的语气,他根本就不在意,现在这种情况无非就是有恃无恐,仗着异能肆意撒泼罢了。 仪式走完后,以晏尘的身份,两人并不需要挨个去敬酒,只需要将剩下的事情交给管家处理就行。 考虑到两人基本上都是天不亮才开始准备的,晏尘提议两人先去休息,毕竟没什么感情,也没有温存的必要,俩人打了个招呼就各自找了个房间睡下了。 迷迷糊糊间,晏尘感觉到有人打开了房门,他顿时清醒过来,但是没有任何动作,他倒要看看这是谁,又想做些什么。 “咚——” 一道闷声响起,晏尘早就在欧文的匕首落下来之前就滚了一圈丝滑落地。 欧文的匕首正中床铺,牢牢钉在床板上,他使劲拔了拔,没能拔出来。 “欧文议员,又见面了,这次又是想干些什么?”晏尘身后是一个大大的窗户,他逆光而立,站在床的另一侧俯视着欧文,眼底写满了嘲讽和讥笑。 欧文被他的眼神狠狠刺痛了双眼,满目狰狞,面容扭曲,他声嘶力竭喊道:“明明你才是那个没有精神力的废物,凭什么就占了个母虫亲子的名头凌驾我们之上!是你该死!” 【系统,他说我是废物】 【宿主,原身是,你不是】 欧文听不到晏尘和系统的对话,一边使劲拔着匕首,一边说着些“凭什么”、“不公平”的话。 很快他就放弃了床板上拔不出的匕首,眼底闪过恨意,本是正常的眼睛在短短几秒之内被拟态复眼取代。 晏尘虽然吃了教训有心注意,但还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到浑身肌肉僵硬,他看着欧文锐利的骨刺朝他袭来,脑海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方法。 “去死!” 欧文怒吼着冲上来,背后的骨刺渐渐展开,这场景远比末世的丧尸更震撼。 “噗呲——” 一根粗大的绿色藤蔓从欧文的后心穿过,他的骨刺停留在晏尘的眼前不足十厘米处。 晏尘叹了口气,虽然原主是废物,但他不是啊。 虽然他无法控制恐惧带来的头晕恶心和浑身肌肉僵直化,但是只要他大脑能转,就不会放任自己死亡。 晏尘喘着气瞥向一边死不瞑目的欧文,不断思考着眼下的应对计划。 欧文是议会的高等议员,他的死没办法直接忽略过去,只能想办法转移注意。 晏尘没有去看欧文的尸体,他的脑子现在还有点没转过来——每一次受到惊吓,他都是这个状态。 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释放出精神丝,直直刺入欧文残留的精神域,将其狠狠搅碎。 抹去房间内一切他存在的证据,顺便操控精神丝破坏了整个教堂的监控。 做完这一切后他走出房门,转身合上门,在那之前,他仍然是低垂着眼睛,没去看欧文的尸体。 【你这是,杀人逃逸】 晏尘冷静至极,一路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和兰斯洛特分离后,他并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间屋子。 新婚夫夫在一起互相作证,才是最令人信服的。 晏尘听到系统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是虫。” 【好吧,杀虫逃逸】 “犯法吗?” 【你的身份……不犯法,但是被抓到,会很麻烦】 【而且现在社会法案正在试行,你被抓到可能会成为杀鸡儆猴的那个鸡】 “那不就行了,他先想杀我的,我死了你怎么办?不完成任务你又该怎么办?” 晏尘深谙系统尿性,将它拿捏的死死的,不出意外,这个没用玩意儿又要感动到哭了。 果不其然—— 【呜呜,好宿主!】 系统被感动得不要不要的,立马化身小狗腿子,凑到晏尘耳边。 【宿主要找兰斯?我给你定位吧!】 晏·无头苍蝇·因为房间有精神力信号屏蔽器而满楼乱窜·尘:“……” 为什么有这种作弊神器不早说。 “定位。” 【在……你身后!】 他身后? 晏尘脚步一顿,下一秒转身看向站在走廊上的兰斯洛特。 走廊里没开灯,他的身边是一个开着门的房间,房间内透着黯淡的光,光打在他的侧脸上,银白色的发丝泛着荧光。 一张脸一半处在阴影里,一半处在光的轻抚下,他垂眸,羽睫微微颤动,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看了多久。” 晏尘没有向他靠近,淡声问道。 他的心跳很快但还是强装镇定,这个时候,不能露出马脚。 “你猜。” 兰斯洛特抬起头,蓝色的眼睛里透露着一丝探究。 “不猜。” “没意思。”他嗤笑一声,然后踏着步子缓缓靠近,两人身上还穿着那对极为登对的婚服,此刻却显得格外有割裂感。 “从欧文进入房间的那刻起,我一直在注视着你们。” 兰斯洛特说着,和他擦肩而过,却被晏尘一把扯住了手臂。 “你会揭发我吗?”晏尘将人拽回来,兰斯洛特一个踉跄,后背撞上他的胸膛,面上浮现些许恼怒之色。 晏尘好像完全没看见,只是低声咬文嚼字,几个简单的字在他的舌尖滚了一圈就沾染上了几分甜腻。 他凑到兰斯洛特的耳边:“我的……雌君?” 兰斯洛特眼神一暗,手臂曲起,向后狠狠用力撞去。 晏尘早就注意到他的动作,一个闪身躲开。 “我会揭发你,等着你的下场。”兰斯洛特留给他一个冷脸,然后独自转身下楼。 晏尘连忙追了上去,却被人拦住。 是沃克利·格林,议会的二把手,他是来找欧文的。 “冕下,很抱歉打扰您,请问您有见到欧文吗?欧文·诺克。”沃克利面上写满了抱歉,他轻声询问这晏尘。 晏尘摇摇头:“没看到,抱歉,我的雌君生气了,我得去哄哄,格林阁下要找人的话,自便。” 说罢他转身下楼,和沃克利擦肩而过的时候没有错过那抹怨毒的眼神。 他敛去情绪,一心一意去找兰斯洛特的身影——绝对不能让他说出去。 否则晏尘无法解释为什么他这个废物会有精神力,以及那杀伤力巨大的藤蔓。 他步履匆匆,靠着系统给的定位在人群中穿梭,找到了正在和他虫交谈的兰斯洛特。 晏尘呼吸一滞,他连忙加快脚步上前,站在了兰斯洛特身边。 正在和虫谈论法案的兰斯洛特:??? “您好,我和我的……雌君还有些私人事件要处理……”晏尘面带微笑看着正和兰斯洛特交谈的少将,一手紧紧揽住兰斯洛特的肩膀。 丘奇有些惊讶,但是他很高兴好友能找到幸福。 于是他满脸“我都懂”的神色,看向兰斯洛特:“我知道你之前都是开玩笑的,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顾得上兰斯洛特莫名其妙的眼神,径直离去。 “他是?”晏尘有心询问,不能说是关心新婚妻子的人际交往,更多的是晏尘担心自己娶了个议会的内鬼回来。 “第四军军团长,丘奇·塞西尔,我的好友,曾经的同僚。”兰斯洛特没有分享给他半个眼神,任由他跟在自己后面。 他带着晏尘来到了酒水区,取了一杯红酒递给晏尘:“不暴露你,可以,但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 晏尘一听这话,没有丝毫犹豫接过了兰斯洛特手上的高脚杯,端在手上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兰斯洛特没有将眼神分享给他,直接一句话打断了他的问题:“你的麻烦来了。” 说罢他仰了仰头,示意晏尘朝另一个方向看去,晏尘朝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本该乖乖躺在房间里的欧文的尸体被一群人用担架抬了出来。 欧文面色灰白,眼睛被人挖去,胸前破了个大洞,身后的骨翼没有完全舒展开来,只有最前端的一半耷拉在胸前,失去了光泽与活力。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皆被吓了一跳,无论自己私底下是否虐杀过同族,在名利场上都得装出自己的纯洁无暇。 晏尘的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他根本就没有去挖欧文的眼睛,到底是谁! 他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兰斯洛特,却发现兰斯洛特也是一脸面色凝重的样子——看起来毫不知情。 果然,兰斯洛特对上他的眼睛又立刻摇摇头,示意他也不清楚这件事情。 晏尘的眸光一暗,在他与欧文的对峙中,他是亲历者,兰斯洛特是偷窥者,那……那个蜷缩在阴影里、伺机而动的……又是谁呢? 【系统,你知道吗?】 【很抱歉,涉及主要任务,无法访问】 系统的语气低落,毕竟它才发誓要做晏尘的狗没多久,这会儿就失去了“狗腿子”的身份了。 主要剧情? 晏尘突然想起来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甚至比欧文的事情更加重要! 【系统,时间线不同了,主要任务呢?】 系统丝毫没有犹豫,听到了指令就去打开了自己的小光屏,看到任务的时候它的cpu还是有些短路。 【任务……没变!】 晏尘愣在原地,呢喃着:“所以任务是什么?” 【拯救“雄尊雌卑”、科技高度发达、文明极端落后的虫族社会……】 晏尘:“……” 要让一个在一千年以前的人去改变一千年后的社会……荒谬! “那个方向只有欧文和晏尘去了!肯定是晏尘!” 晏尘还在思考,突然被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他抬眼循着声音望去——拜索·伊诺,议会最忠诚的走狗,母虫最后一批高等卵中最弱小的雌虫。 他面上挂着狠厉的笑,即使这事情无关晏尘,他也要栽赃到他身上,这不仅仅是他的心愿,更是议会的。 明明都是一样的废物,他甚至比晏尘好,但是晏尘却能继承母虫的封地,凭什么! 他咬咬牙,坚持着:“就是你!” 他将矛盾直指晏尘。 兰斯洛特眼神凌厉,刚准备上前解释,却被晏尘拦住,只见他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低头俯视拜索,然后转头问向随行军医:“欧文怎么死的?” 一边的军医连忙回话:“冕下,精神力莫约损伤两次,一次昨日,一次刚才,致命伤是精神域溃散,至于眼睛……不清楚。” 晏尘斜睨着拜索,满脸不屑:“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这个没有精神力的废物雄虫,会有能力击溃欧文议员的精神域呢?” 兰斯洛特:“……” 拜索:“……” 这年头,当废物还自信起来了? 第4章 现场一片寂静,谁都不知道这个空有虚名的“大公”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对于自己是废物的传言不仅不澄清,反而还沾沾自喜、引以为傲。 晏尘笑得轻佻,狭长的眼尾上扬,眼睛微微眯起,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好,他一手搭在兰斯洛特的肩膀上,然后对着拜索嘲讽:“谁不知道我是个废物啊,拜索,你该长长脑子了。” 拜索:“……”谁该长脑子,你不清楚吗? 兰斯洛特一手拍掉晏尘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然后面无表情地警告拜索:“若是没有证据,男爵大可不必如此污蔑冕下。” 周围的虫们也是各自成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拜索见兰斯洛特维护那个废物,心中郁气更甚,他也不管一边沃克利的眼神示意,怒气占了上风,让他口不择言。 “这里到处都是摄像,你们敢不敢调出来看看!” 兰斯洛特瞬间握紧了拳头,他看向拜索的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和威胁。 “没事。” 晏尘不希望这个时候有虫出来坏事,他只能尽可能地稳住兰斯洛特,让他不搅合进这场好戏。 只要没有意外发生,他就能在这场明争暗斗中赢得一筹。 兰斯洛特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轻声道:“请证明给我看,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伙伴。” 既然铂尔曼家族要让他用婚姻换一个强大的合作对象,那么他也有权利选择一只聪明的虫。 兰斯洛特和晏尘都明白这个道理。 晏尘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几滴泪,他语气慵懒,一手摇晃着高脚杯,杯子里的红色酒液打着漩儿随着他的手转动。 “要查快点查,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废物,要回家睡觉了。” 说罢他端着杯子走到了距离最近的桌子边坐下,翘起二郎腿,举起酒杯,像是在邀请拜索共饮,然后将它一饮而尽。 拜索看得额间青筋暴起,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不尊重! 一边围观的沃克利简直对拜索无语至极,情绪不稳定的废物,即使是母虫的亲子也绝对不如中等雌虫,蠢笨如猪,也怪不得母虫不肯给予他一点封地。 偏生这时,拜索还一脸期待地看向他:“沃克利议员,拜托您了!” 拜托?虫屎!不管是这里原本的监控,还是他们安装到每个房间、每个角落的监控,没有一个是好的! 这会儿调监控到底是要害死谁呢! 沃克利脸色涨红,面对在场之人和这对新婚夫夫的目光,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极其不情愿但又咬牙开口:“我们……调查过了,大公无罪。” 晏尘挑了挑眉,眼里满是兴味,他看了眼身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兰斯洛特,瞬间安心,短时间内,兰斯洛特不会向他发难。 “怎么可能!你们甚至没有查!”拜索满脸不相信,公然和沃克利叫板,完全忽视了周围的议员们朝他投来的同情眼光。 “我们查过了,还请男爵不要污蔑议会!”沃克利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他怒视着拜索,后者反应过来的时候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嗤——”晏尘翻了个白眼,满脸无所谓地走到教堂正中央的高台上。 他轻咳两声,对着那个话筒道:“既然沃克利阁下还我清白了,那么众人就不要纠缠我这个‘废物’不放手了,我还要跟我的雌君共度新婚之夜,而不是陪你们在这里玩大侦探的游戏。” 说完这句话,他踱步下台,行至兰斯洛特身边的时候,顺手拍了拍他。 他们准备一起回去。 “冕下对子民毫不关心吗?”沃克利叫住了一只脚踏出门外的晏尘,语气幽幽的,绿色的眼睛里是说不清的情绪。 “不,沃克利,关爱子民是我要做的,但是探查杀人凶手可不是我这个废物该做的。” 晏尘走到门边却被喊住,他没回头,只是象征性给了沃克利一个回应,然后带着身后的兰斯洛特离开了这个地方。 移动飞船上,晏尘和兰斯洛特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晏尘在疯狂回想着自己离开那个房间后遇到的人或事,企图找到那个挖掉了欧文眼睛的人,但是,毫无线索,毫无头绪。 “那是什么?” 兰斯洛特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晏尘思绪彻底断掉,他现在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什么?” “杀死欧文的东西,我看着像植物。”兰斯洛特看着晏尘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神波动里找出那么一点关于那个奇怪生物猜测的反应。 “我说是天生的,你信吗?” 晏尘看着兰斯洛特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实在好奇,昨天见到的那个疯子,和现在礼貌的君子模样,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 “嗯……关于虫母的恩赐,说法有很多。” 兰斯洛特抿了抿唇,然后一本正经地试图用专有名词给晏尘灌输“恩赐”的知识。 十分钟后,他们的飞船停在了大公领地城堡的门前。 晏尘迷迷糊糊地睁眼,对上了兰斯洛特透亮的眼睛。 “所以你想要样本?” 兰斯洛特:“……”所以讲了那么多,晏尘的脑子里只有“植物”这两个字吗? 他抿着唇没说话,跟在晏尘的身后下了飞船。 关于植物的问题,晏尘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兰斯洛特想要研究,就分他一株毒木藤,作为利益交换的同时还能顺便监听监视他,多好! 俩人慢悠悠进了门,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只是等到要睡觉的时候,他们才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整个城堡,除了佣人房,只有一间卧室。 晏尘难得拥有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空间,于是在来的第一天就对整个城堡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去掉了一切的客房,分别改装成了室内游泳池、健身房、衣帽间、储物间、图书馆甚至是实验室。 晏尘:“……” 看来真的是“共度新婚之夜”了。 “兰斯……我这里没有别的卧室了……”晏尘平日里浪是浪了点,但是也没有到那种可以随时随地叫出来“你跟我睡一张床吧”这种地步。 不过雌虫倒是很坦诚,他一路直奔顶层的卧室,打开门,他们齐齐怔住——奎克将兰斯洛特的物品全部搬到了他的卧室里,原本属于晏尘的卧室此刻充满了两个人的痕迹。 晏尘没说什么,他刚想问需不需要自己出去睡的时候,兰斯洛特率先脱了衣服进浴室了。 晏尘一脸疑惑,远古雌虫确实跟后世的不一样哈……不仅能手撕雄虫,也没有那么……嗯。 或许任务想要的,就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一种状态吧。 等到兰斯洛特穿着睡袍出现,晏尘还坐在窗前发呆。 “洗澡。”兰斯洛特擦着头发,喊了一声晏尘,“洗完了我们谈点事情。” “好。”晏尘一口答应,刚好他也有事情要问问兰斯洛特。 就在他收拾好衣服准备去浴室的时候,突然看到兰斯洛特身后的窗户外有些银白色、闪亮的光点。 “小心!”他脱口而出,将手中的睡袍毛巾飞速抛下然后只见冲着兰斯洛特跑去,一把将其抱住,巨大的冲力让两人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一枚闪光弹破窗而入,直冲着兰斯洛特的后心而来,晏尘将他扑倒后也拽过毛巾遮住头,接着催动精神丝和藤蔓在房间内扫荡。 漆黑的夜,唯有这座城堡的顶端像是一颗璀璨的明星。 晏尘感受到怀中的兰斯洛特有些发抖,他十分清楚地感受到——他在害怕。 晏尘忽然觉得系统口中的“叛逆者”在这一刻鲜活起来,他才明白,人设也不是能全然概括一个人的。 “砰——” 几个高大的人影突然出现,皆是半拟态化的虫族,一雄三雌,都身着黑色作战服,闪光弹的光芒消失,他们就赶紧发动了攻击。 地上的兰斯洛特早就站了起来,只是他的面色阴沉的有些不正常,特别是看到了那只雄虫的尾勾的时候,他的眼里仿佛要冒出火来。 但是他并不明白兰斯洛特为什么会对这只雄虫有这样大的恶意,特别是那只雄虫尝试用精神丝攻击他们之后。 晏尘用自己的精神丝抵挡住那只雄虫的攻击,这是刺客,不用猜就知道是议会派来的。 晏尘本来想和兰斯洛特商量商量作战计划,却看到兰斯洛特仿佛一只暴虐的狮子,一拳头捶在了那只雄虫的脸上,雄虫一个没站稳倒在地上,任由兰斯洛特的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兰斯洛特不对劲,晏尘很清晰地认识到兰斯洛特的疯狂。 他看着眼前三个蠢蠢欲动的虫族,肌肉有些僵硬,只能庆幸他们没有露出复眼,只是触须利刃和骨翼羽翅而已。 精神丝和藤蔓悄无声息地绕到三人的背后,为了以防万一,晏尘闭上了双眼。 “咚——” 藤蔓狠狠扫过他们的脚踝,将他们绊倒,然后捆住其中一个。 他靠着精神丝感受敌人的位置,精准打击、拳拳不落空。 晏尘看着倒地不醒的几只虫,眼神暗下来,他们今日不死,明日消息传出去,死的就是他晏尘了。 等到他挨个将三个雌虫的精神域捣毁的时候,他转头看见了正一爪子生生掰断了雄虫尾勾的兰斯洛特。 那雄虫被打得血肉模糊,但是尾勾断裂的那一瞬间还是叫出了声——“啊啊!啊——” 凄惨程度,闻者落泪。 兰斯洛特杀红了眼睛,直接捏着他的喉咙,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撕裂了雄虫的喉咙。 “笃!” 晏尘吞了口口水,看了眼兴奋起来没多久就“笃”得一下插在地面上然后乖巧得像是不存在似的尾勾。 沉默了。 【好……好残暴……不愧是兰斯洛特·铂尔曼】 系统被兰斯洛特的狠厉震惊。 【宿主,尾勾断裂比碎蛋疼上一千倍……】 晏尘:“……” 别说了,大概能懂。 就在此时兰斯洛特的眼神幽幽转向晏尘。 晏尘:! 第5章 屋内的玻璃碎了一地,晏尘和兰斯洛特都是负伤状态,没有了玻璃的阻挡,窗外的风一股脑地灌进这个房间。 兰斯洛特将那只刚刚断气的雄虫扔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晏尘,晏尘的心中打鼓,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看着兰斯洛特的银发染上血迹变成一缕缕的垂在一边,遮住一侧脸颊,露出来的那只眼睛里满是空洞——他好像一只失去了思维的、真正的虫子。 随着兰斯洛特的一步步靠近,晏尘心中的诡异感无限放大,他没忍住大声询问系统:“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告诉他——【精神力暴动迷失了,你是不是刺激到他了?】 晏尘刚刚躲过兰斯洛特的拳头,听到系统的回答差点气笑了:“我哪敢啊,要刺激到了早就刺激到了!” 他想起那个被兰斯洛特杀死的雄虫刺客,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他不会是因为被我抱了一下就……痛恨雄虫到这个地步了?” 【应该……那个被他打死的雄虫比你更讨厌?】 晏尘:“谢谢你安慰我……” 他能身躲过兰斯洛特的攻击,却无法制止他的行为,难道真的要让兰斯洛特在这里发一整晚的疯吗? “系统,精神力暴动要怎么治疗?” 【精神丝探入精神域,或者给他喝你的血……】 晏尘思考了片刻,决定还是先尝试下进入精神域的办法,毕竟他有经验——搅碎的经验也是经验! 可是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兰斯洛特原本空洞的眼神在感受到晏尘的精神丝的一瞬间变得狠厉,眼底闪过嗜血的恨意。 晏尘被他充满杀意的眼神摄住,他的精神丝每一次尝试接近兰斯洛特的身体时都会被他直接躲开,换来不同程度的攻击。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死在兰斯洛特的手上。 他焦心的同时,又不由自主地将兰斯洛特对精神丝的抵抗,以及先前对那只雄虫单方面血虐联系起来。 晏尘叹了口气决定放弃用精神丝治愈,还是放点血吧,放血保平安。 这样想着,他也就这样做了,只是事到临头还是有些犹犹豫豫的,没别的原因——他怕疼,怕到手臂上划了个小口子都会忍痛忍到青筋暴起。 但是兰斯洛特可没有那个耐心去等晏尘慢慢思考,他看到眼前雄虫的精神丝漂浮在空中,既没有攻击倾向又没有靠近他的想法,于是趁着雄虫发呆的时候一个猛扑过去。 “卧槽!” “砰——” 晏尘一个没注意就被整个扑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此刻他只能庆幸他的房间够大,那些碎玻璃没能溅到房间的这边来。 他被兰斯洛特死死压住,后者坐在他腹部上,一口咬在了晏尘的脖子上。 “嘶!” 晏尘瞬间面目狰狞,忍着剧痛伸手抓住兰斯洛特的后颈,一把扯下,带出一串血珠。 “你是吸血鬼吗!”晏尘一手死死捏住兰斯洛特的后颈,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兰斯洛特不断挣扎,肌肉暴起,即使是晏尘也差点压制不住。 只能说不愧是上过战场的雌虫吗? 晏尘的体魄即使是在虫族都算是顶尖的,虽然没有精神力,但是壮是真的壮。 他还在神游天外,没注意到兰斯洛特的眼睛逐渐发生了变化。 尾勾兴奋地拍打着地面,它还特意用尖端凿地步,最后一下拍在了晏尘的脚踝上。 “你要造反啊!” 晏尘一吃痛,暗骂一声自己的尾勾,然后就看到了身下按住的兰斯洛特身后冒出巨大的翅膀,蓝金色的,美轮美奂。 他立马用手捂住兰斯洛特的眼睛——经验告诉他,拟态虫族的眼睛,别看。 接下来的事情愈发不对劲。 三段式大翅膀展开来,紧接着冒出来的是泛着寒光的骨刺。 晏尘:!!! 他立马催动藤蔓去缠住那些锋利的骨刺,粗大的藤蔓不至于被它一下子斩断,但是却坚持不了多久。 当初为了可以自己随时随地发疯,晏尘将整个城堡的隔音措施做到了极致,现在他就是叫苦不迭。 完全拟态的虫族,远比驾驶机甲的虫族更加可怕,只是现在的虫族不知道,拟态化会加重精神海的暴动。 没有固定伴侣的雌虫不会选择这样做,除非他已经陷入了暴动状态。 晏尘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任何一秒的犹豫都有可能让他今后的路彻底被摧毁。 他咬咬牙,一把将兰斯洛特捞起,双膝跪地微微分开,一只手绕后禁锢住雌虫的双手,另一只手将失去理智的雌虫一把按在自己的颈窝。 两人面对面跪地,在夜里泛着荧光的巨大蓝金色翅膀耷拉在地上,鲜血顺着晏尘的肩膀流下来。 他手臂青筋暴起,紧紧咬着牙,眼泪瞬间飙出,他挤出一句:“艹,亏死了!我还没做过这么亏本的买卖!” 晏少爷即使是在末世,都是别人求着的对象,什么时候会又赔钱又“卖身”,还要担心掉脑袋? 可惜兰斯洛特听不到,吸了血,他就被安抚住了,于是昏昏睡去,只留下满头冷汗的晏尘看着遍地狼藉发呆。 他满脸愤恨,一字一句道:“这让我怎么睡觉!啊!我要让议会死!” 【可喜可贺,宿主终于有上进心了】 晏尘完全忽视系统,他一个放松就坐在地上,缓了缓颈侧的疼痛,然后一把抱起兰斯洛特,将人扔在了床上。 他叹了口气,去浴室洗漱了。 站在洗漱台的大镜子前,洗漱完的晏尘裸着上半身,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镜子里自己颈侧的两个血洞。 “系统,我感觉被坑了,这不成移动血包了?” 他面容冷峻,皱着眉,有些不耐烦。 【有一说一,起码死不了对吧,你看看人家多勇猛,那雄虫……】 说到这里,系统也卡了壳,它沉默了。 以兰斯洛特对雄虫的仇恨来看……成为移动血包似乎还是一个勉强可以接受的成果? 晏尘当然可以依靠自己的异能在这个世界如履平地、青云直上,但是他的任务就没得做了。 绝对武力压制下虫族确实有可能乖乖的,那要是他死了呢? 没有人是永生的。 “但凡你穿对了时间!”晏尘面无表情继续盯着镜子中高大的身影,身高一米九,面容俊美,身材健硕。 他现在只想一根中指送给系统。 但是,摆烂是不可能摆烂的,摆烂了怎么做任务啊,不做任务就死。 “我这痛觉神经敏感你有没有办法解决?” 【有的有的,任务进度达到百分五十就可以了!】 来了一个月任务进度仍为零的晏尘:“……” 他一手扯过一边的浴袍套在身上,一边默默在脑海里询问系统关于这个时代的具体信息。 【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你现在发给我吧】 【行】 晏尘走出浴室,看到卧室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心情也跟着降到冰点。 “等等,从两个法案讲起。”晏尘伸出右手,指尖冒出一根小指粗细的藤蔓,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晏尘将它放到了兰斯洛特的手边,它略有不舍地缠着晏尘的手指,然后缠到了兰斯洛特的手腕上。 “再加一个,铂尔曼家族。” 系统静静看着这一幕,翻了个并不存在的白眼,然后回到数据堆里翻来翻去。 晏尘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 【咳咳,你在听吗?】 “嗯。”晏尘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身侧熟睡人的脸。 【法案改了三版,第一版是确定雄虫为尊的基本准则,初步完善了社会制度;第二版是确立了一雄多雌的婚姻制度,顺便抹去了雄虫重刑;第三版是……捶死了雄虫为尊,抹去了针对雄虫的刑法】 晏尘眨了眨眼,示意他在听。 “所以现在是第一版法案的颁布的时间点。”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那他之前错以为的那个,实际上是最终版,也就是彻底将虫族拉入地狱的那一版。 【即使雄虫大部分赞同提议,但仍不是所有的高等雌虫都接受新法案的颁布,比如铂尔曼家族。】 晏尘眼神一动,系统继续认认真真念着剧情。 【铂尔曼家主的雌虫成为了晋级的养料;那位的弟弟因为被一位雄虫冒犯,也当街咬死了那名雄虫。】 晏尘:“……”这是什么家族遗传? 系统也被这个剧情震惊住了,它本来是冲着甜宠文方向发展的,现在的剧情怎么看都和“甜宠”不沾边。 它不可置信地快速搜索着信息,终于找到了兰斯洛特的部分。 【关于兰斯洛特·铂尔曼的症状: 幼年期亲眼见证暴动的雄父咬死雌父并将其蚕食殆尽,后流落荒星,因高阶精神力和体魄被各路虫族追杀,差点死于雄虫围剿……后面的查不到了,涉及到任务了】 好了,它现在也知道兰斯洛特为什么痛恨雄虫,甚至是见不得雄虫的精神丝了。 雄虫蚕食雌虫,就是从用精神丝搅碎雌虫的精神域开始的。 亲眼见证亲虫相残,很难不留下心理阴影吧? 但是它也不明白为什么兰斯洛特见到晏尘杀欧文的时候却没有发疯,看来上司给的资料也不能完全相信。 系统懂的事情,晏尘当然也明白,只是他更好奇兰斯洛特为什么会因为高阶被追杀,以及虫族为什么会相互蚕食。 “告诉我这个时间线的基础大背景,这和后世的虫族根本就是两个世界,你的现有理论根本不能用。” 晏尘面色略微沉下来,现在的局面对他很不利,很难想象在此之前,他在一个完全摸黑的危险世界独自生活了一个月。 【好!】 系统去搜寻信息后,晏尘心情沉重,屋外风声又起,他看向一边的兰斯洛特,开始重新权衡他的价值。 以及合作的必要。 【宿主,我回来了!】 “讲。” 晏尘的视线收回,他半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假寐。 【这里确实和后世的虫族截然不同,包括……种族】 第6章 黑夜里,只听得到窗外簌簌的风声,还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几声沉重均匀的呼吸声。 晏尘一动不动地睁眼躺在床上,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 【现在的虫族种类很多,一千年后基本上只剩下了四个主要分支:刀螳、胡蜂、莹蝶、千足。四个分支还有一些亚种】 【但是现在的……乱七八糟花里胡哨,比如你现在就是森兰维斯缚影蝶,那个死掉的欧文是刺刀螳螂,反正很多很多,但是大部分都数量稀少,比如你这个亚种目前就你一个】 晏尘有些疑惑,同一个虫母是怎么演化出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种类的? “为什么?” 【变异,和不同的基因融合,在卵内分化出不同的性别,只有正常雌雄生下的后代才会在亲虫之间二选一,母虫……不太一样】 晏尘翻了个身,他看了眼和自己面对面蜷缩着的兰斯洛特,闭上了眼。 【快点讲】 【哦……关于同族相残,雄虫善用精神力攻击治愈,尾勾攻击,部分羽翅有鳞粉,剧毒,哦对,你有毒】 晏尘:“……” 系统完全没注意到晏尘无语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雌虫善武力,精神力等级越高越稳定,暴动时间线拉的越长,羽翅坚硬无鳞粉,有骨翼,锋利,为除机甲之外的主要武器】 【相应的,雄虫尸体、血液增长精神力,雌虫则对应体质】 晏尘惊呆了,这个设定看起来就是发展中的种族,通过优胜劣汰达到种族基因的稳定高峰并且一直维持下去。 “现在处于一个筛选的状态吗?” 虫族的婚姻制度目前只是社会公知,并无法律保护。 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益,就像他和兰斯洛特。 即使精神力暴动,雌虫们也不会选择让雄虫进行安抚。 任由精神丝入精神海的后果无非两种——治愈或者死。 没有雌虫会去赌,因此他们选择屠杀。 那么为了避免屠杀,雄虫反过来杀死雌虫,增强自己的体质。 这是个无解的命题。 晏尘翻身朝上,望着天花板欲哭无泪:“你到底给我找了个怎么样的世界啊……” 就这还不如去甜宠文混一圈呢! 这个大公当的毫无意义,每一只虫都在期盼着他死去。 晏尘死了,他们瓜分他的封地财产,蚕食他的大脑身体,痛饮他的鲜血顺便颠覆原本平和的社会。 晏尘感受到背后的冷汗濡湿了睡袍,他突然觉得原本面目可憎的末世是格外的美好。 他已经不奢求回到正常世界了,如今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你……” 就在晏尘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神游天际的时候,兰斯洛特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有昨晚上的记忆,也看到了晏尘颈侧的牙印和血点,因而有些不太好意思。 晏尘转过脑袋,身子没动,声音活像半夜闹鬼般幽然:“我很好。” 兰斯洛特:“……” 看起来像是被吸干了精气。 晏尘眨了眨眼睛,试图湿润一下干涩的眼球。 “你昨晚想跟我说什么?” 兰斯洛特愣住,他还是不习惯这只雄虫直白的语气和清奇的脑回路。 就像他其实一直不理解怎么有虫见到别虫在他家门口杀虫,不仅不震惊,反而还邀请对方回家换衣服顺便求婚的? 但是面对晏尘的询问,他第一次有些说不出话,即使这句话在他的脑海里演练了无数遍——从他拿回那份结婚申请开始。 “我……”我们离婚吧。 “算了,再睡会吧,对了,昨天你想要的东西,在你手腕上。”晏尘有些困了,他一晚上没睡,此刻只感觉大脑充血,时刻都能倒下去。 他迷迷糊糊间揉了揉兰斯洛特的银发,有些口齿不清:“你自己研究去吧,城堡里有实验室……我醒了再说。” 【系统,盯着他】 【好】 说罢,他翻了个身,睡着了。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在末世哄小孩哄久了,脑子一糊涂就顺手了。 兰斯洛特有些迷茫,他将手放在脑袋上,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 将手放下来时,看见了腕间的藤蔓手环。 第一次被送礼物,他的内心有点小雀跃。 那就暂时留着他的命吧。 兰斯洛特摸着那根藤蔓,脸上挂着笑,不像之前那种不达眼底的笑,而是真真切切的喜悦。 特别是在他发现藤蔓会主动蹭蹭他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欢快达到了极点。 刚刚听说这里有实验室,他决定先去那个实验室里参观一下。 伴随着晏尘沉稳均匀的呼吸声,兰斯洛特走出了房门。 他独自在城堡里溜达了半个小时,在地下室里发现了一个超大的仪器储备所,里面储存的仪器甚至比他的私人实验室要好。 “咔嚓——” 兰斯洛特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砰——” 门重重关上,一缕银白色的发丝落地。 地上一根银白色的发丝被捡起,晏尘将它放在手心看了看,随机叹了口气。 他刚刚睡醒,手上拿着扫帚就开始打扫卫生。 地上有碎玻璃、闪光弹的壳子、血迹,还有黑色的银色的头发丝。 等他终于把房间处理好了,时间已经来到十二点。 晏尘决定先去通知一声管家,让他找人来修理一下这间卧室。 而他则要去找兰斯洛特,继续早上没能进行的谈话。 晏尘顺着楼梯下楼,身后的尾勾下垂,尖端翘起,一摇一晃地,看起来心情很好。 “奎克,去找装修工,把我的卧室装修一下,昨夜出了点事。” 他下楼就看见奎克站在大厅里,桌子上是准备好的午饭。 “好的,冕下。”奎克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奎克好就好在这里,他是一个忠诚的仆人,从来不会去过问主人家的事情。 晏尘环视一周却没有看到兰斯洛特的身影,他放弃坐下用餐的想法,抬脚往实验室走去。 很可惜,他不可能在实验室里找到兰斯洛特——实验室的门是上了锁的。 晏尘有些惊讶,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曾经不信邪,试图研究回去的方法然后炸了房子,所以才把实验室锁起来了。 那兰斯洛特还能去哪里呢? 晏尘踱着步子慢悠悠地在走廊上晃悠着,他想起来另一个拥有实验仪器的地方。 “笃——笃笃——” 正在盯着分析仪器的兰斯洛特猝然听到一阵缓慢的敲门声,随之而来的是晏尘的声音。 “兰斯,吃饭。” 兰斯洛特看了一眼即将出结果的分析,有些舍不得离开。 他眼睛没有离开过仪器数据,嘴却将拒绝的话说出口:“你先吃吧,我还要一会儿。” 晏尘对于这句话没什么很大的反应,转身离去。 不吃就不吃,合作关系而已,兰斯洛特不死在他家里就不会有问题。 他独自来到餐桌前,静静享用美食。 虫族的食物算不上好吃,但是比起末世还是好上许多。 “奎克,这是什么?” 晏尘偶然发现自己随便挑的一个甜品味道像极了他在末世之前吃到的双皮奶,但是虫族应该不应该有这种东西。 奎克上前一步,推了推眼睛:“冕下,这是从布加尔米什星系的一个不知名星球产出的,具体原料未知,但是无害。” 说完之后他又补了一句:“如果冕下喜欢,可以派人多去买一些。” “不用了,我只是问问。” 晏尘拒绝了,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先保住他的小命吧,群狼环伺,哪里还有心情想吃什么? 他摇摇头,倒了杯水,打开随身携带的光脑,刚刚看到星网热搜就一口水喷了出来。 【系统!】 晏尘惊讶的发现星网热搜前几名都是是关于法案的颁布信息。 #“雄尊”兴起?法案通过!# #议会议员的脑子里长了几个包?# #大公同意了吗?你就发?# 看到这条热搜的时候晏尘跟着点了点头,就是啊,他这个月以来可是坚决反对法案的颁布,他都没同意怎么可能顺利颁布。 再往下一扫。 #唯一拥有封地的雄虫赞同法案颁布:雌虫们该何去何从?# 晏尘:“……” 议会这般造谣,他该何去何从? 【造的一手好谣】,系统点头附和。 晏尘目光沉沉,将手里的水杯放下,玻璃和木头碰撞,发出闷闷的响声。 “咚——” 会议桌上,坐在上首的红发雌虫将手中的水杯轻轻放下,周围的喧闹声瞬间消失。 “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解决办法?” 他勾起薄唇,绿色的眼睛里看不清他的喜怒,众人只能根据他的语气来揣测他的心情。 沃克利坐在他的下首,桌面上是一台大型放映器,红发雌虫的正对面是一个巨大的白屏,上面正是今日的热搜。 雌虫漫不经心地靠着身后的椅子,仰躺在上面,双臂自然搭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眼睛直勾勾盯着大屏幕。 白皙修长的手指正在一下下敲着椅子把手,发出的声音不断刺激着在场之人的神经。 “嗒……嗒……” 良久,没人出声,他轻笑一声:“没人给个解释吗?” 说完这句话,他将视线投向右下首的沃克利。 “沃克利,你来说说?” 沃克利猛的一下站起来,把周围的人吓出一身冷汗。 他战战兢兢,浑身颤抖,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攥紧,声线也发着抖:“议长……” 他灰色的眼睛立刻紧缩,看到雌虫脸上的笑后颤抖地更加厉害了。 “都……都是拜索!是拜索!” 沃克利的大脑飞速转动,生死时速,他想起来了那个惹得他不快的臭虫。 他咽了口口水:“议长!如果不是他,我们的计划本可以不用暴露的!” 如果不是拜索嘴巴贱,没有经过将矛盾直接指向晏尘,他们的暗线就能将凶手引向晏尘,但是就是拜索!他们的计划泡汤了! 红发雌虫坐直,两条修长的腿交替,他盯着沃克利的眼睛,缓缓拍了拍手。 “啪——啪——” 黑暗的会议室大门被踹开,一个熟悉的虫影出现在沃克利眼前,他定睛一看,浑身僵住。 “砰!” 红发雌虫站起身,他穿着红色衬衫,黑色西装裤,外面是一件修身的黑色小马甲,脸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 他摘下眼镜,在场之人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沃克利口中不断分泌唾液,但仍然感觉到口干舌燥,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 红发雌虫将眼镜放在桌面上,起身,踩着锃亮的黑色皮鞋,鞋跟落地的嗒嗒声似尖刀,在众人的脑神经上拨弄着。 他走到趴着的那个人面前,一把拽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提起来,与自己的头平行,然后看着沃克利。 “最后一次机会,不然……他就是你的下场。” 沃克利在看清那人的脸的时候,身形剧烈颤抖这。 那是……拜索。 第7章 晏尘今早的心情很不好,他一直压着法案不予通过,最终还是引起了议会的不满。 他们本来是想让晏尘消失,刺杀失败之后竟然直接选择先斩后奏。 真是……令人不爽。 晏尘冷静地扯开衬衫最上方的扣子,衣领有些散乱,他重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是时候让愚昧的虫族见识一下顶级公关的魅力了。 晏尘满心势在必得地打开星网,发现娱乐版块和文学版块根本就不在星网上。 晏尘:??? “不应该啊……” 他嘴里碎碎念,手在光屏上不断地翻飞,尝试找到一个文娱方面的新闻。 要知道,吃瓜是转移注意力最好的方式,但是瓜都没有,哪里来的猹? 他不死心的在星网上来来回回切了十分钟,最终终于确定了——这是个没有娱乐的时代。 天知道这些虫族的星网上日常都是xxx星系发生战争,xxx带领xxx军队镇压之类的新闻,这是日常吗? 好吧,对虫族来说确实日常…… 所以他要怎么压热搜? 晏尘瘫倒在椅子上,他闭上眼睛思考。 难道真的只能让这个热搜就这样挂在星网上败坏他的名声吗? 晏尘眼皮下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浓密卷翘的睫毛在阳光下扑闪扑闪的,像一只煽动着的蝴蝶翅膀。 兰斯洛特来到餐厅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没有打扰晏尘享受阳光,而是走到他对面的桌子上食用午餐。 他优雅落座,时间在轻微的餐具碰撞声中一点点流逝。 晏尘听着声音睁开了眼睛,他看着不远处的兰斯洛特,心下一动。 他起身,走到兰斯洛特身边。 椅子拖拽与地板发出的摩擦声吸引兰斯洛特的注意,他抬头看向走到自己身边的雄虫。 “兰斯洛特,借你的脸一用。” 雄虫掏出光脑,趁他没反应过来,曲腿弯腰,靠近他的脸,拍照——一气呵成。 然后满意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兰斯洛特:? 他都没反应过来晏尘到底干了什么,对方就已经收工完事回到座位上傻乐了。 兰斯洛特抿抿唇,他擦了擦嘴,准备回到实验室去继续实验。 “兰斯,我借你照片一用?可以的话待会星网转发我的消息。”晏尘眼尖,看到兰斯洛特准备离开了,就想先征求他的同意。 兰斯洛特点点头,抬脚离去。 晏尘则开开心心地编辑了一则消息发到星网上,特意用自己的大号,顺便@兰斯洛特。 做完这些,奎克请来的装修工也到达了城堡。 晏尘平日里从来不会多问关于城堡维护的事情,只有今天,他和一个装修工偶然对视,心中疑惑顿生。 【系统,查查那个人,黑发黑眸的短发雄虫】 那个人似乎不对劲,眼神看起来并不像疲于谋生的装修工,反而更像那些在末世里摸爬滚打出来的高层——冷静自持,眼里没有情绪。 系统应了一声,飞速下线翻资料。 晏尘将手放在桌子上不断叩打着桌面,思绪乱飞。 议会……议会试图栽赃他,所以又回去确认了一遍欧文的死亡? 挖眼睛……是为了伪造出泄愤,只是他们没能想到晏尘这个“废物”其实是有精神力的。 只要欧文死了,他们就能想办法将这盆脏水浇在晏尘身上。 不会让他死,但是可以让他名声败坏,失去在议会中的话语权。 如今虫族的法律没有明确设立,虽然比起从前,同类相残的案例少了很多,但是不代表没有。 只是现在的贵族一边提议抗拒、建立法律体系,一边暗戳戳在法律法案里添加“雄尊”的条例。 他们没想到晏尘会不同意,不过他们也不会让一个废物雄虫来破坏这项计划,晏尘已经看到他们的决心了。 只是他真的不明白,真的有人喜欢卑躬屈膝为奴为婢吗? 晏尘将消息编辑一下发出去,然后去了健身房。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兰斯洛特靠在实验室内的门上,用背部抵着门,手上揣着光脑,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于是又看了一遍热搜上的内容。 这条内容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近乎碾压式的压倒前三条热搜勇登第一,这条热搜是—— #大公回应:已结婚,夫夫恩爱,不可能答应!# 兰斯洛特点进去,第一条置顶的就是晏尘发的公告—— 【@晏·尘: 已结婚,夫夫恩爱,另外,我没有同意“雄尊”法案哦,不要被骗了,再造谣我家雌君就要打我了~ 配图:###】 兰斯洛特:“……” 他手指僵硬,死都点不下去那个转发键,就在他再三纠结准备放弃的时候,一条消息弹送出来。 【晏尘:合作伙伴,记得转发!】 兰斯洛特:“……” 他面色阴沉,但咬咬牙还是点了转发,在填写转发理由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填了一个简单的字,转发成功。 【@兰斯洛特·铂尔曼: 嗯。//@晏尘:已结婚,夫夫恩爱,另外,我没有同意“雄尊”法案哦,不要被骗了,再造谣我家雌君就要打我了~ 配图:###】 他发完这条信息,立刻关掉星网,顺便关机,将光脑从手腕上摘下,倒扣在桌面上,继续去观察仪器数据。 晏尘百无聊赖地刷新这页面,一只手上下举着杠铃。 终于在刷新了八百遍以后,他看到了兰斯洛特的回应。 搞定! 晏尘将光脑从腕上摘下,随手扔到了一边的沙发上,然后干净利落地将上衣脱下,走到一边的罗马凳上,开始训练。 时间在流逝,阳光照射的角度在偏移,健身房和实验室里的虫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一滴汗水顺着晏尘的额角淌过脸颊,汇聚到下巴尖,滴落在地上。 “滴答……” 空旷幽暗的房间内,一盏灯下摆放着一个椅子,椅子上的雌虫瘫倒,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上的盆子里,发出细微的滴答声。 盆子里已经有了小半盆血液,这间房间里只有血液的滴答声。 “嘎吱——” 是门打开的声音。 被绑在椅子上的拜索挣扎着掀开眼皮,看到来人的那一刻,他的瞳孔剧烈收缩,逐渐拟态化。 “科波菲尔……”拜索满脸恐惧,原本清秀的面容逐渐被虫族的特征覆盖。 随着红发雌虫皮鞋的“嗒嗒”声越来越清晰,他身上不属于“人”的特征越来越多。 触角、鳞甲、复眼、口器——他逐渐展露出自己完整的样子。 丑陋且阴暗。 科波菲尔走到拜索的对面,弯下腰和他面对面。 “废物就是废物。” 他用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拍了拍拜索的脸,手指下滑,猛地掐住他的脖子。 拜索满脸通红,但是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绝望恳求的眼神祈祷着雌虫放过他。 “怪不得你这一批的高等虫卵中,只有你没有封地,你的脑子是随着蛋液一起流掉了吗?” 他拍了拍拜索的脸,带着金丝眼镜的脸上挂着笑,儒雅随和,绅士十足。 科波菲尔松开手,一脚踹翻了那小半盆血,然后面容随和地对着门外等待的虫说:“进来吧,只管研究,不管死活。” 说完这句话他退后一步,站在阴影里,拜索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他能从雌虫的语气里听出放弃的意思。 他虚弱地想要开口,却根本无法再次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科波菲尔的身后冒出几个雌虫。 他们手持精锐的医疗器械和分析仪器,将他固定在一张简陋搭建的手术台上。 “唔!” 拜索的嘴被捂住,他无助地看向每一只雌虫的眼睛——漠然且厌恶。 科波菲尔觉得接下来的画面有辱斯文,于是转身离开了这间房间。 他站在门外,嘴角上扬。 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已经淘汰了的光脑,开机,找到了列表里唯一一个联系虫。 【不必急于一时,如果能安插在他身边,那就更好】 发完这条消息,他转身离去。 述看着光脑里的信息,面无表情地将它捏碎,然后扔在垃圾桶里,继续安装玻璃。 麻烦的雇主,钱不多事还多,神经病。 他一边干着活儿,一边打量着这个城堡。 述是从小地方来的,一直致力于寻找一个“钱多事少仇虫多”的老板,议长显然不符合,他现在要转换目标了。 这个家伙应该是个好的主家? 晏·钱多事少仇人多·尘此刻正刚刚洗完澡出来。 他围着条浴巾,站在了落地窗前,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你找到了?” 【嗯,那个雄虫,叫述,是虫族暗网里最顶级的雇佣兵,不出意外,应该是来要你的命的】 晏尘:“……” 虫虫都想要他的命。 “没关系,我打得过。”晏尘直接放弃思考,最坏的结果就是暴露身份,只要不死……总有办法。 他踱步到沙发边,一手捞过光脑,打开星网,脸上扬起得意。 果不其然,几个关于法案的热搜都被压下去了。 “人的本质是吃瓜,虫的本质也差不多嘛。” 晏尘手指翻飞,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 系统绕到他旁边一看,有些惊奇。 【你还会搞黑科技?】 晏尘撇撇嘴:“这个算什么黑科技,就是翻了个墙。” 【哦】 “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看着屏幕,尝试性问系统,“你有在军事科技方面加点吗?” 【有,不高,可升级,升级需要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系统言简意赅,堵死了全部晏尘接下来全部的问题。 深得晏尘的心,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给我联系那个述。” 【你干嘛?】 “聊聊嘛,人才,为什么不可以来我这儿,大公有的是钱。” 【……行】 系统对于晏尘不想着做任务,一天到晚到处瞎搞的做法已经基本免疫了,爱谁谁,死不了就有希望。 他将述的id发给晏尘,顺便给他连上了暗网。 晏尘道了声谢,然后直起身子,发去了第一个消息——【有兴趣跳槽吗?】 发完消息,他就坐在光脑前等待着,期待述的回应。 只是还没等到回应,奎克就来敲响了房门。 “冕下,议会要召开会议,需要您出席,他们已经到门口了。” 晏尘的脸瞬间垮下来,但还是回道:“知道了,让他们等着。” 说罢,他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身衣服,然后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俯视城堡外缘的虫族们。 “神经。” 晏尘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杯中水还在摇晃的玻璃杯。 第8章 “冕下,为表敬意,我们特地来邀请您一同前往。” 为首的是议会长——那个红发绿眼的雌虫,科波菲尔·塞西亚。 晏尘颔首,心中顿时警铃大响,以往都是沃克利来和他交谈,这下怎么会轮到议长亲自前来。 科波菲尔右脚后退一步,右手放到胸前,面含笑意弯腰行礼。 红黑配色的衬衫马甲更显得身材修长、优雅斯文。 科波菲尔的绿眼睛在阳光下煜煜生辉,仿佛绿宝石,丝毫没有被眼镜遮挡住哪怕一分的风采。 “要走就快点走。” 晏尘丝毫没有将他的礼仪放在眼里,而是略过他,朝他身后的沃克利发难。 沃克利一抖,小心翼翼看了眼悠闲转身看着他的科波菲尔,又打了个寒颤。 明明温度宜人,却更胜寒冬。 沃克利不敢坏事,只能故作镇定地请他上飞行器。 “冕下,请。” 晏尘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上了飞行器,他想关门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住了门。 “哪敢和议长共乘?”晏尘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科波菲尔,雄尊法案最高决策者,也是他全力推动这项法案的通行,只是有晏尘这么个搅屎棍,估计他都要恨死了吧。 想到这里,晏尘笑得愈发灿烂。 科波菲尔最擅长假笑,他从到达城堡边缘的时候,就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偏偏还端坐君子样,虫见了没有不赞叹一句好形象、平易近人的。 【笑面虎,老狐狸,呸!宿主,你真的要去吗?你别死在那里了】 晏尘看着科波菲尔落坐在他对面,然后两膝并拢,拿起一本书放在腿上开始翻看。 【至少他现在不敢弄死我,我今天死在议会,明天雄虫就反了,毕竟母虫的亲虫不少,但这一批只有我一个雄虫】 【行吧】 系统还是有些担心,它看着科波菲尔的标准笑脸,心中发怵,得去找找关于他的资料。 【系统,给兰斯洛特的光脑发个消息】 毕竟是合作伙伴,利用一下也没有什么,况且以铂尔曼家族的势力……如果真的出事,就像系统说的——那是一大助力。 科波菲尔看着对面年轻俊美的大公,眼神愈发幽深。 这么美的雄虫,为什么脑子那么聪明呢?太聪明的雄虫……可是没有活下来的必要啊。 “冕下,此次会议将进一步完善基本法律体系以及……那个提议。” 晏尘直视他的眼睛,语气坚决:“我不会同意的。” 科波菲尔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不恼怒,面上没有丝毫变化,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每项法案的提议,总会有人不赞同,那只是他们会错了意,或者没有被说服而已。” 他很自信,没有虫族能够拒绝尊者的地位,特别是在虫母时期就处于压制地位的雄虫们。 “那是他们,不是我,我就是不喜欢那样,怎么着?”晏尘往后一靠,双手交叉于胸前,一脸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 饶是像科波菲尔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都被他的表现整愣了。 他之前认为是晏尘太聪明了已经窥探到他们的计划,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就像是个真正的、爱搞事的废物雄虫罢了。 晏尘努力装作镇定和无所谓的样子,自从来到了虫族,感觉演技都变好了。 系统突然在他的脑子里嗷嗷乱叫,吓得他差点当着科波菲尔的面跳起来。 如果真的那样做了,相比第二天他就会被以“生病”的理由关进精神病院。 他镇定下来后,顶着科波菲尔打量的眼神默默和系统交流。 【宿主!你离他远一点!这是任务涉及到的人物,我搜不到一点点他的背景!一点点!】 晏尘眼神一暗,一点信息都搜不到,只能说明一件事——他被判定和虫族的灭亡有着最直接的联系。 只有这种情况才会被完全屏蔽信息。 不过也不是完全猜不到——这不就是来“说服”他来了吗? 既然提前接触到任务的核心人物,那么他该做的就是沉住气,尽可能多得打探消息。 如果不能明白科波菲尔铁了心地要颁布雄尊法案的原因,那么很难保证几年以后会不会有类似的人或事发生。 除非系统判定任务百分百成功,不然晏尘还是无法摆脱掉它这个电子挂件。 “我会让你满意的。”科波菲尔打断晏尘的思绪,他眯起眼睛,势在必得。 “冕下,到地方了。” 晏尘没有理他,从另一边打开车门下了车。 暖风阵阵,绿意盎然,晏尘抬头,眼前高大庄严的建筑映入眼帘。 这里是虫族最高等级的议会厅,也是……虫族可以公开场合吵架打架的地方。 晏尘打了个哈欠,率先走了进去。 他推开面前刻着不知名花纹的双开大门,一眼望去,高朋满座,基本上所有人都看着他,有激动、钦佩,也有厌恶、瞧不起。 不过他无所谓,这是他第三次来这里了,这样的眼神也不是第一次收到了。 晏尘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最前面,他要穿过上万的虫族民众,顺着长长的走廊,最终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 科波菲尔落座后,对着话筒说道:“开始吧。” “开始吧。” 实验室内,兰斯洛特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仪器,将收集到的液体放进分析仪内,静静地等待着结果。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跳动的数据,房间里没开灯,只有仪器分析屏上的数字和曲线跳动着,散发出不同颜色的荧光。 兰斯洛特根本不怕它会刺痛双眼,数据的结果在他心中更重要。 时间一点点过去,久到兰斯洛特的眼睛有些干涩,仪器终于停止转动,发出清晰的“滴滴”声。 他忙不迭地拉开实验室的日光灯,灯光骤然亮起,兰斯洛特下意识闭了闭眼睛。 他赶紧拿起纸笔记录实验的数据,果然只有先进的仪器才能成功检测出这种物质的存在。 兰斯洛特回想着自己的实验室,又看了看这里的仪器,突然有种做盗贼的冲动。 他摇了摇头,关注着记录下来的数据,这种物质存在于血液中,含量极低,甚至必须要高精度的仪器才能够检测出它的存在。 含量极少,可能没有用吗? 兰斯洛特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猜想,越惊世骇俗的发现,约存在于细微之处。 他保留了这份实验数据,准备进行下一轮实验的时候,备用光脑响了。 【丘奇·塞西尔:你要的材料,四军旧址,我带给你】 兰斯洛特看了一眼,将这个自制的光脑收起来,临走之时看了一眼桌上关机的光脑。 自制光脑不会被追踪,他没有带上那个关机的光脑。 城堡里没人限制他的自由,也不会有人去过问他的去处,他很顺利地出了门。 四军旧址……兰斯洛特站在城堡的外缘思考了片刻,进入了外缘另一侧的丛林。 晏尘坐在椅子上,听着身边两侧的雌虫们相继发表自己的观点。 他听了听,大致就是三个内容—— 第一、关于刑法的完善,应该杜绝同类相残的现象出现,按照伤害比例划分惩罚阶级。 第二、关于社会法和婚姻法的完善。 第三、关于推出以雄虫为主体的婚嫁及社会体系,即所谓的“雄尊”。 其实议会提出第三点的时候一直说的很隐晦,比如“以雄虫为主”、“雌虫从事大部分职业”,看似挺好的。 本来第一次提出的时候普天同庆,谁料半路杀出个晏尘,以他极强的诡辩能力成功打得没脑子的虫族晕头转向。 晏尘至今都记得那段对话—— “不让雄虫干活就是以雄虫为主体的社会了?” “对啊。” “那你是雄虫吗?” “我是雌虫。” “那你去挑粪吧,社会需要你这样的基础劳动者。” 说完这句话他转头看向议厅内的雄虫:“你们雄虫呢,就提前住进养老院,体验一把被人伺候着的生活?然后假装高高在上实则看人脸色?” “要不要去体验一把别人帮你把尿的感觉?” 众人哑口无言。 晏尘每次想到这里都会“噗嗤”笑出声,这次也不例外。 科波菲尔:“……” 两位快要吵起来的议员:“……” 围观虫族:“……” 晏尘镇定自若,仿佛在大庭广众之下笑出声的不是他一样:“不要管我,继续,继续。” 于是两位对骂被迫终止的议员继续他们的话题。 “我说的是强行配对保证生育率!” “你不能这样强迫别人结婚!” “我没强迫!是机器配对!” “机器就不是强迫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动作同步“啐”了一口,然后一起大声骂到:“虫屎!” 坐在中间的晏尘努力压制住自己的的笑意,除却他在这里可能遭遇的生命危险,议厅可真是个好地方。 他感叹一句,然后转头看向后方另外两个因为刑法具体条款而打起来的人。 你一拳我一拳,晏尘和系统看得津津有味。 【宿主你说谁能赢?】 【黑头发那个】 【为啥啊】 【跟我发色一样,有品】 【……】这玩意不是天生的吗? 科波菲尔在晏尘的身边观察了他许久,他怎么也不肯相信晏尘就是个傻子。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就证明他的猜想全部错误,最让他不能忍受的,就是他被一个废物给骗了过去。 科波菲尔捏紧拳头,暂时可以留他一命,毕竟是大公,突然暴毙……可真的太令人怀疑了。 尤其是他抵制议会、反对议会的共同决定的前提下,他的死亡会让人直接联想到议会。 不利的影响,会让议会的计划举步维艰。 他看向一边津津有味观赏着其他议员的晏尘,嘴角勾起瞬间又落下。 既然无用……那就将生命交给议会,让他来实现这只高等雄虫最后的价值吧…… 第9章 从议厅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这场会议持续了四个小时,从基础法律扯到道德主义,会议现场拳头乱打、唾沫横飞,议员们亲自下场和观众席的几位大打出手,只为争论“机器匹配算不算强制爱”。 饶是在现代吃瓜吃撑了的晏尘都没忍住摇头赞叹:“牛哇!” 混乱的议厅内,只有最高层中间两个座位上的人没有离开他们的椅子——晏尘和科波菲尔。 他们嘴角挂着笑,各怀心思地静静欣赏这场闹剧。 议会会负责送晏尘回家。 在下车之前,晏尘的动作顿住,他转头看向仍然保持绅士风度的科波菲尔,突然开口问道:“一直戴着面具,会累吗?” 科波菲尔面色如常,好似根本没听见这句话,他答非所问:“为了议会。” “是为了欲望吧。” 科波菲尔脸上第一次露出疑惑的表情,只是一瞬间又恢复如初,快得晏尘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说:“是虫就都有欲望,即使是虫母压制的时期也会有,更别提虫母消亡以后。” 晏尘深深看了他一眼,身手利索地下了飞行器,迎着夜色回到了城堡。 他洗漱完倒在床上,兰斯洛特还没有回来,但是晏尘也没有多想,不回来更好,起码他不用担心会随意死掉。 他躺在床上,眼睛却盯着右手边的窗户外的星空。 晏尘骤然感受到一股无边无际的孤独,他想到议厅内见到的虫族们,抛却脑海中有关于虫族拟态的记忆和种族特性,他不得不承认,这就像一个翻版的人类。 长相、外貌、思维方式、行为模式,甚至于心理需求和趋同,他很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真正的虫族。 “系统,你说虫族为什么会有人形?” 晏尘真的很好奇这个问题,不仅仅是那股没有来的恐惧,单就这个任务而言,晏尘都感觉是莫大的欺骗,而且——难不成外星人按照自己的模样捏造了人类的说法是真的吗? 【别想多了,那是因为虫母死前预感到了虫族将进入新纪元,所以为求进化,她带领原始虫族,把人类基因融合进了虫族的基因群】 晏尘:“……” 他可怜的地球母亲,一会儿末世丧尸大战,一会儿星际虫族入侵。 比起虫族,晏尘还是想问问关于人类的事情,他满怀希望地问:“人类……还存在吗?虫族灭了人类?” 【差不多吧,融合基因,获取普遍繁殖能力和基础外貌的遗传,方便社会劳作和发展】 晏尘:“……” 这也算是肯定了人类的“社畜”属性吧…… 但是另一个问题又被一连串地带了出来——“为什么在这个社会看不到‘女性’的存在?” 这个世界虽然分出了雄雌,但是外表都是男性,即使是稀少的亚雌,也更像是青少年时期雌雄莫测的少年模样。 系统闻言卡了一下,然后消失了,三分钟之后又冒了出来。 【资料显示,女性某个基因排斥寄生融合关系,嗯,特别是那些孕吐严重的,虫族会去避免这类女性,因为大部分融合后的虫族跟着女性一起死亡了,小部分存活,演化出亚雌的分支】 “排斥寄生融合……孕吐?” 晏尘突然想到他曾经看到过的一篇关于胎儿是寄生体的研究报告,大致意思就是胎儿实际上就是个寄生生物,会损害母体。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在当时看来堪称“倒反天罡”违背自然规律的言论会成为人类文明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为什么,人类没能存活……” 谁也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心情,茫茫星海、无限宇宙,只有他一个人类存在了,还只是灵魂上的人类。 【实力强大的虫族会特意去寻找这类女性,因为他们需要基因,全部的基因】 【为了基因不被获取,剩余的女性群体……集体自焚,可惜还是没能逃过命运,虫族最终还是成功了】 晏尘:“……” 他不知道自己的该不该恨这个种族,它的灭亡,也比人类更加惨烈。 系统似乎看出了他内心的摇摆不定,生怕他走歪了路子不肯做任务,连忙跟他解释。 【人类分为融合派和反抗派,虫族也分为掠夺派和合作派,主张理念不同,虫族决裂了,分为两个阵营】 【掠夺派的后来被一个女人灭掉了……嗯……这一派也是双方选择的后果,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是他们的祖先?】 晏尘:“你还是别说话了……” 他侧过身,望着漫天星星,心里是说不出的郁结。 或许太空中还存在另一个人类,隔着万千星河与他遥遥相望,共同缅怀人类史诗的悲壮。 他们性别不同、年龄不同、甚至于所处的时空也不同,但是他们都来自同一个种族。 伟大的先驱者,人类灭亡了,但是人类的基因永远保留。 晏尘闭上眼睛,将怀念和痛苦压入心底。 “咔嚓——” 是开门声。 晏尘睁开眼睛,是风尘仆仆归来的兰斯洛特。 “你干坏事去了?”晏尘看到他身上沾着的几片树叶,心下猜测他去了哪里。 【系统】 【剧情,不知道】 晏尘:“……”要你何用。 兰斯洛特走到飘窗边的桌子上,将外套脱下放在椅子背上:“没有,拿了点东西。” “你不会害我吧?” “不会,我们利益不交叉也不冲突。” 兰斯洛特手中捏着三个玻璃管子,走到衣帽间去将它们放到自己带来的密码箱里,然后去了浴室,只留下晏尘在床上躺着发呆。 人艰不拆,他们勉强算是合作关系……吧?他都这么惨了,兰斯洛特会不会也想蚕食了他呢? 他和其他雌虫又有什么不一样? 兰斯洛特洗漱完出来就看到晏尘一脸神游天外的懵懂状态。 “你怎么了?”看起来格外的不正常。 树影摇曳,一阵风吹过,揽着晏尘的发丝,将它送到了脸的另一边,看起来我见犹怜,格外有破碎感。 晏尘垂着眸子没动,柔柔弱弱地来了一句:“兰斯……你会伤害我吗?” 说完这话,晏尘还觉得气氛烘托得不到位,他坐直了身子,想要将脸转向窗边,让月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以此来营造一股朦胧的美感,引出兰斯洛特的同情心。 但是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他衣服滑落了,睡袍是这样的,一不小心就露出了一片春色。 兰斯洛特:“……” 晏尘:“卧槽!” 晏尘可没有忘记,这个世界虽然大家都是男人模样,但是也是分了雄虫和雌虫的! 他这样做,本来应该是惹人怜惜,但是这衣服一掉,就不是惹人怜惜了,那叫蓄意那啥! 虽然但是,原本应该是纯洁的合作关系,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暧昧的氛围。 兰斯洛特冷着脸,只是在淡淡的月光下不太显眼,这个雄虫……真奇怪。 晏尘手心紧紧攥住被子,随着兰斯洛特的走近,他越发感到尴尬——也越想逃离。 “我不会伤害你,你证明了你的价值,有价值就不会被抛弃。” 兰斯洛特走到床边,逆光而立,晏尘抬头看他的轮廓,突然感到一阵不好意思。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是合作关系了。” 晏尘只能相信他,但是仍然不可以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罢了。 兰斯洛特点点头,他掀开被子的一角躺上了床。 晏尘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和合作伙伴躺在一张床上,他也是生平第一次,他需要一点话题来缓解尴尬。 “那个……兰斯,你早上想和我说什么?” 兰斯洛特歪头看他,没有隐瞒:“想离婚。” “啊?” 这种突如其来的被老婆嫌弃的感觉,虽然只是契约婚姻,双方都明白了这只是合作关系,但是乙方突然要解约——这突如其来的挫败感。 “哈哈……别放在心上,我是不想拖累你。” 兰斯洛特伸出手绕到颈后,将乱糟糟的头发全部捋到一边,然后转过身看着晏尘,语气里有些遗憾:“其实我本来确实是想杀了你的,但是你和其他雄虫很不一样。” 是个很好的观察样本。 晏尘一惊,他什么时候跟其他雄虫不一样了,不会这就掉马了吧? 兰斯洛特看着他略带震惊的表情,突然咧开一个笑,他将手放在晏尘的头上,轻轻拽着他的头发稍稍用力向后拉。 他凑到晏尘的面前,阴恻恻道:“从来没有一只雄虫会在明知道我讨厌雄虫的时候,会来主动摸我的头。” 晏尘:“……”这就是他说的“他们是合作关系”和“不会伤害他的”吗? 荒谬! “疼疼疼……”晏尘从来没有尝试过被人拽着头发的滋味,末世前没人敢拽大少爷的头发,末世时没人敢惹救世主,虫族……虫族除了兰斯洛特这个疯子,还有虫敢扯大公的头发吗? 【当然没有,但是有虫敢要你的命】 晏尘:“……” 【你闭嘴吧狗系统】 兰斯洛特眼神阴翳地盯着晏尘,与他面对面四目对视。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闯进一双含泪的眸子中。 美人含泪,双眼微微泛红,眼尾上挑,同时他为了减少疼痛还特意顺着兰斯洛特的方向挪了挪,不小心蹭掉了肩头的睡袍。 黑色的发丝铺在脸上,他瑟缩在被子下方,一只手捂住头皮,幽怨的眼睛看着兰斯洛特,一股愧疚莫名涌上心头。 “嗯……对不起。” 晏尘一愣,转过头,扯过被子将自己包了起来。 兰斯洛特刚准备去扯他的被子,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闷闷的的声音:“别动,我睡觉。” 兰斯洛特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晌收了回去。 【系统,扫描监视】 【收到!枕头下有刀!】 第10章 兰斯洛特睁眼就看到晏尘大清早穿着整齐地坐在飘窗边的小茶几上一边喝茶一边刷光脑。 他叹了口气,起身去洗漱。 而晏尘虽然表面看起来是在认真浏览光脑,但是实际上他在和系统商讨剧情。 【查查这个新闻的ip】 晏尘指着星网上大爆标红的标题问系统,那个标题是——#爆!维什亚星系附近雄虫大量消失,亲属已报警!# 维什亚星系,就是晏尘所在的星系。 【在α星,也就是你所生活的这颗星球,涉及主要任务,我没办法直接告诉你】 【行】 晏尘手指在虚拟光屏上滑动,不断翻找着失踪雄虫的信息,最终总结出几个共性——平民、条件一般、中低等雄虫。 【再加一点,住所小集中、大分散,在你的住所周围三百里范围内的范围失踪】 晏尘瞬间眯起眼睛,眼底透露出一丝不爽,这很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除了议会,晏尘再也想不到还能有谁。 兰斯洛特换好衣服打理好自己后,出了衣帽间就看到了眯着眼睛刷星网的晏尘,像极了一只使坏的小狐狸。 他突然有些好奇晏尘在干什么,但是碍于昨夜发生的事情……他选择闭嘴。 不料晏尘看到了他后招招手示意他做到身边来。 “合作伙伴,我们的第一项合作项目就要开始了。”晏尘将光屏转向他的方向,做出请的动作。 兰斯洛特抿抿唇,主动接过光屏开始浏览。 两人都将昨夜发生的小尴尬和小矛盾抛掷脑后了。 兰斯洛特看完新闻之后没什么特别大的神色变化,他告诉晏尘:“死的都是雄虫吗?” “对。” “那还挺好的。” “嗯……嗯?”反应过来兰斯洛特说了什么的晏尘满脸震惊,他看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的兰斯洛特,心里这下子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极端痛恨雄虫。 兰斯洛特看着晏尘,笑了笑:“我确实很讨厌雄虫,我也不认为他们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的合作是要让我跟你一起调查这些雄虫失踪原因的话,很抱歉,我拒绝。” 兰斯洛特站起身,准备前往餐厅吃早餐,他整理了下衣襟,然后告诉晏尘:“我觉得,还是我的实验更有意思。” 在他即将和晏尘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晏尘伸出手,拽住了他的手腕。 “不是这个。” 兰斯洛特回头,看着眼前有些委屈的人。 “你甚至都没有问问我到底要做什么。”晏尘将他重新按回椅子上,“你得帮帮我,议会可是想要我的命。”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我想要的,你也得帮我,这就是我们的合作关系。” 晏尘握住他的双臂,将他按在椅子上,目光灼灼。 兰斯洛特突然笑了一声,他双肩微微用力,手拿掉晏尘的手,然后放松向后靠着椅背。 他说:“我不希望法案颁布,我希望雄虫死光,你也一样。” 说完,他满脸期待地看着晏尘,静待他的回答。 晏尘……晏尘呆住了,他没想到最后兰斯洛特还是不肯帮他。 “那……” 强迫是不可能强迫的,强迫兰斯洛特只会让他多一个强劲的敌人。 简称,死得更快。 他还在纠结接下来怎么办,丝毫没注意到兰斯洛特的笑容。 “开玩笑的,帮你可以,我要你的实验仪器。” 兰斯洛特优雅地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实验仪器?什么实验仪器? 晏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实验仪器有跟其他的不一样吗? 【宿主,你当时到这世界来得时候威胁我提供的设计图纸】 晏尘:“……” 哦,想起来了,当时系统和他一致认为这是正常的时间线,所以被他“我要回家”的话吵得心力交瘁,于是系统拿出了设计图纸,试图让他自己研究回去的办法。 他分散了好几个工厂打造不同的零件,最后在系统的指导下拼接起来。 结果发现没什么用就封存了,现在看来,可能是他不够“天才”吧。 遥遥领先几千年的设备,他都用不明白。 “你拿去吧,反正我也用不着,不过你得小心点儿,我自己拼起来的,它可能会炸。” 毕竟他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和经验,反正他使用的时候确实是炸了,虽然不是化学仪器是物理仪器,但是爆炸了,威力还不小。 晏尘朝他眨眨眼,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兰斯洛特表面上很镇定,主动权似乎掌控在自己手里,实际上他的心中早已巨浪滔天。 什么叫……自己拼的?难道这样精密的仪器是晏尘做的? 联想到曾经看到过晏尘用近乎化为实质的精神丝轻松杀死欧文的场景,兰斯洛特瞳孔微缩。 他不得不重新正视这个所谓的“废物”晏尘了。 也许这个虫族眼中的“废物”,才是真正的天才。 兰斯洛特对他愈发好奇,但是再好奇也不能随意开口询问,毕竟他们只是合作关系。 他看向此刻正眼睛发亮盯着他的晏尘,缓缓点了点头。 晏尘站起身,朝他伸出右手:“合作愉快,兰斯。” 兰斯洛特并不明白他这个行为的意思,但是不妨碍他会模仿。 他站起来,将自己的手放上去,手掌相握,热量传递,像电流一样触及两人的心。 一触即分离,兰斯洛特后知后觉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与晏尘对视,然后严肃地看着他。 “我每个月需要你的三管血,怎么样?” 他起初并不觉得晏尘会答应,毕竟虫族的虫子对于自己的血液十分看重,基本上只有活不下去的虫才会选择卖血。 晏尘很爽快就答应了,三管血,总比要他的项上人头,不,虫首要好。 两人的交谈很愉快,各有各的小心思,表面上和和气气开开心心,一起下楼享用早餐。 “滴滴!” 晏尘的光脑振动了两下,提示有消息进来。 他舀汤的手一顿,放下勺子打开了光脑,兰斯洛特头也没抬。 尊重合作伙伴的个人隐私,是最基本的尊重和诚意。 晏尘打开信息列表,发现是述给他回了话,他急忙点开那个小红点,上面的信息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述:有,但是我找到心仪的雇主了】 晏尘叹了口气,看来述对于科波菲尔的“忠心”日月可鉴呐。 装修的人在处理完卧室之后还需要去装修了一下城堡周围的小型设施,比起城堡,这里更像是一座庄园,此刻述应该还在这里。 城堡只是在最中心的建筑,周围都是一些小型的设施和仆人的住所。 晏尘从不苛待他们,毕竟都是打工人,他主要怕他们揭竿而起反抗大公,从而干掉他。 仇人已经够多了,再来些住在他身边的仇人,随便下点杀虫剂他就死了。 兰斯洛特看着晏尘变来变去的脸色有些好奇:“在想什么?” “杀虫剂。” 兰斯洛特:???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晏尘恨不得打烂自己的嘴,他急忙补救:“不是,最近外缘的树林里生了很多虫子……” 他到底在说什么,这就是个虫子构成的社会啊! “你说的是游虫?”兰斯洛特舀了一勺汤,轻轻吹着气,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对!” 晏尘松了口气,有台阶下真好,他连忙端着碗将汤一饮而尽,然后速度给述回了条信息。 【和光同尘:没谈妥的话,考虑考虑我,待遇可以商量】 发完这条信息后,晏尘迅速去了健身房,步履匆匆,兰斯洛特没忍住笑了出来。 游虫……那是他瞎编的,真正的游虫身形巨大,游荡在边境,且以虫族为食,是他们的敌对种族。 他看着晏尘离开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兰斯洛特也打开光脑,看到了昨日晏尘给他发的消息,思考片刻,他只当没看到。 他从餐桌的花瓶里抽出一支玫瑰花,自顾自走进了实验室。 述摘下一朵玫瑰花,将它扔在泥土里,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派来修剪花圃。 他看了看满手因为常年握兵器而磨出的老茧和手上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神经病。 他打开光脑,看到那人给自己回的消息。 述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堡顶端。 如果他不同意,再考虑考虑“和光同尘”吧。 他面无表情地伸手,继续糟蹋着花朵,余光却突然注意到联盟警车驶进了庄园。 庄园最外层是平民住宅区,小部分平民靠租赁土地种植求生。 中心区是第二道墙,警局的飞行器停留在中心区的外围。 述突然一阵心悸,这样的预感在他看到为首的雌虫敲开大门进来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直到他看到警察略过他直接进了庄园。 述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来抓他的。 不对啊!不抓他,抓谁? 晏尘? 那他跳槽计划泡汤了?!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天空澄澈透明,微风吹过,一片树叶落在了晏尘的掌心,他站在门口,对着门外的人说:“进来谈。” 为首的雌虫点头道谢,带着身后的两个警察进了城堡的门。 四人在会客厅内落座。 为首的雌虫叫胥坛·奥**亚,是联盟一局的局长,局长亲自来寻访,由此可见议会对此的重视程度。 但晏尘心里清楚,这怕是不仅仅是来走访的,更多的应该是想要想方设法将这顶帽子扣到晏尘的头上。 他装作一副胸无大志、蠢笨如猪的草包样,坐在沙发上已经准备好了一问三不知的表演内容。 但是没想到胥坛一开口,就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冕下,您的领地周围发现五具雌虫尸首,我们是来进行调查的。” 第11章 “雌虫?” 晏尘有些震惊,他还以为会是来调查雄虫失踪的问题。 胥坛点点头,他看着晏尘,右手举起,左侧的雌虫立刻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份文件。 胥坛接过文件,打开,然后从中间掏出六张照片,将其摆放整齐之后递给对面的晏尘。 晏尘好奇接过,他猛然看到照片上的虫有些没反应过来,五只虫他只认识一只,那就是拜索,拜索·伊诺——他同批次的“哥哥”。 画面上的五只雌虫的死状惨烈,但却极为相似——精神域被搅毁,眼球被挖,同时鲜血被抽干,内脏丢失。 晏尘皱着眉头不断翻看着这几张照片。 胥坛没有打扰他,而是继续递去了一份文件和一张检举信,他神情严肃:“冕下,这些死亡的雌虫里有一只是格林家族的,现在沃克利·格林对您提出诉讼,要求警署介入调查。” 晏尘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接受调查,但可以选择体面与否。 他没说话,而是将胥坛交给他的东西仔仔细细翻看了两遍,胥坛没有催他,而是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晏尘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因为他刚刚得知这个胥坛也是任务的核心人物,信息不可察,但是能看到他的基础信息—— 【胥坛,黑发蓝眸雌虫,联盟第一警长,弗利克斯尼亚蜂,刚正不阿、正义为剑】 这只能说明在系统的判定里,胥坛是个正义的雌虫——他暂时可以相信,以正义为信仰的警长,必然会成为对抗黑暗的第一把利剑。 “胥警长是想要我去哪里配合调查呢?”晏尘将手中的文件放下,然后看着胥坛。 胥坛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不过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虫,立刻就恢复了镇定。 雌虫接连死亡,雄虫不断消失,而且其中一事直接牵扯到了大公的身上,这件事情被联盟高层——议会高度重视,因此才会特地去请他来调查这件事。 胥坛眼神一暗,事关重大,不可不尽心尽力。 “议会提议要求您前往主星议厅暂住,待调查结果出来后会进行直播审判……”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似乎明白过来这样的话语不该对一个高等虫族直白地说出来——他们不能完全判定他有罪。 “抱歉,冕下,原谅我的失言。”胥坛站起身举了个躬,满脸的歉意。 晏尘立马直起身,摇着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随即也朝着胥坛的方向点点头:“别放在心上,我习惯了。” 胥坛一听这话,心中的愧疚感更甚,他只知道传说中的大公是个没有精神力的废物贵族不受人尊敬,却没想到他的处境如此艰难。 他继续解释道:“毕竟现在处于法案初期……联盟尝试为杀虫案设定刑罚……” 不出意外,晏尘的案件将会成为法案确立的一个标志。 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即使没有先例,晏尘也要成为这个先例。 “冕下,向您表达最崇高的敬意,联盟第一警长胥坛,必定倾尽全力还您清白!” 胥坛站起身,向他行了一个标准的礼,晏尘朝他微笑:“在此先谢过警长,在离开之前,可否让我去同我的雌君说些话?” “当然。” “多谢。” 晏尘起身点头示意,独自去了二楼的实验室。 自从兰斯洛特第一次做实验的时候见识到了晏尘的仪器有多么先进,他就干脆把自己的实验室搬到了晏尘的城堡,顺便把地下室的仪器一同搬了出来。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晏尘特地在装修的时候把隔壁一间杂物室清理出来,打通了墙壁,将实验室的面积扩展到了原来的两倍。 这是他合作的诚意。 “咚咚——” 晏尘敲响了实验室的门,一身白大褂、扎着低马尾的兰斯洛特开了门与他对视,晏尘朝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现在,他要来看看兰斯洛特的诚意了。 门被重重关上。 听着沉重的关门声,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坐在书桌前的沃克利呆楞着,半晌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上面依次是他、他的两个孩子和他的雄主。 沃克利抚摸着那照片上的人,一滴泪落到桌面上。 “雌父不会让你的牺牲白费的……” 他眼眶通红,片刻后将照片放回抽屉里,起身,脚步略显虚浮,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椅子,然后晃晃悠悠地出了门。 门被打开,兰斯洛特跟在晏尘的身后出来,然后目送他们的离去。 等到他看着飞行器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内的时候,兰斯洛特才回到自己的实验室,将实验数据打包放进了保险柜里,然后将实验室的门锁起来。 此时是下午五点钟的样子,太阳将落未落,橘红色的暖光照耀着大地,每一个恒星系都有属于自己的“太阳”,维什亚星系当然也不例外。 阳光是耀眼的,庄园内的喷泉水面波光粼粼恍若人间仙境,兰斯洛特在池子里洗了个手,然后走向了边缘地带的森林。 手腕上的藤蔓卷紧,似乎是不想让他进一步前进,兰斯洛特安抚性地摸了摸它,低声道:“别怕,我会小心点的。” 藤蔓停止挣扎,兰斯洛特摸摸它粗糙的叶子,然后抬脚踏入了这片未被开发的区域——那些雌虫身死的区域。 夜色·诱人,这片神秘寂静的森林头顶星空,无风无浪,谁也不知道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的危机。 晏尘在飞行器内,透过玻璃窗看向漫天银河星系,心里不住发出这样的感慨。 【系统,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也算完成了祖祖辈辈的心愿了?】 系统有些不理解——【你是指星际遨游?】 【不是,是与外星人建交】 【可是你自己就是外星人】 晏尘愣住,差点忘了他自己也是个雄虫了。 所以外星人和外星人不能叫建交,要叫“交朋友”。 【系统,这是要去哪里?】 【中央区厄洛纳斯特星系α主星,也是虫族所谓的“首都星”,你要在那里接受“审判”】 晏尘突然有些疑惑,他发现他只是询问了虫族的社会传统和一部分习俗、基础设定,却没有了解过重要的一件事情——政治。 他抬眼看了看一边神情认真的胥坛,装作很好奇地询问他:“警长,我们大概还需要多久,我有些困了。” 胥坛被打断处理公务也没有生气,而是很认真地看了看时间,然后安慰晏尘:“抱歉,是我来得太匆忙了,大约需要三小时,冕下……” “没事,我就这样睡一会儿,麻烦了。”晏尘很有礼貌的回了他一句,毕竟出门在外,不能再多几个仇家了! 【系统,三小时,政治背景】 【收到!】 晏尘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毕竟是要装睡的,演技过于拙劣可不是个优点。 【系统,你那里应该还有两份前任任务者的任务报告吧?如今时代不同,你把东西准备好,我随时会要】 【好的!】 他闭上眼,开始听系统念叨。 【因为虫族的种类多且疆域大,很多种族的生活习惯都很不同,大多数都是分散聚集生活,常常是一个种族生活在同一个星球或是星系,真正能做到每个种族都有的只有首都一个】 【所以说,虫族的管理制度有些像m国自治州?】 【对,我举个例子,比如你所在的维什亚,就是鳞翅目和广翅目为主,此外还有以鳞翅目和直翅目为主的日暮川、膜翅目等蜂类为主的芙丝莉亚、蜻蜓目和鞘翅目为主的森亚格诺,以及大杂烩厄洛纳斯特】 晏尘:“……”怪不得他刚到这个世界时见到的大多数都是蛾蝶类的虫族……原来是捅了人家的老巢。 【所有的大星系组成一个联盟,联盟有最高议会作为领导决议者,在此之下,各个星系将会有自己的分支,二级议会,所有的管理阶级都是层层递进的】 【哦对了,宿主去不了是因为原身在成年的时候被判定为是个废物,因此议会决定不让你搬迁,毕竟死在老家比较掩人耳目】 晏尘:“……” 我谢谢你。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对啊,你说的像一个共产联盟制度,那母虫的疆域是怎么回事?】 系统被打断,脑子似乎一瞬间没有转过来,它停了莫约有个三四分钟,才继续这个话题。 【额……母虫疆域划分的很奇怪,几乎每一批虫卵出生,她都会划分出去一点,一般是百分之一,百分之二之类的,但是等到最后一批虫卵的时候,她直接将疆域划给了你】 晏尘差点没忍住惊呼出声,好在他很有演员操守,时刻谨记自己这会儿是在装睡。 【什么!所以要害我的是母虫!原身他妈妈?!】 系统笑了一声,立马止住,但还是被抓住了把柄。 【那是妈妈对你的爱】 晏尘:“……”这爱,谁爱要谁要,反正他不要! 【放心啦宿主,母虫留下卵之后就死了,你勉强算个遗腹子吧,在你出生之前,虫族把剩下的百分之六十的领土统一了,就差你了】 晏尘,有些无语,还有些心梗,“遗腹子”是这么用的吗? 他现在可算知道为什么议会的虫想方设法地要除掉他了,感情是嫌弃他妨碍了建设虚假的社会主义共产虫族社会的道路。 【那为什么他们不在原身出生之前拿走那片领土?】 系统幽幽道——【是他们不想吗?是拿不到而已】 晏尘思绪骤停,什么叫拿不到? 【成年后才知道母虫给予的疆域多少和划分细节,并且要选中的虫族亲自夺回疆域,也就是你妈告诉你:“崽啊,你看这地方是你的,你得去自己抢回来哈。”然后成年的你就带领军队屁颠屁颠去打仗了】 【你得向母虫证明你的实力,她才会赐予你一切】 晏尘有些懵,他真的不太理解虫族的文化了,更不理解那个便宜妈。 【对了,一般来说百分之一的领土都得打个几个月,我感觉百分之四十,你可能死在战场上】 【毕竟母虫在的时候,还有压制作用,母虫死了,那地方的敌人只会更加残暴】 说到这里,系统还叹了口气。 【宿主,加油吧!】 晏尘:“……”好想回家找妈妈。 第12章 【不要放弃嘛,毕竟你妈爱你,给了你百分之四十,别人可都想不到啊!】 晏尘真的很怀疑,这百分之四十的领土,但凡它是个百分之五,他都罪不至死啊! 【真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不要,我怎么敢抢你东西呢?】 晏尘叹了口气,真的就是,非死不可呗,任务都先不管了,先想办法活下来再来说别的吧。 晏尘的胳膊被拍了一下。 “冕下,到地方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他们正停在一座巍峨的建筑门前,比维什亚地区的中心议厅大礼堂要高级不少。 看来让科波菲尔来维什亚陪他走一个流程还是委屈他了。 呵。 晏尘朝他道了声谢,然后下车,站在了大门前。 “我该怎么做?”他看着楼体的正中央写着的“真理永存”四个字,突然感到一种没由来的恶心。 真理已经被少数不正义的人掌握在手中了。 胥坛在他之后下车,他望着晏尘的背影和微昂的头,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 “放轻松,联盟会还你一个真相。”胥坛拍了拍他的肩膀。 “进去吧,我带您去给您准备的房间。” 晏尘回头没动,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 “胥警官,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所守护的,并不是为了虫民和真理正义,你会选择怎么做?” 漆黑的夜里,晏尘乌黑的眼睛却格外透亮,他神情不似作假。 胥坛认真思索了片刻,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倘若正义并非真正的正义,我会成为那个矫正者。” “如果你没有能力呢?” “没有这个说法,那只能是我没有拼尽全力,千千万万的同胞没有拼尽全力。” 胥坛深深看了他一眼,考虑到众人给这位大公的评价都不怎么正面,胥坛只以为他是在害怕。 他叹了口气,再次安抚晏尘:“如果你清白,我保证会让你平安无事地回到维什亚。” 黑夜里,他的面容显得格外坚毅,明明身高矮了晏尘一头,但晏尘却觉得他的身影如此高大。 晏尘低头一笑:“胥警长,带路吧。” 说罢,他跟在了胥坛的身后。 【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系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故人?你有什么做警长的故人吗?】 晏尘摇摇头,看着前方隐隐约约的身影,笑道:“人类。” 系统没说话,他不理解人类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与任务无关,系统也不需要知道。 “咚——” 门不小心撞上墙体发出声响,似乎是在控诉它的不满。 胥坛将人送到房间后便准备离去,在此之前他提醒晏尘:“现在议会和警署还未有结果,在这个时间段你只是作为嫌疑人,鉴于你的身份,你只能在有人陪的情况下出门、上街。” “好。”晏尘点点头,没什么不好答应的,有人陪着他才不会落地成盒。 “我带过来的那两个人住在你的隔壁,左右各一,有事可以及时联系他们。” 胥坛继续絮絮叨叨,似乎很是不放心他。 晏尘只觉得好笑,胥坛今年八十岁,似乎把他当成小孩了。 不过如果不是系统说,他甚至以为胥坛和他同龄。 【虫族这个阶段寿命三百年,最后三十年衰老状态,中间二百七十年长得都一样的,蠢】 【狗东西,闭嘴】 “我知道了,感谢,天色不早了,胥警长还是早些休息吧。” 晏尘将收拾好的东西依次拿出来摆放整齐,胥坛见他没有丝毫不适应,就也没再多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晏尘将东西收拾好,躺倒在床上,期待着明天发生的事情。 【宿主,你不做任务吗?】 晏尘叹了口气,表情瞬间有些可怜兮兮地说道:“我不正在做吗?我已经很努力地阻止法案的颁布了……” 系统骤然听到他这样凄惨的话,整个人侧躺在床上,泫然欲泣的模样活像颗没人要就烂在地里的小白菜。 【你正常点,我害怕……】 晏尘的抽噎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光脑的振动。 他的脸色恢复平静,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顺手拿起了光脑。 他闭上眼睛用精神丝扫射整个房间,并未发现监控设备。 睁眼,打开私信。 【兰斯:我拿到了】 晏尘眸光一闪,缓缓打下一行字—— 【把它带在身上,它会配合你的行动,事成之后,那些仪器都是你的】 晏尘放下光脑,进了浴室,明天要调查信息,今夜要睡个好觉。 “滴滴!” 是兰斯洛特的消息。 【兰斯:好】 兰斯洛特发完消息后,将光脑重新放回口袋里,原因是晏尘给他的这株植物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 具体表现为不让本该戴在手腕上的光脑和它一起缠上手腕——不是一只手也不行。 如果硬要带上的话……兰斯洛特揣回口袋的指尖触及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将其拿出来——一个坏掉的光脑。 这就是下场。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藤蔓,决定回到实验室后还是得切片观察一下。 藤蔓:“?” 傻不拉几的藤蔓什么都没意识到,还呆呆地蹭了蹭兰斯洛特白皙的指节。 兰斯洛特眯了眯眼睛,踏上了飞行器,开始前往厄洛纳斯特星系的首都星,为了合作的顺利推行,他有必要将晏尘捞出来。 飞行器上,兰斯洛特从怀里掏出一枚绿色的小种子,不料这枚种子在眨眼之间变成了一株翠绿色的藤蔓。 兰斯洛特:“怎么回事?” 他看了看手腕上墨绿色的藤蔓,又看了看掌心翠绿的嫩芽,有些摸不着头脑。 嫩芽蹭了蹭他的指尖,手腕上的藤蔓以掩耳不及盗铃之速迅速纠缠住嫩芽。 兰斯洛特吓得连忙捏住藤蔓:“别!死了晏尘就没救了!” 似乎是听懂了“晏尘”的含金量,它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兰斯洛特掌心的嫩芽,缩回手腕上。 兰斯洛特松了口气,连忙去查看掌心翠绿的小藤蔓,只见它柔柔弱弱地倒在他的掌心,嫩绿的茎还蹭破了点皮。 见兰斯洛特低头看它,它还强撑着翘起来又缓缓落下,看起来尤为可怜。 藤蔓:死绿茶,呸! 嫩芽:嘤。 兰斯洛特摸了摸它,将它放到了口袋里,等待着到达目的地。 随着飞行器不断前进,兰斯洛特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几个关键的实验数据。 上次发现的物质,活性极低,三管血,三个数据各不相同,活性只有更低没有最低。 但是早期的那几管血液中类似物质的含量相较于后三管,简直可以称之为高到离谱。 兰斯洛特想起晏尘承诺的那三管血,他睫毛微颤。 等到这次事情结束后,他就要收取应得的回报了。 飞船内很黑暗,为了节省能源以及躲避追踪,方便在不同的隧道之间跃迁,他特意选择了这架飞船。 这是他亲手改造的,九成以上的概率不会被军方检测到,但是小心为妙,他还是关掉了所有的灯光装置。 漆黑的空间内,兰斯洛特闭上眼,等待着今夜即将到来的,无声的战斗。 夜已深,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述今日只看到了警署的到来,没有看到警署离开的时候到底是几只虫。 他心有不安,不会是晏尘被带走了吧? 如果是真的……任务失败了事小,要是晏尘被带走了,他还怎么搭上关系跳槽啊! 越想越不安心,述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身边的工友一脸迷茫:“啊你……” 述面无表情一个手刀将其劈晕,然后翻窗出去。 装修工人的房间在城堡外的中心区内,述走到围栏旁边,抬头望着城堡的尖顶,思考片刻后他转身离去。 月亮静静挂在空中,是凄惨的白光。 “唰——” 述突然冒出来,两对长而透明的蜻蜓羽翅带着他划过天空,透明的羽翅在夜色下泛着微光。 他在晏尘房间的玻璃窗外停了下来。 述凑近玻璃,发现房间空无一虫。 坏了,晏尘真被带走了。 他飞回地面,径直翻窗原路返回房间。 房间内,另一个工友揉了揉眼睛看着窗户前的述,有些迷迷糊糊地开口:“你……” 述一个闪身上前又把他劈晕了。 很好,他更满意这样一个雇主了,仇人够多,够刺激。 述无端露出一抹笑,重新躺回了床上。 漆黑的陈尸房内,兰斯洛特掀开棺材盖子,从里面爬出来。 他来到港口的时候就看到一堆空棺材的运输队伍,在厄洛纳斯特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他瞬间明白这是要运往议厅的棺材。 于是兰斯洛特当机立断直接躲了进去,因为运输大多都是机械,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这副重量不对劲的棺材。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几具尸体。 晏尘跟他大致描述过那几具尸体的具体样子——共五具,雌虫,内脏眼球缺失,精神域被毁。 这样的特征可以说是十分明显了。 不出十分钟,他成功找齐了五个死者,并且成功用嫩芽从上面各自取下来一点组织。 他按照晏尘的吩咐将嫩芽放在死者的头部,嫩芽自动没入,大约十秒后会重新冒出来。 “嗒——嗒——” 就在兰斯洛特处理最后一具尸体的时候,停尸房门外出现了一阵熟悉的皮鞋踩踏地板的“嗒嗒”声。 兰斯洛特拳头握紧,眼睛死死盯着刚刚没入死者血肉的嫩芽。 他身子微微压低,曾经的战斗经验告诉他——时刻准备逃跑躲避,以及击杀敌人。 他心中倒数着数字,期盼嫩芽能够快速冒出来,他好拿了数据直接逃跑。 毕竟是整个虫族最高等的议厅,这里的安保措施可是顶尖的。 只是运输局从来没有虫敢混进来,所以他们才如此松懈,给了兰斯洛特可趁之机。 “咚——啪——” 门被打开,灯也“啪”的一声被打开。 红发绿眼的雌虫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就在兰斯洛特松了口气的时候,一个带着调侃笑意的声音响起—— “找到你了。” 兰斯洛特瞬间转头。 第13章 “埃尔维斯,你在这里干什么。”科波菲尔看着门前拥有着和自己一样红发绿眸的雄虫,有些奇怪的问道。 “老师……我……只是有些好奇。”埃尔维斯略显局促的站着,手里抱着本老旧的笔记。 科波菲尔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他揉了揉埃尔维斯的红毛脑袋,温和地说:“你该早点回去休息,我亲爱的孩子。” “嗯,我知道了,老师!”埃尔维斯鞠了一躬,捏着笔记本的指节泛白,他神情略显局促地转身离开。 没跑出去两步,他又是猛的一个回头,九十度标准鞠躬姿势:“老师,晚安!” 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兴奋、笑意,还有孺慕之情,可见他对这个老师的尊重。 科波菲尔笑了笑,他很满意这个学生,埃尔维斯将会成为他的下一任接班人。 他再次看了一眼门后的场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出去将门关上,然后离开了这里。 随着皮鞋的“嗒嗒”声渐行渐远直至再也消失不见,在竖柜夹缝中躲藏的兰斯洛特才松了口气,他看了看手中膨大了数倍不止的嫩芽,将它揣进了口袋。 然后安抚住刚刚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冲出去和他一起二对二的藤蔓,接着撬开了议厅停尸间的通风管道逃了出去。 等兰斯洛特顺利回到飞船上时,距离他来到这个地方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现在是凌晨四点钟,大概到七点议厅就会恢复到工作状态,也就是说三小时后他们就会开始搜集信息,排查。 然后根据搜查到的信息去定晏尘的罪。 这对于晏尘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据兰斯洛特所知,议会和贵族都想要晏尘去死。 有的是为了大公的领土,有的是为了他的血肉。 兰斯洛特思索了片刻,给晏尘发去一条消息。 然后他将光脑关机,将飞船恢复到最低能量耗制的状态,开启了返程之旅。 隔天一大早,晏尘从睡梦中惊醒,他从睡梦中预见了自己的下场——被分而食之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一场梦给他吓出一身冷汗,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枕头下方,空的。 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在家里,不是末世,也不是属于他的城堡。 枕头底下也没有武器。 晏尘努力平复着呼吸,打开光脑查看遗漏的消息,点开聊天界面最显眼的就是兰斯洛特的消息。 一个鲜艳的红点和“1”。 【兰斯洛特:计划已经完成,他们的血液我会带回去分析,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靠你自己】 晏尘勾起唇角,眼神莫名多了些放松后流露出的温柔。 果然有个伙伴就是好啊。 他回复道——【好,多谢】 晏尘刚想把光脑放下,又收到了一条来自兰斯洛特的消息。 【兰斯洛特:不用谢,多给我几管血】 晏尘:“……” 兰斯洛特真的是吸血鬼吧?真的吧? 晏尘放下光脑,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心中也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计划。 五具雌虫的尸体很明显就是议会针对他设定的计划——当格林家的雌虫出现在死者中间的时候,背后的计划实际上已经很明朗了。 他叹了口气看向床头柜的一株左右摇摆的藤蔓,他心念一动,藤蔓消失在原地。 晏尘起身洗漱,十分钟后敲响了左右两间房间的门。 又十分钟后,胥坛给晏尘安排的两位随行人员顺利和晏尘碰面,三人坐在沙发上,晏尘自顾自讲述自己的诉求。 “请问你们两位的名字?” “含·巫。”说这话的是一位黑发紫眸的雌虫,脖子上有很明显的虫纹,这是雄虫所没有的。 另一名灰发灰眸的雄虫则是礼貌地点点头:“冕下,我是伏恩·因特。” 两人简单地说了下自己的名字就闭上了嘴,这是胥坛要求的,即使再好奇也不能多说,他们只能静静等待晏尘的吩咐。 晏尘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他睁着“真诚”的眼睛,看着两位略显局促的孩子,大概能明白这是胥坛特地为他选择的同龄虫——可以聊天打发时间,还负责监视。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计算。 只见晏尘叹了声气,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有些痴痴地望着窗外,眼神落寞,缓缓念叨着:“我还没有来过厄洛纳斯特呢……不知道这里和维什亚有什么不一样……” 说这话的时候,晏尘特地提前将窗户打开,就为了这时候能有一缕懂事的风吹进房间,吹动他散乱的发,营造出一股破碎凄清感,事实证明,虫族的虫,无论雄雌都很吃这一套。 伏恩有些不知所措,他眼巴巴地看着晏尘,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安慰他,就连一向冷淡的含·巫也神情微动。 他抿唇,片刻后看向晏尘:“冕下,警长说您可以在厄洛纳斯特闲逛,但是必须得有我们两只虫陪同。” 说完这句话他略带歉意地看着晏尘,晏尘差点以为自己的演技已经突破了人类的极限——他这样拙劣的绿茶白莲花演技,竟然没被看出来吗? 一边的伏恩也赶紧点点头:“对对对,咱们可以去四处逛逛,这周围好玩的东西很多的。” 说完他又拍了拍晏尘的肩膀,力气稍大,晏尘感觉肩膀一沉,他大概明白肩膀的细胞死了一片。 可怜的细胞。 但是晏尘谨记“演员”的基本准则,他略显落寞地低下头,向窗边转向十五度,摆好造型,神情忧伤道:“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维什亚。” 伏恩:“……” 含·巫:“……” 哦对,想起来了,这是个废物,虽然身份尊贵,但是议会一直没有通过他的定居申请。 伏恩朝着含·巫挤眉弄眼,试图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毕竟不能还没有开庭,被告的心态就被他俩搞崩了吧? 含·巫摇摇头,示意自己也没有办法。 晏尘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心中隐隐得意。 【系统,我说了我演技不错的吧?】 系统扔掉手中空掉的数据薯条包装袋,然后满脸不屑地说着:【那只能说明虫族的脑子不太好!】 晏尘忍住没有翻个白眼,他得将注意力放在伏恩和含·巫身上,而不是一个只会狗叫和穿错时间线的电子垃圾身上。 “两位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晏尘将头转回去,顺便用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 两人皆是一愣,一时半会他们也想不起来有什么好去的地方,都沉默着不说话。 晏尘看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尴尬气息,嘴角抽搐。 不是,本地虫都不知道什么经典景点的吗?这合理吗? 【系统,快点来点景点】 【不要,你骂我电子垃圾】 晏尘闭上眼睛,头一次为自己的嘴贱感到后悔,但是他不知道,三小时后他不仅会后悔,还会想拍烂自己的嘴。 当然,此时的他还在脑海中不断地骚扰着系统,试图通过扰乱系统的cpu工作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晏尘不下八百遍连环质问下,系统从数据堆里探头,给他甩出来四个大字——曼陀玛城。 【那是什么地方】 【你要的景点啊,我保证经典!】 系统说玩冷笑一声,消失了。 晏尘:“……”突然感觉到后颈发凉,去还是不去? 去! 不消片刻晏尘就下定了决心,他看向较为热情的伏恩:“听说厄洛纳斯特首都星内有个曼陀玛城?咱们去那里?” 此话一出,含·巫和伏恩两个人的神色都变了三变,他俩当着晏尘的面对视一眼,同款的不可置信和震惊,然后盯着晏尘的视线点点头。 “行……吧。” 晏尘眉头紧皱,这个曼陀玛城……似乎不太简单? 【系统?系统?】 【别叫,爸爸在消毒,电子垃圾需要定期清理自己!滚!】 晏尘:“……”真生气了,哄不好了的那种。 接下来无论晏尘如何呼唤系统,都没有等到它的回答,晏尘叹了口气,跟在含·巫和伏恩的身后出了门。 去曼陀玛城,需要他们两个带路,他们的随行,是任务。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 兰斯洛特回到维什亚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他谨记晏尘的嘱托,没有让任何一个人看到他的行动——当然也包括管家奎克。 虽然兰斯洛特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合作需要谨慎,一不小心,粉身碎骨都算轻的。 他将那根小嫩芽放出来,又在桌面上摆放了五根整齐的玻璃试管,只见嫩芽自行跳到桌面上,突然浑身抽搐一下,接着就是浑身颤抖。 兰斯洛特看它一副吃坏了东西要吐不吐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就在他想着要不要给它喂点药的时候,嫩芽吐出了一个黄豆大小的血珠,它很贴心地用绿绿的小叶子拖住,扔进了第一个试管里。 兰斯洛特没有见识过这种植物,心下震惊,但是他还记得自己当下的工作,立马掏出标签给第一个试管贴了上去——拜索·伊诺。 接下来的四个也是如法炮制,他按照将嫩芽放入他们额头的顺序,记录了他们的血珠。 等到五个试管里都装有血液样本的时候,他带着着五支试管,来到了实验室最靠里面的一个角落,那里装着一个兰斯洛特从来没有使用过的仪器——血液精神力残留分析仪。 联盟的实验室内都没有这样精细的仪器,兰斯洛特自诩在实验方面天赋不低,但是他还是为晏尘的能力折服。 他叹了口气,将五支试管放了进去,随后靠在门边等待着结果。 十分钟后,他得到了一纸报告——未检测到精神力残留。 兰斯洛特瞳孔瞬间缩小。 第14章 晏尘此刻正坐在飞行器上,含·巫和伏恩在前面的驾驶舱。 他们商量一番后,三人还是决定自己开飞行器前往。 只不过晏尘是为了方便行事,含·巫和伏恩则是为了避嫌,准确来说是防止自己丢人现眼。 至于为什么会丢人现眼? 拜托,那可是曼托玛城,贵族前往很正常,联盟警署的人陪着贵族一起去可不就是笑话吗? 但是胥坛的任务里面并没有明令禁止晏尘前往一些特殊的地方。 含·巫和伏恩找不到理由拒绝他,只好尽可能的隐蔽行事了。 晏尘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休息室内唉声叹气。 【唉,还是我命苦啊,无缘无故被拉到这个世界……系统还不理我了!】 【……】 晏尘见系统没有半分反应,眨巴眨巴眼,继续装白莲。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神经,闭嘴!】 晏尘大喜过望,再接再厉,继续恶心系统。 【系统系统系统……】 “滴滴!” 【神经,你通讯响了】 【不管嘛,你就告诉我曼托玛城……】 【狗东西,是你老婆!】 晏尘翻了个白眼,嘲讽道:“我哪有老婆……” 不对,他好像真的有,兰斯洛特! 晏尘瞬间恢复到原来沉稳的表象,忙不迭的戳开兰斯洛特的消息。 里面只有一条信息,但是这条信息已经足够让晏尘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兰斯洛特:四个样本血液内无精神力残留,拜索的那一份有】 按照系统给予的虫族基础生理结构资料来说,血液无精神力残留只可能是一种情况——死于雄虫的精神丝,并且该雄虫不仅要搅毁精神域,还要将其精神力完全吸收。 一般是雄虫为了提升精神力等级而选择猎杀雄虫或者雌虫时会选择这样的做法。 晏尘不太明白,这看起来并不像是议会的阴谋,举族皆知他是没有精神力的,他拥有精神力的消息按道理来说只有他、系统知道……至于兰斯洛特,他并没有询问,只问了藤蔓,想来是并没有察觉到。 毕竟雄虫的精神丝也不是每个虫族都能瞧见的。 但是他显然忘记了,精神力足够强大的雄虫,精神丝实质化,是可以作为攻击的一种手段的。 也就是说,晏尘在兰斯洛特这里,早早就掉了马甲,只是本人并不知道而已。 既然都不知道大公有精神力,那么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议会做的,那么是否可以证明他们是真的蠢呢? 晏尘的思绪被一层薄纱笼罩,他好像陷在了某个区域,思想被局限住,有些伸展不开。 “冕下,我们到了。” 飞行器停下,含·巫从驾驶舱走出来,身后跟着伏恩。 晏尘还没回话,就看见伏恩涨红着脸,略带不解和莫名难堪的神色扭扭捏捏道:“冕下,你确定要去曼陀玛城吗?” 听到这话,晏尘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是他选择了相信系统。 于是坚定出声:“对。” 他眼见着伏恩有些难以启齿的表情,转而将视线投向含·巫:“怎么了吗?” 含·巫倒是比伏恩镇静许多,他淡声道:“伏恩想要询问冕下要去哪个区域。” “还分区域?”晏尘有些迷茫,他想要问问系统具体的情况,但是自从那句“电子垃圾过后”,系统就跟消失了一样,怎么叫都没统应。 “对。”含·巫走在前面,晏尘跟着他下了飞行器,伏恩走在最后面。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座巍峨的长圆柱形城体,金碧辉煌,晏尘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传说中的罗马斗兽场,但是这里和斗兽场又不一样,它的外层是一圈一圈的回廊,一层一层,盘旋而上。 晏尘吸了口气,抬脚踏入了这个高大的建筑,进入城内,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塔楼、宏伟的宫殿在天空中交相辉映,精致的雕塑和洁白的砖石铺满整个建筑的内部,这里的每一只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老子有钱”的气息。 晏尘突然有些想不明白,系统为什么要让他来曼陀玛城,这样处处充斥着金钱和权力气息的城邦,看起来与他的任务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冕下要去几层?”一身白色休闲装的含·巫轻声询问。 下飞行器之前,他们特意换过了打扮,此刻看起来就和正常侍从一样,这也让伏恩自在了些——至少不会因为在这里被认出警察身份而颜面尽失。 如果在这里被揪出来,明日的星网热搜上绝对有他伏恩的一席之地了。 晏尘摸了摸下巴,作思索状,他犹豫着开口:“我第一次来,你们介绍……”一下吧。 晏尘话没说话就被拽入了虫群。 此刻寂静的虫群如水滴如油锅般炸开,开始涌动、欢呼、鼓掌,漫天的金箔、彩带伴随这钱票从空中洒下,众虫振臂高呼,神情疯狂又兴奋。 晏尘的身量算高,他放任自己随着虫流的方向移动,顺便将每只虫眼里的癫狂、痴迷、贪婪尽收眼底。 他抬头,一整片金箔落在了他的脸上,晏尘猛地将头低下、撇开,然后继续抬眼去看。 天空划过一对长着白色蝴蝶翅膀的雌虫,他放出巨大的翅膀,羽翅轻轻扇动,纯白的底色上绘有血红色的花纹,雌虫停留在半空中,微笑着看向脚下的虫们。 “欢迎来到曼陀玛城——传说中的天堂,极乐之地!”雌虫白色的长发缠成一条麻花辫垂在一边,血红色的眼睛里闪过兴奋,他伸出双臂,迎接着太阳光。 绚烂的阳光照射在他洁白的羽翅上,纯白色的礼服上点缀着的钻石此刻发挥了它最大的作用——五彩缤纷的光将整个大厅照耀,他此刻就是这城中的王! 周围的虫族无论种族,无论性别,此刻都崇拜着望向天空,眼里流露出痴迷,他们呐喊,他们高呼,他们将无数金银财宝撒向天空,他们齐齐喊出那只雌虫的名字,大有把这片天喊破的架势 “琼·拉斐尔!” “拉斐尔!” “啊——拉斐尔!” 晏尘被这一幕震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会有一个雌虫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就想是——神明。 【他确实是“神明”,瘾君子眼中的神明】 消失许久不见的系统出现,晏尘跟它打了个招呼,系统却不怎么领情,它没有回应晏尘,而是自顾自说起了信息。 【琼·拉斐尔,在你前一代的高级卵中出生,身为亚雌却获得了百分之五的封地,但是他用封地和议会交换了大量的钱财和厄洛纳斯特上的一块郊区,他将这片荒郊,亲手打造成了所谓的“极乐天堂”】 晏尘看着空中挥舞着翅膀眯着眼享受“信徒”们呼唤的“神明”,发出佩服的感慨:“他很聪明……” 拉斐尔是聪明的,否则不可能在议会的追杀下活下来,甚至有可能,议会都没来得及对他进行追杀,拉斐尔自己就预料到了这一步,以退为进,为自己博来了一条光明璀璨的前路。 “我和他不同。”晏尘低声念了一句,随后闭上了嘴。 晏尘和胥坛给他派的他的两个小尾巴走散了,虫山虫海,他看不到那两只虫的身影。 他索性就没去管了,反正他到曼托玛城来的时候就存了将两只虫甩掉的心思,如今只能算是意外之喜。 就在晏尘准备思考朝哪边开展调查的时候,拉斐尔淡笑着宣布今日的活动了。 “斗兽场今日开启,想要挑战的虫可以自行注册报名,过时不候。” 说完这句话,他飞往了城堡的最高层,在几乎看不清形状的地方停下。 晏尘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默默扫视着周围,突然他被人拍了拍肩膀。 “兄弟,你也是来找乐子的吗?” 一道粗犷的声音传入晏尘的耳,他猛然回头,看清了背后人。 那是一只雄虫,看体态和样貌有些像胡蜂——不高,略胖,头顶小小的触角。 一个等级并不高的胡蜂雄虫。 晏尘心下对他下了定义,然后温和有礼的笑着:“是的,我第一次来这里,麻烦您介绍一下?” 那雄虫十分高兴,他兴致勃勃的开始介绍起曼托玛城。 从他手舞足蹈的动作和眉飞色舞的表情中,晏尘逐渐揭开了曼托玛城的面纱。 曼托玛城分为四个区域,圆柱形的区域,最中心为露天斗兽场,外圈圆环状称“黄金长廊”,是赌博区和黑市;最底下是风月场所,最顶上则是竞技场。 胡蜂自称计·岳,他不算新手,第三次玩,主要在黄金长廊里玩。 “斗兽场和竞技场都太残暴了,不适合我这种低等虫去游玩。” 计·岳如是说道,他还极其诚挚的去邀请晏尘加入他的游玩旅途。 不过晏尘十分礼貌地拒绝了他。 黄赌毒,样样都能要人命,样样他都不敢沾。 谢绝了计·岳的好意,晏尘来到了竞技场,这当然不是他自愿,是系统的强烈要求。 【宿主,伪造身份,上场战斗吧!】 晏尘:“……” 你有病吗? 【宿主,你不想要实力,不想了解这个时代虫族的实力吗?】 【不要八八八,不要九九八,只要一句话,我立马给你注册!】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 晏尘垂眸,羽睫微微颤动,他无法反驳这句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这种吐出两个字——“办法。” 系统明白,这是他同意了的意思,它连忙利用自己仅剩的能量,黑进曼托玛城的系统,为晏尘捏造了一个身份。 【你原本的种族不可用,我给你换了个种族,普斯雷特森系蝶,你自己搞个昵称吧】 晏尘输入自己的昵称后,手指停留在光屏的“确认”键上,他低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要学会如何运用精神力,不能单单依靠藤蔓,你本身精神力的运用方法和虫族的并不一致】 有些话点到为止,多说无益。 晏尘显然明白,他按下“确认”键,光屏上自动出现一行字——“您已加入匹配,敬请期待” 学习精神力的运用方式,最好的办法就是——实战。 晏尘低头,光屏上给出信息。 【已为您匹配对手:烬】 第15章 【尊敬的各位选手,竞技场规则如下: 一、加入竞技场,生死自负,曼托玛城不担责; 二、竞技场对手配比由机器决定,生死由天定; 三、赢得一场比赛记十分,输掉一场比赛扣十分; 四、十分以下为f,十至一百为e,一百至五百为d,五百至一千为c,一千至五千为b,五千至一万为a,以此类推; 五、竞技场每人每日限开五场 六、竞技场id永不更改 祝各位选手,游戏愉快!】 大厅里循环播报着竞技场的规则,晏尘靠着围栏,他脸上戴着面具,身体特征基本上用系统的染色粉给染了个色。 眼睛戴上了金黄色的美瞳,头发发尾染成了白色——系统出品一次性染色,值得拥有。 翅膀和尾钩统一被染成了银白色,面具则是纯黑色,只露出一只眼睛。 他站在视野最佳的位置,俯瞰整个竞技场。 现在上场的是一只雄性弗洛达兰花螳螂和一只雌性千足,双方实力不分上下。 晏尘稍稍在眼睛上附着了些许精神丝,再去看他们的战斗,很明显看到雄虫试图用精神丝缠住雌虫的身体,却被雌虫灵活的躲开。 他大概能明白,雄虫的主要作战方式就是精神丝,而雌虫不一样,他们可以用骨翼、羽翅、利爪甚至牙齿。 其实雄虫也有这些配置,只是他们习惯了精神丝而已。 长久的使用某一种特定工具,其他的则被抛弃,最后完全忘却了怎么使用。 晏尘不用继续观看也能猜到结局,果不其然,雌虫胜利。 周围发出轰烈的掌声,所有人都在庆祝雌虫的成功——他将雄虫绞杀在台上。 晏尘皱紧了眉,他不理解。 【这也是合法的吗?】 系统叹了口气:【对,你别忘了这勉强算个黑市,打黑拳都会死人呢】 晏尘:那你喊我来干嘛?送死吗? 就在晏尘感到一阵无语的时候,身边一堆雌虫传来嬉笑声:“雄虫就是废物。” “对啊,废物!” 一只雌虫,看着年纪不大,他手拿一瓶酒,狠狠痛饮了一口,然后将酒瓶放下,顺势擦了擦嘴,恶狠狠道:“狗娘的雄尊法案,要我看,就该是雌尊!” “怎么不算呢?” “哈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轰然大笑。 晏尘在这一群哈哈大笑的雌虫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也十分显眼。 晏尘这才发现,在选手预备区,除了场上那个刚刚被杀死的雄虫和隔得远远冷眼旁观的两位雄虫外,这里仅剩他一只雄虫了。 显然,那群饮酒的疯子已经注意到他了。 他们走上前来,为首的是一只蓝发蓝眸的雌虫,面容青稚,看起来年纪不大,颇有几分得意自傲挂在脸上——一个小屁孩,这是晏尘的想法。 他神色倨傲,面露不屑,即使身高只到晏尘的肩膀,但是气势渐长。 “哟,不好意思,哥几个骂废物没有冒犯到你吧,废物?” 他的语气中尽是嘲讽,说话间还时不时向周围的雌虫调笑,惹的众虫一阵讥笑。 晏尘在其中显得尤为镇定,他戴着面具,站在众人之中,任由诸君嘲讽,我自岿然不动。 蓝发雌虫向前一步堵住晏尘,他抬头看向晏尘那只裸露在外的金色眼睛。 继续咄咄逼人:“你怎么不说话?是认同我们的观点吗?” 晏尘撇开眼睛,嗤笑一声,然后慢悠悠的后退一步,将手肘放上栏杆,整个人放松的瘫靠在上面。 他不急不徐的开口:“哪只虫在这狗叫?” “你!”蓝发雌虫,眼神一变,急忙上前想拽住晏尘的衣领。 晏尘不紧不慢,在他冲过来撞到他的前一秒伸出手,按住了雌虫的脑袋,另一只手则看向他的电子胸牌。 “烬,真是不巧,你下一场的对手是我呢。” 晏尘用力一推,蓝发雌虫整个倒在自己的好友身上。 他气急败坏,伸出手指着晏尘,怒气冲冲地叫喊:“虫屎,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c级!” 说完这句话后,他好像回忆起了自己的身份,站起身来,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看向晏尘:“你就等着死吧!” 周围的几个雌虫也是满脸怒意的看着他,似乎恨不得将他撕碎。 晏尘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而是挑了挑眉,继续看着场下。 这时候语音播报突然响起—— 【有请今天的第四场比赛——烬vs风筝 注:比赛名称皆为代号,请勿当真】 晏尘“切”了一声,然后大大方方的走到烬面前,平静地说道:“下去吧,小屁孩儿,期待你的表现。” “你md!”烬很生气,但是碍于播报已经响起,他必须在十分钟内赶到场上,否则就视为弃权。 不过他虽然脾气暴躁,但却迅速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他看着晏尘,眼神冰冷。 “戴面具见不得人的东西,你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杀死我的对手的。” 说完这句话他冷笑一声,然后走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深蓝色的眼睛和晏尘金色的眸子对视。 双方交换了一个并不算有礼貌的笑。 晏尘也不清楚烬的实力,这场比赛安排的很是巧妙,他可以尽情观赏,并且试图找到烬的弱点。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观看高等种之间的对决。 晏尘想要安安静静的观赏比赛,但是烬的跟班们显然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一把小刀朝晏尘飞来,他一个闪身躲过,小刀没入身后的石柱中。 晏尘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以为人人都是兰斯洛特吗? 他从石柱中抽出那把小刀,瞪着他们,手稍稍用力,将小刀掷出去。 小刀在那群人惊恐的眼神中,与他们擦肩而过,狠狠没入那承载着高脚杯金箔酒塔的石桌,那酒塔只是摇晃了一下,没有什么动静。 但是那群跟班明显被吓到了,站在原地不动,没有接下来一步的动静。 晏尘目光沉沉,他抬脚换了个位置。 在最前面的灰发雌虫长舒一口气,他将手搭在石桌上放松,却没想到他都没有用力,石桌就塌陷了。 数米高的酒塔尽数倒下,砸在他们身上,玻璃碎片和酒液体交织,尽数撒下。 荒诞又滑稽,寻常又陌生的场景,这样欺负人的场景在以往也是会经常发生的。 只是欺负人的人变成了被欺负的人而已。 晏尘走到另外一边,静静观看着竞技场上的人。 烬和风筝。 烬是个一米七左右,看起来很像小屁孩的家伙,风筝则是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人形象。 晏尘猜测他大概和自己一样高,身宽却是他的两倍,手臂裸露的肌肉鼓起,充满了力量感,晏尘觉得他一拳可以锤死两个烬。 果然如他所料,风筝这个近攻型的选手,暂时还没能看出他的种族,根据体型看到有些像蜂? 晏尘掐断思绪,静静围观。 他照例将精神力附着在眼球上,这样可以让他更细致的观察到两人的一举一动,更方便他从中学习。 起初是风筝一直压制着烬,晏尘渐渐的看出来风筝确实是蜂类,他看不出烬的种族。 蜂类的速度、体积、有力的拳头和灵活的走位,晏尘一直以为是风筝压制着烬,直到烬将雌虫遛到竞技台靠墙的一侧。 他绕着风筝,以更快的速度不断移动着位置,被他绕的晕头转向,即使是蜂类的视听也几乎无法捕捉到烬的身影。 晏尘在强大的精神力加持下,才勉强看得清他的动向。 这是个强劲的敌人,晏尘心想。 他还是轻敌了。 晏尘叹了口气,在心中记上了一笔,然后继续观察后续走势。 风筝被逼无奈只能不断的闪躲,但终究只是徒劳,烬放出自己的翅膀,晏尘这才明白他的种族——蜻蜓目,至少是蜻蜓类。 怪不得他能有如此高的速度。 晏尘眼神一暗,风筝要遭殃了。 果然,烬不断缩小着包围圈,将风筝围在其中,然后放出翅膀和骨刺,不断在他身上划出伤口。 当最大的一个伤口出现在风筝的脖子上时,烬猛的一脚将他踹向竞技台的墙壁。 风筝猝不及防吐出一口血,他迅速起身,但没来得及,随之而来的是烬的骨刺狠狠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说:“蜂类心脏是在这里吧?” 他抽出骨刺,稚嫩的脸上沾着鲜血,冷眼看着风筝没了声息。 周围都是怒喝的声音和无数含着金箔银纸的礼炮,甚至是纸票和珠宝。 晏尘看着这一场荒诞狂欢的欢呼,闭上了眼睛,这才是虫族的社会。 他脑海中渐渐回想着烬和风筝对打的细节,只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点——雌虫的打斗和雄虫不尽相同,他们似乎更擅长使用自身的优点,也就是种族的优势。 要知道自然界并不仅仅给予了雌虫这样的优势,雄虫也有。 烬回到了观众席,他喘着气和晏尘擦肩而过,带着笑意和喘息:“你是……蝶族?” 他头也不回的离去,走到满身酒液的小弟身边,一巴掌他们拍倒。 晏尘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威胁他。 但他没有兴趣听他的威胁,以及如何规训自己的跟班,因为更有意思的一场比赛即将上演——雄虫对战雄虫。 听起来就很有意思,不是吗? 【有请今天的第五场比赛——莫斯vs琴莱 注:比赛名称皆为代号,请勿当真】 这句话结束,晏尘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个播报又响起—— 【注意:今日比赛较为特殊,雄虫vs雄虫,精神力保护屏障以自动升起,请诸位勿要凭靠栏杆,多谢配合】 这句话结束,晏尘手底下就冒出透明玻璃,他后退一步,静静看着透明的玻璃渐渐向上平移,直至将整个观赏台盖住。 这就是系统想要他学习的那一场? 第16章 这就是精神力保护屏障吗? 晏尘眸光闪烁,眼底不自觉浮现一缕好奇。 他伸出手尝试去抚摸透明的玻璃,却被弹了回来,但是并没有什么痛感,好像是戳上了一个橡胶泡泡。 随着周围保护屏障完全升起,选手们也到达了竞技台上。 晏尘观察着两位选手——莫斯和琴莱。 看不出来什么具体有用的信息,晏尘只能总结为一句话——很奇怪,明明是来战斗的,穿着却是如此的花里胡哨。 两位在比赛开始之前甚至做足了全套礼仪,比如鞠躬和问候。 就在晏尘以为他们俩走近要行一个亲吻礼的时候,他俩猝不及防的开打了。 你以为他们打架是互扯头花吗? 不,他俩猛的后退好几步,短短几秒内中间隔开巨大的差距。 然后就开始无声的对峙——这是在不明真相的雌虫眼中的画面。 而这样一幅画面落在晏尘的眼里是这样的—— 双方几乎是站在竞技台的两个对点,然后目视对方精神力在空中挥舞、交织,融合、互掐。 晏尘:“……” 这真的很像相互扯头花,只是不是虫互扯而已,是精神丝。 这场比赛看得人昏昏欲睡,包括晏尘在内,就连一个拥有精神丝的雄虫都看的如此无趣,别提那些根本看不见精神丝的雌虫了。 但是有的时候反转就是这样突如其来,当晏尘觉得这场比赛再也没有参考价值的时候,莫斯动了。 他展开双翼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迅速冲向琴莱,然后起尾勾狠狠划向琴莱的胸口。 可惜琴莱也不是什么蠢人,他早就意识到了莫斯的目的,在尾勾落下来之前,就向后一步,躲开了他的攻击。 琴莱煽动翅膀,将战场带到空中。 他的翅膀高速煽动着,整个人在空中到处乱飞,同时精神也随着战场的拉高而覆盖到整个中空的竞技场。 晏尘满脸震惊,他第一次知道精神丝还还可以这样的运作。 用翅膀将战场拉高,然后将精神丝铺满地面,本体用来诱敌遛狗,精神丝用以捕捉猎杀。 晏尘以为尾勾才是雄虫们真正的武器,但实际上他们并不擅长使用它。 他们随心而动,并且形成了自己的理论体系。 雌虫往往会被教导如何合理的使用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去赢得战斗,是雄虫不一样,过早的得知了精神丝的好处,然也就不会去思考翅膀和尾勾该作何用处。 晏尘才明白系统的心思,在这个不把虫命当命的狂欢帝国里,才会出现真正会战斗、勇于战斗的雄虫。 这才是他的学习对象,无论他私底下去找多少个老师,都比不上在这里学到的一点。 想到这里他更认真的去观察竞技台上两虫的一举一动。 随着战场的拉高,莫斯也不得不加入空中的战斗场,他们同样是隔的距离较远,也是以精神丝攻击为主,飞行为辅。 但晏尘似乎有了不一样的感悟,雌雄虫身上都有可以借鉴的地方,比如骨质化的骨翼,还有雄虫特有的尾钩。 莫斯控制精神丝去攻击琴莱的头部,却被琴莱用精神丝抵挡回去,你来我往似乎永远都没有结局。 晏尘眉头微蹙,面露疑惑。 【难道就这样一直打下去?这样似乎不会有结局吧?】 系统在精神海中翘着腿,一晃一晃的,听到这话他转了个身,不急不徐道:【当然不会啦,雄虫比拼的,主要是精神力,精神力再强大也会有耗尽的那一刻。】 好像是在验证系统的话,莫斯一个不注意,精神丝就尽数断裂。 看到这一幕的晏尘眼皮子跳了跳,开始思考莫斯的结局。 他在下坠。 因为琴莱的精神丝击中了他的背部,打伤了他的翅膀,他被迫从空中落回地面。 莫斯似乎还想挣扎,但是他的精神力已经消耗殆尽,晏尘亲眼看见他的精神丝软哒哒地趴在地面,甚至是只有半截。 但是琴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雄虫紫色的眸子泛着冷光,他走到受伤的莫斯身前,身后摇摆着的、略显虚弱的精神丝一个猛子扎入莫斯的脑海。 它在进食。 晏尘略感不适,不知道是不是原身带来的影响,他并不想看到同类相食的场景。 晏尘别过了头,伴随着系统播报的声音,这场比赛落幕。 【第五场比赛结束,胜者:琴莱】 荒诞的表演,由雄虫主演。 晏尘有些不太想继续了,每一场比赛都有虫死去,不是他想看到的结局。 但是他显然无法躲避这样的结局,因为—— 【今日的最后一场比赛:溺vs烬 注:比赛名称皆为代号,请勿当真】 晏尘:“……” 讨厌的系统讨厌的曼托玛城,讨厌的虫族讨厌的世界。 晏尘穿了一件长款修身的黑色风衣,他的衣领敞开,整个人显得慵懒随性。 烬路过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咬咬牙,不屑的哼了一声:“装逼怪。” 晏尘听到他的话,眼神里不自觉染上迷茫的底色。 脑有疾否? 就在系统以为他俩要打起来的时候,烬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子转了一圈,径直离开了。 【宿主,他绝对在憋坏招儿!】 晏尘点头赞同,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是他不明白他具体的坏招是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起身,穿越层层虫海,在他们或是嘲讽,或是同情的眼神中走进下行电梯。 门关上的时候,他看到了门外神情不一的雌虫,大多数都是兴奋、激动、嗜血的眼睛,夹杂着少数同情的目光。 “嚯,新来的雄虫啊!” 晏尘随着下行电梯来到竞技台上,比赛还没开始,他就能清晰地听到台上每一位观众的话,甚至比身处在观众席的他听得更加清楚。 他眼神一暗,瞬间明白了这个竞技台设计的小心思——用言论,来搅乱或鼓舞选手。 总之,让见血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他静静听着四面八方如潮水涌来的嘲讽。 “雄虫?没用的东西,战场上也就只会操控操控精神力而已!” “哟,除了打杀低等雌虫,他们还会干什么啊?” “哈哈哈哈……” “烬!杀了他!” “对对对!见血!” “哈哈哈哈哈!” “烬……” 晏尘面无表情的站在下行电梯内,听着雌虫们的挑衅,他清晰的将对面近烬眼中跃跃欲试尽收眼底。 这场比赛如果不能赢,他就会死——晏尘眼中拿过一抹狠厉。 周围的欢呼声、痛骂声、嘲讽声,声声入耳,搞得含·巫和伏恩有些烦躁。 他们和晏尘在刚进入曼陀玛城的时候便被人群冲散了,一路寻找着晏尘来到了竞技场,只是这里似乎……并不像是晏尘会来的地方。 “你说大公……”伏恩猛地捂住嘴,看了眼周围神色痴迷癫狂的虫,松了口气,然后换了个称呼继续问道,“你说他到底去了哪里啊,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虫就没了。” 含·巫摇摇头,他并不清楚,但是从前在警署也不是没有类似的情况,他仔细想了想那些虫的去向,然后斩钉截铁地告诉伏恩:“十有八九,地下。” 说罢他指了指脚底下,伏恩神色一滞,半晌点点头:“估计是了,不然一个没有精神力的雄虫,还能跑到竞技场吗?” 两人便沉着脸离开了竞技场的观众席。 【倒计时,十、九、八……】 伴随着比赛倒计时的机械音,晏尘的心跳也略微加速,他突然有些期待——晏尘就是喜欢追求刺激。 【三、二、一!请双方上台】 下行电梯的门打开,晏尘抬脚踏入了这方闭锁的天地,他真正看清了竞技场的模样。 圆形的竞技场,四周都是惨白的砖石,有些反光,抬头是一层层的观众,座无虚席,最顶上是裸露的天空和来回飞行的无人机,时不时向下洒着彩带。 怪不得需要挑时间开赛,万一下雨了,可不就得闭馆了。 晏尘还是穿着皮鞋,虽然说比赛最好是穿着舒适为上,但是对于晏尘来说,装逼会比舒适更重要,风衣、皮鞋、黑面具,想想就是帅比啊! 【你是真的神经,我带宿主考古这么多年都没有挖出来过你这样纯的】 晏尘眨眨眼,没有去理会系统的疯言疯语,他朝烬行了个绅士礼,被染成银白色的尾勾在空中缓缓摆动着,似乎心情很好,尖端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烬没有管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礼仪,他现在,只想要晏尘的命而已。 他压低身子,后腿微微曲起,一个用力猛地一蹬,整只虫如利剑出鞘飞向晏尘,他像之前围杀那只蜂族那样绕着晏尘打转,试图干扰他的判断。 莫约十秒钟不到,他猛地从背后冲向晏尘,试图解决他。 “嘶——” “烬这把这么猛?可怜的雄虫哈哈哈哈!” “上来就死?别三十秒都坚持不到!” 周围的观众显然对于烬上来就开大的行为有些不解,但是能够免费欣赏一场屠杀,他们还是很乐意的。 晏尘也属实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烬会在刚刚开场的时候就“开大”。 这么瞧得起他吗? 晏尘眼神微冷,嘴角却弯起弧度,他看着凑到他身边,即将将骨刺送入他腹部的烬,一把握住了他伸出的手,然后迅速转身跳至空中,翻至烬的背后。 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晏尘在他耳边轻声道:“慢慢来。” 烬眼神一凛,眸中杀意更甚,他不想将时间拖延太久,只想尽快将其击杀,以解心头只恨,但是眼前的雄虫…… 他眯起眼睛,明明这样拼尽全力的招式即使是在军队锻炼过的军雌也很难完全规避,为什么这样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雄虫却闪避地如此轻松? “嘶……他躲开了……” “那可是……那位的绝活,一般的种族根本无法捕捉到烬的动作……” 不仅仅是观众席上的虫们为此感到震惊,同样被惊愕到的还有拉斐尔身边的侍从。 拉斐尔坐在高位上观赏着实时播报视频里双方的动向,他抿了口酒,笑道:“他甚至没有用精神丝。” 说罢,他将眼睛从视频直播中挪开,看向脚下的竞技台,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又是我的哪位好哥哥呢……” 拉斐尔放下酒杯,暗红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兴趣。 第17章 晏尘轻而易举地躲开烬的全力一击,不仅仅让观众席的诸位为此沸腾,同样也向曼陀玛城的管理层中砸入了一颗手雷。 拉斐尔身边的人纷纷猜测,到底是哪位母虫亲子大驾光临,来这里砸场子了。 “不一定,我的好哥哥们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声色犬马中被磨去了雄虫与生俱来的勇猛无畏。”拉斐尔坐直了身子,他现在很想见一见这个“溺”,他很好奇他的身份。 就如今的情况而言,能够轻轻松松避开曼陀玛城c级竞技者杀招的雄虫根本不可能是低等种,只可能是高等种。 拉斐尔将截图放大,眼神落在了那只金色的瞳孔上。 “最近一批的高等种中没有金瞳,虫族也没有……”拉斐尔指尖敲打着扶手,闭起眼睛不断思索着,“新出现的变异种?” 变异种却没有听过,想来是平民,既然是平民……那就再好不过。 “扶翼,结束之后将他带来见我,听说有黄金回廊有赌局,压他。”拉斐尔稍加思索便下了决定,如今的局面扑朔迷离,他已经主动上交疆域,可是就算是这样,议会还是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扶翼有些不明白:“您说的是……” “那个雄虫。” “他会赢吗?” 听到这话,拉斐尔脸上露出明显的笑意,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告诉这位还未成年的雄虫:“多看,多学,他甚至都没有用精神丝就能躲过烬的攻击。” 拉斐尔不再多说,扶翼需要自己去领悟。 他将视线重新落回竞技场,扶翼揉了揉脑袋,退下了。 竞技台上,烬眼见自己没能伤害到雄虫的一分一毫,心中怒气更甚,他暗骂一声,身后的两对透明翅膀伸直骨质化,原本的透明状翅膀逐渐变为泛着冷光的兵器。 晏尘瞧着他的翅膀,有些想要把自己的翅膀放出来。 【别,你有毒,要是放出来,你的身份很容易就暴露了,而且雄虫只有翅膀,没有骨刺】 晏尘呼吸一滞:【难道就我有毒吗?】 【那倒也没有,只是长成你这个样子还有毒的比较稀少】 晏尘:“……”不放出来了还不行吗,听起来怪像在骂人的。 烬看着对面的雄虫在原地发呆,一心只以为是对方瞧不起自己。 话都没有多说,就一个飞身上前,挥舞着狰狞的骨刺,他的目标从来都有一个,那就是杀死那只雄虫,剜出他的心,然后将它当做战利品囫囵吞下。 一想到那个时候全场热烈的欢呼声和狂欢盛宴的模样,烬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他目光狂热,极速上前骨刺直挺挺朝着晏尘胸口而去,不知为何他此次没有躲开,而是静静站在原地。 但这不重要,烬马上就要成功了。 骨刺刺入心脏,鲜血喷涌,仿佛一朵盛开的玫瑰花,热烈地绽放在竞技台上。 这终究只是幻想。 烬羽翅上的骨刺在晏尘胸前十厘米处停下,法在靠近半分。 他神色微变,随即不可置信的看向晏尘的眼睛,额头的青筋暴起,他有些颤声道:“你究竟是谁?” 晏尘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将他抛向另一侧,然后抬脚追了过去,在他起身之前,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右手手肘朝着烬的脑袋狠狠捶下。 此刻的观众席寂静无声,就连之前最为喧闹的几只雌虫,此时也是张大嘴巴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看着那个新人身后挥舞着实质化的精神丝然后追着c级竞技者用拳头胖揍。 观众:??? 烬只感觉到自己被狠狠羞辱了一通,他满脸怨恨,此刻也不再纠结晏尘的身份。 既然他选择了戴面具,这里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烬一把接住了晏尘的拳头,然后猛地一推,力道之大让晏尘都没忍住,向后方踉跄两步。 烬深蓝色的眼里是嗜血的光,只要把他的脸打烂,然后将他的尸体蚕食,就不会有人认得出这位阁下。 他阴测测地笑着,周身气质都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我靠!” “有好戏看了……烬上次被逼成这样,还是一个b段雌虫……” “那雌虫咋样了?” “死了啊!” “烬终于要使尽全力了!” “啊啊啊!杀了他!” “吃了他!” 观众们的表现超乎晏尘的预料,他没有想到这个时代的虫是如此的疯狂。 和甜宠文完全不一样,他们会撺掇雌虫去虐杀雄虫。 晏尘皱了皱眉看向对侧的烬,显然他被蛊惑到了,或者说他也确有此想法。 事情不太美妙了。 “去死!” 烬站起身,翅膀几乎是大了两倍,同时伸出的骨刺上还长有倒刺,他飞上天在空中高速盘旋。 这是在试图掌控空间领域来压制他。 晏尘眯了眯眼睛,身后的精神丝摇摆的更加嚣张。 死了就死了,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 【不行!不可以!你死了我怎么办?兰斯洛特怎么办,你不能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啊!】 好好的紧张气氛被打断,晏尘满脸无语。 系统再接再厉,力求打断他摆烂的想法。 【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从小到大所有糗事印成册子,在两个世界来回分发!】 晏尘:!!! 系统说得有道理,他死了可怜的系统怎么办,可怜的兰斯洛特怎么办! 晏尘迅速催眠自己,他抬头看向半空中的烬,别看他现在站在原地好像没有走动,实际上他的每一根精神丝都在追杀烬。 “我靠……” “这就是高等级的雄虫吗……” “牛逼!” 竞技场内,半透明质地的精神丝胡乱挥舞着,追击着烬,在空间内不断交织融合。 烬有两个选择,向上飞或者落地。 向上显然是不可能的,他被迫重返地面。 看起来晏尘将烬狠狠压制,但其实烬也不是吃素的,他果断放弃空中领土后,直奔晏尘的身边。 晏尘第二次躲过他的近身攻击,心下此刻也明白过来,他是想打近身战。 近身战啊,他最擅长了。 晏尘一个用力转身,顺势抬起脚飞踢在烬的肩膀上,却被他用手臂挡了回来。 虽然没能将其踹飞,但是也对他造成了些许伤害,烬的左手有些骨折了。 晏尘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上前两拳交替,不断从不同的方向开进攻,同时两脚方位变换,烬始终摸不透晏尘的出拳规律。 周围的看客早已麻木,这只奇怪的雄虫主要攻击并不是靠精神力,他比他们还要像雌虫! 台下的精神丝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雄虫愈发熟练的拳脚身手。 烬不能算是毫无反抗之地,但是每隔个几下就会被一拳打中。 烬:“……” nmd我受够了! 他此刻的表情冷得可怕,在不知道第多少次被晏尘的拳头砸到脸的时候,他终于爆发了。 “去死!!!!” 烬爆呵一声,翅膀极速收紧,他狠狠掰下一块带着倒刺的骨刺,握在手中朝晏尘袭来。 俗话说的好,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晏尘此刻看着空中闪过的残影,心里有些发怵,这样的骨刺一划而过,断掉的可能就是他整个手臂。 他开始改变策略不断后退。 “切……” “我就说雄虫还是不行吧!” “散了散了,果然是九比一,那群压雄虫胜的人此刻也算是大起大落咯……” “哈哈哈……” 笑意还没落到实处就戛然而止。 因为台上的局势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就在烬捏着骨刺迅速飞到到他眼前,准备一把刺向他的时候,那根原本乖乖的、悠哉悠哉晃着的尾勾突然出现,泛着寒光的尖端狠狠击中烬握着骨刺的手,骨刺飞了出去。 烬:“……” 晏尘:“……” 观众:“……” 拉斐尔皱皱眉,他有些疑惑:“没听说过雄虫的尾勾还能这样用啊?” 一般的雄虫都很宝贝自己的尾勾,因为尾勾的痛觉神经格外发达,他们都将其像宝贝一样护着。 “所以……雄虫的尾勾根本就不弱?” “本来就不弱,你是没看到阿贝,那才叫牛!” “我只想说六……” “牛逼!” 晏尘也没有想到这位不听话的伙计如此轻而易举地就抵挡住了烬的攻击,这让他不禁想到了某些解决办法。 他戳了戳尾勾尖端的硬质尖钩,轻声道:“商量个事儿呗,我休息一下,你上怎么样?” 尾勾摇了摇:不怎么样。 晏尘:“……” 行吧。 他反手一挥抓住了不死心上前的烬,精神丝喷涌而出直指他的眼睛。 晏尘的尾勾尖端对准他的心脏,场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欢呼声。 烬知道自己输了,他明亮的眸子肉眼可见的暗淡下来,自暴自弃道:“我输了,你杀了我吧。” 晏尘有些奇怪:“为什么你输了我就得杀了你。” “当然是……”烬眨了眨眼,好像确实没有这个规定。 尾勾在他胸口狠狠扎了下去,没入三公分,疼,但是不伤及内脏。 晏尘单手将他提起来,然后看着最高点的虫,目光冰冷。 那人朝他笑了一下,然后淡声宣布—— 【第五场比赛,溺,胜!】 成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晏尘手一松将人扔在了地上,然后自顾自下了竞技台。 烬捂住出血的胸口,手指在洞状的伤口里面掏了掏,然后似是吃痛一般“嗷”了一声,迅速抽出。 他连忙追下竞技台,想要拦住那只雄虫,却始终没能看见他。 烬拍了拍自己的头,暗骂一声“傻逼”,然后离开了这里。 同样想找虫没找到的,还有拉斐尔,不过他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这只雄虫迟早会出现的。 那么这只被众人牵挂的雄虫此刻在哪里呢? 答案是——门口。 晏尘卸下所有的伪装,在门口的飞行器边上悠闲地站着。 含·巫和伏恩逛遍了整个地下城都没能找到的人此刻悠闲的背靠飞行器闭着眼睛晒太阳。 含·巫:“……” 伏恩:“……” 虽然很无语,但是打不得,骂不得。 伏恩擦了擦脸上不小心印上的口红印子,他走到晏尘面前,一把拍向他的肩膀:“该回去了,明天开庭。” 晏尘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衣衫不整”的两虫,差点没笑死。 “我说,你俩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好地方啊?” 含·巫和伏恩脸色愈发难看,他们本以为晏尘会在地下城,所以两只虫哼哧哼哧就赶了过去。 没想到地下城的虫是如此的奔放,逮着一只虫就死活要拉着他俩去“做客”。 给两位刚成年不久的虫吓得赶紧四处逃窜,边跑还得边寻找晏尘的下落。 但是这段凄惨经历必然不能被晏尘知道,他们只是面色沉重的打开了门,将雄虫推了进去。 “明天开庭,记得做好准备。”含·巫刚刚洗过脸,用纸巾轻轻擦拭着。 他补充道:“如果您是无罪的,军事庭和警署必定还您一个清白。” 第18章 晏尘一愣,很快就冷静下来,他点点头:“嗯。” 说完便上了飞行器,三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说自己到底去了哪里。 小警察们当然不可能把自己在风月场所被人追着差点被白嫖地事情告诉晏尘,所以也就只当他是迷路了然后在门口等着他们。 几人一路沉默着,晏尘恰好借此机会梳理一下明天该怎么应对那个所谓的“审判”。 他在离开维什亚之前就拜托兰斯洛特去探查五只雌虫的尸体,结果却与他想的不太一样。 如果是议会的计划,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要安排全部的尸体都是死于暴力而非精神力,毕竟晏尘这个废物的外形条件还是可以的,说他打死了拜索这样的弱小雌虫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 但偏偏其中四只雌虫都是死于精神力攻击,这似乎听起来更像是沃克利狗急跳墙想要拉他下水,不像是议会的统一安排。 思索间他给兰斯洛特去了条消息——【家里最近有什么不对劲吗?】 兰斯洛特很快回了一条消息,晏尘看了看,只有一句话——【没有,做实验,别烦我】 晏尘:“……” 突然想到兰斯洛特整天泡在实验室里,也不会去观察城堡的佣人、客人有什么不对劲吧? 【别想了,你个废物有什么客人,贵族们恨不得离你远远的生怕牵连到了自己】 系统一句话将晏尘的心击溃。 【原来我就是一颗没人要的小白菜……呜呜……小白菜呀~地里黄啊~】 系统觉得自己的cpu都要干烧了,它怒喝一声:【神经,闭嘴,你到地方了!】 晏尘瞬间停止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歌喉”,他往窗外看了看,果然到地方了。 飞行器停在议厅大楼的门口,三人下车后沉默地回到了房间,一排三个人,各有各的心事。 晏尘回到房间,心里很想摆烂,但是摆烂的后果就是死翘翘,想到这里晏尘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身,拿着纸笔坐到了书桌前。 【你倒是写啊】 系统看着他半天不动笔,有些无语凝噎。 晏尘把笔尖贴在纸面上,缓缓写出了一个字——“死” 系统:【……】 【你是想画个符咒好咒死议会吗?我建议你去拿红色的笔,比较灵验】 晏尘:“……” 他继续写下没写完的字——“者”,然后放下笔,双手放在膝盖上,眼见盯着纸上“死者”二字。 现在轮到系统沉默了,它选择遁地。 晏尘见没有得到系统的回应,也没有过多纠缠这件事,他重新拿起笔,在死者后面画了个大括号分别下写了五只雌虫的名字代号——拜索、格林、军雌一、军雌二、平民。 已知两位军雌,一已经退伍结婚了,只不过他的雄主死于乱斗,二仍在服役期,是第四军团内部的士兵。 第四军团? 晏尘着重将军雌二圈了出来,他没记错的话,第四军团的军团长是兰斯洛特的好友,那个曾经和他搭过话的丘奇·塞西尔。 他将丘奇的名字写在了军雌二的旁边,沃克利的名字写在了拜索和格林的旁边。 沃克利对他的不满针对显而易见,拜索更是曾经受其指示诬陷他,格林却是沃克利的孩子…… 晏尘有些拿不准,他真的会拿自己的亲生骨肉作为筹码吗? 他在沃克利的名字旁边打了个问号,然后在“死者”的旁边写下“失踪的雄虫”,他的直觉告诉他两件事情之间一定有联系,只是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联系而已。 夜色已深,今夜的月被云雾遮掩,屋外一片漆黑,凉风习习,晏尘走到窗边,关住了这黑夜里唯一的光源。 晏尘洗漱完毕后将房间的灯关上,他看了一眼时钟——零点十三分。 美好的一天,从睡觉开始! 零点十三分,兰斯洛特看了眼光脑上显示的时间,他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实验,毕竟明天还得去听证呢,合作伙伴的审判会。 呵。 兰斯洛特关上了实验室的门,从外面上了锁,在去往房间的路上,他和下楼的奎克迎面撞上。 “管家这么晚了在楼上做什么?”兰斯洛特的眼里闪过探究,还有几分防备警惕。 奎克低下头,恭恭敬敬给他礼:“夫人,只是冕下离开前交代过要去照顾他房间里的藤蔓。” 楼梯没开灯,兰斯洛特看不清楚奎克的神色,但是下意识感到不对劲,却说不出来,他没再多问而是和奎克擦身而过回了房间。 因此,他错过了奎克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回到房间的兰斯洛特怎么也放不下心,他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给晏尘去了一条消息——【你之前为什么让我避开奎克?】 想了想又发了一条:【小心,等你回来】 等晏尘回来再说吧。 兰斯洛特在等待回复的过程中逐渐入眠。 翌日一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太阳不大、气温不高,清风徐来,就连鸟雀都不愿停留的议厅大楼上,都有了它们留下的粪便。 晏尘走到窗前,赶走了试图啄开门框的鸟雀,他手上端着一杯温水,靠着窗框,眺望着远方。 忽然视线里出现了几架陌生的飞行器,大概是今天要来参加庭审的贵族以及听证人员吧,他没有去看光脑,因为临近开庭,昨夜入睡之前胥坛来找他拿走了他的光脑。 晏尘并不担心他们会用他的光脑干坏事,一是他们打不开,二是他相信胥坛,就冲胥坛说过的那番话,晏尘觉得他和议会的虫是不一样的。 他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好没意思,他离开了窗户。 穿戴整齐后,他敲响了隔壁的房门,没有特意喊人出来,而是站在门口说了一句:“我去院子里逛逛。” 他也没管对方应没应,自顾自走出了这栋住宿的楼房,他来到绿意盎然的小院子里,走到了那颗高大的树下。 “冕下,要开始了。” 含·巫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晏尘躺在树下,一只黄色的小鸟雀站在他的肩头跳来跳去,含·巫的声音传来,它便被惊吓到了,迅速飞走。 晏尘起身,掸了掸身上沾着的杂草,然后朝含·巫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离去。 负责这场审判的并不是科波菲尔,议会此时的法案还在初步施行阶段,并没有民事法庭,但是军部有军事法庭。 军事庭、议会分庭抗礼,一个管军事,一个管政治,他们此次审判特意选择的是军事法庭的审判长。 虽然审判长胡参·菲戈只审判过军事方面的案件,但是杀人什么的……应该和那个也差不多,提供证据,证明有罪或清白,根据现有的基础法律做出判断。 胡参一直觉得这是个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这次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虫族以往一直没有“悬疑”、“心眼子”的说法,但是此次参加这场博弈的,哪个不是八百个心眼子的? 随着众人落座,晏尘独自一人坐到了被告席上,他的对面却坐了四个人——拜索没有亲虫,母虫早就死了,他充其量就是个拥有“母虫后代”身份的孤儿而已。 胡参用金刚锤子拍了拍桌子,他控制着力度,但没想到议会用的一直是木头桌子而不是钢制的桌子,这就导致了一个很尴尬的结果——桌子碎了。 晏尘:“……” 原告们:“……” 陪审团的议员:“……” 陪着胡参来参观的军团长们:“……” “咳咳……开庭!”胡参审判长尽力不去注意到这个令虫尴尬的“小问题”,但是显然没能成功,台下的虫一直紧紧盯着这个桌子。 直播间的虫族们刚刚连上网就看到了这么尴尬而不失好笑的一幕。 【哈哈哈哈哈,胡参!这是议厅,不是你军事法庭,你带个毛线的钢锤子哈哈哈哈哈】 【胡三!胡老三!】 【你们看陪审议员的表情,我要笑裂了】 【太好笑了,不是,审判庭不应该很严肃吗?】 【楼上的,平常是很严肃,但奈何……】 【笑死我哈哈哈哈】 晏尘也是尽力憋笑,他放在桌子底下的双手紧紧捏住裤子,牙关紧咬,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笑出了声。 但是胡参显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他将随身携带的心爱锤子放下,换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肃静!” 其实也可以不用肃静的,毕竟大家替虫尴尬的毛病都犯着呢。 但胡参才不管这么多,见周围没人讲话,他就直接进入了流程,他看了一眼端正坐着的晏尘,眼里闪过惊艳,他咳嗽了两声。 由于法律建设不完善,一场不伦不类的“审判”开庭了。 “被告,您被指认刻意谋杀五位雌虫,其中一位平民,两位军雌,两位贵族,请问您是否有异议?” 晏尘弯着眼睛,不紧不慢道:“当然有,不是我做的。” 说罢,他咧开嘴看向原告席上的沃克利,见沃克利通红着眼睛像极了要将他啃食殆尽的恶鬼。 “众所周知,我是个废物,诸位不如先出席尸检报告,没有精神力的雄虫可做不到直接击杀雌虫。” 胡参点点头,让人将尸检报告呈上来,这份报告也被公布在直播的平台上。 晏尘本以为他们会在尸检报告上作假,否则说不通议会的目的——是的,晏尘还是坚信议会的目的不纯。 胡参看完了报告,给晏尘砸了个大雷——“五具尸体,一具有精神力残留。” 看热闹的直播观众看到这里也是一脸懵。 【这个废物大公……有能力干掉这么多雌虫???】 【不是,其中两个还是军雌?】 【你们搞错了吧?】 而废物大公此时一脸呆滞加迷茫。 什么?竟然没有造假吗? 晏尘倒吸一口凉气,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真的只是怀疑他,没有搞别的小动作;二是有个更大的阴谋在等着他。 其实不必多说,就冲着他身上百分之四十的封地,晏尘都觉得必然是二。 胡参拍了拍桌子:“请原告叙述。” 第19章 沃克利听到这句话后几乎是接着胡参的话音立马开口,所有台词都像是在心间排练过了无数次才说出口,一气呵成,丝毫不打折扣。 “我与大公,有些矛盾,十二月十三日参加婚礼时,因为欧文的死,我和拜索阁下无意之间冒犯了大公……十二月十三日夜晚,我的儿子失去了踪影,而拜索阁下……也不见了。” 沃克利掩面哭泣,谁也没有看到他眼底的怨毒,虽然他嘴上在述着晏尘的罪行,但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一对如毒蛇般阴冷狠辣的绿色眼睛。 想到这里,沃克利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但是他这个反应却引来了观众们的一片同情。 【唉,格林议员好可怜啊……】 【谁说不是呢……】 接下来三人的诉说也是“紧扣主题”,时间线围绕在十二月十三日夜晚和十四日夜晚之间,因为即使是尸检,也能够精准定位到死亡时间。 事情发展到这里,晏尘基本肯定,他们就是想搞个大的。 要命。 晏尘现在对他们的做法毫无头绪,根本猜测不到。 是他们将死亡日期绑定在十三日和十四日,本就是存了针对的心思。 胡参懒得看几人卖惨,这样的事情本就多见,怎么偏偏这会子就哭得这样凄惨。 他面色不渝的打断了近乎哭丧的几人:“好了,接下来……被告。” 这个时代还没有律师,一切都得靠自己。 晏尘扫了一眼对面痛哭流涕的四人,懒散开口:“新婚夜,我一直跟我的雌君在一起,而且我再重申一遍,你别忘了我是个废物啊。” “如果非要指证我,那么请拿出证据,而不是让我自证。” 说完他胡参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结束发言。 【说的……好有道理……】 【就是啊……干嘛要让人自证啊?】 【他的雌君……铂尔曼那位?】 【俩虫没打起来我当时可是震惊了好久】 【楼上,细说】 【加一】 晏尘看不到直播弹幕里的消息,他也不在乎外界对他的看法,虫族的世界观如何能评判他的行为呢? 第一轮辩护结束,原告证据不足,只能证明死亡时间,并不能明确指出雌虫们的死亡与晏尘有关。 胡参:“原告证据不足,判晏尘……” “等等!” 沃克利身边一位一只保持沉默的那位平民的家属放下手中的光脑,他一拍桌子起立,双目瞪大,猛然出声:“我有证虫!” 全场哗然,包括晏尘也是一头雾水。 那虫站起身,举起手中的光脑,神情有一瞬间的得意,但是他似乎又想起了自己此刻的身份是原告,因此又恢复了悲伤。 他略带哽咽地说:“证虫此刻就在门外。” 胡参一听,点点头,拍了拍桌子:“传证虫进来。” 大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和白色衬衫的中年雌虫。 晏尘看清楚他容貌的那一刻,脸上闪过“果然如此”的表情。 奎克。 他想起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他第一个接触的就是奎克,那时候系统给他的答案是【任务人物之一,不可详细查看】。 他当时只以为是甜宠文里霸道总裁的管家,现在想来,恐怕是议会安排监视和解决他的钉子罢了。 奎克神情略显紧张,他走到正中央,脸部僵硬的肌肉线条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晏尘静默着,和奎克对视,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慌张。 奎克向胡参鞠了一躬,然后将“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 “我要向议会检举,大公并非没有精神力!”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静默的大殿内如同一颗手雷迅速炸开。 晏尘看到沃克利的眼中也是满满的震惊,一个很有趣的点,他在震惊之余还看向了陪审团最前方的科波菲尔。 看来科波菲尔也并不相信沃克利啊…… 此时直播内也炸了锅,星网上的热搜迅速碾压一众标题窜至榜首。 #大公隐瞒精神力,意欲何为?# 而直播间内也是议论纷纷,此刻他们的言论在议会的水军操纵下纷纷倒向一边。 【明明有精神力为什么要隐瞒?是不想去承担大公的责任吗?】 【真不知道母虫到底为什么要将剩余的领土赐给他!】 【没有实力,想必是实力不够吧?】 【哪里不够,这不是弄死了五只雌虫?】 【楼上真相了】 整个直播间充斥着这样一股明里暗里引导的势力,但是现场的虫什么都不知道。 偶尔几句类似于【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的理智型评论也是迅速被盖下去,根本掀不起一点水花。 晏尘倒是一点都不紧张,即使系统在他耳朵边哇哇乱叫,他只当自己是个聋子。 胡参一脸凝重,他严肃地问奎克:“你确定吗?” 奎克眼底闪过犹豫,但是片刻后又迅速坚定:“是的,我有证据。” 说罢他拿出一段视频,众人迅速被视频吸引。 视频中晏尘趴在书桌上睡觉,身后若隐若现、挥舞着的是细小的精神丝。 众所周知,精神丝可视是精神力等级较高的表现,这段视频足以证明晏尘却有精神力。 但是他却始终以“没有精神力的废物”自居,到底是为了逃避兵役……还是其他? 无论哪种,在一向侧重军事方面发展的虫族的眼中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明明有能力却不做出贡献,占着大公的名头享受贵族待遇】 【要求法庭从重审判!】 【要求给普通雄虫一个交代!】 作为议会里唯一一个也是身份最高等的雄虫,基本上所有的雄虫都是向晏尘看齐的,不然议会也不会就因为晏尘而不能通过法案。 强行绕过晏尘的后果就是雄虫群起而攻之——晏尘是雄虫在议会上的代表。 【这几年的雄虫等级不断下跌,现在唯一一个亲虫还是个懦弱的逃兵!】 【楼上的,这几年雄虫确实不行】 【确实,何时才能再次重现墨菲托元帅那样的雄虫啊……】 【唉……晏尘也是雄虫们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吧……】 【别歪楼了,现在是在审判他!】 【……】 奎克本以为晏尘会手足无措,但是他却用清澈的眼神看着他,然后似笑非笑道:“这是p的。” 胡参面色一愣:“什么叫……p的?” 周围的人也是满脸新奇,对这个新出现的名词有些好奇。 晏尘嘴唇微勾,解释道:“就是假的,把精神触丝放在我身上,同理他也可以把一只虫的脸放到另一只虫身上。” “嘶……” 【他疯了吧?】 【想用这种话来逃避责任?】 这句话无异于水入油锅,瞬间便炸了起来。 其实也不能怪虫族,他们追求的一直都是武力攻击方面的高科技,并不喜欢研究所谓的ai技术和ps技术。 所以到现在为止,虫族的科技方面只在基建和机甲上一路绿灯,生物技术和人工智能还是一片贫瘠的土地。 晏尘指节轻叩着桌子,神色平静道:“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我可以自证。” 胡参一听这话忙不迭地同意了,不仅仅是为了这个案子,更为了自己的好奇心。 “你需要什么?” “我的光脑。” 晏尘看着胡参,轻声道。 不出三分钟,他的光脑被完好的送回他的手上,送光脑的人还是个老熟人。 他向伏恩道了声谢,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开机,映入眼帘的是兰斯洛特的消息,他没有点进去。 虽然没有点开,但是兰斯洛特最后那条【小心,等你回来】的消息还是被众人看了个正着。 【这种……路过被塞了一嘴的感觉】 【啊这……生平仅见这样相处模式的夫夫】 【饱了】 晏尘没有多想,他甚至没有点开兰斯洛特的消息,而是点进了一个图标为蝴蝶的软件,进入了ps界面。 “审判长,我能拍段视频吗?” 晏尘说着,先给自己录了一段视频。 “行。”胡参看着他摆弄着这个陌生的软件,心里的好奇越来越重。 晏尘看他同意了,没有离开座位,而是将镜头放大去录了一段视频。 他低声道:“好了。” 然后放下镜头,将两段视频放在一起,开始抠图。 这是地球上最常见的ps方式,只是那时候用的大多都是一键换脸,只是晏尘嫌弃不自然。 至于他为什么会? 晏尘的手指在光脑上滑来滑去,他曾经有个好兄弟,老攻出轨了,追上门让他想想办法。 于是晏尘苦学三天,最终习得绝技,p了三张图和一份视频让兄弟拿回去吓吓人,最后果不其然被吓出来了。 最搞笑的是,渣男找的人太多了,自己都没认出照片上的另一个人是人工捏出来的,一心以为是自己出轨被抓了。 思绪翻飞间,他已经合成好了一段视频。 他将光脑转了个面,直面胡参。 同时无人机也随之转动,将光脑上的画面尽数录入直播。 【woc!】 【牛啊!】 【这就是p的吗?】 只见光屏上的画面被一分为二,一边是晏尘录的原视频,一边是将晏尘的脸换成胡参的脸,顺便在网上找了几个素材,加上了些许摇摆的精神丝。 于是呈现出的画面就是胡参一边微笑,身后的精神丝一边摇摆,他还穿着晏尘的服饰。 【666,有生之年hhhhhc】 【胡参: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能雌雄同体】 【笑死我了,晏尘大概就是在说奎克是编的吧?】 【真的牛,我五体投地】 【太牛了吧,这就是天才吗?】 【怪不得母虫喜欢他】 【楼上,再好也是个废物】 【不会说话闭嘴ccc】 晏尘重新回靠在椅子背上,神色平静:“那么,自证结束,请继续证明我有罪吧。” 说罢,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奎克拳头捏紧又松开,他咬咬牙,上前一步:“我能证明,我有证据!欧文是你杀的,拜索也是,你夺取了他们的内核!” 这话一出,全场震惊,就连见多识广的胡参的话语间也不得不带上几分严肃:“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是的,我奎克,向议会检举!”奎克伸出手指指向晏尘,神色中带着不忍。 “晏尘大公,德不配位,杀虫取核,罪大恶极!” “轰隆——”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在一瞬间暗下去,大雨倾盆而下。 在场之人无不为此震惊,就在胡参颤声想要继续的时候,大门被一脚踹开。 来人浑身湿漉漉的,显然是冒雨跑来的,他垂在身侧的指尖还在滴着水。 第20章 晏尘看着来人,有些震惊,是兰斯洛特。 但是他的出现却给胡参气得不轻:“擅闯议厅审判现场,抓起来!” 兰斯洛特拧了把衣摆,将水分拧出来,然后走到大厅中央:“我是证虫,自然该来。” “那你也要等我叫你!” 兰斯洛特面无表情:“我第一次来,而且,你这也没多正规。” 说完他走到晏尘身边,晏尘呆呆地给他搬了个椅子,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你怎么来了?” 晏尘将头靠过去,轻声询问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推开他的头:“想来就来了。” 其实是怕他出事了,晏尘要是出事了,他不就白找这个伙伴了;要是死了,他就成寡夫了,届时他的处境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晏尘心有些痒痒的,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前世安稳时候见识过的小零们一个个都作的要死,这也是晏尘一直单身的原因。 他自己就是个隐形作精,再找个作精干什么。 兰斯洛特…… 晏尘看着兰斯洛特沾着水珠的睫毛,没忍住伸手给他擦了擦脸。 兰斯洛特一脸疑惑,仿佛在说:有病? 晏尘:“……” 心不痒,心死了。 胡参满脸阴郁,议员们也是心情差到极点,但是直播间的虫倒是觉得很新奇。 【头一次见这样和谐的婚姻关系】 【我本来看婚礼现场还以为是在演戏呢】 【第一次见,不会打架的夫夫】 【肯定是演的,你看博士都躲了一下】 胡参拍了拍桌子,但是到底顾及着议会的破桌子,没用多大的力气。 “兰斯洛特,既然你说你是证虫,那么我暂且不追究你擅闯议厅的罪过,坐好旁听。” 胡参继续看了眼大厅中央浑身僵硬的奎克,他苍老的面容和浑浊的眼睛都在不住地抖动。 “奎克,你要继续指认吗?这件事情上升的高度可不同。” 杀虫取核,就连最恶毒凶残的虫族也不会这样干。 内核就像是虫的心脏,没有虫会在吸收完他们的精神力后挖取他的心脏吃掉的。 早期虫族默认可以通过互相残杀增长实力,但是也会留下内核验证身份。 奎克抬头,想要让晏尘声名扫地,他就必须承认。 “是的,我指认他吞噬了欧文的内核,从而引起精神力共鸣恢复精神力!” 众人面色凝重,不敢言语,事关唯一的大公,一是身份不简单,二是奎克指认的内容太过于惊世骇俗。 【这……】 【贴身照顾二十多年的管家都出来指证了……恐怕没有假吧?】 【不过确实……如果是真的,那他真的是猪狗不如了……】 【好吓虫】 晏尘却不紧不慢道:“我为什么要杀欧文?” 奎克咬咬牙,不顾自己的身份怼回去:“因为你想要他的内核,想要恢复精神力!” “可是我没有精神力。”晏尘神色平静,一双乌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兰斯洛特眼神微变,他想起身却被晏尘的话止住了身体。 他缓缓看向晏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撒谎。 可是晏尘只是眨了眨眼,朝他笑一笑。 奎克眼见事情不成功,他看了眼陪审团,然后低下头,半晌似乎下定了决心,看向胡参。 “我要求使用精神力检测仪器,我来驱动。” 【这么拼……感觉是真的啊】 【就算是假的,这个烂虫也不该占着那么大的资源享乐!】 【就是就是!】 现在的精神力检测仪器还不像后世那样方便,必须要一虫注入精神力驱动,才能检测。 虫族的精神力往往在出生时检测,这样对于驱动者的伤害是最小的。 雌虫同样是也有精神力的,只是不能使用,但是却同样可以驱动精神力检测仪,只是会有一定概率导致精神力崩溃。 【宿主,现在的精神力检测仪只是初代的……但是还是有概率被检测出来……你】 系统隐隐约约有些担心,要是晏尘这会儿就暴露,那他基本上就坐实了杀虫取核的罪名,任务什么的更是不要想,活不活的下来都是问题。 但是晏尘却很淡定,似乎坚信自己是个废物。 但是兰斯洛特清楚他不仅有精神力,而且还很强大。 晏尘不能死,他捏紧了手,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站了出来。 “欧文不是晏尘杀的,是沃克利。” 胡参:“……” 天天反转反转,他还是回老家开军事法庭吧,没啥纠结的,该杀杀该放放。 要虫命。 【我累了】 【求一个结果】 【心脏受不了】 直播间的观众人数达到了顶峰,此刻无数的弹幕翻滚着,有虫支持晏尘,有虫怒斥他,有虫隔岸观火,有虫只当看笑话。 但是胡参吐槽归吐槽,他还是得担起审判长的职责。 “兰斯洛特·铂尔曼,你的证据。” 在众目睽睽之下,兰斯洛特拿出一份实验报告,然后掏出一份视频文件。 他将报告展示给在场的各位,他们清晰地看清报告上的结论——【死于神经毒素】 这种神经毒素是灰泽千足独有的,在场的灰泽千足只有沃克利的家族。 兰斯洛特将报告放在桌子上,然后沉声道:“这份报告出自铂尔曼家族的实验室,权威性不必我多说。” 他将视频拷贝到投放屏上,让众人观看。 视频上显示欧文神情癫狂,手持利刃冲向晏尘,下一秒画面一黑,再次亮起时却是沃克利站在他的尸体面前,挖出了他的眼睛。 “假的!”沃克利冷汗顿时冒出,他双目通红,一掌拍在桌面上,然后指着兰斯洛特大骂。 兰斯洛特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只是淡淡地看着胡参:“欧文不是晏尘杀的,那么那五只雌虫的死也不能按在晏尘身上。” 他本以为这份证据已经足够了,但是却没想到在场之人并没有多震惊,而是带着疑惑看着他。 兰斯洛特:? 晏尘举手,在胡参的允许下道:“可以检测ps痕迹,只需要一个小程序,瓦格利斯研发程序中的一部分就行。” 他当场复刻出了那段程序。 此时众人的震惊几乎达到顶峰。 【woc,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瓦格利斯……这样偏僻的程序他从哪里捞出来的……】 【瓦格利斯……就连计算机专业的学生都只是在课本上看见过一个名字而已,能深入研究的……】 【天才!】 晏尘不知道网上对他的讨论度,他当然也不会说这是系统告诉他的。 大约十分钟后,他将程序扔给了胡参,胡参尝试将那个晏尘合成的视频扔了进去,果然判定是合成的。 接着他眼珠子转了转,拿起了奎克的视频。 晏尘正在慢悠悠喝着水,看到这一幕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系统!】 【好嘞!】 胡参看到了结果——合成,但是也没有完全信任,而是让现场的人录了一段,然后扔进去判定,来来回回十几次,他终于勉强信任这个程序。 晏尘松了口气,他看向胡参将兰斯洛特的视频放入程序运行,结果是——非合成。 胡参看向浑身颤抖的沃克利:“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格林阁下。” 沃克利眼神闪躲,神色慌张,他看向陪审席,却发现本该坐在那里的科波菲尔早已没了踪影。 他面容僵硬,悲伤凝固在脸上,他知道他被放弃了。 沃克利低头,听不出悲喜:“我承认,是我杀了欧文。” 忽然,他的面容扭曲起来,整个人冲了出去,却被保卫兵拉住,他大喊大叫着:“但是!这不代表我的儿子的死和他没关系!” 【嗯……确实,欧文的死,和五只雌虫的死不能一概而论的】 【这么说,大公还是没办法证明自己啊】 【楼上的,得先原告拿出来证据捶死再说吧?】 【法案还在矫正阶段,这个也算个示范了】 【没事,静待结果】 【同意,反转太多我已经麻木了,无所谓了】 【确实刺激,比杀敌有意思】 胡参有些不忍心,沃克利表现得太悲伤了,看他的胡茬和脏乱的衣服,眼角的泪痕和眼屎,面上的油脂——他根本没有好好打理自己。 此刻的沃克利半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晏尘有一瞬间想给予他“清白”的评价,但是他止住了自己的想法。 欧文的眼睛是沃克利挖的,沃克利也是害过虫的,他现在,只是父亲对孩子早逝的悲痛,无论立场和善恶。 但是他还是站了出来:“我做精神力检测,但是若是我没有精神力,是否能证明我是无辜的。” 晏尘走到兰斯洛特身边,一把揽住他:“我的雌君需要休息,我需要尽快结束。” 胡参:“……” 直播间观众:“……” 陪审团:“……” 原告:“……” 胡参嘴角抽了抽,他看向奎克,然后点点头:“没有精神力自然无法袭击上过战场的军雌。”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晏尘点点头,胡参示意周围的亲卫将精神力检测仪搬出来。 此刻的奎克心里正打鼓,他回头看到陪审团上空着的座位,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奎克,来吧。” 胡参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即使奎克心有后悔,但是他不得不去做。 他走到仪器的身边,双手略微颤抖地举起那个头盔戴到脑袋上。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晏尘走到他身边,眼神复杂。 奎克浑浊的眼睛露出笑意,他看着晏尘,语气有些欣慰,又有些纠结和痛苦。 “二十年了,你是我带大的,但是我三百年生命中,你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奎克快要回到母虫的怀抱了,他今年已经二百九十三岁了,也许他能活到三百,也许不能。 晏尘没有继续他们的谈话,而是走到一边,戴上了另一个头盔。 “滴滴!” 机器开始运转,一切的一切,将在三分钟后尘埃落定。 胡参特意走到仪器现实的旁边,无人机也将画面对准放大。 “是b!” 直播间此时也炸开了锅。 【woc!这还不能证明什么吗?死者在他封地里,在他家附近,他又有精神力!】 【啊啊啊!】 第21章 可惜他们没高兴到三秒,仪器上的数值就开始下降。 “c……d……”胡参呢喃着,他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精神力波动,一直在下降。 直到它降到了0,连f都算不上,0就是0。 【楼上的,出来?】 【我们大公就是废物,你满意了?】 【笑死了,打脸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们到底在高兴些什么啊! 晏·废物·尘此时却摘下头盔,收敛了自己表情,装作一副柔弱可欺的样子往兰斯洛特身上靠,他的语气哀怨:“我说了……我是废物,你们满意了吧……” 现场一片寂静,简直不敢相信这朵小白花会是刚刚那个淡定至极的大公,只见大公对着胡参来了一句:“我可以走了吗?” 说完还眨巴眨巴眼睛。 胡参一脸懵,但还是回到座位上,拍了一下桌子:“审判结束,晏尘无罪!” 凶手抓不到,案子是悬案,但是这场针对晏尘的审判,确实以他无罪结尾。 一个精神力为0的雄虫,怎么可能会有能力杀死军雌呢? 况且他已经被养成了一个真正的废物了。 晏尘满意地转身离去,走的时候还不忘带着同样懵的兰斯洛特。 而沃克利,沃克利已经被证实残害同事,顺利收押,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成了他。 奎克脱力地跪在地上,他知道,有些地方他再也回不去了。 他眼底的光一点一点破碎,任务完不成,他也失去了价值。 “奎克!奎克!来人!证人自杀了!” 卫兵捂着奎克的脖子,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溢出,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止住喷涌而出的鲜血。 奎克用指尖的利爪撕裂了动脉,他知道回去会被逼问,无论是晏尘……亦或者他原本的主人。 死亡才是解脱。 胡参带着医生赶来的时候,奎克已经没了气息,医生只能宣告他的死亡。 三百年,他活够了。 晏尘上了飞行器,由兰斯洛特驾驶着准备回维什亚。 期间晏尘拿出飞行器上自己留下的备用衣服,递给兰斯洛特:“换一身,会生病。” 兰斯洛特抿了抿唇拒绝他:“没那么容易生病。” 但是晏尘很是坚持,大有一副“你不换我就不走”的架势,兰斯洛特难以理解他的执拗,但最终还是拗不过他去换了这身大了一号的衣服。 “你为什么会突然过来?” 晏尘坐在副驾驶,没有留在后方舒适的乘客区。 他低垂着眸子,始终想不明白兰斯洛特突然出现的原因。 兰斯洛特身子一僵,飞行器出现了小幅度的晃动,他直视前方,平静道:“我发现了奎克的秘密。” 原来昨夜兰斯洛特自从上楼的时候和奎克对视了一眼。 他的心中始终惴惴不安,于是干脆趁夜突袭准备去查查奎克,却在无意之间看到了他悄咪咪地离开维什亚。 兰斯洛特顿感不妙,摸进了奎克的房间,翻到了他与议会往来的信件,他猜到了奎克的离开和晏尘有关。 于是他连夜联系远在厄洛纳斯特的铂尔曼家族,搞到了欧文的尸检报告和部分组织,亲自赶往厄洛纳斯特做检测,然后赶往议厅。 “他是议会的人,议会从你出生开始就在算计你了。”兰斯洛特抓着操作杆的手微微用力,指尖泛白。 “嗯,我知道。”晏尘语气平静。 “你知道?”兰斯洛特不理解他,他将飞行器改成自动驾驶模式,转身看着晏尘的眼睛。 他眼神平静,里面有兰斯洛特不懂的东西。 “为什么要来找我?” 晏尘低声问,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兰斯洛特一脚踹开议厅大门浑身湿漉漉的模样。 “我们是合作伙伴。” 兰斯洛特将他丢下,独自去了后方的乘客区。 身上的衣服有些大,松松垮垮的,他有些不适应,于是坐到了沙发上。 晏尘跟在他身后,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知道我能处理好的。”晏尘递给他一杯温水和一块毛巾。 兰斯洛特“嗯”了一声,接过他手中的水和毛巾,喝了一口,就顺势擦起了头发。 “那你为什么要来?担心我?”晏尘走到他对面蹲下,和兰斯洛特垂下的眼睛对视。 兰斯洛特冷脸撇开眼:“你出事了,我就会被老家伙嫁给别的虫。” 他没有多说,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嘴。 晏尘很好奇他的经历,但是更好奇他这个人。 同样的,兰斯洛特因为奎克的事情,也对这个从小就生活在议会控制下的大公起了兴趣。 特别是,他为什么明明有精神力却检测出没有? 两只虫都没有意识到,好奇才是坠入深渊的第一步。 晏尘掰正兰斯洛特的脸,神色认真:“我能相信你吗?” 这是求和和示弱的意思。 他就是这个意思,他单膝跪地,将自己置于一个弱势的地位。 飞行器里没开灯,有些暗,兰斯洛特的上方就是一闪窗户,光打在晏尘的头顶,在脸上撒下阴翳。 晏尘抬头露出精致的脸,眼睛直视兰斯洛特的浅蓝色眸子。 兰斯洛特听到自己说:“嗯。” 晏尘绽放出一个笑容,他靠近兰斯洛特,道:“你也可以相信我,有些事情,找个人共同承担也许会更加容易弯成。” 他起身,看着“乖巧”的兰斯洛特,遏制住摸摸头的想法,朝他伸出了手。 “重新介绍一下,好朋友,我是晏尘。” 兰斯洛特睫毛动了动,握上了那只手:“兰斯洛特·铂尔曼,我的荣幸。” 他们现在就是好朋友了,成为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托。 “到家了,兰斯。”兰斯洛特还低头在思考着什么,晏尘见状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将他拽下飞行器。 兰斯洛特:!!! 他一个没注意就被拽了下去。 兰斯洛特脸色有些不好,他看了看晏尘,没说话,直接进了家门。 晏尘挑挑眉:【好朋友有点脾气啊……】 【人家是嫌弃你】 系统毫不犹豫站出来泼了盆冷水,泼完冷水还甩了甩盆,这才收回去。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的有人这么自信吧~】 晏尘:“神经……” 他只当自己是个聋子听不到系统说话,跟着兰斯洛特进了家门。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虽然雌虫的案子成了悬案,但是晏尘却不想要放过这个案子,他直觉里面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或者说,他肯定里面有阴谋,只是晏尘暂时没有完全揭破。 现在才刚下午,两人吃了饭就回到房间洗漱,洗漱完了就窝在房间里各干各的事情。 晏尘躺在床上翻看兰斯洛特的实验报告合集顺便和系统吵吵架,兰斯洛特则穿着宽大的白色睡袍坐在飘窗边的茶几上写写画画,手里捧着晏尘无聊时的笔记。 这是他们所谓“成为朋友必须要共享信息”的原则。 晏尘看着面前乱七八糟的数据有些头疼,不是兰斯洛特做不不好,他做得很好,只是晏尘根本看不懂。 “这……是个什么故事?”兰斯洛特转过头看着他,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熠熠生光。 晏尘下床,走到他身边低头去看。 那是一句话——“抵制残杀行为的不是社会法律,而是自然法则”,旁边写着一个名字——埃德蒙·唐泰斯。 “基督山伯爵的故事,一个……复仇家的故事。” 晏尘坐到茶几的另一边,他突然升起了讲故事的心思:“你想听?” 兰斯洛特笑了笑:“可以吗?” 很浅的笑容,转瞬即逝,让晏尘几乎以为是错觉。 “当然,很乐意为我的伙伴讲故事。” 晏尘拿起一张白纸,将自己的椅子移到了兰斯洛特的身边,两人肩并肩,晏尘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埃德蒙·唐泰斯,一个水手。” 这句话刚说出口,晏尘就迅速反应过来在虫族的社会里不太好解释这个故事,于是他将时间线提前了很多。 “在海上工作的虫就是水手,他们掌舵游行,捕鱼出海,同时也有的行事商船的职责。” “唐泰斯是其中最优秀的那个,他有心爱的未婚妻、大好的前途……只是优秀的虫总是遭虫妒忌。” 兰斯洛特看着他的笔尖在白纸上划过,字迹很漂亮。 晏尘当然不会说这是他花了整整一个月才认全、学会的。 谁也不知道系统包穿越不包语言交流的。 “唐泰斯入狱了,他过得很艰难,没有人帮助他也没人会帮助他。” “那他的未婚妻呢?”兰斯洛特的关注点很清奇,不关心唐泰斯和他的仇虫,反而关心唐泰斯的未婚妻。 晏尘有些想笑,他说:“嫁给唐泰斯的仇虫了,他的情敌。” 兰斯洛特面色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犹疑地问他:“他的仇虫?” “对。”晏尘笑了笑,“就是他的仇虫。” “这个未婚妻不好。”兰斯洛特抿唇,片刻后开口说着。 晏尘有些惊奇,他以为痛恨雄虫如兰斯洛特,他会觉得未婚妻做得对。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兰斯洛特下一句话就跟遭了雷劈一样。 “未婚妻应该把仇虫杀了然后离开这个地方独自生活的。” 晏尘:“……” 可以,很符合虫族的世界观。 “你觉得她应该等唐泰斯吗?”晏尘有些好奇,“如果你是未婚妻的话。” 阳光照在兰斯洛特的脸上,浅蓝色的眸子泛着光,他思考了一会儿定定看着晏尘。 他说:“我不会是未婚妻,我不会让自己处于一个被选择、处理的地位。” 他抿了抿唇:“如果我是唐泰斯,我不会让自己的未婚妻落到这种地步,即使我落狱,也会为她准备好退路。” 晏尘怔住,他似乎没有想过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很兰斯洛特。 他是独立的,也是强大的。 晏尘低头一笑:“你这样,故事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了……” 兰斯洛特挪开视线转眼看向窗外:“对不起,你继续吧。” 晏尘点点头,在窗外鸟雀的伴奏下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 第22章 故事结束的时候,太阳也渐渐落山了,晏尘将写得满满的一张纸递给了兰斯洛特。 “世上最包治百病的两种药,只有时间和沉默。” 他笑着起身,抬手在愣神的兰斯洛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兰斯洛特有些呆滞和不解的抬头:“为什么复仇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晏尘一愣。 兰斯洛特继续道:“直接咬死不就好了吗?” 晏尘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在虫族的世界观里确实是这样,问题就在于这个故事的背景并不是虫族啊! 他想了一会儿,解释道:“因为能力不足,地位不够,以及……他心里尚有良知,没有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听到这里,兰斯洛特的眼睛暗淡下来,晏尘不明白原因,但是他能猜到和这个故事的内核有关,于是他转移了话题。 “这个……是什么?” 晏尘拿起兰斯洛特的实验单,递给了他,指着一项数据询问:“这个占比太小了,这是什么东西?” 兰斯洛特一看,是他前不久才发现的那个在血液里占比极低的东西。 “我前段时间发现的,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兰斯洛特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目光发亮地看着晏尘:“你答应我的三管血,还没给我!” “跟这个有关系吗?”晏尘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顺便把手臂往后收了收。 兰斯洛特早就起身前往衣帽间,那里上次装修的时候重新分布了一下,现在一半是衣服,一半是实验器材。 他找出一个新的针头、橡皮管和三个真空采集管,走到晏尘身边。 晏尘咽了口口水,兰斯洛特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不会怕痛吧?” 【哦莫,真相了】 【闭嘴】 “哪能呢?”男人怎么能怕痛!必然不能让兄弟看不起! 于是晏尘咬咬牙,手一撸袖子胳膊一伸。 “来吧!” 兰斯洛特看着拳头紧握青筋暴起的胳膊,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淡定地拆开针头的包装,塑料袋撕裂摩擦的声音刺激着晏尘的脑神经,现在恨不得穿越回三分钟前狠狠甩自己一个嘴巴子。 让你多嘴,挨扎了吧! 不过此时后悔也是后悔不了了,针尖刺入皮肤的那一刻,晏尘只感觉剧烈的疼痛猛然袭来,他很想立刻将手臂抽回来。 不过系统幽幽的话却传到了耳边,让他迅速止住了念头。 【你确定要在你雌君,哦不,你的好朋友面前丢这个脸吗?】 晏尘:“……” 差点忘了,兰斯洛特不仅仅是见过无数实验品的博士,他还是曾经上过战场厮杀的军雌。 绝对不行!事关男人的尊严! 暗红色的血液入管,兰斯洛特全神贯注地盯着血液,没有注意到晏尘额头的汗水和手臂上的青筋。 等到三管血都抽完,他抬头只看到宛若死狗的晏尘。 “你怎么了?” 晏尘摇摇头,像极了一只濒死的鱼,懒懒的趴在桌子上,将脸埋进手臂之间。 “困了,睡会。” 语气极度虚弱,兰斯洛特差点以为三管血要把虫抽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对了,你不是想问那个物质吗?我给它暂定一个名字叫信息素。”兰斯洛特将血液收起来,又拿起晏尘手边的实验报告。 晏尘本来什么都不想听,但是一听到“信息素”三个字噌的一声站起来:“什么?” 他凑到兰斯洛特身后,从上方看这份报告,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此刻和他靠得有多近。 【系统系统系统,信息素是兰斯洛特发现的?】 【对啊,不过不全,可惜了】 【为什么不全?】 【那就得你自己发现了】 晏尘就知道它的德行,下一句话就是—— 【与主线任务有关】 果不其然,他身边任何一个人都跟剧情有关,妙,这个身份真的选的妙。 【那当然了,我可是总结经验了的!】 【你总结了什么经验?】 晏尘直觉有些不对劲,这小玩意儿绝对有事情瞒着他。 系统在精神域翻了个身,然后慢慢说着。 【第一任我找了个普通人,给了个普通身份,然后他落地成盒,没有参考价值,不计入】 【第二任,我找了个自信的有钱公子哥,给了个平民高等雄虫身份,结果他上来就自爆,被抓进研究所了,时间比第一个长一点】 晏尘:“……” 继续,继续。 系统又转了一圈。 【第三个我找了个自信有钱的,给了个高等贵族雄虫的身份,结果他这个死gay在这个世界搞起了种马……】 系统说到这,没忍住“呸”了两声,然后才继续。 【我就想着最后那么一点能量了总得找个靠得住的吧,诶,刚好我变成风吹过,就看到一个帅哥杀了丧尸王准备庆祝,我就绑定了】 好一个强买强卖。 【我就不信了,完美大佬配置,不可能完不成,而且你要求高,不可能开后宫!】 它语气激昂,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刚刚绑定时候的斗志昂扬,只是这虚假的现象没有持续多久,它就像个皮球一样漏了气。 【天知道穿错了时间线】 【别说开后宫了,后宫都能活剥了你】 晏尘:“……” 要这么说也没错,他想到了第一次见兰斯洛特的场景,再来几个……确实能被活剥了,物理意义上的。 好一个“总结经验”。 晏尘将信息放在脑子里转了两下,突然想起来系统曾经说过他把前两任宿主的数据找了出来。 【数据,晚上给我】 【什么数据?】系统有些懵。 【你前任】 系统这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然后又不见了。 系统消失的频率越来越高,时间也越来越久了…… 晏尘回过神,继续去看那个所谓的“信息素”。 不过这样高深的东西肯定不是他能看得懂的,乱七八糟的数据和一堆他听都没听过的名词。 虽然他不是医生,但是他敢肯定虫族血液样本和人类的不是重叠的,所以他看不懂很正常。 自我安慰一通的晏尘将兰斯洛特手中的数据单抽出,推着人下了楼。 边走还边念叨着:“吃饭吃饭,吃饭了!” 兰斯洛特摇了摇头,随着他去了,暂时不能撕破脸的合作对象,毕竟在老铂尔曼给他找的联姻对象里,晏尘应该算是最好的一个了。 失去了奎克的城堡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其实没有什么离了什么,就会失去运转。 吃过晚饭后,兰斯洛特继续自己的实验,晏尘则是再次来到了健身房。 【系统】 【好嘞!】 系统这次出现的很快,但是却没有念资料,而是将资料全部打包发给了晏尘,自己迅速遁地消失了。 【宿主……我先溜一步!】 晏尘嘴角弯了弯,“嗯”了一声,开始翻看资料。 他主要在乎的是后世虫族的世界观、社会结构、雌雄关系,最后才是两任前夫哥的经历。 事实证明,短短一千年的变化就可以让一个世界完全被颠覆。 起初,晏尘只在绑定系统的初期大致了解过虫族的世界观,只是这样基础的世界观最终还没能用得上。 系统这样评价它——一个雌雄比极端、科技高度发达,文明极度扭曲的社会。 现在看完了两位前任数据记录里显现出的世界观,晏尘只觉得系统没有将真正的情况告诉他。 后世的虫族社会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畸形。 而晏尘需要考虑的,就是从两个社会中找出相对应的部分,并且逐步分析它是如何变成后世模样的。 只有这样,他才能抽丝剥茧,倒过来推出导致这一切的原因。 晏尘再次拿出纸笔,他很喜欢写写画画,只是有兰斯洛特在,他得养成收拾东西的习惯了。 他在纸上写下他的思维过程和要点,然后联系起来。 纸面上第一个显现出来的就是“雌雄比”。 这是个最严重的问题,虫族社会是如何从等比例到达100:1,甚至200:1的极端比例?还有雄虫的体型,和现在的根本没法比——瘦小、柔弱,为什么? 法案,其余未知。 他继续翻看那个自爆的宿主,从他的数据中,晏尘看到他尝试通过甜文的影响力,改变虫族的思维。 但是,一个很有趣的点,当时的虫族有“爱”的概念,只不过“爱”很畸形,他们的娱乐文化输出和宿主很不同,于是他被当做异类抓了起来。 所以,是谁导致了娱乐方向和“爱”概念的改变。 未知。 第三点,也很有趣,律法改变了虫族的财产结构,百分之九十及以上的雌虫都是军雌,这也导致其他社会类工作的消失,雌虫被洗脑得彻底。 是什么,改变了他们的基础认知,引导了就业方向? 未知。 最后,他在开后宫的那任的数据中搜查到,虫族的食物结构很单一,和现在根本没法比,而且雌虫大多数食用营养剂,且精神暴力多度提前。 那任宿主最后娶的老婆里面,百分之八十都是因为精神力暴动而不得不强行结婚的军雌。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晏尘就没有见过几个精神力暴动的雌虫,这绝对不对劲。 暂且只发现这几个疑点,晏尘放下笔,看了眼钟,决定需要找兰斯洛特聊聊这个问题。 专业的东西,专业人士来解决才对。 他走出健身房,直接去了同层的实验室。 “笃笃笃——” “进。” 兰斯洛特正在整理今天的报告,他抬头看了眼走进来的雄虫,好奇地看着他。 “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问你点事。” 同时开口的两人,又同时别开眼。 兰斯洛特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什么事?” 想到正事儿,晏尘迅速恢复了状态,他走到兰斯洛特身边,找了个椅子坐下:“我想问问关于精神暴动。” 兰斯洛特有些好奇他怎么突然询问这种问题,疑惑间还不可避免想到的那天晚上。 但是他还是认真回答了晏尘:“精神力暴动,实际上是一种病,少数的雌虫才会有,一般是童年精神力发育时遭受过创伤,或者是基因遗传,饮食,以及战场上待过太久。” 晏尘很敏锐地捕捉到一个点,虽然这个点和他的任务毫不相干。 “所以兰斯,你是因为创伤吗?” 瞬间,气氛冷了下来。 第23章 眼见着气氛不对,晏尘立马找补:“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兰斯洛特显然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但是多年以来形成的良好教养让他没有立刻发飙,而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晏尘:“这不是你该打探的东西,另外,我们的关系还没有熟悉到这种地步。” 他转过身不再理会晏尘,继续去观看自己的分析数据。 晏尘站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 【系统,他生气了,我该怎么办?】 系统白了他一眼:【你才是做任务的人,而且是你惹他生气了,应该是你自己想想要怎么去把人家哄好】 晏尘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 “可我不会啊……我只会作妖……” “什么?”兰斯洛特手里捏着试管回头,看着喃喃自语的晏尘。 后者这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然后立马站到兰斯洛特的面前,继续道歉:“对不起兰斯,我这人……虫口无遮拦,不小心冒犯到了你。” 他微微弯下腰和兰斯洛特平视,然后饱含歉意道:“我……打小散漫惯了,真的对不起,你就原谅我嘛……” 说完还眨巴眨巴眼睛,恨不得挤出两滴泪来,好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 其实晏尘说的也没错,一是曾经身份高,只有别人迁就着他、哄着他的,无论是现代社会还是末世,又或者是来到虫族那短短的一个月里,真情假意,人人都是捧着晏尘、附和着他。 这样长久以往,晏尘早就养成了一副“有啥说啥”的性子,因为没有人会生他的气,也没有人敢。 兰斯洛特是第一个,第一个当着他的面冷下脸的……雌虫,也是在这一刻,晏尘才猛然发现自己性格里的小缺点。 晏尘看着兰斯洛特,试图在他面上找到放松和原谅的神情。 兰斯洛特别开头不去看他,但是心中还是有些生气的,他冷声道:“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等我什么时候想告诉你了,自然就会告诉你。” 说完这句话,他将晏尘推开,然后弯下腰去替换仪器内的试管。 银白色的发丝垂下,认真的眼睛仿佛在闪烁着光芒,晏尘知道自己被原谅了,他嘴角挂笑,没再继续打扰兰斯洛特,而是独自一人回到了房间。 听到关门的声音,兰斯洛特睫毛颤了颤,但是没有别的动作,神情专注地看向仪器的显示屏。 他大晏尘十岁,虽然在虫均三百岁的时代,十岁算不了什么,但是在兰斯洛特的心中,晏尘也还只是个刚刚成年的小孩,他不该和小孩置气的。 晏尘回到房间,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他眼睛望向窗外,问系统:“你说……他是不是因为小时候过得太苦了,所以……” 后续的话晏尘没有说出口。 【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问我干嘛?】 晏尘摇摇头走到桌边坐下,近距离观察黄昏。 橘黄色的光照耀在大地上,光芒碰上森林的边缘便撞出四溅的金光,每一棵树的边缘都镀上了金色的边框,光从遥远的天边延伸到城堡最上方的阳台上,递送到了晏尘的掌心。 【你不会……心疼他了吧?】 系统有些犹豫地开口,它其实有一点感觉,但是它不愿意承认。 晏尘看向掌心不断移动的光,低声念叨:“心疼不是很正常吗?我会心疼无家可归的人和战争中的孩童,我也会心疼末世里疲于奔命的人类和不得不跪下求生的人。” 他看着最后一点光消失,然后抬头看向了几乎被地平线淹没的太阳。 系统只感觉自己的头都要大了,它简直不敢相信这样下去会有一个怎样令统震惊的结果,它只能不管不顾地跳出来大喊大叫。 一团乳白色地透明果冻质地地团子跳出来,挥舞着细胳膊细腿,仿佛要展示自己威猛的身躯,好给晏尘一个恐吓。 【我告诉你,不可以!】 “为什么,你要限制我的思维吗?” 【不是,你到底知不知道,随便对一个人好奇的结果就是爱上他!你不能爱上他!这是你的任务,你怎么可以爱上任务世界里的人!】 晏尘只觉得系统的担心太多余了,他怎么会爱上兰斯洛特。 “你别瞎猜,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相爱不也很正常吗?任务世界就不是真真正正的生命了吗?” 晏尘看着自己的掌心,身后的尾勾不住摇摆着轻轻捶打桌面,似乎在提示它的存在。 系统捂着脸哭诉:【这不一样!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甚至不是一个种族!】 晏尘笑了笑,眼尾上扬,他摇摇头,略带神秘地说道:“那伏地魔和林黛玉都能被凑在一起,他俩也不是一个世界的啊。况且,我不会和兰斯洛特在一起,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天真的晏尘此刻永远也想不到,打脸时刻到来的时候他会有多么狼狈。 但是此时此刻的他和系统只是简简单单在争辩关于“异世界的两个人究竟能不能在一起”这个话题。 【那不一样,那是两本书!】 “我现在和穿越小说里的情况有什么不一样吗?” 【……】 【所有那是个什么故事?】 眼见系统上钩了,晏尘立马装作神神秘秘的样子,左右瞥了了两眼,然后小声道:“自己去搜。” 搜就搜! 于是系统消失在了原地。 晏尘看着光团消失的方向,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根本没松多久,因为他转头看见兰斯洛特正优哉游哉地靠着门框望着他。 晏尘:“……” 兰斯洛特到底听到了多少! 只见靠在门口的人慢慢走近,拉出椅子坐下,然后问他:“什么自己去搜?” 晏尘装傻:“啊?” 兰斯洛特看着他,看着眼前人装傻确实很有意思,一眼就看破了。 “别装,我一进门就听到你说什么‘自己去搜’,搜什么?” 晏尘听到这话,第一想法竟然是松了口气,还好兰斯洛特没有听到前面一句话,不然简直尴尬到了极点。 但是放松后他又迅速紧张起来……他搜什么啊搜! 于是晏尘只能硬着头皮道:“搜……林黛玉和伏地魔的爱情故事……” 兰斯洛特一愣:“林黛玉和伏地魔是谁?” 懵的时候他还不忘掏出光脑搜索搜索,却发现星网上根本没有这两只虫。 兰斯洛特将光脑的光屏转向晏尘,一副“解释解释”的表情。 晏尘:“……”这要怎么解释…… 兰斯洛特看着他的眼睛,面上没有表情,晏尘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和好的机会,虽然兰斯洛特确实原谅了他,但是没有明着说出来嘛。 只是……他也只听过这对邪门的cp很好嗑,但是他没看过啊!这要他怎么编! 《红楼梦》他读过,《哈利波特》他也读过,但是《林黛玉和伏地魔》到底是个什么故事他也不知道啊!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兰斯洛特却突然起身出了房门,晏尘松了一口气。 他本来以为兰斯洛特放弃了听故事的想法,但是没想到三分钟后,兰斯洛特抱着一大包资料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讲吧,作为你冒犯的赔罪。”兰斯洛特手持纸笔递给他,眼睛亮亮的。 晏尘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内心满是悲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总不能不讲吧,晏尘硬着头皮接过纸和笔,然后在大脑中疯狂喊系统,没有任何回应。 晏尘放弃了寻求外援的方法,决定自己编一个。 而此时的系统呢?他在聚精会神地翻看着网页,搜索界面赫然就是——林黛玉与伏地魔邪门cp大赏。 晏尘的大脑飞速旋转,试图将这两个人的cp合理化,但是发现不行,于是他自暴自弃,直接来了个穿越的活儿。 问:主角的背景、观念、人种不一样怎么办? 答:穿越包治百病。 晏尘提笔写下林黛玉和伏地魔两个名字,然后斟酌着开口:“嗯……林黛玉是来自一个古典的中式贵族的亚雌,伏地魔则是来自魔法世界的大反派……” 什么亚雌啊啊啊!林妹妹!对不起你! 晏尘只感觉自己的脑子要打结了,他干什么非得说这一对啊! 兰斯洛特认真地看着晏尘手下的纸笔,听着他如古钟般雄浑低沉的声音细细讲述着一个走向逐渐离谱的故事。 兰斯洛特:??? “等等,为什么林黛玉会突然穿越?”兰斯洛特打断晏尘的讲述,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晏尘一哽,他怎么知道为什么! 但他还是解释道:“这是一种……艺术手法,对……” “那为什么林黛玉的系统非要让她去拯救魔法世界?而且还把时间线往前调了几十年,刚好落在了伏地魔的小时候。” 兰斯洛特眨着眼睛,他从未接触过这样……新鲜的“文学作品”,简直叹为观止,同样,好奇心也呈指数倍暴涨。 晏尘:“……”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但是这话能说吗?能说吗? 他捏着笔杆子的手指微微用力,指尖有些泛白,大脑在经历过一瞬间的头脑风暴后,他有了一个绝妙的解释。 他说:“拯救这个世界,等同于拯救这个世界的反派,如果反派不再是反派,世界就不会经历他所导致的一切。” 晏尘垂下眸子,在纸面上写下三个字——“温暖”、“爱”。 兰斯洛特有些懵懂,他不明白这两个词的意思。 晏尘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说:“让小小的汤姆感受到温暖,改变他对力量的看法和渴望,温暖他的世界,让他感受到爱,也许世界会不一样。” “我不明白。”兰斯洛特直言,“在虫族的世界里,没有这样的‘爱’,虫族的爱是自私、独占和扭曲的。” “不。”晏尘看着他的眼睛,神色认真,“有的,只是尚未发现。” 兰斯洛特心跳漏了一拍,但他并未放在心上,而是想再去和晏尘争论些什么,但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不远处的森林里传来巨大的响声,伴随着一阵巨大而尖锐的“啊”,夜里诡异的气氛被渲染至高潮。 兰斯洛特和晏尘对视一眼,默契地拿上外套出门。 第24章 “嘎吱——” 晏尘踩断了一根树枝。 他和兰斯洛特一袭黑衣黑面罩地穿行在茂密的丛林中,不断追寻着异变发生的方向。 好在这地方是丛林,晏尘可以通过控制这片区域的植物,让植物们精准定位异变发生的地点。 “跟着我。”晏尘看向身边的兰斯洛特,抬脚开始向东南方奔跑过去,植物告诉他异变发生地,大约在东南方向八百米处,但是这些不能告诉兰斯洛特。 晏尘谨记自己的人设是废物雄虫,而且是精神力为零的废物。 兰斯洛特连忙跟上他的脚步,他一直都知道晏尘其实有精神力,只是他一不明白晏尘为什么要隐藏,二不明白为什么精神力检测仪检测不出晏尘的精神力。 兰斯洛特想起来晏尘的那份血液检测报告,里面的活性物质比先前几份都要高,这是为什么呢……要不多抽点血多做几项研究和检测? 跑在前面的晏尘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但是周围也没有起风啊,他赶紧将这个念头甩开。 不消片刻,他们到达了异变发生点,那里是一只昏迷的雄虫……还有一群手持武器的黑衣虫。 月黑风高,此地乌漆嘛黑,周围的树木还断了几根,看得晏尘紧蹙着眉头。 “兰斯?” 兰斯洛特点点头,两人直接冲上前,三两下解决了那几个黑衣虫,但是很不巧的是,他们没能抓住那些虫,让他们遁地跑了。 “千足。”兰斯洛特脸色不太好看,他没想到这些是千足类的虫。 好在他和兰斯洛特都伪装齐全,并未有什么暴露的风险,晏尘时时刻刻都是暗戳戳借助藤蔓战斗,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是兰斯洛特早已看穿一切。 什么都不知道的晏尘蹲下身子查看地上的雄虫,他很瘦弱,短短的金色卷发显得晕倒在地的他仿佛睡着了一样,乖巧可人。 晏尘毫无怜惜之意,将他一把拎起来,大约一米七不到的身高在晏尘的身边显得格外的瘦弱。 “先回去?” 他看向兰斯洛特,要带陌生人回家,也需要经过兰斯洛特的同意。 兰斯洛特走进仔细观察着这只雄虫,面色凝重:“先回去,这只雄虫有问题。” 听他这样说,晏尘都没有继续犹豫,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城堡。 自从奎克出事之后,晏尘就将所有的侍从全部安排到了外围,只有在需要的时候他们才能进来执行自己的工作吗,就想定时上下班一样,所以此刻的城堡格外安静空荡。 他们大摇大摆地打开门,晏尘在兰斯洛特的授意下直接将人送到了实验室的病床上。 “他怎么了?”晏尘看着兰斯洛特准备着抽血用具,没忍住捂住自己左手的胳膊肘内侧。 兰斯洛特从容不迫地准备着需要的用具,同时还抽空回答晏尘的问题:“你不觉得他的体型很奇怪吗?” 兰斯洛特收拾好东西,带上了橡胶手套,同时递给晏尘一副。 “戴上手套,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晏尘虽然懵,但还是乖乖听话地带上了,他眼神清澈中带着疑惑:“要我干什么?” 兰斯洛特撇了他一眼,然后沉声道:“你知道的,我很讨厌雄虫,你去,把他的尾勾拿出来。” 晏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照做。 兰斯洛特数了数节数,二十。 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这是个刚成年的雄虫,为什么尾勾这样细小?而且体型看起来和十五六岁的雄虫差不多?” 晏尘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兰斯洛特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指了指他身后悠闲晃悠着的黑色尾勾:“节数代表年龄,二十岁前一岁一节,之后每二十年一节。” 说完他又指了指昏死的雄虫:“二十节,明摆着刚成年,但是太瘦弱了,尾勾都没你的一半粗。” 晏尘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这只雄虫不对劲。 他大概率是被关着的,自己跑出来了,所以那群黑衣的雌虫要抓他。 想到这里,晏尘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后世雄虫的模样,他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等等,虽然这只雄虫的体型,放在现在这个时代,看格格不入、瘦小异常,但是在后世却是极其普遍的存在。 他好像触碰到了任务的某个重要节点。 灯光下,兰斯洛特的表情很严肃,虽然他确实痛恨雄虫,但是这只异常的雄虫,是一个很好的实验材料。 “兰斯,可以查出他变成这样的原因吗?” 晏尘突然开口,让兰斯洛特有些惊奇,以前也没发现晏尘是个老好心的人。 “拜托了,这对我很重要。” 兰斯洛特骤然听到这样的话,也没有太多惊讶,他思考了片刻:“没问题,你这里的仪器还是很完备的。” 说完,他动作熟练的给雄虫抽了四五管血,晏尘被迫在一边观赏。 头皮发麻,但是又不能走,他得亲眼看到结果。 兰斯洛特将其中一管血放到了基础的分离机里,然后将剩下的几管放进了不同的分析仪器中。 晏尘并不认识这些仪器,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他站在一边,像一个绝望的文盲。 兰斯洛特忙前忙后,确定了雄虫只是有些虚弱晕倒了,但是身体健康,没有别的毛病。 但是这样的结果,却让他体型如此奇怪的原因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晏尘在实验室里呆坐了很久,三个小时过去了,有的仪器还在运作中。 他有些忍受不住这样的孤独,尝试和兰斯洛特搭话。 “兰斯,你觉得他……会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 兰斯洛特站在仪器边调试着数据,猛然听到晏尘的话,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 晏尘瘪瘪嘴:“没什么。” 兰斯洛特身着白大褂,转身看着他:“要问就快点问。” “哦。” 晏尘走到他身边,却被塞了一件白大褂:“穿上再问。” 兰斯洛特眼底闪过一丝嫌弃,晏尘的玻璃心碎掉了。 他委委屈屈地穿好了白大褂,然后重复了自己的问题:“导致体型变成他这样的原因,大致有哪些?” 兰斯洛特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平光镜,思考了片刻:“大概率是基因遗传,二是人为控制,即激素,幼年时期大量注射某种激素,抑制或促进某项数值,达到控制体型的效果。” 说到这里他也没忍住,皱了皱眉,清亮的眼睛里是浓浓的疑惑。 “其实我不知道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没有虫族会追求这样的体型。” 这其实不怪他,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结果都会觉得很好奇,明明是物竞天择的时代,为何要去主动创造一个反自然的体型? 其实虫族早年间并非没有这样的雌雄虫,只是在同类相残的过程中,最先死掉的一批就是这样瘦弱的。 所以兰斯洛特无论如何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为什么。 他更愿意去相信,这是这只雄虫的基因疾病,但是真正的结果,还是要等所有的实验报告出来才能确定。 晏尘显然也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更能说明某些虫的阴谋,不是吗? “这样的雄虫是不是更加脆弱?”晏尘歪头,清澈的黑色眼睛撞进兰斯洛特的眼底。 “嗯。”兰斯洛特避开眼睛,伸手去取最后一份实验分析单。 “在优胜劣汰的环境下,他们往往是最先死掉的那一批,瘦小、娇弱,像温室里的花朵。” 说完这些,兰斯洛特闭上了嘴,只留下晏尘独自一人思考,他则是仔细比对几分资料的数值。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在时针指向十二的时候,兰斯洛特拍上了晏尘的肩膀。 “来看看这个。” 他引导着晏尘走近那堆纸张,从里面抽出十几张,递到晏尘的手上。 晏尘满脸迷茫,语气也有些懵懂:“兰斯,我看不懂。” 兰斯洛特:“……” “抱歉,我忘了。” 他将那叠纸抽回来,拉了两张椅子,两虫并肩坐下。 兰斯洛特开始一点点跟他解释。 他指着第一张血液分析单上的某一项数值,告诉晏尘:“这个,其实大致看来都很正常,但是这项激素数值略高。” 兰斯洛特的手指指向一个叫“衍物质”的数值,它比正常值高出了一个点。 晏尘:“这代表了什么?” “单一一个数值的升高并不能代表什么。”他继续掏出第二张纸,那是一份尾勾鳞片的检测报告。 “他并不是自然生长的雄虫,尾勾的鳞片有催熟的痕迹,他实际年龄应该没有二十岁。” 说到这里晏尘只觉得很梦幻,强行催熟,这已经可以证明这只雄虫的身份并不简单。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凝重起来,恐怕第二天就会有人找上门来了。 兰斯洛特继续将自己的发现讲给晏尘听,尽可能的简化语言,用最简洁的话给他讲明白。 “衍物质就是控制尾勾生长发育的物质之一,一般幼年时期分泌旺盛,数值过低会导致营养不良,数值过高同样。” “但是这只雄虫身上并没有看到类似的症状,他健康的不得了。” 晏尘没有说话,兰斯洛特看了他一眼,抽出最下面那张报告,继续道:“他确实有基因疾病,但是这样的基因疾病,大多数只是影响其体型,和健康无关,但是和虫族追求的主流不同,因此定义为疾病。” “而且据我所知,这样的种族几乎已经灭绝,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说到这里,兰斯洛特冰冷的眼神直直刺向此时睡得正熟的雄虫,他也感受到了阴谋的气息。 晏尘从未感觉到与任务如此接近的感觉,这只雄虫会是他任务的一个突破口。 他低下头,手放在桌面上,平静地告诉兰斯洛特:“我怀疑是议会的阴谋,那些消失的雄虫和死去的雌虫。” 他话没说尽,但是兰斯洛特明白他的担忧和猜测。 兰斯洛特无所谓,他看着晏尘的眼睛,手上整理着自己乱糟糟的一堆报告。 “我只是喜欢做实验,其他的随意。” 这是同意的意思,晏尘露出一个笑,刚想说些什么,一边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papa……” 第25章 “他在说什么?”晏尘快步走到那雄虫的身边,猝不及防和一双翠绿的眼睛对视。 兰斯洛特不紧不慢地跟上来,看到那只雄虫懵懂无知的样子,心下对“强行催生”的结果又肯定了几分。 “papa?” 那雄虫看着晏尘,目不转睛。 兰斯洛特有些莫名的烦躁,他挤开晏尘,看着那小雄虫:“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309。” 兰斯洛特心中满是复杂,他眼底闪过异样的情绪,头向晏尘那边倾斜,轻声道:“应该是实验体……” 晏尘眼皮子一跳,死虫出现在他家附近,失踪也是这边的人失踪,怎么现在实验体也出现在他家附近啊,感觉他总有一天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点点头算是回应兰斯洛特,然后看向那个自称309的实验体,他尽量放温和自己的声音:“你从哪里来?” 309很是乖巧,他自己坐起来,将腿垂在床沿一晃一晃的,他的嗓音软乎乎的,无限接近于晏尘在资料里看到的那些雄虫。 “一个实验室里,叔叔想办法把我塞进了飞行器里,我逃出来,被打晕……然后就在这里了。” “叔叔?”晏尘直觉有古怪,他想要细细追问有关于这个“叔叔”的消息,但是309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记得他的具体模样。 “叔叔……长得都一样,我不知道是哪个叔叔。” 兰斯洛特站在门边,他的意思是房间里的雄虫浓度太高了,他有些心烦,所以站门边透气。 他也在仔细听着309的话语,心下顿时明白了什么,于是他叫了一声晏尘:“是研究员,进入的虫要穿统一的服装。” 晏尘点点头,通过和309的初步交流,他大致能明白了了他的身份:一个在善良的研究员帮助下出逃的实验体雄虫。 只是谨慎为上,309的话也不能全信。 “你困了吗?”晏尘蹲下身子看着他,309犹豫地点点头。 晏尘起身:“你跟我来。” 他出门的时候,让兰斯洛特先去卧室里,他到时候有话要说,现在他先将这个309安顿好。 奎克虽然不在这了,但是奎克留在城堡的房间还在,这是城堡里唯一一个除了主卧以外的卧室了。 晏尘将309安排在这里,自己一路回到了卧室,经过楼梯的时候,他还透过玻璃花窗看见了远处的森林里时不时发出的光亮。 他进门的时候,兰斯洛特也正望着窗外。 “那孩子会是个麻烦。”兰斯洛特头也没回,语气听不出悲喜。 晏尘关门的手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关上,迈着腿走到他的身边。 “嗯,但是我必须把他留下,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到对抗议会的方法。”晏尘目光投向身边目不转睛看向窗外的兰斯洛特。 晏尘很清楚,兰斯洛特没有陪自己的必要:“如果你不想,我们可以申请离婚,这些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他不希望兰斯洛特会因为他而被迫卷入权力的斗争中,死无葬身之地。 兰斯洛特一怔,然后摇了摇头,他目光灼灼,只是没有看着他,而是看向了星空:“你知道我是虫族有名的‘反叛者’吗?” “略有耳闻。”晏尘从系统那里听过兰斯洛特的名讳。 兰斯洛特坐下,仰视着他:“我曾经是学历史的,但虫族历史太短太残缺,于是我跑去了战场。” 他的蓝眼睛在黑暗中仿佛发着光亮,晏尘与他对视,听他用毫不在乎的语气轻飘飘地讲述战场上的危险和刺激。 “于是我觉得战场也不过如此,我又重新上学,这次我学习了生物化学技术,我转行去考了博士。” 晏尘看着他,挑了挑眉:“那你真的是天才了……” “不,我不是。” 兰斯洛特很认真地打断他,语气里难得染上几分严肃:“我不愿意接受一成不变的生命,也不愿意一生毫无波澜地结束。” “所以我将所有的热情投入到当下,于是这些堆积起来的热情和勤奋成就了我。” 晏尘似乎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离婚。” 兰斯洛特将头转过去,在晏尘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是,找刺激别忘了我。” 他将头转回来:“我有没有说过,你和其他虫不一样,无论雄雌,你好像就……不是虫族?” 他叹了口气:“你的情绪很丰富,我从未见过虫族的虫会有这样丰富的感情……” 系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说的一句话让晏尘想揍他。 【他的意思是,他喜欢你?】 【他的意思是,我太特别了,可不可以让他研究一下,不要离婚,离婚就研究不了了】 【六……还是你们会玩……】 晏尘点了点头:“放心,好兄弟,不会忘了你的。” 他转身拿着睡衣进了浴室,门关上的时候还在里面说着—— “至于你说的情绪,也许喜欢听故事的人,会和喜欢讲故事的人有同样绚丽的情感,只是自己尚未发现而已。” 是这样吗…… 兰斯洛特捂住心口,抿了抿唇,眼底的情绪被黑暗遮掩。 懒得想那么多,他转身上了床坐着,一直在思考议会和晏尘之间的事情,他抿了抿唇,思绪逐渐放飞。 “你不同意议会的邀约,未来的路就会变得更加危险。”兰斯洛特看着刚刚出浴室、正在擦头发的晏尘,他的话语间听不出情绪。 他靠在床头,双膝微微曲起,灯光昏暗的室内,他和晏尘遥遥相望。 “我知道。” “那?” “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是什么?” 晏尘走到床边,他轻车熟路地掀开被子的一脚,兰斯洛特从善如流地腾出一片空间。 自从新婚夜兰斯洛特精神暴动之后,他们就没有提过分房的事情,反正不会有什么,只是朋友而已,就当是找了个室友。 晏尘半坐着,扬起脑袋靠在身后的木制床头上。 理由?是系统吗?那当然不肯和兰斯洛特说,他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可以毫无保留地交付这样大的秘密的时候。 他需要随便找个理由敷衍一下。 “也许,是我不想让我们的族民走向极端性别主义社会,从而导致灭亡?”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迷离地看向兰斯洛特,有些困了。 困意袭来时,晏尘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千年以后的虫族,自以为是、柔弱恶毒并存的雄虫,卑躬屈膝、强大却被压迫的雌虫。 那些前几任宿主的记忆数据充斥着他的脑海。 殴打、鞭笞、拔去羽翼、夺走他们正常生活和飞行的能力——雄虫们以此为乐,雌虫们习以为常。 那个被绞杀的社会,那个从骨子里烂掉的国度。 再强大的军事实力也挽救不了衰败的文明,再高端的科技也拯救不了断崖式下跌的生育率——虫族最终无可避免地走向灭亡。 晏尘害怕虫子,但虫族,太像人类了,像极了那些远古的、未经开化的野蛮人。 他无法想象人类步入这样的困局,但他更加难以想象的,是兰斯洛特卑躬屈膝的模样,他很庆幸,与兰斯洛特相遇在一千年以前。 “大道理。”兰斯洛特被子一卷,躺下了。 “记得吹头发。” “嗯。” 晏尘不喜欢一千年以后的虫族社会,他也不喜欢现在这个社会,但是相比之下,他很满意系统的故障。 他想,反正不回家了,不如来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理想的社会? “滚去吹头!” 一个枕头砸到晏尘的脸上。 “哦。” 建造理想社会,从吹头发做起。 第二日一早,晏尘是被楼下传来的打砸东西的声音惊醒的。 他睁眼时,兰斯洛特正换好了衣服准备下楼查看,于是晏尘拜托他先去看看,自己则先洗漱一番。 等到他着急忙慌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兰斯洛特一脸严肃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椅子上哇哇大哭的309. 晏尘:??? 他扫视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大事情,然后不紧不慢走到紧张的兰斯洛特面前,问他:“怎么了?” 兰斯洛特摇摇头,拳头握紧,他看着椅子上哭闹的雄虫,咬牙切齿来了一句:“雄虫就应该死光!” 接着转身就走,只留下哽咽的309和懵懵的晏尘大眼瞪小眼。 “papa!” 309一把抱住晏尘的胳膊,给晏尘吓了个激灵,先别管实际年龄是多少,就冲着309一米七的身高和他的已婚身份,晏尘就想迅速把人甩掉。 “我不是你爹!” 说完这句话,他盯着309红红的眼睛和珍珠断线般的泪水就跑掉了。 晏尘果然又是在实验室里找到了兰斯洛特,他这会儿从藤蔓的身上摘了片叶子,做组织切片和液体分析。 “他干啥了?” 晏尘走到兰斯洛特的身边,忽视了他不停向外散发的冷气,不断靠近他:“你生气了?” 兰斯洛特一听这个就压制不住内心的气愤,狠狠将笔砸在桌面上:“穿实验服!” 晏尘低头一看,好的,迁怒了。 没办法,生气了还是得安慰一下的。 “别生气了,出什么事情了?告诉我,我去处理一下,嗯?”晏尘乖乖穿上实验服后,再次凑到他的身边。 兰斯洛特面无表情撇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晏尘只能继续凑上去不断搅合。 最后兰斯洛特终于受不了了,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你去,跟那个小屁孩说,不许进我的地盘,不许碰我的实验品。” 说完这句话,他又把晏尘当作一个隐形人,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晏尘想了想,准备先去找309好好讲讲规矩,但是一下楼,就看到一群陌生人站在门口,309被为首的人拽住后领,在空中不断挣扎。 第26章 “那个孩子呢?” 身着白色无菌服的柏骏·厄低着头,无菌服下是不断冒出的冷汗。 通讯光屏上的雌虫脸上挂着笑容,但是却让人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好心情,反而是寒意入骨。 “跑……跑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柏骏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实验服下的唇发白起皮,他语气颤抖,“但是放走他的人已经……已经被秘密处决了!” “呵。” 雌虫冷笑一声,挂断了通话。 柏骏看着眼前黑屏的光脑,松了口气,他支持着身子的手臂一放松,整个人不自觉地倒在地上,将手边的玻璃仪器尽数拂下。 “噼啪——” “砰——” 珍贵的仪器此时掉落在地上,碎裂开来,洒落一地的玻璃碎片,柏骏坐在中间,玻璃碴子落了他一身。 “博士!” “博士你怎么了!” 门外的研究员们听到房内的声音,不管不顾地开门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他们尊敬的老师狼狈地瘫倒在地上,双目发直,表情空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柏骏低下头摆摆手:“别管我,去忙你们的吧……那位大人的事情可耽误不得。” 他在几位研究员的搀扶下站起,方才太紧张了,手脚略有些麻,一个没注意就摔下了……只是可惜了那仪器。 柏骏眼神痛惜看向满地的碎片,他闭了闭眼睛,眼周生出的皱纹似乎又深刻了几分。 “收拾一下吧……到时候再向塞西亚家族的人申请经费,我先去日暮川……” 说完他颤巍巍地转身出了门,走时还顽固地挣脱了几个研究员的搀扶,一个人缓慢、小心地离开了,只留下几位面面相觑的研究员。 大门被关上,昏暗的灯光下,雌虫火红的头发像极了黑暗中的火焰,他点了支烟,吞云吐雾。 “事情办完了?” 瑞狄斯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哥哥,手里抱着文件,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走到他身边俯身附耳:“嗯,柏骏没发现是我干的,恐怕他们要好好闹一阵子了。” 科波菲尔将烟按灭,然后扔进办公桌旁边的垃圾桶里,他“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去看手里的文件,嘴里吐出最后一口烟雾。 “咳咳……” 瑞狄斯到现在还是不习惯烟草的气味,他转过头咳嗽两声,挤出几滴眼泪。 科波菲尔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他,眼底是满满的兴味:“趁机往里面多插几个人进去,有些计划,是时候开始了。” 瑞狄斯点点头,准备出门的时候却被叫住,他的脚步一顿。 “你好好办事,我会救你的雌父。” 瑞狄斯回头看着黑暗中的雌虫,刹那间,他眼睛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环抱住文件夹的手用力,指尖有些泛白。 “嗯,谢谢哥哥!” “别叫我哥哥,你不配。”隔着昏暗的房间,一个在办公桌上,一个在门口,两虫遥遥相望,科波菲尔看着继弟的泪水,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好的。”瑞狄斯没有丝毫生气,鞠了一躬之后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骤然的亮光刺痛了他的浅绿色眼睛,他眯了眯眼,直接走了出去,离开时还不忘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科波菲尔总是喜欢这样昏暗的灯光,但他只喜欢光亮。 瑞狄斯不太明白,明明是生活在火山地带的烈斯维亚蝶,为什么会厌弃光明?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科波菲尔伸手“啪”得一声关上了本就昏昏暗暗不甚明亮的灯,他还是更喜欢黑暗的环境。 “啪——” 晏尘打开了客厅的灯,看到来人时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丘奇?” 为首的人正是丘奇,他的身后大概就是他的亲卫了。 “冕下?”丘奇看到晏尘,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拎起手中的309,一脸单纯地看着晏尘,“我在这里抓到一个偷东西的小孩儿。” 说着他仔细看了看309的脸和头发,有些疑惑道:“这小孩怎么看着那么像联盟的通缉犯啊……” 晏尘心中一紧,在丘奇唤来身边的副官辨认的时候连忙想开口解释。 “那是柯洛多的孩子。” 晏尘和丘奇齐齐看向楼梯的尽头,兰斯洛特端着一杯热饮站在楼梯上不紧不慢道。 丘奇有些疑惑:“柯洛多?” 兰斯洛特走到他们的身边,眼神示意丘奇将309放下来,重获自由的309立马跑到兰斯洛特的身后。 他还是很会审时度势的,晏尘没有让人放了他,但是兰斯洛特一个眼神就可以,但309顾及着早上兰斯洛特对他的冷脸,只敢躲在他身后半米的地方。 “我以前的副将,曾经在第九军和我一起任职,后面牺牲了,他也是个金发碧眼的雌虫不是吗?” 屁,根本就不存在柯洛多这只虫,但是陈年往事,谁会去考究,更何况是一个“死亡”的中等种。 兰斯洛特低头喝了一口热饮,借着氤氲的水汽遮挡眼底闪烁的精光,丘奇这个马大哈,肯定会相信的。 “嗷嗷,我想起来了。” 果不其然,他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有些无措,拇指掐了掐食指的第二指节,他想跟309道歉,于是大大咧咧喊了一声:“那个……” 晏尘和兰斯洛特齐齐看向他:“什么?” “他……叫啥名字?” 晏尘:“……” 兰斯洛特:“……” 真是个好问题,谁家老老实实的孩子会叫309。 眼见着丘奇的眼睛上逐渐染上怀疑的底色。 兰斯洛特知道,309的身份,如果因为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而暴露,虽然丘奇不会做出不利于他们的事,但是丘奇的脑子,会把他们暴露的很彻底。 就在兰斯洛特准备随意胡扯一个名字的时候,他就听到晏尘说话了。 “玖零叁,他叫玖零叁,失孤后暂时住在我这里,这名字是后面新取的。” 丘奇点头,径直走到大厅的沙发上坐下。 兰斯洛特走到他对面,将茶杯放在茶几上,有些不明所以道:“你这次怎么突然有空来看我了?” 丘奇挠了挠头:“其实也不算,只是刚好有个任务出在这边。” 兰斯洛特神经立马紧绷起来,他和晏尘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追问:“什么任务会来维什亚……这边不是只有一个雌虫相关的案件吗?” “难道抓到真凶了?” 丘奇摇摇头,知道这个消息不能随意往外说,但是兰斯洛特又不是别人。 “不是雌虫,是雄虫。” 晏尘的视线扫过丘奇的军装,目光顿住恰好又听到丘奇的话,好像有什么事情接上了。 “好像最近是听说有大量的雄虫失踪。”晏尘有些不确定地说。 雄虫是否真的失踪,具体失踪范围他清清楚楚,这么说只是想套套丘奇的话。 跟着丘奇来的那几个亲卫和副官,早就被他打发到外面去调查了,现在这间屋子里只有三个人。 【宿主,检测完毕,没有监听设备】 【嗯】 系统觉得晏尘的神经过于谨慎了,虫族就是马大哈,谁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你是不是太谨慎了?虫族哪有那么多心眼子。】 【防范于未然】 【哦】 晏尘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漫不经心继续追问,不断抛出话题的引子,让丘奇一步步掉进陷阱里。 “对,冕下也要小心。”丘奇结果兰斯洛特递来的茶杯,朝他道谢。 兰斯洛特重新坐回沙发上,309刚刚被他打发去房间待着了,他清楚自己不该在这时候冒头。 “什么样的失踪案会牵扯到第四军出马?” 丘奇见是兰斯洛特发问,也没有多做隐瞒,他的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语气里含着几分不确定。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失踪的虫数不少,甚至算得上大量。” 他褐色的眼睛看着兰斯洛特,面色有些凝重:“失踪的从大多都是维什亚的公民,少部分是芙丝莉亚和森亚格诺的。” 他话语一顿,随后补充到:“维什亚地区主要是中心星和超边缘,所以失踪了这么多雄虫现在才被发现。” 晏尘一愣,他这里就属于中心星,基本上能肯定又是议会在搞事情。 晏尘的尾勾很不满地甩了甩,尖端戳进了沙发的木头扶手里,顺势把他手里的茶杯打掉。 热茶泼了一身。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晏尘电路尴尬,给兰斯洛特使了个眼色,就独自上了楼。 兰斯洛特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继续套丘奇的话。 晏尘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关上门,就急忙唤出系统:“系统,快出来,有事问你!” 【什么事情?】 晏尘想都没想就直接说:“给我调出失踪雄虫的信息。” 【调不出来一点,没权限啊】 “还能再废物一点吗?” 【能,我还会关机】 晏尘:“……” 他无语的扶了扶额,然后一屁股坐在床上:“没跟你开玩笑,能找到多少就找找吧。” 他的心中已经不抱期望了,但是万一呢?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晏尘跑回衣帽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又等了十几分钟,正准备放弃下楼的时候,系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只有一个,有一个雄虫失踪后又重新出现了,他期间前往了布加尔米什星系】 晏尘松了口气,突然觉得这个星系有点耳熟,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能查清他的身份吗?” 【可以,德。特纳,黑发蓝眸,雄虫,莹蝶,失踪后去往了布加尔米什星系,三年后重新出现,担任第三军团上将的职位。】 晏尘顿时觉得这位德·特纳就是突破口,要能够找到他,雄虫失踪的案件就有了头绪。 到这里他的心情有些激动:“那他现在在哪里?” 【布加尔米什星系啊】 “怎么去,给我定位?” 第27章 【查不到啊】 晏尘:“……”要你何用啊。 【为什么不直接问丘奇?】 晏尘看不到系统,但是不妨碍他对着空气翻白眼。 “且不说兰斯洛特离开军中多年,就算丘奇没有坏心思,他的上级或者议会呢?” 系统哑口无言,对此它也无法反驳。 晏尘此刻当然清楚,系统并不是万能的,和核心任务有关的剧情,就连系统也没有办法触及,这就是这个操蛋的世界。 现在他所得到的消息并不多,不足以推断出整个事情的全貌。 晏尘放下心思,换了一身衣服后下楼,刚好此刻丘奇也准备告辞了。 “兰斯,记住我跟你说的话,我们改日再聚。”丘奇扬起笑脸,右脸上一道疤丝毫没有破坏他的阳光。 他走到门口转头挥挥手,一身严肃的军装和笑容的灿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兰斯洛特朝他点点头:“再见。” 等到丘奇走后,晏尘才露了脸。 “他这是……” 兰斯洛特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大概是因为刚刚才得见故人。 他摇了摇头:“丘奇并不知道这个任务的颁布者,他只是大概知道这和日暮川的一家研究所有关。” 晏尘眼神微闪,兰斯洛特转过头和他对视。 “是和309有关的。”兰斯洛特低声道。 晏尘也沉下脸,略显担忧的看向城堡的四周:“丘奇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309怎么处理,他放在哪里都会是个祸患。”兰斯洛特沉吟。 他想的没有错,太过瘦小的雄虫,一看就很不正常,人群中格外显眼,根本没有躲藏的余地。 晏尘也在为此发愁,这确实不是一个很好解决的问题。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在末世还没来临的时候,他也会在网上看点小说,a装o,o装b什么的…… 半个小时后,309站到两人面前,穿着精致的服饰,把尾勾卷在腰上藏了起来。 “像不像亚雌?”晏尘指着309问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 谁家雌虫这么点大! 兰斯洛特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309,毛茸茸的卷发和翠绿的眼睛,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声“可爱”,但是在虫族,可爱是最没用的东西。 “你确定要让他这样出去吗?”兰斯洛特有些不赞同,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将他送往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不是留在身边。 晏尘知道兰斯洛特在想些什么,但是他必须将309留下来,万一309被人掳走,他那刚刚摸到门槛的任务就会彻底宣告破灭。 不是任务失败,而是他无法摸到下一个任务节点。 一团乱糟糟的丝线中,他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才从中间抽出来一缕细丝作头绪,若是这根丝断了,下一根又要花费多久呢? 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又或者是还没等到他抽出这根线,他就被议会算计丢了性命。 虽然回家的希望渺茫,但是晏尘还是想试试,万一有奇迹呢? 晏尘点头:“嗯,他要跟着我们,至少得在我信任的地方待着,但是如今的虫族地界,没有我信任的地方。” 兰斯洛特这会儿没反驳,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继续低头去看309. “现在你不叫309了,改叫玖零叁,记住了吗?”晏尘弯下身子和他对视。 玖零叁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使劲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他之前趁着给玖零叁打扮的时候讲了讲城堡里的规矩,告诉他不要惹兰斯洛特不开心,也不要随便进入兰斯洛特的实验室和最顶层的房间,其他的区域都可以进入。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玖零叁乖巧地接话:“知道,不要让人看到我的存在,不小心被发现了也要大大方方地介绍我是兰斯洛特阁下副官的遗孤。” “很好。”晏尘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带着兰斯洛特回到卧室准备出门的东西,两人都需要出一趟门。 兰斯洛特需要回一趟铂尔曼家族,晏尘则是在系统的催促下不得不再去一趟曼陀玛城。 晏尘对着玖零叁一阵嘱托,然后毫无留恋地带着兰斯洛特出门了。 三虫就此“分道扬镳”。 你要问他为什么这么放心让个外人留在家里——当然是重要东西都收起来了,重要地盘都上了锁了。 反正城堡也是空空荡荡的一座城堡,至于玖零叁会不会无聊? 晏尘早就预定了一些用得到的东西,算算时间也应该送到家了。 那个经过兰斯洛特改装的、伪装成正常光脑快递的箱子,也在其中。 晏尘懒懒散散地靠在驾驶舱的座椅上,自动驾驶不用他动手,但是不妨碍他近距离观赏一下星河美景。 此时的玖零叁正望着面前一大堆叠得比他人高的快递箱发呆。 快递箱摇摇晃晃的,最上面那个小的一不小心掉下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玖零叁:“……” 他打开一看,是一款最新的光脑。 兰斯洛特盯着手腕上的光脑,指尖轻点了两下,还是选择给他的“父亲”捎去了几条消息。 毕竟是回家,不跟主虫打好招呼是不礼貌的行为。 兰斯洛特微笑,掐灭了光屏,静静等待着飞行器落地。 晏尘的飞行器落地,他下来的时候,抬头又是那个熟悉的城邦——繁荣昌盛、华贵奢靡。 他这会儿轻车熟路地查验了身份进入曼托玛城,反正不怕议会的查验,查到了又怎么样,难道真的会以为他是来打架的? 巧了,还真是。 已经不必多说,晏尘熟练地走向地下层,然后找了个隐秘角落迅速换装,做好伪装后出门。 再次出现,他已经换成了溺的样貌站在了竞技台的观众席上。 只是他这会儿没有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而是带上一个巨大的兜帽斗篷,窝在了观众席的一角。 “诶,你说那个溺,今天会来吗?”不远处一个面容精致的雄虫和同伴小声交流着。 “不知道啊,这都……第三天了?” 晏尘只撇了一眼,然后就把视线从这两个雄虫身上收回来了。 但是那雄虫交流的话语和其他人的谈论声包绕在他的周围,挥之不去。 “诶,你们知道那个溺吗?”最开始那只雄虫逮着个虫就问。 “哪个?没听说过啊?” 那雄虫一听这话就来了劲儿,揽住那个说“不知道”的雌虫就是一顿吹嘘。 什么“牛逼”、“天才”,各种各样的词夸得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下无,让晏尘听了都有些脸热。 “其实真正厉害的应该是他的精神力,而不是他的战斗技巧。” 就在一群人对晏尘吹天捧地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 现场一片寂静。 晏尘没想到有人直接道破了这点,虽然他在末世混了六年,战斗技巧不是没有,但是他真的完全不了解虫族雄虫的打斗方式。 虫族的肉身强悍,精神力也强大,如果能够和他的木系异能配合,按道理说可以天下无敌,但是晏尘偏偏就是会和自己尾勾打架的那个。 上次的战斗也是两不像的胡乱打斗,他对说话的人很好奇,也不由得朝来人望去。 那是穿着一身紫色战斗服的紫发雄虫,他也带着面具,看不到容貌。 “如果不是他的精神力,恐怕他早就死了。” 他一出声,众人都盯着他。 良久,最开始吹捧溺的雄虫就斜睨了他一眼,然后鼻孔出气道:“哼,那你的精神力也比不过人家!” 紫发雄虫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稚嫩,看了眼他的尾勾,有些无奈道:“十七岁的未成年,来竞技场凑什么热闹。” “你!不要转移话题!” 紫发雄虫前进一步,一手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然后在小孩的巴掌落下来之前后退一步。 “我记得你,库铂·怀特,怀特家的小少爷,你雄父知道你跑到曼托玛城来了吗?” 被称作库铂·怀特的雄虫,金棕色的卷发十分耀眼,褐色的眼睛里是满满的不可思议,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认出来。 “你你你!你是谁!” 他有些慌不择路,生怕自己会被人抓回去,左顾右盼一番,眼睛里写满了慌张,终于,他看到了角落里的晏尘。 四目相对,一双眼里满是奇怪,另一双眼睛里全是欣喜。 “溺!救我!” 晏尘:!!! 他被扑面而来的小屁孩直接扑倒,甚至没来得及闪躲,库铂就直接将他往前一推,自己躲在了他的后面。 那紫发雄虫不慌不忙,缓缓摘下面具,露出姣好的面容,只是那鼻梁上斜着一道莫约三厘米长的疤痕,生生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您好,阿贝。瓦伦,很高兴见到您。” 他的礼仪很周全,晏尘一看就知道他也是个贵族出身的雄虫。 所谓贵族,就是拥有母虫赐下封地封号的亲子们。 “您好,溺,身边不方便透露。”晏尘同样回了他一个高等贵族之间的礼仪,用带了美瞳的金色眼睛看着他。 一边的库铂倒是不乐意了,他急匆匆从晏尘的身后跳出来。 金棕色的卷毛都抖了两下,少年音立刻响起:“我!库铂·怀特,来自森亚格诺。” 晏尘同样朝他点点头,附赠一个被面具挡住的微笑。 既然都已经出声了,索性他也想问问阿贝关于雄虫的战斗技巧。 “您好,刚刚有听到您对我的评价,可不可以有幸受教导一番?” 说完这话他似乎觉得不太妥当,六年习惯了大大咧咧口无遮拦,这会儿要求人了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当然,不过好像可以有更直接的方法。”阿贝朝他笑了笑,面上伤疤柔和了几分。 晏尘有些不太明白,直到一边的库铂惊呼出声——“啊!哪有人竞技场上用真名啊!” “我啊。”阿贝满不在乎地重新带上面具,然后笑了笑。 晏尘随即看向匹配大屏,瞬间被惊住——【第二场:溺vs阿贝·瓦伦】 第28章 阿贝笑了笑:“期待与您的对战。” 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这里,像一只蝴蝶,翩然隐入花丛,消失不见。 晏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忍住去找了系统。 【嗯……阿贝·瓦伦,日暮川星系迷迭梦紫夜蝶,日暮川最大的一个贵族集团家的第二子,其他的……没了】 【没了?】 【其他的涉及主要任务剧情】 晏尘有些迷茫地望向天空:“还有什么人是不涉及剧情的吗……” “什么剧情?”库铂摸了摸脑袋,有些迷茫,他踮了踮脚,想要看清晏尘的神色,却没想到他这一声将晏尘和系统的注意拉回他身上。 系统一个激灵:【有啊,这位早死早超生的少年!】 晏尘:“……” 这是什么很好的形容词吗? 系统耸耸肩,把资料一股脑塞到晏尘脑子里然后迅速遁地,它要去嗑邪门的cp了,没空给宿主念资料。 晏尘被一小包数据的涌入激得太阳穴刺痛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下。 库铂看着自己的偶像,眼睛睁得大大的,试探性地询问:“我能看你的面具吗?” 晏尘下意识拒绝:“不。” 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太差了,马上换了一副较为柔和的语气:“我的意思是,我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 库铂完全没放在心上,天真无邪地看着他“哦”了一声。 然后转头又问:“你和阿贝谁厉害啊?” 晏尘嘴角抽了抽:“这要等打完才知道。” “哦。”库铂没心没肺,根本不放在心上,继续拉着晏尘问东问西,从天文到地理,乱七八糟的,晏尘都感叹这小破孩的脑洞。 他最后为了拜托小破孩的纠缠,不得不用和阿贝的比拼来哄骗他。 “我需要休息一下,昨晚上没睡,待会还得上场和阿贝打呢……万一输了……” 他语气落寞,浑身气氛都蔫嗒嗒的,看得库铂心中涌现出莫名的愧疚。 他猛地站起身,拍了拍胸口:“没事!我去烦阿贝!不会让你输的!” 说罢,他顶着晏尘震惊的眼神风风火火地开启了“寻找阿贝之旅”。 晏尘伸出的手僵在原地。 【这孩子,真实诚】 晏尘放下手,整理了下衣服,然后重新坐下,后仰,闭上眼睛开始消化剧情。 他跟系统提了一句:“左右身份高贵,不会出什么大事,你去黑进这里的监控盯着点,既然阿贝是剧情任务,阿贝认识他,应该会有什么收获。” 【行】 晏尘则闭上眼睛,查看关于“库铂·怀特”的详细信息。 他的羽睫微颤,今天天气还不错,阳光不烈,照射在他的眼皮上,暖暖的。 如他所想,库铂的人生经历短而单调,但是他能从这些个只言片语中提取出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库铂的人生经历很短,系统给的资料上是这样介绍的—— 【库铂·怀特,金棕卷发褐眸,森亚格诺小少爷,前半生顺遂,崇拜大公。十七岁大公死后法案发布,地位超然却一心想调查雄虫们大批量死亡的原因,后战争爆发,库铂支持带领森亚格诺民众游行反抗,死于谋杀,享年二十岁】 享年二十岁,库铂今年十七岁,也就是说在“晏尘”死后的三年间,库铂成为了暗地里反抗法案的一份子。 甚至不能说反抗法案,只能说有异议。 这段简短的资料给出的信息量巨大。 比如“雄虫大批量死亡”、“战争爆发”、“游行”和“谋杀”。 晏尘绝对不相信库铂和任务无关,但是系统却将他判定为“无关人员”。 这是否可以说明系统的判定标准有一个漏洞可以钻。 晏尘睁开眼睛,现在他们只处于“雄虫少量失踪”的阶段,后面的“战争爆发”听起来似乎遥遥无期…… 这个战争,会成为后世军雌如此之多的原因吗? 【第一场比赛胜者:烬 十分钟后开启下一场比赛,请以下选手做好准备:阿贝·瓦伦,溺】 “烬!” “蝉鸣!” “溺!” “阿贝!阿贝!啊啊——” “阿贝·瓦伦!” 混乱的叫声,漫天飞舞的彩带,声势浩大的狂欢和神情癫狂的观众。 晏尘知道,下一场就是他上场了。 他起身,摘下了兜帽和斗篷,斗篷下仍是一席修身的风衣。 “唉,还是风衣耍帅比较好,宫廷装穿起来就像一只花孔雀。”晏尘叹了口气,系统假装没看到他眼里的快乐。 【你不就是花孔雀?】 “谢谢夸奖。”晏尘将兜帽放在原地,就走上了竞技台的下行电梯。 反正兜帽不值钱,应该没人会拿。 晏尘再一次看到电梯关上,脑海中浮现出上次和烬对战的画面,还有他观看到的那几场比赛。 他前所未有的紧张,他有预感,这将是一场恶战。 当他站定在竞技台上的时候,他的心中却是一片的平静。 【你害怕吗?】 晏尘略有不解:【我为什么要害怕?】 【阿贝·瓦伦和之前的几只雄虫不一样,能成为第二顺位继承人的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货色】 晏尘“切”了一声,满脸无所谓:【我的目的是学习,只要能学习到东西就行】 【你不怕他杀了你?】 晏尘看着电子屏上的倒计时,叹了口气,这次他没有选择在心里沟通,而是直接说了出来:“我学习的是雄虫的攻击方式,但是不代表我只能用雄虫的方式攻击。” 他最大的依仗其实是他六年来在末世里摸爬滚打的经历,无论外界的环境如何改变,只要他的本事、记忆还在,他就不会轻易死亡。 “我也不是任由别人欺负的,谁是猎手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 只是不能用藤蔓而已。 随着倒计时结束,伴随着那个“一”的女音落下,阿贝急速冲出,在晏尘刚刚踏出安全区的时候迅速来到他的面前,精神丝和尾勾同时出动。 覆盖着暗紫色鳞片的尾勾直直从下方刺向晏尘的腹部,精神丝从上方盖下,尖端直指晏尘的头部,部分绕到他的背后,看样子是要将他整个包裹起来,无所遁形。 晏尘眼睛微微眯起,看来阿贝也迫不及待想要试探他的实力了。 “上来就秒?” “别啊!新鲜出炉的雄虫,我还没看够呢……” “阿贝好歹在这里混了三四年,怎么可能打不过一个新来的呢?” “你t·m·d话别说的太满了!” “老子就是挺溺,怎么了!” 晏尘没有过多在乎那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议论声,但是最后那声却十分熟悉,他一回头,看到了一头张扬的蓝发。 这小子……呵呵。 晏尘迅速放出自己的精神丝和背后的精神丝缠绕在一起,然后抬脚蹬在阿贝的尾勾上,借着巧力反推向后方退去,尾勾狠狠扎在地上,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划痕,数秒后停下。 他抬头看着阿贝,却发现对方也停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他。 晏尘站起身,尾勾迅速从地面上抽出,空中摇摆了两下又“砰”得一声砸在了地上,随即再次从地上抽出来,晏尘朝阿贝露出一个微笑,随即迅速追了上去。 他决定主动出击,而不是被动等待,于是他也学着阿贝的模样,试图控制住他——用精神丝构造一个完美的牢笼。 晏尘迅速拉近和阿贝的距离,先上手,拳头四肢配合着尾勾,精神丝不断铺满地面。 但是令晏尘没想到的是阿贝的身手也不弱,如果单纯靠体力打拼的话,阿贝其实占了上风。 晏尘学习的大多都是些花拳绣腿,末世之后学习的杀招都是依靠异能来的,但是阿贝不一样。 虫族的每一场斗争都是为了生命而开展的——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杀意。 也是在这一刻,晏尘意识到一件事,这件事情也让他的头脑彻底清醒——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一个虫族的笑意。 如果他失败了,阿贝是真的会杀了他的。 他两臂交叉,抵挡住阿贝飞来的一脚后迅速拽住他的脚踝,拳头冲着膝盖的正面砸下,尾勾直接刺向他的后腰,精神丝从上方倾泻而下—— “好!” “打得好——杀了他!” “杀!” 晏尘的精神丝顺利重创阿贝,但是高等种是不一样的,阿贝远远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盯着晏尘,摘下了面罩,抬起右手,用手背擦去唇边的鲜血:“继续。” 面具扔在地上的那一刻观众席再次发出爆鸣声,无数的掌声、喝彩、癫狂的话语伴随着“杀杀杀”的怒吼声涌进晏尘的耳朵,他只感觉焦躁不安。 吵死了。 晏尘的尾勾重重砸在地面上,也许系统是对的,尾勾确实比他要诚实。 好久没有这样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了。 晏尘没有给阿贝过多的反应时间,而是直接冲了上去,这次他不是用拳脚,而是将自己原本铺在地面上的精神丝以阿贝为中心收束起来。 他一拳直朝阿贝的面门,脚下一个飞扫,扫过他的腿时趁其不备直接抬脚一滑——他拳头改道捉住阿贝挥来的拳头,然后侧身使劲向下一按,尾勾从上方刺下——停留在阿贝心脏的位置。 “咳咳……” 他咳嗽两声咳出一口血:“你的拳头确实厉害……” 晏尘挪开自己的尾勾,然后背对着他,看向高台上看不清楚神色的琼·拉斐尔,他在等待这场比赛的结果。 “啊啊啊啊!溺!” 烬在观众席大喊大叫:“刚刚哪只臭虫说的!给小爷站出来!” 说完之后他又在席间大吼大叫,但是这样做的并不是他一个而已。 “你确实……咳咳……和一般的雄虫不一样,但是你别忘了……”阿贝手肘子撑着身子,他的右手刚刚被晏尘最后那一下整脱臼了,此刻伤得太重,看晏尘背对着他,他慢悠悠地说着,然后站了起来。 “没人告诉你,除非认输,否则以死结尾吗?” 晏尘猛地回头,阿贝的尾勾直直冲他而来。 第29章 晏尘不明白阿贝的信念,所以当阿贝撑起残破的身体冲向他的时候,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一个没注意,就被阿贝的尾勾刺中了手臂——这还是他抵挡过的后果。 巨大的疼痛感席卷晏尘的大脑,致使他近乎无法思考。 但是阿贝根本没有留给他思考和反应的空间,下一刻,较之前浅了几分的精神丝铺天盖地而来。 眼见晏尘右手握住左臂上的血洞面色苍白不知所措,在场的观众都有些愣神。 “溺!” “我就说,阿贝不可能输给一个新人。” “厚颜无耻,溺只是没有杀了他而已!” “胜者为王,阿贝还有反抗的余地。” “加油!” 观众席上一片混乱,不知道到底是在干些什么,只有无数嘈杂的声音夹杂着鼓励和疼痛一起挑拨晏尘的神经。 他知道,阿贝会杀了他。 晏尘忍着剧痛,在阿贝的精神丝落地之前迅速转身,以右手为中心做支撑轴,腰腹部和腿部用力横扫过去。 阿贝的精神丝砸在地面上,距离他不过几厘米。 晏尘迅速站起来,面色还是有些苍白,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熬下去了,必须尽快解决阿贝。 如果非要一死一伤……那就打到他还不了手为止。 晏尘眼神微眯,尾勾在空中嚣张地摇摆着,尖端闪着寒光。 他一个健步上前,双手握住阿贝的肩膀,用力提起膝盖撞他的腹部。 阿贝本来就受了伤,反应较为迟缓,他反应过来的尾勾被晏尘迅速打落,整个虫遭受了腹部的重创,跌落在地。 晏尘迅速上前,从上方压制着阿贝,武力压制他,拳头全部落在阿贝的身上。 当然他也没讨到什么好处,本来肉搏就有些疼,更别说带伤肉搏了。 他刚想上前和倒地不醒的阿贝谈谈,不料阿贝却迅速放出翅膀,头顶也冒出触须。 晏尘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经验告诉他不能去看阿贝的眼睛,否则会死得很惨——蝴蝶,一般都是有复眼的吧? 他迅速闭起眼睛,跟系统疯狂吐槽。 【啊啊啊都这样了还要打,这是有多喜欢打架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破坏了人家的荣誉?】 【我现在想死】 系统在空间里翻了个身,不紧不慢地说道—— 【别死,做完任务再死】 晏尘:“……” 没办法,不过好在晏尘早就有了自己的处理方法。 他闭上眼睛,再次将精神力铺满整个空间,然后通过精神力的感知来代替视觉。 昆虫的小眼睛他不靠近就看不清,但是这是人形! 一双眼眶里是千千万万个小眼睛组成的大眼睛,看得他san值狂掉,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害怕昆虫……的眼睛。 说出去不太好听,但是没办法。 感知力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代替视觉感知位置,比如现在他的脑海中能够清晰浮现阿贝的整体轮廓。 他在极速靠近晏尘。 “溺怎么把眼睛闭上了啊?” “闭上眼睛受死了?” “屁!” “那是让什劳子阿贝一双眼睛!” 烬在观众席上和身边的虫吵着架,眼睛却没离开晏尘的身影。 只见晏尘原本站定不动的身影轻轻转身加旋踢就轻松躲过阿贝的攻击。 精神丝直直刺向晏尘的眼睛却被晏尘的精神丝缠上直至断裂。 精神丝受损,阿贝也遭到重创,他单膝跪地吐了口血,抬眼想寻找晏尘的方位,却发现一个泛着寒意的尾勾正对自己的脸。 晏尘闭着眼睛神情淡然,云淡风轻的样子刺痛了阿贝的眼睛。 “虽然你的打斗方式杂乱,但是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强。” 说完,阿贝吐出一口血。 “这下你认输吗?” 晏尘迟迟不睁开眼睛,阿贝心有疑惑,但是也没多想。 他低垂着眸子,尾勾跃跃欲试,但是最终还是道出一句:“我输了。” “芜湖!” “啊啊啊……” “溺!” “……” 阳光下的竞技台上一片狼藉,地面上全是血点,阿贝单膝跪地,捂住心口,唇边溢出鲜血。 晏尘冷漠地站在一旁掸了掸风衣上的灰尘,尾勾绕到身前威胁着认输的敌人。 【第二场比赛结束,胜者:溺 中场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公布第三场比赛人选】 随着报幕声响起,晏尘才终于卸下心神,将尾勾收了回去,他朝阿贝伸出了手。 “还好吗?” 阿贝看着这只手,笑了笑,然后一把握住,晏尘将他拉了起来。 “你太狠了。” 他揉着自己的胳膊和胸口,有些无奈地咳嗽了两声:“我需要去找医生了。” 晏尘点点头,然后也笑了:“我不喜欢杀虫。” 说完转身就出了竞技台,往他原本放兜帽的地方走去,但是身后的阿贝喊住了他。 “喂!交个朋友?” 阿贝才擦干净自己脸上的血,面具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不过他实名上网,无所畏惧。 “y7725,我的光脑id,还有事,先走了。” 晏尘没回头,转身报出一串数字,然后径直离开了。 身后的阿贝没有追上来,而是默默记住这串数字,独自去寻找医生了。 走到原先放兜帽的地方,只看到了椅子没看到兜帽。 晏尘有些迷茫,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年头烂布斗篷都有人偷了? 他满脸写着无语,刚准备靠着围栏继续看比赛的时候,库铂从一边冒了出来。 他怀里还抱着那个黑色的兜帽斗篷。 晏尘:“……”原来小偷在这里。 库铂看到晏尘的时候,两只眼睛仿佛在发亮。 “啊啊啊!偶像!我可以认识你吗?”库铂小心翼翼地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晏尘,水灵灵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晏尘。 他顶不住小孩子卖萌,一手接过兜帽,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y7725,id号,你自己回去加我就行。” 说罢他瞥了一眼眼巴巴凑上来的烬,然后闭了闭眼睛:“自己加,我现在要去看比赛,有事晚上说。” 库铂点点头,开开心心地蹦走了,他得去找找那个阿贝·瓦伦,问问他为什么会认识自己。 晏尘看着一边的烬,没忍住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烬小脸白了白,然后当着晏尘的面后退一小步,满含歉意地鞠了一躬:“对于之前的行为,我感到很抱歉。” 晏尘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堪称自大的烬会主动和他道歉。 “没事。”价值观不同,他没办法对虫族进行什么批判。 烬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仍然结结巴巴地开口:“不是,随意嘲讽虫确实不对,上次被打麻了,丢人丢大发了……” 晏尘没忍住笑出声,烬的脸色更红了,红脸蓝头发,晏尘把头别过去,将笑容隐在面具之下。 烬鼓了鼓嘴,然后有些紧张道:“我是霍奇森·加尼,来自森亚格诺。” “陈宴,来自维什亚。” 晏尘迅速编造了一个名字,然后回应了烬的自我介绍。 但是他又看了看烬的脸色,突然有些怀疑他上次是不是下手太重了把人打傻了……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 晏尘脸色变了几变,但是出于礼貌,他没有将这个话问出口。 霍奇森眨了眨眼睛,有些犹犹豫豫不好意思道:“可不可以,再请你打一场?我想和你切磋切磋……” 说完之后他还看了晏尘一眼。 晏尘嘴角抽了抽,原来是上门找打的。 “行,但是换个时间,今天暂时没有空了。” 他这话没作假,他一会儿确实有事情要处理,大概也只能让他看到第三场比赛结束,他就得离开了。 “没问题!”霍奇森答应得很爽快,得到了晏尘的承诺后,他神清气爽地离开了这里,看得晏尘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做戏。 但是之前他在竞技台上的时候,霍奇森为他加油呐喊的样子又不似作假…… 【系统,看来后世雌虫的神经让人难以理解不是没有原因的】 【嗯?】 【至少这个时代的雌虫也有些难以理解】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宿主你不是虫族理解不了虫子的世界? 系统只能在心底默默吐槽,万一说出来了晏尘就撂担子不干了怎么办? 它的任务怎么办? 系统选择闭嘴。 第三场是雌虫和雌虫的对决,**和**的比拼,晏尘看得津津有味。 他大概能明白虫族的比拼考的都是肉身和精神力的强悍直接硬打,根本没啥子技巧,特别是雌虫。 这时候的军队制度还没有那么发达,所以末代虫族的格式化格斗技巧在这个时代尚未上演。 【宿主,那你……咋办?】 【打呗,有些东西,打多了就会了】 【……】系统无言以对。 晏尘指着下方的两只雌虫,小声和系统交流着:“用精神力覆盖住眼睛,再去看他们,你就会发现雌虫之间的战斗也是有精神力的参与的,只是参与不大。” 在他的眼中,雌虫们周身的精神力不是丝状长条状,而是一团“炁”,将雌虫整个包裹起来。 晏尘猜测,大概是精神力等级越高的雌虫给其他虫的“威压”就越大。 就是所谓的高等种对低等、中等种族的压制力。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竞技台上的两个身影,脸上划过笑意。 直接轻轻扣打这栏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兰斯洛特坐在他所谓的“家”的沙发上,手指也不由自主地叩打着木质扶手。 他指尖微顿,竟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晏尘染上了这样的习惯。 铂尔曼家主、兰斯洛特的雄父——那个金发蓝眼的雄虫,看着兰斯洛特,面色阴沉又有些古怪。 他颤声道;“你这个疯子,还回来干什么!” 第30章 兰斯洛特端起桌面上精致的茶盏,喝了一口,面色冰冷。 “怎么?我的家我还不能回来了?” 他将茶盏放下,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老铂尔曼。 “我可不是我雌父,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你杀不死我的。” 老铂尔曼满脸惊恐他说不出话,诚然如兰斯洛特所说,他根本没有能力杀死兰斯洛特。 曾经他做过的事情最终还是报应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只恨当时没能连你一起杀掉。”老铂尔曼捂着心口,一字一句地说道,眸中似有泪光闪过。 他如今已经二百八十九岁,兰斯洛特的雌父也不过是他漫长人生中毫不起眼的一个而已。 曾经得靠着他求生的孩子如今却长成了可以威胁他的尖刀,在欣慰之余,他的内心却是无比的疼痛。 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个疯子。 但是他又突然觉得不用害怕,因为这个孩子,和他的雌父不一样,和他更不一样,兰斯洛特会有更好的未来。 “我娶他就是为了吃掉他,在他之前有无数个和他一样的可怜雌虫,可那又怎样。” 老铂尔曼站起来,一只手指着端坐在沙发上的兰斯洛特,面目狰狞。 他的话语间没有丝毫悔意,面上也无悔改之色,兰斯洛特看着他平静的面容,暴虐心顿起,想要撕破这平静的表象。 “我活了二百八十九年,见证了虫族从混乱到逐渐秩序,我们利益交换,我给他精神安抚,他把生命交给我,很公平不是吗?” 兰斯洛特拳头握紧,他知道这是他的好父亲在刺激他,越是生气越要沉得住气。 “雌虫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兰斯洛特还是没忍住问出这个问题,压抑在他心尖将近三十年的问题。 老铂尔曼听到这句话一愣,而后是一阵爆笑,他的面容愈发陌生了。 他指着兰斯洛特,满脸的嘲讽:“你不知道吗?大家都是材料而已,生产的材料,升级的材料。” 兰斯洛特低下头,什么都没说。 他的雌父,大概就是世界上最天真的雌虫了。 老铂尔曼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会相信你雌父所谓的‘爱’吧?” “老实说,我连他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 “但是他那卑微求爱的画面却让我这辈子都不能忘记,也许他也确实想要我记住他这样的‘爱’。” 兰斯洛特和他对视,努力做到不生气、不烦躁,但是他眼底暴虐的情绪却像火焰般迅速蔓延。 “是你不配。”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而老铂尔曼听到却觉得十分好笑。 “我是最早一代拥有封地的雄虫,母虫换了,我仍旧屹立不倒,你觉得这仅仅是靠爱维系的吗?” “我不配,还有谁配?” 兰斯洛特觉得自己的思想和他的雄父隔着万千沟壑,根本无法逾越。 “追求实力不可耻,你却选择了最令虫不齿的一种。” 兰斯洛特不愿再多说些什么,他起身想离开这个地方,想得到的答案终究还是得到了不是吗? 虽然答案如此令人痛心。 “等等,有人找你的雄主,找到我头上来了,你把人带回去。” 老铂尔曼迅速恢复老绅士的模样,仿佛之前发疯的虫不是他一样。 他拍了拍手,上来一只虫,和晏尘一样的黑发黑眸,剪着碎发。 那只雄虫看了眼兰斯洛特,和他打了声招呼就站到了他身边:“麻烦了。” 兰斯洛特没有拒绝,而是点点头,他只负责把人带回去,时好时坏就得看晏尘的了。 但是思考了一下,他还是觉得贸然带回去不太妥当,最终还是决定给晏尘去了条消息——【有虫找,给你带回去,晚上你见一面?】 发完消息他就准备带着雄虫离开,却被老铂尔曼叫住。 他站在阴影里,面色晦暗,同兰斯洛特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透露出幽暗的光。 “兰斯,我亲爱的孩子,你以为你的雄主,会是例外吗?” 兰斯洛特心漏了一个节拍,但他镇定转身,直视老铂尔曼的蓝眼睛:“我视我的眼睛为耻辱,我和雌父不一样。” 他低下头:“晏尘和你也不一样。” 话音未落,他大踏步走出了这座禁锢了他将近二十年的庄园。 “你还好吗?”黑发雄虫看着兰斯洛特发白的神色,有些担心他。 毕竟是未来雇主的雌君,他可不能死在自己身边,太伤钱……呸,感情了。 “没事,回去吧。”兰斯洛特没看他,随意应付了一句就上了飞行器准备回维什亚-α,也就是晏尘的家,他的……家。 很难想象,一个星期不到,兰斯洛特已经将城堡当场第二个家了,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在城堡里的放松和舒适。 晏尘靠着栏杆,心里也想着城堡,准确来说是想着城堡里的床。 今天的竞技质量比上一次差了好多,在他眼里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哈——” 他打了个哈欠,看着眼前无聊的“菜鸡互啄”,瞬间觉得还是回家睡觉比较香。 就在他决定离开的时候,余光突然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议会上那个打架的黑发褐眸的雌虫。 【系统,眼熟吗?】 系统翻着白眼打开监视屏,一眼就看到了那只雌虫。 【嘿,那不是上次咱俩打赌谁会打赢的那个雌虫吗?】 晏尘点点头,迅速绕近了一个角落,嘱咐系统黑掉一路监控然后换回大公的装扮,跟这这只行踪可疑的雌虫。 拉斐尔看着一串黑掉的数据,对溺的兴趣更大了。 “我去把他抓回来?”扶翼在他身边提议。 拉斐尔拒绝了这个请求,他笑了笑:“议会觊觎曼托玛城创造的财富,有人搅弄风云好过我自己出手,随他们去。” 扶翼虽然不懂,但是乖乖点头,半晌他又想起来另一件事情:“那要去找溺吗?您之前说的……” “不必。” 拉斐尔笑了笑,托腮看着无趣的竞技台,关掉了监控页面:“我总得先观察观察他是不是合格的合作对象吧?” 他眸光一闪,温柔的脸上却带着嗜血的目光。 “要知道猪队友可是会害死虫的……” 他冷笑一声,紧紧盯着回放视频上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 晏尘换回花孔雀装扮,但是还是带上了面具,因为系统的劝告——【你这样跟这他去底下会被当成鸭的!】 【可我哪里像了?我最近都很正常好不好!】 【你是表面正常,等你放飞自我,你的“魅力”就会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 【可我还没放飞自我!】 【漂亮的虫,走到哪里都有人看着……】 晏尘大为震惊地捂住自己的脸,然后委屈地带上面具,跟这黑发雄虫进了风月地下层。 系统身躯一转,深藏功与名。 【骚包花孔雀,活该,呸!】 玩归玩,闹归闹,晏尘在系统的加持下跟着那雌虫走了一路,终于明白了他的名字——兴·巫。 晏尘总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和含·巫的名字很像。 他看着兴·巫跟一个看不清长相的雌虫谈论了一番,提到什么“货物”、“交钱”的话语,下意识以为他们在做什么权钱交易。 但是奈何根本没有证据。 兴·巫再不济也是个议员,他这会儿在风月层左拥右抱的,晏尘看到这里才相信系统的话。 【我说了,漂亮没能力不是好事】 系统幽幽从背后冒出来,差点给晏尘吓一跳。 【放心,他们看不到我】 光团子在空中飘舞,他特意飞到兴·巫和另一只雌虫的身边,谁知那雌虫也戴上了面具,只在交易结束离开转头的时候,晏尘看见他脖子上的一枚图腾。 其实就是纹身,但是图案规整三片树叶,中间是十字架,最后面是一双翅膀。 很奇怪,但是晏尘没有机会多想,因为兴·巫动了。 他原路返回了地面,然后略过斗兽场直接去了黄金回廊。 晏尘跟着他一块儿去了。 他原以为兴·巫是要赌·博,却没想到他去了取钱的地方取了一大袋子的金币,然后扛着包裹远离了赌·博区。 晏尘心下直觉有大事,连忙跟上去,却被人绊住了脚。 “诶!是你啊!” 拦住他的人是计·岳,计·岳看见他满脸惊讶,看到他来黄金回廊,没忍住拉着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然后准备拉他去玩两把。 “抱歉……” “哎呀,我请你!” 晏尘一直推脱,他眼睛四处扫着,发现兴·巫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此时计·岳还在劝他,但是晏尘毕竟是来自现代社会的,三个字绝对沾不得。 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计·岳:“我不玩这个,我是来找人的,下次再会!” 然后赶在计·岳反应过来之前迅速逃离了现场,却没注意到计·岳黑下来的脸。 他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别说兴·巫的身影了,黑头发的雌虫都见不着一个。 【前面走廊第三个房间,进去打开卫生间的门,那个落地镜子是单向的,兴·巫在隔壁】 晏尘顿时放松下来。 【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 晏尘:“……” 行,他的错,谁知道问啥啥不知道的系统会有靠谱的一天呢? 晏尘没有吐槽的时间,他根据系统的指引来到了那间房间,果然浴室的玻璃是个单向镜。 由于房间的布局不一样,这里的浴室刚好对着客厅的电视机一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电视机旁边装落地镜,但是方便了他的就是好设计。 晏尘放开精神力,却不敢动用精神丝,他等级较高,精神丝带去的压迫会更强,这样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他看见那个脖子带纹身的家伙,扔出几只雄虫,然后接过了兴·巫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子。 “货交到你手上了,下次这种好事还来找我啊。” “一定。” 晏尘面色微沉,果然,雄虫失踪和议会脱不了干系。 第31章 晏尘看着兴·巫带走雄虫,没有贸然行动。 一是根本来不及去救,反而还会暴露自己;二是他得根据运输雄虫的路线才能找到这群虫贩子的根据地。 【系统,你去尝试监视他们的线路】 【行】 晏尘低头思索,却敏锐地听到房间门打开的声音。 有虫进来了! 晏尘迅速放出精神丝,尝试探清楚外面的虫,一只低等雌虫,精神力不高。 他直接控制精神丝上前将其打晕,然后迅速出门,借着系统的能力再次一路黑监控然后出了曼托玛城。 伴随着迟来的警卫和安保,晏尘的飞行器在曼托玛城上空划过。 【宿主,线路追踪失败了,只能追踪到日暮川星系,具体的不清楚】 “日暮川……” 晏尘捏着下巴,眼睛一亮:“我记得阿贝·瓦伦就是日暮川的吧?” 【对】 “那他知不知道这个事情呢……” 阿贝·瓦伦是主要任务的剧情人物,他知不知道呢…… 晏尘打开系统给他新注册的那个属于“溺”的光脑号,登录就看到了三个好友申请,他依次通过,却没有发消息。 先晾一两天,该着急的会着急。 刚准备关上光脑,却发现关联账号上显示有未读消息,看了一眼,是兰斯洛特的消息。 什么虫会来找他? 不多时,飞行器停在草地上,晏尘跳下来,刚进大厅就发现兰斯洛特对自己招招手。 “有虫来找你。” 晏尘满脸疑惑,他在这个世界也没几个朋友,原身……仇人居多啊。 那黑发雄虫坐在兰斯洛特对面,背对着晏尘,他也没回头。 等晏尘绕过来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述的脸。 晏尘:“……” 卧槽啊,现在的杀手都这么大胆了吗? 述:??? 为什么未来雇主看着他不太开心的样子? 晏尘急忙起身,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迅速拉着兰斯洛特到了二楼实验室。 “砰——” 门被狠狠关上,晏尘连忙问兰斯洛特,语气带着焦急和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慌:“他挟持你了?” 兰斯洛特皱着眉,有些疑惑地挣脱了晏尘放在他肩膀上的双手。 “怎么了?你说什么瞎话?” “你怎么跟他一起回来的?你知道他是谁吗?”晏尘的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厉色,眼睛里也染上了几分严肃和气恼。 “你发什么疯。” 兰斯洛特看着他,不是很想理会,转身就想出去,却不想晏尘一把把他拽回来。 但是晏尘显然错误估计了自己的力气,眼见着兰斯洛特就要向后倒去,他一个着急忙慌就给兰斯洛特做了肉垫。 “艹……”晏尘皱着眉,眼角滑落几滴泪,疼得他感觉像被卡车压过去了。 兰斯洛特刚见过老铂尔曼,正是满心怒火,此刻正想发作,他翻身起来,看着身下抱头的晏尘,一把抓住他的手扯开。 “你到底在干什么……”愤怒的话戛然而止。 晏尘的眼里蓄满泪,红红的眼眶和抽噎的声音传来:“艹,你看什么看!” 他的话语没有攻击性,反而因为泪水流个不停导致的鼻腔堵塞,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软糯和委屈。 兰斯洛特一愣,看着晏尘的可怜样,他心底的怒意顿时烟消云散,脸上反而还染上几分笑意:“自作自受。” “你!” 晏尘气得要死,“哼”了一声然后气鼓鼓地原地躺下,晏小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好啦……”兰斯洛特站起来,脸上带着浅笑,朝他伸出手,“起来,你有什么话要说?” 晏尘坐起来,头往侧面一摆,下巴一扬,活生生就是个傲娇的孔雀,死都不肯接受兰斯洛特伸出的手。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一手拽住晏尘的胳膊然后将他一把拽起来。 “好好说话,客虫还在外面等着呢。”兰斯洛特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将他按在实验室的椅子上。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晏尘态度的转变。 “说吧,什么事情。” 晏尘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述是杀手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兰斯洛特,最起码现在不能告诉他。 “你先告诉我,他为什么会跟你回来?” 兰斯洛特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那雄虫虽然是跟着他回来的,但是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也干脆地告诉了晏尘:“他找你找到了铂尔曼家,我这次回家,顺便给他带回来了。” 晏尘的关注点显然不太对劲,他看着兰斯洛特:“你回家了?” 【虫族也有回门的习俗吗?】 他问系统,然而这样“高深”的问题显然不是系统能够弄明白的。 【不知道啊……】 【要你何用】 晏尘突然想到他和兰斯洛特现在的婚姻关系,突然惊觉自己没有做到一点表面丈夫的义务,顿时有些羞愧。 “嗯……兰斯你下次回去带我一起吧?” 兰斯洛特没懂他的思维跳度为什么那么大,但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 既然兰斯洛特不是被述挟持的,那么后面的问题也就得和述谈了。 “走吧,你要一起吗?” 兰斯洛特点点头,跟在晏尘的身后下了楼。 述见两个人同去同归也没说什么,一双眼睛始终盯着自己的指尖。 晏尘重新坐下,他这会儿倒是镇定了很多,双膝分开,身体前倾,小臂放在大腿上,两手手指交叉,眼尾还有些微红,他眼尾上扬,懒懒散散地问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述做得很端正,双膝并拢手心盖住膝盖,他酝酿了一下,语出惊人:“您好,我叫述,是一名雇佣兵,有人雇我来杀你。” 晏尘:“……” 这样的自我介绍,好别致。 兰斯洛特:!!! 死铂尔曼也没说这带回来的是个杀手啊! 兰斯洛特瞬间绷紧了身子,准备随时上去和述干架,但是晏尘却显得十分淡定,他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顺便安抚了兰斯洛特。 他和述对视,不急不徐道:“所以你找我是什么事情呢?” “我想跳槽,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提到这个,述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眼睛都亮了几分。 晏尘觉得这个雇佣兵真的很……单纯?反正确实有些难以捉摸。 他勾起嘴角,眼底藏着几分冷意,笑问述:“那你怎么就确定我就能给你一份稳定的工作呢?” 述一听这话,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你虫傻钱多仇家遍地啊!” “噗……” 晏尘面无表情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看天真无邪的述和憋笑的兰斯洛特,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满脸微笑的述道:“行吧,那你最开始那个雇主……” “别提了,钱没多少要求还多,我把钱给他退回去了。”述摆摆手,说得一脸无所谓。 晏尘没说话,反倒是兰斯洛特出了声,他憋着笑,看着对面的述,弯弯眼睛道:“你就不怕他麻烦事多钱也少?” “不会,我观察过了,他舍得花钱,而且事情少,最重要的是仇家多,我不会无聊。”述立马反驳,对“虫傻钱多仇家遍地”来了个详细解读。 这惹得兰斯洛特没忍住用手捂住嘴,将头转向一边去。 晏尘叹了口气,反正他也想把述挖过来,这会儿他自己找上门也没什么不好的,省的他天天提心吊胆会丧命的同时又得自己费劲去想办法拉拢他。 算来算去还是自己占了便宜,无所谓了已经。 “行吧,签个合同然后你加上我和兰斯洛特的光脑好友。” 晏尘指着兰斯洛特,告诉晏尘:“这是我的雌君,他的话和我的一样管用……嗯,算是第二顺位的雇主。” 述点点头:“没问题,但是那个合同……” 晏尘一愣,他还没准备合同,看来得手写了。 他站起身,朝他点点头:“我现在去手写两份合同,你在这坐坐,或者在城堡里晃晃,兰斯会告诉你哪里不能去。” 晏尘想了想,眼底闪过无奈,他告诉述:“你找间合眼缘的屋子,到时候改成卧室吧。” 说完他和兰斯洛特对视一眼,独自上楼去了三楼的书房。 书房原本在四楼卧室的旁边,但是晏尘嫌弃卧房不够大,把书房迁到了三楼的客房。 【你是真小丑,一间卧室改来改去,改到最后还是卧室】 【狗东西,我有钱改】 【是大公的钱又不是你的】 晏尘走到书房门前,拉开门进去,关上门冷哼一声:“我就是大公!” 【不要脸】 “不要脸。” 通讯器那头传来一声痛骂,他继续说道:“三只低等雄虫就要了三千金币,这不是坑虫吗?” 兴·巫在这头赔礼道歉,还得继续安抚着对面那头暴躁的雌虫。 “消消气消消气,这段时间的排查越来越紧了,雄虫不好抓,中等高等的更别说了……” 对面那人“哼”了一声,随即也叹了口气:“唉,先这样吧。” 他“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兴·巫这头只传来忙音,他摇摇头,眼神一暗,又给另一只虫打去了电话:“喂,老弟,我需要你再提供些雄虫的信息。” 那对面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兴·巫笑了笑:“别装,我知道你有门路,在警署工作,怎么可能不知道。” “哎呦我的好弟弟,就这么说定了哈!” 兴·巫挂断了电话,脸上的笑意隐去。 他冷笑一声,拿起一边椅子背上挂着的衣服就出了门。 这边晏尘拿着新鲜出炉的合同下楼,刚好碰见逛了一圈回来的述,他们将合同签了之后,晏尘就让他自己去找上次的装修工来装修他的卧室,顺便把309的卧室一起装修了。 “反正你也干过几天,就找你的工友吧。” 述:???他怎么知道工友的事情? 心里疑惑但是述没说,而是点头答应了。 见述点头,晏尘也就放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他站在大厅里,突然想起来他可以找述学点杀虫的招式来“防身”,于是他和系统说:“给述发消息让他做我教练。” 【你被拉黑了】 晏尘:??? 他连忙掏出光脑,打开聊天界面,只看到两句话—— 【述:我找到了心仪的雇主,拜拜~】 下面是系统发的:【和光同尘:你来书房商量一下你的工作】 前面是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配文: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哦~ 晏尘挎起一张小批脸,大喊:“陈——述——” 第32章 科波菲尔叼着烟,看着光脑上发来的消息和账户里退回的两千万,他冷笑一声,将剩了半根的烟扔到地上,他站起身用皮鞋碾灭。 他打开通讯器,左手握着一串血玉珠串数着,眼睛闭着看不出情绪。 “晏尘身边的人按兵不动,刺杀行动先停下来,先去管管另一个方向,不要事事都干不成。” 说完他就挂断了通讯,也不管对面的虫说了些什么。 科波菲尔想了想,叹了口气,喊了两只虫进来——瑞狄斯和埃尔维斯。 “你们两个……” 科波菲尔思考了片刻,决定了两虫的去处。 “瑞狄斯前往日暮川负责交接任务,埃尔维斯前往芙丝莉亚,和当地的贵族谈判。” 他没有明确说明是什么任务,至于这任务背后真正的目的,恐怕只有他自己才一清二楚。 “好的,老师。” “是,议长。” 两人双双进来又双双出去,好似没来过一样。 科波菲尔坐在办公桌上,眼神晦暗不明,半晌,他从桌上摸过眼镜戴上,然后整理了下领结,起身出门。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屋内彻底被黑暗吞噬。 夜里,晏尘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有些东西似乎隐隐约约要破土而出了,但是他却始终抓不住那根破局的线头。 “你怎么了?”兰斯洛特感受着晏尘在床上翻来覆去两小时都精神奕奕的,没忍住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问他。 晏尘眼睛微微瞪大,随机明白了什么,低声道:“吵到你了吗?我去书房吧。” 说罢他就要起身,看到他动作的兰斯洛特一脸疑惑。 “你在想些什么?”兰斯洛特拽住他的手给他拽回来,脑海里又浮现出老铂尔曼的那句“你以为晏尘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的心底到底在期待着什么呢? 兰斯洛特不明白,但他和他那为爱献身、飞蛾扑火的雌父肯定不一样,一本不知道哪里来的书唤起了他雌父内心深处对“爱”的渴望。 但在他生命的尽头,却是死死地抓住那本书,将它毁掉。 他和晏尘的关系只能是名义上的婚姻关系,暗地里的朋友。 没等到晏尘的回应,兰斯洛特松开手都准备放弃了,但是晏尘却重新躺了下来。 他面朝头顶上的巨大水晶灯,手伸出去触碰床边的纱帐,晏尘觉得纱帐影响视线,从来没有拉上过。 此刻他的手划过层层叠叠的白纱,不辨悲喜道:“我……有些迷茫。” 兰斯洛特保持着转向他的姿态,他不明白晏尘在迷茫什么,是议会的针对吗? 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晏尘摇摇头:“我知道议会的目的,无非只是想我死掉,他们可以得到金钱、领土、声誉、立法执法权。” “这一切都可以由雌虫彻底操控而不必过问雄虫的态度。” “那你现在不就是在和他们对抗吗?”兰斯洛特不解。 晏尘一哽,他知道现在的目标就是别被议会弄死,但是偶尔也会看着进度百分之零的任务发呆。 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即便他不死也没关系,只要他失去了声誉和话语权,议会就能越过他直接决定任何一项重大决议。 更何况,晏尘明白造成末代虫族状况的远远不止一项雄尊法案,但是更多的内容他无从知晓。 “这算不上有用的对抗,兰斯洛特。”晏尘笑了笑,转头看向他。 “如果有一天我失败了,离婚协议在我书房的第二个抽屉里。” 【你还没开始做任务呢,怎么就想着料理后事了?】 晏尘被系统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在黑暗里闭了闭眼睛,在心里骂到。 【神经,谁叫你的任务进度条跟个蜗牛一样一动不动,现在还是零!】 系统尖叫起来,他迅速翻开光屏浮现在晏尘面前,然后化身光团跳到他的脸上,死命扒拉他的眼睛。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明明就有0.01%!】 晏尘:“……” 兰斯洛特听了这话叹了口气,他能感觉到晏尘有自己的秘密。 “和你结婚我有自己的目的,至于你说的……那是我应该承担的风险。” 晏尘有些好奇,他乌黑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狡黠的光:“什么目的?” “本来想成为寡夫继承你的钱,然后专心搞事业,后面发现跟你合作的好处更多就没搞死你。” 晏尘:“……”论一个晚上能无语多少次。 兰斯洛特很坦诚,没有丝毫隐瞒,晏尘却觉得他不如隐瞒着。 “哈哈……”笑不出来一点。 侧躺着没意思,兰斯洛特一只手曲起来撑着头,俯视着晏尘:“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目标,既然有目标了还迷茫什么。死了不就死了,不死就活着呗。” 晏尘叹了口气:“说的也对。” 他拍了拍兰斯洛特的肩膀,闭上眼睛:“睡吧睡吧。” 想开了之后他直接去问系统关于任务进度的作用。 【系统,进度条我记得可以解锁剧情】 【你就0.01%,你解锁个毛线啊!】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速度说!】 【神经!】 系统一头扎进数据堆里翻翻找找,谁料还真的给他找出来一块新出现的小数据包,只是他小得有些过分了,1000k,只有两张照片。 它将这个照片打包发送给了晏尘。 晏尘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那张照片,第一张照片只有一只虫的上半身,红发黑西装,手上拿着一分蓝色壳子的文件,他置身火海之中,对面是议厅的大门。 晏尘心头一跳,这个身影过分熟悉了,他连忙查看第二张照片,这次的更简单,只有四分之一张脸。 一只流着泪的绿色眼睛和几缕红色的发丝,发丝末端被火焰缭绕。 画面不是很清晰,但是大致能看得清楚。 “科波菲尔……”晏尘默念出脑海中浮现的名字,这是系统给出的资料,不会有错,也就是科波菲尔最终会死于火海? 看起来并不像是被迫,反而更像是自焚。 怪异。 晏尘将这两张照片放进自己的数据包,和系统给他的几份数据一同扔进去,然后就放空脑袋准备睡觉了。 翌日一早,他下楼的时候就看到玖零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待他走近才发现他看得是“舔狗暗恋成真”的戏码。 舔狗是主角雌虫,渣男是雄虫,晏尘越看越不对劲,他忙问:“叁叁,你看的是啥?” 玖零叁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新出的电视剧,好像叫《爱与不爱》?我不太记得了。” 晏尘一愣,急忙打开光脑,在星网上搜索关于这部影片的信息。 最大的投资方是塞西亚家族,另一个是卡特家族。 【系统,科波菲尔好像就是姓塞西亚的吧?】 【对】 听到这里晏尘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他问系统:【这个影片的具体信息是不是查不到?】 系统闻言在系统空间的光屏上操作了一番,半晌低下了头:【查不到】 晏尘眼神一闪,果然这也是任务节点之一。 他想起来曾经解析过的几个疑点之一就有关于末代虫族的文化输出和娱乐方向的引导。 晏尘不得不承认,科波菲尔是一个真正的政治家,他的思维领先其他虫族太多太多了。 “叔叔,怎么了?”自从玖零叁有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晏尘就纠正了他的称呼,让玖零叁称呼他和兰斯洛特为叔叔。 “没事,这样的电视剧少看,不是什么好东西。”晏尘揉了揉他的头,然后走向餐厅,开始自己准备早餐。 虫族的食物他吃厌倦了,所以今早只让侍从送来了食材,他准备自己做一顿饭。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玖零叁乖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兰斯洛特下楼的时候,晏尘的“大餐”已经出锅了。 “兰斯洛特,吃饭。”晏尘系着粉红色的小围裙,端着一盘菜看着楼梯上的兰斯洛特。 骤然看见晏尘如此“不同寻常”的打扮,兰斯洛特的笑意涌现,他看了眼不远处沙发上的玖零叁,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感觉。 他们一起享用了美味的早餐——其实也算不得早餐,毕竟起床的时候都九点钟了,吃完饭才十一点。 他收拾碗筷的时候,述从外面进来,带进来一群人准备装修房间。 “等等,述,你把我号删了干什么?”晏尘看见述就想起来昨天下午的蠢事,连忙追上去问。 述指挥着他的工友自己去找屋子,这边自己满头雾水地看着晏尘:“我都没加你好友啊?” 晏尘一听这话差点气笑了,他翻出光脑,把自己和他的聊天框展示出来。 大大的对话框、大大的红色感叹号,晏尘大大的眼睛和大大的疑惑。 述看到这样的对话,还没反应过来他想勾搭的虫和想勾搭他的虫是同一只虫的事实。 他茫然地打开自己的光脑,点开那个聊天记录,晏尘连忙凑上去,看清了述给他的备注。 “备胎一号?” 晏尘和述大眼对小眼,这就是双向勾搭的关系吗? “加回来。” “哦。” 乖乖加回来好友之后,晏尘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回到厨房去洗碗了。 洗完碗出来他才想起来昨天是准备让述来教他打架来着。 于是他出了厨房就开始在城堡里寻找述的踪影。 但是哪哪都找不到,就连叁叁的房间他都去看过了,晏尘找累了,本来想当面说的,这下还是光脑联系吧。 他给述发了条消息,还是和上次那条一样。 “晏尘,有人找。” 兰斯洛特已经不怎么喊他“冕下”了,当然也不愿意喊他“雄主”,所以最好的称呼就是直接喊他的名字。 “来了!”晏尘有些奇怪,怎么一天两天的总有人找。 晏尘走出厨房,看清来人正是胥坛。 第33章 “胥坛警长?” 晏尘将雌虫迎进来,走到会客厅坐下,自己则去倒了杯茶递给他。 “冕下怎么不多招几个侍从?”胥坛接过茶杯,没有着急喝,而是放在了茶几上,他这次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我不喜欢太多虫。”晏尘坐在胥坛的对面,面前也放着一杯热气氤氲的茶。 “挺好的。”这位冕下倒是和厄洛纳斯特的贵族们都不一样。 胥坛笑了一声:“冕下,还记得那个案子吗?那案子破了。” “破了?”晏尘当然知道是什么案子了,他不可能忘记的,那是议会继谋杀他不成功后想出的光明正大除掉他的办法,只是……破掉了?难道说议会找到了替罪羊? 胥坛看他一脸疑惑的样子心下就明了了,他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于是他继续道:“对,是芙丝莉亚的一个小贵族,为了给自家孩子提升实力,暗地里抓捕虫族,因为现在正是立法的关键期,他们怕招惹上麻烦,所以将尸体扔在了……您这里。” 听起来确实很合理,但是晏尘根本就不相信,但是这样的话他根本不能当着胥坛的面说出来。 “是吗?听起来立法真的很有必要……” 胥坛叹了口气,他摇摇头,眼底满是纠结:“其实议会也委托我游说您,但是我本人也不是很支持其中‘雄虫为主’的法案……您有自己的坚持,无论如何,我们都希望虫族变得更好不是吗?” 胥坛朝他笑了笑,暗地里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他起身朝晏尘道别:“我的话带到了,告辞。” 晏尘跟着起身送客,走到门口的时候,胥坛偷偷塞给他一个纸条,晏尘眼底划过惊讶,但是很快就掩饰住自己,顺利地同胥坛道别。 他看着胥坛的飞行器消失在了视线中,这才急匆匆回到自己的书房,打开了那张纸条—— 【议会不可信,坚持、小心、谨慎、日暮川】 “哎……” 晏尘叹了口气,双手抚上脸,怎么每只虫给出的每一个信息都指向日暮川,像极了刻意的引导? 也不对,剧情还在发展,既然阿贝·瓦伦也是剧情人物,那只能说明日暮川也是任务剧情的一个相对来说更重要的节点,他避不开的。 更重要的是,这个0.01%的剧情推动,还不知道是为什么解锁。 想着想着,他就点进了好友列表,看到了三个整整齐齐的红点,他忽略了其中两个,点进了消息最少的那个。 【阿贝:你好】 晏尘思考了片刻,斟酌了下字句,按照溺的人设给阿贝发了一条消息,看得系统满脸疑惑。 【你还有人设?不是作精小白莲?】 “那是我的本质,但是出门在外,人设要立住,外面是优雅大公,溺就是武力值爆表的酷哥,你怎么能用‘人设’这两个字框住我呢?” 晏尘笑了笑,朝着空气中wink一下,然后等待阿贝的回信。 “滴滴!” “消息来了。” 他打开聊天框,看着新蹦出来的消息——【可以,你来,我接待你】 晏尘笑了笑,回复——【ok,到时候联系你】 【你要去日暮川?】 “对啊,找线索,就得深入腹地。” 晏尘点点头,开始查看其他两人的消息,他先是回复了霍奇森的战斗邀请,然后去敷衍了库铂的一大堆问题顺便答应了一个无限期的游玩邀请——前往森亚格诺的游玩邀请。 【可是这里……】 晏尘没等它说完就打断它:“放心,这次去日暮川,一是隐瞒身份探查一番,二是暂时躲一下议会的狙击。” 【你要让309和述呆在家里?】 “对。” 晏尘从系统空间拿出来上次没用完的染发膏和染料,又从书柜里掏出一双美瞳,他想了想,略显迟疑看向空中刚刚冒出来的光团:“还有别的颜色吗?” 【你想干嘛?】系统的眼神有些警惕。 “给兰斯洛特啊,我得带他一起去。”晏尘一脸的理所当然,看得系统直冒火,想要一巴掌扇死他。 然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晏尘摸不到系统的躯体,所以他只能带着脸上不断嚎叫、撕扯着他头发的系统下了楼。 没有痛感且系统躯体透明,根本不影响他看路。 系统呈现“大”字型整个扒拉在晏尘的脸上,一不挡视线,二不堵鼻子,三不疼,晏尘懒得管它就拿了一副黑色的美瞳下了楼。 【狗东西!这就是你对你爹的态度吗!】 【你从哪里学来的?】晏尘属实有些惊讶,几日不见,系统已经习得满嘴国粹了。 【你管我!】 晏尘瘪瘪嘴,只当它不存在,要知道,人和疯狗争论,是没有好结果的。 【你说谁是疯狗!我咬死你!】 晏尘:“……”忘了它可以读取他的吐槽了。 谁是疯狗这不是一清二楚吗? 他径直前往二楼的实验室,打开门,兰斯洛特果然在里面。 “兰斯,这个给你。”他递过去一个面具和一盒美瞳。 顺便赶在兰斯洛特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套上了门边的白大褂。 兰斯洛特转头看着他,又看了看桌面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他放下了手里的数据记录表,走到晏尘身边拿起那面具看了看,又把注意力放到一小盒美瞳上。 “下午我们去办出行证件,我记得你有假身份?”晏尘对他眨眨眼,兰斯洛特一看就知道他准没好主意。 “嗯。” 见兰斯洛特答应了,晏尘笑了笑,眼底水润润的,十分清澈,他指着美瞳:“改变瞳孔颜色的,我们靠这个来伪装一下。” “可是出行证件伪装通过不了的。”兰斯洛特捏着晏尘同款白色面具,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晏尘随性摆了摆手:“没事,我有办法,你准备好东西,咱们去日暮川整点刺激的。” “好,正好实验做烦了。”兰斯洛特开始解扣子。 晏尘点了点头,他根本没扣扣子,出门的时候顺手把白大褂重新挂了回去。 他先回到了房间给自己整理一些带走的衣物和必备的生活用品。 大约十分钟后,兰斯洛特走了进来:“你给述和309说过了?” “还没,待会准备走的时候和他们说,至于行踪,不用担心,我会搞定的。” 晏尘手上动作不断,嘴里也是一刻不停,他眉飞色舞的,好像很期待这次出行。 “他们只会以为我们去度蜜月了,绝对想不到我们在哪里。” 兰斯洛特点头,去卫生间洗了个手才回到衣帽间开始收拾东西。 打开保险柜的时候,兰斯洛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那个东西拿出来塞到了口袋里。 “你收拾好了吗?”晏尘走到他身边,兰斯洛特立刻将柜子关上。 晏尘有些疑惑,但是只当做自己没看见,他掏出两个绿色的通行证件,然后将两本一起递给他。 “我拖朋友办好了。” 本来还有些惊慌的兰斯洛特看到证件,接过来的时候打开看了看,指尖抚过钢印,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不出面也能办假身份了?” “嗯,我一个朋友。” 【谁是你朋友!狗东西!】 【是你,你是我的好朋友,乖,别闹,我去做任务了】 【切……】系统的语气顿时弱了下来,消失不见。 兰斯洛特将通行证收起来,然后继续收拾东西,晏尘看到他就收拾了一两件衣服,剩下的都是一些急救用品医疗用品和专业书籍。 他上去就把书抽了出来。 “你干嘛?” 兰斯洛特看着他的动作,连忙上去把自己的书拿回来。 晏尘没和他抢,只无奈地看着他:“我们可不是去旅游的,到时候弄丢了怎么办?” 兰斯洛特脸上划过挣扎,晏尘笑了笑:“到时候你看中了再买新的。” 此话一出兰斯洛特也不再挣扎,把书放回书架里去了。 晏尘看着他的动作,在一边挑了一件黑红色的衣服递给他:“我们这是伪装,找点平常不穿的衣服。” 兰斯洛特收拾的手一顿,然后接过那件衣服,折叠整齐后塞进了行李箱。 “你的刀要带吗?” 兰斯洛特眼睛瞬间瞪大,朝着晏尘的方向看去。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床前摸出了兰斯洛特日日放在枕头下的尖刀。 兰斯洛特:“……” 偏偏晏尘还一脸天真:“需要带上吗?” 系统在空间里嗑着数据瓜子,一边嗑一边吐槽晏尘。 【真是装,死装,我看你怎么解释】 【小作怡情,大作伤身,我已经憋了六年了,还是皮一下很开心】 【贱得慌】 兰斯洛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晏尘玩够了又把刀放回枕头下。 “我以为你没了它睡不着,不带的话我就放回去了哈。” 兰斯洛特艰难地挤出一个“好”,然后埋头收拾东西。 果然专心收拾东西的效率就会提高很多,不到十分钟,东西全部收拾好了。 晏尘非常自觉地接过兰斯洛特的行李箱。 “那个刀……”兰斯洛特还想解释,他不希望来之不易的朋友就这样消失了。 “我知道。”晏尘朝他笑了笑,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迅速下楼。 他边跑边叫:“你快点!我先走一步” 晏尘跑到门口停下来喘气,他想起了那天晚上。 “哈哈哈……” 他低声笑起来,很久没这样,和朋友一起打打闹闹了。 至于那把刀,他晚上不也是一直叫系统监视兰斯洛特的一举一动吗? 互相有保留很正常,刚刚认识就同床共枕,互相怀疑有所防备,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抬头,兰斯洛特正和述、309交代完事情出来。 天空的颜色很美,柔和得像一幅画,晏尘很久没见到这样的风景了,六年以来,只有在虫族才能见到这样的风景。 风吹过,卷起他们的发丝,隔着一定的距离,却像极了要将他们缠死在一起。 第34章 “你喝水吗?”晏尘端着餐盘从外面走进房间。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特意选择了旅游路线,会比直达多上两天的路程,但是有单独的房间,大大减少了暴露的可能。 毕竟美瞳不能天天一直戴着。 但是兰斯洛特好像最近有些精神萎靡不振,这种情况是从出发的第二天开始的。 晏尘端着饭菜和水,放在房间的小餐桌上,兰斯洛特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 【系统,还没查出来原因吗?】 他有些担心,总不能人家刚和他出来就生病了然后还一直好不了吧? 【查出来了,是上次精神狂暴的后遗症,还没有彻底治愈,后续没有跟进治疗,现在忽然处于跃迁状态,有点旧疾复发了】 系统飘在半空中,看了眼兰斯洛特,“啧”了两声。 【要不你放点血?】 晏尘低头思考了片刻,将指尖化为拟态利刃,然后轻轻在手腕划了一下。 在鲜血滴下来之前,他把手腕送到了兰斯洛特口中。 “你……”兰斯洛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晏尘的手腕堵住,眼睛也被另一只手捂住。 晏尘疼得龇牙咧嘴地还不能叫出声来,丢面儿! 他还是要面子的。 半晌,兰斯洛特恢复了些力气,将他的手拽了下来,嘴角沾着殷红的血。 “好点了吗?” 晏尘双手握紧,大拇指掐着指尖,面上装作毫无感觉的样子,看向兰斯洛特。 “嗯……”兰斯洛特喝了点血就恢复了些精神,他坐起来,拒绝了晏尘的搀扶,独自坐在了餐桌上。 “那把刀……”他突然想起来枕头下的那把刀,想和晏尘解释,但却被晏尘打断。 “理解,毕竟你也不确定我是好人还是禽兽。”晏尘挤出个笑脸,手上的疼痛让他控制不住地想哭出来,但是不能哭。 兰斯洛特沉默了几秒钟,起身开始翻看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型医疗箱。 晏尘刚准备溜到外面去大哭一场就被兰斯洛特叫住:“我给你包扎一下。” 晏尘:“……” 能不能放他到隔壁屋去痛哭一场,这绝对比包扎更有用。 但是想是这样想的,他总不能直接说出来,于是只能乖乖坐下任由兰斯洛特往他的伤口上洒酒精。 “嘶——艹……” 酒精带给他大脑莫大的刺激,泪水止不住得往下掉。 兰斯洛特正低着头神色认真地用棉签沾着酒精擦拭伤口,忽然有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缓缓抬头,对上一双红红的、湿润的眼睛。 晏尘咬着下唇,泪如断线的珍珠一颗颗砸在兰斯洛特的手背上,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颤抖着、煽动着。 “看什么呢……别看……” 他的声线都在颤抖。 “你怕疼?” “你才怕……” 倔强。 兰斯洛特突然笑了,然后在伤口上吹了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敷上药物之后又拿纱布给他缠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吹吹就不疼了。” 晏尘眨着眼睛,眼泪还是止不住,鼻子也被堵起来,说话的时候带着浓浓的鼻音。 “真娘,还蝴蝶结。” 兰斯洛特眼睛一瞪:“你自己就是蝴蝶,还嫌弃蝴蝶。” 说完他就不管晏尘了,将药箱一收拾就开始吃饭。 晏尘“哼”了一声,走到床头抽了几张纸开始擤鼻涕。 钟声“滴答滴答”,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兰斯洛特还在享受着晚餐时光,一只手伸出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头,看到两眼泛红已经挤不出眼泪的晏尘正看着他,有些尴尬地吸了吸鼻子:“内个……还有卫生纸吗?” 兰斯洛特满头雾水看向晏尘的身后——堆成小山的纸巾,全部都是用过的。 他看向晏尘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起来,偏偏这时候晏尘又吸了吸鼻子。 兰斯洛特:“……”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但还是走到放纸的地方给晏尘重新取出了一包抽纸递给他。 “你……悠着点,我出去给你倒杯水。”兰斯洛特觉得这虫时刻都有脱水的风险,他看了眼钟,这样的念头愈发深刻。 毕竟哪里会有虫一哭就是一个钟头呢? 兰斯洛特现在深刻怀疑雄虫都是水做的。 他起身,收拾好桌子上的残羹剩饭,一起打包然后出了房间。 “别忘了……戴面具!”晏尘吸着鼻子喊道。 兰斯洛特开门的手一顿,绕回来拿面具然后戴好了之后再度出门。 他走到车间的时候,发现餐桌周围已经没多少人了,只有一桌人还围在那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但是兰斯洛特并没有在意,他朝服务员要了杯热水往回赶的时候,那桌人好像是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站起来不小心就碰掉了兰斯洛特手里的杯子。 “噼啪——” 玻璃杯碎了一地,水也四处流淌。 “艹!你他妈没长眼睛吗!”那人怒吼一声,想要上前抓住兰斯洛特的衣领子,却被人拦了下来。 “抱歉,手底下的人不懂事。”那人满头黄发,褐色眼睛,是一只亚雌,脖子上纹着奇怪纹身。 但是兰斯洛特不想惹事,他们伪装出行本来就是越低调越好,他点了点头,重新要了杯水就回到房间去了。 “谢谢。”水杯递到晏尘手上的时候,兰斯洛特顺势摘下了面具。 “为什么一定要带着这个东西?”他一直都很好奇,这个面具有什么意义吗?长得奇奇怪怪的。 晏尘喝了口水,又拿出纸擤了擤鼻涕,他慢悠悠说着,带着鼻音,声音听起来软乎乎的。 “你不懂,这就是神秘感。” 兰斯洛特:“……” 那他确实不懂这是什么神秘感。 【你那个审美挑的面具看起来就像是二大爷家里养的孔雀开屏了要求偶,花里胡哨的暗纹配上单调的色彩,我只给出两个字的评价——骚包】 晏尘:“……” 他闭了闭眼睛,感觉不仅手腕疼,脑子也在疼。 【你又是哪里学来的话?】 系统突然出现,在空中转了两圈,着重围绕着那一堆卫生纸堆成的纸山“啧”了好几声。 【网上冲浪,我可不像你,天天担心被人搞死,略略略~】 晏尘感觉太阳穴跳的更厉害了,他决定忽略系统。 “我需要办点事儿,但是办这个事情的人,不能是大公,于是我就换了个身份。” 他向兰斯洛特解释着,很正经严肃的话题,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没那么正经了。 “嗯……”兰斯洛特努力憋笑,这人现在的形象和对外形象完全是两个样子。 他拿起那个白色的面具,重新戴到脸上,只露出紫色的左眼。 兰斯洛特跑到卫生间去照了照镜子,看起来确实……很唬人。 晏尘跟着他到了卫生间的门口,靠在门框上,微微弯着腰,车间房间的门略低,他的头会碰到。 【系统,我就说是你的审美不行】 【你们两个审美不行的虫子!】 晏尘换了条腿交替,靠在门框上,慢悠悠地在心里回怼系统。 【你要知道,当人类觉得你不行,虫族也觉得你不行的时候,你就是真的不行,承认吧,小垃圾】 光团子一听,气愤地不行,再次一下整个扒在晏尘的脸上,突如其来的视线阻挡炮弹攻击让晏尘没忍住后退一步,眼见着就要摔倒了,他却被一只手拉住。 兰斯洛特一个用力将人拉回来,他把面具摘了下来,有些奇怪:“你怎么了?没站稳吗?” 晏尘松了口气,捂住加速的心脏,他简直不敢想刚刚那一下摔倒地上会有多疼。 【刁民!】 【切,你自己没站稳,关我什么事~】 系统捂住耳朵根本不听晏尘的话,闪身进了系统空间就迅速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晏尘:“……”一腔怒气无处可撒的悲伤。 兰斯洛特看着他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脸,心里疑惑更上一层楼。 “没事,碰见一个蠢蛋给我发消息。”晏尘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哪里……有蠢蛋?”兰斯洛特歪头看着他,狭小的卫生间里挤了两只虫,体型都不算小。 空气中弥漫着别样的气息,晏尘急忙退出去,然后转过头去收拾自己造的一堆卫生纸上。 “哎呀你别管了,到时候我会介绍你认识的,等到你见到它,你就会知道我说的话有多么正确了。” 他说着,带起一只手套就将手伸向那一堆纸上,抓起一把就塞到垃圾袋里。 “马上快到站了,东西记得带好,” 兰斯洛特“嗯”了一声,然后他接替晏尘的位置靠在了卫生间的门框上,静静看着晏尘收拾垃圾。 【啊啊啊!你!怎么能!说我!】 系统再次蹦出来,跳到了晏尘的脸上,接二连三的动作,晏尘早就不害怕了,他甚至可以忽略掉系统的尖叫和他细细的、尝试拽他头发的胳膊——它根本无法触碰晏尘。 【哟,不是不看了吗?怎么还窥屏】 【啊啊啊!我讨厌你!】 【啊啊啊,我讨厌你~】 晏尘学着系统的模样阴阳怪气地学了一句,尾音上扬,矫揉造作,简直将阴阳怪气的语气发挥到了极致。 【神经……】 系统发现自己功力不够,晏尘实在妖孽,它还需要进修。 回到系统空间的它随即打开网页,搜索《如何学习阴阳怪气的语气》和《怎样才能学习阴阳怪气的精髓》。 现实世界,晏尘花了大力气才将所有的卫生纸收拾干净。 他看着手上整整一大袋的废纸巾,陷入了沉思。 兰斯洛特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憋着笑:“别怀疑,就是你用的。” 晏尘:“……” 【叮—— 日暮川-β到了,请乘车的旅客及时下车】 晏尘一愣,然后带着收拾好的行李垃圾,戴好面具、兜帽就出门了。 一边相同打扮的兰斯洛特跟在他的后面一起出了门。 大门打开,是浅紫色的天空和熙熙攘攘的人群,露天车站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可以将这里梦幻的景色尽收眼底。 “我们到了。” 第35章 “这里就是日暮川?” 兰斯洛特站在他的身后,一脸好奇地左看右看。 “嗯,先在这里等等,待会会有人来接我们,记住我跟你说的吗?” 晏尘看着兰斯洛特露出的紫色眼睛,认真叮嘱他。 “嗯,知道,我是兰斯,你是陈宴,我们是新婚夫妻。” 兰斯洛特认真回忆陈宴叮嘱他的事情,一字一句复述。 晏尘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外面喊我溺,我……竞技场的id。” “你还去了竞技场?”兰斯洛特这下子不得不正视晏尘了,看来这个大公确实不简单啊…… “嗯……就是去进修了一下?”晏尘微笑着看着兰斯洛特,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些许尴尬。 不过好在有面具阻挡,他的神色并没有暴露在兰斯洛特眼前。 “好吧。”兰斯洛特扯了扯兜帽,四处张望着。 紫色的天空格外漂亮。 “滴滴!” 晏尘连忙查看自己的光脑信息,是阿贝·瓦伦。 【阿贝:我到了,在车站门外,你们来西边】 晏尘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现在刚好是太阳落山的时候,西边的太阳余晖映着浅紫色天空和紫色的云朵,像极了梦里的场景。 “走吧,兰斯。” “不愧是日暮川啊……真漂亮。”兰斯洛特感叹一句就跟了上去,他走在晏尘的身后,打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溺!” 晏尘隔着老远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浑身僵住,他总有一种在现实世界里被喊网名的尴尬。 感觉脚趾都能抠出三室一厅。 晏尘回头看了一眼兰斯洛特,然后抬脚朝着阿贝的方向走去。 紫发少年看着兰斯洛特有些惊讶,主要是因为兰斯洛特和晏尘极其相似的打扮。 “这位是……”他的语气有些迟疑。 晏尘反应过来大手一挥揽住身边人的肩膀,对阿贝说:“我雌君,兰斯。” 兰斯洛特猝不及防靠上一个炙热高大的身躯,神情有一瞬间的慌张,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阿贝连忙和他打招呼:“阿贝·瓦伦,很高兴见到您。” “兰斯,阁下,我的荣幸。”兰斯洛特点了点头,算是回了他的礼节。 阿贝没有过多去探究两人的关系,他朝晏尘点了点头,说道:“住的地方已经备好了,这是房卡。” 他递过来一张有黑色暗纹的房卡。 晏尘接过然后道了谢,道别的时候他让兰斯洛特在一边等待,自己则拉着阿贝走到了一边的空地。 他告诉阿贝:“多谢,你想知道的东西我会告诉你,只是可能得等我办完事情。” “应该的。” 三人就此道别。 “你答应他什么了?” 在去往住宿酒店的路上,兰斯洛特一脸奇怪地问他。 “你听到了?”晏尘有些惊讶,他明明已经走出去蛮远了,兰斯洛特到底是怎么听见的? “嗯。” 【蠢货,人家是雌虫,不是人】 晏尘这才反应过来,人的听力和虫族的当然不能相提并论,雌虫和雄虫之间有区别,种族与种族之间也有区别,视力也是。 “嗯……就是一些关于他家族的小情报。” 兰斯洛特皱了皱眉:“瓦伦家族?他是那个二子?” “对。”晏尘点点头,不欲多说,兰斯洛特也看出来他不是很想谈论这个问题。 他俩就这样沉默着,一路来到了酒店。 日暮川的风景很不一样,这里到处都是紫色的,紫色的花草,紫色的天空,紫色的云彩和紫色的建筑——开玩笑的。 日暮川的建设的颜色还是很丰富的,各式各样的颜色,都是明度极高的浅色,看起来就像是童话王国里公主会居住的梦境之地。 一片浅紫色的树叶被风吹落,在空中飘摇,落在了兰斯洛特的手上。 他们此时正站在阿贝准备的酒店门口。 “走吧。” “嗯。” 酒店旋转的玻璃门转着,原地已经没有了客虫的踪迹。 阿贝的服务很周到,他挑选了本地最豪华的一个酒店的最顶级的套房——当然这是晏尘要求的。 他的原话是——“既然都不能回家了,我肯定要享受一下,毕竟大公死于二十一岁,再不享受我也死了怎么办!” 系统对此当然是无语至极,但是晏尘说得没错,前身投资的产业和母虫留下的财富足够他去挥霍一辈子了。 否则议会怎么可能针对这个小废物呢?必然是有利可图啊。 晏尘推开房门,他很满意这个最顶上的套房,可以将整个城市的景色尽收眼底。 “爽啊!” 晏尘东西扔门口,直接扑到了床上,姗姗来迟的兰斯洛特将他从床上“拔”起。 “换衣服,脏死了。” 晏尘撇了撇嘴,顺从地从床上爬起来,转身就去了阳台边的镜子前。 照着照着他突然想起来黄金回廊的那个镜子。 【系统,查查有没有单向镜或者单向玻璃】 【你真敏感】 【这不是敏感,我就是……害怕?】 系统觉得自家宿主的脑子有点毛病,虽然说并不是很想搭理他,但还是去查了查。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宿主……好多】 晏尘脸色变了变,目光逐渐幽深。 兰斯洛特正在卧室里整理衣物,准备把它们都放到柜子里去。 因为来的时候阿贝以为只有溺一个人,所以只订了一间房,但是晏尘和兰斯洛特对外身份是合法夫夫,所以阿贝就没有说。 晏尘站在阳台前,低声道:“带我去看看。” 【健身房和……卫生间】 三十秒后晏尘面无表情地站在浴室的“单向玻璃”前,指着单向玻璃围成的浴室问:“这就是你说的‘单向玻璃’。” 【你就说是不是吧】 “神经。” 晏尘眼神平静中夹杂着疯狂,他毫无感情地吐出两个字,然后再次跟着系统的指引去往健身房。 “这次要不是真的我弄掉你的脑袋。” 系统绕着他转了个圈。 【诶嘿嘿~人家没有脑袋呢~】 晏尘一阵恶寒,他搓了搓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你正常点说话。” 【不要嘛~】 “你等我拔你数据线。” 【略略略~抓不着~】 晏尘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金手指,这是金手指,这是金手指。 好,这是小垃圾。 他决定忽略这个荧光球。 健身房只有一个镜子,也是落地镜,就在门后方的墙上。 晏尘特地观察过周围的房屋布局,健身房门打开后靠着的墙壁外并不属于这间套房的范围。 他靠近墙壁敲了敲,后面是空的。 兰斯洛特整理东西的时候就看到晏尘鬼鬼祟祟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摸摸这里看看那里,就是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于是兰斯洛特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对着健身房的墙壁敲敲打打,耳朵还贴上去听声音。 “你在干什么?” “卧槽!” 晏尘吓了一跳,心跳飙升,他甚至都能感受到血液倒流进头部的凉意。 他回头一看是兰斯洛特,顿时松了口气,他手捂着胸口,长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你在干什么亏心事?”兰斯洛特凑到他身边,晏尘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将他拉到墙壁前,邀请他听听声音。 “空的。” 兰斯洛特有些疑惑。 “对,空的,这镜子后面也是空的。” 和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不需要说得太满。 兰斯洛特和晏尘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敲开看看?”兰斯洛特提出建议,对于不明朗的东西,那就让它暴露在阳光之下。 晏尘则是制止了他跃跃欲试的行为,他看着那面镜子,摩挲着下巴思考了片刻,道:“先不,这是在酒店,强行打开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 兰斯洛特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但是打碎个镜子也没什么,他走到镜子前,脱了外套抱住拳头,一拳下去。 镜子碎了一地,果然后面就是一个小小的黑色空间。 一边的晏尘早已惊呆了,他反应过来后满脸不赞同地看着兰斯洛特,拽过他的手看了看,发现只是有点红,他松了口气。 “这里留下血液会很麻烦的!” 晏尘罕见的有些生气,他气呼呼地清理干净镜子周围突出的尖刺,清理到一半,发现这个镜子实际上是有暗扣的。 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个可以从里面打开的暗门。 兰斯洛特看着生气的晏尘,并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笑了笑,然后跟在他后面,双手环胸看着晏尘清理道路。 “好了!” 晏尘现在看着兰斯洛特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气从哪里来。 但是让他不愉快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兰斯洛特“嗷”了一声,先他一步进了那间屋子,黑不溜秋的,兰斯洛特打开光脑的灯光设置来照亮。 整个房间被瞬间照亮,里面的设施全部暴露无遗。 一些简易的生活用品,还有一些食物包装袋,半卷垃圾袋和一些刀子。 而晏尘和兰斯洛特,却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墙壁上的那个巨大的图案。 三片叶子,一个十字架,最后面是一双巨大的翅膀绕过来环抱十字架。 “我见过这个图案……” 兰斯洛特看着它呢喃着,晏尘对此也很震惊,他连忙追问:“你在哪里见到它的?” 兰斯洛特愣了愣:“列车上,我去倒水的时候,有个人脖子上就纹了这个。” 他越看这个图案越眼熟,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晏尘则是在尝试和系统沟通。 【统,你知道这个吗?】 【不知道!我说不知道!涉及主要人物剧情!】 晏尘叹了口气,正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一边沉默良久的兰斯洛特突然惊呼出声。 “我想起来了!是反叛军,这是反叛军的图腾!” 第36章 “反叛军的图腾,那是个什么东西?” 晏尘不太能理解,兰斯洛特自觉地在一边为他解释起来。 “你应该知道虫族的起源历史?当时另一支主张侵略掠夺的虫族就被称为反叛军,后来被联盟的军队驱赶。” 兰斯洛特眉头紧皱,似乎也觉得有些奇怪:“按道理说反叛军应该已经灭绝了,那些种族被复仇的人和虫族绞杀,怎么可能还有漏网之鱼?” 晏尘这是第一次从虫族的口中听到“人”这个字眼,这种感觉……很奇妙,有一种自豪感,却又有一种陌生感。 “所以这个图案实际上就是另一支的信仰标志?” “对。” 兰斯洛特点点头,他指着墙上的图腾,一点一点剖析,讲给晏尘。 “三片叶子,分别代表力量、血脉、野心;十字架最初象征着剖心时划开十字型的切口,后来代表着‘叛逆’‘由心’以及‘不被约束的自由’。” “身后的翅膀就是高层,意味着‘我们永远庇护族民’,简而言之就是一个集野心、残暴、掠夺为一体的族民共同信仰的图腾化。” 晏尘眼皮子跳了跳,这样的描述很符合这一支虫族对人类所做的事情。 “那他们出现在这里……” 兰斯洛特脸色很差,他已经掏出光脑,想要迫不及待要去联系军事庭的人了。 “事情绝对不简单!已经灭绝踪迹的种族突然出现在日暮川,要知道这里是联盟旅游业最发达的地方,同时也是最大的矿场。” 说到这里,晏尘也明白了兰斯洛特的担心。 恐怕这也是议会走狗不断前往日暮川的原因之一。 日暮川对于末代虫族来说,必然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历史转折点……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连忙去翻看前两任宿主的任务记录,第一位的记录里,他接受法庭审判的时候,审判庭上正是这样的图腾,不过弯曲的翅膀展开,并且从一对变成了三对。 晏尘眼睛亮了亮,他找到了突破点。 但同时他心情也说不上美妙,因为这意味着在漫漫历史长河中,反叛军胜利了。 反叛军取代了正统虫族,一群更加嗜血残暴的虫族渗透到社会中,改变了历史。 “我已经将这件事上报给了元帅,他会处理这件事情的。” 兰斯洛特阴沉着脸挂断通讯,放下手中的光脑。 他看向晏尘,有些抱歉:“我需要先调查这件事……” 晏尘打断他,扯出一个不算灿烂开心的笑:“没事,我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你也见过?” 兰斯洛特有些惊讶,一个表面上的废物大公,却能见到反叛军的人…… “在曼托玛城的黄金回廊,和雄虫失踪有关。” 晏尘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我要对抗议会,这件事情和议会脱不了干系。” 兰斯洛特点点头,他知道,既然这件事情牵扯到议会,那就不可以尽数上报,特别是这件事情牵扯到雄虫的拐卖。 他又想到莫名其妙出现在维什亚的309,面色微冷。 恐怕不止和失踪案有关,基因实验里产出的雄虫估计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先瞒着,我们现在日暮川走一遭,具体去查查看。”兰斯洛特很轻易地就下了决定。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晏尘提前给的伪装到底有多好用。 晏尘点点头,他本来就是为了调查某些事情来的,这下子只能说是一下直接捅到大动脉了。 “刚好现在是晚餐时间,收拾一下我们就直接去找家餐厅吃饭,顺便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晏尘几乎没多想就下了这个决定。 对于这种陌生的地方,想要调查就得事出有因,才不会引人怀疑。 “等等,你为什么会去曼陀玛城的黄金回廊。”兰斯洛特怀疑的眼神几乎要将晏尘灼烧。 晏尘咳嗽两声,又后退了两步,才遮遮掩掩道:“为了提升实力嘛……无意之间在曼陀玛城里遇见了一个曾经见过的议员,于是我跟了上去发现了他们在搞人口贩卖。” 他边说还边点了点头:“对,没错,就是这样。” 说完为了防止兰斯洛特问东问西,特意拽着他的手出去闲逛。 “走走走,这个问题不重要……”晏尘在前面拽着兰斯洛特,出了房间就把门锁上了。 这里的酒店并不会在没有经过住户同意的情况下私自进入房间内,只要晏尘一天不叫人打扫房间,他们就不会发现这里发生了什么。 晏尘和兰斯洛特进了电梯,他眼神幽深,在心里喊出系统。 【把房间里的监控黑掉,将我们打碎镜子的画面删除】 【好的!】 多好用的系统啊,记吃不记打,拌嘴吵架发泄必备良家系统。 【我真是谢谢你,哪里就这么好了呢~】 晏尘一听这种阴阳怪气的话就无语,主要是阴阳怪气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根本抵挡不住。 【不客气】 最剧烈的攻击,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防御抵挡,系统无语遁地消失。 晏尘带着兰斯洛特走在大街上,看着一路繁华的街道,即使在现代社会,也很少能见到这样的街道了。 “这里好热闹啊,兰斯洛特,你想要这个吗?”反正现在不见得能找到线索,先放松一下也没什么。 晏尘将兰斯洛特带到一个小小的商铺前面,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饰品,晏尘将一个蓝色水晶拼凑起来的蝴蝶发卡放在手心,然后放到兰斯洛特的头上比了比。 “很适合你嘛!” 说完这句话,他朝兰斯洛特笑了笑,然后直接喊老板结账了,兰斯洛特都没有反应过来,那只蝴蝶就落在他的发间了。 “你……” 晏尘对他笑了笑,手放在他的头上,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只蝴蝶的翅膀,嘴角上扬:“好看,就当是送给你的礼物了,不用客气,我对朋友都这样的。” 兰斯洛特点点头,抿了抿唇没说话,但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卡,有些不知所措。 晏尘很爽快地付了钱,然后带着兰斯洛特寻找吃东西的地方。 他边走边思考,到时候要怎样吃东西呢?毕竟两人的脸上还戴着面具…… 面具一摘下就会暴露身份了……他和兰斯洛特在虫族也不算什么籍籍无名之辈。 但是很快,显示就告诉晏尘,他不必担心这个问题,因为他们俩今晚注定吃不上晚餐。 兰斯洛特合理怀疑晏尘有装扮癖,不仅喜欢打扮自己,还喜欢打扮别人,例如他。 就在晏尘再次送了一串红色手串给兰斯洛特的时候,他身上已经挂上了发饰、项链、手串、还有一个红色的小铃铛脚链。 兰斯洛特:“……” 其实可以收敛一点的。 他笑了笑,然后立马拽着晏尘的袖口将他从琳琅满目的商品架旁边拽走。 走的时候无意之间撞到了一个人,不小心撞掉了人家手上的鲜花。 晏尘立马弯腰捡起,顺便将花送还给他。 “抱歉……” 他道歉的时候,眼睛在对方的脸上一扫而光,他只觉得那人长得有些眼熟,扫了一眼没认出来。 晏尘和他错身的时候不禁转头去追寻他的背影,却无意看到了他的颈侧。 和酒店墙上一样的图案,只是翅膀展开了而已。 晏尘:!!! “兰斯,追上去!”他立马反拽兰斯洛特的手臂,跟着那只亚雌一路逆着虫流挤过去。 可惜节假日,大街上的虫太多了,根本无法准确定位一只虫。 兰斯洛特轻轻喘息,走到他身边小声问:“怎么了?” “是……那个图腾。” 大庭广众之下,并不方便直接说出来 兰斯洛特一听立刻紧张起来,原本懒懒散散的站姿也迅速消失,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跟丢了?” 他向后一步靠在晏尘怀里,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对在咬耳朵的小情侣。 “嗯,我见过那个人。”晏尘眯了眯眼睛,他就是那个和兴·巫打架的另一个议员。 如今他也出现在日暮川,身上也出现了和兴·巫身上一样的图腾。 “他俩是一伙儿的。” 他眼底闪过狠厉,很可能当时那场架就是为了哄骗他而打的。 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阵营的。 兰斯洛特低下头思索一下,他眼睛转了转,决定先回酒店。 “我们先回去。” “行。” 晏尘答应得很快,因为只要回到酒店,就可以慢慢排查,毕竟酒店墙后那样大的一个反叛军图腾,足以证明这个酒店对反叛军的重要性。 “我……买个饭!” 路过一个餐厅的时候,晏尘直接扯着兰斯洛特的手将他带了进去,又以掩耳不及盗铃之速打包了两份饭菜,飞速赶回酒店。 回到房间后,晏尘先是检查了房间的完整性。 他出门前在门栓上夹了一根发丝,现在发丝还在。 所以他就十分放心地和兰斯洛特吃起了饭。 晏尘的脑海中不断回闪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似乎一直有什么不对劲,但是他却没有发现。 到底是什么…… 那只草绿色卷发的亚雌…… 晏尘叼着筷子,闭上了眼睛,今天发生的一幕幕都在他脑海中浮现。 从下车见到阿贝,和阿贝打招呼,交换信息,再到前往酒店……阿贝·瓦伦。 阿贝的身边有谁?他是孤身一虫前来的吗? 晏尘只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很接近那个答案了,但是一层薄纱覆盖在他的眼前,阻止他看清真相。 阿贝……阿贝·瓦伦。 日暮川以鳞翅目和直翅目为主……直翅目,那只亚雌。 晏尘猛然睁开眼睛,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第37章 晏尘今天见到阿贝·瓦伦的时候,他身后一闪而过的就是那个草绿色卷发的亚雌。 但是为什么那只亚雌会出现在港口?是和阿贝一起的吗? 不是没有可能,当时亚雌站在阿贝的身后,甚至朝他笑了笑,然后同阿贝交流了一通才离开的。 晏尘下意识否定了身份暴露的可能,他已经拜托系统伪造他和兰斯洛特的出行痕迹,从维什亚一路到达芙丝莉亚。 议会只会认为是晏尘对审判结果好奇或是有异议,所以刻意前往。 他们绝对想不到晏尘会带着兰斯洛特换了个身份,直达日暮川。 所以那只亚雌出现在港口的原因一定不简单,很可能就和兰斯洛特所说的脖子上纹有反叛军标志的乘客有关。 晏尘将筷子前端从口中取出,然后整齐的摆放在桌面上。 现在开始怀疑议会和反叛军也有关系。 最初力挺法案进行的科波菲尔在其中又承担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晏尘手指曲起扣打着桌面。 兰斯洛特听着节奏分明的声音,不知为何心下生起一阵烦躁。 “怎么了?”他放下碗筷,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 晏尘摇摇头,没说话,但想了片刻又低声道:“事情好像有点大条了。” 兰斯洛特不明白,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晏尘,像在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晏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总不能告诉兰斯洛特——“你们的未来将会被反叛军推翻统治,由联盟变为帝国集团”吧? 但是这个事情又不能够,只有他知道,事情已经不仅仅是针对晏尘这个大公了,议会想要的似乎更多。 所以他只是皱了皱眉,调整了一下措辞,就抬头看向兰斯洛特,很认真的问他:“你相信我吗?” 兰斯洛特一怔,他有些犹豫:“大概……相信吧。” 晏尘笑了笑,很放松地靠在沙发上。 【系统,监控监听,抹除一切痕迹】 【你求我啊!】 他没有理会系统的统言统语,只当他不存在,系统灰溜溜地赶去查看顺便抹除痕迹。 “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少卖关子。”兰斯洛特收拾了一下茶几上的残羹剩饭和用剩下的纸巾和一次性筷子。 晏尘撇撇嘴,试图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静的说出他所发现的并不平静的事情。 “反叛军很可能已经深入议会了,还记得我说我见过那个标志吗?第一次见他是在议会的议员身上。” 兰斯洛特收拾东西的手一顿,随即又恢复正常,他没有出声打断晏尘。 于是晏尘继续讲:“今天见到的那只雌虫,也是一名议员。我暂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最开始的那位名叫兴·巫。” 晏尘坐直,面色很沉重,他并不确定这个猜想是否正确,但是也许这会是一个突破口。 “联盟警署的第一警长胥坛,他的身边有一位黑发紫眼的雌虫,名叫含·巫。” 兰斯洛特有些坐不住了,没人比他更清楚其中的奥秘。 虫族之中沿袭华夏古姓氏的并不多,巫是其中较为稀少的一个,只是到了这时候通通写作“w”。 晏尘和他几乎是想到了一块儿去——含·巫和兴·巫,很有可能就是兄弟,或者说出自同一个家族。 可笑的是这两个人一个在联盟警署,一个却是反派军掌管贩卖人口的小头目。 “虽然我很想这件事是假的,但是你也应该知道这件事为假的可能性很小。” 晏尘摇了摇头,他需要深挖这一点,因为系统这里再次出现了剧情提醒,足以证明这两只虫的关系匪浅。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呢?”兰斯洛特低声问着,看不清神色。 晏尘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反问他:“你现在想怎么办呢?” 兰斯洛特一怔,他然希望他的族民平安,这些挑事情的都该死绝。 “你能相信元帅吗?” 晏尘此刻已经明白这件事情单靠他自己根本不可能达成,他需要寻找盟友。 兰斯洛特几乎没有多做思考,就给出了他的回答:“元帅可信。” 这件事情根本不用再做调查,当年一手支持并领兵击退反叛军的就是元帅。 “好。”晏尘点了点头,那么元帅莫里森。纳尔森就是他需要拉拢的第一个帮手。 其次就是阿贝·瓦伦和库铂·怀特,分别代表日暮川和森亚格诺的力量。 他的指节仍旧不住的扣打着桌面,伴随着一阵阵节律的声音,他的思绪不断放飞。 “兰斯,你可以跟我讲讲瓦伦家族的事情吗?” 兰斯洛特正在思考如何向元帅报告这件事,晏尘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啊?好。” 他有些呆呆的,开始讲述他所了解到的瓦伦。 “瓦伦家族是较早一批拥有封地的贵族,最开始是拥有百分之一封地的雌虫。” “这个封地非常偏远,就在日暮川,当时的日暮川属于无人开发的领土。” 兰斯洛特的声音如潺潺流水般清冽,听的人感觉心都沉浸放松下来。 “瓦伦家族很快就发现了日暮川含有十分丰富的矿产资源,并且他们十分懂得如何利用这些资源。” “于是瓦伦家族很快就在当时的贵族阶层中占有了一席之地。” 晏尘静静地听着,脑海里不断闪过阿贝·瓦伦的脸,其实大部分贵族的发家史都非常相似。 都是从母虫给予的封地开始,这大概也是晏尘遭虫记恨的原因。 在兰斯洛特的讲解下,晏尘逐步了解这个家族的历史。 同时他也对瓦伦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 元帅莫里森带领军队击退反叛军,其中出力最多的就是瓦伦家族,可以说这个家族算是联盟的奠基人。 但是战争结束后,他们却再次回到日暮川,回到了原本平静的生活。 兰斯洛特看着窗外的斜阳,忍不住最后感叹了一句:“瓦伦是最勇敢的家族,也是最终忠贞家族。” “他们死守母虫的承诺,最终大部分战死,只剩下一小支,这一辈只剩两个孩子了。” 晏尘在得知了这些事情后,他就否定了阿贝·瓦伦是反叛军联盟的猜想。 鲜血浇灌出荆棘之花在肆意生长,他怎么会亲手拔下这株祖祖辈辈用热血培育的花苗。 如果阿贝和反叛军挂不上联系,那阿贝·瓦伦的结局如何呢? 【宿主,追踪到了那只绿色头发的亚雌】 晏尘一惊,连忙问胥系统他在哪里。 【城北十字街323号,好像是个纹身店】 晏尘想都没想迅速抄起外套兜帽和面具,就拉着兰斯洛特往外跑。 “怎么了……” 兰斯洛特人还沉浸在回忆中,猝不及防被晏尘一把拉住手就给拽出去了。 “我知道在哪里找到他了。”晏尘带着人冲出酒店,边跑边穿戴整齐自己的伪装。 兰斯洛特满头雾水,他很想问晏尘究竟是在哪里得到这些消息的,但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索性晏尘看出了他脸上的疑惑,也瞬间明白了自己话语间的漏洞。 于是连忙找补:“既然他们身上都有纹身,那么我们不应该错过纹身店。” 他这样一提点,兰斯洛特的思绪瞬间畅通。 他点头跟在晏尘的身后,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晏尘为什么会对这里的路了如指掌,特别是在他换了三个街道,拐了八个路口之后。 “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兰斯洛特的眼睛里染上怀疑,看着晏尘心一惊。 他确实忘记在兰斯洛特面前做好伪装了。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谈论这个话题的场景。 “我们有空再谈,好吗?” 晏尘在他的前面,七拐八拐躲开人群。 兰斯洛特神情复杂的点点头,脚步却没有减慢,一直紧紧跟着晏尘的步子。 无论他的身份如何,合作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我们到了。”晏尘低声凑到他的耳边。 兰斯洛特下意识抬头一看,是一个整体呈现灰黑色调的小小的门店。 牌匾上还刻画着几个小小的十字架作为装饰。 他犹豫了一会儿,在晏尘行动之前推门进去。 晏尘低头笑了笑,也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大厅内,一个金发蓝眼的雌虫被牢牢捆绑起来,倒在地上,红发绿眸的虫站在一边,神情漠然。 莫里森被下了药,他根本没办法挣脱束缚,只能看着科波菲尔带着人在他的家里四处搜索。 科波菲尔带着眼镜,中指伸出轻轻抬了抬鼻梁上的镜框架,指尖勾着刚从莫里森手上抢下来的光脑。 他打开页面,消息提示正好是兰斯洛特不久前刚发来的消息。 【兰斯洛特·铂尔曼:元帅,军中,议会内部可能混入了反叛军】 科波菲尔将光脑腕带扣上,食指穿过,然后旋转起来。 “莫里森,我该庆幸你有个好徒弟吗?差点坏了我的好事。” 他走到莫里森的面前,蹲下,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狭长的眼睛微眯,语气中透露着森冷和危险的讯号。 “多好看的一双眼睛,为什么总要窥探一些不该窥探的东西?” 说罢,他松开手,缓缓起身。 科波菲尔接过身边人递来的手帕,神情倨傲,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元帅大人,眼神仿佛淬了毒,艳阳高照的天看的人心胆发寒。 “我亲爱的莫里森,你就好好休息吧,在岗这么多年,似乎也没放过一次好假。” 他的脸上看不出半分特殊情绪,但却挂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绿色的眼睛就好似森林里窥伺猎物的毒蛇,时刻准备出手杀死目标。 他轻声吩咐身边的人,然后带着莫里森的光脑退出了大厅。 将空间和时间都留给医疗人员,他独自走到了屋外。 “滴滴滴——” 是视频通话,科波菲尔接通通话,对面是个笑容灿烂的红发雄虫。 他在视频接通的那一秒,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老师,我成功了!” 科波菲尔也笑了起来,肉眼可见的愉悦,他温柔道:“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我最骄傲的……继承人。” 第38章 【欢迎光临~】 机器电子女声捏着甜美的腔调吐出欢迎的字句,只是许久未经修理,这声音带着些许“滋滋”的电流声。 晏尘和兰斯洛特走进这家店,店主低着头,在看手中的纸质小说。 也许是小说太好看了,店主很沉迷,根本没有搭理这两个外来虫。 晏尘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思考了片刻才试探性的问道:“您好?” 店主悠悠的抬起头,一张苍老的脸——在虫族可谓是较为罕见。 “你俩有什么事儿?”他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出口却跟这四个字毫不沾边,语气甚至有些冲。 但是此时此晏尘和兰斯洛特都不在意,他们只想问到关于反派军的消息。 “我们想请问,这里纹身有什么推荐吗?”晏尘抢在兰斯洛特面前发问。 按照兰斯洛特的性格,肯定会直来直去直接询问,是他们还不清楚这个老头的立场。 “没有特色,都是自己挑的。”那老头目光一闪,晏尘没有错过他眼底的这抹精光。 他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 “我想要三片叶子。” 晏尘本以为这样说万无一失,这样的暗示已经很到位了,只是没想到那老头脸色一变,将两人轰了出去。 不明所以他和兰斯洛特站在店门前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那老头喊着什么?”晏尘摸了摸脑袋,看着兰斯洛特有些疑惑。 兰斯洛特面色也不是很好,他拉着晏尘走到了拐角处躲起来。 “在骂你。” 【人家秘密接头要对暗号的,你暗号没对上啊】 晏尘:“……”那他之前怎么不把他赶出来?还跟他废话。 【你之前的对上了啊,我以为你知道呢】 他两眼发懵,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对上了暗号啊? 【就是那句“这里纹身有什么推荐吗?”,然后老头回你“没有特色,都是自己挑的。”】 晏尘摸着额头突然感觉太阳穴有点痛。 那他怎么知道暗号是什么,既然暗号都出来了,这家纹身店铁定不简单,他们必须想办法进去。 “现在怎么办?” “我……让我想想。” 就在晏尘低头思索的时候,兰斯洛特一把拽住了他的帽子,将他整个拖进小巷里。 “谁!谁在那儿?” “卧槽……” 兰斯洛特又在身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避免他发出声音,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外面东张西望的雌虫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原地等了几分钟就推门进入了那家纹身店。 晏尘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兰斯洛特这才放开了手。 “怎么回事?”他低声询问,他清楚兰斯洛特不会做些无用功,绝对是有什么发现。 果然,兰斯洛特凑到他的耳边轻轻道:“那只雌虫,刚刚差点注意到了我们。” 晏尘心念一动连忙喊出系统。 【系统你快去监听一下】 【哦……】 晏尘则在原地闭眼,做出倾听的姿态,然后将精神丝从兰斯洛特看不见的地方绕过去,靠近那间屋子。 他得隐瞒他有精神力的事实。 于是兰斯洛特看到他的精神丝跟脑子有问题一样,绕了一大圈回到了那个屋子里,他表示有些无语。 #论合作伙伴太蠢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当然,晏尘丝毫不清楚兰斯洛特的心理活动,他一心一意去破解这个所谓的暗号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暗号最终还是被他给破解了。 对话如下—— 【您这里纹身有什么推荐吗?】 【没有特色,都是自己挑的】 【那我想要土豆泥】 【抱歉,这里不卖绿豆饼】 【那换一只虫吧】 【您到后台亲自挑挑吧】 晏尘听到这样的对话的时候,也很无语,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葩想出来的暗号,能对上才奇了怪了。 系统冒出来吐槽:【要是人人都能对答如流,那他这暗号设了有什么用啊?】 说的也挺有道理的,晏尘将暗号告诉了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 怀疑的眼神越来越严重了,他看傻子一样看着晏尘:“你确定吗?” “我确定。” 晏尘次闭上眼睛去感受屋内的状况,他已经感受不到那只雌虫的气息了,看来是去了所谓的后台。 晏尘收拾收拾,再次进了那家纹身店。 老头抬眼一看,是他俩又准备赶客,但却被晏尘叫停。 “别啊,老板,我之前是忘记了,这次继续。” 老头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晏尘没管他自顾自的开了口:“老板,您这里的纹身有什么推荐吗?” 老头眼睛落在小说上,头都没抬:“没有什么特色,都是自己挑的。” “那我想要土豆泥。” “抱歉,这里不卖绿豆饼。” 晏尘越来越兴奋,他已经不想管这些对话带给他的尴尬了,一想到马上就可以打入敌人内部,他就很兴奋。 他压抑着激动说:“那换一只虫吧。” 老头终于舍得抬起头:“好啊,那换他来吧。” 晏尘:???为什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系统在一边看不下去了,拍着脑袋给他帮忙。 【你说“便宜没好货”】 晏尘将信将疑,但是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于是他试探性的说道:“便宜没好货。” 老头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朝两人露出一个微笑:“那就请两位亲自进入后台挑挑吧。” 话语间他的手摁下某个开关,身后的墙壁顿时从中间裂开,露出一条长长的、漆黑的走廊。 他站起身,弯腰,手伸出,做出“请”的动作。 晏尘他点点头算作道谢,然后带着兰斯洛特就进了那个通道。 【系统,你怎么知道暗号的?】 【我不告诉你】 【那你滚吧】 【切……】 通道的尽头是一家巨大的俱乐部,这里到处都是暗色的灯光,人人都戴着面具,打扮各异。 绚丽刺眼的灯光,伴随着摇滚的乐曲——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众人猛然看向两个打扮极其显眼的虫,立马端着酒杯围了上来。 “有新人啊!” “新人,你们是怎么加入的?” 一只带着半张脸面罩的雌虫递出一杯酒,示意晏尘接过,他没有拒绝,下意识藏起了尾勾,让他在斗篷下更加隐秘一些。 这里都是雌虫,没有雄虫。 那雌虫见晏尘和兰斯洛特久久不回话,朝身边的几只雌虫使了使眼神。 晏尘注意到了这个眼神,他知道,如果不能给出合理的加入方法,恐怕就会暴露了。 兰斯洛特有些紧张,他也在思考着应对措施,是拿毒药将他们全部毒死,还是直接上去就是开打? 晏尘当然不知道兰斯洛特在想些什么,他的大脑高速运转,终于在那群雌虫耐心耗尽之前想出了对策。 “是兴·巫带着我们加入的,这是我们第一次来。” 兴·巫的名字一出,周围的雌虫愣了好几秒才想起来那是谁。 随即便热情地凑了上去:“原来是兴·巫啊,那你也是维什亚的了?” 晏尘没想到他们连每个人的家庭住址都知道,他点了点头。 旁边的雌虫又开始感慨:“也是兴·巫命好,恰好有个在联盟警署当警官的哥哥……” “艹!你打我干嘛?” 那雌虫被身边的另一只紫发的雌虫锤了一拳,被迫闭嘴。 骂完之后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悻悻离场,那紫发雌虫接替了他的位置。 “你认识欧文吗?议会的那个。”他点了根烟,晏尘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那雌虫连忙掐灭烟头道歉:“不好意思。” 晏尘摆了摆手:“没事,我认识欧文,怎么了?” 实在没有想到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在日暮川竟然会有虫认识欧文。 那紫发雌虫态度立刻端正起来:“您好,我叫谭·仞,可以向您打听一点欧文的现状吗?” 晏尘牵着兰斯洛特的手,没敢放开,他点了点头,告诉谭·仞:“欧文已经死了。” “死了!”他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怎么会死了呢?” 他面带希冀地转向晏尘,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他……”晏尘无法明说,欧文是被他杀死的。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企图杀死大公,破坏他的婚礼,死在了婚礼现场。” 谭·仞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虫!” 他面色很难看,过了许久才向他道谢。 晏尘摇摇头,没有回应他的话,也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 他拉着兰斯洛特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静静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滴滴!” 兰斯洛特掏出自己的光脑,看到了元帅的回信。 【莫里森元帅:请将你知道的尽数告知,我会派人去调查。】 晏尘在一边也看到了这条消息,但因为他没有和莫里森接触过,他下意识的觉得这条消息不对劲。 眼见着兰斯洛特开始编辑消息,他连忙阻拦:“你就这样相信他?万一他……” “不可能,任何人都有可能加入反叛军,但莫里森绝对不会。”兰斯洛特的话斩钉截铁,晏尘看得出来他的坚持。 但是他必须先瞒住这个消息,再去亲自接触莫里森。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兰斯洛特皱起眉,他很不满晏尘对于莫里森的诋毁,莫里森是他的老师,他不允许有人怀疑他对虫族的忠诚。 晏尘眼见着要吵起来了,他连忙拽着兰斯洛特出了这间隐秘的俱乐部,却没想到俱乐部的出口,就在他们入住的那家酒店旁边。 “你松开!” 兰斯洛特甩开晏尘的手,面色不虞,眼睛也是冷漠地看着他。 晏尘此时火气也上来了,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口不择言了。 “这是我们一起调查到的结果,你别想把它单独给别人,如果光脑不在莫里森手里呢?如果他身边有卧底呢?” 他看着兰斯洛特,眼底冒出火来:“你是想害死我还是害死他。”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进了酒店的电梯。 兰斯洛特眼神晦暗,他也在思考晏尘的话…… 他叹了口气准备追上去道歉,却不料背后有人猛地靠近。 他下意识用手臂抵挡,战场上的经验让他迅速做出应对方案。 兰斯洛特回头,但还没等看清来虫的身影,又一双手从后方伸出,用帕子捂住了他的嘴。 兰斯洛特感觉昏昏沉沉地失去了力气,晕倒之际似乎看见了晏尘的身影。 第39章 晏尘本来都站到了电梯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老毛病又犯了,于是抬脚踏出电梯回去找兰斯洛特道歉。 探头出去没看到兰斯洛特的身影,只看到两个鬼鬼祟祟捣腾麻袋的虫。 他不欲多管闲事,刚准备离开这里继续去找兰斯洛特的身影,余光却扫到了那两只虫脚底下掉落的蝴蝶发卡。 电光火石之间,晏尘明白麻袋里面是兰斯洛特。 他一个箭步上前扼住其中一只雌虫的后颈衣领,用力一拽,同时旋身用右手手肘肘击他的肩膀将他狠狠打倒在地。 另一只雌虫见状,立马松开拽住麻袋一角的手,张开骨翼就朝着晏尘袭来。 那是一只蛾类雌虫,晏尘最讨厌这一类,毛茸茸的但是一打架就拟态,一拟态晏尘就会近距离观赏到那对巨大的复眼。 晏尘:“……”现在瞎还来得及吗? 他身形有些僵硬,虽然这么久了,他还是害怕复眼,但是也不至于晕倒和之前那样吐得不知天昏地暗,只是会身形僵硬行动缓慢而已。 但是打架的时候,这就是致命的缺点。 晏尘很明显感受到全身血液倒流,一股凉意和恐惧涌上心头,他浑身肌肉僵硬,就像看了美杜莎的眼睛,从脚下开始石化。 那雌虫挥舞着翅膀,迅速朝他飞扑过来,张着嘴、挥舞着爪子。 “噗呲——” 利刃没入胸腔,绿色的粘液混杂着鲜红的血液染了一地。 雌虫的身子失力倒下,露出背后的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脚步虚浮,他走到晏尘身边,低声问:“没事吧?” 晏尘捂着心口,去看兰斯洛特的眼睛,却看到一双紫色的瞳孔。 “我还是喜欢你浅蓝色的眼睛。”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地上的雌虫没有死,一个晕了过去,一个重伤。 现在在一个较为偏僻的小巷子里,晏尘并不担心会有虫过来,他环视一圈,看到一个简易的水池,大概是洗拖把的低水池。 晏尘扶着兰斯洛特过去,让他洗了把脸,然后大踏步走回去,一手一个拎起两只雌虫,走回水池边。 他将水龙头一打开,将没受伤的那只雌虫的脑袋按到水流下冲洗。 “咳咳——咳!” 晕掉的那个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对上了晏尘阴鸷的眼睛。 他被吓了一跳,但是晏尘手上用力,他动弹不得。 晏尘回头看了一眼兰斯洛特,他瘫坐在地上闭眼休息,状态很不好。 晏尘心下有些担心,于是脸色更差了,他一把将雌虫揪到眼前,咬牙切齿:“谁派你们来的。” 那雌虫眼神闪闪躲躲的,晏尘的脸色越来越黑,他的尾勾已经不耐烦的敲了敲地面,然后晃到了雌虫面前。 他看着尖锐的尾勾,想起了那位的叮嘱,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 “我说,我家主子邀请您一叙!”那雌虫连忙闭上眼睛,畏畏缩缩的样子晏尘看了心烦。 “你家主子,呵,你家主子又是哪个?”晏尘松开了他,嫌恶地拍了拍手。 那雌虫咽了口口水,心知这其实是自己的错,于是连忙点头哈腰道歉赔罪:“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认错了人,会错了意!” 他眼神飞速扫了一眼一边坐着闭目养神的兰斯洛特,又道:“我们主子绝对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 他喋喋不休说了很多,晏尘越听脸色越难看,这个人不仅知道他“溺”的身份,还知道兰斯洛特的真实身份。 他转头看向作“小鸡啄米”状的兰斯洛特,眼神不自觉温柔了几分,看向那些个雌虫的时候又带上几分凶狠。 “告诉我地址,我会决定要不要去见你们的主子,下次请人的时候,记得客气点!” 晏尘踹了他一脚出气,半晌又觉得不够,“哼”了一声又踹了他一脚,然后回到兰斯洛特身边,蹲下来看着他。 “你还好吗?” 他的语气都是自己没注意到的温柔。 兰斯洛特摇摇头,断断续续道:“不是很好……是希罗试剂,我现在头很晕……” 晏尘思索了一番,将他一把抱起来,大步流星回到了酒店里面。 房卡打开房间的门,他快速进门将兰斯洛特轻轻放在床上。 “你休息一下?需要我去找药吗?”晏尘皱着眉,低声询问。 “不用……无害的……” 正说着,他渐渐就没了声音,晏尘吓得急忙去查看他的情况,最终发现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晏尘松了一口气,看了眼自己身上乱糟糟的衣服,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蝴蝶发夹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从衣柜里重新取了一套衣服就进了卫生间洗澡。 兰斯洛特没有睡很久,大概不到三小时,他睁眼的时候,外面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没想到日暮川的天空竟然是黑色的。” 兰斯洛特听到这话笑出声,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那你以为是什么颜色?” 晏尘递过来一杯水,为了照顾兰斯洛特的眼睛,房间里没有开灯。 “我以为会是嗯……紫黑色?还是深紫色的。” 兰斯洛特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笑了笑:“紫色只是他的行星带和气云中含有的特殊物质而已。” 晏尘无所谓地环起手:“我是废物,不知道很正常。” 兰斯洛特掀开被子,脚趾在黑暗中准确找到拖鞋的位置,穿好鞋他站起来,去柜子里拿了一套睡衣。 “那只是个谣言,你自己也信了?” “没,我是无敌的。” 兰斯洛特摇摇头,进了浴室。 晏尘听着耳畔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他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一阵后怕涌上心头。 他走到床头柜前打开卧室的灯,忽然亮起的灯光狠狠刺痛的晏尘的眼睛,生理性泪水不自觉流下来。 他看着城市的夜景,心仿佛要跳出胸膛,他不知道为什么。 他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晏尘看了一眼浴室幽幽的灯光,心跳漏了一拍,脑海中不断浮现傍晚的画面。 掉在地上的蓝色小蝴蝶、装在麻袋里露出一张脸的兰斯洛特、逆着光摇摇欲坠的兰斯洛特和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兰斯洛特。 算了,不能再想了,再想脑子就不是自己的了。 会被勾走。 “砰——” 浴室的门被打开,兰斯洛特发尾滴着水走出来,晏尘转身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双夺目的眼睛。 “怎么了嘛?”兰斯洛特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到晏尘面前,细细询问。 “没什么。”晏尘笑了笑,走出了卧室,来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兰斯洛特擦完头发也来到客厅,手上还拿着吹风机,坐在沙发上开始吹头发。 晏尘本来打开电视,正在看电视,此刻吹风机的声音响起,他的心就被兰斯洛特的动作牵动了。 兰斯洛特微微低头,将发丝拢到前面,慢慢吹着。 银白色的发丝飞舞着,在灯光下甚至散发着淡淡地荧光,就如同绸缎一般,手感极好,让人看了忍不住去摸一把。 至少晏尘确实是摸了一把的。 兰斯洛特转头看着他,眼底满满的疑惑。 晏尘:“……” 被蛊惑了,有妖孽! 【呸,什么都怪别人,啧啧啧】 数据瓜子的壳被扔到系统空间里,系统翘着脚看着晏尘犯蠢。 兰斯洛特看着呆呆的晏尘,没由来的有些开心,他又想起傍晚时候,晏尘面对雌虫时候僵硬的样子。 他疑惑着开口:“你……为什么不用精神力?” 晏尘下意识回答:“我是废物,哪来的精神力!” 【我看你是装上瘾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晏尘不仅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更加理直气壮了些。 “我是废物难道不是公认的事实吗?” 兰斯洛特没理他,打开光脑独自摆弄着。 就在晏尘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翻过去的时候,兰斯洛特将光脑的光屏一调转,对着晏尘的脸。 他笑了笑,指着光屏:“溺,请问没有精神力你怎么上场打的擂台?” 晏尘:“……” 晏尘在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已经石化了,不是说曼托玛城低调吗? 这算什么低调啊! “大意了。” 他抹了把脸,收起调笑的脸,问兰斯洛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兰斯洛特勾唇,重新打开吹风机,不再理会他。 晏尘还在一边提高嗓音问他:“我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刚刚吗?” 兰斯洛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继续吹着头发,只是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透露出他内心的雀跃。 【傻子也知道不可能啊,你忘了精神力实质化,他一早就知道了】 “嘶……” 想起来的晏尘倒吸一口凉气,他开始并不知道精神力可以实质化,毕竟末世也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 后面上了竞技台才知道,不过那时候他早就忘了在婚礼上杀死欧文的举动了,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废物”人设早就塌了。 “咔哒——” 兰斯洛特关掉吹风机,起身将吹风机放回卫生间,然后回到沙发上,他捋了捋头发。 “你杀死欧文的时候,我是看见了的。” 浅蓝色的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晏尘能感觉到,这些日子来,兰斯洛特似乎并不像初见时那样的——狠厉? 也许兰斯洛特和他一样只是有着一层外在的“人设”罢了。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知道了?”晏尘手里拿着一包零食看着他,嘴巴里嚼着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他将包装袋递过去,兰斯洛特也从里面拿了两个吃。 “嗯,我还寻思着,怎么会有虫那么不要脸,说瞎话都不打草稿的啊。”他作回忆状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往嘴里丢了一颗糖豆。 晏尘:“……” 他就不该开始这个话题。 “睡觉!” 说完这句话晏尘起身将兰斯洛特一把拉起,连拖带拽地带到了卫生间,新拆了两根牙刷,递给他——“刷牙!” 刷完牙回到床上,两人相顾无言,黑暗中,有一句低声的道歉。 “对不起。” 第40章 “没关系,我……不该说那些重话的。” 晏尘翻身,对上了兰斯洛特在黑暗中闪烁着的眼睛。 他躲开兰斯洛特的视线,刚想让他睡觉,就听到兰斯洛特如山泉空谷般幽幽的声音。 “你是一直都有精神力吗?” 晏尘想了想,原身确确实实是没有精神力的,他来之后才有的,考虑考虑时间,他回答道:“不是,成年之后才有的。” “为什么你成年以前会没有精神力?” 兰斯洛特有些好奇,如果晏尘成年前就有精神力,这些年也不会过得如履薄冰了。 晏尘的脑子正忙,他脑海中不断浮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尝试将这些零零散散的线索串在一起,顺便思考着自己的决定会对一千年以后的虫族社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这是个很严肃的课题,不容得半点差错;这也是个很私密的话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嗯?可能是基因缺陷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盯着兰斯洛特的眼睛,再次感叹这只小蝴蝶的美。 骤然听到兰斯洛特的问话,他有些惊讶,也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原因不能告诉他,所以晏尘只好找一个理由敷衍过去。 基因缺陷吗? 兰斯洛特看着晏尘的轮廓面无表情地翻过身面朝天花板,良久,他小声说:“基因缺陷很难完全治好,我再加一个研究课题吧。” “啊?什么?” 晏尘从一团糟的思绪垃圾中抬头,和兰斯洛特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对视。 兰斯洛特闭上眼睛:“没什么,睡觉。” 说完这话,他用被子将自己的脑袋整个包了起来。 晏尘笑了笑,他将兰斯洛特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别闷死了。” “晚上好。” “恩。” 第二天天气晴朗,晏尘睁眼的时候刚好对上卧房内落地窗外探头探脑的紫色太阳。 他伸了个懒腰,并没有看到兰斯洛特的踪迹。 晏尘也不担心,他洗漱一通后慢悠悠晃到卧门前,打开门,刚绕过墙角,抬眼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虫。 揉揉眼,不确定。 再看一眼,晏尘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后退一步准备回去拿面具。 “溺,我是琼·拉斐尔。” 拉斐尔接过兰斯洛特递给他的茶,朝他点头致谢。 拉斐尔将头转向晏尘,起身行了个优雅的礼:“冕下,很高兴见到您。” 晏尘扯了扯嘴角,放弃了回卧室拿面具的想法,走到了兰斯洛特身边坐下。 一致对外,嗯,比较有安全感。 “曼托玛城的主人,来我这里做什么?”晏尘挂起标准假笑对着拉斐尔。 兰斯洛特直接忽略晏尘的态度,看着拉斐尔,眼里难得露出些温和的神色。 收敛了全部的尖刺,就像是在面对多年的好友,然而他们确实是好友。 “什么?你俩认识?”晏尘满脸震惊,看看兰斯洛特又看看拉斐尔。 他本来就怀疑拉斐尔知道自己身份的原因,此刻更是开始了阴谋论。 拉斐尔看出了他内心的弯弯绕绕,不想破坏好友难得的姻缘,于是出声解释:“我自己查的,曼托玛城是我的地盘,查一个小号还是很简单的。” 晏尘点了点头,只是面色还是有些差。 “冕下,此次冒昧前来,是想和您谈一桩生意。”拉斐尔将茶杯放下,垂在一边的辫子显得他十分乖顺。 兰斯洛特在一边看着没说话,拉斐尔只是拜托他让他和晏尘见一面。 原以为是“溺”的名气太大了,所以拉斐尔想要结交,毕竟曼托玛城需要一些强大的人镇场子。 兰斯洛特实在没想到拉斐尔和晏尘有什么生意可谈。 果不其然,晏尘翘起二郎腿,他靠在沙发上,手搭在扶手上,面色平静:“我不觉得偌大一个金窟的主人会有什么生意要和我谈。” 拉斐尔摇摇头,他弯起眼睛,笑脸盈盈地:“我知道议会想杀你,他们也想要我的命,不过我不想死,可奈何能力不够,只好来寻求合作了。” 晏尘不以为意,他确实要找人合作,但不代表任何人都可以。 拉斐尔算不上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一个柔弱的亚雌贵族,有钱有地位没有封地。 晏尘可是记得末代虫族是王国制度,既然要建国,那钱从哪里来呢? 显而易见,各大贵族以及金窟——比如拉斐尔的曼托玛城。 “和你合作,我会成为活靶子。” 他意有所指,拉斐尔照单全收。 “和我合作的是溺,冕下还是冕下,鄙人不才,可以为冕下不久后的战争提供资金支持,这是我的诚意。” 晏尘面色一顿,随即又恢复正常,几乎看不到情绪的变化。 【系统,什么叫“我不久后的战争”?】 系统出来转了两圈,拿手戳晏尘的头。 【你是不没有仔细看资料?】 【啥资料?】 晏尘此时此刻只能沉着脸装深沉,试图以此来遮掩住自己内心的茫然无知。 【一般来说,获得封地的虫族需要在成年后的第一年,也就是第二十一岁的那时候去征战自己的疆域】 晏尘:“……”百分之四十,他真的能活着回来吗?每个虫族都有可能成功吗? 【当然不是了,你在想屁吃,获得封地的虫族大约有二百来个,最终只送出去百分之六十,最低也是百分之一,你猜死了多少个?】 系统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蹭”地一下消失在原地。 晏尘低着头,看不出情绪,拉斐尔此刻也有些着急。 不是他非得找人合作,主要是如果以后发现处理不了晏尘,肯定会将他的优先级排在晏尘的前面。 到时候哭着喊着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着,拉斐尔咬咬牙:“我愿意让利百分之三十,不算在我的资金支持里。” 晏尘回过神来就被这个惊天馅饼砸中了。 兰斯洛特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出声:“琼?” 拉斐尔朝兰斯洛特露出一个笑:“别担心兰斯,你就当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 当时由于身份敏感不能参加,这次就补上礼金吧。 晏尘在心里权衡利弊了一番,如果他想要和议会反叛军叫板,最重要的不就是武器吗? 想要武力支持,就得有钱。 “行,我答应了。”晏尘想通之后都没思考太多就同意了。 拉斐尔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两份合同递给晏尘。 晏尘有些吃惊,他接过合同,里面是关于他们刚刚谈论的资金问题,数值半分不多一分不少。 “阁下好计算。” “不敢当。”拉斐尔柔柔地笑了笑,他接过一份签好的合同,另一份放在了晏尘那里。 “这样就可以了。冕下,你雌君我先带走了,晚上还给你。” 拉斐尔站起身,朝他笑了笑,然后拉起拉斐尔的手,两虫走出了门,兰斯洛特甚至都没说一句话,只是看了他一眼,朝他点了点头。 【不是,他们什么意思?】 晏尘满脸不可思议,总感觉被戴了绿帽子。 【不要着急,两个雌虫,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晏尘蹙起眉,舔了舔干涩嘴唇,他走到茶几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一饮而尽。 “奇了怪了。” 系统的话也很奇怪,就在他越想越奇怪,思维越陷越深的时候,兰斯洛特给他发来了一个消息。 晏尘连忙查看,结果只是一个文件包,内心的失望一闪而过。 他振作起来去查看那个文件包,点开,里面有三个文件。 分别命名为:议会、娱乐、文学。 晏尘点开你是个命名为《议会》的文件,里面蹦出来一篇小文章,不算长,但是语言精简,内容颇多。 怪炸裂的,但是大多数他都有所猜测,比如反叛军势力确实渗透进了议会的内部,比如议会和军事庭的不对付。 《娱乐》和《文学》的文件里也是类似的小作文,和晏尘猜测的大差不差。 大概就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暗地里反映出议会对舆论的操控——以及拉斐尔对此的不满。 是的,拉斐尔,这文件就是拉斐尔拜托兰斯洛特发给他的,因为每一个子文件的文章末尾都有拉斐尔对此的点评,他把自己的名字留在了上面。 造成末代虫族社会悲剧的原因,肯定不止有议会,更有反叛军渗入社会方方面面的原因。 只不过议会的目的,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看出来了,只是反叛军这个事情是在隐藏的太深了,基本上就没有几只虫知道。 看,就连拉斐尔都知道的不多,恐怕议会只是浮于表面,反叛军才是隐藏在海面之下的庞然大物。 晏尘叹了口气,将文件中的数据导出,销毁了这条记录,然后去了套房里自带的健身房。 前些天他有请教过述,关于锻炼身手的问题,他当时给出的答复是——“你要不再练练再来问我?” 虽然晏尘很怀疑那是他根本不想教他,但是……有求于人,必低人一头,还是乖乖锻炼一下吧,毕竟原身养尊处优二十年,真的一点肌肉都没有。 时间流逝,莫约十二点的时候,拉斐尔带着兰斯洛特回来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拎进房间,然后拉斐尔站在门口都没进来,只是摆了摆手。 “新婚快乐,回头见哦,可以来曼陀玛城看你雄主打架!” 说完这句话,他就溜进了电梯,只留下兰斯洛特看着满屋子的东西叹了口气。 晏尘早就听到了客厅的动静,但是他彼时正在洗澡,等到他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将头发盘在脑后的兰斯洛特。 他一时看直了眼睛——兰斯洛特被拉斐尔带去换了个样子,头发烫卷了,在脑后盘成花苞状,两侧散下的鬓角也是卷卷的,头上还别着晏尘送给他的蓝色小蝴蝶。 一件宫廷风的白色斗篷上是蕾丝绣,下边坠着珍珠,轮状皱领的中间镶嵌着一颗浅蓝色的宝石,和兰斯洛特的眼睛一模一样,搭配着白色的长裤和衬衫还有皮鞋,贵气十足。 雌雄莫辨。 这一刻,美神有了脸。 第41章 日暮川并不和厄洛纳斯特那样充满机械感,扑面而来的是自然的气息。 晏尘更愿意用“自由”去描述这样的感觉。 兰斯洛特回来的时候带的东西太多了,他们拆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拆完所有的,并且重新分类打包好。 根本带不走,只能联系人将东西快递回去,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 “要出去走走吗?”兰斯洛特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透亮,像一对清澈的贵价玻璃珠。 他们此时站在寄送点的门外。 晏尘应了声:“好。” 他们走在日暮川的街道上,两手空空,晏尘觉得手上应该拿着点什么,或许在过去,他会觉得是手机、枪,或者砍丧尸的刀,但是现在是真的不知道。 于是大公双手插兜,带着身后的兰斯洛特漫无目的地闲逛。 兰斯洛特看着晏尘的背影,默默跟着,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上午拉斐尔跟他说的那些话。 拉斐尔拉着他来到一家做造型的店铺,兰斯洛特知道这家店,是雌虫们常来的,只是他不怎么光顾。 拉斐尔不赞同地看着他:“兰斯,我很高兴你现在看起来终于有那么点活着的样子了,但是拜托你活也活得开心点吧。” 他一把将兰斯洛特拽进去,然后对围上来的店员招招手:“给他换个造型,钱不是问题,重点是要够美够吸引虫,懂了吗?” “懂懂懂!” 拉斐尔衣服上点缀的宝石和手指头上的宝石足以证明其身价不菲,店员点点头,立马退下去开始准备东西。 “等等……”兰斯洛特被拉斐尔按在椅子上,对于这个好友,兰斯洛特没用很大的劲反抗。 拉斐尔的身子很弱,会伤到他。 “哎呀,我能看出来,你别解释,朦朦胧胧的感情最有意思了,贝蒂也这样认为。”拉斐尔朝他眨了眨眼。 贝蒂。阿诺德,是兰斯洛特的雌父,那个追求“真爱”的虫,和时代格格不入的雌虫。 “他是个蠢货。”兰斯洛特抿唇。 “哈哈……但是贝蒂确实和尤金有一段凄美的爱情。” 拉斐尔朝他眨了眨眼,他向来信奉及时行乐,该上就上,该杀就杀。 “爱是个什么东西,让虫着迷?”兰斯洛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做造型的虫站到他的身后,开始摆弄他的头发。 “可能,是刺激大脑的毒药。”拉斐尔看着镜子里的好友,和他视线相接。 他笑着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光脑:“可以借一借你的光脑吗?” 兰斯洛特没多想就给了他。 拉斐尔摆弄了两下,就还给他了。 一份发送给晏尘的文件,和一条定时发布的信息,这会给这对新婚小夫夫一个巨大的惊喜。 “你真的改变了好多。”拉斐尔看着做好造型的兰斯洛特,忍不住二次感慨。 “莫里森也想不到他的学生结了个婚就变了模样吧?” 提到莫里森,兰斯洛特又想起那天和晏尘的争吵,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这些事情不方便在公共场合说出来,兰斯洛特犹豫了一下,换了另一种方式问他:“可以帮忙查查老师的近况吗?” 拉斐尔没有细想就答应了。 做好发型之后换了身衣服,兰斯洛特又被拉斐尔拽过去逛了一个上午的街。 此刻他穿着拉斐尔亲自挑选的一套妆造陪着晏尘闲逛。 清风吹起他鬓边微卷的头发,他低着头,伸手将其捋到耳后。 再次抬头,他对上了晏尘的眼睛。 “怎么走那么慢!” 他们之间隔了蛮远的距离,晏尘不得不大声喊他的名字。 兰斯洛特笑了笑,或许拉斐尔说得对,既然已经开始改变,那不如就改变的彻底一些。 兰斯洛特无疑是优雅的,即使是盯着晏尘催促的眼神,却还是不紧不慢地一步步走近,直到他和晏尘肩并肩。 “或许你该绅士些,等等你的雌君。” 说完这句话,兰斯洛特略过晏尘,独自保持着原有的速度不紧不慢向前走去。 晏尘挠了挠头,有些疑惑:“他什么意思?” 【哦莫,你被嫌弃了】 “真的?”他总感觉系统说的不对劲,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张了张嘴啥都没说出来,最后三两步就跟上了兰斯洛特的步伐。 【真的,他觉得你不够绅士,肯定是嫌弃你】 晏尘:“好吧……” 他们来到了日暮川-β最有名的一个景点——达海维克湖,粉色的湖水和夜晚荧光的海面,吸引着许多虫族前来观看。 兰斯洛特走到湖边,近距离观赏这里的美景,晏尘则靠在不远处的栏杆边欣赏风景。 【不是说中古时期的虫族很残暴吗?这么闲情逸致还来旅游,欣赏粉色的湖?】 晏尘很早就想这样问了,他感觉这个时期的虫族,一边是残暴的一面,一边又是优雅闲情逸致,十分割裂。 系统钻出来,看着粉色的大湖也没忍住惊叹一声,跳到湖里漂着。 【人家通过杀同族来提升实力,又不代表人家没有基础审美能力】 【漂亮的东西总是引人觊觎,再说了,现在也没有古到那种地步,遍地鲜血和杀戮的时代过去了,现在基础社会建设还是在的】 晏尘点点头,他的感觉也确实是这样,现在的虫族给他的感觉更像是……雅典城邦? 很奇怪,但是又意外的和谐——如果没有议会和反叛军那群臭虫的话,虫族不至于一千年就走向末代。 【我建议你看着点你老婆,虫族的世界里没什么第三者的观念】 晏尘还在想着议会,系统的话让他疑惑得摸不着头,但仍下意识地去寻找兰斯洛特的身影。 他身边围着几只雄虫。 晏尘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反正不是什么好滋味。 因为是陪兰斯洛特出来游玩,所以他们就没有做伪装,而是大大方方地展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 晏尘此刻面色略微阴沉,他略带小跑,三步并两步站到了兰斯洛特的身边,伸出手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请问找我的雌君有什么事?” 他面无表情,手上力道不减,好在兰斯洛特也没想挣扎,晏尘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并不是所有的雄虫都认可这个唯一的雄虫大公,特别是贵族和高等种的雄虫。 那雄虫显然是认出了晏尘,脸上随即布满了嘲讽,他不仅不道歉,还讥笑着挑衅:“哟,这不是废物大公吗?” 说完,他又用同情的眼神看向兰斯洛特:“兰斯洛特少将,大可不必委身于一个废物。” 他伸出手,微微弯腰,这是邀请的动作,可惜对着一只已婚的雌虫。 极其标准的绅士礼,看得出来是一只贵族雄虫,而晏尘怎么看他怎么不爽。 偏偏那雄虫还不断刺激他:“我是柯顿·基思,来自厄洛纳斯特,怎么说也应该比一个一辈子困在维什亚的废物要强。” 他朝兰斯洛特眨眨眼:“我想上将心里很清楚,谁更有价值。” 兰斯洛特眼睛眯起来,他现在很想挖了柯顿的眼睛。 他看起来正常了,但那也是在晏尘面前而已,暗地里还是曾经那只疯狂的雌虫。 兰斯洛特斗篷下的拳头不断握紧,就在他下一秒就要冲出去的时候,晏尘伸出手一把搭上了柯顿的手。 兰斯洛特:??? 吃瓜群众:??? 周围的人被这边“两雄争一雌”的场面所吸引,也都认出来了故事的主角,此刻更加激动地准备吃瓜。 但是故事的画风好像不太对劲。 【你……干啥?】 晏尘握着他的手用力捏,听到了一声骨头的脆响。 “感谢你对我雌君的赞美,但是他不是货物,爱跟谁跟谁。” 晏尘眯起眼睛,唇角上扬:“另外,我没有精神力,也能将你打得屁滚尿流。” 柯顿咬着牙猛然将手抽回,他的面肌微微抽搐,左手揉着右手手掌:“装腔作势,满口胡言。” 晏尘丝毫不在意,而是进一步激怒他:“既然觉得我在胡说八道,那为什么不和我打一场?” 兰斯洛特挣扎了一下,他眼底满是不赞同,但是晏尘的胳膊收紧,他没能挣脱开来。 “别担心。”晏尘转头凑到兰斯洛特的耳边轻声安慰,“不会有事的。” 兰斯洛特阴沉着脸点点头,转而盯着柯顿的身影,仿佛在看一只死虫,讨厌的雄虫。 柯顿甩了甩右手,然后将手背到身后,他满脸瞧不起晏尘,嗤笑道:“我可是a级雄虫,你不怕死在我手里?” 晏尘笑了笑,松开揽住兰斯洛特的胳膊,双手环胸:“不敢?” 两虫之间形成对峙,周围的虫看到这一幕直觉要打起来了,纷纷点开录播按钮。 晏尘将一幕幕尽收眼底,今天,在星网上社死的,只会有这个柯顿·基恩。 【宿主,为什么非得闹大,你忘了你这是在隐藏行踪吗?】 系统看见事情不太对,一堆人围着岸边,它本来也想起来看热闹,但是没想到热闹就是自家人。 晏尘直视柯顿的眼睛,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他在心里回答:【议会查出来溺的身份只是时间问题,我们要转移议会的注意力,就只能“大公”出来搞点事情】 系统瞬间恍然大悟,借用“大公”的身份挑事,坐实了“蜜月”的名头,然后私底下去用“溺”的身份调查反叛军,既转移了议会的关注点,同时还能让他们放松警惕,同时还可以渐渐展露大公真正的实力。 【那我去把行踪改到这里!】 他绝不会像那个傻了吧唧自爆身份被发现不对劲后送往实验室的宿主一样。 晏尘余光看向兰斯洛特,他博士的身份将会成为晏尘突然有精神力的最好证据。 “我答应你。” 晏尘笑得更加灿烂:“就在这里吧。” 第42章 “就在这里吧,请。” 晏尘仍旧保持着优雅的笑容,他伸出右手,四指并拢掌心朝上,向前伸了伸。 兰斯洛特面色平静地退到一边,他寻了个绝佳的观赏点,能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柯顿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屑和怒意,他想不明白一个废物怎么会有胆子和他一个a级雄虫对打,竟然还放出“不用精神力也能将你打得屁滚尿流”这种话。 他一步上前,站到了晏尘的对面。 他们在景区挑了个观众当裁判,双方正在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周围的观众也窃窃私语,周围围观的雌虫偏多,兰斯洛特听到他们小声议论着晏尘的“自以为是”和“恬不知耻”。 他仰起头,清澈的眼睛一直追寻着他的身影。 晏尘似有所感,侧过头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最显眼的兰斯洛特,对方朝他笑了笑,似是鼓励。 他心里的小鹿又活了过来。 “你说冕下他……” “希望输得别太难看了。” “没有金刚钻,干嘛揽这个瓷器活?” “某虫都有追随者,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 晏尘听着周围的议论和贬低,心里并不在意,反倒是兰斯洛特为他打抱不平。 “胜负未分,积点口德吧。”兰斯洛特冷漠地吐出一句话,然后冷笑一声将目光重新放在晏尘的身上,完全屏蔽掉外界的声音,一心观察比赛。 “三、二、一,开始!” 随着倒计时的结束,裁判撤出了中间的场地,柯顿的目光灼灼,晏尘也不遑多让。 柯顿率先出击,他的精神丝若隐若现的,在空中挥舞着,所有虫都在赞叹,除了兰斯洛特。 “哇……这就是a级雄虫吗?” “原来精神丝真的可以实质化啊,我还以为学校里教的都是假的呢!” 兰斯洛特摇摇头,只是他也并不清楚精神丝实质化和等级的关系,虫族只是对此有过记载,但是并未列出具体的区分。 他眸光闪烁,晏尘的精神丝几乎就是实打实的,和柯顿这样隐隐约约的有很大的区别……晏尘的等级绝对不低。 他甩开思绪将目光重新集中在晏尘和柯顿的打斗上。 只见晏尘面上十分淡定,丝毫不见半分慌张之色,只是向左挪了一步,那精神丝就从天空铺下,打在地上。 “嗤,你的精神丝倒是灵活些啊。”晏尘站在原地,面上满是挑衅。 柯顿咬咬牙:“你别得意!” 他没有动作,依旧是操控着精神丝往晏尘的身上缠,不过一次又一次被晏尘躲开。 “轻轻松松,毫无难度。”晏尘叹了口气,眼底是满满的可惜,根本就是把柯顿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这一场“小孩过家家”般的打斗,终于是惹起了围观群众的嘲笑。 “啧……” “哈哈哈,笑死了,雄虫打架……” “毫无张力。” “噗……怎么会这么好笑。” 柯顿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绿的,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晏尘在一边看着笑了笑,他也不主动攻击,只等柯顿的攻击,然后慢悠悠地躲开,扮出一副轻轻松松的样子。 “小柯基,怎么不继续了?” 小柯基一出来,周围的虫可能不理解,但是系统“噗嗤”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人家叫柯顿·基恩,不是柯基哈哈哈哈哈】 晏尘扬扬眉:【知道啊,兰斯洛特叫兰斯,柯顿·基恩叫柯基也不是不可以吧?】 【哈哈哈哈哈哈……】 和系统的反应截然相反的就是“柯基”本人了,他不信邪,深吸一口气,隔绝外部的声音,然后全力冲刺,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晏尘,同时控制精神丝铺天盖地笼罩着这一片区域,周围的低等级雌虫和雄虫都有些不太舒服。 “扶我一下……” “a级雄虫……比我以前见过的低等雄虫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我有些恶心想吐……” 而兰斯洛特站在其中,目不转睛地盯着晏尘从容不迫的身影。 晏尘丝毫不慌张,柯顿到达他面前的时候,猛地闪身到他的后方,一把拽住了他的尾勾,狠狠一拽,随后另一只手握拳,锤向了柯顿的下巴。 “砰——” 柯顿狠狠摔到地上,他挣扎起身,手捂住下巴没说话,眼眶有些微红,嘴角溢出血。 大概是咬到了舌头,晏尘这样想。 下一秒,柯顿吐出了一颗牙。 晏尘:“……” 【哦吼,把人家搞破相了吧】 “卧槽,就一拳!” “所以真的不需要精神力!” 周围原本受了影响精神萎靡的虫,这会儿立刻恢复了精神,开始一边倒嘲讽柯顿。 “这柯顿,是小丑吧哈哈哈哈哈。” 晏尘拍了拍手,踱步到柯顿的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掰正,手指微微用力,柯顿的脸颊通红。 “认清自己的地位,不是谁都可以肖想他的。” 柯顿本就松松垮垮的衣领此时动作一大便滑落了下来,晏尘看见了他胸口的图案,眼神一暗,随即松开手,将他重新推到在地上。 晏尘没有多做停留,而是朝着兰斯洛特走去,他们一起离开了这片区域,另寻了一块僻静的地方观赏这片粉红色的湖。 兰斯洛特端着晏尘送来的酒,他看着酒杯里摇晃的酒液,突然出声:“为什么要去教训柯顿。” 晏尘喝酒的动作一顿,随即恢复正常:“他嘴巴贱,不尊重你。” “我有些时候真的很好奇你,在虫族,这些都很正常。”兰斯洛特叹了口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婚姻只是我们从另一个种族学习到的,但是虫族不理解婚姻的概念,我们视它为捆绑的枷锁,或者是毫无存在感的东西。” 他将酒杯放到桌子上,拿起酒瓶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晏尘,你告诉我,婚姻究竟是什么?” 晏尘看着兰斯洛特一口接着一口喝酒,有些担心他会醉,不过看他今晚的样子,心里有事,估计也不会听他的话。 对于兰斯洛特的问题,他思考了一会儿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理解的婚姻,一种是爱情的延续,一种是生活的延续,无论哪种,都要忠贞、真诚。” 他抢过兰斯洛特手中的酒杯,把它放回到桌子上,然后看着醉倒的兰斯洛特,轻声道:“我更期待有爱的婚姻。” 所以我也不想束缚住你。 他抿了抿唇,先去结了帐,然后回到桌子边将他抱了起来,索性酒店离这里并不远,他抱着兰斯洛特一步一步走回了酒店。 一路上,兰斯洛特都很安静,只是时不时发出几声呜咽,晏尘听得不真切也就没当回事。 当他回到酒店的时候,胳膊有些酸,但是不是什么大事。 待到他放下兰斯洛特,给他简单擦拭了一遍准备离开的时候,兰斯洛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准确来说,是抓住了他的几根手指。 “别走,雌父……” 他的手握的很紧,晏尘挣脱不开,索性在床头坐了下来。 兰斯洛特眉头紧锁,睫毛被溢出的泪打湿,脆弱的不像话。 晏尘无法遏制地想到了和兰斯洛特初见的时候,他嚣张的样子和现在,确实是截然相反。 “没走。” 【啧啧啧,占人家便宜】 晏尘:“……” 他直接忽略了系统的话,抬手放在兰斯洛特的脸上,擦去他的泪痕。 他就这样陪了兰斯洛特许久,看着他的脸,一直在回想今天下午在柯顿身上看到的反叛军标志。 那也是一个变种,三对翅膀展开的标志,和末代虫族的最为接近。 【系统,柯顿·基恩是什么种族?】 【刀螳】 巧了,末代四大种族,只有两个是只剩一支的——胡蜂和刀螳。 莹蝶和千足还有各种各样的变种亚种,只有刀螳和胡蜂,只有一支,最大的可能就是其他的种族都被灭完了,当然这四支的数量也是占比最多的。 基恩家族,来自厄洛纳斯特,看来中央首都也有反叛军的渗透。 “你……” 寂静而昏暗的房间里,猝然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晏尘瞬间回神,发现自己的手还放在兰斯洛特的脸上。 他和兰斯洛特四目相对,略显尴尬。 晏尘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你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 兰斯洛特看了眼光脑的时间,翻身下床,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半靠在晏尘的身上。 “这就是你说的还不错?”晏尘低声笑了笑,兰斯洛特靠在他的胸口,感受到胸腔的振动。 他连忙站直,借着昏暗的环境掩盖面色的尴尬和羞赧。 “确实不错,大醉一场的感觉。” 他没等晏尘回答,独自进了浴室。 晏尘一屁股坐到床上,开始思考明天干点啥。 “为什么反叛军要把图腾纹在那么明显的位置,不怕被人发现吗?” 他低声念叨,系统躺在空间的小床上翻了个身,然后又翻了个白眼。 【一群疯子,你想他们能有什么好理由?】 晏尘眼睛一亮,对啊,一群以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和极端信仰组织起来的队伍,根本不需要作恶的理由。 就像邪教组织,信仰就是他们行事疯狂的原因。 同理,某些邪教组织也会通过特定纹身、特定伤痕或者特定的行为来判定信徒身份。 但是又不能简单将反叛军定义为“邪教组织”,因为他们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怎么还不睡?” 推门声伴随着沙哑的声音一同出现在晏尘的耳朵里,他抬头望去,雾气缭绕的浴室里走出一个身影。 “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兰斯洛特坐到床边,有些不明所以。 晏尘看着兰斯洛特的脸,问出了那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 第43章 “如果有一只虫,他想要成为公司的掌权人,但是要达到这个目的,这个公司十年后就会被毁掉,最终他还是选择这么干,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晏尘确实很疑惑,这样扭曲的政策实施下来,没有虫不会预见虫族的下场,就拿基因实验举例子,晏尘甚至很难相信就这样虫族还坚持了一千年才灭族。 兰斯洛特喝了酒,脑子没以前转得快,他有些晕,但是眼神还算清明。 “我猜……他并不在乎这家公司如何,或者他风险预估错误,事实偏离了轨道。” 兰斯洛特点了点脑袋。 “你看到的和他自己做的,可能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晏尘闭上眼睛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议会做的和议会想要的,反叛军的目的和他们所造成的结果。 尚不清晰。 假设议会被反叛军把持,那反叛军肯定是有恨意在,他们恨联盟所以要毁掉联盟,末代四大族恐怕就是支持反叛军的四大族。 所以兰斯洛特的猜想很有可能是真的,他们或许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后果,又或许是信息不互通,双方作用导致了一个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饶了一通,他还是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毕竟科波菲尔一看就不像个甘于让利的。 “兰斯,你觉得……”晏尘还想再问问关于科波菲尔的事情,毕竟系统根本查不到科波菲尔的资料,两眼一抹黑。 但是转头就看到了倒在床上、呼吸绵长的兰斯洛特。 他睡着了。 晏尘叹了口气,调整了他的睡姿,然后关灯睡觉。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就在黑夜趁着四下无人之时无聊地拨弄着钟表盘的时候,一则视频和一条热搜悄然登上星网的首页。 #现在的雄虫都比不上废物了吗?# 另外是贴吧上新发的一条帖子,热度很高,述在空荡荡的城堡里一边吃东西一边无聊地刷着首页。 这条帖子就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被顶到榜首。 #论现在的雄虫和废物有什么区别,看视频,别骂我!# 真有意思。 述被标题吸引,下意识点了进去。 开屏暴击,他雇主的脸出现在视频里。 “嗯?” 述坐直了身子,将手上的葡萄以完美的抛物线回到了水果篮里。 他仔仔细细把这段视频来来回回翻看了五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得练。 他从沙发缝隙里翻出八百年没用过的光脑,给备注为“备胎转正”的账号发了一条消息——【回来加练,我教你】,然后又将光脑随意扔到沙发上,继续刷星网。 之前不答应是懒,现在主动找是强迫症,没办法,述就是好为虫师,见不得小菜鸡。 震惊的当然不止述,还有千千万万个a级雄虫。 【艹了,就他代表我们?】 【这雄虫真的蠢,你倒是织网啊!】 【站着不动or主动上前,都是挨揍】 破防的是a级雄虫,却不是其他雄虫,对于长期处于压迫状态的中低等雄虫,他们很高兴看到压迫者被打脸。 对于超过a级的高等雄虫,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这场斗争,晏尘?一个被联盟抛弃的可怜虫罢了。 今夜有人破防,有人欢呼,有人安睡,同时,另一则视频在有心人的操控下获得了大量的曝光,迅速蹿红。 “什么?拉斐尔给溺买了水军?” 大清早上一睁眼就听到这个消息的晏尘两眼一抹黑,差点重新倒在床上再次和周公相会。 晏尘接过兰斯洛特的光脑看着视频通话对面笑得一脸灿烂的拉斐尔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你这是干什么,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对面的拉斐尔,兰斯洛特将光脑递给他就回到简易办公桌前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拉斐尔耸耸肩,他果断否定了晏尘的想法:“开玩笑,你现在可是我的摇钱树了,我怎么舍得摇钱树去死呢?”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晏尘此时也冷静下来了,他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关掉了摄像头,然后开始刷牙,顺便听拉斐尔的“解释”。 “你不可能一直保留着废物的头衔吧?总有一天会暴露的。” 拉斐尔接过扶翼送来的早餐,朝他挥了挥手,等到扶翼退下,他才继续说着。 “不是你主动暴露,就是被动揭露。” “把你的热度捧上去,只要够割裂,政府就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你明白吗?” 他喝了口咖啡,似乎被苦到了,拧了拧眉,五官揉作一团。 晏尘刷完牙,看到这一幕“噗”地一声将嘴里的水尽数吐出。 此时他的脑海里满满的“上世纪的人们为了提供作物产量,往往选择将咖啡因加进牲畜的饲料中,这样他们吃的少、饿的慢、干的活多”。 晏尘没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拉斐尔不明所以。 晏尘下意识回答:“牲畜饮料。” 拉斐尔端着咖啡的手一顿,然后又放下,脸色没多大的变化。 但是当晏尘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的时候,他恨不得穿越回十秒钟前撕烂自己的嘴。 【宿主你……骂得好脏】 【没关系他们听不懂……】 晏尘也很心虚,但是种族文化不同,他只能寄希望于拉斐尔听不懂。 但是凡事不能一直指望运气,他得主动出击,略过这个话题。 “拉斐尔,你这个咖啡,是从哪里来的?我记得五大疆域内没有这个物种。” 拉斐尔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告诉他:“具体地方不知道,但是卖这个东西的人是来自布加尔米什星系的。” 又是布加尔米什星系,这不是晏尘第一次听到它的名字了。 “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晏尘打开摄像头,出了卧室,他朝兰斯洛特点点头,然后坐到餐厅去吃酒店准备的早餐。 拉斐尔往嘴里塞了一口沙拉,等他从容不迫地咽下去,这才开口说话:“一个较为偏远的星系,周围有干扰磁场,一般的飞船无法靠近,据说那里是个不知名种族的聚集地。” 他顿了顿:“你……那个地方很神秘,也很危险,有来无回的那种。” 晏尘点了点头,可是再危险他都得去一趟,或者说等那个死里逃生的德·特纳回来。 否则他无法绕开这个剧情节点去改变剧情,他就没法做任务了。 悲催的事实。 “或许我更应该把关注点放在溺的身上。” 晏尘打开自己的光脑,就看到述转发给他的热搜以及那句【回来加练,我教你】。 也不算全然没有收获,起码述真正认识到了他的“废”,终于决定教他了。 “也不必,做你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好了,我已经吩咐军工厂打造所需的东西了。”拉斐尔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后放下刀叉。 他待会要去工厂巡视,以及……应对某些冒昧打扰的虫。 “我先挂了,有些事情处理。”拉斐尔知会一声,挂断了通讯。 晏尘的早餐也吃得差不多了,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起身将光脑还给兰斯洛特。 “你今天要不要休息一会?” 兰斯洛特神情有些紧张,他接过光脑,下意识反问:“那你呢?” “阿贝找我。”晏尘摇了摇手中的光脑,上面赫然是阿贝的消息——【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 兰斯洛特思考了一下,然后看着他:“我想出去买点东西。” 晏尘“嗯”了一声点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卡递给他:“随便花。” 兰斯洛特接了卡,他就做好伪装打开门出去了,关上门之前他和兰斯洛特对视一眼:“再见。” “晚上见。” “砰——” 大门关上,兰斯洛特松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猫,看着它满脸愁容。 讨厌的拉斐尔,天天送些乱七八糟的礼物。 “喵~”白色的小猫睁着一双浅蓝色的眼睛,软软地叫了一声,兰斯洛特笑了笑,把它捧在手上,回了卧室。 还不知道怎么跟晏尘解释小猫的来历,还好小家伙很乖,刚刚都没有乱叫。 晏尘来到酒店门口,刚好碰见了前来接他的阿贝,他们握了握手然后一起上了飞行器。 “你说的,秘密。”阿贝·瓦伦坐在软椅上,表情严肃。 晏尘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放松,没什么大事,就是牵扯到了反叛军而已。” 【人家老家都没了,还叫没事?】 【话不能这么说,这不是还在呢吗?】 晏尘笑得愈发灿烂。 阿贝看着他的脸,莫名感到放松了很多,他长舒了口气,静静等待晏尘的答案。 “那家酒店是你家的吗?”他问了个听起来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阿贝眉头一皱:“是。” 他不清楚晏尘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但是晏尘当时告诉他,这个秘密事关他的家族命运,乃至于整个日暮川的未来。 晏尘其实也是瞎编的,但是……他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阿贝知道溺是他的马甲,自然不会像其他贵族那样看待这个“废物”。 阿贝不知道,晏尘也不知道,他其实误打误撞,预见了未来。 “那你知道反叛军吗?” “反叛军?那不是很久之前被灭掉的一支吗?” 阿贝眼神变得有些怀疑,他在怀疑晏尘的真实目的和他的身份。 晏尘勾了勾唇角,很快又压了下去。 “我在你家的酒店里,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他打开光脑的储存器,放到里面的照片指着其中一张对他说:“你认识吗?” 阿贝的瞳孔微缩,不可置信:“你确定这是在这家酒店?” 晏尘不置可否点点头,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而是默默观察着阿贝的神色变化。 他低着头,双手撑住膝盖,身影看起来很颓废,还有些伤感。 这是晏尘没想到的情绪,他以为会是不可置信、震惊,还有愤怒。 不多时,阿贝主动开口:“我……不知道这回事,但是日暮川曾经允许过反叛军的进入。” 他抹了把脸,坐直了身子。 “细说。”晏尘往后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听故事。 第44章 阿贝沉思了片刻,组织组织语言,最后掐了掐指尖。 “你应该知道元帅莫里森率兵和反叛军的那场著名之战吧?” 晏尘点点头,面无异色:“知道。” 【你知道个屁你!】 晏尘并不理会系统的怪叫,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阿贝,示意他继续。 “那场战争……很多族民认为莫里森过于残忍,战线离日暮川很近,于是日暮川的族民们主动接纳了一部分难民。” 晏尘皱起了眉头,他……似乎没有听说过这件事,背景里也没有。 “日暮川主动接受反叛军?” 阿贝摇摇头:“不,不是反叛军,‘反叛军’只是军事庭和议会对另外一支族民的称呼,实际上你可以理解为理念不合的两派。” 晏尘属实是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里面,那日暮川的反叛军……实际上是众所周知却秘而不宣的事实。 阿贝还在继续。 “那时候日暮川藏匿了一部分外来的族民,他们和本地虫相处的也很愉快,渐渐的人们就忘记了反叛军这回事。” “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纯粹的反叛军了,一百年的混血交互,他们混迹其中根本无法辨认。”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晏尘心下一沉,他们无法保证居民的好坏,但是可以肯定其中一定有反叛军的坚定拥护者。 “这个图腾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说。”晏尘依靠在椅子上,手放松地搭在扶手上,指尖轻轻扣打着扶手。 阿贝点点头,面色沉重,连带脸上的疤痕看起来也有些凶狠。 “我会将这件事报告给我的父亲,我相信能有一个很好的处理。” “不,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瓦伦阁下。” 晏尘否定了他的提议,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没人能确定瓦伦家族内部是否有反叛军的卧底。 “你能确定瓦伦家族内部,连同除草的仆人一起都是一条心吗?”晏尘几乎残忍的道出这个事实。 答案是——不可能。 否则瓦伦家族的产业就不会出现酒店那样的纰漏了。 “你知道那样的单间是用来干嘛的吗?”晏尘面色如霜,往日里狡黠妖异的桃花眼此刻却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进阿贝的眼。 阿贝愣了愣,嗫嚅着,却说不出话。 他并非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这样低劣的事情会发生在瓦伦家族的产业上。 晏尘则是狠狠的打破了他的幻想:“不仅仅是杀人抢劫,他们在每一间房都搭建起通道,甚至是最顶级的套房,他们想将瓦伦和反叛军绑死。” 阿贝的眼睫一颤,他当然明白,这家酒店是日暮川规格最高的一家,平常来往的都是身份尊贵的客人。 万一哪天这些客人出了事,不一定会查到反叛军头上,但是一定会怪罪瓦伦。 若是很不幸的,通道和图腾被发现,那么抓不到瓦伦将会为反叛军顶罪。 “我明白了,谢谢你。”阿贝挤出一抹笑容,那笑容很勉强。 “各取所需。” 谈话间,两人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实验基地。 周围是茂密的丛林,此地较为空旷,只有中间一个灰白色的高大建筑伫立其中。 “走吧,这件事暂且不论,我相信你能解决,咱们先谈谈合作的事情吧。” 阿贝跟在他身后,比来时还要沉默几分,晏尘看出来他有些心不在焉,于是道:“我们改日再来看吧,你先解决你家里的事情。” “不用不用。”阿贝回过神来连忙拒绝,顺便为自己的走神而懊恼。 晏尘笑了笑:“没事,反正也不着急,咱们先回去吧。” 阿贝还想再争取一下,晏尘一句话直接将他堵死:“本来是兰斯洛特想要看看最新的仪器,但是他没来,改日我带他一起来,你先专心处理家族的事情。” 说罢他还捶了捶他的肩膀,以作鼓励。 “行。”阿贝至此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此刻,他也是真正将晏尘当做了自己的朋友。 “那我先回去?先送你?” “不用,我在这逛逛,然后去赶公共飞行器就行。”晏尘根本就不在乎这个,能回家就好了。 阿贝却非常不赞同,他坚持要派一辆车给晏尘,两方拉扯之下,晏尘接过了这辆飞行器,阿贝则迅速联系家里人将他接走了。 晏尘:“……” 【宿主,你要的坐标】 【导入】 他闭上眼查看坐标的位置,坐标显示在这家研究所的西南方向——那是一块毫无人烟的原始森林。 日暮川以旅游业闻名,得益于其独特的位置,各个星球的气候、外观不相同,所以五大疆域中,只有日暮川的自然资源完整度是最高的。 晏尘独自前往那片区域,他需要找到一座“金山”。 “笃笃笃——” “进。” 拉斐尔坐在他的办公桌上,他回到了曼托玛城,此刻的竞技台上正上演着无聊的游戏。 来人毫不客气地抽了张椅子坐下,扶翼刚想开口就被拉斐尔一个眼神制止。 “你出去,守好门。”拉斐尔盯着来人,话却是对着扶翼说的。 “是。”扶翼退了出去,顺从地关上了门。 科波菲尔用指尖从书桌的花瓶里挑出一枝火红的玫瑰,将它的茎夹在两指之间,花朵握在掌心。 “你的御下能力真的一如既往地差劲。”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拉斐尔,指尖微微用力,红色的汁水从指缝中流下来。 惨白的手和火红的汁液。 “城主好审美。”科波菲尔喉咙轻颤,低笑声传出,只是拉斐尔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索性他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正常虫同疯子,是没什么好说的。 “有屁快放。”他看了眼新做的指甲,又看了眼科波菲尔的头发,火红色的,眼里透露出一股嫌弃之色。 真是沾了晦气。 “城主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对我心怀不轨的。” 科波菲尔松开手,将那朵被蹂躏地看不出本来样子的玫瑰花递到拉斐尔的面前:“送给你。” 拉斐尔终于忍不住了,他“唰”地一声抽出一把纸巾扔到科波菲尔的脸上。 “脏死了你!”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科波菲尔哈哈大笑,浑不在意地慢悠悠伸出手将脸上的纸巾拿下来握在手里。 “咳咳……”拉斐尔一个怒气没上去,咳嗽起来,眼尾泛红,眼角溢出几滴泪。 科波菲尔起身绕到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话语间满是亲昵和埋怨:“你看你,身子不好就少动怒嘛……” 拉斐尔手帕捂着嘴咳嗽,他一把推开旁边的科波菲尔,满脸冷漠。 “你少来找我几次,我就不会动怒。” 科波菲尔轻轻摘下眼镜,将它折叠好放在拉斐尔的书桌上,然后扯了扯领结,将最顶上的扣子扯松。 他的眼神逐渐幽深,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指不定还能多活几年……”拉斐尔絮絮叨叨,不断用纸巾擦拭着桌上的玫瑰汁液。 科波菲尔低头看着身前的亚雌,伸出右手钳住他的下巴,左手扶着他的后脑,右手上抬,微微迈出一小步,俯身吻上那喋喋不休的唇。 “唔!” 拉斐尔伸手去推搡,但是上首的雌虫岿然不动,反而用力咬了一口他的下唇,拉斐尔疼得“嘶”了一声,科波菲尔找到机会长驱直入。 雌虫的牙齿尖利,尤以生活在火山口啃食岩浆石的烈斯维亚蝶为其中之最。 他们往往会选择美观而磨平四颗小尖牙,但科波菲尔显然不属于他们中的一个。 拉斐尔的唇瓣被划破了个口子,他有些不服输,张嘴准备咬下去,科波菲尔陡然加大力度,迫使他仰头承受,不能反抗。 他双手攀上科波菲尔的脖颈,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红色的眼睛里闪过暗芒,他猛地收紧手指。 科波菲尔好似根本没有感觉,他原本抬着拉斐尔下巴的手渐渐移动,握住了他掐住自己脖子那只手的手腕。 拇指在手腕上摩挲着,常年握枪的雌虫,指间有茧,粗粝的质感让拉斐尔忍不住一哆嗦。 “你他妈!” 科波菲尔终于舍得放开他,两个人的嘴角都挂着血迹,唇瓣上都各自有各自的伤痕。 拉斐尔抽过纸巾,狠狠擦拭自己的嘴,然后将纸巾扔到科波菲尔的脸上。 科波菲尔笑意不达眼底,他一把拽过拉斐尔的手,将他拽起来,然后抵靠在桌边,一只手绕到他身后禁锢住他的双手。 “城主,你最好老实点。” 拉斐尔“呸”了一声,眼底满是愤恨,他眼睛死死盯着科波菲尔,一出声就是嘲讽拉满。 “你怎么不老实点,议会现在要搞死我,你他妈管不管,艹!” “管,怎么不管,可是议会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拉斐尔翻了个白眼,之前一番挣扎,他的编发已经散乱,仔细一看别有一番凌乱的美感。 “编,你继续编,不要脸。” 科波菲尔不置可否,他就是不要脸,这话没毛病。 但是他得让拉斐尔明白,骂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静静地看着拉斐尔不停地咒骂他,默默欣赏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听着他从“不要脸”骂到“神经病”和“疯子”,然后又开始讲述他们的曾经。 “都分手了还来找我,议长,你真是……贱。”他挑衅地扬起头,直视科波菲尔那双深邃的绿眼睛。 科波菲尔俯身凑到他耳边轻笑一声:“你就当我贱。” 说完他将脸整个埋进拉斐尔的颈窝,轻蹭两下,一口咬了下去,皮肤和唇的缝隙中,鲜红若隐若现。 “哈……” 拉斐尔闭上眼放弃挣扎,叹了口气,手抚上科波菲尔的头。 要借助时间来遗忘的人,是经不起再次重逢的。 第45章 【叮—— 任务进展5.01%,请宿主再接再厉!】 晏尘正穿梭在茂密的丛林里,上一秒还在和系统吐槽这地方树林太多、路太难走了,下一秒就收到了系统任务进度提醒。 他停下脚步,满脸写着惊讶和不可置信。 “怎么回事?一下子涨百分之五,大白天见鬼了还是你抽了?” 系统先是摇了摇头,然后跳到晏尘的脑袋上上蹿下跳的尖叫。 【就知道说我,你才抽了!抽了!】 晏尘被他吵得头疼,眯着眼睛往头上一捞,光团子被他牢牢拽在手中。 他和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对视。 沉默,周遭的环境也很沉默,没有动物,没有风,没有一点声音。 “你……” 晏尘没忍住捏了捏和他脑袋差不多大的光团,手感有些像果冻,他目露惊疑:“你……怎么能被碰着了?” 【啊,我也不知道啊?】 看来只能有实体,不能说话。 系统眨了眨眼,有些惊喜,但还没来得及愉悦,它就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啊——放开我!杀统了!杀统了!】 晏尘面无表情看着它撒泼,然后一把捂住了光团,将它揉成更小的一团,揣进了口袋里:“别鬼叫,你继续叫,我就把你塞到口袋里,你别想看到外面的世界。”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系统的回答,他眨了眨眼睛,从口袋里掏出像废弃纸团一样皱皱巴巴的系统,手指捏住两个角,然后用力一抖,将它摊平。 两个大大的“x”代替了系统原本绿豆似的眼睛。 原来是吓晕了,晏尘在心底疯狂嘲笑系统,面上却没有半分表情,他继续沿着地图出发,直到看到一个破败的老旧建筑。 晏尘闭上眼查看空间内的地图,就是这里了。 他睁开眼睛,放出精神丝去探路,顺便感受周围的地形情况。 地面上没有人,但是地下有,还不少。 晏尘眼神晦暗,他得下去一探究竟。 想着也便动了,他从废弃建筑的大门走进去,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各种残破废弃的仪器和脱落的墙皮,但是却没有什么灰尘,或者说灰尘的分布不均匀。 当他想要再次用精神丝探路的时候,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了,他瞬间明白过来——这地方安装了精神力屏蔽器。 正在他思考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这个庞大的“地下城堡”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动静。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他无处躲藏。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废墟实在算不上“废墟”,比起废墟,它更像一座被搬空了的废弃大楼,也因此,这里没有任何可供一个一米九的高大雄虫躲藏的地方。 晏尘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门后,但是当他朝门口望去……这座大楼没有门。 晏尘:“……” 他环顾四周,听着不远处的脚步声越靠越近,脑海里不自觉回忆起奎克和弗格斯。 那脚步的频率,更像是弗格斯的脚步声,他的节奏和其他虫族不一样,因为原型是蠕虫,他脚抬不高,会有拖沓的声音,不是纯粹的“嗒嗒”声。 躲在哪里呢? 晏尘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他仔细看了眼周围可利用的东西,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片塑料袋。 “嗒沓……嗒沓……” 脚步声停下,弗格斯笑着看着身边的雌虫,他做出请的动作,语气恭恭敬敬,还带着一丝畏惧。 “虞博士,请吧。” 虞·化点了点头,走在了他的前面,进入这座废弃大楼的时候,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惊讶住了。 弗格斯看到他的表情变化,心道一声不好,随即立马解释:“虞博士,别在意,这栋楼只是伪装罢了,您跟着我,咱们去真正的军工厂。” 他伸出手,表情有些谄媚。 虞·化沉着脸点点头,要不是给格雷沙姆一个面子,他绝对不会同意来种小地方任职。 “带路吧。” 弗格斯听到他点头了,急忙凑上前,先他一步来到了一个墙皮完全脱落的墙面前。 只见他敲了敲墙体,然后摸到了一块凹陷,使劲按了进去。 随着弗格斯后退一步,那墙面从中间裂出一条缝,然后缓缓挪向两边。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墙面上,没虫注意到角落里的巨大黑色垃圾袋。 “虞博士,请跟我来。”弗格斯首先踏入了那个通道,随后是虞·化。 这也是议会给出的诚意,先虞·化一步排除了害他的想法,展示自己的诚意。 虞·化点点头,没有异议。 待到他们都进去了之后,墙体缓缓合上,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才怪。 墙角的黑色垃圾袋里伸出了一只手,将垃圾袋从头上扯下来,露出一个兜帽,和兜帽下戴着面具的虫。 晏尘看着那面墙思索片刻,学着弗格斯的样子摸索了一番,果然摸到了一个微微凹陷的地方,他加了点力度,将它按进去,却没有丝毫反应。 难道是方法不对吗? 他又换了个角度将它狠狠按下去,墙体还是没有反应。 晏尘不死心,他后退一步静静端详这面墙,什么都看不出来。 就在他有些着急准备暴力破墙而入的时候,他来回踱步的脚踩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触感也很奇怪,往下陷了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墙体便打开了。 晏尘有些疑惑,他将脚底下的东西都扒拉开来,这才发现刚刚弗格斯是站在这个按钮上去按墙上的按钮的。 确实聪明,如果不是他幸运,怕是即使有人追到这里,也打不开这扇门。 墙体裂出缝隙缓缓向两边打开。 晏尘见到了另一个世界,墙体的通道昏暗,呈现正六边形,泛着蓝色的荧光,不亮,反倒是有些昏暗诡异。 通道看不到尽头,没人知道它通向哪里,但是晏尘毫不犹豫就进去了,三秒后,门关上,锁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下连退路也没有了。 晏尘放轻脚步,顺着这唯一的通道向前走,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刺激着神经。 带着好奇心和一份绷紧的神经,他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面前是两条路,一左一右,他环顾四周,加上来时的那一条,一共三条路,长得一模一样,看不到尽头,每一条路看上去都是空洞而幽暗的。 走哪一条呢? 他也不清楚。 【我……真是服了……】 就在此时,系统悠悠转醒,晏尘一听见他的声音,立刻将他从口袋内层掏出来,再次展平。 【系统,快起来找路了】 系统好不容易重新恢复了漂浮在空中的光团子状态,身体上还有着许多折痕——那是晏尘造的孽。 它绿豆大小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晏尘,后者却意外的从他眼里看出几分幽怨。 【我不把你揉成肉酱,塞到罐子里就算对得起你了,你舔着多大的脸呀,还有胆子让我给你带路】 系统“哼”了一声,绕着晏尘转了好几圈,然后略带挑衅的说道:【来,叫爸爸,叫爸爸我就给你带路】 晏尘没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系统撒泼,然后悠悠来了句:“那我不做任务了,我摆烂。” 【爸爸,对不起!】 系统果断道歉,没有一丝犹豫,笑死,犹豫不一定会败北,但犹豫一定会任务失败。 它也不计较身上的折痕了,一股脑的钻进系统空间,开始操控光屏。 大约三分钟后,它又重新出现。 【这两条路尽头都是同一个,我不知道你要我查什么】 它伸出小竹竿似的胳膊,戳了戳晏尘的脑袋,然后赶在晏尘伸手抓他之前,迅速躲回空间。 晏尘没有搭理系统,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两条路,两条一模一样的路,明明通向同一个地点,却非要分成两条,为什么? 他目光灼灼,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片刻后他回头,沿着他来时的路返回入口处。 【你怎么回去了?】 系统很不理解,但是它也只能说说而已,最终任务选择决定权还是在宿主身上,系统无法干涉宿主的行为。 晏尘没有刻意隐瞒它,而是边打量着周围环境边解释。 “一个能够想出用两种机关来蒙骗未来存在概率为零的敌人的人,怎么可能会只设计出一条直接通往尽头而没有任何危险的路?” 这条路分叉又通往同一个地方,本就是不合理的,如果他真的沿着这条路走到了尽头,那恐怕才是真正的暴露。 晏尘没有管系统有没有理解,他回到了出发点,那面墙紧闭着,晏尘在上面摸索着什么。 “咔哒——” 静悄悄的空间内,解锁的声音响起,晏尘知道他赌对了,外面看墙上那个向内按的按钮,实际上应该在门内向外按。 这就是军工厂的第二道保险。 地面上出现一个下行楼梯,晏尘点了点太阳穴:“人工智障永远取代不了大脑。” 他沿阶梯而下,来到了一个漆黑、空旷的地带,这里什么都没有,四周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 【系统,查路】 在不知道这里的人员构成的前提下,晏尘不敢随意动用精神力,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谁料系统死都不出来,嘴里嚷嚷着:【我是人工智障,比不上您的聪明脑瓜子,您自己去解决吧!】 晏尘:“……” 此刻不知是该打自己一巴掌还是敲系统一脑瓜子。 不帮就不帮吧,他自己来。 晏尘闭上眼,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精神丝发散出去,然后一点点向外延展出去。 “嘿,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只手搭上了晏尘的肩膀,他猛然睁开眼睛。 第46章 晏尘看着眼前被打晕在地的雌虫,他的第一反应是逃,但是显然这不是现在最优解。 他蹲下来仔细查看这只雌虫的打扮,竟然意外的和他有些相似,怪不得他会认错。 他们也戴着面具,只是和晏尘的不太一样,保险起见他得偷偷摸摸的出去,但是退一步来讲,现在光明正大地出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取下雌虫的面具,将它戴在脸上,他原本的面具则交还给系统。 【宿主,这是后勤部,生产资料的存放处】 晏尘点了点头,整理了下兜帽,进了工厂。 但是很抱歉,他猜错了,这里的雌虫们打扮和他不一样。 所以帮他做好心理建设,沿着系统给的路线出去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无数只打量的眼睛。 “廖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他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肌肉反应,他转身差点一巴掌呼上去。 但是晏尘记住了他现在的伪装身份,硬生生止住了自己扬起的手。 “你……伸手干什么?”晏尘对面的雌虫一脸迷茫,他盯着晏尘的手,同时举起自己的手,翻转了两下。 晏尘只感觉到一阵尴尬,然后一把拍在了那雌虫的肩膀上:“没事,拍个蚊子。” 说完这句话他立马沿着这里唯一的一条路走去。 只留下那只雌虫在原地懵圈。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把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蚊子……是什么东西?” 这里的空间很大,充满着蒸汽朋克的气息,算不上崭新的机械在不停的运转着,每一个机械前都站着一名雌虫,他们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晏尘从他们中间穿过,他们的穿着很简单,就是最普通的汗衫和七分裤。 他大概能猜到这就是最低等的工人,负责组装配件。 一路都很顺利,因为在这样的车间没有人会注意到晏尘,他能猜到到底是因为他这身打扮的人地位较高。 至少要高于这些工人,所以他们才不敢用眼睛看他,甚至是去关心他的路线。 他走到这个车间的尽头,那里有一个楼梯。 【走这里上去,就是研发部了】 【研发部和生产工具是上下层的关系,他们不怕工人心怀不轨吗?】 晏尘属实是难以理解这些虫子的脑回路,还是说人类的弯弯绕绕太复杂了? 他叹了口气,准备上楼,迎面却下来了跟他打扮相似的虫,是弗格斯。 他也穿着一身黑色斗篷,带着兜帽,还有面具,他走到楼梯边看到了晏尘,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他冲着晏尘吼了一句:“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上去!” 晏尘眉头一挑,转头就向系统控诉:【统,他欺负我,你得帮我报仇】 【你正常点,统害怕……】 【我已经很正常了嘛】 【呕——你快点听他的滚上去,安全的!】 【好嘞】 晏尘心满意足的上楼,完全忽略了一边的弗格斯。 弗格斯看着晏尘的背影有些发呆,那虫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有点眼熟,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索性不去想了。 他摇了摇头,穿越这个车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晏尘来到楼上,映入眼帘的是一架架机器和数据分析的光屏,还有许许多多穿着实验服的实验员围在光屏旁边记载数据。 所有人看见他只是很浅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埋头到工作中去。 【系统,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你说什么奇怪?】 晏尘环视周围,他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是这里看起来似乎并不像一个生产军火的工厂。 即使一层很像。 【垃圾,让爸爸来告诉你……】 晏尘默默的等待着系统的调查结果,他保持着一个相对缓慢的频率,在这些实验员之间游走。 路过他们的时候还会详细去打量他们的打扮和装束,以及本子上记下的数据。 【涉及任务了,我滚还不行吗?】 晏尘:“……”真的就是一点都靠不住。 他叹了口气,在路过最后一个实验员的时候,意外瞥到了他数据单上的一个名词——衍物质。 晏尘眼睛一颤,兰斯洛特曾经给他讲过这个物质,虽然没有细讲,但是他敏锐的感觉到这项物质和309的异常有关。 所以这里有大概率实际上是议会旗下的非法基因研究中心。 “廖工,你怎么在这?”身后传来一个粗砺的嗓音。 晏尘回头,是一个头发略微花白,戴着眼镜的雌虫,他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并不年轻,面上也有些皱纹。 “我……” 晏尘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解释,就被对方无情地打断:“你先去三层辅助注射实验,记住,你只是辅助工作,不要再肖想些有的没的。” 他的眼神中含着威胁,看向晏尘的时候是满满的危险的气息。 “知道了。”晏尘低下头,沉默的走向尽头的楼梯从,那里登上了三楼。 他一一上去,就被一个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实验员拽了过去,对方拿起一件实验服就要给他换上。 “我只是来辅助你们的,并不需要换衣服。”晏尘心中警铃大作,这里没有其他的房间,实验服也得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才能换上。 这里没有任何一只雄虫,一旦换上这个实验服,他的身份就会暴露。 那雌虫的手一顿,他裸露在外的眼神暗下来,有些怀疑的看着晏尘。 晏尘只感觉到心跳加快,他迫使自己和那只雌虫对视,尽力伪装出淡然的模样。 “廖工你今天怎么这么有自知之明了?”那雌虫只是冷笑一声,然后将实验服递给了一边的助手。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他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然后带着晏尘走进了一间房间。 房间的墙都被刷成白色,这里的仪器也是白色和金属独特的颜色光泽,看起来倒是和医院一样的圣洁之地。 为首的雌虫走上前,掀开正中央那张大床上盖着的白色床单,露出里面的一只雌虫。 晏尘瞬间瞪大了眼睛,那是……欧文! 他的眼睛完好无损——眼皮完整不塌陷,面色红润无尸斑。 欧文明明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躺在这里的又是谁? “笃笃笃——” 门被敲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 是最开始叫住晏尘的那只雌虫。 他听到周围的人都在向他问好——“老师”、“柏骏博士”。 他没有在脑海中搜索到任何一个有关的虫,无论是系统给出的这个时代的资料,还是末代虫族的资料。 里面都没有一个叫柏骏的雌虫。 剧情似乎又涉及到了他未知的地方,晏尘开始怀疑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了。 但是,既然已经选择了,那就必须得到些用的东西,这样的地方也就只能来一次,下一次可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廖工,你来。” 柏骏看了眼站在一边傻不愣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晏尘,一心只以为他是原先的廖工。 晏尘“啊”了一声,顺从地走到旁边来。 “你站着干什么?倒是做啊?”柏骏皱着眉头,周围的实验员也逐渐放下手中的活计,看着他。 似乎要将他看穿。 晏尘的额角流下一滴冷汗,他根本就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这下完蛋了。 酒店内—— “喵~” 白色的小猫蹭着兰斯洛特的手心,似乎要将自己小小的身躯揉进兰斯洛特的手里。 兰斯洛特低声笑着,他已经陪这只小黏猫玩儿了一个小时,现在他不得不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乖乖待着,我马上回来。”他揉了揉小猫的脑袋,换来一声软软地叫声。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算了,带你一起吧。” 他将小猫揣在上衣口袋里,只露出一个白白的小脑袋,然后拿了房卡准备出门,路过茶几的时候,他眼睛瞥到了那张卡。 思索再三,兰斯洛特还是将那张卡也顺带捎上了。 他出门的时候,再次碰到了拉斐尔。 “哈喽。”拉斐尔靠在门前,看着他。 “你嘴怎么了?” 兰斯洛特皱着眉,指了指拉斐尔的唇瓣,有些不解。 “你不明白?”拉斐尔的神色有些古怪,他将兰斯洛特上下扫视了一遍。 兰斯洛特不是很能明白他的意思,他也就这样说了出来。 “见了鬼了。”拉斐尔满脸的新奇,他将兰斯洛特拽出来,想仔细打量打量,却被兰斯洛特拦了下来。 兰斯洛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拉斐尔瞬间消了心思,好友变化太大,他都快忘了这家伙也是个怪脾气了。 “我不看还不行吗,走吧。”他噘噘嘴,转身先进了电梯。 兰斯洛特在后面确认锁好门之后就跟了上去。 电梯内空间不大,两位多年好友相顾无言,兰斯洛特率先打破沉默:“怎么突然想起找我来了,着急忙慌的,你这是一挂视频就从曼托玛城赶来了?” “呃……” 拉斐尔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话,这是个难以启齿的问题。 顶着兰斯洛特疑问的眼神,他略带心虚道:“你还记得我那个前任吗?” 兰斯洛特略加思索,很快就将好友的孽缘对象从脑子深处扒拉出来了。 “那个你帮助过后来搞在一起的雌虫?” 拉斐尔略带心虚地点点头:“我和他又搞在一起了。” 说完这句话,他试探性看了眼兰斯洛特,就一眼,他看到了满脸平静的雌虫,但他知道,这样的平静只是假象而已。 “叮——” 电梯到了一楼,兰斯洛特率先迈出腿,拉斐尔一脸乖巧地跟在他身后,两虫一前一后上了飞行器。 兰斯洛特阴沉着脸,不是在晏尘面前,他可以肆无忌惮。 他将头转向拉斐尔,身体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和对面一脸乖巧,双膝并拢的拉斐尔形成鲜明对比。 “或许你该好好解释解释,刚治好的眼睛怎么又瞎了。” 第47章 拉斐尔干笑两声,没有反驳,他知道自己确实算得上是“瞎眼”。 但是毕竟这么多年了,虽然他感觉算不上爱情,但是也不是轻易能丢开的程度。 “你不会真的相信了贝蒂的说法吧?”兰斯洛特冷笑一声。 “别怪我没提醒你,他是什么下场,更何况你和他都是雌虫。” 兰斯洛特觉得好友的脑子简直就是个浆糊,说什么不听。 当年听到他跟自己亲手养大的崽在一起了的时候,兰斯洛特就已经惊掉了下巴。 索性那个雌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投奔了议会的怀抱和拉斐尔彻底断联,现在还有脸屁颠屁颠赶回来献殷勤。 “我知道,可是……”拉斐尔的话戛然而止,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就是蠢。 明明他说科波菲尔贱,但是实际上是他自己才对。 “议会对你是个什么态度你不清楚吗?”兰斯洛特手指在光脑上翻找了两下,翻出来一张截图,他将这张截图怼到拉斐尔的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和优雅:“议会下令,要悬赏你,羽翅领奖。” 拉斐尔身子瑟缩了一下,他接过光脑,双手死死攥着它:“怎么可能!明明我们……” “还有什么可说的,他不是议会的一把手吗?以议会的名义购买你的命,你还在这跟他花前月下上了?” 兰斯洛特的话如锥子一般扎入拉斐尔的心。 “为什么……”拉斐尔没有哭,他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都是雌虫,科波菲尔却和他完全不一样。 “因为你蠢,你有闲心去养一个落魄贵族幼子,还去扶持他的家族。”兰斯洛特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肩膀狠狠摇了两下。 “你醒醒吧,离开他,你会死在他手上的!” 他没办法看着拉斐尔第二次在那人的手里跌倒,拉斐尔不喜欢雄虫没关系,作为朋友,他支持他,但是如果他继续和科波菲尔在一起,迎接他的只有死亡。 “虫族哪里来的‘爱’?你不要再盲目沉浸在这段虚假的感情中了!” 拉斐尔没说话,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过了许久,他们到达目的地,他还是一副沉思的样子,只是眼眶微红。 飞行器停下,兰斯洛特拉着拉斐尔下车,后者的脚步略微虚浮,踉跄了两步才站定。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用拳头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语气也软了下来:“一百二十年,你出生到现在,为了活命把封地都献上去了,现在为了一个不到六十岁的雌虫要死要活?” “值得吗?”兰斯洛特看着拉斐尔,没有骂他也没有说教,只是平静地问出这一句“值得吗”。 简单的几个字,仿佛给了他心灵重重一击,是啊,值得吗? 用一刻的欢愉去否定他一百二十年的努力。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我知道了。” 拉斐尔低下头,打开自己的通讯录,精准找到科波菲尔的好友,删除拉黑一条龙服务。 我不会再这样了,如果有下次,你记得打醒我。 拉斐尔低下头,他觉得自己简直错的离谱,科波菲尔几年前能因为前途插他一刀,现在也可以为了议会的利益要了他的命。 可笑的是就因为一个吻,他竟然差点又将自己的心傻了吧唧的送上去。 拉斐尔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恶心玩意儿,先说正事吧。” 兰斯洛特也松了口气,听劝的朋友,比什么都重要,要是拉斐尔要死要活非要吃回头草,还是打了农药的烂草,他真的会想把他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 “行,虫带来了吗?” “带来了,在后面。” 拉斐尔一路领着兰斯洛特,穿越了一片森林,来到了森林中央的一片空地,中间绑了个虫。 拉斐尔走到空旷地带就停了下来,他不是很喜欢血腥的东西:“你自己去处理吧,处理完了扔在这里,不会有虫知道的。” 他凑近兰斯洛特的耳边,小声道:“周围是瓦伦家族的研究所,声音小点,不会有虫过来。” 兰斯洛特点了点头,将头发拆开重新盘起来,然后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放到拉斐尔的手上,戴好白手套,独自前往中央。 他蹲下来,挑起那虫的下巴,在他惊恐的眼神中,一刀砍在了他的尾勾上。 “谁叫你,这么恶心呢?” 兰斯洛特喃喃自语:“雄虫都很恶心,他除外。” 借着,刀刃划过雄虫脖颈处的皮肤,鲜红的血争先涌后地跑出来,染红了刀刃。 “这是你应得的。” 一刀没入他的心脏,刀螳有两颗心脏,他暂时死不了。 风吹过,兰斯洛特脸上沾着的血珠滴落到泥土里。 一滴汗水沿着脸颊滑落,聚集到下巴然后滴落到领子里。 晏尘此刻只感觉到十分的焦灼,所有虫都盯着他,好像他就该做些什么。 但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廖工会的他不会。 【抱歉噜,人家也不会】 系统此时接通外界联系屏看好戏,看着晏尘和周围的雌虫对峙,他是越看越开心。 【你不怕我死吗?】 系统想都没想就怼回去了:【没事你不会死的,你本事大着呢,我相信你哟~】 晏尘:好巧,我不相信我自己。 他站在原地,身体略微僵硬,柏骏看着他,面色越来越阴沉。 “你不会的话,就给我滚回去记录数据,千求万求求来的机会不珍惜,自命不凡的剧本倒演的惟妙惟肖!” 他将手上的报告扔在了晏尘的脸上,晏尘心里没多大感受,甚至看到报告单上写着的“基因缺陷”还兴奋了起来。 他刚准备听从柏骏的话欢天喜地地离开这里,就被另一个声音叫停。 “柏老师,廖工算是这里最有能力的一位了,如果他不来,那谁来啊?” 晏尘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来者——一名雄虫,亚麻色的头发,褐色的眼睛,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他对着柏骏说话时满是亲昵。 足以证明这是个地位举足轻重的雄虫——唯一的雄虫和他对柏骏说话时亲昵的态度。 晏尘猜不出来他对廖工的态度。 反正他现在个虫主观臆断觉得这雄虫指定对他有点看法。 本来都可以老老实实溜走了,为什么还要把他留下来!为什么! 【因为廖工有梦想,你不是廖工】 系统锐评,晏尘恨不得倒带重来。 那只雄虫走到了晏尘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神色古怪,在他面前嘀嘀咕咕:“廖哥,我怎么感觉你变高了不少?” 晏尘:“……”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是你廖哥? 他太阳穴突突地跳,总感觉今天会栽在这里。 但是面对雄虫的询问,他还是笑着回答:“或许,是你矮了?” 【宿主,你把虫当猴耍】 【他信了不就行了】 系统看了眼一边的雄虫,擦了擦眼睛,他绝对不承认看到了那只雄虫一脸信服的表情。 系统甚至没有多想就下意识回答道:【嗷,芙丝莉亚的贵族少爷皮尔逊。墨菲,是个傻子来着】 那不稀奇了。 晏尘叹了口气,现在是谈论什么傻子不傻子的问题吗?现在关键就在于柏骏不打算放他走了! 要命! “砰——” 门被一脚踹开,晏尘满怀希望地看着门口,希望再来一个虫救他于水火之中。 但是显然,他得失望了。 进门的不是别虫,正是后知后觉的弗格斯。 他先前看着晏尘离去的背影,越看越眼熟,越看越不安,最终还是决定办完事再去找找廖工,不料他却在后勤部找到了晕倒的廖工。 “柏博士!那不是廖工!你们别被他骗了!” 弗格斯气喘吁吁,他一路奔跑上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围的虫被震惊到了,原本汇聚在弗格斯身上的目光瞬间聚集在晏尘身上。 晏尘尬笑两声:“那什么……那……” “抓住他!” 柏骏沉声下令,核心基地混进来一个陌生虫,上次雄虫丢失就已经让基地丧失了一部分自理权,如果再次出事,恐怕基地内部就是议会的天下了。 他目露凶光:“格杀勿论!” 晏尘在柏骏话音刚落的时候瞬间动作,精神丝瞬间以他为中心冒出,他准备夺门而出的时候,眼神扫过沉睡的欧文。 于是在精神丝和藤蔓捆住雌虫们的时候,他抽了个空,一把抱起欧文,然后直接破门而出。 “抓住他!实验样本绝对不能丢失!”柏骏的声音沙哑中夹杂着绝望。 这是基地唯一的希望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科波菲尔的身影,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实验样本丢失,科波菲尔绝对会杀了他! 虞·化刚刚换好实验服,准备去最顶层的实验室参与实验,刚刚踏上楼梯就被一个浑身黑斗篷的虫撞开,他手上还拽着另一只雌虫。 “这么不长眼!”虞·化简直要气死了,他跺了跺脚,刚准备追上去骂人,实验室一涌而出的实验员将他推搡出去。 虞·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也彻底黑了下来。 他就不该答应格雷沙姆! 根本没有人搭理这个初来乍到的博士,所有人都在抓捕一个黑色斗篷的外来者,从上到下,就连最低等的车间都乱了起来。 晏尘拽着欧文,四处逃窜,不断躲过来虫的攻击。 精神丝混杂着粗壮的藤蔓,在空间内肆意横行,藤蔓砸碎了机械,同时也穿透了玻璃。 周遭一片混乱。 追兵不断,几乎整个“地下王国”的虫族全部都出动了,誓死要抓住这个外来者。 晏尘带着欧文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和来时一样的通道,走进去,尽头却是一堵墙。 弗格斯带着人将他们堵在了通道里。 第48章 灯光仍旧昏暗,泛着蓝色的荧光,晏尘一手拽着欧文,一手拿着一把顺来的枪。 “我不想搞事情,你们最好乖乖放我出去。” 晏尘刻意压低嗓音,用一股粗糙怪异的语调说话,弗格斯认识他的声音。 “不可能,今夜你们都得死在这里。”弗格斯握紧手中的枪,他身后跟来的雌虫们也是个个严阵以待。 狭小的空间内,晏尘看不清来者有多少,只能看到漆黑的、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影子倒映在墙壁的镜面玻璃上。 他握枪的手心出汗,人也有些紧张。 他不想杀他们,但是更不想自己死在这里。 “最后问你们一遍,真的不打算放我一条生路吗?” 晏尘戴着面具,半边脸埋在幽蓝昏暗的灯光里,金属面具的光泽感十分强烈,他刻意压低的嗓音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弗格斯直接忽略了他这一句话,而是直接对着身后的发号施令:“速度解决。”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雌虫们一拥而上。 他们大多都是低等车间的虫族,晏尘认出他们手上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棍棒,持有枪械类的较少。 这就好办很多,晏尘无法保证在子弹满天飞中逃脱,但是刀棍还是可以解决的。 【系统,这下,可以找到路了吗?】 晏尘操控着藤蔓去拦住那群雌虫,自己则抓紧时间去询问系统的路线查询。 【宿主,还是不可以!】 他的心沉了下来。 非必要,晏尘不想使用精神力,因为精神力会留痕,他也是在他的精神丝涌现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里本身就是研究所,留下足够多的痕迹只会让他今后的行动更加艰难。 该用还得用,反正现在没几个知道大公有精神力。 晏尘咬咬牙,放出了精神丝去探路,好在因为这里雌虫居多,并没有安排针对雄虫的精神力屏蔽器。 他猛然睁大眼睛,这面墙后,也是通道! 他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地面上那栋废弃大楼的机关,这里一定不是一条死路。 晏尘的藤蔓被雌虫们用棍棒敲打,他有些心疼自己的藤蔓,于是将它们都收了回来。 他安排藤蔓裹住欧文,自己则一跃而上,和他们打了起来。 晏尘的身手是在丧尸堆里练出来的,他其实不是很擅长对付灵活的对手——要知道丧尸都是很呆板的。 至少他现在并不能游刃有余地对付这些雌虫,绝大多数得依靠藤蔓。 他眼底闪过暗芒,加快了藤蔓探索机关的速度。 “咚——” 闷声响起,晏尘的手臂被一根金属棍击中,他喉中的闷哼被制止在口中没有冲出来。 紧闭的双眼再次睁开,里面已经有了些血丝,对疼痛的敏感永远都会是他行动上的一大障碍。 晏尘咬牙,用手肘向后击中一只拟态化的雌虫,然后迅速折断他的骨刺,将其作为新的武器握在手中。 指尖有血珠滴落,晏尘从斗篷上撕下一块布料将骨刺的近端包裹起来,这是一个完美的武器。 他尽力去忽略手上的疼痛感,将所有心神都放在面前的弗格斯身上。 “虚张声势的雄虫。” 弗格斯眼底闪过一丝忌惮,但还是装腔作势出声嘲讽,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他人。 晏尘没有对此做出回应,而是迅速上前,想象这是一只丧尸,他闭上眼睛提刀直接冲上去。 手起刀落,睁开眼,他将骨刺刺入弗格斯的右肩,没入几公分。 弗格斯吃痛,他向后踉跄两步,勉强稳住了身形,晏尘没有多做纠缠,废掉弗格斯的右手之后迅速退到墙面前暂时的一片空白地带。 他背靠墙壁,一手拽住欧文的领子,然后看着弗格斯的眼睛道:“下次……再会。” 他出声的时候,弗格斯就感觉到不对劲,他握紧了拳头,怒斥一声:“还不快拦下来!” 可是早就来不及了,晏尘话音刚落,一道极其细微的“咯噔”声响起,这面六边形的墙壁迅速反转,晏尘被带到了另一面。 “嘶……” 晏尘握着右手抽气,他将欧文随意扔到一边,然后开始分析这个乱七八糟的通道有什么出路。 晏尘看了眼一边安安静静沉睡的欧文,突然心里一阵不平衡。 哼,凭什么他打架,欧文就能睡觉! 他甩甩手走到欧文面前蹲下,抬起一只手扒开他的眼皮,看到了一双浅绿色的眼睛。 浅绿色? 【系统,为什么我见到的欧文是褐色的眼睛?】 系统从空间探出头,整个落在了欧文的脸上,然后扒拉扒拉他的眼皮子,和晏尘的动作如出一辙。 半晌后,他得出结论:【不造啊!】 “难道他不是欧文?”晏尘自言自语中,说话的时候还试探性去查看欧文的脸上有没有什么人皮面具一类的东西。 他的手指在欧文脸上扣一扣的,看得系统都觉得他有病。 【你手不疼了?】 他想要晏尘制止这个行为,于是主动出击转移他的注意力。 晏尘:“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就开始感受到痛了,你赔我!” “赔!” 系统:【……】 【想必你的毒素是针对神经方面的吧?】 晏尘一脸懵:“我不知道啊。” 【怎么会,本体都这么神经了,天天放毒也是很正常的吧?】 晏尘反应过来系统在暗戳戳地骂他,顿时和他斗起嘴来。 “你是吃到了烂数据把脑子崩了?” 【你天天逛街嗨皮把脑子逛丢了?需要我帮你报警吗?说不定还能碰上熟虫帮你把脑子带回来】 他小看了系统的攻击力,它绝对是去哪里进修了! 【鄙统不才,刚刚进修完《骂人的一百零八种方式》,虽然你现在不是人,但是对你还蛮有用的】 晏尘:“……” 他和系统的斗嘴期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手还在无意识地扣着欧文的侧脸。 欧文醒了过来——被脸上的痛感痛醒的。 他已经在实验室待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几乎丧失了生的希望。 现在这是……实验室的密道! 耳边依稀传来弗格斯的怒吼声,欧文的意识逐渐清晰,他知道是迷药的药效在减退。 【你不尴尬吗?宿主】 晏尘打了个哈欠,脸部肌肉有些抽搐——疼痛引起的肌肉抽搐。 两行眼泪不知道是痛得哭了还是打哈欠困得流眼泪了。 他没懂系统的意思,但是当他打完哈欠低下头和昏暗空间里的浅绿色眼睛对视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他的手还在欧文的脸上。 “抱歉!”晏尘迅速收回自己的手,对着这个“死而复生”的欧文有些许好奇。 欧文撑起身子,行动有些迟缓,他脸上满是感激:“谢谢。” 没有多余的话,但是感激之情已经写在了脸上。 “没事……” 尴尬树上尴尬果,尴尬树下你和我,晏尘现在彻底明白什么叫恨不得一头扎进泥土里,憋死自己总比社死好。 【要不您俩先出去?我瞅着门外的人快冲进来了】 晏尘仔细去听取外面的动静,撞击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脚步声,还有一道沧桑的嗓音。 “这有个机关,你们不知道而已。” 是柏骏的声音。 晏尘心知大事不妙,一把拽起欧文的衣领子撒开腿就是跑。 刚刚醒来行动不便的欧文:“……” 这里的管道远比进来时只有两个分叉口的路径更加复杂,晏尘没时间再探路,他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晃。 欧文在后面累得喘不过气来,他是雌虫没错,但是他是文员! “停……停下……” 他耗尽最后一点力气,终于喊出了那两个字,但是晏尘对此毫无反应。 也不是毫无反应,他似乎是听到了些什么,只是没有听清楚。 【系统,他说什么?】 【哦,他让你停一下,他要死了】 系统满不在乎地往嘴里扔了一段数据辣条,死不死的,无所谓了,快乐最重要。 晏尘一个急刹车,差点没把欧文甩出去。 “呼……” 欧文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着气。 “你想说什么?”晏尘压着嗓子问他。 欧文摆了摆手,然后在原地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道:“别装了,冕下,我知道是你。” 晏尘一脸阴沉,迅速蹲下,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目光有些凶,看得欧文打了个哆嗦,但是他还是尽量放缓自己的语速,尽可能将意思表达清楚。 “不是,是议会,为了说服冕下答应法案,特意派我来游说,为了加大成功率,我硬是对着您的资料看了三个月!” 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满脸痛苦:“三个月!” 晏尘:“……” 他满脸无语,心里的怀疑打消了一半,但仍没有放开掐住他脖子的手。 晏尘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平静地问他:“你怎么还活着,你已经死了才对,还有你的眼睛……” “冕下,先逃出去,我会和你解释。”欧文的脸上写着真诚,“我知道怎么出去。” 晏尘看着有些刺眼,但他不得不承认,先逃出去是个正确的选择。 “走,敢耍花招……我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他松开手,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回头看着欧文,示意他起来带路。 欧文点点头,靠着墙缓缓站起来,然后扶着墙壁缓慢前行,晏尘看着他的动作,没忍住“啧”了一声。 “冕下,我已经被关了一个多月了,一个多月没有进食,你不能期盼这样的我还能精神抖擞的给您带路,这是压榨的行为。” 欧文头也没回,走在前面,脚步踉跄,腰板却挺得笔直,晏尘有一瞬间的晃神。 他见到的欧文,是真正的欧文吗? 欧文·诺克。 第49章 欧文的行动较慢,他一路上扶着墙前进,但是实际上他们的行进速度可算不上缓慢。 跟在欧文身后的晏尘眼神逐渐幽深,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平平无奇的议员会对一个可能是非法的研究中心那么熟悉。 就连弗格斯都不清楚的密道,他却这样熟悉。 每一次都能准确地找到机关、选择正确的路径,好几次晏尘都能听到身后追上来的雌虫的声音。 他们的脚步声近在咫尺,可是欧文随手按下的一个机关,就能让他们被隔绝在外。 晏尘看着欧文有些虚弱但依旧坚挺的背影,想起来那个曾向他打探欧文的谭·仞。 或许是时候再去一趟反叛军的底下俱乐部了。 “您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能成为议员的,本身就不寻常。” 欧文回过头来看了晏尘一眼,眼底笑意满满,他指尖轻轻点了点墙壁:“这里就是我建造的,我自然十分清楚。” 晏尘笑了笑:“卸磨杀驴的故事?” “什么?” 欧文不明白晏尘的意思,虫族确实……对于人类文明的保存并不完善。 晏尘懒散地靠在墙边,神情放松,反正欧文这自信的样子肯定能带他出去,着什么急。 “我的意思是,利用完了就把你抛弃了,啧。” 欧文点了点头,休息够了就继续扶着墙壁前进:“就是这个意思。” “笃——笃笃——” 他在一扇门前停下,抬起手敲了敲。 晏尘停在他身后,和他隔着一米的距离看着他操作。 只见欧文的手指灵活,两只手不断在大门上轻点着,似乎是在破解什么密码。 晏尘跟在他后面看着,只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不仅仅是欧文,更多的是这个通道。 “怎么回事?”欧文呢喃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晏尘听着他的话也没忍住上前一步观看。 整体六边形的长条通道里,闪着浅蓝的的荧光,光线昏暗,欧文面朝大门,他的的脸有一半埋在阴影里。 “出什么问题了?”晏尘看着欧文的半张脸,听不出情绪。 欧文平视自己前方的大门,此时此刻的灯光好像更加昏暗了几分,但是大门上的图案却更加清晰。 那门上逐渐浮现出一个天使的形象,翅膀折起来包裹出他的身体,蓝色的荧光浮现在他的周身。 欧文瞪大了双眼向后退了一步,没忍住问晏尘:“这是个什么东西?” 晏尘也不清楚,他的注意力都被那一对翅膀吸引。 羽毛翅膀,跟虫族毫无关系,却以一个同样的类人形象出现在虫族的建筑里。 “这不是你建造的吗?” 他低下头,欧文有些崩溃,他的从容不迫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和无措。 “不不不,这不对,这不是我建造的那一个!” 欧文突然蹲下,失声尖叫了起来,晏尘皱了皱眉向前一步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你至少建过一个类似的,滚起来研究,不然你就死在这。” 晏尘丝毫没有给他思考的空间,说出的话虽说直白,却也有其道理。 “死在我手上或者死在那些是研究员的手上,你自己选。” 他静静的看着欧文惊慌失措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握着欧文的手腕,将他的手举到头侧,然后松开。 欧文紧紧咬着牙,点了点头,继续去解锁门上的密码。 他错过了晏尘脸上一瞬间的扭曲。 【装,装过了头吧,拿右手去拽人,疼到了吧】 晏尘一口银牙咬碎,他靠在门上,手臂在轻微地抽搐。 【这不是没那么疼了我就忘记了嘛】 【活该】 系统冒出来嘲讽了他一阵子就消失了,晏尘也不生气,这种时候,就是需要有个“人”来陪他聊聊天。 他转头看向欧文,他的手再也不似之前那般稳,如果是之前是了如指掌,所以熟练自信,那么现在就是面对未知时的恐惧和不自信。 “慢慢来,别怕,就算他们现在追过来了我也能拖延一会儿的。” 晏尘虽然心里也有些紧张,但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句话说出口也是淡定平静的语气,不知是在安慰谁。 “我……我尽量。”欧文话音刚落,他就将全部心神都放在面前的密码上。 【系统,你觉不觉得,这个欧文的前后变化太大了?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是虫】 【好吧,同一只虫】 对于这些细微末节的问题,晏尘并不在乎,但是系统显然要更加在乎一些——每次都会纠正他对于“人”和“虫”的不同。 【所以他是不是也有故事】 【叮——剧情人物,无法查看】 晏尘:“……” 好了不用证明了,“欧文”绝对有问题,因为一个多月以前他见到褐色眼睛欧文的时候,系统给出的资料是—— 【欧文,今年五十岁,议会的议员,隶属于xxxx的xxx小队,从事文员的工作,死于五十三岁】 可是现在见到的这个“欧文”,却给出了【剧情人物无法查看】的提示。 他的眼神直直投向欧文,后者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忍不住瑟缩一下。 晏尘:“……”真怂。 闲来无事,晏尘将精神丝放出去,沿着通道延展,通道内似乎安装了屏蔽器,他只能感受到管道内部,无法感知外部情况。 一根细细的精神丝贴地行走,朝着漆黑幽蓝的通道前方不断延伸,延伸,突然,它停下来前进的步伐。 转了个方向靠近了通道的一边,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就这样静静地贴着。 “咚咚咚……” 脚步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整齐划一,踩踏在钢板制成的通道内,不多时便从精神丝的身边掠过。 闭目养神的晏尘猛然睁开眼睛,看向还在门前焦灼的欧文,放低声音:“大概还需要多久?” 欧文眼睛都不眨,神情十分专注,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个自信从容的状态:“三分钟。” 他的手从容不迫地划过大门上的屏幕,晏尘放心的看向身后看不清远处的通道。 三分钟,这点时间足够让那群雌虫沿着通道找到他们。 他得去想点办法拖延他们的脚步,至少要空出三分钟来给欧文,让他解开那个谜题。 “咚咚——” 脚步声越来越近,晏尘不用精神死也能感受到他们来势汹汹。 “欧文,你专心破译,我去拖住他们。” 晏尘说完这句话,只身没入黑暗里,欧文没有回答,此刻,他的心里只有这扇门。 晏尘顺着这唯一的通道,走到了一个分叉口,这可不是一般的分叉口,它足足分出了八条叉,如果不是欧文晏尘估计也是两眼一抹黑。 他侧身躲在视野盲区,所幸他也是一身黑,在这样的环境中并不显眼。 “n·n·d,那小子虫呢!” 为首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雌虫,他身形高大,比晏尘都要高上几分,头直接顶到了通道的顶部。 不是弗格斯,弗格斯呢? 晏尘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就算欧文对这里再熟悉,弗格斯他们也不可能会输给欧文。 甚至有可能,当他们还在拼命破解密码的时候,弗格斯和柏骏就已经定位到他们了。 晏尘刚后退一步准备原路返回,身后的那些雌虫就出动了,最简单的办法,平分八小队——总有一条通道会碰到的。 晏尘一个闪身回去了,借着身后巨大的脚步声,他肆无忌惮地奔跑,回到大门前的时候,他看到了弗格斯。 弗格斯抓着欧文的脖子,笑着看向晏尘:“我不管你是谁,今日,你们都要交代在这里。” 晏尘心道一声不好,前有狼后有虎,他看向弗格斯的眼神里满是阴翳。 既然不得不动手,那就解决个彻底。 弗格斯身边没带几个人,他想独吞这份功劳,但是他的小心思注定成为他丧命的原因。 欧文看着晏尘,眼睛一直往门边转,晏尘知道他的意思,于是沉住气和弗格斯交流了一番。 “你想要什么?只要放开他,我就满足你。”晏尘压下嗓音,不动声色地调整自己的位置,以便让藤蔓更加悄无声息地绕到弗格斯的背后。 弗格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摇摇头,看着面前的雄虫,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直叫欧文喘不过气来。 “我?我想要议会掌握在我手里,你能做到吗?” 弗格斯目露凶光,他龇着大牙笑得惊恐,逐渐拟态化自己的身形。 “凭什么科波菲尔可以,我就不行?你们将成为我向上爬的第一个垫脚石。” 他看了眼欧文,想要直接掐死他,手愈发收紧,同时还张开骨翼朝晏尘而去,他想要一次性杀死两个。 但是显然让他失望了。 晏尘打了个响指,甚至没有挪动一个脚步,身前奔来的巨大怪物就被粗壮的藤蔓捆绑起来,丝毫不得动弹。 弗格斯被束缚住,一双血红色的眼珠子突出,藤蔓的尖刺狠狠扎进他的身体,藤蔓也被染成暗红色。 “太过自信,可不是好事。”晏尘走到他面前,亮出尾勾狠狠划过他的手,欧文从空中跌落。 “还好吗?”晏尘与弗格斯对视,突然从嘲讽变成询问的语气,欧文丝毫没有怀疑是对着他说的。 欧文没有回答,他此刻正半坐在地上捂着脖子疯狂咳嗽。 “你!原来是你!”弗格斯怒吼一声,他露出嘲讽的笑,眼神却还是清明的。 晏尘没有给他戳穿他身份的机会,一根藤蔓从背后穿胸而过,留下一个巨大的血洞。 欧文看着这一幕,瞳孔颤抖,但是他还是记住了自己和晏尘才是一伙儿的,他撑着身子走到门边,想要输入最后一道密码。 “你速度开门,别管我。”晏尘的声音传来,欧文回头看他,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群凶神恶煞的雌虫。 第50章 欧文重重点了点头,他嘴唇还是绛紫色,手在颤抖。 这是缺氧太久的后遗症,他左手握住右手,努力使它平静下来。 欧文刻意忽略了身后的打斗声,甚至是传至耳边的罡风,他一动不动,咽下口水,全身心都放在眼前的门上。 晏尘一手拽住一只朝着欧文而去的雌虫骨翼,将他狠狠拉回来顺便摔到了前面一片雌虫的身上。 他擦了擦嘴角,眯着眼睛唇角上扬,伸出右手勾了勾手指,配上挑衅的神色。 为首的那只高大的雌虫一时没忍住,两步并一步冲上去,誓要给晏尘一个教训,谁料欧文大叫一声“来”。 晏尘迅速转身冲着大门的方向直接冲了过去,走之前还没忘拽上因为转身看到雌虫体型而吓愣在原地的欧文。 “砰——” 门关上的速度很快,几乎只是一瞬间,那雌虫一头撞在了门上。 他看着门上展开翅膀的天使,怒吼一声,一拳砸在了墙上。 “回去!” 他闭上眼睛,表情很平静,手臂青筋暴起。 “呼……” 晏尘拽着欧文在新的通道里狂奔,大约十分钟后才停下。 “等……他们追不上的……” 欧文拍着自己的胸口,然后看了眼晏尘,等他缓过神来才继续:“这个门只能进一个人。” “嗯?” 欧文站起来翻了个白眼,指着自己的鞋子问:“所以我鞋子掉了。” 晏尘笑了一声:“你不该感谢我没让你腿掉了?” 欧文顿时不说话了,是这个道理。 晏尘现在不想开玩笑,他恢复认真的神色,看着欧文:“接下来怎么走?” 后者指着晏尘的后方:“顺着这个通道出去,就可以到外面了,具体通到哪里我记不太清了。” 晏尘点了点头,他迈开步子就直接走向了欧文所指的方向。 空旷的森林中央,兰斯洛特看着晕过去的柯顿,摘下手套扔在了他的脸上,然后转身和拉斐尔离开了。 一阵风吹过,绿油油的树叶被风无情吹落,掉落在柯顿手边。 突然,柯顿的手动了两下,一只乌鸦停留在他的指尖,啄了啄地面,忽然一只手从地缝中探出,乌鸦“嗖”地一下迅速飞走了。 晏尘一只手探出去,没摸到周围有什么东西,但是总感觉这顶上有什么重物盖住了,他直接一只手撑住盖子,蓄力一顶,重见天日了。 柯顿直接翻了个身,背面朝下。 晏尘让欧文先上去,谁知道欧文刚刚探出个脑袋又被吓了回来。 “上面有个尸体……浑身是血还有一把刀插在心口……” 他皱着眉,眼里有些恐惧。 晏尘皱了皱眉,他让欧文站到一边,自己先上去,然而脑袋探出地面的时候,他看到了柯顿的脸。 晏尘:“……” 哪哪都是熟人啊。 他一个翻身上地面,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漂亮漂亮,鼓掌!】 晏尘把系统当空气,朝着通道喊了一句:“上来吧。” 他继续蹲下身子查看柯顿的状态,衣衫散乱,满脸的血,脸上倒没什么伤痕,尾勾断了……嗯? 晏尘仔细去查看了他的尾勾,这个折断的手法和角度都十分的熟悉。 可是兰斯洛特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他想着,将柯顿翻了个面,然后看到了他心口的那把刀,沾了泥土,几乎连刀柄都没入肉里了。 他眼皮子跳了跳,这时候欧文上来了。 “欧文,你去把盖子盖上。” 欧文没有问为什么,乖乖照做了。 晏尘看着盖子上的血迹,大概猜到了柯顿经历了什么——被兰斯洛特绑过来揍了一顿,一刀插在胸口上,最后被他掀翻了,刀没入胸口,插得更深了。 “啧。”晏尘在周边看了看,找到了一双手套,和兰斯洛特第一天当着他的面处理犯人时候带的手套是同一个尺寸款式。 他将东西揣在口袋里,然后顺手联系了下胥坛,简称“报警”。 做完这一切后,晏尘带着欧文离开了这里。 飞行器上,晏尘给欧文倒了杯水:“现在可以解释解释你的身份和经历吗?” 欧文一口闷了那杯清水,然后四肢瘫软瘫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手上转着杯子,慢悠悠来了句:“我是欧文,欧文·诺克。” “我知道,但你不是死了吗?还有你的眼睛,那是怎么回事?” 欧文睁开眼睛,叹了口气,他坐直身子,很标准的坐姿,晏尘看着他的动作,一点怪异攀上心头。 “我问你,‘我’是怎么死的?” “被我杀死的。”晏尘很诚实,一点谎都没撒。 欧文梗了一下,临到嘴边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他不想纠结晏尘杀‘他’的原因,他只是关注一个点:“我死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器官丢失?” 晏尘这是恍然大悟,他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和欧文对视一眼:“你的眼睛,它是褐色的。” “不,我是浅绿色的眼睛。”欧文想都没想都反驳了晏尘的话,他放下手中把玩的杯子。 “你既然都找到了这个地方,那你也应该知道反叛军了?”他的眼睛里满是平静,看起来又和刚才不一样了。 “嗯。” “冕下,恕我直言,你不应该掺和进这样的事情中来。” 晏尘对这样的话不发表任何意见,他只当自己没听到。 欧文也不在乎晏尘是否回应了自己,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这件事情,不仅仅牵扯到反叛军……” 晏尘打断了他的话:“整个虫族上层基本上都被反叛军渗透了,议会、军事庭、警署。” “警署!”晏尘说前面的时候欧文都没什么反应,除了“警署”。 “怎么了?”晏尘对他的表现有些意外,警署,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没什么。”欧文的表情一瞬间恢复了正常,但是接下来的谈话他都有些心神不宁不在状态。 晏尘心底有了想法只是没有说出来,但是去见谭·仞一面,看来是很有必要的了。 “那你继续吧。” 欧文点了点头,跳过反叛军的环节,开始讲述他进入议会后的经历。 “我到议会后不久,就被分配去了科波菲尔身边,那时候我只是个小职员,并不起眼。” “直到有一天,议会里在招揽精通建构和计算机的人,我抓住了这个机会。” “我帮助他们设计了那个复杂的底下迷宫通道,设计了所有的机关通道。” “但是他们要杀我,不,不是杀我。” 欧文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看着晏尘,眼底透露出恨意。 “他们拿我进行基因实验,制作出一个全新的我,那就是你后来见到的‘欧文’。” 晏尘从躺着变成坐着,只是欧文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什么叫‘全新的你’?” 欧文双手交叉,这时候看起来确实有些议员的样子了。 “字面意思,一个克隆体,记忆指令储存在眼睛里,所以你说你杀了他?不,取出眼睛才是杀了他。” “不过那是他们唯一一个成功的复制体,我不确定他们此后是否能实现量产。” 晏尘眼皮子跳了跳,他赶到三层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对欧文进行实验,只是被他打断了而已。 那么他们在欧文的复刻体已死的情况下,再次对欧文进行实验,并且带了一众实验人员,甚至不是博士主导,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已经熟悉地掌握了这项技能。 “恐怕能实现量产。” “嗯?”欧文转过头看着他,眼底是询问。 “他们做实验的时候,全是普通实验员和研究员,甚至喊上了我扮演的那个人来围观。” 晏尘叹了口气,手臂搭在扶手上,他们都没说话,低下头各自有各自的心事。 眨眼间,他们回到了酒店门口。 “走吧,给你开间房。”晏尘率先下了车,他还有些事情要和兰斯洛特商量。 欧文从飞行器上找了个面具戴上——那是阿贝的面具。 晏尘和前台交涉一番,在低层给欧文开了一间房——不显眼而且隐蔽些。 欧文自己挑了一间最里面的房间,晏尘看得皱了皱眉,但是没说什么。 处理好这些事情之后他就回到了顶楼的套房,开门的时候没看到兰斯洛特的声音,只听到了卧室的动静。 他脱下斗篷塞到洗衣机里,然后回到了卧室,迎面撞上从浴室里出来的兰斯洛特。 “你等我洗个澡,有事情和你说。” 晏尘急匆匆交代了一句,拿起睡衣就进了热气腾腾的浴室。 兰斯洛特没说话,他出了卧室,坐到沙发上就开始吹头发。 他垂下眸子,眼底闪过一分漫不经心,他有些好奇,晏尘会找他说些什么呢? 晏尘的速度很快,几乎没过多久他就从浴室里出来了,甚至于兰斯洛特的头发都没有吹好,他就来到了兰斯洛特的面前。 兰斯洛特正吹着头发,面前突然洒下一片阴影,他下意识抬头去看,晏尘站在他对面,发丝凌乱滴着水,神情晦涩。 “你想说什么?”他关掉了吹风机,将它递给了晏尘。 晏尘一手接过却将它放在桌子边,然后看着兰斯洛特,严肃道:“柯顿,是你伤的?” 兰斯洛特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就愣住了,他有些吃惊于为什么晏尘会知道柯顿受伤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的?” 晏尘看他的反应就知道是他干的没跑了,他叹了口气,拿出一副带血渍的白色手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钟情于军部的白手套,但是有编号的东西也不要随意乱丢啊。” 第51章 兰斯洛特看着那双手套沉默了很久,最终没有伸手去接它,而是对着晏尘笑了笑:“把它扔垃圾桶?” 晏尘叹了口气,他差点没忍住对兰斯洛特翻个白眼。 “洗洗收好了,下次给你买不带编号的白手套。” 兰斯洛特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拿桌上的手套,然后去了阳台的洗手池洗手套。 晏尘从后面跟了过去,看到兰斯洛特连肥皂都打不好的样子,他摇摇头,上去接过了那双手套,熟练地打上肥皂,然后开始揉搓,直到它冒出红褐色的泡泡。 兰斯洛特抿了抿唇,看着晏尘滴水的黑发和精致的侧脸,他回到茶几边拿起吹风机站到了晏尘的身后。 当兰斯洛特的手落在晏尘的头上的时候,他差点下意识挥手顺便召唤出藤蔓,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并不是丧尸。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神情还有些恍惚,当兰斯洛特的手抓起他的头发的时候,晏尘回过神来,继续低头洗手套,只是身子下意识压低了一些。 “你可以站直。” “什么?”吹风机的声音太大,晏尘只听到了兰斯洛特的声音,并没有听到他具体说了些什么。 晏尘冲了冲手就将干净的手套放到一边,他转过身,发现他和兰斯洛特贴得极近。 “你说什么?” 拿吹风机的手被另一只稍稍冰冷的手覆盖上,兰斯洛特几乎是落荒而逃。 “没什么,你自己吹干吧。” 说完这句话,兰斯洛特离开了阳台,独自躲在了卧室里——和他的小猫一起。 只留下晏尘在原地愣愣的,看了一眼正在工作的吹风机,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系统,他不会喜欢我吧?】 正在嗑数据瓜子的系统浑身打了个颤,手上的瓜子掉了一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系统“噌”地一下从空间里冒出来,两只树枝般细细直直的胳膊伸出来,小手抓住晏尘的耳朵,整个靠近他的脸,绿豆大小的眼睛和晏尘四目相对。 【他绝对,绝对不会喜欢一个雄虫,你也绝对绝对不能喜欢你的任务对象!】 它一个用力向前,怼住晏尘的鼻子,几乎是尖叫出声:【你明白了吗?】 晏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系统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是胡乱点了点头。 系统松了一口气,好在它的这个宿主是听劝的。 它想起来倒数第二任宿主,那个活成了种马的家伙——它可不希望晏尘也变成这样。 【你知道就好,爱上异族是没有好结果的!】 晏尘的眼睛闪了一下,没有好结果吗? 他默默将半干的头发吹干,然后将吹风机收拾好,回到了卧室。 兰斯洛特此时正把小猫放在怀里,自己则是在查看一份报告。 晏尘走进卧室的时候,看到兰斯洛特手上的报告就想起了自己从柏骏那里顺来的实验报告,顺手将它交给了兰斯洛特。 “我从议会那里顺过来的,你要不要拿去看看?” 兰斯洛特伸手去接,窝在他怀里的小猫感受到他的动作,不满地叫了一声,晏尘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只小奶猫。 “嘿,这是哪儿来的?”他伸出一只手,提溜着小猫的后颈就举到了自己的眼前看着。 不过小猫显然不太喜欢他这样的动作,开始大叫起来,“喵呜喵呜”地叫着,一声比一声凄惨。 兰斯洛特拍了拍他的腿:“你放它下来。” 晏尘勾起唇角,将小猫重新放回兰斯洛特的怀里,他一屁股坐到床上,看着兰斯洛特:“我今天见到欧文了。” “哦。”兰斯洛特反应淡淡的,仍旧在翻看自己的报告,将晏尘给他的报告放到了一边。 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了。 兰斯洛特睁大了双眼,疑惑地看着晏尘:“欧文?欧文不是已经死了吗?” 晏尘点点头,带着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骄傲,还有一点点的狡黠,他努力装作很不在乎的样子,看着兰斯洛特:“不不不,他还活着,我杀死的那个不是真正的欧文,那只是个仿品。” “仿品?”兰斯洛特略加思索就想通了这件事情,他神情有些严肃,眉宇间又有些担忧。 “议会是不是已经研发出来了克隆体?” 晏尘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兰斯洛特捏着报告的手骤然收紧,他用了很大的力气,言语间有些愤恨:“他们曾经邀请过我参与那个实验,但我认为那违反了基本的自然科学,所以拒绝了他们。” “我以为他们放弃了这个课题……” 晏尘仔细思索了一下,其实那也算不得是克隆体,准确来说,那是仿生机器人? “其实那也算不得克隆体,准确点说是带着血肉的机器人,眼睛是记忆的储存点和指令的下发中心。” 兰斯洛特思索了片刻:“欧文告诉你的?” 晏尘点点头,拉过被子把自己盖起来,他有些困了,需要睡午觉。 兰斯洛特把小猫放到地板上,然后抓着晏尘的手,将他从被子里挖出来:“快起来!带我去找欧文!” 晏尘从兰斯洛特手上抢过被子,然后重新盖在脸上,只是这样的行为被兰斯洛特打断了。 他直接扑向晏尘,然后将被子整个扒下来,只是兰斯洛特的着力点没有找好,被子确实是扒下来了,但是他人也倒在了晏尘的身上。 四目相对,他们贴得极近,几乎要亲到一起去。 兰斯洛特咳嗽两声,还是对着晏尘道:“起来……我要去找欧文。” 晏尘叹了口气,他隔着一层被子被兰斯洛特压在身下,两条胳膊果断伸出隔着被子抱住兰斯洛特的腰,然后猛地翻了个身,两人位置颠倒。 兰斯洛特被被子包裹住,同时也被晏尘当成抱枕隔着一层被子抱在了怀里。 “睡一觉……困死我了,我手疼的……”他的眼角流出一行清泪。 晏尘说着说着就没声音了,等兰斯洛特挣脱他的桎梏的时候,他早就睡得跟一只死猪没有区别了。 兰斯洛特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想起来他说的手疼…… 兰斯洛特拽过他的右手,发现了一道锋利的切口,兰斯洛特看一眼就知道这是雌虫的骨刺割伤的,因为没有经过妥善处理就碰了水,此刻有些翻白。 他皱着眉跑到客厅里去找出随身携带的医疗箱,回到卧室后发现晏尘换了个姿势,将被子整个抱在怀里,受伤的右手搭在被子上。 兰斯洛特摇摇头,坐到床边,从箱子里拿出酒精和棉签,想了想又将它们放了回去。 大范围的割伤,没什么脏东西和血渍,索性就拿喷瓶吧。 “滋……” 晏尘瞬间睁开眼睛,右手突然用力好抽回来,不过兰斯洛特早有防备,死死拽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手收回去。 “啊——疼疼疼!” 晏尘一阵鬼嚎,系统都看不下去出来嘲讽了,他没有冒然出现,而是在系统空间了里对着他指指点点。 【多大人了,还怕疼】 晏尘眼泪早就下来了,甚至于他都没清醒过来,他的脑子就提前一步向他下达了“哭泣”的指令。 此刻看起来就是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的模样。 兰斯洛特见状,拉过他的手,轻轻俯身对着他的手心吹了吹。 然而这一吹却让晏尘愣住了。 卧室的窗帘并没有拉上,日头正大,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绕过兰斯洛特的身影才进入到晏尘的眼睛中。 在他眼中,除了兰斯洛特,就只剩下光明了。 一时间,晏尘只觉得心跳得飞快,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你在干嘛?”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十分钟的睡眠不足以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但是掌心的疼痛和胸膛内的跳动却可以重新唤醒他的大脑。 兰斯洛特略含心虚地说道:“伤口,不处理会更加严重的。” 这个时代的虫族还没有研发出疗伤喷雾这种高级的东西,他们的医疗也还是那些老东西,否则兰斯洛特绝对不会选择让他疼痛的办法。 “嗷……” 晏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兰斯洛特,后者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最后兰斯洛特来了句:“再看,我就挖掉你的眼睛。” 晏尘:“……” 系统,你错了,这要是喜欢,科波菲尔就是好虫。 【不是更好……】 系统罕见地没有出来跳脚,总体来说,他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 兰斯洛特看着呆愣愣的晏尘,心下有些不安,他难道说错了什么话吗? 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放在一个正常人的世界观里有多么炸裂,虽然他平常也会对自己的好友们这样说。 比如他今天在拉菲尔走之前跟他说:“如果你再眼瞎,我就亲手挖掉你的眼睛。” “你……还要接着睡吗?” 晏尘摇摇头,他现在已经不困了,没什么事情干,索性就陪兰斯洛特去找一趟欧文吧。 “走吧,换身衣服,我们去找欧文吧。” 兰斯洛特看了看晏尘的手和仍旧红红的眼眶,他有些怀疑道:“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 晏尘直接翻身下床,然后在衣柜里挑了件衣服进了浴室,兰斯洛特则直接拉上窗帘在卧室里换了一套衣服,他懒得扎头发,索性将一头卷发披散下来。 “走吧。”兰斯洛特看到晏尘出了浴室,喊上他就准备出门,谁料晏尘站在原地根本就不动了。 “我突然觉得,叫欧文过来会是个更好的选择。” “啊?” 第52章 “欧文住在二层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晏尘站在原地,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兰斯洛特,缓缓道出一句。 兰斯洛特有些不明所以:“嗯?” 晏尘想要恶搞他的心突然升起,或许虫族没有关于鬼魂的传说?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看着兰斯洛特,然后特意换了一副阴森森的语气:“你知道什么是鬼魂吗?” “鬼……魂?” 晏尘通过他迷茫的眼神知道了虫族并没有关于鬼魂的传说,这确实是个很好的突破点呢。 “对啊,传说虫死后会变成鬼魂重新降临……他们会保持着死时的形象,盘桓在死去的地方……” 客厅没有开灯,为了营造氛围,晏尘还特意拉上了阳台的窗帘,兰斯洛特听着他刻意压低放缓的声音,突然感到一阵凉意涌上心头。 “真的?”兰斯洛特抿了抿唇,他浑身有些无所适从。 “真的,当然是真的了。” 晏尘借着环境掩盖笑意,然后又往这恐怖的氛围上加了一把火:“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去找欧文吗?” 兰斯洛特眼睛一反常态地闪闪发光,晏尘意识到他的反应似乎不对。 “为什么?” 虽然方向好像出了点问题,但是口都开了,硬着头皮也要说完。 “传说酒店最里面的一间房间,常常是鬼魂的盘桓之地……他们每天夜里都会出现,骚扰着住在这里的住客……” 兰斯洛特几乎是一瞬间抓住了晏尘的手腕,吓得晏尘一个哆嗦。 “走!我们去找欧文!” 晏尘:??? 不对啊,反应不对啊,不应该是害怕吗?为什么兰斯洛特兴奋了? 晏尘深刻反思自己说过的话,他确定虫族没有关于鬼魂的传说。 他遥想起小时候和同桌互相讲述鬼故事的时候,往往会因为某个突然出现的人导致尖叫此起彼伏。 他们那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兴奋”? 又怕又爱听,又菜又爱玩。 “你不害怕吗?”晏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选择大胆开口问出来。 兰斯洛特摇摇头:“不害怕,第二种生命形态,或许比数字生命更加高超!” 晏尘:“……” “所以,快点去啊。”他推搡着晏尘,一路将懵掉的雄虫推到门口。 【系统,我好挫败】 系统没出去,而是默默对他翻了个白眼:【别挫败,你一直很失败】 【谢谢你的安慰,比起人工智障,我还是很成功的】 晏尘忽略系统的鬼吼鬼叫,单方面切断了与系统的联系——这个功能也是他第一次发现。 他叹了口气,主动进了电梯,然后将兰斯洛特拉进来,就在这时他还是不死心。 “你知道吗?电梯也有关于鬼魂的传说……” 他仔细观察着兰斯洛特的表情,试图从上面找出一点点的害怕或者恐惧的神色。 但是没有,兰斯洛特的脸上只有兴奋、好奇,和催促——催促他继续讲下去。 晏尘这下是真的感觉到挫败了,明明他都能被吓到,为什么兰斯洛特不怕呢? “回去,回去跟你讲。”他暂时不想在酒店的电梯里回忆酒店和电梯的鬼故事。 伴随着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兰斯洛特“嗯”了一声,出电梯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他:“别忘了。” 晏尘:“……” 看得出来兰斯洛特是真的很喜欢听鬼故事。 他连接上和系统的通道:【为什么他不怕啊?】 【都说了,那是因为你怂,你弱鸡】 晏尘看了一眼走在他前面的兰斯洛特,坚决不承认这件事。 【不可能,绝对是因为这个世界的鬼故事体系不够完善!】 系统慢悠悠往嘴里扔了一段芒果味的数据条:【你开心就好】 说完这句话,换系统切断通讯了,它打开网页页面,页面标题——《三句话,如何让男人为你花208万》。 系统看得津津有味,然而晏尘丝毫不知他的系统背着他在干些什么。 “笃笃笃——” 兰斯洛特站在214的房门前,敲了敲门,不消片刻,一只浅绿色眼睛的雌虫开了门。 他定睛一看,果然是欧文。 “进来吧。”欧文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找他进行二次谈话,只是没想到是兰斯洛特。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们,但是我有个条件。”欧文端坐在沙发上,姿势很标准。 兰斯洛特和晏尘逐一落座,他们和欧文面对面坐着。 “可以,你说吧。”兰斯洛特率先答应了他的条件,谁料欧文却摇了摇头。 “不,你们决定要不要答应我的条件,我会留到最后说。” 他伸手拿起了桌边的水壶,动作流畅地给三虫各自倒了一杯水。 然后将水杯往对面推去,他语气平淡,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你们可以慢慢考虑,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你的任务,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吗?”一向不出声的晏尘突然询问,兰斯洛特知道他想要同意欧文的请求了。 “冕下放心,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欧文保持着笑意,面上的表情无懈可击。 晏尘点点头,往后一靠,略带懒散道:“你说吧。” 兰斯洛特也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水杯。 现在是下午三点,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弄清楚欧文身上的谜团。 “好。” 欧文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襟,又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把凉掉的水换成一杯冒着热气的清水。 “关于你,和那个死掉的欧文,详细解释。”兰斯洛特手上拿着一张白纸和一支笔,他需要详细记录这场谈话的内容。 “不用想着蒙骗我。” 欧文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其实他也明白兰斯洛特的专业性,这不是一个谎言就可以蒙骗过去的。 “一个小地方的普通雌虫,通过自身努力考入议员,后面自荐参与军工厂的设计工作,最后被他们过河拆桥拉去做基因实验。” 欧文喝了一口茶,借着茶杯和氤氲雾气遮挡住自己的表情:“这是前提,我和冕下讲过的。” 晏尘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淡淡地喝着茶,听着欧文和兰斯洛特的谈话,做一个隐形摆件。 兰斯洛特点头,眼神平静无波澜:“继续吧。” 欧文放下茶杯:“那一天,本是我该离开军工厂的时候。” 那是一天夜晚,欧文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一些小物件和他的生活用品。 他在这里待了三个月,参与了整个建筑的施工活动,但是后续物品的采买放置,他们并没有询问过他的意见。 “欧文,你要走了?”柏骏走到他身边,那是个十分和蔼的博士,也是这个军工厂的项目领导者。 虽然欧文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军事项目主导者会是一位生物学博士,但是这并不是他该管的事情。 “是啊,博士,以后再见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欧文将最后一份文件塞入文件袋里,然后将文件袋密封,最后将文件袋放入一个箱子里。 他手上动作不断,嘴里也没闲着,不断和柏骏唠着嗑。 从工作经历谈论到未来期望,欧文始终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直到柏骏的最后一句话说出口。 “欧文啊,你不该来这里的。” 柏骏的声音苍老,话语间带着无奈和感慨,欧文下意识回头,却看到了一个冒着寒芒的针尖。 “我被柏骏药晕,再次睁眼就是在实验室的手术台上。” 他将空掉的水杯重新放回茶几上,然后看着对面的夫夫,眼神有些闪躲:“我知道他们创造了我的仿生人,只是不知道他的具体作用,如果冒犯到两位,我在此道歉。” “不必,你继续。”晏尘打断他的道歉,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将右手伸出来,示意他继续。 欧文的话顿住,但是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叙述状态。 窗外太阳西斜,日暮将沉,兰斯洛特带着晏尘从欧文的房间里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你怎么看?” 兰斯洛特将笔记扔到了茶几上,然后坐在沙发上,以一种极其放松的状态躺靠在沙发上。 晏尘将外套脱下来抱在手里,一屁股坐在兰斯洛特的身边,然后将衣服放在一边,他转头看着兰斯洛特,眼神平静:“百分之六十。” 兰斯洛特轻笑一声:“我也这么觉得。” 晏尘叹了口气躺在沙发上,回忆起下午和欧文谈论的问题细节,他的眼神和动作仿佛经过刻意的训练,如果不是他们留心观察,根本不可能发现他的不对劲。 “欧文的话只有六成可信,你觉得是哪六成?”兰斯洛特闭上眼睛。 “不知道,不过他的身份和他进入议会的目的、机缘一定是假的。” 晏尘起身打开了光脑,仔细查看了最近的信息,只有一条库铂那里来的消息——【哥,你什么时候来啊?】 他暂时还没有去森亚格诺的计划,因此随意回了句【暂时没有这个计划】,随后就起身将兰斯洛特拽了起来。 “我要再去一趟纹身店,你要一起吗?” 兰斯洛特被迫睁开眼,他脸上闪过一抹心虚,拒绝了晏尘的同游邀请。 晏尘没错过他的表情,但是也没有戳穿他,而是点点头,一把捞起沙发上的外套就走了出去:“记得门别反锁,我晚上要回来的!” 兰斯洛特点点头,将凑到腿喵喵叫的小猫捞到怀中,然后朝晏尘挥了挥手,看到门关上后松了口气。 但是他很快又紧张起来,迅速打开光脑,找到丘奇,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该死的!你怎么不说清楚那血是拜索的!】 第53章 兰斯洛特是在和欧文交流的时候收到了丘奇的消息。 这则消息很短,短到他用一秒钟看完了这条消息;这则消息很长,长到他琢磨了二十秒才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丘奇(蠢蛋):兰斯,上次给你送的材料是拜索的】 他的实验材料是拜索的血,拜索扯进了雌虫案子里,无论丘奇是从哪里搞来的拜索的血,这件事一旦暴露,那就是亲手给议会递上了刀。 他没有犹豫,直接掏出光脑,发誓要和丘奇一论高下。 【兰斯:你告诉我,拜索的血,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丘奇(蠢蛋):不知道啊,捡的】 兰斯洛特仿佛看到了什么笑话,他强忍着冲到厄洛纳斯特抽虫的冲动,用力敲下一行字。 【兰斯:你给我收集的血液样本,你上哪里捡的?】 【丘奇(蠢蛋):嗷,研究中心会定时处理实验体,我从那里捡到的,不过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拜索,抽了点血就给送回实验室了】 兰斯洛特:“……” 所以现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拜索不知为何成为了实验体,拼了老命逃出来之后被丘奇捡到,抽了一管血后好心送回了实验室? 他不知道是该感叹拜索的倒霉还是丘奇的幸运了,毕竟要搞到虫族的鲜血很难,他亲近的朋友基本上都被薅过了一遍。 “滴滴!” 他回过神,是丘奇的消息。 【丘奇(蠢蛋):你信我!!!我看到庭审才知道那是拜索!!】 【兰斯:行了,我知道了,这事情你别告诉别虫】 【丘奇(蠢蛋):好好好,我知道了!!】 兰斯洛特将光脑关闭,将小猫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揉着它的小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天黑得很快,不多时他便看不清小猫的轮廓了。 半晌后,黑暗里传来一声叹息。 一道光亮起,照亮了兰斯洛特的脸,他最终还是给晏尘发了一条消息。 发完消息后,他熄灭了光脑,打开灯,给小猫喂了点猫粮后就回到了卧室。 晏尘寻着记忆,照着之前的路线来到了那个熟悉的纹身店,黑夜里仍旧只有着微弱的光亮。 他照常走进去和老板对暗号,顺利进入了后台,只是路上他想起兰斯洛特的表情,还是没有忍住让系统去查查原因。 【我说了查不到!】 “你还有什么用啊到底。”晏尘扶着脑袋站在通道里,半晌后他的光脑响了两下,他打开一看,是兰斯洛特的消息。 【兰斯:回来后找我,有事情和你说】 他心情大好,瞬间不计较系统的无用,转而炫耀了一把。 “好了,用不着你了,小智障。” 【你说谁!】 “人工智障,还能是谁?” 晏尘顶着系统的鬼嚎一路进入了那个“蹦迪现场”。 他在舞动的虫群中寻找着谭·仞的踪迹。 他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谭·仞的踪影,这显然不是很正常。 【系统,可以查到谭·仞的消息吗?】 系统正在气头上懒得理他,但是耐不住晏尘一遍接一遍地反复询问,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 【讨厌死了!】 系统大吼一声,一个位置信息甩了出来,然后瞬间遁地,单方面切断了和晏尘的联系。 【谢咯】 晏尘打开位置信息,发现谭·仞并不在纹身店的这片区域,反而是停留在了与这里方向完全相反的南区。 记得阿贝跟他强调过没事不要去南区,据说是相对较为混乱的一片区域——反叛军后代的集中驻地。 谭·仞为什么会在那里?晏尘不明白,他决定现在就赶去。 现在他不仅只对谭·仞和欧文的关系感兴趣了。 他现在对反叛军和谭·仞的关系更加感兴趣。 晏尘追着位置信息一路追赶过去,他来到了一片完全没有灯光的区域,人烟稀少,街上只有少许垃圾。 就在他怀疑谭·仞是否真的在这里的时候,他感受到一股极为微弱的呼吸。 晏尘瞬间明白了那就是谭·仞。 他迅速追着那道气息而去,果然在一个小巷子里发现了身受重伤的谭·仞。 小巷子的上方有一盏灯光昏暗的路灯,电路有些问题,灯光一闪一闪的,给漆黑的夜平添了几分诡谲。 他慢慢踱步到谭·仞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受伤的雌虫。 谭·仞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他原本以为他将独自死在这片荒芜的城区,却没想到等来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虫。 “你好。” 晏尘走到他面前蹲下,和他那双含着狠厉和决绝的眸子对视。 谭·仞看到来人,瞬间松了一口气,但是他眼里的警惕仍然没有消失。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喉咙里似乎有血,说话时总会有“赫赫”的声音。 他咳嗽两声,晏尘将他扶了起来,见他有些抗拒,晏尘怕他过度挣扎导致伤口撕裂。 “我来,是想问你关于欧文的事情。” 一听到欧文的名字,他瞬间就不挣扎了,只是一头栽倒在他身上。 晏尘:“……” 呵测,今天刚刚洗干净的风衣! 晏尘磨了磨牙,将虫带到了一家最近的宾馆,这样开在毫无虫烟的地方开的宾馆,自然没什么正规性可言。 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暴露身份的风险。 交了钱,开了房,晏尘将谭·仞带到房间内。 他没有提前预料到这样的情况,身上没有带其他的药品,只有兰斯洛特早上出门前给他塞的一罐酒精喷雾。 如果受伤的话,只消毒也不是不可以吧? 晏尘没有做过多的犹豫,拿起喷雾对着谭·仞胸口的刀伤就是一喷。 “嘶——” 原本晕过去的雌虫瞬间惊醒。 “你要痛死我!” 谭·仞的声音非常大,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你他妈声音小点!”晏尘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轻骂道,“我这是在救你,不消毒会发炎,我身上没有药。” 谭·仞也反应过来,瞬间闭嘴,好,在这附近没有什么居民,他这一嗓子并不会造成什么很严重的后果。 晏尘干脆把他的上衣扒了,撕成条状接在一起,把他的伤口裹起来。 准备先将人带回酒店处理伤口,这样的事情得叫兰斯洛特来,毕竟只有他带着医疗用品。 “跟我回去。” “凭什么。”精神恢复了一些的谭·仞,立马恢复了原来的警觉,他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光亮。 “就凭我知道欧文的下落。”晏尘站起身,不再理会他。 “你之前不是说欧文死了吗?”谭·仞没有轻易的就相信他,这么多年的经验,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只虫。 晏尘“哼”了一声,将他一把拉起,语气间带着威胁:“我知道你和欧文的身份,这足以证明了吗?” 谭·仞的瞳孔瞬间缩小,他甚至忽略了胸口刀伤的疼痛。 “你怎么知道的!”他眼中逐渐涌现出杀意,在黑夜里愈演愈烈。 晏尘满不在乎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是知道,我也知道欧文现在在哪。” “怎么样,决定了吗?” 他没有多说别的话,只是这样静静的站着和谭·仞对视。 “好,我答应你。” 谭·仞同意了他的“邀请”,虽然说是邀请,实际上更像是一场别样的挟持。 但是谭·仞没有拒绝的能力,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论是身份暴露还是欧文的下落,都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晏尘并没有嫌弃他身上的血污,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回了酒店。 大门打开时,兰斯洛特正躺在床上看着枕边的小猫发呆。 他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便直起身,走到卧室门口,他看见了两个浑身血污的虫。 “你?”他眼底有些不可思议,似乎没想明白为什么晏尘浑身血污却仍能坚持行走。 他不是怕疼吗? 晏尘看到兰斯洛特,仿佛看到了救星:“兰斯,来救个人,啊呸,虫!” 兰斯洛特这时候才注意到了他身边的雌虫,他一眼就看出来那雌虫伤的很重。 兰斯洛特点了点头,立马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个简易的医疗箱。 晏尘将人放倒在了客厅的空地上,兰斯洛特立马迎了上来,动作熟练地给突然消毒上药包扎,全程谭·仞都睁着眼睛,没有一点不配合。 兰斯洛特在家里并没有做伪装,因而谭·仞看到他的时候只顾着震惊了。 等到他处理完谭·仞的伤口,才浅浅听到一声带着怀疑和询问的语气:“老师?” 兰斯洛特和晏尘齐齐愣住。 特别是兰斯洛特,他看着躺在地上的谭·仞,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原本都站起来准备去洗手了,听到他的称呼又蹲下身来仔细打量谭·仞的眉眼,过了许久他才试探性地道出一个名字:“谭·仞?” 谭·仞情绪有些激动,他看着兰斯洛特的眼神都有些闪闪发光:“老师!好久没见了!” 晏尘站在一边,看着这场“师生相认”的戏码,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只是具体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舒服】 系统的声音响起,有些神神秘秘的。 【什么?】 【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滚】 系统一听到这个“滚”字,瞬间炸了,直接在晏尘的心里丢下一个大炮弹,然后窜出系统空间在他头上乱跳。 【活该你戴绿帽子!】 晏尘被他这一句话镇住了,看着身边的兰斯洛特和躺地上的谭·仞,一股荒谬的想法从心中升起。 他不会真的,喜欢兰斯洛特了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看着兰斯洛特的侧脸,看着他和谭·仞的交谈,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涌上心头。 “晏尘?你在干嘛呢?” 晏尘猛然看向兰斯洛特的眼睛,心中的情绪消散。 第54章 “我没事,你们要起来吗?” 晏尘伸出手,兰斯洛特搭上了他的手,微微用力,后者就被他拽了起来。 “我帮你把他扶起来吧。”晏尘主动提出去扶起谭·仞,他不太愿意兰斯洛特去接触谭·仞,他知道了这样的情绪叫做嫉妒。 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虽然谭·仞是个男性的模样,但是他是雌虫。 而另一边看着晏尘主动去扶起谭·仞的兰斯洛特,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他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说起来倒是挺荒谬的——之前让他的心情不太美妙的雄虫,都被他亲手处理了。 兰斯洛特不屑于杀他们,但是总会让他们吃点苦头,比如柯顿,比如初次见面就因为议会而有了负面印象的晏尘。 他不得不开始仔细思考他和晏尘的合作了。 他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呢? 兰斯洛特看着晏尘将谭·仞扶到沙发上,他的心很难受,有些喘不过气。 他想起了在前往日暮川的路上,晏尘照顾他的点点滴滴。 或许是时候找晏尘聊聊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兰斯?你们需要聊聊吗?”晏尘将谭·仞身上沾血的外套扒下来扔到一边,然后让他躺到沙发上,做完这一切后回头看到了站在原地发呆的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摇摇头,看向地面:“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回了卧室,谭·仞和晏尘都有些懵,不知道他到底哪里不开心了。 “你先休息吧,有事情明早再说。” 晏尘着急去找兰斯洛特,简单和谭·仞交代了两句就跟着兰斯洛特回到了卧室里。 他将卧室的门关上、反锁,没有开灯,而是摸黑来到了床边:“兰斯?” 黑夜里只传来翻身的声音,兰斯洛特没有回他的话。 晏尘刚准备伸手去拍拍床上的雌虫,就被一个枕头正中面部。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压抑着怒气的呵斥:“洗澡!” 晏尘睁着眼睛在原地站了几秒钟,这几秒钟,空气里只有两道略微粗重的呼吸声,他们都没出声。 “哈。” 半晌,空气中传来一声浅笑,晏尘转身进了浴室,他打开浴室的灯,在衣物架上找到了他的睡衣。 水流声响起,兰斯洛特听得心烦,再次翻了个身,拿被子捂住自己的耳朵,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晏尘从浴室里出来,他关掉灯,继续摸黑上了床。 他们各占一半的床铺,黑夜里,两双眼睛都睁着,面对面,只是看不清对方的眼睛。 “你刚才怎么了?” “我能杀掉你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好在酒店的隔音效果足够好,他们不用担心会被沙发上的谭·仞听见。 他们听见对方的话,心跳逐渐加速,仿佛靠着身下的床联通,直至双方的心跳同频。 “你的心烦到我了,我能杀了你吗?”兰斯洛特的声音闷闷的,从黑暗中传来。 他扯过被角盖住自己的脸,似乎不愿意面对晏尘。 “其实我没有杀过……除了那天在门口的死刑犯。” “为什么要杀了我?”晏尘没有生气,相反他觉得有些好笑。 他隔着黑暗看向对面的雌虫,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你让我不舒服了。”兰斯洛特的语气有些迷茫,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酸涩的心,不是愤怒,不是伤心,也不是痛苦。 “让我感觉到不舒服的虫,我都会揍他们一顿,就像柯顿。” 晏尘伸出手,黑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格外明显,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他的手放在了兰斯洛特的肩膀上,只隔着一层睡衣,炙热的体温隔着布料烫伤了兰斯洛特的大脑,但他意外地不想躲开。 “那我呢?”他听见晏尘问他。 他也听见自己回答:“我不知道,你让我变得不像我了。” “你想变回去吗?” “不想。”兰斯洛特回答得很干脆,虽然他自己也并不明白为什么。 “杀了我,你会后悔吗?”晏尘很平静,兰斯洛特无法从他的话里听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一切似乎都很平常。 就好像是正常的对话。 许久,他们只能听到怦怦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就在晏尘昏昏欲睡的时候,黑暗里传来一声:“会。” 晏尘轻笑一声,手向上摸了摸兰斯洛特的脸,他语气轻柔:“明天,我告诉你答案,睡觉吧。” “好。” 白色的光屏闪了一下有熄灭。 第二天,兰斯洛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没见晏尘的踪影了。 他有些难受,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藤蔓,它还在。 兰斯洛特心情略微沉重地坐在书桌前看着纸上的数据发呆,直到开门的声音穿过厚厚的墙壁到达他的耳边。 他抑制住出去看的念头,逼迫自己将目光放在眼前的报告上。 没什么好看的,不是吗? 就像晏尘的回答,也没什么好等的,总有一天,他会结束掉这场走向奇怪的交易。 兰斯洛特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纸张,眼底不再是平静,浅蓝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无措。 他神游天外,连晏尘什么时候站到他的背后都不知道。 晏尘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兰斯洛特穿着长长的睡袍呆坐在书桌前看着报告发呆,低垂着眼眸,周身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愁绪,像梅雨时节潮湿的空气。 他悄悄走近,点了点兰斯洛特的肩膀,感受着他僵硬的肌肉和望向他时尚未从呆滞中转换过来的眼神。 兰斯洛特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他收到了虫生中的第一束花,却不是此生唯一的一束。 一束蓝边的白色玫瑰花。 他转头抬眼对上了晏尘明媚的笑脸,他眉眼张扬,心情似乎很好,他说:“兰斯,我来告诉你答案。” 他从背后掏出一束蓝边白玫瑰,中间有几株绿色的植物做点缀。 晏尘将花塞到他的手中,然后一只手撑着桌沿,一只手抓着椅子靠背,他看着兰斯洛特的眼睛,脸上也没有了之前的调笑。 “你不能杀了我,兰斯。” “给我个理由。”兰斯洛特低下头,用修长的指拨弄玫瑰花的花心。 “你是我的雌君。”晏尘看着他,眼底闪着细碎的光。 “离婚协议在你书桌的第二个抽屉里。”他笑了笑,手指从花蕊中抽出来,双手抱着这束玫瑰花,将头轻轻靠在花束上,歪着头看着晏尘。 “回去就没了,我保证。”晏尘立刻站直,手指并拢作发誓状。 “这是做什么?”兰斯洛特不是很能理解他的行为。 晏尘重新靠着桌沿和椅子背,将他圈在怀里:“发誓,做出承诺。”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你。” 他低下头,想去嗅玫瑰的香气,却被晏尘拦下来。 “是颜料,别碰,我有些着急,可能还没干。” 兰斯洛特看着手里的一大捧玫瑰花,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染的色?” “嗯,自然界不存在这种玫瑰花,但是蓝色……很好看,像你的眼睛。”晏尘的视线和兰斯洛特相接,灼热的眼神几乎烫伤了兰斯洛特的眼。 他慌忙地避开了视线。 心跳加速,却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皱了皱眉:“你让我更难受了。” 他似乎在给自己找补:“我讨厌我的蓝眼睛。” 晏尘呼吸一滞,他似乎搞砸了什么。 “抱歉!我……” 兰斯洛特睫毛微微颤动,他抿了抿唇:“但我喜欢这束花。” 晏尘悬着的心放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兰斯洛特的侧脸,语气有些飘忽不定:“如果我能让你不难受,可以留着我吗?” 兰斯洛特点头,晏尘顺势将他抱在了怀里,即使隔着一束花,他们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良久,晏尘问了一句:“你现在什么感觉?” 兰斯洛特将脑袋向侧边伸了伸,想要越过花束看晏尘的脸。 他们四目相对。 兰斯洛特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没有挪开:“感觉……还不错。” “那就再抱一会儿吧。” 晏尘单膝跪地将兰斯洛特揽入怀中,丝毫没感觉到累,他只想再抱久一点,心也被一点点填满了。 【啊!你们在干嘛!啊?】 系统的尖叫撞破了此时的暧昧氛围,当然只是晏尘单方面的暧昧氛围。 【叫什么叫,外面去叫】 【不是说不会和兰斯洛特谈恋爱吗?你在干什么!】 晏尘动作都没变,只在心底和系统抗争。 【没谈啊】 【那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干什么!】 【哦,在追求啊,看不出来吗?送花诶!】 【……】 “这是‘爱’吗?”兰斯洛特突然出声,打断了晏尘和系统的争执。 “雌父说,会让人心口发麻的感觉就是‘爱’的感觉。” 他眼中满是思考,晏尘却失笑,他直起身,犹豫片刻后揉了揉兰斯洛特的头:“不是‘爱’,是追求,我在追求你,兰斯。” “很奇怪,你第一次摸我的头,我只想狠狠揍你一顿,现在却不想了。” “你现在什么感觉?” “有些开心。” 晏尘再次将手放到他的头上:“开心就好。” 兰斯洛特若有所思,他微微抬头抿唇,看着晏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谢谢,但能告诉我‘追求’和‘爱’的区别吗?” 他继续道:“尤金也曾经送过贝蒂一束紫罗兰,但他最后吃掉了贝蒂,他们把这称之为‘爱’。” “你告诉我,你这是要爱我吗?像他们一样吗?” 他的脸上挂着浅笑,眼里也是期待,但同时还伴有一丝丝隐秘的恶意。 晏尘将它们尽收眼底。 晏尘查过铂尔曼家族的资料,他当然知道贝蒂和尤金——兰斯洛特的亲虫。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大概是心疼。 第55章 “那不是爱,那是以爱为名的绑架。”晏尘将花束抱起来,放到书桌上。 他蹲下来双手握住兰斯洛特的手腕,他抬头看向兰斯洛特的脸,认真说道:“爱和喜欢就是追求的初始动力。” “那你爱我吗?”兰斯洛特似乎很执着于这个问题。 “暂时算不上,但我喜欢你。”晏尘不可自控地笑起来,灿若星辰的乌黑眸子描摹着兰斯洛特的轮廓。 其实他也不知道爱和喜欢是什么,但是他想,他暂时不想离婚。 “喜欢?” “爱的初级体。” “那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兰斯洛特有些不依不饶,晏尘看出来他真的很好奇——一股探究欲。 “唉……” 晏尘站起身,将手放在兰斯洛特的肩膀上,然后弯腰凑近他的脸:“兰斯,爱不是靠嘴说出来的,是要你亲自感受的。” 温润的气息喷洒在在兰斯洛特的侧脸,他顿时觉得晏尘就像个火炉,会将他烫伤。 “你要好好感受。”晏尘站起身,低着头看着略显茫然的兰斯洛特,有些无奈。 【你死了心吧,虫族还会跟你搞纯爱吗?他们只是嗜血的怪物而已!】 系统从昨天吵到今天早上,一整夜其实晏尘都没怎么睡好,但是他一整夜都没有翻身,维持着一个姿势,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出了门。 【无所谓,我会教他】 晏尘很有自信,但是系统就是会不停地打击他的自信,从昨夜到今早,它已经从这段关系的方方面面挑刺,但是晏尘始终不为所动。 【你简直不可理喻,为什么会对一个刚见面就当着你面杀虫的雌虫有好感!他甚至想杀了你!】 【要不你当我抖m吧?】 系统:【……】 兰斯洛特起身将花束抱起来,然后略过身边的晏尘,只是他开门之前,对着身后的雄虫说了一句:“我不懂,你要教我。” 然后他打开了门。 晏尘听到这句话,没忍住笑出声,半晌,卧室再度安静下来,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俯瞰整个城市的景色。 “你看,系统,他们只是不懂而已。” 玻璃上印着晏尘的倒影,他披散着头发,一只手伸出,放在了玻璃窗上。 既然人类选择了和这部分虫族融合,拥有了人类基因的他们也不会是个全然没有感情的野兽。 他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似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意,然后猛地将窗帘拉上。 谭·仞感觉到他的老师和大公之间的气氛很奇怪,昨夜老师看起来像是有些生气了,今早看着又是格外愉悦。 他正坐在餐厅的桌子上插花。 兰斯洛特将花束拆开,将玫瑰花一枝一枝拆开,他的手边放着一把小剪刀和一个装了清水的长颈花瓶。 他笨拙地跟着星网上的教程学着如何修剪花茎,顺便往长颈花瓶里倒了些汽水——据说这样会让它开得更久一些。 晏尘出卧室,第一眼看到了手忙脚乱的兰斯洛特,还没来得及笑就瞥到了一边的谭·仞。 心情顿时不美妙了,他想起谭·仞这个麻烦。 不过他应该是要感谢谭·仞的,不然他也不会这样明白自己和兰斯洛特的心意,但是于私,他讨厌电灯泡。 甩开谭·仞的行动势在必得。 不过他得在处理事情之前先见见他的亲亲老婆。 “兰斯。”晏尘在兰斯洛特的身边坐下,看着他将原本出现褐色的花茎斜着剪掉一小段,然后插到瓶子里。 “怎么了?”他歪头,眼睛还是盯着花朵。 晏尘将头凑近到他的耳边,“悄悄”跟他咬耳朵:“我想把谭·仞赶走。” “嗯?” 兰斯洛特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到他的花上。 晏尘看见他的眼里只是有些惊讶,却没有不解和恼怒,瞬间心情大好。 他凑到兰斯洛特面前:“我不喜欢电灯泡。” “什么是电灯泡?”他将一枝修剪好的花放到花瓶里,然后继续抽出下一枝。 “像他这样,凑到夫夫面前的第三个人。” “哦,那你赶走吧。”兰斯洛特转头看着他,很认真地点点头,丝毫没有顾及到他的声音在客厅里十分清晰。 “好。”晏尘本来以为因着师生关系,兰斯洛特会不同意他把人赶出去,这会儿他心花怒放,立马起身朝沙发上睁着眼睛的谭·仞走去。 沙发上听了全程的谭·仞:“……” 你不要过来! 晏很可惜没能如他的意,晏尘搬了个小凳子坐到他对面,谭·仞就这样躺着和他交流。 “废话不多说,我先说我的想法,不对的你再指出来。” 他看着谭·仞的眼睛,然后将自己的“猜想”娓娓道来。 “你只是反叛军的卧底,出身军校却受军方的派遣,消除平民身份加入反叛军。” 他手掌托着脸,看着略显震惊的谭·仞,继续道:“欧文应当是和你同一批的,他进入议会,你进入反叛军。” 谭·仞瞪大的双眼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他听见自己的嗓子沙哑:“你……” “你们的行为举止,太像那些一板一眼训练出来的士兵了,欧文应该是最特殊的哪一个,但是就连胆小懦弱的他在极端害怕的情况下都能保持板正的姿势,这不像是个议员会有的反应。” 他看着谭·仞:“我上次说警署被反叛军渗透没有撒谎,你和欧文必须跟我说实话。” 他起身准备离开,给谭·仞一些思考的空间,但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谭·仞叫住了他。 “你说的没错,但我要求先见到欧文。” 谭·仞目光灼灼,晏尘回头看他的眼睛,心下了然:这笔交易已然达成。 “欧文不太正常,时而稳定自持时而胆小如鼠,你确定?” 谭·仞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一晏尘的询问,他犹豫了半晌才道:“他很正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被军方选中。” 晏尘闻言倒是吃了一惊,这欧文难不成还虫格分裂了? 谭·仞叹了口气,他看向晏尘的眼神里充满了请求:“如果他还在的话,麻烦请让我和他见一面吧!” 这已经算得上是哀求的语气了,晏尘犹豫了片刻,还是先决定去问问兰斯洛特的意见。 “我要带他去见欧文,你要一起吗?” 兰斯洛特整理好玫瑰花,对上晏尘的视线,他扫了眼沙发上的谭·仞,起身走到洗手池冲去手上的脏污。 “他动不了,你去喊欧文上来吧。” 晏尘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他转身拿起门口的斗篷就套到了身上:“那我马上回来,记得等我。” “好。” 兰斯洛特浅笑,目送他出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兰斯洛特脸上的笑意消失,他将花瓶放到餐桌上,将剩下的花茎残枝花瓣连同那些拆散的包装袋一起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冲了冲手,然后走到了谭·仞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或许我们需要谈谈。” 谭·仞睁开眼睛,他的老师——兰斯洛特平静地看着他,他下意识应了一声“好”。 欧文听到晏尘邀请他上楼的时候,还是有些犹豫的,但是当他听到“谭·仞”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犹豫瞬间散去。 “好,快点。” 他催促着晏尘快些走,眼里的焦急做不得假,晏尘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脸上的不安和抽搐的面肌。 有猫腻。 【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被恋爱糊了满脑的雄虫,看雌虫们都有了爱情的酸臭~】 晏尘本来还在尝试捋顺欧文和谭·仞之间的关系,系统一句话突然冒出来瞬间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现在满脑子都“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但是当他尝试联系系统的时候,发现它为了不挨骂,早就把连接单方面关闭了。 晏尘觉得系统越来越活泼了,就像一个真正的灵魂,而不是一个简单的“ai”就可以概括的。 “冕下?” 晏尘猛然从思索中抽身,欧文已经站在电梯外了。 他按了一下开门键阻止蠢蠢欲动的电梯门,然后抬步跨了出去。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沙发上端坐着的两只雌虫,兰斯洛特神情自若,他对面的谭·仞却是双拳握紧、闷不做声,看起来有些紧张。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们下意识看向门口,晏尘清清楚楚看到谭·仞的眼里迸发出巨大的惊喜。 他一转眼,看到了兰斯洛特幽幽的眼神在他和欧文身边来回扫视。 晏尘瞬息之间明白了兰斯洛特的不对劲,脱了鞋立马和欧文拉开距离,三步并两步赤脚走到兰斯洛特身边,紧挨着他坐下。 谭·仞和欧文都没意识到什么,他们仅仅对视着,就已经热泪盈眶。 “咳咳——” 晏尘看不下去咳嗽两声,唤回两虫的理智,欧文脚步有些虚浮,他走到谭·仞的面前,本想拥抱,却又发现他胸口的刀伤,不敢触碰。 “坐吧。” 兰斯洛特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晏尘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一丝丝好心情。 他低头无声勾了勾唇,在兰斯洛特注意到之前又将嘴角压下。 “现在让你们两个见面了,承诺的东西,总该兑现了吧?” 晏尘故意板着一张脸看着他们,刻意沉声以一种威胁的语气去向他们施压。 谭·仞嘴唇煞白,看向他这边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嗯,我先说吧。” 晏尘注意到他的眼神,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怕的,不是他,那就只能是兰斯洛特了。 他转头看向兰斯洛特,发现兰斯洛特也在看着他。 小小的喜悦敲了敲心门,敲开了一条缝隙,一只眼睛透过门缝看了出来,浅蓝色的眼睛。 “我们都是第一军校的学生,曾经有幸在铂尔曼上将的手下待过一个学期。” 晏尘黑了脸,论氛围感是怎么被破坏的。 第56章 谭·仞的脸色发白,他看了一眼欧文,然后继续道:“欧文的身体里有两个意识,一个懦弱一个强大,军方认为,这是最理想的人员安排。” 晏尘皱了皱眉,他眼底确实廓然开朗,那欧文之前的行为就可以有合理的解释了。 “为什么这样说?” 谭·仞咳嗽两声,想要继续,却被欧文拦下,他笑了笑,说:“我来吧。” 欧文结果谭·仞的话头,开始了自己的阐述。 “因为议会可以探查精神力,只有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卧底,才能顺利通过选拔进入议会。” “所以你知道,另一个不知道?”晏尘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另一个懦弱的人格不清楚军事庭的任务。 “不。”欧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兰斯洛特也有些惊讶,但是很快他就想通了这一切,稳定的人格保持上位者的姿态才更有可能被选中——议会的一贯作风。 懦弱胆小的另一个承担了“害怕恐惧”和“担心”的负面情绪,很好地将他们隔离开来,有利于任务的进行。 他拍了拍晏尘的手臂,示意他不要问,继续去听。 晏尘点了点头,歇下了询问的心思。 欧文叹了一口气,告诉他们:“算了,让他自己来说吧。” 说完这话他闭上眼睛,半晌后睁开眼睛,晏尘看到了熟悉、惶恐的神色——那是之前在面对密码门是崩溃的那个欧文。 “你好。” 晏尘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好奇,欧文不安地在房间里扫视一圈,与晏尘视线相接的时候才放松了一点。 他说:“你……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往谭·仞的方向挪了挪,与他贴近。 “你们想知道什么?其实你们大概也都猜到了吧。” 欧文露出一个较为凄惨的笑,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在晏尘基本上等同于透明了,好像也没什么可以问的了。 “我问你,你的主要任务?”晏尘看着他瑟缩的眼神,最终还是选择主动询问,这样大概可以暂缓他的紧张。 欧文咽了咽口水:“混入议会,掌握议会的资源汇入军事庭。” “为什么选择你,而不是另一个?” 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因为我懦弱,议会看不上我,但是看得上他,为了躲过议会的精神筛查,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最好的选择,我只需要作为一个下达命令的‘主脑’就行。” “你发现了什么?”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其他的基本上欧文在下午都说得七七八八了,没什么好纠结的。 欧文蓦然抬头,眼底是一闪即逝的凶狠神色,不过看到晏尘的时候瞬间恢复正常。 他在忌惮。 “他们在进行仿生技术研发,以及雄虫的遗传专项研究。” 晏尘猜到了,欧文进入军工厂的研发大概率是有军方授意的,甚至是说他们本就知道欧文的天赋,所以天时地利人和,选出了他这样一个极品卧底。 “你呢?”晏尘将话题转向谭·仞,他指着谭·仞胸口前被砍了一刀的纹身。 “所以这个的意思是你的身份败露了。”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 谭·仞点点头:“对,军方掌握了他的图腾,找了十几个不同军校的雌虫同时纹上纹身,混入反叛军,但是只有两个成功了。” 晏尘坐直了身子,手放在茶几上轻轻敲打,他在思考。 “那另一个呢?” 谭·仞知道他是在询问另一个通过的人的意见,但是很无奈,他也不知道。 “我们全程保密,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他红了眼眶,所以实际上他无数次亲手见证自己的同伴被戳穿身份,然后被杀害了。 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行。”晏尘垂下眸子,他在思考另一个卧底的身份。 军事庭也出了问题,这些卧底就像是走在钢丝上,一举一动都得分外小心,稍有不慎就会跌落谷底。 “你昨夜,什么情况?” “不知道,身份意外泄露,我反杀了那几只追我的雌虫,然后一路逃到了那个巷子里。” 原来是意外吗?晏尘直觉不太对劲,但是问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的接头虫是谁?”晏尘本不想问这个问题,他纯属谍战片看多了,就随口问了一句。 谁知道谭·仞真的仔细思考了片刻,接着吐出一个十分令虫震惊的名字:“莫里森元帅。” 兰斯洛特瞬间被吸引,他盯着谭·仞的眼神有怀疑、震惊,也有几分狠厉。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兰斯洛特的脸色并不好看,晏尘发现了,对于每一个关于莫里森的话题,他都会变得格外的敏感。 有些小小的嫉妒,但是问题不大,晏尘有信心取而代之。 “元帅最近一个月有和你联系吗?”晏尘抬起手,想要盖在兰斯洛特的手上,但是举起来半天,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在了膝盖上。 谭·仞摇了摇头,他有些欲言又止,晏尘见状也没有催促,等着他自己慢慢说出来。 果然,他犹豫了没过一分钟就将情况和盘托出:“以往一月一次,但是昨天本该是他联系我的时间,他没有联系我。” 闻言兰斯洛特和晏尘的心齐齐一沉,似乎有些大事不妙了。 “莫里森和你平常靠什么联系?” 晏尘手摩挲着膝盖,头脑感受着膝盖上温热的气息,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平常靠瓦伦家族传递消息。” “瓦伦?” 这其实并不稀奇,晏尘垂眸,瓦伦是联盟最忠诚的骑士,但是他也不能确定瓦伦和莫里森,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大约是到了九点钟,晏尘听到了一声微弱、熟悉的咕咕声,他笑了笑,提前终止了这场谈话。 “你们先回去吧,这么久没见了想必也需要叙叙旧。” 晏尘起身送客,出门前将手掌搭在了欧文的肩膀上。 欧文眼神有些闪躲,在晏尘准备关门之际,一只手出现在门框边,是欧文。 “冕下,我说谎了,我曾隶属于格雷沙姆的手下,并非科波菲尔。”说完这句话,他松开了握住门边的手,然后鞠了一躬,进入了电梯。 晏尘记住了“格雷沙姆”这个名字,然后转身看向沙发上同样盯着他的兰斯洛特,歪头、微笑。 “我能邀请这位阁下共享早餐吗?”他走进沙发,在兰斯洛特面前停下,弯腰伸出手。 兰斯洛特抿了抿唇,将手放进晏尘的手里,顺着他的力道起了身:“你刚才搭欧文的肩膀,我不喜欢,昨夜你扶着谭·仞,我也很烦心。” 晏尘笑了笑,拽着他的手没有松开,牢牢握在掌心。 “那是因为你吃醋了。” “什么是吃醋?” 兰斯洛特换好鞋子就站在门口等晏尘,他会时时刻刻保持穿着的整齐,但是晏尘在家里似乎要更加无所谓一些。 晏尘套上全新的风衣,边弯腰换鞋边回答兰斯洛特的问题:“就是你看到我和其他的亲密互动会难受,比如像抓你的手一样去抓欧文或者谭·仞。” 他拽住兰斯洛特的手,说完这句话没过三秒钟就被甩开了。 “是吗?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了。” 电梯打开了,他说完这句话就进了电梯,晏尘急匆匆锁门,赶在最后一秒上了电梯。 “我这不是也昨天才发现嘛。”他站在一边笑了笑,低头去看一边兰斯洛特的侧脸。 “带你去吃早餐,别生我的气了,嗯?” 他将脸凑到兰斯洛特的面前,看着他笑了笑,然后没有做更多的动作,只是自从出了电梯就走在兰斯洛特斜前方一步远的位置。 他一边询问系统这附近的特色美食,一边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兰斯洛特有没有跟上他的脚步,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你老看我干嘛?”兰斯洛特在第六次看到晏尘回头的时候,终于没忍住问出声。 “怕你丢了。” 晏尘将头扭过去,一心看着前方,迎着逐渐有了温度的阳光,他们就这样走在街道上。 【快点,找找,哪里有好吃的】 系统真的很无奈,别人家的系统都是一心一意辅佐宿主做任务的,但是一到他这个宿主身上,就是“花孔雀”和“贪吃鬼”的聚合体。 实际上晏尘真的没有多贪吃,只是末世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而已,他总是会把自己的食物分享给那些低等级的异能者或者普通人。 【直走,然后在第三个岔路口左拐,星网上的评价很不错,一家早餐店,立面有花蜜饮料】 【谢谢咯!】 晏尘心情大好,带着兰斯洛特走了十分钟就找到了那家店,店门是淡淡的粉色,店内的虫并不多。 他踏进去的时候,电子音还欢快的响起,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晏尘带着兰斯洛特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里面的装饰也是粉色的,店主是个雄虫,粉紫色的眼睛十分好看。 “两位,请问需要些什么呢?”他系着围裙,手上拿着一份菜单递给晏尘。 晏尘转手将它扔给了对面的兰斯洛特:“你先点吧。” 兰斯洛特没有拒绝,他看了两眼,随便勾画了一下,不出五秒钟,菜单又回到了晏尘的手上。 晏尘看了下菜单上的菜品,大多数都是花蜜制品,盐的含量很少,很符合蝶类的饮食习惯。 他随手在兰斯洛特勾选的菜品下又加了一份,然后犹豫再三又加了一个小甜品。 “谢谢。” 他将菜单还给雄虫。 “好的,您请稍等。”店主接过菜单,回到了后厨。 此刻太阳刚升起没多久,日暮川的阳光总是比地球来的更加晚些。 思考之际,晏尘的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好久不见,冕下。” 第57章 晏尘今日出行并没有刻意伪装,会被虫认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他是在想不通会在这里遇到哪个熟虫。 晏尘抬头一看,是霍奇森,那个在竞技场蓝色头发 “好久不见,你怎么也在日暮川?”晏尘起身,坐到了兰斯洛特的身边,将自己原本位于兰斯洛特对面的位置让给了霍奇森。 后者从善如流地坐下。 晏尘昨夜睡前就吩咐系统联系霍奇森给他爆了马甲,只是晏尘没有想到他的动作如此之快,昨天夜里的消息,今天就过来了。 “你想知道些什么?” 霍奇森没有多说废话,他也没有理会晏尘身边的兰斯洛特,此时此刻,最抓人的就是晏尘昨夜给他发的消息。 【厉害的雄虫(被揍了):图片】 【厉害的雄虫(被揍了):我是晏尘,如果想知道更多,请来维什亚】 霍奇森低下头:“是我小看你了,你有什么目的?” 他原本也是瞧不起那位废物大公的,但是现在他也不得不重新审视他。 “我说了,在维什亚告诉你,另外,你怎么找到我的?” “您好,您的餐点。”店主将食物端上桌,然后就离开了,丝毫不关心这些陌生虫族会在自己的小店里谈论些什么问题。 霍奇森压下心中的焦急,努力去保持着一个年轻贵族应有的风度:“是拉斐尔,我主动去联系他了。” “抱歉,我说了,是在维什亚。”晏尘将早餐递给兰斯洛特,然后给他递上勺子,自己则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霍奇森。 “为什么一定要在维什亚!”霍奇森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优雅风趣”的贵族,而是一个十足的捣蛋鬼。 晏尘喝了一口蜜汁,甜滋滋的味道直接击中了他的心,看来变成小蝴蝶的话,口味也会随之改变呢。 “因为那里是属于我的地盘。” “您不怕我曝光您的身份吗?”霍奇森的表情有些难看,但是晏尘毫不在意。 他一心一意吃着早餐,将处在爆炸边缘的霍奇森晾在一边,直到他吃完早餐。 晏尘看了一眼享用甜品的兰斯洛特,对霍奇森浅笑:“我刚刚经历了庭审,现在在和我的雌君出来度蜜月,你说我在曼托玛城打竞技,你觉得谁会相信你呢?” 他直勾勾地盯着霍奇森的眼睛,毫不退缩,直到后者退下阵来,狼狈地挪开视线。 “我答应你,维什亚,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连敬称都没了,可见是把他气到了,但是晏尘根本不在意。 在这个世界,他只需要注意兰斯洛特的情绪就行了,其他的虫族,不重要。 “时间,我说了算。” 晏尘接过兰斯洛特递给他的纸巾擦了擦嘴角,不紧不慢地回绝了霍奇森。 “你!”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双目微微发红,但是碍于这是公共场所,他只能低声发泄怒气,“你别太过分!” 一直当隐形人的兰斯洛特放下手中的勺子,轻飘飘来了一句:“加尼家的小少爷,求虫,就要有求虫的态度。” 他说完这句话,缓缓抬起眸子,面带微笑地看着霍奇森,晏尘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表情——他隔着卧室飘窗时和兰斯洛特对视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笑的。 在那之后,兰斯洛特就给他上了一课。 “兰斯,别管他。”晏尘凑到他耳边轻声来了句,随即被兰斯洛特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霍奇森,然后自觉地前去买单了。 兰斯洛特看到晏尘起身,他向后一靠,架起二郎腿,然后挂着一贯虚假的笑对着霍奇森。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乖乖回家呆着,等到晏尘联系你的时候,你自然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他举起右手,手肘顶着椅子背,掌心朝上,手指自然曲起,浑身一股懒懒散散的样子。 霍奇森满脸阴沉,但是落在兰斯洛特的眼中,就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孩而已。 “小屁孩,还是滚到一边去玩。”还未成年的雌虫,到底在闹什么呢? 霍奇森深吸一口气,打开光脑的照片,他面无表情将照片怼到兰斯洛特的眼前,什么话都没说。 兰斯洛特悠哉游哉地抬眼,却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瞬间坐直,直到这个时候,才能从他身上看到一点军官的影子。 “我检验过了,这不是p的,是真的。” 霍奇森起身,走到兰斯洛特的身边停下,他看着大门的方向,出声提醒:“您的雄主,似乎很不简单呢。” 说完这句话,他就开门离开了,只留下门上挂着的、原地摇晃的风铃。 兰斯洛特垂着眸子,他还在思考那张照片的事情。 “走吧。”晏尘结完账,走到他身边低声道。 兰斯洛特点点头起身,跟在晏尘的后面,阳光从脑后照过来,后脑勺热热的,他的视线从晏尘的头顶一路移动到他的影子上。 晏尘本人是否可信,他说的话几分真又有几分假呢? 一路上两人的心情各不相同,就算晏尘再笨拙,此刻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兰斯洛特的情绪就是很不对劲。 “兰斯,你怎么了?”晏尘知道,他要做一个长嘴的人,不然很容易就会没媳妇,这是他基友教给他的人间真理。 兰斯洛特摇摇头,又纠结了一小会儿,小声道:“还记得我说要找你谈话吗?或许我们真的该谈谈了。” 晏尘心一紧,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情不太对劲了,直觉告诉他接下来有大事要发生。 “嗯。” 接下来的一路上阳光再灿烂,周遭的环境再漂亮,晏尘都没有都分给他们一点心思,他全身心都扑在兰斯洛特的话上了。 【系统,你能查出来吗?】 【大概?】 【查查】 系统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然后怼了回去:【他要说的东西有点多,或许你该给我一个准确的范围?】 晏尘:“……” 他想到方才霍奇森似乎和兰斯洛特单独交流了一下,好像就是在那之后他就变得不对劲起来了。 【他跟霍奇森聊了什么?】 系统听到这个问题毫不意外,反正晏尘也就只知道这么点子事情了。 【任务进度百分之五解锁的剧情你没看,随便挑了一张照片发给了霍奇森】 晏尘瞳孔紧缩:【他把照片给兰斯洛特看了?!】 【bingo!】 晏尘:“……” 他记得那张照片,记录了加尼家族内部被血洗的一部分画面。 整个画面是在肃穆的教堂,那是虫族朝拜母虫的地方,只是原本应该是篆刻着誓言的砖墙上此时却换成了一副巨大的壁画——反叛军的图腾。 只是壁画上满是飞溅的血,并非是鲜红色,而是带了点粉色——这是加尼家族特有的标志,他们的血液颜色就是浅粉色。 一眼就能看出这张照片的意思。 晏尘知道霍奇森可以鉴别出来这照片的真假,所以才直接爆马把照片发给他。 但是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倒霉孩子直接把照片捅到兰斯洛特面前去了。 【系统,晚上睡觉之前把任务解锁的所有数据包发给我】 【行】 系统看不下去他和兰斯洛特走在一起,敷衍了两句就和他切断了联系。 怀着忐忑的心情,兰斯洛特打开了酒店的门,他们进入酒店,随着大门“砰”地一声关上,周遭安静到了极点。 “兰斯,你想说什么?” 晏尘决定先发制虫,主动积极点的话,即使有什么错也不会罚得太重了。 兰斯洛特示意他坐下,晏尘乖乖坐到了他的身边。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跟你露个底。” 他眼睛看着面前的茶几,不紧不慢道:“我们结婚后第二天晚上我出去找丘奇拿实验需要的血液样本,他找来的样本是拜索的。” 晏尘不明白这有什么很严重的问题,他默默等待兰斯洛特的后话。 “他说是在研究中心附近找到晕厥的拜索,他抽了点血又将他送了回去。” 晏尘:“……” 所以拜索好不容易逃出来,被人扎了一针抽了管血就给送回去了…… 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实验室?”晏尘在感叹之后也发现了不对劲,拜索的身份再低微,也不至于会被送去研究中心做实验体。 “这正是我想跟你说的。”兰斯洛特说完就去拿了两瓶水,将其中一瓶递给了晏尘。 晏尘明白他的意思,点头示意,但是没想到兰斯洛特还有下文。 “等等,我这边的底子交完了,你是不是也得解释一下?” 兰斯洛特靠在沙发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晏尘,脸上带着一贯的笑——要整蛊或者揍人的前兆。 反正和开心的笑肯定是不一样的。 晏尘看着他清澈的眼眸,突然有些心虚,他身上的问题暂时没办法和兰斯洛特解释啊。 “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兰斯洛特突然起身去了餐厅,然后从一整束玫瑰花中抽出其中一枝,又重新坐了回去。 他握着花茎的远端,用花轻轻拍了拍晏尘的脸。 他控制着花,让它从晏尘的眼睛上扫过,晏尘被迫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看到的就是兰斯洛特含着恶趣味的笑意,眼睛闪闪发亮。 晏尘看得心脏怦怦跳,还没等他笑起来,就听到兰斯洛特的笑音。 “不如就从你为什么能够准确找到那家纹身店说起?” “哐当——” 矿泉水瓶子落到地上,晏尘抬头对上一张笑盈盈的脸。 第58章 “哈哈……” 晏尘握住玫瑰花的花茎,将它从脸上挪开,然后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水瓶。 兰斯洛特站在他的对面,那水瓶恰好就掉在他的脚边。 “怎么样?” 晏尘拿着瓶子刚准备坐直就听到兰斯洛特略带调侃的声音,他此刻更是恨不得将整个脑袋埋到地底下去。 但是,避无可避,自从他决定和兰斯洛特结婚的那刻起,他俩就是被困在一张蜘蛛网上的蝴蝶了。 “嗯……如果答案很离谱的话,你会相信吗?” 晏尘眨了眨眼睛,看着兰斯洛特,见后者点了点头,这才答应下来。 他犹豫了很久,听着系统在他的耳边锲而不舍地尖叫了十分钟,最终压下了把外来者身份告诉兰斯洛特的想法。 毕竟他们现在最多只是被挑明了的暧昧关系,晏尘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只是一时间有些上头罢了。 “其实有虫,告诉我这些事情。”他将系统甩给他的定位随便安在了一个虚拟对话框里,然后展示给兰斯洛特看。 【没问题吧?】 【放心,我可不是你】系统自信发言。 晏尘决定暂时不理会系统的疯言疯语,先把兰斯洛特“糊弄”过去,这是最要紧的事情。 兰斯洛特的脸上看不出他的表情,当然也就猜不出他的想法,晏尘也不知道他这是信了还是没信。 半晌,他重新在晏尘身边落座,然后盯着那个虚拟光屏发呆。 就在晏尘怀疑兰斯洛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的时候,他突然笑了:“嗯。” 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反正就是看着晏尘笑。 他知道兰斯洛特并不相信这个解释,脑海里飞速搜索该如何合理解释这个问题,系统被他乱七八糟的心声吵得直接关掉了连接通道,顺便骂了晏尘一句。 【说了不要和虫族的搞在一起,我看你怎么收场】 说完这句话它就专心打开大屏幕,静静等待着晏尘和兰斯洛特的怀疑、吵架,然后分手——这当然是最好的结局了。 但是梦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兰斯洛特说的话和系统最先设想的完全相反,他说:“不想说可以不说,不要欺骗我。” 晏尘表情有些愣愣的,他似乎也没想到兰斯洛特会将这件事轻飘飘地揭过去。 他“嗯”了一声,然后将头低下。 今天的天气多变,早上吃饭的时候还大着太阳,现在外面就开始飘起了小雨,风从阳台的窗户灌进来,有些凉凉的,他起身去将阳台的窗户关上。 “其实,不是不想说,是我不能说。”晏尘的手放在窗框上,他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语气有些失落。 兰斯洛特见他久久没有动作,也随之起身,缓缓走到了他的身边,抬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们对视一眼,看向了窗外的雨幕。 “我也有事情瞒着你,这很正常,但是我暂时也不想告诉你,既然你不想告诉我,那就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刻。”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回了卧室,徒留晏尘一个人在阳台看着窗外的雨景发呆。 【系统,我想家了】 【你神经啊,不是在讲谈恋爱的事情吗?怎么突然想到回家了?】 晏尘没有回答他,而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去了卧室。 吃饱喝足睡午觉,他来到卧室的时候,兰斯洛特已经躺下了,就在晏尘昏昏欲睡准备迎接梦乡的时候,系统再一次将他唤醒。 【你要的资料~别睡,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会长眠!你看我前面几个宿主,现在在地下睡得可熟了!】 晏尘:“……” 【有事快说】他要睡觉。 【百分之五的剧情资料,给你了】 晏尘闭上眼睛,刚好借着午睡的名义接收剧情,至于兰斯洛特……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次的剧情主角有三个,两只雄虫一个家族】 晏尘一边仔细翻看系统的资料,一边听系统在一边解释。 照片资料只有两个,一个就是他给霍奇森的加尼家族的屠杀现场,另外一张是一个金色短发雄虫的背影,看着很瘦弱。 那只雄虫迎风而行,周遭是紫色的草木,晏尘大概能猜出这里就是日暮川——只有日暮川的植被和天空都泛着粉紫色。 【系统,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些眼熟?】 系统的话被打断,它重新去翻找了这份资料里的照片,看到那个背影的时候也卡顿了一下。 【好像是有点眼熟,像那个借住在你家的309】 晏尘也是这样想的,他们之间的相似度过于大了,瘦弱的体型、矮小的身材、粗细长度不成正比的尾勾,几乎让他在见到这张照片的第一眼就想起了309。 只是这只雄虫很明显是成年了的,比309要高大一些,但是看起来一样的孱弱。 照片的左上角写了三个字——“致自由”。 自由? 晏尘若有所思,他将照片放到一边,翻开了第一份资料。 那份资料的标题只有一个名字——库铂·怀特。 他知道这是那个怀特家的未成年小少爷,森亚格诺蜻蜓目。 【系统,他不是被判定为“非剧情人物”吗?】 【你看我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多说无益,晏尘放弃和这个癫子交流,他瞒着系统单方面掐断了接收路线,徒留系统自己洋洋洒洒念着剧情。 他打开电子资料,这份资料比系统最开始给的五十字总结要好太多了。 晏尘仔细看了看,和系统给的具体差别不大,但是会比之前那一份更加详细些。 他仔细观看这份十分客观的记录—— 【库铂·怀特从小被按照一个合格的享乐主义者培养,在较为混乱的年代里,他的家族将他保护的很好】 晏尘感觉很奇怪,按道理说在这个年代,不会有家族会放弃培养新生代的野心和能力,毕竟无论是雌虫还是雄虫,都很有可能丧生——战争、阴谋、意外。 他继续往下看。 【可是库铂并不是个老实孩子,他在曼陀玛城的竞技场里认识了隐藏身份的大公——晏尘·克里斯汀】 晏尘看到这里的时候,浑身没忍住抖了一下,着瞬间引起了兰斯洛特的注意。 但是后者没出声,只是睁开眼睛盯着晏尘,默默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他在震惊。 【系统!为什么库铂的剧情里出现了我!】 系统跳出来扫了一眼,然后没好气道:【不是说了吗?就是这样的,你已经修复了5.01%,剧情自动矫正了】 晏尘勉强接受这个解释,他平复内心,再次去看库铂的资料,中间不重要的东西急速略过,他的视线停留在一行小字上。 【晏尘·克里斯汀前往森亚格诺,死于谋杀】 晏尘:“……”好家伙,剧情变了,死法也变了。 【大公死后,库铂接替他的工作,带领虫族反抗反叛军的统治。战争无可避免地发生,库铂带领军队重回战场,却因为自身缺陷,导致被暗算,战死边疆】 库铂的死法也变了,不再是在游行示威的时候被刺杀,而是战死边境。 一阵疑惑从心中升起,晏尘记得他初见库铂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他是个很正常的雄虫。 至少在晏尘的眼里很正常,跟自身缺陷根本无关。 【库铂死后,怀特家族彻底投奔反叛军】 系统冷不丁来了一句,打断了晏尘的思绪。 【反叛军?】 晏尘明明记得库铂·怀特就是最反对反叛军的,以怀特家族的喜爱,应该不会在他死后就直接加入反叛军的怀抱吧? 高速思考时,闭上的眼睛会不自觉转动眼球,因为眼球并不是一个规则的圆,兰斯洛特很明显地能看到晏尘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兰斯洛特:“……” 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继续看着晏尘的脸,试图从里面看出点什么东西。 可惜后者沉浸式观赏剧情,已经被剧情绕的cpu即将冒烟了。 兰斯洛特好奇地伸出手,探上晏尘的脸。 晏尘:!!! 他猛地张开眼睛,对上了兰斯洛特好奇的眼神。 “你在想什么?” 晏尘咽了口口水,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于是绕回了最开始的答案:“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说完他能感觉到有些不舒服,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会对对象坦诚的人,但是系统并不想让他坦诚。 因为这样的秘密,晏尘不可能告诉兰斯洛特,他们还不是什么至死不渝的爱人。 “嗯……现在还不能说。” “那就等你想跟我说的时候,再说吧。”兰斯洛特摸了摸他的眼睛,拇指在他的睫毛上划了两下。 “睡吧。” 兰斯洛特收回手,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闭上眼睛睡去。 晏尘犹豫着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睫毛,然后闭上眼睛决定先睡一觉。 【你干嘛?不看了?】 系统“蹭”地一声跳出来,扒在晏尘的脸上就开始尖叫。 【你疯了,不怕被人看见?】 晏尘气急败坏,准备把它从脸上拽下来,谁知道动作幅度过大,刚刚把系统拽下来就对上了兰斯洛特的眼睛。 他动作比脑子要快一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扭来扭去尖叫爬行的系统就被他塞到了被子里。 “那个……” 晏尘略显心虚,毕竟他三番两次打搅了人家的美梦。 “那是什么?”兰斯洛特忽略了晏尘略带不安的眼神,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被藏起来的、透明发光还会动的东西。 晏尘一个紧张没抓稳,系统从被窝里窜出来,再次扒在了他的脸上。 系统一心一意拽着晏尘的头发,突然感受到身子又被抓起来。 它本来想尖叫,却随着那人的手转了个身,对上了一双蓝眼睛。 【……】 系统:【……】 放了个哑炮! 第59章 兰斯洛特好奇地伸出食指,戳了戳系统透明果冻状的身体。 晏尘听到系统蓄势待发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他的大脑也跟着宕机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活的吗?”兰斯洛特拽住系统的手,伸出来甩了甩,他看着系统两只绿豆大小的眼睛,面对着晏尘。 晏尘满脑子都是#要死了#、#要死了#疯狂刷屏,他根本没有听到兰斯洛特的询问。 后者皱了皱眉,左手接过系统,右手食指伸出来点了点晏尘的额头:“怎么不说话了?” 晏尘“啊”了一声回过神来,看着兰斯洛特有些语无伦次道:“这……这就是个玩具……” “玩具?” 兰斯洛特稍稍用力捏了一把系统,发现它确实手感不错。 【啊啊啊!非礼!啊你们!坏人!!!!】 系统的尖叫声响起,它不管不顾地大叫摇摆起来,不过兰斯洛特听不见它的声音,只能感受到它的乱动挣扎。 “玩具还会自己动吗?”他将系统放到他和晏尘中间的空隙上,松开手,系统尖叫着跑向晏尘。 【别动!别进空间!不然解释不清楚了!!】 晏尘一看它惊恐的模样就猜到了它的想法,连忙在心中制止它的行动。 他手一伸抓住了系统,将它牢牢握在手中。 “普通玩具当然不会自己动了,但是它会啊。” 晏尘拍了拍系统,阴恻恻地看着它:【你最好给我瞒过去,不然你的任务就等着失败吧!】 【等等!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你不是说不能告诉吗?】 兰斯洛特似乎听见了磨牙的声音,虽然只有一下,但是他确实听到了。 【什么时候?我没有啊!不要污蔑我!】 系统挣扎了两下,然后像一滩软趴趴、化掉的泥摊在晏尘的手上。 晏尘深吸一口气,甩了两下:【刚来这里的时候,你说过不能让他们知道】 系统:【……】 它说过吗? 嗷,好像确实说过,那时候以为是末代虫族来着…… 【那什么……时代不一样了嘛……那你现在要告诉他吗?】 系统及时转移话题,事实证明,它选择的方向十分正确,但是没能达到它想要的后果。 晏尘迅速就做出了判断,现在科技不如后世发达,要是那时候自爆,系统连带晏尘的脑子都得被拽出来研究。 【你动两下,快!】 系统不情不愿地挪了挪腿,动了动胳膊,顶着两双眼睛原地转了好几圈。 兰斯洛特没忍住笑了一声,伸出手推了它一下,系统咕咚咕咚滚到了晏尘的怀里。 系统:【……】这事儿应该算过去了吧! 晏尘也是这样想的,他松了一口气,准备让系统回到系统空间的时候,兰斯洛特却伸手将系统从他的胸口捞走。 略带冰凉的指尖划过薄薄的睡衣,凉意沁入晏尘的胸膛。 “我想要这个。”他另一只手挑起晏尘的下巴,然后挪了挪自己的位置,更加靠近晏尘。 晏尘一时有些愣住,脸颊微红,胡乱点了点头。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的时候,系统已经被兰斯洛特放到了他那边的床头柜上。 晏尘:“……” 美色误人! 兰斯洛特拽起被子捂住了晏尘的脸,后者挣扎了两下,露出一个脑袋。 “睡吧,下午要去找拉斐尔,你和我一起。” “好。” 晏尘满心的懊悔,他胡乱答应了兰斯洛特的邀请,实际上满心满眼都是系统现在该怎么办的问题。 【你能分身吗?】 【不能!】 【为什么我之前看的小说里的系统都能?】 【你倒是做任务啊!做了我就能了!】 【哦,那你慢慢等着吧】 晏尘翻身背对兰斯洛特,闭上眼睛掐断联系。 兰斯洛特也翻了个身,看着床头柜的系统,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唇角勾起一抹笑。 系统正正好将这抹转瞬即逝的笑意收入眼底。 【啊啊啊!我害怕!宿主!晏尘!】 【啊!晏尘你别关掉,你别静音!】 【你别把我扔给他!】 【宿主!!!】 但是很可惜,晏尘听不到他的声音。 系统不敢乱动,因为它知道,如果被兰斯洛特发现它会随机消失,它和晏尘的小秘密就守不住了。 可怜的系统最终只能失去在数据空间享乐嗑瓜子的福利待遇,被迫在外流浪。 时间过去的很快,再次睁眼,时间已经来到了四点钟,兰斯洛特早就整理好了着装在客厅里坐着处理事务。 晏尘神情恍惚地出了卧室,看到了沙发上的兰斯洛特——以及他对面茶几上的系统。 晏尘:“……” 简直没眼看。 “你来了,收拾收拾出门?拉斐尔请客吃饭。”兰斯洛特没转头,他听着卧室里传来的脚步声,等到脚步声逼近的时候就直接出声询问。 “好。”晏尘脚步声停滞了片刻,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他走到兰斯洛特身边,没有坐下,而是从上往下看着兰斯洛特桌面上的数据,以及桌子上的系统。 【宿主!救我!呜呜呜呜呜……】 晏尘忽略了系统的哭诉,他一心一意看着兰斯洛特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定睛一看,是他在军工厂的时候,柏骏扔给他的报告。 本来柏骏是想让他拿着上一次的报告去辅助实验,只是没想到晏尘并不是实验室的人,这才让他把这份报告给顺走了。 兰斯洛特似乎是在计算什么数据,晏尘没有打扰他,反倒是一边的系统在缓慢爬行,一点一点缩短他和晏尘之间的距离。 可惜晏尘的注意力都在兰斯洛特和实验报告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亲爱的系统正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系统已经想好了,只要一切顺利,它会成功着陆地面,然后沿着地面爬到晏尘的脚背上,最后进系统空间。 简直完美! 胜利就在眼前,它已经到了茶几的边缘,就在它即将掉下去的那一刻,一只手伸出来接住了它。 是兰斯洛特。 系统:【……】 兰斯洛特头都没转,眼睛还是盯着桌面上的纸张,伸出一只手来捞住系统,然后将它重新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噗……” 晏尘看着没忍住笑出了声,但是就是这一个笑声,系统直接心态爆炸。 【笑!笑!笑!你能不能靠谱一点!靠谱一点!】 它在茶几上不断扭曲、爬行、原地打滚,就连兰斯洛特都被它吸引了注意。 “它怎么了?”兰斯洛特伸出手指拨弄了系统一下,它瞬间顿住,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激烈的摆动。 晏尘突然有些心疼它了,上前一步伸出手将它拎起来,视线和兰斯洛特相接:“你的猫猫呢?” “给它关到健身房了,这几天来往的虫有些多,怎么了?” 晏尘抬脚直奔健身房:“我给它扔去和猫玩,你看完了咱们就走吧。” 说话间,晏尘开门将系统扔了进去。 【你在这里待一会儿,然后等我们出门了你再回空间】 【别!你让我回去!】 【会被发现的】 晏尘无情拒绝了它的请求,顺便切断了联系,系统和宿主的联系一切断,系统就无法回到系统空间了,必须等待宿主开启。 “晏尘,走吧。”兰斯洛特靠在门边,轻轻敲了一下门框。 晏尘连忙转身,走出健身房,路过兰斯洛特的时候牵着他的手,“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他忘记将手松开,短短的一段路,从健身房到大门口,但是因为要换鞋子,他们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等到他们出门的时候,晏尘手指伸了伸,最后还是放下了。 但他很明显忘了一件事——他并没有打开和系统连接的权限。 【啊啊啊!晏尘!】 系统漂浮在空中,一边躲避小猫的飞扑,一边不断尝试连接空间,当他发现晏尘始终处于掉线状态的时候,他最终还是崩溃了。 【天杀的小猫崽!为什么这里的小猫可以蹦那么高!!!】 晏尘对于系统的崩溃完全不知情,他此刻正和兰斯洛特来到了曼陀玛城门前。 下了飞行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迎接的琼·拉斐尔。 “跟我来。” 拉斐尔先上前一步,主动开口堵住了晏尘和兰斯洛特的话头:“嘘。” 后者心领神会,主动闭上了嘴。 晏尘和兰斯洛特跟在拉斐尔的身后,先是进了一条长廊,然后走到了一片空地上。 只见拉斐尔直接张开翅膀飞了上去,兰斯洛特紧随其后,动作十分流畅。 晏尘虽然满头问号,但是好歹是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对于翅膀的应用还是可以的。 等到他们成功到达顶层的时候,晏尘收回了翅膀,想要找系统吐槽,发现联系不上系统,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忘记把连接权限打开了。 权限打开的那一刻,系统只花了0.01秒的时间迅速回到了系统空间,然后吐出几根猫毛。 【哟,难为您还记得我了】 晏尘一听这阴阳怪气的话,果断选择将它屏蔽。 他走到桌子边,坐在兰斯洛特的身边,然后看着对面的拉斐尔,有些意外道:“只是没想到这地方是直接飞上来的。” 拉斐尔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起身又给晏尘和兰斯洛特各自倒酒。 “为了防止议会的爬虫们。” 晏尘有些惊讶:“议会的虫,大多不会飞吗?” 拉斐尔喝了一口酒,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嗯,大都是千足类的,还有蠕虫类。” 说完他将目光投向兰斯洛特:“你还没有告诉他我们今晚要干什么?” 兰斯洛特抿了一口酒:“没有。” 晏尘一脸疑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他选择直接询问兰斯洛特:“什么?” 拉斐尔却赶在兰斯洛特之前先开了口:“哎呀,你想不想知道失踪的雄虫在哪里?咱们今夜就去一探究竟。” 第60章 晏尘有些好奇为什么兰斯洛特会主动参与进来这件事情。 “这不是你关心吗?他就托我去查了查。”拉斐尔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只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坏笑。 说话的时候还向兰斯洛特的方向举了举酒杯,低头喝了一口酒。 晏尘的心脏突然被击中了,他顿感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地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兰斯洛特。 他的声音很小,几乎是听不见的气音,但是兰斯洛特听得很清楚,一声“谢谢”。 “不用说谢谢。”兰斯洛特歪头小声回了他一句。 拉斐尔看着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突然感觉牙酸,他没忍住掏出光脑给兰斯洛特发了条消息。 【琼:玩玩可以,你别陷进去了,记住贝蒂的结局】 兰斯洛特掏出光脑看了看,他没有避着晏尘,因此晏尘也看到了这条消息。 两双眼睛齐齐看向了对面的拉斐尔。 “那什么,菜上来了,快吃,吃完了带你们去溜溜。” 拉斐尔慌忙掩饰自己的心虚,一口闷干净了酒杯里的酒,然后一筷子落到了面前的肉片上。 一顿饭下来,开开心心的只有兰斯洛特和晏尘,拉斐尔只觉得或许他也应该找个雄虫玩玩了? “滴滴!” 信息的声音将拉斐尔逐渐放飞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了看对面定定望着他的兰斯洛特,打开了光脑。 【小蝴蝶:他和其他的雄虫不一样】 拉斐尔:“……”其实他隐约记得贝蒂也是这样说的。 那时候银发紫眸的雌虫将头靠在拉斐尔的手臂上,他们也是坐在曼陀玛城的最高点,贝蒂没有听他的劝告。 他用那双怀着爱意和对生活的热爱的紫罗兰色眼睛看着拉斐尔,坚定而自信地告诉他:“尤金是不一样的。” 回忆拉回现实,拉斐尔面色有些难看,他和贝蒂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他负责金钱,贝蒂负责武力,他们这样一起拿到了属于他的封地。 只是在贝蒂死后,拉斐尔不得不亲手献上封地,用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因为他需要庇佑好友的孩子——兰斯洛特·铂尔曼。 【琼:我希望是真的,但也请你不要彻底敞开心扉】 兰斯洛特看到这则消息,想起了晏尘的小秘密,他笑了笑,给对面的拉斐尔回道:【小蝴蝶:放心好了,我不蠢,当然是得先让他把命交给我才行】 晏尘看着隔着一张桌子的两只雌虫消息一条接一条有来有回地发着,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毕竟这个房间里也只有三只虫。 “咳咳……两位不如直接语言交流,还省了打字的时间。” 拉斐尔:“……” 兰斯洛特:“…… 晏尘挂起招牌笑脸,看看兰斯洛特,又转头看看拉斐尔。 “反正我说的你记住就行了,听到没?” 拉斐尔起身伸了个懒腰,他走到晏尘和兰斯洛特的身后,将两只手分别搭在他们的肩膀上,微微俯身头插到他们中间,他的语气轻柔:“那么,今夜的行动,开始了。”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钟,厄洛纳斯特的黑夜早早降临,夜已深,科波菲尔还在处理事务。 最近日暮川的军工厂和研究中心出了点岔子,弗格斯死了,而且基因研究和仿生技术的数据存在丢失的风险,科波菲尔一整天都在忙着处理这件事情。 现在好不容易结束了“擦屁股”的工作,他有些想拉斐尔了。 分手不是他的本意,这些年他也很想拉斐尔,每时每刻。 他刚刚关上了工作用的光脑,此时房间内一片黑暗,堪称伸手不见五指,科波菲尔在房间摸索了一阵,才找到抽屉里的私人光脑。 他们这个种族只有一点不好,常年生活在火山口导致视觉有些退化,这给一反常态格外喜欢黑暗的“怪种”科波菲尔来说,属实是个不太好的“天赋”。 “唉……”科波菲尔叹了一口气,他打开光脑,突然亮起的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摘掉眼镜,伸手揉了揉眼睛才打开了拉斐尔的聊天框。 若要问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那必然是拉斐尔。 【你在干什么呢?】 科波菲尔眉头一皱,他发的那条消息后面跟上了一个红色的圆形感叹号,还有一句话——“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哦~”。 他面色瞬间沉下来,脸上温柔的笑意被狠厉所取代。 科波菲尔重新将眼镜戴上,然后开始划拉拉斐尔给他发的消息。 在往上滑了一分钟,滑过了一百三十一个同样的痛骂渣虫的心碎表情包之后,他看到了一条让他心揪紧的消息。 【不听话:渣虫!你派人杀我,咱们分手!!!】 再下面是一张配图,科波菲尔点开那张图,是暗网上下单买命的聊天记录。 三千万,买拉斐尔的羽翅和头颅,拨款走的是议会的公账——公账只有科波菲尔可以批准,但是这只是在明面上而已。 科波菲尔当然知道还有谁可以不经过他这个议长的同意就去调动议会的公款。 他起身扯了扯领结,然后一拳砸在了书桌上,科波菲尔深吸一口气,先是给拉斐尔发去了好友申请,然后再转身出了门。 “砰——” 办公室的门被狠狠甩上,房间内的水杯都晃了几下,一阵急促而又清晰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又急速远去。 “滴滴!” “卧槽!”拉斐尔正趴在中央议厅的屋顶上,安静的夜里突然传出一阵急促的滴滴声,差点给他吓死。 掏出光脑仔细一看,是科波菲尔的好友申请。 “你说我加还是不加?”拉斐尔撞了撞兰斯洛特的手臂,得到了一个冷漠的眼神。 拉斐尔悻悻地收回了视线,当着兰斯洛特的面点了拒绝。 “你看!我拒绝了!” 兰斯洛特没理会这个一如既往的幼稚鬼,他看到了科波菲尔离开的飞行器,转头对晏尘说:“走吧,现在进去吗?” 晏尘没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回答他。 他拿出一把精巧的小匕首,将它衔在嘴里,手握一节绳子,小心翼翼扶着瓦片来到屋檐边沿然后放出翅膀飞到窗边,用匕首挑开窗户的扣锁。 他顺利进入科波菲尔的办公室,借着夜色在窗口扔下了一小把种子。 拉斐尔进来的时候,左右打量了一番便径直出了办公室,但晏尘注意到他的眼神在看到科波菲尔书桌的时候有瞬间的停滞和怔愣。 那是一支尤加利叶,常常作为花束中的配饰花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科波菲尔的书桌上会有这样一支奇怪的装饰品。 拉斐尔和兰斯洛特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晏尘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来议厅做什么?”晏尘追到兰斯洛特的身边,凑到他耳边轻声询问,只是无论是多小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上都格外引人注目。 拉斐尔走在前面都听到了他的话,他伸出手捂住嘴巴笑了笑:“冕下来过议厅,却没见过真正的议厅呢。” 他并未转身,而是带着两虫一路来到了最底层的会客厅,这里很空旷,常常是作为宴会的举办地点。 拉斐尔走到最靠里面的一侧,那里靠着窗户,他的手指在窗户的一侧摸索。 晏尘也没闲着,他盯着幕布,觉得幕布上的花纹有些眼熟,走近想要用手去触摸幕布,却被兰斯洛特拦了下来。 他一手握着晏尘的手腕,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晏尘垂下眸子,乖巧地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 “来这儿。”拉斐尔的声音传来,他们果断朝窗边走去,一切都很顺理成章,没有虫注意到兰斯洛特一直握住晏尘手腕的那只手从未放开。 拉斐尔让开身形,露出一个莫约一平方米大小的秘道口。 他掏出光脑,简单拉了个三虫小群,改名为“痛打渣虫、粉碎议会”,然后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伤心虫:按照我收到的信息,走这里下去就是议会私底下的研究中心了,大部分失踪的雄虫都在这里】 晏尘和兰斯洛特对视一眼,他们拉着的手松开。 他看向拉斐尔的方向,又指了指后者身后的密道和手腕上的光脑 【克里斯汀:你要下去吗?】 拉斐尔摇了摇头。 【伤心虫:我体质和精神力都只有b级,现在下去就是拖后腿,索性就在这里给你们放风】 兰斯洛特点点头,拉住了还想继续打字的晏尘,推着他来到了密道门口,晏尘没有反抗,从善如流地下去了。 拉斐尔在兰斯洛特行动之前拉住了他的手臂,眼神隐隐有些担忧:“小心。” 兰斯洛特拍拍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没事的。” 说完,他扒开拉斐尔的手,跟着晏尘下了密道。 对于兰斯洛特的智力身手,拉斐尔一向很信任,晏尘更是不必多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一直很不安,就好像有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拉斐尔快速眨了两下睫毛,将害怕的想法抛之脑后。 大半夜的,有谁会没事往议厅跑,对吧? 拉斐尔顺利说服自己,他将心放回肚子里,掏出光脑,玩起了当下最风靡的小游戏。 十二点整,大钟敲响,科波菲尔站在了厄洛纳斯特-γ星的分议院大门前。 他放出翅膀飞了进去,然后在门口停下,整理了下衣襟就开始按门铃。 他知道,这个点,那只雌虫一定还在议院里。 科波菲尔等得有些不耐烦,他眯了眯眼睛,有些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但是不妨碍他摘下平光镜塞到口袋里,顺便将袖子撸起,露出健壮的小臂。 科波菲尔扭了扭脖子,活动活动筋骨,微笑着看着面前有些模糊不清的门。 “嘎吱——” 门打开了。 “晚上好,格雷沙姆。”他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在对方出声之前,一拳挥到了他的脸上。 第61章 “唔!” 格雷沙姆一开门就收到了来自科波菲尔的友好“见面礼”,他被一拳头锤倒在地。 “议长,怎么如此大的火气。” 格雷沙姆踉跄起身,手背轻触嘴角,面上有一瞬间的扭曲,但是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笑脸。 科波菲尔神色平静,他看不清格雷沙姆具体的模样,毕竟烈斯维亚蝶就是个黑瞎子,黑暗环境下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但他绝对不会认错格雷沙姆——格雷沙姆·卡特,一个名副其实的关系户。 黑长直齐刘海,惨白的脸配上墨绿色的眼睛和殷红的唇,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在昏暗的夜里如同吸人精气的鬼魅。 他身形瘦弱,大约只到科波菲尔的肩膀。 “你派虫杀拉斐尔?”科波菲尔丝毫没有犹豫,一步上前掐住了格雷沙姆的脖子。 整个议会,除了他,没人能够越过议长使用议会公款公章。 格雷沙姆的面上浮现痛苦之色,情不自禁伸出双手紧紧抓住科波菲尔的手腕捶打。 他赤着脚穿着睡袍,此刻白皙的脚踩在科波菲尔的鞋面上胡乱踢着。 科波菲尔低头看着他,狭长的眼眸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绿色的眸子里是冰冷的杀意。 他五指收紧,在格雷沙姆眼球上翻快要晕厥的时候才突然放开他。 格雷沙姆失去支撑跌倒在地上,墨发散落,他微微抬头,眼底满是怨毒和恨意。 “议长,杀了他就是最好的选择。”格雷沙姆撑着身后的桌子缓缓起身,他捂住嘴,狠狠咳嗽两声,嘴角溢出血,给精致惨败的脸添了几分诡异。 科波菲尔走到他身边,抽出桌子上的纸擦了擦手,然后斜睨着他:“他死了,你也别想活。” 格雷沙姆仗着他在黑暗里看不清,眼底的狠毒一览无余,仗着黑夜的面纱肆无忌惮地释放恶意,右眼边的红痣格外诡异妖艳。 他慢慢挣扎着站起来。 “消消气,议长,这事情是我做错了。”他缓过神就恢复了以往的从容,一只手抚着左脸,一边假笑着安抚科波菲尔。 可惜科波菲尔不吃这一套,他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格雷沙姆向来拍他的手。 “记住这一拳,下次我会直接掏出你的心脏。” 甩下这句话,他就转头离开了这里,匆匆赶回主星。 大门敞开没有关上,一双苍白的手伸出,狠狠抓住了门把手。 “砰——” 门被关上。 格雷沙姆转身缓缓踱步回桌边,坐到软椅上,身边一只胡蜂凑了上来。 “您还好吗?” 格雷沙姆挥了挥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平静地吩咐他:“不用管我,告诉伯特伦,让他去给科波菲尔找点麻烦。” 他面色猛地一变,拽起一张纸巾捂住了嘴。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在刻意装潢成古典式的建筑里回荡,像极了夜半闹鬼整出的动静。 格雷沙姆接过侍从手里的水杯,他睫毛颤抖着,左手将纸巾从唇角挪开。 那是一团被鲜血浸透的纸巾。 格雷沙姆将纸巾扔在地上,唇角勾起。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他打开光脑,随手给一只虫去了电话。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格雷沙姆压了压声音:“为什么任务失败了。” 对面良久没说话,一阵嘈杂的噪音过后,一个低沉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我跳槽,钱打回去了,别找我。” “嘟嘟……” 对面的虫挂掉了电话。 格雷沙姆拿着光脑,咳嗽了两声,单薄的身子在黑夜里微微颤抖。 侍从拿了块毯子披在他身上。 “去通知伯特伦,我要琼·拉斐尔的命。” “可是家主他……” 格雷沙姆面色瞬间沉下来,直接将玻璃杯砸在侍从的脑袋上。 红色顺着脸颊流出,格雷沙姆看着他柔柔弱弱地笑道:“你告诉我,谁才是家主?” 侍从抖了两下,连忙低头,浑身抖成筛子:“您……您……” 格雷沙姆懒得理他,独自起身,他忽视了侍从放在脚边的鞋子,赤着脚踩过地上的玻璃渣,留下一串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伸出右手,看了看上面沾上的血迹,眉头轻拧,随后在哪个低着头的仆从身边停下。 “是非不分的东西。” 格雷沙姆将手搭上他的背,指尖拟态化,长长的指甲在瞬息之间从背部插入侍从的心脏。 他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格雷沙姆俯下身,一口咬在了侍从的颈侧,只一口,他嫌恶起身。 “呸,低等的雌虫。” 格雷沙姆将血吐在地上,伸出右手将唇上残留的血迹抹匀,然后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串红色的脚印。 晏尘进入密道,看到他的鞋子留下的一串脚印之后,内心是无语的。 如果他最后是因为这个被发现的,晏尘发誓他一定会引爆整个虫族——地拖那么干净干什么! 这条密道和他在日暮川见到的差不多,同样的六边形设计和幽幽的蓝光。 晏尘表示他看到这样的通道就有走迷宫的想法了不过这里只有一条道路,直达尽头。 “小心!”晏尘伸手将兰斯洛特拉回来,他这时候才注意到面前的一道水沟。 兰斯洛特定睛一看才明白这条水沟的结构——从道路中间断层,大约八十厘米宽,横跨整个道理,沟里是水流,没有气味,灯光昏暗,水里泛着淡蓝色的荧光。 “这是什么?”兰斯洛特蹲下微微俯身去观察这些亮亮的水。 他想要伸手去碰,却被晏尘拦下。 晏尘摇了摇头,从裤脚撕下一边装饰纱布,扔进了这条看似平静的水沟,不料那布料直接冒起了青烟,顺着水流从左到右,钻入了最右边的墙缝里。 他脸色有些难看:“有腐蚀性,活水。” 兰斯洛特也抿了抿唇,一向清冷的眼睛里也透露出几分疑惑:“议厅,为什么会在地下安排这样的东西?” 他这会儿认出来了这是什么——泛着荧光的藻类,往往会分泌出强酸,具有腐蚀性,其生活水域的腐蚀性大小随藻类的数量和生活质量的高低决定。 “星云藻一般出现在森亚格诺,而且只能在森亚存活,为什么议厅会有?” 兰斯洛特说话间,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从水沟里抽了些许荧光液体。 “不清楚,你拿它干嘛呢?”晏尘看着兰斯洛特的动作,没有阻止,只是有些好奇。 “它们……长得太好了,甚至比本地的都要好些。”兰斯洛特无法具体描述,他只能说出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亮度,光圈大小,密度……密度倒是要小一点,只是按照这个亮度和光圈来说,他的数量应该远远不止这些才对。” “你是说这里还有别的地方出现?”晏尘拿过兰斯洛特密封好的一小瓶液体,将它夹在两指之间放在眼前观察。 兰斯洛特灌完最后一瓶星云藻,将晏尘手中的抢过来,小心翼翼的包好塞到一个盒子里,然后揣进口袋。 “我怀疑这下面有一片暗河。” 他一把拽起晏尘的手,然后扯了扯。 晏尘好笑地回握,然后前后荡了荡,拉着他一起跳过了一条八十厘米宽的“河”。 兰斯洛特看着他翻了个白眼:“幼稚。” 但是手上抓得更紧了。 晏尘没有戳破他,只是用力回握住他的手,牵着手前荡后荡地走进了黑漆漆的通道。 【一出来就给我放恐怖片,真恶心!】 系统担心他们的计划出问题,独自生了一会儿气就冒泡准备帮忙。 谁知道两眼一睁就看到手牵手的小情侣,还是他这个“婆婆”极其不愿意承认的“儿媳妇”。 【不想看你可以关机,不用进行虫生攻击】 系统:【……】 恶心归恶心,晏尘是绝对不能死了的,绝对绝对,它的能量已经不能够支持它继续去寻找下一任宿主了。 【你需要我的时候,记得喊我!】 【好】 见晏尘答应了,系统十分放心地回到了空间,但是它一到空间就看到了满地的猫毛。 被它带入系统空间的那一嘴猫毛变成了数据链,根本没办法丢出去。 【讨厌!】 系统垮着脸打开网页,开始搜索《如何和不满意的儿媳妇相处》以及《婆媳关系应该是怎样的?》。 系统看得津津有味,外界的晏尘和兰斯洛特顺着通道跨了三条“河”,越到后面越“河”宽,水中的星云藻含量也越高。 “这不对劲。” 兰斯洛特拦下来继续一头向前莽的晏尘,将他直接拉了回来。 “虽然说不对劲,但是我没看出什么具体的东西。” 他听话地向后退了一步,靠在边框上,回想着欧文当时在日暮川的时候到底是怎样利用机关技巧去甩开那些敌虫的。 兰斯洛特看着水沟发呆,随后视线挪到晏尘的身后。 他走了两步靠近晏尘。 晏尘猝不及防被怼脸,还没来得及害羞和高兴就被兰斯洛特一把扯开。 “啊?” 晏尘转身,视线落在兰斯洛特身上,只见他靠近晏尘刚刚背靠的地方,然后用手摸了摸那块泛着荧光的玻璃。 “你不觉得这里亮得有些不一样吗?” 他曲起两根手指,对着那泛荧光的管子敲了敲。 闷声传来,让他明白这根灯管里似乎含了些别的东西。 晏尘走到他对面的那一边,用指节轻扣灯光,清脆的玻璃声传来,两人面面相觑。 “要打破查看吗?”晏尘走到兰斯洛特的身边。 他比兰斯洛特高一些,此刻伸手很轻松就能够到灯管的上部分。 “拆下来也是可以的。” 他把选择权交给兰斯洛特。 后者思考了一会,点点头,他率先后退一步,给晏尘腾出位置。 “站到旁边,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呢。” 晏尘“嗯”了一声,刚准备砸下去就被兰斯洛特握住了手腕。 第62章 “等等。” 兰斯洛特将他拽到一边,自己则站在了晏尘的身前。 “你怕疼,还是我来吧。” 晏尘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遥想他六年以来战战兢兢,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即使是做清缴任务时摔了都不吭声,忍着泪意和痛意,抄起棍子就将眼前能看到的丧尸都灭了个干净。 周围人看他双眼通红,只以为他是杀红了眼,压根儿就没往怕痛那方面去想。 因此到现在为止,兰斯洛特是第一个自己看出来的,当然这也跟他之前没有隐瞒有关系。 毕竟他当时可是对着兰斯洛特哭完了两包抽纸的人才。 兰斯洛特看他没动作站在原地发呆,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他伸出手在玻璃管道上敲了敲,刚准备一拳砸碎的时候,手腕上万年不动的藤蔓突然有了动作。 它挡住了兰斯洛特的拳头。 当然是晏尘授意的。 “让它来吧。”他现在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只能紧绷着一张脸。 兰斯洛特本来觉得很麻烦,刚想拒绝就听见晏尘给他分析。 “万一灯管理的是和河沟里一样的液体,你躲避的速度肯定比不上水流落下来的速度。” 他眼神略微有些担忧,兰斯洛特犹豫了一会儿就同意了这个提议。 他们一路向前走,直到那条河隐隐约约即将看不见的时候,晏尘才操作藤蔓渐渐攀上那根灯管。 它们分出细小的分支插入墙和灯管的缝隙之中,包绕着灯管旋转,最后一个用力将玻璃捏爆。 事实不出晏尘所料,玻璃灯管破裂的那一瞬间,无数的液体卷挟着淡蓝色的光圈喷涌而来,所到之处都变得焦黑,冒出烟雾。 晏尘眉头一皱,顺手拽过兰斯洛特的手臂,就直接跑了起来。 “哐当!” 通道在他们的脚步声和水流的强压下不堪重负,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再找不到路我们恐怕就出不去了。”兰斯洛特的语气里难得带上了几分焦急。 晏尘一边拽着他奔跑,一边打量着左右的通道,身后的通道基本塌陷,被水流腐蚀,他们猜的没错,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星云藻培养皿。 只是唯一猜错的就是这个暗河不是在地底的暗河,而是至少淹没了三分之二的通道。 所以这个管子破裂会导致大量的水涌入。 但是议厅不会把通道建在这样危险的地方,所以这里只可能是个引子,专门引诱这些误打误撞闯进来,或者别有用心的虫。 但是既然这个巨大的“培养皿”位于议厅的地下层,那就必然有其解法,议厅不会放任这样危险的东西存在于地下威胁着议厅。 晏尘深吸一口气,放出藤蔓沿着墙壁爬行,然后在他们身后织成一张网,延缓洪水的流速。 “不应该这样干,你不能把它全部堵起来。”兰斯洛特气都不带喘的,他用空闲的手拍了拍晏尘的手腕。 “那该怎么办?” 兰斯洛特很想和他解释解释原理,但是现在的情况只能让他简单的叙述。 “第一张织一半,第二张四分之一,逐级递减可以减缓水的流速。” 晏尘听了这话点点头,然后按照他的想法去规划藤蔓,无数道高低不同的藤蔓支撑了网在他们身后立起来。 水的流速果然被减缓,蔓延也没有那么快了。 “我先找找有没有什么机关,议厅不会放任这样一个危险的炸弹。” 他们渐渐减缓奔跑的步伐,改成缓缓的走。 晏尘闭上眼睛散发自己的精神丝,先前进来的时候,他感受到有精神力屏蔽仪,现在似乎是被星云藻破坏了。 精神丝很顺利的渗透进每一个空间、每一个缝隙,他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墙壁里,发现了一个牵制整个通道的开关。 “兰斯,前方一百米,有个开关,该道的。” 此话一出,他们不约而同的迈开的步伐,以最快的速度冲刺一百米到达那个开关的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快,周围通道板块松动的幅度更大,正六边形的通道突然变形,从后方开始逐渐坍塌。 坍塌的速度远比水流蔓延的速度要快的多,藤蔓没有来得及阻挡就已经被废墟掩盖。 晏尘急忙去查看这个小机关,但是他根本看不懂,又是一个图腾——天使折翼。 上次有幸见过欧文处理,但那时候他的重点全在“如何解决军工厂的雌虫”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欧文是怎么解决的。 现在麻烦来了。 兰斯洛特回头看了一眼坍塌的管道,估计着坍塌到这里需要的时间和水流漫过的速度。 他立马回头,将手放在这个密码锁上,一个两位数的密码锁,看起来很简单,只需要不停的试,总会有试到正确答案的那一天。 “不会的,三次这个锁就会爆炸。” 数字是虫族的数字,进制是多年以前就淘汰掉的三十进制法,两位数根本试不了。 而且他曾经见过这样的锁,它只能先是得到密码,再由密码倒推出需要输入的两个数字。 兰斯洛特低头,输入了第一个密码,那是他随便想的:“你觉得,这个地方会是谁设置的密码?” 晏尘根本不想猜测这里的密码到底是谁设置的,他只关心他和兰斯洛特能不能活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谁设置的重要吗?” 晏尘指挥着藤蔓支撑着通道,尽力减缓它倒塌的速度,他头都没回,一心一意盯着藤蔓。 兰斯洛特将手指放在天使的翅膀上,然后仔细打量这个天使的雕像,他摸着那个翅膀,突然发现翅膀的转折处有一个极其细微的裂缝。 “晏尘,你拖一会儿,我好像有头绪了。” 晏尘:“……” 他看着距离脚下只有十厘米的坍塌点,额角流过冷汗,他没有出声回应,而是默默地操控更大的藤蔓配合精神丝交织成网状然后将整个通道重新撑回正六边形。 他大概能猜到,这个通道的周围大概率就是那些星云藻,如果他们不破坏那个管子,水流就不会提前进来,但是同样他们也无法得知星云藻的秘密。 “我,尽量!”晏尘咬咬牙,异能的大量消耗让他有些头疼,但是为了两人的性命,他不得不继续加码。 兰斯洛特的手指还在图案上翻飞,几乎是只见到了残影,很快,第一个数就被试了出来。 “兰斯……” 兰斯洛特没有回头,而是继续抓紧时间破解密码。 晏尘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三米的断崖和被层层藤蔓围起来的水流,咬咬牙刚准备继续加码大不了就死的时候,一只手从他脖子后面伸出捞住他的脖子迅速后退。 “砰——” 兰斯洛特的翅膀上沾了些水,冒出细微的白色烟雾。 他将翅膀展开,露出身下懵懵的晏尘。 “起来了。”兰斯洛特朝他伸出手,顺便侧头查看了一下右边的翅膀,只是有些受伤,但是没有穿透。 他抖了抖翅膀,将它收回去,然后发现晏尘还是一脸懵得躺着,他直接一手抓住晏尘的衣领子,一手拉住他的手腕,两手齐齐用力将他从躺着的姿势变成坐着。 “起来了!” 兰斯洛特蹲下来,有些迷茫地查看晏尘的状态。 难不成是吓傻了? 他突然有些担心,他将脸凑近晏尘的脸,却突然被晏尘一把抱住。 “吓死我了,你翅膀还好吧……”晏尘抱住他的背部,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 【咦~明明就是被翅膀的美貌贴脸有些蒙了而已,装什么大尾巴狼套可怜雌虫的同情】 【你以为兰斯洛特是傻子吗?真蠢……】 “我没事。”兰斯洛特回抱晏尘,一只手抚上他的头,将他按在自己怀里。 【人工智障,看傻了吧】 【……6】 系统看得他直咬牙,但是又想不到办法回怼他,只能干巴巴挤出一句:【妈妈是不会同意你娶他的!!!你怎么配得上他呀!!】 晏尘:??? 谁?配不上谁?什么妈妈?他怎么没听明白? 系统一顿输出之后,坐在空间里四仰八叉地捧着光脑开始迷茫:【我好像说错话了……】 不重要! 系统果断划掉这个网页,对着下面一个《如何处理好婆媳关系》展开了详细的研究。 晏尘将头从兰斯洛特的怀里抬起来,突然有些不太好意思,刚刚那真的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因为兰斯洛特那猛地一扑,他摔到地上的时候疼痛就在一瞬间席卷了大脑。 此刻他红着眼睛抬头,主动从兰斯洛特的怀里退了出来。 “走吧,这边应该没有什么幺蛾子了。”晏尘吸了吸鼻子,站直了身子,然后转身看向前方黝黑的通道。 虽然心里有些打鼓,但是…… 【啧啧啧】 晏尘一听到系统的嘲讽,顿时换了个想法,他先是遮掩着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等到他哭出两滴眼泪的时候就转身小步走到兰斯洛特的身后。 “兰斯,我害怕……” 说这话的时候,他微微咬住下唇,眼眶红红的,还把下巴放在兰斯洛特的肩膀上。 【你是真的不要脸啊】 晏尘垂下眸子,手轻轻搭上兰斯洛特的肩膀,下巴靠在手背上,他默默在心底和系统一来一回地对骂。 【要脸干嘛?要老婆!】 【神经!啊!】 【你进修真的拿到了毕业证了吗?破防统?】 系统听到这个名字,表示自己真的破防了,瞬间关掉了和晏尘的连接通道,彻底消失,消失之前还留下一句—— 【我不会再理你了!】 晏尘咬咬下唇,表示无所谓,只是在他看似发呆实则对骂的过程中,一只手抚上他的头,顺着他的后脑勺抚摸了几下。 晏尘:!!! 他反应过来,是兰斯洛特摸了摸他的头:“别怕,我在。” 晏尘长舒一口气,靠着兰斯洛特的颈侧蹭了蹭,然后站直,擤了擤鼻子,然后拉着兰斯洛特的手走进那个黑黢黢的通道。 “有你在,我当然不害怕了。” 第63章 晏尘和兰斯洛特进了密道,议厅里有没有别的虫在,科波菲尔提前走了,这会儿应该是回家了。 拉菲耳机就是个虚假的放风虫,假放风,真玩耍。 他百无聊赖的坐着,手上拿着光脑玩的最新款的消消乐游戏。 他已经玩到了第三关,第三关死都过不去,等到他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头顶洒下了一片阴影。 拉斐尔一抬头,对上了一双翠绿色的眼睛。 “城主真是口是心非,一边拉黑我的联系方式,一边主动送上门……” 科波菲尔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拉斐尔,眼神里闪过势在必得的光。 “我才不是……” 拉斐尔下意识地反驳科波菲尔的话,只是他说到了一半才反应过来,如果他说自己不是主动送上门来,晏尘和兰斯洛特恐怕就会暴露。 他咬咬牙,大吼一句:“我就是故意的,怎么了?” “我就是故意的……” “故意的……” “的……” 拉斐尔被大厅里的回声惊到了,他差点忘记了这里是在空旷的地带。 “你承认就好。”科波菲尔脸上挂上温柔的笑,在他的视野里,拉斐尔就是一团小小的糯米团子,糊糊的白光,很好看。 “为什么要拉黑我?你倒是跟我解释解释什么是渣男。” 拉斐尔感觉脑子都快宕机了,他这时候才想起来科波菲尔买凶杀他。 于是怒气冲冲地回了他一句:“干你什么事?我看上新的雄虫了不行吗?” 大不了直接跳下密道去找晏尘和兰斯,反正科波菲尔睁眼瞎,大半夜啥都看不到。 拉斐尔眼睛瞟了瞟一边打开的密道,无比庆幸议厅的地板是黑色的木头,完美的藏住密道黑黝黝的洞口。 但是他一心只想着如何跑路,完全没有注意到科波菲尔周身逐渐降低的气压。 “哦?你拉黑我,就是因为找到了新欢?” 拉斐尔没听出他隐藏在温柔语气下的危险信号,只缓缓挪向密道的边缘,准备跳进去。 乍一听科波菲尔的话,满脑子只有反抗和嘲讽,他的话都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对啊,你不也是我甩了诺德之后才找的吗?” 科波菲尔本来还想听他解释解释,诺德的名字一出现,他顿时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这只亚雌,就应该被关在笼子里,只有这样他才会全身心都想着他科波菲尔。 “你真这么想?” 科波菲尔扯了扯衣领,一步步向他靠近,拉斐尔忍不住后退一步。 他心越跳越快,就在即将成功逃离的时候,科波菲尔迅速上前揽住他的腰,一把将他拽回来,又赶在拉斐尔叫喊出声之前捂住他的嘴。 “既然你自己怎么也学不会乖这个字,那我就只能亲自教教你了。” 他一手砍在拉斐尔的后颈,将他打晕,然后扛起他离开了最底层的会客厅。 晏尘带着兰斯洛特顺利通过通道,没有发生其他的变故。 他先兰斯洛特一步出通道,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昏暗的培养室,无数巨大的圆柱形玻璃缸竖在这片区域内,散发着淡淡的绿色的荧光。 里面密密麻麻的是各式各样的雄虫,闭着眼睛。 起初他以为这是些标本,直到他路过仔细查看这些“标本”的时候,突然发现其中一个标本嘴里吐出一串泡泡,睫毛颤了颤。 晏尘这时候才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标本,这是孵化皿,里面都是活着的雄虫,他注意到了一个正在眨眼的雄虫,金发碧眼。 他扯了扯兰斯洛特的衣角,然后回头去看兰斯洛特,后者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们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放轻脚步在这间陈列室里游走,他们仔细看过的每一张雄虫的脸。 或多或少都能在失踪的雄虫名单上面找到。 “兰斯,这里有名字。” 晏尘长得要高一些,他发现每个孵化皿的最上端都刻着一个名字,旁边用红色的笔记画着叉。 兰斯洛特视线上移,看清楚了那些名字,还有一边的红叉。 “这些大概是实验成功或失败的意思,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画着勾的。” 兰斯洛特压低声音,他凑到晏尘的耳边,小声说着。 后者听到他的话乖乖的走到一边仔细观察这里的一切,孵化皿和不着寸缕的雄虫,以及名字和红叉。 他走过一整条记录着不同雄虫名字和红叉的孵化皿,直到最后一条。 最后一列孵化皿并不是以雄虫的名字命名的,而是数字,最后一个孵化皿尤其特殊。 一个空掉的孵化皿,一个熟悉的编号,一个鲜艳的、不同于其他的红勾。 晏尘看着那个编号,不自觉轻呼兰斯洛特名字。 不远处的兰斯洛特听到晏尘的声音,他快步朝晏尘走出,停在那个空掉的孵化皿前。 他抬头去看编号,当他看清楚的时候,视线顿住,心中满是震惊。 那个编号十分简单——309。 “所以309,是从这个地方逃出来的?” 晏尘伸手摸了摸那个空掉的孵化皿,兰斯洛特则是走到这一列其他的孵化皿边进行观察。 这些雄虫都有一个很统一的特点——瘦弱、矮小、尾勾长度超出正常同体型的雄性——和309一样的特征。 “他们都死了。”兰斯洛特蓦然出声,差点把晏尘吓得跳起来。 【系统,你不觉得这里就是鬼故事的高发地吗?】 【觉得,你身后有虫】 【虫就虫呗,什么虫?】 晏尘专心看着眼前空掉的孵化皿,完全不在意系统说了什么,反正只要有人跟他对话就好,他就没那么害怕了。 【雌虫】 晏尘瞬间瞪大眼睛,回头看见了一个浑身裹着实验服,手上抱着文件夹的实验员。 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上前将实验员打晕了——赶在他尖叫之前。 晏尘松了口气,还好他在系统那里练过,已经完美掌握了尖叫的反射弧,可以完美在效应器做出反应之前终止尖叫。 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雌虫,伸出手将他怀里的文件夹拿出来,浅黄色的壳子,上面什么都没写。 晏尘随意翻了翻,一堆乱七八糟的数据他看不明白,于是他将文件合上,夹在腋下,双手插兜,晃悠到兰斯洛特面前。 兰斯洛特看着晏尘靠在一个孵化皿前看着他。 “嗯?” 接收到疑惑眼神的晏尘突然有些挫败:【嘶,是我曾经的招式不好使了?还是兰斯洛特和那些人不一样?】 【人家是虫,蠢材】 系统抓起一段数据薯条,往空中一抛,张嘴接住。 晏尘有些挫败,他将文件夹拿下来递给兰斯洛特:“那边打晕了一个实验员,从他那里拿来的。” 兰斯洛特随意夸了句:“真棒。” 完事直接翻开了文件仔细观察翻看起来。 晏尘暂时忘记了害怕,缩在兰斯洛特的身边,静静观察着这周围的一切。 这个实验员一看就是上来记录数据的,如果他不回去的话,恐怕有人会找上来。 于是晏尘趁着兰斯洛特查看报告的时候,走到那个实验员的身边,把他的实验服扒了个干净,扔给了兰斯洛特。 “你穿上?我穿上暴露的可能性更大,我看不懂这些数据。” 兰斯洛特手一顿,很快就接过实验服,然后用潋滟的眸子看着晏尘:“或许你该帮我穿一下?” 晏尘点了点头,面上看起来毫无异常,但也只是面上。 他内心早就不平静了。 “啊,好。” 【系统,这个该怎么穿啊?】 【你刚才扒的时候不是挺顺畅吗?方法反过来不就好了】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是他私下里还是默默给晏尘发了一份资料。 晏尘重新从兰斯洛特的手中接过那些衣服,将它抖开,这是个需要从背后固定住的服装,他刚刚扒下来的时候就有注意到这一点。 “我帮你。”他低声说着,兰斯洛特没有拒绝,直接任由晏尘在他背后操作。 实验室的统一着装,从头到脚,他差不多能理解为什么309认不得是哪个叔叔救了他了。 “等等,这个拉链有些卡住了。”晏尘在他背后,动作略微有些焦急,他顿了顿,手上动作有些大。 “别着急,你慢慢来。”兰斯洛特本来在安慰他,只是门外突然响起、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 那人边走边喊着:“洛克?你在吗?” 晏尘和兰斯洛特对视一眼,前者不自觉加快动作,只是这个实验服拉链是真的卡卡的。 他站在兰斯洛特的身后,听着不断接近的脚步声,神经又开始紧张起来。 “嗒嗒……” “洛克?” 晏尘瞬间抬起头。 那是只雌虫,他停在兰斯洛特的面前,看着前面身着实验服的雌虫,大喜过望。 “快快快!博士找你呢!”那雌虫拉着兰斯洛特就直接往外面走,躲在孵化皿后面的晏尘松了一口气。 【系统,导个航,咱们去另一边做任务】 【导不了……嗯?有导航诶?出门左转是监控室】 晏尘点点头,先去监控室,再去决定下一步的步骤。 只是出发之前,他从那个空掉的孵化皿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塞到了口袋里。 晏尘身着黑衣,此刻又是摸黑来到了监控室。 这里没什么虫,只有一只靠在椅子背上打瞌睡的雌虫。 晏尘上去就是一拳给他打晕,确保他短时间内醒不过来后开始调动监控器上面的监控。 通过这个他大致明白了整个底下的构造——实验室、孵化室、监控室、观察室、器材储备区,还有一个黑漆漆的看不清楚的监控屏幕。 他看到实验室里进去了两个虫,晏尘大概能猜到是兰斯洛特和那个来找“洛特”的雌虫。 晏尘正沉迷于看视频,没注意到身后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他,直到一柄冰冷的匕首抵住他的后腰。 “别动。” 第64章 晏尘微微举起双手,没有回头。 “现在,抱头,蹲下。”那声音很明显经过了变声处理,十分明显的机械音。 晏尘乖乖照做,在原地蹲下,只是他也不是好欺负的。 一方面听话照做,一方面指挥藤蔓从挟持人的身后绕行。 只要他回头,就会发现身后铺天盖地的绿色植物网。 【诶,怎么是他,短命鬼?】 晏尘眼睛一闪:“库铂。” “你怎么知道?”那人声音有些慌乱,刀子都左右滑动了一下。 晏尘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挪,他有些怕刀子伤着他。 “你看光脑。”晏尘掏出自己的光脑给他发了个消息。 库铂的绑架经验显然少之又少,这种时候竟然还会允许人质掏出光脑发信息。 “滴滴!” 库铂手忙脚乱地查看自己的光脑,即使是到这种时候,他的刀子仍然尖头对着晏尘。 他看到标备注为“溺大佬”的那个聊天框突然弹出一条信息——【把你的刀子拿开】。 这时候他其实已经相信了一半,但是仍然有些怀疑,因为晏尘今日并未做伪装,一个很明显的不一样——发色。 溺的头发发尾是渐变白色的,而晏尘原本的发色是纯黑。 “还需要我怎么证明?要不然你给我一句话,我发给你。” 晏尘此刻已经完全不慌,他甚至把手从头上拿下来,蹲在了地上微微侧过身去看身后的库铂。 后者犹豫了一下,指尖轻轻抠着匕首的柄,他点了点头。 “那你就发‘下周去森亚格诺’。” 说完重新捏起匕首,指着晏尘的鼻子。 晏尘笑着站起来,然后当着他的面再次发了一条消息。 库铂听到光脑的讯息声时,脸色就有些差,当他打开消息栏,看到那条格外熟悉的讯息时,瞬间面色沉下去。 “我竟然不知道冕下的精神力也强到了一种境界。” 库铂放下手里的匕首,这会儿他的动作很稳,一看就是常年耍匕首的。 晏尘心底有了些疑惑:“你为什么装慌张,还有之前……” 库铂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然后一脚把椅子上晕倒的雌虫踹开,自己坐了上去,转了个圈对着晏尘。 “不装成傻白甜,怎么会有人对我卸下心防,至于装慌张……有些人不老实,看我好欺负就会临时反悔。” 他面上挂着笑,手上却拿出了一张报告单,他手一伸,扬扬下巴示意晏尘接过。 他拿出那张报告,是基因检测的匹配报告,上面印着他的大名——晏尘·克里斯汀。 晏尘抬眼看着嘴角挂笑的库铂,第一次将他和资料里的库铂融合起来看。 “你哪里来的样本?” 他声音平静,好像只是简单的过问,但只有晏尘自己知道自己袖中的拳头握得有多紧。 如果每一个人都和库铂一样简简单单就能查到“溺”的身份,那他辛辛苦苦做伪装不仅一点用都没有,反而还会被议会抓住把柄。 一个大公,隐藏高等级的精神力,究竟有什么目的? 库铂坐直了身子,他暂时不想和晏尘撕破脸皮,这样强大的雄虫,还是作为同伴比较安心。 “别担心,还记得上次那个斗篷吗?” 斗篷? 晏尘立刻反应过来:“你从斗篷里取样。” “嗯。”库铂站起身,还没到晏尘的肩膀,十七岁的雄虫和亚雌的身形差不多,只是身后遒劲的尾勾昭示着他的健壮。 “我来取一样仪器,本来打算去维什亚拜访您,不过既然在这里见到了,那就顺道一起解决吧?” 库铂从他手中抽回报告,却被晏尘阻止。 晏尘用力将它拿回来,撕得粉碎,又掰开了一遍晕倒雌虫的嘴,当着库铂的面把纸屑全部塞进了那只雌虫的嘴里。 “你想解决什么?” 做完这一切,他会看库铂,眼尾上扬。 库铂也没生气,而是挑了挑眉,语气轻快,音色是常见清透的少年音:“谈谈合作。” “我知道你想找瓦伦或者加尼的虫。” 库铂向前一步靠近晏尘,几乎要贴在一起的时候,晏尘伸出手推了他的脑袋一下。 “好好说话。” 库铂面色一怔,撇了撇嘴,继续他的话题:“阿贝没有实权,霍奇森就是个蠢货,不如找我,我是唯一的继承虫,并且,我足够聪明。” 他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但是你未成年。”晏尘换了个姿势向后两步靠着墙壁,他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库铂:“……” 他咬了咬牙,压低声音:“未成年有未成年的好处,起码我装纯有虫信!” 晏尘不置可否,他只是告诉库铂:“我需要考虑考虑。” 后者还想继续争取,却被晏尘打断话题。 “别追着我问,我现在忙,我会联系你到维什亚见面详谈。” 说完他转身出了监控室,直奔实验室而去。 库铂没有追出来,而是去水池边接了一杯水,倒在雌虫的嘴里。 “真麻烦。” 他叹了口气,翻身回到了通道前钻了进去,直到他走到尽头,看着打不开的门锁和门上玻璃外的景象。 库铂:“……” 不是?谁把他特意留的东西给搞没了啊?他留的门锁怎么就被解开了? 库铂咬得牙齿咯咯作响,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晏尘的身影。 他顿时泄了气,算了,服了,重新找路吧。 库铂原路返回的时候,兰斯洛特正被一个步履匆匆的雌虫拽住手臂狂奔。 “洛克,你记住了流程吗?千万别忘了!” 兰斯洛特点了点头没说话,那雌虫也就松了口气。 “什么也别说,照做就行,听明白了吗?” 兰斯洛特低声“嗯”了一声,终于赶在最后一趟电梯关门前上了电梯。 那只雌虫一下子靠在电梯壁上松了口气:“呼,好在是赶上了。” 放松下来,他的眼神转向兰斯洛特,眼底是好奇和打量:“诶,让你去查个数据你怎么去那么久啊?” 兰斯洛特有些烦躁但是不得不应对他:“有些多。” 本来以为那只雌虫会放弃询问,没想到他却更加兴奋了。 “洛克,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你会说话啊!” 他一巴掌拍在兰斯洛特的肩膀上,丝毫没看见护目镜下后者逐渐幽深的眼睛。 兰斯洛特转头,看着肩膀上的手没说话,那雌虫一人絮絮叨叨了很久,一直都是在自言自语。 兰斯洛特除了最初给了他一个“有些多”的回答之后就没再理过他了。 静静地低头思考着实验数据和接下来的行动。 其实他这次陪晏尘来,不全然是为了他,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实验计划。 他需要一份资料和一份样品,以及弄清楚309的来历。 兰斯洛特想起晏尘带给他的那份资料,里面记载的是不甚完全的基因研究计划和一部分的仿生计划。 大概是某些小参与者记录的,所以只有一部分,不完整甚至还有些错误。 但是无伤大雅。 “诶!到了!”那雌虫停下手舞足蹈和极致高昂的语调,终于是恢复了正常。 他走在前面,回头低声招呼着兰斯洛特:“快来!” 兰斯洛特对他的精力活泼热情表示疑惑,实验室真的需要这样热情跳脱的雌虫吗? 他伪装成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低下头,努力演出一个不爱说话的社恐雌虫。 跟着雌虫的脚步,兰斯洛特进了实验室,这个实验室规模很大,他粗略数了数,大概有一百位实验员。 人员太多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浑水摸鱼的时候会变得极为方便。 “洛克,你今天负责这个。”雌虫塞给兰斯洛特一堆空试管,让他去把其他虫从孵化室里采来的样本分装好。 兰斯洛特点点头,他抱着这一箱空试管,走到第一个工位平台上。 平台上躺着一个裸着的雄虫,紧闭双眼,兰斯洛特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这是具尸体。 不出意外,收集孵化液就是要探究具体的死亡原因并加以矫正。 他拿出两根试管递给面前的实验员,他们一边交流调笑,一边诉说着各自的八卦。 兰斯洛特没有错过任何一个打探消息的机会,他听了一路的八卦,收集一路的孵化液,大约二百来支试管。 他推着收集试管用的小车,回到了最开始的工位上。 他听了一百个实验员的八卦,从xx的雌父咬死了他的雄父到xxx出轨xxx被xxx捉奸在场这种奇葩故事,他只总结出一点。 这些实验员、研究员的家庭大都没什么背景,甚至说没有雌父雄父的居多,大部分交际简单,就像洛克,重度社恐不喜与虫交流。 这样的身份背景,却能被调来做实验员。 要知道成为科研人员的要求里除了成绩和能力达标,还有一项最重要的就是心理。 不仅仅是心理正常,更多的是指社会交际方面正常,集体生活方面没有病态表现。 但是根据他的观察来看,这些实验员基本上都不合格。 他不可避免想到了欧文讲的那个故事那个“卸磨杀驴”的故事。 兰斯洛特面色沉重,他抬首扫视过这些雌虫,他们会是下一个欧文吗? “洛克!磨磨唧唧干什么呢?快来!”最开始给他带路那只雌虫在尽头处大喊,兰斯洛特眉头一皱。 实验室里不能大吵大叫,这些雌虫连这个都不知道…… 议会,究竟要干什么呢? 兰斯洛特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推着小车来到了那只雌虫的身边,把车子推了过去。 雌虫点了点头,兰斯洛特听到另一只雌虫喊他克莱夫。 “笃笃——” 实验室的门被敲响,众人抬头望去,是一个年轻的粉发实验员,穿着白大褂,带着黑框眼镜——打扮跟他们不一样。 “洛克,克莱夫,是哪两位?跟我来。” 第65章 虞·化自从上次在军工厂受了气之后,就强烈要求格雷沙姆给他调来议厅。 虽然给雷沙姆表现得有些不乐意,但是他还是同意了。 虞·化十分满意这里的工作,工作少而且自由度极高,唯一一个令虫不满的大概就是那些实验室里的虫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吵吵闹闹的没有一点做实验应该有的样子,一天到晚小嘴巴巴的,让虫恨不得把他们的嘴全部堵上,四肢换成机器然后不停做实验。 愚蠢的家伙,死到临头了都以为是好日子要来了。 虞·化顶了顶鼻梁上的镜框,眼镜下粉色的眼睛浮现不知名的情绪。 他抓了一把浅粉色的短发,带着克莱夫和兰斯洛特来到了一扇破旧的门前。 “进去吧,我只负责带你们到这里。” 说完这句话他翻了个白眼就走了,走之前嘴里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 兰斯洛特听清楚了,他在说——“没见过上杆子找死的”。 大门打开,即使是隔着一层实验服,他都能嗅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还有甲醛的刺鼻气息。 兰斯洛特皱了皱眉,还是缩起肩膀跟在克莱夫身后走了进去。 “砰——” 大门关上,晏尘下意识抬头,他看向门口进来的两个身影,只觉得后面那个陌生又熟悉,好奇。 但是这个实验服穿上就是从外面看不到里面,根本不知道谁是谁。 晏尘只在这时候觉得议会的虫都是有点脑子的——起码互相认不出来就避免了处理虫时的抱团现象。 “你,去把后面那个抓住。”换好了一身衣服的虞·化从小门直接进来了,他对着身形最高大的晏尘说道。 晏尘看了一眼后面畏畏缩缩的雌虫,心下不屑,这不是手到擒来吗? 他想都没想直接快步上前准备抓虫了。 在空间里看戏的系统:【……】 有点眼熟,不确定再看看,好像是他便宜儿媳妇。 系统想起来兰斯洛特的猫,瞬间放弃了提醒他们两个的想法,好戏,谁都喜欢。 晏尘和兰斯洛特不知道系统的想法,他们此时此刻都没认出来对方。 毕竟还没有接触多久。 所以当晏尘一个极速上前抓空还被反抓的时候他表情有些挂不住。 他此刻被抓住右手反压着,晏尘面色一沉抬脚向后一滑,趁兰斯洛特失去地面着力点的时候一个转身,空闲的手抓住了兰斯洛特的手腕。 他突然觉得这感觉有些熟悉,于是又摩挲了两下。 兰斯洛特一拳朝着晏尘的脸上去,晏尘堪堪躲过。 身边的克莱夫已经被制服了,在一边挣扎大喊着。 虞·化听得头疼,随手拿了块纱布全部塞进了他的嘴里:“安静点!” 然后转头面色阴沉地看着晏尘:“你快点!” 晏尘点点头,继续和兰斯洛特对打。 不算大的房间里,晏尘和兰斯洛特占了一席之地。 晏尘拳拳到肉,兰斯洛特也是分毫不让,两人打得有来有回谁也制止不了谁。 直到兰斯洛特一拳打中了晏尘的左肩。 “嘶——” 晏尘低声惊呼,这一声抽气声被兰斯洛特尽收耳中,他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虫族不应该这么弱小啊,怕疼? 怕疼的他只知道一个……兰斯洛特心生疑惑。 晏尘注意到对方的动作放缓,忍着痛意立马翻身,踩着身后的桌子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地后迅速转身将兰斯洛特抱在怀里。 “兰斯?” 兰斯洛特本来脸都黑了,准备一巴掌拍死这只不要脸的虫,最后却被他一声低呼定在原地。 “晏……” 话还没说完,晏尘的手捂住了他的嘴,两人都穿着实验服,打架看起来就跟闹着玩似的,但实则拳拳到肉,兰斯洛特有些担心晏尘了。 晏尘从背后抱住兰斯洛特,一只手捂住嘴巴下移,一只手揽住他的腰。 在外界看来就是一只手掐住脖子一只手圈住腰部。 “嗯,是我,放松。” 兰斯洛特顺从地软了身子,假装被打晕,任由晏尘将他一把抱起。 反正兜里有刀,晏尘不可信也没关系。 “好了。” 虞·化脸上没有分毫的笑意,他看着桌边打碎的几个玻璃仪器,面色差到了极点。 “这个你要赔钱!”他突然指着晏尘大喊大叫。 晏尘:“……” 兰斯洛特:“……” 脸上戴着三千星币的眼镜,你心疼几根试管? 虞·化铁青着一张脸看着地上的玻璃渣,面露悔意,该死的干嘛要叫洛克,叫谁不是一样的。 晏尘看着他都感觉他的眼泪下一秒就要流出来了,还是旁边的一个助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虞,算了,晚了议长会怪罪的。” “他科波菲尔算个屁!”虞·化狠狠甩开助手的手,面色阴沉,“他科波菲尔也就是一条狗而已,一条不自知的狗!” “哼!” 虞·化撒完气就转身回到手术台边,指挥着其余的辅助人员把克莱夫搬到手术台上。 “你……你就这样?手不酸?”虞·化到处扫了一圈,见没什么大事就把视线放在公主抱着兰斯洛特的晏尘身上。 做实验的人体质稍弱,虞·化有些好奇他的胳膊。 “不。” 虞·化撅了噘嘴,然后突然想起他把试管打碎了,又换上一副恶狠狠的语气:“那你就这样抱着吧,记得不能松!松一秒就罚一个月的工资!” 他自以为这个惩罚十分好,虞非常满意自己聪明的小脑瓜。 【狗东西,你让他爽到了!】 系统没忍住叫出声,晏尘也是顺利地发现了它在窥屏。 【哟,你看着呐?你看着怎么不提醒我这是兰斯?】 系统:【你也没问不是……】 晏尘抱着兰斯洛特掂了掂,被后者掐了一下胳膊,力气不大,但是够刺激大脑神经。 “嘶……” 声音很小,但是这边的动作被虞·化注意到了,他盯着晏尘盯了十分钟,直到他发现晏尘只是掂了掂,实际上稳得一批之后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然后转过视线去看手术台上昏迷的克莱夫了。 【系统,你等着,回去把你和猫关在一起】 【啊!你!虫屎!】 系统迅速遁地,发誓再也不会出系统空间了,绝对不会让晏尘抓到机会将它扔去和猫玩! 晏尘抱着兰斯洛特,本来他打算的是把兰斯洛特放上手术台然后赶在他们任务开始之前解决掉他们。 谁知道冒出来虞·化这么个思路清奇的家伙。 既然选择把两个炸弹放在实验室一边旁观,那就得好好掂量一下能不能承担炸弹爆炸的后果了。 “注射量。” 虞·化问一边负责注射药物的二助,眼睛盯着克莱夫,动手去翻了翻他的眼皮。 “0.2ml。” 他仔细查看克莱夫的瞳孔,晏尘也探头去看。 【你想好了吗?】 系统骤然出声,晏尘的视线收回来。 【算了我不看了,准没好事】 晏尘很听劝,既然发誓不理他的系统都出声了,那必然不是什么很美妙的事情。 虞·化看着克莱夫褐色的眼睛从中间缓慢分裂出两个瞳孔,然后在瞬息之间迅速冒出大量、细小的瞳孔,密密麻麻。 如果晏尘在看的话,大概就能明白这个药物的作用了——在晕厥状态下促使虫族拟态化,复眼就是最突出的标志。 自然界中也只有少数的昆虫没有复眼,虫族也是这样。 “刀。” 虞·化伸出手,接过一助递来的手术刀,扒开克莱夫的眼皮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小眼睛。 他拿起一个器械把克莱夫的眼睛撑开,刀尖对准他的眼球的时候,兰斯洛特的利爪已经横到了他的脖子上。 “放开。” 虞·化瞳孔微缩,他一转身,发现在场的实验员除了他自己,都被奇异的藤蔓捆住了身形。 很快他就恢复了镇定,就连话语间也不见丝毫的慌张。 “我还当是哪个不长眼的招进来的实习生,实验报告都看不明白。” 虞·化抬头,镜片在头顶的灯光下反光,遮盖住眼底的嘲讽:“原来是两只死老鼠。” 兰斯洛特手又近了几分:“现在你才是只即将赴死的老鼠。” 虞·化一听这话顿时炸毛,声音都尖锐了几分,他不管不顾往后推搡了两下,脖子划出血线都没注意。 “说谁是老鼠!谁是那么恶心的东西啊!” 他转过身推了一下兰斯洛特,没推动。 “啊!” 兰斯洛特连忙把爪子收回来,要是再晚个几秒钟,虞·化此时大动脉都被割断了。 “你说!谁是老鼠!你说啊!” 虞·化伸出食指点着兰斯洛特的胸膛,边点边质问。 兰斯洛特有些无助,他一向不知道该如何和孩子相处。 晏尘捂住嘴角上前一步,绕到专注的虞·化背后,一把抓住了他实验服的后领,微微上提。 虞·化的动作顿住,属实是有点震惊。 “你干嘛!放开我!” 虞·化伸出手从上方绕到脑后去拍晏尘的手,但是晏尘丝毫不受影响,虞·化却不知道为何不放出拟态的爪子。 “小屁孩,我们要带走这只雌虫。”晏尘笑了笑,周围的藤蔓用力,顺便分出几枝,抄起一边的麻醉剂给在场的雌虫们一虫一针。 虞·化面色很不好,他放弃挣扎,一双眼睛看着对面的兰斯洛特,水光潋滟的粉眸里都是烦躁。 “你带走就带走啊!骂我干嘛!还有,我25岁了,你才是小屁孩!” 真·小屁孩·晏尘:“……” 兰斯洛特:“……” 他俩对视一眼,心底不约而同冒出来一个想法——这孩子莫不是有病? 虞·化根本就不管他们的眼神交流,他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了,努力转过头看着晏尘。 “不过刚刚给他注射的东西有毒性,不解毒的话,带出去也会死,就像……一样。” 他面色一白把脱口而出的“实验室小白鼠”用一阵沉默替代。 但是说完他就转过头,笑眼盈盈地看着对面的兰斯洛特。 第66章 “解药。”晏尘没有多做废话,而是直接开口要。 拖得越久变故越大。 虞·化伸手摸了摸头,然后眯了眯眼睛,他双手插兜,懒洋洋地往后一靠。 “站好。” 晏尘站在后面推了他一把,他这才想起来后面不是墙——他衣领子还被晏尘扯着。 虞·化瘪瘪嘴,重新站直,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好心情:“你们求我啊。” 他扬着下巴,眼睛眯起,让晏尘不得不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兰斯,带上克莱夫,咱们走。” 兰斯洛特搞不懂晏尘的想法,但是仍然照做,他解开克莱夫的束缚带,将他扶起来。 为了保证实验的实时数据检测收集,克莱夫还是处于清醒状态,只是走路有些摇摆。 虞·化看他们真的要走了,眼睛瞪大,里面写满了不可思议。 “喂!他真的会死的,你们这样带走他是在害虫!” 晏尘站在原地,松开他的后颈,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唇角微勾,眼底盛满笑意。 虞·化顿时明白过来——他中计了。 “呸!卑鄙!” 他不可置信地向晏尘骂了一句,但是后者反倒回他一个微笑。 “好了,博士,你救还是不救。” 虞·化铁着一张脸,走到一边去翻柜子,中途碰见一个悠悠转醒的雌虫,一巴掌甩到他脸上,又把虫甩晕了。 他乒里乓啷一顿乱翻之后,翻出几支药剂,全部扔给了兰斯洛特。 “给!”他站在一边,看着兰斯洛特拿出注射器开始抽取药物,他的脸色又变了几下。 虞·化咬咬牙,一把夺过兰斯洛特手中的注射器和药:“不会就不要浪费药。” 说罢他开始熟练地调配药物,最后一注射器插在克莱夫的脖子上。 浅绿色的液体尽数推入,在场之虫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注射器的管子。 虞·化随意地拔出那根管子然后将他扔到一边的专用垃圾桶里。 最后他拍拍手:“好了,你们走吧。” 晏尘神色有些奇怪,虞·化这么坦诚,他反倒有些怀疑他的目的了。 “真放我们走?” “滚!”虞·化在后面大叫,就在晏尘觉得他要跳上来咬他一口的时候,虞·化气冲冲走到他们面前将三个虫推出小门然后“砰”得一声把门关上。 晏尘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事实,他期期艾艾地看向兰斯洛特:“他……” 黑暗里,晏尘看不清楚兰斯洛特的脸,但是他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知道他。” “嗯?” “联盟第二军校生物医疗系的天才,虞·化,据说是卡特家族资助完成学业,外界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 晏尘眨了眨眼睛,主动掏出光脑查询虞·化,弹出来的赫然就是那个粉毛。 不过照片上的粉毛显然要更加年轻一些,下面是他的基本介绍—— 【虞·化,雌虫,现二十五岁,毕业于联盟第二军校,取得博士学位,任职于卡特家族组建的实验室】 下面是他的性格介绍,是第二军校热度最高的一个帖子—— 【行为举止跳脱,孤僻高傲脑回路清奇,不擅长于人际交往,继兰斯洛特·铂尔曼之后的又一任生物学天才】 晏尘:“……” 孤僻高傲没看出来,脑回路清奇和跳脱倒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不自觉想起虞·化最后调配解药时的表现——满脸的烦躁,没有用上任何的测量工具,全凭感觉。 也许这就是天才吧,但他又将视线落在另一个名字上。 “兰斯,它说你是天才。” “我不是。”兰斯洛特将晕乎乎但逐渐恢复的克莱夫放到地上,让他靠着墙。 “现在去哪儿?” 晏尘闻言摇摇头,但是转身从身后掏出一份印着机密的文件。 “说起来,这文件还是虞·化塞给我的。” 兰斯洛特有些好奇地接过文件,借着光脑幽暗的光亮,看清楚了上面的小字。 “这是关于仿生人技术的详细操作流程,你哪里来的?” 他抬头看着晏尘,眼里是细碎的光。 “他说这么简单的实验,拿报告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然后随手甩给我了。” 兰斯洛特:“……”听起来确实是他会做的事情。 他仔细翻看了一下,和晏尘从军工厂带来的那份不完整的报告一部分是重合的,这份就是完整的流程、报告书。 “那下一步是?” 他们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调查雄虫失踪的事情,现在已经确认了是议会干的,接下来就得好好计划一下了。 晏尘摸着下巴,片刻后他指着一边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两个的克莱夫,脸上浮现坏笑:“问他啊。” “来,你说说,这条路通往哪里?” 克莱夫看着他吞了口口水:“观察室和器材储备区。” 灯光熄灭,虞·化靠在实验室的手术台上笑了笑,然后脱下了外套,整理好衣服后出了实验室。 地下室里,停着一辆印着卡特家族标志的飞行器,他上去,启动飞行器离开了议厅下层,直接定位厄洛纳斯特-γ星,格雷沙姆的住所。 飞行器离开后,库铂的脑袋出现在地下室的墙边。 卡特?虞·化和卡特家族的联系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更加深一点。 他握了握拳头,犹豫片刻后又松开,迅速锁定了周围的飞行器。 恰在此时,一个下了班的实验员打着哈欠出来,库铂一看到他的身影,立刻跟在了他的身后,只等他掏出钥匙打开飞行器的门。 库铂打晕他之后,偷走了他的钥匙,坐上他的飞行器顺着车道就出去了。 “呼……真讨厌,不就是出来吗,破实验室怎么就两个出口。”库铂暗骂一声,开着飞行器在大街上横冲直撞。 他本来想把这个飞行器开到港口,就直接扔下然后换乘公共列车回到森亚格诺,但是天不遂虫意——他碰上交警了。 “诶,你!对,那个卷毛,你的驾驶证查一下。” 库铂瞬间浑身血液倒流,他忘记了,这是立法初期,交通法也是前不久才实施的。 可是他才十七岁!驾驶证是要二十岁成年之后在学校里统一培养后才发放的! “呃……”一滴汗从下巴滴落,没入衣领。 晏尘看着眼前排列整齐的“卵”,兰斯洛特说这些就是虫族的卵。 房间很大也很昏暗,一排排整齐的卵放在隔离箱内,孵化灯是橘红色的,不是很亮,将整个房间都衬得有些诡异。 “当年母虫留下的卵就是这样安放,然后被孵化的。” “可是现在不是没有母虫了吗?”晏尘有些不解,既然没有虫母,那这些整整齐齐的卵到底是哪里来的? 据他所知,中古时期失去虫母的虫族都融合人类的生殖方式,半胎生半卵生,具体表现为——卵在生殖腔内待够四个月然后以卵的形式产出,最后再孵化破壳。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这些卵的大小不一,按照大小分类,最小的只有一个拳头大小。 “你别跟我讲现在的虫族还有统一管理后代的说法?”晏尘指着最小的那一排卵,面露疑惑。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这样的卵,不可能是经过生殖腔孕育的,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人工培育。 兰斯洛特伸手试图去抚摸那薄薄的卵壳,但是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所以这里才是那些编号雄虫们出生的地方。” 晏尘打着微弱的灯光,在这个房间里走了一圈,编号从1788到1888,一共一百个卵,其中四十五个上面画了红色的叉。 兰斯洛特站在门口,他翻看着墙壁上挂着的记录表。 【星历2588年12月14日,夏娃计划重启,其中四十五枚卵毁坏,发育停滞】 2588年12月14日,他和晏尘是在13日举办的婚礼,原来是借着婚礼浑水摸鱼吗? 婚礼当天无论是和他们对付的还是不对付的都会来,不仅仅是因为议会一手促成的“良缘”,更是因为他们要和军部抢地盘,就必须在场。 晏尘死的时候,在场的哪方人多,就一定会是哪方得利。 兰斯洛特伸手揭过那张纸,转而看向先前的一张,那一张的年份就停留在了2573年。 【星历2573年4月30日,实验出现重大失误,夏娃计划暂停】 下面是一行水笔写的小字,许是年代过于久远了,字迹有些模糊不清:就差一点,一点!只剩下一枚卵了……可是活下来的才是应该被淘汰的啊…… “活下来的才应该是被淘汰的……” “什么?”晏尘刚刚巡视完一圈,走到兰斯洛特的身边就听到他的呢喃。 兰斯洛特指着那行小字,将光脑的亮度调到最大,示意晏尘去看。 “对了,你把克莱夫弄到哪里去了?” 兰斯洛特趁着他看小字的空隙询问他,晏尘视线落在记录表上,手伸出来搭上了兰斯洛特的肩膀。 “送出去了。” “嗯?” “山人……呃,虫自有妙计,你别问。” “好。”兰斯洛特应了一声,继续去翻看那些记录。 再往前的记录都十分无趣,大概就是一些什么计划失败、失败,全是失败。 “他们为什么对此如此坚持?”晏尘实在是忍不住好奇,这些研究员长达五十年的研究,重启一次到现在还在做。 “到底是要研发出一个什么样子的雄虫啊……” 兰斯洛特没有回答他,而是指着其中一页道:“这里少了一页,按照年份估计应该是2565到2568年的。” 晏尘无聊地到处扫视,听到这话他从兜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纸:“是这个吗?” 第67章 “你在哪里找到的?”兰斯洛特有些惊喜,他伸手拿过那团纸条,仔细抚平。 “孵化皿那里,在里面,我拿了之后就一直揣在怀里,刚刚你说缺了一页纸。”晏尘看着他的动作,小声在他耳边说着,气息喷到兰斯洛特的耳边,痒痒的。 “离我远一点。” 晏尘瘪了瘪嘴,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抱上了他的腰:“你凶我。” 兰斯洛特一听他的语气,脑海中就不自觉浮现新婚后第二天夜里他哭泣的样子,还有在列车上他一次性哭了两包抽纸的可怜样。 可耻的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动。 “咳咳,我哪里凶你了?”兰斯洛特停下抚平纸张的手,转而去摸了摸晏尘的头。 晏尘顺势蹭了蹭他的手心,双臂微微收紧,将兰斯洛特整个从背面搂进怀里:“你刚刚叫我滚……” 兰斯洛特激动的心被浇灭,他有些无奈:“我明明说的是离远一点。” “那不就是滚吗?”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明明就是赶我走嘛,真讨厌。” 兰斯洛特气笑了,他拍了一下晏尘的脑瓜子:“哪里一样了,你在我耳朵旁边吹气,痒死了。” “好嘛~人家错了……”晏尘将脸埋在他的肩窝,还小幅度地左右摇摆了几下。 【yue,还“人家错了~”,晏尘,你恶不恶心……】 【啧,你怎么又冒出来了?】 晏尘懒得回答系统这个问题,毕竟作为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作精”,他比系统更清楚自己的属性。 系统翻了个白眼,即使晏尘看不到,它也要翻。 【让你俩快点,别磨磨唧唧的,马上要来虫了】 晏尘一听这话,顿时放弃了想法,他松开抱着兰斯洛特的手,催促他去看纸条。 “快看,兰斯,看完咱们就撤,不然拉斐尔估计都要等烦了。” 突然被松开、还有些不适应的兰斯洛特:“……” 他低下头去看纸条,纸条上记载的时间是星历2567年。 【星历2567年5月20日,我们做了个决定,采用母虫留下的虫卵来实行这次的计划】 “2567年……等等,那是最后一批虫卵,那不就是……你!”兰斯洛特转头看向晏尘,两双眼睛面面相觑,都很惊讶。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你快退休吧,我真受不了了!】 【哦,拜拜】 晏尘:“……” 他们都没说话,而是继续往下看,下面也是极其规整的一行字—— 【星历2567年8月24日,计划好像失败了,我们被发现了,夏娃计划终止了】 再往下又是一大段乱糟糟、看不太清晰的字迹,兰斯洛特和晏尘仔细辨别上面的字迹。 疯狂、潦草的字迹,墨迹扩散,似乎是沾上了几滴水,大概是书写它的人过于激动而泪洒当场。 【我没错哈哈哈哈,我不会有错的!那枚雄虫卵是唯一存活下来的卵,它会是最强大的虫族,它将会带领虫族走入下一个巅峰!!议会、法庭!哈哈哈,没有眼力见的东西!】 再后面的字迹就逐渐走向癫狂了,他们都认不出来。 “冕下,有何想法?”兰斯洛特转过身靠在桌子上。 晏尘“啧”了一声,不知道从何道来。 “所以最后一批卵中只有一只雄虫,是因为这群癫公拿母虫的雄虫卵做实验,而我恰好是唯一存活的那一个?” 晏尘只觉得自己真相了。 “按照记录来看,你应该就是那枚存活的雄虫卵了,而且这项记录隐隐约约看出当时‘夏娃计划’的研究重点似乎是在‘如何使雄虫变强大’上。” 晏尘突然抬眸和兰斯洛特对视,只见对方继续道:“所以是发生了什么导致重启的‘夏娃计划’的方向如此背道而驰的?” 晏尘……晏尘当然不知道,不过也不妨碍他有其他的渠道得知。 【叮—— 任务核心剧情解锁度+5%,当前任务进度5.01%,剧情解锁度已达30%,可查看解锁原剧情】 晏尘看着这个突然多出来30%的剧情解锁度有些迷茫。 【剧情解锁度是什么,以前怎么没听见播报?】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这玩意儿就是要达到30%之后才能开锁查看剧情】 【那之前是哪里解锁的?】 系统仔细查看了一番,告诉他:【发现兴·巫拐卖雄虫5%、找到309的5%、找到反叛军根据地和日暮川的过往5%、军工厂5%、欧文和谭·仞剧情5%,还有这次的5%】 【嗯,回去给我查看】 【好】 晏尘刚刚张口想要说话,就感受到周围的精神场有波动,他神色一变,拽着兰斯洛特躲到了最角落里。 兰斯洛特投来疑问的眼神,嘴都没张开就被晏尘一把捂住。 “虞·化呢?”一个苍老又略微耳熟的声音传入晏尘的耳中,他没有冒然探头去看。 “走了。” “哼!格雷沙姆,又是他,卡特家族真是不遗余力地将手伸进议会!” 晏尘听着两虫的对话,心中暗自对他们的关系进行猜测。 那个苍老的声音赫然就是柏骏·厄,另一个晏尘不认识,红发灰眼,看容貌和科波菲尔还有些相似。 “不用管格雷沙姆,做好你的事情就行,至于虞·化……议会会解决。” 他们谈论完,红发雌虫就离开了,只剩下柏骏走进房间,看到桌子上的记录本霎时怔住,他伸手去翻了翻那本子,叹了口气。 柏骏拿起一支水笔,在记录本上开始写写画画。 完事后他拿起兰斯洛特落在一边的黄色文件夹,翻看了一下就饭熟了拎走了。 走的时候还在不断念叨着:“哪个粗心鬼,把东西乱扔……” 晏尘带着兰斯洛特从黑暗中现身,若有所思地看着柏骏离去的身影。 格雷沙姆,一个最近出现概率极高的名字。 “卡特家族的幼子,体质b等但没有精神力的雌虫,据说走关系进了议会。” 兰斯洛特在一边小声提醒,他们靠的很近,几乎是贴在一起,说话的热气喷洒在晏尘的颈侧。 他突然感觉到有些热。 “没有精神力和体质较差的雌虫,如果没有家族保护,早早就会死亡。” 兰斯洛特抿了抿唇,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歪了歪脑袋:“卡特家族曾经来找过我,希望我接手他们手上有关基因病的研究。” 晏尘眼睛转了转,缓缓点了点头。 所以这个格雷沙姆很可能就是个有基因病的雌虫,却因为卡特家族的势力一路走到了议会高层。 甚至是他也知道这项计划,并且能够顺利安排虞·化进入这个项目。 “可是虞·化看起来并不尊敬科波菲尔,有些瞧不起他的样子。” 晏尘也凑回去,空旷的观察室里两夫夫坚持窃窃私语,也只是仗着现在外面的乱子没全捅出来,大多数虫都在忙着给实验室善后罢了。 兰斯洛特没说话,他也想不通,科波菲尔这几年在虫族呼风唤雨,基本上一手促进社会秩序的重建,所到之处没有虫不尊敬他的。 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虞·化的态度就很奇妙了。 “看来有必要去了解一下格雷沙姆了。”晏尘拉着兰斯洛特,悄咪咪地走到门口,见外面空无一虫才迈开步子大摇大摆地出来。 兰斯洛特并不对此发表意见,他现在只是开始有些好奇“夏娃计划”,但这并不代表他要毫无保留地帮助晏尘。 他一直是个自私的虫。 但是这样的想法,至少现在不应该让晏尘知道。 “现在去器材储备区?” “不,先回日暮川,带上东西咱们回家。” 晏尘早就想好了接下来的行程。 但在此之前,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些虫卵……” 兰斯洛特知道他想问什么,只是低声制止他的想法,他道:“那些虫卵和接受了实验的虫,离开了实验室必死无疑,况且我们并没有找到那些被拐卖的雄虫的聚集地。” 晏尘闻言也放弃了虚无缥缈的拯救想法,他还是先想想接下来怎么出去吧。 其他几个地方都找到了线索,而库铂来的时候主要就是为了某样仪器,他去过了器材室,就算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应该早就落入了库铂的口袋里。 “先出去。” 晏尘带着兰斯洛特一路绕行,原先进来的通道已经毁了,现在只能另寻出路。 【系统,可以查到吗?】 【可以,刚刚解锁的剧情进度资料里面有,直走右转下楼梯,地下室有飞行器,地下室通往外界】 晏尘查看了脑中的地图,默默记下坐标,然后带着兰斯洛特直奔地下室。 他们需要重新回到地面去寻找拉斐尔,和他汇合,走飞行器通道显然不现实,主要是他们没有飞行器。 晏尘刚打算寻找步行通道的时候,兰斯洛特直接拽住他的手腕往后一甩,自己则迅速躲入一根粗壮的柱子后方。 兰斯洛特回头看晏尘,食指伸出置于双唇中央,半张暴露在在地下室闪烁的灯光下的脸更显得神秘莫测。 晏尘及时闭上嘴点了点头。 兰斯洛特一早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柏骏,他等到来者经过这根柱子的之后,骤然上前将他打晕。 “走吧。” 兰斯洛特搜刮一番,捞出一个闪着银光的钥匙,套在指尖转了几转,看着晏尘微笑。 晏尘冲他伸了个大拇指。 【啧,我老婆真聪明!】 系统一听他这个语气和亮晶晶的眼睛,瞬间就觉得不对劲了。 【宿主!你可别把整颗心都交出去了,小心啊!】 晏尘脸上笑意不变,跟在兰斯洛特的身后上了一架老旧的飞行器。 【你放心,心动是心动,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听起来像是扶敷衍,实际上也是敷衍,系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你的意思是以后就会了?啊?】 晏尘没有回答,乖乖坐在副驾驶上,眼前风景流动,似乎要化在他温柔的眼神里。 “滴滴!” 他回过神,打开光脑。 【库铂(倒霉孩子):冕下!弗斯三道,速来,救我!#哭哭#】 晏尘:??? 第68章 库铂被迫下车,规规矩矩地站在路边,周围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虫。 一眼望去,他的身高格外显眼——最矮,看起来最年轻。 或许因为未成年无证驾驶被抓的就他一个吧。 关键是他暂时不能破坏自己在家人心中的乖孩子形象,所以他现在能求助的只有知道他真实面目的晏尘了。 库铂早上出的门,装模作样甩掉了父亲派给他的小跟班,下午的时候才找到议会的密道进入,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库铂眯起眼睛,看着高悬天边的月亮和闪烁的星星,突然有一瞬间后悔下午那样直截了当地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现在来看,晏尘或许更愿意去救助傻白甜库铂·怀特? “诶,兄弟,你四……嗝~” 库铂面无表情地推开一边尝试靠近他的醉鬼。 “艹……” “小屁孩说什么脏话!”旁边的警察一巴掌呼到了库铂的后脑勺上。 库铂:“……” 毁灭吧,累了。 晏尘下车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卷毛小屁孩板着个脸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一边倒着几个醉鬼,不知今夕何夕。 “噗,兰斯,你看他……” 晏尘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凑到兰斯洛特身边大肆嘲笑库铂。 兰斯洛特抿出弧度,对上库铂的眼神点了点头。 “请问您是他的……”警署的警官走到兰斯洛特的身边询问。 兰斯洛特和晏尘身上略显狼狈,他们在下车前做好了伪装。 “我是他爹,啊……我的意思是,我是他的雄父。”晏尘一个激动顺嘴,连忙纠正成虫族的习俗口语。 库铂猛得抬头:“你说……”什么! 他话都没说出口就被兰斯洛特捂住了嘴。 “嗯……请问他叫什么呢?” 警官毫不在意这边的情况,只是询问着晏尘——库铂名义上的雄父。 “库铂·怀特,或许你可以去星网上查查他的名字,我是基德纳·怀特。”晏尘装模作样笑了笑,他头顶着金棕色的假发,脸上挂着标准笑容。 “嗷……好的,请您带走他吧,请多做管教,毕竟立法初期,还是要小心为妙。”警官向他嘱咐着,低头在纸张上记录着什么。 他没有多做纠缠就让晏尘将这个未成年无证驾驶的小鬼头带走了。 速度之快令人发指,虫族可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至少经历过法治社会的晏尘只觉得这些所谓的“法”就像是小孩过家家。 “就这样?” 晏尘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过家家也没这样离谱的。 “就这样。” 好吧,确认了,虫族就是在玩过家家。 【哎呀知足吧,人家也是在社会主义道路上不断探索的嘛~】 晏尘还是想跟警官说些什么,一边的库铂敏锐地注意到他的意图。 库铂走到他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子,咬着牙小声道:“没别的事情不挺好,快走!” 晏尘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准备捉弄一番,转眼看见他满脸“死了算了”的表情,最终还是放过了这个可怜的小屁孩。 三人坐到了飞行器上,此时此刻,沉默就是今夜的主旋律。 “所以你飞行器哪来的?” 库铂沉迷了三秒,看了一眼兰斯洛特:“地下室打劫的。” “嘿,你看兰斯做什么?”晏尘注意到库铂的眼神,他没忍住笑出来,一手搭在了兰斯洛特的肩膀上。 兰斯洛特推了推他的胳膊,没推动。 库铂眨了眨眼睛,他转而将视线挪到晏尘的身上:“你……几岁了?” 晏尘皱了皱眉:“二十一,怎么了?” 只见库铂倏地睁大眼睛,一句话脱口而出:“啊?你怎么还没死?” 【哟,这话说的!】 系统本来还在刷网页,突然听到库铂的话,立刻打开了外向光屏。 兰斯洛特眉头蹙起,他本来对库铂的感觉就有些奇怪,现在更添了几分坏印象。 “算了,先回去找拉斐尔吧。”晏尘揽住兰斯洛特的肩膀,将他转了个向面对挡风玻璃。 “嗯。”兰斯洛特低下头,后边的库铂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双手绞着衣角,指节泛白。 “笃笃——” 晏尘转头,警官敲响了玻璃窗。 “您好,请出示一下驾驶证。” 晏尘刚刚摇下玻璃窗,警官就朝他点了点头。 晏尘:“……” 嘶,原主有毕业证和驾驶证吗? 【没有哦,原主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废物哦,亲~】 “呃,不好意思我忘记带了。” 为今之计也只能搪塞一下了,只求这临时上阵cos交警的警察脑子糊涂一点。 “您好,可以出示身份证明,星网上都是可以查的。” 晏尘:“……”到底要他怎么说才能绕过驾驶证这个坎? “我来。” 一只手越过晏尘,从他身侧伸出,指节捏着一本蓝色的小册子。 警官接过看了一眼就恭敬地还给他了。 “原来是兰斯上校,抱歉。”他鞠了个躬。 “我早就不在军部了,谢谢。”兰斯洛特朝他点了点头,主动坐到了驾驶座上,把晏尘赶到了一边的副驾驶上。 他和警官道了个别就踩着飞行器返回议会。 当时收到求救短信的时候,他们考虑到从飞行道出去就是弗斯三道,所以先来“解救”库铂,再去找拉斐尔汇合。 此刻正在返程的路上,晏尘无所事事,周围的风景没什么好看的,他透过后视镜看到后面低着头的库铂。 柏骏的飞行器是最老旧那种,接近汽车的款式,晏尘都有些不会开,还是兰斯洛特临时学了如何开这种老旧、没有自动驾驶模式的飞行器。 他不能轻易解开安全带,只能通过镜子观察库铂的神色。 【系统,你有没有觉得库铂也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这么多年不都这样?傻白甜、钱多好骗】 晏尘:“……” 所以系统判定人的规则就是这样吗? 他想起述对他“虫傻钱多仇虫多”的评价,似乎他和系统才应该是一对惺惺相惜的伙伴。 但愿吧,但愿库铂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否则他原本梳理好的剧情走向又要变上一遍了。 “嘎吱——” 晏尘踩断了议厅门前的一根树枝。 “拉斐尔不在这里?”他围绕着议厅转了好几圈,到处都没有见到拉斐尔的身影。 “怎么会?”兰斯洛特有些焦急,在四处寻找拉斐尔的身影,一无所获。 库铂不愿独自待在飞行器上,他跟在晏尘和兰斯洛特的身后在议厅里转悠。 “你们来找谁?”他走在两人身后,背着手缓慢走着。 晏尘头也没回:“拉斐尔。” 说话间他闭上眼,尝试去感受不久前在这里埋下的一株藤蔓。 一边的库铂听到这个名字也有些疑惑,但是他很聪明地没有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这种情况下,就算要问问题,也得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他走了两步,身上掉下来一个小小的信封,他回头将信封捡了起来,抬头看着不远处交谈的晏尘和兰斯洛特,思索了片刻就转身回了飞行器。 “能找到吗?”兰斯洛特有些担心,他来到晏尘的对面,看着闭上眼的晏尘。 他没有得到回答。 晏尘的脚下钻出一根粗壮的藤蔓,盘旋向上,顺着他的右腿缠上他的手臂,尖端冒出,蹭了蹭他的指尖。 三分钟后,晏尘睁开了眼睛。 他面色有些不好:“是科波菲尔,他带走了拉斐尔。” 兰斯洛特诡异地沉默下来。 “要去找他吗?”晏尘的声音很平静,比起拉斐尔的遭遇,兰斯洛特的心情更加重要。 本以为兰斯洛特会拉上他立即前往科波菲尔的住所救出拉斐尔,谁知他竟然摇了摇头:“既然是科波菲尔,那拉斐尔就没有大事了。” 晏尘满头问号,问系统,系统也不知道。 “科波菲尔和拉斐尔曾经是一对,只是后面分开了,因为科波菲尔加入了议会。” 晏尘:“……” 他cpu有些冒烟,他眼中的反派和他的合作伙伴是前任的关系。 同时藤蔓告诉他拉斐尔是和科波菲尔吵了一架后被科波菲尔强行带走的。 【所以这算什么?】 【算反派跟着主角团跑了呗】 晏尘懒得理系统,他现在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兰斯洛特见他的样子,轻笑一声,主动上前拉着他的手回到了飞行器上。 “先回去,我回去再告诉你。” 兰斯洛特驾驶着飞行器回到了日暮川的酒店,在酒店前,晏尘才想起来飞行器里还有第三个虫。 “库铂,你要回去吗?”如果库铂要回去的话,他愿意送他回去。 库铂摇摇头,眼神平静:“我在这里住下。” 他掏出一张卡,在前台办理了手续,要了一间房间,冲着晏尘举了举手中的房卡,他点了点头,两指夹着房卡塞进了胸前的口袋。 【嚯,他确实有些奇怪】 晏尘看着库铂的背影若有所思。 “走?”兰斯洛特走到晏尘的面前,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晏尘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笑容,随后赶紧跟上去,走到兰斯洛特的身边与他肩并肩上楼,走着走着,晏尘的手主动靠近了他的手。 兰斯洛特拍开晏尘的手,晏尘气得瘪了瘪嘴,随即准备将手揣回兜里,但是在他的手塞回口袋之前,兰斯洛特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他们对视一眼,几秒钟后又将头撇开,嘴角都挂着笑。 洗漱完后,晏尘靠在床头上看着从浴室出来的兰斯洛特:“你要跟我讲八卦吗?” “什么八卦?” “科波菲尔和拉斐尔啊,来吧。”晏尘往一边挪了挪,空出一个床位。 第69章 兰斯洛特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然后慢慢走到床沿坐下。 “不上来吗?” “就这样坐着不好吗?”兰斯洛特扬了扬头,手指拨弄着刚刚吹干的头发。 晏尘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手,眉毛上挑点了点头,他将舌尖送到后牙间咬了咬。 “嗯,挺好。” 兰斯洛特看了他一眼,侧坐在床沿,开始讲述科波菲尔和拉斐尔的故事。 “那时候雌父刚刚去世,拉斐尔交出自己的封地,一边抽空关注还在铂尔曼家族的我,一边和科波菲尔纠缠。” 兰斯洛特右手食指卷着一缕头发,看着晏尘的手指,作回忆状。 “嗯……那时候,我才十岁,科波菲尔四十岁,那时候他已经加入了议会,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议员。” “年轻的科波菲尔并不突出,他的生命被塞西亚葬送,直到他十五岁那年碰见了心软的拉斐尔。” 兰斯洛特将视线上移,和晏尘的视线相接。 他勾了勾唇角:“老实说,当时我知道他俩搞在一起的时候,内心也是十分震惊的。” “不过看着他们‘爱’得死去活来,也挺有意思的。” 他嘴角浮现嘲讽的笑,浅蓝色的眼睛里是嘲讽的底色:“一切到科波菲尔进入议会高层,他彻底失去了联系,再次出现就是以议长的身份,并且一口否认与拉斐尔的关系。” 晏尘咽了口口水,他心中是满满的震惊,震惊之余只剩下八卦的心思了。 “所以他俩……”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乌黑的眼珠子里满是好奇。 兰斯洛特神神秘秘地掏出光脑,滑到拉斐尔的消息界面,递给晏尘。 后者明显有些激动,接过光脑,看到了上面的消息—— 【拉斐尔:别来找我!我先爽三天,三天!三天后记得来找我!】 晏尘甚至有些怀疑这个是伪造的,他看看消息又看看兰斯洛特,对方耸了耸肩,掀开被子坐到床上。 “他这是……” 兰斯洛特摇摇头,不知道想了什么又没说话,过了一会又目光灼灼地看着晏尘。 “你说,‘爱’到底是什么?” 晏尘侧过身看着他:“你要找我讨论这个问题吗?” 兰斯洛特点点头,他脸上浮现一丝费解的神情:“我见过很多虫说‘爱’,但是我并不理解,他们的‘爱’都是不一样的。” 晏尘伸出手,抓住他身前一缕垂下来的发丝。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的视线从兰斯洛特的脸上挪开,转而移向那缕银白色的发丝,他两指捻着那缕头发。 “至少应该比我更清楚。” 兰斯洛特笑了笑,然后拍掉晏尘的手。 “贝蒂和尤金的爱,前期疯狂,不顾一切,爱的轰轰烈烈,收尾凄凄惨惨。” 他将自己的手覆盖在晏尘的手上,微凉的手给晏尘大脑的刺激非平常所及,他反手将兰斯洛特的手握在掌心。 兰斯洛特看着他的眼睛,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细细打量着晏尘的脸:“科波菲尔和拉斐尔的爱,不好说,至少在科波菲尔警告只有十五岁的我别靠近拉斐尔的时候,我只觉得他有大病。” 晏尘:“……”这该死的占有欲。 【系统,科波菲尔和拉斐尔这算是同性恋吧?】 随着吃瓜的系统战战兢兢看着兰斯洛特的手指,生怕他俩接下来的动作会导致自己的光屏被封了关小黑屋。 【啊?哦,那比你还真呢,你现在就是披着异性恋的壳子,他俩货真价实】 说完这句话它思考了下又补充了一句:【嗯,无论站在人类的角度,还是虫族的角度,真的不能再真】 晏尘眨了眨眼睛,看着兰斯洛特白色的睫毛,在心里回答系统:【什么叫披着异性恋的壳子,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反正我也没谈过】 兰斯洛特看着他的眼睛,挠了挠他的掌心,覆在他脸上的手掐了掐他的脸。 “发什么呆?” 晏尘回过神来,对他笑了笑,脸蹭了蹭他的掌心:“在思考你的问题呀。” “哦?有什么答案了?” 兰斯洛特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左手微微用力挑起他的脸,慢慢凑近他,顶着晏尘的视线,离他的脸只有十厘米。 晏尘心跳加速,看着他的脸,其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喜欢的时候很喜欢,爱的时候很爱,爱……大概就是愿意牺牲,奋不顾身?” 兰斯洛特挪开视线,垂下眸子,他眼睛转了转:“奋不顾身吗?” “那为什么会自相残杀呢?尤金为什么要杀掉贝蒂,科波菲尔为什么要离开拉斐尔呢?” 他似乎是真的很不理解,但是并不妨碍晏尘解读。 晏尘的左手握着他的右手,此刻他伸出右手,试探性放在兰斯洛特的腰上,后者眼神一愣,没有拒绝。 “如果有一天,我要做的事会伤害到你,我也会跟科波菲尔一样离开你。” “这就是你留下离婚协议的原因吗?”兰斯洛特脸色沉下来,晏尘就是想要逃离,他不允许。 说了他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化成灰也得是他的东西。 “这不一样,兰斯,那时候不喜欢你,只是出于人……虫道主义,我不能把你扯进我的事情里。” 他松开握住兰斯洛特的手,转而将两只手放在兰斯洛特的身后,微微向前挪了两下,十分顺利地将他拥入怀中。 兰斯洛特靠在他的胸前,有些迷茫:“那贝蒂呢?” 晏尘早就知道他的雌父,被尤金·铂尔曼咬死的雌虫。 “如果有一天,突发的情况让我俩只能活下来一个,我会选择你。” 花孔雀的名头不是空穴来风,情话那是张口就来,至于是真是假,晏尘也不清楚。 只是此时此刻,他愿意做出承诺,他喜欢兰斯洛特,却没有到至死不渝的地步,他知道兰斯洛特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一见钟情呢? “好吧,你也不清楚。”兰斯洛特扯着他的衣领,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晏尘吻了吻他的发间。 兰斯洛特“嗯”了一声,眼神晦暗,但是嘴角笑了笑。 他知道晏尘的话里掺了多少水分,但是没关系,他会努力。 他绝对、绝对不会放他离开,直到永远。 晏尘当然不知道兰斯洛特在想些什么,他抱着兰斯洛特,只觉得这些天的奔波也不是没有结果的。 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暂且不说,能得到兰斯洛特的安慰已经很不错了。 “那科波菲尔抓拉斐尔要去做什么?”沉默良久的兰斯洛特突然出声询问,一句话把晏尘问倒了。 根据他的经验来看,不是强制爱,就是强制爱,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件事情告诉兰斯洛特,毕竟虫族的世界观里的爱……似乎都是这个类型的? “兰斯,你认为的爱是什么?”晏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兰斯洛特果然被问住了,他默默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伸出手抓住晏尘的下巴,然后微微起身,和晏尘对视。 “看得顺眼就抓回家,藏起来,不能让别人看到。” 他顿了几秒,然后继续道:“但是昨天晚上,我似乎对它有了新的见解。” “什么见解?说来听听?”他真的很好奇,兰斯洛特的脑袋瓜里面究竟能冒出来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让我不舒服但是不生气的,大概就是吃醋,那我也是喜欢你的,只是我一直不知道而已。” “其他的呢?” “没了。” 晏尘大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他重新拥入怀中:“看来你还需要继续学习啊。” “嗯,你教我。” 兰斯洛特手缓缓攀上他的脖子,轻轻放在上面,晏尘却没有感受到窒息,因为兰斯洛特根本没有用力。 “如果有一天,你和尤金一样,我会亲手杀了你。”他将脸埋在晏尘怀里,闷闷地说道。 晏尘骤然笑起来,胸腔的震动让兰斯洛特有些许不满。 “像你处理掉那个死刑犯一样吗?”晏尘突然出声,赶在兰斯洛特指责他之前。 兰斯洛特摇摇头:“不,那太丑了,我会给你一针,然后把你的尸体放在孵化皿里,它会一直保持尸体的形态。” 晏尘没有说话,他这下明白兰斯洛特变态在什么地方了。 但是那又如何,反正以后是以后,至于今天之后的晏尘怎么想,他管不着,但是现在的晏尘,很想答应兰斯洛特的话。 他不仅不害怕,甚至有些兴奋。 “那你给我挑个好看点的培养液,我要蓝色的不要绿色的。” 他想起来议厅地下的孵化室里一排排绿油油的灯光,一阵犯恶心。 “也不要红色的!”看起来就像是谋杀现场,丧心病狂。 “行。”晏尘的要求只是整个工程中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虽然蓝色的培养液价格会更贵一些,但是那可是给大公用的,贵一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这对夫夫显然没有意识到他们此刻的对话有多么变态,系统也不知道,因为它早在他俩拥抱的时候就被屏蔽了。 它在空间里跳脚:【这简直就像小绿江的审核系统!抱一下怎么了!亲一下怎么了!】 晏尘和兰斯洛特在外面岁月静好,丝毫不知道系统的处境,当然也不知道拉斐尔的处境了。 拉斐尔其实一回到科波菲尔的住处就醒了过来,眼睛都没睁开就被雌虫密密麻麻的吻淹没。 再次睁开眼睛,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黄金打造的笼子,他不着寸缕地躺在笼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第70章 拉斐尔动了动身子,有些酸疼,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臂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皱了皱眉。 挣扎着坐起来就看到了痕迹更为可怖的一双腿。 拉斐尔:“……” 他老脸一红,拽过一边的被子裹在身上,赤着脚下床绕着笼子走了一圈,没走两步就重新坐回床沿上休息。 感受到某处的异样,他咬着牙骂了一句:“畜生!” 骂完之后似乎还是不够解气,再三确认这个笼子上了锁之后,被迫重新回到床上坐着,怀里抱着一个枕头。 科波菲尔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亲手打造的笼子中央,他的天使白发散开,披散在裸*露的肩膀上、胸膛上。 拉斐尔低垂着眼睛,看起来似乎很是落寞。 但是科波菲尔知道,那只是表象,表象而已,拉斐尔自己也很享受这一切。 他走上前,打开笼子,链条摩擦的声音吸引了拉斐尔的注意,他在门打开的那一刻,将手中的枕头直直朝科波菲尔的脸扔过来。 “你还知道回来!”拉斐尔薄红的脸在雪白发丝的衬托下更为迷人,就连闪躲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勾虫的意味。 科波菲尔一把抓住直朝他扔来的枕头,脸上挂着一抹坏笑,他一步步走近,直到坐到床沿上。 拉斐尔刻意板着张脸看他,只是表情没有丝毫威慑力。 “怎么,一晚上给你爽到了?现在肯听我解释了吗?”科波菲尔扯开领带,脱下小马甲,顺便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 拉斐尔眼神闪躲,实际上在他拉黑科波菲尔之后他就去查清楚了那个追杀令。 追杀令是议会下的没问题,但是这跟科波菲尔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他既然拉黑了就是拉黑了,骂他的表情包都刷了几百条了,撤回不了岂不是很尴尬。 反正他知道,科波菲尔自然会来找他的。 “不管,反正议会确实对我下了追杀令,你没管好你的公章就是你的问题。”拉斐尔一巴掌拍在凑到他面前的雌虫的胸口,想要将他推开。 纹丝不动。 反而他自己的眼睛黏在了科波菲尔大开的领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片春光。 注意到拉斐尔的视线,科波菲尔伸出手覆在他按在胸口的手上。 “现在知道我是无辜的,晚了。”他的眼神逐渐危险,拉斐尔顿感不妙,想要往后退却被一手拽住了脚踝。 “你干嘛!” “‘干’你啊,我看你也挺乐在其中的,和兰斯洛特发消息让他三天后来救你,让你先爽三天……” 他一只手绕到拉斐尔的后背,滚烫的掌心贴住他的脊背向前用力,拉近他们的距离。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怎么能不满足呢……”他低下头,凑到拉斐尔的耳边,对着他的耳朵吹气,拉斐尔抖了一下,可耻的兴奋起来。 科波菲尔抬起头,一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被迫和自己对视。 拉斐尔双手抵在科波菲尔的胸前,捶打着他,只是没有任何的作用,反而还会激起雌虫更深层次的破坏欲。 “你知道吗?四十年前我就想这么干了,可惜直到二十年前我才能够站在你的身边,却又不得不保持那该死的绅士姿态。” “直到离开。” 他眼底是浓厚的兴趣和强大的占有欲,看得拉斐尔心惊。 “我知道你也喜欢,没关系,我会满足你的。” 他的眼底闪过势在必得,还夹杂着一丝狠厉,拉斐尔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迫将所有的声音隐没在唇齿间。 渐渐的,抗拒的双手缠上脖颈,手掌抚上红色的后脑勺,他的眼里只能容得下那一抹火红……和翠绿。 科波菲尔几乎要将自己藏匿了四十年的爱意诉说殆尽,方式自然就是最原始的方式了,那是所有生物表达爱的最佳方式。 情到浓时,拉斐尔掐住科波菲尔的脖子,伴随着极其规律的旋律不断加紧力度,科波菲尔甚至感受到了窒息。 直到他们一起攀至顶峰,拉斐尔失去力气,手松开垂在枕边。 科波菲尔俯身亲吻他的手心,然后唇轻碰拉斐尔的耳尖,接着是他的下巴,他看着他失焦的眼睛。 “你可以更用力一点,掐死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低喘。 “艹,我叫你轻点儿你没听见吗?”拉斐尔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他几乎要说不出话来,难受死了。 科波菲尔愣了两秒,紧接着低笑一声:“希望你待会还有力气打我……” 他一把拽过一边的被子盖在他们身上,眼里染上欲·望,像是在对待最为珍贵的宝物一样。 “唔……” 他听着拉斐尔咿咿呀呀唱起曲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一口咬住身下人的肩膀,拉斐尔瞬间清醒,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猛地向后拽。 科波菲尔的尖牙上还带着血,拉斐尔甩了甩酸涩的手,又给了他一巴掌:“疯狗。” “你今天说了两遍阿诺德的名字,我会咬你两口。”说完他对着另一边的锁骨就是一口。 拉斐尔要气死了,他一巴掌拍在科波菲尔的背上,该死的臭虫,凭什么他就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连衬衫都没有乱! 科波菲尔在他身边待了三十多年,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说:“放出你的翅膀,你的骨刺,如果你愿意,在我身上留下些伤痕,甚至……杀了我。” 拉斐尔在他一步步的诱导下放出红白色的翅膀,美丽的翅膀在金笼中间伸展,指尖拟态化,在科波菲尔的背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痛意刺激大脑,科波菲尔愈发兴奋,他引导着拉斐尔,让他的骨刺刺入他的胸膛。 这是一场疯狂而血腥的盛宴——对科波菲尔,也是对拉斐尔。 “疯子……”沉浮间,科波菲尔听见拉斐尔骂他。 “自从离开你,我就是个疯子了。”他吻上了心心念念许久的雌虫。 夜,很漫长。 第二天一早,晏尘神清气爽地起床,一边的兰斯洛特还在睡觉。 他小声洗漱完去客厅晃了两圈,发现兰斯洛特的鲜花渐渐萎靡,心念一动,决定再去买一束来。 于是他出了门,途经上次那家早餐店的时候还特意买了早餐,还有一份甜点,兰斯洛特上次就很喜欢。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出了点意外,他被困在一个广场里,那里似乎在宣传着什么。 他本不欲围观凑热闹,但是那宣传的人却主动找上了门。 “你好!阁下,明天文森特在芙丝莉亚有场演唱会,请问您需不需要呢?” 他也没等晏尘回答,一下子将票塞到了他的怀里。 晏尘本来想把它扔掉,但是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想了想还是将它买下来塞进了口袋里。 音乐会吗?带兰斯洛特去看的话…… “您好,我能再要一张票吗?” “哦哦,给您。”他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真情实感的笑,果断地抽出一张票。 “阁下,这可是文森特!文森特·加西亚!那可是鼎鼎有名的音乐家!” “很多虫喜欢他吗?”晏尘听到他如此夸赞这个文森特,此刻也不由得升起些好奇。 那只雌虫神秘一笑,接着向他保证:“那当然了,那可是虫族最有名的音乐家,无数贵族前往他的音乐会……” “加里!” 吵闹的虫潮中央传来一声呼唤,刚刚还在滔滔不绝夸赞文森特的雌虫立马回头:“来了!” 他朝晏尘鞠了一躬,满脸写着感激:“谢谢阁下,您让我赚到了一个月的生活费,对了,文森特阁下这一场音乐会的主题是爱。” 他朝晏尘眨了眨眼睛,告诉了他这个小消息,然后高呼着“来了”,重新挤入虫海里。 晏尘将票塞到口袋里,此刻他的心情很不错。 【这个时代的虫族好像也没那么恐怖嘛,这不是挺好的】 系统在旁边冷冷来了一句:【吃不饱穿不暖苟且偷生的时候,谁在乎虫族的实力竞争?】 晏尘沉默了一瞬,确实,底层是底层,两张票的提成足够他一个月的生活,可是这两张票加起来也才三十个金币。 他不觉得一个买票的低等雌虫能够从中得到多少抽成。 回酒店的时候,他遇到了出门的谭·仞和欧文。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晏尘拎着大包小包,看着面前两个拎着公文包的雌虫。 “身份暴露,卧底失败,需要回警署汇报工作。”欧文朝他礼貌的行了个礼,晏尘明白这是那个第二人格。 他率先让开一步绕过他们进电梯,却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回头快步走到欧文的面前。 “无论你和谭·仞说的是否属实,小心兴·巫。” 他低声凑到欧文的耳边,说完就转身回去,赶在电梯门关闭之前上了电梯。 “咔嚓——” 兰斯洛特听见开门的声音,一抬头,看到了一束花,随后花往旁边挪了挪,露出晏尘的脸。 两人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早餐,和你的甜点。”他将花递给兰斯洛特,自己将早餐摆在桌子上,向兰斯洛特展示。 他看到兰斯洛特的眼睛亮了几分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博士嗜甜。 兰斯洛特把花放到餐厅的桌子上,然后转身回了客厅的茶几边,他还是喜欢坐在小凳子靠着茶几吃东西。 晏尘就陪着他一起,然后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音乐会的门票。 “明天我们去音乐会吧,将东西全部运回家,我们继续度蜜月?”他把门票塞到兰斯洛特的手上。 后者应了一声,放下另一只手上的勺子,开始打量这张票。 上面印着一只雌虫,一只五官深邃且精致的异瞳雌虫。 第71章 那雌虫身着极其华丽的配饰,领结繁复、花边极多,胸前一侧散落着棕色的卷发,一双黑色和金色的异瞳就像镶嵌在金色皇冠上的宝石,格外璀璨夺目。 卷发散落在额前,脖子上挂着一个单侧眼镜,深邃的眼窝和立体的眉骨搭配上他夺目的眼睛有一种异域之美,只是金色眼睛的瞳孔是竖起成“1”字状。 那是低等种族的标志。 “文森特·加西亚……” 兰斯洛特默念着这个名字,他觉得有些耳熟。 “嗯,一个音乐家。” 晏尘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好奇,毕竟在末代虫族的世界背景里只能看到军雌的身影,什么画家音乐家根本见不到。 “是吗?我们什么时候走呢?” 兰斯洛特放下票,将文森特抛到脑后,他重新拾起勺子,享受着甜品。 晏尘看着他吃东西,不禁想到了明天的音乐会,爱情的主题。 他低头,嘴角勾起一抹傻笑。 【啧啧啧,怀春的傻叉】 晏尘脸上的笑容凝固。 【不懂爱的人工智障】 他关掉系统连接通道,继续撑着脸看兰斯洛特吃东西。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一个勺子送到他嘴边,带着一块布丁。 “张嘴。”兰斯洛特视线落在晏尘的脸上,面对他有些惊讶的表情,他视线缓缓上移,和晏尘视线相接。 晏尘呆呆地张开了嘴,兰斯洛特将勺子送进去。 他松开手,看着呆愣的晏尘,脸上挂着些许看笑话的表情。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发什么呆,嗯?” 兰斯洛特看着他的眼睛,伸出手点了点他的胸口。 晏尘叼着勺子,眼底意味更浓,他盯着兰斯洛特,伸手拿出口中的勺子,另一只手捉住了兰斯洛特作乱的手。 后者歪了歪脑袋,想要挣脱他的手起身,却没能成功。 晏尘渐渐靠近他,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他和兰斯洛特越靠越近,原本毫不避讳紧紧相缠的眼神骤然躲开。 光从两张脸之中透出,他们颤抖的睫毛和转动着的清澈眼睛却更加轨迹清晰。 晏尘松开手,放在兰斯洛特的肩膀上,他们额头轻轻靠在一起,兰斯洛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有些紧张。 “你要干什么……”他气息有些不稳。 晏尘一只手顺着他的肩颈到达他的后颈,拇指摩挲着那一寸皮肤。 “你不知道吗?”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兰斯洛特都差点以为是自己在幻听,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到底是不是幻听了。 “我该知道吗?” “你是故意的。” 晏尘蓦然笑出声,兰斯洛特透过他胸腔的震动感受到了他的愉悦。 “或许?”他主动错过脑袋,对着晏尘的耳边吹了口气,然后将头挪开,毫不避讳地和晏尘对视,面上还挂着笑意。 “那可真是……好极了。” 他咬了咬下唇,一句话在唇齿间留了许久才说出口。 下一秒他手用力,脸凑上去,在双唇即将相触的时候顿住。 “我可以吗?” “雄主问我?” 晏尘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他不再犹豫,双唇轻贴,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触即离。 晏尘深吸一口气,起身回了卧室,兰斯洛特满脸不解,起身跟了上去。 只见雄虫直接倒在床上,脸埋在被子里,双手抱着被子的一角,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动了。 兰斯洛特站在门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接着上前一把抓住了晏尘的肩膀,用力将他翻过来,接着甩掉鞋子整个人坐到他身上。 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晏尘,只是他的眼睛并不似以往的平静。 晏尘咬了咬嘴唇,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想到兰斯洛特在这方面的迟钝,他就会觉得太快了,慢一点再慢一点。 他失神思索的样子最终还是引起了兰斯洛特的不满,他一把掐着晏尘的脸,让他的嘴嘟起,正视他的眼睛。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大概是他眼里的嫌弃太过于明显,晏尘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做法不太对。 兰斯洛特会不会觉得是他不行啊!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晏尘瞬间支棱起来,他看向兰斯洛特的眼神再度像冒了火一样。 “你知道刚刚在干什么吗?”晏尘不躲不闪,和兰斯洛特眼神对视。 兰斯洛特皱了皱眉:“不就是亲个嘴,怎么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不是很正常吗?我小时候就经常看到贝蒂和尤金……还有科波菲尔和拉斐尔,上次看到拉斐尔他的嘴还破了皮。” 晏尘:“……” 好吧,早知道虫族这么狂野,那他……他还是纯情。 “兰斯,你亲亲我。” 他看着兰斯洛特,手抚上掐着他脸的那只手,水光潋滟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坐在自己腰腹上的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看懂了他眼底的邀请,什么废话也没说,弯腰吻了上去。 晏尘闭上眼睛,脸有些红。 他本来想就这样亲亲也不错,就在他想要放松享受的下一秒,一阵剧痛袭来。 “嘶——” 他轻轻推开兰斯洛特,捂着嘴倒吸一口冷气,晏尘直起身子,兰斯洛特跪坐在他的腿上。 “怎么了?”他的眼底有些担忧。 晏尘松开手,他的唇瓣破了个小口子。 “张嘴。”晏尘对着兰斯洛特说道。 他眸子中已经控制不住蓄满眼泪,随着他眨眼的动作顺着脸颊流下。 兰斯洛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滴泪珠。 兰斯洛特知道这是自己的锅,乖乖张开嘴。 晏尘将手覆在他的脸颊上,拇指伸进他的口中,微微用力挑起他的上唇,看到了一颗尖锐的虎牙。 “不要咬我。”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兰斯洛特听了有些激动,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他现在就是很想很想让晏尘哭得再用力些。 最好泪流满面,眼眶通红,最好泪眼汪汪看着他,满脸祈求。 “不咬,那你来。” 兰斯洛特只会咬人,没办法,谁叫虫族都是只会咬人,反正他见过的亲吻的虫子们,没有哪个分开的时候不是一嘴伤口和一嘴鲜血。 反正他是想不通,难道不是为了鲜血吗? 从雄虫的血液里得到些许精神力的安慰,不出血的话,亲吻干什么? 他胡思乱想间,晏尘将拇指从他的口中挪出,挑起了他的下巴:“不准咬我,否则就不亲了。” 他这话说的毫无威慑力,反而会让兰斯洛特这个变态变得更加兴奋。 “嗯嗯。”后者胡乱答应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尘做足了心理建设,盯着那粉嫩的唇眨了眨眼。 兰斯洛特等得不耐烦了,身体前倾,整个倒在晏尘的怀里,然后搭着他的肩膀,双腿微微撑起,直接吻了上去。 晏尘实在没有想到兰斯洛特的直白和果断,他双目微微睁大,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也就是一瞬间,他很快就掌握了主动权。 毕竟兰斯洛特的小尖牙还在蠢蠢欲动。 他双手情不自禁环抱上兰斯洛特的腰,一只手从他衬衫的下摆探入其中,略微粗糙的指尖划过细腻的肌肤,引得怀中的雌虫一阵战栗。 晏尘意识到兰斯洛特有些想要逃离,他手掌一路向上,稍稍用力,兰斯洛特坐在了他腿上,被他按在怀里。 “唔……” 兰斯洛特轻轻推了推晏尘,后者根本就没在意,反而将双手收得更紧了些。 脸颊通红,兰斯洛特的眼角溢出泪珠,他喘不过气了。 晏尘感受到兰斯洛特捏着他肩膀的手逐渐用力,他终于舍得放开她。 “我要喘不过气了……” 兰斯洛特靠在晏尘的怀里喘着气,他不介意在晏尘面前显出柔弱的一面,他一向很懂得如何俘获他虫的心。 因此,即使他十分清楚自己就是个疯子,外界对他的评价,最坏也不过是觉得他善变而已。 晏尘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然后心情颇好地告诉他:“那你应该好好学习一下。” “学什么?” “学习如何在接吻的时候喘气。” 兰斯洛特抿了抿唇,他也不知道亲吻会导致窒息啊,看来他需要研究一下了。 晏尘看着他一动不动看着他的手发呆的样子就知道他又神游天外、思维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 “在想什么?”他说着,将手中的一小缕头发分出来,两只手开始给他编小辫子。 “在想为什么亲吻会导致窒息。” 晏尘没忍住笑出声,一阵哈哈大笑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 兰斯洛特却罕见的有些生气,他捶了一把晏尘的肩膀,似乎是在控诉。 晏尘抓着他的手,又是一阵低笑,胸腔不断震动。 “亲吻不会导致窒息,但是不懂得呼吸的傻子肯定会。” “你说谁是傻子呢!” 兰斯洛特恼羞成怒,眼看着就要起身,晏尘连忙将他按回原处。 “我是,我是行了吧,还不让说。”晏尘赔着个笑脸,但是话语间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 兰斯洛特懒得和他计较,拍了他胸口一下:“松开,不是要去芙丝莉亚吗?还不出发?” 晏尘想了想,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脸上还挂着风干的泪。 兰斯洛特看到他的眼神,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调笑一声:“出息!” 说完弯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然后去收拾寄回去的东西了。 晏尘摸了摸脸蛋,舔了舔唇,暗笑着起身,靠在卧室的门上看着兰斯洛特来来回回收拾东西。 等到他看到餐桌上的花束的时候,眼神有些迟疑。 “你把它寄回去,让玖零叁处理下,或者我回去重新给你买一束。”晏尘走到他身后,从后面环住他的腰。 “寄回去吧。”兰斯洛特想都没想就下了决定。 他转过头,又拍了拍晏尘的脑袋:“回去也要给我买。” “好~”晏尘亲了亲他的耳朵,将他松开。 等东西收拾好了之后,晏尘直接喊人打包送回维什亚,他则和兰斯洛特迅速出了门,完全忘记了还留在酒店里的库铂。 下午,做足了心理建设的库铂敲了半天门都没虫搭理他,问了前台才知道晏尘他们早就走了。 库铂:“……” 我请问呢? 第72章 虞·化出门以后并没有直接去找格雷沙姆,而是先去了他在格雷沙姆家隔壁的小住所睡了一晚上,等到白天天亮的时候才去敲响了格雷沙姆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瓢虫。 “吉本,怎么是你?威尔呢?” 他一进门,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那个侍从,有些好奇。 这时候一阵咳嗽的声音传来,虞·化顿时将威尔抛在脑后。 “格雷!” 格雷沙姆看到虞·化,脸色有一瞬间的软化,他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一块黑色的毯子,身上是一件墨绿色的长袍。 “小鱼,威尔被我派去了西环一颗矿产星球做管事的,你找他干什么?” 格雷沙姆垂下眸子,借用刘海遮住眼底的情绪,威尔……当然是死了啊。 任何企图挑战他权力的虫,都该死。 “哦哦,我就是问问,毕竟科波菲尔老是针对你,身边突然换人……” 他甜甜的笑了笑,浅粉色的头发更衬得他无辜纯洁。 格雷沙姆勾起笑,下一秒就开始咳嗽了,他猝不及防一声咳嗽伴随着星星点点鲜血被咳出,溅落在他的腿上和地板上。 他面色阴沉下来,虞·化则是急忙去查看他脖颈处突然浮现的虫纹。 “格雷,你必须去做精神疏导了。”他皱皱眉,像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立马松开手,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开始不自觉地啃起了指甲。 格雷沙姆摇摇头:“不用。” 虞·化当然不同意他的说法,他一把扯过格雷沙姆的手,然后蹙眉瞪他,满脸的严肃和不赞同。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你一直不肯接受雄虫的精神疏导或者雄虫的鲜血,你会死的!” 格雷沙姆松开捂住口鼻的手帕,上面是一大滩鲜血。 他吞咽着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涎水,垂眸点了点头,话语间有些疲惫:“嗯,我会找的。” 虞·化见他答应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格雷身上的病,确实需要解决。 他思索了一番,蹲下身子和轮椅上的格雷沙姆对视:“哥哥,你帮我跳出泥潭,我也会从病魔手中救出你。” 格雷沙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似一尊雕塑,只是蓦地一声笑出来,万年挂着淡笑的脸上终于有了别样的情绪。 他伸手摸了摸虞·化的头:“别贫嘴,又要我给你收拾什么烂摊子?” 虞·化身子一僵,片刻后嘿嘿一笑:“格雷,我不小心把柏骏的实验品搞丢了,他们待会肯定要来抓我了。” 他把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睁大眼睛做可怜状,眼底满是讨好。 格雷沙姆抿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就收回来了。 “没事,有哥哥在。” 他将拳头抵在嘴边轻轻咳了一下,另一只手伸出去制止了虞·化的动作:“咳……我没事,你就去芙丝莉亚的研究室吧,那里是卡特家族组建的。” 虞·化没拒绝,点了点头。 格雷沙姆长舒一口气:“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出发。” 闻言,虞·化眼睛瞬间绽放出光彩:“我们一起吗?” “嗯,不是说找雄虫吗?”他拍了拍虞·化的肩膀,示意他站起来,后者乖乖听话起身,后退一步站到了格雷沙姆的对面。 “快去吧。” 格雷沙姆看着毫无动作的虞·化,冲他眨了眨眼睛:“在科波菲尔的虫到来之前。” 虞·化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外跑:“哥!我走了!你记得等我!” 他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门口,随之消失的还有格雷沙姆嘴角的笑。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他阴恻恻地看向身边有些战战兢兢的吉本,声音里满是威胁。 吉本迅速低下头,努力压制住心中的害怕:“明白。” 格雷沙姆木着一张脸直接掀开黑色的毯子起身,双足包裹着纱布,他直接踩在了地板上,雪白的纱布随着他的动作渐渐染上鲜红。 只是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路走到楼梯前,扶着雕花木制栏杆,顺着旋转楼梯上了楼。 他回到房间,打开视频通话,对面是一个高大英俊的黑发绿眼的雄虫。 格雷沙姆没有开灯,窗帘只拉上了一半,幽暗的房间内,雌虫惨白的脸和殷红的嘴唇形成强烈的对比,他红唇轻启,吐出一句让雄虫兴奋不已的话。 “伯特伦,我要你。” “遵命,我的……主人。” 晏尘和兰斯洛特重新上了长途列车,这次只要坐几个小时就到了,但是即使是几个小时,晏尘都有些紧张。 “兰斯,你还好吗?” 这是他第十二次问兰斯洛特这个问题了。 后者将手放到他的头上,仔细感受了下温度,然后将他按在沙发上:“你乖乖坐好,我没事。” 晏尘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是被迫闭上了嘴。 他顺着兰斯洛特的力道倒下,后者坐到他身边,靠在他的怀里抱着他精瘦的腰。 “睡一觉吧,你别太紧张了。” 说完这句话他蹭了蹭晏尘的胸口,闭上眼睛。 晏尘伸手放在他的头上,靠在沙发上让自己放松,然后闭上眼睛。 【提前十分钟喊我】 【好】 系统应了一声,打开网页开始看电视,好巧不巧,看得就是虫族现在正热播的脑残剧——《爱》。 系统边看边吐槽,设了个闹钟然后将全身心都投入了脑残剧中,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实世界里两个窝在一起睡着了的虫子。 晏尘实在是睡不着,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还有一份剧情文件没有看,于是没有打扰系统,自己翻出了那份文档,开始查看。 兴拐卖雄虫的事情和他猜的大差不差,剧情是串联起来的,买家就是研究所,而且是议会名下的研究所,只是除了科波菲尔的家族塞西亚之外,另一个家族出现的概率也很高——卡特。 格雷沙姆所属的家族,综合计算下来,卡特家族的占比竟然比塞西亚要高出不少。 309也确实是从实验室里跑出来的,只是释放他的虫身份不明。 军工厂、日暮川的反叛军、欧文、夏娃计划,和他猜测的都大差不差。 【啧,你这个资料都是我知道的东西,对任务也没什么用啊】 全身心投入电视剧的系统:“……” 它默默拿出一个耳塞,将自己的耳朵塞起来,听不见就好了。 晏尘没有得到系统的回答,他也不意外,只是继续反反复复翻看现有的资料,突然在剧情解锁的一小段文字里找到了些许不一样的地方。 在库铂的资料里,有一张科波菲尔的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十六岁,见科波菲尔·塞西亚阁下,议长风采非凡,温润有礼;十七岁再见,其性格大变,仿佛换了一只虫,攻击各大贵族掠夺财富封地……】 所以说这一年,应该是科波菲尔性格大变的一年,那么导致科波菲尔疯狂的原因…… 他只需要关注2588年发生的事情,特别是科波菲尔身边发生的事情,什么会导致人的性格大变呢? 家庭剧变?不,塞西亚是科波菲尔全权掌控的地方:生活环境改变?不对,至少库铂二十岁死的时候,科波菲尔还在议长的位置上……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让人一蹶不振或者疯狂的事情——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人。 晏尘闭上眼,呼吸均匀,眼皮下是一双滴溜溜转动的眼球。 他刚刚想要和系统验证他的猜想,系统就故障了似的开始播报,电子音中混杂着电流的滋滋声。 【叮—— 任务进度……滋滋……任务出错!出错!请求矫正……滋滋……已完成矫正】 晏尘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另一个播报又响起。 【叮—— 任务世界出现bug,部分信息改变,任务难度上升,任务进度+5%,当前任务进度10.01%】 晏尘:??? 任务世界还能有bug?他顶着满头雾水在心中疯狂呼唤系统。 系统在听到播报响起的时候就被这个消息砸晕了脑袋,从业几百年闻所未闻,它一头扎进数据堆,誓死找出这个bug到底出在哪里。 好不容易有了结果,系统喜滋滋连接上外部通道,就被一声声【系统】砸昏了头。 【等等等等,我来了!】 晏尘停止呼唤,淡定等待结果。 【刚刚查出来,昨晚上有一个角色的时间线重合了,这破播报现在才出来,角色线一重叠就改变了原来的剧情走向,这就导致很多资料可能都会没用,但是你任务进度也涨了】 晏尘仔细思考这个“时间线重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也就是你们常常说的重生,他的时间线重叠了】 晏尘瞬间明白,假设一个人的走完了的一生是一整根线条状的时间线,以昨夜那个人所处在的那个节点为折痕,将时间线折叠起来,这样,这个人就有了后半生的记忆,同时还空出了半段时间线。 就好像是时间倒流回某个节点,他开始重新走剩下的时间线。 【难办了,类似重生了,但是不知道是谁】 系统点点头无比赞同他的想法。 【算了,起码解锁了5%的任务条,调出来看看吧】 系统点头准备将资料调出来,它设的闹钟却响了。 【呃……宿主,这边建议您先下车约会】 晏尘:“……” 【有空发我】 系统应了一声,然后美滋滋回去看剧,已经无所谓了,它顶着电子屏幕中英俊的雄虫疯狂点头,这只雄虫说得对——“人生!先爽为敬!” 什么破任务,反正不是它做! 第73章 芙丝莉亚又是另一番模样。 听名字会像是一个温柔乡,或许有软绵的粉色云朵和色彩柔和的天空,茂密的植被和毛茸茸的动物。 但是实际上这里的天是橙红色的,植物很少,大多都是沙土,和末世也只是少了些丧尸,多了分浓重的色彩。 动物?这里只有金属电子宠物。 兰斯洛特先一步下车,晏尘跟在他身后打量着这个地方。 这是亚尼洛城,芙丝莉亚主星最大的一个城市,整个城市落座于一片荒漠之中,就像是落在干涸世界的一颗明珠。 建筑都是金属外壳,反光,简直到处都是光污染,他们不得不戴上墨镜行走。 街边处处都是金属的制品,从装食物的盒子和旅游纪念品,全部都是锃亮锃亮的,看得晏尘头发晕。 晏尘看着周围的风景,没忍住凑到兰斯洛特耳边吐槽一句:“这芙丝莉亚和日暮川真的名字取反了,要我说,换换才好。” 他这会儿见识到了所谓的“末世废土风格”和“机械城”是什么样子的了,虽然不典型,但是视觉冲击一等一。 但是这里和废土世界可不一样,亚尼洛城,整个芙丝莉亚最为发达的地方,除却曼托玛城外最大的敛金之地。 晏尘带着兰斯洛特找酒店旅馆的途中,已经见识了无数“挥金如土”的土豪,兜里揣着金币,走一路洒一路,偏生他自己还不知道。 再说这掉在地上的金币,也没虫去捡,一双锃亮的皮靴从它身边过,还刻意一脚踹开。 晏尘皱了皱眉,他看着目不斜视一心只走自己的路的兰斯洛特,有些好奇。 “亚尼洛城的虫都这么有钱?” 有钱……看起来更像脑子有疾,谁家好虫出门揣一二十斤金币沿街洒啊? 他们走到一个繁华的街道,对面是一个超级大的电子屏幕,上面正在循环播放虫族最新的电视剧——《爱》。 兰斯洛特没说话,指了个方向让他自己去看。 晏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机车飞驰而过,车型流畅、声音巨大,放在前世晏尘看了都会心痒痒的。 他本来想吹个口哨支持一下这个飙车的哥们,下一秒他就因为轮子压到路边的一堆金币车身失控飞出去了。 机车误伤一个路人,将他整个卷携着飞出去。 晏尘:“……” 他低头看到了那堆金币上留下的鲜血。 只见那只雄虫飞出去也没惊慌,而是在空中直接放出来翅膀,红黄相间,马卡龙的配色,和他的头发一样,只是和他“西装暴徒”的打扮反差太大了。 他拽着兰斯洛特准备离开这里,却听到一声爆炸声,他回头去看,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那翻掉的机车爆炸了。 他的发丝被热气撩起,在空中飞旋几下就落了下来。 那只雄虫优雅落地,身着黑色的西服,满脸不耐烦地打了个电话。 “快点过来帮我处理了,讨厌,这会不知道死了几个呢,赔钱赔钱,事情压下去就行。” 挂完电话他都没有在原地等待,而是直接展开翅膀飞走了,走的时候还在呢喃着什么“再买一辆质量好点的”这样的话。 大街上并没有很混乱,雄虫敏锐的感知力让晏尘清楚地听到周围的虫族都在抱怨。 抱怨怎么又出事了,抱怨为什么死了还要横在路中间,抱怨为什么警署还不来清理这些尸体和残骸。 街边的金币之间混杂着鲜血,晏尘的视线落在那一堆有些变形的金币上。 “虫族就是这样。”兰斯洛特注视着爆炸点,打通了电话喊警署。 挂掉电话他就看到了一边发呆的晏尘,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了那一小堆金币。 突然冒出一个衣衫褴褛、赤着脚的虫崽,拿着个小袋子,从马路的另一边直接奔跑过来,好几次和飞驰的飞行器擦肩而过,看得晏尘胆战心惊。 他和这座繁华的城市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和这荒漠又是如此的契合。 他迅速到达那堆金币旁边,将所有的混着鲜血的金币金属装进袋子里,用脏兮兮的小脸抬头看了晏尘一眼,然后迅速原路返回。 “诶!” “不许动!” 身后立马有虫上前阻止,满脸愤怒,发誓要抓住那只雄虫虫崽。 晏尘有些担心,他看到一辆飞行器根本没有减速的想法,按照那虫崽的速度绝对会撞上。 他本欲上前,却被面前突如其来的公共车辆止住了脚步。 等长长的车身划过,眼前已经没有那个虫崽的身影,只是在马路的中央,有一小滩鲜血。 那些骂骂咧咧追他的虫们也是暗骂一声晦气,随后转身离去。 “看来这里也不是表面上那样美好。”他抿了抿唇,叹了口气,抓住兰斯洛特的手,伴随着响起的警笛声,他们离开了这个地方。 “本来就不美好,美好都是片面的。”兰斯洛特摇了摇十指相扣的手。 “我通过了除了雄虫法案以外的法案,希望那些秩序会有些用处吧。” “但愿。” 他们手牵手顺着这条街走,按照光脑上的地图,来到了最大、最豪华的一家酒店。 “什么?你们只收金币不刷卡?”晏尘满脑子只有“荒谬”这两个字。 “你一晚上住宿就要十八万金,你告诉我你收金币不刷卡?” 他似乎是不敢确信,再问了一遍,结果前台的雌虫态度良好脸上挂笑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 兰斯洛特表情也有些难看,他皱了皱眉,多年未来亚尼洛城,这里怎么退化成这样了? “不可以吗?” 前台挂着职业性假笑:“抱歉,兰斯上将,即使是元帅来了,也要遵守规则呢。”反正元帅也不会来这里。 兰斯洛特本来还想和他理论,他眼睛已经暗下来了,却被晏尘拦了下来。 只见雄虫右手比出剑指,食指中指伸直,两指之间夹着一张金卡,上面是虫族最大一家的银行的logo——沉。 “不刷,可以,先开三天房,最顶级的,二十八的那个,三小时,钱送到。” 说完这句话他冷笑一声,一把揽过兰斯洛特的肩膀就在大堂坐下了。 前台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他刚想拒绝,晏尘又一句警告的话出口。 “今天我住不到这间房,你们明天就等着破产。” 他眸中寒光一闪而过,满脸都是讥讽:“我别的没有,钱还是多得很。” 他将手上的卡转了个面,将卡面对着前台的方向,看着他冷笑,吻了吻卡的背面。 兰斯洛特看着他的样子,把他的手拍掉。 “你要怎么运过来?不然我……” 晏尘将手指放在他的唇上,勾唇一笑:“别怕,我有办法,他们这里八万以上的都是幌子呢,我弄不死他。” 他早就从幸灾乐祸的系统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这酒店就是为了装阔,八万以上的房间根本不存在。 毕竟不会有神经病托着一卡车金币只为了开房。 但是很不巧,晏尘就是神经病。 他掏出光脑给最近的银行行长发了消息,反正都是他的产业,他走点后门怎么了。 【带人装一卡车金币来丹港,限你两小时】 行长收到他的消息,不知道这位祖宗抽什么风,但是再怎么说都是他的衣食父母。 “快快快,找几个虫来,要力气大的!” 他连忙将这件事情安排下去,风风火火赶到保险库亲自督工。 晏尘就躺在大厅的沙发上和兰斯洛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完全不在意酒店前台的目光。 他们并不能否认晏尘的财富,但是也不能肯定他不会拿出这笔钱。 负责接待的前台显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因此在晏尘给银行打电话的时候,他就迅速致电老板告知此事。 此刻,尴尬沉重的气氛在大厅里蔓延,直到一辆卡车来到了酒店门前,随之而来的还有酒店的老板。 “哟,来了?找人搬进来,就堆在大厅里。” 晏尘放开兰斯洛特的肩膀,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满头大汗的老板面前。 “点点吧。” 他双手环胸,勾起唇角,兰斯洛特就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晏尘给他买的水,一下一下用水瓶拍着手,他的视线没有离开晏尘的身影。 “哗啦啦——” 金币被装在一个大麻袋里抬进来,晏尘上去用拟态指甲划开袋子,捏住尾部一抬,金灿灿的河流一路往下,一枚金币在前台的脚前停下,他向后退了两步。 “数数吧。” 寂静的大厅里,只有晏尘的声音清晰可闻。 “额……哈哈,冕下,这……” 老板冷汗狂冒,肥胖的身躯扭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帕子,不停地擦汗。 晏尘冷笑一声,眼神像锐利的刀子刺向他:“哦,老板别告诉我你们这里没有这个档次的房子了?” 老板眼神瞬间亮起,刚想附和,只见晏尘冷笑一声:“我来的时候可是问得清清楚楚,二十八可是有空位的。” 老板:“……” 这个酒店最高档的就是八万的,二十八的你要我怎么搞。 “额……” “我不管,我今晚没地方住,你们就等着破产。” 晏尘留下一句话就回到了沙发上坐着,不和老板交涉也拒绝商量,就靠在兰斯洛特的肩膀上闭眼假寐。 “你们找好了房子就告诉我,别诓我就行。” 说完他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晏尘并不担心会没地方住,反正他的身份摆在这里,一家酒店肯定不会得罪他。 【这家酒店是谁家的?】 系统小手在电子屏上划了两下,就找出了这家酒店真正的老板:【卡特家族】 【这段时间卡特出现的频率挺高啊】 【你怀疑是阴谋?】 【不,我怀疑是时候到了,剧情开始发展了】 他睁开眼,微笑看着眼前的老板。 “冕下,那是一栋别墅,不在这里,我带您去吧?” “早这样不就好了,走吧。” 他伸手,兰斯洛特搭了上去。 第74章 他们在城中心最大的富人区前停下。 “这就是你们的解决方法?”晏尘拉着兰斯洛特的手,站在一边看着老板。 后者此刻完全不见原先在酒店里的紧张,脸上堆着客气讨好的笑:“对对对,二十八万一天,整个亚尼洛城最繁华的富人区。” 他心想着这下总没有别的事情了吧。 “这儿……看起来还不错。” 晏尘打量着这周围的环境——至少绿化是有的,并且不是街道周围那样的金属树杈子。 他心念一动:【系统,你说我要不要在这里买套房?】 正在嗑瓜子看剧的系统一愣:【……】 真是不懂这群有钱人的喜好。 他没收到系统的回答,但是已经下定了决心,难得遇见自己喜欢的房子,再说了……就看他这个破任务,以后也少不了来来往往各大星系,总不能每次都住酒店吧? 晏尘的脑回路果然不太一样,没几秒钟就敲定了买房子的心。 他原本脸上还没什么表情,这会儿倒是堆起了笑:“那就麻烦老板了,到时候我再跟你谈一笔生意。” 老板战战兢兢也只能答应了。 晏尘也没想为难他,转身带着兰斯洛特进了那片区域,找到了那栋别墅。 他看出来了,这并不是这里最顶级的别墅,但是比日暮川的要好很多,和晏尘印象里金碧辉煌的俄式建筑很类似。 “真能装。”兰斯洛特冷哼一声,开始收拾东西。 晏尘跟在他身后哼哼一路,像一只大型犬类,兰斯洛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你干嘛呢?”兰斯洛特拿起手上的床单,转头看着他身后跟了一路的晏尘。 晏尘哼唧两声,然后支支吾吾道:“想抱。” 兰斯洛特:“……” 【……】 系统也很无语,它当初真的瞎了眼,一眼定生死,就那一眼它就认为晏尘是个bking,结果bking才是外壳,壳子里是水,而且是白莲绿茶味儿的。 【真的,你要点脸吧,我受不了了,你觉得哪个人受得了你这样……】 系统絮絮叨叨,话还没说完,就见兰斯洛特将手里的床单扔到床上,然后转身抱住了晏尘的腰。 “我也想。” 【……】 系统木着一张脸,走到电子屏边,伸出小胳膊小手果断拔掉与外界的连线,这破任务一点都不想做了。 不辛苦,命苦。 它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晏尘呢? 兰斯洛特丝毫不知道系统的事情,但是不妨碍他一时兴起就想起来这个透明荧光球。 “对了,你送我的那个会动的玩具呢?” 他松开手想要退出来,晏尘却不允许,反而亲了亲他的脸:“什么玩具?” “就是那个喜欢扒在你脸上的。” “嗷,你说系统啊……”等他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的时候,兰斯洛特已经听了个一清二楚,满脸“解释解释”的表情看着他。 “系统?” 他一屁股坐到床上,仰起头看着面色变来变去的雄虫,心里觉得好笑但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晏尘曲起两只手,拽住两边的发梢,抿唇笑得一脸心虚,他眼神闪躲,但是就是不开口。 系统的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兰斯洛特,不是说不相信他,实在是他不能保证这件事情说出去会造成什么后果。 “不想说?” “不想说。” “那就不说嘛。” 兰斯洛特面上没什么神色变化,满脸都写着“无所谓”,但是晏尘很确定他有些不开心了。 坐在床上没有等到回答,他略微有些不爽,兰斯洛特没说什么,起身就打算继续给床换上自带的床单,却被晏尘的手按住了肩膀,被迫重新坐回去。 “嗯?”他皱了皱眉抬头,还没等询问的话出口,一个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握住双手举过头顶,一双薄唇紧贴着他的唇。 他没有反抗,但是也没有主动回应。 晏尘试探性将舌头伸进去,却被兰斯洛特狠狠咬了一口。 “唔!” 他立马起身捂住嘴,兰斯洛特承认自己咬得有些用力,他眼角也有些泛红,弯起眼睛看着瞪大眼睛的雄虫。 晏尘将舌头伸出来,他尝到了一股血腥味儿,兰斯洛特非常贴心地递给他一面小镜子。 晏尘接过一照,原本就流着的眼泪此刻更加汹涌了。 “你……呜,不想就不想,干嘛咬我……”由于咬到的是舌头中前段,整个舌头从咬伤处麻到舌根,他只感觉这舌头不是自己的了。 他把手松开了,此刻整个脸涨得通红,吸了吸鼻子,任由眼泪流着,他在兰斯洛特面前蹲下来,抬起一双幽怨的眼睛看着他。 兰斯洛特被盯得心热,他伸出手,用手背和指节轻轻擦去晏尘脸上的泪水。 “咬疼了?” 晏尘点点头,“哼”了一声躲开他的手。 兰斯洛特笑了笑,追过去挑起他的下巴。 美人落泪,卷翘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眼底泛着泪光,在光的折射下更加水亮,惹人怜爱。 他俯下身在晏尘唇边啄了一口:“补偿你。”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晏尘的嘴角,他咬了咬牙,撇撇嘴,小声哼哼:“不够。” 兰斯洛特低头,继续往前,松开了手转而揽住他的脖子,却在即将尝到美味之时被晏尘的食指抵住了唇。 “不要咬我……” 他睫毛颤了颤,声音中都透露了脆弱,还有微弱的鼻音,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兰斯洛特点点头:“不咬。” “你来。” 晏尘起身,抱着兰斯洛特坐在他的腿上,自己环抱着他的腰,静静等待。 兰斯洛特没有多说废话,他还是觉得晏尘哭起来的样子更加好看。 窗户没关,风吹进来,卷起来门帘也卷起了他们的发丝,黑色的银色的,在空中交缠。 此刻一番岁月静好的模样。 “哗啦——” 一小袋金币洒落在腐朽的木制桌面上,桌面上还有一道深深的裂痕。 周围漆黑一片,只在桌边点亮了一根小蜡烛,蜡油顺着蜡烛滑落在桌面上,微弱的灯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一枚金币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是希望的音符。 一只脏兮兮的混着红色血迹的手忽然从黑暗中伸出,一把抓住了那枚金币。 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微弱的烛火下,赫然就是在街边捡金币的那个雄虫虫崽,他掌心朝上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那枚带血的金币。 周围出现十几张脸,都惊呼一声围在他的身边,眼睛里倒映着烛光,矮矮的虫崽们将小手放在桌子上踮脚去看那些金币。 高一些的站在后面,眼底也有欣喜。 “达勒哥哥,你好棒啊!” “哥哥,我们今天可以吃肉吗?” 被称作达勒的虫崽,在晏尘看来十分弱小,但是在这群明显营养不良的虫崽们中央却显得十分高大。 “可以。”他抿了抿唇,脸上是灰尘和血迹,额角是一抹可怖的伤口。 “哥哥!你的额头……” 原本在黑暗里没有虫注意到,此刻他们都围坐在桌边,微弱的烛光照亮了他额头的伤痕。 那骇人的伤疤把虫崽们吓了一跳,他们叽叽喳喳的,达勒有些晕,他将金币重新收起来,交给了身边最大的一个孩子,他语速很慢,一字一句嘱咐他。 “布鲁克,好好保管,不能让他们饿肚子……” 话还没说完他就晕了过去。 他这一晕,把其他虫崽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哥哥!” “达勒哥哥!” 虫崽们流着泪不敢去触碰他。 这些虫崽都是被亚尼洛城遗弃的孩子,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亲虫究竟是谁,高贵的贵族和风月场里的工作者,或者是蜗居在贫困区里养不起孩子的可怜夫夫。 谁都有可能。 布鲁克和达勒“收养了”这些孩子,每天靠着拾荒或者捡路上不要的金币来勉强度日。 但是亚尼洛城不允许贫穷者上街,掉在地上的金币都默认是贵族们贡献给亚尼洛城的建设基金,平常有虫捡了就会被打个半死。 这金币来之不易,可能是他们接下来几个月唯一的口粮,但是达勒…… “我要救达勒,用这些金币。” 布鲁克将沾着血迹的袋子举过头顶,他必须救达勒。 “救哥哥。” “我们可以不吃饭……布鲁克一定要救救达勒。” 周围的虫崽们,声音或大或小,都叽叽喳喳着,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 布鲁克身上的衣衫打着补丁,脏兮兮的根本看不出来原先的颜色,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扶起昏迷的达勒,将钱袋子藏在怀里。 “加登,你跟我们一起吧。” 闻言,一个同样黄发褐瞳的孩子走出来,枯黄的发丝很长,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点头,一言不发地走到了布鲁克的身边。 他们吹灭了蜡烛,小声告诫其余的虫崽躲好,一左一右架起高他们半个头的达勒,小心翼翼出了门。 破败的巷子里,下水道的盖子松动,半晌,一个长满枯黄杂草般的脑袋从下水道探出头,他左右环顾四周,发现没有虫后探出了头。 加登先一步出来,然后将晕倒的达勒捞出,最后和上来的布鲁克一起将盖子盖好,搀扶着达勒行走在这个破败的巷子里。 这里和外面是另一番景象,破败萧条的街道,建筑高大拥挤,两边都是生了锈的金属墙壁,没有了反射的光,四周都很昏暗。 头顶是乱七八糟绕作一团的电线,还得提防时不时从天而降的垃圾、金属刀片、没有但重的废品,虽然是垃圾,但是足够让这些艰难求生的虫头破血流。 在拥挤的楼道中间的天空,一阵绚丽的灯光在夜里骤然出现,直指天边,楼道中央,是三个互相搀扶的虫崽们离去的背影——和一串血痕。 音乐会,开始了。 第75章 “兰斯,这里!”晏尘挥着手,在虫群中笑得灿烂,丝毫不见几小时前哭哭啼啼的样子。 兰斯洛特朝他勾唇,然后抬脚走向他的方向。 “我已经处理好了,待会儿直接进去就行,走吧。”说话间自顾自牵上了兰斯洛特的手。 兰斯洛特低头看了看,脸上笑意就没有断过,他用力回握,跟着晏尘进了大厅。 这个建筑从外面看酷似教堂,但是内里和教堂却完全不一样。 只有一个巨大的舞台,下面都是一桌一桌的三四人位置的小桌,呈阶梯状排布。 天花板上还悬吊着几个两人座的圆形小桌子,整体呈现一个倒吊着的高台,柱子正连接在桌子的正中间。 兰斯洛特还在打量这周围,只见晏尘朝他行礼:“来吧,我的雌君。”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角挂着坏笑,唇边有一个红色的血点,那是兰斯洛特下午不小心不小心咬到的。 兰斯洛特将手搭在他手上:“乐意之至。” 雄主这个称呼,还是留到以后吧,若非打趣,他有些说不出口。 周围的虫纷纷出动,霎时间无数花色、形状各异的翅膀带着他的主人在空中飞舞,绕着整个大厅盘旋向上,蝶翅、蜂翼,又或是瓢虫翅膀,透明的、有色的,红的黄的各式各样。 晏尘心满意足地拉上他的手,放出翅膀,揽着兰斯洛特的腰,制止他放出翅膀的行为,抱着他飞上大厅上方的座位。 巨大的黑色蝶翅,中央的花纹是红金色的,华贵且诡异,美艳又危险,靠近翅根处是浓郁的金色,点缀着黑金色的鳞粉,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格外耀眼。 纸醉金迷。 兰斯洛特看着他的翅膀,脑海里莫名其妙浮现出来这个词,他又看了看身边打扮极其惹眼的雄虫,没忍住笑了一声。 他们顺利在其中一个小桌子上落座。 “你笑什么?”晏尘接过一边侍从飞着送来的酒,递给兰斯洛特。 后者一手接过高脚杯,一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晏尘非要他穿上他和拉斐尔出去逛街时的那件衣服,但是他的盘发技术不算好,耳边总有碎发掉落。 “笑你穿得如此花枝招展,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只花蝴蝶出来找乐子了……” 他伸手去够晏尘的下巴,不知道为什么,和晏尘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动手动脚的。 “诶。” 晏尘带着椅子向后一仰,躲过了兰斯洛特的手。 他眼珠子转了转,一看就知道没在想什么好事,果不其然,一开口就震惊住兰斯洛特。 “这位阁下,我与你只是吃个饭,在下已有家室,不要动手动脚啊……” 他将椅子翘起,整个抵靠在身后的栏杆上,浑身上下只剩一股慵懒劲,半眯着眼睛笑得不怀好意。 兰斯洛特“呵”了一声,抬手将盘发拆散,烫过的卷发如瀑布般散落开,他摸了摸鬓边夹着的蝴蝶发卡,起身绕到晏尘的身边,一脚将他翘着的椅子踹回正位。 他捋了捋鬓边的头发,靠在椅子的扶手上,两只手轻轻搭上晏尘的肩膀,弯腰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晏尘一个哆嗦,想要挣脱却被兰斯洛特死死按住。 “冕下,人家也是求一段露水情缘呢……” 他咬文嚼字,缓慢就着绵长的气息将在唇齿间滚过一番的字句吐落出去:“况且……您都将夫人的东西送给我了……” 他掰过晏尘的脸,四目相对,他的视线缓缓下移,在晏尘的薄唇上停下。 “是不是我更重要呢?” 说完他点了点晏尘的唇。 吃不到的,才最诱人。 晏尘伸手还没放到他的腰上,兰斯洛特一个丝滑的转身,回头给了他一个wink然后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一边围观了全程的小侍:“……” 默默递上小菜和酒,将酒杯盖上精致的玻璃盖子,然后默默去下一桌。 “怕什么,知道咱们名字又不见得认识脸。” 晏尘无所谓耸耸肩,手不安分地伸过去摸了摸兰斯洛特的头,换来一个瞪眼。 “嘿!” 他傻笑,兰斯洛特现在看起来像一只生气的小猫,他刚想继续犯贱去挠挠兰斯洛特的下巴,“砰”的一声,头上的彩带爆开,无数彩色的丝带混杂着金粉纷纷落下。 尖叫声在下首爆开,晏尘从未见过这群端着架子的贵族们如此失态的样子。 他向台下望去,欢呼声、怒喊声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位音乐家的人气之高。 晏尘的手被兰斯洛特拍开,他也转过头去欣赏这场盛大的表演。 灯光熄灭,整个大厅漆黑一片,不见半点光亮。 众虫屏息凝神,大厅里安静得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晏尘的手放在桌子上,感受到了一阵温热,他没动,只是嘴角勾起,任由兰斯洛特握住他的手。 “啪——” 周围灯光瞬间全亮,只是从暖黄色调变为了浅蓝紫色和冷光变换。 晏尘觉得有点像酒吧蹦迪的灯光,只是没那么刺眼,灯光变换交融得很好,有些说不出的暧昧缱绻和诡异的味道。 周围安安静静的,他不好意思说话,就打开系统的连接准备和它吐槽,但是没想到系统显示掉线。 晏尘:??? 他皱了皱眉,狂敲系统。 系统看这电影,电子屏不断弹出警告,它大手一挥,砸了手里的数据爆米花,直接重新插上外界联络插座,没等晏尘说话就直接怒吼一声。 【丫的叫你爹干嘛!】 晏尘:…… 【一会儿不见你怎么这么暴躁了】 系统暂停电视剧,翻了个白眼:【我忍你很久了,约会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喊我,讨厌死了】 晏尘还想说些什么,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漆黑一片的台上传出,瞬间吸引了所有虫的目光。 伴随着他的声音,台上的灯光霎时间全部亮起,冷色白灯聚焦在一只雌虫身上,他抬眼浅笑,就当是问好。 “今夜月色皎皎,阁下,夜安。” 他丝毫不畏惧四面八方而来的灯光,森冷的灯光将舞台和周围区分开来。 独特的异瞳在灯光下更加夺目,一身繁复至极的服饰,红蓝金撞色,米白色的红边蝙蝠衫配上蓝金色的腰封,黑色的长裤和皮鞋。 卷发撩到一侧扎起一个小包,剩余的发尾垂在颈侧,黑色的右眼上是一个单侧镜,金链连到胸前的衣襟。 文森特露出来的那只耳朵后方是两对小小的羽翅,上一片是尾部雪白前部透明,下片则全为雪白。 他将礼帽捏在手中,随着礼仪结束,他重新将帽子戴在头上,莞尔一笑,那只金色竖瞳灿若星辰。 精致的面庞在闪光灯下更加出彩,若不是那只黑色的眼睛和耳后的微型羽翅,没虫会觉得这是一只低等种。 台下一阵轰动。 “他是什么种族?”晏尘趁着众人欢呼,将自己的椅子挪到兰斯洛特身边,一手搭上他的肩膀。 “白斑雪蝉,你看他的翅膀和眼睛。”兰斯洛特努了努嘴。 “发育缺陷的低等白蝉。” 兰斯洛特:“怎么?” “没什么,还挺好看。”晏尘无所谓甩出一句夸赞。 兰斯洛特坐直身子,拍掉晏尘的手,他向前靠去,一只手撑起下巴,歪着脑袋看他。 “谁好看?” “你好看。” 晏尘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连忙凑上去亲了亲他的额头。 就在这时,文森特的“演讲”结束,音乐会终于迎来了第一首乐曲。 虫族的语言,古老、繁复、优雅,文森特低沉的声音吟唱着一首缠绵缱绻的歌。 “独立的思想,自由的灵魂 请允许我无法轻声细语 我踩着尖刀,失语者在尖叫 请允许我无法保持沉默 当我颤抖着拥抱黑夜中的荆棘从 血汇成了河,延伸入世界的尽头……” 一种悲戚、迷离的情感在大厅内蔓延,原本还吵闹的室内突然沉寂下来。 简单的词语堆积,通过文森特优雅的吟唱,传递出一股股力量,晏尘无法描述这样的感觉。 晏尘重新回到座位上,兰斯洛特靠在他怀里。 【我怎么没听出来爱情在哪里?】 系统听的津津有味,突然被晏尘打断,心情不妙。 【这才几分钟啊】 它懒得理晏尘,塞了个电子耳塞过滤晏尘的声音然后继续听歌。 晏尘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兰斯洛特的脑袋,他有些昏昏欲睡了。 这时候文森特悠远的声音一变,歌曲原本像黑夜中翩翩起舞的舞者,踮起脚尖转圈的同时还在大地上留下鲜血。 而此时画风一转,变成了一个追求疯狂爱意的殉道者,义无反顾地追求他心中理想的爱情。 “我要暴烈、汹涌的爱意 心躁动着 爱你成所有艺术的表达方式 绘画、文学、音乐剧 应要将你收藏,载入史前记载的文明 应将你羽翼摘下,将你的心脏纳入怀中 我们血液交融,将身躯化作枯骨 我们一同葬入伊那坦明河……” 听到这里的晏尘缓缓睁大了眼睛,他伸长了脑袋去看台下的虫。 不出意外看到了一片赞同崇拜的眼神,他又转身看了一眼兰斯洛特,在他眼神中看到了点点光亮后。 晏尘深吸一口气。 摘羽翼、挖心、收藏,怎么听怎么像末代雄虫的做法啊喂! 不是说好是以“爱”为主题吗? 【系统!这是“爱”不是“变态”吗?】 系统听了一耳朵,嫌弃地说了句:【哎呀,健康的恋爱固然重要,但畸形的感情实在精彩!】 晏尘:“……” 系统完全把任务和晏尘抛在脑后,一心一意在系统空间欢呼。 【omg,宿主,我喜欢那只雌虫,酷!!】 晏尘一掌盖在自己脸上,他需要冷静。 第76章 【你真觉得没问题吗?】 晏尘还是不死心,他在第二首曲子开始的时候就默默问了一遍系统。 总感觉这段时间的系统不太对劲。 【能有什么问题啊?一听就想到火葬场,爽死我了!】 晏尘:“……” 它不说还好,一说晏尘就觉得它就像是被植入了什么病毒,影响它的系统运行。 【你天天待在系统空间都干些什么啊?】 【看剧啊】 系统在空间里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摆,此刻有些摇滚血腥又充满着纸醉金迷味道的歌曲让它格外沉迷。 晏尘一听到看剧两个字就紧张起来,他单知道系统可以搜索原来世界的网络信息,但是他并不确定它是否同样可以在虫族的网络里遨游。 想起在大街上看到的那块巨大显示屏上宣传的狗血渣雄贱雌标准末代雄虫剧本,晏尘的眼皮子跳了跳。 【什么剧?】 【最近热播的那个啊,对了,它的主题曲还是文森特唱的呢!】 晏尘:“……”他就知道。 还真让这破人工智障追上星了。 兰斯洛特听得津津有味,他倒是不追星,只是觉得歌儿好听罢了。 但是奈何文森特咬字清晰,兰斯洛特对歌词也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他的观点和你不一样。” 晏尘还在思考如何才能将系统的思想掰正,另一颗小白菜隐隐约约也有了长歪的架势。 毁灭吧,好累啊。 “嗯……”晏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兰斯洛特解释这个事情,毕竟他自己也认同系统的观点。 于是他盯着兰斯洛特好奇的眼神,在恨不得遁地逃走三分钟后,摆烂一般沿用了系统的话。 只见他往椅子上一靠,一只手捂住脸,昏暗的环境中他的面容更加模糊。 他说:“健康的恋爱固然重要,但畸形的感情是在精彩。” 兰斯洛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眨巴着大眼睛将晏尘盖在脸上的手拽下来:“那我俩这算什么?” “算变态。” 从初见到结婚,没有一天不见血的,妥妥的变态感情。 晏尘揉了一把兰斯洛特的头发,靠在栏杆上继续看表演,正在他认真观察文森特的时候,一抹亮眼的粉色脑袋闯入了他的视线。 虞·化? 他不动声色地将椅子挪了挪,看清了那一桌的全貌,三只虫,两雌一雄,其中有两只都是黑头发。 长相上有些相似,但是有些看不太清楚,一只雌虫是黑长直齐刘海,一双红唇异常夺目,另一只雄虫则是黑色碎发,面上十分干净,表面看起来很像个刚成年的学生。 只是他看向那只雌虫的眼神没那么干净就是了。 晏尘突然觉得虞·化有些像十万伏电灯泡,在大厅中异常显眼——粉色的头发、眼睛,粉色的西装。 一眼望去,除了他身边那个长发及腰、身着绿色长袍的雌虫,就属他最显眼了。 “你看那个,是不是虞·化?”晏尘戳了戳身边的兰斯洛特。 后者从音乐中回过神来,向下一扫,看到了撑着桌子昏昏欲睡的虞·化。 “是他。” 兰斯洛特也有些好奇:“他怎么在这儿?” 按道理说,实验室内有监控,虞·化私自帮助外来者放走实验体的消息根本藏不住,他到底怎么安然无恙地出来的? 晏尘想不明白,兰斯洛特当然更不明白了,但是无所谓,还有系统。 【系统,查查虞·化身边的那两只虫】 【好好好,天天工作工作……】 晏尘自动忽略系统的阴阳怪气和后边的吐槽,只接收一个“好”,他继续去观察那三人的一举一动。 半晌他也没得到系统的反馈,索性一边盯梢一边听歌,时不时还跟着哼哼两句。 【回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我要荣耀向我俯首……” 晏尘唱得正得劲的时候,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随便】 他懒得管,反正事情从系统嘴里说出来就不会有什么好事,躺平摆烂吧。 系统也不介意他的态度,反正晏尘在做任务,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它蹭来的音乐会听完然后继续去刷剧,这该死的打工生活一点也不美好。 【好消息,这两虫都是卡特家族的,坏消息,两只虫的资料,全部都只有家族姓氏】 晏尘瞬间直起了身子,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还是科波菲尔。 他猜得没错,卡特和塞西亚绝对在历史中占据了主导地位,就目前情况而言,科波菲尔代表的塞西亚家族似乎在和反叛军合作。 只是…… 晏尘捏了捏光脑的边缘,根据雌虫的外貌和打扮和姓氏,几乎是毫不费劲地就查到了他的名字——格雷沙姆·卡特。 光脑上查出来的格雷沙姆只是议会的二等议员,并且是依靠卡特家族的裙带关系上位的,为什么在系统判定的程度上什至不能出现他的名字。 这只能说明格雷沙姆的危险性和任务相关性高于科波菲尔,但是地位却完全不对等。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格雷沙姆的侧脸,就在这时,后者仿佛也有了感应,抬头对上了晏尘的眼睛。 晏尘凭借种族优势,看清楚了他的眼睛,是墨绿色的,对比一下,他的身份更加确定了。 格雷沙姆朝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对着他举杯。 “哥哥你在看什么?” 虞·化看着格雷沙姆的动作有些好奇,他顺着格雷沙姆的视线望去,什么也没看到。 格雷沙姆笑了笑,他摇了摇头:“一只偷窥的小耗子。” “咦,哥你快别说了,好恶心。”虞·化是真的听不得“耗子”这两个字。 一边的伯特伦只顾给格雷沙姆夹菜,一点也没关注周围的事情,他满心满眼只有格雷沙姆——他的兄长。 格雷沙姆没有拒绝,也没有主动接受,只当他是个空气。 虞·化也只是当他带卡特的家主来就是为了商量事情,但是他打死都不会想到伯特伦的真正“作用”,否则他肯定会连夜扛着格雷沙姆逃跑。 “快吃吧,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格雷沙姆弯起眼睛,墨绿色的眼睛仿佛夏日里幽静凉爽的密林,令虫心生愉悦。 虞·化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台上的文森特,恰好一曲唱罢,铺天盖地的掌声、赞美涌来,文森特照例全收毫不怯场。 “他身上真的看不出一点低等种族的影子……”虞·化拿起一个小蛋糕塞进嘴里,嘴巴鼓起,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格雷沙姆没说话,低等种……呵。 晏尘此时心跳加速,差点就被虞·化发现了,虞·化暂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要是看到他在这里保不齐要大闹一场。 毕竟他脑回路不正常,一个帮助劫匪放走实验体的虫,脑子能正常吗? “你怎么了?” 兰斯洛特一转头就看到他目不转睛盯着酒杯发呆。 晏尘摇了摇头,显然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他根本就没听到兰斯洛特叫他。 兰斯洛特抬手放到他面前挥了挥,没反应,他眼神一暗,直接掰过他的脸,微微下压。 “在想什么?” 晏尘吞了口口水:“没……没什么。” “撒谎。” 兰斯洛特眼神一变,他手上的力度加大,晏尘吃痛,龇牙咧嘴的,伸手捏住兰斯洛特的手。 “嘶……乖乖你把手松开,我疼。” 兰斯洛特没听他的话,但是放松了力道。 “快说,不然你今晚睡地板。” 他早就发现了,晏尘一身细皮嫩肉的,睡地板睡不惯,半夜还会被咯得疼醒。 这就是最好的威胁方法。 果不其然,晏尘瞪大了眼睛:“啊?不要!” 好不容易谈个恋爱,还要分床,分床就算了,为什么要让他睡地板! 绝对不可能! 【谁家好人谈恋爱开始就睡一张床,你神经吧?】 晏尘自动忽略了系统的话,他满脑子只有“不能睡地板”这五个大字。 “不要?那你就乖乖从实招来。” 第三首歌曲开始,兰斯洛特凑到晏尘的耳边说话,晏尘往后缩了缩。 “好吧,你看哪里。” 他往后仰了仰,示意兰斯洛特越过自己看下面。 兰斯洛特将信将疑,站起来看了一眼又立刻坐下,他有些迟疑:“虞·化?” 晏尘点点头,他们靠的很近,为了双方能够正常交流,两颗脑袋基本上是靠在一起的。 “不止,他身边那两个是卡特家族的虫。” “格雷沙姆·卡特。” 兰斯洛特下意识脱口而出。 他们脑袋转动,眼睛隔着两指的距离对视。 晏尘没有动,他已经看到另一个高台上有虫抱在一起亲亲了,有点羡慕。 他将手搭在兰斯洛特的腰上,却被拍掉。 兰斯洛特咬牙:“这是在外面。” 晏尘眨巴眨巴眼睛,趁他不注意,双手环抱上他的腰,头靠在兰斯洛特胸前蹭蹭。 “外面就外面,抱抱总行了吧。” 兰斯洛特脸颊微热,但是他没推开晏尘,反而将手绕到了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眼神乱瞟,却在后台门口看到了下午在大街上看到的那只“肇事逃逸”的雄虫。 粉黄色两种发色渐变,发尾是浓烈的粉色,他扎了个马尾,脸上带着墨镜,在场下眼神乱瞟似乎在找什么虫。 兰斯洛特看到他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径直走到了格雷沙姆的桌前。 当时这只雄虫离开的时候他就想起来了他的身份。 当初那五只雌虫死亡的事情被按头给了芙丝莉亚的一个小贵族,他当即就去调查了这个所谓的“小贵族”,就是这位放荡不羁的雄虫。 实际上他们是个大贵族,并且那只被指控谋杀的雄虫在监狱里关了三天就放出来了,只是后续消息并没有报道。 兰斯洛特拍了拍晏尘。 “你可真会找地方,麻烦事一堆接着一堆。” 晏尘:??? 第77章 “什么?” 晏尘松开手,从他怀里出来,趴在栏杆上看到了正在和卡特交谈的草莓黄油蛋糕。 他转了个头:“他怎么在这里?” 下午酿酿酱酱的时候,兰斯洛特就把他的身份告诉他了。 尼赫迈亚·莱斯利,芙丝莉亚当地最大的贵族家族,沿袭五代一千多年,是前任虫母最早的一批卵,只是他怎么也和格雷沙姆勾搭到一起了? 看来这音乐会怕是听不成了。 “现在怎么办?要去查查他们吗?”兰斯洛特手肘放在桌子上撑着脸,眼底是细碎的光。 晏尘看了看下面交谈甚欢的几只虫,又看了看台上的文森特。 “他刚刚走哪里来的?” 兰斯洛特被他话题转换的速度惊到了,他眯眼思考了一下:“好像是后台。” 刚刚文森特一曲结束去了趟后台换衣服。 晏尘看着台上浑身黑红色像极了中世纪欧洲贵族吸血鬼的文森特,心里对他的身份也有些好奇了。 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虫,通过各种关系连接到一起,或许尼赫迈亚和文森特也在这项任务中起到了一些作用呢? 【系统,查查文森特·加西亚和尼赫迈亚·莱斯利】 系统自觉干活去了,但是即使是查着资料,它也在跟着文森特的调调哼歌。 “先静观其变,这个事情暂时不着急。”晏尘拉着兰斯洛特的手,重新将视线投向台上,只是这次也不再是纯粹的欣赏的目光。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没事干,只能喝酒了,反正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感觉虫族的酒都没什么度数啊…… 兰斯洛特见他不怎么着急,也就没在意,比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物关系和争权夺利,他还是更喜欢打架或者闷头做实验。 晏尘默默和系统交流。 【文森特·加西亚,白斑雪蝉,游走于贵族之间的低等种雌虫交际花,自尊心强,高敏群体。 音乐风格:暗黑系的纸醉金迷,金粉粉饰的扭曲爱情观】 晏尘闭上眼睛,耳边的音乐声和资料上简短的字句对上,这些不足以他窥见一个活着的“文森特·加西亚”。 【幼时流浪荒星,因较为明显的低等种族特征被众虫嫌弃驱逐,直到遇到贵人,凭借对音乐的感知力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听起来是个很立志的故事,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里,一个流浪低等种能出头的概率太小了,这个“贵人”的身份,才是他们应该着重关注的。 晏尘仔细查看了文森特的所有资料,暂且将他定义为“一个情人众多的雌虫”,只是他实在没想到尼赫迈亚也是他的情人之一。 【尼赫迈亚·莱斯利,玫瑰红枫蛾,芙丝莉亚贵族雄虫,人生格言:世界上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家族唯一的继承人,第五代独苗,从小倍受宠爱,所有富二代身上的毛病他都有,但乐观开朗,爱玩爱闹,迷恋文森特,是文森特的现任情人】 听起来像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晏尘摇摇头,开始在他的生平资料里深挖,只是很可惜,这位年轻的贵族和文森特一样死得很早,星历2590年,也就是两年后。 准确来说是一年后,毕竟今年快结束了,好像没几天就结束了。 虫族并没有过新年的说法,每一天都是一样的,星历只是一个记载时间的工具罢了。 所以说这一对小鸳鸯还有一年的生命,另外他还在尼赫迈亚的生平里找到了些别样的东西。 战争。 这是他第一次在人物生平里直面战争。 库铂的资料里,他始终站在战争的背面,森亚格诺始终不是战争发生地,芙丝莉亚和日暮川才是。 但是很可惜,尼赫迈亚还没等到战争全面展开就死在了战场上——作为一名中将,死守日暮川阵亡。 晏尘看看台下看着文森特笑得一脸傻样的尼赫迈亚,又看看台上毫不在意完全无视他的文森特,有些不确定地问系统。 【你确定你的资料准确?】 这傻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带兵打仗的虫。 系统翻了个白眼,趁着兰斯洛特欣赏音乐的间隙窜出来,在晏尘的脑后冲着他的脑子来了一巴掌。 【我t·m·d看你也不像是一朵白莲花啊!】 晏尘:“……”说的也是,晏尘在心底尬笑,面上却不显。 “要意乱情迷的伤口 不要万人敬仰的问候 没有哪种权力能战胜爱欲……” 歌声在大厅里回荡,迷人的乐曲刺激着大脑,但是晏尘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上面。 他现在对虫族的文化娱乐产业比较好奇。 【系统,你说他们连电视剧都拍了,那其他的东西呢?】 【想知道自己去查不就行了,我又没有控制你的手指和光脑】 晏尘一想,也是,于是果断打开星网的文娱板块。 文娱板块影视方面是近十年内发展起来的,但是文字输出这方面…… 他打开小说网站,一股雄尊雌卑、渣雄贱雌的酸涩文学气息扑面而来,清一色的贵族版“霸总文学”。 晏尘皱了皱眉,让系统统计这些年虫族小说的热题材更替和具体的数据。 这样的累活儿当然不可以自己干了,这样的统计工作,还是得要交给专业人士。 【大概就是:星际战争——科研小说——废柴逆袭——重生文学——穿越文学——种族幻想——星际战争(重视军人形象塑造)——贵族阶级灰姑娘(雌雄都有)——渣雄贱雌文学】 晏尘:“……”略显眼熟的变化过程。 【确实该眼熟,最早的大概就是古代虫族的日常,然后他们发展科技,幻想屌丝逆袭、最后塑造军人形象,最后开始将笔墨放在军雌上】 晏尘感觉这样的计划和“夏娃计划”有一定的关系,但是和初代夏娃计划又有些不一样,近十年的小说风向明显在引导虫族的价值观。 那些文学作品里面的三观和输出内容和末代虫族很像,不能说完全一样,但是晏尘可以肯定照这个速度下去要不了几年,文学市场就会被彻底取代。 晏尘看了眼换了首歌继续唱的文森特。 【既然都出现了音乐家了,末代虫族里都没怎么见过这样风格独特的音乐家,那再涌现一点奇怪的东西也没什么关系吧?】 系统瞬间警觉:【你想干嘛?】 晏尘接过兰斯洛特递来的酒抿了一口,没有回答系统的问题,而是用端着酒杯的手一把揽过兰斯洛特,将头靠在兰斯洛特的脑袋边,转过脸看着他。 “你想不想听鬼故事?” 兰斯洛特:? 他浅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晏尘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 虽然没明白晏尘是怎么想的,但是他还是很诚实地点头:“想。” 晏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想就行!” 兰斯洛特看了看他手中的酒杯,晏尘就着这个姿势喝了一口,兰斯洛特脸色立马拉了下来。 他皱着眉将晏尘手上的酒杯抢下来,然后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最后擦了擦晏尘的嘴。 “一嘴酒全沾我脸上了……” 他边说边擦擦晏尘的唇,对方也没制止,只是等他将唇擦红之后堵住了兰斯洛特的唇。 博士有些洁癖,没关系,小问题。 兰斯洛特眼睛睁大,他轻轻推搡着晏尘,没推动,但是他又不敢太用力,一是晏尘会疼,二是晏尘根本不想放开他。 “你干嘛!”兰斯洛特胸膛起伏有些大,他喘着气,拽着晏尘的领子恶狠狠盯着笑得一脸灿烂的雄虫。 晏尘撅了撅嘴直接抱住了他。 “亲你啊……”说完还靠在兰斯洛特的头上蹭了蹭。 兰斯洛特整个人变成了一株猫薄荷,晏尘就是那只吸猫薄荷上瘾的猫,前者面无表情躺平任蹭,后者开心地眯起眼睛将脸埋到前者的怀里。 他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思考着该如何把晏尘带回家,余光一扫就看到了桌子上一堆空酒瓶——晏尘嫌弃一杯一杯的酒太麻烦,让侍从一瓶一瓶拿上来。 兰斯洛特:“……”得,喝醉了。 其实晏尘也不算醉得很彻底,他迷迷糊糊在兰斯洛特脸上“吧唧”了一口,然后将头埋在他胸前就开始套路系统了。 【快,帮我开个账号】 【干嘛?】 【写点文章放在星网上】 系统大惊失色:【你丫不会要在网上发鬼故事吧?】 【对啊,鬼故事就是无形之间加在人们道德上的枷锁,只要宣传开了,至少能治治这些虫族滥杀无辜的毛病】 他思路清晰,是没有醉得那么彻底,只是系统并不是很能理解他在这方面的坚持。 【你写的来文章?】 晏尘皱了皱眉,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他的眉头,睁开眼,是兰斯洛特。 “难受吗?”他轻声询问。 晏尘感觉心脏被瞬间抓紧,随后又是一阵酥麻的感觉,心跳加速,他捂住心口。 “难受……”语气带了几分委屈,湿润的眼眸在暧昧的灯光下格外诱惑。 兰斯洛特抬手遮住他的眼睛:“要睡会儿还是喝点蜜水?” 晏尘双手抱紧他,靠在他肩上:“我睡会儿。” 兰斯洛特摸了摸他的头,丝毫不知道晏尘正在他的脑海里和系统大战三百回合只为了在星网上发表鬼故事。 【我写不来啊,我只会杀丧尸】 他承认得很痛快,把系统剩下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良久的沉默过后是一阵怒吼:【那你要我写吗!我是ai!你用ai创作你好意思吗?】 第78章 晏尘罕见的沉默了,系统说的也没有毛病,ai创作令人不齿。 【行吧,那我说你写】 反正他是不想码字,他负责故事构造,口述给系统,让系统输入然后再发送。 系统:【……】 它是真的服气,虽然极其不情愿,但是为了任务,它就当被狗啃了。 【行行行,你来】 晏尘见它答应,便就着晕晕乎乎的脑袋靠在兰斯洛特的身上睡了一小会儿。 台上正在唱着歌,但是依偎在一起的两位各怀心思,都没有认真去听这场音乐会。 “将愚蠢的我埋葬 死尸在泥泞中开出鲜花 你要路过,将花摘下……” 晏尘嘴巴微动嘟囔了两句,兰斯洛特低声唤他,没得到回应,于是安心掏出光脑和丘奇联系。 看到丘奇的消息,他脸色微变,只回了他一句【让我考虑考虑】便切掉了他的聊天记录,转而向另一个匿名的账户发消息。 【我拒绝您的邀请,不好意思】 这是一个工作邀请,对方以千万年薪邀请他参与一项前瞻性技术的研发和一项私人研究,但是他大概能猜到这人是谁。 细胞退化不完全α症,一种极为罕见的隐性遗传病,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细胞会逐渐退化,只保留一部分基础功能,部分激素缺失的同时机体发育停滞,到死都保持着一个模样。 但是这样的疾病只出现在卡特家族,这个邀约是谁发起的还不清楚吗? 只是这条信息的措辞看起来并不像格雷沙姆的风格——【我有个好点子,你要不要加入,年薪千万不是梦!】 看起来像个爱做梦的小屁孩。 他删除这条信息,开始处理其他的工作。 等到晏尘清醒的时候,他已经把累积了好几天的工作全部处理完了,看着悠悠转醒的晏尘,他下意识摸了摸晏尘的头。 “还难受吗?” 晏尘摇摇头,起身去够桌子上的水杯。 一杯清水下肚,他看着手上的水杯有些惊奇:“这地方还会提供清水?我以为会是酒。” “有的。” 主动找了小侍要清水的兰斯洛特闭口不谈这件事,深藏功与名。 “那你以为是酒还喝。” 晏尘重新扑到他怀里,他高了兰斯洛特半个头,体型也大一圈,此时此刻恨不得将自己整个塞到对方的怀里,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鼻尖对着兰斯洛特的胸口,声音软软的:“我口渴嘛。” 兰斯洛特有些无奈地推了推他:“在外面呢,你注意点。” 这话不说不要紧,一说就将晏尘的逆反心理彻底激发,他整个人挂在兰斯洛特的身上恨不得将自己按在他身上。 “外面就外面,我是你老公……” “老公?”兰斯洛特疑惑的声音传至耳边。 晏尘一听这个称呼,顿时清醒了。 “嗯……雄主。” 他将雌虫抱得更紧,随着音乐的高潮褪去,乐曲趋于平淡,晏尘的心却仍然停留在那高山,心跳震天响。 “那也要保持你的绅士。”兰斯洛特没纠结这个称呼,他拍了拍晏尘的后脑勺。 “我不是绅士。”晏尘闷声道。 “嘁,那你是什么?”兰斯洛特脑海中浮现一个打扮花里胡哨的小人,脸上还挂着怔愣的表情。 他眉眼愈发温柔。 就在此时晏尘抬头笑得灿烂,下巴靠在他胸口仰头,露出整齐的牙齿:“我是变态。” 兰斯洛特:“……” 他没忍住嗤笑一声,点了点晏尘的额头,指尖顺着他的轮廓下滑,从眉心到鼻尖,最后停留在唇上。 “好吧,小变态。”他隔着食指指尖,蜻蜓点水般在他嘴上啄了一口。 此时音乐会谢幕,晏尘揽着兰斯洛特的肩膀,带着他下了高台。 这里的贵族很多,到处都是各种香粉的气味,晏尘的鼻子遭了殃,他拼命将兰斯洛特往怀里赶,让他站在自己身前,将鼻子靠在他发间。 兰斯洛特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没有拒绝。 但是让他在外面不要太放肆,所以晏尘此刻也只是虚虚揽着他的腰,从正面看大概就是两个关系很好的虫。 ——毕竟从正面看虫族,都是一样的强壮,看不到尾勾的话,完全搞不清楚雄雌,这一点和末代完全不同。 他们下来的时候,卡特和虞·化已经不见了,大多数的贵族都向台上涌去,据说文森特要挑选两个幸运观众去后台交流。 晏尘和兰斯洛特都对此不感兴趣,但是上天可能就是喜欢这样,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文森特在台下扫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开外两个显眼的美人。 他唇角一勾:“那就那边两位阁下吧。” 话音未落,一束光打在勾勾搭搭的两虫身上。 兰斯洛特面色微沉,在冷白的灯光下更显冷漠,恍若寒冬里屹立在风雪中的天山雪莲,高贵圣洁。 晏尘则是一脸迷茫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文森特仿佛看见了他的满头问号。 “嗤,就是你们,来吧?” 他做了个请的动作,晏尘站了会儿,硬着头皮扯过兰斯洛特的手,逆着虫流朝台上走去。 周围没被选中的虫族则是一脸叹息着被安保人员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 嘴里还念着“可惜可惜”,安保人员还不住陪笑,说着什么“下次再来”的吉祥话。 文森特看到他们紧紧相牵的手一挑眉,满脸的暧昧,转身先他们一步进了后台的休息室。 里面还有一只虫——尼赫迈亚。 文森特丝毫不在意,上去弯腰就和沙发上的尼赫迈亚交换了一个涩气十足的亲吻。 晏尘不知道一边的兰斯洛特是怎么想的,反正他现在就尴尬,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他捏了捏兰斯洛特的手,对方回了他一下。 直到文森特毫不留情一把推开尼赫迈亚,然后看着晏尘,眼神迷离。 他摘下帽子,将中长的卷发拆掉,棕色的卷发散落在肩头。 “我竟不知道冕下也会来看我的表演,该说这是我的荣幸吗?” 他笑着眼尾上扬,眼睛里满是挑逗的意味,伸出手示意晏尘坐下。 兰斯洛特在一边看得不舒服,他冷着脸出声反驳:“当然是你的荣幸。” “嘶……忘了铂尔曼阁下了,真是抱歉了。” 他朝兰斯洛特眨眨眼,满脸笑意,似乎完全听不出他口中讽刺的语气。 一边的尼赫迈亚伸出手一下一下卷着文森特的头发,眼底满是温柔,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声“好甜的小情侣”。 但是晏尘越看越觉得古怪,毕竟文森特的人设就是“情人众多的花心大萝卜”,他可不认为这位天才音乐家是为了和他谈什么生意。 听听他和兰斯洛特说话的语气,一听就心怀不轨。 这个雌雄不忌的交际花! 晏尘咬了咬牙。 只见对面的文森特浅笑,他看着晏尘,端起高脚杯,一口饮尽。 酒液顺着唇隙溢出,顺着脖颈滑入衣领,没入那被遮挡的春光。 他放下酒杯,解开衣领的扣子,大大咧咧敞着一半的胸口。 “两位知道我这里的规则吗?”他点了根烟,先是送到尼赫迈亚的口中,又叼在自己口中,隔着烟雾缭绕,脸上写满了风情。 声音语调也和他的歌那样缠绵悱恻,恍若情人的呢喃。 “被挑上来的……可以成为我的情虫。” 这句话似乎是在引诱,他将金边的眼镜摘下,一只手把玩着链子,整个人躺靠在沙发上,语气又多了几分轻佻。 之前是试探,现在就是赤*裸*裸的勾引了, 他抬手将烟蒂送入口中,伸出一截粉嫩的小舌将其卷入,眯着眼睛吸了一口,又一脸享受地吐出那些烟雾,隔着白色的雾,晏尘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朦胧、梦幻。 不得不承认,文森特这样的虫,即使是在现代的名利场上,也能轻易俘获人心。 当然这不包括晏尘——和兰斯洛特。 “抱歉,这是我的雌君。” 晏尘冷声拒绝,但文森特丝毫不在意。 “那又怎样,我又不会拆散你们。” 他没起身,优雅却又慵懒地坐着,吞云吐雾,只是说出话确实有些三观不正了。 “我只是加入你们啊……而且,我又不要你们的爱。” 晏尘:“……” 兰斯洛特:“……” 他们去看他身边的尼赫迈亚,只见那只雄虫一脸无所谓,扯着文森特的头发将他的头转了个方向就开始亲。 水渍声阵阵,吵得他耳朵疼,要长针眼了。 晏尘深吸一口气,吸到了满鼻腔的尼古丁。 想吐,想逃。 “加西亚先生,我们拒绝,告辞。”晏尘语气生硬,他不愿再多做纠缠,起身牵着兰斯洛特离开。 门刚刚打开,就听到身后的雌虫叹了口气,语调慵懒悠长,带着些尚未宣泄的情欲。 “唉……我开玩笑的嘛,冕下若是有什么疑问,随时恭候……” 晏尘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直接关上了门,隔绝里面衣衫落地发出的声响。 但是兰斯洛特闻言却略有所思,疑问,什么疑问? 还没等他细想出什么结果,晏尘拉着他出了这座“教堂”的门。 吹着外面的冷风,他总归摆脱了尼古丁的纠缠,烟味确实难闻。 兰斯洛特看着他,没忍住笑出声,伸手放在他紧蹙的眉间。 “好了,这不是出来了吗?” 晏尘撇嘴,正准备带着老婆回别墅区,勉强突然一个浑身是血的虫崽冲过来,直接撞到了他身上。 虫崽抬起头,满脸泪水,晏尘看到熟悉的枯黄色头发和黄眼睛,莫名想到了下午看到的那只虫崽。 “小崽子,你继续跑啊!” 尖细刺耳的声音。 晏尘抬头看到了一群提溜着棍棒、凶神恶煞的虫。 第79章 面前的虫崽满头枯草般的头发上满是血迹,干涸的血壳和新鲜的液体。 他的手脏兮兮的,晏尘将他扶起来时,黑衣服上也沾上了明显的血污,夜晚的街道上灯火通明,虫崽的眼神仿佛闪着光。 “别着急。” 他很害怕,听到晏尘的话,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忽略了身上脸上的脏污,忽略了面前雄虫身上精致的服饰和价值连城的宝石。 在亚尼洛城,贫富才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但他显然忘了这一点,小手紧紧抓住晏尘的衣角,绕到他的身后。 晏尘见状连忙松开兰斯洛特的手,他知道他有洁癖,英雄救……小,也要考虑雌君的心情。 兰斯洛特抿了抿唇,换上一张阴沉的脸看着来虫。 “各位,这是在做什么?” 这几位雄虫穿着都不怎么好,麻布衣裳,古铜色的皮肤,脸上凹陷的疤痕中流淌着点点汗水,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他们没有认出晏尘和兰斯洛特,只以为是两个富贵公子哥来这里消遣来了。 但是公子哥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为首的雄虫眯起眼睛,看着晏尘恶狠狠道:“你身后的这小子犯了事儿,把他交出来我们相安无事!” “否则……” 他眼神一暗,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留给在场之人想象的余地。 兰斯洛特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自从他上战场过来,这么多年还没有虫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否则什么?” 他挂着一抹笑,笑意不达眼底,明明是温暖的春夏,那些雄虫却觉得有些冷意。 但是…… 为首雄虫看了一眼在晏尘身后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看他的虫崽,气不打一处来。 金币更重要,妈的!谁知道这个虫崽会直接丢下那两个半死不活的直接带着金币跑了!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一时气血上头,他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兰斯洛特朝晏尘伸手,对方神情微微松动,从口袋里掏出一双白手套交到他手上。 前者漫不经心的戴上手套,眼睛盯着面前一群“纸老虎”目不转睛。 “来吧。”他仍然冷着一张脸,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仿佛就在说:快打,打完,你爹就要回家睡觉了。 攻击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是个虫就忍不了,况且这些低等种根本就不知道贵族的阶级,不认识他们面前的是谁,因此也更加大胆了。 不是所有的贵族都是能力强大不可逾越的。 雄虫们深谙这个道理,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刀棍,却还没等上前开打,只一眨眼的工夫,那只雌虫就闯入他们中央,甚至没用拟态,靠着一双手,三分钟就将他们全部撂倒。 兰斯洛特站在一群倒地哀求的雄虫之间,面容并未因此有片刻的松动,整只虫宛若沐浴在圣光之中。 至少在晏尘和虫崽的眼中,此刻的他就是最有魅力的。 【眼瞎的系统,看到了吗,我老婆就是最牛的!】 【已瞎】 晏尘忽略他的话,上去在兰斯洛特摘掉手套准备揣兜里的时候一把抢过来扔进了垃圾桶。 兰斯洛特盯着垃圾桶,晏尘总觉得他马上就要窜到垃圾桶前翻手套了。 他连忙哄着:“我给你买了那么多,用着不心疼,昂。” 说着还把斗篷脱下来,脏了的那一面向内叠起揽在手上,再去拍拍兰斯洛特的肩膀。 后者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眼神终于舍得离开垃圾桶回到了晏尘身上。 晏尘见此,连忙去查看那虫崽的状况。 “你还好吗?” 虫崽有些懵懵的,他脑子还没转过来,但是看到晏尘放大的脸,他瞬间激动起来,哽咽着和他眼中的“好心虫”求救。 “求求您,救救我哥哥吧!”虫崽想要抓住晏尘的衣服,但是看了看自己沾满灰尘、泥土、血迹的手,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跪在晏尘的身前,尖细的瘦削的脸上,一双极大眼睛显得有些恐怖。 晏尘将他扶起来,帮他擦了擦眼泪:“别哭,你的哥哥在哪里?” 他有预感,这个孩子会是他停滞不前的任务的一个突破点。 兰斯洛特没有阻止他,他确实有洁癖,但是不代表他是个冷血无情的虫,至少他只觉得雄虫该死,虫崽不一样。 “直接带我们过去。”兰斯洛特冷酷的声线和晏尘的轻声细语形成鲜明对比。 虫崽毫无意见,顾不着头上的伤,带着他俩就是一阵狂奔,拐七拐八来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路上,晏尘得知了虫崽的名字——布鲁克,受伤的是加登和达勒。 但是令他们失望的是,小巷子里并没有加登和达勒的身影,地上只有一滩接近干涸的红色血迹无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布鲁克完全不敢想象加登和达勒为什么会不在这里,他身子有些颤抖。 “不……不会的……” 他紧紧咬着口腔内侧壁的肉,口中都充满了血腥味的时候他才近乎绝望地松开了握紧晏尘手指的手。 晏尘重新将他的手捞回来,蹲下问话,兰斯洛特不擅长和小孩子交流,索性在周围勘察环境找找线索。 “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会被盯上,你的来历,否则我没办法帮你。” 布鲁克点点头,他压制住几乎要从喉中冲出的呜咽,一字一句道:“我们……都是被达勒捡来的孩子,十二个孩子,居住在下水道里,达勒捡金币养活我们。” “但是穷人入主街道是犯法的,混混会抢我们的金币,把我们卖到……一些不好的地方,我们已经躲了很久了。” 他落寞低头:“达勒受伤了,我和加登带他来看医生……但是、但是……” 布鲁克话没说完就哭了起来,晏尘拍了拍他的背,问系统那两个孩子的位置信息。 【直走,第三个路口右转,继续走到第二个下水道盖子左拐进小巷子】 晏尘起身准备行动,却被兰斯洛特抢先一步:“他们没事,只是离开了这里。” 布鲁克悲伤的神色顿住,瞬息之间被喜悦和惊喜取代,他几乎是瞬间站了起来:“真的吗!” 兰斯洛特点头,伸手指了指那血迹:“很均匀,没有拖拽痕迹。” 说完他向前走了两步,指着地上不甚明显的血点:“这应该是他们离开的方向。” 说完他就抬头看着晏尘,四目相对,晏尘朝他浅浅微笑。 兰斯洛特所指的方向和系统提示的方向完全一致,他这时候才对兰斯洛特当过军人这件事有了切身地体会。 “那走吧。”晏尘率先发话,时间不等人,失血量过多,不处理也会进入休克状态甚至死亡。 兰斯洛特没什么意见,他已经发现了找刺激就得跟在晏尘身边,而布鲁克巴不得越快越好。 这个小巷子很破旧,越到后面地上的血迹越明显,从血点子发展到较大的血珠,最后就是眼前——一个倒地不醒的少年,和身下的一滩血迹。 “达勒!” 布鲁克想都没想就要朝地上的少年扑过去,却被身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兰斯洛特直接拽住了领子。 “他身上有伤,不能随便碰。” 兰斯洛特两根手指捏住他的衣领,根本不敢直接抓,怕把这脆弱的布料整个扯碎。 他眼神示意晏尘看住布鲁克,自己上前去查看达勒的情况。 黄头发的少年面朝下倒在血泊中,身上穿着看不出颜色、缀满补丁的衣裳,小巷子里有些奇怪的臭味,混着血腥气一股脑涌来。 兰斯洛特皱了皱眉,将他整个翻了过来。 晏尘安抚好布鲁克就走到了兰斯洛特身边,他十分清楚地看到达勒的胸口空了一块。 “这是心脏被挖了?” 晏尘有些震惊,除了聊斋,他还没看过真的挖心的死法。 兰斯洛特没说话,找晏尘要了双橡胶手套,开始翻看达勒的眼皮,查看他的呼吸。 “死透了。” 他冷淡的声音好似冰锥狠狠刺痛了布鲁克的心。 他说不出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地面上的达勒,眼泪不由自主得滴落。 兰斯洛特还在查看达勒的身体特征,半晌才又来了一句:“也不是没救。” 晏尘低头思索这句话的含义,突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布鲁克对他这说风是雨的话也有些奇怪。 “怎么说?”晏尘接过他摘下的手套。 兰斯洛特抿了抿唇,这个问题……不是很好说,涉及某些种族的机密。 “他这个种族很稀少,很特殊,你可以理解为有三条命。” 他无法在外面直接细说这件事情,所有只是采取了一些……较为笼统的说法。 “带上他们,回别墅。” 晏尘闻言,将手中的斗篷打开,一整个包住达勒的身体,然后上了新买的飞行器,往酒店赶去。 “砰——” 门被打开,一具精壮的身体出现在画面内,胸前横梗着一道疤,从左肩穿过胸正中间直到右边的肋弓处。 文森特打开浴室的门进去冲刷,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他面无表情地将水流打到最大。 门外略有响动,他睫毛颤了颤,从镜子里看到一双手从颈侧和腋下分别绕到前面来将他禁锢住。 是尼赫迈亚。 他将头埋在文森特的颈侧,不断啃咬着他的皮肤,被文森特一把推开:“炮也打完了,可以滚了。” 很平静,什么感情都没有,没有他在台上时充沛的感情,也没有他和晏尘、兰斯洛特说话时的魅惑。 “不够。” 雄虫没有理会他,只是不停在他身上游走,亲吻着他的背部。 文森特没有拒绝,只是将淋浴头扯下来,对着身后雄虫的脑袋一顿冲。 “你也只是我的情虫之一而已。” 第80章 晏尘回到酒店,按照兰斯洛特的指示,先独自去了商店购买修复药剂,回到酒店后将药剂倒在浴缸里兑水。 然后将昏迷的达勒放在浴缸里泡着,自己和洗干净换了身衣服的布鲁克回到了那个小巷子,开始找其他孩子的下落。 “你确定这里有其他孩子的踪迹?” 他踩断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管,蹲下身一看,那几乎是碎成了渣渣。 【酸雨腐蚀了的金属管,这在芙丝莉亚很正常】 系统突如其来的声音还伴随着他机械的咀嚼声,很刻意地去模仿人的行为。 晏尘没说话,放出精神丝去探寻这个破败的区域。 “嗯,出门之前,我们约定好的,他们会自己躲藏的。”布鲁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样高强度的搜寻工作对于一个未成年虫崽来说还是太大了。 晏尘眉头紧锁,他确实没有在这片区域内搜寻到虫族的信息,除非——那是个死去的虫族。 “很抱歉,我并没有搜寻到,他们是不是离开了这片区域?” 晏尘的眼神里满是歉意,他蹲下来看着布鲁克,语气里充满了抱歉。 布鲁克摇摇头:“我不知道,如果……拜托了。” 眼泪再次喷涌而出,晏尘有些无奈,对于这些孩子,这些像极了人类的幼崽,再加上兰斯洛特小时候的遭遇,他真的无法狠下心不管。 “好吧,我再试最后一次。” 晏尘已经很久没有依赖系统了,他深刻的知道,系统不会永远陪着他,况且……天下从来没有白费的午餐。 系统绑定他让他做任务赚取所谓的“活下去的机会”,没有明确说明是在哪重活一次,他和系统的任务等价交换,但是系统给他的帮助却看似不需要报酬。 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好事? 有些事情早就在冥冥之中让命运标注好了价格,一个个摆在购物架上,任人挑选。 晏尘叹息一声,闭上眼睛,将精神丝的探索区域放大,直到覆盖住整个贫民区。 他只找到了三具尸体,刚死不久,精神域还未完全消散。 “走吧。”他的心情有些沉重,突然有些担心布鲁克见到那三具尸体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很大的反应。 三个幼嫩的精神域,随着时间的逝去渐渐消散,晏尘带着布鲁克一阵狂奔,终于是在精神域消散完全之前找到了他们。 晏尘站在一边,将空间留给布鲁克道别。 “弥弥……” 他跪趴在昔日伙伴们的身前,伸出洗干净的小手想要触碰他们的脸,但是又收了回来。 他低声呼唤着他们的名字,只是没有回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们再小心一点……呜呜……” 布鲁克跪在地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停地道歉和哭泣。 晏尘在一边看得也有些难过。 死去的虫崽看样子大概就是四五岁的人类小孩大小,小小的身体无助地倒在地上,脖子绽放出血花。 他上前将布鲁克提溜起来,然后拍了拍他的背:“振作起来,只剩你安顿他们了。” “冕下,他们不能复活了吗?” 布鲁克想起达勒的事情,他暗黄色的眼睛里又燃起一缕希望,只是这希望的火苗很快就被晏尘无情地浇灭了。 “他们的精神域消散了。” 晏尘没有说多余的话,走到那些虫崽的身边,将他们抱了起来,找了一处沙土地就开始用手挖。 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要展示木系异能,晏尘还是选择表面用手挖,暗地里操控植物在地下挖掘,弄出一个大坑,脏成坍塌的“意外”。 布鲁克看见他的动作也连忙跟了上来,用他瘦小的手一点点去挖掘沙土。 亲手为他的伙伴们挖掘坟墓。 “你别来了,会受伤的。” 开玩笑,他也只是做做样子,真要是磕到一个石头他能直接干掉两包抽纸。 “不用,冕下,我会亲手埋葬他们。” 他的眼神异常坚定,晏尘看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心下有些担忧。 但他的嘴张了张,最终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他能感受到布鲁克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 “冕下,你说为什么有的虫族能这么坏呢?”他的表情麻木,只剩手臂和手在机械化重复着挖掘的动作。 晏尘让藤蔓卷走沙土的下层,等到挖掘到一定深度的时候直接让沙土坍塌。 就这样,一小时后,他们制造出了一个可以容纳三个虫崽的大坑。 布鲁克拒绝了晏尘的帮忙,他只有十几岁,看起很小,但是他抱着更小的孩子,一步步靠近那个大坑,然后将他放进去。 一步步送走自己的好朋友,也不只是好朋友,更多的是生死与共的同伴。 “冕下,我道别了,埋了吧。” 布鲁克的声音有些嘶哑,大概是哭了许久,加上挖坑的时候太久没说话、没喝水了。 晏尘将一边的沙土一推而下,瞬息之间,三张稚嫩的脸被黄沙掩埋。 “不必立碑,他们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因为亚尼洛城查得严,他们甚至不敢立碑,因为可能会被掘坟。 布鲁克对此十分清楚,因为一年前一个死去的伙伴,就是因为他们幼稚的想法而在死后仍被翻出了尸体。 同样的错误一辈子也只能犯一次,他自觉是个聪明的雌虫。 “冕下,我们回去吧。” 布鲁克站起身,郑重地向晏尘行了个怪异的礼仪,这是他从大街上的下水道里偷窥电子大屏幕的时候学到的礼仪。 那是对敬重的虫族行的最高礼仪。 晏尘抿着唇,有些不是滋味,但是他受了这个礼,在这一刻,晏尘·克里斯汀和布鲁克是平等的。 他上前一步,没有蹲下,而是向他回了个谢礼,右手置于胸前,优雅至极。 “那么,小阁下跟我走吧。” 布鲁克憋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无声胜有声,他点了点头,任由眼泪在脸上肆虐,他跟在晏尘的身后,走向他的未来。 “回来了?”兰斯洛特还在观察着浴缸里的变化,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头都没抬,只是日常问候了一句。 这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习惯了。 “嗯。” 晏尘脱下风衣,将它扔到浴室门口的桶里,衣服上全是沙子和灰尘,被兰斯洛特看到了又得挨骂。 “布鲁克,二楼去洗澡,衣服就穿我下午给你买的。” 他朝着撒丫子跑向兰斯洛特的布鲁克喊道,成功将他制止在半路。 他没回头,只是看样子有些沮丧,一步步上了二楼。 “怎么一回来就着急洗澡?” 兰斯洛特手上比对着数据,一边问晏尘。 晏尘将上衣脱下露出精壮的胸膛。 啧,没虫在意。 晏尘咬咬牙,盯着兰斯洛特,片刻后笑了出来:“我带他去玩沙子了。” 兰斯洛特果然抬起头来,眼睛里写满了“你没事吧”、“你几岁了”和“我真是服了”,他闭上眼睛咽了口口水:“你带他去玩什么沙子?” “那些虫崽死了三个,剩下的生死不明,或许还活着,或许被抓走了,或许死在了其他地方,比如闹市的街头。” “我带他将他们埋葬了,但是你知道的,亚尼洛城只有黄沙。” 晏尘手中还拎着脏衣服,看见兰斯洛特逐渐幽深的眼睛,他笑了笑然后转身进了浴室。 两人都没注意到二楼的楼梯边一闪而过的小小身影。 晏尘躺在浴缸里准备好好泡个澡,刚好趁着这个时间查看一下上次世界线变动产生的5%任务解锁的剧情资料。 【系统,这次的剧情是谁?】 系统没回话,而是给了他两张照片,一张是雌虫,他不认识;另一张是库铂,只是看起来没那么乐观。 照片上的库铂置身火海,哭的撕心裂肺,一只手伸出朝着右下角的方向,在那个角落里,晏尘看到了另一只手。 这张图配了字,就和309的“致自由”一样,这张图配的字是“永别”。 永别? 奇怪,库铂的永别? 他仔细查看这张图片,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是库铂的打扮,是军装,他数了数,按照虫族的标准,应该是个中尉。 是库铂死亡的时候吗? 晏尘没办法确认,所以他点开了另一张图片,一只不认识的雌虫的背影,没有尾勾,短发,瘦削,带着红色贝雷帽,卡其色的上衣和蓝色的宽松裤子。 他手上握着画笔,面前是一张画板,他在画画。 一个画家。 晏尘瞬间明白了他的身份,画家画板上的画是半成品,晏尘将图片放大仔细去看画板。 他发现那是一个极其熟悉的地方——前世首都的广场。 晏尘瞬间睁开眼睛,手抓上浴缸的边沿,他身体止不住得颤抖。 或许那不是一只雌虫? 还没等他仔细思索,门外就传来兰斯洛特的声音。 “达勒醒了,你要不要和他聊聊?” 晏尘的手在水里搅着,带着些许笑意打趣他:“有话说的是你吧?拉我干嘛呀?” 外头的声音止住了,然后是一阵远离的脚步声。 晏尘瞬间意识到自己玩大发了,兰斯洛特生气了。 作精……小作怡情,晏尘有自信能将兰斯洛特哄回来,所以他慢悠悠从水中起身,又慢悠悠穿着衣服。 末世常没有能源,他习惯了就这月光洗漱。 清冷的光打在他遒劲的肌肉上,显得力量感十足的同时又带上了几分禁欲的诱人气息。 兰斯洛特丝毫不知道卫生间内的情形,他回到达勒的身边,木着脸,审视着半躺在浴缸里十三四岁的虫崽。 “达勒……彼得斯,你是乔的孩子,乔·彼得斯。” 达勒本来双眼无神注视着天花板,却没想到这只危险的雌虫准确说出了他的来历。 他转动眼珠,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眸子。 第81章 达勒没有回答,只是一双和年龄极度不符的眼睛死死盯住面前的雌虫。 片刻后他眨了眨干涩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声音沙哑:“你是谁?” 兰斯洛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蹲下身子,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兰斯洛特·铂尔曼,你父亲的同僚。” 他音色平稳,默默观察着浴缸中虫崽的表情变化。 达勒吞了口口水,水下的手握成拳,双唇紧抿,这是他紧张的讯号。 兰斯洛特见他没有太大的反应,他自顾自诉说着:“乔·彼得斯,第三军团军团长,在我离开九军之后因叛变虫族被下狱。” “斯达特黄蜂的特殊能力必须有长辈教授,你那时候最多五岁,乔教给你的?” 思考攀上兰斯洛特的眉眼,他并不是这个种族,只是听乔说过一句而已。 那时候他们在战场上,乔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死而复生,他恳求兰斯洛特保密,他同意了。 仅此而已。 达勒一听到这话,满心满眼只有“叛变”这两个字,他原本平静的胸膛剧烈起伏,鲜血溢出。 “我雄父没有叛变!” 他泛白泡皱的小手瞬间攀附在浴缸边缘,愤怒脱口而出。 兰斯洛特抬手点在他的额头,稍稍用点力,达勒就跌进了浴缸。 “叛变不是由你定义的,你是我救回来的,乖乖听话。” 说完这句话他嫌弃地看了一眼指尖沾上的血水,血液混着修复药剂的气味十分难闻。 兰斯洛特起身去洗了个手,回来的时候只看到达勒继续倒在水里发呆,时不时吐出一个泡泡。 “你雄父不想你死。” 达勒眼珠转了转,面上浮现一丝痛苦,他浮出水面,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他坐直了身子。 “叛变是谁定义的?” “军事法庭。” “军事法庭为什么会冤枉无辜的虫,他们不是正义的吗?” 达勒的视线平静,只是这平静下蕴含着无限的悲凉和恨意。 恨是应该的,他开始流浪的时候才五六岁。 兰斯洛特看着他,莫名想起来自己的童年,和达勒一样,无尽的流浪无尽的追杀,只是略有不一样——他是孤独的。 “正义永远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你要追求正义,必定会争个头破血流。” “头破血流我认。” 达勒咬紧牙关,将懦弱连同呜咽嚼碎咽进肚子里,既然上天让他遇见铂尔曼,那就说明上天也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他目光灼灼,兰斯洛特蓦然笑了一声:“别指望我会帮你。” 达勒失望的眼神和落寞的神情尽收眼底,兰斯洛特补充了一句。 “仇要自己报才有意思。” 他在浴缸边坐下戴好手套,让达勒将胸口的伤展示给他看,一边检查他的恢复情况一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当年我从死虫堆里爬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报复了那些曾经追杀我的人。” 他按了按刚刚修复的心口,达勒咬着牙闷哼一声,他被兰斯洛特的故事吸引了:“你也被追杀过?” 兰斯洛特冷笑:“对啊,被抛弃被迫流浪,一朝得势成功复仇,怎么样?” 达勒没说话,只是低下头,就连心口的疼痛也被他忽略了。 兰斯洛特看到他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心里没想个正经的,他一巴掌拍在达勒的头上:“先活着是最重要的。” “对了,你的朋友回来了一个,在楼上洗澡。” 兰斯洛特将手套摘下,犹豫了一会儿将它扔到了垃圾桶,与此同时,晏尘打开了浴室的门。 他看到达勒的时候吹了个口哨:“哟,小屁孩自带复活甲。” 兰斯洛特:“……” 达勒:“……” 【你是真的闲得生漆】 晏尘已经练就了一副厚脸皮,他慢慢走到兰斯洛特身后,弯腰将手搭在他肩上,上下打量着达勒。 “乔·彼得斯?” 晏尘一边操控着精神丝“偷听”外面的动静,一方面去骚扰系统顺便要达勒和布鲁克的资料。 原本世界线的达勒死在了那个小巷子里,布鲁克则死在了那群找茬的雄虫手中。 达勒·彼得斯,乔·彼得斯,彼得斯家族死在了七年前的动乱里,兰斯洛特就是七年前离开了军队,这其中是否有联系。 “你感觉怎么样?” 他拍了拍达勒的脑袋,沾了一手的修复液。 晏尘:“……”呃啊。 达勒道谢,晏尘身后的布鲁克哒哒哒得就跑了过来。 “达勒!” “布鲁克?” 原本一脸悲痛欲绝的达勒的心情瞬间雨过天晴,他撑起身子就准备站起来和布鲁克拥抱。 晏尘注意到一边兰斯洛特由晴转阴的脸,心中咯噔一声,连忙制止了达勒的动作。 “等等等等,做好了,擦干净去洗个澡再叙旧。” 他眼皮子跳了跳,抄起一个大浴巾就给他包起来,然后将虫崽裹成一个长条,他太阳穴突突跳:“好了就这样吧,你去那边的浴室。” 布鲁克被晏尘拦在身后,眼巴巴地看着裹成毛毛虫一蹦一蹦乖乖去浴室的达勒:“啊,他这样不会有什么事情吗?” 晏尘捂住嘴,脸色有些发白:“能还有什么事,好着呢,对吧?” 兰斯洛特对上他的视线,点了点头:“斯达特黄蜂的恢复能力很强,不会有事情的。” 说完这话他就注意到了兰斯洛特的不对劲,还没开口问就被雄虫大手一捞直接拽着上楼了。 “布鲁克,你等达勒出来记得照顾他啊,二楼房间你们住,我先睡觉了。” 布鲁克听到晏尘的声音,大声回了句:“好嘞!” 说完他就继续眼巴巴看着浴室,几乎整只虫趴在玻璃门上。 “达勒?” “我在。” “对不起,我没找到加登。” “……” “弥弥死了,奇麦也死了……” “你别说了!” 屋内传来花洒落地的声音,片刻后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真的是他的错吗? 其实谁也没有错,只是命运惯爱捉弄人。 晏尘拽着兰斯洛特到了三楼,松开兰斯洛特的手就直接跑到了厕所开始大吐特吐。 兰斯洛特一脸懵逼地看着晏尘的背影,他愣了半天才跟上去。 “你怎么了?”兰斯洛特一下一下给晏尘顺着背,动作很轻柔,看着雄虫发白的脸色,他的语气也轻柔下来。 晏尘摇摇头,眼底有些恐惧,他刚刚突然想起来达勒是黄蜂。 十分钟后他吐干净了肚子里的东西,过会儿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面如菜色的自己他“啧”了一声,走出了浴室。 还顺手牵上兰斯洛特的手到床边坐下。 “我问你个事?”晏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乱飞,面上满是不安。 兰斯洛特很少从他的眼中看到名为“恐惧”的情绪,他伸手抚上晏尘的额头,将他蹙起的眉抚平。 “说吧。” 晏尘咽了口口水:“你说,黄蜂小时候是不是大肉虫?” 兰斯洛特一脸懵:“什么大肉虫?” “就是那种白白胖胖长得像蛆的,小小的棕色的脑壳,缩在蜂蛹里……” 越说脸色越白,他手猛地捂住口鼻,连滚带爬冲进卫生间干呕。 晏尘想要打开水龙头,但是奈何双手颤抖打落了肥皂盒,魂不守舍的他不小心后退一步踩到了肥皂,一屁股坐在地上。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的眼泪先下来了,随后尾勾和屁股的疼痛顺着脊柱一路向上直达大脑皮层,狠狠抽打他的太阳穴。 “呜呜呜……” 晏尘压抑着哽咽声,但是太痛了,就好像一根钢针顺着他的尾椎骨刺入骨髓一路向上,疼的他根本说不出话来,涕泗横流。 晏尘的视线被泪水糊满,他的哭声传到兰斯洛特的耳中。 变化只是在一瞬间,就是这样一瞬间,晏尘成功把自己干哭了。 兰斯洛特:“……” 他叹了口气,看了眼卫生间的抽纸,重新回到了房间拿出两包新的,顿了顿又多拿了一包。 兰斯洛特拆开抽纸在他脸上擦了擦。 “呜呜……你轻点,疼……” “擦脸都疼,真娇气。”兰斯洛特话语间染上几分笑意,但是下手的动作还是放轻了些。 要知道兰斯洛特从来都没有这样温柔过,敢跟他提要求?注射药物都得选最大号的那根针。 至于当兵的时候……你跟上校说疼,上校会面不改色将你打成残废。 但是晏尘显然不知道自己享受了多大的殊荣,他这会儿还哼哼唧唧控诉兰斯洛特:“我娇气些怎么了……” 说话间拿了一包新的抽纸拆开,开始擤鼻涕。 这时候兰斯洛特也发现了,虽然晏尘面上的痛苦神色消失,但是眼泪还是流不尽。 “很疼吗?” 他声音很小,带着点心疼,晏尘抬头和他对视一眼,看到了他眼底的担忧,突然有些羞涩。 “我……天生的,现在大概就像被贴底飞行器碾了一遍一样。” 说这话的时候轻轻松松的,眼泪止不住的流,脸上却笑意满满,甚至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兰斯洛特的头。 “别担心,我习惯了,没那么疼的。” 末世里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从无法控制自己受尽冷嘲热讽到能面不改色在手上划一刀,这是六年末世生活带给他的改变,也是成长。 兰斯洛特伸出手将他抱在怀里,在晏尘看不到地方,兰斯洛特闭上眼睛。 片刻后松开他,在晏尘唇上亲了亲。 “怎么?担心我?” 晏尘痞笑,只是笑容和通红流泪的眼睛不太匹配。 他伸手扣住兰斯洛特的后脑,重新加深了这个吻,然后神清气爽地赶虫。 “好了,宝贝儿你先回去睡觉,我还得哭一会,这是正常的反应,不许嘲笑我。” 兰斯洛特:“……” 第82章 卫生间不断传来抽纸扔纸和小心翼翼擤鼻涕的声音,兰斯洛特在二楼洗漱完就倒在床上躺着,细细听着晏尘制造的小噪音。 兰斯洛特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两小时,外面的天是一样的黑,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没关窗户,就是为了能够清楚地判断时间——但显然很多余。 浴室响起洗漱的声音。 晏尘在洗澡。 半小时后,一具带着水汽和滚烫的身体贴上兰斯洛特的背部。 双手小心翼翼绕到兰斯洛特的跟前将他包裹起来。 “还不睡?” “你叫我睡我就睡?” 兰斯洛特毫不留情地呛了回来,丝毫不顾他说了什么东西。 有些生气,一码归一码,安慰好了晏尘就该轮到他生气了。 晏尘知道是浴室的事情,他将人抱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头:“这不是想你再叫我一遍嘛。” “你不听话。” 晏尘说:“你不关心我,都不怕我洗澡洗久了感冒,你一直没来找我,我等了好久好久。” 他蹭了蹭兰斯洛特的发顶,他今天洗头了,是玫瑰的味道。 “我都哭了,老婆,你的责任。” 兰斯洛特懵懵的睁眼,什么时候就成他的责任了? “你怎么哭的?” 他转了个身,面对晏尘,一只手点着他的胸膛微微用力将他推开,抬头看着眼睛有些肿的雄虫。 “就……那样哭的。”屁,他根本没哭,泡澡可舒服了。 “再哭一个我看看。” 兰斯洛特完全不肯放过他,点名道姓就要看第二遍,怎么都绕不过这个话题,晏尘这时候倒是真的想哭了。 情急之下他直接一口咬在兰斯洛特喋喋不休的嘴上,收获了对方一个反咬,成功痛哭。 “呜呜呜……” 兰斯洛特“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抹掉他的眼泪,用气音道:“好吧,我相信你了。” “呜呜……疼死了。” 晏尘谨记他的人设,一个“操”字到了嘴边都直接被他咽了下去,不能说,煞风景。 兰斯洛特摸着他的头,突然来了一句:“达勒是三军前任军团长的孩子,斯达特黄蜂有三颗心脏,可以复活三次。” “三军叛徒?” 晏尘知道一点,发现时间线不对之后他有恶补过一段时间的世界历史。 只是没看多久就对了,但是著名的叛徒还是有所耳闻的。 和游虫勾结意欲瓦解虫族将其进行分区,被发现后直接送往军事法庭进行审判,死罪。 彼得斯家族基本都是在战场上流干了鲜血,耗尽了生命,因此只活下来一个达勒——一个新生的虫崽。 晏尘说:“彼得斯死的很冤枉。” 实际上兰斯洛特也这样想,但是当年他已经离开了军部,迫于某些原因,即使有手段门路在军部他也不能直接使用。 “和游虫勾结的其实另有其虫,彼得斯……只是一个掩虫耳目的牺牲品。” 夜深人静,他和晏尘咬耳朵,小声讲着各自对于彼得斯叛变这件事情的见解,渐渐的,怀中的雌虫没有了声音。 兰斯洛特睡着了,大概是太累了,晏尘将他抱紧,闭上眼睛继续去查看没有看完的资料,从那幅画开始。 晏尘开始认为那个背影是一只亚雌或者较为瘦削的雌虫,但是“画家”的画板上画着的却是前世首都最大的广场。 晏尘开始怀疑这照片上的根本不是虫族,而是一个人。 他仔细观察照片上那个“人”的穿搭,宽大的蓝色裤子,看肌理有些像背带牛仔裤。 这应该是个女人。 这张照片的题字为“新生”,晏尘不明白这个新生指的究竟是什么,好像一切皆有可能。 从第三张照片开始,所有照片都有题字,有些可以理解,有些理解不了。 他将照片资料放一放,去看文字资料,那是一份童话故事。 晏尘满头疑惑:【什么时候系统也爱读童话故事了?】 【那是资料,你能读就读呗,紧在这叫】 系统懒得理他,半夜就是最嗨皮的时候,怎么能将时间浪费在给宿主解读上呢? 它在系统空间大声播放着文森特的新乐曲,把空间的灯光调节成蹦迪专用的五彩闪烁灯光,然后开始跟着唱。 晏尘看着一则童话故事发呆,这剧情资料可是越来越奇葩了,给照片就不说什么了,现在还来寓言故事了。 【黑蝴蝶有个梦想,希望给自己换一所房子,它决定找自己的朋友们帮忙,朋友们对此都有各自的见解诶。 红蝴蝶说:“房子最好大一些,最好能住下你和你的朋友们。” 粉蝴蝶说:“你需要用一些好的材料,当心身体会生病。” 墨绿色的小蝴蝶说:“你可以不用自己建房子,最好是来买一栋,我这里有现成的,欢迎选购。” 黑蝴蝶仔细思考了他们提出的建议,最终还是选择自己建造,而他的朋友们也被邀请来一起动手。 红蝴蝶不顾房子的框架,一心做大做强;粉蝴蝶花大价钱购买了模型,自己做房子的材料;绿蝴蝶邀请自己的设计师和施工团队,按照自己的想法更改这座房子。 最终,房子塌了,黑蝴蝶无家可归了】 晏尘:“……” 这故事怎么这么奇怪啊,啥都看不出来。 【系统,你真的没有抽吗?】 不然为什么这个任务资料这么奇奇怪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读什么冷笑话,因为意见不合导致的塌房事故。 晏尘笑不出来。 【你才抽了,这玩意儿也不是我提供的啊,你得去问问我的上司,他最近迷恋上了看寓言故事】 【好新奇的爱好】 晏尘没忍住叹了口气,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清晰,兰斯洛特动了动。 “吵到你了?” 晏尘摸了摸他的脑袋。 兰斯洛特窝在他怀里,没有将他推开,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后将头抵在晏尘的肩颈处。 “没有,你睡不着吗?” 晏尘“嗯”了一声,以作回应,他资料还没看完,看完再睡。 “睡不着的话,那来聊聊天?” “可以。” 兰斯洛特闭着眼睛,良久没有说话,吐露的心声到了嘴边换了个话题:“你说的,给我讲鬼故事。” 晏尘身体一僵,他有些结结巴巴:“你,确定要这时候讲?” 说实话,他也不确定虫族有没有鬼魂,真是一个笼里的问题,只有他沉浸在这场思考中无法自拔。 【系统,速度准备创作了,我要开始构思了】 系统拔掉耳机线,臭着一张脸:【说快点,我着急听歌呢】 晏尘仔细想了想,编了一个开头,准备作为一个系列的开场。 他清了清嗓子,在凌晨一点开始讲他的鬼故事。 “高速运转的机器,高度发达的科技文明;血脉中镌刻的记忆,那心底的恐惧、与生俱来的害怕;虽说消失在社会的记忆中,但只要一点提醒,它便会卷土重来。” “第一个故事就是《教师》。” 沉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这是一个结合了所有恐怖套路和虫族社会结构的故事。 《教师》,很明显就是一个发生在学校里的故事,开局就延申引用虫族尚未建立一定社会秩序时发生的故事作为背景。 系统在空间听得津津有味,一边的机子语音输入也不需要它动手。 它看着转文字的内容,时不时修改几个识别错误的字,顺便加了个开头让它更加书面化。 【众所周知,学校一般是建立在坟场上的,以往没有虫提过关于学校的故事,这里我将讲述一个离奇的故事,不知道其他的虫有没有类似的经历,如果有,欢迎在评论区交流】 再往下就是晏尘讲述的主体故事,第一人称增加带入感觉。 【我一直都知道这个学校不对劲,但是我需要在这里待到第三批学生毕业,没有别的原因,仅仅因为我是个普通雄虫。 普通的教师是没有资格自由选择工作的,只能听从分配。 最初的时候,我对这所学校没什么很好的印象,特别是在我知道这里曾经是某场著名战争的战场之后,但是虫族显然没有这样的忌讳。 害怕的只有我一个而已。 在这里,我遇到了我职业生涯中最黑暗、最恐怖,却又最温暖的时光。】 兰斯洛特听得很认真,这个故事没有讲很久,大概就是一个多小时,晏尘没有讲到结局。 “不早了,该睡觉了。”他拍着兰斯洛特的背,后者推了推他的胸口,有些不想结束。 “你再不睡以后就没有故事听了。” 晏尘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然后半威胁半哄人的语气凑到他耳边说。 后者老老实实不动了,乖乖躺着闭眼睛睡觉了。 但是这件事情显然没有结束,系统在他的脑子里已经吵翻了天:【后续呢?结尾呢?你讲故事不放结局,天打雷劈啊!】 晏尘闭上眼睛:【钓的就是你这样的鱼】 系统:【……】真正的坐大牢。 一觉睡到天亮,晏尘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兰斯洛特水润的眼眸,他还没来得及微笑就听到了催更的声音:“后续呢?” 随后就是系统幽魂般的声音:【后续呢?】 晏尘:“……” 一大早起来就催更,真正的两眼一睁倒欠三千的感觉。 “你等我刷个牙。” 晏尘逃也似地进了卫生间,他摸了摸尾勾,还是有些疼。 他低声骂了一句,开始洗漱,等到他出卫生间门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吃过早餐后,他才想起来昨天带回来的两个小孩。 “还在睡觉呢,现在没事,不如你先讲讲后续。” 这是兰斯洛特第八次发起的催更提醒。 第83章 晏尘扯了扯嘴角,没有拂兰斯洛特的意思。 “那你拿什么来换?”晏尘端着一杯消食茶,坐在餐桌上抬头看着兰斯洛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慵懒的劲儿。 兰斯洛特思考了片刻,给他调出一份关于基因缺陷实验计划书。 晏尘:“……”看来他的雌君对于如何拿捏他的雄主这件事,还没有摸到门道。 他笑着摇了摇头:“好兰斯,你再仔细想想。” 晏尘将茶杯放在餐桌上,转了个身,斜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兰斯洛特。 后者抿了抿唇,半晌没有动作,就在晏尘准备亲自教教他的时候,对方弯腰送上了自己的唇。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让某只雄虫简简单单地就得到。 晏尘勾唇,抬手主动加深这个吻。 系统整个趴在屏幕上,小手握拳捶打着屏幕。 【啊啊啊,天天亲天天亲,一天不打啵是不是会死啊!】 骂完晏尘又开始骂系统规则:【天天锁天天锁,亲个嘴怎么了,我就问你怎么了!】 被关了整整十分钟,系统终于重见天日,打开连接屏就看到两个眉眼含春的蠢蛋。 但是系统的重点全部都在故事身上。 【哟,快讲,我着急听呢】 晏尘自动忽略系统的话,揽着兰斯洛特坐到了沙发上,然后开始了今天的剧情。 “昨天晚上讲到学生寝室闹鬼,今天接着继续。” 【我看着眼前几个雄虫学生有些无奈,但是好消息是我可以进入雄虫宿舍,可以前去调查一番。 因为我也忍受不了这样日复一日的报告了,前几次都是雌虫宿舍,校方只派遣了雌虫教师前去调查,他们并未发现什么不同。 或许是不上心,又或许是他们也在害怕。 但是作为一个药剂学老师,我有责任关心我的学生们。 现在是午夜十二点,我躺在学生宿舍的床上,这是一个四人间,只住了三只雄虫,我让他们到我的员工宿舍去将就一晚上,而我,将进入这个宿舍一探究竟。 宿舍的选取是有门路的,四栋的雌虫宿舍四楼几乎所有的寝室都有过这样的情况,雄虫宿舍昨天晚上是第一次。 我躺在了雄虫宿舍4-404的床上。 我有些困,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但是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听见了一声叹息。 第二天睁开眼睛,我在医院的病床上。】 兰斯洛特握紧拳头,他有些紧张地问:“所以,老师是遇见了鬼魂,被他搬出去了?” 晏尘揉了揉他的头,现在的他格外喜欢这个动作:“听故事要有耐心,剧透就不好玩了。” 他继续这个故事。 【同事们都在医院里,我感觉到有些头疼,伸手一摸,脑后有些疼,我摸到了纱布。 同事们告诉我,我昨夜发了疯般在走廊里游荡,时不时敲敲大门,时不时靠在宿舍的门前用后脑勺一下一下敲着房门。 学生们十分害怕,但是开门门口却没有虫,监控显示那时候我飞到了半空中,说来也好笑,我对飞行有心理阴影,所有从没有人见过我使用翅膀。 我回到了学校,开始思考这件事,看着面前装了半杯水的玻璃杯,我脑海中渐渐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想。 我并没有昨晚的记忆,所以说昨晚上做那些事情的虫,并不是我。 这是一个重要的发现,迄今为止我仍然觉得匪夷所思,这样操控虫却让其没有记忆的手法,即使是母虫也不能做到。 但是我害怕的同时却也极度好奇,于是我搬进了四栋的一个空寝室。 幸运的是,第三天我没事,不幸的是,第三天,雌虫宿舍一个学生跳楼了。 那是蛾族的学生,他会飞。】 窗外的风吹着,窗帘一下一下飘着,屋子里有些热,但是丝丝缕缕的清风有意在吹散这股闷热。 系统身处在空间里,丝毫没有觉得暖和,它只觉得有些凉凉的,特别是背后。 但是机器还在记录着文字,时间在转,晏尘喝了一口水,继续他的讲述。 自从“我”受伤之后,学校里开始死虫,从一个月死一个,到半个月死一个,再到三天一个,最后竟然是只隔了一天。 【我没有办法忽视,死去的虫太杂乱了,学校里开始渐渐流传出来一种说法:杀死学生们的并不是虫族,而是一种他们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生命体。 听到这样的传言,就连我的精神也开始恍惚。 其实早年间,我无意之中看到过一本手札,是一个名为“人类”的种族留下的,在他们的文化体系中,存在一种名叫“魂魄”的东西,简称为“鬼”。 大概就是生命体**死去之后的第二形态,他们喜欢找生前的罪过他们的人报仇。 想到这里,我不禁怀疑,虫族是否也存在这样的第二意识形态,毕竟我们的血液里也存在人族的基因,继承一些更加奇怪的东西也不为过吧? 我开始尝试与鬼魂沟通。 我成功了。】 晏尘再次停下,怎么也不肯往后讲了,他就是要吊足了胃口,只有这样,这个故事的影响力才会发挥到最大。 主要是他编不下去了。 每天三千字,编得人想死。 但是兰斯洛特和系统明显不买账,齐齐发出抗议的声音。 “为什么不继续了?”兰斯洛特撞了撞他的肩膀,晏尘露出标准的微笑,一口白牙晃到兰斯洛特的眼睛。 “今天的到此为止。” 兰斯洛特明显有些懵,他不明白晏尘为什么要这样断断续续的,他心痒痒的就是很想听到结局。 系统显然对此也有很大的意见,但是这样的意见很快就被晏尘一句话堵了回去。 【每天让你们开开心心赶在第一线吃饭就已经很好了,再唧唧歪歪我就不讲了】 系统沉默,晏尘再接再厉:【你也没听过鬼故事吗?】 【没啊】 【那你可真是没有童年】 系统闻言小声嘟囔了几句,大概就是些【本来就没有童年】还有【我的世界里就没有这个东西】之类的话。 晏尘没有听得仔细,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今天的今天讲了,剩下的明天讲,好东西是不可以一口气就吃完的,要慢慢来才有滋味的。” 晏尘刮了下兰斯洛特的鼻子,充满了宠溺和无奈。 “不要想着一口气吃成大胖子。” 说完他就看到了两个小崽子下了楼。 等到他们来到眼前,晏尘交代了几句就准备和兰斯洛特出门,毕竟在这里,他们还没有好好逛一逛呢。 达勒和布鲁克还是留在别墅里比较安全。 “你们就待在这好好养伤,我和兰斯出去,很快就会回来。” “好的。” 虫崽很乖,没有一点不情愿的神色,至少到现在为止,晏尘都很满意他们的表现。 他最讨厌的就是熊孩子,偏生前世也见了不少,气无处可撒,只能发誓自己以后绝对不生孩子,就算收养一个也必须得教好。 不过监狱他自己也就是个混不吝的东西,他也不指望自己言传身教能教出什么好东西,教出一家子绿茶白莲花? 那倒是有可能的。 “今天你有活动安排?” “没啊。”晏尘正在套风衣,兰斯洛特这样问了,那当然就是没有,有也不会告诉他。 兰斯洛特有些迷茫:“那你出门干什么?” “喂,雌君,我不搞事情就不可以出门了吗?” 晏尘穿好衣服换好鞋子,手一伸就开始调侃兰斯洛特,后者抿唇将手搭上他的手,他握紧之后就拉着兰斯洛特出了门。 “所以到底是去干什么?” “带你约会,昨晚上被打断了,这破地方自然景点真的少。” 晏尘拽着他上了飞行器,然后用一叠甜点堵住兰斯洛特的嘴,自己窝到沙发上开始筹备他的小说了。 【你的剧情还是ok的,但是你的文笔就像一坨】 晏尘无所谓:【没关系,你都被这一坨吸引了,那肯定证明这一坨没有什么问题】 十分自信的发言,但是系统根本无处反驳,至少他确实是被这一坨吸引了。 【你好恶心】 【你自己的比喻啊】 系统:【……】 他沉默了一会儿,告诉晏尘:【我决定给你的文章润色一下,这样好的故事不该埋没在你垃圾的文笔里】 【谢谢夸奖】毕竟他本人这辈子文笔最好的时候就是高中写检讨的时候了。 系统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晏尘气死。 反正交代完了他就开始修改润色晏尘的语言,将这个故事的语言叙述变得更加细腻,用词更加细致,营造出阴森的氛围。 然而在它认真工作的时候,总有些无聊的人喜欢打扰它。 【唉,你不是说不喜欢ai创作吗?】 系统:【……】 【唉,果然还是被小爷的美丽折服了吧,即使是一坨你都吃得下】 系统:【……】 拔掉连接线,世界终于清净了,但是三秒钟之后吗,它面容扭曲,编码中的“1”都变成了“s”。 它重新将连接线的插头插上,插上的时候晏尘还在不停地说着:【唉,你怎么就这样口是心非呢……】 系统懒得听他废话,直接让他干正事。 【书名和简介,快点,别逼我扇你】 晏尘“呵呵”一声,大爷般翘起脚:【你扇啊,刚出来你就被兰斯洛特发现了】 系统想起和猫咪相处的记忆,现在这时候它应该是还在维什亚,如果出去…… 简直就是大型恐怖片。 晏尘不逗它了,思考了一会儿报出一个名字——【那就叫《鬼》吧】 第84章 【《鬼》?你确定这样直接?他们可是都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啥啊?】 系统很不理解晏尘的想法,在它看来,就是要用吸引人的文明和简介才会让人有点开的欲望。 晏尘说:【文好可破,我这不是相信你的能力吗?】 系统刚觉得这话有点意思,下一秒就被晏尘堵了嘴。 【当然你也要相信我胡编乱造的能力】 系统:【……】听这语气,你貌似还很骄傲? 晏尘看着兰斯洛特掏出光脑开始处理工作,索性没有打扰它,想继续和系统唠嗑,但是显然数据压有些升高的系统不怎么愿意搭理他。 【简介,速度】 晏尘撇撇嘴:【昨天不是告诉你了?】 【啥?】他有讲过吗? 晏尘翻了个白眼:【有啊,就在开局,不过我有些想要改改,你等我给你第二版】 系统【嗯】了一声,开始继续翻看自己修改过的版本,看着看着就陷进去了,晏尘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到。 【快滚出来!】 不知道这是第几声了,就在晏尘幻想着系统被什么电子战争卷入然后噶了的时候,系统终于现身。 【来了来了】 晏尘没有多说一句话。 【高速运转的机器,高度发达的科技文明 那镌刻在基因里却被遗忘的东西,那心底的恐惧、伴随着他们降生的害怕 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只消一点提醒,它便会卷土重来 故事最开始总是美好的,结局却总是不尽人意】 【就这样?】 晏尘答:【就这样,记得给我找个恐怖点的封面,吓人的最好了】 【嗷,行】 系统点头,以最快的速度创建书籍然后放上两章,截止在“我”从医院里醒来的那部分。 吊人胃口嘛,没什么学不会的。 它特地找了个最恐怖的封面,阴森森的学生宿舍走廊,呈现十五度倾斜,只有一盏灯,走廊尽头是无尽的黑暗,一长溜的蓝色宿舍门仿佛没有尽头。 上传好所有的东西后,系统拍拍手继续去听歌追剧,把这个事情直接抛到了脑后。 晏尘带兰斯洛特当然不只是去逛逛,虽然芙丝莉亚全是机械没什么可看的好风景,但是要知道这里的科技也是高度发达,参观科技馆是个不错的选项。 至少晏尘认为像兰斯洛特这样热衷于科研的雌虫会感兴趣,但是他显然没有选对方向。 这里是机甲专区,并不是生物药剂。 “没关系,过几年我就转战机甲研究。”兰斯洛特看着展厅内的机甲,朝晏尘笑了笑。 晏尘:“……” 谢谢你的安慰。 来都来了,他们手牵手开始在这里逛展厅,周末虫不多,展厅内很空,任何虫的一举一动都格外显眼。 但是已婚夫夫合法发狗粮,晏尘完全不在意他虫的目光。 只是在他们快乐逛展厅的时候,一本离奇的文章在网络中迅速传播。 霍普·詹姆斯,联盟第一军事学院机甲战斗系的学生,他偶然在星网上淘到一篇名叫《鬼》的小说。 一个生僻字,他不认识这个字,只以为这是个生僻字。 最开始他只是注意到了这本书的封面,暗色冷光宿舍走廊,看起来极为恐怖压抑,和他平时的宿舍完全不一样。 有点吓人,但是在一排排粉色蓝色的恋爱书籍里面尤为突出,霍普下意识就点了进去。 作者名叫【人间二货】,再看简介,什么叫“看不见摸不着的恐惧”? 有点东西,反正恋爱沙雕小说看多了,不如看看这个吧,于是霍普在毫不经意间开启了他的漫漫追更之路。 小说的开局是“我”作为一名没有家族背景的雄虫,服从安排来到了一所学校教授药剂学。 这个学校很奇怪,虽然和大多数学校一样都建立在战场残骸上,但是它的环境总是透露出一股阴森之气。 “我”来到这所学校,在这里生活了两年相安无事,直到新一批学生入学,这里开始发生怪事。 最初是学生们反映夜里常有虫哭泣,“呜呜”的声音空灵而悠长,近在咫尺却又看不到声音来源,仿佛风筝跟在身后,隔着一段线的距离。 后面逐渐有学生丢东西,反映会看到奇怪的虫站在宿舍楼走廊上,并且他总是在四楼游荡,时不时敲下房门,学生打开门又看不见虫影。 霍普突然感觉有些害怕,现在他正在上课,感觉背后凉嗖嗖的,历史课本来就很无聊,大多数虫都选择开小差,老师也不愿意讲,索性让他们自己看书。 现在教室极其安静,霍普神经紧绷着,特别是看到“我”主动和学生交换宿舍,醒来却在医院的时候,他心跳开始加快,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画面。 “我”双目无神,打开宿舍的门,在阴森、灯光闪烁的走廊上行走,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随后靠在404的房门上,用后脑勺敲着门…… “咚……咚……” 门被打开,“我”展开翅膀飞到门的正上方,微笑着看着下方出来四处张望的学生…… “咚咚——” 霍普在听到“咚咚”声的时候,神经崩断,他抬头看到了头顶的脸。 “啊!” 霍普猛地站起来,头和乔治的下巴狠狠相撞。 “卧槽,霍普!你疯了?” 乔治捂住下巴,五官皱成一团,一边敲桌子的兰伯特看他的表现立马破口大骂。 乔治伸出手制止兰伯特的骂声,揉了揉下巴:“霍普,喊你吃饭,你干啥了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 霍普大口喘着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没事,我们走吧。” 他率先一步走出门,神情还有些恍惚,脚步也虚浮着,甚至有些同手同脚。 兰伯特有些奇怪:“这家伙怎么了?不就看个小说吗?” “不知道,快走吧。”乔治放下手,“嘶”了一声就带着兰伯特跟上霍普的脚步了。 霍普一整个午餐环节都有些漫不经心的,一双筷子无意识地在饭菜中挑着,然后把空气送入口中。 兰伯特:“……” 乔治:“……” “喂,你到底怎么了?”兰伯特向来心直口快,直接就放下筷子揪住了霍普的耳朵。 后者一个激灵瞬间清醒,看见他俩就松了口气:“操,你们吓死我了。” 乔治说:“问你话呢。” 霍普扒了口饭,有些口齿不清:“看了本小说,你们可以自己去找找。” “啥小说这么有吸引力?”乔治笑了笑,喝了一口汤。 没虫注意到霍普的动作一顿,随后拿出光脑,翻到那个小说的简介页面。 “你看,这个名字,似乎是一个生僻字,我不认识。” 兰伯特和乔治闻言,满眼好奇,接过来一看,确实不认识。 “好看吗?” “好看啊!”听到两人这么问,霍普的坏心思瞬间活络起来,能有人陪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行,那晚上回去看。” “别啊,现在就看!”霍普把饭迅速扒完,然后拉着他的室友迅速蹿回寝室,门一关顺便反锁。 一个寝室四只雌虫,其中一个出门了晚上才回来。 霍普躲在两人身后,拽住他们的衣角死都不肯松开。 他一直绷着一口气不肯松开,直到打开宿舍门,他第一个蹿进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上了床。 反正下午没课,他害怕,还是被子里躲躲吧。 宿舍是上床下桌的设计,兰伯特和乔治笑了笑,在各自的桌子上坐下,找到霍普说的那本小说开始阅读。 半小时后—— “操,我有些害怕……” “我也是……” 两虫对视一眼,默默爬上床。 霍普听着外面的动静,忍不住开始幻想走廊里闪烁的灯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陌生虫…… 他抖了两下,打开小说想要看到后续,却发现根本没有更新,但是退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星网上的帖子——#人间二货#。 这不是作者的名字吗? 他点进去看了看,配文是【啊,大中午的我害怕了,你们呢?】 接下来是楼主的自述:【丫的,我看到一本贼有意思的小说,小说名字不认识,输入法里找不到,只能打作者名字了。 靠!这本书,吓得我午觉都有些不安稳了,来个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2楼:其实学校确实是建设在坟场上的,而且大多数商场也是】 【3楼:别这样,我害怕】 【4楼:我记得xxx学校以前好像就有莫名其妙的敲门声啊……】 【5楼:卧槽老师你……】 【6楼:啊啊啊别叫老师我害怕!】 【7楼:什么书啊?咋还能害怕呢?】 【8楼:你自己搜作者名字然后去看看】 …… 霍普刷了很久的帖子,直到太阳悠悠下山。 晏尘和兰斯洛特在展示厅走了两小时,他们看遍了所有的机甲,这时候晏尘才相信兰斯洛特先前说转行的话没有在骗他。 因为他真的看得很认真,并且也确实对此颇有了解。 晏尘:“……” 如此看来,他更像一个小废物了呢。 “这个是星历2520年的机甲,算是最早的一批了。” 兰斯洛特看着面前的黑色机甲眼中满是崇拜:“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天才才会想出创造机甲进行辅助战斗的手段。” 晏尘点点头,胡乱应和着,他的眼睛乱瞟,系统告诉他这里有大惊喜,只是惊喜是什么呢? 他看到一个蹲在玻璃展示柜一角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的雌虫,他的脚边露出一小节电线,晏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雌虫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回头和晏尘对上了视线。 他好像听到了滴滴声,有些熟悉,电光火石间,他想起这是炸药的倒计时。 “快跑!”他拽起一边满脸无措的兰斯洛特转身就跑。 “boom——” 第85章 身后一股热浪席卷而来,晏尘想都没想就将兰斯洛特护在身下,他太知道遇到爆炸的时候该如何保护自己了。 但是现在多了个兰斯洛特,摔在地上的滋味是不好受的,至少晏尘再次红了眼睛。 兰斯洛特被扑倒在地,一滴泪水滴落在他脸上。 晏尘双手撑在他脑袋的两侧,一条腿跪在兰斯洛特的腿间,膝盖着地,晏尘只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四肢传入大脑。 兰斯洛特见状连忙起身,晏尘趴在他身上,眼泪蹭在他胸前。 “好疼,你欠我的。” 兰斯洛特扶着他起来,笑着帮他捋头发:“嗯,欠你的。” 晏尘感觉膝盖不是自己的了,四周展厅里的虫还在四处逃窜,毕竟在这里参观的大多数都是普通虫族,没有什么能力去制服这个罪犯。 “你先去看看那个放炸弹的虫吧。” 晏尘先将兰斯洛特赶走,让他去处理爆炸的事情,他看出来兰斯洛特眼底的焦急。 口是心非的雌虫,嘴上说着希望雄虫死光,但是等威胁到族民的生命时却又忍不住关心。 “那你……”他其实也有些担心晏尘。 “放心吧,我确实要藏拙,但是也不至于藏到这种地步,你是知道我的实力的。” 换言之就是不会轻易让自己死掉。 他伸手在兰斯洛特的小臂上拍了拍,然后看着他的眼睛,后者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犹豫地离开了。 晏尘靠坐在墙根,一条腿曲起,手肘搭在膝上,闭眼沉思。 【将昨夜没看完的资料上传给我】 这地方暂时是安全的,因为那放炸药的雌虫这时候早就被炸成碎片了,所幸那炸药的威力不算大,虫族建筑的牢固性很强,这才只是引起了一点火灾,需要警署的虫来疏通。 伴随着警车的声音,晏尘打开最后一份资料,是关于库铂的前世,战场的一份自述。 【我知道此去再也无法归来,但是我必须要去,那里是我命中注定的葬骨之地,只求“他”不要伤心,不要恨我。 我最终还是踏上了日暮川的土地,和“他”挥手道别,我在这里结识了尼赫迈亚·莱斯利,但是不日他就要前往芙丝莉亚的前线了,芙丝莉亚啊,和日暮川一样的沦陷之地。 尼赫迈亚说:“莱斯利永远也想不到他们这样的混账家族也能出一个中尉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他,毕竟莱斯利已经不在了,加尼也消失在反叛军的铡刀之下,现在回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我同他道别,我要回森亚格诺了,我要带领民众一同反抗这傻逼的决议。 日暮川永远只能是联盟的领土,虫族的疆域,在这个原则上我们不可能后退一步。 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的动作那么快,只是第三场游街,我就死在了森亚格诺主星的广场上。 我死了,但是自由意志的永远散发着其独特的光辉,独立之思想,自由之灵魂,我死后,每一只虫都是库铂。】 库铂……看起来和先前的库铂不太一样,三年的时间会让一只未成年的雄虫瞬间成长吗? 晏尘垂下眸子,会的,成长这个东西很奇妙,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可能就是那么一瞬间,瞬息之间,天地崩塌、重建,新的秩序建立起来,从此改头换面。 这段自述很简短,但是透露出的信息大量且粗糙,部分是可以联系起来的,部分有些没头脑。 比如库铂和尼赫迈亚认识,尼赫迈亚最终加入军队成为保家卫国战死沙场的战士。 这样的转变更让人心惊,毕竟尼赫迈亚可是当街撞死虫都不放在心上的雄虫。 还有库铂信里的“他”的身份,尼赫迈亚去过日暮川,日暮川似乎有被割舍的风险,库铂死在第三次游街的时候。 自由的意志、独立的思想——这似乎是一场关乎硝烟又关乎思想的战争。 晏尘换了个姿势,看着眼前掠过的警察们,他站起身,在原地等待兰斯洛特前来寻找他。 “走吧。” 兰斯洛特上来就拉着他的手准备离开,但是晏尘却执意要在这里继续待一会儿,兰斯洛特拗不过她只能同意。 “你不觉得这雌虫是冲着我来的吗?”他回想起那个眼神,没有怨恨,只有解脱,还有几分怜悯。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兰斯洛特抿唇:“他已经死了。” 晏尘明白他的意思,雌虫已经被炸死了,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算是有虫刻意安排,他们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他叹了口气,只告诉兰斯洛特:“我进去问几句话,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过来。” 兰斯洛特看着他红红的眼睛,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反正即使他不让,晏尘也会想尽办法去打探消息。 晏尘为何如此坚持,当然是有利可图了,系统告诉他这里的剧情点无法检测,要不就是完全不重要,要不就是很重要的剧情点。 晏尘更倾向于后者。 他只身进入科技馆内部,迎面撞上一个熟悉的雄虫——伏恩·因特。 对方看到他也是满脸惊讶:“冕下怎么在这里?” 晏尘说:“和雌君蜜月,刚好到这里就顺势来参观,却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情。” 他表情有些苦恼,伏恩一向是个心直口快的家伙,闻言立刻去安慰晏尘,想到了什么就一股脑全说出来了,完全忘记了警署查案时的保密原则。 “唉,那只雌虫是个平民低等种,从森亚格诺来的,不知道什么愁什么怨非要把芙丝莉亚的科技馆炸掉……” 伏恩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但是晏尘显然听不进去其他的话了。 “森亚格诺?” “对啊……等等,你别说是我说的啊!我会被骂死的。” 伏恩的表情有些懊恼,晏尘笑着点了点头,又上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当然了,我肯定知道的。” 系统资料显示伏恩是胥坛从警校里挑选出来最优秀的学生之一,他肯定不会是这样粗心大意的虫。 至于是自己想要透露还是胥坛的授意,那就不甚清楚了。 想到这里,晏尘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简单和伏恩道别后他就回去找到兰斯洛特,准备换个地方继续玩耍了。 兰斯洛特和他在飞行器里面对面坐着,两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 “你来芙丝莉亚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兰斯洛特突然开口,打了晏尘一个措手不及。 晏尘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兰斯洛特突然一阵无名怒火涌上心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应过来的时候,伤人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把我当什么?你的陪玩吗?” 他快速眨了眨眼睛,转过身去不再看晏尘。 晏尘看着他的后脑勺,有些不知所措。 “兰斯?” “你想好了再跟我解释。” 兰斯洛特没回头,打开光脑就开始处理事务。 晏尘咬咬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难道真的要把系统的事情告诉他吗? 【不行,绝对不行!】 这要是被那个黑心肝的玩意儿知道了它的存在,它哪里还有活路啊! 它不要和猫关在一起! 【兰斯知道了你的存在也不会干什么的……】 系统冷笑一声:【你发誓?】 发誓还是不太敢的,毕竟兰斯洛特是个博士,而且对鬼魂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万一他要研究系统,那他给还是不给呢? 啧,真难办,还得想办法糊弄过去。 晏尘悄悄看了一眼兰斯洛特的光屏,上面都是些他看不懂的数据,不过他能看明白那个标题——《关于雄虫基因缺陷发展出来的衍生问题和精神力丧失》。 晏尘想起来有天晚上兰斯洛特询问他为什么之前没有精神力。 那时候他懒得糊弄,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就将他打发了……只是没想到兰斯洛特会如此重视。 短短的三秒钟,晏尘想了很多,从他的前世、他的任务、和兰斯的婚礼。 或许一个人确实不适合背负太多,所以命运才给他安排了一个可以与他共同前行的人。 晏尘凑近兰斯洛特,尝试从身后抱住他,他没有挣扎,但也没有迎合。 “如果你知道了,你也会变得很危险。” 晏尘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在诉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兰斯洛特知道这是他松口的意思。 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我不知道,你怎么就确定我会变得很危险?” 说完他转身和晏尘对视,一双平静中蕴含着风暴的眼眸,兰斯洛特被他的眼神烫伤,连忙挪开视线。 “想知道,我就说。” 晏尘的手搭着他的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索性就编造了一个废柴觉醒的故事,将系统和任务全部隐瞒。 他不是傻子,他和兰斯洛特也才认识了二十天不到,爱是很伟大的东西,他不得不承认一见钟情确实存在,只是这样的一见钟情让他有些害怕。 害怕对方的真心,所以他必须保存一些底牌,一些暂时只能他知道的小秘密。 兰斯洛特听着故事的同时也在暗地里打量着晏尘的面色,他其实不擅长说谎,但是兰斯洛特只当自己没看到。 对抗议会,这样的风险太大了,兰斯洛特没办法让晏尘独自面对。 他想或许他也知道“爱”是个什么东西了,至少它确实如贝蒂所说,美妙却让虫丧失理智。 他现在就很想奋不顾身扑进晏尘的怀里,和他一起面对议会的打击报复。 第86章 晏尘和兰斯洛特“互诉衷肠”的时候,遥远的联盟第一军事学院雌虫宿舍四号楼四楼一间宿舍内,三只雌虫窝在床上瑟瑟发抖。 “霍普,我饿了……” “别叫我也饿了……”乔治掖了掖被子。 “操,能不能去买点东西吃!”兰伯特受不了了,一把掀开被子,宿舍没开灯,虽然都安装了床帘,但是他突然感到一股凉意顺着脊椎蹿上大脑。 兰伯特骂了一声默默盖上被子。 “要不……一起去?”霍普真的受不了了,外面已经天黑了,要是以前根本没在怕的,现在…… 霍普将身子蜷缩起来,将自己裹得更紧一些。 “也行。”兰伯特饿得两眼发昏,现在只想吃东西。 三虫小心谨慎下了床,脚刚刚落地,门外就响起敲门声,这声音仿佛敲在了他们的神经上,刀尖一挑,“绷”得一声断了。 “啊啊啊!” 宿舍里一阵压抑的叫声伴随着桌椅碰撞的声音,三虫挤到了阳台上缩作一团,瑟瑟发抖。 敲门声还在继续,他们始终不敢动弹,不知道那声音持续了多久,反正最终归于平静,也没有听到什么脚步声。 霍普松了口气,他试探性挪到开关边想要打开灯,却发现灯坏了。 “现在怎么办?”他压低声音,询问自己的两位好伙伴。 “出去看看?”兰伯特揪着乔治的后领,把他往外面拽,喘着气询问霍普的意见。 他和乔治蹲着缩在墙角,霍普站在前面,借着微弱的光看他们。 三虫迟迟没有下决定,就在事情僵持住的时候,门口又传来异动,有虫在开锁! 霍普大喊一声“卧槽”直接扑向了墙角的两虫,然后缩成一团,大脑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满脑子都是走廊上游荡着一只满头鲜血的雄虫。 “砰——” 门被打开,走廊的灯光照进寝室,门口的虫“啪”得一声打开灯,刺眼的白炽灯照亮了缩在墙角的三只雌虫。 梅格看着貌似在玩叠叠乐的室友,有些迷茫,毕竟他只是出去见习了一天,回来就收到这么大个惊喜。 他将手从开关挪走,有些好笑:“你们这……是在玩什么新型的play吗?” 霍普:“……” 乔治:“……” 兰伯特:“……” 二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在寝室里吃上了香喷喷的饭——梅格给他们带的,几虫热泪盈眶恨不得跪下来给他喊一声“雌父”。 等到他们吃完饭后,梅格才嗤笑一声,开始大肆嘲笑这几个呆逼的傻逼操作。 “所以你们就是因为一本小说就怕成这样了?怂货。” 梅格翻了个白眼,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朝霍普扬了扬下巴:“给你雌父翻翻,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能把你们几个吓得屁滚尿流。” 霍普没说话,眼神示意兰伯特上前。 霍普:你去我腿软。 兰伯特:……煞笔。 梅格注册书城的账号,进入页面后找到了那本小说。 “嚯,这是什么玩意儿?”梅格指着那个“鬼”字,虫族没有鬼魂的概念,当然也没有这个字了。 霍普凑上去看了一眼,说了一句不知道,然后就眼尖的瞥到这本书的简介修改了一点,他连忙去喊其他三位一起看。 “文案改了,更新了一章!” “看吗?”乔治咽了口口水。 “看!不看完我不甘心,我倒要看看这学校究竟发生了什么破事!” 兰伯特咬牙低声骂了一句,然后默默爬上床。 “你干嘛去?”梅格还没看简介呢,就注意到了兰伯特的动作,不止是他,其他两个室友也陆陆续续上了床。 “我要盖被子看。” “怂货。”梅格嗤笑一声,十分钟后默默爬上了床。 【宿主,你确定要这样改?】 半小时前。 晏尘和兰斯洛特前后脚下了车,他们先是在人工湖边逛了一圈,后续又在这里的街市逛了几个小时,最后才回到别墅,那时候虫崽正在吃东西。 晏尘和兰斯洛特先是去洗了个澡,出来以后晏尘就躺在床上看自己小说的数据,兰斯洛特则继续处理一些数据。 也就是这个时候,晏尘翻了评论区才知道虫族根本没有“鬼”这个字。 所以他要求系统在书籍简介上加了一句话:【这个字念“鬼”,指的是虫死后离开**而存在的灵魂状态,可以影响磁场(非现代背景,现实事件改编)】 他特地用虫族的音标标注了“鬼”的读法,然后又让系统更新了一章,一直截止到“我”尝试与鬼魂沟通成功的地方。 寥寥无几的存稿用完了,晏尘又要开始讲故事的日常了。 其他的东西放在一边先不谈,晏尘决定要先进军虫族的文学领域,然后一步步蚕食他们的娱乐部分,反正晏尘有钱不怕造。 大部分人类的道德感都是源自内心深处对鬼神之说的恐惧,换成虫族,晏尘就是要依靠鬼神之说来建立他们心中的恐惧感,从而产生一定的约束。 【现在的反应挺好的,就是大多数虫的留言都是“害怕”和“求后续”】 【他们怕了不就可以了吗,好奇心害死虫,顶不住诱惑的虫啊……啧啧啧】 晏尘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是兰斯洛特。 “要听故事吗?” 兰斯洛特点点头:“我先去吹个头发。” 晏尘朝他微笑,他需要去整理一下剧情的发展。 等到兰斯洛特吹完头发出来坐到他身边的时候,晏尘基本上已经编好了结局,但是他当然不打算讲完,吊着才会有期待感。 “那我开始了?” 兰斯洛特手上捏着一支笔和一个空白的本子,点了点头。 “上次讲到老师尝试和鬼魂沟通,他成功了。” 【是的,我和鬼魂搭上话了,听起来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这就是事实。 那本古老的典籍上记载了些招魂的术法,但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需要名字才能召唤出对应的鬼魂。 所以这次招魂准确来说是失败的,因为我并没有召唤出那个作怪的鬼魂,反而将麻烦事情引上了身。 按照古籍上的说法,我披散着头发,赤着脚,一袭白衣手持红蜡烛,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我选择在废弃的宿舍)放上一面全身镜。 镜子前面放一个小碗,碗里是水,然后将蜡烛放在地上,划开手腕将血装入碗中,几滴就可以了。 当我尝试着念出咒语的时候,密闭的空间内无故刮起一阵阴风,整个房间的温度顿时下降,风很大但是蜡烛没有熄灭,只是火焰的颜色变成了绿色。 镜子里出现了一只浑身赤*裸着的雄虫,他站在我的背后,硕大的翅膀耷拉在身后,破烂不堪,身上满是血迹,头发披散着,一只眼眶空荡荡的,他在对着我微笑。 整个房间只有绿色的蜡烛在发亮,光从他的脚下照亮他的脸,青灰色的脸显得格外吓虫。 我强忍着害怕问他:“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学生?” 他却说:“我没有啊。” 空灵的声音,仿佛锥子刺入我的耳朵,剧痛无比。】 兰斯洛特手上的笔在纸面上写写画画,晏尘看到他在纸上写着“蜡烛、镜子、血”,他眼皮子跳了跳,一把抢过来。 “你不会还想着以后去试试吧?” 晏尘一看兰斯洛特的表情就知道他确实有这个想法,他伸出手很想给兰斯洛特一个栗子,但是他忍住了。 事情还没有到要打架才能解决的地步。 “我警告你,别去尝试,万一出了事,那可就是生命的代价了。” “像那些学生一样吗?”兰斯洛特好奇心直接写在了脸上。 晏尘点了点头,继续讲故事。 【我尝试去抓他,但是我转身,房间里空无一虫,只有当我再次看向镜子的时候,他才会出现。 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可以轻易杀死活着的虫,我只感觉到全身血液倒流。 我硬着头皮和他谈了许多,他的声音对我来说就是凌迟。 终于,我撑不住倒下了,失去意识之前就听到一声嗤笑。 “幼稚可笑,该死之虫终究会死。” 什么是该死之虫?我不知道,但是我的麻烦来了。 我又在医院里醒来,学校要求我停职并进行心理检查,理由是我昨晚上在废弃宿舍里点蜡烛割腕自杀。 我看着手腕上厚厚的纱布陷入了沉思。 好吧,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的,那只雄虫告诉我真正的杀虫犯是一只名为罗伊的雌虫。 我出院之后本来还想进行第二次尝试,但是校方根本不让我靠近宿舍楼,他们给我安排了一个名叫伊若那的老师同住,目的就是为了看住我。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事,我要找的雌虫实际上一直在身边。 那时候我知道了,鬼魂,可以附身。】 晏尘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大概是太久没有喝水了,他讲述着老师和伊若那一起居住,却目睹了伊若那亲手杀死学生,最后早上起来时记忆全无的模样。 最后这个学校为了排查凶手,不得不实行整体住校,取消了走读,但是学生还是不停地死去,直到监控拍到了一个学生被溺死在天台的蓄水器里。 监控只拍到了他神色慌张逃无可逃最后被空气按住头淹死,却没有拍到一个加害虫。 “然后呢?” 兰斯洛特有些上头了,他现在一点也不困,只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 晏尘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按到怀里,长手一伸一拉,将他整个用被子裹起来。 “现在睡觉。” “不想睡。” “不想睡你就跟罗伊出去玩耍。” 兰斯洛特乖乖躺好。 第87章 是夜,格雷沙姆再次回到金碧辉煌的房间,今天是他预定的治疗时间。 至于如何治疗不必担心,伯特伦有足够的鲜血——和精力。 他总能被治好的。 “哥哥……”伯特伦眼神中透露着渴望,面上却压抑着自己,不肯有丝毫不合时宜的表情或者动作。 他提前清理过了,一进门就看到了今夜最美的风景。 柔弱的雌虫只穿了一件墨绿色的交领长袍,胸前写着敞开,露出粉嫩的一点,他靠在窗前的沙发上,昂着脖颈,眼睛闭着,喉中是不住的呜咽声。 他给自己下了点药,否则高傲如格雷沙姆,又怎么会让自己清醒地雌伏于他虫身下——即使是雄虫也不行。 黑色短发的雄虫呼吸声加重,他不住地走到格雷沙姆的面前,好似做梦一般。 “跪下。” 伯特伦照做,一只白皙的足踩在他的胸口,格雷沙姆低头看他,他的脚上还有细碎的伤口,不过他完全忽略了疼痛,只是用足尖划过伯特伦的胸膛。 抬起他的下巴。 “知道你该做什么吗?” 格雷沙姆尽力维持嗓音的平稳,只是那颤抖的声线和夹杂着的气音将主人逐步溃散的意识毫无保留地展现在雄虫面前。 这是世上最美的风景,是伯特伦做了二十年的美梦,而现在,美梦成真。 “知道。” 他伸手托住那只伤痕累累的脚,仿佛最纯洁的朝圣者,目光虔诚地看着上首的雌虫,在足背落下一吻。 “嗯……” “砰——” 格雷沙姆一声闷哼,眼神一变,狠厉阴毒充斥着他墨绿色的眼睛,他脚尖用力将伯特伦囫囵踹了出去。 脚底的伤口裂开,鲜血溢出。 伯特伦没生气,反而赶紧凑上来,想要给他上药,格雷沙姆直接起身拽住了他的衣领,幻化出利爪撕开他的衣服,丝毫不顾衣衫下的皮肤如何。 后者眼睫微颤,眼底竟是生出几分兴奋和渴望,格雷沙姆一口咬在他的肩颈处,开始吸食他的鲜血。 伯特伦眼神迷离,伸手想要抚摸他的头,却在手即将触碰到那头瀑布似的发丝时被无情推倒在地。 格雷沙姆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黑色的绸带,微微颤抖着将眼睛蒙起来。 “别废话。” 他一向是不愿意同自己多说话的,伯特伦很清楚这一点,他上前将雌虫整个抱起来,轻柔地放到床上。 一双修长纤细看起来就很脆弱的腿缠上伯特伦的腰,他和他的兄长不同,伯特伦是健壮俊美的,否则不可能当上卡特的家主。 汗水在挥洒,格雷沙姆狠狠咬住他的脖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松开,他渴望雄虫的血雄虫的精神力。 伯特伦和晕晕乎乎的他额头相对,只是格雷沙姆死都不肯开放精神域,一直拒绝伯特伦的进入。 “兄长……” 格雷沙姆听到这话,直接扇了他一巴掌,闷哼了一声才道:“闭嘴……” 可惜药效还未褪去,他重新跌入欲望之中,伯特伦无法进入他的精神域治疗他,只能硬生生撕下一块精神丝,就这自己的血肉喂进他的口中。 想了二十年的雌虫在身下,伯特伦难免有些激动,他看着双目涣散的格雷沙姆,心中万分怜爱,他突然想亲亲他。 只是唇未落下就反被扼住了脖颈。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格雷沙姆此刻的眼神算不得清明,但是也绝不和善,隔着一层黑绸,伯特伦只感觉群蛇环伺,格雷沙姆随时可以杀了他。 他微笑,保持运动的同时摘下格雷沙姆的眼上的绸带,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唔!” 颈上的手顿时收紧,他喘不过气来,只是动作还在继续。 随着一阵冲击,格雷沙姆闷哼一声,另一只手也攀上伯特伦的脖子,伴随着愈发凶狠的动作,他的双手愈发收紧。 足背绷紧,脚心的伤口崩裂,血液汇聚在足尖,随着节律摇摆落下,在床单上开出血红色的花。 这注定是一场两败俱伤的交易,只是有虫甘之如饴。 天光大白的时候,格雷沙姆清醒过来,面色阴沉着一脚踹开昏死过去的伯特伦,给自己的手下打了个电话。 “带医生来,我昨天用力了点,应该还有一口气,伯特伦和其他雄虫不一样,我收着力道的。” 他嗓音沙哑,唇瓣是鲜红的,还破了好几道口子,昨夜他死都不肯叫出来,只咬着唇,但雄虫仿佛发了疯似的就想要听他的声音,格雷沙姆差点没收住力道将他掐死。 其他的雄虫死便死了,伯特伦不行,这是他最好用的一条狗。 “记住别让虞·化知道。” 扔下这句话,他挂断了消息,不着寸缕直接进了浴室,丝毫没有顾及到床上满身咬痕划痕血肉模糊的雄虫。 医生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这只雄虫要死了,毕竟气息微弱,脖颈处是紫红色泛着血点的掐痕。 格雷沙姆处理好自己,仍旧是一席墨绿色袍子,坐在轮椅上先出去了。 精神暴动,还是直接食其血肉来的更方便些。 晏尘起床的时候,就必须得面对一个拖了一天的问题——如何处理这两个小虫崽,以及去寻找他们的小伙伴加登和其他被抓走的虫。 后者晏尘已经拜托给霍奇森去做了,只是一直没有收到消息,他突然想起来远在维什亚的新手奶爸述。 【冤大头:述,你和309相处的怎么样?】 述还在悠哉悠哉地教309玩枪,只是这家伙实在愚笨,根本就教不了一点。 【述:还行,怎么了?】 晏尘一看就知道有办法了,马上就订了两张票将虫崽送到述的身边去,他还得在芙丝莉亚继续待一天再去“救”拉斐尔。 三日之约要到了。 【冤大头:给你送两个小崽子回去,记得帮我照顾好!有工资奖金绩效!】 述皱起的眉头被晏尘的大饼抚平,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现在就是个奶爸的事实。 反正一个孩子是带着,三个也是。 【述:ok】 完美解决孩子们的归属问题,简单交代了达勒几句,他就准备送他们去车站了。 兰斯洛特在一边看了全程他没有意见,只是凑到达勒的耳边轻声道:“会有人教你如何成长,我说过,报仇就得亲自来才会爽。” 达勒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抓住还想多嘴的布鲁克。 “谢谢冕下,谢谢夫人。” 他们坐上了回维什亚的列车,述会亲自去接他们,不用担心其他的问题。 至于述会不会后悔,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去找霍奇森再去格雷沙姆的住处打探一番,最后回厄洛纳斯特找拉斐尔。 晏尘刚决定联系霍奇森,就收到了对方的来信,点开消息界面的时候,还有库铂的信息。 【库铂(蠢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去维什亚等你?】 【不,随后见一面】 【霍奇森(炮仗):我找到了,不过……你最好亲自来看看#坐标#】 【暂时没空,随后视频联系】 晏尘分别回了两虫的消息,随后对上了洗漱完毕的兰斯洛特。 “出门吃早餐?” 他上前,看到了兰斯洛特眼底淡淡的青色,有些担忧:“没睡好?” 兰斯洛特瞥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他:“你别用你那小故事吊我胃口就没事。” 晏尘再次凑上去摸了摸他的脸,跟他保证:“回来讲,处理完事情就去找拉斐尔。” 兰斯洛特眨了眨眼睛,抬手拂开他的手,转身进了卧室收拾东西。 “哎呀别收拾了,我直接把这房子买下来了。” 晏尘看他收拾东西的样子没有第一时间阻止,而是等到兰斯洛特收拾到了一半的时候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兰斯洛特手一顿,站起身看着他,木着脸:“你怎么不早说。” 晏尘上手掐他的脸蛋,扯出一个笑脸,眼里是不自知的宠溺:“啊……我忘了。” 兰斯洛特没有维持住他的绅士风度,翻了个白眼然后揪着晏尘的手咬了一口。 牙齿刺破皮肤,殷红的血液点缀在皮肤上,恍若寒冬里的红梅,兰斯洛特伸出舌头将其一一舔去。 “呜呜……” 晏尘整个人面容扭曲,疼但是他舍不得抽回来,舌头温热的触感和疼痛感一同传到大脑,他此刻有些腿软。 “等等……我腿软!” 还没等晏尘说完,兰斯洛特就将他捞到了怀里。 晏尘:“……” 丢脸。 【我也觉得你丢脸,你更新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晏尘抬手捂住脸,坐在了床沿,手心不是汗水,全是眼泪,他不想让兰斯洛特看到。 【半夜十二点,多好】 【阴间,溜了】 兰斯洛特看到发呆的晏尘,上去拉下他的手,然后在他殷红的唇上啄了一口。 “哭起来很漂亮,不用挡。” 晏尘的心情乱七八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到底谁才是攻啊! 但是晏尘没有刻意出来破坏气氛,他直接抱住兰斯洛特的腰,将脸埋在他腹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卧室的房门终于打开,晏尘被勒令去收拾好那部分被兰斯洛特收拾到一半的衣服。 后者屁颠屁颠就上手了,此刻兰斯洛特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条匿名信息,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是虞·化,您一直是我的偶像,想要同您一起共事,望阁下同意(#哭哭#您一定要同意啊!)】 兰斯洛特想起来不久前收到的信息,只回了一个看似无关的答案:【你和格雷沙姆?】 对方很快就回了消息:【是我的恩人,我想为他做点什么,他很好的!】 格雷沙姆很好……有待商榷吧? 第88章 【你能确保卡特家族的虫提供研究资料?】 收到这样的消息,只能说明兰斯洛特有些动摇了。 虞·化咬咬牙,不同意……不同意那他就去绑架几个,再说了,依照伯特伦对格雷沙姆的在意程度,不可能不同意。 【是的,我能确保】 反正有伯特伦兜底,现在他在卡特家族的实验室。 【我可以同意,但是你得来我的实验室,我不接受外派】 虞·化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 【好,铂尔曼?】 【不,维什亚,克里斯汀】 竟然不是在铂尔曼家族实验室吗?克里斯汀,晏尘·克里斯汀? 昔日盛极一时的天才生物学博士嫁给了一个举世闻名的废物,拿着废物的资金去做些研究也是很正常的吧? 此时此刻的虞·化丝毫没有将兰斯洛特和当初在他手上抢实验品的研究员联系到一起。 他还在犹豫,毕竟格雷沙姆是议会的议员,而议会对晏尘的态度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贸然前往可能会给卡特带来些行动上的桎梏,但是格雷沙姆的身体情况才是重中之重。 就在他说服自己答应的时候,兰斯洛特又给他下了一剂猛药:【关于基因缺陷的研究,我正在研究莫赫罗退化,细胞退化不完全α急症只是顺手研究的分支】 这说明兰斯洛特手上已经有了现成有效的研究方案,只要他加入,很快就能得到一个结果。 这一剂强心药下来,虞·化顿时没有任何意见,他恨不得现在就去维什亚做实验。 【没问题,我会只身前往维什亚】 【不怕我绑架?】 【我相信,您对未知的信仰】 兰斯洛特确实是天才,但是厉害的也不止他一个,任何一件事都很忌讳单打独斗,特别是在科研这一块,无论是研发还是研究。 对于脑子这一块,虞·化还是十分自信的。 但是现在的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决定给议会带来了多大的伤害,但是,谁让他自始至终都是被格雷沙姆瞒在鼓里的可怜虫呢? 虞·化眼里的格雷沙姆,只是一朵什么都不知道还一心想着帮助别虫的小白花,他现在只想拯救这朵小白花。 兰斯洛特收起光脑,对于虞·化的最后一句话他不发表任何意见,对未知的信仰? 他纯粹就是闲的,找刺激罢了。 “我和虞·化达成合作了。” 兰斯洛特接过晏尘递来的早餐,他顺势提了一嘴,没有注意到晏尘有些龟裂的表情。 他有些懵:“什么?” 虞·化不是格雷沙姆大boss集团的虫吗?怎么突然就和兰斯洛特达成合作了? “他想要给格雷沙姆治病,但是能力不够,所以找到了我头上。” 他拆开包装袋子,开始吃早餐。 晏尘在一边和系统悄咪咪说小话。 【这虞·化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格雷沙姆是个什么情况吗?】 照现在的情形来看,真正想要他死的虫很可能不是科波菲尔,而是看似弱不禁风的格雷沙姆。 按照兰斯洛特的说法,科波菲尔和拉斐尔的感情纠葛持续了很多年,在他描述中的科波菲尔更像一个疯子,那议会当初针对拉斐尔的决定……恐怕也和格雷沙姆有关系。 【我怎么知道?资料上只显示虞·化是个靠格雷沙姆救济活下来的雌虫,一直将格雷沙姆奉若神明,不过他的背景中确实没有提到有关于格雷沙姆是反派的事情】 【格雷沙姆瞒着他?】 应该就是这样了,上次见到了一面,对方给他的感觉就是一条会微笑的蛇,周身的气质很温和,唯独那双眼睛,和科波菲尔一样给人一种恶毒的感觉。 森冷阴毒。 只不过科波菲尔的坏浮于表面,高傲不可一世的狂妄;格雷沙姆更像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手持权杖俯瞰众生争权夺利。 【你要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个机器】 系统翻了个白眼,不再参与此次的猜测,他选择遁地逃跑。 “格雷沙姆的风评不差,虽然在议会高层中有些受指指点点,但是在他管辖领域内的虫都称赞他。” 兰斯洛特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他一直都是一副笑脸盈盈的样子,对谁都没有脾气。” 这不仅是众虫眼中的模样,据说是只要和格雷沙姆·卡特有过交集的贵人阶级,没有一位不为他说话。 最严重的时候,有位雄虫甚至为了他和另一位雌虫打了起来,这在当时闹了很大的笑话。 “暂且先不管这个,虞·化的到来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我可以专心研究了。” 他朝晏尘笑笑,起身将饭盒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去厨房洗了个手。 晏尘心里难得有些不安,他将虞·化的资料重新找出来打算再仔仔细细看一遍,手腕上的光脑却突然响了起来。 是霍奇森的视频通话。 “怎么了?”兰斯洛特听到声音,从厨房里出来。 晏尘摇摇头,接通了霍奇森的视频。 视频中是一头张扬蓝发的霍奇森,发丝潮湿,一缕缕散在额前,他喘着粗气,左脸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身后是不断爆炸的声音。 “找到了,不过都死了,一共三十个虫崽没一个活着的,你说的那个黄头发的,脸被毁了。” 晏尘和兰斯洛特一怔,都没想到这样的结果,霍奇森还在抓紧时间汇报自己发现。 “操,这些虫简直丧尽天良,这么点大的虫崽都舍得杀了。” 他的眼眶微红,伸手在脸上狠狠擦了一下,留下一道显眼的红印。 “不说了,明天回维什亚,你给小爷等着!” 晏尘点了点头,挂断了电话。 “告诉他们?”兰斯洛特眨了眨眼睛,他们当然就是指达勒和布鲁克。 “不了,先去和库铂见一面然后去找拉斐尔。” 兰斯洛特没有异议,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着晏尘出了门。 和库铂约见的地点是一家私人餐厅的小包间里,为了吃饭更是为了交换信息。 “说吧,你有什么事情?”晏尘脱下外套放在椅子背上,顺手拉开身侧的椅子让兰斯洛特坐着。 这一切都十分水到渠成,只是落在库铂的眼里却十分怪异,他眼皮跳了跳,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一切不同的源头都是眼前的雄虫——晏尘·克里斯汀。 “冕下,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应该死在结婚的第二天。” 他没有理会兰斯洛特蹙起的眉头和晏尘若有所思的眼神,而是自顾自继续说道:“可是你现在还活着。” 他看着晏尘微笑,后者心领神会却没有动作,而是张口拒绝了他:“兰斯洛特也可以听,你大可直接明说。” 此刻他也是差不多明白了,系统口中的时间线重叠bug大概率就是发生在了库铂身上。 只能庆幸不是落在了反叛军或者格雷沙姆的身上。 库铂看了眼兰斯洛特,后者一脸平静。 “好吧。”库铂松口,他先是讲述了这段时间自己的观察和经历。 “我知道你很有可能不相信我,但是我还是得说出来,毕竟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关乎到整个虫族的命运。” “直接说吧。” 晏尘此刻也明白,库铂自己无法对抗命运的洪流,但是他在这洪流中淘到了一颗明珠。 明珠无法斩断流水,但是可以以此为借口聚集民众,改道引流。 “我死过一次,死在抗议游行的时候,日暮川爆发战争,被议会划给反叛军,联盟瓦解……” “你到底想说什么。”兰斯洛特的脸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晏尘感觉他此刻就像一只暴怒的小狮子,随时可能冲上去撕烂敌人。 晏尘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没事的,等他说完。” 库铂微笑,即使是在虫山虫海的大街上举行游街活动,即使是刀尖怼到身前,他都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他是以微笑面对死亡的。 “验证真假很简单,三日前,曼托玛城的主人琼·拉斐尔本该死于刺杀,他是不是没死?乔·彼得斯的儿子本来也应该死于暗巷,他是不是也没死?” 兰斯洛特将手收回来,只是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不肯收回来。 “那又如何,你都可以查到。”表面还是要做的,不然拿捏不住合作对象。 库铂显然也知道他这样的情况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但是这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依仗,他本不愿意直接暴露,但若不这样做,谁又会相信一只未成年虫崽的话呢? “你索性把话挑明了吧。” 晏尘一边安抚着兰斯洛特,一边向库铂释放出安全的信号,他看着库铂,平静的眼睛让后者莫名沉静下来。 库铂咬咬牙,最终还是决定搏一搏,这是他唯一的出路了,整个虫族,两段记忆中唯一的变数就是眼前的雄虫。 “我是重生的,前一世的结局,我们都死了,所有,加尼、莱斯利、铂尔曼、克里斯汀,以家族、种族、星球的方式死亡。” “但是我在其中找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地方,你……晏尘,你还活着,你会是唯一的变量。” “你又为什么如此肯定。” 兰斯洛特站起身,直视库铂的眼睛。 “我是亲历者,这一切我都了然于心。” 晏尘将手扣在桌面上,一下下敲打着,库铂只感觉对方的手在敲打着他的脑子,顺便掐住他的脖子,一下紧一下松,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我要知道拉斐尔的死亡时间,以及你记忆中的科波菲尔的形象,发我光脑,我们先走。” 兰斯洛特低着头思考这其中的联系,猝不及防被拉起来,而库铂眼神一亮大喜过望连忙答应。 “先去找拉斐尔。”晏尘带着兰斯洛特出了门,没留下吃午饭。 【系统,第二个剧情解锁度的时间】 【要时间干嘛?要进度不就好了?】 晏尘笑了笑:【时间可比进度重要的多了……】 第89章 【查到了,三天前晚上大概十点钟】 系统不明白晏尘想要干什么,他这时候已经在去往厄洛纳斯特的路上了。 晏尘还在查看库铂的消息,他看了一眼,心想果然如此。 【库铂(蠢蛋pro):三天前,夜晚,拉斐尔本来应该死在述的手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死。】 【库铂(蠢蛋pro):至于议长,上一世同一时间拉斐尔死后,他彻底倒戈如反叛军,证据就是一封信,我没找到,应该是没有。】 当然没死,述跳槽了,现在他才是老板,拉斐尔没死,科波菲尔精神状态稳定,这大概就是那百分之五剧情变化的原因。 所以科波菲尔真的是因为拉斐尔死于议会所以才倒戈,毕竟对于塞西亚,他没有半点在意。 “在想什么?”兰斯洛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伴随着他靠在晏尘胸前的动作,让晏尘有些惊讶,但是他顺手揽住了他。 “嗯……” “别瞒着我。”兰斯洛特眼睛微微眯起,伸出食指放在晏尘的唇上。 晏尘捏着他的手亲了亲:“没想瞒着你。” “那库铂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系统’,你上次可没有讲。” 兰斯洛特没有挣脱他的手,声线中透露出慵懒和调笑,还有一丝隐隐的威胁。 “昂,大概就是……我需要完成一个任务,所以不得不去和议会对上,你相信议会和反叛军会把虫族搞垮吗?” 兰斯洛特明显不愿意相信:“军部在,反叛军怎么会胜利?” “可是库铂就是历史的见证者,他说的都是真的。”晏尘告诉兰斯洛特,他把玩着兰斯洛特的手指,抬头望向玻璃窗外的星海。 “宇宙很大,一切皆有可能,就像是我所说的故事。” “那些都是真的?” “嗯……那个故事是假的,同时也是真的,只是换了个虫的名字。” 兰斯洛特若有所思:“嗯。”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想起系统,于是便问:“那你的任务,和历史有关?” 晏尘吻了吻他的掌心,他收回眼神,重新将视线落在兰斯洛特的脸上:“嗯,要我改变虫族的结局。” “什么是结局?” 他的眼神有些懵懂。 晏尘说:“灭亡。” …… 长久的沉默。 “别担心,这不是改变了吗?你要相信我。” 他看着兴致明显低落下来的兰斯洛特,将他揽入怀里:“原本拉斐尔会死于三天前,科波菲尔因此叛变加入反叛军,现在已经改变了不是吗?” 兰斯洛特点点头,他垂下眸子,眼神有些茫然无措,手不自觉抓紧晏尘的手臂,他在紧张。 晏尘只得想些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雌君,想要听故事吗?” 他挑起兰斯洛特的下巴,深情的对视。 兰斯洛特轻哼:“要。” 晏尘笑了笑,一把抱住他的腰,双臂用力,将他放到自己的腿上。 “我可以申请讲到结局吗?” “如你所愿。” 【快讲,我已经准备好了!】 系统搬出瓜子饮料,准备开始听故事了。 “上次讲到老师发现鬼魂可以附身……” 【是的,伊若纳杀死了那个学生,但是监控中完全看不出来,监控里的学生是自己淹死了自己。 自己伸手将自己的脑袋按在水箱里。 校方很奇怪,因为那个学生最终是在蓄水池里被发现的,我也感觉很奇怪,因为我确定他死在水池里,但是监控显示他躺在水池里一动不动半小时后起身走向了蓄水池。 这个案子最终被定义为自杀。 为此我们学校还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调查,但是调查根本没有用,因为调查员也死了。 我知道那个死去的调查员,他是那个跳楼的蛾族学生的雄父,他早年也就读于这所学校。 我似乎找到了一个突破点,本来想着晚点去调查,却不想被伊若纳逮到了,不,准确来说,是罗伊。 “你想干什么?” 伊若纳的眼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并且房间里莫名其妙刮起了阴风,我有预感,是罗伊来了】 星际旅途很漫长,从芙丝莉亚出发去厄洛纳斯特最快也要四个小时,等到他们到达厄洛纳斯特并找到拉斐尔的时候,也该是三点钟之后了,而现在是十一点。 晏尘有足够的时间去完结这个短篇故事。 接下来,“我”和鬼魂罗伊经历了第一次正面交锋,罗伊附身伊若纳杀死了第二个调查员,并在那之后给“我”讲了个故事。 一个很俗套的校园霸凌故事,但是这样的故事在虫族看来确实十分寻常。 罗伊是个不算弱小的雄虫,所以他在一只弱小雌虫被欺凌的时候选择挺身而出。 只是好心没好报,雌虫为了不受欺负,选择将罗伊骗去学校废弃的教学楼。 【要知道这件事情发生在很多年以前,那时候的学校是默认互相蚕食这样的事情的。 雌虫缺乏精神力,精神暴动的滋味不好受,雄虫的体质也不算强,往往会导致各种疾病和早逝。 所以互相残杀很常见,理所应当的罗伊死在了那栋废弃的教学楼里。 死的无声无息,无虫在意。 “当我发现我可以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但是没关系,他们将我啃食殆尽,我也可以报复他们的后代。” 罗伊笑得很开心,原谅我能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看出开心的情绪。 他说:“抱歉,我现在只能维持这样的脸,它一点儿都不帅,不过我想你并不愿意看到一个骷髅对吗?” 当然,贴心的罗伊。 虽然他这个样子也没比骷髅好很多。 我没办法去指责他,但是我告诉他,他的悲剧和学生们没有关系,他得去找那些害了他的虫。 罗伊恍然大悟,忽悠我去将他们聚集起来。 我当然同意了,不然他又要闹了,试问有谁能忍受房间的灯光一开一关一晚上呢? 反正我不能。 于是我以同学聚会的名义邀请那些人来学校聚会,罗伊提供的信息,我手写的邀请函。 罗伊开心得几乎维持不住形象,变成一个浑身碎肉的红色骷髅在房间里乱窜:“吃了我,就要做好随时被我找到的准备!” “你能找到他们?” 我有些好奇,后面罗伊告诉我,那些虫吸收了他的精神力,无论天涯海角,他都能找到他们。 好吧,合理的解释,反正我也是第一次见鬼魂,他怎么说都是对的。 狡猾的鬼魂。】 “你知道罗伊要干什么吗?” 晏尘捏捏兰斯洛特的鼻子,惹得后者对着他的胳膊拍了一巴掌,成功引来惨叫。 “杀虫偿命咯,本来就该这样干。”兰斯洛特又揉了揉自己拍红的地方,一切都很平常,双方不知不觉间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晏尘点点头,继续讲述了老师的计划,他成功用一个已死之虫的身份送出的邀请函,成功诱发这些虫的好奇心,终于在七月十五这天中午,他们来到了学校。 老师扮作对罗伊的死毫不知情的家属,不仅好生招待了他们,临别之际还送了他们一虫一个挂坠,亮晶晶的天青色圆珠,很漂亮,和罗伊翅膀是同一个颜色。 酒足饭饱后老师和他们道别,那之后学校就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但是那些雌虫一个个死去。 【“谢谢你。”罗伊的身躯变得很淡了,而我也终于能够看到他的真面目。 很讨厌,罗伊比我高上那么一点,比我帅了那么一点。 好吧,我还是很高兴他能成功复仇的。 “你现在打算去做些什么呢?”我问罗伊,对方只是靠在窗前,伸出手想要触碰阳光却被灼伤冒烟。 我上前想要将他拽回来,却扑了个空。 我忘了,活着的虫是碰不到死者的灵魂的。 罗伊靠在窗前,他天青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透亮清澈如同山间的寒潭,他脸上挂着浅笑,告诉我:“梅尔维亚,我是不是很坏?” 我感觉他要哭了,但是我没办法给予他一个肩膀。 “是他们坏,你是最好的。” 他飘荡太久了,铂金色的卷发却好像还活着,一直随着年岁增长,如今已然长到了腰间,我在那一刻懂得了“天神”的含义。 人类文明中的“神”,大概就是这样,沐浴在阳光中,可望而不可即。但是罗伊不一样,他不能触碰阳光。 “你说我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没有给出回答】 “所以他会去哪里呢?”兰斯洛特也在想,一个死去的虫,却有自己的灵魂,那灵魂的归所呢? 总不可能也是这个世界吧? 兰斯洛特一想到大街上满是看不见的鬼魂,他打了个寒战。 晏尘摇了摇头。 “你听我讲完嘛。” 【后面的一个星期,罗伊都没有出现,他只用声音时不时应和我一声,大多数时间都是我在说。 我翻找那本古籍,一周后我得到了结果。 我告诉罗伊,好虫是会上天堂,而坏虫则下地狱。 天堂美好有天使;下地狱的虫则要在十八层地狱中永生受刑。 “罗伊?” 我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却没有等来回答,他只留给我一条天青色的手链,我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罗伊的骨骼。 一周,两周,一个月,半年,一年。 我知道,罗伊是去了天堂,我不伤心。 一年后我成功换了个工作,说来也巧,这是个实验室,和我的专业也算有一点点关系。 我会永远铭记罗伊,这场诡异、梦幻的经历。 《教师》完! 善有善终,恶有恶报 为虫谨慎,幸福一生】 兰斯洛特听完这个故事久久不能释怀,他良久没有说话。 “我死后也会去天堂吗?” “别想了,你这辈子下辈子,变成鬼了都只能在我怀里。” 说完在兰斯洛特的脸上咬了一口,又惹来一个巴掌,但是他及时弹开,一脸贱笑。 “哈哈哈,雌君,地方到了,走咯!” 第90章 拉斐尔此刻还记得自己跟兰斯洛特说过三天后来接他的话,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却又有些不想走了。 “怎么,不想走了?” 雌虫慢慢穿着衣服,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带上袖口,然后梳了梳头又戴上金丝眼镜,将眼镜的链条挂到脖子上就开始戴手套。 纯黑色的手套十分贴合他的手型,将本就修长的手指凸显的更加纤细,拉斐尔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双手,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科波菲尔注意到他的眼神,顿时轻笑一声:“还没爽够?” 说这话的时候他刚刚戴好手套。 拉斐尔见状连忙向后退,却不小心扯到了某个地方,脸色一变:“畜生……” “整整三天,你够了。” 科波菲尔挑起他的下巴,想亲他却被躲过去。 “滚你。”拉斐尔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上。 到底是谁不够啊!整整三天,他除了上厕所就没下过床! 变态、禽兽、畜生! 他终于要脱离苦海了,其实也不算苦海,反正他也是享受的。 科波菲尔强势掰过他的脑袋,狠狠咬了上去,直到口里尝到鲜血的味道才肯松开。 “我走了,你等兰斯洛特来接你,不用想我。” “谁会想你!” 又是一个抱枕正中脑门,科波菲尔无奈将抱枕重新放回床上,然后揉了揉拉斐尔的脑袋:“好啦,记得穿好衣服。” 说罢,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勾起一抹笑离开了房间。 拉斐尔怀着一肚子气穿好了衣服,跑到客厅里边看电视边等兰斯洛特来找他。 科波菲尔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这些工作已经堆积了三天,他必须得回去处理,比如关于反叛军的邀约。 晏尘选择的是自驾飞行器,挑了最近的跃迁点才找到这样一条最短路线,他们到达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三点整。 在议厅的门口,但是他们并不知道科波菲尔的私虫住所在哪里。 【拉斐尔,发个定位给我】 拉斐尔此刻正在这所房子里到处乱转,看到消息的时候还是回了一个定位,然后犹豫再三,打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很干净,拉斐尔在书桌上看到了一只花瓶,里面没有花,只有一支尤加利叶,还是心形的。 拉斐尔看着这支花材发呆,尘封已久的记忆霎时间填满脑海,那是许多年前的一天下午,阳光明媚。 刚刚成年的科波菲尔拿着一支尤加利叶站在他的书房里,那时候曼陀玛城还并不存在。 科波菲尔并不缺钱,但是他兼职打了一个月的工换了些薪水跑到花店里去逛了一整圈,最后只带了一支尤加利叶回来,还有一个素圈的戒指。 这些礼物是真正意义上靠他自己的能力换来的,拉斐尔喜欢红玫瑰,曾经的封地上也种着许多红玫瑰,不过当年的封地此刻已经变成了议会的地盘了。 科波菲尔还没忘记,四十年的爱恋。 “叮叮——” 门铃响了,拉斐尔将那支尤加利叶捏在手上,跑出去开门,是晏尘和兰斯洛特。 “过得挺不错的嘛。”兰斯洛特站在门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落在他手上那支尤加利叶上。 “他就送你这个?” 兰斯洛特语气有些不好,但是没办法,谁叫他现在就是个看着好闺蜜疯狂吃回头草的冤种呢? 拉斐尔有些不好意思,晏尘连忙出声缓解尴尬:“这不挺好的,尤加利叶的花语是‘回忆’和‘恩赐’。” “年少时的爱恋,美好的回忆,以及‘你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没想到议长这么懂啊。” 他朝拉斐尔看了一眼,然后跟着他进了房间,在客厅里坐下,但是坐下的时候明显感到有些心不在焉。 晏尘猜测他可能是在想科波菲尔。 如果说正常走向中的科波菲尔是因为拉斐尔的死才投靠的反叛军,那现在的拉斐尔并没有死,关于科波菲尔在任务中的定位恐怕就需要改变一下了。 兰斯洛特去上厕所了,客厅里只剩下拉斐尔和晏尘。 后者抓住了这个机会,打探拉斐尔关于科波菲尔的看法:“阁下对议长是什么看法?” 拉斐尔明显一愣,晏尘见状也知道是自己唐突了,立马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我们要和议会对上,但是不一定会和议长对上。” 拉斐尔听懂了,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杯子:“刺杀我的是卡特家族的虫。” 说完他就喝了口茶。 这是个很明确的答案,不管拉斐尔是怎样得到这个结果的,但是这个消息也意味着“战场”人员的划分。 科波菲尔·塞西亚这会儿被划分到了晏尘的阵营,关于剧情走向的预测就得换个方向了。 兰斯洛特从厕所出来,就看到了客厅诡异和谐的氛围。 “怎么了?” 晏尘站起来:“没事,走吧,还得回维什亚处理一下霍奇森和阿贝。” 兰斯洛特没有意见,但是他转头看向拉斐尔:“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拉斐尔看着眼前的新婚夫夫,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就被咽了下去,因为他想起来科波菲尔对他说的那句话——“如果可以,和兰斯洛特待在一起,离晏尘远一点,卡特会先杀死他。” 他顺势答应了兰斯洛特的邀请。 三虫一起离开了厄洛纳斯特,前往维什亚的庄园,但是此刻的庄园里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 述握着枪,看着眼前唧唧歪歪的三只虫崽,顿时气血上涌,直觉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在这里。 于是淡定了三十多年的述不再淡定,他终于是撕开了呆板的面具——其实也不算面具,毕竟他本身也就是这样一个呆呆的雄虫。 于是达勒就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带孩子使虫疯狂”。 “你们!这是在拿枪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那么牛呢,石头雕成枪,你是准备扔出去砸死敌人吗?” “换!你倒是换子弹啊!你等着我来给你换吗?” “哇塞,有你可真是你敌人的福气,三袋子弹下去敌人都得给你颁个奖,虫体描边大赛一等奖。” 达勒看着述对着嬉皮笑脸的玖零叁破口大骂,咽了口口水然后凑到布鲁克的耳边轻声道:“果然带孩子不容易。” “怎么说?” “我现在明白我小时候雄父我为什么骂我了。” “你干啥了?”布鲁克显然是有些好奇,他和达勒几乎是蹲下来头靠头说着悄悄话。 “我小时偷他的枪对着他一顿扫射,被骂了一顿。” “……” “然后因为两串子弹一枪都没打中,又被骂了一顿。” “……” 布鲁克扯扯嘴角,完全没有细想为什么达勒的雄父会接触到枪械的问题。 早些年代的虫族崇尚武力,尤其是原始的力量,他们并不屑于借用科技的力量,因此枪械大多数是运用在军队里。 达勒呆呆地看着玖零叁不仅一点都不怕述,反而还凑上去跟他撒娇,惊得嘴都合不上。 布鲁克看着玖零叁有些钦佩:“这才是狠虫,能屈能伸。” 毕竟今天训练了八小时,玖零叁一虫挨骂的时间就占到了七个半小时,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也能保持如此乐观的心态向述撒娇。 佩服至极。 “冕下什么时候回来啊?” 布鲁克还想继续问,但是双眼冒火的述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你俩,过来试试。”述已经收起来火气,尽力将怒火压制住,保持表面的平静。 布鲁克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老老实实走到靶子前开了一枪。 意料之中的没有中。 “呼……”述闭上眼睛,将骂虫的话咽进肚子里,这算工伤,要赔钱的。 “你来!”他一把抓住达勒的肩膀将他拽出来。 达勒稳住身形,拿枪的姿势不对劲,述皱了皱眉没有阻止。 达勒很专心,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兰斯洛特跟他说的话——“仇要自己报才有意思。” “砰——”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往后猛退几步,眼见就要摔倒了,述在他身后抵住他的背。 “做的不错。” 一句轻飘飘的夸赞,达勒抬头去看,三环。 他表情瞬间由晴转阴,述一个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很不错了,第一次摸枪就打中板子的我只见过两个,你是其中一个。” “另一个是谁?他打中了几环?” 述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我啊,十环。” 达勒:“……”其实这个安慰大可不必。 “哟,打靶呢?” 未见来者,先闻其声。 述一听这声音瞬间精神了起来,这是什么天籁之音!这是金币的声音! 等晏尘来了一定要好好敲诈一笔,不然对不起他这段时间死去的脑神经。 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晏尘先是让兰斯洛特带着拉斐尔回到了城堡,自己则是有事情向述询问一下。 “刺杀拉斐尔的事情,是你告诉兰斯洛特的?” 述眨了下眼睛:“嗯,他找我杀人,我给拒绝了。” “你怎么知道兰斯洛特和拉斐尔的关系?” 晏尘说实话有些好奇,谁料述嗤笑一声,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老板,你不会真的相信天底下有什么永远的秘密吧?” 后者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回答,不过兰斯洛特和拉斐尔的关系又不算是什么秘密。 “何以见得?” 述说:“我知道卡特家族的秘密。” 晏尘延伸一动:“哦?” 述不肯再说,晏尘看了他一眼,心领神会:“加钱。” 述满意点点头:“卡特的家主不是真正的家主,他是个旁系而已。” 第91章 “对,旁系,你也知道卡特家族唯一一名直系子弟是个患有遗传病的家伙,所以他扶持了一个旁系子弟上位。” “这个疾病来头不小,最早的时候虫母带领虫族寻找人类合作的时候,卡特得罪了一个人类,这个疾病就是这么来的。” 述说这话的时候没想着避讳,因为凭借晏尘的身份和克里斯汀的姓氏,这些东西花时间去查也不是查不到。 但是第二个消息倒还真是小众,因为并不光彩,卡特并未大肆宣传。 他这会儿只是卖了个人情。 “伯特伦?”晏尘觉得自己可以从述这里摸到一点门道了。 “对,伯特伦·卡特,就是他。” 述点点头,没再多说,而是掏出光脑找到一份资料给他发过去了。 “我查到的东西不多,都放在文档里面了,你可以自己回去研究一下。” 晏尘“嗯”了一声,干脆利落给述打了一串钱过去。 看着账户里一连串的“0”,他脸色好了几分,顺便向晏尘吐槽了两句:“小孩真难带,特别是玖零叁,达勒还好一点。” 他没说的是玖零叁整天嬉皮笑脸的,柔柔弱弱的看不出个雄虫的样子,活像个虫崽;布鲁克好一些就是有点蠢。 “本来就是虫崽,你多担待,钱的事情好说。”晏尘当然有自己的私心,述都说了孩子不好带,难道自己还要凑上去吗? 有人打工带孩子没什么不好的。 “你继续,我先回去商量点事情。” 晏尘简单和述道别,进了城堡,此刻阿贝和霍奇森还没有到来,城堡里只有一对新婚夫夫和拉斐尔。 他对于拉斐尔和科波菲尔的事情差不多已经了解了个大概,也大致猜出了拉斐尔在其中的作用。 “兰斯,关于刺杀的事情?” “是述告诉我的,几天前有虫高价购买拉斐尔的命,财政走的是议会的公章。” 兰斯洛特说起这事的时候脸上没有半分异常,反正现在也知道了这个事情就是个误会罢了,真正要拉斐尔命的另有其虫。 卡特家族的虫一出现,思路瞬间明了,晏尘有系统的加持,不会轻易认为格雷沙姆是个表里如一的弱小雌虫。 所以现在可能性最大的事情就是:格雷沙姆扶持伯特伦上位,顺便进入议会,培养了一批像虞·化这样的虫进入研究院,全方面掌控各个领域。 他最厉害的一点就是成功将自己隐藏在整张网的背后,扮演一个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雌虫形象。 只是不知道军部内部是否也有格雷沙姆的暗哨? 看来他也需要前去找时间去结识一下军部的虫,想办法打探些消息了。 “笃笃笃——” 敲门声传来,兰斯洛特率先去开了门。 来者有两个——阿贝·瓦伦和霍奇森·加尼。 两只雄虫站在门口,阿贝身着西装老老实实站在门口,脸上看不出情绪,客气疏离。 反观霍奇森,穿着个皮衣夹克,戴着一串耳环,懒懒散散地靠在门框上一脸不耐烦。 “说吧,到底你想说什么。”霍奇森一进门先是和兰斯洛特打了个招呼,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对着一串就开始了大声嚷嚷。 阿贝客气地点点头就当是打了招呼,坐下之后也没有多说废话,而是迟疑着看了一眼拉斐尔。 “没事,你直接说,这里没有外虫。” 晏尘看到他的犹豫,直接出声打消了他的迟疑。 阿贝“嗯”了一声,然后将一边蠢蠢欲动的霍奇森一把按住,顺便塞给他一块糕点堵住嘴。 “我查明了,是我二叔,顺着他的线查下去,我找到了交易对象,先前的交易记录都被删除了,只剩下最近的一个。” 阿贝说着,从光脑里翻出自己的截图,然后将光脑从手腕上取下递给晏尘。 “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这个事情并不简单。” 晏尘早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只是没想到这么不简单。 “你确定?!” 率先发出声音的不是晏尘,而是兰斯洛特。 他目光锐利,将手中的光脑横过来面向阿贝,上面是一张图片,是由许多个图片剪辑拼凑在一起的,包括聊天记录和图片。 晏尘凑近一看,明晃晃看到了一个十分显眼的名字——莫里森·纳尔森,军事庭元帅。 他迅速扫了一遍关于这个元帅和阿贝二叔的聊天记录,大概就是关于反叛军的报告,“莫里森”很明确的说出要让对方筛选推荐几个反叛军出身的虫。 晏尘眉头一皱,这要是真的,那他还玩个屁啊? 军部最高掌权人支持反叛军,议会背后执权者也支持反叛军,要靠军事法庭吗? 【系统,查查这个id和背后的虫】 他不愿意相信。 【宿主,这个账号确实是莫里森……】 系统也不是很能理解,它索性将莫里森的资料发给了晏尘,反正莫里森和主线任务没什么关系。 【你看看资料?】 晏尘没回答,默默翻起了资料。 【莫里森·纳尔森,死于297岁,于星历2589年反叛军动乱时被威胁虐杀,为虫正直,能力非凡。 一己之力培养出多个实力非凡的军虫,包括兰斯洛特·铂尔曼、乔·彼得斯、丘奇·塞西尔、贝蒂·阿诺德和爱尔·柏塔等等。 早年跟随母虫出征,后期母虫死亡,莫里森挑起大任领兵击退游虫坐镇中央,是虫族军虫的信仰,也是维持虫族团结的核心力量】 爱尔·柏塔? 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 但是现在他并不是最重要的。 “兰斯,这是真的。”晏尘指着光脑上特意截出来的id和认证。 阿贝为了避免弄混淆,甚至去专门截图了元帅莫里森的私虫账号页面,一模一样。 兰斯洛特咬着下唇,一边静观其变的拉斐尔感觉到不对劲,连忙上前查看。 等到他再三确认这确实是元帅的账号之后才紧紧皱起了眉。 “莫里森不是这样的虫,我和他认识一百多年,他不可能干这样的事情。” 拉斐尔的语气很坚决,兰斯洛特见他支持自己,脸色好看了些许。 阿贝神色平静,在一旁补充了两句:“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二叔临死之前也交代了这是莫里森元帅第一次和他联系,之前都是……” “都是什么?”兰斯洛特追问。 “一只叫威尔的胡蜂和他联系。”阿贝的脸色此刻也有些凝重,威尔,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 晏尘却是注意到了与众不同的一点:“你二叔死了?” “对啊,犯错了就被分食了。”阿贝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似乎并不明白晏尘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 晏尘:“……” 分食,是他想的那个分食吗? 【是你想的那个,毕竟现在虫族的世界观就是这样的,早跟你说了,食之大补!】 【我以为你开玩笑的】 晏尘脸色有些难看,他以为虫族残暴只是少数且小众的,但是按照阿贝的表现来看,这是十分常见的存在。 【不努力不一定会成为雌虫的玩物,但是一定会成为雌虫的食物,加油!】 晏尘:“……”真是谢谢了。 他摆了摆手:“你继续。” 阿贝呆愣愣点了点头:“嗷……那个威尔,我有查过他的出境记录,前往西环的矿产星球,但是我去查的时候他并不在那里。” 晏尘瞬间了然,威尔很有可能死了,灭口。 晏尘指节敲着桌子,霍奇森听着脑子嗡嗡的只想让他停下来:“哥,别敲了,我头疼。” 闻言,所有虫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晏尘和兰斯洛特这才发现这家伙有些不正常,进门的时候开始就一直缩在沙发的一个角落里,没什么动静。 现在看脸色发红,兰斯洛特将手放到他的额头上试探还有些烫。 “奇怪。”兰斯洛特说了一句奇怪就扔下众人回了实验室取了一套抽血的设备。 “怎么了!”晏尘走到兰斯洛特身后,小声询问。 兰斯洛特轻轻推开他:“别碍手碍脚的,边上去。” 然后十分娴熟地给霍奇森抽血,短短的几分钟,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大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是述和三个孩子,晏尘锐利的眼神和述对视,后者心领神会准备把孩子带走。 只是玖零叁眼尖看到了满脸通红的霍奇森,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之前也这样过。” 这句话让屋内的虫齐齐顿住,述趁着这机会将达勒和布鲁克带走了,将玖零叁留下。 “你也有过?”晏尘将玖零叁带到霍奇森的跟前让他仔细辨认。 玖零叁看了一眼霍奇森,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无比确定自己的想法:“是的,半小时后他的体质会下跌,直到和我一样。” “你是啥啊?”霍奇森迷迷糊糊一听这话顿时睁开了眼,玖零叁回了他一个笑容。 “我是e体质a精神力呀。” 甜甜的笑容挂在脸上,露出两颗小虎牙。 霍奇森只感觉天要塌了,他颤抖着拽住玖零叁的手:“你之前呢?” “双s呀。” 霍奇森:“……” 晏尘:!!! “我还是不活了吧,我怎么打架啊!”霍奇森怒吼一声,被兰斯洛特一巴掌拍晕。 “抽血呢,鬼叫什么。” 铂尔曼医生十分严厉,板着个脸让周围的人都有些害怕,但是一想起精神力和体质下跌,特别是体质跌到e…… 是个虫都忍不了吧! 晏尘只觉得霍奇森突如其来的发烧很奇怪,一听玖零叁的话,顿时联想到系统曾经说过后世虫族雄虫的体质。 “你还记得你带给我的那份实验报告吗?” 就在晏尘忙于阴谋论的时候,兰斯洛特走到他身边。 血液送往检测,拉斐尔和阿贝负责盯着,他需要确认一件事。 第92章 “军工厂?”晏尘想起来自己确实给兰斯洛特带来过一份实验报告,可是这又和霍奇森莫名其妙发烧有什么关系? 兰斯洛特面色有些沉重,他没有去拿那份文件,而是淡淡地看着晏尘:“文件上说,注射药物出现排异反应,高烧之后体质精神力倒退。” 晏尘下意识用拇指掐住了指节,他面色有些发白:“霍奇森什么时候接触到了他们?” “我不清楚。” 他说完就听到屋内的拉斐尔喊他的名字:“兰斯,结果出来了。” 晏尘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实验室,自觉地取过柜子里的白大褂套上,然后走到他的身边,看着床上迷迷糊糊满脸通红的霍奇森。 玖零叁站在实验室里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就在他看着实验室最里间的一个空着的孵化器发呆的时候,晏尘猝不及防的一声呼唤将他逐渐飘远的思绪拉回正道。 “小九,你来看看?” “啊,好。” 玖零叁从里间出来,走到霍奇森的身边,低头,视线落在霍奇森绯红的脸颊上,他开口:“嗯,他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玖零叁抬头看着面前的雄虫一脸认真:“我们当时是吃了药,发烧昏迷,有的死去,有的活下来。” 晏尘看了兰斯洛特一眼,后者看着手中的血液分析报告,尝试在里面找到几分不一样的地方。 “他血液中的衍物质含量明显升高,和当初小九的血检报告几乎一模一样。” 兰斯洛特看着手中的检测单,这时候霍奇森挣扎着睁开眼睛,一把拽住兰斯洛特的手,后者眉头皱了皱。 “哥!哥!用药!尼玛我就算毒死了我也不要当废物……” 霍奇森满眼通红,几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他拽得兰斯洛特手腕泛红,晏尘“啧”了一声给他手拽开。 “放心吧,没事的。” 晏尘盯着霍奇森的眼睛,后者慢慢恢复平静:“我相信你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晏尘,也许是因为他身上的奇迹?废物恢复精神力,上竞技台还能打败那群自诩天才的傻叉贵族,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系统,他还有救吗?】 系统叹了口气,给晏尘指了条明路:【你去问问兰斯,他有办法】 兰斯能有什么办法? 但是事关霍奇森的命,他最终还是给兰斯洛特说了一声:“你有办法吗?” 兰斯洛特低头看着霍奇森,躲开了晏尘的目光,他在回避。 晏尘上前抓住他的手,尽量温柔地说道:“没关系,能治就治,不能治……” “别啊!你别听他的!治,上将啊,我相信你!”霍奇森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在床上扭曲着尝试起身,但是被玖零叁直接按了回去。 “看你这样能动死不了的,放心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见过啊,他们后来都被吃了。” 他试图安慰霍奇森,但是显然选错了方式。 霍奇森现在只想“哇”地一声哭出来吗,但是这里虫太多了,他暂时干不出来这种蠢事。 “被吃了?”拉斐尔凑过去插上一嘴。 “嗯,被实验员吃掉了,那些雌虫。” 玖零叁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看得屋内的虫们心底发寒。 即使是再早些年岁也不会有这样对相食习以为常的虫族,当然是除却那些本身就以此为乐的变态们。 这边还在聊关于吃虫的故事,那边晏尘还在和兰斯洛特商量解药的事情。 “可是那只是个半成品,我不能保证有用的。” 【就是那玩意儿!别废话了,快点儿的,不然倒霉蛋真的会变成小废物的!】 系统在耳边催促,兰斯洛特却不肯直接将半成品药剂注射给霍奇森,没彼得原因,就是这两个东西看似完全没有关系。 一个是使精神力和体质倒退的药剂,一个是他研究莫赫罗退化的时候用培养的退化细胞分泌液配制的药剂。 晏尘还想说什么,却被阿贝严肃的话语打断了思路。 “冕下,他的精神力开始大幅度波动了。”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步就是下跌了。 晏尘咬咬牙,一把夺过药剂,大步走到霍奇森的跟前,一只手捏住他的脸颊,将药剂直接倒入了霍奇森的口中。 看到这一幕的兰斯洛特瞳孔一缩,连忙上前制止。 只见他大喊一句:“这个是注射用的,你倒完了他就真没救了!” 霍奇森默默吞下药剂,砸吧砸吧嘴,嗯,甜的。 晏尘:“……”你不早说…… 他默默收回手,将药剂瓶举过头顶,里面的液体还剩下五分之一。 兰斯洛特没好气地将瓶子一把夺回,然后拿了个注射器将仅有的一点液体倒进去。 “我真不懂,莫赫罗细胞的分泌液真的不会让他的精神力退化的更加严重吗?” 霍奇森此时眨了眨眼:“没事,你注射,真要出事了那也是我的命。” 这显然不是他的真心话,谁又想经历从天堂到地狱的感受呢? 晏尘看着尖端冒着寒光的注射器有些害怕,不着痕迹得往后挪了一步:“兰斯,听到了吗?别管后果,先上再说。” “行。” 说完,兰斯洛特一袭白大褂手戴白手套,拿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注射器就逐步靠近霍奇森。 霍奇森咽了口口水,现在的他活像一只小白鼠。 不管了,赌赢了原地升天,赌输了拔刀自刎。 霍奇森心一横,主动将胳膊伸出去。 兰斯洛特看了眼他伸出来的胳膊默了一秒,片刻后伸出左手掰着他的头然后右手一针扎在了霍奇森的颈侧。 “卧槽啊!”霍奇森一声尖叫,却被兰斯洛特一只手轻飘飘按住,就像根本没用什么力。 “这样快一点。” 说完他对着霍奇森扬起一个笑脸,只是身处实验室,怎么看怎么诡异。 霍奇森:…… 晏尘看着没入颈侧精准扎进静脉的针尖有些发懵,他合理怀疑这是兰斯洛特做实验的时候都是这样处理老鼠的——他根本没有做过人体,不,虫体实验。 【好吓虫,不过确实快】 系统也点评到。 打完针之后就是记录霍奇森的数据了,兰斯洛特把其他虫都赶出了实验室,只留下了霍奇森和他。 “那你忙不过来就直接找我啊……”其实晏尘也不是很想来帮忙,二十分钟抽一次血,他觉得他有些晕针。 “你不添乱就算好了。” 兰斯洛特浅笑着分给他一个眼神,看得晏尘莫名脸红。 他转身就出去了。 把玖零叁打发去找述练习枪法,他、阿贝和拉斐尔再次在客厅坐下。 这次他还是觉得得来一点实际行动了,拉斐尔没死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格雷沙姆的耳朵里。 毕竟按照述的直男性格,绝对会把钱退回去,然后来一句:不好意思我跳槽了,钱退给你,虫我不杀了。 甚至说科波菲尔和拉斐尔的事情他也知道,那在议会的科波菲尔可就也有危险了。 他必须得先做点什么,在格雷沙姆出来搞事情之前,把小联盟拉好,这样也就不至于让自己落到太被动的位置上。 “阿贝。”晏尘只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就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 阿贝眼中满是无奈,脸上带着几分苦笑:“我以为我来这里就已经展现出我的态度了。” 晏尘点点头,眉毛上挑,看到拉斐尔的时候顿了一下,后者与他目光相接的时候脑子里不自觉回忆起科波菲尔说的那句话——“离晏尘远一点,他身边会很危险。” “或许格雷沙姆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你。”拉斐尔没有多说,他拿起桌子上的小点心放进口中。 晏尘闻言表情并没有变化,而是往后一倒,然后长叹一口气:“唉,这是应该的,他要是不想要我的命,那才奇了怪了。” 他神情忧郁,一只手扶着太阳穴,眉头轻蹙,看得在场的两只虫都是一阵无语。 只当自己眼睛瞎了。 阿贝闭上眼睛,继续之前没说完的话题,那只叫威尔的雌虫。 “威尔,我只能查到他最开始是在格雷沙姆手下当差,是伯特伦派去照顾格雷沙姆起居的雌虫,只是后面消失了。” “那几天在议院见过格雷沙姆的虫都没有见过威尔,据说就是因为犯了错被派去了西环。” 晏尘没有从沙发上起来,而是将靠在沙发上的脑袋支棱起来,看着阿贝示意他继续。 “格雷沙姆通过威尔和我二叔联系,但是……但是莫里森为什么会和格雷沙姆搭上关系?” 阿贝看起来有些焦虑,一双眼睛四处乱瞟,不停地眨着眼睛,双手交叠不停地搓着,十指都有些微红。 “我也不清楚莫里森的事情,也许每只虫的皮囊之下都有另一副嘴脸吧。” 他看了一眼边上拿着羽毛扇子挡脸微笑的拉斐尔,安慰阿贝:“比如我就是个披废物皮的大佬。” 阿贝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兰斯洛特清冷的声音传来:“速来,霍奇森醒了。” 晏尘起身带着他们几个朝实验室走去。 霍奇森手上还插着精神力检测仪器,精神力降低了一点但是仍然维持在s级底层。 他终于松了口气:“操啊,还好,要是被我雄父知道我出来旅游把精神力旅没了他得锤死我。” 兰斯洛特捏住精神力检测仪,一把将这根十厘米长的针直接拔了出来,还带着些许飞溅的血。 “这东西还真有用啊……” 兰斯洛特看着那个空的药剂瓶,转身去了内室,拿出了一箱全新的莫赫罗细胞分泌物试剂。 “我觉得你没有好全,不然你再来试试?我保证你的精神力会回到原有的水平。” 说话间,他拿出了一根新的注射器。 霍奇森:!!! 第93章 霍奇森满脸煞白,坐起的身子往后退了退,直到背靠到墙上。 “哥……不了吧,我、我现在感觉挺好的……” 要是再打一针,他脖子绝对会痛死。 霍奇森吞了口口水,眼睛不断往晏尘身上瞟着,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像极了害怕的小狗。 晏尘看得好笑,他上前一步拍在了兰斯洛特的肩上:“好了你别逗他了,差点被你吓死了。” 兰斯洛特放下注射器,实际上那注射器都没有拆封,纯粹就是用来吓霍奇森的。 “不好玩。” “别玩了,先吃饭。”吃完饭再去盘算些别的事情。 关于莫里森的事情,或许可以仔细问问谭·仞和胥坛,毕竟这两人是他可以确定的“好人阵营”。 胥坛和莫里森也算交往较为频繁,自从兰斯洛特放弃上将的职位转而投身生物学研究后,他和莫里森就没怎么联系过了。 他也不会主动提起莫里森,但却还是尊敬这位老师的。 午饭后,拉斐尔决定先一步回曼陀玛城,他需要处理些曼陀玛城累积的事务以及那批定制的军火。 “阿贝?你同拉斐尔一起去?”晏尘在拉斐尔离开之前提议让阿贝跟着去。 阿贝只愣了一瞬,随后爽快地点头答应了,反正现在瓦伦是他哥哥当家,他现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牢牢抱住晏尘的大腿。 他是亲眼见过竞技台上的晏尘的,当然不会盲目地认为晏尘还是以前那个废物大公。 “霍奇森?” 他只在提起霍奇森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迟疑。 “我也去!” 霍奇森刚刚跳起来就被兰斯洛特拉了回去:“你去干什么,你留下来当小白鼠。” 霍奇森:“……” 最终,诸位的去向由晏尘敲定,霍奇森和兰斯洛特留在城堡里,拉斐尔和阿贝去曼托玛城。 “那你呢?”霍奇森还是不服气,他还是想去曼托玛城找虫打架。 晏尘眉毛一挑。 “我?” 他将曲起手,将手肘靠在兰斯洛特的肩膀上,靠在他身上双脚交叉,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当然要去搞事情啦~” 说完这句话,他笑眯眯地看向兰斯洛特:“亲爱的,我晚上回来。” 晏尘站直身,一手挑起兰斯洛特的下巴吧唧一口亲在了脸上,毕竟是在外面,狗粮不可以随便发。 “嗯。” 兰斯洛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转身回了实验室,当然手里还拽着霍奇森的后领。 “哥!真的不能带我吗?”霍奇森一手扒住实验室的门框,顶着被勒死的风险发出灵魂质问。 晏尘伸出食指摆了摆:“不能。” 兰斯洛特只说了一句话:“再不松开,剁了。” 霍奇森:“……” 松开还不行吗? 在霍奇森要哭不哭的绝望眼神中,晏尘等人都离开了城堡。 他和拉斐尔在门口道别,随后带着个小保镖重新回了曼陀玛城。 晏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幽深。 他现在需要去找科波菲尔,以身入局方得正道,至于科波菲尔的立场,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你真要去?】 系统有些担心,毕竟科波菲尔一己之力从小议员一路干到议长,必定也不是什么弱者。 “切,装鹌鹑装多了你真当我是hellokitty啊?” 系统:【……】它零件生锈了才会去担心晏尘这个傻逼。 就算是它报废了、被拆了,晏尘这个傻逼都不会那么轻易的死掉。 【好吧,你别死了就行,我去修稿子】 “去吧。” 晏尘挑了一个通体漆黑的小型飞行器,上了飞行器就直奔厄洛纳斯特,他得快去快回,不然回家的时间会非常晚。 给飞行器换了自驾,他就拿出光脑给科波菲尔去了一条消息。 科波菲尔还在处理公务,听到光脑的动静便打开查看。 【蠢货:议长,我想和您谈一桩生意】 有趣。 【科波菲尔(大反派):什么生意?】 晏尘看到消息,翻了个白眼:“装,继续装。” 【蠢货:你得先答应,毕竟你把拉斐尔送到维什亚,不就是怕自己会死掉吗?】 【科波菲尔(大反派):好,我等你】 放下光脑,科波菲尔看了一眼桌上新换上的尤加利叶,眼底流露出些许温柔,但是很快又变成了那个冷酷无情的眸子。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往往不需要点破。 拉斐尔答应回维什亚的时候明显看着兰斯洛特迟疑了一瞬间,晏尘立刻猜到或许科波菲尔又跟他提起过维什亚。更细致些应该是提到过兰斯洛特。 议会想杀大公是内部的共识,但是他却允许拉斐尔和兰斯洛特继续交往,无非就是想借着兰斯洛特的力量和晏尘这个活靶子保下拉斐尔而已。 既然如此,何不直接合作,达成共识。 这一世的拉斐尔没有死,科波菲尔也没有加入反叛军的理由,是一个很好的利用对象。 晏尘闭上了眼,期待着几小时后的会面。 与此同时,虞·化背着格雷沙姆来到了维什亚,经过检查后,他进入了这座庄园。 站在城堡的门外,虞·化突然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兰斯洛特。 门开了。 兰斯洛特站在门前看着面前粉色的发旋。 “你要不要……把头抬起来说话?” 虞·化连忙抬起头,看着兰斯洛特,眼神闪躲,小脸爆红。 “阁……阁下,我是虞·化,联盟第二军校生物医疗系博士,我仰慕您很久了!关于您的文章和发现……” 兰斯洛特捂住临到嘴边的笑,只说了一句:“好了,快进来吧。” 兰斯洛特带着虞·化进了屋子,他并没有在客厅招待虞·化,而是直接将他带去了实验室。 霍奇森躺在小床上百无聊赖,霍然间看到了一只雌虫突然进来,突然坐直了身子。 “卧槽,嫂子,他谁啊?” 霍奇森向来自来熟,他手上还端着光脑玩游戏,看着粉嫩嫩的虞·化顿时有些惊奇。 兰斯洛特没有搭理他,只是从柜子里掏出一件全新的白大褂,对着只到自己鼻子的雌虫说:“你先将就一下。” 待他穿好实验服,兰斯洛特又拿出一盒空的培养皿递给他。 “来吧,向我展示你的专业素养。” 莫赫罗细胞培养和分泌液提取,莫赫罗细胞没那么容易培养,一般的学者都不会接触到这类细胞的培养,只是虞·化的学术造诣不低,如果不能处理好莫赫罗细胞,那关于细胞退化的实验他根本没法做。 虞·化当然知道,所以他没得拒绝,毕竟这可是偶像——也是合作对象。 兰斯洛特其实一早就知道了虞·化水平高低,当时在议会地下室的时候他就见识过了。 完全不用看药剂用量配比,用十几种药剂配出标准的解毒药剂——兰斯洛特也做不到,这世界上恐怕也只有虞·化可以做到了。 但是眼下他还是将目光放在了虞·化戴着白手套的手上。 熟练的配比莫赫罗细胞培养基所需物质的剂量,一边的小秤完全派不上用场,三十多种药剂,加入顺序还不能错,因为这个培养基要重复添加好几次物质,一步都不能错。 这样的实验就算是医疗系的老师来了都得小心翼翼靠着打印的实验报告一步步来。 兰斯洛特的眼里闪过赞赏,多好一孩子,可惜跟错了虫。 时间一点点消逝,两个小时后,兰斯洛特拿着新鲜的培养基观察,虞·化在一边进行接种操作。 后面的步骤其实很简单,所以兰斯洛特索性专心研究起了培养基。 颜色形态都正常,只看后续培养是否正常。 “你为什么会跟着格雷沙姆?” 兰斯洛特开始在闲聊中打探消息,他手上捏着培养皿一下一下转着,室内的灯光打到玻璃上折射进入兰斯洛特的眼睛,为他平添了几分狡猾。 虞·化低着头捏着接种环还在小心翼翼的接种,带着口罩,神情严肃:“博士,工作的时候不要闲聊。” 他这时候抛却浑身上下的粉色,仔细看去竟然有些“老古板”的意味。 兰斯洛特从前在学校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循规蹈矩的同学。 本来生活就很苦了,那么老实干什么,来遭罪吗?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小古板……” 虞·化只当自己没有听到,一边床上的霍奇森也不敢乱动,但是他现在也没有心思打游戏了,看着两只雌虫拿着一堆药剂瓶这倒一下那倒一下,每一个动作都看得他心惊胆颤。 “那个……嫂、嫂子,这应该不是给我吃的吧?” 两只雌虫齐齐转身,盯着他。 兰斯洛特:“……” 虞·化:“……” 兰斯洛特眯起眼睛:“你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他真怀疑晏尘找了个傻子来合作,这傻子还浪费了他一针好不容易提取出来的分泌液。 霍奇森摇摇头,面上满是羞赧:“啊……除了战斗课,其他课我、我都是睡过去的……” 兰斯洛特摇摇头,不行不行,这看起来是个实打实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货色。 虞·化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他将培养皿放入恒温箱,然后灭掉高温杀毒器,一丝不苟整理好桌面上的仪器后才走到兰斯洛特的面前,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我合格了吗?” 兰斯洛特点点头:“嗯,你就住在二楼,述的隔壁。” 反正上回装修顺道给二楼装了一溜客房,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 虞·化点了点头,他没意见,转身离开时候兰斯洛特叫住了他。 “不许将这里的情况告诉格雷沙姆。” 一听到格雷沙姆的名字虞·化瞬间就炸了:“为什么?!” 第94章 兰斯洛特听到他奇怪和生气交杂的声音,没做出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 “实验室需要保密,而且克里斯汀不欢迎议会。” 虞·化愣了一会,好像……好像确实是这样哈。 兰斯洛特看到他呆愣愣的模样,就知道了虞·化的准确形象——一个把智商和精力全部放在科研学习上的小古板,呆呆的有些可爱。 怪不得那么单纯,完全看不透议会内部的情况甚至还主动跑到敌对阵营求合作。 单纯有单纯的好处,起码不会向他一样“朝三暮四”,上一秒还在做研究,下一秒说不定就跑战场上去了。 “怎么?不同意?” “没……我没问题。” 虞·化想了想,他没什么问题,只是又得撒谎瞒过格雷沙姆。 天知道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撒谎了,根本瞒不过任何一只虫的眼睛,就算是陌生虫也会不解问道:“你怎么扭扭捏捏的?” “格雷沙姆那里你自己去解决,我可不会插手。”兰斯洛特脱下白大褂,放到柜子里,虞·化学着他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 “没问题就好,走吧,我带你去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兰斯洛特率先出了门,虞·化紧随其后,霍奇森看着自己被忽略有些尴尬。 “嫂子,我去哪啊?” 兰斯洛特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有个他,他略加思索,然后似笑非笑看着他。 “西边的训练场,你肯定喜欢。” 霍奇森眼睛一亮,训练场!他确实喜欢。 还没等兰斯洛特继续,他就一个翻身下床直接跑了出去,也没有问兰斯洛特他是否可以出去活动。 “你跟小孩一桌……啧。” 兰斯洛特话还没说完,他就跑没了影儿,不过也没关系,虫总要为自己听不全话而付出代价的。 代价就是霍奇森被述逮了个正着,先是被不由分说揍了一顿,说明身份后被抓着练起了枪法。 “操啊……” “说什么脏话,打个六环还好意思骂人?”述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手指用力捏住,霍奇森五官逐渐扭曲。 “我踏马是打竞技的不是打仗的!” “来都来了。” 述尾勾微动,绕到前方顶起霍奇森下垂的枪支,大有一种“你不打我就不走”的架势。 “操……” 又是一巴掌拍到后脑勺。 霍奇森还在西场“忍辱负重”,兰斯洛特带着虞·化来到了他的“小菜园”。 这里是他特地开垦出来种植一些稀有植物的地方,因为他发现这些在实验室焉头焉脑的植物在城堡后面长得意外的好。 虞·化听他说的时候还不怎么相信,圣特草一般只会生长在光照好、环境好的地方,而且对土壤要求极高,只生长在特定的区域,科研检测常要使用到它的汁液,但是由于离开土壤一小时它就会渐渐枯萎,所以一般的实验室都会种植,只是不太好种而已。 但是现在,请告诉他面前这一片长势喜人的圣特草是幻觉。 兰斯洛特走到面前,伸手摸了摸最前面一株草的叶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长得这样好,不过在这里你就可以随便做实验了。” 他眉毛一挑,摘下一片叶子举起来,放到两虫视线之间,后者已经被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了。 不用!节约的实验室,操,好爽! 这地方来对了! 虞·化有些激动:“好的!博士!今天、不、立刻,立刻我就入职!” “你先回去处理和卡特的问题。” “没问题!” 风吹过,一片蓝紫色的圣特草随风飘摇着,那片蓝紫色的叶子随着风划过虞·化的眼睛,他嗅到了圣特草独有的清香。 风吹叶摇,晏尘来到了厄洛纳斯特的议院,他本来想联系科波菲尔,抬头却看到他要找的虫就在眼前。 “冕下,安好。” “安。” 晏尘走到他面前,袖子里藏着小匕首,他做出一副放松的姿态:“议长怎么亲自出来迎接了?” 科波菲尔笑了笑,鼻梁上还挂着金丝眼镜。 “大公来访,那必定是要亲自迎接啊。” 晏尘伸出一只手:“请。” 科波菲尔心领神会,带他进了议院,回到了那间熟悉的办公室,只是这次,书桌上的尤加利叶的边上插了一朵红玫瑰。 两虫隔着桌子面对面坐下,相顾无言,他们都在等着对方开口,先开口就占了下风。 科波菲尔的办公室还是没有开灯,晏尘也没管,他的视力并不受黑夜的影响。 许久,科波菲尔动了动手指,点了一根烟:“不介意吧?” “介意。” 晏尘面无表情看着他,后者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谈什么?” “看你想谈什么。”晏尘无所谓开口,长腿一伸身子一倒靠在椅子上,尾勾在地上规律地砸着地面。 【你能不能不敲敲,手不敲桌子尾勾就敲地板】 系统听得烦躁,但是晏尘却很享受这样规律的动静:【不】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科波菲尔,后者看着他没有动作,就在晏尘以为他要上演一出“沉默是金”的时候,科波菲尔有了动作。 他打开了灯,灯下,雌虫的左眼处有一道显眼的划痕。 “你知道什么?” 这是要合作的意思了。 晏尘暂时还想要试探试探对方的底细,毕竟也是个“反派”,虽然和他雌君的好闺蜜跑了,但是也是“反派”。 他先用格雷沙姆的情报去试探试探他。 “格雷沙姆派虫刺杀拉斐尔,买凶买到了我朋友手上。” 如他所想,科波菲尔脸上有了一道裂痕,一些惊讶一些了然,还有一些……兴味。 “述什么时候成了大公的朋友?” “他在替我打工。” 意思是:这次刺杀是我拦下来的,你要好好想想怎么报答我。 科波菲尔适时感谢:“那就多谢冕下了。” 晏尘要的可不是他的感谢,他要的是科波菲尔的好奇,有了好奇,往往会更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于是他选择主动出去:“议长不好奇吗?为什么述会给我打工。” 科波菲尔眸光一闪,开口就是:“不该好奇的东西我从不好奇,这是我的生存之道。” 他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衬衫下紧绷的肌肉展示了他的不平静。 好奇,他当然好奇,一个废物,述难道只看金钱吗?那拉斐尔的赏金他为什么不收,额外的外快难道不好吗? 但是不可以展示出自己的好奇,这是大忌。 “不好奇我也要讲,你真觉得议会是你的一言堂?” 晏尘仔细观察科波菲尔的表情,但他失败了,这家伙一直保持着浅浅的微笑,得体疏离,就好像是戴了一张面具。 听到这话他也没有什么很大的波动:“并未,议会向来公平。” 晏尘被他这一句“公平”噎住,顿时放弃了好好讲道理的想法,果然还是得强来。 晏尘忽然站起身,直接弯腰用手撑在桌子上。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他右侧一盏小灯,照亮了小小一处。 两张脸,各有一半没入阴影,科波菲尔抬头,注视着晏尘黝黑的眼睛。 “你知道格雷沙姆背着你拉拢贵族做实验吗?” 科波菲尔面无表情:“知道,他们针对的是雄虫,与我无关。” 说完他突然笑了,暖光配着翠绿的眼睛和额前火红的发丝晏尘有一种他置身于火海的错觉。 晏尘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但是想到这是早上兰斯洛特给他戴上的,瞬间放下手,食指在办公桌上点了点。 “那你知道他们要抓拉斐尔做实验吗?他们针对的可不只是雄虫。” 科波菲尔瞳孔微缩,失声道:“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因为这是晏尘编的,格雷沙姆那么聪明,他就算研究雌虫也不会给科波菲尔知道,而且那个研究对象大概率是他自己才对。 细胞退化的病症,不治愈,他就永远没办法真正站在台前。 “怎么不可能,你也知道反叛军吧?你拒绝了他的合作,但是卡特同意了。” 科波菲尔阴鸷地盯着他,似乎在警告他不要造谣。 “安心,议长,我既然敢只身前来,必然是有自信、有把握你会跟我合作。”晏尘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露出一个相对真诚的笑。 科波菲尔和他四目相对,隔着黑夜里的暖色小台灯,他们都试图摸清对方的心思。 但是都失败了。 科波菲尔放弃抵抗:“为什么如此肯定。” 他点燃一支烟,这次没有询问晏尘的意见,而是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晏尘在他脸上看到了忧郁。 “有弱点,就会被拿捏,你的弱点是拉斐尔,我的弱点是兰斯洛特。” 晏尘重新坐下,左脚脚踝放在右腿上,一副大爷样,他无所谓道:“我听说过你们的故事,你进议会也是为了他吧?” 科波菲尔再次吐出一团烟雾,他看着飘上天的烟圈和黑暗中猩红的烟丝,叹了口气。 “恭喜你,你答对了。” 为了保护拉斐尔,曼托玛城的主人琼·拉斐尔,而不是振兴塞西亚,塞西亚是什么并不重要。 “你越陷越深身不由己,但我可以帮你。” 比起阴鸷且有攻击力的毒蛇科波菲尔,晏尘现在更像是伊甸园中诱惑夏娃的那条蛇。 科波菲尔摇头笑了笑:“没人能帮我,除了我自己,但是后来我发现我自己也不可以。” 他在桌子对面吞云吐雾,晏尘耐心等待,总有些话要再三斟酌后才能开口。 “唉……” 科波菲尔吐出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 “你知道吗?‘真理永存,正义不灭’这句话现在就是个笑话。” 第95章 晏尘当然知道,没人比他更能知道了。 该死的任务,该死的虫族,除了兰斯洛特。 晏尘将椅子往后推远了些,隐入阴影里,然后努努嘴,示意科波菲尔继续说,但是对面的雌虫一直没有反应。 “你怎么不继续了?” 科波菲尔一怔,而后装作无事:“在思索。” “你知道那死去的五只雌虫吗?” “不是你派人杀的吗?”晏尘不自觉放下二郎腿,将椅子拉近了,看起来这里头还有些隐情。 科波菲尔眉头一皱,迟疑到:“我没派人,我只是在里面插了个奎克而已。” 哈? 妙了,那那五个是谁杀的? 科波菲尔此刻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不是他不是晏尘,那还会有谁……沃克利? “格林家的雌子……” 晏尘面色微沉,那之前推断的东西现在来看,那就是全得推翻了重来,没一个对的。 他扯扯嘴角,嘲讽一笑:“你这议长算是做废了,议会都成筛子了。” 科波菲尔没反驳,毕竟他心里也很清楚,议会,就是个被利益血缘捆绑起来的关系网。 稳固的利益关系和不堪一击的血缘关系。 “你也没见得有多好。” 科波菲尔朝他扔过去一个册子,册子上记满了名字,晏尘扫了一眼。 “你什么意思?” 科波菲尔没说话。 他转头去问系统:【他什么意思?】 【卧底】 晏尘拖着椅子往前蹭到灯下继续去看那份小册子。 不过三分钟,晏尘脸色都变了:【哎我去,不是怎么这么多啊?】 【你家装修工一共八十二个,其中八十个都在上面;厨娘也在上面,领土内部一万三千户,插进去了一百个卧底,他要是有所动作,你也跟筛子差不多了】 晏尘:“……” “你……准备得挺齐全哈……” 科波菲尔双手交叉撑起下巴,面上带着些笑意:“放心吧,这些虫我可以保证是听命于我的,议会其他虫并不知道。” 他本来在等着晏尘的反应,在他的设想中这应该是一次投诚,他将自己的全部安排都交代了出来。 谁知道晏尘突然幽幽来了一句:“所以要杀我也是你要杀我……” 科波菲尔:“……”忘了这茬。 【系统!刁民!这个刁民竟然敢往尊贵的大公身边塞杀手!】 系统:【……】 神经病,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是来干嘛的了。 “咳咳……” 科波菲尔试图用咳嗽掩盖尴尬,好在晏尘没有过多追究。 “说了那么多……你决定的怎么样了?” 科波菲尔的眼神落在他手上的小册子上:“我不是已经给出我的态度了吗?” “好吧,那就这样了。” 晏尘知道这桩交易算是成了,他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敲了敲桌面:“我会看好拉斐尔,除了曼陀玛城,他只会出现在维什亚。” 科波菲尔听到曼陀玛城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安,他也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晏尘的对面。 看着眼前高大的雄虫,他微微昂起头:“别让他去曼陀玛城,格雷沙姆给我找了点麻烦,我担心他也会出事。” “啊?不是,他已经去了啊!” 科波菲尔眼神立刻变了,他有些着急,气息也有些不稳:“他自己去的?还是兰斯洛特陪着?” 晏尘:“阿贝·瓦伦,我在竞技场认识的他。” 科波菲尔直接一把抓过晏尘直接往外跑:“跟我去曼陀玛城!” “不是!你着什么急!” 科波菲尔拽着晏尘一路下楼直接将雄虫塞进了飞行器。 “嘶——你下去。” “干嘛?你一路拽着我我都没说,艹,疼死了。”晏尘揉着手腕,努力控制红眼眶中的眼泪。 “你没有精神力,不能承受跃迁。” 科波菲尔喘着气,一边启动飞行器一边赶晏尘。 “我有。” 晏尘自觉坐到副驾驶上,扣起安全带,他有预感,安全带是很有必要的。 事实证明这是最正确的选择,科波菲尔没有管他为什么有精神力,一听到这句话他就只是顿了顿,然后将飞行器的动力系统调到最大。 “出发了。” 飞行器“咻”地一下飞了出去,只留下一道直达天空的尾气尚未消散,周遭落地的草瞬间飘起又落下。 “卧槽,哥们你手操啊!” 晏尘死死抓着椅子两端的把手,脖子死死绷着,背后紧靠着椅子背部。 科波菲尔倒是一脸淡定,直接操控飞行器迎面撞上陨石带,擦着大大小小无数陨石而过。 最惊险的一次,是一块巨大的陨石擦着正中央的挡风玻璃迎面而来,晏尘差点吓得直接上去抢了科波菲尔的操控器,但是对方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你坐好别乱动。” 科波菲尔随口提了一句,没有管晏尘有没有听清楚,也没有管他有没有回答,直接一个俯冲,飞行器的顶部擦着陨石而过。 就像黑板擦上的金属边不小心擦到黑板发出的尖声,晏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是随之而来的颠倒更是让他血液倒流。 “艹啊……你稳一点……” 晏尘感觉人在椅子上,魂已经到处飘了,一会儿撞在面前的玻璃罩上,一会儿被拍死在椅子上,一会儿在天上随着“灵魂车手”科波菲尔的漂移而到处晃悠。 科波菲尔难得回了他一句:“安全带不是绑着吗?” 说话间,手柄往后狠狠一拉,整个飞行器冲向天上躲避眼前的陨石。 “这条路是最近的,我担心他。” 晏尘:“……” 你担心,你担心也不用糟践我啊! 【呜呜呜呜,系统,我好可怜……】 系统倒了倒空空的薯片袋子,然后满脸无所谓:【你可怜啥,人家要去的时候不是你让去的吗?】 晏尘:“……” 说的好有道理,但是……没有但是,受着吧。 过了陨石带,就是一个小型的跃迁点了,这时候科波菲尔眼神幽深,在跃迁点面前停了下来。 “你干嘛停?” 晏尘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只求科波菲尔给他个痛快,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最好是直接到达目的地。 没办法,这感觉就像在跑八百米,一旦停下,后面你就直接变成半死不活的状态了——根本跑不动。 科波菲尔一脸复杂地看着他:“这个跃迁点精神力和体质均低于s的雄虫过不去,会被空间流撕碎。” 晏尘脸色发白,冲着他摆了摆手:“那就不用管我了,你快点儿。” 科波菲尔听到他的话神情有些古怪,但是他还是第一时间启动飞行器的引擎,照着跃迁点就冲了过去。 “你明明上次庭审的时候还是没有精神力的。” 飞行器跃迁过程中不需要人为操控,科波菲尔此刻便没了事情做,他浑身肌肉依旧紧绷,试图通过找话题的方式来缓解。 晏尘拍着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给自己顺着气,没好气道:“我一直都有,上次只是骗你们。” “啊?”这属实是有些出乎科波菲尔的意料,他没想到晏尘竟然还有这一招,那上次庭审的时候没测出来肯定就是他的后手了…… “你别瞎猜,我成年之后才觉醒的精神力,至于原因,我也不知道。” 晏尘一口气说完,然后就开始咳嗽。 这破司机的破车技! 科波菲尔本来没有多想,但是听到他说这句话后便开始不自觉的想些有的没的。 比如为什么他和其他的雄虫不一样;比如晏尘到底是靠着什么样的方法避开了精神力检测仪;又比如为什么他会不上报?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非常简单,因为他,科波菲尔,当时想要把晏尘弄死。 科波菲尔:“……” 思来想去竟然是自己在搞鬼,不愧是他。 晏尘不知道科波菲尔在想什么,因为这个时候系统的警报又响了。 系统的警报就是在他的精神域内上蹿下跳,这样即使是他不小心睡着了,也能收到警报立刻醒来。 离开维什亚之前,晏尘让系统帮忙盯着兰斯洛特、虞·化,以及拉斐尔,一有什么危险的动静就立刻通知他。 警报很有用,就是代价有些大——他现在头痛欲裂,恨不得剖开自己的脑子将系统拽出来。 【别动,速度说怎么了】 【宿主!曼托玛城出事了!】 晏尘眼神一凛,看向面前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空间流,里面是各色灿烂的、明亮的光束交错。 他转头看向科波菲尔:“还有多久?” 同时在心里默默问清系统细节。 【怎么回事?】 系统一边疯狂查询资料,甚至都没注意到小说本子已经掉落在了桌边,它找到资料后立刻回答。 【是卡特家族的,一个蝙蝠标志的飞行器赶往了曼托玛城,后面跟着一支卡特家族培养的小型的精英队伍】 晏尘稍稍握紧拳头,不知道是干什么的队伍?听起来有些像要要曼托玛城主人命的队伍。 科波菲尔查看着地图,在心中默默估算距离和用时后告诉他:“大概还需要十分钟。” 十分钟……来得及吗? 【系统,估算卡特家族的队伍到达曼托玛城的时间】 【大概五分钟……】 系统有些沮丧,难道真的制止不了拉斐尔死亡吗? 在系统的眼中,不能阻止拉斐尔的死亡,就代表着科波菲尔会倒向反叛军,就代表着任务会失败。 “科波菲尔,加速,五分钟之内到达,信我。” 晏尘可不想坐以待毙,他从小到大学习的都是主动出击,方有活路。 四目相对,科波菲尔虽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重重点了点头,随即将引擎开到最大。 “嗯。” 第96章 飞行器飞速窜出去,惯性直接将晏尘死死按在座椅靠背上根本起不来。 【我是真的会谢,话说这六十岁的老家伙有没有驾照啊】 系统点了点他窝在精神域的精神丝:【驾照这种东西就这两年才搞出来的,军部补发了一份,剩下的都得重新学一遍,科波菲尔当然没有了】 晏尘想叹气,但是惯性压着他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最后只能虚弱地说了一句——“操。” 当然他心里话还是十分丰富的,比如这时候还在和系统讨论“科波菲尔驾驶技术有多烂”的问题。 系统属于理性的那一边,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人家最开始开的跟你现在开的不太一样,毕竟那时候也没有自动挡这种东西】 【这不是他车技差的理由】 晏尘完全就是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态度,他就是想跟系统搞怪罢了。 【人家以前是开战斗军舰的很正常】 【等等,为什么科波菲尔会开战斗军舰?】 晏尘突然聪明起来让系统有些不知所措,说漏嘴了,上司应该不会怪它吧? 【呃……这个,咳咳,这个你得自己去查才行,“拿来主义”不可取啊宿主!】 晏尘:“……” 好话赖话都让你说尽了,什么都瞒着宿主倒成宿主的错了。 系统见晏尘半天都没有回话,还以为他生气了,连忙上赶着哄他。 #宿主生气了怎么办,急急急!!# 晏尘摇摇头,只对它道:【所有的剧情,是你全部知道但是不能告诉我,还是你只是个传话的?】 系统立刻回答:【我只是个传话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信息和宿主是同步的】 晏尘眼神幽深,那系统是怎么知道科波菲尔以前开过战斗军舰的? 【对啊,我怎么知道的?】 系统的cpu现在有点烧,它现在也很疑惑。 【说了不要偷听我的心声,你这样很没礼貌的】 【对不起,宿主……】 系统默默把空间内部的系统心声通路给剪断,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完全听不到宿主的心声。 既然选择了宿主,就一定要好好帮助宿主完成任务! 【没事,我没有怪你,但是我并不把你当ai对待】 所以也不希望他们的相处模式像寄生关系一样。 【好的……】 晏尘将视线放在面前的通道上,快要出跃迁点了,大概还需要三分钟就能赶到曼陀玛城的上方,但是就算速度提到最快,卡特家族的虫还是会先他们一步到达曼陀玛城。 只能咬咬牙赌一把,赌阿贝会保护好拉斐尔。 【系统,你再去尝试查询一下科波菲尔的资料卡】 他直觉这里有古怪,只是他说不出来而已,如果系统查不到,那他就得怀疑系统说的话的真实性和他背后那个神秘上司的目的了。 【哇!宿主,上次看还没有的!】 系统直接将刷新的资料打包发给了晏尘,是科波菲尔的信息。 果然刷出来了,晏尘眼皮跳了跳。 所以系统知道科波菲尔开过战斗军舰是因为他接收了刷新的资料,但是没有发现,实际上资料已经输入了它的资料库。 【没事,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刷新的】 其实知不知道问题都不大,因为他打开资料的时候一直显示加载中。 晏尘:“……” 一晚上真的大可不必让他无语这么多次。 “扑哧——” 安静得飞行器内,晏尘的笑声清晰可闻。 “冕下怎么了?”科波菲尔驾驶着飞行器顺利出了跃迁点,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 由于不知道卡特军队的事情,他现在暂时还没有那么紧张,甚至有心情关心晏尘。 “没什么,议长,只是我突然想到一句话。” 晏尘闭上了嘴,他竟然有些开始习惯科波菲尔这样烂的车技了,果然人的适应性是无敌的。 “什么?” 科波菲尔继续加码,冲击力让晏尘刚抬起来的头猝不及防重新砸了回去。 “卧槽……痛死了。” “嗯?” “没什么,你开车稳点,我刚想说你技术烂透了。 科波菲尔难得转过眼睛看着他笑:“我车技怎么样,拉斐尔知道就行了。” 晏尘捂住眼睛,掌心满是湿润,他这下笑不出来了。 果然不应该和六十岁才找对象的老男人争辩。 【宿主,你刚刚想说什么?】 系统默默跑出来,它是个好奇心很重的系统,正如晏尘所说,它的确不像是ai,更像是一个情感复杂的生物。 真正的、有血有肉有思维的生物。 【就是想说“人无语到了一定的境界是会笑出来的”,就这句话】 系统:【……】它笑不出来。 【唉……百分之五十任务进度什么时候才能搞到啊,好想屏蔽痛觉……】 【加油,宿主,很快就可以啦!】 晏尘看了眼窗外,但愿吧。 “到了,快走。” 科波菲尔伸手解开安全带,晏尘赶在科波菲尔拽他之前走在了他前面。 太阳下山,外面昏暗至极,只是曼陀玛城就像一颗十万瓦的电灯泡,在黑暗里散发着巨大的光辉——刚好为某位黑瞎子照亮了路。 他们一路进到曼陀玛城内部,飞到拉斐尔的休息处,这里空无一虫。 【系统】 【宿主,他们躲起来了,入口在墙后面】 晏尘低头稍加思索,先给科波菲尔发了条消息,然后朝他比了个“嘘”的动作。 奈何这里没开灯,虽然下面的城池够亮,但是现在屋内还是很黑暗,科波菲尔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他直接掏出了光脑查看信息。 【晏尘:给拉斐尔发消息,别说话】 他按照晏尘的指示给拉斐尔发了消息,没有得到回应。 晏尘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破门而入,毕竟拉斐尔的密室,他要是直接打开了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宿主,别纠结了,我查不到墙后的内容,但是拉斐尔的生命值在下降,他资料卡开始黑了,等完全变黑他就死了!】 闻言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冲到一边的办公桌上抄起花瓶然后冲到书柜边将其中一个格子的书掏出来,将花瓶放入柜子他成功感受到轻微的“咔哒”声。 那是机关嵌入的声音。 机关开启有两个,这是剩下的那个,系统说拉斐尔进去的时候直接用的主人功能。 “你让让。”晏尘一把拂开科波菲尔,侧踢一脚踹开了门。 “砰——” 主要是门缓缓打开的速度太慢了,不如一脚踹开,暴力点他在行的。 科波菲尔先他一步直接冲了进去,丝毫没有顾及到四周胡乱飘着的灰尘和他乱糟糟的头发。 屋内只有阿贝和拉斐尔,浑身是血,没有其他虫,拉斐尔晕倒在地,阿贝胸口处插着一把刀。 晏尘和科波菲尔一人一个伤患背回了飞行器,然后急速赶往维什亚。 好在维什亚和曼陀玛城离得不算特别远,而且有虫洞直达。 他们都不会处理伤口,特别是那把刀,直接插入阿贝的胸口,晏尘根本不敢动他,生怕自己随意抽动会导致阿贝丧命。 只是这把刀怎么看怎么诡异。 科波菲尔这次开车倒是稳了一些,想来是因为拉斐尔也在车上吧。 晏尘静下心来观察这把刀。 系统说监控不了墙后的东西,他并不认为以系统的科技水平会穿透不了一个中古虫族的科技。 所以墙后发生了什么。 他低头注视着这把匕首,那匕首柄上有一个小小的标志,他曾经见过这个标志——在瓦伦家族的飞行器上。 卡特家族的精兵里肯定不会有瓦伦家族的虫,所以这把匕首只能是阿贝·瓦伦的。 他看了两眼就没放在心上。 这刀是阿贝独有的,一切等他们醒来再说。 他提前给兰斯洛特通了气,要带着两个伤患回家,还得仰仗雌君的治疗,兰斯洛特一口答应,早早准备好了可能要用到的东西。 是以他们一出跃迁点科波菲尔就直接操控着飞行器飞到城堡的草坪上。 “等等,警卫会拦着你的……”还是我来喊吧…… 这句话话没说完,晏尘就对上了科波菲尔翠绿的眼睛:“警卫是我的虫。” 晏尘:“……” 你就告诉我我这里还有不是你的虫吗? 科波菲尔好像看懂了他的眼神,抿了抿嘴,伸手推了推眼镜,憋着笑继续道:“之前格雷沙姆塞到你庄园的装修工被我换成我的了。” 晏尘:“……”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啊!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强制爱呢?】 晏尘闭上眼睛,将所有的脏话咽回肚子,算了,形象比较重要。 【啥都不懂说什么强制爱】 系统没理他,转身在他精神域内刷了几个大字——#你身边的卧底只能是我的虫!# 晏尘眼中满是震惊,还夹杂着些许怀疑人生。 怀着复杂的心情,他们成功将伤员送回了“病房”——一间一楼仆从卧室改造的双人小床房间。 兰斯洛特喊来了虞·化帮忙,反正专业沾了点人体实验,拔个刀问题应该不大。 “这是干了啥啊?”虞·化一进来就见到这么刺激的画面——两只浑身是血的虫,胸口插刀的那只呼吸频率都很低了。 “晕倒了,快来帮忙。” 晏尘给他叫过来,然后将围观的群众推开——虽然没几个,但是还是将他们赶走,他带着科波菲尔来到了走廊上等着。 科波菲尔心情烦躁,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准备点燃,却被晏尘直接夺下。 “我雌君不喜欢这个味道,在我面前可以,他面前给我个面子?”说完他将烟重新放回科波菲尔的手里。 后者犹豫一会儿塞进了口袋里。 他将烟重新塞回口袋里。 “谢谢,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谢谢你。” 他靠着墙,双手捂脸,声线有些颤抖。 科波菲尔不蠢,他当然注意到了晏尘的不对劲,但是他并不要在乎其他的虫如何如何,只要拉斐尔还活着就行。 晏尘在一边看着他,原本在晏尘心中,科波菲尔就是一个标准的反派形象——恶毒、自私自利、自负自傲、玩弄权术。 只是这个形象也渐渐被颠覆了。 “你在害怕,你也会害怕。” “废话,谁不会害怕!” 科波菲尔一声暗骂,声音很小,但是足够晏尘听清楚,后者却是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没有人会是永远的反派,“反派”,只是任务发布者给他的一个枷锁,一个定义,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试图直接捆绑他的命运。 科波菲尔本来就心情烦躁,这会儿听到他的笑声拳头有些痒。 他刚摘下眼镜就听到屋内兰斯洛特的声音传来:“醒了,快进来。” 第97章 科波菲尔率先进去,和床上的拉斐尔遥遥相望。 “还好吗?”他快步上前蹲下,伸出手想要触碰拉斐尔但是又悬在半空中。 拉斐尔伸手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声音有些虚弱:“还不错,我没受什么很重的伤,你们应该去看看阿贝。” 晏尘若有所思,阿贝还在昏迷,不可否认他伤得有些重,但是同样他的伤也很奇怪。 “拉斐尔,到底发生了什么?” 拉斐尔拽着科波菲尔的手没松口,思索了片刻便回复了他的话。 “我还在处理事务,一群虫就冲了进来想要杀了我,我带着阿贝回到高塔却被光弹击中背部。” “进入密室之后我就晕了过去。” 他很平静,完全不意外这次的刺杀行动。 晏尘却觉得很不对劲。 “那阿贝在进入密室之前有没有受伤?” 拉斐尔摇头:“我不清楚,太混乱了。” 现场太混乱,他一个身体有缺陷的亚雌根本没办法周旋,如果不是阿贝一直护着他他早就死了。 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根本没办法面面俱到观察到所有虫的反应。 “好的,你好好休息。”晏尘眼神朝兰斯洛特挑眉,然后看了眼外面,做口型:出去聊聊? 兰斯洛特跟着他出去了。 “怎么了?” “阿贝·瓦伦被我找到时,胸口插着一把刀。” “所以?”兰斯洛特不明白,打架的时候一把刀说明不了什么。 “插入胸口时刀刃朝上。” 晏尘看着他的眼睛,他知道兰斯洛特会有答案,经常打架上战场的虫当然会知道。 使用刀的时候,刀刃一般朝下,只有在转换刀的方向的时候顺手一转才会变成刀尖对胸口、刀刃朝上的姿态。 兰斯洛特眼睛左右瞟了瞟,然后低声凑到他耳边:“你确定?说不定是意外。” 晏尘顺势抱住了他:“不确定,但是卡特派出了一队精兵。” “一队?他们哪里来的消息?”兰斯洛特此刻也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晏尘摇摇头:“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精兵在卡特家族的手上,最有可能驱动的只有伯特伦和格雷沙姆两只虫。 如果阿贝·瓦伦要合作,那他合作的是谁? 晏尘想起不久前阿贝带来的威尔的消息,他要将怀疑引到格雷沙姆身上,这又和第一个猜想自相矛盾了。 如果他不是卡特的虫,为什么要将怀疑引向卡特? 很显然兰斯洛特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他才是那个接头虫,那他下午带来的消息几分真几分假?” “真,他有别的目的。” 晏尘在脑子里一遍一遍过滤瓦伦家族的信息,终究一无所获。 他深吸一口气:“船到桥头自然直,先不戳破他,暂时看看他想耍什么把戏。” “行。”兰斯洛特没有意见,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弯弯绕绕,他还是适合直接打架或者做实验。 他们简单交流了一番就重新回到房间。 房间内原本握着手对视的两只雌虫这时候又换了个姿势——科波菲尔侧坐在床上,拉斐尔趴在他腿上——因为背部受伤。 晏尘进来就想翻白眼但是被他生生止住:“我说你俩,这里还有外虫呢。” 谁知道议长大人完全忽略了他的话,一心抚摸着拉斐尔白色的发丝,活脱脱就是个痴汉。 拉斐尔呢? 他笑了笑,眼底闪过狡黠的光:“你是兰斯洛特的雄主,也不算外虫,外虫还没醒呢。” 【好惨一雄虫,为阿贝·瓦伦默哀一秒】 晏尘一听这话顿时心情大好,但是再好的心情也阻止不了他“棒打鸳鸯”的心。 “兰斯,你去照顾拉斐尔,我和议长谈点事情。” 科波菲尔这时候才将他的话入了耳,抬头看看他,然后轻轻拍了拍拉斐尔的脑袋,温柔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还是别回来了。”拉斐尔干脆起身,趴在了枕头上,兰斯洛特拿了药膏准备重新给他上药。 “瞎说什么。”科波菲尔揉了揉他的脑袋,依依不舍的和晏尘出去了。 一出门他脸上黏糊糊的表情就被冷漠代替,这一手变脸看得晏尘都想给他鼓鼓掌。 “上我书房说。” 科波菲尔没有意见。 他上楼的时候在默默打量这个城堡,看起来很温馨,亮堂堂的色调,进了书房他才为这个书房的漂亮感到惊讶——根本就不像一个书房。 这里更像一个培育稀有植物实验室——各式各样的仪器都被装上了营养液,培育着一株株不同的植物,各式各样。 “都是兰斯弄的,他喜欢。”晏尘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他坐下。 书房的另一侧是一整面玻璃墙,玻璃墙上做了雕花和绘画,画了几只冰蓝色的和黑红蝴蝶,梦幻甜美。 见科波菲尔的眼神落在雕花上,他眨了眨眼:“这是我弄的,好看吧。” “嗯。”科波菲尔坐了下来,优雅端正的坐姿,气势十足。 反观晏尘,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姿势,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你也看到了,合作是很有必要的。” “你想要什么?”科波菲尔当然知道晏尘这话的意思,他想要一些投诚的东西,分量不能太重不能太轻。 太重会被怀疑,太轻容易被看轻。 “简单,莫里森的信息,你有没有对他做什么,比如……仿生虫?” 晏尘眼神饱含深意,没有做过多隐瞒。 “有。” “你干的?” “嗯。” 科波菲尔供认不讳,满不在意的样子看得晏尘有些牙痒痒。 这位果然就是除了拉斐尔谁都不在意,到底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你把他搞到哪里去了?” 科波菲尔往后一靠,扭过头看向右侧的玻璃花窗叹了口气。 “没怎么,我私下把他藏起来了,毕竟是拉斐尔的好友,虽然我很讨厌他,但是虫族不能没有他。” 晏尘嘴角一抽,难为他有这种自觉心,真是活见了鬼。 科波菲尔重新将视线放回到他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经意问道:“什么等级了?” “没测。”晏尘翘起二郎腿,伸出手开始揉桌边吊兰的叶片。 “没测你直接让我过跃迁点?”科波菲尔有些意外,他一直认为这雄虫是怕死的蠢货。 现在两个标签都摘掉了。 “反正死不了,我有自信。” “行吧,你呢,有什么想说的?”交换情报也不是单方面的,科波菲尔毕竟是商虫教导过的。 “你还不知道反叛军具体行动吧?议会、军事庭、军部都有反叛军的身影,一些家族也加入其中。”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是系统资料打印出来的一部分。 包括那名他没来得及查验的草绿色头发的亚雌。 科波菲尔捏着照片,有些惊讶:“你怎么把他挖出来了?” 听这语气貌似还有隐情,晏尘朝他挑眉。 “他叫汤普森·哈里斯,直翅目绿蝗虫,是军部培养送往日暮川反叛军的卧底,然后被反叛军送到议会来了。” 晏尘:“……” 这算什么?双面间谍? 科波菲尔没忍住笑了出来:“你不知道很正常,当时我查他的时候也花了很多心思。” 晏尘仔细回想了一下和这个汤普森见面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他看起来和阿贝的关系不错。 可是现在阿贝有和反叛军勾结的嫌疑,那汤普森呢? 想到这里他还是决定劝阻一下科波菲尔,虽然对方确实有些脑子也有些手段,但是不能保证他不会栽到坑里。 “你小心点他。” “他有问题?”科波菲尔顿时收起调笑,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五五开。” 晏尘坐了半天只感觉无聊,他又将手伸进抽屉里,掏出一包薯片,这是和系统求了好久加上威逼利诱才换来的。 科波菲尔:“……”难为你这时候还能想着吃了。 晏尘吃了几片,这时候才想到桌子对面还坐着一个议长。 他犹豫了一会儿,把薯片袋子递过去:“吃吗?” 科波菲尔:“……” 三分钟后,两虫就着交换情报的契机解决了所有的薯片。 “那现在怎么办?照你这么说卡特要杀的可能不止拉斐尔,还有我。” “为啥啊?”晏尘慵懒地靠在椅子背上,科波菲尔也不遑多让,他嗤笑一声。 “我给他打了一顿,他被打了还得朝我说好话,要是真的按照你那样分析,那他可不得杀了我。” 晏尘刚刚和他的“薯片之交”好好聊了聊格雷沙姆这只变态雌虫。 毕竟兰斯洛特讨厌薯片,目前喜欢的只有科波菲尔一个,难得的“挚友”! 晏尘结合科波菲尔的描述,大概能拼凑出一个自卑但自强、变态且狠辣的雌虫形象。 “按照成长环境分析的话,他应该是个自尊心很强且扭曲的雌虫。”——这是晏尘的原话,他们暂时对格雷沙姆一无所知,只能靠这些去试图推断格雷沙姆的性格然后去想想应对方法。 “那他确实很大可能会找你麻烦。”晏尘笑了一下,好奇地问,“所以你为什么打他?” “他买凶杀拉斐尔。”科波菲尔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明显冷了几分。 晏尘:“……” 好像路过的狗,被塞了一嘴,呸呸呸! 他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子,将薯片袋子团吧团吧塞到垃圾桶里,然后不经意道:“需要我帮忙吗?” 科波菲尔擦了擦手,然后将湿巾对着垃圾桶一抛。 他笑着,卸下浑身的伪装,靠在椅子背上扯了扯嘴角,眼底是死一般的冷寂。 “不用,他敢来,我就敢杀。” 第98章 “希望还能见到你。” 晏尘并不认为轻敌是正确的,但是他也不打算和科波菲尔透露过多,虫,总要学会自己成长的。 【你就是觉得他该打,装】 【答对了,但是没奖励】 晏尘又拆了一包薯片,和科波菲尔沉默地解决掉这袋薯片后,一人一虫迅速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好了,走吧,算算时间瓦伦也差不多该醒了。” 他将塑料袋塞进垃圾桶,然后起身下楼,科波菲尔跟在他后面回复消息。 “议会的工作?” “嗯,格雷沙姆生病了,三院工作累积,我得派人去处理。” 晏尘走到病房前敲敲门,头也不转对着科波菲尔道:“你小心,他这病来的太巧了。” “嗯。” 门被推开,阿贝几乎是第一时间看到了门口的雄虫,眼底浮现几分暗色,却很快就被他的睫毛遮挡。 “谢谢。” “不客气。”晏尘还在观察阿贝的举止,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不是身份没问题,那就是演技超绝了,没有任何破绽。 门打开的那一刻,科波菲尔就跑到拉斐尔的身边,让他乖乖待在维什亚养伤,他得去处理些事情。 只是后者明显有些不开心。 “快走快走,沾上你真是没有一点好事。” 拉斐尔趴在枕头上将头转了个边,用白色的后脑勺对着科波菲尔。 科波菲尔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最终没有落下去。 “议会催得很紧……我走了,别担心。” “我才不担心。” 拉斐尔平静的声音传来。 科波菲尔没说话,脸上的心疼消失不见恢复了以往的沉着冷静。 他走到晏尘身边的时候小声说了句:“麻烦了。” “嗯。”晏尘点点头,科波菲尔擦着他的肩膀出了门。 啧啧啧,恨海情天。 “好了,别气了,一天天的不知道别扭什么。”兰斯洛特坐到拉斐尔的身边,往他背部伤口上按了两下。 “你轻点。”拉斐尔面上没有痛苦之色,但却有冷汗滴落在枕头上。 兰斯洛特按了两下,伸手将他扶起来。 “我带着他去二楼,你在这里守着这位。” 兰斯洛特看了晏尘一眼,后者让开道路,兰斯洛特搀着拉斐尔的手慢慢上楼。 【我都有点嗑了……】 晏尘大惊失色:【你吃点好的吧!】 系统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了。 晏尘走到门边将门关上。 他背对着阿贝,手还放在门板上,他还不清楚要问阿贝什么,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好休息,你伤好之前就一直住在这里吧。” 他说完这句话就重新开门出去了,人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更好监视。 他一直背对着阿贝,自然没有见识到他幽深的目光。 “砰——” 门被关上,窗帘动了动随后又恢复平静。 “好。” 空荡荡的的屋内回荡着阿贝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能被风吹散。 阿贝翻了个身,他的伤口一阵抽痛,胸口洁白的纱布渐渐染红。 “啧……” 插歪了点,没有正中心脏,看来还是引起了一点怀疑。 阿贝紫色的眼睛里满是冷意,他睁开眼睛,直愣愣盯住另一张空掉的床位,鲜血不断溢出,但他毫无反应。 兰斯洛特将拉斐尔安排到二楼的房间里,他将他安顿好以后站到他的旁边。 “真就赶走了,一点都不留恋了?” 拉斐尔艰难撑起身子,扭头看一边冷脸的兰斯洛特,面上满是讨好。 “我都差点要死了,真是托他的福。” 兰斯洛特懒得理他,抬手就开了房间的灯,灯光刺激瞳孔收缩,拉斐尔将头埋到枕头里。 “我看你是口是心非。”兰斯洛特双手环胸站在一边,就这么盯着拉斐尔,后者悄咪咪转头看他被逮了个正着。 “好吧,其实我就是喜欢跟他做而已。” 兰斯洛特:“……”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时常为拉斐尔的坦诚而感到心惊和无语。 “你也可以换一只虫,雌虫雄虫,你想要什么样子的没有?” 兰斯洛特不懂,即使他现在是个有夫之夫,可是仍然在爱情方面有所困扰。 在他眼中的爱情就是让自己不爽了就换一个,甚至谈不上什么爱情。 “唉……” 拉斐尔叹了口气,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兰斯洛特,后者眼皮子跳了跳:“有话快说。” 拉斐尔眉头微蹙,过了好半晌才道:“其实我喜欢变态的,这么多年也就见过这一个变态成这样的。” 兰斯洛特就知道眼皮跳没好事,这还是晏尘告诉他的。 他冷着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吐出几个字:“我看你才是变态。” “你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拉斐尔翻了个白眼,一头砸进枕头里。 “慢走不送,唉,逝去的爱情……” 枕头里传来闷声,听起来很难过,但是兰斯洛特对此毫无反应,他甚至憋不住笑了一声。 “你俩还有爱情?” 拉斐尔直接一个猛子坐起来,一把抄过枕头往兰斯洛特脸上扔:“怎么变态的爱情就不是爱情了?” 兰斯洛特一把接过枕头给他扔回去:“不装了?以你的种族,也就那些个不知道的蠢货真以为你伤得很重要死了。” 拉斐尔翻了个白眼:“不这样怎么博同情。” 他解开衬衫的扣子,然后脱下上衣,将头发捋到一侧:“好了吗?” 兰斯洛特上前仔细看了看,摸了摸中弹处的骨头,然后松开手:“嗯。” 他松了口气:“科波菲尔那个蠢蛋还非要看我伤口,还好没看,那会儿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瞒着也好,那就是只没拴绳的疯狗,见虫就咬。” 兰斯洛特将他的衬衫重新拉上去,他对科波菲尔没什么好感,在他眼中的科波菲尔跟疯狗没有任何区别。 “倒也不至于吧……”拉斐尔并不认同他的观点,默默出声反驳。 “嗤,夹着尾巴平常闷不作声的才是最疯的,表面上和个神经病一样的反而没那么疯。”兰斯洛特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拉斐尔默默扣好扣子转过身靠在床头,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兰斯洛特直接坐在了床沿。 他见拉斐尔不说话,便自顾自地开口补充这些年科波菲尔做过的事情。 “我十岁第一次住进你家的时候,他表面对我示好,背地里往我午餐里放辣椒水,最后被我咬掉了手上的一块肉。” “他跑去议会之前我去你家吃饭,他背地里跟我打了一架,他故意挨了一顿揍然后去找你哭。” 拉斐尔一只手捂住眼睛一只手伸出来示意他停下:“我记得,我还说他打不过小屁孩。” “你那个前男友你还记得吗?”兰斯洛特敲了敲床头柜,这也是他和晏尘学的,讲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可以提高对方的注意力。 “你说哪个?我有好多……” “诺德,记得吗?”兰斯洛特恨铁不成钢。 “嗷,记得,他怎么了?”拉斐尔有些疑惑,他前几天提了诺德还被科波菲尔狠狠“教训”了一顿。 “那时候科波菲尔跟你断联,你和诺德分手之后他被绑架了,回来的时候就疯了,现在在精神病院。” 拉斐尔眨眨眼,他有些迟疑道:“那也是他干的?” “你以为还会有谁,我有那么好心帮你教训捞金前男友?” 拉斐尔:“……”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和科波菲尔相处的几十年,好像确实每一个除他之外和自己亲近的虫都或多或少在那段时间有些倒霉。 看来这不是倒霉,是被疯狗追着咬了。 想通之后,他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对。” 兰斯洛特瞪了他一眼,然后冷声怼他:“你自己有点分寸,虽然恢复能力强但是你根本招架不住别虫的攻击,这些天先在我这里待着吧。” 拉斐尔乖巧点头:“行,曼托玛城的事情我还是交给扶翼去做。”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就走了,将空间留给拉斐尔,他自己上了楼。 拉斐尔在床上静默片刻,还是给科波菲尔发去了一条信息:【早日回来,小心为上】。 毕竟是自己教养的娃,他这样安慰自己。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什么是爱,猜来猜去也猜不透对方的心思,索性不想不猜。 他将灯关了,打开光脑就开始追更小说——《鬼》。 兰斯洛特回到房间,晏尘还捏着一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他没去打扰他,而是径直拿了睡衣进浴室洗漱。 等他洗漱出来之后,晏尘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这让他有些好奇。 “你在写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晏尘一个哆嗦,原本悠闲左右摇摆的尾勾蹭的一下缩到桌子底下圈住他的右小腿。 晏尘猛地转头,看到兰斯洛特后闭上眼长舒一口气又拍了拍心口:“吓死我了……” “你干什么坏事了就吓死你了?”兰斯洛特觉得他这样子有些好笑,将一边的椅子搬过来坐到他身边,又抽过他手中的纸。 他看了眼纸上的名字和一堆人物箭头和他各种“医院”、“病人”、“鬼”,他就知道晏尘在构思新的故事了。 网上的文章其实他也看了。 “没有啊,我做的可都是好事,你可不能冤枉我……”晏尘索性靠在兰斯洛特的肩膀上圈住他,委委屈屈开口。 上一个故事明天连载最后一章,现在确实该构思构思了。 【屁,你这朵黑心莲!】 【反弹!】 【你!!!】 晏尘单方面关掉了系统的语音交流通道,所以此刻他眼前“蹭蹭蹭”冒出来许多大字,还是血红色流着血的。 最显眼的就是——【你·m·d~科波菲尔的剧情解锁了~】 第99章 晏尘:“……”他打开语音交流通道,对方直接甩来一串资料然后“哼”了一声消失不见。 好吧,是科波菲尔剧情解锁度5%,加上这百分之五就有了百分之三十五的剧情解锁度了,可惜不是任务进度,百分之三十五的任务进度,他很快就能摆脱疼痛神经敏感的烦躁了。 可惜没有如果。 “这是个发生在医院的故事?” 晏尘蹭了蹭他的肩膀:“嗯,非法医院。” “反讽。”兰斯洛特放下纸张,有些挑衅地看向晏尘。 晏尘不自觉勾起唇,他说:“聪明。” “先给我讲吗?” “先给你讲。” 晏尘起身看了眼光脑上的时间,一把将兰斯洛特捞起来:“明天讲故事,现在去睡觉。” “好吧。” 他反手钩住晏尘的手臂,趁着晏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接抱住他的手臂猛地向前一冲直接将他扑到了床上。 晏尘:!!! 他直接脸朝着床被兰斯洛特压在身下。 “呃啊——” 晏尘紧闭着嘴,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硬生生吞了下去。 【痛死了吧,活该,我让你不要跟虫族的谈恋爱了】 系统瘫在沙发上看到这一幕立刻就坐了起来,毫不留情地嘲笑晏尘。 谁知下一秒兰斯洛特就直接整个趴在他的身上,将头埋在他的颈间吻着。 随后坐起来用力将痛到麻木的晏尘翻了个身,果不其然他又哭了,眼眶红红的但是咬着牙不肯出声,也不肯抽泣。 格外……惹人怜爱。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坐到他的小腹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拭去泪水,将脸凑到他的面前,鼻尖对鼻尖。 “唉……很漂亮。” 说完直接吻了上去,晏尘的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腰,就在对方在他的唇瓣上啃咬着的时候,他强忍着痛意,放出几根藤蔓将兰斯洛特的手脚捆起来。 晏尘双臂微微用力,两人位置颠倒,他叹了口气:“你还是没有学会怎么接吻呀……” 兰斯洛特抬眼,视线落在他的唇瓣上,那是他的小尖牙刺破的痕迹,嗯,有点多,但是很好看。 晏尘的睫毛因为疼痛,总要比以往煽动的更加频繁,泪水滴落在兰斯洛特的脸颊上,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雄虫。 “或许你还得再教我一遍……唔!” 其实这话本来不用他说出口的,晏尘自然明白。 忙着传授知识的同时,他还没有忘记给被关在小黑屋的系统送去一条信息。 系统在空间内绝望地挠门,突然,显示屏上出现一条红色地文字,用的字体还是他之前搞怪的“鲜红色流血体”。 【唉,甜蜜的痛苦你不懂~】 系统空间响起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可惜没人听得见——除了系统,它被自己磨牙的声音吓到了。 系统:【……】 破世界,能不能现在就爆炸。 好在十分钟后它就被放了出来,出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哟,这不是我的宿主吗?十分钟,你不行啊~】 阴阳怪气的语气让准备查看科波菲尔资料的晏尘沉默了一瞬。 他张了张嘴,意识到兰斯洛特在睡觉后在心里默默回答:【你吃什么好东西了,cpu都充斥着黄色了】 系统:【……】时常因为宿主的神奇言论而沉默不语。 晏尘没有收到系统的回答,又补充了一句:【你的运行系统不让你看人打啵儿那是它的问题,不要让黄色的思想侵蚀了你的脑子】 系统:【……】话糙理不糙,不过它的运行系统确实有病。 【现在能看剧情了吗?】 要不是系统提供的资料必须得系统在线才能查看,他绝对会把这小破玩意儿直接屏蔽掉。 一天天不干正事,就知道追星、看小说、刷网页,除此之外的作用微乎其微。 系统:【能】 【那来吧】 身边的雌虫似乎很不安,他有些抗拒晏尘的怀抱,将他推开顺便转了个身背对他。 晏尘不得已只能先松开了手,然后在一边替他掖好被子,确定他睡着之后才躺好继续查看剧情,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背对着他的兰斯洛特此刻睁开眼睛,里面毫无睡意。 【科波菲尔出生在塞西亚家族,一个没落的贵族家族,因为祖父辈的资质断层血脉不纯导致后辈的资质平平。 但是科波菲尔出色的双s资质并没有给他带来优待,而是在父亲和继母的忽视虐待下长大,直到他遇见琼·拉斐尔,拯救了他一生的亚雌。 浑身脏污的虫崽遇见了洁白恍若天使的亚雌,开启了自我救赎的一生。 但是快乐的时间没有持续很久,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拉斐尔会死在议会的手上,但是他没有办法,他只是一个小职员,他不能成为议会谋划的棋子,所以他忍痛和拉斐尔断联。 这是一场长达二十年的暗恋和二十年的决裂思念,四十年的光阴,却是拉斐尔的死亡结局。 所以他投奔了反叛军,议会在他手上彻底覆灭了。】 晏尘突然问系统:【那他的结局呢?他的结局是什么?】 【自尽了】 晏尘叹了口气,照这样来看,这就是个超级无敌的变态恋爱脑罢了,不得不说,四十年勇气可嘉。 这段经历大多都是他知道的东西,唯二不太清楚的,现在也得到了结局——科波菲尔投奔反叛军的原因和他的最终结局。 他刚准备睡觉,系统弱弱出声:【宿主,你还没看完呢,就睡?】 晏尘有些懵,这还没看完?那什么才叫看完? 【那不是解锁的资料吗?】 系统:【不是啊,那只是你解锁的剧情提要罢了,这样的人物解锁的都是自述】 晏尘:“……” 他在脑海中往下滑了滑,也没有滑多久,也就两分钟,才看到了那一小段自述—— 【拉斐尔死了,我的爱,我的……信仰,我没有信仰了。 我曾经告诉过埃尔维斯,一只虫最可怕的不是野心过大,而是没有与野心配对的能力和坚定的信仰。 可是我的信仰呢?我的野心所依托的雌虫,他消失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的尤加利叶该送给谁呢? 倘若世间真的有神明,请允许我再次和他相见。 但是没有如果,也不存在倘若。 所以我放弃了议会,议会不行,那就军事庭,军事庭不行那就军队,军队靠不住,那就反叛军,反叛军与谁为敌,与我无关。 与我有关的,只有议会的存亡。 埃尔维斯也死了,我最骄傲的学生啊,是我不配当你的老师,我不配当老师。 如果可以,我应该在他选择老师的时候外出,应该再去送上一支尤加利叶。 这样,或许我们才不会在死前仍留有遗憾。】 晏尘看着这字字句句,比起那毫无波澜的第三人称视角的“他”,这字字句句都要真诚得多,他能感受到科波菲尔的痛心。 不过为爱情感叹之余,他还注意到了一个新的名字——埃尔维斯,行文中看,应该是科波菲尔的学生。 埃尔维斯死了,似乎对科波菲尔的打击很大,这也许是一个新的突破点,他记下这个名字。 没有确切的名字之前,他没办法让系统去查人物资料,毕竟会有重名。 上次查询的时候冒出了一万多个人物资料,他当场就笑了。 无语的笑。 【睡了睡了,你关机吧,好好保养你的零件,别我任务还没完成你就先没了】 系统气得发抖却要被迫镇静,它恶狠狠道:【虽然我知道你说的是好话,但是不会说话可以不说,晚安!!!】 晏尘唇角一勾:【晚安】 兰斯洛特一直没睡,他在感受到身后雄虫的呼吸声逐渐粗重绵长的时候,翻身下了床。 他来到了飘窗边,拿起那张晏尘口中记载着鬼故事框架的纸放在手中摩挲,手感……不像是虫族的纸张。 当初在军校上学的时候,兰斯洛特是有名的阔气,铂尔曼家族不算顶级富有但是绝对不缺钱,他为了找到好用的纸张,基本上翻遍了虫族所有的造纸厂。 这个手感并不符合其中任意一种。 他将那张纸收起来,轻声下了楼,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床上的雄虫睁开了眼睛。 晏尘勾出一抹笑,他其实并不意外兰斯洛特会发现,他相当聪明,不是吗? 他起身赤着脚走到衣帽间,打开自己的衣柜从最里面拿出一个上锁的盒子,将锁打开后扔进垃圾桶,然后将盒子摆放在储物格里。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了床上,安心入睡。 凌晨三点钟,拉斐尔听到隔壁传来动静,亚雌敏锐的听觉让他瞬间惊醒,玻璃仪器碰撞的声音。 他开门走出了房间,只是路过楼梯的时候恰好碰到了阿贝。 “你现在来干什么?”拉斐尔并不讨厌阿贝,相反,他很感激卡特袭击他的时候阿贝帮忙拖了些时间,否则他活不下来。 夜色里,阿贝有些慌张,和白日的形象截然不同,但是慌张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他没想到的是,拉斐尔和科波菲尔不同,他的夜视能力非常好,很轻松地就捕捉到了他不正常的神色。 “没事就回去吧。” 他脸色冷了下来,半夜不睡觉跑到大公家里乱晃,一副心虚的表情绝对不正常,就算是上厕所,一楼也有洗手间。 看来这位阿贝·瓦伦也不是什么简单的雄虫,得去提醒一下兰斯洛特。 阿贝遇见了虫,没有多做纠结,干脆利落地下了楼。 拉斐尔见状,循着声音的来源直接找到了实验室门口。 灯光顺着门缝跑出来,拉斐尔顿了顿,敲了敲门,三长两短,是他们的暗号。 “进。” 里边传来兰斯洛特清冷的声音。 拉斐尔进去就看到了一脸严肃的雌虫。 “怎么了?半夜还做实验?” 他是真的很好奇,看着他手上握着的烧杯里的絮状物,拉斐尔有些懵。 “不能说,现在暂时不能说。” 兰斯洛特第一次拒绝和拉斐尔讲起他的实验。 拉斐尔只感到十分惊奇,因为这太不符合兰斯洛特的行事风格了。 以往只要有人询问,只要是他知道的他都会说——除了私密的实验和尚未证实的理论实验。 当然,兰斯洛特天天对外虫冷着个脸没虫敢问那是另外一回事。 “好家伙,你怎么了,一杯纸张纤维至于吗?” 他也是上完了学的,看看桌面上被撕了一半的纸张,再看看烧杯中的白色絮状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是,你怎么堕落到来研究纸张纤维的组成成分了?” 兰斯洛特还是没给他回答,拉斐尔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模样跟在他身后转悠着,看着他做实验。 这里转转那里摸摸,他转到了工作台前看到了那张只剩一半的纸。 “这字一看就不是你的,大公的吧?” 他是真的不理解,一张纸而已,至于专门做个研究吗? 见兰斯洛特不理他,只愣愣盯着手中的报告,他直接小跑到他身边,探头去看,只看到了一行明显的大字—— 【尚未在虫族领域内找到与之配对的植物纤维】 “卧槽……” 拉斐尔抬头和兰斯洛特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第100章 拉斐尔伸出手从兰斯洛特的手中抽过那张纸,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神情有些恍惚。 “你确定你没弄错吗?” 他还是觉得是兰斯洛特弄混了实验样品。 兰斯洛特也有些不愿意相信,晏尘的东西……他决定再试一次。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兰斯洛特走到实验台边拿起那剩下的半张纸,犹豫了一会儿。 这是晏尘下个故事的框架,他刚刚用完了空白的那一半,这一半写了字的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拉斐尔见不得他这个犹犹豫豫的样子,抓起来一把撕碎扔到了兰斯洛特手中的空烧杯里。 “他要是问起来你撒个娇就过去了,雄虫都这样,你哄哄他们就没脑子了。” 拉斐尔将手搭到他的肩膀上,叹了口气,感觉这家伙结了婚也什么都不懂。 “你记住,只要是对你没有敌意的雄虫都可以这样对他们,要是上来就打你命主意的雄虫,你直接一爪子挠死他们就好了,我相信你做得到的。” 兰斯洛特:“……” 他脸上没有半分动容,拉斐尔甚至能从上面看出来几分无语。 兰斯洛特一手端着烧杯,一手拂开拉斐尔的手:“我知道那些年幼无知的雄虫是怎么被你骗得团团转的了。” 拉斐尔耸耸肩,满脸不在意:“这都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得?” 兰斯洛特朝他淡淡一笑,拿起一瓶试剂滴了两滴在烧杯里,然后拿着玻璃棒搅拌,边搅拌边看着他。 “其实如果你不把虫带到家里,结果闹矛盾跟他打架被打了还需要我救你的话,我当然不会记得。” 拉斐尔瞬间闭上嘴,表演了一个迅速变脸。 兰斯洛特注视着烧杯的变化,余光注意到拉斐尔的神色变化,他将烧杯放到桌面上,转身去取身后柜子里的玻片。 “之前不是一直不接受雄虫吗?怎么之后就改了?” 拉斐尔翻了个白眼,身子一软,懒懒散散地靠在了实验台上手肘撑着桌面,白发散落在台面上。 “那时候觉得雌雌恋不太行,现在发现不是雌虫和雄虫的问题,是整个虫族没几个正常的!” 拉斐尔叹了口气,将目光重新放到兰斯洛特的身上。 谁知道对方一眼就看破了他的伪装,直接将他打回原形:“你也没见得有多正常,被甩了受了点刺激罢了。” 拉斐尔:“……” 兰斯洛特用镊子取出一条极细得纤维制成标本,剩下的继续按照原来的方法分开送入检测仪器内部。 他摘下口罩,浅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冷淡,但是拉斐尔知道他其实是在担心他。 “好了好了,再喜欢我也会小心的,倒是你……” 他柔柔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指了指仪器:“哝,怎么办?” 拉斐尔重新将手撑在脸上,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兰斯洛特。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和他结婚吗?” 兰斯洛特看了眼光脑,在心中计算着出报告的时间,而后好整以暇地低头看着拉斐尔。 “他长得好?” 兰斯洛特闭上眼睛,他真的服了这个傻子,一百二十多岁跟刚满二十岁一样,幼稚! “我上过战场,被图尔斯暗算一次,精神域有些不稳定,我需要一个自愿为我提供血肉的雄虫。” 兰斯洛特好心解释了一下。 “第五军的?” “对,他认为我抢了他的军功。” 兰斯洛特仍然没有什么很大的情绪波动,他们一直沉默着,这句话之后好像就没有话可以说了。 “滴滴!” 时间到了,兰斯洛特将制作好的玻片标本放进小盒子里,然后走到仪器一边,他没有将数据打印出来,而是就着电子屏看了起来。 拉斐尔跟在他身后,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探头去看却发现数据已经被删除了。 “你干嘛呢?” 兰斯洛特没回答,而是将直接走到门口关灯:“睡觉了,明天还有事。” 说完他就左拐上了楼梯,拉斐尔看着眼前一片漆黑,叹了口气:“还好我不是科波菲尔那个黑瞎子……” 他摇着头慢慢踱步回了房间,等到重新躺到床上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一件事——他忘记把阿贝异常告诉兰斯洛特了! 算了,明早再说吧,要困死了。 兰斯洛特轻手轻脚回到卧室,没有第一时间上床睡觉,而是先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下晏尘的情况,再三确认他确实睡着了之后才走向了衣帽间。 他目的明确,直奔储物柜——这里只有晏尘的东西。 他翻了几下就找到了一个小木盒子,打开看了眼,里面都是纸张,他捏住一张纸搓了两下,和那个材料不明的纸是一样的手感。 他先是拿了几张空白的,准备明早亲自去他开在厄洛纳斯特的实验室检测一下,准备将盒子放回去的时候,他才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到白纸上似乎有字。 他没有犹豫,带着一盒子纸来到了衣帽间的小窗前。 他打开光脑的光照功能,靠在墙上,开始翻看晏尘的笔记。 第一、二章纸是他曾经讲过的故事,再后面似乎就有些不对劲了,他清楚地看到纸张上写着几个大字—— “雌雄比一比一到二百比一”、“法案”、“娱乐‘爱’的概念”、“基础认知和就业方向”、“雌虫精神暴动提前,雄虫体质削弱”。 兰斯洛特眉头一挑,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看来他的雄主确实……不太简单。 兰斯洛特将纸面上的东西记在脑子里,然后将它们重新放回去——除了他顺走的那张空白的纸。 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他会将自己隐藏的很好。 兰斯洛特关上储物柜,轻手轻脚走了出来,重新躺回了床上,这次他是面对着晏尘的。 他伸出手,放在他散落在床上的发丝上。 你到底,还有什么秘密呢? 研究这只雄虫,似乎要比做实验来得有意思得多。 晏尘背对着他,眼神清明,他现在那叫一个一点都不困,系统正在给他实时播放议会深夜斗殴的现场。 他不仅看兴奋了,甚至有些忍不住想吹个口哨。 【牛!】 这是剧情解锁百分之三十五解锁的新功能——实时转播,刚好科波菲尔不久前才回去,他就在他身上使用了这个东西。 事实证明这是正确的选择,科波菲尔刚下飞行器就被伯特伦堵住了。 两虫直接在议会的门口打了起来。 【宿主,真看不出来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科波菲尔猛地一批!】 晏尘锐平:【两只疯狗互咬】 系统惊讶地发现科波菲尔似乎有些落了下风,它这时候才想起来科波菲尔好像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休息了。 【宿主,我怎么感觉议长要输了?】 晏尘定睛一看:【好像确实要输了】 不过没关系,他们打架的地方晏尘还是可以插手一下的,他手指轻轻动了动,科波菲尔的身后不远处的土地就开始松动。 只是沉迷斗殴的两只虫都没有注意。 科波菲尔一拳头打在伯特伦的脸上,他看着倒地后迅速爬起的伯特伦,先是擦了擦唇边的鲜血,又摸了摸右脸上被伯特伦划出的一道伤口。 眼底是肉眼可见的怒意。 “操。”斯文儒雅的议长大人最终还是爆了粗口。 他皱着眉躲过伯特伦的精神丝,又伸手摸了摸右脸脸颊,似乎是在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破相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翅膀放出来。 m·d,就算是死,他都得先把这只臭虫打死。 科波菲尔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将十指全部拟态化,尽情释放出所有的骨翼,一个箭步上去准备直接和伯特伦拼个你死我活。 傻逼雄虫,傻逼卡特,傻逼格雷沙姆。 他从空中逼近地面上的伯特伦,指尖和骨翼都朝着他的胸口和脖颈而去,对方将所有的精神丝朝着科波菲尔聚拢,将他整个拢住,精神丝的尖端汇聚在一起,对着科波菲尔的后背蓄势待发。 胜负只在一念之间。 就在科波菲尔指尖触碰到伯特伦皮肤的那一刻,一根粗壮的藤蔓从伯特伦的脚下破土而出将他捆绑起来举到天空上。 另一株藤蔓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从科波菲尔的背后将他打落在地——恰好避开了伯特伦的精神丝。 科波菲尔:“……” 伯特伦:“……”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怪东西?! 可惜这个“怪东西”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思考时间,直接伸出了一小根带着尖刺的分支,对着他们的脖颈就刺了进去。 科波菲尔只觉得意识渐渐消失,他挣扎着想睁开眼却无济于事。 最终两只虫一起昏迷过去。 晏尘躺在床上看着这一幕心情大好,他指挥着藤蔓将伯特伦扔到了三百里之外的地方,至于科波菲尔……原地躺尸吧。 系统在一边看呆了:【你啥时候放的藤蔓?】 它怎么不知道宿主什么时候放了藤蔓到外面? 晏尘回想起和兰斯洛特、拉斐尔一起潜入议会的那一晚,他只勾了勾唇,没有正面回答系统。 【有些事情,你需要自己去理解一下,不能够事事都依赖别人】 系统:【……】 这个依赖关系好像搞反了吧? 系统翻了个白眼,晏尘将画面关掉了,转了个身将兰斯洛特搂在怀里准备睡觉。 同床异梦的夫夫,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堪堪入眠。 睡得晚的后果就是起得晚,起得晚的后果就是干啥都赶不上热乎的。 晏尘现在十分后悔,因为他和兰斯洛特两眼一睁就听到了一个令他伤心的消息。 第101章 “你再说一遍?早上谁来过了?” 晏尘面色有些扭曲,只有今早上躲了个懒,结果就是这么凑巧,刚好就错过了解锁剧情的好时机! 拉斐尔叹了口气:“你没听错,就是莫里森元帅,不过他已经离开了,说是晚上再过来一趟。” 晏尘和兰斯洛特坐在餐桌上享受“早餐”,拉斐尔站着,半倚在拉斐尔的椅子靠背上。 他神情有些费解:“莫里森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好奇怪,一直问我‘今天天气怎么样啊’这样的问题。” 晏尘一听就察觉到了,但是仿生虫是个大事,不可能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告诉别的虫,兰斯洛特都不可以。 【渣男,昨天还和人家亲亲抱抱,今天就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系统的表现很奇怪,晏尘挑挑眉,一吃饭一边静静听着拉斐尔诉说着莫里森具体不对劲的地方,一边和系统进行快乐交流。 【不是你让我不要爱上雌虫吗?我不爱上你不应该开心吗?】 他能很明显的感受到系统被他的话哽住了,他勾了勾唇,将视线放回食物上。 “他问我,‘你说我今天穿得怎么样?’,我简直不敢相信有一天莫里森会问我这个问题,真是……” 拉斐尔思考了下,吐出一句:“见了鬼了。” “咳咳……”晏尘喝汤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直接被汤给呛到了,“见了鬼了”,好好好,原来身边有熟人追更是这样的体验,社死现场。 兰斯洛特欣然也是知道这件事,他笑而不语,只顾着自己吃饭。 两虫的奇怪表现让拉斐尔有些奇怪,他看着咳得满脸通红的晏尘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 “没没没……你继续,我不小心呛到了。” 晏尘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后系统又冒了出来。 【宿主……】 拉斐尔给了他一个奇怪的眼神但是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晏尘却从那个眼神里品出一丝丝鄙夷的味道。 【怎么了?】 好在系统是个蠢的,可以给他调节一下心情,这不就来了。 一句宿主叫得小心翼翼的,不知道在打着什么心思。 系统扭扭捏捏“嗯嗯啊啊”了很久,屁都没说出来一个,晏尘有些不耐烦:【有事快说】 他一边注意拉斐尔的话一边和系统交流有些费脑子。 【你真的……不喜欢兰斯洛特吗?】 晏尘一听这话就乐了。 【喜欢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 系统:【……】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些什么。 但是这种话它当然不敢在晏尘的面前提起,所以它只能自己替自己缓解尴尬。 【应该是喜欢的吧,不然你对他那么好干嘛?】 如果不喜欢,怎么可以亲亲抱抱的,对他那么好,为了让对方安心什至把秘密都告诉他? 但是他对系统表现出来的又没有那么喜欢的样子。 【那你觉得兰斯洛特喜欢我吗?】 晏尘没有回答它的问题,而是反过来询问系统。 【喜欢】 这次系统回答地毫不犹豫,毕竟兰斯洛特对宿主可好了,不仅把他的谎话当真,去建立一个新的研究课题,还会将和他一起冒险,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像对待其他雄虫那样对待宿主。 系统资料上显示的兰斯洛特根本不会干这些事情,爱情使人盲目、使人改变的道理同样也适用于虫族。 晏尘听着拉斐尔的话题从莫里森拐到科波菲尔身上,再从科波菲尔身上拐到自己要去检查身体。 他听着拉斐尔和兰斯洛特商量着去他名下的实验室抽血做详细检查,顺便在脑海里对系统进行了新一轮的思想教育。 【你是不是觉得,兰斯洛特很爱我,甚至舍不得杀死我?】 【不然呢?】 【我有九成把握,他只是觉得我和其他的雄虫不同,加上优越的外表和一个享受至上的闺蜜提点,他现在就是觉得婚都结了,享受一下也没什么】 系统听得目瞪口呆:【那为什么要为你做那么多?】 晏尘没忍住笑出声,惹来桌边两只雌虫疑惑的眼神。 “没事,你们继续。” 兰斯洛特点头:“那我下午带着拉斐尔去做检查。” 晏尘饶有兴味地扫了他一眼,然后点头,将碗筷放到了厨房,到时候会有虫来收拾的。 【系统,如果我给你一只白色的小兔子,然后告诉你:现在你拥有了一只生病的漂亮小白兔,它很柔弱、很可爱,现在你要和它生活在一起了,你要怎么办?】 系统瞬间睁大眼睛:【真的吗?我要给它治病,然后买最好的兔粮……】 兴奋的话还没说完,它突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啧,就你还小白兔,笑死个统了】 晏尘:“……”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些奇怪了? 好在系统也不是什么蠢货,它当然明白晏尘的意思。 兰斯洛特只把他当作一个新鲜的宠物养着,暂时不想他死掉而已,但是以后腻了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嗯,所以现在潜在的危机还没有解除,当然得防着他点了,一直以来不是叫你在我睡觉的时候盯着他吗?】 【那你跟他透露什么任务?】 晏尘瘫倒在沙发上,满脸惬意:【你真觉得只凭我就能扭转这个局面?别做梦了,我不可能是救世主】 【之所以带上兰斯洛特一起就是为了给他找点乐子顺便证明自己,攻略这种小受就是要让他们产生好奇,一旦好奇心起来了,他的心就跟着跑了】 系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晏尘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回到房间准备换身衣服出门。 【好了,你慢慢琢磨吧,我要换衣服出门了】 系统下意识【哦】了一声,它这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大喊一声:【不对啊什么攻略,我这不是恋爱游戏啊!】 可惜通道早就关闭了,毕竟它的运行系统不可能让他看到脖子以下的部位。 【啊——天杀的,我是成年系统了!】 晏尘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兰斯洛特已经带着拉斐尔离开了,他直接上了一辆新的飞行器去找科波菲尔,顺便把昨天晚上落在厄洛纳斯特的飞行器开回来,至于是谁开,当然是科波菲尔了,别指望他会有丝分裂。 现在还不是分裂的时候,等到任务快失败的时候,他就可以直接裂开,无痛归西。 晏尘顺手抄起一件风衣,甩到后背上就直接出门,路过西场的时候还看见累成死狗的霍奇森被述拽着继续练枪。 美好的一天,从看科波菲尔的笑话开始。 晏尘坐在科波菲尔的办公室,进来的时候直接打开了灯顺便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是个黑瞎子就不要天天关着灯走,总有一天撞个头破血流。” 他撑着办公室的桌子,看着不断抽烟的科波菲尔皱着眉屏住呼吸伸手挥了挥,试图驱散烟雾,但是很显然他失败了。 科波菲尔不仅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待手上的烟抽尽之后他甚至又重新点上了一根。 猛吸一口之后缓缓吐出烟圈,他转过脸将受伤的那部分遮掩起来。 “伯特伦。” 科波菲尔面无表情:“老子总有一天要弄死他。” 晏尘肩膀耸了耸,一声轻笑后一屁股靠坐在科波菲尔的书桌上,成功换来一个眼神刀子,但是他完全不在意,反而还伸手去够科波菲尔的脸。 后者往后一缩:“你干嘛?” 晏尘翻了个白眼:“帮你看看伤,保证治好你。” “嘁,你还有这能力。”科波菲尔嘲笑着,但还是很顺从地转过脸。 “治不好你就等死。” “别啊,我也不是医生啊。” 晏尘仔细打量着伤口,抽了张纸巾隔着,他下意识直接怼回去,谁知道刻科波菲尔听了这话直接就向后靠。 “那我去找医生。” 他满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得晏尘有些无语,但是他可没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把科波菲尔带回维什亚,留他到晚饭的时候和莫里森见一面,只需要见一面他就可以确定莫里森的真假。 毕竟是他亲自带虫绑架了莫里森。 拉斐尔口中的莫里森看起来不是很正常,很大可能那个是真的——ai的程序里怎么会有“疯子”的行为程序,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莫里森会跑出来就是了。 先把科波菲尔骗回去。 “兰斯洛特能治,你跟我回维什亚吧。” 晏尘重新直起身子,努力装出一副真诚的样子,试图提高自己的可信度。 科波菲尔冷笑一声:“兰斯洛特当年军事学院专业都是我和拉斐尔帮忙看过了的,生物医学和战斗系,他能治什么外伤?” 他直接丢弃了绅士的外表,翻了个白眼:“他拿我去做实验还差不多。” 晏尘:“……” 属实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一茬,大意了,没想到兰斯洛特的志愿还给科波菲尔知道了。 那他就只能换一个方向了,既然受了伤,那就浅浅装个可怜卖个惨吧。 就是不知道一向按规矩行事的绅士拉不拉的下这个脸了。 “议长,要我说你这个伤就不要治好。” 晏尘笑得一脸神秘,他从桌面上起来,重新坐到椅子上,翘起个二郎腿看着科波菲尔。 “不治好?” “不是不治好,是现在别那么着急,趁着它还没好,你先去利用一下这个伤口。” 晏尘一本正经地给他出主意,系统在一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个伤口除了损害脸面还有什么用?” 科波菲尔并不赞同他的观点并且沉了沉语气,他想叫晏尘赶紧走,他现在要的是工作。 晏尘顺从地走了两步,慢悠悠抬眼来了句:“反正我每次受伤兰斯洛特都心疼我呢……” 科波菲尔捏着笔的手一顿:“等等。” 晏尘抿了抿唇防止自己笑出声,而后从容转身。 第102章 “怎么样,同意了?”晏尘隔着几米的距离和科波菲尔遥遥相望。 对方冷冷扫了他一眼,然后摘下眼镜起身,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随后朝晏尘走过去。 “你最好保证你的办法有用。” 晏尘摸了摸鼻子,虽然心里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用处,但是表情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啊。 他笑嘻嘻地装出一副浪荡子的样子,直接搭上了科波菲尔的肩膀:“放心,雌虫都吃这一套。” 科波菲尔扫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只先他一步出了办公室,晏尘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对了,昨晚上落在你这的飞行器,你就开那个去。” 科波菲尔掏钥匙的手一顿,他将手从口袋中抽出来:“我们开两架飞行器?” “嗯。” 科波菲尔微微皱眉,晏尘赶在他说话之前,先一步将他的话堵住:“打开飞行器的通讯功能,不就可以聊天了,放心,包教会的。” 晏尘信誓旦旦的话让科波菲尔此刻有些犹豫相信羽翅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毕竟他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但是对方也没有给他过多的选择空间。 “走了,你开那架,我开这架,速度的。” 无奈之下,科波菲尔上了昨夜里晏尘开来的那架飞行器 晏尘上飞行器之后打开了连接通讯系统,因为两架飞行器都是他的,所以没有连接过,还需要测试一下。 “ok了吗?” 科波菲尔还在调试飞行面板,不是他熟悉的样子他用不习惯,一边调试面板,一边打开连接系统尝试连接。 他听到晏尘的询问,看了眼光屏:“嗯,可以,等我调试完成就可以出发了。” “什么调试?飞船坏了吗?” “没有,现在的东西有些先进,我还是喜欢最早的简洁版。” 他启动飞行器,缓缓升天,在晏尘反应过来之前“嗖”的一声消失在天边。 “啧,你真古板,活像上个世纪的化石。” 晏尘启动飞行器跟上他,还不忘通过连接器吐槽科波菲尔。 “多谢夸奖,不过我确实是上个世纪的虫。” 晏尘:“……” 忘了这茬,这家伙确实是25世纪的,上世纪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看着面前空荡的飞行轨道,直接将飞行器调成了自动驾驶然后舒舒服服靠在了副驾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科波菲尔聊天。 “你有驾驶证吗?没有的话就自动驾驶,对了你别光顾着和我聊天,小心机毁虫亡。” 晏尘拿着薯片开始嚼。 连接器在一阵机极其细微的电流声后传来声音,有些嘈杂,似乎还有“长官好”之类的声音,还有一道非常有特色的官腔调调,晏尘因为这个将他记住了。 片刻之后他才听到了科波菲尔的声音:“当然有了,今天早上补发的。” 晏尘收回他的上一句话,他才是小丑。 “对于你之前说的‘化石’,其实我们这里还有上上个世纪的虫,嗯,其实我还是个青年。” 科波菲尔的话里染上几分笑意,这时候他们好像抛却了恩怨,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但是无论是晏尘还是科波菲尔都知道,这只是暂时和合作罢了,两人的关系距离朋友,还是差了很大一截。 “什么上世纪的虫?你说莫里森?” 如果说的是莫里森那没什么好奇怪的,他都快三百岁了…… 他漫不经心朝嘴里塞了一片薯片,没过三秒就听到了科波菲尔的声音:“格雷沙姆啊,他今年好像快二百岁了。” 晏尘眨了眨眼睛:“他?” “嗯,传言说他活不过二百岁。” 连接器里传来一声冷笑:“趁早死,死了就没那么多的事情了。” 看得出来议长大人对格雷沙姆的怨气很深,但是晏尘也同样发现议会确实不如他想的那样牢不可破。 他决定主动出击:“能问问您为何一直致力于推动那项法案的进行吗?” 此话一出,飞行器内瞬间沉默了,周遭寂静一片,科波菲尔那边传来点烟的声音。 真是个老烟鬼啊…… 晏尘这头还没有感慨完,那头又传来了一声叹息:“你知道为什么议会雌虫居多吗?” “为什么?” 系统没给啊,他怎么知道为什么?要是系统给了的话,他也不至于因为在大街上见不到雄虫就误以为这时间线正常了。 “因为雄虫大部分都在军队,他们有些瞧不起玩脑子的,觉得暴力更能解决问题。” 科波菲尔的话瞬间打通了晏尘的思路,怪不得庭审的时候围观的虫族对于他有精神力的第一反应是他躲避兵役……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不去服兵役的雄虫才是“脑子有病”且“毫无责任感”的傻叉。 “雄虫占据了军队的主要资源,因为精神丝的存在就注定了他们在操作机甲方面更胜一筹,但是树大招风。” 科波菲尔叹了口气:“具体是谁提出的我不能确定,他拿拉斐尔威胁我,我只能妥协。” 晏尘瞬间明了,八成是格雷沙姆那个老登干的,科波菲尔肯定是知道的,但是塞西亚和卡特之间的纠葛太深了,他都不需要解释外界就会将他们视为一体。 但是他现在重点关注的是格雷沙姆的年龄,如果格雷沙姆活了将近两百年,那么“夏娃计划”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可能性很大啊。 看来要交涉的人员又多了一位。 谭·仞欧文、莫里森,现在又多了一个格雷沙姆。 想要做任务就得探索剧情,想要探索剧情就得豁得出去,一句话——反正死不掉,死不掉就冲! 晏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玻璃前不断闪过的景色,一片一片地将薯片塞到嘴里,最后将袋子团成团塞到了手心。 下了飞行器进到城堡里,塑料袋子被精准投掷扔进了沙发边上的垃圾桶里。 “啊,终于回家了。”晏尘往沙发上一躺,完全不管身后科波菲尔,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一想到以后要找那么多虫谈话、作死,晏尘的心就痛的无法呼吸。 【我能不能不做任务啊】 系统:【当然可以了,但是呢,这样的话你就很可能狗带的迅速】 晏尘:“……”算了,他还是想多活一会儿的。 科波菲尔踹了踹他的脚:“起来,不是说包教会?” 晏尘猛地抬起头,仰视着身前的科波菲尔,突然想起自己还准备教虫怎么当绿茶卖惨来着。 但是他现在根本不想动。 系统眼见着宿主就要丧失斗志,立马在系统空间大喊大叫:【宿主!拉斐尔和兰斯洛特马上就回来了,你不想看笑话吗?】 【什么笑话?】 【你觉得一本正经的家伙爆改绿茶,拉斐尔会震惊吗?】 晏尘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虽然他看不到拉斐尔的反应,但是坑一下科波菲尔也算是报了之前的仇了。 【行吧,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那来吧。” 晏尘起身,让开一个空位,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三点钟,他们差不多六点钟左右会回来。” 六点钟是约定好的“莫里森”拜访的时间,他们会按时回来,只是不确定是掐点回来还是提前回来。 “我先教你,然后你自己练习一下。” 科波菲尔没意见,他在晏尘身边坐下,然后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嗯”了一声。 晏尘一看他这样,又自动脑补了他找拉斐尔撒娇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你听我说,拉斐尔呢,肯定是喜欢你的……” “他喜欢我?”科波菲尔有些疑惑,还有些落寞,看得晏尘眼皮子一跳。 “不是,你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 科波菲尔诚实的摇摇头:“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他……应该是被逼无奈吧。” 晏尘:“……” 没看出来,一点没看出来,明明相处的时候都要冒粉红小泡泡了,现在在这里搞什么伪强制爱? 他一把拍在科波菲尔的肩膀上:“你相信我,他绝对喜欢你。” 科波菲尔低着头没说话,轻笑了一声。 晏尘放弃和他讲什么爱不爱的话题——毕竟虫族的爱和他认知里的不太一样,大抵是要在变态程度上更胜一筹的。 “先不说这个,我先教教你,你见到他的时候……” 晏尘和科波菲尔谈了许久,完全没有注意到屋外的太阳即将落山。 霍奇森这时候才堪堪从述的手底下放了个小假。 “今天就到这里吧。” 霍奇森:“……”我现在不理你不是因为我不想理你,完全是因为我快累死了根本说不出来。 他现在只想直接倒在床上睡一觉狠的,什么药剂什么灭门,无所谓了,这个破世界。 霍奇森转身慢慢朝城堡的方向移动,但是这时候,他的身边突然刮过一阵大风,是拉斐尔和兰斯洛特回来了。 飞行器在他身边停下,他本来还想打个招呼,毕竟兰斯洛特救了他的命。 谁知道对方一下飞行器就急匆匆地问他:“晏尘呢?在不在家?” 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但是霍奇森今天并没有看到晏尘出去:“在的。” 兰斯洛特甩下一句“谢谢”就直接和拉斐尔冲回城堡。 科波菲尔觉得晏尘的理论有些不靠谱,但是却诡异地很有道理,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听晏尘的话,大门被“砰”的一下踹开。 拉斐尔和兰斯洛特喘着气出现在门口。 还没等他和晏尘迎上去,兰斯洛特立刻上前一把拽过晏尘的手,带着他往外走。 “这是怎么了?” 拉斐尔看到他还是有些震惊:“不是,你怎么也在?” 片刻后他也拽着科波菲尔的袖子往外走:“快走,莫里森死了!” 第103章 “莫里森?” 科波菲尔显然很惊讶,哪个莫里森,是他抓起来的那个真的莫里森还是那个假的仿生虫? 还不清楚。 被拽上飞行器后,晏尘和科波菲尔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兰斯洛特在一边缓了缓才开口:“我和拉斐尔来的路上收到了莫里森元帅的求救信号,但是等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只发现了莫里森的尸体。” 科波菲尔上前一步,蹲下来仔细查看尸体的状况。 着重检查了尸体的眼睛和颈部的动脉,片刻后站起身:“这是真的莫里森。” 他神情有些恍惚,真正的莫里森已经被他藏起来了,他到底是怎样被虫找到的? 又是怎样被虫杀掉的? 兰斯洛特心情沉重,脱口而出的话也染上了几分不悦:“虫族能杀死莫里森元帅的虫少之又少。” 但是晏尘现在更关心的是——真正的莫里森死了,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假的莫里森,背后虫的目的昭然若揭。 这才是现在最麻烦的事情。 “死因找到了吗?” 晏尘往前一步站在兰斯洛特的后方,他身子微微前倾靠近兰斯洛特,后者身子一僵悄悄挪了挪身子,离晏尘远了一些。 他清了清嗓子:“找不到,我猜测是毒,所以将他带回来做检查。” 晏尘闻言点点头,随后弯腰和科波菲尔一起将莫里森的尸体抱起来,拿一席白布盖上,然后挑了个担架就这样抬着回去了。 霍奇森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奇怪的场景,他有些好奇,于是看了述一眼,大胆地直接跟了上去。 述没有管他,晏尘给他开的工资只是让他去看管一些未成年,霍奇森不是未成年,之前那样拉着他练习枪法只是为了更好的嘲笑他罢了。 “哥,这是干啥啊?” 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块白布。 晏尘刚刚将莫里森的尸体送进地下室的解剖室,出来就碰上了霍奇森,挡住对方一直试探性向后看的目光。 晏尘笑了笑:“咱们不如去聊聊你前几天都干了些什么事?什么时候喝了雄虫实验药剂?” 霍奇森听他提起这件事瞬间就老实了,因为他也很好奇为什么,但是他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晏尘愿意帮他分析的话那就更好了。 “那走吧,咱们去哪里说?” 霍奇森明显有些兴奋,晏尘这时候又不理解他了。 【也许是从小到大都没被虫害过,这时候突然有些诡异的荣誉感了?】 晏尘:“……”那确实是奇怪的,听着就不像个正常虫。 【得了吧,虫族我就没见过几只正常的,中古到末代,各有各的疯】 系统一边翻白眼一边吐槽。 晏尘思考了一下,还是书房比较舒服。 “去书房吧。” 霍奇森跟在他身后,左看看右看看,在书房门口停下。 晏尘带他进去落座,问他:“把你经历了什么都说一遍吧,就从你离开日暮川开始。” “日暮川?我离开日暮川之后就直接回家了,后面接到你的信息我才再次出门去芙丝莉亚。” 晏尘点头,给他倒了一杯水:“那你就从芙丝莉亚开始说起吧。” 霍奇森双手攥紧交叠,腿部曲起踩在椅子的轮子上,眼神飘忽看向左侧。 “我到达芙丝莉亚的时候是早上,随便抓了几只虫问问,就问出了贫困区,去了贫民区又送了几桶钱,从周围的贫民口中问出了那些孩子的去向。” 晏尘拿着笔在纸面上记录着,系统给的纸都塞到了兰斯洛特查看的那个小盒子里,他现在用的是在外面购买的。 霍奇森将视线转移至窗外:“我到达那个实验室的时候,那些孩子已经死了,后面就是给你打电话了,其他的……没了。” 晏尘低头思索,按照霍奇森的说法,他什么都没有接触到,一切都很正常。 但是就是听起来太正常了,这才显得有些诡异。 “你没有喝什么或者是吃什么别虫送的东西吗?” 霍奇森想都没想就说了一句“没有”,但是很快他自己就发现了不对劲。 “不对,还真有,一个亚麻色头发褐色眼睛的雄虫,我不认识他,但是他给了我一瓶水。” “你喝了?”不出意外,这家伙的病就是这么来的。 果然—— “对啊,后面找虫崽找了那么久,口渴就打开喝了一口。” 他此刻脸色也有些不好,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此时此刻看来他确实是有些蠢,不认识对方还开开心心地喝了对方给的水。 “亚麻色头发褐色眼睛?” 晏尘地关注点在给他水的那只雄虫身上,只是这个范围太大了,虫族有很多亚麻色头发褐色眼睛的雄虫。 霍奇森回忆了一下,他也不认识这只雄虫。 “我也不认识,但是他看起来智力上有些问题。” 系统在一边默默听着,顺便插了个嘴:【皮尔逊·墨菲,实验室的那只虫】 晏尘原本还想不起来,系统这样议题他就想起来了。 只是一只智力障碍的雄虫,怎么能做出陷害这种事情呢? 晏尘更倾向于是有虫在背后操作,但是具体是谁,他也不知道。 以防万一,他重新让系统调出皮尔逊·墨菲的资料再次查看,确认无误。 【皮尔逊·墨菲,芙丝莉亚贵族的雄子,传闻中有智力障碍但是并怎么影响正常生活。 对药剂学感兴趣,喜欢交朋友,有自己的实验室(当然是家族建造为了给他解闷的了~)】 “没关系,我回去查的。” 霍奇森舒了一口气:“好,对了哥,关于你给我看的那张照片?” 他差点就忘记了自己来维什亚的主要任务就是问清楚那张照片的由来。 晏尘有些晃神,这才想起来他树洞额是那张加尼家族被灭满门的、刻有反叛军标志的照片。 他先闭口不谈关于加尼的事情,反而是问霍奇森:“你有见到阿贝·瓦伦吗?” “呃……我早上看到他离开了,以为是他家里有事情,他没和您说?” “没有。” 晏尘决定先放过阿贝的事情,先稳住霍奇森。 他并不打算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只是准备透露一点,让他有个底就行了。 “一个预知梦,你信我的话,就听我的话,不要和议会、军事庭、反叛军走得太近。” “反叛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霍奇森轻呼出声,随后又迅速压低声音。 “知道,而且我知道的比你多得多,你相信我的话,那你就听,不相信的话……随意。” 霍奇森起身,在他面前不断转圈圈来回踱步。 晏尘觉得好笑——装成熟,实际上就是一个小孩装成大人,有些不伦不类。 “别走了,能说的我都说了。” 他闭上眼,放松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有些困了,大概是今天睡过头了。 他闭上眼睛过了得有好一会儿,没听见霍奇森嗒嗒嗒的脚步声,睁开眼才发现他在站在自己对面定了好一会儿了。 见晏尘睁开眼睛,霍奇森吸了吸鼻子:“我其实……没那么蠢。” 晏尘说的他都知道,只是他一直很抗拒这些政治上的事情,勾心斗角的不如直接打一架来的痛快。 “看不出来。” 晏尘翘起二郎腿,嘴角一勾,模样十分欠揍。 “嘿!看不出来去治治眼睛!”霍奇森嘴一瘪,干巴巴蹭回去。 但是没过三秒钟,他就泄了气:“我要去战场了,你说的办法我根本避免不了。” 晏尘闻言倒是一愣,不过按照霍奇森透露的年龄,就算家族再不想他去,25岁也必须去了,不过索性现在也没有什么很大的战争。 加尼的虫,大概就是这样想的,挑一个相对和平的时期,将自家宝贝继承虫送上战场磨练一下,回来以后就可以顺利继承家族,延续荣光。 “挺好的,你加油。” 霍奇森有些小得意,他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那当然,等下次见面,我可就是少校!” 晏尘右手握拳手背捂嘴憋住笑意。 “好,我等你下次,下次回来我就兑现承诺和你打一架。” 霍奇森眼睛瞬间瞪大:“真的?” “真的。” “好!” 霍奇森开开心心下了楼,开开心心回去找述练习枪法,他已经看开了,既然没办法拒绝那就好好享受。 说不定哪天,在这里学到的知识就会救他一命呢? 晏尘跟着下楼,他没去解剖室,而是去了兰斯洛特的实验室。 他坐在小椅子上,开始思考如今的局势。 莫里森死了,欧文和谭·仞那里可以不用去问了,问不出什么东西,但是格雷沙姆那里还是得抽空去一趟。 还有那个皮尔逊·墨菲,得找个办法打听一下。 他走出实验室的时候,刚好碰到兰斯洛特。 “怎么样?” 他连忙迎上去,莫里森的死因很重要,几乎决定了他下一步的任务走向。 兰斯洛特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垂下眸子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异常,一点死亡的痕迹都找不到,看起来就是正常自然死亡。” 晏尘倒吸一口冷气,查不出死亡原因就没办法缩小范围甚至定位凶手。 莫里森征战多年,是虫族的信仰之一,大战在即,莫里森却被杀了…… “我曾经给老师检查过身体,他很健康,活到三百岁不是问题。” 兰斯洛特也很难受,莫里森的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为数不多亲近的虫,再一次离开了他。 “笃笃笃——博士!是我,虞·化!” 晏尘和兰斯洛特听到敲门声顿时一惊,前者立马反应过来去开门。 打瞌睡就有虫送枕头,虞·化肯定知道皮尔逊·墨菲! 第104章 虞·化刚刚处理完和格雷沙姆的交涉问题,下一秒就火速赶往维什亚去兰斯洛特实验室报到。 谁知道一开门就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虞·化,你应该认识柏骏·厄吧?” 晏尘的脸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虞·化愣了一会儿才道:“嗯,怎么了?” 晏尘让开身子放他进来,兰斯洛特还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虞·化的到来对晏尘来说是打瞌睡送枕头,对兰斯洛特来说就是来得不巧了,他暂时还没有打算将莫里森死亡的消息放出去。 更别提根据科波菲尔的意思来看,这个莫里森是真的,那肯定就会有一个假的莫里森。 当务之急是先稳住虞·化,再想办法去处理一下莫里森的事情。 “虞·化。” 兰斯洛特低声喊他。 后者瞬间抬头看向他:“嗯?” 兰斯洛特低声道:“实验室最里侧墙壁的柜子上有实验报告,关于莫赫罗细胞退化的研究报告,你先自己去看看。” 虞·化没有意见,开开心心地就上了楼,晏尘在旁边看得一脸迷茫:“不是,你怎么给他叫走了?” 他转头看着兰斯洛特,伸手摇了摇他的手臂:“我有事问他呢,你怎么直接给他打发走了?” 兰斯洛特斜睨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那些纸张的分析结果都和昨晚上的一模一样,他现在不是很想理他。 扔了个眼神给晏尘自己体会,他转身回了地下室。 晏尘紧忙跟着他的步子一路下楼梯,他叹了口气。 【我早就该知道,这是对雌君爆马的必经之路……】 系统无语至极:【你真的,神经病,一天天的不发癫就不舒服是吧?】 【你不懂,这就是有夫之夫的忧伤】 系统:【……】不是,你忧伤啥啊?你有啥可忧伤的? 晏尘跟着兰斯洛特进门,科波菲尔和拉斐尔在处理莫里森的尸体。 科波菲尔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大的棺材,他正在和拉斐尔一起将莫里森的尸体收敛好。 “唉……” 晏尘不知道在叹息什么,也许是为任务对象的逝去而感到伤心。 他走到兰斯洛特的身边虚虚揽住他的腰,静默地看着面前曾经风光一时的元帅如此潦草的死去,他们给予了这位曾经的英雄最后的体面。 但是系统看到这里就开始疑惑了。 【不是说不爱的吗?我看不明白了,不是说兰斯洛特不爱你吗?】 晏尘隐秘地笑了笑:【谁不爱我,但是喜欢我,我又没说我不喜欢他。】 系统选择闭嘴,这些东西不是他一个电子零件拼凑起来的东西可以理解的。 兰斯洛特盯着拉斐尔的动作,他没有上去搭手,而是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片刻后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声音有些沙哑:“晏尘,你说为什么上天总是要让我身边的虫离我而去?” 晏尘摸了摸他的头,兰斯洛特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神幽幽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陪着兰斯洛特将莫里森埋进了城堡最外围的森林里,森林里全是晏尘无聊的时候催生的树木和藤蔓,这将会成为最好的埋骨之地。 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了之后,天也逐渐黑了下来,他们回到了城堡里,科波菲尔在餐桌上见到了虞·化——那个一直瞧不起他的小粉毛。 “这不是卡特家的小崽子吗,怎么被你拐到维什亚来了?”他看了眼对面的晏尘和兰斯洛特,又看了看四方桌子右边的虞·化,没忍住开口说了两句。 虞·化脑子里一边回想今天的实验数据一边在脑海中规划着明天的实验进展,猝不及防一句话给他拉回了现实。 他这才注意到科波菲尔的存在。 “咳咳……”虞·化将食物咽下去,又喝了口水才继续道:“哟,这不是议长吗?” 他扫了眼自己左手边的科波菲尔和拉斐尔,又看了看右手边的兰斯洛特和晏尘,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但是嘴硬还是很有必要的。 “您不说话我还以为是谁家的狗在这里呢,一说话,嘿,这不是咱们议长吗?” 科波菲尔:“……” “噗……”拉斐尔没忍住笑出声,他看着科波菲尔默默来了一句。 “别气了,我家的狗。” 科波菲尔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速度之快令晏尘咋舌。 这还装什么白莲花,装不了一点,钩子上都没放饵,科波菲尔这条大鱼就直接咬了钩。 被吃得死死的。 “那几个小崽子呢?”兰斯洛特放下筷子岔开话题。 “述带着他们训练,说这边太远了,自己带着虫崽在西场解决。” 晏尘夹了一筷子青菜塞到兰斯洛特的碗里。 “我不吃这个。”兰斯洛特皱眉,视线落在绿油油的青菜上,将碗向晏尘的方向推了推。 晏尘给他推了回去,没好气笑了笑:“不许挑食。” 兰斯洛特抬眼看他,恰好和他四目相对,伸出筷子夹了一根青菜举起来看了看,然后满脸嫌恶地塞到了嘴里。 虞·化从发现这个餐桌上还有科波菲尔的存在之后就一直盯着他,眼底也没有什么情绪,就是一直盯着他,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十分钟后,虞·化机械化吃完了饭,简单道了声谢后匆匆回了实验室继续看资料,这些资料看完就得三四天。 兰斯洛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里还叼着小半截青菜,等他咀嚼着吞下之后才感叹一句:“现在的小孩。” “比你倒是努力不少。”拉斐尔放下筷子,看着身边吃饭的雌虫顺便接兰斯洛特的话。 “你要是一直坚持一件事,现在少说也得是个……” 兰斯洛特面无表情:“我退役之前就是上将了。” 拉斐尔面色一滞,他优雅而不失尴尬的笑了笑:“那……也不是不可以做元帅对吧……莫里森前几天还跟我说想退休呢……” 声音越来越小,都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餐桌上最终陷入了沉默,晏尘向科波菲尔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 “要不要出去逛逛?第一次来维什亚,还没有上过街。” 拉斐尔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而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搞清楚科波菲尔在说些什么。 “冕下,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晏尘:“……” 晏尘在他开口说要上街散散步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不对劲,直到他问出这句话,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要怎么解释,这群虫才会相信在本地生活了二十年的大公——晏尘·克里斯汀对维什亚一无所知呢? 兰斯洛特转头看向他,没说话,他也期待着晏尘的回答,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呢? 晏尘此刻只想摆烂,每天都在掉马的边缘疯狂试探。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护卫马甲之争。 “呃……那个,维什亚没什么好玩的。” “怎么会?芙丝莉亚那乡下地方都有小景点,你这里怎么可能没有呢?” 晏尘:“……”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想去是因为我啥都不知道,来这里快两个月了,前面一个月就没出去过,每天就是带着藤蔓在后山林子里瞎晃。 【系统!系统!】 【叫爹】 【那算了,我直接爆马甲,然后被当成妖怪抓去研究,嗯,就是不知道可怜的你能不能再找到一个我这样可靠的宿主了!】 系统:【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但是还是很贴心地为晏尘找来了一份《三天玩转维什亚》的手册。 晏尘有了底气,刚准备开口说自己可以,兰斯洛特就好心替他找补了。 “算了,要不还是听你讲故事吧,我想听你讲故事。” “什么故事?”拉斐尔显然很好奇,比起走路,他还是更想躲懒,听故事什么的就是最好了。 “我也不知道。”兰斯洛特没骗他,新故事是什么他确实不知道,但是不妨碍他下车。 反正晏尘心里早就有想法了。 晏尘:“……” 那这份手册还有什么用处吗? 系统:【你还可以,等以后带他们去玩】 “啧,行吧。” 操,找个吓人一点的鬼故事,吓死他们。 那之前的医院的模板就留到下一个吧,这个还是献先给珍贵的第一次深夜聚会。 晏尘起身带着他们来到了顶楼的娱乐室,这里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桌子。 晏尘把窗帘拉开,关上灯,让他们坐到座位上,由拿出一小节白色的蜡烛放在桌子的正中央,点亮。 灯光隐隐绰绰,跳动着、闪烁着的火焰照亮了晏尘的脸,显得有些诡异。 拉斐尔不自觉地想起昨晚上看的那一篇名叫《鬼》的小说,莫名觉得和现在的氛围有些相似。 他咽了口口水。 晏尘走到座位上坐下,他轻轻咳嗽两声,系统蓄势待发,已经准备好了记录的小本本,只等他发话就开始记载。 空荡的房间内回荡着幽幽且低沉的男声。 “今天的故事主题就是——好奇心害死猫,这个故事就叫做《古堡》。” 【我是一名主播,一直都是从事一些荒野求生或者探索类的直播工作,收入说不上高也算不上低。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我的生活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直到我收到了一封邀请函。 那是一封烫金书写的邀请函,我很好奇什么样的虫才会耗时耗力去写一封八百字的烫金邀请函来邀请我去参加一个派对。 但是我真的很好奇,作为一个探索类的主播,好奇心和勇气是我职业生涯中必备的优良品质之一。 我按照规定时间到达了古堡,可是那是一座荒废了七十年的古堡。 那里曾经发生过一桩凶杀案。】 第105章 在维什亚的城堡回荡着故事的声音时,远在森亚格诺的库铂早早就回到了床上。 这些天他一直在找自己前世那些伙伴们的踪迹,只是一直没有下落,他有些不安,但是又忍不住安慰自己——他们相遇大多在两年后,现在找不到也算正常吧? 微风习习,库铂仿佛置身于一片花海,只是这花海一瞬间就被大火包绕。 他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一个慌神之间,他身上的睡衣变成了军装,肩膀和胸口的勋章闪闪发亮,在耀眼肆虐的火海中格外的的闪烁。 刺痛了库铂的眼睛。 他不顾火焰的灼热,朝着前方一直奔跑,前方是一栋小别墅,在目光所能触及的地方,那座别墅周围散发着平和的气息——就好像这场纷争和他无关。 “爱尔!拉曼!诺里斯!你们在吗?” 库铂在火海中穿行,火焰灼烧皮肤传来的刺痛感以及快要将他融化的高温,这也让他更加认为这不是一场梦境。 他无比确定这是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世界线。 他要找到爱尔,找到和他并肩作战的伙伴,没道理这个世界只有他一只虫而没有他的伙伴们。 娇艳的花朵被火焰吞噬,虞美人和酢浆草在大火中尽情舒展,展现自己独一无二的美。 一只手将它们拨开,引来了花花草草们的不满,它们有意无意地打在库铂的身上,撩起火星子落在库铂的皮肤上,烫起一个个红色的点子顺便留下黑色的灰烬。 库铂只感觉到脸上痒痒的,他抬起右手擦了擦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20岁的库铂有着一张算不上稚嫩的脸,此时此刻这样的脸上擦满了黑色的印记,活像一只小花猫。 他眼睛很干涩,眼中只有坚毅,快要走出火海的时候,他伸手摘了一朵虞美人别在衣襟上,脚步略微犹豫,随后坚定地迈步。 别墅的边缘是界限分明的一条线,线内是和平安稳温馨的小屋,线外是高两米的熊熊火焰,直叫人睁不开眼睛。 库铂站在分界线的前面一点点,却只有发尾被火燎到一些。 虽然狼狈,但是他止不住笑意。 他很快就可以见到自己的朋友了,有和他三年相知相许的爱尔·柏塔,有和他并肩作战情如手足的拉曼和诺里斯,还有许许多多的同胞——他舍不得就此死去。 库铂走到门前,有些犹豫着要不要打开门。 “嘎吱——” 门开了。 那是一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 “爱尔……” 库铂瞬间从二十岁的沉稳变回了十七岁的手足无措,像一个真正的虫崽,只会用一朵算不上好看的虞美人笨拙的讨好心悦的雌虫。 爱尔冷着脸向后退了一步,宝蓝色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他呢喃:“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库铂睁大了眼睛,黑漆漆的脸上写满了无措,此刻看去更像是一只不知所措、生怕自己干了坏事的小猫。 “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他向后退一步,手握着虞美人的花茎,将这朵蔫蔫的虞美人朝前伸了一些:“送给你的,你喜欢虞美人。” 爱尔愣了片刻,望着那朵残败的虞美人发呆,放在门框上的手不自觉收紧。 “谢谢,但是不需要,我不能收你的东西。” 爱尔朝他笑了笑,但还是没有让他进别墅,只是自己带着他走了出来。 “去聊聊吧。” “好。”库铂跟在爱尔的身后,时不时向后看看,只是那门后的场景,似乎是被什么薄纱给遮住了,他不能窥见半分。 爱尔带他来到小院子里坐下,抬眼,入目皆是火焰,看不见别的风景。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爱尔没有给他倒茶,这很不对劲,但是库铂只觉得是爱尔急切地想和他说话罢了。 库铂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嘴巴比脑子要快上一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脱口而出:“不知道,但我不在做梦!” 爱尔闻言笑了笑,他弯起眼睛看向库铂:“我知道了,你就在做梦。” 库铂有些着急,他拍着白色木桌站起来,瘪了瘪嘴:“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 他对着爱尔撒娇,对方却没有和以往一样抱抱他,而是眼中流露出一些复杂的东西——一些他不明白的东西。 “库铂,认清现实。”爱尔声音很平静,就是这样的评价才狠狠刺伤了库铂的心。 他面色一滞,他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爱尔。 目光一寸寸描绘着他的轮廓,似乎要将他刻进自己心里。 “我认不清。” “唉……”爱尔摇了摇头,他起身离开椅子又后退一步,两虫之间迅速出现一条火焰带,一米高的火焰窜出,隔绝了两方。 “你走吧,别再来了,忘记我。”爱尔转身就要回到别墅中去,库铂见状连忙上前想要拉住对方,但是爱尔丝毫没有给他机会。 “我不!” 他喊着,就像一个即将失去心爱玩偶的娇纵虫崽,只是娇纵是有虫惯着,等到他失去了娇惯他的虫,自然就会长大了。 库铂就是这样,离开了爱尔,他是稳重可靠的中尉,在爱尔面前,他是个需要哄着的雄虫。 只是爱尔现在似乎并不愿意哄着他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你听我的,离开这里,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 爱尔罕见的对他发了火,要是放在以前,都不用爱尔说出口,一个眼神他就会乖乖听话。 可是现在他就是有一种预感,预感到只要他这会儿放下了手,只要乖乖听话离开这里,他就再也不会见到爱尔了。 “什么样的地方才是我该去的地方?只有有你的地方才是我该去的地方!”他说着,情绪再也压抑不住,眼泪涌出。 军官的白手套在脸上抹着,一点点将脏污的脸擦干净,白色染上了黑,再也褪不掉,就像是感情,沾上就擦不掉了。 爱尔将头转向一侧,他最后看了库铂一眼,走的很决绝。 库铂追上去想要拉住他的手,身后原本乖乖待在圈外的火焰却在瞬息之间席卷而来,吞噬着这里的一切。 库铂、爱尔、别墅、虞美人。 没有任何一物品能够幸免于难,爱尔眼角沁出一滴泪,他大吼一声:“够了!你找不到我的,我们就当没见过吧。” 火焰围绕着他,库铂明显看到了他脸上有点点火星,他的衣服被烧着,只能看到层层火焰中的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不可能!我能找到你的!” 爱尔摇了摇头,他张嘴想说话,口腔却如同被火焰从中间灼烧的白纸般出现了焦黑的洞,火焰舔舐着他一寸寸肌肤,一寸寸吞噬。 “爱尔!” 库铂冲上去想要抱住他,却在最后一刻被爱尔狠狠推开,军雌的力量不可小觑,库铂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只雌虫的手,只是无可避免地被甩了出去。 两只手中央还隔着一米的距离,他清楚的看见爱尔的口型,那是在对他说:“永别了。” 不!他不要永别! 明明已经重来一次了!明明已经可以重新开始了!明明战争还没有打响为什么要和他永别! 漆黑的夜里,一声怒吼清晰可闻,库铂瞬间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他右手死死捂住心脏,似乎要将指甲插进胸腔。 “永别?死都别想。” 一滴眼泪落在手背上,库铂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 【我知道去那里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毕竟上一个听话去了顶楼的虫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现在我们一行虫只剩下了七个,死了四个,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是个好数字。 但是现在他们都想要我去,没办法我只能上楼,谁叫我很好奇呢。 打开公爵的房间门,一股木器腐烂的气味混杂着灰尘扑面而来,我没忍住闭上眼睛打了个喷嚏。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就看到公爵房间的书桌上坐着一只雄虫。 我大抵是见鬼了】 “好了好了,今天故事到此为止。” 晏尘真的熬不住了,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半,他讲述了一个雌虫主播接受一封神秘的邀请函前往宴会,到地方却发现这是一个荒废古堡中的聚会。 十一只虫接受邀请,被困在古堡里的虫决定自救,却接二连三的死去,直到第四只虫死去,剩下的虫受不了了,选了主播去当小白鼠。 拉斐尔松开紧紧抱住科波菲尔手臂的双手,忙不叠点点头。 “睡!” 说完这话他就将科波菲尔扯着出了门,门内只剩下兰斯洛特和晏尘。 兰斯洛特也站起了身,先是吹灭了桌子上的蜡烛,随后揽着兰斯洛特的肩膀和他一起出去。 “你知道这几天怀特家的雄子到处找虫打听军部的事情吗?”兰斯洛特转头看向晏尘,后者疑惑地眨眨眼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他列了个名单,到处求虫去帮忙找,没找你吗?” “没有。”这话是真的,库铂最近没找他。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他不是一向和你关系最好吗?” 兰斯洛特也沉思了片刻,来到房间后拿起睡衣就进了浴室。 “瞎说,什么时候关系最好了,我跟你关系最好才是真的,他们都是假的。” 晏尘跟在他身后转,然后被关在了浴室的门外。 他敲了敲门:“记住了吗?” “油嘴滑舌。”伴随着水流的声音响起,晏尘耸耸肩回到了飘窗的椅子上坐下。 信息的“滴滴”声响起,晏尘打开光脑一看,是库铂。 【哥,可以帮我找一只雌虫吗?】 第106章 之前才说库铂没有找他,这会儿就找过来了。 晏尘斟酌了片刻,告诉他:【告诉我详细些的信息,我帮你查查】 对面几乎是在他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就回复,像是一直蹲守在光脑前。 【库铂(蠢蛋pro):爱尔·柏塔,雌虫,金色短卷发宝蓝色眼睛,他对我很重要很重要,谢谢哥!】 晏尘随手发了个“嗯”过去,转头就去找了系统。 【爱尔·柏塔?这个世界线里没有满足他条件的雌虫,他原来的时间线倒是有】 晏尘无语:【他原来时间线要是没有的话,还用得着拜托别人找?】 【你说的有道理】 系统煞有其事点点头,丝毫没有听出来晏尘话语之间的嘲讽之意。 既然找不到,那也不能造一个假的出来给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复:【抱歉,我查过了,没有这一号虫】 库铂那边显示“对方输入中”,但是始终都没有消息发过来,晏尘虽然不明白这只雌虫在他心中代表着什么,但是大致也能体会到库铂的心情。 【系统,能查到另一条世界线的爱尔·柏塔吗?】 系统放下正在拆零食袋子的手,他想了想又跑到操作台前看了看,两只手在光屏上敲了敲。 【能查到,你要看吗?】 【发过来吧】 系统将爱尔的资料打包发给晏尘,然后自觉回到空间去修改润色今晚的文章,这是明天要发表的。 晏尘看着卫生间的水流声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也就安安心心地去看自己的资料了。 【爱尔·柏塔,来自日暮川的红蜻蜓一族,低等种族,生活在贫民区内。 在战争打响后加入联盟的镇压军队和反叛军对峙,同自己的伙伴一起为解放日暮川而奋斗。 在一场大型游街活动中结识了年仅十八岁的库铂·怀特,随后同库铂一起致力于日暮川的解放并奔赴前线战斗。 库铂死后,爱尔·柏塔第八次奔赴前线,最终倒在了为日暮川争取解放的路上】 晏尘看完资料,有些恍惚,那怪不得库铂要找到他,生死之交啊这属于是。 同时一想到之前初次和库铂见面时那个傻了吧唧的样子就有些感慨。 果然还是经历丰富人生,磨练铸就性格啊。 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个事,就去问系统:【系统,和库铂有过交集的人,就是参与了他死亡游行的那些人是不是都不处于这个世界线了?】 【对,世界的补丁机制,为了防止时间线重叠的角色擅自改变所有人物的命运,世界会刻意模糊掉一些该角色的记忆,或者抹除该角色在原来世界线重要的人际关系,防止他们对世界发展做出较大的影响】 晏尘明白系统的意思,但是无论哪种情况对于这个“幸运儿”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吧。 时间可以重来,你可以完成你的遗憾,但前提是你得忘记你所有关于重要的人的记忆,或者将这个人从世界上抹去,从此只剩下一人守着记忆承受孤独。 “啧,整个世界只有库铂会记得他了。” “什么库铂?一会儿没见你就自己叨叨什么小秘密呢?”兰斯洛特将头发竖起,手里拎着一串红色的珠链走向飘窗,在一串面前站定。 晏尘没想着隐瞒,反正都到这个时候了,兰斯洛特该查出来的东西应该早就查出来了。 他这会儿就等着爆马甲呢,当然只是爆一点点,肯定不会很多。 “如果让你选择回到你人生的某个节点重新活一遍,代价是忘记重要的人的记忆,或者将对方从世界上抹去,你愿意吗?” 晏尘大大咧咧的坐着,仿佛身下的是龙椅,气势十足。 兰斯洛特抽出一个凳子坐下,看了一眼笑脸盈盈的晏尘,将珠链扔到他怀里,后者忙手忙脚地接住。 “送我的?” 晏尘有些惊讶,明明他的身份那么多疑点,但是兰斯洛特不仅没有杀了他,让他当场掉马,甚至还送了他礼物,这是什么? 【这是恋爱脑,傻逼,要不得】 系统看不下去了,出来打断晏尘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兰斯洛特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我没什么好后悔的,我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那只能说明你优秀。” 晏尘扯着他的手,将他拉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当然是优秀的了。”兰斯洛特丝毫不知道“谦虚”这两个字怎么写,他对于来自外界的而一切赞美都欣然接受,这也是晏尘欣赏他的其中一点原因。 自信的人就是会格外引人注目。 “所以让我猜猜是谁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库铂?” “聪明。” “所以他面临的是哪种情况?” 兰斯洛特将手搭在椅子背上,淡漠地看着晏尘,等待着他的回答。 “消失,世界线之后一切出现的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虫都消失了。” 晏尘伸手够到一缕银白色的发丝放在手里把玩,他漫不经心的话语和精致的侧脸看得兰斯洛特心头有些难受。 他一想到今天上午的那个结果心里就充斥着不舒服,一种很奇怪的感受。 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和晏尘开口。 “你去洗澡吧。”他说。 晏尘挑挑眉,他以为兰斯洛特会直接开口问关于那张纸的问题,没想到他这么能忍。 既然兰斯洛特还在纠结,那就让他再纠结一会儿,问题不大,他乖觉地走进了浴室,只留下兰斯洛特在原地纠结。 【问题其实挺大的,虫族暂时没有婚姻法,他随时可以跑了】 晏尘:“……” 婚姻法好像是和雄尊法案一起被他卡住了,啧,看来还得和科波菲尔商量一下婚姻法的推行,顺便在大会的时候去探查一下格雷沙姆的虚实。 一面之缘绝对不够他去了解一只虫,特别是一只活了两百岁心理可能还有点问题的雌虫。 水声响起,兰斯洛特坐了片刻就直接起身坐到了床头,靠在木质床头上开始思考他和晏尘的关系。 和晏尘呆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是开心的,他甚至可以将实验排在晏尘的后面。 但是晏尘太神秘了,或者说,在他的心里晏尘就像是一个风筝,一根没有线的风筝,随时可以飞走。 而且他很强大,绝对不像是对外表现出来的那样,正因如此,他才会踌躇、犹豫。 他也许是喜欢晏尘的,但是这几分喜欢绝对比不过他对自己性命的珍视。 如果晏尘真的是个废物的话,他不介意养着一个讨自己欢心的雄虫,但是晏尘不是,相反,他有足以匹配身份的能力。 这就意味着兰斯洛特在这段关系中根本没有一点主动权。 或许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想起下午回来的路上拉斐尔警告他的话——“我可告诉你啊,他很可能是外星人,你喜欢就喜欢无所谓,但如果他要是想杀你,该分还是得分,该杀还是得杀!” 啧,真麻烦。 晏尘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兰斯洛特冷着一张脸曲膝坐着,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不高兴”。 他轻笑一声,大摇大摆上了床,床板直接塌陷一半,兰斯洛特给了他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怎么了兰斯,谁惹你不开心了吗?” “明知故问。” 兰斯洛特直接背对着他躺下,手将被子一卷,动作十分丝滑顺畅,似乎已经在心中排练了千万遍。 晏尘摸了摸鼻子,找了个最好的角度摆好poss,然后拍了拍兰斯洛特的肩膀。 兰斯洛特没动,晏尘又拍了拍,如此来回几次之后,兰斯洛特终于没忍住,掀开被子坐起来,朝着晏尘露出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睛。 “大半夜不睡觉你干嘛?”他语气有些不好,如果晏尘不能给出一份令他满意的答案,晏尘毫不怀疑自己今夜就得被赶出去睡走廊了。 他动了动,又顺着兰斯洛特的视线摆了个姿势,尽显柔弱姿态。 “大半夜来哄我家雌君啊,这要是不哄明天跑了怎么办?我可没地方说理去。” 晏尘幽怨地看了兰斯洛特一眼,把对方看得直起鸡皮疙瘩。 “你正常说话……”兰斯洛特拉了拉被子,将自己整个盖住。 “我很正常。”晏尘上前一把将他抱住,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脸放到兰斯洛特的脸侧蹭了蹭。 “倒是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他闭上眼睛,气息吐露在兰斯洛特的颈侧,后者有些痒,想躲开却被禁锢住。 “没什么想问的,先睡觉。”兰斯洛特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放缓了语气哄着晏尘。 “不要不要。”晏尘胡乱摇了摇头,又收紧了手臂蹭了蹭他的后颈。 “今天晚上不讲清楚,明天你就跟着拉斐尔跑了。” 他的脑袋突然抬起来,兰斯洛特都没有反应过来晏尘就松开了他,起身隔着被子坐到了他的腿上。 “来吧,你说说你发现了什么,我跟你讲讲。”晏尘的眼睛在隐隐约约的月光下显得亮晶晶的,格外好看。 兰斯洛特挪开视线,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小声道:“你嘴里就没几句话是真的。” 晏尘睁大了眼睛转了转,一会儿看看兰斯洛特的眼睛一会儿向右下方瞥一边的被角,满脸的矫揉造作:“冤枉啊,我可不敢欺骗你!” “哪里没有你的藤蔓,根本就不是什么母虫的恩赐,还有你写东西的纸——” 声音戛然而止,兰斯洛特对上了晏尘笑吟吟的视线。 “好啊,我说我的稿纸怎么没了,原来是被你拿走了……” 晏尘一脸坏笑,抓到了兰斯洛特的小辫子反将一局,他也是时候为自己谋点福利了。 “说吧,雌君,你要怎么安抚我受伤的小心灵?” 兰斯洛特:“……” 你先把你脸上的期待和跃跃欲试收起来再说这句话! 第107章 当然兰斯洛特也不是个傻的,自然不会就这样被晏尘绕进去。 他伸出手掌心盖住晏尘的下半张脸将他稍稍推远:“那你还是先给我解释一下你的小秘密吧,比如你的藤蔓?” 兰斯洛特着晏尘的眼睛,对方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睛弯起弧度,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热柔软的触感,他心头一震,瞬间收回了手。 “我有很多小秘密,你想先听哪一个?” 晏尘顺势倒在他的身上,将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空出来的那只手把玩着他的发丝。 他抬起眼和兰斯洛特对视,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里都写满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愫——只有一点点,隐藏在眼底。 晏尘伸出手替他撩了撩刘海,将蓬松散乱的发丝撩到耳朵的后面别起来。 那几分情愫就是他放肆的底气。 晏尘要赶在兰斯洛特彻底反应过来之前将自己挤进他的心里,这才是“诱拐”的第一步。 “你自己说。” 晏尘感受着耳边传来的胸腔震动声,他低声笑着:“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你问我,你问我我肯定会回答。” 兰斯洛特将他的手扯开,这时候才发现这只雄虫用一只手编了一根小辫子——用他们两个的发丝一起。 半漆黑半银白的三股辫牢牢纠缠在一起,兰斯洛特本来想从根部直接捋开,结果根本搞不动,只得放弃。 “那我问你,你的系统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你突然冒出来的精神力,藤蔓,一个一个来吧。” 兰斯洛特握住晏尘那只作乱的手,将他放在自己的腹部按住,试图让他老实下来。 晏尘果然不动了,但是身上老实了也不代表嘴上老实了,比如他现在正在用神神秘秘的语气凑到兰斯洛特的耳边轻声说着:“其实我是救世主。” 毫不意外的,他收获了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我说真的!真的!” 【你说煮的,我感觉这样子的可信度大一点】 系统在一边打了个滚,说实话,要是他是兰斯洛特,他也不相信这个家伙的鬼话。 “你看我之前是不是没有精神力?这会儿突然就有了,是不是能证明我的……非同寻常?” 兰斯洛特看着他,从那几分透亮的眼睛里,晏尘看出来他并没有相信自己的话。 “不信?” “不信。”这话搁谁谁都不信,兰斯洛特当然不相信,况且虫族根本就没有什么鬼神之说。 “不信就睡觉。”晏尘翻身准备睡觉,兰斯洛特眼疾手快扯住了他的……头发。 “嘶——”晏尘脸色大变,他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编的小辫子还没解开,一小撮头皮被扯得钻心疼,疼痛感顺着神经直接刺入他的大脑。 兰斯洛特伸出手给他擦了擦眼泪,没忍住笑了起来:“让你手欠。” 晏尘抽着气,伸手从下面一点点解开纠缠在一起的小辫,其实不难拆,就是要有耐心地从下面开始一点点往上拆。 “这不是手上没事干吗?”晏尘嘟嘟囔囔,手上动作不停,很快就解放了自己的头发。 他从兰斯洛特身上下来,对方揉了揉肩膀,晏尘见状有意无意道:“你真不相信我?” 他的眼神不住地往兰斯洛特的脸上瞟,被逮了个正着。 “不知道。” 这种事情太扯淡了,说出去就没几个会相信的。 晏尘显然也知道,所以他换了个说法,用科技和玄幻来粉饰自己的来历。 “其实是母虫交给我的任务,作为大公,我有义务拯救虫族。” “你说真的?” 肉眼可见雌虫的表情有些严肃,果然涉及到了母虫,他们的态度就会大不一样。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真以为我会未卜先知?”他躺好,盖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光,兰斯洛特再次和他对视,只从他看低看出几分狡黠。 “姑且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你的藤蔓怎么解释。”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晏尘,满眼都透露着“你继续编”的意思,晏尘只当自己没看见,他还在想着要不要把异能的事情告诉兰斯洛特。 “如果月亮被遮掩起来我就告诉你。” “不想告诉我可以直接说。” 兰斯洛特放弃询问直接背对晏尘躺下了,但就是这样一躺,没了他坐立的身影遮挡,晏尘很顺利地就看到了窗外的月光变化。 十秒钟之后,兰斯洛特转了个身看着他:“月光没了,你快说。” 晏尘:“……” 看来上天都在让他说。 【你想好了吗?真的要说?开了口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晏尘岂会不知道? 他说:【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赌一把又怎么样?】 【你自己都说了兰斯洛特并不爱你,你在他心中甚至没什么份量,你就这么相信他吗?】 【设跟你说没什么份量的?我可告诉你,我这人自大的很,我份量可重了!】 系统:【……】神经病。 但是既然晏尘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就不做多劝,反正任务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晏尘的身上,不是它。 “好吧,你相信天赋吗?” 晏尘往前挪了挪,凑到兰斯洛特的身边,对方没有推开他,任由他的靠近。 “比如?” “比如我操控植物和精神力的天赋,不过这些天赋是在一个月以前才逐渐显露出来的。” 晏尘观察着兰斯洛特的神色,不出意外看到了怀疑的神色,他叹了口气:“看着我的眼睛。” “嗯?” 虽然表示疑惑,但他还是不自觉地和晏尘双目对视。 忽然,他的手臂不受控制地举起来,向前伸放在了晏尘的肩膀上,兰斯洛特瞬间皱起眉头想要把手抽回来。 但是结果并不如他所愿,他不仅没有夺回手臂的控制权,眼睛也无法挪开,只能瞪着晏尘表达自己的不满。 后者轻笑一声,眸中似有白光闪过,兰斯洛特整个贴了上去,晏尘顺势将他搂在怀里。 “这是谁家的雌君,投怀送抱这么主动?” 他将兰斯洛特揽在怀里,让他的头紧贴自己的胸膛,笑意透过胸腔的震动清楚地传入兰斯洛特的耳中,后者眼里已经带上了几分不善,他无法说话,只能被迫承受一切。 等到晏尘终于抱够了,才解开附加在他身上的精神束缚。 一拿到身体的控制权,兰斯洛特就急忙后退离开晏尘的怀抱,却被对方拉住手腕扯了回去。 兰斯洛特反手抵住:“我相信你,松手。” 晏尘舔了舔唇瓣松开了他的手,但是很快他就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兰斯洛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给了他一拳头——打在肩膀上,毕竟明天出门还需要见客,兰斯洛特认为面子还是很重要的。 晏尘捂着自己的肩膀,缩成一团,没有说话,只是空气中传来细小的抽气声。 “活该。”兰斯洛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主动向他靠近了一点。 “晚上好。” 他闭上了眼睛。 黑暗里,缩在被子里的晏尘睁开眼睛,他的眼睛有些红红的,但是没有流泪,伸手揉了揉肩膀。 【啧,系统,为什么,我感觉没有以前那么疼了?】 【心理作用】系统木着一张脸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看自己的剧,根本不想去解决宿主的个人情感问题。 【切】 晏尘假装听不到他口中的阴阳怪气,闭上眼睛静静期待白日的到来。 霍奇森要走了,他在餐桌上宣布这个消息的的时候晏尘没有意外,但是他不明白达勒和布鲁克为什么要跟着他一起去。 “你们两个都未成年,跑过去干嘛?” 达勒将最后一口食物塞进嘴里咀嚼干净,等到他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才开口:“军队周围的军事学院可以报名,虽然不像军校那么正规,但是我成年之后可以直接考核入军队,我想上战场。” 达勒的眼睛亮晶晶的,这些天的生活并没有彻底治愈他的内心,但是也给了他一部分的希望。 有些事情并不方便在餐桌上说,但是这是达勒唯一能够进入军队的方法。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当然没有意见。” 兰斯洛特如是说道,晏尘在一边默默吃着饭,不发表任何意见,对于军队这块儿他一窍不通。 他一心只顾着看科波菲尔脸上那块纱布,明显就是昨天晚上处理的——胶带有些卷边,应该是睡觉的时候蹭的。 再去看看一边拉斐尔神色如常,他在心里“啧”了两声,继续吃饭。 “冕下。你有什么建议?” 突然被q的晏尘差点被一口饭呛死,他咳嗽两声又喝了一口水,勉强将食物吞下去。 “你不觉得问我的意见跟没问没有区别吗?军事这方面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科波菲尔看了他一眼,作为问题的发起人,他并没有多做为难,而是将碗筷收好端去了厨房。 “如果你坚持去,我会帮你写介绍信,你要去第几军?” “三!”达勒几乎是脱口而出,晏尘抬眼扫了他一眼,继续吃饭。 兰斯洛特面色不变:“嗯。” “阁下,我和达勒一起就行,谢谢!”布鲁克站起来向兰斯洛特鞠了一躬,他没有拒绝。 时间很赶,几乎是吃完了饭他们就拿着兰斯洛特赶制出来的推荐信出发前往第三军了——是的,霍奇森的服役地就是第三军团。 “再见。” 出门前,他回首看着餐桌上的虫,郑重道别,晏尘朝他点点头。 达勒离开了这里。 一直在餐桌上沉默的虞·化突然开口:“第三军,现在好像不是加尼接管了,昨天我听到伯特伦说要换一个军团长,似乎是图纳德家族的。” 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反应——除了兰斯洛特和科波菲尔。 “图纳德!” 第108章 虞·化抿了抿嘴,抽了一张纸巾擦擦嘴:“对,据说是莫里森元帅做的决定,但是具体什么时候我就不知道了。” 兰斯洛特双手握拳:“不可能,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科波菲尔此时的脸色也说不上好,他皱着眉掏出光脑给瑞狄斯发布任务,让他去查关于莫里森的仿生虫做下的决定。 “我也没有收到消息。” 他隐秘地看了晏尘一眼,视线交汇地一刹那双方完成了信息的交换。 仿生虫的决定就连科波菲尔都不知道,只能证明科波菲尔替人白干活,他以为的仿生虫控制权限在自己手中,实际上根本不是,他就像是一个完成替换任务的工具,替换一旦完成,他和真正的莫里森就失去了价值。 这恐怕就是莫里森真正的死亡原因。 所以现在科波菲尔也在死亡名单上。 “麻烦大了。” 晏尘长叹一口气,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 “窝看着咱们就像四……死亡俱乐部?” 他的口中还嚼着点心,说话有些不清楚,但是就目前来看,这个房间内的所有虫,除了虞·化和兰斯洛特,其他的都有性命危险。 “啧,那确实是。”拉斐尔托腮想了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吐出一句,“虫生真是处处都是……惊喜。” 惊喜吗? 惊吓才对吧。 “无所谓了,先去查查这个三军怎么回事吧,图纳德家族又是怎么回事?” 科波菲尔自动接过话茬:“图纳德家族一直追在卡特的后面,有名的狗腿子,乔·彼得斯就是图纳德现任家主害死的。” 兰斯洛特点了点头:“嗯,害死他的是莫·图纳德,是乔以前的副手,只是这些事情只有少数高层知道。” “我也是当上议长之后意外得知的。”科波菲尔补充一句。 晏尘感觉有些头疼,这些虫的关系有些太复杂了,他捋不清楚:“那达勒怎么办?” 兰斯洛特面不改色:“我给他换了个名字,就是怕被认出来,现在倒是误打误撞了。” “换了个名字?”晏尘侧过头看他。 “嗯,达勒·克里斯汀。” 晏尘喝的一口水差点吐出来,他及时用手捂住,说了一声抱歉急匆匆赶往卫生间。 【宿主,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也是克里斯汀】 “不用怀疑,就是。” 晏尘到洗手间抹了把脸,擦干水渍后回到了餐桌上。 “也挺好,起码他们听到这个姓氏也不可能联想到彼得斯。” 拉斐尔在一边打哈哈,他抬手撞了撞身边的科波菲尔。 虞·化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看着科波菲尔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嗯……那什么,我先回房间看资料……” 话音未落,他就跑的没影了,晏尘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解:“他怎么了?” 餐桌上没人回答,倒是系统好心回答了他:【大概是被同性恋震惊到了】 晏尘:“……” 这回答看起来很不靠谱但是又有一点诡异的合理。 餐桌上没虫说话,科波菲尔看了眼时间就站起了身,朝门口走去。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议会处理事情了。” “你是真不怕死啊。” 晏尘跟着他站起来走到门口。 科波菲尔摇摇头又叹了口气:“我不觉得他能杀死我,而且,从坐上这个位置的第一天起,我就身不由己了。” “行,有事情及时联系。” “嗯。” 拉斐尔和兰斯洛特并没有出门相送,而是去了实验室。 “你跟他说了?” “说了。” “他怎么说的?” 兰斯洛特看着几乎要被好奇心占据整张脸的拉斐尔,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将晏尘的秘密告诉他,只是搪塞了过去。 拉斐尔显然不相信,但是兰斯洛特不愿意说他也懒得继续追问。 好奇是好奇的,但是不能因为好奇心就伤害了他们之间的友谊。 “那现在怎么办?他身边危机四伏,你这里也不是很安全啊。” 比起晏尘,拉斐尔当然是更担心兰斯洛特的安危。 兰斯洛特熟练地从自己的手臂上抽了一管血,然后将针头扔进黄色的垃圾桶里:“我能有什么问题?” 云淡风轻的样子让拉斐尔恨铁不成钢,他一早就不明白兰斯洛特为什么要从战场上退下来去学什么药剂学,更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答应和晏尘的婚事。 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拒绝议会的要求。 “尤金顶着呢,我没办法。” 拉斐尔表情一滞,瞬间安静下来,半晌,他才试探性道:“你知道图尔斯回来了吗?” 兰斯洛特配置药剂的手一顿,随后恢复正常,他的目光仍旧盯着玻璃试剂,只是眼神更加森冷。 “他怎么突然从前线回来了?在九军待着不舒服吗?” 拉斐尔“扑哧”一声笑出声,他半靠在大理石桌面上,满脸嘲讽:“怎么可能舒服,当初你在的时候是把大部分责任和工作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你不在了他就遇上难处了。” “东环的前线一退再退,上面实在是忍不了了就派了图纳德的雄虫去帮忙。” “结果不到三天就赢了,现在图纳德上位三军,东环成了三军的地盘,图尔斯被迫班师回朝咯。” 东环……那是兰斯洛特曾经挥洒青春和汗水的地方,是他曾经和九军的同伴们一起奋力抗战的地方。 “军团长!” 他好像听到了同伴喊他的声音,抬头却发现自己身处实验室,手上握着的是试管而不是激光枪;身上穿着的是白大褂而不是作战服。 “可惜了。” 兰斯洛特淡淡说了一声,拉斐尔却感到很不可思议,他急忙上前将兰斯洛特拽到一边:“不是吧兰斯,那是东环!东环归属三军了!” “我知道。” 他还是一副无感的表情,看得拉斐尔一下子就泄了气。 “啧,算了,战场的事情也跟你没关系了,你小心点吧,图尔斯的心眼比针孔还小,当心他又害你一次。” “谢谢,我知道的。” 兰斯洛特嘴上这样回应着,但是眼睛始终放在试管上,拉斐尔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他就不该瞎操心,还是处理曼陀玛城的事务吧,垃圾议会垃圾格雷沙姆天天搞事情,曼陀玛城恐怕不久以后也要遭殃了。 “唉,好虫难当啊……”拉斐尔摇着头走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光脑开始处理自己不再曼陀玛城的这段时间里积攒的事务。 晏尘回到城堡里的时候,餐桌上已经空无一虫,他丝毫没有停顿,径直走向了兰斯洛特的实验室在里面找到了正一心一意观察数据的兰斯洛特。 “你心情不好?” 晏尘走到他的旁边看着他的侧脸,小声询问。 “没有,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兰斯洛特甚至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淡淡出声,似乎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晏尘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掰正,微微上抬,四目相对,晏尘凑近对着他的脸瞧了瞧,后者的心跳不自觉加快。 兰斯洛特喉结上下滚动,眼神飘忽,他看天花板看墙壁看实验试剂就是不看晏尘。 “明明就是生气了,你的眼睛……还有你的嘴,都能挂油壶了。” 晏尘说完轻轻啄了一口,随后放开了他。 兰斯洛特对着他也没生气,只是转了个身继续配置自己的药剂。 晏尘见状从身后揽住他的腰,将下巴放在他的颈窝上:“说说?” 兰斯洛特:“不想说。” 晏尘晃了晃手臂:“说说嘛~我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了去。” 兰斯洛特将头转过来看着他,蓦地轻笑一声:“没什么办法,就是……” “砰——” 实验室的门被大力推开,述站在门外气息有些不稳。 “冕下,玖零叁失踪了!” 屋内三人眼神皆变得十分凝重,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弄清楚这个309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是自己跑出去玩儿了,还是被捉走了,当然晏尘肯定希望是前者,若是后者的话……他大概率就是已经暴露了。 述当然很着急,当他发现309消失不见的时候,他只感觉天地都要塌了,好不容易找到个轻松还有钱的工作——当“保姆”,现在好了,照顾的破小孩失踪了。 现在的述即将面临着失业的风险。 “我找遍了西场,没有看见他,达勒和布鲁克一起跟着霍奇森走了,你说会不会……” 他现在很怀疑这个调皮的家伙跟着一起去了军队。 不止是述,晏尘也是这样以为的。 最为镇定的应当就是兰斯洛特,只见它从容不迫打开自己的光脑,不知道打开了一个什么网站,又在上面随意拨弄了两下。 屏幕上出现了一份地图,地图上有个红点,那红点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东环的方向移动。 他面色微沉:“跟着霍奇森跑了。” 【啧,果然这个时代的雄虫都喜欢上战场】 系统在空间看着这一幕摇摇头:【就他那个小身板……】 【都?】 晏尘适时发出疑问。 【嗯,我最近看了一份资料,大概就是研究雌雄的基因构成和社会职业分配的调查,这个时代的虫族真的很喜欢打架】 晏尘:【资料发我一份】 或许停滞不前的任务又找到了一个突破点。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给霍奇森打去一个视频电话,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哥!我没有拐卖未成年!” 兰斯洛特:“……” 述:“……” 晏尘:“其实你可以不用不打自招的。” 霍奇森表情一滞,满脸通红闭上了嘴。 第109章 晏尘看着他一副心虚的样子只觉得好笑,片刻后正了正脸色:“你现在要去军部报到是不得已,我们现在还没有查清楚你是怎么染上那些令精神力锐减的药物由来。” “你现在将玖零叁带走只会给自己招来更大的麻烦。” 晏尘在很仔细地为他分析将309带走的后果,就在他准备说出309的来历的时候,屏幕前被一片墨蓝色身影遮挡。 那只雄虫伸出手调试了一下摄像头,将摄像头往上微扬,对准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和霍奇森极其相像的脸。 “日安,冕下,我是托因比·加尼,霍奇森的雄父。” 那只雄虫的声线很沉稳,能从中窥见他可靠的性格。 晏尘不得不暂停自己的思路同他打招呼:“日安,阁下。” “很抱歉,霍奇森并未经过您的同意就带走了您的养子,但恕我直言,孩子们上战场历练并不是一件坏事。” 托因比朝着摄像机的方向笑了笑,一向严肃的脸上忽然绽放出笑容,一边的霍奇森都看直了眼。 晏尘眉头微皱,关于309的身世不能随意告诉其他虫,当然也包括托因比,可如果不解释309的身世,他们确实没办法阻止。 尤其是在倒霉孩子自愿的情况下。 “玖零叁,你确定你要上战场?”他没有继续和托因比理论,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主人公——309。 他在最后面,坐在椅子上晃着腿。 突然听到晏尘喊他的名字,差点没反应过来,等到他意识到是在喊自己的时候,他迅速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路小跑到摄像机面前。 “我确定!”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晏尘可以清晰的看清楚里面的兴奋和跃跃欲试。 有些难办,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如果309坚持要上战场,晏尘自然不会管他,但是他不能死。 托因比本身就在军部承担了一定的职务,他有权利去插手一些事情。 “这件事情暂时就这样吧,阁下可否和我私聊一会儿?” 晏尘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他可不相信霍奇森那个蠢货会不将事情告诉自己的父亲,所以托因比有八成的可能性知道加尼的照片。 恐怕这也是他主动来接霍奇森的原因——他一早就知道要走的不只有霍奇森。 毕竟一个放任孩子去竞技场打生死擂台的雄虫,又怎么会担心孩子出行途中出意外呢? “我的荣幸。”托因比垂下眸笑了笑,开始操作手上的光脑加上晏尘的好友。 “那么视频就先到此为止了,等你回来再跟你算账。”最后一句话是对着309说的,后者听到这话小脸一白,又缩到霍奇森的身后了。 “冕下,再会。” 托因比挂掉了电话,私信也随之而来。 【大公:为什么要带走玖零叁?】 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霍奇森的脑袋,留下一句“好好玩儿,没事的”后,就抬脚回到了飞行器后的密闭房间。 晏尘只给他发去了一条私信,就开始等待托因比的回信。 【托因比:冕下已经猜到是我了,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我的目的】 【大公:您可真是瞧得起我】 【托因比:冕下莫要如此仇视我,我还是很相信冕下的预言的】 晏尘看着这句话有些生气的捏紧了光脑的一边,随后叹了口气。 还没有等他继续发消息,又收到了一条私信,是他曾经转发给霍奇森的那张图。 【托因比:我并不想加尼获得这样的结局,冕下有何指教?】 晏尘和身边的兰斯洛特对视了一眼,他早在打视频之前就将述支去议会打探格雷沙姆的消息了,这是述入职以来第一个正式工作。 晏尘思考了片刻,输入一行字。 【晏尘:帮我照顾好玖零叁千万不要让他出事,否则……】 【托因比:我明白的,希望下次会面,我们可以详细聊聊关于加尼的话题】 【晏尘:如果他没事的话,我很乐意】 晏尘反手将光脑扣在桌面上,三秒钟之后又将它拿起来重新戴在手上。 “被摆了一道。” 兰斯洛特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未尝不是好事。” “怎么说?”晏尘转过头直起身,双手环胸眉眼含笑。 兰斯洛特将手里的试剂瓶放下,玻璃瓶碰撞大理石桌板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 “很简单,不是有虫要搞事情吗?那就干脆让事情变得更加混乱一些。” 晏尘走到他的身边拿起一根试管,将它放在眼前,透过里面浅蓝色透明的液体看着实验室唯一一扇窗户。 他手上摇了摇,随后缓缓勾起了唇角:“你说的对,就应该让他变得更加混乱一些,这样才好浑水摸鱼。” 他将盛满液体的试管重新放回试管架上,抱着兰斯洛特继续之前被岔开的话题。 “说吧,你为什么不高兴了?” 兰斯洛特:“图尔斯要回来了。” 晏尘皱眉,有些困惑:“图尔斯是谁?” 兰斯洛特一边挣脱晏尘的束缚,一边去收拾桌子上的瓶瓶罐罐。 他满不在意的说着:“我曾经在第九军服役的时候,图尔斯是我的副将,后面我被他暗算重伤退下战场。” 晏尘听完他这段云淡风轻的描述,心中的火气顿时升起:“他差点毁了你的精神域?” 兰斯洛特斜睨了他一眼,然后重新将视线放回试管架上:“他想吃掉我。” 随后在晏尘生气之前话锋一转:“今晚我想出去吃,不带别的虫。” 晏尘:“……”真是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方式,但是他喜欢。 晏尘:“好,你想吃什么?” 兰斯洛特抿了抿唇,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随便吧,什么都可以。” 晏尘:“那六点钟我来实验室找你。” 兰斯洛特:“好哦。” 他附赠一个笑容。 晏尘深深看了他一眼,伸手抱住他,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随后转身出了实验室的门。 【系统,查查图尔斯,第九军现任军团长】 【好的!】 晏尘疾步走向三楼书房,将书房的门关上,开始捋捋这些天的经历。 自从他从芙丝莉亚回来以后,就没几件正常的事情,天天熬大夜。 眼下剧情已经进展到军队的介入,但是现在他还只是解锁了百分之十的任务。 晏尘并不认为是自己没有解锁任务,只是他得到的信息过于碎片化了。 目前的任务只有两个方面的修正,一个是军工厂的破坏和309的出逃,另一个就是库铂“重生”修正的一部分时间线。 “系统,明明科波菲尔已经选择和我合作了,这样还不能说明他立场的改变吗?” 按照他的想法,科波菲尔的倒戈必定会引起后续剧情的改变,按道理说任务的解锁度会再次上升一个大梯度,但是进度却卡在了10.01%完全不动。 【并不存在数据延迟的可能性哦】 系统也很奇怪,按照系统内部的评估来看,科波菲尔的这种倒戈行为已经可以判定为支线任务成功。 但是他这次却没有任何提示,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晏尘还在思考,思考着系统任务判定的规则。 假如说非要完全确定科波菲尔不会再投靠反叛军,联系他上一世界线投靠的原因来看,只要拉斐尔还活着,他就不会发疯。 所以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出在拉斐尔身上。 也就是说,针对拉斐尔的死亡陷阱还没有真正施展开。 “可是一辈子那么长,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确定拉斐尔就不会出意外呢?” 【你就这么确定方向是对的?】系统并不是很明白他的逻辑,拉斐尔的死在系统的判定里和科波菲尔的叛变并不是等号关系。 “所以这个方向是错的……那就只能说科波菲尔的合作并非真心实意,或者是……” 他忽然想起来送别科波菲尔的时候他说的“身不由己”,联系他帮别人置换莫里森的行为动机来看,或许真正的原因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我已经预感到我会大赚一笔了。”晏尘笑了笑,拿出一支笔在纸上写下格雷沙姆四个字。 科波菲尔的任务占比少说也有百分之十,格雷沙姆和伯特伦加起来三十到四十,要解决后两位最简单的方法不就是——杀掉? 晏尘还在沉思,却见手腕上的光脑突然响了两下,这个时候还有消息? 难道是托因比? 晏尘进入消息列表却见到一条陌生消息,他点进去,一条明显不怀好意的消息映入眼帘。 【未命名:您好,冕下,有件事情或许需要告知您一下,您或许还不知道吧?铂尔曼家族的联姻要的可就是您的命,您可不要被当成棋子,或是某些虫的盘中餐了】 晏尘“呵”了一声,这又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跑这里来挑拨他和兰斯洛特的关系了? 还没等晏尘给他回信,对方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未命名:我知道冕下不相信我,或许您该去拜访下尤金·铂尔曼,相信您会得到很多有意思信息】 晏尘明白,这一波就是冲着兰斯洛特来的,他的脸色有些阴沉,迅速在键盘上输入几个字。 【我并不认为我会得到什么很有意思的信息】 对方的消息很快,几乎是在晏尘消息发过去的一瞬间就回了长长的一段话。 【未命名:当然很有意思了,比如说兰斯洛特嫁给你的原因,你真以为你的魅力有那样大?见一面就能让他同意和你在一起?可怜的雄虫啊,恐怕你至死都会被蒙在鼓里吧】 第110章 晏尘一拳头捶在桌面上,桌子纹丝不动。 “操……痛死老子了……” 一滴眼泪落在桌面上。 系统:【……】 【宿主,如果可以,这边建议你还是不要逞强的好】 一拳头下去不仅没有像小说里那样桌子裂开发泄怒意,桌子纹丝不动自己反而泪眼汪汪、痛哭流涕。 晏尘随手抽了一张纸擦擦眼泪,扔进垃圾桶,又抽了一张纸擤鼻涕。 “能查到背后是谁吗?” 他说话鼻音有些重,系统很识趣地没有进一步嘲讽他,而是乖乖去查资料。 【查不到】 晏尘:“啧,小废物。” 晏尘将手写的纸张放进抽屉里,抽屉的锁头露在外面,他拿着锁头的时手一顿,将锁头扔进了抽屉里然后将抽屉关上。 有些秘密,从这一刻开始也不再是秘密了。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距离六点钟还早得很,得先找点事情做了。 系统见他无事可做,适当的提出一些小意见:【为什么不去和文森特·加西亚聊聊呢?】 晏尘本来在闭着眼睛思索有什么可以干的事情,听到系统这话他嘴角抽了抽,睁开眼睛看着玻璃花窗。 “你追星别带上我啊。” 系统见心思被戳破,也不想承认,它嘴硬解释:【没有追星!文森特是个低等种,你还记得他是流浪后遇到贵人才登上高位的吗?】 晏尘闻言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看向窗外的视线也收回来落在纸面上,他重新捏起笔,很平静地说道:“我记得他说过,有什么疑问随时恭候。” 他这时候想起去找文森特的联系方式,但是当时文森特的名片被他扔掉了——因为那一番关于“情虫”的暴言。 “系统,找找文森特的联系……” 【id1548,不谢!】 晏尘:“……” 话都没说完,联系方式就已经出来了,不是,系统这是早有准备吧? 追星追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晏尘在光脑上搜索文森特的id号,直接反手一个申请。 等了一会儿文森特没有通过,他也没继续等,而是继续上星网查找系统说的《关于雌雄基因类区别以及其社会配比》的文章。 这篇文章的热度很高,晏尘一输入“关于雌”三个字,搜索栏第一行自动弹出来了他要找的内容,点进去最高浏览量的就是。 他以最快的浏览速度去查看这篇文章,一篇带有玩票性质的统计数据半编造半纪实的文章,可供参考的地方实在不多。 这篇文章从本源时期开始记录,从雌雄虫的本体特征和基因区别到加上了两性人类之后的基因配比来看,作者举出了几种结合的可能,显然雄虫和女性的配比是失败的,所以虫族只有三种性别。 三种性别的优势劣势和几百年来的社会工作分配对比,结果和科波菲尔随口提的大差不差。 雄虫更倾向于上战场,雌虫部分喜欢从事脑力活动,部分分配于战场和普通社会的体力劳动,亚雌由于体质较差但外貌较为柔和,更倾向于从事服务业等较为基础的社交型工作。 但是文章继续指出近几年来虫族统计雌雄比例和社会配比工作的变化,结果显示虽然雌雄比例依旧较为平稳,但雄虫数量近五年内有较为大的变化——逐年下降。 同时关于职业分配问题,军中雌虫占比明显上升,大约达到了五成,并且仍有上升的趋势。 “剩下的雄虫……不翼而飞?”晏尘看着资料将他反复翻看了三四遍都没有发现雄虫的去向,资料中只说军中的雌虫在增多,雄虫在减少,却没有明确说明雄虫的去向和补给。 【军中,死虫也是很常见的吧?】系统在一边适时发表自己的意见。 晏尘低下头,他并不认为雄虫的减少会只跟战争死亡有关,雄虫依托于其强大的精神力,少数奋斗在前线,多数是以精神思操控机甲战斗。 也就是说如果非要论死亡比例,雄虫不应该远远多于雌虫,那么问题又绕回来了——谁想要比例失衡? 已知反叛军想要一个更好掌控的虫族社会,所以从方方面面渗透;格雷沙姆暂时目的不明确,但可以保证的是他只想活下来。 这里面一定还有晏尘不知道的势力参与其中。 “我们现在手上掌握信息还是太少了,得先至少拿到百分之十进度的资料才有可能进一步推导。” 他敲了敲书桌,系统幻化出实体在一边打转,它还是期待和文森特的交流,嗯,能面对面交流那就更好了。 系统:【那文森特呢?】 晏尘:“要不先去推一推科波菲尔的剧情?” 系统:【我觉得先去找文森特】 晏尘:“格雷沙姆也不是不可以,或者伯特伦,卡特身上的秘密要多一点。” 系统:【我更想知道文森特的贵虫是谁】 晏尘:“或者先去一趟军事庭,感觉那边的谜团也挺多,去看莫里森的仿生虫?” 系统:【我想看文森特在森亚格诺的演唱会……】 晏尘放出一根藤蔓飞上空中迅速将系统捆住,牢牢固定在桌面上,系统被捂住了嘴巴,但是声音却还是从晏尘的颅内传来。 【你!虐待宠物!】 晏尘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这就承认了你是电子宠物?” 系统:【……】失策。 但是很快它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所以你要先去哪个地方?】 晏尘当然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就是可供选择的路太多了,但是偏偏时间不是静止的,事情都在发展。 “滴滴——” 光脑再度接收信息,他本以为是文森特,却不想还是那个未命名的未知短信。 对方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味地挑拨不会得到晏尘半分回应,所以他换了个方向继续骚扰晏尘。 这一次他针对的,是晏尘的任务。 【未命名:你不肯相信我,你也得相信你的系统吧?】 【未命名:铂尔曼的历史可远比你想的要久远、复杂,有他们在,你抵抗议会的计划就不可能成功】 晏尘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叠消息,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三点。 系统被捆在桌子上也不敢说话,它看着晏尘明显不对的脸色十分识趣地闭上了嘴。 “给我调出去铂尔曼的路线图,我晚上得去一趟。”晏尘神色没有好转的趋势,他指挥藤蔓将系统松开。 系统得了自由,连忙进入系统空间,在空间内通过屏幕看到了“未命名”的留言,它也感觉十分困惑。 【这个家伙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的?】 晏尘:“不清楚,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让我对铂尔曼产生了兴趣。” 之前鉴于兰斯洛特对铂尔曼家族的仇视和厌恶,他为了维持和平的关系气氛也就没有刻意探查铂尔曼家族,只是通过系统简单的了解了一些兰斯洛特父母辈的过往。 现在细细想来,兰斯洛特作为一个前程璀璨且不缺钱的博士,怎么会同意嫁给他? 这背后又有铂尔曼家族什么手笔? “这信息十有八九是格雷沙姆发的,就算不是他,也是他的手下。” 晏尘捏着笔,笔尖轻点纸面,留下黑色的点迹。 “所以说咱们的人里有叛徒。” 系统只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叛徒?不可能啊,这还能有什么叛徒,资料显示这边没有啊?难道是科波菲尔?】 “不是他,他的执念在于拉斐尔,拉斐尔想安安稳稳的活,格雷沙姆就必须死,议会就必须牢牢被科波菲尔掌控在手里。” “现在唯一要和议会抗争的只有我,所以他必须和我绑在一起,无论他愿不愿意。” 【那是谁?】 晏尘看向窗外,窗户被打开了一扇,映出外面的天空、云彩、树枝,分外和谐。 他轻声道:“既然原定的反派可能被掰回正道,那原定的忠臣义士也并非不能误入歧途。” 他提笔,写下四个大字——阿贝·瓦伦。 【你是说他有问题?】 “拉斐尔提过一嘴半夜碰到阿贝上楼的事情,加上之前他受伤时那把刀的位置以及他的不告而别……可以怀疑。” “更何况,威尔的身份低微,我不相信格雷沙姆做事这么不小心,近侍的去留都会被外人查到。” “所以综合来看,阿贝的嫌疑是最大的,霍奇森就是个没脑子的,库铂不知道这些事情,况且他最近沉迷找人无法自拔,只有他。” 晏尘放下笔,没有收拾桌面上的东西,而是看了眼时间,定了闹钟就闭上眼休息。 六点钟,兰斯洛特收拾好了用具,打扫过实验室后就碰上了下楼的晏尘。 “走吗?”晏尘换了身衣服,很正式,兰斯洛特有些奇怪。 “就出去逛逛,穿这么正式干什么?”活像个开屏的孔雀。 晏尘笑了笑,牵住他的手:“难得出来玩,要正式对待。” “哦。”兰斯洛特顺着他的话没有反驳,也换了一套较为华丽的衣服就跟着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是六点半,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晏尘告诉兰斯洛特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兰斯洛特看了他一眼就躺床上翻了个身背对他。 晏尘走到床对面蹲下,抬手捋了捋兰斯洛特的刘海:“乖啊,等我回来。” 兰斯洛特“嗯”了一声。 晏尘:“嘿,你说点好听的我说不定就不走了。” 兰斯洛特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哦。” 晏尘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又在他脸上啄了一口:“走了,你先睡。” 晏尘出门之后,兰斯洛特计算着时间起床,打开光脑查看页面,一个鲜红的光点正朝着铂尔曼家族的方向奔去。 “呵。” 第111章 晏尘和兰斯洛特从街上回来之后外面就开始下雨,他下飞行器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雨。 晏尘打着一把黑色的伞走到这座古老的庄园大门前。 顺利进入庄园,他来到了一座不算精致的城堡前,这里处处都透露着古老的气息,他提起手敲了敲门。 “嘎吱——” 门被打开,来着是一位金发蓝眼的雄虫,那双眼睛和兰斯洛特简直如出一辙,只不过兰斯洛特的眼睛是清冷克制,这双则是风流多情又带着点哀伤。 可见其年轻时的风流。 尤金大晚上开门就看到自己的便宜儿婿,他并不是很开心,开口就是:“你怎么还没死?” 晏尘:“……” 围观的系统:【……】 看来便宜岳父也不是很想看到他这个便宜儿婿,大家都一样。 晏尘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伸出手抵住即将关上的大门,看着尤金:“岳父不请我进来坐坐吗?” 尤金满脸无语,挣扎了片刻叹了口气就将晏尘放了进来。 “坐吧,喝什么自己倒,我盼着你死呢就不跟你客气了。” 尤金身着一身华丽的绸缎睡衣,身边放着一个相册,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照片。 这应该是他所珍爱的人的照片,只是资料里显示的尤金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现实意义上的花花蝴蝶。 情虫无数,兰斯洛特的雌父只是其中一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留下了兰斯洛特这一个子嗣——唯一的子嗣。 很多事情仔细想想其实都感觉有些逻辑不通,晏尘有预感,这一趟不会白来。 晏尘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他坐在尤金·铂尔曼的对面,上下打量着这位神秘的老铂尔曼。 传闻中的老铂尔曼年轻时风流不羁,完全不把其他的虫放在眼里,万花丛中流连二百多年,确实在250岁时突然收心,拿下当时赫赫有名的将军后却在短短几年后将其杀害。 从此封心锁爱一只虫守着铂尔曼家族的地盘,逐渐消退在上层贵族的圈内。 “我今天就是来就是想找您聊聊兰斯洛特的事情……” 晏尘斟酌着开口,却不想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尤金的打断,对方满脸冷漠,和兰斯洛特冷脸的表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特别是那双蓝眼睛。 “找我算是找错了虫,兰斯洛特从小立志弑父,你不知道吗?” 晏尘愣了一瞬间,显然是没有意识到他们父子之间竟然是这种关系,但是他没有被尤金的冷漠打击到。 “不知道,他并没有跟我说这些。”晏尘的视线在房间内转来转去,最终落在了尤金手边的相册上。 尤金将手搭在相册上,那是黑色皮质的封面,上面有很多深深浅浅的印迹,他的手指下意识摩挲着封面。 晏尘大概能猜到那些印记是尤金常年翻看的结果。 “看来你在他心中也没有很重要。”尤金看着封面,淡声说着。 晏尘:“我并不这么认为。” 他起身,走到尤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位已经年迈的雄虫,他的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泪沟尤其深。 “你认不认为重要吗?如果你爱他你就应该去死!” 尤金抬头直视晏尘的眼睛,后者第一次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愤怒,但是晏尘不明白他在愤怒什么。 “如果他爱我,我就更应该努力的活下去。” 尤金笑了,开始是小声的笑,带着讽刺,后面笑声逐渐变大,以咳嗽结尾,他的眼角湿润,声音嘶哑:“你什么都不懂,我费尽心机让他嫁给你,就是因为你会死的很快。” 屋外在打着大雷,电闪雷鸣,房间内是灯火通明,只是气氛有些诡异。 晏尘面不改色:“何以见得?” 尤金将那相册抱在怀里,他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你能活到现在,说明你也是有些本事的,不如你来猜猜为什么?” 【宿主,他看起来有些吓人】 【看起来有些像疯子,但是不确定,我目前对他的感官很奇怪,你给的资料应该是有些问题的】 系统不吭声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事到如今它也觉得资料太过于片面了,天知道波尔曼家族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晏尘站着,和尤金形成无声的对峙,他不能耽搁太长的时间,没过多久他就直接坐在了尤金的身边——准确来说是那本相册的身边——尤金将它放在了沙发上。 “议会,你知道议会想让我死,对吗?”晏尘将视线放在相册上。 尤金:“你知道就好。” 他换上一副悲悯的神色,看着晏尘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只要你死了,兰斯洛特就会活得很好。” 晏尘说:“我没明白,您在我面前是一副事事以他为先的慈父模样,可现实里您和兰斯的关系却烂到了极点。” 尤金:“毕竟是父子一场。” 晏尘低下头弯了弯嘴角:“可是传言中您亲手杀死并吃掉了您的雌君,将年幼无知的孩子赶出家门,最后兰斯是被拉斐尔收留。” 尤金听闻此话脸色一变,他张嘴似乎说了句什么,但就在此刻外响起轰鸣的雷声,将他的声音完全盖过。 上面是一个银发紫眸的雌虫,和兰斯洛特七成相似——除了那双眼睛。 贝蒂·阿诺德,兰斯洛特的雌父,尤金·铂尔曼的雌君,那个传闻中那个追逐真爱而死于雄主蚕食的雌虫。 尤金的反应非常迅速,几乎是在相册翻开的一瞬间将它盖上放到了身后,他满脸怀疑的看着晏尘。 心里有猜测是他在捣鬼,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晏尘干的,尤金并没有感受到晏尘精神丝的波动。 晏尘如愿以偿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内容,他换了一副姿态,绅士优雅却又不失尊敬的姿态去面对尤金。 “我并不认为会将雌君放在相册首页日日怀念的雄虫是一个无情无义之辈。” 尤金指尖一顿,随后将手轻轻的放在了腿上,十指交叉:“真可惜,你来之前就应该打听打听我的,我就是这样一只雄虫,他在首页只是他最好看罢了,不见得后面全是他。” 他的喉中溢出轻笑,只是怎么听都不像是欢快的笑声,反而带着些许忧愁和粘稠的痛苦。 “可若是你真的像传言中那样讨厌兰斯,你为什么非要让他嫁给我?” 晏尘没有期待尤金能够第一时间给出回答,所以他也没有留下让尤金回答的空间,他自顾自继续说着:“因为你在伪装。” “我不明白,你很爱他,所以精心算计,为他选好了最轻松的一条路。” “你知道晏尘·克里斯汀会死去,死于议会的精心算计,但是我身处高位,他们不会对我的遗孀做什么,虽然我的封地会被回收,但我所有的财富都将会被兰斯继承。” 晏尘直直望向尤金:“这样他才可以无忧无虑的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 “再来说说雄虫。” “你十分清楚这个时代的雄虫有着怎样的丑恶嘴脸,因为你曾经就是这样的,但是你不允许,或者说你根本无法想象兰斯的下场。” “所以在议会要为我挑选雌君的时候,你主动和他们搭上了线,对吗?” 尤金此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脸上的笑意全然消失,有的只是平静和平静中带着一丝疯狂的眼睛。 “你很聪明。”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晏尘说:“我不止聪明,我还有实力。我可以保全自己,我也可以推翻议会。” “可惜你猜错了。”尤金将手伸到背后,捏住那个相册,将它拿到身前。 晏尘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相册,他蓦然笑出声:“岳父,你敢不敢打开你的相册看看,千万不要谎言说的多了,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尤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更不会同意翻开相册,他只是颤抖着伸出一根食指指着门外:“滚!” 晏尘当然不会如他所愿,他离开沙发,走到尤金面前蹲下,将手搭在画册上:“我会保护好兰斯,但是我需要知道前因后果。” 窗外雷声鸣动,光影相错,晏尘忽略掉外界的一切声音,专心观察着尤金的反应。 他们就这样一直僵持着,直到指针终于指向十一点半,尤金终于有了动作。 “你拿什么和我保证?你连你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 晏尘闻言眸子一亮,尤金抬首,一双情绪繁杂的眼睛闯入他的视线——爱恨交织,后悔和希望共舞、迷茫和痛苦盘旋。 “我可以,以母虫之名起誓。” 尤金轻笑一声,坐直了身子:“我暂时还不想说,但我只告诉你一点,小心卡特和瓦伦。” “当时找杀手的时候,我和格雷沙姆找到了同一只虫身上,他对你,对拉斐尔都有着莫大的敌意。” 尤金闭了闭眼,再次睁眼,眼底的情绪通通消失不见,疯狂褪去,他又变回了那个优雅的老绅士。 “只要兰斯活着,你们谁死都没关系。” 他暼了晏尘一眼,起身开始赶客,手上还抱着那本相册:“快走吧,兰斯肯定知道你来我这儿了,你先想想该怎么解释。” 晏尘愣了一会点点头,顺着尤金的意思出了门,只是行至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身看着尤金。 “下次来,我会带着兰斯一起。” 尤金看着他,眼底浮现出水雾,他突然伸手捂住了脸:“算啦……” 尤金转身,朝他挥挥手,径直上了楼,晏尘看着他消失在转角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但是尤金说的对,他现在最关键的任务应该是想想回家该怎么应对兰斯洛特的问责。 【知子莫若父啊,宿主,你说他怎么知道兰斯洛特在咱们身上安了追踪器的?】 晏尘一听这话瞬间就不淡定了:“什么追踪器?” 他打着伞走在小路上,四周都是雾蒙蒙的看不清路,他在雨里几乎是失声大叫:“你说兰斯洛特给我装了追踪器?” 【对啊,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来着……】原来不知道啊…… 系统突然感觉自己好像闯祸了。 “我怎么知道……完了完了,事情大发了……” 他急忙上了飞行器,将火力开到最大,直冲着维什亚而去,他已经预感到今晚的结局了。 尤金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打开一盏灯,开始翻看厚厚的相册。 一页六张,一个相册页放下十二张,一共有五百二十页,加上封面的一张,六千二百三十五张照片,是尤金和贝蒂相知相遇的十年。 第一张是几乎和相册大小一致的单人照,是一张蓝白底的单人证件照。 尤金翻开第一页,他伸手抚摸着照片中雌虫的面容,泪水撒落在贝蒂的脸上,他又慌忙擦去。 这是他从军队的表彰墙上剪下来的,边缘别是很整齐。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只雌虫,他耀眼、自信、年轻,他从未见到过这样的雌虫。 二百四十七岁的年纪,几乎要一眼望到头的生命,却因为一只雌虫而重新焕发生机。 外界传言的不错,年轻的尤金确实是一只花花蝴蝶,金发蓝眼,绅士优雅又体贴,靠着一张俊脸几乎在上层贵族中如鱼得水,情虫无数。 那时候的尤金认为雌虫就是这样肤浅的生物,逢场作戏才是生命的真谛,他不认为生命有什么延续的必要,也不想任何一个雌虫生下自己的孩子。 直到他遇见了贝蒂,贝蒂·阿诺德,那个改变他一生的雌虫。 尤金在昏暗的灯光下翻看着相册,一点点回忆他和贝蒂相知相识相爱的全程,可惜回忆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至极。 他只能独自享受着爱与恨的苦果,一切的一切,只有他在深夜背负,还有六小时天亮,他可以和贝蒂共度美好的深夜时光。 从他第一次在军事新闻上见到贝蒂,从他第一次死皮赖脸求来和贝蒂见面的机会,从他顺利的牵起贝蒂的手,从他决定和贝蒂建立一个家,从他永远失去贝蒂。 十年,他三十分之一的寿命,他活过的时光的二十九分之一,十年的记忆占满了他整个大脑,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贝蒂,再来一次,我要远离你了,你才是最应该好好活下去的那个。” “我不配活着。” 晏尘下飞行器的时候,外面的大雨一点没见小,他刚刚打开伞往前走了两步就发现了雨中伫立的身影。 是兰斯洛特。 第112章 “兰斯?怎么还没睡?” 晏尘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间满是忐忑不安,兰斯洛特此时此刻必然是知道他去找了尤金……天太黑了,他看不清楚兰斯洛特的表情,只能尽力维持冷静。 虽然他此刻算不上冷静。 “睡不着,索性起来等你了。”兰斯洛特见他带了伞,右手往身后塞了塞,晏尘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藏什么?” 兰斯洛特扫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出情绪:“伞。” 晏尘弯着眼睛,他跟在兰斯洛特的身后一步步走回去。 【系统,待会他生气了怎么办?】 系统刚刚搬出自己存的爆米花,它正准备看好戏呢,就听到晏尘突如其来的发问。 系统:【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的专场吗?】 晏尘看着兰斯洛特的背影,伸出手接了一手的雨水,四周都是雾蒙蒙的,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他和兰斯。 下飞行器到家门口也不过就是二十米的距离,他们硬是走出了二十天的感觉,晏尘甚至都想好了待会该怎么解释好让兰斯洛特原谅他。 但是他也没想到实际上一个也用不到,因为他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兰斯洛特进了门,接过晏尘手上的伞,将伞拿到阳台上去打开晾晒,晏尘则是先上楼准备洗澡换衣服。 “你先别洗澡。”兰斯洛特说了一声,晏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应了一声。 “好。” 晏尘在卧室里坐着,等兰斯洛特过来,他明显是有话要说,只是晏尘一直没等到他上来。 “滴滴——” 光脑在响,两条消息,都是是兰斯洛特发来的,这种情况当然是第一时间点开。 他点进兰斯洛特的私信,上面只有四个字——【来健身房】。 晏尘感觉有些奇怪,心里怪不安的,但是这话跟系统说系统也不明白,他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就打开了卧室的门,来到了二楼。 健身房的门前,晏尘已经愣了一分钟了,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他心中在打鼓,咽了口口水,他心一横直接打开了门。 迎接他的自然不是什么温香软玉的怀抱,而是硬邦邦一拳头——打在他的左脸。 晏尘反应及时,顺着兰斯洛特力道往右偏移,这已经减轻了很多力道,但是这点疼痛就足以让他感到十分的疼痛了。 他直接跪倒在地上,好在他反应及时,藤蔓迅速在他身下编织成网接住他,否则晏尘根本不敢想象今夜他会受多少伤。 “你!”晏尘回头对上了兰斯洛特通红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兰斯洛特哭,他硬生生将问责的话吞进肚子里。 晏尘忍住了,可是兰斯洛特还在气头上呢,他抬手就准备再来一拳。 饶是纸人都是有脾气的,更何况晏尘向来都是身处高位的那一个,在挨了三个拳头之后他也开始反击了。 “操!” 房间里很黑,他根本就看不清自己到底打中了哪些地方,但是他也收着力道没有直接往兰斯洛特身上招呼。 晏尘吸了吸鼻子,抬起细细颤抖手抹掉眼泪,尽力压制住哽咽:“还打吗?” 兰斯洛特没理他,只是站起来对着他的脸又是一拳。 晏尘一把抓住那拳头,想要放出精神丝将他捆住,但想到他对精神丝的抗拒,最终指挥藤蔓将其捆起来。 兰斯洛特脸色一变:“放开!” “不放。” 晏尘上前检查了下,确认藤蔓将他的手脚捆住之后上前抱着兰斯洛特准备将他带回卧室,手刚刚搭上去就似乎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他一看,赫然发现就是他送给兰斯洛特的那串藤蔓手环。 “嘿,小没良心的!” 晏尘没管他,摸了摸被蛰伤的地方,吸了吸气,随后拍拍手,一把扛起被捆住还不断挣扎的兰斯洛特。 他挣扎的动作幅度愈发大,晏尘拍了拍他,不知道拍到了哪里,对方瞬间安静下来,也不吵闹了。 晏尘对此很满意,扛着人就直接上楼。 兰斯洛特此刻的脑袋乱的和浆糊一样,满脑子都是“他怎么能摸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 他被扔在床上,身上还捆着那一堆藤蔓,晏尘开始翻箱倒柜找药箱,他自觉脸上绝对是一片斑驳的花色——兰斯洛特的拳头绝对不轻,当然他反击的也没那么小的力度。 晏尘手里提着一箱子奇奇怪怪的药剂走到兰斯洛特的身边,看着床上已经放弃挣扎的雌虫,他尝试着让藤蔓松开兰斯洛特,但是只是撤去了上半身的藤蔓,后者一跃而起势必要给晏尘一个教训,吓得晏尘又将他捆了起来。 “嘶——你说你干嘛这么冲动,现在好了,我脸都不能见虫了!”晏尘拿着一面小镜子坐在兰斯洛特的身边,一边涂药一边吐槽。 兰斯洛特就这样静静看着他,等他将脸上的伤都涂了一遍才慢悠悠开口:“你涂错药了,那不是治疗淤青的。” 晏尘的手一顿,故作镇静地将药剂瓶塞好放回药箱,将药箱推道兰斯洛特的面前:“哪个是对的?” 【啊,我涂了啥啊!!】 系统:【我也不知道啊】 兰斯洛特将视线聚焦在晏尘的左嘴角——哪里有一天淤青,是他第一拳砸出来的痕迹。 他没有回答晏尘的问题,而是转了个风牛马不相及话题:“为什么你碰一下就青?” 说完他还想伸手去碰碰晏尘的嘴角,却发现手脚都被禁锢住动不了。 晏尘:“……” 这话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儿不正经,加上兰斯洛特的眼神就显得更加不正经了。 晏尘将箱子推到一边,他的眼睛还有些红,身上也很疼,但是他早已习惯了忍受这些疼痛,他捏着兰斯洛特身前的藤蔓将他拎起来:“干嘛打我?” 他已经极力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兰斯洛特却丝毫不怵,甚至朝他弯了弯唇,这让晏尘感到十分挫败。 兰斯洛特只说:“松开我。” 晏尘:“松开你?你再给我一拳我找谁说理去?” 他将兰斯洛特重新扔回床上,后者明显感觉身上的藤蔓有几分松动。 兰斯洛特的眼神从未离开过晏尘,自然也是十分清楚地看到他身后的尾钩正在左右晃动,快速的打在床铺上——没有用它的尖端。 看来他的雄虫确实在兴奋,因为什么? 晏尘还在思考为什么兰斯洛特会打自己,双手还在药箱里重新摸索着,下一秒一双手就当着他的面伸进药箱,拿出一罐粉色的药膏。 晏尘:??? 他抬眼,是兰斯洛特。 只见对方拿出药膏,打开,手指伸进去挖了一小块出来,伸手朝着他的脸而去。 晏尘吓得脑袋往后退了一点,双方齐齐愣住,不出三秒,晏尘主动用脸贴上了他的指尖,同时还不忘惊呼一声:“你轻点儿!” 兰斯洛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为什么不怪你自己靠过来的时候太用力?” 说罢,他眨着眼睛细细为晏尘涂抹药膏。 “还疼吗?” “打你一拳你试试,哦不对,咱俩痛感不一样,得打你两拳。”晏尘说着,也挖了一块膏药涂在兰斯洛特的脖子上。 兰斯洛特低笑:“你已经打了……” 晏尘:“不算!” 兰斯洛特:“涂了药膏,还没洗澡。” 晏尘翻白眼:“待会儿再涂一遍,说你蠢了……” 两人的衣服都算不上整齐,裸露在外的部分或多或少都有些红,只是晏尘更加严重——青青紫紫遍布身上,活像个受罪的小媳妇。 晏尘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审视自己。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仔细看自己裸着的样子了。 “啧,毛病。” 他转身去洗澡了,洗漱出来的时候,兰斯洛特刚好从另一间浴室回来,他俩一见面,一股尴尬的气氛瞬间蔓延整个房间。 晏尘率先打破平静,他率先一步上了床,然后看着站在门口没有动的兰斯洛特,对他招了招手:“来,咱必须得聊聊今晚这事到底是为什么。” 兰斯洛特当然没有意见,他手上攥着药罐子就上了床——坐在晏尘的身边,这会儿两人隔得很远。 “你去了铂尔曼,你去找了尤金。” 兰斯洛特低着头,晏尘将房间的灯关上,一盏小夜灯也没有留下。 他笑了笑:“嗯,去问了问和你有关的事情。” “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我不喜欢他,我想杀了他。”兰斯洛特一向情绪不外露,唯有这句话,他的语气激动,像是压抑了很久。 “有些事情你也不知道。” 兰斯洛特抬头看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今夜没有月亮,外面在下雨,但是有闪电,晏尘躺在靠窗近的一侧,他能透过闪电的光看清兰斯洛特的神色——即使只有一瞬间。 “我知道。” 他眼底的固执几乎要溢出来,晏尘伸手将掌心放在他的头上:“那你知道你老爹想你做寡夫吗?” 固执瞬间被疑惑取代,兰斯洛特神色一变:“啊?” 晏尘趁着兰斯洛特懵逼的间隙揉了揉他的头,没忍住笑了笑,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微笑就扯到了嘴角的伤口。 “嘶——卧槽你下次真得轻点儿,疼死我了。” 兰斯洛特点点头,他知道自己这会儿下手有些重,但晏尘实际上也没有收着力道,这其实算不得家暴,这是一场实实在在的互殴。 兰斯洛特伸手将晏尘的大掌从头顶扯下放在手中。 “什么叫,尤金希望我成为寡夫?他派人杀你了?” 第113章 “虽然他没有明着说,但这是肯定的事情。” 晏尘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捏着,坏心情顿时烟消云散,至于今天的场子他当场就找了回来,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尤金对兰斯洛特守寡的事情如此执着,想必不会毫无动作,天亮之后再去详细问问述。 “我……” 兰斯洛特无话可说,他私心其实是不愿意相信尤金的,贝蒂死的时候他已经能够记事了。 他依稀记得他们一家三口因为飞行器出事而迫降在一个荒星上,荒星上危险重重差点要了他们的命。 有一天早上醒来,他没看到亲虫,于是沿着血脉间那点气味找寻,就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他的雄父杀死了他的雌父,将其残忍分食。 “我不相信他。”兰斯洛特的脸冷下来,语气也夹杂着嘲讽,“在他眼中,雌虫只是生产的工具和资源而已。” 晏尘说:“你不相信那就不相信,问题也不是很大。” 他又说:“我这次去主要是为了这个。” 晏尘说着将光脑掏出来,上下翻找却没找到那个“未命名”,不过好在他早早察觉到不对劲,所以截了图。 “有些事情,我必须去了解清楚,所以别生气。”晏尘抽出被兰斯洛特压着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凑到他面前吻了吻他的脸颊。 被一同呈现在兰斯洛特面前的,不仅仅是“未命名”挑拨离间的信息,还有他和尤金的谈话录音。 “虽然但是……一般这种谈话我都是会录音的……” 把柄才是拿捏一个人最有用的工具,比什么利益都管用。 兰斯洛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按下那个播放键,他将光脑递还给晏尘:“下次,可以和我商量吗?” 晏尘看着他的眼神,落寞、孤独,仿佛游离于世界之外,他说:“你不喜欢我就不去了。” “睡吧。”兰斯洛特对此似乎毫无反应,他转身和衣睡下,背对着晏尘,他眸中流露出转瞬即逝的笑意,尤金的事情,他自己会查清楚。 晏尘在一边呆坐了几分钟,等到四周都安静下来,他才慢悠悠躺下——无他,之前身上都痛到麻木了,这会儿一放松下来,那些疼痛就更加刺激大脑。 他看着兰斯洛特的背影,缓缓靠近,小心翼翼将他抱在怀里。 他知道兰斯洛特没睡着,雌虫的敏锐度比他想象的要高不少。 晏尘将兰斯洛特嵌在他怀里:“你把我打疼了……” 兰斯洛特翻了个身,埋首于他胸前,伸出手轻轻捂住他的嘴,晏尘顺势搂住他的腰。 他说:“你闭嘴,好好睡觉。” 晏尘点了点头,又舔了舔兰斯洛特的掌心,吓得对方触电般将手收回。 犹豫片刻后,兰斯洛特抬头,看到晏尘那双毫无睡意的眸子,顿时心尖升起一阵麻麻的感觉,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去。 【系统,他害羞了】 系统:【……】私密马赛,我并不是很想听你的恋爱故事。 “所以你接过尤金的单子?” 晏尘坐在述的对面,静静听着述如何拒绝了尤金、科波菲尔、格雷沙姆发布的刺杀大公任务邀请。 “三千五百万!那可是三千五百万金币!” 述一脸肉疼的表情,全然不见之前的酷哥模样,时至今日晏尘也不得不承认是自己看走了眼——这就是个财迷,什么冷酷,都是营销的噱头罢了。 晏尘抬手扶额:“你好好干,钱不会少了你的。”毕竟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他缺的是人脉和帮手。 科波菲尔勉强算一个,但是他的主线任务部分还是没解锁,也就是说,系统判定科波菲尔还是有重回原世界线轨道的可能性晏尘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杜绝这种可能性。 难道科波菲尔的执念不仅仅是在拉斐尔? 晏尘坐在书桌上,只感到头疼,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挥了挥手让述出去。 一大早上起来兰斯洛特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短讯说他要回军部一趟,晏尘猜到他是想探查当年的事情,所以就没有管。 他其实可以用系统来查,会更加方便,但是这是私事,而且兰斯洛特对此很重视,他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了。 他得先想办法解决掉任务进度的问题,目前为止任务仿佛陷入了一个僵局——没有解锁,没有资料,没有新的剧情点,没有新的解锁。 一个死循环,如果晏尘不想办法,他将同这段诡异的历史及其所有的疑点一同被埋葬。 就在这时,托因比朝他发来了邀请。 【托因比·加尼:冕下是否还记得我?现森亚格诺有一场演唱会,特邀冕下前来相聚,有要事相商】 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或许这趟旅行也会不虚此行,只是兰斯洛特……或许应该给他们一些冷静的空间,不应该时时刻刻腻在一起。 他给托因比回了一条信息,严格按照贵族的礼仪标志复刻起来,随后又给兰斯洛特只会了一声,大概意思就是他现在有急事要去一趟森亚格诺,到地方发短信给他。 他也没等到兰斯洛特的回信就秉承着事不宜迟的心态直接上了飞行器,自动降落点直接安排在加尼家族的建筑旁边。 兰斯洛特此刻确实是在军部,军部里有许多他曾经的同伴、战友,他的上校军衔仍然在,只是在莫里森的作保下无期限限制地离开了部队而已。 有人脉有能力就是可以这样,比如说兰斯洛特家可以直接要求对方调出近二十多年前的荒星救援案件。 但是这件案子早已草草结案,没有一个结局,兰斯洛特直到现在才明白里面的问题所在,正在他看的入迷的时候,他收到了晏尘的短信。 他只回了了一个“嗯”字,随后就是针对一份档案、无数份资料的无力感。 想要真相,真相的追逐过程总是那样令虫疲惫,但是他现在只求一个结果。 兰斯洛特并不想去询问尤金,在问题完全搞清楚之前,他还是不想见到那只雄虫。 他独自一虫待在档案室里,坐在成堆的卷宗之中,手上还不断翻找着当时的新闻报道、法庭卷宗和营救的总结报告。 只是这时候一双皮鞋站在了档案室门外。 “元帅……” “莫里森”抬手制止了守在门口的士兵的招呼,他站在门口,隔着一扇门闭上眼睛感受着门内的雌虫却没有推开门。 蓦然他睁开眼,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莫里森”推开了卷宗室的大门。 晏尘坐在森亚格诺加尼家族建筑群中心城堡的休息室内。 门被打开,进来的是托因比,他满脸堆着笑,周身上下有一种随和但又强硬的感觉——奇怪的气质。 但是晏尘丝毫不在乎这个,末世里比他奇怪的人海了去了,他在乎的只有托因比说的“要事”是什么。 但是在话题正式开始之前,他还是得先搞清楚自家309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晏尘对着托因比露出标准八颗齿笑容:“加尼阁下,日安。” 托因比:“日安。” 对方走到茶几边坐下,绝口不提关于“秘密”的任何事,晏尘知道,现在比的就是谁更有耐心。 “不知道我送过去的几个孩子怎么样?” 既然对方不想提正事,那他就去找点其他的事情先说说。 对这个话题,托因比接的很快,他眨了眨眼睛:“当然很好,达勒在冲锋班,布鲁克在信息指导班,玖零叁在机甲操控班,目前来看,他们三个的成绩都是顶尖的!” 晏尘听到玖零叁,他只感受到有些陌生了:“玖零叁?他不是弱弱的雄虫吗?” 托因比点点头,但是他暗地里对晏尘的说法并不赞同。 “他精神方面的天赋很高,特别是在治愈精神海方面,另外他对于战场的适应性很高,也很擅长机甲操控,这会儿他一边学习治疗医术一边学习机甲控制。” 托因比提到309的时候那叫一个有荣与焉,但是一提到霍奇森的时候他的脸瞬间就来冷了下来。 这也让晏尘有些摸不着头脑,托因比看了他的反应连忙解释:“不是,主要是我也管不住他。” “他一会儿吵着闹着要上战场,之前我给他压着没让他去,最后他自己跑去了曼托玛城打竞技,还不回家了,现在怎么算都得考虑考虑他的感受。” 晏尘闻言点点头:“确实。” 他本来还想问问关于霍奇森和加尼的问题,但是托因比只看了一眼时间就起身对他说:“走吧,咱们先去看看音乐会,我介绍几只虫给你认识。” 晏尘识趣地闭上了嘴跟着托因比出去,能认识托因比的虫,身份地位不低,那就对任务有一定的作用。 跟在托因比的身后出了房间的门,他开着飞行器来到了森亚格诺主星最大一家会场内,这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音乐会。 晏尘进门的时候即使带了个口罩,隔绝了百分之八十的无效沟通,他和托因比顺利的来到包厢内,这是个很好的视野,能够将舞台上的景色尽收眼底。 包厢内坐着两只雌虫,晏尘认识他们——胥坛·奥**雅和汤普森·哈里斯——那个草绿色头发的碟中谍中碟。 晏尘一直愁着没机会去接触这位汤普森,这不机会就来了,这一趟确实没有白来。 托因比笑了笑:“奥**雅警官您认识,这位是汤普森·哈里斯,一个秘密行动的雌虫。” 汤普森起身,朝晏尘微笑着伸出手晏尘回握了一下,点点头。 汤普森却突然出声:“我见过你,在目标墙上。” “目标墙?你确定?”在场其他两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除了晏尘。 第114章 “当然能够保证,加尼,你不要质疑我的专业素养。”汤普森面带微笑,似乎并未因为这个发现而有多大的情绪起伏。 晏尘维持着脸上的平静表情坐下:“那么请问,目标墙是什么,什么样的虫会出现在上面?” 汤普森朝他歪头,草绿色的长卷发披落在肩上,垂了垂眸子:“大概就是监视刺杀任务,你的之前一直是1号负责,也就是奎克——你的管家。” 晏尘点点头,面上没有露出半分惊讶之色,这也成功让几只虫高看他一眼。 但是实际上晏尘在心里早就吵翻了天,和系统你一句我一句,来来回回震惊了好几遍。 【不是,奎克不是科波菲尔的虫?】——来自系统的客户端。 【他没说,那就不是,毕竟上次给的名单里没有奎克】——来自晏尘的颅内猜测。 系统脑袋转了个边看着他:【我什至怀疑过格雷沙姆都没怀疑过反叛军】 晏尘也是满头雾水,按道理说,反叛军没有杀他的理由,因为他根本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晏尘·克里斯汀活着,就可以起到一个敛财的作用,牢牢抓住百分之四十的疆域,但同时他也不可能去征战,所以反叛军就可以暗地里利用那百分十四十的疆域。 母虫赐予封地,子民领军奋斗,这就是虫族的传统——谁也无法打破的传统。 所以站在这个层面上来看,反叛军才是最不应该杀死晏尘的那一批虫。 恐怕也正是这个原因,奎克在他身边潜伏了二十年——从孵化室出来直到破壳为止,整整二十年都是奎克在晏尘·克里斯汀的身边照料,那他为什么会突然倒戈科波菲尔? 晏尘还是没有想明白这一点,之前和科波菲尔交谈的时候也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奎克和科波菲尔的关系如何?” 晏尘突然出声,这个简单的问题他们都能回答——“没有关系,但是科波菲尔曾经调查过奎克。” 晏尘稍稍正色:“结果?” 汤普森点了一支细长的香烟叼在嘴边吸了一口,吐出一圈遮挡面容的烟雾,胥坛和托因比看着他缓缓启唇:“一无所获。” 晏尘点了点头:“也是,能在我身边隐藏那么多年都没有暴露的,身份处理的必然十分干净。” “目标墙上的虫,结局只会有两种,加入反叛军,或者死。” 音乐会已然开始,灯光顿时熄灭,只留下几盏氛围彩灯照得汤普森的面容若隐若现。 晏尘随手从一边的托盘里端了一杯酒在手上,朝身前的三只虫举了举:“谢谢,但我会是第三种结果。” 他率先饮尽杯中酒,然后将唇边的酒渍擦去,对着对面的虫笑了笑:“随意。” 仿佛这里是他的主场。 音乐会开始,依旧是文森特·加西亚,但是唱的曲子和上次不一样,这次的曲子更加偏向古典乐,歌词的内容也不再是以那些情情爱爱为主题。 但就是这样才引起了系统的不满:【为什么呜呜呜,我的文森特,这个不好,换xxxx好不好?】 xxxx,文森特最为出名的一首曲子——讲述病恋的。 晏尘:“……”你真的是够了。 他静静地观看文森特的表演,托因比选的包厢位置很好,就在舞台的正对面,楼层也不高,因而开场没多久文森特就和晏尘对上了视线。 前者瞬间笑了起来,细碎的星光在那只黑色的眼睛里荡漾,虫族的视力能够让晏尘十分清晰地看到他的表情。 晏尘这才想起来自己曾给文森特发过消息,托因比将这次会面定在文森特的音乐会上,恐怕不是巧合。 他转着手中的空酒杯,又看了看托盘,托因比注意到他的眼神:“冕下,酒水可以自取也可以让虫送上来。” “我自己去。” 晏尘起身拿着一个空杯子出了门。 【系统,转播】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胥坛和托因比对视一眼,一同看向汤普森:“如何?” 胥坛笑笑:“还不错,比之前那个要好。” “皮尔逊·墨菲?真傻假傻尚且不清楚,不过无所谓,更合适的虫选已经出现了。”汤普森将最后一点冒着火星子的烟塞进烟灰缸里碾灭。 他看了看台下站起身抖了抖灰尘,又捋了捋头发,露出颈侧的反叛军图腾,他说:“既然已经确定了,那就尽早活动吧,反叛军根据奎克之前传来的信息已经得出晏尘·克里斯汀并非没有精神力了。” 空荡的房间里响起一阵带着电流滋滋声的话语,是科波菲尔的声音。 “弗格斯是我的手下,他曾经带回来一份样品,说是大公的呕吐物,但是我们根据检测,那是欧文仿生人的呕吐物。” 科波菲尔在办公室开着视频,只是胥坛将光脑放在了袖子里所有他目之所及漆黑一片。 他继续道:“但是我能确定他有精神力。” “不低于s级。” 汤普森看了看时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既然他有精神力,那他的疆域就必须由他自己去征战,也省得我去抓皮尔逊,你知道的,我不愿意和傻子多说话。” “行,我们商量一下,然后找时间推行计划。”胥坛得面容略微有些严肃。 托因比端着杯酒晃悠着,在话题即将结束的时候又抛出一个新问题:“你们有想过他的雌君吗?兰斯洛特·铂尔曼,据我所知,他还在军中挂职。” 说完,他饶有兴致地扫视了一圈周围,浅酌一口。 “你的意思是让铂尔曼也加入?” 汤普森有些不赞成,铂尔曼家的和他们貌似不是一路虫。 “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你见过那个孩子和雄虫若无其事地相处?”托因比也是贵族,贵族和贵族之间的秘密和八卦他最清楚。 晏尘·克里斯汀和兰斯洛特·铂尔曼,必然是有几分情谊横在中间,只是不知道这几分情谊能有多大。 “行吧,那就这样决定,绕过莫里森该如何处置” 科波菲尔适时开口:“我可以和格雷沙姆争夺控制权。” “你?”胥坛有些惊讶,他并不觉得科波菲尔可以未卜先知给莫里森的仿生人设下些别的程序。 科波菲尔在办公室内翘起二郎腿,他将眼镜摘下放到桌面上,双手交叠:“我的虫生信条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一只虫。” “好吧,那就这样决定了,科波菲尔负责控制莫里森下发文件,我负责继续潜伏,科波菲尔在议会,胥坛在警署,托因比负责联系贵族……但愿那群傻叉的计谋落空。” 汤普森伸了个懒腰,又看了看胥坛和托因比:“唉,又要回到反叛军中间去了,心碎。” “走了,不送!” 汤普森却在手碰上门把手的时候忽然停下,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若没有把握,不要让他去征战,切记。” 剩下几人都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自顾自地喝酒。 晏尘手上端着一杯酒水站在服务台前,借着系统的实时转播功能听了全程。 【所以说他们的目的和我们不谋而合,并且他们更先一步集结力量,莫里森下发的文件,大概就是让兰斯洛特重回军部的文件了】 系统表示它只是个笨笨的零件堆积物罢了,动脑子的事情不要问他:【那你要让兰斯洛特去吗?】 【关键是他想不想,不是我让不让,你搞错了】 【不一样吗?不都是去不去的问题?】 晏尘看着汤普森离开的画面,抬脚开始上楼:【当然不一样了,他有自己的思想,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哪里还用得着我?】 【我不明白,至少我们都是上司要求去哪里就去哪里的】 晏尘敲了敲房门:【那当然,可是我不是兰斯洛特的上司】 “我回来了,给你们也带了些……汤普森呢?”晏尘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满脸写着真诚。 胥坛接过他手中的酒瓶,将其放到桌面上:“他走了,他的身份敏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行。”晏尘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他一边喝酒一边观看着文森特的演出。 文森特是有天分的,他一早就知道,只是文森特和兰斯洛特一样,有着流浪的过往经历,和现在的光鲜亮丽对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晏尘看着台上光芒万丈的雌虫,他突然将视线投向托因比:“您将会面点定在这里,应该不是为了欣赏音乐吧?” 他笑了笑,托因比原本都恢复了严肃的脸也在这一刻变回了和煦的笑脸:“自然是有虫相托。” 晏尘:“文森特?” 托因比:“正是。” 晏尘起身往栏杆上一靠:“所以他找我是要做些什么?” “不清楚,但是或许您可以等他结束。” “我可没那么多的时间,加尼阁下,我的时间很是宝贵。” 反正马甲在这群老谋深算的雌虫之间已经掉的差不多了,他已经完全没有什么隐藏的必要,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哄抬身价”——让自己的形象立起来,避免被看低了去。 托因比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看看他们的诚意。 他从善如流道:“自然不会让冕下多等。” 台上雌虫的视线投来,包厢内的几只虫气氛紧张——当然是除了晏尘之外,他分外自在,几乎是要将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了。 他一早就有知道文森特和联盟上层有所关联,只是他一直不知道具体的虫是谁,今天来看,倒是很有可能是警署? 晏尘不着痕迹地看了胥坛一眼,对方还是一脸严肃地朝他点头示意。 就在他满心猜测之际,教堂中央的灯突然熄灭,随后就传来了文森特极有特色的声音:“诸位莫要慌张,这里的灯光事故很快就会修好,请耐心等候哦。” 晏尘还在猜测这是不是意外的时候,门口就传来极其有规律的敲门声:“您好。” 看来是故意的。 第115章 文森特就是故意的。 既然晏尘要求诚意,那他就拿出诚意来,中断演唱会也没什么,反正这场演唱会就是为了这一个局。 晏尘显然也猜到了这点。 “文森特,这场演唱会就是为了给汤普森和胥坛一个碰头的机会吧?” 他从实时转播的录像里没看到汤普森离开的身影,他转身进了另一个包厢——就在他们身处这间房间顺数第三间。 所以汤普森是和反叛军的虫一起来的,并且他们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包厢内,想到这里他也不禁显露出一个笑意。 “你们胆子真大。” 文森特捋了捋卷发,又拍了拍衣服,在晏尘的左手边坐下:“不大胆些,怎么在上流社会中游走?” 他从小食盘里挑挑拣拣拿出几颗糖塞到口袋里,又拿出一颗剥了糖纸塞进嘴里:“我一直等你问我问题,可是你却谨慎的仿佛明天就要死掉了一样。” “所以……我只能自己来找你了。” 文森特将糖球赶到口中的一侧,然后用力将它咬碎。 “什么事情还非得当面说不可?光脑不行吗?” 晏尘显然不会被什么“大事情”和“线索”盲目吸引,比起这些,他更加关注合作对象的身份和势力。 但是文森特并不知道,他随意往晏尘的方向扔了个册子。 熟悉的物品不熟悉的人,他很害怕又开出来什么维什亚的卧底名单之类的东西,但是显然要让他失望了。 “这是我得到的被反叛军势力渗透的名单,作为我合作的诚意。” 文森特吃完了一颗糖,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尖牙直接将晶莹剔透的糖球搅碎,看得晏尘一阵牙酸。 他翻了翻册子,人不多,分派系,和他之前猜测的基本重合,最大的派系就是瓦伦家族。 没错,阿贝·瓦伦的瓦伦家族,前世为忠义而死的瓦伦,在这个世界线却变为了反叛军的走狗,这期间一定又晏尘不知道的变数。 讨厌的变数。 “啧,好东西,你哪里来的?”晏尘将小册子合上,放在桌面上朝着托因比和胥坛的方向推了推。 文森特满脸不在乎:“情人那里搞来的。” “尼赫迈亚?” 文森特勾唇挑了挑眉:“小看我了,其中之一罢了。” 【宿主,现实版花花蝴蝶啊,这是二号,尤金是一号……不对,他是白蝉,花花白蝉?】 晏尘:“……”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 不过他也觉得文森特属实是和年轻时候的尤金有得一拼。 “现在不是谈论我情人的时候,现在是谈论反叛军的时候。”文森特伸手慢慢拨开糖纸,指尖捏着糖球扫视这一屋子的虫,“我不想再受钳制,所以我选择给自己谋求一条生路。” 他将糖球塞进嘴里。 系统在一边感叹:【第三个了,他真的好爱吃,我也想吃……】 系统的声音明显有些落寞。 晏尘安慰它:【没事,反正你也吃不了,等你能吃了我带你去买】 【好耶!】 “你受谁的钳制?”晏尘心中其实有个淡淡地猜测,只是他不怎么确定,因为对于那个亚雌来说,培养出一个音乐家本就是没有用的。 “卡特。”文森特脸色瞬间由晴转阴,几乎在场者都能看出文森特对卡特的厌恶。 但是没办法,将他从泥潭中拽上来的是卡特,将他送上高位的也是卡特,他讨厌卡特不纯的目的,但是他同样感恩卡特对他的帮助。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其他的不要问我,我不会说的。” “明白。”晏尘看托因比还想继续问,他就伸出手制止托因比的动作,顺便告诉文森特他的承诺。 “感谢你的资料,如果有一天我们能成功,会还你你想要的自由。” 文森特朝着舞台看了一眼,最里面有个亮点在闪烁,那是他的助手在提醒他回去。 “算了,我现在已经够自由的了,名声、地位、情人、金钱,我都不缺,不过……若是你愿意……” 他的视线略过托因比放到了晏尘的身上:“抱歉,我有家室了。” “切,没意思。” 文森特转身朝身后挥了挥手就离开了,他将那份册子留在了包厢。 “这一趟还真是没白来呢。” 晏尘将册子重新拿起,塞到了胥坛的手上:“警长,还是你保管吧,现在哪里都不方便。” 胥坛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沉声开口:“不,警署的虫太多了,不能保证忠诚度,还是放在维什亚吧,听说你将庄园围了起来,城堡里没有留下外来者,放在你那里再合适不过了。” 晏尘知道这是他深思熟虑结果,几乎没有多想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行,那现在还有别的‘活动’吗?” “没有,您可以回去了。” 胥坛朝他致谢:“万分感谢,文森特曾经说过必须要见到你,他才会考虑交出这份手册。” “那你为什么不要?”他指的是胥坛拒绝收下小册子,转而让他代为保管的事情。 这事情托因比可以解释,他抢先一步出声:“我知道你在和科波菲尔合作,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这是诚意。” 晏尘:“汤普森也是?” 托因比点头:“对,汤普森也是,这是底牌,也是诚意。” 晏尘笑了笑:“我接受你们的诚意,至于军部那边,你们最好自己询问当事虫的意见。” 说这句话,他就顶着两只虫震惊的目光和逐渐响起的音乐声消失在了楼梯转角处。 “他知道?” 托因比摇头:“我可没说。” 胥坛给自己倒了杯酒,顺便给托因比也倒了一杯:“算了,世界上聪明虫那么多,能伪装到他这个地步也是少之又少。” 他们对视一眼,饮尽杯中酒。 晏尘出了门,外面的阳光正好他略微有些不适应,他伸手遮了遮阳光,来到了飞行器边。 等到启动飞行器的时候他又开始有些犹豫回不回家。 “现在回家家里也没有人,咱们不如再去找点乐子?” 他已经下意识忽略了述和拉斐尔这两只大活虫。 系统眨了眨绿豆大小的眼睛,恕它直言,它并不觉得虫族除了音乐会之外还有什么可以找乐子的地方。 当然晏尘很快也放弃了这个想法,最近天天都在忙着做任务、处理人际关系,今天不如去军部接接兰斯洛特?他早上好像提了一嘴要去军部查卷宗。 “那我们先去一趟军部吧。” 他喝了点小酒,不能自己开车,直接飞行器自动驾驶目的地就设置成军部中心,既然是关于当年贝蒂·阿诺德上将的卷宗,想来应当是在军部中心。 他设置好了地点之后就直接倒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睡着了。 兰斯洛特和“莫里森”面对面坐着,他看着这个和恩师长了同一张脸的仿生虫,仔细地打量着“莫里森”的一切,从外形外貌到行为举止,再到语气习惯——一模一样。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摆的呢很难看了,但是身在军部,不得不对这个冒牌货礼貌相待。 “元帅。” 兰斯洛特给他让开一条路,“莫里森”却没有前进,他站在卷宗室的门口看着兰斯洛特,朝他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好久没见了。” 兰斯洛特并不想跟他说话,朝他颔首:“大约有个三四年了。” “莫里森”走到他的身后看着他一刻不停翻阅卷宗的手,眼中白光扇动,那是和“欧文”眼中一样的白光。 兰斯洛特原本就注意到了“莫里森”的手握住了身侧的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几秒钟过后松开了手里的枪,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去了。 他没有多管闲事,眼下的情况还是查阅卷宗比较要紧。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大概是一小时,又或者是两小时,等到他找出那一份标注着【星历2568年·阿诺德上将】的文件,翻开文件,是一份简洁的记载。 他仔细翻阅了这份卷宗,这只是因为他的雌父是军部的上将,所以军部需要对他的死亡进行记录,这才有了这份卷宗。 按照当时的动乱程度来看,这种普通的同类相蚕食的案例本不足为奇。 报告显示贝蒂·阿诺德是死于自杀,而后才被尤金吃掉的,并且尸检的时候并没有找到尸体或者他的虫核,一切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尤金的口述,以及当时的录像带。 但是档案里没有录像带。 兰斯洛特翻了一页,后面是当时的救援人员的自述。 【这是一场十分危险的救援行动,这个荒星很不一般,它的四周都充斥着可以冲击虫族精神力的精神磁场,并且这周围并没有任何食物。 谁也不知道这一家三口是如何才存活下来的,整整十天,难以想象。 他们的飞船能源耗尽,无法启动,在这种情况下,自杀会是最快的解脱方式。 但我不相信阿诺德上将会选择自杀】 “一家三口……我也在吗?”兰斯洛特抚摸着那一段记录,他对此毫无印象——换一种说法——他只记得尤金在他面前吃掉了贝蒂,但是何时何地,他完全不知情。 这恐怕就是他大脑的自我保护系统造成的选择性失忆或者记忆模糊。 可以肯定的是他当时绝对在场,并且知道发生了什么,否则他不会如此清楚明白的知道是尤金杀死了贝蒂。 他正准备把这本资料顺走的时候,眼睛一瞥看到了另一份资料——【星历2547年·科波菲尔·塞西亚】。 兰斯洛特看着它,只犹豫了三秒钟。 第116章 晏尘早早就到达了军部中心,他就这样在大门口等着。 大概过去了几个小时,他也不是很清楚,因为他在飞行器上睡觉。 是的,睡觉,但是飞行器上印有克里斯汀家族的标志,外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大公的飞行器,再联想一下兰斯洛特上将一早就到达军部查资料……一目了然。 系统很无聊,所以他一直在晏尘的脑海里大喊大叫,对不同的事情提出自己的看法和疑问。 比如刚刚有个军雌来询问他是否要帮忙叫兰斯洛特上将出来,他拒绝并表示自己在这里等着就行。 但是系统的关注点就歪到了称呼上面去——【宿主,为什么虫族的上将一般是喊姓氏,比如贝蒂·阿诺德叫的就是阿诺德上将,到兰斯洛特这里就变成了兰斯洛特上将?】 晏尘挣扎着掀开眼皮子看了空中漂浮的系统一眼:“大概是他讨厌铂尔曼这个姓氏。” 他讨厌的应该是尤金·铂尔曼,铂尔曼的姓氏何其无辜,但是兰斯洛特·铂尔曼的姓氏就是来自于尤金——和他的蓝眼睛一起。 系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安静下来继续去编纂鬼故事,它自己的鬼故事。 是的,系统经过晏尘的不断“熏陶”,现如今对鬼故事已经有了很大的兴趣,正在它钻入系统空间准备切屏码字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的兰斯洛特出来了。 【宿主!兰斯洛特出来了……看起来好像做了什么坏事?】 兰斯洛特确实做了坏事,生平第一次偷东西,还一次性偷了两件。 “他干什么坏事了?”晏尘利落起身打开飞行器的门,放眼望去最显眼的那个就是兰斯洛特,他沉着冷静地回应身边的军雌热情的招呼,看不出一点异常。 但是晏尘十分清楚的看到他的紧张——拎着箱子的手指僵硬,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军部会允许一个上将拎着箱子从档案室出来。 兰斯洛特余光瞥见晏尘,顿时放松了瞬间,他对着身边热情的雌虫道:“不好意思,我的雄虫来了。” 说完他就朝着晏尘的方向疾步走去,脚步甚至带了点仓促,他一个翻身上了飞行器然后将箱子扔地上:“快走!” 晏尘颔首,启动了飞行器,至于兰斯洛特开来的那辆,还是等有空再来取吧,不取也没关系,他不差这点钱。 “你干什么了?” 晏尘设置好目的地,走到兰斯洛特的身边,他正在打开自己带过来的那个箱子。 兰斯洛特头也不抬:“偷了点东西出来。” 晏尘:“什么东西能让你放在箱子里光明正大的带出来?” 他探头看了看,兰斯洛特将那份印着【星历2547年·科波菲尔·塞西亚】的文件递给晏尘:“我借口收拾自己落在军部的东西,顺出来的。” 晏尘接过这份文件,眼神里略有探究:“这是?” 兰斯洛特:“科波菲尔比我大了三十多岁,这个点儿我还没出生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晏尘知道他说的是科波菲尔的文件,他点点头:“行。” 这份文件来的很及时,填补了一部分剧情的空缺,但是能纳入军部的文件应该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事情。 只是他想不到科波菲尔能有什么军方的秘密? 还真有。 晏尘看着资料上写着的姓名照片和任务详情,他不得不感叹一句:【怪不得他会开战斗机……】 系统闻言冒了个泡:【什么战斗机?】 晏尘将文件往回翻了一页:【你看,他曾经在军部任职,从学院直接升上来去执行秘密计划,计划失败后才去了议会】 【所以他是军部安插在议会的卧底?】 晏尘:【不太可能,但是他应该和军方有联系】 他又仔细看了看那份计划的记录,其实这项计划他并不陌生——“夏娃计划”,年轻的科波菲尔负责的部分就是将虫卵偷出来,顺便秘密运送到实验室。 他并不负责明面上的军事部分,而是暗地里掌管军部一些见不得光的组织,所以根本没有几只虫知道他二十岁的时候干了什么,只以为他在四十岁的时候突然进入议会并且失联。 现在一切基本上都得到了解释,晏尘甚至从偷取虫卵的坐标点中找到了日暮川的反叛军根据地。 晏尘:“……”所以偷人家的孩子不偷自己的孩子是吗? 当然,他也发现,他自己也是被科波菲尔偷来的。 科波菲尔的一部分述职日记中写到:【当我将那枚卵从日暮川带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感到了不对劲,这是不久前厄洛纳斯特丢失的那枚雄虫卵,它在日暮川已经经历了一定的实验,我再次恳求军方将其交给“夏娃计划”的研究员进行二次研究。 这枚卵本就活不下来,它的身上有着反叛军的试验遗迹,这是很珍贵的数据样本。 我很庆幸,组织同意了我的申请……】 真是地狱级笑话,科波菲尔可以对兰斯洛特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还可以对他说“你还是颗蛋的时候我就抱过你了”。 不过根据科波菲尔后来的描述,他似乎十分确认这枚虫卵已经死去,新破壳的虫卵是军事庭随便找的一枚。 也就是说他并不认同晏尘·克里斯汀的正统地位。 “这不会就是他想搞死我的原因吧……” 晏尘只感觉自己真相了,科波菲尔和议会完全不顾及它的身份,恐怕就是有恃无恐,即使虫族因为晏尘的死而反应激烈,他们只需要将晏尘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就可以顺利平息混乱。 对于议会来说百利无一害,对于科波菲尔来说,晏尘死了拉斐尔就不用死,暂时可以保下拉斐尔的命。 “啧,我是亲生的啊!” 兰斯洛特看到晏尘的面色变来变去,突然对他手上的资料有些好奇:“什么亲生的,你不是母虫的遗子吗?” 晏尘将资料递给他:“你看,科波菲尔曾经去反叛军偷卵,刚好偷到我,他把我送到‘夏娃计划’去接受二次研究,他以为我死了,现在的大公是个冒牌货所以才肆无忌惮。” 兰斯洛特翻看着资料,然后点了点头:“他像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虫。” 将档案袋合上,他看着一边拿起阿诺德资料的晏尘笑了笑:“他一向看不起他虫,因为他在军事学院足够优秀,虽然我和拉斐尔一致认为他是疯狗,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实力超群。” “也确实脑子有病。” 也许“脑子有病”就是科波菲尔给他们的印象。 “你找到你想要的了?”晏尘将手上的文件夹合上。 “大差不差,但还是有些不清楚的地方需要进一步的调查。”兰斯洛特将文件放回箱子里,重新将箱子锁好放到一边。 “可以告诉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或许能帮你找到答案。” 晏尘向后一躺靠在沙发上,兰斯洛特看着他小声“嗯”了一声:“可以的,资料你都看了,我想知道详细的事情经过。” “没问题,我会尽力去查的。” 晏尘看了眼时间还早,决定先在飞行器上睡一觉,然后到了维什亚再说剩下的事情。 他刚准备闭上眼睛,兰斯洛特就伸出手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先不回家,先陪我去医院检查一下。” “你生病了?”晏尘睁开眼睛起身走到驾驶室去,准备更换目的地,“哪家医院?” 兰斯洛特走到他身后从后面抱住他:“不用,我已经改好了。” “动作真快。”晏尘转身回抱住他,将下巴放在他的头顶上。 抱了一会儿晏尘就直接将他拽离了驾驶室,两人并肩坐到沙发上,晏尘再次问出那个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所以你生病了?什么病?” 兰斯洛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好像忘了一些事情。”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明明就在现场,可是我对此毫无印象……” 他抿了抿唇继续道:“我仔细去思考我的童年,发现我的童年记忆很是模糊,我怀疑是出了点问题。” 晏尘明白了,大概率就是尤金搞的鬼,方便兰斯洛特恨他,他并不清楚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够隐约猜到一点原因。 或许贝蒂的死会对兰斯洛特造成很大的影响,因为那时候的兰斯洛特已经因为刺激过大而封闭了一部分的记忆。 向来就是尤金为了避免让他陷入更加痛苦的境界所以才选择抹去他的记忆吧? 但是猜测终归只是猜测,猜测有了证据才能变成事实。 “等到了医院,需要我陪你一起进去吗?” 他侧头靠着兰斯洛特的头顶,嗅到了他发丝的清香。 兰斯洛特说:“废话,不然叫你陪我来干嘛呢?” 晏尘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别担心,没什么事情的。” 兰斯洛特将头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我没什么可以担心的,只是在想那件事情背后的真相。” 他害怕这个真相是他不能接受的,他不担心检查的结果,却害怕检查结果揭露的那一部分真相。 “目的地已到达——” 飞行器的提示音响起,他们对视一眼,手牵着手下了飞行器,然后又手牵着手进了医院。 这里是厄洛纳斯特主星最大的一家医院,也是设施和保密措施做的最好的一家医院,最重要的是——这是晏尘的资产,绝对安全。 “你要测什么?” 晏尘直接带着他走了后门。 兰斯洛特思考了一会儿,说出了他深思熟虑的项目:“精神力分析提纯。” 晏尘瞪着他:“那样有可能会死!” 第117章 “我知道,但是我要测,不止如此,还有记忆科,我要分析我的精神力构成和我的记忆完整度。” 兰斯洛特很固执,特别是在自己认定的事情上,几乎没可能改变自己的想法。 “你会有危险的。”晏尘不赞同他进行精神力分析。 这是近几年来新出的一项测试内容,研究出来就是为了刑法的颁布——用来分析那些杀虫蚕食同伴的死刑犯具体杀了多少只虫,只需要看精神力分析出来的种类有多少就行了。 食用过血肉、精神力,就会在自己的精神力上留下刻印,据说参与这项技术实验的虫最高检测出了三百只同类的精神丝。 “危险也要去测,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兰斯洛特从他手中拿过检测的单子,转身拽着他的手就往电梯里走。 “我放心不了一点。”晏尘顺着他的力道,决定还是得想办法劝劝,毕竟分析仪不像一千年以后那样安全性能可以得到保障。 “那你也拦不住我。” 兰斯洛特回头笑了笑,在诊疗室门前停下,转身踮脚在晏尘的脸上吻了一下。 “不要拦着我,嗯?” 晏尘皱眉,兰斯洛特见状轻笑一声:“回去再说。” 他的眼睛绽放出异彩,眉眼弯弯,手却伸到背后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转身窜了进去。 晏尘在门外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也跟着进了门。 “您好。”兰斯洛特进门便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就坐在了医生对面的椅子上。 “您好……冕下!”医生看到晏尘,急忙想要起身打招呼,开玩笑,这毕竟是医院的老板。 “不用,当我不存在就行。”晏尘在办公室内环视几圈,找了个靠墙的座位坐了下来,然后对着兰斯洛特点点头。 医生在心底为自己抹了把汗,毕竟是衣食父母,不可能不慌的。 “阁下,这里是精神分析科……”一般只有精神丝有问题的雄虫或者需要强制检测的死刑犯才会来这里。 他不敢多言,毕竟这是冕下的雌君,就算大公是个废物,但是他有钱啊,权利距离他们这些普通虫族很遥远,金钱才是王道。 兰斯洛特:“我知道,我就是来做精神分析的,你讲明白注意事项就行。” 医生:“……” 你这要我怎么讲清楚啊! 他讪讪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不是……这个项目的危险性很高,一般也没有雌虫来做的……” 他不断看向晏尘,试图让这位大公来阻止自己的雌君,但是显然他不会成功。 晏尘知道根本阻止不了兰斯洛特,就算今天他不做,明天后天,他总会找个时间自己去,那样的危险性就更大了。 还不如现在就同意,他还能在一边看着点,起码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你不用看他,说明注意事项就行了。” 兰斯洛特敲了敲桌子,医生瞬间回神,他点了点头:“好……好……精神力分析最好是有雄虫在身边陪伴,有他们的精神丝辅助,伤害会更小一些。”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晏尘的神色,他知道大公个没有精神力的雄虫,医生有些害怕他会生气,但是实际上没有。 他也就松了口气,专业素养在这里,医生放松下来就变得没之前畏畏缩缩的样子,他继续道:“其余的就没有什么,进入机械按照指令操作就可以。” 他笑了笑:“如果精神域有损的话……雄虫的精神丝就是必需品了。” 兰斯洛特冷漠地点点头,知道他精神域受损的没几个,毕竟图尔斯算计他是军中丑闻,不可能大肆宣传。 兰斯洛特说:“没问题,单子是你开?” 医生颔首:“嗯,我开完单子阁下去缴费就行了……不过大公是老板,不缴费也是可以的。” “那还是按照规章制度吧,雄主?”兰斯洛特朝晏尘眨眨眼,将手中的缴费单递给他,后者看了他一眼,撇撇嘴接过单子出了门。 晏尘关上门站在门外,看了眼地图上的标注就朝着缴费处走去。 门内的兰斯洛特听着脚步声远离,他看着医生的眼睛:“他走了,你说吧。” 刚刚这位医生频频将目光投向晏尘,在他提醒之后也是时不时看看晏尘又看看他,兰斯洛特顿时明白他是有什么话想单独和他说。 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协议”,然后又递了一支笔:“这是知情书,签字就行了。” “另外,我需要确保这是您个人虫的自愿行为,以及您必须好好看看知情书上的内容。” 兰斯洛特表示自己明白,但是他对医生支开自己老板的行为表示很感兴趣。 “没什么,这是医生的职责,我不能违抗老板,但是也不能让任何一个患者在我面前被迫进行这样危险的测试项目。” 医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毕竟平常他处理的都是关于精神域的问题,这样危险的检查项目不是没有做过,但是除了实验之外大多都是立法后需要审判的死刑犯。 “没事,是我自己要做的。” 这句话没有一点水分,医生闻言也不能够说些什么,毕竟人家自己都是自愿的。 “那行,那你自己看好注意事项,对于它的危险性我没有一点夸大。” 医生还是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嘱他要仔细去看注意事项,生怕这位会在自己手上出事。 兰斯洛特很耐心的听他说,快速的将实验的来历和仪器介绍扫了一遍,随后将重点聚焦在实验的注意事项上。 在看了三条以后,晏尘打开门进来,他将手中缴费的凭证和单子递给医生:“早做早放心,没有问题的话就快点开始吧。” 医生起身,将衣领整理了一下,打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个口罩,拆封带上。 “请两位跟我来。” 走到屋子里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这位大公是没有精神力的。 他打开房门的手顿住,但只是一瞬间,他还是将门打开带着两位走了进去。 医生调试着仪器,装作不经意地询问晏尘:“冕下要待在里面吗?” “我需要去另一个房间里操作仪器,到时候这间房间里面只会有您两位。” 说完他又走到兰斯洛特的身边,后者躺在仪器上,医生调试着仪器的方位,他再次提醒:“请务必记住注意事项。” “明白。” 兰斯洛特点点头,然后就看着晏尘,眼神不再挪动了,晏尘被他看得心中一紧。 他现在就很想问问兰斯洛特是否值得,如果他真的是个没有精神力的废物,他还会隐瞒自己精神域受损的事实非要做这个检查吗? 医生调试好一切之后默默退出房内,没有打扰两人。 兰斯洛特好像通过视线知道了晏尘的疑问,他说:“如果你不在我也是要做的。” 他说:“我不想稀里糊涂的度过一生。” 真相重要吗? 兰斯洛特不知道,他从前在学院里上课,有的虫因为嫉妒他所以针对他、污蔑他,当对方没有受到惩罚的时候他就知道真相不重要;他被图尔斯偷袭不得不退下战场的时候,他也知道真相不重要——他们没有别的主将了。 但是现在他改变了自己的看法,真相很重要。 他痛恨了尤金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他对自己雄父的印象只剩下了恶毒和恶心。 如果……如果真相不是他所知道的真相,那他这二十年来的仇恨、疏远和针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没关系,我在。” 晏尘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他不是没有精神力的大公,他不会让兰斯洛特出事。 “打开你的精神域,不要排斥我。”晏尘揉了揉他的手指,将他的手放到他的身侧。 兰斯洛特低声“嗯”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他能感受到仪器已经开始运转了。 空房间内传来医生的声音——“放松,我要开始了。” 医生没有提到雄虫应该做些什么,恐怕他误以为晏尘还是原身,但是好在他有系统。 【宿主,你将精神丝线放出,进入兰斯洛特的精神域尝试修复】 【这不是在进行检测吗?这时候修复不会出现问题吗?】 晏尘有些犹豫,他不确定这两种是不是可以同时进行。 系统叹了口气:【你现在不去帮忙修复,你觉得你下一次安然无恙进入兰斯洛特精神域的可能性有多大?】 晏尘:“……” 系统说的有道理,他得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 兰斯洛特现在已经失去了意识,但是他已经将自己的精神域全然对外开放。 他知道这是一场赌博,从他邀请晏尘陪他来医院的那句话说出口开始,这就是一场豪赌。 他早年流落荒星的时候就因为高等级而被追杀,但凡他的雄虫对他的血肉有一丝丝的兴趣——他会让他立刻暴毙。 但是勾心斗角的生活他已经受够了,如果会死……那就死了吧,他太累了。 …… 兰斯洛特再次睁开眼睛,他还躺在那个仪器上,四周不见一只虫的身影,他迷迷糊糊起身,径直摔在了晏尘的怀里。 晏尘刚刚和医生取完报告单回到实验室,刚打开门就看到兰斯洛特起身腿软差点倒地上,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接住自己的雌虫。 “感觉怎么样?” “唔……还不错,轻松了很多,结果怎么样?” 其实他想问晏尘是不是趁机给他修复了精神域,他现在感觉十分轻松。 晏尘不知道该如何说,他将报告递给兰斯洛特:“不太妙,有四种精神力。” 这意味着兰斯洛特至少接触过或者说吞噬过三只虫的精神力。 可是雌虫根本没有吞噬精神力的能力,兰斯洛特也不会主动去蚕食同类。 第118章 一个是兰斯洛特自己的精神力,一个是晏尘给他治疗的时候留下的精神力残留。 其他两种刚刚晏尘拿着去数据库做了比对,结果显而易见。 兰斯洛特点了点头:“回家再告诉我吧。” 晏尘想了想,这样也好,他随即道:“那我们先去记忆科。” 兰斯洛特当然没有意见,等到他们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一路上都很沉默,兰斯洛特不想开口说话,晏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剩下两种精神力分别是尤金·铂尔曼和贝蒂·阿诺德的,而兰斯洛特的记忆确实有所缺失,是虫为造成的。 晏尘现在觉得联系一下尤金是很有必要的,但是鉴于上次的经历,他觉得先问一问兰斯洛特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我想去问问尤金,你有什么意见吗?”他斟酌着语气,没有喊尤金岳父。 兰斯洛特缓慢抬头看了他一眼,晏尘被他这一眼看得心揪了起来:“别这样。” “我不知道,但我想我大概能猜到真相。”兰斯洛特的脸上滑过泪珠,晏尘将他搂进怀里。 其实结果确实是显而易见的,再度询问也只是求个安心罢了,只是是否安心都是不确定的。 也许结果会变得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他伸手替他擦了擦眼泪:“别哭,没事的,问问就清楚了。” 兰斯洛特靠在他怀里拒绝他的擦眼泪邀请,也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没等到兰斯洛特的回答,没拒绝也没同意,他想了想掏出光脑,却刚好看到了尤金发来的信息。 那是一段很长的信息,交代了二十年前他们在荒星发生的一切,但是没有讲清楚流落荒星的原因。 【那是一段我不敢回忆的时光,如果能再来一次,我当然不会选择在那一天出门前往日暮川度假。 迫于某些势力的逼迫,我违抗他们的意愿同贝蒂·阿诺德结合,这是他们的报复,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如此残忍。 那是一颗很奇怪的星球,它的磁场会主动攻击我们的精神域,我只能放出精神丝笼罩着贝蒂和兰斯,但是这并不管用。 以前的我可能会选择放弃他们,毕竟雌虫在我这里真的什么也不是,可是贝蒂不一样,他是我生命的明珠。 他出现,我生命的前二百五十年黯然失色。 我选择自己扛下去,直到我的精神力开始下跌,我快要护不住他们了……】 晏尘一面安慰着兰斯洛特,对方靠在他怀里静静流泪,晏尘则一心查看尤金的消息。 他轻声道:“你想看看吗?” 兰斯洛特哑声道:“看。” 晏尘一只手揽着他的肩膀,一只手举着光脑方便他观看,两人就这样依偎在飞行器中,静静消化着这一切。 尤金的精神力开始下跌,他们没有食物,尤金和贝蒂可以熬,但是年幼的兰斯不可以,所以他们开始把自己的血肉伪装成猎物喂食给还是虫崽的兰斯洛特。 虫崽的嗅觉和对精神力的敏锐度不如成年的虫族,那时候的兰斯洛特对此一无所知。 这就是那两股精神力的由来,是爱,也是残忍的真相。 而现在的兰斯洛特只感觉到胃里一阵翻腾,他压下呕吐的欲望和再次喷涌而出的眼泪逼迫着自己继续看。 【贝蒂要我吃掉他,我怎么可能会同意,为了让我和兰斯活下去,他自杀了,但我又怎么能将他独自留在那个荒星呢? 明明军方的救援已经快来了,是我无能,是我无法撑住,所以贝蒂还是死了。 我从来没有哪一刻那样明白高等雌虫的血肉对雄虫来说有多大的益处,我忍着恶心和痛苦将他吞食。 这一幕被兰斯看见了,我知道我完了,我的家完了。 我知道这一切不是意外,是议会,卡特。 于是回到了主星我就带着他洗去部分记忆——快乐的童年和关于那一刻的详细画面。 我知道这是有心虫设计,他成功了。 我要让兰斯洛特的心中充满恨意,对我的恨意,这样他就不会伤心,我也是要死的,只是时候还没到。 我要死了,我吞了贝蒂的虫核,将它融进我的虫核里。 我将要死了。 如果我死了,将它挖出来,留给兰斯洛特吧。 如果可以,我也想亲口告诉他,他也是在我和贝蒂的期盼中诞生的孩子】 后面的话没什么章法,有些乱乱的,晏尘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很沉重,他不敢想象兰斯洛特现在的心情。 对方看完了尤金的信息也没有什么反应,满脸冷漠的看着面前的小茶几默默流泪。 “他本可以不骗我的。” 兰斯洛特转头看向晏尘。 “他凭什么就这样决定了我的生活?” 他红着一双眼泪流满面,满脸不解和愤怒,但更多的是痛苦。 “他以为他是什么很伟大、很深情的雄虫吗?” 晏尘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能做的就是抱着兰斯洛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予安慰。 “不是你的错,在抹去你的记忆这方面,是他错了。” 兰斯洛特没给出回应,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前二十年的仇恨像个笑话。 晏尘无法对他和亲虫之间的事情评头论足,他没办法为他们之中任何一个辩解。 贝蒂爱着他的雄虫和孩子,自愿牺牲;兰斯怀着痛苦在世间挣扎二十年也恨了自己的雄父二十年。 而尤金呢? 尤金承受了一切,他甚至能预料到铂尔曼家族将倾的未来,早早洗去兰斯的记忆,只为了他不会沉溺在更大的苦痛之中。 “你想去见他吗?”晏尘凑到他耳边,怜爱地看着兰斯洛特的侧脸。 后者还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片虚无,半晌才吐出一句:“很晚了,明天……再去吧……” 晏尘“嗯”了一声,现在这种情况,无论是谁都无法毫无芥蒂,挣扎和纠结才是必经之路。 尤金很了解自己的孩子,他和他的雌父一样聪慧、勇敢,一样充满对生活的热情。 他放下手中的光脑,光脑停留在编辑页面,他还犹豫着要不要发出这一段道歉的话。 骄傲如他,生平除了贝蒂就没和别虫道过歉——包括自己的孩子。 在兰斯洛特十岁以前,尤金很溺爱他,毕竟是二百五十多岁才得来的第一个孩子,他当然不会和兰斯洛特有什么矛盾,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道歉不道歉。 虽然这些年他日日耽于梦境幻想,但骨子里的傲气和自信却是一点没改变,兰斯洛特也很好的继承了这一点。 尤金叹了口气,拿起一边和他形影不离的相册,他翻到最后一页,那是一张小小的全家福。 他拿起一边的剪刀,将剪刀怼在印着他自己的那一侧,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这是他们仅存的全家福,一家三口的笑脸格外明媚,尤金本想将自己的脸剪去,只是……他下不去手。 万一兰斯能够原谅他呢…… 万一兰斯也想要这张全家福呢…… 万一,他不恨他了呢…… “唉……老了,果然就会变得犹犹豫豫的。” 尤金放下剪刀,将那张照片小心翼翼地塞了进去,最终还是有些舍不得。 衰老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外貌上的改变,更多的是思绪的混乱和记忆的模糊。 他之前和兰斯洛特说的没错,他确实快要忘记贝蒂的样子了,如果不是有这些照片,如果不是有那些充斥他大脑的、足够多的回忆。 他早就忘记了贝蒂的样子。 不过他很幸运,他可以靠着这些,反反复复爱上他,千万次。 尤金拿出一个金属箱子,箱子有两个密码锁,他将相册放进去,又将自己的光脑也放进去,那条消息他还是没有发出去,就当他是个临阵脱逃的懦夫吧。 “铂尔曼家主,好久不见。”他刚刚合上箱子,锁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的脑后就出现了一把枪。 冰冷的枪口怼上他的后脑。 “好久不见,阔别二十年,格雷沙姆,身在主星却同我避而不见?”尤金从容不迫,继续去整理自己的箱子,确认将密码锁全部打乱之后就转了个身俯视着面前的亚雌。 “毕竟我是操盘手,隐藏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格雷沙姆将枪放下,他向后一靠,靠在桌子的边缘看着尤金,眉眼含笑。 尤金根本不吃这一套,他一早就知道这是朵食虫花:“那你现在出来就是为了要我的命?” 格雷沙姆点头:“你答对了,奖励是一颗子弹。” 他还穿着那一袭墨绿色的长袍,墨发披散,看起来毫无攻击力又格外恶毒。 尤金没有反抗:“二十年的约定,我不会食言。” 他朝前走了两步,伸手拽住格雷沙姆的手,将他的枪抢下,怼在自己的心口前。 格雷沙姆从善如流地松开手,坐在桌子上笑脸盈盈地看着他:“我让你多活了二十年,我相信你的虫品。” “还是我自己来吧,你的枪法稀碎,丑死了。” 格雷沙姆伸出右手,做出邀请的动作,长袍的卡扣在右肩上,他伸手只露出一段惨白瘦削的胳膊,漆黑的发丝点缀其间。 尤金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那个密码箱:“我给我孩子的遗物,你别不知好歹拿走了。” 格雷沙姆坐在桌面上荡着腿:“放心,我还不屑于偷死虫的东西。” 尤金松了一口气,果断扣动手枪的扳机,一声枪响惊起无数飞鸟,在漆黑的夜里,这声枪响传了很远。 尤金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格雷沙姆从桌子上跳下来,长袍拖在地上,扫过尤金的尸体,在地上拖出一小段鲜红的痕迹。 “送你去和贝蒂·阿诺德团聚,这是二十年前答应过你的事情。” 格雷沙姆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尤金的尸体和他手上的那把卡特家族专属枪支,他嘴角勾出一抹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 兰斯洛特回到家就觉得心口莫名其妙地疼痛,他们在飞行器上盯着尤金反复显示“输入中”的对话框整整一小时,没有收到任何信息。 他现在有一种极为强烈的不安,总感觉会出点什么大事,让他悔恨终生。 当他把这事情告诉晏尘的时候,对方却一脸平静:“如果你担心岳父,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找他,不用考虑我。” 兰斯洛特想了想,他……还没想好以何种姿态去面对这个父亲。 “算了,明天再说吧。” 明天,明天将会是他们父子关系改变的一天吗? 会的,明天会是美好的一天。 兰斯洛特这样安慰自己。 第119章 其实他要这样想也没有错,新的一天确实是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兰斯洛特昨夜就已经想明白了,况且他本身就不是个喜欢计较的性子,记仇也只是打一顿,打一顿就好了。 这是他对待那些令他不开心的虫的一贯做法,如果尤金愿意,他可以和尤金一起公平打一场。 打完之后就恩怨消散,他们还是好父子。 但是当他把这样的想法告诉晏尘的时候,对方却分外不解:“你雄父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很健康的样子,你找他打一场难道不会要了他的命吗?” 兰斯洛特是怎样回答他的呢? ——“不会的,你别看他一副病重的样子,他的精神力本来就不低,再加上蚕食了贝蒂,他的体质绝对有双s。” 他思考了一会儿,看了眼满头雾水的晏尘,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口:“嗯……我其实就是在日复一日的战斗中长大的,当然是我单方面找他打架。” 晏尘:“……” 他现在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尤金如此肯定兰斯洛特从小到大的终极愿望就是“弑父”了,他俩是从二十年前就开始打架了。 真·父子局。 想必这二十年来尤金睡觉都得睁着眼睛吧? 晏尘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和兰斯洛特吃过饭,现在就坐在沙发上,兰斯洛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去找尤金,那么这个话就只能晏尘来开口了。 “走吧,你不是要和他见一面吗?” 晏尘率先起身,朝沙发上端坐着的兰斯洛特伸出手,等到对方略微有些僵硬的手指搭上他的手心时,晏尘就知道这家伙此刻紧张的不得了。 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哪怕是半分,但是他的指节僵硬,手心也出了些汗。 “我这样去,没问题吗?” 明明以前最不想见到的虫就是尤金·铂尔曼,但是此刻他竟然有些期待和后悔——更多的是逃避。 但是兰斯洛特生来就不喜逃避,这样的想法也仅仅只存在了一瞬间,转眼就烟消云散。 晏尘将右手握拳抵到唇边笑了笑:“没事的,现在就过去吧,现在这个点过去说不定还能蹭到一顿午饭。” 兰斯洛特闻言也露出一个难得的笑脸,他将话题转移:“述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他昨天传消息说他跟丢了格雷沙姆,所以就在伯特伦的身边留下了……但是,你什么时候把虞·化放出来,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他呢。” 晏尘瘫倒在沙发上,摆弄着兰斯洛特的头发。 兰斯洛特眼珠子转了转,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把虞·化打发到实验室里去培养细胞了。 “我没有不放他出来,是他自己太沉迷了。” 晏尘笑了笑,翘起二郎腿晃了晃:“又不是虫虫都跟你一样。” 兰斯洛特:“我怎么了?我要是不从战场上下来,你以为轮得到你娶我?” 晏尘伸出一根食指在兰斯洛特面前左右晃了晃:“这你就不懂了吧……你雄父会想办法让你嫁给我的。” 他的语气有些得瑟,满脸小人得志的样子靠在沙发上,一下一下得翘着腿。 他看着悠闲的晏尘,突然一阵没由来的心痒,他伸出手在他脸上掐了一下。 “疼——” 晏尘不明白坐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对着他英俊帅气的脸庞来这么一下,但是罪魁祸首脸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是一脸淡定地收回手,然后将视线挪开,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 “若非我自己离开军部,我大可以直接跑战场上去,你就等着娶空气吧。” 兰斯洛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着晏尘的红眼圈没忍住再次伸出手朝着晏尘的脸颊而去。 “你干嘛——” 晏尘吓得往后退了一些,但是往后也退不到哪里去,兰斯洛特半压在他的身上,手还是放到了他的脸上。 “摸摸都不让了,你什么毛病。” 兰斯洛特对着他的脸摸了两下,着重揉了揉他掐红的那一块儿。 晏尘幽怨的眼神几乎化为实质:“谁知道你什么毛病,就爱对我动手动脚。” 别误会,这里的动手动脚就是兰斯洛特单方面压着晏尘,然后在他身上留下一点小掐痕小吻痕什么的。 虽然这些痕迹看起来很小,但是往往会让晏尘疼得掉眼泪,而他甚至从这些疼痛里面获得了诡异的满足感。 “你不许再掐我了!” 兰斯洛特指尖捻着他的发尾:“怎么了?我看你其实也挺喜欢的啊……” 晏尘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这样下去我就不正常了,会变成带字母属性的变态的!” 兰斯洛特却懒得管那么多:“什么叫字母属性?” 晏尘一把夺过自己的头发,冲着兰斯洛特大喊:“就你这样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注意到飞行器已经抵达目的地,瞬间从座位上蹿起来,跑到了门口:“不是要见他吗?你倒是快点儿啊!” “来了。”兰斯洛特慢悠悠起身,出门之前还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这才下了飞行器。 晏尘走在他的身边,看着这周遭的环境略微有些感慨。 “上次来还是晚上,没看清楚,这边看起来有些荒凉啊。” 兰斯洛特闻言在周围扫了两眼,其实也算不上荒凉,周围都是各种花花草草,就是生长的过于茂盛,所以显得杂乱。 他伸手拽住晏尘的胳膊:“那是我雌父以前种的花草,一直都是他在打理,雄父不喜欢花草。” 晏尘点头,顺着他的力道走到了他的身边:“懂了。” 尤金不舍得铲掉花草,因为是贝蒂种的;当然他也不想去打理,因为会勾起回忆,徒增痛苦罢了。 等到快要走到门前的时候,兰斯洛特突然一阵没由来的心悸,他停住脚步:“这里其实很少有虫来,特别是出事之后。” 晏尘颔首,她默默地打量着周围,这里确实是没有什么虫,他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也只见到尤金一个人。 看来这位风流倜傥的雄虫最终还是老了,是因为爱人的逝去而瞬间苍老。 “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来到门口,兰斯洛特忽然对这个从小待到大的家产生陌生的感觉,说不出来,他很抗拒打开这扇门,总感觉打开这扇门就会发生一些可怖的事情。 “怕什么,你要相信你雌父的眼光。”晏尘开玩笑似的安慰他。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能让当年以美貌闻名的实力派上将下嫁的雄虫,硬件软件必然是过关的。 “他不会生你的气的。”他是如此爱你。 后面一句话晏尘没有说出口,爱,是要自己去感受的,而不是通过别人的口来叙述。 兰斯洛特听了这话也瞬间放松下来:“我只希望他不要怪我,我会好好道歉的。” 他抿着唇敲响了大门,没有虫回应。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内没有任何回应,安静的好像是一幅画,他们这时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兰斯洛特皱着眉让晏尘后退,等晏尘远离了门口之后你他一脚踹开了大门,看得晏尘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看来他对我……确实是留了一手的……】 系统刚刚睡醒,这些天没什么大事情需要它,它摆烂了好几天,刚刚上线就听到了晏尘的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自恋狂】 门被打开,晏尘跟着兰斯洛特进去,一进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们在客厅地面上找到了尤金·铂尔曼的尸体。 “雄父?” 暗红色的血液刺激着兰斯洛特的眼睛,晏尘立马蹲下来查看尤金的脉搏和呼吸,半晌后他抬头对上满脸怔愣的兰斯洛特摇了摇头。 “死了。” 兰斯洛特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他只是将铂尔曼从地上扶起来,但却被晏尘制止:“先别动他,我让胥坛来一趟。” 趁着晏尘打电话的间隙,兰斯洛特在房间里转悠着,一切的一切,其实都和雌父还在的时候一样,只是小时候的他满心满眼都是仇恨,所以下意识忽略了而已。 再加上他一直住在拉斐尔的房子里很少回来,他对于这座庄园属实没有什么印象。 他注意到了桌面上那个保险箱。 晏尘打完电话就看到兰斯洛特正摆弄着桌面上的一个银白色的保险箱,他凑上去:“这是什么?” 兰斯洛特摇摇头没说话。 他看着两个密码,想了想输入了两串数字,一道清脆的“咔哒”声传来,箱子打开了。 “这是……” 兰斯洛特满脸面无表情:“我的生日,和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晏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眼尖看到了最下层的相册——那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个被尤金寸步不离带在身上的相册。 “这是尤金的相册,当时他和我说这是他的情人照片的合集。” 晏尘发誓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带上任何的攻击色彩,兰斯洛特闻言也放弃了研究那枚光脑和一堆信件、契约,而是拿出了那本相册。 翻开第一页,还是晏尘那晚见到的那张等大的单人照,再往后是一个边缘参差不齐的照片。 他垂下眸子,神情不见悲伤,反而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我知道这个,这是雄父从军事学院的表彰墙上剪下来的,雌父说当时他的朋友都以为是哪个暗恋他的变态做的。” 晏尘看着他的笑脸没有感到半分快乐,他心下一阵发寒。 兰斯洛特的表现简直太不对劲了。 但是他没办法说,便一直祈求着胥坛可以快点到来。 相册很厚很厚,他一点点的翻着,面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警署到来。 第120章 胥坛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诡异的画面。 死者倒在地上,面容平和;兰斯洛特面对胥坛站着,似乎在翻看什么东西,一脸笑容;晏尘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不停地眨着眼睛。 胥坛:“……” 突然感觉有些害怕,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晏尘似乎看到了他的犹豫,直接朝着他大步走来,将他扯到了尤金的尸体旁边:“专业的虫干专业的事情,速来。” 胥坛:“……”其实你们这样诡异的氛围,他并不是很想来。 但是这也属于是警署的工作,毕竟是刚刚建立没几年的秩序,老老实实干活才是王道。 胥坛点了点头:“你要不先去陪陪你雌君……这边有我就行了。” 晏尘想了一下,兰斯洛特的微笑确实诡异,现在这种情况他绝对不对劲,安抚他的情绪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那好,麻烦你们了。” 胥坛挥了挥手:“不麻烦,我的工作。” 他转身朝着自己正在检查尤金尸体的同事那边走去,只看了一眼就注意到了拿着枪的同事。 “这是什么型号的?” 同事摇了摇头:“不清楚型号,但是枪柄处刻了卡特家族的族徽……”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犹犹豫豫地抬头看了胥坛一眼,随后迅速挪开视线,转身凑到另一个警员面前去参加线索搜集了。 胥坛望着手中的枪发呆,法医却突然出声:“是自杀,子弹从心口打入,一击毙命。” 他闻言指了指尤金胸口的伤,然后将那个血洞展示给胥坛看,胥坛“嗯”了一声:“我去问问他们怎么处理。” 他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看相册地兰斯洛特和陪在他身边的晏尘,叹了口气走过去敲了敲桌子。 “虽然很不想打搅你们,但是先听我说。” 兰斯洛特和晏尘抬头,两张没有表情的脸同时抬起看着他,成功让胥坛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揉了揉太阳穴:“初步检测来看尤金·铂尔曼并不是死于他杀,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他也没有挣扎的痕迹。” “周围也没有精神力残留,尤金的等级不低,如果只用枪械的话根本打不死他。” 他这话说的已经是较为含蓄了,其根本的意思就是——尤金是自杀的。 但是兰斯洛特似乎并不满足于这个答案,他难得从那种诡异温和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看着对面的胥坛:“凶器呢?” 胥坛将手从背后拿出,将手中的枪递给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用卡特家族专属的枪械自杀,但是他的死因是可以确定的。” 兰斯洛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开始翻看那把枪,过了一会儿他对胥坛说:“我带走可以吗?” 胥坛犹豫了一下,按道理说是不允许的……但是鉴于死者是自杀,这件事情警署插不了手。 “可以。” “谢谢。”一句毫无感情的感谢。 胥坛走之前还想起来一个事情,他又转回来:“对了,他的尸体……” “我们自己处理,谢了,下次有事喊我,义不容辞。”这句话是晏尘说的,胥坛也就没继续追问。 他和晏尘简单道了别就直接出门准备回警署了,只是他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 尤金为什么要在现在这个节点自杀? 如果是为了二十年前那件事,为什么不当场就殉情? 想不明白,但是还是得和盟友提一嘴。 他上车之前给托因比发去了消息,拜托对方去查一下这件事是否有隐情。 “唉……奇奇怪怪的……” 胥坛摇着头上了飞行器离开这里,房间内只剩下兰斯洛特和晏尘,还有长眠的尤金。 兰斯洛特随手在沙发上扯了一块垫布,将枪裹起来,塞到了那个保险箱里,将箱子合上,然后和相册一起递给晏尘:“你拿着,我去抱他。” “不需要我帮忙吗?” 晏尘一手相册一手保险箱,看着直接将尤金打横抱起的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摇摇头:“去后花园。” 晏尘不知道后花园在哪里,但是兰斯洛特知道,他只需要跟着他就行了。 晏尘发誓这是他来到这里为止见到过最整齐、最漂亮的一个花圃了,最中间似乎是一个墓碑。 兰斯洛特将尤金放下,他伸手擦了擦墓碑,却发现这块墓碑很干净,别说灰尘,它甚至有些反光。 大概是某人经常擦拭吧。 “这是我雌父的……墓碑,但是里面是空的。” 兰斯洛特跪坐在这里,四周都是盛开的花,花香扑面而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本体是蝴蝶,晏尘竟然也有一瞬间的沉迷。 “都是我雌父种植的,看到外面那些花,我以为这里也会和外面一样呢。” 他话语间带着些笑意,说完这句话他就起身钻入了花圃之中,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两个铁锹出来,扔了一个给晏尘。 “快点来帮我挖,不许偷懒。” 晏尘听着他带着调笑的话,嘴角却是怎么也上扬不起来,但是他还是陪着兰斯洛特一起开始挖坑。 “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雌父一直奔波在战场上,但是只要他回来,就会把我从被窝里拽起来让我去花园里挖土。” “我曾经反抗过很多次,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能躲过去。” “但是吧,办法还真被我找到了,那就是躲在雄父的身后,这样以来,去干活的就是雄父而不是我了。” 又是一锹土洒在岸上,有些溅到了尤金的身上,兰斯洛特立刻放下铁锹去拂去尤金身上的泥块,然后才重新拿起铁锹。 “只是……我都忘记了。” “你想起来了?”晏尘奋力挥动铁锹,他现在只想赶紧结束在这一切然后带着兰斯洛特去看看医生,他现在怎么看都很不对劲。 “嗯,差不多。” 兰斯洛特换了个方向挥动泥土,晏尘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陪着他。 等到坑挖好,晏尘已经听兰斯洛特絮絮叨叨了半个小时,这很不符合兰斯洛特的人设,但是晏尘知道,这只是他应对这件事的下意识反应。 兰斯洛特刚准备把尤金的尸体放进去的时候,晏尘制止了他。 “他说,要把虫核留给你。” “对……我忘了。”兰斯洛特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懊悔的情绪,等他处理好这一切之后差不多也到了下午。 他们还没吃午饭,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俩也不会有什么吃午饭的心思。 兰斯洛特将尤金的尸体埋进了贝蒂·阿诺德的墓里,然后又轻车熟路地从地下室拿出一个矬子和刻刀,在墓碑上刻上了尤金·铂尔曼的名字。 思考了下他还将自己和晏尘的名字刻了上去。 晏尘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幼稚:“你刻我俩名字干什么?” 兰斯洛特握住刻刀一脸固执地瞪着他:“我要告诉雌父你的存在。” 晏尘被他一句话怼得没脾气,在他看着兰斯洛特还准备将他们相遇的过程刻上去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然后将他一把抱起,强行带离了这里。 他的话是这样的:“你要想和他说话,你就对着他们的虫核说。” 于是听了鬼故事的兰斯洛特下意识认为他们的灵魂就在虫核里,在回家的路上就双手捧着那块小小的虫核发呆。 晏尘凑到他的身边去看,虫核是一块金黄色透明水晶状的小石头,中间是一抹浓烈的紫色。 兰斯洛特就这样看着,直到他们回到了维什亚,直到晏尘洗漱完出浴室,兰斯洛特开个小灯坐在飘窗上,桌子上还是那个虫核。 晏尘:“……” 他现在真的很想把这玩意儿收起来,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他觉得这个世界很有必要拥有心理医生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兰斯洛特的身边,将他放在桌面上的虫核一把在掌心,对着满脸委屈的兰斯洛特刻意冷声:“快去洗澡,出来睡觉了。” “你还给我……” 他站起来伸手去够晏尘举过头顶的虫核。 “你去洗澡,出来给你。” 兰斯洛特抿着唇抬头看他,也不说话,就是眼中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 晏尘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你先去洗澡,你出来我就给你,你不相信我吗?” 他将高高举起的手放下,抱住兰斯洛特,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带着他走到浴室里,将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睡衣和毛巾放到他手上,又调好了水温:“去吧。” 兰斯洛特:“你不骗我?” “骗你又没有糖吃。”晏尘伸手捏了捏兰斯洛特的鼻子,又抱了抱他,“快点。” “好。” 晏尘得到了回答就转身出去,顺便把门带上,他来到窗前掏出那枚只有拇指大小的虫核仔细观看。 “唉……糟心的事情一大堆啊。” 系统之前一直没敢说话有,它突然冒出来接了一嘴:【宿主,任务进度动了】 晏尘看着手中的虫核,沉声到:“动了多少?” 【百分之五,剧情也动了百分之五】 剧情也动了? “那可真是意外惊喜。”晏尘揉了揉脑袋,坐到了床上。 他用异能放出藤蔓和精神丝,将二者糅合在一起,随后让这根翠绿色的细藤裹住虫核,变成一个看似设计独特的项链。 他忍着疼痛切断自己的精神丝,疼的满头大汗。 “丫的,你这要是待会出来还作,看我不弄死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看着突然出现在空中的系统:“任务先不管,等我明天有空再看。”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兰斯洛特,他打包票,进度和兰斯洛特有关。 就在系统进空间的那一刻,浴室的门打开了。 第121章 “来这里。”晏尘朝兰斯洛特招了招手。 兰斯洛特的兴致不高,不怎么想搭理他,但是奈何自己的东西在他手上,于是只能乖乖来到他的身边。 “上床坐着嘛,站在床边跟个手办似的。” 晏尘一把拽住兰斯洛特,轻轻用力,对方就倒在了他的身上。 兰斯洛特轻咬下唇,自己爬起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我的……” 晏尘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的你的,我知道,这就给你。” 他掏出那个项链,戴在了兰斯洛特的脖子上,然后仔细看了看。 “啧,不愧是我,审美就是好啊。” 兰斯洛特伸手拿着已经成为挂坠的虫核看了看:“漂亮的。” “废话,我的审美,你开什么玩笑,这样就掉不了了,睡觉吧。” 挖了一下午的土,累死了,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干这样的活了。 末世里的活大多都是杀丧尸,但是杀丧尸对于晏尘来说又不是什么很费体力的活儿——他一般站在外圈看藤蔓厮杀,或者用精神力控制丧尸互相厮杀。 很少有让他亲自上手去干的。 “睡不着。”兰斯洛特拒绝了他发来的睡眠邀请。 晏尘冷笑一声:“睡不着是你想的太多了,快点睡” “两眼一睁你只能见到我,闭上眼睛睡觉你说不定还能在梦里见见你心心念念的虫。” 他胡乱揉了把兰斯洛特的头发,又将他一把揽在怀里,一只手伸出去关了灯:“睡吧,今晚抱着你,看我好吧。” 兰斯洛特:“嗯。” “嘿,你除了‘嗯’还会说什么?”晏尘将头埋在他的颈侧,狠狠蹭了两下,兰斯洛特这才恢复了点儿脾气,伸手推了推他的脑袋。 “我还会说‘哦’。” 推不开,就这样吧。 兰斯洛特放弃挣扎,他现在只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被薅秃的猫薄荷。 “睡吗?”晏尘抬起头看着完全放弃抵抗一副“任君采撷”模样的兰斯洛特,“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侧脸。 “睡睡睡!” 兰斯洛特冲着他翻了个白眼,然后被晏尘大手一挥抱在了怀里,美滋滋准备睡觉。 夜晚很安静,星星仍旧在空中闪烁,一切都如平常一般。 黑暗里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你说真的有鬼吗?” 随即是晏尘困得要死的声音:“不知道。” “你说……我做梦会梦见他们吗?” “会,快睡。” “那要是没梦见……是不是他们不想见我……” “那是地府堵车了没赶上,快睡。” “真的吗?” “煮的,你快睡觉……” “可是我……” 兰斯洛特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是一阵翻被子的声音。 半晌后,晏尘迷迷糊糊带着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非要我亲你你才老实,快睡,不然我亲死你。” “其实我觉得亲的挺舒服的……再来一个?” 晏尘:“……” 他将被子往上一拉,然后伸手卡住兰斯洛特的脖子:“满足你咯。” 吻着吻着,就不知不觉抱在一起,黑暗中,晏尘感觉到他的脸上有些湿润。 他松开了手,但是兰斯洛特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别松开我。” 对方的声音有些哽咽,晏尘知道他只是不习惯……不习惯在那个地方展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近乎献祭地将自己的脆弱展露在雄虫面前,他用力抱住雄虫的脖子,低下头和晏尘额头相碰:“我是个蠢蛋。” “没有。”晏尘握着他的腰,叹了口气,松开一只手伸出来捋了捋他杂乱的发丝。 “你是漂亮的小蝴蝶。” “算你有眼光。” 这样的姿势算不上舒服,但是能让他们切切实实感受到对方传达的讯息——“我与你同在”。 晏尘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和兰斯洛特相拥至天明。 回到维什亚的日子算不上舒服不舒服,至少晏尘此刻觉得有些无聊。 他大早上就被精神抖擞的兰斯洛特喊起来,要让他陪着一起去整理铂尔曼的财产——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实际上就是去处理那次他见到的杂草坪。 他就算个免费劳动力而已。 “你不去查雄父的死亡原因吗?” 晏尘直起身子捶了捶后腰,他一把盖住自己的眼睛,感受着太阳的炙烤。 兰斯洛特手上还拽着一把杂草,听闻此话也站直了身子对着他笑了笑:“先……处理好这里,我会给他们报仇的。” 他们,指的当然就是卡特了,格雷沙姆和伯特伦,两个首当其冲。 晏尘当然没什么意见,卡特和他的任务息息相关,既然没办法把卡特拉到自己的阵营,那就让他们失去和他作对的能力。 即使和任务无关,他也要去插手的,毕竟这是兰斯洛特的事情,对象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 “行吧……”晏尘这下彻底没话说了,他还是省着力气锄地吧。 那个保险箱里的东西,兰斯洛特似乎没有看完,但是晏尘听他的语气又好像是看完了,现在这座庄园就是属于兰斯洛特的。 “对了,雄父留给你的东西,你看完了吗?” 兰斯洛特拽着一把杂草扔到一边:“看了啊,怎么了?” 晏尘并不是很想相信他说的话,如果看了,怎么会没有一点反应,看起来还这样的正常。 兰斯洛特看了一边停下动作神色古怪的晏尘一眼,抹了抹额间的汗:“没看完,我……需要缓缓。” 晏尘“哦”了一句,继续干他的活儿了。 “缓缓”的意思就是拉着他大早上的来除草吗? 显然,兰斯洛特就是这个意思。 等到他们将这片区域清理完之后已经到了中午,别问为什么不用机器人辅助,兰斯洛特一直认为种植花花草草这件事就该亲自动手。 晏尘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只能顺着兰斯洛特的意思来。 处理好铂尔曼的事情回到维什亚之后,天再次黑了下来,隐隐约约有些要下雨的意思。 晏尘看着外面的天气就觉得不太舒服,每次下雨天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审判他、去找尤金被揍,等等等等数不胜数,他最讨厌打雷的下雨天了。 况且他总感觉会有一些事情要发生,算不上是什么很好的事情——他的眼皮子在狂跳。 这个想法在他进门的时候得到了应验。 家里空荡荡的,沙发上只坐了两只雌虫——科波菲尔和拉斐尔。 看样子,他们似乎是在等晏尘回来,准确来说是兰斯洛特回来。 简单维持的联盟关系,在这一夜,是要得到进一步的巩固,还是支离破碎,全看他们的个人选择了。 “尤金死了。”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拉斐尔,他躲开兰斯洛特和晏尘的眼神,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 兰斯洛特坐在他的对面,他们吃了饭赶回来的,晏尘去厨房给他倒水,将空间留给他们。 “我知道,是我处理了他的尸体。” 拉斐尔闻言抬头看着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那……你都清楚了?”一只纯白色的小猫儿跳上沙发,钻到拉斐尔的掌心之下撒着娇,这些天他们都很忙,小猫一直都是拉斐尔在照顾。 他说这话的时候,听不太出情绪,仿佛只是平常的询问。 兰斯洛特“嗯”了一声,抬手招了招那只小猫,随着小猫的奋身一跃,他成功落入兰斯洛特的掌心之中:“你想补充些什么?” 拉斐尔往一边的科波菲尔身上一靠,叹了口气:“我没什么要补充的,该告诉你的尤金应该都告诉你了。” “只是……”他略微有些心疼得看着兰斯洛特,“你别怪他。” “死都死了,我再怪他又有什么用?” 晏尘端着个托盘走到沙发前就看到兰斯洛特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模样,他将水杯递给对面的雌虫,又送了一杯到兰斯洛特的手上。 事到如今他只能岔开话题,对于尤金……还是不要多聊。 “议长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他将话题引向科波菲尔,视线交汇之际,对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科波菲尔扶了扶拉斐尔的脑袋,让他坐正,自己则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主要是关于你疆域的问题。” 晏尘瞬间明了,但是在谈到疆域问题之前,他需要向科波菲尔透露一个大秘密。 但是他得想想自己该怎么开口才好。 “嗯……我们昨天在军部找卷宗的时候翻到了一份很有意思的资料。” 科波菲尔挑眉:“什么有意思的资料?” 他顿时来了兴趣,晏尘见状也没有去拿资料,只是略微有些嘚瑟:“只是没想到议长年轻的时候还干过偷东西的活儿。” 科波菲尔嗤笑一声:“这都被你查到了。”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你想杀我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份?” 晏尘懒得装了,反正今晚上开诚布公,有什么不明白的全部问出来,既然托因比胥坛能和他科波菲尔结盟还拉他一起,那就没理由单独瞒着他某些事情。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一些,但是实际上这只会让晏尘看起来更加随性。 【宿主,你……就瘫着吧,挺好的】 晏尘:“……”不好意思,前几个月太放松了,完全忘记了以前的架势,现在捡起来还来得及吗? 科波菲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他眯着眸子看着对面的兰斯洛特和晏尘,沉声询问:“你们知道多少。” 拉斐尔在一边见状一把拧住他腰间的软肉,科波菲尔神色一顿,很快又恢复笑眯眯的模样。 晏尘看了一眼只想说:笑面虎。 “那就得看议长让我们查到了多少了,那天晚上您掳走拉斐尔的时候,应该注意到了地面上的密道吧?” 科波菲尔收敛不屑的眼神,眼底倒是散出几分欣赏:“继续。” 第122章 晏尘见他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科波菲尔一直都知道他的行动,甚至可以说对方在暗地里也引导了他的行动。 “所以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原本要杀我的计划?” 他没等科波菲尔开口,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原本的晏尘·克里斯汀就是个蠢货,你并不在在意他的生死,更甚者,他若是死了,你可以趁着议会分赃的间隙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 他从茶几的果盘中拿出一个小果子塞到嘴里,目不转睛地记录着科波菲尔的细微表情:“是从那场审判开始。” “你一早就知道奎克是反叛军的虫,你当然不相信真正的废物会那么聪明。” 科波菲尔鼓起了掌,他第一次收起自己那副自高自傲的神色,夸奖晏尘:“胥坛在这方面比我敏锐得多。” “警长?” 科波菲尔:“嗯,拉你入伙也是他提议的,事实证明,他的眼光不差。” 晏尘只是笑笑:“是吗,可他从前应该不认识我才对?” “当然,你知道的都是我们本想让你知道的,但是你也很争气啊,不想被你知道的也都被你找到了。” 科波菲尔掏出一支香烟,还没点燃就被拉斐尔抢走扔进了垃圾桶。 他只能双手举过头顶无奈道:“好好好,不抽了。” 直到这个时候晏尘眼中的科波菲尔才真正有了些许“人气”,不,应该叫“生活气息”,感情这家伙之前一直在跟他做戏,怪不得怎么看这人都不对劲。 科波菲尔朝着拉斐尔缴械投降,但是对“外虫”来说,他还是带着些许自傲在身上的。 “好了,现在我们来聊聊你疆域的问题吧。” 他拿出一纸调令递给晏尘:“不是我故意拆散你们,只是事到临头,紧急性我相信你还是知道的。” 晏尘接过调令,那是针对兰斯洛特·铂尔曼的调令,命令他接管九军和八军前往边境抵御外敌。 科波菲尔还在在一边解释:“我在莫里森的仿生虫身上做了点手脚,昨天操控他去下了调令,兰斯洛特必须得赶在格雷沙姆反应过来之前到达边境和九军八军交接。” 兰斯洛特没什么很大的反应,只是对于即将和晏尘分开表示有些不舍,但是电光火石之间,昨日初见仿生虫的场景在他的脑海中愈发清晰。 “冒昧问一句,你操控他的时候大概是几点钟?”兰斯洛特冒然出声打断了晏尘和科波菲尔等人的思绪。 后者有些不解:“我没注意,大概是下午,或者晚上?” “有什么问题吗?” 兰斯洛特点点头:“我查资料的时候,它来了一趟,手没离开身边的枪,我一直谨防他对我动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吗它直接转身离去了。” 三人的神色顿时有些凝重,气氛也有些焦灼。 科波菲尔揉了揉眉心:“坏了,格雷沙姆对你倒是起了杀心,恐怕那时候是我的指令把他岔开了。” 兰斯洛特“嗯”了一声,按照现在情况来看,最好是今晚上就出发,赶在天亮之前到达边境。 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他们根本不能保证格雷沙姆没有收到仿生虫的反馈。 “我今晚就走,我先上去收拾东西。” 兰斯洛特说完便果断上楼,只留给沙发上的众人一个背影。 晏尘还处于一个懵逼的状态,眨眼之间,他这边的沙发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身影了。 “不是?你们说了啥,为什么我老婆马上就没了?” 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兰斯洛特就已经敲定了今晚离开维什亚的计划,现在都已经上楼去收拾衣物了。 拉斐尔扯了扯科波菲尔的袖子示意他闭嘴,他替科波菲尔解释:“今天他来就是来交付兰斯洛特的调令以及商讨你疆域的问题,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三四天你就可以过去陪他了。” 晏尘疑惑:“嗯?” 拉斐尔:“八军和九军的驻扎地往外延伸就是你将与的方向,本来是你俩一块儿去,只是格雷沙姆似乎对兰斯洛特也动了杀心。” 好吧,剩下的话不需要明着说他也能明白,只是兰斯洛特如今的情况当真算不得好,他不怎么放心让他独自奔赴。 或者说他想过让兰斯洛特离开他,只是不是现在这个时机。 太匆忙太仓促了,甚至来不及好好道个别。 “好吧,那你们剩下的计划呢?索性一起说来听听吧。” 他已经默认拉斐尔知道科波菲尔的事情了,但是出乎意料的,对方知道的并不比他知道的多多少。 科波菲尔手动调出一份记录,然后将这份记录发给晏尘让他自行查看。 “军饷方面曼托玛城会负责,军方是汤普森和兰斯洛特,我负责稳定议会和格雷沙姆周旋,你自己的势力自己清楚,剩下的就是看你自己了。” 科波菲尔将所有的事情都划分的很好,当然他也不会完全倾尽全力,不是说不尽力帮助晏尘,而是他不会完完全全将宝押在晏尘身上,如果晏尘不顶用,他会直接抽手换一个目标。 “可以询问你们这样做的原因吗?” 为什么结盟为什么要针对议会。 “反叛军,我不喜欢任何一场战争,战争对我们来说是不必要的,特别是内战。” 晏尘心下了然,他们还是没有窥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件实际上都指向同一个目的——颠覆虫族的社会。 不过没关系,各个方面出点力,他总能成功的。 事情聊到这里其实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等待兰斯洛特收拾好东西然后和他们一起离开。 科波菲尔回到议会,拉斐尔坐镇曼托玛城,他留在维什亚而兰斯洛特奔赴边境。 只是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一直忽略的事情,虞·化到哪里去了? 他明明住在这里,却始终见不到身影,但是侍从晾晒的衣服里面又有他的那部分。 想到了虞·化那就不得不想起另一只雄虫了,刚好这里有人可以为他解惑。 “对了,议长,你知道皮尔逊·墨菲吗?” 科波菲尔有些意外,他没想过会从晏尘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嗯,怎么了?” “能讲讲他的身份吗?”晏尘没有明说他的猜测,皮尔逊·墨菲和实验室关系亲近,甚至和创造309的改造实验以及“夏娃计划”有关。 作为真正的“夏娃计划”亲历者、参与者,科波菲尔应当不知道现在的“夏娃计划”已经彻底改变了内核,如果知道的话,他应该早就炸了,等不到现在。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至于他们在森亚格诺谈话中提到的皮尔逊·墨菲,恐怕背后的身份也没能查清楚。 不过知道一点是一点,总比两头抓瞎来的好。 “那是我们找来的替代品,你死了,他替代你,就这样。” 科波菲尔无所谓地耸耸肩:“只是现在来看他并不是很有必要,怎么了?” 晏尘摇了摇头:“没事。” 他只是确认了科波菲尔也不清楚实验的事情。 “还有什么问题吗?”有问题现在就直接问完,也省的他还有后续的疑问。 “没有。” 兰斯洛特拎着一个小箱子从楼上下来,他看着沙发上沉默的三人,不合时宜地开口:“什么时候出发?” “你就这么想走?”晏尘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就已经后悔了,但是没办法,后悔解决不了一点问题。 兰斯洛特冷脸走到他身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蓦然露出一抹温和的笑:“不想离开你,但是不得不离开。” “好吧,原谅你了。” 系统不得不感叹,这人是真的好哄,兰斯洛特的话都算不上哄,但他的坏心情就顿时烟消云散了。 “咳咳……” 咳嗽的事科波菲尔,打小情侣进一步亲近的“恶人”没有丝毫自知之明,他朝着晏尘的方向极有礼貌地微笑。 “冕下,您的雌君是时候要走了。” 晏尘:“……” 兰斯洛特:“……” 拉斐尔:“……” 兰斯洛特将手从晏尘的后颈抽出来,若无其事地提起一边的箱子,转身走到门口:“走吧,各位。” 晏尘一脸幽怨地瞪着科波菲尔,脸上写满了:你自己没有老婆跟你亲热就不要打扰我的老婆跟我亲热。 科波菲尔:“……” 可是时间确实要来不及了啊。 晏尘隐秘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跟着到外面去为这三人送行。 【可怜的宿主啊,即将变成孤家寡人了……】 孤家寡人·晏尘:“……”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真的。 他站在飞行器前,看着面前的兰斯洛特,他将一头卷发束起,发间还带着他送他的那枚蓝色蝴蝶发卡。 脖子上是晏尘送他的项链。 “戴好这枚项链和我给你的藤蔓,它会保护你。”晏尘向来是不擅长离别的。 对于晏尘的前小段人生来说,离别是常态,相聚才是奢求,只是他每次都会妄想相聚,所以并不擅长告别。 “好。” 兰斯洛特呢? 兰斯洛特擅长离别,但不擅长和晏尘离别。 于是两个并不擅长告别的人此时此刻只能站在飞行器前发呆,他们都不清楚告别有什么流程。 对于兰斯洛特来说,走了就是走了,对于晏尘来说就是一句“明天见”,但是这种场景下的老夫老妻肯定是不能这样道别的。 为了缓解尴尬,晏尘开始他的絮絮叨叨:“你东西带齐了吗?” “嗯。” “那保险箱?” “我带了,剩下的信件路上看。” “那……你小心。” “嗯……” 兰斯洛特上了飞行器,大门关上之前他看向站在草坪上的晏尘。 “记得想我。” 第123章 “嗯。” 这次乖乖回答“嗯”的,是晏尘,他说:“很快我就去找你,等我。” “好……尤金的事情,我自己去查。” “好。” 门被关上,飞行器起飞,这下晏尘倒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唉,悲惨的人生……” 目送他们离去,这个城堡里成功只剩下了晏尘一人,他简单洗漱了一番就倒在了床上:“系统,来点剧情提提神吧。” 【收到!】 兰斯洛特坐在飞行器上,他将保险箱放在膝盖上,他没有骗晏尘,他确实没有看完尤金留给他的所有东西。 他咬了咬唇,又叹了口气,再次打开保险箱,他将密码换了,是他雌父和雄父的生日。 放在最上面的还是那册厚重的相册,下面是一些信件,都是尤金和贝蒂年轻时候的信件往来。 一封封信件、一张张信纸,无不在诉说着这对夫夫之间的情谊。 兰斯洛特拿起最下面的一封浅蓝色的信封,它在一堆淡紫色的信封中格外显眼——他一看就知道这是写给自己的信。 小时候写给他的注意事项就是写在浅蓝色的纸上的,这是他独有的颜色标志。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和你的雌父团聚了,注意,好孩子不能哭泣! 身为铂尔曼家族唯一的孩子……】 兰斯洛特“扑哧”一声笑出来,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帅气的尤金,他和小兰斯一起在墙边罚站。 “不许哭啊,身为铂尔曼家族唯一的孩子,你必须要有自己的担当!” 小兰斯翻了个白眼怼回去:“那雄父身为您这一辈唯一的孩子,怎么还能被雌父罚站墙角呢?” 尤金:“嘿,你个小兔崽子!” 他伸手就要把刚过他膝盖的小豆丁拎起来,却被一个严肃的声音打断:“尤金——” “啊!贝蒂,你听我解释!” 尤金迅速把手收回来,然后笔直地站着,等候发落。 虽然他年轻的时候也参军,但那已经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他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站姿什么的根本不能看——他甚至没有兰斯洛特站的好。 贝蒂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而笑脸盈盈的看向小兰斯:“兰斯,跟雌父去吃饭,尤金,你好好站着,反省一下为什么带兰斯去酒吧!” 兰斯被贝蒂牵着走,走到一半还回头朝尤金做了个鬼脸:“略~” 尤金:“……” 兰斯洛特的记忆在一点点变得清晰,他看着眼前满满一箱子的回忆,心中五味杂陈。 等到他们都不在了,他才慢慢想起他们一家三口之间的回忆。 回忆伴随着他们逝去的事实,如钝刀子一下一下划着他的心。 那封信很长很长,大多都是尤金在回忆以前,似乎随着他的倾诉,他自己也在梳理着记忆,内容从最开始的杂乱无章逐渐变化成条理有序。 信的末尾写到:【你看大公的眼神就像是当年你的雌父看我一样,我没办法阻止你也没立场阻止你,但是我会祝福你,用尽我的生命】 一滴泪滴落在信纸上,兰斯洛特将信件放下,他拿出那个光脑,看着六位数的密码想了想,输入一串数字顺利开了锁。 “老古板,一点新意都没有。”二十年了,密码还是雌父的生日,真不怕光脑被偷轻易就被破解了。 打开他就发现这个光脑实际上就是被格式化后的光脑,唯一的信息就是他发给晏尘的那些话——还有一句没发出去的信息。 【对不起,别怪我,也别去调查我的死因】 “你还会说对不起?” 兰斯洛特轻笑一声,将光脑关掉,至于后面那句话,他直接下意识忽略了。 他开始看那些淡紫色的信件,小时候不让看,现在总能看了吧。 晏尘看着面前的一堆资料头发晕,继昨晚解锁的百分之五任务进度之后,刚刚系统又告诉他解锁了百分之十。 现在一堆资料砸到他的脸上他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看起。 “这是科波菲尔贡献的十点?” 系统一边躲避着猫咪的飞扑一边回答晏尘:【不知道啊,我就是个传话的】 晏尘:“唉……要你有什么用。” 【切,没有我你怎么接收剧情,真是搞笑】 系统将所有的资料全部打包发给了晏尘,然后拍拍小胳膊:【系统升级了,现在是开礼包模式,五个剧情点一个大礼包,你加起来三次机会,就看你的运气了】 晏尘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点开了第一个剧情解锁的礼包,他的视线里蹦出一个圣诞配色的盒子,轻轻一点就炸开了。 弹出的人物,是胡参·菲戈,附赠一张照片。 【要一起全部开了吗?还是现在就查看内容?】 晏尘想了想:“开一个看一个吧,先看看吧,照片给我。” 系统闻言就将刚刚打开的资料全部给了晏尘,还带着剧情百分之五的时候附赠的那一部分剧情。 晏尘选择先看剧情解锁赠送的那一部分剧情,是关于科波菲尔的。 “果然是他,一个人就占了十分之一的剧情?” 晏尘低声碎碎念,然后仔细阅读那个片段的剧情—— 【“议长,多个星系爆发集体抗议活动,部分较为发达的地区已经有虫组织游行队伍前往主星了。” 埃尔维斯微微俯身向科波菲尔报告如今的状况,他的内心有些慌张。 议会如今的计划处于半公开状态,外界猜测纷纷,但科波菲尔始终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见科波菲尔神情自若,丝毫不见半分慌张。 他点了一支香烟,面容隐在飘渺的烟雾后方,埃尔维斯透过这烟雾看着他模糊的面容,只觉得他的老师此刻像个假的模型。 “炸了通行军舰,派人去助手星球港口,切断各大星系的联系,务必让他们聚集不起来。” 说的很轻松,这位尚且年轻的议长眼中是满满的对生命的轻蔑,他才六十三岁,眼下乌青十分明显,眼神却见疲态。 埃尔维斯不敢反驳,但是对于这位他奉为信仰和明灯的老师,他罕见的生出一丝不理解。 “老师……这样不会留下骂名吗?” 埃尔维斯不明白,几年前的科波菲尔将名声和权力看得比生命更加重要,如今却将它们完全抛掷脑后。 科波菲尔将烟头按灭在桌面上,留下一点烧焦的痕迹,他对埃尔维斯招招手,然后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埃尔维斯没有犹豫,直接坐了下来。 议长很满意这位学生的听话,他坐正,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埃尔维斯,我最骄傲的学生,没有一场颠覆性的战争是不流血、不被批判的。” 他的语气柔和人,似乎在讲述这一些无足轻重的睡前故事,但是这样的故事显然没能让这位聪慧的学生理解。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我们切断他们的联系,掌控舆论媒体,再在下一代的教科书上鼓吹我们的壮举……” 他摇了摇头,话语间带着遗憾,翠绿的眼里是埃尔维斯看不懂的情绪:“还有谁,会记得英雄的牺牲呢?” 埃尔维斯浑身一颤,这番话对他的冲击太大了,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位堪称虫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议长,透亮的绿眼睛里写满了惊惧。 科波菲尔却根本不将他的情绪放在眼里,他轻拍埃尔维斯的肩膀:“好孩子,兵不血刃才是最好的办法,掌控新生代虫族的思想,才会让政权巩固更加彻底。” 埃尔维斯第一次觉得科波菲尔的伟大并未吹大——他聪明、自负、在政场上如鱼得水,也更懂得玩弄虫心。 “好的。” 他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走出那个将“自由公正”镌刻在楼体上的议厅,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穿过层层审查除了中心区。 只是当他在墨博赫街头看到群起游行的年轻一代虫族,和那个写着“日暮鸢尾终将自由”的游行标语时,埃尔维斯才终于意识到——科波菲尔是错的。 他的信仰崩塌】 晏尘看完这段剧情,他才明白过来剧情的主角并不是科波菲尔,而是他的学生——埃尔维斯·雪莱。 他依稀记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只是从没有见过这只雄虫。 晏尘思考了片刻停下了查看资料,转而打开光脑去星网上搜索埃尔维斯·雪莱的名字。 至于为什么不去问系统……能出现在剧情解锁奖励里、从未见过的、和科波菲尔关系匪浅的雄虫,又岂会是系统能够查到的? 一分钟后,他看着屏幕上这个和科波菲尔一样长着红头发、绿眼睛的雄虫发呆。 “这俩配置好像啊……特别是眼睛……” 等等! 晏尘将埃尔维斯的眼睛放大,然后只截取了右边的眼睛和一部分头发:“卧槽系统,你觉不觉得有点眼熟?” 系统看了一眼,没说话,晏尘自己将最初得到的那两张照片翻出来放在一起仔细对比。 惊讶的发现最初那两张照片比起科波菲尔,要更像埃尔维斯一些。 他连忙切屏搜索科波菲尔的名字,将两张照片保存下来放在一起比对,然后发现他猜的没错,系统最初给出的那两张都是埃尔维斯。 “所以我开始就弄错了方向?葬身火海的是埃尔维斯,不是科波菲尔……” 晏尘低声碎碎念,又掏出了第一个礼包开出的照片,是那四分之一张脸的全照,旁边印了一段小字。 照片本来就没多大,那几行小字就挤在照片的右下角,照片上是睁眼流泪的埃尔维斯还有他身边肆虐的火海。 【放大就可以看了,我帮你导入?】 晏尘:“嗯,导入像素高一点。” 系统将所有的照片和剧情导入光脑,晏尘放大查看,那上面写的是一句话——【暴力镇压杀不死自由的意志,一纸契约禁锢不住勇敢无畏的虫族们向往自由的心】 “像是宣言……貌似可以和库铂的相联系,应该是游行。” 晏尘其实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猜测,但是他的信息不多,纯纯就靠一个“猜”字。 再往旁边似乎是口号,像是在游行时用到的长段启示。 【我们对着星海起誓: 永远忠于内心、自由、平等 永远呵护同胞、星河、星系 无论种族、无论地区 无论高低贵贱与老弱病残 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保持年轻的心 当旧事物开始腐朽溃烂 新生的力量终究会突破重围 尽管道路曲折,但前途光明 因为真理永存、正义不灭】 晏尘看完之后久久不能释怀,这让他想起了某些事情,倒也有些热血沸腾了。 与此同时,系统的尖叫将他扯回现实:【宿主,第一张照片变化了!】 晏尘俩猫去看,那本只有一个背影的照片上忽然浮现了一行小字,晏尘看清楚内容的时候的瞳孔一缩。 “这……好像是自白一类的东西啊。” 晏尘看着面前的照片上浮现的那段话,有些不解又有些新奇:“你们系统确实……博古通今?可以这么说吧?” 这判词不像是古代那种对称押韵的骈文,它较为通俗一些,但是晏尘坚定的认为这是一小段介绍和对埃尔维斯的判词。 第一句话看起来更像是后人给的评价:【也许后世会有无数个科波菲尔·塞西亚,但也会有千千万万个埃尔维斯·雪莱】 后面一句才更像是埃尔维斯的自白——“我生于你的桎梏之中,我也将会斩断它,因为枷锁永远无法附加在思想之上”。 晏尘不自觉地念出这句话,他似乎能够明白埃尔维斯为什么会葬身火海了。 那不是焚烧肉身的业火,那是解放思想的星火,星火,可以燎原。 晏尘将自己从低沉的情绪中抽离出来,重新投入下一份资料的怀抱。 胡参·菲戈,曾经审判他的那个审判官,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胡参应该是来自军事庭。 胡参的故事很简单,生于贵族死于贵族,在他生命的一百二十年间,前八十年是在战场上奋斗,后二十年投身军事基础建设,后十年在军事庭做法官。 虫族的体系刚刚建成没多久,他是当时最早一批的法官。 最后死于和反叛军的对抗。 反叛军渗透整个虫族的方方面面,军事、娱乐、议会、媒体、贵族,无孔不入,胡参最终死于反叛军的暗杀。 看完第一个大礼包的资料,时间就来到了凌晨一点钟,晏尘觉得这事情还是不着急。 资料不看资料还在这里,但是觉不睡那是真的会猝死。 “剩下的我明天早上再看吧,累了。”晏尘被子捂住脑袋,直接切断了和系统的联系。 其实系统也没吵到他,但是他害怕半夜的系统尖叫吓得他心脏骤停。 系统:【……】行吧。 系统登上晏尘的账号,《鬼》这篇文章的数据已经飙到了同榜第一,它甚感欣慰。 晏尘的《古堡》它还存着初稿,现在正在连载的是它编纂的故事,叫《墓地》。 看到喜欢《墓地》的虫和喜欢《老师》的虫一样多,它终于感觉自己是个有用的系统了。 它不再是晏尘口中的“人工智障”,这是它第一次这样认为,之前它也会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帮不到晏尘。 虽然晏尘说的话都是玩笑话,但是系统在夜深人静独自待着的时候,总是会胡思乱想的。 但是它从未怀疑过自己不是ai。 【晚安……我们一起努力吧!】 系统整理好明天要用到的资料,然后将剩下的两个礼包塞回自己的小资料包里,定好强制开机的闹钟之后才关机休息。 第二天,晏尘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系统,资料!” 系统瞬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飞扑向它的宿主:【来啦!】 这是它和那只臭猫学的,那只猫总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讨得其他人的欢心,它也想讨得别人的欢心,人或者虫都行。 只有这样,它才会感觉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晏尘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透明的小炮弹冲着自己而来,吓得他连忙伸手接住:“卧槽,你小心把自己撞坏了,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还会接住你。” 系统在他的掌心蹭了好几下,然后嘤了一声:【知道啦!你快看资料!】 晏尘翻身起床,一边刷牙一边点开了第二个大礼包,弹出了一个他没想到的名字——胥坛·奥**雅。 他嘴里还叼着一嘴泡沫,在原地愣了半晌才迅速刷完牙洗了个脸开始看胥坛的信息。 令他意外的是,胥坛和格雷沙姆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竹马。 故事的开始总是很老套,相邻的两个贵族庄园,两只年龄相近的雌虫,一只病弱难耐,一只健康强壮。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只虫崽就这样成为了朋友,一起携手度过了整个少年期青年期。 那时候的格雷沙姆并不明白自己的病症意味着什么,他以为胥坛·奥**雅能够一直在他的身边,像他常做的那样保护他。 格雷沙姆的身体很差,但等级不算低,又是贵族,学校里觊觎他的雌虫雄虫不计其数,如果不是胥坛,他早就成为那群虫的口中食了。 一切的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格雷沙姆到了年龄却无法继承家族,这才被告知自己的病情有多严重。 但他想活下来,他不想死。 晏尘的肚子在咕咕叫,但是兰斯洛特不在家,他懒得下楼吃饭,索性掏出几包零食,然后通知做饭的侍从今天早上不要来做饭。 他继续倒在沙发上看胥坛的剧情。 【我不清楚格雷沙姆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从天真无邪走到心狠手辣。 这是他第三次在我面前杀死一只高等雌虫并蚕食。 恶心、残暴、血腥,一个个我从未想过会出现在他身上的词语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和他绝交了。 但是两家族之间还是会有表面上的往来,在他父亲的聚会上,我在卡特家的地下室里找到了他的身影。 他真是个疯子,在自己身上做实验。 我跑去阻止他,但是他将我赶走了,我们彻底掰了。 三个月后,他的父亲死了,他以铁血手段继任他父亲的位置,变得和曾经那个格雷沙姆完全不一样了。 那时候我考上了联盟警署的附属警校,我想,就这样吧。 他有他的目标,我有我的理想】 这段剧情是以胥坛为主体,只能看到胥坛知道的事情,比如胥坛只知道格雷沙姆生了病,但他不知道这个病的严重性。 他也不理解格雷沙姆想活下来的决心,双方不解释、不透露,最终朋友走向末路。 “系统,这些事情发生的大概时间?” 晏尘忽然觉得做个时间表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虫族的生命动不动以百年为单位,一百年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比如格雷沙姆现在是拿雄虫雌虫做实验,但是在他年少的时候却是用自己做实验。 就像胥坛所说的——【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画面】 【他跪坐在冰冷的手术台前,浑身只披着一块白色的被单,露出满是青紫针眼痕迹的肩头,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背上、身前。 格雷沙姆抬起头看着我,眼尾的黑痣越发明显,墨绿色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情绪。 他手握一个空的注射器,看着我说:“滚。”】 世界真小啊,换做半个月之前他打死也想不到格雷沙姆·卡特会和胥坛·奥**雅是这种“竹马竹马”的关系。 果然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蜘蛛网。 系统翻了翻资料的年限,告诉他:【大概是一百三十年前?那时候格雷沙姆才三十多岁,他这会儿都快二百了。】 晏尘伸出一只手,用拇指摩挲着下巴:“真可怜啊,一百三十年……还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吗……”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说废话,要是办法真那么容易找到,格雷沙姆现在就不会下这么大一盘棋了。 初步来看,格雷沙姆的目的就是活下去,找到治病的办法,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不惜一切代价向上爬。 只有站在权力的顶点上,才可以更顺利地研制治病的良药。 至于改变雄虫体质的药剂,晏尘暂时还没有头绪,先放一放。 “这个礼包没有照片吗?” 晏尘将资料翻了好几遍,再三确认自己确实没有开出来新的照片,亏了啊。 系统:【没有,这个就一个】 “好吧……” 听语气似乎还有些遗憾,系统听他这个亏大发了的语气就有些无语:【得了,格雷沙姆的人物你都只开出姓氏,能得到一段剧情你就偷着乐吧!】 晏尘砸吧砸吧嘴,往嘴里扔了一片薯片:“确实……” 他看了眼时间,十点半,干脆等到十二点去吃午饭。 “下一个盒子呢?” 晏尘看着眼前的盒子轻轻一点,好嘛,缺啥来啥,最后一个盒子,感谢! 虞·化大早上起来习惯先喝一杯水,然后看看资料,八点钟再准时去吃饭,吃完饭回来窝到房间里继续翻看从兰斯洛特那里顺过来的实验资料。 他从前只听闻兰斯洛特的天才名声,如今才真正明白他的天才表现在哪些地方。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当时间来到八点钟,虞·化准时放下手中的资料,然后果断打开房门走出去。 开玩笑,吃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做实验什么的见鬼去吧。 当然,除了吃东西和做实验之外,虞·化的生活又多了一个项目——看小说。 准确来说是看鬼故事,没错,他也是最近星网上爆火的《鬼》的读者,并且比起故事,他更加好奇这个意识形态是否真的存在。 如果可以的话…… 虞·化低头哼歌走到餐桌前,以往总会给他留一份饭菜的桌子上此刻空空如也,比他的兜干净。 虞·化:“……” 天呐,这都怎么回事?当了几天隐形虫就真的把他当作隐形了是吗? 虞·化坐在餐桌上怀疑虫生,思考片刻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抬头看了看厨房,他一咬牙,走向了厨房。 哼,不就是做饭吗?按照比例调配食物罢了,他也会! 晏尘看着面前的照片和资料,资料是皮尔逊·墨菲的,照片是一个他不认识的雄虫,和胥坛的发色一样。 黑发蓝眸短发,尾勾也是纯黑色的,看起来很正常,并不像309那样孱弱。 他还在猜测这只雄虫的身份,就猝不及防听到楼下传来的爆炸声。 “卧槽,我家被偷了?” 晏尘立马冲下楼。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楼下,抬眼望去,一股极其嚣张的黑烟径直冒出来,源头就是他的厨房。 晏尘暗骂一声:“哪家的杀手朝厨房投炸弹!” 他皱着眉接了一桶水就朝着烟雾弥漫的厨房泼了过去,刚好泼中逃出来的虞·化。 看着眼前形容狼狈的虞·化,迟钝了半天的晏尘才想起来家里原来还有个人,一想起他早上取消了早饭…… 虞·朝厨房投炸弹的杀手·化:“……” 晏尘:“……” 四目相对,虞·化略有些尴尬:“那什么……我也没想到会炸……” 他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突然感受到一阵不对劲,将手拿下来看了一眼,只看到了满手的黑灰。 “啊!你整理一下厨房我去洗澡!”虞·化尖叫着跑开了,迅速消失在晏尘的视野范围内,只留下一脸懵的晏尘和频频冒烟的厨房。 “不是,这是我家诶……” 晏尘瞪着个大眼睛就冲进厨房,一边扇风一边关掉了火,然后打开排气扇和窗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 于是缓过来的晏尘看着面前的一锅黑漆漆、看不清形状胡作一团的东西再度怀疑人生。 “不是……人不能至少不应该把吃的做成这样吧?” 系统打开电子屏幕的那一刻,视觉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卧槽,这是给你吃的?】 晏尘眼皮子跳了跳:“应该是给他自己吃的。” 【真狠……】 晏尘点头附和。 厨房暂时不能用了,他得找人上面修一修,现在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午饭还没个着落呢。 “唉……” 他选择打开光脑,给兰斯洛特去了一条消息:【没饭吃,可怜jpg.】 对方很快就回了一条消息但是也只有一条——【打仗,乖】 晏尘叹了口气,趁着时间还早,他还是先出门去买点吃的吧。 晏尘先是给修理工打电话请他上门维修,随后又让侍从取消了午饭,最后才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去找饭吃。 虫族外卖行业暂时还没有发展起来,而且就算他找虫送饭,对方也会被科波菲尔的警卫拦住。 对,科波菲尔的警卫,晏尘自从上次知道自己的地盘已经变成了筛子之后就懒得管了,直接让科波菲尔的人免费替自己打工。 半小时后他从街上溜达回来,手上拎着两份饭。 回来的时候厨房已经被修好了,虞·化刚好也拿着个毛巾擦头站在阳台上发呆。 “吃饭。”晏尘将打包的饭盒放到桌子上,然后冲着小阳台的方向嚎一嗓子。 虞·化瞬间转头撒丫子就跑了过来:“吃!” 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一把抢过桌子上的饭盒然后直接开吃。 晏尘:“……” 他挑挑眉然后自己坐到了他的对面,慢慢打开了餐盒然后开始细嚼慢咽,和身边狼吞虎咽的虞·化形成鲜明对比。 虞·化在三分钟之内风卷残云迅速解决了面前的食物然后看着晏尘发呆。 晏尘注意到他的视线,但是没有看他,自顾自吃完了自己的食物然后拿起一边的纸巾擦了擦嘴。 “博士呢?”虞·化等他吃完了饭才开口,在他的思维里,食不言寝不语,再加一个做实验的时候不能说话,对他对别人都是这样。 晏尘收拾桌上的垃圾,漫不经心来了一句:“走了啊。” “走了?”虞·化想不明白兰斯洛特能去哪里,他资料还没看完呢,再来一天他就可以看完了,但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兰斯洛特走了? 难道他跑到什么别的地方去做实验了? 晏尘一看他乱转的眼睛就知道他在乱想,他起身扔垃圾的时候冲着虞·化的额头来了一掌:“他去前线了,你没戏了。” 虞·化瞬间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他去前线了。”晏尘扔完垃圾转身回来坐到了椅子上,然后翘起自己的二郎腿,借着瞟了一眼虞·化震惊的脸,他没忍住又补充了一句。 “你天天不出门,我们都忘了家里还有一个你。” 虞·化:“……” 但实际上晏尘这话没造假,真的不能再真了,他确实是不太理解为什么虞·化要一直窝在自己的房间里。 可能他是宅男的近义词“宅虫”? 晏尘耸了耸肩:“这些天看你也挺老实的,你要想去做实验就自己去吧。” 反正兰斯洛特的东西自己都收拾好了,不存在什么东西被偷的事情。 虽然虞·化来这里的借口是想办法给格雷沙姆治病,但是据他和系统的观察,这家伙明显就是被实验迷了眼睛。 完全忘记了他是从卡特家里来的。 他其实不止一次半夜听到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精神丝和系统直播一开,好嘛,看资料看得废寝忘食,大半夜出来找吃的。 这就是虞·化的日常,在这个家里毫无存在感,比述还低。 “既然你都说了,那我不用白不用,谢谢。”虞·化道谢完就转身回了二楼,在路过实验室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资料还没看完,不熟悉操作的话,会浪费材料的。 晏尘在楼下坐了好一会儿,半晌默默在心里喊系统:【你去盯着他,我去看皮尔逊的剧情】 【好的!】 系统放下手中的数据笔,他重新接起了另一个屏幕,屏幕里是虞·化的身影。 晏尘打开中午没来的及看的那个文件,里面是一段皮尔逊·墨菲的自述,很简短,只有七个短句子。 他刚刚提起的兴致瞬间烟消云散,只感觉如鲠在喉,一口气吊在喉间不上不下的。 皮尔逊的资料上写着—— 【我只是迟钝,不代表我是傻子; 我只是不愿与你们同流合污,不代表我蠢; 我只是维持住了我心中正义的形状,不代表我是天马行空的白日梦想家 我只是不想死】 晏尘将这份文件切出去,然后打开了下一张照片:“你们还能再抠一点吗……” 系统沉迷创作,没听见他的声音,当然也就没有给他回应,晏尘一个人撇撇嘴就开始查看这张照片。 系统这次开出了两张照片,第一张似乎是合照。 两个黑头发的背影,头发一长一短,一个警服一个墨绿色长袍,长眼睛的都知道这是胥坛和格雷沙姆。 好嘛,穿长袍了,背景上有一个模糊的印记,看起来像是联盟警署的标志,仔细看他的右下角有个火红色头发的雄虫,晏尘看到了那雄虫的尾勾。 不出意外,埃尔维斯,现在三只虫凑一起,他没有半分头绪。 做个任务就像玩拼图似的,端就看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凑齐完整的拼图。 “算了……下一张……” 晏尘低声念叨着切换下一张照片,他成功收获了继“画家”以来第二张令人难以理解的图——一个站在画展上的雄虫,国画的画展。 晏尘嘴角一抽,敲了敲系统:“这玩意你怎么解释?” 系统只看了一眼眼睛就黏在上面下不来了:【哇!这是什么画?太好看了吧!】 晏尘:“……”我其实找你并不是想和你分享照片画展里的画的。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雄虫会跟国画联系到一起,就像那个亚雌和国都广场。 确认过眼神,这也是一张理解不了的照片,暂时压箱底吧。 让他想想自己现在该干些什么……兰斯洛特前往边境,他现在和“反反叛军联盟”暂时达成协议,只等回头自己上战场就行了。 但是考虑到自己目前的任务进度才百分之二十五,最好是在上战场前刷到百分之五十,然后开启痛觉屏蔽,毕竟虫族的打架方式对他来说有些残暴。 如果是和雄虫打还好,要是让他和那些身上带刺的近战系雌虫对打他绝对会在对方下杀手之前把自己疼死。 每一场打斗都必须认真对待,否则就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口子导致满盘皆输。 在他屏蔽痛觉之前,最好是不要再上战场。 那他现在考虑的就是如何“刷分”了,百分之二十五的剧情度,给出的人物这么多,找几个地点死刷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按照他直接列出来的几点原因,最简单的一个方面就是文娱。 想到这里他直接喊出了系统:“系统,你的小说写的怎么样了?” 【还行,传播范围不算特别广,但是影响力不错……你别看我,没得很呢】 系统一听晏尘得话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它在晏尘问出口之前先一步告知了结果。 要凭借一本新鲜出炉的小说就想撼动虫族根深蒂固的思想那必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晏尘真的不知道这一点吗? 晏尘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了,我想问的是它的传播范围。” 系统梗住了,过了小半会儿弱弱道:【嗷……】 它将自己的数据给晏尘报了一遍,后者思索了一会儿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系统看着自己的宿主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眼底闪着诡异的光:“你知道哪个学校看咱们书的人最多吗?” 【你……你要干嘛?】 系统不是很理解,知道这个数据能有什么用啊,难道他们还能亲身上阵去人家学校里面宣传宣传这个故事吗? 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系统,它当然是很老实的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晏尘了。 只是对方的反应看得系统心里毛毛的,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它看着正在喂猫的晏尘,没藏住自己的好奇心:【去学校干什么啊?学校有什么和任务有关的人物吗?】 难不成真的是去搞宣传的? 它猜对了,晏尘就是带着他去搞宣传的,只是这个宣传和它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你知道……什么叫做‘装神弄鬼’吗?” 第124章 系统:【……】 你猜怎么着,我还真就不知道。 系统根本不明白晏尘的意思,但是他作为一个辅助ai工具骂他只能跟着晏尘到处乱跑。 现在时间还早,才下午,晏尘“装神弄鬼”的计划暂且搁置,没办法,毕竟白天的“装神弄鬼”那就不加“装神弄鬼”了,那叫“笑话”。 所以深谙“吓人的方法”的晏尘果断将这个计划暂缓,兰斯洛特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系统,兰斯洛特那边怎么样?】 系统消失了三分钟,这三分钟晏尘开个飞行器对着地图开始漫无目的的到处乱晃。 系统从空间里钻出来,站到副驾驶的座位上摇头晃脑:【你猜怎么着?他们刚刚结束一场战斗,好像兰斯洛特刚刚下飞行器就碰上了游虫攻打过来了,不过他们马上又打起来了,不理你是很正常的】 【你是没看到我刚刚去的时候哪个场面……】 系统叽里呱啦讲了一堆,满心满眼都是他对兰斯洛特的崇拜和对战场场景的震撼。 晏尘诡异地从它的话语里听出来几分羡艳,他有些奇怪道:“你怎么这么激动啊?” 系统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它傻乎乎地“啊”了一声:【你不觉得很酷吗?操作机甲或者展开翅膀在空中飞舞,击退敌军……】 晏尘发现系统的话里满满的都是羡慕,还有几分难以察觉的难受和渴望。 他直觉有哪里不对劲,他的直觉一向很准,所以晏尘开始从系统身上套话。 他说:“你也想展开翅膀?” 系统:【对啊,展开翅膀可舒服了,我最喜欢躺在屋顶上晒太阳,或者在树林里,夏天那里会舒服一些】 晏尘眼睛没有离开面前的景色,他不着痕迹地将飞船调成自动驾驶,然后暗戳戳地观察系统的神情——虽然他不能从一个透明的团子脸上看出什么。 “那你肯定也喜欢把精神丝放出来了?” 他只是心里有所怀疑,但是不确定。 系统完全没有察觉到晏尘的异常,你说它蠢也是有原因的,譬如面对晏尘的试探性套话,它一点没隐瞒全盘托出。 【不喜欢,它总是和我的尾勾打架,每次都缠在一起!】 系统想起这件事就有要发疯的架势,它大叫几声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叫声戛然而止。 【等等,为什么我会有精神丝和尾勾?我不是ai吗?】 晏尘也想问,下意识的回答不会作假,如果不是系统有意欺骗,那就是它的记忆会出现了问题。 “也许你就是鬼?”晏尘不想把事情弄得很焦灼,于是只能尽力安抚系统,试图让他安静下来,把这件事情忘掉。 因为它自从发现了这个华点之后就一直在自问自答,活像个刚刚被逼疯的小可怜蛋。 直到它听了晏尘的话才渐渐安静下来:【是哦,我肯定是鬼,不然我变得故事怎么都那么好看,肯定是我见过然后忘记了……】 他说着还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晏尘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然后伸手将它捞起来放到自己的面前,和他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系统这时候才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非常严肃,这事关它的尊严。 只见它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那……我算好鬼吗?我都不杀你的……而且我感觉我也没死啊……】 【我是活鬼吗?】 晏尘这回真的没忍住,他的脑海中不自觉冒出那两个字,然后这两个字就在他的脑海中生根发芽,挥之不去。 最终,他选择放弃抵抗,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闷声道:“你是死鬼。” 【死鬼是什么意思?】 “你这样的就叫死鬼。” 【好吧……】 系统解决了自己的疑惑,瞬间把自己的思维拉回兰斯洛特的身上,看着晏尘孤家寡雄的样子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呀没事,兰斯洛特很快就会联系你的,不要伤心哦……】 晏尘憋笑憋得很狼狈,他点了点头,低下头弯着腰瑟缩着,肩膀还在抖。 系统以为自己的宿主哭的很伤心,还“pia唧”一声把自己搭在了晏尘的肱二头肌上,伸出细小的胳膊拍拍他,试图安慰他。 晏尘:“……” 对不起,真的好好笑。 系统看自己的“献身”也没办法安抚晏尘受伤的心灵,它决定还是给亲爱的宿主找点事情做了,只要忙起来,就不会伤心了! 【宿主,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晏尘:“暂时不知道,这还在乱逛呢。” 他倒要看看这个假ai真雄虫还能有什么小花样。 系统闻言眼睛几乎是直接反射出了光芒:【不如我们去瓦伦家吧?听说阿贝最近在家过得可惨了……】 “听说?”晏尘可不认为这个系统可以听说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但是如果是瓦伦的话,倒也是可以去打探一番的。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想先解决一个事情。 他先是设定了自动驾驶的目的地,然后又把系统从他胳膊上扒拉下来,两只手指捏着它的头顶甩了甩。 “你叫什么名字?” 系统眨了眨眼:【不知道……但是我想给自己取一个名字】 “那你想叫什么?” 系统想了想:【叫我小克吧】 “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晏尘向后一靠,然后松开捏着系统的手指,将座椅下调顺势躺下。 系统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我喜欢这个名字】 “喜欢就这么叫吧,小克,过来。” 晏尘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他闭着眼睛,只听见系统大声回应一句【来啦】,然后一个软不拉几的东西一下砸到了他的手心。 “睡一觉,然后去瓦伦家里看看,然后再去第一军事学院装神弄鬼,美滋滋的生活。” 【冲!】 新得了名字,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是它自己取的名字,这就是它这些天最开心的事情了。 它没有回到系统空间,而是就着晏尘的手掌启动了自己的休眠程序。 什么嘛,明明自己就是ai,什么雄虫,雄虫能有休眠程序吗? 它还是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现在摆在眼前的事情就是去瓦伦家族打探一下信息,这是它第二次去日暮川。 日暮川的风景还是很好,黄昏的太阳是雾蒙蒙的橙红色,天边飘荡着几抹紫色的云彩,像一幅油画。 晏尘根据系统提供的地图,顺利地来到了瓦伦家,这个地方并不像它想象中的那样华美壮观,它是一幅和日暮川截然不同的画风。 日暮川是油画般浓重的色彩色调,瓦伦的建筑则是统一的黑白灰色调,高大的楼层和尖锐的屋顶都无声的表现压抑。 晏尘没有说话小心翼翼绕到这座封闭庄园的后方森林,系统也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即使它根本不用呼吸。 他来的时候带着兜帽斗篷和系统给的染发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就果断给自己抹上,做好了打扮之后直接靠翅膀飞进这座庄园。 “谁!” 猝不及防一声呵斥差点让晏尘从空中掉下来,这样的高度他还没有尝试过,飞起来的感受过于新奇,他到现在还是有些不能适应。 晏尘加快了飞行的速度,在城堡的外缘停下,然后缓缓降落,将自己卡在一个墙角,然后操纵木系异能让城堡的草坪上长出灌木和藤蔓,将自己全部遮盖起来。 那群守卫本来看到了一个光明正大闯进领空的虫,只是这会儿又不见了,他们望着眼前的一片杂草,为首的雌虫挠了挠头:“昨天看这草也没有这么高啊……” 他挠了挠头带着其他的守卫转身离开了这里,半晌晏尘撤去这里的藤蔓和灌木丛,在一边探头探脑地观察了一会儿,见那群守卫的注意力并不在这边,晏尘再次放开翅膀直接上了楼。 他不敢放出精神丝,毕竟在这种贵族的领地里往往会有检测精神力的装置。 虽然现在虫族的医院里没有他的精神力种类备案,但是小心为上。 晏尘找了个可以落脚的小屋顶,吐槽了一句:“真复杂的屋顶,找个窗户都这么难。” 系统趴在他的肩膀上点点头:【就是啊,就是,什么审美,一边黑白灰一边梦幻城堡】 晏尘一百年听着系统的吐槽,一边找到了一个大小适合他进入的房间,再三确定房间是空的之后,他放出一根细小的藤蔓打开了窗户的锁,钻了进去。 只是双脚落地的一瞬间,这间房间的门外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身形一转,躲进了……窗帘后面。 阿贝·瓦伦刚刚和他的父亲吵了一架,面色阴沉地走进晏尘所在的那个房间。 门被“砰”得一声关上,他大步走到书桌前坐下,右手边放了一个大盆的盆栽,盆栽后面是深色窗帘,遮光性很强。 阿贝偶然抬头,被窗外梦幻美丽的景色刺痛了眼睛。 “呵。” 阿贝·瓦伦站起身,直直朝着窗边走去。 正躲在窗帘后面的晏尘:“……” 卧槽,哥,你不要过来啊! 【宿……宿宿主,这是不是就叫做“落地成盒”?】 晏尘身子不敢动,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在疯狂思索面对自己被发现之后的不同做法。 猛然听见系统的话,他脑子卡壳了一瞬间,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无奈:【你又看什么了?】 晏尘没等来系统的回答,因为此时此刻阿贝正站在他的对面,隔着一个窗帘。 他和系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125章 “哗——” 阿贝扯着窗帘的手猛地一拉,窗帘被迅速合上,他没有注意到一边躲在窗帘背后的晏尘。 可以说阿贝的心思完全不在周遭的环境上,他一心只想着自己刚才和父亲的对话。 此刻他正双手握拳,在窗前站着等了许久,等到晏尘背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的时候,阿贝才抬脚离开窗前。 但是晏尘还是不敢放松,他继续放弱自己的呼吸,用异能在自己周身形成一个隔绝性的屏障。 阿贝的精神力等级不低,他并不清楚阿贝的具体等级,但是同为雄虫,贸然放出精神丝只会打草惊蛇,他选择就这样站着观察一会儿。 阿贝就这样坐在办公桌上,神色忽明忽暗。 如果他有得选,他当然不想成为反叛军的走狗,但是他有的选吗? 他想到了不久前来到他房间的那个陌生的背影,嗤笑一声:“一群废物。” 只有他才是为了瓦伦家族着想,那群愚忠的废物就只配成为养料。 瓦伦看着桌面上的白纸,眼底闪过几分怀疑,他椅子稍稍往后退,伸手将第二格抽屉拉开,里面是一份协议。 他打开协议拿出笔准备在上面写字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 晏尘隔着厚厚的窗帘,看不清外面的景象,只能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少爷,家主找您。” 他听见阿贝·瓦伦久久没有回答,再没有别的声响,看样子应该是那个侍从也没有离开。 良久,阿贝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知道了,你先去。” 侍从离开,随后是椅子的轮子在木质地板上滑动的声音,然后是阿贝起身时衣服的摩擦声、脚步声,最后是他关门的声音。 晏尘没有贸然行动,只是安安静静的待在窗帘后面,等到外面彻底听不到脚步声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出来。 系统这个时候才敢说话,即使它的话只有晏尘能够听到,但是不妨碍它也参与到这紧张的气氛中。 【我就是不小心连上了你那里的网,然后就看到了一点东西,又玩了一点游戏……】 晏尘大概能明白它说的游戏是什么了,不过比起这个它更好奇的是为什么系统能够连上末世的网络,这么想着也就这样问了。 【不是你们说的那种网络啦!】 系统从他肩膀上跳下来,看着晏尘在房间里四处打量着,它默默飞到半空中和晏尘解释“网络”的概念。 【这个“网络”实际上就是各个小世界的意识连接而成的大网,通过网络,我这样的系统就可以游走其间,然后到达各个世界去做任务】 【也可以带人通过,就是要消耗更多的能量,等到能量消耗殆尽,我们就只能被困在一个世界中出不来了】 晏尘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他注意到了桌面上那份打开的文件。 【你们做任务,能够获得什么奖励?】 他这样说着,手上拿起光脑,将这份文件整个从头到尾拍了下来,边拍照边听着系统在自己的耳边回答。 系统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重新躺在晏尘的肩膀上:【奖励……不知道】 它的语气也很疑惑,但是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思绪放飞在空中流转,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对啊……为什么要做任务……】 晏尘听着它疑惑的语气,没忍住转头去看肩膀上的系统。 只见这一小团巴掌大小的浅灰色透明球此时软不拉几地瘫倒在他的肩膀上,伸出一根细小的胳膊在空中画圈,嘴巴一张一合的声音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将所有的东西都拍好后,又开始在这个房间里找有没有隐藏的地方,但是很显然,阿贝的审美就和他本人的性格一样简单。 找不到躲藏地的晏尘又不想再次回到窗帘后面,他决定还是出去走走。 上次听说阿贝的二叔和反叛军交易最后成为了家族的养料,刚刚听见阿贝的雄父喊他……他现在突然有些好奇资料里忠贞不渝的阿贝家主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为什么要做任务……为什么要做任务……为什么?】 晏尘没理会系统的碎碎念,他转身离开办公桌走到门边去开了个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去,往地上扔了一小截藤蔓,随后将手收回。 等到藤蔓探明这层楼没有其他虫的时候他才再次打开门出去。 不过这次出去他的腰间多了一枚钥匙。 这钥匙是他从阿贝上锁的盒子里偷出来的,至于他是如何打开的锁头? 自然是靠藤蔓了。 虽然不知道这钥匙开的是哪一扇门,但是依照那个盒子的积灰程度来开,也不是什么经常打开的盒子,他就直接顺走了。 出了阿贝的办公室,他轻手轻脚地走在空旷阴暗地走廊上,空气中传来湿润泥土的气息,就好像是下雨天空气中弥漫着的土腥味。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脚步却没停下。 顺着一条旋转的长长的楼梯一路向下,他在三楼停住了脚步,无他,他听见了有人在骂人,还有鞭子破空声和搭在身上的闷声。 不是吧?碰上他们行家法了? 晏尘眼神一闪,他悄悄靠近那个有声音传出的那个门。 他将耳朵凑到门边,放心大胆地站在那里偷听,他已经让藤蔓探查过了,这栋楼除了这间房里的虫,没有任何虫出现。 “你到底跟他们做了什么交易!” “明智的交易,你自己没办法保全瓦伦,我可以。” 这是阿贝的声音,他似乎是咬着牙说话,咬牙切齿的声音倒是听不出几分愤怒,只能听到浓浓的不情愿、不甘心。 后面一道较为苍老的声音,他只说了一句话:“你是无耻之徒,家族的叛徒!” “叛徒?只有我才能拯救你们!” “唔——” 晏尘听着巨大桌椅震动声和鞭子的破空声以及阿贝的怒吼。 他很不服。 晏尘听着屋内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的动静,自己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转身离开了这里准备再去城堡的别处转转。 系统这个时候还倒在他的肩膀上对着天空画圈圈,电光火石间,白光从它的脑海间闪过,但是它抓不住思维的尾巴,只能看着它溜走。 【宿主……我好像想起来了点什么,但是又忘了……】 晏尘伸出对策的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没事,没关系的,想不起来慢慢想】 【嗯!】 晏尘大摇大摆地从那个房间出来,对着偌大的城堡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他“啧”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根藤蔓。 “你来决定,尖端朝哪我走哪。” 说完晏尘便将手中的藤蔓向上一抛,静静等待藤蔓落地。 只有一个指节大小的藤蔓:…… 但是主人是自己的,没有办法,它还是贴心的转了个圈——尖端朝上。 晏尘:“……” 系统;【看起来你的藤蔓并不是很想理你……】 晏尘默不作声将藤蔓捡起来,来到了楼梯旁:【你怎么知道它不是想让我往楼上走呢?】 【你说的有道理,出发!】 系统只知道给晏尘加油打气,至于任务……那不是一个ai该知道的东西,地图什么的,它又不能找来别人家里的地图。 此时此刻被迫躺在晏尘手心的藤蔓:……它还真就只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下次尖端朝下,以头戕地。 晏尘其实并不奢求能在二楼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只是随便在二楼逛了逛就重新回到了阿贝所在的那间房间门前继续倾听门内的动静。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有个十来分钟了,里面还是不是传出几句对话,只是频率低了很多。 应该是阿贝有些受不住了…… 他还在想着接下来的行动,是继续呆在瓦伦家里还是去第一军事学院搞事情? 但是还没等他得出一个答案,门内就传来一声倒地的闷声,随后就是阿贝雄父的呵斥声。 “你是谁——唔!”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又是一阵闷声倒地的声音。 晏尘刚准备打开门查看就听见了系统的大叫——【别!宿主,快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还是听了系统的话,在他展开翅膀跃上屋顶上横七竖八的艺术房梁的时候,开门声和任务进度提示再次响起。 【系统提示:世界线矫正完成,任务进度加五,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三十,剧情解锁度加五,当前进度百分之四十】 晏尘还没来得及疑惑为什么任务又莫名其妙的增加,就看到了身下那个房门口站着的雄虫。 黑紫色的尾勾遒劲有力,他带着兜帽,指节拟态化,此刻长长的指甲上满是鲜血,正一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他睁眼环视着这一切,然后蓦地笑出声:“我回来了。” 他的声带似乎受过伤,声音粗粝沙哑,难听至极,然而比起他的嗓音,晏尘更在意的是他的话。 谁回来了? 那只雄虫的尾勾和阿贝的很像,花纹颜色几乎是一模一样,就是长度不一样,那只雄虫的尾勾长度计算年龄的话,他大概有一百五十岁。 晏尘看着那只雄虫上了楼,他直觉那只雄虫很危险,等到对方的气息完全消失在这片空间之内的时候他才悄无声息地落地,开门。 房间的灯被关上了,好在他的视力还不错,走进去只看到了两个躺在地上的雄虫。 晏尘皱着眉走近,脚下只踩到了一滩水迹。 他嗅到了血的腥味。 晏尘缓慢蹲下来,伸出一只手在那摊“水迹”摸了一把,然后放到鼻尖嗅了嗅。 确实是血。 【宿主,他们还活着吗?】 晏尘也不能确定,在经历了达勒的“死而复生”之后,他总觉得杀死虫族就要把他们搅碎才可以。 【不知道,你去看看角色卡,没有解锁阿贝的父亲,但是阿贝的应该在】 系统闻言点头立马去查看阿贝·瓦伦的角色卡,果然,他的卡牌已经变黑了。 【黑了,但是没裂开】 晏尘沉默,他没想到阿贝·瓦伦就这么死了,他才刚刚将对方定性为“反派”对方就死了。 这算个什么事? 他摇了摇头,起身朝阿贝的方向走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他只能打开光脑用光脑的灯去照亮这两具尸体。 两具尸体的致命伤都一样,都在心口处,一击毙命。 晏尘面色微沉:【是拟态指甲,刚刚出去的那个雄虫】 系统没搭理他,因为此时此刻的系统正在系统空间内看着自己面前正在缓缓亮起的卡牌震惊到失语。 【宿主……】 晏尘正看着面前的尸体有些失神色,他在想为什么剧情会突然变化。 系统见他不搭理自己,又冲他喊了一声:【宿主……宿主……】 晏尘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在心里问它:【怎么了?】 系统的电子音微微颤抖:【阿贝……阿贝·瓦伦的卡牌,重新亮起来了!】 “什么?” 晏尘没忍住,不小心出了声,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直接朝着窗户的方向跑去。 窗户是开着的,晏尘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就在他消失在窗边的那一刻,一根粗壮的精神丝破门而入,停在了窗户前。 那只雄虫一脚踹开半掩着的门,缓缓走至窗边,他低头看着窗外微微晃动的树叶,冷笑一声。 他没有离开窗口,而是就这样站着,在月光隐隐约约的映衬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暴露在晏尘的视线中。 那只雄虫的脸,和死去的阿贝·瓦伦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这只雄虫更加成熟,皮肤更黑更粗糙,脸上的刀疤更多一些,面容更加坚毅、眼睛更加阴沉——像个逃亡多年的囚犯。 晏尘的心底隐隐约约有个猜测,但是他不是很想相信。 他就这样和那个疑似阿贝的雄虫僵持着,直到对方将脑袋收回去,一只手伸出来将窗户重新关上,晏尘这才蹑手蹑脚的换了个方向直奔后山的树林,找到他的飞行器直接离开了这里。 【宿主,你怎么跑的这么着急?】 晏尘将火力拉到最大,寻找了一个路线最短的路直奔第一军事学院。 他叹了口气:“不是我想跑,是我不跑就跑不掉了,那只雄虫明显就是发现我了。” 他调好驾驶模式之后就直接靠在了驾驶座的靠背上:“还不清楚他到底是谁,贸然行动被发现只可能死的更快。” 如果那只雄虫不认识他,被发现了都没什么大问题,但要是那只雄虫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那这个世界可就太好玩了。 “阿贝的卡面有什么变化吗?” 晏尘打开自己的光脑,开始查看死去的那个阿贝桌面上还未签署的手写协议。 系统点了点头,认认真真地观察着人物卡牌重新出现的新人物,名字没变,还是阿贝·瓦伦。 它将这张角色卡上传到晏尘的云端,然后重新摸回系统空间躺着发呆。 晏尘认真观察着这张角色卡,上面是一个雄虫的全身照,背微侧朝着卡面,头侧着转过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画面外的人,眼底是无尽的阴冷。 他的上半身裸露在外,衬衫随意地搭在手臂上,背部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十分可怖,向下是尾勾,尾勾呈现“s”型在下半张卡面上,通体黑灰色,最中间的脊是暗紫色的,尾勾的尖端在滴血,整个卡面十分压抑。 这和晏尘知道的阿贝·瓦伦完全不同,偏偏他的名字就是“阿贝·瓦伦”。 继库铂·怀特以来的第二个发生变化的角色。 根据他刚才看到的阿贝的尾勾长度,目测应该是一百五十岁上下,所以阿贝·瓦伦的世界线是穿越回来杀死了曾经的自己? 现在的阿贝才三十岁上下,那一百五十岁的阿贝到底经历了什么? “现在可以查看阿贝·瓦伦的资料吗?” 晏尘握着光脑,上面显示的是他拍到的那份协议,只是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个上面。 系统也不清楚这个问题,它调出资料探查了一番,还真就被他找到了一点眉目,只不过这段剧情似乎是死去的阿贝的未来经历。 【有是有,就是这份资料估计也没有什么用了,毕竟现在阿贝已经死了……你还要吗?】 “要,为什么不要,你别忘了现在的阿贝·瓦伦就是经历过这一切的。” 晏尘将手中的光脑放下,他现在看不进去这些资料,准备回家之后再去看看。 他揉了揉眉心:“知道他的经历,才能更好的揣度他的思想,这样才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系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做任务的不是它,它只需要打好辅助不拖后腿就行了。 【那我把资料传到你的光脑上面去了】 晏尘“嗯”了一声,却不准备查看。 联系剧情分析人物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现在的他并不具备这个条件,如今的情况还是在解决完他在军事学校有的计划之后回家再看其他的。 刚好能探查一下关于“道德”的小故事的传播范围有多广泛。 他现在的坐标距离军事学院还要好一会儿,愈发觉得无赖的他将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脑海里再搜索着什么好玩的东西。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没有讲完的那个故事。 “要听故事吗?” 【听!】 “我看你最近编故事的能力日渐上涨啊……” 晏尘将它放在手心揉了揉,别说,还挺解压。 系统语气有些小小的骄傲,它说:【那当然,我连上了一个灵异世界的“网”,然后跟里面的恶鬼交流了一番,他们的故事可比我写的更加令虫难受】 晏尘:“……你开心就好。” 他笑了笑,开始讲述上一个没有讲完的故事——《古堡》。 【我只看到了梳妆台前的雄虫,他看起来并不像是那些血肉模糊的鬼怪。 他侧过头看我,我也如愿看清了他的脸,确实不是血肉模糊的。 他长得很英俊,只是整个房间都呈现出灰白色调——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包括他,也包括刚刚踏入这个房间的我。 他说:“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很想告诉他我是被骗进来的,但是雌虫的直觉告诉我我要是这么说,我的下称就跟之前那些死去的虫一模一样了。 鬼使神差的我说了一句:“想见你。” 天呐,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谁会相信我瞎扯的话? 好吧,他信了,他甚至还笑了一下,说实话,他长得很好看,我差点就沦陷了。 雌父教导我,遇到喜欢的雄虫就得快点下手,不然就被别的虫下手了,但是雌父也没教我如果对方不是虫呢? 不对,他有尾勾,是雄虫,但是……他貌似没有实体。 我咽了口口水,走到他的背后,从他身前的那面镜子里看到了他的脸。 很奇怪,镜子里没有我的身影,即使我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他看着我,过了很久他才叹了口气:“唉……你不该来这里的……” 说完我就感觉我的头有些晕乎乎的,应该是睡着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将我团团围住的几个同伴。 我其实不想见到这些虫,毕竟前面几个死掉的虫都是他们推出去的】 晏尘只讲到这里,他拿起光脑就看了看时间,距离他到达联盟第一军事学院大概还有四十分钟,还能再讲一段。 听故事听的入迷的系统被戛然而止的故事打断,它眨巴眨巴眼睛,出声催促着它的宿主:【继续呀继续呀,还早呢,你别停下】 晏尘勾了勾唇角:“兰斯洛特怎么样了?” 系统:【……】 它还是想听故事的,所以只能先抛弃自己心爱的故事先去查看兰斯洛特的消息。 大约三分钟后它再度从系统空间里钻了出来。 【还没结束,打了十多个小时了,不过你给他发了消息,他看到了应该就会回应你的】 晏尘点头:“你做好记录哦,我要开始了。” 系统撇了撇嘴,早不提醒,不过它的空间内部就有自动记录的东西,它完全可以跳出来玩乐。 【知道了】 晏尘将它放到副驾驶上,自己则重新倒下来。 【我们后面两天几乎是在整个古堡的一层打转,没办法,他们都不愿意上二楼。 我倒是去过几次,只是都没有见到那只雄虫,很奇怪不是吗? 好吧,其实不奇怪,大概是他不愿意见我。 不过事情好像确实变得有些不对劲。 现在是半夜十二点,我知道这个时间点我不该出门的,但是我水喝多了,所以我独自来到了厕所。 厕所里静悄悄的,时不时还有细小的风声。 我打开一个隔间,碰到了一个头。 对,一个头,它看到我就开始尖叫。 那叫声的穿透力极强,叫完之后就开始哭,呜呜呜的,我脑袋疼。 是我不对,不应该不敲门就打开这个隔间的门,所以我只能和它道歉。 幸运的是它原谅我了,我还从兜里掏出了一颗糖给它,不过我忘了它没有手,所以只能亲自把糖剥开喂给它吃。 它很开心,于是就把自己的好朋友全部都叫了出来。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个厕所是如此的爆满!每一个隔间都有一个怪物! 我该去哪里上厕所啊! 那只雄虫又出现了,就在我询问一个被开膛破肚的雌虫能不能借用它的厕所的时候。 他似乎有些生气,拎起我的后颈就带着我飞到了他的卧室。 “谢谢啊。” 于是我开开心心的霸占了他的床。 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用一种我并不明白的眼神看着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叹了口气,飘到我的身边。 他摸了摸我的头,告诉我:“别和厕所的鬼走太近,也别太相信那群活着的虫,能来到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好虫。” 我有些生气地反驳他:“那我呢?我可不认为我是什么坏虫!” 他好像被我的气势吓到了,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你是无辜的,被卷进来……” 又是那种我不明白的眼神,看得虫心烦,我还是睡觉吧。 就在我迷迷糊糊感觉意识即将消散的时候,我听见他说……】 “康格里夫……” 晏尘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然后就没声音了。 系统在一边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后续,它气急败坏地跳到晏尘的肚子上开始了自己的弹跳运动。 【起床!讲完你再睡!】 它的愿望落空了,没一两重的系统,再怎么跳就叫不醒熟睡的晏尘。 第126章 晏尘是被系统的嗷嗷乱叫声和飞行器的提示音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起身,发现自己的飞行器正停在军事学院的门口。 这已经算不得偷偷摸摸了。 这叫光明正大。 他先是从飞行器的座椅上坐起来,然后沉默地和面前的系统僵持了几分钟,主动重启飞行器逃离了这个令人社死的地方。 他绕到了军事学院的后方,决定在这里找个机会进去。 【可是宿主,这边都是精神力防护装置,又没什么缺口,你怎么进去?】 “这你就不懂了。”晏尘绕着这座算不上高的围墙绕了好几遍,最后才确定了一个位置。 他来之前早就查过资料了,你以为虫族的军事学院是什么仁慈善良传道授业的地方吗? 一半一半而已,在这里大概就是,打架是被允许的,死了的话后果自负,一般来说不存在校园霸凌,虫族都是自傲自负的,能进这个学院的那也是实力很强的。 少有打斗的情况,而且正规的打斗都是需要向老师上报,你死我活的战斗。 虫族的血性都是从小就开始培养出来的。 晏尘查完资料才真正懂得这句话。 所以虫族的防控设备并不严密,老师们的思想都是——只要你有能力进入学院不被抓到,那就不会调查甚至给予处罚。 这是强者的特权。 晏尘现在就是要利用这个特权,他要强行突破学院的防御机制进去搞事情。 系统……系统不能说什么,要真说什么的话,那它也只能说自己作为一个辅助系统考虑的竟然没有宿主多。 奇耻大辱! 它选择闭嘴,默默观看晏尘的骚操作。 只见它的亲亲宿主直接放出精神丝和翅膀一跃而上,精神丝在触碰到空中透明屏障的那一刻就在尖端凝出尖锐的刺状,一击即碎。 他直接趁着学院的防御系统反应过来之前从精神丝制造的那个洞口进入了学院内部。 “搞定。” 系统:【……】你就是仗着这个学校没有“校外人员不允入内”这条禁令罢了! 晏尘左右瞧了瞧,这地方刚好就是在教学楼边上。 大半夜的教学楼里也没什么学生,刚好没有虫会注意到他。 晏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伪装,整理好一切之后他悄咪咪的顺着稀疏的人群混进了操场。 系统看着他一身斗篷面具的,真的很怀疑他伪装的有效性在哪里,在学校里做这样诡异的打扮难道不是在引虫注目吗? 【宿主,你这样……不会更加吸引眼球吗?】 晏尘小幅度摇了摇头,在脑海里回答它:【不不不,不知道这个学校哪里来的风尚,最近都流行黑斗篷和兜帽了,戴面具的也不少……诡异的审美】 他想的是反正自己干坏事的时候是这个打扮,现在这个打扮又不会引虫注目,那就继续这样吧,反正左右都是要干坏事的。 但是系统不这么想,它早早就回到了系统空间,开始打开光屏搜索最近的流行服饰,然后一条一条溯源,最终它找到了一个视频。 是晏尘在竞技场里打斗的视频。 系统:【……】确实,诡异的审美。 但是它显然不打算把这个事情告诉晏尘,有些事情还是天知地知自己知道就行,它是个好系统,干不出让宿主社死的事情。 系统在查流行审美的时候,晏尘穿着一席黑袍来到了操场上,如他所料,他在这里遇见了许多和他打扮相似的虫。 但是他的目的并不在这里。 【小克,这边四号宿舍楼在哪里?】 系统一听他的话就知道晏尘要开始搞事情了,它兴高采烈地将自己刚刚在星网上搜索得到的军事学院平面图递给他。 晏尘看着这个平面若有所思,嗯……如果按照小说发展来设计的话,他只需要今天去搞点动静,然后放几根藤蔓在这里搞点事情就好了。 那他的第一个目标…… 晏尘抿唇,压住笑意,指了指地图上的四号楼:【那就雌虫宿舍4-401吧,一个个来,四天就轮到404了】 系统看到他的笑突然感觉一阵瘆得慌:【这样欺负小孩真的好吗?】 晏尘眼睛转了转:【没办法,谁叫我第一个写的就是学校的故事呢,反正不会出多大事,藤蔓看着呢】 系统只得答应:【那你记得悠着点啊……】 它忽然有些担心那些住在4-401的倒霉蛋们…… 霍普还在食堂和室友干饭,白天上了一天的训练课,累得手脚发麻肌肉抽搐,他们一致决定吃完饭回去就直接上床睡觉。 今晚上所有的娱乐活动全部暂停,命更重要! “诶,梅格,新更新的那个你看完了吗?” 对面的梅格慢条斯理的夹着菜,没理会霍普,后者一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就翻了个白眼:“切,死装哥。” 说完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乔治,用手肘蹭了蹭他的胳膊:“你呢?” 乔治咽下口中的食物,点了点头:“看了。” “哇,不是吧,你什么时候看的?”霍普在那边挤眉弄眼,他一直都是寝室里最活泼的那个。 兰伯特看着对面那两虫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他打开一瓶汽水递给对面的乔治:“他昨晚上熬到更新,看完了就睡不着了,拉着我讲了两小时。” “六……”霍普往嘴里塞着青菜,半晌才抬头看向梅格。 对方现在才吃完饭,先是用纸擦了擦嘴,然后又抽了一张湿巾擦擦手:“我上课的时候摸鱼看的。” “豁!”这下出声的可不是霍普,而是他身边的兰伯特,兰伯特一手揽着梅格的肩膀,一边嘲讽。 “大学霸也学会开小差了?” 梅格每天挣脱他的手臂,而是挑衅似的扫视了自己三个室友一圈,用一种极为嘚瑟的语气说道:“我是完成任务之后老师允许的。” 兰伯特:“……” 霍普:“……” 喝汽水的乔治:“……丫的死学霸。” 梅格觉得刺激还不够多,他又加了一砝码:“老师说你们仨都没过,特别是霍普,明天要重练哦~” 霍普:“……丫的死学霸。” 乔治摇了摇头,用拿着汽水的那只手揽过霍普的脖子,靠在他身上,手往前伸了伸,汽水都哆嗦了两下。 “哎呀,没事,学霸一带三,飞不起来的。” 霍普这时候才恢复了点笑意:“哎呀说的对,小组作业、小组评分、小组测评、寝室评选……可怜的梅格哥哥……” 他双手托腮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梅格摇了摇头,一边的乔治也见状学他摇头。 “可怜的梅格哥哥……” 兰伯特搭在梅格肩膀上的手拍了拍他,也是那副矫揉造作的语气:“可怜的梅格刚哥哥……” 梅格哥哥本虫:“……妈的死学渣。” 吃完饭后就一路打闹着回了寝室,他们寝室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毕竟四个人三个贱嘴子,还有一个是隐形的贱嘴子。 关系极度融洽。 现在是晚上九点钟,他们洗漱完上床关了灯就准备睡觉,忽然之间,霍普好像听到了有虫在敲门。 但是他现在很困,根本不想起来,于是就冲着门外问了一句:“谁呀?” 这一嗓子把迷迷糊糊的室友都给喊醒了,大家掀开帘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下床——懒的。 但是门外也没有传来回应,只是不停的敲门,敲门声很规律,节奏感很强,完全没有被霍普的问话打断。 他心里有些毛毛的,开始在群里发消息。 【嚯嚯嚯:草啊,外面是谁在敲门,我突然有点害怕……】 【乔你乔你那傻样:我也……】 【蓝莓:臣附议】 【梅格:你去开门不就知道了……】 霍普看到梅格的消息,抬眼就对上了对面床铺上梅格的眼神,他觉得自己的眼神已经够幽怨了,但是怎料对方毫无反应,跟他挥了挥手就重新躺回去了。 霍普:“……” 门外的敲门声不断,他从害怕变成气愤也只是十分钟的事情罢了。 在他准备睡觉的时候,外来的一切声音都可以归为“噪音”,噪音就要消灭,不然他一整晚都睡不好。 “妈的!”霍普一个翻身下床,转身撞见了另外三个下床的身影。 梅格戴上眼镜:“是什么东西打开门看看就知道了。” 其他两虫也是点头,霍普将房间的灯打开——无声的赞同。 他先是为自己鼓了鼓气,然后猛的一下拉开房门。 门外什么都没有。 他有些疑惑,将头伸出去看了看走廊,走廊也什么都没有,只是他们寝室好和隔壁寝室之间的灯好像出了点问题,一跳一跳的怪吓虫。 他撇了撇嘴缩回寝室转身看着三个神色略带紧张的室友:“什么都没有嘛。” 几只雌虫都松了一口气,可能是哪个寝室的虫在搞恶作剧吧。 他们将灯关了准备重新上床睡觉,就在霍普梯子爬到一半的时候,敲门声再次响起。 “笃——笃——笃——” 几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慌乱,握着梯子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想了想他们还是决定再去开一次房门。 只是在兰伯特开门之前,霍普有些害怕地拉住他的胳膊,颤巍巍开口:“草啊……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情景有些熟悉……” 梅格和乔治神色一顿,他们不敢开口,开口了今晚这个门就别想开了。 “还是先去看看吧,小说毕竟是假的。”梅格开口,他并不认为那个“根据事实改编”是真的,都是宣传的噱头罢了。 兰斯洛特艰难的点点头,他猛地一下拉开门,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是走廊的灯都灭了。 那一溜儿通宵开着的灯,九点半却熄灭了,全部。 兰伯特“砰”地一声将门甩上,然后背靠在门上,低声喘着气。 “外面的灯……怎么灭了?” 他身形有些颤抖,霍普走上前来再次打开了房间内的灯光,还没想好对策,门外却又响起了敲门声。 “草……我不敢开了……好哥哥,你们谁来?” 兰伯特有些腿软,在门外的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就直接弹射出发,正中对面乔治的怀抱了。 梅格看着眼前一个赛一个不顶用的室友,决定还是自己去开门。 刚刚兰伯特的动作太快了,他都没看清外面的灯是否熄灭就被关上门隔绝了视线。 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大踏步走到门口,猛地一下拉开寝室的门,外面灯火通明,好像刚刚兰伯特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哦莫……兰伯特,明明就是亮的。” 乔治将兰伯特放到椅子上后就跟在梅格后面探头探脑的,这会儿也看见了亮如白昼的走廊。 兰伯特的心还在狂跳不止,他深吸一口气顺着大开的房门看到了走廊,这会儿外面连灯也不闪了,他一面懵:“怎么可能?” 梅格却不愿意管室友害怕的心思,他现在只想去戳穿外面装神弄鬼的混球。 他一脚踏出房门,站姿啊走廊上四处张望,左右都没有虫的身影,整个走廊甚至只有他们这个寝室开着门。 正当他准备关门睡觉的时候,忽然之间他感到头顶有个什么东西低落,凉凉的,他伸手去摸,有些湿润。 寒意从心间升起,他先是抬手,只望了一手的鲜血,再颤颤巍巍想抬手,和一双血红的眼睛对上。 “砰——” 霍普只看到梅格探头出去,没十秒钟又退了回来,看起来还有些神情恍惚。 “怎么了?” 梅格关着门,手掌死死抵住大门,好一会儿才颤抖着手将门反锁,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落在他头顶的那几滴鲜血顺着他的头皮往前滑落,此时此刻他的额间鲜红一片,他的右手上也是满手猩红摊开朝上。 “卧槽……见鬼了,真见鬼了……” 他满脸怀疑虫生的样子吓得另外三只雌虫一个哆嗦,虫族的居住地特地选的不是什么气候变化极端的星球,温暖的环境他们都感受到了一丝寒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凉。 十点钟,联盟第一军事学院的宿舍楼里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 晏尘拍了拍手,将血红色美瞳摘下,扔到了垃圾桶里,他走之前在草坪里洒下几粒种子和几根藤蔓。 系统在一边叹为观止:【你不去演鬼片简直可惜了……】 天知道刚刚晏尘趴在4-401门上方用手往下面挤血包的时候有多……好笑,好笑又吓人,端看那出门的雌虫被吓得肢体僵硬瞬间缩回寝室然后开始尖叫就知道了。 晏尘走到飞行器的旁边一跃而上:“谢邀,我还是喜欢搞事情。” 差不多,现在回家能在十二点之前进门。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外面的天空,看着漫天闪烁的星辰叹气,伴随着高速行驶的飞行器,他再次打开光脑给兰斯洛特发消息。 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昨天,没有等来任何回信。 对方正在战场上,他不想打扰对方,任何一个消息都可能成为受伤的原因,晏尘将准备发消息的手放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他摇了摇头,继续倒在椅子上睡觉。 回到家的日子跟白天也没有什么不同,独自吃完饭之后就回到了卧室里准备躺平,只是他刚刚闭上眼睛就被系统叫醒。 【起来!你不是说回家就分析任务吗?】 晏尘:“……” 怪不好意思的,他晚上玩的有点开心,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还有!你的故事也没讲完就睡着了!】 晏尘:“……”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等到系统叫累了才开口:“先看资料吧,待会给你讲故事。” 这句话落到系统的耳朵里就只剩下了“讲故事”三个字,它顿时尖叫起来:【啊啊啊!快来!】 晏尘看着这个透明团子的疯癫模样没忍住伸手捂住眼睛,好一会儿才拿下来:“来吧,资料。” 【传给你了,你去查收一下就行】 晏尘打开资料,现在剧情解锁35%,任务进度30%,不出意外解锁的应该是阿贝·瓦伦的角色进度,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针对性这样强的人物变更,直接把角色卡都改变了。 晏尘打开资料,一份阿贝·瓦伦的基础资料,剧情解锁带来的,一份是提醒他礼包到账的信息。 晏尘先开了礼包,开出一份资料一张照片。 他看着新开出的资料有些回不过神,只是怔愣了片刻就拿起了阿贝·瓦伦的资料开始查看。 他猜的没错,这份资料就是百分之五的剧情解锁附赠的,刚好就是阿贝·瓦伦在大公晏尘·克里斯汀死后他独自背负家族奔走的记录。 大公死后,领地被议会侵占,不久后联盟和反叛军开战,阿贝的兄长一直在主星常驻,却因为议会内部的反叛军而失踪,瓦伦家族因为信念只能独自将苦果吞下,瓦伦现任家主一病不起。 阿贝在家族摇摇欲坠的时候接手家族,但是就算他在竞技场里获得的荣耀再多都没办法改变他不是继承者的事实——他没有学习过任何和继承家族有关的知识。 阿贝·瓦伦能做的,自始至终都是家族联姻的工具,只是谁都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要靠这个工具来扛起家族的大旗。 整个阿贝家族不是没有叛徒,第一个叛徒就是阿贝的二叔,也就是那只被当作养料的雄虫。 阿贝独自撑起整个家族,但是仍然无济于事。 最终家族破灭,他独自埋葬家族,隐姓埋名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 他翻看着资料,所以现在取代了阿贝的那个阿贝二号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吗? 资料里有一段十分有深意的话—— 【我有时候会有些恍惚,如果哥哥没死就好了,可是他没死,就永远也轮不到我。 我梦想着继承家族二三十年了,谁愿意从小就被当作二世祖和工具虫培养呢? 但是轮到我了我才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效忠,虫族只谈效忠虫母,还能效忠于其他的族民吗? 有时候一觉醒来看着雾蒙蒙的天空和遍地疮痍的日暮川,那个美如画的日暮川,如今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变成了地狱。 果然是年少天真,满腔抱负以为一家之主那么好当。 忠心? 如此乱世,我的忠心还能给谁? 既然无用,那就扔了吧】 所以这才是阿贝·瓦伦发疯的事实? 因为长久处于战场导致的压力过大,他的信念动摇精神恍惚最终选择背叛势力为自己而活? 那这也不是他穿越时空的原因吧? 太扯淡了,为什么这个世界又是重生又是穿越的? “系统,你得出来给我解释这个问题,为什么你这个世界还可以穿越?” 穿越到过去杀死过去的自己并取而代之,他是真的不怕因为前面时间点的自己死去而导致自己本体消失啊。 系统当然不可能解释这个问题,但是它知道晏尘一定会向它询问,所以它早在阿贝·瓦伦的卡牌重新亮起的时候就通知了高层,高层的回答让它有些不明白,但是它可以复述给晏尘听。 【他们给我的答案是:这个世界的“网”不满你的行为,它想要校正剧情,但是它不能出手干涉,所以只能暗戳戳搞点小动作干扰一下你的任务进度】 晏尘放下资料,伸出手拖住自己的下巴摩挲了两下:“所以……这恰恰证明了我的计划是正确的,否则‘网’根本不会出手。” “那就得看看‘网’费尽心机换来的这个阿贝二号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晏尘猜测“网”没有办法对时间线干扰太多,一个两个也就是极限了,他大学的时候痴迷神秘学,一直相信“至高意识”即“宇宙意识”的存在,现如今自己的种种经历也在证实它的真实性。 “宇宙意识”不会去管时间线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它会一直注视着每个世界、每个时间线的“网”,否则这个世界的“网”大可直接安排他这个人物去死,不必时不时给他搞点障碍出来。 未来的剧情发展让阿贝·瓦伦发疯,所以“网”就直接把发疯的他送到了这个时间线,将原本正常的阿贝·瓦伦取而代之,但是它没想到的是这一世的阿贝遇到了晏尘。 他明白瓦伦会被颠覆,但是他不相信没有实权的晏尘·克里斯汀,他选择和卡特家族结盟,毕竟长盛不衰几百年的老牌家族,不说别的,几乎整个议会都掌握在格雷沙姆的手里这一点,就是他合作的原因。 只是年轻的瓦伦不会想到,他是死在自己的手里。 年轻的瓦伦也不知道,他怎么选择都是错误的,正确的道路永远都会被扼杀在摇篮里,由他亲自行刑。 “唉,世事易变,造化弄人。” 晏尘将他的资料放到一边,比起阿贝·瓦伦,这份资料才更得他的心。 “哎呀……一天天盲盒抽奖,终于抽到了我感兴趣的东西了。” 晏尘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将资料点开。 资料很简短,只有一个片段,但是能有这个片段就很不错了,毕竟以这位的“咖位”,晏尘最开始都没指望过能在系统奖励这里开出他的背景。 属实是意外之喜了。 资料的标题很简单,只有一个名字——格雷沙姆·卡特。 第127章 晏尘觉得按照系统上级资料供给的小气程度,这份资料的内容应该会很少,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少到这种地步。 “……” “这真的是资料吗?” 【是啊】 系统当然不允许有人质疑自己的资料——虽然这些资料不是它填充内容,但是是由它下发的,那就约等于这是它给的东西。 晏尘不死心地上下来来回回滑了三遍,确认这份资料确实只有几行字。 “这连埃尔维斯的小字都比不上啊。” 晏尘面色有些难看,似乎不肯相信百分之五的任务进度也才只换来了一张照片和这么点可有可无的资料。 系统有些心虚,虽然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 【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对吧?】 晏尘:“……” 说的有道理。 他低头去看那份资料,上面似乎也是一首小诗,准确来说似乎也是一首用来描绘概括他一生或者他的理想的诗。 【真身不腐,意志不灭 当低劣者凌驾于亲子之上 当某一种偏执疯狂摘下虚伪傲慢的面具 被勒令沉默的我 总会以一种自毁式的方式反击 永生并非不可享 是我非我我非我】 他真的不想相信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价值百分之五的任务进度,这到底是在羞辱谁! 况且他也看不太懂这段话的内容,或者说他一知半解。 “真身不腐,意志不灭”大概率就是格雷沙姆的期盼,他的渴求;“低劣者凌驾于亲子之上”这句话很有可能指的是他曾经因为体弱和疾病而被排挤的经历;后面两句话看起来有些像是格雷沙姆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攻击和侮辱,所以开始奋力反抗。 “自毁式的反击?” 晏尘开始联想格雷沙姆曾经做过的事情,特别是早年做过的那些事,最初的时候他貌似只会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自毁”。 “永生并非不可享,是我非我我非我……”他念着这句话,心中一团迷雾笼住了他的思绪,像是困在起雾海上的船只,迷失了方向。 【他想永生?】系统趴在他的肩头,似乎很好奇这个内容。 “有些像,说不定呢。” 其实晏尘也觉得格雷沙姆似乎有永生的念头,但他相信格雷沙姆的初心并不是永生。 对于最初的格雷沙姆来说,或许活下去、有尊严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吧? 但是他非格沙,不能切身体会到他的心思,这是个无解的命题,除非格雷沙姆亲自回答——又或者,格雷沙姆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一天天的,资料得了不少,但是能联系起来的少之又少。 就目前来看,他得先去接触接触那个埃尔维斯,然后再去接触接触胡参,如果能改变他得命运那就再好不过了。 埃尔维斯可以通过科波菲尔去结识,胡参……或许胥坛可以,至于格雷沙姆,他暂时没有想到这份资料有什么用途,先放一放。 总不能剧情给出一份资料就是要他深刻共情反派吧? 就算真的是这样,那他也不至于给出一首意味不明的小诗,直接将他的悲惨经历po上来或许会更加合适。 还需要解决库铂的问题,“网”目前就矫正了两个角色,这两个角色都是和他走得比较近的。 他将照片挑出来看,发现系统还是不够懂他的心思,这次出来的照片并不是他想要的。 照片的名字叫做“珍宝”,画面较为昏暗,木质暗棕色系的氛围,画面上有一个木质的桌子,桌子上是堆成小山的金币,金币后露出半个头,是兴·巫,另一个身影背对着画面,站在这座金山前,他的脚边是一小滩金币。 这个人看背影也有些熟悉,是兴·巫的兄弟含·巫。 一眼望去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仔细去看,他注意到画面中央靠上方的木质房梁上除了挂着一盏灯,它正下方的墙上还有一个图标。 唔……克里斯汀的图标,晏尘·克里斯汀的图标。 晏尘眉头一挑,这是什么意思?偷东西偷到他家里来了? 【宿主,那个金山后面的那位肩膀上是不是有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 系统这么一说,他再仔细去看,兴·巫的肩膀上似乎确实有什么闪着光的东西,他起初以为这是一枚金币,但是仔细一看,那好像是个警徽。 “丫的,这确实是珍宝,所以这群警察来大公的地盘干什么?” 这张照片比格雷沙姆的资料要好,起码告诉他他以为的那个拐卖雄虫的家伙其实是个警察。 他发现星际虫族确实很喜欢玩卧底、间谍、碟中谍,以及碟中碟中谍。 乱七八糟的关系,不仅仅迷惑住了敌人,同时还能迷惑自己人,比如晏尘。 “我算是发现了,这任务最难做的不是让我分析局势、选择阵营、活下去、改变历史,最难的是什么呢?是我到底该怎么分辨清楚谁是谁的人!” 天知道他现在真的很像个小丑,但是无所谓,小丑就小丑,只要能完成任务,当几回小丑又能怎样? 他还在无语,只听见系统在旁边摆弄着晏尘的备用光脑,然后突然大叫一声:“啊!宿主,快来!” 晏尘瞬间回神,然后探头去看系统面前的光脑:“什么东西你这么激动?” 系统跳到热搜上面,一蹦一蹦的:【看,你出名了,不是,鬼出名了!】 晏尘敷衍的点点头,然后继续去翻看热搜,最上面一条就是他最想看到的。 #联盟第一军事学院雌虫宿舍闹鬼!# 接着的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分别是: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鬼!!!# #雌虫宿舍尖叫声此起彼伏,究竟是虫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卧槽,所以虫鬼情未了是真的!?# 看到几个眼熟标题的晏尘:“……” 这个精神状态真的是现实存在的吗?这么超前? 【谁叫你最后写着写着看起来就那么的暧昧了呢?】 导致他的故事也渐渐往爱情恐怖故事的方向靠了,都怪宿主! “不管怎么说……这个举动都算是成功了,至少引发了他们对鬼神之事的思考。” 他随机点进一个词条,然后在里面随意翻了翻,有几条评论十分有意思。 第一条:【其实我更好奇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种灵体存在的东西,来个虫现身说法一下?】 下面的回复也很有意思,似乎是他随机挑选的几个寝室中的一个学生——【啊啊啊有啊啊啊,草啊我室友那么聪明一个帅哥都被吓呆了,现在都没反映过来啊啊!】 晏尘脸上带了点笑,大概就是他在401寝室门上方见到的那个学生吧。 他刚下飞行器就收到了视频通话的邀请,提手一看,是兰斯洛特。 周围漆黑一片,他刚刚下飞行器,特地选在了离家门口较远的地方准备走过去,主要是不想惊动在家睡觉的虞·化。 对方平常不会特地去打听他的行踪,但是晏尘也不想主动把自己的行踪奉上。 他接通了兰斯洛特的视频通话,对方应该是刚刚结束战争,一向有洁癖的雌虫身上乱糟糟的,灰尘泥土都有,脸上还沾了点红褐色干涸的血迹。 “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视频那头黑漆漆的,只能看清一点轮廓,但是雄虫的声音却十分清晰,甚至还带上了点调侃的笑意。 兰斯洛特面色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提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血迹:“刚刚打完,狼狈点才是正常的,你那怎么回事?” “嘴硬,去办了点事。”晏尘话锋一转,“怎么不先去洗漱一番?” 按照兰斯洛特的性格,应该是先要去洗个澡才会去考虑别的事情,毕竟他在家也是,只要回家就必须先洗个澡再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眼下这个情况…… 视频那头的兰斯洛特神色未变,只是开口催促:“你快回家。” 晏尘本就在快速走着,只听这话,轻笑一声便小跑起来,他其实还是不习惯用翅膀飞。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情,他小跑着还有心情去调侃兰斯洛特:“想见我就直说。” “想见你。” 兰斯洛特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思,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只是雄虫好像是被吓到了,半晌都没说话,只能听见细微的喘息声和规律的脚步声,他抿了抿唇:“怎么不说话?” 难不成是不想理他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眉头微蹙,眼神开始有些飘忽。 “哈哈,你真是,一点儿都不拐弯抹角。”晏尘似乎到了家门口,进门后开了灯,兰斯洛特这才见到他如今的模样。 鬓发凌乱,面带笑意,兰斯洛特也被他的笑意感染到了,他说:“出去办什么事?” 晏尘跑到沙发上去坐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去了趟联盟第一军事学院,搞了点小动作……” 他又想起那个奇怪的阿贝·瓦伦,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先不把这个事情告诉兰斯洛特。 一是兰斯洛特在战场上和阿贝·瓦伦暂时碰不到一起,二是他自己也没有弄清楚阿贝·瓦伦如今的目的是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情,不好分享。 他只是又提了一嘴自己去了趟瓦伦家。 “瓦伦?你发现什么了?”兰斯洛特将摄像头固定在桌面上,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几份报告开始批阅。 他初来乍到,很多需要交接的东西都没有完成交付。 “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兰斯洛特抬眼看着他,眼底是满满的笑意:“什么大秘密让你这么激动?” 晏尘看着他眼底细碎的光,才知道有些秘密是瞒不住的。 第128章 “一个很大的秘密,等你回来我告诉你。”他一向很守信用,当然也守不住这个秘密,第二天就告诉了兰斯洛特。 当然,现在兰斯洛特还不知道。 兰斯洛特嗤笑一声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文件上,拿着笔一点点勾画着:“为什么不是你来找我?” “那不一样。” 晏尘左右看了一眼,城堡里很空荡,他还是喜欢回到卧室去。 兰斯洛特注意到他上楼的动作,头没抬手也没动,只是淡淡道:“你给我洗了澡再躺在床上。” 晏尘动作一僵,他双手举过头顶,只留给兰斯洛特一片天花板:“好好好,我就到窗边坐坐还不行吗?” “知道就好,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是你来找我?” 他将手上的纸质文件整理了一下,然后合上笔盖子,好整以暇地看着晏尘。 对方撇撇嘴刚准备说话,就听到兰斯洛特这边传来喊声——“兰斯上将,这边开始清扫了,需要您去监工一下!” 兰斯洛特回神,伸手在摄像头上摸了摸:“有空打给你。” “好。” 他挂断了视频,深吸一口气又摇了摇头,他整理了下仪容,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出了门,脚踏出去的那一刻,他的光脑响了一下,是晏尘的信息。 【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就得让它自由】 这是第一句。 【如果它还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 这是第二句。 【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看到这一条时,兰斯洛特的眼底满是笑意。 兰斯洛特出门的脚步停下,顶着外面副官的催促声,他郑重地打下一行字:【强扭一下才知道瓜甜不甜】 他将光脑关机,不再去看晏尘的回信。 那边的系统的晏尘看到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一个在傻笑,一个在迷茫。 系统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宿主,他这是什么意思?】 晏尘将这句话看了好几遍后才光脑放下,他伸了个懒腰:“意思是让我去强扭一下他这个瓜,让我去找他。” 【那为什么不是他来找你?】 系统还是没明白,谁去找谁的区别大吗? 晏尘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打了个哈欠:“哈——我去找他可能几天几周,等他来找我,那就是几个月几年不定了。” 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嘴的系统:【……】 感情这一嘴还是它自己求来的。 【那你还准备去找他吗?】 晏尘其实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是两眼一抹黑,他不确定到了战场会得到比在后方得到更多的信息。 但是按照游戏设计的规则来说,战场算是个新地图,但是晏尘现在还没办法屏蔽痛觉,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完完整整的回来。 更何况他得到的几乎每一份资料最后都有涉及到战争因素,而且不少的角色都死于战争。 如果说第一个阶段是和议会的交锋,那么第二个阶段就是战争的爆发,第三阶段就是和反叛军的对抗拉扯。 这是他按照在手的几份资料推测出来的时间线变化。 至于要不要上战场,他觉得自己还是要思索一下,不是不爱,主要是生命只有一次,他不敢太过于放肆。 洗了澡就准备入睡,只是这时的他也没有想到,就在不久之后他就会因为一件事,奋不顾身地奔往战场。 系统似乎已经忘记了它要听故事,也跟着休眠了。 天亮的很快,一夜无梦,睁开眼睛,窗边就是叽叽喳喳鸣叫的鸟雀。 他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洗漱的同时还在脑子里思索着今天的行程,在前往战场之前,需要解决掉后方的大部分问题,最好能将任务进度解锁过半。 不过很有意思的是,想什么来什么,他刚刚吃完早餐就收到了胥坛和托因比的邀请,对方来到了维什亚,但是邀请他出去小叙。 “邀请我?” 晏尘还在踌躇,因为他今天本来是打算主动去和格雷沙姆去接触一番的,胥坛这突如其来的邀请直接打断了他的计划。 不过胥坛不会无缘无故地邀请他,还是和托因比一起,他现在不能说相信谁和不相信谁,只要是处在这个计划中心的一切角色,他都要保持几分怀疑,怀疑的同时也要自己去判断信息的真假。 【宿主,要去吗?】 许是太久没等到晏尘的回答,系统此时此刻也有些好奇他的选择了。 “去,为什么不去,我的信息不多,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远远不如这些原住民,我就是要牢牢抓住这些现成的信息来源,只有这样才能从这里杀出一条血路。” 晏尘重新上楼,在衣帽间里挑了一件极其出挑(骚包)的衣服,把自己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出门了。 “是真是假先去看看,那群人死都不肯提前给我透露点什么东西,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好消息,值得他们这样吊着我。” 晏尘“切”了一声,设定好了目的地后特地去星网上查了查他即将要去的那个地方。 维什亚最大的娱乐场所,最主要的行业就是赌博,和曼托玛城的黄金回廊的作用是差不多的——敛金窟。 十分钟后,他站到“风城”的门前,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门面第一次有些后悔来这里了。 “来了?那就进去吧。” 晏尘定睛一看,门口一身黑西装满头火红头发正在抽烟的雌虫,不是科波菲尔是谁,他抬头斜睨了晏尘一眼,将烟头扔在地上,又一脚踏在上面踩着皮鞋将它碾灭。 科波菲尔转身进门,塞给一边的侍从几枚金币,对方立刻去收拾了地上的烟头。 晏尘就在原地静静看着这一切。 “还不来?” 科波菲尔走了半道发现身后的雄虫没有出现,他转身语气有些阴沉,但是眼底丝毫不见一分不开心。 晏尘耸了耸肩走到他身边,和他肩并肩上楼。 晏尘道:“这会儿这么大架势?议长亲自来迎接我?” 科波菲尔头微微测归来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想来?他们几个都不方便。” 晏尘:“好吧。” 他没再多问,但是他明白了,今天这场聚会,肯定不止四个人。 他们一路来到了最顶楼,那是个很大的包厢,占据整个顶层,科波菲尔敲了敲门,门从内部打开,露出托因比的脸。 “冕下,好久不见。”托因比后退一步,将道路让出来。 包厢的正中间是个圆桌,桌上已经坐着几只虫,晏尘在上首落座,从他的右手边顺过去分别是科波菲尔·塞西亚、琼·拉斐尔、埃尔维斯·雪莱、一个棕发褐眼的雄虫、空位、胥坛·奥**雅、托因比·加尼,托因比也就在他的左手边。 那个不认识的雄虫坐在他的正对面,此时此刻他站起身向晏尘鞠了一躬,自我介绍道:“冕下,我是怀特现任家主,基德纳·怀特。” 晏尘微微颔首,他听到姓氏的时候就有些了然:“敢问阁下,库铂和阁下是什么关系?” 基德纳适当面露疑惑:“是我的小儿子,怎么了?” 晏尘端起面前的茶水,借此挡住眼神,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小白兔。 “没什么,我恰好和库铂有些交情。” 基德纳笑意不达眼底:“是吗?那可真是幸运。” 晏尘懒得和他周旋,他看向胥坛:“找我来是为了什么?还有这个空位。” 胥坛还没开口,他身边的托因比倒是先看了晏尘右手边的科波菲尔一眼然后才打着圆场:“冕下,别着急,这个人你认识的,今天都是熟虫局。” “但愿吧。” 他扫视了在场的虫,各个面色都不一样。 托因比是一贯的和事佬作风,胥坛自从他进来就是沉默地喝着茶,基德纳和埃尔维斯搭话,谴责神态自若,后者略显局促,时不时向科波菲尔投出求救的目光,科波菲尔和拉斐尔不知道在下面手拉手干什么。 啧,什么熟虫局,明明就是鸿门宴。 托因比敏锐的察觉到晏尘眼中的不满和嘲讽,今天这个局十分重要,他当然不想这么早就败了兴致,于是立即开始活跃气氛。 “唉,这家伙还不来,不如我们先来玩一局?” 其余的人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埃尔维斯暂且退下,科波菲尔并不允许未成年的虫崽接触赌博,带他来只是谈事情,不是赌博来了。 “我就给你们当一回荷官了。”拉斐尔起身离开牌桌,桌上只剩下五人。 剩下四人将目光投向晏尘,晏尘虽然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但最终顺着他们的意思点了点头。 桌面几经变化,最后选了个当下最热门的游戏——规则很简单,庄家出筹码,轮流猜大小选择咬不咬上位,咬就是跟他反着猜,押上第一位筹码的一半,不咬就得在上位的基础上加上一倍的筹码。 “怎么样,很简单吧?”托因比看着鱼贯而入的侍从,只让他们呈上相应的筹码代表钱财就将他们挥退了,“这家店是拉斐尔的,不用担心保密措施,但是咱们还是关上门来玩儿吧,顺便等等最后一位。” “行,那第一轮……我坐庄?”晏尘倒要看看,这群人打的什么主意。 基德纳左右扫视一圈,见自己左边两个空位,右边一个空位,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哎呀呀,你们四个倒是坐在一起了,怎么就把我给孤立了?” 他这话说的极有意味,晏尘一时竟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说牌桌,还是……局势? 科波菲尔嘴上叼着根烟,绿眼睛里满是不屑:“打你的牌,坐一块儿容易串通,不坐一块容易出千,这叫公平!” 这话一出,晏尘明显注意到基德纳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心下了然。 打牌是掩饰,实际还是在攻心。 “那拉斐尔先掷骰子,我可得好好想想押多大的筹码了……” 晏尘漫不经心地抬头,将每一张神色迥异的脸尽收眼底。 第129章 “大公富可敌国,这里边恐怕除了城主就没有能和您比的了……冕下,可千万要放水啊。” 托因比对上基德纳的眼神,打趣似的将目光投向身边的晏尘,晏尘只是看着他笑了笑,随即往后一靠,做足了一份慵懒相。 “那可不成,与虎谋皮……自然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口袋里存货的多少。” 此话一出,在座之人的神色皆是一变,尴尬的气氛就这样开始蔓延。 拉斐尔在一边握着小木筒开始摇了,看到桌上逐渐蔓延的尴尬气氛,他咳嗽两声打断:“咳咳,冕下,先拿出你的筹码吧。” 晏尘低头,从自己的筹码盘中随意拨出十个,一个个用双指夹着扔到了桌面上。 他脸上挂着笑:“三个骰子,过九,我压大。先来一千万,小钱试试水。” “我可没那么多钱,一千万还小钱。” 胥坛脸上的严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戏谑的神情,他数着盘子里为数不多的二十枚筹码,用略微遗憾可惜的语气轻声道:“唉,只有二十枚,玩完了那可就只能下桌了。” 他指尖还盘着一枚筹码,眼睛里却全然不见害怕,有的只是清明。 二十枚筹码,他在暗示自己手上的筹码资料不多,但是却不想下“桌”。 科波菲尔轻笑:“得了,从你那里转从我这里转都一样,你都是第三个。” 胥坛摊手,笑的意味不明:“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做先锋啊。” 科波菲尔将烟碾灭在桌面的烟灰缸里,吐出最后一口烟雾后他才慢悠悠继续:“我咬上。” 随着他的声音飞出去的是齐齐五枚筹码,他又重新抽出一支烟,没点燃,只是叼在嘴里,他微微向右侧身,头朝着基德纳的方向昂了昂:“咱们得为警长着想着想嘛,他穷,经不起玩儿这么大……” “好好好……” 基德纳从盘子里拨出三个,放在掌心,起身将它们整整齐齐码到了最中央,和七零八落的那些一起。 “那我也咬一口,给我也分点肉。” 他重新落座,接下来到了胥坛,但是警长显然没有玩过这样的游戏,他的心也不在这个游戏上。 “冕下觉得,咱们选择的方向对吗?” 他随手抓起一把筹码在手上盘着,晶石制作的筹码碰撞起来声音极为悦耳,他并不着急于下定论,在下决定之前,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多思考思考。 晏尘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不想给出回应,这里陌生虫有些多,他社恐。 “玩个游戏,大不了就是输掉几个筹码,开心就好。”他对着胥坛笑了笑,如果没人开,就会三轮之后在托因比那里开掉,赌嘛,玩的就是这个“赌”字。 “这么说,冕下自己也不确定咯?” 胥坛对上科波菲尔看好戏的眼神,淡定地说了一句:“开吧。” “这就开了?”拉斐尔在一边看了一会儿,见到胥坛第一轮就要开,不免觉得有些震惊,他见过的一般都是半吊子和没什么钱的新手会在第一轮开。 胥坛显然不属于这两种,他的背后也有家族,并不是平民出身的警长。 “开。”胥坛将筹码重新放回自己的小盘子里,然后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眼睛没去看那倒扣的竹筒,而是紧紧盯着晏尘。 “我觉得你的方向很正确,所以在我这里验收一下成果。” 拉斐尔将竹筒撤去,十点,大。 “看来我的选择没错。” 胥坛将桌子中央的大盘子里的筹码全部用长杆拨到自己的面前,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晏尘。 胥坛当然知道仅凭上次的会面根本不足以让晏尘打消怀疑和他们合作,所以这次得拿出更大的诚意,这场游戏,并不仅仅是赌局,他们谈论的每一句话,也不仅仅是指这场游戏。 “警长是聪明的。” 晏尘的视线一直和胥坛针锋相对,丝毫不退让。 托因比一看自己连话都没说出来,顿时佯装生气地在胥坛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奥**雅,你小子好样的,把我嘴都堵了,桌都不让上是吧?” 胥坛没有拿开他的手,而是将另一只手搭在托因比的手上拍了拍:“哪有,上桌肯定是要上桌的,咱们都还在桌上呢。” “得了,就你好话赖话都说尽了,我还能说什么。” 托因比脸上挂着笑,将手从他的肩膀上拿下来,晏尘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却没有过多在意。 比起这些,他现在更好奇坐在自己正对面但是默不作声的基德纳和站在科波菲尔身后四处张望的好奇宝宝埃尔维斯。 趁着小情侣打闹和好基友谈话的间隙,他看着对面的基德纳猝不及防开始询问库铂的情况。 “怀特阁下,敢问库铂最近怎么样?” 基德纳听到库铂的名字,面容闪过一瞬间的苦涩,又快速被隐下:“库铂……最近还好,多谢冕下关心了。” “不用多谢,我拿他当我的弟弟,前些日子他还让我帮忙找虫呢,只是我实在是没找到,怕他会伤心过度,他也有好些天没有找我了。” 晏尘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将茶壶递给身边的托因比,对方连忙托起自己的茶杯。 晏尘一边给托因比倒茶一边装作无知无觉道:“听说库铂找虫找得挺凶,但是一直没结果。” 基德纳摸不清晏尘的心思,他只能照实回答:“库铂……年幼无知,我给他关在家里了,十七岁就仗着家族的名头到外面去闹事,长大了那还得了。” 他摇摇头,眼中适当的流露出几分恼怒气愤,但是晏尘可不认为这就是真的。 基德纳恐怕是把库铂的光脑都收起来了,不然他绝对会找人求助,在库铂认识的虫里,晏尘的身份就算不是第一,那也排得上前三,他没理由不向他求助。 “我倒是认为库铂是个可爱的孩子,他和我也很有共同话题。” 晏尘这话倒是没作假,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库铂都绝对不是一个单纯天真的虫崽,他知道的比基德纳想的要多很多。 否则也做不出在曼托玛城就知道偷他的斗篷取样去做鉴定来确认自己的身份了。 基德纳对此表示震惊,他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什么时候和大公有了什么交情。 托因比倒是看得开:“哎呀怀特,冕下今年也才二十岁,你孩子和他也差不多大了,小孩子玩在一起也很正常。”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从维什亚一溜烟儿带走四五个虫崽的事情,大公才是真正的虫崽之友。 科波菲尔和拉斐尔完全不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反正他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大公一派的,没办法,拉斐尔要和兰斯洛特站一块,科波菲尔不可能跟拉斐尔处在对立面的。 如今这个局势也就是要尝试壮大晏尘的势力罢了,失败了没什么损失,成功了就是锦上添花,怎么算都不亏。 “加尼阁下说得对,我和霍奇森的关系也很不错。” 说完晏尘就此闭麦,他们怎么讨论都是他们的事情,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不开口,这场局就跟死了一样。 怎么?掌权者个个都是社恐? 没办法,还是得靠他来调动气氛。 “要不再来一局?” “好啊,上把我都没说话,这把你们别那么早就开了啊。”托因比十分懂得看眼色,他几乎是立马就懂了晏尘的想法,马上就接上话头。 众人没什么意见,拉斐尔刚把竹筒倒扣盖住骰子,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笃——” 科波菲尔叼着烟起身,眼睛微微眯起:“玩不成咯,人到齐了,好戏就该开场了。” 他起身打开门,是欧文·诺克。 他此刻站在门外,有些气喘吁吁的,但还维持着最基本的绅士礼节。 “抱歉冕下,抱歉,各位阁下。” 他先是走到了之前的那个空位上坐下,将随身携带的那个箱子放到了桌面上。 拉斐尔和埃尔维斯重新入座,八张椅子、八个人,到齐了。 晏尘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有些感慨。 系统却不是很能明白他在感慨什么:【有什么好感慨的,不就是谈判局嘛】 晏尘默默在心里回他:【放在一个月前,我都没上桌的资格,太感人了,不愧是我,真的天才呜呜呜……】 系统:【……】 玩笑归玩笑,该到了谈判商量事情的时候他可一点都不会敷衍。 他现在非常好奇这群人把他喊来到底有什么有意思的消息要告诉他。 “欧文现在是议员还是军官?” 晏尘似乎是在无意发问,但是在场之人又有几个是无知的呢? 欧文表情镇定,他只说了一句:“我很好,现在是议员。” 说完他还浅浅笑了一下,用那双沉稳的眼睛看向晏尘,似乎是在安抚对方:“放心。” 晏尘耸了耸肩,便也没去管欧文的事情。 “这位是欧文,军事庭安插在议会的棋子,不过他已经结束了在议会的工作,现在被划分到警署了。” 胥坛主动为众人介绍,他没有起身,而是伸出自己的左手,掌心朝上指向欧文的方向,反而是欧文立刻站起身,神色如常地为在场之人鞠躬。 拉斐尔右手边的埃尔维斯似乎对这个鞠躬有些惶恐,连忙站起来鞠回去,这一幕惹得在场之人都笑出了声。 “埃尔维斯你紧张什么?” 科波菲尔伸出手朝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后者脸逐渐红起来,和科波菲尔一样的红发碧眼看得晏尘更觉得好笑了。 “没没没……欧文议员,有话快说吧……” 他似乎很不好意思,连忙坐下来开始装鹌鹑。 欧文点头:“我带来一个最新的消息,柏骏死了。” 第130章 似乎是怕他们不相信,欧文又补充了一句:“柏骏·厄,死了。” “什么?柏骏死了!” “不可能啊!” 反应如此激烈的是托因比和基德纳,他们一前一后,似乎都不肯相信这个消息。 晏尘闻言神色也逐渐凝重起来,柏骏是格雷沙姆的虫,在格雷沙姆的实验室中去代替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实验。 按道理说他才是最不可能死去的那个,格雷沙姆既然自己在自己身上做过实验,就应该知道治病的方法没那么容易找到,他曾经向兰斯洛特抛橄榄枝没有成功,柏骏就应该是他最该好好保护拉拢的那个。 为什么柏骏会死? “他死在那里的,怎么死的?” 晏尘有些急切,其实不止是他,在场的虫都明白柏骏和格雷沙姆的关系,格雷沙姆·卡特这个名字在最顶级的贵族中都不是秘密。 在场的除了晏尘、埃尔维斯、欧文、科波菲尔,剩下的四个那个不是活了一百多岁的,更何况还有个和格雷沙姆竹马竹马的胥坛。 思及此,晏尘的视线不免落在了胥坛的身上,之间对方的眼神飘忽不定,眉头微蹙,嘴唇抿起,一看就是在疑惑,或许还有些担忧? 至于是担忧他们的计划和柏骏还是担忧他的竹马,那可就不好说了。 但是晏尘是愿意相信胥坛的为人,不为其他,就为了他曾经在审判开始之前告诉他的那句——“倘若正义并非真正的正义,我会成为那个矫正者。” 就凭借这句话,他愿意去赌一把,赌在胥坛·奥**雅的心中,正义胜过一切。 胥坛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面露疑惑和不解,还带着些许隐秘的忧愁。 欧文则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晏尘的问题:“死在郊外,在议会附近,死因不明……但是被挖掉了眼睛。” 晏尘一怔,又是挖掉眼睛,难不成柏骏也是个仿生虫? 他下意识和欧文对视一眼,对方摇摇头:“不是,冕下,我有仔细探查过,他是真的柏骏·厄。” “所以格雷沙姆为什么要杀掉他……难道……” 晏尘低下头慢慢思索,他不敢放过脑海中的任何一个可能性,但是无论哪种可能性都不大。 在场之人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死亡消息给震撼到了,他们互相对视又错开视线,靠着短短几秒钟的视线相接窥探对方的心思。 基德纳缓缓开口:“柏骏本就不是自愿为他做事的,会不会是他反抗所以被杀掉了?” 晏尘下意识摇头,他并不认同基德纳的观点,上次看见柏骏,他自己对于实验也是充满了热情。 “我见过他,与其说是一方被压迫,不如说是双方利益不对等的合作关系,这就导致柏骏会被格雷沙姆压制。” 他低头把玩着小盘子里晶莹剔透的筹码:“除非……” “除非格雷沙姆并不害怕他死掉,就算柏骏博士死掉他也有办法继续他的实验。” 不得不说,这话说到了心坎上,几人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原来是一直把自己当成吉祥物的埃尔维斯。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科波菲尔。” 拉斐尔坐在他身边,两个的凳子考得很近,他伸手摸了摸科波菲尔的头发,后者只是抽着烟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任由对方糟蹋自己的头发。 他没说回应拉斐尔的话,一边的埃尔维斯见状才知道自己不小心打断了大公的话,顿时面红耳赤赶忙道歉:“对不起……” “没事,你可以继续。”晏尘当然不会和小孩子计较,他正想看看这个“卫道者”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埃尔维斯没有第一时间听晏尘的话,而是悄咪咪地看向科波菲尔,对方的视线始终落在亮晶晶的筹码上。 科波菲尔没有挪开实现,只是毫不在意地说:“该交的我都交给你了,冕下问你话,你照着回答就是了。”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这是科波菲尔曾经交给他的。 埃尔维斯小声答应着,然后略带犹豫的继续说出自己的猜想:“格雷沙姆的心结应该是在自己的病痛上面……” “所以按照逻辑推断,他最不可能杀死的就是他实验室的研究员,现在却杀死了虫族最德高望重的博士之一。” 起初是有些畏畏缩缩不敢开口,后面是自信越滚越大,神采飞扬。 埃尔维斯的身上仿佛有了科波菲尔的影子,他们天生就该在政治场上大放异彩。 “只有两种可能,一,解药研制出来了,他要灭口,但是这样就不可能只出现柏骏博士的尸体。” “所以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有了可以完全代替柏骏博士的替代品,这个替代品不仅仅很熟悉他的实验,更熟悉实验室的一切。” 晏尘也跟着点头,能被科波菲尔收作弟子,并且称之为“我最骄傲的学生”的人,确实是有一点本事在身上的。 埃尔维斯没有被打断,他的思路更加清晰。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格雷沙姆有了柏骏博士的仿生虫,可是……” 他的思路被堵住,晏尘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柏骏·厄按道理来说是唯一能够完成仿生复制技术的虫,为什么他会同意以自己为蓝本制作自己的仿生虫。 “他就算在痴迷实验,也不至于愚笨至此啊。” 托因比喃喃自语,他看了一眼对面也一脸沉思的基德纳,默默收回了视线,他只会搞军队方面的事情,这些事他听不懂,乖乖当摆件吧。 不仅仅是托因比,其实在场之人也没几个能想明白的,柏骏的脑子能支持他站在虫族科研的巅峰,自然也不会想不到出现自己替代品后他的下场。 稚子都懂得的道理,越是独一无二的东西才越发珍贵,柏骏·厄不可能不知道。 基德纳眨了眨眼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手指捏着袖沿,面露迟疑:“我见过柏骏一面,他曾经是我的雌父资助的学生。” “怀特阁下,请继续。”晏尘朝他露出个笑脸,看来科波菲尔聚集这些人也并非没有道理。 军事庭、议会、研究所、军队、联盟警署、曼托玛城、维什亚,就是差了福斯利用、日暮川和反叛军了。 基德纳稍作思索,顺利地从脑海中翻出一段陈年往事。 “当年我和雌父视察家族研究所的时候,他曾经提过一个奇怪的学生,这个学生之所以选择生物技术,不是因为金钱也不是为了什么高大上的理想,纯粹就是想要探究某些东西。” “就是一种……嗯……” 基德纳皱着眉,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形容词。 “信仰。”晏尘适当补充。 基德纳恍然大悟,然后面露感激地点点头,手指还摩挲着袖沿:“对,一种狂热的信仰。” “他曾经在自己身上做实验,因为他没钱去请志愿者或者购买实验用的活体动物,最后差点死掉,但是被意外去视察的我的雌父发现。” “这种事情出现很多次,柏骏……有些疯狂,但是他确实是天才,所以雌父才会一直允许他留在实验室里。” 他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他在大约二十五年前就离开了怀特家族,不知道最后加入了哪个实验室。” 基德纳不知道柏骏的最终去向,但是晏尘一清二楚,柏骏大概率加入了卡特重启的“夏娃计划”,所以他才会一直跟着格雷沙姆。 按照基德纳的描述,这个柏骏博士年轻的时候也是……疯得可以,那么他能够亲自操刀制作自己的仿生虫也不是没有可能了。 “妈的,一群疯子。” 托因比翻了个白眼,欧文见他们的讨论停止,于是就开始了下一个“爆料”,他笑了笑,从箱子里掏出一沓照片放在桌面上:“兴·巫送来的,关于乔·彼得斯和莫·图纳德的事情,照片上是一些信件往来。” 【宿主,这个东西好像有点用】 不用系统说他也知道,果断从那一叠照片中拿出几张,然后喜喜观看,期间他边数着照片别旁敲侧击道:“兴·巫不是专营拐卖行业的吗?” 欧文闻言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垂下眸子:“要得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应该付出点代价。” 他们在反抗反叛军的道路上已经走了很久,和渗透进联盟各个方面的反叛军斗争,他们有些不得不变成侩子手,不得不离开故土混迹于敌人中间。 说什么也不能放弃这些,他们已经努力了太久。 兴·巫也只是他们安插的卧底的其中之一罢了。 晏尘将放飞的思绪收回来,和剩余的人交换着手上的照片观看。 他大致能明白信件的内容,莫·图纳德在图纳德家族的支持下背叛了曾经扶持他的乔·彼得斯,在杀死他之后顺利洗清嫌疑接手第三军。 “这些对我们的计划有什么用?”拉斐尔放下照片,将其递给身边的科波菲尔,然后看着欧文,眼底透露出几分不解。 “图纳德已经投靠了格雷沙姆,莫里森元帅已死,现任的莫里斯只是个傀儡,更何况这事我们不能暴露,否则刚平定不久的虫族就会再次陷入暴动之中。” 拉斐尔不明白,他们在军队方面实实在在处于劣势,现阶段只能将希望投在兰斯洛特的身上。 他说:“就算彼得斯死亡真相暴露出来,我们也做不了什么,甚至还会被打上‘故意煽动暴乱’的标签。” “不,有用,简直太有用了。” 众人齐齐望向出声的晏尘,希望他能解惑。 第131章 晏尘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照片中抽出一张,然后又拿自己的光脑调出一张照片,赫然就是他从阿贝·瓦伦那里拍到的。 他把这两张照片放到众人眼前对比:“看出什么了没有?”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科波菲尔将他受伤的那张照片拿过来看了一眼,又主动建了个群,晏尘十分上道地将照片发到了群里,科波菲尔将他拿到的那张拍了个照发群里。 八个人齐齐打开光脑开始查看,看着那两张字迹不同但是内容相似的照片都不由得愣在当场。 内容只能说是有些相似,但是有一句话是完全一样的。 科波菲尔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拥有同一张脸。” 他放下照片和光脑,十指交叠放在桌面上,眉宇间带着些阴翳:“是反叛军的宣誓语,后面一句是‘为王庭、为子民、为理想、为家国,为此杀生,请母虫宽恕我’。” “真不要脸。”托因比如是评价,身边的胥坛点头附和。 科波菲尔和拉斐尔连带着埃尔维斯师生组沉默不语,基德纳倒是很乐意谈谈这个问题。 “早年的反叛军靠着洗脑和信仰来控制他们的族民,不得不说这个决定十分正确,反叛军几乎是前仆后继,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高喊着‘夺回家园’就冲着联盟进攻,无数残骸和鲜血堆叠,最终他们才销声匿迹。” 基德纳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只是没想到是这样卷土重来。” 他终于肯松开摩挲着袖沿的手,整个人的气质一变,原本还是畏畏缩缩的气质,泯然于人群之中,现在却仿佛掌控全场,只能说不愧是一家之主吗? 晏尘在他们问出这张照片的来历的时候就主动开口交代,不过他隐瞒了这是从阿贝·瓦伦的手上得到的,只说是意外获得。 科波菲尔若有所思,拉斐尔看透了他的想法,这本就是个信息交换的局。 “看来反叛军已经开始朝着世家下手了。” 晏尘知道瓦伦会试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比起反叛军究竟拉拢了哪些世家,他更好奇的是反叛军的首领。 他本以为格雷沙姆会是这个首领,但是他猜错了,格雷沙姆只想活下去顺便掌控权力,他不想颠覆政治,并且也没有理由,于是他就自然而然地将格雷沙姆排除在外了。 “有谁知道反叛军的首领?” 他不期盼能够从系统的资料里开出来,比起格雷沙姆的间接促进作用,这位首领才是罪魁祸首。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些人对这个首领也是一无所知。 “他从没露过面,只是有流传他的样貌十分普通。” 胥坛摇摇头,他们曾经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狙击反叛军的首领,但是无一例外都死了,唯一传回来的消息就是关于他的外貌十分普通。 “亚麻色头发褐色眼睛,这个范围太广了,虫族几乎百分之四十都是这个配置。”他说着还看了一眼基德纳,棕色和亚麻色也没有差很多。 浅棕色深棕色亚麻色茶棕色……棕色系的发色很多,他们甚至不能保证那条用无数虫命换来的消息是否准确。 科波菲尔也将烟头掐灭:“不是格雷沙姆,汤普森也不知道他的具体样貌。” 晏尘心下一沉,就连汤普森也不知道吗? 不过他也不是全然相信汤普森的,他起初以为虫族是个头脑简单的种族,现在来看,只是大部分头脑简单罢了,那小部分头脑不仅不简单,还占据了整个虫族的上层。 想想就很难办啊。 他想结束这场看似毫无意义的“相亲局”了。 晏尘站起身来,将桌面上的茶水端起来一饮而尽:“各位,我还有些事情,就不在这多留了。” 他拿出笔,又随后抽过一张照片翻过来,在背面写下自己的光脑id号码往前递了递:“抱歉了各位,这是我的号码,议长的群也不会解散,有事情咱们随时联系。” 他将手抽回来,其余几人神色各异但是都没对此发表什么意见,都目送着晏尘的离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转身看向基德纳:“怀特阁下,我和库铂有约,麻烦您将光脑给他用一下,谢谢。” “自然。”基德纳附赠他一个微笑。 门关上的那一刻,科波菲尔脸上的漠然被笑意取代。 “怎么样,我说过不会让你失望的。” 基德纳嗤笑一声,他站起来,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眼底浮现出笑意:“谢谢,我觉得我突然对你们的结盟有兴趣了。” “我先回家教训孩子了,各位继续吧。” 基德纳头都没回,直接大踏步走出了房门,顺便带走了晏尘放在桌子上那张写了id的照片。 “还有什么要聊的吗?没有就散伙吧。” 科波菲尔起身,带着拉斐尔和埃尔维斯就准备离开。 胥坛叫住了他:“科波菲尔,你说我们的选择到底正不正确,冒然打破现在平静的社会,掀起战争……真的正确吗?” 还没等到科波菲尔给他回应,托因比就率先黑了脸,他站起身,将桌面上的资料全部收拢,然后放在胥坛的面前:“你当这些都是假的的话,那你就继续去做你的警长。” 他收起脸上打圆场的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第一警长:“我们选择这条路的初心是守护,生死和荣辱都已经置之度外了,如果你还要纠结对和不对的问题,我建议你想清楚再来。” 他拎起搭在椅子背上的衣服,整理了下因为冒然起身而搓出的褶皱,以最优雅的姿态绕过椅子出了门。 路过科波菲尔的时候他甚至伸手拽着科波菲尔的袖子,然后另一只手去扯不知所措的埃尔维斯。 “走走走,别理他,脑子有包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欧文看着这个结局也没说什么,大人物的事情轮不到他插手,但是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胥坛,他也起身,客客气气地和对方告别之后再离开——即使对方有些神情恍惚,根本没在听他的话。 晏尘一路出门,他现在只觉得自己需要和格雷沙姆好好谈谈,至少得试探一番看看他到底和反叛军是个什么关系。 他让系统搜索到了格雷沙姆的光脑id,他上飞行器坐稳之后就给格雷沙姆发送了好友申请,对方也是很顺利地就通过了。 【格雷沙姆:不想竟是冕下】 对方的消息来的很快,不知道是正好就在摆弄光脑……还是以早就算到了他回来找他? 晏尘握紧光脑的边缘,无论如何,他只希望是前者,如果是后者,那他之前的一切行动很有可能完完全全落入了格雷沙姆的计算之中。 甚至很有可能包括结盟,或者今天的“私人聚会”。 他将飞行器设定到格雷沙姆所在的三议院附近,然后开始回复格雷沙姆的消息。 【晏尘:我想找个时间和卡特阁下聊聊,不知阁下可有时间?】 【格雷沙姆:我的时间很充裕,不过只留给有目的的虫,如果您是来找我讨论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那么很抱歉,我得去处理三议院的事物】 晏尘挑眉,在他输入字符的时候,对面又跳出来一条信息。 【格雷沙姆:毕竟议院马上就要换届了,冕下认为我有竞争的一席之地吗?】 议院要换届了? 他来不及多做思考,必须提前定下见面的事情,他得去和格雷沙姆现实交锋一下。 系统无语摇头:【我看你是去作死】 晏尘没理他,给格雷沙姆回消息:【阁下当然是强劲的竞争对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议会会突然换届?】 格雷沙姆手上端着高脚杯,晶莹剔透的液体在透明玻璃杯里打着旋儿,他看着光脑里的信息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找我,但是……也不晚。” 他将左脚抬起来,脚背绷直,挑起面前跪着的雄虫的下巴,面露不屑和嘲讽:“交给你的事情怎么还没办到?” “我不想看见拉斐尔活蹦乱跳的。” 伯特伦收起自己痴迷露骨的视线,低垂着眼眸迷恋的望着眼前白皙的脚背,上面还有细细碎碎的伤痕。 “他一直住在维什亚,我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格雷沙姆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对方没有反抗,而是顺着他的力道向后倒,格雷沙姆就是喜欢这样做,他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推动身强力壮的雄虫,但是雄虫总是纵容着他,陪他演戏。 格雷沙姆起身,赤着脚走到伯特伦的身边蹲下,挑起他的下巴,他十指皆为拟态,锋利的指尖划破了伯特伦的皮肤,鲜血顺着指尖沾到了格雷沙姆惨白的皮肤上。 “他已经回到曼托玛城了,你记住,我不想看到他活着。” 拉斐尔活着,他们的财力将会源源不断,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是……”伯特伦低声应和着,在格雷沙姆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睛写满了野心。 格雷沙姆一脚踩在他的胸口,用了点力气,他的语气十分温和:“你是我最忠诚的狗,对吗?” “对……”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格雷沙姆将他赶走,独自坐在了宽大柔软的椅子上。 他将又尖又长的黑指甲收起来,开始打字回复晏尘。 【格雷沙姆:当然是因为法律修改,换届是很有必要的,不是吗?】 “计划才开始,别着急,我想要的,肯定会得到……谁也别想阻挠。” 他看了一眼窗外,拿起杯子将酒一饮而尽。 第132章 格雷沙姆将手中的高酒杯随手一扔,玻璃破碎声极其悦耳,他抬脚便从一地玻璃渣中直直踩过去,置满地的玻璃渣如无物。 期盼已久的交锋,是该好好准备准备,至于他的下场,格雷沙姆还没想好,但是不妨碍他现场想一个。 这也不是什么很费脑子的事情,至少比活下来要简单许多。 晏尘并没有说他什么时候会过来,不过格雷沙姆相信自己下的饵足够有吸引力,足够将这条大鱼引过来。 “还没到吗?”晏尘看着面前的地图止不住地呢喃。 系统在地图上蹦蹦跳跳,闻言只是抬眼看了晏尘一眼:【嗯……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才出发三分钟?】 晏尘当然知道他才出发没多久,这样说只是安慰自己罢了。 他没办法放轻松,之前觉得顺利的一切此时此刻都被他阐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在议会查到的实验室、那份挂在墙边的日历和详细的介绍,他同阿贝、文森特甚至是科波菲尔的交往,格雷沙姆知道多少? 为什么格雷沙姆想要杀死兰斯洛特,为什么格雷沙姆想要杀死拉斐尔,为什么柏骏会死在他的手下? 根据他目前掌控的资料来看,格雷沙姆的初衷完全就是活下去,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的想法? 又或者他什么也没改变,只是在漫长等待的一百五十年间彻底疯魔,自此沦为了不折不扣的疯子。 一切的一切,只需要见一面就可以解决了。 只需要和格雷沙姆见一面。 晏尘闭上眼睛,他罕见的感受到了迷茫,自此任务进度开始解锁,他就没有再感受到这股情绪,可是如今呢? 他和刚刚到这个世界时候的感受是一样的,完完全全的陌生,有着彻彻底底的隔膜。 “兰斯……” 伴随着晏尘满心的纠结和无措,飞行器停在了格雷沙姆的城堡前。 他犹犹豫豫下了飞行器,敲响了格雷沙姆的门。 门开的很快,他低头,面前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格雷沙姆·卡特,和资料上一样,看起来是个温和有礼的翩翩君子。 “冕下来的可真快。” 格雷沙姆转身给他让开一条道:“跟我来吧。” 说罢,他也没有管晏尘是否跟上来,只是自顾自地走向了会客的正厅,步履款款,墨绿色的长袍如云滚动,地面上留下一连串的血迹。 晏尘注意到地面上的血迹,却是默默收回了视线。 不该管的不多问。 跟在格雷沙姆的背后,他来到了这间复古的会客厅内,心平气和的坐下,格雷沙姆给他送上一杯茶。 晏尘接下,却只是将它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并没有任何想要饮用的趋势。 “我没下毒。” 格雷沙姆端起一杯茶,朝着他露出一个微笑。 “我不渴,谢谢。”晏尘自从进入踏入这座城堡就感觉浑身不舒服,但是他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就是感觉浑身刺挠,双腿控制不住地想跑。 “笃笃——” 晏尘的尾勾在地上点了两下,发出沉重的声音,似乎在昭示着自己的不高兴。 “抱歉,它……有自己的想法。”晏尘顿时感到一阵尴尬直冲头皮,他冲着各类山脉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对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进门时的笑脸,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改变,格雷沙姆道:“很正常,雄虫和他们的尾勾就像是两种生物。” 格雷沙姆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语气温和:“不知道冕下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提到这个,晏尘可就来劲了,反正他也不想多待,速度说完速度走,只是期间需要提防一些,避免因为谈话谈崩了打起来。 “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疑问,思来想去只有卡特阁下能够解答。” 格雷沙姆轻飘飘地抬眼看他:“但说无妨。” 晏尘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放在桌子上,而后将手收回来,盯着格雷沙姆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东西。 但是他失败了,格雷沙姆就像个有固定程序的假人,脸上除了微笑就没有别的表情,墨绿色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阴冷和温柔。 诡异又瘆人。 格雷沙姆看到手枪的时候也没有多大的惊讶,他当时离开铂尔曼家族的时候看了手枪一眼,特地将其留下就是为了兰斯洛特回来找他。 虽然兰斯洛特没来,但是晏尘来了也是一件好事。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别怪我,这只是我和铂尔曼之间的交易罢了。” 格雷沙姆甚至没有仔细去看那把手枪,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柔声继续道:“他为我提供一些资料和金钱,我答应送他去和贝蒂·阿诺德团聚,就是这么简单。” 晏尘自然是不相信他的鬼话,他并不认为尤金会提出如此奇怪的请求。 不仅仅是晏尘在关注格雷沙姆的表情,格雷沙姆同时也在暗地里观察着晏尘的情绪,当他看到晏尘脸上明显不相信的神情时,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假笑。 “冕下,请不要以您的眼光和阅历来评判我们这些老年虫的想法,尤金在算计什么我想您应该十分清楚。” 尤金死于格雷沙姆的手下,毫不知情的兰斯洛特不会对格雷沙姆产生什么杀意,甚至能和他好好相处,当然这只是尤金的想法,事实如何恐怕只有原本世界线的虫才知道了。 简单来说,这也是尤金用来保护兰斯洛特的一种手段罢了,理想化的保护手段,至于他们具体交易了什么,恐怕只有格雷沙姆和死去的尤金知道了。 “好吧,长辈的事情我也不好多问。”反正多问了格雷沙姆也不会说,就算说了也不会是真话。 不如不问。 格雷沙姆第一次觉得和别人的周旋好没意思,大多数时候和他打交道的都是没什么脑子的虫族,突然和聪明虫打交道还有些不习惯。 毕竟之前忽悠那些虫族就跟逗狗似的,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动脑子。 格雷沙姆挪开视线,借着睫毛遮挡眼底的情绪:“冕下还有什么问题,不如直说,我的时间不多。” 晏尘想想也是,他和格雷沙姆基本上就是完完全全的两个阵营了,没必要维持着表面的平和,直截了当的开口:“阁下和我有什么恩怨?” 他只是想知道,格雷沙姆为什么会想杀死晏尘·克里斯汀,大公死后弊大于利,这不符合他的风格。 谁知道格雷沙姆并不按照套路出牌,他掀起眼皮,幽幽看了晏尘一眼,脸上的笑意隐去:“我们起初确实没有什么恩怨,但是你捣毁了我的实验室,这就是目前最大的恩怨。” 晏尘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如此直截了当的戳破着一层窗户纸,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小心翼翼试探,直截了当地弄清楚才是他的性格。 “所以你杀了柏骏·厄?因为你的研究失败了,还是你有了新的替代品。” 格雷沙姆收回视线,手里把玩着肩膀上垂下来的金丝络子,毫不在意地开口:“代替品确实有,不过冕下误会我了,他可不是我杀的。” 他猝不及防露出一抹笑,只是这会儿的笑不是温和有礼,而是藐视偏执。 他说:“您得去问问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引得他的二东家下此杀手。” 没等晏尘给他回答,格雷沙姆自顾自站起了身,他缓缓走到晏尘的面前,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雄虫,对方即使是坐着,气势也绝对说不上弱……只是和原本畏畏缩缩的大公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做错了事情,但是……” 他后退一步,背对着晏尘,面对着客厅上方一块镂空的玻璃窗,那里有阳光透进来,洒在复古的雕塑和画像上,像极了梦幻中的教堂。 “如果世界上所有的事情,你都要按照自己的标准去判断对错,所有的人你都要亲自为他们贴上善恶的标签……你不累吗?” 格雷沙姆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传至晏尘的耳边,他似乎真的是在抒发自己的疑问,但是话语间却没有一丝一毫疑惑的情绪。 晏尘:“我累什么,没什么好累的,是非公道自在我心。” 格雷沙姆摇头:“所以你就认定了我是个恶种?” 他转过身来,逆着阳光站立。 晏尘眯了眯眼睛:“并不,但我认为阁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他放在腿边的手指缓慢收紧,他在期待着格雷沙姆的回答。 对方闻言,嘴角勾起笑,整个人处在光的背面,面容愈发邪魅阴翳,他轻启红唇:“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又有什么错?” “但是你活下去的代价就是牺牲掉别的生命,拿他虫的命去填一个可能永远也填不满的坑、去做一个可能永远也完不成的实验?” 晏尘真的很不理解格雷沙姆的脑回路,不,他不理解虫族的脑回路,以地球人的眼光去看虫族,他发现只会有一小部分重合。 他没有想过自己的话会让格雷沙姆一朝醒悟,但是他也没想到对方会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格雷沙姆只是后退了两步,赤足在光洁的地面上蹭出一丝血迹。 玻璃渣子还在他的肉里,只是他对疼痛并不是很敏感,只有深层次的疼痛才会让他感到自己还活着。 他说:“低等种,不用谈什么价值。” “冕下请回吧,我要处理今天的工作了,不送。” 他转身上了楼,晏尘没有理由多留,也问不出什么别的东西,只好暂时离开。 格雷沙姆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晏尘的背影发呆,良久才嗤笑一声:“自以为是。” 第133章 基德纳没说谎话,他回家就是急着去处理自家倒霉孩子顺便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和大公搭上关系的。 但是倒霉孩子被关了这么些天,显然是有些不想认他这个雄父了。 库铂侧躺在床上,手上是无法联网的旧式光脑,最大的作用就是看看小说,没别的东西了,基德纳关他小黑屋的时候就给了他一个下载了星网上热门小说的垃圾光脑。 “连联系别的虫都做不到……唉……” 库铂看完了小说的最新一章,直接熄灭了光脑的光屏,将其扔到了地面上。 光脑在木质地板上摩擦发出响声然后一路滑到门口停下。 基德纳开门的时候只看到了库铂的背影,他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但是没有一点动作,仿佛一个雕塑,生来就是要维持一个动作不变的。 基德纳眉头微蹙,他向前走了一步,不小心踢到了那个被主人遗弃的光脑。 他脚步一顿,然后弯腰捡起,将光脑拿在手上朝着库铂的方向走去。 “库铂,我找过了,军部没有你要找的雌虫,军事学院也没有。” 他靠坐在床沿,将手上的光脑放在床上,轻声开口。 床上宛若磐石的库铂只有听到关于爱尔·柏塔的消息时才会给出些许反应——当然是对基德纳的反应,毕竟谁要他把他关在房间里哪里也不能去。 “我不信。” 库铂只是动了动,然后一只手伸到背后扯住被自己扔到一边的被子将自己整个裹起来,做出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 基德纳看着他的虫崽,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他养得这样骄纵。 “库铂,你已经十七岁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稍微有些重,十七岁是个不上不下的年龄,毕竟还有三年就成年了,但是十七岁确实还是个虫崽。 库铂本来闭上眼睛都要睡觉了,突然听到基德纳沉下来的嗓音,他借着被子,在里头缓缓翻了个身。 基德纳目光灼灼地盯着库铂,本来他还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让库铂这个倒霉孩子好好听话,所以刚刚的语气略微严厉,基德纳有些后悔,不知道从小无法无天的库铂会不会生气。 他还在思索这个问题,只见眼前的被子鼓了个小包,然后开始转动,基德纳瞬间有些搞不明白小孩子的想法。 就在他猜测库铂是不是偷偷躲在被子里哭的时候,一小撮卷毛露了出来,被子在缓慢的“蠕动”,接着是一双褐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 “哦莫,雄父你生气了?” 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好奇又有些幸灾乐祸。 基德纳:“……” 怎么,非要我生气了你才开心是吧? 当然基德纳不可能就这样和库铂说,在孩子面前,批评和打压以及这样的讽刺和反话都是要不得的。 他像平常一样伸手揉了揉库铂的脑袋,自动忽略了自家孩子眼底瞬间的不自然和尴尬:“没生气,只是在想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找到那只雌虫,他对你很重要?” “嗯……很重要。”库铂将遮盖在脸上的被子拿下来,整张脸都因为热气有些红扑扑的。 “你喜欢?”基德纳将他脸上的红色归纳于他家未成年虫崽有了喜欢的雌虫。 库铂:“……”雄父你可以委婉一点嘛。 “没关系,喜欢很正常,毕竟我当年和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和你雌父订婚了。” 基德纳完全不把这个当回事,在他眼中,雌雄虫之间的吸引不要太正常——有些虫甚至可以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找一个“伴侣”。 生的伴侣,死的伴侣。 库铂:“……”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辈还有这样的秘密……库铂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面前洋洋自得的基德纳又开始讲述他从小听到大的故事——雌父和雄父的爱情故事。 也许爱情的含量并不高,库铂只觉得这是自己的蠢雄父被心机雌虫拿捏的故事。 他没有出声打断这个故事,毕竟能够再次听到这个故事,已经很不错了,他还能多奢求些什么呢? 默默听完基德纳讲完,库铂在基德纳兴致大起后第二个故事开始之前打断了他:“雄父,你来找我干什么?总不能就为了跟我炫耀你有雌君吧?” 基德纳的“兔崽子”卡在嘴巴里又被咽了回去,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跑偏的事实。 “咳咳……”他从背后拿出从库铂那里没收的光脑,扔到库铂的怀里:“大公找你,似乎在谴责我把你关了起来。” 基德纳说着,倒在库伯的床上,仅用一个手肘子撑着身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库铂,你老实说,你怎么认识大公的?” 库铂接过光脑,然后扫了一眼自己没出息的雄父,露出一个有些傲娇的小表情:“怀特阁下,这就是你求我的态度吗?” 只有在这个时候,基德纳才感觉自己的孩子回来了——鲜活的、生动的。 他伸出手,趁着库铂嘚瑟的时候拍在他的头上:“臭崽子,快说。” 库铂捂住自己的头:“就在竞技场,你真讨厌,雌父真是瞎了眼。” 说完似乎还不解气,库铂朝着自己雄父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基德纳嘴巴一抿,身后的尾勾蠢蠢欲动,为什么突然觉得这孩子这么欠揍,以前怎么没有? 他泄了气,默念三遍:自己生的、自己生的、自己生的。 基德纳深呼一口气准备站起来:“不管你了,但是你给我记住,现在的形式不允许你那样乱来了,把你的嘴巴守好,不然我把你的虫腿一根根掰断了。” 库铂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基德纳起身的动作,他马上开口制止:“等等,雄父。” 基德纳看他:“干嘛?” 库铂将被子堆到腿上,露出上半身乱糟糟的睡衣和蓬松炸毛的头发,他嘴巴一歪,翻了个白眼,保持那个动作,左右摆头。 “不~然~我~把~你~的~虫~腿~一~根~根~掰~断~了~” 说完,两只爪子伸出来迅速抓住被子的两角把自己盖起来:“雄父,晚安。” 基德纳:“……” 逆子!绝对逆子!现在还是白天,晚什么安? 但是他也不能做什么,摇了摇头就出去了,但愿这个从小让他操心最多的孩子能够……懂事一点。 听到关门的声音,库铂悄咪咪将被子放下来。 “呼……” 其实他本来不想逗弄基德纳的,但是他忍不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是存在的,雄父、雌父、哥哥。 库铂打开和自己阔别已久的光脑,先是清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消息,最后才点进他和晏尘干干净净的聊天界面。 【库铂(蠢蛋pro):谢谢,这几天差点在家长蘑菇】 晏尘刚刚坐上飞行器,光脑就响了一下,打开就是这条消息。 晏尘手指动了动:【没事,挺好的,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让托因比把你送去和维什亚的孩子们一起】 【库铂(蠢货pro):维什亚的孩子?】 晏尘嘴角一弯:【三军,如果你想去的话,不过是学院】 库铂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亮:“卧槽好机会,这肯定要去!” 说完他就开始哐哐打字。 这边晏尘还在观看沿途的风景,顺便听系统汇报他们合作的那本小说的数据和浏览量。 晏尘觉得装神弄鬼的计划有必要进行第二步了,他开始给系统和远在第一学院的藤蔓布置任务。 在此期间,他的的光脑一直响个不停,他等到所有的消息都发完,光脑半分钟没有铃声响起的时候才打开光脑看库铂的消息。 【库铂(蠢货pro):哥,真的吗?】 【库铂(蠢货pro):我要去,我今晚就去,不对,现在!!!】 隔了三秒——【哥,你怎么不理我?】 【库铂(蠢货pro):???】 【库铂(蠢货pro):哥你快理我!这对我很重要!】 【库铂(蠢货pro):你理理我……】 【库铂(蠢货pro):求你了……你不能看我孤独终老啊……】 (以下省略无数条消息) 晏尘直接滑到最后一条——【求你,什么条件都行】 晏尘“啧”了一声,然后一边念叨着一边给库铂回消息,他先是给对方改了个昵称,从“库铂(蠢货pro)”改成了“献身者”。 他需要区别一下这几个虫,大脑容量有限,记不住那么多的东西。 【你找个合适的时间去加尼,就说是我让你去的,托因比会带着你去找霍奇森,你跟他们一块儿就行】 末了,他思索片刻,眼神落在了那句“什么条件都行”上面,便又加了一句话。 库铂在房间里焦急地等待着,手指不断下拉,刷新着页面,势必要第一秒看到晏尘的回信。 他多希望晏尘不是在开玩笑。 “叮——” 库铂的眼睛亮起来,他将那条消息看完就准备扔掉光脑收拾行李,光脑脱手的一瞬间又是一声铃响,他瞬间转过身重新抓住。 晏尘的第二条消息是——【我要你的命】 库铂激动的神情瞬间淡下来,但是眼神很坚定。 基德纳坐在客厅里泡着花蜜,看到自家虫崽拎着个行李箱就要出门,他瞬间有些懵:“库铂,你这是去哪里?” 库铂头都不带转一下:“去上学!我转学了,我要去三军附属学院!雄父拜拜!” 伴随着话音消失的,还有库铂消失在门口的身影。 基德纳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追出去,拖鞋都跑掉了一只,但是门口哪里还有库铂的身影? “操……” 第134章 库铂一路跑出来,上了飞行器就直奔着加尼家的方向去,基德纳追出门的时候他已经上了航空轨道。 晏尘似乎是知道库铂的工作效率,他放下光脑的一瞬间就又重新将其拿起,反倒托因比的账号给他打电话。 “喂?” “冕下?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晏尘没有和他多说废话,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让基德纳吧把库铂放出来了,他待会儿可能会去找你。” 加尼和怀特都在森亚格诺,据说靠的挺近,说不定这会儿都到了。 “你把他和霍奇森安排到一起就好了。” 话说出口,晏尘就i想到了库铂是个家的未成年,他实际上是经历过战场的雄虫了。 想到这里他立马改口:“不对,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附属院校有个预备班,你把他扔到最高级的预备班去。” 既然已经上过战场了,就没必要浪费什么时间,直接从中间开始学起,库铂需要学的不是如何在战争中活下来,而是学习如何运营。 托因比闻言只觉得晏尘可能脑子出了点问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才十七岁,直接去预备班?预备班的规矩是到了二年级就要去战场实测啊。” 十八九岁就上战场? “那更好了,扔吧,没事的。” 能直接去战场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也十分符合他的想法。 如果库铂能去战场实测,那么在接下来那场无可避免的内战当中,他一定会发挥巨大的作用。 晏尘决定的事情。托因比作为合作方,特别是低人一等的合作方根本无法拒绝,他只能答应。 “库铂也答应了?”托因比的底线就是虫崽,他不能让一个“懵懂无知”的虫崽因为晏尘的一时兴起而丧命。 “嗯。” 晏尘说着便给库铂去了一条短信——【给你安排的预备班,两年直接上战场】 库铂说不定会哭着谢谢他,因为年龄限制,他找到爱尔·柏塔的路可谓艰难,未成年不让进入军部就是最大的阻碍了。 他在得到托因比同意的答复之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事情完美解决,现在该考虑一下接着要去干什么了。 他看了一眼一边正在扯着飞行器的装置玩的系统,突然想起来一个被自己遗忘了的虫。 “最近没看到述。” 系统停下了自己抱着飞行器的启动杆啃的动作,它抬头去看晏尘,嘴里吐出嫌弃的话语:【你终于想起来了,可怜的家伙就这样被你打发去干活儿了】 说完它还摇了摇头,继续低着头啃杆子。 述上次说跟着格雷沙姆跟丢了,那时候的格雷沙姆应当是去了铂尔曼杀尤金,所以述转而跟着伯特伦了,但是过去了好些天却没有再听到述的消息。 卡特也没消息传来,述到底在哪里? “你能查到述的行踪吗?”他看了一眼渐入黄昏的天空,又是快要结束的一天,但他只感觉自己被困在了原地。 明明自己得到的信息不算少,但是就是没办法完全破解出一条路完整的信息,破不了任何一条路,迄今为止的任务剧情都是靠着人物解锁的,事件解锁的少之又少。 事件的任务进度不是没有,就是还没达到解锁的条件。 娱乐、军事、医学方面没有接触到核心,文学、世家贵族辛密、议会方面解锁进度堪堪过半。 “我要解锁到什么程度才能点亮任务进度?” 【大概达到本事件的百分之八十,比如你的小说,目前只是阅读量大,一小部分人相信鬼神,但是更多的只是当个故事听了,现在的进度也才百分之四十】 系统松开操作杆,规规矩矩地蹦跶到副驾驶上坐好。 它其实挺佩服现任宿主的,毕竟就它的经验来看,这是唯一一个在这个世界里将任务推进到了百分之三十的。 以前的好像都没有解锁就被吃了……等等,它不是第一次到这个时间线吗? 系统敲敲自己的小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 “切,听到了水的声音?” 晏尘伸出食指在它刚刚敲打过的地方点了两下,果冻般的身体开始左右晃晃。 系统有些迟疑:【不是水,宿主,我感觉我的记忆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一时间,晏尘改变了调笑的语气,他眼中含着些许探究,两个指头一并,捏着系统的脑袋就给它捻起来放到了掌心。 “细说不对劲。” 系统扭了扭身体:【就是刚刚在说你的任务进度,我竟然会觉得这个进度已经很好了,因为之前有人甚至没有解锁进度都死掉了……】 它越说越害怕,整个趴在晏尘的手心里,伸出一双细小的胳膊去扒拉晏尘的手指,让手指合上好把自己包裹起来。 它总算懂了见鬼是什么感觉,自己一个ai的记忆都能出问题,更何况它可不是普通的ai,它可是可以和“网”一起打游戏、讲故事的ai! 晏尘沉默了许久,手指动了动,他将系统放在手心揉了揉,然后违背系统的意愿把手张开:“好了,快出来,说不定你就是多带了几个被你忘掉了而已。” 【哪有那么容易就忘了……】 见没办法在晏尘的手掌里获得安全感,系统也不想回去系统空间,毕竟在系统空间里啥都没有,它总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总感觉自己时时刻刻被一双眼睛盯着,无论自己在做些什么都会被发现,被找到。 系统一下跳到晏尘的头顶,趴下来在他脑袋上蹭了蹭:【我不想回空间,我就跟着你待在外面了,至少让我安心一点】 它一想到有一个比“网”更加令人费解的东西充斥着这个空间,透过它的网线看着它,系统就想尖叫。 晏尘翻了个白眼:“放你出来是可以啊,带着你光明正大到处晃悠,还没三天你就被抓去研究了。” 系统:【……】好像是吼。 不过它也管不上这么多,至少现在,它不想回去。 小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他试图找出一个好方法让晏尘同意自己呆在外面:【没事,你就当我是个装饰品就行了,求你~】 晏尘感受着头皮传来的酥麻的感觉,没忍住一把将系统拽下来:“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听我的话。” 系统忙不叠答应并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添乱,这才美滋滋地重新躺回晏尘的掌心放弃挣扎。 【咱们现在去干嘛啊?】 晏尘想了想:“把要紧的事情处理完,然后其他的收尾工作留给胥坛和科波菲尔,然后我就去战场。” 按照现在的时间线,距离战争爆发还是有一段时间的,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为了避免到时候一大堆事情堆在一起,他必须先解决一部分小事。 【哦】 系统翻了个身,趴在晏尘的手上看四周的风景。 晏尘拿出光脑,准备用另一只手打字,系统见状直接飞起来给他腾出一只手:【我不打扰你……】 晏尘轻笑一声将它捞回来放到肩膀上:“没事,不打扰。” 系统“嘿嘿”笑了两声,乖乖的站在晏尘的肩头看他给述发消息。 对方回应的很快——【还在跟踪伯特伦,他要对拉斐尔下手,三天我已经拦了五波了,必须加钱!】 晏尘对这个财迷真的没话说,不过还好他养得起这个吞金兽,他思考了一会儿给述回消息:【我知道了,你等着,我给你发两倍的奖金】 对面很快就又弹出一条消息——【太感动了,顺便附赠你一条消息,卡特附属家族的那个图尔斯昨晚上接到调令去了战场】 晏尘:“……” 所以消息非要用钱换?这才是牙膏吧,挤一下给一点。 牙膏哥·述:【我的钱呢?】 晏尘:【还有别的吗?】 他必须挫挫他的威风,得让述把这个“一分钱换一个消息”的坏习惯改掉。 述皱了皱眉:【没了,钱呢?】 晏尘简直要被他这不折不扣的金钱崇拜逗笑了,当即给他转了一半的奖金。 【不是说好了两倍吗?另一半呢?】 晏尘撇撇嘴,谁的老婆谁救咯,他在屏幕上戳了戳:【科波菲尔会给你,别着急】 【哦】 他瞬间退出和述的聊天界面,转而翻到了最底下的科波菲尔,点进去就直接把自己和述的那一句【他要对拉斐尔下手,三天我已经拦了五波了】截图给科波菲尔并附言:【记得付款】 然后给了奖金的数额和述的收款码。 一切解决完毕,他准备再去一躺各大学校扔点种子搞点事情,原本铺垫的也差不多了,现在也是时候再加一把火了。 至于科波菲尔会不会给述发钱?事关拉斐尔的性命,就算他不想也不能不发,要是把述气跑了,那拉斐尔可就是真的危险了。 一架低调的灰黑色飞行器停在第三学院的门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窗户中探出,手指张开,似乎是扔下了什么东西,但是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这架飞行器也只是停顿了片刻,然后就开走了。 这架奇怪的飞行器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出现在各大军事院校的门前,它什么也不做,只停留一会儿然后就消失在了原地,这并未引起心大的虫族们的注意。 至于为什么是军事学院……没办法,谁让虫族就是军事学院最多呢? 晏尘大概大大小小跑了八十所学院,按照系统给的统计图,他挑了六十个小说狂热分子多的学校和二十个少的。 “今晚就是检验咱们的邪门歪道能否成功的时候了。” 晏尘选了一条邪路去扭转文化方面的倾斜,虽然很离谱,但是有没有用就等着今晚的结果了。 “今晚放出《古堡》的结局,然后我再去让藤蔓整点活儿,完美。” 系统在一边无声的拍着手鼓掌庆祝,但是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是你《古堡》还是没有大结局啊】 晏尘:“……” 忘记了。 “没事,我加个班。” 系统摇了摇自己的身体,语气轻快:【虽然你这话听起来很敷衍,但是能结局就不错了】 晏尘看它一眼:“要求真低,要求高一点。” 【要求低一点不好吗?】 晏尘将它从肩膀上拽下来,揉揉它的小脸:“对什么要求都要高一点,不然很容易坏事的。” 系统闻言似懂非懂点点头:【那你可以一次性讲完故事吗,不要分好几天了】 晏尘:“……你知道的,写作这个东西,是要看灵感的。” 系统:【别狡辩,快讲!】 “哦。” 第135章 【睡过去之前我好像听到那只雄虫告诉我他的名字,他说他叫康格里夫。 耳熟的名字,只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我在一楼的大厅里醒来,同伴们看着我就开始尖叫,成功把我“唤醒”。 原来他们昨晚上知道我出去上厕所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还没死”。 我沉默了,我气愤了,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半夜去厕所会死掉! 为什么不阻止我! 哦,他们说我跟他们没关系,他们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行吧,康格里夫说得对,都不是什么好的虫。 所以我果断收拾自己的东西,顶着四周惊恐的目光直接上楼一脚踹开了康格里夫的房门,他不在房间里。 好吧,等他回来我再跟他谈论一下借宿的事情,比起楼下那些明知道不能去厕所还放任我去的臭虫们,收留我的康格里夫就像个小天使。 或许你们不知道什么是天使,那是美好的代名词,驱散一切邪恶的影子。 好吧,我有些夸大,但是不妨碍我赞美他,楼下的虫不敢上来,我也懒得下去,但是我饿了。 找吃的比较重要。 于是我又当着那群臭虫的面下楼吃饭。 外面似乎在下雨,风声夹杂着雨打窗户的声音,雨似乎还不小,外面还有些隐隐约约的雷声。 下雨打雷的天,我记得最开始有虫去世的那天就是雷雨天。 不知道今天死的会是谁呢? 好吧,是除了我以外的所有。 晚上没看到康格里夫,第二天睁开眼睛下楼找吃的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满地的残骸。 我应该是没睡醒,于是我又窝回去准备睡觉,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撞上了康格里夫,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但我现在只觉得我没有睡醒,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睡觉。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你不怕吗?” 我有些晕,口齿不清道:“啊?你要杀我?等我睡醒吧……” 我直接拽着他的手进房间倒在了床上。 这味道比外面的血腥味好闻多了。 我睡得很早,似乎听到康格里夫在我耳边叹气,似乎还说了一句话,他听不真切。 多年以后,他才从康格里夫的嘴里得到那句话】 晏尘讲完一小段就收到了系统的评价——【听起来不像个鬼故事】 “不能说我描述的不吓人就不是个鬼故事,但凡你换成之前死去的那几个的视角,可能就是‘无虫生还’的模式了。” 系统眼神里有些犹豫,它说:【好吧,你说的有道理,那剩下的剧情呢?】 晏尘将试图和自己贴贴的系统推开:“起开,我继续讲。” “我”以为下一个死掉的就是自己,所有根本懒得理会康格里夫,当然康格里夫也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 当第三天的夜晚,“我”以为“我”死到临头的时候,有虫敲响了城堡的门,或许是因为好奇,或许是因为康格里夫那一句“来到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好虫”,“我”打开了城堡的门。 这次来的是十二只虫,加上“我”一共是十三个。 一切都像个循环,七天过去了,“我”尝试了解他们的过往,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七天死了七只虫,这七只虫都是罪有应得。 第一只雄虫娶了三任雌君,三个雌君都成为了他晋升的材料。 第二只雌虫为了获得家主的位置杀死了自己所有的兄弟,将他们的尸体藏起来全吃了。 第三只雌虫曾经因为自己临阵脱逃导致全军覆没,整个军团没有一只虫生还。 接下来的几只情况都大差不差,都做了一些恶心的事情。 至少“我”觉得很恶心。 【我只是知道虫族并不像表面上说的那样美好,表面上看着是逐渐完善的法律制度和社会制度。 我知道虫族曾经有过互相蚕食的习惯甚至是社会鼓励这种“优胜劣汰”的做法,但是我没想到在这种做法被唾弃的今天也会有虫族在背地里进行这样的事情。 康格里夫说的没错,他们罪有应得。 其实我知道这些虫都是康格里夫杀的,但是我不知道他的目的。 今天又死了一只虫,我感觉有些压抑,虽然我是个没心没肺的雌虫,但是此时此刻还是感觉到了生命的无常。 我跑到康格里夫的书房里去,他的书架上有一本非常破旧的书,甚至可以用破烂来形容,和周围装订精美的书完全不一样。 我将其拿下开始翻看起来。 感谢这本书,让我知道了康格里夫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本书的作者不详,而且这个文字似乎也不是虫族的文字,我上网查过,这是和虫族合作过的文明的文字,似乎是一个名为“人类”的种族。 好在当年合作的时候,我们有和人类交换过文字,星网上有翻译器。 借助翻译器,我看完了这本书,好吧,这书的内容确实有些让虫难以接受。 不过康格里夫……他确实很奇怪,说他是鬼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些虫是该死的,只是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康格里夫能够如此精准地找到这些虫然后聚集起来。 这确实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所以我直接去问了康格里夫】 晏尘的话戛然而止,一边听得津津有味的系统有些着急:【然后呢?然后呢!】 它在晏尘的肩膀上上蹿下跳,试图去拽晏尘的耳朵,冲着里面大喊,以此来让晏尘继续讲故事。 晏尘嫌它吵,将它从肩膀上拽下来:“你懂什么,这就叫勾子,抓心挠肺吧哈哈哈哈哈哈……” 系统:【……】 该死的雄虫,该死的晏尘。 晏尘看到它蔫嗒嗒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声,他看了眼时间,顺便看了看地图,距离到家还有一段漫长的路程,他重新靠在沙发上。 “继续继续,今晚上就完结吧。” 他没等系统的回答,自顾自开始讲剩下的故事,系统原本被握在手上的时候就在奋力挣扎,一听晏尘的声音继续它便顺从了下来。 【康格里夫没有犹豫,他很果断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我没猜错,他是鬼。 哦吼,那没问题了,原来厕所里头和它的朋友不是仿真玩具,也是鬼怪啊…… ………… 我还真是命大。 但是康格里夫愿意把自己的身份告诉我,却对他的筛选机制闭口不谈。 一家有来无回的《古堡》,为什么社会不会调查? 要知道,好奇心和好胜心对于虫族来说,是和对力量的追求一样刻在骨子里的,没有哪个虫崽没试过摸摸自己的骨翼然后被割伤的感觉,当然也有些会被自己给毒到。 因为他们对自己的翅膀很好奇,问就是我也这么干过,我是一只有毒的雌虫,嗯。 但是小时候蠢不代表现在的我蠢,我现在是聪明蛋。 既然康格里夫不肯告诉我,那我就去自己找答案啊,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他竟然会以为我蠢到不知道自己去调查吗? 好吧,我错了,他不是把我当傻子,他就赌我出不去。 顶着剩下的几只惊恐虫族的面容,我第三次撞向大门。 该死的,大门没锁也没什么东西顶在外面啊,为什么就是推不开! 要疯了,讨虫嫌。 天黑了,我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决定先去吃饭,你要问我其他虫的死活? 一他们该死,二他们的命跟我没什么关系,天知道这群虫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康格里夫这样玩弄他们,啧啧啧。 吃完饭我就回到房间去睡觉,反正我就仗着康格里夫不杀我,要死早就死了,死了也没什么大事。 我这边刚躺下,康格里夫的脸就凑到了我的面前:“你干嘛非要调查这些事情?” “想死的明白点不可以吗?” 康格里夫似乎对我有些无语,他翻了个白眼:“你不会死。” “他们?” “会又不会。” “说虫话。” 我真的很讨厌谜语虫,对,就是康格里夫这样的,我要掐死他丫的。 “他们的生命会逝去,但是身份不会。” 好吧,我承认我的脑子有些直,但是也没想到我真的不理解他的话。 康格里夫倒是很有耐心地跟我解释,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进来的败类是嘎掉了,但是他的身份不会,他的身份会被这座古堡里的鬼怪替代,它们会代替每一个被康格里夫带进来的败类们走出这座古堡。 所以,你怎么能保证你身边的就不是鬼怪呢?】 “我”对此接受良好,不仅赞同康格里夫的做法,同时还会帮着那些鬼怪去易容,教授它们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它们大多数是死于非命的同族。 大多都是被康格里夫聚集起来的那些虫杀死的,谁杀死了他,它就代替谁,很公平。 【送走了第三批倒霉蛋,我对这样的生活充满期待,感觉自己好像活过来了,我开始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热爱。 一天,康格里夫找到我,对我讲述了我为什么会到来。 这座古堡很特殊,它只会去吸引一些身上有“死气”的虫,这些“死气”一般来源于那些被他杀死的虫,它们会进入古堡,成为古堡的一份子,而古堡会帮他们报仇。 出去的鬼怪们,会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在虫群中搜寻那些身上有“死气”的虫,吸引他们进入古堡。 周而复始。 康格里夫找我并不是什么好事,我能进入古堡是因为我也有“死气”,不过和那些穷凶恶极的虫不一样的是,我是因为心存死志。 我是条误入的鱼,虽然我并不这么认为,但是康格里夫坚定的告诉我——就是这样。 好吧,我不能继续待在古堡里了,因为我的“死气”在消失,嗯……没有“死气”,古堡会危害我的生命,它会侵蚀我的生命。 所以我离开了这里,离开了可爱的断头鬼、饿死鬼,离开了那些身上挂满碎肉血乎乎还会害羞的骷髅架子和可以把四肢分开的缝合怪。 难受,但是不想哭。 因为它们说等他们出来以后就来找我玩。 我想了想,确实,我现在出去也不会想死了,于是在阳光明媚的一天,我打开了古堡的门。 康格里夫没来送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我知道为什么,他舍不得我。 不知道我此生还会不会见到他? 不知道,但是我希望可以,所以我出来之后把我的故事写了出来,我希望有一天他也能读到这个故事,然后找到我。 当然,不止他,还有我可爱的骷髅架子和断头。 听说它们得到身体后就会在他虫的口中留下“性情大变”的印象,你们身边有这样的吗?】 飞行器停下,晏尘扯过椅子靠背上的外套就直接出了门。 第136章 回到了维什亚的晏尘就想狠狠休息,但是他不能,因为他还得远程操控自己的藤蔓扮作鬼魂。 “一晚上都没得歇息……” 他嘟囔着将系统扔到城堡的地下室里,那下面是他新收拾出来的放映室——实际上是个小型的播放厅。 他让系统将画面连上放映厅的演播器,然后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首当其冲的当然还是联盟第一军校。 藤蔓从墙边冒出,在四栋宿舍的四楼楼梯间汇聚,渐渐变化出人的形状,然后披上一件不知道从哪个阳台偷来的校服。 裤衩子它穿不上,所以它直接把档给撕开,长裤变长裙,藤蔓很是满意。 它穿上乱糟糟的衣服,戴上帽子,指挥着小分支去关掉这一栋楼的电闸。 但是显然它高估了自己的智商。 晏尘坐在演播室里眼皮一跳,其实他这种高阶木系异能者的植物大多数有自己的思维,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敢同时进行八十个学校的“藤蔓活动”,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反复告诉藤蔓们它们该怎么做。 嗯,大部分的时间都浪费在这里了,现在他就是要一个个去检查检查八十多组藤蔓的任务进度。 所以当他看到藤蔓因为搞不懂虫族电闸要如何开关,选择直接伸出“手”插进电闸将它整个捣坏的时候,他的眼前一黑。 我是这么教的吗你们就这样干! 但是他现在去下达指令制止已经晚了,没看见灯都扣爆了吗? 晏尘心中给这些学校道歉:抱一丝,真没想给你们造成财物损失……愿电闸在天堂安息,阿门。 好在学生们似乎都习惯了学校时不时停电,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动作,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现在时间太晚了,毕竟是半夜。 藤蔓按照他的想法,顺利“关掉”电闸之后在黑暗的楼道里穿梭,敲敲这个门,摸摸那个门,顺便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小包红色的血浆。 晏尘额头青筋暴起,他亲眼看着第一军事学院的藤蔓用小分支戳破血浆的袋子,然后伸出来,一个小藤蔓立在空中,血浆顺着它滴落在地面上,它边走边滴,那一连串的血迹像极了谋杀逃命的现场。 晏尘在播放室内抹了把脸,其他七十九都如此正常,为何一组如此清奇…… 他决定不再去看一组,但是当他视线转向二组的时候,他一拳头锤在椅子上,好在椅子把手是皮包着的,没有很疼,但就是这样,他还是红了眼睛,低声道:“操啊……” 只见原本老老实实在走廊敲门的藤蔓突然抬头看向头顶的衣服,晏尘当然知道这衣服哪里来的,他学生时代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操作——把衣服挂在走廊上阴干。 所以二组藤蔓的操作就是——把衣服扯下来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寝室的门口。 晏尘:“……” 他已经能想象到这些同学们早上打开门的时候会有多么震惊了,八百只鸭子的尖叫,预定。 对不起这些同学,衣服白洗了。 他已经不想去看三组干了什么,但是它直接把自己的结果怼在晏尘的脸上。 它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支笔和一叠纸片就开始画画,它也不敲门,就蹲在走廊的尽头画画。 二十分钟后,它画好了,然后开始沿着走廊,把自己的画从门的下面塞进去,完了还站起身敲了敲门,默默站了几秒钟后才离去。 晏尘知道藤蔓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他也没想到它们如此……能整活…… 四组的藤蔓有些固执,它就盯死了一个门敲敲敲,二十分钟了,晏尘二十分钟前看它站在4-407前面,二十分钟后它还在这。 晏尘忽然有一种把它们都叫回来然后终止行动的想法,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样,前功尽弃,多么可恨! 【说得对,坚持就是胜利!】 正在系统鼓励晏尘的时候,四组死敲的那个寝室开门了,只开了一条小缝。 走廊里很黑暗,门内的学生看不真切,四组的藤蔓分出一个分支,将自己在器材室里偷笔时顺手拿的电筒放在身后,调到最小档面朝自己的背打开。 正面看能找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晏尘注意到了它的动作,沉默地捂住耳朵,他知道这个画面是可以联通音频的。 下一秒,不出他所料——“啊——” 一声尖叫响彻天际。 四组的藤蔓在学生尖叫的时候差点被紧急关上的门砸到,它慢悠悠从肚子里掏出一个按钮,按下去,然后开始在楼道里慢悠悠地晃悠 “啊——” “啊——” “啊——” 晏尘:“……” 这是个录音设备,录的是刚刚那个学生的尖叫声。 好好好,四组是个道具组。 第四学院的学生,今天晚上怕是谁都睡不着了。 他决定不再去看剩下的藤蔓组,眼睛绕到系统身上的时候,发现它一直盯着一组的藤蔓,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正在干嘛?” 【没干嘛!】 它心虚地窜到晏尘的头顶,抓起两把头发试图将自己埋进去。 晏尘没空管它,因为他看到一组的藤蔓沾着血浆在每个宿舍的门上都写下一句话——“还我命来”(扭曲流血中文版)。 晏尘:“……” 他将嘴唇抿起来,牙齿反咬住嘴唇的内侧,然后忽然将嘴张开,发出“b、e”(啵呃)的声音。 他换了只手支着下巴:“嘶……” 这很难评。 晏尘将系统拽下来放在眼前:“你……教的?” 他眼中满是疑惑,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藤蔓会这个。 系统心虚地转过头不去看晏尘,晏尘伸出食指将它的头摆正。 【嗯……一点……我也没想到它们的学习能力这么强……】 大家都是靠精神力连接……它就是……在它们“坐车”和“下车”的时候多讲了几句…… 它和晏尘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你干的好事。” 系统默不作声,它现在还没胆子和晏尘呛声,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回系统空间,但是它现在也没这个胆子回系统空间。 它还是害怕系统空间会有鬼。 系统有些心虚,但是比起晏尘,它更害怕那些无形之间盯着他的不知名生物。 它决定此时此刻还是待在晏尘的手上做一个乖乖的挂件就好了,挂件不会挨揍。 晏尘不愿意去看监控中的画面,但是监控内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学生的校区内是尖叫声不断的,八十个学校内的叫声汇聚到晏尘城堡的地下室,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天塌了也不过如此。 “快关了,我要死了!” 晏尘将系统扔到自己脑袋上然后直接捂住耳朵,在系统站稳之前还用手给它挡了一下防止它掉下去。 噪音源头被顺利关掉,时间也随着藤蔓近乎造反的举动一点点流逝,晏尘带着系统直接上楼系数睡觉。 就在他和系统互道晚安的时候,平常这个点沉寂的星网悄无声息地活动了起来。 因为今夜有的是虫睡不着。 梅格他们寝室就是其中之一。 霍普看了一眼隔壁两个床铺,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但是不妨碍他朝着黑暗中问话。 他颤抖着声音:“卧槽,你们有看论坛吗?” 一时之间没虫理会,他不死心又问了一句:“咱们寝室不会真有鬼吧?” 他显然还是对上次的事情心有余悸,但是按道理来说,最该害怕的应该是梅格,毕竟学霸才是直面恐惧的第一虫。 今晚上他们四个聪明蛋吸取了教训,今晚上敲门声声声敲在他们的脑门上,但是他们几个硬是拽着被子盖头死活不开门。 事实证明这样是对的,至少在这个没有人相信他们寝室的“有鬼”言论的情况下,大多寝室都开了门。 大家一起尖叫。 半晌,黑暗里传来乔治的声音:“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那群嘲笑我的傻逼要尿裤子了。” 然后是梅格的声音,听得出来他甚至有些诡异的愉悦:“听这个程度的声音,怕不是和鬼贴脸了,明天的心理咨询室不知道会不会爆满。” 霍普嘴角抽了抽,没接话,转而叫起了兰伯特的名字。 “兰伯特,你在干吗呢?” 兰伯特闻言又揽了揽被子:“追小说,作者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一口气放了好多章,直接放出了结局,我……害怕,但是更好奇。” 余下三人的动静消失,随后就是一阵乱七八糟的翻东西的声音。 宿舍上床下桌,床上总是会有很多东西的…… 霍普打开光脑迅速找到小说,然后开始观看。 小说引人入胜,他都忘记了时间。 “怎么感觉这个恐怖感也不是很重啊……卧槽心态好稳……” 霍普碎碎念着,一字一句地看着文章,不知不觉间,文章也到了结尾。 他看着最后“我”离开了这里,他有些意犹未尽,突然很想看“我”离开了古堡之后的之后是否会和那些鬼怪相遇。 但是在他思考过几十种美好的结局之后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中间某一个章节的结尾——“你怎么能确定自己身边的虫,就一定是他本虫呢?” 霍普背后一凉,他掖了掖被角,将自己整个塞到被子里,然后手指微动翻到了最后一页的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到这里的朋友,这是我的一位朋友的经历,但是不便于透露他的姓名。 我在这里再次告诉大家,对于网上说的真假言论,我只能说:经历过,才会知道。 谢谢大家】 霍普:“……” 抬眼望天,天亮了。 他刚准备下床,脚刚踩上梯子,转头注意到身后和身边三个室友的动作,四虫互相对视一眼,似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什么。 他们脸色一变,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缩回了被窝里。 霍普颤颤巍巍地问出一句:“兰伯特,我问你,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做了什么吗?” 回应他的是兰伯特同样颤抖却夹杂着憋不住的笑声的话:“你……确定要我在这说?” “对。” “你不怕丢人啊?” 霍普:“……” 他觉得还是先确定兰伯特是不是虫比较重要,反正人间二货没说那些鬼怪是有原主记忆的,只要兰伯特能说出他的秘密,他就和兰伯特结盟。 兰伯特还犹豫了一下,梅格的声音就在隔壁响起:“大家互相问问题吧,问出和对方共同知道的小秘密。” 问就是害怕,秘密哪有小命重要? 兰伯特似乎明白了梅格的意思,他几乎没有多做犹豫,就将霍普这辈子最羞耻的秘密公之于众。 “开学的时候,嗯……” 第137章 “开学的时候,嗯……他见到我的时候可能略微有些激动。” 兰伯特的声音闷闷的,应该是把头埋进了被子里:“然后冲我跑过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果皮,滋溜一下从我的**滑过去了。” 梅格:“……” 乔治:“……” 兰伯特顿了一下,梅格感受到隔壁床在微微颤动,其实他现在也有点想笑。 “嗯……但是他那个体格是吧,直接绊倒了我的脚,所以我直接摔在他身上跟他一起滑出去了。” 乔治恍然大悟,在一边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哈哈哈操,我说呢,当天一打开教室的门就看到两个抱在一起的家伙,上面那个死死拽着霍普的衣服,然后被抱出去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梅格也感觉到隔壁床铺停止摇晃了。 梅格也没忍住,他说:“好吧,原来学校里传的在教室里乱搞的情侣讲的是你俩啊。” 兰伯特:“……”这一辈子只有三百年……他现在才二十三!!! 兰伯特现在彻底明白了,这不仅仅是一场对霍普的审判,是对他的。 “你们……好歹毒!” 霍普闷闷不乐的声音透过被子和床帘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别这样兰伯特,你当了三年的柔弱小娇妻,我当了三年的变态大sai迷,扯平了。” 兰伯特一点都不想回想起这件事,他原本都快忘记了关于自己的片段,只记得霍普出丑的片段,现在倒是想起来了这件事情还是有自己的一份的。 当时他跟风嘲笑霍普“大sai迷”的时候,他笑的也挺开心的。 “别光嘲笑我俩好嘛?你俩呢?” 霍普本来想安静下来当鹌鹑的,现在却突然来了兴趣,要和乔治、梅格理论一番,他就不信这两个没有什么社死的事情。 就在他在脑海里搜刮开学以来的所有和室友有关的记忆的时候,乔治弱弱开口了。 “嗯……梅格上次不是骨翼出了点小问题吗?” 兰伯特:“嗯?这也有故事?” 梅格听见“骨翼”两个字的时候脸色一变,立马开口阻止:“卧槽闭嘴,我知道这个你闭嘴,我相信你行了吧!” 霍普眼睛一亮,他一听就知道这里面绝对有大秘密,作为一个合格的吃瓜乐子虫,他必须冲在八卦的第一线:“不行!谁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串通好的!” 兰伯特:“附议!” 乔治忽略了梅格的阻止,眼睛一闭心一横就直接掏出光脑打开音频将梅格当众社死的事情经过完完整整地放了出来。 手术麻醉后—— 梅格:“医生,你在切我吗?” 医生:“对。” 梅格:“我好切吗?” 医生:“……” 梅格:“医生你长得好帅。” 医生:“谢谢……” 梅格:“医生,你能嫁给我吗?” “噗……”这是乔治的笑声,也被录了进去。 梅格见医生没有回答,锲而不舍地询问这个问题,霍普和兰伯特能够十分清晰地从音频里听出至少六种声音——笑声。 梅格感觉这个世界已经没法呆了,他将头埋在被子里,但是音频还在继续。 医生:“我是雌虫,你也是雌虫。” 梅格:“不对,我不是雌虫。” 医生笑了,他问梅格:“那你是雄虫?” 梅格:“不对,我是一只猫!喵呜~” 乔治:“哈哈哈哈哈哈哈!” ……音频到此结束,三秒钟的沉默后,寝室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笑声。 梅格恨恨地从牙关里挤出一句阴恻恻的话:“乔治——你以为只有我有全麻出糗的音频吗?” 乔治隔着床帘看不真切梅格的表情,但是他听语气就能知道这位睚眦必报的学霸手上绝对有他的把柄。 电光火石间,乔治原本不聪明的脑子聪明了一瞬间,他一只手撑起身子一只手一把掀开窗帘,冲着梅格大喊:“饶命——” 下一秒,音频就响了起来。 是乔治的声音。 “医生,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躺在这里吗?” 医生:“你阑尾炎。” 乔治:“不对!其实是一个秘密!” 医生笑了:“什么秘密?” 乔治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你是青蛙?” 医生:“……” 乔治:“为什么啊,你是紫色的青蛙,戴着绿帽子。” 医生:“……” 乔治:“你知道青蛙怎么叫吗?” 医生:“呱呱呱?” 乔治:“不对,是喵呜~” 医生:“……” 乔治:“我跟你说,我马上要结婚了!” 医生:“你才多大就结婚,和谁啊?” 乔治:“你在切啊。” 医生:“你和阑尾结婚?” 乔治:“傻了吧,老娘自恋!” 音频结束,梅格将举在外面的手连带着光脑一起收了回去,片刻后乔治爆发出尖叫:“啊啊啊!” 梅格:“别叫,最精彩的我还没放出来呢,你和医生讨论母猪的产后护理的内容……” 乔治一手撑着栏杆翻身下床,直奔梅格的床铺而去:“我杀了你!” “谁叫你先放我的?” 乔治站在楼梯上,伸手去扯梅格,但是被对方拦住,开始口不择言揭短。 乔治:“你别逼我把你去年在实验室里偷喝实验药剂的事情说出来!” 梅格:“你逃课的时候被秃子撞见还假装孕夫呢!” 乔治:“啊啊,你!你去年根本不是回家,是跑去奔现结果对方跟你一个性别!” 梅格:“秃子记住了你的脸,上次看你还问你孩子怎么样了!” 霍普:“……” 兰伯特:“……” 他俩对视一眼,都觉得现在再不去阻止,待会儿可能要出虫命了,只是还没等两虫开口,仅仅只是上前一步,就收获了两个“仇恨”的眼神。 梅格:“霍普你上次偷隔壁的袜子我还没说你呢!兰伯特……你要敢为他说话我就把你醉酒进厕所耍流氓的事情昭告天下!” 霍普瞪大双眼:“卧槽你别造谣!” 兰伯特瞪大双眼,直接掀开两虫之间窗帘跑到了梅格的身上,一把捂住他的嘴:“闭嘴啊!!” 糊涂的一早上,以四人互揭老底最后握手言和结束。 “我们以后就是最好的朋友了……毕业了也是!”霍普耷拉着脑袋,四个人背靠背坐成一圈。 “同意……” “你说得对……” “附议……” 这要是做不成朋友变成了仇人该有多可怕,几人都看不见对方的神色,都是眼神一凛,心中不约而同冒出同一个想法:要是以后做不成朋友,那就都去死! 骂累了的四人此时此刻并不想理会对方,只是翻出光脑各自刷着论坛,现在已经确定了寝室就是自己虫,没有鬼怪,那关于昨晚上的破事…… 事实不出晏尘所料,他果然上了热搜,不对,应该是他的藤蔓和笔名。 看到热搜上高高挂起的“人间二货”,他再三忍耐,最终还是没忍住将系统从脑袋上弹飞。 热搜第一名是——#联盟八十多所高校昨夜集体闹鬼?# 然后就是——#猝不及防的肥章,这就结局了?#,以及#你怎么就能保证你身边的不是鬼怪?# 晏尘点进热度最高的那个话题,在里面看到了几十亿的浏览量和三亿条帖子,基本上都是学生们对于自己见鬼的描述。 为什么数量会如此之多呢? 因为大多数藤蔓一晚上就体会到了扮鬼吓人的乐趣,在不同宿舍楼的不同楼层晃悠了好几圈,被抓到?不可能的,在手电照过来之前它们就直接溜走了,赶过来的学生只能看着满地的衣服开始鬼叫。 晏尘扫了几个帖子,不出意外的在帖子里看到了一组藤蔓的“还我命来”的各个角度特写、二组藤蔓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三组藤蔓送到门口的卡牌,还有四组藤蔓开门的详细描述。 其实他对三组藤蔓的画也很好奇,于是点进那个标题为【谁懂啊,卧槽大半夜开门见鬼,大早上打开灯就看到一地的卡牌……】 下面是详细的图片,晏尘看到了一个手印,血红色的,然后是一只黑色的眼睛,一个乱七八糟抽象派的树还有一团乱呼呼的黑色线条。 他也是没想到这是个抽象派画家…… 晏尘神色复杂地关上光脑:“小克,任务进度多少了?” 系统美滋滋拿着晏尘特地给它买的光脑刷论坛,闻言看了眼任务进度:【六十了,挺快的诶!】 晏尘起床下楼吃饭,暂时将文学改革的任务抛之脑后,在桌子坐下,不多时,虞·化就出现在了餐桌上,晏尘一看时间,雷打不动的八点。 吃过饭,晏尘叫住准备走的虞·化:“等等,我有个问题想问问阁下。” 虞·化神色复杂地点点头,然后又恢复正常:“你好好说话,别什么阁下阁下的,我就是个平民,不是什么有身份的阁下。” 他从面前的果盘里随便扒拉了几个开始啃啃啃,身上完全看不到对大公的尊敬。 他心中尊敬的只有实验和真理。 “行吧,挺好。”晏尘也不是很喜欢这一套套假兮兮的规矩。 他思考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你认识皮尔逊·墨菲和柏骏·厄吗?可以跟我讲讲吗?” 虞·化并不知道他曾经潜入实验室,有些伪装还是要做好的,至少目前为止不能和虞·化反目成仇。 如果能从他身上获得一些信息的话当然更好,毕竟他是目前为止他能接触到和现在格雷沙姆较为亲近的虫了。 “知道,你想知道什么?”虞·化塞了满嘴的食物,口齿不清道。 晏尘一听就知道有戏:“所有。” 虞·化抬头望了他一眼:“哦。” 说完他就继续沉浸在咀嚼中,晏尘也不着急,等着虞·化慢慢吃饭。 虞·化慢悠悠地解决完桌子上的食物,然后擦擦嘴这才准备开口。 第138章 “皮尔逊·墨菲,芙丝莉亚的一个没落贵族这一辈唯一的雄虫,只不过很可惜,听说是个傻子。” 虞·化挪了挪凳子,手肘放在桌面上,他的眼底有些同情:“但是他虽然是个傻子,精神力等级却不低,所以……议会曾经接触过他,准备杀死你之后让他坐你的位置。” 晏尘没说话,面上也没有情绪变化,只是手借着餐桌的遮挡悄悄握紧了。 系统躲在他的口袋里探出头,默念一句:【这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虞·化没在他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反应顿时也失去了兴趣:“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可不会告诉你是我从格雷沙姆那里偷听的。” 晏尘:“……”这孩子,属实有些聪明。 他低头看了一眼口袋,然后抬眼的时候顺便伸手将探头探脑的系统重新按回去。 “好吧,其实我也只是问问。” 他故意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去回应虞·化,有了之前在实验室的交锋,晏尘暂且将其定性为“没什么见识且脑回路清奇的小屁孩”,对这种多少带点叛逆傲娇的孩子来说,唱反调就是最有用的。 果不其然,虞·化眼睛一瞪,刚刚还胸有成竹的嘚瑟样子这会儿全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满满的不甘心。 他咬了咬后槽牙,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甘心,随后手握成拳往桌子上一摔,眼睛一瞪:“嘿!我偏要说!” 晏尘见状隐去嘴角的笑意,暗地里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刺激:“算了,我都说了不告诉我了,我还是走吧……” 说罢就佯装要起身上楼,虞·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是,你可是大公,这点儿气度呢?” 晏尘刚刚站起来,脚都没迈出去,一看就不是想走的样子,但是虞·化看不出来,他见晏尘又当着他的面来了一句“谁叫我只是个除了金钱什么都没有的大公呢”,是在没忍住开口。 “得了得了,你好恶心,快坐下,我跟你说还不行吗?” 虞·化紧紧皱着眉,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晏尘,后者完全看不出一点不正常,甚至坐下之后还是神情黯淡的盯着桌面。 “啧。” 他想了想皮尔逊·墨菲和柏骏·厄的名字,在充斥着实验数据和干饭的大脑里扒拉出一点点仅存的记忆。 “皮尔逊这只自闭虫不怎么喜欢出门,但是他似乎也很喜欢研究药剂,听说他的脑子就是因为遗传病。” “嗯……怎么说呢,我们学校的虫都有嘲笑过他,毕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都想研究药剂了……同学们自然都是很不情愿的。” “再加上皮尔逊的身份是贵族,虽然是没落的贵族,但是墨菲家族在联盟之初的时候排得上世家大族,只是因为子嗣凋零才渐渐没落的。那群臭虫一边看不起他是傻子一边嫉妒他的身份,所以没少欺负他。” “后来……后来墨菲家族就在自家给他建立了一个实验室,所有的东西为他服务,实验里只有他一个研究员。” 虞·化说到这里,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他对皮尔逊了解不多,就是在当年对方倍受欺负的时候帮了一把而已。 晏尘听到这段故事,神色变得沉重起来,虞·化转身注意到了他脸上的神情不太对劲。 “怎么了?” 晏尘摇摇头,这事儿不能和外人讲,但是恐怕要和兰斯洛特分享的秘密又多了一个。 皮尔逊在芙丝莉亚有自己的实验室,并且按照虞·化的说法,他曾经遭受过一段时间的校园霸凌,所以退学在家里自学,那么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柏骏的实验室里。 他看起来并不像是遭受过校园霸凌且有智力障碍的傻子。 再加上不久前开出来的皮尔逊的独白,独白里说他只是迟钝,不想和“你们”同流合污,只想维持心中正义的形状,正义是什么形状? “你们”又是指谁? 无论如何,皮尔逊绝对不像他独白里看起来那样无辜。 柏骏是个只知道研究的疯子,但是柏骏却会听取皮尔逊的建议,足以证明他的身份不简单,他肯定知道柏骏是做什么研究的。 柏骏最终还是成为了破局的关键。 虞·化看着晏尘的神色变来变去,他当然知道维什亚和议会、军事庭甚至警署之间的暗流涌动,但是他只想要为格雷沙姆研制出解药,他对他有恩,他治好他的病症作为回报,这很公平。 晏尘没说话,他也不着急,反正他还没回答关于柏骏·厄的问题。 放松下来的虞·化欢天喜地地将面前的果盘全部捞到自己的怀里,然后拿起叉子就开始吃。 晏尘回过神后瞥见正在狂炫香瓜的虞·化又叹了口气:“那柏骏呢?你吃完再说吧。” 虞·化胡乱点了点头,大概十分钟后他解决了所有的香瓜,然后去冲了个手:“嗯……柏骏,从哪里说起呢?” “我也只是听说,老头早年参与过一个机密项目的研究,临到老了实验样本丢了,后面那个项目就被封禁了,他回了厄洛纳斯特,然后被卡特招揽去给格雷沙姆研制解药。” “但是后面那个计划重启,他负责了那个计划,关于雄虫激素体态研究,据我观察……和之前那个应该不一样。” “那老头死倔,啥都不肯听我的,我就直接懒得管他了,至于别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觉着这老头脑子有点问题,当初研究仿生虫的时候他让我帮着给他做了一个。” 晏尘:“……” 破案了,柏骏是真的脑子有问题自己做了个仿生虫,虞·化就是那个搭手和看乐子的。 “没事我就走了。” 虞·化说完就被拍拍手溜走了,但是他在上楼之前停住了脚步,对着餐桌边低头看不清神情的晏尘喊了一声:“喂!” 晏尘抬眼看他,此时此刻很想说一句“我不叫喂”,但是他忍住了。 虞·化只是盯着他,语气有些难辨情绪:“我知道整个虫族暗流涌动,但是……在我治好格雷沙姆之前别杀他,治好了随你们的便。” 晏尘:??? 这话他没听懂,但是带入一下虞·化那有些神经的性格,似乎也挺正常的。 虞·化看他没反应,撇了撇嘴又皱眉瞪他:“反正先让我跟他的恩情消掉,接着你们想怎么来就与我无关了。” “哦。”晏尘答应的很干脆,其实格雷沙姆的结局他因此不能确定,毕竟他也只是个被命运摆弄的普通人。 就连自己的命运都没办法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虞·化听了晏尘的回答,十分开心的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今天就是他开始进行第一步实验的时候了。 他不是不知道兰斯洛特留下自己的目的,但是对他来说,在卡特和在克里斯汀,又或者是联盟的公立研究院都没什么不一样,左右都是做实验。 聘请他过去的条件之一就是让他能够自己拥有一间独立的研究室开始自己的研究。 他的研究就是针对格雷沙姆的病症的,他很感激格雷沙姆资助他让他读书,但是格雷沙姆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为自己找解药呢? 而他同时也对卡特家族大名鼎鼎的遗传病十分感兴趣。 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罢了。 他摇了摇头,从门口的衣架上取下白大褂,重新将它披在身上。 晏尘趁着这个时间,重新拉了一个群,群里有六个人——晏尘、科波菲尔、拉斐尔、胥坛、托因比和基德纳。 然后将自己从虞化这里得到的消息发到了群里,然后开始点名询问准备工作。 【晏尘:@科波菲尔议长,格雷沙姆说换届要竞争,我觉得你暂时还是有那么些危险在身上的】 【科波菲尔:好,我会小心,另外,你问我要的资料我已经找到了,到时候发给你】 【晏尘:好,@拉斐尔,城主?】 【拉斐尔:军资和钱我都转移了,没有问题,如果开战我们随时可以联合兰斯洛特和他们对抗】 【胥坛:可是军事的大权在莫里森手里】 【晏尘:先不管,我回头去看看能不能解决】 【托因比:@晏尘,别,莫里森一死,天下可就乱套了】 【晏尘:那怎么办?】 【晏尘:等等,我知道了】 ——“晏尘”邀请“兰斯洛特”加入群聊—— 【晏尘:等兰斯洛特回来咱们问问,大家先做好手上的事情】 【基德纳:嗯……我去自家实验室问问有没有知道这个技术的】 【晏尘:行】 晏尘放下手机,他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兰斯洛特会出什么事情,理智告诉他要相信兰斯洛特,但是直觉总是有些莫名其妙。 嗯……如果非得找一个实验员去问的话……他抬头看向了二楼,无比庆幸兰斯洛特当时将虞·化拉了过来。 “笃笃——” “进。” 虞·化没有放下手里的东西,眼睛也没离开试剂瓶,晏尘走进来就顺手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白大褂穿上,然后默默站在一边等虞·化配制药水结束。 两小时后,他都快睡着了,这才听到虞·化叫他:“你又有什么事情?” 晏尘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打了个哈欠:“哈……像和你谈一笔交易,我包你五十年的研究经费,你告诉我柏骏仿生虫技术的秘密。” 虞·化面容一滞,有些不理解:“你打听这个干嘛?” “你就说答不答应,保密协议什么的……” “那算个屁,小爷同意。” 虞·化将手套脱下来,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翘起二郎腿:“嗯……我一向就是脑子有病,别介意。” 晏尘重新坐回椅子上:“你就这样把老东家卖了?” 虞·化道:“你不会真以为我有什么道德感吧?” 他颇有兴趣地看了晏尘一眼:“你很奇怪,要知道虫族一向自私自利,搞科研的更是没有什么三观和原则。” 他伸出一只手:“说吧,想从哪里开始听?” 晏尘露出进门以来第一个微笑,他从怀里拿出一枚金币放在他的手心:“放心,克里斯汀的待遇一向很好。” 虞·化将金币放在手心,那是一枚印着克里斯汀标志的金币,现在他是克里斯汀阵营的虫了。 他揉了揉粉色的头发,开始讲述这个技术的关键点、实施技术、副作用。 半小时后晏尘打开了实验室的门,关门之前他对着门内的虞·化道谢:“感谢。” 对方头也没抬:“为了五十年的包养。” 他上楼去了自己的书房,光脑一打开,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他带你进去一看——【科波菲尔:@晏尘,这个案子,可以利用一波】 晏尘看到了案件的标题,他笑了笑,打字:【确实,突破点,这不就来了?】 这个案件的消息放出的时候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无他,因为这个案子的内核和虫族的三观有些不同。 这是一个很凶残的案件,也是继晏尘之后第二个审理的案子。 一只平民雌虫潜伏进贵族,引诱贵族的雄虫后将其残忍杀害,录下视频并且上传星网。 这件案子今天下午开庭审理,科波菲尔会作为陪审团的一员旁听。 【科波菲尔:我私心以为这只雌虫没错,或许可以给他脱罪?@晏尘】 晏尘没有第一时间回复科波菲尔的消息,而是去仔细翻找了案件详情,没有开庭也没有什么系统的消息,只有零零碎碎的碎片信息。 他大概能拼凑出一个背景——雌虫的雄主在军队里工作,因为受伤退役后回到了家里找些零散的工作,他们开了一家小店,日子过的还算舒服,但是上天可能就是看不惯他们的幸福。 军方来信,让雄虫回到军中述职,但是自此一去不回。 雌虫十分担心,他四处打听雄虫的踪迹,终于从蛛丝马迹之间得到了雄虫遇害的消息。 他卖掉了所有值钱的物件,换了一张飞往芙丝莉亚的票,和一身名贵的行头。 就这样,他成功凭借姣好的容貌进了那家贵族,潜伏了三个月,他成功杀死了那只雄虫。 晏尘关上搜索页面,他这时候才给科波菲尔回信息:【晏尘:那个雄虫是谁?】 【科波菲尔:你应该听过的,杜威·杰拉德】 杜威·杰拉德?没听过,但是可以后续调查。 【晏尘:知道,@拉斐尔,我出钱,城主出力,咱们将这个案子推上高潮】 【拉斐尔:没问题,最近我看话题比较火的就是那个小说,要不要借一波热度?】 晏尘眸光闪烁,拉斐尔的提议……正合他心意。 他立马回应拉斐尔:【可以,你放开手去做,我会联系作者互动】 【拉斐尔:!!!你能联系作者?】 晏尘打字:【嗯】 接下来的消息一条一条弹出,晏尘却没在意,而是登上了自己的作者账号,开始思索怎样的联动才是最好的。 “叮——” 系统在一边查看消息,猝不及防大叫起来:【科波菲尔给你发了一份文件,是案件相关的!】 晏尘差点被它吓死,大手一挥将光脑连带着系统一起拿到了手上:“我看看。” 这是一份十分详细的文件,包含那个雌虫的所有行踪,其中也有几分诡异的地方,比如他究竟是怎么躲过图纳德家族派来灭口的虫顺利进入港口到达芙丝莉亚。 他只是一只不符合主流审美的病弱的雌虫。 【科波菲尔:如果可以,这份资料可以发给那个作者,或许可以用得到】 晏尘回他一句“谢谢”,然后开始着手编纂剧情,如果顺利,他会在开庭前写出一个短篇放到网上,然后案件会借助《鬼》的热度二者一起迅速传播。 而他在书里写的内容和学校藤蔓的所作所为将会在虫族们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告诫他们行事之前得看看是否问心无愧。 晏尘先给置顶的兰斯洛特发了一条消息表达思念,然后就和系统开始了合作创业。 “你能调出这只雌虫的信息和整个案件经过吗?” 系统在虚拟屏幕上划拉了两下,说:【可以,和主线任务无关,我找好了发给你?】 “嗯。” 一整个下午他就是这样过来的,在看资料的时候,系统时不时和他汇报案件的热度涨幅和宣传广度。 系统已经提前将下一个故事的预告放了出去,伴随着案件的热度不断上升,这篇名为《复仇》的文章同样也获得了想到可观的铺垫。 晏尘知道,今夜之后,再也没有能够抨击他的故事是伪造的。 无辜者不该赴死,杀人虽要偿命,但是这里是虫族,他只是想……放纵一回,至少保下那只雌虫的命。 【还是一样你说我记录吗?】 “不,今夜咱们换个方式。” 系统有些不解:【什么方式?】 晏尘看了眼时钟,只说了句:“八点就知道了。” 他在系统星网账号下留言——【人间二货:晚上八点本号直播,希望大家来支持呀!】 【你要直播?】 系统飘到空中,点了点晏尘的侧脸。 “嗯,你怎么不去进行你的创作了?” 晏尘将它扯下来放到桌面上,将光脑还给它:“挺好的,为什么不发表?” 系统扭扭捏捏地左右晃了晃,过会儿才道:【嗯……全文存稿怕断更】 晏尘一笑:“你害怕断更?” 系统道:【写着写着就去玩了……】 说着,眼底还露出几分心虚。 晏尘:“……” 好理由,这事情真的太真实了,毕竟地球上的鸽子就是这样的,一天二十四小时凑不出三千字,一时断更一时爽,一直断更一直爽,最后作品无疾而终。 【好了好了,我快写完了!真的!】 系统拿着光脑就打开了码字软件,晏尘只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软件的名字——垃圾制造厂。 晏尘:……你开心就好。 晏尘打开光脑开始和各方势力商量联系,顺便交换收集到的信息,还得翻阅科波菲尔的文件和系统的资料着手去编造故事。 时间就这样流逝着,千千万万名虫族都期待着八点的到来,不仅仅是为了故事,更为了这场案件背后所谓的真实。 以及——究竟有没有“鬼”? 良心不安的虫,总是会分外惶恐。 兰斯洛特还在战场上,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 恶心恐怖的游虫在屏幕里肆无忌惮的游荡着,大肆破坏他们的军工建设,那是图尔斯撤退时“送给”游虫的疆土。 兰斯洛特看着前线记录仪上的游虫,皱紧了眉头。 丘奇走到他的身边:“游虫们变得很不对劲,我什至怀疑它们是不是有了新的虫母。” 丘奇是在科波菲尔和胥坛的操作下被调来边境的,四军连同八军九军联盟,一同去抗击游虫。 “你的猜测说不定是真的。”兰斯洛特手上没有停止操作,他在自己的光脑文件夹里翻到了自己五年前的一篇文章,那是一份未发表的文章。 他打开这份文件,将它递到丘奇的面前,第一页就是星际游虫的特写。 游虫呈现扁平椭圆形盘状,口器在腹部,整个腹部的三分之二都是巨大的口器,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尖刺状牙齿,中间夹杂着碎肉和血迹。边缘是密集的纤毛,纤毛的下层是一圈带着尖刺和毒素的腿,腿上覆盖着坚硬的甲壳和锋利的刃。 它们的体型巨大无比,看起来臃肿异常,皮肤是不正常的黑褐色,背部是鼓起的脓包,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黄色粘液,它们蠕动着,靠着纤毛和腹足的摆动在宇宙中游荡。 “老天,你真的不该这样恶心我。” 丘奇将第一页的照片迅速划过去,兰斯洛特难得笑了一声:“得了,你见都不知道见了多少次了。” 丘奇道:“闭上你的嘴,好好查资料。” 兰斯洛特收敛了玩闹的神色,开始给丘奇分析他曾经研究的文章。 “五十年前莫里森元帅斩杀游虫的虫母,走那之后的五十年间,游虫的形态发生了一定的变化,最显著的就是口器的变化和游虫轨迹、领土范围的无序化。” “没有了虫母,它们没能和我们一样进化出独立的体系,所以游虫的内部斗争愈发严重,近年来才没有频频侵犯边境,但是这会儿短暂的交锋我就能从它们的身上看到所谓的战术。” 兰斯洛特眼神一凛:“绝对是有问题,它们可能诞生新的王了。” 虽然“新虫母”的说法是丘奇提出来的,但那也只是个玩笑,他并不愿意相信游虫们诞生新王的可能。 因为这就意味着五十年前虫族遭受的一切都有可能从头来过。 “真的假的……天,我更希望这是假的。” 丘奇抿了抿唇,放下了手上的资料。 兰斯洛特指着其中一张照片给他看:“你得去看看它们的样子。” 丘奇看了一眼就直接还给了兰斯洛特:“求你,别恶心我,这玩意儿怎么越长越回去了。” 现在的游虫长得越来越趋近五十年前的长相,那时候的游虫身上光滑,体态呈现出淡淡的蓝灰色和金黄色的锁边,和现在恶心的游虫完完全全就是两个品种。 兰斯洛特轻笑一声:“那时候有虫母,雄虫天生就会通过外貌去吸引虫母。” 丘奇这会儿哑口无言……虫母都没了,它们的社会体系崩塌,雌雄关系混乱,而且据他们的专家研究,这些游虫之间往往是同性一起抚养孩子。 一群雄虫在一起,难道还指望着它们比谁更美吗? “哎呀不说这个,先看看后方发来的报告,图尔斯还有三小时就到了,你怎么办?” 丘奇撸起袖子,满脸凶光:“要不要我帮你把他揍一顿?” 兰斯洛特冲他翻了个白眼,他叹着气:“当年你就没打过他,你现在打得过才怪了,闭嘴吧。” 丘奇:“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你伤白受了?他甚至让你失去了……” 兰斯洛特没忍住打断他:“够了丘奇,现在是在打仗,不是在谈论个虫恩怨。” 看到丘奇低落的样子,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丘奇瞬间精神起来:“好吧,我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但是请你记得,要报仇的时候记得叫我过去,我也要补上一脚!” “你跟他又有什么恩怨?” 兰斯洛特手上整理着资料文件。 丘奇撇撇嘴:“他欺负你,这这理由还不够吗!” 正在他还在为兰斯洛特打抱不平的时候,他的通讯器响了。 兰斯洛特推了他一把:“行行行,军团长,快去接受任务吧。” 丘奇被他噎住,闭上嘴转身就出了指挥室。 兰斯洛特待在指挥室内,他看着眼前光屏上游虫的行动轨迹图发呆。 越看越奇怪,这些游虫似乎在向一个方向聚集,那个地方有什么,值得一向独来独往的游虫们可以放弃和虫族在前线的厮杀,转而将六成的游虫留着去围住那一小片区域。 他提笔,在白纸上落下。 这是他新养成的习惯。 丘奇走到外面,看到外围驻守的军雌军雄的表情都有些紧张,他满头雾水地走上去问:“怎么了?” 为首的那个军雄侧了侧头低声想说什么,只是还没等他说出口,一辆飞行器停在了他的面前。 丘奇吃了一嘴灰,他“呸呸”两声,暗骂一句,把刚刚放下的袖子撸起来准备找这不长眼的虫的麻烦。 下一秒,门被打开了。 一只剪着狼尾的黑发灰眼的雄虫穿着黑色的军装下了车站在他的面前,似笑非笑:“哟,丘奇·塞西尔,好久不见。” 丘奇看清楚眼前的虫,咬紧牙关:“图尔斯!” 第139章 “叫你爹干嘛?”图尔斯对着他扯出一抹笑,露出尖尖的牙齿,右耳上还打了一串耳洞,怎么看也不想是个“良家雄虫”。 丘奇被他这一句气得直接抡起拳头一拳向他锤过去。 但是被他的拳头没有碰到图尔斯的脸就被他的手拦了下来。 图尔斯掌心包裹着丘奇的拳头,他单手插兜,将头上的军帽摘了下来扔给一边的副官,然后捋了捋头发,凑近丘奇的脸。 “着什么急啊,见到我这么高兴?” 一脸贱兮兮的模样,丘奇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直觉要将自己憋死。 但是就在他即将失去理智给图尔斯一巴掌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兰斯洛特的话——“都要打仗了,你不用太在意那些恩怨。” “滚你。” 丘奇猛地将手抽了回来,然后冲着面前高他半个头的图尔斯扯出一抹嘲讽的笑:“背主的狗回来了?新主子有没有嫌弃你啊。” 图尔斯面色一滞,但很快就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 丘奇看了一眼不好好穿衣服的图尔斯,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能不能好好穿衣服。” 图尔斯:“你知道什么?这叫时尚。” 丘奇不想跟这个傻逼说话,不管是之前和图尔斯是朋友的时候还是现在敌对的时候,他都坚定不移地认为图尔斯是个神经病。 他转身就想走,却被图尔斯扯住了手腕。 丘奇:“做什么?” 图尔斯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他语气有些低落:“他还不肯原谅我吗?” 丘奇冷笑一声,一把甩掉他的手,出乎意料的是他这次很是顺利。 “他要是原谅你我就要发飙了。” 图尔斯抿唇,固执地看向他:“那你呢?” 丘奇:“你神经病吧,我告诉你,你那张破网只能网到年幼无知的蝴蝶!” 说完这句话丘奇就气冲冲地原路返回,直接去了兰斯洛特的指挥室。 图尔斯在原地发呆,看着丘奇离去的背影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但随即又重新调整好自己,变回了那个放荡不羁的军团长。 “谁说蜘蛛网只能网蝴蝶的……螳螂也不是不可以。” 他嗤笑一声,大摇大摆地带着一群虫进了驻地,不过图尔斯没有着急去见兰斯洛特,而是乖乖待在自己的营帐里,安静的仿佛不存在。 兰斯洛特当然得知消息,但是他当时受伤之后就已经报仇了,现在并不着急去处理图纳斯。 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解决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战。 时间来到晚上七点五十五分钟,晏尘正坐在书桌前。 他打开书桌的固定式光脑,登录系统的光脑账号,然后打开直播,关闭麦和摄像头。 晏尘其实考虑过不关闭摄像头,但如果那样子的话,就算他不露脸也会有暴露的风险,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直接不开摄像头。 他看着鼠标旁边的系统,起身将书房的门锁上之后问它:“变声器准备好了?” 系统点了点头,又拍了拍胸脯:【放心,系统的变声器绝对比星网的好,而且他们根本就别想知道你的真实声音】 晏尘点头:“真棒!” 说完他就等着八点钟的到来。 直播间的观众一早就是在星网上蹲守的,数量开始呈现指数倍增长。 晏尘并不知道整个星际内虫族的具体数量,但是他想,能占据四个星系的种族的数量怎么也不算少。 只是开播了三分钟,甚至他都没开始讲故事,直播间就已经有了二十亿的观众。 “好家伙,人是真的多。” 晏尘略微有些吃惊,但是一想到一个地球上面就塞了七十亿的人,虫族有好多个“地球”呢,多点也不足为奇。 【多了去了,他们还有一部分疆土都没收复回来呢】 晏尘“嗯”了一声,看着倒计时一分钟,他在书桌前做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手稿开始神游…… 希望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用的。 八点到,直播开始。 “大家好,我是……人间二货,也是《鬼》的作者之一。” 晏尘的声音经过了变声器的处理,系统直接入侵了光脑,更改了里面的变声系统。 晏尘说“人间二货”四个字的时候差点没把牙给咬碎,但是鉴于虫族并不知道二货是什么意思,他最终决定放系统一条小命。 直播间的弹幕上在刷屏。 【大大,大大,今天的故事要直播讲了?】 【大大,以后都是直播吗?】 出去一些尖叫打卡的言论,晏尘只选择了这两个问题进行回答。 “今天的故事直播讲,其余的故事仍然是在小说上更新,今天要讲的故事会在九点钟全部更新,大家没时间听的可以去看文字版的。” 【大大,为什么今天的故事直播啊?】 晏尘在飞速滚动的弹幕里注意到了这条,他开口回答:“最近有个案子的热度很高,这个故事和那个案子有关系。” “我不希望守护正义的虫和被害者蒙冤,所以有了这个直播。” 【主播的意思是你的故事都是真的咯?】 “真不真重要吗?信则有,不信的话你们也不会承认我说的是真故事。” 晏尘自然不会在这种问题上浪费时间,鬼神之说讲究的就是个脑补能力,越害怕想的越多。 况且他的目的不是要让所有的虫族相信鬼神的存在,而是让大部分虫族打心底里怀疑这件事的真假,只要怀疑,他们行事之前就会再三掂量。 “我会关掉打赏渠道,听故事就好了,我的财富支持我活十辈子都没问题,讲故事只是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所有的故事都不是发生在同一个虫的身上,但是都以第一虫称讲述,名字皆为化名,请勿上升到现实。” 【不是说好和这个案子有关吗?】 【嘘……楼上的闭嘴,快刷掉】 【主播一看就是知道内情的啊……】 【大大好有钱,呜呜虫美心善!还给我讲故事】 【咱们就当故事听,心里清楚就好了】 【这下就等打脸那群抨击我们二货大大的虫了】 晏尘:“……”二货大大是个什么称呼……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今天的故事。 “我是一名很普通的雌虫,但也没那么普通……” 他的话伴随着系统的文字版出现在原本漆黑一片的光屏上,黑底白字,开始滚动。 ——【我身患一种遗传病,只是这遗传病不是什么很致命的疾病,它只是让我看起来格外瘦弱可怜。 别的虫崽都讨厌我,但是我的邻居哥哥并不讨厌我,他会保护我。 我就在他的羽翼之下长大,我们成年后迅速结了婚,他上了战场,成为了一名军雄。 日子平平淡淡的,但是我觉得很有趣,直到他受了伤不得不从战场上退下。 那是生活赠与我的第一个打击,他哭着和我说他不能养家了,因为我们都是平民,必须要工作才能活下来。 以前是因为他在军队,所有我可以躲在家里,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必须得出去了。 我们住在一个小星球,这里的好处大概就是生活成本较低,不会轻易得罪贵族,坏处是……像我这样瘦弱的雌虫出去就很有可能死掉。 是的,在看似相对和平的如今,我们仍然会沦落成为他虫的食物和晋升资料。 生活是很不容易的,所以当哥哥说他收到了军队的补偿时,我终于能够松一口气。 我有一间小铺子,开在街头的角落里,是哥哥给我置办的,卖一些吃食,勉强过活】 晏尘停下,喝了一口水,顺便观看屏幕上的弹幕。 【为什么要开在街头的角落?军虫的工资不低啊,在好地段找一个铺子绰绰有余吧?】 【楼上的,你知道现在小星球是个什么情况吗?】 【附议,小星球没有背景还柔弱生病的雌虫很多时候都处于危险的状态,很有可能被别的虫杀了吃掉】 【啊……以前从没听过……】 【很正常,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没有光脑,怎么可能会传到网上?】 …… 晏尘笑了笑,有讨论度就好,他的目的就是让虫族注意到贫民区和小星球,以及这个案件。 他咳嗽两声继续道:“我的雄虫去领取补偿金,但是他们非常固执地要他去芙丝莉亚领取。” 【卧槽卧槽出现了地名,以前的故事可都没有啊!】 弹幕滚动,直播间的人数也在不断上涨。 “我以为去一个星期已经是极限了,但是没想到他一去就是一个月,一个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他……” ——【我几乎都在怀疑赔偿金的事情是假的了,我的雄虫根本没有回来,一切都是我的幻想,其实他早就死在了战场上。 我不愿相信他会抛弃我,所以我自我催眠,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他只是路上耽误了些时间。 日复一日,我等了三个月,我就要疯了。 今天在下大雨,早上起来的时候我注意到街道上的水积得很深,今天我不想去经营小店了。 于是就窝在家里没出门。 哥哥不在我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索性将他以前买给我的影片都拿出来看。 一些老套的爱情故事,看得我忘了吃早饭。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吃完饭我继续去看那些影片,直到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来,雨一直没停。 大概是晚上十二点,我听见有虫敲门。 这个点的列车都停运了,不可能会是哥哥,况且他怎么可能回来不给我打电话? 怀着莫大的好奇心,我打开了门。 是我的哥哥,他浑身是血。 他回来了】 第140章 【啊啊啊啊,鬼故事吧!】 【卧槽啊,浑身是血,打雷下雨开门了,啊啊啊好吓人!】 【楼上的快别说了,我这里今天下雨了!】 弹幕刷的异常快,但是晏尘没有停下,他继续讲述着这个故事。 ——【我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担心。 我冲上前去,想要抱住我的雄虫,但是我发现我碰不到他。 物品的手臂从他的右肩穿过,从他的左腹划出,他的身形如烟飘散,片刻后又聚集起来。 这下我再笨也知道有不对劲的地方了。 可惜我的雄虫和我一样笨笨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碰不到他。 他也不会说话了,不过我很有耐心,我会等,等到他愿意开口的那天。 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晏尘的语速适中,令人很舒服的速度,他根据自己手稿上的章纲和系统发给他的成稿念着,从“我”发现雄虫的不对劲到“我”接受,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后付诸行动,三个月后,雄虫懵懂无知的样子彻底消失。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找我。” 但是“我”当然不同意,死缠烂打以泪洗面一个月后,“我”终于知道了雄虫死亡的真相。 【贵族的雄虫受了伤,需要用一种邪恶的治疗方法,高级雄虫不多见,高等级且家世简单的低等种就更难找了,很不幸,我的雄虫就是那个倒霉蛋。 他的家世足够简单,我们的亲虫皆亡故,只剩下彼此。 虽然我们都是低等种,但是他的精神力却是a级。 以往他一直将这个当作是炫耀的资本、足以保护我的资本,他从没想过这灰尘给他的催命符。 我花了三天时间接受这个事实,又花了三秒钟决定我要去复仇。 复仇之路……我没有计划,但是我不能办成的事情,我的雄虫会帮助我。 鬼神之力,这样神奇吗? 我逃过了那个贵族家的追杀,混进了前往芙丝莉亚的车,我靠着姣好的面容成功进入那个贵族的领地,在他的城堡里做了一名普通的侍从。 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我要他万劫不复】 晏尘看了眼时钟,现在是八点四十,这个短短的故事,差不多九点钟就可以讲完。 星网上暂时还没有虫可以封禁他虫的账号,这也给了他可乘之机,否则就凭着他这样光明正大、毫不遮拦地讲这个故事,他的账号少说也要提十年封禁。 ——他简直是将那个案子隐去了名字甩到群众的脸上,猜都不用猜。 如今的弹幕也是十分精彩,各种阴谋论不断涌现,有虫觉得雌虫当时能够以一个低等种甚至有基因病的柔弱雌虫身份逃脱追杀、混入列车、进入贵族并且贴身服务就已经很诡异了,更别说那贵族的死状凄惨,身为高级雄虫却被低等雌虫杀死。 他们开始相信雌虫的复仇计划是有虫相助,至于是虫是鬼……全看个虫了。 晏尘照例只休息了一分钟便继续讲。 ——【不用问我为什么能这样隐忍,这样伏低做小。 贵族的雄虫没见过我这样柔弱的雌虫,他看着我一身白衣竟天真的以为我和其他的雌虫不一样! 天呐,当然不一样,毕竟我想要他的命,别的雌虫可能爱他,可能喜欢他的金钱、地位、样貌、贵族的头衔。 我只想要他给我的雄虫偿命。 为了这一天,我隐忍了整整三十年。 十年,我从一个端酒的小侍从变成他的管家,他身边最亲近的虫,他最依仗的虫。 也是要他命的虫。 我的雄虫常在我的耳边哭诉,让我不要为了他就放弃了自己的生活,只是这让我如何才能做到? 我充耳不闻,他愈挫愈勇。 城堡里常常有流言说夜间有奇怪的声音,似乎有虫在说话,回荡在空旷的城堡中,诡异至极。 对此,我心知肚明,但我从不解释。 就该让他们怕死了去】 接着“我”精心谋划三十年,三十年间“我”看着雄虫的魂魄思念着死去的爱人,相见不相触,三十年“我”的棋越下越大,直到那只雄虫真正开始衰老,“我”做了许多坏事,包括但不限于:陷害“忠良”、离间雄虫的家族、把持他的财政掏空他的家底。 他死在“我”的手下。 ——【我换了一把最细、最锋利的刀,划在皮肤上什至看不到伤口,但是却能感受到疼痛。 我自己平日里都用不上这样锋利的刀保持清醒,但他是……主子,这是他应得的,我会像处理他那些风流命债那样处理他。 三十年,一万多个日夜,每一天我都在期盼着这一幕。 我遣散了城堡里的侍从,给他下了药,绑起来,准备了一整套刀具,将他片成一万多片。 具体多少我数不清,我跪坐在地上,累了就将他的脖子套上绳子吊起来,站起来片。 雄虫没那么容易死,他必须给我这恶心至极的一万多个日夜一个交代。 我将自己的所有行动都录了下来,你猜猜看……我是谁】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晏尘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虫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说完,他就直接关闭了直播,也正因此,那些无处宣发内心的虫们就跑到了星网上团建。 晏尘登上自己的账号,六人小群里已经吵翻了天,最近的一条@消息是托因比发来的。 【托因比:@晏尘,牛逼,这作者也牛逼,直接贴脸开大了,都不用等到明天早上,杰拉德家就该名扬天下了!】 夜已深,晏尘没有开灯,整个房间内只有他手上的光脑散发出微弱的光,光只堪堪照亮他的脸庞,那双乌黑的眸子却明亮异常。 他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 杰拉德家……死去的那名雄虫叫做杜威·杰拉德,芙丝莉亚的贵族之一,和尼赫迈亚·莱斯利所在的家族完全对立,现在杰拉德要倒了,不知道这事儿和莱斯利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晏尘:@科波菲尔@胥坛,两位,庭审时间确定了吗?】 【胥坛:明早八点开始准备,十点钟正式开始】 【科波菲尔:我九点半到场】 他算了算时间,又让系统去看看现在事态发展的进度,顺便预测一下热度的高峰期,而后才打字告诉他们:【我需要和那只雌虫见一面】 科波菲尔回复的很快:【你要见他?恐怕不太好操作,不过他现在正在联盟警署关着,问问警长@胥坛】 【胥坛:可以视频见一面,但是……见面恐怕不行,警署不允许】 能视频见一面也是好的,晏尘有些事情必须要和这位当事虫“串通”一下。 【晏尘:就现在吧,你把你的光脑给他,留他一个就行了】 【胥坛:好】 大约十分钟后,晏尘收到了一个视频邀请,他将书房的灯打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才接通了电话。 保持良好的形象和端庄严肃的态度是对当事人的尊重,他也很佩服这只敢于挑战权威和等级的雌虫。 “等会儿大公问你什么你就回答就可以了,相信我,你不会有事情的,我以正义起誓。” 是胥坛的声音,大约三四秒之后,他又听见了一个微弱的“嗯”,大概就是那只雌虫了。 胥坛将手上的光脑交给那只雌虫,晏尘看清了他的样貌,确实看起来很柔若,像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棕色的卷发和褐色的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晏尘能看出来他很开心。 “晚上好,埃斯特阁下。”晏尘朝对方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埃斯特没有回应他,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看起来不想多说什么,但是晏尘今晚就是要让他多说什么。 晏尘:“阁下,我能帮您脱罪,您做的并不是什么错事不是吗?” 埃斯特一脸麻木:“不需要。” 晏尘:“难道阁下认为自己是有错的?” 埃斯特眨了眨眼睛,突然变得暴躁起来:“那是他该死!” 视频的那一头传来埃斯特敲击桌面的声音,门外似乎有虫来询问情况,不过埃斯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对外面的虫说:“抱歉,我没事。” 接着看着视频里的晏尘,和他对视:“我没错,我也不需要你帮我。” 晏尘道:“不是出于怜悯,只是我的倾佩,如果每一个有勇气反抗不公的虫都得死于非命或者被冤死,这天下不就乱套了吗?” 埃斯特重新低下头:“……” 晏尘知道他是开始有些动摇了,接着一步步诱导他:“我编了个故事,很多人在为你喊冤。” 埃斯特抬起头:“什么故事?” 他一贯麻木的脸上出现了好奇:“挑战贵族权威试图打脸贵族,我这样,不应该是骂我的更多吗?” 埃斯特咧嘴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看起来倒是纯真无害。 晏尘将自己的手稿发给他:“嗯……有编造的成分,不过我相信现实更加残忍,你也更加痛苦无助。” 埃斯特看着光脑红了眼睛:“谢谢,但是你说得对,现实里的我没有在雨夜里见到他。”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晏尘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埃斯特的手指在光脑上划过,一滴泪珠落在光屏上。 接着是一串。 “我很抱歉,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 埃斯特低声抽泣:“没事,谢谢你。” 他的手被扣在桌面上,只能弯下腰用脸去蹭衣袖,试图将眼泪抹去,只是怎么也抹不干净。 半晌,埃斯特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他吸了吸鼻子,说:“你写得很好,有一点你也可以加进去……” 他直视着晏尘:“我曾经有枚卵。” 第141章 “只是被我亲手解决了。” 埃斯特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视频那头沉稳贵气的大公一脸平和,埃斯特渐渐放松下来,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埃斯特在大雨的夜里没有等来他雄虫的鬼魂,只等来了一群闯入他家试图杀死他的虫。 他比较机灵,没有像故事里那样去开门,而是躲到了和雄虫一起建造的地下室里。 透过门缝,他亲眼看见那群虫打砸了他的屋子,在里面寻找着什么,然后开始大骂。 埃斯特从他们的谈话间明白了雄虫已死的事实,但那个时候他已经怀孕了。 所以在那群不怀好意的虫走后,他亲自弄掉了和雄虫唯一的孩子。 “我知道这件事说出去肯定也会有虫抨击我,不留下和他唯一的孩子,叫什么爱?” 埃斯特摇了摇头,继续道:“我活不下去,自从菲尔德死后,支持我活下去的就是恨意,我不可能把他生下来的,我不能成为一个好雌父,他留下来也是受苦的。” 原来那只死去的可怜雄虫叫菲尔德。 晏尘看着他,对这件事他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力,那是埃斯特的孩子,他有决定权。 他是如何得知菲尔德死亡的真相,晏尘不知道,其他看热闹的、打抱不平的、义愤填膺的虫族都不知道,这似乎只有埃斯特自己和上天知道,资料里没有写。 “那你……” 埃斯特打断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没意见,你可以尽情利用这件事,我大仇已报。” 晏尘将话咽了回去,他没有别的话了,只是弱弱一句:“我们会保住你的。” “不必,他杀死菲尔德警署没有帮忙,我杀死他也算是非法报仇,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埃斯特再次拒绝了晏尘。 晏尘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想死。 但是埃斯特可以死去,但绝不能死在警署的审判庭上,否则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没有意义。 审判庭上的他,一定是有罪,但罪不致死。 “你是有罪的,臭虫应当交给审判庭审判,但是高层被蒙蔽,你走投无路才出手。”晏尘看着屏幕那头还没科波菲尔大却已经有了白发的雌虫,叹了口气,“法理之外也会有情,否则法不服众。” 埃斯特眼睛转了转,笑起来:“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什么? 晏尘不愿多加猜测,只是和他道别:“谢谢你的慷慨。” “等等,这些年我潜伏在杰拉德家族,掌握了一点消息,或许对你有用。” 埃斯特迅速说完:“我知道您也不简单,杰拉德家族和反叛军有所往来,连同日暮川的瓦伦和芙丝莉亚的墨菲,希望对你有用。” 晏尘面色一滞,很快恢复如初:“谢谢,很有用。” 他在埃斯特的笑声中挂断了视频通话。 反叛军的势力已经渗入世家,四块区域都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杰拉德家族是千足,墨菲家族是胡蜂,瓦伦家族是迷叠紫蝶。 按照后世的四大分支来看杰拉德家族和墨菲家族很可能就是那四个赢家之一,那么刀螳和莹蝶呢? 欧文·诺克是螳螂,沃克利是,丘奇也是,莹蝶……目前出现过的莹蝶只有那个神秘的德·特纳和他背后的家族。 沃克利·格林背后的家族似乎紧靠格雷沙姆,特纳家族自从五十年前就销声匿迹,德·特纳失踪也没有一点消息透露出来。 他好像……又走入了一条死路。 “小克,能找到德·特纳背后的家族的信息吗?” 【可以,我把信息给你】 “好。” 等待系统查信息的时候,光脑响了一下,是六人组的信息,点进去一看,哦,六人组变成七人组了。 【兰斯洛特: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晏尘拿起光脑,立刻给他回消息:【造反】 ——“晏尘”撤回了一条消息—— 【晏尘:商量造反】 【科波菲尔:……】 【拉斐尔:……】 【托因比:……6】 【基德纳:???】 【胥坛:其实他说的也没错】 【兰斯洛特:我看你是闲的,我看到网上那个案子了,怎么处理?】 【胥坛:明早审理,希望一切顺利吧】 【晏尘:肯定一切顺利,对吧@科波菲尔,议长在现场,耍耍你的嘴皮子】 【科波菲尔:我是陪审的,不参与】 【晏尘:哦】 他将光脑放下,然后又拿起,在群里发了一个长达十秒钟的语音。 大致的意思就是让他们不要担心,他和埃斯特都已经谈好了,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特别点了兰斯洛特问候。 完了又在群里@科波菲尔:【议长,你知道虫族莹蝶和刀螳的主要聚集地和势力范围吗?】 科波菲尔很久都没有回答,这时候系统捧着新鲜出炉的资料来了。 就在他打开资料的时候,科波菲尔的语音通话打了过来。 “喂?” 晏尘另一只手上拿着系统的光脑,光屏上是特纳家族的信息,但是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上面。 科波菲尔说:“你怎么突然问起刀螳和莹蝶?” 晏尘道:“没什么,就是问问。” 科波菲尔:“扯,刀螳虽然有几个小家族,但是最多的是反叛军内部,几乎三分之二都是。” 晏尘皱眉道:“那另外三分之一呢?”不会是…… “莹蝶。” 晏尘:“……”还真被他猜中了,那这样就好办了。 他继续问:“你知道特纳吗?” 科波菲尔略加思索:“特纳?好像也是莹蝶,但是他们因为一场意外死得只剩下几个了,因为反叛军的原因他们也刻意隐瞒自己的消息,所以没什么虫知道。” “为什么?刀螳不也活得挺好?” 科波菲尔不知是不是在嘲笑他:“切,刀螳占虫族的比例本来就大,而且现在的小型刀螳世家都是自始至终都效忠联盟的,特纳家族以前是反叛军,后面在战争中归顺的联盟……”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晏尘也能懂,反叛军当年让那么多的虫都失去的生命,联盟对他们的恨不可能因为主动归降就消失。 那场意外恐怕也不是什么意外。 光脑里传来科波菲尔的叹气声:“唉,不管你要干什么,收敛着点。” “行,你忙,不打扰了。” 晏尘挂断电话,开始查看系统的资料。 和科波菲尔说的大差不差,莹蝶归顺时的数量本来就不多,一家一百多只虫,等到十年前就只剩下十只了,这一代只有德·特纳一只。 作为被军部仇视的反叛军莹蝶的后裔,他却能当上第三军团的军团长。 真有意思。 “所以这家伙是出去镀了个金回来就当上了军团长?” 系统趴在桌面上给予了他肯定的答案:【你要是这样比喻的话,一点错都没有】 “什么金这么牛,让我也去镀镀……” 晏尘没忍住吐槽,被厌弃甚至家族式微,一回来就直接接任军团长,就连当年的军事天才莫里森·纳尔森元帅也是从新兵做起的,德·特纳到底有什么本事? 他右手握笔,笔尖敲打着桌面,他闭上眼睛仔细思索还有什么可能会让一个集团那样快速地接受一个异类。 寂静的夜里,极其规律的敲打声不断传来,透过书房的玻璃花窗慢慢传到屋外,伴随着鸟兽的困意飘散着。 忽然,这声音停止了,原本听着这声音码字的系统也停下手,抬头看他:【怎么了?】 晏尘反问他:“如果是你,忽然提拔一个你原本很讨厌的虫,有什么原因?” 系统的脑子成功卡壳,它无法思考这样高深的问题。 但是晏尘也不需要它的回答,他继续自言自语:“如果不是有把柄在这个人手上……那就是关乎到了他的利益。” 晏尘抬手摩挲着下巴,反复厮磨下嘴唇:“如果是愧疚……不对,愧疚的话,只会补偿一些无法威胁到自己的东西,比如说财物,但是它得到的是一个军团的支配权。” 【你的意思是……德·特纳帮他们做事?】 系统听了一圈,这是它唯一能想到的了,但是显然这也不是晏尘想要的答案。 只见晏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猛地一拍桌子:“不,是德·特纳知道他们不知道的,所以他们要借助德·特纳去寻找某样东西或者得到某个消息。” 他将系统从桌面上拎起来,懒洋洋躺着的系统被迫站立,晏尘看着它:【我们没有任何和德·特纳有关的信息吗?一条都没有吗?】 系统:【……】 【你要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但是文字资料确实没有,照片的话你认不出来也没用啊……】 晏尘低下头,眼神四处瞟着,下一秒,他注意到了那个玻璃花窗。 “有了,你这里没办法找到,我可以上星网,或者去找科波菲尔,议会掌控人口、呸,虫口统计,他绝对能查到。” 说罢,他调出所有的照片,未知的只有两张,画家的明显是个女孩子或者雌虫,但是他还是不敢放过,只是催促着系统去给科波菲尔发消息,自己则在仔细思索自己来到虫族的两个月究竟有没有听过关于德·特纳的消息。 那时候系统给他的消息是——【德·特纳,黑发蓝眸,雄虫,莹蝶,失踪后去往布加尔米什星系,三年后重新出现,担任第三军团上将的职位】 这个职位就是军团长。 布加尔米什星系……耳熟。 电光火石间,晏尘想起他和奎克的对话。 ——奎克,这是什么? ——冕下,这是从布加尔米什星系的一个不知名星球产出的,具体原料未知。 是……双皮奶! 虫族不知道的原料…… 第142章 如果说还有什么食物的原料是虫族不知道的,那可能就是别的种族加工的东西。 别的星球的特产,虫族可以进口,但是不知道原料——合理的解释。 沿着这条线,他又想起了其他的东西。 “小克,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讨论过虫族为什么会和人类如此相像的话题吗?” 正在发消息的系统头也没抬起:【当然】 晏尘说:“那你还记得你当初随口提了句反叛军是被谁重创了吗?” 系统说:【一个人类女性,怎么了?】 它有些没转过弯,晏尘此刻却仿佛完全打开了思维,之前零零碎碎的信息此刻完全串了起来。 “格雷沙姆的基因病是哪里遗传来的?”他看着系统,眼底满是兴奋。 系统将手上的光脑抛开,看着晏尘:【嘶——我说过吗?被一个女人用药剂……卧槽!】 它也反应过来了,声音有些尖锐:【啊啊啊,我知道了,布加尔米什星系!反叛军当年在日暮川附近的星星上被追杀,卡特家族因为另有仇所以被单独找上,布加尔米什就在日暮川附近】 晏尘松了一口气:“所以,如果住在布加尔米什的是人类,那她就可以向周围出口特产,顺便监视日暮川。” 【可是人类的寿命只有一百年】 晏尘当然知道系统是什么意思,但是一个人类的寿命是一百年,那要是一个族群呢? 那是生生不息的寿命,跨越了空间,从银河到布加尔米什。 想到这里他没忍住笑出声来,他将系统放在手心,将它抵靠在额头上:“太好了。” 我还是有家的。 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那为什么德·特纳会完好无损地从布加尔米什回来?】 晏尘笑道:“你要知道人类不全是激进派。” “叮——” 就在系统还准备和晏尘争论一番的时候,他的光脑响了,是科波菲尔的回信。 系统问他要德·特纳的照片,重点找背影照,这样的要求很奇怪,不过还真被他找到了。 【科波菲尔:这是他上学时候的背影照,不过你不说这个虫我都没发现他失踪了,最近失踪的雄虫数量也在锐减,很奇怪】 晏尘随手回他:【不奇怪,他们害怕了,很正常】 偷盗雌虫的是格雷沙姆,雄虫他也抓,不过应该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雄虫都是在日暮川失踪的,格雷沙姆在日暮川的势力不算大,他不会这么蠢。 但是偷盗者最近确实收敛了,但这可不是好事,这是因为他们抓够了。 等到他们的“实验品”消耗殆尽,他们就会继续抓的。 如果不是联盟的势力,那就只能是反叛军了,飞船运往日暮川,就算不是反叛军干的,也绝对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晏尘将科波菲尔给他的照片和两个未知放在一起对比,他迅速锁定了后面一张看展的背影。 水墨画展,德·特纳在布加尔米什,而这里果然就是有人类的存在。 这样一来,那张画家的照片应该也是和布加尔米什有关,不过那就不知道是人还是虫了。 真相都会浮出水面的,只要他认真去找,仔细地观察。 【叮—— 主线任务进度+10%,剧情解锁度+10%,当前任务进度40%,剧情解锁度50% 请宿主继续努力!】 “人类”,也是这个计划中的一部分,所以德·特纳的军团长位置,很可能就是用这个信息换的。 所以谁最想知道人类的消息? ——那些因为人类而造成基因缺陷的虫,反叛军,以及……格雷沙姆·卡特。 所以在原本的时间线里,格雷沙姆的计划应当是无虫知晓,又或者他们知道,但是能做的太少太少,等到他们知道全部真相的时候,反叛军已经打到了家门口。 从这里来看,格雷沙姆和反叛军似乎也有合作的可能性。 晏尘揉了揉额角,决定先放弃这个棘手的问题:“小克,抽个卡。” 【好嘞!二十进度四个包,一起还是单个?】 晏尘想了想:“单抽出金的概率好低……但我还是喜欢当赌狗,一个一个来!” 系统满脸复杂地扔出了第一个礼包。 光屏一阵白光闪过,那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物——柯洛多——兰斯洛特捏造的309父亲,不存在的副官。 晏尘满脸不可置信:“不是,你们系统都自带人物捏捏乐了?” 系统也是一脸呆滞:【不……不知道啊……】 玻璃窗外是不断的虫鸣,一些未开化的、独属于星际的小虫,它们伴着月光鸣叫。 低矮的草丛里,一只透明的小虫跳到地上,看起来有些像蟋蟀,它的身体里泛着点点淡蓝色的星光,下一秒,一只脚踩死了它。 格雷沙姆一如既往裹着绿色的长袍,对于反叛军的邀约,他很感兴趣,别误会,他只是好奇,对于反叛军的计划他根本就懒得管。 他在原地站了三分钟,孤身一人前来赴约,是他自己想起来就会笑的程度。 已经狂妄到了这种地步了吗?是的,就是这样。 格雷沙姆看着眼前恨不得将自己裹成黑粽子的虫,没忍住笑出声。 “阁下敢独自前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那只虫这样说,格雷沙姆不知道他的性别,暂且称他为不知名阁下。 他笑了笑:“这位不知名阁下,我对自己还是很自信的,你们当然不敢杀死我,我死了,联盟一半的势力都要动摇,这可不是你们想看到的。” 黑暗中传来一声闷笑,似乎是刻意压低的嗓音,格雷沙姆耳朵动了动。 一个故作深沉的小年轻,在反叛军中又是什么地位呢? “很抱歉,阁下,我们只是想寻求一些合作,比如……疆域的问题?” 黑袍虫和格雷沙姆隔着一段距离,他不往前,格雷沙姆也不会靠近,双方都留在自以为的安全范围内。 格雷沙姆原本在看路边草丛里泛着蓝光的萤虫,听到他这样说,冷笑一声抬起眼皮子不屑地扫了他一眼。 周围太过昏暗,但是他的视力极好,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格雷沙姆那个黑瞎子。 黑暗中除了虫鸣,就只剩他的冷笑声清晰可闻:“喂,我虽然确实有些变态、有些疯,但也不至于傻到要亲手毁掉自己的安稳生活吧?” 黑袍虫似乎已经意料到了他会这样回答,回答的时候语气还算平静:“阁下,我能为你提供一切你想要的东西,权力、地位、解药,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他向前一步,格雷沙姆直接伸出手让他停下来。 他脸上不再是温和的笑,取而代之的不屑,伴随着肆意疯长的恶意和嘲弄。 “你有这个能力吗?年轻的孩子,你自己都要在黑暗里苟延残喘四处躲藏才能避免被抓住,不是吗?” 反叛军? 说着好听是反叛军,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群信了邪教的神经病,靠着虚无缥缈的信徒试图摘取皇冠,异想天开。 黑袍人的耐性极好,他闻言也不曾生气,甚至气息都没有紊乱。 他说:“阁下可以明说,太复杂的话我听不明白。” 格雷沙姆抬手摘下一片叶子放在指间捻搓,片刻后松手,任由烂掉的叶子掉落在泥土里。 “你瞧瞧,这样简单的话你也听不懂,又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讨价还价?” 他本想吓吓那黑粽子,但是奈何对方像个听不懂话的傻子,呆呆地站着,片刻才闷声道:“你这样弄叶子,它会疼的。” 格雷沙姆摘叶子的手一顿:“……”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对面模糊的一个轮廓:“你还真是……孩子心性。” 格雷沙姆摇头转身:“我不跟尚未开智的孩子谈条件,让你们当家的来。” 那人往前跑了两步竟是直接到了他的面前,格雷沙姆身后的灌木丛一动,他立刻伸出手制止,刚刚冒了个头的护卫又退了回去。 “我就是当家的!”黑袍虫的话听起来似乎还有些委屈,格雷沙姆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才会和他出来谈条件。 格雷沙姆:“我不跟小孩谈条件。” 黑袍虫:“我不是小孩!我快一百三十岁了。” 格雷沙姆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后悔今天来这里赴约了。 不该因为好奇就来的,左右他也不准备和反叛军合作。 格雷沙姆皱着眉将黑袍虫的袖子扯掉,压抑着怒火小声呵斥:“听着,我最后说一遍,我对你们的‘大业’没有任何兴趣,懂了吗?” 黑袍虫似乎有些委屈,但是碍于格雷沙姆即将发火的表现,他只是站在原地小声嘟囔了几句。 看到格雷沙姆准备走了又连忙将他叫住:“卡特阁下,如果我说我能治你的病呢?” 不出他的意料,格雷沙姆回过了头,但是脚步没动,身子也没转,他只是在萤虫们蓝色的光下看清了他的脸。 “条件?” “帮我。” 格雷沙姆嘴角弯起来,片刻后又压下去。 “低等的反叛军、不被联盟承认的贱种,有什么资格来找我合作?” 他毫不掩饰话语间的恶意,完完全全将自己最真实的模样撕开、展示给他看,这时候的他不再是那个外虫眼中温和有礼知进退平等公正的卡特阁下,而是完完全全的格雷沙姆。 “恕我直言,阁下,您的品行和您的手段一样低劣,有这时间贿赂我,还不如想想办法怎么躲过警署的狙击。” 他轻轻拍打着袍子上沾染的灰,又装模作样地在鼻前扇了扇。 最后咧嘴一笑:“我确实不择手段,但是你们这种低等劣种不配和我谈条件。” 他抬脚离开,只留下一句话在夜里飘荡。 ——“我在我的地盘滥杀无辜可以,你们不行,你要是想取代联盟,那么就是在和我宣战。” ——“我奉陪到底。” 第143章 “什么乱七八糟的虫都想对着这个看似太平和乐的联盟啃上一口。” 格雷沙姆坐到飞行器上,望着越来越远的地面,他重新恢复了那副温和善良的表象。 “阁下,伯特伦找您快找疯了……” 格雷沙姆培养的死士倏地出现,半跪在地上小声报告这他离开的几个小时内三院和卡特家内部的种种动向。 在他说到伯特伦没看见格雷沙姆之后发了疯地四处寻找,甚至不惜得罪世家之后,格雷沙姆面无表情地捏碎了一只玻璃杯。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掌的鲜血,木着脸吐出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他转头看向死士:“他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没……” 格雷沙姆将视线收回来,继续看着玻璃窗外的星海,身边的死士仍旧跪着,低着头,不敢大声喘气。 “算了,你先回去吧。” 一架浑身上下布满金属外壳加固的飞行器在驻军地停下,是图尔斯前方巡逻回来了。 他下了飞行器第一时间去了兰斯洛特的指挥室。 “笃笃——” “进。” 图尔斯进门的时候,兰斯洛特还抱着一叠文献研究,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就将视线收了回去:“坐吧,什么事?” “对不起。” 兰斯洛特头也没抬,手上的文献倒是翻了一页。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伤了我,我掰断了你的腿,扯平了。” 说完他又翻了一页,抬头看向图尔斯轻笑:“八条腿……啧啧啧。” 图尔斯:“……” 他平复好心情后在桌前坐了下来,看着面前正在仔细翻阅资料的兰斯洛特,忍不住感慨:“你和几年前真是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灯光打在兰斯洛特的侧脸上,他微微侧头提起眼皮子睨了图尔斯一眼:“你也不一样了。” 图尔斯沉顿了片刻,试探性开口:“变得更有生活气息了,挺好的。” 兰斯洛特没理他,从书桌的抽屉里抽出一沓报告扔给图尔斯:“自己看,这一战你还是我的副官。” 图尔斯接住报告,神情复杂,他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兰斯洛特道:“图尔斯,我不蠢,别拿你那一副为我好的样子看着我,我不会为你感动。” 图尔斯将报告翻开,正经坐好了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兰斯洛特又翻了一页:“嗯……当年的事情有议会的手笔,如果不是你,我大概不会是生殖腔受损这么简单吧?” 图尔斯猛地站起来,刚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过后又缓缓坐回原处:“果然还是瞒不住你……” 兰斯洛特轻笑:“真当我离开军队就日益消沉了?” 图尔斯说:“当然不敢,你不知道,你走后就留了我一个在边境,丘奇那家伙也跟着你跑了,你知道那几年我怎么过的吗?” “得过且过?” 图尔斯:“……”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位好友的接话功能一向令人难以理解。 常言道,解决尴尬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话题,于是他把话题转向丘奇和那位神秘的大公。 “兰斯,所以丘奇不知道我俩的事情?那你结婚又是怎么回事?” 兰斯洛特看他小嘴叭叭的样子,直接将文献合上,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图尔斯上将,请告诉我您是来打仗的还是来八卦的?” 图尔斯:“打仗的……” 他摸了摸鼻子,一脸心虚,谁叫他只是在边境呆了几年,一回来这个被他判定“注孤生”的木头就已经结婚了,对象还是那个颇有传奇色彩的废物——晏尘·克里斯汀。 这是不得不好奇啊! 兰斯洛特看着他身后摇摇摆摆的尾勾,忍住一拳头将他捶出去的冲动继续问他这几年边境发生的事情。 “当年的事情我不清楚,你为我解释解释。” 图尔斯闻言瞬间正色,将二郎腿放下了,又把报告合上,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开口:“你知道我是孤儿,背靠的是一个好心的家族,只是我没有告诉你是哪个家族。” 兰斯洛特:“有关系?” 图尔斯继续说:“当然有,墨菲!墨菲家族,墨菲家族的背后是卡特家族,你应该听过那个傻子的名号吧?要我说他才是天才……” 兰斯洛特皱眉:“皮尔逊·墨菲?” 图尔斯一拍大腿:“对,该死的家伙,在我们几个身上下了毒,只能供其驱使,当时卡特的命令就是【杀死铂尔曼,代替他成为九军统领】,但是我不想……” “但是我也不想死,所以我找了个折中的办法,他们顺势让你退下战场,这才保住了你我的性命。” “为什么我必死不可?”兰斯洛特想不明白,铂尔曼家族只剩下他和尤金两个倒霉蛋,就这样都得将他们屠杀殆尽? 图尔斯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原因:“我要知道的话早就死了,长这么大,我的生存信条就是‘管好自己的耳朵和嘴巴’这一句。” 兰斯洛特点头,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以前的事情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了,不过令他意外的是格雷沙姆至少在十年前就想杀死他了。 但是那时候只对着他出了一次手,之后就没有继续要他的命,紧接着第二波是在尤金死后…… 尤金的交易里有没有他的份呢? 说实话,图尔斯的事情也是不久前他才查出来的,追查了好几年都没有消息,却在图尔斯出现之前就收到了确切的消息,不得不令他怀疑,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问题,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他做不到不怪图尔斯,但是他也不能完完全全的仇恨图尔斯, 讨厌雄虫的原因有一部分就是因为图尔斯让他以为雄虫都是忘恩负义、捂不热的存在——即使他开始尝试相信世界上的雄虫是不同的,但是当年的图尔斯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仿佛站在神坛之上嘲笑他的愚蠢。 兰斯洛特将手放在干涩的眼睛上,图尔斯好奇地问:“怎么了?” “没事,你这次又带了什么任务?” 图尔斯被梗住,过会儿才不好意思地开口:“跟上次一样……” 都是杀死兰斯洛特,只是他这次不打算做这个任务,但是他没有告诉兰斯洛特,从始至终该死的只有他一个。 “不过你相信我,我不会……不会害你的……”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到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兰斯洛特看了眼光脑的时间,又看了一眼图尔斯,然后开始戴手套:“没事,让我抽几管血。” 图尔斯惊恐:“你干嘛!” 兰斯洛特:“研究一下。” 图尔斯反抗无效,兰斯洛特收获三管鲜血,他将这些血寄回维什亚,虞·化会帮忙研究这些,晏尘已经告诉他虞·化正式确定和他们合作的消息了。 一个令虫心情愉悦的好消息。 “收拾收拾,明天你和我一起出任务。”兰斯洛特将桌上抽血用的东西整理一下准备扔掉。 图尔斯有些犹豫,他担心丘奇会反对,但是显然,他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什么!我不同意!我不!你不能和他一起去!!!” 丘奇像个烧开的开水壶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周围的虫都一脸惊奇地看向这位原本严肃正经的上将,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上蹿下跳的家伙就是丘奇·塞西尔。 但是他的反对无效,最终还是兰斯洛特和图尔斯一同前往侦察任务,丘奇被留在了营地守护后方。 兰斯洛特隐晦的望了一眼身侧略显不适的图尔斯,眼神晦暗不明。 图尔斯,不要让我和丘奇失望。 …… 晏尘对着这张空白的卡牌看了许久,直到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看着关于柯洛多的空白资料和空白卡牌,属实是没有搞懂这个破系统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没有骂小克,纯属是骂它的上司。 “我要疯了,难道这真是让我玩捏捏乐的意思吗?我自己写一个新的人物出来?” 晏尘捏着一张空白的角色卡放在头顶晃了晃,它镶着金边,卡牌的正下方是一个烫金的名字——柯洛多。 百分之五十剧情解锁的鸡肋道具——人物卡实体化。 晏尘一直不明白这有什么用,很想地球上那些明星的小卡,但是它不是二比三的尺寸,晏尘估摸了一下,这差不多是二比五的尺寸。 其他的人物卡也变成实体了,别说,还挺好看的,就只有柯洛多的是空的。 “难道真要我自己画一个?” 【不知道啊,我也没见过这样子的啊】 晏尘说:“要你何用!” 系统不是第一次听这话了,要是之前的它,听到这样的话可能还会伤心难过一会儿,但是现在的它已经完完全全知道了这就是晏尘的口头禅,他本人还是觉得它很有用的! 一旦有了这样的认知,它就完完全全放开了自我,所以对于晏尘的话,系统的回答是:【哦,那又怎么样,你咬死我啊】 说完还直接走到了晏尘两手之间的书桌区域,直接躺倒,肚皮朝上。 晏尘:“……” 反了!反了! 他深吸一口气:“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开下一个盒子吧,一共就四个,第一个只有个空白卡,亏大发了。” 【有就不错了,你要不要试试开出空盒子的滋味?】 “哪有你这样的!” 系统伸出小胳膊,又伸出一根食指冲着他摇了摇:【我可以帮忙反馈】 晏尘咬牙切齿:“滚!” 说完他赌气似的直接随便挑了个点进去,一个硕大的名字占据了他的眼睛。 ——晏尘·克里斯汀。 第144章 晏尘:“……” 系统:【……】 晏尘不可置信地抹了把眼睛:“你确定这没写错?” 系统跳到空中转了两圈,在空气中的光屏上撞了两下,因为是虚拟光屏,所以只能是来回穿梭了几遍。 来去都扰乱了空中悬浮的字体,然后字体又迅速恢复正常。 过了几分钟,它点了点头:【嗯,真的,没写错】 “我身上还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你一开始不是把原身的资料告诉我了吗?”晏尘右手捏着笔打转,左手放在嘴上撕嘴皮,回过神来后立马松开手喝了口水。 不能撕嘴皮,撕了嘴巴会变得不好看的。 【不知道啊,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系统也很好奇,毕竟它只是起到一个传递的作用,奖励真正是什么他也不知道,百分之十的剧情还有一大段资料晏尘还没看,它决定等晏尘抽完了卡再告诉他。 晏尘想想也是,先看了再说,总不至于能闹出什么别的幺蛾子。 “你说这是我的还是原身的?” 系统白了他一眼:【你想的真美,真要是你的那不就是给你做弊了?】 如果给的是晏尘在这个世界的生活轨迹,那要是出什么意外了,岂不是可以完美避开所有的危险直接成功? 任务哪有这么好做的啊。 晏尘赞同地点头:“说的也是。” 这个礼包又是只有一份资料,晏尘低声嘟囔了两句“抠死了”,然后才正式开始查看。 是原身的背景,从破壳开始的信息。 “没有交代卵是哪里来的,我们之前猜的九成真,他的身世估计也是个剧情点,下回可以冲着这个方向去看看。” 晏尘和系统说着,后者一边在光脑上码字一边胡乱的点点头,听没听进去那是不知道的,但是表面情绪价值给足了。 晏尘伸出食指点了点它的后脑,没得到回应就自顾自去看资料。 ——【管家不是好虫,我一直都知道。 但是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关心我的虫,虽然这些关心并不是出自他的真心。 但是也无所谓啦,反正我快要死了。 只能活二十一年,我一直都知道。 像我这样的吉祥物,只能在那群掌权者们心情好的时候作为摆设展出,但是很不幸,我的存在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所以我是必死不可的。 我一直都知道。 其实我只是看起来有点自闭,不喜欢搭理他虫,因为一旦我和他们说话,他们就会用尽毕生所学的词汇去羞辱我,羞辱我的姓氏,甚至是羞辱母虫的“不知好歹”。 他们认为我这样的废物是不配拥有封地的,但是我想说的是—— 我虽然没有精神力,不能去战场领导虫族勇往无前,也无法在诡谲的议会政场上游刃有余,但是我有经济头脑,我热爱自己的族民。 我凭借自己的努力让维什亚的族民过得很好,这里和其他地区不一样,他们很热情,虽然对我是一如既往的厌恶。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亚雌看不起雌虫和雄虫,雌虫看不起亚雌和雄虫,雄虫……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反正他们都十分统一的看不起我。 哈哈。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做这个大公的,我觉得母亲是在浪费资源。 她应该多给世家,或者干脆就留着变成荒地,再让莫里森元帅去征战回来,这样我就可以继续活着,进行我的民生大业啦! 可惜没有如果,我的出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我的爵位在他们的意料之外,我的生活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我的死亡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如果,如果有如果的话,我可不可以……不做大公? 明天是我的生日,这是我二十一岁的生日愿望,也是我的遗愿。 双重叠加的愿望,会被实现吗?】 原身不讨厌自己的身份,他只是觉得这样高贵的身份落在他的身上是委屈了“大公”的头衔。 作为一只外表强大的雄虫,原身没有精神力,整天不去想想怎么样上战场或者拿回自己的领土,不想着社交和维持贵族的关系,甚至快成年了都只是被变相放逐维什亚。 一个从未到过厄洛纳斯特的贵族——不被承认的贵族。 他的爱好和整个虫族格格不入,不追求伟岸的拟态外貌,不喜欢锋利新鲜的各式武器,不混迹各式各样的派对宴会,不沉迷舍生忘死的打斗,他甚至不会去证明自己,不会去理会对自己的嘲讽、污蔑。 像一个天真的孩子,接受着他不可理解的恶意;像一个纯真的天使,包容着一切子民。 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放弃了码字,蹲在晏尘的肩头去看他手中的资料,看着看着,神情也愈发呆愣。 晏尘侧头去看他,自己都不明白是如何从这个透明团子的脸上看出了“难过”的神色,但他还是问了句:“小克?” 系统没理会他。 晏尘皱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于是用食指点了点它的额头:“小克,你怎么了?” 系统半天没有反应,他也就没把自己的手指拿下来。 系统心里难受,他也不好过。 原身是个可怜的,一切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他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只是因为母虫的喜爱,他获得了和自己并不匹配的地位、财富、头衔,遭受整个虫族的唾弃。 ——【只能活二十一年,我一直都知道】 他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来迎接自己二十一岁生日的黎明的呢? 晏尘回想起自己刚来的那天,那是一个乌云密布的晚上,他一睁眼就发现有一双手凑到自己的鼻子下面,所以憋住气等那群人转头再用异能把他们ko了。 现在想来,恐怕就是在他二十一岁当天来取他性命的虫。 他杀死了那群虫,藤蔓将他们包裹、消化、吞食,然后他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欢快的声音和他说——【叮——您好!恭喜你成为我的第四任宿主,亲爱的宿主,让我们来拯救世界吧!】 刚刚杀了人的晏尘满脸不耐烦:“不要,我已经当过救世主了。” 欢快的系统瞬间卡壳:【那……那、那就再来一次!】 它急忙补充:【很简单的!真的!】 晏尘沉默半晌后开口:“有什么奖励?” 系统:【有的!我送你回家,没有末世的家!】 晏尘:“……成交。” 这是初遇。 晏尘走到窗前,一只手护住系统,一只手推开玻璃花窗。 外面太阳刚刚升起,他初来时种下的那株花生长的很快,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和树一样越长越高,此刻一枝竟伸到了窗边。 晏尘伸手触碰那枝桠上唯一一朵洁白的花,花瓣上什至还带着露水。 系统眨了眨眼睛,它这时候才开口:【我忽然觉得这里很熟悉】 晏尘轻笑一声,松开了那花瓣:“熟悉吗?或许这里也曾经是你的家。” 系统跳下他的肩膀,站到窗台上抬头看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当然不知道,但是当你说出某些雄虫的习性的时候,我就大概猜到了你也是雄虫,只是不知道你是谁。”晏尘索性将花窗全部打开,清晨的风拂过他的脸庞。 晏尘一边闭眼享受,一边伸出手去捞回被风吹飞的小克。 他说:“很高兴见到你,晏尘·克里斯汀,你是克里斯汀,我只是晏尘。” 克里斯汀接受了这个名字,他被晏尘放到窗台上,伸出细小的胳膊和晏尘的食指触碰。 【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晏尘·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摇摇头:【不对,不对,你到底是怎么确定的?】 他是真的很好奇,明明晏尘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 “直觉。” 晏尘的回答很敷衍,但是这就是事实,他的直觉告诉他,系统的身份不简单,所以在大公的资料出来后、在听到他说这里很熟悉的时候,他瞬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系统就是原身,那个可怜的大公——晏尘·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冷笑一声:【继续编,你丫的,我都恢复记忆了你还骗我!】 晏尘蓦地笑出声,他捂住嘴开始大笑,克里斯汀嫌弃地看着他:【丢人】 “哈哈哈……其实我是看到了那个资料猜出来的。” 他抹掉眼角的眼泪,红着眼睛和克里斯汀解释。 “按道理说呢,关于原身的信息应该是第一个给我的,也就是说,在两个月前你就该给我了,但是你没有,偏偏在现在。” “让我猜猜,主线任务百分之四十,剧情解锁百分之五十……这就是解锁条件吧?” 克里斯汀点点头,晏尘继续说:“按照惯例来说,像你这样的身份,就是游戏里的大boss,应该在主线接近末尾的时候才知道。” 克里斯汀笑了笑:【继续】 “如果玩一个沉浸式体验的游戏,要在剧情进展百分之五十的时候就知道剧情百分百或者百分之九十时知道的内容……” 晏尘弯腰,和克里斯汀贴得很近,他说:“咱们这个任务应该有回档功能吧?” 克里斯汀摇了摇头:【没有】 晏尘:“……” 一句话给晏尘干沉默了,没有回档功能……他之前说的那么多全都白费了。 嘶——那这个晏尘·克里斯汀的身份真是巧合? 他运气有这么好?半路把boss摇出来了? 不能够吧? 毕竟足够幸运就不会被拐卖到星际来打黑工了。 正当晏尘思绪纷乱、怀疑自我的时候,克里斯汀给他投了个大雷。 他说:【没有回档,但有重开】 这是重逢。 第145章 克里斯汀跳下窗台,得意洋洋地飘在晏尘的面前。 【没想到吧!】 晏尘还处在持续的震惊中,等他反应过来后却不见欣喜,只是满眼的复杂:“确实没想到……” 接着他话锋一转:“小克,你别告诉我你来了这么多次,宿主都是我。” 正嘚瑟的克里斯汀:【……】 不好意思,还真的是。 四目相对,两两沉默,晏尘摸了摸眉心:“重来了多少次了?” 克里斯汀回到系统空间,三秒钟后又出来:【336次,现在是第三百三十六次】 晏尘:“……” 亏他之前还可怜那几个早死的兄弟,原来最可怜的是他! 轮回都不带这样轮回的啊!三百三十六次,他一次都没通关,奇耻大辱! “等等,那既然你的身份暴露,那就证明我们曾经距离终点只有一步之遥了对吗?” 晏尘的脑回路转得很快,一瞬间又从游戏输赢滑回了任务进度。 克里斯汀点头:【对,我们距离任务最近的一次是主线百分之八十,剧情百分百,轮回后设置达到此条件的一半会开出我的角色,至于你想不想的起来……】 他的话语间有些回忆。 克里斯汀想起那个在战场上的雄虫,他刚刚送走了他的雌君,他的伙伴们也一同葬身火海,对面是反叛军的军队——数以万计的士兵铺天盖地地袭来,而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 “小克,我好不甘心啊……”晏尘抬起头,他的翅膀已经断了,藤蔓也是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四周多的是切成一段一段的藤蔓和同族的尸体。 【晏尘……】 “真的很难过,我才第一次认识你,刚刚知道你是原身,我们就要死了。” 晏尘挣扎着站起来,望向远方,克里斯汀不知道如何安慰,因为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也是在这一天,它觉醒了所有的记忆。 【没关系……没关系的!】 晏尘摇摇头:“那就重来一遍,老子就不信,还干不死这个破反贼!老子才是正统!” 他举起手中的骨刺,那是兰斯洛特死前交给他的。 晏尘将骨刺举过头顶,从头正中间刺入,高等异能者的晶核位于头部,晶核被外物刺入,发生巨大爆炸,霎时间,克里斯汀的身体消失。 在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了晏尘的呼喊,声音伴随着他破裂的精神海越传越远。 他说——“老子不做阶下囚,虫族战士的尸首不允许你们侮辱”。 一场爆炸,将一半的战场彻底摧毁,强大的精神力飘散在周围形成强大的磁场,中间的一切生灵都被湮灭。 等到他再次睁眼,他就失去了记忆,看到了那个杀死最后一个丧尸后在庆祝的男人。 既然都不靠谱,那就挑一个做过一次救世主的吧! 【叮—— 恭喜您被系统选中,您想成为救世主吗?】 晏尘一脸惊慌:“啊?” …… 晏尘叹了口气,瞬间打起精神来戳戳克里斯汀的头:“没事,上次都能到百分之八十,这次肯定就是百分百了!” 克里斯汀幽幽看了他一眼:【你当这是累积经验呢?八十……你别太小看自己了,我们在第二百零七次的时候,主线就推到八十了……】 晏尘笑容一滞,他撇了撇嘴:“乐观点嘛,大公,咱们都来了三百三十七次了,还差这一次吗?” 克里斯汀幽幽道:【你说得对】 晏尘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它:“那你都有了老后面的记忆了,我们的任务岂不是顺利很多?” 克里斯汀飘到他的头上稳稳当当地站住,然后慢悠悠地看着窗外逐渐升起的太阳,有些惆怅。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世界线会变化,你的剧情奖励都是哪里来的吗?】 它继续:【都是你自己写的,有些是那些虫自己手写的,剩下的才是真正的系统奖励,那些照片,都是你自己拍摄的】 【我有的记忆是和你的记忆,我记得你和你的朋友死去的每一个瞬间,我见证了你们无数次的别离、死亡,见证了我们的无数次失败,见证了虫族无数次走向那个预设好的、摇摇欲坠的未来……】 【但是我没有和任务有关的记忆,我们还是只能摸索着从头来过,从我在地球上认识你开始】 【这就是我们应该面对的】 【我永远不会成功的……】 “别这样啊大公,冕下?冕下!”晏尘将它从头顶拽下来,然后像以前一样揉了揉,这一行为很快就受到了恢复记忆的系统的抗拒。 【有点贵族风度!】 晏尘笑出声:“哎呀,三百多次都来过了,多失败几次又能怎么样?” 他带着克里斯汀从窗边走开,重新回到书桌上坐好,他还有两个礼包没有开,还有一段剧情没有看。 他说:“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较真起来了,不就是沉浸式真人游戏吗?我就是要赢!” 他的眼睛很认真地看向克里斯汀,他说:“老子就是要赢一把!” 克里斯汀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个场景,这个场景重现了一百多次,他会永远记得那句话——“老子就是要赢一把!” 鬼使神差之间,克里斯汀听到自己说:【好】 这是他第一百零七次上晏尘的当。 每一次他都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成功的,晏尘会回家,他也会回家,一个……美好的家。 等等,克里斯汀想到一个问题,他从晏尘的手中挣扎出来,然后看向晏尘,问他:【你有了兰斯洛特还会回去吗?】 晏尘:“……” 是哦。 他回去个毛线。 “不回去,爹不疼娘不爱的,不回去了!”晏尘大手一挥直接决定了自己的未来去处。 系统松了一口气,晏尘不理解:“我不回去你不就回不来了?” 克里斯汀一听就狂摇头:【我才不回来,你跟他们处吧我更喜欢去别的世界走走……】 晏尘点头:“那好吧。” 克里斯汀说:【啧,想当年我不管怎么阻止你和兰斯洛特,你俩都会搞在一起,三百三十七次都没斩断你俩的红线,天赐良缘!】 晏尘说:“请注意你的用词,什么叫‘搞’在一起?” 克里斯汀翻了个白眼:【日久生情行了吧?话说你俩一点都不搭……就是那种……嗯cp感,你俩就没有】 晏尘将手上的笔放下,这事情总得和他理论理论,什么叫没有cp感? “有什么不搭的,他有他的事业,我有你这个玩意给我发任务,各干各的,回来就亲热亲热不挺好的?非得腻在一起吗?” 他皱眉:“非得天天凑在一起冒粉红泡泡就得叫cp感?” 他伸手将克里斯汀捞起来扯变形,恶狠狠地说到:“我就喜欢躲他怀里,他难过了也会依靠我,相爱就好了,不需要证明给其他人看。” 【……好好好,我说错了话,对不起,别生气了,咱们继续去看剧情!】 十分钟后,克里斯汀直接躲回了系统空间。 晏尘继续看接下来的两个盒子,一共开出来两个资料一张照片,两个资料分别是《德·特纳的奇妙之旅》和《图尔斯的遗憾》。 “好高级啊,还起奇妙之旅。”他打开资料,看到的是德·特纳失踪之后在一个陌生的星球醒来。 这个星球上有很多种生物,有虫族有精灵,有触族有人鱼,他在这群形态各异的“人”的簇拥下来到了一座梦幻的城堡前。 城堡的主人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他,他提出想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主人同意了。 不知道是这里太过美好,还是原来的生活过于不堪,德·特纳在那里留了三年,最后城堡的主人说:“你该回去了。” 于是德·特纳被赶了出去,重新回到了厄洛纳斯特。 晏尘怀着复杂的心情看完了这篇资料,最后吐出几个字:“德·特纳……梦游仙境?” 克里斯汀:【……咳咳,这是他自己写的】 晏尘:“……” “还挺有童心。” 他一点没说谎,整个行文的风格像极了儿童读物,他都不敢相信这是个雄虫写的,一个四十岁的雄虫写的! 克里斯汀:【好歹证明了布加尔米什确实有人类在居住】 晏尘眼神复杂:“还有人鱼、精灵、触族!” 他将手盖到眼睛上,仰头靠着椅子背,感慨:“天呐,我在虫族都快被玩死了,哪个老乡在虫族开养殖场玩宝可梦啊!” 克里斯汀:【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晏尘重新坐正:“不着急,先看看另外一份吧……等等,先把剧情给我,剧情解锁不是会有完整剧情吗?” 克里斯汀无奈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没有,五十解锁的剧情换成人物卡了,没有新的剧情】 “真抠……不对,这是我自己发给自己的。”晏尘撤回一句咒骂,骂自己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 他打开那个名叫《图尔斯的遗憾》的资料,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小克!这资料上的时间是什么时候的!” 克里斯汀不明所以:【今天的啊?怎么了?】 晏尘瞬间捞起桌面上的东西,胡乱塞到抽屉里,然后直接从书房的窗户跳下去直接飞到了飞行器的旁边。 “给科波菲尔和托因比发消息,我去前线找兰斯洛特,他们稳住格雷沙姆。” 克里斯汀没看到剧情,他接受的记忆太过于庞大,这会儿脑子昏昏沉沉的,只答应了晏尘,但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晏尘坐到飞行器上,重新看了一眼资料,资料的第一行是图尔斯的自述。 【很抱歉兰斯洛特,曾经伤害过你,可是他们又要求我这样做,这次,我不会让它成为我的遗憾】 据他所知,图尔斯就是重伤了兰斯,才导致后者退下战场! 第146章 这也就意味着,图尔斯的第二次行动就在今天。 但是晏尘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而克里斯汀呢,除了死前的其他记忆都被模糊处理了,他也起不到任何辅助作用。 所以晏尘只能先去找兰斯洛特所在的军营,然后才能打听出来他去了哪里。 他不敢保证上辈子的兰斯洛特是否安然无恙,但是克里斯汀惯会安慰他,只是这个安慰对晏尘来说不如没有。 他说:【别担心,我见过你们死了三百多次了,他也差不多,前两百次因为你的进度过低,我记忆完整,兰斯洛特死于议会的计算和莫里森的偷袭,后一百多次因为人物进度过高,我只记得你们怎么死的】 【反正不是被人害死的,他是为了救你死的……虽然最后你也死了,然后咱们就重开了,然后你就又遇到他啦!】 晏尘操控着飞行器,没忍住对他来了句:“闭嘴吧你,越说我越难受。” 过了好一会,他轻声问:“那图尔斯的下场呢?” 克里斯汀愣住,仔细思索了一番才回答他,只是他的声音也是轻飘飘的,好像蕴含着无限的惆怅。 【死了啊,他们……都死了】 晏尘当然知道,这辈子和他能站在同一个战线上的,应该都是奋力抵抗的“英雄”,只是失败了,失败了很多次而已。 他不知道**军的驻地在哪里,但是克里斯汀知道,所以晏尘将飞船的操控权给了克里斯汀,他则在一边继续查看资料。 不出意外的话,兰斯洛特此时应该是和图尔斯在一起,那么这份资料就是重中之重,只是…… 晏尘犹犹豫豫转过头:“你……真的能驾驶飞行器?” 克里斯汀虽然生前是个虫,但是……现在的他充其量就是个巴掌大的光团,巴掌大的光团能有什么用? 克里斯汀嗤笑一声:【拜托,我是可以入侵系统直接从系统层面控制飞行器的好吗?好歹混了这么多年,我就算再怂再蠢也会有点成长了】 晏尘还是有些怀疑,但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行吧。” 他将注意力放在图尔斯的资料上。 【很抱歉兰斯洛特,曾经伤害过你,可是他们又要求我这样做,这次,我不会让它成为我的遗憾。 原谅我的词不达意,你得知道我的文化成绩烂的像虫屎一样,不许嘲笑我! 对于几年前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 你知道的,我是个孤儿,不像你和丘奇的背后都有家族,很高兴能和你们成为朋友,哈哈哈哈,这样我被揍的时候就有虫陪我一起了! 不对,说错了,是我揍虫的时候就有虫陪我一起啦~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资助我的家族是墨菲,墨菲家族的傻子……他一点都不傻,我敢说他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小小年纪就那么恶毒,他会给归附他家族的虫下毒,如果不听他的话,那就等着被毒死。 我不想死,可是我也舍不得让你死。 所以我只能把你弄伤,送回家,最好永远不要上战场。 为什么你还要回来? 丘奇傻了吧唧的,他的家族会保护他,那你呢,你该怎么办? 我很抱歉伤到了你的生殖腔,那不是我的本意,唉,我的话很混乱吧,总不是正常虫能听懂的。 老师说的对,我应该要多练习,但是其实我更喜欢打架。 这次你不该回来的,我又收到了墨菲的命令,不知道是他们的意思还是卡特的意思。 我知道,在他们动用我的时候,我就没有活路了。 等待我的不是任务失败被毒死,就是被你杀死。 如果可以,我的朋友,请让我死的痛快一点吧】 读完之后,晏尘反而轻松了些,但是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虽然信中的图尔斯的意思并不明确,但是他也没法肯定他不会为了自己的生命杀死兰斯洛特。 谁知道他的遗憾是遗憾自己以前伤害了兰斯洛特,还是遗憾这次杀死了兰斯洛特呢? 不管是为了私情还是计划,兰斯洛特都不能死,莫里森死了以后,兰斯洛特是他们安插在军中最有力的棋子,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将会在莫里森死后成为新的领导者。 这是他们一早就定下的计划。 兰斯洛特是强大的、跳脱的,但是没虫能否认他十年前参军时的功绩,虽然他暂时退出了军队,但是他抗击游虫时的影像至今还是军事学院的教育片。 除了兰斯洛特,他们找不到第二个像他这样合适的虫了,只有他能在他们解决了莫里森之后顺利继任。 兰斯洛特绝对不能死,他们得杜绝一切可能。 “叮叮——” 是科波菲尔的视频通话。 他接通,对面是拉斐尔,看起来有些衣衫不整,但是他现在没心情想这个。 “兰斯洛特出事了?” 晏尘皱眉:“不确定,八成可能,图尔斯昨天到达的前线。” 拉斐尔呼吸一滞,他咬了咬唇,抬头看向身边的雌虫。 科波菲尔将视频调转了一下方向,他成功入镜:“那就是八成有些事情,不过你也别着急,兰斯洛特的经验丰富,不会有什么大事。” 他思考了一下,干脆道:“既然你已经在前往那里的路上了,那我就直接宣布你的精神力等级以及你要上战场的消息。” 他继续道:“将你的消息宣传开来,拉回民众的注意力,最好是开个直播什么的,让民众注意到你的动向。” “请务必把握住这次翻身的机会,克里斯汀的荣誉就在这一战了。” 晏尘有些心神不宁,他的眼睛一直四处乱瞟,听到这话没忍住皱眉:“这么草率吗?” 太匆忙了,像是被赶鸭子上架,又像是被某些人牵着鼻子走。 “不会,这是顺势而为,他们想要的就是把我们隔开,然后单独解决,你现在就去边境,打乱他们的计划……” 科波菲尔起身,晏尘这时候才看清楚他穿的是睡衣,领口散开了几粒扣子,他带着身后的拉斐尔走出书房回到卧室,然后继续分析自己的部署。 “我无法确定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但是我选择的方位就是最方便你去征战疆土的,这场仗打完你们可以顺着战线向前推进,前方入目的星海都属于你。” “那是母亲赐予你的,你必须将它们拿回来。” 晏尘明白他的意思,这百分之四十的疆域如果不拿回来,就会被反叛军利用,藏个军队、做个非法实验什么的,都要搞种族内斗了,他不指望反叛军是一群有良心的虫。 晏尘有些纠结:“我知道,那……” 科波菲尔安慰他:“没事,这里有我,大选的事情不必担心,格雷沙姆不会竞争议长的席位,至少这一次不会。” 晏尘说:“你就这么肯定?” 科波菲尔摇了摇头:“我不肯定,胥坛肯定,他说格雷沙姆只想要活下去,议长的位置不是必需品。” 他笑了笑继续:“只要我给他足够大的权力,他就会妥协,我赌他没有和反叛军搅合在一起。” 晏尘想了想,他不是本土虫,对于议会内部的勾心斗角也不是很能理解,他点头:“行,我负责前线,后方交给你。” 科波菲尔点头:“放心,格雷沙姆那家伙把身份看得比什么都重,他看不上反叛军的。” 晏尘有些好奇:“怎么说?” 科波菲尔的脸上是嘲讽的冷笑:“一群不被联盟承认的低等劣种,他看不上的。” “说的也是。” 晏尘看了眼窗外,他到了。 “我到地方了,挂了,事情你去处理,让拉斐尔住到维什亚去,曼托玛城不再安全了,图尔斯的背后是墨菲,墨菲靠着卡特,你可以下手查一查。” “好。” 视频挂断,晏尘接过飞行器的控制权,直接从那群驻守的军虫头顶上一跃而过,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谁!” “警戒!” “快!”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叫声和扬起的尘土,晏尘的飞行器稳稳当当停在了营地的正中间,他打开门,迎接他的是无数个激光枪口和尖锐的骨刺。 隔着一层沙土,他看不清人,抬手挥了挥后,灰尘才彻底散开,他对着面前一脸戒备的丘奇打了声招呼:“丘奇。” 丘奇瞬间放下枪,收回骨翼,他皱眉问晏尘:“你怎么来了?” 晏尘直接开口问他兰斯洛特的坐标:“兰斯洛特在哪里,我需要找到他。” 丘奇一脸警惕:“你问这个干什么?” 晏尘看到他抵抗的样子瞬间也没了耐心,这样一层层盘问下去绝对要耗费不少时间,于是他直接开诚布公。 “兰斯洛特是不是和图尔斯一起出去了?” 丘奇:“你怎么知道?” 晏尘:“我还知道图尔斯是卡特派来杀兰斯的虫,你最好快告诉我他的坐标。” 丘奇一脸震惊,急忙转身回到指挥室尝试联系兰斯洛特和图尔斯,不出意外,两个都失去了联系。 就在这时,外头的军虫带进来一个浑身鲜血的雌虫,他挣扎着站起来:“塞西尔上将,我们、我们中埋伏了……” “兰斯和图尔斯呢?!” 丘奇没忍住大声问他,完全忘记克制”自己的嗓门。 不过这时候他们也不会计较这些,那浑身是血的雌虫摇了摇头,很快就晕了过去,晏尘知道,将这个消息带到,恐怕就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 “还不告诉我吗?” 丘奇立马集结军队:“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又没有精神力,让开,别挡着我!” 晏尘捉住他在指挥屏上乱点的手,将他挤到一边去,自己站在光屏前阻止了丘奇乱点的动作。 他一脸严肃地看着丘奇:“塞西尔上将,既然知道那是个埋伏,你将全部的兵力投向埋伏地,让后方的士兵怎么办?” 说完狠狠甩开丘奇的手,他太莽撞了,如果不是塞西尔家族在背后调动,恐怕他根本不会有机会站上这个战场。 “那你说怎么办!” 丘奇的脾气也上来了,对他来说,兰斯洛特很重要,那是他唯一的朋友,作为一个老实古板且无趣的虫,其他虫只会欺负他,根本不会和他交朋友,兰斯洛特是他唯一的朋友。 “我去,你负责守护营地,不出意外的话,这里会有一场战争。” 那些游虫引开图尔斯和兰斯洛特,最终目的一定是虫族的大本营,这里的设施完整,只要有足够的兵力,游虫不能轻易突破这里的防线。 这样才能为他寻找兰斯洛特提供足够的时间。 “拖住它们,或者消灭它们,天黑之前我会回来。” 丘奇看着他坚定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觉得自己应该相信他,或许他是不一样的,于是他将兰斯洛特头天晚上说要探查的坐标给了他。 他的眼里是慌乱和坚定,慌乱于兰斯洛特现在的状况,坚定于即将到来的未知战争,他说:“请一定要将他带回来!” 晏尘赶时间,只是匆匆嘱咐了几句就直接一头窜出指挥室,十秒钟之内驾驶着飞行器直奔兰斯洛特失踪的方向而去。 丘奇·塞西亚在原地呆站了几分钟就恢复了镇定,他确实比不上兰斯洛特和图尔斯,就算有家族,他能稳坐军团长靠的也不只是家族。 他只希望晏尘能带着兰斯洛特……和图尔斯,平安归来。 “戒备!督察前线,提高警惕!” 回应他的,是一声声振聋发聩的——“是!” 科波菲尔换了身衣服,给他的弟弟瑞狄斯去了个电话:“召集会议,通知媒体。” 他也要去他的战场。 第147章 这次的会议现场和往常不太一样。 还是一样的在最高等的议政大厅内部,那座楼梯上挂着“公平正义”的议政大楼的最高层。 无数的媒体都带着摄像机甚至是直播设备赶往,站在铁栏杆的最外围,这些靠着娱乐新闻吃饭的家伙似乎终于要靠议会吃一回饭了。 这是自科波菲尔当上议长以来第一次召开有记者的会议。 他姗姗来迟,穿越长长的红地毯、穿过两侧坐满了议员的椅子,从阶梯上缓缓走下,走到最底下的台上。 他坐在了主位上,身边空出来一个位置,是大公的位置,虽然他没来,也不可能出现,但是科波菲尔需要做面子。 他穿着整齐,坐下后右手扶住话筒,翠绿色的眼睛抬起,扫视周围,随后敲了敲话题,缓缓开口:“会议现在开始,我要宣布的事情很简单。” 他头微微侧过去,嘴里噙着一抹笑,眼睛看向另一边的格雷沙姆:“大公并非没有精神力,如今他已成年一年有余,是时候去拿回母虫留下的疆域了。” 他挪开眼睛,保持最得体的笑容看向正对面高台和平台处媒体的摄像头。 科波菲尔知道,这个消息宣布出去,迎接他的可不是欢呼雀跃,而是议会的反击。 他需要应对他们。 台下第一排坐着的是各大家族的家主,往后才是议员,第一排里,科波菲尔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托因比和基德纳,同时还有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的座位上写着——“阿贝·瓦伦”。 只是那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阿贝·瓦伦。 科波菲尔收回视线,开始和格雷沙姆的走狗们你来我往的反击。 没办法,作为议长,就要有被反驳、质疑的觉悟,任何一项重要的决定都是这样子质疑出来的。 这是最公正的办法,没有之一。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保证做出来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会使虫族走向灭亡,但是前提是某些聪明的虫没有使用文字游戏去逗弄那些天真赤诚的族民们。 瑞狄斯和埃尔维斯坐在第二排,两个人都是崇拜地看着台上游刃有余的科波菲尔,忍不住发出惊叹。 “他天生就该在政场上,搅弄风云。” 窗外的阳光正好,一切如常,就像虫族的每一个清晨一样,温暖和煦的阳光和徐徐微风。 只是边境就没有这样温和的条件了。 兰斯洛特不得不承认,来这里侦察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一支五十人的小队,死的只剩下五个,不知道那三个有没有逃回营地。 他没有叹气,也没有放弃。 在他们刚刚到达这个地方的时候,确实能从这个地方看到游虫的一举一动,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游虫围着的中心,那确实是它们的新虫母。 短短一百年不到就可以孕育出一个新的虫母? 兰斯洛特很疑惑,伴随着心中疑惑生长的还有好奇,于是他让小队原地待命,自己前去查看。 但是图尔斯死活要跟来,当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是图尔斯拽着他顺着蛛丝迅速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界,然而他带来的士兵却遭了殃。 他们直接掉下了游虫的洞穴,图尔斯的蛛丝只能拽住几个。 即使他们带来的大多是蝶族,在那些游虫有所防备的情况下还是被拽下了深不见底的洞穴。 兰斯洛特带着剩下的人和图尔斯一起找寻躲藏的地点,在躲避中,他和图尔斯的通讯器遗失,光脑在这里也失去了信号。 是那些剩下的军虫,自告奋勇要冒险回到营地,既是去传递消息搬救兵,也是去看看营地现在的情况。 当时的情况出去的就是死,兰斯洛特当然不可能让他去送死,所以拽着图尔斯一边吸引游虫的注意为军虫们争取时间,一边观察着这些游虫的一举一动。 五只军虫,在路上被拍死了两个,三个跑出了他的视线,不知道最后能找到丘奇的又有几个? 三个?两个?一个……或者是零。 兰斯洛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细小的洞穴,将随身携带的信息素模拟液倒在身上,这样游虫就暂时发现不了他们。 暂时安全下来的时候,就是他算账的时候。 “游虫的反应不对劲,你干的?” 图尔斯断了一根骨翼,他看着兰斯洛特的眼睛摇了摇头,似乎怕他不信,又连忙发誓:“真的不是我!” 兰斯洛特不是很相信他,他说:“那你来解释解释突然回来是怎么回事?” 图尔斯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眼神慌乱,拼命眨着眼睛,兰斯洛特什么都没做,只是做靠在洞穴的石壁上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等待着他的解释。 图尔斯放弃编理由,破罐子破摔,他擦了下刚刚流出的眼泪:“卡特让我来杀你。” 兰斯洛特侧头看他:“那你要杀我吗?” 图尔斯看到对方平静的眼神,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摇了摇头,神情有些痛苦:“不,我不想的……” 他靠着岩壁缓缓坐下,将脸埋在膝盖和臂弯里,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和往日里喜欢拟态化待在网上舒展身体的样子大相径庭。 兰斯洛特说:“他们想连你一起杀了,这个地方不对劲,游虫也不对劲。” 那些游虫明明就是知道他们在这里,完完全全就是无所谓的态度,军中有叛徒! 只是兰斯洛特想不明白,游虫是虫族的天敌,什么丧心病狂的虫会想不开去找游虫合作打击军队? 脑子坏掉了吗? 图尔斯不是蠢货,他当然看出了那些游虫的堵截都是经过计算的,仅凭这些蠢笨如猪的游虫根本不可能现场想到。 要么就是有虫通风报信,要么就是它们有新的王。 如果前者成立,那么后者的可能性就变得低了下来。 想要瓦解一个种族的最强战斗力怎么办? 答案是:编造一个必须倾巢而出的理由,制造出值得他们动用一切力量的证据,然后在野外连同各方势力联合绞杀。 这显然就是个局,只是是谁布的局? 有谁会蠢到和游虫合作? 兰斯洛特其实也受了伤,腹部有三条游虫划伤的痕迹,但是不影响行动。 “图尔斯,你是怎么想的?” 图尔斯知道他在问什么,只是惨笑道:“来这里的时候我就没想着活着回去。” 兰斯洛特走到洞口,观察着周围游虫的行动。 他回过头,脸上是脏兮兮的泥土,唯有那双眸子亮得吓人:“图尔斯,你要道歉的不止是我,还有当年被你害死的将士们。” 他离开洞口,走到图尔斯的面前,一把拽住他的头发逼迫他抬头和自己对视,然后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兰斯洛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得活着,忏悔一辈子。” 他松开图尔斯,走到洞口挪开堵住洞口的石头,然后一把拽起有些懵的图尔斯,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准备下去,图尔斯连忙制止。 “等等等等,别打!求你!” 兰斯洛特松开他的手,冷眼瞧他:“我数一二三,一块跑,尽量不要打架,保存体力。” 飞行器已经被毁了,他们得靠自己回去,这样的路程对虫族来说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真正有问题的是路上的游虫,数以千计的游虫。 不知不觉间,他能看到游虫都往一个方向聚集——营地的方向。 他没说他怀疑营地也遭到了游虫的攻击,这也是他如此心急回去的原因,如果真是那样,丘奇可就麻烦了。 按照他对丘奇的了解,他一定会将大部分兵力放在搜索他和失踪的军虫身上,游虫如果背后有指导,不管是新王还是叛族的臭虫,肯定会选择兵力分散的时候进攻。 到时候他们就完了。 “上任第一战就要我死,嘶,还要我身败名裂……多大的仇啊。” 兰斯洛特将衣服整理好,确保除了脖子和脸没有裸露在外的皮肤,然后看了一眼图尔斯。 “三。” “二……” 图尔斯跟在他的后面压低身子,他只能在地面上穿行,无法和兰斯洛特一样飞上天,但是他们可以通过这样来打配合,就像曾经一样。 “一!” 兰斯洛特率先窜了出去,图尔斯紧随其后,游虫的视力不算好,他们暂时贴地行走没有引起游虫的注意。 但是兰斯洛特知道,不用很久,只需要一会儿,他们身上的信息素的气味就会消散,接着就会被游虫发现。 毕竟是天敌,天敌是不需要强大的视力,仅凭气味就能辨别的存在。 这里距离军营驻地,起码还有二百公里,飞过去倒是可以,不过……兰斯洛特看了一眼图尔斯,对方回了他一个笑脸。 还是带着吧。 兰斯洛特并不会很自大的认为自己和图尔斯能够顺利逃出游虫的巡视范围,特别是在信息素模拟液失效之后。 果不其然,他第三次从游虫口中救下图尔斯的时候,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 图尔斯是个雄虫,如今却脚步虚浮,连精神丝也放不出来了。 以往的图尔斯精神丝也是可以看到的,虽然是虚影,但是这会儿连虚影也没有了。 图尔斯摇了摇头:“没用的,还记得吗,墨菲给我下了药,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说罢他就想去扯兰斯洛特拽着他衣领的那只手,兰斯洛特没松手,只是拽着他飞上天空在游虫之间穿梭。 他不能飞得太高,这里的高空和地面的温差极大,他的翅膀会被冻起来。 “闭上你的狗嘴,就算你要死也是死在军事法庭的审判庭上,而不是游虫口中。” 兰斯洛特喘了口气,再次躲开一只游虫的袭击。 不行!这样下去他根本坚持不到营地。 兰斯洛特的心沉了下去。 第148章 “他喂你吃了什么东西?” 兰斯洛特一边躲避着游虫的追捕一边询问图尔斯的情况,后者现在的神情似乎有些恍惚,面对兰斯洛特的询问,他只是皱了皱眉,没做回答。 兰斯洛特有些怀疑,这药不会是把虫变成傻子的吧? “喂!” 兰斯洛特晃了晃图尔斯,对方没什么反应,尾勾也毫无精神地耷拉下来。 他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图尔斯此时此刻就是个累赘,如果带上他,他的逃脱几率就不大了…… 兰斯洛特闭上眼睛,他需要好好考虑这个问题。 晏尘还在飞行器上,他还是坚持独自前来。 他可以保证自己能从游虫的口中救出兰斯洛特并成功逃脱,但是没办法保证带着身后一串军虫一起逃脱。 在来时的路上他就已经看到了成群的游虫正在赶往他们的驻地,他猜测的没有错,这是一出“调虎离山”,只是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指挥。 晏尘压下心中的异样,继续寻找兰斯洛特的身影。 “小克,还是不能找到吗?” 克里斯汀照旧站在他的肩膀上:【可能是剧情的重要节点,你得靠你自己了】 他在晏尘的肩膀上跳了跳,就当是给他的鼓励了。 他说:【或许你可以尝试把精神力放出去?资料上说游虫靠气味感知天敌,它们没有眼睛,只有发达的嗅器】 晏尘也没有反驳,而是将自己的精神力一点点放出去,一边用精神丝搜索一边用眼睛找。 不知过了多久,他数不清楚身侧经过了多少只游虫,也数不清楚眼前的游虫有多少。 他从第一眼看到它们就吐了出来,到现在仔仔细细地去看它们身上褐色的脓包、细密的纤毛,在它们恶心粘腻的身子中间试图找到兰斯洛特的身影。 游虫视力不好,兰斯洛特肯定会放出翅膀飞行,一是加快速度,二是利于被发现。 他只需要找到那抹蓝色就行。 兰斯洛特最终还是没有抛下图尔斯,但是因为剧烈运动加上时间和风,他们身上的气味基本上已经消散了,周围游虫也越来越暴躁。 拟态化的虫族很难和游虫斗争,他们一般会完全虫化或者借助机甲,只是机甲的使用才普及了没多久,大部分的军虫还是喜欢用虫态和游虫们打架。 兰斯洛特喜欢机甲,不过这会儿他身上可没有机甲,只要他敢虫化,身上的气味就会迅速吸引游虫的注意,到时候他们两个一个都活不了。 他必须像个办法。 “你松手吧……”图尔斯昏昏沉沉的时候感觉到自己在天上,他不想再拖累兰斯洛特了。 “还想挨抽?你等着回去让丘奇抽你,他肯定很乐意。” 兰斯洛特阴森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图尔斯闭上了嘴。 他看了眼目的地,尚看不见营地的影子。 “吼——” 耳边是游虫的嘶吼,它们奋力摆动着纤毛,灵活地穿梭在同伴之间,两只游虫的背部紧贴着擦过,分离的时候,背部的粘液还拉出细丝。 兰斯洛特看着那细丝,心里除了恶心,又有了别的想法。 他停住了飞行的翅膀,停留在半空中,看着面前一个滑过的游虫发了一会儿呆。 或许这会是个不错的办法。 晏尘找虫都快找疯了,他已经都快要接受这个时间线的兰斯洛特死掉了然后决定重开了,只是克里斯汀在他的耳边不断地叨叨,他的心情才平静一些。 克里斯汀说:【晏尘,你得相信他,虽然你不记得我记得不清楚,但是你们相处了三百多条世界线,你们是天生最默契的一对】 晏尘压下心中的燥意,他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得相信他。” 【晏尘!你看看那是不是他!】 克里斯汀大叫一声,直接跳到晏尘的头上,用手摆正他的脑袋,指着玻璃窗外那个在游虫的背上滑行的家伙,手里似乎还拎着什么东西。 晏尘定睛一看,就是兰斯洛特。 刚刚抚平的眉头又蹙起:“这是在干嘛?” 克里斯汀摇摇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这玩意看着怎么那么像在……冲浪?图尔斯都被当成板子了】 他说的没错,图尔斯此时此刻被率先扔到前方,那些液体很粘腻,但是涂抹在身上可以暂时性隔绝气味,那些游虫就不会发现他们。 至少能够为自己争取到一点点行动的时间。 晏尘看得心急,他直接打开了窗户准备飞下去,但是扑面而来的气味让他差点吐出来。 【什么味道啊?】 克里斯汀绕着他打圈,他没闻过游虫的味道,实际上他活着的时候都没来过战场,按道理来说二十二岁是极限,他必须去战场,可是谁叫他没活到二十二呢? “一股子橡胶伴着发酵八百年的酸菜味儿。”晏尘干呕了几声,随即想了想,回到卫生间接了一大桶水,然后往水里撒了点香料,整个泼到了自己头上。 从头到尾湿淋淋的,他还找了根皮筋,将自己的头发扎起来。 【这是干嘛?】 晏尘整理了一下衣服,将不方便行动的外套脱掉,换上丘奇塞给他的便装。 “你看看兰斯洛特在干嘛。” 【冲浪……?】 晏尘给了他个白眼:“他在往身上裹粘液,能这样做只能说明游虫是可以闻到虫族身上的味道的,虽然我不是虫,但身体是啊。” 【那你倒水是为了掩盖一下气味?】 晏尘“嗯”了一声:“你别想我往身上倒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休想。” 克里斯汀将自己的视线从卫生间挪开,然后跟着晏尘飘到了刚刚打开的舱门。 飞行器可以暂时停留在上空,他飞下去将那两个狼狈不堪的家伙拎上来,至于克里斯汀——“你在飞船上,正好帮我从上面看情况。” 克里斯汀答应的很快:【好!】 晏尘将精神丝放出去,却不敢离游虫太近,他怕游虫会对靠近精神丝敏感,所以只是靠近了兰斯洛特冲他大喊一声:“兰斯!” 兰斯洛特猛地一回头,还以为自己花了眼,但是他意识到了晏尘在喊他的时候却是变了脸。 “该死!” 晏尘起初不明白兰斯洛特看见他了却不回应他,但是此刻他就明白了。 “卧槽,克里斯汀……它们是瞎子就不能也聋一下吗?” 【啊……原来它们能听见啊!】 晏尘:“……” 四周原本慢慢飘荡的游虫迅速围过来,它们立起身子露出腹部的口器,原本往军营驻地赶去的游虫也是一个回首齐齐伫立看着晏尘的方向。 其实兰斯洛特也是第一次知道游虫的听力这么敏感,在以前的战争中它们从未展现过这一点,也许是战场上的声音本来就很大,也许是它们故意隐瞒,又或者是在短短几十年间它们又经历了一次进化。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这次才算是陷入了真正的危险。 游虫飘摇在星海之中,在荒星上定居,然后靠着庞大而灵活的身躯捕捉食物。 它们什么都吃,但是最主要的食物就是虫族。 晏尘计算着最快将他们救上来的时间,他指挥着藤蔓从地面钻出来,然后紧紧缠住一只游虫,只听见那游虫身上缠着的藤蔓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所有的游虫全部往那一个方向涌去。 仿佛原本暂停的画面按下了播放键,游虫如流水一般涌向那只被缠住的游虫,包括兰斯洛特所在的那只。 兰斯洛特降落的时候将翅膀收了起来避免被打湿,此时此刻他和图尔斯的身上充满了游虫的粘液,可以很顺利地从游虫之间穿过。 这些恶心的东西被尖叫声吸引,他迅速朝着晏尘的方向飞去,手里还拽着一个图尔斯。 晏尘放出藤蔓迅速接应他,飞行器也立马随着他下降,在晏尘握上兰斯洛特手的时候猛地从他们身边经过然后迅速升高,晏尘牢牢抓住飞行器的门把手。 他利用藤蔓将图尔斯捆住然后猛地扔向舱内,然后将兰斯洛特安安稳稳放好,自己最后才上去,关好了舱门。 晏尘看都没看在兰斯洛特身后挣扎呻吟的图尔斯,直接将人按在怀里。 “吓死我了……” 兰斯洛特回了他一个拥抱:“你要对我有信心。” 晏尘下巴离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脸想亲一口,但是放松下来的神经十分顺利地接收到了飘散在空气中的“橡胶酸菜味儿”。 “呕——” 兰斯洛特愣住,随即开始大笑,他指了指靠在墙角迷迷糊糊的图尔斯:“你看看他,我去洗个澡。” 晏尘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点点头,等兰斯洛特走后才慢慢站起来。 克里斯汀不方便在外面呆着,此刻已经回了系统空间,他放肆的小声充满了晏尘的脑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晏尘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我觉得我也需要洗个澡。” 说完他低头去看图尔斯,只见他浑身无力,四肢抽搐,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嘴里还止不住地念叨。 晏尘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想要靠的近一些却差点被咬掉耳朵。 不过他也听清了图尔斯在念叨什么。 起初的时候是神情惶恐,嘴里喊着“我不吃、别杀我、我不去”,后面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凶恶,咬牙切齿的诅咒脱口而出,伴随着强烈的攻击性。 晏尘没办法直接让藤蔓给他绑起来,然后在一边观察着图尔斯的表现。 兰斯洛特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晏尘蹲着,图尔斯躺着,后者被捆成毛毛虫扭曲爬行,嘴里不断咒骂,前者眼神复杂沉默不语。 “怎么了?” 晏尘幽幽转过头:“他是不是吸了?” 第149章 “什么?” 兰斯洛特还在擦头发,他没明白晏尘这是在问什么。 晏尘看了他一眼,大概明白了虫族可能没有“毒”的概念,或许是还没有作死人士出现,但是他看图尔斯的表现,明显就是瘾犯了。 打哈欠、流眼泪、流鼻涕、心跳加速血压升高,然后肌肉抽搐、四肢抽搐、大汗淋漓,最后是恶心呕吐、情绪不稳定出现幻觉。 他观察了好一段时间,图尔斯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他只能将对方捆起来继续观察。 晏尘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你看好他,把他的情况记录下来,我去洗个澡。” “好。”兰斯洛特将毛巾搭在肩膀上,接过晏尘手中的纸和笔走到图尔斯的面前。 晏尘快到卫生间的时候突然回头:“对了,记得不要解开他的藤蔓。” 他等到兰斯洛特点头答应之后才迅速进了卫生间。 好在他知道自己每次出去都会把自己身上搞得乱七八糟的,飞行器上常备洗漱用品和备用衣服,此时此刻他愈发觉得自己就是天才。。 晏尘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清理干净,然后随手扯了个新毛巾擦头发就走出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图尔斯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他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兰斯洛特看到晏尘出来了立刻起身:“我去驾驶飞行器,你看着他。” “不用。”晏尘将兰斯洛特拦下,“飞行器可以安全到达,你先和我说说他是怎么回事?” 他当然不会告诉兰斯洛特克里斯汀的存在,克里斯汀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是仿真的游戏还是玩过不少的,再加上有系统的帮忙,不会有任何问题。 当务之急是看看图尔斯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到底是那个天才宝贝发现了精神毒素还将他制成药品控制手下的? 按照《图尔斯的遗憾》里面的内容看应该是那个皮尔逊·墨菲,不过能有这个脑子的人真的是传闻中的傻子吗?还是说幕后之人隐藏在皮尔逊之下。 就像格雷沙姆站在科波菲尔身后那样,其实前者才是议会真正的掌权人,虫族各地共计四千议员,其中两千五都和格雷沙姆沾点关系。 晏尘将飘散的思绪拉回来,他看着兰斯洛特,后者没有犹豫:“他说墨菲家族的给他下了药,墨菲听从卡特,卡特家族的让他来杀我。” 兰斯洛特将手上记录的纸笔还给晏尘:“看来是真的。” “嗯。” 晏尘低头去看兰斯洛特的记录。 和他猜的差不多,图尔斯发生了很明显的妄想症状和渴望,嘴里一直发出乞求的声音,兰斯洛特看不下去他这个样子,一拳头将他打晕了。 看着心情明显低落的兰斯洛特,晏尘上前抱了抱他:“别担心了。” 窗外传来巨大的吼叫声,他们对视一眼,走到驾驶室透过巨大的挡风玻璃看到了游虫们自相残杀的一幕。 那只被藤蔓困住的游虫正在被它的同族撕咬,黄绿色的粘液和褐色的血一同喷洒而出,藤蔓松开了那只游虫,将手上的录音玩具扔掉后迅速钻入地底。 而那只重获自由的游虫呢? 它不断发出哀嚎,但是四周的同伴好似没有听到,一波一波赶来,巨大的口器咬在它背上的脓包上,一只叠着一只,它尖叫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至消失。 晏尘感觉自己还是想吐,兰斯洛特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第一次见想吐是正常的,很多新兵都会吐,大家都有蚕食的习俗,习惯就好。” 晏尘努力压制翻涌的肠胃,他问兰斯洛特:“你也是?” 兰斯洛特回了他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我当然不是了。” 晏尘:“……”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晏尘将兰斯洛特重新拖回图尔斯的身边,指着神情诡异的图尔斯对他说:“这个药很诡异。” “它能攻击神经系统,麻痹神经,让人,呸,虫感受到什么叫**,然后会成瘾,一段时间不接触这种毒素就会发疯,具体情况请参照图尔斯。” 兰斯洛特不可置信:“舒服?这样就能控制一只虫了?” 这是通病啊,地球上的人听到“毒”的效果也是有些不相信,但是一旦尝试之后就踏入了万丈深渊。 晏尘叹了口气,想要找到更好的解释:“伴随着生理反应,想的你心痒,有时候会看到幻觉、会呼吸不过来,但是你知道再吃一点就好了,为了这一点你可以放弃你的骄傲、自尊,可以放弃你的一切甚至摇尾乞怜只为了那一口。” 兰斯洛特是研究过虫族的,专精方向不在神经,但也是了解过的,虽然他对晏尘的说法秉持怀疑的态度,但是思绪也忍不住发散,他看向一脸飘飘欲仙的图尔斯。 看到兰斯洛特的动摇,晏尘继续说着。 “我曾经见过一个……虫,为了这一口散尽家财,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孩子换。等待他孩子的,是被拆解器官、是沦落为最低等的娼、是被砍去四肢挖去双目变成展览……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他还是这样做了。” 兰斯洛特倒吸一口凉气:“有这么严重?” 晏尘很想翻白眼,但是他不能,会挨打。 要是没这么严重,为什么要大力禁毒呢。 “有,很严重很严重,它能从最深层次摧毁你,改变你的三观,一个高高在上的贵族可以为了它给他虫当狗甚至出卖自己。” 他没有撒谎,虫族是没有这样的,但人类有,那是人类走过的路。 “那图尔斯怎么办?” 晏尘摇头:“我不是专业的,但是我知道这东西能戒掉,你看好他别让他自残,先回营地,然后再商量他的事情。” 兰斯洛特:“好。” 晏尘去了驾驶舱,兰斯洛特留在后面看着图尔斯,克里斯汀围观了全程,他知道晏尘说的是什么。 【我曾经去过一个没有丧尸的世界,那个世界和你的世界很像,那里也有这个东西】 晏尘接过控制权,开始手动驾驶,他轻笑:“那你一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咯?” 克里斯汀瞬间激动起来:【何止!我就没见过那样的,前后变化简直就是两个人,好可怕!】 克里斯汀从系统空间钻出来,站到晏尘的手臂上。 晏尘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涩:“是很可怕。” 【你怎么了?这么伤心?】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还好啊,不伤心啊。” 克里斯汀转了几圈没发现不对劲,便又回去了空间。 他现在有了记忆,当然不会怕什么空间了,虽然在外面晃悠的感觉挺爽的,但是奈何外面有虫,他还不想暴露身份。 晏尘驾驶着飞行器赶往驻地,但是因为游虫的密集程度,他们只能绕路,中间兰斯洛特忽然想回到侦察地去查看一番。 丘奇这时候来了信息,游虫确实打过去了,但是他们有所防备所以问题不大,于是兰斯洛特和晏尘就决定继续之前的探查任务。 “这里已经没有游虫了。”晏尘没下去,而是用电子屏幕和摄像头去看那原本被游虫们围在中间的东西。 看起来是一块巨大的粉色宝石,还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晏尘拦住了想要下去实地考察的兰斯洛特,将精神丝和藤蔓放下去,试图将那枚宝石拿回来,但奈何那宝石仿佛长在洞口里的,根本动不了。 “没有精神力,但有生命体征……” 晏尘念叨着精神丝传回来的消息,忍不住嘟囔了两句:“这什么玩意儿,见鬼。” 兰斯洛特看了他一眼:“偷回去?” 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啊,不然游虫肯定会守着的,怎么会一只都不剩? 要么蠢到以为虫族不会过来,要么就是觉得这玩意儿偷不走。 “精神丝说这下面老大一块,估计偷不走,但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晏尘并不同意偷回去的决定,这东西可大了,至少有一只游虫那么大,深度就有了二十米,宽大概五米,一个椭圆形的宝石状且中间有生命体的石头。 他想叫兰斯洛特离开,却见他的雌君面色凝重:“我怀疑那是它们的新虫母,我必须得把它毁掉。” 嗷,那确实得毁掉。 “等等!它们有新虫母啦?” 晏尘的神情瞬间凝重起来,坏了,搞完种族内斗还有种间斗争了,他们虫母都死了,游虫的母亲也别想活。 “杀杀杀,怎么杀,你说!”他连忙拽着兰斯洛特,打开了舱门,又操控着摄像靠近那颗巨大的宝石。 兰斯洛特将外衣裹紧,然后看了晏尘一眼:“你在上面,我去把这个卵给砸了。” 晏尘拦住他:“砸了就有用?” 兰斯洛特点头:“对,破坏它的生长环境,卵破开之前强行砸开会被感染,基本上就是活不成了。” 大概那些游虫也没想到好不容易逃走的虫族会回到这里来。 游虫虫母发育的阶段虫族并没有研究过,兰斯洛特只知道卵内环境被破坏卵就会坏掉,无论这个方法有没有用他都得去试试。 晏尘在他准备下舱的时候再次拦住他,兰斯洛特疑惑地看着他,眼里满是不解:“再拖就来不及了。” 晏尘摆摆手:“没事,地面不安全,那群丑虫子会卧沙,指不定就在地面上窝着,让藤蔓去。” 他话音刚落,一只小藤蔓出现在那枚宝石的旁边,然后又是一根冒出头,它们开始挖土。 对,挖土。 兰斯洛特安静下来,和晏尘一起操控摄像头靠近,然后从光脑上看高清的画面。 藤蔓一点点将覆盖在卵表面的泥沙掘开,那枚粉红色发光的卵逐渐露出它本来的面貌——薄薄的卵壳内是流动的液体,中央隐隐约约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椭圆状,大概只有他们见到的那些游虫的三分之一大小。 按照自然界的规律来看,虫母一般会比成虫大很多,因为她得承担繁衍的任务,只需要承担繁衍的任务,但是晏尘不能保证这些有了低等智慧的智慧种族的虫母和低等种族一样。 “幼年体的虫母,没错。” 兰斯洛特低声道,算是肯定了这枚卵的身份。 晏尘点点头,下面的藤蔓像是得了什么讯息,抄起一边的石头就直接敲在了卵壳上。 一下可能没什么变化,但两下三下呢?一群藤蔓一起砸呢? 卵的顶部很快就破了个洞,藤蔓将石头扔了进去,卵似乎动了动。 第150章 藤蔓继续往里面扔石头,其中一个甚至从脚边捧了一把沙土扔进去,顺便用藤蔓搅合搅合。 晏尘看得一脸复杂,直到他看到一根藤蔓拿起了熟悉的录音设备,点开、丢进去、搅拌一气呵成,霎时间尖叫声响起。 现在是兰斯洛特和晏尘都挂着复杂的神情看那枚破了壳的卵。 它一直没什么动作,直到藤蔓持续向里面加了许许多多的石块,那些石块已经能够出现在晏尘的视线中时,卵才发生了剧烈的动荡,随后是一声尖锐高亢的鸣叫,随后四周的土地开始摇晃。 是游虫们在往回赶。 晏尘仔细观看那枚卵,卵内的液体已经浑浊不堪,液体不断翻涌,克里斯汀驾驶着飞行器随时准备逃离这里。 兰斯洛特放下手中的光脑,轻声道:“虫母没死,但是要提前出世了。” 似乎是在印证他的话,那枚卵从最顶上开始破裂,裂痕逐渐向下蔓延,没入地底,藤蔓四处逃逸,瞬息便不见了踪影。 “石头砸到她了,她醒了,直到现在的情况不方便她继续生存就想提前出世了。” 兰斯洛特将东西收好,又将好奇的晏尘从舱门拉回来,关闭飞行器的门,接着去了驾驶室。 晏尘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就跟了上去:“那这个虫母还能领导它们吗?” 兰斯洛特瞥了他一眼,在主驾驶位上坐下,然后将手放在他的操控器上,眼睛重新看向挡风玻璃外虫母出世的场景。 虫母濒死,她费尽全力从蛋液中挣扎跃出,倒在岸边,赶回来的游虫们围在她的身边,密密麻麻的一圈。 蛋液中的录音设备还在不断播放着那位倒霉学生的录音,虫母倒在地上,腹面朝上,兰斯洛特清晰地看到她的口器一张一合,明显就是在汲取空气中飘荡的食物。 游虫的食谱十分广泛,虫族只是其中之一,平日里它们其实更爱漂浮在荒星空气中那些看不见的生物。 “能,只是用处不大,我们先回去。” 兰斯洛特驾驶着飞行器,逆着游虫前行的大部队往营地赶去,期间晏尘还接通了丘奇的语音通话。 “你们回来了吗?游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撤退了,一只都没留下。” 丘奇很疑惑,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这种情况属实是第一次见。 晏尘沉默了一瞬间,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难道要跟他说:嘿,其实我们发现了游虫的虫母,但是那群傻叉没有重点保护,所以我的藤蔓趁虚而入往它们虫母的卵里加了点石头、泥巴和……录音器? 兰斯洛特显然也知道这点,所以他没有回答丘奇,而是让对方赶紧清理战场、清点伤员,他会在十分钟之内到达营地。 丘奇还能说什么呢? 他当然只能答应,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谈。 所以等他们顺利下飞行器的时候,迎接丘奇的,是接连不断的惊天大雷。 “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晏尘,又指了指被扔到一边的图尔斯,平复了一下心情摇了摇头:“不可能,你在逗我,什么神经毒素,你瞎编的吧?” 图尔斯此时此刻还是神志不清,但是原先那种深入骨髓的痒和混沌的感觉已经消失了,身上原本沾满的游虫粘液也被这三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拿着高压水枪给冲掉了。 原本图尔斯的副官还想上来阻止这场“暴行”,但是被中途清醒过来的图尔斯呵斥出去了。 可惜的是他只清醒了一会儿,没几分钟又晕了过去,晏尘放开了捆在他身上的藤蔓,在指挥室里支起一张小床将图尔斯扔上去。 为什么是他呢?因为雌雄授受不亲——其实是因为兰斯洛特嫌弃他,丘奇也嫌弃他,就是这么简单。 晏尘倒了杯水给自己灌进去,然后又就着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递给兰斯洛特。 他看到兰斯洛特接了之后才开口:“我懒得解释那么多,你可以等他自己开口说,只是可能需要一小时,也可能是一天。” 丘奇还想反驳却被兰斯洛特一个眼神制止,晏尘见状满意地继续:“我不确定他到底吃了多少,如果是一点那很简单也很容易就戒断,如果是很多的话,可能他这辈子都戒不了了。” 兰斯洛特将喝完水的杯子放到桌面上,他走到指挥屏前看着游虫都聚集在那枚坏掉的卵的附近,随后转身将目光重新放在图尔斯的身上。 他突然开口:“图尔斯说他是十岁的时候被捡到进入孤儿院,十八岁的时候墨菲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二十岁成为我的副官。” 丘奇的脸色很差,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那就看看是十年还是十二年的差别了。” 十年或者十二年的毒史,晏尘想都不敢想,但是直觉告诉他也许事情不会那么糟。 就算初期的虫族没有人类后期那样发达的大脑,也一定知道会让人成瘾的东西是最好挣钱的,比如毒,比如香烟,比如酒精、游戏。 如果虫族早就发现了他们可以利用这种毒来控制手下,那么肯定不会放过这个生财之道。 没有人不喜欢钱,就像没有人不喜欢权,为了生存,最好的方式就是得到权力和金钱,这一点,格雷沙姆参得比谁都透彻。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晏尘立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表明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糟糕。 “那也得等他醒来再追问。” 兰斯洛特一句话将这件事情先翻了个篇。 他说:“现在,咱们得讨论一下关于游虫新生虫母的事情了。” 兰斯洛特的光脑严重受损已经不能用了,所以他十分干脆地将自己的光脑扔在了野外,现在只能用晏尘的光脑去开启会议。 当然在开启会议之前,晏尘将虞·化和丘奇拉进了小群,然后开启了群会议。 科波菲尔这边才从众多记者的堵截之中逃脱,刚坐上飞行器就准备前往维什亚找拉斐尔就接到了会议邀请。 同一时间的托因比和基德纳一个正在处理军队的事情,一个在巡视自家实验室,而虞·化和拉斐尔待在维什亚,一个处理公务和军火买卖一个正在分析图尔斯的鲜血。 胥坛带着欧文刚刚和莫里森的仿生虫打完交道回飞行器。 “真难伺候。”胥坛接通了会议就吐槽了一句。 晏尘笑了笑:“谁难伺候?” 胥坛:“莫里森的仿制品,脑子没复制到,嘴巴和脾气倒是复制了个十成十。” 科波菲尔叹了口气:“唉……本来说让他好好退休的,现在好了退休没退休,工作还被抢了。” 拉斐尔:“冕下这是要商量什么?” 晏尘:“不是我要商量,是兰斯,你等等,我让他说。” 晏尘将光脑从手腕上拽下来送到兰斯洛特的面前,让他接着光脑,自己则靠在兰斯洛特的肩膀上听。 兰斯洛特斜着眼睛和晏尘对视,收获了对方一个讨好的笑容和一个抱抱。 他这才开口:“是前线的事情,议长,会议怎么样?” 科波菲尔看了眼路况,离维什亚还有一段距离,他才靠在驾驶座上,一边欣赏着风景一边和群里的人交流。 他说:“挺好,除了那几个不长眼的家伙,有些难缠但是问题不大,我把晏尘提前留给我的体检报告带过去了,拿出来的时候都老实了。” 科波菲尔停顿了片刻,失笑道:“让媒体实时报导,格雷沙姆就没办法操控,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你们要是现在上星网看看,不出意外头条应该就是这个。” 拉斐尔附和:“是的,我花钱又买了波热度,媒体大多数是卡特家的,另外就是我的,对半开就只能拿钱砸了。” 晏尘在兰斯洛特的脸上亲了一口,接着开口:“那我就在战场留下来了?” 胥坛和科波菲尔齐声道:“对。” 科波菲尔适时闭嘴,剩下的事情不是他掺和的。 胥坛:“这场仗打完之后你们就直接朝着远方开拓就行了,暂时没法确定具体的地界,百分之四十的疆域过于庞大,后方会派遣足够的支援,我们会在下月开启征兵。” 晏尘应了一声,话锋一转:“实际上下个月……要不你提前一点?” 胥坛有些不解:“现在好像不需要那么多的兵力?托因比,你来,你负责军方。” 托因比本来看热闹呢,突然就被点名了,硬着头皮只能上:“呃……按照最初对这场战争的预估,现在的兵力是足够的,一月后的征兵是为了大公开拓疆域用的。” 晏尘晃了晃怀里的兰斯洛特,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快说话。” 托因比:“冕下?上将?” 兰斯洛特将黏在身上的晏尘推开:“情况有变,这场仗一个月内结束不了,我们发现了虫母的踪迹。” 基德纳听了半天有些迷糊:“上将你开玩笑呢,虫母早三百多年就没了。” 兰斯洛特:“游虫的新虫母。” 基德纳:“……”大意了。 一边被小群和群消息以及群成员炸得一脸懵逼的丘奇终于回过神来,他简单向参会人员打了声招呼后也附和了兰斯洛特的说法,不过他不太会说话。 他是这样说的——“兰斯和图尔斯带着一队去探查但是失去联系,大公跑过来非要单独去营救,让我死守阵地说可能会有游虫,后面他俩回来就跟我说发现了游虫新虫母的卵。” 托因比追问:“那卵呢?” 丘奇:“被他俩当蛋花汤往里面加了点料,泥巴沙子石头啥的。” 托因比:“……” 窥屏围观的其他人:“……” 晏尘:“咳咳……就是这样。” 兰斯洛特:“但是虫母提前出世了。” 第151章 托因比:“我觉得她可能是受不了你俩的蛋花汤。” 晏尘&兰斯洛特:“……”现在说不是他俩干的还来得及吗? 科波菲尔插嘴:“情况属实吗?” 如果情况属实的话,说不定就要提前征兵了,有虫母的游虫和没有虫母的游虫简直就是两个物种,不说外表上的差别,单说智慧这个方面就直接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兰斯洛特:“有录像,你们可以看看。” 说完他就将摄像头实时录像截取了一小段发到群里,刚好就是最后虫母受不了上岸的那一幕,画质很清晰,群里的人基本上都确定了虫母出世的真实性,但是他们的思绪逐渐跑偏。 托因比咽了口口水,声线颤抖:“乖乖……这是遇上你们两个活祖宗,虫母这卵里起码堆了三分之一的石头……” 晏尘满头黑线,他总不能说这是藤蔓扔的吧,被迫背黑锅的晏尘咬咬牙:“哈哈……不是说破坏卵就可能死掉吗,所以多尝试了一下……” 剩下几声不知道是谁的嘲笑声陆陆续续传来,晏尘选择性屏蔽了这些充满“恶意”的声音。 兰斯洛特摇摇头,继续道:“虞·化我寄回去的血液分析你做好了吗?” 虞·化嘴里还叼着自己的午饭,他没说话,但是话筒里传来咀嚼的声音。 大约三分钟后,他才开口:“好了,嗯……一种没有刊登记录的物质,但是我见过。” 晏尘和兰斯洛特对视一眼,知道这就是图尔斯上瘾的物质了。 晏尘问:“是什么?” 虞·化:“它叫洛芬钠,是墨菲的实验室里发现的东西,我曾经在格雷沙姆身边的时候,对方拿着这个东西找上门求合作,只是格雷沙姆拒绝了。” 晏尘:“为什么拒绝?” 虞·化愣了半晌,咳嗽两声慢悠悠开口:“格雷沙姆说‘低等劣质,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家伙,怎么?墨菲也被他们同化了?竟然也开始用这些腌臜东西。’反正具体什么用我不知道,只知道格雷沙姆将他们轰了出去。” 晏尘&兰斯洛特&丘奇:“……” 科波菲尔:“呵。” 胥坛无奈:“正常,他一直都这样。” 基德纳:“所有这东西有什么用?” 晏尘不确定图尔斯的血液有没有用,但是既然能够从血液里检测出来这种东西,那就一定能够提炼一点,就算不能提炼那也是能利用一下的。 他知道虞·化不关心其他的,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做实验而已。 他揽着兰斯洛特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打了个哈欠才点了虞·化的名:“虞·化,那东西呢,是一种神经毒素,可成瘾,但是具体症状你可以研究一下,找拉斐尔拨钱你去买实验用的小白鼠什么的。” 兰斯洛特补充道:“我所有的实验数据全部在实验室,没上锁,以后剩下的数据你全部接手,如果我还能回去,就跟你一起继续研究。” 虞·化简直要被这“泼天的富贵”给砸晕,他的呼吸有几分不稳,而后一口答应下来,生怕晏尘和兰斯洛特会反悔:“好!我这就去!” 然后他……挂断了会议。 晏尘:“……虫呢?” 科波菲尔再次嘲笑:“跑了。” 兰斯洛特:“不管他,先商量征兵的事情和虫母出世的问题吧。” 胥坛刚刚把会议静音同时也闭了麦,他紧急联系了手下去和军方的暗线联系,商量将下个月的征兵提前。 警署和军方实际上是高度重合的组织,只是警署大多数时候是负责虫族疆域内部的冲突,而军方主要负责疆域之外的冲突。 也就是说,军方和警署只是个以地界区分的组织罢了,本质上是相同的,当前线人手不够的时候,警署就是预备兵源。 所以在征兵方面,警署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等到胥坛再次打开麦,取消静音的时候,话题已经从征兵转移到了他听不懂的方面了。 但是胥坛没管那么多,他直接将自己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说给大家听。 “不太妙,征兵要经过莫里森的允许,那家伙现在是格雷沙姆的手下,我不能用一个虫族的命运去赌一个疯子的理智。” 天知道格雷沙姆到时候是会选择大家一起死还是大家一起活,哦不,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晏尘却说:“这事情好办,你等我之后告诉你解决的办法,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敲定咱们至少一年的行动,我得保证我在战场的一年之内,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我们最初预设的那样发展。” 他面上闪过一丝狠厉,只可惜除了丘奇和兰斯洛特,没人看到。 他说:“否则任何虫都能瓦解我们的联盟。” 他说的不是假话,他们本身就处在一个较为劣势的地位,别看表面上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存在,但是暗地里…… 虫族一直都是自私的、好战的,往年参军的虫族基本上都只有三个原因——报仇、荣誉和没钱。 其实他们将荣誉看得很重,但是在吃不饱饭的情况下,许许多多疲于奔命的虫族只能选择参军,这样起码能活下来——至少不会被饿死。 至于是死在战场上还是死在勾心斗角的算计里,那就纯看命运了。 士兵可信吗? 不知道,因为他们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国什么是族民,什么是团体? 也许母虫在的时候它们能懂,但那时候的虫子不需要自我意识,它们只需要能够听懂母虫的命令就行。 激素让它们自发的爱护、保护、簇拥母虫,它们没有道德感,没有规矩,只需要将自己的身心都交给母虫,母虫能给它们找到最好的去处。 可是母虫已经死了,她变成了无数个高等贵族,那是她血脉的延续。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的原因,那些贵族们早早地懂得了权利的好处,所以在整个虫族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拿捏了族民的心,代替了母虫。 而他们也开始操心起虫族的未来,虫族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的呢? 他们比族民更先一步看透了规律,看清了更高位者的计划,也更加明白自己同族的冷血无情。 这也是晏尘选择讲讲鬼故事的原因之一。 不可否认,虫族是勇敢的、强大的,但是他们没有道德感没有三观,没有规矩,没有恐惧的东西,因为害怕,所以会敬畏会守规矩。 晏尘就是要在这个看似完美运行的世界上狠狠撕开一道口子,将规矩和恐惧灌进去,他要强行唤起那些虫族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敬畏,唤起他们对家国的爱意。 这会寄托在一个个小故事里,浓缩进每一位故事的主角身上。 他们会是勤恳教书的教师和惨死复仇的学生,会是失去生活希望的探险家和心怀善意明辨是非的鬼怪,会是勇敢无畏为爱复仇的众人口中的低等种和为了养家糊口就奔赴战场的平民。 他们未来还会是心怀大义为族群捐躯的战士,会是为了虫崽而放弃璀璨前途的慈善家,会是恶毒一生到死凄凄惨惨的权臣,也会是做了错事及时醒悟的将士…… 他会和克里斯汀一起,将他们希望的或者已有的品质写进故事里,传播到每一个虫族的心中,这样的变化也许是缓慢的,但绝对不是无效的。 这是文字的力量,写你所热爱的,叙你想表达的。 晏尘相信,可能用不了多久,执笔者就不会是两只克里斯汀家的虫了。 他将宝押在这里,不知道前336次的自己是如何选择的,也许选择了和这次一样的道路也许没有。 克里斯汀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他看到晏尘沉默的时候就自顾自地去把先前剪断的心链接通道接好了,只是听完这段话之后就再次将它剪断,然后捣毁。 【你是对的,晏尘,你比我做的好,比先前任何一次都做的好,这是我们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也许是我们唯一可能成功的道路】 他在晏尘的脑海中轻笑一声:【我提前庆祝我们的成功】 晏尘看着正在和其余人交谈今后一年时间内部署的兰斯洛特,默默发问:【我之前没想到这个办法吗?】 克里斯汀叹气:【没有,实际上我们尝试过很多很多的办法,但是没有一次成功,每一条路都不同,你即使失去了记忆,也在不断地探索】 晏尘轻笑:【是我们】 克里斯汀一怔,随后释然:【对,是我们】 兰斯洛特和他们商量好了征兵的事宜,曼托玛城的财物转移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只是后续营业时的财物要每日运输,他们担心目标会过大。 这确实是有些难处理,晏尘回过神来看着兰斯洛特递到自己面前的光脑,他思索了一下提起了一只虫,一只微不足道甚至不配让这些掌权者们记住的虫。 “你知道计·岳吗?一只胡蜂雄虫。” 显而易见,没人知道,晏尘早就让人调查过,那是格雷沙姆附属家族出来的,只是这个附属家族不太忠心。 “你威胁他,让他借口赢了钱就行,他为了钱依附卡特,当然也会因为威胁和金钱背叛。” 拉斐尔明白他的意思,拿捏一个赌徒,利用赌徒运输金钱,照葫芦画瓢,他的曼托玛城可以有很多赌徒。 “我明白了。” 晏尘说:“征兵的事情呢?” 托因比接话:“莫里森……不太好说服呀。” 晏尘说:“解决莫里森就行,让科波菲尔去。” 科波菲尔冷笑一声:“我可没那个本事,我今晚就去维什亚了,格雷沙姆的党派看我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我下一秒就暴毙。” 晏尘“啧”了一声,安抚他:“你放心,我让你去和莫里森谈条件,没让你去搞他的核心程序。” 科波菲尔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晏尘一边把玩着兰斯洛特的手,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既然是完美的仿生虫,甚至拥有了独立的思想和完全的记忆,又怎么可能屈于虫下呢?他和真正的莫里森,也就是差了一层认知而已。” 虞·化告诉他的,仿生虫的弱点就是命令机制,一个被镌刻在左眼里的命令程序,只需要破坏掉左眼就好了。 他忘不了一脸天真的粉毛少年,一边摇着手中的试剂一边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只需要挖掉左眼就好了啊。” 天真残忍。 当然他也是将这句话告诉了科波菲尔,然后补充一句:“他会同意的,失去一部分记忆和左眼,完完全全成为万民景仰的莫里森·纳尔森,拜托卡特的控制,成为一个真正的公民。” “他会同意的。” 科波菲尔拗不过他,只能同意去试试:“明天我会去试试。”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晏尘开始复盘他的整个计划,应该说那些没实施的计划都要实施起来,他早就把述喊了回来,让他负责保护维什亚城堡的安全。 孩子们仍在学院内部,晏尘特地提出让托因比关照库铂,一年后就让他上战场,基德纳对此……不敢有意见。 剩下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科波菲尔负责交涉和外界联络顺便在网上整点动静联动一下前线振奋民心,拉斐尔负责出钱和媒体,基德纳负责和虞·化一起搞实验室的问题,托因比和胥坛一个负责军方一个负责警署。 剩下的晏尘和兰斯洛特以及丘奇三个倒霉蛋,既来着则安之,肯定就是负责在前线打工了。 当初一年是在说笑,晏尘其实真的没想到自己可以和游虫打一年的架。 一年的时间,他将那张还没来得及查看的照片忘在了脑后。 第152章 “今天不是库铂来上任的日子吗?他跑哪里去了?” 晏尘看着手里的名单,指着最上面的一个名字问身边正在纸张上写写画画的兰斯洛特,不解地问道。 一年时间过去,克里斯汀和晏尘的“装神弄鬼计划”大获成功,当然,后面的故事基本上都是克里斯汀主笔,晏尘偶尔有空会给个建议。 最后一个故事叫做《陵园》,讲的是一个建在被遗忘的古战场上的军事学院里面发生的暖心故事,这个故事完结之后,整个虫族对军事的热情空前高涨,甚至有时候晏尘都会怀疑实际上改变虫族职业体系的人是他。 这个故事在前不久完结,而他手上厚厚一沓的报道名单就是《陵园》的结果。 兰斯洛特瞥了他一眼,手中的笔顿了顿,然后继续写写画画,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还没听说?他出发之前看游虫的纪录片,突然发疯说什么虫族自相残杀的话,说着说着还哭了……” 兰斯洛特抿唇摇头:“后面被基德纳抓回去了,说是晚点送回来,最后还背了个处分,说是动摇军心。” 他嗤笑一声,屁点大的小孩能动摇什么军心,如果不是晏尘点名要他来,十八岁的雄虫崽只能和达勒一起待在学院里继续苦哈哈的学习。 “有这事?”晏尘挪了个椅子在兰斯洛特的身边坐下,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将这位俊美的上将揽在怀里,头靠到他的肩膀上,似乎是在撒娇。 兰斯洛特肩膀耸了耸,没推动,只好任由他靠着。 “嗯,你不知道很正常,对了,一年前科波菲尔不是提了一嘴那个奇奇怪怪的阿贝·瓦伦吗,他也来了,不出意外是中尉,从后方调过来的。” 他这样一说,晏尘就想起来了,一年前会议挂断之后,科波菲尔专门打了个电话来告知会议上瓦伦家族来的不是瓦伦的家主,而是阿贝·瓦伦,但是那个占了阿贝名字的雄虫少说得有个一百五十岁了。 他觉得这事情很奇怪所以就告诉了晏尘。 至于晏尘,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此阿贝非彼阿贝,现在的阿贝是经历过厮杀从地狱里归来的阿贝……如果能好好利用的话也不失为一把好刀。 所以当他得知阿贝主动去军方历练的时候,他决定赌一把,晏尘让科波菲尔撤掉了所有的监视,只留下克里斯汀的实时监视,让克里斯汀盯着他。 一年以来他没有任何小动作,而是凭自己的努力从一个无名小兵做到了中尉。 他向晏尘证明了他的价值,所以晏尘通过了他的申请。 “这个我知道,他的入队申请是我批准的。” 兰斯洛特“嗯”了一声,然后看了眼光脑上的时间,抬头在晏尘的嘴角亲了一口:“库铂该到了,你要去打探的消息也快到了,去吧,我先看会儿状况。” 晏尘扣住他的后脑向他索要了第二个吻,分开的时候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兰斯洛特的脸上,他挪开了视线。 “那我先走了,你继续。” 晏尘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兰斯洛特的指挥室,准备去新兵的报道营,但是在此之前他被托因比拦住了脚步。 “冕下,库铂……想见见您。” 晏尘有些惊讶,他没想都库铂来的这样快,他朝托因比露出一个笑脸:“在哪里,我去就行,你去负责新兵的点到。” 托因比颔首:“好的。” 他给晏尘指明了方向后就先走一步去帮助丘奇清点了。 托因比是在战争开始八个月之后来到战场的。 虫母虽然提前出世,但是也对游虫的群体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其中最显著的一点就是那些恶心的游虫的行动瞬间变得有规律了起来,当然,数量也多了起来。 游虫的死伤不计其数,但是相应的,虫族牺牲的战士也不少,他们一年间经历了三次征兵,这是第三次,来的不止学生,还有一些社会闲散的虫族,即使原本并未在军事学院待过,军部也接受了他们,不过都得在警署特训一年。 那些社会虫族都是不间断地从警署运往前线的。 晏尘不知道胥坛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计划,对这个团体来说,他是半路入伙,却逐渐成为了团体的中心。 一年的变化很大,不仅仅是军事方面,就连影视娱乐方面也在晏尘和拉斐尔的刻意操作之下,从甜宠虐恋变成了爱国忠君、鬼神横行。 晏尘表示……勉强还行,其实在大屏幕上看到自己写的东西还是有些羞耻的,在这一点上,他和克里斯汀达成了共识。 格雷沙姆并没有向他说的那样去争夺科波菲尔议长的位置,反而是力荐科波菲尔继任,而他这一年内也没什么小动作,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渐渐消停,但是晏尘知道,真正的阴谋才刚刚开始。 这一年内他投身军队,和虫族一起走在和游虫抗争的前线,他的合作伙伴们在后方为他们提供了良好的环境。 至少在表面上看,虫族仍旧风平浪静,律法一部部颁布,原本最受争议的“雄尊法案”倒是消失不见。 晏尘知道这一切都是科波菲尔和他手下的议员的功劳,一年的时间,他的任务进度从百分之四十涨到百分之六十然后停滞不前,百分之二十都是文娱方面的矫正带来的。 剧情解锁度也上涨了百分之十,因为虞·化发现的信息素和洛芬钠的完全作用,在晏尘的帮助下,他在星网上发布了这一消息。 两项发现的署名都是虞·化和兰斯洛特·铂尔曼。 晏尘曾经在炮火暂停的夜里偷偷钻进兰斯洛特的帐篷,悄悄问他后悔吗? 那时候兰斯洛特一脸刚睡醒的样子扇了他一下,不过很可惜,任务进度百分之六十的他已经可以短时间内保持正常的痛觉神经。 兰斯洛特说:“我本来就是玩玩,有什么好后悔的?” 晏尘才知道,兰斯洛特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但是他也不知道兰斯洛特到底在乎什么,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成就。 兰斯洛特又给了他一巴掌,然后将他搂在怀里,低声说:“在乎你,行了吧,快睡觉。” 晏尘换了个姿势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你项链怼到我脸了。” 兰斯洛特松开手转了个身,又被晏尘一把抱住:“骗子,你只在乎你的项链。” 回忆间,晏尘走到了库铂的门前,他抬手敲了敲门。 “进。” 晏尘心神一动,这声音一听就知道哭得不轻。 再进房间定睛一看,果然哭得不轻。 库铂的两只眼睛都快赛上核桃了,声音沙哑还一抽一抽的,饶是晏尘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抽风哭哭啼啼地跑来前线找他哭一顿然后被抓回去,也有些佩服这个崽子。 “你干嘛哭成这样啊?有这么伤心?加起来也是活了二十一年的虫了。” 晏尘走到他的床边坐下,揉了揉毛茸茸的脑袋。 库铂伸出两只手捂住脸,此刻的他显得十分无助。 晏尘没有逼他表态,只是等着他自己说话。 大概过了三分钟,又或者是十分钟,库铂闷闷的声音从他的指缝中透出来。 “他们总说我是疯子,就连我雄父也说我是昏了头了,以前的我坚信不疑,现在我都有些恍惚了,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他放下手,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晏尘,一年的军旅生活没有在晏尘的脸上留下一点痕迹,他看上去永远那么乐观,那么积极。 在上学的这一年里他频繁看到晏尘的消息,有时候是从同学的口中得知大公大破游虫,有时候是从教室的投影仪的参考视频中看到他的身影,有时候是从广场的巨幕上。 环境没能影响他,晏尘站在他的眼前,和一年前没有一点区别。 晏尘看着他,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眼见库铂抬头,他又问了一遍:“你在怀疑什么?” 其实他并非不知道,只是……到底还是太年轻,没有经历过无能为力,战争爆发前他有家族,爆发后他有爱尔·柏塔,现在他只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和一群不理解他的虫。 库铂摇摇头:“哥。你说,我是不是只做了一场梦,就把梦给当真了。” “你心里不是一直有答案吗?”晏尘把手放在他的肩头。 库铂再次捂住脸,溢出哭腔:“可是他们都在否认他的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记得他们呢?” 晏尘将手重新放到他的头上揉了揉:“因为相信你能一直记得他们,你是特别的,除了你,世界再也没有别的虫知道他们了。” “可是这意义何在呢?”库铂不明白,如果这一切是真实的,那么为什么让他重头来过却给了他一个截然不同的环境呢? 晏尘看着他的眼睛,在没开灯的房间里,他的眼睛也闪着光亮,他说:“如果支持你回来的初心就是找到你的爱人伙伴,那我只能说我看错你了,库铂,你忘记了你最初的愿望是什么。” 最初的愿望……不是和爱人在一起吗,不是和伙伴在一起吗,库铂开始迷茫。 一年的时间,他完全投身于训练之中,因为他相信,只要实力足够,他就能提前上战场,可是上战场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爱尔或者其他的伙伴吗? 库铂看着晏尘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罕见的退缩了,不是这样的。 他再次流下眼泪:“不是的,我没忘……” 晏尘抓着他的头发逼迫他抬头和他对视:“告诉我,你的初衷是什么?” 库铂哽咽着:“我、我……” 第153章 是啊,他的初衷是什么呢? 他自己都不清楚,浑浑噩噩不知所谓一年多,他害怕的真的是找不到爱尔吗? 其实找不找得到,他心里不是早就有了答案吗? “我只是不愿意承认那只是一场梦……” 眼泪争先涌后地沿着面颊流下滴,滴落到他潮湿的衣襟上。 库铂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晏尘却只记得他最后嚎的那一嗓子——“我是想来救救我的家!” 他看着晏尘的双眼逐渐变得坚定,吸了吸鼻子,咽下哭喊和呜咽,他说:“我想救我的族民。” 晏尘松开了他的头发,起身向后退了两步坐在床铺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库铂:“那么,请解释解释你在学院里散播谣言是怎么回事吧。” 库铂收拾好自己七零八落的情绪,努力维持一个贵族雄虫应有的体面无果后破罐子破摔往床上一趟,然后开启了他的回忆。 “那天,老师在上历史课,他放了一个游虫战场的纪录片,看完之后我的脑海里只有内战爆发时的场景。” 他突然翘起一个头,艰难地看向晏尘:“哥,你看过游虫的战场吗?” 晏尘回了他个白眼,库铂知道自己问错了问题,果断躺下,他哥都打了一整年的仗了,怎么可能没见过。 库铂继续道:“我没见过游虫在战场上是什么样子的,第一次见我只觉得太恶心了,又丑又恶心……” 他说的没错,晏尘第一次见的时候差点没吐出来,他只能感谢上天没让游虫长成蠕虫状,否则他上战场那就是纯粹的找死,上来就吐,四肢僵直直接嗝屁。 “我不知道原来游虫也有蚕食同类的习俗,不知道原来他们打仗的时候也会通过吃掉同伴的尸体来进阶……” 库铂似乎想到了什么画面,脸色煞白。 晏尘因为他的话也想起了某些不好的画面,联盟为了让士兵们早日习惯战场的残忍厮杀,一直都是选取较为惨烈的战争影像作为教育片给学生们观看,美其名曰:脱敏。 事实上虫族并不会觉得这有多可怕,游虫只是和虫族一样都有蚕食的习俗罢了,早在一百多年前,虫族的这项习俗就渐渐从明面上转移到暗地里了,而就在去年,法案真正颁布的时候才是完全禁止。 但是哪个小时候没被自家的亲虫耳提面命着不要去接近其他的虫族,不要害怕打架、不要认怂,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成了他虫的口中食。 在这样的文化熏陶下,虫族自然是不会怕游虫们相食的场景,但是库铂不一样,他见过的战场只有一个——反叛军和联盟厮杀的战场。 为了方便,反叛军不仅会杀死联盟的军虫,还会将他们吃掉,连同虫核一起,不仅仅是敌虫,就连他们自己受伤的同伴,他们也吃,就像是在养蛊,到最后厮杀出来的那个就是最强的。 库铂看到游虫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这样一个画面,所以他说:“我真的……好恶心啊。” 库铂闭上眼睛,面朝天花板:“我那时候有些晃神,我告诉我身边的一个同学,我说‘你知道吗,虫族厮杀也是这样的’……然后我就被关起来了。” 晏尘叹了口气,起身将他从床上拽起来:“放轻松,反叛军只是个邪教,他们用一些虚无缥缈的言论唬住了一群无知的虫,那些虫奉献了自己的信任,奉献了自己的生命和血肉。” “安心准备吧,联盟不会输,就算是要经历你经历过的,我们也会是赢家。” 库铂似乎不肯相信:“真的吗?” “真的,现在,去报道。” 他将库铂往门口轻轻一推,把自己哭到虚弱的库铂很快就扑到了门上,然后转头和晏尘相对,两脸震惊。 晏尘:“你别告诉我你一年就学成这样?” 库铂:“啊啊啊我只是哭到有些发软!!!” 晏尘失笑,在他的笑声中,库铂·怀特打开了房门,拽上自己的书包带子和资料就直接冲了出去。 他慢悠悠地在军区晃着,昨天他们重创了游虫,接下来会安全一段时间,趁着这个时间,大家都好放松一下。 他刚准备登上自己的星网账号去论坛上刷刷夸夸他的帖子,耳边就传来了克里斯汀的声音。 【晏尘,我刚刚清理数据,突然发现了一张被你遗忘了整整一年的照片……】 晏尘瞬间放下光脑:“啥玩意儿能被我忘一年?” 他不相信自己的记性还有这么差的时候。 克里斯汀将那张照片甩在了他脸上——虚拟光屏距离他的鼻子只有零点零一厘米。 晏尘问:“这是什么时候的?怪晦气的。” 克里斯汀幽幽来了句:【这是你死了的时候的】 晏尘:“……” 那确实挺晦气的。 晏尘左右看了眼,见没人发现他,他拽着冒头的克里斯汀快步走向自己的指挥室,中途遇到打扫战场归来的图尔斯还打了声招呼。 图尔斯看向像一阵风掠过的大公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现在要去找兰斯洛特述职。 晏尘“砰”得一声将门关上,然后一屁股坐下,开始反复琢磨这张照片。 中途解锁的主线和剧情的奖励都是和游虫有关的信息,只有这张照片再次让他回归到了勾心斗角中去。 熟悉的感觉,分外良好——他觉得和科波菲尔这样的死装傲娇鬼讲话比在战场上灰头土脸的打滚要好得多。 但是没办法,现在他百分之四十的疆域才打下了百分之五,按照这个进度……只需要七年!他就能回家了——个屁! 越到后面越难打,更别说那小虫母虽然被藤蔓整的半死不活的,但是脑袋确实聪明,而且因为先天不足,游虫的繁衍速度大大降低,但是她把徘徊在星际各处的游虫基本上都喊了回来。 【继母,也是虫母,大家都听妈妈的话,隔了八个星系都喊回来了,你……加油】 晏尘看着桌子上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克里斯汀,满目怨恨地瞪着他:“你给我闭嘴,这些活儿原本是你要干的。” 克里斯汀一脸无所谓:【也行,那你媳妇也是我的了】 晏尘:“……嘶。”我忍。 被迫重新开始走剧情。 这张照片的画面简洁明了,没什么可以猜的,一个雄虫一根骨翼一个遍地血肉尸体的战场,一看就是要赴死的,晏尘一看,笑了起来:“克里斯汀你别说,我死的还怪有气魄的,自杀啊?” 克里斯汀:【……嗯】 画面中的晏尘闭着眼,双手捏住一根骨刺高高举起,尖端朝着头顶,骨刺是白色泛着莹蓝色的,晏尘的嘴里还叼着一个项链。 晏尘定睛一看,那是兰斯洛特的项链,吊坠是尤金和贝蒂的虫核。 这照片是真的晦气。 “所以那时候我死了?”晏尘假装自己毫不在意地发问。 克里斯汀和他相处了三百多个来回,就算后期的记忆丢失了大部分,但是默契还在,他只一眼就看出来晏尘在难过。 【死了啊,那是兰斯洛特的骨刺,骨刺刺入异能者的晶核会产生爆炸,更何况你也不是普通的异能者,爆炸完了呢——一切重启,所以别太难过了】 晏尘点头,但是忽然之间他的思路再次跑偏:“诶,我每次都这样死的?” 克里斯汀不疑有他,直接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在咱们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大概这样死了一百多次?】 晏尘:“……” 晏尘:“我现在很怀疑我第一次这样死的,然后把照片传下去,最后导致我每次都是这样死的。” 克里斯汀虽然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是他听懂了晏尘在说什么。 【说不定还真是……】 “小克,我现在觉得我脑子有缺,干嘛挑个最痛的死法啊。” 克里斯汀才不做回答,这种明着骂晏尘的话,他自己说可以,别人要是说了,晏尘准得闹上一回,就连兰斯洛特也毫不例外。 【反正……没什么信息,你得抓紧时间啦!】 晏尘瞬间止住悲伤,将照片收起来,打开星网页面就开始了快乐冲浪。 刚刚还在督促晏尘努力的克里斯汀:【你要不要再在我面前装一装呢?让我的生活有点盼头好吗?】 晏尘打开首页热搜页面,冲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克里斯汀,你有空就写点文章,多好啊,码码字。” 克里斯汀:【懒得理你……】 说完他瞬间消失不见,不要问他在干嘛,他要开一本玄幻鬼故事,就叫《我和我的冤种宿主》又名《被鬼缠上的一生》。 前者是站在系统克里斯汀的视角,后者是站在宿主的视角。 背地里蛐蛐嘛,他也会! 至于晏尘,他当然不知道他的系统在密谋着什么东西,系统写了什么东西他一向是不愿意管的,要知道他们的作者名都叫“人间二货”了,写出什么二不拉几的东西也是很正常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星网上的内容,一些小垃圾又出来搞事情了,消停了一年,真面目最终还是暴露出来。 自从一年前科波菲尔当众宣布大公晏尘是有精神力的时候,整个联盟都震惊了,无他,因为晏尘·克里斯汀的体检,他二十年来一直都被打上“废物”的标签,这一举动无疑是打了那些医院的脸。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虫愿意相信医院的检测结果。 又因为晏尘在战争影像中露面很少,而且露面也很少利用精神丝作战,所以星网上对他“是否有精神力”这个问题展开了长达一年的讨论。 晏尘此时此刻正看着热搜第一发呆。 第154章 #议长:大公确实无精神力,一切都是做戏!# 晏尘:“……” 他面色呆滞地给科波菲尔打了个电话。 这一年来说什么的都有,造谣科波菲尔的倒是第一个。 电话接通,对方说:“晏尘?你干什么?” 晏尘神色复杂,他一边点进那个帖子一边刷着:“你看到今早的热搜了吗?” 科波菲尔道:“没啊。怎么了?” 那头又传来了点击的特效音,很细微,但是晏尘听到了,三秒后,他听到了抽气声——“嘶……” 科波菲尔立刻说:“这是诽谤我!谁干得,我看看……卡特!” 晏尘以前觉得自己亲自上阵公布好像没有必要,但是不亲身上阵的结果就是被当作舆论中心恶意揣测,他现在觉得亲自澄清很有必要。 “你说我要不要学着你之前的样子去开一次会?” 他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件事,但是科波菲尔只一句话就浇灭了他的热情:“你觉得召开会议,那么简单啊,一年前是刚好撞上例行会议。” 晏尘说:“那最近没有例行会议吗?” 科波菲尔:“还真没有。” 晏尘只能暂时放弃这个想法:“好吧,先不谈这个,墨菲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他刚刚看到图尔斯,就忽然想起了给图尔斯喂毒的墨菲家族,有些事情即使听起来很奇怪他也不得不相信。 皮尔逊·墨菲,是个傻子,但是他递给了霍奇森精神力和体质下降的药剂,又给图尔斯下药,如果这些事情不是他主观意愿那背后又是谁在操控呢? 格雷沙姆·卡特? 虽然实际上这样的可能性最大,但是格雷沙姆的研究主要是研究和他一样的雌虫,皮尔逊的研究似乎是针对雄虫的,这不禁让晏尘想到了半路夭折的“夏娃计划”。 再加上皮尔逊这一年来和柏骏·厄的仿生虫的关系越来越好,很难说墨菲家族和反叛军没有关系。 是的,一年来的探查,格雷沙姆口中“柏骏的二东家”十有八九就是反叛军,而墨菲家族,应该就是反叛军的附庸之一。 他不认为洛芬钠的用途是皮尔逊发现的,他和皮尔逊打过交道,对方有些木讷,彬彬有礼有些自闭,反应有些迟钝,虽然在研究方面有些天赋,但是研究甚至舍不得用那些小白鼠小白兔。 天知道他去到皮尔逊的实验室参观时被一群兔子扑倒后是什么感想。 洛芬钠这种东西,如果不用动物研究的话,根本得不到具体的用途,更别说用它控制人。 所以这一切都应该是躲在皮尔逊背后的反叛军做的。 汤普森这一年来和他们近乎断联,谁也不知道他最近忙什么去了,是默默无闻的潜伏着,还是被发现了身份死在了某个角落,他们统统不知道。 内战啊,避无可避。 耳畔传来科波菲尔的声音:“有,我的虫调查,他们决定贩卖洛芬钠,他们暗地里准备了大约一吨左右的洛芬钠,准备运往各处。” 晏尘眉头一皱:“这是犯法的,法案里明确规定了贩卖的致死量,他们这是……” 科波菲尔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声音,他打断晏尘的话:“冕下,暴利啊,他们需要钱。” 晏尘张了张嘴,如果按照他的设想,墨菲和反叛军绑在一根绳上,是的,他们需要钱。 而反叛军是什么样的虫?他们根本不在乎他虫的命。 科波菲尔继续道:“他们根本不会在乎法律,如果暴露了,就将墨菲里毫不起眼的一位推出去顶罪就是了。” 晏尘“嗯”了一声:“但是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科波菲尔叹了口气:“对,所以我们不能直接抓捕。” 晏尘:“让我好好想想。” 科波菲尔:“好。” 电话挂断,晏尘双手撑着桌子捂住脸。 墨菲要运毒,他们肯定得阻止,但是还不能牵扯到他们身上…… 等等,有了! 晏尘在纸上写写画画,片刻后眼睛一亮,他有主意了。 墨菲运毒的行动必定是悄咪咪进行的,而且得挑一个有大事发生,周围没什么虫管辖的时候,最好的时间就是三天后新兵完全登入的时候,那时候会同步展开授勋仪式。 到时候所有的兵力都会集中在几处,自然不会有虫关注墨菲家族运点货物。 他只需要找一个人去拖住墨菲,另一个去偷换货物,几经转手最后运到维什亚销毁就行了。 他再次拨通了科波菲尔的电话。 “所以你要找谁去干这个?” 科波菲尔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是根本不足以完全遮掩克里斯汀的身份去实施,怎么样都会暴露。 晏尘笑了笑:“你去拖住墨菲,以调查缉拿逃犯的名义,而伯特伦会去偷那批货物。” 科波菲尔有些惊讶:“伯特伦?你要去和格雷沙姆合作吗?” 他仔细想了想,以格雷沙姆的诡异脾气,他不会和反叛军合作,和他合作倒也不是不可以。 晏尘却说:“不,是和伯特伦,不是格雷沙姆。” 科波菲尔冷笑:“谁不知道伯特伦就是格雷沙姆的一条狗,你觉得他会背着格雷沙姆和你合作?” 晏尘不置可否,但是他认为,只要筹码足够,狗也不是不能背主。 他只向科波菲尔说道:“你只要记住,三天后去墨菲家族,能拖多久拖多久,带虫去,看住他们的大门就行。” 科波菲尔只道:“行,信你一回。” 晏尘笑笑:“信我,得永生。” 科波菲尔:“滚吧你。” 两人笑着就挂断了电话,晏尘上扬的嘴角压下,他打开了列表,开始挑选下一位联系人。 这次他挑选的是——拉斐尔和述。 拉斐尔手上拿着从虞·化那儿拿来的几份研究报告,和述一起站在了卡特家族的庄园前。 述嘴里还在碎碎念:“这破地方,看起来好阴森。” 拉斐尔没理他,过了最外围的检查就往里走,述追上来问他:“你不害怕吗?我们真要去?” 拉斐尔白了他一眼:“该做事的时候就不要逃脱了。” 他敲响了城堡的门,大概一分钟后,有虫来开门了,是格雷沙姆。 他一早就收到了曼托玛城城主造访的消息,亲手煮了咖啡在会客厅等待。 格雷沙姆笑着,身上还是一成不变的墨绿色袍子,会客厅里开了空调,有些凉飕飕的,述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格雷沙姆见状把温度调高了几度,随即挂着万年不变的笑脸看着两位客虫:“抱歉,我习惯较低的温度,稍有怠慢。” 拉斐尔朝他点点头,拿出了自己在生意场上的面孔:“没关系,这次我们来主要是谈一笔生意,就是不知道阁下是否感兴趣。” 格雷沙姆笑了笑,拉斐尔将那份文件夹递给他。 “这是诚意。” 格雷沙姆接过文件夹,看到第一页的时候,笑容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阴翳。 述前来就是起到一个防护的作用,此时此刻正眼神乱瞟,刚好看到了格雷沙姆面无表情的样子,又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拉斐尔见状小声问:“你咋了?” 述沉默三秒出声:“冷。” 只是这次就没人理会他了。 格雷沙姆沉默不语,但他看完了文件夹内所有的内容。 “一年的时间,唔……还真让他研究出了点儿眉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他重新给自己挂上面具,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向后靠在沙发上,神情放松。 拉斐尔同样有来有往:“不多,需要借伯特伦一用。” 格雷沙姆挑眉:“哦?说说什么事情,我说不定就同意了。” 拉斐尔:“三天后,墨菲家的毒,我全要。” 格雷沙姆答应的很爽快,或许是这件事确实小事一桩,或许是那份文件的内容对他来说很重要,但是不关拉斐尔的事情,他只负责交易。 走之前,拉斐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走到门口时回头看向仍坐在沙发上的格雷沙姆问:“伯特伦呢?” 格雷沙姆笑意不变:“我不拘束兄弟的行动。” 拉斐尔了然,他和述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回到飞行器上的时候他给晏尘回了信息。 【任务完成】 晏尘回了个【收到】然后开启了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克里斯汀似乎很是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晏尘要绕这样大的一个圈子:【为什么这么麻烦?】 晏尘揉揉他圆滚滚的身体,随后意识到这是原身,又把手收了回来,但是他的耐心很足,一点点和克里斯汀解释着。 “一件事情最快完成当然是最好的,但是放在这件事情上看,最快的方法暴露自己也最快,我现在用的办法虽然绕,但是他可以同时达成很多目的,还不会暴露自己。” 科波菲尔会在三日后造访墨菲家族拖住他们贩毒的脚步,拉斐尔和述提前游说格雷沙姆参与进来,条件就是那份虞·化研究的关于他遗传病的研究进展,格雷沙姆做了这么多错事就是为了活下来,他不会不同意的。 格雷沙姆会在三天后派伯特伦参与调换货物,他不会放心伯特伦,他平等的怀疑任何一只虫,所以他会派虫跟着伯特伦。 下一步计划就是……联系文森特·加西亚,让他去和伯特伦交涉,以格雷沙姆的病为筹码让他两日后去调换墨菲家的毒。 被调换出来的毒会被运往曼托玛城,最后由拉斐尔操刀,通过计·岳和其他一些小型家族和财物一起运往维什亚,当然,他不会选太多。 这些运货的虫会在完成这次的运输之后被格雷沙姆解决掉,为了报复他被拿捏,又或者是单纯给晏尘一个警示。 如果没有,他会出手。 这样一来参与了这环的不稳定因素都会死掉,其中没有任何他的身影。 当然,他也会发现第三天的伯特伦并没有去换毒,所以嫌隙就会产生,以他的性格,他不说,伯特伦发现了也只会以为是自己擅自行动而惹他不高兴。 伯特伦那条狗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做的事情告诉格雷沙姆,毕竟他就是纯纯的奉献自我成全格雷沙姆。 至于计·岳那本来就是伯特伦派来引诱晏尘坠入深渊的虫,只是他没能成功把晏尘变成一个赌徒,他需要迫切地证明自己。 克里斯汀听完了他整盘的计划,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一个简单的偷天换日的计划,如果让晏尘自己来也不是不可以完成,但是如果那样做,他能做的只有一个:换毒。 但是按照晏尘现在的计划去看,他不仅可以把毒换掉,同时可以借科波菲尔敲打墨菲,用一份实验报告威胁格雷沙姆和伯特伦,借他们的手换掉毒同时处理掉所有参与这一环的不稳定因素、离间格雷沙姆和伯特伦、离间格雷沙姆和柏骏的仿生虫。 【卧槽……】 晏尘摇摇头:“一个小计划,算不上多高明的算计,比起反叛军长达百年的蛰伏,我这点动静属实是不够看的。” 克里斯汀跳到他的头上踩了踩安道:【没事的,已经很厉害了,反正虫族是少见你这样的阴暗b的】 晏尘:“你是在……夸我?” 克里斯汀:【刚学的词汇,我觉得很衬你】 晏尘:“……”阴暗b是个好词吗? 算了,人不能和傻子计较。 克里斯汀拽了拽他的头发,将头从他的脑门上伸下来和他四目相对:【现在要去干什么?】 晏尘将他拽下来放到手上:“我记得,文森特的那个情虫也在这一届新兵里。” 他将克里斯汀放到军装的口袋里出了门:“咱们去会会他。” 第155章 “小克,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尼赫迈亚·莱斯利,那个被按头谋杀雌虫的贵族,不过话说那事情还没有结果】 晏尘迈着步子向报到处走去:“明显就不是他做的,无所谓了,我先去看看他报道了没。” 边境的天一直都看不到太阳,这里没有绿色的植物,只有灰扑扑、黑漆漆的石头和泥沙,泥沙也是灰黑色的,不知道里面到底参杂了什么物质。 他时不时还得自己变点绿色小藤蔓洗洗眼睛。 晏尘觉得这个天气只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会在打仗的时候被热死。 他大摇大摆晃悠到报到处,托因比在哪里帮着丘奇处理士兵们交上来的文件。 晏尘没有去看那名单,因为尼赫迈亚的头发十分显眼,他从第一次见到尼赫迈亚的时候就没想明白,他头发到底是自然生长的还是染的,到现在依旧没想明白。 尼赫迈亚还是扎着马尾,漂亮的脸蛋有些雌雄莫辨,发尾是浓烈梦幻的粉色,左侧的头发有一束粉色的头发,像是挑染的,混杂在一头黄色的头发中间十分显眼。 晏尘还是怀疑这家伙就是染的头发。 “草莓黄油小蛋糕,走,我带你去报道。” 晏尘上去直接仗着身高优势揽住尼赫迈亚的脖子将他从一群虫中间扯了出来,霍普和他的室友们在一边看得十分激动。 “啊啊啊!我的偶像!” 然而乔治和兰伯特都不愿意搭理他,更遑论是梅格这个高冷学霸了。 晏尘听到这边的动静就抬头打了个招呼,成功把霍普迷得晕头转向后带着尼赫迈亚跑到托因比的身边插了个队。 “托因比,快快快,给这个家伙办完报道我找他有事。” 晏尘用空闲的手拍了拍托因比的肩膀,见他没反应又用力拽了一下,他收获了一个双眼浑浊、精力不济的托因比。 “你怎么了?” 托因比摇了摇头,眼神恍惚:“我从没想过新兵报到会累成这个样子……” 他挥了挥手继续机械地在新兵的报道单子上盖章,晏尘皱了皱眉,抢过他的章子在尼赫迈亚手中的单子上盖了一下,走之前还冲着丘奇高声呐喊:“丘!奇!记得帮忙签到!” 丘奇高声回他:“知道啦——” 然后抬头向一侧伸了伸脖子,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随即恢复不苟言笑的样子:“下一个!” 霍普将他的毕业证和推荐信以及体检报告、报道单都递给丘奇,对方看了一遍后在报道单上盖了个章,他就到一边去领取自己的军装和生活用品。 这是虫族用了好几十年的驻地,后方已经有了相当完善的军区居住设备,生活条件相当优越,更别提这一年间,曼托玛城和维什亚的金钱都源源不断地流向八军、九军,就连丘奇的四军和图尔斯带来的部分士兵都沾了光。 霍普和他的三个室友再次十分有缘分的分到了同一个宿舍,不过这次是六人间,另外两名室友都不在。 “库铂·怀特和尼赫迈亚·莱斯利?那两个怪胎?” 梅格看着空着的那两张床上的名字,有些好奇,因为这两只雄虫一个是因为一年前大肆找人,一个是因为和音乐家纠缠不休的桃色新闻。 “梅格,为什么六人间里非要有雄虫?”兰伯特有些奇怪,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宿舍都是分开的,但是这里虽然一间宿舍两间房两扇门,只是内部两间房中间有个门相通,但他还是不明白这样的用意。 霍普刚刚拿完军区的地图,打开门就听到这样一句话,他将地图卷起来在兰伯特的头上敲了一下:“这是大公设下的规定,之前有军雌半夜暴动来不及治疗就死了,后面都换成了这样的寝室,如果咱们半夜有情况的话,对面的室友可以放点血急救一下。” 兰伯特看了他一眼,趁他不注意,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嘿!” 这确实是晏尘的提议,军雌暴动死亡也是事实,同一个大寝室中间的门是可以锁上的,双方都可以挂锁,至于为什么是四二分…… 他只能说这就是缘分了,随机,原本那个两人间是给学生们放行李箱的,出事之后紧急捡出来作为寝室。 至于新的杂物间……他出钱在每栋楼的尽头扩建了几间房,作为统一的储物柜,刚好就在澡堂的隔壁。 这个居住提议虽然听起来很不靠谱,但是他确实有用,军雌暴动的死亡率大大下降。 霍普崇拜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天才想法,更是因为他爆出来的精神力等级和完全不用精神丝的战斗技巧。 当然,此时此刻的晏尘并不知道有一个在夸夸他的寝室,他此刻正带着自己拐来的“草莓黄油小蛋糕”来到了指挥室。 晏尘把门关上,就开始了他的“亲切”交谈。 尼赫迈亚见过他,说不上什么紧张,只是有点疑惑,因为他想不明白晏尘这样做的理由。 “冕下?” 晏尘坐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尼赫迈亚犹豫片刻就在他的对面坐下:“冕下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有的,不过更多的只是问问,比如一年前那场泼在你身上的脏水……以及你和文森特的感情。” 尼赫迈亚的拳头瞬间握紧,他绷直了身子,语气也有些生硬:“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说完就想起身离开,晏尘没有阻拦他,只是在他径直走到门口打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背对着门口的晏尘突然出声:“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陷害的你吗?” 这句话成功留住了想走的尼赫迈亚。 冷光从门外钻进屋内,桌面上是晏尘低矮的倒影和尼赫迈亚瘦长的身影。 晏尘低头看着那影子被黑暗吞没——尼赫迈亚关上门,重新坐到晏尘的对面。 他说:“告诉我真相。” “真相不保真,要还是不要。”晏尘扔出一份密封的资料,是个小盒子,盒子上了密码锁。 尼赫迈亚看着他,原本波澜不惊的眸子泛起一丝丝涟漪,他接过盒子,却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看着晏尘:“要。” 晏尘昂了昂下巴,又指着那个盒子:“给文森特,我知道你俩还在一起。” 尼赫迈亚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晏尘嗤笑一声:“放心,不害他,只是让他帮个忙,我和他说过了,这是他要的东西。” 尼赫迈亚闻言将东西受进口袋,然后掏出光脑和文森特联系。 晏尘也不着急,等到尼赫迈亚收到文森特的肯定答复之后才放松警惕,告诉晏尘:“我答应你,你告诉我不那么真的真相。” 晏尘点头微笑,他喜欢尼赫迈亚的性格,看起来像草莓黄油小蛋糕但是性格和他完全不搭边。 “格雷沙姆和柏骏·厄的研究,至于有没有牵扯到别的虫,我还在调查。” 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他多说,莱斯利虽然落魄了,但是势力也不算小,查查格雷沙姆的实验室虽然难,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尼赫迈亚没有多做停留,脸上一点愤怒都不见,要不是晏尘早在文森特的音乐会上见过他和格雷沙姆友好交谈的样子,恐怕也不会相信他此时此刻的平静。 这确实是个有意思的雄虫。 “多谢冕下告知,我会信守承诺。” 晏尘点点头,待尼赫迈亚走出去之后,兰斯洛特的从房间转折处的阴影里走出来。 “刚刚还在监控室看监控就听到外面有声音,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嗯?” 兰斯洛特走到晏尘的面前,后者没起身,直接环抱住雌虫的腰身,将脸埋进他的腹部。 兰斯洛特浅笑着推了推他的脑袋:“别装,快说,你打的什么坏主意?” 晏尘蹭了两下才仰头看他:“墨菲要运毒,我使了个计策让卡特换掉他的毒了,哈!”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兰斯洛特,仿佛在邀功,原本安分垂着的尾勾此刻也在身后摇摆起来——他的喜悦溢于言表,兰斯洛特拍了拍他的脑袋。 “什么坏主意,详细说说。” 他后退一步附身吻上晏尘的唇,刚想离开的时候又被雄虫扣住后脑加深,半晌才气喘吁吁地松开。 “没个正经。”他食指点了点晏尘的额头又被后者抓住放到嘴边吻了吻。 晏尘长叹一口气:“哎呀,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出的可都是好主意呀……” 兰斯洛特长腿一伸,拉个椅子回来坐下,这才把手抽回来:“解释?怎么你的计划又扯到文森特·加西亚身上去了?” 晏尘这次没有作妖也没有撒娇,而是完完整整地将自己的计划复述了一边,最后顶着兰斯洛特复杂的眼神夸了夸自己——“我是天才!” 兰斯洛特“扑哧”一声笑出来,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子,算算时间差不多是晚上六点。 他说:“好了天才,咱们得去整理一下新生文档,顺便得看看你的稿子,待会儿七点钟食堂吃饭八点钟他们回寝室整理东西九点钟要开会的。” 晏尘一听到“开会”两个字就顺便被浇灭了激情,论形式主义蔓延到虫族该怎么办,答案是凉拌。 但是唯一的好处就是他是制定计划的,不再是参与者,晏尘表示这是他唯一觉得满意的地方了。 兰斯洛特一把拽住他的手,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这个重新开始胡搅蛮缠的家伙带离了指挥室。 路过的霍普看到这个场景瞪大了眼睛。 梅格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节哀。” 第156章 “虽然偶像的形象确实崩塌了,但是他打架也确实不需要精神丝啊。” 梅格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试图给予他一点安慰。 霍普此时此刻只感觉一言难尽,原来一直崇拜的偶像其实是个爱撒娇的嘤嘤怪,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行了啊,先去食堂吃饭,吃完了咱们还得赶回去整理寝室然后是开个大会。” 兰伯特走在前面,拽住霍普的胳膊和乔治一左一右将他扯走,拖向食堂。 霍普没有反抗,只是神情有些呆滞,其实他们也不是不能理解,就像你突然发现你的偶像看起来就是大总攻,但是他会撒娇打滚求抱抱。 幻想破灭了。 “可怜的孩子啊……”兰伯特温柔地摸了摸霍普的头,下一秒将他扯了个踉跄,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霍普的头顶传来,“霍普,要是我们没饭吃……今夜你就是口粮……” 霍普瞬间清醒,以掩耳不及盗铃之速迅速冲向食堂的方向,任谁也没有想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远远地将自己三个室友甩在身后。 过后还疑惑地回头,看着被自己甩出去几百米的室友满脸疑惑大声叫喊:“你们还不快点,是想饿死吗!” 周围的新兵老兵都是一脸呆滞地望向在营地内大喊大叫的小伙子,然而视线中心的霍普没有半分自觉,他开始公然叫喊梅格三人的名字。 “梅格!兰伯特!乔治!” 兰伯特双手捂住了脸,梅格直接放出翅膀冲上去准备给他一个教训。 乔治则是满脸复杂地拽着自觉社死的兰伯特绕了个路继续向食堂走去:“他还真是……情绪多变。” 兰伯特附和:“……像个傻逼。” 晏尘拿材料路过的时候刚好目睹了这一幕,转头就和走在身边的兰斯洛特小声说着:“以后的日子可有趣了。” 兰斯洛特失笑:“那可真是太有趣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新生一代的雌虫身上为什么都带上了点憨憨傻傻的气质,但是老实说,这种气质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在大会洗脑方面……格外有效果。 他的脚步不住加快,手上还拎着打包的晚饭:“走快点,不然饭冷了。” 晏尘嗤笑:“想跟我多呆会儿就直说,找什么借口。” 兰斯洛特看了他一眼,表情严肃但是眼睛亮亮的,他说:“答对了,我想和你多呆一会儿,所以你?” “走!那必须走快点!” 晏尘伸手拽住兰斯洛特的手,两人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成了军营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只是这风景线也没持续多久就对了,他俩脚步快得很,不消一会儿就到了指挥室,门一关就开始亲。 晏尘直接将人抵在指挥室的门上,这时候其他的军官还在忙着新兵的事情,丘奇和托因比那里都不知道有没有结束。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手放到兰斯洛特的腰上,虫族的军装十分帅气,就连晏尘第一次穿上身的时候都忍不住说了一声“卧槽”作为赞美,但是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这军装太麻烦了。 难解开。 没办法吃豆腐那就只能在别处找点甜头。 晏尘掌心抚上兰斯洛特的侧脸,看着对方的睫毛扑闪而后和他四目相对,两人靠得极近,鼻尖几乎是贴在一起。 兰斯洛特的手上还拿着他们的晚餐,但是晏尘显然不想管晚餐的死活,他得护好,否则就得挨饿了。 晏尘很不满意到了这种时候兰斯洛特还能走神,他放在兰斯洛特脸侧的大拇指伸出放到他的下颌处,微微用力抬起兰斯洛特的脸,然后在他的唇角轻点,下一秒却咬上了粉润的唇。 “在想什么?” 兰斯洛特感受着喷洒到面颊的灼热气息,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特别是在他看到了晏尘背后那堵墙上的摄像头时,这股羞赧到达了顶点。 他的右手放在晏尘的胸口轻轻推了推,声音很小,似乎是不想被发现:“先吃饭。” 晏尘听到这话直接自动忽略,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又将他的嘴堵上,右手从兰斯洛特的脸上离开,一路划过他的颈侧、肩胛,绕到他的手臂一路向下,接过他手里的饭盒随手扔给藤蔓,然后和他十指相扣。 他将兰斯洛特的手举起来,原本护着他后脑勺的手将兰斯洛特抵靠在自己胸前的手举起来和另一只手并住。 晏尘一只手握住他交叠的手腕,和他唇舌交缠,另一只手护住他的腰身,时不时占点便宜。 兰斯洛特没有反抗,这一年来他也习惯了晏尘时不时的撒娇和作妖,他也改掉了动不动就咬一口的坏习惯——因为他发现晏尘最近对疼痛没以前那么敏感了。 他丧失了很多乐趣。 回忆上心头,他没忍住又咬了一口。 晏尘感受着发麻的舌尖和破皮的唇角,视线落在兰斯洛特沾了血的唇瓣上,他皱着眉擦了擦,发现对方的嘴巴没受伤,那受伤的就是他了。 晏尘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将刚刚松开的人继续抵在门上亲吻,十分钟后才松开,望着对方艳红的唇瓣恶狠狠出声:“我就知道你是故意咬我的,太坏了。” 兰斯洛特没有反驳,他确实是故意的。 但是为了安抚这个幼稚鬼,有时候还是可以撒点小谎的,他凑上去蹭了蹭晏尘的脸颊,亲昵地说着:“没有啊。” 晏尘将他高举的手放下来,让其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在对方的唇瓣上狠狠咬了一口。 鼻尖忽然嗅到一股奇异的气味,不是花香,也不是他闻过的香水味,但是感觉很好闻,让人忍不住多闻一点。 他的尾勾不知不觉间缠上了兰斯洛特的右腿,时不时还蹭蹭。 兰斯洛特在晏尘第三次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的时候,拽着他的头发轻轻将他扯开,然后将他按在了椅子上,将几乎冷掉的饭打开放在桌面上。 他摸了摸晏尘的额头,又看了看他呆滞的表情有些疑惑,这也没发烧啊…… 晏尘还沉浸在那股好闻的气味中,他的尾勾还在不知疲倦、想方设法地缠上兰斯洛特的腿、胳膊,或者是腰,比如它现在就缠在兰斯洛特精瘦的腰上。 兰斯洛特吃着饭,暗地里观察晏尘的状况,只见他神情恍惚地来了一句:“那是什么味道?怪好闻的……” 兰斯洛特咽下口中的食物:“信息素,一般情动的时候能闻到,好闻?” 晏尘点点头:“好闻。” 兰斯洛特嘴角没忍住上扬:“你的也好闻。” 晏尘的脸红起来,盯着兰斯洛特好半天,直到兰斯洛特感觉自己快要被盯出毛病的时候,他才莫名其妙来了一句:“你惨咯,你要被我当成猫薄荷吸秃噜皮了。” 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没好气地将光脑怼到他的脸上:“现在已经八点了,不吃待会就没得吃了。” 晏尘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什么废话都没了,现在只感觉自己是饿死鬼投胎,一顿能吃一头牛,但是显然他得失望了,他只有一盒饭可以吃。 吃完饭之后他才想起来文森特的事情,其实他并没有提前和文森特交代什么,尼赫迈亚当初询问的时候,文森特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所以做了一出戏配合他。 【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正在看电视,听到他的话又往自己嘴里扔了个数据段:【发了,说清楚了,完美解决的】 【不愧是小克啊】 克里斯汀美得冒泡,但是他还是很矜持的:【咳咳……要谢谢我就赶快做任务哦,等主线有了百分之八十我就能吃东西了】 克里斯汀看了眼手中的数据段,又想了想自己当雄虫的时候吃过的美食,没忍住为自己抹了把辛酸泪。 等任务完成了他要大吃特吃,从维什亚吃到厄洛纳斯特,从虫族吃到人类世界。 晏尘不知道他的雄心壮志,只是点头答应:“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什么?” 走在前面的兰斯洛特回头,一脸狐疑地看着晏尘,后者摇了摇手中的光脑:“发语音呢!” “哦。”兰斯洛特继续转过身去,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 索性也就不去想那么多。 晏尘走在他的身后,看着兰斯洛特挺拔的背影,不自觉地想起来末世里那些兄弟。 他们很多都是军人出身的,就像现在在驻地见到的那样,军装下是鲜活的生命,只是大多都因为保家卫国的愿望成为了丧尸爪下的亡魂。 他其实不是一开始就是救世主,最开始的晏尘是没有人疼爱的,末世后没有,末世前更没有。 他只是个被收养的孩子,在那个家里他只是个外来者,没人关心也没人欺负。 晏家给了他钱财,他没能通过装二世祖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当他准备就这样浑浑噩噩等死的时候,末世来了,他害怕吗? 或许那时候只觉得死了没什么不好的,这个世界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这个世界。 但是他真的甘心吗? 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异能,第一次用异能救了自己,第一次用异能拯救别人,在他人的歌颂赞美感激声中他才渐渐找回了活着的价值。 从那以后不管是什么任务他都冲在第一线。 因为这会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自己还是个有用的人。 他也没见得对人类有什么很深的感情,只是他们需要一个和平的家,所有人都有家,他没有,所以当他们决定去杀死丧失王的时候,他主动站了出来,冲在了最前面。 所有人都有活下来的理由,只有他是孤家寡人什么都没有。 所以他可以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也许死得崇高一点,还会有人来祭拜他、感谢他。 活着的晏尘在末世里像个毫无感情的杀丧尸的机器,但是死后的晏尘似乎在虫族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归宿。 其实系统找上他的时候,他已经要死了。 和丧尸王的那场大战几乎让他的晶核碎掉,就算系统不绑定他,他也活不了多久。 他为什么会答应系统的任务邀请呢? 或许是因为他的执念,又或许是因为系统无意之间治好了他破碎的晶核。 他还是想证明自己的——成为一个人人赞颂的人和成为一个虫虫歌颂的虫没有什么区别。 “你走快点,别逼我打你。”兰斯洛特回到看到晏尘还在无聊的用锃亮的军靴踢石子,火气和无奈涌上心头。 晏尘抬头看到他时眼睛一亮,连忙就大踏步冲着他走过去。 兰斯洛特给了他个白眼,和晏尘在一起待久了,他翻白眼越来越熟练了。 晏尘走在他的身边,牵着兰斯洛特温热的手,脑海里还在回想着以前的事情。 是什么支持他一直做任务呢? 是回到正常的人类社会吗? 不,其实他和克里斯汀一眼,和库铂一样,他想给兰斯洛特一个家,想给他一个美好的家,一个美好的、温馨的世界,一个充满爱的家。 那是他所没有的,他所渴望的。 他能带给兰斯洛特的,也是兰斯洛特笨拙的学会如何交给他的。 兰斯洛特也是个缺爱的孩子,晏尘也是,他们在不同的时空里长大,各自面对着不同的家庭、不同的问题。 他们一个变成了用纨绔伪装自己独自疗愈的孤独小兽,一个变成了用叛逆和武力点缀自己、靠仇恨支持生存的孤单雌虫。 他们是不幸的,但也是幸运的。 两个不同的时空相连,孤独的灵魂最终相遇。 第157章 兰斯洛特看着晏尘走在身边傻乐的样子叹了口气。 他的雄虫比他小很多,幼稚……是应该的,他需要多多包容。 只是感受着对方扣住他的手开始上下摇摆,他真的没忍住深吸一口气。 特别是在晏尘带着他招摇过市,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地穿过一众军虫到达中央指挥室的时候,他还是差点没止住自己的脾气。 好在晏尘是个懂规矩的,在进中央指挥室之前松开了他的手。 但是晏尘真的懂规矩吗?不,他只是深谙一个道理:给狗喂了太多的狗粮,他们吃饱了就该撒欢了。 为了避免自己成为单身狗们的怨气发散对象,他决定还是收敛一点。 【其实你这样跟没有收敛也没有区别……】 晏尘保持微笑:【闭嘴,这么严肃的场合,你是怎么说的出这么幸灾乐祸的话的啊!】 克里斯汀愣住一瞬间,随后是止不住的冷笑:【胆子大了是吧,对我大吼大叫的】 晏尘脸上的微笑就没断过,但是心里的吐槽也是没有停下来过:【克里斯汀!谁给你的勇气冲你的宿主大喊大叫的?】 克里斯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够吗?不够还有——啊啊啊啊啊!】 晏尘:“……”耳朵要聋了。 但是就算他的内心已经被彻底撒欢的克里斯汀搅得一塌糊涂、脑海里只剩下了一片“啊啊啊”的尖叫声,他也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 现在正在开会呢,九个军团的军团长和那个仿制品莫里森。 晏尘看了一眼电子大屏,除了在场的几个军团长,剩下的都是电子会议,最中央的就是那个仿制品。 他的左眼消失了,此时此刻正带着一个单眼的眼罩。 晏尘很佩服他,因为虞·化说柏骏·厄这个家伙为了追求真实,仿生虫的五感和痛觉都是一比一完美复刻的。 反正对他来说,就算是痛觉神经大多数时候能得到控制,他也不敢徒手挖眼睛。 太痛了。 众人还在严肃地开会,晏尘的心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只是他伪装的够好,在场之人都没能看出来。 会议结束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八点四十了,这个会到底讲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无所谓,有那么多人在呢。 难道开小会他没听到就不能问别人吗? 好笑。 现在他得面临另外一个问题——如何撑过“激动人心”的新兵大会。 他不想在外面待上整整一个小时,前两次都是小范围调兵,现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征兵,所以他们几个商量了这样一个形式主义大会去给新兵洗脑。 晏尘虽然讨厌形式主义,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对于这群单纯的虫族来说,洗脑是十分有用的。 但是他能不能不参加啊! 兰斯洛特微笑表示:不行。 随后将人拖走。 库铂找到他的宿舍的时候是八点钟,他找到了自己的床位,刚好看到了隔壁床上的尼赫迈亚……一头奇异的头发。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短短的卷发,忽然觉得尼赫迈亚那样的头发十分好看,还挑染。 因为喜欢,所以不自觉地看了很久很久。 尼赫迈亚讨厌热闹的氛围所以寄完东西后就独自回到寝室睡觉,但是他总感觉有一股近乎实质化的视线萦绕在他的脑后,就像是要给他的脑袋开个瓢。 他终于受不了了,这股视线十分钟了都没动过,他倒是要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室友! 猛地一转身,和一双浅棕色的小鹿眼对上,顺便将里面的尴尬无措尽收眼底。 小鹿室友抖了一下,缩着脖子说了一句:“你……好?” 尼赫迈亚:“……” 他看了眼时间索性起身,皱了皱眉忽然看向库铂开口:“有吃的吗?” 库铂有些呆滞,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从包裹里掏出一个餐盒递给他。 尼赫迈亚毫不客气,接过去就开始吃,偏偏两只雄虫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等到尼赫迈亚将盒子里的小饼干全部解决之后才缓缓道出一句:“谢了。” 库铂从走廊里接了一杯水递给他:“不谢,我做的,好吃吧。” 尼赫迈亚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嗯。” 库铂笑意更甚,爱尔也喜欢他做的小饼干,他只给爱尔烤过两次饼干,他只吃过一次,第二次的饼干在游行中遗失,沾满了鲜血。 他将餐盒拿回来放在自己的桌面上,然后就被尼赫迈亚拽着出门了。 “快开会了,走吧,看在小饼干的份上,以后我罩着你。” 他走在前面,手上拎着一串寝室的钥匙正转的欢呢,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个转身低头差点和库铂撞上。 “干、干嘛?” 库铂有些摸不清楚这个家伙到底要干嘛,他只是看到了上辈子听过名字的雄虫成为了他的室友有些惊讶和好奇,所以才和他示好的。 上辈子就听说过尼赫迈亚的名声不太好,他身上的桃色新闻即使等到他当上了军官也没能断绝。 库铂……有些好奇。 尼赫迈亚眯了眯眼睛看着他的脸,然后没头没脑道:“尼赫迈亚·莱斯利,你的老大。” 库铂直接呆住,不是,他就是好奇,怎么多出来一个老大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慢吞吞吐出一句:“库铂·怀特。” 尼赫迈亚往后退了一步,嘻笑着:“哦~我知道你,在军中大肆找虫还恐吓同学的那个!” 库铂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河豚,只想拿尾勾狠狠扎扎尼赫迈亚,他气冲冲地说到:“尼赫迈亚,你的花边新闻都是插进广告里的,你笑我!” 尼赫迈亚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只是对着库铂勾起唇角,然后仗着身高优势拎起库伯的后衣领就往开大会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吵吵闹闹的,成功吸引了一堆军虫的注意力。 “诶,这不是那个恐吓同学的家伙吗?” “他身边那个是大音乐家的情虫呢……” “……” 议论声不绝于耳,库铂只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奈何尼赫迈亚完全不在乎这些议论声。 他甚至能做到在一众鄙视他的军虫中自信大方地拎着库铂走过去,仿佛是明星在走红毯。 库铂:“……”好社死啊,能不能死一死啊。 没关系,一辈子三百年,很快的。 并非是他不想躲开尼赫迈亚,实在是这个臭虫的手劲太大了,他根本挣脱不开! 被逼无奈,只能和尼赫迈亚一起接受目光的洗礼,他知道他接下来的日子要完蛋了。 铁定和尼赫迈亚绑在一起! 库铂哭不出来,他只觉得虫生凄惨。 边境驻地没有太阳,无所谓选什么地方,晏尘直接让人定了在外围网的边上,透过那并不牢固的铁网,他们可以看到遥远的战场。 至于为什么要选这里……因为晏尘想坐在最高处看风景,顺便搞点小动作。 你以为是要让新兵看看战场提前感知未来生活顺便体会战场的残酷吗? 这不是晏尘该考虑的东西,他只负责带队,打仗,打胜仗。 游虫逃窜的方向正好就是他封地的延伸方向,不知道该开心少打一仗还是该难过那里的游虫更多了。 无所谓了,死就死吧。 晏尘和兰斯洛特并排坐到军官的最后方,这位置原本是托因比和基德纳的,基德纳是个社恐,但是他没抢过晏尘,连带着身边的托因比都被轰走了。 他俩就在后面拉拉小手,完全不管自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兰斯洛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在他的认知里其他人的意见不重要。 莫里森的仿生虫现在正靠着投影技术发表他慷慨激昂的演讲。 托因比坐在晏尘的前面,没忍住给身边的基德纳吐槽:“这机器讲的还挺真的……” 基德纳白了他一眼:“机器虫也继承了莫里森的记忆,就他那张嘴,也就这些没见过本虫的小屁孩会相信。” “相信什么?” 托因比有些好奇。 基德纳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别告诉我你没见过莫里森私下的样子?” 基德纳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我是来送药物这才参加这破会的,我就一制药的,你想我和军方的怎么搞上关系?” 托因比:“……你说得对。”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和基德纳分享了莫里森私下生活的模样——毒舌加工作狂,外加一点点发疯的属性。 比如莫里森会在工作做不完的时候打电话给各个朋友疯狂吐槽,骂天骂地疯狂输出,直到自己爽了才会毫不留情地把通话挂掉。 基德纳:“……” 在背后偷听的晏尘:“……” 晏尘转头靠在兰斯洛特的肩膀上小声问他:“真的假的啊?” 兰斯洛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声音却很柔和:“真的,我偷听过他给五军的老军团长打电话骂虫。” 晏尘伸手将他揽住,在他的耳边轻笑,兰斯洛特没有反抗反而伸手抓住晏尘的手臂。 “他给你打过电话吗?” 兰斯洛特摇头:“我算是他的学生,怎么可能会给学生打电话骂虫呢?” 晏尘一想,确实也是,哪有老师专门打电话给学生骂街的啊。 丘奇坐在他们的前面,听到自己身后、周围四只虫的窃窃私语有些无语,特别是听到兰斯洛特说“我算是他的学生,怎么可能给学生打电话骂虫”的时候,他终于没忍住侧身看着这四只虫。 “他给我打电话了,骂的格雷沙姆。” 晏尘沉默了一瞬间之后搂着兰斯洛特爆笑,将头埋在对方的怀里不愿拿起来,他得憋住笑,不然就糗大了。 然,乐极生悲,一束白光打在他的身上。 第158章 晏尘本来还在哈哈大笑,瞬间就被这束白光扼住了喉咙。 笑声堵在喉咙里出不来,咽下去可能会咳嗽,笑出来可能会社死。 “下面有请兰斯洛特·铂尔曼上将发言——” 晏尘此刻还和兰斯洛特像个连体婴一样黏在一起,兰斯洛特旁若无人般扯开了他的手准备上台。 晏尘也不觉得尴尬,而是索性笑出声,然后借着还没走的白光伸出手挥了挥。 远处台下的虫看了都在回应他,暗色中是成片挥动的手。 晏尘放下手的同时也是把憋着的那口气给出了,低声咳嗽两声后在兰斯洛特关切的眼神中冲他摇了摇头,后者这才放心走到了主席台的正中央。 他看着斜前方兰斯洛特的背影,随着人群的拍掌致谢他也跟着拍掌。 克里斯汀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晏尘,伯特伦答应了】 晏尘鼓着掌,脸上笑意更深,他默默回复克里斯汀:【好,记得随时报备后续情况】 克里斯汀只说了句:【好】 说完他就去系统空间里继续他的小说创作顺便盯梢了,但是盯梢的重点是在两天后和三天后,他们并不着急这个。 兰斯洛特的讲话很简短,但是他连着晏尘的份一起讲了,所以时长相对来说长了很多。 晏尘在后方顶着几位好友近乎实质化的怨气坐的端端正正,颇有一股炫耀的意思。 大会结束是在九点半,有些像地球人考试前或者干大事前的动员大会,晏尘不在乎这个,他现在有些困困的,但是还不能睡。 驻军区的后方有个小型的实验室,里面有一些简易的设备,图尔斯在大会结束后会在那里等他们。 兰斯洛特脱下军装的披风大衣,这玩意儿纯属装饰用的,即使晏尘觉得它很鸡肋也不得不承认穿上确实好看。 他显得更壮了。 晏尘将自己的斗篷和兰斯洛特的斗篷一同脱下,然后将它们扔回宿舍,接着就手拉手穿过宿舍楼和训练场往军区最后面的地方走去。 打开实验室的门,该在的都在这里——基德纳、托因比、丘奇、图尔斯。 “来了?抽血了吗?” 兰斯洛特直接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两件白大褂,递给晏尘一件,穿好后又戴上口罩才靠近被绑在椅子上的图尔斯。 图尔斯龇着一口大牙傻笑:“刚刚丘奇帮忙抽了。” 晏尘站在旁边看着他,没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感觉怎么样?” 图尔斯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嗯……没什么感觉,但是我觉得我的骨头痒痒的,它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他一脸正经,晏尘觉得一年多的时间自己已经不会对虫族这个奇奇怪怪的物种产生什么震惊了,但是事实证明——该震惊的还是会震惊。 “你骨头痒?” 尾勾痒想砸东西他体验过,但是骨头痒要干嘛?拿剔骨刀挫挫? 克里斯汀还在他的耳边哈哈大笑,晏尘觉得他耳朵有点痒,头骨也有点。 图尔斯再次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十分确定自己就是骨头痒:“嗯,我没有翅膀,但是我的腿不受控制。” 晏尘:“哈?” 图尔斯一脸严肃:“我的腿想出来……你们介意吗?” 晏尘没懂他是什么意思,迟钝的点点头:“嗷,没事。” 周围的虫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图尔斯之前和他们共事的时候就会时不时放出自己的……腿。 基德纳完全不在意这个,他现在来主要就是和兰斯洛特讨论军方所需的药物供应,没几天他就得回去了。 在大家都没意见的情况下,图尔斯的腋下被一只手撑破,随后就是第二只、第三只,一共六只手,等到六只手完全出来的时候,其中一个给了图尔斯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给晏尘看懵了。 图尔斯一脸淡定地接受了第二巴掌然后开始安慰小伙伴:“没事,它骂我呢,我刚刚说它是腿,它不服气。” 晏尘:“……你开心就好。” 他看着图尔斯满脸复杂,兰斯洛特的注意力则完全不在这里。 他看着检测报告又看了看一边精力旺盛的图尔斯,最终将报告递给图尔斯:“差不多戒掉了,不过你不能再碰了,第二次能不能戒掉那就不一定了。” 图尔斯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他感激地看着兰斯洛特,然后接过报告仔细看着。 虽然他看不懂但是也不妨碍他装装样子。 毕竟是关系到自己的安危的东西,一纸报告让他和墨菲的恩情消散只剩仇恨。 “谢谢……” 晏尘看着毫无动作的兰斯洛特,和他对视一眼后心领神会,他将手放在图尔斯的肩膀上。 “图尔斯,你这一年来的努力我们有目共睹,这是你应得的。” 图尔斯抬眼看他,眼底似乎有泪花,他只是定定地说了一声:“嗯。” 有泪不轻弹。 洛芬钠的毒性远超地球上的精神毒素,图尔斯能一年时间戒掉已经是远超晏尘的想象了。 这也在另一个方面证明了图尔斯的能力,不过能和军团长混在一起的雄虫又能是什么等闲之辈呢? 图尔斯从未想过还有这样一天,他能完全拜托墨菲带给他的阴影,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和自己的朋友和平相处。 他觉得自己欠兰斯洛特的道歉也是时候改还了。 图尔斯六只手一起上阵将他周身捆绑的绳子给解开,而后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肩膀。 他走到兰斯洛特的面前,看着这位即使戴着口罩仍能看出平静神情的昔日好友。 图尔斯深深鞠了一躬:“我想我需要向你道歉,兰斯洛特,我很抱歉。” “什么?” 兰斯洛特垂下眸子看他,片刻后挪开视线看着晏尘。 周围的人见状不对赶紧撤出去,托因比和基德纳一人一边把满脸怒容的丘奇架了出去。 晏尘注意到托因比和基德纳的动作,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兰斯洛特和弯腰鞠躬的图尔斯。 图尔斯直起身,六只手都握成拳,这场面也许是有些诡异,晏尘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但是好在只有兰斯洛特注意到他,图尔斯似乎沉浸在某种情绪中无法自拔。 他的眼神愈发悲伤,兰斯洛特倒是没有作为道歉对象的自觉,他有些没由来的紧张。 晏尘不知道为什么,图尔斯显然也不知道,他低下头不敢直视兰斯洛特的眼睛:“对不起。” 兰斯洛特语气生硬,眼睛却透露出严肃和不自在:“你不应该和我道歉,不用和我说,我说过,你得在我们推翻墨菲的时候去给因你而亡的同伴们道歉。” 说完这句话他好像生怕图尔斯会说出什么更加惊世骇俗的话题,他将图尔斯扔在了实验室,转而把晏尘拖了出去。 晏尘一脸懵,但是他一年来已经习惯了兰斯洛特拽着他到处跑,下意识就跟着他出了实验室。 “你怎么了?都紧张地出汗了。” 晏尘伸出手摸了摸兰斯洛特的额头,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纸给他擦了擦汗。 兰斯洛特抿唇,侧脸将自己的脸隐在黑暗里:“没事,有些热了。” 声音很生硬,一听就是有些不开心,可能还有些紧张。 “热?那就回去吧,这衣服确实裹得有点紧。” 晏尘没有戳破他的伪装,主动走在兰斯洛特的前面。 他们住在一起,第一次来军区的时候也犹豫了很久,但是他发现似乎是和兰斯洛特住习惯了,离了他反而呦有些睡不着。 明明之前在维什亚也没有这样的习惯,但是为了能睡个好觉,他靠着撒娇成功霸占了兰斯洛特一半的卧室。 军区的卧室不是很大,和维什亚的豪华卧室根本没得比,但是一年的“磋磨”已经让他忘记了什么叫“舒服的日子”。 晏尘进门,等兰斯洛特垂着头跨过门的那一刻迅速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拽进来,脚伸出去一勾将门带上。 “说吧,什么事惹你不开心了?” 唇舌分离,晏尘将他带到床畔坐着。 兰斯洛特看着他的眼睛欲言又止,晏尘莫名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几分悲伤和害怕。 “嗯?我也不能说吗?”他不明白,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事情和图尔斯有关。 晏尘的记性很好,他回想图尔斯的资料,字里行间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都没找出来什么事情值得兰斯洛特纠结这么久。 兰斯洛特还是闭紧嘴巴不肯说话,他只是快速地扫了一眼晏尘的脸,和他对视一眼之后就直接挪开了视线。 他迅速起身:“我要去洗澡。” 晏尘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惊到,下意识将他拽回来,但是他没有控制好力道,兰斯洛特直接倒在了他的身上。 倒下的那一刻,兰斯洛特瞳孔微缩,下意识伸手护住了晏尘的后脑,但是他忘了晏尘的神经已经不想从前那样敏感。 晏尘顺势揽住他的腰身,等兰斯洛特摔在他身上的时候缓了缓直接手臂用力,两人位置颠倒。 “说吧,不说完别想走。”晏尘将他压在身下,双手微微用力,断绝了兰斯洛特想奋起反抗的心思。 兰斯洛特有自己的想法,盯着晏尘也不说话,只是手上时不时用力,就想趁着晏尘不注意的时候翻身做主人。 显然他在痴心妄想。 “松开我。” 兰斯洛特几次突袭都没找到突破点,脸涨得通红但就是不肯松口。 “不松,除非你告诉我是什么事情。” 他凑近兰斯洛特的脸,和他的唇瓣几乎只隔了一根手指的距离,兰斯洛特难以维持和他的对视,将视线挪到晏尘的鼻子上。 “没什么事情啊。” “装,你继续装。”晏尘冷笑着用一只手抓住兰斯洛特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腾出来捋了捋他凌乱的发丝。 兰斯洛特侧了侧脸想躲避晏尘的长发,痒痒的。 “躲什么?”晏尘将兰斯洛特的脸掰正,对准他的唇瓣就咬了一口。 “嘶——” 兰斯洛特眉头微蹙,瞪了晏尘一眼。 晏尘装模作样地威胁道:“快说,别逼我嗷。” 兰斯洛特摇头:“这事儿不好说。” 晏尘:“怎么就不好说了。” 兰斯洛特又用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他,似林间的幽泉盛满了悲伤。 “我害怕。”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兰斯洛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彻底松开,他瘫倒在床上。 他最终还是松口了,他永远也无法做到对着晏尘撒谎。 晏尘挑眉,从他的身上下来,侧躺在他身边,支起一条胳膊撑着脑袋,歪头看他。 兰斯洛特和他对视良久,最终败下阵来。 “好吧……” 第159章 晏尘也是松了一口气,如果兰斯洛特再次拒绝他,那么他只会就这样算了。 毕竟他真的做不到逼迫兰斯洛特说些他本不愿意和别人分享的话题。 但是兰斯洛特没有,看吧,他们总是为对方妥协。 晏尘就这样用视线细细描摹着兰斯洛特的轮廓,看着他的胸膛上下起伏,又靠着他因为紧张而不自觉收紧的手臂。 兰斯洛特躲开他的视线,低声道:“我的生殖腔坏掉了……” 晏尘有些懵:“啊?” 兰斯洛特翻了个身背对他,他垂下眸子,再一次重复自己的话:“我的……生殖腔坏了,我没办法怀孕。” 从前的他并不把这个当成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连图尔斯伤了他他也只是愤怒于对方的背叛,而不是生殖腔的损伤。 即使这个损伤会让他一辈子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 从前的兰斯洛特认为他一身都流淌着罪恶的血,残暴、恶心,没有理由将这恶心的血脉延续下去。、 但是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他从前一直生活在欺骗中,谎言编织出承载仇恨的世界。 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晏尘面前生出一股名为“自卑”的情绪,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兰斯洛特就在那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纠结的点——他在自卑,他内心认为自己配不上晏尘。 他是落魄的贵族,对方是天之骄子,是虫族绝无仅有的大公,他甚至不是真正的废物。 兰斯洛特的优越荡然无存。 他没有听见身后雄虫的反应,忽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他想将身子慢慢蜷起来,却猝不及防被雄虫伸出的手揽住腰身撞入一个满是清香的怀抱。 他的雄虫和其他的雄虫不同,他总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即使是上战场也要将发丝打理好,他喜欢花香,淡淡的香气充斥着他们的卧房。 兰斯洛特忽然很不想嗅到这股味道,但是他逃不掉。 “这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 身后雄虫的声音传来,兰斯洛特愣住,渐渐被悲伤和难过灌满的心脏像是被开了个口子,那些名为“自卑”的脏水从这个小洞里排出去。 晏尘没有得到兰斯洛特的回答,他将怀里的雌虫按进怀里,再次询问:“这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兰斯?” 他将下巴靠在兰斯洛特的头顶,将他散落在床上、胸前的银白色的发丝抓住,双手抱住他,仿佛要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告诉我,这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 他继续说着,无论是否能得到回应。 “不能生孩子,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兰斯洛特感受着自己胸口的头发被轻轻拉扯,他却感受不到头皮的疼痛:“我……” 晏尘的手向上,指尖带着交缠在一起的发丝捂住了他的嘴:“你不知道吗?” “你觉得我会嫌弃你吗?” “还是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个抛弃你?” “我亲爱的博士,我的上将,我的小蝴蝶,告诉我……我会抛弃你吗?” 兰斯洛特很想摇头说不知道,但是他被牢牢禁锢住,连摇头的动作都做不了。 雄虫的“质问”还没有结束,他不想在此刻听到肯定的答案,所以只能委屈自己的雌君“缄默”一会儿。 晏尘看着卧房里简陋的书柜和桌面上的水壶,以及桌面上拿一个小木盒装着的泥土上生长的翠绿色的藤蔓。 他说:“告诉我,兰斯,你自卑了是吗?” “因为我?” “你觉得你配不上我了是吗?” “你觉得这是很重大的缺陷吗?” “回答我,好吗?” 他语气很温柔,就像是在桃花林中向暗恋的人表白时那样温柔缱绻,如春风拂面,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晏尘每说一句话,兰斯洛特就会挣扎一下,直到他渐渐放弃了挣扎,晏尘才试探性松开了捂住他嘴的手。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两道呼吸声,这里不是平和的虫族生活区,这里没有蟋蟀的鸣叫也没有鸟叫和美好的夜景,这里只有荒芜。 兰斯洛特似乎是哭了,因为晏尘感受到了食指指侧的湿润。 “我……我错了。” 晏尘再次抱住他,加了些力度:“你错哪里了?” 兰斯洛特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在寂静的夜里,再小的声音也会显得格外清晰。 “我……不该纠结……” “错了。” 晏尘松开手,向后撤,又被蜷着的兰斯洛特向后伸出的手抓住胳膊:“别!” 晏尘低声笑着,向前靠去:“需要我借你一个怀抱吗?” 兰斯洛特破涕为笑:“这样就好,抱着我,从我的后方。” “好。” 他们就这样抱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广播声,让新兵全部回寝室准备休息。 兰斯洛特等到广播结束才开口:“你告诉我,我错在哪里了?” 晏尘下巴顶着他的脑袋,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从他镇定的语气里听出他应该是冷静下来了。 “你错在低看自己了,这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小伤而已,而且虫族大名鼎鼎的叛逆者怎么会因为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就将自己放在了一个低位呢?” “你错在高看我,我不是什么站在神坛上的虫,只要我们心里觉得相配,那就是相配的,我是个很俗气的雄虫。” 晏尘将手向上,放到他的脸上抚摸着。 他继续说:“我是个……和大众雄虫不同的雄虫,也许在他们眼中我是个怪胎,我喜欢漂亮的衣服、宝石、装饰品,我喜欢酷炫的机甲喜欢打扮喜欢向你撒娇喜欢和你一起去凑热闹找刺激。” “我不喜欢战场,不喜欢那些热血沸腾的战斗画面,不喜欢和雄虫一起攀比谁的尾勾更加有力、谁的精神丝更加明显,不喜欢讨论机甲的配置甚至亲手改造,不喜欢独立不喜欢有很多小跟班。” 他低头将鼻尖靠在兰斯洛特的后脑上:“你错在不相信我对你的爱。” 晏尘不再说些什么,他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而他怀里的兰斯洛特呢? 他睁着眼睛,眼底是汹涌的情绪,他似乎很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晏尘很少直接和他说爱,但是他能从小细节中看出来,他说的是对的,他不该怀疑什么。 “我爱你。” 兰斯洛特觉得这是自己唯一能说的。 晏尘笑了一声抬起头,收回一只手撑起脑袋看着兰斯洛特:“嗯……我也爱你,所以哭完了鼻子可以见我了吗?” 兰斯洛特:“……” 他慢吞吞转了个身,没敢抬眼看晏尘,但是他怎么能阻挡晏尘想看他的心思呢? 对方直接伸出手将他脸上沾着的发丝撩开,手指滑到他的下巴,勾起来微微用力抬起。 兰斯洛特被迫和他对视。 晏尘难得欣赏了一次眼尾红红又有些委屈的兰斯洛特,他没把持住,从额头吻到嘴唇,再到脖颈。 “啧……我懂你为什么喜欢看我哭了,委屈死了,好想欺负。” 晏尘再次支起头,没心没肺地笑着,兰斯洛特被他感染,脸上也挂着浅笑,但是在这句话出口的那一刻便红了脸,随后拽起枕头怼上晏尘的脸,干净利落地起身。 “我洗澡去。” 晏尘将枕头从脸上拿下来,看了眼卫生间紧闭的门:“哼!小没良心的。” 兰斯洛特当然听不到晏尘说他小没良心的话,要是被他听到了,估计又要计较一番了。 因为和晏尘在一起的兰斯洛特就会很计较,他会因为晏尘一句话和对方争论一整天,比如他是否是“小没良心”的这个问题。 大概是相爱的人总希望自己在对方眼中是完美无缺的吧。 可是他不知道晏尘心底也会因为他而隐隐自卑,或许他知道了,大概他知道了。 边境的夜景都一样,一年四百天都是同一个场景——黑幕、乱石、泥土,还有庞大的军区建筑和远方飘荡在空中的沉睡的游虫。 霍普带着自己的三个街溜子室友在外游荡,直到军区统一休整的广播响起,他们洗漱完才回到了寝室。 顺便看到了自己的另外两个室友。 两个雄虫室友。 库铂看着对面逐渐来人,心里想着爱尔教他的做法——“上去打招呼,然后聊天,然后他就是你的朋友了”,他就敲了敲中间的铁门,两边都上了锁的铁门:“你们好,我是库铂·怀特,这位是尼赫迈亚·莱斯利,以后请多多指教!” 库铂带上自己最为和善的笑容,试图打动这几位看起来颇有混混气质的室友。 他成功了,霍普见了他就想见到了什么稀有物种,直接上来就扒着铁门开始嚎叫:“啊啊,库铂!快告诉我大公到底有没有精神力啊!求你了我真的好奇很久了!” 库铂:“……”爱尔教的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他还是乖乖点头:“有的,很强大的精神力,不知道具体等级但是应该很高。” 霍普的眼睛像在发光,拽住他就是一通询问。 等到库铂有些晕晕乎乎的时候,梅格和兰伯特才将他拽开,拿着钥匙打开了铁门。 梅格朝他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淡漠:“梅格,友好交流还是打开门锁吧?” 库铂点头,从兜里掏出钥匙把门给打开了,然后看着这扇铁门,忽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他挠了挠头:“这个好像监狱啊。” 兰伯特捂住嘴:“纯狱风,我们四个逛了一遍,真的很像监狱。” 尼赫迈亚也从自己的位置上搬了个板凳坐到门口:“刚从监狱出来,又回监狱了。” 乔治道:“我们四个都是第一学院的,你们呢?” 库铂:“我是三军的附属军校。” 尼赫迈亚:“第八学院。” 库铂看了眼对面四只雌虫,有些好奇地问到:“你们四个都是一所学校的啊,太有缘了!” 霍普闻言得意地扬起头,伸出胳膊一把揽住梅格的脖子:“那是,我们四个还是同一个寝室的,有缘吧!” 库铂:“有缘。” 霍普眦个大牙笑起来:“没事,现在是我们六个有缘了,诶对了,你们被分到几军了?我在九军。” 梅格:“八军。” 乔治:“八军。” 兰伯特看了看报道单:“天哪我也在九!” 库铂:“我本来应该在三军,冕下给我要到九军去了。” 尼赫迈亚看着无双眼睛,极不情愿地吐出一句:“八军。” 霍普满意地点点头:“挺好,八军九军基本上都在一块儿训练,咱们都在一起,完美!” 就在他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门被敲响了,几人迅速蹿回自己的床上,假装睡觉。 “虫屎!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疯!” 第160章 第二天一早是新兵第一次训练,不仅仅是新兵们要早起,军官们也要。 晏尘被兰斯洛特从被窝里捞起来的时候天才刚刚亮,晕晕乎乎陪着洗漱完毕,时间已经来到了六点。 新兵集合的时间是六点半,他们也必须在此之前到达训练场。 晏尘身上穿着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全然没有平日里的精致样貌。 头发倒是梳顺了,兰斯洛特帮忙梳的,上衣其实穿的没有问题,整齐但不整洁,看起来没有之前的挺拔。 兰斯洛特皱着眉看了他好几眼,怎么整理都没能捋顺眼,最终只能放弃,拽着昏昏沉沉、睡眼朦胧的晏尘就前往训练场。 到地方了晏尘也醒的差不多了,第一件事就是走到训练场的钢柱旁边“照镜子”,然后开始捋自己的衣服。 兰斯洛特看了眼训练场,迈开步子走到晏尘的身边,看着他对着钢柱整理衣服。 “为什么你穿的不一样?” 兰斯洛特有些好奇,为什么都是一样的衣服,他穿起来就是和他们不一样? 晏尘手还放在领子上,斜睨着兰斯洛特,嘴角勾出一抹笑:“怎么?被我帅到了?” 兰斯洛特没回答他,只是定定的看着他捏衣领子的手。 晏尘当着他的面将衣领子整理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领扣,一左一右扣在了内侧衬衫的两边,作为一个装饰品,又将袖子往内侧折了一折,将它捋顺。 做完这一切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晏尘余光瞥到眼巴巴的兰斯洛特,思索片刻将自己左领上的领扣取下来,将它别到兰斯洛特的左领。 “很好看,别弄丢了,不然你得赔我的。” 他半调笑半威胁的语气对着兰斯洛特说话,眼底是满满的情意。 兰斯洛特点点头,主动伸手牵住他的手和他一同前往训练场。 托因比现在看到这两个人就有些不适,天天秀恩爱的他都快麻了,偏偏因为工作原因他们还不得不待在一块儿。 他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随即又堆上笑意:“你俩够了嗷,我来说正事儿的,你记得那个柏骏·厄吗?他来找咱们合作。” 晏尘挑眉:“咱们不是和怀特达成了合作吗?基德纳怎么说?” 托因比想想就笑出了声:“哈,那家伙快气炸了,得亏是基德纳有点教养,不然柏骏……零件都给打掉了。”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来一件事,他刚刚和柏骏见了一面,对方也有些不对劲,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把这事情告诉晏尘,不然到时候猝不及防见面有可能会反应不过来。 “对了,冕下,那个柏骏的左眼带了个眼罩,和元帅的一样。” 托因比低下头,视线落在军靴边的石头上,他声音也很低,几乎只有在他身边的虫能听清楚。 忽然听到这个消息,晏尘和兰斯洛特都有些震惊,晏尘暗道一声不妙。 原本他们将柏骏·厄归为反叛军的阵营,但是现在来看却不一定了,柏骏如果获得了自我意识,是谁告诉他的? 不对,他就是项目的研发人,他有记忆才对,所以真正的柏骏到底是怎么死的? 如果是反叛军杀死的,他们为什么要让仿生虫控制,明明将柏骏的仿生虫牢牢控制在手中会稳妥的多。 如果不是反叛军杀死的……那还能是谁呢? “你确定?” 晏尘带着审视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投向托因比,对方毫不畏惧,只是再次颔首确认,深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退让。 “我很确定,冕下,正因如此我才特地来通知一声。” 晏尘颔首:“此事不宜张扬,我和兰斯洛特先去,你盯着这群新生,尤其是八军和九军。” 托因比和晏尘交换了个眼神,随后和他擦肩而过前往训练场内部监督那些军虫。 晏尘带着兰斯洛特来到了会议室,这里只有三只虫——基德纳、柏骏和图尔斯。 丘奇和托因比暂时都在训练场。 晏尘推开门的时候就问出了声:“什么事?” 柏骏闻言抬头,晏尘仔细观察了他的面容,虽然有莫里森的例子在前,他此时也不得不感叹这仿生技术确实厉害。 他没在现实中见过莫里森,只能通过照片判断仿生虫和他近乎一样,但是他见过柏骏·厄,两次。 如果不是他已经知道真正的柏骏早已死亡的消息,他一定会觉得眼前的雌虫就是柏骏。 仿生虫的左眼上带了个眼罩,眼罩是特制的,他看不出来他是否挖去了左眼球。 晏尘眼神示意基德纳和兰斯洛特,自己慢悠悠地走到柏骏的对面坐下。 他摆出一副笑脸,眼睛直视柏骏的眼球,试图从里面看出一点特别的东西:“柏骏博士,不知道阁下想和军队合作什么呢?” 他失败了,这个仿生虫看上去和真的没有区别。 柏骏始终保持着统一的微笑弧度,晏尘不知道是机械设定还是柏骏本人就是习惯于这样的社交假面。 总之他和格雷沙姆一样,诡异。 柏骏盯着晏尘看了很久,他不着急回答晏尘的问题,只是从晏尘的眼睛开始向下,扫过他夹着领扣的衣领,到肩部的军衔和胸口的勋章,再到他套着白手套交叠在桌面上的双手。 柏骏的眼球机械性地挪动着,如果不是晏尘一直盯着他的眼球,几乎不可能注意到这点。 他将放在腹部的手重新举到桌面上,学着晏尘的模样交叠十指,他将视线挪向晏尘身边的兰斯洛特,猝不及防开口:“阁下,我是代表联盟实验室来和军区对接药物的。” 兰斯洛特的脸瞬间冷下来。 代表实验室商量药物合作和代表联盟实验室商量药物运输是两个意思,前者是要双方同意,后者就是被迫接受,没得商量。 “敢问博士是代表谁?” 柏骏笑起来,脸上的褶子堆叠起来,仅剩的一只眼睛十分清澈,完全不见老年虫应有的浑浊。 他慢悠悠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随后嘴角上扬,仿佛在为自己逗弄到了这群年轻虫而开心。 整个过程中他的眼睛都死死盯着晏尘的眼睛,晏尘莫名从他的眼里看出了挑衅的意味。 终于,他选择开口:“代表,莫里森元帅。” 柏骏的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知道这群年轻的军官不可能拒绝他。 晏尘确实没有拒绝他,也没有拒绝他的药物,他赌柏骏的智商全部点亮在科研的方面,而在社交诡计方面低的可怕。 他甚至学不会自保的方式,否则也不会因为想做自己的实验就被反叛军和格雷沙姆牢牢抓在手中丢掉了性命。 另外,像柏骏这样的完美主义者,必然会力求仿生虫和自己一模一样,这样一来他的仿生虫的性格就可以根据他的行为区去推断。 “我接受,多谢博士。” 柏骏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很快又恢复了原样,晏尘见此,心下对他的具体情况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是他需要进一步的试探。 “博士的眼睛怎么了?” 晏尘看似不经意间问起,他清楚地看到柏骏完好的那只眼睛没忍住向左瞟。 他在思考,他在疑惑。 果然,下一秒柏骏带着茫然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响起:“嗯……说实话我也记不起来了,但是它就是被伤到了,似乎是什么仪器。” 他笑了笑,随后有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唉……你们不懂很正常,也许是什么实验发生了意外,玻璃仪器将我的眼睛划伤同时又弄丢了我的记忆呢?哈哈,毕竟实验室的药物很多,总有些药水混合起来就会发生奇怪的现象。” 兰斯洛特和晏尘对视一眼,明白了晏尘想试探些什么,他立马接话:“要小心啊博士,眼球受伤估计只能拆除了吧。” 柏骏摇了摇头:“那也没有办法啊,该拆还得拆,我定的义眼还没做好,只能先这样了。” 晏尘对着兰斯洛特眨了眨右眼又勾了勾唇角,随后将注意力转移到柏骏的身上。 他好像有些眼花,不然怎么看到了柏骏一脸阴险的看着他笑? 再次将注意力放到柏骏身上,对方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是已经准备和他告别了。 “冕下,我先告辞了。” 他起身就往外面走,下脚不稳,还扶了一把桌子才站起来,晏尘没有说出去送他,而是在他的身后观察他的脚步。 等到柏骏被守在门口的实验员和军虫接走之后他才重新坐下来,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看出了什么?” 图尔斯刚刚和基德纳一直在旁边没敢说话,就是怕自己坏事,此刻见那老头走了就直接出声询问。 兰斯洛特看着他摇摇头,再点点头。 他将视线放在仍在低头思索的晏尘身上。 晏尘没注意到兰斯洛特的视线,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开始分析刚刚仿生虫的一举一动。 他刚刚意识到不能把仿生虫当作一个机器看,而是应该把他们当作一个拥有了第二次生命的人去看。 莫里森和最初的莫里森没有区别,因为他的思维方式完完全全复刻死去的莫里森,那么柏骏呢? 他在知道自己被杀死以后,真的能那么淡定的替人打工吗? 关键就在于柏骏·厄的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和虫族也有些区别,晏尘没办法完全理解这种“天才疯子”的思维方式。 安知他的死亡不是他自己操纵的? 正在大家面面相觑,晏尘头脑风暴的时候,门被再次打开,还是柏骏。 “抱歉,冕下,我刚刚想起来一件事,我在三军的附属学院看到了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 第161章 柏骏继续说道:“我和他一见如故,就把那个孩子要到了我的实验室里做助手。” 他背光而立,整个面部都落在了阴影里,晏尘想和他对视却被他侧蹭着轮廓进来的光模糊了视线。 “回见。”柏骏将右手置于胸前颔首行礼,随后便退出了会议室,留下几个面色不好的虫。 晏尘原先还不敢肯定,现在基本上能肯定柏骏想做什么了。 “他把309带走了。” “他也愿意?”兰斯洛特不相信事实如柏骏所说的,他和309“一见如故”,更大的可能性是他被柏骏挟持。 晏尘摇头:“十有八九是被抓,方式未知,柏骏曾经负责309的实验项目,他记得他的脸。” 基德纳一脸懵:“什么……实验项目?什么309?实验编号吗?” 晏尘这会儿才想起来这还有两个编外人员,但是他也不想多做解释,只是应了一句,然后继续和兰斯洛特交换他们所得到的信息。 图尔斯见状伸手按住了将还想继续询问的基德纳的胳膊,使了个眼色让他闭嘴。 “他在威胁我们,他曾经把309这个重要的实验用品丢失了,现在找到了,他和我对话时几乎没有多加思索,除了……眼睛。” 兰斯洛特道:“你是说……他真的忘记了自己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对,如果不是别人挖掉了他的眼睛并且指向性清除了部分记忆,那就只能是他自己动手。” 兰斯洛特反问:“目的是什么?” 晏尘忽然抬起头直视兰斯洛特,嘴唇轻启:“目的是……让他自己以为自己是真正的柏骏。” 兰斯洛特似乎快摸到了思绪的小尾巴,但是又被它从手中溜走,他还是想不出来,为什么柏骏要以为自己是个真的虫。 “他没办法伪装,他的演技不好,为了活命他就不能做那个什么都知道的博士。” 晏尘手指曲起扣打着桌面:“兰斯,什么时候一个珍贵的实验员会变得可贵?” 兰斯洛特面无表情吐出一句:“濒死或已死,但他手上握着重要文件的实验员。” 晏尘笑了笑,目光灼灼:“所以柏骏就是这样的实验员,但是柏骏更聪明,他为自己找到了脱身的方法。” 在场的三人都将目光投向晏尘,似乎想不明白他的脱身方法是什么。 晏尘继续自己的猜测。 “按照最开始的猜测,柏骏有两个东家,反叛军和格雷沙姆,给格雷沙姆研究特效药治疗他的遗传病,用的是雌虫,给反叛军研究做一些虫体实验,用的是雄虫。” “但是柏骏应该在年轻的时候参与过‘夏娃计划’,只是这个项目被叫停,后续由柏骏秘密开启并且更换了研究目的,最终的研究目的和最初的背道而驰。” “格雷沙姆不屑于撒谎,他认为那会侮辱他的品格,他认为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没有撒谎的必要,所以柏骏九成不是他杀的。” “那就只剩下了反叛军……和柏骏自己。” 基德纳有些迷糊:“你的意思是柏骏可能杀了自己?为什么?” 晏尘看着他,面无表情,和兰斯洛特的影子渐渐重合:“因为他快成功了。” 什么情况下会卸磨杀驴?当然是稻子磨好了之后,柏骏活了二百多年将近三百年,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他会为自己留一个后手,比如那个全程只有他和虞·化参与的仿生虫制作,比如仿生虫挖掉的那只左眼。 作为仿生虫的研发人员,他当然知道挖掉左眼就可以拜托命令程序,只是这一点恐怕也只有他和虞·化知道。 晏尘继续道:“他知道自己成功之后反叛军会杀死他,所以伪造自己的死亡,反叛军为了让实验继续下去就只能启用他的仿生虫。” 他可以在死前激活仿生虫,挖掉对方的左眼、清洗掉对方的记忆,然后颠倒黑白——“我是你的仿生虫,杀掉我。” 最后柏骏死在郊外,仿生虫代替他,也许自行摸索也许拿着柏骏留给他的误导线索,他获得了莫里森的操作权限。 反叛军自以为能瞒过柏骏,在他们发现柏骏的记忆丢失之后,他们自以为能牢牢掌控住柏骏。 实际上,猎人和猎物的角色反转,柏骏成为最大的操作者。 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不一定,也许是柏骏反利用反叛军,但晏尘自认为可能性更大的是柏骏仅仅只是摆脱了反叛军的控制,在黏腻浓稠动弹不得的泥潭中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暂时不知道他抓309回去是为了什么,但是就目前而言,309应该是他唯一一个成功的试验品,他暂时不会有什么大事。” 晏尘抬眼看向身边的兰斯洛特,对方心领神会,起身出了门,不消三分钟从外面提溜回来一个托因比。 正在狐假虎威训学生猝不及防被一阵风抓住了后领从学生面前提溜走的托因比:“……” 我的威严!一去不复返! 亲眼看着自己老爹被叼走的霍奇森:“……” 临时被扔到会议室,托因比是有些懵的,但当他注意到会议室内紧张的气氛的时候瞬间正色,仿佛被提溜在半空中乱蹬的虫不是他。 “怎么回事?” 晏尘没有多做解释,他指了指托因比手上的光脑:“联系第三军附属院校,看看玖零叁的状况。”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托因比其中有猫腻,他还是乖乖给在三院的负责虫打电话。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 三分钟后他挂机断电话,眼睛和晏尘对视一眼:“不见了,被元帅带走了。” 晏尘面上没什么变化,但是他身后的尾勾尖端朝下直接砸在了地面上,再次拿起,地面上只留下了一个大洞。 “被他将了一军。” 晏尘甩下一句话,又在脑海中轻轻唤着克里斯汀。 【怎么了?】 晏尘没有拐弯抹角:【能不能查到柏骏的信息,现在的,他的人物卡是什么样子的?】 他现在不方便查看,只能拜托克里斯汀代为查看。 “那现在怎么办?”托因比的眉头紧拧,现在的情况有些紧急,直觉告诉他柏骏的目的绝对不是这个。 柏骏的目的就是实现他的“伟大计划”,不过那个疯子的脑袋里装了些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天知道他会不会想抓一堆同族来解剖。 晏尘摇头,将白色的手套摘下来整整齐齐地放在桌面上:“暂时不知道柏骏的目的是什么,先按兵不动,他暂时不会动玖零叁。” 克里斯汀这时候查完资料重新出现:【柏骏·厄的人物卡灰了,死了,但是重新出现了一张卡也是他的,唔……瞎了一只眼】 晏尘:“……”很好,与时俱进、实时更新。 克里斯汀:【他想干嘛……我看看……嗷,他想制造一个完美的雄虫,但是由于反叛军换了他的试验资料,他研究的雄虫一直向柔弱的方向发展,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实验失败,但实际上他只是……方向错了,每一个试验都是成功的,但是这个老头死都不服】 说到最后他感叹一句:【好努力啊,啧啧啧!】 晏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这老头认死理,一心只以为自己的方向是对的,但实际上只是为反叛军做了嫁衣。 不过这也为晏尘提供了一个信息——导致末代虫族雄虫体型异常的原因确实是在反叛军的身上。 也许是因为柏骏在原世界线中很快就被解决掉,后续实验也是反叛军自行进行,因此柏骏的名字并不在任务屏蔽的名单上。 他不明白之前没有他插手的世界线、那个大公早早去世的世界现实如何发展的,所以他也没办法知道这些虫的真正死法。 也许只能祈祷下一次的礼包能够开出和柏骏有关的内容。 “柏骏的死因”和晏尘的任务有着最直接的关系,因为他不能确定除了反叛军之外没有别的虫参与。 他现在力量不足以抵抗反叛军的袭击,如果不能找出其他的势力,就算他完全粉碎了反叛军组织,也无法完成任务。 “暂时不用管玖零叁的事情,昨天晚上我察觉到战场的游虫有异动,先把精力放在战场上。” 此言一出,关于柏骏和莫里森的话题戛然而止,话题的顺利被引到了游虫战场上。 托因比将柏骏甩到脑后:“嗯……要加强巡逻吗?” 晏尘站起身将手套拿起来塞到口袋里,朝着兰斯洛特伸出手:“走吧。” 等到兰斯洛特将手搭上他的掌心,晏尘才开口:“没什么大事,我和兰斯洛特去指挥室,基德纳的药物运输照常……” 他转头看向基德纳,眼里是满满的深意:“你将事情做得隐蔽一些,替换掉柏骏的药物,顺便拿去研究一下。” 基德纳没有问为什么,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晏尘想了想,昨夜他确实在迷迷糊糊之中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精神力波动,和游虫相似但是又和雄虫有共同点。 “嗯……托因比和丘奇图尔斯负责训练新兵,最好是在三日内让他们熟悉战场,荒星的地表虽然都是沙土,但是那些恶心吧啦的游虫会卧沙。” 托因比和图尔斯应下之后就和晏尘一前一后出了门,只是方向不同。 兰斯洛特跟着晏尘进了冷清的指挥室,指挥室的光屏上是游虫影像。 兰斯洛特敲了敲桌子:“你应该不是想说计划吧?” 晏尘微笑:“我想搞个联赛。” 第162章 “联赛?”兰斯洛特不是很能理解。 军中没有这个规则,他不明白晏尘想要干什么。 晏尘在脑海里捡起了八百年前就没看过的前任宿主的资料,终于从他们乱七八糟的记忆力翻出了军中花里胡哨的比赛。 他从中得到了一点点灵感,应该可以通过全息技术来举办一个军团之间的联赛,主要目的就是提高军虫们的躲避能力和对游虫的敏感度。 卧沙的游虫基本上很难发现,就算军虫们用上信息素模拟液,只要踩上了游虫的身体,他们就会在瞬息之间被游虫吞没。 游虫口器周围的尖刺含大量的麻痹毒素,可以让一只身强体壮的雄虫瞬间失去意识。 一年间他一直疲于和游虫对抗,新生虫母对虫族具有很强的敌意,攻击一波接着一波,他根本没空想其他的。 如果不是克里斯汀在帮忙运营作者账号,他恐怕就要成为最令人讨厌的断头鸽了。 再者,这一年来虫族的死亡率高的可怕,但他无法将注意力转移到伤亡率上面,游虫来势汹汹的攻击就像是要将他吞没的潮水,要捂住他的口鼻,让他窒息。 现在难得闲下来,他就开始考虑一些益于军中的事情了。 首先就是死亡率,解决死亡率的办法就是尽量降低除了直接重伤身陨之外的死亡率——踩中卧沙游虫之后意外死亡的概率。 或许可以通过全息虚拟联赛来改善。 “嗯,虚拟联赛,先用全息技术锻炼那些新兵们,再用联赛去当做奖励去激励他们。” 晏尘将兰斯洛特按在椅子上,自己则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虽然说全息技术处于发展初期,但是用作联赛用也勉强可以。” 全息技术做不到末代虫族那样出神入化,但是基本上还是能满足他的要求,用来做一个简单的全息训练还是绰绰有余。 “挺好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弄?”兰斯洛特对于他的提议没什么意见,他觉得还不错,毕竟是自己的同胞,提升点自我保护能力还是不错的。 他也不想再看到军虫们怀着满腔激情上战场却根本没有展现自己的机会而直接葬身虫腹。 他的心并非完全冰冷,做不到无视军虫的死亡。 晏尘弯腰将脸贴近兰斯洛特的侧脸,一只手撑着椅子,另一只从后方伸过去搭在他的肩膀上,随后圈住他的脖子、轻点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直视前方。 两双眼睛直勾勾望向对面光屏上游虫的影像——卧沙的游虫正在绞杀失误踩中它的军虫。 他没有眨眼,保持着这个动作直到那只军虫彻底没了声息,飞溅的鲜血染红了镜头,晏尘才微微转头看着雌虫的侧脸低声说道:“现在。” “你不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吗?” 兰斯洛特垂下眼眸。 他松开钳住兰斯洛特下巴的手,转而放到他的肩膀上,他在兰斯洛特的侧脸轻轻落下一吻后直起身,走到控制台前讲影像暂停。 兰斯洛特将带着滑轮的椅子转了个身,翘起二郎腿用军靴去蹭晏尘的小腿,他声音很稳,完全看不出来正在主动挑逗雄虫。 “我觉得……你的提议很好,我同意了。” 晏尘看了眼被蹭上灰尘的裤子,没有闪躲反而更进一步,等到兰斯洛特右腿自然翘起的弧度刚好能碰到他的小腿的时候弯下腰,伸手挑起他的下巴。 他轻笑一声,暧昧的话语在唇舌间绕了许久才找到出路,只是出口就变了个样子:“坏东西,把我的裤子蹭脏了,你想怎么赔?” 兰斯洛特顺从地抬起头,侧面看上去就像是晏尘挑起了他的下巴。 他睁着眼睛,会议室很暗,白天没有开灯,只有光屏微亮的光描摹着他的轮廓,晏尘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所以……雄主想要我怎么赔?” “雄主”两个字像是在蜜糖里浸过一样,就像是生长在花圃中最受蝴蝶青睐的那朵花中央的花蕊,只要提起,就能让蝴蝶们自发想象它的甜蜜。 晏尘不得不承认,兰斯洛特是懂怎么拿捏他的心的。 兰斯洛特浅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盛满了被微光照亮的晏尘,眼睛成了他脸上唯一的亮处。 “你想怎么赔?” 他左手握住兰斯洛特翘起的右脚脚踝,微微用力将它从左腿上拉开,放在下巴上的右手绕到他的颈后,将他带离椅子的靠背。 兰斯洛特从善如流地伸出手,朝晏尘张开怀抱,在晏尘单膝跪地压着他的头向下的时候圈住他的脖颈。 却在吻落下之际松开右手用单独伸出的食指抵住了晏尘的唇。 “这么快就挑好了?这么简单?” 晏尘松开他的脚踝,伸手拉住椅子向前拉,然后握住那只手,在他伸出的指尖上舔了一下,又在兰斯洛特收回手的时候用力拉住。 他的脸上浮现一抹坏笑,他捏住兰斯洛特的手轻笑:“你在想什么呢,开胃菜而已。” 兰斯洛特抽了两下手没抽回来,索性懒得抽了,他手指对着晏尘勾了勾:“那你主食什么时候吃?” 晏尘被这一勾勾走了魂魄,也勾走了脑子,他有些不管不顾,在兰斯洛特后颈的手下滑到背部狠狠一按。 兰斯洛特被迫俯下身承受激烈的吻。 只是这样好的气氛却没持续多久,差点擦枪走火的两人被一阵极有规律的敲门声打断。 晏尘:“……” 他愤愤起身,揉了揉膝盖,将兰斯洛特挡在身后:“进。” 是图尔斯,他看到了晏尘身后还有个虫,有些好奇但是被晏尘愤恨的眼神震慑住,默默收回了视线,开始说正事:“冕下,有军虫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你找我?你们不能解决?” 刚刚被打断了好事,晏尘心里正窝火,一听图尔斯就是这点儿小事就来找他此刻更恨不得给图尔斯的脑袋开个瓢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虽然他不把兰斯洛特生殖腔受损的事情放在心上,因为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但是这不代表他对造成这伤的图尔斯毫无芥蒂。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晏尘对他的意见就更大了。 图尔斯不是傻子,他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一年以来他都尽量避免和晏尘打交道。 作为朋友他很庆幸兰斯洛特能找到真心待他的雄虫,但是作为一个曾经伤害过他的朋友,他很愧疚。 不过事态紧急他不得不前来。 图尔斯咬牙,一股脑将话吐出来:“是瓦伦家的二子和怀特家的小雄虫,再加上莱斯利和詹姆斯家的雌虫还有几个贫民。” 涉及到贵族,不是他能处理的。 晏尘有些奇怪,那个阿贝·瓦伦2.0怎么会和库铂、尼赫迈亚打起来? “抱歉,刚刚吼你。” 该道歉的时候就道歉,晏尘还是很能分得清公私,他冲着图尔斯发火是他的不对。 兰斯洛特此刻也整理好了自己,起身绕过晏尘站到光下:“现在就去看看吧,毕竟是贵族精心培养的战士,他们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私下斗殴里。” 说罢他牵起晏尘手,大拇指摩挲着他的皮肤以作安抚。 晏尘点头:“走吧。” 图尔斯这才如释重负,跟上他们远去的步伐。 训练场很大,除了八军九军混在一起训练,其他的军队各有各的场地,其他场地的训练仍然有条不紊地进行,唯有八军九军的地盘散乱,军虫自发围成一个圈,中央是一堆正在斗殴的虫。 晏尘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蝶翅——梦幻的紫色,黑色锁边带着些许闪粉,那是阿贝·瓦伦2.0。 只是这双翅膀和他在竞技场见到的翅膀略有不同在军队待了一整年,他已经能够从军虫的翅膀上看出他们受过什么样的伤。 阿贝·瓦伦2.0的翅膀边缘并不流畅,有几个凹进去的弧度,他飞不高,因为右侧翅膀上有个燎洞。 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右侧后翅的外侧端。 那不属于是战场受的伤,虫族的翅膀极为坚韧,即使是在炮火中掠过也不会受伤,这种程度的伤,只会是故意伤害。 阿贝在他流浪的一百多年间,遭受过虐待,针对身体的虐待,至少包括了他的翅膀。 晏尘没有急于阻止阿贝和库铂以及雌虫们之间的斗殴,他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阿贝注意到了那些军官的到来,他虽然好奇这个世界线里本应早死的大公还活着,甚至有了精神力成为了军官之一,但他并不认为后天觉醒的精神力能有多高。 换言之——他并不把晏尘放在眼里。 当然,他也没有多管其他的军官。 他对自己十分自信。 经历了战场洗劫和杀手追杀,阿贝觉得自己和那些只会和游虫打架的军官不同——他会更强。 只可惜库铂也不再是以前的库铂,他未成年不假,但是能够独自在乱世里摸爬滚打三年,也不会是个简单角色。 尼赫迈亚本不愿卷进这场纷争,但奈何阿贝此时就像个疯子,看见虫就进攻。 虫族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你打我一下我就会咬回去,因此就这样打了起来。 阿贝和库铂学的都是杀虫的方法,他们打斗的方式让霍普都有些害怕,他叫停了自己的三个室友,尼赫迈亚也停下攻击。 他发现自己插不进这场斗争,库铂的攻击方式也从学校里老师教授的变成了他上辈子从实战中学到的那些杀招。 库铂还是落了下风,雄虫的翅膀没有什么攻击性,但阿贝对于尾勾的运用更加熟练。 他无法飞到半空中,只在地上迅速移动,将精神丝铺满整个地面和库铂的精神丝绞在一块。 库铂的反应速度比不上阿贝,没了精神丝的助力更显得弱势。 “他的力量比不上,没了精神丝的助力完全不是阿贝的对手。”晏尘和兰斯洛特站在一边看着这场闹剧,任凭图尔斯快要急死了也没有上前阻止,反而在一边做起了点评。 兰斯洛特不仅没有阻止,反而还在一边附和:“下盘不稳。” 话音刚落,阿贝从库铂身侧掠过,库铂侧身躲过了他的利爪却没躲过他突如其来的尾勾。 库铂只能将自己和阿贝绞在一起的精神丝松开,只是这时候才发现精神丝完全无法收回——紧紧搅在一起,阿贝抓着他的同时他也禁锢住阿贝。 他的精神丝无法发挥作用,身体仍在腾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贝的尾勾朝着他的心口而去。 第163章 库铂睁着眼睛,尾勾甩出来准备奋力反抗的时候,一根粗壮、洁白的精神丝凭空出现,将他卷走。 躲过一劫。 晏尘在阿贝的杀意全开的时候才出手救下了库铂。 阿贝·瓦伦看到晏尘,下意识停止了攻击站定,晏尘将库铂扔给身边的兰斯洛特,让他带着去找基德纳,他则走到阿贝的面前。 “跟我去训练场。”他和阿贝擦肩而过,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手套一边甩下一句话就朝他指挥室边上的小型训练场走去。 阿贝·瓦伦挑了挑眉,跟了上去。 兰斯洛特看着晏尘远去的背影,顺手扯住了一边窜出去的“小炮弹”,将视线转移到库铂的脸上。 库铂死死瞪着阿贝的背影,兰斯洛特摇了摇头,直接拎着他的翅根转身就走。 晏尘踹飞地面上的一颗小石子,扬起一阵灰尘,他将腰间的通讯器摘下来,转身面对阿贝,当着他的面关掉了通讯器。 “我们的对话不会被其他虫听到。” 阿贝神色了然,他身量略低于晏尘,但却并未抬头仰视,而是微微低头,眼睛向上盯着晏尘。 站在晏尘的角度去看,就是一副正宗的三白眼,配上鼻梁、脸侧的刀疤和略深的肤色更显得凶狠异常。 他开口,声音沙哑,嗓子似乎受过了什么重伤:“你要和我谈什么?” 军靴到小腿的一半,紧紧包裹着裤脚,靴筒的上端两个皮扣紧紧扣住,靴面被擦得锃亮,此刻军靴向前一步,和另一双略微暗沉有擦痕的靴子对立。 晏尘拉进和阿贝之间的距离,他将右耳上的入耳式耳机摘下来,放在手心伸出去展示给阿贝看,随后将它渡到拇指和食指中间,轻轻一捏,这耳机便化为齑粉飘散在风中。 “我们来谈一点见不得虫的东西。” 晏尘勾起唇角看向对面眼神愈发不善的阿贝:“但是在此之前我得问明白,你为什么要杀库铂?” 他微微眯起眼睛,锐利的眼神直直朝着阿贝射过去,但是完全被阿贝无视,他连眼睛都没眨。 他没有得到回答,于是再一次盯着阿贝:“不用和我说什么不想杀他,你每一次都是杀招。” 晏尘将手背在身后,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沙土,沙土随着风飘飞,也让风有了形状。 阿贝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我在救他。” “你在杀他。” 阿贝摇头:“不对,我在救他。” 他很坚定,冷漠凶狠的眼睛里竟然生出了几分怜悯,晏尘都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他眨眨眼,再次确认那双紫色眼睛里流淌着的确实是怜悯。 处于上位时对下位者的怜悯,或者说是掌握全局的操作者对已知其既定命运的棋子的垂怜。 晏尘冷笑一声:“你这是在鬼扯些什么有的没的。” 阿贝挪开视线,看向晏尘身后的一株藤蔓:“未来必要受苦,不如早些结束。” “歪理。”晏尘面若寒霜地吐出两个字,他看向阿贝的眼神愈发不善。 阿贝:“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没办法和你解释,这是他们的福气。” 晏尘呵斥他:“你所谓的福气就是杀死原本的阿贝和瓦伦家主?现在你又要来杀死库铂?” 阿贝向后退了一步,仰头看天:“对,与其让他们日后受苦,不如就让我提前结束他们的生命,这是仁慈。”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浩瀚无垠的天空和宽阔的大地,随后缓缓睁开,露出一双神秘的紫色瞳孔。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 晏尘理解不了他扭曲的想法,他上前一步趁着阿贝猝不及防一拳捶在他的脸上将他击倒在地。 晏尘“哼”了一声,将拳头收回来拧了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狗屁不通。” 他上前一步曲起腿,弯腰拽着阿贝的领子将他拉起来,他和阿贝面对面,四目相对:“照你这么说,你是不是也想杀死我?” 阿贝完全没在乎自己此时此刻的状况,他勾起唇角进一步挑衅晏尘:“你早就该死了,不知道你是怎么样活到现在的呢?难道你也重新回来了?” 他面色有些癫狂,似乎完全没有听进晏尘的话,自顾自地呢喃:“不……不,你有精神力,他没有……哈哈……” 阿贝的眼珠子画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晏尘在心中给他下了个“精神病”的定义,随后松开抓着他领子的手。 这是阿贝唯一的着力点,只要一松开他就会掉下去,显然晏尘根本不在乎他受伤与否。 就在他松手的刹那,阿贝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双手紧紧把持着晏尘的手腕,将他拽向自己,原本胡乱转着的眼睛也瞬间停止。 他瞪着晏尘,几乎要将眼珠子从眼眶中挤出来,嘴角咧开,到达了一个诡异的弧度,苹果肌被挤起来,面上的肌肉也被扯出弧度。 晏尘只能勉强稳住身形,看着阿贝倒下,见没能把晏尘拽下来后又靠着那双有力的手靠近晏尘的脸。 他笑着,像极了马戏团里诡异的小丑,他说:“我知道了……你也杀了他对不对……我们是一样的。” “我们……才是救世主啊……”阿贝说完,忽然神色一松,眨眼间便晕了过去。 他倒在地上,露出了身后正奋力搬着一块石头的克里斯汀——真正的大公。 克里斯汀将石头扔到了一边:【不愧是“网”,给咱们送了个疯的过来,好给我们增加难度】 晏尘失笑:“别生气,阿贝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就目前情况而言,他疯点还好,起码他现在认为我和他是同一个阵营。” 克里斯汀疑惑道:【这有什么好的啊?】 晏尘说:“你觉得他下一步会是什么?” 克里斯汀挠头:【不去杀库铂了?】 晏尘点头,眼里流露出赞许:“对,他上辈子受了那么多苦,心态早就不一样了,否则他回到过去的第一步一定是找到自己,先和自己联盟。” 他继续道:“但是他觉得自己是救世主,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救世主,他觉得他能够帮那些后来经历痛苦的人给抹杀就是在拯救他们。” 克里斯汀皱眉,他有些犯恶心:【这是心理变态吧?他似乎还觉得这是他对那些虫的恩赐】 晏尘看了眼昏迷倒地的阿贝,重新掏出关机的通讯器再度开机,顺便和系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嗯,唉,误伤友军了这家伙。” 不过也算间接解决了一个不稳定因素——原本的阿贝·瓦伦。 克里斯汀冷哼一声:【好笑,他甚至以为你杀了我、代替了我,所以简单粗暴地把你归为我的同类了】 “有个新兵被我打晕了,医务楼的来一下,把他接走,对了,他有暴力倾向同时在军中闹事,等他醒了之后把处罚单交给他,我现在就去开。” 说完他将通讯器挂在腰间,晏尘示意克里斯汀站到他的肩膀上,后者心领神会,站在肩膀上后扯了扯他的头发将自己整个遮住。 【啧,从没想过有一天能用自己的头发挡住自己】 “没想过吧,我也没想过有一天能用别人的身体生活,很新奇的体验。” 晏尘迈开步子就重新奔着基德纳所在的指挥室走去,希望兰斯洛特还在那里看热闹而不是回到了训练场。 训练场公开撒狗粮似乎有些不好。 克里斯汀:【其实也不能完全算我的身体,我原本的身体没有你高,这具身体是你融合了我的基因创造出来的,严格上算是你自己的】 晏尘大惊失色:“这样说你算我的生物学父亲?” 克里斯汀沉默了三秒,缓缓开口,语气有些沉重:【你非要这样说的话,是的,乖崽,我是你雄父】 晏尘:“……” 他选择忘掉这段对话,转而若有所思地望向边境唯一一个大型运输通道。 边境的交通并不发达,“柏骏”从这里唯一一个运输通道离开回到厄洛纳斯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没有直达的车,他只能转了三趟车。 为了避免被发现,他选择的是公共交通工具,到达日暮川附近改乘私人飞行器来到边境,回去的时候和来时一样,耗费了大量的路。 “柏骏”坐在自家小院子里,这是他用尽毕生积蓄在寸土寸金的主星买下来的小小的院子,作为他以后的埋骨之地。 他确实是假的,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假的。 柏骏死了,是被反叛军谋杀的,只是反叛军大概也猜不到,柏骏会给他这个仿生虫留下一段隐秘的警告指令。 他并不知道反叛军会杀死他再启用这个秘密的仿生虫,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才给仿生虫上了一层保险。 那么为什么反叛军会知道他的仿生虫呢? 用了人家提供的材料和地盘,他就不再有所谓的“秘密”了,可惜这一点,柏骏死前才参透。 反叛军启用他之前应该是删除了一部分的东西,他的记忆并不连续,但是那段警告指令还在,这将成为他翻盘的关键。 柏骏想的没错,仿生虫继承了他所有的意志、记忆、思维方式甚至是肌肉记忆,完美的复刻体,就像是有了另一个生命。 他按照指令里写的,挖掉了自己的左眼,假装是意外损伤,让反叛军定制义眼,自己私下制作一个替代。 他去见了晏尘,大公是否值得合作,他需要考量。 “柏骏”给自己充满了电,然后装模作样地喝下一杯茶,静静等待一只雄虫的到来。 他的棋子,他的实验品,他的孩子。 一头金发的瘦弱雄虫打开院子的低矮木制小门,他走进院子,站在了“柏骏”的面前。 柏骏笑了笑:“309,我是你的雌父。” 第164章 “为什么要放我走?” 309的身量拉长了许多,虽然看起来还是瘦弱,但已经摆脱了一米七往一米八奔去。 他拉开柏骏对面的椅子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他垂下眸子遮挡住那双漂亮的眼睛,只留下耀眼的金发在温和的阳光下闪着金光。 “那可不是我想把你放走的。”柏骏拿出一叠报告,他的出生证明、精神力等级测试、户籍,以及最重要的亲子鉴定证书。 他将这些文件放到桌面上,轻轻推向309的方向:“看看吧,我可是找了你很久。” 真正的柏骏很小心,进出实验室的时候都戴着口罩和防护镜,他并没有让任何一个实验品看到他的脸。 实验品,本身就和他们不是一个物种,即使是他的卵也一样。 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309识破,这只年轻的、不谙世事的小雄虫,即使在外经历了一年多的时间仍旧是很单纯,和他的雄父一样。 可悲可叹,单纯至极。 309有些警觉,他是很向往自己的家庭没错,但他对着一言不合就派虫去强制将他从学校里揪出来的柏骏有些发怵。 面对柏骏给他的资料,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柏骏注意到309的下意识动作,站起身弯腰将那叠资料向前又推了一些。 柏骏看着他的脸:“你确定不看看吗?我又不会害你。” 309抬起眸子,和柏骏对视,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更显得亮了几分,只是眸子里盛满了怀疑。 “你为什么要丢掉我?” 柏骏摇摇头:“不,不是丢掉了,是你被偷走了,我可怜的孩子。” 他面上浮现一抹悲伤之色,眨了眨泛着精光的眼睛,挤出几滴泪水。 309的神色似乎有些松动,他身子微微前倾,将面前的资料拿到了手上开始仔细查阅。 资料都是真的,年份和印章该有的一个不少,309的心中已经相信了三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309的神色松动,重新看向对面的柏骏,问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我的雄父呢?” 柏骏面上的笑容愈发和善:“你的雄父抛弃了我们,我只有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最珍贵的实验品。 他才不会说,那只可怜的雄虫,那只金发碧眼和309有几分相似的雄虫就是这样被他骗走,最后成为了一具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 为了他的实验,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他们都死得其所。 为了虫族的未来,为了虫族强盛的未来。 柏骏的眼睛是灰蓝色的,他苍老的面容让309感到一阵莫名的荒诞,他才成年了没多久,而他的雌父就要入土了。 309放下手上的文件,低下了头。 太阳当空照,可惜照射不到荒芜的边境,也照射不进309早已冰冻起来的心。 晏尘没在基德纳那里找到兰斯洛特,只见证了一场“父慈子孝”的“友好”画面。 具体表现为基德纳追着库铂跑,边跑边骂;库铂一路跑下楼绕着训练场开始兜圈子,边跑边怼基德纳。 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决定还是不打扰别人父子交流。 晏尘转身去了兰斯洛特的办公室里等他回来,办公室里没开灯,还是有些昏暗,晏尘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坐下,抓起桌上的报告仰头盖在脸上睡觉。 反正兰斯洛特办完事情就会会办公室来找他,他才不愿意去那些新兵的训练场,无聊至极的地方,不如睡一觉来得实在。 这一睡就是一个多小时。 兰斯洛特找了一圈晏尘也没见到人,他甚至找到了正在被医疗兵放上担架抬走的阿贝·瓦伦都没见到晏尘的身影。 两人就这样完美的错过了彼此。 兰斯洛特放弃寻找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再一看,那躺靠在椅子上脸上盖了一本书的雄虫不是晏尘是谁? 他走近,准备掀开那本书的时候忽然感到小腿的触感有些奇怪,在仔细去看,不是晏尘的尾勾是什么? 雄虫的尾勾果然和他们不是同一个物种。 兰斯洛特将覆盖在晏尘面上的书拿下来,露出两颊微微被压出红印的俊脸。 兰斯洛特挑眉,伸手捏住晏尘的脸颊,后者没什么反应,他心中微动,看来晏尘怕疼的毛病确实治好了。 他松开手,打开光脑联系铂尔曼实验室的虫去打探柏骏·厄的动向,得知对方似乎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之后他的神色变得很微妙。 亲生儿子和309? 他关上光脑,视线重新放回晏尘的身上,对方紧闭着嘴胸膛微微起伏,兰斯洛特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领扣上拽了拽。 见晏尘没有要醒来的架势就大胆一点地将那枚领扣取了下来,跨步坐到他的腿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沉睡的雄虫。 他感受到了对方的呼吸有一瞬间的慌乱。 但是兰斯洛特没放在心上,没醒挺好,醒了?那就更好了,让他累死累活在外面找他找了一个多小时,自己躲在办公室里舒舒服服睡大觉。 他拽着晏尘的领子,看着对方迷迷糊糊睁开的眼睛,低着头看他:“醒了?” 晏尘睁开眼睛似乎在确认这只雌虫是谁,等到他确认这是兰斯洛特之后,嘴巴一瘪,伸手就将他抱住,接着就开始哭诉。 “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好久……”他的声音里染上几分委屈,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委屈。 兰斯洛特冷哼一声,捏着他的后领子将靠在他怀里的雄虫扯开一些:“你找了好久?” 晏尘胡乱点了点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完全忽视了他脖子后面那只用力扯着他的手。 “你抱抱我嘛,好不好?” 晏尘迷迷糊糊的,有些口齿不清。 兰斯洛特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幻听:“什么?” 晏尘皱眉,有些不满地扭了扭身子:“我说你抱抱我,你抱抱我,亲亲我嘛!” 平日里他虽然有些痴缠,但是也不至于这样直接的求爱,兰斯洛特有些招架不住,果然是还没睡醒吗? 他双手从晏尘的肩上绕过,环住他的脖颈、抱住他的头颅,限制住他的行动:“别动。” 晏尘摇头,然后将自己的脑袋死命往兰斯洛特的怀里塞:“我听不到!” 兰斯洛特气笑了,他任由晏尘继续蹭,把他的衣服都蹭的乱糟糟的。 “起来,抱不到你。”他放平了心态,将自己的嗓音放到最柔和的一个声调,哄骗着晏尘撒手。 晏尘犹犹豫豫地撒手,在差距到兰斯洛特准备起身的下一秒就迅速将他抱住,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环抱他的腰身将兰斯洛特死死钉在自己的身上。 “骗子!” 他哼哼唧唧地控诉着兰斯洛特的骗人行为,其实这会儿他已经清醒了,但是神智清醒和他撒娇打滚没有任何冲突的地方,晏尘开开心心地靠着兰斯洛特的肩膀。 他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双腿,恨不得兰斯洛特一直坐在自己的腿上。 兰斯洛特拽着他后脑竖起的头发往后扯了扯,晏尘顺从地仰起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醒了?不对,你早就醒了。” 兰斯洛特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对上晏尘笑嘻嘻的眼神,他没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顺着晏尘的下颌边缘滑到他的下巴上。 晏尘微微抬头,似乎感知到了他下一步的行动,抬起头去附和他。 兰斯洛特的手并未停留,而是继续沿着他的脖颈向下滑,直接触碰到一个上下滚动的喉结。 他的视线随着下移,停留在指尖,仿佛要将指下的皮肤烫出一个洞来。 晏尘轻轻哼唧了一声,试图将兰斯洛特的视线拉回来。 他成功了。 兰斯洛特的手张开,抓住晏尘的脖子,后者十分配合地仰起头,睁着眼睛,眼里流露出几分期待。 兰斯洛特知道他想要什么,他也乐意给予,但是在此之前他要将胃口吊足,这是他给晏尘的惩罚。 他一向是个赏罚分明的好长官,晏尘总会意识到这一点的。 他掐着晏尘的脖子,轻轻吻在他的额头上,却在晏尘急不可耐地昂首时躲过他的唇瓣。 他低声蛊惑:“不行哦……” “为什么不行?”晏尘的眼睛湿漉漉的,事实证明即使痛觉恢复正常了他还是喜欢哭。 也许不是被痛哭的,是激动。 兰斯洛特再次轻吻他的鼻尖,但是一触即离,将晏尘的胃口吊起来,将他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牢牢掌控着他的欲望却又不肯满足他。 几次三番的逗弄,晏尘终于忍受不住,他对着兰斯洛特开始哼唧,小声磨着。 他并非没有能力挣脱兰斯洛特的掌控翻身做主人,但是他不愿,偶然和兰斯洛特玩玩身份互换的游戏不也是很有趣吗? 不过欲望一直得不到满足,那就不是他所期望的“情趣”了。 他的眼神愈发的危险。 兰斯洛特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看着晏尘逐渐被欲望染上颜色的眼睛,手上逐渐用力,晏尘伸长了脖子让他掐得更方便。 他低头凑到晏尘的耳边轻笑:“不怕我把你掐死了?” 晏尘微微摆了摆头:“掐,就怕你掐不死我。” 闻言,手上的力气逐渐加大,五指收紧,晏尘始终注视着他的眼睛,温柔缱绻。 兰斯洛特的视线没变,手上力气不减,等到晏尘感到明显的窒息感后抱着兰斯洛特的手臂不住收紧的时候才松开他。 重获新生,晏尘忍不住低头靠在兰斯洛特的胸口喘气。 下一刻,他的后颈被捏住,被迫仰头,兰斯洛特猝不及防吻上他的唇。 第165章 “嘶——” 兰斯洛特后退一步,对上晏尘笑眯眯的眼睛他下意识想起身,却被晏尘放在腰上的手拽了回去。 他右手在嘴唇上抹了抹,一抹红色的血迹赫然出现在指尖。 他不气反笑,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学我?” 晏尘轻轻点头,似乎有些得瑟,他看着兰斯洛特的笑容也忍不住笑起来。 兰斯洛特身子向前压着他,伸手掐住他的下巴,手指用力将晏尘两颊的肉往中间挤,晏尘的嘴唇被迫嘟起来。 “干哇(嘛)?” 晏尘睫毛轻颤,兰斯洛特丝毫不解风情,他凑到晏尘的面前和他鼻尖轻碰:“松手,跟你谈正事来了。” 晏尘摇摇头。 兰斯洛特松开他,双手伸直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侧脸亲了亲:“真的,正事,乖嘛。” 晏尘轻轻撇嘴,“哼”了一声,松开手让兰斯洛特起来,但是嘴上还不忘损人:“不知道是谁先欺负谁的。” 兰斯洛特看到他,伸手摸摸他的脸,有弯腰吻上他的额头:“不生气了。” 晏尘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兰斯洛特弯下腰在他唇上轻点一下,他站直了身子开始说正事。 “309的雌父似乎是柏骏。” 晏尘一脸惊异:“啊?开玩笑呢,我养了一年多的家伙是柏骏生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感觉有些荒谬,这世界真的是疯了。 兰斯洛特将掌心放在他头上,站在他的身后,将他的脑袋掰正朝向前。 他打开了办公室的投影设备,将自己的光脑投影到办公桌对面的白墙上,那上面显示的是铂尔曼实验室调查到的东西。 兰斯洛特将手转搭在晏尘的肩膀上,身子靠着椅子背:“309是柏骏亲生的这点无法否认,但是我并不认为他会真的去生孩子。” 他眸光一闪:“毕竟这位的人生格言可就是‘将我的全部生命奉献给虫族的科研事业’的雌虫,他甚至没有找过任何一只雄虫,虽然最后跑偏了去做生物研究,但是我不认为他会这样简单的生孩子去。” 晏尘昂首回头看身侧站立的兰斯洛特,满脸兴味:“你的意思是,309是他和某个失踪雄虫的孩子?一个纯靠科研的实验体?” 兰斯洛特点头,伸手揉了揉他的脸,语气轻柔:“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吗?” 晏尘回忆了一下,他们第一次见到309是在夜晚,他们在维什亚城堡庄园后方的小树林里找到了逃出实验室的309。 晏尘点头:“嗯,被好心虫放了出去。” 兰斯洛特又道:“你知道吗,一般来说为了避免实验体和研究员产生感情而影响实验,实验室除了给实验体冷冰冰的编号之外也会让研究员统一服装、带上口罩护目镜并且避免语言交流,你知道为什么吗?” 晏尘捏着兰斯洛特伸过来的手,语气有些低迷道:“为了避免他们产生感情,为了避免研究员将实验体当作族民。” 兰斯洛特打开了另一个文件,是联盟最具权威性的医院给出的亲子鉴定。 晏尘看到这里就明白了。 309是柏骏的实验体,但他和别的实验体不同的是,他是完完全全从柏骏的手底下诞生的实验体,融合了他和一位不知名雄虫的基因。 但是这个他最为珍视的实验体却被别人放跑,找回来的时候竟然发现他在敌对阵营的家里住着,但是柏骏舍不得放弃他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心血。 于是借着父子的由头去最权威的医院开具证明,就是在告诉晏尘:这是我的雄子,我接他走是天经地义的。 而309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许他还一直期望着亲情。 晏尘回想起最初捡到309的时候,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喊他“papa”,并且单纯幼稚的就像个三岁的稚童,他在实验室里根本没有得到教育,而是完完全全作为实验体生活。 他甚至不知道这是违法的,他或许会以为每个雄虫都应该这样生活吗? 晏尘的脸色很差,他和兰斯洛特对视一眼,一切都十分明了。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柏骏找回309是要做什么? 不过暂时不用担心309的安危,柏骏既然以父子之名认回309,那就不会轻易暴露自己是研究院的博士。 309此刻并非没有自保能力,他暂时还算安全。 晏尘冷笑一声:“真是……聪明。” 兰斯洛特附和他,他也没高兴到那里去,柏骏这就是明晃晃的挑衅。 他说:“他大概是在制作自己仿生虫的时候额外给自己安装了一个脑子,以前的柏骏可除了实验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晏尘大手一挥揽过他的腰,抬头轻笑:“这么会说话?” 兰斯洛特努努嘴耸耸肩,他将文件关闭,放上了一段拷贝的视频。 “看看吧,估计又要打仗了。” 视频里是熟悉的游虫虫母,祂的体型比出生时大了三四倍,钩足断了四根,那是晏尘和兰斯洛特的杰作。 祂在边境游荡的同时口器不断开合,看起来不像是在找食物。 “祂在呼唤同类。”兰斯洛特解释道,“那是我们听不懂的语言,我们虽然在猜测游虫或许也进化出了人形,但是不能完全确定。” 晏尘有些好奇:“你们怎么确定的?” 他打开自己的光脑开始在网上搜索有关这部分的资料。 兰斯洛特手抚上他的手腕,将光脑关掉,转而把自己的光脑递到他眼前:“看这里就够了,网上可搜不到。” 他朝着晏尘的方向眨了眨右眼,晏尘被这个wink击中,他没就着关光脑的事情吵闹。 兰斯洛特侧头一笑,深藏功与名,但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晏尘微微挑眉,将口袋里的克里斯汀压下去。 “来吧雌君,解释解释,我看不懂。”晏尘一只手撑着脸,歪着脑袋看向身边的兰斯洛特。 后者说:“十年前日暮川地区的虫族大量失踪,原因是游虫跑到日暮川的边缘地区抓虫族,但是它们并没有吃掉他们,而是带着那群可怜的虫远离了联盟的追捕范围,没虫知道他们被抓去了哪里。” 兰斯洛特说:“他们消失在了太空中。” 晏尘点头,看起来是个蛮重要的剧情点。 克里斯汀有些好奇:【你都不问问我有没有相关资料吗?】 晏尘云淡风轻地在心里回复他:【一看就是重点,你肯定没有相关的资料】 克里斯汀:【恭喜你……答对了】 他默默钻回口袋,系统空间太无聊了,虽然在外面也很无聊,但是起码能看到外面的风景,多看看他曾经生活的世界,那些他没有到达过的地方。 晏尘思考了半晌,心里默默将这件事记下,然后继续观看虫母的影像。 祂似乎在原地盘旋了三分钟,不停的将自己折叠起来再摊开,看起来很诡异,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晏尘觉得可能游虫也有自己的烦恼。 “精神状态很美丽的虫母。”晏尘这样评价祂。 那虫母紧接着绕着游虫的边境开始游动,钩足和纤毛摆动地很厉害,晏尘猜测这可能是一种肢体语言,但是虫族都不知道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兰斯洛特将视频暂停,将另一份同步了游虫活动轨迹图的视频放上去替代原本那份视频。 他们可以明显的看到四周所有的游虫在虫母开始“折叠”、“嚎叫”的时候开始迅速围着一个以虫母为中心指定范围的区域边缘开始转圈。 而在虫母开始迅速摆动纤毛的时候,他们迅速朝着虫母的方向前进,数不尽的游虫出现在摄像头中,随后摄像头就被完完全全地破坏掉,画面灰白一片。 视频暂停,房间内一片寂静无声。 “祂想……殊死一搏?” 晏尘实在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值得祂这样拼命,难道真的是所谓的“虫母的使命”? 抛开天敌的身份不谈,晏尘对这位命运多舛的虫母肃然起敬,早产后长至成熟,紧接着就是产卵,不停地产卵,途中还要指挥游虫的行动。 按照自然界内虫类的习性,祂会在无法产生卵的时候被游虫分尸,按照游虫的习性也是如此。 偌大一个宇宙,群居类虫类族群,恐怕只有虫族的虫母是在寿终正寝后被埋葬在指定的区域内的,历代虫母的尸首都会被埋葬在厄洛纳斯特主星的墓葬群中,所有的虫母都在那里。 晏尘不明白游虫虫母的心思,兰斯洛特也是,这位虫母的行为很奇怪,和游虫前任虫母完全不一样,祂似乎很热衷于战斗,完全忽视游虫的伤亡情况,坚决的选择和虫族奋战到底。 恐怕祂这次也是这样想的吧? 猜测是无用的,他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兰斯,你负责去传达消息和指挥,我查查虫母的资料。”这一年来他没有避讳在兰斯洛特面前做出什么有违人设的担心。 大公的人设已经崩的差不多了,现在那群虫只以为他是之前在藏拙,在扮猪吃老虎,对此晏尘无话可说。 他虽然没有直接告知兰斯洛特他的来历,只是简单提了一嘴他身上带着任务,当然这个任务被他说成是粉碎反叛军了。 晏尘让克里斯汀去筛选系统空间内和游虫虫母有关的记录,自己则去星网上搜索相关的素材。 就在他和兰斯洛特各司其职查询资料部署的时候,一同电话打破了原本的和谐平静。 晏尘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失声道:“不是,你说什么?游虫抓走了皮尔逊·墨菲?” 第166章 “皮尔逊?他不是在芙丝莉亚吗?怎么被抓走的?” 电话那侧的科波菲尔没忍住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出门前往日暮川,ji就被不知道哪里蹿出来的游虫给抓走了。” 科波菲尔也很好奇,当然更多的是头疼。 他揉了揉太阳穴,满脸无奈:“不知道他跑去日暮川要干嘛,我前脚刚进墨菲家族的门,后脚那老东西就抱着我的腿开始哭。” “真丢了?”晏尘实在是好奇,抓走皮尔逊有什么作用,难道为了那一身皮囊? 只是可怜了那个单纯的二傻子,皮尔逊曾经还笑嘻嘻地给他解过围,晏尘对他还是有好感的。 科波菲尔道:“真抓走了,一只较小的游虫,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掳走了。” 晏尘面色凝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这意味着联盟的预防措施不到位,一个带着一队人出行的富家少爷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游虫掳走,这可是在虫族的领地内! 从芙丝莉亚到日暮川的路线距离边境远的不是一点半点,太空中也有空间站和人造卫星,出事的概率原本是0,现在硬是被拉到了0.01%。 他沉思片刻下了决定:“先联系警署加强防控措施,皮尔逊必须救回来,否则民众不可能安心。” 晏尘认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解救皮尔逊,其他的事情都得排在这件事后面,不得民心的下场往往不会很好,历史书上写得明明白白的。 科波菲尔应声顺便问了一句:“需要我压压舆论吗?” 兰斯洛特摇头,晏尘注意到他的动作,心领神会:“不需要,宣传出去,回头派个记者实时转播消息。” 科波菲尔:“你要玩舆论?” 晏尘毫不在意地敲了敲桌子:“议长,你最会这个了,先造势吧。” 科波菲尔有些犹豫:“你们确定能救回来?死的活的?” 兰斯洛特将晏尘带着光脑的那只手举起来,自己凑到光脑的面前:“议长,族民与荣耀同在。”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留下几光年之外的科波菲尔坐在办公室面前深思。 他叫来了瑞狄斯,看着明明样貌张扬却一脸老实的弟弟再次叹了口气,恨不得有丝分裂一下,所有的操作人员都是他的分身。 他告诉瑞狄斯:“你去处理这件事,造势就行,重点带上这句话。” 科波菲尔将备忘录给瑞狄斯看,上面一片空白,没等瑞狄斯询问,就看到了议长的手指翻飞,在空白的备忘录上打下两行大字——【族民与荣耀同在;星河共我永垂不朽】 科波菲尔不想说这些话,但是这话在他心里怪怪的,心里默念会有奇怪的感觉,但是说不出口。 怪怪的。 瑞狄斯看到这句话也是愣住,虫族一向除了吃喝就是打架、敛财、夺权,荣耀……陌生的名词,但是既然是科波菲尔交代的,他没有拒绝的必要。 毕竟不久前对方亲手把他送上了家主的位置,他才得以和自己的雌父团聚,是科波菲尔救了他和他的雌父,就算是为了他去死也是值得的。 即使科波菲尔救他的目的不纯,但是他有恩报恩。 “好的哥哥,我现在就去。” 瑞狄斯说完这句话顿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科波菲尔从不让他叫他哥哥…… 科波菲尔却没有像一年前那样生气,而是罕见的露出个笑脸:“好了快去吧,对了,作为塞西亚的家主,你得硬气一点。”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伸出手搭在瑞狄斯的双肩,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虽然拍拍他的肩膀:“快去吧,弟弟。” 说完,他后退一步,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瑞狄斯还没从这声“弟弟”中走出来就被晕晕乎乎地请了出去,他站到门口关上门之后才如梦初醒,没忍住露出一抹笑,笑着笑着眼泪也流下来。 但是瑞狄斯记得科波菲尔的话,他是家主,要有家主的样子。 他抹了抹眼泪,回想起科波菲尔明亮的办公室的时候还是想落泪。 一年的时间,也许不变的只有哥哥桌上那支永远新鲜的尤加利叶。 瑞狄斯摇头离开,等他走远后那扇门再次打开,科波菲尔靠在门框上笑得一脸甜蜜,三分钟后他起身前往维什亚。 晏尘想了想,问克里斯汀:【计划完成了吗?】 克里斯汀:【嗯,差不多啦,格雷沙姆正在调查呢,伯特伦现在在尝试通过那封信联系你,不过他不知道是你】 晏尘满意点头,按照格雷沙姆的性子,接下来基本上就是固定剧情了。 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把这几个剧情人物基本都研究了一遍,根据他们的性格来制定专门的计划。 兰斯洛特将投影关掉,扯了个小椅子坐在晏尘的对面:“怎么说?该打仗了。” 晏尘一脸愁容:“嘶……不太好打啊。” 兰斯洛特有些奇怪:“嗯?之前不都一样的打吗?” 晏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主要是这一界征兵征出来了几个奇奇怪怪的……虫。 再加上现在敌方的虫母有些奇怪,她似乎在召集“军队”,他不知道游虫是否有“军队”的概念,但是虫母的行动颇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感觉。 他只告诉兰斯洛特:“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兰斯洛特起身走到他身边摸摸他的头:“那也没有办法,奇怪也得打,皮尔逊必须找回来,活要见虫死要见尸。” 晏尘“嗯”了一声,他摇了摇头起身,决定邀请兰斯洛特去探望一个疯子。 “走吧,去看看那个阿贝。” 兰斯洛特扫视他一眼,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东西,语气有些不辨喜恶:“你还没和我解释解释这个阿贝是怎么回事呢?” “嘶——好像是没有哦。” 晏尘伸手将他拽到自己怀里,只用了一点点力气,兰斯洛特就倒在他的怀里,侧坐在他的腿上。 晏尘的语气暧昧不清:“那你想听吗,我的雌君?” 兰斯洛特伸手轻轻拍在他的脸上:“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好吧,吊你胃口是我不对,我道歉。”晏尘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捏着兰斯洛特的手指亲吻了一下,“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兰斯洛特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你先说,说完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好吧好吧……”晏尘将头靠在兰斯洛特的肩窝叹了口气,“待会别打我。” 毕竟这任务也是很惊世骇俗的那种。 晏尘轻轻咳嗽了两声,假装正经地就开始了他的编造故事之旅。 他不想把克里斯汀的存在告诉兰斯洛特,不完全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更多的是他认为自己的任务离不开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在很努力地拯救他的族民,他叫晏尘,大公是克里斯汀,一个名字,代表了两个人。 如果秘密最终要公开,他希望克里斯汀能和他一样摆脱以往的标签。 克里斯汀不是废物,他才是这个时代唯一的星星,暗淡且无力,却试图照亮整个虫族。 晏尘压下心底的异样,开始讲述他的任务。 “我并不是第一次到这个世界来,我其实早就死了,死在二十一岁生日的前一天,死后我的灵魂尚未飘散,我去到了千年之后。” 兰斯洛特垂下睫毛:“我和你在一起吗?千年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他有很多的问题想问,手却被轻轻捏了一下,晏尘说:“听我说完,不着急。” 他知道兰斯洛特并不是着急。 他继续说道:“千年之后,我们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了,雄虫变得稀少、孱弱、珍贵,而一如今天的雌虫仍是那样的强壮,只是数量上的优势让他们从虫族的珍珠变成鱼目。” 兰斯洛特安静地抵靠着晏尘的脑袋,两人就这样似乎在聊什么家常,一句一句娓娓道来,没有激动的语气,没有强烈起伏的情绪。 兰斯洛特低声道:“他们变得很卑微吗?” 晏尘笑了笑:“从英雄变成奴隶,本是在战场挥洒鲜血的军虫,被冠上了军雌的名号,在失去战场的价值之后,不、或许在失去价值之前,他们就被雄虫禁锢住了。” “雄虫和信息素,他们一辈子渴望的东西,但我不认为那是对雄虫的渴望,而是对‘生’的渴望。” 晏尘伸出手绕着兰斯洛特的头发,身体感受着另一侧胸腔的震动,兰斯洛特在激动。 他听到他的雌虫声音有些低哑:“为什么呢?即使很强大也活不下来吗?” 他蹭了蹭晏尘的头顶:“他们也会被吃掉吗?” 晏尘抬头看他,在他的下颌处轻吻:“蚕食犯法了兰斯,你要记住,直接死去,永远都是最痛快的方式,真正难受的是长久以来的打压,直到那些雌虫被驯化,彻底成为奴隶。” 他直视兰斯洛特的眼睛,将自己知道的血淋淋的真相撕开,放到兰斯洛特的面前,在他略微抗拒的眼神中扼住他的脖颈逼迫他观看。 他说:“无论高低贵贱,无论是否对虫族做出过重大贡献,在一只最低等的雄虫面前,他们什么也不是。” 晏尘的手绕道兰斯洛特的脑后,微微用力让他保持和自己对视的姿势,他看着那双蓝色眼睛一字一句说着。 “他们被无情的鞭打辱骂,甚至将羽翅摘下作为雄虫的收藏,因为他们自愈能力强;他们被当作发泄欲望的机器,被迫和别的雌虫分享,甚至被当作玩物发泄交换,因为他们没有地位;他们被无情地践踏被抛弃,甚至被剥夺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因为他们不够礼貌、不够卑微,不够漂亮。” “他们无法反抗,因为千年前的血性早就被渐渐剥离,他们为繁衍退了一步,只是不知道这一退,就掉下了深渊万丈。” 他看到兰斯洛特眼底的怒火,他看到了兰斯洛特眼底的悲伤,任何一个虫族都没想过,后世会是这样。 究竟是谁的错呢? 谁有错? 兰斯洛特忽然笑起来:“我忽然觉得,死在战场上也是好事。” 死在战场上,是有尊严的。 晏尘轻轻点头:“他们很多都是这样选择的。” 屋内一片寂静,晏尘不知道是否该继续说下去,而兰斯洛特在等他的后话。 没能等到,他主动发问:“那后来呢?” 晏尘挪开了自己的视线,看着椅子的扶手:“后来……后来就没有虫崽出生了。” 兰斯洛特又问:“那你呢?” 晏尘的睫毛微颤,下颌被捏住,强硬地转头和兰斯洛特对视,他固执地重复那个问题,室内昏暗,光从兰斯洛特背后的窗户找进来,晏尘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你呢?” 晏尘眨了眨眼睛,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我来救你了。” “所以我回来了。” 兰斯洛特说:“你救的是我吗?” 晏尘避开这个话题,他看着兰斯洛特,很认真的说:“我很害怕这个残暴血腥的时代,可是我发现包裹在蜜糖下的才是毒药,对雌虫是穿肠毒药,对雄虫是慢性毒药。” 他笑着,发自内心地感谢:“起初,我很惶恐,我担心我活不下来,现在我很庆幸,我和你相遇在这个时代,一切都来得及,我感谢上天,我能重来一次。” 兰斯洛特双手贴着他的脸颊:“你撒谎了。” 晏尘叹了口气:“好吧,我来了不止一次,但是庆幸是真的,像你这样鲜活的雌虫到了那个时代是活不下去的。” 兰斯洛特吻在他的额头上:“谢谢你的夸奖。” 晏尘的手滑向他的后颈,将他抱住:“你也在悲伤。” 他知道,兰斯洛特是不一样的。 第167章 “不可否认,不是吗?”兰斯洛特用自己的额头顶着他的额头。 晏尘道:“这个后果确实太严重,不过好的,是我可以重来,我可以修正这个错误。” 兰斯洛特从他身上起来,然后站在他的面朝他伸出手:“走吧,我们可以边走边聊,我还有一些疑问没有解决。” “遵命。” 晏尘抓上那只手,和他一起出了办公室,前往医务大楼。 兰斯洛特先说了一句:“所以阿贝是怎么回事,阿贝·瓦伦,他为什么要杀掉自己的父亲?” “因为他不是真正的阿贝。”变成朝他摇摇头,满脸的无辜,掺杂着一些逗弄。 “或者说他是真正的阿贝,但又不是这个世界这个年龄的阿贝。” 晏尘牵着兰斯洛特的手,前后摇晃着走在大道上,军区其他的军虫此时此刻都在因为之前下的那个命令而加强戒备。 此时此刻军区的道路上空无一虫。 兰斯洛特说:“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原本存在两个阿贝,但一个阿贝杀掉了原本的阿贝?” 晏尘不置可否:“差不多这个意思,你不觉得报到了阿贝的年龄……有点儿意思吗?” 兰斯洛特没说话,他并没有见到来报道的阿贝·瓦伦,晏尘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兰斯洛特看完之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阿贝我见过不超过三十岁,但你给的照片上的虫明显是在一百五十岁到一百六十岁之间。” 晏尘点头,他低头看脚尖,再次踢飞一颗石子后从新疆视线落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 “亲爱的,这个世界出了问题,就像库铂能重新回到十七岁,阿贝也并非不可能回到自己年轻的时候。” 他的嗓音轻柔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实际上这件事情已经够他恼火很久了,晏尘现在只祈祷不会再有下一个出现意外的人物了。 多来几个重生的或多来几个替换的老东西,他真的应付不了。 兰斯洛特闻言有点疑惑,下意识想反驳他,但是一想到变成能看到一千年之后虫族的下场再重新来过,他忽然觉得阿贝的事情也并非没有可能。 晏尘的行动从未隐瞒过他,原本他以为的正常的、平和的虫族只是某些自高自傲的雄虫有些讨厌,但是晏尘的行动将原本平和的社会打破,露出了掩盖在冰山下巨大而幽深的另一面。 是船总会航行,撞到了再小的冰山,也会因为冰面下未知的部分而沉没。 晏尘很少欺骗他,更多的时候是他不想说,或者不能说。 “我选择相信你,即使……你说的事情真的很惊世骇俗。” 兰斯洛特主动摇了摇他们紧扣的手,轻柔的笑了笑。 晏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没毛病,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我也不会相信。”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边走边聊,他们在医务大楼的门前停下。 医务大楼是晏尘和拉斐尔投资建设的,当时他们想的是把边境打造成一个巨大的军区驻地,以方便日后为晏尘征战疆域做准备。 很显然他们做的很是成功,医务大楼并不是很高,只有六楼,太高的楼层容易被游虫突袭坍塌。 游虫的活动高度大约在离地面七八层楼左右,战争的时候会贴近地面,虽然驻地不太可能出现游虫,但是就连皮尔逊都能被他们从联盟内部掳走,谁也无法保证是否有一天有虫会突袭他们的驻地。 这里有着目前为止最为先进的治疗设备和技术顶尖的医疗人员,虽然虫族的自愈能力都很强,但在战场上仅靠自愈能力是不可能完全保证存活的。 阿贝·瓦伦此刻就躺在3楼的观察室内,他被束缚在床上无法动弹,每日三餐都有虫送来——这是晏尘的命令。 “对,是我做的,我不能让他有接触其他正常军虫的机会。”晏尘对着兰斯洛特解释道,“大战在即,总不能因为他发疯导致咱们窝里乱吧。” 他走在蓝色路上的前面和军医负责人打了声招呼就直奔三楼而去,三楼大多数是重伤的军虫,阿贝·瓦伦是个特例。 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晏尘需要确保其他虫子存在不会刺激到他某些……拯救的欲望。 “我特地为他挑了个单间。”晏尘脚步停下来,在走廊尽头处的房间门口站定,转身看着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失笑:“他绝对不会感谢你的。” 晏尘无所谓地摇摇头:“我并不想要他的感谢。” “好吧。” 兰斯洛特推开挡在门口的晏尘,向前一步打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被束缚在床上的壮硕雄虫。 阿贝的四肢都被牢牢固定在特制的钢床上,就连尾勾也被固定在一边。 晏尘在兰斯洛特后面进门,看到阿贝·瓦伦此时此刻的模样也忍不住惊叹:“老天是谁想出来这么天才的点子?” 兰斯洛特回头:“不是你的命令吗?” 晏尘迅速走到阿贝·瓦伦的床前转了一圈,顶着床上雄虫平静的视线来了一句:“我只是让他们把他关好,单独一间,我没想到他们会把他这样……绑在床上。” 说完还嘟囔了一句:“好奇怪啊……” 不怪他说奇怪,阿贝此刻呈现大字状,四肢皆被固定,一双平静的眼神看着天花板,仿佛丧失了所有的斗志,看起来就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兰斯洛特走到一边研究这张特制的钢床,在床板右侧发现了一系列按钮,是操控这些束缚带按钮。 “功能还蛮多的嘛。”晏尘凑到他的身边蹲下来。 他看了看标志着“松”的按钮,试探性伸出手想按下了它旁边那个没有标注的黑色按钮,但是这一举动被兰斯洛特阻止。 他伸出手轻轻拍开晏尘的手,瞪了他一眼:“这可不是你的玩具。” 晏尘努努嘴,似乎还很不甘心。 克里斯汀为了方便,正躲在系统空间内观看外部的场景,看到晏尘这幼稚鬼的模样忍不住吐槽他。 【我以为你现在已经不幼稚了,你不是已经开始好好走剧情了吗?】 晏尘:【你要明白我一直都很幼稚,之前看不出来,只是我在伪装而已!】 克里斯汀无话可说,很难相信这样的幼稚鬼和他经历的循环里面那个永不言弃的晏尘会是同一个人。 人,好复杂一生物。 克里斯汀无语道:【你为什么要伪装呢?有什么典故在里面吗?】 在晏尘和克里斯汀交流的时候,兰斯洛特已经走到了阿贝的床边。 他正打量着阿贝·瓦伦。 他的眼神扫过阿贝截断的眉毛、狰狞的伤疤和岁月侵蚀的脸庞,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处于壮年时期的雄虫,他看起来很沧桑、很疲惫,也很……疯狂。 “阿贝·瓦伦,你来自一百多年以后。” 阿贝原本呆滞的面容动了动,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木然的眼睛却转了转,定格在兰斯洛特的脸上。 “说的很好。”阿贝·瓦伦张嘴,说出了这件房间来客人之后的第一句话,似乎是长时间未进食饮水,他的声音格外的沙哑。 有种破风箱的感觉,生了铁锈长久未经使用,忽然开始使用,又发出尖锐磨人的声音。 可惜的是阿贝只说了这一句话,又重新闭上了嘴。 但是晏尘和兰斯洛特都是极其有耐心的,他们迟早会撬开阿贝的嘴。 “谢谢夸奖,但你知道我得到的不是这个答案。” 晏尘找了两个凳子,和兰斯洛特坐在了他的床边,他们把门反锁,现在这是一场独属于三人的会谈。 阿贝·瓦伦轻笑,笑声有些难听:“那你想听什么故事呢?是我流浪的故事吗?还是在联盟覆灭之后,我被追杀的故事?” 他忽然开口:“可以给我拿点水吗?” 晏尘瞥了他一眼,接着看了一眼兰斯洛特,后者主动去倒水,晏尘则接替了兰斯洛特继续问话:“你流浪了一百二十六年……” 阿贝的笑瞬间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森冷漠然的眼神,和野兽一样。 但是晏尘将这些完全忽略,他眼神平静,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股从容不迫的味道。 他说:“不用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百二十六年,你过得很辛苦啊。” 兰斯洛特一个一次性杯子递给了晏尘,另外一个塞到了阿贝的手里,随后他将阿贝手上的束缚解开。 阿贝端着杯子坐起来,将杯中的水饮尽才对着兰斯洛特道:“谢谢。” 兰斯洛特摇头,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晏尘喝了口水,把杯子塞到兰斯洛特的手里,后者端着杯子乖巧喝水,晏尘继续和阿贝周旋。 “既然知道联盟会失败,你为什么又要拒绝和反叛军的合作呢?” 阿贝仍没有回答,晏尘也不着急,他和阿贝静静的对视着,窗外的场景和地球上的阴天场景差不多,整个房间的色调都是灰暗压抑的。 晏尘继续说:“你被反叛军追杀了,我说的对吗?你被他们背叛了,可怜虫……” 他起身,腿靠在床帘他微微俯身,直视阿贝的正脸,他们靠的极近,晏尘睁着眼,嘴角勾起,用一种极为欠揍的语气去挑衅他。 “你还要相信,你所谓的信仰吗?” “你救不了任何人,包括你自己,一只卑劣的臭虫怎么能拯救他虫的虫生呢?” “呼——咚——” 拳头的破空声和拳头相撞的声音接连响起,阿贝的拳头牢牢的被晏尘的手握住,他身子动也没动,只是抬了抬手,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盯着阿贝。 双方毫不相让,气氛剑拔弩张。 第168章 “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中,很好玩吗?” 晏尘猛地甩开阿贝的手,直起身后退到窗口时又靠着窗台看他。 阿贝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他的双手自由活动,此刻正想翻身去解开脚上的束缚。 可惜他的动作迅速但总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在他的手指距离那个按钮只有一厘米的时候,一根藤蔓从床头冒出来将他捆住拉回来,牢牢固定在床上。 阿贝原本夹杂着怒火的眼睛中瞬间出现了几分震惊和疑惑,而在他见到捆住他的是什么之后,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恐惧。 他迅速转头去看窗边的晏尘。 晏尘正打开窗户透气,欣赏着高处的风景、眺望着远处游虫起伏的身影,他察觉到阿贝的视线,回头对上了他怒火中烧的眼神。 晏尘歪着脑袋朝他笑了笑:“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阿贝侧脸的疤痕被他的笑容带着一起扭曲了,他将嘴巴咧到极致,露出里侧一排的尖牙,他说:“当然,冕下,我的荣幸。” 晏尘点头:“很好。” 他走到床边,低头看兰斯洛特,后者虽然不怎么赞同,但还是伸手打开了阿贝脚上的束缚。 此时藤蔓也随着攀上阿贝的脖颈,缠在他的脖子上,像逮住猎物的蛇兽蓄势待发。 兰斯洛特用冷冰冰的眼神看他:“如果你挣扎这根藤蔓会直接弄断你的脖子。” 似乎在印证他的话,阿贝赶到脖子上的藤蔓有一瞬间的收紧,他点了点头,力道又松了回去。 他随意的瘫坐在床上,从他的身上丝毫看不见军虫的气质,他的眼里满是嘲弄。 阿贝说:“为什么不选择反叛军,他们就是一群疯子,一群在下水道里发展邪教的恶心蛆虫。” 他起身走到一边,放热水瓶的桌面上。拿起一个新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吹着眸子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或许是在组织语言,好好想着该如何讲述这个故事,或许又是在思索着怎样编纂某些荒诞而奇妙的故事好骗过晏尘。 他到了三杯水,将另外两杯递给晏尘。 紫色的眼睛还和晏尘在竞技场第一次见到那个名为阿贝·瓦伦的张扬青年时那样神秘浓郁。 可惜时间在晏尘的身上走了一年,在他面前的阿贝·瓦伦身上却走了足足一百二十六年,不应该是一百二十七年。 他变了很多,唯一没变的只有那双眼睛,是那双眼睛的颜色。 晏尘没有着急去接这两杯水,他靠在窗台边看风景。 阿贝也不强求,他把水重新放回桌面上,端了另外一杯自己喝。 兰斯洛特就这样静静的观察着阿贝·瓦伦的一举一动,从这位流浪者的行为中完全看不出他曾经是贵族的孩子。 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平民,准确来说是那些挣扎在温饱线上,不得已依靠打架来保护自己的平民。 一个被搓磨了一百多年的平民。 阿贝将空掉的杯子放在桌面上,然后默默说道:“你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联系反叛军吗?” 晏尘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又顺手关上了窗户:“嫉妒。” 他就这样默默和阿贝站着,互相对视,片刻后阿贝败下阵来,他举起双手笑了笑,又把手放下去,背在身后。 “你说的没错,我曾经非常嫉妒我的哥哥。” 阿贝在房间内踱步,脖子上挂着一串绿油油的藤蔓,十分有喜感。 “为什么他要继承家族,而我只配做一个纨绔子弟呢?即使我能在竞技场证明我自己,我能把事情处理的比我哥哥更好,但是我始终只能做一个……摆件。”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看得出他十分的不甘心,只是没过三秒,他又卸了力气。 “我错的很离谱,因为我的贪心,我的家族覆灭了,我独自在外流浪,我经历过追杀,在游虫手下抢命,一百二十六年……” 他身上还穿着军装,军靴却被灰尘盖了一层,显得灰蒙蒙的,他踱步到床边再次坐下,将手放在床上缓缓的摸着这张钢床坚硬的表面。 “我曾无数次发誓,如果我能回去,我会亲手杀死自己,亲手纠正这个错误。” 他忽然抬起头和兰斯洛特对视一眼。又把视线向上挪,看向了晏尘,他的眼神逐渐变化,晏尘发现他似乎回到了在训练场时那副癫狂的样子。 “我才是救世主,我会拨乱反正。我将结束所有的错误,所有的……痛苦。” 他的眼里流淌着怜悯,只可惜在场的两位观众都不理解这份怜悯。 晏尘认为他有点疯的潜质,而兰斯洛特只觉得他脑子有疾。 兰斯洛特来之前就已经听晏尘说了他的言论,对于这种看似精神病实则神经病的雄虫,他逐渐赞同了晏尘的说法,阿贝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他和晏尘出了这栋大楼,嘱咐负责人一定要将阿贝·瓦伦关好,至少在打仗的期间不能将他放出来。 “你觉得他说的……怎么样?”晏尘歪头看他。 兰斯洛特满脸的冰碴子:“乱说一通。” 晏尘点头赞许,他拿起光脑开始给述发送短信,让他去跟着309,随时汇报他的消息。 好歹是一年几百万,几千万养着的人手,不用白不用。 “要去看看部署情况吗?”兰斯洛特等他发完消息便将他的光脑按下,笑着问他。 按理说这种时候是笑不出来的,但是兰斯洛特总觉得如果对方是晏尘的话,笑一笑是很简单的事。 因为他,他的军旅生活才增添了几分色彩,只是不是人人都有这份色彩,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 因此杀掉游虫的虫母势在必得。 晏尘关掉光脑,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好呀,走吧。” 现在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战争,他们的所有希望,所有计划都要依托这场战争的成功。 “我只希望没有意外,墨菲家的毒已经运出来了,很快这一批毒就能运到维什亚进行销毁。” 晏尘走在兰斯洛斯旁边,微微低头凑到兰斯洛特的耳边和他说道:“按照计划进行,格雷沙姆很给力。” 兰斯洛特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晏尘也跟着笑起来,计划的成功也是对最近屡屡接到坏消息的安慰了。 中央会议论厅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除去丘奇、图尔斯和托因比,晏尘把尚未离开的基德纳也叫了过来,他甚至让托因比和基德纳给科波菲尔打视频。 虽然最后只接通了一个,但幸运的是一个画面里面出现了科波菲尔和拉斐尔两个身影。 “好了,各位,我们现在面临着一个非常难办的问题。”晏尘敲了敲桌子,然后把托因比的光脑投屏在会议大厅正中央的大屏幕上。 科波菲尔的身影出现,他将自己不久前和晏尘说的,墨菲家族皮尔逊被游虫抓走的事情重新复述了一遍,并且汇报了自己和拉斐尔在舆论上的手脚。 “到目前为止,皮尔逊事件的热度仍然很高。我们最好是抓紧这波热度向游虫宣战,把皮尔逊抢回来,不论死活。” 他站在理性角度分析,这样才能让利益最大化,科波菲尔仔细想了想晏尘当时说的那句话。 诚然如晏尘所说,用这句话去宣传更能够激发族民的热情,但他并不认为这对战场有什么作用,用来激励士兵吗? 科波菲尔通过光脑的屏幕看向大厅的众人:“中央没有捕捉到游虫的行动轨迹,我们恐怕得主动找他们的麻烦了。” “这次我带队,有谁要同去吗?”兰斯洛特看了一眼沉默的众人主动挑起话题。 除了晏尘出来回应他,其余人皆是一脸凝重。 丘奇闭上眼睛,手放在桌面上,面前摆了一个棕色的笔记本和一支笔。 托因比看着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抠着手指,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没有开口。 图尔斯则是沉默了很多,没有什么具体的表现,只是看着中央大屏发呆。 基德纳不参与这个话题,他选择像鹌鹑一样缩着。 兰斯洛特也没指望他们能积极附和,并非是他们不够勇敢,而是对他们来说,此刻基地内部建设和新兵训练远比主动突击游虫更重要。 “我们……不是已经重伤了游虫吗?”图尔斯不解。 他继续问到:“上次战争我们全面损伤非常严重,几位高级将领皆受重伤,我们已经经不起一战了。” 托因比也缓缓开口附和图尔斯,即使他因为兰斯洛特的事情对图尔斯较为厌恶,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此时此刻说的话十分有道理。 “上一场战争我伤到了羽翅,几乎一半的翅膀都要掉下来,图尔斯好不容易长好的四条腿又断了,至于托因比……他本身重伤遗留只能作为后勤负责人管理军队。” 托因比叹了口气看着兰斯洛特:“真的很抱歉,这场战争估计只有你们两个能领兵去前线了。” 似乎觉得这样说话有些不妥,他继续补充道:“我仍旧会在后方支持,但是据我所知莫里森已经将大部分兵力放在了联盟防卫上,我们不能动用那部分兵力。” 晏尘明白他的顾虑,对此他没有任何意见,决定下的很快,他也很乐意和兰斯洛特单独出去。 “我没问题,丘奇和图尔斯驻守,管理剩下的军队有必要是得带领援兵去支援我们,托因比继续管理军区的秩序。” 晏尘看向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颔首表示同意。 晏尘微笑:“那么,明天就出发吧。” 第169章 “明天?你不是要搞联赛吗?” 兰斯洛特暂时并不觉得事态有那么紧急,主要是皮尔逊带回来就行,死活还是可以不论的。 在他心中,军虫们的性命远比一个贵族雄虫重要得多,皮尔逊·墨菲只不过是一个落魄的贵族,他和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军虫没法比。 晏尘想了想,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是设备运输没那么快,他们没时间等那么久。 他让克里斯汀查看了皮尔逊的角色卡,是亮着的,他现在暂时是安全的,距离他失踪已经接近36小时,现在无事的话……游虫或许留着他有用。 他只是暂时可以喘息。 晏尘想了想:“嗯……我先开课,让八军九军的虫先学习一份简单一些的,让拉斐尔负责设备的运输,打仗期间你们负责训练剩余的军虫。” 他叹了口气:“时间还是很紧的,虫母的行动越发无常,我们无法预测她下一步的举动。” 最终,这场临时会议的结果就是后天出发,明天由兰斯洛特和晏尘分别给八军九军的军虫做一个临时的特训,目的是教会他们如何识别避开卧沙的游虫。 夜里,兰斯洛特将消息用广播放出,八军九军会单独被拎一个训练场,和其他的军虫隔绝开来。 霍普听到这个消息,忽然感觉心里有些不太安稳,他都躺到床上了还重新爬下来,走到寝室中央的那扇门旁边敲了敲。 “库铂,你说……上将是什么意思?” 库铂·怀特也有些不解,他上辈子并未来过边境,没有和游虫战斗过,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不知道,或许……我们要上战场了?” 兰伯特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缓缓道:“连你也不知道吗?” 库铂笑了一声,走到铁门面前敲了敲:“哥,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唉,就算是要上战场……那不也是早就知道的吗?” 兰伯特叹了口气,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说的也是,自从我选择考军校,就意识到了这一天迟早要到来的。” 他接着翻身准备早早入睡,毕竟这些天的训练量比起之前在学校里大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梅格注意到了室友的动静,但是他还在追更小说,放两年前他也不会想到恐怖小说会是他在军队里唯一的慰藉。 说出去简直让虫笑掉大牙。 霍普还是站在门口,他看着对面的库铂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和瓦伦打起来啊?” 他其实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但奈何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库铂冷笑一声,眼睛在黑夜里也闪着光亮,看起来格外纯良,只是脱口而出的话和他软糯的外表完全不符:“那家伙跟疯了一样,看到我就来打我,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要救我。” 说完他又花了十分钟痛骂阿贝·瓦伦,中途乔治和梅格也加入了战斗,只有尼赫迈亚和兰伯特在乖乖睡觉。 库铂最后用一句话总结这场酣畅淋漓的骂战——“他就是个神经病!” 单方面吐槽完毕后各回各的床铺准备睡觉,只是这会儿的晏尘又有些睡不着了。 最近克里斯汀的灵感有些枯竭,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一个故事,但是他的存稿快用完了,单纯来讲呢,他即将面临一个大部分作者都经历过的问题——灵感枯竭。 通俗来说其实就是脑子被榨干了,克里斯汀毕竟不是地球本土的,恐怖故事他能配合着懒鬼晏尘不间断地产出一整年已经很厉害了。 期间他还包揽所有的系统事务,顺便把晏尘要的东西整理出来给他,时不时还得应付一下间歇性发疯的宿主。 因此他现在大半夜的正在撒泼打滚找晏尘要灵感呢。 【啊啊啊啊!快点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告诉我吧求求你了,我快没有东西可以写了,我的存稿只够我支持三天,下个故事写什么我还没想好啊!!】 克里斯汀在凌晨两点的夜里鬼吼鬼叫,可惜只有晏尘能够欣赏的到他发疯的样子,他吵得晏尘头疼,忍不住跟他掰扯了两句。 晏尘:【你这个故事完结了吗?】 克里斯汀崩溃大喊:【存稿完结了,但是三天后我写啥啊!】 晏尘:【……】 他深吸一口气将怀里熟睡的兰斯洛特抱得更紧,然后先切断联系骂了克里斯汀一句,最后再接上通道试探性提出建议。 【温情的、惊悚的、爱国的、爱族民的?】 克里斯汀:【我都写过了】 晏尘沉默,他想起身边的几对,又问道:【风流音乐家和痴心小狼狗?】 克里斯汀:【音乐家和狼狗都各当了一回阿飘了……】 晏尘:【想不到你还挺……与时俱进的】 克里斯汀崩溃:【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了吗?快帮帮我吧】 晏尘非常不理解克里斯汀为什么能这么敬业,但是他觉得如果要让读者们票选一个他们最喜欢的作者出来,那必然是克里斯汀。 全年无休不断更,还会因为下一本书没有灵感而半夜发疯。 但是作为深夜被讨伐的对象,晏尘表示:无福消受。 他思考了一会儿,只对克里斯汀说了一句话:【这个套路写完了就完结嘛,开第二本书啊】 克里斯汀愣住,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件事,仔细一想……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换了一本他还是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啊! 【那……那我第二本书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啊!】 晏尘感觉克里斯汀快要碎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安慰他:【哎呀,咱们写不了爱情就不写了,你换个题材,别写虫鬼情未了了】 克里斯汀闭上眼睛仰天长啸:【我就是不知道还能写什么啊!你给我打个样?】 晏尘:【……】他其实最开始只是想快点把这个家伙安慰完了就去睡觉的,没想到还会大半夜被叫起来加班…… 他感觉自己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死意,还有消失已久的社畜的怨气。 宣传……最初也是为了他的计划,这本书达到了他的目的,如果另外开一本的话他还真不知道开什么。 但是必须要是鬼怪的吗? 不见得。 晏尘笑了笑,在兰斯洛特的头上揉了一把,默默和克里斯汀说:【那你就别写鬼怪了,你想想你见过的最能打动人心的故事是什么?】 克里斯汀沉默,他后来都没有回答,晏尘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叫醒他的不是兰斯洛特的吻,是克里斯汀激动的大叫,他说——【啊,我知道了,我知道我要写什么了!】 晏尘爬起来看了一眼身边还在睡觉的兰斯洛特,又看了眼蒙蒙亮的天空,打了个哈欠索性翻身起床。 “你想写什么?” 克里斯汀蹦出来,站在洗手台上仰头看他,即使晏尘现在没睡醒也能看到他绿豆大小的眼睛里迸发出的光亮。 【我要写!我的自传!】 “啪嗒——” 牙刷掉落在洗手台上,晏尘张着嘴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刚想大声说话又响起兰斯洛特还在睡觉,两人迅速切换脑内频道。 晏尘:【不是,你这就给我自爆了?】 克里斯汀:【我写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着什么急?】 晏尘:【你写你上辈子?】 克里斯汀想了想:【不全是,我从母虫死亡开始写,写那些反叛军的阴谋和议会】 晏尘:【是个好主意,如果我不是顶了你的位置那就更好了】 他重新捡起牙刷,开始刷牙,同时颅内的谈话也没有结束。 克里斯汀为自己的创作想法争辩:【我还是很想写的,至少能够留下一点我存在的痕迹】 晏尘听了这话,刷牙的动作也慢下来,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发现这张脸和自己上一辈子的脸有七分相似。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克里斯汀下意识回答:【暗红色,怎么了?】 晏尘看着镜子里雄虫乌黑的眼珠子,最终叹了口气:【你写吧,署名……就写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顿了顿:【好……】 他消失不见,晏尘刷完牙也没离开,只是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雄虫发呆。 他最终叹了口气,回到了卧室里的小桌子边,坐下,掏出纸笔开始写字。 ——“若你早知仅有二十年的寿命,你会做些什么呢?” 晏尘主动敲了敲克里斯汀,指着桌上的白纸黑字告诉他:“我送给你的,新书的序。” 克里斯汀接下这份心意,他说:【谢谢】 晏尘回他一句“客气”,又不经意间说起:“或许你可以用我们家的玻璃花窗作封面,我知道你也很喜欢它。” 克里斯汀笑出了声:【你说得对,我很喜欢它】那样鲜活的生命。 克里斯汀继续沉迷于制作新书的封面,晏尘则根据克里斯汀给他的资料开始研究游虫的习性来准备几个小时后的授课。 他忽然注意到一则资料,是关于虫母研究的资料,虽然他研究的是上一任虫母,但是晏尘还是将它读完了。 晏尘的手指着这则资料的一个片段,上面是一段关于虫母行为的猜测。 【起初我们以为她依靠折叠自己的身体和剧烈摆动的纤毛来召集同伴、号令游虫,但是后来我发现这样说其实并不太对,我们发现在发情期的游虫虫母此类表现会更多。 根据我们的深入研究发现,她靠折叠自己的身体来发泄痛苦,意图损害身体内部的卵,剧烈摆动纤毛是抗拒的意思(请允许我插嘴讲个笑话,我们发现其实在发情期的虫母才是处于劣势地位的哪一个,与其说她号令游虫,不如说她是个被族群裹挟的可怜虫)】 晏尘看着这一段话久久没回过神,如果说游虫的虫母处于低位,那真正操控这个族群的又是谁?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蚂蚁,蚁后,蚁后成熟后终其一生都在产卵中度过,死后被吃掉,这和游虫的情况极其相似。 【她似乎是靠着一种激素来操控的,她死后我们在她的身上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激素类物质,我们猜想这可能是虫母被裹挟的原因】 晏尘几乎是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这份资料,作者在最末尾写道:【我们对游虫知之甚少,他们或许还有更多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或许他们和我们一样,在虫母离开以后能发展出相应的社会体系呢?】 这位作者的想法和兰斯洛特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过这位作者更偏向于游虫也会建立起相应的秩序,兰斯洛特认为游虫也能发展出相应的高等智慧高等种,他们甚至获得了人形。 晏尘翻到了资料的尾页,找到了那个作者的名字——柏骏·厄。 再看看年限——星历2568年3月18日。 一份老古董。 晏尘没忍住抹了把脸,为什么感觉这个世界这么小,哪哪都是熟人,看一份古早资料都能看到熟悉的人名。 但是不得不说,柏骏是真的厉害,那时候虫母死了得有三十年,他都能接触到虫母的部分尸体。 正当晏尘埋头工作的时候,克里斯汀冒出了,向他展示了自己的新书封面——一份以马卡龙色系为主题的封面。 画面是向外拍摄的维什亚城堡,刚好露出那个有超大花窗的书房,城堡在右下角,占据封面大约二分之一,左上角是天空,下方背景是绿油油的草坪和林海。 很唯美。 他问克里斯汀:“你要写一个治愈的故事吗?” 克里斯汀摇头:【我要写一个悲剧】 晏尘洗耳恭听。 第170章 但在此之前他还是有一个疑问。 晏尘心里似有所感,但是他不确定,因此装作无意之间提起:“什么样的悲剧?” 克里斯汀低笑:【你知道的,我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 晏尘皱眉,小声呵斥他:“小克,如果你的人生完完全全是一场悲剧的话,你就不会出生了,你会死在反叛军的实验室里。” 克里斯汀沉默不语,他无法反驳晏尘的话,因为他字字句句都在阐述事实。 如果他不够幸运,他就会死在反叛军的实验室里而不是被科波菲尔偷走;如果他不够幸运,他就会死在“夏娃计划”里无法破壳;如果他不够幸运,他就不仅仅是没有精神力。 他是不幸的,他没有精神力还被监视,他又是幸运的,他有**的体魄高贵的身份和数不尽的钱财。 克里斯汀情绪低迷,就连说出口的话也带上了些些哽咽的声音:【那我能写什么呢?】 晏尘眨眼,脸上挂着笑:“写你的幸运和不幸,写这个世界的幸运和不幸,写你对虫族的热爱和身陷泥潭的踌躇。” 克里斯汀的身影出现在桌子上,他似乎在流泪,晏尘的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个想法:这家伙不会短路吗? “别哭了。” 晏尘拿了张纸递给他,克里斯汀接过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纸巾开始擦眼泪,给晏尘在一边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时候他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但是晏尘只顾着皱眉看克里斯汀“悲伤逆流成河”了,直到兰斯洛特的手搭上他的肩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晏尘有些僵硬地回头,但是也没有多尴尬,既然发现了那就直接掉马呗,反正兰斯洛特也不会到外面去乱说。 兰斯洛特看到桌面上那湿纸巾盖着自己的透明团子又看看嘴里不停安慰他的晏尘,顿时觉得世界有些玄幻。 他把手搭在晏尘的肩膀上:“它怎么了?” 晏尘眼神复杂地看着兰斯洛特:“他有些伤心,因为我戳到他的痛点了。” 兰斯洛特挑了挑眉,弯下腰把那张湿透的纸巾从他的脑袋上摘下来,换上一张新的纸巾后在克里斯汀的头上戳了一下:“你哭什么?” 克里斯汀石化,晏尘耳边的哭声戛然而止。 兰斯洛特没有得到答案,又在他的脑袋上戳了两下:“都不会叫吗?真可怜。” 克里斯汀火气顿时上来了,虽然他没有精神力是个弱鸡,但是他现在有靠山了,又不会随随便便被吃掉! 他冲着兰斯洛特开炮:【啊啊啊,你摸我干什么!你摸他啊!他!】 晏尘一脸复杂地看着伸出小胳膊对着他一顿狂指还不间断上蹿下跳的克里斯汀叹了口气。 兰斯洛特看着这一场哑剧有些莫名其妙,他睁着眼睛凑到晏尘的面前小声问他:“它怎么了?” 晏尘说:“他让你不要碰他,碰我。” 兰斯洛特满脸疑惑,他怀疑这是晏尘在给自己找合理吃豆腐的机会。 晏尘捂脸:“他真的就是这个意思,不信你自己问他!” 兰斯洛特的目光又挪向克里斯汀,克里斯汀的小脑袋狂点,他甚至打开了光脑当着兰斯洛特的面开始打字:【别碰我,他才是你的雄虫,understand?】 晏尘:“……”你打个英文他又看不懂。 果然,下一秒兰斯洛特又问:“后面那个……是什么意思?” 晏尘低着头,两只手撑着桌子支着头,正在怀疑人生,闻言他只是淡淡来了句:“就是‘懂?’的意思。” 兰斯洛特点头,不再追究这个的问题,他看了眼时间:“我去洗漱,你想解释的话自己说。” 说完掐了掐晏尘的脸蛋:“没刷牙,待会补给你。” 晏尘伸手在他腰上摸了一把才放他离开,随后就开始和克里斯汀打商量,结果就是克里斯汀不同意晏尘把他俩的身份说明白,他拒绝。 晏尘只好把他塑造成一个单纯的系统。 和兰斯洛特的解释过程十分顺利,他就提了一句克里斯汀是帮助他重来的系统,兰斯洛特就瞬间明白了许多东西。 包括那些绝密的资料和他在日暮川如何精准找到纹身店。 他的雌虫很好说话,完全没计较他的欺骗行为,像个没事人一样,晏尘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被自己接二连三的非正常事件给弄得脑子有些错乱了。 实际上还真的没有,相反,兰斯洛特对这些非科学领域的事情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好奇。 他出了卫生间,先是抱着晏尘亲热了一会儿才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现在是六点钟。 六点半开始训练,晏尘在去食堂的路上和兰斯洛特商量好了接下来的教学计划,兰斯洛特负责讲解,晏尘负责随机抽取学生提问,回答不上来的绕着军区跑五圈。 他相当喜欢这样的工作。 “曾经我上课的时候,特别是化学课……那老师跟我有仇似的天天提问我,我化学才考二十五分,二十五!他让我上黑板写,边走路边讲课,随机走到你身边你就被叫起来了,多吓人啊。” 晏尘和克里斯汀吐槽自己的过去,克里斯汀有些好奇:【然后呢?】 晏尘想了想接下来的事情,他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然后我被他整的有点应激了,为了避免他继续点我回答问题,我发奋图强最后化学考到了九十五。” 克里斯汀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点头赞许:【听起来是个好办法】 晏尘得意的笑了一声,眼底满是狡黠:“那当然,不然我怎么会特意提出这个建议呢?” 自己淋过雨,就要把别人的伞给撕碎! 兰斯洛特去准备教学用具了,他就坐在一边静静等待八军九军的虫入场。 看着面前朝气蓬勃的军虫们,晏尘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应该是班上多了。 克里斯汀边打字边问他:【你怎么了?】 晏尘忧愁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唉,感觉自己身上一股浓重的班味,为什么别人穿越虫族找老婆甜甜蜜蜜的,我就是……生死决斗?” 克里斯汀打字的手停下,很郑重地告诉晏尘:【他们是甜宠文,我们不是】 晏尘低头捡了根棍子在地面画圈:“我们是啥?” 回应他的是克里斯汀铿锵有力的声音——【我们是!无!虫!生!还!】 晏尘:“……”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克里斯汀安慰他:【其实我说的也没错,三百三十七次了,那确实是无虫生还啊】 这安慰不要也罢,晏尘起身掸去身上的灰尘,准备将手里的棍子扔掉的时候止住了动作。 他看着这根笔直且没有突起的大约八十厘米粗细十分匀称的棍子,没舍得扔,他揣在了兜里,准备待会训练的时候就用这根漂亮的棍子点人。 多么美好啊! 军队到齐之后兰斯洛特负责整队,然后就是晏尘将精神丝铺满整个训练场地确保没有危险。 兰斯洛特拿了个喇叭,将资料发送到了每只军虫的光脑上,共享屏幕开始“上课”。 晏尘就像个混子一样在整整齐齐的队伍里乱晃,有时候绕着外围走动,有时候穿行其中。 库铂注意到了晏尘的动作,但是他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兰斯洛特的身上。 “游虫卧沙的时候选择的是腹面朝上,它们的钩足会回收至腹部的囊腔,表面上看不出差异,但是你一旦踩上它们的身体就会在瞬息之间被吞没。” “以往我们都不会很详细地讲述,学院里的资料很有限,大多数军虫们的判断都是根据以往的经验,但是我们明天就要前往战场,今天的课程大家务必要好好听。” 兰斯洛特站定,回答他的是一声整整齐齐的——“是!” “很好。”他眼睛在军队中寻找晏尘的身影,对方很显眼,一头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身高也是鹤立鸡群,兰斯洛特看到晏尘的混子模样没忍住摇了摇头。 霍普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头歪向右侧:“喂,尼赫迈亚,你说上将干什么摇头?” 尼赫迈亚面无表情回了他一句:“可能觉得有你这样的学生看不到联盟的未来吧。” 霍普:“……” 他刚想反驳,腰间就被什么细细的东西戳了一下,一回头,看到了一枚闪亮的勋章,头一抬,晏尘正咧着嘴对他笑。 “游虫的特点是什么?” 霍普:“……”卧槽啊!怎么还带随机提问的啊!他说呢大公像个没事虫一样在军队内闲逛,原来是来抓开小差的啊! 霍普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说着不久前从学校里学到的东西:“嗯……听力极好,视力极差,能、能闻到虫族的气味,出、出行需要配备信息素模拟液……” 晏尘点点头,冲着周围看热闹的嚎了一嗓子:“认真听,我不会厚此薄彼的,每一个都会抽到!” 接着他看向霍普:“继续。” 霍普:冕下,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事情的结果就是霍普没有答上来,于是晏尘点兵点将点了十几个同学都没能答上来,直到他抓到了梅格。 梅格完全不慌,他面容坚毅,眼睛直视前方,声音铿锵有力:“报告!游虫视觉极差,听力和嗅觉极为出色,擅长伪装,似高等智慧体但并不确定,雄虫五对钩足雌虫四对,周围有大量纤毛,纤毛和口器周围都有毒腺,可以麻醉虫族的神经而后进行绞杀。游虫由虫母统领,研究表明有虫母在的游虫似乎更靠近智慧体……” 晏尘站在他旁边听了很久,最终点点头:“除了你,其他十九个待会下课了来找我。” 接着他离开了这块地方,寻找着下一位受害者。 霍普捂脸,他们寝室六只虫,只有梅格免于一死,名副其实的学渣寝室了,要命。 晏尘一个下午玩得不亦乐乎,这次他又逮着了许久不见的霍奇森。 霍奇森看到晏尘的那一刻先是眼前一亮,一声“哥”差点脱口而出,被他生生踩了刹车咽回肚子里,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惊恐。 #霍奇森:你不要过来啊!!!# 可惜天不遂虫愿,晏尘在他面前站定,他见到了魔鬼长什么样子。 晏尘微笑,右手拿着棍子,一端拍在了左手的虎口上,他说:“霍奇森·加尼……来说说如何判定游虫卧沙。” 霍奇森闭上眼睛认命:“先看沙地平整度,越平整越需要注意,尤其是范围超过半径三米的大圆。” 晏尘点头:“继续。” “再看石块和缝隙,非卧沙区域的地面往往呈现龟裂状,不会有细腻平整的沙地,再者,战场上有很多石头,分布很均匀,可以判断;第四,游虫的纤毛会一直保持小范围的运动,即使是处于卧沙状态下也会运动,仔细观察沙面可以发现。” 见晏尘没说话,霍奇森继续补充,毕竟他可不想绕着军区跑五圈啊!! “嗯……如果实在不确定可以通过抛掷石头来确定,不过最好是飞行类军虫进行,蠕虫和千足类可能会因为操作失误而被抓住。” 晏尘“嗯”了一声,抬脚离开。 霍奇森看到他脚步朝向另一个倒霉蛋而去,终于松了一口气,刚刚放松下来一根精神丝从天而降抽了一下他的背。 随之而来的是晏尘的声音——“站好了,别松!” 那些精神丝还作为监视器存在。 对此,晏尘表示:爽! 这场折磨从早上七点钟持续到了十二点,吃完饭后那些受罚的虫开始绕着军区跑圈,下午两点钟到八点钟继续学习。 令人欣慰的是中午大概有一千名军虫在跑,晚上就只剩下二百个了,霍普和乔治就是其中之二。 第171章 “啊……我要累死了,为什么这个东西那么难记啊……” 霍普和乔治正绕着军区跑圈,得益于第一军事学院原本就有长跑的运动项目,他们俩还算跑在了前排,但是霍普一边喘气一边吐槽,乔治则一言不发。 霍普抹了把脸上的汗,然后看了眼逐渐熄灯的宿舍楼叹了口气:“怎么……还、还有……一圈啊!” 乔治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他低下头看着自己不断交叠的双脚,他已经感觉不到下半身的存在了。 霍普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地,第一次感觉到死在跑步的时候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兰斯洛特和晏尘正在清点明天要带上战场的东西。 “机甲呢?为什么不发给他们随身携带?” 托因比有些不理解,之前的战争他们都是发给军虫们随身携带的,也就是说一只军虫拥有的机甲是有编号的,这样不仅方便,而且出事了也好排查。 兰斯洛特板着个脸,他打仗的年代机甲还没有普及,等他重回战场之后每一场战争几乎都用上了机甲,但是他对这个铁疙瘩的好感并不算高,因为在运用机甲之后,整个军队的死亡率升高了整整百分之十。 晏尘闻言脸色一变,不是生气也不是难为情,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吃到了过期发霉的水果,他一口咬下去发现里面还有半条蛆,但是本人却一脸享受——不理解。 “嗯……不怪你,这玩意儿呢,最好是临时发给士兵,虽然麻烦,但是死亡率没那么高。” 晏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托因比也不理解,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留守在驻地,就算是在三军的时候也是处理后勤事务的时候偏多,机甲……为什么会影响死亡率? 晏尘满脸惆怅,很想给自己点一根烟,但是他身上没有,于是他坐在小马扎上看着士兵清点搬运机甲,兰斯洛特、图尔斯和丘奇在一边帮忙。 他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捧着脸抬头看托因比:“你是没见过他们和游虫抢机甲的样子。” 其实这样说也不准确,因为实际上他们并不是在和游虫抢机甲,而是在救助自己的“伙伴”。 天知道晏尘初来乍到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亲眼看到一只受了伤的雄虫抱着自己的机甲一边痛哭流涕喊着“花花”一边死命拽着已经报废的铁疙瘩跑的时候,他有多震撼。 游虫的口器距离他只有零点零一米,晏尘迅速甩出藤蔓将他卷走,就这样他还在不停地挣扎哭着要回去找他的花花。 晏尘永远也忘不掉这一幕,他记得兰斯洛特事后对着那个雄虫破口大骂:“上学的时候吃同桌吃的挺香的,二百三十岁的虫了,毕业二百多年了,你为了个机甲哭出来了?你怎么不哭你的同桌呢?” 这是他第一次见兰斯洛特气疯了的模样,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几年不在军中,军中就变成了傻蛋的天下。 最让他生气的就是这不是个例,他发现那群军虫拿到机甲新鲜的跟那什么似的,还给自己的机甲起名字,叫什么花花草草山水河流星海银河。 有些东西,一旦拥有了名字,就会变得异常难以割舍,所有晏尘针对这一心理制定了一个专门针对这一类现象的规定。 即:所有的机甲统一保管编号,上战场的时候会发,并且每个人每次拿到的机甲编号不许相同。 也就是说,也许你今天拿到的是你的朋友、老婆、老公,明天你拿到的可能就不是了,并且你的朋友、老婆、老公很有可能在他虫的手上。 事实证明这一个举措很有效,他们发展不了长期感情,最多叫419,419对象还是不值得他们舍身去救的。 这样一来,死亡率骤降。 晏尘抹了把脸,站起身开始和军虫一起整理机甲,留下托因比对着那句话反复回味,多的他也不会说了,想起来他就要扭曲了。 整理了一会儿他手上的动作一顿,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冲着记录数据的兰斯洛特喊了一声。 “兰斯,你来一下。” 兰斯洛特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上的工作交给一边的托因比,他跟着晏尘出了门。 夜色浓郁,整个荒星边境像极了沉睡的猛兽,只要稍加松懈,它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们尽数吞没。 “怎么了?” 晏尘摇摇头:“我有些心慌。” 兰斯洛特失笑:“慌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来战场了。” 晏尘说不出来,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只好再次确认随行的药品和机甲是否正确、完好。 “我再去检查一遍药剂。” 他和兰斯洛特说了一声便独自走进黑暗里,兰斯洛特在他的身后看了一会儿,进屋和托因比说了声:“托因比,你接替下我的工作。” 托因比手上在登记,没有抬头看他,只回了个:“好。” 兰斯洛特退出房间,只是在此之前他想起晏尘的话,于是又提了一句:“对了,记得检查一下机甲是否有损耗。” 屋内的几人虽然不懂,但是没有反驳,准备在登记完了之后再亲自检查一遍。 兰斯洛特说完之后出门一路小跑没入黑暗,他在去找基德纳的路上追上了心事重重的晏尘。 “怎么了?”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上了晏尘的肩膀,把晏尘吓得够呛:“我去,你、你吓死我,你怎么走路没声儿啊。” 此话一出他就听到了兰斯洛特的嘲笑声,他瞬间有些尴尬,恨不得以头戕地、时间倒流。 他们对付的游虫就是听力极为敏感的生物,走路不发出巨大的声音基本上是“专业素养”了,他这会儿说的话完完全全就是忘了。 “因为我天赋异禀,说吧,感觉你怪怪的。” 兰斯洛特靠着他的肩膀和他并排走,两人没打开灯,一是他们的视力足够好,二是怕夜里打灯会吸引一些小型的动物,虽然这些动物不会对军区造成多大的损伤,但是它们会吸引来游虫。 晏尘沉默不语,兰斯洛特也没有催他,从后勤部最左边的机甲室走到医务大楼的时间大约十分钟,他们只走了一半的路程。 兰斯洛特静静地等待晏尘的回答。 大约三分钟后,晏尘有些不确定的声音传入兰斯洛特的耳朵。 “我只是觉得这事情很奇怪,我才让科波菲尔去墨菲家,他们家族的独子就被游虫抓走了,特别是在此之前我们刚刚征兵,柏骏·厄又来找医药的合作,这一切难道不是太巧合了吗?” 闻言,兰斯洛特也沉默了,因为晏尘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甚至此刻,他也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有阴谋。 但是紧接着晏尘又开口了:“不过没有关系,因为即使是阴谋那也是我必须经历的,就算这次不来,下次也会有。” 说完他又笑了几声,爽朗的笑声在黑夜里蔓延开来,闯入兰斯洛特的心中。 兰斯洛特也跟着抿起嘴唇浅笑,他轻声道:“没关系,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晏尘将手在黑暗中摸索,碰到了兰斯洛特的手臂,他甚至兰斯洛特的手臂一路爬到了他的肩膀,将他揽在怀里。 “我保护你才对。” 兰斯洛特没有反驳:“好。” 谈话间,两人来到了医务大楼,刷身份卡进入大楼后,他们直接来到一楼走廊尽头处一个密闭的房间,房间内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出口。 整个房间内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铁皮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各种药物,这些是柏骏送来的。 晏尘绕过那些箱子,走到一个角落,他蹲下身去摸地上的地板,大概两分钟后,寂静的房间内传来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声,地板上有一个暗门。 晏尘带着兰斯洛特顺着楼梯下去,里面是一个比上层更大的空间,几乎比整个医院的占地面积都要大,里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铁皮箱,还有各种军械。 下面还有一层装的是更多的军火,这一层的军械只是起到一个遮掩的作用。 这才基德纳和拉斐尔送来的,他真正的物资。 “陪我一起检查一下吧。”晏尘说完就开始动手检查那些铁皮箱。 兰斯洛特轻轻“嗯”了一声,便也跟着一起手动检查那些铁皮箱上是否有动手的痕迹。 至于药物的检测当然是由克里斯汀来进行,虽然他是个本土雄虫,但是他都成为了系统,隔空检查一下药物对他来说只是小意思。 【嗯……晏尘,这部分的药一部分有问题,靠近入口处那一圈,所有的药都没有按照正常剂量配制,都是超过安全剂量范围的】 半晌他又补充了一句:【里面好像还加了点料】 晏尘有些错愕,这些药是基德纳运进来的,这个密室只有他们几人知道,记得那是没有问题的,那就只能是运输途中出了问题。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喊了兰斯洛特一声就直接跑上了楼。 “克里斯汀,你来检查一下这里的药品。”晏尘的面色微沉。 【晏尘,这里的药没有问题】 得到答案的晏尘有些不敢相信,柏骏送来的药竟然没有问题。 柏骏送来的药没有问题,而基德纳的药却出现了问题,耐人寻味的事情。 但是他现在没时间想那么多。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们需要尽快准备好明天出发要用到的所有东西。 “兰斯洛特,基德纳送来的药有一部分有问题,柏骏的却没有问题。” 晏尘的眼睛在昏暗的室内反射出光亮,他看着兰斯洛特静静告诉他检测的结果。 兰斯洛特闻言脸色也有些不好,他沉声道:“怀特家的运输路线出现了问题。” 第172章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我更倾向于是柏骏动了手脚。”晏尘附和道。 兰斯洛特没有接话,而是走到铁皮箱子前查看标识,又下楼走到第二层去看门口那些药剂,他转过头看向正在楼梯上方的晏尘,忽然开口:“哪一箱有问题?” 晏尘闻言小跑着下了楼梯,在克里斯汀的指点之下将有问题的四个大箱子拎了出来。 这四个箱子的位置极其靠近楼梯,如果不是今夜的检查,明天十有八九就会带着这些有问题的药上路。 “他们应该是在怀特家开始运输之前就将这些有问题的药放到了最底下,只有这样卸货的时候它们才会在最外围。” 晏尘眸色一冷,现在已经有人将主意打到战场上来了。 兰斯洛特上前打开了一个箱子,从里面取出一盒药剂,又转身看着晏尘:“跟我去趟楼上?” 说罢,还将那盒药举起来晃了晃。 晏尘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将那十箱有问题的药全部都开了箱放到了楼梯的下面。 做完这一切他就跟着兰斯洛特出了这间屋子。 现在是晚上十点钟,医院内部没什么人,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几个散发着淡淡绿光的指示标志在空荡的走廊内起到简单的照明作用。 兰斯洛特走在前面,晏尘跟在他的后面,打量着周围的设施布置。 虽然医院是他出资建设,但实际上他也没来过几次,这里看起来和地球上的医院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不会彻夜亮灯,天黑下来灯就灭掉了。 非要亮灯的地方,比如分析室之类的,都是做成了没有窗户的密闭空间,确保天黑之后不会有一丝丝光亮透出去。 兰斯洛特打开三楼配备的小型实验室的门,这里的仪器一部分是从维什亚运来的,一部分是基德纳“慷慨赠予”。 兰斯洛特在柜子里找到几套白大褂穿上,顺手拿了一套递给晏尘,接着抠开药盒,从里面拿出一粒白色的药片放在手心看了看。 “药片和胶囊的作用远没有液体药剂好,如果有机会还是改成液体药剂吧。” 他摇摇头,将这粒有问题的药扔进了装有五十毫升水的烧杯里,搅拌等待融化,随后拿出一根试管,装填三毫升样品就扔进了分析仪。 晏尘十分熟练地找到了一堆玻璃片,打开显微设备,做好涂片后就站到了一边。 虽然他初中的时候确实玩过显微镜,但是人类的显微镜和虫族的显微镜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晏尘上次玩的时候不小心把头发掉在载物台上,迎接他的是满屏的黑色纤维,里面还夹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吓得他回去连洗三个头。 差点没给自己薅秃了。 接下来就是兰斯洛特的主场了,他这个小废物还是乖乖去处理些别的事情吧。 他把克里斯汀从空间内喊出来,然后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坐着开始复盘顺便制定后来的计划。 晏尘拿着从分析仪器里拿出来的打印报告单用的纸张,又从笔筒里拿出一支水笔。 “格雷沙姆有什么动作吗?” 克里斯汀摇摇头:【上次杀完了计·岳那群帮忙运货的虫,之后……似乎是在观察伯特伦的情况,好几天没有动静了】 晏尘点点头,和克里斯汀说:“那你详细说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吧。” 克里斯汀跳到半空中开始转圈圈:【你的计划没有任何问题,一切都按部就班进行,非要说哪里有点奇怪的话……伯特伦似乎并没有第一时间相信你,而是去查了其他的资料】 晏尘没有丝毫意外,对于这只舔狗来说,任何关系到格雷沙姆的事情都是天大的大事,他要是随随便便就相信了那份文件才是奇怪的事。 但是这也不妨碍他好奇伯特伦去查了什么。 “他去干了什么?” 克里斯汀的声音中染上了笑意,在晏尘听来的更像是嘲笑还有几分轻蔑。 【他去找了反叛军,他竟然去找了反叛军,哈哈哈哈哈哈】 克里斯汀的笑声感染到了晏尘,他的面上也不自觉浮现一丝笑意。 克里斯汀继续道:【我真的很好奇,格雷沙姆知道自己看不起的贱种和自己一心扶持的弟弟勾搭在一起是什么感受?】 “杀掉他呀,他还能有什么感受?你不会真以为他扶持伯特伦是因为亲缘关系吧?” 晏尘笔尖滑动在纸面上留下一个名字,伯特伦·卡特,他想了想又在这个名字上打了一个大大的“x”。 看来,有的人要出局咯。 克里斯汀绕着晏尘飞了三圈,又跑到兰斯洛特面前看他记录分析数据,在此期间他还不忘回应晏尘的话。 【且不说他俩根本就不是什么名副其实的兄弟,伯特伦找一个没落了几百年的小贵族,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被他翻出来,就这还能把他奉为救命人痴心跟随,我看了都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一条好狗】 晏尘不置可否,对于格雷沙姆和伯特伦的关系他不做评价,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伯特伦确实足够忠心。 只是不知道这份忠心是否能在格雷沙姆得知他和反叛军做交易后救他一命呢? 克里斯汀伸出手碰了碰玻片,又被兰斯洛特拂开:“别闹。” 克里斯汀鼓着一肚子气又回到了晏尘身边:【格雷沙姆……其实反叛军找他做过交易,不过他拒绝了】 晏尘点头:“我知道。” 克里斯汀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晏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推算出来的呀,他们的目的是颠覆政权,目前唯一态度不明的只有格雷沙姆,他似乎很在乎权利。” 他看向另一边认认真真做实验的兰斯洛特,右手转着笔:“他们想要成功就必须得到联盟内部的支持,而我们就是要瓦解这份支持。” “我现在已经有九分肯定雄虫的事情是反叛军搞出来的,柏骏……不过只是一个棋子罢了。” 他写下一个大大的问号,又用圈将问号圈了起来,在圈的旁边写下格雷沙姆、柏骏的姓名。 克里斯汀有些不解:【你上辈子和上上辈子以及上上上辈子好像都不是这么说的】 晏尘皱着眉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一节更比一节强,这辈子比上辈子聪明点儿怎么了?” 克里斯汀沉默了,他接着又问:【反叛军把雄虫搞得那样孱弱究竟有什么好处?】 晏尘一把将漂浮在空中的克里斯汀薅住,拽下来放到桌面上,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克里斯汀:“你就不能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最初骗我来是为了干什么?” 【为了拯救末代虫族】 晏尘打了个响指,引得兰斯洛特看了他一眼,不过他又很快沉迷于分析数据中。 晏尘道:“那你告诉我,末代虫族覆灭的原因是什么?” 克里斯汀道:【雌雄比例失调,生育率下降】 晏尘道:“你站在当权者的角度去看,抛去雌雄比例和出生率,你怎么评价他们的统治?” 克里斯汀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猛然一惊,明明没有躯体,他的背后却直冒冷汗。 【那是……一个完美的政权】 晏尘欣慰地点了点头:“当权者对雄虫有着完美的把控,他们生活优渥,被养成废物,住在白塔里。” 他的眼神微不可察的看向兰斯洛特,对方认真的模样仿佛在发光,对他来说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他继续说道:“雌虫好战,但是精神常出现暴动,他们离不开雄虫,再加上被洗脑,他们将高高在上的雄虫奉为一生的追逐信仰。” “雌虫是完美的刀刃,雄虫是他们的把柄,这个把柄牢牢掌握在当权者的手中,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政权。” “高度发达的科技和近乎扭曲的文明,在平民百姓看来这是个荒诞怪异的世界,但站在当权者的角度去看,他们的军队所向披靡,而且永远都不会背叛。” 晏尘目光灼灼,看着兰斯洛特,后者似有所感,回过头来与之对视。 屋外似乎起了大风,隔着一层厚厚的墙也能听到外面呜咽的风声。 森冷的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精致立体的脸和惨白的服装呼应,头顶的灯光照射下来,他双眼眼窝却形成了一片阴影。 晏尘单手扣打着实验台的桌面,漆黑的眸子中是发现宝藏的欣喜,但在这份欣喜激动之下又是无尽的冷意:“这才是……反叛军的最终目的。” 克里斯汀咽了口口水,即使他现在只是个数据团,他都能感觉到一股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乖乖,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晏尘难得赞同了他的想法,虫族并不能活那么久,他并不觉得那只虫聪明到可以完美预测千年后的世界,或许他只觉得这个目标可以在几百年内实现。 也许他确实在原世界线内实现了这个愿望,并且虫族倾斜的社会随着年份的增长而愈发扭曲,直到千年之后呈现毁灭之姿。 他不得不佩服这真的是个天才,有胆有谋、敢想敢做。 兰斯洛特拿着一纸报告朝他走来,将这份报告拍在了桌面上,手按在上面,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晏尘的脸。 “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你应该再和我说一遍。” 晏尘抚上他的手轻拍,像是在安慰他:“晚上回去说咯。” 兰斯洛特点头,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他,面色凝重:“看吧,不是什么好事。” 报告单上有一项数值,被兰斯洛特重点用红色的笔圈出来,上面写着——“衍物质”。 第173章 “哦莫,猜测推翻重来,东西应该是反叛军换的。” 看到这项数值的第一秒晏尘就瞬间明白,药物应该不是柏骏换的,是反叛军。 或者说不一定是柏骏,但一定有反叛军的参与。 衍物质是雄虫退化实验的关键,他们将含有衍物质的药品运输到军队前线,其心可诛。 柏骏不过只是个脑子有病的疯子博士,如果他之前的推理成立,柏骏2.0应该知道是反叛军下的狠手,那么他唯一的出路就是——求一个新的庇护。 显然他的庇护就是莫里森,他来找309,显然是没有放弃自己的研究项目,在这个档口他不会不怕死的来触晏尘的霉头。 也许他也是被利用的。 “唉……真是不知道是哪个聪明蛋在领导这群变态。” 他感叹一句,接着干脆利落的给托因比去了个电话,表明了这里的情况,并且告诫他们明天只需要搬柏骏送来的药品即可。 接着又在兰斯洛特的注视下打电话给基德纳。 电话接通。 迎接他的是基德纳迷迷糊糊的声音:“啊……冕下?” “基德纳,你运来的那批药有问题。” 晏尘语气平静,回答他的却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他根据声音猜测,基德纳应该掉到地上了。 “什么!” 基德纳瞬间清醒,霎时间感觉到汗毛直立,连忙开始解释:“冕下!不是我啊!” 晏尘道:“我知道不是你,但你得排查一下运输人员,特别是负责装卸的。” 基德纳擦去额角的冷汗,应声:“好。” 晏尘挂断了电话,和兰斯洛特出门,将实验室反锁之后才离开这栋大楼。 回到机甲储存室之后,清点工作已经完成,晏尘出于警惕,喊克里斯汀检查了一遍机甲,不检查还好,一检查吓一跳。 昏暗的灯光下,晏尘的脸色极其难看,他上前在那一堆箱子中摸索一阵后掏出了一个。 机甲,不得不说这是一项伟大的发明,不用的时候,放在一个戒指或者一个项链里作为饰品,用到的时候,放出来会变大。 在晏尘禁止军队的专用机甲之后,所有的机甲都回归原始状态,收敛在盒子里,一个盒子里一百个,他们只需要清点大盒子就行。 有了第一盒打样,晏尘又在克斯汀的指导之下陆陆续续拿出了五个大盒。 他将这些盒子扔到桌面上:“这些机甲有问题,图尔斯,你去换一批,丘奇,你跟着一起去。” 图尔斯点头,转身就走了,丘奇被他拽着也离开了这间屋子。 半个小时后图尔斯和丘奇回来,带来了六盒新的机甲,晏尘检查过没有问题之后便让他们“下班”回去休息了。 只是走之前他将那几盒坏掉的机甲带回了自己的卧室,顺便让克里斯汀监视药品和机甲的情况。 “你把这些东西带来干什么?” 兰斯洛特洗漱完出来就看到晏尘对着面前一堆机甲发呆,他没有询问晏尘是如何认出来这些机甲有问题的,他更想知道晏尘该如何处理这些机甲。 晏尘看了他一眼,又好像是头疼,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些东西必须处理掉,有人在机甲上做了手脚,但凡那些军虫启动这些机甲,它们就会瞬间爆炸。” 兰斯洛特脸上调侃的神色消失,他看着晏尘,表情严肃:“需要我去处理吗?” 晏尘摇摇头:“我会把它处理掉。” “好。”兰斯洛特没有询问他该如何处理,而是直接躺到了床上,他抬眼和晏尘对视,就伸手轻轻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实验室里就听到你在那里和你的系统大声密谋着什么,也来跟我讲讲?” 晏尘将手上的盒子交给藤蔓,它们带着这六个盒子打开窗户,从窗口一下后乖乖的将并不透光的窗户关上,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晏尘径直走上床,躺在兰斯洛特的身侧,把自己今天和克里斯汀他们的有关于反叛军的动机重复了一遍。 兰斯洛特沉默不语,半晌后才抬头,将疑惑的眼神投向晏尘:“为什么他选中的是雄虫?” 晏尘轻笑:“或许他本身就是一个受过雄虫压迫的虫呢?” 话题有些沉重,晏尘调笑了一句,随后伸手将灯关掉,拉了拉被子将兰斯洛特盖住,又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睡吧,明天要出发了。” “嗯……” 第二天的天气属实不算好,虽然边境也谈不上什么天气的好坏之分,入目皆是星空和尘土,灰色,黑色,还有一点点白光,组成了边境的风景。 只是晏尘觉得今天的天气有些奇怪,当然他觉得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用。 他一早上都很沉默,沉默的看着兰斯洛特清点人数,分发机甲并登记,也就是这样主动出击的时候有这样多的时间准备。 如果是游虫主动出击,他们只能先靠着军械,再随手分发机甲。 他们离开的时候晏尘始终感觉心里有些不安,他们乘坐着飞行器离开了军区的驻地,掠过几百里的距离,来到了距离游虫驻点大约十里的地方。 他们就在这里安寨扎营,晏尘带着一个小队主动去探查游虫的情况。 他的队伍里就有库铂和霍普。 晏尘开着飞行器在高空放下摄像头,开始观察游虫的行动,这一次,他看到的重模还是维持着录像里的动作。 她不停的翻滚折叠自己的躯体,高速摆动着自己的纤毛,四肢仅存的钩足不停的插入自己的腹部,带起一片四溅血肉。 一群比她体型略大的游虫围在她的周围抢夺着那些飞溅的血肉,晏尘看着他们疯狂的样子,总觉得这些游虫想将他们的虫母拆吃入腹。 “上将?”库铂有些不理解虫母的行为,想要开口询问,但他喊晏尘的时候就收获了对方的一个眼刀。 库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不过好在游虫们似乎都沉浸在抢夺虫母的血肉之中,并没有注意到高空的情况。 库铂点头后退一步,晏尘独自观看着摄像,将其他的人都赶到窗口从另一个角度观察游虫。 晏尘将虫母的表现记录下来,录下一段摄像后,直接分别发给了兰斯洛特和托因比。 他借助高清摄像机观察着地面上的一切,这里的游虫并没有潜伏在沙地下,而是全部浮现在地面上,围绕着虫母开始发癫。 对,发癫,在晏尘的理解里这些游虫就是在发癫。 他将这些信息传递回驻点后就指挥着小队准备回去,原本一切毫无破绽,可以顺利回到驻点后商议战术,只是事实总是不如人所愿。 就在他准备离开这个地界的时候,有一架飞行器却突然出现了问题。 【克里斯汀,那边是什么情况?】 克里斯汀探查了一番,告诉他:【你的军队里面混进了一只反叛军】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但是晏尘瞬间就不淡定了,他立刻联系兰斯洛特,要求和他随时保持联系。 还没等到兰斯洛特的回信,晏尘就将光脑收起,他继续找克里斯汀详细打听反叛军的消息,自己则开始联系同在那一架飞行器上的尼赫迈亚·莱斯利。 可惜的是尼赫迈亚并没有回应他,但是尼赫迈亚所在的那架飞行器却真真切切的回应了他。 他的飞行器爆炸了,在晏尘的眼前,热浪裹挟着飞行器的碎片朝袭来,在距离他瞳孔仅有三厘米的时候被精神罩挡住,晏尘眼睛都没眨一下,死死盯住那爆炸的飞行器。 原本昏暗的天空被这一片橙红染上绚丽的色彩,巨大的声响让底下的游虫闻声而散,无数的碎片四处飞溅,击打在飞行器的表面。, 游虫的听力极为敏感,巨大的爆破声响会让它们的听觉受损伤,这个间隙它们已经逃离了爆炸的中心。 队伍里的雄虫们放出精神罩罩住飞行器和自己的战友,晏尘的精神丝的那架爆炸的飞行器而去。 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噤声,他冲着周围大喊:“上升高空!联系铂尔曼上将!” 随后又冲着驾驶飞行器的霍普喊:“霍普!同步下降!” 霍普眼睛直视前,铿锵有力的回应着:“是!” 他的飞行器同步下降,晏尘放出藤蔓闯入火海,精神力告诉他里面尚有活口,是尼赫迈亚的精神力波动。 来不及了,地面上的游虫在重新聚集,爆破声响带给它们的震撼逐渐散去,它们嗅到了食物的气息。 晏尘猛地回头,大喊:“上升!你们维持上升!” 说完他转身跳了下去,张开翅膀顺便将信息素模拟液倒在身上,嘴里叼着另外一支。 他能通过雄虫之间的特殊的精神连接感知到尼赫迈亚在不断的下坠,他似乎处于一种昏迷的状态,精神力完全没有回应。 游虫在暴动,已经开始向高空寻找食物的气息了,晏尘孤身一人自由落体高速下坠寻找尼赫迈亚的踪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架飞行器上除了尼赫迈亚之外还有三只雄虫,但他现在只能感受到尼赫迈亚的存在。 “滴滴滴——” 晏尘手上的光脑响个不停,但他现在暂时没空接通,克里斯汀代为回话。 晏尘侧身躲过一只游虫的攻击,反手掏出一把刀狠狠插在那只游虫的腹部,他一脚蹬在游虫的身上,收回翅膀,向下用力。 随着他的快速下滑,锋利的刀刃尖端没入游虫的身体,伤口越划越大,鲜血四溅,周围的虫仿佛得到了什么暗示,猛的朝它扑来。 晏尘狠狠一蹬脚,在其他游虫扑上来的前一秒放出藤蔓抓住地面的大石块离开了它的腹面,仅仅在这一秒,他和那只扑上来的游虫擦身而过。 得益于游虫信息素模拟液,他很顺利地从他们之间穿过,但是他没有找到尼赫迈亚,可是这家伙也没有摔死啊,精神波动还在,应该睡得还挺香。 【晏尘,兰斯洛特的援兵到了】 晏尘一回首,果然看到了从天而降的机甲兵和远方天地交汇之处飞来的无数机甲,他一咬牙继续在游虫直接穿梭,时不时抓住两只游虫猛地划拉几下。 游虫的皮肤坚硬且厚,但介于他们本不具备大智慧,且有同类相食的习俗,只要战场上的血腥味足够浓,他们就会先吃掉同伴,再去对付天敌。 晏尘打着让游虫内部乱起来的想法,孤身一人穿梭在他们中间,直到他被游虫的钩足击中了后背,一行鲜血飞溅,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沙地被鲜血染红。 恰在此时,他的痛觉buff失灵。 一阵钻心的疼痛直冲大脑皮层,晏尘直接晕了过去,而周围的游虫十分敏感的捕捉到了天敌的血液气息。 第174章 兰斯洛特亲眼见证晏尘跌入游虫之中,完全不见了踪影。 他一向冷静的外表骤然破碎,但是他没有自乱阵脚,始终都记得自己的职责所在,他镇定地指挥着军队和游虫抗击。 得益于晏尘之前在游虫中的捣乱已经造成了游虫的动乱,兰斯洛特带着他们势如破竹,操控着机甲、配合着同伴直接朝着游虫聚集地而去。 鉴于机甲的爆炸将游虫惊动,他们关于游虫卧沙的专项培训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所有的游虫都在空中飘荡。 兰斯洛特冲在最前线,他在尽力习惯机甲,操控着巨大但灵活的机械臂捏着反光的刀刃狠狠一挥刀,将面前的游虫整个劈成了两半。 暗红色的血喷洒在操控室前的挡风玻璃上,兰斯洛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片猩红,他随手抄起一把灰尘洒在玻璃上再抹去,接着继续和士兵配合再次斩杀另一只试图偷袭兰斯洛特的游虫。 兰斯洛特一直试图靠近晏尘掉落的区域,但是那个地方被无数游虫围起来,他无法突破半分。 他眸光森冷,强行压下心中的慌张,将全部的怒气都撒在游虫的身上。 再这样下去,他根本没办法找到晏尘,什么皮尔逊不皮尔逊,现在最重要的是晏尘。 兰斯洛特咬紧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唇齿间似有鲜血溢出,但他完全不在乎,只盯着眼前的战场目光如炬。 “三队,绕到后方,七点钟方向。” 他打开机甲的通讯设备沉声道。 通迅器经过几声电流的“滋滋”声后很快就得到了回信——“是!” 兰斯洛特带着第一小队的正面突击,他们完全忽视了脚下的状况,游虫们都在天上飞舞,看起来狰狞可怖,但是兰斯洛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这些游虫的行为又恢复了毫无规律的状态。 像失去了虫母的领导一样,化为最原始的野兽,只知道横冲直撞。 地面上是厚厚的鲜血和破碎的机甲残骸,鲜血渗进泥土里,机甲走过的时候,主控室的兰斯洛特甚至能感受到脚底的黏黏糊糊的感觉。 要知道这个年代机甲的共感并不算强,往往机甲的感觉传到主控身上便只剩下百分之十。 灰尘不再飞溅,游虫仍然像杀不尽般朝着兰斯洛特涌来,但是作为主将,他不能后退。 “二队,右侧!” “是!” 右侧有大量的游虫袭来,兰斯洛特甚至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但是很显然现在是游虫占了上风,不得已他只能一边挥动着刀刃、释放量子弹,一边给驻地的丘奇发送增援的消息。 但是消息没能成功发送,信号切断了。 兰斯洛特的心沉了下来,要说这是游虫单方面搞出来的信号频闭器他完全不相信,游虫尚未达到发展成为高等智慧生物的等级,它们只是仗着体型大到处为非作歹。 这就意味着军中,或者说虫族出现了叛徒。 一滴冷汗从兰斯洛特的太阳穴流下。 现在来看,只能殊死一搏,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如幕后黑手所愿,死在战场上。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直接操纵着机甲直直闯入晏尘掉落的地方,他猛然发现那地下似乎是个洞穴,进出口很小,晏尘大概率是掉到里面去了。 兰斯洛特瞬间松了一口气,随后猛地一挥刀将在他背后准备偷袭的游虫劈成两半,接着换上炮弹对着前来的游虫一顿狂轰。 他两鬓的发丝在滴水,黏在脸上,束在脑后的长发黏在湿透了的作战服上,但他丝毫没有精力去顾及这些。 没有虫母的游虫格外的好杀,只是数量多到让他无法想象。 兰斯洛特当然能保证自己存活,可是那些士兵就不行。 兰斯洛特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斩杀试图吞掉其他军虫的游虫的时候,他脖子上的项链动了一下,但是沉浸在杀戮中的兰斯洛特完全没有注意,以至于他看到地面上升起的藤蔓时还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那些藤蔓正卷着几个盒子,他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晏尘的意思,随即对着通讯器大喊:“全体,远离中心区,退!” 话音刚落,无数机甲猛地后退一步只留出中央的空位,那藤蔓直接打开了机甲的盒子将其整个丢了出去,刚好扔在那群游虫的中间。 霎时间火光漫天,就像是尼赫迈亚所在的那架爆炸的飞行器那样。 接二连三的爆炸将游虫的行为彻底扰乱,那些本来用于陷害己方军队的机甲最终成为了他们破局的关键。 随着最后一盒机甲被扔出去,爆炸声不断,兰斯洛特再次带领着剩余的军虫冲入火海,将受伤的游虫斩杀殆尽。 火光冲天,整个战场都在星光的温柔注视下,柔美的星空和星河格外神秘诱人,远处的游虫闻风而逃,军虫们分为两队,一队追赶着那些游虫,但在即将脱离兰斯洛特视线的时候又被叫回来。 一队在打理着战场。 整个战场都是密密麻麻的尸块,上面还有正在燃烧着的火焰,整个战场弥漫着一股游虫特有的腥臭味和肉香,残戈断壁,四处都是机甲的碎片,兰斯洛特走过的时候,看到了一对烧了一半的绿色翅膀。 翠绿色的翅膀还在火焰中燃烧,它的主人却不见踪影,失去了机甲的军虫试图直接肉搏,却只留下了一具尸体。 兰斯洛特道:“将能找到的尸身收敛,记住,不要在我的军队里违纪!” 八军此前有很多二百多岁的老兵,他们打扫战场的方式就是吃掉那些同类,但是兰斯洛特觉得那样和游虫无异。 他的九军全面禁止同类相残,这是写进军规的铁律。 库铂下了机甲,被扑面而来的气味恶心地直接吐了出来,他身边的霍普也没好上多少,血腥味混杂着游虫的粘液和烧焦的肉香。 库铂和霍普一同将那双巨大的绿色翅膀给收了起来。 他们扑灭了翅膀上的火焰,库铂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泪落了下来:“他……不是这场仗打完就要回去和他的雌虫结婚吗?” 霍普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双方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满眼通红的自己。 打扫战场是沉默的,兰斯洛特将这些事情全部交给了部下,他走到那个经历了大战仍然完好的洞中,嘱咐了身边的梅格一句就直接跳了下去。 在这里,他找到了三只虫——晏尘、尼赫迈亚和皮尔逊。 这似乎是个天然的溶洞,里面还有几只小游虫的尸体,三人皆呈现出昏迷的状态,晏尘的身下流了一地的血。 他对着头顶大喊:“来几个虫!” 声音似乎有些颤抖,至少梅格从未见过上将如此失态的声音,和他沉稳的外表极度不符。 晏尘迷迷糊糊见好像被带走了,他挣扎着睁开眼警惕打量四周,似乎看见了兰斯洛特的脸,于是沉沉睡去。 头脑昏沉间他似乎做了一个梦。 他掉入了一个洞穴,他被疼晕了。 梦里他是被疼醒的,身侧是尼赫迈亚和皮尔逊……还有几只游虫的尸体。 背后传来钻心的疼痛,晏尘头晕目眩,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但在看到皮尔逊和尼赫迈亚身后有游虫袭来的时候还是放出精神丝去帮了忙。 他似乎感受到了外面连天的炮火声,领口别着的通讯器内传来了兰斯洛特的声音——外面的状况似乎不太好。 但是他昨夜猜到了这种可能性,于是借机催动着藤蔓拿着那一盒出盒即爆炸的残次品机甲出现。 只是他的痛觉buff似乎完全消失了,还是说他伤太重了疼痛就是这个等级的? 克里斯汀本来嫌弃外面打架画面太难看会让他勾起伤心往事就主动关闭了外界的通道,但是没想到一睁眼就是晏尘趴在地上跟死狗一样的场景。 【卧槽晏尘!你怎么了!】 他着急忙慌地检查了一通,连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小伤小伤……】 晏尘有些神志不清,嘴唇干裂:“屁……小伤还这么疼,你buff……都、都没用的吗?” 克里斯汀沉默:【我不是告诉你了这buff是有时间限制的吗?你每天晚上都会关掉,一天只有一半的时候是开着的啊】 晏尘垂死病中惊坐起:“你也没说有cd的啊!” 他昂起头颅小声骂了一句,随后便晕了过去。 再睁眼,眼前是洁白的天花板,他感觉到手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到了,轻轻将手抽回来却对上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怎么了?你哭过了?” 兰斯洛特整个趴在床边,见他醒了之后迅速起身,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一侧。 “我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我找到你的时候差点以为你死了……” 晏尘就那样躺在那里,背后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和一地的鲜血,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吓得兰斯洛特双手颤抖甚至不敢碰他。 怕自己一触碰就会发现他浑身冰凉。 好在晏尘醒过来了。 似乎是buff又起作用了,他伸手摸了摸兰斯洛特的脸:“别难过,我当时就是痛觉又变得异常了,所以疼晕过去了。” 兰斯洛特瞪他一眼:“那你又是怎么忽然冒出来帮了我一把?” 晏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嗯……我被刀了一下疼晕了,然后掉到了地洞里疼醒了,然后……嗯,又晕了。” 兰斯洛特看着他的笑容,没好气地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很轻很轻,晏尘几乎没感觉到。 “下次不许这样单独行动了。” 晏尘乖乖点头:“好哦。” 兰斯洛特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体没什么大事,就是放心不下所以才在这里一直陪着他,没有处理军务也没顾得上吃饭,此刻也觉得有些饿了。 他站起身,低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晏尘,眼神不自觉放得柔和:“你要吃什么?” 晏尘想了想,他也不知道,所以就笑嘻嘻地对兰斯洛特说:“随便什么,都可以,谢谢我的雌君,mua~” 说完还伸手装模作样地送了个飞吻,眉飞色舞的模样让兰斯洛特没忍住笑出声,随后摇摇头出了门。 门一关上克里斯汀就冒了出来,他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晏尘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该多提醒你几遍的……】 晏尘却满脸无所谓,他看向窗外的星河,有些没由来地问道:“小克,你说我之前将骨刺插入大脑求死的时候,痛觉buff还在吗?” 克里斯汀被他这一句话问懵了,他细细思考了片刻,嗫嚅道:【任务判定失败后,所有的奖励都会回收……大概率是不、不在了】 晏尘闻言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哎呀,那我可真是牛,哈哈。” 骨刺从头顶的囟门闭合处强行插入大脑中,触及晶核后主动加大力度再自爆,晏尘不敢想自己当时的决心有多大。 【因为你不想把尸体留下来,你也不想把军虫的尸体留给反叛军糟践……】 克里斯汀沉默了片刻后才告知他真相:【要死得足够彻底,要尸骨无存才能开启循环】 晏尘闻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主动绕开了话题:“诶,我给你的新书取了个名字,你要不要来听听?” 克里斯汀疯狂点头,落在晏尘的腹部,睁着小眼睛看着他:【要要要!你取的比我好听】 晏尘有些好奇:“你的叫什么?” 【叫《大公如履薄冰的一生》】 晏尘:“……” 晏尘被他这一句话干沉默了,他终于明白了一句话——“人无语到了一种境界是会想笑的”。 晏尘忽然间哈哈大笑,指着面前的克里斯汀就开始喊他:“薄冰哥!哈哈……卧槽,痛!” 笑得太过于放肆而被扯得伤口疼,但是即使他止住了笑声,却没止住不断抖动的身体和逐渐扭曲的面容。 克里斯汀看到晏尘的表现顿时捂住了脸:【快说!你给我取得叫什么?】 晏尘没有都弄他,只是笑了笑,然后抬头继续看向外面的星河,他想起了维什亚和煦的风和茂密的丛林,特别是那扇玻璃花窗,没到落日的时候,花窗就会被染上橘红色,在书房里洒下偏金的光。 晏尘勾唇看着克里斯汀,眼神流露出一股温柔之色,他只说了四个字:“永不落幕。” 过后又道:“想知道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吗?” 【告诉我】 第175章 晏尘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样的心情,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克里斯汀,感叹于他的坚韧和恒心。 如果背负记忆反复重来,他大概会疯吧。 晏尘放松身体重新躺回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用平静无波的声音道:“我希望这场戏永不落幕,又想看虫族永不落幕。” 他叹了口气:“我的家没了,你的要有,算算看……人类也算是联盟一支的救命恩人了,虫族是人类的延续,我希望他永不落幕。” 他没说的是,他希望克里斯汀的生命永不落幕,他远不该死在二十岁。 克里斯汀有些哽咽:【很好的名字,我会用的】 晏尘轻笑:“难为你想方设法夸我。” 克里斯汀猛地缩回他的空间里,接着试探性出声询问:【你想不想听我的书?】 晏尘道:“荣幸之至。” 他闭上眼睛,耳边是克里斯汀的声音,如青玉碰撞的美妙乐声,晏尘想,即使他使用的并不是克里斯汀的样貌,对方也应该是个不可多得的英俊青年。 【我的一生不可不谓之“传奇”,传奇在于我是首个毫无精神力的雄虫,传奇在我这个废物又是位高权重母虫钦点的大公,传奇在我这个废物能够得到百分之四十的领土,传奇在于我能窥见虫族的未来。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是前面讲了那么多的鬼神之说,大家其实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经常发生这样事情的地方其实就是学校和战场,还有医院,死去的虫多了,他们就会徘徊在阴阳两界之间。 跑题了,我们现在绕回来,这本书写的是什么呢? 我的一生,没错,是“大公”的一生,我将用克里斯汀称呼我自己。 这是克里斯汀的一生。 那么,提到我的一生,就不得不感谢那个为这本书写序言的家伙了,高度概括了我的一生。 ——“若你早知仅有二十年的寿命,你会做些什么呢?” 这句话同样送给在读的各位,若你只能活到成年,在上战场之前就得死亡,你会利用这二十年的时间做些什么呢? 我什么也没做。 是的,我什么也没做,我就这样等着死去。 我只是用我自己的钱财巩固了维什亚的基础设施,就这样,维什亚的子民的生活优于其他地区。 虽然我有时候也会很疑惑,那么大个维什亚就送给我做封地了? 但是我后来明白了,所谓的恩赐不过是一场囚禁和绞杀,我死了,我来到了千年之后的虫族】 晏尘闭着眼睛听完了这一段,没忍住夸克里斯汀:“你学到了啊,钩子写的可以啊哈哈哈哈。” 克里斯汀骄傲点头:【那是,我都写了一年了,怎么说也该有点进步了!】 晏尘点头附和,就在他和克里斯汀打闹的期间,兰斯洛特打包了两份饭菜打开了门。 “吃饭。” 兰斯洛特进门,将房门关上,然后走到晏尘的床边将饭盒放下,接着将窗户打开打到最大,因为晏尘某次无意之间提起这里的星空还挺好看的。 “在笑什么呢?” 晏尘拽着他的小臂坐起身,身后的伤口也没感受到那么疼了,索性下床:“我和系统有个新点子,准备写新书了。” 兰斯洛特点头:“挺好。” 晏尘忽然发现兰斯洛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他似乎很忧愁,一双蓝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生机都暗淡了许多。 他装作无意之间问起:“怎么了,兰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兰斯洛特见状一惊,和晏尘对视之后摇了摇头:“不是的,是尼赫迈亚和皮尔逊。” 晏尘顺手将兰斯洛特的餐盒打开,送到他的面前:“他俩能出什么事?” 说完又有些紧张,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俩还活着吗?” 兰斯洛特轻轻点了点头:“活着,就是……有些不太好说。” 兰斯洛特思考了一下,重新组织了自己的语言,顺便拿过筷子:“尼赫迈亚似乎失去了以前的记忆,那皮尔逊……周身气质很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 晏尘忽然来了兴趣,又想起来按道理说他应该是要在审讯室内审讯尼赫迈亚和皮尔逊的,尼赫迈亚作为伤兵应要询问,但是皮尔逊不一样,他是要进审讯室的。 兰斯洛特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起了兴趣,又适时补充了一句:“当时落了下乘,我本来想联系增援,但是信号被屏蔽了。” 此话一出晏尘就明白了,这下整个军中都免不了要彻查一番。 当然,最重要的点是皮尔逊,他为什么会被掳走,为什么游虫不去掳走别的虫,单单就看中了他,更别提当初那个杀了杜威的雌虫曾经提供给他的消息就是墨菲和反叛军有勾结。 尼赫迈亚所在的那个飞船上九十八反叛军在搞鬼,所以……墨菲这是也被舍弃了? 也不一定是舍弃,或许只是一次威胁,用独子皮尔逊·墨菲的性命威胁墨菲家族——不答应合作,那就等着死。 贵族不可能蜗居不动的,联盟内有反叛军,外有游虫,他们总能找到间隙弄死墨菲家族的虫。 晏尘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一年前刚刚意识到这个世界的真面目的时候,一切都是那样的新鲜有趣,那样的危险。 但是那时候他并未将虫族放在心上,但是他现在不得不感叹一句:他小看了虫族的智慧。 脱胎于人类却又不局限于人类。 “哎呀呀,看来我还是得去掺和一脚,这么有趣的事情。” 晏尘捏着筷子伸了个懒腰就开始往嘴里塞饭,他快饿死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 兰斯洛特似乎明白他的想法,漫不经心道:“没多久,差不多一天。” 晏尘抬头,嘴里还在咀嚼,兰斯洛特笑了一下,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嘴里。 晏尘闻言,风卷残云般解决了剩下的饭菜,然后就开始看着兰斯洛特发呆。 过了片刻之后,将克里斯汀从系统空间揪出来,开始查询各项任务进度和皮尔逊的资料。 有趣的是一开始皮尔逊的资料是能查到的,虽然着墨不多,但现在却是一点都查不到了。 不对! 晏尘眼神一凛,他忽然想起当初系统告诉他关于皮尔逊的身份信息似乎并非是资料,他依稀记得系统只答了句“是芙丝莉亚的傻子来着”。 晏尘有些激动,他的任务不出意外又要有进展了。 【克里斯汀,你再去查看一下皮尔逊的信息,要一月份之前的,星历2588年1月份之前的】 克里斯汀疑惑不解:【你要他一月份的信息干什么?该给的东西不都给全了吗?】 晏尘着急忙慌地也顾不上什么解释,他直接脱口而出催促克里斯汀:“你现在就去查查他,是不是查不到他的信息?” 克里斯汀闻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默默回到系统空间开始翻看一月份的资料。 好在他有整理东西的习惯,所有的资料记录,甚至包括手稿,都是按照时间顺序。和分类放在一起的。 他很快就找到了皮尔逊的资料,那是一片空白。 【真的是空白的,只有一个名字,但是那个名字上还划了条杠】 所以最开始的皮尔逊的信息就不是资料,而是失去记忆的克里斯汀下意识的回答,那只是作为大公对贵族雄虫的了解。 晏尘点头:“他有问题,我得去和他面对面谈一谈。” 兰斯洛特在一边不疾不徐吃完了一顿饭,擦完嘴后才慢悠悠看向晏尘:“又发些什么了?皮尔逊?” “对,他有问题,我得去见他一面,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去找到尼赫迈亚,我要去确定他是否真的失去了记忆。” 晏尘有些激动,如果不出意外,那么反叛军的幕后大boss就能找到了。 兰斯洛特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有些好笑,不过他还是认认真真给晏尘讲了这一天来,那两个家伙的表现。 “我去看过尼赫迈亚,基础常识没有忘记但十岁以后的记忆完全丢失;至于皮尔逊,他一直吵闹着要回家,除了一个胆小怕事的雄虫之外,我看不出任何一点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兰斯洛特皱了皱眉,也许是他查看的不仔细,当时他心思都在昏迷的晏尘身上,根本没有将过多的精力放在尼赫迈亚和皮尔逊身上。 但他仔细想了想皮尔逊的表现,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道:“硬要说奇怪的话……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并不像一个很胆小的雄虫,最关键的一点是他并没有失去记忆。” 皮尔逊早年经历过霸凌,因为霸凌事件受了很严重的身心伤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墨菲家主才在家里给他建了一个实验室,让他自行研究玩耍。 依靠他们家的财富状况来看,一面依附格雷沙姆、一面倒向反叛军,只要处理得当,本可保证皮尔逊一世无忧。 毕竟格雷沙姆瞧不起反叛军,也不屑打听,反叛军要的也和格雷沙姆的利益并不冲突,他们甚至能共用同一个研究的博士。 虽然格雷沙姆不会允许这些所谓的低等种踩在自己的头上,但他并不局限自己门下的其他家族同他虫建交。 格雷沙姆·卡特想要的,一直都是一个值得被尊重的地位,以及活着。 所以皮尔逊就算不会是吓得屁滚尿流也不应该是淡然处之的模样,他走失接近四十八小时,他游虫窝里待了四十八小时,不仅毫发无损,还并不害怕。 任谁来看都不会觉得这其中没有问题。 最奇怪的一点是待了四十八小时的虫保持着记忆,而待了一小时的虫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是尼赫迈亚看到了什么吗? 他们都不是什么蠢人,兰斯洛特想到的晏尘自然也想到了。 “一起过去看一下吗?” 兰斯洛特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和打包盒,晏尘看了眼身上的病号服,决定换身衣服再去,起码表面功夫要做起来。 兰斯洛特摇了摇头:“出息……别伤到自己。” 晏尘站起来走了两圈然后伸了个懒腰顺便向后摆了摆双臂:“没问题,我现在好的很,虞·化研究的修复药剂很有用啊。” 说完他就在兰斯洛特的脚边找到了一袋军装,黑色的,兰斯洛特带来的。 晏尘嬉皮笑脸地拎起来,用一根手指头勾住,随后转向兰斯洛特的方向提了提:“还说我不够出息,这不是你带给我的吗?” 说着还朝他抛去一个飞吻,转身进了卫生间。 兰斯洛特失笑,先他一步拎着东西出门下楼,他准备将东西扔进垃圾桶之后在楼下等待晏尘。 背上的伤口对他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影响,起码穿衣服的时候实实在在扯痛了他。 但是为了美貌,无所谓! 他甚至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堆宝石的袖扣给军装的扣子换了下来,他一向瞧不上设计虫族军装装饰品的虫的审美。 等他换好衣服打理好自己的头发,那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和兰斯洛特汇合之后他们就去了关押尼赫迈亚和皮尔逊的地方。 “他真失忆了?”晏尘还是有些好奇,这还能失忆成什么样? 他没见过,多新鲜呐! 当晏尘打开审讯室的门的时候他就知道是什么样子了,尼赫迈亚看起来就像一只刚刚出生的小虫崽,眼里满满的纯净,单纯至极。 “除了他家里人之外他谁都不认识了。”兰斯洛特走到他的身边,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句。 “你想回家吗?” 他没有得到回答。 晏尘走到尼赫迈亚的面前和他对视一眼,顺便打量了下这位贵族雄虫现在的样子,怎一个惨字了得。 黑匣子的影像他看过了,那名反叛军先是趁着尼赫迈亚到后方清点武器的时候杀掉了两只雄虫,最后和尼赫迈亚撞上,缠斗之间竟然直接选择了自爆。 自爆的同时他还放出自己的精神丝插入飞船的控制系统捣毁了电路和中央控制器,整个飞船炸毁,尼赫迈亚急中生智直接跳机才捡回一条命,却不料被余波震晕。 晏尘简单看了几眼就离开了,只是离开之前把他的消息传给了文森特,尼赫迈亚留在军区疗养,在他记忆恢复之前他不能离开,即使有黑匣子记录也不行。 处理完尼赫迈亚的归属情况之后他继续向前走,比起身份家族失踪始末都疑点重重的皮尔逊·墨菲,尼赫迈亚·莱斯利算是个小麻烦。 晏尘走到尽头,在一间小屋子里看到了面无表情的皮尔逊。 屋子里灯光昏暗,只有他正头顶上一盏白色的灯散发着惨白的光,从皮尔逊的头顶打下,将他的面容隐在阴影里。 他见到晏尘之后,主动露出一个笑,一个诡异的笑。 “为什么不送我回家呢?” 笑意搭配上那双森冷的棕褐色眼睛,晏尘感觉后背发凉。 第176章 他见过皮尔逊一次,只这一眼他就能确定这不是他曾经见到的那个皮尔逊。 但是他没有证据,单凭一句“直觉”是不会有人相信他的。 兰斯洛特打开了审讯室的铁门,和晏尘走了进去,晏尘在皮尔逊的面前坐下,皮尔逊的身上并未有什么束缚,只是鉴于军方需要例行询问所以才将他和尼赫迈亚安置在了审讯室。 “阁下,并不是我们不送您回家,而是要经过询问之后我们才能放您离开。” 晏尘保持着微笑在他的对面坐下,兰斯洛特站在晏尘的斜后方,紧贴着他的椅子将手搭在晏尘的肩膀上。 皮尔逊坐在床铺上和晏尘面对面,他似乎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印象。 灯光从头顶投下,整个房间因为没有窗户透光而呈现出一种又亮又暗的感觉,晏尘只能将其归因于灯泡的功率不够。 皮尔逊似乎很着急,他皱了皱眉但是没多说些什么:“你是谁?” 晏尘挑眉,他不敢相信现在的虫族没有虫不认识他,皮尔逊倒真是个……另类的家伙。 他仔细观察了皮尔逊的动作和神态——手指交叠不断揉搓,掌心似乎在出汗,神色有些不安但是却不见害怕,他在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晏尘回答他:“克里斯汀大公,叫我晏尘就行。” 皮尔逊将头抬起第一次直视他,和他对视后缓缓点了点头:“好的,晏尘,你们什么时候送我回家?” 晏尘似乎感觉到肩膀上的手动了动,他缓慢伸出左手搭在右肩的手上,轻拍两下作为安慰,兰斯洛特这才打消了质问的动作。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三分,要知道,墨菲是个贵族,落魄的贵族也是贵族,而在现在的虫族,不敬贵族是很严重的罪过。 虽不至死,但是会让整个家族在上流社会中蒙羞,就算再宠爱自己家的孩子也会教授相应的礼仪。 皮尔逊·墨菲确定是没有失忆吗? 晏尘道:“我们只需要问几个问题就行了,问完了自会有虫带您回家。” 皮尔逊点点头,随后端端正正地坐着,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看起来十分怪异,他又将头低下,将面容隐没在黑暗里。 晏尘将左手放下来,在心底喊克里斯汀:【记录他的神态,我要完整的录像】 克里斯汀打开空间内的录像功能:【ok的,包靠谱!】 晏尘问:“你失忆了吗?” 皮尔逊保持着动作没有动,仍旧看不清神色:“没有,我记得我是谁,皮尔逊·墨菲,芙丝莉亚落魄贵族的孩子。” 克里斯汀的视角挪到他脸的正下方:【没有问题】 晏尘微不可察点头,随后又问:“你记得你是怎么被掳走的吗?” 皮尔逊抬头,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狠狠眨了下眼睛,似乎是在害怕。 他哭着说:“我就是要去日暮川见我的朋友,到达γ星转站的时候就被一只忽如其来的虫抓走了!” 说完他就捂着脸开始哭泣,晏尘没有继续问他,而是在那个八人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晏尘:这个皮尔逊不对劲,他在哭,眼底却没有恐惧】 兰斯洛特站在他的身后,自然也看到了这一条消息,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皮尔逊的一举一动。 晏尘保持光脑的亮屏状态,继续去询问更多的细节。 “那只游虫长什么样?雌虫还是雄虫?背后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很丑你有没有被吓到?” 兰斯洛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猛地捏了一下,疼的晏尘再次伸出手安抚他。 只见对面的皮尔逊满脸扭曲,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后一个个回答晏尘的问题:“不算大,雌虫,背后没有fugunar,丑……也不算特别丑吧。” fugunar,很有意思的名词,虫族没有这个名词。 群里一声滴滴声,是兰斯洛特在群里发了个消息——【fugunar不属于我们的名词,这家伙确实有问题】 晏尘猜到了,但是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个家伙的真实身份。 晏尘松口对他说:“好的,我们了解了,你跟我来吧。” 皮尔逊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有些警惕地抬起头看着晏尘和他身后的兰斯洛特,不敢相信他们就这么简单的放她走了。 “就……就这样?” 晏尘笑笑,笑意不达眼底:“对,走吧,跟着我,让兰斯洛特关门。” 皮尔逊不疑有他,等到晏尘站起身走出这扇铁门的时候就直接跟着出去了。 军区外面的地和战场的其实差不多,大多都是沙土,他们特训的时候还得往地面上洒点水才能保证沙土不会扬起来干扰视线。 “皮尔逊”始终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简单的就逃离了那个地狱,他只感觉到了浑身的轻松,不敢相信这里的天空这样的美好。 怎么他以前就没有注意到呢? 他跟着晏尘的脚步越来越快,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处于一个前后夹击、腹背受敌的状态。 在不知不觉间,托因比带着丘奇和图尔斯都赶到了现场,晏尘带着“皮尔逊”来到了最大的一个训练场。 晏尘早就通知托因比将这里的士兵驱散,现在的训练场除了他们几个之外空无一人。 训练场的周围都围上了数米高的铁网作围墙,只是这个铁网和地球上的那些铁网可不一样,它们牢固的可怕。 晏尘停下了脚步。 “皮尔逊”一直低头看地面,脑海中不断地在思考着什么东西,直到他低着头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双锃亮的军靴。 他抬头,对上了晏尘神情倨傲的脸,“皮尔逊”并不高大,他只能抬头看晏尘,同样晏尘只是站在原地俯视他。 “皮尔逊”没忍住后退一步,却被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抵住了后背。 兰斯洛特面无表情道:“这是最新款的量子枪,你猜猜一枪下去,你还能活吗?” “皮尔逊”瞬间僵住,双眼瞪大,似乎完全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暴露了身份,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滴汗从发间滑过鬓角,顺着脸颊再到下巴,最后滴落在沙土地里,溅起一小片肉眼不可见的灰尘。 他的身后,先是图尔斯,再是托因比和丘奇,最后是站在他的正后方单手拿着枪抵着他的兰斯洛特。 “皮尔逊”故作冷静地开口:“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晏尘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然后笑嘻嘻地从身侧抽出一支笔,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本子,装模作样地画了画,最后将他调转了一个方向面对“皮尔逊”。 画上是一个椭圆形的抽象派游虫肖像,他用手上的笔向游虫背面的脓包,然后低头看他:“这个就是fugunar吧?你是游虫。” “皮尔逊”没回话,只是恶狠狠地看向他,一双眼睛如丛林之中的野兽,似要将他千刀万剐。 晏尘也没有非要等到他的回答,他只是向这个假的皮尔逊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画技,随后便随手将纸笔整理好重新塞回兜里。 他继续慢慢对着“皮尔逊”解释,慢慢刺激他,他开始绕着“皮尔逊”走圈子,一步一步还故意踏步出声响,一下,一下,似乎打在“皮尔逊”的心上。 “你第一句话就暴露了,你不是‘皮尔逊’或者说你不是贵族。” 他走到皮尔逊的面前抽出那只训练时点人回答问题用的小木棍,这原本被他扔训练场的,但谁料到整个虫族只有他识货,所以又重新被他捡回来了。 晏尘用这根小木棍挑起“皮尔逊”的下巴,细细端详着他的脸,口里还不禁发出赞叹:“长得是真的像啊,如果你再多研究研究虫族的风俗习惯的话,我们说不定都会被你给骗过去。” 他松开那根棍子,扔到地上,一脚踩断:“起初我只以为你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平民敢冒充贵族,不过我转念一想,你是从游虫那里救回来的,是游虫的话岂不是要更合理一些?” “皮尔逊”仍旧用那副吃人的目光盯着他,半晌后似乎放弃了挣扎,他放松了浑身警惕。 “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就这样直接放弃了挣扎,但是晏尘可不想这样,他已经猜到了这只游虫的身份,再加上人已经落到了他的手里,不加以利用岂不是对不起上天送他的这份大礼? 他朝兰斯洛特使了个眼神,对方放下枪,走到了晏尘的身侧。 晏尘继续絮絮叨叨:“我让你猜掳走皮尔逊的游虫,你说的是雌虫。” “皮尔逊”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 “你是雌虫吧?” “皮尔逊”眯着眼看他:“我是雄虫。” 晏尘不为所动:“不,我知道你,是我让你提前出生的。” “皮尔逊”的神色一变,脸上的恶意顿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狂笑不止,他笑着,眼角沁出泪来,他抬手将眼泪抹去,半晌才直起腰来。 他环顾四周看着围堵着他的虫,脸上仍然挂着诡异的笑,只是片刻后他的脸开始融化。 从头皮开始,头皮一块块脱落,红色的血肉连带着一块亚麻色的头发,掉在地上变成粘液。 他的脸开始扭曲,整个人都要化掉了。 晏尘皱着眉伸手挡住了兰斯洛特,他猜到了这只游虫的身份,将她带来训练场是为了有足够大的地方让她完成变身,只有这样军区才不会受到破坏。 不够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似乎并不需要这么大的场地。 脸上的皮肤开始融化,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她并不算高,只到晏尘的胸口。 糜烂的肉散发出恶心的气味,就像他们曾经在战场上闻到的那些恶心的游虫身上的味道。 这场面属实有些难崩,兰斯洛特也皱着眉后退了一步。 “皮尔逊”站在原地,黄金竖瞳扫视在场的各位,她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笑,伸手扯住脖子上的肉,然后猛地撕下,溅起一片血污。 衣服似乎也是粘液,晏尘开始佩服游虫的天赋了,这不就是妥妥的变形虫吗? 也不是,随时伪装,就像超级英雄一样。 晏尘明显注意到她是个女孩,锁骨以下的肌肤十分光洁,并不像是自带了衣服的样子。 她的整张脸上都是血迹,皮肤上也是红色的鲜血和脱落的血肉黏在一起,像是脱去了外在的蚕蛹,重获新生一般,只是场面过于惨烈了。 晏尘皱眉,解下了自己装十三用的披风,大踏步上前将她整个裹起来,然后低声和她说了一句:“先穿好,有什么事可以等下再说。” 那女孩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也许她不知道为什么晏尘要给他这个披风,但是在晏尘的心里,他始终都是一个人,他无法抛弃自己作为人的部分。 那女孩抬头,眼底看不出情绪,只是盯着晏尘说了声:“谢谢,叫我a就好。” 晏尘松开手往后一步,然后靠着兰斯洛特再次询问女孩:“你是谁?” a轻笑:“你不是知道了吗?” 晏尘表情严肃,他拿过兰斯洛特手中随时拿着的枪,枪口正指着a:“我当然不知道游虫的虫母为什么会装作一只雄虫混入军区驻地。” 他给枪上了膛,只是稍稍拨弄了一下。 黑黝黝的枪口像是死神的眼睛,只是对视一眼就会让人心生畏惧,但是a并不害怕。 她浑身上下全是鲜血,只裹着那件黑色的披风,光裸的脚踩在被鲜血浸透的沙土地上,感受着脚底粘腻的感觉。 她笑了。 她说:“我应该谢谢你的。” 第177章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值得游虫的虫母向我致谢?” 晏尘冷漠的声线和锐利的眼睛似乎要将她剖析开来,别人不知道虫母为什么和虫族的雌虫样貌不同,可是他太知道了。 a明显是摄取了某个人类小女孩的基因,幻化成了人类女孩的模样。 但是这个虫母是他捣乱才出世的,她哪来的小女孩吃? 这恐怕只有a自己知道了。 再说兰斯洛特和托因比等人,虽然早有猜测,但是此情此景之下也是分外震惊,迟迟赶来的基德纳还吐了一地。 他们看着晏尘和虫母的对峙都不敢说什么,只能在一边静静地观看。 一方高大帅气身着军装却冷漠地提枪对着另一方身高只有一米六的人形虫母,更别说那虫母浑身是血,头发都因为鲜血而结块了,紧贴在头皮上。 a的眼睛看着他:“我只是想逃离,我不想做这个虫母。” 晏尘闻言没有丝毫心软,他盯着a,沉声道:“证明给我看。” a点头,走向前,伸出鲜红一片的手握住枪管子,然后将枪管下挪,放到了锁骨的下方:“对着这打一枪,我会丧失行动能力,你们可以给我上锁,可以杀死我,不要把我送回去。” 话音刚落,迎接她的是晏尘冷漠的眼神和一声枪响。 晕倒之前,a似乎见到了晏尘和他伙伴们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睛,是了,她只是个异类。 基德纳见那虫母倒在了地上,有些后怕地走到晏尘的身边:“科波菲尔来信,皮尔逊到家了。” 晏尘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兰斯洛特走到他的身前接过那把枪低声问他:“现在怎么办?” 晏尘一把抱过兰斯洛特,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随后长叹一口气,眼底流露出些兰斯洛特曾经很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种思念,但他不知道为什么。 事情的处理办法很简单,图尔斯以全票当选倒霉蛋,负责将这位游虫虫母搬运到医务大楼的顶层,顺便帮她拿衣服等她醒了自己换上。 不得不说都是虫,游虫和虫族的恢复能力一样的强。 晚上他们就被图尔斯告知a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洗去了身上的鲜血,然后就是吵着要见晏尘和兰斯洛特。 图尔斯拗不过她只能来找晏尘,丘奇负责在病房里看着a。图尔斯下楼来找晏尘。 “我真是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学来的本事,抱着我的胳膊就开始哭,天哪,游虫都是这么可怕的生物吗?” 图尔斯捂着脸向晏尘和兰斯洛特哭诉,随后更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展示给他们看,兰斯洛特有些震惊,但是晏尘却并不这样觉得。 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末世前的那个便宜妹妹在末式来临之前经常这样干,有时候为了漂亮包包有时候是为了珠宝。 但是不得不说,真的很有用,图尔斯不就遭不住前来搬救兵了吗? 他和兰斯洛特先上了六楼,留下图尔斯这个倒霉蛋独自一虫先干饭。 晏尘上楼梯的时候,兰斯洛特猝不及防开始了他的质问,或许用“审问”会更合适一些。 “为什么把你的衣服给她?” 听这语气似乎还有些不高兴,晏尘看了他一眼,但是楼道也是昏昏暗暗的,看不真切。 他说:“她和我们不一样。” 兰斯洛特皱眉:“有什么不一样?” 晏尘在想怎么和他解释男人和女人的区别,这话在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都没找到出处,最后只憋出来个:“咱们不能看她,你记住了没?” 兰斯洛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还是纠结于为什么。 最后晏尘只搬出了系统曾经告诉他的那段历史和分化的选择,告诉他那是在融合过程中消失的一种人形状态——女性。 兰斯洛特有些震惊,但是他震惊的是——“既然已经消失了,a为什么会以这种形态出现?” 要知道那时候的虫族就是因为虫母感受到了虫族的未来,再加上游虫的打压才不得已找到了人类想要合作求进化。 那时候的游虫是有虫母的,他们才不会去摄取外来的基因去丰富自身! 也就是说a的身体是她出世之后找到的基因来源,那么事情就变得十分有意思了,她的基因供体是谁? “我也在好奇,所以我没有杀死她,她似乎知道些什么。” 晏尘作思索状,心思完全不在爬楼上,当然此时此刻也不在兰斯洛特的身上。 兰斯洛特却咬牙笑了一声,听声音倒是咬牙切齿的:“我也很好奇,作为虫母,她为什么要逃离族群?” “见了不就知道了?” 晏尘打开了病房的门,a躺在床上,穿着一件并不合身的衣服,她看到晏尘来了之后主动开口:“谢谢,但是他们说军区没有虫崽的衣服。” “不用谢,留下你是有目的的,接下来我问你答,多余的话不要说,多余的事情不要做,否则我会一枪崩了你,明白吗?” 兰斯洛特腰间插着一把手枪,那是拉斐尔最近运来的,据说是最先进的能量弹缩小后制成随身携带的手**样。 他抽出那把枪握在手上,向a点头致意。 a点头微笑,晏尘感觉到很违和,他似乎在无意之间将这只虫母归为了人类的部分。 她真的很像人。 晏尘将这些念头全部甩出脑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a,拿起本子和笔,开始询问。 他道:“为什么想离开?” a回答:“我不愿意当虫母,虫母并不是生来就热爱这个族群的,至少游虫不是,在虫母卵的生长期间,有一项激素会显著升高,直到卵成熟破壳,虫母会彻底成为激素操控的存在。” 她的眼里流露出哀伤,那双眼睛很漂亮,可以说她五官上最出众的地方也就是眼睛了,但是晏尘不吃这一套。 他将视线从纸上挪开,和a短暂的对视之后继续用他那死直男式的语气耿直道:“继续。” a吃瘪,老老实实继续回答:“我要感谢你就是因为你和你的……伴侣?提前把我的卵弄破了,所以我没有完全被激素控制住,我是有自己的思想的。” “成为游虫虫母的代价就是不停的生孩子,不停的产卵,直到我无法再次产下卵,他们会将我分而食之,最后腾干净窝等待下一任虫母的出世。” a的声音停止,房间内只有书写时传来的“沙沙”声,晏尘抬眸:“所以你逃了,皮尔逊是你掳走的吧?” 兰斯洛特在一边补充道:“你和反叛军合作了。” a点头默认:“有虫告诉我,想要逃出去就去绑架那只雄虫,只有这样我才能顺利进入虫族的联盟进而出逃。” 晏尘问道:“是谁?” a道:“不清楚,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是一身黑袍,连脸都没露出来。” 晏尘明白了,不出意外就是反叛军,他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游虫,是不是可以通过摄取基因来改变形态,比如你。” a有些犹豫,兰斯洛特将枪举起来却被晏尘压下,他说:“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是你绝对不会有所谓的自由。” a紧咬着下唇,片刻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么……尼赫迈亚失去记忆是怎么回事?” “他看到了我的真身,我吃掉了他的记忆。” 晏尘放下手里的纸笔,走近a的床,低头看她:“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基因是哪里来的?” a似乎已经放弃挣扎了,索性将眼睛一闭张口就来:“提前出世导致的身体孱弱。” 她冷笑一声,睁开眼睛,眼底满是不屑和愤恨:“那些臭虫早就习惯了这么多年没有虫母的生活,甚至有些已经分享了虫族的基因进化出人形,但是为了控制住我来控制整个族群,又十分伪善地要治好我。” “它们把我送去了隔壁的星系,一个叫布加尔米什星系的地方,那里有一个雌性,我的身体和她是一样的,她给我准备的基因样品。” 晏尘顿住了,即使他知道那里有人类的踪迹,但是猜测和事实是两个概念。 “谢谢,我还想问一点。” a有些不耐烦:“什么?快说。” “你想去哪里?就算我们放你自由,虫母和族群之间的联系也不会让你拥有真正的自由。” a的神色一顿,她只说了句:“到时候,就请把我放在日暮川的边境吧,我要去布加尔米什星系。” 晏尘点头,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等到大战结束,班师回朝的时候,我会顺手把你扔过去。” a十分感激地应了一声,在晏尘和兰斯洛特准备离开的时候再次叫住了他们:“谢谢。” 一滴泪水滑落,她现在才觉得原来生命是有盼头的。 “不用。” 晏尘带着兰斯洛特离开了这里,房间没有上锁,但是晏尘在这间屋子里留下了一株藤蔓。 a不会主动离开,毕竟她不想死,至少是不想死在同族的折辱里,或者说她不想在被榨干了最后一滴血后死在那群恶心的游虫的口中。 原来没有激素操控的虫母这样的痛苦吗? 当初又为什么要降生呢? 她没得选啊,她只能屈服于命运,她的命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靠天敌帮忙逃脱同族的控制。 可笑。 可悲。 a挣扎着起身,走到窗户前,柔顺的黑发齐肩,她看着窗外的场景,手抚上小腹,这里,不会再有任何一只游虫诞生了。 窗户很小,景色也十分有限,但是她感受到无比的心安。 兰斯洛特跟在晏尘的身后,对于晏尘救下虫母的行为表示不解,而且听刚刚的谈话,他似乎还想放走她。 “晏尘,真的要放走她吗?” 第178章 晏尘牵着他的手,一边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一边回答:“对啊。” “你不怕她做些什么?” 兰斯洛特很担心,不仅仅是因为对游虫与生俱来的仇恨,更因为他并不相信这只游虫的话。 虫母的职责是她们的天性,那是自然界定下的规矩,他并不相信a能打破自己对种族的热爱。 要知道即使是几十、几百年前上课还会吃同学的虫族到了种族问题上也是格外的团结,更遑论她是虫母。 晏尘拍了拍他的手以作安慰:“放心,有我在,而且藤蔓会看着她的。” 嘴上这么说着,晏尘还是让克里斯汀随时监视着a,以防止她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期间图尔斯负责给她送吃的。 吃饭的时候,晏尘装作无意之间提起虞·化:“他最近不是在研究什么追踪药剂吗?” 兰斯洛特夹菜的筷子一顿,他抬头刚好就和一直盯着他的晏尘对视,半晌后他点了点头。 “我去问问虞·化,让他拿一支来。” 晏尘微笑:“放心吧,我不会让她翻起什么风浪的。” “这么自信?”兰斯洛特的嘴角忽然上扬,纯净的眸子骤然迸发出强烈的光,仿佛能捉住所有人的眼睛,绚烂、多彩。 晏尘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将筷子放下,顺便将手放在桌子上:“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问题的。” 一顿饭吃的很快,他们都累到了,晏尘也没有选择回到医院的病房,而是选择待在自己的小小卧室里面休息。 接下来的事情都是战场善后的事情,可以给那几个没有上战场的处理,他们可以暂时躲躲懒。 仗是暂时结束了,但并不代表他们和游虫的战争结束了,只要虫母还在这里一天,他们的战争就永远都不会结束。 晏尘闭上眼睛,不想想这么多,迷迷糊糊间竟然也睡着了,想来是最近太累了。 霍普和库铂回到营地之后就将那对翅膀收到了自己的寝室,他们想了想,决定将翅膀还给那个和这只雄虫定下终身的雌虫。 伤亡统计上有他的名字,那只雌虫应该得到了消息,只是无论如何库铂都觉得应该留一个念想,而恰好霍普也不反对。 当初在战场上看到这对翅膀的时候,他们觉得这抹灿烂的绿在那片阴沉灰暗的战场上是多么的鲜活。 即使它的主人战死,它仍然伫立在火光之中,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生机蓬勃。 霍普在那只雌虫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悲伤神情,这样的难过这些天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库铂却看到了爱尔的影子,他不禁在想:他当初死去的时候,爱尔是否这样抱着他这样失声痛哭呢? 整个驻地死了很多军虫,他们的目光永远都在敌人身上,只有停下脚步,回过头时才能看到满地的同伴的尸首。 整个驻地都将为他们哀悼,随之而来的是厄洛纳斯特来的记者,皮尔逊已然归家,接下来他就是来报道军中的战绩的。 但是显然晏尘和兰斯洛特都不会有心思去搞这样花里胡哨的东西,于是这种采访就被迫让社交达人托因比来代替了。 晏尘醒的时候是清晨,他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吃完早饭,洗漱完之后,兰斯洛特去处理战争的后续问题,他则接到了基德纳的来电。 “冕下,我仔细探查了一番。药确实有问题,这个问题还不简单。” 晏尘听到对方发笑的声音,也忍不住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引得原本“老实”的基德纳发笑? “让我猜猜,你的药不止一方势力动手,对吗?” 能让基德纳这样开心的必然试着换了药的主使身上有什么趣儿,如果只是单纯的被某一方势力换了药,他并不会觉得这样好笑,那更大的可能是两方势力参与了换药。 甚至有可能这两方势力原本是合作关系,但是他们对这个药的处理产生了不同的分歧。 晏尘并不觉得反叛军会只换掉十箱药,如果可以,他们应该换掉所有的药,在柏骏送来的正常的药之前。 这样军方大概率不会信任柏骏,而直接采用他们的药,无论拿哪一箱军队都是必死的结果。 所以大概率就是有两方参与,甚至是多方参与。 果不其然,基德纳闻言哈哈大笑,随后将他调查到的结果告诉晏尘。 “没错,是有两方参与,一方是伯特伦代表的反叛军,一方是柏骏。” 基德纳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的调查结果。 伯特伦和反叛军交易,作为诚意,他主动换掉了基德纳要运往边境的药物,但是柏骏却将他半夜换好的药给打乱了,顺便换成了一部分的正常药品。 “哈哈哈,你说他这是为什么?” 晏尘漫不经心地看着克里斯汀在桌上用光脑打字写小说,他道:“为了投诚,而且他这一番举动生生折掉了格雷沙姆的翅翼,而且是让格雷沙姆亲自动手。” 基德纳有些意外,他并不觉得这一番举动会让格雷沙姆狠下心来亲自折掉自己的羽翼。 伯特伦是他一手培养长大的,作为最忠诚的一条狗,他用起来毫不费劲,况且伯特伦和反叛军合作是为了他的病,这是第一次基德纳不同意晏尘的想法。 但是他也没有说出来,而是又和晏尘唠了几句星际最近的话,汇报了药厂最近的消息,之后没有什么事就挂掉了。 “克里斯汀,你说我要不要给科波菲尔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克里斯汀正埋头写着他的大作,完全没有心思想晏尘的事情,只是胡乱的应了声。 恰好晏尘也不是真正的询问他的意见,他只是想问一句而已。 所以他拨通了科波菲尔的通讯。 “喂,议长,最近议会怎么样?” 晏尘一只手放在克里斯汀的身上揉着他的脑袋,一边看着克里斯汀书写的自传的内容,又在和科波菲尔聊天。 电话那头的科波菲尔坐在属于议长的办公室内皱着眉头:“老实说,并不好。” “哦?你还能有什么不好的?”晏尘没忍住笑的出来,将被克里斯汀拍走的手收回来,放在桌面上扣打桌面。 科波菲尔叹了口气:“最近怕是要变天呐,且不说我,就连格雷沙姆那里也没有那么好过。” 晏尘从这句话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他连忙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把你急成这个样子?” 他下意识将二郎腿放下,在椅子上坐正,摆出一副听正事的姿势。 克里斯汀也从自己的小说中脱身,开始时刻注意科波菲尔说的消息,顺便给晏尘查资料。 这已经是他们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了。 晏尘只听见科波菲尔那里传来点烟的声音,随后又是长长的呼气声:“呼……一年来我们在调查反叛军的路上有所进展,但实际进展不大,他们隐藏的足够深,我们没办法挖出所有的人。” 他接着道:“就在这三天之内,从皮尔逊失踪开始,所有的反叛军逐渐冒头,而我今天才知道不仅是我,就连格雷沙姆的队伍里也有近半数是反叛军门下。” 晏尘瞳孔猛的一缩,这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一旦反叛军开始突袭,无论科波菲尔还是格雷沙姆都将失去竞争力,议会将成为反叛军的天下。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晏尘甚至有些后悔拨打这通电话。 “那现在该怎么办?要给议会换人吗?” 那头是科波菲尔疲惫的声音:“我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钉子替换,这几天我和瑞狄斯都忙的脚不沾地,就连埃尔维斯都被派出来和那群老家伙周旋了。” 连埃尔维斯都被外派出去了吗? 看来形势确实不容乐观,晏尘有些头疼,但是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有成效吗?” 科波菲尔颔首,抬眼看了手边的尤加利叶一眼:“初见成效,我手底下已经基本上都是塞西亚家族的虫了。” 晏尘这么一想也不是个办法到时候开会的时候睁眼一看科波菲尔这边全是裙带关系也不太好。 他想了想对科波菲尔说:“你可以多塞一点怀特家的虫,嗯……加尼和铂尔曼也行,铂尔曼虽然主支没落了,但旁支还是有一些附属家族在的。” “我会去注意的,最近对我示好的同时还有詹姆斯,他家的孩子也在你手底下当兵,好像叫霍普。” 晏尘应了一声:“我会注意的。” 两人说完没有其他的事就将电话挂断了,晏尘将光脑重新扣回手腕,开始思索接下来的棋该怎么走。 “克里斯汀,你说我是怎么达到百分之八十的任务进度的呢?” 克里斯汀摇头:【我说过了,除了你们死的画面,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记得】 晏尘沉默了,他现在感觉自己像一头困兽,找不到一点出路。 他没办法把自己全部身家堵在军事上,他没办法放弃议会,就连反叛军都知道先将议会拿下。 他思索再三,最终还是拨出了那个联系方式。 “喂?冕下。” 一道苍老却愉悦的声音,是柏骏。 格雷沙姆在宅子里,身边跪着吉本,他似乎很惶恐,不断地道歉。 “你和我道什么歉,你也没做错什么,换句话说,错的又不是你。” 格雷沙姆的手边是一叠资料,那正是科波菲尔送给他的大礼——他手底下的议员近半成是反叛军,而他亲手培养的卡特家主也同反叛军达成了合作。 “伯特伦呢?” 格雷沙姆的脸上一直维持着优雅的笑,只是这笑意仿佛冬日的寒潭,令人不寒而栗。 第179章 吉本哆哆嗦嗦的回答:“他、他出去了。” 格雷沙姆轻笑一声,挥挥手让吉本下去,对方领了命就迅速撤离了这个恐怖的场所。 他只在心里默默祈祷伯特伦家主今夜回来不会出事,如果连伯特伦都能死在格雷沙姆的手下,他不敢相信这个家伙还能疯到什么地步。 揣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吉本默默给伯特伦发了条消息,让他迅速回来。 只是消息还没发出去。一柄锋利的匕首就穿透了他的心脏,吉本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光脑摔出去许远,倒映出主人失去焦距的瞳孔和不远处手持匕首的格雷沙姆。 “通风报信?”格雷沙姆将匕首的刀刃捏也在手指尖,任凭手指被划破,鲜血顺着匕首流淌到手腕也不在乎。 他脸上仍然挂着机械化的笑,墨绿色的眸子透露出凶恶的光。 他像一条静待猎物的森蚺,盘旋在这栋老宅子里,静静的等候伯特伦的归来。 兰斯洛特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已经是中午,晏尘一整天都窝在卧室里休息,他打包了饭菜回去等着和晏尘一起吃。 此时此刻军方的食堂也格外的热闹,所有的话题都针对同一只雄虫——大公晏尘·克里斯汀。 因为就在正午的时候,他们最喜爱的作者在昨天晚上完结了那本名叫《鬼》的小说,转而迅速开了另一本。 那本书的名字叫做《永不落幕》,但这并不是什么令人激动的名字,真正引起众人追捧的实际上是这本书的署名。 在笔名“人间二货”的旁边,这本书的署名是——克里斯汀。 就像是一场毫无征兆的掉马,让人猝不及防,当然,猝不及防的是那些读者,而罪魁祸首呢? 他正在卧室里刷着星网傻乐呵呢。 《永不落幕》只发行了一章,类似于序言和楔子,但是反响却很好。 晏尘此时此刻正指着星网上的热搜标题对着系统哈哈大笑。 #天呐,我的偶像是同一个??世界魔幻了# 晏尘忍着笑点进这个帖子,热度最高的画风却出奇的诡异—— 【@糖给我:天呐,我真的很想问问冕下,咱们打仗的时候还能做到日更三千吗?@人间二货】 下面的回复更加好笑。 【我都怀疑冕下是不是见游虫见到脑袋发晕所以产生了幻觉,我天,那可是在打仗啊!】 【楼上别太好笑,毕竟有战场他是真的写(狗头)】 【那就让我们猜猜他是真的见到了还是假的见到了】 【哈哈哈哈,不是,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和大公不是一个物种的东西】 【同意,我打完仗只想死在床上,连小说都不香了,怎么还有心思写】 【不是???只有我在意词条吗?为什么啊,我还嗑了他俩的cp来着】 【???】 【???楼上什么邪教,叉出去!!!啊!!】 【我的眼睛!】 “笑死我了,明明就是两个。” 晏尘手上端着杯水,一边看一边笑,他甚至还把克里斯汀拽出来和他一起观看网上的乐子。 兰斯洛特打开房间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人哈哈大笑吵作一团的场景,他有些不解,走上前拿起晏尘放在桌面上的光脑的时候顿时笑容上脸。 “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兰斯洛特将饭菜放在桌子上,然后就着晏尘的手开始往下翻开星网的热搜。 不得不说,克里斯汀真的很大胆,短短三千字的内容除了最开始几百字的调侃以外全是暗戳戳的讽刺,而星网上的词条风向也从一开始的震惊看乐子变换到了阴谋论。 【@封:不是,难道只有我注意到了内容吗? 你们真的不觉得这玩意真的很阴谋论吗? #截图# #截图#】 晏尘点进这条帖子然后仔细看那些截图,都是从克里斯汀最新发布的 第一章节截取出来的。 第一张是—— 【那么,提到我的一生,那就不得不感谢那个为我这本书写序言的家伙了,高度概括了我的一生。 ——“若你早知仅有二十年的寿命,你会做些什么呢?” 这句话同样送给在读的各位,若你只能活到成年,在上战场之前就得死亡,你会利用这二十年的时间做些什么呢? …… 但是后来我明白了,所谓的恩赐不过是一场囚禁和绞杀,我死了,我来到了千年之后的虫族】 第二张的内容在那些无知的虫族眼中就更为诡异了。 【不得不说,死亡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你惧怕它,有时候你又渴望它,但是鉴于我知道自己只能活这么些年,我其实并不怎么害怕。 当然了,我并不是鼓动你们死亡,但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死过一次。 或许不止一次,是千百次。 肯定有虫会说我疯了,我并不反驳,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我的精神力为什么又忽然有了? 实际上我出生时那纸报告并未作假,而在我死前我也确实没有精神力。 接下来我会讲述一个诡异的故事,或许在我死后我会放出另一个版本,也就是续集。 在此之前,请各位将这本书当作故事观看吧】 这只虫又在自己的评论区置顶了自己的评论,晏尘往下滑动,点开折叠的评论查看,忽然又对民众的智商有信心了。 那个名叫“封”的虫在他的评论里写道—— 【我天,你们真的没有读出来一股阴谋的味道吗?之前大大都是写的爱情故事和暖心复仇小故事,但是这个走向就很奇怪了,单看一章就能预测到这个可能不是一个简单的复仇文,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讲鬼的,毕竟是自传嘛……但是、但是你们看那个“千年之后的虫族”还有二章截图的,大公,你真的吊我胃口!!(崩溃大哭)(裹紧小被子)(嚎叫)(扭曲爬行)】 下面跟着他的评论逐渐开始跑偏,他们从“二十年的寿命”中衍生出来无数的阴暗想法都呈现在这个帖子上,有些其实说的是实话,半真半假,晏尘能猜到他们大概是参与过这些事情的人。 毕竟克里斯汀先是被反叛军偷走去参加实验,然后被科波菲尔偷回来参与“夏娃计划”,破壳之后又一直在多方势力的监察下。 反叛军确实不希望克里斯汀死亡,但是他们本就是苟且偷生的鼠蚁,又怎么能在二十年前就和联盟硬碰硬? 只不过经历了整整二十年的铺垫渗透才有了一战之力,可惜又出现了晏尘这个意外。 晏尘将手里的光脑放下,等到兰斯洛特看完之后又是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朝他伸出手。 兰斯洛特从善如流抱住他:“感觉怎么样?” 晏尘点头,片刻后将他松开:“挺好的。” 兰斯洛特将饭盒拆开继续开始吃饭,只是吃饭的途中晏尘忽然开口,打了兰斯洛特一个猝不及防。 他说:“柏骏是你找的?” 第二句话是:“是你让他把药换了的?” 兰斯洛特筷子顿在半空中,半天没动静,他微微转头看着吃得正香的兰斯洛特,忽然感到一阵心惊。 他压下心中的不安,略带忐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晏尘一筷子青菜塞到嘴里,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兰斯洛特的僵硬,半晌过后才注意到他停下的筷子,他给兰斯洛特夹了一筷子的肉,等将口中的菜咽下去才继续开口。 “早就知道了,我那天说要检查药品,你的表现就不对。” 说完他瞟了兰斯洛特一眼,有些傲娇道:“平常我说我去哪里检查,你要没有事肯定第一个扑上来,哪里还会回去交代?” “而且你看那药箱的表情并没有多惊讶,反而你进了药室就一直在找什么东西似的。” 兰斯洛特将筷子放下,看着他,眼底是不安的情绪。 晏尘见状也放下筷子,一手抱住他的胳膊:“别怕,又不是在怪罪你。” 兰斯洛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然后将苦闷咽进肚子里。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往嘴里送着饭菜,以往味道不还不错的饭菜此时也没了什么味道。 晏尘看他的样子,索性将筷子放下,然后伸手将兰斯洛特抱在怀里:“真的没怪你,而且你事情做的也挺漂亮的,你不是在伯特伦背后推了一把吗?” 兰斯洛特将筷子放下,轻轻说了声:“我饱了。” 他见晏尘也没有继续吃饭的想法,索性起身开始收拾餐盒,等他拎了一袋子垃圾准备出门的时候却又被身后的晏尘拉住。 “先别走,咱们来讨论一下,你做的事情。” 兰斯洛特心底“咯噔”一声,随后整颗心都浸在了冰水里。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房间内开着灯,克里斯汀忽视这两只闹脾气的虫转而在晏尘的小桌子上开始码字,致力为伟大的文学事业奉献终身。 “来说说你做了什么吧,你只要记住,我永远都不会不喜欢你的。” 兰斯洛特颤抖着声音:“真的?” 晏尘失笑:“早在和你结婚之前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子的虫,不过那只是你的表象,我喜欢的是你,方方面面的你。” 兰斯洛特下意识想反驳,但是他的心告诉他要相信晏尘,要相信他的雄虫。 他说:“从哪里开始?” 晏尘半靠在床上:“随你咯,看你想从哪里开始。” 对这个他并不是很在乎,在乎的其实一直都是兰斯洛特,他尽力维持着自己美好的一面,想要遮住阴暗的那一面。 兰斯洛特低头,看不清神色,语气也听不出情绪。 “那就从我第一面见到你开始吧。” 晏尘道:“我没有问题” 兰斯洛特抬头看他:“那时候我想把你吓跑,所以找了个雄虫,是从军事法庭抓来的逃兵,我直接就地处决了。” 晏尘换了个姿势,靠在软软的枕头上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兰斯洛特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你被吓到了吗?” 晏尘轻笑,眼底满是柔情:“我被你吓死了。” 兰斯洛特看着他的眼睛:“但你最后还是选择和我结婚了。” “我想着对付你一个要比对付整个议会好得多,不过我那时候没想到还有反叛军。” 晏尘叹了口气摇摇头,似乎在感叹自己那时候的“年轻”和无知。 兰斯洛特继续道:“和你结婚的第二天我就发现了你实验室的秘密,我暗地里将你的实验仪器运往了我的实验室。” 晏尘伸手去拽兰斯洛特的头发:“然后呢?” “然后我精心设计了一个圈套引你去死。” 晏尘伸到半空中的手顿住。 第180章 兰斯洛特伸手捏住那只手,继续道:“只是我没想到事到临头我却舍不得了。” 晏尘靠在枕头上闭上了眼,语气慵懒:“所以你又来救我了。” “对。” 兰斯洛特本来确实按照尤金猜测的那样,准备亲手杀死晏尘,但是他发现了晏尘的秘密,这个名扬天下的废物大公其实是有精神力的。 事情变得有意思极了,所以他留了下来,在一边静静观看着事情的发展。 和晏尘呆在一起不是没有好处,好处就是他身边够刺激,想杀他的虫足够多。 他的初心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爱上一只虫或许确实如他雄父说的那样简单,保护的话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的计谋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我后来联系不到柏骏了,他是特聘的博士,原本我们是有联系的,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是在做什么事情,但是我一直和他有联系。” 晏尘睁开眼睛,兰斯洛特将手放到了他的侧脸上,身子已经挪开了椅子,晏尘正好对上兰斯洛特的眼睛,用一句话描述,晏尘觉得这就是看狗都深情的眼睛。 “柏骏死了。” 晏尘没忍住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搂在怀里,只消轻轻一用力,对方就跌入了他的怀抱,双手抵在他的胸口,额头轻轻贴着他的锁骨。 “是我主动找他合作了,在309被他接走之后。” 晏尘柔声道:“那他换药是跟你商量过的?” 兰斯洛特摇头,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我说大战保他不死,他来我的实验室,所以他把自己的药换了。” 晏尘沉思,既然柏骏是因为和兰斯洛特的交易而没有耍小心思,那换掉伯特伦的药是否可以看作是一场投诚,顺便暗地里试探他的本事,又透露出一点信息。 如果军虫因为药物死在了战场上,恐怕这个老东西会直接将维什亚从合作的名单上剔除。 “你是我的雌君,可以代替我做主,大事记得知会我一声。” 他提溜着兰斯洛特翻了个身,惹得兰斯洛特将脚抬起来骂他:“我没脱鞋子!” “我也没脱。” 兰斯洛特暴怒:“废话,我能不知道吗?快起来!” “不要嘛~” “晏尘,别逼我扇你,床单你洗,蹭脏了!” “我洗就我洗,让我抱一会儿,嘴一个宝宝……” 兰斯洛特选择放弃挣扎。 等到他们从房间里出去,那已经是下午了,他们是手牵手出门的,目的地是医院的三楼,晏尘决定看完阿贝·瓦伦之后再去见见虫母a。 在这个节骨眼上,a是个天大的麻烦,她必须早点离开军区。 一旦被反叛军的发现,那留在联盟的科波菲尔和拉斐尔就会有大麻烦,科波菲尔百分百会被罢免。 毕竟经过一年来的舆论发酵,他和科波菲尔已经肉眼可见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他丢了议长的位置绝对没有好处。 最好的结果就是延续现在的布局,科波菲尔和格雷沙姆打擂台,反叛军暂时隐藏在暗处,只有这样晏尘才会有足够的时间将这些钉子一点点拔掉。 和游虫的战争并非告一段落,他的领地还没有打下来,他还要去布加尔米什星系找剩余的人类。 他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他和兰斯洛特快乐休假的时候,医院的虫打了三个电话告诉他阿贝·瓦伦想见他一面,平均一天会找医院六次,每一次的要求都是他要见晏尘。 如他所愿,晏尘终于忍不住来找他了。 “听说你一直在求我来见你,我现在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兰斯洛特没有跟他一起,他单独去了六楼,分头行动稍微快一点,而且他并不想让阿贝过度接触兰斯洛特。 阿贝·瓦伦还是被绑在床上,无法动弹,只留下一双瞪得很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他的脖子上还缠绕着那根藤蔓。 精神倒是看起来不错,这些天想来过的也没有那么难受,他开口:“我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你能这么淡然?” 晏尘轻笑:“大概是因为我死的早。” 阿贝笑了笑,晏尘上前帮他解开了四肢的束缚,晏尘坐在了床的另外一边,和阿贝背对背。 他望着未关紧的门,脑海里却不自觉浮现他针对于墨菲家族制定的那个换毒计划。 晏尘道:“你想明白了吗?” 他忽然回头,恰好就和身后的阿贝对视,阿贝的眼睛始终看着晏尘的后脑,这会儿终于迎来了他的转头。 “我一直都很明白,不过我现在想换一个办法。原来的想法不一定是最好的办法。” 晏尘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了许久,终于释然一笑,然后站起身朝他伸出右手:“那么,合作愉快。” 阿贝扯着脸上狰狞的那道疤,握上了这只手:“合作……愉快。” 晏尘走之前只和他说了一句:“现在的人都是我要用到的,不许动手,否则……”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可是却缓缓伸出右手对着自己的脖子轻轻划了一下。 阿贝·瓦伦只感到背后冷汗一冒,那钻入皮下的细小藤蔓似乎在扯着他的血管,他不自觉的点点头,目送晏尘的离去。 重生一遍的雄虫真的能改变这么多吗? 阿贝不知道答案,或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 但是此刻对他来说答案并不重要,生的希望就在眼前,也许一百年前他期盼的终将到来。 阿贝低下头,一阵敲门声敲醒了他的思绪。 “进。” 是乔治,他手上拎着一个袋子,将袋子递给了阿贝:“中尉,这是加尼上将让我给您送来的衣服。” 阿贝冷漠的点点头,乔治转身离开了这间病房,他还需要继续训练。 “托因比?” “事情办完了,我随手揪了个军虫给他送过去了。” 托因比一边在训练场上漫步,一边看着新兵训练,长叹一口气:“你真的要放他出来吗?不怕他出什么乱子?” 晏尘没有第一时间上六楼,而是先去了一趟寄送点拿之前交代给虞·化的药剂。 听到托因比十分担忧的话语,他嗤笑一声:“你好歹也是个上将,咱们不能这么保守,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况且我能将他拿捏的死死的。” 他走在小路上,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道,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冰冷,语气也不再如沐春风,而是下降了好几度:“他要是敢有异心,我保证让他在第一时间虫首分离。” 想到那根被埋进阿贝身体的藤蔓,晏尘的心情变得很好,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藤蔓还有这样的作用——如果不是那根藤蔓死命往阿贝的伤口里钻的话。 虞·化除了在实验方面,其他方面格外的不认真,简称没有生活常识。 运输一瓶药剂,他用的是袋装,得亏他准备的所有药剂瓶全部都是加固了一层的,现在这瓶药剂只碎了最外面一层玻璃。 晏尘一手拎着药剂瓶的盖子甩了甩,一只手捂着脸,他在思考怎么样才能拎着这个药剂回去才不引人注目。 瓶子上沿都是因为外面一层玻璃破碎而形成的尖锐玻璃,他不敢把这玩意儿揣兜里,万一划到他了怎么办? 最终他选择两只指头捏着它,大摇大摆从医务大楼面前走过,绕到了后门,再进去上六楼。 只是在上楼之前他接了个电话,脸色大变。 兰斯洛特正和虫母对峙,他是十分纯正的虫族,并不相信或者说不完全相信虫母的话。 没有开灯的幽暗房间内,那双金黄色的竖瞳在黑暗里面散发着幽亮的光,a端坐在床上,看着满脸警惕的兰斯洛特,忍不住笑出声。 “你大可不必这样紧张,我对虫族没有任何想法,对你的雄虫更没有。” 她伸出手,兰斯洛特十分警惕的掏出腰侧的枪,寂静的房间内传来一声清晰的子弹上膛的声音。 但是a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她拉开了灯,房间内骤然变得十分明亮,兰斯洛特的眼睛有些被刺激到。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自古以来没有一任虫母是你这样的。” a笑了。 “自古以来也没有一人虫母是我这样出生的,我和上一任虫母之间有五十年的断代,现在的游虫和五十年前的游虫已经不一样了。” 兰斯洛特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松动,他并非不知道游虫的习俗,只是a作为一个反抗者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 “你不怕你的族民置喙?” a向他招了招手,兰斯洛特站在原地无声的拒绝,只是将枪收了起来。 a也没有再强求,只是淡淡的看着开了一条缝的窗户,从那条缝看到外面的世界——即使这个世界和她以往见到的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她以往看到的还更多。 她的眼里有淡淡的忧伤:“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或许虫母消失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如果这段历史被记载,某一天后世的子民想要以背叛族群的理由来攻击我,那我也请他们经历一番我所经历的吧。” 她抬眼看着兰斯洛特:“我不想生下孩子,可我不这样做就会被那些雄性撕咬;我不想待在那里做他们禁脔,可我一旦出逃或是自杀,他们看我看的就更严。” “我只是想要我自己的尊严,这有什么错呢?” 兰斯洛特并非没有感情,更何况他也是一个雌虫,只是游虫和虫族始终是不一样的。 有没有虫母都不一样。 但是这不代表他可以毫无芥蒂的去相信一个异种。 “我会送你走,你不要再回来。” 他眸中的冰霜渐渐消融,门外也传来敲门声。 第181章 “我答应你。” a朝兰斯洛特露出个友好的笑,随后就喊了声:“请进。” 晏尘用两根手指捏着一个粉色的药剂瓶进来,双层药剂瓶最外层还碎了,兰斯洛特看到的时候都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这是怎么搞的?” 他上前想要接过药剂瓶,却被晏尘避开。 “你别碰,上面玻璃很尖的,小心待会儿划破了。” 他绕过兰斯洛特,在床头抽了一张纸将瓶子擦了擦,最后包起来递给a。 “我会帮助你逃布加尔米什星系,条件是你得喝下这个,一个追踪药剂,确保你没有说谎而已。” 晏尘又抽了张纸擦了擦手,站在床边低头俯视这只看似毫无攻击力的虫母,他的眼神冰冷,语气也十分冲人。 听起来似乎并不想要这只虫母久留。 a答应的很干脆,她几乎没有犹豫,不就是一个追踪药剂吗?况且她也并不认为什么药剂能追踪在几光年以外的星系里的她。 一个小小的游虫而已。 a伸手接过这个药剂,用手将它的盖子打开,避开周围尖锐的玻璃将其一饮而尽。 卷翘的睫毛在空中划出弧度,她闭上眼睛,昂起头,随后看向晏尘,将空掉的瓶子展示给房间里的两只虫看。 晏尘道:“很好,我们时间不够,现在你就得出发,我会给你一架小型的飞行器,至于能不能成功到达布加尔米什星系……” 他看着a将瓶子投掷入垃圾桶的动作,冷静的陈述着a接下来的命运——“那就得看你是否足够幸运。” a没有多说什么,她深知自己的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无论如何,谢谢你。” 说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的时候还不忘喊了一声正失神的兰斯洛特。 “喂,小雌虫,先前那个看管我的雄虫试图从我口中打探出游虫的弱点。” 兰斯洛特回过神来看着a,似乎并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a翻身下床,向前走了两步,兰斯洛特相应后退了两步,右手摸到腰间的枪柄。 a看见他的动作便停留在了原地,由于身高原因,她只能仰视兰斯洛特,她说:“如果我能逃出去,我就告诉你们游虫的弱点。” 兰斯洛特不说话,a也不着急。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硝烟将起的气息。 a见自己许久未得到回应,神经也逐渐紧绷起来,族群对她来说什么也不是,布加尔米什星系才是她唯一承认的家。 她必须保证自己能够安全到达,而游虫的秘密是她唯一的筹码。 兰斯洛特面上看不出一点情绪,只是单从眼睛看他似乎有些许生气,意识到这点的a手心不自觉出了些汗。 完了,完了,这家伙不会真的一枪把她崩了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晏尘的脑袋出现在了他俩视线的中间。 一只大脑袋挡住她的视线,晏尘站在他们俩中间,一只手搭上一个肩膀,成功打破了他俩外人插不进的氛围。 他的头微微向右转,对上了兰斯洛特的视线:“你俩能不能不要忽略我?” 说完这句话他又把头转向左侧:“为什么谈条件不带上我,是因为觉得我没有……说服力吗?” 他的眼神很真诚,真诚到a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犯错,但她还是闭上眼睛告诉晏尘这个残忍的事实。 “自然界中的雄性大多数都是没什么脑子的,我以为你们也是。” 前人类现雄虫的晏尘:“……” 还没等他开口,a又补充一句:“你这样子一看就是在家里没有什么地位的。” 撒娇求亲亲抱抱的晏尘:“……” 他选择放弃和这只脑回路跟他们不在同一个频道的虫母交流,这说的是家庭地位的问题吗? 兰斯洛特却因为她这话突然发笑,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当然这只是对着晏尘而已,当他将晏尘的手拽下,重新和a对视的时候,仍然是冷言冷语。 “我答应你的要求。” 晏尘现在觉得当一个工具人也挺好的,他走上前将一款新的光脑和小型的飞行器塞到a的手中。 “你今天必须现在,立刻,马上就走,我们没有时间耽搁,出去的时候避着点人,不要被人家发现了。” 他之前就说过条件会给a准备好,至于逃不逃的出去,那就不是他晏尘该负责的东西了。 a深深看了一眼再次道谢,随后直接打开窗户从窗口跳了出去。 晏尘没有追上去查看她的状况,今天以后,a只是他的一个坐标了,只要a能够成功到达布加尔米什星系,他就也行。 目送a离开以后,晏尘一把将兰斯洛特抱住,把他按在墙壁上:“装好一点儿。” 兰斯洛特不解:“装什么?” 晏尘却来不及多讲,把人家摁到了墙上胡乱蹂躏了一通,衣服弄得有些乱,他看了两眼,甚至嫌还不够乱,又伸手去把领口的扣子扯松了几颗。 “你发什么疯?”兰斯洛特试着挣扎两下,但没能成功,索性任由晏尘去了。 晏尘脸还埋在他的颈侧,门口却忽然传来响动,为首的是瑞狄斯,科波菲尔同雄父的弟弟,身后跟了一堆衣着相似的虫,是议员。 对方看到他们之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后向晏尘使了个眼色就开始在房间里搜查。 瑞狄斯走到他们的面前脸上保持着体面的笑意,他先是朝晏尘行礼,随后开口问话:“冕下,请问这间病房之前住的是谁?” 晏尘朝他点了个头,将兰斯洛特扯到自己的身后护住:“我。” 随后在瑞狄斯的眼神示意下开始他的表演。 先是脸色一变,随后眉头一皱,嘴角下拉,用十分生气的语气冲着门口那一堆议员开始吼:“我和雌君在这里……哪里碍到了各位呢?这样不由分说的擅闯我的病房,议会到底想干嘛?” 瑞狄斯还没开口道歉,他身边的一位黄发褐眸的雌虫就开口了:“冕下,我们……” “滚!” 一声怒喝打断了那只雌虫的话,迎接他的是晏尘鄙夷的神色:“你是哪里来的贱种?给我滚出去!都给老子滚,谈话留一个就够了。” 那只雌虫被吓得脸色一白,安安静静闭上了嘴,晏尘注意到站在最后排的几个议员相互对视的一眼随后退了出去。 只留下了瑞狄斯,毕竟他才是唯一一个算不上“贱种”的家伙。 门关上之后,瑞狄斯瞬间松了一口气,虽然面上确实是放松了,但是实际上精神还是紧绷着的。 他低头在光脑上打字,顺便询问晏尘:“现在冕下可以告诉我房间里之前待的是谁了吗?” 说话的同时,他也举起光脑向他展示虚拟光屏中的文字——【不要告诉他们,生气,呵斥】 晏尘看了之后又用一种十分嚣张的语气,拿出自己当二世祖时的那副架势,对着瑞狄斯上下打量了一番。 随后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胸,满脸的轻视和嘲讽,他讥笑道:“你又是谁?” 瑞狄斯保持着标准的微笑:“瑞狄斯·塞西亚,议长的弟弟。” 晏尘点点头若有所思:“那还是有身份和我说话,这之前就是我的病房,不信的话可以去查记录。” 他们将a带上来的时候瞒着所有的军虫,用的是晏尘的名号,究竟是谁走漏的消息? 反叛军吗? 瑞狄斯点头,仿佛被骂的也不生气:“好的,冕下,那我想仔细问问,最近军中有出现什么奇怪的虫吗?” 他将原本的字删除又重新打过——【他们都是反叛军的钉子,只有我和另一只雌虫不是】 晏尘没说话,他开口将身后整理好衣服的兰斯洛特喊出来回答这个问题。 “并未,军中这些天都在忙着战后处理,一些军虫的抚恤金和军功的结算。” 他仍然是那张冷脸,只有提到军队的时候,表情才会柔和一点。 他反问瑞狄斯:“擅闯军区可是违法行为,议会不应该在法案施行的初期就主动违法。” 瑞狄斯再度举起那虚拟光屏——【反叛军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虫母在军区驻地的消息,想要把你们的名声都破坏掉】 晏尘眸子中精光一闪,看来确实是反叛军,当初诱惑虫母去抓走皮尔逊的也是反叛军,这根本就是一场戏。 他们本想借动乱杀掉晏尘,做足了一切的准备,却不料他们虽然最后损耗很大,却没有死在战场上。 这是结果不满意,所以另找罪名来了。 晏尘嗤笑一声,上前一步将瑞狄斯推倒在地,随后举起拳头在瑞狄斯微不可察的点头中,一拳锤在了他的脸上。 “没有证据的事少来找我,否则议会的虫我见一个揍一个,回去记得告诉科波菲尔,让他给我等着,我总有一天会弄死他。” 瑞狄斯背对着门口,疼的龇牙咧嘴还不忘打字——【冕下,你有点装过头了,我头好疼啊!】 兰斯洛特:“……” 晏尘:“……” 憋笑真的很难,他只能对着瑞狄斯继续骂科波菲尔,各种辱骂,各种嘲讽层出不穷,直到外面的虫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才开始敲门制止这场“暴行”。 等到瑞狄斯离开之后,晏尘才松了一口气,他刚刚上楼梯的时候就接到了科波菲尔的消息,好在a走的及时。 兰斯洛特靠在他身边:“他怎么来了?” 晏尘叹气:“科波菲尔搞来的,可怜的孩子。” 他又看了一眼窗外,伸手摸了摸兰斯洛特的脑袋。 “希望我没一拳把他打傻。” 兰斯洛特笑着摇了摇头,随后问起了更多的细节,但晏尘却不说,只说晚上再聊。 借着趁乱安装在病房里的窃听器没有发出一点亮光,甚至让人注意不到它的存在。 在遥远的芙丝莉亚,一只手摘下了耳朵上的耳机。 第182章 房间内十分昏暗,只有一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只是这光甚至照亮不了整个屋子。 穿着黑衣的虫看不清面容,他手上捏着黑色的耳机揉搓着。 “没用的东西。” 他戴着变声器,声音听起来十分低沉。 “沃克利,我救你出来,可不是让你做这种废事的。” 周遭的黑暗涌动,一只雌虫从黑暗中走出来,正是消失了一年多的沃克利,自从他的小儿子死后他仿佛就沉寂了下来,不再作妖。 大概谁也没想到他会投靠反叛军。 “你想杀谁,科波菲尔吗?”黑衣虫将耳机放到桌面上,口中完全不留余地,直接对着沃克利就开始阴阳怪气。 沃克利单膝下跪向他行大礼,抬头直视黑衣虫,他面容扭曲,眼神狰狞,看着眼前的虫咬牙切齿道:“不止,我要晏尘死,我要科波菲尔死。” 黑衣虫动都没动,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野心不小。” 说完这句话,他伸出手对着沃克利的方向挥了挥,却又在沃克利准备退下的时候叫停。 “那个谁……格雷沙姆,最近怎么样?” 他遮掩在兜帽下的眼睛如琥珀般通透,像世界绝美的琉璃珠,即使在昏暗的房间内也不可忽视。 沃克利还没开口便被他身后的虫抢答:“他似乎在怀疑伯特伦的忠心。” 黑衣虫将手收回来,撑着桌子托起下巴,又歪了歪脑袋,颇有些天真烂漫的模样,虽然看不清面容,甚至看不到一点虫族的特征。 安静的房间内,几声轻笑传来,紧接着就是黑衣虫低沉却带着天真烂漫语气的声音:“嗯……那就推一把,看看谁死咯~” 说完他便让手下的虫去处理这件事,刚站起身却又想起来另一件事情。 “对了,沃克利,那些去军区的虫,杀了吧,雌父说,不能留没有用的东西。” 沃克利双眼微微瞪大,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仿佛第一次认清眼前的虫,但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往前博一条生路,往后就是死路一条。 他只挣扎了三秒,三秒后他闭上眼睛鞠躬领命:“是。” 周围的虫陆陆续续从这里离开,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那一只虫,他重新坐下来,桌子上只有一只和白色木桌格格不入的黑色耳机。 他伸出手,左手捋住右手的袖子,右手食指和拇指捻起那只小巧的入耳式耳机,指尖微微用力,一串粉末从空中洒落,洒在他的脚边。 他抬起脚,踩过,离开。 晏尘手心正是一堆黑色的粉末,他根据克里斯汀的指示找到了那枚窃听器,将它放在掌心捏碎。 “你知道?” 兰斯洛特看着他手心的粉末,将房间内的垃圾桶找来让他扔进去。 晏尘一边倒着掌心的粉末,吹吹,然后才边拍打掌心剩余的残渣边告诉兰斯洛特:“对啊,我早发现了,瑞狄斯应该也有察觉,所以才不直接说话的。” 兰斯洛特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将晏尘的手拽过来,然后抽出纸巾擦了擦,发现擦不干净后又将他拽去洗手间。 晏尘一边看着水流从掌心滑过一边好心情的和兰斯洛特分析局势:“议会也不安全了,如果瑞狄斯不是被科波菲尔派来传递消息的话,那就只能是被迫的了。” “我不明白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兰斯洛特是真的很不理解,他扬起头,用困惑的眼神和晏尘对视:“我真的不太明白,难道不应该从军队下手吗?” 是的,他不是不明白反叛军的狼子野心,他只是不懂为什么他们死盯着议会不放手。 对此,晏尘却有他自己的想法。 兰斯洛特抽出纸巾扔给他让他自己擦手,两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出了病房,一路走到训练场。 晏尘带着他出了医务大楼才开口说话,他们选的是人少的那条路,基本上不会有什么虫在这里。 “他们要建立一个唯我独尊的政权,那就必须要有自己的领土,我记得最先沦陷的就是日暮川,所以他们动议会应该是想在法案上动手脚。” 兰斯洛特冷笑一声:“什么东西还敢跟联盟谈条件。” 晏尘无奈:“至少最后他们确实是成功了,也许那时候的军队早就不堪一击了,失去了军雄的支持,单靠军雌和普通雌虫也无法抵抗他们,更何况那时候的虫族可不管谁是领导者。” 他踢飞一颗小石头,兰斯洛特闻言若有所思。 晏尘说得对。 现在这个时代,食用同类的习俗正在渐渐被取缔,文明处在交汇之间,低等的虫族为生计奔波,中等种大多数在军队,他们为了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很少会去主动挑衅。 换言之,民众大多数已经洗去了兽性,留下来的更多被称之为“人性”,那是文明城邦遗留的精神光辉。 而高等种族才有能力搞事情,争权夺利,只是大部分的高等种族都被日益美好的生活所蒙蔽。 整个虫族都是“散装”的,谁来当领导者都无所谓,更别提低、中、高三个等级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所带来的矛盾。 他此刻才明白晏尘所做的一切在他看来“没有必要”或者“娱乐性质”的东西有多么重要。 “你不得不承认,政治课有时候就是很无聊,但是必须要上,就算你称之为‘洗脑包’,也要上。” 晏尘牵着他的手,前后慢慢晃着,他抬头看看天,忽然觉得这里的天空很压抑,压抑到他有些没有信心。 【克里斯汀,你说我们这次能成功吗?】 他有些迷茫,原来之前的他面对的都是这样的对手吗? 耍心机也不是他一个人会,甚至对方的势力远远比他要大得多。 克里斯汀从空间探头,飘出来坐在他的头顶上:【能啊,每次我都说能,每次我们都会进步一点点,总有一天会成功的,说不定这次就成功了】 晏尘一想,说的有道理,他也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了,索性放宽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活活。 兰斯洛特轻笑:“我们只是简单的上虫族的发展史,洗脑包是什么?” 晏尘道:“洗脑包就是洗脑包,我每天都和你说你是傻蛋,你总有一天会怀疑自己是傻蛋。” 兰斯洛特挑眉:“那我每天都说你爱我,你要爱死我了,你真的会爱死我吗?” 他嘴角噙着笑,面上的严肃一扫而空,浑身上下的攻击性都收敛起来,歪头看着幼稚的晏尘。 晏尘煞有其事点点头:“聪明的,但是这个事情不需要洗脑,但是你每天都说爱我,那我也会比前一天更爱你一点。”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说法有多好笑,晏尘低头侧眼看兰斯洛特,正好撞上他的眼神。 兰斯洛特“嗯”了一声,随后看着正前方的道路,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即使走到了现在,他也仍旧很迷茫,看不到虫族的未来,即使和晏尘一起得知了很多的信息也开始了布局,但他也觉得前路渺茫。 不止是兰斯洛特,就连晏尘对自己的信心也不大,他走到现在靠着的都是那句“我一定要赢”。 他会胜利的,只要胜利一次,就可以推翻原先三百多条世界线了。 他有时候觉得那些虫也挺好的,什么都不记得,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任务,在无知无觉中死去,再重新回来,继续重复这一生。 【晏尘,我看出你的伤心了,但是你是不一样的,你是特殊的】 克里斯汀趴下了,试图通过头皮贴贴来安慰他。 有些话晏尘无法说出口,只得在心底偷偷和克里斯汀说。 【我不明白我特殊在哪里,为什么是我?】 克里斯汀也无法解释,他直接用网搪塞他的话忽悠晏尘:【我也不理解,可能这就是缘分吧?你和我的,你和兰斯洛特,你和虫族的】 晏尘看着眼前的小道,荒芜破败,这里并不是军区重点建筑的地方,他忽然想起前世地球上那些建筑的极为美观的小道。 两侧高大的树木在枝叶冠层相连,落叶纷飞的季节里,马路上都是金黄的一片,偶尔有环卫工人出现在路边。 夜半时分街上没什么车,但是路灯常亮,在那一盏盏灯光的照射下,整个道路都十分敞亮。 在这一刻,他忽然很想很想和兰斯洛特回到地球,带着他走上那条小道,像这样手牵手漫步在那个落叶大道上,任务什么的都是浮云。 【或许吧】 他这样回答,或许真的是缘分? 如果他死在末世之初,如果他没能杀死丧尸王,如果他死在刚来虫族的那时候,那么多的如果,偏偏他活下来了。 【晏尘,你能和兰斯洛特纠缠三百多条世界线,你要相信世界上是有缘分的存在的,所谓命运,都是“缘”交织而成的,是你对待这些“缘”的不同态度和选择构成了所谓的命运】 晏尘闻言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放在头上将克里斯汀摘下来,或许他说的对呢。 他看着掌心躺平仍揉搓的克里斯汀,眸中笑意涌现,兰斯洛特注意到了,问他怎么了。 晏尘只微笑,然后转头看着他,伸手将克里斯汀放回头顶:【我们三个遇见也是缘分咯】 接着他对兰斯洛特道:“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小秘密,唔……我在想,如果可以,我想带你回到我的家乡,我想和你过平常的生活。” 晏尘能感受到兰斯洛特的手骤然收紧,伴随而来的是兰斯洛特略带心虚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183章 “我说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藏的挺好吧?” 晏尘忽然止住脚步,一个闪身挡在了兰斯洛特的面前,兰斯洛特没有去看他的表情,只是微微低着头。 他见状,直接将手背在身后向前一步弯腰然后转过头去看兰斯洛特的脸,嬉皮笑脸道:“生气了?” “没有。”兰斯洛特将他的脸推开,然后拽着他的肩膀让他站起来。 恢复正常站立姿态的晏尘仍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这不是很正常吗?毕竟你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兰斯洛特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朝前走去,和面对他的晏尘擦肩而过,潇洒离去。 晏尘转了个身盯着兰斯洛特的背影,不怕死的又喊了一句:“你看,这不就是生气了吗!” 银发披身的背影脚步一顿,随后又加快了步伐,晏尘咧着嘴大踏步往前走,也不着急,反而是他头顶的克里斯汀有些奇怪。 【不是,他不都是一个表情吗?你怎么看出来他生气了?】 他是真的很不理解,比起好奇,更不如说他有些懵。 他又道:【你不怕他走了不等你了?】 晏尘自信开麦:“不可能,生气了解释就好了,撒撒娇也成。” 说完他就一把将克里斯汀薅下来揣到口袋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到克里斯汀“坐”稳后便直接小跑了过去。 靴子带起一片灰尘。 一双穿着皮鞋的脚出现,随后地面上被撒上水,309拎着个桶站在训练场内。 这是柏骏根据他的要求为他量身打造的训练场。 这是他回来的代价。 房间不算大,但是却是完完全全按照训练场的标准设定的——沙地、器械、全息技术模拟的游虫战场。 一间完全封闭的房间,头顶是三排十分耀眼的灯,将整个训练场的各个角落都照亮,309站在正中间,将手里的桶扔在地面上。 他没有在这里多待只是往地上洒了洒水,避免沙土扬起,随后拿起一边训练用到的木棍,将木棍整个插入沙土中,又抬起脚,使尽浑身力气将木棍子往地里戳。 直到听到一声闷响。 棍子到达了最底下,他根据棍子遗留的长度计算出沙土的厚度大约有一米。 309一只手捏住棍子的一端,手臂上的肌肉鼓起,他稍稍用力,单手将这根棍子抽了出来,随后走到训练场的墙边,将墙壁上挂着的毛巾取下。 他眼里毫无波澜,看不出他在这里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他仿佛一个没有情绪的木偶,只依靠着看不见的傀儡丝行动。 这当然是柏骏的意思,他试图将没怎么接触过外界的309培养成自己专属的实验品,一个听话的天才傀儡。 是的,309的天赋也被柏骏认可,但他并不想培养这个“雄子”,他只想操控他。 在柏骏的心中,309虽然离开研究院有一年的时间,但是他还是那个单纯不谙世事的雄虫,一个纯粹的虫崽。 但是,如果按照基因来论,变态的孩子又能是什么很纯良的呢? 柏骏还是过于自信了。 309拿着毛巾,直接坐在沙土地上,一只手将木棍举至眼前,另一只手捏起毛巾开始仔仔细细擦去这木棍上遗留的沙。 他的眼里满是认真,带着没由来的信仰和渴望,或许这样描述并不准确,但那确实是朝圣者的眼神,虔诚,带着飞蛾扑火般献祭自身的渴望和决然。 蓝色的眼里盛满细碎的光,金色的卷发即使是在惨白的灯光下也仿佛打上一层柔光,将他整个人衬得格外的单纯美好。 “eo,雌父呢?” 309的眼里满是冷漠,但他却能用最单纯无害的声音呼唤柏骏的ai管家。 一道机械化的电子音响起——【柏骏博士正在喝下午茶,他说,您制作的甜点很合他的胃口】 闻言,309的唇角勾起。 他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和沙土,随后带着这根棍子出了训练室的大门,他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忍住叹息。 他红唇微启,恍若古希腊神话里的俊美柔弱的少年,浑身散发着温和的气息——无比的契合末代雄虫。 “伪装?” 他看着镜子冷笑,伸出手放在镜子上,随后嘴角拉平,面无表情地一拳捶在镜子上,将镜子捶碎。 他格外讨厌这副样貌,弱小可怜又无助,空有美貌,和其他的虫格格不入。 甚至于他都无法去到自己最喜欢的战斗系,只能待在医药系学习药剂制作。 不过这也不是完全没有用的,不是吗? 他嘴角再次上勾,他真的有那么单纯吗?不可能的,单纯的虫早就死了,他怎么会不知道柏骏是谁? 雌父?那就让他下地狱去陪他的雄父吧,算算时间药效也差不多该发作了,难为他特意离校之前向老师要来的最新药剂。 柏骏·厄主攻不是药剂学,想必他也发现不了吧? 雄虫……柔弱的雄虫? 那就看看他自己是如何死在柔弱的雄虫手下吧。 309对着破碎的镜子整理自己的衣襟,看着镜中无数个自己,视线落到镜子碎裂的中心,那里有些许鲜红的血。 他就这样对着镜子,将自己重新恢复成一个精致的雄虫形象,这大概就是反叛军所期望的雄虫形象。 309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笑,随后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他今天给所有的虫都放了个假,所有虫都不相信他能掀出什么风浪,今天他就会让他们好好看看。 他伸手扯了扯颈前精致的蝴蝶结领结,又戴上专属的白色手套,看起来就像童话中的王子,可是王子走向的是不归路。 花厅里,柏骏毫无察觉地将食物吃完,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份文件,那是他和兰斯洛特达成的协议,运输药物的协议。 当他喝下最后一口茶水,下了药的茶和他吃下的点心反应,不适感渐渐出现在他身体各处。 但他并未放在心上。 309出现在他的面前,柏骏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他的虫崽满脸甜蜜的笑容,穿着最精致的服装朝他走来,还未等他开口就听到了虫崽那堪称“恶毒”的话。 艳阳天里,他明明只是个仿生虫,却感到脊背发凉。 “雌父……雌父?一路走好。” 柏骏眯了眯眼睛,坐的笔直,盯着309沉声道:“你觉得一般的食物能杀死我吗?” 他又不是真的雌虫。 谁料309并不着急,而是攥着棍子走到他面前,将倒扣的新茶杯翻过来,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举起茶杯朝他致敬。 “雌父,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柏骏并未慌张,他觉得自己隐藏的一向很好,309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他又能干成什么事情呢? 他精明的眼睛一转,盯着309:“你杀不死我的。” 脸上的皱纹堆叠,皮肤上有着褐色的瘢痕,309绕过桌子站到他的面前,弯腰和他对视:“雌父,你猜我给你下的药剂是针对雌虫的……还是仿生虫的?” 柏骏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感受到机械心脏在极速运转,他终于能体会到什么叫“恐惧”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309没理会他,直起身:“不好受吧?是强酸,可惜你没有味觉。” 他脸上扬起甜甜的笑,声音也是软糯的:“我加了点东西,能够彻底破坏你身体的机能,你真的以为我在维什亚就是像个乖乖崽一样吗?” 他举起手中的茶杯,举过柏骏的头顶,手微微转动,带着强酸的茶水滴落在柏骏的脸上,冒出一阵青烟,柏骏只是愣愣的。 “雌父,你的痛觉系统做的不够好啊。” 他将瓷杯扔到地面上砸碎,随后举起那根棍子对准柏骏仅剩的眼睛,泛着冷意的蓝色眸子高高在上地俯视他,红唇微启:“永别了,雌父。” 他猛地用力,棍子捅进那个眼窝,309木着脸将棍子扯出来,随后扔在地上,再拿起柏骏的双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狠狠划了几下,直到脖子渗出鲜血。 他又拿过小茶桌上刀,在自己的手臂上面无表情地划了一刀,随后举起手将血滴在柏骏张开的嘴里。 这只仿生虫已经彻底报废了,接下来他就要伪装现场了。 309只放了一把火,摘下手上的透明矽胶手套扔进火海,随后换上新的手套,将柏骏的身体拖走。 他站在房子内,看着从后院的花厅燃起的熊熊大火,忽然感觉有些恍惚,他的一生,假的一样。 309站在玻璃门前,玻璃后是他的脸,玻璃上倒映着外面跳跃的火光。 他看着外面缓缓升起的火光,脸上一行清泪划过,他闭了闭眼,转身离开了。 外面的太阳很好,这周围的虫都被309打发走了,太阳和火光一样灼热,烧尽一切罪恶。 只是这样的阳光,边境是见不到的,晏尘无比想念这样的阳光。 但他此刻正和兰斯洛特被托因比拽着去开会。 “咱们才打完,能不能不要开会啊?” 晏尘试图通过“不讲道理”躲过这场在他看来没必要的会议,但是显然他失败了,因为最后是兰斯洛特和托因比一起把他拽走的。 兰斯洛特坐到凳子上都能想起来晏尘那双不可置信的眼睛和质问:“乖乖,你怎么能帮他!” 他只是伸手拍了拍晏尘的头,温柔地告诉他:“不开会我回去揍你。” 晏尘一脸痴呆,他实在没想到他们之间把事情说破之后是这样的结果。 太不值得了。 所以晏尘坐到凳子上的时候还是一副臭脸——满脸都写着“我生气了,要哄才能好”。 他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反正待久了滤镜自然就会破裂,早破晚破都是破,干嘛委屈自己? 基德纳早就离开了驻地,现在这场会议到场的只有大公夫夫、托因比、丘奇,至于图尔斯,他们并没有带上他。 托因比和丘奇不愿意相信图尔斯。 科波菲尔和拉斐尔仍然共用一个屏幕,另一个是基德纳。 虽然嘴上面上表现出来不愿意,但是当两个设备接通开始,他迅速回归状态。 “基德纳,你把你调查到的东西再说一遍就可以了。” 光屏上投射出基德纳的身影,他点了点头,然后将反叛军和伯特伦合作换药以及柏骏将药物换回来的事情缓缓道出。 他讲完之后,兰斯洛特立马接上:“我和柏骏达成合作,作为交换,他确保我们的药没问题。” 托因比脸色有些难看:“可是咱们的药不还是出问题了吗?” 晏尘敲了敲桌子:“十箱药出问题,他的试探罢了,要是我们没办法查出来,恐怕他就会舍弃我们这个合作对象。” 四下皆沉默,他们都默认了这个说法,至于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柏骏本人知道了。 科波菲尔打破了这个沉默,他带来的也不是什么好消息,作为唯一在厄洛纳斯特的位高权重的议长,他也不好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科波菲尔就是一脸愁容了,虽然白天在其他虫的面前不会表现出来,但是夜晚回到住所之后就彻底松懈下来。 不,他不敢彻底松懈。 “反叛军出手了,我只能让瑞狄斯和他们一同去见你。” 晏尘朝他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科波菲尔见状继续道:“据我所知他们朝格雷沙姆下手但是没能得手,所以他们前去拉拢了伯特伦。” “但是我并不认为他们的合作是真心的,伯特伦·卡特,众所周知,格雷沙姆的一条狗,反叛军肯定也不会眼瞎去找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咬一口。” 他话锋一转:“你们有谁联系到了胥坛吗?我从三天前开始尝试和他联系,但是一直没能成功。” 晏尘和兰斯洛特对视一眼,而后摇摇头,托因比和丘奇更是一脸懵,基德纳就不用说了,他的日常工作接触不到胥坛,又只是负责药物研究板块,对此并不知情。 见众人的反应都十分一致,科波菲尔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他身后的拉斐尔只是静静听着,一直坐在他身边看账本计算金额。 见状也没忍住插个嘴:“要不现在尝试联系一下?我总感觉心里毛毛的。” 晏尘道:“那我来打吧?”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他话都没说完,光脑就已经处于一个拨通的状态。 “喂?” 对方只说了一个字,众人脸色一变。 这不是胥坛的声音! 第184章 “敢问阁下是谁?” 晏尘仍然十分冷静,纵使这使馆胥坛的安危——胥坛不在,联盟警署内部的情况恐怕就无法保证了。 是否也被反叛军掌握在了手中呢? 他没有完全将希望寄托在对方自爆身份上,而是看了兰斯洛特一眼,又看了看他的光脑。 兰斯洛特心领神会,立刻联系欧文·诺克和谭·仞,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知胥坛的现状。 托因比和丘奇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晏尘的光脑上,但是对方显然不想如他们所愿。 “冕下何不自己猜猜我是谁?事事都要询问,恐怕不太行。” 晏尘沉声道:“我并没有听过你的声音,我们没见过面,你和军部有关系,和警署也有关系。” 对方轻笑:“继续啊。” 晏尘扣打桌面的手暂停,手指曲起握成拳,他的眼中有一丝不忿,但说出口的话还是很沉稳,听不出情绪。 “你靠裙带关系上位,你……和格雷沙姆一伙儿,还是反叛军?” 对方沉默,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是有些意外他猜测的如此准确,还是恼怒晏尘在凭空捏造。 就在这边僵持的间隙,兰斯洛特那边却传来了回信。 欧文·诺克只发了一句话,一句话,只有几个词语组成,似乎是情急之下发送的,还有一个字打错了。 他道:【反,莫,带走,联名,乱】 谭·仞那边则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发出去的信息毫无回响,打电话也打不通。 晏尘仅仅盯着那句话,脑海中的思路瞬间被打通,他好像明白警署发生什么事了。 他语速有些快,仔细听,他的语气里似乎还有几分焦急:“莫·图纳德,是你,对不对,你和反叛军一伙儿的,你们抓走了胥坛!对不对!” 对方的笑声传过来,响彻整个会议室。 他又道:“现在才明白,确实是有点儿晚了。” 晏尘抬手捶了一下桌子:“你们到底把胥坛带到哪里去了!” “呵,别着急呀,冕下,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没有等到晏尘回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听着光脑里的忙音,晏尘没忍住又拍了一下桌子,成功痛到自己。 他的脸色很难看,兰斯洛特此时却带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 他将自己的光脑展示给在座的各位看看,就欧文的聊天页面兰斯洛特给他打去了无数个电话,除了最开始的那条回信,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兰斯洛特的语气有些沉重:“就目前情况来看,警署很有可能也落入了反叛军的手,况且也不一定就是他。” “就前几个小时,在反叛军和瑞狄斯走后我在房间里找到了窃听器。” 晏尘已经将那枚附着在门框中小小的窃听器粉碎,现在它的尸体恐怕都已经送到了垃圾回收站。 托因比也很不理解:“近一年来反叛军都没什么动作,为什么在现在这个时候突然加快了步伐?” 他向前倾,靠在桌面上,双手交叠摆放在桌子上,眼底满是疑惑:“就上次战争来说,队伍里除了那个死在战场上的反叛军之外没有任何一个是有问题的。” 丘奇也十分同意他的说法,他眼神看向右下方虚空处,下意识点了点头附和:“对,我和他一起排查的,所有军虫都有家庭可以查得到,就连祖上曾经和反叛军出自同源的我们都没有采纳。” 明明要求已经很严格了,但还是混进来了一个,而警署的要求只会比边境的军虫更加严格,几乎是很长一段时间只接受母虫亲子建立的贵族、世家的子弟。 他们本以为最先沦陷的会是议会,却没想到对方直指联盟警署。 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失联了一个合作伙伴。 晏尘的思绪被困在了原地无法动弹,仿佛他的精神丝都被水泥灌入、禁锢,他不明白,为什么反叛军好像能算到他的每一步动作。 它的主人究竟是谁? 会议室内的气氛很焦灼,怎么想也想不出个结果,晏尘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中午了。 他低着头叹了口气:“先解散各自联系人员查找信息,晚上再来一次。” 兰斯洛特站起身,随着他的动作,其余人也起身接二连三的出了门,会议室内只剩下晏尘和兰斯洛特。 “莫·图纳德,他不是应该在西境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警署?” 晏尘满头的问号,不知道在哪里找答案,但他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只能先和兰斯洛特去吃饭,再尝试联系一下自己以往的人手。 兰斯洛特若有所思,说到查找消息他似乎还真有一个说的上的虫。 他打开光脑,一边跟着晏尘往食堂走,一边在通讯录里面找到了“伏恩·因特”,给他发消息。 伏恩·因特,不仅仅是胥坛带着的学生、那个曾经押送晏尘的雄虫,他的家族也是铂尔曼的附属家族,和塞西亚也沾亲带故。 而且据他所知,伏恩·因特最近被外派,他至少有三个月不在警署,但他是被胥坛亲自外派。 原因未知。 如果要问谁最了解胥坛,首先就是他,如果情况突如其来到胥坛甚至来不及和他们打招呼,那就只能寄希望于伏恩知道些什么了。 兰斯洛特选择联系伏恩·因特,而晏尘思索再三,决定直接找胡参·菲戈——军事庭审判长。 他们坐在食堂里,周围热热闹闹的都是军虫,有的在打闹玩乐,有的在疯狂干饭。 晏尘看到他们如此鲜活的样子,有些食不知味,他心下已经了然大战无法避免,况且他现在的任务进度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动过了。 和反叛军必有一战,战胜,任务完成,他活,虫族摆脱原定的命运;战败,任务失败,他死,虫族依然按照历史预定的轨迹走向末路。 也许等到打起来的时候,他眼前的这些军虫都会成为亡魂,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那场面远比末世要凶残的多。 至少丧尸没有自我的意识。 至少在他们的眼中,丧尸不是同族。 至少丧尸不会精心设计同族的死亡。 晏尘晚上吃的很少,只是简单的扒了两口饭,随后就打开光脑坐在兰斯洛特的身边开始给胡参发消息。 虽然晏尘并没有添加过胡参·菲戈的光脑号,但是对方回复的很快。 【胡参:阁下是?】 晏尘连忙回复他:【审判长,我是晏尘·克里斯汀,我想请问最近金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联系不上胥坛·奥**雅警长了,打扰了】 对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是始终都没有一条信息发过来,晏尘感觉心间似有小爪子在挠。 他真的,一向觉得自己很有耐心,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没有一点耐心。 对方停了停又继续,似乎是并不知道该如何说,又或许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晏尘只觉得度分钟如年,就连兰斯洛特吃完了饭,整理完了餐具,他都没有发现,他眼睛紧紧的盯着这个简洁的聊天页面。 终于,在兰斯洛特重新坐回他身边的时候,页面有了变化。 【胡参:这个事情不是很好说,我能说的也不多,此时此刻保住自己是最重要的,反叛军针对的不是警署,我之前没有看明白,只以为他们是想重新融入联盟,但是,冕下!他们要的是整个联盟】 这些晏尘都知道,他更想知道警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晏尘:审判长,所以警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参没有说话,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晏尘跟着兰斯洛特来到了卧室里,双方坐在桌子的两边,各自联系着自己的人。 终于在指针指向5点的时候,胡参打来了一个电话。 晏尘几乎是颤抖着手接这通电话的,是视频电话,但是对方并未打开摄像头。 胡参的话语很快很着急,声音很低还喘着气,似乎害怕其他人听到,从始至终都是用低语快速告知了整个信息。 “克里斯汀,你听着,待在边境不要回来,警署已经沦陷,汤普森叛变,我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胥坛没有死,但是警署经历了大换血,他似乎被反叛军的首领囚禁起来了。” 晏尘低声道:“是莫·图纳德,我给胥坛拨电话,是他接的。” “是吗?” 胡参的声音一顿,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直觉告诉他,反叛军的首领并不是图纳德,而他没有私藏,小声这件事告诉了晏尘。 “莫·图纳德我以前见过,他没有动机,反叛军想要的,绝对不只是联盟这么简单。” 晏尘当然知道,对方想要的是建立一个完全的君主制度、唯我独尊的全新的虫族,而这个决定会让虫族直接走向末路。 胡参的意思是首领另有其人,而莫·图纳德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就像格雷沙姆隐藏在伯特伦和科波菲尔的身后,这只虫是不是图纳德都未知。 “你记住,不要回联盟,游虫的事情我听说了,如果你们非要回联盟,那一定是带兵打回来,否则战场就是最好的掩护。” 晏尘不解:“如果我们不回去联盟该怎么办?直接双手奉上吗?” 他不明白这样做和直接放弃抵抗有什么区别,但是胡参会给他答案。 他叹了口气:“现在各个地区都在征兵,效果很好,我知道是你的书起了作用,但是,你要知道,反叛军大部分兵力都隐藏在日暮川和另一个地方……” 电光火石间,晏尘好像明白了他说的另一个地方是什么地方。 他在和胡参求证,他说了一句话,胡参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的?” 第185章 晏尘在此之前就一直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系统最初要求他一定要收回那百分之四十的领土,或者说为什么剧情和人物都在强调他要上战场? 甚至拉斐尔主动提出要出资为他购买军火。 领土和他的任务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而根据系统也就是克里斯汀恢复部分记忆后告知他的消息来看。 兰斯洛特是死在联盟内和反叛军的战场上,而他却是死在边境,死在边境和反叛军的战场上。 为什么边境会有反叛军,为什么他会在边境和反叛军打起来? 他的任务是将虫族掰上正轨,详细了解情报之后,他只需要解决掉反叛军和格雷沙姆,往大了说,他甚至不需要解决格雷沙姆,因为对方根本无法找到解药活下来。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非要打仗,那也只是和游虫打仗,和反叛军打仗,和他的领土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那么是什么让这个领土成为了他必须攻打的呢? 除非,他是死在自己的领土内,而不是现在的边境范围内。 他和反叛军实际上是在自己的领土上打架,最后他葬身在领土内。 科波菲尔之前似乎和他分析过,他自己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什么议会要他死? 当初只给出了几点原因: 一、科波菲尔认为他并非正统,并且阻碍了议会统一疆域的道路。 二、他无法自己回收领土,只能等他死亡之后才能由失去虫母的虫族接管,在此之前他的领土是任何东西都可以自由进入,其中当然也包括反叛军。 三、如果他不死,反叛军就可以借助这部分领土继续苟延残喘,或者说发展势力繁衍生息。 雄尊法案作废,科波菲尔的忤逆显然已经触到了反叛军的霉头,而格雷沙姆一向不管,他们无法拉格雷沙姆入伙就盯上了伯特伦。 伯特伦也活不久了。 反叛军从始至终都不是看上了格雷沙姆的势力,得不到的就毁灭,很简单的道理。 而伯特伦大概率会因此被视作背叛,死于格雷沙姆的手下,反叛军只是想让格雷沙姆的势力逐步瓦解,伯特伦就是那个使千里之堤溃散的蚁穴。 所以反叛军的大部分兵力应该不在联盟内部,只是分散出各个间谍插入其中,小部分集中在日暮川,大部分在他的领地内。 所以他绝对不能回去,边境绝对不能缺人。 “谢谢您,审判长,我心里有数,您小心。”晏尘挂断了电话。 “滴滴滴——” 晏尘瞬间回神,发现是兰斯洛特的光脑在响,对方看了他一眼,将光脑展示给他看,是莫里森。 兰斯洛特当着晏尘的面接通了这个视频电话,莫里森第一句话就让他们惊得说不出话。 “兰斯洛特,晏尘,你们继续驻守边境,内地开启征兵,军虫会源源不断地输送往边境,现在事态紧急,辛苦你们。” 兰斯洛特能听出来他的语气很严肃,想来应是事态紧急。 “元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莫里森揉揉太阳穴,嗓音有些疲惫:“不出意外的话,反叛军要反了。” 晏尘的视线落在了莫里森的身上他没有说话,而是淡淡的和他对视。 画面那头的莫里森,如果不说,谁又知道他是仿生虫呢? 莫里森自然是聪明的,他注意到了晏尘的视线,带着疲惫的眼睛朝他笑了笑,随后出声安抚。 “冕下,大可不必怀疑我,我就是我,莫里森换了一具躯壳,也是莫里森。” 说罢他站起身,右脚微微后退一步,右手放在左心口,向前鞠躬。 “莫里森·纳尔森,星海为誓,奉上我永远的忠诚与信仰。” 金色的头发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碧蓝色的眼睛也充满了光彩,丝毫不因为他是机器而逊色。 想必若是莫里森在世,也是这番模样吧。 晏尘点头,他现在也基本确定了,他的猜测没有错,皮尔逊的操作就是想要将他骗离边境。 刚刚和游虫打完,游虫失去虫母溃不成军,暂时成不了气候,而此时联盟内出现战乱,八成的可能将领会撤军,只留守一小部分兵力镇守边境。 如果他真的这样做,那就给了反叛军可乘之机,他们恐怕会在第一时间带领军队攻破这条防线,进入联盟内部,到那时候战争才是真正打响。 而联盟,毫无准备。 兰斯洛特也想明白了这点,但是比起晏尘,他对这位熟悉又陌生的恩师的情感格外的复杂。 他声音很低,似乎是不好意思,但他又直视莫里森的眼睛,很认真的问道:“元帅,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 莫里森温柔的笑着,语气也放松了许多,他带着玩笑似的话告诉他:“我就是我,我从未离开过,今后我也不会离开,誓与联盟共存亡。” 这才是一位元帅的气度,兰斯洛特颔首,又向他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军礼,随后对方挂断了电话。 时间还在一点点流逝,只是这时候晏尘也坐不住了,他拿出抽屉里的纸笔,对着兰斯洛特道:“兰斯,你去通知他们,八点钟开会,我先写一下计划。” 兰斯洛特没有犹豫,先出门通知他们了,现在这个情况来看,还是当面交代更为稳妥些。 而晏尘思考的,是如何救出胥坛,胥坛绝对不能落在反叛军的手中,且不说这是对我军气焰的打击,对于警署来说也无法接受,这样下去会出乱子的。 胥坛的威望很高,他是名副其实的好军官,即使他并不负责出征。 倘若胥坛的死亡被报道出来,这些被晏尘调教过的虫族一定会暴起,让警署给个交代。 但若真是那样,警署自己内部就会围困,在警署的反叛军就会受到桎梏,反之,其他地区的反叛军的活动会自由很多。 晏尘无法确定反叛军的方向,他没办法确定胥坛的死活。 而反叛军是个疯的,疯子的激进想法是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的。 再说汤普森·哈里斯,据晏尘所知,汤普森在进入反叛军卧底之前曾经是虫族的高级军官,只不过所进行的都是绝密任务,所以并未崭露头角,也没虫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他的叛变在其他虫眼里就是不存在的。 晏尘更不敢相信这个家伙究竟掌握了联盟多少辛密,或者说他究竟向反叛军倾倒了多少供给对方成长的养料? 晏尘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一笔毕,纸上只有四个字——“驻边留守”,但是驻边之后他无法插手联盟内部的事情。 一方面是格雷沙姆和伯特伦的势力不稳定,对方要出事,只是不知道具体时间;一方面是看似已经沦陷的警署和正在拉扯的议会,军事庭并未看清楚态度,军方有莫里森,法庭有胡参;再者还有一个摇摆不定的柏骏。 他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晏尘长叹一口气,靠在桌子上,仔细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信息。 他忽然想到了那两份被他遗忘已久的前任资料,那个迅速暴露的家伙的资料并未包括在内,克里斯汀当初的说法是:时间太短不具有参考价值。 但是晏尘觉得再短的时间应该也会有一部分的信息,就当是他多疑,不愿意放过这一点点的机会。 他还是唤出了克里斯汀:“小克,能不能找到你的第一任宿主的信息?” 克里斯汀不解:【晏尘,你找他的资料干嘛?那家伙从落地到上路不过三十二小时的时间,快的几乎啥都没有】 晏尘却不愿意死心:“他真的什么都没干?躺床上啥人都没见到的那种吗?” 克里斯汀挠挠头,这事情对他来说已经过去了好几百年,他几乎已经忘记了。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从打包的记忆里找出了几分钟关于他的内容。 【晏尘,这个人确实啥都没干,他试图用平等健康的爱恋故事打动那些被驯化的雌虫,但是这一举动虽然打动了雌虫,他自己却被视为背叛者,最后只能被监禁】 他继续道:【但是监禁之后他不死心,在皇宫大喊大叫要自由民主,最后皇帝受不了他,就算他是雄虫也被安上了罪名斩首示众】 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这两句话的东西能有什么用呢? 克里斯汀不知道,他真的没那么好的脑子,要是有的话他可以自己来做任务…… 晏尘也没有从里面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距离八点钟还有几个小时,他可以慢慢想。 他将这两段简短的资料工工整整地写在纸上,随后从第一句话开始剖析。 “一号进入的是真正的甜宠文,但是他试图从一开始就直接莽,试图获得所有雌虫的喜爱,毫无疑问他成功了。” 晏尘咬着笔头,嘴里说的话有些模糊不清,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嗯……雄虫讨厌这样的背叛者,因为一号触到了雄虫的利益,他们不受追捧了……” “掌权者……掌权者的完美政权出现裂缝,那些雌虫有了反抗的意识,他们意识到了不对劲,所以为了杜绝雌虫的觉醒……” “为了杜绝觉醒……克里斯汀,他们是不是说一号妖言惑众,试图让虫族绝嗣?” 晏尘忽然抬头,将笔杆子从嘴里拿出来,然后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克里斯汀,他的眼底有些惊奇。 作为珍贵的雄虫,不想着为帝国的繁衍发力,而想着一雌一雄制度,甚至大力宣扬,这不是让帝国绝嗣是什么? 皇族对帝国的控制都依靠着这些柔弱的雄虫和**权来进行,他们怎么能容忍一个柔弱的“玩具”来挑衅他们的威严呢? 一号是必死的,就算是在那个雄尊雌卑的虫族。 就算他是个十分高贵的贵族雄虫也一样。 克里斯汀仔细想了想,郑重点头:【是的,就是,这个罪名很重,所以当判决书下来的当天他就被判处了斩首游街】 克里斯汀再次为他做了个科普:【就算是当时……地位低下的雌虫也不会采用游街斩首,他们大多数会被除掉羽翅送去做苦力,而雄虫会更仁慈,一般是去做专门的繁衍工作,采精,为繁衍提供帮助】 晏尘的眼睛愈发明亮,喜上眉梢,有些话就直接脱口而出了:“所以一号判的这么重是因为他大概率已经成功了!” 【对,但是他太心急了】 “还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就已经展现出了全部的实力,更别提你给他找的身份是个普通雄虫。” 晏尘叹了口气。 克里斯汀索性跳出系统空间,站到书桌上:【他的资料就这么点,我有时候觉得很可惜,如果他能成功的话,或许我们就不要这么辛苦了】 晏尘点头附和:“毕竟三十二小时就能撬动虫族的政权结构,仅仅凭借一个爱情故事,他是厉害的,就是操之过急了。” 剩下一点没说的是,如果那只雄虫成功了,他晏尘就会在成功杀死丧尸王之后晶核破碎死亡,成为末世的英雄。 而克里斯汀无意之间的选择,不仅让他治好了晶核,还让他重新活了一次。 站在得利者的角度,他只能为一号默哀。 一切都是命运的游戏,一切都是命运的抉择。 知道这些似乎对接下来的局面也没有作用,这些信息针对的都是千年之后的虫族,但是他们要对付的可不是那群对雄虫有着莫大滤镜的雌虫们。 他们一人一拳头能把晏尘活撕了。 “唉……好像确实没什么用。” 一号的死是对雌虫的震慑,又何尝不是对雄虫的呢? 掌权者一个比一个心狠,千年后一样,千年前只会更甚。 而他所面对的,就是一群这样的掌权者——竞相角逐,胜者为王。 晏尘左手撑头右手转笔,兰斯洛特到现在都没回来,他看着书桌上的那株小藤蔓,看久了黑白灰的眼睛瞬间得到了治愈。 克里斯汀老神在在地在桌面上走着圈,树杈子似的小手背在身后,边走边念叨:【没事的没事的,没~事~哒~我们和他肯定不一样,我们的任务进度已经百分之六十了,很快就能成功了】 他一直在碎碎念,不知道是在安慰晏尘还是在安慰自己。 晏尘失笑,一株藤蔓从他的胳膊绕道指尖,他停住了正在转笔的手,盯着那株翠绿色的藤蔓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后他重新将系统说的那小段资料看了一遍,一瞬间,茅塞顿开。 他指着“皇帝”两个字,问克里斯汀:【皇帝叫什么名字?】 【塔西塔尔纳】 晏尘又问:“我说的是姓氏。” 克里斯汀瞬间停住脚步,他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 第186章 【姓氏……皮尔逊】 晏尘手敲了敲桌子,嘴角上扬:“你瞧,这不是破案了吗?” 克里斯汀似乎并不明白,现在的虫族境内貌似没有皮尔逊姓氏,为什么就破案了呢? 晏尘敲了敲他的脑袋,岔开话题给他讲了一个毫不相干的故事。 “在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有一种纪念的习俗是用那个人的名字作为姓氏去纪念。”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向那株翠绿色的藤蔓,脸上是抑不住的笑意,却又掺杂了些震惊。 【所以你的意思是反叛军的领导者是皮尔逊·墨菲?】 晏尘点头:“按照我推断的来讲,没错。” 【可他不是个傻子吗?】 克里斯汀的反应远比晏尘想象的要更加激动,皮尔逊·墨菲是个傻子的言论在每个虫族的心中都等同于医院的判定。 晏尘当然也觉得很奇怪,但是他比克里斯汀更加冷静,手上捏着的笔又开始转。 “我且问你,这个言论是从什么时候传出来的?是否有明确的规定?单纯的是智力低下,还是反应迟钝?” 克里斯汀被他问懵了,他一个都回答不上来,这个言论只是墨菲家族传出来的,而几十年前皮尔逊·墨菲在学院上学时被欺凌就是因为他的反应迟缓。 所以他大概率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傻子,而只是一个本本分分,反应迟钝,脑子不会转弯的普通人。 但是谁说老实人就不能干出反叛的事情呢? 更别说他本身也是有一定的药剂学天赋的,他当初在柏骏的实验室内见到他,恐怕柏骏对他的尊重也不仅仅是因为他背后的贵族身份吧? 那柏骏知不知道他是反叛军呢? “坏了,还是得找一趟柏骏。” 【你就这样确定了?】 晏尘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扭了扭舒展身子,他打了个哈欠,又端起桌边的水杯一饮而尽。 杯子被重新放回桌面,晏尘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出门。 “还不明显吗?皮尔逊缔造了帝国,成为帝国的第一任皇帝,他的后人为了纪念他,用他的名字作为姓氏延续。” 克里斯汀还是不肯相信,但晏尘不在乎,人的认知尚且没那么容易纠正过来,更何况本身就天性执拗的虫族呢。 至于还有没有别的皮尔逊那不重要,他当然不会单纯的以为任何一个平民就可以领导反叛军。 凭一己之力拉拢世家的必然是世家,拉拢贵族的必然也是高等种,虽然他一直不赞同格雷沙姆口中的“低等种”、“贱种”的说法,但是在虫族的社会体系内部,血缘、家世、等级永远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大部分贵族都和格雷沙姆一样,瞧不起低等种和中等种,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虫族体内属于人性的部分增多,他们并不像格雷沙姆那样不把平民的命当成命。 棕色头发,褐色眼睛,这是人们对于反叛军首领唯一的认知。 皮尔逊·墨菲恰好就是亚麻色的头发和褐色的眼睛,不仔细看的话,亚麻色和浅棕色差别不是很大。 一只备受欺凌嘲笑的雄虫,和他之前猜测的一样,并且失踪的是皮尔逊,虫母冒充的也是皮尔逊,恐怕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 仅仅是为了挑起战争,让他们以为打败游虫,之后主将搬师回朝,反叛军在打仗期间于联盟内部侵袭警署,在他们回到联盟之后,里应外合、一网打尽。 真是一出好计谋。 晏尘走出房间,将房门带上,只留下书桌上空掉的玻璃杯和它身边的冒着嫩芽的藤蔓看着眼前的无边夜色。 格雷沙姆也在望着夜空,思索着自己这二百年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权势?不,是为了活着。 窗外夜色无限,却被一扇小小的窗户拦住,他奔赴夜色的脚步被迫停住,墨绿色的眼里难得流露出几分脆弱,活的越久,少年时的情景就越清晰。 他只记得自己那时有多么快活,不需要考虑该如何存活,不需要步步为营,算计他人的性命,只需要做自己。 那时候畅想着可以继承家主的位置,和胥坛一起实现自己的理想,胥坛去警署,他去议会,他们会站在各自领域的顶峰。 只是他走错了路,他确实站在了顶峰,可却失去了初心,也忘记了来路。 格雷沙姆站在窗前,发丝缠绕在指尖,他望到远处一架飞行器停下,是卡特家的飞行器,伯特伦回来了。 他站在窗前,殷红的唇上勾,眼眸眯起,明明已经给予小猫足够大的权力了,为什么还要卑躬屈膝向一群贱种讨要呢? 窗外的月光映在格雷沙姆的脸上,却又透过切割成漂亮形状的玻璃窗形成并不连续的月光,一道黑色的杠刚好遮住格雷沙姆的眼睛。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窗边,下楼走到大厅,他在沙发上坐下,等待那个不听话的小猫回家。 伯特伦刚从日暮川回来,房盼君并没有给他过多的信息,只让他回来应付格雷沙姆,他觉得自己离开已经够久了,是时候来见见格雷沙姆了。 他打开大门,发现格雷沙姆并未睡觉,而是如往常一般身着长袍,优雅的坐在沙发上喝茶。 他似乎在等他回来。 伯特伦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欣喜若狂,或许是因为多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应。 格雷沙姆抬眼将他脸上难以掩盖的喜悦之情尽收眼底,但他表面还是不为所动。 只是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与他擦肩而过时停下,用冰冷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道:“去外面。” 他一向很喜欢穿长袍,宽松、自由、不被拘束的感觉,每一阵风吹来,他都能感觉自己似乎要被风吹走,那种寄生命于天地的感觉,令他十分迷恋。 今夜也起了风。 踏出这座城堡的大门,格雷沙姆的内心毫无波澜,对于他来说,处置伯特伦和处置吉本、威尔没有任何不同。 但伯特伦总归是他费了些心思养出来的小玩意儿,他死了,他需要再找一个家主,麻烦。 门前只有一盏路灯,从头顶照亮一小片空间,格雷沙姆站在路灯的正下方站定,他的影子隐匿在墨绿色的袍子里。 眼窝也因为立体的眉骨而深陷在阴影里,伯特伦跟着他走到他的身前,与他面对面却看不清他的眼睛。 伯特伦被这盏路灯照亮,整个面容都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影子被拉长,他的脸上欣喜非常,似乎是有些激动的询问格雷沙姆:“你在等我吗?” 闻言,格雷沙姆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挂上微笑,仍是那一副公式化的笑容:“对。” 他仿佛一尊雕像,伫立在黑暗无边的夜里,如神明一般在头顶撒下光辉,照亮这一寸人间。 他道:“你去哪里了?” 伯特伦不假思索:“你让我去和议会周旋,我一整天都耗在那里。” 格雷沙姆脸上的笑更深刻,也没有那么僵硬了,他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仿佛他还是那个温润有礼的受气包:“是吗?” 伯特伦被他这灿烂的晃了眼,下意识点点头。 格雷沙姆没有动作,只是将头低了低,整张脸埋在阴影里:“你喜欢我?” 伯特伦毫不犹豫的点头:“对。” 他以身涉险、四处奔波、不顾自身的安危去和反叛军合作,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治好格雷沙姆,他爱他,所以不在乎是以什么身份留在他的身边。 格雷沙姆抬头看着头顶的灯光,瞳孔因为刺激而骤然缩紧,墨绿色的眸子完全暴露在白光下,他又缓缓低头和伯特伦平视:“有多喜欢?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对伯特伦来说这是废话,如果说世界上有一个人愿意奋不顾身的为格雷沙姆去死,那一定是他,他会毫不犹豫。 “伯特伦·卡特,自从被阁下捡回来开始,就注定是您最忠心的一条狗。” 他向前几步走到格雷沙姆的面前,离他大约有一臂的距离,右脚往后退一步,干净利落的单膝下跪,右手置于胸前低头起誓。 ——“伯特伦·卡特,幸得赐姓,愿以星海性命起誓,我将背弃我之姓名,为您奉上一切。” 他低着头,睫毛颤抖,眼角似有湿润的水光,多年以来的夙愿终将实现。 格雷沙姆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即使看到了伯特伦愿意舍弃姓名为他起誓他也不愿意像其他被宣誓的一方那样伸出手触碰伯特伦的头颅。 他垂下眸子,看着眼前的伯特伦,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个遍体鳞伤的小屁孩,拽着他袍子的一角,怯生生的问他:“可以……带我走吗?” 长袍有一个好处,即使行动的时候双臂会露出来,但垂下手臂后却可以捏紧武器隐藏得很好。 格雷沙姆伸出手:“谢谢你的爱慕。” 他表情并未变化,仍旧是那融化冬天积雪的如阳光般和煦的微笑,只是触碰伯特伦头顶的不是那骨节分明的冰冷的手指,而是一个冰冷的枪口。 伯特伦甚至没来得及抬头,就被一枪贯穿了脑袋,他保持着跪地起誓的动作,不知为何没有倒在地上。 也许是他的尸身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支架,让他至死都保持着这个动作,虔诚、卑微,如同跪求神佛的朝圣者。 格雷沙姆叹了一口气,站在原地,他将那柄结束了伯特伦生命的枪扔到脚边,随后用冰冷的手指去触碰他的头顶。 毫无血色的手沾到了头顶温热的血,格雷沙姆说不出来内心是什么感受,好像心口缺了一块,有点难受。 头顶是高悬的路灯,他将沾了血的食指举到嘴边,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眼睛死死盯着伯特伦的尸体。 半晌,他伸手,从伯特伦的头顶,剖开他的脑袋。 四周寂静无声,黑暗吞没世界,只有路灯下小小一方天地,两个漆黑的人影仿佛是世界上唯二的生命。 一个站着,一个虔诚跪拜,站着的那位好像从跪着的人的头顶取出了什么东西。 格雷沙姆掌心躺着伯特伦的虫核,他满手的血,袍子上也沾了些。 五指收拢又张开,虫核化作齑粉,散落在风中,指尖滴着血垂在身侧,他抬头看了眼漆黑一片的城堡。 格雷沙姆后退一步,影子在他的身后探出头,他想,他要回去了,他要为明天做打算。 路灯的正下方,他的影子疯长,如同怪物一般绕过他的身后,行至前方。 渐渐的,影子没入黑暗,被无边的夜色囫囵吞下。 第187章 说是开会,实际上就是一群人开始各种找话题对信息,试图推理反叛军的动向。 到现在为止,他们的计划也有了重大突破——反叛军的首领应当是皮尔逊·墨菲。 但是这一点并不是通过他们现有的信息推断出来的,而是通过克里斯汀第一任宿主的资料推断,如何让那群人相信就是最头疼的事情。 当然,同理的还有反叛军藏在他那百分之四十的领土里的这件事。 晏尘等待人齐的途中没忍住揉了揉脑袋,心里对着克里斯汀疯狂吐槽:【我真服了,我就说这百分之四十的领土不是什么好东西,它是我的催命符啊!】 说完又换了个眼神看天花板,一副哀戚的语气:【我就说你妈要害你】 克里斯汀:【……】 他也不能反驳什么,大概这就是母爱如山,就差把他压死了。 【哎呀……那她分发领土的时候也不能想到反叛军这么能搞啊】 晏尘一想,也是,虫母没办法算的那么齐全,至于为什么要将剩余的领土全部分发给晏尘,那就得去问虫母了。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今之计是好好想想到底该怎样才能让他的好伙伴们相信“皮尔逊是反叛军首领”和“反叛军藏在他的领土内,所以他们不能撤兵”这两件事。 “笃笃——” 是敲门声。 “进。” 晏尘抬头,来人有三个,托因比、丘奇,图尔斯,现在再加上不在场的几个,算是到齐了。 这场会议晏尘制止了他们叫上科波菲尔等人的想法,他们在联盟内部,有些话或许不适合再通过网络传达。 【克里斯汀,注意检查房间内监听设备,如果有,记得给他们放一段你喜欢的音乐】 克里斯汀在空间内搓了搓手:【好嘞!】 他连音乐都挑好了,就怕那群虫不来! 但是令他失望的是,那群虫真的没来,他精心准备的东西用不上了,唉,他还是乖乖想今天的更新吧。 巨大的故事需要构架,虽然说是自传,但也有改编,算是半个原创的故事了。 晏尘例行敲了敲桌子,等到大家都安静下来之后才将自己想好东西告诉他们,但是在此之前,他先是问了图尔斯一个问题。 “图尔斯,皮尔逊那边是怎么回应的?” 图尔斯将他们收集到的资料打印成册,放到了桌子上,他向前推了推:“他回去之后,墨菲家主就找来了一堆记者爆料,说是他们去军方接的人。” 他的脸色明显不虞,语气生硬还带着些愤恨:“还特意封锁了消息不让我们知道,我废了好大的力气。” 晏尘接过那些资料翻了翻,大部分都是针对皮尔逊回家这一项的爆料,对现在的他来说没什么用处。 既然已经认定了皮尔逊就是反叛军的主使,在他心中,这样的行为就是他在搞事情,不需要调查那么多。 后半部分是关于警署的,没有什么很有用的消息,大多都是围绕着一个——警署接线虫反水,胥坛出动反被抓,警署内应接连涌现,真正的联盟内部人员大多还都在外派,比如伏恩·因特。 他放下这份资料,看了眼正眼巴巴看着他的几人,忽然觉得虫族的智商应该不高,那反叛军和格雷沙姆……应该算变异了? 晏尘瞬间感到自己身上的担子十分的重,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个哈欠。 “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咱们先来一场紧张刺激的推理游戏。” 兰斯洛特&众人:??? 但是众人都没有打断他,兰斯洛特则是习惯了他时不时的发癫,对此他表示小事情罢了。 见没人反对,他便也开开心心地开始了他的“忽悠大计”。 “咱们先来捋一捋时间线和事件的关系。” 晏尘起身走到会议室的白板前,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只记号笔,在没开机的白板上写道: 【第一天,制定运毒的计划,计划实施,科波菲尔联系不上胥坛 第二天柏骏上门,我收养的雄虫被柏骏带走,伯特伦上钩,同时和反叛军合作,药品、机甲出现问题 第三天运毒计划成功,皮尔逊失踪,军方和游虫对上,带回假的皮尔逊 第四天反叛军上门搜查假的皮尔逊失败,警署被爆出沦陷,胥坛失踪】 至于他没有告诉这些虫的部分,那就放在大计划里让他们自己体会一下,他懒得再讲一遍,粗略概括就行了。 晏尘放下笔转身面对兰斯洛特,接着开始讲述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 “我们将这些虫分为六个阵营,我们代表的军方,格雷沙姆和伯特伦,反叛军,柏骏,游虫虫母以及胥坛代表的警署,接下来的事件从这六个阵营的角度展开。” “先来的我们代表的军方阵营,我主动制定了计划拦截墨菲家族的毒,科波菲尔负责混淆视听,第三天上门,侧面诱惑伯特伦第二天换掉那批货物,接着被柏骏找上门,合作的药品没有问题,带回来伪装成皮尔逊的虫母并且得到信息——反叛军告诉她想要自由就去抓捕皮尔逊等待时机。” 几人若有所思,至于之前的计划他们是不知道的,如今从这里窥见一点,但是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其他四方做了什么。 晏尘捏着笔靠着墙,懒懒散散的模样看得兰斯洛特想笑,有点手痒,想上去拍他一下让他站直,但是兰斯洛特忍住了。 晏尘给了他们片刻思考的时间,之后才开启了接下来的重量级嘉宾。 “接下来的是格雷沙姆和伯特伦,格雷沙姆这一年没什么动作,安分守己的,但是伯特伦却不一样,他这些年动作不断,甚至和反叛军联系要救格雷沙姆、偷换了基德纳的药物,运毒的计划恐怕会离间他和格雷沙姆,反叛军大概会掺和一脚顺势弄死他。” “然后是柏骏,柏骏从前在格雷沙姆的手下,为他的病症做活体实验,涉及雌虫失踪;同时他也和反叛军合作,为了私心继续开启‘夏娃计划’但被反叛军利用,研究改变雄虫体型的药剂,涉及雄虫失踪,同时我捡到了他最珍贵的实验品,他的亲子,也就是那个被带走的雄虫虫崽。” “对了,我曾经伪装身份闯进过柏骏的实验室,他和皮尔逊的关系非同寻常。” 晏尘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墙:“柏骏杀死自己之后准备再次为自己找一个靠山,所以盯上了莫里森和兰斯洛特,但是他并不愿意和我合作,或者说他心有顾忌,所以换了药,但是只留下十箱子为了检验我是否有资格和他合作。” “第四个游虫虫母,虫母不堪忍受族内的蹂躏,向往自由,被反叛军利用,让他去抓皮尔逊,甚至给了详细的地点。”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然后看向正咬着笔发呆的丘奇,趁着对方不设防的时候喊出他的名字:“丘奇,你来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丘奇?” 丘奇听到这一声才勉强反应过来,他尴尬一笑,随后磕磕绊绊开始讲起自己的猜测。 “嗯……太巧了……” 晏尘点头:“对,巧在哪里?” 丘奇似乎有些为难,他本来就不喜欢动脑,这会儿便将目光投向了兰斯洛特,不断朝他使眼色希望获得帮助。 兰斯洛特收到他的视线,伸手遮住了眼睛,有些无奈道:“反叛军为什么知道虫母的心思?反叛军为何确定皮尔逊会路过?为什么一定是皮尔逊?” 丘奇这才恍然大悟,虽然晏尘的问题被兰斯洛特抢答了,但是他并没有不开心。 他微笑着点点头,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他转身用笔圈起了“反叛军”和“皮尔逊”。 “我们对比已知的反叛军首领信息,棕色头发,褐色眼睛,和皮尔逊对比,会发现相似之处有,虽然皮尔逊在传闻中是个傻子,但是傻子和呆子是有区别的,我个人更倾向于皮尔逊只是反应迟钝。” “并且我们抓回来的皮尔逊是重母假冒的,那真实的皮尔逊到底是怎么回到家的呢?” “几番思索,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皮尔逊就是反叛军的首领,他当然知道自己会没事,所以才会以身涉险。” 晏尘并没有理会其他人对这个大胆的想法是如何反应,他继续开始了下一个话题。 “第五个,警署,已知警署就是被反叛军取而代之,胥坛警长的能力不用我多说,究竟是什么样的虫才能令他毫无防备。” 后面一句话晏尘没有说——格外弱小之辈会令他觉得构不成威胁。 这一条线索也指向皮尔逊。 “最后一个,反叛军,我暂且先入为主,将皮尔逊归入反叛军,我们来细数反叛军对前面五个阵营分别做了什么。” 晏尘看了看白板,又冲着几人说:“你们要不拿笔记一下,要不拿光脑打打字,可能东西会很多,有点记不住。” 说完,他也没有做过多的停留,直接开启了他的头脑风暴。 “首先第一点,皮尔逊通过联系伯特伦合作,换掉基德纳的药品,试图陷害军虫,当然我猜测在此之前他们找过格雷沙姆合作,但被拒绝,退而求其次选择伯特伦。” 晏尘忽然走到桌子旁边将自己的椅子扯出来坐下,一边的兰斯洛特十分贴心的为他倒上了一杯水。 晏尘朝他点头致谢,随后继续讲述自己的猜测。 “第二,皮尔逊一直借反叛军的名义和柏骏有合作,并且偷换了柏骏的研究数据,使其将‘夏娃计划’往反方向研究,皮尔逊掌握雄虫精神力体质弱化的药剂,为攻打联盟做准备。” “第三,皮尔逊通过反叛军长年累月在议会和警署内部埋下的钉子,成功接触胥坛,并且凭借自己是‘傻子’成功将胥坛带走交给自己的人,反叛军趁机接手警署,开始着手准备对付军区和议会。” “第四,皮尔逊伪装身份接近游虫虫母,又或许反叛军和游虫本就达成合作,通过利用虫母引发游虫和军区的大战……” 晏尘猛的给自己灌下一杯水,随后低头咳了咳。 他忽然抬头看向身边的兰斯洛特,眼底闪着细碎的光。 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沉稳可靠,举手投足间是和平常撒娇卖萌完全不同的气势。 兰斯洛特看到他拿起自己衣襟上别着的笔,拔开笔盖在纸面上画下一个大括号,随后列举出两种可能。 “大战胜利,我们极有可能因为警署出事而班师回朝主持大局,反叛军抓住机会从我的领地内穿过军区直达联盟内部,至于为什么他们会在我的领地内稍后再议。” “如果战争失败,我身死,按照法案规定,我的领土归属联盟议会支配,他会在第一时间控制议会,将我的领土变为他们的第一个聚集地。” 说完这两点之后,对于第五点它有些迟疑,因为第五点实际上倒也算不上反叛军的布置,更准确的来说,这是晏尘对皮尔逊才华的赞赏和对他走歪门邪道的抨击。 “第五……皮尔逊虽然发育迟缓,大脑迟钝,但他在药剂学方面是个实打实的天才,他能研究出神经毒素控制手下,并且想要通过贩卖这种上瘾的药物获取利润供养军队,从这里可见其心恶毒。” 晏尘一口气讲了许多东西,周围的人除了兰斯洛特都听的目瞪口呆。 最关键的是原本他们似乎并不想相信,但是越到后面越觉得这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 “乖乖……他真的有这个脑子吗……” 托因比等老贵族们对皮尔逊·墨菲的傻子人设深信不疑,但是关于虫母抓走皮尔逊的事情确实太过于巧合。 他甚至不敢深究,这究竟是皮尔逊棋差一招算漏了,还是他故意透露出来的? 托因比脸色很难看,而图尔斯和丘奇也没有好上多少,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能十分清晰的看清楚对方面如菜色。 但是代入一下,如果他是晏尘,如果在发现虫母事件的巧合和警署易主之后,他又会干什么呢? ——他会第一时间回到联盟尝试夺回警署并且对抗反叛军。 但是这一行为又中了另外一个计谋——晏尘说大部分反叛军都藏在他的领地之内,有可能和游虫达成了某种合作。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会尸骨无存的。 他和他的军队,他的族民皆会葬身于此。 晏尘给自己灌了好几杯水,终于缓过来。 他又道:“至于为什么反叛军会在我的领地内……” 第188章 他没有第一时间解释,而是将尾调拖长再拖长,似是要吊着那些人,就是不肯痛痛快快地将原因道出来。 但是实际上只是因为刚刚用脑过度,现在暂时编不出来了。 克里斯汀听的有趣,停下了编纂故事的手,对着晏尘张口就来:【继续呀,怎么不继续了,听的正开心呢】 晏尘闭上嘴,心里暗骂:【我cpu干烧了,暂时编不出来,先让我缓缓】 克里斯汀一脸的莫名其妙:【你什么时候还有cpu这种东西了?】 晏尘:【实不相瞒,我是伪人】 或许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绑定的人类是个假的,克里斯汀大为震撼,始终不敢相信他的鬼话。 当然他也是有点害怕,立马缩回系统空间去排查了。 而剩下的几个参会人员? 他们早就被绕晕了脑子,以往只知道上战场打仗,完全不知道就是打个仗的功夫,联盟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但是就目前来看,有晏尘在,联盟沦陷的进度放缓,至于反叛军是否会成功都未可知。 皮尔逊,如果一切都是皮尔逊谋划的,那么他们现在也算是没有中计。 胜利了但是驻守边境,至于胥坛,那就只能依靠还在联盟内的虫了。 晏尘没有参与到他们四处乱飞、到处寻找认同的眼神交战中,而是神色认真地盯着手上的白纸,兰斯洛特凑到他的身边,看清了满纸黑字,密密麻麻却又被划去。 “不对吗?” 晏尘摇头:“不够好,忽悠不到虫的。” 兰斯洛特:??? 好在晏尘也没有思考多久,很快就给出了他的答案。 “诸位请看。”晏尘重新起身,兰斯洛特将他差点飞走的椅子扯回来放到身边,晏尘朝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站在了白板前。 他指着那条时间线,然后将它们擦了个干净,只留下了一个名字——科波菲尔。 他想的很好,失去了系统的有利证据,他只能将这件事扯到科波菲尔的身上。 “众所周知,科波菲尔在和我达成合作之前,也就是我的废物时期,他一直都是想杀死我的,其中一个理由就是议会要接管我的领地。” 晏尘将“领地”两个字写在了“科波菲尔”的旁边。 他继续道:“议会要我的领地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就是要用于联盟的建设,第二个就是怕我的领地会成为反叛军的据点。” 此话一出,四座皆震惊,不是因为他的话太荒谬,而是因为太有道理了,即使是一项不怎么愿意动脑子的丘奇都明白过来。 他始终皱着眉头,前面的一大通分析他没听懂,但是这一点他懂了。 “议会能想到的,反叛军也不是不行,他们都能想到灯下黑让反叛军藏在议会和日暮川,自然也能想到一个没虫可去的地方藏起来。” 晏尘点头,既然大家都明白,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好说了。 “起初他们只以为我是个真的废物,所以才敢放心大胆的住在我的领地内。” 托因比眼睛瞪大,他着实没想到还有这一层阴谋,猜测几乎脱口而出:“如果冕下被议会杀死,他们就可以接口是你的亲兵打回联盟!” 他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是一阵后怕,而晏尘则是赞许地点点头,连带着兰斯洛特看他们的眼神都好了很多。 兰斯洛特:总算能感受到自己不是在和一群二蛋共事了。 晏尘将笔往桌子上一扔,它滑出去很远,直到长长的会议桌的最头边才堪堪停下。 他没有将自己的凳子拉回来,而是直接就这凳子的位置坐到了兰斯洛特的身边,一只手撑在扶手上顺便托着下巴,歪头扫过每一个军官的脸,最后停留在兰斯洛特的手上。 “如果我没死,那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我不仅没死还有精神力,我能上战场,所以他们改变了计划,就是上述虫母部分的分析了。” 兰斯洛特轻笑:“好大一盘棋。” 晏尘点头:“谁说不是呢?” 看模样,他还有些小傲娇,下巴扬起,眼神微眯,但是看不出什么正面的情绪,眼底满是戾气。 大概他也忍受了这群只知道算计他的臭虫很久了吧。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图尔斯一向只当个陪衬作为会议的背景板,但是这会儿却也提出了建议,他见众人的注意都回到他身上,他抿唇,轻声道:“我们要一直守在这里按兵不动吗?” 丘奇和托因比也想问这个问题,但是对他们来说,思考太多脑袋转不过弯。 其实就是还没有习惯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虫族连上战场打仗的都没什么战术,完全靠着强大的身体素质和部分科技力量硬来。 晏尘落入其中就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阴暗b,他不服,但是不得不认,这就是事实。 晏尘想了想,前有欧文·诺克的紧急回信,后又胡参·菲戈的警告和莫里森·纳尔森的致电,他一时还真的不敢轻举妄动。 今天晚上过来实际上就是想办法把这两个主要事件给透露出去,免得这些小白兔被皮尔逊那个大灰狼给骗走了。 至于胥坛,他会联系虫去救助,只是现在整个联盟都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息,他的心总是不平静,总感觉会出点什么乱子。 希望是他多想了。 他伸出右手扣在桌面上,用指关节敲打着桌面,没有说话,房间内只剩下他敲打桌面的声音。 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众人都知道他这是在想事情,也没有贸然打断。 片刻后他开口:“嗯……科波菲尔自顾不暇,他和他手底下的门生估计都不会有躲雨得经历去帮助我们,至于还留在内地的只有拉斐尔、虞·化和胥坛,不过前两个应当是靠不住的……” 晏尘想起这个就头疼,病秧子加神经病,真的能救得了人吗? “算了,等我回去想想,莫里森元帅最近会往这里拨虫,你们记得处理好,不出意外的话,战场才是关键。” 而在他的心里,他或许需要暗搓搓回一趟联盟内部了。 有些事情需要他本人去做才不会惹人生疑,毕竟他有外挂。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就放弃了在今晚制定出计划,事情多变,他需要联系自己在联盟内的朋友,或许基德纳也能帮上忙? 但是还是得先告诉他们皮尔逊和反叛军的事情。 他喊出克里斯汀,让他给那几只虫发送一封阅后即焚的邮件,以他的名义,简单几句话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提起防备心就行。 【写什么呢?】 晏尘想了想——【嗯,写“皮尔逊是反叛军的首领,反叛军在日暮川和我的领土内,守好议会,打探胥坛的情况”,这些就够了,注意不要走联盟内的信息通道,用你自己的线路直达,阅后即焚】 克里斯汀明白他的意思,只应了声好,随后就准备邮件去了。 至于晏尘准备回去的事情,除了兰斯洛特,他不准备告诉任何人,兰斯洛特就是最好的掩护。 “先回去吧,大家先回去,记住,任何有关的文件和话不要走星网的网络,当面说。” 他的表情严肃,虽然众人不理解,但是心底也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最后还是同意了再纷纷离开。 等到这会议室再度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晏尘才狠狠松了口气,他伸手抱住兰斯洛特,眼底皆是落寞,语气也很疲惫。 “兰斯,你说为什么这么难啊,为什么这么难?” 兰斯洛特有些心疼,在此之前,他虽然直觉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感觉,却也没想过他们面对的反叛军并不是和联盟一样直接上的军队,而是喜欢在背地里搞阴的。 他也不知道反叛军到底谋划了多久,他们的对手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可怕,可怕。 他眼底是自己的思绪,但还是伸手摸了摸晏尘的后脑,任由他靠在自己的胸口。 他低头,轻声安抚:“没事的,我们总能胜利的,而且,对手足够强大才能显现出你的强大啊。” 晏尘闻言没有回答,而是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心口,双手环上他的肩膀,鼻尖充满熟悉的香味,他忽然感觉有些困了。 随后站起身,装作一脸“无事发生”的模样去拽兰斯洛特:“走吧走吧,我好困啊,我们去睡觉。” 兰斯洛特任由他扯着自己,跟在他的身后一步步朝宿舍的方向走去。 克里斯汀回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任务完成】之后就再次消失不见。 晏尘忽然心血来潮想要听他今晚的更新。 到了这个时候,克里斯汀却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了许久,等到晏尘洗漱完,兰斯洛特还在卫生间的时候才从空间内探出头来站到了桌面上。 【要听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晏尘两只手房子啊脑后躺在床上,翘起一条腿看着他:“讲吧。” 克里斯汀说:【如果可以,我想吃东西】 晏尘若有所思:“如果你可以有实体的话,没问题的!” 克里斯汀点头,随后开开心心地开始讲述自己自传的 第一章,他采用的是倒叙的手法,这也是他从另一个世界的“网”那里学来的。 那个世界的网非常喜欢给人牵线,给每个人都写好他们自己的剧本,如果是关于两个人的剧本的话,他会先把结局放上来,主要是吊人胃口。 他也学会了。 【明天是我的第二十一岁生日,按道理说过完生日我就得上战场了。 老实说,我一直以为我只能活到二十岁生日后,真的没想到还能多活一年。 这就是恩赐吗? 即使我的身份尊贵,我也不得不去向某些虫祈求寿命,我存活与否,只看他们的心情。 不,不是心情,是利益。 我活着或者死了,我的领土归属,为什么要这个领土呢,等我死了不好吗?这么着急。 那时候是夜晚,我在静静期待着零点的到来,我坐在我的书房里,静静等待那些权贵们派来的虫结束我的生命。 他们来的很准时。 城堡的灯坏掉了,我望着面前几只虫,完全没有挣扎,我只是淡淡对他们说了一句:“辛苦了。” 作为顶级的杀手,述竟然也会接这种活儿?来杀我这个废物真是抬举我了。 黑暗里,我坐在我的书桌前,神色淡然,我生命的倒计时快要结束了。 他真的很厉害,我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看到的是指针恰好指向零点,他似乎和我说了句“生日快乐”。 可惜我要死了,不能谢谢他。 好吧,我错了,作为一个雄虫,我死后去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也是虫族。 不过是一千年后的虫族。 我知道你们应该都觉得我在扯淡,别急,听我讲完我这段奇妙的旅途】 晏尘听完点点头,他真是越来越觉得克里斯汀有天赋了,这下好了,开心玩耍的是克里斯汀,受人猜忌的是他。 其实也无所谓,因为真实情况比他写的更加离谱。 如果克里斯汀写的是——【我死后变成系统到处抓人救我的虫族,一不小心抓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异能者】,就这种话,是个虫都会觉得他有病,啊不,是他晏尘有病。 保不齐就觉得他精神错乱了。 晏尘叹了口气,翻身抱住了一早洗完澡准备睡觉的兰斯洛特,慢慢进入梦乡,只是他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安心。 凌晨十二点半,他被无数条轰炸信息吵醒。 他和兰斯洛特都被吵醒,无奈只好打开房间的灯坐在床头开始查看消息。 几乎所有的消息都指向一个——让他去查看星网热搜。 晏尘有些奇怪,为什么要查看星网热搜,正在他准备乖乖听话去看看热搜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科波菲尔的电话打来。 他一个头顶着两个问号地接通了视频电话,那头的科波菲尔脸色铁青,晏尘发誓这是他看过科波菲尔最生气的一次,即使上次拉斐尔差点出事的时候他都没有生气成这样。 晏尘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可以手撕一只虫。 “怎么了,气成这样?” 科波菲尔闭口不谈,而是深吸一口气放松心情,很显然他失败了,他问道:“你有看热搜吗?” 晏尘老老实实摇头,科波菲尔一手捏着玻璃杯喝水,喝完直接当着他的面捏爆了玻璃杯流了满手的血。 “你去看看。”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晏尘不知所措,他找到那个热搜,点进去置顶的是一个视频,只有三分钟。 他点开,是胥坛。 第189章 最初晏尘和胥坛并未见过几面,却足以从他言辞行事中窥见其风骨。 在动乱年代里立志要加入警署,守卫联盟,他和整个虫族都有些格格不入。 在所有人想方设法活下来,提高等级、打压别人的时候,他却捧出一颗真心,试图以一己之力护卫整个虫族。 为此他舍弃了青梅竹马的格雷沙姆,与他割席断义,而晏尘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身上有故人的风采。 什么故人呢?恐怕只有晏尘心里清楚。 他相信如果有一天大厦将倾,会顶在众人面前的第一个人永远都是胥坛,而现在的胥坛呢? 晏尘看着虚拟屏里的雌虫,想伸出手去触碰,却从屏幕中穿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凄惨的雌虫,心间绞痛。 他身边的兰斯洛特没忍住握紧拳头,依靠在他的肩头,喘气声粗重,似乎还带了点呜咽的声音,他也在生气。 画面很暗,大概他们都喜欢这样的调调,可以更好的突出俘虏的惨状,那是一间很小的牢房,四周都是黑色的墙,只有头顶有一盏小灯。 胥坛趴在地面上,双翅都放了出来,却只剩半截,原本昳丽无双的黑色翅膀此刻只剩翅根的部分,只剩下摸约二十厘米左右的长度在空中无助地挥动着。 它似乎也在幻想着自己是完整的。 只有这微微煽动的一小段翅膀和细微起伏的身躯昭示着他还活着。 背部满是鲜血,他没有穿上衣,肉眼可见其背部伤痕斑驳。 晏尘能够清晰的看清楚,他的翅膀并不是被利器切割的,而是大力撕扯将其生生扯下,而那被撕扯下来的翅膀被人毫不珍惜的人在他的身边。 沾着鳞粉的翅膀在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五彩的光,只是这份美丽终究不再属于雌虫。 接着画面中出现了一双手,画面剧烈抖动、镜头拉近,似乎是有人拿着摄像头走到了胥坛的面前。 一只手伸出来强硬的捏住了胥坛的下巴,被迫他抬起头,胥坛的眼睛木然地直视前方,这一动作暴露了他胸前和脖颈处的伤口,鲜血淋漓。 晏尘似乎有些不忍再看,他忍着一份恶心逼迫自己去观看。 那只虫似乎用了变声器,很明显的机械音。 他的语气在晏尘看来十分欠揍——高高在上又带了些许嘲讽,还有一丝可笑的怜悯。 “奥**雅警长,如果你一早就同意我的提议就不用受这些苦。” 说是他还装模作样的叹息了两声,随后大发慈悲班再次问道:“最后问你一遍,是否要同我共谋大计?” 胥坛的眼珠子转了转,他脸上也是血,发丝变成一缕缕凝固在额前,他忽然低笑起来,但却又因为伤了过重而不住咳嗽,咳出血沫。 即使是这样,他也用尽全身的力气啐了一口唾沫:“滚。”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很不高兴,但他只是装模作样的“哎呀”了一声,随后就让虫上前一左右拽着胥坛,让他被迫站立,整个身子都暴露在视频下。 晏尘这时候才明白他到底有多凄惨——浑身上下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那样,胸口好几个血洞,膝盖以下的部分完全丢失,衣衫满是鞭子打破的痕迹。 甚至他还穿着警长的工作服,右小臂空荡荡的,被虫扯了一下还渗出血水,四肢只有左臂是完好的。 “胥坛,无论你愿不愿意,警署都已经落入我的口袋了。” 似乎是他的授意,那些虫开始拿锯子器拆卸去他的大腿。 对,锯子,老到不能再老的手工锯子,晏尘都很震惊为什么虫族会找到这种锯子。 接下来的十分钟,对胥坛,对观看这些视频的来说都是十分难熬的十分钟。 胥坛没有叫,他紧紧咬着牙,晏尘似乎能看到他的牙缝中渗出血,句子磨骨头的声音不仅刺激着胥坛的神经,更化作尖刀挑拨着观众们的神经。 一声一声,像是在锯晏尘的头骨,整个画面充满红色的鲜血,颜色的极致对比刺得人眼睛疼,他没忍住闭上了眼睛,却又躲不过声音。 兰斯洛特轻生道:“看吧,我们要找的是线索……” 他也是逼着自己睁开眼睛继续看,整整十分钟,仿佛遭受凌迟的是他自己。 等到他的右腿被卸下,被毫无留恋的扔到一边时,胥坛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那只虫再度开口:“虫族最是自私冷漠,你妄想他们会救你吗?那为什么军队还在边境呢?是他们不想救你吗?” 他开始大笑,镜头几乎要怼到胥坛的脸上,将他那充满血丝的蓝色眼睛和渗血的牙龈暴露给众人,还有那坚毅的面容和不屈的眼神。 胥坛断断续续得说着,即使疼痛要使他昏迷,他还是没有掉进圈套,他当然知道这些虫在想什么,整整三天受刑,这些虫当然不会什么都不对他说。 他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只是很可惜他没有看到那只虫的脸,他还是不知道反叛军的领导者是谁。 他喘着气嘴里冒出血色的泡泡,泡泡破裂,他的笑声响起,笑的很渗人,却又很有力量。 他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吗?或许虫族确实很自私……但也不是全部,你以为……以为、利用我的死,和警署的沦陷就能将晏尘骗回来吗?” “咳……咳咳……” 他说了一段话又开始喘着粗气,那只虫没有阻止他,而是站在一边看好戏,镜头围绕着胥坛三百六十五度旋转,清清楚楚的将他身上的每一个伤口展现在众人面前。 晏尘大概能猜到他是想激起民众的愤怒,他成功了。 胥坛继续道:“我、我从不后悔,无论是选择警署还是对抗反叛军……呵呵,我死得其所,你也休想拿我去威胁他们。” 他被重重的扔在地上,拿着摄像机的虫走到他面前踹了他一脚,将脚踩在他的后颈上,画面从上而下,一只手伸过去拽住了胥坛的头发,让他被迫上扬头颅。 “这么有骨气。” 胥坛笑着,用那只完好的左手猛地向后,画面有一阵的晃荡,随后就是一阵打骂,画面结束在胥坛用自己的骨刺刺入自己的心口,结束生命为止。 所以撕掉他的翅膀是为了防止他自杀,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胥坛还藏了自己的一根骨刺,他将它藏在自己的血肉里。 晏尘闭上眼睛,就连呼吸也有些颤抖,今晚上怕是睡不好了,他想,恐怕做梦都是胥坛的身影。 “他想激起民愤,他想让大部分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厄洛纳斯特,他想直接夺取其他地方。” 晏尘睁开眼睛,下床,兰斯洛特坐在床上,低着头补充:“他想用这种方式逼我们回去,恐怕战场确实有鬼。” 晏尘正在尝试拨通科波菲尔的电话,闻言只感觉脑袋一疼:“他恐怕真的有可能会成功。” 胥坛是不一样的,就算放在冷漠的虫族内,也会有虫为他打抱不平、为他奋力抗争,更何况这样一个被晏尘洗脑过的虫族呢? 视频是在零点二十分发送的,短短十分钟时间冲上热搜,整个星网上骂声一片,纷纷声讨干出此种暴行的人到底是谁。 晏尘知道是谁,但他不知道现在把这件事情捅出来究竟是好是坏。 他低头思索间,科波菲尔接了电话,还没等他出生,科波菲尔先带给他了一个十分震惊的消息。 “伯特伦和柏骏死了。” 晏尘一晚上被震惊两次,伯特伦死了,他知道想必就是格雷沙姆干的,但柏骏怎么又死了? “柏骏怎么回事?反叛军?” 科波菲尔摇摇头,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乱、太杂,他要处理的事物很多,手下还不怎么安分,这几天都忙昏了头了。 他的声音很疲惫:“不是反叛军,是309,上次去维什亚,我没有认出他,他当年逃跑是瑞狄斯干的,我指使的。” 晏尘没有说话,电话的两头都很寂静,只有双方的呼吸声,科波菲尔继续道:“柏骏赞助的庄园发生了大火,灭火的虫没有找到柏骏的身影。” “有个训练场保存完好,那个训练场的沙头有翻动的痕迹,他们在里面找到两具柏骏的身体,两个柏骏的嘴里都有309的鲜血,而309不知所踪。” 科波菲尔叹了口气,接住拉斐尔递来的水杯:“只有训练场有监控,监控显示柏骏是309来埋葬的,309逃了,通缉令下来之后瑞狄斯见了一面才认出来这就是他曾经放走的那个实验品。” 短短一天,晏尘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对劲了,克里斯汀也表示十分震惊。 【什么!309?那么乖的小孩!怎么会是他干的,啊?我尖叫了,我真的要尖叫了,我扭曲爬行了!】 别说克里斯汀,晏尘也不愿意相信,他只能感叹是柏骏的变态基因太强大了吗? 这件事对他们来说算不上好事,也算不上坏事,如果非要论的话,坏处可能多一些,毕竟他们是柏骏的下一任东家,还没拿到好处呢,合作伙伴就死了。 恐怕309并不如他以往表现出来的那样良善,有私心可以理解。 柏骏恐怕也没有想到309继承了他的聪明,不仅准确认出了他是自己的仇人,更是直接手刃他为自己报仇。 现在唯一麻烦的事就是309出逃,不知道逃到了哪里,但有胥坛的事情压在上面这两个消息在新网上掀不起波澜。 为今之计,是将胥坛的死处理好,否则他们很有可能会引来强烈的反扑。 群众是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只凭一点点透露出的信息可能就变成了反叛军的助力,他们不能让反叛军这样利用族民。 晏尘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不仅惹得科波菲尔有些疑惑,更让在一边默默倾听的兰斯洛特侧目:“怎么了?” “我在想这事儿该怎么办?” 他是真的想不到,他再牛也不能直接操控虫心啊,更何况是整整四个星系的虫。 兰斯洛特看着他,蹙眉思考的片刻,随后将光脑从晏尘的手上摘下放到桌面上,让原本只能让晏尘看到的光屏呈现在他俩面前。 “议长,明早开直播发言,不要以议会的名义,要以民众的名义,再晚些我们会把初稿发给您。” 科波菲尔有些迟疑,开大会他会,但是开直播他还真没开过。 “真的有用吗?” 兰斯洛特点头,又对着屏幕喊了一句:“拉斐尔,记得撒钱。” 躲在一边当观众的拉斐尔:“……” 他慢吞吞的挪到视频的面前,现身朝兰斯洛特点了个头:“我不知道具体做法,你们商量好了之后直接给我指示就行了。” 几人没有意见,沉默了几分钟的晏尘顿时恍然大悟、茅塞顿开,他之前铺垫了一年多作用这不就出来了吗? 更别提克里斯汀今晚放出去的那一章内容里就有关于末代虫族的描述,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一章还遭了不少的骂。 雌虫骂他,雄虫也骂,但是骂完了他们还是继续看了,并且把这件事情也吵到了明面上,只是胥坛的视频将这件事的风头压过去了。 他顿时开口:“你把这件事情往大义上面扯,往共同情怀上面扯,我写了一年多的小说铺垫就是为了这个时刻。” 科波菲尔有些震惊,他的思维歪了:“那是你写的?” 晏尘闭着眼睛挥了挥手:“哎呀,这个不重要,打铺垫的。” 他认真的看着科波菲尔的眼睛,告诉他:“你要相信现在的虫族和你认知中的是不一样的,你等着明天的到来。” 科波菲尔有些犹豫,但在晏尘如此坚持的眼神下,还是点头答应。 晚上过得很快,所有的事情都在黑暗中发酵滋长,直到第二天清早六点钟,科波菲尔的直播打开。 第190章 科波菲尔起的很早,他还是住在维什亚,晏尘允许他在自己的书房里直播。 清晨五点半点钟,一切都是刚刚苏醒,天地刚刚暴露在白日之下,就连军队也是才刚刚开始陆续有虫起床。 科波菲尔坐在书桌前,他还是那副装扮——白衬衫、领结、黑马甲,红发似火,绿色的眼睛里却不见昨夜的疲惫。 而在他开播之前,晏尘在他的主页上发了一份资料,资料里的东西就是他们曾经讨论过的东西,只是将皮尔逊的身份隐去。 准时准点,兰斯洛特和丘奇等人在晏尘发出这份资料的瞬间齐齐转发,随后就是等待六点钟的到来。 半个小时的时间,晏尘的资料、胥坛的视频和克里斯汀昨夜讲述的堪称“诡异”的故事渐渐在网上发酵,随着热度越来越高,时间终于来到了六点。 科波菲尔准备了一夜的稿子,一夜没睡,眼底有些青黑,就连他的眼睛也有些明显的红血丝,但是他的精神是兴奋的。 他打开直播,坐得端正,表情严肃,耳朵上戴着个耳机,耳机的对面是正和兰斯洛特蹲守在他直播间前的晏尘。 晏尘看着屏幕里的科波菲尔,没忍住扶额:“议长,你放松一点,这不是在议会开大会。” 科波菲尔:“……” 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拉斐尔,没忍住笑了笑,这一笑就被直播间里的早鸟们逮到了。 【哎呀呀,议长怎么笑得这么甜?】 【不知道,楼上编一个】 【加一,楼上的楼上快编】 【诶你们看到大公发的资料了吗?】 【看了看了,我勒个乖乖,看呆了,我脑子都快烧掉了】 【楼上的,虽然我觉得这玩意很震惊,但是那个资料捋得很清楚,我都不得不相信】 【联合胥坛警长的视频一起看,我都没想到原来联盟内部这么……】 科波菲尔眼神扫视着屏幕上不断滑过的弹幕,又注意到了右上角的人数,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弹幕,等待人数的攀升。 而其余的同伴都转发他的直播间,晏尘甚至用上了他和克里斯汀的作者号,这又给科波菲尔的直播间带来了一波热度。 晏尘看了眼人数,又看了看现在的时间,他道:“现在就开始吧,热度都是逐步攀升的。” 科波菲尔点头,说了他开播以来的第一句话。 “大家好,这次的直播中我所说的话、表达的观点都是以我个人的身份发布的,和议会无关,并且我并不代表任何立场,我只是代表我——科波菲尔·塞西亚,谢谢。” 【我靠这个开头,一看就是有瓜,速来!!!】 【怪不得我们能吃到瓜呢,早起万岁!】 【丫耶,这不会是要讲什么阴谋论吧?】 【希望可以说说胥坛警长的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我真的会忍不住冲到厄洛纳斯特去】 【+1】 【+1】 【+10086】 科波菲尔笑了笑,随后开始讲话了。 “我知道很多虫都很好奇昨夜凌晨的那个视频,但在讲视频之前,我们或许可以先来一段历史科普。” 他点了一根烟,随着猩红的烟丝和口中吐出的青烟,他清俊的嗓音缓缓道出那段历史。 “或许有虫还记得反叛军入侵的那段历史,他们并未死绝,而是被日暮川心软的同胞留下,但事实证明,魔鬼之所以是魔鬼,就是因为他们不会有任何同情心和感激。” 直播间的人数飞涨,弹幕滚动的也非常快,科波菲尔只能手动定住弹幕再自行查看。 【我记得,日暮川那个时候藏匿了很多,并不是很愿意打仗的反叛军】 【我记得当时可惨了,那些反叛军根本不是自愿打仗的】 【可是胥坛警长的事好像就是他们干的】 【议长呜呜呜,议长!】 耳机里传来晏尘的话:“没有什么很大的问题,你继续不用管弹幕,我在后台帮忙查看,如果有不对的我会告诉你。” 科波菲尔的动作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把手从屏幕上挪开,然后摆正姿势,继续表情严肃的讲故事。 “我现在首先讲述自己的故事,我年轻的时候并不是在议会工作,那时候我参加了一个联盟早年的计划,相信大家大多数都有所耳闻。” 晏尘看到屏幕里的科波菲尔眼神一暗,对方清晰的声音混杂着微弱的电流声传来。 “‘夏娃计划’,那原本是研究虫族进化的官方研究工程,我在服役期间去到日暮川反叛军的实验室里偷回来一枚卵,这枚卵接受了实验,随后被我带回,送往实验室参与计划。” 他眼睛直视摄像头,晏尘仿佛和他对视,他说:“这枚卵就是现在的大公——晏尘·克里斯汀。” 晏尘属实是没有想到他的身份会这么简简单单的暴露出来,但是仔细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他们的目的就是把虫族的情绪推向顶点。 所以他没有出声阻拦,而屏幕那头的科波菲尔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听到耳中传来制止的声音,便自顾自的往下说。 “他确实是母虫的亲子,却被反叛军偷走,私下做实验,至于实验的后果我们都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最后参与的那个计划是否成为挽救他的关键。” “但是!” 他的眼神渗出丝丝寒意:“反叛军丢失虫卵之后仍旧派虫监视,奎克就是反叛军。” 【!!!】 【雌父啊啊啊!我听到什么!!】 【不是?所以奎克上次出来作证,就是想要他的命吧!】 【不是,你们这是搞什么?你们这是搞什么!】 【天降大瓜!】 【我丢,连上了,所以克里斯汀大公自传里讲的都是真的吗?】 【你要说有鬼我可就不困了哦】 【我可就不困咯】 科波菲尔看不到飞速滚动的屏幕和指数被增加了人数,他只是淡淡陈述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几十年前或者几年前的,过去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并非没有什么动作,如冕下所整理的那份资料一样,他们做了那些事。” “他们渗透进联盟的方方面面,作为一个自由身,我在以科波菲尔·塞西亚的身份发言,议会里至少一半的虫归属反叛军,警署、军事庭我不知道,但警署已经沦陷。” 【?一觉睡醒要打仗了吗?】 【莫里森元帅刚刚发了征兵的文件……】 【日他个反叛军,老子干死他!】 【我真是服了,什么破玩意儿】 【我这就冲去警署,丫的我不把他打的到处找雌父雄父我就不是雌虫!】 【加我一个】 【我随一拳头】 …… 晏尘看到这些杂乱的评论皱起了眉头:“议长。” 科波菲尔心领神会,他眨了眨眼看着屏幕正色道:“大家没必要去警署的不痛快,警署的虫并非都归顺了反叛军。” 他看了一眼窗户,那晏尘最喜欢的花窗,他以往不明白为什么晏尘喜欢这个华丽的玻璃花窗,他现在明白,这样生机勃勃富有色彩的景色是水深火热之中的精神支柱。 他看着那个花窗道:“不愿意归顺的军虫,大多数都被虐杀,或者流浪在外,而他们的目的就是通过民众的愤怒转移视线,大部分的反叛军仍然留在日暮川。” “我们不能向边境军队施压,因为更多的他们藏匿在冕下的领地内,那暂时是无主之地,一旦边境撤军,联盟将不复存在。” 【好吓虫】 【害pia了】 【既然不能去警署,那我就去征兵,多大点事,现在不上回头当鬼都住不上陵园!】 【卧槽,楼上一语点醒梦中虫,我冲了】 【我好像忽然明白了,对我们来说,联盟还是很重要的(ps:虽然我读书的时候骂过联盟还吃过同桌)】 随着时间的推移,科波菲尔陆陆续续讲了很多,他放在手边的稿子从开始就没有看一眼,所说皆是真心语,他这才只话到了嘴边是不需要提前预设的。 时间再走,人数也在增加,有的人准备工作、上课、起床,但他们都很默契的将直播挂在一边。 这期间不是没有人进来说科波菲尔造谣,但大家已经自动把对方判定为反叛军,然后追着骂,直到对方销声匿迹。 最后,科波菲尔用一段话来结束他的直播,起初他并不明白为什么晏尘会做那么多无用功,甚至他也并不赞同直播。 但到了最后他才明白,他与那些其他的虫族没有什么不同,他们的思想都被封闭住了,现在才是解开的那一刻。 他站起身,将台式光脑转了个方向,对准一侧的玻璃花窗,太阳缓缓升起,金光透过玻璃折射入书房,科波菲尔站在光脑的背后。没有遮挡这片风景。 他说:“过去的我们认为是虫母控制我们的思想,是虫母将我们聚集起来,是她产生的激素让我们有维护团体的意识。” “但事实不是这样,不可否认的是激素让我们更加团结,但在虫母离开的两百年间,我们无数次强调自己的自私残忍,无数次告诫自己:唯有有力量才是活下去的根本。” “同时也无数次蚕食自己的族民、伤害身边的同伴,但到了真正会威胁到群体的时候,自由勇敢的虫族总是会奋不顾身,为了正义而奋斗,为了族群而奋斗。” 画面很美,声音很好听,科波菲尔的话语振聋发聩,伴随着散漫的金光照亮每一只虫的心。 “从前我不懂,我无数次嘲笑胥坛,嘲笑他的正义不值一提,甚至不如权势令虫心动,但他死了,我竟然也会想不管不顾的去为他讨要一个公道。” 一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流下,科波菲尔抬眼遥遥与拉斐尔对视,对方只是微笑的朝他点了点头,他破涕为笑。 “原来我们并无不同。” 他的声音染上哭腔,直播间听的很清楚,他又点了一支烟,只是没有碰哪怕一口,他将那支烟捏在手上看着它燃烧殆尽。 “我们无法否认心底里基因带来的认同,我们天生热爱自己的族群,我们允许族内弱肉强食,却不允许族内斗争导致种族灭绝。” “现在就是反抗的时候,是我们真正维护族群、维护自己利益的时候。” “年轻勇敢的朋友们,请再一次,不惜一切代价为族群延续而努力吧。” 这是最后一句话,说完这句话他就关闭了直播。 而直播间那些无处抒发的、已经被调动起情绪的虫族此时此刻一股脑冲上了星网。 第191章 【请再一次,不惜一切代价为族群延续而努力吧!】 【忽然想到几百年前,最后一任虫母当时面对着将尽的寿命和即将失去虫母的虫族,她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别搞,爆哭】 【虫母带领族群几乎以灭种的代价赌了一把才救回来虫族的未来,可现在这群搞笑的反叛军竟然想将让她的努力都白费】 【议长说的是对的,我看到警长出事恨不得把反叛军就撕掉啊!】 晏尘的任务暂时完成,他作为一个外来者,昨晚查了许多的资料。 其中有一份就是关于虫母当初的决定,当然这并不是虫母书写的,她并没有融合人类基因,而是在大战结束后就死去了,尸身都是被运回去的。 “请再一次,不惜一切代价为族群延续而努力吧。” 晏尘低声念着这句话,忽然觉得虫族和人类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在末世里的挣扎,在黑暗年代里的踌躇,一切的一切,都是基于这句话。 那份关于虫母的档案很短,晏尘认为是虫族当时并没有过多的自我意识,大部分思维还是野兽思维为主,对于当时的记忆已经丧失的差不多了。 那份档案也并未歌颂虫母的伟大,只是非常平淡的叙述了一个事实—— 【她预感到我们没有下一任虫母出现了,也许我们会死在这里,或许我们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她曾无数次设想我们是否能够活下来,对于这个决定她犹豫了十年。 最终她还是不舍灭亡,她带着我们出发前往了地球,这是她观察了近百年来唯一一个最适合的群体。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但是一部分族民背叛了她,因为虫母能力的削弱不足以继续震慑族群,亿万个族民里总有一两个是有异心。 她很抱歉,因为自己的私心间接害死了另一个种族,不久之后便也去世了。 我们,是虫族,可看起来又和人类一样,这就是共同延续的族群吗?一个身体里流着两个族群的血。 ——星历2349年,佚名】 兰斯洛特坐在旁边忽然伸手揉了揉眼睛,随后拍了拍晏尘的肩膀起身:“时间差不多了,今天我去监督训练,你要去处理一下尼赫迈亚的事情吗?” 晏尘思绪万千,仍然沉浸在幻想中,忽然被这一声询问叫回来。 他有些呆呆的点头,这会儿才想起来军区里还有一个失忆的尼赫迈亚没有处理,a走的时候他忘了问是否可以恢复。 不过a说尼赫迈亚的记忆被她吃掉了,记忆还能吃掉吗?奇怪的游虫。 他还得去找一趟阿贝·瓦伦,眼下军队的训练方向不能直往和游虫对战的方向训练,他们要针对的是和反叛军对战。 而在这个方面比较有经验的就是阿贝·瓦伦和库铂。 至于尼赫迈亚,先让他在军区住着,等a到达布加尔米什星系之后给他来信的时候再询问吧。 晏尘打开群聊,在群聊中@拉斐尔。 【晏尘:@拉斐尔,记得处理热搜公关,维什亚的钱一样可以用】 那必然不能花人家的钱,还让人家出力,最后还把人家搞破产了。 【拉斐尔:好嘞】 晏尘放下光脑,开始复盘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事情,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一个方向完全跑偏了。 格雷沙姆·卡特。 这两天讲的事情一直都是反叛军,好像并没有和卡特扯上什么关系,晏尘不知道是他们真的变得安分了,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下意识觉得是后者,格雷沙姆肯定是做了什么,但是他没有猜到。 唉,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先不想等什么时候得到了新的线索再想想,不过在此之前对格雷沙姆还是要提防一下。 “克里斯汀,你记得去实时追踪一下热度,记得关注一下a的回信。” 克里斯汀从堆成山的手稿里面探头,透过系统空间的屏幕看到了晏尘正准备出门,他下意识应了一声。 【哦,行】 晏尘换好衣服就走出了卧室,门将门反锁之后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他要先去找尼赫迈亚和阿贝,随后找机会回到联盟内部查看情况。 时间不等人,时间越长不稳定的因素就越多,他得想办法追查到汤普森·哈里斯的信息还有皮尔逊墨菲的踪迹,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摸到对方的实验室去。 晏尘摇着头往监狱的方向走,来到门口的时候看见站岗的军虫,随口嘱咐了一句,让阿贝来这里见他,之后便走入了牢房。 尼赫迈亚被换到了最里面一间牢房,那里平常来往的人不多,不担心会吓到他。 晏尘进去之后,狱卒就将铁门关上只留下晏尘和尼赫迈亚两人面对面坐着,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当初和伪装成皮尔逊的a也是这样面对面谈话的。 想归想,思想的跑偏只能在一瞬间。他迅速回归状态,开始第一轮对尼赫迈亚的盘问,主要是为了确认他记忆丧失的真正程度。 虽然军方给出鉴定结果,但晏尘还需要再次确认,在此之前,他跟一个朋友打去了电话,嘱咐对方不要出声,随后便开始了自己的盘问。 “你记得什么?” 尼赫迈亚慢吞吞的抬起头,晏尘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十分熟悉的不屑一顾的表情,他眼皮子猛的跳了一下。 他想起了那个在街头飙车导致爆炸的公子哥,熟悉的表情,熟悉的人。 “我什么都记得。” 语气跟对方欠了他百80万似的,拽的要死,活脱脱就是一个没有经过社会拷打的纨绔子弟。 晏尘:“……” 晏尘对他这样子的状态十分熟悉,因为他在末世之前也是这样cos纨绔子弟play了很久。 他眨了眨眼睛,试探性的询问:“你认识我吗?” 尼赫迈亚满脸的不在意,眼中还有些疑惑,似乎在奇怪为什么晏尘会问这么傻逼的问题:“大公,我知道啊。” 晏尘道:“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尼赫迈亚:“不是报道那天吗?”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右眼跳对了。 完蛋了,这家伙的记忆丢了一部分,晏尘试探性询问:“你还记得文森特·加西亚吗?” 尼赫迈亚再一次用熟悉的看不起人的眼神看晏尘:“不是那个名声有点差的音乐家吗?” 晏尘:“……” 破案了,他忘掉了他也是名声有点差的音乐家的情人之一了。 “也就是说你和他并不熟咯?” 晏尘还想再挣扎一下,毕竟这一年多来看这两个人都是互相有感情的,奈何文森特一直因为身份地位的事情不愿意接受他。 赶又赶不走,留又不敢留下,两人就这么一起,没名没份的待了一年多。 现在尼赫迈亚失忆了……文森特该怎么办? 在晏尘期盼热切的眼光中尼赫迈亚歪了歪头:“当然不熟了。”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但是这样他也还要问问其他的问题。 晏尘道:“你确定你没有什么衔接不起来的记忆?” 尼赫迈亚的眼底出现了几分烦躁,他伸手往床板上拍了两下,随后瞪了晏尘一眼:“没有就是没有,我的记忆非常完整,要不是我雌父非得给我扔到军队里来,我现在应该还在家里嗨皮呢。” 晏尘感觉自己的灵魂出窍,这孩子已经没救了,现在将他留下来还是放回家里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你现在是回家还是留下来呢?”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原本有些焦躁的尼赫迈亚却安静了下来,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毕竟他也只是二十多岁刚成年没多久的虫崽。 晏尘看着他犹豫的脸,觉得他这样也在军队里成不了什么气候,想着要不还是把他放回家吧? 于是他双手交叠,试探性发问:“那你现在回家,我派虫把你送回去。” 尼赫迈亚却不似他想象中那样感激涕零,而是突然站起身,双手环胸、昂首,尝试用一米八的身高鄙视看晏尘。 但不料晏尘比他高上许多,他的模样倒显得有些滑稽了。 后者忽然觉得这家伙真的可爱,比虫崽还要可爱,不知道他爹是怎么养的,单纯到可笑。 只闻尼赫迈亚高傲的扬起脑袋,在用十分不屑的眼神仰视晏尘冷笑:“哼,我就知道你们都觉得我是废物,我告诉你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回家的!我要留下来!” 晏尘:“……”他真的没有想到这家伙还是个傲娇,难道失去记忆就越来越像神经病了? 但是对于尼赫迈亚想要留下来的决定他也没有反驳,嗯……不过他想了想,决定把这个家伙交给阿贝·瓦伦。 这种小屁孩儿他带不了,相信历经风霜的阿贝·瓦伦一定会有办法的吧。 于是他带着尼赫迈亚出了监狱,晏尘一想到这家伙以后成为中尉,甚至为战争而死,就觉得这个世界十分的荒谬。 他明明只还是一个孩子,拒绝孩子打架,就要像拒绝动物表演那样坚决。 他们一出监狱的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阿贝·瓦伦,对方一身军装,又壮又黑,脸上刀疤横行,看着尼赫迈亚刚迈出门槛的脚又往后缩了一步。 “怎么了?” 晏尘早就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只觉得有些好笑,于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他。 尼赫迈亚此时此刻似乎也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他梗着脖子答:“没事,我刚刚右脚迈出去的,我应该左脚先迈出去。” 说罢,他还装模作样的先把左脚迈了出来,这一点小心思也不止晏尘看出来了,阿贝·瓦伦也看在眼里。 他有些摸不着晏尘找他出来有什么事情,难道就是看这个二货犯蠢吗? 阿贝·瓦伦刚刚训练结束,此刻满头大汗,站着军姿准备回答晏尘的问题。 晏尘看出对方的大汗淋漓,也想着迅速解决事情,让他把尼赫迈亚带走。 他道:“今天早上的直播你看了吗?” 阿贝挠挠头,模样有些喜感:“没有啊,什么直播?” 晏尘嘴角一抽,抬起手,打开光脑,将自己发在新网上的那份资料和科波菲尔的直播录屏都发给了他。 “你回去看完,我要你知道咱们最先要做的是把反叛军解决掉。” 阿贝不懂,但他听话。 乖乖应了一声好,晏尘又发话了,他把躲在身后的尼赫迈亚拽到身侧,然后将手放在他的后背心,猛的向前推了一下。 尼赫迈亚没站稳向前扑了一下,扑到了阿贝的怀里,刚好被他用手臂拽住后颈。 “这是?” 晏尘摆摆手:“现在你去带兵,我交给你的特权,把你上辈子逃亡和反叛军交手的经历全部都交给军队,这个家伙你亲手带。” 阿贝有些不知所措,晏尘安慰他:“没事,做你自己就好。” 闻言,阿贝也不再紧张,不就是教虫打架杀虫吗?这是他的强项。 于是他乖乖的拿着有些给的信物,把尼赫迈亚拎去了训练场。 原地只留下一个晏尘看着他俩的背影感慨,他重新拿出光脑,对着已经被对方关闭的摄像头轻声道。 “喂,现在这个情况,你想怎么办呢?” 对方其实听了全程,对于尼赫迈亚现在的状况他也一清二楚,办法其实很简单,一刀两断,生死各安,只当再也没见过。 可是讲道理,他真的有这么洒脱吗? 文森特·加西亚捂着脸,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坐在后台,晏尘陪着一起沉默。 最终,他道:“别告诉他我的存在。” 第192章 晏尘一惊:“你要与他……” 文森特那头渐渐传来催促的声音,他似乎还在开音乐会,文森特先是安抚了一下工作人员,随后告诉晏尘。 “我和他本就不相配,他的家族也不允许他和我一起鬼混,呵……” 文森特的声音和之前一样好听,但是此刻却夹杂着一些愁绪。 “这样也好,之前一直追着我赶都赶不走,你记住不要向他透露了,我和他……也算好聚好散。”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那他还能说些什么别的东西呢,晏尘只能答应文森特不会将他和尼赫迈亚的关系透露出去。 文森特说,如果尼赫迈亚问起,就说他们曾经玩过一段时间,这是个很简单的条件,晏尘答应了。 电话挂断,文森特服装精致,立体的五官没在阴影里,那只漆黑没有瞳孔的眼睛也隐入黑暗。 他坐在后台,只身一人,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如果没有尼赫迈亚,他恐怕早就死了,但是他现在必须适应没有他的生活。 他已经让对方的名声尽毁,现在更不能害了他,只需要……只需要下场澄清他们的关系就行。 文森特长叹一口气。抽出一张纸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随后起身,走到那个熟悉的卫生间,对着镜子整理衣服和表情。 尼赫迈亚有他的人生,而他文森特·加西亚也有自己的使命,既然不愿意成为他人手中的玩物,那就只能靠自己奋力争取了。 他对着镜子勾起唇角,转身离开了后台。 晏尘想了想,决定还是和尼赫迈亚的室友们提一嘴,这个任务就落到了库铂的身上。 【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见库铂乐呵呵地接受了这个任务,晏尘十分放心地继续去骚扰基德纳。 他不久之前向他问过关于全息技术引进军部的事情,这么久了,想必应该也有结果了吧。 【差不多,大概今天就可以运到了】 得到了满意的回复,晏尘将光脑关掉,让他想想军区现在还有什么要处理的事情没有…… “滴滴——” 他刚刚关上的光脑! 晏尘臭着一张脸重新打开光脑查看信息,是a。 【多谢,我到了】 晏尘眸子一亮,连忙回复:【到了就行。对了,游虫吞噬的记忆有没有办法可以回来?】 对方回的很迅速:【没有,吃掉了就是吃掉了,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回来呢?】 晏尘的激动瞬间消散,所以尼赫迈亚注定终身缺少这种记忆。 说实话,他起初对文森特·加西亚的感官并不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最终也明白对方也只是个棋子而已。 一个无法释放压力,只能到处找情人发泄的棋子,他就像一个精致的木偶,借口他的身份去举办聚会,那是贵族们联络的通道。 而他和宴会上精致的香槟塔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个摆件而已。 摆件有谁会爱呢?他寻寻觅觅几十年,也终究不过一个尼赫迈亚,可现在连尼赫迈亚也走了。 晏尘看着a发给他的那句话,犹豫了很久,最终也没有给出回信,而是直接关掉了光脑。 他还是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破局活下去吧,别人的感情终归都是别人的事,他再怎么恨铁不成钢也不能插手。 晏尘没有打报告,偷偷摸摸趁着大家都在训练的时候上了飞行器,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边境,他只告诉了兰斯洛特,并承诺会在今夜回来。 而此时此刻的兰斯洛特正在训练场。 基德纳说东西今天到,今天就到了,兰斯洛特正好就在训练场上,便直接让工人将它们都搬到了训练场上。 阿贝·瓦伦这时候也刚好到了训练场,把晏尘留给他的东西交给兰斯洛特后,对方撇了他一眼就让他在一边儿站着,尼赫迈亚被扔进了队伍里。 一入队伍就碰上了库铂热切的眼神,尼赫迈亚突然感觉头皮发麻。 库铂的眼神从头到脚,从左手到右手,上上下下给他打量了个遍,似乎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最后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没受伤吧?” 尼赫迈亚满头雾水:“我能出什么事儿?” “哦……” 库铂乖乖收回自己的眼神,随后想起晏尘对他的嘱咐,接着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因为他雄父送来的设备实在有些太过于先进,他都没见过。 兰斯洛特此刻正在摆弄那些设备,试图搞清楚它们到底是怎么用的,基德纳站在一边将说明书上下颠倒看了好几遍,没看懂,然后一把拍在了兰斯洛特的手上。 “我看不懂,你来看吧。” 说完这句话他就直接脚底抹油跑了,他很忙的! 他忙着回家! 库铂完全忽略了自己的雄父,满心满眼都在前面好几箱子的东西上。 似乎是一个眼镜,但是仔细看它又不像眼镜。 兰斯洛特伸出左手拿出一个,放在手上打量了一番,随后去看右手上的说明书,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边的阿贝。 兰斯洛特的眼睛瞬间亮起来,朝着阿贝招了招手,阿贝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乖乖上前。 兰斯洛特将自己的凳子让出来,让阿贝坐到凳子上,然后根据说明书里的方法将“眼镜”带上。 眼镜是一个弧形的结构,不像正常的眼镜框,是一个完整的黑色弧形片状结构,两端末尾连接两个电极片,兰斯洛特将电极片贴到阿贝的太阳穴上。 他又从那一堆箱子里找出一个遥控器,尝试按下一个开关,阿贝打了个哆嗦之后就没有动作了,兰斯洛特拍了拍他的肩膀。 “卧槽。” 阿贝这样说到。 兰斯洛特好奇:“你能看到什么?” 阿贝:“是战场,战场的景象,很真实。” 兰斯洛特想了想,又从队伍里随机挑出一个自荐的霍普,相同的方式也让他带上了这个“眼镜”。 随后这两人在虚拟战场中见面了。 说明书上写这项技术主要是依靠精神力实现的,所以精神力过低的虫使用不了,不过这些军虫应该都能达到资格。 他看了一眼说明书,说明书上写的是调整按钮在全息世界的虚拟光屏内,需要自行调节。 他无法在外界操控,于是就把这段说明念了出来,让阿贝和霍普自行操控。 一分钟后两人倒在了地上,兰斯洛特让人给他们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乘凉,他在这边观察他们的状况,其他虫继续训练。 大约三十分钟之后阿贝和霍普接连苏醒,兰斯洛特将霍普打发去和军队的其他虫交流,阿贝则留下来和他详细讲述。 “很真实,打斗场面也很真实,不过反叛军要比这些虚拟的虫更残忍一些。” 阿贝的神色有些激动,可能是因为这项技术确实比较震撼,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好方法。 他继续道:“模式有好几种,有和游虫战斗的场景,也有专门训练卧沙的,我还在里面看到了竞技模式,最后我和霍普打了一架。” 兰斯洛特点头,那他大概了解这东西该怎么用了,他阿贝道谢,随后邀请他辅助自己,将这些镜框发下去,然后教会这些军虫该如何使用。 又半小时后,训练场上躺满了军虫,一条条的整整齐齐,兰斯洛特站在一边,心情很好地踱着步。 这个画面十分的岁月静好,他瞬间闲下来了,甚至有些想回到实验室去摆弄他的瓶瓶罐罐,但是这个想法显然不现实。 于是兰斯洛特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将八军九军交给了阿贝暂时管理,他去别的训练场晃悠几圈,反正对方体内有藤蔓,他不敢作妖。 他走的时候还带上了几个眼镜,准备拿去给托因比、丘奇和图尔斯试试。 他把东西带到的时候,那三个人正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小声密谋着什么事情,就连兰斯洛特悄咪咪走到了他们身边,都没有注意到。 兰斯洛特有些好奇,但是她更喜欢光明正大的听,而不是偷听,所以他伸出手一左一右拍在了丘奇和图尔斯的肩膀上,成功将他俩吓一跳,三个人的头撞到了一块儿。 “卧槽……” “嘶……谁!啊兰斯……”丘奇摸了摸脑袋,看到兰斯洛特的时候松了口气,闭上眼睛。 图尔斯则是沉默的捂着头,托因比揉了揉额头:“兰斯?什么事情?” 兰斯洛特将手上那一串儿眼镜举起来展示给他们看:“来送这个给你们观赏一下,但没想到你们在偷摸背着我说什么小话。” 三人纷纷接过他手上的眼镜,拿在手上观赏了片刻,丘奇率先发问:“这是什么?” 兰斯洛特将手里的说明书扔给他们,蒸的时候不忘夸夸晏尘:“他上次说要搞联赛,然后就弄来了这么个玩意儿,全息训练用的。” 图尔斯伸手差点没接住那说明书,等拿稳之后打开看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兰斯洛特又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丘奇在研究眼镜,图尔斯在研究说明书,托因比在旁边摇了摇头,将自己粘在眼镜上的视线挪开。 他听到兰斯洛特的话,想了想:“我们在商量要不要对游虫赶尽杀绝。” “毕竟如果大公的猜测假说真的成立,游虫就是唯一的不稳定因素。” 丘奇将眼镜塞到图尔斯的手中,反正没有说明书,他也看不懂这是什么玩意儿,他就接过了托因比的话题继续说着。 兰斯洛特闻言脸上的笑意冷淡下来,他们说的非常有道理,但他又怕贸然向游虫发难会乱掉阵脚。 更别提这个时候晏尘才刚刚离开边境潜伏入联盟内部打探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暂且按兵不动,等待晏尘回来之后再做定夺。 星网上关于联盟内部的言论只有一半可信,反叛军的数量和部署他们都不清楚……但兰斯洛特转念一想,这些如果弄清楚了,那和反叛军的战争不就一触即发了吗? 到时候还有谁有空管游虫啊? 兰斯洛特手上也没闲着,从他们仨各自带的军队里揪出几个军虫去八军和九军的训练场拖了几箱子东西回来,顺便教他们该如何使用。 接着他们四个就看着那群军虫接二连三的躺到地上,然后继续他们的聊天。 “等我回头去问问晏尘,如果要打仗的话肯定是越快越好。” 他用饱含深意的眼神扫视了一圈,托因比和图尔斯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唯独丘奇,他脑袋太直了,不会转弯。 “为什么?” 丘奇不解。 兰斯洛特一手扶额,无奈摇头,他伸手在丘奇的脑袋上来了一下:“让你开会好好听,你就知道发呆睡觉。” 丘奇摸了摸脑袋没有反驳,他没说的是他不仅没好好听,后续资料也没好好看,他想着反正大家都在,他只要当一个没脑子的,只知道干活的工具虫就好了。 他又不死心的问道:“所以到底为什么呀?” 托因比在一边双手环胸看好戏,沉默许久的图尔斯最终忍不住告诉这个可怜孩子:“如果拖太久了,那就不是和游虫打架,而是和反叛军了。” 他瞥了兰斯洛特一眼,见他和托因比两人同款动作,站在一边看好戏,完全没有想管他的心思,他就继续给丘奇这个差生补课。 “但是如果到时候和游虫打起来,又有可能中了反叛军的计谋,我们得等有了明确的消息过后再做决定;如果不和游虫打,直接和反叛军打起来,那游虫就会成为一个不稳定因素,随时可能突击一下我们。” 丘奇恍然大悟,但是也说不上什么懂不懂的,他只是忽然明白了一点。 他一拍手,惹得众人侧目:“所以我们要在攻打反叛军之前把游虫解决掉!” 片刻后他又保持着双掌合十的姿势,歪了歪头:“所以为什么现在不能去打游虫?” 兰斯洛特:“……” 托因比:“……” 刚刚解释了一大通的图尔斯:“……” 三人齐齐捂住脸,不住感叹丘奇真是好运气,他到底是怎么打胜仗还升了上将的? 全靠对手没脑子吗? 接事业运。 最后兰斯洛特还是没有回答他,但他给晏尘发去了消息询问,不过晏尘此刻正躲在下水道内,光脑的震动声差点将他害死。 晏尘此刻肩膀上站着一个尖叫的光团,小心翼翼的趴在下水道的井口处,聆听外界的说话声。 【你这样真的不会有事吗?你确定你的光脑开免打扰了?】 【放——】 “滴滴——” 【心……】 “谁!下水道,追!” 心死了。 第193章 下水道的井盖被一把揭开,一只雌虫将头伸进去,里面一片漆黑丝毫不见人影。 他站起身,捋了捋袖子:“兵分两路,下去追。” 丁尼生用阴鸷的眼神看着下水道,随后拨通了一个电话:“头儿,他跑了,带着胥坛的尸体一起。” 皮尔逊手上捏着一管试剂,无所谓的摇摇头:“让他跑。” 他歪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往试管里加了一滴试剂,看着陡然变成粉色的试管十分愉悦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丁尼生道:“他跑不远的,我要活的。” 丁尼生答:“是。” 随后挂断电话,干净利落地翻身入下水道,身后的雌虫一个跟一个下饺子似的蹦下去,剩余的则是根据厄洛纳斯特的下水道系统开始从地面上试图堵截。 夜色阴沉,在遥远的芙丝莉亚,皮尔逊正查看这自己最新一轮的实验进度,试验台上是胥坛的仿生虫。 他要想办法让这只顶着胥坛外表的仿生虫成为他手中最大的杀器。 他不需要拥有胥坛的记忆,也不需要继承胥坛的思想,他只要拥有胥坛的外表,和一颗冰冷到能杀死任何虫的心。 “雌父说,既然已经准备好要打击他们,就要打击的够彻底。” 皮尔逊看着实验台上的半成品,仔细思考着自己的做法是否符合这个道理。 大概他是对的,好朋友死了,固然会心疼,可顶着好朋友的皮子来杀自己,也很令虫破防啊。 皮尔逊笑得温和,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只可惜他行事却和外表是两种风格。 此时此刻的晏尘正在肮脏的下水道内疯狂奔跑,克里斯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类似小说里的芥子空间的东西,他将胥坛尸首装在里面。 【什么芥子空间,这是我刚从人家实验室里偷来的最新品,甚至这还是实验品,它叫空间纽!】 晏尘笑了,就是笑的有点勉强,下水道不说十分恶臭,但环境很差,能下脚的地方都是黏湿的苔藓和污垢,滑溜溜的,他必须时刻注意脚下,还得保持速度。 “笑死……你从哪个实验室偷的?” 克里斯汀乐呵呵道:【柏骏·厄的!】 晏尘:“……” 笑容瞬间消失,死两回了都不够克里斯汀薅的,他也真是够倒霉的。 他不敢大步跑,只能加快走路的步子,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半小时前他抵达厄洛纳斯特的警署门前,但是那时候的警署明显不是他可以混进去的。 原本高大威严的联盟雕塑被推倒,整个大门前鲜血遍地,门边没有什么人,但是他能很清楚的看到门内密密麻麻的站着一圈,大概就是反叛军。 同时大门中央最上方都联盟标志也被换下来,换成了那个熟悉的十字架天使三叶草图标。 胥坛的尸体被一根绳子吊着,挂在图标的正下方。 他的尸体下方密密麻麻堆了四一座小山那么高的尸山,他就那么一瞥,恰好在尸山里找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加里和埃斯特,曾经卖给他文森特演唱会的票的雌虫和好不容易报仇成功,决定好好生活的埃斯特。 他大概明白这堆尸山是什么了——是那些为胥坛打抱不平的虫,是那些不忍胥坛受辱想要抢夺回他尸身的虫。 奇怪的一点是,他在那堆尸体中,看到了几个别着卡特家族标志的虫,但他没有多想。 晏尘那时候大概就能猜到皮尔逊不在厄洛纳斯特了,能这样光明正大,毫无顾忌的挑衅联盟,他绝对不会出现在警署。 他大概还在芙丝莉亚,墨菲家族。 想明白这点之后的晏尘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他要将胥坛的尸首夺回去。 所以他直接从藏身处走出来,飞镖掷出去割断了悬吊胥坛的绳子,又在尸身落地发出声响之际接住了他,将其迅速放入克里斯汀准备的空间纽内。 这一动作太过于大张旗鼓,警署内的反叛军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不过晏尘出去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伪装。 “谁!” “抓住他!” “虫屎,死了这么多,还不够,还得来,老子埋的速度都赶不上丫死的速度!。” 伴随着一声声的暴喝和叫骂,晏尘操纵着精神丝和藤蔓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纠缠、绞杀,但无奈这里的反叛军实在太多了。 他边杀边退,最后根据克里斯汀临时提供的地图,找到了离这里最近的一个下水道口,只留下一句“我是你爹,我叫溺!”就迅速飞升引入建筑群内,摆脱反叛军之后跳入了下水道。 随后一直潜伏在下水道口,看那群人何时离去,却不料因为忘记开免打扰而被迫暴露。 “艹,别让我逮到是哪个,我不弄死他!” 原本他是可以顺利逃跑,将胥坛的尸体带回,顺便去芙丝莉亚逛一圈找找皮尔逊的,但现如今这个情况他能不能顺利逃脱还是一个谜。 大公的身份不能暴露,伪装身份也不能暴露。 前者身份暴露,边境危;后一个身份暴露,他危。 晏尘喘着气,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给墙壁一拳。 然而他下拳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对劲,墙壁松动,似乎是因为年久失修,砖块纷纷破碎化作粉末掉落,渐渐露出一个一人高的洞口,等待烟尘散去之后,晏尘才看清了对面的人。 他和丁尼生四目相对,好不尴尬。 “你……好?” 晏尘感觉到对面丁尼生的眼睛在发光,他迈开步子就是跑。 丁尼生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这事情怎么这么巧,但眼下也顾不得其他的。 他大喊一声:“给老子追!” 之后他打头,迈开步子就越过了那个洞,只是他跑的太着急,脚踏上地面的时候就差点摔倒。 身后的雌虫有几个因为地面太滑了,没刹住车,直接掉入了中间的臭水沟里。 丁尼生朝那只虫啐的一口,随后站定继续小心迈着步子朝前追去。 他一只手抄起腰侧的通讯器,将其递到唇边,边跑边说:“普利策,我给你开位置共享,南边。” 等到对面回答一个“好”之后才关掉通讯器,重新插回腰间,专心致志打灯追人。 晏尘的心已经完全化作奔腾的马场,满屏都是脏话,有些话他说不出口,只能咽进肚子里了。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这个下水道的墙还会碎呀?这不开挂吗!不公平!!我马上就要跑掉了!!】 克里斯汀听到他的崩溃叫声也有些忍不住出来安慰他:【哎呀,你要这么想,人家是历史胜利的一方,开点外挂也很正常,对吧?】 晏尘只觉得自己都要累成死狗了,还管对方开挂公不公平吗?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那他俩公平做任务角逐王座,菜也是原罪! 这挂开的太离谱了! 【不对,我不服!】 克里斯汀坐在系统空间里美美看戏:“你不服也没用,有这时间吐槽不如跑快一点。” 晏尘脚不小心绊到一颗石头,差点以头戕地,他果断跪下来选择膝盖着地,以此来保全他的“脸面”。 【你要真的有良心,能不能给我发一份地图?】 克里斯汀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个功能呢,都怪他当雄虫当太习惯了,差点忘了自己现在还是个兼职的系统。 他立马掏出地图,随后还十分贴心的在地图上标出了敌我双方的移动位置。 【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我是个系统】 晏尘本来不想说话,只想在心里回复他的,但是听到他这句话真的没忍住。 他忽然站定,猛的拐入一个岔道口,随后又接连右拐了两次,左拐一次,再右拐三次,不知道来到了哪个路口。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终于松了口气:“我现在说……我、我不介意你信吗?” 克里斯汀:【其实我也不是很信】 他有些心虚,乖乖的将地图奉上。 晏尘决定等安全回去之后再跟他算账,现在他没有精力来教训他。 他打开地图,清楚的看到对方的红点逐渐远离他这个绿点儿。 忍不住赞叹一声,点头,双手环胸扬起头:“这才对嘛。” 有了地图后他很顺利的摆脱了反叛军的追击,等到他成功钻出下水道的时候,四周已经没有人了。 他特地找到了一个最偏僻的街道,出来之后直接拿出飞行器,直奔芙丝莉亚,在飞行器上的时候他甚至还洗了个澡。 晏尘已经确定了警署的状况,现在他就得去芙丝莉亚找找皮尔逊到底在哪里,如果能把他杀死的话,那就再好不过,如果不能的话,至少也要把他打残。 怀揣着这样的信念,晏尘和克里斯汀都无比期待到达芙丝莉亚的那一刻。 但他回联盟了都不知道先回家看看,整个维什亚只剩下科波菲尔、拉斐尔、述和虞·化,但是今天早上又偷摸摸的进了一只雄虫。 当309摸到虞·化的房间里的时候,虞·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没有睡醒。 他十分淡定的翻了个身,把被子重新裹上,三秒钟之后309又扯了扯他的被子,这时候虞·化才十分震惊的起身。 “你不是去上学了吗?” 原本睡眼惺忪的样子一扫而空,此刻的虞·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他伸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眼前的虫确实是309。 对方浑身上下几乎看不出个人形,全是结了壳的血,小脸脏兮兮的,看来他逃跑的路也不轻松。 309笑的一脸甜蜜:“虞·化,我们去流浪吧!” 虞·化沉默,但他犹豫了三秒钟,犹犹豫豫的点了下头。 第194章 虞·化站在洗手间外面敲门,为了不吵醒楼上正在工作的科波菲尔和拉斐尔,他特意压低了声音说话。 “309?咱们要去哪里啊?” 回应他的是哗啦啦的水声和滑腻腻的泡沫声,还有309那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为了准确得到信息,虞·化特意跪坐在门口趴在卫生间的玻璃门上,侧过头将耳朵贴上去。 听了半天除了水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听到,就在他渐渐沉浸在水声中失神的时候,水声戛然而止,一只手印在了玻璃的另一侧,搞好就在他的脸上。 虞·化吓得立马起身,还没等他站起来,门就被打开了,309换了一身衣服,把脸上的血全部洗干净,重新变回了那个看似乖巧的309. 他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虞·化,伸出食指放在唇中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伸出手将他拽离了卫生间的门口。 309带着虞·化回到了房间,开始迅速收拾行李,他们没有带很多东西,只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就出了门。 虞·化有些奇怪,这样出去真的不会饿死吗? “咱们不用那钱吗?我的工资不太够啊。” 何止是不够啊,那简直就是月月光,不要问他白吃白喝的工资花到哪里去了,问就是漂亮的东西海了去了,他都想要。 谁料309嘿嘿一笑,随后从那堆换下来的脏衣服之中掏出一张金卡夹在手指间:“我把柏骏的资产转移了!” 接收了晏尘资料的虞·化:“……” 好家伙连吃带拿。 事情越来越好玩了,虞·化坐在飞行器上,看着309坐到驾驶座上认真操作的样子,第一次开始担心自己的未来。 “咱们要去哪里啊?” 309设定好目标之后从座椅上跳下来,看着比他高一个头的虞·化笑了笑:“咱们去谋财害命,咱俩一块配药,然后弄死他们!” 虞·化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你说的,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309点点头:“那当然了,听我的准没错。” “那咱们先去哪里啊?” 309思考了片刻,手放在操作杆上轻轻点着,随后脑袋里转了一圈还是没能转出个所以然来。 他试探性问问虞·化:“你有什么好建议?” 虞·化沉默,他也想不到还有哪里可以去的,他想了想,或许……警署? 他想到了晏尘的那份文件里面提到的事情,有些犹犹豫豫地开口:“要不……咱们去警署报复一下他们?” 309没说话,似乎是在很认真的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大约三分钟后,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 “好,咱们走,打他个措手不及!” “冲冲冲!” …… 晏尘坐在飞行器上,他正面对着刚刚忽然增长的百分之五的任务进度发呆。 半年都没动了,怎么这会儿忽然大动一场? 【动动不好吗,百分之六十五诶,多棒,还有三十五就完成了,指日可待啊!】 晏尘毫不客气地打破了他的幻想:“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剧情奖励?” 克里斯汀觉得很奇怪,因为这一年的奖励基本上都是直接发给晏尘,他当个甩手掌柜了,但是这会儿动了百分之五的主线和百分之十的剧情,竟然没有一点奖励。 不仅仅是晏尘的邮箱里,就连他的身上也没有,奇了怪了。 【这不科学!】 晏尘将脚翘起,双手放在脑后调整好姿势准备小憩一会儿,闻言没忍住笑出声:“小克,你跟我都变成这样子了你还讲什么科学啊?” 克里斯汀没话说,但是他还是想去追问一下剧情奖励的事情。 晏尘将眼罩戴上,好半天才慢悠悠的开口:“我有一个猜测,但是不怎么确定,奖励既然大部分是我设置的,那就应该可以猜出来……嗯……” 他将手从后脑下抽出,然后将眼罩向下扯了扯,露出一只眼睛看着空中漂浮的克里斯汀:“嗯……你没有发现奖励都是分阶段进行的吗?” 【好像是的】有晏尘作为引导,克里斯汀的脑子还是勉强可以转起来。 但是晏尘此时此刻不得不怀疑这个家伙真的能写权谋文吗? 真的不会把自己绕晕吗? 他叹了口气,重新将眼罩戴上,开始在脑海中设想猜测自己当初的想法:“百分之四十进度时我解锁了‘循环’的关键词,因为上周目我的进度是百分之八十,四十以后的进度涨得十分艰难,再加上六十进度时候的奖励形式变化……” “我猜测我给自己的奖励也会发生变化,而且,克里斯汀,系统的奖励不是这个吧?” 克里斯汀根本不知道这个,他连滚带爬跑回空间去找系统空间的基础运行设置,等他找到奖励板块的时候,瞬间感觉这就是现实版的晴天霹雳。 他立马窜出来:【晏尘!晏尘!真的,真的不是!!!不是!】 晏尘捂了捂耳朵,尝试让他安静下来,索性一把将眼罩摘下,看着克里斯汀:“慢慢说。” 克里斯汀简直要骂脏话了,但是他的教养还在,硬生生地给憋住了。 【我真是服了,系统的进度奖励是针对系统的,比如我能有实体就是进度奖励,好像是百分之三十的,然后我还可以说话,能被其他虫听到的那种】 晏尘这时候忽然觉得系统也挺鸡肋的。 克里斯汀继续输出,晏尘都感觉他有点红温了,明明是荧光的灰白色,现在竟然带了点粉色,想不明白。 【七十我就可以说话了,九十……是三个问号,没说能干啥,还有就是可以升级军工技能,就是我可以帮忙作弊,比如入侵网络啥的】 这个东西晏尘最开始就问过他,所以他之前走剧情的时候,所有的照片都是自己的,资料也是他自己准备的。 搞了半天实际上系统一点作用都没有。 晏尘重新带起眼罩,整理好姿势,反正从这里到达芙丝莉亚不走官道的话只能绕路,绕路就要远上很久,让他补个觉。 【哎呀!哎呀!你怎么还睡呀!】 克里斯汀在他耳边飘来飘去,不停地叫唤,真的很像一只蚊子。 晏尘忍无可忍,凭借声音定位,一把将它薅住,然后恶狠狠地威胁:“我劝你乖乖闭嘴去驾驶舱,不然你以后的零食全都没有了!” 克里斯汀:【……搞得跟我现在能吃一样……】 他撇撇嘴,乖乖的链接飞行器的设备,控制飞行器绕路飞行。 在他的身后,晏尘慢悠悠地来了一句:“别担心了,既然是我自己准备的,要么就是时候未到,要么就是另一种方式的剧情奖励。” 克里斯汀闻言一怔,随后想了想晏尘的性格,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个大傻逼,但是做事还是很靠谱的。 这样想着他也就放心了,就在他准备安心驾驶的时候,又是一件紧急的事情浮上心头,他连忙摇醒准备昏昏入睡的晏尘,顶着对方吃人的目光弱弱来了句:【兰斯洛特找你,那时候忙着逃命你就没看】 晏尘:“……” 他再次将眼罩摘下来,查看兰斯洛特的短信——【想要继续攻打游虫,定个时间我去吧】 晏尘将眼罩重新戴上,恢复之前的姿势。 游虫是要打的,不然它们就是妥妥的不稳定因素,他可不像回头和反叛军互掐的时候,一大群游虫忽然冒出来加入战局。 一来和反叛军合作不可能,反叛军和游虫倒是有可能合作;二来三方混乱战场,很有可能会被动手脚,一个没弄好就死绝了。 绝对不可以,所以游虫必须死,就算不死也要把他们打怕了,至少要先让它们滚远一点。 起码在未来的半年内都不能让游虫骚扰边境,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这样想着,他又喊了两声克里斯汀:“小克,你回消息,就说能尽快打下最好,夜长梦多。”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反叛军的重点并不在边境的身上,晏尘认为他们还是想先拿下议会和日暮川,否则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守着警署。 只有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厄洛纳斯特的警署上,他们才会有机会去找议会的不痛快,更何况他们铺垫的已经够久了。 等到他们对边境动手的时候,那一定是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之后了。 想到这里,他更加迫不及待地去会一会那个传说中的傻子——皮尔逊·墨菲了。 他闭上了眼睛,准备好好睡一觉之后再去找皮尔逊的不痛快,另一边的兰斯洛特接到了晏尘的回信之后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决定他的工作——清点士兵,立刻出发,他亲自带队。 兰斯洛特坐在会议室的上首,以往晏尘在这里时,他总是充当一个安静倾听和补充的角色,但是晏尘不在的时候,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光辉。 他将文件下发给其他人,让他们负责清点军虫数量,同时给他们各自安排了一大堆的事情去处理让他们没有时间去过问晏尘的行踪。 “就今天下午,五个小时准备时间,你们去就行。” 丘奇有些担忧:“不需要我一起吗?” 回答他的是兰斯洛特张扬的笑:“你觉得我需要吗?放心,游虫不成气候的。” 丘奇看出好朋友的跃跃欲试,他选择相信,毕竟这个家伙的上将军衔比他早拿了六七年,凶残程度是他远远比不上的。 兰斯洛特十分好心情地出了会议室直奔自己的办公室去查看游虫的实时动静去确认自己的攻打时间,同一时刻的科波菲尔和拉斐尔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科波菲尔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一条条的划痕和淤青,还有暧昧的吻痕和咬痕,看得拉斐尔有些眼热,抄起枕头向他砸过去。 “打坏了怎么办?” 科波菲尔将枕头接住,重新扔回床上,随后继续光明正大、不紧不慢地盯着拉斐尔的眼睛穿衣服。 拉斐尔对他没什么脾气,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语气惆怅:“唉,今天要回曼托玛城查账。” 科波菲尔扣扣子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说着:“让述陪你去,他盯着你。” 拉斐尔笑道:“他又不是你家的。” 科波菲尔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我加钱,他肯定乐意,反正晏尘暂时没什么事情派给他做。” 随后他掀开被子将拉斐尔捞起来喊他穿衣服,自己则是洗漱完直接拿了包就直接准备出门了。 拉斐尔的心里有些莫名的忐忑,他有些慌张:“真的不会有事吗?” 科波菲尔看出了他的不安和惶恐,连忙上前在他的额前吻了一下:“养父还是这样胆小怕事。” 一听到“养父”两个字的时候他立马变脸,脸涨得通红,抬手一巴掌扇去却被科波菲尔牢牢抓住手腕。 他捏过拉斐尔的手在他的手腕上吻了一下,随后用深情的眼神看着他:“等我回来。” 拉斐尔的气也消了,别过头有些别捏道:“嗯……别死了,死了我就找下一个。” 这话差点没把科波菲尔气死,他的大脑还算清醒,遏制住了将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亚雌扔进房间的冲动,几乎是三步并两步地逃离了门口,惹得拉斐尔倚着门大笑。 直到他看到科波菲尔离去的身影,笑声戛然而止,他担忧的神色再次浮现。 同时他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太对的地方,平常这个时候是虞·化起床看资料的时间,可是现在早餐都做好了对方也没出来。 如果是虞·化在看资料的话……那他和科波菲尔刚刚闹得声音那么大,按照国际惯例,他应该在那个时候就站出来,指着他的鼻子说要安静。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开始在城堡里到处找虞·化。 他先去了实验室,没有虞·化的身影,又跑去了他的房间仔细翻找。 没有找到。 总不可能是跑出去了吧?他不相信这个社恐呆瓜会主动跑出去玩,他平常最讨厌和人打交道了,一心只知道研究奇奇怪怪药剂的呆子还能去哪里? 拉斐尔累得往床上一坐,就这一坐,他忽然感觉到屁股的感觉不对。 他立马起身,将被子掀开,里面是一封信,用信封封好了的信,拉斐尔有些好奇得正反面翻看了一下,啥都没有。 他将这封信拆开来看,里面只有一行大字。 【再见了拉斐尔,今早我就要和309一起远航了,我知道只有你会关心我去哪里了,因为你闲得生漆】 拉斐尔:“……” 第195章 拉斐尔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差点把自己噎死。 “虫屎。” 拉斐尔暗骂一声,接着就在群里发了个消息,然后将这封信拍下来发到群里。 想了想,他把最后一句“因为你闲得生漆”给p掉了。 ——【拉斐尔:@晏尘@兰斯洛特,这小屁孩跑了,还是和309一起跑的】 【拉斐尔:#配图#】 他发完消息就起身走到明显有积水的一楼卫生间,刚打开门就看见地上的一坨脏兮兮的衣服。 黑色的泥巴沙土和红色的鲜血。 拉斐尔简直要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他伸出一只手挑起衣服的一角,看着地面上一滩红色的鲜血,他没忍住踉跄了一下,扶助墙体站稳。 原本干涸的血壳因为浸了些水,瞬间有些融化,一滴一滴被稀释的血水从衣服上滴下,拉斐尔皱着眉仔仔细细地将这件衣服展开,检查每一个角落。 他并没有找到利器和骨翼划破的痕迹,衣服没有一点被破坏的痕迹。 他松了一口气,起码309还活着,看这样子也没受什么伤,但是他们暂时也联系不上他,因为柏骏在把他接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将他的光脑没收了。 只是……拉斐尔靠着墙捏着衣服思索,309杀了柏骏,那他到底有没有拿回自己的光脑呢?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尝试联系一下309,起码得保证他是安全的。 “滴滴——” 309拿着一杯水坐在飞行器的沙发上看书,完全忽略了光脑的声音,他这几天将光脑完全屏蔽了,只和晏尘夫夫打了声招呼告诉他们不用管他就直接忽略了其他的所有信息。 他现在需要认认真真的计划一下以后的工作。 虞·化拿着一份热好的速食端在手上吃,看着309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样子,终于品出了一点不对劲。 他看着眼前干干净净的309,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今早上靠在床边那个根本看不清楚五官的神经,咳嗽了两声,他现在才有些后怕。 无他,309那副模样真的很吓虫。 金色的头发染上血迹,干涸之后结块成一缕缕的,脸上又是红的又是褐色黑色的,整张脸只有眼睛是浅色系的。 他嘴里嚼着食物,忽然出声:“为什么你回来那会儿身上全是血啊?你受伤了?我有药。” 正在看书的309抬头笑嘻嘻地看着他:“没啊,那又不是我的血。” 虞·化有些奇怪:“不是你的还能是别虫的?” 309点点头:“对啊,警署沦陷了,我弄死了柏骏,然后他们就派了一堆虫来追杀我,我真的气不过,所以就直接让他们去死了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虞·化听了也只是默默干饭,没有多问。 向他这种乖孩子,是不会理解厮杀的虫的,就像309这样的,搞得浑身都是黏糊糊的鲜血和泥巴,多难看啊。 不像他,他只会下药,主打一个兵不血刃。 虞·化虽然不想说话了,但是309还想继续和他分享一些东西,他流浪逃亡了好几天,都没人陪他说话来着。 309放下手中的书,将腿伸直搭在小茶几上看着虞·化兴冲冲地说到:“你有看新闻吗?” 虞·化摇头,309面露可惜,他叹了口气:“我天,那可是我的艺术,你竟然没看到。” 前者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附和他说的话,虞·化沉默地将碗里的饭舔干净,然后打了个饱嗝才开口:“柏骏不是你的雌父吗?你杀他干嘛?” 309冷笑一声,眼底的嘲讽和晏尘如出一辙:“开玩笑,他拿我当傻子你别拿我当傻子好不好?” 他忽然将腿抽回来,乖乖坐在沙发山,然后往旁边挪了挪又拍拍身侧的位置:“来,坐。” 虞·化将碗筷放到茶几上,然后顺着309的意思在沙发上坐下来,规规矩矩的模样可爱极了。 309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开始夸夸其谈:“他是我的雌父,但是我雄父也是他的研究对象,但是我可告诉你,我聪明着呢,柏骏那个死老头以为我没见过他的脸就不认识他了。” 虞·化闻言,粉红色的眼睛有些亮亮的,他也很好奇,309没见过柏骏,到底是怎么认出他的。 这样想了也就这样问出口了:“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309一脸嘚瑟的样子看得虞·化格外的手痒,但是为了听故事他压下了想抽人的心思。 309将胳膊收紧,虞·化的被迫和他头靠头,他神神秘秘的,像是要讲什么惊天大秘密,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饶是虞·化本来对这个八卦不感兴趣,这会儿也有些心痒了。 他说:“我进来的那天就在装可怜,后面大公把我留下了,我想这里好吃好喝的也没人给我打针就留下了,后面听了几次聊天就猜到了。” 虞·化一惊:“好家伙,你深藏不露啊!” 309松开他嘿嘿一笑:“哪里哪里,你也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凌晨跑到西郊去抓小动物实验药剂,半夜十二点偷摸跑到厨房去找吃的。” 虞·化:“……” 这虫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做的真的很没有隐蔽性吗? 救命!!! 虞·化没有仔细想想309这副小身子是怎样躲过那些虫的追杀的,而相应的,309也不明白虞·化到底是怎样都保持着24小时清醒的。 虞·化还是有些好奇,又有些许迷茫,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样还可以去哪里。 “309,咱们要去哪里?” 309撇撇嘴:“你已经是第二遍问这个问题了。” 虞·化冷笑:“可是你一次都没回答我。” “我说了去警署杀虫呐,我仇人太多了,一只虫解决不完。” 他放开虞·化的脖子,重新躺回沙发上,把脚翘起来,随手抄过身边的书,打开放到脸上,整个人向后仰头,靠着沙发闭目养神。 “你把我当工具虫!” 虞·化有些生气,伸手去拽他脸上的书,309轻飘飘的把他的手挡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两个试管丢给他。 “我逃跑的时候顺过来的,你去研究吧,我要睡觉了。” 虞·化站在原地看看手里的两管没见过的事迹,又看看沙发上欠揍的309,最终选择转身,只当自己看不见他。 晏尘似乎在做梦。 他看到了自己回到了维什亚,那个熟悉的晚上,马上会有一群虫破门而入,准备取走他的性命。 晏尘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呆呆的坐在原地,他在脑海里喊了半天“克里斯汀”都没有人回应。 他有些奇怪,书房也不是他所熟悉的那样,这是他改造之前书房的样子,他的视野似乎不受限制,左右环顾了一圈之后发现房间的窗户是破开的,玻璃渣散落一地。 大约三分钟后,他感觉到身体轻飘飘的,似乎飞起来了,他的视线离地面越来越远,晏尘尝试转身,却对上了自己死不瞑目的双眼。 晏尘:“……” 他仔细一看,这似乎不是他,红色的眼睛,身形也不像他那样高大,这似乎是真正的克里斯汀。 他的系统。 他死了。 晏尘想上前仔细查看克里斯汀的情况,但发现自己确实是动不了的,他像一个木偶,只能看操控者的意思去行动。 “好像真的是在做梦啊……” 晏尘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会梦到这些内容,难不成这也是什么潜意识? 他正在胡思乱想,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飘向了远方。 此刻正值深夜,然而他随着清风飘啊飘,飘过了维什亚、飘过了星海,飘到了厄洛纳斯特的警署门前。 晏尘起初还想着挣扎一下,获得身体的自主权,但是事实上他只能像一片树叶一样被风裹挟着走。 所以到了后面他也就放弃了挣扎,当他来到胥坛的书桌前,他是震惊的。 厄洛纳斯特的夜晚比维什亚更加黑暗,他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橘黄色的小灯,灯下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和正在不断书写的胥坛。 晏尘有些好奇他在写什么,他尝试伸长脖子去看,却忽然发现能够控制身体了。 他第一时间凑到了胥坛的身边,他在写信,是寄给科波菲尔的。 晏尘仔细想了想现在的时间线,拉斐尔应该是还没死的……鉴于胥坛的信还没写完,只写了个开头,他就在房间里乱晃,忽然发现时间不对。 克里斯汀死的时候应该是2588年年末,而现在却是2590年年初。 嗯? 难道随风飘了这么久时间就走过两年了? 那现在岂不是反叛军入侵的时候了? 晏尘眸光幽深,他重新飘回胥坛的身边,发现他写给科波菲尔的信实际上是一封斥责议会走狗行为的信,而他书桌上另外一点密密麻麻的,其实是关于反叛军的行为记录。 晏尘现在是灵魂体,他没办法触碰到实体东西,只能祈祷胥坛去翻一下,他跟着去蹭两眼,但是胥坛沉迷写作无法自拔。 晏尘只能看到他的“檄文”—— 【…… 不知道为什么议长会选择与他们为伍。 难道是因为他们所许的权势吗?可我也不是平民百姓,我知你并不关心权势,因为依附联盟你得到的并不比反派军要少。 所以是因为什么呢? 你看不见满街的流民和游街的虫吗? 你看不见遍地的尸骨和被鲜血浸透的泥土吗? 总有些东西要用它的消失来证明其珍贵的本质,可是等到它消失之后,往往又会有虫追悔莫及。 议长,你愿意做这样的虫吗? ……】 其实仔细来看,这也并不是一篇以批判为目的的文章,胥坛似乎更想以真情来打动科波菲尔。 晏尘猜他最终是失败了的。 他已经猜到这里是原来的世界线了,胜利的必然是反叛军,胥坛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接下来的内容他也不愿意再看,他想尝试离开这间屋子,却发现不能,大概十分钟后去,他将包装好的信封拿在手上,出了门。 晏尘神情恹恹地飘在天上,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跟着胥坛飘过去。 他眼睛转了转,随后重新闭上眼睛躺回去,反正会自己跟着又不会走丢。 他跟着胥坛驱车,来到了科波菲尔的家门口。 晏尘属实是没想到胥坛敢直接来到科波菲尔的家门口,他真的不怕被别人直接弄死吗? 显然,他并不害怕。 门口有反叛军驻守,他们每一只虫的衣领上,都是那个十分熟悉的标志,晏尘看得作呕。 他们对胥坛似乎很恭敬,晏尘想不明白。 虫族的族民对他很恭敬,是因为他与大时代的虫族不同,他的身上有“人性”,并且奥**雅家族对待封地内的平民也是十分友好,更别提胥坛作为警长,其实力不可小觑,风骨自是闻名。 那反叛军呢?他们也会因为这个而尊敬他吗? 不见得。 这个时候的虫族显然和晏尘想象中的不同,起义的只是一小部分,是一小部分窥探到了自己往后命运的虫族。 他们不愿意成为帝制下的奴隶,所以才游街、反抗,他们并不是因为联盟即将覆灭而奋力抗争。 这并不是晏尘亲眼见到的,而是根据不同人的态度猜测、拼凑出来的结果。 或许这一趟奇妙的旅行能给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呢? 他的视线转移到胥坛身上,胥坛站在门口轻轻敲门,门开了,开门的确实是科波菲尔,他的身边站着埃尔维斯。 “议长。” “胥坛警长,请进。” 他们一同进了屋子,埃尔维斯被打发走,城堡里灯火通明,却丝毫不见温馨的气息。 满满都是大厦将倾的悲凉之感,只是此刻坐在沙发上的虫又有几只能够体会到呢? 晏尘百无聊赖的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谈话,从最初平和的问候演变为无止境的谩骂。 他是第一次见到胥坛失态,也是第一次窥见胥坛所做的努力。 奥**雅是第一个被处理的世家,他并不像其他的贵族世家那样富有,他的钱全部投进了自卫兵和流民里。 胥坛在奔走,他穿着一丝不苟,梳着精致的发型,在一个又一个的贵族面前奔走,他渐渐放下了自己的自尊,试图以歇斯底里换来对方片刻的清醒。 有时成功,有时失败,可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失败的。 这一次同样也是,可这一次他就算用枪抵住了头也没能换来科波菲尔的清醒。 第196章 科波菲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端起桌面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他笑道:“警长说笑了,我又能做什么决定呢?” 胥坛手里捏着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眼眶通红:“算我求你。” 他指尖发白,食指紧紧扣着扳机,最新款的量子光弹,只一颗,他就会化作齑粉。 晏尘看着胥坛就这样和科波菲尔僵持着,一个气定神闲的坐在沙发上喝着茶,低头不去看;一个双目通红站在原地,紧紧盯着科波菲尔。 一滴泪珠从他的眼眶滑落,胥坛任由它从面颊滑过,滴落到衣领里。 这是无声的对峙,晏尘绕着他俩飘了许久,久到他都觉得有些无聊,甚至看到胥坛举枪的手发酸颤抖的时候他都不怎么惊讶。 他好歹也是个军虫,虽然叫警长,但是也是军虫。 久到晏尘都想逃离这压抑的气息,去外面转转时,科波菲尔终于开口:“恕我难以从命,这个从底子里就烂掉的种族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抬眼,和胥坛对视,眼中有些许愕然,他似释怀般松了口气:“原来你会害怕。” “谁都会害怕。” 胥坛语气冰冷,脸上还有浅浅的泪痕,他右手放下,将枪重新挂回腰间,随后向科波菲尔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眸中只剩下了冰冷。 “议长,你背弃了你的誓言,你也曾是军虫。” 科波菲尔摇摇头避开他的视线,他失笑,仔细去听笑声中只有无奈和凄凉;“算啦……” 他摆摆手,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大方样子,只是头顶高高悬挂的水晶吊灯发出的暖光照亮了他晶莹的眼角。 “什么誓言,我之所以选择守护联盟是因为他生活在这里,可现在他走了,被联盟杀死的,你说我还有什么守护的必要?” 胥坛沉默着,军帽的帽檐遮挡了一部分光线,他的双眸和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 黑色的军装衬的他身形挺拔,此刻正如同一棵挣扎向上的松柏,直挺挺的立在原地,不肯曲折。 也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垂着眸,没有回应科波菲尔的话。 晏尘此刻也很好奇他到底是怎样的表情,他飘到去他的面前,看着他的脸,却因为帽檐的遮挡只能看见他的下半张脸。 他刚准备弯腰去看的时候,胥坛忽然抬起头,蓝色的眼底是璀璨的光,细碎的光源印在他的眼里,如同星河宇宙。 那一刻,晏尘仿佛和他对视。 他说:“可是我守护的还在。” 晏尘看到,他最初进来的时候是迷茫的,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做法就究竟是不是对的,但此时此刻他眼底的迷茫尽数消散,只留下了坚定。 他看着头顶的吊灯,数个光源共同发光,通过水晶的折射将整个客厅映的十分亮堂,他视线下移,和坐在吊灯正下方的科波菲尔对视。 “议长,你有想过其他人吗?” 科波菲尔看着这只雌虫,只觉得是自己得了失心疯才会和他说这么多的话,他冷笑一声开始赶客。 “呵,胥坛,我和你不一样,我不理解你的崇高信仰,我在乎的已经没了,你在乎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况且……” 他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撑着沙发的扶手起身,名贵的西装和皮鞋与胥坛身上的制服形成了十分明显的对比。 他踱步到胥坛的面前和他面对面,他嘴角含笑讥讽道:“谁又在乎你的付出呢?” 他转身看着客厅上方的吊灯,幽幽道:“胥坛,你像个异类。” “谢谢夸奖。” 科波菲尔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我真的很好奇,这样冷漠的种族,有什么值得你为它付出一切的呢?谁在乎你做的,谁又在乎你呢?” 晏尘也很好奇,他此刻站在这两个人的中间,看看左边的,看看右边的,果然看电影还得是3d的,偷窥还得是隐形衣。 刺激。 他明显看到胥坛笑了笑,他摇摇头,像是收起了浑身的尖刺,他柔声道:“我不知道,想做就做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 晏尘在心底默默反驳,他昨夜不是这样写的。 胥坛在信里说他在乎,每一个被杀死的虫在乎,路边被反叛军践踏的花花草草在乎;石头在乎、沙子在乎;星河在乎、宇宙在乎。 晏尘再一次反驳,他觉得这个世界线的科波菲尔可能脑子坏掉了。 科波菲尔不在乎但是有虫在乎。 日暮川奋力反抗的军队在乎;森亚格诺街头激情演讲的库铂和他的听众在乎;逃亡在外的阿贝·瓦伦在乎、被近乎屠杀殆尽的世家贵族和平民百姓在乎。 胥坛最后还是没有把那封信交出去。 他将它和晏尘带离了科波菲尔的住所,那真是一间华丽的大别墅,晏尘觉得比他这辈子住的好多了。 华丽奢靡,好像浇筑在死尸之上的华美绮丽的宫殿,浑身上下透露着高攀不起的阴森气氛。 胥坛没有回到警署,而是随便找了个野外就把那封信烧掉了。 其实到最后晏尘也没能完全清楚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他看到的那一张是最后一张而已,前面还有三张。 随着火焰燃尽,胥坛伸出手擦了擦眼角,随后看向晏尘的方向,道:“你也觉得不值得吗?” 晏尘吓得差点叫起来,只是还没等他有什么大的反应,他的脑袋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剧痛无比,再次睁开眼睛,他还在飞行器的驾驶座上。 刚刚好像确实是在做梦。 晏尘感觉自己有些恍惚,他说不清是被震慑住了,还是被吓的,他睁着眼睛呆呆地看向前方,不住的呢喃:“克里斯汀,我见到胥坛了。” 克里斯汀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他身边,也有些惊奇:【咦?胥坛不是已经死了吗?你在哪里见到他?】 晏尘还是那副呆愣愣的表情:“梦里。” 他视线下移又眨了眨眼,补充道:“我梦见了……前世的胥坛,属于你的那个世界。” 【你似乎很不开心】 “有吗?” 【有,你的情绪很低落,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晏尘也在想,他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呢? 他从前对胥坛的印象只靠着克里斯汀提供的一点点信息和后续解锁的剧情奖励,硬要说的话,他应该是见到了真正的胥坛。 那个在本世界线还未来得及展示其风骨的胥坛,何其可悲啊。 他又忽然想到,明明正常世界线的胥坛是可以活到开战后的,所以为什么这次就不行了。 因为他在吗? 原本无神的眼睛忽然重新焕发出光彩,他好像明白了事情之间的联系。 克里斯汀世界线的拉斐尔死了,所以科波菲尔“失控”,就像他所说的,联盟没有他在乎的东西,联盟害死了拉斐尔,所以他想毁掉它。 那个时候联盟正好科波菲尔和格雷沙姆两大势力对抗,科波菲尔倒戈向反叛军,所以相较于警署,议会更好拿下。 所以他们选择的是议会,而现在他所在的那条世界线里这一切都因为他的干预而被改变,至少重点出在科波菲尔身上。 而且晏尘也并不以为格雷沙姆的势力只有一个卡特家族,否则他不可能那么轻松的就解决掉了伯特伦。 所以……反叛军选择了胥坛,是因为他的到来,胥坛才会提前死亡。 是他,造成了胥坛的死。 惊喜之后是巨大的悲伤,就算他再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晏尘,你看起来好伤心】 “那是因为我确实很伤心。”晏尘垂下头,说不上哭不哭的,就是心里闷闷的,很难受。 【所以你梦见了什么?】 “梦见了胥坛在奔走,很艰难。” 他抿唇,查看了一下非常的路线,发现还有二十分钟到达芙丝莉亚,他将光导放下,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情绪。 【或许你可以告诉我,说出来的话会好受一点】 克里斯汀跳到他的手上,轻轻踩了踩,然后继续道:【而且我也可以将他写进我的书里】 晏尘听了这话瞬间笑了出来,他眼中满是无奈:“那都是原本世界线的事情,你写进自传里岂不是在杜撰?” 虽然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但在这条世界线的民众眼里,这就是在杜撰。 谁料克里斯汀神秘的摇摇头,然后凑到晏尘的耳边轻轻“嘘”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在任务完成之后写一个完整的《克里斯汀家族大冒险》呢?】 晏尘嫌弃的皱眉:“你取名字的技术是真的烂。” 克里斯汀赏了他一个白眼:【那就还叫《永不落幕》好了,到时候我就把它翻译一下】 晏尘问:“翻译什么?” 【翻译成地球的文字,然后投放到你那个世界去,等任务做完了,你可以选择留下或者回到已经恢复正常的世界里去】 克里斯汀越说越兴奋,他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天才,飘到晏尘的眼前,在空中转了两个圈子。 【怎么样?是不是很完美?】 晏尘想了想,大概这样子的虫族会显得非常突兀吧……在一众甜宠文中脱颖而出? 他平常又不怎么看这种小说,所以他也不了解。 “嗯……他们大概也许,没看过这种类型?” 克里斯汀一点都不慌,他道:【那我就叫这个名儿——《永不落幕【虫族】》,完美了】 晏尘:“……”其实好像没什么区别,但是你开心就好。 克里斯汀似乎还想和他分享些什么,但是飞行器却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由于克里斯汀太过投入,忘记监视系统。 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第197章 晏尘沉默扶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克里斯汀反应过来后发出尖锐的爆鸣声,随后迅速操控飞行器离开了这个地方。 “瞧你干的好事啊!”晏尘蓦地笑出声,指着克里斯汀开始不断的嘲笑。 “小说写多了,脑子不清醒了。” 克里斯汀对此无法反驳,因为晏尘说的是事实,毕竟他几个小时前才忘记了自己是系统,刚刚又因为小说太兴奋了,忘记监视飞行器,导致他直接飞到了墨菲家族的监测范围之内。 【别说啦!不要逼我发火,再说我真的要生气喽!我可真的生气了哦!】 晏尘尽力想憋住笑,很显然他失败了。 “好了,好了,别叫了,赶紧收拾收拾,准备下车了……哈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着边整理了下自己的伪装,确认无误之后下了飞行器。 克里斯汀找了个森林停下来,这里离墨菲家族还是挺远的,最重要的是这是一片未经开发的原始丛林,简单来说就是路很绕,一般不会有人进来。 但是这个地方对晏尘来说,走出去就是轻而易举,毕竟他有一堆藤蔓,还可以和这里的树木沟通。 他下车之后随便找了个木头,将手放在了树干上,闭上眼睛开始和这个树沟通。 【你知道墨菲家族的实验室在哪里吗?】 那树答:【在我下面】 晏尘挠挠头:【在你的根须下面?它在地底?】 四周无风,但是那棵树却晃了晃,叶子摩擦发出“沙沙”声:【对,你要钻进去?】 【谢谢,我找找入口】 【不谢,不谢哟~】 它开心地晃了几下,目送着晏尘的离去,既然在地底那就必然有一个进出口,那棵树没有提到进出口,想必就是不知道了。 一棵不行,多问几棵不就好了? 于是晏尘带着克里斯汀开启了漫长的“问树之旅”。 同一时间,边境也整理好了打仗需要的东西,兰斯洛特正整装待发准备出发了。 他们这次随行出征的首先是选了老兵,还有那几个新来的比较优秀的军虫,其中就包括阿贝和库铂那个宿舍的,当然尼赫迈亚除外。 他现在还没有记忆,出去指不定搞出什么乱子,曾经和晏尘一起在芙丝莉亚亲眼见过尼赫迈亚当街捅篓子的事情后,兰斯洛特对于这个新兵捣乱的能力十分佩服。 这次去的只有兰斯洛特和丘奇,本来他是想带图尔斯去的,但是丘奇不同意。 鉴于图尔斯的前科,丘奇实在害怕,所以自告奋勇顶替了他的位置,对此,他们都没有什么意见。 至于图尔斯的意见,没有那么重要。 兰斯洛特换上轻便简洁的作战服,在整理自己的枪械,检查随身携带通讯设备以及随身携带的药品。 他一向不是很喜欢说话,在晏尘面前除外,此刻也是沉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掰开腰包,将桌面上小型的枪械一个个塞进去,然后检查了一下作战服的完整性,作战服出问题的话,到时候放出羽翼,不是衣服被撕碎,就是翅膀放不出来。 作战服的话大概率就是后一种情况,这种事在他身上根本没有发生过,因为他读书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同学在考核的时候因为羽翼卡在作战服里导致被淘汰。 太丢虫了,他还要脸。 收拾好一切之后,他走出指挥室,来到已经集结好的军队面前,看着眼前望不到尽头的飞行器和飞行器边四只四只一队的军虫。 大声吼出来:“一队!” “到!” “二队!” “到!” “三队!” “到!” “四队!” “到!” 兰斯洛特确认好四个队伍,随后就开始分配队伍了。 “一队阿贝·瓦伦,二队霍奇森·加尼,三队霍普·詹姆斯,四队库铂·怀特,记好你们的队长,一队,二队听我指挥,三队四队听副指挥丘奇,明白吗?” “明白!” 他看了一眼遥远的天际,随后将视线下挪到军队身上,大喊一声:“出发!” 士兵们接收到命令,以平生最快的速度上飞行器,丘奇和他分别上了两个飞行器,带上各自的队长。 今天的天气算不得好,就算这个鬼地方根本分辨不出天气的好坏,因为它的天空永远都是黑沉的,遍布星星的。 但是今天的气氛明显更加萧瑟,风就没有停过,不断的卷起地上的沙尘,让它们展现出出风的形状,然后又落下。 飞行器接二连三的起飞,他们先是贴地高速掠过,卷起一地的沙尘之后迅速冲向高空,一架接着一架,从远处看仿佛一条逆流的瀑布。 飞流直下三千尺,升至高空的飞行器到达一定高度后迅速平稳前行,形成了一条完美的“z”状线条,无穷无尽。 图尔斯站在瞭望塔上,看着那些飞行器一架架减少,一架架升至高空,看着它们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是自豪的,是骄傲的,也是感激的。 他不怪丘奇,他很感谢愿意接受自己的兰斯洛特以及其他知道这些往事的朋友,而他现在最要做的,就是时刻与兰斯洛特、丘奇保持通信流畅。 这算不得一场硬仗,但是要打的很漂亮,要让游虫们屈服,只有这样,这才是完美的一仗。 自从上次游虫们被巨大的爆炸声惊吓到之后,他们就研究出了一种新型的攻击方式。 晏尘做主在每架用于和游虫对战的飞行器上安装了喇叭,先吵为敬,虽然这样会让游虫变得很暴躁,但他们可以不下飞行器,雌虫操控飞行器,雄虫于高空用精神丝操控机甲。 必要时刻,有翅膀的虫下去操控机甲。 这是他们能想到的,死亡率最低的一种方式。 当然这也是最有用的方式。 兰斯洛特目光如炬,他坐在副驾驶上,用投放的摄像头来寻找游虫的轨迹。 “报点。” “上将,西行航线二百里,比上次要多行了四十里。” 四十里还没有找到游虫的踪迹,看来上次确实给它们吓得不轻,兰斯洛特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上次的事情是他考虑失误,这一次必须找回场子,他心中冷笑一声,他不开心了,谁也别想好过。 “通知小队的侦察员,仔细搜查,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是。” 霍奇森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以后直接退到了后舱内,开始用通讯器在各个小队的侦察兵连接的共同通道内发语音。 同一时刻,晏尘才刚刚找到进入的通道。 “你说他把这个地方藏的这么隐秘干什么?” 【藏的不隐秘,不就天天被人摸了吗?比如说你】 晏尘还在砍灌木,真正的出口在墨菲家族内部,但是由于他们之前不小心触发了警戒,这会儿的安保措施应该又加强了一层,现在只能从这个皮尔逊本人都不用的备用出口进出。 “这灌木怎么这么多呀?”晏尘拧着眉,一张脸皱起来,十分嫌弃。 但是嫌弃归嫌弃,他还是让藤蔓和他一起去扒拉这些灌木。 【人家当初想做的隐蔽点就多找了点伪装呗,不过可能是真的太久没有用了,待会儿这门打不到开还另说】 克里斯汀坐在晏尘的头顶替他放哨,他背对着那群灌木和晏尘的脸,看着眼前一望不到底的丛林,有些无奈。 【你说这个地方真的有放哨的必要吗?要是咱们能看到他们,那咱们也暴露了】 晏尘拍了拍手上的灰:“你懂什么,这是必要的套路之一。” 克里斯汀沉默了一瞬:【你开心就好】 晏尘不知道挖了多久,处理好地表的灌木之后,他还向下挖了一点儿,大约深入了五十厘米,藤蔓就触碰到了坚硬的物体。 “找到了。” 晏尘跳下浅坑,在银灰色又布满泥土的盖子上踩了两下,他蹲下身来,伸出右手敲了敲。 “克里斯汀,你说我现在打开皮尔逊能知道不?” 克里斯汀听到他的询问转了个身,面对那地板,十分自信道:【我可以入侵一下他的系统,然后他不发现】 晏尘一听他还有这个功能,瞬间开心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随后将他从脑袋上拽下来放到地面上:“去吧,皮卡丘!” 克里斯汀脚尖触地的一瞬间是懵的,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又开始大叫:【脏的!】 随后像个炮弹一样弹到空中,骂骂咧咧开始入侵皮尔逊的防御系统。 三分钟后,他不仅干扰了皮尔逊的防御检测系统,还让他把这边的门给打开了。 晏尘只感觉脚踏的地方一阵震颤,他向后退的站上了地面,随后就看到那盖子渐渐挪动,露出一个月牙状的缺口。 缺口逐渐变大,盖子缓缓后缩,最终露出一个圆圆的洞口。 洞口下是无尽的阶梯,里面没有灯,十分幽暗晏尘站在上面看了一会儿就收拾收拾准备下去了,但是回到他肩头的克里斯汀有些害怕。 由于脚尖碰地,晏尘并不允许他重新站在他脑袋上,克里斯汀本想退而求其次,在肩膀上站着也不错,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要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这冲击力是一等一的。 他选择回到系统空间,就当看电影了。 至于即将面对的未知东西,那就让他可怜的宿主一人承担吧,反正虫族是没有鬼神之说的,这里面应该只有一些机关。 【晏尘,我把里面的机关全部关掉了,具体里面是什么样的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去吧,我害怕】 留下这句话他直接消失在肩头,晏尘看着幽深的洞口,叹了口气,迈开脚步。 等到他完全没入洞口后,原本死寂的盖子忽然盖上,四周冒出机械臂,将那些土重新盖起来。 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那样。 原本通道就很黑,头顶的盖子关闭,唯一的光源消失后这里更显得伸手不见五指。 即使晏尘的夜视能力不错,但在这里还是感觉有些不安,他不敢扶着墙壁,只能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行走,但他又怕错过周围的信息。 “克里斯汀,你能看到周围吗?”他压低声音,试图获得克里斯汀的帮助。 克里斯汀打开大屏将亮度调到最大,四周的景象变得清晰了一些。 他道:【能,嗯,我帮你看四周,你看脚下,别摔死了】 “好兄弟。” 晏尘夸奖了一句后就闭嘴,一心一意看着脚下的楼梯,慢悠悠地下移。 十分钟后,他看着眼前依旧望不到底的楼梯,有些崩溃。 在中央实验室内,皮尔逊看着眼前操控中心的大屏幕,似笑非笑。 “什么时候ai也能自己操控自己了?” 第198章 皮尔逊检查了一番实验室运行系统,发现了几个有问题的地方。 监控设备被破坏。他八百年不用的侧门被打开过一次,虽然这边和侧门的操控系统完全断联,他但是他大概能猜到——有虫潜入。 他真的很好奇是谁,哪个大聪明能找到他? 猜不到,总不能是找胥坛报仇的人直接找到了他头上吧。 荒谬。 皮尔逊眼神一暗,要不是科波菲尔的直播,他或许还能再隐藏一段时间。 虽然这样直播并没有实锤他皮尔逊就是反叛军的首领,但是也足够引发其他人的怀疑了,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想了想,半天都没有想出来合适的应对方法,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先逃跑,毕竟他是战五渣。 皮尔逊想到这一点之后,几乎是迅速下了决定,他将防御系统打开,命令他的ai管家助手:“守好这里,我先走了。” 他走的十分匆忙,没来得及顾上实验室内的一切,对他来说只有自己的命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实验品,没了他可以重新研究。 因为皮尔逊并不能确定究竟是一只虫潜入还是一群虫,如果是军队摸到这里,那麻烦可就大了。 他的梦想还没实现呢,而他这只虫没有别的优点,除了听话和惜命。 他果断撤离,晏尘甚至都没有出通道,皮尔逊就已经到达了地面,他回到墨菲家族之后就命令ai管家将整个地下实验室封锁,必要时可以毁掉。 他不是柏骏那个执拗的蠢货,实验数据而已,没了可以重新来,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 皮尔逊拿起光脑,开始查看仅剩的几个监控,他坐在书房里,空荡荡的城堡里只有他一只虫。 客厅巨大的时钟上的秒针带着分针一步步走动,晏尘看着光脑上的仿真表盘有些不知所措。 处于关闭状态的光脑不会被实验室内的ai检测到,但同样的关闭状态的光脑无法起到照明作用,只留一个仿真表盘作为时间参考,亮暗还是根据环境所定,他不能自己操控。 现在是下午三点钟,他需要在晚上回到边境,兰斯洛特走了,没虫替他遮掩。 “大概还有多久啊?”晏尘倒是没感觉有多累,但是持续紧张让他有点喘气不顺,他的心脏跳的很快。 克里斯汀尝试去解析这里的路径,但是没能成功,这也侧方面反映出皮尔逊实验室的等级很高。 【我查不到,我的等级不够,实验室里肯定有某些地方是远超出我所能更改的等级的】 晏尘点头表示明白,随后继续将重点放在楼梯上。 他一路下来的时候,看到墙壁有很多小孔或是单独被隔出的方块状机关匣,但他路过的时候并没有反应,多亏了克里斯汀。 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直接伸手扶住墙壁然后边走边和克里斯汀聊天。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这趟来是要干嘛。” 克里斯汀同意他的说法:【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来干嘛】 晏尘本来是想能够杀死皮尔逊,那就是最好的了,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能见到皮尔逊一面就不错了。 这样警惕的人很少见啊,晏尘并不自信,他认为皮尔逊一定有退路。 “如果我们不能抓到他,我们要干嘛呢?” 晏尘在思考,同时他也引发了克里斯汀的思考,他答:【不能抓到他,那就下次抓吧,先把他实验室毁掉】 “好。” 话音刚落,一阵失重感传来,他身体失去平衡往前跌,变成迅速伸出脚向前,以单膝跪着手撑地的姿势,稳住了局面。 原来是他已经到达地面了,但是他没有注意,仍旧是按照下楼梯的方式走的。 他在心里默默道:【我们到了】 没等克里斯汀回答他,他就主动上前,将手放在了面前封闭的大门上。 门缝里透露出一丝光亮,门后似乎是个明亮的世界,于他,有莫大的吸引力。 晏尘有些紧张,天知道这门打开后面是什么,但是一句话:来都来了,总要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在这里不能使用精神力,否则以雄虫对精神力的敏感程度,他的身份会直接暴露,就算皮尔逊不认识他的精神力,残留的精神力如果请虫来检测总能被认出来。 他压下狂跳的心脏,手放上门把手,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完全机械化的实验室会有一扇木门,但是这不妨碍他有些害怕。 “咔嚓——” 随着开门声响起,晏尘在心底喊克里斯汀:【破坏掉所有的监控】 【好】 门还未被推开,门后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已经响起来了,以防万一,克里斯汀直接操控机械臂,将监控全部砸坏,这样就不会有浑水摸鱼,偷偷变好的监控了。 克里斯汀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晏尘也夸赞他:【干的漂亮】 随后他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整洁的实验室,说是实验室其实也并不是很准确,这里看起来更像是生活区,像大型客厅。 不过任何一个可以摆放东西的地方都放满了实验的用具和标本。 晏尘走进房间在这里打量了一圈,他扯了扯。差点滑掉的披风,又将兜帽扯了扯,让它更好的遮住整张脸。 他走到玄关,上面摆放了一堆试管,试管内的液体有各种颜色,对于这个方面他是个纯的废物,所以直接用空间扭将它们全部顺走——连同试管架一起。 这个“客厅”是个完美的正方形,除了他进来的那扇门,只有走廊的尽头处还有一扇门,晏尘将这里转了个遍之后果断选择进入下一扇门。 但此刻他却发现这门推不太开,并且都到了这种时候,都没人出来阻止他,不对劲。 要不就是皮尔逊在狙击他,要不就是皮尔逊已经跑掉了,按照傻子的思维,他应该是跑掉了。 晏尘十分放心的拿出一个铁架台,他觉得自己还是暴力一点比较好,抄起铁架台就直接砸在了那扇木门上。 但是他砸到一半才发现木门的后面是扇铁门。 晏尘:“……”何必呢,直接做扇铁门不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样好看一点嘛哈哈哈哈】 “你闭嘴,你吵到我耳朵了。” 晏尘站着,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扔,后退两步,抽出一把椅子坐下,又放出一根藤蔓,看着藤蔓越变越粗,直接捅穿这扇门。 刚刚还在嘲笑他的克里斯汀一脸震惊:【你早有这种办法,为什么不快点放出来?】 晏尘耸耸肩,满脸无辜:“我之前一直以为这里有人来着,这种程度都破坏都没人来阻止我,那应该是没人的。” 说罢,他将藤蔓收回来,铁门上有个硕大的圆形的洞,晏尘走到门前比了比高度、大小,随后站在原地犹豫了一瞬。 他果断将腿跨过去,然后弯腰将同边身子送出去,脑袋一摆,这下半个身子几乎都过去了。 再将重心转移到门的对面,上半身先过去,最后将另一条腿收回来。 这里是中控室。 但是这里的屏幕都熄灭了,晏尘在桌边找到了喝剩的水,他伸手碰了碰杯壁,还是温热的。 “看来皮尔逊已经跑了,或许是因为我太大张旗鼓了。” 晏尘低声默念着,开始在房间内查看,进门后一整个屏幕都是大大小小的电子屏,最中间是一个长有两米,宽有一米五左右的电子屏,晏尘伸手敲了敲,没反应。 “这里应该是他的控制室,他的实验室应该没这么小……” 他抬脚向左转,右边的墙壁是封好的,左边的墙壁上有一个门,他再次尝试直接开门,幸运的是这次成功打开了。 这里似乎是真正的实验室,有巨大的培养皿、各种操作仪器,甚至他的操作台上还躺着一只虫,那只虫是黑色的短发,看着有些熟悉。 晏尘心中大骇,连忙走上前去查看。 只一眼,他就双拳握紧,怒目圆睁,恨不得现在就将皮尔逊杀死。 实验台上躺着的虫算不得真正的虫,他是个披着虫皮的机器,整个虫被分成两半,一半是错综复杂的电路和泛着光泽的金属钢板组成的人形,另一半是他十分熟悉的脸。 胥坛。 再仔细看,这个机器的四肢,除了右手,其他都是真实的**,只有一种可能——这是胥坛失去的那些断肢。 晏尘几乎是瞬间就明白皮尔逊想干什么,制作胥坛的仿生虫吗? 但是他并不认为皮尔逊那样盲目的自信,他既然能够独立制作仿生虫,那就应该知道仿生虫的弊端——他们是有思想的。 晏尘并不认为皮尔逊的命令可以压过胥坛的思想,皮尔逊应当也知道,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皮尔逊想将它制作成一个没有感情的胥坛。 他要将这个披着胥坛皮的机器当做手中的利刃,刺向联盟,而它身上这层皮也是一把好刀。 晏尘很生气,他转过身查看连接防生虫的机器屏,好在这机器屏还是好的,他可以查看。 他能看出来这东西只是个半成品,毁掉就好了。 晏尘托着个下巴背对着仿生虫站在机器屏前,他甚至喊上了克里斯汀一起查看,他是一窍不通的,但克里斯汀应该会懂那么一点儿。 “找不到自毁的按键,要不我直接把它锤烂吧?” 但是在此之前他得把那些断肢收集起来,它们不能落在皮尔逊的手里,简直玷污了胥坛的名声。 晏尘还在思考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那个原本乖乖躺在床上的身影挣扎着坐了起来。 第199章 晏尘尝试了很久,终于使机器屏开机,但是面对满屏的操作按键他一脸迷茫。 “克里斯汀,克里斯汀,你出来看看……。” 他叫着克里斯汀,克里斯汀跳出来站到机器屏旁边,想都没想随手按了一个按钮,黑屏了。 晏尘刚想嘲笑他,就从黑掉的屏幕里看到自己身后的一个倒影,那个原本乖乖躺着的机器虫手上捏着一把刀正对他的后脑。 “卧槽——” 晏尘迅速向左挪了一步,那把尖刀直接插入了机器屏下的操作台,如果他没有躲开,这把刀估计会将他的脑袋一起钉在操作台上。 几乎是0.01秒之后,机器虫再次展开了它的攻击,它直接翻身下了实验台,和晏尘在狭小的空间内打斗起来。 在这里打斗,晏尘根本不占优势,机器毕竟是机器,浑身硬邦邦的又没有痛觉,他不能使用精神丝,没办法直接破坏他的控制系统。 晏尘狠狠咬了一下舌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将它完全破坏掉,但是他找不到操作的中心。 仿生虫的关键在于眼睛,但是眼前的这个机器并没有安装眼睛,至于它的控制中心在哪里是个问题。 如果没办法一击必中,那就只能将它拆掉了,只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爆炸的装置。 晏尘一向是很细心的,他会考虑多种后果,但眼下的情况并不适合考虑那么多。 他想卸掉他的手脚,但又不敢用力,那是胥坛的尸体啊,天知道皮尔逊这个变态是怎么做的。 “铮——” 刀剑相撞的声音分外刺耳,晏尘随即抄起一块板子堪堪挡住了机器虫的攻击,但是板子也不堪重负,在下一秒就直接碎掉了。 他一脸震惊,看看碎掉的板子,再看看仍然精神抖擞、一脸凶相的机器虫破口大骂:“这玩意儿放出去还得了?” 他看着再次挥来的两把刀和机器虫腹部冒出的枪,一手撑住操作台,一而起先用脚踢飞了它右手上的刀,越过整个操作台稳稳落地在对面,和它形成对峙的局面。 克里斯汀看得着急,但是他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不住的在原地转圈,他尝试去给晏尘挡子弹,但奈何身体太小了,挡不住。 晏尘蹲在操作台的后方,咬咬牙直接放出了藤蔓将它捆起来,精神丝不能用藤蔓总行吧? 他就不信离了边境还有人知道他能用藤蔓! 晏尘冷笑着站起来,机器虫似乎很不服气,刀在乱挥,子弹也不住的在发射,但这都被他身上缠绕的藤蔓给挡了下来。 他加大了力度,先让藤蔓小心的将它的手脚卸下,晏尘上前去整理了一下之后把它们扔进空间纽,至于剩下的部分…… 以防万一他没敢弄坏,万一皮尔逊在他身上搞了什么防爆装置,那他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 他想了想,眼睛一亮,随后指挥着藤蔓将它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铁门外,然后用藤蔓将门封起来,至于那个家伙,想干嘛就干嘛吧。 猝不及防间电子屏一道白光闪过,随后是黑白的雪花斑点,最后形成了一幅画面,对面是皮尔逊·墨菲的脸。 晏尘眼皮一跳,该不会克里斯汀那个小废物监控没切吧? 漏掉了?不应该啊。 皮尔逊看着对面浑身上下裹得一身黑的虫,忽然觉得找到了和自己审美相同的好朋友,毕竟他也喜欢这样子打扮。 “皮尔逊?” 晏尘刻意压低嗓音,主动出声质问皮尔逊:“反叛军的背后是你对不对。” 皮尔逊笑了笑,脸颊两侧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他的眼睛弯弯,道:“是我。” 晏尘愤愤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联盟似乎没有哪里亏待了你。” 他盯着皮尔逊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恨不得直接隔着屏幕直接给他打死,双拳紧握,带了美瞳的眼睛死死瞪住皮尔逊。 皮尔逊仍然保持着浅笑,回避了这个问题,他只是歪了歪头,作疑惑状:“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呢?” 他找了个椅子坐下,开始淡淡讲述自己的故事。 晏尘这边的背景是乱七八糟的实验室,身后的墙上还有机器虫划刻上的刀痕;皮尔逊坐在温暖有阳光的房间内喝着茶,背后是亮堂的房间和温馨的装潢。 他说:“我的雌父曾经教我如何驯养一只塔克兽,他告诉我,驯养塔克兽和驯养手下是一样的,但是那时候的我不能理解。” “他说:‘找到它的弱点,捏住它的命脉,不能是它喜爱的玩具,要是能够威胁到它生命的东西,只有这样它才能乖乖听话。’后面我想了想,其实控制一只虫也是这样的,所以我给我的手下下了毒。” 晏尘在这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有问什么关于毒的问题吗?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理解了什么叫做“傻子”,很奇怪的感受。 对面的雄虫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间都有贵族的风度,但是脑回路确实有些奇怪。 晏尘打断他的话:“等等,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皮尔逊有些愣愣的,他皱着眉安静下来,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和晏尘说这个,大概十分钟后,他才呢喃道:“为什么……嗯,我忘了。” 晏尘:“……”好吧,忘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只希望和这家伙交流没什么障碍,他又问:“你为什么要接管反叛军?” 皮尔逊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听到晏尘的问话思考了好几秒,随后踌躇道:“我很笨,学什么都很慢,但是我在药剂和机械方面格外有天赋。” 他忽然站起身,靠近这个电子屏,将自己的脸怼到屏幕上,看着眼前骤然怼上来几乎变形的脸差点被吓到,他后退撞到操作台上,耳边是最外层机器虫砸东西的声音。 晏尘索性用手一撑,直接跃起坐上操作台,晃着脚问他:“诶!那你说说你为什么非要针对联盟的雄虫,你为什么要取代联盟呢?” 皮尔逊眨了眨眼睛,慢吞吞道:“我觉得拿捏几只虫不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最厉害的应该是吧整个虫族都拿捏在手里,只有那样,才会有虫不敢吃我。” 说到最后,晏尘明显看到皮尔逊的眼神亮了起来,浅褐色的眼神如琉璃般透亮,他说:“雄虫们不是很骄傲自大吗?” 他的面容愈发温和,歪着头看屏幕,随后退回正常的距离,太阳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他镀上一层金光,如同神话中的天使般美好。 他咧嘴微笑:“那就让他们永远成为废物吧。” 晏尘也没有想到这件事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整整三百三十七条世界线,苦难的源头都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想法。 可能只因为他有智力缺陷,所以才有如此的行动力吧。 但是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反叛军会同意他去当首领,他到底是怎么样服众的? 反叛军的历史很久,也不可能是他创建的,他一个反应迟钝的雄虫是怎么做到的? “你是怎样做到的?” 晏尘觉得自己还是问清楚比较好,他好奇心还是蛮重的。 皮尔逊思考了一瞬,眉头紧拧,他在努力思考自己当时是怎样当上首领的。 他犹犹豫豫道:“嗯……最初我也只是加入他们,后面有虫对我出言不逊,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后面我随便编了个故事,告诉他们我们是被联盟驱逐的,创造了一个信仰,他们就死心塌地了。” 晏尘呆若木鸡,同时沉默的还有克里斯汀。 【这……就是邪教的魅力吗?】 晏尘“嗯”了一声,其实他明白,在皮尔逊接管之前的反叛军和散沙应该也没有区别,生长在泥潭里的人和虫都会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这就是地球上神佛横行的原因。 到了末世,信仰神佛和基督的也不少,就连他前世基地的首领,也常常捏着一串佛珠。 虫族……只会更好骗一点。 皮尔逊见晏尘沉默下来,也觉得无趣了,找了个由头就准备结束这场对话。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也要和你道个别,永别。” 他笑着关闭了屏幕,甚至伸手挥了挥,随后机器屏再次黑屏。 晏尘嘴角抽了抽:“他还怪有礼貌的。” 【谁说不是呢……】 克里斯汀从空间出来,转了个圈,随后慢悠悠说道:【但是我觉得咱们最好先想想怎么出去】 “怎么了?” 晏尘跳下操作台,在这里翻了翻,没看到什么别的房间,倒是找到了几个红色的电子屏,边框的红色不断闪烁着,看得晏尘脑袋发晕。 克里斯汀漂浮到他的面前,叉着腰:【因为这里不出意外的话要爆炸咯,皮尔逊好像启动了什么自毁系统,我现在就控制不了这里的系统啦~】 “你还‘啦~’,快快快,快走!” 他撒腿就跑,穿过那个破洞的速度简直就是进来时的两倍,他一路跑到最初的客厅里,耳边还传来克里斯汀幸灾乐祸的声音。 【哎呀没事的没事的,要是被炸死了咱们就再来一遍!】 晏尘没维持住形象直接骂了出来:“你说再来就再来?我好不容易打到了百分之六十五的主线,你让我重开?!” 耳边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还有克里斯汀的倒数——【五——四——三——】 晏尘直接操控藤蔓给他开路,路过最初的那个铁门准备上楼梯的时候,那机器人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对着晏尘就是当头一刀,被晏尘一脚踹走之后再次跌倒,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秒之间。 可是时间不等人,一秒的时间当然不够晏尘回到地面,在他的脚踏上第一阶楼梯时,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破声,整个楼道从屋子开始坍塌,楼道也在不住的摇晃。 同时巨大的波动也让他向前踉跄一下接跪倒在了阶梯上,正好磕到了膝盖。 晏尘疼的脸一阵扭曲,但还是撑起身子,继续向上跑,藤蔓比他要快上许多,直接到达了出口,和外面的藤蔓在一起奋力将盖子顶破,又撑住楼道,为他提供了弯腰向上的空间。 晏尘脸上蹭了些许灰尘,灰头土脸的抬头看向前方的发着亮光的洞口,咬牙继续向上爬。 可惜皮尔逊早有准备,他身后又传来了接二连三的爆破声,整个楼道开始震颤,头顶的机械壁破开,沙土掉落在晏尘的头上。 而此时,他离出口还有一定的距离。 第200章 “我忽然觉得要是能变成小蝴蝶飞出去就好了。” 晏尘虽然嘴上在说,但是手上脚上的动作完全没有减缓,反而越来越快了,几乎是手脚并用。 因为他发现在这个他必须九十度鞠躬那样才能顺利走出去的通道里,手脚并用像小猫那样爬过去比较快。 所以他自动屏蔽了克里斯汀的嘲笑,在通道里迅速爬动,好在楼梯是向上的,爬动并不会造成胸腔的难受。 “嘣——” 头顶不断传来钢板绷断的声音,炸药声倒是没有了,但是也耐不住炸药的余波和震动早就导致了这方小天地的坍塌,他必须加快速度了。 “你别笑了,快点帮我看啊可能周围,地面上有没有别人。” 汗水不断顺着发丝滴落,他现在只庆幸自己伪装的时候把头发扎起来了,还有——系统的染料不掉色,真是个好消息。 至少他检测出来了。 手臂的支撑力足够,但是地面的石子将手掌硌得生疼,但是他不能停下,膝盖跪在阶梯上,一根藤蔓从出口伸过来卷住他的腰,将他向上拎了拎,试图让他好受些。 晏尘笑得温柔:“谢谢。” 藤蔓无法为他做太多,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只能靠自己。 中间一段的路程坍塌得最厉害,在离出口大约有十米的时候他只能通过趴在阶梯上向上“蠕动”。 克里斯汀此刻也有些紧张,他真的不想晏尘死在这里,这么憋屈的死法! 【晏尘,加油,过了这一小段后面就宽敞了!】 晏尘提着一口气,太狭窄的空间里根本使不上劲,他也无法开口回复克里斯汀,只敢在心里回应他。 【我谢谢你,健身是个错误的决定,我现在多希望我是个细狗】 克里斯汀恨铁不成钢:【你可是大总攻!细狗配不上你的身份!闭上你的嘴,快点给我爬!】 晏尘:【……哦】 他被死死卡在藤蔓和楼梯的中间,再往上挪了几公分之后便再也动弹不得,最糟糕的是此刻他上方的藤蔓又开始下压。 晏尘感觉自己已经被楼梯切割成一块块的了,要死,好想躺下。 但是不行,好不容易打出来的主线,眼见就要满了,怎么能从头再来! 藤蔓似乎感觉到了他强烈的求生欲,晏尘尝试将更多的能量注入藤蔓中,又将身后的藤蔓撤回来,任由身后的道路坍塌。 藤蔓有了力气之后又向上抬了抬。 而他在得到了一丝的喘息之后就直接咬紧牙关憋了一口气向上爬,胸前因为摩擦太大而导致通红一片,皮肤上布满了血线,其中还渗出一些小血珠。 “呼……” 晏尘好不容易从狭窄的通道里出来,却不敢松口气,这毕竟是在大地之下,他不能在这里消耗过多的异能,否则万一异能枯竭,那就只能等着他人捡尸了。 安静的森林里,一株巨大的绿色藤蔓盘旋在一处,安安静静的伫立在那里,片刻后,那一坨藤蔓中爬出了一个脏兮兮的身影,黑色长发扎在脑后但有些脏乱,脸上也是泥巴和擦痕,胸前的衣服早就磨破了,隐隐约约能看见血珠子。 晏尘的斗篷早就被他拿来当作减小摩擦的工具了,此刻一张脸暴露在空气中。 他出来的一瞬间,藤蔓就迅速抽回,一声巨响后,整个地面都往下陷了陷。 “自由了……” 晏尘整个翻过来呈“大”字状倒在草地上上天空,现在好像是黄昏,天空是橙黄色的,金灿灿的光从树冠的周边散射,晏尘躺了片刻后抬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将腿并拢,一条腿曲起来,就这样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然后直接蹦起来:“走吧,这地方来的值,至少把咱们警长给凑齐了。” 克里斯汀没说话,只是默默跳出来站在他的肩头,和他一起在金光的沐浴下走向放出来的飞行器,然后一起消失在这片天空里。 飞行器上,晏尘受不了浑身的沙子,他先是去洗了个澡,出来之后开始在飞行器上翻找医疗包给自己敷药。 “我都不敢想,这到了晚上我不得疼晕过去啊!” 他小心翼翼地挤着药膏给自己的胸口上药,然后是腹部、大腿,小腿的擦伤较少,大腿和腹部都是青紫的淤青,胸口衣服被磨破了所以有些许擦伤。 克里斯汀站在茶几上,看着他一边自己给自己上药一边喊痛的样子就想笑。 他好声没好气道:【谁叫你天天就想着穿你那些花里胡哨还大领口的衣服,不穿那些不就没事了?】 他是真的费解,怎么会有雄虫那么注重打扮,他们这是来干坏事的,又不是去参加聚会。 【你真的是,咱们是来做贼干坏事的,不是去玩的,打扮这么好看干嘛?】 出门的时候扎头发还照了照镜子…… 晏尘光裸着上身,朝他翻了个白眼:“低声些,这难道光彩吗?再说了,我乐意。” 他一撇嘴,继续往自己的胸口抹药,咬着下唇,看起来很疼的样子,克里斯汀看了一会儿,忽然对他说:【脸上】 晏尘奇怪抬头:“什么?” 【我说你脸上也有】 晏尘尖叫出声:“什么?!我破相了?完了完了……” 他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迅速跑进卫生间,随后发出一声大叫:“啊!我真的破相了!” 克里斯汀被他关在门外进不去,随即一个闪身进了系统空间,再次出现就在晏尘的肩头了。 【哪有那么严重】 虽然晏尘说是破相了,实际上就是右脸上有些许擦伤,擦点药就能好,不擦也能。 但是晏尘对此分外紧张,他一边扭着脖子对镜子擦脸,一边反驳克里斯汀:“你不懂,胸口伤了没事,脸绝对不行,我的俊脸绝对不行!” 克里斯汀看看镜子里的晏尘,又看看晏尘的脖子,无奈地回到自己的空间去写小说。 但是在此之前他还是问了晏尘为什么不去找皮尔逊。 晏尘说:“他早就跑了,肯定不会待在芙丝莉亚的。” 【为什么?】 晏尘放下药膏,对着镜子左右扭了扭头,随后通过镜子看向克里斯汀的小眼睛:“他又不知道我是谁,他也不知道我身后有多少只虫,为了保命他只能跑。” 克里斯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晏尘又问:“问这个干嘛?” 克里斯汀答:【记一下,当作素材,以后写书用】 晏尘乐了,他有些惊讶:“不是,你真要写《永不落幕【虫族】》啊?” 克里斯汀点头:【对,有些事情,我不想只有我和你知道,比如这辈子的胥坛】 晏尘本来就没有阻止他的念头,此刻听到胥坛的名字就更没有了阻止的理由,但是他对着镜子挺了挺胸口,努力让自己变得挺拔些。 他说:“那你记得把我写得牛一点、壮一点,我要做最man的雄虫!” 晏尘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他立马将肩头的克里斯汀拽下来放到手上晃了晃,晃得克里斯汀头晕眼花的。 晏尘一边狠狠摇晃克里斯汀一边焦急地说道:“不要写我换衣服照镜子怕痛撒娇哭泣,否则我宰了你!” 克里斯汀迷迷糊糊的,只听到了——【#&%写我换衣服照镜子怕痛撒娇哭泣¥@¥#%¥#】,于是他颤巍巍回了个:【知道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晏尘松开了手,克里斯汀在晕倒之前回到了系统空间,将自己狠狠摔在沙发上。 他迷迷糊糊的想: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奇怪的要求呢……难道是他找的宿主太特殊了…… 累了一整天的晏尘也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而他猜的也没错,因为在皮尔逊启动**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芙丝莉亚了,至于他在哪里,谁知道呢? 而此时此刻的兰斯洛特正带队和游虫打得不可开交,准确来说,是兰斯洛特单方面追着游虫揍。 大军压境,游虫又失去了虫母,此刻正群龙无首、昏头乱窜,兰斯洛特就带着军队直接碾了过去。 “一队,从西边去拦截,将它们往二队的方向赶……对,就是这样,下飞行器,注意安全。” 兰斯洛特将通讯器放到腰间,随后直接走到舱门口跳了下去。 高空中,无数士兵从天而降,随后展开美丽的翅膀,各式各样,只是翅膀并非装饰,而是杀人的利器,对于游虫来说更是这样。 他们几乎是在落地的一瞬间就召唤出机甲,随后和游虫厮杀在一起,兰斯洛特站在最前线,他没有用机甲,主要是有些不习惯,再加上这一年来的暗流涌动,他需要发泄一下。 游虫就是最好的发泄方式,况且他最熟悉的就是最原始的厮杀方式,雌虫们天生就会运用自己身上的每一寸骨骼。 鲜血在四溅,兰斯洛特的脸上也溅了几滴腥臭的血,a并没有告诉他什么是游虫的弱点,对方毕竟是游虫,她能舍弃游虫不代表她就要杀死他们。 他们也是同族。 兰斯洛特眼睛都没眨,只在血点即将溅进眼睛的时候合上眼睛,然后挥舞着骨刺和激光枪解决下一只游虫。 一场大战下来几乎是浑身鲜血只剩下一双清澈透亮但冷漠的眼睛仍然干净如初,游虫们跑的跑散的散,他留下来处理战场而丘奇去追击。 只是这次的清扫任务并不顺利,他中途遇到了一只虫,十分眼熟。 当那些新兵将他带到他的面前的时候他神情也有些恍惚。 站在他面前的是乔·彼得斯。 第201章 年轻的乔·彼得斯,他浑身狼狈,站在兰斯洛特的面前喊他。 “请问阁下……是兰斯上将吗?” 兰斯洛特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得多想,要知道普通的族民不知道乔·彼得斯是怎么死的,但是他们这些在军中有关系的贵族当然知道了。 乔·彼得斯就是在战场上被莫·图纳德害死的,生不见虫死不见尸,至于他到底去了哪里,那可就不是他们应该关心的问题了。 兰斯洛特自然是反应过来这其中有鬼,但是具体的……他眼神一暗,自从接触过虫母a之后,他对这些游虫就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轻轻点头:“对,您是乔·彼得斯,彼得斯上将?” 乔·彼得斯十分兴奋,看样子几乎要哭出来,兰斯洛特身边跟着的霍普都有些意外,他只敢偷偷站在后面打量这个曾经的上将。 兰斯洛特没有多说,而是将彼得斯留在这里,之后便继续清扫工作。 只一点不同,他将阿贝·瓦伦单独叫到了一边。 “你去盯着这个乔,记住,除你之外不要让他接触其他的虫。” 阿贝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会听话,他低下头:“行。” 兰斯洛特见状又嘱咐了一句:“你自己也小心,不要让他碰到你,任何地方。” 游虫食用记忆的方式还不清楚,他要将彼得斯带回去,但是同时也不能让他在路上有机会接触其他的虫。 这件事情交给阿贝·瓦伦去做再合适不过了。 他将阿贝带到彼得斯的身边,面无表情地对他说:“这是瓦伦中尉,他暂时陪着你。” 行了个军礼之后兰斯洛特就朝着丘奇开拓战场的方向而去了,他时不时回头观察一下阿贝和彼得斯的反应,等到对方的身影几乎完全消失之后才抽出腰间的通讯器。 “丘奇,迅速返回,有突发情况,待会儿别惊讶。” 他将通讯器重新插回腰间,看向远方的天际,游虫的事情暂时不着急,他们要做的就是将游虫驱逐出这片地界,这会儿被赶走的游虫还是会回来,但是多打几次它们就不敢了。 赶走就行,至于游虫是舍弃这个地方还是奔往晏尘的领地,那就不是它们该考虑的事情了,当然,如果它们能去领地那就更好了,可以和反叛军找点麻烦。 思索间,他看到了远方隐隐约约的小白点,是丘奇回来了。 兰斯洛特转身准备集结军队扎营,但是在此之前,他得和丘奇商量下关于彼得斯该如何处置。 丘奇到达临时营地的时候帐篷已经搭好了,他一下飞行器就被兰斯洛特拉去了指挥室,开口第一句话就把他问懵了:“乔·彼得斯是否还有活着的可能?” “不可能,我亲眼所见他死在战场上被游虫吞了!” 丘奇的反应很激烈,但是他的话却令兰斯洛特疑惑,因为他清楚地记得那场战争发生的时候丘奇并不在边境,他在军事庭述职。 丘奇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左右检查了一番,随后神秘地走到兰斯洛特身边坐下,低声道:“当初那一批的军虫全部都被处理了,但是因为一大半都是图纳德家的关系户,所以表面上看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实际上差不多有百分之二十的军虫都报了战死,当初调查数据的时候我恰好要去述职,躲在暗处听了一嘴。” 他看着兰斯洛特,眼底有些担忧地摇摇头,兰斯洛特沉思,既然如此,这会儿回来的就不可能是真正的乔·彼得斯了,要么是仿生虫要么是游虫。 毕竟整个虫族喜欢玩cosplay的就只有这两个东西。 他忽然起身,看向丘奇:“走,跟我一起去看看他。” 丘奇点头,快步跟在了他的身后。 阿贝带着乔·彼得斯来到了专属的营帐内,他虽然很好奇为什么自己会被专门派过来看管这只虫,一只陌生的虫,他叫乔。 一只叫乔的黄蜂雌虫,能引起兰斯洛特的关注,他只听过一个。 那隐藏在记忆深处的身影,他没见过乔·彼得斯,因为他还未成年的时候对方就死了,表面上说是抗击游虫英勇葬身,但是贵族们的消息灵通,他知道对方是被害死的。 那这位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乔·彼得斯? 这个问题他思考了很久,久到兰斯洛特开门进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发现,和他同来的还有丘奇。 并且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并没有让阿贝出去,阿贝拿不准主意,决定乖乖站在一边当个摆设。 他紫色的眼眸扫过兰斯洛特和丘奇,最终定格在乔·彼得斯那张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上。 兰斯洛特决定审问他,a吃掉了尼赫迈亚的记忆,但是只有一年,或者说是关于文森特的记忆,那么乔·彼得斯又有多少记忆? 他和丘奇坐到彼得斯的对面,营帐的外围都是他布置好的陷阱,这顶帐篷是在整个军队的中心,对方绝对跑不掉。 他的脸上仍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他道:“你的名字。” “乔·彼得斯,第三军团上将,多年前失联。” 兰斯洛特看了他一眼,眼底只有淡漠,他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就……吃东西啊?” 乔似乎很疑惑,怎么活到现在的?能动能呼吸不就能活到现在吗? 丘奇的呼吸一滞,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兰斯洛特强行按下,他表面波澜不惊,继续问:“那你告诉我,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求救,为什么不和在这边驻边的军虫联系。” 乔似乎被这个问题问倒了,他说不出话,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三只虫。 饶是阿贝·瓦伦都察觉出了不对劲,什么叫吃东西活到现在? 边境根本没有自然生长的动植物,除了游虫,他们可以靠着物质能量波和泥沙存活,但是虫族只会被饿死。 他想开口提醒兰斯洛特和丘奇,但向右下方低头扫视,就看到兰斯洛特浑不在意的用笔尖敲打着档案本,他似乎毫不担心。 阿贝心中便有了猜测,恐怕这两位上将对乔·彼得斯的身份早就有了猜测,这会儿应该是在试探。 想明白这一点后,他直接向后退了一步,假装自己不在,静静看戏就好了。 只见那“彼得斯上将”踌躇片刻,盯着他们的方向缓缓开口:“因为我不相信,我是被你们害死。” 兰斯洛特文言没忍住笑出声,他一挑眉,将右手上的笔插进兜里,随后翘起二郎腿,笑嘻嘻的看着他:“上将,害死你的可不是我们,你不记得了吗?” 他当然不记得,物种不同的原因,在他的眼中,这些虫子长得大差不差,只是花色不同而已,他又不是虫母,没办法分辨出敌族。 彼得斯冷着一张脸装高冷,兰斯洛特却没了兴致,他起身捏住笔的一端,踱步到彼得斯的面前,用笔的另一端轻轻敲着他的头。 满眼讥讽:“装也要装的像一点,我进来得有个七八分钟了,你的谎言可以再拙劣一点。” 他将手上的笔收回,弯腰凑到他的面前和他四目相对,唇角勾起笑:“你一次眼都没眨,是不是有些不太符合常理?” 乔·彼得斯的面容开始扭曲,和当初的a一样开始渐渐融化,他恶狠狠出声:“如果不是你们……” “噗呲——” 兰斯洛特收回翅膀,将比的撕身后的床单扯下来轻轻擦了擦沾满血的骨刺,然后将它收回去。 他上前一步轻点彼得斯的头颅,将他推倒:“没空听你的废话。” 他走的时候看了眼呆住的丘奇和阿贝,没好气道:“记得处理了,明天继续追击,如果三百里内找不到游虫的踪迹就可以撤退了。” 丘奇呆愣愣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看见兰斯洛特干净利落的掀开门帘直接走了出去,只留下他在原地和阿贝大眼瞪小眼。 “怎么处理?” 丘奇是真的很懵,因为他没有干过这种事儿,这会儿竟然病急乱投医到问阿贝这个问题。 阿贝也没有处理过,以前都是直接杀掉当口粮的……现在这游虫当口粮肯定是不现实的,要不拖去示威一下? 心思百转千回,最后脱口而出:“要不咱们把它扔到三百里外?” 丘奇继续懵,他发现自己好像也跟不上一个中尉的脑回路了:“为什么?” 阿贝胡诌:“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 丘奇恍然大悟:“对哦,这样他们就不敢来了。” 想到这里之后,思绪就变得十分发散,震慑作用可以多一点,但是游虫只有一只,他有些纠结该丢在哪里。 想不明白的丘奇选择直接开口询问阿贝:“你觉得应该丢在哪里?” 阿贝思考了一下,答:“要不把它剁了,沿途撒一撒?” 丘奇觉得非常有道理,撒一圈的话可以起更多的震慑作用,于是他点点头:“那走吧,现在就去干。” 阿贝上前将那只游虫提溜起来往外走,他身上的肉还在融化,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阿贝看着糟心。 特别是它融化后就显出游虫原本的样貌了,有些恶心,像膨胀的巨人观尸体,他总感觉游虫要从里面爆出来。 丘奇看的想吐,连忙抄起兰斯洛特擦骨刺的床单将它包起来,随后一个箭步跑到外面,还不忘对着阿贝大吼:“快快快!等它完全化了,它就变大了!” 阿贝别忙,跟上去,两人在三百里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开始剁碎。 当然对于这一切兰斯洛特并不知情,他正准备睡觉,犹豫了几秒还是给晏尘发去了一个晚安。 随后就准备洗漱睡觉了。 刚刚回到军区的晏尘刚进卧室的门就收到了兰斯洛特的信息,他嘴角含笑,乖乖给兰斯洛特也回了一句晚安。 【外面的世界好危险】 克里斯汀忽然出现,对着晏尘就开始吐槽,晏尘的微笑消失,朝着他翻了个白眼:“你别忘了这是你的世界,不是我的世界。” 克里斯汀毫不示弱的怼回去:【你的世界也没安全到哪里去,丧尸也很恶心的】 晏尘一手将他薅下来,放在书桌上:“丧尸不会算计我呀,会算计我的只有丧尸王啊。” 克里斯汀闭嘴,因为晏尘说的十分有道理,他怼不过他,他选择回到空间继续进行他的伟大创作。 晏尘洗洗就准备睡了,关上灯,他对着黑暗的房间低声道:“晚安。” 克里斯汀回:【晚安】 晏尘闭上了眼睛,他又做梦了。 第202章 这次的梦还是和胥坛有关。 再次变成幽魂的晏尘完全不担心,没有丝毫慌张,虽然他身处荒郊野岭这里没有任何人的踪迹,但是不妨碍他随风飘来飘去。 直到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一个地方飘去,他就知道剧情要开始了。 又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格雷沙姆的府邸。 他在这扇门前再次看到了胥坛。 他来这里干什么? 晏尘不解,但是他一想到胥坛和格雷沙姆竹马竹马的关系,瞬间又觉得这件事情合理了。 他默默跟在胥坛的身后,看着他敲门,又看着格雷沙姆亲手开门,两人就这样在门口对视。 一方面容精致,眼神冰冷;一方灰头土脸,满眼热忱。 这次会面,仿佛回到了一百多年前他们还没决裂的时候,面容未变,只是两人的身后都是各自的队伍,他们终究还是水火不容。 晏尘不想看他俩的视线战,率先飘进了屋内。 这里和他在现实中见到的也差不多,就是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一点人气,当然,格雷沙姆身上也没有什么生气,晏尘总感觉他下一秒就会死。 他还在房间内到处找伯特伦,按道理说应该是能找到的,但是此刻的城堡里空无一人,就连仆从都没有,奇怪的很。 得益于幽魂的状态,他在房间内来回穿梭畅通无阻,再次确认这里除了格雷沙姆和胥坛没有一个能喘气的,他也不能。 只是扫现在不能。 回到会客厅,胥坛已经跟着格雷沙姆进门了,他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 格雷沙姆仍是一副十分平常的打扮,他似乎很喜欢穿袍子,此刻手上正端着两杯茶,走到胥坛的身边,递给他其中一杯。 胥坛轻声道谢,两人面对面坐着。 胥坛没有说话,格雷沙姆率先开口:“你好多年没来过了,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晏尘一听就觉得有戏,他坐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静静看着他俩聊天。 格雷沙姆的眼底没有丝毫惊讶的情绪,似乎已经料到胥坛会来找他,他垂下眸子,端起茶杯,轻饮一口。 胥坛没有动那杯茶,只是看着他,晏尘看不清他的脸,因为格雷沙姆的家比科波菲尔更加阴森,他直接没开灯。 现在是夜晚,只有那扇门上一成不变的花样的缝隙中透露出月光,堪堪照亮会客厅内的景色。 胥坛终于开口说话,只是声音很沙哑,晏尘想,这大概是因为常年奔波在硝烟战火中吸入了过多的烟尘导致的。 他道:“一百多年没见了,忽然有些怀念小时候,所以就来看看。” 格雷沙姆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他。 光只照亮了胥坛的下半张脸,而格雷沙姆整个人都隐匿在黑暗中,从晏尘和胥坛的方向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黑色的剪影。 “往日也没见你怀念。” 胥坛岔开话题:“你的病治好了吗?” 格雷沙姆轻笑:“你应该知道是治不好的。” 晏尘能猜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斜睨着眼睛,满脸讥讽。 胥坛被怼到了,也闭上嘴不再说话。 格雷沙姆见半天没有反应,忽然起身走到胥坛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半晌,忽然伸出手放在胥坛的头顶。 “哥哥,你呢?你为了什么?” 胥坛被格雷沙姆笼罩在阴影里,现在他们两个人都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晏尘也看不清楚,他在一旁急的打转,但也没有用处。 胥坛似乎是在笑,笑的很用力,他说:“哈……我也不知道我为了什么……你就当我在发疯吧。” 格雷沙姆低头看着他,却被对方忽然抱住腰身,他的手有一瞬间顿住,随后便是毫无痕迹的重新放回胥坛的头顶。 这暗中的一切只有他们两人知晓,晏尘看得不太真切,他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无聊,没有一直盯着他俩看。 胥坛将头埋在格雷萨姆的小腹,良久,他抬起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方形的东西,又握住格雷沙姆的手将其塞到他的掌心。 “送给你。” 格雷沙姆的声音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他有些疑惑:“是什么?” 胥坛咳嗽两声,哑然:“等我走了你再看。” 格雷沙姆没有回应他,但是晏尘好像看到他点了点头,动作非常轻,如果不是他一直看着格雷沙姆身后那幅隐隐约约的画像他也不会注意到。 就是不知道胥坛有没有看清楚? 晏尘咂吧咂吧嘴,换了个姿势,趴着,双手托腮看戏。 那两人就这么站着,久到晏尘打了个哈欠还在想为什么今晚的剧情这么无聊的时候,胥坛站了起来。 他比格雷沙姆高上许多,这就是遗传基因病的弊端,格雷沙姆因为发育不良而格外的瘦弱,甚至比亚雌还要瘦弱些。 胥坛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落在了格雷姆的额头,随后又就顺着发丝的方向滑到脸颊,将他散落的长发别到耳后。 “我知道你和外界传说的不一样。” 格雷沙姆拂开他的手,语气生硬:“我和他们说的一模一样。” 胥坛笑出声:“你的性子肯定不会和那些低等种,中等种交朋友,他们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吗?” 晏尘好像看到了黑夜里有什么东西闪着光,他定睛去看,是因为胥坛站起了身,所以月光照亮了他的双眼。 他好像在哭,不过在场只有胥坛本人和晏尘知道,格雷沙姆倔强的不肯抬头。 胥坛继续道:“你小时候,连训练用的野兽都舍不得杀死,上学之后就算被欺负了都不还手……” “那是我蠢!”格雷沙姆的声音很生硬,晏尘听出了几分不耐烦和厌恶。 胥坛完全忽略了他的话,继续回忆:“我知道你不想伤害别的虫,你只是……太苦了……” 胥坛的手再次拂上他的脸颊,格雷沙姆这次没将他的手打掉,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尘在一边听得额头青筋都在跳,按照胥坛的意思,格雷沙姆少年时和现在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样子,他知道格雷沙姆的痛苦,但是那时候却不理解他因为痛苦而大变样。 所以到底是怎么样的绝望才能让一个温和有礼、热爱生活和生命的格雷沙姆变成一个视生命为草芥的弄权者呢? 晏尘不知道,他又听到胥坛在低声浅笑:“我一直都知道,我们格沙是最听话的孩子……所以不要出门。” 而格雷沙姆似乎是被这句“最听话的孩子”刺激到了,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小腿狠狠撞上茶几,发出来的声音差点没把沉浸式观看电影的晏尘吓死。 晏尘脑袋里不禁开始想:这腿给撞断了吧…… 话说格雷沙姆一直很不对劲啊,他和格雷沙姆的第一次会面,他脚踩玻璃渣满地的血都不痛的感觉…… 这时候格雷沙姆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平静,也斩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滚!我从来不是什么听话的孩子,你能不能不要再用这副语气跟我说话,你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再来管我了!” 说罢,似乎是还不够解气,他伸手将茶几上的茶杯拂开,瓷器摔在地面上粉身碎骨,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空间内回荡。 他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很大,胥坛想要安慰他,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又被一声“滚”给斥退。 胥坛只能好声好气道:“那我走了,你别……” “滚!” 回应他的还有瓷杯碎裂的声音。 没办法,他只能渐渐退到门口,看着眼前几乎失去理智的格雷沙姆,胥坛只好放弃了叙旧的想法。 他退到大门外,格雷沙姆和他面对面站着,脖子以上的部分还隐在阴影里,他又说了声:“你给我滚!” 晏尘追出来,明显看到胥坛脸上的笑容很难看,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甚至没有回过头。 晏尘皱着眉,向前飘了两步后忽然回头,刚好看见格雷沙姆颤抖着扶着门框走了两步,将脸暴露在月光下。 泣不成声。 他用强烈的情绪反应和咒骂去隐藏他的真实情绪,晏尘看到他的手上拎着一个方形的牌子,好像是金属的,因为它正在月光下反光。 这时候格雷沙姆的身边出现了一只虫,晏尘没有见过,但是他十分清楚的听到那只虫说:“伯特伦解决了。” 格雷沙姆没有给他回应,一只手扶着门框,眼睛直愣愣的望向前方。 晏尘还想走近看清楚些,却被一股没由来的吸力直接吸走。 一阵头晕眼花后,他又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浓烟滚滚、血沫飞溅,残缺的尸体和看不出形状的肉块分散在地面上。 撕裂的美丽翅膀成为这片灰暗世界里唯一的色彩,却还要被无情践踏。 冲锋的号角一次又一次吹响,进攻的命令萦绕在耳旁。 晏尘站在他们的中间,格格不入,他们的眼底不是热血和兴奋,而是满满的疲惫和绝望。 偶然升起的希望又迅速被卷土重来的反叛军迅速扑灭。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仿佛只剩下了两种色彩,灰和红构成了这个世界。 晏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拽到这个场景,但是鉴于之前的主体一直都是胥坛,那胥坛也应该在这里吧? 他穿梭在人群中,看着他们灰头土脸的样子,逆着他们奔跑的方向跑了一分钟,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任由无数的军虫穿过他透明的身体带起一阵看不见的烟尘。 如果是胥坛,他应该在最前线。 晏尘转身,和军虫们冲锋的队伍重合,像是一滴水汇入了河流,被裹挟着一同流往远方。 他猜的没错,胥坛就是在最前线,他看到了这里的一切,当然也包括天空中飞溅的血和拟态化啃食同伴的反叛军。 他有些犯恶心,晏尘忽然觉得库铂害怕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他随便扫了一眼,就看到一只反叛军跪坐在地上,手指拟态化,锋利的指甲将仍然在喘着粗气的军虫开膛破肚,手指伸入腹腔,似乎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重要的结构。 晏尘似乎听到了那只可怜军虫的哀求和吸气声,他走到那只军虫的身前,拳头从反叛军的身上掠过,他碰不到他们。 他沉默下来,看着那只军虫正在紧紧盯着他,看着那只反叛军从他的胸腔里终于掏出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鲜血泵出,溅在反叛军的脸上,他似乎很享受,将主动脉的口子怼到嘴边,大口吸食着残留的鲜血。 晏尘清楚地看到那只军虫在瞳孔骤然紧缩之后变没了反应,而那只反叛军正在大口吞食着他的心脏,他的肌肉、内脏,他的精神丝很浅,晏尘看到它直捣军虫的大脑,连它也在进食。 大概如果不是战争的话,他们会成为很好的外科医生。 晏尘向前飘去,遍地都是一样的场景,这是一场几乎必败的战争,晏尘觉得虫族或许不需要他的故事也能明白族群的含义,只是他们明白的似乎太晚了。 晚到他们的家无药可救的时候,他们才幡然醒悟,只是最终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死去。 晏尘开始恍惚,他似乎看到了遥远的天边有一座神庙。 白发苍苍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踏上阶梯,九百九十九级台阶,金光闪闪的神殿和西沉的太阳散发的余晖正照亮着火红的地毯。 当他穿越漫长的红毯,坐上一个笼罩在夕阳余晖下的王座时,疲惫的眼睛扫视这片战场,慈悲吗?不,是绝望。 那场面该是何等的暮气沉沉和令无畏英勇的信仰者们绝望。 这就是虫族的未来,晏尘和他对视,他在求救,他还不想死。 晏尘猛地低下头眨了眨眼,随后眼神再度恢复清明,昂首去看,天边啥都没有,只有浓烟蔽日。 他终于走到了胥坛的身边,看清了他的表情——坚毅、视死如归,还有隐藏在深海之下的绝望。 这是一场必败的战争。 但是虫族血脉中的天性终于得到释放,这才是他们最原本的模样。 厮杀、掠夺、蚕食、凶恶、自私、血腥、残暴。 战争持续了多久,晏尘就在这里待了多久,他走遍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无数的子弹武器从他的身上穿过,无数的虫嘶吼着掠过他,他逐渐变得麻木。 最后的最后,他走到被虐杀的胥坛面前。 他还剩一口气,他看着晏尘,眼底倒映出晏尘的身影。 他说:“你看清了吗?” 第203章 晏尘一惊,下一刻就见胥坛口吐鲜血,再无声息,他的心脏猛然揪紧。 漆黑的室内,原本床上熟睡着的人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 晏尘眼神迷茫:“真吓人啊……” 他看看时间,凌晨两点,这个时候克里斯汀正在睡觉,没有理会他。 晏尘重新躺回床上,睡意全无,如果那是原本世界线中胥坛的结局,那这条世界线对他真是太不友好了,他太草率了。 想到空间纽内的尸体,晏尘只感觉一阵头疼,他是真的不知道胥坛尸体要怎么处理,但是刚刚的幻境似乎又给了他一点提示,但是在下定决心之前,他得去见一趟格雷沙姆。 那就明天吧。 他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顺路去了趟维什亚将胥坛的尸体秘密火化,装在骨灰坛子里重新放回空间纽。 他必须得先见一趟格雷沙姆,想着他又闭上了眼睛,兰斯洛特不会回来那么早,只留下他自己一个人,当然得去找点乐子。 就算不找乐子,探查也是找乐子啦。 晏尘翻了个身,伸手将兰斯洛特的枕头拽到怀里抱着蹭了蹭,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他完全没有怀疑过为什么循环中的自己会得到原本世界线里胥坛的记忆,毕竟系统的出现已经够科幻了。 更别提本世界线“网”还纠正了两个角色——库铂·怀特和阿贝·瓦伦。 其他世界线不见得纠正的是这两个,也许某一世界线纠正的角色就是胥坛呢,那那时候的他拿到记忆想来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凌晨两点钟,阿贝和丘奇将游虫的尸体切成碎渣,沿着三百里外的警戒线撒了一路,接着往营地里赶。 此行十分顺利,游虫死得凄惨,但是同时也对其他的游虫起到了十分有效的震撼作用,嗅觉极好的它们趁着夜色连夜出逃。 兰斯洛特注定等不到第二天的战争了。 第二天,晏尘和兰斯洛特擦肩而过,前者的飞行器刚离开军区,后者就带着大军回来了。 当然,谁也不知道晏尘再次偷偷溜走了,他只是在自己卧室里留了一张纸条。 ——【亲爱的,我去一趟格雷沙姆家确认一些事情,晚上就会回来的】 不要问他为什么不用光脑发消息,问就是他觉得这样更加有情调,他甚至在卡片的旁边放了一朵昨天带回来的玫瑰花。 还喷了两下香水。 晏尘坐在飞行器上,开始无意识的回想梦里的事情,他将这些事情一字不落的都分享给了克里斯汀。 看着疯狂打字的克里斯汀,晏尘甚感欣慰,于是加快了语速,又将他当时见到的战场的画面十分详细的描述出来。 【呕——你别说了,好恶心啊!】 晏尘气愤填膺:“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可是你的同胞!” 克里斯汀摆了摆手:【就是因为是同胞,所以我才觉得恶心】 好的,晏尘无话可说。 他看向窗外不断掠过的星海和陨石带,忽然有些感慨,他垂下眼睛,道:“你看,虫族也并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他们最终还是明白过来了,只是明白的太晚了而已。 后面一句话他没说出来,但是克里斯汀明白,所以他将这句话也打上去了。 晏尘看了一眼,笑道:“你怎么什么都记?” 克里斯汀将码字的手收回来,然后跳到晏尘的脑袋上踩了两下:“要有输入才会有输出嘛!” 晏尘点头附和,然后将他拽下来扔到一边,眼神慵懒随意,伸手挥了挥:“你继续,我睡会儿。” 然后立刻闭上眼睛,再次进入梦乡。 再次睁开眼睛,飞行器已经到达目的地了,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随意扫了眼窗外,然后就喊克里斯汀准备好下飞行器了。 他来之前并没有和格雷沙姆打好招呼,此刻也算忽然到访,周围的守卫的虫见是他也没有上来阻拦,但是晏尘看到他们却停下了脚步。 他放慢速度,视线从那群守卫的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他们胸口的勋章上,他觉得这勋章上的图案有些眼熟。 【克里斯汀,你看看那个勋章,她是不是很眼熟啊?】 克里斯汀打开大屏放大将其定位到那些守卫的勋章上,忽然惊呼出声:【这不是奥**雅的勋章吗!怎么会出现在格雷沙姆这里?】 晏尘面色凝重,看来他这一趟确实是来对了。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又恢复了原来的速度,走到门前敲了敲门,起初没有虫来开门,不过他也不着急。 等他顶着大太阳在门口晒了十分钟后,格雷沙姆姗姗来迟。 他满脸歉意地行了个贵族的礼仪,眼中的懊恼似乎做不得假,语气温和:“真是抱歉了,冕下,刚刚还在休息。” 晏尘也不介意陪他演一演表面的平和,他后退一步行礼:“不,是我忽然造访。” 晏尘话锋一转:“那么卡特阁下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格雷沙姆似乎现在才想起来,两人还站在门前谈话呢,他急忙转身让开:“抱歉,请进。” 晏尘微笑点头,先他一步踏入了这个会客厅,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 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随后被将视线放在格雷沙姆身上,对方端来两杯茶放在茶几上,晏尘端起一杯抿了一口,随后就放下。 他打量了这里一圈,感觉和梦里的感觉差不多,这会儿是白天,可给他的感觉和那天夜里是一样的。 晏尘在走神,而格雷沙姆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冕下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询问吗?” 格雷沙姆用余光去看晏尘放在桌面上的茶杯,片刻后又收回视线,在自己的衣服上转了两圈才抬头看晏尘。 晏尘点头又摇头,他笑道:“算不得询问,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卡特阁下为我解惑。” 格雷沙姆没说话,而是将茶杯放下,双手交叠于腿上,看着晏尘:“我不知冕下有什么还能请教我?” 他眉眼弯弯,毫不排斥:“但说无妨。” 晏尘闻言,面色冷峻:“我只来问一句,在阁下心中,警长是个什么样的虫?” 格雷沙姆的手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很明显地握紧,指尖发白,他的面色也有一瞬间的怔愣,只是很快又恢复如初,快到晏尘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还没等晏尘做出反应,便只听格雷沙姆冷哼一声,语气生硬:“呵,蠢货一个罢了,把自己玩的死不见尸。” 晏尘看着他眉头紧蹙的模样,只觉得怪异:语气生硬但话语间却只有怪罪,表情冷漠但眼底的伤心做不得假。 他抿着唇微笑摇头:“我知道了,阁下,您似乎很讨厌警长。” 谈话间,他端起茶盏,刻意地躲避格雷沙姆的目光,将杯中水一饮而尽,他将茶杯放到桌子上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 进门时也有香气,但是极淡,现在这会儿倒是浓郁了很多,他面色有些不虞,但碍于现在在做客也没多说些什么。 他低着头,自然错过了格雷沙姆眼底的笑意和探究。 格雷沙姆嘴角含笑,唤了他一声:“克里斯汀阁下,我确实很讨厌他,他总是喜欢追逐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要我说,一辈子就那么长,好好活着不好吗?” 晏尘眼皮子一跳,这不符合格雷沙姆的“人设”啊,他为了生病的事情几乎走火入魔,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难道被胥坛的逝世刺激到了?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刚想开口安慰格雷沙姆,眼神忽然瞥见格雷沙姆的腰带上正系着一个眼熟的牌子。 那枚银白色的牌子,正是梦里胥坛交给格雷沙姆的那枚。 梦里灯光昏暗看不真切,如今倒是看清楚了那牌子上浅浅刻着奥**雅家族的标志。 电光火石间,他似乎明白了胥坛为什么非要在战争前来见格雷沙姆,他连忙开口:“这是不是胥坛交给你的?” 格雷沙姆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发现是那枚牌子,他了然,神色不悲不喜似笑非笑道:“冕下,奥**雅家族的令牌,自然是他给我的。” 晏尘道:“他想保护你,所以把奥**雅交给你,他怕你死。” 他喘气声加重,似乎是因为惊讶,这种终于揭开真相的震惊和忽然升起的不安终于让他有些慌乱,他的心跳有些不对劲。 格雷沙姆没出声反驳,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如一尊塑像。 晏尘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他之前确实想错了,格雷沙姆并不是这一年安安分分的,只是利益没有侵犯到他的头上,而他也没有和反叛军同流合污。 所以胥坛想救他,格雷沙姆深陷议会之中,恐怕当初的胥坛就已经猜到了他会成为反叛军的第一个目标,所以第一时间将信物交给了格雷沙姆,但是却没来得及求救。 “对。” 格雷沙姆没有否认,他坐在沙发山,静静地看着晏尘,观察着他的神色。 只见晏尘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凭空变出一个坛子,将他双手端着放到了茶几上。 他的眼眶通红:“既如此,胥坛的骨灰就交给你了。” 格雷沙姆神色大变,他几乎是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疑惑不解却又震惊地看着晏尘:“你哪里找来的!” “警署门口,阁下不也派虫去了?”晏尘捂住心口,总感觉有些不舒服,他继续道,“是完整的,我去芙丝莉亚找到了他的四肢,他是完整的。” 晏尘脑子还在飞速旋转,想要和他解释更多,格雷沙姆却直接起身,他走到晏尘身后作为装饰的小桌子边,那里只在墙上挂了一幅画像,只是现在却多了一炷香。 格雷沙姆将那柱香取下,缓缓走到茶几旁边,单手拿着香的柄,另一只手揽着袖子将香插入了自己的茶杯中。 他将那熄灭的香从茶杯中拿起,递给晏尘,他不再伪装,而是真心实意地向他道了声谢。 晏尘有些懵懵地接过那柱香,然后就听到格雷沙姆的话锋一转,他道:“其实我今天知道你要来,所以布置好了一切就等你来了。” 梅开二度,他发现自己聪明绝顶的脑袋瓜有些追不上格雷沙姆的思维了,他有些惊讶地瞪大双眼:“不是,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格雷沙姆浅笑:“兰斯洛特去了前线,你在军区闭门不出,只会是去了别的地方,你的线索有限,只能来找我。” 晏尘一梗,随后就听格雷沙姆浅笑。 “我给你下毒了,但是只下了一半,自求多福吧。” 晏尘:!!! 第204章 “你什么时候下的!” 晏尘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忽然感觉头晕目眩,他有些站不稳,靠在沙发上缓缓坐下。 格雷沙姆扫了一眼他的面色,感觉问题不大,便告诉了他:“茶水和香,应该不会死掉。” “你说不会就不会啊!” 晏尘怼回去之后立刻起身往外面走,这时候克里斯汀也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一检测完就开始惊呼要命。 【你你你,你吃了什么?你要死啊!】 “我不知道啊。”晏尘趁着自己还能动,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格雷沙姆的房子,往自己停靠在外侧的飞行器跑去。 克里斯汀尖叫一声,随后对着他的身体来了个全体的扫描,然后就崩溃大叫:【完蛋,你真要死了,那个茶水有剧毒,香……等等!格雷沙姆什么时候研究了游虫?】 晏尘摇头,他奋力爬上自己的飞行器,怎么说也不能死在这里吧? 克里斯汀慌得六神无主,只能用自己的能量去尝试挽救他的生命,而在这时候,飞行器也直接起飞了。 格雷沙姆站在门口,扶着门框看着他们离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指节有些发白。 飞行器上,晏尘设定好目的地之后就感受到内脏传来的剧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克里斯汀急得在一边不停呼唤他的名字,却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晏尘,晏尘!这个毒我帮你解开,但是我会休眠一段时间,另一种是会让你失去记忆,但是不用担心,因为它毕竟不是真的游虫,会恢复记忆】 晏尘迷迷糊糊道:“啊?你能量就不够用了啊……” 克里斯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边给兰斯洛特发消息边骂他:【正常系统的能量能支持你倒带三百三十七次你就感恩戴德吧!】 他的手打字飞快,终于赶在能量耗尽休眠以前发完了信息。 【真是欠了你的,一定要想起来啊……】 不做任务就没有能量了,他能不能从休眠状态苏醒都不一定…… 晏尘努力想睁开眼睛,但是还是迫于无奈闭上了眼,朦胧中,他看到一片纯白之境,随后便坠入无尽的黑暗中。 晏尘和克里斯汀都昏睡了过去,一架自动驾驶的飞行器会带着他们到达军区,届时兰斯洛特会来接应。 至于以后,他们可能没有以后了,除非晏尘能早循环之前顶着失忆的buff为克里斯汀攒到循环一次的能量。 但若只是循环一次后就休眠,和无头苍蝇也没有区别。 格雷沙姆合上眼睛,他坐在沙发上,面前是那坛骨灰。 他早就知道晏尘会来找他,但是他认为的原因和晏尘来这里的却不一样。 反叛军的事情他没有参与,但是不代表他不可以推波助澜,甚至反叛军为伯特伦的死也添了一把火。 他当然知道,对方踩在他的雷点上蹦迪,伯特伦也生了异心,杀他不过是顺势而为。 起初他以为是晏尘猜到了他在议会和警署上动了手脚,但是现在来看……好像并不是。 格雷沙姆睁开眼睛,视线落在那坛骨灰上,伸出一只手指在坛子上轻轻点了点,脸上看不出多大的情绪波动。 “你护我二十年不算,怎么死后也想着我?” 格雷沙姆叹了口气:“唉……作为交换,我会帮你护着奥**雅。” 他当然也会处理掉那个首领,只是首领是谁……还需要继续调查。 【兰斯洛特,我是晏尘的系统,他被下了药,和游虫非法实验有关,我会消失一段时间,飞行器待会到达军区,你记得看顾好他,多谢!!!】 兰斯洛特打开光脑,这条消息就直接弹了出来,看完之后他就眉头紧皱,心里的不安感愈发明显,他开始给晏尘发消息、打电话,但是统统都没有回应。 他坐立不安,甚至无心去处理事务,原本他是要趁着这次的机会来研究一下游虫食用记忆的原理,只是晏尘一出事他就慌了。 即使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真假。 兰斯洛特长舒一口气,知道自己无心关心其他的事情了,他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晏尘,尼赫迈亚忘了文森特,晏尘会不会忘记他? 他不敢多想,椅子向后挪开,站起身一把薅过椅子背上的外套披在身上,随后快步走出了指挥室。 他要去飞行器的停泊点等待晏尘,至少失忆的事情不能被其他虫知道。 科波菲尔等虫和晏尘合作,就是看在他够聪明,重要的是他对所有的事情足够敏感,拥有虫族没有的细心。 如果他们知道晏尘失去记忆,那么他可怜的雄虫就有可能成为弃子,这是一个很残忍的事实,他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他没有刻意加快脚步,而是维持着平常一样的出行速度,甚至在路过训练场时还和托因比打了声招呼。 托因比看着朝停泊点走去的兰斯洛特有些好奇,但奈何兰斯洛特并没有在此多做停留,他也不好多问,继续加大训练程度。 兰斯洛特在停泊点站了两个小时,两小时后晏尘的飞行器才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连忙跟上去用主人权限打开舱门。 他进入飞行器内,一只雄虫昏倒在沙发上,他趴着,身长长出沙发很多,一只腿掉在地面上,手一只落在地上,一只搭在沙发的靠背上,脑袋搁在扶手上向下垂着,地面上似乎还有一滩呕吐物。 兰斯洛特上前查看了一番,没什么很大的问题,至少他来看身体机能并没有受损。 他直接上前将人抱起来,公主抱跳出舱门,为了给晏尘留点面子,他特意绕了远路飞回宿舍,一路上并没有什么虫注意到他。 至于是否失忆,只要等晏尘醒过来就能知道了,兰斯洛特叹了口气,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将衣服扒光,换上睡衣后才给他摆正姿势。 兰斯洛特坐在床头盯着晏尘平静的睡眼颜看了很久,随后他烧了一壶水,打开光脑开始联系丘奇。 “丘奇,最近两天的训练我不去了,你和图尔斯帮我一起看着。” 丘奇有些懵,但还是应了一声:“哦,好。” 兰斯洛特放下光脑,一边等水烧开,一边等晏尘醒来,他尝试给那个自称是晏尘系统的东西发消息,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光脑的系统显示那是个空号,但是兰斯洛特并不这样觉得,他的系统说要休眠,恐怕也和晏尘这次中毒有关。 只是可惜他没有说明是在哪里中的毒。 兰斯洛特神色变了几变,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他坐在床边,身后是一扇窗户,此刻正开着,光从窗户透进来,从晏尘的角度去看,刚好看到兰斯洛特精致的侧脸。 晏尘睁开眼睛就看到这样唯美的一幕,只不过他的脑子有些许混乱。 他刚刚……不是正准备下楼去见那个所谓的铂尔曼阁下吗,为什么现在会躺在这里? 晏尘伸出手拍了拍脑袋,又在心里喊了几声。 【系统!系统!系统?】 完蛋,系统没了。 他拍头的动作太大了,原本失神的兰斯洛特瞬间注意到了他睁开的眼睛,他从晏尘的眼里看到了一股清澈的愚蠢。 得,真的失忆了。 遗憾归遗憾,难过归难过,晏尘到底忘了多少,还是要检测一下的。 晏尘的眼里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因为他越过兰斯洛特的身影,看到了窗外的天空似乎有些不一样,这地方好像不是维什亚啊? 难道他被拐卖了?不能吧……兰斯洛特干的? “你感觉怎么样?”兰斯洛特看到晏尘小心翼翼,脸色多变的样子就想笑。 他的雄虫此刻和一只蠢蛋没有区别,像刚刚睁开眼睛的塔克兽,左摸摸,右碰碰,虽然害怕,但是好奇心更甚。 晏尘闻言呆愣愣的点点头:“我还好,你是……” 兰斯洛特看到他这个样子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他站起身,忽然弯腰凑近晏尘的脸,吓得晏尘两只手取起捏住被角,将被子向上拉了拉,遮住下半张脸。 兰斯洛特眼里闪过狡黠的光,他笑笑:“我是你的雌君呀。” 晏尘:…… 石化当场。 等等! 等等,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记忆他上一秒还在相亲? 现在……怎么回事? 晏尘的脸色变来变去,兰斯洛特直起身,在一边细细观看,嘴角含笑,原本紧张的心情也顿时消散。 蠢不蠢的不知道,但是至少有变得可爱。 “我们……什么时候……嗯,结的婚?” 晏尘将被子又往上拉了拉,遮住自己的眼睛,三秒后悄咪咪伸出一双眼偷看兰斯洛特却被逮了个正着,他再次将脖子缩回去。 兰斯洛特心情大好,行为举止也变得放肆起来,他伸手摸了摸晏尘的额头,语气装作十分焦急的样子:“坏了,你该不会是生病,傻了吧?” 他假装皱起眉头,伸手将晏尘的被子扯下来,晏尘被迫暴露在空气中,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紧闭着眼不敢去看,兰斯洛特也不着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再次弯腰手撑到他脑袋的两侧,看着恨不得将自己埋到床垫下面的晏尘,忽然感觉十分的陌生。 其实也不是,他们结婚后方方面面其实也能看出来晏尘是个十分“娇”的雄虫,失忆后简直像极了本性暴露。 伪装完全忘光了。 此刻的晏尘正紧紧闭着眼睛在心里疯狂呼喊自己的系统,但是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所以只能试探性睁开眼睛。 但是他没想到睁开眼睛,一张俊脸距离他只有三厘米,浅蓝色充满笑意的眼睛和他对视,看得人心里羞羞的。 他满脸通红,感觉浑身上下热的要命,社恐犯了,他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晏尘皱眉,没控制好声量,他大喊:“你干嘛!” 谁料兰斯洛特根本没有被他吓到,只是试探性的垂眼,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晏尘就立刻和他道歉:“对、对不起。” 兰斯洛特立刻起身背对着他坐在床沿,捂着嘴偷笑,半晌憋出一句:“没关系……” 晏尘在背后忽然感觉自己罪大恶极,这个世界的雌虫已经很不好过了,自己怎么能这样骂自己的未婚妻呢? 真不是个东西。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只是头有一点晕,其他没什么大问题,他拍了拍兰斯洛特的肩膀,红着脸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吼你,没事吧?” 兰斯洛特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他没有想到哪里不对劲,他回过身来面对着晏尘,为了掩饰笑意,他刻意绷直了嘴,眼睛一直低着看向小腹。 这副模样在晏尘看来就是在委屈,他越发觉得自己太坏了,明明说好要做甜宠文的救世主的,这会儿竟然第一个开始欺负雌虫了。 他想伸手去拍拍兰斯洛特,却被对方躲开,晏尘愣在原地,却听见兰斯洛特细细的声音:“2588年12月13日我们结婚,现在是2590年2月19日,一年多的时间,你这是不记得我了吗?” 晏尘:“……” 他真不是个东西,为什么会忘呢? 不对啊,也不一定是忘了呀,有可能是系统给他摁了什么快进键吧,系统看小广告了? 不能够吧…… 他满脸复杂,失忆的事情当然不能告诉兰斯洛特了,不然他就真成渣男了。 于是晏尘摇摇头:“没,我当然没忘,我只是有点睡懵了。” 兰斯洛特闻言悄悄弯起嘴角,晏尘看得心跳加速,还没等他心里的小鹿开始乱撞,又一个致命的问题袭来。 “那你为什么不亲我?以前都会亲我的。” 晏尘瞪大眼睛,他似乎并不相信自己会干出这种事情,因为一般来说,如果他结婚,婚内撒娇的一定是他…… 他对自己的自我认知十分清晰,难不成他真的很喜欢这个铂尔曼家的雌虫? 喜欢到他能改变自己的作精本性? 如果克里斯汀还醒着,他一定会反驳晏尘——【不,不是改变,是被生活的重担压的喘不起气,在即将被累死的情况下撒不起来】 但是他不在这里,这也就给晏尘提供了十分充足的胡思乱想的空间。 比如他此刻就坚信自己以前一定很喜欢兰斯洛特,他丝毫没有考虑过兰斯洛特骗他的问题。 开玩笑诶,甜宠虫族文,雌虫怎么可能欺骗雄虫呢? 于是想通了这一点的晏尘迅速道歉,承担起一个作为雄主的义务。 他一把薅过兰斯洛特,在他的额头上“pia唧”一口,然后道歉:“对不起,我的问题。” 现在轮到兰斯洛特懵了,为什么他能接受的如此之快? 第205章 他还被晏尘搂在怀里,晏尘亲完之后也没放开,而是看着怀里兰斯洛特愣愣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亲错了。 难道应该亲嘴? 怪让人害羞的。 他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补一口,这边兰斯洛特已经反应过来了,他不知道是该感慨晏尘的果敢还是该感叹他的纯情。 他果断回报,按住晏尘,对着他的嘴巴咬了一口,当然,晏尘被疼哭了。 他连忙后退,脚把床蹬的凌乱,他靠在床头捂住嘴,眼眶红红的沁出泪。 兰斯洛特皱着眉凑到他身边,有些担忧:“你又疼了?” 晏尘点头,他不明白什么叫“又”,不过再转念一想,他和兰斯洛特结婚都一年多了……不知道才不正常吧? 于是他点点头,兰斯洛特见状伸手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道歉又安慰他,晏尘十分安心的将头靠在他颈侧。 忽然觉得在甜宠文里面没有系统也不是不可以。 他闻到兰斯洛特身上有一股很香的味道,让他感到十分的安心,晏尘下意识蹭蹭,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浑身瞬间僵硬。 他不会被当成变态吧…… 眼睛瞬间变得惊恐,刚想悄咪咪的松手离开,就被兰斯洛特死死抱住。 “好了,现在是在军区,待会儿出去记得跟紧我。” 兰斯洛特看到他的小表情心里窃喜,但甜蜜之外是对于未来生活的担忧,他深知晏尘失忆的消息隐瞒不了多久。 晏尘必须尽快熟悉一切,即使没有了这段时间的记忆,他也必须帮助他熟悉所有的事物和阴谋诡计。 晏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军区,但是点头就行,乖乖听话才会活的久。 “好。” 兰斯洛特松开他,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将抽屉里晏尘原先用于分析的手稿拿出来递给他:“你看看你还记得吗?” 晏尘伸手接过那厚厚一沓草稿纸,上面甚至还有一个录音笔。 他一脸懵逼,兰斯洛特却好心情的拍拍他的脑袋,哄道:“乖乖看哦,我先去给你打饭。” 随后他就转身出了门,只留下晏尘看着那摞草稿纸发呆。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晏尘才最终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拿起第一张草稿纸,发现上面写了一堆他不认识的名字。 什么科波菲尔什么拉斐尔……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但是这确实是他的笔迹,所以他失去的这一年多的记忆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晏尘顿时感觉天都塌了,他只能重新拾起光脑,一个个搜索这些虫的名字,尝试去拼凑一下过去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先是将这些手稿看了个遍,列下名单,顺便将他们的势力归类,接着上网去搜索这一年来发生的大事件,将事件和人物串联起来。 然后他就十分惊奇的发现,这些大事件都是围绕着他发生的,并且议会貌似和他也有点关系。 “天呐……我是什么很牛逼的人吗?” 晏尘将稿子放在脸上仰天迷茫,他坐在床上双手自然下垂,脖子向后仰着,脸上还盖着一张草稿纸。 一分钟后,他的颈椎有点不适。 晏尘忽然将头低下,平视前方,手不小心碰到了掉在一边的录音笔,他决定还是得先弄清楚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事情。 并且通过网上的资料和自己的手稿显示,这可能不是什么很简单的甜宠文……这应该是带了点权谋的甜宠文。 可惜他不是主角,所以对他来说这是个权谋文,而他的任务就是把权谋文变成天下太平的甜宠文。 合理,鼓掌。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不太够,去搞阴谋的话很容易被别人玩死,要不再多锻炼锻炼吧…… 晏尘心里是凄凄惨惨戚戚,但是面上不显,他还是要面子的……这样想着他就打开了那个录音笔,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他的声音。 “首先第一点,皮尔逊通过联系伯特伦合作,换掉基德纳的药品,试图陷害军虫,当然我猜测在此之前他们找过格雷沙姆合作,但被拒绝,退而求其次选择伯特伦。” “第二,皮尔逊一直借反叛军的名义和柏骏有合作……” 声音回荡在房间内,晏尘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忽然感觉这个世界有点陌生,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 他不相信自己的脑子能想出这么牛的东西,难不成待了一年他的脑子进化了?但是他又失去了这一年的记忆,所以他又退化了! 越想越有可能。 “天杀的。”晏尘恶狠狠咒骂一声,骂完就感觉不对劲了,他好像在骂自己。 记忆不见了系统也不见了,他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只剩下一只雌虫,太惨了,不补课的话就会被权谋玩儿死。 想到这一点,他瞬间干劲十足,一把抄起光脑就开始在网上搜索资料,他最先干的就是搜索了军区。 成功在星网上找到驻边将领的信息—— 兰斯洛特·铂尔曼,他媳妇。 托因比·加尼,加尼家族的虫,他儿子似乎还是他的朋友。 图尔斯和丘奇,他媳妇的朋友。 “嘶……这不明显是势力割据吗?”晏尘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又在他的草稿纸上找出了关于这些人的部分。 有一张纸十分有趣,上面并没有写很多东西,而是画了一张图,一个圆桌坐了八个人,每个方位都写了一个名字,似乎是开会时座位的顺序。 从他开始向右边转,分别是科波菲尔·塞西亚、琼·拉斐尔、埃尔维斯·雪莱、基德纳·怀特、欧文·诺克、胥坛·奥**雅、托因比·加尼。 按照这个来看,他们八个似乎是一伙的,但是唯一让晏尘比较好奇的就是那个欧文·诺克,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在他去见兰斯洛特之前,试图刺杀他的就是欧文。 那为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杀死欧文呢?这不符合他的做事风格,晏尘切掉这个网页,重新搜索欧文,然而蹦出来的第一个关联词条却是柏骏·厄。 晏尘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是他说不出来在哪里听过,另外一个关联词条就是仿生虫。 他皱着眉点进了仿生虫的词条,在里面浏览了半个小时。 星网资料上说,仿生虫原本是一项被勒令禁止的研究项目,但是柏骏背地里违规研究,在他的亲生孩子杀死他之后,这件事情就被爆了出来。 同时被爆出来的还有他曾经绑架议会的一员并制作他的仿生虫,试图刺杀大公,并以此来嫁祸议会。 晏尘瞬间明白自己就是那个被刺杀的大公,所以他记忆里的欧文其实是个假的,真正的欧文不仅逃出了柏骏的实验室,甚至还和他达成了合作。 许多事情都是牵扯甚广,竟然一个被扒出来了,那剩下的一带一很快就被一块儿给带出来。 当他在星网上看到他的著作和他在边境和游虫大战的教学视频的时候,他终于没忍住按下了网页右上角的“x”。 晏尘将光脑关闭,两眼无神,嘴里正在呢喃着:“我这一年还真是丰富多彩呀……” 不过那个著作有些问题,特别是第二本,那个叫做《永不落幕》的书,不是他的创作风格,但却用他的名义发表。 晏尘怀疑是那个失踪了的系统,他一定是遇到了某件事,不仅失去了自己的记忆,还和系统切断了联系。 那一定是发生了十分紧急的事情,否则系统不至于和他断联。 他虽然只有和系统相处了一个月的记忆,但是记忆中系统断联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它能量耗尽导致休眠了。 他很可能在回来之前生命垂危。 晏尘尝试重新打开系统为自己单独开辟存储资料的那个空间,还好他可以打开。 里面最新一个资料入库是两个半小时前,晏尘打开资料查看,几乎是详细记载了他和格雷沙姆的会面。 他也更加确定是格雷沙姆给他下了毒,知道这个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至于其他的资料……他暂时只能一知半解的记住。 失去的记忆太多了,整整一年的时光几乎是他任务时长的一大半,他现在还停留在那毫无建树的一个月内。 思索间,兰斯洛特推门进来,手上拎着打包好的饭菜。 他将饭菜放到桌子上,晏尘自觉下床,乖乖坐下,还趁着兰斯洛特去洗手的间隙帮他把板凳搬好。 这一切都是下意识的行为,当晏尘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椅子已经摆好了,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他更加信任兰斯洛特了。 异能者的潜意识反应很重要也很警觉,但是他的藤蔓和精神力对兰斯洛特的到来毫无抵抗,晏尘甚至能感受到兰斯洛特身上有他的异能波动。 他失忆之前一定很信任兰斯。 晏尘一边用筷子扒饭,一边悄咪咪的斜着眼睛去打量兰斯洛特。 后者早就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只是没有明说,他很享受这种被关注的感觉。 兰斯洛特的不作为也导致了晏尘的动作越发大胆,他直接端起饭盒转了个身,把兰斯洛特当成下饭菜看着。 兰斯洛特也没管他,吃完饭收拾好餐盒才转头看他。 晏尘原本专心致志盯着兰斯洛特,心里心思百转千回,此刻猝不及防与之对视,一口饭差点把自己呛死。 “咳咳……咳——” 兰斯洛特无奈的给他递了一杯水,又伸手在他后背拍了拍,给他顺气。 晏尘咳的满脸通红,差点喘不过气,也因为喉咙有些损伤,又疼又难受,他额头冒出冷汗。 兰斯洛特看着情况不对劲,手将杯子抢回来,亲手递到他的嘴边喂他:“你慢点喝,你喝的太着急了,嗓子不疼吗?” 晏尘一点点将水喝完,然后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哑,不太明显。 他道:“疼死我了。” 兰斯洛特摸摸他的头,满脸温柔:“你还吃吗?” 晏尘摇头,吸了吸鼻子,然后抽出一张纸擦擦嘴,又抽出一张纸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道:“嗯,不吃了。” 说完他就帮着兰斯洛特收拾残羹剩饭,期间他有些心神不宁的,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矫情?” 他的眼睛怯怯的,兰斯洛特看了只觉得很可爱很满足,这种满心满眼只有他的感觉。 兰斯洛特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看着他,弯了弯眼睛:“不会,很可爱。” 说完在他唇边轻吻一下,看着耳尖逐渐红透的晏尘,他提了提手中的袋子 “我去处理一下,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跟你说些事情。” 晏尘双手贴脸,胡乱点了点头:“好。” 第206章 说是去扔垃圾,实际上是去了趟自己的办公室,将他记录的一些简要笔记拿了回来。 兰斯洛特知道,想在短时间内和晏尘解释通现在的处境有点困难,但是他们可以尝试用最短的时间捋清楚脉络。 只要抓住重点,不让别的虫发现就不是很大的问题。 最主要的就是在媒体和反叛军面前稳住阵脚,晏尘作为大公,必须有足够稳住民众的能力。 倘若在这个关头爆出失忆的新闻,且不说反叛军的进攻,就连他们的联盟也会第一时间瓦解。 兰斯洛特心事重重的带着笔记回到了房间里,他将门反锁,看着坐在窗前发呆的晏尘叹了口气。 笔记被随手扔在床上,他走到晏尘的背后,轻轻弯腰从后面揽住他,脑袋放到他的肩膀上,歪过脑袋亲吻在他的侧脸。 “怎么了?” 晏尘转头看他,靠的太近了,耳尖有点红红的,他感觉有点热,磕磕绊绊道:“没……没事,只是觉得有点奇妙。” 兰斯洛特挑眉:“其实我也感觉很奇妙。” 废话呢,结婚一年多,处了开始处的跟个兄弟似的,后面都是老司机在开车互撩,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是除了那一步该做的也都做了。 现在忽然变成纯情小少年了,他还挺有负罪感的……才怪,现在最好玩了。 兰斯洛特的笑意逐渐加深,这次失忆只能说除了对计划影响比较大以外,其他的地方深得他心。 而此刻的晏尘正抿着唇,低下头不敢去看兰斯洛特的脸,兰斯洛特歪头故意去贴他的侧脸,明显感受到他脸的温度升高了很多。 啧,好玩。 晏尘觉得再这样耗下去他会变熟的,他缩了缩脖子,轻轻用手推兰斯洛特的脑袋,低声道:“嗯……你、你有什么事情?” 兰斯洛特起身,顺势向后两步直接坐在床上,一把捞过笔记,递到身前:“就是几份档案可能有用,关于现在比较多的人物关系和派系。” 晏尘接过看了两眼,这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特别是他现在真的什么人都不认识。 “谢谢!”晏尘弯起眼睛,笑得甜蜜,兰斯洛特看了他一眼,直接站起来揽过他的脖子强吻一下。 晏尘瞳孔地震不知道该如何抵抗,他想推开兰斯洛特,但是又怕自己会伤到他的心,纠结了半天,他也没个动作,等到兰斯洛特再次轻轻用牙齿咬住他的唇瓣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我好疼……” 晏尘轻轻把他推开,他特意控制了力度,兰斯洛特当然知道,刚刚他一直睁着眼睛观察,果然很有趣。 他再次凑到晏尘的面前,看着这只双眼泛红捂住嘴唇疯狂摇头的雄虫,他只留下一句:“你之前明明就很喜欢……” 眼波流转,眉目精致如画,她嘴角含笑,轻轻扫过晏尘的眼睛,后者心中大骇,但兰斯洛特可没管。 他干净利落地拍拍屁股收拾衣服,进了卫生间洗漱,过了一会儿探出个脑袋喊晏尘:“你记得把人物关系看清楚,然后不懂的问我,我先洗澡。” 晏尘还待在原地,不知道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 兰斯洛特摇摇头将脑袋缩了回去。 此时此刻的晏尘还保持着捂嘴的动作,他心中满屏的“卧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唇瓣的痛感已经消失,他才长舒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句:“我不会是m吧……应该不会吧……” 他面容一阵扭曲,随后几乎是立刻站起来,但是可能是由于动作太着急,小腿前部分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他立刻弯腰蹲下,捂住腿,痛哭。 “艹啊,嘶……刺激……” 抽泣声被水声掩盖,房间里听起来没有任何异样,晏尘在原地蹲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手抓住同样掉落在地面的笔记。 单脚跳到床边,将自己裹进被子里,重新开始看资料。 兰斯洛特给的主要是人物资料,包括他这句身体的资料和几位重要人士的资料,比如议会、军事庭、警署还有一些世家贵族的人员。 上面甚至还列出了他们是否有造访维什亚,这对晏尘来说是份十分重要的资料。 他仔细翻看着对现在的势力分布大概有了几分了解。 首先是他的阵营,他和兰斯洛特,托因比·加尼、基德纳·怀特、阿贝·瓦伦、科波菲尔和拉斐尔、胥坛·奥**雅以及其身后所代表的势力,其中有一点,胥坛在几天前就已经去世,死于反叛军。 然后是反叛军,主要是以皮尔逊·墨菲为首大大小小的世家和一些狂热的中、低等种信徒,还有叛变的汤普森·哈里斯。 警署原本是和他一队,胥坛代表,但现在已经落入了反叛军手里,部分警署的警员出逃。 至于军事庭……莫里森·纳尔森元帅是仿生虫,但是暂时和他们有合作倾向,兰斯洛特标注着:需防备。 军事庭分支法庭以胡参为代表,中立守成,似乎想再观望观望,不过晏尘从系统对胡参的描述里知道他应该也算和自己一派。 议会三足鼎立,三大势力维持着诡异的平衡,科波菲尔·塞西亚、格雷沙姆·卡特以及反叛军。 格雷沙姆和反叛军不对付,因为他瞧不起这些不被联盟承认的贱种,但是看样子他和维什亚也没有想结盟的架势。 因为晏尘在聊天记录里找到了正是格雷沙姆给他下的毒,明显就不是合作的倾向。 最近一年的大事主要集中在2589年的一月份和这个月,中间接近一年的时间都是在和游虫抗击,牵扯到联盟内部的大事件很少。 第一个就是他和兰斯洛特发现反叛军,在日暮川,追踪到芙丝莉亚。 第二个是关于基因研究方面,他和兰斯洛特捡到了一个叫309的孩子,柏骏的实验品,出逃后于大约三四天前杀死柏骏逃亡。 柏骏死后爆出仿生虫的事件,还有当初的“夏娃计划”和反叛军的非法实验。 第三个是墨菲家族的运毒计划,兰斯洛特记载中是他设计算计了四方势力,将毒药换掉之后还顺势消除了伯特伦的威胁。 第四个是胥坛的死亡和科波菲尔直播,晏尘特意去星网上搜了直播的回放,差不多懂了,煽动情绪安慰民众。 他当然也听出来了胥坛的死中夹杂着的算计。 很乱,涉及的人物也很多,但是多给他一点时间,他应该能记住。 兰斯洛特出浴室的时候,就看到晏尘一脸认真的靠坐在床头拿着光脑和他的笔记写写画画的样子。 他没有去惊动晏尘,而是靠在门框上看了很久,等到晏尘抬头发现他时,他才抬脚走到床的另一边,十分娴熟的掀开被子躺上去。 他明显感受到身边的雄虫身体一僵,但是他假装自己不知道,坐稳了就开始往晏尘的身上倒。 “看明白了吗?” 晏尘想推开又不敢推开,他轻轻点了点头:“嗯……差不多,人物关系理的差不多了。” 晏尘没有问为什么兰斯洛特知道他失忆,如果兰斯洛特是他的雌君,是他爱人的话,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谈恋爱之后是什么鬼样子,但是作为他的伴侣一定知道,肯定不是他现在这个样子…… 更何况他都把藤蔓送给兰斯洛特了,说不定他也知道系统的存在呢? 他的雌君这会儿正趁着他思考走神的功夫,悄悄的将一只手伸到了他的背后,另一只手扣上,将他的脖子环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兰斯洛特捞起一缕黑发放在食指间缠绕着,晏尘原本专心致志看资料,视线不住被它吸引,兰斯洛特发现雄虫的浑身上下变得暖暖的,怪舒服的。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事,都在满脑子跑火车,就在这时,一条遒劲有力的尾勾缠上了兰斯洛特的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瞥了晏尘一眼,他还在努力用看资料掩饰自己的害羞,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尾勾已经让他的伪装碎了一地。 兰斯洛特也没说话,继续靠着,只是缠绕头发的手松开,放在了尾勾上,他逆着鳞片的生长方向轻轻滑动,用指甲轻轻抠起鳞片然后放下。 晏尘本来都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佳人在怀的感觉,忽然感觉到尾椎骨痒,麻麻的感觉从尾椎骨直冲头皮,有点舒服,还有点奇怪。 他歪过脑袋问:“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他知道了,晏尘的事情落在那只放在黑色尾勾上的白皙的手,兰斯洛特缓缓抬头和他对视,眼底满是无辜。 他甚至当着晏尘的面将尾勾抬起来,放到唇边轻吻一下,随后又用那种“我什么也不懂”的眼神看着晏尘。 晏尘只感觉一阵火气直冲天灵盖,脸上好不容易消散的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浮现出来,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兰斯洛特,又不想将脾气发在他的身上。 于是将尾勾拿下来,他悄悄往床边挪了挪,将尾勾放在臂弯里继续看资料。 但是众所周知,雄虫和尾勾是两种生物,不到三分钟,它再次出现在兰斯洛特的腰上,后者也是十分识趣地伸手抚摸它。 晏尘再次面无表情地将它抽回来。 但是!当然没有什么用处。 当晏尘不知道第多少次将尾勾取下来的时候,他终于恶狠狠的将灯关掉,然后翻身准备睡觉。 兰斯洛特差点没控制住笑声,他躺下来戳了戳晏尘的后背:“你以前都抱着我睡的……” 晏尘身子一僵,随后直接翻身,将她按在了怀里,期期艾艾:“那你……快睡。” 兰斯洛特唇角微勾,美好生活。 第207章 第二天,兰斯洛特没有强制晏尘出门。 而是让他自己在房间里查看资料,晏尘失去记忆,现在只有他去挑起大梁,他今天请了假,不用去看着训练,现在准备去和还在联盟内部的虫联系一下。 晏尘笑眯眯的看着兰斯洛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重新躺下,将被子盖到脸上。 “睡觉才是天大的事。”他闷声道,顺手将兰斯洛特的枕头扯下来抱在怀中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兰斯洛特来到指挥室,在一众联系虫之间选择了伏恩·因特,无他,去谈出事的那天他尝试联系伏恩,但是没有得到回应,但是今早却收获了他的回信。 他道:【已出逃,天亮之后再联系】 消息是昨夜凌晨发出,兰斯洛特今天才看到,直觉告诉他伏恩手里有他想要的消息。 兰斯洛特没有多做犹豫,直接拨通了伏恩的电话:“你好。” 对方似乎是在一个很热闹的地方,周围的声音有些吵闹,他压低声音道:“上将。” “你是怎么回事?警署还有多少被外派的虫活着?” 兰斯洛特坐在书桌前,手里捏着一支笔,笔尖点在惨白的纸张上留下一道墨痕,眼里是若有所思。 伏恩·因特疲惫的声音传来:“警署出事的时候,我特意被胥坛警长支开了,不仅仅是我还有兴和含,我们三个被打发去做巡逻任务,警署里留下来的基本上都已经死了,包括欧文·诺克。” 在虫山虫海的森雅格诺大街上,所有虫都在快乐的玩乐着,伏恩站在游乐园的一边,看着这里的景色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他脱下了警服,带上了伪装,悄无声息的潜伏在其中,打探着消息。 兰斯洛特道:“那谭·仞呢?” 伏恩道:“谭任似乎没有死,他被警长和欧文护着离开了,至于他到底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 他一手拿着光脑放在耳边倾听,一只手拎着个木棍在假装残障,他飘荡在街头,时不时观察一下周围的场景。 兰斯洛特沉思片刻,知道自己没办法再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只嘱咐了他两句藏好身份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下一个是科波菲尔。 “议长,情况有些不妙。” 兰斯洛特抬起眼睛,视线落在桌边的玫瑰花上,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来太大的情绪。 科波菲尔冒然接到来电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嘴上叼着的烟都抖了一下。 他下意识扫了眼门外,他的势力已经逐步被入侵,门外守着的是反叛军,只要他一天不同意合作,他们就不会撤走。 科波菲尔眼神晦暗不明,他看着来电显示上“晏尘”的名字,戴上耳机点了接通,传来的却是兰斯洛特的声音:“议长,情况有些不妙。” 科波菲尔伸手夹住嘴里叼着的烟,将它放在烟灰缸里按灭。 “慢慢说。” 而此刻,兰斯洛特和整个虫族都在关心的警署却并不安静,不知道今天负责做饭的是哪些虫,他们吃完就开始肚子疼脑袋疼,没多久就头脑发昏,走两步就倒在了地上。 丁尼生看着眼前倒了一片的虫,脑袋也有些发疼,他大喊着普利策滚过来,但只见对方也行如死狗般倒在地上。 他只能四处开始排查,只可惜现在仍然完好的要么就是吃的少,要么就是没吃,一句话总结就是有气无力,饿的想死的。 丁尼生现在也不敢去吃食堂的东西了。 其实这些天食堂的伙食都有些奇怪,有的吃了会拉肚子;有的吃了会七窍流血,但没有死;有的吃了肚子疼;还有的味道十分奇怪,苦不拉几的。 再这样下去,他们总有一天会饿死在这里。 丁尼生的面色十分不好,普利策也不例外,他现在饿的想死,肚子还疼,他在身边躺了一只雄虫。 那只雄虫似乎十分难受,额头上流下汗水,普利策认识他,他是柯顿·基思,最新归附的基思家族的雄虫,一只高等种刀螳。 普利策的眼神愈发危险,柯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心底不由得蔓延出恐惧,他看着对方野兽般的目光,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了对方想干什么。 柯顿挣扎着,胸口因为情绪激动而大力起伏,他摆动的双腿向后退,却只能背靠墙壁看着普利策越靠越近。 “普利策,你想干什么!我是基思家族的!你……” 眼见普利策的目标真的是他自己,柯顿顿时有些惊慌,他不住怒骂着,眼中恐惧却越来越明显,就连蹲在房梁上的虞·化和309都将它看的一清二楚。 309很沉默,但是虞·化却从他身上看到了明显的兴奋,他也好兴奋,他想说话,想和309分享他现在的喜悦,但是他不可以,现在一说话就会暴露自己的方位。 虞·化只能默默压抑自己内心的激动,重新将视线从309身上收回来,放在混乱一片的食堂内。 他看到那只高大的雌虫对那只雄虫动手了。 普利策吃的少,力气比柯顿大很多,他慢慢走到柯顿的身前,右拳紧握,直接捶在柯顿的头上。 柯顿被打的眼冒金星,他想奋力反抗,但奈何309和虞·化研究的药剂太过强悍,他现在浑身没有力气,只能任人宰割。 眼底是汹涌着的怒火和隐藏在怒火之下,无尽的恐惧,柯顿从咒骂到求饶也不过只是短短三分钟之内的事情罢了。 他看着普利策解开他的衣领,幻化出拟态的指甲,在他的胸口滑动,他能明显听到对方咽了一下口水。 “求你……求你……别、别……啊——” 普利策完全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耳旁风,吹过便也过去了,他一口咬在柯顿的脖子上,鲜血飞溅,残留着温度的血现在一边观战的丁尼生的脸上。 他伸出手指揩去侧脸上温热的血,将手指放在面前端详片刻,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瞬间眯起眼睛,做出一份很享受的姿态。 “高等级的雄虫……” 他走上前在普利策的身后踢了一脚,散漫道:“记得给我留一份。” 普利策的嘴,还死死咬着柯顿的脖子,柯顿还没有断气,听到丁尼生的话之后怒从心中起,他好似回光返照般恢复了些许力气,瞬间暴起,放出精神丝想捣毁普利策的精神海。 普利策见状没有丝毫动作,而是加大了牙齿的咬合力度,鲜血已经不再飞溅,而是汩汩流出。 至于精神丝?早就在到达普利策脑后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他不会再有力气去对抗普利策,他注定会死。 整个食堂里安静的不像话,其他虫只是冷漠的看了这一幕,似乎习以为常,309和虞·化在房梁上看的有些反胃,至于普利策? 他松开口,缓缓抬起脖子,面前雄虫的脖颈处早已血肉模糊,皮肤被撕裂,那一块皮肉已经被普利策吞进了肚子里。 他满脸鲜血,眼睛里也溅进去了一滴,但是他好似完全没有受影响,而是用锋利的指甲将柯顿的衣服从腹中划破,露出腹部,再用指甲戳进去,狠狠一扯,整个腹部被划开。 鲜血的气息弥漫在房间内,除了房梁上的两位小朋友,其他的反叛军皆是兴奋起来,普利策完全不管其他人的想法,直接埋首咬在了柯顿的肚子上。 霎时间,舔食鲜血的声音和皮肉撕裂的声音不断传来,和吞咽口水的声音重合,在这一刻,他们最原始的欲望被勾出。 但奈何这是首领的猎物。 普利策警告眼神的环视周围,激动之下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拟态复眼,千千万万只黄色的眼球挤在眼眶中,密密麻麻的黄点在眼白中央,在和其他的小眼球紧密相连,组成了一双眼。 瞳孔的运动不规律,转动也不是往一个方向转,无论站在哪里都感觉他时时刻刻在盯着,有虫没有顶住这样的视线向后退了一步。 普利策继续低头,他将柯顿腹部的肌肉剖开,一层两层三层……然后是黄色的系网膜,他似乎并不喜欢吃这个。 他用手将附着在内脏和肠子上的细网膜连带着胃和肠子一块儿拖出来,像一群虫的中央扔去,那群虫并不是虞·化所想的那样一哄而散,而是一拥而上拖拽、争抢着那团内脏。 粉红色的肠子原本卷去一坨,却被扯成长长的一条,在被虫族们拟态的指甲切断,血液和剩余的肠液顺着指缝流淌、滴落。 看得直叫人反胃,但是那些虫沉浸其中,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警署内部的平衡被打破,他们逐渐开始不遵守所谓的规矩了。 普利策整张脸和胸前几乎都是鲜红的血,丁尼生靠在一边,指甲和牙齿逐渐变得尖锐,瞳孔从圆形变成竖形,他静静的看着大口吞食的普利策。 后者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起那张模糊的脸,透亮的眼睛盯着丁尼生开始嘲讽:“你不是自诩高雅吗?” 他的视线下移,定格在丁尼生的手上。 丁尼生嘴角勾起一抹笑:“记得给我留点儿。” 普利策闻言嗤笑一声,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向后柯顿的头边挪了两步,给丁尼生腾了腾位置,后者欣然应约。 他将原本在餐桌上的餐布扯下来垫到地面上,然后才慢悠悠的坐下,将手指放在腹腔内搅和,眼底还有些嫌弃:“普利策,你真是野蛮虫。” 普利策呲着一口尖牙大笑,浸满鲜血牙里甚至还有碎肉,他道:“你清高,你有本事别吃。” 丁尼生懒得理他,而是左手将右手的袖子撸上去,五指伸长,直接划破了膈肌,一路向上,穿过纵膈找到心包膜和它里面的心脏,一把拽出来。 他的眼底有些可惜:“要是跳的会更好吃。” 说完便优雅地拿出一边的餐布擦去指缝里流淌的鲜血和胸腔润滑液,然后一口咬在心脏上,撕下一块细细品味。 他的瞳孔变得更加细,他道:“高等种就是不一样。” 普利策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挑挑拣拣,一边拽住他的肾脏一边往后扔:“你真恶心,矫情不矫情,大口吃不行吗?” 他自诩豪放粗犷,一向看不起丁尼生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对着他翻了个白眼,随后将肝脏扯出来,将系带划破后递给他:“我不爱吃这个,给你了。” 丁尼生没有拒绝。 他和普利策一同享受了“美食”,随后便将吃剩的扔在原地,转身离开,丁尼生知道会有东西来处理剩余的食物残渣,这根本就不需要他担心。 几乎是在他俩前脚离开食堂,后脚那具尸体就被一拥而上的虫族分尸、分食,309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将摄像机放进口袋。 他拉着虞·化从屋顶的通风管道爬回阁楼,然后出现在屋顶上。 虞·化面色很难看,他不停地对着309吐槽:“我真的没有见过那么野蛮的虫,怎么吃东西还这么恶心,我三岁的时候就不会吃的浑身都是了!” 虽然他三岁的时候还跟着流浪雌虫捡垃圾吃,但是他绝对不会吃得浑身都是。 309瞥了他一眼,他现在真的很怀疑自己把虞·化拉入伙的决定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这个家伙的脑回路十分清奇,看起来很不靠谱。 当然,这个不靠谱指的是各种方面除了研究。 他道:“别吐槽了,明天再想点办法,弄死他们不就好了。” 既然他们不吃他精心准备的加了料的食物,改吃自己的同伴,那就干脆让他们多吃一点,不但能有效的减少虫的数量,还能下毒。 309觉得自己应该改变一下研究方向。 他看向仍然义愤填膺的虞·化,眼睛瞪时睁圆了,他面带欣喜,伸手握住虞·化的肩膀摇了摇,他几乎是压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你有没有办法,给他们身体里下点毒?最好是那种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吃了同伴就会传染,最后全都死掉的那种?” 虞·化听了他的话,思路瞬间开阔,但是他还真的没有研究过这种药物,还需要仔细研究研究。 他告诉309:“暂时没有,但是可以一试。” 说完他朝着309的方向比了个大拇指:“你就是新一代的天才!” 309脸颊微红,怪有些不好意思的,他道:“那咱们就是天才二虫组。” 虞·化拼命点了点头,早就将格雷沙姆的解药忘到了天涯海角。 他和309在阁楼里开启了研究之旅。 第208章 科波菲尔和兰斯洛特的聊天还在继续,兰斯洛特没有告诉他晏尘失去记忆的事情,他只是编了个晏尘受伤的理由来和他谈判。 他不是晏尘,没有属于自己的系统,所以他并不能确认科波菲尔的心。 兰斯洛特手上翻看着科波菲尔发来的消息,耳边是科波菲尔严肃的声音。 “没办法,格雷沙姆的态度不清,他最近也没有将视线放在议会上,转而去拉拢了各大世家,第一个就是奥**雅。” 科波菲尔压低声音,随后继续道:“我们打字。” 兰斯洛特欣然同意,他主动给科波菲尔发送消息。 【兰斯洛特:为什么会是奥**雅?即使胥坛和他是好友,那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科波菲尔打字:【暂时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奥**雅并没有反抗,几乎算得上顺从】 【兰斯洛特:他们家主也同意?】 【科波菲尔:奥**雅的家主去年年末就没了,是谋杀但是不知道是谁,走那之后就一直是胥坛当家了】 兰斯洛特若有所思,所以按照这个的说法,那纯纯就是胥坛主动将奥**雅交给了格雷沙姆? 听起来很玄幻,但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再联想到晏尘前些天出去找格雷沙姆会面……恐怕他就是知道了胥坛将奥**雅交给格雷沙姆的事情。 不过他和晏尘不同,晏尘的怀疑几乎都要经过他的验证,而且是那种不怕死的硬闯,但是兰斯洛特会从蛛丝马迹上找线索证明。 他没有一直就这这个问题不放,而是转移了话题。 【兰斯洛特:对了,议会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科波菲尔看到这个词就头疼,他刚刚灭掉一支烟,现在又叼了一支,火机点燃,猩红的烟丝再昏暗的房间内仿佛一颗小小的红色星球,试图燃尽最后的生命散发光热。 他叹了口气吐出烟圈,发了一条语音:“他们在尝试收买议员,经过我的针对,议会内部的钉子原本只剩下五分之一,但是反叛军开出了大量的条件去诱惑那些议员。” “现在数量又来到了三分之一,就连埃尔维斯也在被威胁,至于我……” 科波菲尔轻笑,再次深深吸了一口烟,呼出,道:“我都被监视了,他们现在就子在门外,需要我让他们向您问个好吗?” 手指松开,发送成功。 “至于我……呵呵,我都被监视了……” 低沉沙哑的嗓音在空荡的指挥室内回荡,兰斯洛特面无表情地听完,动动手指回了个:【不用,谢谢】 他叹了口气,放松身体靠在椅子上,目光有些空洞。 收买虫心可以用什么? 生命、财富、荣誉……好像都可以,虫都是贪心的,当然也不想死,反叛军之中也并不缺乏高等种族,文森特递交上来的名单里百分之六十的贵族和反叛军有牵扯。 百分之四十的贵族和反叛军是一伙的,兰斯洛特并不觉得和反叛军共事会有什么好下场,毕竟他们还保留着互食的恶习。 这就代表着,如果有一天军饷不够,他们会吃掉同伴。 到时候……是自始至终都在一起的坚定的反叛军被吃掉,还是那些中途加入的世家贵族呢? 答案其实很明显,兰斯洛特不屑于去搞这些勾心斗角,但是不代表他不懂。 能背叛联盟自然也会背叛反叛军,他不信对方想不到,况且贵族基本都是高等种和中等种,大补的食材。 “咻——” 是语音消息的特效声,兰斯洛特回过神来,重新打开光脑去听。 “我感觉现在的形势不对,你记得和晏尘注意一下,如果……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把拉斐尔送到你的身边。” 兰斯洛特有些愣住,科波菲尔对拉斐尔的占有欲他是知道的,就凭他小时候和这个疯狗打架的次数可以看出来。 但是现在他说要把拉斐尔送走? “你……确定?” 那头的科波菲尔点开语音消息就听到了这个包含疑惑的语音,他摇了摇头,低声呢喃:“如果能活下来……我才不会放他走。” 但是他告诉兰斯洛特的理由并不是这样,他这次没有回复语音,而是文字。 【科波菲尔:照这样发展下去,议会将是困兽,强弩之末】 一句没有说完的话早就表明了他的态度,而剩下要做的,就是把拉斐尔从曼托玛城接过来,谁去就成了一个问题。 反正是不能让拉斐尔自己来这里的,如果他自己来的话,百分之八十的机率会被反叛军围堵还逃脱不了。 现在这个紧要关头,曼托玛城就是一块香饽饽,谁都想来啃一口。 兰斯洛特想着,先是告诉科波菲尔自己会去将拉斐尔接过来,随后就联系了述。 “述,你们在维什亚吗?” 述站在办公室内翘着二郎腿数自己光脑余额上的0,接到兰斯洛特电话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正在处理事务的拉斐尔。 “在曼托玛城处理事务,我和拉斐尔在这里。” 兰斯洛特闻言了然:“最近怎么样?” “三场刺杀,八场投毒,来了曼托玛城的一天之内有两场刺杀,你记得给我加钱。” 兰斯洛特:“……好。” 这样看来确实不太好运走啊…… 但是他也没有想很多,后续的事情可以和晏尘再商量,想明白这一点的兰斯洛特告诉述:“你记得保护好拉斐尔,明天我们在森亚格诺的交接点汇合。” 述下意识反驳他:“不应该在森亚格诺,那里有很多我的前同事。” 前同事=杀手。 兰斯洛特了然,看来述似乎挺适合这次运虫的工作。 他试探性的和他提了提:“我要你将拉斐尔带到边境,三千万,干不干?” 回答他的是掷地有声的:“干!” 兰斯洛特立马点头,生怕他反悔,他让述将光脑给拉斐尔,述乖乖站起身照做,走到拉斐尔的身边,拍了拍认真工作的他,在对方回头的时候指了指手上的光脑。 “兰斯洛特找你。” 拉斐尔点头,述将自己的光脑从手上取下,放到桌面上,然后乖乖的站岗去了。 “兰斯?” 兰斯洛特听到他的声音瞬间松了口气,几乎是急切地说道:“拉斐尔,你记得今晚将曼托玛城所有的钱财运往元帅的家,然后跟着述连夜前往军区,跟着他就行。” “为什么?” 兰斯洛特揉着太阳穴:“我不信你看不出来现在的形势紧急。” 拉斐尔放下手中的账本,走到窗前俯视仍然沉浸在奢靡生活里醉生梦死的虫,有些无奈:“那科波菲尔呢?” “科波菲尔得留在议会,你留下就是个软肋,你明白吗?” 兰斯洛特已经在尽力控制自己的脾气,如果这人不是他的好朋友,不是他雌父的好朋友,他一定不会管他的死活。 原本还有些想留下的拉斐尔迟疑了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他不愿意留在这里作为反叛军钳制科波菲尔的工具。 他道:“好。” 兰斯洛特松了口气:“听着,你只要活着,只要你活着科波菲尔就不会有事。” 那狗东西不会让拉斐尔独活的,神经病一样恨不得他俩同生同死。 拉斐尔没有犹豫,再次应答:“好。” 随后兰斯洛特挂断了电话,他算了算时间,通知晏尘下楼吃饭,但是他的电话怎么打也打不通。 兰斯洛特拧着眉重新回到了宿舍楼,当他打开自己的房门看到床上的鼓包时,一声冷笑从唇角溢出。 什么时候了还赖床! 他走到床边,看到晏尘熟睡的面孔叹了口气,随后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指捏住了他的鼻子。 原本就因为被子裹得太紧而满脸通红的晏尘瞬间感受到了难受,开始不自觉的把被子往外扒拉,张开嘴呼吸。 兰斯洛特见状伸出另一只手把他的嘴巴堵起来,接着就是看晏尘无意识的挣扎,直到他迷迷糊糊睁开了朦胧的眼睛,他的手才松开。 “我不是让你看资料吗?” 兰斯洛特往他身上一扑,将他压在身下,晏尘几乎是瞬间清醒,羞耻和尴尬一起涌上心头,睡得太香了,忘记了时间。 “嗯……床太舒服了。” 他眼神闪躲着,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就是不肯看兰斯洛特的脸,后者耐心没有那么多,直接伸手将他的脸掰正。 手肘撑在晏尘的胸口,两只手一左一右捧住他脸的两侧,头挨得极近,兰斯洛特冷笑:“真的假的呀?” 这熟悉的阴阳怪气的语气,还充斥着一丝丝逗弄的感觉,晏尘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昨天晚上。 他的尾勾一直不老实,夜里也忍不住往兰斯洛特的身上缠,他最后只能磕磕绊绊地解释这是尾勾的想法不是他的。 那时候的兰斯洛特也是这样带着一丝挑逗的语气问他:“真的假的呀?” 回忆被迫中断,兰斯洛特两只手轻轻用力,晏尘的嘴巴嘟起来,他亲了一口,然后又咬了一口,在晏尘的“痛”喊出声之前伸手堵住他的嘴。 “这是惩罚,你给我起来吃饭,然后背资料。” 兰斯洛特利落起身重新穿好鞋子,他瞥了一眼半天还没有动静的晏尘,走到面前刚准备将他拉起来,就看到对方拉着被子将整张脸盖起来。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嗯……我马上起。” 被子里的晏尘有些失神的摸了摸嘴唇,麻麻的感觉和断断续续的痛感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爽意。 之后就是被天打雷劈般的震惊。 艹,他不会真的是个m吧? 可是真的爽…… 晏尘下意识的将手放在嘴里,咬着大拇指的指甲,他的尾勾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震惊,伸到他的怀里被晏尘下意识抱住。 持续震惊之后就必须要起床了,消极怠工不是一个好宿主、好任务者应该干的事情,晏尘悄摸儿地将眼睛探出被子外面,左右环视一圈没有看到兰斯洛特的身影,他十分放心地掀开被子起身。 洗漱完毕之后准备出门去找食堂,是的,他还不知道食堂在哪里,不过幸运的是他刚出门就碰到了在门口等他的兰斯洛特。 看到兰斯洛特的那一秒,他的心里先是有点隐秘的开心,然后就是羞耻和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 兰斯洛特才不管那么多,他上去直接牵住了晏尘的手,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下,云淡风轻的说道:“你要装作没有失忆的样子,现在请表现的自然一点。” 看着晏尘仍然有些偷偷摸摸地看四周有没有别的虫的模样,他松开晏尘的手,走到他面前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我们是结了婚的,不是在偷情。” 说完还在几近石化的晏尘嘴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牵着他直奔楼下。 第209章 晏尘已经完全丧失了对外界的感觉,任凭兰斯洛特牵着他到处走。 兰斯洛特毫不怀疑,如果他要把晏尘拖去拐卖了,他也不会意识到。 现在正好是饭点,食堂里的虫挺多的,兰斯洛特带着晏尘去窗口排队,打饭的时候遇到了托因比等虫。 托因比看到晏尘之后很惊讶,上来就走到他的面前和他打招呼:“不是说病了吗?怎么不把饭打包上去吃呢?” 晏尘有些迷茫,看着这只雌虫的脸开始在心里迅速寻找对应的名字——托因比·加尼。 他装作病弱的样子往兰斯洛特的身上一靠,头歪到兰斯洛特的肩膀上,发丝垂下来遮住半张脸。 “哎呀,天天在房里待着也不好嘛。” 托因比:“……” 围观的虫:“……” 兰斯洛特轻笑一声,看来晏尘确实不知道他的演技真的很烂。 兰斯洛特顺势揽住晏尘的肩膀,好在晏尘并没有比他高太多,只比他高了半个头,这个姿势还不算吃力。 他替晏尘解围:“我带他出来转转,待会儿就去医务大楼看看。” 托因比端着餐盘呆愣愣的点头,然后被图尔斯和丘奇一人一边架走。 晏尘还在心里窃喜,觉得自己的演技十分的优越,他看到人走了之后瞬间支棱起来,将兰斯洛特的手从肩膀上拿掉,又把人揽在怀里。 反客为主。 兰斯洛特注意到他的动作,但也没有说什么,带着他打了饭菜就找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来。 吃饭倒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顺顺利利的吃完饭晏尘就被扯去了医务大楼里独属于兰斯洛特的实验室。 晏尘现在面临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他要抽血了。 这个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将他从春心萌动中揪出来放在泥地里摔了两下,随后裹着泥浆起身。 凄惨。 晏尘眼神里充满了害怕,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兰斯洛特,试图通过卖萌来让自己避免抽血:“兰斯,能不能不抽?” 兰斯洛特有些奇怪:“你不是不怕疼了吗?” 他放下手里的设备,走到晏尘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想起来这两天他咬晏尘的时候,对方总会说很疼。 但是偏偏他又是一副非常享受的表情,兰斯洛特便总以为对方在跟他撒娇……所以事实是他真的很疼? 兰斯洛特皱眉:“你的系统呢?” 晏尘大惊,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他有些害怕的捂住心口:“你怎么知道我有系统?” 兰斯洛特好声没好气道:“拜托,我都跟你结婚一年多了,我们又不是形婚,有什么不能说的?” 说罢他还凑到晏尘的身边把他的手扯下来,让他拳头握紧。 晏尘对这一套十分熟悉,这不就是要抽血的节奏吗? 他害怕。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你跟我聊天儿,你就转移注意力了,昂,不哭。” 晏尘咬着牙不说话,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疼痛的到来。 兰斯洛特拿起一根针头看了看,伸出拇指在晏尘肘正中内侧按了按,随后拿来酒精消毒。 这一年以来,他一个月会抽晏尘的一管血,前几次晏尘会疼到掉眼泪,但是后面他说系统修正了他的痛觉神经,只要时间合适就不会感到过分的疼痛,现在系统的修正作用消失了,那系统呢? 他拿着针准备扎下去的时候忽然开口:“所以你的系统真的休眠了?” 晏尘闭着眼睛一片黑暗,猝不及防听到询问就下意识的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个问题上来了。 “啊对,它休眠——啊!” 晏尘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他下意识想将手抽回来,却被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漫长的刺痛感折磨着晏尘,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晏尘的手终于被松开,他终于舍得睁开眼睛。 兰斯洛特将针拔下来之后,第一时间抱住晏尘开始安慰,晏尘可能是疼昏了头了,直接抱住他开始狂蹭,眼泪一块儿蹭到兰斯洛特的军装上。 兰斯洛特轻轻拍拍怀里的脑袋:“没事的,应该是系统休眠导致的结果,等你的系统重新开机应该就没事儿了。” 晏尘胡乱点了点头,兰斯洛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他现在很想让晏尘放开他,否则他这样没办法去分析血液。 兰斯洛特轻轻推了推他的脑袋,反而被抱的更紧了,晏尘浓重的鼻音传来:“咱们又不是形婚,抱一抱怎么了?” 兰斯洛特还在感慨他接受的真快,下一秒怀里的雄虫就松开了手将他推开:“我哭够了,你去吧。” 低着头睫毛还挂着泪珠的模样格外让人心生怜悯,兰斯洛特的心中却没由来的冒出一种破坏欲,晏尘这个模样就带给他一种满足感。 他伸手去挑起他的下巴,晏尘顺从的抬头,却死活不肯和兰斯洛特对视。 “生气了。”兰斯洛特凑到他耳边,几乎是肯定的说道。 他吻了吻晏尘的侧脸,低声凑到他耳边呢喃,像是情人的低语:“别生气啦。” 晏尘摇头,委委屈屈道:“没生气,疼到了,不过你想要就给你。” 说完才将视线挪到兰斯洛特的脸上,和转过头的兰斯对视,他眨了眨眼睛,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兰斯洛特没忍住笑出来:“不是我想要哦,是要给你检查身体。” 至少得查清楚晏尘是中的毒有没有办法快速解掉。 晏尘乖乖点头:“嗷。” 兰斯洛特直起身摸摸他的头,他很享受和晏尘的独处时光,他道:“你的资料都看完了吗?” 晏尘撇嘴:“至少假扮以前的我没有问题。”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自己假扮自己,好一个cosplay呀! 兰斯洛特点头:“那就好,现在的形势很紧张,最主要的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干预。” 晏尘脸上委屈做作的表情消失,忽然变得有些严肃,他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兰斯洛特看到了他的表情,没有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晏尘才说道:“如果不知道从哪里下手,那就等待对手先出手吧。” 这是唯一的办法,否则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反而容易撞进别人的诡计里。 兰斯洛特也是这个想法,既然没办法知道反叛军的计划,那就索性再等等,等到对方出手他们在立即做好应对计划。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把能考虑的方面都部署好了,至于议会,兰斯洛特只能祈求科波菲尔在支撑久一点,至少等到晏尘的系统从休眠状态苏醒。 他和其他的虫都是身处局中,只有晏尘不一样。 但是兰斯洛特不知道的是,晏尘知道的也并没有比他们多很多,每一个决定都是一场赌博,只是晏尘很幸运,三百多条世界线的努力,让他一次次规避错误的选择。 晏尘看着兰斯洛特拿着血管去检验,他索性坐下来开始翻看系统留给他的那一小片空间里的资料,上面的标注是剧情解锁的奖励。 他点进去,屏幕中央就弹出一个巨大的警告,上面写着:【帮我更新!不要断更!不做断更狗!!!】 晏尘:“……” 破案了,那本书真是他系统写的。 晏尘再仔细一想,自己已经断更一天了,他连滚带爬的打开软件,将系统留下的二十章存稿全部扔进存稿箱定时发布,然后退出账号一气呵成。 系统为了救他都休眠了,太可怜了,满足它一点小心愿也没什么。 他再次打开那些被他翻烂了的资料,此刻却如同第一次看见一般,从红色头发、置身火海的雄虫到那张标注着“珍宝”的照片,从《库铂·享乐主义者》到《格雷沙姆》,他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却只是加深了对人物的印象。 至于更多的猜测,却没有冒出来,他没有什么新的收获,他也不知道从前的晏尘是否都知道。 但是一点,格雷沙姆是似乎很无辜,不是洗白他,说他用雄虫和雌虫做实验很无辜,而是他在这场计划中显得很无辜。 他从头到尾只有活下去这一个目标,但是却在这场交锋中出现了无数次,按照权力角逐来说,格雷沙姆并不在乎这些,他是如何卷入到其中的? 秉持着这一点怀疑,晏尘开始大力寻找和格雷沙姆有关的资料,忽然,那个文件夹提示有更新。 晏尘皱着眉头点进去,发现确实更新了一份资料,他点开,是一个抽奖的礼包。 系统不在奖励也能发放? 难道他的任务进度又动了动,但是系统不在,所以没有听到播报? 这好像是最大的可能,晏尘点开那个礼包,他抽中的人物是——汤普森·哈里斯。 那个临时被迫警署的卧底? 晏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抽中他,比起汤普森·哈里斯,他更想要的是格雷沙姆·卡特的信息。 还没等他点开这份资料查看,就听到了兰斯洛特叫他:“晏尘,过来!” “来了……” 晏尘将光脑关上,快步走到兰斯洛特的身边:“怎么了?” 兰斯洛特一脸凝重,他穿着白大褂,神情严肃地转头看着晏尘:“你是吃了什么东西?” 片刻后他又反应过来,有些懊恼道:“好吧,问你你也不记得了。” 晏尘一脸懵:“所以怎么了嘛?” 兰斯洛特将报告单子拍到他的胸口:“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吃了剧毒物还能活下来,大概这就是系统的作用吧。” 他继续说:“这种毒在你体内的活性还很高,下次你可以放血杀虫。” 晏尘:“……” 好离谱的设定。 第210章 也许是他的表情太一言难尽,又或者是兰斯洛特意识到了他说的话太过于惊世骇俗。 兰斯洛特最后遮掩性咳嗽了两声,视线扫过晏尘的脸,试图辩解:“就是说……下次可以通过放血保命。” 毕竟高等种的血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谁知道晏尘红着个脸,大概率是气的,他冲着兰斯洛特大喊一声:“疼死了我才不要!” 然后“恶狠狠”地扭过头,兰斯洛特就知道嘲笑他,果然不管是人还是虫,只要得到了就不会珍惜。 “哼!” 晏尘还将头扭过来又瞪了兰斯洛特一眼。 兰斯洛特手握拳捂住嘴笑了笑,然后上前凑到他的脸前面,谁知道晏尘和他对视一眼,立刻将头转了过去。 兰斯洛特伸手抱住他,然后靠在他身上笑笑:“哎呀呀,生气了?” “没。” 晏尘双手环胸,尽力忽略兰斯洛特贴上来的身体,虽然还是有点莫名其妙的生气,但是现在已经渐渐平静了。 但是面上绝对不能让兰斯洛特看出来。 兰斯洛特早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也乐得去哄他,他想,大概是因为晏尘失去了记忆,所以才会不管不顾地露出这样天真的一面。 他不记得过去那些惊险的瞬间,对于“危险”这两个字也没有什么实体的感受。 挺好的,就是不能维持太久,兰斯洛特决定好好珍惜一下限定版的晏尘。 “没生气那就不哄你了。” 兰斯洛特刚刚作势要松手,晏尘立刻转身拉住他的手:“不行!我生气了,要哄。” 他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察觉到自己还抓着兰斯洛特的手的时候立刻松开,有些心虚:“那……那这个毒性什么时候能代谢掉?” 总不能让他真的成为一个毒血人吧? 兰斯洛特拍拍他的肩膀:“不知道啊,时间可长可短啦。” 晏尘有些绝望,这真的不是一个好消息,万一哪天系统的光环失效了,他不就死翘翘了吗? 这对于兰斯洛特来说也不是个好消息,不,不对,勉强来说也是个好消息,因为晏尘血有毒,他们就得用另一种方式来缓解精神海的暴动了。 相对于兰斯特暗暗的欣喜,晏尘现在觉得这个任务还不如不做,自己不知道干了什么,把事情闹得如此的奇怪,这个甜宠加权谋给他玩出了《无人生还》的感觉。 因为这些天见到的虫并不多,晏尘还没有意识到时间的问题,虽然他对自己是一个雄虫也要领兵打仗表示奇怪,但是一想到救世主就是要与众不同,他又忽然觉得很合理。 至于图尔斯,谁规定雄虫就一定要弱不拉几的?他自己不也是壮得很吗? 由于兰斯洛特并不知道时间线的问题,当然也不知道晏尘在想些什么,如果他知道晏尘脑子里关于“雄尊雌卑”和“雄多雌少”的想法,估计会原地翻个白眼。 当然,这是基于晏尘还没来得及查看自己一年前反对“雄尊法案”的光荣战绩,主要是这件事情的水花并不大。 至于他什么时候发现……那就不知道了。 他伸手遮住眼睛,有些无奈道:“那我们今天干嘛?” 兰斯洛特将白大褂脱下来挂在手臂上,闻言有些惊讶,他眨了眨眼看向晏尘:“你还想干嘛?先把资料背熟。” 晏尘:“……” 天知道他最讨厌背书了,为什么当救世主还要学习呀! 没天理! 兰斯洛特将白大褂放回原处,转身就看到了他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他差点没憋住笑,走到晏尘的身边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不背下来,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哦……” 晏尘呆愣愣的看着兰斯洛特的笑意,觉得有些迷茫,什么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不是个甜宠权谋吗? 但是他也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老老实实被兰斯洛特拽着回宿舍里背书,至于兰斯洛特,当然是全天陪伴加答疑解惑了。 回到房间里的晏尘忽然想起来那份还未查看的文件,想着兰斯洛特都在这里,他索性拉着兰斯洛特一起来查看汤普森·哈里斯的文件。 他的信息很短暂,但是所含的信息倒是一点都不少。 “你要看看吗?” 晏尘看着倒在床上的兰斯洛特,提了一嘴,兰斯洛特将头从枕头里抬起来,他道:“什么?” 晏尘往左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一个位置,兰斯洛特十分上道地走到他的身边坐下,开始和他一起观看那份简短的资料。 【幸运还是不幸,从来都不是只凭一件事就可以判定的。 我是一个切实的低等种亚雌,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一个好心虫,获得了他的资助之后我进入了警署。 获得大好前程的代价就是我必须无条件听从他的话。 其实这样没什么,直到我进入了反叛军做卧底,同行的十几只虫,最后只有我和谭·仞留了下来。 一切都十分安稳,直到反叛军开始全面攻打联盟,一直和我联系的伯特伦失去讯息。 下一次收到的消息就是主家让我假装投靠反叛军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会是最听话的一只虫,最锋利的一把刀】 兰斯洛特看完之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若有所思道:“所以汤普森·哈里斯是格雷沙姆手下的虫,他的背叛应该是受格雷沙姆的指使……” 晏尘大概也能听懂,他知道文森特·加西亚是格雷沙姆资助的虫,也是他的工具,虽然汤普森·哈里斯的自述里面就没有格雷沙姆的名字,但是里面出现了伯特伦的名字。 所以汤普森·哈里斯是格雷沙姆深埋的一颗钉子。 兰斯洛特指着其中一行,有些疑惑道:“所以为什么格雷沙姆要让汤普森假意投靠反叛军?” 晏尘睁着大眼睛摇头:“不知道啊。” 兰斯洛特继续自言自语:“难道他想从内部打入反叛军?” 晏尘继续摇头,顺便把桌子上的水果塞到嘴里:“不知道啊。” 他顺便摘了个小果子塞到兰斯洛特的嘴里,把他的碎碎念堵住。 “好了好了,资料都在这里,我给你看你记得保守秘密。” 他喂完果子之后还伸出食指在兰斯洛特的唇瓣上揩了一下,唇瓣红润,晏尘的眼神愈发幽深,但是他很克制的放下手,果断将自己的光脑扔给了兰斯洛特。 随后伸手去扯兰斯洛特的光脑,嘴里念叨着“交换交换”。 兰斯洛特被他扯得受不了,主动将光脑从手腕上解下来戴到晏尘的手上,然后轻轻将他推开:“去去去,看你的资料去。” 晏尘心满意足地离开床铺,乖乖坐到椅子上坐好,继续去分析资料,然后去查找一年前的所有发生事情的资料。 正当他准备搜索议会的时候,一则视频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则视频标注的是#一起来欣赏一下什么叫做“干净利落”#,它的封面貌似是战场的模样。 晏尘有些奇怪,他点进去,弹幕都是各种撒花、按爪和夸夸,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看了看时长,才三分钟,那就看完再去查资料吧,权当放松放松了。 但是接下来的画面完全刷新了他的三观,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莫大的怀疑,以至于他的神情都有些恍惚。 这是时长三分钟的战场、训练场的混剪视频,再配上超燃的音乐和不得不让他关掉的弹幕,简直就是热血战斗番的既视感。 如果晏尘没有在这里面看到他的身影和一众雄虫士兵的身影的话,他一定会在弹幕上留下痕迹,但是他现在处于一个懵逼的状态。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雄虫打架也那么顶?! 这个世界不对劲。 晏尘瞬间反应过来,他一定是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如果把甜宠的标签去掉的话,那岂不是真的变成无人生还了? “不对不对……” 他迅速切掉这个视频,先是去搜索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在介绍栏里面看到了一句十分有意思的话。 ——【反对雄尊法案第一虫,原因竟然是因为一个关于末代虫族的梦?】 根据这句话他找到了自己的作者账号,视线定格在那本叫做《永不落幕》的书。 他之前一直忽略了这本书,既然已经确定了这本书是系统写的,那么就一定要去仔细看看这个家伙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说不定会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那么,提到我的一生,那就不得不感谢那个为我这本书写序言的家伙了,高度概括了我的一生。 ——“若你早知仅有二十年的寿命,你会做些什么呢?”】 【所谓的恩赐不过是一场囚禁和绞杀,我死了,我来到了千年之后的虫族】 【接下来我会讲述一个诡异的故事,或许在我死后我会放出另一个版本】 越看越心惊,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这个秘密也许之前的他和系统都知道,但是现在的他不知道。 晏尘最后甚至爬进了系统的存稿箱,他把那些存稿都看完了,顺便摘抄了几句话。 【死亡是最常见的东西,就像有些虫舍不得用动物做实验,所以选择雄虫】 【辗转了很多地方,遇见了很多针对,我知道他们想要我死,但是我要活下去】 【我们的世界其实很复杂,各种势力纠缠在一起织成了细细密密的网,我们都在网上,任虫宰割,但我就是要将这张网撕破】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这本书并不是以他的视角写的。 所以系统是谁? 第211章 他跳到最后一个章节,将它滑到最下面,那个结尾也十分有意思—— 【三百三十七次,每一次我们都在努力拯救我的家园我的族民,但是每一次都在失败,这一次呢? 我会成功的,他向我保证过了,我相信他】 大胆猜测一下,“他”就是指的晏尘,“我”就是系统,所以系统应该就是本土的虫,再结合这个第一人称的书,系统有九成的可能是原身。 为什么这样说呢? 晏尘自认为是个看重利益的人,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很危险,那他就绝对不可能做多余的事情,他自己之前的作品他查看过。 不出意外就是宣扬一些积极正面的价值观,所以这个世界很有可能是个道德感低下的社会,之前的他试图以此来影响虫族的思维。 但是这本《永不落幕》,看起来没有任何作用,如果只是披露一些黑暗的事情,那大可以不用克里斯汀的姓氏。 如果是他写的,他不觉得自己会对事情这么熟悉,书中所描述的世界和他仅有的记忆里的世界不同。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这本书描述的是原本世界线里的虫族,系统将它魔幻化为梦境,然后融进现在的世界里,再进行一部分创作记录他们的任务。 所以他现在能依靠的就是……这本书,可惜它到了芙丝莉亚就没了,显然是他的倒霉系统没写完。 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刷新了一番,至少把脑子里挥之不去的“甜宠”两个字给踢掉了,这绝对不会是甜宠文。 卧室一片岁月静好,边境的生活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军虫的生活十分单调,基本上都只能靠着星网来找点乐子。 星网似乎爆出了一个大新闻,但其实也算不上大,只是和警署有关,便瞬间被送上了热度榜首。 #反叛军占领警署后,竟然靠吃同族存活?# 现在正好是训练结束,大家吃午餐的时间,热度很快就被刷了上来,霍普一寝室六只虫占领了一个餐桌,边吃边交头接耳。 霍普震惊:“卧槽,你们看这个!” 他将光脑转过来,对着面前的室友扫了一圈儿,尼赫迈亚皱眉:“好恶心,吃饭呢。” 梅格倒是无所谓:“得了,谁小时候没见过几个,不过他们也真是,这吃的是同伴吧?不怕暴动?” 乔治和兰伯特都摇摇头,反观库铂却是一脸煞白。 他捂了捂心口,放下筷子,脸色十分难看,他低声道:“你们先吃,我去趟洗手间。” 说罢,他猛的站起来,踉跄着离开了食堂,只是食堂此刻人声鼎沸,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库铂一路上撞到了三个军虫,他都没看清他们的脸,只说了一声抱歉后一头窜入了卫生间。 镜子里的雄虫面色惨白,他低头,打开水龙头双手捧着水洗了把脸,再抬起头,靠近洗手间的镜子。 水打湿了发丝,水珠从鼻尖、下巴落下,库铂的眼睛通红,他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看了片刻,伸手抹去剩余的水珠。 “恶心。” 他低声道,那个画面,恶心。 他在镜子面前站了很久,直到卫生间外面传来霍普的呼唤声,他才迈着麻木的腿走出去。 警署内反叛军互相蚕食的消息在星网上的热度遥遥领先,就连格雷沙姆这个常年都不注意消息的虫都知道了。 他正在三议院内开会,会议只有两只虫参加,他和汤普森·哈里斯。 准确来说这是他对汤普森的单方面谩骂。 对方是代表反叛军来劝说他归附的,当然,这只是表面上。 格雷沙姆冷笑一声,抄起一边的玻璃杯就直接砸在了汤普森的脸上。 对方没有闪躲,生生挨下了这个杯子,汤普森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不耐烦,他微笑道:“抱歉,我的错。” 但是事实发生了,谁也改变不了。 格雷沙姆脸上的怒气十分明显,他这手边还放着胥坛的骨灰盒,他道:“所以你承认你和胥坛私底下勾结了?” 他狠厉的眸子落在汤普森的脸上,对方的额角流下鲜血,却还是和格雷沙姆对视,他仍然保持着嘴角的弧度:“没有。” 他顿了顿,又道:“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说完这句话,他明显感受到格雷沙姆的情绪变化,他的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的光,呼吸都有些急促,他慌张道:“他知道了?” 汤普森摇摇头:“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他只是想让我……陪他做一场戏。” 格雷沙姆的面色依旧阴沉,他只冷声说道:“说。” 汤普森没有丝毫隐瞒,将他和胥坛的计划和盘托出。 格雷沙姆对汤普森的命运是让他假装背叛警署加入反叛军从而左右反叛军的决定,而胥坛找上他,是想让他实际把反叛军的攻打方向从议会改成警署。 胥坛是在一个星期前找到他的,那是个夜晚,汤普森接到警署内线传来的消息,起初他以为是警署有什么动作,却没想到是胥坛的见面邀请。 他没有拒绝,而是精心选择了一个时间和他见了一面,那时候的胥坛看起来很憔悴。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手段,将他们的目标改成警署。” 汤普森不解,但夜晚他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犹豫打探情况:“你知道他们的进攻方向?” 胥坛幽幽的声音传来:“你不用管那么多,只需要告诉他们科波菲尔和晏尘合作,格雷沙姆态度不明就可以了。” 汤普森默默记住他的话,反正对他来说也只是传一句话的事情,他只应了一声好,随后胥坛就离开了这里。 他也没有想到胥坛的下场是这样。 格雷沙姆听完汤普森的叙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汤普森确实是无辜的,但是也不妨碍他将气撒在他的身上。 “你滚吧。” 汤普森颔首,想要转身离开,却在踏出大门的前一刻被格雷沙姆叫住。 “等等,你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晏尘。” 一来试探一下晏尘有没有死,二来……要报仇,当然是人多力量大啊。 汤普森没有问为什么,他只要负责照做就好,他们的诡计不是他可以参与的。 他离开后,格雷沙姆仍旧坐在原地,他第一次有些后悔杀一只虫,晏尘不该死的。 死亡远远不能让他发挥出更大的作用,这只雄虫只有活着的时候才是最有利的。 但问题就在于他给他下了两种毒,一种是实验室出品的游虫记忆半成品,可以使虫失忆一段时间,具体时间不知道。 另一种是卡特家族私有的毒药,基本上一炷香燃完必死,但问题就在于晏尘只吸了不到三分之一,会不会死格雷沙姆也不确定。 “唉……果然不能冲动杀虫。” 他起身抱起那个坛子,离开了这间会议室。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汤普森则是一路偷偷摸摸的回到了警署,他今天是来警告这些在警署的臭虫收敛行为,不要再将事情闹得更大了。 但是他一进门就有一块肉朝他飞来,汤普森向右挪了一步躲开这一块肉,然后平静的看着屋内的场景。 这里就是真正的人间炼狱,整个房间内到处都是血迹和碎肉,丁尼生带着普利策为非作歹,警署内留下来的归顺贵族基本上都被他们屠杀殆尽。 屋子内的反叛军状况明显不对劲,几只虫在内,都是一副神色癫狂的模样,指甲、牙齿、眼睛皆拟态化,有些甚至还放出了骨刺。 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汤普森的到来,只是自顾自的埋首享用饕餮大餐。 汤普森皱着眉走进来,靴子踩到了一片血迹,有些黏答答的,他嫌弃地环视周围,好好的办公区明显就被他们变成了食堂。 他站在中央抬头看到了躲在楼顶上的两个身影,他和那双粉色的眼睛对视一眼,对方瞬间消失,汤普森没有管他们。 即使他知道这应该是这起恶劣事件的主导者。 他只是走到仍在啃食的丁尼生面前,一手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拽起来在他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丁尼生原本癫狂的面目瞬间消失,他皱眉,伸手抹了把脸,看到手上沾满了鲜血和碎肉,有些惊讶,还有些不可置信的迷茫。 “这是怎么回事?” 汤普森冷笑一声,又是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你问我怎么回事?” “你敢打老子!”丁尼生的脾气顿时上来了,他对着汤普森怒吼一声。 汤普森完全不在意,反手把光脑上的新闻怼在丁尼生的面前,他幸灾乐祸道:“我想现在需要解释的虫是你。” 普利策也被这几声清脆的巴掌声震醒,他一脸迷茫地看着四周的一切,肉眼可见的浑身气焰消散,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和自己一样浑身脏兮兮的丁尼生。 三秒钟后开始爆笑:“丁尼生,你也有今天这个狼狈样!哈哈哈哈哈……” 丁尼生闻言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干净利落的给了他一巴掌:“笑屁,要不是你开的好头。” 他的眼睛细长,此刻又是眯着眼睛看虫,无端生出一股狠厉阴鸷的气势,他盯着普利特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恶意。 如果是平常,汤普森并不会制止他们的互相残杀,但现在他需要两只虫给他背锅,丁尼生和普利策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压下眸中的情绪,上前拉开正在打架的两只虫。 丁尼生和普利策本来不想收手,但奈何汤普森现在是首领眼前的大红虫,要是伤了他,他俩绝对没有好日子。 汤普森看着面前停手的两只浑身是血的虫,十分满意地点头,然后带来了皮尔逊新一轮的命令:“首领让你们收敛点,顺便将手往议会伸伸。” 丁尼生笑笑:“好的,没问题,我一定完成。” 普利策听到他的话翻了个白眼,从鼻子里哼气:“哼,不知道是谁站在后面供火,明明是你撺掇我去杀虫的,凭什么最后都成了我的过错?” 丁尼生脸色突变,他冷笑一声:“到底是谁在乱说你心里有数。” “你!” “好了!” 汤普森看不下去,直接大吼一声然后他俩彻底闭嘴,他冷着脸摆出自己最严肃的样子,恶狠狠道:“再说我就直接把你们的事情告诉首领,既然不想接管这里,有的是虫想!” 话音刚落,原本还争执的两只虫顿时安静下来,他们只是浅浅的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十分默契的撇开脑袋。 汤普森嫌恶地看了一眼周围的场景,似乎是不想再多待,他直接跨步走出了大门,丁尼生和普利策连忙跟了上去却被汤普森呵斥住。 “滚回去,把你们的老巢打理干净,下次再让我看到或听到这样的消息,你们就等着喂塔克兽吧。” 汤普森冷冷的甩下这句话后,径直走出了警署的大门。 他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汤普森感受到身体里的异样,他皱着眉,心道不好。 看来还得快点回到芙丝莉亚去找皮尔逊要这个月的药,虽然他不想吃,但是不吃,皮尔逊就不会让他接触权力中心。 汤普森的眼神黯淡下来,他放出飞行器赶在自己失控之前给皮尔逊通信,又遵从格雷沙姆的吩咐,向晏尘透露了这个消息。 很令他吃惊的是,他叛变的消息传出了那么久,晏尘竟然还留着他的通讯方式。 最后,他无奈地启动飞行器。 恐怕到达芙丝莉亚的他就不会是这样一个清醒的他了。 第212章 在汤普森背叛警署之后,就没有多少虫会提起他了,当然,指的是那些知道他的卧底身份的极个别虫。 晏尘也是其中之一,但是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收到汤普森的来信。 彼时他正在疯狂查找关于这个世界的资料,当时他正好查到了五十年前莫里森和游虫的战争。 他最后终于认命——他穿错了时间线。 不过游虫很是乐观,他忽然觉得这丫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如果是在末代虫族那样的甜宠文里,他的系统怎么会因为救他而死呢? 明显就是这个世界才合理一点啊…… 他正看着网络上的雄虫身体数据参考标准发呆的时候,光脑忽然提示有个消息,他点开看,汤普森·哈里斯。 “兰斯!兰斯!” 晏尘头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对,他看资料看着看着就看到了床上,美其名曰:坐着难受。 兰斯洛特坐在桌子上幽幽回头,看着面前的雄虫有些头疼,他真的没想到一只雄虫为什么能这么闹腾,难道是之前晏尘隐藏的太好了他没发现吗? 但是疑惑归疑惑,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怎么了?” 晏尘随意穿着拖鞋就跳到了他的身边,将自己光脑上的信息展示给兰斯洛特看—— 【汤普森·哈里斯:冕下,有件事我想我必须告诉您,在我叛变的前夕,胥坛警长曾经和我见过一面】 【汤普森·哈里斯:他当时的诉求就是让我在首领面前提一句话】 【汤普森·哈里斯:“你只需要告诉他们科波菲尔和晏尘合作,格雷沙姆态度不明就可以了。”这是他的原话】 【汤普森·哈里斯:至于原因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是他的死亡,请不要联系我,谢谢】 “你有什么想法?”晏尘将脑袋凑到兰斯洛特的脑袋边,看看手里的信息又看看兰斯洛特的脸。 兰斯洛特点点头,然后用手指着第三条信息,轻声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议会此时并不好攻克,所以警署的事情是胥坛自己主导的。” “为什么?”晏尘不解,他不明白,明明是警署更加重要吧? 不、不对。 兰斯洛特回答他:“警署和议会虽然地位是等同的,但是警署更像是军事庭的附属机构,如果没有警署,军事庭是可以正常运转承担警署的职责,但是议会不一样,那可是立法权。” 他仔细看了看这简简单单的四句话,似乎也从里面品出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这应该是格雷沙姆吩咐的。” 兰斯洛特忽然道,又赶在晏尘的灵魂质问之前解释了原因:“他自己不可能冒着暴露的风险给你传递消息,格雷沙姆在和你道歉。” “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晏尘一想到是格雷沙姆给他下的毒,就会想起来他那管剧毒的血,想想就很无语。 兰斯洛特嘲笑道:“道歉是次要的,你不原谅他也不在乎,最重要的是看你还活着不,你要是有所动作那就是还活着。” 他笑弯了眼睛,一串“哈哈哈”的笑声仿佛在敲打着晏尘的脑子,他坐在床沿上看着兰斯洛特,严肃道:“不,兰斯,这不好笑。” 兰斯洛特伸手去扯晏尘的脸颊,试图扯出一个笑脸,他控制着手上的力度,在晏尘的脸上为非作歹。 “好笑,怎么不好笑,又不是我犯蠢。” “骂我是吧?” 晏尘一把扣住他的腰,将他从凳子上拎起来,反手甩到床上,然后身子压下去。 他凑近兰斯洛特的脸,一脸得意:“说吧,你想怎么赔偿我?” 兰斯洛特推了两下没推动,放弃挣扎般直接环上晏尘的脖子,然后主动献上一个吻。 转瞬即逝。 他装作无辜的样子睁着水润的眸子,压低声音:“你想怎么赔?” 已经被亲懵了的晏尘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手足无措,他现在觉得他和兰斯洛特的姿势十分不妥,但是进退两难。 他此刻整个压在兰斯洛特的身上,手撑在兰斯洛特的脑袋两侧,对方的双腿分开搭在床沿上,被他死死压在床上。 要是对方顺势反抗一下,他还能继续闹下去,但偏偏兰斯洛特不按常理出牌,他不仅不反抗,还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架势。 现在不好意思了的人成了晏尘,但是现在收回手就会显得更加的……心虚? 才不要! “什么……我说的是你!” 他努力装出一副气势十足的样子,但是这在兰斯洛特的眼里只会让他显得更加可爱。 “对啊,我问你啊,你想要什么赔偿呢?” 他不着急,慢慢逗弄着这只浑然不觉自己危险处境的雄虫,他会自己跌入网中,根本不需要他费心猎捕。 “我、我……不知道……” 晏尘扛不住兰斯洛特的视线,他总感觉这只雌虫没安好心,一直在勾·引他,对!那个眼神! 他哼哼两声,然后伸出一只手遮住兰斯洛特的眼睛:“我不管,你自己想。” 兰斯洛特扣住他的手腕,在他掌心蹭蹭,然后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眼睛盯着晏尘渐渐泛红的耳尖。 他环住晏尘脖子的手微微用力将他向下按,他又主动凑到晏尘的耳朵旁边轻轻吹一口气:“把我赔给你,要么?” 晏尘被他一口气吹的差点没撑住倒在他身上,听到他的话哆哆嗦嗦地回答:“要,免费的老婆……为什么不要?” 兰斯洛特轻笑一声,唇瓣贴在他渐渐升温的侧脸上,他能感受到那条调皮的尾勾已经缠上了他的大腿。 或许这也是雄虫的意思呢? 但是现在还早,好东西就是要一点点品尝才行,聪明的雌虫不会让雄虫那么轻易地得手,兰斯洛特深谙此道。 晏尘其实没多用力,兰斯洛特就是轻轻使劲就将他推倒,然后坐起身来将床上的资料塞到他的怀里。 “乖孩子要好好看书,其他的事情不着急哦……” 他朝晏尘眨了眨眼,在对方羞愤欲死的眼神中难得没有嘲笑出声。 晏尘在心里暗骂自己两句。 你是猪吗?这辈子没见过帅哥?说明简简单单就被人家玩弄在掌心,出息!!! 晏尘出气似的将资料放到手里,逼迫自己继续观看,但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浅浅的好闻的香味,他好像在兰斯洛特的身上闻到过…… 兰斯洛特…… 晏尘总觉得还有人在自己耳朵旁边吹气,他变得有些神经质,时不时就做贼似的看看兰斯洛特,然后捂住耳朵一脸警觉的样子。 兰斯洛特摇摇头,不管他,他在和拉斐尔通信。 【你大概什么时候到?】 【拉斐尔:大概不能按时到了,我们碰上一些小麻烦,为什么偏僻航线还是有反叛军?】 兰斯洛特眼神一凛,他立刻拨打电话过去,拉斐尔很快就接通了,他道:“述在操作飞行器躲避,我们快到边境了为什么这里会有反叛军?” 兰斯洛特起码起身:“需要我帮忙吗?” 拉斐尔看着玩的不亦乐乎的述,神情十分复杂的拒绝了兰斯洛特的救助邀请。 “述……貌似挺游刃有余的,暂时不需要,你好好处理事务吧。” 兰斯洛特:“好,随时保持信息通畅,如果有问题的话立刻发消息给我。” 拉斐尔差点被一阵颠簸弄倒,他艰难地走到飞行器的窗口,牢牢抓住把手然后去看窗外追击他们的反叛军。 不得不说述的技术是真的好,溜着那群反叛军就跟遛狗似的,拉斐尔看得眼神复杂。 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在赶时间,还是因为看不下去反叛军还要被这样逗弄,他叹了口气,大喊述的名字:“述!快点解决吧,不要再玩儿了!” 述点头,回他:“好。” 他从镜子里看清了拉斐尔现在的方位,他高呼一声:“你回到副驾驶!把安全带系好。” 拉斐尔闻言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副驾驶上,述为了让他行走顺利一些,尽量把飞行器开得很平稳,等到安全带扣上的那一刻,整个飞行器颠倒过来。 拉斐尔被他吓了一跳,双手牢牢抓住把手:“你先知会一声啊……吓死我了……” 述十分果断的道歉:“对不起,下次一定。” 接着拉斐尔就看着述将手柄下拉,操作着飞行器进入了陨石带。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述立马说道:“准备好,我要开始旋转了。” “等等……什么!” 拉斐尔的脑子甚至来不及理解“旋转”这两个字的含义,就已经陷入了疯狂旋转的漩涡之中。 飞行器在述的操作下以最快的速度擦着陨石表面穿越陨石带,也得益于他的极限操作,后面跟上来的反叛军基本上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撞在了陨石上爆炸了。 他们原本紧紧跟随着这架飞行器,为了追上他,他们也是以飞行器的最高速度航行,但是他们的操作远不如述那样灵活,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撞上了忽然冒出的陨石——述驾驶着飞行器几乎是擦着它飞过。 经过一个陨石带,那些反叛军已经消失的七七八八了,还剩下几个也是没有追进陨石带的家伙,但是根据他们之前角逐的速度来看,他们早就被甩在了千里之外。 述的心情十分愉悦,好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的战斗过了。 一边的拉斐尔显然不这样想,众所周知,开车的人是不会晕车的,但是坐在副驾驶的……不一定。 拉斐尔觉得这一遭把他的脑浆都给晃匀了,但是为了维持住基本的绅士风度,他没有直接吐在车上。 而是挣扎着解开安全带,然后扶着椅子蓄力,接着找准目标,直接冲进了卫生间,开始狂吐。 两分钟后他出现在洗手池前,洗了把脸又漱了漱口,最后看着镜子里亚雌惨白的脸没忍住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 “造孽。” 他将手上的水对着镜子甩了甩,直到镜子上亚雌的样貌倒影被破坏,他才离开了这里。 “还有多久到达边境?” 拉斐尔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驾驶座的旁边,他将手搭在驾驶座的靠背上。 述看了看导航上的距离,告诉他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拉斐尔闻言思索了片刻便直接重新坐到椅子上,扣好安全带。 述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惊讶:“嗯?你不在后面躺着了?” 拉斐尔一脸面无表情:“我怕待会儿还有虫来追,我不想再吐了。” 述没说话,他安安静静的开着飞行器,拉斐尔闭上眼睛决定休息一会儿。 兰斯洛特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将明显摆烂的晏尘手中的资料抽出来。 “走,跟我去接拉斐尔。” 第213章 “拉斐尔?” 晏尘有些好奇他什么时候过来了? 不对,应该问的是:他为什么要来这儿? 兰斯洛特一边拽着他,一边准备下楼,他小声解释着:“议会的状况不太行,科波菲尔怕他出事,给他送过来了。” 晏尘笑了笑,心里还是不能够理解,如果联盟内议会算首当其冲的话,那边境就是第二个,他把拉斐尔从第一危险的地方运到了第二危险的地方,还不如蜗居在维什亚。 当然,这只是晏尘心里的想法他并没有说出来,怕惹兰斯洛特不高兴。 他顺从地跟在兰斯洛特的后面,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手,一路拽着走到停泊点。 现在大多数军虫都在休息,训练还未开始,四周也没有什么虫在瞎晃悠,晏尘看不到一只虫的影子。 他有兰斯洛特牵着,所以不想看路,一双眼睛四处乱瞟,他失忆之后好像也没有详细看过军区。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哪家好人的军区整的跟寄宿式封闭学校一样。 “这军区好空啊。” 他脚步不停,嘴上也没有停。 兰斯洛特头也不回地回答:“空是因为都回宿舍睡觉去了,这会儿也不是战时,训练要张弛有度。” 他抬起手,看了一下光脑上的时间,随口道:“这个点应该在睡觉。” 说着他另一只拽着晏尘的手收紧了一瞬,晏尘瞬间心领神会:“我会伪装好的。” 兰斯洛特挑眉,一脸惊奇的看着他,随后点点头。 晏尘十分嘚瑟地弯起眼睛,不就是装没失忆的时候的自己吗?装嘛,他最擅长了。 兰斯洛特当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他只希望晏尘不要真的第一面就露出破绽,不是他不相信拉斐尔,而是晏尘相当于整个计划的中心。 如果中心失去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会导致军心大乱的。 兰斯洛特带着晏尘穿越大半个军区来到停泊点,抬头就看见一辆白色的飞行器,拉斐尔正好站在飞行器前,大包小包拎着一堆东西。 晏尘见到了人瞬间有点紧张,他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与兰斯洛特十指相扣的那只手的手心微微冒出了点冷汗。 他捏了捏兰斯洛特的手,对方安抚性地捏了回来,晏尘的内心是崩溃的。 书到用时方恨少,他为什么不再仔细看看资料呢? 那边的拉斐尔已经迎了上来,他在这对别扭的夫夫面前站定,面色稍稍有些苍白但满脸微笑:“好久不见呀!” 兰斯洛特也难得露出一个开心的笑,这是久别重逢后的欣喜,他去接过拉斐尔手中的部分袋子,道:“差不多有一年多了。” 近一年多以来,大家过的都挺辛苦的,拉斐尔更是,作为一个行走的金袋子,谁都想在他头上啃一口,当然不只有议会和反叛军了。 晏尘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胳膊,伸手就将兰斯洛特手上的行李拎过来,然后对着拉斐尔露出一个疏离的笑:“好久不见。” 拉斐尔直觉他有些奇怪,但是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便用试探性的眼神看向兰斯洛特,对方摇摇头似乎不再想多说,拉斐尔了然,收回视线。 他问晏尘:“我要在军区待多久呢?” 走在前面的晏尘身子一僵,他连拉斐尔要来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他要待多久啊?! 但是出于礼貌,更出于拉斐尔是兰斯洛特的好朋友,他还是放缓了脚步,等他们走上来之后才道:“议长把你交给我们,就是做好了你得一直待在这里的准备。” 兰斯洛特在一边观看着,没有丝毫想要上去帮忙的意思,晏尘迟早要学会自己应付其他虫,不能事事都靠他帮忙。 如果是在一年前也还好,可是眼下这个时间段,任何一只对危险没有感悟,没有城府算计的虫都不可能在权力的争斗旋涡中活下来。 况且他才是秘密的起点、诡计的中心,倘若记忆不能恢复的话,他们就会完完全全处于劣势地位。 所以兰斯洛特必须做好晏尘的记忆不能恢复的打算,他必须保证即使在没有记忆的前提下,晏尘也能正常的走“流程”。 四只虫相顾无言,各走各的,一路上就没有谈什么,这样尴尬,平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他们到达军区宿舍部为止。 普通的军虫和有军衔的军虫宿舍是分开的,为了方便管理,普通军虫的宿舍往往距离训练场要更近一些,为了方便联系和保护他们将拉斐尔和述安置在了军官宿舍的空房间内。 做完这一切之后,兰斯洛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于是就邀请拉斐尔出去逛逛但是被拒绝了。 拉斐尔道:“刚刚在飞行器上吐了,我现在头有点晕,想睡一下。” 兰斯洛特道:“那你好好休息吧。” 述一听这话瞬间跑到他们的门口,把门口堵住,说:“他们在哪里训练啊?我也想去。” 晏尘原本还在一边乖乖的做装饰,看到述的时候他就忽然感觉这个人有点眼熟,然后在光脑里扒拉了半天,发现这是自己养的杀手,查了查,好像他还挺厉害的。 当然他也花了不少钱去养着他,晏尘本来就不是个骄奢淫逸的人,不能白白花了那么大一笔钱去养着一个废人。 于是他立刻接话:“那你去带他们训练。” 述双眼一亮,瞬间激动开口:“五百万。” 晏尘道:“成交!” 兰斯洛特:“……” 拉斐尔:“……” 这是多么熟悉的对话呀,就在那一瞬间,兰斯洛特差点以为晏尘恢复了记忆。 但是显然,这是个错觉,因为他非常清楚的看到晏尘说完那句“成交”之后整个人就陷入了十分奇怪的呆滞状态。 兰斯洛特心道一句不妙,随后立刻扯着晏尘离开了拉斐尔的房间,走之前他还冲着述喊了一句:“下午两点去训练场集合。” 述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后便也离开了拉斐尔的宿舍。 晏尘说完那句“成交”之后就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所以当兰斯洛特问他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只回答了一句:“我好像要长脑子了。” 兰斯洛特一脸奇怪:“你本来就有脑子。” 晏尘双眼发直,被按坐在宿舍的椅子上,盯着面前的白色的墙:“不,感觉脑子痒痒的,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挠它。” 晏尘:呆滞.jpd.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十分怜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又轻轻拍了拍:“没事的,就算你是傻子,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晏尘瞬间扭头和兰斯洛特四目相对,他脸上带着些许质问的表情,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软绵绵的:“你说什嘛?” 兰斯洛特摆正脸色,十分严肃:“我说你就算是傻子,我也不会不要你。” 晏尘气的直接站起身,然后一把将兰斯洛斯的手从脑袋上薅下来,攥着他的手腕,气冲冲道:“你说谁是傻子!” 兰斯洛特沉默了很久,虽然这些年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也是个下决定的时候了,原来晏尘真的是个傻子。 时而显得很聪明,时而脑子又转不过弯,导致兰斯洛特对晏尘的真面目完全不了解,不过他现在是明白了。 明白了就有对策了,兰斯洛特瞬间换掉的那副严肃的表情,软和了态度,用温柔的、哄孩子的语气道:“没有说你呀,我哪敢说你呀,你当然是最聪明的啦……” 这一招十分有效,至少晏尘被夸的飘飘然,松开了兰斯洛特的手腕。 兰斯洛特没有放弃,而是反手挽住他的胳膊,将他扯到床边坐下:“你刚刚说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你对他有印象?” 得到了夸夸的晏尘乖乖点头:“对,撒钱的场景,十分熟悉,我之前应该也没少这么干。” 兰斯洛特沉思,最后在晏尘低头,用视线描摹他脸的时候猝不及防开口:“那你对我什么印象?” 晏尘思考了一下,眼睛一亮后咳嗽了两声,正色道:“欺负我。” 兰斯洛特嗤笑一声,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语到了一种境界是会笑的。 他反手捏住晏尘的脸颊肉,在一声声“疼”、“对不起”、“我错了”之中把自己的脸凑上去和晏尘怼脸:“你再说一遍。” 晏尘红着眼睛不干了,他嘴一瘪就开始叫:“你看,你看!你又欺负我!” 兰斯洛特眼神一暗,看着晏尘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在另外一只手也捏上了他另一侧的脸。 在晏尘的声声抗议中,渐渐靠近他,又在双唇仅仅距离一厘米的时候陡然停下,眼波流转,他和晏尘对视,抗议的声音渐小,直到最后消失。 兰斯洛特就这样和晏尘对视着,他心如擂鼓,也能感受到压着的那具身躯的紧张。 不知道这样僵持了多久,直到一条冰凉、粗壮的尾勾缠上他的腰,兰斯洛特忽然一笑,风情万种,给晏尘迷了眼,猝不及防间对方就吻了上来。 晏尘觉得自己大概是脑袋宕机了,他没有拒绝,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自己老婆的豆腐有什么吃不得的? 他被兰斯洛特压着,兰斯洛特的双手紧紧缠着他的脖颈,手掌按在他的后脑上,唇舌之间不顾一切疯狂纠缠,晏尘有些沉醉,他的手忍不住的扶上兰斯洛特的腰身,将他扣住。 他原本是坐在床沿,随后微微后仰,兰斯洛特轻轻用了点力,他们就一起倒在了床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味道,香甜至极,晏尘觉得这股香味摄人心魄,但是还没等他弄明白这香味是什么,就被兰斯洛特猛然推开。 他有些懵,眼见着兰斯洛特就直接跑向了卫生间,他也有反应了,此刻紧闭双眼,满脸通红,被推开什么的太尴尬了! 他看了眼身上虽然有些乱,但仍然包裹的紧紧的军装,忽然觉得这玩意儿是个累赘,他想了想,直接放弃挣扎顺势瘫在床上,伸手拽住被子把自己的头遮住。 当个缩头乌龟吧。 兰斯洛特冲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面色潮红的雌虫眼眶里的拟态化复眼,没忍住,伸手放到眼眶边,随后对着镜子灿烂一笑:“出息。” 太过激动会导致拟态化,但要知道当年在学校时,他的稳态课程拿的是满分,没想到现在就因为一个吻差点失态。 他喘着气,伸手放到镜子上,眼神幽暗复杂。 心里有个念头一直在盘旋:那是你的雄虫,为什么不占有他?打上你的标记,他就完完全全属于你…… 浅蓝色的眼睛里蕴藏着风暴,想到这一点后,原本恢复正常的眼睛又开始分裂,兰斯洛特努力压制住内心的兴奋,等到眼睛恢复正常后,他再一次直视镜子里的自己。 毫无疑问他是俊美的,所以为什么不可以是他? 明明晏尘失忆之前说过,他配。 只能是他。 兰斯洛特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把水洗了把脸,最后将脸上的水擦干,毛巾从脸上挪开,露出那双透露着满满野心的眸子。 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装,将晏尘揉皱的部分捋平整,然后对着镜子笑了一下,最后打开卫生间的门出去。 晏尘原本把自己的脑袋藏在被子里自欺欺人,但奈何听力太好了,他听到了兰斯洛特靠近的脚步声。 脸又红起来,被子被掀开。 窗帘被拉上了,兰斯洛特站在他面前解开了腰带。 第214章 晏尘的神情有些呆滞,兰斯洛特站在他面前死死盯住他的眼睛。 晏尘现在还处于震惊的状态中,他看着兰斯洛特。有条不紊的将腰腰带的金属扣子打开。 清晰的咔哒声回荡在房间内,他似乎是特地洗了手,白的晃眼,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擦点粉什么的…… 晏尘的思绪渐渐飘远,兰斯洛特也不着急唤回他的理智,他将整个腰带抽出,扔在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响声,然后伸手开始解军装的扣子。 这样的军装一般是为了美观,设计的极为繁复,能极致的体现出“美”所在,兰斯洛特将外套扔在地上,里面是一件衬衫。 他的手探向衬衫领子上的扣子。 一颗…… 两颗…… 晏尘回过神来看到这一幕,瞳孔地震,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却不想阻止,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 衬衫下是白到晃眼的胸膛,但是他没有把衬衫也脱掉,而是解开了裤子。 他赤着脚站在地板上,裤子十分顺滑的落地,堆积在一起,引人想入非非。 兰斯洛特就穿着那件遮不住他身躯的白色衬衫,膝盖跪上了床沿,有些冰冷的手挑起晏尘的下巴。 晏尘通红的耳尖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兰斯洛特十分有心机的跪坐在他的腿上,肩膀的一侧“无意”露出来,白皙圆润的肩头十分具有诱惑力。 他似浑然不觉般缓缓靠近晏尘的脸,在他的唇瓣上一触即离,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又慢慢将头靠在他的胸膛,把自己整个身子塞到他怀里。 晏尘咽了咽口水,这是什么刺激的场景!!! 他似乎抵御不住这样的蛊惑,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抱住了怀里的风景。 晏尘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这是……干嘛呀……” 兰斯洛特抬起头,用手将晏尘的脑袋转过来,凑到他面前和他对视几秒,然后错开头,将脑袋放到他的肩膀上,随后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的……雄主?” 晏尘心底一颤,双臂不自觉收紧,当感受到怀里身躯的热度之后,又有些不知所措。 “这还要我教你吗?”兰斯洛特轻笑,他一如既往的得寸进尺,不停息的逗弄着可怜的雄虫,只是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晏尘此时的眼神早就变了。 掠夺,是镌刻在基因里的。 兰斯洛特浑然不觉,他将胸口贴上晏尘的胸膛,低声道:“衣服上的金属扣子好冰。” 他本来以为这次自己也得不到回应,却感受到对方胸腔传来的震动,随之而来的是晏尘几近冷漠的声音:“哦?那你帮我脱掉?” 兰斯洛特惊讶抬头,却被晏尘的手扣住了脑袋,晏尘抬头看着天花板,眼底是无尽的幽深,他将兰斯洛特扣在自己的胸膛,让他的脸紧贴着冰凉的军装。 另一只手钳住兰斯洛特的手腕,引导着让他把手腕放在自己的胸前,诱惑道:“你亲手解开,好不好?” 这没什么不好的,正合兰斯洛特的心意,他十分顺从的用唇含住晏尘的喉结,然后伸手去解他军装最外面的腰带。 然后是扣子。 喉头滚动,晏尘声音喑哑:“你好慢啊,兰斯。” 兰斯洛特毫不在意,但是他的声音也有些哑,他松开口,指尖轻点晏尘的胸膛,声音明显有些媚:“你懂什么?好东西就该慢慢品尝……” “那好吧。” 晏尘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但是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他在等待的过程中吃点豆腐也无可厚非。 至于那件堪堪挂着的白衬衫,和没有一样。 “你手松开。” 兰斯洛特推了推晏尘,但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他又推了两下,扯了扯他的衣服。 “不想……” 晏尘下巴放在他头顶上蹭了两下,手还报复性的收紧了,兰斯洛特轻笑:“你不松开怎么把衣服脱了?” 他被抱住,懒得动,索性张口在他锁骨上轻轻咬了一下。 晏尘感受到疼痛,但是对方应该收着力道了,疼痛感并没有那么明显,他闷哼一声,松开了怀里的兰斯洛特,直接伸手干净利落的将衣服甩掉。 兰斯洛特再次贴上来,却被晏尘钳住了下巴,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雌虫,眼底晦暗不明,他说:“你决定好了?” 兰斯洛特哼唧两声:“你是我雄虫……有什么不可以?” 晏尘又问:“你知道我会疼吗?系统消失之后,我的痛觉就恢复到原来的水平了。” 气氛顿时凝滞,兰斯洛特那颗灼热的心也渐渐冷下来,一腔热血被冷水浇灭,他忘记了…… 兰斯洛特的脸上难掩失望,但是他也不想晏尘疼死,他松开了抱住他的手,两具紧贴的身躯分开,他一只脚向后退踏在了地上。 “那……” 他抿唇,准备起身的时候却被一股大力握住手腕。 晏尘拽住雌虫的手,向床上甩,兰斯洛特整个人面朝下倒在床上,他还有些懵,刚准备起身的时候,晏尘就贴了上来。 灼热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背部,源源不断的暖意传来,兰斯洛特被压住,就连放在面前的手也被晏尘的手压住。 “跑什么?” 晏尘十分有耐心地一点点亲吻兰斯洛特的后颈,顺着脊柱。 兰斯洛特有些委屈,要就要,不要就不要,这算什么?拒绝了他又不肯放他走吗? “你干嘛,不是说疼吗?” 晏尘“嗯”了一声,他道:“确实疼啊,我也没骗你,所以你得配合我……” 他起身,下床,站到床边,将身上唯一的布料解开扔到地上。 兰斯洛特感受到离去的身躯,下意识的转过身来,却看见了晏尘的裤子落地,他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十分大胆的欣赏。 晏尘再次跪到床上,按住他的肩膀,欺身而上:“你费心了。” 这样勾着我。 兰斯洛特红着脸,对着兰斯洛特的眼睛吹了口气,灿烂一笑:“不客气,应该的。” 活像个勾人的妖精。 晏尘眸色一深,他捞起兰斯洛特,坐在床沿,让兰斯洛特坐在他的腿上开始拥吻。 既然决定要来,那就从最基础的开始吧。 昏暗的室内,衣服凌乱的散落在地面上,床单被压出褶皱,又被紧紧的攥在手中。 兰斯洛特被压在身下,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却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他伸出胳膊将小臂挡在眼睛上,两滴泪珠滴落在他脸庞。 “宝宝,我好疼呀……” 晏尘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这个家伙一直在喊疼,兰斯洛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分糜烂的场景。 高大俊美的雄虫双眼通红,眼泪不断的流,还带有很浓重的鼻音,一直不停地念叨着,他的声音很软,像是在撒娇。 兰斯洛特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脸,手心刚刚碰上晏尘的脸颊就被蹭了好几下,他俯下身在兰斯洛特耳边呢喃:“你心疼心疼我嘛……” 兰斯洛特被气笑了,他掐了一下晏尘的脸颊,咬着牙尽力平稳气息道:“我还不心疼你吗?我都没有挠死……唔!” 晏尘才懒得听这些指责的话,他只想听兰斯洛特哄他的话,至于不想听的话,打断就可以了,他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痛并快乐着”。 兰斯洛特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撞击打断了话语,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晏尘堵住了嘴,他又真的舍不得晏尘更疼,只能抱住晏尘的背,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晏尘的吻一路向上,鼻尖、额头,他凑到兰斯洛特的耳朵旁边,如情人低语般呢喃道:“抬高点?” 兰斯洛特冷笑:“不要。” 他转头咬住晏尘垂下来的头发,扭头拽了拽,晏尘保持住身下的律动,他的尾勾渐渐缠上兰斯洛特的一条腿。 他欣赏着自己创造的盛世美景,当然这也得多亏了兰斯洛特的配合,雌虫一脸不知天地为何物的表情,美丽的眼睛逐渐涣散,满脸绯色眼尾上扬泛着红,红唇微张。 黑色,银色的发丝凌乱,粘在他的脸上,时不时的皱眉更让他添了几分风情。 只是这副表情突然被打破,冰冷的尾勾缠上小腿又向上抬起来,兰斯洛特忽然感觉到一阵束缚,心里是没由来的慌张,可是这种被全盘掌控的感觉又令他痴迷。 “你干嘛!” 晏尘一脸无辜地吸吸鼻子,红着眼睛在他脸上蹭了两下,将泪水蹭到兰斯洛特的脸上:“不是我干的嘛……” 兰斯洛特用手推着雄虫的胸膛,没有推动,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根藤蔓将他的手捆住,固定在上方。 被迫举起手的兰斯洛特一脸震惊,迷离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他感受到了另一条腿上缠上的藤蔓和精神丝,这时候的他才注意到房间里到处都是精神丝和藤蔓,几乎要将他们两个淹没。 “你干什么!” 他有些激动,但是晏尘并不管那么多,因为兰斯洛特的乱动,他又哭了出来。 晏尘的报复心很强,哭的越狠,用的力气就越大,这点儿账他们可以慢慢算。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兰斯洛特剩下那点挣扎的力气也消失殆尽,他的手背疼腕分别捆住至于身体的两侧,腿被强制抬起来,腰身也被精神丝缠绕、裹紧,被迫迎合着晏尘的每一个动作。 “你别看我的眼睛……” 声音非常的沙哑,活像被人虐待了三四天。 晏尘很乖巧,他闻言真就没有去看他的眼睛,而是让藤蔓松开了兰斯洛特,只留下他的精神丝仍然眷恋的不肯离去,晏尘默许了精神丝的存在,却没有让它们禁锢兰斯洛特。 伸手放在兰斯洛特的唇边,对方会无意识的将其含在口中,晏尘轻笑,凑到兰斯洛特的耳边哄骗:“翅膀放出来,好不好?” “不好……” 兰斯洛特皱眉。 晏尘并不气馁,他的泪珠说掉就掉,红着眼睛继续撒娇:“给我看看嘛,我以前是不是看过?为什么不给我看?” “你喜欢以前的我,不喜欢现在的我,对不对?”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的问题呀! 兰斯洛特想抓狂,也没有虫告诉他雄虫这么难搞啊! 能看吗,不能啊! 他气急败坏,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张嘴就咬在了晏尘的大拇指上,对方发出“嘶”的抽气声,却没有将手收回来。 而是继续撒泼打滚:“我不看你的眼睛,我看你的翅膀,不给我看,你今天就别想下床。” 兰斯洛特真的遭不住,所以他同意了。 第215章 美轮美奂的翅膀在房间里展开,蓝金色的翅膀在房间内散发着淡淡的蓝色荧光。 兰斯洛特的牙齿变得有些尖利,他用自己的尖牙磨着晏尘的大拇指。 晏尘不仅没有躲避,反而主动去碰他的尖牙,顺便在他耳边轻声道:“别咬破了,有毒的……” 随后低头吻在他的眼睛上,又将手伸出来捏住一边的骨刺,摸摸它,又摸摸翅膀,他顺着巨大翅膀的内缘端往里探,一边和兰斯洛特接吻一边好奇的探索翅膀和身躯连接的片皮肤。 当他的手触碰到那勉强也算得上是翅根的地方——大概是吧——晏尘也不确定,兰斯洛特的身躯瞬间僵硬,能明显感受到他加重的呼吸。 他知道这是他的机会来了。 精神丝在空中飘散,散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当然也没有放过他们之间的缝隙。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晏尘的意愿,它们攀上翅膀,又顺着翅膀的轮廓下滑最后缠绕在兰斯洛特的身上,代替晏尘依次吻过那对翅膀的每个角落。 “精神丝……是……哈……让你这么用的吗?”兰斯洛特大口喘气,试图从空气里捕获一些氧气来供给呼吸。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用,但我觉得还挺好的,不舒服吗?”晏尘嬉笑着,他说的又没错,他又没有见过其他的雄虫是怎么用精神丝的——当然是指在这方面。 不过他觉得自己足够天才,可以无师自通,事实也确实如此。 “谁先挑衅谁负责。”晏尘勾着唇角,指尖微动,一节翠绿的藤蔓出现凭空缠绕住兰斯洛特的脖颈,迫使他仰起头来。 后者只能费力睁开双眼,平复着呼吸,却只能在晏尘算不上温柔的动作下发出微不可闻的拒绝的声音:“别……” 晏尘并未理会,而是看着他头顶的两根触角发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附身吻在触角上,兰斯洛特仿佛认了命般继续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末了,他的声音带了点哭腔。 “我想看你,让我看你,好不好?” 晏尘不能拒绝他的请求,他将兰斯洛特抱起来,再次让他跪坐在自己身上,扶着兰斯洛特的腰:“我允许你咬我,允许你掐我、挠我。” 他的眼神极其具有攻击性,兰斯洛特趴伏在他身上,只能靠自己。 他尝试咬在晏尘的肩膀上,晏尘眼神幽暗几分,闷声鼓励:“继续。” 兰斯洛特抱住他,指甲也不自觉的拟态化,他低着头避免晏尘看到他的眼睛,这刺激太大了,维持不住不怪他。 指甲无意识划破背部的皮肤,晏尘兴奋地浑身战栗,掐着兰斯腰部的手再次收紧。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身上也展现出部分虫族的特征,比如眼睛,比如翅膀。 巨大的黑红色翅膀伸展开,几乎将他们两个人都包裹起来,晏尘只能堪堪保持理智。 他在兰斯洛特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都怪你!” “瞎说……” 从下午两点钟到晚上八点钟,晏尘只该庆幸宿舍的隔音做的很好,否则谁都要以为他们两个在打架,最后的最后,谁也没有力气,瘫倒在床上无法动弹。 一个是爽累了,一个是爽疼了。 兰斯洛特转过头看向还在流眼泪的晏尘,扯着破风箱似的嗓子,没忍住嘲笑道:“笑死了,到底是谁上谁啊?” 晏尘苦着一张脸,指指胸口,又指指背部,他眼睛都快哭肿了,哽咽着说道:“你看看你的杰作。” “这不是你要求的吗?”兰斯洛特反问。 晏尘无法反驳,最后确实是他要求的,爽也是真的爽……算了,真男人不该计较。 他翻了个身,往兰斯洛特的身边挪动了几下,然后大手一伸,将他抱在怀里,靠在他头顶蹭了蹭:“睡觉还是去吃饭?” 兰斯洛特摸了摸早就开始叫的肚子,坚定道:“先洗澡吧,洗完了给你上药。” 晏尘欣然同意,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起身,因为没有力气了,得躺躺先。 而此时此刻在遥远的厄洛纳斯特的议会内的气氛就完全不同了。 埃尔维斯和科波菲尔被堵在办公室进退两难,汤普森站在科波菲尔的办公桌前满脸微笑。 “议长,加入反叛军才是你们的最终归宿,况且就算你们不同意,我们的计划也不会受到任何阻拦。” 他向前走了几步,靠在办公桌上,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他眼底的情绪很奇怪,这并不是势在必得,也不是自信。 科波菲尔看不到汤普森眼底的情绪,但埃尔维斯注意到了,但那又如何,他只是这场谈判中的附属品,他会无条件的追随他的老师。 科波菲尔烟还夹在手指中,烟气缭绕,他叹了口气:“不必再来劝我,我不会同意的。” 汤普森并没有任何恼羞成怒的意思,他只是轻轻将手提起,翻过来,手指曲起,敲了敲桌面,然后配上悦耳的嗓音:“可就算你不同意我们也不会停下侵略的脚步,这明明可以是一场共赢。” 科波菲尔懒得和他谈,他完全不顾自身的礼仪教养翻了个白眼,将烟按压在烟灰缸里。 他伸出手去够桌面上的尤加利叶,将那一支尤加利叶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剩下两个指头和大拇指一起捏住那只小花瓶的瓶口,直接朝汤普森砸去。 “啪——”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他森冷的眼睛散发着阴寒,嘴角勾起弧度,不屑道:“别逼我扇你。” 汤普森闪身躲过那个玻璃瓶子,和科波菲尔对视一眼,他十分懂事地闭上了嘴。 汤普森自知没戏,果断转身准备出去,只是他又想到了房间里说过还有第三只虫的存在,于是他又转身回去。 他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埃尔维斯的面前,微微昂首看着这只雄虫,语气亲和:“那么……亲爱的雪莱阁下是否有这个意愿呢?” 埃尔维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科波菲尔,他的老师只是一脸看戏的表情,旁观这场荒诞的戏剧。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镇定,脑海里不断回想着以往科波菲尔是怎么震慑住那群试图反抗他的议员的。 他将嘴角向下压,眼神微微向上,眼皮下压,装出一个十分不耐烦的表情,冷声道:“我并不觉得你们是正确的选择,谢谢你的邀请,但请你离开。” 对比科波菲尔,他竟然还是给汤普森留了几分面子,汤普森无所谓的耸耸肩,随后转身走了出去。 室内只留下科波菲尔和埃尔维斯相顾无言不知所措。 “老师,我们该怎么办?” 埃尔维斯很慌张,他只来科波菲尔身边学习了不到四年,四年里他一直学的是如何管理会议,以及如何处理事务,至于如何对抗反叛军,他并没有学习过。 以往也没有虫族造反的案例来供他学习。 这对于科波菲尔和埃尔维斯来说都是第一次。 多新鲜呐。 “走一步看一步咯。” 科波菲尔将手上的尤加利叶塞进西服胸口的口袋里,然后起身走到门口准备出门,却没想到他走到门口就被一群穿着虫模狗样的虫给拦了下来。 “抱歉,议长,您现在不能出去。” 科波菲尔没有多做纠缠,跟在他后面的埃尔维斯也是一脸落寞,他笑了笑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着,然后搬了个椅子放到自己旁边拍了拍:“坐吧。” 埃尔维斯满目愁容地坐下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太坏了他们,难道就要这样把我们关死吗?” 科波菲尔完全不慌张,他知道反叛军暂时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他安慰埃尔维斯:“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要知道,他们之所以将我们一个个分隔开,就是为了突破我们的心理防线。” 他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然后长腿一伸抵住桌子使椅子停下,他抬起头,看一下和自己发色相近的埃尔维斯笑道:“只要你不崩溃,他们就那你没办法。” “他们难道不会杀死我吗?” 科波菲尔装模作样的用手托住下巴上思考,随后摇摇头:“不会,你死了他们就拿我更没办法了,只要他们还对议会有所企图,我们就不会死。” 埃尔维斯似懂非懂,他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在这里同样也可以学习,即使他们现在没有网络,联系不到外界。 但是议长办公室的藏书足够他消磨消磨时光了。 “唉……” 埃尔维斯起身走到了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整个躺下,他觉得已经不需要维持什么贵族的礼仪,现在就是想死的瞬间。 “埃尔维斯,注意你的礼仪。” “老师,咱们现在这样不需要礼仪,我现在就想去扇他们两巴掌。” “埃尔维斯。” “嗯?” “好提议。” “谢谢,我的荣幸。” 埃尔维斯一脸迷茫,他伸出手挡住从外面照射进来的光线,手指伸长,挡住太阳,眼睛眨巴两下,眯起来看着光下的手。 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当然是要在不能答应和反叛军同流合污的前提下。 他渐渐失神,最终闭起眼睛,在沙发上睡着了。 谁也不知道议会里的议员正在被囚禁,因为现在的议会就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谁也探查不到,能够在外界活动自如的,都是已经宣布投靠了反叛军的。 科波菲尔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这边晏尘被兰斯洛特踹了两脚,然后哼哼唧唧地挣扎着爬起来,最后将兰斯洛特抱在怀里,两人一起去了浴室。 晏尘站在镜子面前欣赏着自己身上兰斯洛特留下来的“大作”,他“啧啧”两声,冲着在穿衣服的兰斯洛特喊了一声。 “你看看你多狠呐!” 兰斯洛特懒得理他,他这会儿只想去吃饭:“这是你要求的,变态的是你。” 晏尘吃了个哑巴亏,得益于在床上乱说话,他收获了一身的伤痕,还有一双哭肿的眼睛,他捂着脸,委委屈屈道:“都怪你,我没法见人了。” 兰斯洛特停下正在穿衣服的手,他凑到晏尘的面前,将他往旁边挤了挤,两个人的身影一同暴露在镜子前。 兰斯洛特是转头对他的耳朵吹了口气,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扒下了自己刚穿好的衣服,这样整个上半身都暴露在空气中。 他用身子撞了撞晏尘,然后指着镜子的自己:“喏,你自己看看,你造的孽。” 晏尘:“……” 哑口无言。 他嗫嚅了两句,什么都没说出来,但是这也不妨碍他继续撒泼打滚,反正他的脸皮够厚,直接当自己看不到就行。 “这只能是……情不自禁,对,嗯……就是这样。” 起初,他的眼神还闪躲,不敢直视兰斯洛特的眼睛,后来,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直接伸手抱住兰斯洛特就开始撒娇。 第216章 兰斯洛特有些嫌弃,但是也没拒绝贴上来的雄虫。 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要不咱们先去吃饭吧,我要饿死了,你忍心吗?” 晏尘哼哼唧唧的声音戛然而止,顿时开始规规矩矩的穿衣服,也不出声了。 他只在走之前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要把饭菜打包回来吃。 兰斯洛特没有异议,毕竟他也觉得晏尘的眼睛肿成这样是不可以再见虫了,于是他俩快快乐乐得把自己收拾好就手牵手下楼吃饭了。 就是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加黏黏糊糊的,他们之间那股别虫都融入不进去的气氛愈发明显了。 他俩在食堂里碰见了独自出来觅食的拉斐尔,于是三人索性坐在了一起,晏尘……晏尘选择面具戴一半。 也就是将面具往上戴一点,露出嘴巴遮住眼睛,虽然看起来很奇怪,但是至少保住了他“猛雄”的颜面。 虽然他现在在众军虫面前的形象已经彻底被破坏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拉斐尔骤然见到这么奇葩的装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有些迟疑地看看兰斯洛特,后者对他摇了摇头,他识趣地没再多问。 晏尘倒是不觉得自己这样打扮有什么不好的,穿衣自由懂不懂? 但是鉴于他记忆没恢复,怕自己说多了会说漏嘴,所以他全程只当一个干饭机器,谈话的一直都是拉斐尔和兰斯洛特。 拉斐尔手上拿着筷子戳了戳饭,又挑起一小块子塞进嘴里,然后咬着筷子转了转,迟疑道:“兰斯,最近科波菲尔有联系你吗?” 兰斯洛特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他摇摇头,十分诚实:“没啊,他没事不联系我,除了上次让我把你接过来。” 拉斐尔若有所思,但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你知道吗,大概明天,莫里森新征的兵就要来了。” 这一点兰斯洛特倒还真的不知道,他有些疑惑:“我没有收到消息啊?” 拉斐尔也有些惊奇,他放下筷子,满脸疑惑:“真的假的?要不你再去检查一下你的信息栏?” 兰斯洛特很奇怪,但是他还是放下筷子打开光脑去查看信息了,毕竟征兵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大事,绝对不可忽略的大事。 信息栏内全是红点,兰斯洛特直接略过了实验室的消息汇报,直接搜索莫里森的名字,不出拉斐尔所料,他果然有一条消息未读。 看了看发消息的时间,四点三十二分……兰斯洛特咬牙,这个点他和晏尘在胡闹呢,哪有空去看光脑上的信息…… “我还真没看到。” 他点进去,那条通知赫然在列,就是莫里森通知他补充的兵力即将到达边境的消息。 “怎么还有未成年?” 兰斯洛特有些茫然无措,为什么征兵还会征到未成年? 难道联盟内的情况已经惨到连未成年都需要参加战争了吗?应该不至于吧。 拉斐尔凑上去瞅了一眼,是莫里森特意提醒队伍里有几个未成年来着,他无所谓地摆摆手:“一般情况下,格外优秀的学生会提前投入战场,就当是累积经验了嘛。” 他伸手拍了拍兰斯洛特的肩膀,满脸的自豪:“你雌父当年就是未成年上战场,等到他成年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尉了!” 他一只虫说得起劲,完全没注意到被他拍住肩膀的兰斯洛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晏尘有些好奇什么信息,刚刚试探性将面具向上掀了掀,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在一边都看呆了,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他亲亲老婆的肩膀上有个牙印来着…… 看着就疼。 好在这份疼痛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拉斐尔就挪开了他的手,至于“未成年”这个话题,他们十分默契的没有再次提起。 剩下来的事情就非常明确了——赶紧吃饭,然后连夜去叫各位上将和军团长去准备明天的迎接。 现在时期特殊,最好是登记完了直接上训练场,他们没那个功夫搞一些有的没的,比如那个迎新大会。 所以晚上十点钟,原本应该各自在各自的房间里睡觉的时间,他们却被叫到了指挥室。 兰斯洛特开始分配明天的任务,他将一切流程精简,虫都是莫里森检查过的,他们只需要接收就行了,这方面没什么问题。 “图尔斯和丘奇还是负责清点,托因比负责宿舍分配,我和莫里森对接联系,晏尘负责训练场的分配,也就是队伍的分配。” 图尔斯闻言和丘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生无可恋,但是也没有办法,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负责这个的,征兵什么的,最讨厌了! 兰斯洛特敲了敲桌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托因比点头:“兰斯,为什么队伍里会多出几个未成年?虽然说不是未成年不能上战场,但是这种情况下让未成年上战场未免也太胡闹了吧?” 兰斯洛特明白他的顾虑,且不说未成年有没有那个能力从战场上活下来,面对游虫的时候他们或许还有一战之力,毕竟游虫的体积大,作战也不是一对一的模式。 但是接下来的战争明显就是同族之间的,一般的虫崽都比不上同样条件的成虫,莫里森挑选虫崽上战场不是胡闹是什么? 况且……虫崽才是他们未来的希望,不仅仅是托因比,就连兰斯洛特也不是很理解,莫里森没有细说。 他猜也猜不到。 兰斯洛特叹气:“元帅选的,他应该有自己的考量,至于我们,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了,其他的不用多想。” 托因比得到了这样的解释自然不肯松口,他还是想继续追问,但是被兰斯洛特打断:“托因比,等那群孩子们来了之后咱们仔细考察一下吧,不行的话就让他们留在后方。” 兰斯洛特眉宇间有愁绪,他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扶额,托因比见状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下定决心要在那群虫崽到来之时好好检验一下他们。 会议很简短,十分钟不到就散会了,兰斯洛特和晏尘还是最后离开会议室的。 边境的夜晚很黑,他们打着灯,就这样相互依偎着慢慢走向宿舍楼,晏尘手里的光源晃着,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压短,紧紧地跟在身后,知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这片夜色之中。 天亮的很快,莫里森的军队也到得很早,几乎是在早晨七点准时到达,刚好那时候的军虫们也到达了训练场开始训练。 晏尘昨晚上就处理好了分队的事情,他直接根据自己的记忆,问莫里森要了一份名单,随后随机抽签将他们并入不同的队伍中,所有的名单张贴在每个训练场的外面。 他们只需要交完单子直接去找自己的名字就好了。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偷懒了。 晏尘不得不感叹,有些时候,多活了那么几十年还是有点用的,即使跨了个物种,但是道理都是相通的嘛。 兰斯洛特坐镇中央,和军事庭对接,他这会儿就显得很无所事事了,索性在那群军虫之中逛来逛去。 这不逛不要紧一逛吓一跳,他在这里遇到了个老熟虫。 当然,这里的熟是指他仔细研究过资料并且系统的剧情资料上也出现过的虫,这么稀奇的虫他当然要来接触一下了。 毕竟他还是要做任务的。 况且他在自己的聊天记录和通话录音中找到了很有意思的几个点。 他立马迎上去,和那只雌虫打招呼:“审判长,您怎么会来?” 胡参·菲戈还在找自己的训练场呢,被身后猝不及防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立马回头,在发现是晏尘的时候瞬间松了一口气。 “晏尘,是你啊……” 他拍了拍胸口,笑道:“我来参军啊,看不出来吗?” 晏尘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和他套近乎:“阁下走了,军事法庭怎么办?” 胡参皱眉,将头撇开一瞬间,又抬起手摆了摆,随后无奈道:“哎呀,我之前也是军虫嘛,况且联盟内部也用不到审判庭了。” 毕竟警署也没了,作为共生的机构,失去警署的审判庭就和摆设一样。 当然后面那句话他没有说出来,而是用饱含深意的眼睛和晏尘对视。 晏尘识趣地点头,如果要他来猜测的话,这胡参如果不是自己跑到边境来避难,那就是莫里森特意将他送过来的。 至于目的嘛……他暂时还没有想到,先欠着。 他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阁下,您知道莫里森元帅往队伍里塞了一支未成年的事情吗?” 他本以为胡参·菲戈不知道,或者只知道一点皮毛,但是他真的想不到原来他知道那么多。 胡参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将他拽到一个没有其他虫的犄角旮旯里,他左右看了两眼,随后低下头小声对他说:“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要送虫崽来送死?” 晏尘颔首,胡参一拍大腿,他想就是这样,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大概十天前,莫里森胥坛见了一面,不知道谈了什么,莫里森就开始改变了布局,将警署完全暴露出去,结果第一个没得就是警署,这虫崽的事情也是他们商量的。” 晏尘心中的迷雾更甚,为什么胥坛要坚持将虫崽送到边境来,这不是在送死吗? 胡参继续道:“说是……边境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学院并不安全。” 古怪的感觉袭来,这一切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晏尘只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太过于巧合了。 整个思绪都像是浸在水里,冒出水面后又发现水面上还笼罩着一层厚厚的水雾,理不清内里的思绪也看不清外面的风景。 隔着若有若无的浓雾,晏尘的脑子有些刺痛,他没忍住皱眉,又向后踉跄两步弯腰扶额。 胡参见状立马扶住他:“怎么了?” 晏尘摇头,片刻后站直,他道:“你继续说。” 胡参有些担心,他一边观察着晏尘的脸色一边缓慢开口:“原本莫里森是要将那些虫崽全部留在芙丝莉亚和维什亚的学校里,但是胥坛没有同意。” “他后来又改了主意,将他们全部送到了边境……但是您放心,他们专业能力绝对过硬,这些孩子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晏尘问:“那其他的呢?” 胡参有些迷茫,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晏尘问的是那些没有被选上的孩子。 他答:“留在了学校里,‘学校不能缺太多虫’,这是他的原话。” 晏尘闻言只感觉脑袋更疼了,果然失忆了就不能动脑子,一动脑子就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掉了。 胡参看他的样子有些吓虫,他连忙要将晏尘往医生那里带,但是被晏尘严词拒绝了。 他缓缓蹲在原地,道:“别管我,你先去找兰斯洛特,你的军衔不需要去训练场,我在这里待一会就好了。” 胡参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晏尘依旧坚持呆在这里,他只好自己先去寻找兰斯洛特,大不了到时候让兰斯洛特来接他了。 想到这一点他就果断转身,几乎是一路跑走,晏尘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开始思考胥坛和莫里森的交流,和他们商量最后定下来的计划。 为什么胥坛会认定边境是最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他会觉得学院不安全,既然他认为学院不安全,为什么要将那些资质平庸的学生留下来? “学校不能缺太多虫”,意思是学校是第一个进攻点吗? 那胥坛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第217章 胥坛…… 胥坛真的是正义的吗? 晏尘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脑子,当然,更讨厌的是格雷沙姆,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导致他的失忆。 他无法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到关于胥坛人品的线索,而系统给的剧情资料太过于理想化了,就好像胥坛就是那样一个伟大、无私的雌虫。 事实如何,谁也不能确定。 晏尘在原地蹲着,头部传来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他只能暂时待在这里,等待舒服了一点再去找兰斯洛特商量一下。 大概三十分钟后,兰斯洛特就找了过来,他只是来到了胡参所说的那个地方,甚至还没靠近就看到了那一坨蹲在地上的身影。 他一路小跑过去,就看到了晏尘正神志不清地靠在墙角。 他皱着眉上前,拍了拍晏尘。 晏尘迷迷糊糊抬头,眉宇间尽是痛苦之色,嘴唇煞白冷汗直冒,鬓发黏在脸颊和额角上。 “你这是怎么了?” “头疼……” 兰斯洛特将他扶起来,晏尘浑身失去了力气,只能靠在他的身上。 兰斯洛特几乎是半拽着晏尘往宿舍楼赶去,这种时候他就十分庆幸宿舍楼是有电梯的,否则他可能就要当众将晏尘抱上楼了。 这件事对他来说毫无压力,但是清醒过来的晏尘可能会羞愤欲死然后发点小脾气。 还是能避免就避免吧。 他将晏尘带到宿舍里,把他放到床上,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情况,基本确定了他就是被疼晕了,没别的问题。 他拍了拍晏尘的脸,凑到他面前,神情有些担忧:“还好吗?” 晏尘胡乱摇了摇头:“不好,非常不好,我头疼。” 对于头疼,兰斯洛特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只能尽力安慰:“你是不是想了什么事情?暂时别想了,先躺一会儿吧。” 兰斯洛特伸出手去理了理他散乱的碎发,晏尘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 “我不知道……”晏尘眼神又很茫然无措,他看着兰斯洛特,小声呢喃,“我应该忘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兰斯洛特没有挣扎,而是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低声安慰他:“是的,你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这些都没关系的,你会想起来的。” 晏尘的情绪突然变得很低落:“那如果我永远也想不起来呢?” 兰斯洛特轻笑:“无论你想不想的起来,你都是你,以前的你可以做到的,现在的你依然可以,从前的你拥有的现在也还是你的东西。” 晏尘没做声,兰斯洛特也看出来他不太想提起这件事情,准确来说他并不想深究,所以他十分识趣的换了一个话题。 “这一届新来的军虫,有一支队伍都是未成年,数量不多,只有三百,达勒和布鲁克都在其中。” 晏尘点头,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翻了个身,抱紧被子将头埋在枕头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 兰斯洛特见他的模样明显是想要休息,他就坐在了一边的桌子上静静的处理事务。 这会儿伏恩·因特再次联系他,主要是为了一件大事。 【伏恩:上将,我只能联系到兴和含,含告诉我反叛军最近非常缺钱,他们已经摸到了曼托玛城,但是却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钱财,所以他们现在正愁该去哪里搞资金】 【伏恩:至于兴和含,兴是警署安插在反叛军的卧底,在警署沦陷之前,胥坛警长有刻意让含和兴一起接触反叛军,他们两个是可信的】 兰斯洛特将他们的关系写下来,兴和含目前都在反叛军,但是他们的实际归属是警署,很有意思。 至于兴是警署安插在议会的卧底,却被议会派往了反叛军当卧底,而根据晏尘之前的调查,含私底下会跟兴联系,恐怕也就是这条联系让反叛军误以为他们两个都是一条心。 所以胥坛……为什么刻意要让他们接触反叛军呢? 兰斯洛特思考了片刻,暂时没有结果,他并不明白伏恩将这条消息交给他的原因。 【兰斯洛特: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对方回答速度很快,几乎是在兰斯洛特的信息发出去几秒后就收到了回信。 【伏恩:我想拿它换一个机会】 【伏恩:上将,您有没有渠道可以弄到大量假的钱币?】 假的? 那他倒是真的不知道,但是拉斐尔或许知道,不过伏恩这话倒是给了他一个灵感,或许真的可以从反叛军缺钱入手。 他开始仔细思考金钱对于反叛军的意义,首先第一点就是武器供应和粮食供应,他是否养得起一个军队,最重要的应该是武器,至于粮食…… 他们在没有食物的时候会选择吃掉同伴。 金钱不仅仅是用来购买武器,更重要的是任何武器的制作都需要一部分的金器,这也就导致了如果没有足够的金钱,反叛军的武力就会处于劣势。 伏恩的说法就是在这个金钱里面做文章,尝试让他们主动去找到一些**,破坏掉反叛军的整体步伐,让他们的脚步放慢。 兰斯洛特笔尖在桌面轻轻敲打,他手动调出晏尘交给他的系统资料,他记得里面有一部分是关于兴·巫和含·巫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一张照片,那张照片的名字叫《珍宝》,他曾经仔细研究过这些资料,《珍宝》的拍摄地点应该就是在维什亚,克里斯汀的藏宝库中。 也许这件事他也可以利用一波。 他还在思考,晏尘在一边坐起了身,他渐渐清醒过来,脑海里多了些许模糊的记忆,他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胥坛是一只很好的雌虫,其他的就没有再多了。 他走到兰斯洛特的身边,看着他的聊天界面发呆,一边是他和伏恩的聊天内容,一边是那张名为《珍宝》的照片。 他打了个哈欠道:“你要算计他们?” 兰斯洛特点头,他已经有了基本的计划,只是还没有完全捋清楚这些虫之间的关系。 “反叛军最近有些缺钱,我想给他们下个套子。” 晏尘赞许点头:“挺好的,所以你是想用维什亚的财宝骗他们?” 兰斯洛特点头,但脸上仍然是愁容满面:“但是我要**。” 晏尘的小金库加上拉斐尔的小金库,里面怎么会有**呢? 这就成了这个计划里面最大的问题,他们缺少**,并且不可能现在就开始准备,现在开始制作**的话未免也太大张旗鼓了一些。 兰斯洛特眼神一暗,看来这项计划就得放弃了。 “那你不应该去问问拉斐尔吗?”晏尘手撑在桌子上,身子靠着桌子,他立马掏出光脑给拉斐尔打电话,对方很快就接通了。 晏尘没有丝毫的犹豫,开口直奔主题:“拉斐尔,维什亚有**吗?” 拉斐尔似乎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疑问给震惊到了,久久没有回答,晏尘再接再厉,继续问道:“我们要给反叛军下个套,你知道哪里有**吗?” 虽然对一个整个虫族最大的敛财销金窟的老板询问**这件事显得很荒谬,但是能接触到这方面的只有他,毕竟晏尘完全不参与他名下产业的具体运营。 他只负责投资罢了,所有的金钱全都是光脑上的一串数字。 拉斐尔被他这两句话硬控三分钟,最后缓缓吐出一句:“嗯……其实你维什亚的金库里全是**啊。” 晏尘:“……???” 兰斯洛特:“……” 这句话真的很荒谬,这一下震惊的人变成了晏尘和兰斯洛特。 晏尘连忙追问,眼底还带着尚未消散的震惊:“你说什么?那我的钱哪去了?” 拉斐尔不紧不慢地说道:“被我运走了呀,我另外在你庄园的一片森林里给你挖了个新的地窖。” 他似乎对他的杰作十分满意,洋洋自得,带着炫耀的语气:“怎么样?这是贝蒂交给我的,狡兔三窟,金币不能放在同一个保险柜里。” 晏尘沉默了,这一把唯一的高端玩家只有拉斐尔,未卜先知,佩服佩服。 兰斯洛特也很震惊,有些事情就是阴差阳错,他笑了笑:“那就最好了,既然如此,我就先挂了。” 拉斐尔道:“好嘞!” 电话挂断,兰斯洛特开始详细讲述自己的计划,顺便和晏尘对一对信息、捋一捋思路,分析一下这些虫之间的关系。 他先道:“一年前你发现了兴·巫的不对劲和他与含·巫之间的关系,但是当时兴是反叛军的成员,含在警署内工作,你怀疑含是反叛军的卧底。” 兰斯洛特将这两人的名字写在纸上,然后将纸张往晏尘的方向递了递,继续道;“刚刚伏恩的信息表明,这两只虫的动作胥坛都一清二楚,甚至其中有胥坛的参与,他至少指使了含明里暗里配合兴的动作。” 他看向晏尘,眼里似乎有探究:“为什么?难道胥坛也非正义?” 晏尘闻言也有些奇怪,但是他并不觉得胥坛有问题,不仅仅是因为新网上发布的那个虐杀的视频,更是因为他的直觉。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觉得胥坛很奇怪。 晏尘暂时对他的了解已经完全清空,他只能尝试从兰斯洛特那里得到自己从前知道的信息。 “我曾经有没有跟你讲过胥坛的信息?” 兰斯洛特道:“你指的哪方面啊?” “方方面面。”晏尘说,“我需要知道所有,特别是星网和资料里没有提到过的。” 闻言,兰斯洛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和晏尘的信息基本共享,还有什么事情是晏尘不知道,但他知道的呢? 好像没有。 “我真的记不太起来,但是如果非要说现在的你不知道,但以前的你知道的话,那我大概知道一个。” 晏尘连忙开口:“什么?” 兰斯洛特在纸面上写下“网”这个文字,他道:“或许你已经忘了你曾经跟我讲过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 晏尘满脸的好奇,蜘蛛网?什么和什么啊? 兰斯洛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完全把这件事情忘了个干净,他现在已经对晏尘在阴谋诡计彻底笼罩虫族之前恢复记忆这件事不抱希望了。 他道:“你曾经跟我讲过宇宙中有很多个世界,不仅仅有虫族,当然还有各级文明,那是低级文明和中等文明都无法跳跃的存在,网,就是用来连接这些文明的通道。” “他拥有自我的意识,也会抹去那些试图改变世界发展的存在,或者阻碍他们的行动,库铂的时间线重叠,阿贝……是120多年后的阿贝回到了现在的时间线上。” 他说完这句话就看向晏尘,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熟悉的了然,但是没有,对方还是一脸思索。 他继续道:“至于胥坛,在这些事情暴露之前,我也一直以为他只是那个恪守本分,尽职尽责的警长。” 言外之意就是他并不知道胥坛在私底下做了那么多事,但是这句话在晏尘听来就别有一番意味了。 抛弃原先所有的猜测,他以全新的脑子客观的看待自己以往推理出来的问题和经历过的一些事情,他反而看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他从前从未注意到过的。 他现在十分感谢自己以前有过用草稿记录思考过程的习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东西简直就是救命的。 比如他记录了最初胥坛曾经塞给他的一张纸条——【议会不可信,坚持,小心,谨慎,日暮川】 虽然具体时候他不知道,但是那个时候他和胥坛绝对不熟。 所以为什么胥坛要帮他? 再往后,为什么胥坛要将奥**雅家族交给格雷沙姆打理,他难道是不够相信他们,更加信任格雷沙姆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完全没有必要牺牲自己,只有他活着才能保证利益的最大化,他和格雷沙姆联手,就相当于大半个议会和警署自成一派,如果是这样的话,即使是反叛军也得耗费不少的力气。 再者,他为什么要和汤普森商量,让汤普森促使反叛军放弃攻打议会,转而进攻警署,这一举动明显是想保下议会,维护基本的三大机构的存在。 但是这举动又和上述的明显矛盾,接下来就是他为什么要和莫里森商量把虫崽送往战场,他为什么肯定他们在战场就是安全的,在学院内就是不安全的? 为什么让含·巫和兴·巫假意投靠反叛军,胥坛亲手促成了警署的衰亡,那这两兄弟在其中有没有出一份力呢? 无论如何,胥坛绝对有问题。 第218章 晏尘没有在说话,而兰斯洛在心中也有自己的小算计。 他也开始怀疑兴·巫和含·巫两兄弟在警署危机中起到的作用,如果是他们和胥坛串通好的,那么几乎可以肯定这两只虫绝对有秘密。 按照计划的发展,就算他不知道他俩和胥坛之间的事情,他也会联系伏恩,联合他们两个用**去算计反叛军。 难道胥坛算好了一切,就连反叛军内的卧底都给他算计好了? 正在他犹豫不定,怀疑人生的时候,晏尘忽然开口:“我有点怀疑胥坛,他是不是也是网操作下的产物?” 兰斯洛特愣在当场。 晏尘见状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他和库铂是不是同一种情况?” 他将兰斯洛特手上的纸笔抽过来,将自己刚刚思考的四点全部都列在了上面,然后一一开始解释。 他先是将问题指向了那个小心议会和重点提示日暮川的纸条。 他道:“当时我跟他应该不是很熟,再详细一点说,他那时候怎么会知道议会不可信?怎么会知道日暮川有问题?他为什么要专门提醒我?” 兰斯洛特闻言也在思考,他起身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外面丝丝缕缕的光亮透进来,他看着窗外萧条的景色,有些失神。 “或许……他曾经见过!” 兰斯洛特猛然转身面对晏尘,眼底是不可置信,但是晏尘却点点头。 “所以胥坛知道我,至少在他的认知里我还挺重要的。” 晏尘继续说着,虽然他也想不明白,在原本的时间线里大公是死掉了的,难道胥坛在提醒的是他躲避议会的追杀吗? 现在看来这也是最有可能的了。 他拉起兰斯洛特的手,一只手轻轻揉着,边揉边说:“这样一来就解释的清楚他为什么主动放弃警署放弃自己了,至于格雷沙姆……也许是年少时的情谊吧。” 他越想越觉得十分有道理,至此他才觉得自己真正的窥见真相,那么问题就来了,库铂的时间是从他十七岁那年开始折叠,胥坛呢?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们最初的八人开会的场景,另外的七个人,不,七只虫,谁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这个问题暂时不着急,托因比还留在这里,他可以往后再问,先来解决这个**的计划。 他从深度思考中回过神来手还扯着兰斯洛特的手正把玩,他索性用力一拽,将人拽到自己的怀中。 “你脑袋不疼了?” 兰斯洛特碍于他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反抗,只是简单的问了两句。 晏尘在他侧脸亲亲:“没事,你把你的计划简单的说一下吧。” 他当然不会相信兰斯洛特是什么良善之辈,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有什么事情可以直说,虽然他现在是被迫退化成幼年态…… 兰斯洛特眼睛微眯,眼尾上扬,轻“哼”了一声然后轻轻点了点晏尘的鼻尖:“很简单,透露出维什亚暂时无虫居住,随后自然会有虫会安排他们自投罗网。” “还挺聪明的嘛。” 晏尘抱住他的肩膀,蹭蹭他的手指,没有多问,无非就是让伏恩去做操刀手,兴和含配合行动,等到反叛军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只会觉得是他们被晏尘摆了一道。 如果那时候兴和含真的被怀疑,晏尘觉得他们也是给自己留好了后路的,实在不行的话,还有汤普森,还有他。 “废话,我当然聪明。”兰斯洛特收回自己的手,准备起身却被晏尘按住。 他低头和晏尘对视一眼,小小的眼神威胁一下下,他瞬间松开了手,兰斯洛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皱掉的衣服,然后伸手放在晏尘的脖子上。 “那就麻烦你继续研究研究胥坛的事情了,他身上应该还是有一些我们尚未发掘的秘密,比如……为什么他不肯告诉我们,选择一只虫抗下。” 晏尘颔首:“放心吧,你先去忙。” 兰斯洛特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至于晏尘,他现在不能算是了若指掌,只能说是毫无头绪,就算知道了胥坛有问题,那又怎样? 他已经死了。 他们不能将视线一直聚焦在一个死去的人身上,他们需要看到更多的人,比如和胥坛有关系的那些人。 只是要找齐那些人又谈何容易呢?他连自己阵营的人都丢了好几个了,309和虞·化至今都没有给他回消息。 他长叹一口气,决得还是得补个觉,于是他换上睡衣就直接躺在床上盖上了被子,至于会不会挨骂什么的……骂了再说吧,他被骂了还能讨一点好处。 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好的,对吧? 而此时此刻正被晏尘惦记着的309和虞·化正在收拾包袱跑路的途中,警署已经被他们祸害的差不多了,至于毒发身亡的时间只是长短问题。 昨天那只草绿色头发的亚雌明显看到了309,但他没有出声提醒那些臭虫,还当自己没有看见他们。 309想不太明白,他尚且不理解利益斗争,而虞·化他不理解除了实验研究之外的任何东西,于是两只虫一拍即合,决定先行跑路。 他俩轻装出行,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309的空间纽中,他俩只需要保证自己不会被发现就可以了,但是他们也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要求他们都没做到。 当他俩被堵在警署的花园里的时候,虞·化和309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语和震惊,但是情况也不容他们多想。 虞·化十分乖巧的后退一步让出了一大片地盘,309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把趁手的刀。 “小崽子,瞧瞧你这胳膊,老子一只手就能拧断它。” 普利策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两只堪称“肉质优良”的虫,感受到了腹中的饥饿和精神海里叫嚣着的饥渴。 这里只有他一个,一对二……不,一对一,很公平,毕竟虞·化只能算是看戏的。 309冷哼一声,反手握着刀子,横置面前,从正面看只能看到他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里正散发着冷漠和嘲讽。 “瞧不起我?” 试了这么多兵器,最好用的还是冷兵器,309身体微微下沉,眼睛盯着普利策,计算着他冲过去的距离和时间,接着便如离弦的箭般直接飞了出去。 虞·化见状也不着急,反正这一幕他这些天也见了好几次了,只要数量不超过三个,309都能对付,他只需要安安静静看戏就行了。 这样想着他从兜里掏出来几枚果子往嘴里塞,看着309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到达普利策的身形,又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绕到他的背后。 普利策一脸震惊,这家伙看起来明明就是一副瘦弱未成年的样子,为什么速度如此之快! 他一咬牙,索性将翅膀和骨翼通通放了出来,尖刺立起,309仗着身量较小和他的灵活性,几乎是绕着普利策转。 从头顶到脚下,手上的兵器在他身上不断划出刀痕,他直接将刀插入普利特的左手,然后奋身一跃,绕到他的背后,接着将刀柄抽出,旋身直接插在了他的右肩上。 就这样一来一回,即使普利特放出了他的翅膀,但也没能伤到309分毫,反而将自己搞得伤痕累累,他现在完全看不出几日之前那样的威风凛凛了。 这当然得益于他们这几天坚持不懈的给这些虫下药,当然也包括他们自己疯狂的蚕食同伴的原因在内。 到了最后他几乎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直接被309踹倒在地。 309浑身鲜血,星星点点的溅射在他的外套上和脸上,309跟见了鬼似的用袖子疯狂蹭着脸上的血。 边蹭还边叫唤:“虞·化!虞·化!快点过来我看看!好像没有吃,我没有吃,我没有!!” 虞·化慢悠悠的将最后一颗果子塞进嘴里,然后鼓着两边的腮帮子慢慢踱步到他面前, 他先是查看了一下地上半死不活、完全失去力气,却还在呼吸的普利策,在确认他没有威胁之后才去看309。 他走到309的面前,一把掐住他的下巴,然后抬起来又左右摆了摆,仔细查看了一下,随后毫不在意的松开手:“放心,没事。” 309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没松完,他的心又揪了起来。 因为虞·化的下一句话就是——“吃了大不了也去死嘛,其实也没什么的。” 309:“……” 哥,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他哭丧着一张脸将刀狠狠的掷向躺在地上的普利策,刀尖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没入他的胸膛,普利策渐渐没了生息。 309上前一步将刀拔出,然后转身拽着虞·化就准备继续逃跑,至于跑到哪里去,这个问题不重要。 先离开警署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放出飞行器,和虞·化前后脚上去,随机设定了一个地点,等飞行器升到半空后再解除,处于无目的状态自动驾驶的飞行器会变成漫游状态。 309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计划下一步该去哪里。 虞·化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建筑群,她也有些好奇,这样居无定所的生活像极了他幼时的场景,只是那时只觉得不甘心,现在倒是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有趣。 309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要去哪里,他跳下沙发背,跑到虞·化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咱们现在去哪儿?” 虞·化想了想,说出了一个在309计划之外的地方。 第219章 309一脸震惊:“边境?去那里干嘛?” 虞·化自顾自地前往驾驶室去设定目的地,刚好就在边境的停泊点,就是去那里需要汇报……唔,那就汇报好了。 他打着字,没有理会309,这就引起了309的不满,他“噔噔噔”地跑到虞·化的面前,挡在他和操作屏之间开始大吼大叫。 “不!我不回去!” 虞·化嫌弃他烦,直接伸手就将瘦弱的309给撇开,然后继续在操作屏上打字。 309不服气,在一边气冲冲地不停念叨:“不想去找大公!不去!” 虞·化神色淡然,这么久了,他对于如何制住撒泼打滚的小孩颇有心得。 他只是静静地光脑打开,然后调出晏尘的通讯页面,展示给309看,他阴森森地说道:“你再吵,我就去告状了。” 309瞬间安静如鸡,乖乖的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把滴血的刀子,他微微低头,用眼神去扫虞·化的脸,然后又收回视线,隔几秒钟再去看他。 这样来来回回几次,他还是不乐意去边境找晏尘和兰斯洛特。 但是他根本拗不过虞·化,情急之下,他接近萎缩的脑子瞬间开动,冲着虞·化就来了一句:“哥哥!别去边境,行不行?我们去……我们,嗯……我们去实验室吧!” 虞·化刚打完字想点击发送,就被他这一句话扯住了手,他将手放下来,淡声询问:“去实验室干嘛?” 309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事儿绝对有戏,他一脸讨好的笑:“哎呀,实验室里不是有实验品吗?咱们把他们偷出来怎么样?大公不是一直都想这么干吗?” 虞·化若有所思,309再接再厉:“咱们出来捣乱已经很跳脱了,回去指不定会被追着骂呢!咱们先干点好事儿再回去吧,我害怕……” 他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虞·化,试图感化他,但是在见证过309的残暴和温和的两面之后,虞·化就发誓,他再也不会相信这只雄虫的任何可怜的表情。 不过他觉得309的提议还是很令他心动的,所以他道:“那也行,让我想想从哪个实验室开始……” 309原本闭着眼睛低着头,双手合十求饶,乍然一听到这句话,他瞬间抬起头,神色有些懵:“诶?” 虞·化抄起手就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然后喊他:“回回神,你来挑个地点。” “哦哦。”309走到控制台前,打开光脑,开始搜索大大小小的实验室,最终,他们确定了日暮川。 至于为什么不去厄洛纳斯特和芙丝莉亚,他们还是懂一点局势的,这种地方去了死的会比较快。 但是这两个倒霉蛋始终没有正视自己的运气,他们这一去直接撞进了虫贩子堆里,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这两个倒霉蛋现在正开开心心的设定目的地。 边境,兰斯洛特已经和伏恩商量好了一切,由兴和巫执行,鼓动某些虫散布谣言,最后用**代替金币,虽然不能给反叛军一个重创,但还是可以拖延一定的时机。 计划是确定了,但是实施的顺不顺利那就得另说,就像原本边境好好的,莫里森就好像是看不惯他们过得太好,不仅给他们送来了一堆虫崽,还给他们送来了一个大麻烦。 其他军官都在忙着录入新兵信息的事情,现在只有他来招待这个大麻烦。 兰斯洛特和雄虫面对面坐着,雄虫满脸微笑,银灰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算计,兰斯洛特下意识的防备他。 “兰斯上将,咱们以前没见过吧?”雄虫伸出手薅了一把银白色的短发,然后将眼神投向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根本不想装,他对着这只虫没有什么好脸色,和晏尘待久了,他也学会了翻白眼,此时此刻他就对着这只雄虫翻了个白眼,然后冷嘲热讽。 “莫·图纳德,谁让你来这里的,我并不觉得你来边境会给我们什么助力?” 图纳德摇摇头,然后一脸无奈的向后靠在椅子上,他摊手耸肩,满脸无辜:“也不是我想来的,莫里森看不惯我要休假,就把我拽过来了。” 他一说到莫里森仿佛就来了劲,连忙向前靠,将手放在桌面上:“诶,不然你跟他说,让他给我送回去得了。” 他满面笑意,但是眼底却不见丝毫开心的情绪,只有戏谑和阴冷。 “自便。” 兰斯洛特懒得搭理他,直接起身,转身出了门,至于这个家伙,就交给其他人来修理修理了,卡特的门徒,莫里森为什么要把他也搞到边境来? 他感觉有些头疼,这不是存心找茬吗? 兰斯洛特加快了脚步往宿舍楼赶去,莫·图纳德的事情在军区高层,除了晏尘不知道,其他都知道了,他得先行通知到位,再和他商量一下怎么处理这件事。 兰斯洛特低下头,披风在身后摇曳。 他原以为打开房门会见到的是晏尘认真查找资料、分析布局的样子,但是与他想的正好相反,他第二次抓到了正在呼呼大睡的晏尘。 兰斯洛特伸手抵住眉心,然后走近晏尘,将那个盖住了他半张脸的被子掀开,晏尘睡的脸颊红红的,被子掀开了,他似乎有些不适应,还哼哼了两声。 兰斯洛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起床了,懒鬼。” “懒鬼”也是和晏尘学的,他致力于将从晏尘身上学到的东西用在他的身上。 晏尘皱着眉,手伸出被子开始乱摸,胡乱抓住了被子的一角,开始往脸上扯。 兰斯洛特握住他的手腕,然后弯腰凑近他的脸,他没有去喊晏尘,也没有像上次一样用手捏他的鼻子,而是就这样静静的贴脸看着他。 可能是感受到了这股强烈的注视感,又或许是感受到了温暖的被子离开了他的脸,晏尘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底是一片水雾。 “嗯?”晏尘哼唧了两声,把头转过去,埋在枕头里半天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把头转过来之后对上了兰斯洛特带着笑意的眼睛。 他瞬间清醒,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偷懒被抓了,他的面子碎了一地。 晏尘在心底哀嚎,如果克里斯汀还醒着肯定会在直接嘲笑他:【还面子,你里子都快没了】 虽然晏尘从前深刻了解克里斯汀的性格,但是现在他毕竟失忆了,只记得自己的系统超级喜欢和自己互怼。 所以当系统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回荡的时候,他是懵逼的。 同样愣在原地的还有兰斯洛特,他也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声音。 “还面子,你面子里子配上你的人设都碎一地了。” 晏尘:“……” 兰斯洛特:“……”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那声音又响起来:“你愣着干嘛,我醒了你不开心?” 晏尘突然感觉,也许虫族……应该、大抵、或许……是有鬼的,他再次抱紧了被子,尾狗也下意识缠在大腿上。 就这他还不忘把兰斯洛特往床头拉了拉。 那声音气急败坏再次出声,是男性的声音,他大吼一声:“你往哪儿看呢?你抬头!” 晏尘抬头,看到了床头上站了一个透明的灰色的团子,他有些不知所措,反而是兰斯洛特眯了眯眼睛:“系统?” “对!” “你醒了?”晏尘迅速扒开被子,坐起来转身和系统面对面,满脸的惊喜。 家人呐!他终于不是两眼一抹黑了! 克里斯汀只是睡了那么一点点时间,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起床之后他的宿主就变得这么傻了。 他觉得还是得和兰斯洛特交流,于是他飞到半空中,飘到兰斯洛特的身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伤了脑子?” 兰斯洛特摇头:“失忆了还没好。” 克里斯汀了然:“哦,那就是本性暴露了。” 晏尘:“……”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兰斯洛特和克里斯汀聊的正起劲,完全将他抛之脑后。 兰斯洛特奇怪:“不是说要沉睡一段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我还以为还要很久。” 克里斯汀伸出爪子挠了挠头:“我也以为要很久……” 接着他又将爪子直直地指向晏尘,语气有些嫌弃:“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以为他恢复了记忆,结果这个呆逼能在没有记忆的时候完成百分之十的任务进度和百分之二十的剧情?” 他叉腰在空中转了一圈,喜气洋洋地说道:“有能量运行我就醒了。” 晏尘忽然插嘴:“那为什么你突然说话他能听到了?” 克里斯汀解释道:“系统奖励,百分之七十任务进度的时候,我是可以说话的。”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件事情,晏尘忘记了,不应该怪罪他,虽然面对这样的晏尘,他觉得虫族未来一眼就望到了头。 晏尘“哦”了一声点点头,但是他又冒出了另外一个疑问:“你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 克里斯汀沉默:“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声音。” 之前机械音是因为没有记忆,他恢复记忆之后就一直用的是自己的本音了,但是他并不想对晏尘解释这么多。 有些事情,想的起来就想,想不起来就算了吧。 他落到晏尘的头顶,眼睛却看向兰斯洛特:“我给他扫描个身体。” 兰斯洛特点头,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旁边充当门神的作用。 半晌后,克里斯汀睁开眼睛,他语气轻快:“哎呀,没有多大事,致命的毒素已经清空了,至于失忆……好像也有要恢复的架势,具体什么时候恢复那就不一定了。” 晏尘东瞧瞧西瞅瞅,完全没有一个作为病人的自觉,他听到致命毒素清空的话,还认真的叹了口气,感叹:“看来用血杀虫的想法是实现不了了。” 兰斯洛特闻言,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一声。 克里斯汀一脸迷茫:“你们在说什么东西?” 兰斯洛特打圆场:“没什么,一些小事情。” 克里斯汀:“行吧……” 晏尘看到兰斯洛特的样子就没忍住笑声,他看了一眼克里斯汀,有些奇怪:“所以为什么我的剧情线和任务线都动了动?” 克里斯汀摊手,他道:“第一个是格雷沙姆的改变,他把莫·图纳德送来边境了,第二个……” 他罕见的沉默下来,或许是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件事情。 “第二个?” 晏尘有些等的不耐烦了,兰斯洛特拍了拍他的脑袋,他瞬间老实。 “你继续。” 第220章 克里斯汀看着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抽了抽嘴角,随后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我觉得你得先去问问你收养的那个虫崽做了什么。” 晏尘一脸懵:“我什么时候收养小孩儿了?” 他看看克里斯汀,又抬头看看兰斯洛特,然后扯了扯兰斯洛特的袖子:“我什么时候养小孩儿了?” 兰斯洛特拍拍他的手,看向克里斯汀:“你说的是309?” 克里斯汀点头:“对,还有虞·化。” “他们两个不是跑了吗?” 克里斯汀闪身进了系统空间,消失在原地,但是他的声音还是回荡在空中:“我调查显示他俩跑去了警署。” 他再次出现在半空中,嘴里振振有词:“之前那些视频就是他们搞的鬼,不过托他们的福,警署的据点算是半废了。” 晏尘回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个视频的内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虫都好残暴啊,虽然他并不记得他们说的那只虫是什么样子的,但是用脚趾头想他应该都不会主动去接触什么穷凶恶极的虫吧? 危险的世界。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选择了沉默,至于兰斯洛特,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不过恰好这就是克里斯汀说的第一点。 “对,莫·图纳德来了,他说是莫里森派他来的。” 晏尘立刻接了一句:“哈?” 兰斯洛特叹气:“所以我是来找你商量的。”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伸出食指点在晏尘的额头上:“结果你在睡觉,嗯?” 晏尘眼神闪躲,只能心虚地挪开自己的眼神,时不时挪回视线打量兰斯洛特,却直接对上了他的视线,所以再次慌慌张张地挪开。 克里斯汀在一边看着,偷偷笑笑,然后阴阳怪气道:“哎呀呀,小晏啊,怎么丢了一段记忆就变得这么懒了?” 晏尘:“……” 他错了,真的错了还不行吗,再也不偷懒了。 已老实,求放过。 “哎哎哎!他来干什么?” 晏尘一跃而起,一把抓住克里斯汀然后捂住他的嘴巴,然后强行把他塞回系统空间。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他微笑着看着兰斯洛特,等待他的回答,克里斯汀被塞回老家之后迅速开始尖叫,反正又不是只有晏尘听得到,丢脸的是晏尘。 晏尘果然受不了,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再嚷嚷,以后也别想吃东西。” 这句话非常有效,是晏尘意想不到的有效,这句他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威胁的话,貌似就是克里斯汀的死穴。 克里斯汀瞬间闭嘴,也没有继续对抗想要跑出来。 兰斯洛特一脸冷静地看完了这场斗争,随后朝着晏尘伸出右手。 晏尘动作十分熟练地将手搭上兰斯洛特的掌心,然后被大力拽起来:“要去干什么?” 兰斯洛特装作有些生气的样子:“带你去吃饭,顺便去和丘奇他们说说图纳德的事情。” 晏尘没有意见,他也不敢有意见,他说:“行,刚好我也有事情要问问托因比。” 他松开兰斯洛特的手,直接解开了衣服上的口子,当着兰斯洛特的面开始换衣服。 克里斯汀看着屏幕上一堆马赛克有些无语,但是对于他和兰斯洛特之间的亲密关系他有些疑惑。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兰斯洛特还在旁边吧? “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这会儿爱上只要三四天了?” 克里斯汀忘记了他的话是可以被外虫听见的,他忘记关闭条件开关了,所以这句话也理所应当的被兰斯洛特听见了。 他看着脱得精光后只穿好了一条裤子的晏尘,忽然想开个玩笑,他上前一步,伸手点了点晏尘的胸膛:“说吧,我也想听。” 眼底是戏谑的光,夹杂着一些逗弄。 晏尘握住他的手,然后拿到唇边亲了一口,他撇撇嘴:“你就偷着乐吧,这只能说我失忆之前真的很喜欢你。” “怎么说?” 晏尘放开他的手,拿起自己的衬衫穿上,一边扣扣子一边解释:“大脑忘记了和你有关的记忆,但是他还保留着对你的感觉。” “也许我们永远不见面的时候,它会渐渐遗忘这种感觉,只是你在这里,它就会天然对你熟悉。” 他指着兰斯洛特身后挂着的外套随口说:“帮我拿一下。” 兰斯洛特将外套递给他,晏尘将他放在床上整理了一下,嘴里还在碎碎念:“所以失忆是不会长久影响感情的,除非他不爱你。” 他把外套举起来,套在身上,然后一把搂住兰斯洛特的肩膀,凑到他的面前,弯着眼睛和他贴贴脸:“我不一样,我肯定很爱你!” 他一副十分肯定的语气,然后转头在兰斯洛特的侧脸上亲了一口,发出响亮的声音,最后松开他,道:“好了,咱们走吧!” 吃饭的时候,晏尘虽然表面上开开心心,但他还不忘在心里对克里斯汀吐槽一句:【记得关闭你的说话通道啊,我不想被当成怪物!】 克里斯汀无语:【知道了,关了】 晏尘走在兰斯洛特的前面,牵着他的手,心里一直在和克里斯汀交流自己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这也包括系统的真实身份。 【所以我重开了三百三十七次,再加上你救了我一命,导致你的能量耗尽,所以陷入了休眠期?】 克里斯汀点头:【对】 晏尘了然,不过他最关心的是他的记忆到底什么时候能恢复,虽然克里斯汀是醒了,但是记忆还是很重要的啊! 他就算再能写,也不可能把自己这一年来所有的弯弯绕绕全部都写在纸上啊,肯定有自己忘记的东西! 他摇了摇头,重新看路,面色凝重。 兰斯洛特没打扰他和系统的友好交流,系统回来了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这就昭示着他再也不用担心晏尘会随时死掉的问题了。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胥坛死后留下的巨大难题,成功把他们困在原地不得动弹,就连他也想不明白,胥坛这样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如果他真的和库铂的情况一样,那他为什么不选择和他们分享,共同面对? 这才是最让他们难以理解的问题,并且虽然他们表面上是合作了,没错,但是为什么胥坛的某些行动却又背着他们进行? 兰斯洛特敛眸,他想不明白就索性不再去想,前面的雄虫站定,兰斯洛特这才惊觉原来他们已经到了会议室。 晏尘敲了敲门,随后直接推开,除了莫·图纳德,其他几个上将都在,基德纳竟然也来了。 “我来送药物,这次绝对没问题。”基德纳主动和晏尘、兰斯洛特打招呼。 晏尘只是冷淡的颔首,兰斯洛特和他同款表情,拽着他到一边坐下。 兰斯洛特看了眼众虫的表情,随后将视线定格在图尔斯的脸上,他说:“你们知道莫·图纳德来了吗?” “嗯。” “知道。” 丘奇的画风与众不同,他嫌弃的撇撇嘴,将腰间的枪抽出来放在桌面上,然后瞪着一双眼睛骂道:“这个神经病到底是谁放进来的!” 兰斯洛特十分赞同他对于莫·图纳德的评价,所以他十分善良的回复了他的问题,他说:“莫里森。” 丘奇:“……” 他就知道这堆零件没安什么好心! 图尔斯有些奇怪,他从知道这个消息开始就一直没有安心,此刻更是眉头紧皱,他主动开口:“可莫·图纳德不是卡特家族的附庸吗?” 他们最初了解的信息是:莫里森虽然是仿生虫,可他并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仔细来看他甚至有些偏向他们。 为什么这会儿又帮助卡特家族往边境塞虫呢?要知道莫·图纳德的上一场战争直接背刺乔·彼得斯致其死亡,况且他似乎有要加入反叛军的意思。 基德纳眼睛里满是愁绪,他担忧道:“况且他好像加入了反叛军?我不能保证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兰斯洛特摇头:“他并没有加入反叛军,他确实是卡特家族的附庸,但是反叛军试图接触他,因为他同时也代表着图纳德家族。” 反叛军拉拢世家是众所周知、密而不宣的事实,况且他曾经也试图拉拢格雷沙姆,只是失败了而已。 以格雷沙姆的气性绝对不会允许背叛自己的手下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伯特伦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并且伯特伦也并非背叛。 所以莫·图纳德八成是卡特派来的,至于为什么莫里森要同意,他也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反而一直在打太极。 这点就很不合理,难不成莫里森和卡特也达成了合作,这可不是个好消息,虽然卡特不至于帮反叛军对付他们,但格雷沙姆的心思是多变的。 克里斯汀一直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她有些欲言又止,在晏尘的脑海里不断的“嗯”“呃”,似乎想说些什么。 晏尘本来脑子就有点疼,听到他源源不断的声音顿时感觉气血上涌,他趁着大家都在思考的时候和克里斯汀疯狂对线。 【你想说什么呀?你能不能快点说!我脑袋要炸了!】 克里斯汀一听到他这个话也炸了:【你能不能快点恢复记忆?我不想跟你说话!我想跟有记忆的晏尘说话!】 【你还搞歧视,是吧!】 克里斯汀:【对,我瞧不起你!你个恋爱脑!】 晏尘沉默,因为克里斯汀说的没错,但是他立马又拾起了斗志,因为克里斯汀说的没错! 他回怼道:【我就算恢复记忆了也是恋爱脑,你瞧不起我就是瞧不起之前那个】 克里斯汀:【……算了,我不跟你说】 晏尘趁着大家都在讨论问题,低下头,用贱兮兮的语气继续在心里道:【我求你跟我说~】 克里斯汀:……这真的有大病啊,难不成在他沉睡的时候,有人把他的宿主夺舍了吗? 好神经。 但是嫌弃归嫌弃,任务还是要做的,该提醒的他都要提醒,克里斯汀叹了口气,绿豆大小的眼睛里散发出对未来的迷茫。 【我想说的是你失去记忆之前把胥坛的骨灰给了格雷沙姆,他因为这个给你下毒只下了一半,否则你焉有命在呀?】 晏尘暂时没脑子去纠结克里斯汀从哪里学的“焉有命在”这样的古语,他把关注点放在了他把胥坛的骨灰给了格雷沙姆,导致他捡回了一条命。 “这是诡计吧!我不信他安什么好心,卡特在联盟为非作歹多少年了?” 丘奇急的直接拍案而起,他扫视了一圈,看到正在发呆的晏尘,立马指着他大叫:“晏尘,你来说!” 忽然被点到名字的晏尘迷迷糊糊抬头:“啊?” 第221章 晏尘不敢相信,为什么这么简简单单的就点到了他的名字?难道就因为他在走神吗? 这不公平! 【没什么不公平的,一般来说上课走神被老师点到的几率是最大的,带入一下,同理】 克里斯汀完全没有掩饰嘲讽的意思,昏睡了几天,他甚至有点想念互怼的感觉,早知道就不那么快揭露自己的身份了,那样还能借着系统的身份多骂他两句。 毕竟他找的这个宿主是真的很奇葩,聪明的时候非常聪明,笨的时候他都不想说什么。 晏尘有些呆,他完全不知道之前这些人到底在吵什么,试图向兰斯洛特求助但是他发现兰斯洛特也在十分认真的看着他,好像在期待他的发言。 在其他人面前丢脸可以,在老婆面前绝对不行,他的脑袋告诉运转,最后眼睛一亮,他保持着原先那副呆滞的状态,看着丘奇:“你想我从哪个方面说?” 丘奇被他问得一愣,他呆呆的张口,随后又瞬间反应过来,气愤道:“嗯……对!你说卡特是不是故意的?就没安什么好心!” 晏尘瞬间联系到了胥坛和格雷沙姆的故事,他下意识觉得图纳德的到来也许算不上一件坏事。 这些斗争普通的民众是不知道的,他们暂时不用考虑军中会有虫动乱的问题。 晏尘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毕竟有些消息一直瞒着,就对于整体分析不利。 他抬起头,视线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最后停留在对面的丘奇身上。 “我之前去警署,把胥坛的尸体带回来了,后面我又去了一趟卡特家,把胥坛的骨灰交给了格雷沙姆。” 晏尘盯着丘奇,一字一句道:“她因为这个留了我一命,原本他是打算杀掉我的。” 会议厅内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发表意见,但是大家都明白了晏尘的意思——格雷沙姆派莫·图纳德过来也许并不是要来破坏他们的计划。 至少他们的大公认为格雷沙姆并不是这样打算的。 丘奇的面色十分难看,他不再揪着晏尘不放,转而去看向兰斯洛特,仿佛在这里得不到一个合适的解释,他就绝对不罢休。 “兰斯,你也这么觉得的?” 此话一出,在座的各位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兰斯洛特身上,只见他先是抬起头于诸位一一对视,随后在他们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他道:“格雷沙姆瞧不起反叛军,他虽然不喜欢联盟,但是在他眼中联盟的正统。” 其实他的理由比这个更加纯粹,因为他觉得格雷沙姆其实本质上和他是同一种虫——靠着执念而活,行为跳脱不受约束,这有一套自己的评判标准。 只是格雷沙姆比他更加洒脱,比他更加自由、更没有顾虑,比他更疯狂。 毕竟他只是喜欢通过追逐刺激来获得感觉,而格雷沙姆是因为他的疾病,没有谁比他更想活下来。 兰斯洛特回过神来,他继续说道:“奥**雅和卡特是世交,早在一百五十多年前胥坛和格雷沙姆就认识了,胥坛死了,不说格雷沙姆为他报仇,倒也不可能和他们合作吧?” 他扯出一抹笑,随后结束了他的发言。 晏尘在一边听他们这样争来争去听得烦,因为这样争论下去也是没有结果的,总有虫意见不合。 他敲了敲桌子,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叹气道:“要我说你们继续这样吵个三天三夜都没结果,不如直接把莫·图纳德叫过来谈一谈,最好是先和莫里森谈谈吧。”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晏尘知道这个提议很大胆,他们会犹豫也是正常的,就拿丘奇来举例,在他的眼中莫·图纳德就是来害他们的。 对于这个脑子不怎么转弯的耿直选手,晏尘一向没有什么很高的要求,他懒得等他们继续思考,冲着丘奇嚎了一嗓子:“丘奇,你去把莫·图纳德叫过来吧,路上你还可以羞辱羞辱他。” 丘奇乍然一听前半句还没来得及生气,听到后半句,心情瞬间阴转晴,这个他擅长。 图尔斯在一边看了一眼傻乐的丘奇,顿时揉了揉脑袋,眼下的青黑十分明显,他主动站起身,看向晏尘:“我和他一起去吧,我怕他被打死。” 晏尘没意见,其他虫当然也没意见了,于是这个会议室里再一次只剩下四只虫——晏尘,兰斯洛特、托因比和基德纳。 兰斯洛特在一边围观了他忽悠丘奇的全程,歪头撑着脑袋看他,眸中闪过精光,他红唇轻启:“你故意的。” 晏尘不置可否:“哪有,明明是他自己要跟过去的。” 嘴上不承认,但实际上他就是故意的,丘奇脑袋太直了,藏不住事,图尔斯……在这个军区图尔斯本来就是个尴尬的存在。 他知道的越多只会死的越快,但是晏尘还是不太想让无关紧要的人参与进来,毕竟图尔斯以前可是皮尔逊的手下。 他忽然点名托因比,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问道:“托因比,最初你们来试探我、拉拢我是谁的主意?” 托因比不太明白他这样问的理由,但还是乖乖作答:“是科波菲尔。” 科波菲尔? 晏尘不死心地换了个说法:“那在我来之前,你们的主体是谁?”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托因比,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情绪。 托因比先是皱了皱眉,眼神漂浮、四处乱瞟,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晏尘注意到他的大拇指抵住了食指的指节。 他在思考。 晏尘不期望自己能得到很详细的答案,因为对他来说,那毕竟也只是一个猜测。 只是…… 他的眼神愈发锐利,只是如果那件事是真的,他们的行动就会顺利很多,所以托因比的回答很重要。 他一直注意着托因比的动作,却不想第一个开口回答他的是端坐在一边的基德纳。 “是胥坛警长,是他联系我,他和我说了很多,但我并不相信,但是出于利益考虑,我同意试一试。” 他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后面就是去聚会了,之后才达成了合作。” 他自始至终都没将头抬起来,他本身就坐在角落的位置里,双手交叠放于桌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晏尘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也没有过多在意,因为在他说完之后,托因比就立马接上了他的话头。 “是胥坛,最初是胥坛找到我,和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我同意合作之后帮助他拉伙伴。” 晏尘道:“什么奇怪的话?” 托因比原本还低着头,闻言却忽然抬头直视晏尘:“冕下,这话你也说过。” 晏尘更加好奇了,他能说什么和胥坛一样的话,非要这么算的话,胥坛是重生者,他是外来者,他俩能说什么相同的话? 托因比找出光脑上的那张照片,是那张暗示着加尼家族被血洗的照片,他将光脑反过来放置于胸前,平静道:“胥坛说,加尼会死于反叛军。” 半晌,他将照片收起来,然后看着晏尘一字一句道:“胥坛说,要拉你入伙,所以我才借口霍奇森去军区的名义接走了那些虫崽,以此来接触你。” 晏尘几乎是瞬间认出来这张照片是系统的奖励之一,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还能把照片发给了土著,他以前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对! 他以前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胥坛那么肯定要接触他? 虽然他是忘了很多东西,但是他还保留了到这里来的一个月的记忆,况且系统刚给他简单科普了一下他的状况。 克里斯汀明明就死的很早,在雄尊法案掀起腥风血雨的时候他就死了,晏尘真的想不明白死这么早的大公在胥坛的眼里到底有什么作用? 这还是重生吗? 这是开挂吧? 晏尘在心底尖叫,克里斯汀听到之后冒出来,他也不相信,什么叫做“胥坛也是重生的”? 克里斯汀:【真的假的?你不要骗我,不行不行,不行,为什么会没有提示呢?我得去查查!】 晏尘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胥坛确实有问题,但是他尚且不清楚问题是什么,只能等克里斯汀调查完才能知道。 托因比将光脑的画面关闭,刚想说些什么,带着莫·图纳德回来的丘奇和图尔斯就打开了大门。 莫·图纳德满脸无所谓的表情,甚至还有些嘚瑟,他直接拖出晏尘另一边的椅子坐下,还贱嗖嗖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哟,这不是开会吗,开会怎么还把我给落下了?” 和他这句话一起的,还有克里斯汀的结果:【卧槽,还真是!】 丘奇刚刚拉开椅子准备坐下,乍然听到这句话,他停下了扯椅子的手,三步并两步跳到图纳德的身边,然后对着他的脑瓜子来了一下:“我劝你嘴上积点德。” 图纳德也是第一次和丘奇共事,以往哪个上将相见不是恭恭敬敬互相打招呼的,为什么这里就这么奇葩呢? 他摸着后脑一阵懵,晏尘没忍住笑出了声,心情愉悦,他直接伸手按住他的肩头,手上加了点力气。 图纳德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当然已经知道这就是一场鸿门宴了,只是现在坐都坐下来了,再跑也来不及了。 他只能咽下一口气,又恶狠狠地扫视周围,咬牙切齿道:“你们到底想干嘛?” 晏尘手上力气不减,面上却平和友好,他眨巴眨巴眼睛,装作十分天真的样子道:“我们就是来跟新同事交流交流啊,比如……” “你是谁派来的?” 第222章 图纳德冷笑一声,他现在知道这群虫叫他过来是干嘛了。 正经开会的时候不想着他,这是在防着他啊,现在叫他过来也只是对质一下顺便从他嘴里套点话罢了。 他扭头对上晏尘的视线,只用冷静的语气嘲讽道:“我知道你们以为我是格雷沙姆派来的,也因此防备我,但是我也想说几句。” 他一手搭上晏尘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然后捏住他的手用力,试图强行将晏尘的手拿掉,不过他失败了。 晏尘就这样和他对峙着。 周遭十分安静,空气凝滞,晏尘和这只雄虫对视了许久,最后他蓦地扯出一抹笑,松开了他的手:“请讲。” 图纳德在他松手的刹那,腿蹬着地板,带着椅子往后退滑,一米左右停下。 他环视众人,随即发了个白眼,又将头扭向另一侧,沉着冷静的说道:“不要把虫想的那么坏,好吗?不是每只虫都整皮尔逊那死出。” “你们要不要动动脑子想想,我把联盟搞垮了,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我现在背靠卡特家族,只要联盟一日不倒,卡特就永远都属于金字塔上的家族之一。” 他说到这里忽然变得非常生气,双手环胸又将头扭回来,瞪了丘奇一眼。 丘奇这个暴脾气当然坐不住,霎时间,他的嘴微微张大,眼睛瞪回去,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骂:“那你杀彼得斯干嘛?丫的,就你会找理由!” 图纳德这次没有生气,他一直都很平静地讥笑道:“那你们怎么就确定乔·彼得斯就是好虫?仅仅因为我是卡特的门徒,而他背靠联盟,就将我定性为反派吗?” “那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他摊手,感觉自己摊上了一堆猪队友,没办法,还得费劲巴拉解释解释这个问题。 晏尘和兰斯洛特没出声,都在一边静静的观看,毕竟当年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仅凭猜测而已。 只能知道是莫·图纳德杀死了乔·彼得斯,继承了他的军团,至于其他的,比如两方的战队,还有乔·彼得斯死亡的具体原因一概不知。 听图纳斯的话,这件事仿佛还有内情。 晏尘注意到他长腿一伸一曲,将椅子拖了回来,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图纳斯继续道:“可我在军团这么多年,除了杀了乔·彼得斯这一件事外,我还做了什么其他的错事吗?” 他手放到桌面上敲了敲,手背绷的很紧,看得出来他是有点生气却还在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 “况且我也并不认为把他杀死是什么错事,至少对我来说不是。” 兰斯洛特平静地看着他的动作,注意到他放在桌面上曲起的手指有些僵硬。 他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彼得斯该死,为什么?” 究竟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难道说彼得斯的事情还有隐情? 图纳德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他当然该死,背叛联盟的又不是我,是他,反叛军也是他联系的,但是除去反叛军之外,他又联系了另外一股势力,联盟容不下他,反叛军也不会保下他,所以他只能死。” 银灰色的眼睛清澈透亮,像融化后的冰川在太阳下闪着光,即使是这样,那眼睛里写满的也是冰凉彻骨的寒意。 “在联盟的这些年,我为联盟打过多少场胜战,如果你们仅仅要评一个媒体胡乱编造的事实来否定我的所有功绩,那不好意思,是我瞧不上你们。”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起身,主动走到门口,然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毫不留恋的离开了这里。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这个话题,丘奇瘪着个嘴正在生闷气。 他道:“难道他说的就对了吗?没有证据的事情。” 图尔斯看待这件问题的角度却很公正客观,他站在中立视角评价:“他杀了乔·彼得斯不假,可是原因确实一直没有揭露出来,成然如他所说,他的功大于过。” 托因比和基德纳明显对于世家贵族要更加熟悉一点,一是他们本就出身贵族,二是基德纳的药剂产业涉及的方面很多,他得和那些贵族打交道。 他们对于这件事情的评价要更加客观一些。 托因比只是低头敛眸道:“图纳德家族号称是卡特的附庸,实际上也只是寻求一个庇护,他们的关系持续了很多年,并不是某一任家主可以打破的。” 也就是说只要联盟还在,只要贵族的等级制度还在,图纳德永远都是卡特的附庸。 基德纳注意到众人投过来的疑惑的目光,他知道这些年轻一代对贵族的体系并不了解,所以十分有耐心的解释。 他神情严肃,话语间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自知的忧伤。 “现在和以往的时代是不一样的,就连三十年前,互食的习俗都还存在,更早一些的年代,如果没有强大者的庇护或者家族中没有强大的虫,那就只能沦为别人的口中食。” 基德纳摇头:“虽然说格雷沙姆行为令虫难以理解,但是当时风头正盛的卡特家族确实帮助了很多小贵族。” 晏尘皱眉:“风言风语害死虫,传言不尽可信,我们不知道传言是不是真的,也不能确定图纳德说的就是真的,无论如何还是防备一些吧。” 他朝桌上的几位使了眼色,得到回应后才闭上嘴巴,继续装鹌鹑。 很显然,相较于晏尘,兰斯洛特对于这些上流社会的潜规则更加了解。 “契约签订后是不可更改的,其实图纳德为格雷沙姆做了什么,也不一定是他主观上想做的,也许是契约上要求他做的。” 托因比赫然笑出声:“对,就是这样!” 他眸中绽发出光彩,只是很快又暗淡下去:“这样的誓言,没有一只虫会违背,这是从虫母时代就流传下来的习俗,只是现在好像也没有多少虫会遵守了。” “还是有一部分的,凡是不要太悲观了。”晏尘试图把房间里死水一样平静无波的气氛搅动,但是显然他失败了。 所以晏尘选择闭上嘴巴安安静静听他们继续。 只是这件事之后又好像没什么可以谈的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他注意到光脑上有新的信息。 兰斯洛特觉得也没什么可以继续聊的了,只是他刚准备离开就被晏尘扯住了手腕。 “嗯?” 晏尘端坐在椅子上,光脑打开,他在查看一则消息,头也不回的说道:“等等,莫里森的来信。” 刚刚松懈下来、神情有些疲惫的几位军官闻言瞬间支棱起来,不约而同的望向晏尘的方向,就连站起来,兰斯洛特也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晏尘原本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因为他知道在外面最好掩饰好自己的内心,不过此时此刻他真的有点绷不住表情。 他面色有些沉重,只是抬头主动对上了托因比探究的目光,随后又挪开。 托因比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有些不妙的想法,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对劲。 他咽了咽口水,只见晏尘缓缓开口:“三个消息,两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先听哪个?”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伸出手在晏尘放在桌面上的手上拍了一下:“先说点好消息。” “行,好消息就是莫·图纳德确实是来帮我们的,至于乔·彼得斯是因为与外族勾结所以才被灭口的。” 这就意味着莫·图纳德是可信的,这也是莫里森同意他来边境的原因,即使图纳德的名声不好,但是莫·图纳德确实是个天赋奇才,他在战场上的天赋并不比兰斯洛特在生物药剂学方面的天赋差。 他来边境是一大助力。 兰斯洛特心下了然,其余人虽然心里暗暗防备着莫·图纳德,但也因为这个消息表面上表现出接受的模样,而兰斯洛特也打算会议结束后与图纳德再见一面。 “那两个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第一个和加尼家族有关。” 晏尘先是看了一眼兰斯洛特,又将视线落在托因比身上,后者一直惴惴不安了很久,现在终于得到这个消息,一块石头落地,刚好砸死了他的心。 “你说吧,我没事的。” 托因比将手撑在桌子上,手托着脸,低头凝视着桌子。 “就想那张图一样。” 晏尘的情绪也很奇怪,他将莫里森拍摄的一张照片发到托因比的私信里。 托因比颤抖着手点开这张照片,一刹那,瞳孔剧烈收缩,他猛地抬头,对上晏尘同样不解的眼神。 ——这张照片和一年前晏尘发给霍奇森的那张近乎一模一样,只不过角度转了转。 晏尘微微摇了摇头,没有主动出声安慰,他给了托因比足够的冷静时间,其他的人也没有出声,即使他们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谁拍的?” 托因比的嘴唇颤抖,晏尘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答:“莫里森,他最近一直被议会和反叛军绑住了手脚,忽略了世家。” “等到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房间里很安静,丘奇这个“多动症患者”都收敛了自己的行为,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看托因比,又转过头和图尔斯对视,接着在图尔斯将手搭上他的肩膀的时候一把拍开。 晏尘的尾勾缠上兰斯洛特的小腿,制止住了他准备起身的动作。 兰斯洛特忽然回头看着他,晏尘对着他摇了摇头,眼底满是坚定,他张嘴对口型:给他点时间。 兰斯洛特停住动作,乖乖坐回椅子上。 是的,给托因比一些时间,对方都一百来岁了,不是什么心态很不稳的虫,只要他自己想通了就好了。 至于仇恨,他们会报仇的。 【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克里斯汀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听起来很落寞,晏尘一愣:【什么叫不可避免的发生?】 【你忘了,咱们这是个循环副本,不过我没有能量了,这是最后一次循环了】 晏尘:【……我怎么感觉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最后一次了?】 克里斯汀:【你以为的你以为只是你以为,咱们已经来了好多好多次了,你自己忘了而已】 晏尘叹了口气。 【每天都觉得自己是废物.jpg.】 这会儿托因比也反应过来了,他抬头,面带笑意,只能从布满血丝的眼球和红红的眼眶看出来不对劲。 “第二个消息是什么?” 第223章 托因比确实很坚强,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转而将话题引向正轨。 “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他只是淡淡的看了晏尘一眼,随后向坐在这里的其他同伴表达歉意。 他很坚强,但是其余人看了都感到心里很难受,就连最闹腾的丘奇都闭上了嘴巴不说话,也没理会图尔斯搭在他肩头的手。 “不是浪费时间,我们会为你报仇的。” 兰斯洛特很严肃,他分外认真地看着托因比,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是因为我们被困在这里无法回去,是反叛军的错不是你的错。” “谢谢。” 托因比艰难地扯出一抹笑,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再次询问晏尘:“这件事,其他的虫知道吗?” “不知道,联盟内的消息都封锁了,议会也是整个被控制起来。” “那请不要告诉霍奇森……对了,那科波菲尔呢?” 晏尘的表情忽然变得一言难尽,仔细去看甚至有些愤怒,只是眼神里透露着不治所措和迷茫。 “这就是第二个坏消息了,议会出台了《日暮川法案》,将日暮川割裂出来交给反叛军管理,他们称帝。” 丘奇一听这话都气笑了:“啊?他们有病啊?” 一向沉默隐身的基德纳此刻也发出了自己的灵魂质问:“啊?议会也同意?” 兰斯洛特拍了拍桌子,试图让这些叽叽喳喳的朋友暂时闭嘴,但是失败了,他们还是一虫一句吵得不亦乐乎。 托因比:“我不信。” 基德纳:“我也不信,科波菲尔哪去了?” 图尔斯:“可能被囚禁了。” 丘奇:“好神经好神经好神经,能不能让他们去死啊。” 兰斯洛特拍拍桌子:“能不能安静……” 丘奇迅速接话:“可怜的议长,被迫成为吉祥物。” 晏尘在一边看着这群真正的“吉祥物”,不知道该同情自己还是同情科波菲尔。 综合来看,他似乎要更惨一点。 【莫里森:联系不上议会,整个议会现在都成了封闭式的状态,从几周前开始,议会的议员纷纷倒戈,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晏尘地下头,看着手上光脑不断弹出的信息,他长叹一口气搜索出最新的《日暮川法案》,试图从这里面找出一些信息。 兰斯洛特终于没忍住,他短暂性的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用眼神一个个扫过这些虫。 所有虫都感受到浑身一颤,只有坐在他身边的晏尘没感觉到不对劲,甚至因为凉快,他的尾勾都主动缠得更紧了。 “先安静。” 兰斯洛特面带微笑,眼神锐利,丘奇和图尔斯打了个寒颤,作为一起共事过一段时间的老搭档,他们当然知道这是兰斯洛特动怒的前兆。 瞬间变得老实。 至于托因比和基德纳,他们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兰斯洛特的残暴的名声,只是之后在宴会社交上见过,觉得那是有心虫瞎传的。 现在来看……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见会议室内安静了下来,他才开始说话:“来吧,咱们现在来分析一下议会的现状。” “按照莫里森的说法,议会早在几周前就已经完全和外界断开了联系,而那个时候他们也没什么动作,要么是在准备起草法案,要么就是还没有获得半数以上的支持。” “现在法案突然出台,只有可能是原本议员的数量并未满足半数,所以他们或许采取了某种措施使那些议员临时倒戈。” “但是无论如何,科波菲尔应该都是安全的,毕竟这是虫族步入自主时代以来最令虫信服的议长。” 兰斯洛特的声音十分悦耳,令人不由自主的沉浸在其中,又带着些许冷意,仿佛置身于冰川的中央。 晏尘在一边静静的听着,光脑上是《日暮川法案》,本质上看有些像分裂国家。 【星历二五九零年二月三日,联盟·厄洛纳斯特星系,主星议会总部。 经四千三百二十一名议员共同商议,由现任议长科波菲尔·塞西亚与三附院议长格雷沙姆·卡特共同起草《日暮川法案》。 星历二五九零年二月二十一日,经议会审议,以两千五百四十六名议员通过,一千七百七十五名议员反对的结果,宣布法案通过。 该法案内容如下: 一、日暮川星系,由日暮川转行站划分,整个日暮川星系包括森亚格诺的东境转行站在内的全体部分独立,作为交还给帝国的区域。原住之联盟居民等虫,照旧准许其在各所居住地永久居住,但其属帝国管理,联盟不得侵犯。 二、联盟帝国所属之虫互相取和,联盟不得以任何理由禁止民众与帝国的贸易往来。 三、联盟承认帝国合法性,本质上二者归一,皆为虫族子民,联盟不得以任何理由抹黑、践踏帝国。 四、帝国是独立自主的国家,拥有其的法律条例,联盟不得以任何理由参与帝国的法律制定,不得擅自处理帝国子民。 ……】 晏尘一条条看下去,只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他大概能明白这个帝国是想干什么了,皮尔逊想建造一个君主制的国家。 第一点就是划分地盘,第二点保证贸易往来,第三点保证其合法性,第四点,皮尔逊要搞事情,他不希望联盟插手。 至于他要搞什么事情,晏尘大概能猜到,不就是末代虫族那一整套吗? 他不得不说这个想法是真的好,且不说他是如何得到议会的支持,就算各界有反抗,他们也看不到背后真正的阴谋。 久而久之,当他们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反叛军已经将联盟蚕食的差不多了,他们就可以继续下一步的举动——吞并联盟。 兰斯洛特还在分析局势,和那群虫讨论,晏尘一个人在这里看的津津有味,直到他看到了第九条。 ——【作为诚意,联盟需交出大公晏尘·克里斯汀作为质子,在保证帝国十年安稳之后再予送回】 晏尘:???我请问呢?你们打仗为什么要带上我? “神经病!” 晏尘气的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把手拍红了,气的他眼泪差点掉下来,直接伸手扯了扯兰斯洛特的衣角。 兰斯洛特的分析被打断,他转头看向晏尘,关心道:“怎么了?” “你看这个,简直是欺虫太甚!”晏尘一股脑的把光脑从自己的手上撸下来,直接塞到兰斯洛特的手上。 兰斯洛特不知所措地接过,但当他看到法案的内容的时候,他的不知所措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愤怒。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什么?”底下的丘奇等虫也有些好奇。 兰斯洛特将原文截图下来,发送到群里,这个群很久没用了,现在骤然一看,才发现少了一个成员。 少了科波菲尔。 他在往上翻了翻,发现他是主动退出去的,看来科波菲尔确实遇到了些大麻烦,不仅主动把拉斐尔放走,甚至还退掉了共同的小群,是怕自己会泄露什么秘密吗? “吃相也太难看了点。”托因比嘲讽。 “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神病病啊!啊!” 这是丘奇的咒骂。 “哼,看来科波菲尔要不就是被威胁了,要不就是被囚禁了,现在什么程度敢顶着他的名头出来作乱了。” 这是基德纳对科波菲尔的嘲笑。 但是嘲笑归嘲笑,他们还是发现了点不一样的地方,图尔斯对此就很敏锐。 “为什么格雷沙姆也会参与起草?” 晏尘无所谓地摆摆手:“哎呀,无非就是被借了名字,我猜科波菲尔也是。” “你说的有道理,所以他不会闹吗?他的名字被这群贱种拿来使用。” 这是图尔斯表达的清奇的观点,晏尘闻言,虎躯一震,他忽然觉得图尔斯说的好有道理,所以格雷沙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反应? 煞笔反叛军。 “也许他是闹不起来吧,或许他已经离开厄洛纳斯特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格雷沙姆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虫。” 兰斯洛特坐回椅子上,拖着椅子往晏尘那边靠了靠,他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晏尘也在思考,同时克里斯汀在脑海中不断为他讲解以前埋下的钉子。 现在信息分享完毕,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至于回去还要各自制定一下计划,晏尘索性就简单交代了一下需要注意的事物,就直接告辞了。 “还是将重心放在军队的方面吧,至于其他的还有我和兰斯洛特。” 晏尘目送着每一位离开,托因比是最后走的,他行至晏尘的面前还停住了脚步,眼神复杂的和他道谢。 “我没有帮到你什么,如果有一天我们胜利了,你再来感谢我。” 晏尘其实心里有点虚,但他努力装作镇定的样子,托因比当然看穿了他的伪装,但他只以为这是因为晏尘也没有信心。 他还是被晏尘逗笑了,他点头:“好。” 随后转身离开这里去了训练场,无论周围的事情如何发展,军队的训练绝对不能落下,他们还是得投入其中。 这就是军虫的宿命。 兰斯洛特站在一边静静看着他们互动,等到这里的虫都走光了之后,他才轻声问出口:“好像走进了死胡同。” 他也开始迷茫了。 晏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将有些凌乱的发丝捋顺,指尖划过柔顺的发丝,他说:“也不算死胡同,只是走进了命定结局的第一幕。” 第224章 兰斯洛特被他这个比喻逗笑了,“命定结局的第一幕”,他扬起嘴角,笑眯眯地问他:“那会有最后一幕吗?” 晏尘将手绕过他的脖子,揽住他,带着兰斯洛特往外面走:“我努力让它不会有最后一幕。” “那你的意思是命定的结局就是灭亡喽?” “你瞎说什么,我是这个意思吗?” “你不是这个意思吗?”兰斯洛特将他的手拿开,停下来与他面对面站着。 似乎越在这种沉重的气氛中,他越想开一些玩笑,在内心深埋痛苦的时候,就该有一些令人愉悦的东西。 晏尘捏了捏他的脸,有些宠溺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兰斯洛特拍开他的手。 “我的意思是,开战是命定的结局,爱你也是,这场戏连接着虫族的生命,这场戏永远都不会有最后一幕。” “真会瞎扯。” 兰斯洛特给他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走在了他的前面,晏尘当然没有生气,他看见了某只嘴硬的雌虫背着他偷偷笑。 但是他很大度,所以他不计较。 不过事情该如何处理确实要提上日程了,有些难办,因为之前记忆实在太重要了。 虽然克里斯汀醒过来,但是克里斯汀也不知道他所有的记忆,没办法,只能赌一把了。 晏尘叹了口气,连忙追上兰斯洛特:“你走慢点儿!” 兰斯洛特不仅没停,反而跑的更快了,跟在他身后的晏尘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但随后就是冷笑一声,迈开步子就直接冲了上去。 这还得益于克里斯汀的嘲笑——【你做了什么?他看起来很讨厌你哟】 晏尘:“……”不会说话可以不说的。 晏尘跑得快,但是兰斯洛特也不慢,在军区又不好直接展开翅膀飞,再加上他俩本来就有一定的距离,他没在路上追上兰斯洛特,但是对方前脚进了卧室,后脚就把他压在了床上。 “躲我干什么?” 兰斯洛特使了使力,尝试翻身做主,翻身失败,他被藤蔓捆住了手脚。 “你作弊!” “好使就行,床上的事情哪里能叫作弊呢?” 晏尘完全不觉得羞耻,他藤蔓用的心安理得,他将人翻过身,伸手卡住兰斯洛特的脖子,眼睛微眯:“说吧,宝贝儿,躲我干什么?” “呸!” 晏尘侧脸躲开,虽然知道这个“呸”只是个音效,但他还是觉得莫名的刺激。 “再来一次?”他压低嗓音,靠近兰斯洛特的脸,眼神逐渐变得危险。 兰斯洛特看了丝毫不怵,翻了个白眼:“没见过提这种要求的。” “我不就是吗?”晏尘在他侧脸上蹭了蹭,松开扼住他脖子的手。 “你胜之不武!” “你要有你也可以用。” 晏尘满脸无所谓,兰斯洛特气的牙痒痒,他恶狠狠道:“我怕一骨刺扎下去,你得抱着我痛哭流涕。” “你扎,我不仅抱着你,我躺你身上哭,我把眼泪全抹你身上。” 他笑的十分张扬,满眼都是雌虫的样子。 晏尘起身,将兰斯洛特从床上拉起来坐着,兰斯洛特表情一顿,“哼”了一声扭过头:“幼稚。” “嘿!”晏尘绕到另外一边,兰斯洛特又把头绕回去,他直接伸出手把他脑袋给掰直了。 “谁先跑的?” “谁先追的?” “哼!” “哼!” 两人齐齐双手环胸,齐齐转头,三秒钟后又一起把头转过来瞪了对方一眼。 “幼稚鬼!” “幼稚鬼!” 这样简简单单的拌嘴,甚至都算不上吵架,但是他每天要上演十几次,生气是一点没有的,他们倒是很享受其中。 不到十分钟他们就和好了,这会儿又坐在一起商量该怎么破局了。 “如果为了方便反叛军的第一目标就是议会,占领了议会之后直接宣布这个法案,至于警署,那是胥坛干预后的结果……” 兰斯洛特拿着笔在纸上写画,晏尘捏着另外一支笔,有些坏心思了在他写的字上画了个小爱心。 兰斯洛特笔尖顿住。 他沉默地把那颗心给涂满,然后继续说道:“可是干预了好像和没干预一样啊,感觉都差不多?” 晏尘又画下一颗心,然后换了一支红色的笔将它涂满,他眼睛认真的盯着那颗红心,满不在意道:“怎么没有?时间的问题,况且我也没少做好吗?” 他抬起头,瘪着嘴看兰斯洛特大有一副“你要不同意我的说话我就直接哭出来”的架势,他嘟囔道:“让我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兰斯洛特用笔敲了敲他的脑袋:“你慢慢想。” 晏尘换了一张白纸,已知牵扯到上辈子的人有三个,库铂,阿贝,胥坛,库铂和阿贝貌似是原世界线的,但是胥坛貌似并不是,他更像是某个经过他纠正的循环里的人物。 所以他做的每一件事实际上都踩在了他未来要做的事情上,不得不说为他省去了很多的便利,如果不出意外,莫·图纳德的到来和他也有关。 老实说,格蕾沙姆的心思确实难猜,恐怕只有伯特伦和胥坛了解他,若在其中再挑一个出来,那必然就是胥坛了。 现在联盟内的情况十分复杂,法案的颁布必然会让议会的名誉遭到损害,到时候民众相不相信议会就得另说。 况且法案的颁布是以科波菲尔和格雷沙姆的名声,即使晏尘并不清楚以往发生的事情,但他能肯定这两个基本上是议会两大势力的首领,这一举动几乎是在向全天下昭示者,议会整体态度是同意的。 所以他们得帮帮被困在内地的科波菲尔,具体帮忙就是得往联盟内安插人手……谁最适合? 晏尘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还有谁能比重生者更适合吗? 只要库铂遵循他上一世的轨迹,合理避开所有威胁他生命的因素,他就是曾经那个在街头游行也毫不畏惧的少年。 至于阿贝·瓦伦,他或许更适合“陈胜吴广”的模式,他不是自认为是救世主吗? 晏尘就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当一回真正的救世主,至于他有没有能力,那就得看他自己了。 据克里斯汀所述,反抗最激烈的地方就是森亚格诺和日暮川,后期是有反抗的平民自发组成军队对抗,只是那时候太晚太晚,根本来不及。 “你想好了?” 兰斯洛特将桌面上的纸抽过来看了看,上面只写了几只虫的名字,其他什么都没有,他有些奇怪。 “没有计划吗?” 晏尘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他面色如常,眼睛里带了点欣喜的光,他将笔扔在桌子上,转身抱住兰斯洛特:“在我脑子里。” “我看看。” 兰斯洛特作势要去扯他的头发,晏尘连忙捂住脑袋:“我告诉你嘛……” 他靠在兰斯洛特的肩膀上和他并排坐着,那张纸被他捏在手上。 晏尘先是指着库铂的名字:“库铂是时间线折叠的重生者,让他回到自己原本的生命轨道上,梅格去陪他作为军师。” 他的手指往下滑,滑到了阿贝·瓦伦上,他说:“阿贝……不是想当救世主吗?我给他一个机会去引导剩下的、心怀反抗的平民,找几个虫陪他一起。” “至于……尼赫迈亚,你不觉得他其实不适合战场吗?我的意思是他不适合正面战场。” 兰斯洛特沉思,他揉了揉眉心,努力思考着平日里尼赫迈亚的表现,最终下了定论:“他不适合前线。” 他耸了耸肩膀,转头看向晏尘的脑袋:“你打算把他安排在哪里?” “去保护文森特,文森特·加西亚,他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晏尘低声道:“刚好监视一下他。” 文森特必须有人去看着,他有大用处,是格雷沙姆的手下,在娱乐方面他自带话题热度,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尼赫迈亚呢? “你知道的……”他蹭蹭兰斯洛特的肩膀,“我一向喜欢干好事。” 兰斯洛特伸手摸摸他的头,虽然他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文森特放弃尼赫迈亚就已经用了很大的勇气,他不知道这一次相见,他们又是怎样一番场景。 “你不觉得他们两个很别扭吗?从我们见到他们第一面起。” 晏尘还靠在他肩膀上碎碎念,兰斯洛特却是仔细回忆起了尼赫迈亚和文森特的相处情况。 一个穷追不舍甘愿做情虫的富二代,一个是风流多情却身不由己的低等种假贵族。 一个愿意低下贵族的头颅,一个却心有顾忌,不愿接受。 他轻笑一声:“是很别扭。” 他其实也理解文森特的感受,爱情里最绕不开的就是“自卑”,曾经他也一度陷入这样的情绪中,但是晏尘告诉他——“你值得”。 他虽然并不赞同晏尘在这种时候把这俩凑在一起,但是他不能否认尼赫迈亚确实不适合前线,他更适合后方卧底。 他身上与之俱来的那种二吊子的气质就注定它可以完美的游走于各种阶层中——前提是他能改掉他的贵族脾气。 “他那里只需要一只虫,让我看看给阿贝添上几个一起。” 兰斯洛特“嗯”了一声:“你决定吧。” 晏尘想想也是,他决定是最好的,毕竟他还有作弊利器——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快出来!】 克里斯汀没动静,晏尘索性趁着房间里没外人,就开始喊他:“小克!出来!” 兰斯洛特坐在椅子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晏尘皱眉,刚想再喊两句。 就听到克里斯汀的声音—— “当前任务进度+10% 目前任务进度80%,剧情解锁进度80%” 晏尘:!!! 第225章 兰斯洛特也听到了这个播报,一时之间房间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晏尘愣在原地,三秒钟之内,他的眼神从迷茫到震惊再到不可思议,最后蹦出一句:“不是?我还啥都没干呢?你故障了?” 克里斯汀闻言瞬间从系统空间内钻出来,他满脸认真,虽然晏尘和兰斯洛特并不能从它地脸上看到“认真”这两个字。 他跳出来就开始大叫:“你再说一次!你信不信我不给你发奖励了!” 晏尘翻白眼,头发一甩就直接坐到了床上,顺便拉着兰斯洛特一起坐下,这才开始嘲讽:“得了,老哥,你早就告诉我了,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留给自己的,用不着你给我。” 克里斯汀:“……” 为什么他好像变聪明了一点? “行了,快点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主线任务忽然就暴涨了?” 克里斯汀在他面前转了几圈,最后慢悠悠地落在兰斯洛特的脑袋上,一时间,兰斯洛特抬眼向上看试图找到他的存在,晏尘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头顶。 晏尘只感觉十分之诡异,他竟然从这颗小果冻团子身上看到了一股优雅的气质。 克里斯汀在兰斯洛特的头顶跳了跳:“作为你的生物学雄父,我建议你先和你的老婆解释一下这件事。” “你才不是!你……” 晏尘这时候才想起来兰斯洛特也能听到他说话,他的火气顿时消失殆尽,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生物学……雄父?” 兰斯洛特一挑眉,和晏尘对视,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不解释解释? 晏尘顿时有些慌乱,他连忙找补:“不不不,你别听他瞎说。” 克里斯汀幽幽跳了两下,然后继续道:“是呢,我可没瞎说,毕竟我俩一开始也不是一个物种~” 兰斯洛特感受到头顶的动静,眼睛刚往上看去就听到了这句话,他再次和晏尘对视,这次确实直接开了口。 就是他开口并不是晏尘想象的那种质问的语气,而是有些委屈巴巴带着些许落寞地说道:“看来你还是不肯相信我,不然……怎么会什么都瞒着我,之前不是都说好了不瞒着了。” 他低着头,发丝垂落在胸前,只能看到银白色的睫毛在颤抖,晏尘心里一紧,他连忙开口:“不是的不是的,我……” 兰斯洛特的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听起来也在抖:“说到底,你还是不肯相信我……” “没,真没有!”晏尘着急的要死,连忙上手去扶兰斯洛特,但是却被对方往后避了避。 他的手顿在空中。 “不是哒不是哒,他就是故意的!”克里斯汀在一边看笑话看得正嗨,站在兰斯洛特的头顶就开始阴阳怪气地拱火。 晏尘本来就已经够窘迫了,他现在听克里斯汀的拱火恨不得直接升天,上天堂之前也要将克里斯汀一脚踹下地狱。 “你能不能闭嘴!” 晏尘闭上眼睛,双手扶额,满脸的不可置信和难受,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是被系统逼着掉马的。 明明以前瞒的都挺好的,就这样过也不错,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回末世了。 该死的克里斯汀!!! 他半晌没出声,兰斯洛特忽然笑来,肩膀耸动的也更加厉害,他忽然抬起头,直视晏尘的眼睛:“你不会以为你的演技非常好吧?” “难道不好吗?” 晏尘对于他演技的在乎远远超过了兰斯洛特没哭这个事情,他立马反驳。 直到兰斯洛特一脸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瞪着疑惑的眼睛开始大叫:“不对,你没哭啊?” “我为什么要哭?” 晏尘:“……” 他憋到最后什么都没憋出来,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这样和兰斯洛特静静的待着,直到他终于受不了这股焦灼的气氛,他才放弃挣扎班一屁股坐在床上,向后倒去。 “得,我投降。” 兰斯洛特旋身将他压在身下,手放到他的衣领上拽紧,凑到他面前:“老实交代,但撒谎我就……” “你就什么?”晏尘眨巴眨巴眼睛,他自以为兰斯波特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的地方。 但是显然他高看了他自己。 “就跟你离婚。” 兰斯洛特笑着吐出这几个字,然后对着晏尘的鼻尖吻了一下:“所以,乖乖交代。” 晏尘瞬间老实。 但是他还是有些不太想说起自己的往事,并不是不愿意分享自己的秘密,和爱人说自己的秘密无可厚非,只是他并不觉得这是一段光彩的往事。 可是……光彩和老婆,他选老婆。 晏尘缴械投降,放松身体,完全任由自己瘫倒在床上,手也是呈一字状摆放。 他叹了口气:“其实我不是克里斯汀大公,我就是晏尘,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兰斯洛特虽然知道晏尘的来历并不普通,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神秘至极,但是她也从未想到过晏尘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瞳孔收缩,面上却不显,只是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松开了他的衣襟,缓缓放松身体,趴在他胸口上。 他垂下眸子低声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兰斯洛特感受着晏尘的心跳,感受着他说话时胸腔的震颤。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问题你就得问这个人贩子了。” 晏尘将视线头像漂浮在半空中看戏的克里斯汀,他眼神幽怨,满心委屈:“我正办事儿呢,他啪叽一下给我拐卖了。” 兰斯洛特眼里的不安越聚越多,而晏尘的话语也没有停歇。 “他告诉我,只要我完成任务,我就可以回家,只是后面任务越做越奇怪,最后他告诉我,他其实是真正的大公,我是打工来着!” 兰斯洛特感受到胸腔的剧烈震颤,他能感受到晏尘的生气和难过,他将掌心贴在晏尘的胸口处,轻轻拍了拍:“那任务完成之后呢?” 兰斯洛特的语气飘忽,他喉咙发紧,这句话问的很是艰难。 晏尘笑笑:“完成就回家了。” 兰斯洛特咬紧下唇,又松开,抿了抿唇又咬紧,他反复几次,眼底蒙上一层水雾,最终从喉间挤出这样一句:“回家……” 似乎是注意到了雌虫低落的情绪,晏尘举起一只手,放到兰斯洛特的侧脸上抚摸着,他将散落的发别在他的耳后,顺着他耳鬓的头发抚摸。 “不回家,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真的?” 他这次回答的速度快了很多,抬起头看像晏尘,面上是肉眼可见的欣喜,眼睛都在发光。 晏尘勾起唇角,双手捧住他的脸:“当然是真的啦,嗯……你是雌虫,你就是我老婆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所以老婆是什么意思?” “人类雄性对伴侣的称呼。” 他揉了揉兰斯洛特的脸,然后轻轻将他推开,坐了起来。 “至于人类时期的故事,我是被收养的,末世爆发以后组建小队抗击丧尸,最后死于和丧尸王的斗争。” 晏尘说的云淡风轻,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经历,仿佛他的过往就像是写在历史书上的寥寥几笔,一翻就过去。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兰斯洛特心头一紧,失声道:“你死了?疼不疼啊……” 他眼神里明晃晃的担忧明显取悦了晏尘,他伸手揉了揉兰斯洛特的脑袋,解释道:“准确来说我没死,还没来得及死就被拐卖了。” 他语气顿了顿,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挺好,能遇见你就挺好。” 兰斯洛特“嗯”了一声,随后又默不作声地在心里头开始盘算晏尘会不会走这件事,雌父说过,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东西有两样,一是伊那坦明河会干涸,二是雄虫哄虫的话。 兰斯洛特眼神一眯,扫过浑然不知的晏尘和飘在空中的光团,心里已经暗暗有了成算。 无论如何,已经是他的雄虫了,他是绝对不可能放走的,绝对不可能。 晏尘这会儿哄好了兰斯洛特,已经开始和克里斯汀对线了,只见他站起来,将克里斯汀从空中拽住,放到自己的对面,一脸得意。 “小样,来说说吧,这剧情又是谁解锁的?” 克里斯汀看戏正看到一半,还没等热血起来就已经变成了爱情电影,他这会儿郁闷的不行。 “你猜呀。” 晏尘冷哼一声:“我猜?格雷沙姆。” “不对。” 克里斯汀在空中转了个圈儿,然后暂定在房顶的灯上,他把自己的身体摊开,拧成一种很奇怪的形状,对着晏尘做了一个现实意义上的“鬼脸”。 晏尘被他吓得一哆嗦,没敢开口骂他,又猜了个人名:“科波菲尔?埃尔维斯?” “不对,不对。” “别告诉我是莫里森。” “他一仿生虫能整出什么动静?” 晏尘已经听到了克里斯汀嘴里明晃晃的嫌弃,他咬牙告诉自己要忍耐。 “总不能是我军队里的吧?” 他已经有那么一点点儿不想猜了,他的运气怎么这么背呀?到现在都没猜中。 兰斯洛特在一边一心二用,一边盘算着怎么样才能把晏尘捆在自己身边,一边听着他和克里斯汀的对话。 任务是要完成的,但是晏尘不能走,这可是个大工程。 他忽然开口:“什么会导致主线任务的进度增长?” 晏尘和克里斯汀齐齐转身面向他,克里斯汀解释道:“就是和原本世界线发展不同,比如说原本世界线选了a这条路,我们现在选了b,这就导致了一系列事件的改变,所以世界就不一样了,进度也就增加了。” “如果要改变末代虫族的结局,主线任务进度得达到百分百,剧情解锁度也要达到百分百。” 克里斯汀无奈摊手:“不过很可惜,这已经是我们打到最高的结局了。” 接下来他也没有办法,由于能量不够,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兰斯洛特听了这话倒是略有所思,他很聪明,顺着这话的逻辑往下想,就想明白了关键所在。 他扯了扯晏尘的衣服,抬头看向他:“所以只需要找出几个和剧情严重偏离的虫就行了?” 晏尘点头:“是这样的,不过现在任务已经改变很多了,我也不能确定谁才是不正确的那个。” 他伸手挠了挠头,似乎很是苦恼。 兰斯洛特思考了一下,转眼看向静静看戏的克里斯汀,给出了他的答案:“所以是309和虞·化吗?” 克里斯汀原本还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并不觉得一个局中人能猜出来任务有关的剧情,但是事实却让他大跌眼镜。 “卧槽,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兰斯洛特浅笑,他微微侧脸,将精致的脸庞留给晏尘,然后装作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又捋了捋头发。 “我赌309在你们所说的原世界线活不下来。”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但是这一句话却让晏尘和克里斯汀如醍醐灌顶般瞬间清醒。 特别是克里斯汀,他几乎要尖叫出来,但是为了不丢脸,他切换了内线频道和晏尘一个人吐槽。 【他怎么知道的!!!】 晏尘也很惊讶,他觉得自己从始至终一直都低估了兰斯洛特的实力,他需要正视自己的媳妇儿了。 晏尘解释道:【如果按照原世界线发展,你早就死了,他不会不知道议会的计划的,你忘了吗?如果大公死了,309自然不会有虫去救他要知道兰斯洛特一向不愿多管闲事,他了解自己,所以知道如果他成了寡夫继承大公的遗产,他要么活着不愿多管闲事,要么就是也被处理掉了】 克里斯汀:【……】 好复杂的样子,我听不懂。 听不懂,但是他不能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就会显得他很垃圾。 【好吧】 “所以我答对了吗?”兰斯洛特看着这两只虫的交流有些无奈对不对的至少给个准话呀。 克里斯汀连忙关掉内线频道,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 “对了!” “那让我来猜猜他俩干了什么,实验室,对吗?” 兰斯洛特仿佛猜东西猜上瘾了,关键他才是大佬,一猜一个准,克里斯汀现在已经麻木了,他已经逐渐接受了三虫行只有他一个废物的设定,当然如果晏尘和他的朋友们站在一起,那就是多虫行。 不过这样的话,废物就不止他一个了,没脑子的丘奇和霍奇森也能算两个。 “我真的很想问你到底是怎么猜中的?”克里斯汀眼神复杂。 晏尘对着他翻了个白眼:“虞·化除了实验还懂什么?” 第226章 “反正我是不信他除了去实验室找点麻烦他还能干别的。” 晏尘非常自信,反正他的资料显示虞·化就是个十分单纯的孩子,除了在实验方面执着一点、变态一点,其他的貌似废的可以。 克里斯汀很无奈,一个个的都这么聪明,让他很没有成就感。 “好吧好吧,不开玩笑了,就是他,他和309跑到日暮川的实验室去搞破坏。” 他梗了一瞬,接着道:“不过不知道该说他们的运气是好是坏,一摸摸到了皮尔逊的二号实验室,逃跑之后又摸到了皮尔逊关押那些雄虫的据点。” 晏尘:“……” 兰斯洛特:“……”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晏尘擦了擦不存在的汗,他有些虚:“哈哈……听起来,好事一桩嘛。” 刚好他之前没找到的关押地,被这两个找到了,这不是整挺好的。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破解一个雄虫被关押的基地,解救那些雄虫的任务进度就有百分之十,要是早知道…… 好吧,早知道他也救不了,和主线任务有关的事情系统不会提供任何帮助,克里斯汀在这个方面就是废物。 有些事情就得要欧皇才能触发,倒霉蛋也可以,但是很可惜,晏尘如果是欧皇,就不会先经历末世再穿到这个时间线;晏尘如果是倒霉蛋,穿过来时那迷茫的第一个月就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不过无论怎么说,虞·化和309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不仅仅是为他解决了心头大患,同样也为那些他原本想救却没办法的救的雄虫提供了一线生机。 克里斯汀嘲笑道:“当时直接发生了一个巨大的爆炸,直接把当时尚未撤走的联盟军队引了过去,一看吓一跳。” 克里斯汀跳到半空中伸出手左右摇摆,他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联盟的民众吗,难道你们没有普通人也要从我们这里拐了吗?” “哈哈哈哈哈……然后他们就把那群雄虫全部带走了,皮尔逊不在,反叛军当时也不敢起冲突。” 克里斯汀的笑声十分放肆,看得出来他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晏尘也没忍住用手捂住了嘴,将自己的笑声堵了回去。 反叛军当然不敢起冲突,本身《日暮川法案》的颁布就有些不清不楚,如果这个时候和联盟军队起冲突,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们就只能强行吃个哑巴亏。 晏尘笑够了,兰斯洛特在一边拍了拍他的背,视线头像克里斯汀:“那309和虞·化呢?” 克里斯汀本来笑够了,准备回系统空间的,但是他一听到这两个名字又开始笑。 “哈哈哈……说真的,你们真的找了两个奇葩,309一看军队来了,吓得他直接就跑了,他怕军队会因为柏骏的事情抓他。” “跑比兔子还快呀!哈哈哈哈……” 克里斯汀在空中躺倒,两个树杈似的细胳膊疯狂拍着自己的肚子,发出不断的笑声,他感觉自己终于在这一刻明白了作为系统的好处。 ——吃瓜永远奔赴第一线,无视时空限制近距离观赏。 妙极。 只是可惜他没有录像,当时就该录像下来的,不过给下次打个样,这次长了记性,下次一定录下来,好东西不能只有自己知道。 “我觉得你得收拾收拾,说不定没两天他就找过来了。” 克里斯汀笑够了就开始正色起来,老老实实的给晏尘提建议。 “我觉得不一定,兰斯,你说。”他用胳膊撞了撞一边的兰斯洛特,后者皱皱眉,拍了他的胳膊一下。 兰斯洛特用一种看孩子的眼神无奈的看着他:“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克里斯汀哈哈大笑,但是他又非常紧急的注意到了兰斯洛特,话语中并没有提到他的名字,他就想起来当时晏尘避重就轻,只是简单介绍了他任务者的来历,并没有说明他俩的关系。 于是一个坏计谋涌上心头。 他飘到兰斯洛特的膝盖上,咳嗽两声,用圆滚滚的身子行了个礼:“铂尔曼阁下,我是克里斯汀,也就是真正的大公。” 他在兰斯洛特吃惊的表情中站直了身子,然后在晏尘的手抓到他身体前的0.01秒,突然飞到空中躲避,同时嘴上也没闲着。 “至于现在的晏尘,是他自己的身体融合了我的基因形成的全新的个体,所以说……我是他雄父!” 克里斯汀闭上眼睛十分骄傲地挺起胸膛,小手叉腰,十分隆重的介绍自己和自己的崽。 “闭上你的嘴!” 晏尘一个飞扑,刚好抓住正在侃侃而谈的克里斯汀,将他塞在了被子里,用被子盖住。 “他说的是真的?” “……” 晏尘说不出话,一方面他并不想欺骗兰斯洛特,另一方面他也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当然是真的!!我操作的那怎么可能我不知道呢?” 克里斯汀突然出现,晏尘还整个趴在床上,手紧紧捂着被子,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忽然想起来克里斯汀还可以通过闪现进系统空间再闪现出来逃脱他的控制。 于是他松开被子再一次去抓克里斯汀,但对方早有准备,满屋子乱窜,边窜边喊:“没事哒!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不是我的身体——这是他的身体!你不要介意!” 兰斯洛特:“……” 晏尘:“……”你丫能不能闭嘴啊! “不介意,那你怎么办?” 兰斯洛特眼疾手快,盯着晏尘的动作,趁他路过床边的时候一把抱住他的腰,顺势将他按在床上,吻在他唇上:“别追了。” “那行吧……” 晏尘别扭地应声,克里斯汀也停下逃窜的“脚步”,他无所谓地抖了抖身子:“我?这样挺好的,等任务完成了,你俩相亲相爱,我就可以去别的地方玩了。” 反正他在虫族也待烦了,他的家或许喜欢他,但他的族民却讨厌他。 “不会有遗憾吗?” 兰斯洛特起身坐在床沿,晏尘紧接着一口气给自己摇了起来,他这会儿乖乖的坐在原地,没有再和克里斯汀打闹。 克里斯汀仔细想了想,发现他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地方,人生就是旷野,去哪里都随意啦。 他笑嘻嘻道:“不会呀,我可以去很多世界,见识很多种族,遇见很多不同的物种,和他们交朋友,拜托,这个比留在这里更舒服,而且……” 他顿了顿:“一只没有精神力的雄虫是会被笑话的。” 气氛瞬间低沉下来,晏尘却好似感受不到这里紧张压抑的气氛,他大声嚷嚷着:“你别管他,他到处跑可潇洒,人家要励志做作家呢,指不定你哪天看到署名克里斯汀的作品就是他写的。” 他撇撇嘴,还对着克里斯汀做了个鬼脸,他就这样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克里斯汀冲着他的头就直接撞了过去,身子正中他的额头,晏尘被这股冲击力撞得往后倒,却被兰斯洛特拽住了手。 “好啦,你们两个别吵了,你们之前一直都是这样吵过来的?” 他真的不敢相信,这两只雄虫能这么幼稚,过去的一年多他们每天都处于这种拌嘴的状态? 晏尘本来就紧绷着嘴唇,跟克里斯汀对视,两双眼睛里白是燃烧着的火焰,然而晏尘忽然注意到兰斯洛特那复杂的视线。 那视线太过强烈,根本忽视不了,他一转头,看到兰斯洛特满脸的无语,他眼睛一眯,瞬间就读透了兰斯洛特表情的含义。 他瞬间大叫出声:“你!是不是在说我幼稚!” 此话一出,克里斯汀也放弃和晏尘对峙,他俩瞬间变得十分友好,一致对“外”。 “啊?”克里斯汀虽然不知道晏尘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是他也能看到兰斯洛特那明显是看傻子的眼神。 兰斯洛特憋笑:“没。” “明明就是有!” 晏尘瞬间不干了,但是他也没有闹起来,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认清了自己,他才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在虫族,他就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孩儿。 兰斯洛特抿紧嘴唇,试图将笑声和嘴角压下。 但是对于已经完全放弃挣扎的晏尘来说,根本没有必要,他伸手挑起兰斯洛特的下巴,左右摆了摆,然后呲个大牙笑:“你说我幼稚也没用,因为我本来就刚成年,我就是幼稚。” 一边观看·真正刚成年的雄虫·克里斯汀:“……” 白瞎这么好看一张脸,他真的是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就连他都不忍心看了。 克里斯汀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再提醒一下这对黏黏糊糊的小情侣,主线任务并非儿戏,剧情都走到这里了,战争一触即发。 况且现在所有进度都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变成留给自己的奖励也基本上用完了,剩下的才是真正的没有任何提示的路。 他知道自己不该在小情侣调情的时候插嘴,但是他看不下去了,再发展下去他可能会被直接关进小黑屋。 “咳咳……两位。” 晏尘外套都脱了,猝不及防听到这个声音他猛地回头:“你怎么还在!” 克里斯汀:“……”他就活该多嘴。 兰斯洛特倒是十分淡定的重新将衣领的扣子扣起来:“什么事?” 克里斯汀乖乖转过身面对墙壁,语气中明显听得出他在憋笑:“嗯……就是提醒一下,接下来的路是未知全新的,我们会成功的。” 晏尘的睫毛颤了颤,他嘴唇动了两下没出声,手却不自觉的去抓住了兰斯洛特的手,他过了一会儿才十分生硬地应道:“废话。” 克里斯汀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于是闪现进了空间:“bye,bye,我要去进行我的艺术创作了!” 晏尘:“神经……” 他转头看向兰斯洛特,对上对方的笑脸盈盈的眼睛,差点没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你……别理他,他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好。” 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充满欲望的眼神,三秒钟后就抱在了一起。 “明天我要去看那群虫崽……轻点。” 兰斯洛特皱眉,轻轻推了推正在解他衣服的晏尘。 晏尘大概是没听进去,胡乱回了一句:“好好好。” “你听到了吗?” “包的。” “那你说我要去干嘛?” “洗澡。” 晏尘大手一挥直接把人抱起来,一脚踹开了浴室的门。 “砰——” 玻璃门关上。 时间不算晚,训练场还传来军官们的训斥声,房间里也算不得安静。 “嘶——” 兰斯洛特的声音也有些惊慌失措:“怎么了?” 随后是晏尘沙哑又带着哭腔的声音:“没事,你再咬一口,好爽。” “你……唔!” 第227章 又是一样的感觉,晏尘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但是他这次有了经验,大概知道这就是新的剧情提示了。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迎接他的到底是什么…… 保持好奇心吧。 晏尘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他渐渐忘记了自己四肢的存在,忘记了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周围没有任何声音,他也没有任何感觉,飘在空中,像一团随风飘散的浮云,就在他差点以为自己一觉睡死了上天堂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细小的白点。 很细小的白点,如果放在平常他根本不会注意到,但奈何这个地方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这个白点十分显眼。 晏尘仍旧动不了,但他发现这个白点在不断的膨大,又或许是离他越来越近,他只能睁着眼睛看着那白点越放越大,惨白的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在一阵剧痛中,他被笼罩在白光之下,再次睁开眼,他感觉有些头晕。 周围很是喧嚣,不仅仅是嘶吼的声音,更多的是刀枪相接的声音,还有爆炸声。 他跪坐在地面上,抬起头,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天空投下一枚导弹正中他前方的一只虫的脚下。 那只虫在晏尘的眼前直接化作了血雾飘散在空中,而晏尘……毫发无损。 虽然他已经知道自己不会受到伤害,但是这个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到他的心脏刚刚也有一刹那的暂停。 他松了口气,发现自己能踩到地面上,终于不是飘着的了。 晏尘走在地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也是个很熟悉的场景,但也很陌生。 熟悉是因为这里是战场,现在正在打仗,陌生的是这里并不是边境,看天边的云彩,这里应该是日暮川。 所以这里是内战,晏尘并不清楚这究竟是哪一场战争,他无法确定自己上辈子经历了哪些战争。 不过……这可能是上一循环的自己留给现在自己的最后一个线索了。 晏尘咬牙,他必须好好利用。 他还穿着睡衣呢,睡前身上残留下来的痛感也还在,晏尘一边吐槽着这个入梦机制的不人性化,一边四处张望。 因为他发现这里除了刚刚死掉的那只虫以外好像没有别人了。 难道主战场不在这儿吗? 他在原地站定,仔细回想刚刚的状况——那只虫像是朝他的方向跑来,身后什么也没有,他的身上没什么伤口,在衣领上却沾了血。 那血迹不是溅上去的,更像是一片一片染上去的,晏尘猜测可能是因为扶了受伤的同伴,所以那只虫是逃出来的。 只是……晏尘抬头,天边是橙红色的,现在时间大概是在下午,而那只虫逃跑的方向……是日暮川的边境,日暮川连接森亚格诺的地方。 况且那是联盟的军虫,应该不会做出叛逃的事情。 晏尘大胆猜测他是想通报消息,但是被追上来的敌军歼灭,晏尘这才恍然大悟。 所以他一直找错了方向,他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每次都是这样,非要等到自己走错一遍才会想到正确的路。 晏尘立马回头,一路小跑最后嫌弃跑步的速度太慢,索性放出翅膀直接飞。 他沿着那只虫逃跑的方向和战机追来的方向,反方向追去,不知道飞了多久,最终来到了一片人间炼狱。 夕阳西下本是一幅落日融金的美好景象,只是这里如今不见童话般的场景,只能看见尸横遍野满地荒芜。 鲜血洒满地面,几乎掩盖整片土地,在金光的照射下,显得波光粼粼。 地上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被开膛破肚,被啃食殆尽,一群背后有着反叛军标志的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做出防御的姿态。 晏尘起初并不明白为什么,因为这一片除了这群反叛军,就好像没什么别的虫了,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在那群看不出人形的尸体之中还站立着一个,晏尘靠近他。 晏尘站在那只雌虫的背面,看着他面对一群反叛军。 他看见那只雌虫被鲜血染尽的头发,呈现出鲜艳的红色,在金光的照射下像极了神话中的角色,他就这样站着。 晏尘忽然觉得他有些眼熟,但是他下意识却抵触这个猜测,但是事实就在这里,他看见那只雌虫背后缓缓展开双十分熟悉的翅膀。 这是他曾经贴近亲吻、细细抚摸的翅膀——站在这里的雌虫是兰斯洛特。 在真正确认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还是不敢相信,或者说他害怕承认。 他站在兰斯洛特的背后收起翅膀,踩在地面上,他穿着拖鞋,感受到了血水漫过拖鞋薄薄的鞋底浸入他的趾缝。 黏腻,恶心,一股铁锈味儿直冲大脑,晏尘感受到自己的眼睛和鼻子受到了虐待。 只有近距离观看才能切实明白到底有多恶心。 这里大部分的虫,尸体都不完整,缺胳膊少腿已经是症状较轻的了,大多数都只剩下了一个头骨和破碎的骨头,骨头上覆盖着骨膜,还牵扯出未被舔食干净的肌丝和血管。 那群虫逐渐将这里包围,兰斯洛特站在中央,他的翅膀这才完全打开,晏尘这才发现他的翅膀有伤。 只是伤得不重,但是左侧的骨刺似乎是被什么强行掰断,大约有小臂的长度缺失。 晏尘皱眉冲在他的前面,直视兰斯洛特,他面容坚毅,手臂似乎断了一截。 兰斯洛特很冷静,即使是到了这种境界,他还是没有屈服,嘴上仍然瞧不起这些反叛军。 他说:“有本事就杀了我。” 为首的虫站出来,晏尘发现自己见过那只虫,是他去偷胥坛尸体时追着他的那只,好像是叫……丁尼生,另外一只是叫普利策,他站在丁尼生的旁边。 “着什么急,我们迟早会送你上路。” 丁尼生冷笑一声,既然落在了他们的手里,就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他往前两步,脚下带出血水泥浆,她似乎很嫌弃这样的感觉,又连忙站定不再向前。 他不愿意上,有的是虫愿意,联盟数一数二的上将,一身血肉谁不眼馋? 丁尼生一声令下,几乎是所有的反叛军都冲上了那个站立在夕阳余晖之下的雌虫。 晏尘目眦欲裂,他几乎是完全没有思考,瞬间挡在了兰斯洛特的面前,只是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他只是个虚影,看不见摸不着。 他只是个看客。 “兰斯——” 晏尘只能在一边怒吼,接下来的画面他不敢想象,他想闭着眼睛,但又舍不得,他要记住这一幕,深刻的教训。 他红着眼睛,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疼痛袭来,他一时分不清楚眼泪是为什么而流? 兰斯洛特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只虫打过一整支军队,再这样下去他的下场只能是被分食,晏尘知道自己这样做没有结果,但还是穿梭在反叛军中,试图阻止这一切。 但是没有用,兰斯洛特身上的伤痕不断增多,军装浸满了鲜血,又被锋利的骨刺划破。 反叛军似乎觉得自己能靠数量压制,所以并没有用武器,而是直接去戏弄,他们在对昔日的联盟上将做些什么呢? 但是兰斯洛特也不是好欺负的,即使是到了穷途末路,他也没有放弃自己,而是沉着冷静的回击。 杀死一个扯平了,杀死两个赚一个,时间一点点过去,晏尘都忘了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 地面上倒下的反叛军越来越多,而有些落在后面的虫直接放弃攻打,就地食用自己的同伴。 他们从同伴的尸身中获得新的力量,带着一身的鲜血和口腔里的碎肉一起继续进攻。 晏尘只觉得不忍直视,他无比期望这只是一个梦境。 只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他的拳头挥空,被反叛军迎面穿过,他的嘶吼并未响彻这片天地,他回头,和兰斯洛特对视。 他说:“其实我偷了一个炸弹。” 说完,他勾起唇角,下一秒,炸弹发挥了作用,兰斯洛特在他眼前化作血雾,晏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世界一片寂静,万物无声,原来悲伤到了一种境界,确实是发不出声音的,他眼前一黑,从梦中惊醒。 但他高兴的太早了。 他在边境。 “冕下!要去迎敌了。”在他面前的是胡参。 只是这个胡参看起来要颓废很多,明明二百岁不到的虫族看起来和二十岁没什么很大的区别,但是眼前的胡参却有了白发。 晏尘还没回答他的问题,就听见自己道:“好。” 晏尘:??? 他尝试动动自己的身子,发现不行,看来这次梦境的主角就是自己了,至于为什么他知道是自己? 没听见胡参喊他“冕下”吗?这里的冕下除了他还有谁,上一任雄虫大公都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 晏尘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静静的观看这发生的一切,他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自己死亡的那张照片。 心里“咯噔”一声,坏了,不会真的是这个的场景吧? 他心里叫喊着,但是没办法控制这具身体,但是他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想法。 换一种说法,他能感受到这条时间线的他内心的想法。 他看见自己掏出一个项链,将它戴在脖子上,晏尘认识这条项链,是他曾经用藤蔓和铂尔曼的虫核做的。 “你还好吗?” 晏尘听到自己这样说,他很想告诉他:不,不好。 但是他无法出声。 第228章 晏尘没办法制止住自己的行动,他只能默默观看这一切,其实他心里对此隐隐有一个猜测。 他现在只祈祷,到时候疼的时候不要太疼,他害怕。 这具身体用拇指摩挲着那枚虫核,大约三分钟后将它挂在了脖子上,随后晏尘的视角转动,他出了门。 这里的军区和他设计的似乎不太一样,这里要更为萧条一点。 只是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循环呢? 晏尘随着这具身体挪向了训练场,他看着自己集结军队,坐上了前往战区的飞行器。 寻找目标地点的旅途十分漫长,晏尘有些困,渐渐的,他也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就好像重新回到了那片黑暗之中。 他睡去。 再睁眼,他还在这具身体之中,只是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这里的场景十分惨烈,和之前看到的兰斯洛特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中梦,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给自己传达怎样的信息,难道就是要让他亲身体验一下死亡的痛苦,好激励他努力工作吗? 真是天选打工人啊。 晏尘叹了口气。 这具身体的视角有些颠簸,晏尘只能看到自己面前不断闪过的身影,一张张他不认识的脸被他所击倒,身体被藤蔓破出一个大洞,或是被他的精神丝所撕裂。 他看着都有些害怕——他的精神丝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蚕食同类的大脑? 晏尘的视角受限,除去他眼前不断上涌的反叛军,他只能从层层叠叠的虫的身影的一角窥见一片血色。 四处都是在撕咬、打斗着的虫,起初他们还会使用枪械,只是越到后面越原始,枪械固然好用,它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一只虫的生命。 但是枪械带给感官的刺激太弱了,那些虫打着打着就丢弃了军械,放出了翅膀和骨刺,他们以最原始的方式拼搏厮杀。 晏尘不得不承认,他一年来打仗没疯也是奇迹了,就算丧尸再恶心,也没有恶心成这样。 而之前循环的自己呢? 他又是打了多少次才变得如此平静? 晏尘看不到周围整体的场景,他只能听见风的嘶吼和**被撕裂的声音,还隐隐约约夹杂着咀嚼声和骨裂的声音。 鼻尖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腥臭味儿,不知是留在这里,将士的身躯腐烂了太久,还是新鲜的血液本就臭气熏天。 晏尘看的有些无聊了,或者说他已经麻木了,他的眼前不断出现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然后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后面又续上,说是续上,有时候甚至来不及走到他的面前就被藤蔓给绞杀。 他就好像是在体验一场沉浸式的3d电影,他是这场战争中唯一的活人。 终于,他杀出了一条血路。 晏尘的眼前豁然开朗,他知道这场战争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也远远想不到会如此的惨烈。 画面确实开阔,边境是一望无际的沙土地,遥远的天边与黑色的星海相接,他能直接看到远处的星球。 晏尘一向搞不懂为什么这里没有大气层却有氧气,但是他是个学渣,也许世界就是这样奇妙,如果说虫族也可以没有氧气存活,他也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他是人。 他是人。 面前原本只有灰黑色调的画面被鲜血染红,期间偶尔还掺杂着蓝色和粉色的血液,虫族的血液不一直都是红色。 遍地被开膛破肚的尸体,空洞的腹腔,胸腔,死不瞑目的脸和仍在流动的血河。 这些交杂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神秘诡异的画卷。 剩下的军虫还在挣扎,但是反叛军也没有好过多少,他们的数量仍然在减少,只是他们会更聪明,无论身边躺着的是谁的尸体,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其开膛破肚、拆吃入腹。 战场上最好的药剂就是你的同伴。 晏尘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他相信无论循环多少次,他都永远谨记自己的身份。 他是人。 晏尘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剩下的反叛军边逃避追杀边找到机会去拽地上新鲜的肉块,他们甚至还会去挑高等级的虫。 但是他们身后的藤蔓紧追不舍,直到最后一刻藤蔓将他们紧紧地缠住,晏尘亲眼看着它收紧又收紧,最后蹦出血液,藤蔓才松开。 他感到一阵恶寒,同时大脑也传来刺痛感。 这感觉真是陌生又熟悉,异能消耗过度的时候,晶核就会产生剧烈的痛觉来提醒异能者,只是他已经记不清上次产生痛觉是在什么时候了。 他只记得自己和丧尸皇交战的时候都没痛过,他在熟睡的时候,这场战争究竟打了多久呢? 他不知道。 但是现场已经被他解决了个干净,没有剩下任何一只反叛军,晏尘忽然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原本只是感觉脑袋有些刺痛,只在这一瞬间,浑身上下四肢百骸的痛感顿时向大脑袭来。 他猛的跪下,周围重伤的军虫看到他连忙向他缓慢走来。 晏尘跪坐在地上,手撑着地,他感觉自己好像吐了口血,要死! 如果他记得没错,这时候他的痛觉还是和正常人的痛觉是一样的! “丫的……好事不想着我,坏事都让我来承担了……” 晏尘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就等着自己缓过来。 “冕下……没事吧?” 是瑞狄斯,瑞狄斯·塞西亚,他不是塞西亚家族新一任的家主吗? “你?科波菲尔呢?你怎么会在战场上?” 晏尘知道自己问的问题很不合时宜,但是他必须搞清楚这一点,也许这一点就是突破呢,至少他能出现在边境,就证明这并不是原世界线。 瑞狄斯的翅膀受伤了,手貌似也断了,他面露惊恐,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怀疑,但面对长官的询问,他还是开口了。 “我哥……早就死了,死在议会的逼迫下,我要来为他报仇。” 瑞狄斯眼底原本有一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但只消片刻,这股恨意又被绵长的绝望所取代。 边境容易激发出无尽的绝望,这个地方看起来就像是浩瀚的宇宙星海,将你死死的摁在地上不得挣脱。 他基本确定科波菲尔的死因了,那就要在议会彻底落入反叛军的掌控之前将科波菲尔救回来。 他想起了一只虫,他眼睛突然瞪大,猛的一抬头完全不顾浑身的疼痛,一把抓住瑞狄斯的手臂:“埃尔维斯呢?” “为了维护我哥被杀了。” 晏尘瞬间失了力气,不对,不对,绝对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结局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他对此毫无头绪。 晏尘已经完全忽视了自己正跪坐在碎肉、血水、泥沙和石块混合的土地上,他在思考着下一步的剧情是什么。 瑞狄斯伤得很重,他见晏尘没了动静,便自顾自的在战场外走了两圈,这片地界上只活了他俩。 准确来说能自由活动的只有他俩,还有一些现在已经是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状态了。 他在反叛军中挑挑拣拣,找到了几个高等种的尸体,瑞狄斯眼神冷漠,直接用拟态化的指甲刺破了他们的腹部。 然后冷漠的处理着“食物”。 晏尘脑海中还在疯狂搜索现在还有什么办法,他还没有脱离梦境,就说明这场梦还没结束,他还没有演绎完。 但是……下一个节点是什么? 难道要他就在这里死去吗? 他捂住了胸口,吐出一口血,忽然感觉心口的位置有些不对劲,他在衣服里掏了掏,是一根骨刺。 是兰斯洛特的骨刺。 是照片中他用来自杀的那根骨刺。 他的脖子上挂着兰斯洛特的项链。 晏尘满眼呆滞,就连瑞狄斯回到了他的身边,他都不知道。 瑞狄斯递给他一块生肉:“冕下,先活下来吧。” 他的嘴角沾着血,衣服也有些乱,晏尘抬头看他,最先看到的是他那张双疲惫的绿色眼睛,然后是满脸的鲜血,和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尖牙。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了那块肉上,胃内骤然一缩,差点没吐出来。 但好在他及时稳住了自己的形象。 “不必,你吃吧。” 他不愿意再做些恶心自己的事情,反正没多久自己就要死了,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让他再多活一些时间,说不定能多获得一些信息。 瑞狄斯不理解他,但是选择尊重他的选择,他果断将那块还带着血丝的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撕咬着。 他含糊不清地说道:“只要在这里等到援军的到来,这一仗就能胜利。” 这里只剩下他们俩了。 但是晏尘知道,胜利是不可能胜利的,他在等待裁决,等待高悬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落下。 他看向地平线,军队会来的,只是来的不是他们的军队。 赢的也不是他们。 是他最终也没有打破瑞狄斯的幻想,只是有些犹豫地问他:“如果来的不是援军,你会怎么办?” 瑞狄斯有一瞬间的走神,他对上晏尘那双平静透亮的眼睛,从那双幽深的黑色眸子里看到了一丝绝望。 他思考了片刻,告诉晏尘:“我会自杀,联盟的虫绝不做俘虏,荣耀之星永远不可能落入反叛军手中,他们永远都是最低等的贱种。” 他的语气很平静,似乎这一切和他都没什么关系,又或许这只是一个虚假的猜测,他说的轻描淡写。 但是晏尘能看到他的决心,也是,塞西亚家族最是坚定,他们有属于自己的信仰。 晏尘说:“我和你一起。” 第229章 晏尘仍旧望向远方,只是他的内心却忽然平静下来。 瑞狄斯也没有出声打扰他,只是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忽视满地狼藉,他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晏尘叹了口气,他忍受着身上传来的剧痛站起身,在这片战场上四处走动。 脚踏入一片鲜血形成的“小河”,他蹲下来,低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脸上有一道很大的伤口,贯穿整个右脸的脸颊,皮肉外翻、分外吓人。 “做个梦还要吓我,要真毁容了我还靠什么抓住兰斯洛特的心……” 他伸出食指搅弄着“水”面,将自己的倒影搅得支离破碎,随后站起身继续走过这一片土地,仿佛一个巡视自己国土的国王,他要记住每一个族民的脸。 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脸、陌生的脸,他看到了霍奇森、霍普,看到了库铂和一些议员。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议员,形式已经完全进化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吗? 还是说这些议员已经完全无家可归了,总之不管怎样,这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最令他震惊的是,他在这里找到了格雷沙姆。 他不知道为什么格雷沙姆会出现在这里,看他的穿着并不像是冲在前线的军虫,倒像是后勤人员,根据资料记载,早年的格雷沙姆志在军队,只是后来才和胥坛渐行渐远,最终分道扬镳。 对于这位,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人性就是复杂的,看来虫性也差不多复杂,至少他是不懂为什么格雷沙姆这样多变。 他将身上被砍得的外套脱下来,随手一丢,正好盖住了格雷沙姆的脸,至于他的身体倒是完整。 这样一张有标志的脸,谁都知道卡特家族的虫有遗传病,不过也是多亏了这个遗传病,他的遗体才能保持完整。 不像他隔壁的哥们儿,被啃的只剩下骨头架子了。 晏尘站起身,踉跄两下差点倒在地上,头很晕,等他缓过来之后再缓缓起身,继续他的巡视之旅。 瑞狄斯一直想办法寻找食物,虽然他觉得获救的几率不大,但是他心怀希望。 和暗无天日一眼看不到未来的童年黑暗时光相比,死亡其实也并不显得那么恐惧,至少瑞狄斯认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去留恋的东西了。 也许以前有,但现在绝不会了。 他努力的翻过每具尸体,将联盟军虫的尸体整齐的摆放好,他将他们外翻的肚皮盖回去,将流落一地的内脏重新塞回腹腔。 他将那些面目可憎的反叛军撕的粉碎,起初,他甚至还要往他们脸上啐一口唾沫,只是他后来发现自己的唾沫并不算多。 口干。 他还不想去喝地上的血水。 瑞狄斯就地坐下,决定不再进行过多的运动消耗能量,他看到晏尘还在走,有心去将他喊回来,但奈何他自己也没什么力气了。 所以只是一直用视线追随着晏尘的脚步。 大概过去了三十分钟,晏尘走回了他的身边,在他的身侧坐下。 他望着地下的一块和泥沙混在一起的碎肉发呆,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你觉得我们会胜利吗?” 瑞狄斯被他这句话问蒙了,他只是上过军事学院,但是主攻的方向却不是战争,来战场也只是……逼不得已。 在联盟彻底被攻占之前,他还是一直待在议会内部和反叛军周旋,但是现在的形势算得上是倒反天罡——他们倒成了只能从外部攻占联盟的家伙了。 瑞狄斯说:“我永远相信正义站在我们这边。” 晏尘有些惊讶,他和科波菲尔倒是不一样,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刚好扯到了伤口,变成顿时面目扭曲了一瞬间。 “嘶……你倒是想的很好。” 他连忙伸出手捂住右脸,然后这只手就再也没放下来过。 晏尘的眼睛仿佛幽深的黑洞,没有什么光点,瑞狄斯看着他的眼睛心情莫名变得很压抑,但是他始终坚持真理的存在。 “我始终相信,哥哥说的对,贱种就是贱种,让这群傻x虫来治理联盟,绝对会把联盟玩儿死。” 他面无表情地吐槽,晏尘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八卦的学生时代,他就着这满地狼藉,大笑着应和瑞狄斯的话。 “哈哈哈……你说的对。” 他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瑞狄斯……是个人才。 他记得,瑞狄斯和其他的虫也不同,他似乎因为雌父的原因被困在塞西亚家族内无法脱身,是科波菲尔帮助了他。 晏尘抹去眼角的泪珠,他知道有所顾忌、有在乎的事物的虫才是最接近人的虫。 瑞狄斯是如此,科波菲尔和系统也是,库铂、阿贝、文森特都是。 其实严格来说,他也不算孤身一人。 这就够了。 遥远的天边传来飞行器的轰鸣声,晏尘听的十分清晰,瑞狄斯也听见了。 但是他的脸色大变,面露惊恐:“飞行器一般来说不会发出声音,这……” 晏尘满脸平静:“我们输了,这是反叛军胜利的声音。” “他们故意的!” 瑞狄斯猛的站起来,却因为失血过多和体力消耗过大再次跌倒。 晏尘上前将他扶起来,然后低头与他对视:“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瑞狄斯一怔,随后嗤笑一声:“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我记得。” 他放出受伤严重的翅膀,操控着那根骨刺直接刺入自己的胸膛,他将烈毒注射入自己的体内,然后笑的十分灿烂。 “如果……有下次,我们会赢吗?” 毒液见效很快,他说话有些气息不稳,嘴里在往外吐血,晏尘笑了笑:“会的。” 会吗? 他也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这个破系统要坑死他了,不对,应该说他自己。 虽然这是个幻境,但是幻境也有痛觉! 他能感受到这个一比一复刻的痛觉,晏尘将瑞狄斯的尸体摆放好,他将瑞狄斯的脸擦干净,然后将他的双手交叠置于小腹前。 晏尘站起来,看着几百米开外高空中正盘旋尖叫的飞行器,他长叹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那根骨刺。 “丫的,果然是要我自尽。” 【任务失败 第377次循环即将结束,任务者·晏尘所有光环即刻失效,系统初始化进程中……50%……20%……初始化完成。 感谢您对此次游戏做出的数据贡献! 开发者留言:不好意思,盗版系统出现bug,游玩愉快!】 晏尘:“……” 这什么破烂?什么游戏数据? 克里斯汀说过“网”的存在,他自己也不是什么正规的系统,只是“网”给予他力量,想看他自己努力拯救自己的族民而已。 这就是“网”制定的游戏规则吗? 神经病! 晏尘咬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网”在捣鬼,不是,把自己的世界毁掉很带感,是吗? 他不理解,但是他再不死就要被活捉了! 荒谬! 晏尘这时候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准确来说是这条世界线的晏尘的声音。 【我们都被耍了】 “你是谁?你是我?” 晏尘这个时候手上还捏着兰斯洛特给他的那个锋利的骨刺,他刚把脖子里的虫核项链掏出来放到外面。 既然待会儿要拍照片,那就必然要拍自己最beautiful的,晏尘在这件事情上有着格外的执着。 【是啊】 晏尘一听到他承认了就马上就开始尖叫:“自己的痛苦自己担,干嘛拉我来受罪!” 心里的那道声音笑了一下,阴阳怪气道:【我还不了解我自己?不让你疼一下,你就永远都不会上心,再说了,凭什么就我那么痛苦?】 晏尘目瞪口呆,他绝对不承认这个小心眼的家伙就是他自己:“你在说什么鬼东西?我是这种人吗?” 【是】 晏尘深吸一口气,他连忙告诫自己:不要发脾气,不要骂人,你骂的人就是自己。 多来几遍他就冷静下来了。 这时候那个声音又开始搞事情了,飞行器越靠越近,他们似乎在搜寻着活人的踪迹,而晏尘毫不闪躲,就这么直溜溜的站在一堆尸体中央。 飞行器发现他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是晏尘想着,反正都是要死的,被炸死和自杀也没什么很大的区别,能多骂一会儿多骂一会儿吧。 “那你快给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我感觉也没什么,简单来说就是小小的决策失误啦】 晏尘忍住自己给自己一拳冲动,眼睛死死盯着不断靠近他的飞行器,咬牙问:“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决策?” 【我把时间拖得太久,久到我所有的能力都暴露无遗,久到他们有余地去研究针对我的办法,我去了布加尔米什星系,如果你的循环里能去,记住不要主动去,切记】 “啊?” “砰——” 在晏尘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代表了什么意思的时候,飞行器就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他趁着晏尘毫无防备的时候直接投下子弹。 子弹并没有直直的射向他,而是在他的周围描了一个圆形的边,似乎是粘上了什么易燃的材料,大火烧了起来。 晏尘心中一紧,这场面越来越眼熟了,简直要和那张照片重合。 他起初还怀疑这些火是哪里来的,现在他就明白了火是哪里来的,火是反叛军带来的…… “你不想想办法救救我?” 【干嘛救你?自杀不就好了?】 晏尘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股浓浓的嫌弃的味道,还带有几分不解,听的他咬牙切齿。 但是他还是不想就这样结束,万一还能活下来,继续这个梦境呢? 那他是不是有机会去别的地方打探到更多的情报? 但是心底的那个声音,再一次戳破了她的幻想,他嘲讽道:【别这么想,因为我也这么做过,下场是我被困在梦里很久,差点醒不过来】 “那就只能这样等待他们来收割我的命?” 晏尘看着周围燃起的熊熊大火,他咬牙切齿。 火焰已经蹿得很高了,遮住了晏尘的视线,他看着从唯一的缺口走进来一只抱着猫的雄虫,赫然就是皮尔逊。 他在晏尘的面前站定,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一下一下抚摸着小猫的毛,看向小猫的眼神都变得温柔了许多——这是他对于其他的虫所从没有有过的感情。 晏尘不甘心,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理智,每一个循环的他都是他自己他们的性格一样,思考方式也一样。 所以为什么上一循环的他没有听住劝,这一次他一定也会,他继续沉住气。 【你知道吗?晏尘,我比上一个循环的我多悟出来了一点东西】 晏尘看着对面的皮尔逊,分心问他:“什么?” 他不敢将自己的声音放大,害怕会被对面的皮尔逊听到,可是他又想,被皮尔逊听到了也没什么,这只是个梦境而已。 只要他在该自杀的时候自杀,就不会被梦魇住,就不会醒不过来。 想到这一点他又变得十分放肆,他说:“你倒是快点儿说!” 对面的皮尔逊本来没有将眼神分给他,专心致志的撸着怀里的小猫,骤然听到他的声音还有些惊讶。 他笑着说:“是你输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晏尘的手中紧紧握着那根骨刺,可是他很怕疼,割腕割喉的疼痛和从囟门刺入晶核是不一样的,根本无法比拟。 他的掌心被锐利的骨刺割破,但是此时他的神经高度紧张,对疼痛感有所忽略。 他的眼睛死死瞪住皮尔逊,他说:“你错了哦,胜负还未分。” 这当然是事实,胜负未分,这只是个梦境而已。 皮尔逊衣着光鲜,和浑身狼狈不堪的晏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周围是不断蹿起的火焰,灼热滚烫,但是又仿佛燃起了他心中的希望。 晏尘并没有对着皮尔逊发泄心中的不满,他十分冷静、客观地回答他:“我是输了,但你没有赢。” 上一个循环的他输了,这一次不会,皮尔逊不会胜利的。 他只是静静的与他对视,直到飞行器往他脚前放了一枚子弹,他和皮尔逊之间瞬间燃起了一座火墙。 他的头发被燃烧着的火燎到,蛋白质燃烧的气味让他产生了一点幻觉——饿了。 晏尘将这个想法甩出脑袋,然后感受着体内异能耗尽的晶核,疯狂在内心喊着上一循环的自己。 但他似乎是消失了,又或者是在隔岸观火,但是无论如何,晏尘都恨死自己了,关键时刻掉链。 只是内心这一句骂出口,他就得到了回应。 他只说了一句话。 ——【彻底绝望意味着自由,你的灵魂会被重置】 晏 第230章 “会疼吗?” 【你说什么废话呢?】 “好吧。”晏尘语气甚至有些遗憾,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任务上唯一的败笔就是没有督促系统做好止痛。 直接将他的神经切断也行啊!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那根骨刺刺入了大脑,异能者的力量还是很大的,他当时怕自己不乐意,还让藤蔓加了一股力。 几乎是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炸成了碎片,这只是一种形象的比喻,浑身上下从头到脚被灌满的痛感,是灭顶的痛感,晏尘直接晕了过去。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他直接睁开了眼睛,在床上猛地坐起来,开始喘着粗气。 他看了一眼光脑的时间,凌晨2:18,上次也是这个时间吧?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两点左右……是个闹鬼的好时间。 许是他的动作太大,原本还沉睡着的兰斯洛特也被闹醒了。 因为系统已经苏醒,他的痛觉又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水平,所以今天闹得比较厉害,他没想到自己会吵醒兰斯洛特。 “怎么了……” 兰斯洛特迷迷糊糊带着沙哑的嗓音响起,晏尘连忙躺了回去将他抱在怀里:“没事,你睡。” 对方无意识的在他胸口蹭了两下,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直接躺好,半天一只手扒在了晏尘的脸上。 他有些迷茫,伸手握住兰斯洛特的手腕,然后低头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睛。 晏尘:“……” 为什么有人能清醒的这么快啊?为什么他就做不到呢? 他低头亲吻兰斯洛特:“怎么醒了?”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有事。” 他动了动,往上挪了挪,和晏尘面对面。 被子里伸出一条光溜的手臂,兰斯洛特捧起他的脸,十分认真的问道:“所以发生了什么?” “就……就做了个噩梦。” 晏尘眼神舍不得挪开,在他亲眼见到了兰斯洛特的死亡之后,他就更舍不得让兰斯洛特离开他的视线了。 他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什么噩梦?” 兰斯洛特装作不经意的盘问,直接顺着晏尘的脸颊下滑,从他的脖子到胸前带着血丝的牙印,还有抓痕。 晏尘本来想尽力忽略掉他的手,但奈何这个老婆是实在不老实,他红着脸一把抓住兰斯洛特的手,然后曲起,放到他俩的中央摁住。 “你问就问……干、干嘛动手动脚的……” 本来悲伤的情绪都酝酿好了,这样一搞,悲伤是彻底的烟消云散,暧昧倒是刚上心头。 “调戏你一下呀,蛮好玩的,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兰斯洛特挣扎了一下,十分轻松的摆脱了晏尘的钳制,解放双手,然后整个扑到他的怀里,照着他的胸口就来了一下。 “嘶……” 晏尘一把抓住他后脑的头发,向后扯,兰斯洛特十分配合地昂起头,隐隐约约还能看见眼底的得意。 “你是小狗吗?” “不是,我是你雌君。”他的语气中完全没有一丝抱歉的意思,反而充满了嘚瑟。 他说:“作为雄虫,满足你的雌君是你的义务。” 晏尘被气笑了,他贴近兰斯洛特的脸:“你告诉我哪一个宪章写了?” “没有吗?”他故作沉思,随后完全放弃思考,无所谓地伸出手勾住晏尘的脖子,“没关系,等打完了仗我让科波菲尔加上这一条。” 晏尘:???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晏尘忽然感受到有点崩溃,他的雌虫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兰斯洛特果断两只手按住他的胸膛,然后翻身一跃,直接坐在了他的小腹上。 发丝下垂,扫过晏尘的脸,被子堪堪遮住他们……只是在晏尘的角度,风光尽收眼底。 他立马闭上眼睛,兰斯洛特看到他这个样子轻笑一声,暴力的将他的手扯开,然后挑起他的下巴,点评:“好看。” 晏尘立马接话:“废话,我当然好看。” 兰斯洛特点头附和:“漂亮死了。” 晏尘此时此刻完全没有想到他有能力将兰斯洛特掀下去,嗯,他光顾着不好意思了。 兰斯洛特却像是谈论家常一样看着他的脸:“其实我更喜欢第一次的感觉,你好像很激动,是因为痛觉更敏感吗?” 晏尘呆住,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层的原因,兰斯洛特趁他愣神的时候,牵起他的手,咬在他的虎口。 见晏尘没什么反应就加大了力气,晏尘这会儿才感受到疼痛,但他却没想着把手缩回来,而是呆呆地问他:“你咬我干嘛?” 兰斯洛特挑眉:“上次我用这个力度咬你,你已经哭出来了。” 晏尘立马伸手捂住他的嘴。 祖宗真是祖宗,别说了! 他其实知道兰斯洛特的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当时也很爽来着……但是这话不能说,他已经决定将其深埋心底。 兰斯洛特虽然被捂嘴,他还要继续,他扯开晏尘的手,将它压在晏尘的头顶,他俯下身子和晏尘对视。 “别骗我了,你明明就很喜欢。”他观察着晏尘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完全不肯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情绪。 晏尘闭上眼睛,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反驳:“瞎说什么呢,哪有人喜欢疼,别瞎想了,快下来睡。” 他拽着兰斯洛特放在他胸口的手,就准备将他拽下来,谁知道兰斯洛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直接手一软就趴在他的胸膛上。 “噗——老婆你……” 兰斯洛特抬起头近距离观察他,然后思考了一下,凑到他面前:“你明明就喜欢我又抓又咬,你敢说不是你主动要求的?” 晏尘憋着口气:“不……” “我劝你最好识相点,别逼我拿鞭子抽你。” 兰斯洛特反手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 晏尘感觉自己被深深的调戏了,特别是在他听到那句“拿鞭子抽你”的时候,竟然激动地抖了一下。 完了,他真的是个…… “说话……”兰斯洛特将头埋在他的颈侧,又舔又咬,刺激的晏尘眼角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别……” 兰斯洛特的动作顿住,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装作执拗的样子,起身就准备在房间里面找东西。 “不说话我就去拿鞭子了。” 晏尘听到“鞭子”两个字瞬间清醒,在兰斯洛特离开他的一瞬间将其搂住,略显慌乱道:“别别别。” 兰斯洛特趴在他身上和他四目相对,手指轻点他的鼻尖,语气轻快:“你明明就很喜欢,我看出来了。” 晏尘:“……” 兰斯洛特:“不喜欢的话,你脸红什么?” 晏尘:“……” 兰斯洛特:“虽然我不理解你的爱好,但是我可以配合你。” 晏尘:“……” 兰斯洛特:“唔……看看时间,天亮还有蛮久……” 晏尘终于忍不了了,他一个翻身直接将人压在身下,几乎整个人都变成了粉红色。 “别说了,我求你了,满足你还不行吗!” 兰斯洛特毫不害怕,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不用顾及我,我身体好的很。” 晏尘:“……” 我真的求求你了,快闭嘴吧! 晏尘含泪交粮,至于兰斯洛特说的要去看虫崽的事……天亮之后是天亮的事,跟天黑时候没有关系。 为了堵住兰斯洛特毫不避讳的嘴,他格外卖力,同时也逐渐接受了自己是个……的事实,反正也没什么不好的,爽到的都是他自己。 只是现在他对那场梦境才有了实感,兰斯洛特逝去的那一幕对他来说十分刺眼,只是在这一刻他才感受到了自己真正拥有过。 只在当下。 “嘶——你轻点儿!” “干嘛……走神?” 晏尘捂住自己的脖子,手拿下来发现掌心有点血丝,都被咬出血了。 他将掌心怼到兰斯洛特的脸上:“舔干净。” 兰斯洛特没有拒绝,他眼神迷离,将抱住晏尘的手抽出来,握住他的掌心,开始舔舐掌心的血丝。 晏尘的眼神也愈发幽深,他将手抽开,从颈下插入他的发间,将他的脑袋怼到自己的肩膀上:“再来一口。” 兰斯洛特乖乖听话,而且力气绝对不小。 晏尘抱着他就像抱紧整个世界,他叹息:“乖孩子……” …… 天亮的很快,至少对他俩来说,好像闭上眼睛没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兰斯洛特显然是说了谎,毕竟他现在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能不去训练吗?”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面无表情。 晏尘穿好了衣服将他从被窝里捞起来:“不能哦。” 他看着兰斯洛特这副样子就想笑,当然他也随心笑出来了,只是将人摁在怀里亲的七荤八素。 “活该。” “你闭嘴。”兰斯洛特借着他的力气站起来,开始换衣服,只是动作比平日里慢了很多。 等到他们完全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已经比平常晚了一个小时,现在是七点钟,军虫们已经到达了训练场地。 当兰斯洛特和晏尘找到训练场地的时候,他们就看到站在最前面的达勒和布鲁克正在佩戴眼镜。 晏尘上前制止他们,他将这两个虫崽叫到一边。 起初,达勒和布鲁克还是有些奇怪,但是能在这里见到恩虫就已经很好了。 他们四个一起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待着,晏尘环顾四周负责望风,具体询问交给兰斯洛特来做,不会有人比他做的更好了。 兰斯洛特也是十分上道,他知道晏尘是想照顾着他的身体,所以也没有拒绝。 他看着有些拘谨的达勒,思索着该从哪里开始询问。 第231章 “上将是想要询问我们这三百只虫崽的事情吗?” 达勒见兰斯洛特还在犹豫,便主动问出了口,毕竟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要找他谈话的理由。 “对。” 达勒了然,他向兰斯洛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后才站定,道:“上将不必担心,我们都是经过了专业的训,三百只虫从一年前开始就轮流执行任务,不会给军队拖后腿的。” “一年前?” 兰斯洛特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重点,一年前他和晏尘才刚离开维什亚,而达勒也进入附属学院没多久,一年前就已经开始选拔了? “是的,上将,一年前我进入学院两个月的时间,警署来学院选拔预备警员,这里的三百只虫都是出自这次的选拔。” 达勒神色坦然,完全不像是在隐瞒什么,兰斯洛特有仔细观察他的神态,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特别是这件问题涉及到了胥坛:“你确定这政令是胥坛警长下的?” 达勒十分肯定,就连布鲁克也在一旁为他作证:“是,胥坛·奥**雅警长,没有虫不认识他。” 兰斯洛特点头,胥坛……好像参与了很多事情,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起初兰斯洛特并不相信晏尘所说的重生,从一条他们经历过的时间线上重生回来,然后赶在他们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他也开始佩服胥坛了。 回过神来的兰斯洛特将这两个孩子打发走,晏尘还在放风呢,突然肩膀就被拍了一下,他回头发现是兰斯洛特有些惊讶。 “不是谈话嘛,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兰斯洛特摇头:“没什么可谈的,他们是胥坛亲自挑选的。” 既然是胥坛挑选的,应该也不会拖后腿,至于他们的作用……兰斯洛特猜不到,可能是怕联盟最后彻底沦陷,得给他们留下火种。 但是联盟都没了,这些孩子又有什么用呢?难道也要让他们复刻一下反叛军的老路,百年之后,再次引发战争吗? 别逗了。 兰斯洛特上前一步抱住晏尘,低声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晏尘轻笑:“好嘛,那你陪我去找一下库铂他们,让他们及时回联盟内吧。” 他有些怕晚了就回不去了,《日暮川法案》放出来不到二十四小时,却没有在网上掀起任何波澜,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只怕是边境星网的信号断掉了…… 他走着走着低声喊了句:“克里斯汀,让你查的东西你查了吗?” 克里斯汀冒出来坐在他的肩膀上,兰斯洛特转头看他。 “查到了,民众反应很是激烈只是边境的网只能看到一片祥和。” 兰斯洛特皱眉:“科波菲尔没有发声吗?” 克里斯汀道:“我不知道他的账号还在使用,但是却在转发一些符合法案的言论。” “恐怕是被控制住了。” 晏尘一针见血的猜透了事情的真相,然后猜到真相的背后却是更加可怕的计划。 他说:“我什至不能确定整个议会有多少议员还活着使用自己的光脑。” 他和兰斯洛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沉重。 一路上他们都很平静,直到走到会议室的门口,克里斯汀才重新回到系统空间。 晏尘推开门,兰斯洛特先行走了进去,里面坐着的不是军官,而是那几个他准备派往别处的军虫。 一番交流下来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除了尼赫迈亚·莱斯利。 “不!我为什么要去保护他?他只是一个……一个音乐家?!” 尼赫迈亚原本听到梅格和库铂准备带上小队去森亚格诺、阿贝·瓦伦去日暮川的时候,他还心怀希望自己能去个什么别的地方当小将领。 结果却没想到自己要被派去保护一个花名在外的音乐家! 凭什么?! “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为什么我不能在战场上杀敌,要我去保护他?他凭什么嘛?!” 尼赫迈亚感觉自己被侮辱到了,以他的身份,让他去保护一个花名在外的低等种的雌虫,他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晏尘也没有想过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毕竟尼赫迈亚自从进入军区以来对什么都表现的淡淡的,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歧视和嘲讽。 这会儿…… 【你有没有想过人家上战场是以为自己能杀敌的?结果你一脚给人家踹去干保镖的活儿了】 晏尘:“……” 你还真别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啊,伯特伦死了,现在能和格雷沙姆扯上关系的只有虞·化和文森特·加西亚。 至于虞·化……他正忙着和309浪迹天涯,去当破坏大王,现在能靠得住的只有文森特·加西亚。 虽然文森特曾说自己很讨厌格雷沙姆的利益捆绑,他觉得自己是被利用了,但是他不去联系格雷沙姆,格雷沙姆可是时时刻刻看着他。 还有……他在梦境中看到的格雷沙姆的尸体,穿着的服饰上是卡特家族的族徽,对方又为什么会选择上战场? 按道理来说他最该做的就是避难,科波菲尔都没从议会中活下来,格雷沙姆去逃脱了,晏尘猜测他现在绝对不在议会内部。 系统无法监测格雷沙姆的踪迹,他就只能靠着这几只和他有关系的虫找他,虽然说格雷沙姆资助的虫和帮扶的小家族很多,但是他也只认识这两个。 不,还有莫·图纳德,但是对方就在军区,无需担心。 况且……对于让尼赫迈亚去保护文森特的事情,他存了私心。 他的线索里,尼赫迈亚最后和库铂碰到了一起,并且他那个时候已经是中尉了,而这段剧情发生在联盟内部。 他必须把尼赫迈亚送回联盟内部,文森特,只是顺带的,他喜欢成人之美。 “唉……” 晏尘走到尼赫迈亚的面前,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用武力压制住这只上蹿下跳的雄虫。 “上将!大公!冕下!!” 尼赫迈亚很是暴躁,一边的库铂看的目瞪口呆,恐怕他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尼赫迈亚这个样子。 但是同时他也用一种吃瓜的眼神在晏尘、兰斯洛特和尼赫迈亚之间徘徊,他的脑海里是大写的“文森特&尼赫迈亚”几个字。 他同时也拦住了准备上前拉架的阿贝·瓦伦,悄咪咪的往后退了几步,顺便把阿贝拉了过来。 “怎么了?” 阿贝有些摸不着头脑。 库铂一听,顿时找到了倾诉的地方,趁着前面在吵架,他悄咪咪的和阿贝咬耳朵讲八卦。 尼赫迈亚除了无能狂怒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即使最后他不得不认命,他还是挣扎着喊出一句:“我不想去……我想留在战场……” 晏尘一听这句话感觉头都大了,这一个小时内他已经听这句话听了无数次,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最后只能把尼赫迈亚单独扯到了外面去,兰斯洛特还想跟上来游说,但是晏尘深知他老婆的冷脸只会吓到这些虫。 匆匆在兰斯洛特的侧脸上落下一吻之后就推门将尼赫迈亚拽了出去。 “宝,你先将这些虫送出去。” 兰斯洛特点头,然后转过身正好抓到正偷偷摸摸将头凑在一起的库铂和阿贝。 “你们在说什么?” 库铂身子一僵,缓缓回头。 对上了兰斯洛特平静的双眼。 晏尘带着尼赫迈亚到了门口,然后试图用自己的办法去忽悠他。 他低着头一只手捂住眼睛,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试图搜索一个最适合尼赫迈亚的忽悠方式。 “你不想去联盟,那你还想去哪里?” “我就想留在这里嘛!” 尼赫迈亚一想起这个事情,那股被压下去的火气瞬间又窜了起来,整个人变得面目扭曲。 晏尘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也明白了这个家伙的属性。 家里有钱的富二代中二少年,心怀一腔热血,换个法子忽悠就行了。 晏尘顺势将手拿下来,然后搭着他的肩膀,哥俩好的模样。 “哎呀,你没懂我的意思……” “你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尼赫迈亚满脸疑惑,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清澈又愚蠢的感觉。 看得晏尘都差点没忍心继续欺骗他,但好在他坚持了自我。 “当然不是啦,我交给你的,当然是最艰巨的任务了。” 尼赫迈亚挠头:“保护那个家伙,算是什么很艰巨的任务吗?” 晏尘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眼神里透露出谴责:“你开什么玩笑,现在联盟内部的形势多严峻,文森特·加西亚是格雷沙姆的手下,派你去保护他,实际上就是让你监视他!” “啊?监视?我干不了这活儿吧?” 尼赫迈亚很是不自信,打架什么的,他能硬刚,监视……还是假装保护针监视什么的……他没这个演技啊。 晏尘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于是他再接再厉,继续忽悠:“这件事儿非你莫属呀!” “啊?” “你听我说,文森特早就向我们投诚了,但是我们并不相信他,你能明白吗?” 尼赫迈亚这话听的多了,他有点晕晕乎乎的:“明白。” 晏尘十分满意得点点头:“明白就好,所以呀,你的作用就出来了,你就去盯着他,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然后把消息传给我们。” “你还要负责和各大军队对接,负责联盟内部反叛军的动向。” 他越说越起劲,两只手“啪”的一下拍在了尼赫迈亚的肩膀上,他眼神坚毅,直勾勾的盯着尼赫迈亚的眼睛:“你说这个任务重不重要?” “重要!” “所以说非你莫属!” “好!” …… 就这样,晏尘成功的把一只刚成年不久的雄虫忽悠回了老家。 兰斯洛特和晏尘一起送尼赫迈亚离开这里,在此之前,兰斯洛特已经独自将所有的虫都送走了。 兰斯洛特看着尼赫迈亚离开时坚定的眼神,有一瞬间怀疑可能飞行器上错了虫,他看看尼赫迈亚,又看看身边的晏尘,有些回不过神。 “咋?”晏尘满面春风,注意到兰斯洛特的视线,他也很奇怪,有什么问题吗? 兰斯洛特皱眉:“你和他都说了些什么?我怎么感觉他跟变了个虫似的?” 晏尘的表情顿时变得嘚瑟起来,他一脸“我不告诉你”的表情,神神秘秘地:“诶,要不你猜猜?猜中了有奖励。” “什么奖励?” 兰斯洛特更看重这个。 “你先猜。” 晏尘才不觉得他能猜中呢。 兰斯洛特看了一眼他,又垂下眸子思索了片刻,然后忽然抬头:“猜中了就有奖励?我可不可以自己要?” “可以。”晏尘十分自信。 “那我猜……” 第232章 “那我猜……你撒了谎,你骗他说这个任务很重要。” 晏尘脸色微变,他想去捂住兰斯洛特的嘴,但是很快就被对方躲开。 兰斯洛特反手将他按住:“你是不是跟他说监视文森特就是为联盟做贡献了?你是不是说……嗯,他是很重要的角色。” 晏尘:“……” 猜的真准,下次别猜了。 兰斯洛特看他这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但是他还得再皮一皮。 “我猜对了吗?” 晏尘:“……你到底是怎么猜中的?” 兰斯洛特撇开脸:“我猜对了不就行了,你个小骗子除了骗骗那傻孩子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晏尘被他噎住了,兰斯洛特说得对,除了骗骗尼赫迈亚那个傻孩子之外他也不能干什么,如果不骗他呢,他都担心尼赫迈亚会自己跑回来。 为了保证他会乖乖的待在文森特的身边,至少他能为了这个谎言看好文森特·加西亚并且和他们保持联系。 嗯……说不定能旧情复燃。 嘻嘻。 但是晏尘想到自己答应了兰斯洛特的那个自选奖励礼包…… 他想到了今天凌晨的事情,晏尘脸色变了好几变,他忽然就觉得这个奖励自选礼包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不其然,兰斯洛特凑到他的面前,笑眯眯道:“我可以要奖励了吗?” 晏尘:“……”不嘻嘻。 这个笑他看得背后有点疼,别误会,就是早上不小心被抓出血了,有点疼。 但是他都答应了,现在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嗯……” 兰斯洛特继续一步步紧逼:“什么都可以?” 晏尘咬牙点头:“对,什么都可以。” 他正在等待裁决,就在今早他忽然发现自己的雌君貌似打破了什么人设的限定,他就在一夜之间变得有点摸不准兰斯洛特的想法了。 兰斯洛特呢? 他在得到晏尘的回答之后就变得十分开心,眼睛忍不住眯起来,他将手背在身后,脚尖轻点,靠近晏尘的脸。 晏尘看到骤然放大的脸,心跳漏了一拍。 “干、干嘛……” 他磕磕巴巴地吐出几个字。 兰斯洛特看着他闪躲的眼睛和红红的脸,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奖励先存着,以后再来拿。” 他重新站回地面,随后一个优雅转身:“走了,先去吃饭。” 晏尘还站在原地,他看着兰斯洛特离去的背影,右手捂住心脏的部位,嘴角上扬。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兰斯洛特勾唇,斜着眼睛看落在身后的晏尘,在对方追上来之后刻意放慢了脚步。 “兰斯!” 晏尘向前跑,对着那个背影,直接抱了上去。 兰斯洛特原本走得好好的,对他这个动作完全没有防备,他虽然被整个抱在怀里,但是还是踉跄了两步差点倒在地上。 “干嘛!” 晏尘直接凭借自己的臂力给他抱起来转了一圈,兰斯洛特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但是脸上却只有无奈和宠溺。 “哈哈哈……” 这一刻,晏尘幼稚得可怕。 他们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地往食堂走去。 餐桌上,兰斯洛特忽然发问:“所以你做了什么噩梦?” 晏尘边往嘴里塞东西,边抬头看他:“嗯?” 他嘴里还在嚼着东西呢,并不能够现在就回答兰斯洛特的问题。 兰斯洛特将筷子放下,他现在并不是很饿,就是想问清楚,因为凌晨的时候晏尘的状态很不对劲,否则他也不会有那种办法……让他走出来。 “做了什么噩梦,吓成那样。” 他喝了口水,简单擦了擦嘴。 晏尘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看着兰斯洛特碗里还剩下大半的饭菜,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你吃不下吗?” 坏了,不会是他搞得吧? 晏尘的意思已经明晃晃的写在眼睛里了,兰斯洛特看了都想给他的脑袋来一下。 这家伙脑子里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暂时还不饿,我中午再多吃点,好了,不要逃避。” 晏尘一听这话就迅速低下头继续干饭,不太愿意说,或者说他不是很愿意回顾那个场面。 他暂时性地想逃避这个问题,但是他也知道,总这么逃避不是个事儿。 于是甩下一句:“等我吃完回去跟你解释,顺便再去补个觉。” 然后继续闷头干饭。 兰斯洛特轻哼了一声:“但愿你说话算话。” 晏尘皱眉,他并不赞同兰斯洛特的嘲讽,他没说话,继续吃饭,兰斯洛特盯着他。 画面意外的和谐。 另一边,阿贝已经到达了日暮川。 当然是偷偷来的,这种地方如果现在光明正大来,那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会被直接逮捕,阿贝·瓦伦很是了解这里。 毕竟他当年就是在这里进行逃亡运动的,对于那些反叛军如何排查人数和处理平民,他有着充分的了解。 只是他的哥哥……不知道还会不会是和上辈子一样的选择呢。 兰德·瓦伦,你的选择是什么呢? 他下了飞行器,看着眼前仍然如梦幻般的场景,他也不由得感慨。 一百二十多年的时光,终究还是没有将他内心的故土形象撼动分毫。 这里是日暮川星系γ星,也是起义最初爆发的地方,他需要在这里找到一个叫做帕尔默·詹姆斯的虫。 帕尔默·詹姆斯是霍普·詹姆斯的雌父,也是起义军的首领之一。 并不是所有的起义军都是平民,其中还夹杂着不少世家贵族和中、低等种族,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大家都已经没有什么种族的分辨观念了。 活下去和胜利成为了最重要的两件事。 虽然要引荐一位贵族雌虫有些困难,但是他早就把情况向晏尘说明白了,所以这次和他一起来的有霍普。 带着虫崽找雌父,多么方便的事情啊。 天底下不会有比这更容易的任务了。 阿贝·瓦伦对他的英明决策十分满意,而他在几天之前就已经凭借自己优越的“虫格魅力”成功“驯服”霍普,将其收做小弟。 现在这个任务变得更加容易了,简直不要太方便。 “你家在哪儿来着?” 阿贝走在前面,忽然发现霍普没了踪影,他左右看了看才发现他正蹲在一棵树底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阿贝有些不明所以,他走到霍普的身边,大大咧咧蹲下来,一看,这家伙吐了一地。 阿贝:“……你还好吗?” 霍普稀里哗啦吐了一地,半天才回过神,他摇摇头,一把拍在了阿贝的胳膊上,狠狠的拍了三下。 “哥们儿,要不说你能带队呢……你这飞行器开的,我服了。” 阿贝:“……”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开飞行器时经过的地方,不就是陨石带和偷渡线吗,不就是侦查的飞行器多了一点儿吗? 难道说他躲的还不够好吗? 明明左右都躲了好几遍,完美的避开所有的陨石和侦察飞行器,这明摆着就是这小子身体素质不行嘛,跟他有什么关系? 雌虫……啧啧。 霍普一直盯着阿贝看,从他的眼睛里明明晃晃读出了嫌弃和鄙夷。 霍普:“……” 这还真是生平第一次被嘲讽,虽然他之前都有被嘲笑,但是那是嘲笑他的智商的,跟他的身体没关系。 “你那样看我干嘛?” 阿贝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他最后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一巴掌拍在了霍普的背后:“唉……没什么,你好好锻炼吧。” 霍普:??? 这就是嫌弃吧?这就是明说着吧?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虫啊? 他皱着眉,但却没有生气。 阿贝看了一眼周围,除了茂密的植被什么虫都没有,他用手肘子捅了捅霍普的背:“喂,你家在哪儿?你雌父在哪?” 霍普被捅得向前两步差点一脑袋撞上树,本来还想骂他两句,骤然听到这个问题,他的脑子有一瞬间的呆住。 他雌父? 他雌父除了负责给他打钱和交学费之外和他没有任何交流,他怎么知道他雌父在哪儿? “我不知道啊?” 此言一出,阿贝的眼睛也逐渐瞪大,他不死心的又问了句:“那你家?” 霍普再度疑惑挠头:“我平时也不住这儿啊。” 阿贝:“……”你好像那个神经病。 他咬牙叹了口气,一拳锤在了霍普身后的树上:“算了,我给你找家。” 说完这句话,他就开始往城区走去,试图在大街上找到某个好心的傻虫问问詹姆斯家族的方向。 “哦……” 霍普不理解他的做法,但是他还是乖乖的跟了上去。 此刻,尼赫迈亚的飞船刚好到达芙丝莉亚,没虫来迎接他。 从小就在贵族家庭长大的大少爷有些不太适应,虽然他在军队待了一段时间,但是这段时间也不足以让他改掉过去二十年的习惯。 他的飞行器停在一个最大的教堂前,按照约定,文森特·加西亚会在这里等他。 他等了很久也没看见有虫出来,所以就百无聊赖的靠着飞行器,等待文森特·加西亚现身。 至于为什么他不自己进去寻找? 你在开玩笑吗?他又没有来过这里,他长这么大就没去过这种娱乐场所。 他一向瞧不起这种地方,他也瞧不起文森特·加西亚。 他将飞行器停在大门门口,确保不管任何人进来第一个看到的都是他,至于停车费,他并不是什么缺钱的虫。 尼赫迈亚慵懒地靠在飞行器上,指缝里夹着一支烟。 文森特出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当他再次看见那张脸。 “怎么是你?!” 第233章 尼赫迈亚一听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他皱着眉将烟扔到地下,用脚碾灭。 “什么叫‘怎么是你’,你认识我?”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觉得有点膈应,虽然他也不是没有在星网上看到他们俩的花边新闻,但是他只觉得这是捏造的。 他现在只是更讨厌这个文森特了而已。 尼赫迈亚并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现在他只是无奈之举,只能说明他愿意为大局牺牲自己而已! 他很快就给自己洗了脑,再次看一下文森特的表情里已经没有了厌恶,而是冷漠,一种事不关己,看物品的冷漠。 文森特也很快反应过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至少他也没有想到晏尘会派尼赫迈亚过来保护他。 不开心吗? 老实说,他其实是有些激动的,只是这一股子激动在看到尼赫迈亚眼中的厌恶和冷漠之后顿时烟消云散。 差点忘了,他们俩现在只能是陌生人的关系。 不,不对,还要加一条——保镖关系、监视与被监视的关系。 他很快就做好了表情管理,面带微笑冷静疏离道:“不,我们不认识。” 尼赫迈亚翻了白眼,下巴昂起,尾勾仿佛要翘上天,文森特在一边看着就觉得他的模样一如既往的可爱。 他脸上挂着浅笑:“接下来的日子就麻烦你了,莱斯利阁下。” 尼赫迈亚睁开一只眼睛斜睨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是莱斯利?” 文森特捂住嘴走上前,伸出手在尼赫迈亚警惕的眼神中扯住他搭在胸前的低马尾末端。 他的眼睛里是如潺潺流水般的温柔和怀念的神色,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赞赏。 “尼赫迈亚·莱斯利,玫瑰红枫蛾的变种,你的发色也是独一份了,好看。” 此言一出,尼赫迈亚的尾勾顿时翘得更高了,它甚至在左右摇摆,只是一脸傲娇的主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它,反而还在嘴硬:“反正比你好看,你不用嫉妒。” 文森特轻轻应声,然后松开他的发尾,转身挥退了跟上来的两只虫,他对尼赫迈亚道:“走吧。” “去哪?” 文森特朝他灿然一笑:“我家。” 尼赫迈亚顿时不说话了,他满脑子都充满着奇怪的话题。 #这么快就邀请我回家了?# #一点都不矜持,这就是花心大雌虫吗?# #啧,第一次跟雌虫回家有点紧张!# #不对不对,你是来做任务的啊啊!# 他满脑子充斥着奇怪的话题,面上也将他的心思暴露的十分明显,至少文森特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摇摇头,主动伸手拽着他的袖子就往前走去,尼赫迈亚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子就已经十分诚实且熟练地跟了上去,就好像他已经熟悉了很久。 芙丝莉亚还是一副光污染的样子,太阳高照,城市繁华,尼赫迈亚觉得这里比边境好上了太多,只是他这次回来并不是回家探望,而是要去保护一个讨厌鬼。 他有些不耐烦,但是他是个诚实守信的雄虫,他答应了大公要完美的完成这次任务,他绝对不能食言。 一想到大公的事迹,尼赫迈亚顿时就觉得有动力就起来,没关系,不在战场也可以立功! 嗯!加油! 尼赫迈亚完全忽视了文森特现在正和他手牵手,准确来说是他自己主动牵上了文森特的手。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肌肉记忆吧,反正大脑说它不清楚…… 晏尘正被兰斯洛特拐回了房间,这个噩梦他不讲也得讲,一边看热闹看的正嗨皮的克里斯汀正拿着个小笔记本坐在桌子上。 绿豆大小的小眼睛里写满了:你快说呀,我等着记录呢。 晏尘:“……” 有些时候真的很想给自己毒哑,这是什么很值得说的事情吗? 好吧,还真是的。 毕竟大部分线索都得出自梦境,不说好像还真不行,他现在没有记忆,知道了也推断不出什么东西。 自从他在军区醒来得知自己失忆以后,他就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止人类社会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虫族也是。 他永远也想不到,两个毫无关系甚至不同品种的虫,为什么会是一家虫。 当然也想不到为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仇敌,以往会是好朋友或者一些奇奇怪怪的合作关系。 “好了,你讲吧,想讲多久都可以。” 兰斯洛特直接往床上一坐,学着晏尘以前的样子翘起二郎腿,双手放在身后撑起,整一个就是十分慵懒放松的姿势。 晏尘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明明兰斯洛特才像是被审讯的那个! 他一想到现在的家庭地位,瞬间泄气,乖乖地将椅子挪到了床边,但是他却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直接贴着兰斯洛特坐到了床上。 他嘴巴一瘪做出一份泫然欲泣的模样,然后靠在兰斯洛特的肩膀上,将脸埋进他的肩窝。 “做梦梦见你死了,然后又梦见我死了,呜呜,我不想和你分开……” 克里斯汀在一边听着想笑,你这个“呜呜”未免也太刻意了吧,真的有虫会相信吗? “好了不难过,做梦嘛。”兰斯洛特神情柔和,还伸手将他抱住拍了拍。 克里斯汀:“……” 都是瞎子。 “嗯……哼,不是做梦,是真的事情,是上个循环发生的事情。” 他哼哼唧唧地蹭着,带点刻意的哼唧和夹着嗓子委委屈屈地诉说,克里斯汀听到最后都差点没忍住,哪个雄虫会像他这样子? 脸都丢没了。 但是他也不敢直接明着说,毕竟这个家伙背后是有靠山的,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最后被追着骂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半夜被强制开机,他有起床气。 机器强制开机,不叫起床气的话开机气也行。 反正不能大半夜给他强制唤醒,他会疯的。 克里斯汀就这样忍着“不适”听晏尘一边撒娇求抱抱一边委委屈屈地讲述他在梦里有多难受,多疼,然后又亲亲抱抱、拖拖拉拉的讲完了整个故事。 他需要洗洗眼睛。 他还需要看看其他的雄虫,果然外来的就是不一样,还是本土雄虫更加符合他的审美。 呜呜。 在晏尘终于结束了他的讲述之后克里斯汀就直接回到了系统空间,因为根据他的经验来说,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他能参与的了。 强行参与只会被关进小黑屋罢了,他还没有那么向往小黑屋。 事实证明,克里斯汀十分有先见之明,在他进空间的下一秒,那俩就再次亲上了。 “没关系的,不难过了,梦里是因为我们两个分开了,下次我跟你一起不就好了?” 晏尘眨巴着大眼睛,眼角还挂着强行挤出来的几滴泪水:“真的吗?” 兰斯洛特装作看不见他背后摇到飞起还试图挂他腰上的尾勾,他伸手拍了拍晏尘的脑袋,在他脸上亲一口:“当然是真的,我又不是小骗子。” 晏尘有被内涵到,他“哼”了一声,微微侧过身去:“我也不是骗子。” “好好好,你不是。” 兰斯洛特有心想把这事儿给揭过去,他主动挑起了另一个话题:“你说你在战场见过格雷沙姆和瑞狄斯?” 晏尘原本还是睁着眼睛,一副生气了要哄的模样,这会儿突然就变得正常起来,准确来说是变得正经了起来。 他立马坐直了身子,眼神变得十分清澈,刚刚鬼迷日眼的模样顿时烟消云散,甚至连兰斯洛特都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在做梦。 晏尘道:“准确来说是死了的格雷沙姆和活着的瑞狄斯,格雷沙姆穿着有卡特家族标志的军装,貌似是后勤。”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皱了皱眉,眼睛瞟向左下角,大脑放空,仔细思索梦里的细节。 他现在大脑里只有一句话——【彻底绝望意味着自由,你的灵魂会被重置】 这是上一个循环的他留给自己的警告,但是他实际上对这句话也是一知半解。 兰斯洛特也想不明白,他继续问:“那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什么奇怪的吗?” 他胸前的扣子被晏尘解开,但是他却并没有在意,而是装作不经意扭了两下脖子,露出颈侧的红痕。 晏尘藏在长发中的耳尖渐渐染上红晕,他眼睛盯着那块红痕一眨不眨,磕磕巴巴地说道:“嗯……碰到了上个循环的自己,不告诉我一句话……” 他伸手贴近那块红痕,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沉重,内心却在不断唾弃自己:呸,变态! 但是手上的动作不停,他凑上前呼吸洒在兰斯洛特的颈侧,灼热的气息烫得他向一边闪躲。 “他说了什么?” 兰斯洛特说着向旁边扭了一下身子,却被晏尘眼疾手快的抓住。 晏尘贴在他的脖子上,声音有些沙哑,他说:“他告诉我‘彻底的绝望意味着自由,你的灵魂会被重置’……然后我就自杀了,我就醒了。” 兰斯洛特心头一紧,那一定很疼,他没有拒绝晏尘的拥吻,而是轻微蹙眉,手附上他的后脑,一下一下顺着发丝的方向抚摸。 他闭着眼睛安抚道:“你想到了什么?” 晏尘的回应有些模糊不清,他其实正在专心致志的和军装的扣子奋斗。 “唔……他想教会我绝望,让我体验痛苦,不死的话我醒不过来,但是……” 他原本埋首于兰斯洛特的肩颈,此刻忽然抬起头来,他的眼尾发红,分不清是激动还是难过。 “我想见到你,就那一刻。” 第234章 兰斯洛特一直保持着冷静思考,但是对于这句话,他没有丝毫抵抗力。 晏尘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腰,抬头看他,整个就像一个甜蜜可口的小蛋糕。 他嘴角噙着笑,伸手点在他的鼻尖上,又轻轻捏捏他的鼻子:“这么好?” 晏尘顿时被挑衅到了,他甩开兰斯洛特的手,直接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哼唧道:“我当然好啦,不会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了。” “如果有呢?” “那我就比他做的更好!” 兰斯洛特就在这一刻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幼稚,幼稚的执着,他没忍住笑,捏着他的脖子掐了掐。 “我也是。” 晏尘瞬间抬头和他对视,眨眼:“真的吗?” “真的。” 兰斯洛特点头,将他从地面上拉起来。 跪久了膝盖会有青紫,兰斯洛特可舍不得,他将晏尘按到床上。 晏尘心里很开心,一开心他就更想做些什么,他知道兰斯洛特一直以来的心结是什么——铂尔曼。 虽然他失去了记忆,但是也偶尔能注意到兰斯洛特翻出房间里角落里的箱子,独自翻看里面的东西。 虽然失忆的时间短暂,但他已经撞到了不下五次。 起初,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没好意思直接问,直到克里斯汀从休眠状态苏醒以后他才知道那是什么。 是铂尔曼的遗物,也就是他岳父的东西,克里斯汀告诉他铂尔曼的死和格雷沙姆有关,但是却被定义为自杀。 克里斯汀说过去的一年中他一直在坚持不懈地寻找真相,至于有没有回信,他就不清楚了,一切的一切只能等他记忆恢复,才能见分晓。 晏尘觉得,他还是等着,等着他记忆恢复,等着他完成任务,就可以让兰斯洛特报仇了。 恩仇不可能一笑泯之,兰斯洛特平静的外表下是敏感复杂的心绪,他也能感受到。 他俩就是两头受伤的小兽互相舔舐着伤口,在陪伴中治愈自己的心。 “好爱你呀,宝宝。” 晏尘就想这样黏黏糊糊的,毕竟他本人也是个喜欢撒娇卖乖的粘人精,腻歪的称呼在他这里就是刚刚好。 “我也爱你。” 兰斯洛特抱抱他,然后就看着时间准备去训练场盯梢。 “好了,下训练场吧。” 兰斯洛特将他拽起来,晏尘不是很乐意放弃二人世界,他半搭在兰斯洛特的背上,被对方一路带下楼。 从外人的角度看,就是一对黏黏糊糊的小情侣,但是这里是虫族,是边境战场。 晏尘和兰斯洛特这样招摇过市,引来了无数目光,各种打量、震惊、不可思议的目光,但是这俩完全不在乎。 一个笑嘻嘻的撒娇嘴里话不停,一个一脸平静的应和着时不时护着他。 晏尘仗着身高优势一路挂在他背后,一直走到训练场,看到满地躺下正在进行全息训练的虫他才收敛了一点。 当然也只是一点而已。 他照样是歪歪扭扭地靠在兰斯洛特的身上,整一个懒散的样子,唯一一个和他这个身份挂钩的地方就是打扮。 花孔雀晏尘的自尊绝对不允许被破坏,外表就是最重要的! 特别是他半夜做梦梦到自己毁容了之后,他对这个更加在意了。 “在这干嘛呢?” 他蹭蹭兰斯洛特的后颈。 兰斯洛特道:“看训练。” 晏尘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哎呀他们都在地上躺着呢,还能看什么?” 兰斯洛特反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也进去不就能看到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晏尘不太乐意,他才不要躺在沙土地上在幻想里被揍,但是看着兰斯洛特的样子,他好像十分心动。 晏尘忽然感觉这事儿有些难办。 他不想躺地上,也不想不陪着兰斯洛特,难道这事儿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兰斯洛特此时此刻已经挣脱了他的手去旁边拿了两个“眼镜”,正准备给他戴上呢,就听到远方传来的呼唤声。 晏尘还没想好怎么拒绝,这道喊声仿佛天籁之音,直接将他从纠结之中解救了出来。 他猛地一回头,看到一只虫正在朝着他的方向奔跑而来,他定睛一看,是图尔斯。 兰斯洛特见状,将手收回来,但是他没有把眼镜放回去,而是直接将其挂在了手臂上。 “什么事?” 图尔斯跑到他们的面前,气喘吁吁道:“刚刚……找了你们好久……” 他说着,直起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署名是空白的,整个信封十分干净,上面什么也没有。 “这是?” 晏尘接过那个信封,完全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一封空白的信,谁寄的? 图尔斯垂着眼睛,气息还有些不稳,他先是伸出手,五指张开对着两人摆了摆手。 等他缓过来之后,才开始解释这封信的来历:“这是我的信封里带着的一封,是皮尔逊寄给我的,里面特意交代要把这封信交给你。” 兰斯洛特疑惑:“皮尔逊?” 图尔斯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晏尘和兰斯洛特都没有错过这一点,在图尔斯的心中,恐怕都将皮尔逊千刀万剐好几次了。 “他怎么会给你寄信?” 晏尘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图尔斯咬牙,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咬牙:“他是以议会的名义送来的信。”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伸手又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张被撕成两半,皱巴巴的信纸,图尔斯将他一把塞到晏尘的手上。 “你看吧,我真是服了!” 议会的名义?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到现在为止星网上还搜不到一点点关于《日暮川法案》的消息,赞同的声音没有反抗的声音更是见不到一点。 晏尘已经直觉形势紧张了,只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去打破而已,他们现在处于一个非常被动的地位,而联盟内部的朋友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还是得想办法去搞到一点联盟内部的消息,至于怎么搞到……那就得靠那些被他“外派”出去的几只虫了。 如果真的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愿他们能看见,并且传递消息给他们吧。 如果没有不对劲的地方那当然是更好了,但是晏尘才不会相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族民会没有什么动作,单看日暮川的民众就不可能。 就连原世界线中的日暮川都爆发了相当大的起义运动,他才不相信这个经过他和克里斯汀捶打的虫族会没有反抗。 “信……” 他有些怀疑地看着图尔斯,后者翻了个白眼:“别管,我是被气到了,所以才被撕了。” 晏尘选择相信他,他将那张纸塞给了兰斯洛特的手里,一人一半慢慢展开,然后拼凑起来。 这封信上的字迹很少,只有短短几句话。 ——【老朋友,好久不见,这次主要不是来和你打招呼的,我的另一位老朋友托我给他的朋友寄一封信。 但是鉴于我的名声已经彻底被他搞臭了,所以只能借用议会的名义了,不要怪我。 我的老朋友说,将信件交给大公晏尘·克里斯汀,拜托你了。 图尔斯,期待与你的下次再见】 然后是一行红色的大字,字扭曲且丑,纸张都被划破了,看得出来当事虫很愤怒。 他写道——【见你爹的见,老子不想和你见!!!你怎么不去死啊,母虫都嫌弃你脏死了!!!¥#&*%&……#¥%(一串骂天骂地的话)】 晏尘:“……” 兰斯洛特:“……” 看得出来图尔斯为什么要撕碎这个信件了,他确实对皮尔逊的恶意很大,嗯,达到了一种境界。 他看着图尔斯现在都还正在冒火的眼睛,忍不住为皮尔逊捏了把汗,他只是扫了图尔斯一眼,就能从他的眼中看到明显的杀气…… 晏尘和兰斯洛特对视一眼,决定还是要好好看管住这个家伙。 至于皮尔逊提到的那位老朋友…… 晏尘先是检查了一下这个信封,上面是有火漆印的,印章是塞西亚的族徽,应该是科波菲尔寄来的信件。 整个信封的外表没有任何的破坏痕迹,火漆印是红色的,是那种明度较低的暗红色,闻起来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说不出来。 兰斯洛特看了他一眼,主动将整个信封拆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张薄薄的信纸,很薄很薄,上面的小字密密麻麻的,什么都看不清。 信件的开头先是表明了他的身份是科波菲尔·塞西亚,后面就是简单的讲述了一下,如果信封被破坏就不要再看了。 再往下就是打招呼的寒暄内容。 接着又写了很多的东西,从政治立场分析到对任务的解读,最后才讲到他们现在的处境,包括为什么被囚禁,反叛军是如何逼迫众议员的,最后提到了一句话。 【如果你可以的话,请关注星网,如果不行的话请一定一定想办法救我,回联盟内,切记】 一个很有意思的信,中心主题是求救。 写信求救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发生在科波菲尔的身上就不正常了。 “这封信大概率不是科波菲尔写的吧?” 晏尘听到这个话有些惊讶,先他一步提出疑问的是兰斯洛特,看到是兰斯洛特之后他又不觉得奇怪了。 兰斯洛特和科波菲尔的相处时日不长,但是他能肯定这个家伙写不出来这种东西,但是保险起见,晏尘和他还是决定把这个事情交给拉斐尔去处理。 这是最好的办法。 “先就这样。” “那……我先走了?” 图尔斯指了指一边的训练场,然后在晏尘点头之后才一溜烟跑没了影子。 他走之后,另一只虫又出现在那里,说来也巧,这也是个军官,也是个雄虫——莫·图纳德。 他藏在树后看着图尔斯的离去,随后大大咧咧地走上前,直接一封信塞在了晏尘的怀里就准备转身离去。 晏尘满头雾水地看着又一封一模一样的信及时叫住了莫·图纳德:“等等,你这个是哪里来的?” 图纳德不想理会他们,只是神色淡淡地道:“格雷沙姆寄过来的,点名道姓要给你,所以我即使不情愿也要来找你一趟。” “你和他……商量好的?” 图纳德翻了个白眼:“信件包裹不都是同一天送到的吗?” 晏尘彻底呆住,丢脸丢了个彻底的。 所有送往边境的包裹都是半个月内的归为一批,月中和月末分别派送一次,所以这段时间段内的信件都是同一天送达的。 图纳德看他这个样子就懒得多说,他只冷眼瞥晏尘一眼:“东西送到了,我走了。” 晏尘点头,然后去拆那封信。 署名是:科波菲尔·塞西亚。 第235章 兰斯洛特一看这个署名,顿时就乐了起来。 他捏起两封信,在晏尘的脸上拍了拍:“这封信看不看咱们都得去找拉斐尔了,没虫比他更了解那只疯狗。” 他没说出来的就是,他猜测这两封信就是一个简单的二选一的选项罢了。 一封是皮尔逊寄来的,一封是格雷沙姆寄来的,偏偏这两个家伙寄来的都是科波菲尔的信件。 反正两方都不可信,谁都不能相信。 兰斯洛特能想得到,晏尘自然也可以。 但是他还是选择先拆开来看一下。 在此之前他冲着兰斯洛特神秘一笑:“啧,要不要打个赌,我觉得这一封是情真意切的让我们千万不要去救他。” 兰斯洛特挑眉:“赌注是什么?” 晏尘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赌注……我赢了抵消掉你的奖励,你赢了……” 兰斯洛特还没等他说完,果断拒绝:“不要,不赌。” 晏尘不甘心道:“你都没听我说完。” 兰斯洛特伸出食指点在他的胸口,点了三下:“不赌,我跟你想的一样,别想套路我。” 晏尘:“……” 可恶,为什么不能和尼赫迈亚那样好骗呢?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和尼赫迈亚那样也没什么好处,至少现在他不仅仅是不会被他骗,也不会被外面居心叵测的虫骗。 至于尼赫迈亚……他怀疑这家伙到了文森特的手上会被当成狗耍。 但是这种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绝对不能说出来…… 他浮想联翩,兰斯洛特看他这个模样就叹了口气,自己先把信封拆开看了两眼,果不其然,一股情真意切、伟大无私、奉献自我的牺牲精神扑面而来。 这封信的内容和第一封信截然相反,一个是求救,一个是拒绝他们参与联盟的事情但是向他们想想办法。 【如果能参与的话,恳请你们在联盟的内部搅起一场风波,最好是能直击痛点】 这话听起来就很奇怪。 晏尘还没回过神来,兰斯洛特见状拽了他一下,然后将手上的纸张强行塞进晏尘的手心。 他还有些迷茫,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等到他看到那封信上奇奇怪怪的东西的时候才回神。 “这是他写的?” 兰斯洛特点头:“理论上是的。” 晏尘将东西往一边一扔:“不信。” 扔完之后他又反应过来,往扔东西的那个方向跑了两步去将它捡起来拍了拍。 他一手一张纸,然后一把抱住兰斯洛特的胳膊就直接往住宿部赶,多谢这两封不知真假的信,让他避免了躺在沙土地上进行训练的命运。 “哎,拿去给拉斐尔看看,让他看看哪个是真的。” 他边说边加快了脚步,兰斯洛特只能跟着他一路快走。 “其实你可以跑慢点的。” “不要不要。” 晏尘在前面走的飞快,身后的披风在没有风的环境下在空中飞舞,他从最初抱着兰斯洛特的一条胳膊变成牵着兰斯洛特的一只手在前面小跑。 穿越了一整个训练场,从一群正在全息战术训练或者进行体能训练的军虫之间穿过,成为了一条靓丽的风景线。 克里斯汀:神经,真的神经,活了这么久没见过这样的。 克里斯汀在内心吐槽,他还是不理解,谈个恋爱就能让一只虫大变样吗? 他不明白,但是他也不着急明白。 他看着兰斯洛特和晏尘一路跑到住宿部,在宿舍楼下就准备给拉斐尔发消息了。 “走吧走吧,先去敲门也可以。” 晏尘在兰斯洛特的身后不断推着他向前走,他将兰斯洛特一点点推进了宿舍楼的大门。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图纳德的视线中。 “伯特伦,信送到了吗?” 他的面前是一个虚拟的电子光屏,上面赫然显示着格雷沙姆的脸。 他在和图纳德打视频,但是喊的却是伯特伦的名字。 莫·图纳德的眼神有些复杂,他道:“送到了……阁下,我是莫·图纳德。” 远在图纳德家族内休养的格雷沙姆闭着眼睛端坐着,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睁开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伯特伦死了,死在他的手下。 他面上没有什么很大的情绪起伏,只是周围的气氛都变得略微不对劲了。 格雷沙姆在反叛军对他的住宅动手之前就已经提前一步离开了厄洛纳斯特,他因为身体原因被允许在家里办公,因此才躲过一劫。 至于图纳德家族……格雷沙姆低下头,眸中寒光涌现。 图纳德家族的异心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们对他并没有什么威胁,也不想要他的命,所以他对图纳德家族也十分放心。 而莫·图纳德作为这一辈唯一的一个小辈,是举全族之力供养出来的,也是依靠卡特供养出来的。 “送到了就好。” 他抬起头。 房间里没开灯,只在他的背后有一扇小窗户,窗户透进光,房间内却还是无比昏暗,图纳德看不清他的神色。 格雷沙姆的声音稍稍停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接上:“你继续去监视他们,记得不要和汤普森断了联系。” “好。” 视频挂断,他思考了片刻,还是给汤普森发去了一条消息。 【情况如何?】 汤普森混杂在人群中,他将这条消息删除,清空一切聊天记录,然后压低帽檐,穿梭在日暮川的街头。 他拐入了一个十分偏僻的街道口,路过一片脏臭的垃圾场,然后到达了一片未经开发过的原始丛林。 他径直走入其中,随后来到一个巨大的石块前,轻轻敲击了几下,石块仿佛有生命似的挪开,露出一条漆黑向下的甬道。 仿佛是一个引诱着他堕落的通往地狱的通道。 不愿,但是不得不去。 汤普森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就迈开了步子,一步步向下走去,他在黑暗之中摸索着扶手前行,直到他走到尽头,推开了一扇门。 门后还是一片黑暗,只是有个声音在喊他的名字,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正对着他的大灯泡。 “汤普森?” 眼前骤然变得明亮,强光的刺激让汤普森的瞳孔骤然收缩,眼球的刺痛感传至大脑皮层。 他没有动作,而是缓缓闭上眼睛,举起双手,转了个身展示自己的背面,随后又上来两只虫在他的身上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 “没问题。”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以后,灯光骤然熄灭,皮尔逊坐在最高位上,汤普森站在门口,从门口到达高位的这一段路上,除了他和皮尔逊之外,还有一个跪着的黑发雌虫。 两边站满了虫,密密麻麻的站在一起,这个地方很大很大,却只有主位的顶上有一盏昏暗的灯光。 他向前走,沿着主道,停在那只雌虫的身边。 “阁下,找我来是做什么?” 皮尔逊看到他来,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眼神清澈,他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认不认识他,这个家伙和他的兄弟倒是好本事,把我们的军火彻底搞废了,可惜跑了一个。” 汤普森心脏骤停,浑身血液倒流,他连忙低下头遮住眼底震惊的情绪。 他知道这个计划会暴露,但是也没想到会暴露的这么快!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昨晚上才运送到了日暮川,今天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心思百转千回,最后收敛了自己的视线,装作一副完全不认识含·巫的样子。 “不认识。” 皮尔逊的眼神晦暗不明:“你不是从前也在警署吗?你不认识他?” 汤普森扯出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蔑视:“我二十岁就来到了这里,毕业之后就没去过警署,阁下说这种话,真是令我伤心。” 皮尔逊没说谎,只是静静地和他对视,而后忽然笑出声:“我当然相信你,那这个家伙就交给你处理了,另外一只还没抓到。” 他只是随手一指就决定了含·巫的命运。 “在这里,处理掉他。” 汤普森心间一颤,神情瞬间严肃起来,皮尔逊看来是开始怀疑他了。 含·巫,不死也得死了。 他答:“好。” 然后转身,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扔到地上,草绿色的波浪卷发披散在肩头,刘海挡住了眼睛,他走到含·巫的对面,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含·巫抬头,正好对上汤普森的眼睛,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就立刻变脸,直接对着汤普森啐了一口。 “呸!走狗!” 他很激动,额头青筋暴起,浑身上下束缚住他的绳子都差点没捆住他。 汤普森掐住他脖子的手猛然收紧,另一只手拟态化,长长的指甲直接刺向他的心口,一滴鲜血溅在他的脸上。 他的眼里满是慈悲,不见丝毫的痛苦,而含·巫就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直到他断气。 汤普森将手抽出来,然后舔舐着指尖残留的鲜血,他主动转身面对笑脸盈盈的皮尔逊,满脸平静:“这是我的猎物。” 皮尔逊点点头,眯起眼睛,伸手捋了捋他的短发:“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意识,如果你不要他,我会让剩下的虫去处理。” 汤普森脸部的肌肉抽动,他藏匿在宽大袖笼中的手紧握着,任凭还未收回去的指甲刺穿自己的掌心。 “我带他走了。” 汤普森只留下这一句话,就想带着含·巫的尸体离开,只是他拉着含的尸体刚刚转身,两侧的虫们就直接围了上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皮尔逊站起身来,走下高台。 他说:“吃掉他。” 他看着汤普森,微笑着,眼底还是那样的清澈。 “在这里,吃掉他。” 第236章 汤普森的眼神骤然一暗。 他看得出来皮尔逊并不是在开玩笑,周围围上来的虫也并不是在和他开玩笑,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挂着笑。 机械化的笑脸和幸灾乐祸的眼神,只是他们偶尔望向那具尸体的眼里还带着渴望和贪婪。 一个中等种的诱惑就如此之大了,但是汤普森不会让他们将含·巫分食的,亲手杀了他已经是为了保全自己的结果了。 汤普森知道自己的身份应该已经暴露了,而皮尔逊最终还愿意用他,是因为他下在他身上的药。 皮尔逊不相信任何虫的真心和忠诚,他只相信药剂的作用原理。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是汤普森感激他这一盲目自信给了他一丝喘息的机会,也许皮尔逊永远也不会知道,意志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环视周围,一圈又一圈的虫将他围起来,看不到尽头。 他转身面对皮尔逊,他笑着,眼神里是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谢谢,其实我不想把自己搞得那么脏,如果您需要,我并不介意。” 他抬头看着皮尔逊,看着他的眼睛,在含的尸体前缓缓跪坐下来,然后伸手用指甲划破他的衣服,露出上半身的皮肤。 皮尔逊就这样看着,手上还抱着一只猫,他眼里含笑,在看到汤普森划破含的肚皮的时候,在那一滴血流到地上之前,他捂住了猫的眼睛。 “这么残忍的画面,不适合小猫。” 但是适合他们。 汤普森起初用指甲当做刀刃,割破肉块塞进嘴里,后来他的眼睛酸涩,他整个趴在含的尸体上,将脸塞到他的肚子里。 铁锈味扑面而来,泪水滴落在腹腔内,和血水混作一团,他将油脂和血水蹭在脸上,用疯狂的撕咬来掩饰微微颤抖的身躯。 整个场景寂静的可怕,像是一群邪教徒的献祭仪式,所有人都站立不语,围绕着一只雌虫,和他的祭品。 要知道,战场上的一具尸体只剩下森森白骨,是因为多只虫一起分食,而这里只有汤普森一个。 他无法将一只成年的虫囫囵吞下,而皮尔逊也没指望他能吃完,他只是想试探一下,他这个能力出众的副手对他并没有忠心。 虽然他不要求忠诚,但是也绝对不想见到对方对警署还有留念——即使他一天都未在警署待过。 但是从警署附属学院出来的虫,和军虫也没有什么区别。 皮尔逊站在高台之上,他看着汤普森反胃却又要忍着恶心拼命往嘴里塞的模样,终于大发慈悲让他停止。 “行了,你起来吧。” 汤普森抬起头,草绿色的发丝已经沾上了红色的血,结成一缕一缕的样子,他看着皮尔逊的眼睛:“那我能走了吗?” 皮尔逊道:“请便。” 他的手还捂住小猫的眼睛,不顾它的挣扎,执意不肯让他看这个惨烈的场面。 但是在他安抚完小猫后又看见汤普森要将那具残破的尸体给带走,他的眼神一暗:“这个你不能带走。” 汤普森原本都已经转过身走出去了两米,闻言只能停住脚步:“请原谅我并不习惯和他人分食。” 皮尔逊了然:“怪不得你以前都不参加这样的活动,那下次我就单独给你留一个吧。” 汤普森听到这话瞳孔一缩,该来的还是躲不掉,他微笑着转身:“谢谢。” 皮尔逊还是那一副稚童般天真的模样,也许是原本脑子就有些迟钝,他还是很好骗的。 只是有时候,单纯的人看起来更像恶魔。 “你得把它留在这里,你明天可以继续来,我会单独为你准备一个餐桌……唔,放心,我会帮你保存好的,不会让他腐烂。” 汤普森直愣愣的看着他,随后机器点头:“好……” 他将手松开,那具尸体重新跌落在地面上。 他就这样呆滞地离开了这个地下室,重新回到了地面,阳光打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自己很不堪。 可他早已深陷泥沼,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 他只能越陷越深,再以自己的身躯,托起其他的同伴。 至于为什么……可能是他也被胥坛那个蠢货给传染了吧。 就当他是被胥坛那个蠢货传染了吧。 汤普森深吸一口气,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以这样一副疑似刚刚杀了虫又吃了虫、浑身是血的模样穿过闹市? 煞笔的皮尔逊,煞笔的反叛军。 他的帽子也没拿上来! 汤普森直接伸手从刘海插进发间,然后仰头望天: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叹了口气,也不管身上的血痕,直接就往闹市里走去,反正警署都没了,日暮川……只是一片看似被放弃的地方。 他这样公然横穿大街小巷,也不会有什么很严重的惩罚。 他叹了口气,只身钻入丛林中寻找出路。 而此时此刻的边境,晏尘和兰斯洛特正一起望着正中央的两封信发呆。 拉斐尔坐在他俩的对面,再一次告诉他们:“这两封信都是假的。” 晏尘:??? 兰斯洛特:??? 搞了半天,救和不救都是假的,科波菲尔根本没有寄信来! “不是,你怎么看出来的?” 晏尘是真的很好奇,倒也没有这么牛啊?只看一眼就能认出来不是他的口吻了?虽然说他也能猜到第一封信不是,但是第二封那个遣词造句,不像吗? 拉斐尔拿起笔,笔尖点着那两封信,神情十分淡漠,他眼神中略带不屑和嘲讽,讥笑道:“这个破水平,也来模仿科波菲尔写信。” 他指着第二封信道:“第一个我懒得说了,你们应该都看出来了,第二封这个语气不对劲,那个家伙只会用命令式的语气。” 晏尘:??? 虽然不明白,但是仔细一想好像确实,那个家伙就连求合作的时候都是一副别人欠他二万八的样子。 “再说了……” 拉斐尔将笔收起来,垂眸看着桌子上的纹路,话语间听不出悲喜:“他既然选择把我送到边境,大概就是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既然决定赴死,他是不会向我们发任何信号的。” 最了解科波菲尔的无疑就是拉斐尔了,毕竟和他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也算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 晏尘和兰斯洛特听了这句话心情也莫名沉重。 克里斯汀偷偷告诉晏尘:【没关系,人物卡还亮着,他就还活着】 晏尘默默回了他一个【好】,而后安慰拉斐尔:“没事,他暂时不会有事的,就算反叛军夺取了议会,只要他议长的身份还在,他就不会死。” “反叛军需要他做戏,即使控制他的账号,也控制不了他这个虫,科波菲尔活着的价值远远大过死,皮尔逊会做出合理的衡量。” 拉斐尔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点头,只是,他现在有些后悔,或许他应该在离开之前去见科波菲尔一面,至少告诉他,他对他的真实感情。 不然对方总以为他在被强迫。 他叹了口气,用幽幽的眼神望向兰斯洛特:“兰斯,或许我应该再去养个孩子了。” 兰斯洛特的面容顿时变得扭曲,他想也没想就果断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不行。” 拉斐尔:“哎呀,你干嘛这么冷漠?我觉得我养孩子挺好的呀,又不缺钱。” 兰斯洛特满脸无语地看着他,面无表情道:“你养的第一个孩子,科波菲尔·塞西亚是个不折不扣的疯狗,见人就咬还自大狂。” 拉斐尔也觉得这孩子确实养歪了,他连忙找补:“这不是还有你吗?” 兰斯洛特继续木着一张脸看他,他伸出食指指着自己:“你觉得我正常吗?” 拉斐尔皱眉:“哪里不正常了?” 兰斯洛特道:“我要是正常,就不会被其他虫在背后说了那么多年。” 拉斐尔一想到这个就来气,她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站起来大喊:“这不是你的错,这只能说他们有病!” 兰斯洛特看着他:“其实我觉得当年强行从军中退出的我,也是脑子有点问题。” “我应该直接把游虫赶尽杀绝再退役。” 拉斐尔:“……” 晏尘拍了拍兰斯洛特的肩膀,接着就开始安慰拉斐尔了:“之前你住在维什亚的时候,那群虫崽不都是你在照顾吗?挺好的,等回头战争结束了,还可以收养一些……” 兰斯洛特冷笑:“养出来一个到处杀虫搞破坏的309和虞·化?还是脑子里只有复仇的达勒?” 晏尘:“……”这个喷不了,这个真的喷不了。 拉斐尔也不说话了,大概他真的没有什么养孩子的天分吧。 原来用心浇灌才会长出健康的孩子,用钱浇灌只会长出变态的孩子。 拉斐尔只有钱……呜呜。 他需要静静,于是他把这两个打击他自信心的家伙赶出了他的房间。 晏尘和兰斯洛特站在门口对视一眼,晏尘的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生气了吧?都怪你。 兰斯洛特只扫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了,晏尘只能赶紧追上去。 他在兰斯洛特的耳边不停叨叨:“两封信都是假的,我更愿意相信是皮尔逊想搞破坏。” 兰斯洛特瞥了他一眼:“所以你觉得格雷沙姆是来防止他搞破坏的?” 晏尘挠头:“其实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兰斯洛特道:“好吧,只要不上当就行了,具体是谁寄的信根本没有关系。” “说的也是。” 他俩叹了口气,直奔自己的宿舍。 远在芙丝莉亚的尼赫迈亚也和文森特一起成功到达了文森特的家里。 只是刚到家的尼赫迈亚就开始闹脾气了。 第237章 “不是吧,你就住这种地方?” 尼赫迈亚跟着文森特来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区,然后拐七拐八进了一栋楼,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光鲜亮丽的“上流社会贵族”会住在这样的小房子里。 最重要的是他也要跟着一起。 房间很小,但是装潢却很温馨精致,是尼赫迈亚不会喜欢的那一挂,他对于住处的要求就是精致、华美、好用而已。 但很显然文森特的精致和他的精致并不是同一种东西。 文森特往沙发上一坐,浑身上下放松下来,他头靠在沙发背上,听到尼赫迈亚的吐槽,忍不住歪头看他。 “就这个地方,你爱住不住。” 他懒得维持什么表面上的礼仪了,好累,面对尼赫迈亚这个家伙并不需要过多的贵族礼仪,他本身就是只不注重礼仪的虫。 文森特是累的要死,躺在沙发上宛若一条死狗,但是尼赫迈亚显然精力有剩,他正在满屋子乱逛,打量着这间小小的房子。 片刻后他皱着眉走到文森特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闹着他的小脾气:“不是吧?你这就一间卧室,你让我睡哪儿?” 他头顶的触角忽然冒出,吸引了文森特的视线,尼赫迈亚还在不停的输出,试图向文森特解释他没有一间自己的卧室是个多么严重的事情。 随着他口中话语的不断涌出,他的身子也在随之摆动,四肢配合着他表达自己的不满,同时头顶的触角也在不断摇动。 文森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触角。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文森特:“嗯。” 他完全没有在听尼赫迈亚的话,注意力一直放在那对触角上,粉色的小触角,他还是第一次见。 “我不管,我要出去住!” 尼赫迈亚毫不留情的输出了一通,结果转头发现文森特眼睛睁大,一脸迷茫呆呆的盯着他,他顿时捂住了额头。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无奈。 文森特被他这一问,瞬间回过神,他缓缓拽起沙发上的一个小抱枕放在身前抱着。 他将下半张脸埋在抱枕里,低着头道:“你睡床,我睡沙发,我不要离开这里。” 尼赫迈亚皱着眉,直觉告诉他这样的决定是最好的,但是贵族的教养告诉他不能这样对待雌虫。 即使这是个他不喜欢甚至有点讨厌的雌虫。 他别扭开口:“我请你出去住酒店嘛。” 文森特看都不带看他一眼的,直接拒绝:“我不去酒店,我就要住在这里。” 尼赫迈亚:“……” 他尝试伸手去拽文森特,但是根本拽不动,对方仿佛长在了沙发里,死都拽不动。 “我没钱。” 文森特想直接甩开他的手,但又舍不得,于是任由他拉着他的手,只是死都不肯离开这个沙发。 尼赫迈亚有些烦躁,他伸手揉了揉头发,把头发揉的乱糟糟,然后松开文森特的手,叉腰看着他。 “我说了我请你,我有钱!我很有钱!” 他真是受不了了! 这破任务! “不去。”文森特很执拗,固执的要歇息在这个家里。 尼赫迈亚不懂这个家对他到底有什么吸引力,又小又旧,好吧,也没有很旧,但是这怎么能跟外面的大酒店相比? “算了,随便你,滚到你房间去。”他一屁股坐在文森特旁边,把他往外面挤。 文森特有些意外:“你睡沙发?你肯睡沙发?” 他和尼赫迈亚好歹纠缠在一起好几年了,虽然不说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但是起码能摸清对方的性格。 以他之前对尼赫迈亚的了解,对方可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性格,这去了一趟边境,本性都变了? “艹,我不睡沙发你睡?算了,老子是雄虫。” 文森特将枕头拿下来,有些惊讶,毕竟在此之前尼赫迈亚一直都没表现出来这样一个方面。 “雌虫有什么好尊重的?都是一样的东西。” 他情绪很低落,无论是雄虫还是雌虫,都十分平等的看不起对方,另外同一个等级的又平等的看不起其他的等级和种族。 简而言之,各对各都有意见。 就他来看,这是不可调节的意见。 尼赫迈亚冷笑一声,眼睛里写满了无语,他道:“你管我,这说明我有礼貌,知道吗?” 他上前趁着文森特并不防备,直接将他从沙发上拽了起来,自己整个打横躺倒,结果发现这个沙发正正好够他躺下。 奇怪,难道这里的沙发是定制的?一般来说市面上不会有这么长的沙发,更别提它放在这个小房子里简直像个异类。 文森特被迫站起,他叹了口气,回到了卧室,拿出出几件衣服,扔到尼赫迈亚的脸上:“洗洗睡吧,你先还是我先?” “你先去吧。” 尼赫迈亚把脸上的衣服抓起来,然后躺在沙发上开始思考虫生,文森特见状也没有多管他,而是直接去了浴室洗漱。 躺在沙发上的雄虫正看着手里的衣服发呆,他放在身上比了比,刚好就是他的尺码,甚至还有……嗯。 意识到这一点的尼赫迈亚瞬间瞪圆了眼睛,脸颊绯红。 这个雌虫!啊!他要回家! 尼赫迈亚急匆匆地打开光脑,本来想直达聊天页面,却不小心误触星网的广告,返回的时候直接到达星网首页。 他本来想将其关掉,却又被这个完全不一样的星网吸引住了。 #《日暮川法案》的颁布,是否意味着虫族的分裂?# #议会的集体表态为何不见议员身影?塞西亚议长和卡特阁下都不见踪影!# #议长的直播预言???成真?# #反叛军的来历# #游行!反抗!自由!日暮川的族民拒绝被拱手送虫!# 尼赫迈亚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开始从头到尾浏览每一个词条。 半个小时后,文森特从卫生间出来碰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雄虫将光脑摘下电子屏放在桌面上,十分认真地注视着屏幕。 看到他出来后,神情严肃的看着他:“关于法案的抗议持续了多久?” 文森特拿毛巾擦头发的手一顿,他思考了片刻,道:“从颁布的那一刻开始,到现在。” 尼赫迈亚和他对视一眼,眼中的严肃和焦急顿时涌出,电光火石之间,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在紧要关头晏尘还要送一批虫回到联盟。 ——因为边境根本接收不到星网上的消息,或者说整个边境仿佛被蒙在了鼓里。 他们这些被送回联盟的虫,就是大公放下的“探子”,至于能不能完成任务……全看个虫素质了,母虫是站在他们这边儿的。 尼赫迈亚迅速打开光脑给晏尘回信。 但是他同时也发现每一条信息后面都带了红点,能发出去的只有几条。 文森特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后,看着光屏上密密麻麻的一大行字,他扶额:“星网上有屏蔽词,或许你该分成小段发送,如果踩到了屏蔽词就会被拦截。” 这个潜规则在联盟内部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所有的消息都是靠着这个方式来切断的,他们控制了一切交通和通讯方式,如果没有私人飞行器,没有超高的躲避技术,他们不可能逃离反叛军的掌控传递消息。 尼赫迈亚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开始分句子给晏尘发消息,只是这个过程十分的不顺利,具体情况如下—— 第一次:【冕下,法案确实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发送失败) 第二次:【冕下,联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发送失败) 第三次:【冕下,内部已经开始乱了】(发送失败) …… 第四十四次:【星网、开始】(发送成功) 尼赫迈亚试了半小时,终于摸清楚了什么玩意儿不能发。 “冕下”、“联盟”、“反叛军”、“法案”、“日暮川”、“警署”、“议会”,还有一切议员的名字,所有和政治事件有关的一切都是违禁词,他只能规避这些词,试图给晏尘传递消息。 当然他也得先祈祷晏尘能看懂这些消息。 文森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看着尼赫迈亚的侧脸和头发,看着他给晏尘回消息的努力模样,不由得感慨,他去战场是一个好的决定。 至少他成长了很多。 尼赫迈亚将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发消息上,是因为这个破星网完全不想让他和边境联系发一句失败一句,就连“屏蔽”两个字都打不出来。 臭煞笔啊! 他继续发消息,手指敲着键盘“砰砰”作响。 然而消息并不是每一条都能发送成功的,只是到了后面他也懒得管了,能成功更好,不能成功……只能希望冕下能看懂。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的消息呈现出一种很奇怪的状态。 【星网不对劲,信息不对等】(发送成功) 【……已经控制了网络,所有的**都被隔绝】(发送失败,“控制”) 【我和文森特暂时留在这里,提供信息】(发送成功) 【但……的状态很不对劲】(发送成功) 【如果有办法一定要联系】(发送成功) 【塞西亚和卡特】(发送失败) 【我像个文盲,艹!】(发送成功) …… 【怎么办啊……族民的信任问题】(发送失败,“信任”)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发送成功) 文森特看着这一段乱七八糟的文字,忽然觉得尼赫迈亚对于他自己的定位和评价十分的正确——“我像个文盲。” 就是不知道这样乱七八糟的消息,拼凑拼凑剪切剪切发出去,晏尘到底能不能看懂? 反正他是看不懂。 晏尘……从半个小时前晏尘的光脑就开始响,他被迫离在训练场打开光脑看看是哪个傻x给他不停的发消息,发了半个小时。 打开一看,只有一个头像在疯狂闪烁,是那个被他忽悠过去的小傻子——尼赫迈亚·莱斯利。 他打开他的信息栏,消息很多,但是很奇怪。 每一句话之间都像是被断了句,根本拼凑不出来一段完整的话—— 【星网不对劲,信息不对等】 【我和文森特暂时留在这里,提供信息】 【但……的状态很不对劲】 【如果有办法一定要联系】 【我像个文盲,艹!】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看完这一切的晏尘:???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他满脸疑惑的表情成功吸引了兰斯洛特的注意,对方趁机摸鱼偷摸到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看消息。 兰斯洛特对于这段话也摸不着头脑,但是他俩基本上能肯定《日暮川法案》在星网上一定掀起了腥风血雨。 只是边境还保留着平和的表象。 晏尘咬牙,他必须得撕破这个表象,否则任由事情发展只会变得更严重。 如果给尼赫迈亚的信息分段……他在猜测中间间隔了多少条信息。 【如果有办法一定要联系】 联系谁? 晏尘将这个信息点开,转头和身边的兰斯洛特对视,然后光明正大的凑到他身边和他贴贴:“宝贝儿,你觉得他说的是谁?” 兰斯洛特将他凑上来的脸推开:“议会吧?现在被控制的就是议会,所以他让我们联系的应该是科波菲尔,或者格雷沙姆?” “其实我也这样觉得。” 他开始着手给尼赫迈亚回信,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对方貌似根本收不到他的消息,或者说他这里显示正常发送,但是对方可能没有收到。 原因就在于他发送的前几条消息都没有虫回应,这很不对劲。 这么大的事情尼赫迈亚肯定会一直守在光脑前才对…… 他面色微沉,看着自己发送出去的十几条消息,只有最后一条得到了回应,但是明明每一条都显示发送成功。 从上到下,分别是—— 【你是说法案的消息在联盟内部掀起了很大的风波吗?】 【议会的状态不对劲?你想要我联系科波菲尔和格雷沙姆?】 【你的信息貌似显示不完全是网络问题还是拦截?】 …… 【你看到信息就吱一声】 他发了很长一串,到最后没有耐心才发了最后一句话,这消息是越看越不对劲啊。 他将光脑揣进兜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也懒得再继续看,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训练好军虫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说之前机甲都统一化管理,但是都到了这种时候,他们也就全部发下去了,就是为了避免开战来不及分发。 种内斗争和种族斗争是不一样的,最了解自己的永远都是自己人。 他叹了口气,光脑响了一下,晏尘将光脑打开,是尼赫迈亚的消息。 他回了个:【吱】 晏尘:…… 真是乖呢,前面的消息为什么不回? 他打字谴责尼赫迈亚的双标行为:【为什么前面的消息不回我?】 【尼赫迈亚:?】 【尼赫迈亚:你前面哪有消息?】 晏尘奇了怪了,他前面哪里没发消息了? 他将他俩的聊天记录往上滑,明明白白的看着每一条都显示(发送成功)的消息,有些不明所以地敲字。 【所以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你只看到了最后一条?】 尼赫迈亚这边也很奇怪,她再三确认自己的眼睛不是坏掉了,甚至还将光脑拿给站在一边的文森特观看。 两只虫脑袋碰脑袋,反复确认他们只收到了一条消息。 于是尼赫迈亚郑重回信:【我确实是收到了最后一条消息,光脑里并没有显示其他消息的接收】 晏尘和兰斯洛特十分默契的对视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所以这个通讯方式是真的有问题。 只是他们一直都没有察觉到是什么问题,怪不得有时的信息总是不能及时得到回应,怪不得有些信息总是石沉大海。 原来一切的问题都出现在这里。 他思考了片刻,开始套信息。 【是否会有某些词语无法显示的情况?】 【尼赫迈亚:】 【和……有关?】 尼赫迈亚思索了一下这个省略号的意思,不管是议会还是反叛军,又或者是警署,反正都有关。 于是他十分果断的再次回了个对勾。 【尼赫迈亚:】 晏尘看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限定词语是收不到的,他们想要交流就得避免掉这些“雷”。 “艹啊……真成文字狱了……” 晏尘叹了口气,往兰斯洛特的身上靠。 这样交流未免也太艰难了一点,他只能祈祷对面坐着的是个聪明的雄虫,但是能被他忽悠的又能是什么聪明的虫呢? 这一点,他十分自信。 “什么是文字狱?”兰斯洛特捏捏他的鼻尖,晏尘扭头躲开。 他道:“就这样式儿的,喏,只要掺杂了它的屏蔽词,它就不显示,双方交流是一点儿都交流不了,联盟内部倒是能明白什么词儿发不出来,边境的咱们就以为是被世界遗忘了。” 他嘟囔两句:“怪不得这几天总感觉有些虫瞧不起我,不给我回信息,感情是根本就没收到!” 他气急败坏,立马爬起来继续和尼赫迈亚交流,他就不信今天还搞不定一个小小的“文字狱障碍赛”。 【接下来我问问题,你打勾叉就行了,十秒钟之内没有信息我就默认没发出去】 【尼赫迈亚:】 他思索了一下,开始问第一个问题。 【晏尘:《……》是否造成很大的影响?】 【尼赫迈亚:】 【晏尘:波及到了很多地区?甚至有反抗?】 【尼赫迈亚:】 【晏尘:……是否露过面?】 …… 没有任何回应。 第238章 晏尘等得有些着急。 这十秒钟他度秒如年,心里默默倒数着十秒,等到最后一秒的时候,终于一条信息送达。 “滴滴——” 【尼赫迈亚:你说的是红毛、黑毛,还是棕毛?】 晏尘:…… “嗤——” 兰斯洛特看到这条信息忽然笑出了声,看来这十秒钟尼赫迈亚并不是发不出来信息,而是在想这个省略号代表的是什么东西。 “红毛科波菲尔,黑毛格雷沙姆,棕的……大概是皮尔逊。” 他从身后搭上晏尘,趴在他的背上。 晏尘沉默了,他不敢相信凭借他的聪明脑子竟然没有先尼赫迈亚一步想到这个办法。 天才的做法,用特征来代表整体,至于姓名和家族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自然也不会在屏蔽词的范围之内。 这家伙还有这个脑子?真是奇了怪了。 但他还是迅速打字回复:【每一个】 【尼赫迈亚:……】 【尼赫迈亚:红毛黑毛都没出现过,棕毛的前些天跑到了日暮川去,音乐家说的】 晏尘大概也猜到了这个结果,毕竟现在整个议会都落入了皮尔逊的手中,科波菲尔没消息,大概是被囚禁起来,格雷沙姆看样子是逃出去了。 先让他们拜托莫·图纳德来送信,就说明他俩一直保持着联系,至于皮尔逊去日暮川…… 他不去大本营才有些不对劲。 他想了想,只是告诉尼赫迈亚多和库铂以及阿贝交流交流,毕竟他们俩可能现在目前还不知道现在这么个情况。 尼赫迈亚答应了之后就挂断了电话,他坐在客厅里,忽然感觉到本就不宽敞的空间内忽然有一股更为压抑的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雄虫的精神丝可以外放,他们对于危险的感知更加灵敏,尼赫迈亚现在就莫名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虽然他并不觉得这个破地方有虫会看上,他也不觉得有虫会看上一个低等种雌虫,但是他相信他的直觉。 他朝文森特使了个眼色,文森特立马意会,站到了他的身后,尼赫迈亚没穿鞋,光着脚踩在地面上,一步一步靠近阳台。 整个房间内安静的落针可闻,只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但是尼赫迈亚十分敏锐地听到了好几道呼吸声,都来自阳台。 他没有贸然前往,而是伸手将文森特护在身后,和他一点一点往门口的方向退去。 赤脚踩在瓷砖地面上有些冰冷,冷意从脚底板一直向上蔓延至心口,文森特也有些紧张。 他从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看来……他们已经监视他很久了啊。 文森特的眼神一暗,那只黑色浑浊的瞳孔里写满了恼怒。 他和尼赫迈亚小心翼翼的挪动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鉴于这里有雄虫在场,对方也十分谨慎的没有放出精神丝来探查。 但是他显然低估了军虫的实力,自然不知道他们一懈怠下来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原本文森特和尼赫迈亚是可以平稳的走到门口,然后再开门的一瞬间迅速冲出去,但是天不遂虫愿,尼赫迈亚的光脑又响了一下。 这一个原本算是细微的响声,却直接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那些从一听光挠响起的声音在门口,而此刻房间里寂静的可怕,他们又不是傻子,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尼赫迈亚脑子比嘴快一步,他直接冲到门口将门一脚踹开,然后将文森特猛的推出去:“跑!” “那你怎么办!” 文森特扶住墙壁,好险,脸差点撞上墙壁了。 此时此刻藏匿在阳台上的虫全部都站了出来,数量不多,只有两个,两只雄虫。 “你瞧不起我?” 尼赫迈亚侧扎着低马尾,回头瞥了文森特一眼,然后伸出手活动活动筋骨,挡住了那两只雄虫的去路。 “找他打干嘛,找我呀,雌虫除了动脑子和生崽子没什么好的。” 他将发圈扯掉,头发披散开来,放出他的精神丝,面带微笑。 浑身气压很低,文森特被这股熟悉的精神力激得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心思。 找雄虫就是这点不好……像他这样的低等雌虫只会为雄虫的精神力屈服,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文森特压制住生理心理上的不适,大声冲着尼赫迈亚吼道:“我在这儿等你!” 尼赫迈亚头都没回,直接冲上去一拳捶在了其中一只雄虫的脸上。 “你非要看,那我也没办法。” 他的动作十分干净利落,几乎是招招都是冲着那两只雄虫的命去的,对方的精神力明显不如尼赫迈亚,见根本突破不了他的防线,就想着直接去抓他身后的文森特。 他们只需要抓活的就行,残的无所谓。 所以…… 两股半透明的精神丝绕过尼赫迈亚的身体就直接冲着文森特而去,巨大的精神力充斥着这个走廊。 这对于文森特来说并不好受,他手脚有些失力,现如今只能跪坐在原地。 他刚抬眼就看到两根精神丝直冲他而来,他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就在他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巨大的疼痛的时候,料想中的疼痛却没传来,周围一片寂静。 他试探性的睁开一只眼睛,然后全部睁开,那两根精神丝软趴趴的倒在地上,尼赫迈亚还挡在门口,他背后放出一对硕大的翅膀。 黄色粉色的翅膀,十分好看,上面布满了鳞粉,翅膀略厚,毛茸茸的十分可爱,文森特一直盯着那对翅膀。 两只雄虫已经被解决了,尼赫迈亚静静的看着这两个晕过去的虫,十分干脆利落的用指甲划破了他们的喉咙。 在确定死绝之后才回头,直接这一回头差点给他吓死。 文森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伸出手似乎是要抚摸他的翅膀。 “卧槽!你没摸到吧?” 他有些着急,文森特看见他写满了懊恼惊恐的眼睛,心情顿时跌落谷底,他摇头:“没……” 没失意的时候也不肯给他碰,做的时候也不允许,明明……文森特有些失落。 明明自己的翅膀也给他看了…… 说到底,雄虫的屁话就是不能信,即使是一个死缠烂打了你很久的雄虫。 文森特刚准备收回手的时候,就被尼赫迈亚拉住了手腕仔细查看,他眼里的着急做不得假,甚至还伸出手捏住了他的肩膀,使劲摇晃。 “你不会傻了吧!卧槽!你倒是说呀,你没碰吧?” 文森特被他摇得难受,便在他殷切的目光中摇了摇头:“没碰……不会碰你的……” 他低下头,完全没注意到尼赫迈亚狠狠松了一口气,他庆幸道:“还好还好,我有毒,你不知道吗?” 他伸出手指狠狠对着文森特的额头就点了好几下:“你们老师没教过你们颜色越鲜艳越有毒吗?” 文森特:诶? 白难过了好像。 他好像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尼赫迈亚之前不肯把翅膀放出来了。 但是……但是有些有毒的种族也会放出翅膀给伴侣展示啊。 他抿唇。 尼赫迈亚看出了他的不高兴,叹了口气和他解释:“有的种族可以控制毒粉,有的不可以,部分种族的翅膀的鳞片细小,但可以翻开里面**粉,但是我这个毛茸茸的翅膀上全是毒。” 文森特好奇:“那他们是被你毒死的?” “废话!” 尼赫迈亚上前一步拽住文森特的手就直接下楼:“不跟你叨了,咱们得快点离开,这说不定还有别的追兵。” 天可怜见的,他终于实现了去住酒店的想法! 感动! 他们俩一前一后走出小区,逐渐消失在这个相对破败的地界,在他们走后,一只黑头发的雄虫跟了上去。 而汤普森也回到了他暂时居住的地方,他打开监听设备,将门窗全部封住,只留下一盏小灯,然后给自己带上耳机。 调制好设备后,他开始倾听。 “兰德呢?” 是皮尔逊的声音。 他们还在那个地下基地里。 “在这。” 汤普森伸手按在左心口上,他必须得平静下来,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警署,为了牺牲的大家和被他亲手杀死的含·巫。 他得冷静下来。 房间内最后一扇灯被关闭,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之中,汤普森闭上眼睛。 皮尔逊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地上那一摊剩下来的尸体,他也有些不耐烦。 “沃克利,事实证明是你错了,你的检举失败了。” 他怀里揣着猫,眼底满是不屑,当然还有几分瞧不起和懵懂。 相较于纯粹的残忍,皮尔逊的世界里占比更多的是天真,还有几分不合时宜的怜悯,这就造成了他会因为怜惜实验用到的动物而转去直接使用同族去做研究。 他甚至会给他每一个被送来的实验动物取名字,他手上抱着的这只猫就是曾经的实验品。 这只猫很幸运的遇到了皮尔逊,而那些虫也很不幸的遇到了皮尔逊。 对于这样一个脑子回路有些问题的领导,就只能看下属的忽悠程度了,很显然,沃克利已经濒临出局了。 他已经毁掉了不止一个计划,从一年前他的小雄子身死开始,他仿佛被母虫厌弃,至死都翻不了身。 “阁下!我并非有意!” “你是否故意跟我没有半分钱的关系,既然你证明不了你自己的价值,那你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皮尔逊坐在高台上,一下一下的抚摸着猫的背部,他笑道:“兰德,将他送给科波菲尔,我想他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第239章 一只紫色眼睛的雄虫站了出来,他的面容和阿贝有六分相像,只是更加成熟。 “好。” 他上前拎着沃克利的后衣领子就直接将他扯出门外,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来商量。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总会有虫先忍不住出手的。 “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皮尔逊面色一怔,他想不明白现在还会有谁来这儿? 他眼神示意手下去将门打开,进来的是一只瘦弱的雄虫,皮尔逊在他进来的那一瞬间就认出了他,他神色了然:“加登,是你呀。” “阁下,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加登抬头,直视皮尔逊的眼睛,很难相信一只距离成年还有三四年的小虫崽会有这种魄力,也许是因为太年轻,所以完全不具备对危险的感知度。 皮尔逊最喜欢和孩子们打交道,成年虫的世界总是很复杂,他讨厌这样的复杂。 “你发现了什么?” 一年过去了,加登和在芙丝莉亚走丢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唯一有区别的就是个头大了,发丝变得顺滑些。 他比起那个时候,胆子也要大了些,至少他现在和疯子没区别,什么也不怕。 皮尔逊捏着猫咪的尾尖,加登看着他手上的猫,一字一句道:“文森特被尼赫迈亚救走了,还给远在边境的大公传递了消息。” 他黄色的眼睛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发展而变得澄澈,反而是更加蒙上了一层阴影,雾蒙蒙的让人看不清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您派去的两只废物已经死在尼赫迈亚的手下了。” 皮尔逊脸色一变:“消息不都拦截了吗?难道是那群吃里扒外的东西,连个屏蔽词都限制不好?” 加登讥笑:“恕我直言,阁下,你想不到的不代表别的虫想不到。” 皮尔逊完全没有听出来他口中的嘲讽,竟是对他点点头,十分赞同他的想法。 “你说的对,所以把他们拉去杀了吧,就当是给你们加餐了。” 他脸上气愤的神色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上位者的怜悯和施舍,很快丁尼生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被派去处理那些设置屏蔽词的“废物”。 皮尔逊思考了很久,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计划,只是需要和人商讨……对,和“人”商讨。 他单方面宣布解散会议,然后完全不顾其他虫怎么想,自己转身进了一间密室,然后拿起一个奇形怪状的设备。 在摆弄了三分钟后播出了一段视频通话的邀请,对方几乎是瞬间接通,大屏幕上是一个女人的身影,她穿着红色的裙子,有着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 她笑的温婉:“怎么了?我们可爱的皮尔逊阁下?” “我想加快进度了。” 女人笑道:“想让我为您出什么计划?” 皮尔逊将猫放在地上,用脚轻轻踹了踹他的屁股,小猫跑走了,他道:“我不该一直祈祷晏尘上当的,他远比我想象的要更加聪明。” 女人歪了歪脑袋:“所以他才一直没有找到我这里来。” 皮尔逊撇撇嘴,眼睛里满是算计,只是他的算计还是处于很低级的状态,完全建立在一个低等的基本盘上,但是再加上女人的润色,这将会成为一个不错的诡计。 “我要提前开战。” 女人点头:“不错的想法。” 这场谈判持续了很久,除了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这是一个很秘密的联络。 他们早年间找过一个中间联络员,只是那可怜的乔·彼得斯却死于格雷沙姆的手中,莫·图纳德,最终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皮尔逊和一个神秘的陌生女人共谋大事的时候,晏尘这边也在试图解决一个大矛盾。 一个相当大的矛盾。 他刚刚结束完和尼赫迈亚的沟通,兰斯洛特就收到了训练场的来信——达勒和布鲁克不知道为什么刚好撞上了在训练场随意溜达的莫·图纳德。 他们一开始本来没有认出来莫·图纳德,因为达勒只知道他的名字,并不知道他的长相,但是当时恰好是莫·图纳德和托因比一起负责巡视工作。 托因比路过的时候遥声喊了一句图纳德的名字,结果就被这两个崽子听见了,不过达勒还记得晏尘曾经嘱咐他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所以他忍到现在,单独来找晏尘和兰斯洛特了。 “冕下,我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莫·图纳德会出现在军中?” 这……晏尘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道要他对达勒说“你的父亲并不是无辜的,他是犯了罪,所以导致全家都被处决”这样的话吗? 明显是不能够啊。 那就只能再度施展他的忽悠大法了。 兰斯洛特不怎么擅长撒谎,他为了保证晏尘的忽悠计谋能够成功,只能乖乖的坐在一边当背景板。 “达勒,你得听我说,就现在的局势来说莫·图纳德是有用的,如果他死了,联盟的危机将会更深一层。” 晏尘不知道该如何编下去了,但是这是实话,他首先选择讲实话,莫·图纳德暂且不论虫品,单看他的作战能力也是很强的。 就他们调查而言,他所领导的战争没有一场失败的,况且他也不止是格雷沙姆的心腹,更是真正的元帅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继承者之一。 他活着所能创造出来的价值远远比死了要更大,这也是为什么众多军官在真相不明的情况下都愿意留下他的原因。 大家并不是是非不分,只是迫于共同的利益和虫族更远大的未来,他们只能暂时放下个人意见,大局为重。 “那我亲虫的死呢?” 达勒泣不成声:“那我怎么办!” 晏尘想去拍拍他的肩膀,却被直接躲开,他望着这个倔强的孩子,眼神无奈,他只能眼神示意达勒身边的布鲁克去安慰安慰他。 然后继续和他讲道理:“首先我们有经过调查,乔·彼得斯是否死于谋杀,这件事的答案是否。” “你的意思是他有罪?” 达勒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脸部肌肉抽搐,眼球几乎瞪出来,他双手握拳,在奋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晏尘看他这个样子连忙安慰:“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不一定是莫·图纳德杀死的,虽然是图纳德接手了三军,但不代表是他杀死了乔·彼得斯。” 他再一次伸手拍在了达勒的肩膀上,这一次达勒没有躲开。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手心也因为紧张出了些汗。 拜托!千万、一定要相信! 不然他真的编不出任何理由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布鲁克慢慢的拍打着达勒的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兰斯洛特待在一边当背景板,观看着小骗子再次行骗。 至于晏尘,在这紧张煎熬的三分钟里,他不止一次希望时间倒流,倒流到最初的时候,他一定让托因比好好看好莫·图纳德。 让他一天到晚没事不要到处乱晃了! 但是这也只是想想而已,除非他现在就去狗带一次,但是那样他的任务进度就会被完全清空。 得不偿失啊,得不偿失! 正在他思绪乱飞的时候,达勒从沉默的状态中转过来,他说:“我知道了,谢谢。” 这话犹如天籁之音,直接治愈了晏尘的心灵。 但他同时还是要告诫达勒,晏尘正色道:“记住,永远不要为了个虫恩怨消耗集体利益,你是聪明的孩子,不需要我过多和你讲述。” 达勒仍旧沉默着,只是点了点头作为回应,然后扯着一边欲言又止的布鲁克离开了这里。 兰斯洛特在一边围观了全程,他对上晏尘的视线摇了摇头:“真是骗的一手好虫崽。” 晏尘皱眉:“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明明是在阐述事实。” 兰斯洛特点头:“嗯,对,事实。” 晏尘翻了个白眼:“真讨厌!” “你说谁讨厌呢?” 兰斯洛特顶着晏尘的视线,抬脚走到他面前,然后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再说一遍?” 晏尘“哼”了一声,然后道:“我讨厌,行了吧。” 兰斯洛特摇头:“你不讨厌,可爱。” 晏尘没说话,只哼哼了两句,十分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兰斯洛特的称赞,并且他也打心底里认为自己就是最可爱的(划掉),最帅气的! 兰斯洛特松开他的鼻子,转而将话题引向另外一个方面,他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起伏。 他道:“你打算怎么处理星网上的事情?这事儿明明白白摆着就是有鬼。” 晏尘文言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处理才好,他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往椅子上一靠,开始思考。 “他们这样做肯定是为了截断消息的传播,不过他们这会儿倒是不着急,让我们赶回联盟了。” 兰斯洛特嗤笑一声:“我们回去还有他们的份?到时候他们恐怕只能留在你的领地内吃土了。” “不过这一招做的挺妙的,彻底隔断了议会求救的门路。” 晏尘用手敲了敲椅子上的扶手,然后若有所思道:“我们得想个办法把科波菲尔救出来,准确来说,现在星网上的风向应该是基本可以确定。” 兰斯洛特看了他一眼,满不在乎道:“无非就是质问议会,顺便质问质问科波菲尔这个议长是怎么当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议长的光脑可能并不是他在使用了。” 晏尘摇了摇头,捏住兰斯洛特的手腕:“还是得再去找一趟尼赫迈亚。” “走吧。” 第240章 “去哪儿?” 兰斯洛特被晏尘一路拽着向外走,门外是一片失去了色彩的地界,再往前只有用高大的铁丝网隔离出的训练场和边界。 晏尘走在他的前面,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他思考了一下,回头灿然一笑:“这种事情当然得偷偷摸摸的做呀,比如制定一些阴谋诡计。” 兰斯洛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乖乖的跟着他,一方面这件事情牵扯的太大了,他不能袖手旁观。 再者,谁让晏尘是他的雄虫呢? 他的生死合该掌握在他兰斯洛特·铂尔曼的手中。 他藏匿好眸中莫名的情绪,将自己伪装成温顺无害的样子,即使在他人眼中冷漠无情,但那又如何? “那你想怎么处理?” 晏尘神秘一笑:“不是我想怎么处理,是我能怎么处理,没有记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喽,我100%肯定现在我得到的关于之前的信息是不完整的。” “行。” 兰斯洛特一脸平静地被他拽着,完全没有被裹挟着的感觉,从容不迫,仿佛他才是那个主导者。 晏尘走得飞快,他身后的披风几乎完全打在兰斯洛特的身上,后者直接伸手将他的披风拽成了一团,就这样捏在手上。 远远望去,仿佛是一只牵着小狗遛弯的悠闲雌虫。 但是很显然两位当事虫都没有意识到,但是训练场上其他的虫都看见了。 晏尘本就岌岌可危的名声在这种情况下再一次向另一个方向一路疾驰。 至于什么方向……那就不能问他了,这得去问问那些在训练场上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的军虫们了。 至于晏尘和兰斯洛特,他们并不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什么问题,他们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然后就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其实只是晏尘单方面的“激烈”,因为兰斯洛特的情绪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提供一个建议,或者在晏尘发表完自己的意见以后再补充几点。 “阿贝有回你消息吗?” 兰斯洛特坐在床沿,翘起脚去蹭坐在椅子上的晏尘的小腿。 他还是一脸平静,单看脸是完全想象不到他的脚上在做着什么样的动作。 “你想什么呢?这才出去多久?” 他反手握住兰斯洛特的脚踝,不肯放开,反而用大拇指摩挲着他光裸的脚踝。 眼神暗了几分,视线中带了些许挑逗的意味,有些晦暗不明。 兰斯洛特稍微用了点力蹬了蹬腿,他没能挣脱开,很显然是晏尘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干嘛?” 兰斯洛特明知故问。 晏尘抬头看天花板,手上的力气并没有削减,反而揉搓的力度加大,兰斯洛特感受到一阵细细密密的刺痛。 “嘶……” 这一年来的军旅生活,已经让晏尘这句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身体彻底往“壮”的方向发展,手指上的茧子也愈发明显。 “怎么办呢?我已经很尽力的去避免用手摸枪械了……” 可是手上还是长了茧子……虽然脸上没有受什么伤,但是晏尘还是不高兴。 上辈子他也是,能用异能就绝对不动手用武器,对他来说,漂亮的手就和脸蛋一样重要。 他将手指伸入兰斯洛特的裤管内,顺着小腿一路向上,只是很可惜,军装的裤管并不算大,他的手被阻挡在了膝盖处。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才刺激吗?”兰斯洛特主动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然后用虎口卡住他的后颈上下摩擦了两下。 晏尘顿时感觉有些痒,瑟缩了一下,然后猛地向前。 兰斯洛特十分上道,虽然表情看不出来分毫,但是晏尘明白他的意思。 双唇一触即离,片刻后眼神对视,彼此看对方的眼神都算不上清白,不过以他们的婚姻关系,并不需要什么清白的眼神,不过几秒钟后又唇舌交缠在一起。 此时此刻,晏尘捏着兰斯洛特小腿的手也没有撒开,而是将它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忽然站起身,将兰斯洛特压在床上。 双方都气喘吁吁,眼底蒙上一层水雾,兰斯洛特动了动腿,一条被晏尘用手抓住,另一条正被他的尾勾缠起来。 他脸颊绯红,眼底染上欲望的颜色,他眨了眨眼,只是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晏尘稍稍有些挫败。 只是下一秒,兰斯洛特就勾起了唇角,随之而来的还有晏尘脖颈处不断向下施加的力道。 他舔了舔唇角,和晏尘对视:“你要做?” 晏尘不明所以,那不然呢? 他点头,刚想低头凑上去,就被一根食指抵住了额头,身下的兰斯洛特笑的妩媚:“不行哦,我的雄主马上回家了……” 晏尘:??? 这在玩什么play? 他瞬间反应过来,瞬间变脸,之前那副模样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泫然欲泣的可怜小白花模样。 “你的雄主不就是个废物吗?他能满足你吗?” 当然也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小白花,真正的小白花,哪有他这样勾人的? 晏尘伸出一只手捏住兰斯洛特的手,将带着他的食指划过眉心、鼻尖,最后抵达唇中,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将其含在口中,又用牙齿细细的碾咬。 他模糊不清的话语传来:“你把他甩了吧……是我不够美吗?” 眼波流转,黝黑的眸子里泛着水光,黑白分明,仿佛是上古流传的山水墨画,只是这样原本应该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正因为他而染上了红尘的色彩。 因为他。 兰斯洛特感受到那柔软的唇舌和酥麻的感觉,使坏似的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不可以哦~我是尊贵的大公夫人,你只是我养着的小情虫,记住你的身份。” 晏尘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奖励,他相当喜欢,只是兰斯洛特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来很是冷淡…… 看来只是他这个雄虫没有选对方向而已,他的兰斯原来喜欢这样刺激的。 真是失职…… 晏尘的嘴巴微张,涎水顺着修长的手指和嘴角流出,他眼神迷离,被兰斯洛特按在床头。 双手被一根领带捆起来,举至头顶,兰斯洛特坐在他的小腹上,衣衫半解,露出白皙的肩头,一只手放在晏尘的口中搅弄,一只手正在拨弄床边的领带。 晏尘给他买了很多条领带,当然晏尘自己的也不少,什么颜色的都有,他起身在晏尘的脸颊处吻了一口,然后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在得到雄虫瑟缩的反应后,他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挑一个吧?你喜欢什么颜色?” 晏尘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他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兰斯洛特:“唔……” 兰斯洛特仿佛这才反应过来,他将手从他口中抽出来,放在晏尘的胸口打转,眼底满是挑衅:“真是不好意思……” “蓝色,我要蓝色的,我那根丝绸的。” “你还挑上种类了。” 嘴上有些嫌弃,但是兰斯洛特还是乖乖的找出了那个天蓝色的领带,然后将他蒙在了晏尘的眼睛上,在后脑勺处打结。 “这是干什么?” 晏尘嘴角勾起,看不见的时候,他的听觉和嗅觉变得分外的灵敏,触觉……当然更敏感了。 “你不是我的情虫吗?当然得满足我的要求。” 兰斯洛特俯身,一口咬在他的胸膛,晏尘闷哼一声,但还是不肯示弱:“当然……会满足你。” 兰斯洛特顺着向上,一路舔舐啃咬,他伸手将晏尘的手扣在墙面上,晏尘的身子被迫向前挺,兰斯洛特的吻落在他的颈侧。 “你好漂亮……” 他呢喃着,看着眼前的雄虫浑身上下的糟糕模样,他的心跳愈发明显,一声一声仿佛砸在他的耳边。 瞧瞧,多么不检点的雄虫,随意就被雌虫拐去了床上,不仅仅是被撕烂了衣服,还被束缚住了双手、蒙住了眼睛,浑身上下都是爱情和占有欲望的痕迹。 墨发凌乱的散落在胸前,丝丝缕缕的粘着,整个房间散发着糜烂的气息,床上是一堆乱七八糟的领带,地板上是胡乱揉搓后被丢下的军装,纸醉金迷。 晏尘闷哼一声昂起头,他睁着眼睛却只能看到天蓝色的领带,浑身上下的感官都变得格外的敏感,但就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主动关掉了系统的疼痛buff。 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穿到底。 是的,自从系统醒来之后,他就可以随意开关疼痛buff了,但是晏尘觉得这种时候还是关掉比较刺激。 “是吗……我和大公谁好看?” 晏尘感受着脖子处忽然抽离的人,还有些疑惑,他的脑子暂时有些运行不畅,没有转过来。 还没等他说出口,就忽然听到了一阵破空声传至耳边,下一秒,胸前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兰斯洛特一鞭子抽在他的身上,他直起上半身,将身上唯一一件白色衬衫脱掉。 右手上握着鞭子,用鞭子抬起了晏尘的下巴,他另一只手抚上那道红痕,用指甲轻轻划开那层充血的皮肤,鲜艳的红色血珠溢出。 他伸出食指沾了一点,伸出舌尖细细舔舐。 “谢谢款待。” 晏尘此刻却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明明只是个小小的口子,但是他就是疼得受不了,试图将身子蜷缩起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兰斯洛特的话。 他现在的声音和往日里大相径庭,在昏暗的房间内,兰斯洛特化身地狱里来的魅魔,引着他走向堕落的漩涡。 “疼……” 他哼哼唧唧,天蓝色的领带有些些变色,晏尘似乎是哭了。 但是兰斯洛特完全不在乎,晏尘明明就很喜欢,他受不了的话就会说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尾勾激动地缠在他的腰上,越收越紧。 兰斯洛特对着他的小腹又是一鞭子下去,他控制着力度,这样用于增加趣味的用具不会造成太大的伤痕,他知道晏尘喜欢,他会兴奋的。 “你该管好它,它力气好大。” “它喜欢你。” 晏尘闷哼着,额间出了一层薄汗。 兰斯洛特能明显感受到他小腹在用力,变得硬邦邦的。 兰斯洛特一巴掌按在晏尘的前胸上,另一只手向后探去。 晏尘明显是感受到了什么,他闷哼一声,和兰斯洛特唇舌纠缠。 暧昧的气氛越来越浓厚,房间内甜得发腻,兰斯洛特看着那蓝色领带已经接近阵亡,他索性伸出手将它挑开。 重见光明的晏尘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等到他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时,兰斯洛特直接用鞭子挑起了他的下巴。 “你最好老实点,大公很快就会回来。” 他像只堕落的天使,银色的发丝披散,在昏暗的房间里仿佛都散发着荧光,晏尘一时间看呆了去。 粗粝的鞭子磨到他的下巴,稍稍有些刺痛,他因为哭过而眼尾通红,但是晏尘还是扬起笑脸挑衅:“他来了又怎样?” “不怎么样……” 兰斯洛特凑近,吻在他的侧脸,轻轻对着他耳朵吹了口气:“我也不介意一起……” 晏尘闻言眼睛一暗,心里的动静倒是一点不小。 啊!这又是什么鬼话!这又是什么play啊? 出轨的雌君、娇弱的情人和破碎的他? 好吧……不得不说,兰斯沃特的脑洞真大,既然他喜欢,那也不是不可以满足。 至于一起…… 晏尘闷哼一声,眼神下移,落到某只不老实的雌虫身上,兰斯洛特才不会乖乖坐着,他当然只是会东摸一下,西掐一下,就是要把雄虫撩的满身是火才好。 这样才会刺激。 晏尘当然知道兰斯洛特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en……” 他被迫扬起头,和兰斯洛特纠缠着,身下的触感也十分明显,兰斯洛特的视线极具侵略性,他的眼他的鼻,他的一举一动,每一寸肌肤都向他投来致命的吸引。 房间内一片混乱,雌虫坐在雄虫的身上,雄虫皱着眉,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他面部肌肉绷紧,随着雌虫动作的起伏,时不时闷哼几声。 “为什么不给我松开?” 晏尘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感受到巨大的快意裹挟着痛感一起向他的大脑袭来,多巴胺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忍不住再索取一些,多一些,将他本就残破的心填满一些才好。 他已经快忍耐到极点了,他想挣脱束缚,想将兰斯洛特拥入怀中,想亲吻他的面颊,他的肩膀,他的翅膀和他的脊骨,想一寸寸撩过他的皮肤,想将他拆吃入腹。 他想的快要疯了。 兰斯洛特再一次坐下,靠在他的胸前喘着气,骤然抬头和他对视,两只迷离的眼睛此刻更加混乱。 “帮我拆开,好不好?”晏尘用他得天独厚的嗓音一步步诱惑着这只可怜的雌虫。 他以为他获得了无上的掌控权,可实际上呢?他也只是被拢在手心的可怜的小蝴蝶,被一根看不见的细线捆在晏尘的身边,却自以为自己才是主人,还不愿离去。 “解开它。” 晏尘脸上挂着笑,一波波的痛感袭来,早就让他的脑子变得迟钝,或许因为痛感往往伴随着爽到极致的快感,他的大脑似乎喜欢将它们混为一谈。 至少现在,他分不清。 兰斯洛特也被快意侵占了大脑,闻言竟然也乖乖地伸手去够,等到晏尘完完全全挣脱了束缚的时候,他将兰斯洛特按在自己的胸前。 将他迷迷糊糊的脸怼到右胸的伤口上,蛊惑道:“出血了,舔干净。” 他尝试将右手的指甲拟态化,五指的指甲都变得格外的长而锐利,他将食指怼在自己的锁骨下方,轻轻划出一个口子。 鲜血顺着胸口流下,兰斯洛特主动寻着伤口的来源,伸出舌头一点点舔舐,晏尘昂首感受着痒意,他伸出手握着兰斯洛特的腰,趁着对方不注意,猛地下压。 兰斯洛特顿时失了力气,直直撞上他的胸口,模样十分可怜,睫毛不断颤抖着,张嘴喘气。 “宝宝,我回来了。” “唔……晏尘。” 晏尘微笑:“嗯……你在和谁玩儿?” 他翻身将兰斯洛特压在身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只手伸出去掰正他的下巴,让他被迫与他四目相对。 “你啊。” 兰斯洛特这才反应过来了,他昂起头,主动伸手去勾晏尘的脖子,笑得妩媚动人,好不惬意。 晏尘丝毫不为所动,他放出精神丝,精神丝从兰斯洛特的脚踝开始往上缠,延伸到胸前。 他的精神力很强大,精神丝实质化十分明显,近乎实体,它们现在缠在兰斯洛特的身上,疯狂昭示着主人的占有欲。 晏尘摇头,他笑得邪气横生,动作不断却又凑到兰斯洛特的面前,端详着他的脸:“好雌君,是我满足不了你吗?” “你轻点……” “错了,我还没开始,动的是你的情虫。” 他伸手轻轻点着兰斯洛特的鼻尖,听着他口中溢出的低吟和咒骂,破碎的嗓音夹杂着哭泣声,格外动听。 晏尘眯起了双眼。 他操控着精神丝一点点收紧、攀爬,探寻着每一个缝隙……当然也包括某个……缝隙。 他们贴在一起,唇舌追逐,只是等到这一刻,兰斯洛特才发现不对劲,他拼了命地推搡着晏尘,眼神惊恐。 “你干嘛!” 晏尘一把抓住他的手,压在床上:“不是你说不介意一起吗?这不是一起来了吗?” 兰斯洛特顿时有些害怕,开始拼命挣扎,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完全全被精神丝控制住了。 退无可退。 “你们不都是同一个吗!” 兰斯洛特动不了,但是嘴上却根本不同意,只能死死抱住晏尘,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突如其来的紧张,让晏尘再次感受到了一阵疼痛,他一口咬在兰斯洛特的肩膀上:“放松。” “放松不了!!!” 兰斯洛特的声音加大,有些沙哑,应该是用嗓过度的后遗症。 晏尘有些心疼,但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了,更由不得兰斯洛特了。 他靠在兰斯洛特的肩膀上,伸出舌头舔着皮肤,再轻声说:“你和你情虫是舒服了……可我呢?兰斯啊……要公平。” 精神丝在散落一地、乱七八糟的领结中挑挑拣拣,拎出一个黑色的交到晏尘的手上。 晏尘将领带绑在自己的脖子上,将另一端塞到兰斯洛特的手中。 “如果受不了就扯,我会听话停下。” 兰斯洛特有些恍惚,说的好听而已……等到上头了,哪里还能听他的话? 晏尘见他没有反应,只当他是同意了,随后便开始放肆起来。 “w!” 兰斯洛特将领带扯紧,晏尘的动作停下,他十分守信用,说不动就不动。 “让我缓缓……操。” 兰斯洛特昂起头,伸出双手抵住晏尘,半晌后抱住他:“你继续吧。” “可以?” “废话……今晚不玩儿完你会放过我?” 兰斯洛特对此表示鄙夷,晏尘这家伙,向来在这件事上说话不算话,所以呀……他今天长了个巨大的教训——祸从口出。 挑逗的话不应该多讲,至少不应该刺激到晏尘的兴奋·点,这家伙已经完完全全进化成bt了。 “en……” 乐曲声不断响起,回荡在室内,听得人恨不得将耳朵捂起来。 精神丝的动作十分缓慢,晏尘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保险一点,等到极致的快乐淹没掉他俩的时候,再来试试。 那样的话应该就不会有太剧烈的疼痛感。 “疼的话,可以打我,出血了也没关系。” “好……” 第241章 他俩不知道在房间里待了多久,反正睁眼的时候貌似已经是下午了。 晏尘先是查看了一下信息,空白的,只有托因比问他们出了什么事情,不过三分钟后她又回了个:【没事】。 “还挺有眼力见儿的。” 他叹了口气,在沉睡的兰斯洛特的脸上嘬了一口,随即翻身下床,简单拿了件睡衣穿上,开始收拾被扔的满地都是的领带和衣服。 “啧……” 他大早上起来干劲十足,当然得益于他睁开眼的那一刻,就第一时间去开启了疼痛buff,不然这会儿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可能就是两个了。 他脑子还是蛮灵活的嘛。 领带被一条条拿起来,他将其全部扔在一个盆子,又拿了另外一个桶来装衣服,昨晚上换下来的床单也要洗。 早上的活还蛮多的。 他默默处理一切,直到一切都处理完毕,他将烘干的衣物收拾好,放进衣柜里的时候,兰斯洛特还在沉睡。 他刷完牙洗完脸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还松松垮垮挂着一根黑色的领带。 晏尘:“……” 他真的该庆幸这个点儿了,住宿部没有活虫,否则他的脸都不知道会丢到哪里去。 他伸手想将脖子的领带取下来,但却意外的发现根本扯不动,这貌似是个死结。 他记得昨晚好像不小心把这个领子给扯下来了,他本来想将它随手扔到床下的,但是兰斯洛特不让,而是颤抖的手将它重新戴回去。 不过兰斯洛特那时候并不清醒,打成了死结他都没发现。 晏尘随手用剪刀剪短了它,在将它扔进垃圾的前一秒忽然停下了手,将它揣在了兜里。 他穿得端正,见兰斯洛特丝毫没有要醒的架势,便直接下楼去给他带早饭。 虫族并没有喝粥的传统,这种事情过后往往都吃得更好一点儿,晏尘当然不愿意委屈了兰斯洛特,特意挑了几个好菜打包荡回去。 他一根手指挑着饭盒,一只手插兜慢慢悠悠的荡回去,路过训练区的时候还和托因比对视了一眼,对方很快挪开了视线,满脸“我不认识你”的表情。 晏尘撇嘴,他现在心情非常好,懒得跟这些人计较,回去看他亲亲老婆才最重要。 托因比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晏尘的身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浑身上下散发着快乐的气息,跟谁不知道他那点儿事儿似的。 他连忙转身,只能庆幸今天的训练是全息战斗技术训练,不然晏尘把这些军虫都教坏了怎么办! 他回到房间,正好碰见还在揉眼睛的兰斯洛特。 “起来了?要我帮忙吗?”他将饭菜放在桌子上,连忙凑上去献殷勤。 但是他被严辞拒绝了:“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兰斯洛特撑着直接踩到地板上,结果浑身失力差点跌坐在地上,幸好晏尘眼疾手快上去一把将他抱住,接着就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抱往卫生间。 “撒谎可没什么好下场。” 晏尘说完,将唇轻轻点在他的额头,将他放下来,只是手还扶着他的腰,让兰斯洛特放心地靠在他身上。 “但事实证明说实话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兰斯洛特白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推开,自己靠着墙壁开始刷牙。 晏尘有些懵,他不明白兰斯洛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说实话也不会有好下场。 不过他注定弄不懂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兰斯洛特才不会告诉他,在面对昨天晚上那个角色扮演游戏的时候,他那句“我不介意一起”是真话,反正都是同一个,但是谁能想到晏尘那脑子还能想出这种方式…… 他下次再也不口嗨了。 看着镜子里的两人,他拨弄了一下领口,露出满是青紫的脖子,兰斯洛特的脸瞬间沉了几分,他一把将领子合起来抓好。 继续刷牙。 “你自己真的可以?不会摔倒吗?”晏尘还是有些担心。 兰斯洛特朝他点头,然后伸手推他,晏尘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还是出了卫生间,他走到书桌前坐下,开始发呆。 晏尘发呆是有个习惯,喜欢到处踢踢碰碰,这会儿他正在玩桌子的抽屉,抽屉里没什么东西,大多都是他们随手扔进去的。 但是这会儿他来了兴致,就把抽屉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查看了一下,里面有一个很奇怪的纽扣大小的东西,似乎是个胸针样的装饰品。 “这是啥?克里斯汀你知道吗?” 克里斯汀还在系统空间赶稿子,他已经懈怠好几天了,存稿快用完了,他只是简单通过屏幕探头看了一眼,随口说了句:【那是你从柏骏那里偷来的空间纽】 空间纽? 他有些好奇了,既然是他偷来的,那必然是有用的,不然他才不会去拿……那这里面装了什么呢? 晏尘有些好奇,他尝试打开空间纽,却只在里面发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药剂和支架。 他面对满桌子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药剂试管有些懵,开始无意识呼唤兰斯洛特。 “兰斯……” 兰斯洛特精神还有些恍惚,他走出卫生间的时候,看到眼前那一幕差点以为晏尘去打劫了谁的实验室。 虽然他这个想法没有错,但是兰斯洛特还是很震惊。 “你从哪里搞来的?” 晏尘摇头:“不知道啊,我不是失忆了吗?” 兰斯洛特噎住,这一天过的太舒服了,他差点忘了这家伙没有之前的记忆了。 “要不你把它们拿走?留给我,我也不知道干什么用啊。”晏尘觉得自己给了一个非常好的提议,没有什么比把它们留给兰斯洛特更好的了,毕竟只有这家伙才看得懂这些东西。 边境没有研究药剂的研究员,只有能处理和分辨简单药剂的医护人员。 况且战场的医护方面要求和普通的又不一样,正常要求更高的是缝合外伤和快速治愈,以及各种擅长外伤和内脏损伤方面的医护虫。 这个战场上能用到实验室的只有兰斯洛特,能分辨这些药剂的自然也只有他了。 晏尘想着,将空间里那所有的架子全部拿出来,还有一些纸张,是在他不停的往外掏东西的时候就被兰斯洛特摁住了手。 他有些懵懵地抬头,对上了兰斯洛特的满头黑线,他压抑着脾气,好声好气道:“把东西收起来,等到了实验室你再掏,这样到底该怎样拿过去啊。” “哦……” 晏尘这一瞬间也明白过来自己刚刚在犯蠢,他连忙将东西全部收捡起来,将桌子恢复了从前的整洁和空荡。 “吃饭,吃饭,吃完了我帮你把东西搬到实验室去,你再看吧……嗯,也不对,你好好休息,我自己去放。” 他语无伦次说的很快,看起来对昨天的事情抱有很大的歉意……才怪。 晏尘心安理得,但是他只是想现在稍稍示弱,这样才能得到兰斯洛特的同情和怜惜。 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吃你的饭吧。” 兰斯洛特扯开椅子,晏尘连忙往上面丢了个垫子和靠枕,兰斯洛特坐下,看了他一眼,晏尘立马回他一个讨好的笑。 他现在很庆幸吃饭的时候晏尘没有继续作妖,顺顺利利的度过了一个称不上午饭也称不上晚饭的用餐环节。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他们原本回到房间是为了商讨计划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商讨着商讨着就滚到一起去了。 现在也是时候将话题拉回正轨了。 “说说吧,接下来要怎么处理?你有什么想法?” 兰斯洛特擦了擦嘴,他将纸巾塞到袋子里,把垃圾全部塞进去后将袋子系牢。 晏尘两只手托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他没说话,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句话。 兰斯洛特又道:“我倒是有个点子,不过需要先探知一下联盟的消息。” 晏尘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真的好想就这样过下去。” 兰斯洛特愣住,晏尘朝他笑了笑,随后就将笑意收敛,他学着兰斯洛特平常对外的模样,摆出严肃的表情道:“我会去问阿贝和库铂的消息,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等待。” 他起身拎起垃圾袋,用空闲的手揉了揉兰斯洛特的头发,面色柔和:“时间太短的话,他们的计划也不会有什么进步的。” 说完就俯身在他的唇上啄了一口,然后转身就朝门口走去,只是兰斯洛特立刻起身,却因为扯到了伤处,而疼痛的定原地。 但他还是不甘心地看着晏尘的背影喊了一句:“你去哪儿?” “扔个垃圾~” “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晏尘的脚步停住在原地转了个身,他靠着墙,一脸懒散的样子,朝着兰斯洛特挑眉:“你还走得动吗?还能下楼梯?” 兰斯洛特满脸平静地瞪着他,仿佛要将他吸到眼睛里去。 三分钟后他们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兰斯洛特满脸春风得意,伸出一根食指挑着那袋垃圾,晏尘满头黑线地抱着兰斯洛特下楼梯。 兰斯洛特十分满意现在的姿势,他一只手轻轻拍拍晏尘脑袋,然后笑道:“这不是挺好的吗?既然我走不了,你可以走啊。” 晏尘还能怎么办,反正抱着他也不吃亏,这样想着他将手上的雌虫颠了颠,然后一脸坏笑地看着他:“我可告诉你,这要是在路上遇见了学生,我可不会松手的。” 兰斯洛特丝毫不在意,他挥挥手:“知道就知道嘛,他们没结婚,我结了呀。” 晏尘:“……” 兰斯洛特每次都在他觉得他是这样的人的时候突然蹦向另外一个极端。 “其实是假严肃嘛……” 他嘟囔着,兰斯洛特耳朵很尖,他一下子就听到了晏尘似乎是在说他的坏话,立马反问:“你说什么?” 晏尘道:“夸你可爱。” “我不可爱。” 兰斯洛特十分严肃的纠正这个错误,在他心中可爱的不是他,是晏尘。 晏尘在谈笑间已经走到了宿舍楼下,周围真的是寂静一片,这个点儿大家都还在训练,还没到晚饭的点。 他在垃圾桶边站定,似笑非笑道:“你当然可爱了,只是你自己不觉得。” 他看兰斯洛特还想继续反驳,就用那只放在他大腿上的手拍了拍他的屁股:“扔垃圾了。” 兰斯洛特顿时感到一阵羞耻,虽然这里没有别人,但是…… “你干嘛!” “哟,害羞了,有什么不能碰的?” 他看了一眼怀里满脸通红的雌虫,心想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昨天晚上发现,原来兰斯洛特的弱点是…… “快去实验室!” “好好!你别动……再动掉下去了!……” 第242章 两人就这一打打闹闹到了医务大楼的实验室。 当然,兰斯洛特在进门之前就已经从晏尘的身上下来了。 至于为什么……医务大楼和外面又不一样,这里哪哪都有虫,他暂时还不想把脸丢回家。 实验室已经有好久没来了,不过实验室内部配备了小型的机器虫打扫卫生,至于重要的仪器,不使用的时候都被收拾好,不会落灰。 “来吧,东西都放到桌子上,好让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兰斯洛特走到最中央的实验台前,一把撤下上面盖着的白布,然后转身靠在实验台的边缘,好整以暇地看着晏尘。 晏尘走上前,没有犹豫,再次打开空间纽,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掏出来。 整个桌子摆的满满当当,兰斯洛特这不是第一次见这些试管架子和试管,但是是第一次仔细观看。 他走到面前的时候才发现这些东西的种类是真的多到离谱。 他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甚至还带了点荧光的液体安然无恙地摆放在实验台上,有些惊讶。 “你拿的什么东西装的?” 晏尘有些奇怪:“空间纽啊,从柏骏那里偷来的。” “给我看看?” 晏尘果断从口袋里给它掏出来放到兰斯洛特的掌心,对方仔细看了看,忽然来了兴趣。 “没收了,等战争结束我就去学器械制造。” 兰斯洛特面无表情地定下了自己未来的路,晏尘在旁边听得有些懵。 “诶?” 兰斯洛特看他:“怎么了?” 晏尘伸出双手摇摇:“没、没事,只是很好奇你怎么忽然换了个研究方向。” 兰斯洛特将空间纽举起来,对着光看了看,仰着头睁着一只眼睛看空间纽。 他道:“我就是这样啊,三分钟热度,离经叛道的,不想打仗就去研究药剂,现在有些厌倦了,回头去研究这个空间纽去。” 晏尘:“……” 他一直以为兰斯洛特的介绍里面那个“离经叛道”只是个形容。 忘记了这一段记忆的晏尘完全不记得兰斯洛特曾经的骚操作。 而所谓的“离经叛道”,包括但不限于——做出违背虫族常识的事情,比如埋葬而不是吃掉和火化、一直在各个职业乱转,其实兰斯洛特除了军虫和研究员,他曾经也隐藏身份去过竞技场打架赚钱,也曾经隐姓埋名摆个小摊卖花。 他之前打仗的时候也做过独自一虫上战场,让大家在一边看着的事;还做过以一己之力抵抗所有的军官,最后趁着大半夜带着八军九军直接去了战场,第二天其他人一起床就碰见了浑身是血的他和晏尘。 另外的事情就没有晏尘参与了,但是兰斯洛特做过,比如表面上客客气气的,但是背地里给人家套了麻袋一顿暴揍后扔到原地。 兰斯洛特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劲,他觉得他做的都很对。 “我在这看看资料啦,你自己在那里查查资料顺便联系一下出去的那几个崽子?” 兰斯洛特拿出两件白大褂,穿上一件,另一件扔给了晏尘。 晏尘挣扎着把头上的白大褂撤下来,看着兰斯洛特撇嘴:“哼,看就看。” 他将白大褂披在身上,然后和兰斯洛特对视一眼,刻意地“哼”了一声,然后双手环胸,一转身又将头一甩。 兰斯洛特觉得好笑,伸手去摸他的后脑勺。 “乖啦,看完了跟你交流一下。” 晏尘头转过来,不过眼睛还闭着,他睁开一只眼睛看兰斯洛特:“真的?” “嗯。” 他弯腰,和晏尘唇齿相接。 半晌后他们才分开来。 兰斯洛特抬脚去了实验台的另外一边,晏尘坐在他的对面,他俩隔着四米长的实验台,一人一边开始干各自的事情。 兰斯洛特看着面前的一堆试剂有些头疼,这可是个大工作量啊……还想着先给其他的军官去了消息,大概这一周内他和晏尘都不会再参与训练事宜。 接下来……就是好好分析一下这些液体了,希望它们能带给他一些好消息吧。 兰斯洛特伸出手指钉出一根装着粉色试剂的试管,他稍稍晃动了两下,这试管里的粉色似乎还泛着荧光。 “奇怪……” 他拿着这根试管,开始在晏尘给他的资料本里寻找对应的记录。 实验台的这边是纸张翻动的声音,另一边则是“咔咔”的打字声。 晏尘准备再次向他外派的几只虫发消息,每一个都有份,只是这个点儿貌似有些晚,大家都不知道在干什么,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消息。 当然他还是没有放弃远在议会的科波菲尔,但是他并没有选择给发消息,而是埃尔维斯。 科波菲尔的身份太显著,他的光脑肯定会被控制,但是埃尔维斯不一样,他现在充其量只是个学徒身份,连议员都不是,反叛军对他的管控肯定没有那么严格。 说不定没有收掉他的光脑呢? 他仍然抱有一丝希望。 【冕下:埃尔维斯,现在议会的情况怎么样?】 “埃尔维斯,你来告诉他?” 粽发褐眼的雌虫拿着埃尔维斯的光脑站在一边,他指着光脑上的信息,对埃尔维斯笑道。 这间房子里只有他和埃尔维斯,他是反叛军特意挑出来的议员,作为劝降的工作人员,他分到了科波菲尔的学生——传说中格外好说话的埃尔维斯·雪莱。 埃尔维斯神色淡淡,他谨记老师的教诲,保持着绅士风度,尽管双手握拳,青筋凸起,自己十分想朝着这家伙的脸上来上一拳,他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什维勒,你知道我不会同意的。” 他独自走到沙发上坐下,他也算是出息了,喜提一个单独的包厢。 好歹不用和老师住在一块儿了,先不说方不方便的问题,虽然是有虫和自己交流了,但是…… 到底是谁想和老师住在一块儿啊! 那可是老师!!! 埃尔维斯叹气,一只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他尽力回想着科波菲尔的嚣张态度,尽力将其模仿。 他抬头,露出不屑的眼神,只是那绿色的眸子比起科波菲尔那一股阴森和格雷沙姆的狠毒,他的眼睛倒显得格外的可爱。 “你也可以给他回信,我不在意,如果要从我身上打主意,那请你们放弃这个想法吧,我是不会屈服的。” 埃尔维斯伸手抵住自己的额头,将散落在眼前的发丝向后撩去,他扯出一抹笑,眼底尽是嘲讽。 什维勒明显是被他刺激到了,但是内心却还谨记自己的任务,他也不生气,而是将埃尔维斯的光脑扔过去。 他并不害怕埃尔维斯会趁此机会向外界传递信息,要知道信息可以编辑不假,但若能真的向外传递,那才叫成功。 “你可以给他回消息。不过我劝你最好是先看看星网上的言论吧。” 什维勒的脸上尽是得意的笑,他从前一直处于被压制的状态,因为他既不是科波菲尔的党派,却也不得格雷莎姆的欢心。 一只被无数人称赞天才的虫,凭借自身的努力终于来到了中央议会这个大舞台,只是他最终却发现,这样的天才在这里有无数个,而他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只而已。 什维勒对如今的结局很满意,所有的天才都会被他踩在脚下,因为自此之后,所有的议员将跌落云端。 他会踩着他们的尸首,借着反叛军的青云梯登至云端。 “光脑呢……就留给你了,反正你用它也翻不出什么花浪。” 什维勒没有留很久,简单的挥挥手就离开了这里,当然在此之前他非常贴心的将门锁起来,如果你要问他难道不怕小蝴蝶们从窗口飞走吗? 当然不怕,窗口全部封了起来,并且附加了单独的精神力屏蔽仪,无论是雄虫还是雌虫都不可能躲过侦查直接逃出去。 埃尔维斯看着什维勒离去的背影和猛然关上的房门,最终叹了口气,他先是给晏尘回了信,随后就开始在星网上浏览消息。 无论如何,这是一次机会,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样一味的等待消息了,他们必须主动。 只是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星网上的议会和现实中的议会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机构了。 埃尔维斯扫视着一条条辱骂着议会、辱骂着科波菲尔的言论,他只感到无比的痛心,还有莫大的惶恐。 这就是科波菲尔说的,他们的计划吗? 不得不说,确实高明,高明到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什么都没学到,他还没有学到该如何独自应对这样的场面…… 埃尔维斯握紧拳头,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条一条扫视星网上大家的言论。 【科波菲尔之前不是表过态了吗,为什么这会儿公然支持这些叛徒的行为?】 【这就是他所说的奋斗?所以到头来自己对此都不屑一顾!】 【日暮川永远都是联盟的一份子!】 【傻逼议会傻逼议员!!!】 【能不能爆发点起义?能不能把这群议员和反叛军一起赶出联盟?】 【我真受不了了,让他们死吧!!!】 【再这样下去真的还有活路吗?】 【真把我们当傻子了,第一步是日暮川,第二步就是整个联盟了!!!议会你清醒点!科波菲尔!议长你清醒点儿!】 【楼上的,还记得冕下曾经写过的一个故事吗?】 【《旗》是吧?他爹的,这群傻逼的操作和《旗》里面写的一模一样!】 …… 埃尔维斯一条一条划拉着消息,她对危险的感知度并不是特别灵敏。 但此时此刻他也知道他该做出些什么了。 他要做些什么? 第243章 晏尘有些惊讶,他原以为再也收不到来自议会的消息,但现在他的光脑上正躺着埃尔维斯的信息。 【埃尔维斯:很抱歉】 晏尘只收到了这一条,但是他很肯定埃尔维斯并没有只发这一条信息,所以他应该也是不知道屏蔽词的事情,导致多条信息被一起屏蔽掉了。 【埃尔维斯,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些词语无法正常显示,如果我在十秒钟之内没有给你回答,你就换一种方式再说一遍】 晏尘打完字将光屏投射在桌面上,双手抱头,焦急地等待着来信。 按照尼赫迈亚的说法,联盟内部和边境的信号是双方不对等的关系,联盟内向外传递信息无法实现,他们明确的知道自己的消息发不出去。 而边境向内部传递信息是对方根本收不到。 那议会内部呢? 他甚至怀疑皮尔逊会将整个议会隔离开,单独制造一个网络集合,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这样做的工作量也很大,晏尘觉得皮尔逊暂时还没那个脑子。 他看向信息,手指敲着桌面节奏有些着急。 如果埃尔维斯能看到发送失败的消息,那就一定会重新发送,直到能够发送成功为止,如果他不能……十秒钟就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拜托,一定要是埃尔维斯! 现在他是唯一能联系上议会的方式了,他是唯一的突破口。 他有些不安地搅动着手指,因为他也对埃尔维斯没有那么熟悉,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个家伙只是一个纸片人。 他对埃尔维斯的了解,只停留在那个为了心中的正义可以牺牲掉自己的青年阶段。 只是现在的社会,现在的世界和原世界又不太一样,他只能祈祷这是埃尔维斯,祈祷他是可信的。 “滴滴——” 就在那胡思乱想之际,等来了埃尔维斯的回信。 【埃尔维斯:好】 晏尘松了口气。 【埃尔维斯:我尽量不说主语,首先第一点,我们被隔离了,无法交流,逐个击破;第二点,我现在才拿到我的光脑,他们似乎并不担心我用光脑干些什么,或许是因为这些词语会被吞掉】 【埃尔维斯:我看了星网上的言论,真的,冕下,我该怎么办?】(发送失败) 啧。 埃尔维斯一看就知道是反叛军搞的鬼,他不是什么傻子,立刻换了一种方式表达。 【埃尔维斯:我查看了星网,情况不乐观,我们完全丧失了信任】 他放下光脑,仰头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望着天花板。 刺眼的白色灯光毫不避讳的闯入他的视线之中,硬生生挤进他的瞳孔里,他闭上眼睛想要躲避,却也被它裹挟着眼皮的血色闯入大脑中。 埃尔维斯焦急地等待着晏尘的回信,他在心中默念十个数字,却没有得到回应,看来这句话有问题。 他重新组织语言,尽量避开所有敏感的词语,所有和议会、反叛军、各大势力、重要虫物名称有关的词语。 【埃尔维斯:抱歉,星网上并不太平】 他将光脑扔到沙发上,三秒钟之后又爬起来去摸索它的位置。 他看到了晏尘的回信:【我大概能猜到,只是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步,是随时有可能……吗?】 埃尔维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望着被封死的窗户,房间里只能靠着终日开灯维持光亮,他叹了口气。 “随时有可能开战的地步了吗?” 埃尔维斯眼神里闪过落寞,更多的是忧愁,那写不尽的愁绪仿佛仲夏夜里应对蝉鸣和情人时的担忧,害怕情人会因为蝉鸣而烦恼,又怕自己会惊扰着如画般的风景。 一场交织在一起分不开的事情,无论是爱情还是仲夏夜他都无法舍弃。 埃尔维斯抬手,开始打字。 【埃尔维斯:恐怕是的,最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完全丧失了信任度,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晏尘:我会想办法,目前唯一要做的就是提高信任度,至少要让他们觉得……没有背叛】 晏尘一只手捂住眼睛,这都什么糟心事啊? 提高民众对议会的信任度,说的简简单单,如果是平常的话,一场演讲,一场直播,一场发布会,或者是某些法案的颁布都可以。 可现在不是平常,甚至出席活动的主要人物都被反叛军困住,他们步履维艰。 “科波菲尔啊……” 他揉着眉心,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他开始都不觉得失忆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现在他明白了,失去记忆对他来说并不是简单的失去了对事情发展的认知度,倘若只是这样,对于有系统的他来说影响并不大。 最重要的是他失去了对整件事情的把控程度,这一场游戏他逐渐失去了筹码,手上的棋子在一颗颗交出去,甚至他也忘记了曾经的布局和交易。 这一年的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也会孤零零地坐在窗前,望着昏暗的天空和单调的景色发呆吗? 不得不说,格雷沙姆也是有点手段在身上的,满盘棋子皆因他而乱。 “滴滴——” 晏尘睁开眼睛,放下扶额的手,他重新看向聊天界面,是埃尔维斯。 【埃尔维斯:我会想办法的】 埃尔维斯……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虫崽又能想到什么办法呢? 如果他也那么聪明的话,原本的世界线就不会通过自焚来反抗科波菲尔了。 他叹了口气,眉心拧成“川”字,他叹了一口气:“还是先保住小命吧……” 如果可以,他希望存活下来的人越多越好,每个人都应该有看到新世界的权利,他希望他们能看到新世界的诞生。 晏尘给他回信。 【晏尘:先保护好自己,只是简单的囚禁并不会导致失去生命,务必规范好自己的行为,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同伴死去】 这条信息没有等来任何的回应,晏尘也不清楚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屏蔽词,他只能祈祷埃尔维斯看到了这条信息。 祈祷他能听话。 他放下光脑,只需稍稍上移视线,顺着桌面望去,与他面对面的是兰斯洛特认真的眼睛,他在很努力的工作。 晏尘浅笑。 没有什么会比现在更糟糕了,否极泰来,老祖宗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他始终相信,没有一件事是完全没有活路的。 必死的结局之中必定有生的希望,他坚信这不会是一场无用功。 他推开椅子,起身走到兰斯洛特的身边,稍稍弯下腰,轻轻敲击他的桌面,等到兰斯洛特疑惑的抬眼和他对视的时候,晏尘才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我可以向你要一份纸笔吗?” 兰斯洛特看着他没说话。 晏尘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信。 兰斯洛特摇摇头,又叹了口气,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支新的黑色水笔,再加上从空白实验报告上撕下来的几张纸一起递给他。 “上一边儿玩儿去。” 晏尘压着眼睛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好,乖,上一边儿玩儿去,等我忙完了再找你。” 兰斯洛特甚至都没有伸手安抚他,因为他的一只手上捏着试管,一只手上捏着报告单,实在是没有空余的手去安慰这个幼稚鬼了。 晏尘当然看到了他现在的情况,所以也没有过多的纠缠,而是简单的“哼”了一声,就踏着皮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试图开始进行失忆后第一次对整体大局势的分析,他不知道对或错,但或许站在客观的角度,这分析会准确一些。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 其实任何一个深陷困局的人都很难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在这种时候他们往往会做出错误的选择,而这样的选择又会让他们陷入孤立无援之际。 埃尔维斯深知这个道理,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科波菲尔手下的时候,对方教给他的道理。 而现在他再次深陷困局,无数的事例,无数的贪婪心思如同泥潭一般将他淹没。 埃尔维斯不是不知道什维勒的坏心思,但是他必须咬钩,他需要他的光脑,还需要向外界传递一些信息。 什维勒那个蠢货就是他的跳板。 他和他的老师同样相信他们的努力不会白费,晏尘会胜利。 但是他现在必须做点什么来配合对方的行动,只是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埃尔维斯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光脑还开着机,正打开星网的首页放在沙发上,埃尔维斯也不知道这样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或许是他不想错过任何一条紧要的消息。 在什维勒改变想法,回来收走他的光脑之前,他必须尽可能多的收集信息,最好是能做出决定。 “据相关人士透露,日暮川最近多地爆发小型的战争,自联盟成立以来,这是第一次爆发种族内部之间的战争,似乎还有加重的趋势……” 房间内回荡着新闻播报的声音,埃尔维斯猝不及防的听见这回荡的声音,打了个寒颤。 是星网首页强制播报的新闻。 他走到沙发边将光脑拿起,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家媒体是属于卡特家族的。 格雷沙姆·卡特……他逃出去了? 埃尔维斯咬牙,他也得想办法逃出去,至少得逃离这个封闭的房间,他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了。 时间流逝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他已经忘记了现在是几月几号,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丧失对任何时间的感知。 他会疯掉的。 但是在此之前他得看完这个新闻。 埃尔维斯将声音调小,戴起耳机,绿色的眼睛落在屏幕。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侧脸渐渐和科波菲尔重合,一样坚定的眼神,只是多了几分希望。 “据调查,是因为《日暮川法案》的颁布,引起了日暮川等地区诸多民众的不满,于是便出现了以詹姆斯为首的诸多家族和平民的联合反抗……” “目前,这支平民军队的规模未知,但却对帝国的统治造成了莫大的影响……” “至于议会,仍是没有发表明确的态度,但是议长科波菲尔·塞西亚却在公共平台上发表了自己的支持,只是民众却并不认为他是自愿的……” “二月二十四日下午三点四十分,日暮川爆发小型武装战争,帝国的旗帜被撕毁,这是否可以视为一种宣战……” 埃尔维斯一下午就这样默默的坐在这里,看完了这不算长的新闻,同时还在论坛上到处观察现在的形势。 他此时此刻终于明白现在的议会所处的地位——尴尬而危险。 议会现在就像是挂在悬崖上的小轿车,一半着陆,一半悬空,只是现在平台都在往悬空的那部分倾斜,再这样下去他们终将会坠落。 埃尔维斯从未有一刻意识到这件事情是如此的严重,科波菲尔不知道,因为她也接触不到网络,他之前也不知道。 可是他现在知道了。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才好…… 埃尔维斯摘下耳机,走到门口敲了敲房门,他低头看着脚尖,略长的火红的发丝垂在额前遮挡住视线。 很久没有修理头发了呢,他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十分标准的阴郁少年。 “笃笃……” 门外传来询问声:“阁下,何事?” 埃尔维斯的唇角勾起,他还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说:“带我去见什维勒。” 他抬头,脸上挂满灿烂的笑:“我要去见什维勒。” 门打开了,他的身影跟着守卫一起消失在走廊上。 第244章 埃尔维斯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踏出了那一步,而科波菲尔这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他原本的单人间内出现了一个让他十分不想见到的虫。 科波菲尔还是一脸死装的样子,躺在沙发上,他觉得埃尔维斯说的对,沙发比办公桌更舒服。 所以他现在正是毫无顾忌的双手展开放在沙发靠背上,翘起二郎腿,看着眼前跪着的虫发呆。 准确来说也不算发呆,只是毫无反应,无视罢了。 科波菲尔并不愿意为了这个恶心的臭虫去浪费自己的时间,但是显然那些恶趣味十足的虫不肯放过他。 兰德就是这样一只虫。 他带着沃克利赶了很久的路才来到厄洛纳斯特的中央议厅,不让他看看笑话,那怎么能行呢? 他踹了一脚完全失去力气,跌坐在地的沃克利,后者被迫匍匐在地上,屈辱的低下头。 兰德脸上挂着笑,只是科波菲尔不喜欢他这个笑容,贱得慌,看着他很想上去给他一拳,不过他得维持他的风度。 唔……虽然现在这个时候风度好像也不太重要,但是……这早就已经成为了习惯。 他闭上眼睛不去看兰德,而是出声反问:“你来这里干什么?日暮川的瓦伦还不够你造作?” 他翘起的右腿一翘一翘,似乎是在好心思地逗弄着趴在脚底的宠物,只是不管科波菲尔有没有这个想法,沃克利都会觉得他有。 屈辱涌上心头。 兰德对于这些情感的变化十分敏感,他当然注意到了沃克利的不甘心,但那又怎么样? 他带着沃克利来并不是工作,而是将这个家伙交给科波菲尔折磨就行了,对于背叛自己的属下,他又会怎么办呢? 兰德挥挥手,咧开嘴,露出尖牙,他做出极其夸张的表情,然后一惊一乍道:“天呐,议长,您不会觉得我仅仅只局限在瓦伦吧?” “你压抑这么久,也真是辛苦了。” 科波菲尔完全不接他的招,连眼睛都不曾睁开过。 兰德却完全不在乎,他的心中早就没有什么家族荣誉家族的概念了,释放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谢谢您,我现在玩儿的很开心。” 兰德朝他道谢,只是话语间没有分毫歉意,反而充满了得意自持。 科波菲尔将眼睛睁开条缝,打量的这个几个月以前还循规蹈矩,和他交涉工作的虫。 现在完全变了个样子。 优雅绅士变成了血腥暴力,行为有礼化作了举止跳脱,温和又保持着距离的话语变为了刺向他虫的尖刀利刃。 他仿佛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真是……疯子。” 科波菲尔如是评价,他并没有遮掩自己的声音,兰德也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哈哈大笑,像极了马戏团里的小丑,扭曲的肌肉和咧到极致的唇,丰富狰狞的表情完全打破了绅士的外貌。 极端的反差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就连科波菲尔这个疯子也觉得他疯了。 他们原本是同类来着。 兰德笑够了,才缓缓开口。 他伸手抹去因为过度兴奋而溢出的眼泪,道:“得了,我只是表现的比较夸张而已,况且……” 他向前一步将沃克利完全踹倒,然后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双手环胸,勾着唇角,俯视着科波菲尔:“我现在过得很开心,这种随心所欲的生活才是最适合我的。” “这就是你选择反叛军的理由?” 兰德无所谓地挥挥手:“别这么说,虽然他们是很蠢,仅凭着一种虚假的谎言绑在一起,但是你无可否认的是,他们确实足够有吸引力。” 兰德一用力,沃克利发出闷哼声,他道:“加入他们,我的疯就有理由了。” 科波菲尔旁观这一切,他没有打算处理沃克利,兰德也知道,作为曾经见过几面又略有交情的朋友,他当然是来为科波菲尔解决这个麻烦的。 “拜托,这个世界上的疯子很多,只是需要一个发由而已。” 兰德挪开脚,蹲下来一把扯住沃克利的头发,用力往后拽,让他被迫与他对视。 他紫色的眼睛里蕴藏着暂时平静的疯狂,沃克利与他对视的时候心间一颤,他大概知道真正想让他死的是谁了。 只是现在尖叫好像也来不及。 因为此时此刻,兰德的拟态指甲已经完全从他的后背刺入了心脏,甚至向下滑动,将心脏割成两半,完全断绝了他存活的可能。 他甚至因为喉咙被压迫,没能发出尖叫声就直接死去了。 “我建议你不要在我这里把他吃掉,我嫌脏。” 兰德撇撇嘴,将指甲抽出来,舔了舔上面残留的血迹,然后皱着眉头呸了两声:“真难吃。” “你要是敢把我这里弄脏,你也去死。” 科波菲尔身子都没起来,就这样冷冷的看着他,兰德完全不害怕,直接伸手拎住了沃克利的后领将他拖走。 “走了走了……” 他伸出手挥了挥,随后径直走向了门外,反正皮尔逊的最终目的都是将沃克利处死,顺便借此机会恶心一下科波菲尔。 至于沃克利到底死在谁手上,那根本就不重要,死了就行。 兰德离开了办公室,科波菲尔却还躺在沙发上,埃尔维斯说的对,现在这种时候也不需要什么礼仪了,她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顺便再想想到时候该怎么处理这些可恶的家伙。 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晏尘和兰斯洛特已经要开始行动了。 至于星网上具体出了什么问题,他并不清楚,但是单看反叛军拿走他的光脑这一条,他就能猜到此时此刻的议会应该是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 当然这个议会指的是正统的议会,而不是被反叛军攻占之后的议会。 边境得到这里的消息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晏尘是个很聪明的雄虫,无可否认。 如果他能面对现如今的场面及时做出措施应对的话,议会说不定能保下来。 如果不能……他也早就做好了陪葬的准备。 “接下来就交给时间了。” 科波菲尔照例走到门口,静静的透过那个玻璃窗看着走廊里站岗的虫。 这已经成了他的日常习惯,这个房间里太过无趣,看来来往往的虫,记住他们的面貌,好以后报复也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恰巧还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只是今天他站在窗口的时候发现似乎还有些不太一样。 具体不一样的地方她也说不上来,只是来来往往的虫好像增加了许多。 他被囚禁的第一天,走廊内没有来往的虫,等过了一周左右,虫数就开始激增,他那个时候大概能猜到是有虫要投降了,随后人数多的维持了两天左右又开始降。 现在几乎已经有两天没有见过在走廊上来往的虫了,只是今天护送的虫的数量又多了一倍。 可是他并不记得议会里面有什么重要且职位够高的议员还没有投降,格雷沙姆应该早就跑了,不可能是格雷沙姆。 科波菲尔想不明白,所以他屏住呼吸,站在门口静静的观望着这一趟长长的队伍,护送的虫的数量真的很多,一个接一个的,他看的都有些无聊了。 但是就在这时候,一股浓烈的不属于这里的色彩忽然闯入他的眼帘,那一个熟悉的侧脸,火红的头发和翠绿的眼睛…… 那是……埃尔维斯·雪莱! ——他最疼爱的学生。 科波菲尔在震惊的同时也感到奇怪,因为他了解埃尔维斯,他不会为了简单的利益和威胁而屈服,所以是什么打动了他? 科波菲尔想不明白,但这却不是个好兆头,至少对他来说一点儿也算不上好兆头。 他现在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了。 科波菲尔的内心还存留着最后一丝侥幸,至少看到埃尔维斯去审讯室也并不意味着他就同意加入反叛军,不是吗? 他重新回到沙发上,将自己整个打横躺下,他的手举过头顶,试图遮挡遮挡房间中央正散发着刺眼光芒的灯。 “埃尔维斯……你又想干些什么呢?” 他呢喃自语,眉头紧蹙,每当到了这种时候,他就会疯狂的思念拉斐尔,他在军区……过得好不好呢? 迷迷糊糊之间,他失去了意识。 …… 埃尔维斯被带到审讯室内,这里他并不是第一次来,曾经科波菲尔审讯叛徒的时候也曾带他在身边。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地方被用来策反议员了,真是……讽刺。 埃尔维斯没有管散落在眼前的碎发,任由它们遮挡住他的眼睛,老师说,要想成事就不能让对方琢磨透你的想法,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对方看不清他的眼神才是最好的。 带领他来的虫很多,只是他们护送了他一路将他丢进审讯室之后就全部涌出了这个房间,并且将门从外部锁上。 此时此刻,审讯室内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一只虫,埃尔维斯甚至有些好奇,这样一间空空的房间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不是说策反吗? 所以来游说他的虫呢? 他虽然怀着满头雾水,但也没有四处张望,保持谨慎、维持风度,伪装成冷静强大的模样——这是他的生存之道。 议会内的装潢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一切都是照旧的模样,审讯室内自然也是如此,但是埃尔维斯在昏暗的灯光下还是看清楚了审讯室的全貌。 满地凝固的暗色血液和角落里干掉的肉碎…… 他有些拿不准这些虫到底要做什么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 第245章 埃尔维斯猛地回头,一把甩掉了那只手,他回头,看到来者之后浑身肌肉没有放松,反而变得更加紧绷。 皮尔逊一只手抱着猫,一只手悬在半空中,他微笑:“好久不见,埃尔维斯。” 埃尔维斯吞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回他:“好久……不见。” 皮尔逊笑得甜美,只是这天真无邪又充满治愈的小太阳般的微笑落在埃尔维斯的眼中,就像恶魔一样可怕。 皮尔逊道:“你还记得我?” “嗯……” 他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当然更多的是害怕。 埃尔维斯怎么可能不记得?毕竟当初计划的替代者就是皮尔逊,而这只虫也是他举荐的。 皮尔逊和埃尔维斯从小就认识,要怎么解释这一段孽缘呢? 皮尔逊其实和晏尘相比并不算年轻,他们都搞错了他真实的年龄,得益于虫族漫长的壮年期,他们总会把二十岁和两百岁当成一样大,更多的时候是指雌虫,雄虫……尾勾是可以分辨年龄。 当然这只是指外表,他们的心智上当然会有所成长,但是对于常年喜欢将尾勾藏起来、并且心智不算成熟的皮尔逊来说,这就是得天独厚的伪装。 兰斯洛特曾经在学校里看到过他的身影,并不是因为他的年龄和兰斯洛特一样大,而是恰巧到了那个年龄,他想去学校学习药剂而已。 至于皮尔逊的傻子名声是什么时候传播出来的呢? 大概就是在那一段年岁里,那一年皮尔逊不到六十岁,却经历了虫崽时期未曾经历过的校园暴力。 而埃尔维斯……就是在皮尔逊离开学校后遇到的。 皮尔逊在学校里受了很大的心理创伤,他选择回到家乡独自疗愈,但是他并不想待在墨菲家族的地盘里,于是他隐姓埋名来了厄洛纳斯特。 他在这里托关系进了一个最大的研究所——柏骏负责的研究所,作为助手留下来观察学习,他平常很少说话,所以其他的虫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或许皮尔逊是真的算不上什么傻子,所以一直以来他也相安无事。 棕色系头发眼睛的虫不要太多,那时候也没有谁会去关心一个傻子的情况,他们更喜欢猎杀、追逐、夺利、血腥。 第一年,他遇到了一个陌生的种族,从她那里获得了帮助,同时他也碰见了隔壁邻居家的小雄虫。 ——年仅十一岁的埃尔维斯·雪莱。 他们成了忘年交。 所以在一会当时商讨杀死大公并找一只雄虫取代他的位置成为新的吉祥物贵族的时候,他想到了备受欺负的皮尔逊。 或许这会让他的人生好受一点。 只是那时候的埃尔维斯太过单纯,他错误的以为皮尔逊的痛苦来源是智商。 实际上其他的虫只是记恨他的高贵身份和迟钝的不匹配。 只是阴沟里生出来的蛆在讨厌生来就长着美丽翅膀却不会飞的蝴蝶罢了。 …… 回忆戛然而止,埃尔维斯警惕地望着皮尔逊:“所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皮尔逊抬眸,将视线从猫的身上挪开,他看着埃尔维斯一脸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埃尔维斯,你在害怕我吗?” 埃尔维斯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只是忽然觉得这个朋友很陌生,他好像从未真正的认识他。 难道那个喜欢和他一起呵护花草,陪他去野外观察动物,会因为实验室的动物接连被处死而哭泣的皮尔逊是假的吗? 荒唐啊。 “埃尔维斯,你该劝劝你的老师。” “我该劝劝你才对!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呀!” 或许是皮尔逊跟他说话的口吻太亲密了,埃尔维斯心中本就不多的害怕顿时烟消云散,他并不相信皮尔逊会伤害他。 他只是不理解。 皮尔逊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还不明白吗,他们欺负我,我就欺负回去啊。” 皮尔逊满脸微笑,看的埃尔维斯汗毛立起,但是埃尔维斯也不想多说什么,起初他只以为关于皮尔逊是反叛军首领的话是谣言,但他现在更想亲自确认一下。 但是他尚且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扭扭捏捏地站在原地,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气,蹙眉抿唇,慢吞吞的挤出一句话。 “皮尔逊……你真的……” “真的。”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皮尔逊打断,对方很痛快的就承认了这个事实,话语间没有丝毫的犹豫,看得埃尔维斯一愣。 皮尔逊其实很喜欢微笑,无论何时他的脸上总挂着小太阳一般的笑容,即使是在说那些残忍的混账话时,他都保持着和煦的笑。 他说:“所以呢?这不好吗?死去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虫,他们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埃尔维斯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他是个聋子,他恐怕还能保持对皮尔逊的友好态度。 他现在只能是个聋子。 他的计划,需要实施的话就必须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至少是要能进出议院的程度,他必须成功。 所以只能附和。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试图和皮尔逊套近乎,他知道以皮尔逊的脑子看不出来什么,只要他表现的不要太过明显就行。 他伸手将额头的头发撩向脑后,然后手腕撑在额头上,微微昂起,眼睛看着皮尔逊身后的天花板,他道:“所以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明白。” 这是一个十分放松的姿势,至少如果此刻皮尔逊对他有任何想法都可以一击毙命,他在赌,赌这个看似丧心病狂的家伙内心实则也有一丝柔软。 至少他是真的喜爱动物和植物。 他只是非常纯粹的讨厌这个种族而已。 皮尔逊手上抱着的猫正在喵喵叫,他沉默了很久,只告诉他一句话,说完这句话就有人打开审讯室将他带回了原来的房间。 根本由不得他反抗,他被捂住嘴带离了审讯室,只是在和皮尔逊擦肩而过的时候,和他对视了一眼。 回到小房间内继续关禁闭的埃尔维斯有些出神,因为皮尔逊的那句话。 他说的是:“我不想被欺负了。” “啧……搞什么嘛!” 他直接往沙发上一扑然后就闭上了眼睛,现在只能祈祷大公的速度快点了,他一定一定会想办法在这一幅看似平静的图画中撕开一道口子。 埃尔维斯睁着眼睛,任由手打落在地面上。 至于被他心心念念的大公,此时此刻正在和库铂、阿贝交流。 据阿贝所述说,霍普是个极为不靠谱的家,他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更别提他雄父雌父的联系方式了。 当他们找到詹姆斯家的时候,日暮川已经爆发了好几场战役了。 至于库铂和梅格,他们一直在配合詹姆斯的行动,从森亚格诺调动一些不满的民众,在举行游行顺便进行训练。 只是将几个人简单的拉了个群聊,因为晏尘比较懒,同样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拉个群聊是最方便的。 他双手捂头,在实验室里无声大吼,他不敢真正的叫出声来,那样做的话兰斯洛特有八成的可能会生气。 他还是很善解人意的。 只是这几个家伙的聊天内容和他完全搭不到一个点子上去,不会这几天他们一点儿消息都没得到吧? 难道还得去看尼赫迈亚的吗? 他不死心的又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晏尘:所以你们没有调查到任何的不对劲的地方是吗?】 他期待着这些家伙迅速给他回信,但是显然活跃的只是那么几个而已,而阿贝·瓦伦貌似格外的不想搭理他。 【梅格:森亚格诺方面没有什么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大部分民众对此表示不满】 库铂也继续补充。 【库铂:是的,大多都是因为您的那本书,起了什么警示作用】 【霍顿:我们这儿天天打仗呢,你是不知道那个家伙的飞行器开的跟小狗粑粑一样,我一下飞行器就开始吐!!!】 晏尘:“……” 其实飞行器开的差这件事情不说也是可以的……他也没有问这个问题。 但是对一点消息都没有的结果,晏尘表示疑惑,反叛军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但为什么对此没有任何的回应? 除了日暮川的斗争之外没有任何的应对措施,甚至连日暮川的斗争,他们也是以防守为主。 【晏尘:@阿贝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包括战场、人员、种族和伤亡】 这一条消息发出去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区别,至少在那一刻,晏尘感到了十分的挫败。 他将光的关掉,趴在桌面上沉思,现在要应对的事情很多,首先就是议会的事情,但是议会的事情没有任何解法,除非有议员能逃出来。 但是就目前来看这是不可能的。 他暂时也没抱这个希望。 其次就是关于法案的事情,反叛军的行为十分的不对劲,如果他是皮尔逊……不对,他不可能是皮尔逊,他们的思维方式完全不一样,考虑问题时所注重的点也不会相同。 这个假设根本就不成立。 那如果他是反叛军的首领……他为什么要按兵不动呢?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晏尘奋笔疾书,他不断的梳理着事件之间的关系。 反叛军、议会、民众、日暮川的族民,以及《日暮川法案》和皮尔逊。 为什么日暮川族民的反抗他们当看不见呢? “等等!” 他忽然有了个想法。 兰斯洛特注意到了他这边的动静,抬头看他。 “滴滴——” 晏尘立马打开光脑,果然是阿贝的消息。 “和我想的一样。” 他面带笑意,仿佛胜券在握。 第246章 【阿贝:我个虫认为他们的重点不在领地扩张上,因为对他们来说,搞臭联盟的名声好像要更加简单些】 阿贝的想法和晏尘差不多。 对于反叛军来说,要在短时间内推翻联盟的统治很困难,这需要长期的谋划,所以他们选择的第一个计谋是攻心。 通过制造舆论和议会来打乱联盟的内部运行状况,接着表演出一副受压制的样子,就在日暮川,他们装作被联盟打压的可怜样子。 新生一代的虫族数量远远大于老一辈,三百年的寿命很长,但是能从几百年前活到现在的很少。 虫族的大部分都处于一百岁上下的壮年期,他们对于反叛军的事情了解并不多,而那些更小的虫族,则会成为很好的洗脑对象。 这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只是晏尘想不明白究竟是谁有这么好的脑子? 并非自大,但是就他对皮尔逊的初步了解和其余人对皮尔逊的描述来看,这个计谋绝对不是他想的,甚至于以往的事情都掺了水分。 他的背后,一定另有其人。 晏尘脑袋放空,完全没注意到对面的兰斯洛特投来的疑惑眼神。 兰斯洛特注意到雄虫心不在焉的样子,其实比表情更明显的是晏尘无时无刻不在外放的精神丝,它们现在占领了半个房间,对着另外一半跃跃欲试。 他看向从桌面上探过来、鬼鬼祟祟的精神丝,还是没忍住拽了一下。 晏尘本来还在思考这些势力之间的关系,一瞬间突然感受到脑海传来一阵刺痛,他的精神丝? 他抬头,看到了兰斯洛特身上圈满的精神,还有被他捏在两指之间的那一根。 晏尘:“……” 他沉默地把精神丝全部收回来,其实他也没想到陷入深度思考,会把精神丝全部放出来,这真不是个好的种族特性。 【这是为了防止你在思考的时候被他虫一击毙命的,你是傻的,你的精神丝又不傻】 克里斯汀站在他的肩头翻白眼,虽然没人能看到,但是他爽了。 兰斯洛特看到这一幕只是轻轻勾了一下唇角,很快就压下去了,再次低下头去查看资料,没有说话。 晏尘和他简单的视线交汇会后又错开,为了保证安静的环境,他决定和克里斯汀颅内交流。 【哎呀我又不是真的虫,我怎么知道嘛】 克里斯汀无语:【行吧,但你迟早也要学会的】 晏尘听到这句话,转笔的手一顿。 克里斯汀说的没错,既然选择完成任务之后留下来,那就必须适应这个身份。 在不要忘记他是人的同时又要去了解这个种族,适应这个种族。 但是他现在又不想去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听起来很遥远,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完成任务。 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或许这一次就行。 他微笑不语,将笔扔在桌面上,用手捂住嘴巴看着对面认认真真工作的兰斯洛特笑。 同时他又在心里和克里斯汀交流:【我忽然觉得这些事情也不是没有突破口了】 克里斯汀一脸冷漠:【细说,别卖关子】 【你看,反叛军的重点还是在日暮川,日暮川被划分为领地,但是领地内的势力还没有清缴完成,议会只是一个附属品,至少在这个阶段来说它是附属品】 他手指在纸面上日暮川的名字上,然后再次拿起笔圈住了皮尔逊·墨菲的名字,又在他的旁边写下了一个埃尔维斯·雪莱。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埃尔维斯·雪莱会选择自焚,再详细点说,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推进了他的自杀,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会轻易放弃自己生命的虫】 克里斯汀摇头:【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对他的印象……一个完全只有美好面的雄虫,和时代格格不入】 【你上次也是这样评价胥坛的】 克里斯汀皱眉,是这样吗?他不记得了,但是他对于这些有名的虫的评价大多数都很一致,他们从各个方面都和时代有些出入。 再多的他也记不住了,胥坛……真的很正义,很伟大,伟大到他常常会想起他那位未见过面的母亲——他的母亲,最后一任虫母。 她的身上也有母亲的特质,正义无畏,敢于冒险,和她一样为了族群奋不顾身。 克里斯汀停下了蹦蹦跳的动作,他跳下晏尘的肩膀,坐到桌面上,踩在那个写着“埃尔维斯·雪莱”的名字旁边。 【事实上有很多虫都和时代格格不入,胥坛,基德纳,拉斐尔,甚至包括贝蒂和兰斯洛特,他们身上各有各的独特之处,也有缺点,但是埃尔维斯……是我见过最纯净的一个同族】 他情绪似乎变得很低落,从他这里讲述的就不是系统里给出的东西了,这是来自克里斯汀的记忆。 【我很小的时候见过他一面,那时候议会不死心,试图带领我再去做一次基因检测,当时我去的那个实验室的旁边正好是雪莱家族,那年我才……八岁好像,埃尔维斯比我大一点,他十一岁】 【不过那时候我隐藏身份,他们并不认识我是谁,那时候我在厄洛纳斯特待了三个月,和埃尔维斯以及他的朋友玩得很开心……】 晏尘皱了皱眉,但是却没有出声打断克里斯汀,但是他在纸面上用笔画了个空白的圈。 克里斯汀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他在深挖八岁那年的记忆,语气沉稳又平和。 晏尘想,那必然是一对绝对安稳的经历,没有逃避和追杀,也没有惊心动魄的算计。 【他的那个朋友也很特别,身为实验员却从来不肯杀掉实验用的动物,所以他经常被研究员骂,哈哈……】 说着说着渐渐没了声音,陷入了冗长的沉默之中,又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他才又吐出了一句话。 【我也不相信,他不是那样决绝的性格……我只是因为科波菲尔的所作所为给他造成了信仰的崩塌,他只会重建信仰,然后继续努力才对】 晏尘又开始转笔了,他的视线落在面前喋喋不休的小光团子身上,眼神变得幽深又难以捉摸。 那关于埃尔维斯的那段自述……多少真多少假?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成功了,自焚的效果很大,原世界线里他的死也引起了很大的震撼,要知道我们是虫,虫子最怕的不就是火焰吗?】 克里斯汀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然有些气喘吁吁的,晏尘听出来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捏着笔的一端,用另一端轻轻敲击克里斯汀的脑壳:【别激动,我怀疑循环中我也有些事情并没有搞清楚】 【你什么意思?】 晏尘一挑眉,身子往椅子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就居高临下的看着桌面上的克里斯汀。 【和你的意思一样呗,他自杀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科波菲尔,至少不是完全因为他】 克里斯汀:【那我们来得及调查吗?已经没有时间了……】 晏尘睨他一眼:【要不要你先跟我说清楚埃尔维斯的朋友是谁?】 朋友…… 朋友? 埃尔维斯的朋友……是谁? 猛然意识到这一点的克里斯汀瞬间从回忆的余韵里惊醒,他从未想过过那个朋友的身份,单纯的他只是将其当做了一段美好的回忆深藏在脑海中。 至于是谁他从未想过,那只虫并未向他透露过姓名,但是却和埃尔维斯却十分熟悉。 当他刻意的想起这一点的时候,那段原本在脑海中逐渐模糊的画面却陡然变得清晰,关于那只虫的身影也渐渐清楚起来。 亚麻色的卷发棕褐色的眼睛,一成不变的白色实验大褂和天真的笑脸,他常常抱着一只小白猫跑来找他和埃尔维斯玩耍。 那是谁还不够清晰吗? 克里斯汀一脸震惊,他虽然没有身体,却也仿佛感受到了四肢的冰冷,他没有血液,却能幻想到血液倒流入心脏,再入大脑,他的cpu处于一个非常混乱的地步。 晏尘看到他这样一幕有什么不了解的? 他的笔尖再度轻轻敲了敲克里斯汀的头,有些硬邦邦的。 他眯着眼睛微笑,用笔尖去戳克里斯汀的肚子,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咧开嘴:【所以,告诉我,他是谁?】 克里斯汀双眼无神,面对这样带着蛊惑的声音,下意识答道:【皮尔逊,皮尔逊·墨菲……】 晏尘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捏住克里斯汀的脑袋,把他当做捏捏乐挤了两下。 他长叹一口气,话语间满是落寞,还有一丝无语到了极点时的笑容:“惨咯……”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静静地捏着克里斯汀的脑袋,一边抬头直愣愣的盯着兰斯洛特。 他下意识的低声叹息:“所以我说的平安……大概率实现不了了,主要问题根本就不是在科波菲尔身上。” 他挪开视线,不再去看对面认真翻阅资料记笔记的雌虫。 他将克里斯汀捏起来,重新扔回肩头。 埃尔维斯·雪莱的真正心结、促使他以这种极端方式死去的原因不是科波菲尔·塞西亚,而是他的好朋友——皮尔逊·墨菲。 按照克里斯汀的说法,埃尔维斯在十一岁那年就遇到了皮尔逊,和他成为了好朋友。 今年……差不多也有十一年了。 真是一个在他生命中占比巨大的朋友呢…… 【不太行,还是得找埃尔维斯问清楚】 晏尘捏紧了拳头,希望事情不像他所想的那样糟糕,希望他现在的状态还好。 克里斯汀还没回过神,这事儿只能靠他自己了。 第247章 说干就干,晏尘的行动能力十分强大,他直接联系埃尔维斯进行询问。 只是没有得到回信而已。 【大公:埃尔维斯,你认识芙丝莉亚传闻中的傻子雄虫吗?】 星网上不允许提起皮尔逊的名字,否则就会立刻被屏蔽掉,所以他只能采取这种办法。 但是很显然没有效果。 但是在厄洛纳斯特的埃尔维斯却并不是没有,看到这条短信,相反,他不仅看到了,还是和主虫公一起看到的。 皮尔逊看像埃尔维斯,有些疑惑:“这是在说我吗?” 他用手指点着光脑上的信息,只能庆幸自己一回到禁闭室就将所有的聊天记录全部清除了。 他神色尴尬,将光脑从皮尔逊的手上抢过来,然后一把摔在了地下将它踩碎,接着长舒一口气,对着皮尔逊说道:“它坏了,你给我买个新的吧。” 皮尔逊微笑:“好,还有,欢迎你的加入。” 他伸出右手,悬在半空中,埃尔维斯没有犹豫,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握住皮尔逊的手。 合作达成。 他现在也算正式加入反叛军了。 “所以我负责什么?” 埃尔维斯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群虫的手底下活多久,但是他必须趁此机会多获得点信息,并且要向外界传播一些消息。 皮尔逊对他的态度非常好,可能因为是长这么大以来难得的玩伴的原因,他对埃尔维斯的耐心十足。 他将手上的小猫塞到埃尔维斯的怀里,动作十分熟练,他接着从兜里掏出来一份文件,将它塞到埃尔维斯的手上。 “你跟着我就行,主要任务就是负责记录。” 埃尔维斯不解:“记录?” 单纯的记录可不行啊,这样的话他就没有办法实现他的计划了。 皮尔逊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嘴唇,佯装思考道:“嗯……准确来说就是跟着我就行,做我的副官处理一些文件。” 那跟记录是两个东西呀!皮尔逊!这么多年没有一点长进! 埃尔维斯在心里吐槽,但是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现在的皮尔逊和十一年前的皮尔逊是完完全全的两只虫了。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该还怀有期待,但是他的心却仍然怀抱着希望。 只是无论如何,他心中一直惦记着向外界传递消息,皮尔逊给的这个职位极好,他不仅可以接触到外界,甚至还可以摸清楚他们的交易往来。 只需要……听从皮尔逊的吩咐。 他抬头,盯着皮尔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答应你。” 皮尔逊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是兰德,他的右手上端着个托盘,左手插在裤兜里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他停在皮尔逊的身边,将托盘往他面前一伸:“我觉得你会需要。” 皮尔逊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然后在埃尔维斯错愕的眼神中灿然一笑,他将那托盘推开,向前一步和埃尔维斯靠的极近。 他说:“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所以这种东西我不会给你吃。” 埃尔维斯心尖一颤,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知道吃了会有什么后果。 他的视线从皮尔逊脸上挪开,越过他和阴森森的兰德对视,随后伸手轻轻推开皮尔逊,走到兰德的面前停下。 埃尔维斯将猫放到了地面上,它在原地躺下,好像根本不惧怕这里的危险。 他伸手拿起托盘上的注射器,随后一把扯掉领结,衬衫的扣子崩开两个,他直接将注射器冲着锁骨下打去。 期间他一直和兰德对视。 他也在打量着兰德。 这只雌虫的模样看起来就很令虫胆寒,整张脸散发着忧郁的气质,但是浑身上下却给他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眉毛微蹙,面含笑意,那种似笑非笑又面带怜悯的表情看的埃尔维斯很烦躁。 时间推移,埃尔维斯将注射器一把推到底,皮尔逊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针已经打完了。 埃尔维斯将注射器重新放在托盘上,然后看向一边的皮尔逊,忍着剧烈的疼痛和不适,朝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不用特殊关照。” “好吧。” 皮尔逊摸摸他的脑袋。 埃尔维斯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至于皮尔逊相信他……他不应该相信他的。 因为他一开始就存了背叛的心思。 至于冕下的信息……冕下,只能靠他自己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再次传递信息的。 想到这里,他朝兰德投去一个挑衅的笑,然后跟在皮尔逊身后离开了这个空间,从今天起,他是自由的了。 这边晏尘没得到回信,当然也就没一直执着于此,他还在设想是因为埃尔维斯没有看到,如果三天内都没有信息的话,那就得考虑一下别的计谋了。 在此之前,晏尘还是需要和其它几人部署一下。 特别是远在日暮川的霍普和阿贝,这两个家伙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东西。 他眨了一下眼,将眼中的干涩抹去,然后思考了片刻不再继续唠嗑,而是直接下达了指令。 【晏尘:@库铂@梅格,你们配合好当地的世家,记住小心行事,带好手下的队伍,@霍普你和你的亲虫一起与贵族沟通,配合好@阿贝的行动】 【库铂:没问题】 【梅格:我会的】 【霍普:啊?我不会啊?】 【晏尘:不会就学,不然回来训练】 【霍普:啊?】 【阿贝:好】 晏尘还是有所顾虑,特别是对于阿贝那边,这家伙是从原世界线回来的,可是现在剧情矫正度都达到了百分之八十,改变的不止一星半点。 他还是得单独去提醒一下阿贝,不能完全按照他上辈子的经验行事。 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去做了。 【晏尘:阿贝,由于我的介入,这个世界已经改变了很多,记住千万不要太过于信任上辈子的记忆】 【阿贝:我知道,事情的走向会变,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变】 阿贝低头看了一眼信息,然后将光脑收进了口袋,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这套最新定做的礼服,然后走出了詹姆斯家的大门。 “詹姆斯家主,久等了吧?” 帕尔默摇摇头,将散落在耳侧的灰色长发全部捋到脑后扎起来,他抬脚踹了踹在一边扭扭捏捏的霍普,温柔的嗓音响起。 “霍普,大大方方的,今天咱们才是去搞事儿的。” 他灰色的眼睛里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但是谁又能想到他曾经也是凶残至极的呢? 整个日暮川的地下产业都是他在掌管,霍普找不到家完全是因为他不想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所以选择将他送到军事学院。 阿贝将小心思隐下,跟在帕尔默的身后,上了飞行器,同时也给晏尘透露了这只虫的消息。 【阿贝:我并未见过帕尔默·詹姆斯,他是霍普·詹姆斯的雌父,只是听闻他的传言,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您去查查】 晏尘看到这个新出现的名字挑了挑眉,帕尔默·詹姆斯?真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但是他还是给予了阿贝肯定的回答,然后开始使唤刚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不久的克里斯汀。 【干活儿了,快来给我查查这个帕尔默·詹姆斯,阿贝说没见过,应该和剧情的相关性不大吧?】 克里斯汀刚刚才消化了自己早在八岁的时候就和皮尔逊见过面的这个事实,他现在只能庆幸自己没有死在八岁那年。 没有一个好东西呜呜。 可是这个该死的晏尘!还没等他伤心够了就开始使唤他了,偏偏他又不能拒绝! 烦死虫了! 他气急败坏地蹦回系统空间,开始精准的查找这个家伙,原本他对阿贝的猜测持反对态度,那么有名的虫怎么可能和剧情无关?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帕尔默真的和剧情无关。 他满头雾水地将信息全部调出去,仔细看了一遍,发现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直接将这份资料打包发到了晏尘的光脑里。 【谢了】 【不用,你上进一点就好】 晏尘微笑:【收回我的感谢,我要继续躺平】 克里斯汀:【……】 神经! 晏尘没有浪费过多的时间在与克里斯汀的纠葛中,他先是看了一眼窗外渐渐暗沉的天空,然后直接打开了这份文件。 看来要抓紧时间看完,看完之后直接扯着兰斯洛特去吃晚饭,至于药剂分析的结果可以慢慢来,几百支药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化验完成的。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打开了文件。 这是一封极为标准的人物简介,比他见过的那些要标准的多的多的多,大概是因为帕尔默真的是游离于剧情之外的吧。 【姓名:帕尔默 年龄:256 性别:雌 ……】 他一行一行的看下去,发现这个家伙确实是跟剧情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主要表现在他虽然掌握着日暮川最大的黑暗帝国,但是这种是见不得光性质,和曼托玛城又不同。 他注定只能在黑暗里穿梭,一旦暴露身份就会被大量的虫追杀,不立足于光明之下是受不到光明的庇护的。 拉斐尔就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建立了曼托玛城。 所以他会和剧情扯上关系,而帕尔默严格来说,他一直在规避着和明面上势力的交流,所以他才不会算在剧情之内。 对晏尘来说,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帕尔默有过两段感情,第一段感情竹马竹马,两人一起打造了黑市后雄虫出轨,但是因为危险,那只雄虫为了保护情人丧身。 第二段感情他有了霍普,但是在怀孕期间,那只雄虫想要将他吃掉却被反杀。 自那以后帕尔默就再也没有找过伴侣,同时也不停的搬家、换身份,将霍普的身份洗白然后塞进联盟学院里。 晏尘也是现在才知道,霍普的入学名单上并没有姓氏,他在外界眼中就是个十分简单的平民。 【所以这家伙找不到家是真的找不到啊,他爹跟不要他了似的】 晏尘扶额,克里斯汀在一边却没有笑,而是很严肃地为晏尘解释这一点:【雌虫怀孕期间精神域会变得非常不稳定,需要雄虫的安慰,他们在这个时候会变得很脆弱,所以有很大一部分雌虫在怀孕后会选择逃离】 晏尘不解:【不是说需要安慰吗?】 【可是比起性命,安慰又算得了什么呢?】 晏尘道:【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他大概能理解了,同时也很佩服帕尔默,反杀自己的丈夫,将他吃掉,不仅换来了体质上的提升,清除了障碍,同时还保护了孩子和精神域……不管怎么看都是一笔很好的买卖。 只是不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 晏尘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他们现在最需要关注的是帕尔默的事业。 帕尔默不是没有做过反抗,他的黑市里流通着最高端的武器,毒药和消息,他将这一切不断的透露给联盟的军虫,同时隐蔽踪迹,没有给反叛军找到谈判的机会。 游离在战争之外,但是又扎根于缝隙中,为联盟的成长提供养分。 这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了…… 他将消息透露给阿贝,让他务必和帕尔默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之后便趴在桌子上不再动弹。 累死了,跟这些人聊天真的很累,想一些有的没的计划也很累。 他的思想放空,没忍住将脑袋放在交叠的手臂上,歪着头看对面的兰斯洛特。 【克里斯汀,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是真的很好,所有虫都散发着属于自己的魅力】 第248章 晏尘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每个角色,无论性别,他们总有自己出彩的地方。 他们都有自己的人格魅力,和后世完全不一样,他开始有些理解克里斯汀所说的那个“除了同情和悲哀之外的东西”了。 这样的鲜活不该泯灭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他能做的就是尽量的保持这一份与生俱来的独特。 拒绝同质化的可悲虫生,拒绝让虫族成为那样悲哀的存在。 【当然很好了,虽然的确有些残暴,但这就是生物的本能嘛】 克里斯汀迷迷瞪瞪的站在他的脑袋上,下意识附和他。 晏尘觉得也是,换做大草原上的狮子、豹子等大猫,他们的生活里不也是充满着血腥暴力和残忍吗? 只是人类通过漫长的进化摒弃了糟粕习惯,而虫族也正在逐渐抛弃与生俱来的残忍,走向更加和谐和文明的社会。 唔……其实也还算可以啦,就是没有甜宠文那么轻松罢了……呜呜。 “你交流完了?” 兰斯洛特猝不及防出声,打断了晏尘的思绪,他猛地抬头,不知何时兰斯洛特已经脱下了白大褂,站起身来与他对视。 他望着那双浅蓝色的眼睛,下意识点了点头:“嗯。” “那走吧,去吃饭。”兰斯洛特站在原地没有动,门离他比较近,他准备在原地等待晏尘走上前来之后和他一起出去。 晏尘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起身,编大步流星的向他那边走去,边解开白大褂的扣子,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直接将白大褂一脱,甩在了实验台上。 反正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也要来,兰斯洛特并没有把东西收起来的意思。 兰斯洛特却罕见的没有训斥他,而是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一堆衣服,然后转身十分娴熟的牵住了晏尘的手,拽着他走出了实验室。 兰斯洛特一脸淡漠:“晚上吃什么?” 晏尘微笑:“除了吃食堂还能吃什么呀?等什么时候回去再吃好吃的吧。” 他伸出一只手,将它搭在兰斯洛特的肩膀上,然后使劲揉了揉他的侧脸。 “嗯……” 两人就这样若无其事的来到了餐厅,谁也没有说工作上的事情,就这样慢慢解决了晚餐后直接回到了宿舍。 等两个人轮流洗漱完成后,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开始交流今天的工作成果。 “你说什么?” 晏尘失声尖叫,但是意识到这里是在宿舍后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这个点儿陆陆续续会有人回来,这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但是很快他就想起来宿舍的隔音效果非常好,瞬间又觉得自己有点像神经病,连忙把手放到了身前。 他盘着腿坐在床上,双手放在腿前撑着,面对着兰斯洛特,兰斯洛特靠在床头一只脚曲起,手搭在膝盖上。 他叹气:“是的,那些都是用来配置洛芬钠的药剂,至少我今天研究的六十多种试剂是这样的。” 兰斯洛特抬眼,上下扫视着晏尘,补充道:“另外还有一部分,似乎是培养液,只是我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要把培养液放在试管里。” “那其他的呢?” 兰斯洛特有些头疼,他将手放到额头上,脖子往后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我只觉得会令我更加震惊。” 晏尘满脸生无可恋,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这么倒霉,其实他早就忘记了她之前制定的计划,只是从克里斯汀那里听了一嘴。 但是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的存在,皮尔逊竟然还公然在自己的实验室里配备这种毒…… 他的思绪瞬间跑偏,只能庆幸皮尔逊没有朝他下手了。 “那这玩意不要紧吗?” 晏尘有些紧张,这种东西怕的就是大范围传播啊,万一被民众吸食……那跟大清有什么区别呀! 兰斯洛特看到他担忧的表情,慢慢起身伸出手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我觉得你最该担心的不是洛芬钠的问题,而是培养液的问题。” 晏尘摸着自己额头刚刚被敲打的地方,不满地嘟囔:“培养一些微生物有什么问题?” 兰斯洛特表情变得严肃,他的声音也变得很严厉:“这就是问题了,根本不知道那些微生物有什么作用,我一整个下午都小心翼翼的。” “虽然说虫族没有爆发什么战争……但是人类历史的记载里面确实有过细菌战役,你怎么又能保证皮尔逊这个破脑子想不到这些?” 晏尘瞬间瞪大了双眼,应该不会吧? 剧情里面也没有记载呀,就算他想……实验室都被他搞没了,应该还没研究出来吧? 克里斯汀在一边听的太阳穴突突的,他立马现身开启了公共频道。 “放心,不会的。” “细说,好吗,我不懂这个。” 晏尘满头黑线,这玩意儿他是真的不懂,让他搞搞阴谋诡计还是可以的,但是为什么不能使用细菌战这种……他真的不明白。 克里斯汀在空中不停的摇晃着自己的身躯,然后停在了床头上,慢悠悠道:“历史里面没有,而且他要研究出针对特定种族的病毒细菌太困难了,你知道虫族有多少个种族吗?” “包括亚种在和异变种内,接近八兆个变种。” 兰斯洛特微微转头看向床头上站着的克里斯汀,淡声补充。 晏尘听了就是一整个大震惊,八兆?! 那可不是八千和八万,八兆种??? 克里斯汀看他这一副没见识的样子就想骂虫,但是他硬生生的憋住了直接开口的冲动,而是选择了阴阳怪气。 克里斯汀道:“不要因为人只有三个亚种,就试图去猜测虫族的种族,地球上光昆虫就有一百多万种,你别忘了那只是一个星球。” 虫族的星域极其辽阔,变种过多也容易理解,一个星系就包括了两千亿颗恒星,恒星的附属星球众多,再抛去一些不适合生存的…… 兰斯洛特想到这一点也放松了下来,他明白了克里斯汀的意思,如果要制造大规模的杀伤性生物武器,研究如此庞大的种族群体是断然不可能的。 可是他又想到,如果单单是针对某一种族呢? 晏尘的心思也开始跑偏,所以后世只剩下了四个种族和若干亚种变异种壮大……到底死了多少虫? 吓人! 虽然晏尘并不了解末代虫族明确的种族数据,但主要分支只有四个,而中古虫族有些变异中稀少到一种只有一两只。 如此迅速的减少也是可以理解的吧,毕竟历史是一直滚滚向前的,并不会因为联盟的覆灭就停下。 当然皮尔逊对虫族的清洗也不会因为联盟的覆灭而停止,一千年间,一轮又一轮的洗礼,造就了一个诡异扭曲的社会。 “等等等等,咱们先不说这个,先跳过!” 晏尘及时打断了越跑越偏的想法,顺便将兰斯洛特从阴谋诡计论上扯回来。 兰斯洛特一直在思考皮尔逊是否在针对某一种族做出特定的药剂,但是这其实没有必要,因为不论是反叛军还是联盟都有着足够混乱的种族体系。 况且经过几代的杂交,皮尔逊自己也摸不准自己身上到底留着几个种族的血吧? 他垂下眸子,低声询问:“你想说什么?” 晏尘伸手揉了揉脑袋,手指插进发间,他有一些烦躁:“嗯……阿贝联系上了霍普的雌父,是帕尔默,他同意合作了。” “这不是个好消息吗?” “下一个就不是好消息了,我们猜测埃尔维斯和皮尔逊认识,而且现在联系不上埃尔维斯了。” 他抬眼,和兰斯洛特对视眼后又伸出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脸,使劲搓了搓。 “我的资料你都看过了,埃尔维斯最终的下场是自焚,但是……” 晏尘越说越觉得焦躁,主要是这个破事儿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一切好像都在往原本的世界线上靠,他所做的一切好像对原本的世界线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但是……但是明晃晃的百分之八十任务进度又在提醒他这是任务线。 烦死了。 “埃尔维斯的性格按道理来说不会去自杀,所以他自焚的原因就变得很奇怪了,原世界线里他自焚之后,民众的反抗情绪达到高潮,但却被反叛军一举歼灭,像是一个设定好的圈套。” 兰斯洛特闻言也皱了皱眉,他和晏尘解的也没差,他只对科波菲尔比较熟悉,至于埃尔维斯……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有想办法联系科波菲尔吗?” 晏尘烦躁的已经将双手放在了脑袋上挠挠:“联系不上,但是联系上了埃尔维斯,不过我后面警告他的话没有回我,后续也没有再传来任何消息。” “那他恐怕是被发现了。” 兰斯洛特顿时也感到有些棘手,最恐怖的不是被发现,而是他会被利用。 “你前面也说了,他和皮尔逊认识,他能力不足,恐怕会被哄骗。” 兰斯洛特这一番话说到了晏尘的心坎上,他就是担心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个初出茅庐的傻孩子恐怕就要遭殃了。 不仅他自己遭殃,还会带着他们一块儿遭殃。 克里斯汀感受到了房间里焦灼的气氛,又看着两人苦大仇深的模样,有些烦躁的来回跺脚,他感觉自己有些被传染了。 不能这样下去了! “滴滴——” 是晏尘的光脑,但是因为他此刻正在分心,根本没有注意到,反而是一直监测他的克里斯汀先注意到了。 他反应过来是谁之后大叫:“是埃尔维斯的回信!” 晏尘一惊,瞬间反应过来。 那是一个匿名的短信。 第249章 【很抱歉无法帮助到你,我会想办法把事情闹大,请务必抓住这次机会】 晏尘将这段话反复研读了好几遍,埃尔维斯说把事情闹大,以他的能力有什么办法把事情闹大呢? 难道是要刺杀皮尔逊吗? “啧。” 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兰斯洛特见他的表情不对,连忙凑上来,伸出手十分熟练的揉了揉他的太阳穴:“又疼?” 晏尘“嗯”了一声,将手附在兰斯洛斯的手上,握住,他语气里带了些调侃:“大概是上天见不得我日子过得太顺心了,非要给我增加些难度吧。” “别多想,哪有那么严重。” 他轻柔地将晏尘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晏尘十分配合的爬下,只是他的表情里却不见一丝放松,事实如何,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这绝对不是一场好打的仗。 反叛军暂时没有什么动静,议会联盟也十分安静,边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传来,一切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搞得人心惶惶的,晏尘晚上睡觉都睡不安宁,他这几天间断性头疼,疼了好几次,每当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要回来的时候,就不疼了。 像个神经病。 “这不是我能不多想就多想不了的事情呀……” 他蹭了蹭了兰斯洛特的胸口,努力将脑袋放空,就想这样什么也不做,躺到天荒地老。 只是老天似乎常常看不得晏尘过得顺心一点,明明是夜里,他的光脑又响了,这会儿不是信息,而是直接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过来。 晏尘本来脑袋就难受,一听这声音,瞬间感觉头要炸了,他怒目圆睁,一把抢过光脑查看,是309那家伙。 他顿时笑出了声,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气愤,看来调皮的孩子知道回家找爸爸了。 “哟,还知道回来找我了……” 说话间,他伸出手指点击接通键,下一秒,309的哭声响起来。 “啊啊啊……呜呜呜……我害怕呀!怎么这么多虫啊!” 开局暴击,晏尘和兰斯洛特都有些不知所措,就连在系统空间里安安静静写稿子的克里斯汀都被309喊出来了。 他有些无语地在空中转了两圈,评价到:“他这又是犯了什么毛病?” 当然这句话只有晏尘和兰斯洛特可以听见。 晏尘很懵,他对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视频画面里只有飞行器的天花板,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只能听到一阵嚎叫和不断晃动的画面。 看来是光脑掉到了地板上,随着飞行器的震动而四处乱滑。 他清了清嗓子:“你怎么知道回来了?”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尖叫二重奏—— “啊啊啊啊!神经病啊,你开稳一点!” “啊啊!我害怕!我不敢看!” “你倒是睁着眼睛开飞行器啊!309我@#&#……啊!” “你来!” “我不会啊!” 晏尘:“……” 兰斯洛特:“……” 克里斯汀:“还怪活跃的……哈?” 晏尘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咒骂声中,大概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就是309这个不肯回家的家伙在经历了实验室和联盟警察之后,果断跑路想回家找安慰。 但是等他到达维什亚的时候,那里早就虫去楼空,于是他意识到这个地方绝对不能久待,所以就想去边境找他和兰斯洛特。 但是这两个家伙根本不认路,所以一直靠着导航系统,但偏偏这个导航系统专门找飞行器多的地方走…… 但是309这个家伙十分心虚,于是简单买了一份大地图之后就决定尝试自行驾驶,但是他显然对自己的运气没有一点点认知。 他误打误撞的……找到了隐藏在晏尘领地内的反叛军。 然后就一直被反叛军追逐,直到这时候虞·化才想起来要给晏尘发求救信号。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咒骂声中拼凑出这个事实的晏尘:“……” 沉默,沉默是金。 “那你们现在在干嘛呢?” 晏尘冷着脸问到,他不是故意冷着脸的,主要是不板着个脸,他怕自己会哈哈大笑出来,这样容易伤害孩子的自尊心。 兰斯洛特那边显然要更加着急一点,当然,比起309和虞·化的死活,他更在意这两个家伙会直接打破反叛军和边境之间微妙的平衡。 到时候就不是他俩闯不闯祸的问题了,到时候就是两军交战提前的问题。 “你们快来只虫,把光脑捡起来!顺便给我汇报一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看得出来他确实很着急,又接连催促了三四次之后,才终于有一只手把地上的光脑捡了起来。 但是接着不是他们预想的汇报画面,而是一阵呕吐声。 虞·化大晚上的本就没吃什么东西,他俩在外奔波一天才终于找到了军区,刚准备回去呢就发现走错了路。 现在好了,不仅走错了路,还找错了家,一头直扎敌营。 他在经历309狗屎一般的飞行器技术后大吐特吐,吐到人都有些恍惚的时候,才隐隐约约听见了兰斯洛特和晏尘的叫声。 他下意识回答:“啊……他闭着眼睛在驾驶飞行器呢。” 晏尘简直受不了这个二傻子,还一巴掌拍到床上发出不痛不痒的响声,崩溃大喊:“我知道啊!那你呢!” “呜,呜呜……我在闭着眼睛,我不敢看!” 晏尘:“……” 这两个逗比到底是哪来的胆子去搞警署和实验室的呀? 晏尘从震惊到不可置信再到怀疑人生仅仅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他看这两个家伙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场荒诞至极的话剧,设定荒谬,故事情节也和吃了毒蘑菇似的。 什么人间极品? “不敢开,那你们是怎么躲过去的?” 真是要疯了。 虞·化哭哭啼啼但是也不忘回怼,他一听到这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就下意识的骂了回去:“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啊!” 他直接上前两步将光能怼到309的脸上,视频非常清晰的映出了309紧闭的双眼和两行清泪。 晏尘再次沉默,今天晚上他已经沉默了很多次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先得想个办法把这两个家伙的事情给解决掉。 “直接将飞行器开进来吧。” 兰斯洛特猝不及防插嘴。 “不知道路嘛!”虞·化一边抹眼泪,一边将光脑怼的离309的脸更近。 兰斯洛特没说话,而是和晏尘对视了一眼,然后上去把麦克风关掉,他略有所思的看着晏尘,而后又将视线转向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能远程操控飞行器吗?” 晏尘点头,但是他也不知道克里斯汀能不能躲过追击,这才是大问题嘛,但是还得问一句。 克里斯汀本来看热闹看的好好的,却猝不及防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这真不是个好兆头。 “你俩想干嘛?不会想让我去操控飞行器帮他们躲掉吧?你开玩笑呢?啊?” 克里斯汀渐渐后退,直到小小的身躯贴上墙壁,退无可退。 “晏尘……你别太荒谬。” 晏尘歪头:“没什么不可以的,你之前不也经常帮我们操控飞行器吗?” 克里斯汀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炸掉了,完全顾不得什么礼帽,直接一跃而起,一手敲在了晏尘的头顶。 “你在开玩笑吗,我只玩过模拟战争啊!我没开过真正的飞行器去甩人呢!” 晏尘揉了揉不痛不痒的头顶:“这不是让你去试试嘛?” 克里斯汀:“……” 他转头看向同样一脸期盼的兰斯洛特,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被迫接受这个看起来十分艰巨,做起来更艰巨的任务。 “好吧好吧……我试试……” “啊——” 视频的那头忽然传来尖叫声,是309的叫声,叫的很是凄惨,还有炮火的声音。 晏尘几乎下意识以为是飞船要被击落了,他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听见了虞·化在一旁的赞叹。 “哇……再来两炮!” 309还在持续大叫,只是听到这话又在大叫之间插了两句嘴:“我看不见!” 虞·化十分生气,但还是尖叫一声,上前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睁开眼睛!算了……你随便打,快点儿!” 他对这个家伙不该抱有期待的,随缘吧,反正他俩的运气貌似挺好的,一阵幸运一阵不幸的。 “虞·化,让那个死孩子松开控制器!” 虞·化刚闭上眼睛,从兜里掏出一包果干,准备边吃边等死呢,猝不及防就听见了晏尘的吼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么大的声音,这么着急的语气,想必是已经找到了解决方案了! 至于为什么他这么相信晏尘? 横竖都是死,早死晚死,什么方式死都无所谓了! 他上前一把扼住309的脖子,直接用指甲将安全带划破,然后将她强行脱离了驾驶座。 309哭的满脸鼻涕眼泪的,虞·化十分嫌弃,将他直接扔到了沙发上,然后走到沙发上坐好,开始继续吃东西。 “真的会没事吗?” 虞·化边吃边问,晏尘看得所有的紧张感荡然无存,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仿佛马上会丢掉性命的不是虞·化和309,而是他。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在验证不顶用的情况下安慰这两个小家伙:“放心,远端接口是可以控制你们的飞行器的,现在你们只要不乱来就行。” 虞·化听了直点头,已经无所谓了。 然而就在他们这边儿几乎完全放松了摆烂等死的时候,追逐着他们的另外一群飞行器上的虫可不是这个想法。 为首的飞行器上正站着一只浅蓝色短发的雌虫,他的眼睛是十分浅的银白色,不仔细看,甚至以为他的眼睛里全是眼白。 他满脸冷漠:“查出来是谁了吗?” 身边一只雌虫上前,诚惶诚恐道:“是之前破坏了警署的布局和实验室的两只虫。” 伊塔莱尔微笑:“追,我倒要看看能把普利策那个蠢货杀死的虫崽……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手里还捏着个高脚杯,杯子里盛着红酒,只是他的眼神淡漠,仿佛高坐在云端的天使,满脸的漠然。 “丁尼生呢?”他摇晃着高脚杯,装作不经意间问起。 嘴角咧开,露出标准的微笑:“他死了吗?” 旁边的雌虫摇摇头:“皮尔逊留着他似乎还有用。” 伊塔莱尔皱了皱眉,烦躁地“啧”了一声:“等我把这个玩意儿解决,再回去取丁尼生的命。” “这样不好吧……” 雌虫有些害怕,他的眼里流露出惊恐,当然更多的是恐惧,身子也在颤抖。 伊塔莱尔没有兴趣和这样的虫多做交流,直接伸出手指划在他的脖子上,干净利落地了结了他的性命。 这架飞行器上的虫不算少,但是他们对于这样一只虫的死亡没有丝毫的反应,对于这种事情,他们早就司空见惯了。 在那个地方生活了许多年,几乎已经忘记了什么是文明社会,即使联盟内也不算特别文明,但相较于未开化的领地内的虫族,倒是先进很多。 伊塔莱尔抬脚将他的尸体踹在一边,然后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端着酒杯摇晃,缓慢的踱步到了驾驶室门口,在进去之前,他忽然回首灿然一笑。 天使般的面孔,魔鬼的心。 他说:“这家伙是个中等种,赏给你们了。” 话音刚落,几乎是所有的虫都扑了上去,开始撕扯着这只可怜虫。 伊塔莱尔却视而不见,只是微笑道:“记得给我们的机长留点儿。” 第250章 “全力追击前面那架飞行器,要是弄丢了,你们都别活。” 伊塔莱尔扔下这句话就走进了驾驶室,他坐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将红酒一饮而尽,随后随手一甩,酒杯摔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能追上吗?” 他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撑着副驾驶的扶手,点在侧脸上,他注视着眼前的星辰大海,目不转睛地问道。 驾驶座上的雌虫很冷漠,一双布满阴翳的黄色眼睛和一头毛躁的黄发无不在昭示着这是个普通的低等种。 他没有回答伊塔莱尔的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动作十分娴熟的操作飞行器,一头扎进陨石带。 “小屁孩儿,我问你话呢。” 伊塔莱尔有些烦躁,从没有虫敢这样忤逆他,这只皮尔逊新送来的虫崽倒是天不怕地不怕。 “我昨天刚成年,算不上小屁孩儿。” 他眼睛紧紧盯着挡风玻璃外的那个银白色的飞行器,跟随着他们的路线在陨石带里穿梭。 伊塔莱尔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处境是否危险,反而十分挑衅的笑了笑,话语间也充满了尖锐的刺。 “哟,也是哪个小屁孩儿敢直接驾驶着飞行器往陨石带里冲?” 他另一只手搭在扶手上,轻轻敲打着扶手,传来极有规律的响声,他忽然坐直了身子,转头仔细打量着这位驾驶者。 唔……长得一般,头发很干燥,皮肤上有些皲裂,大概是因为吹多了风沙还有些营养不良,他不算高,体型较为瘦小。 伊塔莱尔忽然来了兴趣,他也没想到皮尔逊现在是这么个审美,他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加登。” 伊塔莱尔挑眉:“姓氏?” “以前没有,现在是墨菲。” 伊塔莱尔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只是更多的是调侃和狭促,他没再多问,只是简单的将视线放在了前面,仍在逃窜却完全改变了行动风格的飞行器上。 “对方貌似有外援啊。” “嗯……有可能抓不到。”加登的面容平静,话语间也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一个完完全全由机械零件拼凑而成的电子生物。 “抓不到就算了。” 伊塔莱尔无所谓的挥挥手,头转向另外一边,满脸的无所谓,但是很快他又笑了起来:“这种麻烦事当然得留给皮尔逊自己做了,怎么事事都交给我们解决呢?” 加登还是面无表情:“阁下,过去的三十年里,你们只负责繁衍和吃东西。” 伊塔莱尔的面色一僵,因为加登说的没错。 “小孩子,闭上嘴。” “哦。” 银白色的飞行器在陨石带内疯狂逃窜,后面一溜烟的反叛军标志的飞行器穷追不舍,克里斯汀只感觉自己在玩一种很新奇的星球大战的游戏。 毕竟以前他驾驶的时候都是非常平和的场景,他不出手也行,现在仿佛在玩一种很新奇的竞技游戏。 但是不得不说,确实很爽。 “克里斯汀,怎么样啊?” 克里斯汀一边链接着虞·化的飞行器,一边抽空回答晏尘问题。 “还不赖,而且反叛军的飞行器并没有什么穷追不舍的意思,嗯……大概甩的距离再远一点,消失在他们视野中就没事了。” 晏尘松了口气,视频通话还在继续,但是他们现在已经看不到那两个小家伙的脸了,只能听见一阵一阵窸窸窣窣的吃东西的声音。 他现在无语到了极点,已经不想再说些什么指责的话了,索性将这个声音当成背景乐,开始和兰斯洛特筹备打仗的事情了。 这一举动明显已经冒犯到了反叛军,彻底打破了两个势力之间的平衡,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明天反正不会超过三天,就会有战争的爆发了。 那样的话…… 平衡一旦打破,事情就不是他可以预料到的,换一种说法:这场游戏不会是他的独角戏了。 每个人都可以参加,陆陆续续登台,最后就是阔别几十年的反叛军再次粉墨登场。 真是令人期待呀。 “事情都吩咐下去了吗?”晏尘还保持着靠在兰斯洛特怀里的姿势,至于光脑早就被他扔到了一边,看都没看。 兰斯洛特还在打电话,听到晏尘的询问,先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后继续和电话里的虫交流。 “是的,做好最高级别的警戒,巡逻虫数加到三批次,二十四小时全天警戒。”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果断的挂掉了电话,这才来处理晏尘的问题。 “如你所见,吩咐完了。” 他好心情的捻着晏尘的长发,脑袋放空,心心念念的假期早已结束,现在就是打仗的时候了。 “还挺不错,也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 晏尘一个翻身再跃起,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然后下床在地面上扭了扭胳膊,他一边掰着胳膊一边无所谓的说着自我安慰的话。 兰斯洛特闻言侧躺看向他:“你头疼多少次了?” 晏尘一脸懵:“不清楚啊,但是我感觉再这样痛下去,记忆应该很快就会恢复吧。” 兰斯洛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凛:“但愿吧。” …… 虞·化和309成功抵达军区的时候是凌晨四点钟,晏尘和兰斯洛特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其他的军官。 毕竟现在整个军区较为空闲的只有他们俩,其他的军官每天都忙着操练军虫的事情,特别是这两个家伙的到来让事情变得更加紧急了。 此后的工作量只多不少。 309一见到晏尘和兰斯洛特,先是吓了一激灵,然后就是仿佛看见了亲爹的表情,欲哭无泪,甚至还有些逃跑的心思。 其实他的脚刚往后迈出一步,虞·化就瞬间提溜住了他的后领子,开始告状。 “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有多能闹腾!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倒霉的虫啊,我靠!” 虞·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坐在地上就开始哭,哭之前还把外套脱下来垫在地上,完全不顾现在是凌晨四点,万物入眠的状态。 叽里呱啦的讲了一大堆,甚至还要靠着两个电筒照亮脸,四周乌漆嘛黑的只能看见天边的星星。 “呜呜呜……我就是信了他的鬼话!#@……#&#@%……” 晏尘:“……” 兰斯洛特:“……” 晏尘和兰斯洛特对视一眼,并没有着急将他拦下来,而是就这样站在“荒郊野岭”静静的观看着这两个倒霉蛋的表演。 309被虞·化一把拽住动弹不得,此时此刻只能疯狂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就是太害怕了,我不是故意的……呜呜……” 309哭的梨花带雨,将自己所犯下的所有罪行全部都推了出去。 “对方太恐怖,他很害怕”成了他最常用的理由。 克里斯汀沉默,其实他当初有在偷偷关注309,只是他没有偷偷录像而已,所以这些天来他干过的事情,克里斯汀基本上都知道。 他、晏尘、兰斯洛特,三人沉默的看着痛哭流涕的309和破口大骂的虞·化,几乎是从现实意义上感受到了什么叫“孩子难带”。 晏尘上前直接拎住309的后衣领子,将他拽着往宿舍部的方向走,兰斯洛特跟在他的后面,手里扯着虞·化的袖子。 克里斯汀默默吐槽:【你是没见到他杀虫的样子,完完全全就是个变态嘛,还装什么纯呢?】 晏尘闻言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沉默,许久才默默在心间回应克里斯汀:【纯……纯变态嘛,也不算装啊】 克里斯汀:【……你说的好有道理】 夜半三更,他们拎着两个紧急归家避险的麻烦回到了军区,随手找了间空宿舍将他们扔了进去,并且警告他们不要出声。 晏尘觉得自己需要回去补个觉,第二天早上起来才能更好的商讨这两个家伙的去留问题。 凌晨五点二十三分,厄洛纳斯特主星,中央议厅—— “嗯?” 皮尔逊一脸奇怪地看着前来汇报的兰德,他的身边站着面无表情的埃尔维斯,脑袋上绑了绷带。 兰德先是看到了埃尔维斯,他挑衅道:“被民众和议员打了?不知道你的老师看到你这个样子会说什么呢?” 埃尔维斯只当他不存在,兰德也不愿意自讨没趣。 皮尔逊的手里抱着一只黑色的小猫,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他似乎有些开心。 “兰德?哈,你再说一遍?” 兰德嬉皮笑脸的将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伊塔莱尔跟丢了,那两个臭崽子略过领地回到了军区,他不敢追上去。”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暗戳戳的用眼睛打量着皮尔逊的表情,试图从他这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中看出些深奥一点的东西,但是很显然他失败了,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暗紫色的眼睛里蕴藏着风暴,他将一切情绪都隐藏在内心深处,埃尔维斯看的有些心惊,他就知道这个家伙绝对没有那么好惹。 伪装久了的疯子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将自己的真实模样完全暴露呢? 真是大意了。 埃尔维斯努力保持内心的平静,站在一边没有动作,他默默的做一个观赏的瓷器,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皮尔逊闻言却没有多少震惊,因为她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只不过是将他的准备提前了一些。 他的计划……很快就可以实施了。 “兰德,我要你通知伊塔莱尔,分批次有计划地将领地内的虫运输向联盟,至于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我会单独和他联系。” 兰德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这又不是他的事情,他只负责一个传话筒,完了就直接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埃尔维斯站在一边,其实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但还是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分批次有计划地将领地内的虫运输向联盟”。 皮尔逊真的要向联盟开战了。 埃尔维斯的内心也在挣扎,只是这一刻他好像平静了下来。 他被赶回小房间后不到半个小时,皮尔逊就主动找上门来,将他从那间房间里接了出来,给了他新的光脑,让他跟在他的身边。 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而已,他目睹了自己以往从未发现过的阴暗角落里发生的事情。 就像从前的他一直以为所谓的“互相蚕食”只是一群会开化的野蛮远古虫族之间才会进行的,就这几个小时他已经经历过了不下八回。 上一秒还在笑嘻嘻的和你打交道的同事,下一秒就被另外一个同事吃掉了。 埃尔维斯虽然面上表现的很平静,但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他早就接受了这个现实——他的朋友,早就是一个魔鬼了。 这才是真正的崩溃。 第251章 迎来了309和虞·化的军区并没有发生什么很大的变化,因为晏尘和兰斯洛特暂时也想不到他们俩能在军区发挥什么作用。 所以干脆就没有让他俩干活,只是简单的将他们打发到托因比管理的后勤部,让他们配合整理工作就行。 接下来的日子也十分平淡,接连三天晏尘和兰斯洛特都十分默契的泡在实验室里,一个联系他虫探查信息,制定计划;一个研究药剂顺便应付一些上门的虫。 这个上门的虫指的就是拉斐尔。 这三天里他每天都来敲三次门,早中晚饭的时候各一次,据晏尘所知他似乎有一个不情之请只是兰斯洛特对此表现出了非常反感的态度。 但貌似拉斐尔并不是很愿意放弃,现在是第三天中午,吃完午饭后,他又跑来敲门了。 “笃笃——” 拉斐尔在门外大喊:“别不理我,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开门!不要锁!” 他大喊着敲门声变成了拍门声最后又变成了撞门声。 “咚咚咚——” “开门!” 晏尘在里面一边和阿贝发着消息,一边听着门外的“美妙乐曲”,他有些奇怪,还有些烦躁。 这家伙到底为什么一直耗在这儿了? “兰斯,这家伙到底要干嘛?”晏尘实在有些受不了了,这家伙一天三次雷打不动,其他时间随机出动。 他吃个饭想找老婆贴贴,都会被临时打断,伴随着这美妙的敲门声,到底有谁能保持暧昧的氛围不散! 兰斯洛特满脸阴沉,自从上次他偷偷跑去见尤金回来被发现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兰斯洛特这样的表情。 愤怒、不可置信,看傻逼的眼神。 “这事儿不好说,得让拉斐尔自己来和你解释。” 他起身,走在门口将大门打开,然后往旁边一挪,拉斐尔直愣愣的冲了进来,成功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倒在了实验台上。 晏尘满脸惊讶,他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兰斯洛特早在开门之前就将桌面上的试管给清到了实验台中间,完美的避开了拉斐尔的行动轨迹。 高! 兰斯洛特双手环胸站在门口,刘海有些凌乱,微微向前垂坠,挡住了他的眼神,他抬脚踹了一下门,门被砰然关上。 “说吧,把你的要求再复述一遍。” 他将门锁好,在房间内踱步,但他却没有直接回到自己座位上,而是将拉斐尔摁在了那个座位上。 他自己则朝着实验台的另一边走去,站在了晏尘的身后。 拉斐尔此刻又仿佛开不了口,坐在椅子上,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低着头任由发丝垂落。 “拉斐尔?” 晏尘疑惑的望向对面座椅上的亚雌,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兰斯洛特,他不明白这两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只这一刻,房间里寂静无声,好像只留下了仪器的滴答计数声,晏尘坐在中间,好像和他俩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他主动挑起话题,却又没有人回应他,这真是个麻烦了。 但他又不想去逼迫拉斐尔,只能静静的坐在原地等待回应。 【诶,为什么你今天没有敲桌子?】 克里斯汀看到这尴尬的气氛就忍不住开始说话了,他无法忍受这样沉着的气氛,只能主动打破,但是又因为有外虫在场,他只能选择找晏尘缓解。 但是晏尘显然不是很想搭理他:【你有病吧,这个气氛我敲桌子,那不就显得我有病了吗?】 【我还以为这是你的习惯呢】 【这特么当然是我的习惯了,但是这种尴尬的气氛!动都不敢动了!】 他刚刚尴尬的气氛,这才缓解了一点点,然后就在这时当摆件的拉斐尔突然开口:“我想充当实验品,让你们研究我。” 晏尘:??? 晏尘闻言满头问号,他似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连忙转头和兰斯洛特对视,结果兰斯洛特朝他缓缓的点了点头,眼睛里透露出一丝丝的气愤。 他不可置信的猛的一回头重新望向拉斐尔,声音不受控制的变得尖锐:“你疯了?你有什么好研究的?” 光是这样说还不够,他还在心底和克里斯汀吐槽:【不是,他疯啦?研究他干嘛呀?】 【不知道啊】 晏尘没有得到拉斐尔的回应,转头继续问他:“有的虫避之不及,为什么你还要凑上去?当实验品难道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吗?” 兰斯洛特拍在了晏尘的肩膀上,稍稍用了点力气,变相的示意他闭上嘴,暂时不要说话。 晏尘虽然还是有些气愤,但好在及时闭上了他的嘴巴,可他仍然满脸的疑问,难道原始的线也有这一条? 疯了吧?原世界里的琼·拉斐尔早就死了,那现在他又在整哪一出啊? 晏尘这边正在十分焦急,十分不解,但是拉斐尔却是不紧不慢,他从容不迫的抬起头,一只手捂在眼睛上,然后缓缓道。 “这是一个秘密,我的种族,因为这个秘密被屠杀,即使身为母虫的亲子,分化成这个种族的我也不得不日复一日的躲避追杀。” 他停顿了片刻,手微微上滑,将头发往上捋,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的目光直视对面的兰斯洛特和晏尘。 “托那些畜生们的福,我出生没多久之后,这个种族就已经灭亡了,知道这个种族的虫也变得很少。” 兰斯洛特打断他:“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忽然爆出来也会招来杀身之祸?” 拉斐尔长叹一口气,转头看见窗外,他将手放下来,头发有些乱糟糟的。 “这不是有你吗?而且也不算爆出来,我只允许你研究,而且我只提供血液。” “你未免想的太简单了些,且不说没有成果,如果有成果的话,必然也会联想到你的身上。” 兰斯洛特紧绷着唇,大踏步的穿过实验台与窗边的过道,走到拉斐尔的身边,一把扼住了他的脖子,让他被迫抬起头。 兰斯洛特弯腰,和他面对面贴近,瞪着他的眼睛咬牙切齿道:“看看你的眼睛,再看看你的头发,别的虫是瞎了眼吗,认不出来?” 他微微喘着气,另一只手扯起拉斐尔垂在胸前的头发,将它举在拉斐尔的眼前晃了晃。 拉斐尔没说话,却也没挪开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的和兰斯洛特对视着。 晏尘这边眼睛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立马站起来朝他们那儿飞奔过去。 椅子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但是此刻谁都没有心思将注意力放在这个噪音上面。 晏尘急忙冲到他俩面前,先是一只手抱住了兰斯洛特的腰,另一只手去扯着他抓着拉斐尔脖子的手腕。 “消消气,消消气……咱们有事儿慢慢来,慢慢说,不要动气呀……” 他好说歹说磨蹭了很久,才将这两个家伙分开,兰斯洛特恢复了沉稳的样子,只是呼吸有些不稳定。 至于拉斐尔,他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很大的情绪波动,想必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他根本不生气。 就在这一刻,晏尘的好奇心攀到了顶峰,他先是将兰斯洛特扯到身后,然后略带好奇心的问道:“所以,我能问问,你的种族和研究有什么关系吗?” 拉斐尔抬头看向他,红宝石般的眼睛里流淌着浓艳至极的血色,他说:“当然可以。” “虫族一开始并不是每个种族都擅长战斗,比如我,因克曼斯亚特虫,白发红眼,战斗力低下,但是有个十分强大的种族天赋。” 晏尘没忍住,仔细上下打量了这位好友一番,心里的小人忍不住扶额苦笑。 这个形象特征大的不是一点半点,得亏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不然丢在虫群中一眼就知道他是哪个种族的了。 “这个天赋就是,愈合力,因克曼斯亚特虫的愈合能力极强,这也是他们遭到大量捕杀的原因。” 拉斐尔转过头去,避开了晏尘的视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兰斯洛特才冷哼一声,将晏尘推开。 兰斯洛特再次一把抓起拉斐尔的衣领子:“你知道,还要这么做。” 晏尘一愣,所以那些针对拉斐尔的虫不仅仅是有觊觎他钱财的,还有针对他身体的。 所以格雷沙姆想抓走拉斐尔,杀死他,更大的可能是想要研究他的血液和基因,或者说他直接想把他吃掉?! “我靠,那你这会儿去当实验品岂不是羊入虎口?” 他也有些担忧了。 拉斐尔摇头:“如果是你们,我也不害怕的,你应该知道的,虫族之间的战争和虫族与游虫之间的战争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该知道的,这个时候就要在恢复药剂上做些文章了。” 他伸出手臂,把它伸到兰斯洛特的面前,歪头眯眼微笑:“所以拜托了,我想活下去,我想和你们一起活下去。” 兰斯洛特面色还是很阴沉,但是却没有再次大发脾气了,只是狠狠的松开他的衣领,然后转身背对他,不再言语。 晏尘站在原地有些愣神,他想他大概明白拉斐尔的意思了,也明白为什么兰斯洛特会不同意。 这种利用拉斐尔的血液制造出来的药剂,第一点,他们不能保证是否有效。 第二点,他们不能保证在试验阶段不会有任何消息流传出去,也就是说,他们不能保证拉斐尔的身家性命。 况且后期打起来之后就更不能保证了! “拉斐尔啊……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咱们也不能保证药剂一定有效,对吧?” 拉斐尔抬头,兰斯洛特避开了他的视线。 第252章 拉斐尔摇摇头:“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那你回去我消息吧。” 兰斯洛特没有多说,只是让他先回去,他会考虑这件事情的。 晏尘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拉斐尔见兰斯洛特同意了这件事情后就摸摸起身离开了这里,晏尘这才走近,贴近兰斯洛特的脸,从他的身后抱住他。 “你真的要同意吗?” 他用嘴唇蹭着兰斯洛特的耳朵,在他耳边如情人般低语。 兰斯洛特低着头,起初没什么反应,后面才缓缓侧过头,与他双唇紧贴。 兰斯洛特转过身,晏尘将他压在实验台上。 双手被箍住举至头顶,晏尘埋首在他颈侧,兰斯洛特的气息有些不稳:“那不然呢……嗯……如果我不答应,他肯定会去找其他的……唔!” 晏尘将他的话全部堵在嘴里,唇齿相交,片刻后他才松开,他伸出手,挑起兰斯洛特的下巴,用眼神细细描摹着他的轮廓,轻笑:“这种时候就不要想别的虫了。” 他还没等兰斯洛特回应他,他就再次欺身而上。 手解开腰带,从下摆探入,他松开兰斯洛特的手,吻在他的胸前。 不知过去了多久,兰斯洛特只能勉强维持住理智,他只能在事情逐渐朝不可控方向发展之前,提醒晏尘。 “门……” “知道。” 晏尘的藤蔓探去门口,藤蔓将门锁上,然后重新回到他的掌心,却没有就此消失,而是缠上兰斯洛特的腰身,将他固定。 “嗯……” 又是一夜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收到了个好消息,其实也算不得好消息,托因比告诉晏尘,反叛军开始有动作了。 他们有一小支军队正在缓缓向军区驻地移动,只是大约在三百里外驻扎,已经走出了晏尘的领地,看样子似乎是想来试探试探。 晏尘现在的心情很美妙,他并不介意和他们来上一架,所以十分干脆的下了警戒的决定。 这次带队的是图尔斯和图纳德。 是的,他和兰斯洛特还另有事情要做,他们并不准备一直待在边境,他们想趁乱摸回联盟,至少去日暮川和森亚格诺打探打探状况。 “所以这一仗大概多长时间结束?” 会议桌上,晏尘提出了这个看似不合时宜的问题,按照常理来说,他们打仗的时候并不会预估时间,但是兰斯洛特和晏尘却十分需要时间的预估。 “三天左右,我保证。” 莫·图纳德还是一副吊郎当的模样,也就是他探查到了反叛军的动向,才让托因比前来告知晏尘的。 他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他也是一位十分有能力的将领。 “行,疑虫不用,用虫不疑,我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还请上将全力以赴。” 晏尘十分干脆地站起身来鞠躬道歉,在这个方面,他确实是非常懂得礼貌,莫·图纳德十分干脆的接受了他的道歉。 他揉了把银灿灿的短发,有些不太好意思:“谢谢。” 半场后又偷摸的打量着各位将领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全力以赴的。” 晏尘看着他有些微红的脸颊,心知这一局稳了,所以行事就更加肆无忌惮。 他又注意到了那位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话的胡参·菲戈,忽然觉得这家伙也是时候拎出来用一用了。 “胡参也跟着一块儿去吧,如果可以的话,尽力打探多点消息。” 胡参·菲戈面上表情不显,只是站起来浅浅行了个礼,然后对着莫·图纳德和托尔斯点头致意后再坐下。 事情敲定很简单,他也告知了自己和兰斯洛特即将秘密离开军区的事情,因为要用信任来换取信任,所以他并未向诸位隐瞒,而是十分坦诚的告知了所有的将领,包括图纳德在内。 而这也让图纳德十分惊喜,虽然更多的是兴趣——他对这位大公产生了十分浓厚的兴趣,一些不符合现在主流思想的言论的行为,会让这只雄虫变得更加有趣。 会议结束的很快,除却丘奇守着军区之外,其他的将领基本上都外出了,晏尘让他停掉了所有的全息训练,在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加大警戒。 虽然没能说的出口,但是他会让克里斯汀时刻盯着边境的动向,他会在三天之内解决完所有的部署,然后回来。 这也是他对兰斯洛特的承诺。 但是在他们出发之前,拉斐尔再次找上门。 “所以你们考虑好了吗?如果考虑好了的话,为什么要走呢?” 他似乎是大跑过来的,一只手撑着墙,另外一只手捂住胸口,气喘吁吁,晏尘在一边看着有些头疼。 他真的很怕这两个家伙会直接打起来,拉斐尔这看着就是完全撑不住一拳的样子,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那什么……咱们都冷静一点。” 晏尘横在他们中间,试图安慰两方,但是却被兰斯洛特直接拽到身后。 兰斯洛特还是紧绷着个脸,也不是平常面无表情的样子,这会儿是看着就十分的冷漠,像是刻意的。 他说:“我知道,我同意,但是在我回来之前你好好待着,不要去找别的实验室,否则你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 “你这明显就是变相拒绝我呀!” 拉斐尔气得满脸通红,偏偏他又打不过兰斯洛特,况且让他去和小自己九十多岁的家伙打架又不现实。 兰斯洛特双手环胸,满脸的冷漠:“这不是拒绝,只是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拉斐尔大概是明白他的意思了,抿着嘴,眯着眼睛道:“所以你们事情做完就会会来给我做研究了?” “对。” 兰斯洛特和他针锋相对,完全不退让,拉斐尔就这样盯着他盯了很久,到最后终于泄气,他认输似的向后退了一步,一手捂住脑袋:“行,几天?” “三天。” “行。” “你让让,我们现在就走。” 拉斐尔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冲他吼道:“能不能好好说话!” 兰斯洛特没有多说,只是冷淡的看着他,甩出一句:“我是去救科波菲尔的。” 这句话让拉斐尔瞬间熄火,他直接上前推着这两个家伙走:“去吧,去吧,早日归来哦~” 晏尘一脸懵逼地被兰斯洛特扯上飞行器,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拉斐尔这个模样,属实是一个新奇的体验了。 “他这是干什么?” 晏尘坐到沙发上,兰斯洛特在他身边落座,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若无其事道:“看不出来吗?” 晏尘摇头,满脸真挚地看着他。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他的种族……” 他的手指下意识摩挲着杯子的杯壁,眼神落在杯中的水中,看着随着飞行器的摇晃而掀起的微微波澜,放空自己的思想。 “他瞒着所有虫才获得了短期的安稳,你以为我不知道他这是为了谁吗?” 他将杯子放下,伸手去摸晏尘的侧脸,眼神含着淡淡的忧伤,还有几分无奈。 看得晏尘心尖一紧,连忙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科波菲尔?” “嗯,还有我。” 他侧过脸,遮住自己的眼睛:“准确来说是他在乎的所有,他总是这样,喜欢做些无所谓的奉献和牺牲。” 他的表情很是惆怅,晏尘觉得他或许不如自己说的那样讨厌这样的牺牲,他只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牺牲。 “不是无所谓的牺牲和风险,如果这样说的话,边界的所有虫都是一样的。” 晏尘直起身子,扭头吻在他的掌心。 兰斯洛特皱眉,他并不赞同晏尘的说法,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没能成功。 “怎么能和军虫相提并论呢?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联盟的稳定。” 晏尘凑近他的脸,仔细描摹着他的眉眼:“可拉斐尔现在要做的就是有利于联盟稳定的事情,承认吧,你就是太过于担心他了。” 他猛的后退,松开自己的手,和兰斯洛特分开,他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细细感受着飞行器微不可查的摇晃。 兰斯洛特闻言只是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其实不是不知道晏尘的意思,只是这种事情放在自己身边就会变得难以看透。 “嗯……你说的对,只是我……” 他似乎很想将这件事说出来,但却又难以启齿,心间千万种话想倾诉,却堵在第一步。 他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兰斯洛特斜过眼神,偷偷打量着睁开眼睛直愣愣盯着天花板的晏尘,等到他的思绪又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的时候,再次被晏尘猛的一下拉住了手,跌入他的怀抱中。 “其实也不用想这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的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 他将兰斯洛特按在自己怀里,兰斯洛特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下雄虫的体温,贴在他的胸膛上放松全身。 “我不是刻意的……就是很不对劲……嗯?” 他还想解释,但是晏尘却不想听,他伸出拇指按在兰斯洛特的嘴上,然后伸进他的口中搅弄,用这种方式让他闭嘴。 “不想说就不说,躺着睡一觉吧,昨天都没休息好。” 他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堵住了兰斯洛特的嘴,闭上眼睛,看样子十分游刃有余。 兰斯洛特在咬他和随便他之间纠结了很久,最终选择闭上眼睛享受,反正只要不挣扎,晏尘待会就会消停的。 “你身上有股烟味……” “没抽,你快睡。” 晏尘见他没了动静才将手抽出去,然后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回想着兰斯洛特的话。 他并不是不懂。 兰斯洛特失去的东西太多,得到的却很少,拉斐尔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友情,也有如家人般的亲情,所以他才会对他的决定有这么大的反应。 贝蒂当初选择保护拉斐尔,恐怕经历的威胁也不少,而逐渐与世界断开联系的拉斐尔,在除却曼托玛城之外就和外界再无联系了。 那时候贝蒂死掉了,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站出来,保护年幼的兰斯洛特。 也许他像兰斯洛特说的那样并不擅长照顾孩子,但是他也绝对算不上一个十分不合格的“监护虫”。 兰斯洛特得到的很少,他不能再忍受失去了。 “睡吧,晚上咱们就去议会看看。” 他轻轻拍着兰斯洛特的背,试图以此给予他一点安慰。 晏尘的大脑却还在高速运转着,他在思考怎么样才能完美潜入议会。 【克里斯汀,去看一下科波菲尔的情况】 第253章 【需要我转播一下吗?】 晏尘犹豫了片刻:【转播吧】 很快他的面前出现一块虚拟的电子光屏,画面中出现一个雌虫,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办公桌前看书。 他神情淡然,从容不迫地坐在办公室内,周围的地上全是散落的书籍,房间内混乱不堪,办公桌周围是混乱中唯一的有序。 晏尘:…… 科波菲尔正在看书,那是一本叫做《鬼》的实体书籍。 是的,晏尘和克里斯汀当初写的小说已经出版了,当然这是克里斯汀的愿望。 科波菲尔正翻看到了一个名为《后世》的故事。 主角莱伊是一个人类,却不小心通过时空的缝隙和一名虫族互换了身体,他无意之间来到了一片墓地,通过与墓地主人的交流,前往后世探险。 他遇见了很多不同的虫,也在机缘巧合下闹出不少的笑话。 后世的种族构成和现在的虫族完全不同,他很迷茫,好不容易了解了现在所处的时代,却又要重新学习一遍。 为了方便和不闹笑话,他选择以魂魄的姿态在后世游玩。 但是莱伊面对这样科技极度发达的后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发现这个社会变得极其扭曲,甚至比不上他所处的虫族的时代。 莱伊想要回去,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他来到后世,作为一只雌虫,只能庆幸以魂魄的姿态存在。 由此他得以保全尊严。 在漫长的岁月里,他选择作为一个人类旁观着虫族的发展,他的脑海中存在着虫族最开始的残暴,也存在着后来的扭曲和麻木。 他静静的观看着整个社会逐渐倾斜,整个种族体系逐渐崩塌,只是他站在一边却始终没有能力出现。 于是,终于有一天,虫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可莱伊还在,他并未消失。 他再次见证新生命的诞生,见证他们逐渐发展出智慧,形成文明社会体系,再次走向繁荣,然后灭绝。 这一次,莱伊醒来了,在他的房间里。 他还是那个人类。 莱伊将这个经历当做一场梦,一场让他感知良多的梦。 他在自己的日记里写到—— 【在时间无声流逝的虚幻中,我终于找到了对抗虚无的办法,于大江大海之间,于星河星海之际。 在这个充满了生机却又在不久之后被再次抛弃的星球之上,在炙热的生命与苦寒的死亡的切换之中,我的惶恐逐渐被抚平。 所以我再次奔赴人类永恒的课题,去寻找真谛。 所以对于一个种族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不明白,因为我也只是亿万颗小小星子之中的一个。 我也不是完全不明白,虫族……大概是我幻想中的种族吧? 暂且这样称呼它,一场完美的实验,事实证明,当权力足够大的时候,就足以左右同族了不是吗? 只是当我身处其中的时候,我看不见利害关系,当我作为旁观者的时候,我将其看的一清二楚。 倘若是你身处其中,你又是否能分辨呢?】 科波菲尔也在沉默,他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或许晏尘和他合作的目的与他一直以来的目的都不同。 或许……晏尘另有目的呢? 《后世》?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本书就是晏尘写的,这样离奇曲折又充满脑洞的故事究竟是怎么想到的呢? “越看越像暗示啊……” 他将书本盖在脸上,仰头靠在椅子背上,脚轻轻蹬着地板,椅子转起来,又向后滑去,逐渐靠上墙壁。 晏尘看的一脸懵逼,他不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看书看着看着就开始转椅子了,还有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叫“越看越像暗示”? 这死家伙到底看了什么书? 【算了,这段掐掉,换阿贝的】 晏尘看了一眼时间,大概还有两个小时才能抵达议院,到时候他们还得潜伏过去,现在最好的决定就是好好休息,但奈何他现在的精神实在是有些亢奋。 所以睡觉还是免了吧,他选择查看一下各个方面的动静。 克里斯汀噘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选择乖乖听话,将线路切换到了阿贝。 画面中的雄虫正在……打架。 没毛病,他们正在打生死架,简单来说,阿贝成为了帕尔默的打手。 他负责配合帕尔默的行动,帕尔默会给他提供帮助,一切的军事行动都由阿贝统一分配,但是在行动之前要向帕尔默报告。 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么艰难,因为帕尔默的能力摆在那里,能独自掌管一个地下王国长达两百年的时间,即使经历了战争和动荡,仍然屹立不倒,他的主人甚至从不与联盟交流。 这次的战争也是和反叛军打的,就是隐秘了一点儿,不在闹市街头,而在郊区。 阿贝·瓦伦挥动着拳头,将面前的一只雌虫的脸砸出血,然后一刀解决了他的性命,再抬眼望望其他的虫,确认解决的差不多了之后才将上衣脱掉,随手撕下一块布条,包裹住胸口的刀伤。 “走吧,回去了。” 霍普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心惊胆战,他颤声道:“要不要就近找个地方处理?” 阿贝身上是细细密密的刀疤,此时此刻,他的背部新添了一条从右肩横到左腰的刀伤,胸前也加了一道一掌长的口子,正在汩汩向外流着鲜血。 他皱了皱眉,冷声道:“不用,就这样,挺好的。” 说完他直接将衣服扔在了地上,和确认完战场的虫一起离开了这里。 霍普看到他这个不要命的样子有些被吓到了,虽然不是第一次并肩作战,但是确实第一次见他打的这么凶残。 他凑到阿贝的面前,有些颤巍巍地问到:“哥,你这次怎么打的这么凶?” 阿贝的脚步一顿,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的脚步很稳,完全看不出来是受了重伤的模样。 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浓郁的紫色眼睛里透露出阴邪的光,整张脸都透露着极其明显的“反派气息”,看得霍普有些害怕。 阿贝冷笑,抬起右手用拇指抹去脸颊上粘着的鲜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的伤口,笑道:“碰见了个杂碎。” “他惹过你吗?” 霍普吞了口口水,虽然害怕,但是好奇心更胜一筹,还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能让阿贝将虫锤成肉饼。 阿贝闻言,一挑眉,转身看向霍普:“废话,否则我打他干嘛?” 霍普一脸问号:“那……其他的也没惹你啊?” 阿贝再次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语气里满是嘲讽:“他要没惹我,我就直截了当的杀了他,他惹我了,那就等着疼死。” 他对着霍普笑得明媚,就是配上脸上的血点和刀疤就显得略微渗人了一些,看得霍普打了个寒颤。 虽然嘲讽不是对着霍普的,但是霍普却感受到了他的嘲笑。 他选择沉默。 …… 晏尘看到了画面中残暴的一幕,阿贝逮着一只雌虫就开始猛揍,他不用骨刺去划伤他,不放出精神丝去绞杀,而是选择用拳头一拳一拳将他的脑袋锤爆。 将他的胸膛剖开,然后将他锤成肉饼再扔向一边。 看到这里的晏尘都不得不佩服虫族顽强的生命力,直到最后那只虫都还活着,直到阿贝将他的脑袋整个拧下,他才终于断了气。 晏尘:“……” 咱们的伙伴真是一如既往的残暴呢…… 【本身就是这样的,他们现在只是在释放天性罢了,不是吗?】 克里斯汀无所谓地在空间内部嚼着数据条,桃子味的,就是口感有些差,但是味道还是很好的。 晏尘揉了揉眉心,他有些累了,但是还剩下两个家伙没看,还是让克里斯汀直接报告吧。 【库铂和尼赫迈亚呢?你简单的说说他们的情况吧,不用太复杂】 克里斯汀恋恋不舍的放开自己的数据条,但是他却没有将晏尘眼前的屏幕关掉。 克里斯汀暴躁开口:【干活不能自己干啊!我就这样放着了,你爱看不看吧,反正我会跟你说的!】 晏尘倒是无所谓:【行】 于是画面上又开始播放库铂的游行画面,但是晏尘却直接闭上了眼睛。 克里斯汀在他耳边兢兢业业开始讲解:【大概过去了四天,这家伙凭借着家族的势力成功搞到了一堆与之合作的世家贵族】 【嗯……因为这些贵族不愿意加入反叛军,所以受到了打压,库铂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这小子谈判还挺溜的,忽悠虫一套一套的,才四天就举办了两次游行活动】 晏尘轻笑:“呵。” 他怕吵醒正在熟睡的兰斯洛特,于是默默在心里补充:【他聪明的很,计划进行的还顺利吗?】 克里斯汀一边查看播放画面,一边查看过去四天内的资料:【还算顺利,经历了几个小伏击,但貌似她自己也早有准备,毕竟在军区待了一段时间也不是白待的】 他扫了一眼晏尘,没有得到任何反应,于是就试探性的停了下来,但是三秒钟之后他又收到了晏尘的反问:【继续】 克里斯汀满头黑线,他是真的不想再继续了,还不如自己看呢!睁开俩眼睛的事儿,干嘛非得他来念! 但是抱怨归抱怨,该做的工作还是得做的。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现在他也在游行,在宣讲,你把声音打开的话也是可以听得到的】 晏尘闻言心念一动,他打开了颅内的声音链接,虽然没有睁开眼睛看画面,但是那声音确实清清楚楚的传入耳朵中。 “暴力的镇压杀不死自由的意志,一直契约禁锢不住,勇敢无畏的虫族们向往自由的心!” “废除法案!打倒反叛军!” “废除法案!” …… 无数反抗的声音涌进晏尘的大脑,嘈杂却又十分的统一——他们在努力寻求一个解放的道路,一个反抗的道路。 他的耳边再次涌现出那个熟悉的誓言,年轻稚嫩的声音,高呼着自由与信仰,带动着情绪,将现场的热情推向高潮。 “我们面对星海起誓: 永远忠于内心、自由、平等 永远呵护同胞、星河、星系 无论种族,无论地区 无论高低贵贱与老弱病残 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保持年轻的心 当旧事物开始腐朽溃烂 新生的力量终究会突破重围 尽管道路曲折,但前途光明 因为真理永存,正义不灭——” 晏尘猛地睁开眼睛。 库铂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举着联盟的旗帜高呼呐喊,无数的虫族附和着他,他们一边呐喊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周围的围观者渐渐加入。 队伍逐渐扩大,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坚毅,至于以后会如何……谁又知道呢? 至少这一刻他们都在努力,努力为他们的同胞争取一次喘息的机会,争取一线生机。 其实所谓的热血并不需要用太多的文字描述出来,只需要这样一幅画面就行,一张定格的照片,或是一段仅仅只有十秒钟的视频。 晏尘弯起嘴角,通知克里斯汀将画面切掉。 【看来这里很是顺利嘛,那就不用再看这里了,换尼赫迈亚那边吧,将电子屏关掉,直接和我报告】 克里斯汀从震惊的状态中清醒过:【哦、哦,好!】 他乖乖的打开尼赫迈亚那边的是叫开始和晏尘复述这四天里他们俩的行动。 【这四天里他们经历了三次投毒,四次刺杀,五次追击战和六次换酒店……啧,真难杀呀】 【现在他们的情况就是……嗯,我看看】 【亲上了……我黑屏了!】 晏尘:“……” 第254章 晏尘有些无语,她现在心情很是郁闷,忘记了要在心里对话的约定,直接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你再说一遍,他俩干嘛了?” 克里斯汀:【亲上了】 晏尘沉默,兰斯洛特却睁开了眼睛,打了个哈欠,手放在嘴上,歪着脑袋看他,问道:“什么?” 晏尘转过头和他对视:“我让克里斯汀去查看尼赫迈亚的消息,他和文森特亲上了,系统黑屏了。” “啊?” 兰斯洛特还保持着手捂嘴的姿势,一脸懵,显然他也不能理解这件事情,他立马摆正了姿势,伸手搓搓眼角。 “尼赫迈亚不是失忆了吗?他该怎么亲上的?” “黑屏了,不知道哇。” 晏尘也是一脸奇怪,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半晌后晏尘决定放弃这个话题。 他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便将话题引向那个方面,但是开口有些艰难,他磕磕巴巴道:“那个……兰斯,待会儿我们能不能分头行动?” “嗯?” 兰斯洛特歪头:“为什么?” 晏尘表情有些尴尬:“我怕事情处理不完,咱们分头行动一下。” 他的眼神闪躲,明显是有事情瞒着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在晏尘瞬间变得欣喜的眼神中缓缓说道:“有没有虫告诉过你,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他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放在二郎腿上撑起来,他弯腰歪过头,用那只手撑起头,再微笑着看向晏尘。 晏尘脸瞬间爆红,什么嘛!她一向觉得自己很会撒谎的! “瞎说!” 兰斯洛特没有过度追究,只是撅了撅嘴、耸耸肩,再摇摇头:“好吧,当我没说,那你说一下分配工作吧。” 晏尘本来道歉和狡辩的台词都准备好了,这突如其来的允许让他有些迷茫,但是他的适应能力很强,瞬间喜笑颜开。 “好哦,你去找库铂和尼赫迈亚那里,我去议会和阿贝,嗯,到时候的话再电话联系集合,每个地方待一天的话……第三天刚好回去。” 他满脸笑容,模样有些讨好,兰斯洛特挑眉,这家伙绝对有事情瞒着他,只是他暂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罢了。 算了……反正该说的时候总会说的。 于是他十分顺从的应和道:“行,不过换一下,我要去议会,你去找尼赫迈亚。” “为啥?” 晏尘皱着眉,尼赫迈亚那边明显要安全一点,他故意将安全些的地方分配给兰斯洛特,就是为了不让他受伤。 那梦中的场景太过真实,系统的存在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兰斯洛特会死去。 他无法接受。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害怕,他皱眉,应声抗拒:“不行,不行,我不许!” 兰斯洛特见到他这个样子,十分干脆的将翘起的腿放下,然后站起身来,走到他的对面,一把捏住了他的领子,往前用力一扯。 晏尘一脸震惊的被迫与他面对面,感受着衣领处传来的强大的拉力,他老婆的力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 兰斯洛特人是满脸平静地看着他,只是凑的很近,他说:“你别把我当废物,如果你不记得我们第一天相遇,我不介意再演示一遍,加深一下你对我的印象。” 晏尘咽了口口水,十分没骨气的点了点头,他确实忘记了。 他只记得隔着玻璃和窗外的雌虫遥遥相望的场景。 但是这话不能硬接,稍有不慎老婆就没了,于是他只能点点头:“好吧……不过你不能受伤,不然下次我不会让你自己去的……” 兰斯洛特十分满意地松开了手,将晏尘扔在沙发上后,他一只手叉腰,一只手举起,开始查看光脑。 “还有十分钟到达目的地,我先下,你去另外一个地点。” “行。” 晏尘面上还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他撅着个嘴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地撇向兰斯洛特,兰斯洛特恨不得双手捂脸。 他上前再一次抓住了晏尘的领子,另一只手绕到他的脑后护住他的后脑勺,然后两只手一起用力,和晏尘交换了一个缠绵至极的吻。 片刻后,他再次松开,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邪气十足的笑容:“放轻松,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干完活儿回来给你安慰哦~” 晏尘还是皱着眉,但是指尖留恋的点在水润的唇上,稍稍有些出神。 兰斯洛特有些摸不清楚事情发展的方向了,晏尘以前是这样的吗? 好吧,他其实不应该怪他,毕竟他在晏尘不知道的角落也隐藏着自己的另一面。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晏尘忽然一脸严肃的站起来,两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正色道:“你本来就是这样子……你对其他虫也是这样的?还是说你对我是这样子的?” 兰斯洛特:“……” 什么嘛?这个家伙的关注点完全乱了! 他早就深刻见识过晏尘撒泼打滚的招数,现在距离到达目的地还有八分钟,他绝对不能被缠住! 于是他只能摸摸晏尘的脑袋,将他好声好气的按回沙发,然后再悄咪咪的吻在他的侧脸:“对你这样啊,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对其他虫有好脸色?” 他摸摸晏尘的头发又摸摸他的脖子,亲亲这里、摸摸那里的,成功将晏尘搞得害羞之后,时间还有五分钟。 兰斯洛特眼睛一眯,他有个好点子。 “帮我扎头发吧。” 他转了个身,在晏尘面前蹲下,然后趁着对方没有反应的时候,转身看着他微笑:“老公?” 晏尘:!!! 扎!必须扎! 他十分激动,伸出手就接过了兰斯洛特手上的皮筋,开始给他编辫子。 “扎牢固一点,待会儿说不定要打架的。” “好!” 兰斯洛特感受着后脑传来的轻微的触感,不疼,他的动作很是轻柔。 他叹了口气,这会儿这五分钟终于能够安全度过了吧…… 晏尘完全不知道兰斯洛特的内心想法,他现在处于一个精神极度亢奋的时候,完全将精力集中在兰斯洛特银白色的头发上。 牢固……唔,编个麻花辫吧! 于是他仔仔细细的将他的头发分区,然后编了三股麻花辫,再将这三股编成同一股,最后用皮筋紧紧的扎好。 兰斯洛特还有些碎发和刘海,晏尘特意绕到他前面,轻柔的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然后认真的将那些碎发捋出来。 刘海垂在额前,鬓边的碎发也被他扯出来,打理好之后的晏尘看着自己满意的杰作,十分开心地捧起兰斯洛特的脸,亲吻。 兰斯洛特没有拒绝,而是主动加深。 “叮——” 是飞行器到达目的地的声音,兰斯洛特果断将他推开,然后跳下了飞行器,不过在此之前他依靠着飞行器的舱门,给了晏尘一个飞吻。 晏尘在飞行器内只对着他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然后就在飞行器关闭后用手捂住了脸。 “去图纳德家族。” 【你去那里干什么?不是说要去找尼赫迈亚和阿贝吗?】 晏尘一脸无所谓,面色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阴沉,他重新坐回沙发上,仰着头,一只手放在额头上,将头发往后捋。 “你以为我费尽心思要和他分开是干什么?” 【干点儿见不得光的坏事儿?】 晏尘酝酿好的气氛被破坏殆尽,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然后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要去处理点儿私事,比如说……去找找格雷沙姆算账。” 克里斯汀仔细想了想,确实也要找他算算账,不过如果是下毒的账的话,怎么也得等到打仗结束吧,万一这个死家伙又中毒了呢? 【中毒的账现在算不太好吧?现在的时局有点混乱呢】 晏尘轻笑,指尖拨弄着发丝:“谁说我要找他算这个账了?” 他坐直,挪到兰斯洛特刚刚落座的地方,然后直接打横躺在了沙发上,手臂横在眼前,只露出鼻子和唇。 克里斯汀只能看见他嘴角勾起,他道:“关于兰斯洛特的家族……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当初没有直接去找格雷沙姆算账,但是大概能猜到是尤金的嘱咐以及我们找不到证据。” 【说的好像你现在就找到了似的,失去了记忆不是更难办了吗?】 克里斯汀真的很不理解他的脑回路,他一点也不觉得这个家伙能干出什么好事儿来,他也不觉得他失去了记忆,还能将这件事情理得有多么清楚。 晏尘叹气,貌似有些忧郁,但是克里斯汀也只能看见他那微张的嘴唇,眼睛被晏尘挡住了,最了解他心情的恐怕也只有他自己了。 他叹了口气:“克里斯汀还是不够聪明啊……” 克里斯汀一听这话就对他展开了激烈的咒骂,但是晏尘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闭上了眼睛,忽略掉克里斯汀的声音。 休息一会儿吧,距离图纳德家族还有一段距离。 而此时此刻的兰斯洛特正潜入了议会。 他打晕了一个反叛军,换上了他们的衣服,然后摸索着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观察,他没有贸然开门确认,埃尔维斯不知道被关在了哪里,但是科波菲尔一定会在他的办公室里。 那家伙可不是会轻易挪窝的主,况且反叛军想要得到他的帮助,也会尽力满足他的要求。 兰斯洛特直奔科波菲尔的顶楼办公室。 等他来到门口的时候,身上已经沾了些许鲜血,但是他并未在意,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守在门口的警卫拦了下来。 “你是来干什么的?” 兰斯洛特站定。 第255章 兰斯洛特低着头,挡住自己的视线,那只虫再次逼问。 “喂!你来干什么的?” 兰斯洛特没说话,只是落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渐渐握紧,犹豫了很久才渐渐松开了手,他仍然低着头:“皮尔逊要见他。” “呃?好。” 那只虫就这样简单的相信了兰斯洛特的谎言,他打开了门将兰斯洛特放了进去。 兰斯洛特简单道了声谢,然后在身体踏进门的那一刻,一拳锤在了他的太阳穴上,那只虫应声倒地。 科波菲尔还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小说,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头抬都没抬,只是语气平静道:“他怎么又要见我?” 兰斯洛特擦了擦拳头上的血,冷着脸看科波菲尔:“不是他要见你,是我要见你。” 或许是曾经生活在一起的原因,科波菲尔对兰斯洛特的声音十分耳熟,他眼神震惊,猛地抬头再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兰斯洛特环视着周围,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向前走了几步,他双手插兜,满脸平静:“分到了来你这儿的任务,救你出去。” “不行,我不能走!”科波菲尔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行动邀请。 “理由?” 兰斯洛特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走不走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反正他来救了,又不是救不出去,走不走的话那就得让他自己决定了。 但是他来救虫没救出去,这就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后续可以和晏尘解释的理由。 当然,他还不希望科波菲尔有瞒着他们的独自行动,这对整体很不利呀。 科波菲尔放下手中精装的书本,他撑在办公桌上,双手托着脸:“当然是因为还没有搞清楚事情啊,我必须把这些东西都搞清楚才能走。” 兰斯洛特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可你现在一直被关着,也出不去吧,连光脑都没有,我们都无法联系。” 科波菲尔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肘,然后蛮不在乎道:“没关系,他们暂时还不敢杀死我,我还不能放手,如果就这样走了,议会才算是完了。” 兰斯洛特没说话,他就这样静静看着这只雌虫,其实科波菲尔说的对,他们都明白,如果他留在议会那就还有周旋的余地。 倘若他直接离开了议会,那反叛机会在发现他逃走的第一时间给他定罪,到时候所有事情都没有转机了。 谁先占领道德高地呢? “那你死了怎么办?”兰斯洛特想到了拉斐尔,他的心情有些不美妙。 “我来这里不就是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吗?” 科波菲尔无所谓地笑了笑,兰斯洛特窥不见他眼神里的深意,但是却撇到了一缕担忧的神色。 科波菲尔将手放在桌面上,他将手上戴着的白手套取下,十分无聊的扣着手指,眼神时不时撇向兰斯洛特。 “有话直说。”兰斯洛特面无表情。 “你不该来的,按照他们的推测,来的应该是晏尘才对。” 科波菲尔将手放平,覆盖在那本《鬼》上,然后轻轻抚摸着封面。 兰斯洛特道:“有什么区别吗?” 科波菲尔嗤笑一声,掀起眼皮,翠绿色的眼睛朝他投来一股意味不明的视线:“当然有区别了,区别就在于算计能否成功。” 兰斯洛特的心顿时沉入谷底,所以那群家伙又有什么算计呢? 科波菲尔起身,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出来,他将这本书捏在手上,然后转身缓慢踱步,绕过地上的一片狼藉,到达兰斯洛特的身前。 他将这本书递给兰斯洛特:“拿着吧,具体的计划我不清楚,但是……埃尔维斯似乎叛变了,他加入了反叛军的怀抱。” 他嘴上还挂着笑,只是这笑容有些苦涩,任何一位老师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学生误入歧途。 科波菲尔也是如此。 兰斯洛特接过书看了一眼封面,一本精装的没有书名的书,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将它带上了。 他的时间不多,在临走之际再次提出离开的邀请:“走吗?” “不走,但是请你转达拉斐尔,我会平安回去的。” 兰斯洛特深深看了他一眼,捏着书籍的手指不自觉收紧、泛白。 他答:“好,注意安全。” 兰斯洛特转身准备离去,但他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转身看向科波菲尔的绿色眼睛。 “拉斐尔说他有秘密和你说,但是他不肯告诉我,他要等见到你的时候亲口告诉你。”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随之而来的是响彻天地的警报声,还有闯入他办公室的雄虫。 “哟,皮尔逊,好久不见啊,上次见你是在五天以前。” 皮尔逊的身边站着埃尔维斯,但是科波菲尔却像完全没有看到他这只虫似的,直接将他忽略了个彻底。 埃尔维斯有些不好意思,将大衣拢了拢,手上还拿着一沓文件和记录用的笔。 “是谁来了?” 皮尔逊没有多做废话,直截了当的询问,但是科波菲尔也没有给他正常的回答。 “除了你还有谁?” 他坐在椅子上摇了摇椅子,整个人带着左右晃动,然后皱了皱眉,将手向抽屉里探去,他再次拿出那副金色眼镜,挂在了鼻梁上。 回赠皮尔逊一个微笑。 皮尔逊握紧了拳头。 此时此刻的兰斯洛特正好杀到大厅里,足以容纳几千人的会议大厅里鲜血遍地,兰斯洛特杀红了眼,完全不管来者是谁。 在这种情况下,反叛军接二连三的倒下,当然也不止反叛军,还有一些叛变了的和原本就属于反叛军阵营的议员。 鲜血流淌成河,顺着长长的阶梯从上到下一阶一阶地流淌,像是小型的瀑布,又像是小型的分流河,只不过是红色的,黏腻又腥臭的液体。 兰斯洛特的脸上和发丝间都难以避免地沾上了些许鲜血,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只记得自己在不停的解决那些冲到面前来的虫。 边杀边退。 在即将抵达门口时,背后又涌进来四五只虫,他十分干脆利落的用手拧断了一只虫的脖子,然后骨刺刺入另外一只虫的心,他绕到剩余虫的背后,用拟态化的指甲刺穿了他们的喉咙。 整个大厅里寂静无声,兰斯洛特直接一脚踹开了大门,逃离了这里。 现在不走,待会儿可能就来不及了,皮尔逊应该早就发现有虫闯入,唔……嗯,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去森亚格诺找库铂,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晏尘吧。 他来之前就已经和晏尘换了新的光脑,两个并未绑定身份信息的功能不会暴露他们在联盟内部的活动信息。 【已经确定埃尔维斯同意加入反叛军,但科波菲尔不肯逃走,他似乎有自己的计划】 他发完信息才注意到自己满手的血,心情有些不太妙地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冷着脸直接穿过闹市,至于他在街上掀起的轰动…… 兰斯洛特表示:反正我已经做了伪装,认不出我是谁就行,如果你要问那个浑身上下还在滴着血的变态,不好意思,我不认识。 他在小巷里拐七拐八,终于找到了一个虫迹罕至的地方,在这里放出了飞行器,然后设置目的地为森亚格诺,他便先去打理自己的形象了。 至于头发……只有一点点血还是先不洗了,他有些舍不得直接拆开这个编发。 晏尘收到信息的时候刚刚抵达图纳德家族门口,他只看了一眼,随便找了个墙角认真回他的信息。 完事儿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才敲响了图纳德家族的大门。 “进……” 这声音很耳熟,听起来有些虚弱。 他站在门口,大门缓缓被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妖冶邪魅。 格雷沙姆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些不太适应外面强烈的光照,他嘴角轻勾:“欢迎。” 晏尘跟着他来到了客厅内,图纳德家族建筑风格比卡特家更加阳光那么一点,然而也只是一点,晏尘怎么看都感觉还是有一点阴森在里面的。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逃?” 格雷沙姆往沙发上一坐,露出光裸的脚,他轻笑:“冕下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 他眉眼微微上调,墨绿色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屑和无奈,晏尘看到他这副模样皱了皱眉,厉声打断:“我来这里不是和你谈心的,告诉我你为什么给我下毒?” “想杀你还需要理由吗?”格雷沙姆的眼睛里充满了费解,面上也是一副“你有病吧”的模样。 他从来都是想杀就杀了,难道他想要一只虫去死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无论如何都是要有理由的。” 晏尘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恶狠狠道:“不管是因为你自行惭愧还是恼羞成怒,又或者是嫉妒和为了你的目的。” 说完这句话,他十分淡定的松开了手,格雷沙姆瘫倒在沙发上,表情并不震惊,仔细看似乎还有些愉悦。 晏尘看到他这个样子只是暗地里骂了声:“疯子。” 起初他并不想对格雷沙姆这样,一是因为他是病人,二是因为他是雌虫,就算长着男人的外表那也是雌性,三是晏尘觉得上来就动手动脚很不礼貌。 但是这家伙就是贱的慌。 他忍不了。 “既然你不想回答,那我们换个问题。” 他站直了身子两只手整理着领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格蕾沙姆,他盯着他的面部表情变化,一字一句道:“你和尤金有什么交易。” “我杀了他,就这么简单。” 晏尘冷哼一声:“别把我当傻子,虽然确实托你的福,我失去了记忆,但是你自己的行为也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吧?” 格雷沙姆从容不迫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至于凌乱的衣襟,他完全不在乎,反倒是晏尘看着皱了皱眉。 格雷沙姆白如纸色的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横行,一眼就是命不久矣的衰样,他端着茶杯咳嗽了两声:“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请冕下稍作指点。” 晏尘有些无奈地扶额,揉了揉眉心,他好声没好气道:“当初杀死尤金的那把枪是你故意留下的吧?我虽然不记得,但是我查了卷宗。” “是。” 格雷沙姆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十分坦诚的承认了,他的眼睛里依然写满着嘲讽和不屑,仿佛是看宠物一般的眼神。 “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你吗?” “不知道。” 格雷沙姆谈话间给晏尘也倒了杯茶,她看起来十分的从容不迫,完全不怕晏尘会说出什么阴谋诡计。 格雷沙姆端着茶杯,忽然看着他灿然一笑:“总不可能是因为害怕吧?” “不是。” 晏尘冷着脸,那模样渐渐和兰斯洛特重合,果然待久了的人就会越变越像,他渐渐也学到了冷脸待人的真谛。 晏尘拿起茶杯,微微低头,但眼睛却朝着格雷沙姆挑衅看去,他道:“我在确认一件事。” 他微笑:“尤金和您口中所说的那个承诺,究竟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会值得一位庞大家族的继承人变得堕落,最后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交换呢?” “这不应该问我。”格雷沙姆的笑容消失,但眼睛里还带着玩味,他也在期待晏尘等下一次回答,“这要问您了,冕下。” “起初我以为是议会和贵族之间的交易,但我失忆之后站在客观角度去看,似乎又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晏尘的大拇指摩挲着茶杯的杯壁,感受着滚烫茶水透过杯子带来的烫意,他眼神落在杯中褐色的茶水中,他轻声继续。 “乔·彼得斯的死是您指使的吧?他的罪名被掩盖了,所以是您利用了这件事情,承诺图纳德他的位置,同时也利用这件事情从中周旋,所以是您救下了尤金,对吗?” 格雷沙姆喝茶的动作一顿,他还保持着茶杯倾斜贴着唇的动作,他猛地抬眼,双眼瞪大直视晏尘。 只是由于茶杯的阻挡,晏尘只能看清他的眼睛,他十分满意他所看到的——震惊和疑惑交织,还有意外。 “你是怎么猜到的?” 格雷沙姆所有的轻视彻底消失,他的面容变得很严肃,笑意也荡然无存,周身的气氛逐渐变得阴森,这才是他真实的模样。 “其实不是猜的,虽然年份够久远,但是有些事情只要做了就会留下证据,不是吗?” 晏尘朝他微笑。 此刻,优势在他。 第256章 格雷沙姆就这样阴沉的盯着他,没有说话,或许他也是在试图找寻应对方法。 蓦地,他冷笑一声,然后重新恢复笑脸,又用那一副温柔的语气说道:“说来听听吧,我也想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 他放下茶杯,将手收回来,两手交叠置于小腹,他神情放松,却又如鹰隼一般直勾勾的盯着晏尘不放。 他轻笑:“原谅我年龄大了,记不住事。” 格雷沙姆的眼神固然吓人,但是晏尘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并不害怕,却在此时想起了昨夜。 昨夜他将兰斯洛特从实验室带回卧室之后,又出来了一趟,是为了应约,莫·图纳德的邀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晏尘前几日向他展示的信任,他的态度似乎有些松动,有些话也就能说得出口了。 莫·图纳德在宿舍楼下等待他,当他穿着睡衣、披着大衣站到宿舍楼前的时候,就碰见了正在抽烟的莫·图纳德。 他只穿了单薄的衬衫,一只手插兜,靠在墙上,抬头望着星空,嘴里还叼着根烟,正在吞云吐雾。 他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转头和晏尘四目相对。 晏尘没有走的太近,图纳德却在他靠过来的时候将烟碾灭,然后给他挪了挪位置。 晏尘见状走到他的身边,两人一起靠着墙抬头望星空,他道:“半夜邀我下来,有什么事想说?” “关于乔·彼得斯的事,我只知道一点,希望对你有些用处。” 黑夜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那双眼睛反射出的光点,晏尘不知道图纳德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态向他说出这个秘密的。 但在那个时候他却有些不敢听,当然还是有些戒备的,于是他只能试探性道:“为什么告诉我?” 黑夜里寂静无声,这是传来莫·图纳德的轻笑,他似乎压抑着嗓音,声音也不大:“我说冕下,别把我当傻子,现在时局如何我看的比谁都清楚,我知道站谁对我有利。” 晏尘闻言一怔,这真是个难得的清醒人。 莫图纳德转头直勾勾和他对视,黑夜里也只能看清对方模糊的轮廓,他道:“我之前说过,我杀乔·彼得斯是因为他与外族勾结,我接了这个烂摊子而已。” “他与外族勾结的事情发生在莫约二十年前,那时候他与我同在格雷沙姆的手下,但其实格雷沙姆早就知道他的背叛,至于为什么让我那时候才杀掉他?我也不是很能理解。” 晏尘听了他的话也若有所思,有些事情确实想不太明白,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乔·彼得斯的背叛对于当时的格雷沙姆来说是有利可图的。 否则他不会把这个家伙留到那么晚才解决。 他思索的片刻提出了一个看似不太合理的请求:“我能问问格雷沙姆的承诺吗?让你去冒险杀死乔·彼得斯背负罪名,承诺也不小吧?” 图纳德再次点燃了一支烟,但是在此之前他又征求了晏尘的意见,晏尘只是摇了摇头,他便将烟塞入口中。 他吐出一口朦胧的雾,在微弱的光的照射下更显得诡异。 他说:“有两个,第一个承诺我军团长的位置,第二个……” 回忆戛然而止,他瞬间清醒,再度对上格雷沙姆的眼睛,他微笑:“您承诺给图纳德家族的,还有一个吧?” “阁下答应莫·图纳德解决掉所有旁支,也是在保护这个家族吧?” 格雷沙姆嘴角忽然勾起,鲜红的唇仿佛吞噬血肉的怪物,他的头微微下低,刘海遮住眼睛,笑道:“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晏尘将茶杯放下:“实际上他也只跟我说了这么多,剩下的都是我猜测的,阁下是否有兴趣听听?” 格雷沙姆抬头,笑容顿时变得十分明媚,浑身散发着一股柔和的气息,乍一看却是个十分平易近人的柔弱雌虫。 “请。” 晏尘眸光微冷,面色平静,看不出悲喜,他开始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叙述整个故事,只是是真是假有待商榷。 “阁下似乎并不如传言所说的那般温和有礼,待虫亲近,私底下确实在用雌虫的命去做研究,针对这点我无话可说,确实是恶毒。” “但就另外一点而言,阁下身处高位却在不停的帮助处于末流的贵族,给予他们庇护的同时,他们也为您所用,期间就包括彼得斯和图纳德。” “只是某一天您发现彼得斯生出了异心,原以为他们投向的是反叛军,却没想到是一个不知名的种族。” 晏尘换了条腿翘着,手肘撑在扶手上,再用手背撑着头,他歪着脑袋看格雷沙姆,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不对劲的表情。 不过很可惜他失败了,格雷沙姆仿佛在听另一个人的故事。 晏尘有些气馁,但还是不愿放弃,他坚持说完他所有的猜测。 “阁下没有第一时间处理掉他,一是不愿损了自己的声誉,二是因为这件事或许还有利可图。” “您想要治疗自己的疾病,或许……我猜测这和外族人有关,又或者是他们的交易让您可以从中谋取一些利益,从而达到您今天的地位。” 格雷沙姆笑容更甚,他举起茶杯,像喝酒一样,致敬晏尘,然后一饮而尽。 惨白的胳膊从墨绿色的宽大袍子中露出来,像鬼一样,他幽幽的声音传来:“继续。” 晏尘看到他的表现,心里的胜算也就大了几分,于是他乐呵呵的继续诉说着自己的猜测。 “小贵族之间的事情就该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所以你让莫·图纳德出手了,作为回报,你会帮他除掉所有的旁支,让图纳德变得落寞,让大贵族世家以及议会注意不到他。” “与之相反的是铂尔曼家族,我说的对吗?” “啪——啪——” 格雷沙姆拍着手,昂起头与晏尘对视,眼里流淌出的是浓浓的欣赏,也不再是那样看猎物的眼神。 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的把晏尘放到了平等的地位上。 “很精彩,不过冕下猜得的很完整,不怪你,如果你有记忆,那会不会不一样呢?” 他同样撑着脑袋歪头,脸上毫无歉意可说出口的话却是充满了抱歉,仿佛是最真挚地向他祈求原谅:“那么冕下,我告知您这段往事,你也不必再追究我的过错了。” 他笑意更甚,脸上忽然出现两个小酒窝,此刻的他看起来还有些孩子气,像是病弱躺在床上等死的年幼的孩子。 他笑着吐气:“如何?” 晏尘面色冷静:“自然是好的。” 于是接下来他听到了一个与他认知中完全不相同的故事,格雷沙姆说错了,他并不是猜的不完整,他所猜到的只是其中一点点,这件事情涉及的方面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卡特家族有遗传病,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这个遗传病就是外族不小心造成的,联盟为了安抚卡特,给予了我们至高无上的荣耀……” 格雷沙姆说,那个很严重的病其实是个错误报复的结果,他无法接受,所以不停的在寻求答案,在疯狂之中他似乎又保留了一丝理性,所以并未完全的堕落。 他确实帮扶了很多世家,彼得斯选择和反叛军勾结,而反叛军和外族勾结在了一起,所以彼得斯实际上在给外族做事。 当格雷沙姆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将他处决,他还试图通过外族拿到治疗这个疾病的药剂,但是渐渐的他发现这个决定简直可笑到离谱。 他当时就应该直接一剑刺杀彼得斯。 联盟建成,许多年过去,仍旧是世家在横行,整个社会阶层极度割裂,议会见不得这样的结果,所以开始针对各大世家贵族。 那时候的议长并不是科波菲尔,现在的他已经死了,那时候的一张十分疯狂的针对贵族引来了贵族的不满,双方几乎是针尖对麦芒,只要碰上就必定爆发小规模的斗争。 世家的私兵和联盟的军队无数次对上,在岁月的渐渐流逝中,他们逐渐达成了和平——互相不侵犯,私兵取消,划分地界给世家让他们自行统治。 最后在经历年份的增加逐渐形成了现如今的联盟,但是议会和某些世家还是不满足,他们觉得贵族阶层太多了。 于是开始朝世家下手。 外族和反叛军也正有此意,所以双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同一个家族展开了打击——当时风头正盛的铂尔曼家族。 那时候的铂尔曼家族风光无限,因为那个十分优秀的继承者,也就是兰斯洛特的雄父,尤金·铂尔曼。 他有着十分敏锐的政治嗅觉,所以顺势开启了他堕落的一生,原本他是可以安然活到寿终正寝的,但是他爱上了不该爱上的虫,还执意要将他娶回家。 贝蒂·阿诺德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平民,虽然阿诺德已经没落,但是维斯奈特冰川蝶本就特殊,他们以族群为单位居住,所以即使一家没落,势力也很强大。 二者的结合让议会和世家不得不忌惮,所以他们朝铂尔曼出手了,顺水推舟的还有在外族和反叛军双重指使下的乔·彼得斯。 “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铂尔曼已经出事了,他们流落荒星也是从一开始就被设计好的,所以我严加拷打了彼得斯,得出了地点。” 格雷沙姆似乎有些口干,他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味。 晏尘还在一边慢慢消化,他不知道这件事情和兰斯洛特亲虫的死有关,他一直以为铂尔曼家族的覆灭是因为议会的针对。 “所以是你救了他们。” “是的,不过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唇亡齿寒吧。” 格雷沙姆叹了口气,做忧郁状,他看着这间算不上华丽的房子,往嘴里塞了个甜点,有些食不知味。 他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道:“唉……当时鼎立的几大世家,铂尔曼、卡特、塞西亚、詹姆斯,这四个处在顶端,你看看如今呢?”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留给了晏尘足够的思考空间,晏尘也顺势开始捋清楚这几大世家如今的状况。 铂尔曼只剩下了兰斯洛特一只虫,而格雷沙姆所说的维斯奈特冰川蝶族群貌似也没有出现。 没落。 卡特原本只剩下格雷沙姆和伯特伦,但是伯特伦被杀了,如今只能依靠格雷沙姆撑起。 塞西亚,早在几十年前就该没落的家族,硬是被科波菲尔一只虫撑起来,貌似还剩下了他的弟弟,在三个世家中算是最强大的一个。 “我知道你应该不太了解詹姆斯。” 格雷沙姆看着他,略显顽皮道:“我来跟你讲讲吧。” 第257章 “至于帕尔默·詹姆斯的绯闻我就不说了,简单概括一下就是他这一辈只剩下了他和他那个神秘的孩子。” 格雷沙姆靠在沙发上玩弄着自己的指甲。 他对着指间吹了吹,然后掀起眼皮看向晏尘:“由于家族太过强大就遭受了名为正义的围堵,当时确实是一片血色,只剩下他一个。” 他神色轻佻,明明眉毛蹙起嘴角却也含着笑意,他摇摇头,叹息:“只有一只虫独守着偌大的财富,无处可去。” “在这种情况下,你叫我怎么敢?我怎么敢让世家只剩下我一个呢?” 他用小勺子搅着茶杯里的茶水,然后将勺子一丢,茶杯放到桌上,晏尘看着他不说话,其实双方心里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晏尘大概明白了,这个仇其实不能报完,一个仇人已经死去,剩下两方还在挣扎,贵族挣扎在泥泞中、议会深陷在沼泽里,还有一个外族尚且下落不明。 唔……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原本看似是仇人的家伙是竟然在阴差阳错之间成了恩人,格雷沙姆想必也是了解这一点,所以他笑的有恃无恐,他当然不怕了。 因为如果按照现在的说法,他死了卡特就倒了,到时候上四世家才算真正完蛋,所谓唇亡齿寒,逐个击破,也正是如此。 这也是为什么反叛军未向上四世家动手的原因。 他们只是抛出一点诱饵去诱惑一些小小贵族,试图通过大量贵族的支持来扩大反叛军的影响力,为他们卖命。 格雷沙姆道:“至于我和尤金的约定,他没有能力保护他的家族了,或者说他没有能力保护他的孩子,所以我和他做了个交易。” “他需要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帮我做某些我不能出面做的事情,作为回报,我会帮他做他想做的一切,包括保护他的孩子和守护他的家族。” 格雷沙姆坐在沙发上,眼中划过一丝玩味,其实是一场相当平等的交易,只是交易内容是尤金的生命。 晏尘还是有些不理解,既然他都救了尤金,为什么又要让他去死? “为什么是性命?” 格雷沙姆没有隐瞒,用无所谓的态度去应对晏尘的问题:“导火索就是他的命啊。” “有些事情不必太较真,而且……行事之前务必要考虑一下这件事情的结果以及它会带来的某些影响。” 格雷沙姆的话语中似乎含有深意,晏尘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层,他面色阴沉:“你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你从边境回来联盟内恐怕不是为了见我吧?如果我是你,我会第一时间赶去议会,但是你来到了我这里,鞋子上带着新鲜的泥,你第一站就是这里。” 他站起身,走到晏尘的面前,弯腰任由发丝垂落,他与晏尘面对面:“你觉得反叛军是猜不到吗?即使皮尔逊是傻子,他身边那几个可不是。” “所以是谁……代替你去了议会呢?” “砰——” 晏尘瞪着他怒目圆睁,一掌拍在了茶几上,猛地站起身来。 格雷沙姆看他终于有了点反应,这才笑嘻嘻地直起身来,向左挪了一步给他让出离开的通道:“请吧。” 晏尘没有与他多做纠缠,准确点说他甚至没有关注格雷沙姆的表情动作,刚刚听到格雷沙姆的话的那一瞬间,他顿时感觉如坠冰窟。 全身血液倒流入脑,四肢百骸冰凉至极,呼吸瞬间停滞,他现在只想冲回议会,兰斯洛特有危险! 议会本身就是一个局——一个针对他的局。 只是在他一脚踏出门槛的时候,他的披风被拽住,晏尘皱着眉猛地一个转身,来不及松手的格雷沙姆向后踉跄了两步,撞在了一边的摆饰上。 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踉踉跄跄的站定,然后眼神微变,一手捂住嘴巴直接渗出血来。 晏尘面色微松,想上去扶他,但是思考了片刻又收回了手,格雷沙姆似乎完全不在乎,他稍稍咳嗽两声,缓解之后再次站直了身子,隔着几米的距离直视晏尘。 “记住你来时的路吧。有时候活的太久,愿望变成执念,希望灰飞烟灭,只会留下肉身在世间孤独的行走。” 老实说,这句话很不像格雷沙姆的风格,但是晏尘也没打断,而是很认真的反问。 “像你一样?” “对,像我一样。” 格雷沙姆的情况绝对算不上好,他胸前一片血渍,说话的时候甚至还有些血沫飞喷,他伸出手对着晏尘摇了摇,示意不关他的事。 晏尘叹了口气,给他留下了两支治疗药剂,随后就立刻上了飞行器。 他立马给兰斯洛特打语音通话,对面很快就接通了,只是那边的声音听起来稍微有些不对劲。 “兰斯?” “干嘛?” “咻——” 晏尘有些紧张:“你那边是什么声音?是不是有埋伏?我马上就到,我去接你!” “别过来,你该去哪儿去哪儿,不用管我。” 兰斯洛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平静,只是那边稍稍有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晏尘先不放心,兰斯洛特见他问东问西的,随口扯了句谎敷衍他:“隔壁有人打架,我正路过呢。” 说话间,他一个肘击打中从后方袭来的敌人,然后一个飞踢,将其打倒在地,最后用捡来的刀直接插入了他的喉咙。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他的气息甚至都没变化。 晏尘:“你在哪?” 兰斯洛特看了一眼周围的越来越多的虫,又环视了一下地上溅满的血,他将手放在后颈上扭了扭脖子,无所谓道:“来找库铂了,在森亚格诺,你呢?” 他将耳机带上,一只手捏着刀,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枪,他将枪上了膛。 “咔哒——” 晏尘:“什么声音?” 兰斯洛特冷着脸微微压低了身子,刀横在眼前,他嘴角挂着微笑:“没什么,我在玩我的扣子。” 晏尘终于有些放心:“好吧,那我先挂咯,等我晚上联系你,拜拜~” 兰斯洛特一个俯冲向前,一刀解决了一只虫,然后身形敏捷的在其间穿梭,所过之处鲜血四溅。 他轻声道:“好,隔壁打架打的很凶猛呢,声音有些吵,晚上见。” 晏尘:“只有这一句吗?” 兰斯洛特左手捏着枪,对着自己身后来了一枪,一只虫中弹倒地,右手长刀在空中划过,破空声也随之而来。 兰斯洛特:“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晏尘:“你那是什么声音?不会是你在打架吧?” 兰斯洛特:“你看我像这样的虫吗?和人家火拼的时候还能打电话安慰你?” 晏尘:“好吧,宝贝,你说的有道理,亲我一下,我就挂啦~” 兰斯洛特放出翅膀和骨刺,配合着刀枪一起在虫群中穿梭。 枪声不断传,还有反叛军的嘶吼声,加上长刀的破空声和哀嚎,兰斯洛特皱了皱眉,冷着一张脸对着空气道:“好吧,mua,可以了吧?” 晏尘躺在沙发上,听着这一声毫无感情的“mua”,他只能勉强接受,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错了。 “拜拜~” 兰斯洛特:“晚上见。” 随后通话界面就结束了,是晏尘挂断了电话。 兰斯洛特将耳朵上的耳机取下,塞进口袋里,他脸上溅了些许鲜血,衣服也变得惨不忍睹,血红一片,就像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仍然木着一张脸,闻到满身的血腥味后皱了皱眉,随后又看了一下剩下的几只虫,略有不爽道:“就这么几只,瞧不起我?” 三两下解决了这些追击的反叛军之后,他没有顾着去换衣服,反正他现在已经在森亚格诺了,干脆就直接去找库铂吧。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他将手上的长刀一丢,枪重新揣进口袋里,迈着步子就朝和库铂约定的地点走去。 谁也不知道库铂小朋友在碰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兰斯洛特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晏尘……至于晏尘,他完全相信了兰斯洛特说的鬼话,于是十分放心地踏上了去寻找尼赫迈亚的道路。 至于为什么不去先找阿贝? 拜托,阿贝那边纯属**火拼的状况了,肯定要先解决容易点的小情侣问题再去火拼啊! “喂,你俩在干嘛呢?” 晏尘十分果断的选择给尼赫迈亚打电话,不管他俩有没有亲上都得接他电话! “躲避!追杀!” 尼赫迈亚的气息有些不稳,看样子是被追了很久,晏尘询问他们的地点,并且要求他们发送共享位置。 要完位置之后,晏尘就十分迅速的往他们那儿赶去,他边让克里斯汀加大马力朝着尼赫迈亚移动位置赶去,边不断吐槽。 “这家伙不会是亲嘴的时候被抓了吧?啊?” 克里斯汀沉默:【我觉得你说的很有可能就是真相】 晏尘:??? 克里斯汀:【因为从头到尾他们的镜头都在打码,只有刚刚露出来了,在逃跑】 晏尘:…… 还是别说了,赶紧冲吧,现在想来,这两个家伙确实不是什么很积极的性格,非要说的话,尼赫迈亚肯定更愿意待在同一个地方。 因为他貌似最近着重于网络调查,而不是实体去考察,再加上晏尘交给他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文森特·加西亚,所以他更倾向于选择一个地点蜗居。 大概就是由于这个原因,他们的居所很快就能被锁定。 晏尘摇了摇头,静静的等待到达目的地。 在此期间,尼赫迈亚拽着体力不支的文森特刚刚拐进一个小巷子,这个巷子大概是重建之后废弃的,住着一些贫民。 但是现在看这里的样子像是很久都没有虫居住了,尼赫迈亚并没有在意,反倒是文森特有些不太舒服。 当然他不是因为环境太过脏乱,而是猝不及防回忆起了童年,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尼赫迈亚带着文森特躲进一个废弃的柜子里,在这条破败的小巷子的店面里。 狭窄的柜子里,他和文森特被迫面对面紧贴着,眼神在不经意间对视,仿佛燎起了火花,视线变得滚烫,对方视线扫过的地方仿佛燃起了火焰。 文森特忽然有些唾弃自己。 在这种时候都能想到这种东西。 他别过头,尼赫迈亚却不干了,他勉强伸出手将他的头掰正,动作幅度不算小,文森特也不敢反抗。 本就不大的空间内只能允许简单的小幅度动作,动作太大的时候就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干嘛?” 文森特的下巴被抓住,脑袋被迫昂起来,他皱着眉用气音警告尼赫迈亚,只是对方没什么反应。 尼赫迈亚不说话,只是将文森特的脸当作一个精美的饰品反复打量。 他发现不管是这个挺翘的鼻子还是这双异瞳,又或者是小巧红润的唇还是熟悉的眉眼,他都觉得十分的眼熟,只是大脑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他自己明明也不是一个喜欢去娱乐场所的家伙啊? 他看着文森特从一开始的抗拒转变为不在乎,最后再到有些不好意思地闭上眼睛,尼赫迈亚的声音传来。 “睁开。” 文森特的睫毛颤了颤,他睁开眼睛,和尼赫迈亚四目相对。 尼赫迈亚道:“我们是不是从前就见过?” 文森特看着他,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但是尼赫迈亚的直觉告诉他,这事情绝对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还没等他继续询问,柜子的门就被猛地拉开。 第258章 “你俩在这……对不起!” 晏尘刚刚拉开柜子就看见了极其暧昧的一幕,还没等柜子里的两只虫给他回话就猛地将柜子门关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尼赫迈亚和文森特都在迷茫中,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楚外面拉开柜子的家伙是谁,门就被再次关上。 而尼赫迈亚也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自己和文森特的动作有多么的暧昧,他立马松开了手,一脚踹开柜子走出去。 他看到了蹲在地上的雄虫的身影,以及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 想来是那些追上来的部分都被解决了。 晏尘还在给兰斯洛特发消息,听到身后的柜子发出响声之后也没着急回头,而是发完消息之后才回头看他。 “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晏尘站起来,擦了擦脸上沾上的血点,他清楚地看到尼赫迈亚和文森特的脸上逐渐浮现震惊之色。 尼赫迈亚有些惊讶:“冕下怎么来这里了?” “来查看一下这边的状况和部署,你俩这是在干啥呢?” 文森特瞬间反应过来,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还连忙上前阻止:“被追杀了,没别的事情!” 他挡在尼赫迈亚的前面,朝着晏尘挤眉弄眼,试图阻止晏尘说些他们之间过往。 晏尘当然明白文森特的意思,但是他也觉得自己说没有必要,因为这俩家伙周围的气氛已经很明显的开始变得诡异。 “还在被追杀?” 他投其所好,主动扯出了另一个话题,将他俩的关系跳过去,晏尘将手上沾了血的白手套摘掉,揣在兜里,然后带着他们主动离开了这个小巷子。 他走在前面,尼赫迈亚和文森特跟在后面,晏尘双手插兜一边走一边问:“为什么要追杀你?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这样源源不断的追杀你?” 他知道文森特一直有很多秘密,但是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会让反叛军这样锲而不舍的追杀他这么多次,投毒刺杀无所不用其极。 文森特走在他身后,一举一动保持着优雅,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当然是因为我有价值了,而且想杀我的应该也不是皮尔逊,是那些小贵族。” 他绕过路上的石子,身边的尼赫迈亚却一言不发的将它们踢飞。 文森特注意到了尼赫迈亚的动作,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在一边解释:“冕下也知道,我从前迫于各种原因,有很多情虫,现如今他们的把柄都在我的手里。” 晏尘嘴里叼着根草,这是他从图纳德家族回来的时候顺手扯的杂草,他手上也没闲着,正在给阿贝发消息。 骤然听到文森特的话,他都差点有些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尼赫迈亚好像还在这儿啊? 下一秒又变成了:哦,他失忆了。 接着就是:不对呀,他俩之前不还亲着呢吗? 所以晏尘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文森特,眼里是探究的神色,他问:“有谁?” 文森特摇头:“记不清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用余光去瞥了一眼尼赫迈亚,对方只是浅浅皱了皱眉,没有其他的表现,至于晏尘,他当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也明白了这两个家伙正在闹别扭,但是小情侣的事情能不管就不管,他转过身去继续带路,首先得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他们才能开启愉快的谈话环节。 晏尘带着这两个形容狼狈的家伙,成功找到了一家破败的酒店,至于为什么要找破败的酒店…… 现在满大街上都是这两个人的通缉告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触犯了什么天条呢,为了减少是非纠缠,晏尘选择了一个黑店。 他交了钱之后就直接把老板打晕了,让克里斯汀盯着老板之后才带着两个家伙上楼。 他将外套一脱,扔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来,翘起个二郎腿就开始盘问了:“来吧,讲讲你们这些天都调查了些什么?” 尼赫迈亚沉默,他没好意思说这几天他在干嘛,大多数时间都停留在酒店里面,除了睡就是吃,然后就是在网上查资料,联系自己以前的虫脉,再接着就是躲避追杀,换地方住了。 他觉得这些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但是面对晏尘的询问又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说,所以他还是磕磕绊绊的开口了。 “就……一些关于对立的言论,还有势力分布问题。” 尼赫迈亚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完全没有扯到重点上,甚至大部分都是晏尘已知的信息,但是晏尘也没有打断他。 尊重他人的劳动成果是最基本的道德素养。 晏尘还没发表意见,文森特倒是有些听不下去了,他站在尼赫迈亚的身后一把捂住他的嘴,然后满脸微笑道:“我们就不多说废话了,最近只有一件大事,科波菲尔·塞西亚的学生埃尔维斯·雪莱正式宣布投靠反叛军,他跟着皮尔逊参与了很多重大活动,包括对警署那些办事不利的虫的处决。” 文森特在尼赫迈亚的强烈要求下松开了他的嘴巴,然后拍了拍手:“我不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是否有隐情,但是冕下……” 他重新绕到狭窄的沙发前用脚踹了踹尼赫迈亚,后者向左边挪去,给他空出一个位置,文森特坐下。 “冕下……这件事情一出来,再加上科波菲尔·塞西亚并没有任何反应,议会的信誉度已经丧失殆尽了。” 文森特的表情很是平静,仿佛这件事情和他没有半分钱的关系,虽然按照实际上来说,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是个棋子,现在是被放弃的棋子。 他只能主动求生。 “这件事……我知道,我们自有打算,可以不必多管。” 晏尘没想把科波菲尔拒绝出逃的事情告诉他们,有些时候知道的东西越多,死的就越快。 他见这边也没什么可以探查的消息了,就准备离开,当然是带着尼赫迈亚和文森特一起离开,他准备将这两个家伙交给帕尔默。 虽然日暮川比较危险,但是有一群人聚在一起总比两个人单打独斗要好,况且那边的士兵也不少。 做好了思想准备之后,他二话没说直接拽着两人就冲出了这家黑店,无他,克里斯汀警报声响起,这家店的老板悠悠转醒,正准备报警呢。 要知道现在的警署是反叛军在管,这一报警不就彻底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吗? 晏尘一路火花带闪电,直奔楼下,在黑店老板按下那个拨通键之前一巴掌拍掉了他的光脑,然后再次将他打晕。 “走!” 刚刚站在楼梯转角处看见了这一幕的尼赫迈亚和文森特面面相觑,但是动作上丝毫不敢停顿,跟着晏尘就一溜烟地跑了下去。 四周十分寂静,这条荒僻的小巷子里见不到一只虫的影子,晏尘直觉不对劲,只想快速离开。 离开的过程难以想象地顺利,他们为了方便直接冲出了小巷子,在大街上上了飞行器后直奔天空而去。 并不是没有虫看到他们,追着他们的虫也不少,但是在“车技高超”的克里斯汀的操作之下成功将他们甩掉。 舱门打开,晏尘就这样拽着一边的扶手,任由风吹的他发丝乱飞、披风作响。 等到飞行器上升到一定的高度之后,他才“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现在该去哪里?” 文森特坐在沙发上默默发问,他身后是整个横躺在沙发上,闭眼假寐的尼赫迈亚。 晏尘叹了口气:“现在是三点钟,咱们现在去日暮川找阿贝,把你俩托付给他们就行,然后我在那边再待上两天就得回边境了。” 他靠在舱门上,伸手揉了揉眉心,心里在疯狂吐槽。 三天的时间得有一天半的时间都花在赶路上,其他时间根本做不了什么事儿嘛! 讨厌! “休息吧,等到了日暮川休息的时间就说不定了。” 他随手挥了挥,走到了副驾驶座上坐下,他特意将驾驶舱的门关上,留给这两只虫独立的空间。 当然他坐在这边也没什么好看的,又不敢随意去打扰兰斯洛特的工作,对方说不定现在正在和库铂交谈呢。 距离天黑也只是仅有几个小时罢了,等一等又如何呢? 他将座椅下调,躺倒,戴上眼罩开始睡觉。 此时此刻的兰斯洛特正一人行走在大街上,顶着周围无数震惊的目光,开始一条街一条街的搜索库铂的踪影。 但是他完全忘记了他现在的打扮——穿着一身血乎滋啦的军装,披风给丢了,脸上也溅了血点,银白色的头发也染上了红色,垂在两边的发丝因为沾了血而结成一缕无法分开。 脸上的血甚至有些影响大家辨认他的身份,反正大街上大多数都是平民,看到他这个模样自然是躲得远远的,有几个不怕死的倒是想上前,但是兰斯洛特也是很谨慎,在对方靠过来之前就离开了原地。 其中也并不缺乏库铂派来找兰斯洛特的虫,为什么他不亲自前来呢? 当然是因为他现在正在大街上宣扬他的思想,试图煽动平民的情绪。 他在西街热血激昂的演讲,兰斯洛特在东街漫无目的的闲逛,在时间和运气的推动下,兰斯洛特从东街逛到了西街,看到了一个被众虫围起来的未成年。 那个站在高台上愤慨激昂演讲的家伙,不是库铂又是谁呢? 兰斯洛特一出现在这里,周围的虫就自觉的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库铂注意到不对劲,朝那个方向望去,和兰斯洛特四目相对。 第259章 库铂直接就是一个瞳孔地震,他对兰斯洛斯的样貌十分熟悉,好歹是见了那么久,他在军中也待了几个月。 在晏尘还没有失忆的时候,他就和兰斯洛特下过一次战场,对于这位上将的杀敌手法一清二楚,这模样看了一眼他就认出来了。 他连忙把话筒塞给了梅格,然后从台子上跳下来,不过他是前往后台的方向。 兰斯洛特站在那里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他这副样子不方便直接出现在闹市中,所以他十分果断地转身离开,绕了两条路重新从另外一个方向绕回后台。 库铂就在那里等他。 “我去,上将……你这是?” 他面色有些煞白,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上上下下打量着兰斯洛特,原本鲜红的血液已经氧化变得暗红,甚至几近干涸。 兰斯洛特无所谓地摆摆手:“先去了趟议会,从议会出来的时候被追杀了,数量稍微有点多。” “你怎么能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这种话!” 库铂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十分无力的吐出来,此时此刻,他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 所以兰斯洛特独自解决了所有的追兵,并且只染了一身的血,没有一点伤口。 “啊?”兰斯洛特朝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然后毫不在意地继续向他提要求,“先准备个地方让我换身衣服吧,这事儿出去太显眼了。” 库铂:…… 原来你还知道这身儿很显眼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我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里杀回来的变态呢…… 心里的吐槽当然不能说出来,他已经将事物全部交给了梅格,这会儿处于一个没事干的状态,干脆就带着兰斯洛特四处转转。 “您跟我来吧。” 他先是从后台取了一个斗篷交给兰斯洛特让他披上,再回到据点的这一小段路程里,尽量扮演一个相对正常的虫吧。 虽然戴着黑色的斗篷和兜帽招摇过市也很不正常,但是这比浑身是血要令虫容易接受的多。 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时候。 兰斯洛特一言不发地将斗篷披在了身上,然后跟着库铂一路避开虫群来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森林里,他们的据点就设置在这片森林的中央。 库铂和兰斯洛特待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到特别的紧张,所以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充当一个毫无感情的带路机器。 说是剧烈,实际上就是怀特家族在几百年前荒废的秘密实验室改造的,这地方已经没用了,所以在库铂提出要将这里当做基地的时候,基德纳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这里的虫很少,只有零星几个在工作,大多都在坐在台式电脑前敲击着键盘。 兰斯洛特暗地里打量着这一切,沉默的跟在库铂的身后,来到了对方为他准备的房间门口。 库铂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上将,有些简陋不要在意……你先洗漱,过后我带您参观一下。” “没事,谢谢。” 兰斯洛特简单地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进了房间。 库铂则是一直站在门外没有说话,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门外等待着兰斯洛特洗漱完毕,他还以为来的会是大公呢。 兰斯上讲的话……应该也没有问题,反正他和大公是一体的,谁来都没有差别。 大约半小时后,兰斯洛特将自己收拾完毕,打开了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口发呆的库铂。 “你在干什么?” 兰斯洛特骤然出声成功将库铂吓得从地上弹起来,他甚至有些找不着方向,胡乱向着另外一个方向道歉:“抱歉抱歉……” 兰斯洛特觉得有些好笑,双手环胸斜靠在门框上:“我在这儿呢。” 库铂:…… 他转过身,神情有些懊恼,连忙扯开话题:“上将,我来讲讲这里发展的情况?” 兰斯洛特点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变化,他的眼睛依然是很淡漠:“可以,顺便出去走走,边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边说。” 对于这样的提议,库铂自然没有立场反驳,他欣然接受,带着兰斯洛特开始在街上闲逛。 森亚格诺比起芙丝莉亚和日暮川倒显得正常很多,没有过度发展也没有落后,他们就这样走在大街上,居民也在闲逛,就好像法案对他们没有产生任何的影响。 “法案对这边产生的影响还是比较小的,但是渐渐的他们就会意识到不对劲了。” 库铂的眼睛扫视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虫,兰斯洛特侧过头去看他,库铂回头对上兰斯洛特的视线,丝毫没有避讳,直接将自己的事情重申了一遍。 “冕下应该和您说过了。” “说了,所谓恩赐也不过如此吧。”兰斯洛特挪开了视线,他微微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 恩赐吗? 库铂不知道,每只虫都说这是恩赐,但他却觉得这是在折磨他。 天色渐晚,太阳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大地上时,晏尘的电话准时打来,他接通了电话,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肃穆的氛围顿时融化,染上柔和的色彩。 “我到了,你那里怎么样?” 库铂呆愣愣地看着他,心里却不自觉的想起了另一只雌虫。 他有些失神地听着兰斯洛特和晏尘说话,大街上的其他虫也是这样欢声笑语,好像只有他一个游离于世界之外。 得益于他这个种族极其优越的听力条件,他能清楚地听见晏尘的声音。 “尼赫迈亚这小子即使失忆了,还是和文森特搞在了一起。” 兰斯洛特用一种带了些许震惊却又温柔的语气回应他:“你不一样吗?我很好奇难道是因为待在一起一段时间就会爱上吗?” 他们十分温柔甜蜜的诉说着对对方的思念时不时掺杂着一些对当局的分析和信息交换。 他们并不怕所谓的消息走漏,因为能从这个程度直接听清楚的种族,忽略掉具离条件的话只剩下库铂能听到。 也正是因为这个条件,他们才愈发的肆无忌惮。 然而库铂感觉自己有些伤心,正在他准备收回视线静静等待兰斯洛特和晏尘通话结束的时候,一张熟悉的脸闯入他的视线之中。 他连忙追了上去,一把扯住了那只雌虫的手臂,对方稍带疑惑地回过头看向库铂,眼睛里满是不解。 那是怎样一张魂牵梦绕的脸,和他梦里的雌虫长得一模一样,库铂的声音略带颤抖,水润的眸子逐渐被一层水雾笼罩,他几乎是控制不了自己。 他的眼里抱有莫大的期待,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只虫对此感到很奇怪,但还是扯着一张笑脸回答:“帕米洛·罗德尼,您是?” 他的眼中带着疏离,库铂似乎被这道视线所灼伤,他颤抖着后退了一步。 然而此时,晏尘的声音再次转至他的耳边,他似乎是在回答兰斯洛特的问题。 “爱情是不可以培养的,如果光靠时间和爱就能让另外一只虫爱上你,那谁和谁都可以相爱。” “有的感情之所以会让你刻骨铭心,就是因为答案早就写在了彼此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有些虫,你见一面就知道他是不是对的了。” 库铂的眼泪滑落。 他不知道命运为何对他开如此大的玩笑,但他只能接受,他的心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不是爱尔·柏塔。 他简单地向那只虫介绍自己:“您好,我是库铂·怀特,抱歉,打扰到您了。” 帕米洛完全不在乎,他笑得十分和善,甚至有些担忧库铂的情况,眼睛里透露出点点迷茫:“没关系,是我长得很像您的某位故人吗?” 库铂的眼睛微微瞪大,帕米洛见状连忙摆手,眼神里有一丝慌张:“我是见您对我的脸似乎感到很震惊……” 库铂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使劲点了点头:“是的,见到您我就想起了我的雌君。” 帕米洛伸手捂住了微微张开的嘴,他用玩笑语气说道:“阁下还未成年呢,哪里来的雌君?” 库铂将自己的情绪整理好,然后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脸:“就有,不打扰了,祝您生活愉快!” “你也是。”帕米洛没有多做停留,简单的和他道别后就离开了此地,库铂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虫。 库铂站在原地很久,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发呆。 兰斯洛特一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只是没好意思上来打搅,不过现在看这个样子…… 他走上前去,一手捏着电话,一手拍在了库铂的肩膀上,嘴里还在和晏尘争辩:“我不是很懂你说的话,我们难道不算日久生情?” “屁话,老子对你一见钟情!” “噗嗤——” 库铂听到这句话没忍住笑出声来,无论是兰斯洛特还是电话那头的晏尘都陷入了沉默,只有库铂看起来心情很好。 抬头望着天空,然后又转过身来看向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兰斯洛特,他笑道:“我觉得大公说的有道理。” 兰斯洛特满头雾水,他试图用眼神传达给库铂他的疑惑。 但是库铂此刻却仿佛摆脱了一切的不开心,他看向兰斯洛特,他和晏尘还保持着通话。 库铂道:“我或许没有说过……我上辈子其实有一个喜欢的雌虫?” 晏尘:“……” 兰斯洛特:“……嗯,没说过。” 其实他俩早就知道,但是知道的原因不能暴露,所以还是装作不知道吧。 库铂面对着兰斯洛特,却还是转头寻觅帕米洛离开的背影,即使他再也找不到。 他说:“刚刚那只虫长得和他一模一样,可见到他的那一眼,我就知道……他不是他。” 第260章 库铂将头转回来,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意:“他和爱尔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我不会爱他,我爱的自始至终都是爱尔。” 晏尘在电话那头听到这样没头没尾的话,心里充满了疑惑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不管怎么发问都觉得很奇怪,所以他就直接去问了克里斯汀:【这家伙这咋回事?】 克里斯汀也很好奇,所以就顺着踪迹找到了那个帕米洛·罗德尼,他将这家伙的脸和资料里的爱尔·柏塔进行对比,发现这俩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眼下的小痣都长在同一个部位,分毫不差。 克里斯汀:【……虽然但是,我真的觉得这家伙是“网”找来搞库铂心态的,好在他看的够开】 这样说着,他将照片和资料发给了晏尘。 除了一模一样的脸之外,性格也是很相似,只是爱尔·柏塔是军虫,帕米洛·罗德尼是个平民。 他沉思了片刻,兰斯洛特也没说话,他们两个一个无声地倾听着,一个沉默地看着库铂。 兰斯洛特看着他,眼睛里倒映着城市的灯火,他说:“看他的打扮,他是个平民。” 库铂呼了口气,腮帮子鼓起来,片刻后张开嘴:“哈……挺好的,这张脸,我也不想在军队内看到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带着兰斯洛特离开了这条热闹的大街,刚好趁着晏尘和兰斯洛特在打电话,库铂迅速回归工作状态,趁着这个好机会和他们一起分享。 他领着兰斯洛特往根据地走,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他和兰斯洛特。 库铂的嘴巴根本没有停过,基本上都在汇报他这几天的事情,晏尘虽然有那么一点点不爽,但还是很认真地在倾听。 库铂走到根据地的门口时,忽然想起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这个事情在一众冲突与矛盾中显得格外的小,所以他一时没有想起来。 “对了,冕下,上将,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不能确定,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说一下。” 晏尘躺在驾驶座上,他这会儿正停留在半空中,准备白天的时候再去找阿贝,大晚上的去很有可能会误伤。 他百无聊赖地开口:“什么?” 库铂道:“最近街头出现了很多身上有奇怪图腾标志的虫,根据我上辈子的经验来看,应该是反叛军,但是在这个时间点,森亚格诺不该出现反叛军的。” 他知道的只有这些了,至于剩下的……那他就真的猜不到了。 晏尘一听这句话,在空中晃荡着的手顿时停下,兰斯洛特也停住了脚步。 风声萧萧,夜半月亮高悬,两个影子在地面上拉长再拉长,兰斯洛特低头道:“你再说一遍?详细点。” 库铂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照做。 “就是上辈子的这个时间段内,森亚格诺是没有出现反叛军的,但是最近街头的虫有部分属于反叛军,他们脖子上的图腾我是不会记错的。” 库铂有些忐忑,这气氛怎么就这么奇怪呢?总能让他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东西,难道……这辈子反叛军的计划不一样了? 他不清楚,上辈子的他颠沛流离,根本无心去管其他事情,况且他也没有离开过森亚格诺,也不清楚之前的议会和警署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只知道森亚格诺的事情,只是上辈子也有法案的出台和议会的倒塌,唯一他印象中改变了的只有科波菲尔。 至于科波菲尔的结局他也不清楚,因为在此之前他就已经死去了。 兰斯洛特在这里站了三分钟,三分钟内他没说话,晏尘也没有,寂静的夜里只有三道呼吸声。 “走吧,先回去。”兰斯洛特没再多说,晏尘和库铂也没有询问,只是十分乖巧的听他的话,一直走到根据地内的卧室门口他们才分开。 兰斯洛特进卧室的时候第一时间倒在了床上,然后将光脑贴近耳边:“我好想你。” 晏尘低声笑道:“我也想你,但是我声音不能太大。” 兰斯洛特:“为什么?” 晏尘:“虐单身狗可不是一个很好的习惯。” 兰斯洛特了然,只是他并不认为尼赫迈亚和文森特是单身狗,他俩顶多算失去记忆后被迫分离却又别扭聚在一起互生情愫的小情侣。 但是这对小情侣目前处于一个破镜未重圆状态,他还是很乐意看一场热闹的。 “好吧,那你声音小一点。” 兰斯洛特换好了衣服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被子盖到身上。 “你到哪里了?”他继续问。 晏尘道:“半空中,日暮川……暂时不敢半夜去,怕被当成恐怖分子直接击落。” 他躺在驾驶座上,看透过眼前的挡风玻璃,看着漫天星辰,手上摆弄着军装的纽扣,他道:“今晚的星空很好看。” 兰斯洛特:“我这里看不到,根据地在地下,你能拍给我吗?” 晏尘:“当然可以了。” 说到做到,不过一分钟后,兰斯洛特的信息栏就多出了十几张照片,他一张张的翻看,从不同角度拍摄的星空,照片的边缘可以看出晏尘应该是跑遍了飞行器上所有的窗户。 兰斯洛特没忍住笑出声,他用手指将照片放大,一点点仔细去观看那里的星空。 但愿晏尘没有收到尼赫迈亚和文森特的批判。 晏尘:“开心了?” 兰斯洛特:“嗯,很开心,只是什么时候任务能结束,我想快点见你。” 晏尘一听这话,顿时忍不住了,心脏就和要跳出胸腔一样,他伸手按在心口,小声埋怨:“都怪你,我的心跳的好快。” 兰斯洛特闻言,用手轻轻点了点光屏:“那我也怪你,理由同上。”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波澜不惊,和晏尘明明白白地撒娇不一样,但是晏尘就是能分辨出来他是在说好话。 “好吧,不怪你了。” 兰斯洛特:“那……谢谢?” 晏尘“哼”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磨蹭了半天才哼哼唧唧道:“你……今天和我打电话的时候是不是打架了?不许骗我!” 兰斯洛特无言沉默,半晌才干巴巴回了个:“嗯……” “受伤了没?” 晏尘的话里充满了关心和担忧,兰斯洛特心间一热,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泡在了蜜糖里,他温声道:“没,我把他们都杀了。” “数量多吗?” 兰斯洛特回忆了一下他从议会开始杀到森亚格诺杀掉的虫的数量,报废了两套衣服,他迟疑地点点头:“挺多的吧?” 晏尘听到这话十分捧场:“好厉害呀,你累不累?要不要先睡觉,睡醒了我们赶快干活,干完活之后迅速回到边境见面。” 兰斯洛特没有异议:“好。” 说了这句话之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地步,既不挂断电话,也不说一句话,其实是双方都想对方先挂。 就这样磨蹭了很久,兰斯洛特猝不及防开口:“按照你的惯例……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吻?” 晏尘在副驾驶座上躺的好好的,闻言瞬间伸出一只手就盖住了眼睛,头撇向胳膊内侧,露出的脸稍稍泛红。 “嗯……” 他的声音闷闷的,兰斯洛特脸上也泛起笑容,他现在大概也能脑补晏尘此时的模样,反正都是相爱的模样。 “晚上好?” “晚上好。” 兰斯洛特挂断了电话,关掉了房间的灯后,将被子盖好,陷入了沉睡。 晏尘这边也重新戴上了眼罩。 这一夜,睡得不安稳的恐怕也只有库铂了,时隔一年,他再次梦到了爱尔·柏塔。 当然也不仅仅是他,还有他们上辈子一起奋斗过的伙伴,他看见爱尔和他们一起奔赴美好的彼端,河岸这边无花无草,他站在原地,望着同伴们远去的背影落泪。 一切好像都结束了,是因为今天遇见的那个帕米洛·罗德尼吗? 他看见爱尔在对岸朝他挥手,他听见对方和他说“再见”。 “再见……” 是梦境中的呓语,库铂的紧闭着的双眼流下泪,从眼尾滑落到枕头中去。 第二日,天光大亮,晏尘直接和帕尔默联络,直接将飞行器降落到了帕尔默的地盘里。 这里是个山清水秀的山谷,完全看不出来一丝科技的痕迹,是个天然的隐蔽场所,也是帕尔默的练兵库。 “詹姆斯阁下。” “冕下。” 双方互相行了个礼后,就坐在了一起,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和詹姆斯家族建交,另外就是把尼赫迈亚和文森特扔在这里。 这里的房子并不像晏尘所想的那样普通,相反它依山而建,极其华丽,晏尘坐在大厅中,透过硕大的落地窗看向窗外的山水风景,此刻他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在这里生活确实能够忘记外界的纷争,果真是个好地方,他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茶,然后将视线和注意力拉回来。 “冕下对你所看到的满意吗?”帕尔默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大公,试图从他的身上找到一点令他心动的价值点。 晏尘早就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但他不但不闪躲,反而大大方方的迎上去,他将茶杯放下,开门见山道:“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我就直说了,这次来就是寻求合作的。” 帕尔默挑眉:“我们不是已经在合作了吗?” 晏尘盯着他的眼睛轻笑:“我可不信如此一个大家族的掌权者,会在见不到合作对象的情况下贸然选择合作。”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谈谈的条件吧,詹姆斯阁下?” 第261章 帕尔默盯着那只伸出来的手,垂下眼睛,似乎是在思考着晏尘的诚意是否足够。 他一头灰色的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脑后,手上带着白色的蕾丝手套,他摆弄着手里的珠串,片刻后抬起头,道:“我想知道目前确切的情况,相信这一点冕下知道的会比我多的多。” 他的视线毫不避讳的朝晏尘投去,与后者四目相对,晏尘淡然处之,他笑道:“事实上,我知道的东西已经涉及到了几十年前的四个家族。” 黑色的眼睛仿佛幽暗的深渊,帕尔默并不能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情绪,对方好像永远都是这般冷静,这让他想起了另外一只虫。 “有没有虫说过,您和您的雌君似乎有些相像。” 他卸下了眼底防备,拿出最真挚的眼神和行为试图去打动这位上位者,帕尔默此时此刻才有了合作者应该拥有的态度。 晏尘眼底闪过诧异,帕尔默十分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丝异样的情绪,他继续道:“我知晓您是聪明的,所以我选择了这条路,霍普会去战场也是由我授意的。” 晏尘了然,原来他早就有合作的想法,只是一直隐藏在暗处,从未说出过口而已,关于相像的话题他并不想再讨论,哪家夫妻不有点相似? 他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正式开始和帕尔默谈条件了。 “我需要阁下配合阿贝·瓦伦的行动,将日暮川境内所有反叛军压下。” 他直言不讳,完全不在乎自己说的事情是多么的狂妄,他拿捏定了,帕尔默一定会同意的,或许他并不在乎家族,但他一定在乎他自己和他的孩子。 事实也正如晏尘所料,帕尔默并未直接出言反对,而是静静地盯着晏尘,似乎是试图用眼神打败他。 晏尘毫不畏惧,就这样直勾勾的与帕默对视,面部肌肉放松,完全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帕尔默找不到他的弱点和情绪波动,只能先一步展开自己的想法。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如果需要合作,至少也要理由吧?” “可以啊,反叛军将日暮川据为己有,阁下不会真的相信了议会的法案吧?” 晏尘懒散的靠在沙发上,手搭在扶手上敲敲。 帕尔默坐的端正,是一副极其标准的贵族姿态,他道:“并不,议会如今也成了反叛军的走狗,就算不是,那也与傀儡无异。” “那不就是了,他想要我偏不给,我要破坏掉他所有的计划,逼皮尔逊现身,准确来说是逼他身后的虫现身。” 晏尘此番发言成功引起了帕尔默的注意,直到这一刻,帕尔默才未真正将他当一个小辈对待。 他兴味几乎是写在了脸上,浑身都变得兴奋起来:“你觉得他背后还有虫?” “阁下不会真的以为他个傻子能做什么吧?我承认他确实有部分计划是自己进行的,但有一部分绝对不是他想得到的。” 晏尘仔细回忆着他和皮尔逊仅有的几次照面,回忆着皮尔逊的一举一动。 他的表现正常吗?当然不正常了。 他是残忍的天真,又有着诡异的同情心和诡异的价值观,他的思路清奇,但是并不代表他能在这样勾心斗角的计谋中占得一席之地。 再加上外族和反叛军的传闻以及上一个循环的他警告他不要主动去布加尔米什星系,他严重怀疑这个所谓的外族就是站在皮尔逊背后的主导者。 回忆结束,视线拉回到帕尔默的身上,他似乎对此也十分感兴趣,沉思了片刻后给予了晏尘肯定的答复。 “我同意你的想法,我也答应与你的合作,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晏尘心底在庆祝,面上却不显,他笑的温和有礼,却又有些疏离:“请讲。” 帕尔默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避开了晏尘的视线:“让霍普跟着阿贝·瓦伦上战场,我要看到他在前线。” 晏尘对于这个条件有些意外,他眨了眨眼:“我以为您会说让他留在后方。” “不。”帕尔默放下茶杯,再次抬起眼与晏尘对视,这会儿他的面上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非要仔细去形容,那就是嗜血和疯狂。 他道:“詹姆斯家族不允许有懦弱的虫,詹姆斯家族所有的荣耀都是踏着血肉而赢来的,霍普不会例外。” 晏尘明白他的意思,虽然心中并不认同这样极端的家族观念,但这是条件,他只能遵从。 “没问题。” 交易达成,合作开始。 双方双手交握,晏尘成功在这里留下,两天后他会回到边境,在此之前他会带着阿贝一起在日暮川活动。 时间转瞬即逝,两天也不过是弹指一瞬间,好像什么也没干,又好像什么都干了,晏尘只能带着阿贝和霍普在各个据点奔波。 他们打击了反叛军的小集结点,又去驱赶了某些贵族,在给予反叛军重创的同时,不断发展着自己的势力。 很快就到了晏尘要离开的时间了,兰斯洛特发来消息,他会在边境的停泊点与他汇合。 一切都很顺畅,唯一在他意料之外的是事到如今,边境也没有传来战胜的消息。 看来三天也只是粗略的估计。 晏尘没有多想,在帕尔默的目送中上了飞行器离开了这里。 至于他心心念念的边境战场,此刻也结束了战争,准确来说只结束了第三次反扑。 主帅伊塔莱尔带领剩下的反叛军逃走,只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战场和奄奄一息的伤员,图尔斯和胡参·菲戈负责打扫战场,莫·图纳德带领部分军队继续追击。 他们相约二百里外没追到就回来。 胡参虽然看似是文官的模样,但战斗力并不弱,这场战争他甚至成为了主力,肆无忌惮的挥洒着汗水和力量。 他和图尔斯一起分割了战场,两人带领各自的队伍分开打扫。 打扫战场的虫并不多,所以分隔的很开,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将牺牲的战友的尸体带回来,顺便检查一下那些被反叛军落下的伤员,杀死。 图尔斯嗅着空气中新鲜的血液腥味来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地面上有一个尚且还有气息的反叛军。 他展开了骨刺,直接刺入他的胸膛,地面顿时塌陷,可能是用力过猛,他有些没站稳,直接向前扑了过去。 图尔斯掉入了这个洞穴内,胡参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通过通讯器向他询问信息:“你怎么了?” 图尔斯挣扎着站起来,他掉入了一个洞穴,洞穴不大,只有顶上的洞穴的穴口透露出一丝光亮,他安抚胡参:“没事,刚刚不小心掉到一个洞里。” 说完这句话,通讯器就被关闭了,接着又连响了两下,再次传来胡参的声音:“需要我去帮你吗?” 图尔斯拒绝了胡参的帮忙,他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这里是极其缺少水分的,可是这个洞穴内却显得异常潮湿,他皱着眉向前踏了一步,脚却踩到了水里,他能感受到明显的冰凉的触感和耳畔“哗哗”的水声。 他拿出通讯器摁下按键:“这里似乎有些不对劲,洞穴内有水。” 说完,他再次将通讯器塞入腰间,然后打开光脑上的照明设备进行探查,这个洞穴不算大,但似乎有洞口与其他的地方相通。 那水是从一个小洞口里涌出,然后汇入了另外一个洞口,他有些好奇,于是便在洞内探查。 那河的一端是通向一汪泉水的,他挣扎了片刻,最终好奇心盖过了恐惧,他将通讯器放在岸边,然后一头扎进水里,朝着那勉强通行的洞口而去。 再次浮上水面,这是一个极其宽敞的空间,顶部生长着不知名的植物正散发着幽暗的光,整个洞穴呈现出一种荧光绿色。 星星点点的浮游生物漂浮在天空中,他们也是呈现出幽绿色,衬得洞穴诡异至极,图尔斯上了岸之后,才看清楚眼前的一幕。 其实这里是一棵巨大无比的树,树木没有叶子,只有枝干,枝干上结着巨大的果实,果实散发着光点。 他不受控制地朝那棵树走去,将手放在了躯干上,他听着潺潺的流水声打量着这棵树的纹理。 图尔斯没有注意到背后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有着漆黑的长发和殷红的唇,穿着一身似火的红色长裙,身高只有一米七左右。 是个女人。 她站在图尔斯的身后,悄无声息,手里捏着个注射器。 图尔斯似乎是被这棵树迷了心智,完全丧失了所有的警惕心,一心扑在这棵树的身上,他身后的女人一步步靠近,举起了那个注射器。 图尔斯的身躯轰然倒地。 胡参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等了二十分钟,图尔斯在说完洞穴内有水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应他,他开始寻找所谓的洞穴。 好在有虫记得图尔斯消失之前的位置,胡参刚走到洞穴口准备进去的时候,图尔斯忽然出现。 胡参终于松了口气,一拳锤在了他的身侧:“跟你说话怎么不回我?吓死我了。” 图尔斯的神情似乎有些僵硬,他浑身是水,胸口有一道伤口,在往外渗着血。 他用一种带着疑问的语气问道:“胡参·菲戈?” 胡参皱了皱眉:“怎么了?” 图尔斯好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神色瞬间变得自然,他摇了摇头:“没事,被石头绊到脚摔了一跤,通讯器掉在水里失灵了。” 胡参有些无语,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背上,然后看向远处赶来的军队,掏出光脑开始给晏尘发凯旋的消息。 此时此刻的图尔斯又走到了另一只军虫的身边,用着同样疑惑的语气道:“兰伯特?” “上将?” “没事。” 图尔斯转身离去,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第262章 晏尘是在前往军区的路途中收到莫·图纳德的消息的。 对方明确指出反叛军似乎并不想同他们打仗,反倒是一场测试和挑衅,战败之后就逃的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晏尘大概也能猜到,况且日暮川内部和森亚格诺也并不平静,这几天他和兰斯洛特都忙的脚不沾地,就连通话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他简单回复了图纳德的消息,接着就开始变得无聊。 【克里斯汀,你在干嘛呢?】 “完成我的大创作,为什么不直接开口说话?” 克里斯汀没有出系统空间,他的声音诡异的回荡在空间内,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晏尘叹了口气,继续在心里说道:【你不知道将话说出口是一件很费口水的事情吗?累了】 克里斯汀:“……” 晏尘:【诶,你在写什么呢?】 克里斯汀十分顺畅地跳过了这个话题,立马接上现在的话题,他悠闲的躺在系统空间,脑子里想着怎么打字,一串的文字就浮现在光屏里。 “在写纪实文学。” 晏尘难得出声,还是浓重的鼻音:“嗯?” “在写《永不落幕》在另一个版本,我愿将其称之为真实版,就是等到我们去世之后再发出来的那个版本,有穿越者和重生者,有他们所作所为的一切。” 克里斯汀的声音里带上了点激动,他说话都带了些慷慨激昂,晏尘敷衍地点头:“你写到哪里了?” 克里斯汀道:“写到了库铂重生的部分。” 晏尘:“写的啥?给我看看。” 克里斯汀将那一小段截图发到晏尘的私信上,晏尘虽然很想让他念出来,但是再一细想这种纪实文学念出来的话就会显得很尴尬,他还是累一点,直接看吧。 打开他自己的私信,一个很小的图片,上面只有一段文字,上面写着: 【死亡并非是库铂生命的终点,他也不止一次经历死亡,生命总要逝去,重回这个时代,晏尘·克里斯汀是为了拯救未来的虫族,他是为了拯救现在的虫族,重来一次,世界天翻地覆,他并无后悔】 “咦……你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充沛了?” 晏尘装作一副十分嫌弃的样子,挤眉弄眼道,但是同时他的内心也对这本书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的期待。 开玩笑,以他为主角耶! 谁不想要? 【我的情感一直都很充沛,好嘛?这会儿也算叫……有感而发?】 克里斯汀躺在系统空间内迷你版椅子上,翘着脚一摇一摇,他将笔打横放在人中上,撅着嘴顶起,这会儿不方便说话,直接改用心灵通道了。 晏尘点头:【嗯,不错,记得把我写的牛掰一点】 【我这是纪实文学!】 晏尘撇嘴:【我还不牛掰吗?我都活下来了耶】 克里斯汀:【……】 现在想想前面几任宿主和前面几次循环,他忽然觉得晏尘说的十分有道理。 但是他的内心还谨记着晏尘之前的奇怪要求,又写成白莲花,又写的牛掰……会不会很奇怪呀? 算了,不管了,投资人要求的,克里斯汀必须满足! …… 到达军区停泊点的时候是晚上六点钟,军区是没有很明显的白天夜晚的分界线,但是光线会随之变化。 他一下车就看到了对面正站着等他的兰斯洛特,他的眼睛“锃”得一下亮起来,然后直接从飞行器上跳了下去,冲到兰斯洛特的面前被他一把抱住。 “啊……好想你~” 他弯着腰,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兰斯洛特的胸口蹭蹭,兰斯洛特伸手抚摸着他的后脑:“我也想你,走吧,他们貌似还有事情要说。” 晏尘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喜笑颜开,在听到第二句话的时候,小脸瞬间垮了下去。 开开开!天天开会!天天开会,烦死了! 他整个人像一个大型挂件一样挂在兰斯洛特的身上,任由对方半背半抱着他往会议室走。 期间他还在不断的哀嚎—— “能不能不去啊?” “我累死啦……” “我们不去,好不好嘛?” 诸如此类的发言,兰斯洛特都用统一的一个回答堵住他的嘴:“不行哦。” 晏尘:“……” 再次垂头丧气,将脑袋挂在兰斯洛特的肩膀上。 他们还没进会议室的时候,就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人形装饰品,是图尔斯,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也不进去,就这样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口。 少了几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此刻看似乎有些严肃。 他看到来者之后,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像是设定好的机器,等到兰斯洛特走到他跟前时,他才问了一句:“兰斯洛特·铂尔曼?” 兰斯洛特虽然很不解他这样的行为,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应了一声,接着图尔斯再次将视线投向他背上的晏尘。 “晏尘·克里斯汀?” 晏尘一脸奇妙地将脸从兰斯洛特背上挪开,他和图尔斯对视,满脸的新奇:“不是吧?我就出去三天,你就不认识我了?” 图尔斯面上一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机器运行卡住了,晏尘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 “喂,你小子干嘛呢?” 晏尘见他没反应,又喊了他一声,这会儿的图尔斯好像才反应过来,整个人立马变得鲜活起来。 “哦,没事,就是在等你们,会议只差你们两个了。” 他说完这句话,也没有管身后兰斯洛特和晏尘的反应径直走进了会议室。 他身后的兰斯洛特和晏尘十分默契的转过头看向彼此,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将他们的心思暴露无遗。 晏尘:他咋了? 兰斯洛特:不知道,感觉不对劲。 晏尘:跟失了智似的。 兰斯洛特:有些奇怪。 晏尘:算了,先进去吧。 兰斯洛特:好。 晏尘就这样挤眉弄眼了一会儿,克里斯汀在系统空间内看到这一幕,完全不明白这两个家伙到底交流了什么。 他大概能从晏尘夸张一些的表情中看出他的意思,但是兰斯洛特的脸有什么变化吗?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呢? 兰斯洛特的脸怎么看都像是只写了一个句号,克里斯汀从现在开始有些佩服晏尘了。 晏尘和兰斯洛特踏入会议室,其余几人都在,除去出征的几位将领之外,连后勤部的家伙也到了。 “怎么了?” 原本吵吵闹闹的房间一瞬间安静,晏尘带着兰斯洛特十分自然的走向了自己一贯坐下的位置。 他对于这样诡异的环境表示奇怪。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这样奇怪的原因了——几位出征的将领发现了反叛军的特别之处,他们貌似想打一场持久战。 前几天的战争不过是个开胃小菜罢了。 晏尘和兰斯洛特闻言皆沉默,如果真的是那样……只能庆幸他们提早去了联盟内做准备,否则万一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开战,那可真的是……会输的一败涂地呀。 “没事,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一切有我。” 胡参·菲戈一向是在会议中沉默不语,但是这次他却十分反常的提出了一个诡异的要求 “冕下,我需要您赋予我独自掌控军队的权利,在您和兰斯上将都不在的时候。” 胡参一脸坚定,脸上似乎带了几分视死如归,其余人看的都是一脸懵逼。 如果不是足够了解胡参的品行,他们甚至会以为这家伙是想篡位了,就像军队里常见的权力斗争那样……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顺位,在战场上出现意外之后,按照顺位下来听从指挥,但是这其中需要主帅详细指定顺位虫选,否则军队就有可能出现大乱的情况。” 胡参完全没有隐瞒,就这样赤裸裸地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他就是想将自己排在第三顺位,即使他的官职够不上。 晏尘深深看了他一眼,胡参与他对视,眼神有些退缩,但思索片刻还是迎难而上,他手放在桌子上,缓慢站起身。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不合理,但请您相信我。” 他暂时无法说出自己的目的,否则计划很有可能就被打乱了,他现在能赌的只有一个信任。 只是……这位并未与他共事过的大公和他的雌君,又是否会相信他呢? “好。” 正在胡参胡思乱想的时候,晏尘破天荒地答应了他的请求,也不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他只是觉得这样的提议是有必要的。 虽然说他并不觉得自己和兰斯洛特会在战场中失踪,但既然有人要求一个安心,那他就给他们一个安心。 按照这个说法,他将在场的几位都编了个号,甚至加上了不能带兵打仗、负责后勤的托因比。 当然他是排在最后一个,但是当他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没忍住火冒三丈:“你几个意思?你们是觉得你们都会没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语气里的担忧和谴责意味更多。 晏尘无所谓地朝他摆了摆手:“安心,反正就是个摆设,也不会有什么很大的作用,现在告诉你们也只是求一个安心罢了。” 兰斯洛特倒是没和他一起嬉皮笑脸,而是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边敲了敲桌子:“等到轮到你的时候,也差不多该玩完儿了。” 托因比&其他将领:“……” 晏尘&偷听的克里斯汀:“……” 话糙理不糙,但这也太糙了。 房间内顿时陷入寂静,晏尘受不了这样的氛围便主动打破:“好了好了好了,哎呀,差不多就是这个理。” “咱们再商量一下剩下的安排,然后就去睡觉吧,从明天开始,即将开启新的篇章了。” 克里斯汀偷偷在心里问他:【什么篇章?】 晏尘神秘一笑:【永不落幕·战争篇】 克里斯汀:【……】 他对打仗没什么兴趣,也不打算详写! 本身就已经够苦够虐了,再详细描写战争的残酷岂不是会刀死虫了! 克里斯汀撇着嘴将战争篇从他的计划中划掉。 但是这一段又不能一个字都不写,他咬着笔头开始思索最客观呈现模式,最好是没有太多的情感代入,但又能够完美的表现出战争的过程。 夜里,他还在沉思的时候,晏尘正和几位将领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在他三寸不烂之舌之下,所有人皆臣服于他的“智慧”。 反正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总是好的。 而且晏尘已经摸索出了一条和联盟内部沟通的渠道,他现在大概也能明白,故事已经接近尾声。 也就是说距离他死去的那个日期也越来越近了。 明天,明天就要开始主动出击了。 第263章 晏尘从昨晚入眠开始就一直有一股隐隐约约的不祥的预感,只是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直到今天早上醒来,他在被窝里被军区的紧急警报吵醒时,他的心中终于有一块石头落地——啊,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现在还终于发生了,放心了。 当然这只是他迷迷糊糊没睡醒时的想法,等他在警报声中完全清醒过来时,整个人都石化了。 此时此刻的他正站在飞行器前,即将奔赴战场。 早上听到的那个坏消息就是——边境军区的信号塔彻底与联盟内部断联,从现在开始,军区和联盟就是两个完全独立的境界了。 着实不是个好消息,晏尘大概也能猜到是有人从中作梗,无非就是反叛军干的烂事,除他们之外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准备好了吗?”兰斯洛特整理着白色手套,走到他的身边,一边询问一边检查别在腰间的枪械。 晏尘点头:“嗯。” 反正他还有克里斯汀,即使星网断联也影响不到他获取信息,从现在开始,一切的信息都是在基于他改变了原来剧情的情况下发生的,对克里斯汀自然起不到什么限制作用。 “出发吧。” 他转过头看了兰斯洛特一眼,然后就和他上了同一架飞行器,这场面仍旧很壮观,数架飞行器跟在他们的身后,先俯冲一段,再升上万米高空。 接二连三,如同倒泄的银河,托因比也难得找回了从前在战场上挥洒热血的感受,即使他现在只能留在基地当一个后勤虫员。 战争,不仅仅是人类的永恒课题,它对于任何一个种族来说都没法规避。 小型的种族内部斗争也会伤害到同胞和其他的种族,更别提像虫族这种占据了几个星系的大型种族之间的斗争。 晏尘第一次和反叛军正面在战场上对上,他武器砍下第一只反叛军的脑袋时,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库铂哭到喘不上气的脸。 他大概能明白为什么那个家伙会如此崩溃了,做再多的梦都比不上切身经历,在真实的梦境也抵不过真实。 “晏尘!” 兰斯洛特的声音响起,晏尘迅速反应转身一刀刺入原本准备偷袭他的反叛军的后脑。 “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晏尘给予他一个安抚性的眼神,然后再次投奔战场。 这片土地渐渐遗忘了游虫的痕迹,却染上了虫族的身影,打斗的一方渐渐被替换,没有虫期待这场战争,可它必然发生。 这就是历史的不可替代性。 今天是星历二五九零年三月五日,联盟与反叛军的战争拉开序幕。 从这一天开始,联盟和反叛军展开了长达三个月的拉锯战。 以下内容节选自作家克里斯汀的自传,自传里简单讲述了他在这场战争的经历。 【请原谅我不愿详细描述战场,没有虫会希望看到大型的自相残杀现场,所以我选择用日记的形式来记载这三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 3月5日: 这是战争的开始,起初我们打了一场胜仗,但是半夜却又遭到了偷袭,所有虫都斗志昂扬,因为我们知道在遥远的日暮川和森亚格诺,有无数同胞也在为之奋斗。 3月10日: 这一仗死了很多虫,不仅仅是我们的军虫,当然还包括反叛军,当我在战场上看到那样残忍的一幕,我不禁开始怀疑这个种族存在的意义。 今天实际上打了一场败仗,莫·图纳德受了重伤不得不留在后方休息。 3月16日: 我们终于意识到了治疗药剂的重要性,但是兰斯洛特没有时间,所以只能让闲着的拉斐尔、虞·化和309前往战场进行临时研究。 今天还有一个好消息,日暮川的起义军的数量激增,几乎是所有的平民都参与到了反抗中来,但是反叛军却还像杀不死的小强一样(ps:并没有瞧不起蟑螂族) 3月20日: 大公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几乎起不来,他所有的指挥任务都交给了兰斯洛特处理,同时,库铂在森亚格诺的计划也遭遇了重创,由于反叛军的突袭,他们的据点丧失,只能被迫流亡。 科波菲尔时隔一个半月再次出现在众虫的视线中,他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因为支持联盟而被强制夺取社交工具,此行为引起大范围不满,矛盾开始加剧。 4月21日: 时间间隔很久,这一个月以来的冲突不断,包括在帕尔默和阿贝带领下的日暮川以及边境,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经历了63次斗争,双方损耗严重。 (ps:反叛军到底哪来的这么多数量,疯了) 4月23日: 治疗药剂初见成果,晏尘彻底恢复,根据地进一步向外推进,联盟内部却来消息,莫里森死于谋杀。 军校爆发斗争,几乎是反叛军单方面的绞杀,大部分学生身死。 4月26日: 帕尔默的据点因叛徒泄露而被绞杀,阿贝连同剩余的组织成员一同出逃,路上碰到围剿,得到民众的救助。 边境大败一场,丘奇重伤失踪。 埃尔维斯在公开场合亮相发表演讲,支持反叛军,引发众怒。 5月3日: 格雷沙姆向反叛军发起对抗,警署被卡特控制,尼赫迈亚带领一部分民众赶往厄洛纳斯特支持格雷沙姆的行动。 丘奇被俘获,救回来后断了一条腿,其职位由述顶上。 5月7日: 军队的成员开始无故失踪,调查无果。 爆发截止目前以来最大的一场冲突,持续十日,目前伤亡共计362143名军虫。 各个星系、各个星球开始爆发动乱,民众开始恐慌。 5月13日: 伏恩·因特在警署现身,设计议会发生爆炸案,超一半议员身死。 汤普森·哈里斯现身边境,在最要紧的关头作出重大失误决定,导致反叛军几乎全军覆没,但也因此失去踪迹。 5月17日: “507暴动”边境部分结束,然而星球星系之间却愈演愈烈,边境伤亡总计超3000万,战场外扩三千公里。 曼托玛城被反叛军彻底攻占,墙面,地面上所有值钱的物件被一扫而空。 皮尔逊·墨菲首次在新网上露面,承认了自己是反叛军首领。 5月23日: 晏尘收到阿贝和库铂的来信,联盟内部反叛军的数量仍在不断增多,民众渐渐也对议会彻底失望。 同日下午三点,谭·仞试图刺杀皮尔逊失败,碎尸。 5月27日: 第二轮大规模战争爆发。 由于战况激烈,虞·化和309等研究员不得不撤回军区内部。 格雷沙姆正式向反叛军宣战,将自己的据点从警署撤离至日暮川,与帕尔默达成合作。 5月31日: 第二轮战争中场休息,后方军区遭到进攻,军区沦陷,抢救无果。 剩余的食物只够支持一个月。 兰斯洛特上将在一众决议下独自前往森亚格诺支持反抗,边境暂由大公独自指挥。 6月5日: 战争全面爆发,随之而来的是各大星系以及星球之间激烈的矛盾冲突,不仅仅是军虫和反叛军,还有平民与平民之间,包括阶级之间的斗争。 兰斯洛特返回边境的途中遭遇伏击,索性并非重伤。 日暮川矛盾最为激烈,街头暴行比比皆是。 6月12日: 战争胜利前夕,图尔斯上将忽然叛变,偷袭晏尘和图纳德成功后被击毙,图纳德重伤倒地,兰斯洛特为了保护大公与其一同失踪……】 达勒此时正看着原先不可一世的莫·图纳德正倒在他的面前,他手上是正在滴血的武器。 只需要去砍一刀……一刀就能报仇了! 达勒几乎是抑制不住心中渐渐升起的暴虐情绪,他知道这样做不对劲,但是他就是无法控制住。 莫·图纳德身受重伤,身上的治愈药剂早已使用完,他的肋骨插进了肺里,腿骨因为高空冲击被摔断。 这种程度的伤在虫族内部虽然不会致命,但是也足以限制其活动,特别是现在还在战场上,失去治疗药剂的他只能任虫宰割。 由于刚刚的爆炸,现在的战场还处于一个混乱的状态,莫·图纳德此时此刻只能说是孤立无援,就算现在杀了他也不会有虫发现。 他们只会以为这个倒霉蛋是由于受伤又被反叛军发现而被杀死。 只是…… 达勒扪心自问:他真的能做到这一步吗? 他忽然想起之前晏尘对他说的话——“记住永远不要为了个虫恩怨损耗集体利益,你是聪明的孩子,不需要我过多和你讲述。” 是啊,联盟已经经不起再失去一名上将了,受伤的受伤,残疾的残疾,叛变的叛变,他们经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了。 达勒一步步走到图纳德的身前,阴影投下,遮住了光线。 图纳德咬着牙,面色狰狞地睁开眼睛。 达勒低着头,发丝垂下遮住眼睛,他的手紧握着刀柄,高高举起。 图纳德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瞳孔紧缩,挣扎着起身。 “哗——” 刀被掷远,治疗药剂洒落在他的腿上,另外一支被他塞到了莫·图纳德的手中。 他的泪水砸在图纳德的脸上,眼底是几乎溢出的悲伤,他哽咽道:“如果你能活下来,拜托,请告诉我我父亲的事情……我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了。” 图纳德早在达勒来到他身边之时就认出了他——乔·彼得斯的孩子,那个因为他一时心软而被放过的幼崽。 他点了点头:“谢谢……” 达勒站起身,还没待他整理好情绪,他被猛的向左一个闪身,躲开了对方横扫而来的刀,但同时子弹也刺入了他的心脏,他没有多余的命了。 图纳德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力气,他下意识反应举起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子弹擦着达勒的脸颊而过,倒下的不仅仅是达勒,还有被正中眉心的加登。 达勒转身,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看清了偷袭者的脸。 “你没死啊……” 无法描述他现在的情绪,达勒现在满心的欢喜,原来除却他和布鲁克,并非全员阵亡。 加登的表情也永远定格在了震惊的一瞬间,他的报仇毫无意义。 活下来的只有莫·图纳德,他手里握着的枪的枪口还在冒烟,而他的手却依然止不住地颤抖。 作为一名军虫,怎么能容忍拿枪的手颤抖呢? 但是莫·图纳德此时此刻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到底该怎么做呢? 解释永远都说不出口了。 第264章 记录仍然还在继续。 【6月13日: 战争暂时结束,胡参成为第三顺位指挥官,意识到不对劲后前往图尔斯曾经失足掉落的那个洞穴进行探查……】 胡参带着一小队军虫下了洞穴,他们在岸边找到了图尔斯曾经遗失的通讯器,顺着那个洞穴他们来到了一个堪称幻境的地方。 空气中飘满了泛着绿色荧光的浮游生物,眼前是一棵巨大的树,树上结着果子,果子也是荧光绿,这棵树对他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胡参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将骨刺掰断插入自己的手心,才勉强恢复理智。 剩下的军虫一个个照做,他们在树下找到了图尔斯腐烂的尸体。 胡参又好气又好笑,红着一双眼睛憋着眼泪不让其留下,他皱着眉走到这具尸体的面前,蹲下,伸出手去拨弄他的脸。 “我说你怎么不对劲,原来早就死了。” 他将他的尸体带回去,走之前将这个洞穴炸毁,无论地下隐瞒着什么样的秘密,他们都不会再上一次当了。 战后的边境是荒芜且悲伤的,虽然粮草问题有帕尔默解决,但是他们仍然无法做到完全放心。 如今两位主将接连失踪,丘奇和图纳德重伤、图尔斯死亡,只剩下述这个新上任的半吊子、托因比和胡参支撑着军队。 军中的气氛低迷,没有谁比胡参更希望晏尘和兰斯洛特能快速归来。 然后越到这种紧急关头就有人越想搞事情,三个月以来各种事情联系发展起来,就演变成了一股诡异的阴谋论流传在军中。 首当其冲的就是胡参。 原因就是他在开战之前强调将自己定为第三顺位指挥者,其实也不能怪开始传谣言的虫,只是一切看似都太过巧合。 胡参并非不想解释,但是这件事就是他故意的,他没法争辩。 述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情绪还算稳定,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他只是说话有些冲。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胡参捂着脸,头歪向一边,看向地面,他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缓缓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托因比拉着述,试图阻止他的暴行,述的扣子被拉开,仍然保持镇定,站在原地,他道:“杀了他们?” 他冷笑。 但胡参一反常态地严肃起来,他惨笑:“背锅。” “我是来背锅的,只要战场上出了一点点事情,都要将它全部推到我身上,在战争结束前要保证大公和兰斯洛特身上是清白的。” 他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准备去参加简陋的葬礼,胡参叹了口气,对上托因比和述诧异的眼神,幽幽道:“军中一切不合理的决断和残暴有关的所作所为皆为我个虫决议,与他们无关。” “何必……” 托因比咬牙,手臂青筋凸显,看得出来他很气愤,可能更多的是无奈和痛心吧。 胡参脸颊通红,带着些血丝,他将手放在托因比的肩膀上,认真地嘱咐他:“有必要,否则我就不会主动要求来战场了。” 他朝托因比和述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只留下房间内面面相觑的两只雄虫。 他们都知道原因,太过残暴血腥在民众眼中就会变得和皮尔逊没有差别,想要成为一个完美的领导者,其本身就必然不能有污点。 所以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的胡参和胥坛、莫里森一拍即合,他这才来到了战场。 “都消停点吧,只能暂时靠咱们了,顺便祈祷祈祷他俩能够早日归来吧。” 托因比学着胡参的样子,将手重重搭在述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也离开了这个房间,去准备参加葬礼了。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述一个,他站在原地沉默不语,还是打开了光脑,翻到自己和晏尘的聊天页面,看着最后一条消息发呆。 【雇主:不必担心】 述捏紧了光脑,这是能说不担心就可以不担心的事情吗,接下来他怎么和晏尘发消息都没有任何回应。 妈的,别是撞到脑子死外面了吧? 真要死外面了,谁给他发钱啊? 要命。 述摇头,长叹一口气后走开了。 至于被他念叨着的晏尘确实撞到脑子了,只是没死,反而恢复了记忆。 他现在和兰斯洛特一起被困在飞行器中发呆。 晏尘神情呆滞,眼神空洞的看着兰斯洛特衣服上的扣子,他的大脑里迅速回闪这几个月以来的记忆。 其中不仅仅包括他所做出的各种决定,更包括了他在房间里对着兰斯洛特花式撒娇卖萌顺便干了点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情。 晏尘:…… 真真就是一觉睡醒天都塌了,这几个月活的跟做梦似的。 【你还好吗?】 晏尘迷茫:【非常不好】 兰斯洛特还检在检查飞行器的动力装置,他再三确认过这架飞行器已经算是报废了之后,才回到晏尘的身边坐下。 看到雄虫这副样子,他也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刚刚把脑子给磕坏了。 原本就已经失忆了,再把脑子磕坏了可怎么是好啊,兰斯洛特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看着面容呆滞的晏尘,情不自禁地伸手将他抱在了怀里。 晏尘的脑袋被按压在兰斯洛特的胸口,他宕机的大脑被迫重启。 算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通通都已经做完了,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换句话说,他们是结了婚的关系,做点什么不是很正常吗? 对! 很正常! 晏尘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兰斯洛特看不到,但是能感受到雄虫的紧张,他还以为对方是在害怕。 虽然害怕这个情绪出现在他俩身上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一,但是他还是动作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拍着他的后背。 “别怕,不会有事的。” 晏尘:“……” 他不知道自己的老婆脑子里装着什么东西,但他现在大概能猜到不是什么很正常的东西。 不过他也不想戳破,顺水推舟地卸去全身的力气,靠在兰斯洛特的怀里:“不怕死,就是有些担心。” 兰斯洛特将唇抵在他的头顶,眉眼温柔:“担心什么,你不是都已经计划好了吗?” “是你计划好了才对。” 晏尘在他身上蹭了蹭脸,将自己整个埋在他的怀里。 两人就这样坐在地上,兰斯洛特坐在晏尘的身上,晏尘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以这样一副相互依偎的姿势待了许久。 “你恢复记忆了?”兰斯洛特有些意外,虽然晏尘所作所为后面都有他的推动,但是失去了记忆的晏尘可不知道。 “嗯。” 提到这点,那消散的羞耻心再次起来,晏尘现在脸都不敢抬起来了。 好在兰斯洛特并未想揪着这件事情多说些什么,他只是有些好奇他们现在要去哪个地方,虽然这件事确实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毕竟谁也想不到图尔斯会突然背叛他们。 但原本他们是可以安然回到战场的,只是需要花的时间久了一点,但晏尘却在他设定返程的时候,将目的地定向了另外一个地方。 “我们要去哪里?”兰斯洛特抱着他的手在背后轻轻揪着他的头发,视线落在他的头顶。 晏尘低声道:“还记得你给a打的追踪药剂吗?” “你要去找她?不是说不能去布加尔米什星系吗?” 兰斯洛特忽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他当然清楚晏尘所做过的梦境是什么,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死,也不认为晏尘会死。 但是害怕就是害怕,即使那只是一个听起来很诡异的梦而已。 他相信晏尘所说的一切,但是却执拗的将这段经历认定为虚假的梦境。 晏尘看到如此激动的兰斯洛特,不免有些慌张,他立马抱紧了兰斯洛特,试图安慰他:“不得不去,任务进度卡住了,这里绝对是一个突破点,否则我也不会死在这一关么多次。” “没事,你别怕,你要相信我啊……” 晏尘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轻轻拍着兰斯洛特的后背,眼底闪过一丝疼惜,如果说没有记忆的晏尘全心全意地爱着兰斯洛特,那恢复了记忆的晏尘,比起爱又多了几分心疼。 “你死了怎么办?” 兰斯洛特叹气,语气里还有些咬牙切齿,晏尘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凭借这几分语气来确定他没有生很大的气。 毕竟前往布加尔米什星系这件事情他并没有经过兰斯洛特的同意,也没有和他商量,这件事是他做错了。 “不会死的,你和我一起来了,肯定不会出事。” 晏尘其实并不自信,但是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赌或不赌,就看这把。 兰斯洛特对此也不能说什么,是他主动要上这艘贼船的,也是他主动威胁晏尘必须带上他,他并不气恼晏尘不经过他同意将他带离边境。 他生气的是,晏尘明明知道此去艰险,却仍然奋不顾身。 也许是过于气急败坏,他的话都没经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你死就死了,为什么要带上我?” 然而此话一出他就瞬间后悔了,这样重的话,会伤了晏尘的心吧? 他有些后悔,双唇紧抿,不肯再开口了。 晏尘闻言就抬起了头,和他对视,只是兰斯洛特躲开了他的视线。 他看到他这副样子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是伸出手捏住了兰斯洛特的下巴,让他被迫看着他的双眼。 “想什么呢?我死了,你不会还想独活吧?” 晏尘冷笑:“我告诉你,你做梦,这辈子死都只能跟我死在一起。” 第265章 这句话一说出口,两个人都震惊了,特别是兰斯洛特,他还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十分坚定地点头。 “嗯,你说的有道理。” 他随即绽放出一个笑脸,然后放松地和晏尘相互依偎,但是开心的心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没过多久担忧就涌上了心头。 “所以上一个循环的你说不能主动去布加尔米什星系,那我们这次算主动去吗?” 兰斯洛特的手一下一下绕着晏尘的头发,语气有些许的犹豫和迟疑。 晏尘闻言只挑了挑眉,胸有成竹道:“放心,我本来打算回去的,但是等我检查动力系统的时候,我发现它正在不可控的往一个方向飘去,现在咱们只能任由时间流逝,看什么时候能飘到目的地吧。” 兰斯洛特:…… 虽然听起来很不靠谱,但晏尘说的是事实,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控制飞行器的航行方向,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它自然降落,然后再维修。 虽然空间纽中确实存放了其他的飞行器,但是现在他们身处在太空中也没办法临时更换。 只能等待迫降了。 “唉……所以虫母a的位置显示和我们目的地重合了,是吗?” “对,所以大概率还得去见一面。” 晏尘摸了摸下巴,眼神放空,他的精神丝在无意识之间于飞行器的空间内延伸,他若有所思道:“看来是没办法避开的剧情点,就算我们不去,‘网’也会想尽办法让我们去的。” 兰斯洛特倒无所谓这个,他现在只是有点担心时间不够用的问题,随手拽起一根精神丝捏在手中把玩,他心不在焉的将发丝和精神丝缠在一起。 他道:“既然避免不了,那就只当享受了,只希望那些家伙顶用一些,至少也得撑到我们回去吧。” “哎呀放心,不会有什么大事。” 晏尘不知道是在安慰兰斯洛特,还是在安慰他自己,他只知道这话说的十分没有信心,有没有事…… 傻子都知道这种主角缺失的时候是最容易出大事的啦! 但是他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克里斯汀在他的能力范围内,时刻监视联盟和边境的一举一动。 如果事情发展难以控制,那就只能祈祷在迫降之时周围没有任何其他的生物,这样他们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换一架完好的飞行器重回联盟边境。 但是…… 晏尘思考到了另一只虫——德·特纳,在原世界线里,那家伙倒是一降落就遇到了外族,然后成功在布加尔米什星系停留了三年才重新回到联盟。 在已经明确了“网”的恶意的情况下,晏尘大概也能猜到自己的结局。 无非就是刚下飞行器就被捡走,然后被困在布加尔米什星系内一段时间,最后如果能回去也会对形势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这里绝对有秘密,想要达到主线任务百分百的结局,就必须来一趟,就算再危险也得来。 只看联盟内部的情况和局势再做判断,究竟是顺水推舟留下还是暂时离开以后再来。 “我一点儿都不担心,大不了就是一起死嘛,怕就怕死也死不掉,活还活的不好。”晏尘自顾自小声嘟囔着,是不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那就不知道了。 兰斯洛特的眸中闪过冷光,在晏尘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对他来说联盟和种族都不重要,至少不如晏尘重要,他的眼神冰冷,紧绷着一张脸不让晏尘看到。 “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晏尘也没再说话,两人就这样在寂静无声的空间内相互依偎着,等待着最终结果的到来。 晏尘只能从光脑的追踪器上看到他们和虫母a的距离越来越近,但是距离他们完全到达布加尔米什星系还有一段距离。 【克里斯汀可以屏蔽掉布加尔米什星系的探测装置吗?】 克里斯汀忽然被点名,还有些不习惯,他听到这个要求后仔细探查了一下双方科技发展的区别,于是回答道:【可以,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就是去找他们的?】 他似乎是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急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的话,降落就被他们找到不更好吗?】 还省了一番力气让自己去找他们。 但是最后一句话,克里斯汀没有说出来,这么久以来的相处经验已经告诉他,没事不要随便发表自己的意见,容易被嘲笑。 果然,晏尘听到他的话之后,先是在心里呵呵笑了一声,然后就在他忐忑的时候猝不及防出声:【我先前还在怀疑和皮尔逊交流的外族就是布加尔米什星系的掌权者,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觉得他们会不认识我吗?】 克里斯汀:【……】 好吧,说的很有道理呢。 【那你们岂不是还要伪装一下?需要什么呢?】 伪装? 晏尘仔细思索了一下伪装的必要性,诚然如她所说倘若真的是人类在和皮尔逊做交易,那个人类必然是见过他的脸。 说不定不止他,那个人类甚至见过大部分虫族高层的脸,贸然出现就是等死。 这个伪装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裹个大黑布,最好是能在改变样貌的基础上进行……简单的染发和戴美瞳已经不能满足了。 “在想什么?” 兰斯洛特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晏尘,但是对方却完全没有一丝理他的意思,只是眼神空洞的看着面前。 他对待不满的身手抚在晏尘的脸颊上,稍稍用了点力气。 晏尘骤然清醒,他也没有隐瞒:“在想我们是不是要做些伪装进入布加尔米什星系?” “你担心他们认识我们?” 兰斯洛特有些疑惑,但是晏尘却是十分坚定地点头:“还记得图纳德口中的外族吗?” 兰斯洛特点头,一脸平静道:“你怀疑是那些住在布加尔米什星系的家伙?” “对,根据这三个月来断断续续和a的联系,大概能够得知这个星系的主要情况,只有主星有居民,其他的星球都不适宜居住。” 晏尘抱住他的腰身向上颠了颠,调整了一下坐姿后继续道:“况且除了他之外,我们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外族了,科技还并未发展到那种地步,我们也无法探查再大的宇宙。” “如果真的是他们的话,那我们的信息必然已经泄露,这样一看,伪装确实很有必要。” 兰斯洛特伸出手指点在晏尘的额头上,将试图贴近他的晏尘推远。 晏尘点头,然后就将克里斯汀叫了出来,让他跟着一起想办法。 发色,瞳色基本改变,在此基础上还得加上一些外貌上的改变,几道疤或者骨骼结构…… 三个家伙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利用空间纽中剩余的药剂和实验用品改变容貌。 “你确定要利用这个做一个假的皮肤模具覆盖在脸上?” 晏尘用两根手指捏着一块肉色的矽胶制品左右晃了晃,面上的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对。” 兰斯洛特伸手将他手上的东西抢下来,然后拿着它对着晏尘的脸比了比,最后将它覆盖到晏尘的颧骨上。 “我现在要在这里给你弄一个假的疤,最好是让你直接破相。” 兰斯洛特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平静,唯一一点不对劲的情绪还是开心,晏尘闭着眼睛忍受着脸上冰冰凉凉的触感,有些痒痒的。 他不断的听到兰斯洛特细小的笑声,好奇心早就溢出来了,但是为了不破坏他们的工作只好忍到现在。 弄完了脸上的疤之后又在额头弄了一个,然后给他染上了一次性的发色,这会儿是红色的,眼睛也换成了红色。 弄完这一切之后,兰斯洛特才允许他照镜子,但是看到镜子里的雄虫之后,晏尘觉得自己简直要哭出来了。 虽然镜子里这个红发红眸的雄虫确实男人味爆表,但是他对于脸上这两道非常显凶的疤痕真的很不满。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刚从监狱里出来的吧! 呜呜呜呜…… 正在晏尘对着镜子欲哭无泪的时候,兰斯洛特跑到一边给自己染头发去了,银白色的头发染成什么颜色都很好染,他犹豫了很久,最后选择了黑色。 黑发黑眸,再利用矽胶将脸上充满攻击性的棱角一点点抚平,最后就变成了一个看似毫无攻击力的柔弱亚雌的形象。 晏尘还没哭够,肩膀就被兰斯洛特拍了拍,他回头看到兰斯洛特的样子之后哭的更惨了:“呜呜呜……为什么我就是凶不拉几的样子?” “这样不好吗,你得想想你的面容得配得上你那个根本藏不住的尾勾。” 晏尘的哭声戛然而止,而他身后原本毫无存在感的尾勾突然晃了晃,试图彰显自己的存在。 他不得不承认,就算自己打扮成一副柔弱可怜或者漂亮至极模样,只会让人觉得脸和身材不符,这样想想,这个模样确实是最适合他的了。 可是他真的不想要这道疤…… 晏尘:“……我还是继续哭一会儿吧。” 兰斯洛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扑到他的怀里,揉了揉他的脸:“挺好的嘛,帅的。” “你别告诉我你喜欢这样的!” 晏尘满脸的不可置信,眼睛瞪得老大,大有一副“你要是敢说是我就直接哭出来”的架势,看得兰斯洛特有些不知所措。 “不……” “你不喜欢这样的,你还把我打扮成这样?!” 晏尘哭得更伤心了,兰斯洛特在一边扶额,现在只能庆幸这东西质量够好,可以在脸上停留好几天。 至少不会因为哭泣就花了妆。 他凑上去擦掉晏尘眼角的眼泪,好声好气地哄着:“蛮好看的,就是要这样子才好……” 晏尘瘪嘴:“哪里好了嘛?” 兰斯洛特只能凭借自己聪明的脑瓜子临时想出来的一个对付他的办法。 他双手同住晏尘的脸,然后十分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你太好看了,把你打扮的丑一点就没虫跟我抢了。” 晏尘呆住。 半晌后他的脸红起来,说话也磕磕巴巴的:“真……真的吗?” “真的。” 兰斯洛特伸手在他新鲜出炉的红色头发上摸了摸,然后摊开手掌看了一眼手心。 嗯,很好,不掉色。 “那……那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晏尘哼哼唧唧地凑到他的身边,就这样静静地靠着,兰斯洛特也和他一起沉默着等待时间的流逝。 许是太无聊了一点,而他们现在对一切都是无能为力,就像两个被抛弃的家伙,只能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太空中,等待着幸运的降临。 “兰斯,想听故事吗?” 在这种无聊的时候,能打发时间的就只有想象力了,好在晏尘的想象力十分丰富,编故事的能力也不差。 他喜欢对某个现象进行深度的思考,由此引发无数的奇思妙想,所有的故事都是源于此处。 兰斯洛特原本靠着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准备睡了,闻言也瞬间清醒过来:“听,你讲吧。” “我也要听!” 克里斯汀“嗖”的一下从系统空间窜出来,没有控制住力度,一头撞在了舱壁上。 晏尘看着都觉得疼,他眨了眨眼:“听就听呗,干嘛自虐呢?” 克里斯汀:“……” 请闭上你的嘴乖乖讲故事,谢谢。 “快讲吧,我停笔可不是为了出来听你嘲讽我的。” 克里斯汀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待着。 这是时隔一年多,晏尘再一次讲故事。 第266章 是一个名为《花与枪》的故事。 晏尘并没有明确故事的背景,他在开讲之前就明确了这个故事,作为福利番外出现在克里斯汀正在连载的《永不落幕》中。 他最近还是很爱写地球人穿越到虫族的故事,大概是因为这样比较贴近他的生活,但是这篇故事却一反常态的是虫族穿越到人类社会。 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但是克里斯汀觉得无所谓,他听的津津有味。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叫做塞斯图,是末代虫族中一名因伤退役的军雌,他在执行最后一次任务的时候身受重伤,不得不退役。 他不愿意嫁给自傲自负的雄虫,所以已经做好了因精神暴动而暴死的准备,只是有时候命运惯爱捉弄他们。 时隔二十年他的任务再次被提起,恰逢此时军方需要他协助调查,但是他偏偏就在调查中却出现了意外——他意外走失在同事们的陵园中,从而穿越到了人类社会。 这是个十分落后的时代,但是社会规则却十分完整,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接受了自己从一名雌虫变成了雄性的事实,然后又以原主的身份在人类社会生活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的时光足以颠覆他的想象,不仅仅是对于两性关系和社会分工,还有一系列的歧视和规训。 虽然比起他们所受到的洗脑程度要弱很多,但是这里的人们比他想象中的更要清醒,就这样,塞斯图迎来了他第一次觉醒。 作为一个人类男性的身份,游走在这个社会中,倾听社会的声音,他忽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意外,比精神暴动死亡要好太多。 塞斯图至今都记得他初来乍到时对于这个社会的困惑。 明明不喜欢雌性,却要求整个社会装出一副宠爱的样子,一边吹捧一边打压,站在雄性的角度去看,甚至会觉得这是优待。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脑海中的困惑越来越多,在自闭了两个月后,他开始和其他的人类交流。 起初他只是询问一些工作方面的问题和针对社会热点讨论,后来他渐渐感受到了两个社会的不同之处,他开始试探性讲述出他所处的那个世界 “组长,如果有一天,你生活在一个世界里,唔……雌……不对,女性当家做主……” “那很好啊!”他的组长毫不犹豫地回答。 塞斯图话还没说完,被她这句话给怼了回去,他的组长是一名三十八岁的未婚女性,将自己的前半生都奉献给了事业。 塞斯图并没有在意她的话,而是继续说道:“但是又被要求对男性强制服从,不能伤害他们,甚至还会因为惹得他们不开心而坐牢,结婚的时候也被要求将所有的财产都归男性所有,还必须得和其他的女人共侍一夫。” “天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组长一脸震惊,接着就是一脸便秘的表情。 塞斯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拼命为自己辩解:“不不不,您不要误会,只是……看到了一篇小说,我对此感到困惑。” 组长松了口气,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没事就多学习学习吧,这种社会比封建社会还要畸形,真不敢想那里的女人怎么活的下去。” 她简单说完了这句话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只留下塞斯图一人站在原地。 那天以后他开始搜查所谓“封建社会”的信息,然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虫族比封建社会还要封建一点、残忍一点。 总结:不是能活下去的地方。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他并没有感觉到豁然开朗,反而是更加迷茫了,所以他开始转而研究人类社会的构造。 其中较为鲜明的一点就是关于爱情和权利,这一点在小说,电视剧,娱乐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他再次找到了组长。 【组长告诉我,脑子里满是情爱的家伙,绝对没有体验过权力带来的快乐,请注意,是“快乐”,空有权力而不享受或者没有实权的通通都不算。 女人试图将她们的爱情和权力挂上钩,但是在她们的思想中权力又和强大的男人等同,这是几千年以来的规训,让她们渐渐被驯化。 我联想到了我的故乡,我们是不是也在不知不觉中被驯化了几千年?所以我们沉迷在虚无缥缈的爱情中,常处于被奴役的状态却不自知。 一年的洗脑已经完全将这种恶劣的思想扎根于雌虫的心底——雄虫是脆弱的美丽的瑰宝,所以需要雌虫去守护,需要他们抛弃自尊抛弃一切去奉献,当然也包括生命。 雌虫奋斗的目的就是为了嫁给一只雄虫,不管他对你好不好,这是对你的恩赐。 我开始理解,这不是恩赐,这是牢笼】 …… 兰斯洛特的脑袋倒在晏尘的肩膀上,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克里斯汀刚想开口,就被晏尘充满杀气的眼神制止,他默默切换心内路程。 【接下来呢?】 晏尘看都没看他一眼:【兰斯睡着了,等他醒了我再讲嘛】 克里斯汀:【……】 有时候想打人不是因为脾气暴躁,而是根本就控制不住。 他咬牙忍下内心的暴躁情绪,然后试探性道:【我不信你写这篇文没有目的,所以你给我速速放出来】 【哎呀,真聪明,猜对了呢】 晏尘起身将兰斯洛特抱起来放到沙发上,然后跪坐在地上看着他的睡颜,他伸出一只手放在兰斯洛特的侧脸上,轻轻捋着他的头发。 表面上看岁月静好,但晏尘的内心早就和克里斯汀吵翻了天。 【好吧,也不是不能提前把结局给你,我有一个条件】 克里斯汀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拿捏住,谁叫他好奇心重呢? 所以他只能答应:【行】 【加班加点,今天晚上零点上线】 克里斯汀一听这话瞬间就炸毛了,他一脸震惊的指着自己的小脑壳开始咆哮。 【你在开玩笑吗?知道现在距离零点还有几个小时吗?我码字码到飞起?我还得改稿子!】 晏尘微笑:【我相信你】 克里斯汀咬牙,就为了一个故事嘛,不就是一个故事嘛!他干! 【行】 交易达成,故事继续。 起初塞斯图并不是没有尝试过寻找回家的道路,但是毫无头绪,为了生存,他不得不接受原主的记忆,去接替他的工作,到公司去上班。 实际上也不算上班,因为是塞斯图代替他去面试的,他觉得自己算不上优秀,但是好像在男性中还算可以,有两个女性排在他的前面,但是最终录取结果是他和第一名的女性。 塞斯图很迷惑,不是说是一个公平的社会吗? 怀揣着这样的思想,他入职了这家公司,一边学习工作,一边养活自己,再顺路去找找回家的方法。 只是想回家这个念头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淡,到最后他已经想不起来要回去这件事了,只是他也发现自己正在渐渐被这个社会同化。 一个看似平等实则偏心的社会,只是他这次处在了被偏心的那一方,这才明白了为什么雄虫都会变成那副德行。 拎包、换水、各种重活都是男性在做,看似吃亏,但是实际上职业、机会、甚至是学校专业都是男性在吃福利,实则只是用一点点吃亏换来的整体的利益。 他们泡在蜜糖中却还不满足,和雄虫无异。 随着待的时间越久,接触的网络越广,塞斯图就渐渐明白了,他和雄虫一样,都是皇室圈养下的玩物罢了。 他们通过控制雄虫来洗脑,最后达到控制雌虫和种群的目的,一场完美的政治谋杀,到最后整个种族直接灭绝。 就在他庆幸自己脱离了那个社会的时候,他再次回去了。 …… 【靠,我开始不懂你这个故事要表达什么了,活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回去?】 克里斯汀一手捏着笔,一手捏着纸,正在空间内发疯,他被晏尘强制性赶回系统空间内,原因是怕他突然尖叫吵醒兰斯洛特。 虽然很无语,但是为了听故事他不得不这么做,克里斯汀选择妥协,但是这个故事的发展确实令人难以接受啊! 他不管不顾地大叫:【明明都快有好生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呀!我不管,你改个结局嘛!你改!】 晏尘瘫坐在地上,双腿伸直,头仰着靠在沙发上,一脸懒散相。 他撇撇嘴:【改什么,不改?就是要这样的结局才好,剩下的结局就是你编咯,至于他回去之后怎么想的……那就得靠各位同胞的想象了】 克里斯汀看着这个狗屎一样的结局欲哭无泪,什么时候这家伙编故事能力也可以差成这样了! 这和烂尾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晏尘许久都没有听到克里斯汀的动静,他就知道这家伙心里铁定在计算什么幺蛾子,但是他没有很严厉地阻止,而是压低声音淡声道:“不要试图更改我的结局。” 【你、你怎么知道!】 克里斯汀的声音很慌乱,几乎是一听就知道在打什么坏心思。 晏尘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起身走进卫生间,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发呆。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道:【因为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一个看破了这个社会规则的家伙再次身处在这个社会中,这就是最煎熬的结局】 【所以这不是不好的结局吗?】 晏尘嗤笑:【我们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看清楚他们可能身处的地狱吗?】 克里斯汀没说话。 晏尘也没有继续多说,他将盛夏结局的编纂权全权交给了克里斯汀,他相信克里斯汀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我先睡一觉,从这里飘到布加尔米什星系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可以慢慢来】 他简单洗了个手就回到了沙发边躺下,将兰斯洛特抱在了怀里。 至于克里斯汀,他还对着那份潦草的手稿发呆,他不得不承认,晏尘说的对,这是一个绝佳的叫醒机会。 【“花与枪”,就是“爱情和权力”,二者放于其中,你会选择哪一个? 对于男女和对于雄雌来说,选择其实都一样,但是塞斯图意识到了这个选择背后是精心谋划的一千多年。 用时光将随心的选择选择变成了必然的结果。 他回去之后又是否会继续从前的选择呢? 如果会,他的余生将永远生活在痛苦之中;如果不会,他此番行程将没有任何意义。 以后的故事将如何,我们不得而知,如果非要得到个答案的话,或许应该去采访真正的塞斯图阁下】 克里斯汀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时间,点击上传按钮。 谁又会看到这篇虐心小文章呢? 第267章 答案是:埃尔维斯。 在克里斯汀文章上传的那一瞬间,软件提示小说更新,埃尔维斯就在第一时间打开了最新一章。 令他意外的是在阅读完今日更新的一部分之后,竟然又显示了另外一篇文章,这也算是他的精神食粮了。 埃尔维斯没有犹豫,直接点了进去。 阅读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短短几万字的文章,得益于现在并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办,他有充足的时间去阅读。 “这不是恩赐,是牢笼……” 埃尔维斯呢喃着,社会的规训对于后世来说是牢笼,但是皮尔逊所赋予他的权利又如何算不得呢? 他所做的一切,自始至终都是没有意义的。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去说服皮尔逊,但是对方的意志很坚定,态度也很坚决,他只能尽可能的减小一些影响,只是他的作用微乎其微。 甚至于皮尔逊还会因为他的某些举动而生气,进而导致更严重的后果,那次是在反叛军对学校发起进攻的时候。 那是埃尔维斯第一次对皮尔逊发脾气,但是对方的眼神冷漠,仿佛在看什么小猫小狗一样,他最后的决定是让埃尔维斯在公众面前亮相。 埃尔维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的手握拳砸在桌面上,他怎么能不知道皮尔逊是什么意思呢? 他就是想将他一拖下水,他想将埃尔维斯光明正大的和他捆绑在一起。 埃尔维斯一一照做,只是随着他的抗拒行为越来越少,他的心也一点点熄灭。 他终于意识到他没有办法改变结局,即使他在三月二十日帮助科波菲尔和外界取得了联系,还自以为是的让老师发表自己的观点,试图以此来将民众心目中的议会和现在的议会分隔开来。 但是事实告诉他:你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作用。 科波菲尔被深度关押,好吃好喝的供着,但是绝对不允许他接触外界,甚至阳光。 而在他的一番操作下,也让整个虫族的社会开始变得激荡,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虫族各地展开了长达一个月的反抗斗争。 现在……该怎么办呢? 埃尔维斯的眼睛落在故事的结局上。 ——【他回去之后又是否会继续从前的选择呢? 如果会,他的余生将永远生活在痛苦之中;如果不会,他此番行程将没有任何意义】 埃尔维斯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选择呢? 他划掉这个页面,打开了一只虫的通讯页面,他思考了片刻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那只虫的通讯页面还停留对方发来的那句话,他不知道是否该相信真假,如果是真的,那他们的处境将会变得十分危险。 ——【胡参:大公和兰斯上将失踪了】 如果现在没有更大的动乱来掩盖,这个消息迟早会传到皮尔逊的耳朵里,到时候反叛军失去了最大一块拦路石,肯定会变得更加嚣张。 他不会允许这件事情的发生。 书里写的其实很对,如果他明明知道这件事情发展的必然结局却不努力改变的话,那他得知这个结局将毫无意义。 如果隔岸观火,他良心不安。 埃尔维斯握着光屏的指节泛白,翠绿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疲惫,但是面色却很镇定,充满了坚毅之色。 他打下这样一行字: 【阁下,我会在今晚制造一个机会,请务必抓住这个机会】 对方很快就给了回信:【好的,注意安全】 埃尔维斯的嘴角扯出一个笑,他低声呢喃道:“我会注意安全的。” 说完,他退出聊天界面,清空所有的信息后将光脑格式化,等到一切都做完之后,他将光脑留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然后就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办公室的灯也没有关。 “我出去一趟,光脑留在办公室内,待会儿有一个重要的电话可能会打过来,你们记得帮我留意一下,是很重要的电话。” 他对着门口的警卫再三叮嘱,数次强调这个电话的重要性,然而实际上他早就把自己的id卡给拔了出来,桌子上的光脑根本不会接到电话的废品。 待在皮尔逊身边三个月,被关起来接近五个多月,他早就习惯了谎言和欺骗,如今做起这事来倒是如鱼得水,技艺也算得上是炉火纯青。 交代完毕后,他拎着个打火机就走出了这栋楼,甚至是园区。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被门口地上一个莫名其妙的藤蔓绊了一下,它就这样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凸起,埃尔维斯摔倒在地的时候才注意到它的存在。 他重新爬起来,将打火机重新塞回口袋,离开的时候还在嘟囔:“我记得这里没有这种东西啊……” 月影婆娑,树叶在风的轻抚下沙沙作响,埃尔维斯穿过萧条的街道来到一个常年开着的卖酒的店铺。 很久很久以前,这里的酒颇负盛名,所以很多游客和贵族都会来此处买酒,只是今夜,这家店铺里充满了可怖的笑脸。 反叛军占据了他们的家园,将平民的生活区占领,然后充斥在厄洛纳斯特每一个可能洋溢着笑脸的角落。 埃尔维斯从走进这家店开始就有虫和他打招呼,他扬起一张温和的笑脸面对每一个向他打招呼的反叛军,甚至还有闲心和他们唠嗑。 当他们看到这个看似“乖乖仔”、“好学生”的家伙买了一罐高度白酒之后,大伙儿都有些震惊,他们问东问西但是埃尔维斯什么都不肯说。 所以最后他们猜了一个“埃尔维斯失恋了”的原因,其中有的甚至还在嚷嚷:“谁这么不识好歹,杀掉就好了!” 埃尔维斯笑着看这一切,当他的眼神扫过最里面的一群反叛军的时候,他准备离去的脚步顿住,或许有个更好的主意。 他走近那群虫,目光落在一个脸上有着一道很深的疤痕的雌虫身上,他走近,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开口:“丁尼生,和你做笔交易,我知道是谁要杀你。” 丁尼生原本对他毫不在意,正在低着头闷声喝酒,听到前半句的时候他眼神都没分给埃尔维斯,但是当他提起后半句的时候,锐利的眼神瞬间扫向这只雄虫。 “谁?” 他的嗓子受了很重的伤,埃尔维斯几乎是听不清楚这个音节。 “把你的光脑借给我一个晚上,我保证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埃尔维斯其实并没有抱希望,如果他不同意的话,那他去街上随便买一个新的吧,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丁尼生同意了。 “可以告诉我是谁了?” “当然。”埃尔维斯右手拎着酒,左手捏着丁尼生的光脑,他弯腰将嘴巴凑到丁尼生的耳边,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随后他直起身,将光脑的id卡拆下,扔到他的怀里,埃尔维斯发出三个月以来第一次发自真心的微笑。 “谢谢,我只是光脑损坏了,懒得买,至于那个名字……你信不信都行。” 他完全不在乎丁尼生的感受,直接转身离开,而他身后的丁尼生此刻面色阴翳,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外。 “老子就知道……兰德……” 他一拳捶在桌面上,木质桌子不堪重负,直接散架,整个酒馆里混乱一片。 埃尔维斯一路上哼着歌,重新回到了议政大厅的门口,他看起来心情很好进门的时候甚至还跟门边的警卫打了招呼。 所有虫都觉得他是想开了,决定好好跟着皮尔逊工作,但是埃尔维斯并不这样想。 他拎着酒和打火机,将id卡装进丁尼生的光脑里,然后打开自己的账号,点击直播,随后将酒液浇在自己的身上和议政大厅内。 “好在都是木头……不用担心烧不起来……” 他边念叨着边倒酒,肉眼可见他的兴奋,随后打开了直播,思考了片刻之后,给自己的直播间取了个名字。 然后简单的用300字概括了反叛军在议会的所作所为,包括但不仅限于威胁议员、分开关押、文字限制,还有科波菲尔的处境。 大致的意思就是:议会是无辜的,该死的一直都是反叛军。 “咔哒——” 小小的火苗在幽暗的大厅内照亮了那一寸天地,埃尔维斯想了想,就带着光脑开始沿路点火,直到最后他站在议厅的正中央,点燃了自己的衣服后,将打火机摔碎。 他将摄像机怼到自己的脸上,然后大笑出声,最后泪流满面。 他说:“请录像吧,需要更多的虫看到,我们誓死不做俘虏,死去的议员何其之多啊……” 一切都将湮灭在火光之中。 胡参大半夜就被电话铃声吵醒,接通电话的那一秒,对面就传来了十分着急的吼声,听到对面汇报的消息后,他的瞌睡瞬间不见,打开光脑,是铺天盖地的消息。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叮嘱要注意安全的孩子,现如今已经消失在火光之中。 埃尔维斯的直播已经中断,但是针对议会这场大火的直播还在继续,有的虫早就嗅到了危险的信号,但还是冒死赶往议会外围进行拍摄和直播。 胡参这下子瞬间明白了所谓的“机会”到底是什么,近三个月前科波菲尔没能捅破的那个篓子,这会儿彻底被他的学生给捅破了。 代价是一条生命。 胡参说不清楚现在具体是什么感受,但是现在能担起责任的只有他。 “将事情闹大,联合帕尔默一起,他们知道该怎么办。” 埃尔维斯,还是死在了火光中。 第268章 尚且在流亡的晏尘并不知道这个消息,他此刻睁着眼睛望着天外的星空发呆。 从这里到布加尔米什星系,还有大约18小时,飞行器的动力装置完全损毁,但是此刻已经进入布加尔米什星系的范围内。 飞行器被恒星之间的作用力所吸引,按照轨迹计算,他们会在18小时后坠落到主星,也就是虫母a所在的那颗星球。 现在睡也睡够了,晚上零点三十分,大概是因为光脑已经超出了联盟通讯范围,现在是半点用都没有,只能起到一个钟表的作用。 “我好无聊。” 晏尘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兰斯洛特靠在他身上,随意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出声。 晏尘又道:“记忆恢复之后感觉这段时间就像在做梦。” “你想起了什么?” 兰斯洛特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姿势重新躺下,他睁着水蒙蒙的眼睛伸出手,用手指描摹着晏尘的脸。 这张脸上还有两道疤痕,兰斯洛特显然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但是晏尘并不知道啊,他还对兰斯洛特这个举动感到开心。 “想起了很多东西,当然也包括布局,但是呢……也因为这个破记忆让我走了很多弯路。” 兰斯洛特有些诧异,在他看来所有的选择都是最好的决定了,不明白还能有什么弯路? 晏尘将他往怀里揽了揽,故作思索:“我当初是已经知道了胥坛的计划,那时候最好的选择应该是第一时间联系胡参和莫里森,还有那几个胥坛手下的虫。” “不应该等到他们来主动寻找我的,那样往往会错失先机。” 兰斯洛特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确实胡参和莫里森的行为都是自主的,那段时间里晏尘甚至不记得他们是谁。 “现在呢?”他问道。 “现在我也不能确定战况,战争都是悲哀的,只能祈祷在我们解决完事情回去之前胡参还能顶用吧。” 兰斯洛特揪着他的头发,眼底充满了清澈,他若有所思道:“起先我就觉得胡参会来边境这件事就不对劲,后面他说要指挥权,恐怕也是一早就商量好的吧?” “大差不差,反正有他在,我们可以放手去干一些别的事。” 晏尘松开搂着兰斯洛特的手,将它举起举起放在脑后,满目愁容地看着天花板发呆,嘴巴里却还没有停止对胡参和战争的评价。 他说:“我也不想离开,但若是这个问题不解决,联盟将永无安宁之日。” 兰斯洛特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的脸,然后又低下头去埋首在他胸口,就这样静静地待着。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晏尘终于还是再次感受到了无聊,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空间内,他能做的只有不停的去找兰斯洛特聊天。 他闭着眼睛,猝不及防出声将兰斯洛特吓了一跳:“还记得你雄父的事吗?” “嗯?” 兰斯洛特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闻言瞬间清醒,尤金·铂尔曼的事情吗? 他只记得尤金在信里说的,让他不要去追查真相,但他并不是没有追查,而是根本查不到,他确实是自杀,但是这件事情和格雷沙姆又没有过多的关系。 她想去调查,只是查不到罢了。 “你知道?”兰斯洛特瞬间撑着他的胸口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晏尘。 晏尘闷哼一声,将手放下来,捏住兰斯洛特的手腕,他扬起一个笑脸:“失忆的时候想做些什么讨你欢心,无意之间总是看到你对着尤金的遗物发呆。” 兰斯洛特觉得好笑,伸手去掐他的脸:“所以你就去调查了?查出了什么事情?” 刚好趁着这个无聊的机会全部都说出来吧,反正也不会有什么能打击到他的事情了。 晏尘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色,确认他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激动后才理清思绪开始讲述他从格雷沙姆那里听到的故事和自己推断过程。 “起初我是想帮你报仇的,所以简单猜测了一个可能就十分莽撞的去找了格雷沙姆。” 兰斯洛特挑眉:“所以你当初非要和我分开是要去找格雷沙姆?” 晏尘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小声道:“嗯……” 他察觉到了周围空气里瞬间凝滞的气氛,然后伸出手随意在空气中挥了挥:“哎呀,这个、这个不重要!” 他继续道:“当初一会要把我干掉,就是为了我的领地和财富,但是虫族这么久以来有地位的世家贵族不少。” “当然也有很多已经被他们处决掉了,然而横亘在他们眼前的不仅仅是普通贵族,更多的是那四个顶尖的世家贵族,尤金只是因为过于优秀,从而过早的将铂尔曼暴露在视野中。” 兰斯洛特握着晏尘的手一紧。 晏尘察觉到了他的紧张,回握过去,然后试探性的抱上他,用手轻拍他的背部,然而真相还在继续披露。 “再加上那时候的反叛军和外族勾结,也有心将铂尔曼拉下神坛,那时候尤金非要和贝蒂结婚,然而贝蒂代表的却是军事集团,他们不乐意看到这场权财的联姻。因此在双方势力的操作下,你们一家三口才流落荒星。” “之所以被救回来,是因为格雷沙姆,不过我觉得他很矛盾,对于他的行为我不做评价。” 大概就只有这么多事情,兰斯洛特却消化了很久,晏尘也没有催促他,就这样淡淡地陪着他,直到他问出第一句话:“那时的议会是谁?” “一个死去多年的垃圾。” 靠着世家和贵族的手走上高位,去在第一时间将他们背弃,大肆宣扬虚假的共和观念,靠着洗脑和威胁将整个议会变成了自己的一言堂。 老实说,在这种情况下,科波菲尔能够继任,也是一个奇迹一般的存在,只是代价就是身不由己罢了。 “你这话说的,我貌似无处发泄报仇啊……” 兰斯洛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惆怅,晏尘轻笑:“恩仇泯灭,该死的基本上都快死光了,我们现在不就是去给外族找麻烦吗?” 不管是不是人类,他都要去见一面,晏尘想,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所谓的外族究竟是谁。 其实他也不能保证,如果再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后,他能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和对方谈话,一方面是他的爱人,一方面是同族。 几年前他还在末世里和他们并肩战斗,而如今他们却成为湮灭在宇宙中的星辰,连带着整个族群一起不见踪迹,只留下他孤独的在原地徘徊。 但是无论如何,在下决定之前,他都要亲眼见一见那个所谓的人类,虫族的星历都两千多年了,谁知道那时的地球上的人类是否还是人类呢? 他并非是刻意抱着这样的想法给自己洗脑,只是有时候写的东西多了,脑子就会变得比较混乱,只当他是有些疯魔的前兆吧。 兰斯洛特看到他不停滴溜转着的眼珠子,就知道这家伙没在憋好事,他伸出手盖在晏尘的眼睛上:“你是担心他是你同族吗?” “嗯……” 什么嘛,这么轻易就被看穿了吗? 兰斯洛特继续道:“尤金让我别管他,他说这个事情不是我能管的了,大概就是涉及到了虫族认知范围以外的事情吧。” “哪里能说不管就不管呢?” 晏尘回抱过去,翻身将兰斯洛特压在身下,然后紧紧将其抱住。 兰斯洛特继续道:“我并没有非要报这个仇,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罢了,谢谢你告诉我。” 说罢,他主动去捧起晏尘的脸,毫不犹豫地勾着他的脖子贴近他的唇,半晌后又分离:“只当是一场旅行吧。” 晏尘睫毛微颤,声音也有些颤抖:“好……” 在他们联系不到的地方,科波菲尔正躺在沙发上,他有些心神不宁,但是不知道原因。 在几个月前他就能明白埃尔维斯曲意逢迎的目的是什么,他并不支持却说不出反对的话,每只虫都有自己应对生活挫折的办法。 就像他面对这件事情选择的是蛰伏和沉默,而埃尔维斯选择的是伪装和共沉沦,不得不说后者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但是科波菲尔没法保证自己的名誉能够被洗白。 一旦上了这条贼船,想下来就变得十分艰难,这也是为什么他前期一直劝埃尔维斯要守住底线、保持沉默。 只是他的学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他被关押在一间完全封闭的房子里,这里的隔音非常好,可是隐隐约约间他也听到了嘶吼声和木材被烧着后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等等,烧着? 他处于一种非常疑惑的状态,但是此时门却被一股极大的力道一脚踹开,科波菲尔下意识做攻击状,但是却被来者所震惊。 来的虫不是别人,正是阿贝和霍普。 “你们怎么会来这儿?” 阿贝不愿与他多说,只将手里全新的光脑塞给了他:“先别废话,先逃,这个机会来之不易,一定要抓住。” 当他说出“来之不易”这四个字的时候,就用一股极为深奥的眼神看着科波菲尔,后者只感觉到了心间一颤,似乎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但他知道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机,所以只能十分配合的跟着他俩逃出了这一间关押了他将近六个月的房间。 老实说,他原先觉得外面的空气很好,但是此时此刻的议会园区内浓烟滚滚,火光从最下面的中央议厅开始向上冲。 科波菲尔最终选择从顶楼靠翅膀逃离,他在落地之后没有过多停留就直接被带上了飞行器,然后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阿贝就将他带离了厄洛纳斯特。 拉斐尔和309等与战争无关人员早在大战爆发之时就已经撤回了森亚格诺,而他们的据点也从日暮川转移到了森亚格诺。 此番科波菲尔回去就是去团圆的,但是前提是他不知道埃尔维斯死亡的消息。 科波菲尔在坐上飞行器的第一时间没有打开他的新光脑,而是十分客气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小辈擦了把脸上的灰。 “这事儿是谁弄出来的?” “您指的是火光吗?”霍普抢先一步回答,阿贝并不擅长交际。 “对。” 不知道为何,看到这样烈焰的火和冲天的光,他的内心会有些刺痛。 “是埃尔维斯,是埃尔维斯做的,他说会在今夜给我们一个机会,要让我们把握住这个机会。” 阿贝想去捂住霍普的嘴,但是迟了一步。 第269章 “埃尔维斯?” 科波菲尔有些不可置信,他这才记起自己已重新拥有了光脑,开机之后重新注册身份信息,一系列操作下来之后终于进入了星网页面。 然而挂在星网首页的就是埃尔维斯自焚的消息。 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视频,不仅仅是埃尔维斯的直播录像,还有不同的虫从不同的角度录的议厅着火的全过程。 好像做梦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科波菲尔的表情略微惊悚,至少霍普看了一眼之后就暗戳戳的躲到了驾驶舱内,只留下阿贝独自应对。 阿贝真不愧是见多识广的虫,毕竟经历良多,他十分淡然地坐下,和科波菲尔面对面,面色平静道:“事情就如你所看到的那样。” 科波菲尔面色阴沉,大概是因为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让他变得有那么略微不爽。 “别告诉我这事情是真的。” 阿贝丝毫不慌:“就是真的。” 他内心其实并不在意其他虫的死活,但是面对科波菲尔的这个表现,他感觉十分有趣,明明上辈子的科波菲尔和埃尔维斯才不是一路的虫。 不过他也很好奇,难道这辈子每个人的死亡都要和上辈子一致吗? 上辈子的埃尔维斯也是自焚,不过是在白天议会的门口,在游行者到来之时;这辈子却是在夜晚,在议政大厅中央,选择了直播的方式。 这辈子看科波菲尔和埃尔维斯的关系并没有传闻中那样差,不过她对这件事还是比较在意的。 上辈子的埃尔维斯是和科波菲尔的议政不合,所以才选择了极端的方式,但是这辈子貌似没有科波菲尔的参与,他还是这样走向了灭亡。 阿贝不愿意与他过多接触,他负责的部分就是将科波菲尔救出来,剩下的疑惑就得拜托帕尔默替他解答了。 “事实真相如何你应该不是不清楚,至少我也不觉得你在议会里是毫无行动之力的。” 他甩下这句话就准备也逃到驾驶舱去避避难,但是科波菲尔却在他的脚踏出去之前叫住了他。 “你说的对,但是我的势力并不在议会内部,另外,你的哥哥也出现在了议会内呢。” 他独自坐在阴影里,此刻却抬起头与阿贝对视,那眼睛里毫无情绪波动,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多谢提醒。” “砰——” 阿贝将门甩上,独留科波菲尔一人坐在原处不断的刷新着星网的新闻。 三个小时过去,埃尔维斯成功将议会打开一道口子,这一夜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埃尔维斯以死明志,比如议长失踪,比如反叛军对议会所做的一切在新闻上掀起巨大的波澜。 即使内心再为不舍,科波菲尔也必须承认这一仗打得漂亮,如果不是死者是他的学生的话,他会拍掌称赞。 科波菲尔一向是一个自私的虫,他只关心与他有关的人或事,像个占山为王的蟒蛇,将属于自己的物品圈起来。 在他的心中,埃尔维斯是他的学生,也属于他需要关心的那一部分。 所以等待的结果就是必然有牺牲吗? 科波菲尔不知道,只是在这一瞬间,重逢的喜悦都被冲淡了很多。 但是得益于埃尔维斯的这番操作,他留下来的人脉终于可以利用起来,塞西亚家族,也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拿起自己的光脑顺手拨通了一个几十年没曾打过的电话。 他的唇角勾起笑:“好久不见,帕尔默,想和我见一面吗?” …… 动力系统的损伤貌似已经影响到了飞行器本身,至少流水系统受到了损害,卫生间的水龙头一直有滴答滴答的水声传来。 晏尘迷迷糊糊间,思绪又回到了几十个小时以前。 “boom——” 巨大的爆破声从战场的一侧传来,炙热的火光伴随着可以刺瞎眼睛的白光直冲晏尘的眼睛而来。 他扛着爆炸的余波向后退了两步,挥手杀死了背后偷袭的反叛军,转过身来时不小心和他对视,那恶心黏腻又密密麻麻的复眼让他生理性不适。 但是好在他在战场待了这么久,已经习惯了突如其来的拟态化和时不时冒出来的复眼虫族,虽然不至于身体僵硬和恶心到要吐,但还是会心情郁闷好一阵。 晏尘将指尖残留的血迹抹在身上,然后将指甲收回去,抽出腰侧的枪继续穿梭在反叛军的队伍之中。 “滋……滋,晏尘!上飞行器!” 耳畔的通讯器里传来兰斯洛特的声音,晏尘没有丝毫犹豫,一个肘击挥退了后方扑来的反叛军,然后一枪结束了他的生命。 鲜血飞溅在空中,刚好洒落在晏尘的衣服上,他后退两步观察着空中那一架并不是特别显眼的飞行器。 随后放出翅膀,在兰斯洛特的飞行器迫降的时候抓住了他伸出的手,凭借腰腹的力量一跃而上。 飞行器继续升高。 “为什么要上来?” 晏尘说着迅速给腰间的枪换子弹,兰斯洛特将飞行器控制升高,然后靠着大开的舱门手指指着外面。 “站在上面看,我已经下达指令让他们陆陆续续登机了,反叛军明显是不想和我们打,但是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们。” 兰斯洛特说着,手里举起了一把枪,你用一只眼睛瞄准方向,晏尘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一发子弹就已经脱离手枪飞出去,破开飞行器前的挡风玻璃正中驾驶员的脑袋。 兰斯洛特一个帅气的转头,面对着晏尘将枪收回来,轻轻对着枪口吹了口气,随后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接着对着驾驶室大喊一声—— “霍奇森,记得瞄准点——” “是!” 随即又在晏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枚导弹直冲那架丧失了驾驶员的飞行器而去,由于根本来不及切换自动驾驶模式,那架飞行器根本没有闪躲,就这样在天空中化为了绚丽的烟火。 从兰斯洛特击毙驾驶员到整架飞行器爆破,也不过是二十秒钟内的事情罢了。 晏尘的眼睛里都染上了火光,他这会儿终于才能明白什么叫做“未来战场”。 未来战场不一定是高科技之间的斗争,也不一定就是看不见的病毒战,但一定会有足够宏伟的规模和足够爆破的杀伤力武器。 以及——残忍的心。 要想自己不死就只能对方先死了。 兰斯洛特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将自己的枪塞到他的手上,与他面对面:“现在,这是你的活儿了。” 晏尘捏紧那把枪,然后转身瞄准了又一架飞行器。 他们的战场只能是在空中,在地上的话往往会暴露很多,更别提那群反叛军根本不会有怜惜同伴的想法——他们会直接选择将自己的同伴与联盟的军虫一块儿炸死。 就这那群傻叉还以为自己的死是为了他们的伟大事业做贡献。 “砰——” “右边。” “收到!” 霍奇森和晏尘的配合越来越丝滑流畅,基本上就是晏尘一枪爆头躲避狙击之后霍奇森迅速补上导弹,顺便躲避对方的狙击。 然而正在他打的起劲的时候,兰斯洛特忽然走出舱门:“我得去帮忙,你待在这里做指挥。” “可是太高了翅膀会冻伤!” 晏尘一边顶着风的呼啸大声回应他,一边瞄准敌军,兰斯洛特伸手捏了捏他的发尾:“放心!我这个种族比较抗冻!” 说罢他就直接跳了下去,晏尘的心脏有一刹那的骤停,但是随后又恢复了镇定,他知道现在这种紧要关头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 他没有将视线过多的放在兰斯洛特的身上,但是也不能说他已经放下心来。 【克里斯汀,盯着他】 【好】 晏尘所说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大部分虫族都生活在温暖平和的环境之中,少部分会生活在一些极端的环境,比如说冰川和火山口,或者是阴暗的地底。 所以说大部分种族都不适应高空作战的寒冷,如果只是在飞行器内还好,要想将整个翅膀暴露在万米高空的气温之中,大概率会直接冻住翅膀,然后被气流撕裂。 比如晏尘,他就是不适合出去的那一类,所以他只能留在飞行器内,如果非要出去,就必须用强大的精神丝将自己包裹。 但那样做的话很有可能会直接导致精神力衰竭而死亡。 “网”在用事实证明祂的恶意有多大,祂不遗余力的干扰着每一个可能让他们走向胜利的结果。 兰斯洛特此刻穿梭在飞行器之间,不遗余力的杀死每一位驾驶员,他的身上也逐渐挂上了彩,但是好在都是一些皮外伤。 这会儿他接到了图尔斯的求救信息,临时到达了他的飞行器上。 “兰斯!太好了,飞行器的动力系统突然失控了,我没办法控制它!” 图尔斯没有离开他的座位,就这样着急忙慌地不停摆弄着控制柄,晏尘透过和克里斯汀的精神链接注意着这一切。 精神力异能者在大脑的控制方面十分优越,一心二用对他们来说非常简单,所以当晏尘意识到图尔斯不对劲的时候,对方甚至没来得及行动。 “兰斯!” 晏尘暗骂一声,随后嘱咐霍奇森看好自己,然后就用精神力包裹全身一跃而下,浑身上下像是被无数刀片划过。 但他必须找到兰斯洛特的方位。 兰斯洛特被哄骗着去查看飞行器的装置,却差点被注射毒药,他猛的推开图尔斯,却发现舱门已经被锁上了。 无奈之下只能和图尔斯对上,偏偏在这个时候又一枚导弹命中了这架飞行器,导弹有三秒钟的倒计时,他必须离开。 兰斯洛特在此之前到达了飞行器的尾部,在火光触碰到到他的翅膀之前从卫生间的窗户中钻出去。 几乎是在他离开飞行器的下一秒,飞行器彻底解体,热浪从脚下席卷至全身,他展开翅膀想远离的时候,脚踝被一只手抓住。 他低头一看,是图尔斯。 只是这家伙的面容被火焰烧掉了一半,一条腿断掉,一只手上正在熊熊燃烧,另一只手牢牢扯住他的脚踝。 图尔斯仰着脸看兰斯,嘴角扯出笑,面如恶鬼。 兰斯洛特想挣脱,但是图尔斯的手却死死拽住他的脚踝死都不肯松开。 “兰斯!” 兰斯洛特猛地抬头,是晏尘从高空下来,他此刻收敛翅膀,呈现出自由落体的姿态。 兰斯洛特的瞳孔紧缩,这样高速下坠后忽然暂停,有很大可能就会导致全身血管破裂大出血,更别提他并不是冰川生物,这个翅膀都很有可能会保不住。 “你他爹的在干什么!” 他真的是要被气疯了,完全就是口不择言,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晏尘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耳畔呼啸的风声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只蓝色的雌虫,视线下移看到了形如鬼魅的图尔斯,他先是用藤蔓捆住了空中飞行的飞行器以此来降低速度,然后用几根藤蔓来回交织,不停更换藤蔓的着落点,最后在接近兰斯洛特的时候,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降落速度。 他这才展开翅膀,顺便吩咐克里斯汀操控飞行器,图尔斯的身体紧连着那架在下坠、燃烧的飞行器,他正拽着兰斯洛特准备拖着他去死。 晏尘一把拽住兰斯洛特的手将他拽离,藤蔓的脑子有点抽,他直接卷住了图尔斯的身体,拼命上拉,但是没想到图尔斯的身体直接断成了两半。 “砰——咚——” 兰斯洛特反抱着晏尘一起摔入飞行器中,克里斯汀操作的飞行器迅速升空,远离主战场。 两人迅速反应过来后,将图尔斯与兰斯洛特分隔开来,他们这才发现这只剩了半截的图尔斯根本就不是虫。 他的身体全是机械零件构成,但是晏尘在他的身上闻到了蛋白质肉类燃烧的气味,这真的是个很诡异的东西。 机器但是却有肌肉组织。 “为什么要背叛?”晏尘一脚踹在图尔斯的脸上,谁料他根本没有害怕,而是保持着那种诡异上扬嘴角的脸环视周围。 图尔斯道:“我从来没有背叛,为什么我会背叛?我根本就不是他呀……” 说罢,他十分安心的趴在了地上,四周的空气嘈杂,各种声音不断传来,但是晏尘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准确来说他听见了一道不太对劲的声音。 图尔斯沉寂了片刻又抬起头:“永别了,各位。” 晏尘猛地将兰斯洛特塞进了小型逃生舱中,又在爆炸的前一秒将自己的身子挤了进去。 “boom——” 火光冲天,仍然处在战斗中的胡参,此时此刻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 操! “兰斯洛特!兰斯洛特!听到请回答!” “晏尘!冕下!” …… “砰——” 他一拳锤在了控制板上,面色狰狞:“虫屎!” 爆炸的余波,推送的逃生舱飞远,克里斯汀为了保住这两个家伙的性命,临时将他们塞到了空间纽中一架能源耗尽的飞行器中,虽然不顶用,但总比待在逃生舱中漫无目的等待死亡要好。 做完这一切后,克里斯汀就安静下来,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直到…… “刷!” 晏尘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他怀里还抱着兰斯洛特,但是对方已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吵醒。 “怎么了?” 晏尘摇头,小心翼翼的躺回去又将他摁进怀里:“没事,刚刚梦到了图尔斯。” “嗯……回去得查清楚……” 兰斯洛特迷迷糊糊嘟囔了几句又陷入了沉睡。 “嗯。” 第270章 十八个小时并不算难熬,当然这只是对于除了兰斯洛特和晏尘以外的虫来说。 至于那两个被困在飞行器内的倒霉蛋,只能靠着讲故事和睡觉来熬过这十八个小时,而对于人在联盟和战场上的虫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隐瞒这两个家伙的失踪。 在这件事情上,帕尔默、胡参和格雷沙姆都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努力。 甚至于军区的军虫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究竟去了哪里。 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他们的失踪是某个瞒着其余人默默实施的计划,但是这样一点消息都没有,反而会显得不对劲。 比如帕尔默现在就在尝试联系晏尘和兰斯洛特,隔两个小时就让手下去查看一下信息,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阿贝看着他明显有些愁眉苦脸的样子,没忍住上前安慰:“祸害遗千年,那家伙不会出什么事的,说不定是因为情况不方便联系。” “唉……但愿吧。”帕尔默坐在沙发上,用手撑着头,他都不是担心这两个家伙会回不来。 如果只是遗失在战场上遭遇了某些困难的话,那些被秘密派往战场搜查的军虫一定会找到他们,但是怕就怕他们会提前被反叛军找到。 作为四大家族的掌权者之一,他更清楚当年的前任议长对外的交易,怕就怕晏尘不小心闯入了那个地方。 “其他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帕尔默主动绕开这个话题,这些东西并不需要小辈知道。 “嗯,基本上都吩咐下去了,现在就是……格雷沙姆想和您见一面。” 阿贝坐在他的对面翻看着手里的日常记录,昨天晚上格雷沙姆就给他发了信息要求和帕尔默见一面。 虽然不知道格雷沙姆有什么目的,但是他们现在是合作的关系,或许应该对合作对象有一点信任。 “见吧,他什么时候来?” 帕尔默叹了口气,这家伙是根本就躲不掉。 “他现在就在外面。” 阿贝有些尴尬,虽然说已经活了好些年,但是谈起这些话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尴尬。 “让他进来吧……对了,记得去一趟指挥室,那里有你哥哥的资料,看一看有没有错。”帕尔默朝他浅浅一笑。 阿贝点头,转身出门。离开的时候还在门口见到了格雷沙姆。 他对这个家伙无感,只是简单的打了声招呼,随后便直奔指挥室而去。 比起格雷沙姆和帕尔默的谈判,他对那个许久未见的哥哥——兰德·瓦伦更感兴趣一点。 前世就有风的预兆了,这辈子仿佛疯的更加肆无忌惮,因为没有雄父雌父的约束吗? 阿贝嗤笑一声,将所有的想法抛之脑后,无所谓,他总归是要死掉的。 …… “我还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要见你,还得经过他虫的通报。” 格雷沙姆举止自然,从容不迫,他慢悠悠的晃到了沙发边,在帕尔默的对面落座,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帕尔默含笑:“毕竟现在身份也不同了,我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哭着找哥哥的小崽子上。” 格雷沙姆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间,但也只是片刻,几秒钟之后又恢复了正常,他端起茶杯试图掩盖自己的窘迫。 “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 “一百七八十多年前吧,你的病治好了吗?” 帕尔默扫视格雷沙姆的全身上下,试图从他的外表中看出他的疾病,但是不得不说,这几乎是不用仔细观看就能看出来这家伙有病的程度。 帕尔默还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就自顾自地叹了口气:“好吧,你这一看就不是健康的家伙。” “您说笑了,要真是健康的话,我怎么还会把虞·化和309绑来给我做实验呢?” 他笑眯眯地回应帕尔默的话,不管是不是阴阳怪气,反正他只要负责笑就行了,至于虞·化和309,他们当然是自愿的了。 这就是合作的代价。 一场很公平的买卖,凑齐了双方的心愿,达成了三方的目的。 他希望治好他的病;虞·化想要报答他的恩情,从此分道扬镳;而帕尔默和晏尘自然是需要他来帮忙打击一下反叛军。 三赢不是很好吗? “好了,懒得跟你寒暄了,你想干什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吧。” 帕尔默看着这家伙笑脸盈盈的样子就有些不得劲,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有什么话直接摆明了说,免得弯弯绕绕的还费心神。 格雷沙姆十分无奈地耸耸肩,两手一摊,收回了自己的伪装。 他满脸冷漠地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了一辈的雌虫,淡然道:“那家伙失踪了,是皮尔逊搞的鬼,我们下的钉子只传递出一个有用的信息,说是有个家伙想和他见一面。” “见一面倒也用不着如此残忍的办法吧?”帕尔默放下茶杯,从餐盘里拿了个糕点塞进嘴里。 真是残忍的办法,一个不小心就给炸死,而且,他们又怎么能保证失踪的晏尘一定会出现在那个家伙的地盘里面呢? “那就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了,反正你也只要相信他们自有盘算就好,要是死了呢……咱们几个平分战果;要是没死,那就等着他回来吧。” 帕尔默听到这话有些意外,他嘴角忽然咧出一个笑容,手摸到下巴上,若有所思的看着格雷沙姆,看的后者都感觉鸡皮疙瘩要起来的时候,他才开口说话。 帕尔默道:“真是奇了怪了,我以为你要说如果他们回来了,你就去把他们杀了呢。” 直到现在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格雷萨姆就这样非常简单的放过了晏尘。 格雷沙姆嘴角抽了抽,伸手去拽了拽坠落在地面上的袍子,然后忍住心中的怒火,冲着帕尔默阴阳怪气:“拜托,你应该知道我对权力并不感兴趣。” “我以为你会感兴趣的嘛,毕竟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在权力的大道上狂奔,哈哈……” 帕尔默起身,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无论如何,多谢你的提醒,同时,祝你早日痊愈!” 他说完也转身离开了会议厅,他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将晏尘失踪是反叛军故意设计的消息告诉胡参,然后再和他商量一下接下来的部署,顺便拟定一下晏尘回没回来的两套应对方案。 唔……一百多年没有这种忙碌感觉了,唯一一次感受到人生的绝望还是霍普刚出生那会儿…… 那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五十多年前吧?记不清了,毕竟他时常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格雷沙姆孤零零的坐在会议厅内,静静的将剩下的茶喝完,然后撇了一眼窗外,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每到这时候他总会想起伯特伦,但是他也不后悔杀死他,伯特伦的所作所为还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让他无法接受。 “我也该回去了……” 他也并没有撒谎,他对权力一向没什么追逐的想法,现在……就当他是在谋利吧,他和晏尘从来都是站在平等的条件下进行合作的,这样的合作是有可能会反噬的,全看他的心情了。 想到这里,格雷沙姆的心情就格外的好,哼着小调离开了根据地,接下来要见的虫是……伊塔莱尔。 这是充实的一天呢。 他离开帕尔默的据点后就直接上了飞行器,离开了这个地方,大约花了四个小时的时间,他重新回到了厄洛纳斯特,身边跟着众多的守卫。 当然他并不是前往主星,而是厄洛纳斯特一个较为偏远的星球,伊塔莱尔从边境被召回后暂驻在了那里。 根据晏尘之前的推断,反叛军似乎有意识的将边境的成员运往联盟内部,现在倒是不用推断,因为这就是事实。 格雷沙姆并不畏惧,因为当你拥有足够的权利和财富之后,就可以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忽视他虫的感受。 比如此刻,坐在他正对面的伊塔莱尔瞧不起他格雷沙姆,但是却碍于命令,不得不对他和颜悦色、好言相向。 格雷沙姆保持标准的微笑,他端起茶杯只用唇轻轻触碰茶杯的边缘,做出饮茶的假象。 “阁下?” 格雷沙姆向来习惯于对方先开口,他在暗地里默默掌控的感觉,但是伊塔莱尔貌似有些超脱他的控制,这一点从他走进这扇门就隐隐有些感觉。 伊塔莱尔坐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格雷沙姆,似乎要用眼神将他的躯体灼烧出一个洞来。 “嗷,没事。”伊塔莱尔好似这才回过神,立马将视线集中,露出一个天使般的笑容,配上那浅蓝色的长发和灰白的眼睛,更加不像是凡间能出现的生物。 “抱歉,阁下,只是想再让您考虑一下同我们的合作。” 伊塔莱尔嘴上说着恭敬的话,但眼底还是充满了不屑,特别是当他扫过格雷沙姆羸弱的身躯时,他眼中的瞧不起已经攀至了顶峰。 格雷沙姆向来不在意这样的视线,因为他早已习惯于在这样的视线下保持镇定,但是这样看他的虫千不该万不该是一只不被联盟承认的贱种。 心情似乎变得有些不美妙了。 “抱歉,阁下,您给的条件貌似不够令我心动。” 格雷沙姆将茶杯放下,就准备起身离开,对于现在的情况,他完全不想做任何思考,单就对方身份这一点就足够让他放弃合作的念头。 唔……什么时候能再出来个第三方呢? 比起单打独斗,他还是更喜欢当墙头草,几边倒,最后看他们打起来的场景。 伊塔莱尔几乎是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他不明白为什么皮尔逊要将这个难缠的家伙交给他,难道是欺负他这个乡下虫? “你还想要什么条件可以尽情提,只要我们能的就一定会满足。” 格雷沙姆停住了脚步,他没有回头,只是将头微微向右转望向窗外的一草一木,然后轻声说道:“比起这些我更喜欢可以治我病的东西。” 说完他缓缓转身,像一尊精心雕刻的塑像,从上到下都是完美的,浓郁的色彩铺满他的全身,在窗边微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光彩夺目。 这也让伊塔莱尔体会到了什么叫“美好易逝”。 但是幸运的是,他知道怎样治疗格雷沙姆的病,换一种说法,他知道谁能够治疗格雷沙姆的病。 这也是一桩合理的买卖,不是吗? 伊塔莱尔原本充满轻微恼怒的脸上出现了势在必得的表情,他已经找到了拿捏格雷沙姆的办法了。 这个只生活在传闻中的雌虫,并不是没有弱点的,他这孱弱的身躯和三步一传,五步一咳的疾病,就是拿捏他的最好办法。 伊塔莱尔原本坐在沙发上,和已经快走到门口的格雷沙姆遥遥相望,此时此刻他心情大好,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后起身,缓缓走到格雷沙姆的面前,低头与之对视。 “如果我说我知道该怎样治好你的病呢?” 伊塔莱尔的脸上满是自信,看着格雷沙姆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但是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即使是这样,伊塔莱尔也注意到了他一瞬间的失态。 此时此刻他就更坚定自己可以拿捏住格雷沙姆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格雷山姆微微垂下睫毛,视线落在伊塔莱尔的脚尖,他轻声呢喃:“是吗?” 伊塔莱尔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当然,我相信阁下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格雷沙姆抬头,伊塔莱尔朝他笑的灿烂。 “毕竟谁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不是吗?” 第271章 “阁下说的对呢,只不过我需要更多的考虑时间,两日后会给您答复。” 格雷沙姆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他身后的伊塔莱尔挑眉,十分放心的坐回了原处。 走出大门的格雷沙姆面上的微笑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满目的平静和阴森。 就该砍掉那只虫的脚踝,将他杀掉才好。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后就朝自己的飞行器走去,他看着眼前那架刻着卡特加勋章的飞行器,心情却是没由来的烦躁。 “真当我是好威胁的吗?杂种……” 格雷沙姆轻声念着,念到“杂种”这两个字的时候,嘴角甚至扯出了诡异的笑,只是那笑容转瞬即逝。 格雷沙姆当然知道谁可以治疗他的疾病,毕竟这个病的来由就是外族人,同外族人有过密交往的反叛军当然会以此作为要挟。 只是他们忘记了,格雷沙姆从来不是一个讲道理的虫,他也不是一只头脑正常的虫。 所有的虫都被他的表象所迷惑,随着年岁渐长,日月交替,他们逐渐忘记了格雷沙姆最初的模样。 自然也就忘了他本身就是一个疯子。 疯子做事当然没有逻辑,当然也就不能用正常的虫的思维去判断他的行为逻辑。 格雷沙姆满怀期待的来到了厄洛纳斯特,却带着一肚子怒火和失望回到了森亚格诺。 “所以说贱种就是贱种,那些被淘汰掉的杂种当然不能继承正统,这就是我的立场。” 他举杯对着对面的帕尔默轻笑,然后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将杯子倒扣在桌面上,转身离去。 帕尔默看他这番操作看的一愣一愣的,到最后只能撅着个嘴看着那个倒扣的杯子发呆,这家伙倒是一点儿都没变。 不过……他和反叛军的对立也不只是因为对方非正统的地位吧,毕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群体不属于被驱逐的反叛军。 反叛军之所以源源不断,就是因为其本身就存在强大的群体基础,二就是这邪教一样的传播,在联盟内部也发展出了相当多的成员。 格雷沙姆和他们对起来,究竟是为了报仇?还是单纯的瞧不上呢,又或者二者兼有之…… 帕尔默轻笑,随后起身伸了个懒腰,拿起一边散落的文件就准备去找阿贝和不争气的霍普了。 短时间内不用担心格雷沙姆会和反叛军结盟,他们该担心的是这个家伙的思维正常、情绪正常,他正常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举动。 在帕尔默着急忙慌联系各方人马进行详细战略部署的时候,晏尘和兰斯洛特正沉浸在深度睡眠中无法自拔。 自从打仗以来,三个月就没睡过好觉,现在这是一个绝佳的补觉机会,晏尘直接睡得天昏地暗。 时间飞速流逝,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距离降落点也只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 “唔……这个地方应该没什么人会来吧……” 晏尘撇着嘴,左手横着撑起右手的手肘,右手捏住下巴不断摩挲,时不时还鼓起嘴巴然后忽然张开。 【你这是在干什么?跟有病似的】 克里斯汀看着就觉得他脑子有些大问题,明明失忆的时候看着挺正常的,为什么一恢复记忆了,感觉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 帅是帅的,漂亮是漂亮的,但就感觉蠢了很多,明明脸也没变,身材也没变,打扮喜好都没变,但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变得更加沙雕了一点。 “如果有的话呢?”兰斯洛特靠在他的肩膀上。 晏尘思考了片刻,道:“能伪装的情况下尽量伪装,不可以伪装的情况下只能靠异能了。” 兰斯洛特歪头看他:“是你上次控制我的?” “对啊,没想到你还记得。” 晏尘笑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然后十分自然的扯住兰斯洛特胳膊,将他转了个面儿,开始给他编头发。 “我当然记得了,毕竟被控制的感觉很奇怪。” 兰斯洛特没有反抗,十分顺从的调整自己的姿势,方便晏尘编头发,他对于晏尘的这项技能表现出了莫大的好奇,之前没问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觉得现在他俩的关系没什么不能问的了。 所以兰斯洛特十分自然的问出了这个问题:“那为什么之前不用呢?” 他缓缓抬头,和低着头的晏尘对视:“为什么之前不用,明明有些时候控制他虫会更加方便一些。” 这一个问题给晏尘问懵了,他在末世的时候很喜欢用这个技能,因为这是最简单方便的办法,可以简单粗暴的控制住他人的心神,准确无误的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只是过后会虚弱那么一点,但是这个办法在这个时代完全不适用。 所以他才没怎么用过。 晏尘低下头,以这样一个别扭的姿势吻住他的唇,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转瞬即逝。 他笑道:“虫族的精神力比人类要强大,控制时所消耗的异能也不相等,而且异能消耗过大时会很难受,一般会选择用晶核补充,但是这里可没有晶核。” 他轻轻扯了扯兰斯洛特的辫子,柔声道:“快转回去。” 兰斯洛特若有所思,晶核……奇怪的东西。 “对……那你好好休息吧。” 兰斯洛特乖乖地坐着,不再动弹,也不再随意问话,努力扮演好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晏尘还是第一次见兰斯洛特黑发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很新奇,他选择了一个较为复杂的花式,耗费的时间要久了些。 在他编辫子的时候,思绪却无意识的飘远,为什么不使用精神控制其他的虫族呢? 他其实是害怕异能耗尽,那个梦里,他就是因为异能耗尽而死亡的,虽然说是自杀,但是他十分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异能耗尽,他是可以继续撑下去的。 甚至那场战争他并没有用到过多的精神的,只靠着木系异能就将晶核中蕴藏的能量消耗殆尽。 从一开始他就害怕,所以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开始下意识的规避,只不过他现在才想明白罢了。 这个世界没有晶核,异能消耗空一次,至少得半个月来修复,但是他根本不会有半个月的时间来休息。 他只能尽量少使用一些异能,除非迫不得已。 比如接下来他们即将应对的事情——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界,他们或许有自己的社会规则。 晏尘和兰斯洛特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他们必须尽快搞清楚所有的事情,然后回到联盟,想必帕尔默和胡参也在尽力隐瞒他俩失踪的事实,时间不多。 而晏尘有预感,剩下的主线任务进度会在这里得到进展……他垂下眼睛,轻轻拍了拍兰斯洛特的头。 “好了,你可以去照镜子了。” 兰斯洛特瞬间站起来,然后跑进卫生间,三秒钟之后又跑出来,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晏尘回报给他一个温和的笑,两人就这样又抱了起来。 “样子是伪装好了……性格要伪装吗?” 晏尘揉着兰斯洛特的背,喃喃自语。 兰斯洛特一听,想都没想就答道:“我的话伪装一下,你的话……做好你自己就好了。” “真哒?”晏尘显然有些激动,终于不用去做救世主的工作了吗? 兰斯洛特若有所思的看向左上方:“真的,我的话……做好一个神经病就行了。” 晏尘沉默了一下,随后瞬间又变得开心起来:“这样的组合应该挺有意思。” 全程听了他们对话的克里斯汀面容扭曲:【……】 铁铁,神经病和撒娇怪,真的很配吗? 虽然他们都觉得有些奇怪,但是配不配的问题真的不好说,大概真的要等到伪装开始的时候,才能明白吧。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晏尘和克里斯汀都在抓紧最后的一个小时来适应他们的角色,当然对双方都是保密的,毕竟这也勉强算一个小情趣了。 无聊的时候总要学会苦中作乐,晏尘对此十分有心得。 一个小时后,他们成功着陆,得益于克里斯汀外挂般的存在,他们将飞行器给收了起来,直接进入逃生舱然后坠落到了这个星球上。 坠落的时候发出的声响和动静有些大,他们在第一时间弃舱离开,将逃生舱收起来,只留下地面的两个大坑。 晏尘骤然见到如此茂密的绿色丛林还有些恍惚,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亚马逊热带雨林,密密麻麻的植物横亘在这片土地上,看不到边际。 他抬头仰望天空。可入目皆是高大树木的冠层。 好吧,这里和热带雨林还是有些区别的,区别大概就是……这里的植物生长并没有什么规律,好像是乱长的。 针叶和阔叶相距二十米,落叶乔木和常青松树比邻而居,当然这些种类只是他简单凭借外貌来判定的,他当然不敢想象这种陌生的星球上会有和地球上一样的植物。 他只是主观的以地球人的眼光去评价罢了。 “这树林好诡异。” 兰斯洛特走在前面,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根棍子在地面上敲打,扫开茂密的灌木丛,脚底是腐烂的树叶和新鲜泥土的触感,有些不太习惯。 晏尘闻言有些想笑:“是因为没有见过这么茂密的丛林吗?” “我想大概是的,我都有点想飞起来了。” 兰斯洛特瘪嘴,他是真的有点想飞起来。 “那样的话,目标可能会有点大,还是乖乖走路吧,不想走的话,要不我背你?” 晏尘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明显出现了跃跃欲试的神色,兰斯洛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的热情邀请。 理由是怕被别的虫看到。 “这里除了我们还有谁呀?” 晏尘气鼓鼓地嘟囔,两颊鼓起,像极了一只河豚。 兰斯洛特道:“你说的那个失踪的雄虫啊,德·特纳,对吧?” 晏尘:“……” 这家伙要是真这么容易找到,还有了鬼了,他可不相信“网”会这么好心让他们此行直接找到目标。 大概率会碰到一些与军队有关的人,然后直接被抓去主城才是他的剧本。 “啧,我想到了德·特纳的游记,忽然有些期待了。” 晏尘一边拿棍子探路,一边和兰斯洛特说着玩笑话,兰斯洛特也十分热情的应和他:“说实话,我也挺好奇的,毕竟我也没有见过除了虫族以外的种族。” “我也是,好吧,除了人类和虫族。”晏尘回头朝着兰斯洛特的方向笑的灿烂。 他们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一直前行。 第272章 大概走了有两个小时,按照克里斯汀的计算,他们应该走出去了差不多十公里。 速度有些慢,但是对于晏尘来说已经算是快的了。 这里的路很难走,起初他们探路只是有些害怕落叶下会藏着一些诡异的小动物,但是后来他们发现这里不仅有小动物,还有沼泽和陷阱。 晏尘心中也有猜测是为了捕猎设置的,但是他心中也警铃大作,为了捕猎设置陷阱就意味着这里有智慧生物活动。 现在没办法判断是否有人在注视着他们——即使他的精神丝什么也没探查到。 【克里斯汀,让你查的东西你查好了吗?】 【查好了,这里没有智慧生物存在,那些陷阱应该是走远了才布置的吧】 克里斯汀挠头,这个情况明显有些不对劲啊,按照常理来说……布加尔米什星系的掌权者既然已经和皮尔逊达成了合作,那就应该不存在不知道战场的消息。 上一循环的他是被迫来到布加尔米什星系的,大概率就是皮尔逊和幕后黑手的算计,这一次的他们必然也会有相应的举动,不过晏尘这次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等等,咱们两个先对一下口供,你叫什么?” 晏尘猛地停住脚步,忽然回头看向兰斯洛特,决定先将口供对好,关于身份信息的全部都编好。 兰斯洛特闻言只沉思了片刻,然后道:“兰伊,你呢?” “唔……不能叫本名,陈宴这个名字上次也用过了……” 晏尘停下脚步仔细思索,他真的很不会取名字,要不随意偷一个名字使用? 算了算了,这样也不太好,偷人家的名字算什么本事啊……他神色懊恼,看得出来为这件事烦心。 兰斯洛特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间接的替他解决了这个办法,他上前一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然后顺着脖子向上揉了揉他的脸颊。 “那你就叫斯诺。” 晏尘:“哇,这么浪漫。” 兰斯洛特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晏尘不解:“这难道不是特意从你名字里取的字吗?” 兰斯洛特:“不是啊,随便想的。” 晏尘:“……” 算了,他还是乖乖赶路吧。 晏尘憋着一口气,在丛林里走的“飞快”,兰斯洛特不声不响地跟在他的身后嘴角噙着笑。 克里斯汀一直尽职尽责的扫描地理位置,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家伙不对劲的情况,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他才终于有了个结果。 “两位,前方两百米左右有一个类人型智慧生物,你俩要不尝试去看看?” 克里斯汀猝不及防从空间探出头,落在晏尘的脑壳上,他将一心胡思乱想,憋着口气往前冲的晏尘吓了一跳。 “卧槽,你吓死我了……去,怎么不去!必须去!” 说完之后就急冲冲地往前走,只是走出去没两步,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回头大步冲上前一把拽住兰斯洛特的手,拽着他往前赶。 “咱们现在来玩个有意思的,你是我抢来的雌虫,记住了没?” 兰斯洛特原本还开开心心的在看戏,忽然来了这样一个展开让他的脑子有些许反应不过来,什么叫“抢来的雌虫”? 晏尘见他半天也没点反应,有些生气的伸出手去捏他的脸颊,半哄骗半威胁道:“我这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当然是我把你抢过来了,这样比较真实!” 兰斯洛特沉默,他没有反驳。 既然想玩,那就玩吧,虽然他觉得这样子更加不利于他们两个打探消息。 “你听到了吗?” 晏尘依依不饶,非得从兰斯洛特嘴里听到一句同意的话。 兰斯洛特无奈叹气:“好,我是你抢来的雌虫,然后呢?” 晏尘脸上顿时浮现出灿烂的笑,带上红色美瞳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嗯……你装害怕一点,记得靠在我身上。” 兰斯洛特十分顺从:“好,放心,我会好好配合你的。” 晏尘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拽着兰斯洛特开始往克里斯汀检测到的那只类人型智慧生物离去的方向追赶。 他们越往这个方向走就觉得地界越发开阔,按照常识推断,再往下走不远就会是城邦,至少根据克里斯汀的资料判断他们确实是落在了德·特纳曾遗失的那个星球。 晏尘心心念念的人类也在这个星球上。 那这样的话就必须要小心一点了,至少不能因为心急而暴露自身的位置…… “嘎吱——” “谁!” “谁在那!” 晏尘瞳孔微缩,下意识伸手去拽兰斯洛特,准备躲起来,但没想到兰斯洛特直接躲开了他的手,转身就准备迎上那只发现他们的生物。 晏尘吓得一个抽抽,连忙追在兰斯洛特的身后,就在兰斯洛特精准无误的到达那只生物的背后,准备一手给他劈晕的时候,晏尘及时抱住了兰斯洛特的腰。 那只生物猛地一回头,嘴巴张大,露出尖锐的牙齿,他甚至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就和晏尘四目相对。 瞬间安静下来。 藤蔓破土而出,渐渐缠绕着这只类人生物,晏尘没有心思去管他,而是专心训斥兰斯洛特:“干嘛这么着急啊?万一暴露了怎么办!受伤了怎么办?” 兰斯洛特脸颊稍红,轻轻推开神经兮兮的晏尘,不解道:“想那么多干什么?直接上就行了。” “你想干嘛?威逼利诱吗?” “不然呢?” 兰斯洛特这回是真的有些不理解,如果想得到更多的信息,威逼利诱是最简单的方法,大不了审讯完直接杀死就行。 这也是他们的一贯做法,只是看现在这个情况,晏尘貌似有些不赞同。 兰斯洛特将指甲收回去,老老实实扮演好一个乖孩子。 “我有我的办法,你记住,你现在是我捉住的雌虫,跟着我的节奏,是我保护你。” 晏尘站直了身子伸出一根食指,闭着眼睛侃侃而谈,兰斯洛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根食指,没有动作也不说话。 而晏尘因为长久没有得到回答,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查看情况,就看到了正在发呆的兰斯洛特:“宝,你记住了吗?” 他伸手去摇摇兰斯洛特的肩膀。 兰斯洛特好像这才回过神来,缓慢地点了一下头:“我只是觉得我需要进入一下角色。” 晏尘挠头,他什么角色?算了,想不起来……不重要! 充当被保护的角色就好了! “没事,咱们先询问信息。”晏尘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在那只类人生物面前蹲下,他这才开始细细打量他的外貌。 看起来有些像幻想生物中的兽人,耳朵有点像兔子的耳朵……还有尾巴,脸上什至还有小胡须,有些奇怪,并不是很完全的人类长相。 他的眼睛红红的,和晏尘在地球上看到的兔子几乎一模一样,他将这些抛之脑后全心全力用精神力去蛊惑这只兔子。 时机差不多之后,他和兰斯洛特交换一个眼神,兰斯洛特开始录音,他开始询问。 晏尘:“你叫什么名字?什么种族?” 摩利:“我叫摩利,兔兽。” 晏尘:“这里是什么地方?请简单介绍一下。” 在晏尘用精神力操控这只名叫摩利的兽人的时候,兰斯洛特正仔细观察着这只兽人的形态变化,眼睛明显变得不一样了,仔细去看,甚至能够看到失焦的瞳孔。 他神色恍惚,像极了一个完全的机器,只知道不停吐露信息。 “布加尔米什星系的迷失之城,是流亡生物的聚集之所,每一个被厌弃的种族都能够在这里找到家的归属。” 晏尘思考了一下,直接席地而坐,开始琢磨自己到底该怎么问问题,这家伙现在只能一问一答…… 他想了想,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果我要进城,我需要什么?” 摩利:“需要身份卡,电子身份卡识别信息才能进入,但是由于最近合作的种族处于战乱阶段,信息识别好像更加严格了。” 晏尘下意识去寻找兰斯洛特的眼睛,和他对视的那一刻才感受到了安心。 他继续询问:“你有见过一只雌性游虫吗,身高约一米六,女性形象。” 摩利:“在城内……” 晏尘:“合作的种族是谁?动乱又是怎么一回事?” 摩利:“好像是虫族,他们在这个星球上有驻扎地,其余的我也不清楚……” 晏尘基本上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其余的再问,估计也问不出来了,他操纵藤蔓将摩利放开,然后撤去了精神控制。 摩利直接晕倒在地,晏尘拽着兰斯洛特离开了这个地方,他们随机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商量事情。 首先就是克里斯汀。 “你能入侵他们的认证系统伪造身份卡吗?如果能的话给我俩各弄一个,所有的配件越齐越好。” 克里斯汀:“你是真敢要啊……我去试试吧。” 虽然他的科技加点基本上都快满了,但是首先他也得先摸清楚这个身份卡的认证流程和认证依据才能伪造吧? 晏尘想了想,掏出光脑开始查看虫母a所在的位置信息,决定下一步先去找到a,然后赖上她,最后悄悄打探这个所谓的迷失之城的内部情况,最后在尝试做做任务。 实在不行的话,直接离开,大不了以后再来。 “伪造好身份卡之后直接进城吗?” 兰斯洛特正拿着克里斯汀上传的地图开始查看,地图非常简略,只标明了迷失之城的大致方向和出入口。 “嗯,等我想想我要怎么编。” 第273章 兰斯洛特轻笑:“编故事还得来一个完整的套路呢。” 兰斯洛特走在前面,边看地图边寻找正确的路,晏尘在后面苦思冥想他们的身份信息,誓死要想到一个完整且天衣无缝的理由。 克里斯汀这时候才忽然冒出来,有些无语道:“我刚刚入侵了一下他们的认证系统,他们的身份信息好离谱,但是好在因为是流浪者聚集地,没有过分强调亲属关系,人口也比较多,所以我给你们随便编了个身份塞进去了。” 正愁眉苦脸的晏尘忽然反应过来,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克里斯汀:“你搞好了?” “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克里斯汀将他们俩的信息分别发到两个家伙的光脑上,用兰伊和斯诺的名字分别注册了两个虚假的身份,混在数千万个身份信息中,并不显眼。 就是那个照片属实有些潦草,晏尘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他将光脑关闭,举头望了望天空,按照他的估计现在应该是下午,今晚之前必须入城。 否则就这样孤零零的待在野地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这个破地方他们还并不了解。 “做的不错。”兰斯洛特将光脑关闭,环顾四周后确认了一个方向,然后径直朝那里走去。 大约十分钟后,周围原本茂密的丛林开始变得稀疏,到最后湿润的泥土和遍地飘零的树叶也逐渐减少,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城池。 是现实意义上的城池,高墙和护城河,站在城门口的守卫还有城池与丛林之间宽阔的地带。 晏尘和兰斯洛特蹲守在丛林的边缘,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已知虫母a的位置距离这个入口是最近,她大概率就在入口内不远的地方,有身份卡伪造信息进入城池应该不算什么难事,但是就怕他会盘问一些奇怪的东西。 唔……晏尘想了想,如果是他的话可以完美应对所有的话术,但是兰斯洛特不一样,他貌似更偏好暴力武装。 但是这一套在这里是行不通的,根本没门儿,孤身入局但十分莽撞的结果只能是狗带。 他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最后落到兰斯洛特的身上,他就这样一直盯着兰斯洛特,直到后者受不了他的视线,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他才道:“亲爱的,要不你装一下哑巴?” 兰斯洛特:“……” 十分钟后,晏尘觉得自己已经商量好了一切,然而这时候十分明显已经进入了黄昏的阶段,尚且不清楚这座城池是否有宵禁,现在就是最好的行动时机。 毕竟按道理来说,下班的时候就是最松懈的时候,挑这个时间他们一定能非常完美的潜入。 但是在此之前,晏尘十分郑重严肃的转身,双手捏住了兰斯洛特的胳膊:“亲爱的,你记得你的设定吗?” 兰斯洛特面无表情,不知道是心死了还是根本就毫无波澜,他像个机器一样毫无情感的回答晏尘的问题。 “被你抢过来的哑巴雌虫,脑子还有点病。” 围观的克里斯汀:“……” 玩的是真的花。 晏尘对此十分满意,他双手环胸点了点头,然后就朝兰斯洛特伸出手:“走吧。” “嗯。” 兰斯洛特搭上晏尘的手,从现在开始他就要闭嘴了,在这个城市的居民面前,他必须扮演好一个完美的哑巴,还有神经病。 空旷地带还是很大的,他们已经走了很久,虽然也不差这么点路途,晏尘牵着兰斯洛特的手,只当是小情侣在漫步。 等他们走到城门口时,不出意外的就被拦住了,为首的是一个长着八只手的家伙,八只手上都拿着不同的武器,有一只手上捏着笔记本,一只手上捏着笔。 其余的六个手上全是枪,六把枪齐齐对准了晏尘和兰斯洛特。 晏尘毫不慌张,努力将自己这副凶狠的样貌发挥到极致,他上前一步脑袋抵住了枪口,然后道:“我们要进城。” 守卫:“%、@%……&#?” 晏尘:“……” 【克里斯汀!克里斯汀,出来救命!他在说什么!】 此时此刻正在围观好戏的克里斯汀:【我也听不懂,建议用一下翻译软件……】 晏尘:“……” 沉默,真的很沉默,虫族甚至不知道这个种族的存在,它的光脑哪有什么翻译软件啊? 又不是什么星际通用语言! 他就这样和兰斯洛特站在那里,守卫的枪仍旧没有从他的额头上挪开,还在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他听不懂的话。 晏尘满头黑线,试图用肢体语表达自己的意思,一只手放在耳朵上转了转,然后又比了一个叉。 兰斯洛特,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只能在旁边默默观看,还要时刻警惕自己现在是个哑巴,还不能做出过激的举动。 比如哈哈大笑,因为这样会伤到晏尘的自尊心。 不过好在守卫很快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立刻打开了他自己手上类似于光脑的电子设备,然后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不过这时候那电子设备终于有声音传出来了。 “真的很抱歉,触族并不会说城池用语,我们和外族只能这样交流。” 晏尘在原地痴呆了片刻,老实说,他之前能和摩利无障碍交流,所以也没有考虑过语言的问题,但是现在来看……种族与种族之间的语言似乎不同。 而且最有趣的是虫族的语言貌似是通用语? 难不成真的是远古时代的虫族和人类交战时所遗留下来的那部分人类建立的城市?选择虫族的语言恐怕也是因为和虫族的交易往来比较频繁。 “啊,没事,我们要进城。” 晏尘脸上堆满笑容,尽量让自己变得十分亲和,那触族见状,六只手上的枪都收了回去,然后在空中摇摆。 电子音再度传来:“好的好的,您来的真巧,再过十分钟我们就要闭城了。” 他独自走到门边,然后从里面掏出来一个方形的黑色盒子,盒子只有一个开口,看样子是能将一整只手掌放进去的程度。 他带着这个盒子走到晏尘的身边,朝他微笑:“请将手放进去吧。” 兰斯洛特抢先一步想伸出手,但是晏尘阻止了他的动作,微笑着将手插进了那个黑色的盒子里,下一秒指尖传来刺痛,但是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并没有将手第一时间抽出来,而是直勾勾的盯着那个触族守卫。 “很好,可以将手拿出去了。” 黑色的盒子上方凭空出现一个虚拟的光屏,光屏上面显示的是晏尘的信息,准确来说应该是“斯诺”的信息。 【姓名:斯诺 种族:虫族 年龄:141 (附赠红头发的照片和详细进入迷失之城的时间)】 触族守卫仔细查看了一番后,伸出手在盒子上方挥过,光屏熄灭,他又将身体转向了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完全没有抵抗,将手伸进了盒子,食指传来刺痛感,他大概能猜测到是一种针状采血装置。 用dna来验明吗? 【姓名:兰伊 种族:虫族 年龄:97 (负责黑色头发照片和详细进入迷失之城的时间)】 和面对晏尘的信息一样,触族守卫仔细查看完毕后,确认放行。 但他又在晏尘离开城门之前多问了一个问题。 他歪着脑袋,渐渐维持不住人形,剩下的六只手已经完全化为了触手,像极了章鱼的触手,上面还有粉红色的小吸盘。 他挥舞着触手说道:“资料上显示你们六十年前离开了迷失之城,为什么又要回来呢?” 晏尘瞳孔一缩,什么叫六十年前离开了迷失之城,现在又回来了? 这就是克里斯汀给他们做的身份吗?要命要命要命! 事到临头还得靠他来编…… “呃……为了任务。” 他低下头,发丝垂在眼前,他伸手扯住兰斯洛特,不知道是为了拦住根本不会有任何动作的兰斯洛特还是要从他的身上汲取力量。 兰斯洛特抿了抿嘴唇,似乎是在想这件事情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 他默不作声地将视线放在了那名触族守卫的身上,他貌似完全相信了晏尘的鬼话,完全没有任何的怀疑。 克里斯汀也在系统空间内吐槽,不管怎么说,晏尘撒谎的场面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有些好笑。 他也叹了口气,感慨道:【真是……】 看来不会撒谎的就该和视力有问题的一起玩耍,明明是个很紧张刺激的探查环节,被这两个家伙玩得和过家家一样。 那守卫点了点头,然后自顾自地为晏尘圆了回去:“好的,我知道了,城主派下来的任务,保密保密……” 太阳下山,周围原本沐浴在金光下,此刻也被黑暗全部吞噬,守卫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力道重的晏尘看着都有些害怕。 “你看我,快进去吧,相信不久之后城主就会传召你们的。” “好的好的。” 晏尘十分满意他自己的表现,一路牵着兰斯洛特的手进城。 穿过了厚厚的城墙,引入眼帘的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热闹的街道和各式各样的种族,大街仿佛是盛大的cosplay派对。 就连晏尘起初认为十分非主流的尾勾都算不上什么,他在这里见到了长着兽耳尾巴有着动物特征的兽人族、长着尾巴的人鱼族和鲛人族、挥舞着绿色手臂的木族和长着尖尖耳朵的精灵族…… 现在刚刚入夜,但貌似迷失之城才刚刚从睡梦中醒来。 新来的他们倒是成为了焦点。 第274章 “咱们是不是有些不太随大众?” 晏尘悄咪咪地将自己和兰斯洛特的距离拉近,身体紧贴着,双手环抱着兰斯洛特的胳膊不肯松开。 兰斯洛特十分淡然的打量着周围那些来来往往的不同种族的长相,发现他们确实比较显眼。 但是这样的显眼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打扮十分怪异,相反他们表现的太像一个正常人类了。 没有四处乱飞的触手,没有尾巴,没有耳朵,没有奇形怪状数量不定的眼睛,也没有咧到耳垂的大嘴和满口尖牙。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这个说法,晏尘闻言也不说话,而他身后的尾勾却在空中摇了摇,再次强调自己的存在。 “你说咱们要不要把翅膀放出来?太正常了好像也会被注意到啊。” 晏尘再次贴近兰斯洛特,顶着一群奇形怪状的生物的视线,他觉得有些掉san,牵着兰斯洛特的那只手渐渐收紧。 兰斯洛特谨记他自己的虫设,十分懂事的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而是伸手拍了拍晏尘的后背,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安慰他。 他并没有同意把翅膀放出来,轻轻摇了摇头后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用平静的眼神环视周围那些模样诡异、正在默默打量他们的生物,就这样沉默地盯着他们,后者基本上顶不住这样的视线,主动收回了打量的眼神。 晏尘完全没有注意到兰斯洛特的所作所为,他现在正和克里斯汀进行加密通话。 【救命我以为是什么童话世界,这个是童话世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来到了人间炼狱,怎么长得跟鬼似的?】 克里斯汀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他,而是将光屏放大放大再放大,他的目标锁定了一只所谓的“人鱼族”。 这只人鱼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尾巴。除去脸上两个眼睛之外,尾巴上还长了几个眼睛,况且那眼睛也并不是装饰品,而是可以活动的,手臂上是一条完整的鳍,从肩部延伸到小臂中段。 克里斯汀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还敏锐的注意到了这股视线,浑身上下大大小小几十只眼睛一起望向同一个方向,把克里斯汀吓了一大跳。 他忍不住呼出一口气:【我觉得你说的对……德·特纳确实有编故事的天赋,吓死我了】 克里斯汀缓过神来又将视线落在一个长着狼耳朵和尾巴的少女身上,只是这会儿她也没有看的特别仔细,边看还边和晏尘提建议。 【你们来不是要找到虫母a吗?这会儿不去找的话,万一待会儿找不到了怎么办?】 大庭广众之下,晏尘没好意思直接拿出光脑查看,但他并不担心这个问题,兰斯洛特的追踪系统软件是独立于联盟网络之外的,只要光脑还能使用,他们就不愁找不到a的位置。 【不会,但是现在最严肃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跑?感觉这群人一直在默默注视着我们】 晏尘的额角流下一滴冷汗,从踏入这个城池开始,世界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拽着兰斯洛特的手,将他扯到自己的前面,然后用手搭住他的肩膀,做出保护的姿态,同时又悄悄向前贴住他的后背。 晏尘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 兰斯洛特点头,然后忽然反手拽住晏尘的袖子,将他往人群中带,他们就这样离开了原本较为空旷的地界,挤入人群中,像一滴入了油锅的水,深切感受到了油锅的热闹。 近距离观察才能看清楚大街上的人确实是什么种族都有奇形怪状的,同时两边摆摊子的也不少,他俩左拐右拐还是没有找到一个人较少的地方。 晏尘被兰斯洛特拖着走,他十分放心,所以便放空了脑袋去想别的事情。 思来想去,他决定先去找到a,毕竟在这里他们的人脉只有这一个,而且a至少在这里生活了将近四个月。 虽然他不可以打开光脑,但是他刚刚忘了克里斯汀可以,都怪大街上那群新奇的人吸引了他们的视线,啧。 【克里斯汀,你去调出我光脑里的追踪软件锁定a的位置,再来给我带路】 克里斯汀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哈欠:【好……】 三分钟后,一份带着移动绿点的图凭空出现在他的眼前,为了方便克里斯汀也给兰斯洛特整上了一份。 兰斯洛特瞬间就明白了他俩的意思,确定好方位后就改变了方向,带着晏尘走。 而晏尘呢,完全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一直在研究地图的方向。 a的位置是在整个城市的东边,和他们刚刚进来的那条街距离很近,地界有些偏僻,看样子似乎是在一堆楼的中间。 晏尘看着地图上标记的两个绿点距离那个红点越来越近,他顿时放心地将光屏关闭,然后就注意到了周围越来越偏僻,越来越黑暗,人数也越来越稀少。 “妈耶,你不会要把我拐卖吧?” 晏尘趁着兰斯洛特不能说话的间隙使劲作妖,一会儿摸摸他的手一会儿拍拍他的头,即使兰斯洛特对此毫无反应,他也乐此不疲。 克里斯汀觉得这两个家伙已经没眼看了,恰逢此时他对迷失之城也十分感兴趣,所以就开始随机开摄像头观察其他居民的生活,顺便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一点信息。 当然这话他也没有告诉晏尘,上班摸鱼还得告诉同事吗?摸鱼这件事情主打的就是一个隐秘的偷感,就这样默默的开溜就是最爽的。 反正这两个家伙应该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克里斯汀十分放心的回到空间内,同时放三个大屏查看不同种族的居民。 一个是木族,一个是雄性狐兽人,还有一个……似乎切换到了某个做研究的女性。 他发誓这是他见过最纯粹的人型了,穿着红裙子,黑色的长发披散,克里斯汀看到她的背影。 在她回头的时候,屏幕的链接陡然断开,只剩下了雪花屏。 克里斯汀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连接上了另外一个精灵族的家伙。 晏尘完全不知道克里斯汀的经历,他现在正和兰斯洛特拼命寻找着虫母a的踪迹,追踪器一开始显示定点,但是这会儿那个粉红色的点又开始移动了。 晏尘还在思考要不要追上去,一来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乱跑可能会触发某些不幸的事件;二来又不能确定a所去的那个地方有没有他们所想要的信息。 兰斯洛特看到他深思的模样,手腕上隐隐约约缠上来一根精神丝,他伸手拍了拍晏尘的胳膊,等到他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之后,兰斯洛特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她最初是在这个地方。” 然后他就闭上了嘴。 虫母a在离开之前是在这个地方——一栋锁上了门的小房子,灯还没关,a应该刚离开没多久,似乎还打算回来。 兰斯洛特指了指房子,然后对着晏尘歪了歪脑袋,晏尘心领神会的点头。 他闭上眼睛放出精神思,打探周围的情况,却发现周围的房子里基本上都没有人在家。 “奇了怪了……难道是有什么聚会吗?”晏尘喃喃自语,兰斯洛特却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抱着他张开翅膀越过了围墙。 “诶?”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处院子里面了。 好吧,这也不重要,擅闯民宅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嘛,如果拜访朋友顺便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也能算私闯民宅的话,那……晏尘也无话可说了。 嗯,就是这样。 “先进去躲起来,守株待兔。” 晏尘在兰斯洛特意想不到的地方适应良好,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兰斯洛特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惊讶。 但是他也没给兰斯洛特更多的反应时间,直接拽着他的手,打开了房子的门。 屋内算不上豪华,只能说是温馨,这个房子也不大,带了个小小的院子,晏尘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屋子里还有正在烧着的水和吃了一半的零食袋子。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着a只是临时离开此处,但是这周围一片区域内的居民全部都在这个时候离开,就会显得很诡异。 a是去干什么了呢? “躲起来。”兰斯洛特轻声道,随后松开他的手,在周围逛了逛,但其实这个小房子里面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 晏尘看到他这样匆匆忙忙寻找藏身之所的模样就觉得有些好笑,他站在原地没有上去拦他,只是挑了挑眉,故作姿态道:“咳咳,我觉得不如守在门口等她进来就直接抓住她,然后开始威逼利诱。” 本来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晏尘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后,再去看兰斯洛特的反应,却只见他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似乎对这个提议颇为心动。 晏尘心中警铃大作,磕磕巴巴道:“你……你别告诉我你真的有这样的想啊?” 兰斯洛特原本背对着他、面对着门口而立,伸出一只手托住下巴思考,听到晏尘的话之后他回头看着晏尘,歪了歪头:“这办法也不错呀。” 晏尘:“……” 完蛋了完蛋了,这……好好的上将要被他叫成流氓土匪了! 他有心想要抗争一下,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兰斯洛特,顶着满头黑线站在了门的旁边。 兰斯洛特站在另一边,静静等待着房子主人的归来。 他们进门的时候分外小心,没有留下证据,也没有破坏东西,a想来也不会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事实也是如此,和他们猜测的大差不差,只等了二十分钟左右,a就从外面匆匆赶回来了。 她刚刚参加完临时召开的广场会议,虽然说时间并不久,但是她的房间里还留着烧开的水和煮到一半的面,再不回去面都要坨了! 她将帽子下压,披风拉紧,开始往家里狂奔,一进家门她就扯下了帽子和斗篷,将它们挂到客厅沙发边的衣帽架上。 就像往常一样,她直奔厨房,先将开水倒入热水壶中然后就去查看锅里的面。 “呼……还好还好,来得及时。” a松了口气,从橱柜里掏出碗筷,将面条盛好后回到了客厅,她的脸上戴着个眼镜,此刻将面条放到茶几上,打开电视,然后盘腿坐在地上。 房间里的味道有些奇怪,除了食物的香气之外,似乎还藏了一些泥土和森林的气息,a对于自己的嗅觉十分自信。 她很快就意识到家里出现了问题。 但是她也不敢就这样急匆匆的表现出来,而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切换电视频道,筷子去捞面的频率减少,她也有些食不知味。 晏尘和兰斯洛特蹲在房梁上看着不断切换的电视频道和筷子捞空气的奇葩表演发呆,他意识到了a大概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但是又找不到具体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她现在正在伪装成无事发生的样子,让盟友害怕了,属实有些不应该,那么现在差不多也是该出来的时候了。 晏尘伸出手扯了扯兰斯洛特的袖子,对方朝他点点头,然后一跃而下,站在了电视机的前面。 a还没看清他的脸尖叫声就已经预备好了,只是在她的声音刺穿黑夜、打破平静之前晏尘落在她的身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a的眼神惊恐无比,眼镜有些歪斜,挂在了晏尘的手上,他用另外一只手将她的眼镜取下来整齐地收好,放在茶几上。 “好久不见,我来收取你的承诺。” 第275章 a有些发懵,但是失去了眼镜的她现在真的是六亲不认、人畜不分,至于面前的家伙是谁,身后的家伙又是谁,她完全不知道。 游虫的视力本来就不好,就算她化成了人形,也跟瞎子没什么两样,因此只能戴上眼镜矫正视力。 “不许尖叫,否则我就杀了你,听明白的话点一下头。”晏尘没有刻意去压低声音,而是用了他原本的音色,a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只是看着肩膀上垂下来的红色发丝又有些不确定。 她点了点头,随后晏尘就松开了手,只是他仍然在a看不到的地方设下一层精神力屏障,就算a会尖叫,也绝对不会有除他们之外的第三个人听到。 “你们……是谁?” a眯着眼睛,伸手去摸茶几上的眼镜,等到她将眼镜戴上之后,晏尘和兰斯洛特已经并肩站在了他的面前。 晏尘扯出一个笑容,只是那张遍布着疤痕的脸让这个笑容显得有些惊悚,他道:“你忘了是谁让你逃出来的了?” a瞬间瞪大了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晏尘?兰斯洛特?” “嗯哼。”晏尘见他认出自己来了也不再拘谨,走到沙发边就直接坐下。 “不对,你俩怎么变成这样了?!”a不可置信的将眼镜摘下来,揉了揉眼睛再戴上,这个形象……怎么说都有些不对劲吧? “做了点伪装,大人的事小孩少管了。”晏尘无所谓地朝着托盘里的水果伸手,扯过一个看起来像葡萄的东西,又分了一颗给兰斯洛特。 a手臂的青筋暴起,但是她再三告诫自己要冷静,三个呼吸的来回,她主动开口询问:“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不是说虫族正在打仗吗?” 晏尘下意识看了她一眼,眼底藏着深意,他刻意去回避这个问题:“你怎么戴着眼镜呢?” “啊?我吗?” a有些没反应过来,表情有些单纯,她将眼镜摘下来放到茶几上,眨了眨眼睛解释道:“你们不是知道吗?游虫的视力不好……” 晏尘接过那个眼镜,对了对光,仔细探查了一番:“你近视眼啊?” “啊?” a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效,晏尘看到她这个模样,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所以游虫天生跟瞎了一样,只能见光是因为高度近视吗? “噗——哈哈哈哈……” “你怎么了?” a觉得今天真是梦幻的一天,先是莫名其妙召开会议,又是熟虫到访,而且是她不怎么欢迎的那种熟虫。 “没事,没事,只是这次来想请你帮一个小忙。” 晏尘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他将眼镜还给了a让她戴上,然后一把搂住身边兰斯洛特的肩膀,一脸正色道:“如你所见,我们是伪装身份进来的,所以得麻烦你讲解一下这座城市的基本情况了。” 他虽然笑着,但眼底是明晃晃的威胁,a当然看的一清二楚,但是她没有任何选择,她比谁都清楚这两个家伙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是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很早就知道活下来的代价有多大,所以这次也不会例外。 她冲着晏尘回他一个笑,眯起眼睛道:“好,你想知道什么?” 兰斯洛特在一边默默观察着一切,其中当然也包括a的面部表情,这次,他按住了晏尘的肩膀,主动开启了话题。 “城主是谁?” a道:“当初治疗我的人类,一个女人,她建造这座城市的本意是为了收留无家可归的……生物,就这么说吧。” 她将碗筷收了起来,用纸巾擦拭着茶几上溅到的汤水,然后起身:“需要为你们准备些晚餐吗?” 她转过身,面容平静。 “放心,不会给你们下毒,毕竟你们也算我最大的恩人。” 她已经走到了厨房的门口,转过身和兰斯洛特对视,后者没有说话,但他身边的晏尘却急匆匆开口:“谢谢,借用一下你的厨房。” “冰箱里有东西也可以用,不用和我客气,就当是谢谢你们救我。”a的语气里听不出生气,当然也听不出什么欣喜,更多的像是释然和无所谓的潇洒。 晏尘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 说罢,他带着兰斯洛特进了厨房,将兰斯洛特扔在了厨房的玻璃门外,a也坐到了玻璃房边的餐桌上,晏尘独自一人在厨房里准备他们的晚餐。 【为什么要将他们两个单独留在外面?】 晏尘一边在挑选锅铲一边默默回答克里斯汀的问题:【看不出来他俩很像是有悄悄话要讲的样子吗?】 【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不去听一耳朵?】 晏尘将锅盛好水放到灶台上打开火,他透过厨房的窗户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眼睛里满是暖意。 他道:【我相信他又不会做什么害我的事情,反正他也会跟我说,不说的话,只能说明我不太适合知道这件事情而已,又不会有什么别的事情】 克里斯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特别是听到他在这种充满了幸福甜蜜,还带了一丝丝炫耀的语气,他不理解,但是表示尊重:【好吧,祝你幸福】 【我当然会幸福】 晏尘看到逐渐开始冒泡泡的水,在另一个灶台上也放了个锅,他就开始切菜了。 简单搞一个杂酱面吧,太久没吃了,还怪想念的,呜呜呜呜,虫族根本不支持这样的东西,至少他们没有面条…… 天知道当他看到a在煮面条的时候有多欣喜,人活着就是为了馋这一口吃的! 他一边切着从来没有在虫族见到过的土豆和胡萝卜,一边在心底哭泣,真的是好日子就要来了,等他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把种子带回去! 晏尘忙着做饭吃的时候,兰斯洛特和a面对面坐着,他们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但是晏尘在厨房内开着排气扇,是听不清他们的谈话的。 a主动开口询问:“您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兰斯洛特点头,他从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个硬币大小的亮晶晶的圆片形宝石,将它放到了餐桌上,推到a的面前。 在a震惊的眼神中他缓缓开口:“我想你需要这个,我从不欠人情,帮助你也只是因为有利可图,但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不值得你用生命去冒险,所以我带上了这个筹码。” 兰斯洛特仍然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但是坐在他对面的a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游虫上一任虫母的虫核,a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只会让她过早的死去,现在的生活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但如果吸收了这个虫核,她就可以完全痊愈,可以肆意的享受自己的虫生。 她的视线久久凝结在这块圆形的晶核上,半晌后才下定了决心,她抬头和兰斯洛特对视。 “怎么样,这笔交易?”兰斯洛特罕见地对外人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满脸都写着势在必得和自信。 a当然没有理由拒绝,无论这件事要让她冒多大的险,她都会同意,毕竟她生来就是要追逐自由的。 于是她道:“我同意,这个东西值得我去拿性命搏一把。” “放心,不会要你的命,只是可能让你陷入一些小小的危险中。” 兰斯洛特拿起桌上的水壶和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a倒了一杯,用手指推到了她的眼前。 a丝毫没有犹豫地拿起了那杯水,她回赠一个笑容:“想知道什么?想让我做什么,老板,请讲。” 于是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内,伴随着油烟机的响声和从门缝中溢出的香味,兰斯洛特渐渐了解了这个城市,远比从摩利那里知道的要更详细一些。 迷失之城是人类建立的,但是否真的是人类,那就没有人知道了,城市里除去城主没有其他人类的踪迹,居民的组成很杂乱,各种各样的种族,大家有着各种各样的语言。 但是虫族的语言却被定义为通用语,除去触族和木族几个靠着特殊器官发声,只能使用特定语言的种族之外,基本上大家都是使用虫族的语言。 因为他们需要和虫族进行贸易往来,即使虫族的族民并不知道外族的存在,但是实际上从很早开始,布加尔米什星系和联盟之间就有了交流。 这里似乎是一个乌托邦,幻想中的天堂,a曾经在治病的时候和城主有过简单的交流,她似乎活了很久。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后面因为好奇心有去查过人类的资料,他们的寿命最高不过一百多年,然而这座城池建立到如今恐怕也有个七八百年了吧……” a说这句话的时候,嘴里还在嚼着小饼干,晏尘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做的饭! 香晕了!她明明吃饱了,为什么还是感觉饿饿的! “你的意思是她不对劲?”兰斯洛特指尖敲打着桌面,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面上满是思索的痕迹。 “我可没说,我只是奇怪,但如果基因突变的话……也不会突变到寿命长短吧?” “吃饭,吃饭,我不小心多做了点儿,a你还吃得下吗?” 晏尘端着个大托盘,托盘里面放着三碗满满当当的炸酱面,他挤到兰斯洛特和a的中间,将托盘放下,随手给自己捞了个凳子坐下。 “吃得下,吃得下!” 求之不得!吃不下也得硬塞!a顿时将自己和兰斯洛特聊的话题抛之脑后,什么交易不交易的都没有吃饭重要。 她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嘴,满满当当的酱料和面条一起到了嘴里,和他平时吃的白水煮面完全不一样。 “好好吃……呜呜呜呜,要是天天能吃到的话,天天给你们干活!” 晏尘将手上的面拌好了才放到兰斯洛特的面前,还给他拿了个筷子,听到a的话之后才转头看她:“把整个面条拌动了再吃会香很多。” “好好好!”a最喜欢尝试了,一双筷子,左手拿一根,右手拿一根,对准碗里的面就开始疯狂搅拌。 晏尘看得眼皮子直跳,但他没有当着对象的面给人家拌面的习惯,所以自动选择了无视。 “好吃。” 兰斯洛特吃东西十分矜持,他和a一样,对他的厨艺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那当然,你也不看我是谁,吃吧,吃完了咱们就得商量一下了。” 他说着,手上的筷子也在搅拌,兰斯洛特回了一个“嗯”,a直接当没听见,她沉浸在食物中无法自拔,她觉得收留这两个家伙就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晏尘做的份量并不少,但是他们仨不到10分钟就干完了所有的面,a十分满足的瘫倒在椅子上,眼神迷离:“啊……好幸福,你要是再做,我还能吃,我变回本体吃!” 她猛地抬起头,用一种十分崇拜的眼神看着晏尘,后者则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是靠厨艺征服了朋友,见鬼。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接下来几天吃什么东西都可以让他决定了!好幸福! a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在兰斯洛特和晏尘的身上来回扫视,接着又在晏尘开口之前猛地站起来,快速收拾桌面上的碗筷,端着托盘就直冲厨房而去。 她边跑边喊:“我去洗碗,你们休息,明天继续哈!” 晏尘:“……” 有人洗碗挺好的,他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兰斯洛特一张,擦了擦嘴,装作不经意间看向他。 “谈了什么?” 第276章 “没谈什么很特别的,就是把我从莫里森家里摸出来的那枚虫核给了她。” 兰斯洛特伸出手从桌子上的果盘里随手摘了颗果子塞到晏尘的嘴里,他漫不经心道:“当初莫里森死后,我回了一趟森亚格诺,趁着那个机会偷摸去了他家里,拿到了游虫上一任虫母的虫核,虽然那东西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但是对a来说,那可是救命的良药。” 晏尘恍然大悟:“好吧,我大概明白了,你拿这个跟她做交易了?” 兰斯洛特点头,视线忍不住从晏尘的脸上挪开通过他耳畔的玻璃门投射到门后的a的背影上。 他只看了片刻便收回视线,伸手摸了摸晏尘的脸:“我并不相信什么所谓的情义往来,唯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嗯……其实我一开始也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去贿赂她罢了,这样做刚好。” 晏尘伸手将兰斯洛特从椅子上拽起来带着他重新回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他坐下,伸了个懒腰,又摸了摸肚子,感叹道:“还是沙发比较柔软……木头椅子坐的屁股疼。” “嗯。”兰斯洛特整理着晏尘的头发,两人就这样默默等待a洗完碗出来。 伴随着稀里哗啦的水声和电视里传出的声音,晏尘和兰斯洛特的视线不约而同的通过阳台望向窗外面的世界。 万家灯火通明,晏尘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乡村,矮矮的平房,没有高楼大厦;和谐的氛围,没有车水马龙;茂盛的绿植,没有刻意造景……如果能在这里生活,也是很不错的。 “砰——”玻璃门关上的声音传来,是a洗完了碗出来,她将玻璃门关上,路过餐桌时随手抽了张纸擦擦手,一路走到沙发边坐下。 她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妥,随手拉了个藤椅放在茶几的右侧,就这样靠坐在藤椅上,这个姿势更方便对峙。 “谈也谈完了,吃也吃完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说吧。” 毕竟能拿出那样筹码的,不可能是什么小事情,既然她决定做了,那就一定会做到。 a全程没有不愿意,相反,她对这件事情表现的十分积极,就连晏尘都有些佩服她这样的工作热情。 “首先我要和你打听一个家伙,一只雄虫,莹蝶,黑发蓝眼,叫德·特纳,时间上来看应该是在一年半以前来到这个地方的……” 晏尘细数着德·特纳的特征和他所了解到的信息,a起初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反应,她来这里的时间远比一年半要短的多。 a听完晏尘的描述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半晌后她皱了皱眉,犹犹豫豫道:“我对虫族的特征还是比较敏感的,毕竟是天敌,不过你说的这个我没有见过。” “但是你要说黑发蓝眼的虫并且是在一年半前来到迷失之城的……我知道一个,但是他不叫这个名字。” “他叫什么?” 晏尘有些激动,管他叫不叫这个名字,先锁定目标再去核对身份,黑发蓝眼的虫也不少,迷失之城里有也很正常。 但是德·特纳在原文描述中并不是一个地位很低的虫,他从迷失之城回去之后直接担任了军团长,在迷失之城内部地位也不低,所以能让出来几个月的a知道的虫大概率就是他。 “没有名字,我们一般叫他g009。”a耸耸肩,起身去将餐桌上的水果盘端过来,两个水果盘并在一起,她伸出手去拽盘子里的水果往嘴里塞。 “这是什么?编号吗?”兰斯洛特对这方面比较熟悉,他听到这个字母数字的组合后迅速想到了实验室里常用的编号。 一般是针对实验品进行的编号筛选。 “对,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是这种编号都是从城主实验室里出来的生物身上的编号,他们往往在迷失之城内担任重要的工作,前提就是放弃自己的姓名顺便去实验室里走一遭。” 晏尘听了她的话,也不住陷入沉思,他只是皱了皱眉,然后抬头看着她:“那你呢?当初你生病进实验室难道没有编号吗?” a听到他这话愣了一瞬间,眼睛里浮现起了几分疑惑,然后就这样一直盯着晏尘,最后噘着嘴缓缓挪开了视线。 她叹了口气,皱着小脸嫌弃道:“哦,好吧,你知道进实验室要编号意味着什么吗?” “不是说放弃姓名吗?”晏尘打了哈欠往后一靠,双手放在沙发顶上,摆出一副慵懒十足的样子。 a被他这句话梗住,仔细想想,其实他说的也没错,但是还有几个地方需要纠正一下,a将自己手上类似光脑的电子通讯器打开,里面是一个独立的网络体系。 她点开最新的招聘消息,然后将通讯器塞到了距离她最近的兰斯洛特的手中:“你们自己看吧,要接受改造,接受机器成为你躯体的一部分,同时你也会变成最忠诚的仆从,获得权力的同时就是要放弃掉一部分自尊。” 兰斯洛特看着那份招聘的启事,可能因为是城主招聘,所以这个信息根本不用。特意去寻找,而是高高悬挂在网页的顶部。 a自顾自继续说道:“你以为我费尽心思从牢笼里挣脱,就是为了换个地方拼命吗?我自始至终都只是想好好生活而已。” 晏尘没看到招聘信息,也不着急,只是淡淡的和a交谈:“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只雄虫很有可能进入了城主的实验室,成为了管理层之一?” a道:“答对了,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们要见他的话可能会比较困难,我建议偷偷摸摸晚上去,就像你们摸进我家里一样。” 晏尘:“……” 这听起来不太像好话,蕴含着丰富的讽刺意味和阴阳怪气,不过他只当没听到。 “你们这里的通讯器可以探查管理人员的信息吗?” 既然已经基本确定了德·特纳属于管理阶层,那就直接查看就好了,反正人物卡上也有德·特纳的长相,核对一下即可。 a摇摇头:“这些都是保密的,通讯器上查看不到,哦,对了,明早跟我出去一趟,给你们俩买个通讯器,你们如果带着虫族的光招摇过市,很有可能会被当场抓住。”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虽然这个笑容在晏尘看来有些不怀好意,但是他能够成功说服自己——a对他的手艺十分满意,短时间内不可能害他。 嗯,吃货的力量。 再者…… 【克里斯汀,你去查,管理阶层应该不多,我相信你哦,加油!】 从一开始就被馋疯了的克里斯汀:【……行吧】 晏尘的心情大好,整个人周围的空气都洋溢着十分愉悦的气息,肉眼可见的他十分开心。 兰斯洛特看完招聘启事后将通讯器塞到了晏尘的怀里,手绕到晏尘的脑后,动作十分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嘴上却是与动作完全相反的生硬。 “她看起来并不是想找管理阶层,而是想发展自己的爪牙。” 兰斯洛特对这个城主大人的招聘启事发出这样的评价,晏尘也在听着,他还没有开始看,就已经对这个招聘启事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下看,招聘启事做的很是精美,怎么看都会让人心生好感,但是当晏尘认真的去看完了整篇招聘启事后,他觉得这玩意儿是有病。 【招聘启事: 一、不限种族、不限年龄、不限性别,欢迎一切新到来的朋友一起竞争; 二、人际关系越简单越好,城主讨厌裙带关系,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但是我们更希望是孤独者前来竞选,迷失之城会给你一个温暖的家; 三、为了让管理阶层的寿命更长久、工作效率更高,我们会在入职之前进行统一的培训,培训地点定在城主的实验室里,不用担心我们会做出什么伤害您的事情,民生之城永远是最温暖的家; 四、入职后会给予统一的编号名称,在管理体系内部靠编号交流,请放弃自己原本的姓名; 五、薪资待遇细谈,包吃住有奖金】 晏尘面部肌肉抽了抽,他默默道:“不觉得这很像什么规则怪谈吗?” “什么?” 兰斯洛特和a两脸懵,虽然他们听出来了晏尘也觉得这招聘启事很有问题,但是没明白他无语的点到底在哪里。 晏尘扶额:“没什么,就是觉得这玩意儿有些荒谬。” a了然:“就是说,所以我没有去……好了,睡觉吧,这边有个客房,你俩住一间,明天早上我会叫你们。” 晏尘道:“行,谢谢。” a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不用谢,客房里有卫生间,你们自己应该带了衣服吧?” “嗯。” 兰斯洛特先一步走进了客房内,他和晏尘也没有多说什么,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都在流浪,现在也不能松懈下来,但是好在可以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然后睡觉。 至于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客房里有窗户,晏尘第一次睡觉的时候没有拉上窗帘,兰斯洛特枕着他的胳膊睡觉,晏尘却仿佛是失眠般,疲惫又兴奋,身体疲惫,但是精神很兴奋。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窗外,黯淡的光亮让他想起了地球上的月亮,大概这样的天体也被称作月亮吧。 在这里生活真的会有一种还在地球的感觉,他无比坚信,这里的主人一定就是人类。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不知道何时睡去,再次睁开眼睛是早上六点钟,兰斯洛特已经洗漱好了站在床边亲吻他的脸。 “醒了?” 兰斯洛特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掀开,晏尘顺势拽住他的手,借力坐起来:“这么早就醒?” “我饿了想吃饭。” 兰斯洛特在这个方面十分的诚实,饿了就是饿了,他的脸上什至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 晏尘看到他这个样子也生不起什么别的心思,乖乖起床,等到他洗漱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了手里拿着锅碗瓢盆、正在他房门口等待的a。 a见到他的第一秒就仿佛见到了恩人,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晏尘看到这个还没到自己肩膀高的a端着一大盆厨房用具眼巴巴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你这是干什么?” “吃饭。”a这话说的十分真诚,她就是想要吃饭。 “行。”晏尘伸手从她手上接过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径直走向了厨房,将它们放在台面上查看,很多都是根本用不到的东西。 a见状,十分乖巧地回到了客厅里坐下工作顺便乖乖等饭,兰斯洛特则按照她给的地址自行出去购买通讯器。 晏尘还不清楚早上要吃些什么,但是当他翻看a的冰箱的时候,发现里面基本上都是一些蔬菜,肉好像昨天被他们三个吃光了,看来只能吃点清淡的了。 他还在捣弄早餐的时候,兰斯洛特拎着两个全新的通讯器回到了家,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这个东西交给晏尘,而是捏着它坐到了a的身边。 a开始手把手教他这个东西该怎么用,然后嘱咐他到时候去教教晏尘。 时间一点点过去,兰斯洛特已经开始独立使用通讯器上网研究,a此时此刻却还在处理她所谓的工作。 兰斯洛特忽然出声:“你的工作就是这个吗?” a有些意外,但还是老老实实点头:“对的,是居家办公,我负责处理这些信息就好了。” 说着,她还将自己的电脑侧过来给兰斯洛特看了一眼。 兰斯洛特眯了眯眼睛:“实验数据?你负责研究院的工作?” a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她不明所以地点头:“一些基础的研究院,准确来说是研发室,我只要负责统计数据和定期检查就行了,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 兰斯洛特神色微动,低下头任由发丝遮住眼睛,他道:“难道不是和城主有关吗?” a笑了笑:“不是所有的研究院都和她有关,嗯……这些东西是运往虫族的。” 她好像是意识到了点儿什么,打趣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她转过头和兰斯洛特对视,后者也恰巧露出了眼睛。 a眼睛里闪过迟疑的色彩:“或许是你们的反叛军?” 兰斯洛特了然,原来他们的资源都是从这里来的。 “吃饭!” 晏尘将粉红色的围裙摘下来。挂到墙壁上,洗了洗手端了两个碗出去,对上a的表情,他只说了一句话。 “你自己去端。” 第277章 a撇了撇嘴,没有反驳,乖乖自己去端碗拿筷子。 吃完饭后他们开始部署今天的行动,最终的决定是:a和他们一起出去。 但是对此,a还是发表了抗议,只不过抗议无效,此刻她正被这两个家伙掳到了大街上。 “我说了我不想出来!”a站在闹市中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满脸愤恨的小声冲着晏尘发火。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晏尘的主意,兰斯洛特在迷失之城中只扮演一个随行的摆件,并且他十分有敬业精神的将这个设定贯彻到底,所以早上商量事情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全权支持晏尘的决定。 两票对一票,a惨败。 “我劝你最好安静一点,我可没那么多的耐心去和你纠缠,你要做的只是把我们的身份宣传出去,仅此而已。” 晏尘低声凑到她的耳边威胁,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出门前的叮嘱:“身份已经告诉你了,请你记住我可不是什么好心虫。” 他这次在a的面前展现出和昨夜全然不同的两副模样,这让a被迫想起了自己和这两个家伙初见时的场景,那时的晏尘也是如此无情的用枪指着她的脑袋。 看来真是一顿两顿饭就让她忘记了危险,a的心中懊恼,但还是默默应下,她沉默地带着这两个家伙来到了自己经常买菜的菜市场。 “大叔,给我拿三斤肉。” 肉铺的老板十分热情,挑肉的同时还在和a唠嗑,期间不免也注意到了a身后兰斯洛特和晏尘的身影。 这个时候的a瞬间想起了晏尘警告她的话,这不正是一个好时机吗? 她连忙摆出自己最灿烂的笑容,道:“哎呀,这是我朋友,当初就是他们告诉我迷失之城的位置的,这不刚做完任务就回来了嘛!” 大叔将称好的肉递给a,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的语气中满是赞赏:“啊!原来是被派去做任务啦!哎呀,你也是幸运,我们迷失之城可不是轻易就能找到的……” “哈哈哈,是说嘛……” 晏尘和兰斯洛特站在a的身后,默默打量着菜市场的布局,一边听着a十分娴熟地和肉铺老板唠嗑一边在心里默默的吐槽,只不过两个家伙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晏尘:这真的让我幻视地球,亲切的感觉,家的感觉! 兰斯洛特:这是怎么做到买个东西还能说这么多话的? 其实a和老板也没有说很久,拿了肉后又聊了五分钟他们就离开了肉铺,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a带他们转遍了整个菜市场。 几乎路过了所有的摊子,买了一堆菜,买菜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在这里混个脸熟。 但是对于a来说,买的菜越多就证明着她在有限的时间内能吃的更好,所以意识到了这一点后的a一改刚出门时的架势,没有丝毫不情愿,甚至主动去跟摊主聊天介绍这两个朋友。 一通操作下来,兰斯洛特十分想回家待着,而晏尘累了个半死,他手里拎着两大包菜,此刻正累的半死往家里赶。 a还像个真正的花蝴蝶一样,飘在大街小巷里,回家的路上会遇到很多不同的邻居,a不遗余力的将他们介绍给每一个邻居。 所以等到他们中午十二点到家的时候,这一片区域都知道了兰伊和斯诺,兰伊甚至是个无法说话的可怜孩子。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晏尘的通讯器响了,他眨巴眨巴眼,将所有的东西扔到餐桌上,然后拿起通讯器查看信息,是兰斯洛特。 “我说,现在在家里你干嘛不说话?” 他上前一步一手搭住兰斯洛特的肩膀,后者有些嫌弃地将他往外推了推:“适应一下,你身上有味道。” 晏尘顿时伤心了,顶着满脸的刀疤和凶狠的脸就惨兮兮地往兰斯洛特的身上靠过去。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太让我伤心了吧,呜呜……” 兰斯洛特弯起眼睛:“你至少得流眼泪吧?” 晏尘顿时止住了“呜呜”声,他将埋在兰斯洛特胸口的脑袋拔出来,用干净轻重的脸面对兰斯洛特的笑脸:“真讨厌。” 他站直了身子,眼珠子转了转:“当然不会有什么事,他的朋友叫兰伊和斯诺,和兰斯洛特、晏尘又没有关系。” 说完,便朝着兰斯洛特抛了个媚眼,然后伸出手:“怎么样,要跟我出去搞事情吗?” 兰斯洛特:“怎么说?” 晏尘将克里斯汀从空间里拽出来,然后将它放到了房间的桌子上,将门反锁。 “心理通道有办法和兰斯洛特开吗?” “嗯?你的问题好生奇怪,但是我可以研究一下。” 克里斯汀我第一反应是觉得晏尘的脑子有毛病,第二反应是:我竟然成为了一个联络工具?! 接着他又十分顺畅的说服了自己,即使他是一个联络工具,那也是世界上保密性最强的联络工具,没有之一! 晏尘想了想,再次提醒克里斯汀需要做的工作:“还有德·特纳,你查到了吗?” 克里斯汀翻了个白眼,重新回到系统空间内,双手在键盘上敲的飞起,半晌后,他出现在空中,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形贴片。 【你!把这个贴在兰斯洛特的太阳穴处,然后就可以了】 他指着晏尘,雄赳赳气昂昂道,然后一把将那个小铁片塞在了晏尘的手里,接着又重新回到了空间内,他将管理层信息调出来,传输给晏尘。 晏尘十分听话地将那每一指甲盖大小的圆形铁片放在掌心中端详,然后抬眼和兰斯洛特对视,后者心领神会,主动将鬓边的头发向后抓。 “来吧,这样确实会方便点。” 晏尘轻笑,手上动作不动:“这样确实会方便点,但是那个家伙有点吵。” “没事,不想听的时候摘下来就好了。” 兰斯洛特无所谓道。 晏尘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狭促道:“就像我以前总是单方面关闭他的聊天通道一样。” 克里斯汀:【你!我就回去传了个信息!干嘛说我坏话!?】 兰斯洛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承认,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毕竟a也不是全然可信的,游虫……本身就不是什么友好的生物。 他对于a的要求只有一个:给他们编造合理的身份并传播。 其余的事情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说不定今后还能利用一波。 兰斯洛特尝试在心里和他们交流:【没事,下午出去吗?】 晏尘还在查看克里斯汀新转给他的资料档案,完全没有理会克里斯汀的咒骂,他想了想,将档案上某一个人放大,递给兰斯洛特:【是的,不出意外就是这家伙了】 兰斯洛特:【副城主?这家伙官真大】 晏尘附和:【这样他回到联盟的动机就更加奇怪了,原本世界线里德特纳回到联盟之后,一直想要重新回到布加尔米什星系,只不过不是一只虫的回归,而是想要带着军队一起回去】 克里斯汀:【嗯哼嗯哼】 兰斯洛特:【看来他想要攻打迷失之城】 晏尘猛地一拍掌心:【就是这个意思,对了,不要太相信a】 兰斯洛特点头:【自然】 晏尘听着门外的动静,刻意提高了声音:“我们下午出去逛逛吧。” 兰斯洛特心领神会:“好。” 克里斯汀凑到他俩的耳边,分别说了句:【走了走了,走了走了】 晏尘十分嫌弃的一把将他推开:【哎呀,我知道】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当然知道了,现在的情况算不上好,他们只能速战速决,所以每一分钟都显得异常宝贵。 待会儿就得出发,第一个目标就是这个疑似德·特纳的副城主,接着就是城主,晏尘有预感见到城主之后,在这里的剧情差不多就可以解开了。 到时候就可以直接离开布加尔米什星系回到联盟,正式和皮尔逊对上。 “给了那么多时间……千万千万要给力一点啊……” 他坐在床沿,靠着兰斯洛特的肩膀,两个人的眼神都十分晦暗不明,房间内没有开灯,只能从窗户透进来几分光亮,只是阳光刚好打到他们的脖子处,只能照亮着装。 “他们会上钩的。”兰斯洛特轻声道,同时他的嘴角也勾起来。 受伤被背叛并非刻意,失踪是刻意的,即使他们这会儿不来布加尔米什星系,也会找个地方猫起来静静观察着时局的变化。 只要晏尘一直在,这场战争就会发展为可持续战争,且不说任务结束遥遥无期,死亡的人数也会无期限增加,他才不希望看到这个结局。 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退一步,露出一点破绽,让皮尔逊主动入局。 兰斯洛特伸手揽过晏尘的肩膀,抬起手轻轻拍了两下,然后面带微笑道:“走了,得出发了。” “好哦。” 晏尘站起身,面对着房间里的镜子整理自己的着装,他要完全进入斯诺的角色,成为一个真正的“恶霸”。 时间来到下午三点,a又因为工作的事情被叫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晏尘和兰斯洛特,他们知道现在就是最好的行动时机。 收拾完了一切之后顺利的出了门,他们甚至还在桌上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们要出去逛逛,时隔六十年回到这里,需要重新体验一下迷失之城的生活。 门被关上,房间内漆黑一片,只剩下客厅角落里和房间里的灯里闪烁着红色的光。 a坐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摘下耳机,面色凝重。 第278章 “什么都不说……明显是不对劲的嘛!” a嘟嘟囔囔道,半晌后将耳机扔到了桌面上,走到桌子边跪下来,将地板上的环拉开,打开地面上的小门,跳了下去。 她落在她的卧室内,左右转了一圈,摸到厨房去,在悬挂式橱柜的内侧安装了一个窃听器。 她想了想,最后又在油烟机的正上方安装了一个摄像机。 无论如何,都要把做菜的方法给记录下来! a为自己打气,然后十分开心地离开了这里,她这次是真的出门了。 她走出家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情景,按道理说这个点她的邻居们都不在家,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a就这样避开了所有的视线在小巷子中穿行。 兰斯洛特看到她鬼鬼祟祟的身影,伸手推了推靠在他的背上晒太阳的晏尘:“她走了。” 晏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和兰斯洛特是在a家的屋顶上晒太阳。 “哦……走了,那咱们也可以去办事了。” 兰斯洛特转头看着他:“不用跟上去吗?” 晏尘站起来打哈欠伸懒腰,又皱着眉擦去眼角的泪水,他叹了口气:“不用,她不是去找城主就是去找德·特纳,无论是哪个都可以。” 【你们不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吗?】 兰斯洛特摇头,压低声音:“不会的,她为了活着只能两方讨好,所以就算是泄露消息,也不会提及我们的姓名。” 晏尘点头应和,a又不是蠢蛋,她是接受过城主实验的虫,不选择加入管理阶层一定就是在她的眼中,加入管理层的弊大于利。 为了自己的未来,她也不会那么冲动地暴露所有的底牌。 所以不管她今天去见到的是谁,都只是去和他们打太极罢了。 “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一个敌人,即使是一个弱小无助的家伙。” 晏尘轻笑,和兰斯洛特对视一眼,展开翅膀离开了屋顶,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得先去找找德·特纳的住所。 等到了六点太阳落山之后就可以直接开始行动了,想必他也很想念虫族的同胞吧? 但是在六点之前的时间段里,晏尘还是决定和兰斯洛特好好体验一番迷失之城的风土人情。 除了各式各样的种族之外,他们还遇见了很多心思单纯的生物,直来直去脑子不绕弯儿的兽人比比皆是,就连那些看起来凶巴巴的老虎和狮子在面对客人的时候都是一脸怂相。 晏尘站在一个卖糖的摊子前,这是一只狼兽开的摊子,据说他因为喜欢吃甜食而被同族排斥,作为一个纯正的素食主义者,他被逐出了部落,最后流浪了一通,再差点饿死的时候被城主捡回来。 摊主看到晏尘之后,十分热情的上前和他打招呼:“哎呀,我记得你,你是小a的朋友,好像是叫……” 狼兽的年龄不大,但是据他自己所说,他已经一百多岁了,即使他看起来还像个未成年的小孩。 不过晏尘对此也没有很了解,大概兽人的寿命远比虫族更长一些,他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 “我叫斯诺,这是我的妻子,兰伊。” 晏尘对外摆起笑脸,郑重的介绍自己和兰斯洛特,然后他装模作样的在摊子上挑了挑糖,他指着一种彩色的软糖道:“老板,这是什么口味的?” 狼兽眯起眼睛,从口袋里掏出眼镜带上:“这是用蜂蜜做的,配上各种鲜花,如果非要问它是什么味儿……,大概就是鲜花的味道吧。” 他笑容满面,晏尘和他对视一眼心情都变得好了很多,他想起来兰斯洛特喜欢吃甜的东西,就想着趁此机会多买一点吧,反正虫族的货币在这里可以用。 感谢贸易往来,感谢城主觉得麻烦,而直接采用了虫族的语言和货币。 “那给我拿一些吧,多拿一些。” 狼兽有些犹豫:“太多了吃不完的话可能会坏掉,而且得注意牙齿。” 晏尘笑嘻嘻道:“没事的,我买回去送朋友,您就帮忙装吧,多一点也没关系的。” “好!” 狼兽很是激动,晏尘伸手从那个装糖的大箱子里捏起了一块,转头塞到了兰斯洛特的嘴里。 兰斯洛特一脸震惊,却又不能当场吐出来,否则太没礼貌了,他将糖赶在腮帮子处,刚准备开口就被晏尘捂住了嘴:“老婆,你现在是个哑巴。” 兰斯洛特:“……” 你才是哑巴,回去就让你变哑巴! 他翻了个白眼,细细品味嘴里的糖,不得不说味道真不错,不是特别甜腻的那种,伴随着各种各样层次丰富的花香。 晏尘笑眯眯地往嘴里塞了一颗,然后看着狼兽畏畏缩缩的动作,笑了一声:“老板,你大胆装一点,等过不久我们就要离开了,到时候可能就吃不到了,就指望着这些糖过日子呢!” 狼兽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也放心下来,放开动作给他装糖,当然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并没有用袋子装,而是换了一个硬壳的糖箱,比他出摊的那箱子也小不了多少。 他道:“那我干脆每样给你装点,是不用太甜的那种,是吗?” “是的是的,您放心,我有地方放。” 晏尘一只手牵着兰斯洛特的手,一只手在指导狼兽给他装哪种糖,看得出来他比兰斯洛特更加兴奋。 狼兽一边称重一边叹气:“每次都要出任务,确实是很累呀。” 他将称好的糖放到摊子前,晏尘付完钱后找老板要了个手套,从箱子里掏出两颗糖递给老板:“刚刚吃了两颗。” “就当送你的了,你买了那么多。”狼兽很高兴,连忙摆手要拒绝,但是晏尘才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他口里还含着一颗糖,笑道:“您这样我下次可就不来了,就当是交个朋友,我也不喜欢压榨朋友嘛。” 他笑嘻嘻的样子极具感染力,大概就是所有人看到他的笑容都会很乐意和他交朋友,晏尘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狼兽也不再推脱,瘦下来的两颗糖,只不过没有放到箱子里,而是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他道:“行,等下次你们再来的时候,我再送你们一袋独家配方的糖,现在卖完了。” “好,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晏尘顶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笑起来却十分有亲和力,狼兽也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大概是他本人也属于那种面色凶狠但心地善良的类型吧。 晏尘将糖箱整个抱起来,然后塞到了兰斯洛特的手里:“给你买的糖。” 兰斯洛特:??? 他真的很想开口说话,但是现在在闹事上他又要谨记自己的人设,哑巴是真的不会随时随地就说话的! 他翻了个白眼,然后趁着人群稀疏的时候将箱子扔到了空间纽内,他默默在脑海中尝试和晏尘联系:【干嘛呀?】 【不好吃吗?多买一点儿,以后你就吃不到喽】 兰斯洛特:…… 好吧,他就不该跟他计较这个东西的。 兰斯洛特被晏尘拽着一路上逛遍了这条小街,不只是糖,各种各样的美食和小饰品他都买了个遍,似乎真把自己当成是来旅游的家伙了。 偏偏兰斯洛特又不能出声阻止他,克里斯汀这个家伙对小摊的好奇心比晏尘更大,看到什么都想买,偏偏他又吃不了,因此更加悲伤的要求晏尘去尝尝。 当然这一路以来他也发现了迷失之城的居民极其热情,热情到了一种境界,已经不只是买东西的时候会额外赠送,还会拉着你唠家常。 说实话,兰斯洛特有些不习惯这些莫名其妙涌来的善意,这些温暖充满着阳光气息的善意将他整个包裹起来,仿佛要溺死在其中,他感到有些害怕。 也因此将身体与晏尘贴近。 晏尘此时此刻正在和一个做戒指的手工者聊天,他想要在这里定制一对戒指,但是他还是在聊天的间隙十分敏感地感受到了兰斯洛特的不对劲。 “就按照我说的那样就行了,我先离开一会儿,马上回来。” 晏尘抱歉地朝老板鞠了个躬,然后带着兰斯洛特走到了巷子里,他和兰斯洛特面对面站着,然后挑起了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他的面容。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感觉很奇怪,感觉有些太安稳了】 兰斯洛特咬着下唇,有些不受控制地抱紧了晏尘的身躯,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晏尘摸了摸他的后脑,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他,他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要习惯,和我一起生活,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是这样,充满着关心和善意,还有我的爱。” 兰斯洛特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手环过他的背,他点了点头。 晏尘就这样安慰着他,十分钟过去,他们从小巷子里出来,重新来到了定制戒指的小摊前,晏尘添加了那个老板的联系方式,约定好两天后来拿成品。 做完这一切后,时间也差不多来到了五点半,他们也是时候去找德·特纳得麻烦了。 兰斯洛特率先一步拿着克里斯汀的地图出发,他负责提前定位,晏尘则是先回一趟a的家检查一下a是不是在家里,二者会在德·特纳家门前汇合。 不过兰斯洛特知道,a当然不会乖乖在家等待,因为他现在正在追着a的脚步前行。 他从不寄希望于所谓的良心发现,想要一只虫闭嘴的最好办法就是杀掉他。 同理,想要建立牢固的合作关系,就要有足够令人畏惧的威胁和可观的利益。 因此,他站在了a的身前,手里拿着枪。 第279章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a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愕然转身,额头被一个冰凉的枪口。 又是这样,好像每次都会栽在这两个家伙的手中。 “哈……被发现了。” a完全放弃了挣扎,到最后直接选择了将身上藏着的武器全部都扔到了地面上,然后满脸无辜地看着兰斯洛特。 “看得出来我是真心投降吧?”a脸上挂着笑,语气里听不出一丝害怕,甚至还带了点愉悦。 兰斯洛特趁此机会看了一眼时间,内心估算着晏尘到达这里要用的时间,他迅速从空间纽中掏出一个注射器,趁着a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针扎在了她的手臂上。 “一周内生效,想要解药就听我的话。” “你让我不要去掺和你们的事情吗?” a脸上的笑容消失,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的波动,她只是用黑溜溜的眼睛,透过反光的镜片直勾勾地盯着兰斯洛特的脸。 兰斯洛特道:“不,我需要你在特定的时间内告诉那个城主我们的身份,后续的事情不用你管。至于解药,我会在离开前给你,你最好不要试图向城主寻求帮助,这种独一份的毒素一个外族是不可能研究出解药的。” 他神色淡定、举止从容不迫,将注射器里的药全部推完之后,重新将其进了空间纽内。 “做叛徒可以尽情按照你原本的想法去做,但注意保密身份,你可以说你遇见了两只奇怪的虫,但是在我通知你之前不能明说我们的身份。” 他将地面上的武器一一捡起,全部没收,只剩了一把小手枪,他将手枪还给了a,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的a道:“我有句话说错了,比起纯粹的利益,我更相信威胁和压制。” 他转身离开了这里,去了另一个门,a在地上坐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泥土和灰尘,转身也离开了这里。 她的命永远是最重要的,谁都比不过,至于城主和德·特纳,只看他们两个的造化咯,反正让人寻仇的也不是她。 a在回家的路上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十分不规律,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又没办法明确表达,只能不自觉的裹紧风衣,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而这时候的晏尘刚好确认完毕a并不在家,急速向德·特纳家赶去和兰斯洛特汇合,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恰好和a擦肩而过。 “等很久了吗?她不在家。”晏尘通过克里斯汀和兰斯洛特联系,成功在二十分钟内与之汇合。 他先是左右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周围都是茂盛的丛林,绿色的植物很高大,几乎要将这座豪宅彻底掩盖,有些像是建立在原始丛林中的隐居避世场所。 “她当然不在家,她跟过来了。”兰斯洛特摇了摇头,然后将空间纽内盛放的从a那里没收的武器展示出来。 “这么多?”晏尘瞪大了眼睛,表情震惊,他下意识想大叫,但是意识到了现在所处的环境,他闭上了嘴,压低声音,“那你怎么打发她?” 兰斯洛特神秘一笑:“给她注射了点实验室残留的营养液,我骗她说是毒药,一周后来拿解药。” 晏尘撇撇嘴:“你就不怕她不按照计划行事了?万一她最后真的乖乖的不揭发我们怎么办?” 兰斯洛特一脸胸有成竹:“放心,这个我也威胁了。” 晏尘双手扶住脑袋,望着渐渐染上黑色的天空哀嚎:“天呐,你才是真土匪吧?” 他还在思考人生,兰斯洛特的声音就从脑海中传来:【从现在开始我要闭嘴了,记住虫设】 晏尘愣住,他思考了半天。放弃伪装一个猛扑,将兰斯洛特扑倒在地,然后像一只大型犬类一样在他身上蹭蹭,然后摆烂道:“行吧,这就是我的虫设。” 兰斯洛特:……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反对晏尘这样的行径,而是躺在地上享受了一会儿才将他推开,兰斯洛特站起来,开始根据克里斯汀留下的地图找位置。 期间晏尘在试图根据原世界线的信息和自己得到的线索来分析德·特纳,掌握的信息越多,将他分析的越透彻就越可以拿捏住他。 兰斯洛特:【按照克里斯汀给的地图,他的房间所处的那个地点一共有三层,我们要依次找吗?】 晏尘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先去三楼吧,然后我们依次往下找】 虽然他觉得德·特纳大概率就住在顶楼,但是也不能说百分百确定,万一人家就是觉得有人会直接袭击顶楼,而刻意住在了二楼和一楼呢? 带路的事情交给兰斯洛特,他还是想想待会儿见到了德·特纳要怎么做吧。 原世界线内德·特纳三年之后回到联盟,不,准确来说是回到了反叛军掌权的、尚未改名的联盟,他担任第三军团军团长,被派往布加尔米什星系。 期间没有经过任何的培训,也没有经过任何的考核,从天而降直接担任军团长的位置,这本身就是极其不合理的。 当时,晏尘的猜测是德特纳或者反叛军二者至少其一对布加尔米什星系有想法,德·特纳已经在这里坐到了副城主的位置,他为什么又要回到联盟……难道不是对这里有想法吗? 他再次仔细翻看德·特纳的信息,那篇所谓的游记里面尽数表达了他的赞美和向往,图画里的雄虫也是一脸的向往——即使看不到面容,单看背影也能看到那种强烈的情感。 兰斯洛特此时带着晏尘一路潜入,躲开的时候都监控和守卫,他们展开翅膀飞到了顶层,迷失之城并没有针对虫族设定防卫,这就成了副城主府最大的一个突破口。 兰斯洛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窗户:【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三分钟后没有消息就进来】 【好】 晏尘抽出空来回应他,乖乖地趴在屋顶上,现在也不是他争论的时候,论潜伏,兰斯洛特比他更熟悉。 屋顶是欧式建筑的结构,像城堡一样,最顶上的窗户连接的应该是阁楼,从这里下去,打开阁楼通道,进入走廊,再根据克里斯汀提供的地图就可以直接找到德·特纳的卧室——当然也有可能不是卧室。 唔……他现在要想的是见到了德·特纳该如何操作,要不要先激怒他一番,看看他是否如他所想,真的对这座城市有所企图呢? 晏尘指甲轻轻敲打着瓦片,为了方便也为了维持住他“凶神恶煞”的设定,他的指甲和牙齿全部拟态化变成尖锐的模样。 配上一头红发和血眸,一身漆黑的衣服,在夜晚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诡异。 【克里斯汀,关于德·特纳还有更详细的信息吗?】 克里斯汀叹气:【之前就把他的信息给你了,能看到的都是全部可以给你看到的了,你要是还是很好奇的话,不如重新把他的资料再看一遍吧】 晏尘抬头看月亮,满脸惆怅:【唉,好烦呐,那就再看一遍吧……】 克里斯汀邪笑:【三分钟到了,你赶快滚下去吧】 正在晏尘对着克里斯汀表达自己的无语和愤怒的时候,兰斯洛特的声音忽然传入脑海:【他不在三楼,你下来我在阁楼门口接你】 晏尘:【好,就来】 晏尘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将有些松散的上衣重新系紧,然后翻身从窗户钻入,他成功落在木质地板上。 阁楼很厚一层灰尘,看得出来很久都没有人来过,周围都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晏尘有些好奇,但是又害怕会耽误事,他逼着自己不要注意这些东西,径直朝着出口走去。 但是就在他准备下楼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有个亮闪闪的东西,他停下脚步,犹豫了三秒钟,果断伸出手去把那个发光的东西拽出来。 阁楼并不是没有窗户的,甚至说阁楼的窗户还很大,只是兰斯洛特和他都没有找到这扇大窗户,选择从小窗户进入。 此时的窗户有月光透进来刚好照射在这个金属徽章上反射出惨白的光,又恰好被晏尘注意到了。 他将那个东西拿在手上,对准月光摊开手掌,克里斯汀只瞥了一眼,就发出了惊讶的叫声:【豁,联盟的徽章和少尉规格的军装,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要问我的话,我也想知道】晏尘一鼓作气,将这个被压在重物之下的破旧军装给拽了出来,他再三确认,这确实是联盟少尉规格的军装。 【我看看编号?上网去查查去……】 克里斯汀本来想说他去问问军部的虫,但是他又想到因为这两个家伙的“失踪”,整个联盟内部都有些低迷且慌乱,现在估计忙的要死,也没时间看信息。 他还是自己搜吧。 晏尘将军装来回翻找到左胸口上缝制着编号的地方,却发现编号已经被裁剪掉了。 他不禁感叹:【真是稀奇啊,先走吧】 他内心对德·特纳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将军装重新放回原处后下了楼,在出口碰见了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怎么去了那么久?】 晏尘微笑:【找到了点儿有意思的东西】 兰斯洛特没有多问,而是带着他直奔二楼而去,他刚刚已经探查过了,二楼就是卧室,只不过他没有进门,但是能从微弱的呼吸声判断这个房间里有虫。 雌虫感受不到精神力的波动,不能根据精神力的种类去辨认同类,但是他们能从气息中判断对方的种族,他很确定这个房间里一定是一只雄虫。 【你看看?】 晏尘点头,随即闭上眼睛将精神丝展开,不出意外的话,他的等级高于德·特纳,对方要发现他的踪迹比较困难。 【是雄虫,精神丝感知面容,不出意外就是德·特纳】 他睁开眼睛,和兰斯洛特对视一眼,这栋房子里的仆从几乎都已经睡下,他们现在要进门就必须得另想一个方式。 兰斯洛特盯着门思考了几秒,果断转身,展开翅膀从二楼的阳台上飞下,到达一楼的大厅,他再次升空到客厅的巨大水晶吊灯边。 和晏尘对视一眼后,他伸出手割断了吊灯的挂线,在黑夜里都反射着黯淡月光的水晶吊灯轰然下坠,砸落在客厅的正中央发出巨大的响声。 整座城堡仿佛这时候才活了过来,四周骚动一片,晏尘听到房间内传来了声响,他用上随身携带的变声器,敲响了德·特纳的房门。 “副城主,遭遇敌袭。” 说完这句话,他就迅速飞到房门上挂起来,要是被发现了,他就当场下去,要是没被发现,他就找机会潜入房间,交谈嘛,还是一对一的比较好。 “咔哒——” 房门打开,短发的雄虫走了出来,站在晏尘的视角只能看到他的一头黑发。 他转身从一边的楼梯下了楼,这座城堡中的生物都被惊醒,聚集在一楼的大厅里望着满地的狼藉发愣,剩下的人在打扫着碎掉的吊灯。 德·特纳见状并没有生气,而是制止了那些慌里慌张打扫的人,将他们重新赶回了房间内:“不用这么着急,明天早上再来清理,其实现在清理干净了,明早起来还是会变得很混乱。” 晏尘听到他这个话眯了眯眼睛,果断着陆,潜入了德·特纳的房间,他四周看了看,选择站在门后静静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德·特纳此时刚刚安抚好从睡梦中惊醒的工作人员,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惊慌,甚至有些如释重负。 兰斯洛特躲在暗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心底的疑惑也如泉水般涌出,他等到所有人都消失在大厅里,灯光重新关闭的时候,才从那个暗处走出来。 德·特纳不对劲——这是他心底下意识的想法。 他得赶紧找到晏尘,在此之前,他现在心里提醒:【小心德·特纳,他不对劲】 晏尘回应:【我看出来了,他房间内部的布局就很奇怪,我查看了一番,有两个暗门,窗户的玻璃质量很差,门后有一个可以容纳一虫的空隙,即使用力将门打开,也不会挤压到躲在那里的虫】 兰斯洛特一边悄悄接近二楼,一边小心观察警惕着四周的动静:【看来他经常会被刺杀】 【我也是这样想的……他来了】 晏尘主动闭上了嘴,他感受到德·特纳重新回到了这间房间内。 他没有丝毫犹豫,果断上前扼住了他的脖颈。 晏尘凑到他的耳边:“我能实现你的愿望。” 德·特纳没有丝毫慌张,甚至于他的身形都是十分放松的,他淡声道:“我想听听我的愿望。” 晏尘有些愕然,当然也就是只要一个愣神的功夫,德·特纳就开始了他的反击。 他先是趁着晏尘愣神的那零点零一秒迅速下蹲,在被晏尘的指甲划破气管之前转头,下蹲的时候只划破了后颈,刹那间,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儿。 德·特纳放出精神丝和晏尘争斗,晏尘也随之反击,但是就在他放出精神力的那一刹那,德特纳惊呼:“你不是她的手下!你是谁?!” 晏尘没有用嘴回答,而是直接用拳头回应,不老实没有关系,揍到老实就可以了。 德·特纳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回答,心中的疑虑更甚,他的动作也随之放缓,晏尘自然注意到了他的行为。 便也渐渐放轻了动作,他笑道:“你的同类。” 德·特纳站定,伸手摸了摸后颈,一手的血,他的脸上写满了烦躁。 “说说吧,你是谁。” 第280章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是谁,德·特纳吗?一个被拐卖的雄虫为什么会是联盟的少尉?” 晏尘步步紧逼,高大的身躯在昏暗的卧室里充满了压迫感,而德·特纳渐渐感受到了失血带来的困扰。 虽然没有伤到大动脉,但受伤的位置是颈侧,疼痛和失血带来的晕眩感侵蚀着他的大脑。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身份暴露当然可以,他绝对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多年的努力就将付之一炬! 德·特纳咳嗽两声,身形摇晃,一手撑在墙面上,勉强稳住身形,他的语气迟缓,带上几分狠厉:“是,所以你又是谁?” “承认了就好,不是来害你的。”晏尘心情愉悦,恰逢此时兰斯洛特也到达了二楼,他还没进门就闻到了屋内浓厚的血腥味儿。 虽然心里知道大概率不是晏尘那家伙,但是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晏尘见状喊了他一声:“宝贝儿,给他上点药,别让他晕过去了。” 兰斯洛特翻白眼:【什么药?】 晏尘嘻嘻道:“治疗药剂吧,他可不能晕过去,晕过去我们就不知道该找谁谈了。” 【知道】 兰斯洛特没有丝毫犹豫,从空间里找出来最新的治疗药剂,晏尘将德·特纳甩到床上,面朝下,双手被晏尘捏住,药剂直接被倒在了他侧颈处的伤口上。 原本还有些挣扎不止的德·特纳瞬间安静下来,大概是有镇痛作用了,所以他沉默下来。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几道喘气的声音,两道平和,一道急促,粗重的喘气声回荡在房间内,德·特纳正在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就这样趴在床上,咳嗽了两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是谁以及你们的目的。” 晏尘轻笑,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然后伸手捏住德特拉的下巴让他被迫抬起头与他对视。 “你是卧底吗?表面上是被拐走的雄虫实际上是联盟流放到这里的卧底。” 他的眼神极为认真,德·特纳有些迟疑,但是晏尘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的精光,他手上微微用力,威胁道:“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你要知道,稍有不慎,多年筹谋的一切都将化为虚有。”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仍然挂着笑意,兰斯洛特双手环胸靠在衣柜上,在此之前,他就将房门反锁了,现在就是看热闹的时机。 他谨记自己的身份是个哑巴,扮演着一个沉默的工具角色就可以。 他不是很喜欢房间内的氛围,沉默不语,没有一个人说话,德·特纳也沉默着,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或许是在迟疑。 但是大约三分钟后,他终于给出了一个答案。 “是。” 【叮—— 主线任务+5%,剧情进度+5% 当前主线任务进度85%,当前剧情进度85% 请再接再厉!】 晏尘嘴角一勾,笑的更加像是发自内心的微笑了,他满意点头:果然啊,他就知道这里有任务进度捡,没白来。 “现在就来商量商量吧,告诉我你的身份。” 晏尘猛的松开了德·特纳的手,他重新站在床边拍了拍衣袖,甚至跑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回来,把自己打扮的端端正正的,这才重新回到了兰斯洛特的身边。 德·特纳咳嗽了好几声,有气无力的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你是那位大公吧?” 晏尘正搂着兰斯洛特你侬我侬、单方面撒娇呢,猝不及防,听到这话有些惊讶,他下意识望向在床上躺尸的德·特纳:“哟,你怎么猜到的?” “我要是不聪明的话就不会来这里了。”德·特纳歪着脑袋看他和兰斯洛特,神色了然道,“看来我猜对了。” “既然副城主休息够了,那就来谈谈条件吧。” 晏尘将兰斯洛特推开,摸了摸他的脑袋以作安抚,然后凑到德·特纳的面前,仔细欣赏着他因为失血和受伤而变得惨白的脸。 兰斯洛特在一边打开了通讯器,给a发消息。 有些事情还是越早解决越好,拖得越久就显得越没有胜算,他隐下眸中的情绪,留给外人的只有一双冰冷的浅蓝色眼睛。 “你想和我谈什么条件?”德·特纳此时此刻也明白过来自己不会死,行为举止和话语间也愈加放肆。 他就这样躺倒在床上,甚至有闲心将手展开,呈现“大”字状。 晏尘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七点钟,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今晚就可以进入到下一个阶段了,他将手背在身后,笑道:“你要迷失之城,我要一个真相,所以副城主啊……快去举报我吧。” 他左手托腮,歪头微笑,整个人在昏暗的室内焕发出异样的光彩,有一种魅惑人心的美貌。 德·特纳十分不解,但又仿佛被他迷惑,脑袋有些不清醒,他闭了闭眼睛,道:“你们知道这样做会被抓走吗?” “知道啊,不然我就不会来找你了,我呢……有些事情要打探一下,借你这股东风,顺便再为你提升点信任度。” 晏尘弯腰,伸手扯住他的头发,提溜起他的脑袋左右晃了晃,颈侧的伤口已经在逐渐愈合,晏尘十分放心地松开手:“所以你要快一点,否则功劳就会被他虫抢走。” 晏尘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拍了拍,然后又跑到卫生间去冲手,只留下兰斯洛特一个人站在房间里和德·特纳面面相觑。 兰斯洛特已知身份暴露,也没有什么伪装的必要了,他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平平淡淡道:“只需要说两个闯入者就行,快去禀告你的城主大人,作为交换,这是合作者的诚意。” 德·特纳有些呆愣,这两个突如其来的家伙就像入室抢劫的绑匪,伤到他是不小心,没有抢走任何的财物也没有杀他,却只要求他将这个消息告诉城主。 真是……怪啊,难道说在他离开的几年间,联盟的军队里都是这样的虫了吗? 虽然嘴上不愿意。和他们争论,但手上的动作还是很诚实地反映了他的内心,没有问过多的原因,而是直接联系了城主。 晏尘洗完手回来,由于没有找到擦手的东西,他再次甩了甩手,将水珠溅到了德·特纳的脸上。 【你真幼稚】克里斯汀如是评价。 晏尘忽视了克里斯汀的声音,一心看着兰斯洛特:“他同意了?” 兰斯洛特:“嗯,我还联系了a,不出意外八点之前能赶到。” “好。” 他们两人在此旁若无人般交流,德·特纳躺在床上,身上恢复了点力气便坐了起来,他一只手捂住脖子,另一只胳膊扭了扭,然后向他们道谢,同时却也纠正了一个错误。 德·特纳抬眼看着俩人,尤其是晏尘:“城主早就知道我的心思,你这样做并不会让我获得更多的信任。” “在她身边待了十几年的家伙,基础的信任都没有吗?” 晏尘嗤笑一声,靠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军装是改版之前的款式,最近一次的改款是在一年前,再往前是十年前,你至少十年前就来到了迷失之城,那代替你在联盟生活的德·特纳又是谁?” 德·特纳瞳孔紧缩,正经之意溢于言表,他的唇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晏尘在一旁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轻笑:“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我不会告诉你的。” 晏尘当然不会告诉德·特纳,他一直不相信仅仅凭借一个迷失之城就可以直接做到军团长的地步,这空降的也未免太离谱,更别提那时候联盟和反叛军还处于对峙阶段,反叛军更胜一筹。 无论是谁都不会让一个凭空出现的小伙当一团之长,难道他一直没有怀疑过这个问题吗? 是的,他一直没有怀疑过——直到他在阁楼里见到了那件军装,如果是潜伏归来再空降才会变得合理吧。 “算了,我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但你说的是对的,之前生活在联盟的不过是我的替身罢了,他的失踪是故意造成的,只是为了今后我的出现能够合理化。” 事到如今,德·特纳也觉得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他在迷失之城并非全部封闭,外界的信息也会传入到他的耳朵中,联盟此时此刻是个什么状况他再清楚不过。 再这样下去连回家都会变成一个奢望。 德·特纳的脸色惨白,兰斯洛特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的脸蛋看,如今就在房间再次陷入沉寂之时出声:“你中毒了。” 德·特纳点头:“好眼力,城主想方设法都想将我斩草除根,不过一直没成功。” 晏尘恍然大悟:“所以你开始说我不是她的人……是指的城主。” “对,她似人非人,具体来历我也不清楚,但是据我所知,她在迷失之城至少待了200年,我并不认为人类有这个寿命。” 德·特纳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们,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 晏尘也没有心思继续唠嗑,他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默默计算着那个所谓的城主到这里抓他们的时间还剩下多少。 顺便再确定一下城主的身份,“似人非人”……还是很有意思的。 “这座城市里有人类吗?” 德·特纳有些诧异:“只有类人生物,没有人类,当然城主除外,我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 “嗯。”晏尘应声。 德·特纳忽然出声:“需要我把你们捆起来吗?那家伙来了。” 晏尘走到窗前一把掀开窗帘,外面几乎围满了车子。 久违的人类交通工具。 第281章 城主站在最前面,德·特纳为晏尘和兰斯洛特指明:“就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 晏尘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女人站在最前面,穿着一条到脚踝的吊带红裙,黑发及腰,剪着厚重的齐刘海,他有些幻视格雷沙姆的发型。 城主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脚踩高跟鞋,一步一步向着这个城堡靠近。 晏尘将窗帘拉上,对着德·特纳微笑道:“把我绑起来吧,我给你示范一遍。” 说罢,他德·特纳去取来两根绳子,然后接过其中一根让兰斯洛特转过身去,他手把手地演示了一遍。 顺便还在心底告知了兰斯洛特解开的方法。 接着就让德·特纳给他也一起绑起来,绑之前还伸出爪子在他的胸口狠狠挠了一下,鲜血直流。 晏尘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是催促着德·特纳将他绑起来,接着两人就十分默契地倒头装晕。 动作之快让德·特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略带震惊地蹲下来查看这两个家伙的动静,只是手还没伸到晏尘的鼻子前,他的房门就被一脚踹开了。 进来的就是城主,她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房间内的一切。 浑身是血的德·特纳和袖子上全是血的晏尘以及身上没有血的兰斯洛特——还有乱七八糟的房间和满是血的床。 城主皱了皱眉,随后放松地点了支烟看德·特纳:“做的不错,多谢了。” 说完,她的身后就冒出来两个壮汉将倒在地上的晏尘和兰斯洛特拎起来带走了。 房间内只剩下了城主和德·特纳,当然还有一个开着大屏偷窥的克里斯汀,他一直觉得这女人很是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城主眼神冷漠地看着德·特纳,脸上却一如常态的堆满了笑容,她道:“看来副城主为了抓住他们也是费了很多心思呢,这些日子就好好养伤吧,到时候我会把兵权交给你。”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就离开了这间屋子,只剩下德·特纳一人站在原地发呆。 他感受着胸口的爪痕传来的疼痛,细细密密的刺痛刺激着他的大脑,原来伤口是这么个作用,呵。 他缓缓走到窗前,一把掀开窗帘,手就着窗帘撑在窗台上,看着城主和她的跟班们远去的背影,看着那抹红色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德·特纳最终放下了手,窗帘也随之落下,他最终还是一拳锤在了墙壁上,墙壁破出一个洞,他从里面找到了一个木质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特殊的光脑。 时隔十三年,这是他第一次联系联盟,不知道信息会被谁收到? 德·特纳发送完信息后靠着墙壁渐渐滑落,他不知道现在最高军权在谁的手上,莫里森死了,只求能顶上来个有用的家伙吧。 他双膝屈起靠着墙壁,手肘撑着膝盖,掌心覆盖在脸上,半晌后默默抬头,看向溅着血点的墙壁发呆。 【d·特纳请求归队】 克里斯汀在晏尘的脑海中念着这条信息,他和晏尘的脑袋都是嗡嗡的,不出意外这个信息就是德·特纳发给联盟的。 莫里森死后,他的所有权力全部移交给了晏尘,当然也就包括卧底的联系方式,当然他不可以主动联系那些卧底,因为他也不知道谁是谁,但是那些卧底可以靠着一条特殊的通道联系莫里森。 而莫里森的光脑id已经移交给晏尘作为副卡了。 晏尘面上是沉睡的,心底是躁动的,心情是愤怒的,他甚至有点想笑:【我真服了,我还以为指挥权交替了,这玩意儿也会交替呢】 克里斯汀严肃道:【不许笑,这个是很严肃的事情,他现在联系不到联盟了,怎么办呢?】 晏尘叹了口气,微微睁大了些眼睛,从那么一丝的缝隙里看清楚自己现如今的处境——在飞行器内被随意的丢弃在后座上,身边坐着两个彪形大汉看守。 他道:【他不可以,你可以啊,你把信息全部传递给联盟不就行了】 【没信号啊】 克里斯汀要烦死了,要是有信号的话,他早就在第一时间联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距离中心城区越近,信号就越薄弱。 晏尘:【你尝试破译学习德·特纳的特殊信号通路,大概需要几小时?】 克里斯汀仔细查看了一番,计算出结果:【三小时】 晏尘叹气:【去吧,快去,传达好了也不用来联系我】 兰斯洛特躺在一边静静听着他们对话,脑海中不断计算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如果还有三个小时联系到联盟的话,他们就需要在三个小时内解决掉这个城主。 这是他们一早的计划——先打听清楚迷失之城的虚实,搞清楚这个城主的来历,之后就杀掉她或者控制住她,让德·特纳取而代之。 布加尔米什星系就是反叛军的预备粮仓,他们现如今直接绕到后方断掉反叛军的生路,城主就是最重要的一步。 他知道晏尘并不认为这个女人是人类,但她却和人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晏尘一定会想在杀掉她之前搞清楚一切。 他忽然插入晏尘和克里斯汀的讨论中去:【你决定好了吗?三个小时我们能解决吗?】 晏尘应声:【能,我刚刚尝试用精神力探查这个女人,但是发现她处于机器和碳基生物之间,身体的一部分是机器,一部分又是血肉,很奇怪】 兰斯洛特:【所以她是人类吗?】 晏尘:【开玩笑,我靠,我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兰斯洛特心里大概明白了,晏尘心里有自己的考量,他便放心下来,无论事情的好坏都有他来兜底,晏尘只需要放手去搏就行。 他十分放心地放空了脑袋,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和细微的发动机的嘶吼。 他想:这技术确实落后,怪不得需要和反叛军合作,这么多年联盟都没有找到过这个地方,不过细想一下,恐怕也只有反叛军这种被驱逐出境的家伙才能找到这么遥远的星系吧。 不知过去了多久,飞行器终于停下,晏尘和兰斯洛特被扛着走进了一栋建筑里,拐七拐八他们来到了一个实验室前,那壮汉把他们放下,绑在机器椅子上就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和城主。 “醒醒吧,也没有外人在,也没必要装。” 城主站到椅子跟前踹了两脚,晏尘虽然心里有些诧异,但还是睁开了眼睛,他满脸的挑衅:“城主这是做什么?” “因为有些事情要单独聊一聊啊。”城主随手拽了个椅子在他们的对面坐下,面无表情道,“不用叫我城主,叫我k3071就行。” “你的实验编号吗?”晏尘双手被反绑在椅子后,他已经注意到身边的兰斯洛特十分自觉的解开了自己的绳子坐好,虽然他一向知道兰斯洛特的行为有些格格不入,但此刻还是被惊到了。 天呐,这小子知道他们是在被绑架吗?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但实际上还是乖乖的把绳子挣脱,然后微微弯腰,双手托腮,看着k3071。 k3071只是笑了笑,然后一只手撑着脑袋看他们:“不,这是我的名字。” “你不是人类吗?据我所知,人类不会叫这个名字的。” 晏尘原本还是游刃有余,此刻却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或许这个人类的身份也存疑呢?他都来到虫族了,再多冒出几个奇怪的种族不也是很正常吗? “谁是那种低等生物啊?”她眸光一闪,直勾勾的盯着晏尘,“不会是你吧?” 她的嘴角挂着恶劣的笑,兰斯洛特差点冲上去对着她的脸来了一拳,但是被晏尘拦下。 晏尘不想再与她多做纠缠了,只是板着个脸说了句:“我真是白期待了。” k3071有些嫌恶地摇头,她似乎还想再多说些什么,但是晏尘并不想给她机会,他直接趁着对方不备上前一步,先是用藤蔓捆住了k3071的椅子和脚,然后与之对视,用精神力迅速控制住她的心智。 晏尘叹了口气:“猜到了我来自地球,却没猜到我是异能者,真是可惜。” 他站起身来,伸手抬起了k309的下巴,仔细端详这张半机械半血肉的脸:“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说看吧,你是什么?” k3071双眼迷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将一切和盘托出。 晏尘伸手将自己的通讯器递给兰斯洛特:“我得看着她,宝贝儿,你去给德·特纳发消息让他趁着今夜夺权,他筹谋已久会成功的。” 兰斯洛特应了一声,但当他看向窗外的时候,德·特纳却已经站在城主府的门口了,他轻笑一声:“原来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逼宫,咱们两个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晏尘看着仍旧不断吐露真相的k3071,心中没有半点波澜,倘若他不是一个异能者,倘若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类的话…… 不,如果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人类,他也不会有精神力,他根本无法在权力的斗争中活到现在。 他叹了口气:“你呀你,真可怜,如果不是我的话,恐怕你就是最终赢家了吧。” 所以上一循环的他是被算计了,因为交战的时间过久而被识破了能力,所以k3071研究出了针对他的办法,这才导致上一循环最终的失败吗? 所以解决问题的办法从来都是如此简单——永不放弃和主动出击。 “呵……” 晏尘一把揪起k3071的头发,撤去了他的精神控制,贴近她的脸笑道:“一个窃取了人类家园的家伙,还有立场去控诉虫族吗?” 第282章 “你不是人类!” k3071很是诧异,但是更多的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不适和暴虐,这些事情完完全全地脱离了她的掌控。 这让她的心情十分烦躁,但即使现在的城主府已经被包围了起来,她的面上也没有丝毫惊慌失措,好似对一切都十分的游刃有余。 她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镇定,面上的笑容重新挂了起来,神态似乎比以往还要傲气,她听着城堡外吱呜乱叫的喇叭和喊声,毫不在意地对上晏尘的脸。 “所以呢,你要杀了我吗?”k3071十分狂妄,这让晏尘感到很不爽。 做错了事的人明明就是她,为什么还能伪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晏尘的原则就是不打女人,虫族雌性排除在外,他将k3071按在椅子上伸手接过兰斯洛特递过来的绳子和囚禁装置。 用绳子将她捆好,脖子上戴着含有注射器和炸药的机械项圈,只要兰斯洛特愿意他可以在顷刻之间往k3071的身体里注射毒药或者直接爆破。 原本他们就是打算这样做的,但是奇怪的是k3071只是淡淡的看着这一切,等到德·特纳一脚把门踹开走进来的时候,她的脸上还能保持端庄的笑。 “到齐了。” k3071见到德·特纳的脸丝毫没有惊讶,而是调整了坐姿,翘起二郎腿,用尖头高跟鞋对准对面的三只虫,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到自己是在什么样的处境。 或者是故意的,但是无论如何她只是淡淡的道了句:“既然到齐了,那我就不再多说些什么了。” 她抬起眼睛,黑色的眼睛瞬间变成金色,圆圆的瞳孔变成竖瞳,骤然收紧呈针状,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森冷。 k3071在他们三个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又停留在站在最中间的晏尘的脸上,她轻笑:“恐怕你们也看到了迷失之城的人们有多幸福啊……如果我死了,这座城市也会死的,你们要不要猜猜我在这座城市里埋了多少炸药?” 她尖锐的瞳孔仿佛要化作无数根细细的绣花针,直直刺入他们的心口。 晏尘瞬间握紧了拳头,脸色大变,然而k3071还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她明明是被囚禁的一方,现在看起来倒更像是她掌握了全局。 k3071笑了笑:“装置连接着我的心脏,我要是死了,你们都别想活。” 兰斯洛特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然后举起来,对他来说可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禁忌,她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坏事的外族罢了。 兰斯洛特咳嗽了两声,只是太久没说话,有些生涩,他的嗓音很是沙哑:“不就是机械心脏吗,完全可以把它取出来之后再杀掉你呀。” 兰斯洛特伸手摸上她的肩膀,刚好她穿的是吊带裙,肩膀处有几处不是很明显的衔接痕迹,兰斯洛特将指甲从缝隙中刺入,没有血流出。 晏尘没有出声阻止,德·特纳只是在这里停留了一瞬就出去处理事务了,这栋城堡里所有的仆从今夜都要死光,与k3071有关的一切都要被抹杀掉。 德·特纳必须亲眼旁观整个过程,否则他不可能会安心。 晏尘就这样看着兰斯洛特将k3071的胳膊卸掉,两条机械臂被扔在地上,晏尘甚至还有闲心的走上前,蹲下,伸手拿起来仔细查看。 皮肤的手感做的很是真实,但是内里却不是骨骼,而是机械,金属外表的表面包裹着皮肉和人造神经管道,组织并不明显,看起来像一坨油腻腻的黄色粘液。 “看来你的实验材料也不怎么好。”晏尘随手将它扔到地上,然后就将k3071完全交给兰斯洛特来处理,他则前去帮德·特纳。 城主对迷失之城的居民来说,就像是荆棘丛里唯一的鲜花,即使荆棘丛刺伤他们良多,但是鲜花仍能使他们疯狂。 k3071丧心病狂使用大量居民作为实验对象,但那些对象只会以为是善良的城主好心救了他们,终其一生都被瞒在鼓里,甚至对施暴者摇尾乞怜。 晏尘知道这些事情不宜直接公布出去,否则很可能会引起反方向的效果,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科技组成一段退位的视频,让德·特纳顺利接手迷失之城。 他已经是副城主了,不是吗? 不管是为了算计、利用,还是因为k3071的个人乐趣,德·特纳总归还是掌握了些许实权的。 他站在城堡的阳台上眺望着遥远的丛林,回忆起最初来到这里时跋涉的时间,那也不过只是两天以前。 晏尘叹了口气,转了个身背靠着阳台的栏杆,他的视线落在二楼大厅内繁复的天花板上:【克里斯汀,制作一段合成的视频吧?】 一向在线有问必答的克里斯汀这次却没有回答他,不仅仅是短时间内没有回答,而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很不对劲。 晏尘眨了一下眼,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他先是掏出了自己的光脑反复尝试,发现还是连不上网,然后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重新回到了k3071的卧室。 兰斯洛特正在为她拆解身体的零件,两条胳膊之后就是腿,兰斯洛特并没有将她的零件全部丢掉,而是放在了空间纽内。 他们要确保在离开迷失之城之前k3071不会对此造成任何威胁,他们要将这个家伙带走。 只是带走这个虚伪的家伙,他们师出无名,所以只能采取这种虚伪的办法。 兰斯洛特正在处理他切断掉的数据链条,晏尘靠在了门口,揉了揉脑袋,神色有些担忧:“他不见了,克里斯汀不见了。” 兰斯洛特起初并未放在心上,而是有些心不在焉道:“他以前没有这样过吗?” 晏尘摇头:“除却我失忆他休眠的那段时间,基本上随叫随到,而且你没有发现我们的心灵感应断掉了吗?” 兰斯洛特缝合伤口的手顿住,眼睛里渐渐染上震惊之色,但是他表情管理极其到位,控制的很好,因为他注意到k3071放肆的眼神。 直觉告诉他,这个家伙肯定知道些什么,而兰斯洛特相信他的直觉,所以他重新恢复了手中的动作,将切断的皮肤缝起来,避免k3071一身体内部填充的黄色脂肪流出。 “是你干的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淡漠,但是k3071大概是以为自己拿捏住了晏尘的弱点,丝毫不畏惧,反正她也没有痛觉,她也不会死。 这些家伙为了迷失之城,是不会让她死的,如果她死了,所有人都会为她陪葬。 她轻笑:“对呀,你们初来乍到的那天,我就感受到有东西在盯着我了,所以我将它关起来了,你们猜猜它多久才能逃出来?” k3071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光亮,像极了宇宙中的黑洞,质量大得惊人,漆黑无比吞噬一切,而她的面色又染上癫狂。 晏尘联想到这个家伙之前诉说的经历,大概能明白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如此孤独的生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来胜利的果实却又被窃取,换个人也会疯吧? 晏尘叹了口气,这不是他该考虑的东西,他现在该想的是如何把克里斯汀从那个他不知道的地方救出来。 在此之前他真的没想过凭借科技可以控制住游离在“网”之间的系统,不过……这是否证实这所谓的鬼魂也是可以被摄取的? 晏尘的思绪飘向难以琢磨的地方,他和兰斯洛特都没有回答k3071的话,因为准确来说没有什么回答的必要,晏尘一方面相信克里斯汀,一方面相信自己。 因为就在刚刚他收到了系统的提示音,虽然不是克里斯汀的声音,但是这起码意味着系统没有坏掉。 【叮—— 任务进度+5%,剧情进度+10% 当前主线任务进度90%,当前剧情进度95%】 是久违的电子音。 k3071似乎还想不依不饶,但是兰斯洛特十分干脆的捂住了她的嘴,k3071的身材十分娇小,兰斯洛特轻松的将她拎在了手上。 他招呼着晏尘和他一起出去,他们在大厅里遇到了正在指挥战局的德·特纳。 “她还不能死,为了不妨碍到你,我们打算将她带到联盟去。” 晏尘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想要迷失之城安稳,这个女人就必须带走,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杀了她,但是他们现在暂时没有那个能力。 德·特纳放下手中的文件,神情忧郁,转身有些烦躁的敲着脑袋,完全丧失了军虫的风度,他咬牙道:“没事,就先这样办吧,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需要我帮忙吗,你自己可以处理好迷失之城的事情吗?”晏尘简单提了一句,让克里斯汀伪造一些证据看来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找到克里斯汀。 德·特纳善解人意地摇头:“这些事情我早就开始计划了,那女人也只是这几天才意识到问题,大概是因为我对联盟太过关心了吧,后续可能会有暴动,但是问题不大,我可以处理。” 他站起身朝晏尘行了个贵族见面礼,虽然面上还是有些紧绷,但是此时此刻脸上的笑意却是发自真心,他轻咳一声,用怀念的语气说道:“好久没有请行这个礼了,现在倒显得有些僵硬。” 晏尘回了个军礼,他笑道:“联盟的事情不久就会结束,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家了,我们会亲自接待的。” 说吧,还伸手在德·特纳的肩膀上拍了拍,脸上的笑意更深。 他是真的完全相信了德·特纳吗? 其实并不是,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不是说他不相信就可以的,布加尔米什星系没有比德·特纳更合适的掌权者了。 “哦,对了。” 晏尘从怀里掏出那个光脑,然后将加密通讯页面展示给德·特纳看:“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直系领导了,请多多指教。” 他过了几秒钟,轻轻晃动手上的光脑,然后看了眼正站在门口等他的兰斯洛特,接着简单和满脸震惊的德·特纳告别。 “等等,我给你们准备了离开这里的飞行器,联盟更需要你们。” 德·特纳的反应很快,迅速拉住了晏尘的小臂,制止住了他的动作之后,主动带着他前往他准备的飞行器前。 晏尘主动从兰斯洛特的手中接过k3071,她被兰斯洛特用一个布袋子装起来拎在手上,这样看确实方便很多。 他一只手拎着k3071,一只手牵着兰斯洛特,就这样跟在德·特纳的身后来到城主府的院子前面。 “多谢,冕下也算帮了我个大忙。”德·特纳发自内心的感谢晏尘,他们的到来让他的动作加快了不止一点半点,很快……很快他就可以回家了。 “嗯,我们先离开了,记得随时联络。” 晏尘简单朝他点了点头后就径直上了飞行器,他看着渐渐变得渺小的德·特纳,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一直在呼唤克里斯汀,但是始终没有得到回应,所有的操作只有一个电子音在回应他,晏尘知道那不是克里斯汀,那是个真正的人工系统。 “还是没能得到回应吗?”兰斯洛特将k3071从袋子里放出来安置在一边。 晏尘摇了摇头,然而就在这时事情变得有些不对劲。 【滋……滋……晏尘……】 晏尘:!!! 第283章 “克里斯汀?克里斯汀!” 晏尘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房间内试图唤醒克里斯汀,兰斯洛特并非不明所以,他也听到了那声诡异的电流声,听到了克里斯汀呼唤的声音。 【滋……滋滋……靠!我、那个女人……滋……等我!】 后面再怎么呼唤,也没有声音传来了,晏尘和兰斯洛特面面相觑,一边的k3071早已清醒过来,笑脸盈盈的看着这一切。 她道:“它其实也不一定能逃出来的,虽然我还并没有搞清楚它的来历,但虫族的科技水平应该与迷失之城不相上下。” 她的脸上写满了得意,还有傲气,即便走到了如此地步,她的脸上也没有丝毫害怕的神色。 晏尘知道她一定还有秘密,也许隐藏的很深,也许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晏尘冷笑一声,走到k3071的面前蹲下,捏住她的脖子将她拎起来,头也不回地问兰斯洛特:“从这里到联盟大概还要多久?” 兰斯洛特手上翻阅着光脑地图,身前是飞行器的控制光屏,他面色沉着冷静,眼底毫无波澜,平静道:“二十二小时,我会选择绕路。” “够了。” 他将k3071扔在地面上,藤蔓从他的袖口钻出缠上她的身躯,晏尘脸部的肌肉紧绷,眼中满是怒火,他嗤笑一声:“精神力恢复差不多需要二十小时,你这样对我,我怎么能不认真对待你呢?” 他忍着怒意说完这句话后,将头转向了兰斯洛特的方向,他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柔和:“待会儿你负责看着她,我需要确认点事情,可能会失去意识。” 兰斯洛特答:“好。” 虽然不知道晏尘要做什么,但是相信彼此是他们两个之间不言而喻的约定。 晏尘满意地将手套摘下,卸去了脸上的伪装,他掐住k3071的脖子,与她对视却无事发生。 k3071十分得意,她眯起眼睛大笑:“你不会真的以为同样的套路能在我身上成功第二次吧?” “并不,所以现在我要换一种方式了。” 晏尘并没有理会她的挑衅,而是直接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丝,铺天盖地实质化精神丝覆盖住他们两个的身体,精神丝的末端链接到k3071的断肢和额头。 晏尘要强行和她共享记忆,当然这么做的后果是异能消耗过大,他在末世也只是使用过一次而已,那一次的后果是他永远地失去了一个朋友。 他醒来时只剩下了他自己。 摒弃心中的杂念,晏尘也不愿和这个家伙再多做纠缠,他道:“不愿意告诉我,没关系,我自己会找,你的一切,在我这里都将不是秘密。” 他还没有摘下红色的美瞳,此时低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k3071,后者这时候才感觉到了实质性的压迫感,她从未考虑过晏尘还有这个能力。 如果……如果提前知道才能避免,可现在…… 她的眼中终于出现了害怕的情绪,只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脑海中传来刺痛感,k3071只能不甘心的晕了过去,同时晏尘也倒在了她的身边,精神丝挥舞在空间内,将他们两个包裹的严严实实,但是他们却还有闲心舞到驾驶室去,跟着回到休息舱的兰斯洛特,缠上他的手臂。 兰斯洛特谨记晏尘的吩咐,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路线和他的安全上。 此时的晏尘却久违的看到了记忆中的地球,只是这里的人类似乎都有些不对劲。 他的视角只能跟随k3071,此刻他正在一个实验室内,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白色金属和玻璃培养皿,里面盛放着淡淡的蓝色液体,他在里面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人类。 反观那些穿着实验服的家伙,眼神冷漠,行为举止诡异,这里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型的违法研究现场。 晏尘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只能依托这个视角去寻找更多的信息,入目皆是实验用品。 下一秒,“他”拿起了一份报告,然后就开始和一个绿眼睛的老头争吵,晏尘听着他们用他熟悉的文字语言说着他听不懂的话,然后下一秒两人不欢而散。 他明显看到了那个绿眼睛的老头的眼睛迅速眨了一下,但是不是眼皮的上下触碰,而是竖着的、覆盖在眼睛表面的一层薄膜。 速度很快,他几乎没有看清楚,晏尘虽然之前在k3071的口中听说过他们不是纯正的人类是事情,但是对此还是感到非常的震惊。 “他”和绿眼睛老头不欢而散后,拿着报告敲响了另外一个实验室的门,他进去之后,所有的人都抬头望过来,这些人看起来十分正常,但是晏尘也不敢随意分辨。 据他观察,这个实验室里如果非要按照人种来分的话,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他甚至无法准确的分辨他们来源于哪个国家,当然也不能分辨他们到底是不是人类。 “他”走到书桌前,用钥匙打开抽屉,在里面拿出一大叠资料后离开了实验室,然后再次来到那个绿眼睛老头的身前和他争吵。 仔细听了一番后,晏尘大概明白了他们交谈的重点,k3071并不想放弃自己的研究方向,但是貌似这个研究所剩下的人全部都要离开这里,他们要投身和虫族建交的事情中去。 晏尘听到这里有些震惊,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作为旁观者静静看着,看着k3071反对无效后,孤身反抗回到了地下百米的实验室内独自进行研究。 她中途并没有出去过,晏尘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记忆如走马灯闪过,她最终还是上到了地面,晏尘这才看清楚一切——四周都是荒漠,没有绿植,更别提森林,城市是繁荣昌盛的,但是城市的周围破败不堪。 这一切晏尘都十分的熟悉,末世里破败的村落和变异的植物还残留在这片大地上,他透过k3071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接着又再一次通过她的记忆得到了验证。 k3071被传召到一个顶尖的实验室里,这里和地下的情况完全不同,与最顶尖的科技和最前沿的研究方向,晏尘在这里见到了最古老的虫族,他们身上关于虫子的特征还很多,触角、指甲、翅膀和尖牙,即使有了人形也令人望而生畏。 他听到k3071大声反对共事研究和融合,她已经完全不顾场合开始冲着绿眼睛老头大叫。 “好不容易筹谋的未来你要拱手让人?” “拜托,你想清楚点,融合的不是我们是那群低贱的人!他们留下来不也是作为实验材料的吗?为什么不同意?!” 绿眼睛老头似乎很不能理k3071的反对心思从何而来,在他看来他们历尽一切,终于从黑暗里走出来,光明正大的占领了地球,现在就是要用这些人的生命来做一些有利的事情,有什么不可以? 但是k3071却十分的执着,在她的眼中,虫族和他们也没有区别——大家都在为自己的未来谋划,用尽千方百计,不入流的计谋也无所谓。 她在当时前来交涉的虫族领头者的眼中看到了贪婪,那只雌虫的眼中满是贪婪,她绝对不会同意,她和支持她的人一样,会坚决反抗到底。 晏尘能够切身体会到k3071的心情,他甚至能够与之共情,听到她内心的声音,但他这会儿已经被愤怒吞噬了理智。 在一小时以前,他从k3071嘴里听到了她的来历——一个不属于地面的生命,为了光明正大的掌控人类,他们耗费了多年的努力融入人类社会,进入上流社会,掌控各个国家。 无论是财政还是军权,他们一步步爬到高层,拉拢其他人,将他们的欲望和贪念无限放大,最后牢牢掌握在手中。 他们策划了大型的瘟疫、刻意的灾害和都市诡异传闻;他们散播言论、制造恐慌,甚至亲手策划了末世的到来。 他们终于摘得了胜利的果实,可是在不久之后,不速之客就到来,胜利的果实被窃取,心怀贪念的家伙最终因为贪恋,葬送自己谋划的一切。 k3071因为她的坚持,将自己埋藏在了百米深的地下。 她使了点小计谋抓住了那只雌虫将领,在往后漫长的岁月中,只剩下她和那只雌虫相依为命,只不过一个在实验室内,一个在玻璃皿中;一个畅快的呼吸,一个口鼻充满液体。 k3071研究自己研究虫族,她当时的研究课题就是“数字生命”,在虫族登陆地球五十年后,基于原先研究进度的基础之上,她成功了。 此后她不断为自己更换身体,当她再度打开神似的大门时,外界已经是一片荒芜,再也见不到一个人影。 她只能跪地哭喊,只是由于技术原因,她没有眼泪。 晏尘听到她的身体发出呐喊,只是用平淡的语气重复着语调一致的话:“我知道我是对的……只有我……” 虽然语气听起来很像机器人在念课文,有些尴尬,但是晏尘能从她的内心深处感受到巨大的伤悲和痛苦。 他心情有些复杂,但是也没有说放弃,而是看着k3071找到虫族留下的各种各样的仪器和装备,孤身一人在城市里游荡。 他看到她的身下躺着无数具长相一样的尸体,她每次都会亲手杀死制作出来的自己,再将意识复制到另一具身体上。 晏尘看见她从能够抑扬顿挫的念出一段话语到能够灵活使用四肢,再到可以痛哭流涕、可以切身感受到疼痛。 他看到k3071踏着无数具一模一样的尸体浑身是血地飘荡在这个世界上,然后她踏上了复仇的路。 春去秋来,时间以十年、百年为单位飞速流逝,失去了人类的地球并未毁灭,而是逐渐焕发起新的生机,原本稀少的丛林占据了城市,整个地球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 这里只剩下k3071的身影,她默默地生活,在实验室的地面上建起了一座小型的家园,然后某一天她带回来了一只长相奇怪的生物,是在地球上天然形成的。 晏尘意识到了这是继人类之后的下一个文明的雏形。 他们拥护k3071,将她捧在高位,而k3071一心只想着复仇,她并没有丝毫的心软,只是单纯地利用着他们,直到她能飞上太空。 然后穿越星系,带回来一些流离失所的种族,这里渐渐成为了他们共同的家。 而k3071始终没有忘记虫族,那只陪伴了她数年的雌虫的身体早已腐败,但是基因却被留了下来。 晏尘听到她呆呆的站在那具装着腐尸的圆柱形培养皿前默念着:“都去死吧。” 她的眼睛里是平静的癫狂,其实不说晏尘也知道,在这样漫长的岁月和孤寂中,k3071早就疯了。 她历经歇斯底里后伪装成了正常人的模样,行事早就没了所谓的逻辑,她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证明她还活着而已。 就像千万年前,她会不断自杀去感知痛觉,起初是为了革新技术,后来只是为了感知生命。 但是她知道,她不会有真正的生命。 活着,就是最难的事。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复仇,但是当她将自己研制出的药剂投入到虫族之中时,她猛然发现并没有任何作用。 虫族的种类太多了。 第284章 她针对某一种特定的基因制作的的药剂毫无作用。 可能上天就是那么赶巧,k3071并不知道地面上的情况,她在地下与世隔绝,找不到其他的虫族作为研究对象,只能随机抽取了一个片段进行研究。 幸运的是,她抽取的并不是无用的基因片段,不幸的是,这种针对这一基因的药剂只对一种虫有效。 知道了这一点的k3071心情复杂,她回到了迷失之城,但是从未放弃过报复的想法。 因为她知道,虫族也不太平,总有一天,他们也会死,她只需要隔岸观火就好了。 做一个蒲扇,做一阵东风,将星星点点猩红的火星吹燃,吹过遥远的星系,吹到他们的故乡。 可能人生就是由巧合组成的,她恰好知道那火星落在了何处。 …… 晏尘从沉睡中惊醒,身体很是疲惫,他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了沙发上,兰斯洛特的腿正在充当着他的枕头。 “醒了?” 兰斯洛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苏醒,下意识伸出手掌贴在晏尘的脸上:“你的身子很烫。” 晏尘小幅度摆动身子,伸了个懒腰,然后面朝兰斯洛特的腹部,伸手圈住了他的腰,他摇了摇头:“会很累,我想睡睡……” “到地方了我喊你。”兰斯洛特摸摸他的脑袋,晏尘胡乱点头然后就没了动静,他的熟人就轻柔的抚摸着柔顺的发丝,一下一下,眼神里满是温柔。 下一秒,他的视线落在地上被捆绑起来的k3071一身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半晌,他放弃思考,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二十个小时,他得等到烟尘醒来之后才能入睡,必须得看着k3071。 而晏尘并不是真的入睡了,他在整理自己的记忆,刚刚查看k3071的记忆,数千万年的记忆齐齐涌来,他的脑子差点没有承受住。 而他也在某段记忆中找到了关于克里斯汀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在这个世界里不止出现过一名系统任务者,上一名非常不巧的落在了布加尔米什星系,k3071对他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囚禁了他和他的系统。 但是k3071没有想到克里斯汀并不是真正的系统,所以他为系统制造的牢笼困不住克里斯汀,只需要给他一段时间他就能突破。 晏尘最终还是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 六个小时后,联盟内部,日暮川,瓦伦家族。 汤普森·哈里斯正秘密留在这里养伤,他站在窗口眺望远方正如缓缓升起的太阳,现在是早上五点半。 兰德·瓦伦站在他的房间外,望着面前紧闭的门沉默不语,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脚踹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汤普森丝毫没有动静,他背对着房门,看着窗外的美景,眼神有些落寞,更多的是平静,平静到了整个人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死水的气息。 他开口:“我还以为我不会再醒过来了。” 他伸出手放在玻璃上,清晨的温度将寒冷传染给了玻璃,围绕着他的手掌形成了一层浅浅的雾气。 兰德面无表情地走进去,站到汤普森的身后,危险的气息贴近,汤普森好似完全没有感觉到,他淡淡地望向窗外:“为什么不杀我。” “为什么要杀你,你跟我又没有仇?” 兰德露出一个微笑,只是任谁看都会觉得他这个笑有些不怀好意。 不过汤普森正背对着他,不愿意去看他的脸,当然也就不知道兰德在他身后微笑,他挑了挑眉:“我对你也没有恩情。” “就是好奇,不用想那么多,想做就做了。” 兰德不愿意站着,在他身后待了一会儿就坐到了他的床铺上,他看着不远处手上还打着石膏的亚雌,有些不理解。 “我就是很好奇,为什么你选择了反叛军还要背叛?”兰德眨了眨眼睛。 汤普森轻笑,笑声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他终于舍得转过身来与兰德面对面,他的侧脸紫红一片,明显是受了伤。 “我选择的从来都不是反叛军,兰德,不要一心想着玩乐了,有时间不如多读读书。” 他向前走了两步回到了床边,在兰德的身边坐下,然后朝他伸出手:“一个多月了,我的光脑。” 兰德看着他纤长的手指和白嫩的掌心,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他的光脑放到他的手上。 汤普森朝他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然后回到了床上躺着,靠着两个叠起来的枕头,神色认真地盯着兰德:“含·巫的事情多谢你。” 兰德面色一滞,随后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般随意挥了挥手:“不必,小事。” “但就如此,我还是想劝说你,不要和反叛军靠的太近,你的弟弟正在找你。” 汤普森打开关光脑,第一时间用卧底的特殊通道联络格雷沙姆和晏尘,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劝说兰德。 毕竟从对方救他这个举动看,他也不是全心全意为了反叛军,不管是因为没有服用药剂还是因为洗脑不成功,至少兰德还算个可以讲道理的。 没错,那些瘾君子和狂热的信徒根本不是能够靠说理来交流的,他们见到了汤普森这样的“叛徒”,只会在第一时间冲上来把他撕碎。 无论是为了救命之恩还是他自己随机出没的良心,汤普森都觉自己应该警告一下兰德,特别是阿贝·瓦伦正在大肆寻找兰德的踪迹。 整个瓦伦家族也就剩下他们兄弟两个,待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只是汤普森这样想,兰德却不这样想,他满脸怀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汤普森:“你要是想我死可以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把我送去阿贝那小子那纯粹是送我去死。” “你们不是兄弟吗?” 汤普森边查看格雷沙姆的回信,边去欣赏着兰德夸张的表情,他好像这时候才发现兰德的表情每次都是夸张至极的。 别的虫一分的高兴他能演出十分,三分的惊讶他能把嘴张成圆形,就是人家十分的愤怒,在他的脸上可能会表现为三分的喜悦。 好吧,疯子就是疯子,疯子不是他能猜测的,瞧瞧,就连皮尔逊都拴不住这条疯狗。 兰德好像致力于要将疯子这个名头贯彻到底,他转了个身趴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歪头看汤普森:“是兄弟,更是仇虫,他一向看不惯我,不过刚好,我们俩都想杀死彼此,所以我原谅他对兄长的不敬。” 汤普森翻了个白眼:“神经病……” 他的视线回归聊天框,自从刚刚开始聊天,他简单陈述了此时此刻的情况,格雷沙姆的状态就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是没有一条消息弹出来。 兰德在床上打了个滚,面朝天花板呈“大”字状摊开,他长叹一口气:“你跟我计较什么呢?反正你们也不能理解我的脑子。” 汤普森敷衍道:“脑子有病。” 兰德嘻嘻一笑:“多谢夸奖。” 他随后立刻翻身从床上起来,整理一下自己躺乱的地方,然后站直,盯着床上的亚雌道:“我先走了,今天丁尼生要来,你记得藏好了,不要被找到。” 他的眼睛眯起来,汤普森却没空理他,因为他终于收到了格雷沙姆的回信,还有晏尘的消息,但是此刻他正眯了眯眼睛,看着这两只虫的消息发呆。 【格雷沙姆:晏尘和兰斯洛特失踪了,消息瞒着,透露给反叛军 (ps:另外,很庆幸你没有死,胡参·菲戈和军队向你问好)】 【晏尘:我是兰斯洛特·铂尔曼,失踪63小时后此时正在回联盟的路上,如果可以,请想办法把我们失踪的消息宣传出去】 汤普森:“……” 他思考了片刻,将晏尘的消息删除,只保留了格雷沙姆的消息,最后他还是决定要再去见兰德一面。 通过这疯子的手透露出去再好不过……不过要怎么样把自己摘干净,就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了。 “啧……怪不得说都是聪明人呢,想都能想到同一个点子上去。” 汤普森揉着眉心自言自语,他走到门口将早餐端了进来,然后将房门反锁拉上了窗帘,既然拿到了光脑那就应该开始干活了,就从了解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开始吧。 他再次登上了星网。 此时的格雷沙姆正和科波菲尔一起在森亚格诺旁观游行仪式,起初他并不想来这个地方,但是比起在脏兮兮的战场和勾心斗角的厄洛纳斯特,他还是觉得游行街道会更加适合他这个病虫。 他并不需要亲身参与,只需要在后方坐着就行,当库铂和其他的虫分散在森亚格诺的各个街道号召时,他就充当一个背景板。 毕竟他在民众中的形象还是个长得漂亮又病弱的受气包——别忘了他也是议员,和科波菲尔一样,逃出生天被迫害的议员生来就是要作为棋子的。 所以科波菲尔主动站到了这个位置上,顺便拉着格雷沙姆一起。 “他答应了,晏尘还是没有消息吗?”格雷沙姆坐在沙发上,翘着脚踹了踹科波菲尔,后者十分嫌恶地躲开。 格雷沙姆一撇嘴:“唉……再这样下去,权力可就要落到我手里咯。” “没有,你在想屁,有我在,胡参也在。”科波菲尔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和格雷沙姆的懒散不同,科波菲尔的桌面上堆满了各种文件。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胡参只是用来顶罪的?” 格雷沙姆伸出手背看了看自己刚修剪好的指甲,然后悠悠挪动眼珠子对上了科波菲尔平静的眼睛。 第285章 科波菲尔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已经无语到连白眼都不想翻了。 他叹了口气:“知道啊,但是事实上晏尘也并没有做出什么重大失误,所以这个作用也可以忽略不计。” 科波菲尔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实在是有些不忍心去打击这个家伙的自信心。 格雷沙姆简单的扫了一眼窗外,他的面前摆放着实时直播的光屏,画面上是游行宣传的画面,他伸长了脖子往科波菲尔那边去看,他面前的光屏里是小型斗争。 “难道我们一天天就一直这样吗?” 格雷沙姆忽然感觉虫生无望,他仰着头看天花板,浑身卸去力气靠在沙发背上,这一天天的日子过得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科波菲尔耳朵上还戴着耳机,他伸手摁住耳机开始指挥:“柏林纳街道出没反叛军,现在把重点转移。” 他松开手指,消息转达完毕,然后看向一边宛若死狗的格雷沙姆:“老老实实吧,没让你上战场就不错的了,现在基本上都上战场了。” “那你怎么不去?” 格雷沙姆没忍住对着他嘲讽道,科波菲尔完全不在意他的话,他将监控切掉,换上编辑页面,十指翻飞开始疯狂打字。 他嗤笑:“被关在议院里面大半年,全靠看书来学习技能了,我今天就来看看新闻编辑。” 他眼里满是跃跃欲试,看得格雷沙姆心里“咯噔”一声,他总觉得这个家伙要搞出什么点破事出来。 格雷沙姆打开星网开始疯狂刷新,但却在第一时间看到了晏尘失踪的头条新闻,哦,想起来了,是他昨天晚上吩咐下去的。 这样想的话……反叛军应该也知道了消息,大概率就是兰德做的。 “事情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拖了大半年,陪那群杂种浪费了大半年的时间,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格雷沙姆打了个哈欠,随手将光脑扔在了沙发上,然后继续看着眼前的光屏。 光屏内是库铂和梅格,他们皮肤都晒黑了一些,顶着炎炎烈日和无数的应和声行走在大街上,他们尽力去维持着秩序,只是或许自由不该被约束,他们的行为也愈加大胆。 他们穿过每一条街道,像流水侵入每一条缝隙,将每一个缝隙填满滋润每一寸土地,每一个有虫族的地方都长出了花朵,每一个向往自由的虫都在内心描绘着美好的未来。 格雷沙姆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这个工作也没有那么令虫难以接受,至少他不需要去战场,他只需要做好决策就行。 科波菲尔注视着自己面前的一切,余光瞥到了格雷沙姆突变的表情,他终于叹了口气,格雷沙姆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结局。 对他和对联盟来说这都是个好消息。 他莫名想起了半年以前和晏尘一次偶然的谈话,在那次谈话里,他们谈到了所谓的目的和格雷沙姆。 当时的晏尘告诉他,格雷沙姆很奇怪,他的心中对于整个社会并没有完全的认知,或许说他的三观还停留在几百年前的状态,所以他缺少所谓的罪恶感。 他一直在行使自己心中认为对的事情,然而在一百多年以前,虫族就是处于自相残杀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胥坛只是个例,而托因比等掌权贵族由于社会的发展不得不去适应新时代。 格雷沙姆过早的掌握了权力,同时也不与外界交谈,所以形成了诡异的性格。 他记得晏尘当时说的是:“要让他产生认同感,至少让他意识到他也是有家的。” 科波菲尔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所以他才会跟有神经病一样拉格雷沙姆来这儿看一些无关紧要的纪录片和游行监控啊! 好在确实有一些效果…… “科波菲尔,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努力,就算反叛军掌了权,我的地位依旧不会改变,只是我一直瞧不起他们,所以才没有同意。” 格雷沙姆的眼里罕见的出现了茫然无措的情绪,科波菲尔甚至都有些惊讶,治疗效果这么好的吗? 他抿唇,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因为他现在也是一个拿不到高分的差生,至少在这个方面他是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你或许会需要这个。” 科波菲尔犹豫着说出这句话后起身走向了自己放行李的箱子,他从里面掏出一本精装的书,然后抱着这本书重新回到了沙发上,他将这本书递给格雷沙姆。 “我知道你不会去关注这些东西,但或许你能从里面找到答案。” 科波菲尔将自己珍视的书籍送给他,眼里不再是针锋相对和威胁,而是写满了真诚,他道:“我的目的和你的目的又或许是晏尘的目的,其实都不尽相同,但是所谓殊途同归,汇聚到最后也只有一个罢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再多说,而是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战况上,边境的军队只留下了驻守的小部分,据探查,反叛军的动向诡异,此刻几乎全部往联盟内部倾巢涌出。 科波菲尔知道这就是大战的前兆,终极之战就在不久了。 格雷沙姆看着精装书籍封面上一张硕大的鬼脸和蜡烛,他皱了皱眉,没有开口问这是什么东西,这种东西真的有用吗? 他将自己面前的光屏往科波菲尔那边一推,然后把鞋子脱掉,在沙发上盘起腿开始看小说。 管他有没有用呢,能偷懒偷点懒吧,这种无聊至的游行活动……反正他不感兴趣。 时间一点点过去,晏尘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又对上了兰斯洛特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睛,他的伪装已经卸去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晏尘看到他的第一秒,脑海中就涌现出了对那个戒指摊主无限的愧意,说好了两天后去取,现在恐怕两个月或者两年后才能去了吧? 果然情绪上头就是会左右理智判断。 “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有一段时间不能使用异能。”晏尘借着兰斯洛特的力气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他嫌弃的看着自己红色的头发丝儿决定去洗澡,顺便卸个妆。 “不能经常这样做吗?” 兰斯洛特看起来有些担心,晏尘见状咧开嘴巴摇摇头:“哎呀,我都说了没事,因为这个家伙的记忆太多了导致异能有些消耗过大,你要是想听的话,就等我卸完妆出来讲给你听。” “好,我想听。”兰斯洛特伸出手贴在晏尘的脸侧,晏尘顺势蹭了蹭,然后头也不回的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兰斯洛特站在原地目送着他关上门,然后视线落在还在沉睡的k3071身上。 她的记忆……很多? 兰斯洛特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到达联盟还剩下两个小时。 出了布加尔米什星系就可以连上网络,这也是为什么他用晏尘的光脑回复了汤普森的信息,既然做好了布局,那一回到联盟就是大战的开始。 终于可以结束了……这几乎两年来的胆战心惊。 兰斯洛特松了口气,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晏尘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躺倒在沙发上的身影,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兰斯洛特应该是连续十几个小时都没睡觉,毕竟他在休息的时候,兰斯洛特不能像以往一样安安稳稳地睡觉。 克里斯汀暂时被关了起来,没办法替他们巡视飞行器,而飞行器上还有k3071这么个定时炸弹。 “唉……” 晏尘擦了擦头发,将头发擦了个半干就直接将毛巾扔进了浴室,他走到沙发边将兰斯洛特抱在怀里。 他不用去管什么时候会到达联盟,等那个时候兰斯洛特应该已经定好了闹钟,他就趁着这个时间让兰斯洛特多睡一会儿吧。 【晏尘……呼……累死我了!】 克里斯汀的声音忽然响起,像是一颗雷投入水中,在晏尘的脑海里炸开了锅。 他又惊又喜:【你回来了?】 克里斯汀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得意,甚至还有些骄傲:【那是,这家伙针对波动粒子设置了一个数字牢笼,然后我就被关进去了!】 他愤愤不平道:【我现在知道她为什么会注意到我了,当时你们逛街的时候我嫌无聊,随机开了几个口子查看不同的物种,刚好就看到了这个女人】 【她转身和我对视一眼之后,屏幕就花了!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见到了剧情人物的脸,所以自动屏蔽了】 克里斯汀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又开始给晏尘讲述他惊心动魄的逃脱旅程,讲的有鼻子有眼的,晏尘也没忍住陷了进去。 虽然他觉得逃脱粒子流抓捕和在数据线里四处逃窜有些荒谬,但是考虑到克里斯汀的状态和数据无异,这些东西也就变得很合理了。 【对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克里斯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注意到了地面上还躺着的k3071,他这时候才注意到了这个女人。 晏尘满不在乎地伸出手抚摸着兰斯洛特的侧脸,然后道:【不能杀她,只能把她抓回来囚禁,在想到办法切断她和迷失之城的联系之前,她都必须待在联盟】 【诶?你怎么看到我这样一点儿都不着急呢,我还以为你会着急忙慌的到处找我呢】 克里斯汀从空间中现身,身子变得更加透明,大概是因为力量消耗的原因。 他围绕着晏尘在空中转了好几圈,又落在k3071的面前喃喃自语:【我真是谢谢你,难得还能体会做数据逃窜的感觉……】 晏尘在一边都有些听不下去,这都说的是些什么话呀?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一声克里斯汀,道:【之所以不着急,是因为我动用异能查看了k3071的记忆,从她的记忆直到她的捕捉方式针对你没有作用】 【你还有这个功能】 克里斯汀的注意力瞬间被晏尘所吸引,他又回到了晏尘的脑袋上站着。 晏尘有些无语,但是现在他两个胳膊都抱着兰斯洛特,没办法伸出手驱赶,只能默默忍受。 他闭着眼睛,咬牙切齿:【我一直都有这个功能,谢谢,比你高级多了】 克里斯汀:【瞎说,你能体会到在数据线里乱窜的感觉吗?】 晏尘沉默:【不能】 克里斯汀在他的脑海里打出一个像素微笑,接嘴:【那不就行了】 晏尘:【……】 他懒得跟克里斯汀说话,正好这时候他们都需要休息,克里斯汀也没有继续争辩的意味,乖乖的待在他的脑袋上闭上眼睛进入强制休眠状态,时间设定一小时。 晏尘就这样睁着眼睛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感受着时间流逝。 第286章 克里斯汀在一小时后又突然冒出来了,他本来是不想打扰晏尘的,但是晏尘任务进度增加和任务奖励需要报告一下。 【你的主线任务进度一共增加了10%,剧情加了15%,这加起来25%的进度换来了两个系统奖励,第一个就是主线任务突破90%的奖励,针对系统的,第二个是一份资料】 晏尘靠在沙发上,看了一眼怀里的兰斯洛特又感受了一下两只手,他神色十分认真地看着漂浮到眼前的光团:【能直接投射吗?】 克里斯汀:【……行】 晏尘简单查看了一下两份奖励的详情,第一个是针对克里斯汀的,说他可以将意识转移到空白角色卡上。 空白角色卡? 晏尘满头雾水,为什么还会有空白的角色卡……他有点迷惑,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又不方便手动去查看角色卡,还是等到了联盟再说吧。 晏尘十分自然的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看向第二份资料,似乎是一份研究课题,标题是《论三个物种与世界的联系发展》。 资料很短,就只有一页而已,晏尘也是十分的好奇,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闭上眼睛开始研究这份资料。 他最先注意到的是这份资料的视角——就是作者角度,看起来并不像是他会写的东西,也不像是虫族或者人类。 【当然,这是那个臭屁上司的作品,如果硬要说祂是谁的话,祂就是“网”】 克里斯汀落在茶几上,他对空白角色卡更感兴趣,意思是他可以变成一个实体虫族来吃东西了吗? 唔……克里斯汀表示他很期待。 晏尘听到克里斯汀的话,眼皮子一跳,他忽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他压下心中的不安去继续阅读这份资料,资料如下—— 【*原本并不是想记录这一段历史,因为在*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很值得纪念的事情。 但是*同时又考虑到玩乐性质下,这件事情很可能会成为一个有意思的突破点,具体表现在○○者和◇◇者很有可能会对此产生疑惑,并且试图回家。 *觉得,如果他们的家亲手毁在自己的手中,会给*带来更多的快乐。 所以*决定将这一段玩笑般的历史记录下来。 起初人类是地球的第五代领导者,他们并不像前四代领导者那样有着和野兽类似的能力和特性,他们退化成了完完全全柔弱却又聪明的种族。 但是同时自然界中仍然存在一些还保留着野兽特性的三代霸主,他们深居于地下和海底,却在21世纪逐渐出现在了地面上。 *发现这一有趣的事情时,三代已经逐渐侵入了人类社会的上层,甚至于他们已经对人类展开了■■■■,具体的表现就在于生物武器的研究和实施。 在不久后,末世降临,人类疲惫不堪,经历良久的斗争后最终还是走向了灭亡,准确来说不是灭亡,而是被奴役的地位。 经此一战,三代彻底掌控人类,而愚昧无知的他们甚至将三代视为救世主,只是这个时候,虫族的到来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的实施使得人类数量大幅度减少,想要合作就必须奉献出大部分劳动力,一部分三代不同意,但是大多数都同意。 喂,你也在看吧? 事情的结果想必你也知道了,哈哈,三个种族之间,实际上算不上独立。 三代是*观察的五代之中最聪明的一代,他们靠着自己的智慧到达了地球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平,不过*不能让他们走出地球。 所以他们的结局就和前面几代一样,被迫◆◆◆◆◆◆,不过他们很聪明,躲入地底熬过两代,等到环境变得合适之后才露面。 *在想,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你还会选择回家吗? 祂和*拨弄钟摆的时针和分针,如果你希望,*可以现在就送你回到你原本该去的地方,祂也会同意的。 并且*保证不会再发末世有关的事情,*可以承诺将三代灭绝,他们会被永远摁死在泥土里,你所期盼的美好都会实现。 这份承诺永久有效,只要这份资料还在,你随时可以通过它来联系*】 晏尘:…… 现实版“*◆■◇○”文学,什么跟什么东西? 不过晏尘差不多也弄清楚了三个种族和时间之间的联系,大概的意思就是顺序是三代、人类、虫族,并且他们两两之间产生关联。 三代筹谋掌管人类并成功,人类被献祭给虫族但是三代遭到反噬灭绝。 时间的发展是正常社会、末世、虫族社会,一切的一切发展都是在同一条时间轴上,而他晏尘也只不过是得益于克里斯汀的存在实现了大幅度的时间轴跳跃。 所以他才能见到现在的场景。 晏尘有些恍惚,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那个自称“*”并且很有可能就是“网”的家伙向他做出承诺——只要晏尘愿意,他可以现在就将他送回原本的时间线,并且完全保证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 可是……按照这份资料里面诉说的三个种族和时间线之间的关系,如果一直保证是正常社会末世不会到来,三代不出现……那么地球的科技永远不会在短时间内到达可以接收到虫族信息的时候。 那时候虫族有可能会提前灭亡,又或者完全走向另外一个极端——没有人形,空有蛮力。 这是让他二选一吗? 不可能,“网”不会这么好心,所谓的承诺也不过是把它消除记忆扔回原来的地方,让他重新经历一遍。 对他的承诺是承诺,可对失去记忆的他来说,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网”如果是个诚实守信的家伙,那么就不会制造出那些穿越者,重生者来打乱晏尘的计划。 无论是库铂、阿贝还是胥坛,都是“网”试图阻拦晏尘的证据罢了。 所谓的“回家”和“任务完成的奖励”,自始至终都是一场骗局,那个自称“*”的家伙只是想要满足他自己的恶趣味罢了。 他还在试图蒙骗他,只是因为这一次成功到达90%了吗? 也许他并不是第一次到达90%的任务进度呢?他以前是不是也选过回家? 选了回家会重复被拐,或者再也见不到兰斯洛特,不选回家就必须和这群反叛军死磕到底,但是这样做即使到了最后也不能回去。 “呵测……” 晏尘摇着头完全不敢相信这个猜测,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他永远也回不了家,一切的一切都是骗局,根本就是一场打不赢的仗,一场永远也结束不了的游戏。 因为每次重启,他都会像傻子一样重复每一个故事节点,无数次做出相同的决定,无数次爱上同一个人,无数次见证所有朋友的牺牲,再无数次亲手结束掉自己的生命,又无数次重来。 所以他们的努力到底算什么? 无论是他还是那些不明所以却还是在为着自己的未来挣扎的虫族们? 满足“网”恶趣味的玩具吗? 一滴泪水滑落,仿佛开启了眼泪的闸门,这是第一次,他流下悲伤的泪水。 被抛弃被忽略时,他没有流泪;被强行赋予使命时,他欣然接受;被众人推上高楼不得不做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时,他沉默不语。 晏尘曾经发誓:这辈子只有疼痛会让他流眼泪。 兰斯洛特成为了他破例的第一个,而现在他再次破例。 泪水滑落,无声的哭泣,他抱着兰斯洛斯的手正在收紧,怀中人无意识地呻吟,他睁开了眼睛将晏尘泪流满面的模样尽收眼底。 兰斯洛特伸出手轻轻抚摸晏尘的脸蛋,他没有说话,只是就这样静静的待着。 兰斯洛特始终坚信,晏尘和他是两情相悦的,所以不需要过问太多,悲伤,喜悦他们都能共享。 晏尘低着头,对上他逐渐清明的双眸时终于没忍住将他按倒在了沙发上,紧紧抱住这具触手可及的身躯。 “兰斯,我回不了家了。” 兰斯洛特不明所以,但还是抬起手对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然后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只是声音却很温柔:“瞎说什么,我不是还在嘛,你一直都可以回家。” 闻言,雄虫微微颤抖的身躯一滞,随后缓慢的抬起头和兰斯洛特对视。 他满脸通红,大概是太生气了,再加上把头埋在兰斯洛特的怀里哭了好一会儿给闷的,发丝粘在沾了泪水的脸上,显得十分凌乱。 兰斯洛特伸手替他将面颊上的发丝理了理,晏尘停止了哭泣,只是用一种他不懂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忽然破涕为笑,眼睛没忍住向上飘,又快速的眨了几下,泪珠再次滴落在兰斯洛特的脸上。 他笑着,却仍然在流泪,哭得比以往更凶,他道:“讨厌死了……讨厌你……” 嘴上说着讨厌,但手上的力度没有丝毫削减,兰斯洛特拍了拍他的脑袋:“真讨厌我?” 晏尘哼哼唧唧,摇头:“不。” 随即他又忽然正色道:“兰斯,我爱你,很爱很爱。” 他的眸子似盛满天星辰,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璀璨夺目,兰斯洛特躺在沙发上不需要抬头,入目即是他的宇宙。 他笑着将晏尘抱在怀里:“我也爱你。” 身高的原因让他们两个此时的姿势看起来十分滑稽,但是二者皆沉溺在其中。 “有个家伙欺骗了我。” “谁?我杀了他。” 晏尘摇摇头,没再说话。 第287章 兰斯洛特也没有继续询问,只是就这样淡淡地和他依偎在一起。 晏尘的心情不是特别的好,特别是在他再次查看那份资料的时候,上面又重新冒出来了一段话,将原先的资料取而代之。 【别这样想,网一向很守承诺,*也不想*的世界就这样被破坏掉,如果你能离开,那再好不过】 呵,晏尘离开之后这个世界就会不复存在,“网”这样一心想让他离开,无非就是想在他同意交易后再做点小动作让世界继续发展。 明明是祂开启了这个游戏,却仿佛输不起一般不断阻挠着晏尘前进的脚步,甚至用上重生者来阻挠。 不过晏尘十分庆幸祂不懂得人性,以及他自己本身的幸运,但凡重生者要是k3071或者皮尔逊,那他的通关难度会大大增加。 他在脑海中打开那份文件,但是思绪却不断飘远,最后飘回文件上时发现上面的字又变了。 【呀……没关系,你也不可能赢】 晏尘冷笑,他大概明白了这个东西的运作机制,祂能够精确的读懂每一个生物的脑海里在想些什么,但是祂是绝对不能对本世界干涉过多。 所以祂也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所谓的“网”也不是神明,充其量就是个打工者荣、管理员罢了。 他在心里默默咒骂:【谢谢你的鼓励,我现在信心十足,如果我真的没有赢的可能,您也不会这样阻止我、诱惑我,甚至尝试激怒我】 他闭上眼睛将整张脸都埋在兰斯洛特的怀里,嘴角勾起:【你越愤怒就只能证明我离成功越近罢了,废物】 从这一刻开始,那封文件再没有任何动静,上面的文字也仅只留在了那一句——【呀,没关系……你也不可能赢】 但是赢不赢是晏尘说了算的,“网”所犯的最大一个错误就是在一次次的循环里忽视了晏尘,祂以为晏尘是个坐以待毙的性格吗? 他只会在一次次的磨难中不断成长,在一次次的危险和绝望里涅槃重生,他用一次次的死亡、一次次的试错为自己铺路,在祂不知道的地方,晏尘早就为这等候已久的胜利铺好了道路。 只需要回到联盟就好了,不会太久的,不会太久,一切都能结束了。 飞行器在宇宙中穿梭,以极高的速度穿行在星星之间巨大的缝隙里,它巧妙地避开所有的引力,踩着中央的界限目的明确地掠过那些星星,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宇宙中的每一颗星星都闪亮着,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彩,虫族可以通过空间虫洞进行快速跃迁,但是光不可以,所以肉眼看到的光不是几小时前发出的,而是亿万年以前那些星星散发的光辉。 所以晏尘知道的真相也是亿万年前发生的一切,无论是人类还是三代,都是过去式。 他是个人类,但同时也是一只雄虫,“网”将他变成这样,他就顺着祂的意思好了。 他会证明他的能力,不会有人比他更有能力。 他会成功,只需要这一次机会就可以了,不需要其他的东西了。 …… 森亚格诺的大街上,尼赫迈亚一袭军装正在和托因比通信,他的身后是漫天战火和灰暗的天空。 日暮川正在打仗,由于大公失踪的消息泄露,那些反叛军就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对着日暮川的军队和起义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托因比和述就在日暮川领导这次的战争,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联盟占了上风,否则托因比也不会有这个时间和闲心来和他打视频。 “文森特呢?” 托因比躲过一个炮弹,反手一刀结束了身后扑上来的虫的性命,他的语气平静,完全感受不到正在打仗的焦灼气息。 尼赫迈亚嘴角抽了抽,他抬眼看向不远处正配合着库铂游行演讲的文森特,十分不情愿地回答:“工作呢,干嘛?” 他才不会对着这个老虫有什么好脸色,干嘛没事上来就问一只雌虫怎么样,他有家室的好吗?一点都不检点。 托因比没注意到他的神色,趁着现在的情况没有之前紧急,只能尽量简略地报告所有的内容。 “听好了,日暮川东边的领地被我们占领了,但是伤亡超过百分之六十,丘奇的腿彻底废掉了,被强制送回维什亚,莫·图纳德重伤昏迷,另外……反叛军貌似正在计划撤出联盟内部,根据最近的卧底汇报他们正在分批次回到边境。” 尼赫迈亚认真记录着,他脑袋歪向右侧肩膀,夹着游行的联盟旗帜,光屏浮现在眼前,手里捏着纸笔。 “还有什么别的吗?” 他工作的时候还是十分认真的,至少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给托因比甩脸色。 “暂时没有了……哦对,皮尔逊没现身,但是伊塔莱尔出现在了战场上,丁尼生没见到,不知道是不是去了别的地方,你记得留意一下。” 尼赫迈亚点头,表情严肃,越来越有个沉稳的军官模样了:“丁尼生死在了兰德的手里,这是汤普森给格雷沙姆传来的消息,他在瓦伦家族内部养伤。” “兰德?”托因比有些惊讶,但是他还得兼顾战场的情况,“算了,结束之后细聊,我先解决战场的事情。” 说罢,他也没有等待尼赫迈亚的回信,而是直接单方面挂断了视频。 尼赫迈亚松了口气,天知道他从那嘈杂的战火、炮弹、血肉撕裂的声音和这边虫声鼎沸中和托因比正常交流有多难。 他的耳朵遭老罪了。 至于丁尼生,主动找上门和兰德打了一架,成功被对方咬死。 尼赫迈亚有些无奈地扶额,要是反叛军都像兰德和丁尼生一样就好了,自己窝里斗就能让他们绝种。 “尼赫迈亚!议长找你!”梅格从虫群中挤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他这头十分显眼的头发,他小跑到尼赫迈亚的身前,让他迅速赶回去见科波菲尔。 “不用担心文森特,这边有大量的军虫。” 梅格见他这个样子,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尼赫迈亚点头:“麻烦了。” 说完这句话他甩手直接戴上了军帽,抄近路进了小巷子,然后进入密道来到一片荒地,最后登上飞行器前往他们在森亚格诺的据点。 帕尔默就在这里等待着他的到来,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是享受。 尼赫迈亚要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整合信息、汇总,转达给帕尔默、科波菲尔,至于格雷沙姆这个编外虫员,他暂时可以忽略。 他们的重心已经开始从森亚格诺转移到维什亚,按照事情的发展,最后维什亚会变成真正的大本营。 由于科技的不发达和经济的相对滞后,作为原本大公的放逐地,维什亚是个纯粹的阿卡林地区,基本上反叛军都会忽略它的存在,就是这样相对贫瘠和虫族数量较少的地区此刻才显得更安全。 “汤普森没死,他被兰德救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另外,托因比的消息,丘奇退下战场不日返回维什亚,图纳德重伤……” 尼赫迈亚恭恭敬敬的将这些天里发生的事情一一上报,帕尔默只是沉默的和科波菲尔坐着,房间里只有尼赫迈亚的声音在回荡。 科波菲尔手里捏着光脑把玩,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报告里,而是转向了另一边,虽然说现在战争也没有结束,但是胜利的果实距离他们也并不遥远。 更别提晏尘此刻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现在在思考着胜利以后该怎么办。 “议长?” “啊。”科波菲尔从尼赫迈亚的呼唤中回神,他忽然意识到现在自己正在听报告,“不好意思,走神了。” 他抱歉的点了下头,尼赫迈亚并没有在意,而是重新说了一遍,然后在结尾的时候向科波菲尔再次提出了那个问题。 “议长,现在我们需要联系一下议会,自从……出事,联盟军虫攻占议会后议会就一直处于重建中,反叛军在厄洛纳斯特的郊区建立起新的营地,此时我们需要联系身在议会的虫。” “你是想问还有谁可以利用吗?” 科波菲尔闭着眼睛思索了片刻,他在脑海中过滤信息,最终浮现出一只虫的身影,那个潜逃在外的伏恩·因特,自从上次反叛军的枪械出现事故后,他就销声匿迹。 但是据瑞狄斯口述,对方一直隐藏身份,游走在反叛军之中……不知道现在谁还能联系的上他。 他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摘下,将其收好放在盒子里,道:“我把瑞狄斯的联系方式给你,需要什么你自己和他交涉,另外,晏尘马上就会到达联盟,按照边界来说……应该会是森亚格诺。” “好的。”尼赫迈亚应声,没有多留,迅速退出房间准备重新回到街上。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科波菲尔和帕尔默。 “这件事情牵扯可真大呀,我起初还以为只是一件小事,简单就能解决。”科波菲尔揉了揉眉心,笑道。 帕尔默微笑,将头发捋向一边:“起初我也以为我能潜水,不过现在可不是唠家常的时候,晏尘还有多久到达?” 科波菲尔看了一眼光脑,上面是兰斯洛特的回信,他抬头和帕尔默对视:“十分钟后会到达,另外,他们带来了一个惊喜。” 帕尔默捏着杯子的手一顿:“什么惊喜?”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 科波菲尔收拾收拾,上前一步拽着他就出了门。 十分钟后,他们见到了那个惊喜。 第288章 帕尔默和科波菲尔沉默地看着面前被卸去四肢的“东西”,满头雾水地看着晏尘和兰斯洛特。 “这是?” 晏尘一只手抱着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兰斯洛特,一只手指着k3071道:“迷失之城的城主,不能死,只能找个地方关起来,记得找一个安保系数最高的房间。” 科波菲尔没说话,反倒是帕尔默十分上道地上前、蹲下去查看k3071的状态。 “这好像不是虫族。” 晏尘带着兰斯洛特准备往屋子里走,兰斯洛特现在急需睡一觉,他得先把他送到卧室里去才有脑子去思考别的问题。 “你们先盯着她,她是和皮尔逊勾结的那个外族。” 说完,他就加快了脚步直接快步进入房间,只剩下科波菲尔和帕尔默看着昏迷的k3071发呆。 晏尘第一时间找了个空置的房间将兰斯洛特放到了床上,他半倚在床上,伸手轻抚兰斯洛特的额发,低声道:“你乖乖的,我马上就回来。” 兰斯洛特没有给他回应,晏尘看了一会儿,忽然就想起来了一个比较关键的事情,他在第一时间联系了德·特纳。 【k3071的实验室毁掉了吗?】 德·特纳回得很快:【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毁掉了,毕竟我也怕她“借尸还魂”】 晏尘松了口气,将光脑关闭,没有在房间里多留就回到了门口,科波菲尔和帕尔默正围绕着k3071进行全方位的观察。 帕尔默率先注意到了晏尘的到来,他果断起身,向后退了一步,行礼:“冕下。” 晏尘忙不叠回礼:“不用讲究这些,这次回来主要是把k3071带回来安置,布加尔米什星系目前由德·特纳接管,但是k3071不能死,她连接着整个迷失之城的脉络,所以我只能把她带回来关押。” “明白。”帕尔默点头。 科波菲尔仍旧蹲在原地,查看k3071的情况,这一看让他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比方说机器和血肉交织的断口。 科波菲尔的眸中闪过一丝迟疑,但还是沉默不语,他转而将话题引向了另外一件事情。 “现在事情已经进展到了末期,冕下是否该考虑最后的计划了?”科波菲尔起身,走到晏尘的面前,整个人从容不迫,看不出来一丝别的情绪。 但是他这样的举动在晏尘看来倒是更像为了掩饰痛苦和迷茫而刻意做出来的表象,大概是他始终没有对埃尔维斯的死释怀过。 晏尘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道:“现在的情况?” 科波菲尔打开光脑:“森亚格诺和芙丝莉亚基本上被联盟控制,维什亚代替厄洛纳斯特成为新的重心,至于日暮川……东部被联盟占领,西部仍然活跃着大片反叛军,他们目前在往边境迁移。” 帕尔默也附和:“格雷沙姆退出计划,占据警署隔岸观火,照这个模样看……反叛军似乎想偃旗息鼓。” 晏尘沉吟:“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无论是在联盟内部还是边境都该赶尽杀绝……” 说是赶尽杀绝,但实际上的难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问题就在于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和精力,不过他绝对不能让反叛军还有翻身的可能。 那恶心吧啦的六翼天使他已经看得十分厌倦了。 “我赞同你的想法,反叛军内部也不太平,原本就是根据一个虚无缥缈的‘信仰’构建起来的组织,他们本就是一群疯子,内部谁也不服谁,在你消失的这段时间内,他们已经出了很多乱子。” 科波菲尔将光脑的页面关闭,然后双手揣在兜里,满脸不在乎的模样,话语间也是一副无欲无求,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帕尔默在一边没有过多停留,而是一手将地上的k3071拎了起来,他道:“我去把她处理了,你刚回来就先去休息吧,具体的事宜等晚上大家有空了再谈。” “行。” 晏尘跟科波菲尔和帕尔默道别之后就毫不留恋的回到了房间里,他默默地在书桌边坐下,开始整理信息。 【你想知道哪个方面的问题?】克里斯汀翘起个二郎腿,他先是飘到门边将门锁起来,然后回到了桌面上躺着。 晏尘脑海里迅速闪过这几天的经历,他道:【先看看任务第一个奖励吧,把角色卡调出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空白角色卡应该只有一张】 克里斯汀撇撇嘴,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空白的角色卡呢,不都绘着外貌表象吗? 虽然腹诽不断,但手上动作也没有反驳,他将所有的角色卡都调出来,也包括那些灰掉了的。 晏尘为了方便,将这些东西化作实体捏在手上查看,此时此刻手里捏着的正是一张灰掉的埃尔维斯·雪莱的角色卡。 画面上的雄虫天真烂漫,即使身着严肃端庄的黑色西服、打着领带,却仍然显得十分单纯。 晏尘叹了口气,将它拿掉,他在这一堆几乎是黑了一半的角色卡里翻找,最终找到了一个只绘了基础外貌,却没有脸的角色——柯洛多。 他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将这张角色卡夹住,放在空中晃了两圈,脸上笑意更甚:【如果我的阅读能力没有障碍的话,奖励的意思就是说你可以进入柯洛多的身体里成为一个真正的雄虫】 【什么?!我不要,做雄虫哪有做系统好?!】 出乎意料的是克里斯汀的极度反对,他现在似乎很抗拒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雄虫,晏尘也有发现他的这种转变就在于真正经历了k3071为他设置的数字囚笼之后。 难不成是喜欢上了那种紧张刺激、生物体体会不到的感觉? 不应该啊? 晏尘的眼睛里渐渐浮上疑惑之色,他略加踌躇道:【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拥有身体去吃喝玩乐吗?】 克里斯汀的身躯一震,他默默抬头,飞到晏尘的脸的正中间,伸出两根又细又长的胳膊,扶住晏尘的侧脸,贴近他的鼻子和他大眼瞪小眼。 【在这种关头拥有身体……不是去做苦力,就是去凑死亡名额,你要知道,虽然你不是废物,但我是个废物】 虽然晏尘不能从这个绿豆大小的眼里看出什么真正的情绪,但是他能从这番严肃的话语中听出克里斯汀的认真。 晏尘:“……” 您老人家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清晰的,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既然克里斯汀不愿意,他也不能逼迫什么,只是将这张卡片交给了克里斯汀:【如果你需要可以自行触发,现在跟我讲这几天内发生的事情吧】 他失踪了这件事情也算是一个突破口,无论是反叛军还是联盟应该都会踩着这件事情的时机大做文章,最关键的是他失踪的消息此刻才散播出去,而他回来的消息却没几只虫知道。 这就是他目前最大的优势。 见到他这样说话,克里斯汀也没有继续解释什么,而是十分乖巧的开始传递资料。 晏尘的心也从一方游向另一方,当他知道埃尔维斯自焚的时候,他久久不能平静,他在埃尔维斯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缩影——一个无论如何使尽全身精力都无法逃脱被摆弄的命运的缩影。 无论重来几次,无论地点,时间,方式,他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但是晏尘此刻却并不感到退缩和恐惧,面对“网”的挑衅,他此刻内心感受更多的情绪是愤怒。 这一情绪在得知埃尔维斯的死亡时间时达到了顶峰。 但是晏尘不得不静下心来,回顾整件事情的经过,失踪的八十多个小时,抛去跃迁所用的时间,联盟内外发生的变化实在太多了。 局势真正出现变化的时机其实就是在晏尘失踪后的第三十个小时里,那时候的科波菲尔顺利抵达森亚格诺、日暮川在阿贝的带领下开始朝东区发动进攻。 真正的节点其实是在于伏恩·因特对于反叛军的鼓动,当然,除了拥有上帝视角的晏尘和克里斯汀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伏恩·因特四个月以前就突然销声匿迹,当然也因为他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物,所以没有人关注,但其实他是隐姓埋名加入了反叛军。 在上位后成功代替了什维勒后迅速激化兰德和丁尼生之间的矛盾,这两个家伙原本不打交道,所有的矛盾都是伏恩在其中操作。 而在他回来不久前丁尼生没耐住性子找上门被兰德反杀,兰德被剥夺了一定的权利幽禁在日暮川。 这当然不是因为皮尔逊是什么爱护手下的领导,丁尼生当时和伊塔莱尔负责的是边境的布局,在边境的反叛军全部引入联盟内部后,他负责管理芙丝莉亚。 他一死,整个芙丝莉亚乱套,随后被联盟顺利收入囊中,所以这一切的罪责都归到了兰德的头上。 【兰德现在在哪儿?】 晏尘放弃敲打桌面,而是不断掐着自己的指节,他要将重点放在兰德的身上,据他所知,这个家伙救了叛变的汤普森,还将他私下留在领地内。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汤普森在皮尔逊那里已经成为了一个禁忌,而兰德不仅把他救了出来,甚至帮忙为他掩盖行踪。 【在日暮川,和阿贝打架】 晏尘:??? 【现在?】 克里斯汀一边将直播和晏尘的光脑共享,一边点头:【现在啊,这不是现在一个在东部,一个在西部嘛,然后这兄弟俩就约了个地方凑一块儿了】 画面里的阿贝和兰德掐在一起谁也不肯让着谁,基本上招招致命,无论是大开的骨刺还是精神丝,都是冲着对方的性命而去。 两兄弟其实长得很像,抛去脸上的疤痕和黝黑的皮肤去看,阿贝和兰德的差别也不大,不过两个家伙一个疯得比较外向,一个疯得比较内敛。 克里斯汀继续道:【这两个家伙一见面话都没说一句就直接十分默契地打了起来,完全没有考虑过其他的事情】 【他们是私底下约着见面的?】 晏尘眼神复杂,特别是在得到克里斯汀肯定的回答之后,他的心情也变得很复杂了,难不成阿贝这家伙杀老爹还觉得不够准备再去干掉他哥哥? 带着这样的想法,晏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画面里的阿贝和兰德不相上下,谁也打不过谁,最后绞在地上互掐。 就在晏尘耐心即将耗尽,准备关闭屏幕的时候,阿贝和兰德忽然齐齐松手,然后再互相拥抱了一下,就直接分开了。 一个朝东边走去,一个朝西边走去,画面里再没有一只虫的身影。 晏尘:…… 克里斯汀:…… 【我严重怀疑他们俩就是想打架了,好神奇的兄弟关系】 晏尘满眼的复杂情绪甚至找不到地方宣泄,克里斯汀似乎是觉得这画面有些好笑,他又直接切到了另外一个画面,是库铂那边的。 镜头里出现了很多虫,有晏尘知道的,有他不知道的,不过常年喜欢“偷窥”的克里斯汀倒是都知道。 他指着一只缺了翅膀的虫道:【那是霍普和库铂的室友,兰伯特,当时图尔斯出事的时候,他的飞行器被对方做了手脚,导致翅膀受损,被迫退役,现在和库铂一起留在森亚格诺】 晏尘点头“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只是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里的画面,给克里斯汀塑造出一股他很认真的感觉。 晏尘指着画面里的一只虫道:【他很眼熟啊】 第289章 克里斯汀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查看,最后他发现那只虫确实很眼熟。 【兴·巫,他兄弟死在了汤普森的手里,具体的情况我不能查看,大概是什么卧底保全之类的……毕竟含·巫死的时候,汤普森·哈里斯的身份并未暴露】 克里斯汀很认真地在分析,画面里的兴·巫似乎比晏尘上一次看见他还要再阴郁几分,这模样看着就更加渗人了。 反倒是库铂一脸不在乎的表情还和他勾肩搭背,嘴里大声高呼着他的那些宣传思想,周围都是警卫和应和的平民,大家每个人都活力十足。 兴·巫倒像是被排除在外。 晏尘盯着他看了许久,一直没有说些什么,久到克里斯汀都觉得他有些不正常的时候,他忽然直视克里斯汀干活:【去通知库铂,让他注意着点兴·巫】 【你怀疑他?】 晏尘摇头:【不,我怕他被利用】 在这种关头,兴·巫这种人看起来就不稳定,很容易就成为了突破口。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越到紧要关头就越不能放松,晏尘眼中满是坚定,克里斯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 晏尘继续查看资料,所有的事情就像个时间表一样罗列出来,他现在基本上能确定所有的阴谋诡计已然遁形,剩下10%的任务进度也不过是落在“改变”上。 关键就在于他能否成功阻止。 至于剩下5%的剧情进度会落在哪里?他大概也有了一个猜测。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所谓信仰的成因,在k3071的记忆里,晏尘明确的看到这也是她提出来的阴谋。 k3071认为她并不需要出手针对虫族制定什么种族灭绝的计划,像这样一个极其不稳定的社会结构只需要一点点利益和欲望的诱惑就可以勾引某些虫为之付出一切。 她所选定的第一个就是前任议长,只是那个家伙不怎么顶用,没活过多久就被刺杀死掉了,所以她的计划暂时被搁置。 她所选定的第二只虫就是意外来到布加尔米什星系的皮尔逊,尚且年幼的皮尔逊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好友,两人约定这是共同的秘密,但是皮尔逊被诱惑洗脑甚至pua。 他所遭受的暴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木讷的个性和迟钝的思维,但是这种迟钝的成因也有k3071刻意的成分在里面。 皮尔逊的不幸是k3071造成的,这种错误不该由整个虫族来为他们买单。 k3071制定了这个计划,接下来就是宣传者,起初他认为是皮尔逊,但是剧情进度没有提示,晏尘猜测主要宣传者并不是皮尔逊。 但是他又不能直接去询问皮尔逊,在k3071的记忆里又没有关于信仰宣传的部分,所以这个进度卡住了。 难不成得多去找点资料? 晏尘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觉得将这件事情暂且放一放,先联系一下,能够联系到的虫商量一下最后的布局。 他思考了很久,最后选定了第一只虫——格雷沙姆·卡特。 他目前离开了森亚格诺长居维什亚地区,大有一直盯着虞·化、309和拉斐尔的架势,不过他作为真正的第三方却行踪不定,反而更让晏尘忌惮。 格雷沙姆在事情结束后是必死的,他百年如一日犯下穷凶极恶的罪行够他死八百遍了,那些实验室里面救出来的虫大多数活不过几个月就死掉了。 药物对他们生命和生活的影响是不可估量,就算是格雷沙姆最后选择和他同一个阵营,他也不可能因为短时间内的合作就放弃对他的批判。 而格雷沙姆选择第三方反而方便了他,至少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良心上的谴责会少很多。 “唉……麻烦。” 晏尘还是没有忍住嘟囔了起来,只是他控制着声量,不会吵醒熟睡的兰斯洛特。 【好】——这是格雷沙姆同意了他的见面邀请。 晏尘看着这个字,思考了一会儿果断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他给兰斯洛特留了张字条就准备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碰见了正在遛弯的帕尔默,随口嘱咐了几句,让他注意不要让k3071接触到任何电子物品后就离开了森亚格诺。 他甚至没有等听到帕尔默的回答,就风风火火的上了飞行器。 等他顺利抵达维什亚地区和格雷沙姆面对面坐着的时候是下午两点钟,格雷沙姆看起来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手边放了一本精装的书籍,晏尘一看,顿时有一种老底被揭的尴尬。 克里斯汀更是如此——毕竟大部分的故事都是他写的,但是一想到是这些明面上的作者都是晏尘,他的情绪就瞬间缓解。 晏尘和格雷沙姆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仿佛在参加一场无声的对峙。 到最后受不了的人才会先开口,这场博弈是格雷沙姆率先放弃。 他将那本书打开,翻到了一个用精美书签隔出的页码,他指着标题,然后和晏尘对视:“我很好奇这个故事,能为我解答一番吗?” 晏尘点头但是没有说话,他接过那本书,在看清楚了标题之后,嘴角忍不住抽搐,真是精准地从一堆克里斯汀创作的故事中找出了他写的那一篇。 标题的名字很简单,只有两个字——《生死》。 晏尘不得不佩服格雷沙姆的直觉,因为这个故事就是他根据格雷沙姆的行为、动机、思想分析,再综合思考后写出的。 格雷沙姆对此有共鸣,他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自豪。 晏尘隐约记得这篇是关于生和死的讨论,当然重点却落在了死亡的意义上,主人公在。经历庸庸碌碌的一生后化为鬼魂飘荡在世间,最后却从死亡后的世界里找到了生命的真谛。 当然这个说法很片面,主人公的想法远远要比这个更加深刻。 主人公麦德士一直都很好奇什么是“死亡”,当他三岁那年第一次有了这个疑问后,他每日都在思考什么是死亡。 但是这个问题对于一个未成年的虫崽来说还是太深奥了,他最终还是没能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是麦德士的虫生并没有像他自己所设想的那样波澜壮阔,算不上一波三折,倒也顺遂,当然顺遂的代价就是一事无成,庸庸碌碌,勉强够活而已。 麦德士并不是自然死亡,而是死在了战场上,他不是降临,也不是拿头等功的士兵,而是千千万万用生命去填补战争空缺的一个。 死后的麦德士才明白世虫口中的“死亡”只是脱离肉身的第一步而已,他要经历的远远不止这一步,就拿化作鬼魂来讲,这漫长的岁月足够他癫狂。 所以麦德士开始后悔将时间都浪费在无意义的思考之上,生前没有好好享受生活,死后后悔好像也来不及。 但是他飘过虫族的每一寸领土,见证了无数生命的诞生、发展,他发现有的孩子和他有同样的困惑,他在漫长岁月的流浪里试图寻找死亡的意义,和生活的意义。 起初只是对死亡的困惑最后演变成了对死亡和永生的意义的困惑,最后他的思维不断发展,见证着一个又一个不同虫族、不同虫生走向孩子的命运。 麦德士开始明白:死亡非常有意义,所以生命放弃了永生。 抛弃生物因素的影响,虫族三百年的寿命足以创造出更多的生命,若不是有五大星系,他们的生存环境早就不堪重负了。 另外,所谓生活,就是让生命徇烂多彩,所谓死亡,就是让生活的落幕,像一部影片最终还是要结束的。 【我好像并没有什么执念,但是这些孩子都有,有的执着于名誉、权力或者财富,有的一心想成为科学家或者将士。 好像这才是他们生活的意义,是生的意义,只是我死后才明白这一点。 所谓的死亡,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落幕而已,死亡并不意味着我会被忘记,但是当我被忘记的那一刻、当无人祭奠我的那一刻,我才算是真正的死亡。 我知道这话很难理解,其实我想说的是:无论生活有多么艰险,或是多么幸福,都不能沉溺其中,生活的意义本就是做自己,如果在生活中丧失了自主的权利,那就约等于死亡。 所谓的“行尸走肉”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晏尘看着他不知何时写下的文字被打印成册,他抚摸着纸面上的油墨,抬头和格雷沙姆对视:“我觉得书里记载的已经很清楚,但如果你要问我,我也不能和你讲的很清楚。” 他低下头,想到了“网”和他的交易,最终也只是淡然一笑:“因为我也在寻找生命的意义,或者说,我活着的意义。” “你没有执念吗?”格雷沙姆双手托腮,他两只脚踩到沙发上,整个蜷缩进去。 晏尘:“有,但我们讨论的好像是你的问题。” 格雷沙姆点头:“我的目的一直很明确,只是我貌似有些跑偏。” 晏尘轻笑:“所以你是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还是为了别的事情想活下去。” 格雷沙姆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晏尘:“漫无目的、行尸走肉般生活或者目标明确的生活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格雷沙姆不再说话,晏尘觉得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便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将那本书塞在了他的手上。 他脸上的表情很柔和:“即使是这样,你也要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赎罪。” “好。” 格雷沙姆伸手接过那本书,不再言语。 第290章 “从我第一次为了活下去往自己身体里注射药剂、第一次利用其他的虫研究解药的时候,我就做好了暴毙的准备。” 格雷沙姆浅笑着,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开心,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全盘接受。 晏尘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那你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格雷沙姆摇头:“不知道啊,我还希望你能给我答案呢。” 晏尘起身,懒得和他再扯这样的废话,这些闲话完全就是没有必要的,他重新恢复了对外冷漠的一面,平静道:“我无法给你答案,只是关于反叛军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参与。” “我当然不会他们,但是帮你我也觉得恶心,只是恶心程度要次一点,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 格雷沙姆昂起头看他。 晏尘:“这就是你收养了奥**雅家旁系幼子的理由?”晏尘对此也感到疑惑,让那个才三岁的小屁孩去继承卡特家族和奥**雅家族? 虽然说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感觉是格雷沙姆能做出来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格雷沙姆的举动都像是随时准备赴死的感觉。 “嗯哼~看不出来吗?”格雷沙姆起身,他比晏尘矮了一头,站起来也要仰视,片刻后他又原地坐了下去,“等我死了,这孩子就给你养,作为交换,我会帮助你。”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格雷沙姆坐在沙发上,十分放松地仰起头靠在沙发的靠背上,他道,“必须让他继承卡特和奥**雅。” 晏尘看着他这个样子,眼神有些复杂,但是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我答应你。” “那么交易就到这里,慢走不送。” 格雷沙姆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然后看向晏尘,后者知道这是不欢迎他继续留下来的意思,十分果断地出了门。 他站在阳光下,看着树叶描摹出风的形状,半天后他才迈开脚,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边走边思考着下一步该去哪里,陡然间他感受到了右腿上的重量和衣摆传来的拉扯感,他猛地停住脚步,低下头,发现是个黑头发蓝眼睛的小屁孩。 根据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他猜测这就是奥**雅旁系的幼崽,这个幼崽抱着晏尘的腿不肯撒手,晏尘第一次碰到这么小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他站在原地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只能这样将双手举至胸前,有些无措地低头看着他在他的裤腿上蹭来蹭去。 “抱!” 幼崽的蓝色眼睛比兰斯洛特要深一个度,看起来如蓝宝石般纯粹,脸上肉嘟嘟的,即使到了这样战火纷飞的时候,也能看出来他并未收到影响——即使奥**雅的旁系已经被反叛军全部杀死。 晏尘也不知道格雷沙姆究竟是怎么保下这个孩子的。 他浑身肌肉僵硬,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动作,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格雷沙姆的声音,对晏尘来说宛若天籁之音。 “莫伊顿,到叔叔这里来。” 他转了个身,腿上的小崽子还不肯撒手,只能跟着晏尘的腿僵硬地在空中转了一个圈,他撇撇嘴,身后的小尾勾十分不情愿地耷拉下来。 “莫伊顿——” 格雷沙姆打着一把黑色的伞,顶着太阳走出了他的院子,他的声音很是生硬,晏尘明显感受到了腿上小崽子一颤。 他慢吞吞地松开晏尘的腿,乖乖站好,看着逐渐向他靠近的格雷沙姆低头认错:“我错了,叔叔。” 身后的小尾勾无精打采地晃着,脑袋上“嗖”地一下冒出两根细细的蓝色触须,晏尘简直看直了眼。 “莫伊顿·卡特,我怎么教你的?”格雷沙姆将伞架在肩膀上蹲下来,正好对着莫伊顿。 小雄虫扭扭捏捏用着清脆的童声道:“不、不许缠着客虫……不许随便跟陌生虫走……” 他用怯怯的眼神看着格雷沙姆,半晌后又转了个头去看晏尘的颜色。 格雷沙姆叹了口气将他抱起来,黑色的伞扔在地上:“那你做到了吗?” “没……”莫伊顿将头埋进格雷沙姆的胸口,闷闷的声音传来。 晏尘在旁边观看着这一切,然后兀地开口:“为什么是卡特?”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格雷沙姆明白他的意思,但他没有生气,也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挑了挑眉:“我养的不姓卡特姓什么?” “那照你这么说回头给我养了不得改姓克里斯汀?” 晏尘不怕死地回怼。 格雷沙姆皱了皱眉,十分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最后他说了句:“不行,和兰斯洛特姓可以,上数三代奥**雅曾和铂尔曼联姻。” 晏尘:“……”不是,我就是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他连忙摆手:“算了算了,卡特也挺好的……我先走了,你记得和帕尔默联系!” 晏尘跟身后有鬼追似的急忙逃离了这片区域,至于身后的事情如何他才懒得管! 格雷沙姆抱着莫伊顿,就这样顶着太阳看着晏尘离去的身影,莫伊顿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莫伊顿。” “是,叔叔。” “记住那只雄虫的长相了吗?” “嗯,记住啦!” “等叔叔走了以后你就跟着那个叔叔生活,知道了吗?” “可以不走吗?” 莫伊顿眨巴着眼睛,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要离开他。 他扒拉着格雷沙姆的袍子领子,和他对视一眼,格雷沙姆浅笑,一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不可以哦,叔叔身体弱,你快下来走。” “好!” …… 晏尘一路逃离回到了飞行器上,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明明他平时也不是很害怕和人交流,但为什么刚刚那个场景会让他看着难受呢? 晏尘将这个归结于莫伊顿那双单纯的眼睛。 是这个世界里难得的东西。 他将这件事情甩出脑海,专注于窗外的星辰大海,他准备赶回森亚格诺,有几个老朋友会在那里等他。 而仍在森亚格诺的兰斯洛特睁开眼睛,在空荡的房间内扫视一圈,只发现了一张纸条。 ——【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去见格雷沙姆(ps:放心,我不会吃他给的任何东西,必要时候我也可以不呼吸)】 兰斯洛特揉了揉眼睛,嘴角勾起,他将这个小纸条扔到抽屉里,然后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起身将它换掉,然后出了房门。 现在是下午五点钟,周围只有警卫,看不见其他的将领。 兰斯洛特走出大门和门口的警卫交谈,得知帕尔默前往芙丝莉亚,阿贝和托因比还在日暮川没有回来,不过基德纳和胡参倒是意外地到来了。 “你们两个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这里?”兰斯洛特领着这两个被拦在外围的家伙进根据地,他走在前面双手插兜,胡参甚至有些幻视晏尘。 基德纳挠了挠头,眼底满是清澈:“最近一直在负责药剂供应的事情,基本上四个星系来回跑,至于厄洛纳斯特……那都快成禁忌了,最近的形势不是很紧张嘛,我刚好跑回家里待着了。” 胡参闭着眼睛摇头叹气:“之前反叛军从边境撤军,所以联盟只留下了少部分的军队,但最近的动向他们貌似又要将重心移到边境,但是几位上将都重伤,我得来找冕下商量。” 兰斯洛特没说话,只是走在前面,顺便用光脑给晏尘发消息询问他回来的时间。 虽然双手插兜,神情放松,但是兰斯洛特也一直在注意着身后的动向,自从出了图尔斯那档子事,他和晏尘就一直很谨慎。 “他还要二十分钟,先坐一会儿。” 兰斯洛特将人带到会客厅坐下,这次的根据地新选在了一片丛林里,周围基本上都是茂盛的丛林,阳光也很难照射到根据地的内部,屋子里有些暗沉,但是透露着森林的气息。 三人独处的这二十分钟显得十分压抑,主要表现在没人说话,没人发表意见,就这样沉默的坐着,齐齐看着沙发中间的茶几发呆。 这样诡异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晏尘回来,他还奇怪为什么兰斯洛特没有出门迎接他,进门的时候就瞬间顿悟了。 这就是所谓的内向虫子聚会,沉默不语是表象,眼神是不交汇的,口是不肯张开的。 晏尘甚至都被震慑在了原地,在门口站了一分钟,直到兰斯洛特朝他喊了一句:“站那儿干嘛呢?” 晏尘此时仿若大梦初醒,他迅速上前坐到了兰斯洛斯的身边,这才看向对面的基德纳和胡参:“好久不见呀……” 对面两个人的视线多少都带了点怨念,晏尘看着有些不自在的伸手挠了挠脸颊。 胡参率先发问:“你去了哪里?当时为什么不联系我,吓死我了,差点以为我要替你背锅去死了。” 他这时候才真正找回了属于自己的情绪,简直称得上一句热泪盈眶。 基德纳的反应倒没有那么大,只是有些欲言又止,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吓得我差点临阵倒戈。” 晏尘满头问号:“你想倒戈去哪儿?” “咳咳……”基德纳握拳放在嘴边佯装咳嗽掩饰心虚,“你听错了。” 晏尘:…… 他收回自己看起来略显奇怪的视线,正色道:“我去了一趟布加尔米什星系,把皮尔逊身后的家伙揪了出来,现在他们的预备粮仓没有了,接下来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也就是说很快就能结束了吗?” 基德纳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晏尘点头,胡参也松了口气,兰斯洛特倒显得事不关己。 他满脸平静地倒在晏尘的肩膀上:“你们要去看看那个家伙吗?” 第291章 胡参还没有发表意见基德纳就果断拒绝了这份提议:“不不不,隐藏一部分的好奇心是我存活至今的根本原因,不该好奇的东西还是不要好奇了。” 基德纳面露尴尬之色,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挠着手腕:“再说我没见过什么外族,万一那长相吓到我了怎么办。” 晏尘:“……”其实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玩意不是主打一个猎奇吗? 他也没有强硬地要求胡参和基德纳,胡参也表达了他的意愿,晏尘就直接将他们两个送出去。 门口还是除了警卫之外没有任何人的到来,而胡参和基德纳也不过是顺势来确认晏尘回来的消息是否准确、顺便报告一点动向而已。 现在确认是确认完了,那关于动向其实晏尘了解的也差不多,也不需要胡参的报告,胡参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今天来是为了汇报另一件事情的。 “对了,我们在边境的洞窟里找到了图尔斯的尸体,尸检报告显示他已经死了至少三个月,所以在大战开始前和我们共事的图尔斯一直都是假的。” 胡参的表情严肃,话语沉重,晏尘在一边却没显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他只是单单点了点头,暗地里加大了揽着兰斯洛特肩膀的力气。 就在胡参都下意识地认为晏尘冷漠时,他却猝不及防出声:“不出意外就是那个外族造成的,她的身体构造和假的图尔斯一样。” “对了,丘奇还好吗?” 晏尘十分出人意料地提到丘奇的名字倒是给在场的虫都整蒙了,但是他自己没有什么自觉,只是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们:“关心一下朋友怎么了?” “没……”基德纳当然觉得奇怪,因为从前的晏尘一向是关心结果比较多,至于将领和办事的虫他一向没有过多的在意。 基德纳眼珠子转了两圈,最终还是选择乖乖报告:“丘奇那条腿彻底坏死,最后选择了截肢,不过我们怀特家族最近投资在研究机械肢体,丘奇对此很感兴趣,所以也在怀特住下了。” 晏尘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好嘛……赛博朋克……” “嗯?什么?”兰斯洛特靠在他身上,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奇怪的字眼,但又没有听得太清楚。 然而在他下意识问出声之时,晏尘又连忙摇头否认:“没什么。” 接着他又面对基德纳,表情十分严肃,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他上前一步拍在了基德纳的肩膀上:“我相信你,你要相信你的研究员。” 基德纳一脸迷茫,他身边的胡参差点没笑死,只能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叉腰:“这种从无到有的东西,除非给点儿借鉴,不然哪有那么快呢?” 他的本意是嘲笑一下这两个傻不愣登的家伙,但是却没想到这句话直接打通了晏尘和兰斯洛特的任督二脉,他们俩甚至没有交流,只是对视了一眼,最后兰斯洛特直接凭空拿出了两个肢体。 一只手和一条腿忽然出现在面前,给胡参和基德纳吓得够呛,胡参还好毕竟是经历过战场,见过大世面的虫,但是基德纳虽然去过战场,但是主业还是研究药品的! 他脸都给吓白了,偏偏兰斯洛特并没有什么要怜惜他的心思,一股脑的将这条胳膊和腿扔到了基德纳的怀中。 “不用谢,这是从那个外族身上卸下来的,你一说借鉴,我就想到了。” 兰斯洛特甚至勾起嘴唇笑了笑,只是这就不知道这是嘲笑还是表达友好了。 反正看得基德纳打了个寒颤,他双手捧着断肢,收又没胆子收下,扔又不敢扔,只能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晏尘都能看到他身后僵直不动的尾勾。 好吧,胆小鬼,他就敢拿。 晏尘上前一步将断肢从基德纳的怀中取出,又回到房间里随手找了个袋子扔进去,虽然k3071的身高只有一米六,但是单独卸下来的腿也算不上很短。 他拿着袋子和腿站在门前思考了一下,最后伸出手将腿就着膝盖对折了一下扔进袋子里,至于手……也是这样操作的。 最后他将这个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东西的袋子重新递给了基德纳:“劝你不要不识货哦,这种关节的灵活度!” 基德纳刚放松下来没多久,又被这句话给吓到,他梗着脖子点头。 晏尘看到他这个样子十分放心满意,他心情一好就顺便给这家伙透露了点其他的东西。 他眨巴眨巴眼睛道:“怎么说呢……这家伙活了很多很多——很多年,如果你要我具体她活了多少年,我只能告诉你,超越你想象的极限。” “你在开玩笑吗?怎么可能活那么久?”胡参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生命体永生根本就是超出生物学的概念,自然界也不会有这样的设置。 兰斯洛特疑惑地眨眼睛:“想象的极限,亿万年?” 晏尘撇了撇嘴:“她是三代,人类是五代,中间隔了一个四代文明的起源和消散,不过她和人类一起出生,没几十年就遇到了虫族入侵。” 他言尽于此,剩下的也不用再多说,虫族三百年寿命已经算得上很长,虫族入侵人类的概念距离他们还算遥远。 晏尘话锋一转:“所以我说呀,她的生命就是靠着这些科技维系的,研究这个对你们来说没有坏处,只有好处。” 他将意味深长的视线放在了基德纳的身上,相信接下来的话不用他说,对方也能领会到他的意思:这绝对不仅仅是一场关于义肢的研究,既然外族k3071可以靠这一手段存活上千上万年,那么他们也可以。 晏尘还在思索,这个断肢不仅仅是丘奇恢复自由行动的希望,更是所谓的未来赛博世界的敲门砖——科技进步的前提条件。 有脑子的商人和志向远大的研究员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而恰恰晏尘是商人,兰斯洛特是个研究员,他们甚至不用提前对口供,东西一拿出来就想到了这个份上。 “我明白了。” 基德纳的僵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兴奋和因为肾上腺素飙升而显得红润的面色。 胡参对这个方面不是特别了解,他看着微笑的晏尘和兰斯洛特以及满脸兴奋的基德纳十分不解,但是直觉告诉他不要瞎问。 “对了,冕下,之前有决定过,您回来之后就要召开大会,时间就定在明天,怎么样?”胡参看着自己离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他才如梦初醒般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 “行,没问题。” 开会嘛,他都习惯了。 现在的晏尘脸上看不出一丝不耐烦的痕迹,他十分友好地答应下来然后和胡参挥手道别,基德纳双手捧着那个袋子,高高兴兴地离开了这里。 晏尘和兰斯洛特并肩而立,站在绿油油的丛林里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林中树影婆娑、蝉鸣鸟叫,兰斯洛特转头看着晏尘的侧脸道:“你应该知道,它的价值不止这些。” “当然,但是喂饭也不能这么喂啊,画饼不能这样画,聪明的虫子不少,我相信他们自己也能体会到的。” 晏尘嘿嘿一笑,一手扯着兰斯洛特就回房间准备继续摆烂休息,明天就要开会了,今天当然多浪一下嘛。 兰斯洛特被他拽着视线落在相交的手上,心情没由来的变得很好。 k3071的价值就在于她的身体,可以涉及到方方面面,包括囚禁数据粒子流和意识操控机械,义肢只是其中完全不起眼的一个小部分。 兰斯洛特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两个字——机甲。 现在大部分机甲都是靠着形成的精神丝操纵,由于技术不是特别成熟,基本上只给军方配备,并且由于各方面原因的限制,他们也只是把机甲当做一个辅助保护类工具。 有了机甲后的伤亡率会下降,紧要关头这一堆破铜烂铁也会保护他们,有大概率可以避免死亡。 但是如果是思维操纵机械,机甲和虫族的配合就会更上一层楼,虽然对于强大的雄虫来说,没办法同时控制多架机甲,但是专注于一架的杀伤力会远远增大。 “你发什么呆呢?” 晏尘将兰斯洛特扯到沙发上摁下去,却发现对方神色明显不对劲:双眼空洞,面无表情,一看就是有了什么小秘密。 兰斯洛特回神,看着晏尘噘嘴的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双手捧起他的脸嘬了一口。 “我在想k3071的思维和身体是如何对接的。” 晏尘身子一僵,然后也变得沉默起来,半晌后他道:“德·特纳觉得这是害虫的东西,据我所知,他一把火将k3071的实验室和所有实验品全部烧完了。” 兰斯洛特:“……” 他脸上的思索被震惊取代,完全不知道现在到底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打哈哈:“他……动作真快哈……” 晏尘挠头,他不敢说德·特纳的做法背后也有他的授意,但是谁知道这家伙就是这么蠢蠢的,连份资料都不留,完全烧了个精光! 好吧,也不能怪到德·特纳的头上。 晏尘想了想,只从沙发上下来,在兰斯洛特面前蹲着,然后伸出双手捧着兰斯洛特的脸:“往好处想,这样给了你们研究的空间,不是吗?” “你们收获了研究的快乐!” 兰斯洛特:“噗……” 他无奈摇了摇头,然后张开手臂抱住了晏尘。 第292章 一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晏尘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第二天,而他现在刚好睁开眼睛准备起床。 “啧……” 凌乱的发丝、消失的睡衣和满身的抓痕,美好早晨迅速消失,接下来要应对的是烦躁的大会。 “起床了。” 兰斯洛特一早就睁开了眼睛,他伸手胡乱在晏尘的脑袋上揉了一把,然后伸出手将他拽起来。 晏尘或许还是有些舍不得和他的床分开,当然他也舍不得和兰斯洛特分开,所以他折中选择将兰斯洛特抱在怀里,再躺在床上,他用脸蹭了蹭床单,然后闭上眼睛。 被手臂扼住脖子顺便紧紧抱在怀里的兰斯洛特:??? 一早上的时间就在打闹中耗过去,等到他们吃完饭启程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距离大会开始也只有半个小时。 得亏是地方离得近,要是他们在日暮川或者芙丝莉亚的话,都不可能在半个小时内赶到帕尔默的城堡。 一进门晏尘就遇到了许多的熟虫——有密切交往的;也有只见过一两面的小将领;还有一些潜伏在反叛军里的虫,比如汤普森·哈里斯;当然还有一些直接就是反叛军,比如兰德·瓦伦。 当晏尘发现这场属于联盟军虫的大会里还有兰德·瓦伦的时候,他的脑子直接宕机了,好吧,汤普森报备过,但是他忘了 兰德正在和阿贝打架,拳拳到肉,招招致命,和晏尘之前从监控里面看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两个家伙真的是毫不避讳,在哪儿打都一样。 然而最终还是述上前拦住了这两个家伙,作为前顶级雇佣兵·现代理上将,述的武力值自然不用多说,一拳一个小脑袋瓜直接给他俩打懵然后拎到会议桌上,分别坐在他的左右手边。 两个家伙瞬间老实,不过晏尘落座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一下兰德和阿贝,前者眼底的兴趣十分浓厚,不过似乎是对着述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平静的疯感;后者在不停的翻白眼,就是不知道是对着述还是兰德。 晏尘捂了捂脸,他开始查看参加这场会议的具体成员。 由于反叛军最近似乎在集结军队,赶往边境和日暮川两个区域,其他地方的军队都退了出去,所以他们才决定将成员召回,每个地方只留下军队镇守。 除却上述提到几个有名有姓的家伙以外,还有文森特和尼赫迈亚等虫,而科波菲尔和格雷山姆这种量级的就不用再多说了。 一时间里,晏尘都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如果此时此刻皮尔逊出现在这里,把他们全部灭掉,那么虫族对他来说就是掌中之物了。 但是这显然不可能。 时间其实很紧,晏尘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事实,越到后期时间越紧张,他们最后只能压榨时间,在最短的时间内交换大量的信息,并且制定计划。 今天大会的目的就是这个,分配好了各个星系需要的人员数量,按照擅长的领域和势力规划来分配。 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科波菲尔兄弟和胡参坐镇厄洛纳斯特、帕尔默父子和阿贝负责日暮川、森亚格诺交给兰斯洛特库铂和托因比、述和尼赫迈亚汤普森负责芙丝莉亚,至于格雷沙姆,他和研究员一起留在维什亚。 至于晏尘,他要独自前往边境。 这是最终商议的结果,期间当然出现了很多问题,最明显的矛盾就是晏尘并不同意兰斯洛特留在森亚格诺而他独自前往边境。 因为他梦里就是这样失败的,或者换一种说法,梦里的他们失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分配。 晏尘虽然嘴上说着确信,但是内心潜意识里还是会觉得不安,每当他闭上眼睛,总会想起梦里的那一幕。 所以虽然这个决定在兰斯洛特的推动下还是就这样确定了下来,但是回家之后面对晏尘的吵闹绝对不会少。 因为此时此刻的晏尘正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发布任务,完全将兰斯洛特排除在外,就像他不在现场一样。 “现在暴动基本已经制止,我们要在三天之内将兵力完全集中在日暮川和边境上,从今天开始就要有所行动。” 晏尘将脸直面其余的参会者,完全忽视身边的兰斯洛特,然而兰斯洛特也没有什么表现,静静的在一边当一个装饰品。 “按照原计划规定,我们会在明天将所有的人员全部派往他们应该去的地方,但鉴于我这里出了一些问题,时间往后推一天,军队先行,军官后至。” “暂且就按照这样商定,如果有什么意见的话,现在可以提出来。” 他静静观察会议桌上每一张脸的微表情,大家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晏尘此刻也没有心情去在乎其他人的情绪是什么样的,既然都不说话,那就只当没有任何意见。 他板着个脸,和他身边面无表情的兰斯洛特倒显得十分相称,两张脸带来巨大的冲击力,让在场每一只虫都感到有些胆寒。 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敢说话,还是乖乖当鹌鹑听候差遣得了。 晏尘当视线挪向了在心里默默诽谤他的兰德:“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也没虫告诉我,我不可以来呀。”兰德完全不看晏尘,甚至于他还是将手撑在桌面上,两只手交叠,托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坐在晏尘另一边的汤普森·哈里斯。 晏尘冷笑:“联盟军部的会议,你来干什么?” 他眯了眯眼睛,似乎是被灯光闪到,他道:“拜托,我救了汤普森,现在是叛徒,无处可去了,烦请您收留我吧~” 他的语气又贱又恶心,晏尘原本在气头上准备大杀四方的心情都被这个家伙的语气给恶心得烟消云散,某种程度上说,兰德还是有本事的。 “据我所知,皮尔逊并未公布你背叛的消息,而且你的军队部署一直还在反叛军的编筹里。” 晏尘觉得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无视他是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但是事已至此,也必须先行确定兰德的立场。 【晏尘!a给你发消息,痛骂你,顺便要解药】 许久不见的克里斯汀突然冒出,带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a正在疯狂骚扰他。 晏尘的思绪被打断,十分烦躁道:【告诉她根本就没有毒药,那是假的】 【好】 克里斯汀大概也看出来了晏尘的不对劲,他默默办事,然后闭上了自己的嘴,小情侣之间闹矛盾,当然得让小情侣自己去解决,他还是不再掺和这些事情了。 “嗯哼,作为一名合格的卧底,这难道不是基操吗?” 兰德完全抛弃了自己的脸皮,会议桌上的虫都被他这一番惊天言论整的有些无语,虽然说他这话说的没错,但是兰德什么时候又成卧底了? “兰德·瓦伦,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这次开口怼他的不是晏尘,而是阿贝。 兰德一见到阿贝那张脸,面色就顿时沉了下来,他从鼻孔里出气,哼了一声,才佯装思考道:“我只是杀了一只虫,皮尔逊就处罚我,我对此非常不满,所以决定报复他,有问题吗?” 晏尘摇头:“没有问题……才怪。” 他知道不能以人类的标准去看待这些虫,当然也不能以人类的刑法去看待他们的三观和所作所为,但是他是真的看不懂兰德。 像个神经病一样,但是他又在私底下有问过阿贝关于他兄长的情况,阿贝口中的兰德·瓦伦和现在坐在会议桌上的兰德完完全全是两只虫。 温润有礼、优雅亲和与面前这只疯子有一丝一毫的相像之处吗? “算我求你了吧,实在不行你给我喂毒药也行啊,只要别让我无聊就行。”兰德摆出一份十分无所谓的样子,往椅子上一靠,决定不再思考过多。 晏尘看着他的样子不愿意多说什么,这场会议邀请的虫只有汤普森·哈里斯,至于兰德是怎么进来的,后续询问汤普森就行。 “过后再议。” 晏尘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他接下来又讲到了离开那天夜里埃尔维斯引发大火的事情。 他明显注意到在场有不少的虫都为之动容,甚至神色大变,晏尘的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成算,没有了捣蛋鬼的催促,接下来的谈话就过得十分顺利。 涉及到了军政和科技方面,虞·化和拉斐尔也在,但是309因为未成年而被排除在外。 会议真的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三点,晏尘还是一副气冲冲的模样,直接冲进了飞行器里然后迅速离开了这里。 兰斯洛特被他抛在后面,陆陆续续出来的虫都注意到了这个情况,托因比有些担忧地凑上前:“再为您准备一架飞行器吧,这个事情……” “没关系,我会和他私下商量好的。”兰斯洛特简单朝托因比道谢,然后就在他的注视下上了新准备的一架飞行器。 托因比和科波菲尔站在后面,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这时候汤普森和兰德同时出现,科波菲尔率先注意到了这两个家伙就上前拦住了他们。 “想来晏尘也是没有什么时间处理你们俩了,跟我来吧,找你们两个简单谈谈。”科波菲尔笑着向兰德和汤普森发出邀请,汤普森当然没有理由拒绝,这是个甩掉兰德的好机会。 “好,就在这里吗?” 科波菲尔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注意到了后出来的帕尔默,他冲着帕尔默的方向大喊一声,又招了招手,等到后者怀揣着疑惑的眼神来到跟前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那就我们四个去聊聊吧。” 帕尔默:“啊?那就去我的书房吧。” 他虽然对现在的情况表现出迷惑,但是光看科波菲尔的眼神暗示就大概能明白他想搞点事情。 他有注意到开会时晏尘的情况不对劲,汤普森和兰德的身份还需要再议,但是他知道兰德入场是经过晏尘同意的,现在只需要盘问清楚就行。 他们一行四只虫一路跟着帕尔默来到了他的书房里。 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个小型的图书馆,这里只有一个办公桌和一副沙发,帕尔默领着他们坐下,就开始充当起了旁听的角色。 率先开口的是汤普森,只不过他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活不了多久,并且我需要你们给我提供一定的洛芬钠,在皮尔逊手下工作的时间足够我染上十分严重的毒瘾,我有去检测过,基本上完全成瘾戒不掉。” 与这话相伴的是他异常平静的表情。 在场之虫除了兰德皆是一愣。 第293章 “什么时候染上的?” “染上许久了,就在含·巫牺牲的时间前后。”汤普森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话题,脸上仍然是面带微笑。 科波菲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是点头道好,接下来他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主动提起兰德,大概是因为这是他想到最快能让人忽略掉“毒瘾”这件事情的方式。 科波菲尔一只手捏着下巴,做思索状:“那么这个家伙呢?” “我在一个月以前背叛了皮尔逊,失踪之后是兰德救了我,不过那一个月我基本上都在养伤,他扣下了我的光脑,前几天才还给我。” 汤普森没有丝毫隐瞒,在此过程中双手接过帕尔默递给他的茶杯顺便点头致谢。 兰德则是像个大爷一样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当他和帕尔默的视线相接时,他眯起眼睛笑了笑:“久仰大名。” 帕尔默和科波菲尔都没有理会他的问候,反倒是汤普森替他解围:“这个神经病,我是摸不透他的想法,至于这次也是他非要跟过来,但是在此之前我和大公报备过……” 他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不过现在看大公……他似乎没有精力处理兰德的事情。” “没关系,交给我们就行。”科波菲尔低头饮了口茶,低声安慰汤普森,但是很快他就将视线重新放到兰德的身上,“那么说说你的目的吧,虽然说你确实看起来像个神经病。” “别这么夸我,我都飘了。”兰德笑眯眯的坐着,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 这一答案和贱兮兮的语气成功收获了两道鄙视的视线,至于汤普森……一个月的相处他早就习惯了,并且在对方时不时的骚扰中获得了“无视”的技能。 兰德完全忽视其他人的眼神,专注于自己的世界,他自顾自道:“原因我之前就说过了,皮尔逊因为一只虫就随便处罚我,所以我不跟他玩了,有问题吗?” “拜托,我雄父都死了,这世界上也没有别的虫能管到我了,发发疯怎么了?” 兰德甚至摆出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得意表情,殊不知在场的三只虫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虽然说是这么说没错……那好吧,欢迎你的加入。” 帕尔默没有多说什么,只和科波菲尔对视了一眼就果断同意了兰德的提议。 兰德·瓦伦和格雷沙姆·卡特不同,格雷沙姆是有原则且只对某件事情执着,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立场,但是兰德……纯纯什么好玩选什么,做墙头草都没有什么理由。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应他的想法,如果要问是否害怕这是皮尔逊的卧底……不用其他人出手,阿贝会亲自咬死他。 “那就请你去和阿贝一组吧,想必你们兄弟也很久没见了。”帕尔默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就这样做了决定,但是他没有想到出来反对他的不是科波菲尔,而是兰德。 “不要,我跟汤普森一起。” 让他去跟阿贝一组,是想让他们俩掐起来吗? 科波菲尔嘲笑他道:“汤普森留在基地内治病顺便工作,你这样一副好体魄不上战场留着干嘛?” 兰德皱着脸道:“我不介意做观赏品。” 科波菲尔淡定道:“我介意,所以你滚去战场,要么滚回墨菲家。” 兰德瞬间投降:“好吧,我去战场。”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但是晏尘和兰斯洛特之间的事情毫无解决的预兆。 晏尘一回到根据地内就将自己关到了卧室里,他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捡出来,然后搬到了另外一个房间,但是当他把行李箱拖到另一个房间之后,想了想又拖了回去。 晏尘把行李箱扔到门的背后,然后换衣服躺到床上,将被子盖在脸上,就这样趴在床上抱着枕头。 兰斯洛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个场景,但是他实在不擅长道歉。 况且他也不觉得这样分配有什么错误,根据事实意义来讲,他和晏尘分开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兰斯洛特走到床的旁边坐下,伸手轻轻在那个鼓包上拍了拍,没有任何动静。 他有些犹豫,肉眼可见的晏尘生气了,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除了“对不起”和一句并不是真诚发自内心的“我错了”之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兰斯洛特十分了解晏尘的性格,如果不现在就把这个问题解决的话,这家伙会一直生闷气,然后这件事情就会变成他心里的一根刺。 嗯…… 兰斯洛特垂下眸子,仿佛下定了决心,他伸出手去将被子掀开,看到了晏尘的后脑勺和凌乱的黑发。 晏尘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瞬间眼睛亮了一下,但是很快又被愤怒和委屈代替,他满脸都写着“我生气了,快来哄我”,可爱极了,看得兰斯洛特没忍住笑了一下。 晏尘的双眼瞪大,不可置信的情绪浮上他的面颊,他欲言又止,张开嘴又马上闭上,最后只能狠狠的磨了下后槽牙选择闭嘴。 但即使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还是瞪着眼睛用鼻孔出气——“哼!” 随后将头猛的转回去,塞在了枕头里。 兰斯洛特爬到他的背上,手从他的背后抱住他,头靠在他的背上,轻声道:“对不起嘛,没有经过你的同意。” “问题在这里吗?你为什么要跟我分开!” 听到那句“对不起”的时候晏尘就觉得自己有点破防了,原本还是在忍耐着情绪一点点堆积,但却好像被那句道歉给破开了一个口子,情绪像洪水一般冲破了堤坝,倾泻而下,淹没了他心中的理智和规划。 “可是从现实意义上看,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我们两个分开才能在短时间内达到更高层次的效果。” 兰斯洛特不是故意要这样说的,但是他性格本就如此,将所有的事情都落在现实上,晏尘和他相比到显得要“浪漫”许多。 晏尘听到这句话,肩膀往后耸了耸,想要把兰斯洛特甩开,但是没能成功,所以他转了个身和兰斯洛特对视,满脸写着委屈:“我不想和你谈什么现实利益,我不想你跟我分开,你难道不知道上一个循环就是分开了,然后……” 晏尘一咬牙,将脸直接埋进了枕头里。 兰斯洛特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他不能完全根据晏尘的想法走。 他将手放在晏尘的脑袋上,动作十分轻柔的抚摸着,他尽力放缓自己的声调,道:“我知道你害怕,可是你要清楚,不是因为分开,所以才会死亡。” “这一次我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会因为分开就死亡的。” “可我就是害怕嘛!” “难道以后每次分开你都要这样担心吗?” 兰斯洛特将他搂在怀里,就这样相互依偎着,晏尘没说话,他一向是很喜欢说话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往往是晏尘表达自己更多。 但是现在他完全没有说话,或许是在内心同自己挣扎。 晏尘明白为什么兰斯洛特每一次说话都要落在现实上,但是他不是在和兰斯洛特生气,更多的是对自己“无能”而生气。 如果他能在第一次被格雷沙姆算计的时候迅速反应过来,他就不会失忆,如果他不会失忆,就能做出更好的决定,如果是那样的话,情况会比现在好很多。 他还在思索着,内心不停地同自己作斗争,但是就在此时,兰斯洛特的声音再度传来:“不要责怪自己,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现在这样的局面不仅仅是你我,还有很多虫的共同努力,不仅仅是军官,还有普通的军虫,还有一些籍籍无名之辈。” 兰斯洛特平常不会说这么多的话,他似乎也是在借此机会宣泄自己的内心,顺便表达对晏尘的安慰。 晏尘感受着这个怀抱的温暖。 “也许我们不认识他们,就像我们重点并不放在维什亚,也没有派遣虫去,但是维什亚地区仍然也有游行和抵抗。” “你不是神明,你不可能完全将这个种族操纵,但是神明也不是万能的,造物主的存在也只是为了维系稳定,上一次的失败只能归结于机械的零件出现了问题,但是上一次的失败也不代表这一次也会失败啊。” “我们是因为零件出问题,所以才会失败,不是因为我们两个分开,所以才会死亡。” 晏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迅速闭上,他现在思绪还是很混乱,或许还需要一点时间。 兰斯洛特的视线落在晏尘的头顶上,两根小触须冒出来,精神丝也逐渐显现出实体,他嘴角勾起,闭上了嘴,嘴唇贴上小触须的顶部。 晏尘的眼睛瞬间瞪大,就在那一瞬间,他抬头和兰斯洛特对视。 “所以你原谅我了,对吧?” 晏尘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仍旧不想撒谎,所以期期艾艾道:“嗯……大概。” “没有大概,你当然得原谅我。”兰斯洛特还是一副看起来十分淡定的模样。 晏尘撇撇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的,不过关于你要独自行动的事情我还是得考虑,请给我时间。” “好。” 兰斯洛特这次同意的很是果断,虽然说晏尘常常是由情绪控制,但是他的规划性很强,所以他会想明白的,时间而已。 晏尘揉了揉眼睛,试图通过揉搓来让自己因为偷偷哭过而变红眼睛,让它红得合理一点,他才不要让对方知道他哭鼻子。 丢脸死了。 第294章 “我会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绝对不会有任何闪失,当然我也想请你相信我。” 兰斯洛特不是很能理解他多变的情绪,但是他会尽己所能让他变得安心。 晏尘没有继续说话,现在虽然只是下午,但晏尘也是懒得再动,索性起身进了卫生间洗漱,换了身睡衣趴到床上准备睡觉。 但是就在他去卫生间洗漱的间隙,兰斯洛特注意到了门后的行李箱,他走上前,将行李箱打倒,打开,看到了里面的瓶瓶罐罐和衣服。 他眼皮子一跳,下一秒就听到了卫生间的门被打开的声音,慢慢回头就对上了晏尘的眼睛。 “那个……” “你这是?” 两人面面相觑,只留下了沉默,最后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把这个行李箱完全忽略。 晏尘直接拽着兰斯洛特,将他扔进了卫生间:“洗澡去。” 然后猛地拉上门,转身去将行李箱里的东西恢复原状,乱七八糟的瓶罐和衣服一股脑放到桌子上、塞到柜子里,然后又扯出一套睡衣和毛巾,敲了敲卫生间的门递进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才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死狗,他应该躺在地下,而不是行走在地上。 “烦死。” 【有什么可烦的,再说了,兰斯洛特说的也没错,要做任务就要双管齐下,这里边儿实力够强的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你俩跟述,不过述又不擅长带兵打仗,他只能干点儿个人色彩比较浓重的活】 “说是这么说,还不允许我害怕吗?”晏尘躺在床上烦躁地揉了把头发,最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索性放弃思考,将自己埋在被子里。 克里斯汀也不是不能够理解他,但是他也觉得很有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或许比晏尘更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你在害怕什么,兰斯洛特说的对,上一循环的失败不是因为你们分开,而是因为咱们的做法出现了问题,这个循环我们已经纠正了这个问题,所以你根本没有必要害怕】 “要是真的能做到就好了,但是问题就在于我并不是完全能做到的。” 晏尘当然理解他们是什么意思了,但是现在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就是分开他就会焦虑、害怕、控制不住自己去担心。 【那你内心深处不还是觉得你会失败吗?】 “并不,我就是最牛的。” 晏尘听到这话都没有经过过多的思考,下意识就说出了自己的回答,但是他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克里斯汀懒得在系统空间内继续待,而是跳出来,晏尘将头从被子里伸出来的那一刻,克里斯汀一脚踩到他的额头上:【那不就行了,这个世界最缺的就是自信,当你有自信的时候,没有什么事情是干不成的】 他煞有其事地点头:【还要我说更多安慰你吗?】 晏尘撇嘴:“我希望你能说点现实的东西来安慰我。” 克里斯汀没有思考,直接将空间内的数据协调化做了一个对比,然后将这个对比图甩在了晏尘的脸上。 【看吧,拉斐尔、科波菲尔、格雷沙姆、库铂、阿贝、胥坛、托因比、汤普森……还要我说更多吗?所有虫都站在你这边,我觉得你应该有点自知之明的】 晏尘:…… 他闭上嘴没有和克里斯汀争辩,克里斯汀也不多说,将这张图发送到了他的光脑上,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空间内。 他只在最后送给晏尘一句话:【曾经有人告诉我要勇敢自信,我什至不敢相信我现在面对的是他】 晏尘闭上了嘴,他知道克里斯汀是在对他恨铁不成钢,他也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但是情绪这种东西如果真的能控制的话,他就不会被人称之为“魔鬼”了。 他能做的也只有尽力去克制自己而已。 “聊完了?”兰斯洛特打开卫生间的门,雾气弥漫,他走到晏尘的面前,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嗯,他把我痛骂了一顿。” “骂的好。”兰斯洛特轻笑。 晏尘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抬头一脸疑惑和审视:“你得跟我站一队才对呀。” “好吧,他不该骂你。”兰斯洛特完全没有犹豫,说改口供就改口供,但是说完之后还是伸手去碰了碰晏尘的脸,“消气了吗?” “本来也不是什么很值得生气的事情,对不起,情绪上头迁怒你。”晏尘十分果断地道歉,但是他的动作并不如他的嘴巴那样果断。 晏尘躺倒在床上,而兰斯洛特坐在他身边,他的腰身被晏尘抱住,他的脸紧贴着兰斯洛特的身体:“我在想,这件事情还有多久能结束呢?” “总归不会太遥远。” 兰斯洛特关了灯,屋外还有阳光透过树林照射在窗户上,窗帘并不是完全遮光,房间内显得有些昏暗。 他躺倒下去,抱住晏尘叹气:“我发誓,我会安全回来的。” “再说一遍吧。”晏尘将头埋在兰斯洛特的怀里,他找到了一个最安全的姿势,能让他的心彻底平静。 “我发誓我会安全回来,请你也一样。” “困了想睡觉。” “睡。” 兰斯洛特到最后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不知道是真的困了还是一个逃避的借口,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连兰斯洛特也渐渐被这样平静的气氛感染,到最后也慢慢失去了意识。 这画面看起来很是温馨,看上去就是一幅岁月静好,只是这平和看起来就是隐藏在海平面之下的冰山主体。 所有的风暴即将来临,只是一人站在海岸边看到的只有风和日丽和蓝天白云。 在晏尘熟睡的时间里,大批的军虫已经趁着夜色移动,他们翻山越岭,为了防止行动暴露,他们特意选择了更为偏远的路线,在几乎荒废的地界乘坐飞行器,然后远离这个星球、星系。 明日军队先行,后日军官才至,平静的夜和海面一样,乍眼看去只觉得岁月静好,来不及细细打量就已看到了扑至眼前的风暴。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一点点流逝,睁眼之后,晏尘和兰斯洛特度过了相当充实的一天。 可能是因为刚刚吵过架,又即将面临分离,他们都下意识的忽略了所有的摩擦和不配合的习惯,尽量让这段本就短暂的时间变得充满幸福。 “我会小心行事的,你也是。” 兰斯洛特站着和晏尘道别,望着穿戴整齐、面露不舍的雄虫扒着飞行器的舱门不肯离去——在一众护送的军虫面前。 晏尘已经完全不想要自己的脸面了,这种时候要面子干嘛? “我不想去……” “多大的虫了。”兰斯洛特走到他的面前,将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摘下,塞到晏尘的手中,走近舱内和他拥抱,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我知道你害怕,所以我不把骨刺给你,现在是不一样的。” 他说完就松开了手,主动向后一步跳下飞行器,然后伸手朝驾驶员示意。 飞行器启动,晏尘却还愣在原地,等到他回过神来时,只能死死盯着地面上那个和他愈行愈远的身影。 兰斯洛特说得对,是不一样的。 “艹啊……”晏尘揉了揉头发,回到驾驶舱内,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前方逐渐开阔的视野,看着穿越层层白云,最后突破大气层到达宇宙中去。 【你还是有些慌张吗?】克里斯汀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询问晏尘,通过心里的链接他也能感受到晏尘的慌张和不安。 “有点不放心。” 事实上并不是一点,而是很不放心,主要是分开的距离太远,而他从前又亲眼见证过兰斯洛特的死亡,那次的冲击力对他来说不可谓不大。 焦急和烦躁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克里斯汀似乎并不是特别的理解,他只是糊里糊涂的来了一句:【不是,你们不是可以通过系统空间联系吗?干嘛整得跟个生离死别,生死不复相见一样?】 晏尘原本还处在一个焦虑难过的状态,听克里斯汀这么一说,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对呀,他们不是可以通过空间联系吗? 他迅速打开光脑给兰斯洛特发消息,就是这个消息可能显得他有些傻。 得到了兰斯洛特正将那贴片带在身上的回应,他又立马要求他将它时时刻刻带在身上不许摘下来。 晏尘似乎觉得这样嘱咐还不够,又给他打去了一个电话:“喂?特别是在打仗的时候,不能摘下来,听到了没有?” 对面先是传来了一阵电流的滋滋声,然后是兰斯洛特沉稳的声音:“好,记住了,不会忘的。” “那就好。”晏尘毫不自知地勾起了唇角,可能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心情很好。 “那,我挂了?” 兰斯洛特沉默许久,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声,但是他不能一直打着电话,还有事情要去处理,所以只能先行开口。 “好。”晏尘对着虚空点头,然后就看着半天也没挂断的电话发呆,最后只能“噗嗤”一声笑出来,最后再次道别。 “保护好自己,还是我挂吧。” “嗯,你也是。” 听着这句词语内敛,语气温和的话,晏尘最终还是摇摇头一边吐槽自己操心过多像个孩子一边又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热情了一点。 【你不对我热情还想对谁热情?】 猝不及防链接上的通道里传来兰斯洛特的心声,差点给晏尘心里的小鹿给吓厥,他双手捂着心口,深吸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兰斯洛特笑道:【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怎么就被我吓死了?】 晏尘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下意识的反驳:【瞎说,我能做什么亏心事?】 兰斯洛特若有所思道:【没有就好喽,我要走了,就靠着这玩意儿联系你会不会嫌弃我心里话多?】 晏尘还以为他想把链接片摘下,立马反驳:【哎呀,就你那样的心里能有什么话呀,没事,就算你一天24个小时,36个小时在吵,我都不会嫌你烦的】 兰斯洛特在房间内面对着面前一堆资料,没忍住笑出声,他眼中柔光乍泄,语气变得更加的温柔,又带了一丝逗弄:【哈,那我要是嫌你烦了怎么办?】 晏尘好像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那头已经完全陷入了沉默,兰斯洛特感觉有些不对劲,难道是大脑宕机了? 他道:【你不会当真了吧?我骗你的,跑哪儿去了?】 晏尘半晌才回话:【刚刚把链接断掉了】 兰斯洛特满头雾水:【为什么?】 晏尘嗫嚅了半天,心底也是嘈杂纷乱,兰斯洛特从那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提取出了几个关键词,但是仅凭这一点他还是不能理解晏尘的心思。 【哎呀,别瞒了,快说,快说】 晏尘道:【刚刚在心里论证八百字,我该怎么把你关起来,由于内容不太能见光,所以我主动断开了连接】 兰斯洛特:【……】 晏尘:【宝贝儿你怎么不说话了?】 兰斯洛特:【你现在坐在驾驶室吗?】 晏尘:【对啊】 兰斯洛特:【你是怎样面无表情的肖想那些……东西的?】 晏尘:【没啊,我笑的可开心了】 兰斯洛特:【……好的,我知道了,你闭嘴吧】 晏尘:【没张嘴啊,我在心里想】 兰斯洛特伸手捏着太阳穴处的贴片,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把它摘下来,他选择包容。 【好了,不能跟你说太多了,我得去处理事情,你好好工作,我等你回来】 晏尘乖乖地答应了,随后兰斯洛特就将贴片摘下来,塞进了口袋里。 他其实一直不觉得晏尘所说的就一定会发生,但是他自己却有些想不明白,他似乎让自己的思维走入了一个死胡同——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会发生一样。 是因为那个所谓的“网”吗? 因为有事情和上一循环甚至很多循环的结果一样,但是每次都只改变了过程,所以晏尘似乎肯定某种事情会发生。 兰斯洛特手里捏着笔,敲打着桌面,咬着下嘴唇沉思了很久,久到几乎融入整个环境里,成为了塑像。 光穿过树冠层的缝隙,又从巨大的落地窗钻进书房内,它似乎很想触及兰斯洛特的身影,但又有些畏畏缩缩。 所以那层金光最终还是只停留在了地板上,兰斯洛特起身,拿起部分文件,离开了书房,只留下那一地散落的金光。 房间内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留不下一点痕迹。 而晏尘的飞行器上,又是另一番场景。 第295章 “哥,你似乎很开心。”霍奇森端了两杯水走到晏尘的身边,递给他一杯。 “我只能说心情还不错。”晏尘接过杯子,手里正拿着另一份地图,他只是简单将地图摊开在腿上,然后边喝水边观察。 他说现在最好的设置就是将战场设定在原设置的游虫的战场向外扩展三千里的地方——也就是晏尘梦里的那个地方。 但是他又不是很想这样做,毕竟和梦境中重合的地方越多,他的心就越乱,不过就目前来看,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地方。 第一,这地方刚好位于领土的中部,往后是他们的军区,再往前就是反叛军的老巢;第二,他们先行的军队已经到达军区,并且在军区二百里外发现了反叛军的痕迹,目前已经和他们打了一仗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能他们先主动出击,这样一来,战场就会距离反叛军的根据地很近,但是也不能靠得太近,所以这个地点就是最好的选择。 还真是每一步都把他往老路上逼。 霍奇森坐在他的身边,尾勾在空中划过,看起来心情很好:“这一仗打完应该就可以结束了吧?” “嗯……”晏尘点头,随后还是决定将战场设在这里,有时候还是要根据事实出发的,就像兰斯洛特说的那样,他俩分开行动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而现在选择这个地点才是最有利于局势的。 “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他抬起头,从头到尾扫视了一番霍奇森,看得霍奇森都有些发毛,像极了炸毛的小猫,蓝眼睛里满是困惑,他甚至将杯子叼在嘴里然后双手抱住自己的胳膊。 “哥,你这个眼神好吓虫。” “有吗?”晏尘皱眉。 霍奇森十分确信地上下搓了搓胳膊:“有,好肉麻,咦~” 晏尘:“……”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霍奇森,身体力行表达自己的无语,谁知霍奇森这个缺心眼的看到他的模样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叽叽喳喳。 “哇,哥,你这个样子和兰斯上将简直一模一样!” “我靠,你别皱眉,我给你拍一张!” “哥!” 晏尘被吵的头疼,最后只能一把把杯子塞到他的怀里,然后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闭嘴。” 霍奇森摸着后脑勺,一只手拿着杯子,一只手将嘴上叼着杯子拿下来,委委屈屈道:“好吧好吧。” 他又回到了自己该待的舱室里,然后默默将杯子放好,瘫倒在座位上。 霍奇森用手捂住心口,身边坐着的乔治,有些担忧地问他:“你真的不害怕吗?” 霍奇森眼皮子都没掀开,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道:“没什么好害怕的,就当自己上场打竞技了,虽然是多虫团体混战,但是都一样啦。” 说完这句话,他叹了口气,然后睁开眼睛,手一伸搂住乔治的脖子将他扯过来,笑嘻嘻道:“放心,哥会保护你的。” “得了,你先保护好自己吧。”乔治脸上的焦虑暂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勉强的笑意。 “我是谁?纵横竞技场三年的选手,开玩笑呢!”霍奇森一说这个就来劲了,这对于他来说是十分自豪的一件事,也象征着他的勋章。 “好吧好吧,竞技手,乖乖坐好吧,待会儿就到军区了。” 乔治和霍奇森打闹着,半晌就没了声音,他们只是浅浅对视一眼,接着就偃旗息鼓,摇了摇头挪开了视线。 再强大的战士都可能死亡,无论是死于轰轰烈烈的战争还是死于阴谋诡计,像他们这样的普通军虫和低阶军士就更不用说了。 放松之后的晏尘,变得也没有那么地担忧了,或许是被兰斯洛特所感染,他的内心现在无比的平静。 相较于内心的慌乱,他现在感受更多的是平和,就是那种迎接暴风雨到来时的坦然淡定。 【俗称摆烂】 克里斯汀完全不惯着晏尘,一语中的戳破了晏尘为自己打造的美丽泡泡。 晏尘没忍住也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十分果断地单方面屏蔽掉所有的系统链接通道,仔细的看起了地图——甚至他用的还是前两天找系统要来的版本。 这个地图上标注了所有的洞窟和可疑物,晏尘在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中间圈出了一大块安全地界。 他时刻谨记图尔斯的死亡,并且将其告知了每一位军虫,“注意、小心”是他们需要永久学习的课题。 从这片区域才去,将队伍分成四方,两方从两侧包围,晏尘带队正方进攻,余下一队绕后直奔基地,不过他们还没有去探查过反叛军的基地。 但是没关系,晏尘有克里斯汀这个作弊神器。 去基地那队……就让霍奇森去带领吧,不过想想归想想,私底下还是要询问霍奇森的意见。 他果断起身去找霍奇森,刚好就在同一架飞行器上,也用不着再用光脑联系。 霍奇森虽然刚被从睡梦中叫醒,但是一看来者,他的气顿时烟消云散,特别是在探清来意之后,几乎是算得上欢天喜地。 “去,那必须是我去!” 霍奇森兴致昂昂,眼睛都明亮了好几分,晏尘见到他这个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离开了休息室,回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与此同时,仍然在森亚格诺的兰斯洛特收到了份不同的讯息,虽然任务才刚刚开始,但是已经收到了不少的反馈。 距离晏尘离开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按照他对于时间和路程的估计来说,还有一个小时落地。 至于其余的将领在今天凌晨就已经出发去往了各自分配的归属地,也已经发来了各自对于各地的汇报。 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只除了一个——一份来自日暮川的报告。 【按照规定部署,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东区设置八十二个位点,西区三个卧底据点,西区发来信号:日暮川境内反叛军数量在减少,原因不明】 兰斯洛特看着这一则消息陷入了沉默,日暮川的军队撤退其实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前往了边境。 他想起来晏尘曾经讲给他听的那则梦,他说梦里他就是死在森亚格诺的郊外,虽然他并不认为现实就一定会按照梦境或者上一个循环进行。 但是这也是有必要进行防备一波的,正在思索间电话铃声响起,兰斯洛特眼睛都没有从手上的文件上挪开,果断接起了电话开始问候。 “喂?” “上将,您好,这边是帕尔默·詹姆斯。” “帕尔默阁下,何事?” “关于那一则消息,准确来说他们是从西南区偷渡,穿越塔姆斯河到达港口,并从港口东街出行,基本探查方向是前往边境。” 帕尔默的声音沉稳,又带了点不容拒绝的温柔:“不过虽然离去的方向是边境,我们也不能准确确定他们最终到达哪里。” “明白。” 兰斯洛特应了一声,随后又听见帕尔默的声音:“所以现在日暮川的兵力多出来了,要往哪里调?” 兰斯洛特被他这个问题问的有一瞬间的迷茫,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具体要调往哪里,现在目前各个区域的兵力都主要集中在边境和日暮川上,和反叛军的配置一致。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按照纯理性分析的话,这部分兵力应该分成两波,一半去到边境,另外一半在平分。一部分留在日暮川,一部分去往厄洛纳斯特和格雷沙姆竞争才对。 但偏偏他又是那么相信晏尘。 森亚格诺此刻已经处于一个被放弃的状,一是主动权被联盟占据,甚至于联盟的基地都设立在这里,如果他是皮尔逊,绝对不会朝着森亚格诺进攻。 他会选择维什亚作为临时据点绕路或者和日暮川硬攻到底。 但是晏尘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注意森亚格诺,并且称森亚格诺和边境就是最终的战场。 “嗯……分流三部分,一部分是往边境一部分森亚格诺,一部分驻守。” 兰斯洛特纠结了半天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因为他的内心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晏尘。 反观帕尔默听到这个决定之后先是一愣,接着就带了些不可置信道:“森亚格诺?不去维什亚或者芙丝莉亚吗?” “对,不去,就森亚格诺。” 兰斯洛特再度说出“森亚格诺”四个字的时候就显得坚定了更多,库铂和托因比会被他派往较安全的北区,而他会独自留守在南区——也就是晏尘曾经警告过他的那个区域。 既然是躲不掉的,那就勇敢的面对吧,兰斯洛特有自信,他能够成功领导这场战争的胜利,当然,库铂和托因比并不是被他打发走了。 既然反叛军要来南区,从森亚格诺的地界上来说,北区临芙丝莉亚,南区临日暮川,芙丝莉亚是联盟的领地,接壤之地也被牢牢看守,既然他们想要来,突破之地只有南区。 库铂和托因比就是为了防止那个万一的存在,并且他们会领命包围南北区接口,如果战争打响,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前往支援。 “好吧,你是首领,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照做的。” 帕尔默没有过多的反驳,这样做对整个联盟布局的影响看似不大,不过他还拥有一定的私兵可以派往芙丝莉亚。 兰斯洛特应声,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迅速下发指令,完全没有经过任何商量,就这样做了决定。 库铂和托因比的反应很是迅速,在接到消息后就迅速组织队伍从南区赶往北区。 兰斯洛特则是换了一身衣服,准备亲自出去侦查一番,他首选的地点就是日暮川,要去就亲自去日暮川西区探查。 他已知的伏恩·因特并没有回消息,情况不明,约定三天发一次消息,今天刚好是第三天,但是现在一天时间已经过了大半。 最坏的情况就是伏恩·因特身份暴露,葬身日暮川,最好的消息就是他能成功混入那批撤离的队伍里,最好是能是联盟内部那一个分支。 这样他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联盟内部的事情,然后迅速前往边境支援。 但是终归只是想象。 兰斯洛特干净利落的将需要带上的东西收敛好,然后在桌面上留了一张纸条,写明他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会在今夜归来。 过后他也没有选择从正门出去,而是悄悄从窗户翻了出去,寻了一片空旷地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森亚格诺。 第296章 兰斯洛特并未向任何一个人说明他的计划,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应该去干嘛。 冒然出门只是为了随机打探一下消息,他所选的第一个点就是日暮川和芙丝莉亚的交界之处。 他不像晏尘,事事都有一定的计划,他主张一个随心所欲,总归运气也不算太差。 然而就在他的飞行器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就收到了伏恩·因特的回信,兰斯洛特此刻正在观察着反叛军撤退的队伍。 他没有条件也没有时间去看信息,并且因为那份信息他还差点暴露。 无巧不成书,兰斯洛特也算是被上天眷顾了一次直接撞到了反叛军撤离的队伍,这里是西区东港,按照他们确实的方向确实是前往边境无疑,但若是要在中途改个道,那别虫也是不得所知。 兰斯洛特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树林里,老实说他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并不适合用森林作为掩体,所以他只能将外套脱下来,把自己头发盖住,外套是军绿色的,好歹没他反光的头发显眼。 兰斯洛特观察着那群反叛军,他看到了一个比他更加显眼的雌虫——浅蓝头发银灰眼睛,外表温柔手段狠辣——伊塔莱尔。 传言中伊塔莱尔不是在边境吗? 为什么他会突然回到日暮川接管日暮川的军队? 兰斯洛特有些想不明白,但还是尽力去观察每一位反叛军,这也让他成功捕捉到了一个特殊的点。 按照军旅的习俗,如果是前往边境这种长途跋涉的话,会选择将行李随身携带分配好,如果是短途,特别是比邻星系、星球之间的迁移往往会人员先动,物资后行。 因为往往到了边境上就不能确定战争开始的时机,为了更好的随机应变,所以从出发的时候,大家的资源都是分配好的。 而短途跋涉一般是有根据地,如果他们真的想要偷偷潜入森亚格诺,那么也应该是分配一部分物资,最后分批次潜入。 但是兰斯洛特目光所至,看到的可是一群轻装上阵,只在腰间别了一把枪的反叛军,他才不会相信这是无意为之。 日暮川距离边境的距离远要超过和森亚格诺的距离,况且他们的先行军队在前往边境的时候完全算得上声势浩荡,皮尔逊不可能没有察觉。 所以这群家伙的目的绝对不是边境——即使他们出发的方向是边境的方向。 不过又有谁说虫行道上不能飙车呢? 特别是对于这群完全没有规则和道德概念的虫来说。 伊塔莱尔从出发开始就一直觉得有一股视线追随着他,但是他又不能够完全分辨,他在周围张望了好几下,都被身边的虫拦下来。 什维勒·迈斯站在他的身边,手里捧着一本议案,神色倨傲:“阁下专注于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就好了。” 他的神色、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伊塔莱尔看的真切也听得明白,但是他对于这种蠢货一向是不怎么愿意搭理的,特别是到了这种时期。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像丁尼生那样行事就是在找死,所以他只是扬起一张笑脸,道:“迈斯阁下说得对,不过你确定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吗?” “我确定,另外你也不要再多问,只需要执行我的命令就好。” 什维勒无所谓地摆弄着光脑,她真的很瞧不起这个从“乡下”来的雌虫,蛮横无理不说还格外没有教养规矩,虽然说迈斯也不是什么大世家大贵族,但是他能进议会就意味着他和这群平民的地位不对等。 更别伊塔莱尔根本就是个野蛮虫,反叛军……虽然他现在和反叛军混在一起,但不代表她从心里就看得起他们。 做了再多的事情那也不是正统,不过他可是切切实实的联盟后代。 伊塔莱尔和兰斯洛特自然都不知道什维勒心中所想,但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观察起什维勒的神色。 兰斯洛特看到了将死的预兆,而伊塔莱尔只看到了满眼的贪婪和无知。 伊塔莱尔对于什维勒口中“命令”这两个字十分不满,就连皮尔逊和他也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这只臭虫又哪来的脸面说命令这两个字呢? 不过也不用太生气,到时候随便找一个借口杀掉就好了。 “阁下真是……年轻气盛。” 伊塔莱尔神色莫测,扫了什维勒一眼之后就上了飞行器准备离开这里,什维勒气急败坏,但是却没有跟上去,而是上了另一架飞行器。 兰斯洛特此刻真的不知道该说他是蠢还是聪明,他若是和伊塔莱尔上了同一架飞行器,很有可能当场就被干掉,至于尸体,吃掉就行了。但是他之前表现的又是那样的没有脑子。 兰斯洛特看着不远处一架架接连起飞的飞行器,最终还是选择继续潜伏,直到他再也看不见飞行器的身影,才动了动手腕,开始查看信息。 他在出发前就屏蔽掉了所有虫的信息,包括晏尘,只除了伏恩·因特,他必须确保自己能够收到准确的信息。 伏恩·因特并没有废话,信息里面只说了一句话:【伊塔莱尔负责带队前往森亚格诺,我被带往边境了】 看到这一条消息的兰斯洛特内心十分平静,果然,他猜对了。 兰斯洛特环视周围,又接着等待了二十分钟,草丛里突然钻出一只雌虫,他在兰斯洛特的注视下上了飞行器,离开了这里。 直到这个时候,兰斯洛特才从草里站起身来,他表面上十分淡定,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内心却活动丰富。 就这点儿小把戏还想跟他斗,做梦呢。 不过他也不着急,伊塔莱尔选择走东港航道,就必须绕过一个大圈子才能到达森亚格诺,要容纳多架飞行器而不被发现就只有两个通道可走。 其一就是森亚格诺南北区交界口,于交界口处进入第三主星球,也就是根据地所在的星球;其二就是从最南区入口,穿越八个星团到达第三主星。 按照复杂程度上来说自然是第二个方法,隐秘程度也是第二个方法更胜一筹,如果他是伊塔莱尔,想要做到出其不意,就必然会选择这条路线。 所以兰斯洛特的时间还有很多,他只需要在二十个小时之内返回森亚格诺就可以完美拿捏住反叛军的一举一动。 更别提他早就提前部署,南北区交界口沿路都有联盟的军队驻守,要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根本就不可能。 兰斯洛特站在那片地区中间,现在这里虫去楼空,他当然不能放过这样一个探查的机会。 所以在烈艳阳光之下,他光明正大的踏入了被反叛军遗弃的驻扎地。 晏尘这边刚刚到达边境,老实说他还是觉得联盟内部更舒服一些,起码风景都是有颜色的,他现在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黑色、灰色和白色,都有一点怀疑自己当年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明明只过去了几天而已,他就再也不想回到边境了。 霍奇森走到他的身边,手里还拿着地图和总通讯器,他将这些东西递给晏尘。 晏尘此时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多新鲜呐,好朋友现在都不在身边了,只有他一个人回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唉,所谓的孤军奋战……好吧,还有这个小傻子在身边。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满脸天真的霍奇森,最终选择了放弃挣扎,一只手接过通讯器,然后灰退了霍奇森之后开始和克里斯汀一起点名。 【还剩下几个呀?】晏尘站在瞭望台上,两只手十分颓废的搭着栏杆,浑身上下仿佛失了力气般瘫软。 克里斯汀看到他这副狗样子没忍住骂了他两句,然后开始老老实实干活。 他道:【你、霍奇森·加尼、兴·巫、布鲁克、乔治……还有刚刚养好伤就回来的莫·图纳德,真敬业呀!】 克里斯汀看着图纳德的名字就开始感慨,然后感慨之余,他又撇进了另外一个名字——伏恩·因特。 【嘿,这家伙没死呢,我还以为他死了呢,他怎么也来战场了?】 克里斯汀惊讶的话语让晏尘也生出了好奇心,他也没忍住凑上来观看:“这啥?他怎么会来战场?我记得名单里面没有他呀。” 克里斯汀应了声不知道,然后开始查看伏恩·因特的位置,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这小子什么时候跑到了反叛军的地盘? 晏尘和克里斯汀看着这个奇怪的结果面面相觑,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克里斯汀打破了这个僵局。 【瞧瞧人家,瞧瞧你,人家直接干到老巢去了,你还在这喊着不想打仗】 晏尘叹了口气,用手揉着太阳穴,有些烦躁:“这是我想这样干的嘛,你不觉得这样就开始打仗显得很仓促吗?” 【不仓促啊,胜利的前夕,一仗定胜负啊!】 晏尘没再说话,他觉得大概是因为大家对战争的理解都不同,所以克里斯汀觉得这是个很正常的事情吧。 “你看看能否联系上伏恩·因特,既然都潜伏进去了,那就浅浅合作一下吧。” 晏尘趴在瞭望台上,两只手搭着栏杆,下巴放到手上,歪着脑袋看远方,远处和一年前没有什么不同,漆黑的天空点缀着几颗肉眼可见的行星,他甚至能分清楚哪一颗星星是他曾经到达过的地方。 灰白色沙土构成的大地和天空接轨,只是他幼时曾无数幻想过的在月亮上看地球的场景。 灰白、暗沉、看不到希望的色彩,天地之间空余他一人,行走在黑白的地带。 他幼时常做这样的梦,起初还会被吓醒,揣着一汪眼泪去寻找安慰,只是豪华的别墅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所以他明白了——永远不会有人关心他。 父母关心的是钱,是利益,是世家贵族与生不俱来却一定要拥有的气度和礼仪,是他这个摆设有没有做好自己的本分,有没有让他们有炫耀的资本。 晏尘死死盯着远方的一道线,和“海天一线”一样,压抑迷茫,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所以后来他愈发频繁梦到这样的场景,只是那时他也不会再哭泣了,直到末日的降临,末日啊……让他几乎彻底遗忘自己是谁。 他先前说过记忆搜寻他只对两个人施展过,第二个人就是k3071,第一个他不记得了,他似乎是在某个时间点救下了某个十分难缠的家伙,为了搞清楚他的身份,对他采用了记忆搜寻。 不过那个家伙最后也离开了他,而关于他的那段记忆也逐渐模糊,晏尘知道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但是他也并不想去探究。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那些只是过去,就好像大梦一场,醒来之后哪方才是幻象? 至少对于现在的晏尘来说,他分不清。 他站直了身子,右手骨节曲起,敲打着特制的栏杆,望着压抑的远方。 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楚——他无法回家。 不仅仅是因为“网”的戏弄,更是因为他的不舍,人一旦产生了感情就很难割舍掉现有的一切,甚至不论这感情是好是坏。 就像恋爱脑热脸贴冷屁股,无论别人怎么劝,他都听不进去,他不仅仅是无法割舍掉这个人本身,更无法割舍掉这样的感情。 晏尘到现在才明白,无意识的克里斯汀为什么会竭尽全力的阻挠他和兰斯洛特产生感情,因为一旦有了羁绊和牵挂,所有的目的都会变得不纯洁起来。 所有的决定都会愈发困难,就像如今。 他也不想回家了,反正也没有人在乎他,小队只会在乎他的功绩,他自始至终都是孤独一人行走在这无边天地。 【哎呀,我怎么感觉你忽然之间变得那么伤感?】 晏尘原本还沉浸在浓浓的哲学氛围之中,克里斯汀突如其来的话语瞬间打破了此刻刚刚才营造好的氛围。 晏尘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身边玻璃破碎的声音,他板着个脸,答:“因为就是变得很伤感啊。” 克里斯汀沉默,半晌后小心翼翼开口:【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你知道就好。” 【那……那你继续?】 晏尘伸出一只手捂住脸:“不用,已经打破了。” 克里斯汀小心翼翼地撇嘴,突然从系统空间内弹出,飘在晏尘的面前。 他扭扭捏捏道:“没什么可伤感的……嗯,我们这不是都在吗?” 晏尘轻笑:“你怎么知道我为什么伤感?” 克里斯汀摇头,但是他的表情显得很真挚:“不知道,但是别难过啊,打完仗就可以回家了。” 即使晏尘根本看不清他的五官,却也能从他的语调和像极了塑料玩具的脸上看清楚笨拙的安慰和无措。 回家? 晏尘表情一滞,克里斯汀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于是就开始迅速找办法补救。 “我不是说那个家……嗯,啊……”克里斯汀急得满头大汗,在空中到处转圈圈,他仍旧没有找到正确的表述方式,但是一边的晏尘看到他的动作却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他伸手随便一抓就将克里斯汀抓在了手中,他摊开手掌放到面前,然后将克里斯汀举起来,就这样和他四目相对,“谢谢,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还想家吗?我说你真正的家。”克里斯汀趁有楼梯就赶紧下来。 晏尘摇头:“这里才有人关心我,这里才是我的家。” 第297章 “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 克里斯汀长舒一口气,不管怎么说,emo的情绪已经被解决了,这样最好。 “嗯,给我看看数据吧,如果合适的话在两三天之内开战,将主战场的事情解决,然后就能回联盟了。” 晏尘将他放到栏杆上,双手撑着栏杆,站的笔直,就连克里斯汀都感受到了他心中燃起的斗志。 他只一味地点头:“好啊。” 而在克里斯汀将数据发送给晏尘的时候,晏尘却没有第一时间认真将注意力集中在数据上,他反而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就是关于那张空白角色卡的事情。 “你真的不想试试吗?我有点好奇。”晏尘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和这个身份的原主人见个面的。 虽然说不是同一具身体,但是在世俗意义上说,他们两个实际上是一个人嘛,这种我跟我交朋友的诡异感觉太新奇了。 克里斯汀挠了挠头,其实他还是感觉做数据比较爽,至少围观别人的时候不会在第一时间被发现,虽然不能看到什么未成年人禁止观看的事情……嗯。 “有机会的话可以试试。”克里斯汀斟酌了片刻,选出了自己觉得最不容易出错的一个答案。 谁料到晏尘第一时间就起了心思,将空间内的那张卡片怼到了克里斯汀的身上:“试试咯,待会儿还能变回来。” 克里斯汀:“我总有一种被你胁迫的感觉。” 他伸出细小的胳膊接住了那张卡片,然后“咻”地一下带着卡片一起消失在原地,转切心理路程链接告诉晏尘:【等我去研究一下吧】 晏尘完全没有意见,刚好他现在得抽时间来研究一下这些数据——敌方的坐标还有一些切入点,他虽然不会打仗,但是起码也学了这么久,克里斯汀也只会一点儿。 虽然只有两个废物,不是三个,但应该也能顶上点用处。 就在克里斯汀独自研究柯洛多的角色卡的时候,晏尘仍然站在瞭望台上发呆,这会儿也没有人来打断他的思绪,在他潜意识注意不到的地方,精神丝已经逐渐冒出并向天空延展。 当克里斯汀再次打开外部链接,凭准备告知晏尘好消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他甚至不用猜,就只看到这些精神丝,就知道这家伙又在胡思乱想,老实说他也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晏尘这般多愁善感。 【喂,回神了】 晏尘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你搞完了?” 【搞完了,大概就是这个躯体可以长久使用,不过该没有精神力还是没有精神力,并不会因为换了一具身体,我就突然变得有精神力了】 “听起来真不是个好消息。”晏尘重新趴回栏杆上,看着远方,他闭嘴不再说话,但却感到身后有个人在拍他的肩膀。 晏尘皱着眉,他刚刚和系统说话应该没有被听到吧,他回头,眼前闯入了一个雄虫的脸——金发碧眼,卷翘的短发蓬松像极了小蛋糕,晏尘有那么一瞬间幻视309。 “socool,我第一次长这样。”克里斯汀似乎对自己的身体还挺满意的,左右看了看,身后浅金色的尾勾晃了晃,他碧蓝色的眼睛里冒星星,“哇塞,这个颜色好酷!” 晏尘脑袋有一瞬间的宕机,大概过了一段时间他才反应过来,这是那个角色卡的人物,当初为了蒙骗丘奇编造的角色——柯洛多。 “不错。” 晏尘重新将视线放回天边,语气有些欠揍,又有些幸灾乐祸,他眯起眼睛道:“你来的真不巧,但凡你早那么几天,我都可以让你吃到饱再来。” 在此之前完全没有考虑过吃饭这件事情的克里斯汀:“……” 所以他之前为什么死都不肯进这个身体呢? 难道是因为留恋在电子牢笼中被囚禁的感觉,或者是沉浸在与数据流赛跑的快感中吗? “没关系,打完了仗你再请我,反正钱也有我的一份。” 克里斯汀瞬间调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已经完全无所谓了,胜利就在眼前。 晏尘将肩头的手拍掉,但与此他同时又想起来另一个问题,连忙转过身仔细看了一眼他的尾勾,一拍脑袋满脸震惊:“你怎么变成雄虫了?” “你在说什么屁话?我本来就是雄虫啊!”克里斯汀脸都皱成一团,原本安安静静倒是有个天使的样子,现在只剩傻蛋的样子了。 他双手环抱住自己,做出一脸防御的状态。 晏尘此刻又顿感不对劲,他明明记得角色卡上是没有画尾勾的,而且当初他们欺骗丘奇时编造的谎言是“柯洛多是个雌虫”,现在怎么雌虫变雄虫了。 “不对呀,这个角色原本是雌虫啊。”晏尘催促着克里斯汀将角色卡重新拿出来检查,但是无论看几遍角色卡上显示的都是有尾勾的版本。 “大概因为我本来就是个雄虫,哎呀,那也无所谓了,换个名字不就好了,反正人物是假的。” 相对于晏尘的纠结,克里斯汀倒显得坦然很多,反正都已经决定换个身份生活,这样一来,他不仅可以在虫族继续待,待烦了,还可以沿着网跑到别的世界去。 多好啊。 晏尘原本还挺着急的,但是一听人家自己都不着急了,那他着急什么呢,于是便也放下心来继续发呆。 克里斯汀也没有跟他多说什么,丘奇身受重伤在怀特家族里接受研究,除此之外也没有人认识他,柯洛多的身份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收入囊中。 “你好好做计划,我先去溜达两圈。”克里斯汀只是简单嘱咐了他几句,就果断离开了瞭望台,只留下晏尘一人在上面边看风景边深度思考人生的意义。 但是晏尘实际上并没有一直在思考一些虚无的东西,他现在想的更多的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迅速解决反叛军然后回家和老婆相亲相爱”。 比起人生的意义来说,这个问题要重要得多。 “叮——” 是光脑消息的提示音,晏尘慢吞吞地打开光脑,打开的时候他还在想——还是手机方便,虽然光脑确实能够仅限一人观看面前的大屏幕,但是他还是有一股浓厚的羞耻感——即使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就算别人看不到他的屏幕。 一条非常有意思的来信,来自潜伏在反叛军中的卧底——伏恩·因特。 【三日之后,皮尔逊会带领边境的反叛军发起最后一轮冲击,很抱歉,我接触不到最核心的信息。 (ps:这些是部署点位:γ-pdusadiafurdakin、β-istrusadier、γ-sirdeinsychisb)】 晏尘回答:【没事,这些已经够了,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会自行安排的,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好自己】 对方很快就给了回应:【烂命一条,没关系】 晏尘皱了皱眉,他还是不喜欢这样的回答,原本想发长条的语音去说道,但是对方一来不会有时间去听,二来……在反叛军中待了这么久,应该也很压抑。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最为温和的方式:【并不是这样,即使胜利之后联盟还是需要你,警署也需要你】 对方这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反复横跳“对方正在输入中”,最后晏尘只获得了一个流泪的表情包,和最后附赠的一句话—— 【警长和我说过一样的话,如果我能活着回去,我想和您见一面,可以吗?】 晏尘的答案是:【庆典上会相见】 一句话六个字,伏恩·因特只看到了两个“庆典”。 是啊,胜利之后会有庆典,会有游街,会有亿万民众为其欢呼雀跃,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等到胜利那刻的到来。 他在这个地方如履薄冰。 伏恩将自己光脑上的id卡拔下来,用手掰断、碾碎,然后扔进沙土地里和沙子混成一堆,他走进自己的宿舍里,来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伸出手放在自己的侧脸上,这是一块斑驳的灼伤的痕迹,被火烧到毁容,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反叛军的虫有一部分见过他的脸,想要混入其中就必须找一个合理的身份,所以他亲自毁了自己的容貌,又将自己身上划得遍体鳞伤,最后成功混入反叛军内部。 这当然不是轻易就得来的,毕竟反叛军的传统就是互食和野蛮的斗争,伏恩为了打入内部,手上也沾了不少反叛军的鲜血。 这里的领导不会因为同伴的死亡而生气,只要不是领导阶级,死几个都没问题,只能是寂寞的生命中增添的一点乐趣。 伏恩很聪明,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点,随后便利用这一点。 他在卫生间里待了许久,久到他的室友有些闹脾气,一巴掌拍在了门上,高声咒骂:“虫屎!怎么还不出来?” 伏恩瞬间回过神来,转身猛的拉开门,那只雄虫一下扑倒在他的身上,伏恩没有让开,也没有后退,就用阴鸷的眼神盯着他。 那只虫有些退却,但还是大着胆子顶了一句:“快点收拾东西,今晚就要出发了!” 伏恩一听这话,瞳孔紧缩:“什么今晚,不是三天后吗?” 那只虫这才露出了得意的眼神,语气嘲讽:“那看来你也不是很受宠,刚刚改的消息你没收到吗?” 伏恩的世界天崩地裂,他好像闯祸了,最关键的是他刚把id卡毁掉了,现在好像没有办法了。 伏恩摆出一个疑惑的眼神,将自己的光脑扔给他。 明明内心很是慌张,却还摆出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坏了,多谢你告诉我。” 说完他就狠狠撞了一下这只雄虫的肩膀,离开了这里。 那只雄虫面上满是气愤和不屑,但是同时盯着伏恩离去的背影,眼睛里逐渐染上贪婪和欲望的色彩。 他呢喃着:“得意什么?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撕了你,再吃掉。” 他走进厕所,将门关上。 而另一边的伏恩回到了集中营开始准备领取自己的东西,只是全程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从发放东西开始,再到突袭战场,大概需要五个小时,如果在联盟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抵达军区大概需要八个小时。 八个小时……而他报备的时间是三天,就算大公想到了出其不意,真的能把时间压缩到八个小时以内吗? 伏恩出了一身冷汗,手指都有些颤抖。 第298章 然而事实证明,晏尘真的可以。 他在得到伏恩的消息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拥有了三天的准备时间,而是“对方还要三天时间准备,也就是说如果现在出击就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招致胜”! 所以这落在脑回路清奇的晏尘眼里就是一个快速解决这场战争的好机会。 克里斯汀虽然有了自己的躯壳但是还是没有和晏尘断开链接,晏尘只是简单地询问了几下之后就迅速确定了现在的情况。 所以他当然也明白了反叛军现在的轨迹也很诡异,当然最奇怪的就是他们看起来貌似并不是在准备阶段。 反而更像是在准备迁徙或者在备战。 晏尘内心其实是相信伏恩·因特的话语,所以现在他就开始考虑是不是伏恩·因特的身份被发现了,但是他没办法和伏恩取得联系。 带入一下,如果他是伏恩,那么他肯定选择在联系完毕后迅速销毁。 所以现在能联系到伏恩的概率很小,不过只需要他的角色卡还亮着就不用担心死亡的问题。 当然,时间拖得越久他们就会越危险。 “砰——” 瞭望台的大门被大力推开,霍奇森左右张望了一下,迅速锁定晏尘的位置,连忙凑到他的面前。 “哥,你果然在这里!” 霍奇森明显是跑步过来的,他一手扶着门一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气息不稳道:“为什么发布了命令却不来呢?大家都在等你,侦查组传来消息,确实发现了反叛军的异动……呼……在六百里开外发现了他们的痕迹……” 晏尘看向他的方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并叮嘱他:“好的,你把气顺好了再说。” 他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背,在霍奇森止不住的点头中再次转身看向了远方。 所以如果不是伏恩因为身份暴露而导致他的消息有误,就是反叛军根本就没有给出一个特定的时间,大概率她也是临时知道这个消息。 否则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伏恩·因特传递了错误的消息却还没有死。 霍奇森整理了一下杂乱的军装,再次凑到他的面前,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哥,我们都准备好了,不过你确定要现在就出发吗?” “那当然,现在出发那叫出其不意,待会儿出发就是待宰的驴。” 晏尘一个干净利落地转身,路过霍奇森身边的时候一巴掌拍到了他的后脑勺上,然后顺着力度直接将他捞着走转了个圈下瞭望台。 “走吧,小屁孩,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霍奇森两颊鼓鼓、怒目圆睁,他现在可谓是敢怒不敢言。 虽然晏尘也没有比他大多少,但是心智和能力已经超过他不知道多少了,霍奇森心中已经主动将自己降级、顺利将自己归为小弟,至于以前在竞技台遭受过的磋磨……早就消失殆尽了。 霍奇森跟着晏尘一路来到了楼下,至于军队早就集结完毕,只等着晏尘带队出发。 他们一亮相,就收获了无数道视线,晏尘的习惯就是不多说,行兵打仗嘛,只需要做就行了。 他只是朝着最前方的飞行器走去,然后顶着一众视线进了飞行器,霍奇森紧跟在他的身后。 “中校。” 身后一只不知名的军虫朝着霍奇森行了个军礼,霍奇森朝他点头,后者满脸坚定,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某种信念一般,毅然决然地从外面关上了舱门。 晏尘走到驾驶座边,坐下。 他戴上头戴式头盔,将麦调节至嘴唇旁边,确保链接上每一架飞行器的通讯设备后才启动飞行器。 “出发。” 晏尘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只是淡淡地说了两个字,紧接着飞行器一架架接连而上,晏尘目光直视前方,将眼前一切荒芜和落寞收入眼底。 飞行器接连升至三千米左右的水平后,在保持此水平的基础上继续前进。 他驾驶飞行器行驶在最前方,副驾驶上坐着的是获得身体的克里斯汀,虽然他觉得没有必要,但还是用着实体跟了过来。 左右也不会因此就死亡,还不如多跟着来长长见识。 晏尘伸出右手再次调整麦的位置,摁下位于右侧太阳穴处的按钮后到:“侦查组汇报情况。” 耳机里先是传来一阵电流的滋滋声,随后是乔治十分清晰的声音,带着些少年感的清脆嗓音:“未发现反叛军的踪迹。” 晏尘将手放下来,没有多问,克里斯汀倒是十分放心地在四周乱转。 时不时凑到舱门边,透过舱门上的小玻璃窗看外面的云。 荒星就是这一点不好,没有生命的痕迹,再加上几乎所有的虫都将战争和冲动定在这一道航线的荒废星球上,这里就显得更加荒芜了。 不过这次带来的虫的数量足够多,地面作战和空中作战也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更多的是在宇宙真空状态中牵制、对抗。 不过晏尘主要负责地面部分。 在这个太空探索尚且有限的时代,主帅很少会主动进行太空作战,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流落荒星、惨死他乡的下场。 晏尘当然也不会考虑宇宙作战,真空中的信号波不稳定,皮尔逊和主帅也不会过去,大部分兵力还是集中在荒星地表和空气层。 只是这里的空气层很奇怪,不是白云笼罩,而是由一层看不见的透明介质组成的,虽然是荒星但是却拥有重力层。 起初晏尘还以为是因为这是小说的世界不需要讲究逻辑和科学,但是在他从“网”哪里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他就迅速打破了自己对所谓的“科学”的信任。 人类所研究的东西,也只是根据常理和所谓的“事实”推理出来,再经过反复证实所得到的,没有谁能信誓旦旦地说在银河系之外的其他生命体生存的星系里也能成立。 所以从未见过的和听起来反常理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假的,毕竟在此之前,如果有人在他的面前说:一颗星球能够在没有臭氧层的包裹之下形成空气层并且可以直观看到周围的星体。 晏尘会觉得这家伙是傻逼。 但是现在的他不一样了,只能说这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虽然只有他一个,但是他的内心永远都是人类。 他进步了就是人类进步了,阿门。 晏尘的眼睛紧紧盯着地面,不断搜寻反叛军的痕迹,这次他们是直接按照最近的路线直线前进,根本没有绕路,完完全全将进攻写在了脸上,至于那些反叛军能不能发现,那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了。 他给过机会不是吗? 皮尔逊也在战场,他要是发现了,他就直接和反叛军对起来,如果没发现,那就直接按照克里斯汀给的地图杀到反叛军的根据地,在此之前直接将根据地占领,到时候就是围剿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晏尘心情大好,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启唇:“克里斯汀,查看一下反叛军的进度,看不见皮尔逊就去看伏恩·因特。” 克里斯汀手里捏着个果子沉默不语。 这个世界还是让晏尘过得太舒服了一点。 原世界线内的伏恩·因特死于议会之后的警署动乱,甚至在胥坛之前,所以他对任务并没有什么参照的价值。 虽然晏尘没有解锁过多关于他的内容,但也因为这一点,他的行踪也是可以随意打探的。 皮尔逊的当然查不到,毕竟是此版本的反派,但是伏恩·因特就不一样了,阴差阳错倒给晏尘创造了极好的条件。 他十分沉默地站起身来,走到驾驶舱的舱门处将仓门锁好,避免在休息室内的军虫误入,然后回到座位上一言不发地开启了共享屏幕。 画面里的伏恩还在飞行器内,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晏尘十分敏锐地发现了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晏尘大概能猜到,伏恩·因特在害怕因为自己传错了消息而导致晏尘决策失误或者联盟落败。 “呵。” 晏尘轻笑,伏恩和他也只有几面之缘,看来还是不太了解他。 准备不需要做多少,但是执行力足够,烂命一条直接干,这就是晏尘的信条。 晏尘重新将视线放回眼前的风景上,观察、排查、确认的工作全权交给克里斯汀,对方现在就是个真正的人机——人(虫)脑加上机器的配置,更高效率的处理对比工作。 “总结出来直接发位点给我。” 晏尘说完这句话之后,全心全意投入到驾驶中去,而克里斯汀十分自然地放空了脑袋,双手捏着光屏放松。 他的眼睛冒出白光,化成两个刺眼的光源,大脑伸出精神丝刺入他手中的光屏与之相接。 透明的小团子在此出现在空中,身体成为了机器,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克里斯汀重新变成小光团钻入系统空间内,用空间内的科技对此进行对比研究。 所有的数据都显示在柯洛多身体握着的光屏上,数据链条飞速闪过,数据链条下是不断变化的光屏和地图的叠加态。 空间内无数个光屏上所有的内容全部叠加到这个光屏上,原本各自清晰的数据放在一起倒显得十分的杂乱。 但是克里斯汀并不这样觉得,长久以来,他已经完全适应了机器的思考方式,此时此刻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特别是现在。 机器高速运转,几乎是以肉眼无法捕捉残影的速度运转,范围覆盖整个边境,从这个荒星位点延申一光年的距离,在此范围内搜索反叛军的踪迹。 【伏恩·因特给的位点没什么问题,γ-pdusadiafurdakin和β-istrusadier都是真的,这两个星球附近的星域都有反叛军的痕迹,但是γ-sirdeinsychisb就没有】 克里斯汀做了大量的资料对比后得出的结论就这样顺利地进入了晏尘的大脑之中,他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将视线分给克里斯汀。 “地点标注,计算行动轨迹,投影到飞行器的公共屏。” 【好的】 克里斯汀应下,随后将运动轨迹模型和速度、方向、预测、伏恩·因特实时位置结合,最终形成了一个动态轨迹。 他将这个轨迹投入公共屏幕,随后没有着急回到身体里,而是将伏恩的画面放大,联系上系统空间内的声响仔细聆听。 晏尘扶了扶麦,按下按钮:“看公共屏幕,按照行动轨迹分配,原定九组,前四组宇宙作战,一组二组从γ-pdusadiadakin的两侧包围,三组四组从β-istrusadier的两侧包围。” “并行搜索反叛军的痕迹,利用跃迁点分散搜索。” “现在升空进入宇宙。” “五组六祖升空作战,上升至八千米水平高度,跟随侦查组。” “七组八组地面作战,跟随我,贴地将至一千米,九组维持原水平高度,从西南侧绕后,霍奇森带队。” 晏尘松开手,开始操作飞行器缓慢俯冲下降,他的耳麦里传来各组的声音—— “一组收到。” “二组收到。” …… “九组收到!” 霍奇森的声音并不是从耳麦中传来的,他直接站在了驾驶舱门前大喊一声,然后在其他军虫的帮助下,在飞行器高度接近两千米的时候直接打开舱门跳下飞行器。 蜻蜓一族的速度不低于高速飞行的飞行器,他们甚至能和飞行器达到行对平稳的状态。 晏尘的精神力包绕着整个带队的驾驶区域,他当然注意到了霍奇森的动作,下意识降低了速度:“九组领头降速,准备接应。” “九组收到。” 一架银白色并不起眼的飞行器脱离队伍,迅速下行至一千米的高度,舱门和窗户在稳定飞行时打开,准备接应霍奇森。 一千米的高度不会造成翅膀冻伤,晏尘十分放心地重新加速,略微升空至一千五左右的水平。 他扫了一眼屏幕上的红色点位的距离,按照地面作战模式,大约还需要再行驶二十分钟。 他这时候才有空扭头去查看克里斯汀的状态,只是这一眼看得他san值差点掉光。 克里斯汀的身体散发出无数半透明的荧光蓝色精神丝插入光屏内,眼睛和口鼻都是纯白色还发着光,昂着头像极了恐怖游戏里的npc。 他手上的屏幕也因为叠加的元素过多,显得有些像雪花屏。 晏尘差点握不住操纵杆。 他的语气有些颤抖:“你在……玩什么?” 第299章 克里斯汀似乎是才注意到他的状况,十分开心地从空间内钻出来重新回到身体里。 那些精神丝还没有断开,眼里的光仍在闪烁,克里斯汀就这样操作着原本仰头的身体传向了晏尘。 他甚至扯出了一个笑脸:“我发现这样工作效率更高啊!” 晏尘:“……” 他已经被吓到失语了,双手失去力气差点出现空中交通事故,还好他的肌肉记忆还在,在飞行器降速装上前者之前重新恢复了原本的速度继续行驶。 他睁着眼睛盯着眼前的一切长舒一口气,然后握紧了操纵杆向后拉,固定住现在的行驶速度,然后一脸复杂地看着眼前不断闪过却又分不清的黑幕和灰土地。 “你……开心就好,只是别在别的虫面前这样做。” 晏尘还是没忍住闭上眼睛,他近乎哽咽出声:“我怕还没开始打仗他们就被你吓死了。” 克里斯汀点了点头,然后将头转回去然后低下,盯着那个雪花屏。 晏尘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迟疑道:“你真的能看明白?” 克里斯汀“嗯”了一声:“能,主要是这具身体也是数据化的,我的cpu和电子屏相连,数据其实完全传入我的处理中心。” 晏尘:“……”好吧,超新虫族的构造他们不懂。 他重新将视线聚集在挡风玻璃上,另一块电子屏内现实的是不同小组的语音转入情况。 为了方便信息的统一摄取,所有的汇报消息基本上都采用语音转文字投屏。 晏尘甚至开了点挂,让克里斯汀直接将信息呈现在他的视野中心,一闪而过即可。 现在暂时没出什么事情,但是同时也没有遇到反叛军,各组的汇报都是“顺利”、“无异常”。 就算这样晏尘也不敢放松。 他的心脏读懂了时间的流逝,随着时间而不断大力地收缩、舒张、再跳动。 伏恩·因特也是这样的感觉,他感觉他要成为一整个心脏,收缩再收缩,直至整只虫被挤压、炸裂、鲜血飘散在天空和天地融为一体。 这样的感觉随着时间轴和空间轴的延申变得愈发严重,他和反叛军的根据地之间的距离越远,这样的感觉就越强烈。 心脏的高度挤压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每一次的跳动迸出的不只是血液,更是他的理智、他的汗水和他对身体的控制。 他只能借口吃坏了东西,被迫咽下其他的反叛军们好心给他送来的同族的尸体然后装作感谢的样子去应对这些充满了虚情假意的关心,这些让他分外恶心。 伏恩将自己缩在角落里,接口身体不舒服掩盖面色的异样。 他双手抱住膝盖,将脸埋在膝盖里,闭上眼睛试图忘记这一切。 id卡毁了,他现在虫在飞行器上,他绝对不能暴露身份,否则所有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可是到了这种时候,要是真的到了危急关头,他只能选择帮助联盟。 按照警长的说法,率先保住大公的性命。 在伏恩的潜意识里,他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现在的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他的真实面目。 暗自下定决心后他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至于其他的事情……车到山前必有路。 伏恩不知道晏尘的情况,但是晏尘十分明确地知道伏恩的一举一动,他身边的克里斯汀时时刻刻在注意着伏恩的一举一动。 他自然也能看清楚伏恩的脸色。 克里斯汀叹了口气,瞪着一双灯泡似的移动光源·眼睛看向晏尘:“他似乎很紧张,会不会坏事?” 晏尘眼睛都不眨一下:“不会,他会伪装好自己的,另外,你要是没办法联系到他就不要在这里说这样冷漠的话。” 他时刻注意着面前两个屏幕上显示的动向,争取在第一时间内掌握所有的动向。 克里斯汀的表情似乎有些无语,但是那双移动光源似的眼睛也看不出有没有翻白眼。 他有些委屈道:“我这是冷漠的话吗?明明就是基于事实分析好不好。” 晏尘抽空扫了他一眼,最后发现自己无论如何还是有些惧怕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克里斯汀,他最后硬生生地将眼睛转回去:“嗯,没说你,好好干活。” 克里斯汀撇嘴,但是也没有和他争论,只是继续分析着数据。 “两边都有,不用慌,γ-pdusadiafurdakin和β-istrusadier的周围星域出现反叛军的痕迹,他们已经打起来了,空中作战要落后一些,预计五分钟会碰上……你要迫降吗?” 他这次记住了,没有在第一时间转头去看晏尘,而是牢牢关注自己的数据,晏尘只思索了一瞬间就十分果断地点头,然后按下按钮。 “七组八组跟随,做好战斗准备,驾驶员迫降后升空配合高空作战。” “八组收到。” “七组收到!” 晏尘并未继续操作,而是在克里斯汀处理完残留的痕迹后,叫来了这架飞行器上另外一个驾驶员——莫·图纳德,他切换自动驾驶后将驾驶位交给他。 晏尘一字未言,只是在对方朝他行军礼的时候端正回了一个,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穿着最端正的军装,因为晏尘坚持己见——要打漂亮的仗,当然也要穿得漂亮。 在舒适和方便的基础上追逐漂亮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取下耳麦,将它交给了图纳德:“现在你暂代主帅了,伤不要紧吧?” 图纳德表情十分平静地接过耳麦,将它戴在头上,扯出一抹笑:“这点小伤……还有两分钟。” 他的眼神戏谑,晏尘最后也没忍住勾起唇角,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来到了大开的舱门前,果断跳了下去。 这场面算不上多恢弘,与其说壮观不如说吓人——天空和下饺子一样,一群人一个接一个往下跳,等到他们接近地面的时候才放出翅膀,在空中保持滑翔状态或者直接采用降落伞。 不过不会飞的种族采用降落伞时往往是落在最后面的那一批,距离真正的开战点要远一些。 不会飞的种族往往在地面作战方面会更加擅长,这一点对于在边境航线里待了一年半的晏尘来说十分熟悉。 他在半空中坠落,大约降至三百米时才打开了翅膀从空中俯冲落地,在他的脚尖触及到地面的那一秒,他的精神力就在地面上延展开来。 克里斯汀实施汇报:【他们似乎停住了,要准备驻扎地,直接上还是?】 晏尘从腰间掏出通讯器,控制他们暂时按兵不动,侦查组和九组一起去了反叛军的基地。 他看着眼前的方向,将通讯器放到唇边:“布鲁克带队前往探查,二级侦察兵跟上,其他虫按兵不动等我命令。” “是。” 话音刚落,原本准备降落地面的虫迅速改变飞行方向,一个个从晏尘的头顶掠过,地面上也有异动。 侦查组大多数选择的是小型高速低噪音飞行的种族和在地下生活的种族,代表性的就有千足和小型蜂类。 他的头发被军虫们带起的风吹起,在空中试图描摹风的形状,晏尘只是淡淡地望向远方,然后下了休整的命令。 【不是说出其不意吗?】 克里斯汀还是不理解他的举动,既然要打仗那就早点打仗呗,不知道拖得越久就越危险吗? 晏尘却道:【不着急,现在的任务进度和剧情进度分别是90%和95%对吧?】 【对】 克里斯汀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种关头提起任务,但还是十分负责任地为他讲解:【这场战争打赢之后,不出意外就会满】 【不,不会,还差一点】 晏尘目光灼灼,似乎要突破时间的限制和在几百里外的皮尔逊对视。 他道:【只要剧情还没有全部解锁,那么“网”就会有可乘之机,所以在开战之前,我要把这两个其中之一刷满,还记得我上次的猜测吗?】 【拐卖?还是邪教?】 克里斯汀挠头。 晏尘嗤笑一声,最后低下头将视线放在锃亮的黑色军靴上,他看着蓝白色的军装,还是没忍住叹气:“唉,亏他们还知道要换个颜色,再黑白灰我就要吐了。” 他重新抬头,看向高空中不断闪烁的橙红色的火光,拿起通讯器让那些军虫警戒、隐藏、做好作战准备守株待兔。 【克里斯汀,大概十分钟他们就会找过来,我要在十分钟之内把剩下的百分之五的剧情解锁】 克里斯汀嘴角抽了抽,不是说他不愿意相信晏尘,但是他的能力虽强但也不必要说这种大话,真的是没有一点必要。 他没有说话,打击别人的自信就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但是晏尘却无论有没有听到回应,总之就是认定了这件事情,在心里自言自语。 【我曾经生活的地方,也有邪教和某种组织肆虐,起初我只认为是那群家伙蠢得可怕,后面我逐渐明白了。 看待那群人不能将他们看作个体,应该是整体,信徒和主教,反叛军是信徒,皮尔逊就是主教,是宣传者,而k3071就是创造者,就是“神明”。 如果将虫族这样一个巨大的种族用人类来代替,那么就很容易能解释反叛军的疯狂行为了。 无论是人还是虫都是情绪动物、群体动物,而狂热的群体就注定低智,个体如细胞,在组成新群体的瞬间就产生了巨大的化学反应形成了新的群体形态。 群体是非理性的,只要个体丧失人意识人格后,他就会对让他失去意识人格的家伙唯命是从。 大脑在被麻痹后,意识、个人意识、分辨力和判断力荡然无存,个体会在文明的阶梯上倒退,个体行为可以和本人的意愿完全相反。 无视生命甚至丢掉本身对于失去生命的恐惧和谨慎,将死亡神化为对团体的奉献。 当个体利益与集体利益相冲突的时候,他们甚至会违背生物的本性牺牲自己并且无怨无悔。 邪教的传播和某种组织的洗脑极为类似。 大概就是基于欲望之上设立三个步骤——断言、重复、隔绝独立。 寻找合适的目标,他们都是受到过创伤或者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过问题的家伙,或许是疾病、玄学、运气困扰,或者是空有野心但是能力不足…… 他们或许是罪犯、普通人、白领,或许是官员、贫民、乞丐,只要一点——欲望】 晏尘看着远方沉默不语,但是脑海里的信息已经多到爆炸,克里斯汀被他这番言论整的有些迷糊。 一时间,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但是当他把这几句话咬文嚼字年了好几遍之后才大概明白了晏尘的意思。 ——基于欲望和渴求的家伙,最容易在群体中寻找所谓的认同感,然后深陷在群体之中无法自拔,最后变成唯命是从的伥鬼和奴隶。 【可是你只是在剖析传播的根本,这对于剧情推动没有任何作用】 晏尘当然知道,可是任何结论的得出都要有推理的过程,他当然也不会例外,结论很简单,只有几只虫的名字。 可是晏尘才不愿意相信“网”的游戏规则就是找出名字那么简单。 思维是最自由最不受控的物质,宇宙中的一切物质都有思维,即使它只是一颗石头或者一粒尘埃。 【这是思维的方式,至于洗脑的过程……虽然听起来有些离谱,但是这样简单、说出来甚至会令人发笑的方法可以直接让一个温顺的人变成魔鬼】 第300章 【你不是很好奇吗? 断言、重复、隔绝独立,三个基本条件实际上反叛军天然就满足地域独立的条件。 他们被驱逐,当然也想回家,所以这就是个天然的孵化皿、培养皿,巨大而狰狞的丑陋思想从这里诞生。 他们一起生活一起吃过饭、吐过黑水、分享过内心最黑暗的一部分,失去过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也曾经受过鞭刑的折磨仪式和痛苦的洗涤。 所以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就形成了依赖——除了这个集体,他们无家可归,没有其他的生物,联盟也不会接纳他们。 所以k3071知道这个群体的存在时,她欣喜若狂高呼报应不爽,最后隐藏起狰狞的面容开始扮演神明。 她独自行走在其中许久,却始终都在借他人之手,一代代的被利用者,从最初记不清面容的家伙到前任议长再到皮尔逊。 所有人都是她的工具。 她在这样一个集体中肆虐,将他们变成蛊虫的厮杀场所。 起初,给出一个简洁的断言,它不需要多么复杂、多么具有事实依据,相反,它越简洁越诡异越好,荒诞不经或者毫无依据。 越简洁就越具有权威性。 然后重复这一断言,措辞不变,完美的重复机器,将它刻进无意识深层区域。 打个比方,在人类的语言学习中,让走入职场十几年后再未接触过英语的的人想起一个a开头的单词永远都是abandon。 即使从小未接触英语的家伙也知道“iloveyou”是什么意思,广告和朋友家人的诉说一次次的重复,让它深深刻入大脑。 毫不相互沟通和促进的群体是愚蠢的,k3071只需要把这些家伙之间的联系断掉,分组,每个人只能够和上级交流,形成金字塔的结构。 在这里,他们只需要学会什么是“集体”,什么是“服从”就好了。 群体意识代替个人意识,在数量足够多的群体中,让和你相似的人去接触你、触动你的心神,然后敲开你的心门、掌控你的思想。 情绪是会传染的,就想在漆黑的夜里,只要有一个人尖叫,那剩下的人也会感受到无缘由的恐惧,然后就是骚乱和此起彼伏的尖叫、慌不择路的逃跑。 这一切都基于欲望来实现,只是只要重复的岁月够长,个人的欲望就会被集体的欲望覆盖。 个人完全沦为集体的奴隶,懦夫变成英雄、胆小鬼变成杀人犯,一切皆有可能。 再加上……这可不止百年或者一代,那么出生的二代孩子呢? 掌控他们会更加的容易】 晏尘的精神丝感受到了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是伏恩·因特和皮尔逊的气息。 他的思维被打断,但是也算勉强叙述完整。 “他们快到了。” 晏尘喃喃自语,克里斯汀完全沉浸在他刚才的那番言论之中无法自拔,他的脑子被强行开了个洞,被迫灌进去的知识挤兑掉了原本的水分。 他感觉到脑子有些拔干,可能是因为现在有些干燥导致运转不过来了。 不过他在听到晏尘的话的时候更有下意识的反应,他睁着眼睛道:【那咋了,你说的谁?】 晏尘蹲下来将手掌放在地面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活跃的精神力,他道:“皮尔逊啊,还有谁?” 克里斯汀恍然大悟,从“梦”中惊醒,他连忙皱起了眉头:【那你还不快准备?】 “三分钟到达我的攻击范围内,还剩下一点时间,你还是可以相信一下我,我争取在这个时间内解开最后百分之五的剧情。” 晏尘蹙眉,面色上完全看不出焦急,更多的是因为想不起来刚刚讲了什么而苦恼。 他想了想,在克里斯汀不断的催促声和尖叫声中回想起了差点被他遗忘的内容。 他咬着下唇,眼睛紧紧地盯着反叛军在三分钟内会出现的地方,心底的话也没有断绝。 【你知道吗,其实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情,关于已死之虫在整个阴谋中起到的作用】 克里斯汀一边听着系统空间内部光屏传来的尖锐警报声一边催促晏尘:【你小心!打完了再说不行吗?】 克里斯汀的视线之中,整个联盟的军虫都十分沉寂,从远方来看,根本意识不到前方这样平和的沙土地里会有军队的痕迹。 但是这也并不代表着晏尘的伪装就很好,他只是穿着深蓝色的军装蹲在地上,在宇宙黑幕的映衬下像极了一块石头而已! 只要眼睛没瞎,走进了就能看清楚! 但是晏尘丝毫不慌张,他与地面相贴的手掌合起来,将手翻转过来掌心朝上摊开,手心里是一小撮沙土。 他面色平静地听着耳机内传来的报告声,在一声声的“警告”和“戒备”之中归然不动。 【如果早期联盟的内部大部分高层都是反叛军、不,k3071的信徒,那么他们针对贵族和世家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共和,但是是为了“共”,非“和”,他们要的从来都是绝对的掌控权和极端的族民】 【那么现在存活的虫也有的深陷其中,有的稍加利用,比如乔·彼得斯,比如格雷沙姆·卡特,铂尔曼是因为反对才被灭门吧?】 “上将,大概还有一里地!” 晏尘只当自己没有听见这句话,他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接近的反叛军会第一个发现他。 【所以参与了宣传和洗脑工作的不仅仅是某个虫,很可能涉及到了很多死去的虫,尤其是在虫族冲突最剧烈的时候,那些死于非命的,不仅仅是被针对的对象,还有可能是那些被洗脑后反过来施暴的虫】 “八百米!” 【还记得反叛军这个名字的由来吗?我并不知道这个组织内部是如何宣传自己的,但是你记得莫里森曾经带领联盟和反抗军也有一战吗? 我觉得这个事情也挺有趣的,你没发现时间线是重叠的吗?在反叛军最昌盛的那几年,世家贵族陨落的速度大大增加,在反叛军消失的年岁里,尤金·铂尔曼一直规矩行事,从未有出错,联盟看起来也十分祥和。 但是问题就在于铂尔曼和阿诺德联姻后,你敢说这件事情没有反叛军插手吗?就算不是他们直接出手,那也牵扯到了他们的成员,比如前任议长】 晏尘没有张口发布命令,甚至于他的重心都没有放到反叛军的身上,他只是看着远方被卷起的烟尘,听着耳机里不断传来的略加慌乱的报告声沉默不语。 【我说的没错吧?虫族从母虫消失后确实是安分了一段时间,但是母虫消失之后,他们很快就被k3071发现了,不对吗?】 “六百米!” “四百米!” 一声声不绝于耳,但是晏尘始终在等待着那个声音,那个属于他的……天籁之音。 【叮—— 剧情解锁度+5% 当前任务进度90%,剧情解锁度100%,达成成就“真相” 恭喜玩家·晏尘,请再接再厉!】 “哈……”晏尘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动了动发麻的腿,站起身来,将整个人暴露在反叛军的视线下——他抬起眼皮,直视天边迫降的飞行器,掏出通讯器,将他放到唇边。 “不用戒备,直接上。” 与此同时,他的藤蔓破土而出,迅速缠绕在那架飞行器上,将它猛地拽下来,他随手将通讯器一扔,展开翅膀跃至空中。 战争一触即发。 森亚格诺现在也算不上安宁,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准确的信息传出来。 兰斯洛特在“窃取”到了反叛军的信息之后来到了他们虫去楼空的老巢里,这里只剩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和满地狼藉。 兰斯洛特并没有在地面上多做停留,只是在他打开了据点的地下室面对那一堆腐烂的臭肉之后,他的面色差到了极点。 这里不出意外就是反叛军的储存室——被清空了的粮仓。 那些腐烂的臭肉没必要留下来作为食物,他们随时随地都有愿意献身的信徒。 兰斯洛特关上门在外面转了几圈,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于是便直接离开了这里,在登上飞行器的时候,他第一时间联系了仍在森亚格诺的帕尔默,顺便将日暮川的上将召回。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信号似乎很差。 兰斯洛特猜到了大概是反叛军动了手脚,于是看着屏幕上的两个红色感叹号没有再强求,他果断驾驶飞行器抄近道离开日暮川。 他将克里斯汀交给他的贴片贴在右侧的太阳穴处,一瞬间,无数嘈杂的想法涌入他的大脑—— 【卧槽啊,这个血!!!溅到我的脸上了!好腥好腥!】 【我不干净了!】 【啊左边,丫的你还敢打我!右边右边,统统西内!】 兰斯洛特:“……” 虽然大概能猜到晏尘那边应该是在打仗,但是还是觉得很新奇。 毕竟他从前也没有这样深刻地了解过晏尘的内心,虽然能猜到他被脏东西溅到身上会十分不满甚至委屈……但是这个效果也太好笑了。 【你在打仗吗?】 对方原本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消失,晏尘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间,他的动作却没有暂停。 在下意识砍掉了冲上前来的一只反叛军的脑袋,甩掉手上随手捡的铁片后,他的藤蔓也学着甩掉了身上的血。 晏尘只是简单地看着地面的坑坑洼洼和里面逐渐被血液浸染而成团的泥土,他周身的藤蔓和精神丝肆虐,眼神锐利地扫视周围。 他的心却早就飘向了森亚格诺:【对啊,我是真的不想打,但是呢,不得不打】 【我这里也差不多就要开始了,我现在正在王辉敢,虽然我觉得没有必要,但是为了让你安心,所以我带上了这个贴片】 兰斯洛特的声音传来。 晏尘十分开心地道:【那我真是太荣幸了】 【但是我现在觉得可能有点吵】 晏尘:【……】 兰斯洛特又道:【不过我不打算关掉】 晏尘:【宝宝你不能一次性说完吗?真的很考验我的心脏啊】 他顺手用藤蔓绞杀一只反叛军,操控一根藤蔓从飞行器的残骸里挑出一块铁片握在手里。 枪和刀一起用才是最厉害的。 兰斯洛特看着路线,十分放松地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不相信我?】 【相信,但是我怕一个手抖枪就掉了】 “呵。” 兰斯洛特还没笑够,下一秒他的光脑就收到了视频通话的邀请。 第301章 他被这一番操作给震惊到了,主要是他也实在也没有想到晏尘会在这种时候给他打视频。 理智告诉兰斯洛特他得挂掉,但是他的心却并不像这样做。 明明这个视频毫无意义,但是兰斯洛特就是不想晏尘的希望落空,好像只要他不接电话,回头就能看到晏尘哭哭啼啼朝他抱怨的样子。 所以兰斯洛特最终还是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心,他按下了那个接通键,只是就在那一秒,他看见的是晏尘急急忙忙擦血的画面。 晏尘似乎也没想到兰斯洛特会真的接通,这本来就是他的一时兴起。 “你……不用担心,这是克里斯汀的虚拟屏幕。” 兰斯洛特轻笑:“我没担心。” 晏尘穿越虫海,手枪和刀配合着解决源源不断的反叛军,他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兰斯洛特的身上,只是有些迟疑地询问:“你问什么要接通?” 兰斯洛特皱眉:“你这是什么问题?” “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接通才是正常的。” 兰斯洛特闻言也只是煞有其事地点头,似乎很赞同这个说法,但是他说出口的话就没那么真诚了:“嗯,那你就当我脑子坏掉了。” 晏尘咬着下唇,没忍住勾起唇角,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地笑起来,满脸都是难以压制的喜悦。 他操纵着藤蔓解决围困身边军虫的反叛军,然后开心道:“好吧,那我就当你想我了。” “嗯,坚持自我。” 兰斯洛特见他游刃有余,便也十分放松地重新躺下,距离回到森亚格诺还有一段时间,不过他暂时连不到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在日暮川星系的原因。 “对了,让克里斯汀联系一下在森亚格诺的虫,顺便让除了帕尔默之外的虫回到森亚格诺准备作战,我的消息发不出去。” 晏尘右手提着刀,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血渍,然后眯起眼睛抬起左手给了远处的反叛军一枪,正中眉心。 他眉头微蹙,语气犹疑:“发不出去?你等除了日暮川星系之后再看看,先让克里斯汀给他们发消息。” 兰斯洛特点头:“行。” 一边还在空间内“打工”的克里斯汀听了这话,心里也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他早就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他,克里斯汀,不是牛马,也不是老板,他是为了一个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情而跑去求爷爷告奶奶最后求着当牛马还被拒绝的可怜虫。 他没有拒绝工作的权力,毕竟这是他给自己找的临时老板。 【知——道——啦——】 他闭上嘴,开始着手给在帕尔默等虫发消息,但是他一操作远程系统就发现了不对劲——他无法链接。 【坏了,我也没办法发了,系统显示运行错误,貌似是……嗯?我的源代码出现了问题,很多功能都不让我用了!】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立马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晏尘和兰斯洛特,心里链接成为了他们唯一的通讯工具。 就在刚刚,视频也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挂断了。 兰斯洛特和晏尘面面相觑,再加上克里斯汀焦急的喊话,晏尘几乎是瞬间猜到了原因——“网”在搞鬼。 原本他就是想着至少将其中一个数值拉满,这样的话对“网”也有一定的限制,但是现在好像完全没有作用…… 不,作用还是有的,至少祂没有直接在他的军队上做手脚。 之前克里斯汀也说过,“网”的存在很独特,祂不能直接插手即更改事情的走向,但是可以通过改变一些细微的元素导致事物的发展方向改变。 祂现在就是想切断通讯来切断兰斯洛特和日暮川、森亚格诺之间的联系,从而达到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 晏尘面色不好,杀敌的力气都大了很多,他冷声道:【宝宝你在哪?】 【刚刚出了日暮川的疆域,还是联系不上,看来只能等到我赶到森亚格诺之后再做决定了,临时准备……】 兰斯洛特的声音停住,晏尘连忙安慰道:【来得及,不用慌,相信我相信你自己】 兰斯洛特呼出一口气,走到驾驶座上,将自动模式关闭,切换成手动模式,他将速度调到最大,决定直接从陨石带穿过,争取走最短的路用最少的时间。 他听到晏尘安慰他的话,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晏尘在战场厮杀的身影,他轻笑,然后默默在心底回复。 【我当然相信,我只信当下,请你务必、一定要相信我】 晏尘听到他的话,大概也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所以他也只是温柔地应声,然后全身心地投入战场。 兰斯洛特也是一心放在了加速和路线障碍物规避上,摒弃了所有的杂念。 他们在此刻奔赴各自的战场。 伴随着晏尘对战场的熟悉程度加深,他对时间也渐渐失去了概念,只记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机器,不停的挥动着手中的刀枪和藤蔓,绞杀或斩断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反叛军。 鲜血飞溅,在天空中扬起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或溅射在他的脸上,或落在泥土里,只在此刻他梦中场景终于有了实景——那可以当做镜子照出倒影、血水汇聚成的水坑。 只是敌人却源源不断,每当他以为战争要结束的时候,另一批又接踵而来,就好像是无尽模式的植物大战僵尸,晏尘只想骂一句:该死的,为什么还有?! 他也感受不到疲惫,大概是一小时过去了,然后是两小时、三个小时,接着无限往后延期。 与此同时的兰斯洛特驾驶着飞行器同一个巨大的陨石擦肩而过,飞行器的右翼被撞毁,靠着仅剩的一个动力引擎继续行驶。 虽然这样做会导致飞行器直接报废,但是……谁在乎呢? 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在反叛军之前到达森亚格诺,提前的时间越多越好,时间越多,准备时机越充分,就能得到越好的结果。 全心全意的投入眼前的事业之中,心里的链接就仿佛断开了一样,不存在,等到晏尘想要呼唤一句兰斯洛特的时候,才发现根本等不到对方的回信。 兰斯洛特亦然。 只是双方都变得十分淡定,大概是因为通讯器失灵,早就给了他们提示,对于兰斯洛特来说,他知道有个家伙要破坏晏尘的任务,既然通讯器是它搞的鬼,这个心理联络想必也是。 系统那种玄之又玄的东西的通讯它也能够阻断,那么由系统创造出来的连接通路能切断也十分正常。 然而比起兰斯洛特这样的猜测,晏尘的想法更加直观也更加自信,他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已经开始苦中作乐了。 “瞧见了没?都开始针对心理通路了,这就说明我快赢了。” 晏尘一边冲入虫群之中救出一只联盟军虫,刀光剑影和四溅的炮火之中他突出重围,将那只军虫扔在原地,又去往另一个地方。 他脑海中的克里斯汀听到这个回话很想出声反驳,但是心里通路连着他这边一起切断了,他还是没办法和他交流。 克里斯汀只能留在空间内干着急。 不过晏尘似乎也知道这一点,也只是将克里斯汀当做空气一般喃喃自语:“真贱呐,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这么贱的东西,玩儿都玩儿了,还输不起。” 他指挥着七组八组的军虫注意安全,两三只一组组分散而立,同时接收着来自宇宙、空中的消息。 “一、二、三、四组统一报告,失去反叛军在太空之中的痕迹,申请检测,炮火暂停。” 晏尘按住耳麦,另一只手握着铁片,小拇指勾着枪的扳机圈,将手中的刀刃插入反叛军的胸口,道:“收到,注意戒备。” “收到。” 看来是反叛军提前一步逃走,或者在遛弯顺便来了个中场休息,但是这明显是大好的局势,晏尘也不打算放过他们。 虽然克里斯汀和他的心理通道没有办法用,但是可以干别的事情,比如说追踪和定位。 “克里斯汀,你将信号和地图直接投射到他们的飞行器上,不用回答我,我知道你听得到。” 克里斯汀没做回应,只是手上默默操作那转的飞快的光屏,将反叛军的信息投射到飞行器的电子光屏上。 地图上显示反叛军并未离开那两个星域,只是绕入恒星带,貌似在寻找什么打斗的契机。 克里斯汀大概能猜到一些不对劲,只是他现在也没办法直接告诉晏尘,并且……他貌似已经知道“网”在打什么主意了。 晏尘和兰斯洛特被切断开来,同其他星系的联系也断开,他一个人在边境上,但同时边境分割战场,宇宙、高空、地面,如果三方联系都断开,或者信息传入不实时,那么很有可能就会出现意外。 克里斯汀还在想办法将这件事情告诉晏尘,除去心灵通路之外,他也试过了其他的办法,他好像也不能说话了,见鬼! 然而“祸不单行”这句话也不只是说说而已,坏消息很快就传来了,是来自高空作战组的消息——一阵夹杂着电子滋滋声的焦急恐惧的求救声。 “五、六组报告!申请增援!申……滋滋……” 晏尘听到这个声音也没忍住皱眉,他按一下耳麦,在思考和说话的同时又要注意解决那些将他视作肉块的反叛军。 他道:“这里是晏尘·克里斯汀,请再说一遍。” “增……滋滋……增员……滋……啊!” 恐惧的声音断断续续,又夹杂着几声尖叫,仿佛是直面了世界上最恐惧的东西,从而发出了超脱极限的尖锐叫声,晏尘听了都觉得有些耳鸣眼花。 但是电流的滋滋声夹杂在其中又有了恐怖片的既视感,只不过那个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只留下了电流声。 “滋滋……滋……” 声音始终没有间断,晏尘也没有松开耳麦,并且他发现联系不上高空作战组,他仍旧心怀希望。 只是这个希望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耳麦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滋……好久不见呀。” 是皮尔逊。 所以现在的情况,大概率就是高空组已经全军覆灭……晏尘还没来得及感慨,另一个声音又传来。 “冕下!我们中计了,这是个吞噬场!我们被围剿了!” 晏尘简直觉得这就是个笑话,所以这些家伙为了对付他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皮尔逊也就罢了,只能说他自己技不如人。 但明明经历过检测的宇宙空间怎么会出现一个吞噬场?! 这必然是“网”的针对,晏尘一向宽和的脸上罕见出现了怒容,他也只是在心底怒骂,却不是痛斥“网”的不公。 祂本就不公平,这是晏尘一早就意识到的事情,祂本就是抱着一种愚弄和高高在上的姿态,用一些小小的利益诱惑了克里斯汀,就让他和克里斯汀绑定在一起,用一些蝇头小利引导他们两个一次又一次飞蛾扑火。 只是等到他们俩只蠢飞蛾终于修炼到能够将火种捧在手心的时候,又想尽千百种方法来阻止。 既然玩不起,就没必要开始。 比起皮尔逊的出现,这个事情更让他生气。 吞噬场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比黑洞更大,它吞噬其中一切物质,无论是否有生命,无论体积大小、无论精神力强弱,只是不知道这个重力场是连着反叛军一起给吞了,还是只吞了他们。 但是他现在又暂时没有办法解救他们,这是晏尘更如鲠在喉的事情——对此无能为力。 “为什么不理我了?”皮尔逊的笑声从耳麦中传来,晏尘抑制住一瞬间将耳机捏碎的冲动,继续听他嬉皮笑脸,胡言乱语。 “说起来我还得多谢你,帮我把那个疯女人解决了,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还得在她面前虚与委蛇。” 皮尔逊站在飞行器内,手里捏着一个按钮,脸上没什么笑容,他的腿边有一黑一白两只猫蹭着他的小腿转圈。 他的心情看起来十分好,捏着从驾驶员那里抢过来的通讯器,将它放到嘴唇边,歪着脑袋继续和晏尘“互诉衷肠”。 “其实我一直不理解,你我都有目的,那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为了我的目的而不择手段,奋不顾身呢?” 晏尘“呸”了一声,怒极反笑道:“你脑子有病可不代表我脑子也有病,你自己跟个神经病一样的,有着跟神经病一样的目的,请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傻逼!” 皮尔逊完全将这些事情抛在脑后,就好像根本听不进去人家骂他的话一样,他弯下身子,一手捞起一只猫抱在怀里,他的身后站着一只虫,正握着驾驶员的脖子狠狠将其按在地上。 接着划开他的衣服、皮肉,又长又尖的指甲从黄色的浅筋膜中划过,血管、神经交织着被挑开,露出里面浅粉色的肌层。 可这个时候,那驾驶员还活着,他双眼失焦,却能感受到痛意蔓延至全身,喉中忍不住倾泻而出的呻吟和皮尔逊的声音一起穿过通讯器到达晏尘的耳中。 搅弄血肉的声音交伴随着咀嚼声作为最美妙的伴奏,皮尔逊心情大好,他笑道:“你不用这么着急批判我,你不同意我的观点,也只是因为我们并不站在同一个立场上而已,世界上没有谁是完全正派和完全反派的。” “我看你就是纯纯的反派!反派头子、混蛋蠢猪。” 晏尘咬着牙嘲讽,但在他的内心却一直告诫自己不要真的动怒,不要让这种蠢货牵动情绪。 “我才是真理,错的只有你,联盟没什么好的。” “联盟不好,难道你这有邪教就好吗,起码现在的联盟不会允许随意绞杀同伴。” 晏尘拖延着时间,他现在心情有些复杂,好像又回到了梦中的场景,只是梦中那时是必败之地,皮尔逊不再惧怕,选择和他在大湖中面对面观赏他的死亡。 但是现在这样,是否意味着皮尔逊也在惧怕,事情还有转机,他不能先行放弃。 晏尘的手握住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最后一次,他决定相信兰斯洛特。 皮尔逊大概也是意识到了晏尘的冥顽不灵和不堪教化,但是对于他来说,晏尘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素材和补品。 想想看,联盟如今的统领也皈依他,这是何等的荣誉,所有的虫都将被他踩在脚下,晏尘自然也不会例外。 “这是进化,你要学会接受,所谓适者生存才是虫族的生存之道,任由他们繁衍扩大,不仅仅是生存地被占据、属于你的资源被掠夺,更严重的是,我们的种族生出了一些无脑之辈。” “这些丧失了头脑,丧失了能力的废物本就不该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注定成为强者生长的养料。” 皮尔逊所在的飞行器内只有进食的声音,他的话语却在这种声音中显得越发的清晰,其话语间的残忍也毫无遮拦的全部显现出来。 晏尘虽然大概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被他这臭不要脸的理论给惊呆了,他一边指挥、应对着突如其来的又一波反叛军的队伍,一边继续反驳皮尔逊的观点,拖延时间。 因为就在刚刚他听到了克里斯汀的声音,对方告诉他,他正在加密破解,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所以你一直以来就是用的这套理论去蒙骗你的信徒,按照你的说法,你不也是废物吗,传说中的傻子、等级低下的废物。” 皮尔逊听到这句话心中没有半分触动,他只是淡淡回应道:“因为我才是主体,我的思想就是他们的思想,我的能力有多大,完全取决于他们的能力有多大,我是他们的意志,他们是我的手足。” 克里斯汀在空间内抓紧时间破密,他只是不能和晏尘交流,不能给外界发送信号,但是他可以听到、看到外界发生的一切。 然后是他见识过了这么多新奇的东西,乍一听皮尔逊的理论,他也觉得有些荒谬,他现在算是彻底理解了晏尘所说的洗脑策略。 真就把群体当成个人意识使用了,并且皮尔逊的精神也不正常,好臭不要脸一雄虫。 “你没有反驳我,看来你也是认同我说的话了,不过很可惜,我不想再跟你继续宣传了,这边的战争需要快速结束。我需要尽快迎接属于我的、胜利的曙光。” 皮尔逊将小猫放在地面上,皮鞋踩过流淌着鲜血的地面,他最后笑着说了一句—— “玩得开心。” 晏尘起初还不明所以,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第302章 周围的反叛军的数量并没有超过联盟军虫的数量多少,只是那些虫的神色看起来十分不对劲。 就好像是神志不清的瘾君子,每一只眼睛里都透露着狂热和疯狂。 晏尘看到这样的眼神都有些犯怵,这种疯子远比丧尸来的可怕,因为他们不仅不怕死,还十分大胆,又比丧尸灵活,什么都敢做。 然而此时,他们就变得更加不对劲了。 晏尘其实梦见过反叛军打仗时的场景,无非就是边打边吃,嘴上说的轻松,但只有实际见到了才知道其恐怖程度。 每一个都活脱脱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浑身上下都是鲜血、碎肉,发丝黏腻,表情狰狞。 然而联盟的军虫却始终没有退缩,晏尘其实注意到了他们的表情,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庆幸吗? 不,应该说是自豪和荣耀。 ——暴力镇压杀不死自由的意志,一纸契约禁锢不住勇敢无畏的虫族们向往自由的心。 只是皮尔逊和反叛军想要的自由并不是真正的自由,代价太大了。 而联盟想要的自由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晏尘原以为他们会害怕,只是现在才知他们早就做好了这样的觉悟。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若是大家都如此,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在摇头的间隙,还放出了精神丝刺穿一只雄虫的脑袋,算是彻底打响了反抗的号角,战争一触即发。 兰斯洛特赶到森亚格诺的时候,时间只过去了三个小时,他粗略计算了一下反叛军到达森亚格诺的时间,大概还有三个小时。 也就是说他必须在这三小时内解决好部署的问题,并且还得尽快把事情解决,然后前往边境。 信号突然中断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情,按照晏尘的说法,那个家伙就是在针对他,所以也有大概率边境也会出问题。 兰斯洛特翻身跳下飞行器,周围驻守的士兵看到他有些震惊,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然后苏洛特应该还在房间内。 “上将……” “闭嘴,立马把负责虫叫过来。”兰斯洛特大步流星,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但在超出去一米的时候又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这个士兵,“让军队加强警戒,随时准备开战,记住了吗?” “是!” 那军虫行了个军礼,立马转身跑步离去,兰斯洛特没忍住,伸出右手插入发间,抓紧头发,体会着头发轻拽头皮的感觉。 他看着军虫离开的背影,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连忙赶往指挥室内。 指挥室内有着独立在联盟网络之外的联络设备,他现在不在晏尘的身边,即使飞行器进入森亚格诺境内,也不能够联系其他的将领,但求指挥室内的独立网络还有用。 门被大力推开,兰斯洛特根本来不及休息,直接打开了指挥室内的台式光脑,验证个虫信息后登录页面,他果断打开联络界面试图联系帕尔默。 万幸,这个东西还没坏。 大概是没有被注意到吧,毕竟这也不是常识中他们会使用的联络工具。 兰斯洛特几乎是把能联系到的虫都联系了一遍,大致确定了目前的状况——除了边境仍旧联系不上以外,芙丝莉亚和维什亚甚至包括厄洛纳斯特都出现了多起小规模冲突。 但是日暮川却仍旧风平浪静,森亚格诺同样很平静,但在兰斯洛特看来,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他先联系了身在日暮川的阿贝·瓦伦,兰德·瓦伦,让他们迅速赶往森亚格诺,至于汤普森·哈里斯和尼赫迈亚留在芙丝莉亚,帕尔默留守日暮川。 剩下的将领基本上身上都带着点伤,但都留在了森亚格诺,兰斯洛特并未想好述的归宿,究竟是让他先行带兵前往边境,还是让他留下来一起帮忙解决完所有问题之后再去边境? 因为其实兰斯洛特大概也能感受到这次冲突的不一般,还有可能就是反叛军最激烈的反扑…… 算了,芙丝莉亚距离森亚格诺比较近,他可以先在短时间内赶往森亚格诺支援,等到联盟内部平定之后,再和他一起去边境支援。 这种弯弯绕绕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只经过了几个瞬间的思考就定下,兰斯洛特直接下达命令,述秒回复。 兰斯洛特放下光脑,揉了揉额头,他甚至来不及伤感就风风火火的跑到外面去检查军队部署的情况。 托因比站在军队的最前方,根据地很隐秘,但是在这一片内有很多居住点和藏匿点,所有军虫都是靠着联络器,只是联络器出了点意外。 托因比在看到兰斯洛特的那一刻仿佛看到了救星,他连忙迎上去,面色凝重:“所有的联络器坏掉了,想要集结军队,就只能派虫一个个去通知。” 兰斯洛特想都没想就道:“通知,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托因比面色很难看:“两到三个小时,毕竟地区覆盖实在太广了。” 兰斯洛特道:“那库铂负责的那片区域呢?” “已经派虫去通知过了,期间有一大片民众想要加入。” 兰斯洛特沉思片刻:“加入吧,放开权限发放武器,毕竟这是联盟内部如果真打起来,平民没有武器很难办,活一个是一个吧。” 他这话虽然说的冷漠,但却是真理,托因比对此一清二楚,他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将这事儿应下来。 通讯器坏掉了,通讯网络崩塌,现在只能靠虫工通讯,好在身体素质和精神力较高的虫可以无视飞行器的限制,调到最大速度运行,为今之计,只有使用这个办法进行通讯。 托因比面色担忧地准备离开这里,只是还没等他走出根据点的大门就迎面撞上一只浑身是血,神色慌张的虫。 他在看到兰斯洛特和托因比的那一刻,原本苍白虚弱的脸都变得鲜活起来,像是回光返照般兴奋激动,一个箭步扑上去却差点因为没站稳而摔倒。 托因比吓得赶紧上前扶住他,那只虫甚至没等到托因比开口询问消息,立马断断续续道:“北区……北区被攻打了,是伊塔莱尔!平、平民死了一大半……我们没办法……联、联络……” 他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托因比立刻将他抱起来送往医疗处,临走之前他看了兰斯洛特一眼。 兰斯洛特的瞳孔紧缩,脸上还见的出现了迷茫,他近乎失声道:“为什么会是北区……” 托因比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下一阵慌张,立马安慰:“没关系,兰斯,你先去领兵。” 兰斯洛特点头,他刚准备转身就走,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向托因比离去的方向猛地追去,与他肩并肩奔跑:“你留在这里留下一部分军队,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南区。” 托因比手里还抱着那个失血休克的虫,他只点了点头,然后兰斯洛特松开了手,停在原地看着托因比离去。 兰斯洛特咬牙,他怎么也没想明白,这群家伙为什么不按照常理出牌? 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再多说些什么,他能做的只有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军队,赶往北区支援。 原本留在北区的应该是库铂和托因比,但是鉴于兰斯洛特和托因比有提前商量过今日要在南区相聚,所以托因比才会过来。 这也就造成了目前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北区只剩下库铂。 不是说他不相信库铂的能力,只是库博就算有上一世生活的经验,那也只是一个加起来也才活了不到二十二年的虫。 况且现在的走向应该和他生活的时代完全不同,兰斯洛特边迅速收紧东西、集结军队边深度思考,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飞行器上。 甚至说飞行器已经飞至高空,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抓紧时间赶往北区,并且为这个小屁孩儿祈祷不会出什么事。 兰斯洛特长舒一口气,这次他没有上前要求驾驶飞行器,联盟大部分军虫跟不上他的速度和轨迹,而他们又必须保持队伍的完整性。 打仗也不可能仅仅只靠一个军官。 失去了士兵的将领和废物没有任何区别——兰斯洛特十分清楚这一点。 三十多年多年,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 这滋味是真的不好受,但是他也不得不受着,干着急没有什么用,在这个时候,他最应该做的不是着急,而是静下心来寻找解决办法。 飞行器于高空呼啸而过,只能惊扰白云,他们从青山绿水的大地上略过,无法惊扰沉睡的河流。 而此刻远在北区的库铂,正带领着森亚格诺半数军队和近乎全部的民众和反叛军展开殊死决斗。 “我直接……梦回前世啊!” 库铂一边喘着气,额角的汗水滴落在地面上,他身边一个面色青雉的虫崽穿着军装,手里握着枪一脸迷惑:“少校,你说什么?” 库铂摇摇头,一把将他从位置上薅过,然后举枪对准他原来在的那个区域,一枪过去,一只虫应声倒地。 “虫屎,现在是发呆的时候吗?!” 他见情况平稳下来,一巴掌扇在了那只虫崽的后脑勺上,接着就迅速投入战斗状态,再次进入这场大混斗中。 库铂到了这种时候就不得不感谢这群神经病的傻逼信仰,他们致力于让自己身上每个部位都遍布反叛军的图腾,以至于很轻松的就能认出谁是友军谁是敌虫。 如果这些家伙再聪明一点,就会穿着平常的衣服……到时候可真就是大混斗了。 库铂汗颜。 第303章 库铂还是没忍住望向天边,这突如其来的冲突,不仅仅是没有收到通知,就连他自己派出去的侦擦队伍都没有发现。 他一边叹气一边继续投身战场,压抑着恶心呕吐的生理反应,不断催眠自己这就是一群端上桌的蔬菜,拿起刀枪就是干! 但是……库铂刚刚吐完就反手毙了身后试图砍伤他的反叛军。 虫屎!他这具身体才十八岁还没到十九岁,这简直就是虐待虫崽! 库铂似乎很不服气,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办法,大概老天就是这样不公平,让他重来了一次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他大概是在无意之间做了什么亏心事? 库铂抿唇,耳麦里传来侦查组的声音,只可惜不是什么好消息——“中校,通讯被切断了,我们联系不上上将。” 真不是个好消息。 但是库铂还是摆出了成虫的架势:“是单方面还是所有?” “就目前来看,整个通讯全部被切断,现在怎么办?” 负责侦查组的虫是梅格,他的面前摆放着三台光脑,一起工作,但是仍旧找不到任何突破点。 再这样下去他们就得放弃侦查任务,为了补充兵力而直接上战场了,在信号完全失踪,联系不上其他上将、军队的时候,侦查组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更何况现在这种危机时刻,就连平民都已经上了战场,现在拼的就是一个数量,只要能坚持到大部队反应过来不对劲,等来增援就能胜利。 留在北区的兵力并不算多,至少比不反叛军这次倾巢而出的数量,库铂敢断言联盟境内近乎二分之一的反叛军都在北区了。 虽然森亚格诺的虫数量也不少,但也比不过现在的反叛军。 “没必要做侦查工作了,侦查组装备武器从根据地出发应战,现在不需要讲究什么战略,直接正面应战。” 库铂最终还是做了这个决定,在这种数量密密麻麻,几乎遍布整个星球的时候,就不需要讲究什么策略了,北区八千个宜居星球,基本上都遭到了反叛军的入侵,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干就行了。 “也只能这样了。”梅格叹了口气,最终单方面切断了联系。 库铂一路斩杀挡路的反叛军,穿越层层阻碍来到瞭望台,从这里放眼望去,各处都是人头涌动,有时残根断壁在空中飞舞,有时是红的、粉的或者蓝色的血液。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也被炮火硝烟所封印,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气息,视线也被灰棕色的烟气所限制。 库铂只知道一眼望去看不到边,四处都是在厮杀的虫。 他的光脑里有这个星球简单的城市分布图,别看虫族星域辽阔,居住星球足够多,但其实每个星球上的城市也只有那么几个,其余接近百分之八十的陆地都是用作锻炼。 一些军队或者贵族购买后用于给家族或者学院的虫崽锻炼使用,一般的训练内容都是扔进去,活一段时间。 听着简单粗暴,但确实十分有效。 这些地方反叛军也没有去的必要,他们的目标主要就是放在了城市上,库铂所在的约眀尔塔就是森亚格诺第二星上最大的城市。 也是正在被攻击的城市。 这场战争来的蹊跷,却让虫没有心思思考更多,只能被动接受,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陷入斗争之中。 库铂看了一下现在的局势,不太行,他的心更是沉入谷底,但只能重新回到战场上去,除了这个做法,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的心更好受一点。 在援兵到来之前,他只能不断的假设自己的死亡,却不敢假设失败。 “砰——” 库铂的肩膀中弹,他只能换左手拿枪,配合精神丝和机甲在战场厮杀。 这样的战场其实不提倡使用机甲,杀伤力太大,有些敌我不分,在双方体积都较小的情况下,使用机甲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不过情况都变成这样了,谁还在乎这个? 也因此,视线所及之处十分混乱,有被控制着正在活动的机甲,也有已经散架倒在地上的破铜烂铁,但是他们无一例外都染上了鲜血的颜色。 有的还不止一种。 库铂忍着泪意,他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更加坚强,否则他无法领导其他的虫。 森亚格诺北区尚且如此,边境的状况更加不对劲。 抛去仿佛无穷无尽的反叛军之外,他们现在似乎又开启了什么宣传邪教的开关,打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止,然后就开始自相残杀、敌我不分。 我给你一爪子,你给我一爪子,甭管这一爪子薅到了谁的肉,抓起来就塞进嘴里,不管杀死的是敌虫还是队友,只要是等级比自己高的就吃掉。 晏尘在这种情况下终于明白了所谓“雄虫的优势”,大幅度提高精神力的秘诀就在这里,他们将精神丝刺入每一个将死未死的虫的精神域中,贪婪地吸食着每一滴养料。 照这种方式来看,行程确实比雌虫要适合战场,在反叛军中这一特点更加鲜明。 但是这并不是最寒心的事情,最寒心的事情是他发现一部分联盟的军虫已经在有样学样了,反叛军靠吃尸体、掏空精神域补给,那他们也这样干。 晏尘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反驳的立场,虫族千百年以来的生活习惯就是这样,在这种暴虐的环境下,野性也被激发。 他的话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特别是在这种生死关头,得到一份补给很可能就意味着可以不用死,他不想做这种让别人乖乖丧命的“圣父”,他只能要求自己。 至于其他的军虫,如果能活下来的话,那就请不择手段活下来吧。 皮尔逊不出意外就在高空,现在唯一能给他一点安慰的就是高空的炮火声并未停止——莫·图纳德还没出事。 起码不是只有地面组在战斗了。 就在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挥刀、杀死了不知道第几只虫的时候,耳麦终于再次传来响动,是霍奇森的声音。 “哥,他们根据地是空的。” 虽然但是,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根据地是空的,只意味着皮尔逊已经存了殊死一搏的心,偏偏这个时候“网”又在搞鬼,原本大好的局面瞬间逆转。 在这个场景下,只要有一只虫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就会满盘皆输。 可是他又怎么敢要求一些只见过几面、仅仅只相处了不到两年的家伙能和他有那么大的默契呢? “烧了,然后迅速赶回来,上来就是乱战了。” 晏尘的精神丝和藤蔓在战场肆虐,现在已经不能想什么藏不藏起来的问题,能打赢再说,他双眼通红,完全就是兴奋的。 他杀红了眼,光弹和普通的子弹都几乎用完了,就靠着个长铁片和随机从尸体上搜刮来的弹药继续。 他就像个机器一样,行走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听着号角一次次吹响。 他的脑海里不合时宜的想起某天夜里睡不着,上线配莫伊顿聊天,那时候莫伊顿身边的格雷沙姆对于他对虫族互相残杀习俗的反感表示震惊。 他记得那家伙的话——【难道你人形维持的过久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人类了? 你别忘了我们是虫,不是人,暴力血腥的一切在虫族社会都是合理的,优雅浮于表面,我们内里都是一样的。 也许长久以往,在法律规则的制约下,会改变,但那也不是十几二十年的事情】 不是十几二十年的事情,也不是短短几百年的事情,一场战争将内心的阴暗全部都扯了出来。 看看这恐怖的战场吧,那些话仿佛破土而出。将这个世界炸成了一团血腥黏腻又恶心的烂肉。 浓烟滚滚,血沫飞溅,残缺的尸体和看不清楚形状的肉块分散在战场上。 进攻的命令明明没有发起,却仿佛永远萦绕在耳边,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血脉中的天性终于得到释放,这才是虫族最原本的模样——也是晏尘在梦中看到的模样。 晏尘其实也挺佩服自己的,在这种身体和心理素质都达到极致的时候,还能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他的想法十分的不合时宜,但是却十分庆幸自己想的不是输赢,而是看着这群献祭似的朝圣者,心里莫名感受到了悲哀。 完全将皮尔逊奉若神明,就算是自愿被友军咬伤、亲眼见证同伴的互相残杀,他们丝毫没有背叛的想法。 他在感叹洗脑能力强大的同时,也猝不及防的想到了原本世界线的联盟居民们,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现黑暗悄然降临的呢? 不,黑暗从不是慢慢降临的,而是一场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大雨,将世界浇透,只是他们还未从这迅速的黑暗中反应过来,因为他们眼里只有最顶上的光明。 只有等到最顶上的光亮也消失的时候,他们才会恍然大悟:哦,原来黑暗倒来了。 而此时此刻的反抗却显得毫无意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你甚至找不到朋友来组成简单的队伍。 晏尘放出精神丝操纵者机甲在虫群中肆虐,他将机甲放得很远,尽量不误伤任何一个联盟军虫。 以宇宙作为绚烂的幕布,幕布上开出一朵朵橙色的花,在硝烟组成的灰色天空中显得格外亮眼。 地面上时不时也能收到几发飞行器送的炮弹作为礼物,地面回以尘土飞扬和鲜血四溅。 借花献佛实在不好,鲜血也不是属于地面的东西。 晏尘发现自己思绪拐到这里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疯了。 第304章 “真是疯了……” 晏尘呢喃着,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也逐渐感受到了疲惫。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去休息,否则他的精神力很快就会透支,其他的军虫状况也不太好。 克里斯汀那个家伙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声音,不知道是破解好了还是没有破解好,晏尘直到此刻才真正体会到孤军奋战是什么概念。 从前的他一直有人陪着,不论是来到成都之前还是虫族之后,就算是到了陌生的种族,他也有克里斯汀。 但是现在唯一的克里斯汀也不见了,真是令人伤心啊……晏尘将阻挡视线的血擦去,他能感受到眼睛里也进了几滴,整个世界都变得有些微红。 他愈发想念克里斯汀,虽然行军打仗不能作弊、不能开外挂,但是这种情况反叛军也算是开了“网”给的的外挂。 他再次翻身跃起,飞到半空中施展精神丝和藤蔓,这是最简单省力的方法,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节省体力,透支异能,等到最后才会有反抗之力。 他顺便也趁着使用异能的间隙休息一下,恢复一下体力,等休息够了之后再下场去厮杀。 不过晏尘可以钻这样的空子,但是其他的军虫就不行,所以联盟的虫的数量其实是越来越少的。 克里斯汀在空间里比晏尘更直观的看到了这一个事实,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这群傻逼到底哪里搞来这么多的信徒?反叛军……真的是像极了蟑螂杀又杀不掉、灭又灭不干净! 抛去这些生气的因素,克里斯汀其实已经找到了出去的办法,但是他在犹豫。 那张空白角色卡的出现就是在提示他,针对他才能使用的空白角色卡,实际上也是“网”给他的选择。 就在刚才那张角色卡的背面浮现出了一行小字——【使用、恢复正常】 克里斯汀大概能猜到是要他使用这张角色卡以实体出现,他的联络功能才能恢复正常,但是这就意味着他的死亡概率会增加。 克里斯汀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他不知道以实体状况出去之后是否会死掉,如果会死掉,那他的坚持完全白费,可是如果不出去……世界上会有那么多巧合吗? 他的能量已经没办法支持他重新再来一次了。 克里斯汀一边思考着一边将自己的存稿上传到小说平台定时发布,他将自己所有的存稿都上传后捏着那张角色卡看晏尘的视角。 整片天地都透露着一个字——“惨”。 克里斯汀最终还是做了决定,他将信息编辑好后保存,等到时候直接发送,接着便从空间内窜出来,使用角色卡落在晏尘的周围。 反正在这种情况下,别人也不会有精力去注意他,就算被看到了,战争之后能活下来的概率又是多少呢,所以克里斯汀完全无所谓。 反倒是晏尘,他见到克里斯汀以柯洛多的身份出现的时候,吃了好大一惊,直接从空中落下,接着下意识一巴掌抽在他的后背:“你疯了!现在出来干什么?!” 他似乎是因为长时间的体力不支和周围环境的影响,变得格外暴躁,克里斯汀知道他的情况,也没有和他拌嘴。 他在第一时间操作恢复正常的系统将消息发出去,接着就收到了【发送成功】和【系统错误】的提示。 看来还是个一次性的。 不过好在消息发出去了,他手里拽着个晏尘递给他的枪,然后装作笑盈盈的样子:“系统空间内多无聊,当然要跟你们一起出来玩儿了。” “我破译成功了,不过只能发一条消息,我发给了兰斯洛特。” 他咽了口口水,声音稍微有些颤抖,手里捏着枪,面对扑上来的反叛军身子有些僵硬,到最后还是晏尘把他给救下来的。 晏尘有些烦躁:“好吧,你就应该在空间内好好待着的,谁知道自己身体没了,你还能不能活?” “包活的,放心。”克里斯汀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睛瞪得大大的,晏尘看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是让他老老实实跟着他。 克里斯汀求之不得,连忙点头,然后就一直跟在晏尘的身后,他也逐渐从手抖到按不下扳机变成了能够开枪击毙敌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完全没有精神力的原因,战场的虫对他的警惕性都很低,那些虫完全注意不到他的存在,所以克里斯汀往往命中率都很高。 他在第二次被晏尘扑倒在地上躲过天空随机发射的导弹的时候,终于没忍住,皱了皱眉:“这样下去根本没办法结束。” “当然可以结束,耗到最后看谁先累死。”晏尘“呸”了一口,吐掉嘴巴里沾的灰,然后扯着嘴角笑了笑,只是这抹笑容看不出什么开心,只能看到苦涩和仇恨。 苦涩是对他自己的,仇恨是对“网”的。 克里斯汀看了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不过他想到刚刚已经把消息传递给了兰斯洛特,不说任务也不说联盟,这家伙绝对不会放弃晏尘。 世界毁灭和兰斯洛特没有关系,但是他在乎晏尘的命,所以他一定会来的! 坚持就行了。 “反正输的不会是我们,‘网’有意识地在针对我们,我发消息的前提就是……” “砰——” 克里斯汀话都没说完,身体就下意识的在地上翻滚两下,躲过子弹,最后左手撑起身子,在面朝上的那一刻,右手子弹飞出,正中反叛军的眉心。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被晏尘从地上拉起来:“前提是出现吧?否则你不会以这副姿态出现。” 晏尘一把枪朝着他举起来,扳机被扣下,子弹擦着克里斯汀的耳边飞过,他身后的一只虫倒下。 藤蔓缠绕在地面,将这个黑白灰三色单调的边境染上浓重的一抹绿,铺在地面上随机发起进攻。 克里斯汀听到这话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晏尘不是蠢人,他当然能猜到。 他点头:“但是只能发一条消息,然后我系统就崩溃了,所以现在我也不能回去。” 晏尘轻笑,刀枪并用,他和克里斯汀背靠背,做出防御的姿态,看着将他们围起来的虫,眼神锐利道:“是吗?那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 克里斯汀似乎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他将身子下压,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把枪:“是吗?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能被晏尘称为大麻烦,当然是荣幸了。 既要赢得胜利,又要保住克里斯汀的命,晏尘在内心感叹自己命苦的同时,又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他先是极速冲上前。在空中翻身,用脚踢飞一只虫的下巴,然后将手中的铁片掷出去,铁片正中他的心脏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原本完美的包围圈被破坏,那群虫开始躁动,克里斯汀极速后退,闪避拉满,在用地面上粗壮的藤蔓作为掩体的同时,不断开枪。 他惊讶于这具身体的素质,虽然没有精神力,但是体质绝对不低,也是,柯洛多在他们编造的谎言里好歹也是上将的副官。 他渐渐也感受到战斗的乐趣,克里斯汀叹气:“我就说打仗不好吧,搞得我都有点兴奋了……唉,我是多么善良的一个孩子。” “恶心,闭嘴。”晏尘喘着气回了他两个词儿,然后又消失在原地。 不用他过多叮嘱,克里斯汀会主动留在有他藤蔓覆盖的地方,毕竟在他差点被捉住的时候,那些藤蔓还会救他一下。 等吧,所有的胜利都是需要等待的。 他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晏尘将身子压低,眼里已经失去了惯有的光,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像极了正在觅食的野兽,暗沉的眼里是没有光的,他们眼里只有猎物的一举一动,他们始终都在寻找一个最佳的时机,好将猎物一击毙命。 或许群体真的很可怕,晏尘能感受到他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竟也变得有些嗜血。 啊,他已经忘了到底杀了多少只虫,这些和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他都开始有些恍惚了。 …… “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信。” 库铂和梅格背对背,他们也被包围了,不过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交流一下,毕竟这偌大的战场能碰上的几率真的很小,更别提在网络崩溃的时候交流了。 梅格蹙眉:“这根本就不正常。” 库铂放出精神丝刺入面前一只虫的大脑,面色冷峻:“你在说什么废话?我当然知道不对劲。” 他说完这句后又看了一眼正在吸食、破坏他虫精神域的精神丝,心里没由来的感受到一阵恶心。 “虫屎……”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熟悉了这样的作战过程,所以说什么讨厌啊?他自己也享受其中……恶心!恶心!! 库铂的脸变得煞白,梅格在拧断一只虫的脖子之后,偶然之间看到了他难看的面色,稍微有些担心。 他手里捏着枪,将骨刺稍稍收回:“你怎么回事儿?” 库铂摇头:“没事,只是觉得这种厮杀方式很恶心。” 梅格面色一怔,他从未想过这样的原因,打仗嘛,当然是很常见的,只是现在看来过去库铂种种行为都是有依据的。 他在打仗的时候尽量坐在指挥位而不直接出面,而且比起战争,他更愿意去负责游行和宣传,并且他看到战场的时候面色就很难看,甚至有时候会在会议中途跑到卫生间去呕吐。 他起初还以为是身体不好的原因,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嘛。 但是眼下也不是什么安慰虫的戏码,他只能尽量消除库铂内心的疙瘩。 梅格三枪解决两只虫,这边的虫被解决后他主动拉着库铂走向下一个包围圈,在此期间他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库铂,雄虫就是天然占优势的,在这样的战场上以精神丝破精神域的作战方式是最优的。” 库铂听到这个话的时候,脚步没有停顿,甚至表情都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 于是梅格又说了第二句话:“你是在主动带入反叛军的视角吗?他们吃虫我们可不吃,我并不觉得我跟他们是同类。” 库铂的脚步一顿,虽然只是一瞬间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但是梅格知道,他应该已经想通了。 在这种时候如果还沉浸在互相残杀给个体精神带来的残忍感受中,那结局必然是失败,因为基于对同类的认同,他很有可能下不了手。 最好的办法就是隔离开来,并不是同一个种类,甚至可以说是天敌,所以没必要带入对方的视角进行怜悯。 虫族的思维方式还没有那样弯弯绕绕,还没有发展到那样多愁善感的地步。 直来直去就是解决的最好办法。 梅格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走到库铂的前面,带着他直奔另一个小队的包围圈,身后偶尔也有反叛军的追击,但是梅格和库铂都十分默契的转身击毙他们。 “真羡慕你们,体力不支,还可以通过掠夺其他雄虫的精神域补充。” 梅格一只手搭在库铂的肩膀上,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很多,但是官职大了很多的舍友笑笑。 库铂抿唇:“有什么好羡慕的?” 梅格道:“嗯……大概是能做的事情更多吧,一边进攻一边补充,还可以同时操作很多机甲……要振作起来啊。” 他只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松开了手,跑向下一个包围圈加入了战斗。 库铂有那么一瞬间愣神,接着身子下意识一躲,子弹擦着肩膀而过。 他狠狠骂了一句,没有过多思考,紧接着直接加入了战斗,他本不欲使用精神丝,但是又想起了梅格的话,或许遵从本心使用雄虫的战斗方式才是最好的。 就像只要他狠心一点都杀掉一只虫,那他的同伴就可以少对付一只虫,说不定就有生还的可能性。 是啊,他到底在共情谁呢? 明明联盟的虫什么都没有做错,是反叛军在不停的挑衅,无论最终得到什么样的结果,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想明白这一点后的库铂更是放开了手脚,想什么有的没的,无论是道德还是同情心都全部扔到一边,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沉浸在厮杀打斗之中。 多杀掉一只反叛军,联盟的安稳就会多一分,他前世所想守护的,就是要靠这样的方式来实现。 只是他有点笨,直到现在才明白。 库铂看着面前杀不尽、黑压压的反叛军心里无端生出了一股熟悉的绝望。 第305章 兰斯洛特的心情很差,这在他收到了克里斯汀的私信之后也并没有好转。 信息很简短,简单说明了现在的情况,然后补上一句需要支援,但是……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办法支援。 且不说联盟内部情况危急,他现在还联系不上任何虫,阿贝和兰德倒是前往了战场,其他虫……他其实很想很想很想去边境,但他知道晏尘不会同意。 如果他在没有处理完联盟内部的事情时就冒然前往边境出现在晏尘面前,他百分百会被蛐蛐,而且是当面蛐蛐。 况且这是晏尘的任务,联盟内部如果出现问题的话,他的任务可能会失败,虽然兰斯洛特真的不希望晏尘任务完成然后离开,但是他亲眼见到过晏尘为之努力的样子。 他又怎么能毁掉? “还有多久?”兰斯洛特回过神来,走到飞行器的驾驶舱,看着驾驶员。 “五分钟就能定位,另外,我们好像见到了克里斯汀标志和卡特标志的军队。” 兰斯洛特有些疑惑,克里斯汀标志的飞行器应该是述的军队,而卡特……格雷沙姆为什么要前往森亚格诺? 算了,这些都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及时赶往森亚格诺北区。 他没有多问,只是应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个情况而已。 此时此刻的述和格雷沙姆在同一时刻到达了北区,比兰斯洛特要提前五分钟。 格雷沙姆尝试联系晏尘和兰斯洛特都没有成功,他心有不安,于是派虫出去打听,但是却遇上了述派来的虫。 芙丝莉亚和维什亚紧挨着,他俩在汇合之后第一时间对了消息,基本上瞬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整个网络崩塌,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搞的鬼,但是这绝对有阴谋。 再加上兰斯洛特给述发的消息,他俩一拍即合就一同前往了森亚格诺北区。 原本述对格雷沙姆十分抵抗,并不愿意带着他,而他之所以告诉他消息是因为网络崩塌,作为一个盟友,他需要知道这些事情避免维什亚也陷入这样的境况之中。 但是作为曾经被格蕾沙姆雇佣过的杀手,述严重怀疑这个家伙不安好心。 对于这件事情,格雷沙姆是这样解释的——“虞·化、拉斐尔和309在维什亚为我研究解药作为报酬,况且我还需要兰斯洛特和晏尘给我养孩子,他俩死了,孩子怎么办?”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似笑非笑般看着他:“你做代理上将一年的工资。” 述丝毫没有犹豫,一把夺过那张卡:“成交。” 他们几乎还没等到飞行器降落就已经看清楚了现如今森亚格诺北区的情况,炮火满天、硝烟蔽日,几乎看不清地面的场景。 述没有犹豫,他直接操纵着飞行器俯冲,到了合适的高度直接跃下,至于格雷沙姆,他带来的虫也纷纷加入战局,但是他依然高坐飞行器之上。 索性这里的战争已经接近后期,空中没有什么盘旋的飞行器,但是联盟的劣势已经很明显了,格雷沙姆默默观赏着这一切。 库铂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他几乎要以为战场上只剩下他们几只虫的时候,述带着一群军虫从天而降,库铂差点哭着跪下来。 他已经撑到了极限,作为一个发育并不完全的虫崽,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无论是被撕裂的翅膀还是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和几乎浸满全身的鲜血,一切的一切在库铂看来都是他荣誉的象征。 援兵的到来给了他莫大的安慰,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裂,身体也撑到了极致,他看着面前将他救下的述,竟连一句谢谢的话也没说出口,就直接晕了过去。 述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小屁孩,什么也没说,只是叫上那几个受伤的虫和梅格一起飞到格雷沙姆的飞行器上去。 述带走了芙丝莉亚三分之二的兵力和一部分克里斯汀家族的私兵,而格雷沙姆带来的是驻守在维什亚的军队,还有卡特、奥**雅家族的私兵。 大型世家贵族的私兵数量其实不少,至少有了他们的加入,原本劣势的局面开始转变,优势渐渐扩大,特别是在兰斯洛特也到达战场之后。 几乎是呈现了一边倒式的压制局面,逼的伊塔莱尔都不得不下场和他们对上。 伊塔莱尔蓝色的秀发上沾上红色的血,脸上也有些乱七八糟的红色血迹,怎么看都知道他刚刚享受了一顿饕餮盛宴。 “真讨厌。” 他只是稍稍嘟囔了一句就和兰斯洛特对上,如果放在平常,这样强大的对手兰斯洛特会有兴趣与他单独来一场。 但是现在更要紧的事情是结束这里的战争,然后去边境,距离通讯断开已经超过了十个小时,他完全无法得知边境的情况,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 兰斯洛特放出骨刺和翅膀和伊塔莱尔打起来,但在其中也不忘喊着述加入:“一起来,弄死他然后去边境。” 他的语气很平静,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决定了伊塔莱尔的生死,这当然也引起了伊塔莱尔的不满,他对于兰斯洛特的轻视十分愤怒。 “弄死我也没关系,你很在乎你的雄虫吧?只是很可惜,我们大部分兵力都在边境……” 他一边不怕死地挑衅,一边全场乱跑。不和他们正面对上。 兰斯洛特皱眉,心中的焦躁愈发明显,他能清楚的知道伊塔莱尔的目的——他要拖延时间。 三方兵力的汇总、分散让北区的情况好转,打赢这场战争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但是由于通讯中断,他们无法得知边境的状况,不解决这个跳梁小丑,就算他走了也不会安心。 想到这里他的攻击力度就愈发加大,不仅仅是速度,就连述看了他的攻击方式,脸上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偏偏伊塔莱尔看不懂,他继续挑衅,满脸都是狰狞,浅蓝色的发丝在风中飞舞:“你以为我们什么都没做吗,边境宇宙范围内的军队全部都落入了吞噬场中,皮尔逊坐镇边境只会让那些蠢货更加激情澎湃,你以为他还能活下来吗?” 兰斯洛特面色凝重,他的心却是因为这些话动摇过,但是他的拳头不会,他的枪也不会。 述擅长速度,他就算再笨,此刻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特别是这只臭虫口里所描述的边境的状况,听起来就不是很好。 述失去了和他玩弄的心思,在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冲力,两对透明、狭长的翅膀高速震动,在空中扇出残影,他高声道:“兰斯,你准备准备离开!这里交给我!” 兰斯洛特的动作一滞,他观察周围的情况,短时间内无法分出胜负,但是优势在他。 “好。”兰斯洛特只带走了一部分的军虫,一小部分,剩下的兵力在其他的星球他也无法联系到,虽然说这一小队军虫对边境的战争来说可能毫无益处。 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他出发前往边境。 而边境的晏尘,这时候其实是等到了援军的,只是他并不知道,这援军来的十分巧妙。 兰德和阿贝一同前往边境的路上出了些许争执,因为阿贝深刻了解自己的兄长是个疯子,所以他在不停的逼问兰德到这里来的原因。 事实上,兰德确实不是卧底,他也不是盟友,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群人,他做事情完全没有逻辑,也没有理由,单单的凭靠自己心情的好坏来行事。 兰德就是这种人,他之所以选择加入联盟,也不过是因为皮尔逊呵斥了他,让他失去了兴趣。 但是他加入联盟也不仅仅是为了气皮尔逊,更多的是给自己找乐子——比如,他现在就想看看如果没有援军,晏尘能坚持多久? 早在路过的时候,他就敏锐的感知到了周围精神场的不对劲,作为一个喜欢到处跑,到处跃迁的雄虫,他对吞噬场十分熟悉,他曾经就有逃生的经验。 所以在即将到达边境的时候,他的内心就冒出了一个想法。 拖住阿贝的脚步,看看晏尘能撑到什么时候,他不是联盟精神所在吗?那就看看在孤军奋战的情况下,他能在皮尔逊手下撑几个回合呢? 因此他操作飞行器将军队往吞噬场的方向带。 但是阿贝也不是吃素的,他本身就对兰德·瓦伦有所防备,在愈发接近吞噬场的时候就发现到了不对劲。 明明已经很接近边境了,但是宇宙中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这根本就不科学,像这种大规模的斗争会涉及到宇宙战场,就算战争已经结束,宇宙中也会有残骸,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个时候,他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精神力波动。 阿贝猛地上前掐住兰德的脖子逼问,谁知这个疯子满脸疯狂哈哈大笑:“帮什么呀?都死在这儿不好吗?” “疯子,我就说不该带你!虫屎!” 阿贝简直要被气疯了,这个家伙一直都不正常,他真的有些后悔一来就解决了雄父,如果他还在的话,兰德绝对不可能这样放肆。 兰德完全没有挣扎的痕迹,他就这样微笑着看着阿贝因为愤怒而逐渐扭曲的脸,然后淡然道:“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不严谨,连军队里插入了我的虫都没有注意到。” 阿贝咬紧牙关,一拳锤在他的脸上:“虫屎!什么时候瓦伦的私兵跟着你鬼混了?!” 他将兰德打趴在地上,转头去看外面的场景,他十分明显的从驾驶舱的挡风玻璃里看到了不远处的吞噬场。 他们十分幸运的在吞噬场的边缘停了下来,没有踏入其中被暗物质吞噬化作养料,但是却直接和军队内部的虫打了起来。 阿贝不知道这个疯子如何说服瓦伦的旁系和私兵和他一起鬼混的。 私兵不等同于奴隶,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尊严,因此像一些违背他们意愿的事情他们不会干。 他们难道不知道兰德是个什么德行吗?! “你是不是很好奇他们为什么跟着我鬼混?”兰德有些艰难地从地面上撑起身子坐直,他一只手摸了摸右脸高高肿起的地方,从嘴巴里吐出一颗带着红血丝的牙。 阿贝转了个身回到他的身边,蹲下来,右手掐住他的脖子往上提。 兰德笑道:“当然是因为他们不是真正的私兵呀,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皮尔逊,在他的身边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他脖子上的力度逐渐加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挣扎着,神色癫狂:“洗脑……真的很厉害……对吧?” 因此,小型的内战开始。 第306章 这边晏尘还在打架呢,忽然抬头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他撇撇嘴,将一边主动扒开藤蔓钻进去休息的克里斯汀拽出来,顺手开枪解决身后跟过来的反叛军。 “你在这干嘛?” “我受不了了,我要在这里待到死,我要累死了,你知道我有多少年没有用身体吗?我快要虚死了。” 克里斯汀几乎算的上痛哭流涕,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哭泣之余还不忘拿枪解决晏尘身后试探的反叛军。 晏尘看得有些迷茫,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让他钻进藤蔓里休息。 克里斯汀算是编外人员,但是他不是,他得留下来,确保所有的军虫能看到他的身影。 群龙无首的下场是什么样,他十分清楚。 但是现在的场景对他来说十分的不利,算不上边打边退,但是也是完完全全的劣势。 霍奇森所领导的九组到现在还是没有传来消息,也不知道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角色卡也没灰,应该是暂时没有问题…… 宇宙战争四组不出意外已经和他们的对手一起被反叛军解决了,或许皮尔逊算计好了一切却根本没有告诉他的手下,所以这个计谋才如此的完美。 毕竟不是一个两个家伙,是一群家伙的甘愿赴死。 这种大型的群体性自杀行为一般是出现在自证的时候,这种主动被抛弃的家伙往往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但是一群家伙凑在一起,这种清醒的时间要么被抹成零,要么被无限延长。 皮尔逊为了抹杀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所以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部下。 空中……嗯,空中的莫·图纳德,不出意外还活着,硝烟还没散开,声音也没有停止,情况还没有糟糕到那种境界。 晏尘感觉到了疲惫,但是他却不敢放松,他浑身上下都是他虫的鲜血,衣服也被划了好几道口子。 脸颊传来刺痛,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有一道浅浅的伤口。 而就在此时,晏尘的耳麦里再次传来皮尔逊的声音,不过这次多了几分挑衅:“你好啊~” “有事说事,不说滚。” 晏尘懒得理他,精神丝操纵着机甲配合藤蔓一起在战场玩“刺激战场”,只不过现在有了皮尔逊声音的刺激,他倒更显得精神十足。 浑身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 皮尔逊明显是被他这句话给镇住了,但是他自我调节能力很好,完全没有在意这件事,淡定自若地用一种要讲八卦的语气去钓晏尘:“刚刚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知道吗?” “不想知道。” 晏尘其实挺好奇的,但是他绝对不会说,况且现在要专注的是战场。 皮尔逊没有被他的冷漠打击到,反而兴致勃勃地开始细数刚刚发生的事情。 “嗯……其实我的手下在第一时间进攻了森亚格诺,不出意外的话你的雌虫现在就在战场上……” 飞行器内,皮尔逊眯着眼睛抱着猫坐在沙发上,满脸惬意,仿佛在提前享受胜利的果实。 他笑了笑,继续道:“在此之前,我给联盟找了大大小小的麻烦,森亚格诺北区也只是个转移注意力的存在罢了,只要时间拖得够久,你死了以后我再重来也未必不可。” 晏尘道:“是吗?那你可真厉害。” 他眼睛都不带眨的,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面前倒下的虫,再看着他渐渐失去呼吸。 他的声音很平静,话语间也听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对方,皮尔逊听到这个话语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看到晏尘这样淡定他倒也没什么很剧烈的反应。 但是皮尔逊也懒得和他废话了,他吩咐飞行器下降,等到能将整个战场尽收眼底的时候才停下。 他看着战场上的虫越来越少,不管是反叛军还是联盟军虫,原本站着的都倒下了,直到战场只剩下了一小群反叛军和晏尘、克里斯汀。 这时候皮尔逊也没有动作,等到晏尘和克里斯汀一起将剩下的反叛军全部干掉之后才指挥飞行器降落。 晏尘这时候才能休息一下,完全不顾所谓的风度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克里斯汀也跟着他一起瘫倒在地上。 皮尔逊这时候下飞行器,一身干干净净的和地面上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站在晏尘的对面,一个站立一个瘫坐,就这样对视了一眼。 皮尔逊没有多说,反倒是晏尘开口了。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吞噬场和对森亚格诺的埋伏。” 皮尔逊抿着唇没说话,只是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了安全的范围之内,然后他的身后有一只虫押着浑身是血的图纳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天空中盘旋着三架飞行器,每一架飞行器都打开了红外线的灯光,红点集中在晏尘的身上,他倒是镇定自若。 等到他将图纳德扔到地面上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笨就是保护色,你们有了一点的能力就沾沾乐道,以为解决了k3071就能打倒我?” “我确实遭受了重创,但是我也看得很清楚,即使现在的损失再多,只要你死了,我全部可以重来。” 皮尔逊摇摇头,神情淡然:“无非是时间的问题,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我不在乎这些时间。” 晏尘的心跳加速,他的异能是有一些损耗过大,现在也不能长时间使用。 他只能坐在地上尽力和皮尔逊对话然后拖延时间,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救兵来拯救他…… 但是无论有没有,总要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用来恢复异能。 等到皮尔逊再靠近一点他绝对直接出手把他杀掉。 晏尘的眼神晦暗不明,他的发丝凌乱,视线落在皮尔逊身边昏迷不醒的图纳德的身上。 雄虫之间对精神力的特殊感应告诉他图纳德可能没死,但是气息也很微弱了。 他道:“那吞噬场呢?你害死了那么多虫,不打算解释一下?” 皮尔逊皱眉,脸上出现迷茫的色彩,晏尘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家伙是真的不知道,不过在他开口之后晏尘就明白了这家伙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明白有什么解释的必要。 “有什么好解释的?这样是最快的方法不是吗,况且……那些虫的命和我有什么关系?” 晏尘对此也感觉到了无话可说,和这只虫说话就是白费口舌,他决定暂时不要白白浪费自己的唾沫。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皮尔逊也觉得没有什么说话的必要了,当务之急就是将晏尘解决,否则越拖变化越大。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然后指着地面上的晏尘的眉心,他唇角微勾:“永别了。” “砰——” 子弹从枪口发出,在那0.01秒之内迅速穿过空气,晏尘本来已经休息好了,他眼睛紧紧盯着枪口,在子弹冒头的那一刻就准备挪开身子。 但是意外往往就在这个时候到来,克里斯汀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子弹没入**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靠!最新的子弹打在身上果然就是疼!”克里斯汀大叫一声,然后不受控制的扑倒在地上。 晏尘连忙去查看他的伤口,在后腰处有一个洞口,晏尘仔细看了一眼洞口内的情况,瞬间就不担心了。 好吧,即使是拥有了真正的**,克里斯汀也不会变成一只有血有肉的雄虫,眼前这个硕大的、泛着白光的伤口就是证明。 他冷笑一声,控制藤蔓将皮尔逊围起来,准备绞杀他,但是却被躲过,对方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个奇怪的装置按钮。 皮尔逊丝毫不慌张,甚至还有闲心蹲下来摸从飞行器上跳下来的小猫的脑袋。 “自负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觉得在我这里你的能力暴露的有多快呢,你以为为什么k3071到死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个能力?” 他一边说着一边按下了控制器的按钮,晏尘瞬间感受到了周遭一股无形的屏障,切断了他与外界之间的联系。与此同时,大脑剧痛。 他这时才发现好像使用不了异能。 肌肉忍不住绷紧,大脑飞速运转的同时眼中也流露出些许害怕,晏尘只能承认自己从前是轻敌了,k3071能被他抓住,他的幸运也只能占一小半,另一大半是皮尔逊的放任和隐瞒。 是了,照顾了他二十多年的奎克是反叛军的一员,皮尔逊很恐怕很早就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 他的似乎变得很混乱,某些事情似乎就要真相大白,但总是有一层朦胧的纱盖在头上,让他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为什么?死也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算了,比起自己纠结半天纠结到死还是直接问吧,皮尔逊虽然在该聪明的地方聪明,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有问必答,呆呆傻傻。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问题的皮尔逊貌似十分赞同他的说法,脸上也露出了思考的神色:“好吧,我们是同类,我愿意为同类答疑解惑。” 皮尔逊手里还捏着那个装置的按钮把玩,他并没有理会蹭着他裤脚的小猫,而是自顾自说道:“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你知道吗?k3071是个很自负的家伙,但是她的能力很强,我不得不看她的眼色。” “我也不知道她具体活了多久,但是在她的漫长生命中,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物种,并且她致力于研究这些物种。” 皮尔逊将那枚按钮举至高空,然后抬眼去看它,最后语气略加惆怅道:“她才是真正的天才,并且她致力于研究那些不同的种族。” “直到有一天我们发现了一个**种族和灵魂种族不同的家伙,他对此拥有了莫大的研究兴趣,当然我也是如此。” 晏尘十分警惕地看着他,他能清楚的感知到体内力量的流失和异能的闭锁,由于他异能本身就有一个精神系,他现在连虫族的精神力也一并无法使用了。 然而就算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不会轻易展现出自己软弱无能的一面,晏尘故作轻松地挑衅:“所以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皮尔逊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很不满他的冒然打断,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并不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呀,从前有个会玩火的家伙,被k3071给抓住了,这个按钮就是从他身上坐研究得来的。” 皮尔逊耸耸肩,然后再次将枪对准了他的额头:“我废话真多,该早早送你上路才对。” 他再次准备扣动扳机,然后就在这一刻,一枚子弹射中了他足尖前距离他的脚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天空中忽然出现大量的飞行器,皮尔逊看到这些飞行器有些诧异。 晏尘听到耳边传来喊声,他控制不住的往那个方向瞟去。 “喂!还好吗?” 第307章 德·特纳站在飞行器的舱门处,半个身子探出来,飞行器持续下降,他眯着眼睛,迎着风高呼晏尘的名字。 皮尔逊也是迅速反应过来,朝着晏尘又开了两枪,但是却被晏尘勉强躲过,就当他准备继续开枪的时候,漫天飞行器的红外线已经对准了他。 晏尘感觉有点懵,但是还是第一时间朝他点头,接着德·特纳就直接从飞行器上跳下站到了晏尘的身边。 “要把他解决了吗?” 德·特纳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而他带来的虫也和皮尔逊的反叛军打了起来,荒星战场又重新弥漫起硝烟和血腥味儿。 皮尔逊见状况不对准备跑,他身后飞行器上的虫也纷纷下来站在他的身边,将他挡在身后,那只猫却被遗忘在包围圈外。 皮尔逊本来想趁着德·特纳和晏尘交流的间隙逃跑,但是他却在零上飞行器的前一秒发现了猫不在身边,于是他立马转身跳下飞行器去寻找他的猫。 晏尘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借着德·特纳扶他起来的间隙,悄声道:“他身上有个按钮,抢过来,销毁。” 德·特纳面色凝重的点头,但是他们两个完全忽略了克里斯汀的存在,等到他俩悄咪咪商量好一切之后,克里斯汀就仿若一只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他在第一时间扑到了前来抱猫的皮尔逊的身上,然后用手臂牢牢捆住他的脖子,大吼大叫:“滚!不然我弄死他!” 晏尘:“……” 德·特纳:“……” 围观的虫:“……” 谁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戏剧化的发展,谁也想不到皮尔逊会为了一只猫,就将自己重新放到危险的境界上。 当然他们也没有想到克里斯汀这个毫不起眼的存在会在这一刻爆发出如此大的勇气。 克里斯汀当然不是傻不拉几莽撞的凑上来,他早就看好了一切——这家伙没有什么战斗力,按钮被他藏在口袋里,按照这个傻逼的性格,他不把同族的命放在眼里,但是肯定会回来救猫。 在短时间内他的大脑经过了这么多弯弯绕绕,时时刻刻观察着皮尔逊的神态,精准计算出他俩同时到达猫身前的时间,然后一击即中,成功抓住皮尔逊。 他当然没有忽略皮尔逊身上的枪,所以他完全无视周围的从震惊的眼神,嬉皮笑脸的用力扼住皮尔逊的脖子,笑道:“你不是打了我一枪吗,你可以再打一枪,看看我会不会死。” 晏尘咽了口口水,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或做什么,德·特纳勉强也算一个援军,不过他现在更好奇,为什么德·特纳会来这种地方? 但是显然这个场合并不适合交流,克里斯汀没有多做停留,直接从皮尔逊的口袋里搜出了那个按钮,重新按了一下,然后他直接把东西放进嘴里给嚼碎了。 “啧,不愧是机器。” 他嚼了两下,然后在皮尔逊震惊的眼神中把东西吐出来,他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解决了,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皮尔逊也是个不怕死的。 “直接上,不用管我!”皮尔逊气极反笑,胸口剧烈起伏着,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被克里斯汀扼住脖子喘不过气。 而周围的反叛军听到了他这个话,没有丝毫犹豫,一扑而上,晏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人,但是他的异能也只是处在恢复阶段。 好在德·特纳也不是吃素的,他带来的手下更不是。 虫族和虫族并不了解的外族的对战,外族那边有着德·特纳的指导,这场荒谬的战争结束的很快。 晏尘在体力恢复了一部分后第一时间找到了昏迷的莫·图纳德,他简单检查了一下他的情况,好在还有气息。 原本照这样发展下去可以静待战争结束了,但是还没等他放松,天面又传来了飞行器轰鸣的声音,和梦里的声音极其相似。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警惕起来,皮尔逊已经被捉住了,但是反叛军里并不只有皮尔逊一个高层领导,伊塔莱尔负责边境反叛军几十年,他所拥有的名望和权力并不比皮尔逊低多少。 这次来的会是谁呢? 他下意识将莫·图纳德拽起来,也来不及管这样的方法会不会导致他的伤更严重,他将图纳德扔到德·特纳的身边。 然后跑到克里斯汀的身边,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又操控藤蔓将皮尔逊捆住,皮尔逊暂时还不能死,有一些问题还没有解决。 “来的是谁?” 德·特纳站在原地,用简单的无线通讯设备,和在天边战斗的迷失之城的军队联系。 晏尘摇头:“只能听到声音,无论是谁先做好警戒吧。” 德·特纳点头,吩咐了天空中的军队,他面色沉着冷静,眼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用着晏尘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后才结束了通话。 他这才将视线转向这位年轻的大公,他罕见的露出温柔的笑:“接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刚刚我的军队询问边境的问题,我让他们把反叛军都杀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晏尘听到这话,心中一颤,但是他明白再多的同情心也不能用在这时候,所以他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很好,抛弃无用的同情心才是强者应该做的事情。” 德·特纳对他的决定十分满意,却来不及进行二次夸奖,又一波大军压境,几乎整个天空都被黑压压的军队遮盖。 无论是地面上的晏尘和德特纳,还是站在飞行器内的兰斯洛特,双方皆是心中一颤。 隔得太遥远,晏尘看着这一幕无端想起了梦里的场景,他几乎下意识放出了藤蔓,然后就是这抹绿色,让飞行器内的兰斯洛特的心终于放下。 但是人在高空,将战场的场景尽收眼底,然后是他见过了这么多战场,打过了这么多场,堪称惨烈的战争,也不得不为此战动容。 堆的高高的尸山和厚厚一层几乎可以照镜子的血水,乱七八糟的尸块和开膛破腹的尸体,死不瞑目者何其之多。 兰斯洛特一刻也不想等,他们如今采用了最原始的联络方式——用雄虫的精神力进行沟通,所以每架飞行器上都至少有一名雄虫。 兰斯洛特下令让他们分散去各个星球解决当地的反叛军,而他在第一时间打开舱门,无视高空的寒流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德特纳的军队也已经瞄准兰斯洛特,随时准备开枪射杀,但是只在那蓝色翅膀出来的一瞬间,他们就收到了德特纳的信号。 维斯奈特冰川蝶,那耀眼的翅膀,不过这一只貌似是突变种,正常的冰川蝶应该是蓝紫色的,这一只是蓝色……德·特纳好奇的视线渐渐从兰斯洛特的翅膀上转移到了晏尘的脸上。 好吧,破案了。 他没有留在这个地方打扰小情侣的团聚,一只手拎着受伤的莫图纳德,一只手拎着克里斯汀离开这块地方去寻找医疗兵。 至于皮尔逊……他相信晏尘和兰斯洛特都有话要跟这个逼崽子说,还是留给他们解决比较好。 晏尘在看到他翅膀的那一眼终于松了一口气,至少此刻和梦里不一样了。 在他将兰斯洛特拥入怀中的时候,还感觉这画面有些不真实。 “可以和我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兰斯洛特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面色十分不好,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细细擦拭着晏尘的脸蛋。 晏尘满脑子都是:我就知道他喜欢我的脸,怎么办?我的脸毁了!在线求不留疤教程! 而兰斯洛特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想法,他刚刚忽略了晏尘满身狼狈,现在安定下来,突然就有些嫌弃这样脏兮兮的雄虫…… “有个家伙觉得这个世界不够带劲儿,所以他从别的世界里抓了几个倒霉蛋来当棋子去下棋,但是现在呢,倒霉蛋似乎要赢了他,所以他输不起,准备把棋局给掀了。” 晏尘嘿嘿一笑,虽然他并没有明白为什么德·特纳会赶来,在这种通讯器几乎全断的情况下,他大概也能猜到“网”的想法。 大规模的星际战争切断通讯的后果就是:大家都像无头苍蝇一样满头乱窜,到最后赢不赢的全看运气了。 没准双方擦肩而过,各自奔向基地,到时候就看谁先攻下基地了。 总结一句话:跟闹着玩儿似的。 但是明显他的运气要比反叛军好很多,即使“网”将棋局给掀了,这也没能影响到他多少。 “好神经。”兰斯洛特默默吐槽了一句,但是现在另一个问题又冒出来了,他心中略有不安,但还是十分果断道:“那你任务完成了吗?” 晏尘挠挠头,摸了一手的血,他默默将这一手藏在身后:“系统崩了,克里斯汀都被踢出来了,能不能完成……估计还得等这场战争结束才能看吧。” 兰斯洛特点头,然后拽着他一起朝着德特纳的方向走去,至于打仗什么的就完全交给那群雄虫了。 精神力链接通讯的方法有非常明显的局限性,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空间,只要两只雄虫的距离超过了一定的范围,他们之间的链接就会断开。 所以等到大家分散到了这个星系不同的星球上时,就会发现根本联系不上其他星球的同胞,他们能做的就只有一个字:战! 兰斯洛特所在这个星球上的战斗明显已经解决了,至于其他星球上来自迷失之城的军队……德·特纳让他们直接举白旗,然后跟着人家回来。 他在出发之前特意定制了带有虫族语的大白旗,上面写着【外援部队】顺便还印了克里斯汀家族的族徽,当然这个事情他并没有直接和晏尘交代。 晏尘和兰斯洛特走到德·特纳的面前,这时候他的身边还站了一个女人,晏尘定睛一看,这个满脸怨气的女人不就是a吗? 他还没上去打招呼呢,a就气冲冲的冲了上来,她差点儿就直接揪着兰斯洛特的领子,好在被晏尘拦下:“这么气冲冲的你是要干嘛呀?” “解药!”a头皮都要炸了,她这几天一直生活在即将死去的恐怖氛围里,偏偏还怎么都联系不上晏尘和兰斯洛特这对狗夫夫。 晏尘一脸不解的看向德·特纳:“我不是让你告诉她那不是毒药吗?” 德·特纳原本还在事不关己的看戏,当a的视线转向他的时候,他才感受到浑身一僵,然后尴尬地笑笑:“啊,那啥……这不刚当上城主吗,事情有点多,我就忘、忘了……” a一听这话气的头顶生烟,她伸出双手想直接掐住德·特纳的脖子,但因为身高的问题被他轻松挡掉。 “我@(~#*%■#……!!!”一种乱七八糟的语言在战场回荡,配合着a那又尖锐又高昂的嗓音,成为了最完美的庆祝胜利的乐曲。 德·特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费尽心机想为自己辩解,满脸尴尬又好笑的表情,看的晏尘都觉得不忍直视。 无他,只因为这个表情看起来太嘚瑟了,丝毫看不出半分要悔改的架势。 “往好处想啊,如果不是这家伙以为那真是毒药,就不会死缠着我要找你们、我根本就不会尝试联系你们,那样我就不会发现根本联系不上联盟的网络,然后就不会主动去探查,就想不到联盟已经出事,最后我也不会主动离开迷失之城,不会路过最近的路线——不会经过这里,然后发现正在被殴打的你。” 他摊开手,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偏生大家觉得他说的都有道理。 阴差阳错,阴差阳错,原来所谓巧合胜利全看命,就是这么个道理。 晏尘扶额,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看向一边还在挣扎的皮尔逊,藤蔓捂住了他的嘴,他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但是他现在貌似有话要讲,索性距离战争完全结束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晏尘操控着藤蔓松开了皮尔逊的嘴巴。 接着一连串的咒骂就出来了,晏尘在脑海里自动过滤,接着等到皮尔逊骂累了之后,才一脸嘚瑟,慢悠悠道:“累了?我就说你说那些胜利的话为时尚早吧?” 兰斯洛特和德特纳一起去查看莫·图纳德的状况,顺便指挥军队打扫战场,晏尘就留在这里和皮尔逊对峙。 他将皮尔逊身上的武器和联络设备都取了下来,毁掉,然后看着手无寸铁的皮尔逊,道:“现在我们都一样了。” “你在开玩笑吧?我们永远都不可能一样,像你这种安于现状的雄虫,永远不可能理解我们的野心。” 皮尔逊满脸无所谓,只是眼神中还夹杂着几分愤恨,晏尘看得出来他并未悔改,同时他也悲哀的意识到这种家伙是不会有悔过的意思的。 和他交流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纯粹就属于浪费时间了。 晏尘摇头,他本应该愤怒的,但不知为什么现在却成了怜悯,皮尔逊的不幸不仅是他自己的原因,当然还有那些欺负他的虫的原因。 但是无论如何他所犯下的罪行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而在他的眼里,其他的虫根本和他不是一个种族,甚至没有他的小猫重要。 和这样的家伙是讲不通道理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晏尘的心豁然开朗,他放出精神丝。 因为异能损耗过大而半透明的精神丝在空中挥舞接近皮尔逊的脑袋。 晏尘叹气:“本想将你留到联盟的军事法庭进行审判,但我现在改变了主意,我怕夜长梦多,你还是先走一步吧。” 他朝着皮尔逊浅笑,在对方恐惧的眼神里毫不犹豫的将精神丝刺入他的大脑。 他要皮尔逊记住,杀死他的不是晏尘,是一只雄虫。 第308章 在晏尘解决完皮尔逊之后,他第一时间不是收到好消息,而是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叮—— 痛觉矫正系统失灵】 晏尘:??? 等等?皮尔逊死了就给他放大招了? 不要啊! 他在收到这个信息的第一时间就搜寻兰斯洛特的位置,目光瞬间锁定然后大叫:“兰斯!快来,救命!” 兰斯洛特回头,看到晏尘满脸慌张地朝他跑来,面上带着惊慌失措。 他隐约看见晏尘的嘴巴在动,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他听不清,所以兰斯洛特只能先和德·特纳交涉,将事情全部交给德·特纳然后一路小跑到他的身边。 晏尘在握上他的手的那一秒,眼泪就流出来,浑身上下的小伤口很多,原本在系统的痛觉矫正buff下可以忽略不计的疼痛瞬间放大几百倍,像是直接拿着刀在身上插了几十刀再开车从身上碾过。 哦对了,持续战斗十几个小时之后肌肉的酸痛感伴随着异能消耗过大导致有些窒息的感觉一同袭来。 晏尘只能像一条死狗一样扑在兰斯洛特的身上无意识地呼唤。 他的声音极其虚弱,兰斯洛特听了好几遍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直到最后他几乎把自己的耳朵贴到晏尘的嘴唇,他才听清楚晏尘在说什么——“止痛药”。 兰斯洛特:“……” 心疼是心疼,但是心疼的同时又不免感到好笑。 他一把抱起晏尘就朝着德·特纳的方向走去,冲着他大叫:“准备几支止痛药,最好是针剂!” 针剂的效果最好,和麻药的效果差不多,但是不会让那一块的神经失去感觉,但是晏尘听到针剂的时候又不乐意了。 皮尔逊死了,解决反叛军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兰斯洛特在他的身边会为他善后,所以他现在的智商有一点要退化的趋势。 “啊我不要,我要痛死了!”他在这一瞬间爆发出了巨大的力气,牢牢抓住兰斯洛特的衣领子,喘着粗气道,“你把我打晕吧,求你了老婆……” 他的眼眶通红,豆大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面色苍白唇无血色,整一个就是风中残破的蝶,即将被风雨给掀翻。 兰斯洛特看得难受,大概晕过去才是缓解这些症状最好的办法。 他丝毫没有犹豫,将晏尘放在地上,然后在他的后颈处捏了一下,等到晏尘晕过去之后才从姗姗来迟的德·特纳的手里接过止痛剂,将他重新抱起来,往刚刚搭建好的帐篷走去。 克里斯汀见到了这一幕,也不管德·特纳了,只是扯着他的袖子道:“你记得去Ω-fcsfusisoduadr第九轨道的附近去找找联盟的虫,对了,现在的网络应该是好了,不过要小心那里的吞噬场,明白吗?” 德·特纳被这个消息惊到,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出于对晏尘的信任,他立马点头。 见他明白了之后,克里斯汀就忙不叠地往庇护所跑去找晏尘和兰斯洛特。 克里斯汀累得要死,但是仍旧不敢放松,就在刚刚,他和“网”之间的意识断掉了,系统也能正常运行了,但是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通讯好了,他也能正常回到系统空间内了,但是他就是心慌慌,还是得找晏尘商量一下。 不过晏尘那个家伙因为痛觉buff的原因晕了……找兰斯洛特也是一样的! 克里斯汀猛地一把拉开帐篷的帘子将脑袋伸进去,彼时兰斯洛特刚好给晏尘打完三针止痛剂。 他转头看到了同样浑身狼狈的克里斯汀,松了口气:“这是怎么回事?” 克里斯汀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也放松下来,他瘫坐在地上,有些疲惫道:“网搞鬼,最后一条消息是用我出系统空间换来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瞬间支棱起来,脸上扯出一抹笑,喜悦透过脸上的污泥和鲜血绽放开来。 他道:“他试图通过切断联系配合反叛军把咱们搞垮,但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下,死的是皮尔逊,而且,他已经输了,现在的任务进度已经百分之九十五了……大概是联盟内部的是事情解决了吧?” 兰斯洛特拿起光脑查看消息,一堆小红点扑面而来,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一个个查看信息,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是的,联盟内部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那群家伙在网络出问题的时候就开始疯狂尝试发信息,最后这些信息在通网的哪一刻一股脑地涌过来,兰斯洛特的私信差点爆掉。 在森亚格诺出事之后,其他几大星系也接连出现了问题,不过只是一些小范围的暴动,很快就被当地驻守的军官将领解决了。 由于当时的网络是中断的,其他的小军官也联系不上他们,所以全部都由自己做主了。 按照他们对于反叛军的痛恨……他们全部都采取了“赶尽杀绝”的态度和手段。 兰斯洛特对于这件事情没有任何意见,他甚至还给他们发了群消息——【干得漂亮】 他眼睛落在光脑上,嘴巴也没休息,还在和克里斯汀聊天:“确实是联盟内部的事情解决了。” 时间这么快他也是没想到的,大概是皮尔逊也存了同归于尽的想法,赌他不会死。 不过很显然是他赌输了。 “那现在就等着边境的事情了?” 兰斯洛特抬头和克里斯汀对视一眼,在这只金发碧眼的雄虫脸上看到了清澈的愚蠢和天真。 后者点了点头,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嗯嗯嗯!” 克里斯汀刚准备欢呼,却又想起了什么,他站起身来,脑袋顶到了帐篷,他又弯下腰,摸着脑袋,嘟嘟囔囔道:“对了,那个阿贝,被兰德算计了,现在还在打着呢,我喊德·特纳去救场了,不知道有没有用……” “应该没什么问题。”兰斯洛特用手托起晏尘的脑袋,然后调整了一下坐姿,再将晏尘的脑袋放到腿上。 他将手里的光脑打开,打开和阿贝的聊天页面,点开最新一条语音消息,将音量调大之后再外放。 ——“虫屎!臭虫!我把兰德咬死了,疯子,简直就是疯子,他学了皮尔逊那一套洗脑的方法,建立了自己的体系然后混进来准备解决掉晏尘,他其实根本不想任何一方赢!我服了!” 兰斯洛特面无表情地点开下一条——“我现在回来,其他星球的事情好像被解决了,兰德那只该死的臭虫!!!” 他双手一摊,将光脑关掉,就这样看着克里斯汀,淡声道:“休息还是回空间,准备回去了。” 克里斯汀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留在外面,现在让他回到空间有一种让他去死的感觉,总觉得那里会有给上司准备抓住他。 “我跟着你走。”他朝着兰斯洛特点头示意,对方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一把抱起了仍处在昏迷状态的晏尘,带着他和克里斯汀往帐篷外走去。 出了帐篷,他们就看到了满脸血的阿贝,对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变得很激动,连忙凑上来但是被克里斯汀拦下来:“先走再说。” 阿贝止住了话头,跟在克里斯汀的身后,和他们上了同一架飞行器。 德·特纳站在他们的身后和兰斯洛特道别,后者倒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怀里还抱着晕迷的晏尘。 “德·特纳,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后也来联盟看看吧。” 兰斯洛特的声线清冷,德·特纳的耳畔有风吹过,风声裹挟着兰斯洛特的声音从他的耳边掠过,他只是简单地点了下头,就当作他同意了。 兰斯洛特坐上了飞行器后,准备返程的途中,晏尘的通讯器不断有消息涌入,兰斯洛特解开他的密码然后登录,还没来得及查看信息就收到了霍奇森的视频邀请。 兰斯洛特看了一眼晏尘,最终还是选择接通视频,霍奇森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 “冕下!任务完成……啊,是兰斯上将!” 霍奇森的脸色煞白,看起来状态十分不好,他身边是兴·巫,对方也是紧紧抿着唇不说话,他搀扶着霍奇森,用空着的右手行了个军礼。 兰斯洛特在第一时间忽略这些礼仪,蹙眉道:“受伤了?” 霍奇森露出一抹惨笑:“翅膀毁了,不过好歹是救回来一条命。” 兰斯洛特一听,表情瞬间严肃起来,他打量着视频的背景,发现是飞行器的内部环境,他立马用命令式的语气道:“回到战场,那里有暂代的军官,处理好伤口后迅速返回维什亚。” 其他地方需要处理战场,但是他们在维什亚的家并不需要,那里有大量的军队驻守,况且晏尘居住的地方是个三等星球,并未在此事件中遭受过多的波及。 维什亚的主星也早就将平民迁出去,作为首都星的备选之地。 “收到。” 霍奇森勉强行礼,脸上还挂着笑,只是那笑容太惨淡,兰斯洛特都有些看不下去。 霍奇森身边的兴·巫的状况还行,他简单超兰斯洛特报告了此战的过程。 原来他们起初来到反叛军驻地的时候,发现这里空无一虫,但是所有的生活设备都还在。 这里作为晏尘领地的一部分,但是很明显被反叛军当成了长久居住的家园。 包括后面一大片的宜居星球,基本上都被反叛军先行开发,并且都有一个统一的特点——空。 霍奇森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反而是感受到了阴谋的气息,就在此时他想联系因此报告这一发现,但是却发现了通讯网络出现问题。 ——他们根本联系不到晏尘,就连联盟也是完全断联,仿佛被抛弃在了外太空。 霍奇森心中不详的预感更甚,他只能让他们的军队靠着简单的扫描设备宜居星球,然后跟着一颗星球、一座城市地破坏。 方法很简单,基本上走一路洒一路的导弹,就这样他们逛了一路都没有找到一颗有反叛军的队伍,都是一堆空房子。 兴·巫猜到了反叛军可能先他们一步采取了行动,毕竟占据百分之四十的领土并入侵联盟的反叛军的数量并不少,况且他们各个都是可以上战场的狂热信徒。 所以兴·巫就主张带着军队返回。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来时没问题的路线在回去的时候就忽然冒出了一个巨大的吞噬场。 “当时是有二成的军队先行,我们在处理完最后一颗星球的扫荡工作之后才准备回去,刚好就见证了他们深陷吞噬场的场景。” 兴·巫单手捂着脸,声音有些哽咽:“我操作的时候出现失误,霍奇森为了抓住我,翅膀跨入吞噬场的范围内……” 后面的故事不用讲兰斯洛特也能明白。 对于虫族来说,吞噬场是可以逃脱的,但是只有在速度够大的情况下,所以霍奇森的翅膀是因为振动速度过大而损坏。 对于蜻蜓目来说,超高速度是他们的飞行优势,包括他们的打斗方式也全部是建立在翅膀的基础之上。 霍奇森的翅膀受损就意味着他得转变方向,或者放弃参军这条路,又或者和他的雄父一样,做一个闲职。 兰斯洛特没有讲话题引到这方面来,而是简单略过了,关心了几句后迅速挂断视频,用晏尘的光脑给兴·巫发去私信,让他务必关注霍奇森的状况,简单处理伤口之后就回到维什亚进行专业的治疗。 兴·巫很快就回了他的消息。 兰斯洛特处理完一切后,将光脑放下,对上了晏尘亮晶晶的眼睛。 “抓到一个偷看我光脑的家伙。” 第309章 “醒了?感觉怎么样?” 兰斯洛特从一边的饮水机里接了杯水出来,他走到晏尘的身边,将水杯递给他。 后者没有动作,只是眨巴着水润润的大眼睛看着他,兰斯洛特无奈地摇摇头,又拖起晏尘的脑袋,坐在沙发上将他搂在怀里,拿着杯子喂他喝。 晏尘喝完一整杯水之后呼了口气,感受着身上仍然存在但可以忍受的痛感,他伸手想拍拍自己的胸口,但发现根本弄不了,于是只能动动嘴巴。 “吓死我了,疼死我了,要是早知道杀死皮尔逊的代价是痛觉buff失灵我就不那么着急弄死他了。” 兰斯洛特伸手放在他的脸上,特意避开了那道涂了药的伤口,捏了捏:“可是他死了之后,通讯就恢复正常了,我该夸赞你运气好,还是你料事如神?每一步都误打误撞的走对了。” “那必然夸我料事如神。” 晏尘浑身上下还是使不上劲,只能躺在兰斯洛特的活力哼哼唧唧,剩下的事情他也不想管了,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愈演愈烈,直至占据晏尘的整个脑子。 “哎呀,老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呗……我在家里乖乖等你回来,怎么样?” 他将头转向兰斯洛特的小腹出,温热的呼吸似乎都能透过军装刺激到兰斯洛特的皮肤,他的呼吸一滞,然后故意用那种挑逗的语气逗弄晏尘:“为什么?” 晏尘哼哼唧唧:“嗯……哼……就是不想动,啊~我只是想躺在床上等你回家。” 他现在是真的感觉脖子以下彻底瘫痪,完全不听大脑的使唤,它们都有自己的想法,现在最好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睡一觉,醒来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 多好啊! 晏尘将脑袋转回来,平躺在兰斯洛特的大腿上,眼里满是希翼,但是兰斯洛特面上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嗯……可是战后要开会呀,你要把我单独丢在大会现场吗?” 兰斯洛特替他揉着肩膀的肌肉,倒是没有直接同意他的提议,想要让他办事儿总得拿出点好处,不是吗? 他挂上标准的恶魔微笑,看着晏尘都觉得有些大事不妙,果然,兰斯洛特慵懒的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天花板,然后视线下移和他对视,慢悠悠开口:“那你回家得听我的话,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晏尘皱着眉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豁出去了,不就是听话吗?他可听话了! “行,成交,我回家休息,你去工作善后,爱你么么!mua~”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迅速闭上了眼睛装睡,生怕兰斯洛特会反悔。 但其实兰斯洛特在看到晏尘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独自善后的准备,现在只是在此基础上为自己谋点福利罢了。 兰斯洛特在晏尘闭上眼睛休养的期间也没有闲着,通信网络刚刚恢复,几乎所有的消息都同一时间涌进,特别是他要处理他和晏尘两只虫的账号,信息就更多了。 各个小星系的驻守军官要将信息汇总发布给上级星域的负责虫,再汇总到星系驻守的将领,最后才汇总给晏尘。 但是兰斯洛特同时也是负责森亚格诺的将领,他一只虫得干两份的活,时间就变得更久了。 在他干活的期间,阿贝也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 一切都好像梦一样,他做了两辈子自,从未做到过的事情——如同小时候设想的一样,他真的亲自咬死了兰德·瓦伦。 其实他重来一次,有想过放弃的,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辈子的兰德好像比上辈子更疯了。 再他知道兰德只是为了好玩所以才坑害他这个手足、将联盟的安危视若无物的时候,他才真正动了杀心。 队伍里不只是兰德的虫,当然还有一部分本身就是联盟的军队,双方打了起来,他和兰德也是,但是上辈子他活的就比兰德久,上辈子的经验加上这辈子的磨练,他和兰德打的难舍难分纯粹是因为兰德比他更不要命、更不怕死。 但是最终的结果仍然是兰德给他的肚子掏了个洞,他给兰德一口咬死了。 阿贝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就好像是多年的夙愿完成了,却仍旧感受不到开心,他的内心真的是希望兰德死掉吗? 恐怕不然,恨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恨久了……他自己都分不清楚对于兰德他是个什么样的看法和态度。 只是在那一刻他的理性告诉他,兰德很该死,所以他自己没有反应过来,就一口咬上了他的脖子,将他死死的压在地上,双手分别将他的双手压住,坐在他的小腹上,尖牙冒出,刺入他的喉口。 他感受着口腔的血腥气,他吞食着喷涌而出的鲜血,那包含着长达一百七十年甚至更久的恨意,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恨上兰德的。 那家伙疯狂的模样只有他知道,这样的虫怎么能做家主呢?可是雄父不知道,兰德从来都不配。 他要证明给他看,他阿贝·瓦伦从不比任何一只虫差劲,特别是兰德·瓦伦那个疯子! 只是恨意渐渐扭曲,他又经历了漫长时间的折磨,他也不明白自己对于兰德是个什么样的感情了。 最后那一刻,阿贝将自己和兰德关在休息舱,只有他们两只虫在内,没有其他虫知道他们到底干了什么。 阿贝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然后打开了驾驶舱的门,其他正在焦急等待着的军虫看到他,却没有看到兰德的尸体。 “大校?那位……” 阿贝只看了他一眼,满脸冷漠:“扔了。” 他将驾驶员从座位上拽起来,然后自己坐了上去,他将飞行器迅速调转方向,朝着兰德的私兵攻去。 似乎是怨气很大,他的攻击方式极其带有冲击力,几乎是要将所有的气都撒在战争上面,明明一炮就能将飞行器摧毁,他非要连着打出三炮。 也是因为他的表情冷漠,看不出情绪,但是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再加上攻击方式极其残暴,其他的军虫也不敢动,只能浑身僵硬的看着阿贝撒气。 他们就这样挨到了这场小型冲突结束。 回忆戛然而止,阿贝睁开眼睛,将手放在小腹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飞行器从太空略过,途径无数美丽的星球,粉的紫的绿的,各种颜色,甚至还有半透明的星球,军虫们很少像现在这样尽情欣赏太空的风景。 他们每次从这里经过都是奔赴战场,大家都怀着必死的心情和坚定的信仰,路上都忙着给亲虫写信,当然这也是这一两年才流行起来的。 在不知不觉间,家庭的概念深入虫心,他们也变得比以往更加亲密,这是什么原因呢? 大概他们也不知道。 但是他们知道的是,此番回去,联盟必定是一番新景象,战争也会停止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终于能步入安定。 一张张脸趴在飞行器的玻璃上观看着美丽的星空,所有虫都对此发出惊叹。 原来他们一直生活在这样美丽的环境中,只是一直沉浸在打打杀杀中,从来没有注意过罢了。 书中也写着:美一直都存在,是你的发丝,你的手,是你抚摸过的每一朵鲜花,每一棵树,是你目之所及的每一颗星球,每一个风景。 起初的他们并不能理解,所有的虫都为了活着而奔波,是他们一直沉浸在“活着”的目标中,为了活着不择手段,为了活着奋不顾身。 为了活着,他们选择屠杀同伴、他们选择参军;他们选择奔波在星球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他们来到荒星,在垃圾场里捡垃圾,靠着卖那点废品存活。 他们如蝼蚁,生活在富贵城市、繁华街头的巷子里、下水道里;他们如野草,生长在每一颗荒星的角落里,每一座城池的缝隙中。 他们有的有把生活过的绚烂多彩的能力,他们也有将生活过的稀烂的权力。 无论高低贵贱,无论种族,无论等级,他们相聚在这里,作为联盟军队的一员,作为一只军虫,他们不分等级,他们相聚在这里。 他们挤在同一架飞行器内,眼里溢出泪水,他们手里捧着在边境驻点火化的同伴的骨灰,看着这绚烂的星河。 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宇宙中,观看着同一片星海。 德·特纳其实并不喜欢处理战后的战场,因为这里往往蕴含了巨大的悲伤,他其实是个多愁善感的虫。 嗯……听起来很惊讶吗? 他有着和这个时代的虫不同的感知力,那些悲伤的事情、欢喜的事情,他总会因此哭泣,战争是他最不喜欢的东西。 但是为了联盟,他不得不孤身一虫潜入迷失之城,将自己的姓名、身份让给他虫,将自己彻底遗忘,他其实从未想过自己能有回去的那天。 毕竟当初军方给他的任务是混入高层。 “呵……” 德·特纳轻笑一声,吸了一口烟,将烟雾缓缓吐出,他身边是一只触族,声音带了些颤抖,向他汇报:“解决完了……只是我们……我害怕。” 德·特纳看着这个刚成年不久,才定制了人型的触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不用害怕,那是我的故乡。” 他似乎觉得这样说也有些不太妥当,毕竟虫族以前是个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 于是德·特纳换了一种说法:“哪里……会变得很美好。” 他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第310章 回到维什亚也只是短时间内的事情,在晏尘和兰斯洛特回到维什亚之前,其他的将领已经在这个地方聚集。 晏尘此刻已经完全抛弃了脸面,让兰斯洛特抱着他公然走下飞行器,后面跟着下来的阿贝也成为了摆设,小情侣play的一环罢了。 在那之后的三天里,晏尘都没有露面,只有兰斯洛特在外奔走,不停的开会、述职、汇总归纳,还要配合科波菲尔等虫指导议会的重建。 但是在议会重建之后,又要配合议会重新拟定军事庭和警署的基础设置,至于法庭……忙着处理那些原本就有问题的虫,比如说一些在打仗中途反水,但又没有死在这场冲突里的虫。 最典型的代表就是议员什维勒·迈斯,他被判处死刑,当然他也不是唯一一个。 法庭的审判由卸下军官身份的胡参·菲戈主导,选取了一部分战胜归来的虫作为陪审团。 兰斯洛特和一群虫开了整整两天的会,从早到晚,不仅仅是三餐,就连睡眠都是在维什亚那临时搭建的简陋会议室内举行的。 没办法,维什亚是个小地方,没有那么大的场地能够容得下这么多虫,更别说这里是一个本就文明比较匮乏的地方,阶级较低,一般也不会有贵族来居住。 像晏尘的城堡……总体大是大,但是没有一个单独的、足够大的房间,所以他们最后一商量在一天之内简单的搭了个只能遮风挡雨的场所用作临时议厅。 兰斯洛特和科波菲尔等虫就在这样一个简陋到像极了人类农村吃大席的棚子里决定了今后虫族未来发展的道路。 对于晏尘不出席这件事情,许多虫都表示不解,但是兰斯洛特十分能够理解他——归根结底晏尘都不是一只真正的虫,他的思想都体现在了他和克里斯汀的作品中。 现如今,影响虫族发展的最大的因素已经解决,剩下来的家伙都勉强算上一个志同道合,不管是为了自身权利还是为了某样东西,都不会对虫族产生过大的影响。 所以晏尘彻底放权,只是让他们将所有决议和法案的最终版给他过目。 兰斯洛特本来不想掺和进这个事情,但是他一想到如果自己现在不做,那可能等这群看起来就不太靠谱的家伙把草案交给晏尘之后,他就会陷入疯狂的更改草案计划之中……到时候就更没时间和他待在一起了。 所以趁着有空,还是先苦一下吧,毕竟晏尘现在这个身子……也不能做什么,对吧?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将笔放下,伸手捏了捏鼻梁,他忽然觉得再配一副眼镜是很有必要的,至于他一直担心的晏尘,这几天过得十分潇洒。 晏尘三天里一直沉迷于网络,不是为了玩游戏,也不是为了八卦,主要是战争彻底结束之后,他的任务进度就卡在了99%,自那以后三天再也没有动一步。 他感觉到了有点焦虑,浑身发痒,仿佛有蚂蚁在爬,他太了解这种感觉了,每当事情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很焦躁,有种莫名的激动和刺挠。 他往床上一趟,大手一摊,双眼迷茫,眼神空洞:“啊……还有百分之一,我不明白,卡在哪里了?” 克里斯汀抱着个果盘站在他旁边,一口一个往嘴里塞水果,他已经连续三天嘴都没怎么停过了,甚至腰上还象征性的包了个纱布——虽然没什么用,那个大光洞应该是要去找机械维修厂的。 但是他胆小,他不敢,反正不会出事,就这么活吧。 不过这身体还能有无感和虫造的消化系统,爽啊! 他顺利将一个果盘解决完后,又将自己的消化功能开到最大档,然后一脸不屑的看着床上瘫倒的晏尘,用一种刻意且做作的教说语气道:“看看你这个样子,太颓废了,能不能支棱起来?” “仗都打完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支棱?”晏尘甚至不愿意扭头看他一眼,就这样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发呆,浑身上下只有嘴巴在动。 克里斯汀思考了很久,最终他发现自己脑袋空空,所以十分干脆地放弃了思考,重新下楼又拿了一大包零食上来。 书房就是好啊,又有书桌又有床的,在这里吃东西再合适不过了! 克里斯汀将零食袋子往地上一扔,一袋子特制的果干掉落在晏尘的手边,他眨了眨眼,将头转过来,然后伸手捏住那包果干。 他在床上颓废地躺了三个小时之后终于坐了起来,在第一时间拆开了那包果干往嘴里塞了一个,边咀嚼边口齿不清道:“诶对了,霍奇森怎么样了?” 克里斯汀一心盯着眼前的零食,有些不走心的回答道:“嗯……起初哭着喊着说自己不能去打架了,抱着他雄父哭了两天,然后听库铂说他可以等机械翅膀研究成果,于是他乐颠颠的收拾包袱去了怀特家。” 晏尘:“……”刚准备送进口的果干都顿在了空中。 该说这家伙的心态好吗? 克里斯汀没有说的是这个家伙第一时间想的是来维什亚找晏尘哭,但是被兰斯洛特挡下来了,最后库铂去诱惑他的时候,起初他也是没有同意的。 但就在库铂都失去办法的时候,兰斯洛特忽然冒出来说了一句话,就是这句话让他兴高采烈的主动去了森亚格诺,每日去研究所打卡进度,甚至比研究员还积极。 克里斯汀想到兰斯洛特的话,下意识低头掀开自己的衣服,看了眼那个可以在晚上充当光源的大洞。 ——“你可以自己给自己设计翅膀,机械风格,到时候你做第一只实验的虫。” 说着,兰斯洛特拿出了一系列他画的画递给库铂,是一个宣传机械风义肢和翅膀的图画,霍奇森第一眼就被那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翅膀所吸引,所以他立马跟着库铂跑了。 思及此,克里斯汀没忍住捂住自己的脸,将笑声憋回去后再重新投入零食的怀抱中。 晏尘叹了口气:“我好无聊啊!” 克里斯汀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这三天里,这句一模一样的话他都听了八百遍了,他装作惊讶但用着生硬且毫无情绪波动的语气说道:“天呐,是吗?那我们去工作吧?” 晏尘:“……”这死孩子什么时候攻击力这么大了? 他将包装袋里最后一颗果干扔进嘴里,等到将果干嚼碎吞进肚子里了才道:“也不是不行,就是你那……灯一关,你伪虫的身份就暴露了。” 他嘴角扬起一抹邪恶的笑,看着克里斯汀有些不寒而栗,但是晏尘并没有想抓着他不放,而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可去的地方,距离他最近的也只有虞·化和309合办的研究室了…… 晏尘想了想,和虞·化还有一个交易没有达成,他得去看看关于格雷沙姆疾病的解药的研发进度。 嗯,他特地向那群虫提了要求,要将格雷沙姆的命留给他处置,如果进度正常的话,他们的故事很快就会迎来结尾了。 在去往维什亚军部研究所的时候,晏尘满脑子想的都是百分之九十五任务进度获得的荣誉称号和剧情解锁度百分百获得的成就。 一个是“来自高维生物的厌恶”,一个是“真相”,但是确定没有其他明确的奖励或者信息。 哦,对了,那份最初“网”来诱惑他的信,那上面的字又改变了,现在祂貌似已经破大防,整封信三千字,两千五百字都在辱骂晏尘,另外五百字在洋洋得意地威胁晏尘,说祂不会把晏尘送回家,并且祝晏尘在这个世界里发烂发臭。 晏尘对此毫无感触,甚至丧心病狂到在那封信上面写字——“谢谢你的祝福。” 克里斯汀看了都胆战心惊一整天,好在最后除了3万字加长版的辱骂plus版,没有任何其他事情发生,所以他也十分放心的任由晏尘胡闹去了。 此刻的克里斯汀一手抱着零食袋,一手带着一次性手套跟在晏尘的身后,军部的研究所距离他的住处很近,他此刻正站在虞·化研究室的门前,只是还没等他敲门,门就主动打开。 虞·化和309两个家伙脸上的坏笑凝固在脸上。 他们看清晏尘的脸的那一刻,十分乖巧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将手里抱着的一整盒药剂放回了桌面上。 虞·化清了清嗓子,走到晏尘的面前,开始他的即兴表演。 “咳咳,冕下,还记得我们俩的那个交易吗?” 他的粉色眼睛亮晶晶的,满头蓬松的粉头发,大概是不久前才洗过,晏尘有些不解,但还是老实点头:“记得,要把格雷沙姆的病治好了,然后再处置他。” 虞·化一拍手,满脸得意地指着那盒药剂,抬头挺胸,看得出来他的骄傲:“我直接为你省去了思考怎么除掉他的烦恼!” 他向前走了两步,将那个盒子捧起来,直接塞到晏尘的手上,后者差点没拿稳,将它摔到地上。 虞·化把东西一扔就不管了,转个身背对晏尘、面对实验室的窗户,从晏尘的角度,这个关了灯的实验室里只能看清虞·化的剪影。 那小粉毛大喊一声:“我们邀请他来玩死亡抽抽乐!” 晏尘还没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虞·化就直接转身冲到他面前,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眼睛亮晶晶的。 309就是在这种时候凑上来,详细为晏尘解释“死亡抽抽乐”的含义。 “嗯……其实是因为我在研究的时候总是捣乱,制造出一些剧毒的药品,然后我们不小心把药品和颜色相同的解药混在一起啦!” 他笑眯眯的样子,活像一只干了坏事但是不反驳还硬装可爱卖萌的蠢狗。 晏尘有些被他们无语到了,但还是打开盒子看了看,四十支一模一样的浅粉色药剂,还透露着些许荧光。 “三十五支解药,五支毒药,一天一支注射或者服用三十天就行了。” 309十分乖巧的将手背在身后,扬起他的小脸,眨巴着大大的眼睛,试图蒙混过关,但是这时候的晏尘已经不会被他这副面孔所迷惑了。 不过他身后的克里斯汀趁此机会窜出来,一把抱起那一盒试剂放在眼前仔细分辨,他惊叹:“还真是一点儿都分不出来,你们自己也分不清楚哪个是解药,哪个是毒药了吧?” 虞·化和309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微笑、点头。 晏尘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抱着这一盒药剂离开这里去找格雷沙姆。 实验室的门被关上,虞·化和309松了口气,又在不经意间对视一眼,随后十分果断的打开实验室的门,向门外冲去。 他们发现了一个很美的地方,在维什亚的郊外,那里是虫尽皆知的荒地、郊区,平常根本没有虫会过去,但也许就是这样虫迹罕至的地方,那里生长着虞·化和309从未见过的植物。 他们甚至还在这里找到了一所被遗弃的草房子,不知道是哪位有闲情雅致的家伙来这里玩耍的时候建立的。 虞·化和309在每个周末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打扫那里的卫生,现在那个草房子就成为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那里是一片花的世界,绿色的草和向日葵肆意绽放,他们奔跑在这片田野里,像是为这片天地增添色彩。 他们的故事结束了,可是他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第311章 晏尘抱着药剂,像个傻子一样穿越军区一路来到格雷沙姆暂留的地方——厄洛纳斯特。 战争结束以后,格雷沙姆就回到了卡特家族的地界,他并没有将奥**雅的地盘据为己有,而是定期派虫去打扫修缮。 他或许是猜到了晏尘的到来,提前将他迎了进来,不过他这次还是和以往一样,没有最先开口说话,最终晏尘还是忍不住主动开口。 其实他最先问的并不是关于战争的事情,也不是关于生和死的讨论,晏尘跟着格雷沙姆走进卡特家族的会客厅。 他本来以为这也会是个阴暗的设计,但却没想到意外的温和,是的,明亮的色彩,柔美的设计,再配上一些大气的装饰品——和格雷沙姆一身奔丧似的绿色袍子完全不搭。 在晏尘的眼中,格雷沙姆就是那种中世纪的吸血鬼,惨白的肤色殷红的唇、尖锐的牙齿和利爪,再配上齐腰黑长直……如果眼睛也是红色的就更像了。 他落座的时候,将药剂盒子放在自己的面前,没有第一时间推给格雷沙姆,而是问他:“想来交给你一些东西,再确认一些东西。” “说吧,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格雷沙姆满脸不在意,他甚至没有抬头看见陈毅,全身心都放在了手中的光脑上,晏尘也不恼怒。 他完全不在乎格雷沙姆的态度,他只需要回答就好,他问道:“你和尤金的交易,是二十年的光阴吗?” “对,我需要他活下来,他需要我帮忙庇护他的孩子,就这么简单,还有别的问题吗?” 晏尘摇头,然后将面前的药剂盒子推到格雷沙姆的面前:“他们使了点坏心思,一共四十支,五支毒药,但是你只需要吃或者注射三十支就行了,一天一支。” 格雷沙姆这时候才有一点反应,他伸手打开那个盒子两指从中间夹出一支放在眼前看了看,他面上看不到什么情绪的变化:“颜色还挺好看。” 说完就将它放了回去,将它收下,也没有对藏匿在其中的毒药发表任何的见解,晏尘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格雷沙姆是个复杂的存在,他的辅助车确实让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是后期他也算是立了功,如果不是他和述及时赶到,联盟很有可能就此玩完,在此番纠结之下,晏尘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三十天之后,如果你还活着,我希望你卸下所有的职务,安心抚养莫伊顿。” 这算是一个示好,但是格雷沙姆对此同样也没有什么过分的情绪,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然后就准备送客了。 晏尘也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他起身告别了格雷沙姆,再次坐上飞行器往临时会议厅赶去,他还是闲不下来,他也要去参与一下建设! 至于克里斯汀,他根本就没有从飞行器上下来,失去记忆的时候他对卡特家族的太敏感,现在这种时刻仍旧不敢放松警惕,为了不让自己毁掉会面,他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吃东西吧。 现在是下午三点,还有三个小时太阳就会落山,晏尘撇撇嘴,希望能在两小时内从厄洛纳斯特赶回森亚格诺。 天黑了就不好玩了……总有一天他要让灯火通明,即使到了夜晚,每个星球都会散发出光亮。 晏尘叹气,闭上眼睛。 兰斯洛特这边还在一脸淡定地观看科波菲尔和托因比、胡参等虫就权利划分开始吵架,你一句我一句。 他现在只觉得大脑里是嗡嗡的,他想回家,很想。 “让上将来评判一下!” 兰斯洛特面上不显,但是心里却猛的一颤。 要命。 他脸上仍是那副“谁死了都与我无关”的表情,甚至不愿意挂出一个笑来敷衍一下众虫,他道:“你们不觉得把联盟内部的兵权交给议会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吗?” 科波菲尔眉头都没皱,他往后一考,双手搭在椅子背上,甚至还有闲心打了个哈欠——从前绅士的一面完全消失不见,他甚至变得有些随性。 他道:“又不是要全部的兵权,只是希望能掌控一部分兵力而已,但凡我手上有一点军方的权力,我也不会被直接幽禁六个月。”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全场寂静,而他本虫只是笑了笑,然后耸了耸肩,摊开手,一副“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你们不满足,我还想干嘛”的表情,看得胡参甚至想锤他一拳。 他不仅不害怕,甚至还对着胡参灿然一笑,看得后者青筋暴起,骨翼跃跃欲试。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出声制止:“都消停点吧。” 二者闻言也只是乖乖做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但视线的战争还在继续,至于托因比,他对此也有自己的想法。 权力的划分和机构的设立自古以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更何况虫族也不是君主制的国家,他们需要一群人讨论出来一个可行的方案,难度本就很大。 此前是议会、军事庭和法庭并立,警署属于军事庭的二级结构,但经此一战,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个结构的问题——太过于独立且太脆,以至于只要一方被瓦解,这方面就会出现很大的空缺。 新的行政体系肯定不可以这样设计,吃一堑长一智,总不可能有人一直吃一堑吃一堑吧? 兰斯洛特在第一时间叫停了这些毫无意义的争吵,他们要求的无非就是权力的相融,兰斯洛特有个最简单的设想。 “在基于议会和军事庭存在的条件下,将法庭并入其中,额外设置内阁,作为行政权的掌控中心。” 此话一出,先前争论的声音都没有了,起初他们的话题一直围绕在“基于原来的制度基础上该如何改进”,但是兰斯洛特的提议却是直接将他们引向了另一个方向——重新确立整个联盟的运行制度。 但是罕见的是他们对此并不反感,甚至有些好奇。 托因比拖着下巴沉思片刻,最后道:“说说看吧,总要有虫先提出想法的。” 兰斯洛特看着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将心里的烦躁压下,想要将事情快速解决,就必须自己上场了,单靠这些家伙是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解决的。 “在议会和军事庭的基础上设立内阁,掌管行政,议会行使立法权,军事庭则是军权。” “内阁……我暂时还没有想法,但是我认为内阁旗下必有部分军权,我主张将警署划到内阁旗下,负责联盟内部。” “议会结构不变,额外增添一个法庭,也就是说议会拥有两个二级机构——议院和法庭,军事庭同样分为法庭和军队,两个法庭行使不同的职责。” 兰斯洛特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说到行使职责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个初版的宪法,他对着科波菲尔敲了敲桌子:“你到时候记得重新拟定,立法是否通过要经过三方评判。” 科波菲尔刚才脸上还挂着的笑容一僵,他从未有过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退休。 然而兰斯洛特向来是不怎么注重他虫的情绪,他继续道:“我只是提供一个雏形,剩下的可以继续讨论,三方权力分开,但要互相制衡。” “好提议。”胡参第一个发表自己的意见,接着是剩下几位新提拔上来的军团长和图纳德。 在他们同意之后,兰斯洛特就知道这场会议没八九个小时结束不了,今天大概率也是不能回家的一天。 他的脸黑了下来,所有虫都注意到了,但他们只以为是自己的提议太差了,完全没有想到这位上将是因为回不了家而生气。 简陋的棚子里有虫不断往里面送茶,晏尘到达这儿的时候就被告知了会议还在继续,他没有刻意去通报,而是选择在军区溜达。 不溜达还好,一溜达就遇到了收拾包袱准备跑路的阿贝,他们在军区的门口撞上了。 晏尘看着挎着个大包裹准备出去的阿贝有些惊讶:“你不是大校吗?你往哪儿跑?过两天论功行赏的时候,你都要升少将了。” 阿贝沉默不语,晏尘看到他这个样子,又想起了这个阿贝刚回来的那段时间,他警惕心迅速升起皱着的眉头绕着阿贝走了三四圈,最终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他道:“你小子不会又想去宣传什么救世的言论吧?打着拯救的名义去杀虫吗?” 阿贝一听到这个话迅速摇头:“别逗了,我只是有点想到外面去走走,我突然发现这样的生活不适合我。” 晏尘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不是你追求的生活吗?你进入军队获得了权力、地位和声誉,现在你也是瓦伦家族唯一的家主了,你现在要出去旅行?” 阿贝点头:“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我要离开,我发现……其实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没有目标,换种说法,我的目标永远只是超越兰德,现在我想活出自我。” 晏尘:“……” 好吧,也不是不能理解,人的脑子很奇怪,虫的脑子似乎更奇怪,晏尘还是觉得自己不能以人的脑回路去揣摩虫的心思。 但是他还是再次询问阿贝:“你做好决定了,不会后悔?” “不会后悔,我想再去我上一世流亡过的星球看看,就当是想看看有哪里不同吧,至少证明一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阿贝左手插兜,右手拎着包裹将它甩在肩头扛着,嘴角上扬,面上的刀疤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显得柔和了几分。 晏尘挠头:“好吧,军方给你批了吗?” 阿贝的身形一僵,虽然只有片刻,但是眼尖的晏尘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不自然的动作和表情,他的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嗷~偷跑是吧?趁着还没立法就开始违法乱纪了……” 晏尘一边笑着一边朝他靠近,然后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放心,放心,我会帮你隐瞒的,早去早回啊!” 晏尘放在他的肩膀上推了他一把,阿贝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两步,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这只行为大胆、行事毫无逻辑的雄虫。 他挣扎了片刻,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两步,又抬头对上了晏尘眯着眼睛微笑的脸,鉴于现在时间不早了,他不敢再耽搁,直接转身就跑离军区。 晏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好像他现在又重新认识了一遍阿贝,果然人是会改变的,虫也会。 他哼着歌儿继续游荡在军区里,直到太阳下山,周遭在陷入短暂的黑暗后又亮起灯,他这个时候晃荡到了周围的森林里,看着树下灌木丛中一种长得像萤火虫、屁股会发光的虫发呆。 “也是很久没见到了……你也成我的代餐了。” 他伸出一只手指,立马就有一只泛着黄绿色光亮的虫子停留在了他的手上。 打仗这么多年,他感觉他对于虫子的恐惧已经荡然无存了,但是三个月前他收敛尸体的时候和那个有着复眼的蝇族对视一眼,他瞬间晕倒在了兰斯洛特怀里。 晏尘:…… 他莫名感到一阵尴尬,伸手扶住脑袋,往事不堪回首。 厄洛纳斯特的黑夜到来的比森亚格诺要早一些,格雷沙姆早在一个小时之前就让驻守在厄洛纳斯特的军虫将莫伊顿带离了这里,那只军虫会将莫伊顿送到晏尘的手上。 而他……格雷沙姆仍然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他的面前摆着那一堆粉红色的试剂瓶,他伸手拿出了一支,再次放到眼前摇了摇,看着瓶中淡淡泛起的荧光。 他莫名想到了幼时出去游玩时见到了那片粉红色的星云,美丽且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格雷沙姆摇头,将自己从回忆中扯出来,然后拔掉盖子将药水倒进了嘴里。 他砸吧砸吧嘴,似乎是有淡淡的味道,是甜味吗?那群小屁孩还怪好的,只是他这种虫就该吃些苦,况且继痛觉之后,他的无感也出现了异常。 味觉明显有些不敏感了,大概是味蕾死光了吧。 格雷沙姆不知坐了多久,终于起身,他手里抱着那盒药剂,赤着脚来到卡特家的花园,青石地由于太久没有虫打理,甚至积了一层灰,长了些许杂草。 格雷沙姆将喝完的药剂瓶砸在地面上,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传来,格雷沙姆再次从盒子里拿出一支,一饮而尽后摔碎。 一支药剂的量不多,就这样他将所有的药剂都喝完了,管他有毒没毒,全部进了他的肚子。 地面上全是他摔碎的玻璃,他赤着脚踏上去,留下殷红的血迹,玻璃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大脑仿佛被那股尖锐的声音穿透,然而他却享受其中。 他开始哼歌,随着歌声起舞,他仍然穿着那件百年如一日的长袍。 今晚的月亮比以往任何一个晚上都要明亮,月光洒落在房顶、洒落在草坪、洒落在翩翩起舞的雌虫身上。 只是那月光太沉重,沉重到似乎要压垮雌虫的身躯。 格雷沙姆孤独的在黑夜中起舞,他跳的是一百六十多年前最时兴的舞蹈,那是当时贵族交际时必跳的舞。 庭院早已破败不堪,满地的碎石和玻璃,夹杂着灰尘和边缘锋利的杂草,他赤着脚踩在地面,任由脚底被划破。 眼睛似乎被月光蒙上一层纱,他脚尖轻点旋转,如翩翩起舞的蝶,他无过的地面上留下红色的血迹,像是生命的花路。 只是美丽转瞬即逝,他一个回首,露出那双暗淡无光的眸子。 格雷沙姆扯出一抹笑,嘴角溢出鲜血,然后缓缓倒在了地面上。 他终究是要葬身于黑夜的。 在这个平静的夜晚里,所有虫都在庆祝他们拥有美好明天,而在他的身边,只有无边的黑暗。 他,绝不接受审判。 卡特,永远只为至高利益行吻足礼。 第312章 晏尘等到兰斯洛特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他靠在那破烂的大棚外昏昏欲睡,脑袋顶着墙,感受着粗粝的墙面带给脑袋的刺痛感。 兰斯洛特满脸阴沉地从大棚里走出来的时候,就撞上了这样一副场景,他皱皱眉,走上去,有些无奈地扯着晏尘的手将他拽起来 “你怎么不休息了,跑到这里来受罪。” 兰斯洛特扶着他,让晏尘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后者貌似神智还没有清醒过来,就这样老老实实的靠着他,跟着他的节奏和方向移动。 晏尘睁着一双朦胧的眼睛,四下扫视了一番,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揉了揉眼睛,嘟囔道:“几点了?” 兰斯洛特看了一眼光脑上的时间:“一点三十四分,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 晏尘眨巴眨巴眼睛,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彻底清醒过来了,他将跨在应城胳膊上的手收回来打了个哈欠。 “啊——在家里待着太无聊了,就准备来找你,谁知道你这会一开就是三天。” 他伸手去摸兰斯洛特的脸,然后矫揉造作地叹了口气:“哎呀,其实人家都做好了你不回家的准备了,但是谁叫我就是想你呢?” 兰斯洛特板着个脸,但是眼中却透露出几分隐秘的欢喜,他咳了两声,似乎是因为这几天说话太多,嗓子有些哑:“那我要是不结束,你就在这里待到明天吗?” 晏尘眼珠子滴溜转了两圈,然后扬起个笑脸重重点头:“嗯啊。” 兰斯洛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但是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他一把扯过晏尘为了装酷而刻意插在兜里的手,拽着他就往飞行器的停泊点跑去。 晏尘在后面被他扯的有些愣神,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窜出去了很远,晏尘没忍住笑出来,但是话语里满是担忧:“干嘛呀,你现在把我带跑了,待会儿明天他们开会找不到你怎么办?” 兰斯洛特满头银丝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又因为奔跑而在空中飞散。 他似乎是在不久前洗过的头发,风还裹挟着他十分熟悉的洗发水的味道连同兰斯洛特的信息素的气味扑面而来。 兰斯洛特听到这话也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抓住他手的力度加大,他回头灿然一笑,幽蓝的月亮仿佛就是兰斯洛特的眼睛,他脸上是欢愉、是释然,也是邀请。 晏尘听见这只胆大包天的雌虫对他说:“我们私奔吧!” 虽然他俩明天都有事情,兰斯洛特得继续回来参加会议,晏尘也一样,理智告诉晏尘:你得按照你的计划工作。 但是晏尘的心告诉他:私奔什么的还不够浪漫吗?你要想,兰斯洛特这个呆子不能做出比这更浪漫的事情了! 于是他在经历了0.01秒钟的迟疑后,坚定的看向兰斯洛特的眼睛,重重点头:“去哪儿?” “不管去哪儿,你陪我就好了。” 兰斯洛特无所谓去哪里,和晏尘一起的话,去哪里不是去? 至于联盟……反正最大的问题他们都已经解决了,剩下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他好累呀! 晏尘看着兰斯洛特的背影,忽然觉得就这样消失也挺好,毕竟他们结婚快两年了,到现在竟然都没有度过蜜月?! 说出去谁信呀! 于是,星历二五九零年八月十二日,大公晏尘·克里斯汀带着他的雌虫——下一任元帅候选者兰斯洛特·铂尔曼,一起在联盟建立新秩序之初,私奔了。 他们只留下了一地狼藉的维什亚,据悉,当找虫找疯了的将领们强行破开维什亚的城堡,他们只在大厅里找到了一只浸在零食堆里的成年雄虫和一只雄虫幼崽。 当然,晏尘和兰斯洛特倒也没有大胆到那种地步,他们只是简单失联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内,他们在晏尘的领地内找了个偏远的星球,就在家里宅了一个月。 至于做了什么……当然不能详细描述,但是据一个月后被逼着带路的某只倒霉蛋所述,房间里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衣物,未成年虫禁止观看的那种。 据当时在场虫的回忆,两者的反应都十分的不对劲,好像并没有什么震惊的表情。 兰斯洛特上将一脸淡定地打开房间的门,看不出什么,反而是哪位传说中十分英勇的大公满脸通红,甚至还能在脸上看到泪痕。 这一反差让当时在现场的虫都有些转不过脑子,甚至于一度传出晏尘吃软饭的谣言,不过他本虫并不在意,至于兰斯洛特……他一向觉得这些谣言纯属有病。 至于软饭……晏尘很乐意吃他老婆的软饭,因为任务暂时停在了99%,他根本想不到任何办法去把最后的百分之一加满。 努力过了,但是没有用,所以晏尘和克里斯汀一致选择躺平,不过他的痛觉矫正buff算是永远离他而去了。 克里斯汀的心灵沟通能力倒是和他完全切断,不过系统空间还在,克里斯汀还是能回到空间内,只是空间对他的束缚作用减小,他甚至能趁着睡觉的间隙,沿着这个世界的脉络网爬出这个世界,去往另一个世界旅游。 晏尘和克里斯汀都搞不太懂这个事情,所以他们找来了最强外援——兰斯洛特,他们三个一起查找了整整三天的资料,从科技科学到人类的人文哲学,再到量子力学。 最终终于确定了一个听起来就十分靠谱的答案。 “大概就是,克里斯汀在逐渐和你剥离,起初随着任务进度的增加,克里斯汀的功能逐渐开发,但是随着他等级越高,他的独立性也就越强,直到最后他能脱离系统的身份成为世界中的一个角色……我猜想等到任务进度满百分百的时候,你俩就会彻底解绑,至于buff,我更倾向于是当时的高维生物对于你大脑的暂时性麻痹。” 兰斯洛特摸着下巴,一只手指推了推他新配的眼镜的镜托处,他道:“你不是说你获得了一个荣誉称号吗?‘来自高维生物的厌恶’,祂大概是讨厌你阻止他掀翻棋局,既然都已经是高维了,对你的大脑做一点手脚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 克里斯汀和晏尘瘫坐在地上,烟尘是两手撑着,脑袋望向天花板,腿自然伸直;而克里斯汀是盘腿坐着,腿中间还放了个小小的莫伊顿。 兰斯洛特的视线从克里斯汀和晏尘的脸上来回扫过,最终定格在克里斯汀的脸上,和他四目相对,后者瑟缩了一下,抱着莫伊顿的手都忍不住加大了力气——他把莫伊顿塞在怀里当抱枕了。 “啊,叔叔,痛痛。” 莫伊顿皱了皱眉,瘪起个小嘴就准备撒娇,克里斯汀完全遭不住,连忙拍拍他的脑袋哄他。 晏尘这时候只感觉整个人都要碎了。 不得不承认,兰斯洛特的话十分有道理,但是晏尘想听的并不是这个结果,他不想他亲爱的buff消失啊! 难道又要重回到原来瓷娃娃的状态吗?不要啊! 好不容易变正常一点,可以磕磕碰碰,可以打架斗殴,啊! 他猛地抬起头坐直,忽略周围乱七八糟的书籍,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兰斯洛特,欲哭无泪道:“亲爱的,你确定吗?你的意思是等到任务完成之后,我的buff就彻底没了?” 兰斯洛特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其实你现在也约等于彻底没了,毕竟你也使用不了啊。” 这话说得倒是…… 但是还是好气啊! 兰斯洛特看到他这幅气鼓鼓的样子,没忍住蹲下来揉揉他的脸颊:“好啦,以前也好好的,况且我发现你痛的时候也很爽……唔。” 晏尘原本还有些哀怨,但是他听到莱斯洛特的话,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避免他在小孩子面前说出更加大胆的发言。 晏尘一脸惊恐地看向了不明所以的克里斯汀和莫伊顿,最后叹了口气,松开捂住兰斯洛特嘴巴的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眼里充满了“哀求”:“亲爱的,这种话我们私底下说就行了。” “哦。” 兰斯洛特没说什么,他看着玻璃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忽然有些没头没尾道:“格雷沙姆死了,是不久前发现的,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晏尘听到这话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想来他的心中也是有些怅然,格雷沙姆提前遣退了卡特家族的虫,后来是科波菲尔要找他商量议会的事情,怎么找也找不到他虫在哪,所以就派了瑞狄斯去找他。 结果最后谁也没想到,虫,找到了,只是死了很久。 他的后事是瑞狄斯和科波菲尔帮忙料理的,科波菲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将他的骨灰埋在卡特家族的陵园里,而是另找了一个山头,将他和胥坛一起埋在了那里。 他将现场的照片发给晏尘看过,晏尘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曾经得到的一个线索里的照片里的背景,只不过那个照片原来算是两人的合影,却不想那竟成了他们的埋骨之地。 晏尘低下头,站起身去抱兰斯洛特,他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些忧愁道:“勉强算是个好结果吧,按照格雷沙姆的性格,他也不会接受审判的,毕竟站在他的立场,他从未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 他想起和格雷沙姆见的最后一面,心里有些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 但是想不明白,他就不愿意去想了,接下来他们不是要将自己困在过去,而是要努力迎接新的联盟。 克里斯汀抱着莫伊顿哄了很久,忽然一拍脑袋,站起来大喊一声:“啊!今天好像是授勋仪式,还有新宪法颁布的仪式和庆典!” 他满脸震惊,看着面前卿卿我我的两只虫,恨铁不成钢道:“能不能干点正事儿?” 他跺了跺脚,抱着莫伊顿就冲出了这个藏书阁,跑去换衣服,然而他只是个参与观众。 真正的参与虫员此刻还不慌不忙地拥吻着,房间内十分通透,高大的水晶吊灯,从藏书阁的顶层坠下,朝阳透过巨大的一整面玻璃墙倾洒进来,地面上乱七八糟摆放着各类书籍,有的打开,有的合上。 晏尘和兰斯洛特的眼神都算不上清白,当然动作更是,授勋仪式在早上九点开始,新宪法颁布的典礼在十二点钟准时开启。 现在才七点半,晏尘不明白克里斯汀到底在急什么。 在兰斯洛特带着他私奔的那一个月的时间内,科波菲尔和托因比、胡参等虫以最高的效率完成了工作,在此期间,他们甚至选定了新的首都星系和首都星——维什亚星系,中央行星三号-γ-dugdwisingcheo。 这颗行星距离晏尘居住的这颗行星十分近,就是最初他们选定的那颗预备星。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感慨虫族的数量之多,工作效率之高——差不多大约六个月的时间就完全建成了一颗首都星,刷新了晏尘这个铁血地球人的认知。 思绪纷飞的时候,他没注意到自己几乎被扒了个干净,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按倒在了地上,兰斯洛特坐在他身上。 “拜托,请用你的精神丝去把门锁起来吧,还有窗帘。” 兰斯洛特笑着,眼尾上扬。 …… 星历二五九零年九月十六日,九点整(根据维什亚地区统一调整后的时间,按照维什亚首都星、首都城标准),授勋仪式正式开始。 第313章 这次和反叛军的斗争牺牲了不少军虫,当然也有幸运者因此得到晋升。 原本碌碌无为的家伙也能趁此机会建功立业。 战争是残酷的,同时战争也是无法避免的,对于虫族来说,只有在经历过血与泪的战争之后才能得到醒悟,这场战争他们失去了很多,同时也得到了不少。 晏尘和兰斯洛特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俯瞰着城墙下的虫——各种颜色的头发,各种种族不同的外貌。 由于虫族的数量庞大,他们并不能够全部到达现场观看,因此他们提前升级了网络设备,确保能够做到所有同胞在线观看此次授勋仪式和典礼。 维什亚的授勋仪式地点和建筑是由晏尘设计的,在战争滞缓的那几个月里,他无数次回想起梦里的场景——白发苍苍的老人微微颤颤的登上台阶,金光闪闪的神殿和西沉的太阳散发的余晖正照亮着火红的地毯。 他选择建立一座“通天梯”,白玉台阶和镶着金边的红地毯,每一位授勋的虫族都要一步一步踏上阶梯,来到高台之上。 这是他们亲手挣得的荣耀,也是秩序的象征——从今天起,虫族将和过去彻底道别,迎来新生。 抛去厮杀、掠夺、蚕食、凶恶、自私、血腥、残暴,迎来和平、慷慨、互助、善良、无私、高尚、无畏。 晏尘将在这里,亲手为他的雌虫授勋。 从今以后,他们将被鲜花环绕,被神灵眷顾,无数鲜艳的花瓣伴随着纸票和彩带从天而降,落入群众的怀抱。 耳边是虫声鼎沸,目之所及皆是欢欣鼓舞、笑脸洋溢。 晏尘再次抬头,却看见虚幻的太阳似乎重新升起。 他仿佛又听见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询问:“你看清了吗?” 晏尘呢喃自语:“是的,我看清了。” 兰斯洛特脸上也罕见地挂着笑——从他入场开始。 他眨了眨眼,转头看向晏尘,眼中充满了疑惑:“你说什么?” 晏尘摇摇头,一把抓起他的手,将脑袋凑到他的耳边,完全不顾无虫机光明正大怼脸扫视,他道:“我们离席?” 兰斯洛特没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当众站起身,顺着阶梯向下跑去。 “诶!”胡参一脸震惊,他立马站起身来,想要阻止这两个胆大妄为,试图破坏授勋仪式的家伙,但是很显然他失败了。 因为在晏尘和兰斯洛特踏上阶梯的时候,其他的将领纷纷对视一眼,也离开坐席。 兰斯洛特和晏尘跑在最前面,他手里还捏着晏尘给他的一大捧火红的鲜花,花瓣被风吹散,从空中掉落。 有的飘洒在白玉台阶上,有的从空中掉落观众席,一路奔跑一路飘洒,像是标记他们一同走过的路。 他们的身后是陆陆续续离席的将领,就连原来有些古板的胡参·菲戈,也不情不愿地被莫·图纳德拽离了座位。 丘奇一边鼓着掌一边跑起来,他的动作有些滑稽,但是这并不能影响他的心,义肢研究属于初级阶段,并没有灵巧到哪里去。 不过这是他为联盟而战的象征! 他跑了半路看见霍奇森,想了想,一把拽住他,然后展开翅膀,带着霍奇森一路飞上天。 “我说!我们两个家伙就不要跟他们比赛赛跑了!我们直接飞下去!” 霍奇森一脸惶恐,他的翅膀还没好,这要是松手了,那绝对是要死翘翘! “啊啊啊啊,你抓紧一点——” 他们身上的麦还没有摘下来,此时此刻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清晰的转播到每一只虫的耳朵里。 丘奇懒得理他,虽然说螳螂目要成虫以后翅膀才会长好,但是不要小瞧了他,好吗? 丘奇眼睛死死盯着最前面两只手牵手奔跑的虫,面上露出坏笑:“包的。” 然后他加大了力度,俯冲向下,从晏尘和兰斯洛特的头顶略过,路过的时候还大喊了一句—— “庆典当然要以传统的方式庆祝!飞起来呀!” 晏尘有些无奈地看着兴奋到了极点的丘奇,他还没有出声反驳,就看见了兰斯洛特也将翅膀放出来,好吧,他现在更没有理由反驳了。 于是,从丘奇开始,漫长的白玉阶梯上原本呈现线性分布的将领们都陆陆续续放开了翅膀,顺着楼梯俯冲向下,然后掠过民众,听着他们的欢呼声。 高空的飞行器被换上新的涂层,精美华贵,它们接连不断地向下抛着彩带、向天空发射礼炮,顺便有规律的飞行进行表演。 空中的烟火不断,将领们在天边盘桓飞翔,原本还称得上庄重肃穆的场所,瞬间被热烈激动点燃。 台阶下的虫族们将无数的花洒向天空,火红的花瓣就像鲜血,又像是他们的决心,花开满七大星系——是的,战争结束后,晏尘的领地被命名为阿娜塔卡西亚星系,和布加尔米什星系一块儿归为虫族的领地。 即使不在一个城市,不在一个星球,甚至不在一个星系,无论距离远近,无论白天黑夜,在此刻,他们被命运连通,尽力绽放自己的生命,享受此刻生命的汹涌。 他们飞上高空,一起舞蹈;没有翅膀的种族在地面舞蹈,他们用最古老的方式庆祝虫族的新生。 时间一点点过去,晏尘带着兰斯洛特悄悄逃离了这片区域,不,算不上逃离,他们只是找了一个勉强算得上冷清的区域,坐在这里相互依偎着,观察此刻的盛况。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半,授勋仪式结束,但是属于虫族的庆典才刚刚开始。 晏尘这时候才能理解什么叫“种类多”,他迄今为止就没有看见几个翅膀是重复的,五彩斑斓的、纯色的、透明的;一对、两对、三对甚至四对的。 耳畔传来歌声,听声有些熟悉,但曲调完全不是文森特的风格,乍然听来倒是觉得新鲜。 “谁给他写的?”晏尘往兰斯洛特身上一靠,这庆典结束还得有半个多小时,他们可以趁此机会偷偷懒再去参加下一场。 兰斯洛特摇头轻笑:“哪有谁帮他,他自己写的,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他虫,只有这首是他自己写的。” “哦……”晏尘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耳畔传来的旋律。 【听你的声音 你似乎在烦恼/巨大的培养皿内孕育着你的生命 你似乎有些厌倦/是想回家了吗 听你的呼吸 你似乎在迷茫/被风沙掩盖过的金属城市里也会有生命的诞生 你似乎有些烦躁/是想回家了吗 听你的心跳 …… 我们诞生在不可思议中 我们成长在奇迹汇成的河流里 在那伊坦明河的彼岸/我看见了巨人归家的身影 只是他们的身影却是逐渐远去 直到我只能看到他们并不算孤单的背影 …… 并非舍己为人 并非爱而不得 像我们/只为利益俯首称臣 并非呀/实为心中美好信仰 请聆听我的声音】 两首歌的时间,晏尘有些昏昏欲睡,他眨了眨眼,靠在兰斯洛特的身上,抱着他猛吸一口。 “这样你就能精神振奋了?”兰斯洛特只觉得好笑,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又往外推了推。 晏尘摇头,他闭着眼睛念叨:“请让璀璨之星高悬于厄洛纳斯特的天空,请让荣耀笼罩在虫族的未来……为什么不是维什亚的天空?” 兰斯洛特抿唇,将笑声憋回去,慢悠悠道:“这个嘛……也许你得去问问作曲者了。” 晏尘瘪嘴,这哪里还找得到,不出意外的话,尼赫迈亚的记忆回不来,但就算他回不来,不还是缠上了文森特。 他站起来拍了拍衣角,然后朝着兰斯洛特伸出手,一把将他拽起来。 晏尘带着他再次踏入庆典的中央区域,这里现在变得混乱一片,现在差不多是十一点五十,现场完全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兰斯洛特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他扶额:“不用担心这个,早在他们开始闹的时候,就已经有准备了,反正庆典结束后会有长达一个月的庆祝时间,到时候应该和现在也差不多。” 他捏了捏晏尘的脸:“他们会负责打扫的。” 说罢,他拽着晏尘离开了庆典的大街。 晏尘现在只庆幸大街上不能喝酒,否则现在这里到处都是醉汉了,到时候场面才是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他无奈苦笑,被兰斯洛特拽着来到了新议政大楼的议厅内,科波菲尔等虫都是刚刚才来,脑袋上、衣服上都不免沾上了些彩带和花瓣,现在都在整理。 拉斐尔刚还在给科波菲尔取发丝上的小彩带,抬头就看到了兰斯洛特,立马抛弃了议长凑上去左右看了看兰斯洛特的状况,然后闭上眼睛,手放在心口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自从战争结束就没见过你。” “放心,我能出什么事?” 汤普森面色苍白,坐在一边咳嗽了两声,瑞狄斯见状皱了皱眉,给他递上一杯水,低声道:“如果身体不好是可以参加线上会议的。” 汤普森笑着摇了摇头:“终归我也努力了这么久,怎么能不亲眼见到成果呢?” 晏尘这才注意到他,他和兰斯洛特顶着科波菲尔怨念的眼神告别拉斐尔,朝着不远处的汤普森走去。 晏尘道:“完全没有效果吗?” 汤普森垂下眸子,应了一声:“没有,只能靠着洛芬钠缓解。” 晏尘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好像也没有什么效果,反而是兰斯洛特用生硬的语气道:“虞·化和309本来想偷偷逃跑,但是被我抓回来了,等仪式结束后我会为他们提供指导,你好好活着,会有解药的。” 说实话,这算不上什么安慰,至少在晏尘看来有些太生硬了,不过汤普森倒是接受良好,他不仅应了声好,还笑眯眯地让瑞狄斯给他找了间屋子,他要睡觉。 汤普森离开之前是这样说的——“既然他俩都来了,那我也帮不到什么忙,我就先去睡觉了。” 至于剩下的事情,那就由在场的虫解决就行。 帕尔默这一个月来配合着军部处理反叛军的余党,不仅仅是那些投靠了反叛军的家族,还有一些墙头草和态度暧昧不明的家族。 晏尘和兰斯洛特商量一番后觉得还是得削弱家族的势力,至少整个虫族不能完全是高等虫族做主,因此这份工作落到了帕尔默的头上。 也就是从此刻开始,贵族虽然仍然是贵族,但是也只是保留了姓氏和头衔,权力,那是没有的。 晏尘完全不觉得这样做对贵族有什么打击,他自己也是贵族,可那咋了,他的庄园已经被科波菲尔渗透成筛子了,无所谓。 第314章 虽然说中午聚集在一起是为了开会,但实际上倒更像是变相聚餐。 由于时间的关系,十二点钟庆典必须准时开始,他们仅仅用了十分钟迅速解决了自己的午餐,简单交代了几句流程就匆匆赶往青年举办的地点。 当然最可怜的莫属议会的虫,没错,点名瑞狄斯和科波菲尔兄弟俩,由于庆典主要是议会负责,他们得在庆典之前宣布新法案和新行政军事体系,所以必须提前十分钟到场准备——连饭都没得吃。 当晏尘解决完一切来到典礼现场的时候,科波菲尔正扬起笑脸在庄严宣布新联盟的成立。 接下来就是长达四个小时的讲述过程,包括了新机构的设立和宪法的简单条例。 最开始的时候,晏尘其实准备采纳一下人类的法律,但是鉴于虫族原本的野性还并未完全退化掉,他最终还是删减了很多,凑够了二百条。 毕竟是虫族的法律……还得让虫族来商量。 至于宪法延伸出来的具体的法律,还是交给议会吧,反正时间够多,科波菲尔会享受的,大概吧。 晏尘和兰斯洛特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这样庄严肃穆的场所,他罕见的没有搞事情,乖乖巧巧地坐在兰斯洛特的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场景。 这是在新建的议会厅内,可以容纳两万虫的场所,超大的议厅和精致华丽的装修,在第二十排往后的位置就会在每个座位的后面设置小的光屏,以便能看清楚主席台上的画面。 两万只虫包括九万名来自各大星系、各个星球的议员,五千内阁的成员和五千军部的成员。 ——当然,这是以后的成员设置,至于现在……百分之五十都是打完仗的军虫、议员和百分之五十抽奖抽出来的平民。 晏尘断断续续的听着,光脑震动,他低头查看,并非是不尊重这个场合,而是这一个月以来,他有拜托基德纳·怀特去处理好皮尔逊和卡特的实验室的问题。 在很久之前,皮尔逊拐卖窝点就被虞·化和309一锅端了,不过具体的实验室和实验数据还未销毁。 此时是基德纳来消息了。 他只看了一眼——【事情解决了,帕尔默那边也差不多了】 晏尘回了个【嗯】,然后就不再管这件事情了。 等到典礼的文字宣布阶段结束之后,已经是下午三点五十七分,在科波菲尔说完自己的祝愿之后,才宣布典礼开始。 诸位陆续立场,晏尘和兰斯洛特走在最后面,出去的时候天还亮着,距离日落还有差不多三小时。 但是典礼已经开始了。 下午的典礼比中午更加疯狂,欢呼声和礼炮声从未停止,大街小巷的店铺都开着,灯火通明,所有的虫都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穿梭在街头。 热烈的风从这座城市吹响四面八方、吹到整个星球,又沿着一路的太空轨道蔓延至整个星系,然后是其他的星系。 喜悦充斥着他们的每一颗心脏,接下来的一个月,虫族都会持续处于这样的欢愉之中。 压抑了多年的心,终于可以得到释放,一切不美好、悲伤的事情都会被改变。 生活就是这样,难过的时候多去想想改变,也许某天就心愿达成了呢? 晏尘带着兰斯洛特回到了家里,晏尘喜欢热闹,但是虫族的热闹对他来说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至于兰斯洛特,他本来就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景。 在此之前,他的任何一个授勋仪式都没有去参加,有这个时间不如躺在家里睡一觉。 简单的洗漱过后,他坐在飘窗前,手里拿着一瓶酒还有两个玻璃杯,只穿着一件白衬衫,看到刚刚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晏尘,将那只拿杯子的手向他提出邀请。 两人并未过多言语,此刻夜幕已至,他们就这样坐在飘窗上,喝起了酒。 不过晏尘并不满足这样的姿势,他硬生生挤进了兰斯洛特和墙壁之间,将兰斯洛特抱在怀里。 窗外隐约还能看见不远处的城镇里闪烁的灯光和烟火,兰斯洛特忽然有些惆怅。 他一向不会将事情放在心里,所以他喝了口酒就直接转身,一只手端着高脚杯,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拨开他的睡衣,用手贴近他的胸膛。 “你会回去吗?” 晏尘歪头,一只手伸出来握住兰斯洛特的手腕:“你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你发誓?” “我发誓,发一万次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晏尘稍稍用力,将兰斯洛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 兰斯洛特就这样盯着他的唇,忽然觉得蓝色的培养液和巨大的玻璃培养皿是很有必要的。 他原本垂着的手转了个圈,掌心朝上托住了他的下巴,将晏尘的头抬起来,另一只手捏着酒杯,将他举至晏尘的头顶,然后在晏尘逐渐变得晦暗的眼神中,杯子倾斜,酒液倾泻而下。 酒液落在晏尘的嘴里,再顺着他的嘴角流下,顺着白皙的脖颈没入胸膛,描摹着肌肉的线条。 他松开手,将酒杯放在飘窗内侧,他坐直了身子开始解衬衫的口子,晏尘就这样靠着墙壁,甚至有闲心将手放在脑袋后面观看。 等到兰斯洛特将扣子全部解开,他才笑着举起酒杯,将余下的酒从他的锁骨处倒下。 酒红色将他垂落在胸前的发丝也染上了颜色。 兰斯洛特握住他的手,将杯子取下,神色暧昧不清:“着什么急啊?” 接着又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根注射器,托起晏尘的手臂,一针扎了下去。 “痛!” 虽然晏尘嘴上喊着痛,嘴巴也抿起来,但是手没有一点要收回来的意思,反而满脸期待:“咱们要玩什么游戏?上次好像都玩过了……” 兰斯洛特一脸淡定:“我是博士,你是我的实验品。” 晏尘歪了歪头,又仰头靠在墙上,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上次好像玩过了。” 兰斯洛特将针管抽出来扔到地面上,声音听不出情绪:“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这个?” 晏尘将手抽回来,放在空中摇了摇,他刻意加大力度,浴袍从肩膀滑落。 他微微起身,原本就松松垮垮的浴袍带子彻底松开,他笑起来,眼尾上扬,仰着头凑到兰斯洛特的面前微微仰视他。 兰斯洛特没有废话,直接坐到他腿上,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对。” 晏尘笑道:“所以这是什么?营养液?” 兰斯洛特一脸严肃:“春药。” 晏尘:??? 他先是一愣,然后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将手举动他的面前:“你给我打春药?” 兰斯洛特点头,将身上仅剩的衬衫扔到地上,然后一手抄起一边的酒杯,仰头猛灌一口,再和晏尘对视一眼,盯着他的眼睛将红酒倒在他的头上。 晏尘闭着眼睛屏住呼吸,感受着浓郁的酒香和冰凉液体的刺激。 红酒瓶子落地,兰斯洛特双手捧着他的脸,从晏尘的额头开始向下,虔诚又圣洁。 “哈……” 在兰斯洛特的唇碰上他的鼻尖的时候,他终于是没忍住,抓住了兰斯洛特的头发将他往后扯了扯,止住他的动作。 他的眼神变得很微妙,似乎透露着一股危险的气息,房间内原本静悄悄的,此刻除了两道粗重的呼吸声还有了藤蔓爬行的声音和精神丝的身影。 晏尘靠近兰斯洛特的脖子,将脸贴上去,他感觉自己有些神志不清,他一边蹭着兰斯洛特的脖颈,一边呢喃:“我好像知道那是春药了……” 他将自己和兰斯洛特分开,藤蔓缠在对方的腰上和手腕上,控制住他的行动,晏尘的眼底是跃跃欲试。 他们都有些醉了。 “我知道了,我会满足你的……一个因为发/情而疯狂的实验体和一个无辜的博士。” 他的手寸寸抚摸过兰斯洛特的腰身,引起一阵战栗。 兰斯洛特死死咬着自己的唇,不肯发出声音,晏尘将手放在他的嘴边,没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手指从缝隙中挤了进去,搅弄着他的舌头。 “记得闭上眼睛,我会害怕。” 似乎是觉得这样说也没有用,晏尘让藤蔓去拿了条干净的领带来,用它绑住兰斯洛特的眼睛。 他挑起兰斯洛特的下巴,欣赏他的艺术品,摇头叹了口气:“你该感谢我,除了我还有谁会这么疼你。” “要做就做,你憋得不难受吗?” 兰斯洛特闷哼一声,晏尘撇撇嘴,将他抱在怀里,冷笑:“你自找的。” 窗外是万家灯火,窗内一片狼藉。 “兰斯,我会留下来。” 他没有看到,兰斯洛特的眼角流下泪水,将他黑色的领带泅湿,他都没看到,完全贯彻着“发疯的实验体”的人设。 只是行为中比纯粹的实验体多了汹涌澎湃的爱意,他是个爱上了博士的实验体。 所以他不会再回到原本的生活之地了。 他自愿留下,做培养皿里生活的实验品。 ……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在迷离纠缠之际,晏尘似乎听到了系统的声音,他的任务进度终于满了。 原来最后的百分之一,建立在【他自愿留下】这个条件之下。 从今天起,他彻底自由。 虫族终于摆脱了它的原本既定的宿命,走向了另一条欣欣向荣的道路,路边有美好的风景,有鲜花和硕果。 而晏尘,他似乎也找到了存在的意义,和任务无关,世界因他而鲜活。 一切皆有可能。 ——正文完—— 第315章 “现在好不容易空闲下来,难道不应该考虑一下政策问题吗?比如说生育率,战争让人口锐减,总该想点办法吧?” 托因比手里捏着资料,端坐在会议室内。 看得出来这个会议算不上什么很正式的会议——科波菲尔瞧着二郎腿在抽烟,晏尘捏着会议发的纸张盖在脸上仰头睡觉,兰斯洛特单手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基德纳两眼发直看着科波菲尔发呆。 整个会议室内的虫,只有胡参和托因比在认认真真思考“民生”问题,其他的家伙各怀心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喂!” 胡参拍了拍桌子,室内仍然一片安静,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和动作有半点改变。 巨大的声响只吓到了晏尘脸上的纸。 白色的纸悄然落地,晏尘睁开眼睛,露出一双黢黑的眸子看着天花板打了个哈欠顺便伸出双手伸了个懒腰。 他再次闭上眼睛叹声叹气:“天,你干嘛操心这个?” “咱们好歹占了七个星系好吧?” 托因比将手上的草案扔到晏尘的面前,对方甚至没有看,他连头都没有低下,只是将双手弯曲放在后脑勺枕着。 晏尘侧了侧脑袋,看向一边正在发呆的兰斯洛特,只是想了一会儿就道:“你把经济发展起来,福利搞起来,好东西他们都知道抢的,等到能好好生活的时候可能就会考虑要个孩子了。” 兰斯洛特听到这话,回过神来,扭头就对上了晏尘的眼睛,他想了想,还是点头附和:“是的,我们有莫伊顿了。” 晏尘朝他眨了眨眼睛,托因比和胡参对视一眼,觉得这个家伙的建议还是不要采纳为好,毕竟晏尘这种时候看起来最不靠谱了。 “真的没问题吗?议长,您有什么看法?” 求求了,科波菲尔,快站出来制止这两个搅屎棍吧! 但是天不随人愿,科波菲尔不遂虫愿,他原本还闭着眼睛抽烟,闻言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烟,接着吐出烟雾,声线慵懒随意:“你说的对。” “瞧瞧……” “但是晏尘说得更有道理。”科波菲尔放下自己的腿,难得摆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态度,他脸上挂着笑容,但是开口却十分锐利,直指问题的痛点,“你应该考虑一下我们有不同的种族,并不是每个种族都是卵生的。” 晏尘点头附和。 克里斯汀临走之前交给他一份资料,内含了几乎所有的种族,是拿着一个箱子带着里面的硬盘一起交给他的,资料太多导致存储量根本不够。 他找时间去翻看了几个资料,一是为了管理,二就是为了托因比现在提出来的“生育问题”。 事实证明,他对虫族知之甚少,地球上那些写虫族题材的作家也是。 他想到这里就没忍住唉声叹气,双手往桌子上一趴,接着就慢慢将脑袋埋下了。 “你得想想,咱们这里蝶类居多,只是因为母虫当时分化出来的贵族蝶类居多而已,况且并不是每个家族都是卵生,唔……卡特就是胎生,而且雌父和虫崽只能存在一个;寄生类的比如红线勾,他们的虫崽成年之前都会以虫形态寄生在雌父的身体里,还有一些是寄生在其他的种族之中,不过在法律禁止之后他们就不这么干了,一般都是寄生在人形态的同族身上。” “还有一些是单体复制,个体生殖,还有的是……他们的生殖腔和体内的系统也都不一样,个体差异还是蛮大的。” “有些生了孩子就跟送死没什么区别,你懂我意思吗?” 晏尘将那份草案给扔了回去,他并不想参与这件事情的任何方面,生不生孩子结不结婚都是别人自己的选择,他们在这里制定更多的政策也不会有什么很大的作用,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他想了想,还是为自己的说法做了个总结,直接将话头挑明了来说会更能理解一点。 “考虑一下其他种族的习俗吧,再说了,你不觉得把重点放在医疗保障和经济发展上会更加靠谱吗?毕竟能够毫无危险生产下一代的种族在少数,越是低等种风险就越大。” 兰斯洛特附和:“一般来说,超过了百分之十的死亡率也算得上是很严重了。” 科波菲尔重新点了一支烟,嘴角没忍住上扬:“所以啊,换个方向吧托因比,比如你去克里斯汀家去把他的小金库全部搬空挪作公用。” 他忽然向前靠着桌子,一只手撑着桌子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 晏尘耸肩摊手:“我没意见,反正我还能赚,我有很多好心虫替我管各种公司。” 他笑眯眯的样子看得科波菲尔夹着的烟都有些变形了,还是兰斯洛特出声打断了这股奇怪的氛围,他道:“前往新星系的移民者有确定好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建议是将贫民派出去,发些补贴,也算是给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了。” 他想起了那些在芙丝莉亚的小巷子里挣扎的痕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也能从破败的楼墙和杂乱掉漆的电线之中窥见几分,更别提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的达勒了。 贫民和平民,派些低等种过去,新的星系里不会有所谓的压迫者,至于原本的五大星系之内的世家贵族……那就得慢慢清理了,这是时间的问题。 科波菲尔双手举起:“没意见。” 晏尘点头没说话,随后在兰斯洛特的眼神攻击之下还是装模作样地说了句:“没意见。” 托因比和胡参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了,至于从头到尾一直当装饰品的帕尔默,他似乎在等什么虫,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兰斯洛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将光脑打开,找到科波菲尔的私信,将自己整理的文件和基本提议发了过去。 “麻烦了,但谁让你是议长呢?” 兰斯洛特罕见地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在真正的体系确定完毕之前,联盟内部的事情都归你管咯。” 科波菲尔:“……” 晏尘还没等他开口就点头附和,甚至用一种劫后余生的表情看着科波菲尔:“还好还好我没同意留下来干活……” 科波菲尔:“……” 神经病,狗东西! 不过骂归骂,该干的活一个都少不了,谁都逃不掉的。 接下来,这群家伙就这“如何改善生活”这件事情讨论了三个多小时,虽然是累的要死,但是最后还是提出了一些有用的建议。 晏尘在自己所知道的东西的基础之上结合虫族的社会习俗和生活习俗做出了相应的改变,至少能让他们都活得轻松一些。 好不容易结束了面对同族甚至亲虫都小心翼翼、心生防备的日子,他也不希望再次陷入这样的状态里。 虫族的路还有很长,他们现在也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虫族还很年轻,还有很多路要走。 …… 会议结束之后,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帕尔默仍然端坐着,他最终还是没有等来他想等到的虫。 “帕尔默?” 晏尘出门之前就注意到了帕尔默,他看起来很不对劲,心事重重的,就算是在现在这样严肃的时候,他这个古板的家伙还有心思去考虑别的事情。 这本身就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帕尔默被他这一声呼唤唤回了神志,他眨眨眼:“什么?” “你看起来很不对劲,出了什么事情吗?” 兰斯洛特听到他的询问,也一起停了下来,他原本都已经走到了门口,这会儿也十分默契地转身回来,站在了晏尘的身边。 帕尔默摇头,半晌后又迟疑地点了点头,他道:“是汤普森,我联系不上他了,也找到不到他在哪。” 晏尘的脑海里浮现出汤普森的模样,好吧,这确实是有些意外的,但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毕竟汤普森服用了大量的神经毒药,现在的身体情况很差,甚至可以说是差到了一种地步。 “明天要去墓园吗?厄洛纳斯特主星被改成了陵园,保留了一部分的建筑,我想他可能会去那里看看朋友呢?” 晏尘向帕尔默发出邀请,明天他要和军部的几只虫一起赶往,陵园纪念,他现在没有克里斯汀在身边,只能靠着自己的第六感和猜测。 但是他的第六感还挺准的。 帕尔默有些担心,眉头紧锁着,他叹了口气,眼底浮现出几分挣扎之色。 比起这个,他还是更想直接去寻找汤普森,不过他也知道晏尘说得很有道理。 军部的陵园固定时间开放,他就算现在赶过去也找不到汤普森在哪里——前提是他确实在哪里。 “行,你叫上我一起,我先去别的地方找找他。” 帕尔默松了口气,简单和晏尘、兰斯洛特道别之后就出了会议室,准备再派些虫去寻找下汤普森的踪迹。 明明就是生了重病的存在,现在还到处乱跑,实在是让他放不下心。 虽然阿贝也跑了……但是一个手脚健全的成年虫跑了和一个病秧子能一样吗? 况且汤普森闭口不提曾经在皮尔逊手下遭受的经历,他们没有任何办法为他提供帮助,这对一个烈士来说是不是太悲惨了? 他叹了口气,上了自己的飞行器。 晏尘则是带着兰斯洛特回到了维什亚的城堡里,述今天就要从这里搬出去了。 前段时间论功行赏的时候他成了少校,至于之前的上将权力……述也表达过自己的不满。 “喂!不是说上将吗?贬官也不至于贬得这么厉害吧?” 述在授勋仪式结束之后就一直跟在晏尘的身后跑来跑去,明明干了上将的活,现在告诉他只能拿少校的工资,这到底是什么事嘛! 晏尘揉了揉脑袋,告诉他:“你只是代理了上将的权力,不代表你就是了,要是这么好当的话,那岂不是虫虫都是上将了?拜托,只有九个位置!” 述显然也知道,但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就是想要钱而已。 “我不管,我不干了!我要重新去当雇佣兵。” “你那破网站早就被我毁了,你再瞎叫唤我就把你关到监狱里去。”晏尘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述就这么执着于做一个雇佣兵,有什么好的。 述一听到这个话,也没有很生气,什么反应都是淡淡的,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下一句话更是让晏尘都惊掉了下巴——“那请你继续雇佣我吧?我活儿很好的!” 晏尘差点被一口水喷在他的脸上,这个蠢货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并不想雇佣这个家伙去做一些违法犯罪的事情! “不用!你别被警署抓进大牢我就谢天谢地了!” 述看了他一眼,默默低下头。 晏尘被气得够呛,跟这小子说话,和对牛弹琴没什么很大的区别。 不,区别还是有的,牛不会反驳他,但是述能气死他! 看来必须得给这小子找点事情做了,只要有事情做,他应该就不会缠着他了。 哪里还有什么事情能给这家伙做呢? 真是难办。 晏尘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来那多出来的两个星系,一个归德·特纳管了,另外一个还没找到人选……这不就是现成的吗? 于是述就这样水灵灵地再次被金钱关系绑架了,来到新的星系去接管那些新的居民。 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一举动会让他有多么后悔,毕竟这家伙也从未想过这份工作会让他抓狂。 而三天后也就是今天,就是述和晏尘约定好离开的日子了。 拉斐尔也在维什亚,目送述离开顺便来帮忙带带孩子。 晏尘和兰斯洛特都对小孩子没那么感兴趣,而且也并不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但是拉斐尔就不一样了! 虽然他没有养出几个正常的孩子,但那是因为没有虫督促! 现在维什亚有一堆虫帮着带孩子,肯定不会出什么很大的差错,是一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他们看着述的飞行器逐渐消失在视野里,心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刚刚结束一切,却还是不能长久相聚,只能看着伙伴们独自远去。 述走后,他们就得筹备一下扫墓的事情了,明天早上维什亚时间九点钟,墓园会正式开放,届时厄洛纳斯特主星的陵园会打开入口。 莫里森·纳尔斯、图尔斯等等,都葬在那里,那是英雄的故乡,他们只是回归了母虫的怀抱,祂会平等地热爱每一只虫,即使祂的生命早就走到了尽头,那也会如此。 第二天,维什亚时间八点钟,晏尘和兰斯洛特以及抱着莫伊顿的拉斐尔一起,成功到达厄洛纳斯特主星前的空间站内。 科波菲尔要在维什亚处理事务,会卡点到达这里,他们会先走一步。 这只是一次简单的个虫名义的探望,所以也不存在什么一同前往,等到时间到了就各自进陵园。 晏尘有很多想见的人,有的只见了一面,或者是他根本就不认识但却在战场上保护了他或者参与到了整场计划中却无辜丧命的烈士。 每一位为了保护联盟而死的战士都是虫族的英雄,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在这里……名垂青史。 好在主星的世家、平民都不多,只有少数几个都被他们处理掉了。 兰斯洛特下了飞行器就和拉斐尔站在了一起,他和抱着莫伊顿的拉斐尔一起面对着晏尘微笑:“我想独自去一趟铂尔曼家族。” 晏尘有些懵,铂尔曼?那里已经被改作陵墓了,此后所有被冠以铂尔曼姓氏的私兵和旁支都会葬在此处,兰斯洛特大抵是想去祭奠他的雌父、雄父。 只是为什么不让他跟着去? “别瞎想,我就是想单独去一趟,到时候我再去找你,你来找我也行。” 兰斯洛特上前一步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朝着他wink了一下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晏尘站在原地摸着小脸瘪着嘴。 明明说好了一起来的,怎么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了? 克里斯汀独自旅行去了,他们几个抛弃了他跑到铂尔曼家去了,按照兰斯洛特的性格来说,肯定就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他去,否则不会特意和他说一声了。 那行吧,那就只能他自己去逛逛了,找一些原世界线的虫,就当认识一下了。 其实原本世界线里参加了这场战争的虫在这个世界线里也没活下来多少,像是胡参和托因比甚至科波菲尔也只是因为在他的身边,所以晏尘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原本那些小人物的命运很少有能改变的,像是那些原本就在日暮川里挣扎的虫,一些无名的军官,晏尘不认识,但是他很想去见识一下。 刚好克里斯汀留下了他的识别系统,他有使用权,就当是看故事了。 他来到中央烈士陵园群的入口处,现在是九点十分,他在这里看到了汤普森·哈里斯的背影,草绿色的长卷发随风而动。 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孤独的气息,就连他周身的空气都被染上了几分萧瑟和颓废。 “在这里做什么?”晏尘走到他的面前,这才看清他的表情。 双目无神,面无表情地靠在一块石碑上——格雷沙姆·卡特和胥坛·奥**雅的墓碑。 汤普森似有所感,抬头只看了晏尘一眼,随后就重新埋首,他似乎是很久都没有说话了,嘴唇很干涩,有些起皮,脸庞泛红,大概是被风吹的。 “怀念一下。”汤普森开口,嗓子像是破旧的风箱,生了锈,也没有可以用作润滑的油,他伸手抚摸那块墓碑,上面只刻了名字,没有生平也没有出生的年月。 “时间过去太久了,我都想不起来他原本是什么样子了。” 汤普森将脑袋靠在墓碑上,但是眼睛却看着晏尘。 “你在说格雷沙姆吗?” “是也不是,冕下,这世上的虫做一件事都有同样的理由,就像我参与这场动乱,也只是因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汤普森挪开视线,垂首,声音不辨悲喜:“不做,就死。” 他叹了口气,心绪伴着阵起的微风飘舞,只是他们都看不见,晏尘能感受到汤普森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他眨巴眨巴眼睛,静静等待下文。 汤普森咳嗽两声,继续道:“就像是格雷沙姆,他最初也只是想要活下来而已,起初他对我们很好,只是渐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 扭曲了,疯魔了,在绝望之渐渐被黑暗吞噬了。 晏尘替他补充,这确实算不上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痛苦,何况是亲身经历这一切的人,不是百日,是百年。 可这不能成为他做错事情的理由,那些因为他而死的虫,那些被抓去做实验的虫不该为他的痛苦买单。 “冕下,就像我说的,每只虫都有自己的目的,你能清楚你身边的虫是什么目的吗?” 汤普森用侧脸对着他,露出一个悲惨的笑容,无论是谁在这里,看到这个笑都会为此刻的汤普森流泪,他看起来就想是世界坍塌了的可怜虫,无家可归。 晏尘也忍不住跟着他的思维走,他真的不知道吗? 他从一开始就十分清楚,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不同,即使他们是同一阵营。 科波菲尔只是为了摆脱格雷沙姆的控制保护拉斐尔;托因比是为了家族和荣誉,或者更多的是为了霍奇森;库铂是为了实现他的夙愿而基德纳是为了赌一个世家的地位。 剩下的也大差不差——为了仇恨、为了生存、为了不再重蹈覆辙、为了荣誉赌上一把…… 就算是最初的八人聚会也是各怀鬼胎,恐怕那时候只有胥坛和他勉强算得上是同路人吧? 可他也是被推着走的罢了。 如果没有克里斯汀,他只会安安稳稳在这个世界里待到死为止,他会安于现状——不、不是,他不会安于现状,而是看到什么又好像没看到。 身处在阴谋诡计的中心但是看不透那些迷雾,最后被那浓重的、令人窒息的烟雾耗尽所有生机,最后悄无声息地死去。 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都不会是什么蠢人,他也没有多聪明,只是多了个外挂而已。 “清楚,但是利益不冲突,所以我愿意与之同行。” 汤普森听到他这句话,终于还是将头转向了他,眼底是复杂的情绪:“不会觉得孤独吗?” 晏尘笑了,是释然的笑:“汤普森,这世界上的每一只虫都是孤独的,能找到知音的少之又少,我只是普普通通众生之中的一个罢了。” 他看了眼墓碑,在他的另一边坐下,一只手扶着石碑,看着另一边的汤普森。 他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表情莫名变得很严肃,似乎是带了些许怀念,但是又不只是怀念,他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墓碑林立,淡声道:“在大时代的背景之下,我们都是被推着走的虫,能在各自的命运轨道上遇见另一只和你能产生共鸣的虫的机会少得可怜,所以珍惜你的每一天吧。” “我知道……” 汤普森将自己的两只手都放在石碑上,脑袋靠在手臂上,他看着脚边的泥土地,还是没忍住叹气:“我知道,所以我根本没抱希望。” 他抬头看着晏尘,忽然笑出声:“冕下,其实我很怕死的,只是不能表现出来……好多年了,我都快忘记了我原来的样子。” 晏尘一愣,他不得不承认,汤普森的伪装是真的很好,他都分不清真真假假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汤普森·哈里斯也是警署的一根支柱,但是他承担的也很多。 一个和文森特一样被捡回来的中等种,起初以为是反叛军,后来知道他是警署的虫,直到最后才知道他其实是格雷沙姆安插在警署的卧底。 三重身份,两次卧底。 “我进入警署的那年只有十五岁,没想到吧?”汤普森笑了。“进入反叛军的时候也才刚刚成年不久,这都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 “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一只联盟的虫毫无痛苦的死去,在亲手处理掉他们的时候,我什至不能手抖。” 汤普森面部的肌肉甚至都在颤抖,这是说不出的感觉,让人很痛心。 “我逼迫自己忘记恐惧,日复一日,到最后我成功了。” 是的,晏尘只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麻木和痛苦,但是唯独没有恐惧,这当然不是一个正常的事情,算得上是异常至极。 就算对于再低等的动植物来说,恐惧都是镌刻在基因深处的情绪,怎么可能被抹除? 只会有一种情况——一直处于恐惧的状态并且早就习以为常。 汤普森早就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也没有虫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晏尘的双唇微微张开又闭上,他知道现在应该再说些什么,但是又感觉好像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没有用。 “你累了汤普森,你需要的是休息。” “我不想呆在医院里,太压抑了,我宁愿孤独地走向死亡。” “可是……”晏尘微微坐直了身子,就这样看着他,“可是你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汤普森摇头:“我和格雷沙姆只会是一样的结局,一辈子毁誉参半。” 晏尘无法反驳,高层掌权者对汤普森的事情都不清楚,就算是为他正名,那他做的事情都是真的,一点不掺假。 汤普森看到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剩下的事情也没什么好争辩的,生命就是这样的,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话锋一转,提前结束了这个沉重的话题,但是他却将话题引向了另外一个悲伤的方向。 “我会以什么样的身份死去?” 他眨巴着眼睛,草绿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倒有些泛着枯草般破败的绿色,发灰发黄,漂亮但毫无生机。 晏尘答:“烈士的身份,后世不会抹黑你。” 汤普森笑:“即使我真的杀了那些虫、做了那些事情吗?” 晏尘眼神清明:“对,即使你真的杀了联盟的虫,真的做了有害联盟的事情。” 汤普森的手缓慢地从石碑上挪下来,盖在了他自己的脸上,他笑了,但同时也有低低的抽泣声。 “这就够了,这就足够了……” 他呢喃着,看得人心间一紧。 此刻的汤普森就像是风中易折的杨柳,还是已经失去了大半水分和色彩的那种,和晏尘站在一起简直像极了两个图层里的角色。 “真的够吗?汤普森,汤普森·哈里斯,真的足够吗?” 晏尘站起来,低头看着他。 汤普森摇头,良久没说话,晏尘也不想继续说什么,他无法干预汤普森的决定,只是不想让他一直沉溺在悲伤之中。 晏尘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整理好了心情就回去吧,很多虫都在担心你,好好治病。” 他深深看了汤普森一眼,随后就准备继续去祭拜了,但是在他走出去三五步的时候,他忽然就被汤普森的声音拦住了脚步。 “不,不够……救救我吧。” 晏尘回头,对上泪流满面的汤普森,这一次,他清晰地看清了他眼底的恐惧。 他在哀求,泪珠脱线滚落在地上,他道:“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吧……” 原来他也没有他表现得那么从容不迫。 那为何服药的时候毫不犹豫呢? 这些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晏尘上去将他扶起来,汤普森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将瓶口的塞子拔出来,将里面的液体倒进口中。 他再次变得麻木。 “去找帕尔默吧,不要再害怕了。” 他接过汤普森手上的瓶子,将它放进口袋,带着汤普森来到了陵园的入口处——离这里并不远。 他亲手将汤普森送上了飞行器,又亲自联系了帕尔默,等到汤普森的飞行器的踪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的时候,他才回头走到格雷沙姆的墓碑前。 也许他是真的忘记了初心吧,无论是汤普森还是格雷沙姆,最初的最初,只是单纯的想活下来而已。 这个世界上的同行者少之又少,胥坛和他也不是,但是胥坛和克里斯汀应该算得上知己了,只是胥坛早已死去,克里斯汀只剩下了一个虚假的身份和真实的灵魂在各个时空内飘荡、游玩。 对于人类来说,有的觉得一百年的寿命太长,有的觉得太短,那虫族三百年的寿命也是如此的漫长,长到他们一旦陷入负面的情绪就很有可能沉溺其中近百年。 直到完全变成情绪的傀儡,做些违背本心的决定,逐渐变得不像自己。 “你在干什么呢?” 兰斯洛特和拉斐尔站在不远处喊他,莫伊顿挣脱了拉斐尔的手臂,落地后直接朝着晏尘的方向飞奔而去。 “叔叔!” 晏尘蹲下将他抱起来,抱在怀里转了几个圈,接着就牢牢抱在怀里。 “怎么这么开心?” “带他去了趟铂尔曼,卡特和奥**雅的祖宅不在主星,不然也带他去看看了。” 兰斯洛特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脸浅笑,他并没有伸手去接莫伊顿。 “去看看也好,是他的亲虫。” 晏尘单手抱着他,放在手上掂了掂,随后对上兰斯洛特的眼睛,他面上浮现纠结之色,犹豫了半晌还是将汤普森的事情告诉了他。 兰斯洛特和拉斐尔对视一眼,拉斐尔没说话,只是上前朝着晏尘点头,将莫伊顿从他的怀里抱走:“我带着他去等科波菲尔,他也快到了。” “好。”晏尘简单点头示意,等到拉斐尔走远之后兰斯洛特才开口。 “汤普森服用的剂量过大,基本上没有什么完全治愈的可能了,他自己恐怕也很清楚。” 晏尘闭上眼睛,又睁开,只是不肯和兰斯洛特对视。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挫败,好像我什么也做不了。” 兰斯洛特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无端想起人类晏尘的体格比现在要娇小可爱很多…… 他垂眸:“嗯……你也不是救世主,救不了所有的虫。” 晏尘顺势将头埋在他的肩颈处,兰斯洛特回抱住他,没有多说什么,就是这样静静地呆着,直到远处传来科波菲尔的声音他们才放开。 “走吧,最近事情有点多。” 他手上抱着莫伊顿,面朝着晏尘和兰斯洛特,一行四人就这样出发了。 他们要在陵园里逛整整一天,时间充裕的很。 说不上把整个星球逛一遍,把认识的虫都祭拜一遍的时间还是有的。 tips:~ “现在好不容易空闲下来,难道不应该考虑一下政策问题吗?比如说生育率,战争让人口锐减,总该想点办法吧?” 托因比手里捏着资料,端坐在会议室内。 看得出来这个会议算不上什么很正式的会议——科波菲尔瞧着二郎腿在抽烟,晏尘捏着会议发的纸张盖在脸上仰头睡觉,兰斯洛特单手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基德纳两眼发直看着科波菲尔发呆。 整个会议室内的虫,只有胡参和托因比在认认真真思考“民生”问题,其他的家伙各怀心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喂!” 胡参拍了拍桌子,室内仍然一片安静,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和动作有半点改变。 巨大的声响只吓到了晏尘脸上的纸。 白色的纸悄然落地,晏尘睁开眼睛,露出一双黢黑的眸子看着天花板打了个哈欠顺便伸出双手伸了个懒腰。 他再次闭上眼睛叹声叹气:“天,你干嘛操心这个?” “咱们好歹占了七个星系好吧?” 托因比将手上的草案扔到晏尘的面前,对方甚至没有看,他连头都没有低下,只是将双手弯曲放在后脑勺枕着。 晏尘侧了侧脑袋,看向一边正在发呆的兰斯洛特,只是想了一会儿就道:“你把经济发展起来,福利搞起来,好东西他们都知道抢的,等到能好好生活的时候可能就会考虑要个孩子了。” 兰斯洛特听到这话,回过神来,扭头就对上了晏尘的眼睛,他想了想,还是点头附和:“是的,我们有莫伊顿了。” 晏尘朝他眨了眨眼睛,托因比和胡参对视一眼,觉得这个家伙的建议还是不要采纳为好,毕竟晏尘这种时候看起来最不靠谱了。 “真的没问题吗?议长,您有什么看法?” 求求了,科波菲尔,快站出来制止这两个搅屎棍吧! 但是天不随人愿,科波菲尔不遂虫愿,他原本还闭着眼睛抽烟,闻言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烟,接着吐出烟雾,声线慵懒随意:“你说的对。” “瞧瞧……” “但是晏尘说得更有道理。”科波菲尔放下自己的腿,难得摆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态度,他脸上挂着笑容,但是开口却十分锐利,直指问题的痛点,“你应该考虑一下我们有不同的种族,并不是每个种族都是卵生的。” 晏尘点头附和。 克里斯汀临走之前交给他一份资料,内含了几乎所有的种族,是拿着一个箱子带着里面的硬盘一起交给他的,资料太多导致存储量根本不够。 他找时间去翻看了几个资料,一是为了管理,二就是为了托因比现在提出来的“生育问题”。 事实证明,他对虫族知之甚少,地球上那些写虫族题材的作家也是。 他想到这里就没忍住唉声叹气,双手往桌子上一趴,接着就慢慢将脑袋埋下了。 “你得想想,咱们这里蝶类居多,只是因为母虫当时分化出来的贵族蝶类居多而已,况且并不是每个家族都是卵生,唔……卡特就是胎生,而且雌父和虫崽只能存在一个;寄生类的比如红线勾,他们的虫崽成年之前都会以虫形态寄生在雌父的身体里,还有一些是寄生在其他的种族之中,不过在法律禁止之后他们就不这么干了,一般都是寄生在人形态的同族身上。” “还有一些是单体复制,个体生殖,还有的是……他们的生殖腔和体内的系统也都不一样,个体差异还是蛮大的。” “有些生了孩子就跟送死没什么区别,你懂我意思吗?” 晏尘将那份草案给扔了回去,他并不想参与这件事情的任何方面,生不生孩子结不结婚都是别人自己的选择,他们在这里制定更多的政策也不会有什么很大的作用,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他想了想,还是为自己的说法做了个总结,直接将话头挑明了来说会更能理解一点。 “考虑一下其他种族的习俗吧,再说了,你不觉得把重点放在医疗保障和经济发展上会更加靠谱吗?毕竟能够毫无危险生产下一代的种族在少数,越是低等种风险就越大。” 兰斯洛特附和:“一般来说,超过了百分之十的死亡率也算得上是很严重了。” 科波菲尔重新点了一支烟,嘴角没忍住上扬:“所以啊,换个方向吧托因比,比如你去克里斯汀家去把他的小金库全部搬空挪作公用。” 他忽然向前靠着桌子,一只手撑着桌子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 晏尘耸肩摊手:“我没意见,反正我还能赚,我有很多好心虫替我管各种公司。” 他笑眯眯的样子看得科波菲尔夹着的烟都有些变形了,还是兰斯洛特出声打断了这股奇怪的氛围,他道:“前往新星系的移民者有确定好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建议是将贫民派出去,发些补贴,也算是给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了。” 他想起了那些在芙丝莉亚的小巷子里挣扎的痕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也能从破败的楼墙和杂乱掉漆的电线之中窥见几分,更别提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的达勒了。 贫民和平民,派些低等种过去,新的星系里不会有所谓的压迫者,至于原本的五大星系之内的世家贵族……那就得慢慢清理了,这是时间的问题。 科波菲尔双手举起:“没意见。” 晏尘点头没说话,随后在兰斯洛特的眼神攻击之下还是装模作样地说了句:“没意见。” 托因比和胡参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了,至于从头到尾一直当装饰品的帕尔默,他似乎在等什么虫,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兰斯洛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将光脑打开,找到科波菲尔的私信,将自己整理的文件和基本提议发了过去。 “麻烦了,但谁让你是议长呢?” 兰斯洛特罕见地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在真正的体系确定完毕之前,联盟内部的事情都归你管咯。” 科波菲尔:“……” 晏尘还没等他开口就点头附和,甚至用一种劫后余生的表情看着科波菲尔:“还好还好我没同意留下来干活……” 科波菲尔:“……” 神经病,狗东西! 不过骂归骂,该干的活一个都少不了,谁都逃不掉的。 接下来,这群家伙就这“如何改善生活”这件事情讨论了三个多小时,虽然是累的要死,但是最后还是提出了一些有用的建议。 晏尘在自己所知道的东西的基础之上结合虫族的社会习俗和生活习俗做出了相应的改变,至少能让他们都活得轻松一些。 好不容易结束了面对同族甚至亲虫都小心翼翼、心生防备的日子,他也不希望再次陷入这样的状态里。 虫族的路还有很长,他们现在也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虫族还很年轻,还有很多路要走。 …… 会议结束之后,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帕尔默仍然端坐着,他最终还是没有等来他想等到的虫。 “帕尔默?” 晏尘出门之前就注意到了帕尔默,他看起来很不对劲,心事重重的,就算是在现在这样严肃的时候,他这个古板的家伙还有心思去考虑别的事情。 这本身就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帕尔默被他这一声呼唤唤回了神志,他眨眨眼:“什么?” “你看起来很不对劲,出了什么事情吗?” 兰斯洛特听到他的询问,也一起停了下来,他原本都已经走到了门口,这会儿也十分默契地转身回来,站在了晏尘的身边。 帕尔默摇头,半晌后又迟疑地点了点头,他道:“是汤普森,我联系不上他了,也找到不到他在哪。” 晏尘的脑海里浮现出汤普森的模样,好吧,这确实是有些意外的,但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毕竟汤普森服用了大量的神经毒药,现在的身体情况很差,甚至可以说是差到了一种地步。 “明天要去墓园吗?厄洛纳斯特主星被改成了陵园,保留了一部分的建筑,我想他可能会去那里看看朋友呢?” 晏尘向帕尔默发出邀请,明天他要和军部的几只虫一起赶往,陵园纪念,他现在没有克里斯汀在身边,只能靠着自己的第六感和猜测。 但是他的第六感还挺准的。 帕尔默有些担心,眉头紧锁着,他叹了口气,眼底浮现出几分挣扎之色。 比起这个,他还是更想直接去寻找汤普森,不过他也知道晏尘说得很有道理。 军部的陵园固定时间开放,他就算现在赶过去也找不到汤普森在哪里——前提是他确实在哪里。 “行,你叫上我一起,我先去别的地方找找他。” 帕尔默松了口气,简单和晏尘、兰斯洛特道别之后就出了会议室,准备再派些虫去寻找下汤普森的踪迹。 明明就是生了重病的存在,现在还到处乱跑,实在是让他放不下心。 虽然阿贝也跑了……但是一个手脚健全的成年虫跑了和一个病秧子能一样吗? 况且汤普森闭口不提曾经在皮尔逊手下遭受的经历,他们没有任何办法为他提供帮助,这对一个烈士来说是不是太悲惨了? 他叹了口气,上了自己的飞行器。 晏尘则是带着兰斯洛特回到了维什亚的城堡里,述今天就要从这里搬出去了。 前段时间论功行赏的时候他成了少校,至于之前的上将权力……述也表达过自己的不满。 “喂!不是说上将吗?贬官也不至于贬得这么厉害吧?” 述在授勋仪式结束之后就一直跟在晏尘的身后跑来跑去,明明干了上将的活,现在告诉他只能拿少校的工资,这到底是什么事嘛! 晏尘揉了揉脑袋,告诉他:“你只是代理了上将的权力,不代表你就是了,要是这么好当的话,那岂不是虫虫都是上将了?拜托,只有九个位置!” 述显然也知道,但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就是想要钱而已。 “我不管,我不干了!我要重新去当雇佣兵。” “你那破网站早就被我毁了,你再瞎叫唤我就把你关到监狱里去。”晏尘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述就这么执着于做一个雇佣兵,有什么好的。 述一听到这个话,也没有很生气,什么反应都是淡淡的,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下一句话更是让晏尘都惊掉了下巴——“那请你继续雇佣我吧?我活儿很好的!” 晏尘差点被一口水喷在他的脸上,这个蠢货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并不想雇佣这个家伙去做一些违法犯罪的事情! “不用!你别被警署抓进大牢我就谢天谢地了!” 述看了他一眼,默默低下头。 晏尘被气得够呛,跟这小子说话,和对牛弹琴没什么很大的区别。 不,区别还是有的,牛不会反驳他,但是述能气死他! 看来必须得给这小子找点事情做了,只要有事情做,他应该就不会缠着他了。 哪里还有什么事情能给这家伙做呢? 真是难办。 晏尘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来那多出来的两个星系,一个归德·特纳管了,另外一个还没找到人选……这不就是现成的吗? 于是述就这样水灵灵地再次被金钱关系绑架了,来到新的星系去接管那些新的居民。 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一举动会让他有多么后悔,毕竟这家伙也从未想过这份工作会让他抓狂。 而三天后也就是今天,就是述和晏尘约定好离开的日子了。 拉斐尔也在维什亚,目送述离开顺便来帮忙带带孩子。 晏尘和兰斯洛特都对小孩子没那么感兴趣,而且也并不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但是拉斐尔就不一样了! 虽然他没有养出几个正常的孩子,但那是因为没有虫督促! 现在维什亚有一堆虫帮着带孩子,肯定不会出什么很大的差错,是一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他们看着述的飞行器逐渐消失在视野里,心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刚刚结束一切,却还是不能长久相聚,只能看着伙伴们独自远去。 述走后,他们就得筹备一下扫墓的事情了,明天早上维什亚时间九点钟,墓园会正式开放,届时厄洛纳斯特主星的陵园会打开入口。 莫里森·纳尔斯、图尔斯等等,都葬在那里,那是英雄的故乡,他们只是回归了母虫的怀抱,祂会平等地热爱每一只虫,即使祂的生命早就走到了尽头,那也会如此。 第二天,维什亚时间八点钟,晏尘和兰斯洛特以及抱着莫伊顿的拉斐尔一起,成功到达厄洛纳斯特主星前的空间站内。 科波菲尔要在维什亚处理事务,会卡点到达这里,他们会先走一步。 这只是一次简单的个虫名义的探望,所以也不存在什么一同前往,等到时间到了就各自进陵园。 晏尘有很多想见的人,有的只见了一面,或者是他根本就不认识但却在战场上保护了他或者参与到了整场计划中却无辜丧命的烈士。 每一位为了保护联盟而死的战士都是虫族的英雄,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在这里……名垂青史。 好在主星的世家、平民都不多,只有少数几个都被他们处理掉了。 兰斯洛特下了飞行器就和拉斐尔站在了一起,他和抱着莫伊顿的拉斐尔一起面对着晏尘微笑:“我想独自去一趟铂尔曼家族。” 晏尘有些懵,铂尔曼?那里已经被改作陵墓了,此后所有被冠以铂尔曼姓氏的私兵和旁支都会葬在此处,兰斯洛特大抵是想去祭奠他的雌父、雄父。 只是为什么不让他跟着去? “别瞎想,我就是想单独去一趟,到时候我再去找你,你来找我也行。” 兰斯洛特上前一步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朝着他wink了一下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晏尘站在原地摸着小脸瘪着嘴。 明明说好了一起来的,怎么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了? 克里斯汀独自旅行去了,他们几个抛弃了他跑到铂尔曼家去了,按照兰斯洛特的性格来说,肯定就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他去,否则不会特意和他说一声了。 那行吧,那就只能他自己去逛逛了,找一些原世界线的虫,就当认识一下了。 其实原本世界线里参加了这场战争的虫在这个世界线里也没活下来多少,像是胡参和托因比甚至科波菲尔也只是因为在他的身边,所以晏尘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原本那些小人物的命运很少有能改变的,像是那些原本就在日暮川里挣扎的虫,一些无名的军官,晏尘不认识,但是他很想去见识一下。 刚好克里斯汀留下了他的识别系统,他有使用权,就当是看故事了。 他来到中央烈士陵园群的入口处,现在是九点十分,他在这里看到了汤普森·哈里斯的背影,草绿色的长卷发随风而动。 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孤独的气息,就连他周身的空气都被染上了几分萧瑟和颓废。 “在这里做什么?”晏尘走到他的面前,这才看清他的表情。 双目无神,面无表情地靠在一块石碑上——格雷沙姆·卡特和胥坛·奥**雅的墓碑。 汤普森似有所感,抬头只看了晏尘一眼,随后就重新埋首,他似乎是很久都没有说话了,嘴唇很干涩,有些起皮,脸庞泛红,大概是被风吹的。 “怀念一下。”汤普森开口,嗓子像是破旧的风箱,生了锈,也没有可以用作润滑的油,他伸手抚摸那块墓碑,上面只刻了名字,没有生平也没有出生的年月。 “时间过去太久了,我都想不起来他原本是什么样子了。” 汤普森将脑袋靠在墓碑上,但是眼睛却看着晏尘。 “你在说格雷沙姆吗?” “是也不是,冕下,这世上的虫做一件事都有同样的理由,就像我参与这场动乱,也只是因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汤普森挪开视线,垂首,声音不辨悲喜:“不做,就死。” 他叹了口气,心绪伴着阵起的微风飘舞,只是他们都看不见,晏尘能感受到汤普森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他眨巴眨巴眼睛,静静等待下文。 汤普森咳嗽两声,继续道:“就像是格雷沙姆,他最初也只是想要活下来而已,起初他对我们很好,只是渐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 扭曲了,疯魔了,在绝望之渐渐被黑暗吞噬了。 晏尘替他补充,这确实算不上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痛苦,何况是亲身经历这一切的人,不是百日,是百年。 可这不能成为他做错事情的理由,那些因为他而死的虫,那些被抓去做实验的虫不该为他的痛苦买单。 “冕下,就像我说的,每只虫都有自己的目的,你能清楚你身边的虫是什么目的吗?” 汤普森用侧脸对着他,露出一个悲惨的笑容,无论是谁在这里,看到这个笑都会为此刻的汤普森流泪,他看起来就想是世界坍塌了的可怜虫,无家可归。 晏尘也忍不住跟着他的思维走,他真的不知道吗? 他从一开始就十分清楚,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不同,即使他们是同一阵营。 科波菲尔只是为了摆脱格雷沙姆的控制保护拉斐尔;托因比是为了家族和荣誉,或者更多的是为了霍奇森;库铂是为了实现他的夙愿而基德纳是为了赌一个世家的地位。 剩下的也大差不差——为了仇恨、为了生存、为了不再重蹈覆辙、为了荣誉赌上一把…… 就算是最初的八人聚会也是各怀鬼胎,恐怕那时候只有胥坛和他勉强算得上是同路人吧? 可他也是被推着走的罢了。 如果没有克里斯汀,他只会安安稳稳在这个世界里待到死为止,他会安于现状——不、不是,他不会安于现状,而是看到什么又好像没看到。 身处在阴谋诡计的中心但是看不透那些迷雾,最后被那浓重的、令人窒息的烟雾耗尽所有生机,最后悄无声息地死去。 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都不会是什么蠢人,他也没有多聪明,只是多了个外挂而已。 “清楚,但是利益不冲突,所以我愿意与之同行。” 汤普森听到他这句话,终于还是将头转向了他,眼底是复杂的情绪:“不会觉得孤独吗?” 晏尘笑了,是释然的笑:“汤普森,这世界上的每一只虫都是孤独的,能找到知音的少之又少,我只是普普通通众生之中的一个罢了。” 他看了眼墓碑,在他的另一边坐下,一只手扶着石碑,看着另一边的汤普森。 他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表情莫名变得很严肃,似乎是带了些许怀念,但是又不只是怀念,他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墓碑林立,淡声道:“在大时代的背景之下,我们都是被推着走的虫,能在各自的命运轨道上遇见另一只和你能产生共鸣的虫的机会少得可怜,所以珍惜你的每一天吧。” “我知道……” 汤普森将自己的两只手都放在石碑上,脑袋靠在手臂上,他看着脚边的泥土地,还是没忍住叹气:“我知道,所以我根本没抱希望。” 他抬头看着晏尘,忽然笑出声:“冕下,其实我很怕死的,只是不能表现出来……好多年了,我都快忘记了我原来的样子。” 晏尘一愣,他不得不承认,汤普森的伪装是真的很好,他都分不清真真假假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汤普森·哈里斯也是警署的一根支柱,但是他承担的也很多。 一个和文森特一样被捡回来的中等种,起初以为是反叛军,后来知道他是警署的虫,直到最后才知道他其实是格雷沙姆安插在警署的卧底。 三重身份,两次卧底。 “我进入警署的那年只有十五岁,没想到吧?”汤普森笑了。“进入反叛军的时候也才刚刚成年不久,这都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 “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一只联盟的虫毫无痛苦的死去,在亲手处理掉他们的时候,我什至不能手抖。” 汤普森面部的肌肉甚至都在颤抖,这是说不出的感觉,让人很痛心。 “我逼迫自己忘记恐惧,日复一日,到最后我成功了。” 是的,晏尘只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麻木和痛苦,但是唯独没有恐惧,这当然不是一个正常的事情,算得上是异常至极。 就算对于再低等的动植物来说,恐惧都是镌刻在基因深处的情绪,怎么可能被抹除? 只会有一种情况——一直处于恐惧的状态并且早就习以为常。 汤普森早就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也没有虫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晏尘的双唇微微张开又闭上,他知道现在应该再说些什么,但是又感觉好像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没有用。 “你累了汤普森,你需要的是休息。” “我不想呆在医院里,太压抑了,我宁愿孤独地走向死亡。” “可是……”晏尘微微坐直了身子,就这样看着他,“可是你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汤普森摇头:“我和格雷沙姆只会是一样的结局,一辈子毁誉参半。” 晏尘无法反驳,高层掌权者对汤普森的事情都不清楚,就算是为他正名,那他做的事情都是真的,一点不掺假。 汤普森看到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剩下的事情也没什么好争辩的,生命就是这样的,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话锋一转,提前结束了这个沉重的话题,但是他却将话题引向了另外一个悲伤的方向。 “我会以什么样的身份死去?” 他眨巴着眼睛,草绿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倒有些泛着枯草般破败的绿色,发灰发黄,漂亮但毫无生机。 晏尘答:“烈士的身份,后世不会抹黑你。” 汤普森笑:“即使我真的杀了那些虫、做了那些事情吗?” 晏尘眼神清明:“对,即使你真的杀了联盟的虫,真的做了有害联盟的事情。” 汤普森的手缓慢地从石碑上挪下来,盖在了他自己的脸上,他笑了,但同时也有低低的抽泣声。 “这就够了,这就足够了……” 他呢喃着,看得人心间一紧。 此刻的汤普森就像是风中易折的杨柳,还是已经失去了大半水分和色彩的那种,和晏尘站在一起简直像极了两个图层里的角色。 “真的够吗?汤普森,汤普森·哈里斯,真的足够吗?” 晏尘站起来,低头看着他。 汤普森摇头,良久没说话,晏尘也不想继续说什么,他无法干预汤普森的决定,只是不想让他一直沉溺在悲伤之中。 晏尘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整理好了心情就回去吧,很多虫都在担心你,好好治病。” 他深深看了汤普森一眼,随后就准备继续去祭拜了,但是在他走出去三五步的时候,他忽然就被汤普森的声音拦住了脚步。 “不,不够……救救我吧。” 晏尘回头,对上泪流满面的汤普森,这一次,他清晰地看清了他眼底的恐惧。 他在哀求,泪珠脱线滚落在地上,他道:“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吧……” 原来他也没有他表现得那么从容不迫。 那为何服药的时候毫不犹豫呢? 这些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晏尘上去将他扶起来,汤普森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将瓶口的塞子拔出来,将里面的液体倒进口中。 他再次变得麻木。 “去找帕尔默吧,不要再害怕了。” 他接过汤普森手上的瓶子,将它放进口袋,带着汤普森来到了陵园的入口处——离这里并不远。 他亲手将汤普森送上了飞行器,又亲自联系了帕尔默,等到汤普森的飞行器的踪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的时候,他才回头走到格雷沙姆的墓碑前。 也许他是真的忘记了初心吧,无论是汤普森还是格雷沙姆,最初的最初,只是单纯的想活下来而已。 这个世界上的同行者少之又少,胥坛和他也不是,但是胥坛和克里斯汀应该算得上知己了,只是胥坛早已死去,克里斯汀只剩下了一个虚假的身份和真实的灵魂在各个时空内飘荡、游玩。 对于人类来说,有的觉得一百年的寿命太长,有的觉得太短,那虫族三百年的寿命也是如此的漫长,长到他们一旦陷入负面的情绪就很有可能沉溺其中近百年。 直到完全变成情绪的傀儡,做些违背本心的决定,逐渐变得不像自己。 “你在干什么呢?” 兰斯洛特和拉斐尔站在不远处喊他,莫伊顿挣脱了拉斐尔的手臂,落地后直接朝着晏尘的方向飞奔而去。 “叔叔!” 晏尘蹲下将他抱起来,抱在怀里转了几个圈,接着就牢牢抱在怀里。 “怎么这么开心?” “带他去了趟铂尔曼,卡特和奥**雅的祖宅不在主星,不然也带他去看看了。” 兰斯洛特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脸浅笑,他并没有伸手去接莫伊顿。 “去看看也好,是他的亲虫。” 晏尘单手抱着他,放在手上掂了掂,随后对上兰斯洛特的眼睛,他面上浮现纠结之色,犹豫了半晌还是将汤普森的事情告诉了他。 兰斯洛特和拉斐尔对视一眼,拉斐尔没说话,只是上前朝着晏尘点头,将莫伊顿从他的怀里抱走:“我带着他去等科波菲尔,他也快到了。” “好。”晏尘简单点头示意,等到拉斐尔走远之后兰斯洛特才开口。 “汤普森服用的剂量过大,基本上没有什么完全治愈的可能了,他自己恐怕也很清楚。” 晏尘闭上眼睛,又睁开,只是不肯和兰斯洛特对视。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挫败,好像我什么也做不了。” 兰斯洛特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无端想起人类晏尘的体格比现在要娇小可爱很多…… 他垂眸:“嗯……你也不是救世主,救不了所有的虫。” 晏尘顺势将头埋在他的肩颈处,兰斯洛特回抱住他,没有多说什么,就是这样静静地呆着,直到远处传来科波菲尔的声音他们才放开。 “走吧,最近事情有点多。” 他手上抱着莫伊顿,面朝着晏尘和兰斯洛特,一行四人就这样出发了。 他们要在陵园里逛整整一天,时间充裕的很。 说不上把整个星球逛一遍,把认识的虫都祭拜一遍的时间还是有的。 ti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