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顾叔之意是?
郑颢转头,深色眼眸看着年轻哥儿问道:“顾叔之意是?”
顾霖抿了抿唇,郑颢没有催促,耐心等待对方回答。
片刻,顾霖开口:“你知道我不是原来的顾林,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当在人前第一次说出这个事实,即便知道郑颢知晓,顾霖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他转头看向对方,青年知府神色如常点点头。
深色眼眸宛若染墨般渐渐黑浓,顾叔要和他说明自己的来处了?
没有注意到青年的变化,收回目光,顾霖道:“在我原来的世界,小麦水稻的产量是大乾的四五倍。”
话落,郑颢神色微动。
在大乾,因着地理气候差异,北方粮食产量普遍不如南方,小麦亩产通常为1-2石,就算是南方的高产地区,水稻产量最多4石,顾叔所说,比南方粮食高产地区还多出四五倍的粮产量,如果放出去,简直是骇人听闻。
见郑颢表现平静,顾霖渐渐退去心中不安。
略微沉吟,郑颢开口道:“如此听来,顾叔所生活的世界比大乾领先许多,那些高产粮食应是经过数年,由一代代农人总结出来的。”
现代科学技术解释起来十分麻烦,顾霖没有仔细说明。
他点点头道:“差不多是这样,想要增加粮食产量,不单要改变环境地理,还要改良麦种稻种。”
听着年轻哥儿的讲述,再见对方眉间微微蹙着,郑颢道:“此法所要求的工艺或者说技术,依照大乾目前的情况达不到是吗,顾叔?”
没有否认,顾霖点头。
而后,他语音一转:“如果能找到玉米,土豆,红薯这类高产作物,幽州府的困境应该能解决。”
青年知府看着身旁哥儿,漆黑眼眸透出温和耐心。
他鼓励顾叔继续说下去。
顾霖:“玉米、红薯、土豆无需改造,本就产量极高。”说到此处,他好似记起什么,眉头皱了皱道:“依照幽州府的土质,玉米红薯应该存活不下去,倒是土豆可以一试。”
“不过,我到大乾这么久从未看见过土豆。”
年轻哥儿一边说着,眉头皱的越深,郑颢注意到了。
他抬起手掌,轻抚对方眉头,感受到面上温热的触碰,顾霖有些意外,转头看向青年。
没有放下手,郑颢的手指抚过顾霖眉间道:“莫要担心,顾叔为我提供一条全新思路,就算找不到土豆,我也可以让人收集各种作物尝试。”
“从前顾叔教过我办法比困难多不是吗?”郑颢语气低缓。
用着年轻哥儿以前教过自己的话安慰对方,郑颢心下微动。
原本一直认真思索怎么解决幽州府粮食产量低下这一问题,听到青年的劝慰后,顾霖一怔。
他脸上的为难渐渐退去,留下坚定之色道:“你说得对。”
“日后商队行商时,我便让他们留意各地农作物,我就不信一个个试,一年两年三年……还能试不出结果来。”
重新拾回信心,顾霖道:“不光改良粮种,我们还要改善环境。”
幽州府山高川急土瘠水遥,农田难以灌溉,这也是幽州府粮食产量为何这么低的缘故。
捡起田边一根树枝,顾霖抬手在地面画起来,几笔而过,地面上便出现一个精巧圆形之物。
抬起树枝指着地面的画,顾霖对郑颢解释:“此物名为筒车,可以水力代人力解决幽州府灌溉农田之困。如果成功制作出筒车,夏时,幽州府祁连山上的雪融化后,雪水流下山峰,淌入溪河,筒车就可以借洪流运转,引雪水入田间,无需农人一桶桶运水。
即便秋冬时分,幽州府雪山冻结,但有溪流细微,加上可以用畜力催动筒车运行,较之以往,幽州府的粮食产量肯定可以提高。”
郑颢一边听着年轻哥儿解释,一边思索着筒车在幽州府的可行性。
此物听起来精妙精妙,无需用人力就能耕田,如果用在南北粮食高产地区,能够发挥的作用肯定更大。
郑颢开口问道:“顾叔,此物用何种材料制成?”
这就是在问筒车作价几何了,幽州府账目实在可怜,如果制造筒车需要花费许多,郑颢便要从长计议了。
顾霖解释:“主要用木头,还有一些地方得用铁,不过用铁的地方我记得不多,具体的你还要找工匠研究。”
“自然。”
郑颢思索片刻,对身旁年轻哥儿道:“多谢顾叔为我思量。”
本是他的事却劳顾叔为他考虑。
伸手拿过对方手上的树枝放在地上,郑颢拿出手帕,握住年轻哥儿的手掌,而后,力道轻柔地为对方擦拭手上污痕。
在郊外考察幽州府土地一日后,郑颢和顾霖回城,至于顾安被郑颢留在郊外,接替大卓的任务给农人分发粮种。
了解郑颢的性子,知晓对方让顾安留在城外,肯定不是简单地让对方接替大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顾霖猜测,青年应该是担心城内那些人知晓顾安和他的关系,找不到他就去找顾安。
这样想着,顾霖问了出来。
没有否认,郑颢补充道:“除此之外,他的文章因着缺少实践显得虚浮,让他去郊外多看多做,也能弥补这点不足。”
顾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府衙粮仓为重兵把守,有关粮种出借的账目也被知府大人命人拿走,城内许多人焦躁起来,想要面见这位新任知府,但谁也没想到,新任知府将幽州府搅和成一摊浑水,自己却十分耐得住性子,任外头风声不断,不管谁人上门,他都不见。
两日后,大卓快步进来,此时,青年知府正陪着年轻哥儿用朝食。
见自家大人和夫郎用着饭,大卓脚步一顿,神情犹豫没有开口。
顾霖抬眸看过去,郑颢的眼神也跟着看去。
大卓道:“这事说出来,怕是会影响大人和夫郎的胃口。”
郑颢对这些没有忌讳,但担心顾叔会收到影响。
他对大卓道:“你先去书房,待会儿再说。”
顾霖觉得自己朝食用的差不多,见大卓眉间含着焦急,他道:“你说吧。”
只要夫郎大人其中一人命令,大卓便不会犹豫,也不等自家大人示意,他道:“今早,一位男子在府衙门前寻死,造谣大人把守着粮仓不让百姓借粮,耽误他们春耕,是想要私吞粮种。”
听到这个消息,顾霖确实没有胃口了。
他放下碗筷问道:“寻死的人救下来了吗?”
如果出了人命,不管郑颢有没有在场,死者寻死前咬死他,事后,郑颢也找不到死者亡魂对峙。
一时间,顾霖对这些阴险狡诈的豪绅地主愈发厌恶。
见夫郎神情担忧,大卓赶紧点头回道:“早在镇北军把守粮仓时,大人就下令让底下人盯紧城内那几家人动静,果不其然,这几天大人不接见他们,他们便按耐不住,让租借他们粮种的农人到府衙门口寻死,就是想以死逼迫大人,幸好当时我们的人在场,见对方不对劲想要往府衙门前的石像撞,赶紧拦住对方,才没有让他得逞。”
“救下那人后,属下就让人领着他去医馆,因为医治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顾霖转头看向郑颢道:“他们这是在逼你出面给他们说法。”
或者说逼迫郑颢退一步,将账本和粮种都放出来。
听着大卓汇报,自己差点沾上人命官司,郑颢仍神色冷静,完全不似自己的仕途差点为人毁去的模样。
他道:“顾叔不用担心,他们想要说法,我给他们就是。”
就是看他们能不能承受这个代价。
夜间。
几位黑衣人避开士兵巡逻进入府衙,他们一路寻摸来到一间屋子前停下。
为首黑衣人抬手,示意身后几人把风,而后,他快速进入屋子四处搜寻。
片刻,他走出来道:“这间屋子就是府衙用来存放账本的,如今无人,咱们赶紧点火把它烧了。”
话落,黑衣人拿出火折子和干纸点火,当他就要往屋内扔去时,后面来了几人。
打斗一触即发。
黑衣人见他们行动被人发现了,没有犹豫下令道:“全部不留活口。”
身后黑衣人听命行动起来。
将全部黑衣人押下后,大卓从阴影中走出来,接着他转头看向青年知府,恭敬问道:“大人,他们如何处置?”
闻言,地面上黑衣人目光纷纷穿过站在前面的大卓,落到渐渐从黑影中走出来的俊美青年,对方一身常服,但依据男子所言,这位就是他们幽州府的新任知府了。
看着气度高华君子如玉,与传言中才高八斗的状元郎对上了。
如墨目光扫向跪在地面的一行人,郑颢启唇:“······全部杀了,再把他们送回原主人面前。”
没有半分犹豫迟疑,青年知府态度果断干脆,在黑衣人未反应过来时,他们便身首异处了。
看着地面残肢断臂,人首分离的景象,郑颢蹙眉,却不是受不了眼前恶心的画面。
他神色目光冷淡,转头嘱咐大卓道:“处理干净,不要让顾叔听见不该听的话。”
“是!”大卓应道。
宋府。
凌晨,宋家主与美妾胡闹一整晚,正要入睡时,忽然听见屋内出现接连几下砰砰声响。
他与美妾被惊醒,宋家主朝屋外喊道:“何物作响,还不滚进来回话!”
接着,外面守着的人小跑进来,屋内烛火被点亮,宋家主有些昏昏欲睡时,帷帐外的下人惊叫一声。
他被吓了一跳,怀中的美妾娇完全被吵醒,生气撒着娇:“外面怎么这么吵,这些下人完全没有把老爷放进眼里,您快去教训他们,妾还想睡觉呢。”
怀中美人新得不久,年少娇嫩,宋家主正稀罕着,自是对美人百依百顺:“你好好睡觉,晚上接着伺候老爷,老爷去看看,何人粗手粗脚,扰了你我二人清梦。
将娇妾哄睡后,宋家主掀开帷帐,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地的碎尸,以及晕倒在旁的下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宋家主年逾六十,本就通宵胡闹一夜精力不济,如今看到眼前骇人景象,他双目瞪大,喉间腥甜,“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发出巨大沉闷声响。
他与不远处,只剩一颗头颅的黑衣人的双目对视上,宋家主布满褶皱的面皮一颤一颤地,嘴巴发出断断续续的哼哧声:“······来······来人······”
早晨一到府衙,听手下官吏来报郑大人终于来府衙了,万通判赶紧跑过去寻对方,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郑大人又出城了。
万通判跑进屋,青年知府恰好抬头,见到他后淡淡道:“万大人。”
看见郑颢真的老老实实坐在桌案后处理公务,焦急多日的万通判竟然安心下来回道:“郑大人。”
“此时正是督促百姓春耕,万大人何事寻本官?”
万通判立马发问:“大人缘何令士兵看守粮仓,不让百姓借粮?”
问出这句话时,万通判理所应当,可当青年知府抬眸看向他时,万通判不由得心虚起来。
郑颢道:“倘若府衙粮仓粮种借给的是百姓,即便百姓多有拖欠,本官也不会阻拦,耽误幽州府春耕大事。”
“但是”
郑颢黑色眸子盯着万通判,令对方不能避开也不敢避开:“幽州府衙好大的胆子,竟敢接连多年,将粮种赠予本地大户,让百姓无粮种春耕,只能向地方大户借粮租地,最后卖儿卖女!”
“······大人······”
郑颢淡淡道:“此事绝非几家商贾便能做出来,能接连多年借得粮种,府衙之中必有宋白几家人的内应。”
未曾想到青年知府毫不畏惧直接掀开这层遮羞布,即便对方没有点名道姓自己,万通判也不由得额头流汗。
最后,他对着青年知府犹如明镜好似能看破自己心中一切想法,万通判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大卓送对方出去,见万通判焦灼失措的模样,意味不明道:“万大人也许不知郑大人从前处理过哪些要事,青州府税银案便是郑大人主持的。”
留下万通判顿足惊愕,大卓转身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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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隐瞒
第200章 隐瞒
宋家就算瞒的再好,宋家主多日未曾露面,已经有些许风声传出来了。
同多数不知情只靠风声猜测的人不同,宋家本家和白家几家人知晓,宋家主为何不露面。
当日凌晨,目击满地碎尸鲜血,宋家主受到惊吓后,没有当场中风去世已经不容易了。
宋家三爷拍桌子:“欺人太甚,咱们宋家盘踞幽州府二十多年,他一个新任知府,先是扣下粮种,接着恐吓父亲,让父亲卧病在床,我们还要忍他到何时?”
宋家大爷沉声道:“坐下。”
宋家三爷再是气急,面对一母同胞的大哥,听话地坐回原位。
他仍气不过,见自家大哥一副冷静沉着的模样,宋家三爷道:“大哥,我快要忍不了了!”
宋家大爷:“此一时非彼一时,就算你忍不了,也得给我往下忍。”
宋家大爷为人如何,旁人只道“儒商”,这对于商人已算是较高的评价了,宋家三爷却知那是自家大哥对外伪装。
对方的手段比谁都狠。
宋家三爷犹疑发问:“大哥是什么意思?”
宋家大爷不答反问:“你觉得父亲待你我兄弟二人如何?”
“自然是······”见对方目光清寒,宋家三爷如实道:“父亲虽对你我二人好,但对二哥更好。”
宋家二爷乃宋家主妾室所出,但这位妾室不是奴仆出身,更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而是宋家主的亲表妹,当初如果不是娘家没落,也不至于做宋家主的妾室。
宋家三爷:“无论出身本事,他都比不过大哥,就算父亲待他好又如何,父亲和祖父最看重的还是大哥你。”
挥手让手下人下去,屋内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宋家大爷道:“你所看到的是表面,去年起,父亲就将家里的丝绸买卖交给二弟了,虽宋家一直以来做的是茶叶生意,可丝绸利润丰厚,不必我多言,你也该知道。”
这个消息,宋家三爷还真不知道,他常年在外斗鸡走狗。
但他知道家里丝绸买卖的重要性,以前家里的丝绸生意无法盈利时,父亲交给大哥,大哥东奔西走两年,才逐渐让家里的丝绸买卖转亏本为盈利。
宋家三爷不忿道:“父亲怎么能这样做,把大哥你放在哪里?!”
“他是宋家家主,亦是我的父亲,为何不能这么做?”
宋家大爷抬手,制住他生气:“此事有迂回之地,郑知府赴任后有利于你我兄弟。”
他看向宋家三爷,见对方懵懂宛若自家刚出生的小儿,有些无奈解释道:“虽然郑大人不满宋白几家,却不会彻底打压我等,应会换了几家家主。”
宋家三爷不解:“这样的话,我们不是受制于人?”
“你以为宋家能一直安然无恙吗?”宋家三爷道:“在幽州府,宋家如日中天,看着好生厉害,其实早就是他人眼中待宰的肥羊了!”
“你未曾离开幽州府,我却经常在外行商,你可知其他地方商贾生存如何艰难?平明百姓皆道我们是大户豪族,可真正掌握一府命脉的哪是我们这些寻常商贾?幽州府荒野偏僻,没有扎根已久的世家大族,我们几家人才攒出几分家底,可莫要忘了,我们几家人没有一个子弟在朝为官。”
“在其他地方,商贾不仅要孝敬当地官员,还要孝敬驻扎的军队和世家,三弟,宋家安稳享乐太久了,如果不是镇北军在这里守着,加上我常常捐粮给镇北军,你以为宋家这几年能够安稳至今?”
宋家三爷哑口无言。
还有一些事情,宋家大爷没有说,外面动荡不乱,他不知道大乾还能安稳多久,到时候,他们宋家无权无势,手上没有人,如何抵抗他人掠夺。
宋家大爷继续道:“郑大人的到来就是破局良机。”
这位新上任的知府,宋家大爷没有见过,但从对方赴任后的行事作风,加上自己从京城好友那儿打听来的消息,郑知府绝对不是庸碌之辈。
他要做的就是让对方看到自己的价值,名正言顺从父亲手上接过宋家。
宋家大爷嘱咐宋家三爷:“其他几家子弟在你面前说什么,你都不要冲动,做些样子应付他们就好。”
其他几家宋衡没有看得上的人,若非打交道多年,与他们为伍,宋衡都觉得脏了自己。
屋内。
几个炭盆放在角落处不断烧着,一进门,青年官员就将自己的外衣脱了。
见此,顾霖道:“都春日了,还是让人把炭盆拿下去吧,要不然在屋子里待久了,总觉得燥热的紧。”
顾霖补充道:“近年来,我一直喝着补药,身体好多了,不像以前那么怕冷了。”
挂好衣裳,郑颢走近顾霖,在对方身边坐下。
接着,他伸出宽大手掌握住年轻哥儿的手,纤长细瘦,细腻微凉,郑颢低眸看向顾霖:“这算燥热?”
不等年轻哥儿狡辩,郑颢继续道:“幽州府本就比京城寒冷,说是春日,郊外高一点的山连雪都还未化,顾叔莫要疏忽大意着了风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听着对方说教,顾霖摆摆手却扯不出自己的手掌,有些无奈:“说不过你,如今你对着我越来越喜欢说教了。”
没有从前半点乖巧。
深色眸底划过无奈和暖意,郑颢放缓语气:“关心急切,就如顾叔担忧我生病时常叮嘱我,我心与顾叔一般无二。”
这怎么一样,顾霖心想。
当初青年还是个孩子,他关心对方属于无可厚非,自己是成人,青年却总是像对待孩童一样对他。
好似能读懂他的想法,郑颢微垂眼眸:“顾叔可是觉得烦扰?想必也是,我对顾叔恨不得日日盯着瞧着,换做常人必定难以忍受,顾叔受不了也是应当的。”
见郑颢微微低首,剖析反思着自己,想到对方对他的体贴细微,顾霖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他动了动手掌,感受着手下的动静,郑颢抬眸看过来,顾霖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青年注视着他,顾霖嘴唇动了动解释:“没有烦你。”
原先半是逗弄顾叔,见对方如此郑重对待自己,郑颢语气低缓对顾霖道:“我知道顾叔是世间待我最好的人。”
心脏跳动的速度加快,顾霖感觉掌心都在发热,也不知道郑颢素来冷淡,为何会说这么多好听话。
年轻哥儿完全忘记,早在对方少年时,自己就听了不少好听话。
只不过是二人身份转变,青年的好听话换了类型,从对长辈的夸赞到对伴侣的甜言蜜语,顾霖总觉得不好意思。
顾霖揭过此事,问起正事:“你刚得罪宋家白家他们,接着就放出消息宴请城内几大家是怎么想的?”
不能把顾叔逗急,郑颢目光扫过对方水润发亮的浅棕色双眸,心下不断告诫自己。
对待顾叔的疑惑,郑颢道:“此前,他们不断试探皆被我挡了回去,如今我大方设宴回敬他们试探。”
听到青年的话,顾霖没有安心,如今他是知道青年和原书摄政王存在差别,但二人骨子里都带着疯感,不同的是两者遭遇不同,郑颢更能克制自己,更有同理心,不会如摄政王滥杀无辜。
想着最近听到的风声,顾霖蹙眉对郑颢道:“宋家主被歹徒吓晕昏迷和你有关?”
宋家将消息瞒的很紧,除了亲近几家外,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宋家主为何卧病在床。
迎着年轻哥儿犹如明镜的目光,郑颢神色如常,微微无奈:“我同顾叔整日待在一处,宋家主半夜凌晨出事,我如何出手?”
想着宋家主出事那日,郑颢没有外出待在府上,且几乎都跟在自己身边,确实找不出空闲吩咐下人恐吓宋家主。
可顾霖没有完全放松下来,青年看似沉静稳重,但有时做起事来不给别人留后路,也不给自己留后路。
顾霖不希望郑颢最后变成原书摄政王那样,不分善恶踩着白骨累累踏上高位。
他对青年道:“宴会何日举行,我和你一起出席。”
宴会当日。
府衙,城内宋家白家几家人收到知府大人的帖子后,心下划过各种猜测。
从宋家主无缘无故为歹徒恐吓昏迷过去,一些知晓真正内情的人,猜测是知府大人开始反击了,原本有些想法要实施为难青年知府的其他几家家主暂且停手观望。
本以为宋家主遭受这等遭遇后,身为其子的宋家大爷会回击教训郑知府,不想宋家大爷毫无反应,甚至前来赴宴,他们心下各异。
出席宴会前,顾霖提醒郑颢:“凡事别冲动,他们要是不配合,宴会结束后再处理他们不迟。”
莫要当场发作出来让人抓住把柄,一年多来,郑颢的官职升的太快了。
换好官服,郑颢眼眸扫过身前年轻哥儿眉间的担忧:“顾叔放心。”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今日宴会请宋白几家人前来,便让镇北军将府衙围起来,到时,宋白几家不配合,他也不与他们缠磨,直接派兵围府,但顾叔好像能够未卜先知,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半垂眼眸,郑颢怎么可能在顾霖面前暴露出他残暴一面,他渐渐压下心中戾气。
但如果那些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就怪不得他了。
宋白几家人加上幽州府能够叫得上号的商贾到场后,大燕进来汇报,郑颢与顾霖对视一眼后一起出席。
宽敞大堂内,席位依次分布无一空缺,青年知府进来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射过去了,
一众人起身朝青年知府行礼:“草民见过知府大人!”
“免礼。”
郑颢一边抬步向上首席位走去,一边淡淡道。
众人抬头,这才发现知府大人不是一人前来,对方身旁还跟着一位容貌清艳的年轻哥儿,没错不是身后而是身旁,由此看来,郑大人对这位年轻哥儿很是看重。
他们打听过,这位郑大人后院无妻无妾,倒是有位哥儿叔叔极其尊敬,如果他们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原先他们还奇怪,郑大人身边的空席位是给何人坐,万通判都坐在对方下方的位置,如今看年轻哥儿神色如常坐下,他们的疑惑得到解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落座后,郑颢目光扫过全场开口:“本官到任幽州府后忙碌多日,稍得空闲才得以请各位相见一场。”
此话一落,便有会说话的商贾应声道:“大人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请我等参加宴会,是我等荣幸。”
换作在冀北府,郑颢可能会耐下性子,费上些许时间同他们扯皮。
如今他眼界不是在一地一府上,郑颢淡淡道:“此次宴会请各位前来,是为请各位慷慨解囊,打造农具分发百姓,提高春耕速度。”
此话一落,全场陷入短暂寂静。
赴宴前,他们便知道此次堪称鸿门宴,郑知府有备而来,明知如此,他们却不能公然与官府作对,纷纷前来赴宴。
原以为在宴会上,郑知府会催促他们归还粮种,连应付的话都想好了,不想郑大人让他们捐钱打造农具。
面面相觑下,一人得到示意,开口试探道:“我等为幽州府百姓,春耕重任亦有我等责任,大人提议甚好,草民愿捐两百两,用于农具打造。”
场面再次陷入安静,青年知府没有说话,他眼眸半垂看向下方众人。
见他没有动静,在座商贾一个接着一个试探开口。
“草民愿献两百两……”
“草民愿献三百两……”
满座皆是幽州府顶层商贾,每日饭食都不止百两,却试图用二三百两糊弄青年知府。
丝毫不气,这些人在郑颢看来离死只差半步,他目光微转落到身旁年轻哥儿身上,见对方神色凝结,浅棕双眸好似含着火焰。
这是气狠了,郑颢半垂眼眸。
微微侧头,大燕收到示意,立马随着上菜的人小跑向自家夫郎。
大燕低声道:“夫郎,少爷回来了有要事汇报。”
少爷就是顾安,要事可能就是分发粮种之事,郑颢忙着应付众人,顾霖对大燕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去看看。”
说完,顾霖起身离开大堂。
下方商贾仍接连不断出声,见年轻哥儿离开后,郑颢目光微深,看向下方众人时含着冷意。
他侧头看向大卓,大卓收到示意,立马上前几步,朝着下方抬手打断他们。
“静!”
【放大招前先把老婆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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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抄家
第201章 抄家
【前面已补完,宝子们可以回去看了!!】
一众商贾顺着大卓声音看向青年知府,其中宋衡眼底闪过暗光。
许久,上首青年知府开口:“在座各位皆是幽州府富商,家财万贯,如今面对本府春耕难题却表现的有心无力,不似真心支持府衙打造农具分发给百姓。”
听着青年知府宛若问罪的话语,白家主上前,佯装无奈:“大人明鉴,并非我等不愿慷慨解囊,实在是近年庄稼收益不好,若是冒然拿出一大笔银子,怕是要伤筋动骨,底下人家破人亡啊!”
面对男人的搪塞,郑颢淡淡道:“既然如此,本官也并非不能通情达理之辈,宋白几家前些年向官府借的粮种也该连本带息,在今年还清了。”
青年知府语气平缓,却令坐在下首的万通判额头不停流汗。
他嘴唇蠕动,最终没有说话。
听着对方让他们捐钱打造农具不得,便催促他们归还粮种,白家主眼里划过不屑,再度开口:“······大人······”
没有让他说下去,青年知府目光转向立在一旁的侍卫模样的男子问道:“前些日子,城内贼人频出,府衙账房和宋家主同一日遭遇危险,本官派士兵去保护在座富贾的府邸家人,你安排的如何?”
大卓抱拳:“回大人,在座老爷们的家眷都被镇北军好好保护起来,绝对不会有盗匪不长眼伤害他们。”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令大堂上所有人瞠目结舌。
他们说的再富丽堂皇,在座商贾也听出来了,青年知府在威胁他们。
白家主更是站起身来,伸出手臂指向青年知府:“你······”
脏言秽语还未出口,两列手执兵器的士兵涌入大堂,吓得满座商贾向中间靠拢,他们没有朝商贾走去,而是转向大堂各个角落,其中还有两名士兵立在大门前严加把守。
面对眼前忽如其来的变化,商贾们脸色一变。
大卓抽出剑指向白家主:“白老板慎言!”
为寒光四射的剑尖指着,白老板脸色涨红如猪肝,却不敢继续张口。
见此,宋衡心下一沉,眸底却划过异色。
他上前几步,朝青年知府作揖道:“幽州府春耕事关重要,作为幽州府一员,宋家愿捐献白银三千两用来打造农具分发百姓。”
“另外,这些年向官府所借的粮种,宋家会连本带息归还官府。”
原本,宋衡打算捐献千两左右就差不多了,但青年知府胆魄令他意外,如此良机,幽州府所有富户商贾视青年知府为敌,而他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投靠青年知府前,公然投向对方,虽会将自己和宋家送到众多商贾对立面,却能成功同郑知府搭上关系。
眼眸微转扫向下方率先出声的男子,依着对方所说的话,郑颢记起男子身份。
知道宋衡用意,郑颢没有计较,他只看事情结果。
青年知府:“宋家不愧是幽州府良商,堪为城内商贾表率,各位意下如何?”
家人被对方挟持着,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原先来之前,众人商量好同气连枝,一起对抗新任知府,如今见知府大人雷霆手段,不同他们虚与委蛇,再见为首的宋家也向新任知府服软示好,他们也没有办法了。
一个个捏着鼻子,从同仇敌忾到挂着和气讨好的笑容,朝青年知府表示衷心。
“草民愿捐献白银千两······连本带息归还多年所借粮种!”
“草民愿捐献白银两千两······连本带息归还多年所借粮种!”
青年知府抬手,大卓和士兵们立马收回长剑。
面对众人生硬笑容下,敢怒不敢言的神情,郑颢面不改色,仔细看去,他唇角微微挑起,好似还显出些许笑意:“本官不欲为难各位,各位愿诚心配合再好不过。”
转头吩咐大卓:“你亲自领人前往各位良商府上结清粮账!”
“是!”大卓立马领人离开府衙。
随着他离开,一众商贾忧心忡忡,府中皆是他们的妻儿,若是对方动粗,弄不好会伤到他们家人。
他们看向上首知府大人,眼含希冀,期望对方能放他们离开。
大卓离开后,另外一位侍卫上前道:“各位良商将捐献的银钱留下便能回府了。”
顿时,在场商贾立马取出自己身上的银票,留下捐献的银钱数目后离府,还有些没有带那么多银票的商贾,直接由知府大人派兵护送他们归家,将银两结清后,围在府邸周围的士兵才退去。
至于他们向官府借的粮种,青年知府宽容仁和,愿多宽限他们几日,让他们筹集粮食。
当顾霖听到府衙大堂发生的事情时,青年已经处理妥当前来后院了。
大燕没有欺骗自家夫郎,顾安确实来府衙找顾霖和郑颢,但在顾霖看来,对方要汇报的事情并没有多么紧急,只不过是工匠成功研究出筒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一看便知郑颢故意将他调开好发作城内富商。
虽觉得对方有些冲动,但想到刚才宴会上以白家为首的几家人的表现,顾霖觉得青年发作一下树立威严也是好的。
年轻哥儿想明白了,但对于此事没有轻拿轻放的意思。
此时,青年知府走进屋子,顾安已经离去。
他朝顾霖走近,见对方神色沉沉不同以往,就知道年轻哥儿生气了。
郑颢微垂眼眸,朝年轻哥儿道歉:“方才事从紧急,若不用强权镇压城内富商,府衙不知得同宋白几家耗上多少时候,他们耗得起,幽州府百姓却耗不起。”
“所以”
顾霖抬眸看向他,不紧不慢道:“你就让大燕把我叫走,担心我拖你后腿是吗?”
年轻哥儿抿了抿唇,对于对方的行为,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同青年说过,自己和对方是统一战线,这意味着什么,难道对方还不明白吗?
“我是劝你不要冲动,在宴会上处置他们没有错,但你真正打算同他们撕破脸皮,难道我还会当场阻止你不成?你不该不信任我,让大燕把我叫走。”
含着歉疚的神情正色起来,郑颢低眸同顾霖对视,眼底含着肃色:“我没有不信顾叔。”
他认真道:“我从未不信任顾叔。”
青年说着这话,顾霖看着他没有开口,神色亦没有动容。
见他如此,郑颢继续解释:“我早已做好在宴会上杀鸡儆猴杀人见血的准备,到时场面必定血腥至极,我不愿顾叔面对此等景象。”
“将顾叔调走,并非不信任顾叔,而是我不愿败坏顾叔兴致,令顾叔徒生畏惧。”郑颢道。
青年知府所言,好似在害怕年轻哥儿畏惧血腥场面,实则是他心中不安,害怕年轻哥儿看见自己残暴的一面生出恐惧。
微微垂眸,顾霖没有立马说话,他好似在认真思索着青年所说的话语。
郑颢眼底渐染焦灼,却不敢出言打扰。
半晌,年轻哥儿抬首,清凌凌的眼眸看向青年知府:“这次饶过你,如果有下次你瞒着我不愿我管,我也清净。”
顾霖话落,郑颢没有立马开口应答,他始终不想顾叔接触这些血腥脏污之事。
顾霖眼眸微眯,目光投射过去。
郑颢没有避开,他道:“日后若有诸如此类之事,我会告知顾叔,但希望顾叔不要在场接触这些脏污。”
又是这样,顾霖握紧袖下的手掌。
他看着郑颢,忽然开口问道:“你把我当成什么?需要你保护,没有一点自保能力,遇见一丁点血腥就害怕的不得了的菟丝子?”
顾霖叫起青年大名:“郑颢,我是哥儿没错,但不是离开别人保护,遇到危险就活不下去的废物。”
面对年轻哥儿的爆发和质问,尽管刚才在外威风堂堂,此时此刻在对方面前,郑颢低眸垂首,当看见年轻哥儿被气红的脸,他没有开口说话生怕在对方气头上再加上一把火。
见青年垂首低眉没有回嘴,顾霖勉强克制自己的怒气,渐渐冷静下来:“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顾霖起身回府,留下青年知府立在原地,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傍晚。
郑颢下值回府,抬腿前往顾霖院子,却被院子下人阻拦在门前。
下人颤着声道:“大人,夫郎睡了,您回前院用饭吧。”
郑颢抬眸看向院内,天边落日未完全下山,院内的屋子烛火亮堂,年轻哥儿怎么可能入睡。
同知府大人说这话的奴仆心中叫苦不已,生怕被对方怪罪。
回想白日里年轻哥儿生气的模样,郑颢没有强行进去。
转身离开前,他嘱咐奴仆:“小心伺候着。”
接下来连着多日,就算郑颢和顾霖同住一府,却没有见过一次面,自上次府衙宴席后,年轻哥儿不允许青年进入他院子用饭,自然也不能同住一屋。
郑颢身上的气压越发凝沉,府衙上下官吏动作越发小心,生怕惹青年知府不快,就连大卓和顾安同青年知府汇报事务时,也发现对方较之以往对待他们更加严苛。
在处理正事上,大卓和顾安没有出现过纰漏,但在有些地方上,他们还未做到尽善尽美。
青年知府又向来要求严格,从前,他们遇到此事,青年知府会情绪淡淡地指出错误,让他们进行更正,如今,对方黑沉沉的眼眸盯着他们,眼底深处皆是不耐。
这日,进入书房前,大卓深吸几口气,而后才踏步进去。
来到桌案前,大卓低首朝青年知府汇报:“大人,除宋家外,包括白家在内的其他几家今晚都有动作。”
郑颢放下毛笔,抬首命令,声如冷玉不近人情:“凡涉及今夜动乱者,皆抄家押入牢狱中。”
大卓抱拳:“是!”
处理此事后,郑颢起身离开书房前往后院。
恰好,顾霖从赵嫂子等人的院子回来与他碰上,年轻哥儿瞧见他好似没有看见般,擦身就要进院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身形微顿,郑颢开口叫住对方:“顾叔,今夜城内商贾动乱,我已命人前去处置。”
停下脚步,顾霖抿了抿唇,最后问道:“可有把握平息动乱?”
见对方时隔多日终于愿意同他说话,郑颢眼眸低垂,嘴上回道:“白家等人府内虽有护卫却无部曲没有威胁,今夜便能平定动乱。”
一听这话,顾霖明白过来,对方特意前来告知他此事。
郑颢继续道:“此事紧急来不及与顾叔商量,吩咐下去后,我便过来告诉顾叔了,顾叔若想了解详情,我可以带顾叔前去观看。”
闻言,顾霖眉间微动,对于青年作出的改变。
其实,对于郑颢在官场上的公事,顾霖从来没有想要让对方在做下每一个决定前同他商量,他自己经商做不到这点,怎么可能还这般要求青年。
他只是想让对方在决定一些要事时能够告知他一声,不要让他什么都不知道,以及不要把他当作易碎品,这不让他接触,那不让他接触。
显然,经过多日反思,青年主动后退一步。
顾霖抬步进入院子,晚风中,年轻哥儿的嗓音轻忽飘渺,却清晰地传入郑颢耳中:“进来吧。”
当夜。
以白家为首的诸多富商,在镇北军欲图搬运自家粮食时,命下人放火烧粮烧人,却不想火刚烧起来时就被官差官兵发现,当时五百士兵包括府衙内的衙役捕快全部出动,应郑知府之命,抄家以白家为首敢放火烧粮烧人的几家富商。
几家府邸中,男女老少哭叫不停却逃跑不得,一个个都被士兵押着进入大牢之中,就凭他们敢公然违抗知府命令,欲图放火烧毁属于官府的粮种与烧死士兵的行为,就别想逃过去。
几家富商集聚整座府城富贵,官兵想要抬完他们的钱粮,不费上几天几夜别想全部搬运走。
宋家。
听闻手下人传来的消息,宋衡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掉进一个误区。
他一直以为郑知府不会冒然动宋白几家,顶多就是换了当家人,另外扶持人上位为自己效力,不想这位郑大人根本没有想过要留下他们,从清算粮种账目,设下鸿门宴,宽限各家归还粮种,皆是为了逼迫他们反抗,再名正言顺料理他们。
这位郑知府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也不愿与他们浪费时间,对方要的是短时间内,将整个幽州府牢牢把握在掌间,不受他们胁迫。
手指敲动桌面,宋衡渐渐心沉,他们宋家在郑知府面前有几分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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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安抚
第202章 安抚
幽州府城内,除了宋家没有参与纵火烧人得以幸免外,白王几家皆被下狱。
看着大街上,押送着白王几家罪犯来来往往的官兵,幽州府商贾人心惶惶。
翌日,沉思一夜后,宋衡没有犹豫,亲自领着下人将欠官府多年的粮种利息送至府衙。
官吏核对清楚无误后,宋衡转身欲离开府衙。
忽然,一位侍卫模样的男子来到他跟前:“宋老板,郑大人有请。”
听到郑知府请他,宋衡心下微沉,脚下却没有犹豫,跟着侍卫前往郑大人办公的地方。
将他带到屋外,侍卫没有进去,宋衡明白这是让他自己进去。
他抬手敲了敲门,听见里面的应答声后才打开房门走进屋。
宋衡绕过屏风,走到桌案前,对着低首处理公务的青年知府行礼:“草民见过郑大人。”
青年知府抬首,眸色如墨,语气淡淡:“不必多礼,坐吧。”
宋衡坐下,仍忍不住心想,眼前这位知府大人实在年轻,看着不过弱冠之年就位居知府之位,同样的年纪,他在外行商将宋家连续多年亏本的丝绸生意转为盈利,可与对方一比,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见郑知府放下毛笔不说话,宋衡心下思量着,斟酌着词语开口:“大人,宋家前些年为利益所蒙蔽,贪图本该分发给百姓的粮种,实在愧对幽州府府衙和百姓,草民亦是惭愧,连本带息归还粮种后,愿再捐两百石粮种为幽州府农业做贡献。”
这位郑知府不似前任知府与万通判是位难得糊涂的主,宋衡思量再三,没有囫囵吞枣将宋家近些年犯下的错一笔带过。
自己主动认错再割肉放血,也许能保下宋家,如果还心存侥幸,郑知府怕是会像解决白王几家那般把整个宋家给端了。
青年知府眼眸半垂看向宋衡,嗓音冷沉:“宋家能走到今日成为幽州府商贾之首,有一半是你的功劳,本官不与你多费口舌,你们宋家有何不同于人,能够让本官网开一面放过你们的地方?”
听着郑知府的问话,纵然是坐着,宋衡也不由得心跳如雷,但走南闯北多年,他仍能稳住,既然郑知府说出此话,便说明并非一定要打压他们宋家。
青年知府有意用他们宋家,但前提是他们要展现出与众不同的价值,让别人代替不了他们宋家,以至于郑知府不得不用他们。
宋衡思量,想必青年知府便是这个意思。
由不得宋衡沉思多久,郑知府便坐在他面前,等待他作出应答,他必须快速且坚定地表现出,自己与宋家对郑知府的衷心诚意。
宋衡拱手:“大人,宋家有一支商队,草民曾带领商队深入草原北蛮,偶然间识得一位北蛮马商,因着草民救过其性命,为报救命之恩,对方许诺每年可卖予草民五十匹良马。”
青年知府神色不动,仍稳坐在桌案后。
宋衡继续加大自身砝码:“草民与他交谈,得知他们家是北蛮三大马商之一,这些年来,草民不曾与对方断过交往,由此,近三年下来,对方与草民交易的良马从五十匹变为一百匹。”
青年知府面容半掩在黑暗中,宋衡看不清对方神色,只听郑知府开口,意味不明:“难怪宋家发家这般迅速。”
宋衡闻言立马道:“虽然草民同对方有生意往来,但从来在商言商,未曾做过对不起幽州府和大乾的事情。”
郑颢没有说信不信他,只道:“良马为军中所需,本官一介文官要来何用?”
良马为郑颢急需,私养军队不仅需要士兵兵器,还需要良马,可前者易得后者难寻。
青年知府很是能沉得住气,宋衡看不透他的想法。
宋家踩在悬崖边上,是好是坏为青年知府一念之间,宋衡沉声开口:“草民斗胆向大人进言。”
见对方没有阻止,宋衡垂眸继续道:“大人不仅为幽州府知府,亦为镇北军监军,赴任多日,却未曾有机会插手军中事务,如若引进良马,必定能在军中赢得一席之地。”
说出此话,亦是宋衡昨夜在书房静坐许久的结果,如若遇见心胸狭窄者,他此举必定为对方记恨,但他所面对的是青年知府,宋衡决心尝试,为自己和宋家拼出一条重生之路。
郑颢开口:“此等想法不过是你妄自揣测,镇北侯为镇北军主帅,军中上下纪律分明,令行禁止,本官何必多插一手。”
说着不与他浪费口舌,青年知府却没有与他直言的打算,宋衡知道自己不露出底牌,对方不会让他们宋家继续作为幽州府领头商贾。
他语气郑重朝郑知府道:“大人身为监军代天子监管镇北军,迟迟无法掌管军务,怕是难以向上交代。”
“宋家已掌握育马饲马良法,马场中所育幼马皆是良种,必定能助大人与镇北侯分庭抗礼掌握军权。”
屋内寂静,宋衡能听见屋外官吏不断行走的脚步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许久,上首青年知府才开口,语气徐徐:“宋家为商多年,虽犯下贪图粮种之错,却知错能改加以弥补,念宋家多年济困救贫乐善好施,本官不忍追究,若有再犯必定重罚。”
宋衡凝住气息才没有让自己重重呼出,他拱手作揖,深深弯腰:“大人英明。”
宋衡离开不久,万通判走进屋子。
他朝郑颢行礼,经历此番变故,万通判苍老许多:“下官见过郑大人。”
郑颢低眸看向他,没有丝毫留情道:“时至今日,白黄几家胆大妄为欺男霸女,亦不将官府放在眼里,与万大人的纵容脱不了干系。”
没有辨认,万通判认命:“下官亵渎职责,纵使白黄几家犯下无数过错,还请郑大人责罚。”
郑颢淡淡道:“你为通判,本官罚不了你,本官已将你这些年来所做之事禀明陛下,陛下已降下处罚。”
青年知府伸手一推,将奏折放在万通判面前。
万通判上前几步,垂首拿起奏折,他腰背弯下,显得愈发沧桑佝偻了。
他打开奏折,看着纸面上陛下对他的斥责,目光游移到奏折后面杖责二十罚俸三年,留职考校的处罚,万通判眼睛微动,骤然抬头看向坐在桌案后的青年知府。
“郑大人,这······”
郑颢:“本官说过,会如实将你这些年做过的事情禀明陛下,既包括你为官软弱纵容白黄几家嚣张放肆,亦包括你尽心尽力处理政务,督促百姓开垦荒地。”
本以为自己就要被降职甚至免官,不想峰回路转,万通判朝着郑知府弯腰深深道谢:“多谢郑大人。”
“记住此过,万大人日后莫要再犯,应时刻尽心为民。”
万通判道:“下官定不辜负郑大人用心良苦。”
而后,他告退下去领罚。
坐在桌案后,郑颢神色不变,如果当夜,万通判继续与白黄几家勾结,即便对方平衡官府与富商关系后为百姓做过不少好事,郑颢也不会放过他。
.
郑颢对城内商贾大开杀戒后,一众富商对他闻之变色胆寒不已,不敢再糊弄府衙,连夜回家盘账后,将历年来欠府衙的银两尽数归还不够,还添上许多钱粮捐献给官府造福百姓。
便是府衙的官吏也不敢像以往那般游手好闲四处游荡,一个个如鹌鹑般安静的不得了,处理起公务来也不用三请四请,比以往勤快的不止一点,天天同衙役下乡督促百姓春耕。
这一个多月来,幽州府城内弥漫着紧张气氛。
坐在桌前,顾霖和郑颢用着饭,他抬头看向青年提醒道:“再这样下去,城内富商要支撑不下去了。”
就算顾霖没有和商贾们打交道,但大街上各家店铺气氛凝重,就能瞧出各家商户还没有走出郑大人给予的阴霾。
郑颢一边夹菜放进年轻哥儿碗里,一边道:“顾叔不说,我也打算给他们松松神经。”
郑颢虽欲图快速立威震慑众人,却没有想过要让城内富商对他和官府战战兢兢,幽州府的经济还需要他们支撑。
郑颢对顾霖道:“如今他们惧我如猛兽,我若出面安抚,效果不一定好,到时还需要劳烦顾叔代我安抚他们。”
顾霖有些犹豫:“我出面合适吗?”
毕竟,他身份在那儿。
郑颢解释道:“没有人比顾叔更合适。”
他目光如墨看着年轻哥儿:“在幽州府商贾看来,顾叔是我长辈,我待你尊敬至极,由你出面安抚他们,他们便知晓是我的意思了。”
顾霖答应。
郑府帖子纷纷送至各家商贾家中,接到请帖那一刻,时隔多日,众人仍不由得心脏一提,直到看到落款处姓名为“顾霖”时,他们才意识到宴请他们的不是郑知府,而是对方的哥儿叔叔。
他们不由得奇怪,以为对方请错人了,让管事将帖子送给太太,却不想管事道:“老爷,知府的哥儿叔叔请的就是您!”
各家当家人闻言,立马垂首再看了一遍请帖,看见上头确实写得是邀请他们,虽不明白郑知府和他的叔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一众商贾仍应约赴宴。
此次宴会主办人是顾霖,故而,宴会举办之地在郑府,富商们第一次到郑知府的宅邸,却神思不属,没有打量眼前宅邸的兴致。
下人们领着他们到大堂入座。
等了一刻钟,满座宾客才见举办宴会的年轻哥儿前来,见对方真的是一人前来,没有郑知府陪伴,一群人面面相觑。
虽然顾霖身上没有诰命,与他们一样是白身,但对方的侄子就是郑知府,一众宾客起身朝顾霖行礼:“见过顾夫郎。”
顾霖入座微笑:“各位不必多礼。”
众人起身后没有落座,与第一次参加青年知府举办的宴会面服心不服不同,他们被郑颢的手段吓狠了,不敢再端架子。
一个个老实的不行。
顾霖道:“各位不必紧张,此番请各位前来,一是我初到幽州府想要认识各位,二是有一物想要请各位一同观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为首席位一位男子开口道:“顾夫郎想要认识我等,是我等的福气,不知顾夫郎想要与我等观赏何物?”
说话男子是宋衡,投靠郑知府不久,见顾夫郎举行宴会宴请他们便有所猜测是郑知府授意,自然不会让场面冷下来。
其他人在宋衡说完话后纷纷附和。
顾霖抬眸示意大燕,大燕立马击掌,座下宾客便看见两列下人捧着如玉白瓷进屋,白瓷做工精美,虽未触摸已能感受到瓷器表面的温润细腻。
宋衡也不由得凝目,大半心神落在瓷器上,心下迅速谋划着,若是将此等瓷器运往草原北蛮卖给当地王公贵族,所得盈利不知有多么丰厚。
见众人目光都注视在白瓷上,顾霖知道自己的计划应该能实行下去。
他解释道:“这白瓷为我手下工匠烧制,在座见多识广,不必我多说,也知其珍贵程度。”
自然,听着年轻哥儿的介绍,宋衡已经计算出,若是将眼前十几件瓷器卖往北蛮,能抵得上,他宋家一年的收益。
顾霖继续道:“我与在座一样从商多年,之前在京城建窑经商,如今到达幽州府,欲重新建起白瓷厂烧制白瓷。”
年轻哥儿话未说全,便有反应快的人全然忘记青年知府的可怕,高声道:“草民在城内有一块空地皮未作他用,顾夫郎若是想要建立白瓷厂,尽管拿去用,草民只求到时白瓷厂烧制出白瓷后,顾夫郎能匀几件白瓷卖予草民,草民绝对不会在幽州府内售卖白瓷,抢夺夫郎生意。”
白瓷背后蕴藏着的巨大利益,在场之人很快反应过来,金钱在前,所有畏惧烟消云散,他们不甘落后,纷纷对顾霖道:“草民有一座刚建好的厂子,夫郎若不嫌弃,尽管拿去用。”
“草民城内郊外都有地皮厂子,夫郎想要在哪儿建厂子知会一声,草民立马带人去置办的妥妥贴贴,不让夫郎费半点心。”
为争白瓷利益,众人各处手段为博年轻哥儿欢心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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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经销权
面对下头你一言我一语,相互争执乱糟糟的场面,顾霖没有说话,亦没有抬手阻止。
他安静沉默地看着。
片刻,待众人发现顾夫郎一直没有说话时,他们渐渐停下来看向对方。
见他们都安静下来不再吵闹,顾霖面容渐显微笑道:“顾某先谢过各位热心情意,但白瓷厂的选址顾某已经选好了,不劳烦各位费心了。”
闻言,下方众人露出或是可惜或是遗憾的神情。
有人不死心开口问道:“顾夫郎,不知白瓷厂建好后,能否匀出些许白瓷卖给草民,草民愿出高价收购。”
此言一出,在座宾客心下汹涌。
顾霖抬手,制住他们的躁动:“稍安勿躁,今日邀请各位前来,便是想要同各位商谈白瓷买卖一事。”
宋衡适时开口问道:“顾夫郎的想法是?”
顾霖:“在座各位皆是幽州府数得上名号的商贾,比起单打独斗,顾某更喜大家伙一起发财,白瓷可卖予各位却有别的要求。”
听到顾夫郎愿意将白瓷卖给他们,幽州府商贾们心下惊喜,即便对方有别的要求,他们也不意外,白瓷珍贵稀罕价值连城,如果顾夫郎没有要求,就将白瓷卖给他们才奇怪。
没有管他们复杂多样的心思,顾霖道:“因着白瓷出窑甚少,在我这里,同他人商谈白瓷生意时往往是卖出一地的白瓷经销权。”
宋衡问道:“敢问顾夫郎,什么是经销权。”
面对下方众人疑惑的神情和眼神,对于宋衡的提问,顾霖觉得十分适宜。
他解释:“就如我卖给你们一地的白瓷经销权,日后在当地,除了你们外,其他人不能再卖顾氏白瓷。”
听着顾霖的解释,宋衡等幽州府商人明白了,接着,他们问出最为紧要的问题:“顾夫郎,这经销权作价几何?”
顾霖:“州府不同价格也不同,若在繁华之地,白瓷经销权的价格便会比较高昂,若在偏僻之地,白瓷经销权的价格便会比较低,按年来算,就算是繁华之地,一年经销权最高一千两。”
众人迅速算起账来,几息间,他们便算出大概情况,这么一下来,他们呼吸急促,因为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光是看着每年要给顾夫郎交上一千两白银,好似十分高昂的价格,但只要卖出一两只白瓷瓶,就能赚回这些银钱了。
就在他们思量好,开口要同顾夫郎商议买卖白瓷经销权之事,顾霖话语一转,笑吟吟道:“不急,各位听了我后面说的话后再做决定不迟。”
众人一愣,不知年轻哥儿还有何话要说。
将下方热切的神情收入眼底,顾霖收回目光道:“向顾氏购买白瓷经销权者,日后每卖出一件瓷器,便要分出一成利润给顾氏。”
“这……!”
顾霖话落,立马引起幽州府商贾喧哗,所谓货银两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不管买方是赚是赔都与卖方无关,怎么他们辛苦奔波卖出瓷器后,还要分出利润给对方?
不解、疑惑、挣扎、不满等情绪充斥在众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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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林小幺归
见众人情色各异,不如刚才热烈急切,想要立马谈下白瓷买卖,顾霖不急,他自信见过白瓷厂烧制出来的白瓷的人,都无法拒绝这到嘴的肥肉。
没有让幽州府商贾马上做下决定,顾霖善解人意道:“做生意向来讲究你情我愿,各位不必着急,回去后仔细思量后再做决定。”
闻言,幽州府商贾们面色缓和:“顾夫郎说的是,我等回去好好想想。”
对此,顾霖微微笑了笑。
他没有明确说明自己给他们思考的期限有多久,也没有答应为他们留下白瓷。
他是找幽州府商贾合作不假,但不是求他们,白瓷厂的白瓷不缺合作之人。
况且,顾霖相信聪明人不少,珍贵的东西大把人抢着要,到时就见他们谁反应最快,最先醒悟过来拔得头筹了。
宴会结束,顾霖让大燕送满座宾客离府,刚想回院休息,却见一位奴仆走进大堂,来到自己身前行礼。
“夫郎,有一位姓林的哥儿带着十几人到府门前,说是您手底下的人,大燕管事正忙着送客人离府,小的只好进来请示您。”
“你说那人叫什么?”
听着对方的话,顾霖脑海里划过灵光,想到某个猜测,他既惊喜又意外地起身。
见自家夫郎神色喜悦语气激动,奴仆心下微安,知晓门外的哥儿没有骗他们。
奴仆回道:“那人说自己叫林小幺。”
见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般,顾霖赶紧抬腿,对着奴仆道:“快带我去见他。”
见自家夫郎要亲自出门迎接对方,奴仆很是意外,却没有停顿,快速走在顾霖面前领路。
俩人很快来到府门外,顾霖一打眼就看见衣着干练的哥儿:“小幺!”
“东家!”
原先心神落在郑府大门,仔细打量的林小幺听见身前不远处传来的呼唤,目光一转,落向朝自己走来的年轻哥儿。
走到林小幺身前,见对方虽在外行商多月黑瘦了许多,但精神气比以往强盛,顾霖原先藏匿不住的担心消去一半。
“我和嫂子他们离开京城后到幽州府,还怕你找不到我们,特意给你寄信,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幽州府了。”
这时,林小幺也开口道:“本来差一段路程,商队就能到京城了,但我在途中接到你们的来信,就直接来幽州府了。”
短暂叙旧后,顾霖对林小幺道:“外面人来人往的,咱们先进府说。”
林小幺应是,跟着对方踏入府门,同时抬手让身后护卫将马车上的物件搬进去。
俩人来到大堂,顾霖招呼着对方落座,林小幺没有立马坐下。
他正色起来,朝顾霖拱手作揖道:“属下不辱使命,此次走商顺利完成!”
眼眸含着信任地看向对方,顾霖道:“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好。”
林小幺放下作揖双手,笑着道:“此行商队走商得以顺遂无事,且一来一回无一人伤亡,还是多亏了韩先生,若不是韩先生要回京处理要事,也会跟来同东家汇报商队情况。”
顾霖为林小幺倒茶道:“韩先生大才,能请到他作为商队领队是我的福气。”
林小幺落座,接着他看向对面的年轻哥儿,迟疑片刻问道:“东家,商队启程那日,郑大人说您不幸感染风寒难以外出,当时,眼见商队出发在即,我想要见您一面却被大卓挡了回来,不知东家当时病情如何,何时痊愈?”
见林小幺问起这个,顾霖没有感到意外,换谁在商队启程那日,早就确定要一起出发的东家却没有半点预兆,忽然生病了,让手底下人先带领商队走商,且东家本人没有露面,谁都会心存疑虑。
想到这个,顾霖便由得想骂郑颢几句,但在面对林小幺时,他神色如常道:“出发前一晚,我不小心吹多风着了寒,等意识到商队要出发时,早已在床榻上不省人事,幸亏有你和韩先生带领商队。”
没有想过自家东家会骗自己,林小幺解决了心底疑惑后,笑着对顾霖道:“东家看看,我这次行商带回来哪些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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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宋衡上门谈合作【已更换最新章】
回忆了一整日,将土豆的种植方法写好后,顾霖把它交给了林小幺。之后,他便没有多余时间去关心这件事情了,因为宋家新任家主宋衡上门求见。
自那夜富商欲纵火毁灭证据,杀害士兵后,白王几家纷纷被下狱流放,紧接着宋家内部也变了天,全族上下一致力推在知府面前保下整个宋家的宋衡为家主,原家主不甘下位,但碍于宗族逼迫,最后不得不主动将权力转交给宋衡。
听见宋衡携礼上门,顾霖心有猜测,他先让下人将对方请到大堂,而后起身离开院子,前往大堂招待对方。
宋衡坐在大堂下首为宾客准备的座椅,府上的下人没有怠慢他,依次上了茶水和点心,顾霖进来时,宋衡有所感抬头看过去,见到他的身影后,马上起身拱手作揖:“见过顾老板。”
听到对方的称呼,顾霖脚步微停,眉毛不由得挑了挑,宋衡对他的称呼倒是换的快速。
落座后,顾霖招呼对方一起坐下饮茶。而后,他佯装疑惑看向宋衡问道:“不知宋老板上门拜访所为何事?”
宋衡放下茶水,转头看向顾霖,说是看,但碍于对方哥儿的身份,宋衡目光微微下移,没有直视对方的面容。
宋衡开口:“前日顾老板邀我等参加宴会,在宴会上表示欲同幽州府商贾合作白瓷生意一事可还当真?”
听着宋衡的问话,顾没有表现出意外,他微微笑道:“自然。”
确认对方没有心生反悔之意,仍愿与他们合作,宋衡心下一松,神情也跟着缓和下来:“顾老板心胸开阔,宋某钦佩不已。”
听着对方对他的赞美,顾霖保持微笑没有说话。
他可不信宋衡携礼上门就只是为了夸赞他。
果然,宋衡接着道:“宋家名下经营一支商队十数年,常年来往南北,草原深处更是到过,宋某想同顾老板购买京城、江南、幽州府等地方的白瓷经销权。”
此话一落,顾霖不禁感叹道:好大的胃口。
他喜欢有野心有进取心的人,但宋衡的要求他注定只能拒绝。
顾霖面容正色道:“这桩买卖要让宋老板失望了,恕我不能答应。”
话语和语气温和却坚定,宋衡听出来没有回旋的余地,如果对方说的是“可能会让他失望”,还有商量的地方。
他没有立马反问年轻哥儿为何拒绝他的合作,宋衡抬眸看向顾霖,等待对方的回答,姿态十分沉得住气。
没有让他失望,顾霖开口解释:“顾氏白瓷的经销权会卖给许多商贾,但不会让同一位商贾垄断多地白瓷买卖。”
顾霖一边说,一边观察宋衡的反应,便见对方在自己话落后,眼里划过一丝可惜后便没有其余反应了。
顾霖有些意外又有些理解,不愧是能在动乱中保下家族,扶着家族更上一层楼的人。
宋衡理清思绪后,对顾霖道:“宋某明白顾老板的意思了,顾某买下幽州府和北蛮的白瓷经销权如何?”
依着顾霖本来的想法,一位商贾只能购买一地经销权,但想到宋衡归附于郑颢,青年同他说宋衡有几分本事,可以尝试着委以重任与许出些许好处。
顾霖摩擦袖下的指尖,脸上仍旧笑吟吟的模样。
他临时改变主意,对宋衡道:“可以。”
年轻哥儿补充道:“幽州府和北蛮的经销权费用不同,因着北蛮路途遥远,成本高昂,北蛮的经销权费用会略微降低,但宋老板买下的是整个北蛮的白瓷经销权,所以不能与一府的经销权价格相提并论。”
宋衡表示理解回道:“宋某相信顾老板,您说个价便是。”
顾霖没有拖泥带水,心下算好价格后道:“白瓷经销权是每三年签订一次,幽州府地理偏僻,三年经销权价格为一千五百两,北蛮的白瓷经销权三年下来便是九千两如何?”
“好。”
没有迟疑,宋衡立马应答。
见宋衡爽快如此,反而是顾霖有些犹豫了,他开口劝宋衡:“此事不急,宋老板要不回去再想想?”
虽然从顾霖手上流过的银钱不少,十几万两的白银他不是没见过,但这不代表万两多的白银是个小数目,珍玉楼来钱快变现快,其他生意买卖却不是这样。
即便知道宋衡签订契约后,反悔的可能性很小,但顾霖也不想对方后悔后,顾忌郑颢的权势和契约,心怀怨气同他合作。
听到上首年轻哥儿劝自己,宋衡有些讶异,换做其他商贾,在他答应下合作后,恨不得立马让他签下契约,眼前的年轻哥儿倒好,竟然好似怕他会吃亏般,让他再做考虑。
宋衡以往虽没有同官眷打过交道,但从自家母亲和太太口中听来的三言两语,就知晓这些官太太官夫郎,无论自家儿子夫君品级是高是低,面对商贾时都自持身份恨不得把眼睛瞥到天上去。
他们习惯了底下人双手奉上好处,哪儿会为底下人考量利益得失。
侧眸看向上首的年轻哥儿,宋衡心下划过几分怪异,实在难以想象这位顾老板和郑大人是一家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心下划过许多想法,宋衡没有表现出一点,他大方地笑着同顾霖道:“顾老板开价厚道,宋某有何可犹豫的,再候上几日,宋某怕白瓷买卖被一抢而空,到时候,宋某怕是连口肉汤都喝不上了。”
听着宋衡一半玩笑一半认真的话语,顾霖扬眉,倒没有惊讶对方看出自己的想法,聪明人都知道奇货可居,向来都是人抢着赚银钱,哪儿有让银钱待在原地,侯上许久等你一人来赚的。
顾霖让大燕取来契约,示意对方拿给宋衡,宋衡接过后仔细看了一遍,见契约上的内容和当日宴会上顾老板所说的一样,且没有额外的附加条约后,他毫不犹豫地提笔签下自己的姓名。
大燕拿过契约转交给顾霖,顾霖在空白处签下姓名。
宋衡见此,笑着道:“愿与顾老板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顾霖笑着回道。
谈完生意后,宋衡起身告别,顾霖让大燕送对方离府。
郑颢恰好下值,从外面走进来,与宋衡碰面,宋衡恭敬行礼,郑颢微微点头示意,接着擦身而过走向年轻哥儿。
“顾叔,补药放温可以喝了。”
听到这句话,还未跟大燕完全离开大堂周围的宋衡神色不变,眼底划过几分惊讶。
他虽归附郑大人不久,但对对方有几分粗浅了解,此人心胸城府深沉却礼贤下士,是一位难得的明主,简而言之,无论你身份如何,只要你能让对方看到价值,他便是一位好主公,不吝信任用你,且对于你献上的计策建议,对方也不会刚愎自用,真的会认真思量实施的可能。
这样的男子眼里心中应该装的都是仕途政务才是,怎么会关心后院之事?
虽然身为小辈,侍候长辈是再正经不过的要事,但有奴仆在侧,关心长辈用药之事,尽可嘱咐奴仆,怎会青天白日抛下公务,特意催促对方用药。
且听刚才郑大人说话的语气,便知此事并非第一次发生。
见青年丝毫不顾及外人在场,直接朝他走来站在他身侧,顾霖吓了一跳,再听对方低缓温和话语,他不由得抬头望向外头,见宋衡没有丝毫反应跟着大燕离开,他才松一口气,转头看向郑颢,没好气道:“不是私下无人时,你小心些,如果让人发现不对,你的仕途还要不要了!”
听着耳边来自顾叔的责怪,郑颢没有生气。
他眼神温润,向对方解释道:“就算宋衡发现不对,也不敢说出去。”
顾霖闻言却没有放心,想到宋家商队经常深入北蛮草原,他对郑颢道:“你会不会太信任他了?”
见身旁年轻哥儿一脸严肃地看向他,郑颢一怔,一般而言,自己不提公务政事和身边下属,顾叔也很少会主动提起。
没有停顿太久,明白顾叔言下之意,郑颢道:“顾叔放心,他不敢背叛我。”
顾霖抬眸,见青年知府说出此话时,神色并非自信至极,而是沉着平静,便知晓对方心里有数。
他没有细问,只道:“小心为妙。”
郑颢点头以示听进去,微微垂首时眼眸暗沉不明。
虽然宋衡带领宋家向他表示归附之意,甚至将家族底牌一一同他言明,但郑颢疑心颇重不会轻易信任对方,将宋衡宋家查个底朝天是基本,接着派人监视宋家一举一动才是重中之重。
倘若宋衡和宋家有半点不对之处,郑颢便会立马下令将其斩杀,不会让他们有一丝反杀的机会。
.
曜日当空,晴空万里,自从雪化后,幽州府百姓便一直忙碌着选种耕地的大事。
一位穿着短打,弯腰在田间伺候麦田的男子起身,喘了几口气休息片刻,目光便落到不远处修建不久的筒车上。
他转头对自己旁边田地上头发花白的老者道:“大伯,你说这筒车确实有俩把刷子!自从建了筒车后,我家伺候起田地方便了许多。我家好几片田,从前需要我和爹娘夫郎一起扛水浇地,如今,我让他们回家待着,自己一个人就能伺候好庄稼了。”
被男子称为大伯的老人家没好气哼了一声:“咱们农家人向来是靠着力气,靠着天地吃饭,筒车那样旁门左道的东西,看着是省了力气,谁知会不会惹土地神生气。”
男子脸色一变,赶紧转头看周边有没有别人,见无人后,才转过头来低声对大伯道:“那是官府给的东西,就算不好咱们也得受着,更何况筒车确实是好物,大伯莫要随便说话招惹祸事。”
老人家神色一绷,不待他开口反驳,不远处传来求救声:“救命,二柱晕倒了!”
男子和大伯对视一眼,立马放下手上的农具,而后赶紧朝声音发源地赶去。
到达现场时,只见一群人围在一处,男子好不容易挤进去,便看见自家儿子晕倒在地,他连忙上前,从他人手上接过儿子,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李五铁瞪着自个,少年赶紧回道:“铁叔,我也不知道二柱怎么了,他喝了一口河水就晕过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五铁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对方脸色苍白,嘴唇逐渐发乌,看着就不像是单纯晕过去的模样,他高声喊道:“大夫呢,快去找大夫!”
就在他话落,有人赶过来:“快让开,别挡着,大夫来了。”
李五铁看向村大夫,连忙道:“叔,你快些看看,我家二柱是怎么了?”
村大夫上前,先是观察二柱的面色,而后为他把脉。
渐渐的,村大夫神色难看:“二柱中毒了,他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不可能!”二柱的兄弟否定:“我和二柱吃了烤鸟后就没有吃别的东西了。”
村大夫神色严肃看向他问道:“确定没有再吃过其他东西?”
被一群人盯着,少年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反复回忆,而后确定地点头道:“吃了烤鸟后,我就去方便了,二柱说他口渴,就去河边喝水了。”
村大夫闻言,神思凝重道:“先把孩子送去医馆。”
李五铁闻言,立马让抱起儿子找人借牛车进城,留下村人交头接耳。
忽然,李家大伯道:“二柱不是中毒!”
众人转头看向他,李家大伯满是皱纹的脸上是肯定的神色:“二柱不是中毒,是筒车触犯了龙王,土地神,他们降下惩罚了!”
有人开口道:“李大你莫要随便乱说,若是触怒神灵就不好了。”
李家大伯反驳:“我没有乱说,如果不是筒车触犯神灵,二柱喝了水后,怎么会中毒?”
有人低声道:“也没见我们喝水中毒?”
见众人不信自己的话,李家大伯哼了一声:“你们就等着瞧吧!”
听见对方宛若在诅咒他们中毒,有几位火气旺,忍不住的小辈欲开口呛声,最后却碍于李家大伯年岁大,被自家长辈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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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下毒【已更换最新章】
屋内。
年轻哥儿半靠在软榻上看书,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进屋内。
房门被敲响,大燕的声音传进来:“夫郎,属下有要事汇报。”
“进来。”
顾霖开口,大燕打开房门走进屋子,接着快速来到顾霖身前。
在对方进来前,顾霖已经改变好姿势坐直身子。
大燕没有停顿,一口气将要汇报的事情脱口而出:“夫郎,郊外一座村落十几位青壮年上府衙闹事,说筒车坐落于水边,触怒龙王和土地神降下惩罚,凡是有筒车的村落,村里人喝了河水后都中毒了!”
果断放下话本,顾霖神色严肃起来:“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给我说清楚!”
“是。”大燕应答后,立马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全部说出。
说完后,大燕观察顾霖凝重的神色:“卓侍卫已将此事汇报给大人了。”
顾霖起身,他叮嘱大燕道:“你稳住府内。”
而后,他抬腿离开院子,前往前院书房。
书房外头守着人,有郑大人的命令在,平日里没有人敢随意经过书房,但是,护卫看见来人是顾霖后,皆恭敬行礼,没有出手阻拦让对方在外等候,自个儿先进去通报。
顾霖越过他们,却没有直接推开书房进去。
正待他要抬手敲门时,屋内低沉嗓音出现:“顾叔进来吧。”
顾霖没有犹豫,抬手推门而入。
只见一位自己不认识的老先生正在书房内,郑颢开口对老先生道:“先生之意,本官明白,还请先生先行回去,改日本官再作答复。”
老先生行礼告退,迎面碰上顾霖,好似知晓对方身份,他拱手行礼。
对面是位老人家,顾霖怎么可能无端受对方的礼,他抬手作揖还礼。
老人家离开后,顾霖虽好奇对方身份,却不似平常有闲情逸致询问。
他朝郑颢走去,见对方神色如常,完全不似被筒车冒犯神灵,村民中毒的事件所扰,他开口问道:“那些村民怎么会中毒?”
虽然刚才大燕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告诉他,但顾霖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才急切地跑来书房,因为郑颢肯定知晓发生了什么。
郑颢起身不慌不忙地从座椅上离开,他朝顾霖伸出手掌握起对方的手腕,让顾霖坐上自己的座位。
顾霖坐在椅子上,仍目光不转,盯着郑颢等待他回答。
青年低首,很是有耐心道:“顾叔听我慢慢说来。”
“百姓相传水边修建筒车,土地神龙王不满降下惩罚,令百姓饮水中毒实属谣言。”
这一点顾霖知晓,虽然他自己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已经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不代表他相信外面所传的,轻而易举就能戳破的谣言。
郑颢眸色淡淡,更是直言不讳:“若神明如此心胸狭窄,看不惯筒车便利于民与妖魔何异?”
青年口上谈及神灵,顾霖却与他默契十分,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看着郑颢,语气不定:“你是说这件事情是人为?”
不等郑颢回答,顾霖自己思考起来,越发觉得村民饮水中毒之事是有人刻意为之。
郑颢拿起桌案边缘的纸张递给年轻哥儿,顾霖伸手接过,在他低首阅读时,郑颢道:“幽州府商贾闹事不久后,我就有所预测,本地乡绅地主也该掀起风波了。”
“商户家资再是丰厚,因着朝中无人能轻易推倒,乡绅地主不同,世世代代培养家族子弟入朝为官,自认后台牢靠,无人敢轻易动他们。
前些日子,我处罚城内商户,因着未触碰乡绅地主的利益,他们选择按兵不动,可当府衙为郊外每座村落修建筒车后,他们就忍耐不住了。”
看完纸上的内容,顾霖抬头看向郑颢,有些疑惑不解:“为何,这些地主乡绅名下耕地无数,亦要种田耕地,筒车修建完成后,他们受到的益处比平民百姓更多,为何要往河水里头下毒?”
在大乾,假若说普通农家的耕地是十几亩,这些大乡绅大地主的土地,那便是以几千亩来计算,筒车修建完成后,乡绅地主受到的好处必定更多。
“人心不足蛇吞象。”郑颢借用俚语评价这群人。
他朝顾霖问道:“顾叔可知幽州府许多村落,村民取用河水时是要向地主交银钱?”
听了郑颢的话后,顾霖觉得有点难以相信,可想到刚才自己在纸上看到的内容,他意识到,虽然有些事情覆常识,但确实存在。
郑颢:“修建筒车后,百姓得到好处,不仅可以不用向乡绅地主交水税,而且还不用费力气挑水浇灌农田,豪族却不一样,他们手下奴仆雇农众多,农事无需他们操劳,水税却是源源不断的收入,他们怎会甘心咽下这口气。”
豪族乡绅从不用亲自下田耕作,他们手底下雇农众多,只需花费几个子,就有无数宛若牛马般的人源源不断为他们效力,如果有不愿的,对方在乡间也混不下去。
听着郑颢好似对村民饮水中毒之事早有所料,顾霖神色复杂起来:“你早就知道他们会下毒对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微微低眸,看见身前年轻哥儿难辨隐忍的神情,瞬间明白对方所想。
郑颢果断道:“我猜测他们会动手,但没有想过,他们竟会往河水里头下毒。”
郑颢素来喜欢利益最大化,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他不吝啬牺牲一些人与物,但这些是从前的想法,自从与顾叔心意相通后,知晓对方心肠柔软,郑颢便有所顾忌起来。
“此事发生后,我便让人跟踪监视投毒之人。”
郑颢对着面色缓和下来,消去对他怀疑的年轻哥儿道:“顾叔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善了。”
.
深夜,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草丛穿出,他们四处张望,见没有人经过,不由得低声交谈起来。
“这活真是缺德,如果不是老子手上缺钱,才不做这种折寿的脏活。”一人往地上啐了一下。
另外一位男子道:“行了,就冲你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不顾家中老母老父死活,还能剩下多少阴德,骗骗自个儿就得了,说出来让人听见了,鸡皮疙瘩掉一地。”
那人恶狠狠开口:“你再说一句试试?!”
“吓老子?当老子怕你?!”
黑暗中,领头之人沉声道:“都给我住嘴!”
原先争吵的俩人不知顾忌着什么,立马闭嘴,领头之人阴恻恻道:“我不管你们有何私人恩怨,做正事时,不得掺杂私人怨愤,如果把事情办砸了,你们日后别想在幽州府混下去!”
“杨爷赎罪,是小的不懂事!”男子开口求饶。
另外一人紧跟其上。
被俩人称为杨爷的男子没有心思给他们断恩怨,直接下令:“赶紧下毒!”
此话一出,其余几人包括刚发生争执的俩人皆从怀中拿出油纸包裹的毒药粉,他们没有直接往河里倒,而是转身向筒车走去。
一包毒药再多,倒进整条河流也会被稀释的一干二净,但将毒药倒在筒车上,筒车每每转动间便会将毒药洒向水里,污染周边的河水,毒药呈现的效用便不是一星半点。
一行人来到筒车前,按照分工,刚要往筒车倒毒药,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怒喝:“住手!”
几人心下一惊,一转身见看见身后树林一片火把亮起,片刻,几十人从中走出。
见到此等情形,杨爷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们被瓮中捉鳖了
他朝身后几人喝道:“还愣着干嘛!跑!”
其他人反应过来就要逃跑时,便见杨爷早已跑出一大段距离,他们刚想抬腿,就见不远处为首之人扔出一道寒光之物,直击正逃跑的人影,“噗嗤”一声,利刃穿入肉体的声响在深夜中十分清晰,杨爷应声倒地。
为首背着火光,处于黑暗中的男子开口,声如溪水缓缓:“将他们押过来!”
“是!”
大卓领人上前,将投毒的几人全部拿下,力道十分狠辣,这一行人竟让大人亲自出手,大卓脸上不好看。
将人押到大人身前,郑颢抬腿从黑暗中走出来,低眸看向投毒几人,黑色深眸意味不明,大卓见此,想起了城内富商派人进府衙烧毁账目时,大人命人将所有人斩首分尸后还给那些富商。
他低下眼眸。
身后脚步声匆匆,一位老人家领着男子少年上前道:“多谢郑大人抓出投毒之人,护草民等人安危。”
郑颢抬眸,所有情绪敛于深处,他转头看向附近村落的村长,神情淡淡却不失温和:“此乃本官职责所在。”
“筒车建立后,多有歹人心生歹意,你身为村长里长更应谨慎小心。”
知府大人虽未疾声厉色,村长却不敢疏忽大意。
他小心应声:“多谢大人教诲。”
接着,他挪了挪身子,露出身后的男子少年对知府大人道:“郑大人,这两位是村中深受投毒之人迫害的父子,想要亲自同您道谢。”
村长话落,李五铁带着自家儿子上前道谢:“多谢大人救草民与小儿,且心胸宽广,不与草民无礼之举计较。”
这是事先村长教他的言辞。
当日自家儿子中毒后,李五铁怒极了,接着村中接连数十人中毒,自家大伯说是神明不满知府大人修建筒车降下惩罚,他与一众村人去府衙闹事。
没有为对方的道歉动容,郑颢淡淡道:“聚集村民上府衙闹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包括你在内的闹事者,皆要服役三年。”
前往府衙闹事时,李五铁热血上头,但当渐渐冷静下来后,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没有掉脑袋和牵连家人,他已经对知府大人感恩戴德了。
抓获下毒之人后,郑颢没有在此地多留,吩咐大卓:“回府。”
大卓严肃应答。
郑颢上床榻时,顾霖半梦半醒,原先知晓对方外出抓捕投毒之人,他是想等郑颢回来再睡,不想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眼皮努力睁开,顾霖看向身侧之人,微微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困意所阻说不出来。
郑颢手臂一伸,将年轻哥儿圈进怀中,低声道:“无事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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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大堂升堂,下方跪着昨夜投毒几人,公堂之上坐的却不是郑颢,而是万通判。
万通判响木一拍:“堂下投毒者,还不将作案过程从实招来!”
几人皆是市井泼皮,向来是他人不敢招惹他们,但面对官老爷,一行人吓得两股战战,双眼望过去,只有为首被称为杨爷的男人能够稳得住,但昨夜,他背上受了一刀,如今面如金纸跪在大堂上。
听到万通判审讯,他看向跪在身侧几人眼神带着威胁之意,就好似在说,你们若是敢吐露出半点不该说的,就等着日后深受折磨。
一时间,几人在对方阴狠眼神下不敢说话。
见此,万通判抬眼,好似受到示意,开口道:“先将杨大带下去!”
杨爷被官差押下去后,公堂上只剩下几人。
万通判再次审问:“公堂之上,尔等莫要执迷不悟,从犯者回头是岸,尚有挽回余地。”
几人神色难看,虽是杨爷带领他们下毒,但他们知道杨爷不是做主的,对方身后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几人肯定,如果他们敢如实招出幕后之人,就算出去了也别想好过。
自己生死不如就算了,恐怕还会连累家人妻儿,几人咬牙不言。
他们顶罪后,背后之人或许会照顾他们的家人。
倒是其中流连于赌坊,家中无牵无挂的男子想要开口,却被其他人紧紧盯着也不敢说话。
见几人不愿招,万通判眼睛一眯:“尔等咬死不言,托累的不止是自己,还有家人孩子。”
此话一落,几个男子抬头看向万通判,他们的面上划过犹豫,迟疑,惊慌之色,却迟迟没有开口。
直到他们听见堂下围观的百姓纷纷开口:“我记得我家小郎说过,投毒者,从犯流放三千里,这几人真是作孽,到时候,孩子得跟着他们一起上路!”
“可不是嘛!就是可怜孩子!”
“有什么可怜的,我们这些中毒的人才无辜!”
原先闭口不言,就是为了保住家人,听闻自己被判刑流放后,孩子也要跟着去。
几人急忙道:“大人恕罪,草民招!草民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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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梳发
【205-206章内容已替换,没有看过的宝宝可以回去看!】
投毒之人招供后,万通判没有立马判罪,他命衙役将几人押入牢狱后,亲自拿着供词去找知府大人。
知府和通判在府衙办公的屋子离得很近,万通判越过自己办公的屋子,敲门得到应答后走进去,抬头一看,青年知府正坐在桌案后办公。
万通判上前行礼,接着将手上的供词放至青年知府身前的桌案:“大人,这是那几个投毒之人的供词。”
青年知府抬首,微张薄唇:“辛苦万大人了。”
他拿起供词看起来。
供词上是几个投毒者对杨大,以及对方身后的乡绅地主的指认,郑颢神色平静沉着,不紧不慢地扫过纸上一行行字眼。
在万通判看来,就是青年知府养气功夫极好,表现一如往常,但一想到供词上的内容,即便为官多年,万通判看了后都忍不住生气,可未及弱冠的郑大人却没有半点反应。
半晌,郑颢放下供词。
“大人······”
万通判见此,神色迟疑开口。
郑颢抬眸看向他,淡淡道:“万大人有话直说。”
见对方不似客套之言,万通判想了想后,仍道出己见:“大人,那几个投毒者指认的几家皆是本地望族,其中,谢霍两家有不少子弟在朝中为官,轻易动不得啊!”
万通判苦口婆心。
他和郑知府一样出身寒门,能熬到今天的位置离开不了他的运气和小心经营。
在幽州府任通判多年,为何他会对这些本地望族,甚至商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仅是因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还有就是这些人在朝中有人。
郑颢没有多说什么:“此事本官自有计较,万大人不必多言。”
见青年知府神色淡漠坚毅,万通判吞下未尽言语:“是。”
房门被敲响,大卓进来,见万通判在侧,依然向桌案后的青年知府汇报:“大人,谢霍几家押人前来,言明抓到在幕后指使投毒者的族人,他们特意押着人在街道上走一圈到府衙,如今外头都在传谢霍两家大义灭亲。”
万通判脸上显出愕然,片刻,他回过神来苦笑,这确实是谢霍几家做得出来的事。
谢霍几家此举,既是对外给出交代,亦是给郑知府台阶下,同时警告郑知府和府衙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下去。
郑颢起身,侧眸看了万通判一眼,语气淡淡对大卓道:“走。”
注意到青年知府离开前看向自己的那一眼,万通判心下一跳。
郑大人是何意,莫非以为他和谢霍几家私下有勾结?
万通判面色渐渐难看,立马抬腿跟上青年知府的步伐。
从府外刚建好不久,今日开始烧瓷的白瓷厂回来,顾霖回院子没有看见青年身影,抬头望向外头,天色微黑,顾霖叫来大燕问:“大人可有派人回来传话?”
大燕如实回道:“大人道今日府衙有事耽搁,让夫郎先行用饭休息。”
顾霖眉头一皱,显然想到投毒一事。
他见大燕眼神有些躲闪,声音微沉道:“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燕顾不大卓的交代,他不敢隐瞒,只好将自己在外面听到的风声说出来:“今日府衙开堂审问那几个投毒者,投毒者供出幕后指使,道是谢霍几家不服官府建造筒车断了他们财路,可不待府衙定投毒者和谢霍几家的罪名,谢霍几家的族老便押着族人到府衙大义灭亲,说他们背着家族做出如此猪狗不如,残害父老乡亲之事,请知府大人和通判大人依法处置!”
说到这里,大燕补充:“想必便是为了此事,大人才晚归。”
顾霖闻言,想象不到白天时,青年在府衙面对此等情景的反应,他却切身感受到本地大族的难对付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顾霖抬头对大燕道:“你先下去吧,叫人晚些时候再送晚食进来。”
大燕应是退出房屋,遇见正往这边走来的青年知府。
他利落行礼。
青年知府身着官服,虽神色如常却让人感觉到冰冻三尺,大燕低眸低首,动作越发小心翼翼,生怕招了正在气头的大人。
看着面容冰寒,神色凝结走进来的青年,顾霖倒是没有害怕,只是心下不由自主地想到,看来这件事真的把对方气狠了。
在顾霖的印象中,自郑颢懂事后,他便很少看到对方为外物情绪失控的模样。
青年知府朝年轻哥儿的方向走去,下人早已退离屋内。
顾霖起身往前走几步,忽略对方疾步带起的风,无惧青年冰寒酷冷的脸色,他面容温和,抬手伸向对方,青年没有躲避,顾霖隔着几层衣裳,握住对方的手握,领着郑颢走到桌前,轻声道:“来坐下。”
郑颢仍旧神色寒凝,感受到顾霖的动作后,眸内缓和些许,他顺着年轻哥儿的力道坐在桌前。
顾霖没有说什么,他微微低首,抬手摘下青年头上的官帽,接着解下玉簪,青年如墨般的发丝倾泻下来,他转身拿起早已备好的梳子,一下一下地为对方梳起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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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哥儿未言语,郑颢亦未开口,他端坐在桌前,感受着从头皮传来或轻或重的力道,舒服适宜,眉间渐渐缓和,郑颢呼出沉重气息。
听见这道呼气声,顾霖什么话也没说,没有问青年发生了什么,亦没有开口安慰他,指尖穿插在发缝间,寻着穴位为对方按摩起来。
虽然顾霖未曾开口,但从他的一举一动中,郑颢感受到宁静温和,包容耐心的安慰。
抬起手臂,反手握住身后年轻哥儿的手掌,顾霖停下梳头动作,低眸看向转头看着自己的青年。
夜色沉凉,屋内温暖,青年的手掌消去晚归寒气,渐渐变得温热起来。
郑颢开口,微沉嗓音在寂静屋内响起:“顾叔,他们都将我视作任人拿捏的寒门子弟,我便顺了他们的意。”
青年声音低缓,不急不冲,顾霖却从中听出别样的意味,他主动抬起另一只手,握住对方的手掌。
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热细腻,郑颢心下渐暖:“本想秉公处理依法处置,既然他们不愿,我亦不会心慈手软。”
白日,谢霍几家的族老押着几个族内老仆到府衙敷衍他,郑颢没有生气,愤怒无用,他只会让谢霍几家彻底翻不了身。
顾霖没有多言阻止他,郑颢和幽州府乡绅地主关系水火不容,显然无法好好相处,此等情境下,他们和本地望族不是你死我活。
顾霖自然偏向自家人,他微微垂眸道:“只要不滥杀无辜即可。”
片刻,顾霖再道:“若是他们生出杀心,你不必留情。”
手上力道一紧,感受着青年骤然加重的力气,顾霖垂眸看向他,郑颢回望,黑色深眸沉沉,划过诸多意味不明的情绪。
他起身正对年轻哥儿,骤然站立起来的青年很高,将顾霖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之下,顾霖没有后退亦没有躲避。
忽然,郑颢上前几步伸手抱起顾霖,不知是习惯还是其他,顾霖下意识反抱住对方的脖颈。
一人抬眸一人低首,双目对望。
晚食终究没有送进来。
翌日。
感受着身上的酸痛,顾霖掀开帷帐望向窗外,见天色好似午时,他才起身穿衣。
顾霖用着午食,于二成在外头求见,他感觉吃的差不多了,就让人把桌上的饭菜撤下去,再将于二成请进来。
一抬眼,顾霖便看见于二成满脸喜气,好似吃了仙丹般走进来。
不待他问话,于二成上前几步,朝他行礼:“东家,今日宋家瓷器铺一开,便引去幽州府无数官宦富商,短短半日黄金白银不断流入,紧接着,午间便有许多商贾到白瓷厂商谈生意,没有您发话,我将他们都拒了,有好几个手脚灵活地想要流进白瓷厂都被逮了出来。”
放下漱口的茶水,顾霖问:“白瓷厂的护卫够吗?”
决定在幽州府建厂前,顾霖就安排好护卫,倒不是担心被人盗取烧制白瓷的方子,那些烧制的技巧工匠熟记在心。
护卫是用来保护工匠和白瓷的,省的有人心生歹意,想要劫走工匠和盗取白瓷。
说到护卫,于二成眼里皆是满意之色:“您请来的护卫个个都是好手,没人能逃得过他们的眼睛,只是,让他们来守卫白瓷厂实在有些可惜了。”
那几个护卫身手了得,上场杀敌或做富贵人家的贴身侍卫都是使得的,用来看守白瓷厂的大门,反而屈才了。
明白对方的意思,顾霖道:“那几名护卫不会一直留在厂里,过些时候,待白瓷厂的情况稳定下来,他们有别的去处。”
俩人说着话,下人来报,大燕管事有事汇报。
顾霖点头,下人离开,片刻大燕进来,看见于二成待在屋内,他的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大燕上前,对顾霖道:“夫郎,宋老板派人到府上传话,道许多商贾见不到您的面,特意到宋府请他帮忙传信,想要邀您参加宴会。”
说这段话时,大燕似有若无地瞟了于二成一眼。
顾霖没有注意到,他转头与于二成对视,心下知晓那些商贾之意。
稳住心神,顾霖吩咐大燕:“同宋家前来传信之人道我这几天有事忙碌,抽不出空闲,过些日子再去赴宴。”
大燕应是,而后离开去给宋府的人传话。
于二成笑着对顾霖道:“东家晾晾他们才好,省的让他们以为咱们顾氏白瓷求了他们。”
顾霖微微摇头,于二成有些弄不明白自家东家的意思。
没有立马赴宴,一是顾霖想要敲打幽州府商贾,二是他想起郑颢昨夜说的话,帷帐内喘息间,青年深眸隐忍,眸底的野兽即将冲破牢笼。
他不害怕那样的郑颢,也不怪对方欲对谢霍几家下死手。
本地望族的步步紧逼就如同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灭顾霖的感性,他们不向前进打压幽州府望族,有收拾幽州府商贾的例子在前,到时,怕是连权力被架空的万通判的下场都没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将老仆押往府衙后,各家族长族老在等待官府反应,换句话说是等青年知府的回应,却不想第二天下午,奴仆从府衙跑回来,眉开眼笑道:“族长,府衙那边已经定下老仆罪名了。”
原先身体紧绷坐在座椅上,等待奴仆汇报的中年男子,渐渐松下身体,但面对大堂上的族老们,他风轻云淡:“郑知府若想在本地就任下去,便不能得罪我等大族,我霍家可不是毫无根基的商户。”
“族长说的是。”一位族老谄媚地附和道:“那郑知府必定是打听到我霍家与霍公的关系才不敢动我等。”
霍氏族长笑笑不语。
听着来自府衙的判决,顾霖一愣。
傍晚,青年知府归来时,顾霖抬眸观察对方神色,还未瞧出有何不对,郑颢注意到他的眼神,目光缓和:“我从府衙下值归家时经过陈氏酒楼,顾叔喜爱他们家的炙烤羊肉,我便买了些回来。”
没有看见他提食盒,顾霖目露犹疑。
郑颢解释:“天气寒凉,带回来时炙烤羊肉冷了,我让大卓拿去灶房加热,待会儿随着晚食上来。”
“不过”
郑颢眉眼缓和,对顾霖道:“加热后的炙烤羊肉不及刚炙烤出来的,过些日子,我和顾叔一起去陈氏酒楼,现烤现用可好?”
见青年神色无恙,完全没有被今日之事所气,顾霖迟疑片刻问道:“那投毒之人······”
按照对方昨夜的表现,不像是要放过谢霍几家的样子。
温和半退,郑颢神色淡淡:“秋后的蚂蚱蹦跳不了多少时候。”
见年轻哥儿看着他神色难言,郑颢开口道:“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顾叔,对付这些本地大族,不能有半点犹豫仁慈,必定要一击破之,令他们再也起不来。”
青年知府嗓音低沉缓缓,在昨日他从府衙归家时,三分怒七分做戏的表现,便是对谢霍几个家族走向灭亡所下的最后通牒。
【顾霖在慢慢成长,从不敢杀人,到别人要杀自家崽子,只要对方有这个心思,他就默认郑颢可以回击下死手,郑颢感动的一批 ,因为顾叔在为他让步改变。两个人三观不同,但会为对方不断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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