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前方有弹幕预警[七零]》
7. 007
父亲在一旁和稀泥,这件事就这么翻了篇。
父亲举着俞芳父母送的锦旗在墙壁上比划,她的外甥、外甥女跑回家放下书包,拌着嘴往外跑,瞥见他们外公在堂屋走来走去,年长的那个孩子踮脚尖扒着窗台,努力伸长脖子往里瞅,小的那两个孩子不够高,扒不了窗台,急得直跺脚,年长的孩子风风火火跑屋里,两个小的追在他屁股后面跑。
母亲问她今天有没有报上名。
黄述玉脑子里全是弹幕上的预警,听到母亲问她话,才发现菜快糊锅底了,她匆忙翻炒菜。救回了一锅菜,黄述玉松了一口气,才说:“报上名了,分到西双版纳景洪市国有东风农场。知青办给我7天时间,让我准备行李。”
孟金菊嘴上同意四女儿下乡,真当事情尘埃落定,她心里却好似丢掉了什么,露出一大块空缺。
见四女儿麻利地炒了两盘菜,在炒菜锅里烧白菜豆腐汤,在汤上热馒头,脸上看不出难过不舍的情绪,孟金菊又在生闷气。
机械厂的广播员循环播报黄述玉的英勇事迹,走在路上的黄佳慧、黄佳思听到广播,脑袋微昂走在路上,见到人就停下来跟人聊两句。
有一位大姐找姐俩告状,气势汹汹说她们家的孩子哄骗她家孩子用洗衣粉做泡泡水,带到学校,姐俩笑着摆手:“我知道我小妹就是这么优秀,但是你也别这么夸她,容易骄傲。”
告状的大姐:“……”
姐俩猛然想起妈不知道小妹会使(木仓),火速跑回家,站在院门口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母亲激进的言语。姐俩走进院门,伸长脖子朝厨房里看,看到母亲在一旁生闷气,小妹似乎有心事,并没有注意到。
姐俩鬼鬼祟祟跑去找父亲。
黄淮周让姐俩安心,信誓旦旦说在他的调解下,她们妈和她们小妹已经和好了,带着两个女儿跟他一起找地方挂锦旗。
直到吃饭,三个大人加上三个孩子也没有找到一个满意的位置,他们决定下了班再挂锦旗。
饭桌上,黄述玉跟大家说她被分到东风农场,她打算买9号的火车票。
黄佳慧算了一下她9号上白班,说:“我跟同事调一下班,9号送你到火车站。”
其他人也有这个打算。
黄述玉的外甥、外甥女见状,央求他们妈妈给他们请一天假,他们也要去送小姨,被他们妈妈给否决了。
大家要么上学,要么上班,家里又只剩黄述玉一个人。
阁楼上,桌子上摆了一支崭新的钢笔,一叠票,一个信封和信纸。这是书记给她的钢笔,俞芳父母给她的票,还有她之前没用完的信封、信纸。黄述玉打开墨水,给钢笔灌满墨水,抽出一张工业票,把剩下的票塞进信封里,用这支新钢笔,在信纸上写了几行字,把信纸塞信封里,又在信封上写下俞芳的名字。
黄述玉把工业票夹行医笔记里,把这封信放抽屉里。
今天雨时而大,时而小,最是恼人。
黄述玉看了一会儿笔记,有一篇专门介绍中药材。
这是一个特殊年代,国家身处MS的包围圈中,M发动越南战争,其目的不言而喻,S在中S边境陈兵百万,东南沿海也不太平,国内还隐藏着数不清的DT。
黄述玉所知道的黑省生产建设兵团就是防S的战略预备队,69年的珍宝岛自卫反击战,边民和边防战士用血肉当盾牌为大后方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更有群众的戒备心十分高。
一旦她讲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红星公社—县城这条路线上,上面不会因为她阻止了汽车遭遇塌方,让自己免受调查。
她想要解释清楚缘由,就得靠这本行医笔记。
黄述玉下午什么都没做,一门心思专研笔记。
傍晚,黄家人把锦旗挂好了,又把厂里给的奖状也贴好了。
大家十分兴奋的讨论着,黄述玉则回到阁楼继续看笔记。
黄佳慧敲了三声门,推开门走进来,把一块女士手表放在笔记上。
黄述玉眼睛骤亮盯着手表,旋即她把视线移到大姐身上,大姐的手表还在她的手腕上,居然是两块一模一样的手表!
黄佳慧把手表戴到小妹手腕上。小妹原来有一块手表,是朱修荣送的,小妹把手表寄给了朱修荣,黄佳慧总觉得小妹手腕上缺了点什么,就跟丈夫说了一嘴,丈夫到市里办事,到市废品收购站走了一趟,带回来三块废弃的手表,把三块手表拆了,重新组装了这块手表。
“你大姐夫拆了三块手表组装出来的。”黄佳慧抬手,露出自己的手表,“看不出区别吧。”
黄述玉重重点头,崇拜说:“我大姐夫真厉害!”
黄佳慧离开后,黄佳思打着哈欠走了进来,拿走黄述玉留着的雪花膏空瓶子,瞥见黄述玉还在看丈夫的行医笔记,动作轻柔关上门。
黄述玉看书看到很晚,早晨起来迟了。
吃了家人给她留的早饭,黄述玉拿着她昨天准备好的条子,打着伞到厂青年办。
厂青年办主任低头看条子:“我听说你这几天下乡,不在家准备行李,跑山里挖草药,怎么?药厂收购个人药材?”
“我最近在认草药,检验我学习成果的最佳方式是实践。”黄述玉大声回道。
“就你一个人进山?”主任拧眉。
“不是,我和前进公社的民兵一起进山。”黄述玉的声音更大了。
黄述玉每次找他在条子上签字,都不是以拉练的名义,不用厂里给她报销车费、伙食费,签字不过是随手的事,主任都不会为难她。只不过最近一直下雨,主任担心黄述玉一个人进山不安全,所以迟疑了,得知黄述玉不是一个人进山,主任爽快的在条子上签了字。
离开了厂青年办,黄述玉到汽车站坐上了前往红星公社的公交车。
离开了县城,路开始变窄。公路根据山的走势建的,公路下面是一片农田,冬小麦已经发了芽,黄述玉的视线穿过雨幕,看到了春意盎然。
靠窗坐的黄述玉脸朝着车窗,好似在欣赏窗外的景色,实则她在看地形,并且时刻关注弹幕。
弹幕一直没有发生变化,黄述玉的心低落到谷底。
假如弹幕不给她一个提示,她很难确定具体哪个地点会塌方。
正在黄述玉焦急万分时,弹幕突然出现了变化,黄述玉记住了地点。
后来的路程,弹幕未有变化。
黄述玉从红星公社乘坐公交车回到县里。
接下来两天,雨一直没停过。
到了5号,下的是绵绵细雨。
黄述玉把行医笔记装挎包里,用油纸包了两个馒头也装挎包里,背上挎包,又装了一壶开水,背身上,跟家人说了一声她中午不回来吃饭了,乘坐公交车到了前进公社。
这几天一直下雨,没办法训练,武装部的民兵在部长的带领下读党章,听部长讲党史。
黄述玉来找他们,询问他们要不要到山里放风?
再不放风,人就要发霉了!必须去放风!
毛毛细雨阻挡不了他们进山的热情,向部长申请进山“替天行道”,部长要去县武装部做报告,就批准了他们的申请。
一群人拿着武器,一路兴奋冲进山里,在山里撵野鸡,打野猪。后来他们得知黄述玉在挖草药,他们也不撵野鸡、野猪了,帮黄述玉挖草药。
行医笔记上有草药的图案,黄述玉挖到一种草药,就和图案比对。
众人跟她识草药,也识出了兴趣。
她指着行医笔记,跟众人说只有山那边有这种草药。
连续下了几天雨,山路不好走,不好翻到山对面。
他们这也算拉练,公社给他们报销车费和伙食费,大家决定坐公交车到县里,再转车,去笔记上的地址挖草药。
一行人到了县里,坐上前往红星公社的公交车,在途中下了车。
他们跟进自己家一样冲上山,先把附近的危险分子——野鸡、野猪统统消灭掉,再跟着黄述玉认草药。
大家在山里找到一处溪水,在这里处理猎物,架起火烤起了猎物和干粮。
填饱了肚子,大家也不在意地潮,就坐在地上休息。
下午,他们在山脚下活动。
黄述玉一边寻找草药,一边不动声色观察着塌方地点的情况。
如果不是黄述玉提前知道这个地方不久后塌方,还真看不出来它有塌方的迹象。
弹幕上只说下午公交车遇到塌方,没有提供具体时间,黄述玉也不确定什么时间塌方。
黄述玉站在空地上眺望,远处有一辆公交车朝这里驶来,朝县城方向去的。
因为不确定什么时间塌方,最好的办法就是朝县城方向的公交车不要过去。
黄述玉盯着塌方处看得出神。
黄述玉看那处太过专心,引起了王茹的注意。王茹顺着黄述玉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看到奇特之处,便问:“述玉,你在看什么?”
黄述玉指着那处:“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地方有泥土滚下去?”
黄述玉的话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大家聚过来,一个个聚精会神看了一会儿,还真看到路下面斜坡上的土层滑了下去。
土层很小,如果不是特意关注那里,还真注意不到。
黄述玉神色凝重:“你们说这段路会不会塌?”
“应该不会吧!”宋红梅还没说完,又有土块滚落。
如果这个地方没有塌方,他们阻止车辆经过,只是虚惊一场。如果这个地方塌方了,那他们本来可以阻止这场天灾,却因为他们的不重视,导致天灾发生,对于受难者的家人而言,他们失去了亲人,对于他们而言,他们惶惶不安。
众人没有商量,动作整齐划一冲下山,兵分两路,站在疑是塌方地点的两侧,阻止往来的车辆过去。
一群背(木仓)的民兵跑到路中间拦住他们,司机虽然气急,但是真不敢硬闯过去。
司机下了车,好声好气询问民兵拦车干什么。
民兵说前面马上塌方了,让他们不要过去。
司机抱着怀疑的态度在一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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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
车上的乘客听到前面要塌方,吓得不行,觉得坐车上不安全,下了车往回跑,站在他们认为安全的位置,伸长脖子往民兵身后看。
四十分钟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乘客都有急事,跑到车上,催着司机赶紧开车。
司机回到车上,发动车。
民兵站成一排,不让他们过去。
又有一辆从红星公社方向过来的公交车驶来,见路上停了三辆公交车,民兵堵在路中间不让通行,车上的司机打开窗户,问前面的司机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司机话音刚落,前面忽然轰隆一声,民兵身后的路塌了下去,车上的人能明显感受到车身晃动。
刚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司机和乘客一脸惊恐看着前方巨大的窟窿,按照行车速度算,如果没有耽误这几秒,公交车正好到塌方的地方,整车人被活埋。
劫后余生,一车的人又庆幸又后怕。
这个地方发生了塌方,就怕附近发生泥石流,乘客也不敢走山路绕过塌方的地方。
不用民兵催,司机急匆匆掉头原路返回。
塌方另一端的民兵挤上了公交车,被司机拉回红星公社,路上还拦住了几批到县城的人。司机把车开到公社门口,告诉公社这个消息。
另外一批民兵也挤上了公交车,被拉回县里。司机把车开到G委,告诉G委塌方情况。
黄述玉也坐公交车回到县里。
县里和公社迅速派人在路上设置路障,安排武装部的民兵过去抢修路。
*
黄述玉和前进公社的民兵挽救了上百人的性命,必须要开表彰大会,不过表彰大会要等到路修通了再举办。
给黄述玉的表彰却可以提前下来。
黄述玉被崔主任叫到知青办,他手里有一个黑省兵团名额,他问黄述玉愿不愿意到黑省。
黄述玉当然愿意。
黄述玉回到家,告诉家人一个好消息,她不去西双版纳了,她要到黑省兵团,崔主任让她参加了表彰大会再出发。
从西南边境到东北边境,孟金菊不觉得值得高兴。
黄述玉姐姐、姐夫、外甥、外甥女为黄述玉开心,因为兵团名额是黄述玉凭借自己的本事挣得的,不是靠一个男人获得的。
黄淮周看孟金菊脸色,不敢表现出高兴。
表彰大会在3月15号举办。
黄述玉和前进公社武装部民兵站在奖台上,他们胸戴大红花,台下坐着县领导、公社领导、机械厂的领导,和各大厂的代表,车站和乘客代表上台给他们送上锦旗。
黄家人坐在台下鼓掌,手掌都快拍废了。
表彰大会结束,黄述玉被崔主任喊去知青办,黄述玉领走她的派遣文件、介绍信和火车票。
原来知青办给准备火车票,总共有三张票,终点站是鸡西火车站。
是后天的火车,黄述玉回到家,家人帮她收拾行李。
黄述玉被分到黑省建设兵团四师44团八五一零农场,农场在鸡东县,要等黄述玉到那边,才能确定黄述玉分到哪个分场。
家人得知黄述玉要转车,直接把大件行李寄到八五一零农场场部,让黄述玉带少量行李乘坐火车。
黄述玉和同学道别,到前进公社武装部跟朋友们道别。临走前,黄述玉到街道办找李兰草,把那封信给了李兰草,麻烦李兰草在她走后,把这封信交给俞芳。
嘴上说不给孩子们请假的黄佳慧、黄佳思带着孩子到火车站送黄述玉,孟金菊、黄淮周也请了假来送黄述玉,崔引才、蔡亮也来了。还有宋红梅一群人赶到火车站送黄述玉,他们听说黑省现在还是冰天雪地,集体凑毛线,给黄述玉织了一条围巾,给黄述玉围上围巾。
火车马上要开了,黄述玉跑上了火车。现在不是知青下乡的高峰期,车上人不多,黄述玉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探出半截身体,使劲挥舞手臂:“你们回吧,我到了地方,给你们写信。”
孟金菊一行人不住的叮嘱黄述玉照顾好自己。
宋红梅一行人互相抱着彼此的肩膀,高唱他们平时唱的拉练歌为黄述玉送行。
火车驶离站台,黄述玉能看到他们嘴巴张张合合,却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她只能不停地挥舞手臂。
火车一路往前行驶,黄述玉在石家庄换车,过了山海关,黄述玉已经感受到北大荒的冷,她换上了棉衣棉裤。
坐到哈尔滨,黄述玉从哈尔滨换乘坐火车到鸡西。
黄述玉掏出介绍信,在四师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她到小火车站乘坐火车到八五一零农场场部鸡东县,找到场部知青办办理手续。
黄述玉把行李放门口,朝冻的发红的手上哈几口气,敲门走进主任办公室,把她的派遣文件递给丁主任。
丁主任浏览派遣文件,看到黄述玉自己可以独立完成一场手术,眼睛顿时发亮,就想把黄述玉安排到场部医院,直到看到黄述玉迟迟不肯下乡,前面所有的喜欢在这一刻化成了灰烬,直接把黄述玉安排到四分场郝家屯三营二连。
8. 008
丁主任接到一个电话,把黄述玉交给刘科长,离开了知青办。知青办刘科长带她到场部食堂,路上告诉她,让她自己去分场部,她的连长会到分场部接她,如果她在分场部没有等到她的连长,让她继续待在分场部等。
到四分场要经过一段无人区,刘科长让她坐明天运送物资的卡车去。
刘科长似乎也有急事,把黄述玉带到场部食堂,跑着离开。
眼前没有出现弹幕,无法从弹幕上获得信息,黄述玉转身走进了食堂,食堂里的人并不多,黄述玉看手表,11:37,按理说这个时间点,食堂里应该有很多人。
黄述玉心里有太多疑惑,走到窗口,放下行李:“师傅,一份猪肉炖粉条,一个馒头,再来一碗大碴子粥。”
在北大荒,最多一个月说话就带着一股大碴子味,眼前的姑娘说话还没带这种豪迈的味道,也没穿工作服,一看就是刚来的。
这个时间点来北大荒,不多见呀。
八五一零农场坐落在穆棱河和兴凯湖平原上,农场有煤矿、林区、农耕区、水库,延用铁道兵部队的番号,与S毗邻,是祖国前沿哨所。
知青平时是“农工”,战时就是第一批冲上前沿的边防战士。
这边垦荒艰苦,军事训练强度又高。
对每一个刚来的知青,师傅总是释放出最大的善意:“大妹子,我刚刚看到刘科长把你带到这里,他是不是让你自己到分场部?让你在分场部等你的连长?现在各大连队都在观测各连队内的河段情况,抽不出空到分场部接你。”
黄述玉听得一脸迷茫。
师傅跟黄述玉简单说了一下凌汛的危害,提醒道:“你到了分场部,住招待所,记得别乱跑。”
因为没经历过,黄述玉想象不出凌汛的破坏性有多大。
黄述玉掏出钱票递给师傅,票是黑省的票。之前她在哈尔滨火车站,把身上的全国通用票据全部换成了黑省的票。端着餐盘找一个位子坐下,把行李拿过来,黄述玉开始吃饭。
黄述玉离开了食堂,住进了场部招待所。
躺在炕上睡的迷迷糊糊的黄述玉被号角声惊醒,她一骨碌爬起来,屋里乌漆嘛黑,黄述玉摸灯绳,拉亮电灯,手忙脚乱穿上棉裤棉袄,跑出门,看到一辆辆卡车开出场部,上面装了大炮,飞机的轰鸣声在她头顶响起。
食堂的灯是亮着的,黄述玉来到食堂,一群人正在忙着做饼,饼也是物资,天亮前他们要做出一批饼支援前线。
黄述玉睡不着,留在食堂帮忙做饼。
食堂师傅在谈论黄泥河牡丹江段大坝出现裂口,八五四农场、八五八农场、安达农垦33场全力抢险,44|团|派|炮|兵,调集医疗队前去支援。
有一个师傅亲历过凌汛救险,太过悲壮,他至今不愿提起。
凌晨三点,黄述玉和师傅们一起把急救物资搬卡车上,卡车离开场部,黄述玉才回到招待所。
黄述玉刚要躺下,门就被敲响。
黄述玉披上棉袄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戴着狗皮帽子的刘科长,急道:“黄述玉,快,跟我走。”
黄述玉匆匆穿上衣服,行李都没拿,跑出去追刘科长。
黄述玉跟着刘科长上了一辆卡车,上面坐满了医护人员。
黄述玉要去的四分场附近的半截河水库被大冰块撞出一条裂痕,四分场的知青赶到现场救险,一分场杨木林子场部、二分场当壁镇场部在赶去的路上。
八五一零农场医疗资源告急,连夜调集农场内自然村的赤脚医生本奔赴前线,把黄述玉也带上了。
医疗帐篷扎在地势高,较为安全的地方。
到了地方,刘科长递给黄述玉一个医疗箱,跑去了前线。
医疗帐篷不够用,躺在医疗帐篷里的伤员都是需要做手术,或者无法行动的,还能行动的知青和边民站在外边等待医生给他们包扎伤口。医护人员人手显然不够用,有人久等不到医生,再次跑去了前线。
黄述玉背上医疗箱,跳下卡车,挤进群人中,给伤员处理伤口。
黄述玉正在给一个伤员缝合伤口,听到了炮弹的声响,地都在震动。黄述玉没时间想其他,专注救治伤员。后来她才知道这是大冰块互相撞击搞出的动静,那时她对自然的力量有了更深的感悟。
数百面红旗朝这边聚集,一分场、二分场的知青,鸡林朝鲜族乡、明德朝鲜族乡的民兵,成千上万的边民汇聚于此。
冰块撞击搞出的动静宛若天雷,人在自然现象面前是那么的弱小,可是在这一刻,四面的号角声竟与天雷争霸。
八五一零场部部长白凤承命令丁主任带领十六岁以下的知青、民兵、边民坚守第三道防线,余下的人防守一二两道防线,党员全部冲在第一线。
人们好似不知疲倦的永动机装沙袋固堤坝,裂痕越来越大,快防不住了,一群人义无反顾跳下水库,用身躯减少冰块对水库大坝的进一步破坏。
一旦守不住,八五一零农场没了,自然村也没了。
黄述玉被通知这里不安全,刘科长让她跟随医护人员、伤员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医疗帐篷被拆除,和药物一起被大卡车拉走。
医护人员或是抬担架,或是搀扶伤员火速撤离。
一分场、四分场的两个部长在争谁去用人工布置(火乍)药炸了最大的冰块,争谁去赴死。
黑暗中,七个年轻人搬三箱(火乍)药到小木船上,偷偷划着小木船,朝着最大的那块冰块划去。小木船可能被水面上冰块撞翻,他们可能到不了目的地,但他们眼神坚毅朝目的地划去,他们不成功,有人会接替他们。
火光点亮了黑夜,这一瞬间,爆(火乍)声、号角声竟压制住了“天雷”。
医护人员、伤员都停下来,沉默地朝那个方向敬一个军礼。
黄述玉随着部队转移到了安全地带,同时大炮也到了半截河水库,八门大炮从四面八方轰炸冰块,天亮了,三架飞机飞到了半截河水库,对冰块进行轰炸。
八五一零农场安全度过了凌汛。
4月10号黑省安全度过了73年凌汛。
八五一零农场遇到的险情最弱,派出去的医疗队短期内回不来,黄述玉被场部医院借用一段时间。
七个人去,只有两个人活了下来,在场部医院接受治疗,其中一个人还在昏迷中,另一个人已经出院了。
黄述玉刚给病人换完药,走在走廊里,就听到病房里传出一道紧张的声音:“水库没决堤吧?”
“没。”
“营长,几号了?”
“4月10号了。”
“我说我怎么浑身难受,原来我睡了半个月。章元义、季飞燕、宋宝山、艾小小、王春江、刘红丹比我先醒吧?”
“……艾小小伤的比你轻,已经回到连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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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述玉默念英雄们的名字,摸自己的眼睛,急速离开了病房门口。
下午,张院长把黄述玉带到办公室:“下午四点,三营营长在场部门卫室等你,你跟着他走,他会把你带到二连。”
轻伤患者已经出院了,医疗队也回来了,医院已经不缺人了,黄述玉已经做好了回到连队的准备,因此并不惊讶。
黄述玉回到岗位上,和人交接完工作,回到临时居住点收拾行李。
家人给她寄的行李三天前到了场部,黄述玉已经拿了回来。
黄述玉把两床棉被用绳子系好,背肩上,把衣服装包里,把盆、暖瓶等装网兜里,一手拎包,一手拎网兜,到门卫室门口等营长。
黄述玉在门卫室等了半个小时,一辆卡车停在她面前,在副驾驶上坐着的男人下来,走向黄述玉,看黄述玉的眼神就像饿了许久的人看到一个馒头那样炽热,黄述玉有点被这样的眼神吓住了。
“黄述玉?”三营营长成培军。
“到。”黄述玉立刻站直,敬了一个军礼。
“我是三营营长成培军,你连长是我的部下,你连长腿受了伤,要拄一段时间拐棍,让我把你接回去。”成培军十分没有架子,把黄述玉的行李放驾驶室里,让黄述玉把棉被放下来,又把棉被放驾驶室里。
他这个样子,黄述玉心里七上八下。
成培军坐回副驾驶上,黄述玉爬上卡车,卡车上还有其他人,他们搭顺风车回分场部的。
“黄述玉,成营长可没安好心,到了分场部,你跟我一起下车。”这人叫包曼玲,丈夫是一营营长。
“我看你才是没安好心的那个人。”中年男人叫徐大红,是分场部的文书。
“她又没到三营报道,还算不上三营的人,我怎么不可以把她争取到一营!”包曼玲把徐大红说的不吱声了,转头,脸上堆满笑容看向黄述玉,“妹子,我看你面善,咱俩上辈子肯定是亲姐妹,这辈子命运让我俩在北大荒相遇,再续姐妹缘……”
“你俩的姐妹缘全靠黄述玉的医术维系。”这道声音响了起来,车上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包曼玲自己也跟着笑。半个月前,黄述玉被场部医院借走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四分场,大家本以为黄述玉会被安排到四分场医院,结果被安排到了三营,别的营长不服气,凭什么把一名医生安排到三营,是他们不配吗?一营长、二营长跑到四分场场部找部长,向部长要黄述玉。
四分场场部王部长还想把黄述玉留在分场部医院呢,他刚跟成培军提,成培军就跟他闹,三营一连刚立下大功,他也不好意思强行要,无奈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是心里没少埋怨丁主任,把一名医生放到连队,简直浪费人才。
王部长没能把黄述玉留在分场部,各个营长找他要人,他想给成培军添个堵,没直接拒绝,让他们自己找成培军商量。
成培军自然不跟他们商量,他怕夜长梦多,来场部医院看望林巍,顺道找张院长要人,把人带回三营。
对于医护人员缺乏的营部来说,一名医生对于营部的吸引力可想而知,这不,包曼玲在成培军的眼皮子底下撬墙角。
到了四分场,成培军把黄述玉的行李直接搬到拖拉机上,包曼玲一口一个妹妹,却抵不过行李,黄述玉的心神跟着行李跑了,告别包曼玲,哼哧吭哧爬上了拖拉机。
成培军朝包曼玲得意一笑,包曼玲气得直跺脚。
9. 009
部队出身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看到好东西,先抢回来再谈其他。
林巍父母留在了朝鲜战场上,哥嫂留在了珍宝岛战场上。
北大荒兵团是第一批退回来的志愿军组建的,志愿军的后代要来建设北大荒,他们是欣慰的,是骄傲的。
四师驻沪市办事处主任联系师部,跟师部说明林巍的情况,林巍不愿意进厂,孩子说他父母的一颗红心交给了党,他哥嫂抱着不畏艰苦战胜自然的决心来到北大荒,他要追逐他们的脚步。
林巍父母曾经的战友问师部要林巍,八五一零农场的部长自知抢不过他们,专门到师部,“巧遇”到师部报道的林巍,假装无意间说出林巍哥嫂68年十月份加入文艺小分队到下面演出。
69年三月份10小分队前往延边朝鲜族自治州,这是他们最后一站。傍晚他们路过八五一零农场四分场三营一连,在一连休整,夜里跟着八五一零农场知青奔赴前线战场,最终10小分队全体战士没能到达目的地。
师部打算把林巍留在师部,林巍却主动申请到下面历练,他想去八五一零农场四分场三营一连。
部长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抢走了林巍。
什么样子的部长,就有什么样子的兵。
成培军在其他三个分场部没反应过来时,借着看望林巍的名义跑到场部医院找张院长,十分光棍说如果张院长不放人,他就住张院长家不走了。
张院长捂着胸口把黄述玉还给了三营,成培军马不停蹄回场部办事,快速把黄述玉带回老巢。
二连连长陆卫东拄着双拐站在白杨树下,二连一排排长李国庆牵着一辆牛车站在路中央,拦住了拖拉机。
黄述玉看到陆卫东,眼睛瞪的滴溜圆。陆卫东的腿就是她治的,不会这么巧吧,陆卫东就是她的连长。
半个月前,他被送到场部医院。轮到他做手术,最快也要等到第二天。如果真要到那时候,他的腿可能要截肢。一个看着十分娇气的小姑娘站出来,说如果他信她的话,她可以给他做手术。
如果能双腿健全,谁又想失去双腿呢!
陆卫东愿意赌一把。
医院腾不出来手术室,黄述玉最后在停尸间给陆卫东做了手术。
一个星期后,陆卫东回到连队休养,营长随口说二连要来一个人,被场部医院借调一段时间。陆卫东看到新人档案上的照片,确定了新人就是给他做手术的姑娘。陆卫东把这件事跟营长说了,营长让他别声张,等医疗队回来,营长就去把人要回来。
陆卫东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感谢营长把二连的人带回来,李国庆手脚麻利把黄述玉的行李搬上牛车。
黄述玉吭哧吭哧爬下拖拉机,陆卫东拄双拐退到路边。
李国庆牵牛车,给拖拉机让路。
成培军笑骂一声,让拖拉机手开车。
拖拉机走远,陆卫东说:“黄述玉同志,正式介绍一下,我是二连连长陆卫东,这位是一排排长李国庆,以后你就在他手下。”
黄述玉下意识站正,朝两人敬礼,大声说:“连长好,排长好。”
李国庆赶牛车,陆卫东和黄述玉坐在牛车上。
黄述玉注意到牛车上放了(木仓),陆卫东笑着跟黄述玉解释:“山上的狼找不到吃的,就下来伤人,我们带上武器,专门对付狼的。”
三营在联合林场附近,黑省只有90天无霜期,一年只种一季,春播分两个阶段,五一前后种旱田,六一前后种水田,十一前后收割,收割时间只有一个月。
现在才三月份,没到农忙期,兵团知青除了日常训练,还有伐木任务,这些原木都是出口国外挣外币的。
靠近二连,黄述玉听到一阵悠扬的吆喝声:“顺山倒喽——川山走哦——”
黄述玉侧头看眼前的大山,鸟雀像是刚遭遇一场恐怖,惊飞逃窜,紧接着有重物在山道上急速滑行,拐弯处,原木飞起,黄述玉这才看清是什么制造的惊天动地的声响。
兵团现在是三三制,一个团有三个营,一个营有三个连,一个连有三个排,一个排有十个班,其中9个战斗班,1个后勤班。
一个班通常十个人。
二连留了两个班执勤站岗,其他人都在山上伐木。
到了连队,陆卫东把黄述玉交给了李国庆,李国庆赶着牛车来到营房。知青睡的是长炕,一班王春娇那个宿舍空一个床铺,李国庆安排黄述玉住进这间宿舍,并且就把黄述玉安排到一班。
黄述玉把行李搬进宿舍,李国庆带黄述玉到后勤部领衣服、鞋、手套、炕柜、一把锁,钱从安置费里扣。
二连对面有两个大队,东河大队和联合大队,牛车是他问联合大队借的,李国庆去还牛车,黄述玉回到了宿舍。
没过多久,通讯兵给黄述玉送来一个医疗箱,是连长让他送的。
黄述玉抱着医疗箱高兴的不得了。
送走了通讯兵,黄述玉坐炕上检查医疗箱里的东西,东西非常齐全。
黄述玉把医疗箱放一旁,开始擦炕柜。
门突然被推开,黄述玉回头,一个长得明艳的姑娘好奇看她,脸蛋有些不自然红。黄述玉弯了眉眼:“您好,我是新来的知青,来自湘省,叫黄述玉。”
“我叫王春娇,是这间宿舍的宿舍长。哦,我来自杭城,是第一批来支援北大荒的知青。”王春娇忍着腿上钻心的疼,挺直胸脯,骄傲说。
眼前的女孩看着跟她差不多大,她来北大荒的时候才多小!黄述玉吃惊问:“那时你多大?”
“13岁。”王春娇没有打扰黄述玉收拾行李,而是默默地坐一旁,卷起裤腿,揭掉纱布,她疼得龇牙咧嘴。
她绝对不能在新来的知青面前怂,王春娇疼得眼泪在眼眶打转,也没有嗷嗷的叫。
黄述玉回头,就看到这一幕。
来到这里,黄述玉才理解崔主任那时为什么跟她说那句话,更明白一名医生对场部的意义,或许一名医生对连队也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黄述玉拎着医疗箱走到王春娇面前蹲下,检查伤势,站起来摸她额头,有点低烧,拿出体温计,让王春娇量体温。
王春娇把体温计插咯吱窝,抱紧双臂。
黄述玉把自己说成家里两代人是医生,又把自己的履历说了一遍,拍拍医疗箱自我调侃自己是二连的赤脚医生。让王春娇相信她,放心让她给她治疗。
一名医生来到连队,是她没睡醒,还是场部搞错了!王春娇天马行空想着。
黄述玉看了体温计,38.3°:“伤口溃烂发脓引起的低烧,要把脓挖掉,怕疼吗?”
王春娇拍散天马行空的想象,悲戚戚看着黄述玉。她最怕疼了,刚来北大荒,她天天哭。后来又来了一批知青,班长说她是老知青了,别像孩子一样成天哭,当心新知青笑话她。
她还是很爱哭,只是她不当着新知青的面哭。
“咬毛巾可以吗?”黄述玉温和问。
王春娇拿了毛巾回来,脸色惨白问:“一定要挖掉脓吗?”
她怕挖掉脓,又生了脓,那她的罪就白受了。
王春娇也有受过伤,还到分场部医院治过伤呢,该长脓还是长脓,最后还是伤口自己愈合的。
不能怪王春娇有这样的想法。
黄述玉给手术刀消毒,用实际行动告诉王春娇不挖掉脓不行,吓得王春娇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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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住毛巾。
咦,这么快就结束了!想象中的疼痛没出现!王春娇睫毛颤抖,睁开一道缝隙,就看到黄述玉手里拿了雪花膏瓶子,打开瓶子,里面装满了药粉。
黄述玉把药粉撒在她的伤口上,包扎好伤口,开了两片消炎退烧药给王春娇:“现在把药吃了,一个星期内,伤口不要碰水,要忌辣。”
王春娇一瘸一拐倒水服药,一口吞掉药。
吃了药,王春娇有些困,躺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王春娇醒来,黄述玉已经收拾好行李了,宿舍里的赵文红、梁冬梅、吴秀英也回来了,他们正在围着黄述玉说话。
和王春娇同一批的赵文红注意到王春娇醒了,她走过去摸王春娇额头:“休息2个小时,额头就不怎么烫了,我明天给你请一天假,说不准就完全退烧了。”
王春娇摸自己的额头,咧嘴笑说:“不是自己退烧的,是述玉给我处理了伤口,又给我开了药,烧退下去很多。”
王春娇把黄述玉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就成了黄述玉出身医学世家,擅长治疗外伤,连长的腿就是她做的手术。
大家闻言,可稀罕黄述玉了。
忘了说,连部有连长、指导员、两个通讯员,还有炊事班。
连部都有一个老传统,就是每来一个知青,都会举办欢迎仪式,欢迎仪式在连部食堂举行。
今天二连在山上伐木,打了一只傻狍子,傻狍子臀肉好吃,其他地方的肉只比狼肉好吃一点。
陆卫东让人把傻狍子送到食堂,又安排人到河里抓鱼,特意跟师傅长说二连来了一个医生,并通知师傅长今晚举办迎新会,医生是湘省人。
师傅长记得他徒弟是赣省的,湘赣一家亲,饮食习惯应该差不多。
师傅长把他徒弟喊来,让他徒弟整两道硬菜。
王春娇等人知道这个老传统,到了开饭的时间,喊黄述玉去吃饭。
黄述玉从包里掏出辣酱,大家十分好奇黄述玉手里的东西,黄述玉跟大家说这是增加饭香味的调料。
黄述玉抱歉跟王春娇说辣酱是辣椒做的,她暂时不能吃。
王春娇本来很惋惜,等到了食堂,她看到文红、冬梅、秀英吃辣酱拌的菜,被辣的耳朵冒烟,四处找水喝,她一点都不惋惜了。
二连其他人没吃辣酱,吃了赣省师傅做的两道菜,被辣的恨不得把自己弄晕。
赣省师傅特意从老家弄来辣椒籽,自己开荒种了一亩地辣椒。辣椒种到北大荒,就没有老家的味道了。赣省师傅很遗憾不能让大家吃到正宗的赣省饭,他打算写信回老家,让家人寄一点赣省的辣椒过来。
师傅长被辣的头脑发昏,一把捂住徒弟的嘴巴。把知青辣的东倒西歪躺一地,就这还不是正宗的赣省辣椒!真正的赣省辣椒岂不是要把人辣死!
赣省人果真恐怖!没看到能吃辣椒的湘妹子也被辣的眼圈泛红!
在场部,黄述玉一直靠辣酱救命,来到了连队,连队食堂做的饭十分符合她的口味,黄述玉激动坏了。
众人撕心裂肺合唱“八五一零农场”场歌。
后来老知青上台展示个人才艺,延边朝鲜族姑娘跳蒙古舞,内蒙姑娘跳鹤舞,一个京市小伙和一个天津小伙操着一口别扭的沪语来了一段《海港》……
别样的演出方式,出现了意外的效果。
二连上空飘荡着“哈哈哈”笑声。
指导员抱出一台手风琴,弹奏《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后又来了一首《我是一个兵》,这两首歌诞生在朝鲜战争爆发时期。
知青们起哄让黄述玉来一个,黄述玉也不怯场,借指导员的手风琴给大家来一首《歌唱祖国》。
10. 010
欢迎会结束后,一班的人留在了食堂。
来自吉省的班长周继锋带头自我介绍,粤省的闫国栋,和班长说话竟一个味道。
晋省的鲍军,陕省的边友良、牛建设,说话自带喜感。
赵文红和王春娇来自一个地方,梁冬梅来自京市,吴秀英在梁冬梅隔壁天津。
周继锋告诉黄述玉新知青有一天假期,如果她缺什么,明天早晨七点坐物资车到向阳公社买。
兵团有熄灯号,热水比熄灯号早十分钟停止供应。一班的姑娘们回到宿舍,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不到半个小时,熄灯号就要响了。
家人给她准备了足够的工业票,黄述玉在场部医院,抽空到场部供销社采购,除了买生活用品,还买了三个盆,一个水桶,一个暖瓶。黄述玉贡献出了水桶。
梁冬梅个高腿长,组织把接热水的艰巨任务交给了梁冬梅同志。
梁冬梅同志没有辜负组织的厚望,拎起水桶宛若一道残影冲了出去。
梁冬梅接满了一桶热水,其他人才过来,不过把梁冬梅的洗漱用具带了过来。
姑娘们终于抢在热水停止供应前洗干净头发,用桶里的热水洗漱。
回到宿舍,熄灯号正好响起。
姑娘们坐在炕上拿干毛巾擦头发,黄述玉问大家她明天去向阳公社,需不需要她带东西?
王春娇给黄述玉一张牙膏票和五毛钱,让黄述玉给她带一支牙膏。
梁冬梅给了黄述玉钱票,让黄述玉给她带一瓶雪花膏。
其他人打算过段时间连队放假,自己到分场部逛供销社,就没让黄述玉帮忙带东西。
起床号一响,知青们宛如打挺的鲤鱼,活力四射起床整理床铺,到水房洗漱。
黄述玉给家人写信,告诉家人她到连队了,把别具一色的迎新会说给家人听。她把信装信封里,写上地址,把信装进挎包里,又把王春娇、梁冬梅的钱票夹HB书里。
她端正盆到水房洗漱,回来,宿舍里只有睡得香甜的王春娇。
赵文红三人没叫醒王春娇,应该是想让王春娇留在连队休息,黄述玉就没有叫醒王春娇。
黄述玉再次检查挎包,没少带东西,黄述玉背上挎包,灌一壶热水,背上水壶,轻声离开。
黄述玉到食堂买了一个包子,来到连队大门口等物资车。
指导员毕常青要到分场部办事,到大门口等物资车,遇到正在捶胸的黄述玉。
黄述玉抱着水壶灌水,总算顺气了,刚高兴没一秒,就发现站岗的知青和指导员闷声笑,黄述玉默默转过身,继续吃包子。
给连队运送物资的车卸完了物资,司机在大门口停了几分钟,带走了毕常青、黄述玉。
与此同时,王春娇一觉醒来,惊奇的发现头不晕乎了,伤口也没有发出钻入骨头的疼痛,她刚要跟人分享,就注意到宿舍只有她一个人。
卡车开出连队,王春娇扛着一班的旗帜上了山。
弹幕已经很久没有出现,黄述玉以为弹幕不会再次出现时,弹幕突然出现:[1973年4月11号,一辆押解劳改犯的车路过黑省八五一零农场,在辖区内失踪。
车上有一名司机,两名押车员,两个劳改犯。
11号傍晚,44团的G委立刻派人调查,在四分场无人区找到了失踪的车辆,在车辆周围布满了杂乱的足迹,有追逐的痕迹,足迹一直通向山上,在半山腰,足迹消失。
三名知青和两个劳改犯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调查到这辆车4月11号凌晨一点到达八五一零农场一分场,在一分场休整一晚上,早晨七点出发。不考虑其他状况,这辆车早晨11:50左右行至四分场无人区。11:30—12:30,并无车辆和行人路过。]
[勘察发现司机和押车员是主动上山的,沿路没有发现弹孔,打斗的痕迹,GW会审判团以此为依据,判司机王国强,押车员张兴勇、徐继东帮助劳改犯陈武、赵红兵二人逃脱。
王国强、张兴勇、徐继东的妻子孩子受到连累,被下放到农场劳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黄述玉总感觉这次弹幕比前两次多了不少细节。
她在医院,看到过四师牡丹江农垦管理局的地图,只要有人进入四师,没有证件出不去,就算你飞上了天,也会被打下来。
自然村附近都有兵团。
他们既逃不出去,又没办法隐藏在自然村里,那他们去了哪里?
车辆行至无人区,黄述玉问指导员:“这里发生狼群袭击人的事件多吗?”
毕常青见黄述玉警惕的观察四周,以为她被吓到了,毕常青没有糊弄黄述玉:“如果没有兵团,无人区就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动物泛滥。泛滥的动物袭击人的时间绝对不会少。”
递给黄述玉一把(木仓),毕常青严肃道:“我看过你的档案,档案上有写到你的(木仓)法不错。看到狼,不要犹豫,打就对了。”
毕常青跟黄述玉说曾经有两个知青遇到独狼,同伴一(木仓)击中狼,这个知青听到狼呜咽,觉得狼可怜,阻止同伴猎杀狼,为了救狼,竟把(木仓)口对准同伴。
当天夜里,这个知青救的狼带着狼群摸到营房,袭击了数十名知青。
“对于这种报复心强的畜牲,人就不能心软。”所谓医者仁心,毕常青怕黄述玉对畜牲发善心,特意给黄述玉敲敲警钟。
她突兀的观察四周,一定会引起指导员的怀疑,黄述玉才抛出这个话题,借此隐藏自己的目的。她已经从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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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那里得知事发地,黄述玉收回视线,举着(木仓)瞄两边的山,跃跃欲试说:“我打过野猪、林麝,还没打过狼呢!”
毕常青暗道二连是什么运气,招来的女知青手里没有武器,怕的不行,一旦手里有了武器,立刻抖了起来。这时候,她们眼里只有两类动物,一类有毒不能吃,一类无毒能吃。
司机把黄述玉放到向阳公社,向阳公社离分场部还有六里地。
毕常青要去分场部,和黄述玉不一路,和黄述玉在这里分开。
二连这次牺牲了38名知青,毕常青这次来分场部,给他们办追认烈士申请。今天不一定能办完,他让黄述玉自己回去,跟黄述玉说联合林场的物资车早上十一点从向阳公社邮局门口经过,二分场的物资车下午一点半从公社妇联门口经过,这两辆车都经过二连,他让黄述玉别错过了车。
黄述玉怕自己忘了,用笔记下来,到供销社买雪花膏和牙膏。
黄述玉穿着兵团统一发放的服装,销售员最爱接待兵团知青,积极向黄述玉推销毛线:“你们兵团知青都爱从我这里买毛线,她们织毛线都织上瘾了,一件一件的织,她们老家的亲戚人手一件毛衣,一条毛裤。”
黄述玉有些意动,可是她没有毛线票。
销售员看出了黄述玉的窘迫,问:“我有毛线票,你要不要跟我换?”
黄述玉身上还有二十张工业票没用完,她到医院帮忙,医院给了她补助,二十斤粮票、两张肥皂票、一张鞋票、一张三市尺布票。黄述玉用这些票搭上两斤油票,换了20斤毛线票,买了12斤大红色毛线和8斤蓝色毛线。
黄述玉没有东西装毛线,问销售员“借”两条尿素袋装毛线。名义上借,其实是买。
黄述玉拎着毛线来到邮局,买了两张邮票,贴上邮票,一封信寄回老家,一封寄给部队的三姐。
黄述玉又把毛线分成两份,一份寄回老家,一份寄给三姐。
黄述玉走出邮局,她低头看手表,离十一点还差二十六分钟。
黄述玉再次看弹幕,这时候她已经发现了怪异。
指导员说联合林场的物资车十一点从邮局经过,当时经过无人区,黄述玉看了一眼手表,到向阳公社,黄述玉又看了一眼手表,从无人区到向阳公社只花费了一个小时,按理说联合林场的车中午十二点左右经过无人区,弹幕上却说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无车辆和人经过无人区。
也就是说联合农场的车途中遭遇到了意外,没能在十二点经过无人区。
黄述玉观察从她眼前走过去的人,或者驶过去的车辆,弹幕没有反应。
黄述玉并不怎么失落。
联合林场的物资车提前五分钟经过邮局门口,黄述玉连忙跑到路边,挥动双臂。
11. 011
物资车停下来,黄述玉立即掏出知青证递给司机。
司机把证件还给黄述玉,黄述玉装好证件,跑到后面,爬上了车。
车上坐了六个人,他们都是林场知青。
他们班长扛原木,脚崴了一下,原木滑下肩膀,砸到班长的右脚,他们立即把班长送分场部医院,医生把他们班长的脚包成了一个粽子,他们把班长架上了物资车。
班长吓死了,认定自己脚掌废了,不愿占着这个位置,抖着嗓音向连长申请当一个守林员,他的部下流下珍贵的泪水,都要送班长到医院,仿佛班长这一走,他们再也见不到班长了。
医生说班长养个把月,脚掌上的零件比以前好使。班长立刻抖了起来,在车上声音洪亮吹牛皮。
物资车在邮局门口停了一下,上来一个大妹子,吹牛皮吹得正起劲的班长话锋一转,说起了接下来的任务安排。
他的部下捂着嘴笑。
班长瞪他们一眼,笑着问:“大妹子,我是联合林场的,你是哪个单位的?”
“我是四分场三营二连的。”黄述玉视线落在(木仓)上。
“就在联合林场边上。”说着,班长把(木仓)递给黄述玉。
黄述玉卸掉弹仓,十颗子(弓单),她按上弹仓,举起(木仓)瞄天上的鸟,又放下(木仓)。
黄述玉不经意间看手表,物资车开了四十三分钟,快进入无人区了。
正在黄述玉疑惑这辆物资车为什么没在十二点进入无人区时,前面响起了(木仓)声。
黄述玉一把抓起(木仓),前面的司机喊:“前面老乡遇到了狼群,给我一把(木仓)。”
林场知青反应快速从洞口递给司机(木仓)。
“我把车开进狼群里。”司机加了速。
林场知青查看弹仓里的子(弓单),黄述玉和他们一起,把后背交给战友,(木仓)口对准狼群。
边民用土(木仓)对付它们,打伤了几头它们的同伴,狼群中一头头狼朝天吼叫一声,所有狼掉头跑到头狼身边,把牛车包围起来,似乎在寻找攻击的最佳时间。
物资车撞飞路中央的那头狼,其他狼掉头围攻物资车。
黄述玉只打空一(木仓),弹仓里还有两颗子(弓单),他们中间有两个人至今没有打出一(木仓),黄述玉跟其中一个人换了一支(木仓),一(木仓)打退跳车的头狼,班长眼疾手快补了两(木仓),头狼瘫在地上奄奄一息,没跟黄述玉换(木仓)的知青终于有了动静,呐喊着抱着(木仓)一阵射。
头狼死了,底下的狼群没了主心骨,警惕的盯着人类后退,掉头跑进山里。
司机打开车门,跳下车,抱着(木仓),就要去追狼群。
这一刻,黄述玉知道了为什么联合林场的物资车没能在十二点进入无人区。
黄述玉连忙跳下车,拦住司机:“我们子(弓单)不多了。”
杀红眼的司机迅速冷静下来,把(木仓)放驾驶室,指挥老乡把六头狼搬牛车上,让老乡把狼拉到公社G委,打死狼,G委是有奖励的。
老乡不是不想感激知青们,而是狼的报复心中,他们怕逃走的狼召集更多的狼回来报复他们。他们迅速把狼搬到牛车上,问清楚他们是哪个单位的,赶牛车回公社,把他们的事迹向公社汇报。
司机重新开车。
12:10进入无人区,行驶了五分钟,司机发现路边停了一辆兵团的车,车上没有人。
车靠路边停,司机下了车。
黄述玉抓一支(木仓),跳下车。
靠物资上闭目养神的林场知青睁开眼,就看到黄述玉跳下去的背影,他们连忙跳下车。
班长喊住两个部下,在部下的帮助下,他也顺利下了车。
兵团的车上都会配(木仓),司机和黄述玉找遍了所有地方,也没有找到(木仓)。
这里只有司机会开卡车,司机叮嘱他们别进山,开这辆空车去最近的二连,向场部汇报这边的情况。
黄述玉盯着上山的足迹,班长顺着黄述玉的视线看过去,吓死了:“大妹子,山上的危险不是你能想象的,你千万别进山。”
“对对,大妹子,我们就老老实实在这里等待支援。”他们附和班长。
黄述玉抱(木仓)蹲在路边。
一个小时后,司机带着救援来了。他到二连,二连都在山上做任务,他用二连的电话向连部汇报这里的情况,前去一连搬救援。
一连连长徐建明带着一个排的人过来。
徐建明勘察过现场,带领部下山上,黄述玉也跟着山上。
顺着足迹来到半山腰,足迹就在这里消失了。
百十来个人就差把周围的草拔了,也没能找到人留下的痕迹,这就很奇怪。
黄述玉不相信人会凭空消失,她仔细寻找。
“你脚前面是狼的粪便,草太深,狼藏在里面,你很容易很为它的攻击目标,很难逃走。”徐建明喊住要往前走的黄述玉。
黄述玉回头,脚没踩稳,只觉得身体往下坠,失重感让人不好受,再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黄述玉在消毒水中醒来,脑袋上绑着纱布。她失去意识前,弹幕内容发生了变化。黄述玉查看弹幕:[2018十名冒险小分队到鸡东县一座无名山上冒险,三名队友意外落入洞里,在山洞里发现五具尸体。经过坚定,这五具尸体去世时间超过四十年,无法确定这五具尸体的身份信息。]
[2025年,来自“无名”的网友给警方提供一份八五一零农场成年旧案,警方已经确定了五具尸体的身份信息,一名司机,两名押车员,另外两个是劳改犯。警方已经通知司机和押车员、劳改犯的亲属到警局认领尸骨。]
已经知道他们是怎么“失踪”的,黄述玉还有一个困惑,他们为什么往山上跑?
毕常青来分场部医院看望黄述玉,看到黄述玉已经醒了,到食堂给黄述玉打一份营养餐,把营养餐放桌子上:“你这姑娘,胆子怎么那么大!”
黄述玉挠头,脑后勺起了一个大大的包,她嘶嘶倒吸冷气。
“医生说你撞到脑袋了,醒来会眩晕恶心,这是正常的。”毕常青又说,“你是医生,应该比我更了解。”
黄述玉下床,拿筷子吃饭:“指导员,他们咋往山上跑啊?”
“那是辆押解劳改犯的车辆,两个劳改犯攻击两名押车员,趁机跳车往山里跑,司机和押车员去追两人,追到半山腰,把人追丢了,找人的过程中,掉入洞里。他们在医院醒来才知道,那两个劳改犯也在洞里。”毕常青也不知道黄述玉是什么运气,那一片有狼活动的痕迹,一连的人没往那边找,这姑娘往那边跑,被一连连长叫住,也没逃脱掉洞里的命。
黄述玉点头,本着不浪费食物,黄述玉忍着恶心,把饭都吃完了。
黄述玉觉得自己没有大事,下午就办理了出院手续,跟指导员一块儿回了连队。
晚上,王春娇四人在宿舍见到黄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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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她们眼睛闪着星星。
医术好,(木仓)法又好的宝贝疙瘩居然在她们宿舍,走路都生风。
昨天王春娇跑山上,就已经证实了黄述玉医术好,今天上午,老乡到连队感谢黄述玉,给黄述玉送来了十五块钱,一头狼到公社能换到钱,他们也不知道黄述玉具体打死了几头狼,但是有人目睹黄述玉很少打空,他们猜测黄述玉打的狼只比司机少那么一两头,就给黄述玉送来了十五块钱,还有一面锦旗。
当时黄述玉没在,排长不知道具体情况,没收。
老乡急了,跟排长吵了起来。
还是联合林场的知青路过二连,看到排长不收钱和锦旗,老乡骂的激动,口水喷排长一脸,他们下来了解情况。
老乡记得联合林场的知青,拉着知青给他们作证,黄述玉比他们(木仓)法好。
那一刻,联合林场的知青后悔过来凑热闹,不过还是给老乡作了证。
排长才替黄述玉收下锦旗,却坚决不替黄述玉收钱。
联合林场的知青问老乡啥时候给他们送锦旗,老乡说先去司机的单位,然后再去他们单位。
联合林场的知青好像天塌了下来,劝老乡先去他们单位,跟着老乡跑了。
这哪来的一群二货,把二连的人看乐了。
王春娇四人只知道黄述玉受了伤,不知道黄述玉怎么受的伤,纪律刻进她们的骨子里,领导不让她们知道的事,即使档案放在眼前,她们也不会翻看。她们没去探究黄述玉怎么受伤的。
王春娇想帮黄述玉打一瓶开水,发现黄述玉的暖水瓶是满的,她收回手,坐炕上:“述玉,你怎么这么厉害!”
这么厉害的人居然在她们宿舍,好骄傲是怎么回事!吴秀英乐的合不拢嘴。
“来北大荒,建设北大荒,我们每一个人都非常了不起。”黄述玉从挎包里掏出牙膏和雪花膏,给王春娇和梁冬梅。
“是吗?”赵文红迷茫问。
“是。”黄述玉坚定说。
当时街道鼓励知识青年报名下乡,还没有强制下乡,赵文红给哥哥结婚腾房子,报名下乡。当时她是第一批自愿报名下乡的,知青办为了调动知识青年的积极性,把她安排到黑省兵团。
刚到北大荒,赵文红会给家里寄粮食,寄肉干。知青可以回家探亲,但是得排队,等了三年,终于轮到她回家探亲,赵文红早早的给家里写了信,可是等到她满怀期待下了火车,站在家门口,被母亲关在门外,赵文红的所有期待落空。
别人在过年,她乘坐火车返回北大荒。
从那以后,赵文红再也没给家里寄东西,往后家人给她寄的信,她没看全烧了。
“文红,伟人都说凡是论迹不论心,我们做出来到北大荒的行动,我们就非常了不起。”王春娇和赵文红是最早的一批知青,赵文红也只比王春娇大了一岁。她们垦荒,可比现在的条件差多了,她们白天挖一铲子挖不下去的地,晚上抱头哭,就这样哭着哭着熬过了一年,迎来了新的知青。她们一起熬过了最难的阶段,两人似亲人,赵文红的一些情况,王春娇是了解的。
赵文红一直把自卑藏起来,对谁都关心,对谁都笑,谁让她帮忙,她都愿意。现在又笑了,笑得开朗。
大家也笑容灿烂。
大家顾忌着黄述玉受着伤呢,没有打扰黄述玉,让黄述玉休息。
黄述玉不困,坐床上翻看行医笔记,梁冬梅、吴秀英跟着王春娇、赵文红学打毛衣,大家互不打扰。
12. 012
第二天,黄述玉出现在食堂,每个知青看她的眼神都十分热切。
在连队,知青们生了病,大病难医,小病硬抗。
知青们每日忍受恶劣的环境,劳作带来身体、心理上的痛苦,种种痛苦的加持下,面对病痛的折磨,就连“有泪不轻弹”的男知青都忍不住嚎啕大哭,可想而知病痛多么摧残一个人的意志。
突然有一天,连队来了一位医生,他们的战友痛的抱着腿在地上打滚,在这位医生的医治下,他们的战友第二天活蹦乱跳往山上跑,这怎么让他们不热切!
他们并没有打扰黄述玉吃饭。
饭后,黄述玉被王春娇四人带去集合。
三十个班在空地上集合,每个班都有一个红旗手举着一面旗帜。周继锋来到一排一班,在人群中发现了黄述玉,大声喊:“黄述玉,出列!”
“是,班长。”黄述玉走出队列。
“指导员让你好好修养,所以你今天不参加生产任务。”周继锋示意黄述玉可以走了。
“报告班长,我身体很好,完全能够适应生产任务。”黄述玉大声喊道。
没有医生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周继锋让黄述玉归队。
有的知青打着绑腿,有的知青把麻绳扎腰间,还有知青去领快马子,就是大锯,斧头,掐钩,蘑菇头,以班为单位冲进山里。①
红旗招展的地方,就会有绿色身影。
黄述玉这时候才知道她那天靠近连队,听到的“顺山倒喽——川山走哦——”是喊山,喊山号子响起,人群飞快躲避,大树一阵巨响,一阵轰然响震四方,一群人急忙上前清理枝条,又一批人上前把树截成楗子,这时候,掐钩、蘑菇头和麻绳就派上了用场。①
蘑菇头就是一根很结实的木棍,麻绳和掐钩固定原木,把蘑菇头插进去,四个人喊着号子抬原木:“哈腰挂了么嘿——吆喝嘿——撑腰起了么嘿——挺起胸了么嘿——迈步走了么嘿——”①
转弯时叫:“大肩带小肩么嘿——”①
放到指定地点,原木将顺着山路飞滑到山下,山下有人接应这批原木。
食堂的师傅山上送午饭,午饭是窝头和白菜炖粉条。
知青们坐在地上吃饭,众人唱起了《三大纪律八大注意》。
后来王春娇说起了她初到北大荒,连长到场部接他们,他们看到向阳公社,他们一阵激动,连长一句“那是分场部,我们要去2连,离这里坐车2个小时路程,中途会经过无人区”,他们一个个把失落挂在脸上。
行李坐着牛车,他们靠两条腿走,从天亮走到天黑,连长指着很远处闪烁的灯火,说:“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有的女知青当场坐地上哭出声,其中就有王春娇。
他们来到连队,住进低矮的茅草房,心情可以用绝望来形容。
以前2连什么也没有,是他们这群老知青一点点建起来的。
一班的边友良说起了他刚到北大荒,受不了干活的苦,撺掇舍友偷跑回家,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指导员找他们宿舍五人谈话,他们积极承认错误,干活也不偷懒了,谁也没想到当天晚上他们溜出宿舍,匍匐爬过公路,出溜一下滑下山,正大光明离开连队,连夜跑到红旗矿扒火车回家……这次他们搞出的动静惊动了团部,指导员向团部立军令状,又亲自写信给他们,承诺他们主动回兵团,团部不批评、不处分他们。
指导员本来可以升到营部,因为他们,一直窝在连部,边友良宿舍五人十分内疚。
周围的人罕见的沉默了,边友良宿舍五人却勾着彼此的肩膀,咧嘴笑:“我们的根已经深扎北大荒,就算团部嫌弃我们,我们也不走,除非团部把我们的根铲了。”
“顺山倒喽——川山走哦——”……
知青们收工,山里的动物可惨了,被知青们撵的四处逃窜,倒霉的动物就成了知青们的口粮。
回到连队,黄述玉被周继锋喊到办公室。
黄述玉虽身体有些累,眼睛却亮的惊人。
周继锋把老乡送的锦旗递给黄述玉,黄述玉拿着锦旗回到了宿舍,姑娘们围着黄述玉,把锦旗看了又看,最后五个姑娘把锦旗挂在了墙上。
傍晚,王国强、张兴勇、徐继东的家属拎着罐头、麦乳精来到二连感谢黄述玉。
黄述玉这个洞坠的好啊!
黄述玉不坠这个洞,她们丈夫活不活着还两说。如果活着,事情就能说得清楚,如果不活着……三人的家属不敢往下深想,一旦深想,脑中就控制不住出现她们带着孩子在边疆劳改的画面。
她们的孩子还小,在那种艰苦、被打压的地方,很难活下来。
黄述玉敬佩着在北大荒这片土地上的知青、转业军官,收下这群让人肃然起敬知青的礼,黄述玉总是觉得心虚。
黄述玉推拒不收。
这三人是毕常青带来见黄述玉的,毕常青说:“黄述玉,收下。”
“是,指导员。”黄述玉下意识接过罐头、麦乳精。
王、张、徐三人家属噗噗笑出声,打趣道:“毕指导员,还是你和陆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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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训练部下,看看,让刚来兵团不久的小同志把服从上级命令刻进骨子里。”
黄述玉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冲她们笑。
没能看到黄述玉面红,三位家属表示很遗憾。
三位家属一个在鸡东县棉纺厂工会工作,一个在场部艺术团工作,还有一个在红星矿工会工作,得知她们男人受伤的消息,着急忙慌赶到分场部医院,得知事情始末,没少捶她们男人。捶完她们男人,又马不停蹄过来感谢黄述玉。
黄述玉收下东西,她们的心瞬间安了,发现这姑娘挺逗的,告诉黄述玉她们在哪个单位工作,让黄述玉有时间到她们单位找她们玩。
毕常青送她们出了连队,黄述玉抱着东西回到宿舍,开了两个罐头,分给四个姑娘吃。
四个姑娘表示等连队放假,跟她们到分场部供销社,她们请客看电影。
其他女寝过来窜门。
不多久,一班女寝传出哭爹喊娘的惨烈哭叫声。
她们扶着墙离开。
男知青纷纷冒头,以为她们受到非人的折磨,纷纷站出来为她们找回场子,靠近,闻到她们身上刺鼻的红花油,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连日高强度伐木,他们的四肢像是被人五马分尸一样,似乎不属于自己,也想让黄述玉给他们推一推,但是怪不好意思的。
男知青最后没有心思纠结要不要找黄述玉推拿,因为传来场部要举办烈士追悼会的消息。
他们的战友为公殉职,战友们曾经是各省的工人子弟,各大厂打来慰问电话,组织亲友团到场部参加烈士追悼会。陆连长和毕指导员接到通知,今天上午到场部准备接待各厂代表和烈士家属,连队的日常事务就落到了排长手里,排长忙的脚不沾地,班长也不得闲。
黄述玉回到宿舍,拿茶缸给自己倒杯水喝,瞥见四人坐炕沿盯着一个包裹,眼圈泛红。
“我听说场部七日后开烈士追悼会。”王春娇。
“我们战友的家人会跟随连长、指导员回连队。”赵文红。
“不知道迎娣的父母会不会在其中?”梁冬梅。
“迎娣是英雄,是烈士,她父母一定会来送她最后一程。”吴秀英。
四个姑娘唱着:“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这是他们垦荒时最常唱的歌,嘹亮的歌声好似荒原上的火星,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气势,唱到最后竟泣不成声。
黄述玉这时才知道原来一班女寝住了5个人,有一个叫迎娣的女孩在凌汛抢险中牺牲了。
13. 013
1973年4月21日,八五一零农场党委和鸡东县ZF召开追悼大会,黑省G委批准追认数百名知青和边民为烈士。
烈士家属坐着拖拉机前往连队,队伍中有一个小孩,她是姜迎娣的妹妹,姜盼娣。
姜迎娣同志牺牲的消息传回姜迎娣老家,姜迎娣父母只关心烈士家属的身份能让他们从中获得多少好处。
厂青年办公室询问他们是否前往北大荒送姜迎娣同志最后一程,他们表现的相当冷漠。
一个小女孩抱着一个老旧的饼干盒子坐在厂青年办门口哭,里面有半盒信。姐姐承诺饼干盒子装满信的那天,就是姐妹俩相见的日子。
厂青年办科长带小女孩辗转几辆牛车,终于坐上了火车,成功抵达北大荒。
一路的见闻让烈士家属深切感受到知青创造的奇迹。
他们亲人信中曾写到北大荒荆棘断道、荒原沼泽,如今已经修了到连队的公路,目之所及皆是农耕区。到了连队,他们跟随连队知青走一遍他们亲人的走过的地方,亲人信中写的拉合辫子房变成了现在的青砖瓦房,信中写到的冬天戴狗皮帽子睡觉,早晨身体被白霜覆盖,变成了现在光着膀子睡火炕。
山下,卡车上搭了两架梯子,知青们抬原木登上梯子。
山上的喊山响震天地。
原来征服这片荒原、沼泽从来不是机械,而是随处可见的红色。
各行各业生产任务紧,烈士家属无法久留,当天傍晚带走了亲人的遗物。
工作中的知青停下来,用力挥舞红旗,不知道跟战友的家人道别,还是送战友最后一程?又或者两则都有。
“早起三点半,归来星满天;啃着冻馍馍,雪花汤就饭;吃苦为人民,乐在苦中间……”①
兵团日报记者用镜头记录下这一幕。
戍边是每位兵团知青的使命,除了生产任务,他们每月还有训练任务,农忙月份除外,包括射击、投D、刺杀、爆破、土工作业、“三打”、“三防”。②
去年冬天,二连还参加了千里野营拉练。
二连完成了成产任务,离春种还有10天,陆连长决定带他们到外边训练。
陆连长脚上的伤还没痊愈,毕指导员带知青们到一座无名山上拉练。
队伍被毕指导员分成红队和蓝队,蓝队手持手(木仓),在红队的追击下,只要有一个人活到下午四点,全队胜出。
弹仓里装的是训练子弹。
红队席地而坐,嘴里叼着草,时不时拍一下蚊虫,在心里默数:“1、2、3……”
不对劲!
四月底了!蚊虫多了起来!蓝队藏草丛里,就算他们能忍,也决忍不了五分钟,就要连滚带爬嗷嗷叫跳出来!
这都过了半个小时了,草丛不见任何动静!
不会是他们为了赢,硬憋着吧!
如果叮咬严重感染了疾病,会死人的!
红队一骨碌爬起来,背上(木仓),喊:“李文珍、马兰、宋延安、牛建设……”
“你们还清醒吗?如果清醒,赶紧出来!”
“这只是拉练,没必要这么认真,你们出来吧!”……
无论他们怎么呼喊,只有这座大山回应他们。
因为对蓝队的情况一概不知,红队脑补了各种蓝队深陷危险中的场景,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漫山寻找蓝队的身影。
五个小时前,毕指导员给蓝队半个小时商量对策,半个小时到了,蓝队四处散开,指导员也不知道蓝队躲藏在什么地方。
红队近千人,蓝队三十个班,搜山四个钟头,竟没有找到一个人,十分不正常。
三十个班好似人间蒸发了,毕指导员一边带人继续搜山,一边让通讯兵立即回连队,给营部去电话,汇报这边的情况。
在一旁焦急等待的陆连长等通讯兵汇报完情况,拿过话筒,向营长申请使用子(弓单)。
陆连长不顾通讯兵阻拦,拄单拐带上一批子(弓单)离开连队。
成营长给分场部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被转到王部长手里,王部长提高音量:“是不是陆卫东那小子带的蓝队!时间到了,那小子会主动带人出现。成营长,你去把拿小子逮到分场部。他不是最不愿意写报告嘛,我让那小子给我做文书。”
去年冬天野营拉练,陆卫东带队伪装成放牧知青,拉练结束,整合队伍,三营二连一个人也没回来。
他们担惊受怕,害怕他们掉冰窟窿里,或被大雪埋了,就在这时候,一群马出现在视线里。
如果陆卫东不出声,没有一个人认出满脸灰,迎面飘来一股sao气的人是陆卫东。
陆卫东龇牙露出一口大白牙,王部长气得夺了他手上的马鞭,狠狠地抽他几鞭子,不解气,还踹他几脚。
成营长也想起了那件事,不过这回领导还真冤枉了陆卫东:“我的老领导,这次是常青带队到山上拉练,陆卫东那小子还有一条腿没好利索,常青没让他参加这次拉练。”
原本气陆卫东又搞幺蛾子的王部长猛地站起来:“一连是不是在二连附近?你给一连去电话,让一连派三个排过去。”
成营长马上给一连去了一个电话,徐连长火速集合三个排赶过去,成营长也带了十个人赶过去。
毕指导员此时一无所获,徐连长不相信这多人居然连一个人都找不到,马上带人搜山。
直到成营长赶到,徐连长一无所获。
金乌西坠,山里的能见度变低,还要防止野兽,搜山难度大大的增大。
成营长集合了连长、排长、班长们,他们紧急商讨晚上该怎么搜山。
“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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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绿色人影迅速朝集合点奔去,一群绿人把其中一个绿人围在中间,欢呼着,把绿人抛天上:“哈哈哈,述玉,我们赢了!”
二连连部。
成营长在通讯室给分场部去了一个电话,王部长一直守着电话,电话铃声一响,他立刻拿起电话:“找到人了吗?”
成营长怀着一颗复杂的心跟老领导汇报这边情况:“我们没有找到人,他们自己出来的。”
“什么个情况,具体说说!”王部长揉太阳穴。
“老领导,这件事跟黄述玉有关。”成营长的脸色在严肃和欣喜之间反复变换。
说到黄述玉,王部长更加头疼,场部的医疗队回来,其中有两个外科医生向上面提交了结婚申请,他们都快三十了,老大不小了,该要孩子了。结婚申请下来,两口子不住一起,怎么生孩子?
三师和八五一零农场协调,最终结果就是两个外科医生调到三师。
场部医院本来就缺外科医生,这次走掉两个,更缺了,张院长一直找他要黄述玉,他一句黄述玉同志希望在连队锻炼,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
如果张院长找到团部,他就糊弄不过去了。
王部长还没放弃把黄述玉调到分场部医院,张院长也来掺一脚,王部长那个气啊!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王部长问。
“黄述玉弄出了一种药水,涂抹到皮肤上,蚊虫近身掉头就跑。二连今天拉练,黄述玉被分到蓝队,她就把药水分给蓝队,让蓝队抹到皮肤上,蓝队抹了药水,找地方躲藏……”成营长尽可能详细描述这边的情况。
“蓝队就藏在山里,你们这么多人,找了这么长时间,一个人没找到!”王部长只觉得离谱。
“这个药水是绿色药水,涂到皮肤上,皮肤跟草一个色,他们的衣服也是绿色,在深绿色的大山里藏起来,找他们的难度太大了。”如果成营长没有参与进来,他也不相信这多么人,竟找不到一个人。
王部长无法理解,决定明天去一趟二连。
训练场上有一排路灯,成营长挂了电话,前往训练场。
满脸绿色的知青立刻站的笔直。
陆连长、毕指导员已经训过他们了,这会儿跟红队一块儿像看猴一样看他们,过来支援的一连没走,留下来看热闹。
两个小时前,这群绿人出现,搜寻队还以为是一群野人,看清野人身上穿着他们战友的衣服,以为战友遇害了,忍着眼眶的酸意,把(木仓)口对准这群野人,为他们的战友报仇。
“我们赢了——”他们脑中产生疑惑,野人会说话吗?
幸亏他们出现了疑惑,才没扣动扳机。
想到这个,成营长背后起了一层冷汗,脸色冷的吓人。
蓝队已经完全没了喜意,一个个如鹌鹑一样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