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勾缠利用,王爷占她上瘾》 第1章 他好难骗 是夜,春雨飘摇。 昏暗山洞中,两道身影亲密交缠,呼吸滚烫,吻得难舍难分。 少顷,靡丽缠绵女声响起:“你喜欢我吗?” 男人喉结滚动,嗓音低哑:“喜欢。” 她短促地笑了一下,又问:“那你爱我吗?” 他安静了一瞬,在她娇蛮地咬下来前终于回答:“我爱你。”虔诚温柔。 她又笑了,甜蜜的嗓音有种天真的残忍:“既然你爱我,如果有天我做错了事,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吗?” “原谅什么?” “原谅我……” 梦中的回答远去,季崇羡猛然睁开眼,却只抓到丝凉的空气,身边没有她。 殿外小太监提醒:“王爷,表少爷的客人到了。” 他眼神逐渐清明:“知道了。” - “传言不可信,表哥对亲人很好的,知意妹妹你不要害怕……” 楚王府花厅中,沈知意忍着体内翻涌的热意和未婚夫谢云川一起,等着拜见楚王。 她真的好热,热到想扯开衣领扇一扇,又或者赤身钻进冰水里缓一缓。 接下来要见的楚王季崇羡不仅是她未婚夫的表哥,也是她始乱终弃的……前任。 半年前,她在澹州山上捡到受伤昏迷的他,把他当压制蛊毒的工具来用。 用完后,又毫不留恋地甩了他。 听说,他找她快找疯了。 原本做贼心虚的沈知意是打算躲季崇羡一辈子的,可最近那该死的蛊毒又发作了,逼得她不得不千里归来自投罗网。 沈知意知道自己性格里是带一点疯狂的,蛊毒发作是死,被暴怒的季崇羡杀了也是死。 反正都死,那就赌一把! 她抬头,正好看到墨发金冠,身着玄色织金蟒纹锦袍的俊美男子从门口走进来。 她暗暗攥紧了手指。 “王爷到——” 季崇羡踏进花厅,看清表弟身边少女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她要他原谅什么了。 灵髻金钗,披帛蹀躞,眉间还点了花钿。 少女身上是规制完整的贵女装扮,哪里还有半点农女的样子。 他俊美绝艳的脸庞此刻阴沉到可怕,周身仿佛有电闪雷鸣。 “知意妹妹,这就是我表哥,楚王殿下。” 偏偏单纯简单的未婚夫对此一无所知,为二人互相介绍: “表哥,这就是我常和你说起的知意妹妹,她最近才从淮安外祖家回京,今日特意来拜访你。” 躲去淮安了? 难怪他将澹州翻过来也没找到。 沈知意顶着男人阴冷的目光上前见礼,头皮都在发麻: “曹安伯府,曹安伯嫡女沈知意,见过楚王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我叫忘言,就住在山下,是我救了你。” 两道相似的声音隔着遥远的时空交叠重合,季崇羡手上的扳指几乎要捏碎:“沈知意,好名字。” “王爷过奖。” 沈知意脖颈发凉,就连体内的热意似乎都散去了。 “对了,知意妹妹为了拜访表哥,特意做了家乡风味的胭脂酥,表哥你尝尝喜不喜欢。” 沈知意心头一跳,刚要阻止,少年已经将描金食盒打开,露出里面清浅素雅,造型可人酥饼。 她眼前一黑,根本不敢去看男人的反应。 季崇羡拈起一块雨过天青色的点心,耳边仿佛还回响着少女柔软撒娇的嗓音: “这是我娘教的方子,只做给你一个人吃哦。” 好一个只给他一个人吃。 他面无表情地捏碎,酥皮簌簌落下,中间绵软的芋心都沾到指尖。 谢云川傻眼:“表哥你做什么?” 把捏碎的点心丢回盒里,季崇羡接过仆人递来的手帕:“不小心手滑了。” 谢云川一脸心疼:“这是知意妹妹亲手……” 话没说完,门房小厮从外院跑来:“表少爷,江南府的马车到了,李公公请您去过目。” 他一喜:“是我给岳父准备的生辰贺礼到了。” 季崇羡手帕差点撕裂,偏偏他那蠢弟弟还一脸祈求地对他说:“表哥,麻烦你替我照顾一下知意妹妹,我去去就回。” 季崇羡没吭声,却在少年离开后瞬间沉下脸,他忽然出手,一把掐住少女下巴: “有未婚夫了还敢招惹本王,你怎么敢的?信不信就算本王现在掐死你,也没人能救你?” “啪嗒~” 沈知意的眼泪说来就来,砸在他手背,双眸含泪看着他:“反正我也活不了太久了,你掐死我吧。” “什么意思?” 季崇羡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松了些。 她定定地看着他,泪光眸中似乎藏着千言万语。 然后在男人开口前,她忽然扯开衣襟。 季崇羡脸色微变,低斥:“你做什么?给我穿……” “好”字没出口,一只发烫的小手便拉着他的手按在她精致纤长的脖颈上。 他所有动作都停住了,手掌清晰地感受到细腻的肌肤下有什么在鼓动。 “什么东西?”他问。 沈知意却松开了他,低头安静地整理起凌乱的衣襟。 “我问你什么东西!” 季崇羡第一次这么暴躁,一把捉住少女忙碌的手,逼问道。 沈知意终于抬头,被泪打湿的小脸似雨后海棠,娇艳绝伦:“我活不了太久了,这次回来,只是想死前再见你一面。” 那一瞬间,季崇羡的心似乎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连呼吸都停顿了。 就在沈知意觉得男人会感动到原谅她的时候。 清隽昳丽的青年忽然冷笑一下,低沉好听的声音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你以为本王会信?” 她愣了一下。 不愧是横行肆虐的锦衣卫都觉得难搞的京都御使楚王殿下,果然……很难骗呢。 她凄楚地笑了一下:“你不信也没关系。” 然后低头继续整理衣裳,不顾男人冰冷审视的目光仿佛要看穿她的心。 等到谢云川从外面回来时,花厅早已没了表哥的身影,倒是离开前还好好的未婚妻不知怎的红了眼眶。 他又诧异又心疼:“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沈知意沉浸在男人离开前警告里:他让她要死就死远点,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闻言抬头,有些可怜兮兮地对未婚夫道:“可能是我哪里做的不好,王爷好像很不喜欢我。” 走到半路又后悔,回来想问她怎么回事的男人正好听到这话,脚步停住,黑眸冷的惊人: 他果然不该心软放过她! - 婉拒了少年送自己回家的请求,回伯府的马车上,沈知意轻描淡写地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平静的脸上再没方才流泪解释时的楚楚可怜。 她中的合欢蛊,必须要服用过宁心玉露的人才可压制。 楚王就是服用过的人之一。 刚刚被男人掐住的那一刻,她身上常年如火山暗涌的滚烫热意如遇冰雪,舒服得她差点没忍住扑到他怀里求亲亲抱抱。 可惜这男人身份太高贵,人又太聪明,她如果长期接触,怕是会露馅。 最好还是和上次一样,想办法喝到他的血,就又能撑很长一段时间了。 在沈知意认真盘算时,马车在曹安伯府前停住。 她刚下车,就听到一道陌生的电子音: 【宿主,就是你这个早死的恶毒嫡姐沈知意给你下药,设计你给侯爷作续弦,做她儿子的后妈!只要除掉她,你就能当侯爷原配了!】 ———— ———— 大家好啊,小许又回来啦~ 换了几个梗,改了好多遍开头,终于把新书发出来和大家见面了。 这次的文应该不太长,可能比上本还短点?希望大家喜欢,不要屯文,求收藏啊~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好好完成,么么~ 第2章 就偏心她 沈知意脚步一顿,刚要抬头就又听到一道文静的女声: “系统,武平侯真的会喜欢我吗?” 系统信誓旦旦:【那是当然!上一世宿主嫁过去后没多久,曹安伯府就因为卷入江南贪污案,满门抄斩。 是侯爷以战功保下的你。他如果不爱你,怎么会这样做呢?所以这一世,你要听系统的,尽早和伯府断亲!】 沈知意踩着踏凳上的脚都忘记放下,什么情况?她的蛊毒还没解呢,就要早死加满门抄斩? 震惊中,她抬眸看向站在门口等候的一行人中,最角落处的安静清秀的少女。 没听错的话,是她这庶妹沈晚棠在和系统……等等沈晚棠,武平侯? 还有恶毒嫡姐逼婚,抄家……沈知意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忽然记起了所有—— 原来她不是穿越古代,而是穿进了车祸前看的小说《庶女上位指南》中,成了书中和丈夫感情冷淡,怕自己去世后儿子没人照顾,所以设计善良聪慧的庶妹给丈夫做续弦的恶毒嫡姐? 她看的时候觉得剧情恶心,弃文了,对于后续发展根本一无所知。 到现在她也不明白,“嫡姐”明明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为什么要改嫁给有好几房通房小妾,庶长子都五岁的老男人武平侯做原配? “看呆了?连你二妹妹都不认识了?” 左手被轻轻挽起,沈知意看向走到自己身边的曹安伯夫人:“娘~” 曹安伯夫人,她继母兼小姨。 她娘死后为照顾她嫁进伯府做续弦,生下一子一女。 虽然是后妈,可是对她最疼爱,比亲娘也有过之无不及。 沈知意习惯性扬起笑脸解释:“回来第一次见二妹妹,我……” “哼,你就是想欺负二姐姐!你这个坏女人!” 冷不丁,一道刺耳童音把和谐氛围打断。 曹安伯夫人瞬间沉下脸:“承安,谁许你这样对大姐姐说话的?” 八岁的沈承安是曹安伯府唯一的男丁,拥有和亲爹一样的胖墩身材,实打实的小霸王。 此刻炮弹一样就冲到女主沈晚棠身边,抱着她的腰对亲娘和嫡姐不服气: “本来就是!娘亲偏心,明明二姐姐最孝顺,也对我最好,陪我玩,可你就只记得大姐姐!” “你胡说什么!” 曹安伯夫人的脸更黑了,但她没和小孩争,而是转头看向脸色煞白慌乱的少女:“这些都是你教他的?” 【关宿主什么事?明明是你儿子身边的奶嬷嬷教的!她怕沈知意会抢走沈承安的宠爱,故意挑拨沈知意和宿主斗!】 系统气呼呼,沈晚棠一声不吭就跪,谁知跪到一半,却被一只手扶住。 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都是一家人,在大门口跪什么跪?” 她下意识抬头,对上嫡姐美丽含笑的脸庞:“起来,一边站着去。” 她被推了一把,不自觉就站了起来。 系统还在骂骂咧咧:【不许在外面跪,是要关起门来磋磨宿主吗?好恶毒!】 沈知意没和系统吵,一把扯住小胖子衣领把人抓过来,动作粗鲁笑容温柔:“你说娘亲偏心我?” 四年不见,作为府里唯一的小霸王,沈承安早已忘了被大姐支配的噩梦,对着沈知意翻个白眼: “对!就是偏心你!娘亲什么都留给你,不给二姐姐!” 曹安伯夫人攥着手帕的指节用力到泛白:“那是因为那些东西都是你大姨留给姐姐的,我自然也要给她!” “娘亲,”沈知意打断她:“那我和沈承安你更偏心谁?” 曹安伯夫人愣了一下,望着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大女儿,心头的火气莫名散了些,温柔道:“当然偏心我的知意。” 沈知意笑起来,娇俏可爱:“我就知道。” 在转向小胖子时却猛地沉下脸:“挑拨离间,不尊长辈,我沈家没这样的规矩!给我好好跪着,想不通不许起来。” 说完她一个眼神,两名冷面婢子上前,抓住小胖子的两只手,将他按在地上跪下。 “放开,放开我!娘救我!” 小胖子疯狂挣扎起来,可哪里挣得过两个大人。 而刚刚被他气红眼的曹安伯夫人已经恢复了温婉大方的主母姿态:“娘也救不了你,你自己说的,我偏心你大姐姐。” 小胖子傻眼,这对吗? 他是来替二姐姐出头的。为什么变成他跪了? “呜呜呜,我不要跪,娘亲、娘亲……” 在小胖子的哭嚎声中,沈知意挽着娘的手往府里走去。 对她来说曹安伯夫人是真的大方还是伪装的疼爱,重要吗? 她只看自己是不是得到了实际的好处。 在这个家里,她就要当最大的。 系统咋舌:【懂了,捧杀。宿主的嫡母也不是好东西!】 沈晚棠没理它,她想过去和弟弟说两句话,却被拦住:“大小姐说要让小少爷长记性,不能轻易放过他。二小姐请回吧。” 看着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哭喊着要娘,想打滚却被死死按住的弟弟,沈晚棠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 因为看弟弟迟了一步,等沈晚棠踏进花厅时,正好听到嫡母说: “你既喜欢做生意,三坊巷那间书局便给你,那是你娘的嫁妆铺子,你拿去练练手,赚些零花钱置办喜欢胭脂水粉,我陈家的小姐,绝不吃银钱上的苦。” 沈晚棠是知道那间书局,掌柜的很能干,书局在京中小有名气。 那样的书局,就直接给嫡姐了么? 她有些发愣,却听到系统安慰: 【宿主你不用羡慕,那书局开在贡院附近,赚钱是赚钱,但树大招风。现在已经被人做了局,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锦衣卫查封。掌柜连同伙计一锅端下狱。 你这刻薄主母也逃不掉,散去大半身家才从诏狱出来,伯府也是从这之后走起下坡路。 等宿主嫁给侯爷后,让他把店铺要过来给你继承打理,钱都给你花。】 沈知意刚想说自己在京城呆不久,不急着要,就被系统的话惊住了。 有人给她家书局做局?做什么局? 她想听得明白些,狗系统却没往下说了。 而庶妹安静低头进食,一点看不出脑子里有个聒噪鬼。 沈知意眸光微闪,忽然对正给自己夹菜的曹安伯夫人撒娇: “真的给我吗?爹会不会不高兴啊?” “他会不高兴?”曹安伯夫人嗔她一眼:“你是他和姐姐唯一的孩子。他只怕给你的不够多。知道你在管老家生意,他好几次想把赵管家给你送去,就怕你被人欺负。 这几年你不在京城,他天天念叨着要接你回来,有时候半夜醒来都听到他在哭。” 第3章 搞到手就跑! “就连早上出门前,他都还念叨着要不要陪你一起去楚王府。” 曹安伯夫人的话让沈知意一噎,下意识反驳:“他去干嘛?楚王又不是谁都能见的。” “当然是担心你,能是为什么?” 听着二人对话,一旁埋头吃饭的沈晚棠鼻尖一酸,莫名红了眼眶。 她忽然有些相信系统的话了,只有嫡姐这样更受宠的孩子,才敢对着家中唯一嫡子要打要骂,却不用担心会被责备。 若是真的嫡姐去世,爹娘为了她的孩子不受欺负,可能真会逼她嫁过去续弦…… 察觉自己思想变得危险,沈晚棠忙和系统说话转移注意力:“书局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查封?” 系统:【有人买通书局伙计,将即将发售的《藩屏录》篡改了几句批注。 批注又被举报议论时政,对皇帝不满。皇帝震怒,下令严查,你家的书局自然跟着遭殃了。】 沈知意蹭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心情却一点没好。 要知道在今天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来古代享福的,结果拿的是炮灰剧本,幸福的只有前半生? 蛊毒的问题还没解决呢,家又要完了。 原本想吃完饭就去收拾小胖子奶娘的,现在也没心情了。 先留着吧,以后老虔婆每挑唆一次,她就揍他一顿,揍到她开心为止。 一旁的曹安伯夫人见女儿眉头紧皱,当她还在想书局的事,面上没说什么,却在次日一早,就命人将账本和房契给沈知意送了过来。 - 次日上午,沈知意一睡醒,就收到了娘亲的“礼物” 看着面前的账本房契,她心情有些复杂。 三坊巷一带是世胄宦族集中居住的地方。地段好,消费高,店铺都是旺铺。 能在这里置产,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但她娘说给就给,一点不藏私。 “算了,账本都到手了,那就去书局看看吧。” 她揉揉眼睛:“来人,备车,本小姐要出门。” - 京城繁华热闹,与江南水乡是不一样的味道。 沈知意的马车在经过三山街时被拦下—— “小姐,宗人府拿人,前面路被堵住了,要稍等一会儿。” 她闻言撩起车帘朝外看,就看到不远处庆王府前围满了身披甲胄的羽林军。 为首一人身着玄色蟒袍,身姿挺拔,器宇不凡,格外地……眼熟? 庆王瞪着比自己小了不止一轮的弟弟吼道:“容王,你也是宗族!如今削减禄米,限制封爵,百年之后你的骨血后代也会沦为贩夫走卒,就不怕他们指着你的牌位骂不仁不义?” 青年眉眼冷艳凌冽,不带一丝烟火气:“那就让他们骂。陛下将宗亲限制放开,士农工商皆可去做,只要有真才实学,贩夫走卒亦可封侯拜相。” “幼稚!天真!科举是给贵人铺的金砖路!朝堂上那些大官哪个不是看背景、看交情?谁会正眼看一个落魄宗室?等你的儿孙成了白身,连衙门看门狗都能踩他们脸上!” 激昂咒骂的庆王被兵卫拖走了,季崇羡正要转身,忽然察觉脑后有微风—— 地上被绑的仆人竟藏了刀,趁人不备朝他刺来。 季崇羡反应极快地往后一掠,寒刃堪堪擦过他下颌。 但也这一次机会了,他长腿一踢,刺客手骨被当场踢断。 泛着蓝光的匕首当啷坠地。 接着左足一蹬,精准踢碎他下颌,一口血喷出。 黑金云靴踩住刺客脖颈,此刻他连惨叫都发不出了。 边上的羽林军面无表情,百姓却快吓疯了,有人甚至在尖叫。 男人偏头对上不远处震惊又恐惧的庆王,俊逸的眉眼妖气四溢: “告诉宗人府,庆王每日饮食按郡王例减半供——既然嫌禄米少,那就先学学挨饿的规矩吧。” 庆王愣了一下,大骂道:“季崇羡你不是东西!这是逼我们往火坑里跳!本王在地下等着你变成宗室千古罪人!……” 兵卫上前将尸体拖走,地上留下长长的血迹。 副将走过来:“王爷,二百四十箱违制器物已造册,人丁清点齐全,是否即刻查封府宅?” 季崇羡正要开口,却不期然撞进远处一双温暖干净的眼眸中。 少女的眼中没有他习以为常的仇恨畏惧,只有曾让他无比心悸的疼惜担忧。 一瞬间,周围的一切拉长倒退,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沈知意无意识抓紧了车框,盈盈水眸望着远处满身血腥戾气的男人。 为什么每次见面,这人总是在受伤。 就在她试图从男人眸中挖出一丝熟悉的动容时,他却冷漠地移开视线。 “啪~” 沈知意没忍住拍了一下车框:“鬼才心疼你呢!工具人。” - “封门。五服内男丁押宗人府候审,女眷暂拘西跨院,待陛下朱批。” 季崇羡嗓音沉肃,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随着话落,羽林军举着数十道封条依次贴上朱漆门扇…… 而看着男人挺拔孤直的身影,沈知意按住自己乱跳的心脏。 嗯,确定了,她还是想要他的血。 等弄到手了她就跑,气死他! 羽林军押解犯人离开,道路重新畅通。 等沈知意到达书局时,已经正午了。 书局名为“松墨书局”,门面五间、到底三层。门口有两个伙计在迎客。 她带丫环小玉要进去,却没想在这儿也能听到那位王爷的光辉事迹—— “楚王又带兵抄家了,这次是庆王府。陛下的《宗藩条例》颁布以来,这位都防御使兼宗正寺左卿的王爷,奉皇命执行削禄限爵,不知得罪了多少皇亲国戚。 光这一个月就抄了三处宗室府邸,听说那些养尊处优惯了的皇亲国戚现在都叫他‘鬼见愁’,能止小儿夜啼。” 沈知意晃了下神,想起澹州山野中那个浑身是血,却能笑着和她说“不后悔”的男人。 “做这种与全宗室为敌的事,难怪那么多人想杀他,活该。” 即便真的是为国为民,最后也不会有一个人会感谢他,大家只会觉得,他是帝王最忠心的狗。 这样的执拗暴烈的男人,借她解解毒怎么了? 玉白的小手撩开竹帘,墨香混着松节油的气味扑面而来,安静的书局里,仿佛一切喧嚣都被阻隔在了外面。 “我去茶馆一趟,等会儿新书送来立刻上架,不必等我。” 半人高的书柜前,一身青布衣服的掌柜正在和伙计说话,似乎正急着离开。 “孙掌柜!”沈知意扬声唤他。 孙掌柜回头,惊讶道:“大、大小姐?您回来了?” 少女站在原地甜甜一笑,人美嘴甜: “母亲将书局交给我练手,我过来看看。她说书局生意兴隆,多亏有您这位尽心尽责的老掌柜在。” 她爹和娘,武将后人配商户女,对书本没兴趣,书局生意全靠这位老掌柜兢兢业业当牛马,可不得好好收拢人心嘛。 第4章 拍开她的手 “哪里哪里,是夫人抬举我。我带小姐去二楼看账本……” 孙掌柜说着就要引沈知意去二楼,结果刚到楼梯口,门外传来一声吆喝:“老板,新书到了!” 门口停了驾驴车,书局里的伙计出去帮忙搬书了。 掌柜的脸上一喜:“小姐可要去看看?此书在湖广两地卖得极好,是小的亲自去武昌府买的版权。” 不知为什么,沈知意心头一跳,又若无其事问:“什么书?” “《藩屏录》,百姓们对贵族宗室的生活轶事非常感兴趣,等书上架后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沈知意:…… 沈知意已经笑不出了,居然真让那系统说对了:“检查过内容吗?” “那是自然。”孙掌柜想也不想道:“每版雕版我都亲自检查过,上面有刻工姓名备案,若有问题也不敢印刷。” 沈知意点头,心却更沉了,孙掌柜做到这个地步还是出了事,说明真的有内鬼。 说话间,几个伙计把三个大木箱搬到了柜台前。 箱子打开,整齐崭新的《藩屏录》出现在眼前。 掌柜满意地点点头,正要吩咐伙计快把书上架,又反应过来:“小姐,您看看。” 沈知意也不客气,接过书一目十行看得很快,忽然顿住。 “这书涉及宗室不好太多宣传,等客人慢慢发现,口碑打出去,自然会火起来。” 孙掌柜还在畅想自己的卖书计划,沈知意把书往他手里一塞:“您先看看吧。” 掌柜的接过来,目光正好扫到那句批注—— “今上苛待亲亲,犹燕王削五护卫”。 他瞬间汗毛倒竖,涔涔冷汗往外冒: “小姐不是……这不是我那版,我发誓原版里绝没有这句,我不会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的……”掌柜的脸白了,手在颤抖。 作为书商,他比谁都知道这话流传出去,后果有多恐怖。 “我自然相信您,但此事棘手,先把印书坊的管事的叫来吧。” 掌孙柜点头,喝令道:“赵书放下手里的活,马上去印书坊把曹主事找来,要他带上原始雕版……” “报官。” 沈知意的声音响起,孙掌柜一惊:“小姐这会不会太急了?报官会查封店铺不说,万一解释不清,可能会被污蔑”“谋逆”…… 沈知意读懂了他的暗示,摇摇头:“报官最多破财,但若被人先一步举报,你觉得诽谤朝政、攻击朝廷的罪名谁能担下?” 孙掌柜立刻就说不出话了。 若真被举报到了官府,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书局大掌柜,店里其他人也都逃不掉。 “那就报官!必须报官!现在就报官!” 分清利害,他比沈知意急多了 谁知话刚出口,书架下忽然钻出个披头散发的人,举着寒光闪闪的匕首就冲他们冲过来,嘴里还在大叫:“不许报官,不许报官!” 沈知意/孙掌柜:!!! 眼看那人就要冲到跟前,沈知意手臂被人一扯,下一刻,那个疯子被直直踹飞出去。 几个披甲的羽林军快速上前,将人死死按在地上:“逃跑还伤人,罪加一等!” 沈知意抬头,看到一张线条流畅完美的侧脸。 她心头一跳,脱口而出:“季崇羡!” 原本被刺客吓到掌柜听到,人都傻了,大小姐怎么敢直呼楚王名讳! 男人根本看都没看她一眼,见亲卫已经将人拿下,直接道:“带走!” 他说完转身要走。 沈知意却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季崇……大人,王爷!民女要报案!” 季崇羡看着拦在身前的雪白小手,冷漠的眼神扫向手的主人,气场森然,看得旁人都心惊胆战。 掌柜的着急的不行却不敢乱插话,报官就报官,但大小姐你也不能病急乱投医,找这么尊煞神啊! 沈知意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拿起书就往男人手里塞: “有人篡改我家的新书批注,诽谤朝政!我和掌柜刚准备报官,就有人冒出来行刺,我怀疑背后有更大的阴谋,请大人为我们做主!” 季崇羡正在翻书的手一顿,若不是他比谁都清楚“刺客”哪里来的,他就信了。 一旁的掌柜崇拜地看着沈知意:不愧是伯府大小姐啊,这种信口开河的话说来就来,直接将篡改新书和刺杀连在一起,这样洗脱嫌疑的机会就更大了。 看着《藩屏录》上大逆不道的话,季崇羡精致锋利的眉眼挂着一抹冰冷讥诮。 自从陛下前年颁布《宗藩条例》以来,宗室反抗激烈,已经闹出许多起动乱。在他的铁血镇压下,声音好不容易小下去。 这时候天子脚下的书局公然出书讥谤政令,陛下必定雷霆震怒,宗室也会趁机嘲讽生事,好不容易稳定的局势又要动摇,注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而掺杂其中的书局,不死也会脱层皮。 他终于正眼去看面前的少女:“你运气倒不错。” 沈知意睁着杏眼瞪他:“都被陷害了,还运气好?” 以往她最爱这样冲他撒娇。 季崇羡直接移开视线,疏离得像块冰:“查封书铺,将所有人带走。” 他说完要走,面前却多了一张手帕。 “你流血了,擦一下吧。”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模样有些可怜。 这次,就连跟在季崇羡身边的亲卫都有些诧异。 这哪家小姐啊,竟然这么勇。 季崇羡看着面前绣了翠竹的绢帕,抬起了手。 就在沈知意以为他会接的时候,男人直接挥开了她。 她手一松,手帕轻飘飘地落到地上,然后不等她去捡,就被男人黑金云靴毫不留情地踏过。 沈知意站在原地,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掌柜的刚想安慰小姐,自己就被楚王带来的人扣住:“你是掌柜?一起带走!” 沈知意也顾不得难受了,对掌柜道:“孙掌柜你别怕,到了刑部如实交代便是,防御使大人秉公执法,不会为难你的。” 刚要踏出店门的男人正好听到这句话,没忍住冷哼了一声。 孙掌柜:看着不像啊…… 容王一走,羽林军也迅速退出了书局。 同样的封条将书局封上,如孙掌柜所担忧的那样,周边的百姓都露出畏惧探索的目光。 不出意外,事情解决之前,书局都不会再开门了。 沈知意站在书局门口,偏头望着男人挺拔的背影悄悄勾起了嘴角。 只是拍开她手帕么? 态度比她想的更好呢~ 第5章 书局被烧 回到伯府,沈知意就将书局之事告诉了曹安伯夫人。 得知事关谋逆,还牵扯到楚王,曹安伯夫人第一反应就是: “书局打理全赖孙掌柜,如今出了事,该由他全权负责。” 这是要弃车保帅,推孙掌柜出去担责了。 果然,她下一句便是:“惹了这么大麻烦,我不找他麻烦便是好事了,他最好识趣些……” “不可,” 沈知意阻止她说下去:“才刚报官,官府都还没有结论。这时就将孙掌柜推出去,会寒了其他老人的心的。” 这种危机公关的关键时刻,一出事就推核心员工去顶罪,就问以后谁还敢跟你家? “话是这样说,但毕竟事关楚王,万一影响到你婚事就不好了。” 沈知意没想到她娘竟想了这么远。 老实说,她未婚夫谢云川人虽不错,对她也言听计从,可她从没想过要真的嫁给他。 谢家是地方大族,谢云川在益州老家有个表妹,是谢父谢刺史早逝的妹妹留下的孩子。 若不是她与谢云川婚事定得早,以谢刺史对外甥女的疼爱,谢云川未婚妻的位置怕也轮不到她。 她见过两人相处,那位柔柔弱弱表小姐非常依赖他,每次她上门做客,少女眼中总是暗含愁绪,即便开口也是强颜欢笑。 也不知巧合还是故意,沈知意曾听到她和贴身婢女说,此生宁愿做妾也要嫁给表哥。 看得出来目标很坚定了。 且不说沈知意对古代婚姻不感兴趣,就算要嫁人,也不想去和表妹争表哥。 “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母亲不必担心。” “那怎么行,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就是因为未出阁,才该多见识才对,若没一点本事,等到日后我远嫁去谢家,可就没有亲亲娘亲替我操心安排了。” 沈知意将脸靠在曹安伯夫人手臂上,三两句话就将她说通了。 女儿总有出嫁的一天,她不可能永远跟在她身后,她自己能干比什么都强。 “那好吧,你放手试试,若办不好再交给娘。” 沈知意笑了:“娘对我最好了。” - 次日一早,沈知意带着小玉到达刑部大牢时,孙掌柜的儿子已经在了。 看样子,被拦在门口不许探监。 沈知意对他点点头,走到大牢门口:“官爷,我想探望松墨书局的孙掌柜,还请通融。” 小玉抬手塞银子,守卫皱眉就要拒绝,就听到戴着面纱的贵族小姐不疾不徐开口: “昨日多亏楚王殿下出手才将刺客捉住,相信有他在,书局的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那守卫动作一僵,迟疑道:“敢问这位小姐,和楚王殿下是何关系?” 沈知意没说话,小玉下巴一抬:“我家小姐是楚王表弟的未婚妻,你说什么关系?” 守卫闻言眼神变了几变,和对面对视几眼后露出笑脸:“原来是沈小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既然有王爷出手,自然会很快查明真相的。” 沈知意没接话。 守卫只好让开:“小姐请进,但是只能你进去。” 沈知意这才看向一旁震惊的青年:“若不介意的话,我代郎君将包裹送进去吧。” 孙易之愣了一下,忙点头:“多谢大小姐!某代全家感激不尽!也多谢这位官差大哥,里面是护膝和衣服,可以检查的。” 将小玉留在外面,沈知意跟着官差进去,走过长长黑暗的阶梯,牢里光线昏暗,壁上燃着壁烛照明,阴森吓人。 “小姐往这边走,书局掌柜算自己投案报官,又是楚王殿下带来的,所以并未受刑,但在查清真相之前,都要在这里待着。” 若在往日,守卫可不会解释这么多,可谁让沈知意打的是楚王的名号,那位煞星,就算是刑部也是害怕的。 转过几个弯,在一间墙上开了窗的牢房前,守卫终于停下,抬手“碰碰”敲着牢门:“孙生,有人找!” 缩在角落的孙掌柜抬头看到沈知意时,眼睛都瞪出来了:“大小姐,您怎么来了?这种腌臜的地方哪儿是您这样尊贵的人能来的?” 他说着就要赶她走:“您快离开,这里不是您能待的地方……” “孙掌柜别急,我只是来给你送两件衣服的。” 守卫打开牢门,将包裹丢进去。 “我在外面遇到了孙郎君,他很担心你,你可有话要带给他。” “我、我很好,没人对我用刑,”孙掌柜抱着包裹的手微微颤抖,他已经认出了包裹里是自己的旧衣,所以大小姐说的必然是真的。 自己这样忽然就进来,家中不知道急成什么样。 孙掌柜是老人,知道主家对“惹事”的下面人是什么态度,不推出去挡灾都算好人了。 哪里会像大小姐这样亲自来探望他。 他不觉红了眼眶,“多谢大小姐来看我,我没事的。关于书的事已经全部交代给了官老爷。也拜托您替我照看一下家中。” 沈知意点头:“掌柜的放心,再等几日,等到真相查明,我会亲自来接您出去。” 孙掌柜几乎感动到落泪。 可就在这时,外面风风火火冲进来一个官差: “忪墨书局的东家是不是?昨夜书局被人放了火,巡城司那边找你去一趟。” “什么?书局被烧了?损失可严重” 孙掌柜比谁都先叫起来,几乎恨不得马上就冲出去盘点损失,脸色煞白得像鬼。 那官差道:“扑救及时,只烧了大半个铺子。” “只……” 沈知意嘴角抽了抽,面前却忽然“扑通”一声: “大小姐,是老朽的错,是老朽的疏忽,是老朽监察不严!您怪我吧!老朽愿变卖家产补偿书局损失。” 孙掌柜匍匐跪在沈知意面前,卑微得可怜。 沈知意知道孙掌柜这么多年为书局付出的心血,说那是他第一个儿子也说不定。 她更知道一个老人没了心气儿会多么可怕。 如果放任他这样自责下去,她就要失去一个尽职负责的好掌柜了。 “监察不严确实是你的错。” 少女的话让孙掌柜身子一僵,没有抬头,肩膀更塌了下去。 “可是比起人活着,一点损失而已,我还是承受得起的。孙掌柜为我伯府劳心劳力三十年,如果这点损失就放弃你,那还有何道义可言?” 孙掌柜从她话中听出些什么,莫名激动又茫然:“大小姐的意思是?” “既然是孙掌柜造成的损失,就麻烦您出来后好好善后,将书局生意重新拉起来,你没有意见吧?” 孙掌柜一愣,看向面前恍若观音的少女,声音颤抖: “只要小姐不嫌弃,孙生肝脑涂地也会把这笔损失一分不少地赚回来,以报您的信任之恩。” 两名官差也愣住了,看着少女的目光有些奇异。 第6章 他想掐死她 沈知意安抚完孙掌柜便往书局赶,木质结构加易燃的书籍,双重buff叠满,她已经做好损失惨重的准备了。 谁知再多准备都不如亲眼所见—— “不是说书局烧了大半吗?怎么……” 看着不远处被军士围住看起来完好无损的书局,沈知意难得露出一丝茫然。 她甚至让小玉回伯府找管家来善后了。 “你是书局东家?” 一个身着红色蟒服的兵马司千户走近:“昨夜我们奉命在此埋伏,半夜抓到一试图纵火的宵小,你过来看看认不认识。” 说着,兵士将一个被捆着手,被揍得鼻青脸肿矮个子男人抓了过来。 沈知意看了两眼,摇头:“不认识。我昨日才接手书局,对周边情况并不了解。官爷可以问问我家掌柜。” 兵马司千户知道昨天楚王书局拿人的事,找东家来也只是为了确认,见沈知意不认识也就没再为难,挥手将人带下去。 沈知意却忽然开口:“官爷可否告知小女子,昨夜是奉谁的命在此蹲守?” 千户脸上闪过一抹诧异,没想到这女子胆子竟然这么大:“官府办事,无可奉告。”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 沈知意目光朝四周搜寻着什么,可略显空旷的街道上并没有出现她期待中的那个身影。 她找了半晌,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啪~” 肩膀忽然被人轻拍了一下,她眼睛一亮:“季……” 看着少年白净熟悉的脸庞,沈知意的话戛然而止:“你怎么、来这里了?” 谢云川紧张道:“我去伯府找你,听说你来了这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少年担心的眼神却没有给她太多触动:“一点小事儿而已,官府已经在处理了,放火的人也抓到了,只要顺着往下查,很快就能抓到凶手了。” 听到少女轻描淡写的回答,谢云川积存了一路关心鼓励的话都被堵在喉间。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和知意妹妹在一起,会让他觉得自己才是年纪小担不起事儿的那个。 让他不由自主地收敛急躁冲动,不想在她面前露怯,希望变得更可靠些。 每到这时,他就忍不住想,如果他能变得和表哥一样沉稳就好了,若是表哥,肯定不会因为知意妹妹两句话就慌乱得不成样子。 “那现在你要做什么?”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陪你好吗?” 沈知意被逗笑了,没忍住捏了捏少年俊俏的脸:“我又没凶你,这么胆小干嘛?” 少年的脸“轰”一下就红了,脖子烧到耳根,盯着她含笑盈盈的眼眸,手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没、没凶……” 这一幕,正好被暗处的男人收在眼底。 幽黑的视线扫过少女葱白的指尖,似带着浓浓的憎恶。 沈知意一顿,忽然有些戒备地朝身后看去,可除了陌生来往的百姓,什么都没看到。 “是我错觉吗?”她喃喃道。 “怎么了?” “没什么,快中午了,我们去酒楼吃饭吧。” 等到少男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一道高大的玄色身影才从暗巷中走出。 “王爷,已经将纵火犯送去刑部了,暂时没发现其他帮凶。”方才的千户上前回话。 “知道了。” 季崇羡抬步向前,然后忽然停下。 不远处街边槐树下,一位素色襦裙的少女安静地看着他,腰间飘带随风飘摇。 “表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举着糖葫芦的少年忽然冒出来,看着他又惊又喜:“多谢你昨日救了知意妹妹,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会活不下去的。你救了她就是救了我……” 季崇羡剑眉微拧,第一次觉得自家表弟如此聒噪:“我来办公务。” 恰好这时少女走近,他冰冷的目光盯住她,语气阴沉:“刚刚收到个消息,有人打着本王的旗号去探监,我正准备去看看。” 谢云川诧异地附和:“谁这么大胆?竟然敢用表哥的名号,不要命了吗?表哥你一定不要放过他!” 沈知意:…… 季崇羡忽然笑了一下,寒眸凛冽:“确实不会放过。原本抓到凶手就能放出来的人,既然有人不知死活,那就继续关着吧。” 谢云川点头:“对!就该给点教训。” 沈知意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知意妹妹怎么了?” “没什么,我饿了。” 少年这才记起要做的事,对着季崇羡热情邀请:“快中午了,表哥你肯定饿了吧。和我们一起去酒楼用饭吧。” “不必,我还有事。” 季崇羡毫不犹豫地拒绝,抬步就要走,却在擦肩而过时,剑鞘不知怎的勾住少女腰间绦带。 “啊~” 一声轻呼传来,少女柔软馨香的身子就这么毫无预警地撞入他怀中。 他下意识抬手扶住她手臂。 “季崇羡……” 熟悉的女声传来,他垂眸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温柔眼眸,有瞬间的恍惚。 直到一声紧张的“知意妹妹”响起,季崇羡惊醒,猛地将怀中人推到地上。 “嘶——” 沈知意怀疑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好疼啊。 她漂亮的小脸疼到扭曲。 “本王以为是刺客,手滑了。” 男人不走心的解释头顶传来,她抬头去看他,却只对上一双幽若寒潭的眼。 他是故意的,绝对! “知意妹妹你没事吧,快起来。” 在少年将人扶起的时候,季崇羡已经越过他们往坐骑而去,两人的对话从背后传来: “知意妹妹你别生气,表哥不是故意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面冷心热,你多接触就知道了。” “多接触就不必了吧。”少女的声音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我与别的男人多接触,你不会吃醋吗?” 千户心头一跳,吓,王爷的表情怎么突然这么恐怖?不会是我走太快碍他眼了吧? “而且你表哥每次见面都对我好凶,我们以后不要理他了好不好?” “好……不好吧,他是我表哥……” 季崇羡双手猛地握紧,他想回去掐死那个女人。 “王爷……” “让开!” 看马的亲卫刚要行礼,面前一黑,王爷直接掠身上马,纵马而去…… 第7章 楚王倒台,伯府清算? 季崇羡回到王府,一踏进主院,就看到繁花缠绕的花架下,有一素裙少女正背对着他不知在做什么。 几乎瞬间,他胸口压抑一路的怒火被引爆,三两步走过去,一把扯住女子的手将人拉起来,恶狠狠道: “你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不会杀你?” “小、小皇叔……” 少女被拉得偏过头来,露出一张慌乱明艳的俏丽脸庞。 季崇羡所有动作一僵,手松开,语气却更差了:“安宁,怎么是你?” 安宁公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少女直觉让她敏锐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 “不是我那是谁?小皇叔你刚刚把我当成谁了?” 她的目光在男子昳丽冷艳的脸上逡巡,试图看出什么。 季崇羡并不回答,又恢复了高冷疏离的模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提到这个安宁公主一下就萎了:“我和母妃吵架,所以出来透透气……” 她伸手去拉男人的衣摆,可还没碰到就被躲开:“小皇叔你可以收留我吗?我保证不会给你惹麻烦……” “自己回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留下这句话,季崇羡转身就走,连背影都透露着冷漠。 “我不走啊,我不要回去!求求你就让我留下……” 安宁公主追上去,刚追到门口,门板便在她眼前重重合上。 她吓了一跳,差点被砸到。 “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你一辈子不要出来!”她对着房门发火,气急了还踹了一脚:“我就不走就不走就不走!” 少女拍门的声音持续了没一会儿,就被匆匆赶来的李公公拦下: “小祖宗您什么时候溜进王爷院子的?快出去吧,不然王爷发火,大家都承受不住啊……” “承受不住就去死,有什么了不起的!”安宁说着又对着房门踹了一脚。 一旁的李公公看得嘴角抽搐,这位公主和王爷名为叔侄,但其实相差不到三岁,从小公主就爱缠着王爷。 偏偏王爷不喜欢她,每次都会避开,然后下人就遭殃了。 “好了好了,殿下也发过火了,和奴才去休息休息,喝点燕窝吧……” 李公公好说歹说,终于将人劝走了。 房间里,季崇羡坐下才发现自己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哎呀,你怎么又受伤了,你到底有没有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山洞中,他撑着受伤的身体打猎却伤了手,少女见到后满眼心疼。 “小伤而已,” 他不以为意地抽回手,半路又被她抱回去。 “什么小伤,都流血了!流血就是大事,万一感染了就糟糕了。” 她一边絮絮地教训他,一边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 包好后,还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啦!” 她笑了,然后捧着他的手亲了一口,一个胭红的唇印便印在了细布上。 他喉结微动:“你做什么?” “盖章啊!” 她抬头对他露出甜丝丝的笑脸: “伤口没好之前,你都不许用这只手了,我要检查的。” …… 季崇羡垂眸看着自己修长漂亮的手掌, 慢慢握紧, 已经凝血的伤口又一次因为用力而撕裂, 深红色的血汩汩流下, 烛光映着男人冷白的脸, 妖异、幽独。 - 沈知意心情不太好。 狗前任竟然说到做到,关着孙掌柜不放出来。 还好孙掌柜的儿子感激她为父亲奔波,主动表示可以暂时接手书局。 几日下来,书局勉强恢复了正常运行。 沈知意从娘口中得知,这位孙郎君自己有些本事,但一直想往外发展,不肯接父亲的班。 谁知经过此事反而改变了态度,如果他肯定留下,对伯府的生意来说自然是如虎添翼。 娘亲还夸她聪明能干,会笼络人。 沈知意:……她说自己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娘会信吗? 而且她对钱也没有那么多执念,够用就好,她最爱的还是潇洒度日、享受人生,当个自由自在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偏偏……那个她最想笼络的人,根本不接她的招。 光是躲着不见她,就已经够让人头疼了。 沈知意暗暗叹了口气,穿过花园往自己的宁馨苑走去。 再过两日又是蛊毒发作的日子了,她手上有老道士给的掺了他血的药粉可以多压制几天。 但如果药效过后还不能接触季崇羡,她又要被折磨…… 【宿主快想办法接近侯爷吧,书局的事伯府虽然躲过了,但这本来就不算什么。 等到楚王出事,与他沾亲带故的家族都要被清理,那时才是真的大难临头!】 沈知意脚步一顿,原来是这样么? 原来是“后台”倒了…… 她就说好好的,“沈知意”为什么会放弃未婚夫嫁老男人。 这样的话就很合理了。 系统还在劝说女主“找出路”,沈知意抬步走进了小花园:“二妹妹?” 坐在石桌旁做针线活的少女抬头,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诧异:“大、大姐姐,晚棠见过大姐姐。” 【恶毒嫡姐怎么又来了?她不会是来羞辱宿主的吧?凭什么她可以随意出门,宿主就只能被关在后院?伯府的人果然双标!】 沈知意让自己屏蔽聒噪的系统,看向女主:“二妹妹一个人在花园里做什么?” 少女指尖紧了紧,声音不大:“最近天气渐热,承安从小就招蚊虫,我在给他缝制香囊球的纱囊。” 沈知意忍不住拿过少女正在缝制的青色纱囊,上面用精致细密的针法绣着十分漂亮的花鸟图案。 她眼睛微亮,夸赞道:“好漂亮啊!二妹妹竟还有这样的手艺!” 系统阴阳怪气道:【来了来了,下一句就是“我也好喜欢,麻烦二妹妹给我也绣一个吧”。借喜爱之名压榨,不要脸!】 沈知意即将出口的话一卡,好险,差点就被说中了。 “妹妹喜欢刺绣吗?” “喜……” 不等女主说话,沈知意话锋一转,打量着手中图案,语气真诚地称赞道: “绣得真好。二妹妹真是心灵手巧,便宜沈承安那个小笨蛋了。” 沈晚棠从没被人这么夸过,脸有点红。 沈知意忽然道:“绣庄里有位金针绣娘,二妹妹可想跟着她学两手?” 原本安静温婉的少女猛然抬头,眼中掩不住的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