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之婉婉的进位日常》
第532章 你不会叫朕失望的
弘历整个人都昏沉沉的不想说话,交代了进忠之后,便皱着眉头睡沉了。
他以为,今天就跟过去一样,不过是纵情声色之后的疲惫,等睡醒了也就没事了。
至于如懿,她身子不好,但命硬,只要太医院给开了药,丢在一旁养养也就好了,等好了,自然还能再伺候他。
可这一觉实在是睡得难受,他浑身滚烫,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给他换了干爽的衣裳,可很快,衣裳就又湿透了。
等他再次醒来,才发现自己是趴着的,后背上又痒又疼,仿佛有人将开水淋到了他背上一样。
“来人,来人!”
开了口,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多嘶哑。
幸好,进忠从来都是个尽忠职守的,些微动静也立刻有响应,很快就进来了。
弘历浑身滚烫:“朕,这是怎么了?”
进忠脸色惨白:“皇上……背上长了……长了……痈疽……”
弘历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朕怎么可能长这种东西?!放肆!你敢诅咒朕?!”
进忠心疼得直掉泪:“张院正说您是病邪入体,后背最严重,如今,如今已经病邪入了骨髓……皇上,您,您疼吗?”
弘历心里生出惶恐:“去!去叫张云过来!!!”
他怒气勃发,扔东西往地上去,就挣裂了伤口,当下便感觉到有滚烫浓稠的液体顺着背脊往下淌。
进忠忙爬起来:“您别生气弄到了伤口!奴才这就去!”
他脚步匆匆,如同丧家之犬,但快到门口的时候又很快稳住,面不改色地去叫了张云进来,等再次到了内殿,才又露出强忍惊惧的担忧之色:“皇上,张大人到了,您……您会好的。”
但,怎么可能还会好呢?
上一世,五阿哥得的附骨之疽,就英年早逝。
皇上如今得了背部痈疽,病邪从皮肉进了骨髓,如今还只是红肿发脓,等到了后面,就会一直烂到骨头,脏腑里,死得……惨不忍睹。
进忠不停抹泪,没一会儿袖子就晕湿了。
弘历看向张云,张云却给他的伤口重新上药,处理了脓液,疼得他死去活来。
即便再不想承认,弘历也明白自己基本上是死定了,如今他只想知道:“为什么?!”
张云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姚官女子也得了痈疽,如今就住在偏殿,她比您严重,日日惨叫翻滚,只是因为哑巴了,所以一直没有惊扰到您。”
他顿了顿:“她的手……已经烂到了骨头了。”
弘历骤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扭头看了一眼自己后背的方向。
他的背……是被如懿给抓破的!
所以!
是如懿想要杀了他?!
进忠哽咽道:“姚官女子的大宫女翡翠,身上带着一个小瓶子,说是姚官女子侍寝当天晚上要服用的避子丸,张院正已经检查过了,是能治疗痈疽的特效药,这药对于病人只有缓解的功效,但对正常人预防病邪却有奇效。”
言外之意,如懿谋逆弑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弘历头晕目眩:“把她提来!朕要问问她……”
他骤然想起来,即便是问了,如懿也已经不能说话了,而且她的手还坏了,哪怕是想写字都写不了。
进忠哑声道:“皇上息怒,姚官女子才刚吃了药睡下,奴才擅作主张,实在是怕把她送回延禧宫,太医院们有所怠慢,再伤了她的性命,这才先把人留在偏殿。”
弘历陡然意识到,如懿的身体比他弱,若是如懿先死了,那如今病弱的他,肯定扛不住那连带效应。
他咬牙切齿:“去把人领过来!……张云!你只管在她身上试药,随便你试,但不能叫她死了,明白吗?”
张云震惊:“这,微臣不敢……”
弘历怒吼道:“你要是研究不出药来,那就诛你九族!”
张云没有九族,但他乖乖表现出很怕的样子,惶恐应下来,又连滚带爬地去想办法写方子:“微臣这里正好有一个方子可以试试!”
没一会儿,如懿就被带了进来。
弘历直勾勾看着床板上的如懿,目光狠毒到几乎能够滴血:“贱人!朕待你不薄!你竟然这样害朕!”
如懿冷冷盯着弘历,呸出一口唾沫。
弘历惊呆了,也气蒙了:“……你!”
进忠忙让人将如懿挪走,连声劝道:“皇上,姚官女子如此疯魔,不如奴才将她放到外面……”
弘历制止道:“就放在这儿!朕要亲眼看着她给朕试药!”
如懿看着弘历满脸冷凝,凄厉地笑了笑,没有反抗。
她知道,只要弘历不想死,那就绝对不会让她死,所以哪怕是试药,张云他们这些太医也不敢叫她死了。
而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还有机会!
如此折腾了整整一天,还真找出来了点儿门道来——一剂药下去,弘历经历了短暂地痛不欲生之后,终于能够坐起来,甚至是下床了。
弘历沉声问道:“后宫都没有得到消息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进忠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奴才断绝了所有打听消息的渠道……还请皇上恕罪。”
弘历只有满意的份儿,哪里会责罚他,惨白着脸道:“去叫众妃来探望朕。”
进忠满脸担忧:“皇上的身子……”
弘历沉声道:“去!”
进忠只能匆匆离去。
没一会儿,富察皇后和嬿婉带着众妃而来。
弘历只见了高位妃嫔,笑着道:“跟以前一样,朕着了风寒,你们不必担忧,见过了,就回去好好照顾好孩子们,朕这里,让姚官女子侍疾即可。”
众人见他气色瞧着还好,就信了大半。
又听见他说要让如懿一个人侍寝,就更没有愿意开口请求留下的了。
弘历叫众人都出去,只留下了富察皇后。
嬿婉担心地回头看了好几眼,但弘历都只是微笑颔首,让她安心离去。
等众人都走了,弘历的力气顿时消失,疼得连连喘息。
富察皇后脸色一变,忙走上前去要扶他。
弘历喝止道:“别过来。”
见富察皇后停下脚步,他才喘了口气,沉声道:“你是朕的皇后,朕不会瞒着你,朕这次的病有些麻烦,你管理好后宫,无论谁要窥探帝踪,一律可以先斩后奏。”
富察皇后满脸着急就要上前,却再次被弘历喝止,他温柔地望着富察皇后,深情道:“你是朕的妻子,朕,只相信你,琅嬅,你不会叫朕失望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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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一样的结果
富察皇后看着弘历满脸的真情,眼中浮现出泪花。
她肯定地道:“您是臣妾的丈夫,是臣妾的天,臣妾不会叫您失望的。”
她剖白道:“您从前喜爱如懿,后来看重皇贵妃,容贵妃,臣妾只想您高兴。”
弘历露出笑容:“琅嬅,无论她们如何,你,才是朕生同衾死同穴的妻子。朕有一件事情要交代你,你附耳过来。”
富察皇后靠近弘历:“您说。”
弘历沉声道:“朕的藏宝阁里,最下面一层有个檀木盒子,你让进忠带你去,这是钥匙,拿了里面的红色瓷瓶,然后去告诉皇贵妃,朕,有意立永琰为太子。”
他猛地抓住富察皇后的手腕:“你最了解她,盯住了她,只要她行事张扬起来,就……将这瓷瓶里的东西赏给她。到时候,你,你就是唯一的太后,懂了吗?”
富察皇后神色震动:“皇上!婉婉她……”
弘历打断她:“朕是为了大清的将来!琅嬅,朕当然知道婉婉是个好的,但,骤然登高,总会有人得意忘形,婉婉她出身低,不足以做太后,永琰又一向孝顺,朕怕婉婉走错了路,你明白吗?!”
富察皇后含泪看着他,纠结良久,终于点了头:“是,皇上放心,富察氏一家只对大清忠心,对皇上忠心!”
弘历眼神一暖:“琅嬅,朕相信你。”
他坚持到了现在,实在是坚持不动了,叫了进忠进来:“带皇后去拿东西。”
进忠低眉顺眼地领着富察皇后出去,等到了书房,便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富察皇后自己进去找到了那个檀木箱子,拿走了那个红色的瓷瓶。
出门的时候,富察皇后看了一眼进忠,就见这位御前大总管虽然客客气气的,但跟平常很不一样。
看来,皇上对她也是不放心,叫进忠盯着她,又叫旁人盯着进忠。
她眉头紧皱地离开了养心殿,直奔永寿宫。
才一进了门,嬿婉就焦急问道:“皇上真的没事吗?臣妾看他的脸色不大好!”
富察皇后叫伺候的人都下去,才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了四个字。
去母留子。
嬿婉眼底泛起寒意,皇上可真是狠心,一发现他自己要死了,就急着处理了她这个“福星”了。
就只是为了大清?
怕也是为了出气吧——气她这个福星没能赢得过如懿,叫他陷入了死地。
嬿婉也跟着富察皇后说了几句场面话,想了想,抬手也写下两个字。
殉情。
富察皇后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用苦肉计稳住皇上。
富察皇后说了弘历交代的话:“皇上看重永琰,要立他为太子,婉婉啊,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嬿婉露出恍惚的神色:“皇上他……”
没有惊喜,反倒更多的是担忧。
等送走了富察皇后,她就在永寿宫中来回打转儿,熬了小半天,便去了养心殿求见。
弘历已经睡了一觉醒来,听见进忠的禀告,眉头微皱:“皇贵妃等了多久了?”
进忠道:“皇贵妃听闻您睡着了,就在偏殿枯坐,已经等了有两个时辰了。”
弘历心里舒坦了不少,仿佛不经意间问道:“皇贵妃神情如何?”
进忠不敢添减什么,照实回答道:“皇贵妃看起来很忧虑,一直在门口徘徊,眼眶也很红,像是哭过。”
弘历神色不明地嗯了一声:“告诉皇贵妃,朕没事,但太医说了需要静养,让她回去好好照看孩子们,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和信任。”
进忠恭敬应是:“嗻,奴才告退。”
他很快就到了偏殿,露出平和的微笑:“皇贵妃,皇上病着,需要静养,皇上心疼您体弱,怕您沾染了病气,叫您回去好好休息,莫要辜负了皇上的信任和期望呢。”
嬿婉听着这话,只觉得恶心。
他这是生怕娘娘不杀了她,所以故意引诱她往得意忘形上走呢。
她刚得知了自己的儿子被立为太子,皇上又满满都是对她的信任,但凡她飘一点儿,就该忍不住露出喜色了。
嬿婉不喜反悲:“进忠,你再替本宫去禀告皇上,本宫担心皇上,只想见皇上一面。
你转告皇上,就说,臣妾体弱,又没什么大念想,唯一的念想就是陪伴皇上终生,还请皇上不要指望臣妾做什么,请皇上赶紧好起来,皇上让臣妾做什么臣妾就做什么。”
说罢,再也忍不住担忧的泪水。
进忠忙道:“您可折煞奴才了,奴才再替您问问,这要是还是……您可别为难奴才。”
嬿婉挤出笑容:“本宫知道轻重,多谢你了。”
进忠忙道不敢,转身又去禀告弘历:“……皇贵妃这样说,怕是猜到了您的病有些重,奴才瞧着……皇贵妃像是吓到了,又忧伤过度。”
弘历盯着进忠:“你确定是吓到了,忧伤过度,就没有一丁点儿高兴吗?”
进忠跪得越发深了:“奴才不敢直视皇贵妃,只是进门出门的时候扫了一眼……要不,皇上见见皇贵妃?”
弘历意动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他后背疼得厉害,稍微动一动就伤口破裂,实在不想为了这些小事费劲:“让皇贵妃好好休息……”
顿了顿,他沉声道:“盯着点儿永寿宫,有什么动静,立刻来告诉朕。”
进忠毫不犹豫:“嗻!”
等出了门,便立刻吩咐进守和进宝去安排重点监视永寿宫的事,并警告道:
“如今是特殊时期,都把皮子绷紧点儿,千万别为了一点儿钱丢了自己的命!”
进宝和进守都点头,神色严肃且紧绷。
才短短一天,皇上已经让他们处理了五个太监,三个宫女了,就连毓瑚姑姑都因为曾经善待姚官女子,而被带去慎行司严刑拷打了。
他们两个在御前的地位虽然仅次于忠哥,可这时候办差有半点儿差错,那都是养死的。
也幸好了。
永寿宫的差事,即便查得再严,也是不会出岔子的。
他们都配合皇上手里的人监视过永寿宫多少次了,就没有一次能抓到把柄的。
反倒是,每一次重点监视的时候,都能证明永寿宫娘娘有多爱重皇上,叫皇上越发放心。
这次,自然也会是一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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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皇上,您不能这样啊
嬿婉从来不会给手下人拖后腿,她从来都走在所有人前头。
被弘历拒绝后的第二天,她就再次到了养心殿请求探望弘历,脸色也十分憔悴,看得出来,这是一晚上没睡。
弘历仍旧拒绝了她。
第三天,嬿婉又来了,这一次,她脸色更差,走路摇摇欲坠,说两句话就不断喘息,看起来十分艰难。
进忠有些害怕:“皇上,皇贵妃娘娘看起来像是生病了,她走路都需要春婵扶着。”
弘历有些惊讶,原本的烦躁稍稍降低,皱了皱眉,让进忠去带嬿婉进来。
一道屏风之隔,如懿瞪大了眼睛听着弘历和进忠的对话,眼底全是恶意。
如果……
魏嬿婉也该死啊!
很快,春婵扶着嬿婉进来拜见。
嬿婉让春婵等在门口,自己进了内室,一看见弘历,眼中的泪珠就撑不住落了下来:“皇上!”
她踉跄着到了床边:“皇上果然是生病了!”
她泪如雨下:“皇上封了永琰做太子,臣妾就想着您好端端的,正值壮年,怎么就要立太子了!您,您果然生病了……”
她满脸惶恐,哪里像个雍容矜贵的皇贵妃,倒像是个失去了依靠的小姑娘。
弘历心头一软:“婉婉,朕无事,只是最近风寒频发,便想将永琰的事情定下来,朕啊,也能安心养病。”
他摸了摸嬿婉的手,温和道:“你只管回去照顾好咱们的太子,朕很快就会好了。”
嬿婉抓住了他的大手,连连摇头:“不!永琰自幼就不用臣妾操心,其他孩子们也都懂事听话,还有玫姐姐照顾,臣妾要留在这儿侍疾,若您有个三长两短,臣妾也不活了!”
弘历皱眉:“胡闹,你都是皇贵妃了,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说这样任性的话?”
嬿婉仍旧摇头:“求皇上了,您就让臣妾在这儿侍奉您吧!”
弘历深深看着她,看到了她满脸的深情,却并不能确定,这份深情背后,到底有没有打探消息,随时动手的恶念。
他耐着性子道:“回去吧,不要让朕生着病,还要担心你。”
说罢,就叫进忠进来:“送皇贵妃出去。”
嬿婉不肯,弘历发了火,她怕气到他,忙含泪退下:“皇上,您……一定要好起来,臣妾在永寿宫里等您,臣妾是认真的,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臣妾,必定不会苟活!”
说罢,含泪跪下拜别。
她起身的瞬间,从外面门窗里爬进来的阳光,照耀着她坠落的泪珠,闪花了弘历的眼。
她转身出去的那一刹那,屏风后面忽然冲出一道身影。
弘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拦住她!”
与此同时,进忠只看到一抹黑影闪到眼前,下意识抬腿就是一踹。
砰!
一声闷响,如懿被踹飞了出去。
进忠看着她飞出去都还伸长的带血的爪子,只觉得一股热血往头上冒,猛地回头看向嬿婉。
嬿婉惊恐道:“她怎么也在这里?!进忠!快让人按住她!当心她伤害皇上!”
进忠狂跳的心脏都来不及缓一缓,迅猛压下眼底的担忧惊恐,匆忙冲进去,拿鞋底狠狠擦住如懿的后背:“来人!快去请张院正!万万不能叫姚小主儿死了!”
外面好一阵兵荒马乱,张云匆匆冲了进来。
嬿婉哪里还敢走,就要往弘历身边去。
弘历喝道:“进忠!快送皇贵妃回去,千万不能让她沾染了病气!”
进忠立刻强硬地请嬿婉往外面走:“还请皇贵妃不要为难奴才,您请!”
嬿婉回头看了弘历好几次,都没能等到他的回应,反而见他一心盯着如懿这边,只能黯然失色地往外面去。
进忠匆匆送她到门口,对春婵交代道:“皇贵妃受到了惊吓,回去以后给她熬一副安神汤。”
又要告辞:“奴才还得回去伺候,这就告退了。”
嬿婉叫住他:“进忠!……一定要注意皇上的身体,按时吃药!身体,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务必要好好吃药!”
进忠不敢抬头:“是。”
他匆匆进了内室请罪,好在张云医术好,又帮着他隐瞒,这才没叫皇上治罪——毕竟,他险些踹死了皇上的试药人和连命人。
但即便是没有重罚,皇上也还是罚了他在廊下长跪。
回想起之前皇上抓着嬿婉的手不放,丝毫不担心会染病给嬿婉,又回想起如懿如此作妖,却竟然还能活着,进忠黑漆漆的眼睛里全是黑沉沉的杀意。
他一直跪到了半夜才被叫起,起来也是去屋子里给弘历上药。
进忠垂眼将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弘历后背的脓包上,见他疼得厉害,便温声细语:“奴才给您把安神香点上吧。”
弘历烦躁地点了点头,挥手让他出去。
进忠低眉顺眼地去点燃了香炉里的香,便出去了。
天快亮的时候,弘历越睡越觉得燥热,正烦闷,便听见门外有动静,进忠进来禀告:“皇上,不好了,永寿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皇贵妃娘娘高热不退,人不大好了。”
弘历猛地睁开了眼睛:“叫张云……叫李哲去看看!有什么情况,随时来禀告朕!”
进忠匆匆应下,正要走,弘历怒喝道:“外面细细索索的干什么呢?吵死了!让他们都滚!搞远点!”
进忠不敢违抗,忙应下来:“奴才就在外面,您有事了就叫奴才!”
弘历扯了扯领子:“滚滚滚!”
进忠忙退了出去。
他先叫人去请李哲往永寿宫里去,又让众人都往远处去,自己单独守在廊下,目光阴恻测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斜斜地扯了一下嘴角。
屋子里,弘历觉得越发燥热。
恰在此时,一道身影摸了过来。
两人一碰上彼此的肌肤,就激灵灵打了个舒服的哆嗦。
……
天光大亮,进忠跪在门口都哭傻了:“皇上!皇上啊!您……您不能啊!”
屋子里传来弘历的低吼:“滚!都滚!”
然后便是不堪入耳的声音。
众人在院子里团团转,进忠一咬牙爬起来,匆匆往慈宁宫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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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 有的是时间陪伴皇上
等太后和富察皇后携手匆匆到了养心殿的时候,正听见屋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两人齐齐顿了顿,都变了脸色。
富察皇后扶稳太后:“皇额娘,您,您可千万别再出事了!”
太后呵斥道:“还不快撞开门!你这奴才可真是只知道听皇帝的话,叫他瞎胡闹!”
进忠咬牙冲过去撞门,果不其然,如懿爬床的时候,还没忘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如此配合,倒是给了他方便。
他狠狠撞了好几下,才终于把门给撞开,又大声呵止其他人退后:“不想死的都别乱说话!不该看的别看!”
说罢,让开位置,亲自盯在门口。
太后和富察皇后匆匆进去,然后又匆匆出来:“张云何在?!快去救皇帝!”
顿了顿,太后脸色阴沉地道:“皇帝不大好了,姚官女子撞墙自尽了,刚刚发出惨叫的就是她,她也算得上是忠烈!”
其实众人都能听得出来,刚刚惨叫的分明就是个男人。
只是这话,谁敢说?
太后这样替皇帝遮羞,他们才算是保住了性命。
只是从今往后,怕是再也不能回皇宫了,甚至一辈子都得被囚禁监视,就这都是好的——若是太后和皇后狠一点,怕是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
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太监还是太医们,都如丧考妣,浑身发抖。
进忠也是满脸惊惧,但比惊惧更多的,则是担忧。
太后见进忠哭得满脸是泪,怒喝道:“现在知道哭了?你早就应该冒死拦住皇帝!”
进忠哭求道:“奴才自知是死罪,只求能够陪着皇上一起。”
太后冷冷盯了他一会儿,叫他去廊下跪着。
进忠却在跪下前,吩咐人去给太后和富察皇后抬了太师椅过来,然后默默跪下,望着屋子的方向狂流眼泪。
好一会儿,张云才从里面出来:“还请太后娘娘做决定,皇上已经病入膏肓,如今是用药拖延三五天,还是,服药,让皇上清醒过来,交代后事?”
太后怒道:“你怎么如此没用?!其他人呢!都去看!要是看不好,哀家要你们好看!”
众太医全都心生绝望——连张云都治不好,他们能治好吗?
众人一一进去查看,可争吵半天,也不过是跟张云一样的结论——要么昏迷着多活几天,要么,清醒半天,耗尽生机这就去死,没别的办法了。
太后闭了闭眼,满眼狠戾地看向所有人,叫进忠去请宗亲和朝廷众臣都过来,最后沉声道:“去吧,让皇帝醒过来。”
张云几人领命而去,没一会儿就带着人出来:“太后,皇后娘娘,诸位大人,最多两个时辰。”
太后带领众人进去。
屋子里,如懿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出去,就是被子匆匆一裹,甚至连衣服都没穿,暂且先被扔到了偏殿。
屋子里挤满了人。
弘历看起来精神尚可,但谁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弘历一一看向众人:“皇贵妃呢?”
进忠跪下来:“皇上,皇贵妃病重,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李太医没办法,还叫了好几个太医会诊,说是,说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弘历眼神暗了暗:“叫张云亲自去看,那毕竟是太子的生母。”
富察皇后哽咽道:“婉婉怕是早就猜到了皇上病重,不肯留下来陪着臣妾和孩子们,要追随皇上而去了。”
弘历冲着她摇摇头:“皇后,记住朕交代你的事情。”
又对太后道:“儿子不孝,永琰还小,日后就要皇额娘照顾他了。”
又看向诸位大臣,一一任派了辅政大臣,零零总总许多事情交代下来,人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力气也渐渐失去。
张云匆匆回来:“皇上,皇贵妃求死心切,毫无求生意志,恐怕,恐怕难过今晚了。”
弘历直勾勾看着床顶的帷幔:“她死后,可与朕,同葬,以,以皇后礼制下葬……”
他眼底涌起诸多不甘,怨恨,再最后爆发出黑漆漆的戾气:“乌拉那拉氏如懿,碎尸万段,她的那个孽子,一辈子为人披麻戴孝,一辈子,四品官以上,都,他都要去跪灵,贬为庶,永不,永不……”
话没说完,一口气没上来,便瞪大了眼睛死了。
太后哽咽一声:“皇帝啊!”
众人跟着大哭。
富察皇后咬牙忍着病体,一边照顾太后,一边安排皇帝的丧事。
如此忙忙碌碌,到了晚间才有空稍作休息。
太后来看望弘历,对富察皇后道:“哀家已经查过了,是乌拉那拉氏意图报复,才给皇帝下药,那药粉竟藏在她的肚兜内衬里。也是皇帝心软,才被她拽下了水。当日伺候的人……”
富察皇后红着眼圈:“皇额娘,儿臣还想再救救婉婉。进忠他是伺候过皇上的,最得皇上信任,臣妾想让他去骗一骗婉婉,就说皇上好好儿的,正等着她去侍疾,说不定,说不定她就能好了。”
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罢了,哀家老了,这些事情你做决定吧。”
她有些踉跄,富察皇后忙扶住了她:“皇额娘,无论如何,儿臣和婉婉都会孝敬您,永琰,也会孝敬您的。”
太后看向灵堂里跪在最前面的永琰,这孩子小小年纪,却已经压得住年长的兄长们,这会儿还担忧地看向了她。
太后点了点头:“哀家知道你们的孝心。”
她看向弘历的棺材:“好好儿地送皇帝最后一程吧。”
富察皇后含泪点了点头,让大宫女亲自去把进忠放出来。
进忠带着进宝进守,红着眼圈,全然一副死了主子的可怜模样:“拜见皇后娘娘,奴才们……叫您费心了。”
富察皇后沉声道:“进忠,你是皇上最信任的大总管,本宫今日交给你一件事,你务必要办好。”
进忠哑声领命:“奴才一定竭尽全力!”
富察皇后压低声音:“你去永寿宫,多跟皇贵妃说些皇上还在等她侍疾的话,若是不能救回皇贵妃的命,那,你就和张云一起去守一辈皇陵吧!”
进忠五体投地:“皇后娘娘有命,奴才不敢不从,只是皇上这儿……”
富察皇后看着他忠心耿耿的脸,瞥了一眼进宝和进守:“叫你两个徒弟替你尽孝,你只管去救皇贵妃,若是就不回来皇贵妃,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陪伴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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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6章 好日子才刚开始
第536章 好日子才刚开始
皇帝的丧仪还在继续,进忠脚步匆匆地走在长街上,恨不得脚步快到飞起来,却不得不死死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和兴奋,流露出背上恐惧的微表情。
只要令主儿没有坐上太后的宝座,十五阿哥没有坐稳皇位,那么,他们就还不算是赢,就一定要小心谨慎,绝对不能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出差错!
他隐忍着满腔殷切,终于走到了永寿宫里。
永寿宫里,人人都穿白,脸色也十分焦急悲伤。
进忠进来,便先见了王蟾。
王蟾看着十分憔悴,眼睛哭得红红的:“见过大总管,我们主儿……怕是不能见您了。”
进忠忍下焦急:“皇后娘娘派我来配合张院正,说些皇上正在等皇贵妃侍疾的话,你这就带路吧!”
王蟾顿时露出迫切的希望之色:“好好,您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正殿,刚进去就闻到了浓烈的药味儿。
进忠看着床上的嬿婉,第一眼,险些扑过去。
春婵拦了拦:“我们主儿已经昏迷了两日了,皇上又……主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进忠咽下关心的话,竭力维持完美的忠仆形象:“皇后娘娘派奴才来给皇贵妃说些话,春婵姑娘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管我。”
说罢,他径自跪在床前,擦干净眼泪,温声细语地说些皇上想她了的话:“皇上听闻您病了,十分担心,夜不能寐,想让您去侍疾呢,您可千万要快点儿醒来,不然奴才可就活不成啦。”
他就这样说一会儿歇一会儿,絮絮叨叨个没完,时不时还要擦一擦编排旧主的内疚的眼泪。
可嬿婉始终没有醒来。
甚至于,等弘历出殡,新皇登基,嬿婉也一直都没有醒来。
宫里宫外一开始还有些猜测,后来见这般场景,渐渐的,流言蜚语便歇了。
入夜,永寿宫中,进忠悄悄地端了一锅鲜汤面进正殿。
床幔里探出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拨开了床幔,露出里面女子娇懒白嫩的脸庞:“又去偷拿东西,如今还在孝期呢,你可真是放肆。”
进忠笑眯眯地凑到了床前,熟练地凑过去:“您就在帐子里吃,没人会知道的。”
嬿婉睨着他。
进忠哪里受得了她这样娇软的眼神,忙将面碗端起来喂她吃。
嬿婉吃了两口就没胃口了,她虽然是装病,但为了真实,之前也吃了不少药,如今肠胃不好,胃口比从前小了许多。
进忠又夹起一筷子面,哄道:“张院正都说您务必得吃些好的,您就好好儿地吃吧,不然皇上又有担心您,顺便责罚奴才伺候不周了。”
嬿婉就着他的手吃了,懒洋洋看他:“有本宫护着你,你怕什么?”
进忠讨饶道:“奴才不怕皇上责罚,就怕皇上送奴才去看皇陵,让奴才再也见不着您了。”
嬿婉眉头微蹙地又吃了两口,便撇开了脸。
进忠见她实在是吃不下,也怕她吃多了积食,便不再劝,给她擦了嘴,端着碗筷送下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就见嬿婉已经让出了半边儿床,已经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但他知道,她其实并没有睡踏实,如果他一直不上床,她就会皱着眉头,睁开眼睛找他。
他有些想看她摸索找他的样子,可嬿婉微微皱眉,他便麻利地爬上了床,轻轻握住她的指尖,压低声音唯恐吵到她:“奴才在这儿。”
嬿婉还没有睁开的眼睛上,睫毛颤了颤,表情再次安静下来,抽出手摸索到他的腰,轻轻拍了拍。
进忠眼含无奈地躺好,她便立刻依偎上来,环住他的腰身,没一会儿就睡沉了。
进忠靠在软枕上,垂眼看着她漂亮的睫毛,眼底全是温柔。
她睡沉了和睡浅的时候很不相同,只有真正睡着了,睡沉了,这漂亮的睫毛才不会一盏茶时间便颤动一下。
轻轻地拍了拍嬿婉消瘦的肩膀,进忠眼底沁出温柔如水的暖色,听着耳边清浅绵长的呼吸,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股温暖的水包裹着,想让此刻的安宁长长久久,直到他死,直到他的魂魄消散。
再,贪求下一世的相守。
……
永寿宫门口,永琰停留了一会儿,就示意进宝回养心殿了。
如今他还年幼,还没有选妃,后宫先帝的诸位妃子便没有大动,只做了些微调整。
而嬿婉,如今的圣母皇太后,已经跟母后皇太后商议过了,就仍旧还住在永寿宫中,除非她自己想换地方,否则就一直这么住着。
永琰很喜欢如今这样的日子,只是抬抬脚,随便走几步就能看见额娘。
没有那战战兢兢的九年,他终于弥补了自己上辈子的缺憾。
虽然多出来了个碍眼的……
但。
只要额娘高兴就好。
他对进宝道:“额娘太爱重先皇,全靠以前的大总管哄骗才吊着一口气,你提点着下面的人,不要见进忠不再是大总管,就冷落怠慢了他,耽误了额娘的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进宝恭敬应是:“嗻!”
他迈着小碎步紧跟新帝,等到了养心殿,伺候着新帝入睡,又按照进忠最苛刻的要求把所有东西检查了一遍,这才出门透气。
进守走了过来,低笑:“师父,歇着呢?”
进宝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吃醋了?”
进守也笑:“哪儿能呢!”
已经从御前第三混到了第二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如今这样的好日子,搁在李玉当大总管的时候,他可真是想都不想的。
他们忠哥是新帝生母的左膀右臂,他和进宝只要不犯蠢不飘,这辈子就只有那么掰着指头就数得过来的几个主子。
就算是真的哪天飘了,犯了错,去求一求忠哥,也绝对能落得归家荣养。
进守挑眉笑了笑:“我脑子没你聪明,你当大总管能随时捞我,我当,可绝对捞不了你,这点儿我还是分得清的。”
进宝脸上的笑意加深:“你要是真心的,那我可就处理了你新收的那个小徒弟了。”
进守眉头微微皱了皱,见进宝脸上笑容陡然消失,不悦地拿胳膊肘了他一下:
“我还不能自我怀疑一下我看人的眼光了?你既然觉得他有毛病,处理了就是,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我能信他不信你?”
进宝这才笑了:“记住你今天的话。”
进守催促他:“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值夜,有事了叫你!”
他笑:“可别忘了忠哥教咱们的,身体最重要,这身子要是垮了,再一飞冲天也没用!”
进宝抿着嘴角轻轻一笑,顺着他的力道便去了。
好日子,才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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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7章 去江南吧【完结】
第537章 去江南吧【完结】
又过了小半年,永琰在富察家的辅佐下彻底坐稳了皇位,一切都开始步入正轨。
他比上辈子还要更忙些,他想做他太爷爷那样的皇帝,大权独揽,乾纲独断,所以要学习的东西就更多。
这日,他照常来永寿宫拜见,进门就见嬿婉正躺在躺椅上晒太阳,进忠拿着本民间话本在给她读。
她嘴角挂着浅淡平和的微笑,看着还是那样年轻,充满了活力,一如当年她牵着自己走过皇宫里的每一个角落。
进忠先看见他,起身行礼。
永琰看他,就见他比之前在皇阿玛身边的时候,瞧着更显年轻,身上那股子阴郁邪气的气质还在,但几乎已经看不到了。
嬿婉睁开眼:“永琰来了。”
永琰立刻露出笑容:“我来看看额娘。”
进宝已经拿了凳子过来,就摆在嬿婉贵妃榻的旁边,能保证皇帝坐下的时候,伸伸手就能够得着亲额娘。
永琰坐下来,伸手握住嬿婉的手,眉头微微皱起:“额娘的手还是这样凉。”
嬿婉温柔轻笑:“还说我呢,瞧瞧你自己,才两天没来,就瘦了一大圈儿。”
她捏捏他的手,又摸了摸他的脸颊:“你是想学你皇爷爷吗?”
永琰瞥了一眼进忠。
进忠低眉垂眼,就跟所有的太监一样,毫无恃宠而骄的意思,仿佛也感觉不到他特意看过去的那一眼。
永琰笑了笑转回视线:“额娘的话儿子肯定听,一会儿陪着额娘多吃点儿东西。”
嬿婉笑眯眯地点点头:“那肯定好,额娘让小厨房准备你最爱吃的玫瑰甜水鸭。”
永琰朝着进忠伸手:“书拿来。”
进忠恭敬将书捧给他,还没忘了把刚刚读到的地方展示给他看。
永琰笑着看嬿婉:“儿子给额娘读。”
他指使进忠:“你去给额娘端来……”
眼神一扫小桌上所有吃的喝的,顿了顿:“拿个毯子过来,这个毯子不好。”
进忠温声细语:“是,奴才这就去。”
等他一走,永琰的神色肉眼可见地轻快了起来。
嬿婉好笑地看着他:“你总是爱捉弄他。”
永琰问道:“那额娘要替他教训儿子吗?”
嬿婉点了点他的额头:“额娘知道你的心,怎么舍得。”
永琰顿时心满意足,君临天下有君临天下的好处,可额娘的偏心和疼爱,却也同样是这世间的独一份,哪怕是额娘心爱之人,也最好还是排在他后面最好,这样,他才能有更多的耐心去给他几分庇护。
永琰笑道:“儿子给额娘继续读。”
嬿婉温柔看着他:“好。”
母子两个沐浴在阳光里,一个温柔浅笑,一个温声细语,全都是温情。
进忠抱着毯子在角落里站了一会儿,笑了笑,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既能看见远处的母子俩,又不至于让那两个一转头就看见他。
好一会儿,他见永琰开始问进宝他的下落了,这才走出来,双手将毯子捧给永琰。
永琰心气儿又顺了一些,想给嬿婉换毯子,又怕这么折腾再叫额娘找了风寒,便假装随意地将毯子放在了一旁。
他睨了一眼进忠,又笑着看嬿婉:“额娘,儿子请了法华殿的大师算了算,您的病,适合去江南住一段时间好好养一养。”
嬿婉一愣。
进忠更是不敢置信地看向永琰。
永琰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的,但这京城中人多眼杂,总不如外面 逍遥自在。
额娘是女子,若非他这个皇帝儿子找些理由,这辈子恐怕都只能困在这皇宫中了。
永琰握紧了嬿婉的手:“额娘,儿子不能随意出京,这次下江南,一是希望额娘养好身子,二,则是希望额娘能多去佛寺道观逛一逛,添香火,为朕和大清祈福。”
嬿婉眼眶一红:“永琰……”
她柔声道:“好孩子,额娘知道你的孝心,只是如今你才刚刚登基,额娘可以等你……”
永琰打断了她的话:“额娘,儿子忙于朝政,每日能陪着您的时间实在是有限。您今日等,明日等,等到年纪大了,许多地方不能去了,许多东西吃着不是原本那个味道了……”
他眼圈泛红:“等儿子丰腴了国库,到时候就能带着额娘到处去逛逛了。额娘不必永远想着等儿子,儿子也希望额娘最好的年华,能多出去看看,走走,等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好回来陪着儿子。”
他轻声道:“那时候,儿子正值壮年,儿子们也长大了能分忧了,就能多多陪着额娘了。”
嬿婉已经许久没有哭过了,可孩子说这样的话,却叫她泪如雨下,哽咽难言。
她前后两辈子最疼爱的孩子,为了这个孩子吃过的苦,熬过的夜,在这一刻,全然释然了。
她温柔地摸了摸永琰的脸颊:“额娘……”
永琰实在怕自己再听她说两句,就真的会顺水推舟地同意她留下来陪着自己,忙道:“额娘,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他给嬿婉擦了擦眼泪,眼中也有些湿润:“额娘还能再在京城待半个月,这半个月您就别理别人了,多陪陪儿子吧。”
进忠心里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却不敢表现出来一点儿。
皇帝都大方成这样了,他要是再兴高采烈,那就显得太欠了。
到时候,不光皇帝很可能变卦,怕是连令主儿也要觉得他不善待她的孩子了。
他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冒泪了,这才勉强把狂飙的嘴角给压了下来,低眉垂眼地赶紧去吩咐人准备饭菜。
永琰自己扶起了嬿婉,嘀咕道:“他倒是个识趣的。”
嬿婉哭笑不得:“若不是这宫里头最有眼力见儿的,又怎么能给你皇阿玛当第一心腹?”
虽然很不孝,但永琰还是忍不住笑了:“想必皇阿玛九泉之下,看到您如此想念他,善待他的心腹,一定高兴坏了。”
嬿婉拍了他一把:“促狭!”
永琰眉眼弯弯,轻轻地、愉快地笑了起来:“儿子孝顺着呢!”
他只是把原本该给皇阿玛的孝顺,全都给了额娘罢了。皇阿玛儿子多,又最喜欢如懿生的孩子,肯定不会介意他对他不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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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番外之江南篇--走不了了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而逝,永琰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甚至还给了嬿婉一个大惊喜。
“娘娘!”
“婉婉,”富察皇后轻笑着握紧了嬿婉的手:“我这次啊,是享了你的福了。”
嬿婉眼眶泛红:“知道日后的日子好,没想到能好成这样。”
永琰,竟然下旨昭告天下,为了给先皇和大清积福,请两位太后一起去江南祈福,甚至还把张云都给打包进了她们俩的车队里了。
永琰露出笑容:“皇额娘和额娘就不要担心儿子了,只管去江南好好养病,儿子这里有李哲在,又有其他几位额娘照看着,不会乱的。”
他靠近嬿婉,压低了声音:“毕竟是先皇的妃子,不好全部都放出去,来日方长,日后额娘去别的地方的时候,儿子再想办法请她们陪着额娘出去看看。”
嬿婉握紧了永琰的手:“好孩子,额娘一定很快就回来看你。”
永琰心里不舍极了,这毕竟是他求了两辈子才求回来的额娘,可这一年来,他日日看见额娘抬头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哪怕是进忠陪着,也依旧百无聊赖,只有在听见外面的趣闻的时候才会露出感情需的神色。
那天,他站在远在外面,忽然就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千辛万苦找回额娘,难道就是为了让额娘从关押的屋子里出来,再关押在皇宫里一辈子吗?
不舍和舍得来回拉扯,他到底还是选择了让额娘出去看看。
女子的一辈子太难了,他已经做了这天下最尊贵的人,若还是叫亲额娘过跟天下女子一般的日子,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永琰扶着嬿婉的手,一步步将她送上马车。
进忠轻声道:“皇上放心,奴才一定会小心伺候着太后的。”
永琰看向他:“你的确应该小心,要知道,这世上漂亮年轻的太监多的是,而你,会老,会丑,要是连唯一特别的、跟太后的牵绊都维系不住,那真是活该失宠。”
进忠黑漆漆的眼底全是笑意,恭恭敬敬地道:“是,奴才受教,奴才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
永琰睨了他一眼,很想说点儿狠话,但想着这人毕竟也是额娘喜爱的,就多了几分耐心:“朕派给你的人都是心腹,但你自己也要有数,机谨着些,别以为朕是皇帝了,这天下就太平了。”
进忠沉声道:“是,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好日子,奴才最怕起变故了。”
无论男人女人,现在还是将来,所有企图破坏他好日子的,他都会叫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永琰相信他的能力,只要他这辈子不飘,那就绝对能不会出岔子,点点头:“去吧。”
目送着车队走远,永琰又在门口站了许久。
永琪走到了他身边:“皇上,臣也该出发了。”
永琰看向他:“五哥确定不要朕给你赐婚?”
永琪笑道:“臣倒是不怕被她打,可问题是,皇上您不怕太后生气吗?”
永琰:“……”
他哼了一声:“江南的差事是其次的,你自身安全才最重要。”
永琪笑着点点头,又肃了脸:“皇上保重,臣这就出发了。”
永琰点点头:“又送走了一个。”
进宝凑近两步:“皇上,养心殿里还堆了一堆的折子,等着您去批呢。”
永琰点了点他:“你可真是跟进忠学得好!”
进宝嘿嘿一笑,见他转身大步离去,也跟着快步追上,主仆两个一起重回了那偌大的紫禁城中。
而嬿婉的马车车队,则迎着自由清爽的春风,往江南而去。
马车里,春婵给嬿婉揉着肩膀,芸角给嬿婉喂着瓜果,风撩起车帘,嬿婉便能轻易看见进忠骑着马跟随着的侧脸。
嬿婉离开儿子的伤感都被这些压了下去,感慨道:“虽然很舍不得永琰,但……这日子过得可真是有盼头啊。”
细想当年种种,哪里能想得到,还能有如今这样的好日子?
挚爱的人都在身旁,她没有失去谁,却得到了很多很多。
最重要的是,她如今,还很年轻。
未来,还有很长很长。
马车外,进忠转头看向了嬿婉,见她笑得眉眼弯弯,眼底也浮起了笑意:“等到了郊外,令主儿要不要出来骑马?”
嬿婉意动了一瞬,又压下了这个念头:“不了。”
这还是在京城呢,她打着眼病的名义出京,却跟进忠这个前大总管一起纵马狂奔,这是上赶着找死呢。
好日子都来得不容易,必定得且行且珍惜,莫要太张扬,偷摸着乐就很好了。
进忠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才想什么,暗道自己还是飘了,温声细语地认错:“奴才欠考虑了,下次会提些周全的建议。”
嬿婉轻笑:“好日子过着,哪儿能忍得住不张扬呢?人之常情罢了。”
进忠看着她的笑容,一瞬间什么张扬不张扬的都顾不上了,略微想想会因为自己的失策叫她饱受困扰,哪怕只是名声上的,他也是万万忍受不了的。
他收敛了过分洋溢的喜色,重新挂上自己恭谦规矩的假面,又开始了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谨慎生活。
于是嬿婉就发现,这一路上他规矩得吓人,她之前还能摸摸亲亲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再次被拒绝暖床,嬿婉眯起眼睛抓住了进忠的衣襟:“你在躲本宫?”
进忠哪里舍得躲她:“奴才怕人看见了说闲话。”
嬿婉冷笑:“哀家都到了如今这个位置了,难道还能连在永寿宫的日子都不如?”
她用力拽他。
进忠不敢大力反抗,生怕伤到了她,就被她轻松拽到眼前,又推着胸口按在了软枕上。
还不待他撑着胳膊起来,嬿婉就已经压了上来:“怕什么?本宫办事,什么时候出过纰漏?”
进忠眼睛都红了:“主儿。”
嬿婉一手按着他的心口,一手轻轻抚摸他潮红的眼角,轻轻一笑,将白嫩袖长的手指捧住他的后脖颈,用力抬起,笑着亲下。
都这般了,还能叫他走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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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江南篇之安全感
第02章 江南篇之安全感
人一旦陷入感情,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要身体亲近,越近越好。
但,星火燎原的后果,就是被踹下床。
进忠寝衣敞开地坐在地上,朝后撑着手臂,仰头看向床榻上的嬿婉,狐狸眼里还残存着餍足和沉沦。
嬿婉身上一阵阵发软,眯着眼睛瞧他:“你很熟练啊?”
进忠这才知道哪里惹恼了她,知道她不是后悔了,嫌弃了他,他死寂的眼神顿时便重新有了温度,撑起身到了床边脚踏上坐下,倾身看向她,就像是一只在试探主人底线的野狐狸:
“奴才只愿意伺候您一个人,奴才不是男人,只能想些旁门左道……奴才……”
他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过分聪明的眼睛,看起来竟有些可怜,仿佛他在嬿婉面前的时候,总是被自卑浸透了,满心都是被抛下的恐慌。
他修长的手指一点点,轻轻地顺着床铺爬向她的手,指尖碰到了指尖,便小心翼翼地不敢动了。
嬿婉险些被他的美色和可怜所迷,真的只是险些。
她卷起被子背过身:“叫人备水。”
进忠顿时露出笑容,不用她开口就自己爬上床,隔着被子一下下地给她按揉后腰。
嬿婉被他按得心痒痒的,但想起他那些手段,顿时便歇了心思。
虽然眼前人秀色可餐,但大约是压抑了两辈子,他进攻起来就跟饿疯了似的,她是半点儿也承受不住了。
她微微侧头睨了他一眼。
进忠忙露出笑容:“奴才这就去准备热水。”
他很快就将自己收拾齐整,走到了门边:“备水。”
春婵在外面低低地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就带着人搬了浴桶进来。
进忠藏在床幔之后,等人都全部走了,才走出来,锁上房门,小心翼翼地抱着嬿婉去洗漱。
看着她赖在自己怀里昏昏欲睡的模样,想着刚刚的亲昵,他到底忍不住露出笑容来,笑得……像个傻子……
……
第二夜,进忠又悄悄把手伸进了被子里。
嬿婉被他弄醒,哼了一声,手无力地推他:“不是说要保持距离?”
进忠声音低哑:“奴才伺候主儿入睡。”
嬿婉见他眼底含着小心和试探,心一软,然后整个人都软了。
如此夜夜笙歌,第四天的时候,她就没回自己的房间直接去跟富察皇后住了。
富察皇后笑问道:“你这是腻了?”
嬿婉脸一红:“娘娘笑话臣妾。”
富察皇后捏了捏她的脸:“不要太纵容他了,他虽是个太监,但毕竟也是个男子,男子……最是不能纵容的。”
嬿婉依赖地靠在她的肩膀上:“臣妾都听娘娘的。”
富察皇后见她气色好,人瞧着也越发显年轻了,便不多说什么,笑着说起璟璱:“我已经给她写信了,若是她知道了,必定羡慕极了。”
嬿婉眉眼弯弯:“她如今是大忙人了,天高海阔,看过的风景比咱们多,不过,她肯定嫉妒臣妾能给娘娘养老。”
富察皇后一下便笑出了声来:“你啊,还是这么促狭,怪不得每次见面,她都要跟你吵得跟个小孩子似的。”
嬿婉觉得挺骄傲的,能把草原雌鹰激得跟只雏鸟似地嗷嗷叫,这天下恐怕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富察皇后轻轻拍她腰,饶是她规矩了半辈子了,这会儿也忍不住露出几分少女心性:“等咱们到了江南,可以出去多看看,上次光忙着正是,如今想来,实在是遗憾……”
嬿婉也拒绝不了这个话题,只是稍微想一想,就充满了期待。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是聊到了凌晨才睡。
进忠在寝宫里等成了望夫石,也没能等到人回来,暗恨自己太压不住,才把人给惹毛了。
他也是,光顾着想证明自己虽然不是男人,却也能叫令主儿欢愉高兴,却忘了令主儿也会害羞,身体又弱,哪里承受得住夜夜放纵。
这么在房间里枯坐到了天明,才略微休息了一会儿,不过一听见外面有动静,便又立刻爬起来,叫了自己的人过来:“去找些静心养性的佛经过来。”
小太监没多问,立刻便去寻了。
进忠露出了点儿笑容:“这小子,倒是机灵。”
他心里藏着事儿,哪怕是回去躺着也睡不着,索性起来找点儿活干,只是到了晚上,却还是不见嬿婉回来,一问才知道,嬿婉今夜还要陪着富察皇后。
进忠一时心里难过起来,呆呆坐在院子里,直到有人过来,才抬眼看去。
春婵提着一个食盒:“主儿让奴婢送些东西过来给进忠公公。”
进忠眼底泛起一丝活气儿:“奴才多谢太后。”
春婵笑着把食盒提给他:“娘娘昨夜跟主儿聊得有些晚了,今早起来有些不适,主儿不放心,想陪着娘娘,明日就要继续启程,就辛苦进忠公公收拾东西了。”
进忠的心彻底活络起来,整个人都仿佛浸润在阳光里:“你叫令主儿放心。”
春婵忍笑:“是。”
春婵走出了好远,才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他坐在廊下,打开食盒,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不由微微摇头。
进忠公公什么都好,就是对主儿没那么有信心,仿佛随时都在准备着被主儿抛弃似的。
不过这都是时间问题,等日子久了,他自然就知道,主儿爱重他,就跟他爱重主儿是一样的。
她怕嬿婉等得着急,路上走得很快,果然到了富察皇后那儿,就见嬿婉看向了她。
春婵压低声音:“他很高兴。”
嬿婉露出笑容:“……也怪本宫拉着娘娘说话,忘了时辰,否则也不至于叫娘娘病情反复了。”
春婵柔声道:“张大人说娘娘没事,那就肯定没事,娘娘心里想着跟您踏遍咱大清的山河呢,哪里舍得出事呢?张大人说,娘娘如今的状态,比在皇宫里的时候好太多了,延长寿数不是问题。”
嬿婉心里的焦躁渐渐平静,握住春婵的手:“春婵,若是没有你在身边,本宫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春婵眉眼弯弯:“奴婢会一辈子都陪在主儿身边的。”
嬿婉柔声轻笑:“哪儿真的让你一辈子都耗在我这儿啊。”
她摸了摸春婵的长发,心中全都是不舍,可再不舍,她也不忍心自己身边有人陪伴的时候,让春婵的人生里就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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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江南篇之春婵
众人一路走走停停,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到了江南。
众人住的,还是之前弘历下江南时候的行宫,如今再来,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这行宫已经被永琰划定为嬿婉和富察皇后的地方,想如何改造,全然凭两人的心情。
光是自己规划改造这一块儿,就够两个女人玩儿上一个多月了。
眼见着这行宫里的山山水水,全都成了自己最喜欢的样子,两人不需要张云多言,就能每天把散步的任务超额完成。
就连富察皇后,如今都能赶上嬿婉一半儿的活动量了,面上有了血色,走路也快了,就连笑容都难下嘴角。
这日,两人照旧穿着轻便的服装,梳着轻巧的发髻,正兴致勃勃准备出去逛一逛。
富察皇后笑道:“真是想不到,这辈子还能再过上这样轻快的日子。”
嬿婉笑道:“谁说不是呢?”
在家时,都是被宠着爱着的小姑娘,纵然有许多东西要学,要做,也比不上在男人后宅里的战战兢兢,动辄丧命。
如今年纪大了,不必看夫君脸色,还有权势滔天的孝顺儿子荣养,身边又都是心腹,偶有出格,也无伤大雅,可谓是真正享到了福了。
富察皇后牵着嬿婉的手,看着她跟二十岁少女般的模样,再次感慨道:“这日子好的,跟做梦一样。”
嬿婉笑眯眯地晃了晃她的手:“有没有人跟娘娘说,您最近越来越年轻了,瞧着不像是我长辈,倒像跟我一般大的姐姐。”
富察皇后笑得停不下来:“你啊!”
她刮了刮嬿婉的鼻子,见远处有人过来,领头的进忠一身常服,挺直了背脊,身上再无半点儿奴气,倒像是两人的兄弟一般。
她笑问:“人手可都安排好了?”
进忠略微弯了弯身子:“娘娘放心。”
富察皇后自然是放心的,有嬿婉跟着,这小子只有千小心万小心的份儿,她也不过是随口问问。
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她不想经历什么生活的刺激,只想每天都高高兴兴的,不希望这样的好日子里,碰上什么不长眼的东西,再气坏了身子。
嬿婉兴致很高:“娘娘……姐姐,咱们这就出发吧。”
这一声姐姐叫出口,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富察皇后被她逗笑了,高高地应了一声:“哎,我的好妹妹,今日想要什么,姐姐就给你买什么。”
进忠飞快地偷瞄了一下嬿婉的笑脸,不自觉地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他脚步轻快地带着人跟上前面的两人,步子从大到小,眼神只要不在四周,就在嬿婉身上——只要是她喜欢的东西,那他就全都买下来,攒了这么多年的钱,如今总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藏宝阁中,正跟富察皇后一起挑首饰的嬿婉,一抬眼看见他大干一场的眼神,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又很快被富察皇后戴上她手腕的镯子吸引了视线。
富察皇后只看了一眼,就对掌柜道:“包起来。”
又挑挑拣拣地给嬿婉快准狠地拿了几样:“这些,也都一起包起来。”
又笑问嬿婉:“这里可还有你能看得上眼的?”
嬿婉摇头:“没有了。”
富察皇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宫女,大宫女已经麻利结账了。
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准备措辞开口的进忠:“……”
他紧紧盯着掌柜的手里的那些首饰,心里全都是对自己嘴慢手笨的暗恨。
掌柜的被他盯得浑身冒汗,打了个哆嗦,打包的动作越发麻利迅速了。
……
一路走一路逛,众人见嬿婉她们人多势众的,便也没有那不开眼的敢凑上来找事儿的,果然逛得心情愉悦,饭也吃得高兴。
只是吃到了一半儿,富察皇后忽然目光微妙地看向下面的街道。
嬿婉见她神色有异,便也朝着下面看了下去,第一眼,就沉了脸,然后又勉强露出笑容,挑挑拣拣地看了半天,到底还是笑得真诚了些。
富察皇后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顿时便被逗笑了:“你啊,护犊子的劲儿也太大了。说起来,这张云的确是够诚心的了,等了春婵这么多年,除了医术,其余人谁给他介绍个女子,他都避如蛇蝎,弄得那些想巴结他的,都有给他送漂亮男子的了。”
这楼下街道上的,可不就是春婵和张云。
今日一早,嬿婉特意给春婵放了假,叫她出去逛逛玩儿玩儿,还让芸角去提点了张云。
既然已经打算给两人办婚事了,那自然是在婚前好好相处,万一相处不好了,这没拜堂成亲,也好悔婚。
只是,打算是这么打算的,真看见春婵跟旁人走在一起,嬿婉心里还是不大得劲儿,看见的第一眼,就觉得张云面目可憎,军心叵测。
嬿婉调整了一下笑容:“姐姐快别看了,万一叫春婵那丫头看见了,又要上来跟着咱们了。”
富察皇后好笑地看着她维持体面的模样,微微摇头,远离了窗边,笑着道:“我想休息一阵,一会儿便去前面的茶楼雅间里午睡,你若是不困的话,便叫芸角和进忠带着人,护着你,再去逛一逛。”
进忠的眼神顿时便亮了。
嬿婉有些不好意思:“好,姐姐若是睡醒了,便让人来找我们。”
富察皇后点点头,又往窗外看了一眼,见春婵和张云说笑着走远了,这才起身。
她一起来,众人便也动了起来。
富察皇后看了一眼进忠:“好好照顾你主子。”
进忠感激涕零,又不敢表现出来:“是。”
他知道皇后娘娘这是怕令主儿想着春婵的事情伤心,所以特意调开了人,好叫他来哄哄令主儿。
他点了四个皇上派来的亲卫,和芸角一左一右跟在嬿婉身后。
进忠发挥他的特长:“再往前便有一处琴馆,里面有这儿品种最齐全的茶叶,还养了好几个技艺高超的琴师,若是主儿想歇一歇,咱们便去这琴馆,若是主儿想逛逛,前面有游船,可去赏荷。”
这两个选择,听着有差别,实则,都是照顾她的身子,怕她累着了。
嬿婉眼波流转,轻笑一声:“那便去游湖吧。”
进忠哎了一声,眉开眼笑:“奴才这就让人去订船。”
一旁的芸角只觉得没眼看:“……”
人人都有用,倒显得她多余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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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江南篇之出嫁
出门,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以及无数次。
足足这么优哉游哉地又过了好几个月,在张云无数次变成望妻石之后,嬿婉终于捏着鼻子准备嫁“女儿”了。
被同意婚事的这天,张云照常来给嬿婉请平安脉。
嬿婉见春婵出去拿东西,就下巴抬地看着张云:“你倒是坐得住。”
张云第一时间没能明白她的意思:“娘娘的意思是……”
进忠站在嬿婉背后,疯狂给他使眼色。
张云就没见过他这样使眼色过,这么多年了,这老狐狸从来都是使眼色都让旁人看不出来什么,今日,面目都要狰狞起来了。
他一时有些心慌,这这这……到底咋了?
面对着嬿婉渐渐不善的神色,张云紧张得直冒汗:“这……微臣……我……”
进忠对他这副蠢样子简直没眼看:“张大人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聘礼吗?不如跟令主儿好好说说?”
张云先是一愣,继而不可置信,然后险些喜极而泣:“娘娘终于肯把春婵嫁给我了?!!!”
嬿婉被他忽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见他激动狂喜的模样,心里的不爽略微降低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哀家也是想看看张大人的诚意。”
张云忙道:“这些年我不光做好本职工作,还经营了一些产业,专门寻人造册,早就想交给春婵姑娘管了,只是给了好几次,姑娘都不肯要,如今,微臣愿意将这些产业全部都献给春婵姑娘,作为微臣的聘礼!”
他重重叩首:“微臣保证,绝对不会辜负春婵姑娘!!!”
嬿婉盯着他:“你就不怕,你的家业上交之后,爱家拿捏着不给你了?”
张云想说些漂亮话,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微臣这些年攒下来的家底,可以说有大半都是靠着娘娘给的权势,若是娘娘真想要微臣的一切,那就说明微臣背叛了娘娘,既是背叛,那就离死不远了。
而微臣自认对春婵坚定不移,绝对不会背叛春婵,既不背叛春婵,又怎么会背叛娘娘?最重要的是,微臣知道春婵对娘娘来说就是至亲,娘娘疼春婵的感情,微臣不敢攀比百中之一,只能以全副身家,来表明微臣的诚意。”
嬿婉深深看着他:“你倒是实在。”
她挥了挥手:“罢了,你起来吧,回去拟定好聘礼单子,这就请人来这儿提亲吧。”
张云感激不已:“多谢娘娘!”
麻溜地爬起来,兴高采烈地往外面去,出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得险些摔了个大马趴。
春婵瞪大了眼睛:“你这是怎么了?”
张云勉强站定,嘿嘿笑了两声:“是好事,好事。”
他脸色涨得通红,忍不住又笑出了声:“娘娘同意你嫁给我了!”
他见春婵愣住,生怕她说出拒绝的话来,忙道:“我这就回去准备聘礼了,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把知道你喜欢的买一些,剩下的,我把账本全部送来,想要什么你只管拿钱去买!”
春婵看着他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不知为何,鼻子一酸。
张云见她眼眶潮红,顿时急了:“你,你别哭啊!要不……”
他忍痛咬牙:“要不就再等等!我,我其实也不着急!”
春婵只觉得窝心。怎么就不着急?旁人像他这样大的时候,孙子都有了。
这些年来,也是她耽搁了他。
她摇了摇头,哑声道:“这么多年了,说到底,是我耽搁了你。”
张云脸微白,腿肚子都有点儿打哆嗦:“你,你这是……”
春婵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你回去准备聘礼吧。”
张云呆了呆,忽然就坐到了地上。
春婵吓了一跳,忙去扶他:“你这是怎么了?”
张云苦笑:“我以为……你要跟我说,我虽然是个好人,你虽然也耽误了我,但,但你就是不愿意嫁给我……”
春婵:“……”
她哭笑不得地将他扶起来:“真心难得,我若是辜负了你的真心,那真的……”
张云忙打断她:“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他后知后觉地高兴起来,紧紧抓住春婵的手,又忙松开,脸红得跟红鸡蛋似的,想说什么又憋不出来,红着脸傻笑两声,忙走了:“我,我赶紧回去准备,免得娘娘真以为我不上心。”
人都已经跑远了,又忽然跑回来:“这些银票你拿着,想要什么东西先买着,你且等着我,一会儿我就让人来再给你送一些银票,让你购置嫁衣嫁妆。”
春婵怔怔地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摞银票,抬眼看向他欢快跑走的背影,忽然间就明白过来,为什么主儿就非得进忠不可。
这世上,有的人的感情低劣不堪,嘴上说得好听,实则一件人事儿不干,而有的人的感情,生怕出现一丁点儿的瑕疵,珍而重之地将女子捧在掌心里,处处让女子感觉到了他对她的唯一和重视。
她将银票捧在心口,嘴角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嬿婉在屋子里偷瞄她的表情,见她笑得开怀,也跟着露出笑容,只是笑着笑着……真想哭啊。
舍不得。
当真是舍不得。
明知道张云这个人真的很不错,可还是怕,怕自己看走了眼,会叫春婵吃苦头。
进忠轻轻握住嬿婉的手:“奴才叫张云把府宅埋在行宫最近处,到时候她们夫妻就是吵架您都能听得见,保管不会叫春婵吃亏的。”
嬿婉:“……”
她眼眶湿润地笑了出来,推开他的大手:“你就巴不得本宫快点儿把春婵嫁出去,好叫你成为本宫身边最懂本宫的那个。”
进忠笑容加深,温声细语:“还是令主儿最知道奴才。”
他轻手轻脚地给嬿婉擦擦眼角:“奴才的野心,可大着呢,定然叫您没空去想春婵的事儿。”
明明是在说正经事,可他的语气,配上他的脸,竟有十二分的暧昧和旖旎,叫嬿婉熏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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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现代篇之隔壁邻居一
昨夜闹腾得有些厉害,嬿婉睡得便特别沉,醒来,还是被吵醒的。
仿佛外间有许多人在吵闹,叮叮咚咚,还有好些个男人吆五喝六的声音。
嬿婉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见黑沉沉的屋子里就只有一盏挂在屋顶上的明珠,那明珠悬挂在在房顶之上,圆圆的一个垂在半空中,被一根绳子拴着,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她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脑子里生疼,骤然间便有许多陌生片段涌入。
来不及细想,她踉跄着下了床,将屋子里最重的那张桌子推到了门口,彻底堵死了门口,才按着太阳穴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可很快,她就扛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被桌子后面的踹门声惊醒的。
外面传来男人粗哑难听的咒骂,像是一个随时会破门而入的地痞流氓。
嬿婉心惊地死死抵着桌子,看着那门不断发出震荡,唯恐这脆弱廉价的木质门板会破碎,门外的那个人会破门而入。
之前的昏迷之中,她已经大约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这已经不是大清了,而是大清灭亡之后的又很久的时代,没有皇帝,女子也可以跟男子一起读书,做事,甚至是当官。
她如今借尸还魂的这具身体,也叫做嬿婉,五年前被家中父母卖了十万块钱彩礼,嫁给了一个叫王章的跛脚男人。
这个王章不是好东西,之前已经打死了一个妻子,只可惜这里的官府才判了他三年牢狱便叫他出来了,他家有钱,便往很远的村子里,找了重男轻女的魏家,用十万块钱买断了原主的性命。
这五年里,原主跑过,但无论她跑多远,都会被找回来,然后换来更重的殴打。
原主像家人求助过,但当初的彩礼已经给弟弟娶媳妇用了,那对儿父母便将她绑了,给王章打电话,叫王章连夜将她抗了回去。
那一次,原主被打断了腿,三个月都下不来床。
原主也求助过官府,但官府以她没有证据为由,最多,也就是将王章关了十五天,便又放了出来。
每一次,王章出来之后,原主都会被打得鼻青脸肿,有一次甚至进了医院,险些死了。
后来,原主只能往外地跑,但即便她不用自己的身份证,也还是会被王章找到,然后拖回去,甚至,还拍了落照,她跑一次,就散播一次。
嬿婉过来的今天,便是原主听见王章又叫了他的狐朋狗友来喝酒,喝完酒肯定又要撒酒疯打她,所以才绝望地吃药自杀了。
嬿婉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紧张过了。
这个王章,比她之前遇到过的金玉妍都还要生猛可怖——这个人纯靠暴力来殴打,若是挨上一顿,便是她遭罪惯了,也受不了。至少,金玉妍收拾她的时候,还不敢收拾在明面上,可王章,却是动辄就要让原主断骨头的。
她死死抵着桌子,紧紧盯着震荡的房门,好一会儿,门外的动静才停了下来。
可她半点儿也不敢放松,紧紧盯着房门,依旧使出全身的力气来抵着桌子。
如今,眼前的这道薄薄的门板,就是她唯一能够保证自己安全的地方。
直到许久之后,她才敢确定,外面的王章的确是放弃了,要么就是酒疯耍够了,累得睡着了,要么,就是嫌烦了,出去了。
她不敢冒险挪开桌子查看,也不敢就这样待在这里等死。
思前想后,忽然抬头看向了屋子里的摄像头。
王章为了监视原主,连厕所里都装了摄像头,就是随时防止原主逃走,或者在哪里密谋勾结外人。
屋子外面的大门锁,也从来都是只要王章出门,就会从外面锁上的。
嬿婉颤抖着手指,竭尽全力挪开桌子。
为了不让挪动桌子的时候发出声音,她只能抬起桌子,累得她浑身骨头都在疼。
她也就挪开了一半儿就停了下来,怕王章万一在外面蹲守她,挪开了,就直接是一顿毒打。
她缓了缓,轻轻蹲在地上,从门缝里往外面看。
只一眼,她浑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门缝中间的位置处有黑影!!!
王章!
真的在门口蹲守她!
她呼吸急促,双腿发软,顾不上惊动外面,就赶紧将桌子猛地推了回去。
等再次死死抵住桌子,她才觉得温度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门板上忽然碰地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王章的辱骂声:“贱货!等着老子弄死你!再把你的落照发出去卖钱!欠艹的烂货!刚刚给赵刚端酒的时候,竟然叫他摸的手,烂货!贱人!”
嬿婉一声不吭,只管死死抵着门。
王章只骂了一会儿就不骂了,外面再次沉寂下来,过了一会儿,还传来了鼾声。
嬿婉心脏狂跳,脸上的表情却冷静得有些吓人。
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王章确实是在门口,但应该不是清醒着刻意蹲守,而是踹门踹累了,就靠着门坐在门口睡着了,被她紧急拖拽桌子的声音惊醒,这才又骂了起来。
如果他是头脑清醒的蹲守,那么,应该能想起来去看那个监控,便能知道她在屋子里做什么。
而现在,他显然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听声音,他喝得不少。
他有九成可能是真的醉了——因为他一次次拿捏住了原主的性命,践踏原主的尊严,在他的心中,是看不起原主的,原主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随意都能作践弄死的下人。
换句话说,他懒得跟原主动脑子,他觉得原主不配。
“……必须得拿到那个……手机”
嬿婉低喃,左右看看这逼仄的房间,哪怕已经知道了什么趁手的工具都没有,她也还是再次找了找。
可最后找到的,也就只有自己唯一一条裙子的腰带。
她试了试那条腰带的结实程度,寒着脸擦干净落在眼睫毛上的汗水,爬上桌子,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许久,她再次挪动桌子。
这一次,她彻底将桌子挪开了门板的位置。
然后,她轻轻将手握住了门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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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现代篇之隔壁邻居二
屡次深呼吸之后,嬿婉才轻轻转动门把手。
门外传来一阵推力。
嬿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很快,她就放缓了心跳。
她并没有完全将桌子拖走,而是在房门后面一点,真有意外,也还能给她再次堵门的机会。
而这推门的力道,也并非王章在主动推门,而是他靠在门上,靠的力道在推动着门。
随着门缝渐渐变大,王章的鼾声也渐渐变大,一股熏人的酒气臭味也随之而来。
嬿婉垂眼,透过门缝冷冷看着外面的王章,缓缓蹲下来,伸手在他裤兜里掏。
王章很喜欢把手机塞在他的裤兜里,因为他需要时时查看屋子里的监控,也是怕手机意外被别人看到,引发影响,所以哪怕是他喝醉了酒,也从来都是手机不离身的。
果然,她很快就摸到了那个叫做手机的东西。
她没敢第一时间动那个东西,而是将裙子的腰带折叠成双倍,绑在王章的手腕上,她用的是杀猪扣,那还是进忠教她的——那阵子她实在是闲得无聊,进忠便教她各种绳索打结的方式,笑称若是哪一日他不听话了,就让她花样百变地将他绑住,让他毫无逃脱的可能。
这个杀猪扣最大的好处,就是一开始不需要绑得太紧,惊动了王章,但,一旦王章开始挣扎,这扣子就会越来越紧。
她绑完了,便将腰带的另一端绑在门把手上,这次用的最速度最快也最牢靠的绑法,只是却不是打死,而是能借力将王章的手拽进门内。
然后,她才越过桌子,重新去拿手机。
就在她收回手的瞬间,王章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猛地睁开了眼睛。
嬿婉脸色一瞬间刷白。
王章怒瞪她:“贱人!烂货!”
嬿婉挤出柔顺的表情:“别打我,我,我都听你的,我,我守着你。我怕你吐了,再呛到了。”
王章嘿然一笑:“你虽然是个烂货,这张脸却实在是骚……”
嬿婉惊慌哭道:“我不敢跟任何男人说话,求你别打我。”
趁着这个空挡,她将手机用另外一只手接住,扔进了屋子里。
王章醉眼朦胧,没看清楚她干了什么,但终于发现了手腕上的腰带,顿似气不打一处来:“小贱人你还敢绑老子?!”
话没说完,就见嬿婉站起来拽了什么,他的手被一股大力拽进了门内。
王章一时不查,也没想到嬿婉竟然敢反抗,还真被拽进去了半个胳膊。
他下意识就要收回手,同时也试图站起来撞门。
嬿婉已经拽着门把手上的绳子站起来,同时,狠狠撞向门板。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王章疼得面容狰狞:“贱人!!!我杀了你!!!”
嬿婉脸色刷白,用出这辈子最大的力气,只做一件事——不断撞向门板。
她知道王章的力气大,而没有练过武的女人的力量,在男人的力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只有一次机会,若是错失,就只能被殴打,甚至直接被打死。
她不知疲倦,不知疼痛地不停撞门,直到王章再也骂不出来,直接被疼昏迷了过去。
而此时,王章的手臂已经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折断,门缝上也全都是血。
嬿婉又撞了两下,确定他的确是疼晕了。
这才瘫软着跌坐在地上。
可很快,她就又双股颤颤地爬起来,挪开桌子将门打开,拖死狗一样将王章拖进来,然后,竭力推翻了桌子。
“啊———”
王章惨叫一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压在自己膝盖上的桌子,疼得要死。
贱人!
她怎么敢的?!
但他的惨叫声很快就被嬿婉用鞋子塞进他嘴里,死死塞了回去。
嬿婉冷笑一声,朝着桌子走过去,抬起来,又狠狠地松开。
如此三次,王章的骨头都碎得差不多了,她才终于停了手。
直到此刻,她才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尖叫救命,边把东西都砸一砸。
但她知道,是没有人会来救她的。
王章家里在这儿有些势力,之前有人救她被收拾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管他了——谁不怕一个家里有实力的劳改犯呢?
她只是按照流程哭一哭,免得惹来猜疑罢了。
至于王章……
这玩意儿已经废了。
接下来,才是真正好好玩儿的时候。
她笨拙地爬上爬下,将摄像头都拆掉,又苦思冥想地摸索着删除掉王章手机里的东西。
末了,她坐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爬起来去拆掉那些摄像头,从脑子里挖出记忆来,笨拙却冷静地一次次尝试这些从未做过的事情。
监控的卡是必须要销毁的,她拿菜刀砍碎了,扔进了下水道里。
什么云储存的她脑子里懂,心里却实在不大懂,只能把能想到的都处理好。
期间,王章醒来过好几次,还没等他骂,嬿婉就抬起桌子,然后又放手,那桌子重重地砸在王章已经粉碎的膝盖上,再次将王章疼晕过去。
等王章再次醒来,已经是凌晨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满脸冷静的女子,几乎觉得自己并不认识她。
魏嬿婉,她虽然长得漂亮,但被家里养得胆小懦弱,唯一出格的事情,也不过是被打得受不了了,出逃到了外地三回。
而眼前坐在床上的这个女人,她只是皱眉看着手机,却就让人感觉到了十万分的压力……
仿佛……她天生就身份尊贵,那睨过来看向他的一眼,就仿佛是在看一只随时都能捏死的蚂蚁。
而现在,他也的确是能被她随时捏死。
王章很想破口大骂,但他实在是不敢了。
之前那几次壕无人性的碾压,让他痛出了心理阴影了:“你……婉婉,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这样,你先给我打120,这次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嬿婉淡淡道:“不用怕,本宫……我不会杀你的。”
她还轻轻笑了一下:“杀人犯法。”
虽然她刚来,虽然她还不知道怎么回去,但,为了这么个人渣被困在牢房里,肯定是不值当的——会耽搁她找到回去的方法。
这太后的好日子她还没过够呢,春婵怀孕了,进忠如今一天看不见她就彻夜睡不着,她,不能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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