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荡寇传》 第一回 忠义堂云彪惊恶梦 清溪县方腊举反兵 词曰:“坐观古今逸事,竹帛已作春秋。青史贯名几人留,霎时化古月,桑田闻史风。几闻兵戎争见,才望江河东流。曲妙新词胜旧声,无愧对天地,功过有千秋” 诗曰: 评议三皇并五帝,战国纷纷扰七雄。 秦汉风月早川逝,终归隋唐统九州。 几代繁华已洗尽,数朝郁勃合世终。 话天论地议旧事,兴亡随尽江流空。 话说自宋军征伐梁山,攻克三关,踏破山寨,擒得宋江、吴用等头目三十六员,因战至天晚,日渐西落,当夜大军便在梁山泊上驻扎停歇。 是夜,云天彪归卧帐中,忽做恶梦,梦见一人,身长八尺,披盔戴甲,手执铁戟,说道:“吾乃良臣,奉天子之命来此攘除奸凶,清君扫侧,汝可自缚手脚,免污吾身。”云天彪闻言大怒,骂道:“哪来的泼贼,竟擅闯吾帐,莫不是梁山余孽,密谋害吾!”说罢,提拳欲打,却被那人扯住衣领,如同戏耍孩子般,只一跌,便将跌翻在地,哪里挣扎得手脚。那人掏出绳索,将云天彪绑了,出了军帐,拖至忠义堂上,云天彪叫骂道:“你这厮果是梁山余孽,胆大包天!竟敢夜闯吾帐,密谋绑吾,将我绑至忠义堂前是何居心,莫不是加害于我!”那人拍案喝道:“住口,你这厮欺君罔上,蠹国残民,暴内陵外,罪大恶极!吾今奉官家之诏,特来除邪惩恶,你如今死到临头,竟不悔改,兀自在这大堂之上,枉口诳舌,口出狂言!”说罢,忽听忠义堂外喧嚣吵闹,那人叫道:“堂外何人!”只见几十人自缚其身,跪膝行来,声泪俱下,云天彪仔细看时,却是雷将三十五员,惊得呆住,见云龙靠自己较近,忙偷问缘由,云龙低声告道:“父亲被此人捉去,陈伯父与夫人无策,便想了此般苦肉计,来保全父亲性命。”云天彪闻言目瞪口呆,又听那人喝道:“汝等狗贼,不知天高地厚,有辜天子恩戴,勾结奸佞,残害忠良,祸国殃民!如此罪孽深重,竟不知悔改,却来摇尾乞怜,妄图逃脱王法,若不将尔等狗贼除尽,实是天理难容!我那刽子手何在?”说罢,四周闪出七十二名刽子手,两人服侍一个,只听那人一声令下,将陈希真、云天彪三十六人就在忠义堂前一齐除斩,吓得云天彪魂飞魄散,急忙醒来,却是南柯一梦,云天彪自思道:“为何做此怪梦?”待起身时,又惊得目瞪口呆,原来云天彪起身看时,正处在忠义堂前。云天彪正惊魂未定,忠义堂一处牌匾坠落下来,云天彪待上前察看时,却见那牌匾四个青字写的分明,乃是“天下无贼”。 有诗说道: 天罡地煞重出世,雷部众神闹凡尘。 不为玄女迷途语,却教忽来篡改文。 又道: 来时三十六,去时十八双。 生前纵南北,死归猿臂堂。 却说此时云天彪已心惊胆寒,跪地不起,忽听堂外人声嘈杂,陈希真、张叔夜等一众将领赶至忠义堂前,云龙见父亲跪倒在地,急上前扶起,问道:“父亲,身体可否有恙?”云天彪早已吓得呆若木鸡,哪里言语得了,陈希真见云天彪安然无恙,道:“此处非言语之地,且快快回帐,好生休息再议”说罢,众将扶持着云天彪,回了本帐休息。 过后半晌,云天彪方才清醒,见众将皆在帐内,问道:“众位将军如何在云某帐内?”陈希真道:“方才将军倒在忠义堂前,我等扶持将军回至帐中歇息。”云天彪闻言说道:“云某贱躯一副,何须劳得众位将军如此,却是惭愧。”云龙道:“父亲,你如何去了忠义堂前,又为何跪倒在地,不省人事?”云天彪道:“方才我入帐安寝,忽做凶梦,恰才醒时,便就在忠义堂上。”唐猛道:“却是怪煞,将军帐中安睡,如何醒在忠义堂?”陈希真问道:“将军凶梦是何景象?”云天彪道:“此梦说也甚怪,梦中有一执戟将军,披袍擐甲,身材魁梧,自称奉天子之令攘除奸凶,我闻此言大怒,便要与他厮打,却不及此人将我迭翻在地,捆住手脚,拖至忠义堂上,又听得堂外嘈杂,军中三十五员将领跪膝行来,我便偷问龙儿缘由,龙儿道我被此人捉走,众将无策,便出此苦肉计,情愿归附朝廷,我闻此言目瞪口呆,哪知那人却将我等一班将领,就在忠义堂前一齐除斩,我便惊吓醒来,方知乃南柯一梦。”众人闻言大惊,张叔夜道:“却是怪哉,吾等一班将领,赤心报国,忠义参天,为天子征伐贼人,护国安民,如何不是忠君之举,为何有此怪梦?”众人摇头不知,云天彪问道:“众位如何晓得云某身处忠义堂?”张叔夜道:“守夜军士来报,见将军出了军帐,直奔忠义堂去,守夜军士连呼将军不应,只恐将军出事,便告诉众将,将军往忠义堂前走去,我等才得赶来。”云龙道:“想是父亲日夜征战,疲惫的紧,便做此凶梦。”陈希真道:“老夫也道如此,我等将领惩奸除恶,平叛反贼,无甚罪名,连日战事吃紧,将军日夜征伐,必然疲倦,故做凶梦,梦游至忠义堂上,如今反贼荡灭,天下太平,云将军与众位将领,可高枕安寝,天下无忧。”云天彪道:“想是如此了,只是云某一身微躯,竟叨扰众位将军前来照顾,云某实是难以为情,汗颜无地。”张叔夜道:“将军此言差矣,将军乃社稷之臣,碧血丹心,精忠报国,若将军身体有恙,我等岂会坐视不理?”陈希真道:“既将军身体无恙,我等便先告退。”说罢,待云天彪躺下后,众将各自回帐歇息去了。 有诗说道: 漫山川路何处寻,地阔天高不知尽。 世事如梦覆几何,冥冥暗时已注定。 次日,宋军打开梁山府库,将所抄金银财帛,一半分赐军队效力官兵并阵亡家属,一半入搭车锁箱,运回京城国库,又分一拨,分与梁山附近城县百姓,并留一些金银财宝,被宋军将领瓜分昧走。张叔夜与云天彪勘察名册,清点梁山头领名数,并都所擒之后,传令将梁山一切铸造兵符旗伞,违禁之品一一销毁,劈倒“替天行道”杏黄旗,忠义堂并山寨栅栏一一烧毁,并命探马返京奏捷,随行济州官员各善后事。 且说众军各忙其职,张叔夜与云天彪,并陈希真、祝永清几人一同闲逛梁山,只见几人走至金沙滩,望见八百里水泊去处,果然好一幅水色,只见: 风起浪涌,波澜壮阔。风急浪高迭迭涌,江水奔流粼粼层。碧波浩渺,浩荡波涛滚行;金海青天,滔滔江水横流;波澜壮阔,如就气吞山河;翻江倒海,好似万马奔腾;金沙滩上,曾别豪侠义士;断金亭边,听闻朴忠怒声;山水一色近日月,云深浪涛流天灯。 却见西风洒江,滔水击天。张叔夜见此水景,忍不住赞道:“好一处江水丽景。”陈希真也道:“往日听闻八百里水泊,水天一色,十分壮阔,今日得幸一见,果然景致无比。”祝永清道:“此水虽不如长江、黄河般气势豪迈,却也是磅礴大气,宛若吞吐天地,好看煞人。”云天彪道:“这一处好景,却叫梁山贼寇占据,枉屈了这八百里水泊。”张叔夜道:“此地唤作什么去处?”陈希真道:“此地唤作金沙滩,乃贼人接风送客之地,想当年晁盖离下梁山,攻打曾头市,宋江便从此地践行。”张叔夜闻言,问道:“晁盖此名好生耳熟,莫不是唤作托塔天王的晁盖?”陈希真道:“正是此人。”张叔夜道:“想那年,吾上任济州,路至晁盖庄时,曾吃得几盏杯茶,与他议古论今,长谈许久,却不知此人竟上了梁山,如今那晁盖又去了何处?”陈希真道:“自那年晁盖离下梁山,攻打曾头市,不想中了曾头市教师史文恭暗箭,那暗箭涂了药毒,难以救治,不出几日,便在殁故西去。”张叔夜闻言,十分叹息,说道:“苦了晁盖此位好汉,一生光明磊落,却死于小人之手。”说罢,几人又闲游余路,转至断金亭处,四人就在亭里歇息。四人在亭里闲谈,却见清风拂面,松林秀逸,怎见得: 依山傍水清雅,飞檐流角秀亭。层台累榭,满亭香气遍周地;红柱绿瓦,叠峦翠色进幽层;茂林修竹,空林玉树铺春风;云雾缭绕,暗香疏影闻鸟鸣;玉树盈阶风雅地,一派古亭曾聚雄。 张叔夜闻觉风近,静沐亭风,说道:“此亭真个好去处,十分雅致。”陈希真见此笑道:“张公,若早时投上梁山,便可得以日日游逛此处。”张叔夜闻言笑道:“那吾今日便就束手就擒矣。”张叔夜看了这一番景象,又望山寨尽皆烧净,即道:“这梁山贼人一番基业,到此化作黄粱,如今时局已定,天下太平,不负我等一路心血,也算苦尽甘来。”说罢,众人又谈论许久古今兴亡,忠臣奸佞之事,便才上山。 大军驻扎梁山又一日,张叔夜命军士命造就三十六辆陷车,将三十六名梁山好汉推入车上,顶固紧了。盖天锡便将这三十六名好汉记在名册: 宋江、卢俊义、吴用、公孙胜、柴进、朱仝、雷横、史进、戴宗、刘唐、李逵、李俊、穆洪、张横、张顺、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朱武、黄信、宣赞、郝思文、单廷圭、魏定国、裴宣、欧鹏、燕顺、鲍旭、樊瑞、李忠、朱贵、李立、石勇、张青、孙二娘、段景住。 各方事项,皆已完毕,所擒梁山头领,尽已擒归,大军收拾整顿完毕,张叔夜遂吩咐下山,三军两声炮响,大军启程,浩浩荡荡下了梁山,班师回朝,路至各地州府,各州府官员沿途相送,大小三军一路向东京而去,奏凯返京,可叹这梁山好汉一番雄业,到此化作空梦。 诗曰: 英雄志业曾未酬,世事坎坷已如秋。 忠义堂前不见月,芦花从里泛空游。 铁马哀鸣萧条尽,玄猿空荡暮云休。 寥洼玉地人何在?一片忠良化蝶梦。 不说那宋军征伐梁山大胜而归,且说那江南睦洲地界有一樵夫,名作方腊。一日,与友人相约上山砍柴,路至河边时,友人见得河中方腊倒影,头戴平天冠,身穿衮龙袍,宛然一副天子样貌,又见自己倒影并无差异,惊道:“先莫走,你望这水中倒影好生怪奇。”方腊闻言,便向河水看去,见得自己一副天子相貌,惊愕道:“我莫不是眼昏了,为何照见一身官家龙袍?”友人道:“独你一人显耀,俺却是平常衣裳,真奇哉怪也。”二人见此怪象十分不安,便去请了村里教书先生来看,二人见那教书先生一身打扮: 抹眉布巾头戴顶,一身布衣身穿就。眉清目朗教书生。书经读万遍,智谋最显聪。 吴子曾习修千卷,六韬三略都熟通。神机妙算真才能。村坊教书匠,名号娄敏中。 那娄敏中听得二人一番言语,也有几分诧异,便随二人一同去了河边,那方腊果然照着一身龙袍,娄敏中看的呆了,方腊道:“先生看的仔细?”娄敏中道:“此事十分古怪,恐是鬼神作祟,小生且算一卦,卜问如何。”当下便算了一卦,不由叫道:“奇了!”二人问道:“先生算的如何?”娄敏中道:“此非谈论之地,只因事关重大,且同往寒舍一议。”说罢,三人同去了娄敏中住处。 三人当下便在草棚坐定,娄敏中道:“方才小生算这一卦,十分惊奇,卦象道方腊有帝王之相,合当天子。”二人闻言大惊,方腊道:“先生休要装神弄鬼,俺们便是一般的莽汉,哪有天子福分,此等言语,却是造反之论,莫不是先生欺诈我等,赚些钱银?”娄敏中道:“小生若有半句虚言,便叫天打五雷,不得好死!”方腊听得如此狠咒,道:“万不得先生如此毒誓,只是俺乃山野莽夫,如何可当天子?”娄敏中道:“方才一卦算道足下地应东南,势及南天,位通南天六斗,正合帝星,此乃上天注定,乃真命天子。”方腊道:“便依先生所言,俺却不曾有这般福气,只求安平度过此生便罢。”娄敏中闻言,叹道:“如今朝纲不稳,四方贼乱,天子穷奢极欲,奸臣把控朝政,百姓流离失所,天下民不聊生,若有一人能揭竿而起,举兵起义,小生定会鞍前马后,誓死追随。”方腊闻言,沉思许久,道:“先生一番豪情壮志,叫俺敬佩万分,奈何俺一山中樵夫,粗鲁愚笨,志向短浅,不及先生之凌云,倘若日后先生遭受险难,方某定会解围救难,竭力相助。”娄敏中闻言,已知方腊之意,便道:“小生在此谢过。”说罢,方腊二人便要告退,娄敏中送出草门不题。 却说那方腊,乃睦洲清溪县人士,家境贫困,因清溪县盛产漆树、楮树、杉木等名贵稀种,许多商贾来此经商,为谋生计,便做了雇工樵夫,每日上山砍柴,卖给当地地主漆园,赚些钱两过活。时年,朱勔上任苏州应奉局,听闻道君皇帝爱好奇花异木,便揣合逢迎,上奏道:“近江浙等地奇花异石多产,臣听闻陛下垂意花石,特寻江浙多地珍异花石,进京献上,臣伏乞陛下,允臣搜寻江浙等地奇花珍木,进京献奉。”道君皇帝看罢大喜,当即准许,朱勔遂主持应奉局,在江浙等地搜寻异石珍木,奇花异草,使船自淮河、汴河运入东京,进献天子,此运便称作“花石纲”。自朱勔主持应奉局之后,逐年耗费钱财,费财劳民,花辰纲一役连年不绝,朱勔趁此搜刮民财,敲膏吸髓,在苏州大兴土木,修建园池,并私养卫队几千数,肆意建造宫殿,骄奢淫逸,挥霍无度,花天酒地,享受之乐与天子无二,人人皆称“东南小朝廷”百姓怨声载道,积怨已久。 是时,朱勔又在江南等地征寻花石,造作局派遣官员在睦洲各地漆园强索木材,漆园不堪其重,便将一切负担,皆转嫁给雇工等人,其中方腊等人不忍其辱,又恨朱勔逞凶肆虐,鱼肉百姓,独霸一方,便与漆园雇工与四邻八舍,商议要事,秘密造反。 话说这方腊有一女儿,名叫方金枝,生的是亭亭玉立,明媚皓齿,年方十六,正是如花似玉般的年纪。那方金枝心系父亲方腊,每日上山送饭,四方邻里,无人不尽赞方金枝为人孝顺。是日,方金枝与方腊侄子方杰同去上山送饭,却在山头走了许久,不见方腊,方杰道:“且去漆园看看。”说罢,二人又同去了漆园。二人正到漆园,寻着漆园主管,方金枝上前问道:“大人可曾遇见家父?”那漆园主管看去那方金枝,怎见得: 身似柳叶花苗,眼如梨花春雨;鬓角抹花,发露一条细梅;红晕胭脂,倒匀一面霞云; 纤若游丝,浑似阳春桃芳;冰肌玉骨,却如春风雨露。楚楚动人窈窕女,花颜月貌水芙蓉。 主管看那方金枝形貌似花,美如冠玉,心喜万分,便问道:“家父何人?”方金枝道:“家父姓名方腊,是此漆园雇工,因父亲日夜操劳至晚,不曾进膳,小女特来送饭。”主管闻言思道:“这等貌美的女子,竟是那莽夫的女儿,却不是可惜!我若有此般秀丽妻子,便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如何不叫我可惜。”古语道“祸由心起,淫由恶生”想此,不由心生邪意,又见那方金枝旁年轻后生方杰,身长八尺,相貌堂堂,自思道:“我屈长了四十一二,生了这矬矮着身材,便生了争执,如何敌得过这后生,且支走他才是。”遂对二人道:“若论此名,便记得起,方腊自日始至漆园,而后上山,一直未归,若要寻他,便去山上寻罢。”二人闻言即道了谢,便要上山。那主管又道:“我方才记起,近日已至尾月,照例发放工银,今日便到方腊,不知二位谁来账房结银?”方杰道:“堂妹,你且随大人前去账房,好生等候,待我上山寻至叔父,便就归来。”二人说定已了,方金枝随主管去了账房,方杰独自一人出了漆园,便要上山。 说且说方杰出了漆园,正遇方腊下山归来,便道:“叔父,你如何许久才归?堂妹与小侄送饭来此,不见叔父,思虑甚紧。”方腊道:“与友人贪聊多时,方才下山。”见方金枝未至,问道:“小女去了何处,为何不见跟来?”方杰便将方才漆园一事告知,方腊听后大惊,急道:“那主管倒欠我等工银,许久未发,如何今日发放?不好,小女恐遭毒手!”方杰闻言十分不安,二人急如星火般,奔去漆园账房,去寻方金枝。 那方杰先奔至账房,听的里面嘈杂,急不可耐,用力撞得大门敞开,正见那主管拉扯方金枝,方杰大怒,踏步上去,寻着主管一掌打在脸上,把主管打个踉跄,怒道:“我今番便要打死你这淫贼!”说罢,又照着右脸一拳,打掉几枚牙齿,主管经不住方杰莽力,求饶道:“好汉住手,休再打了,且听我一番言语。”方杰闻言,骂道:“你这淫贼,又有何话?我今番打死你,才算了事!”说罢,正欲动手,方腊此时到来,止道:“侄儿休打,且听他说。”方杰这才停手,道:“且看你有甚话讲!”主管道:“几位若肯放我出去,我定会赔偿这位姑娘,所欠工银,一一补还,也好在漆园为方兄寻个差事,如此却不是好?”方腊闻言,骂道:“谁耐鸟烦要你银子,你便去官府大堂去说!”又问方金枝道:“可曾点污了身子?”方金枝泪涔涔道:“未曾。”方腊又骂道:“你这淫贼,若非来的及时,我女儿这一世清白,倒叫你毁污了,你这厮还有何话讲!”主管闻言,笑道:“我一番好心之言,你等莽汉且不听,却要去官府上告,你怎知官府大人可会听你等言论,肯去论罪我?”方腊问道:“此话甚意?”主管道:“你需知这偌大个漆园,连年要给府衙,州衙上交多少钱银么?就凭尔等之言,如何能告倒,到头反被诬罪一场!休道点污你女儿,我便是杀一二个人,官府又怎会将我论罪!”方腊三人闻言,犹如晴天霹雳,惊讶不已,主管又道:“方才我出尽好言,你却不听,反要告倒老爷,却不是找死!你且去告,县衙,州衙由你告去!你若怕了,便及时将你女儿允我作伴,做个夫妻,日后如何少得金银财富。”方杰闻言,又惊又气,即上前揪住主管,骂道:“好一个畜生,满口胡言乱语,丧尽天良,这番话你又对多少人讲过,你骗得别人,却吓不住我!”说罢,照肚子一拳,打的主管发昏晕向,半日看不得路,方杰又一脚踢翻他,举起醋钵大拳头,结实处打了一二十拳,那主管被打不过,疼痛难忍,余光瞥至墙壁间挂着一把利刀,待方杰停手时,霍地起身,飞奔墙下夺下利刀,朝方杰砍去,方杰却是不慌,待他将劈时,腾出右腿绊住主管,举手夺过刀,忽地一摔,便将主管摔翻在地,一时性起,拿起刀,望主管脖颈处,搠了五六下,方才停手,啐道:“好个恶狗,今番了命也。”,方金枝道:“如今闹了人命,怎生奈何?”方腊道:“一不做二不休!如今已出人命,我等皆逃不脱王法刀斧,我与村邻友工商议许久,欲要密谋造反,共讨大业,如今已惹生事,我等何能保全性命?眼下正是造反好时,不如在这清溪县起兵,反了这赵家社稷。”方杰道:“也只得如此。”几人遂急忙出了漆园,回了乡里,召集邻舍并雇工,不多时,便集齐一百多人,方腊亲叔方垕寻着方腊,说道:“我清点一番,已集一百余人,眼下该当如何?”方腊道:“且先将漆园占了,捉住园主,解我这群兄弟大恨。”说罢,方腊便引这百余人,手持柴刀,菜刀,锄头,棍棒等农具,一同奔去了漆园。 把手漆园的园卫,见得方腊百余人袭来,又惊又恐,见势头不好,早先跑了几个,那方腊一众涌去了漆园,跑得慢被这群人活捉了去,将漆园一众东西,尽砸的粉碎,各自抢夺值钱物什,一些房屋尽被拆毁,方腊叫道:“先莫急,且将园主抓来!”说罢,几名莽汉将园主推过,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众位好汉光临敝园,有失远迎。”方腊笑道:“园主大人何须如此,若常些时,你如何正眼瞧得俺们。”园主道:“小人愚钝,不知敝园竟藏真龙,实乃羞愧万分,小人主持敝园多年,珍贵玩物,金银财宝,十分众多,今便皆送予好汉,任凭好汉尽用。”方腊闻言,笑道:“园主何至如此煞费苦心,我本不欲要你性命,怎奈我这一群兄弟,藏怒宿怨,恨之入骨,便是千刀万剐,也难解我等兄弟心头之恨,方某迫不得已,且先取你心肝与我兄弟解恨罢。”说罢,不由园主答话,将一把尖刀拿手,忽地一声响,方腊手中尖刀早捅进园主心窝,遂剜出心肝,分与底下兄弟相看。为首的几个,聚集一屋,方垕问道:“如今漆园已占,现此该当何如?”方杰道:“叔父,早先跑了几名鸟汉,定是去往官府通风报信,若官兵前来,我等乌合之众,如何可挡?需有万全之策,才可安护我等性命。”方腊闻言,一筹莫展,说道:“我乃一介樵夫,文又不才,武又不就,胸无文墨,腹无良策,如何抵敌?需有出谋划策之人,方可迎敌,护我等周全。”方杰问道:“我等皆是乡夫莽汉,如何能出谋划策?”方腊良思许久,忽道:“我方才想起一人,若寻得他入伙,定能退敌官军,护全安危。”众人问道:“却是何人?”只见方腊不慌不忙,伸出指头说出一人姓名来。 有分教:官逼民反,起义大闹江南;天罗地网,群雄齐聚南国。直教:轰动天地起反兵,震撼寰宇立新朝。 毕竟方腊说出甚人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司行方大闹清溪县 娄敏中议取睦州城 诗曰: 荡荡世界不平事,混乱乾坤天地暗。 不使秀才巧用计,直教英雄聚江南。 话说上回忠义堂云天彪忽做恶梦,方腊占领漆园,众人惧怕官兵来袭,只见方腊道:“此人唤作娄敏中,乃村中教书先生,此人通古博今,足智多谋,若请得他来相助,何惧官兵。”方垕道:“我多闻娄敏中名声,端的是神机妙算,只是我等与他无缘,他如何肯入伙相助?”方腊道:“你等不知,那娄敏中也有作乱反抗之意,想去年时,我与友人上山,路至河边时,一身照得衮龙袍,却是天子模样,我二人见此十分惊奇,便去请娄敏中相看,娄敏中算了一卦,说道我有帝王之相,又道朝纲不稳,民不聊生,若有人举兵起义,他誓死追随,我那时只当打趣,不想今日竟然应验。”方垕道:“既如此,我且与你一同去请。”说罢,便教方杰看护漆园,掌管人员,方腊与方垕便去后院马槽间,牵了两匹马,快马加鞭赶去村里,去请娄敏中。 不多时,二人便到娄敏中家中,进了草门,正待要问,只听一人叫道:“漂泊浮大海,借问有渡舟。孤浮无所去,茫茫独遨游。”二人闻声望去,却是娄敏中吟诵诗词,娄敏中见二人到来,急忙起身,出堂迎接道:“小生不知二位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失礼失礼。”遂邀至堂中,三人各自坐下,娄敏中道:“不知二位光临寒舍,所谓何事?”方腊道:“想那年,我与友人共上青山,贪玩多时,路至溪边,照得一身龙袍,各自皆惊讶不已,遂请了先生,先生便算卦,道我有天子之命,不知先生还记否?”娄敏中笑道:“小生邀二人至寒舍,促膝长谈,言无不尽,这等之事,如何忘记。”方腊道:“那时先生用话点拨方腊,怎奈方腊愚钝,不知先生之意,错失一番机缘,今方腊来此,有一番密事要同先生商议。”娄敏中道:“但说无妨。”方腊便将方杰如何杀死主管,如何引众人造反,攻占漆园,与官兵即来之事,一一说出,方腊遂拜道:“方某无才,愿闻先生良策,万望解救我等性命。”娄敏中闻言大喜,扶起方腊,说道:“小生虚度光阴多载,只为寻得志同相合之人,今足下肯举兵起义,揭竿而起,小生不才,愿以诠才末学,竭诚尽节,誓死追随。”方腊方垕二人闻言大喜,遂道:“若得先生相助,我等性命无忧。”娄敏中道:“事不宜迟,且去漆园商议。”当下娄敏中收拾了一番,只带些衣物碎银,便同方腊方垕速去了漆园。 一阵马蹄声响,三人早到漆园,与众人同拜见了,方杰道:“多闻先生大名,今日幸得一见,不知先生有何妙计,杀退官军。”娄敏中道:“赶来的官军,都是训练有素,刀剑精良的人马,似我等山野莽夫,如何能敌,需有一员勇将相助,足可相敌。”方腊指着方杰,道:“我这个侄子,天生神力,勇猛过人,可派他去。”娄敏中道:“若能再寻一位猛将,官军便可无忧矣。”方腊道:“我等一伙都是蠢夫野汉,如何有善战之人。”娄敏中道:“我保举一人,若邀得他来,纵是千军万马,亦可无恙而归。”众人问道:“却是何人?”娄敏中道:“此人姓邓,法号元觉,人称宝光如来,曾是歙州宝寺僧人,不满佛门规矩,便独自来到睦洲居住。虽说是个僧人,却不习三荤五戒,更不守佛门清规,使一杆五十斤浑铁禅杖,平生最爱打抱不平,为人豪爽,脾气直烈,小生多曾与他书信来往,常谈及官廷险恶,世道沉沦,若足下肯允,小生立即动身,去请入伙。”方腊闻言,道:“既如此,我便与先生同去。”二人遂牵两匹快马,急出了漆园,望路赶去。 不一盏茶时,二人便到一处乱石山上,望见前方有一间石屋,娄敏中指着石屋说道:“此间便是邓元觉住处。”说罢,二人便下了马,牵至石屋前,往屋内连叫几声,无人答应,方腊道:“莫不是不在家?”话未尽,听得西面有人念偈,却似半天起个霹雳,只听得:“天地赠佛躯,无尘无污垢。耳目皆不染,六根亦清净。座下无心莲,意马呼不应。虽是世人身,心明已灵净。”二人闻声望去,见一胖大和尚走来。娄敏中喜道:“邓元觉不是来也。”说罢,二人即下了马,上前拜见,邓元觉见有人前来,便道:“二位如何前来?”娄敏中道:“特来与师兄讲一番事业,不知师兄意愿如何。”邓元觉道:“且到屋内一叙。”说罢,三人进了石屋,邓元觉道:“多与贤弟来往,却不识此位好汉,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方腊道:“在下姓方,单名腊字,是睦州清溪县人士,久闻吾师大名,只恨无缘拜会,今日得见,大慰平生之愿。”目下看时,邓元觉好一个和尚,怎见: 不修经文,灵山下走金刚;不尊世佛,唯好杀人放火;罗刹动嗔,撞倒北地须弥山;天王恼怒,独占观音莲座台;禅杖一柄,挥处杀气横生;腰阔十围,佛祖金身练就;喝叫天王欺罗汉,菩萨生畏恼如来。 娄敏中道:“今小生来此,是来特请师兄入伙。”遂将方腊造反一事,仔细说出,邓元觉听后,说道:“如今官家昏庸,满朝奸邪,便都直杀尽了,才算了事,今足下肯举兵起义,小僧愿为执鞭随蹬,鞍前马后。”二人听闻大喜,娄敏中道:“事不宜迟,且与我同去漆园准备,抵敌官兵。”说罢,邓元觉当下收拾一番,便一同赶回漆园。 却说早先跑走几个园卫,各自来至清溪县县衙上报,告知清溪县漆园雇工造反,占领漆园,知县听闻大惊,遂叫来文吏,写一封文书,差人火急送去睦州州府禀报,待睦州知州看了文书,即写了书文一封,又差人送去清溪县县衙,命清溪县衙立即捉获贼人,押赴州衙问罪。知县看毕,遂传唤两名都头,各持朴刀两柄,点步兵七八十余,赶往漆园,捉拿贼人。那两名都头,一人叫作司行方,一人叫作黄节,单说这司行方,原本是这清溪县一名士兵,因功劳许多,迁升都头,后新任知县上任,滥用职权,徇私枉法,以至清溪县民怨沸腾,哀声载道,因司行方为人正直,看不惯知县作为,便出言痛斥,冲撞知县数次,知县便恶了他,抬举黄杰做为都头,冷落了司行方。且说司行方与黄杰二人,引兵前去漆园,黄杰多时不行远路,今日一走却腿麻脚痛,经受不住,遂对司行方道:“我见离漆园有些距离,今时腿脚不利,且在此处休息一番,你却先走,我随后便到。”司行方闻言道:“知县大人钧旨,教你我二人同去除贼,你怎可半途休整?”黄杰道:“量此山野村夫,一群乌合之众,有何用处?我且休整一番,再作理会,你若是恐惧,便好早早回县衙罢。”司行方闻言大怒,道:“若大宋都似你这般慵懒,江山覆灭只在须臾之间。”黄杰笑道:“我只不过腿脚不利罢了,你却说这般好没气力的话,老爷今番就是不走,任你何话,这一双腿脚便就铁打的。”司行方闻言,怒气冲冲,不管黄杰,独自引一半士兵,赶去漆园。 且说方腊一众皆在漆园,娄敏中早派几名伶俐汉子,去往县内打听消息,又派得几人,在通往漆园之路,观察动向。在县内打探消息几人归来,把知县派遣两名都头,引一拨士兵,径来漆园一事,告知了众人,而后观察官军动向几人归来回话,道司行方与黄杰在一处路上,谈话许久,后见司行方独自一人,领着士兵赶来。娄敏中闻言笑道:“此事成已。”众人不解,方腊问道:“先生此话何意?”娄敏中道:“众位不知,这司行方平日最与小生交好,只奈这司行方平日心直口快,多次冲撞新任知县,因此知县便不喜他,抬举另一都头,如今他二人前来,却独司行方一人带兵赶至,小生料道他二人必生隔阂,留得另一都头待至原地。”遂吩咐众人道:“若要大败官兵,只需如此如此。”方腊闻言,赞道:“好个计策。”遂安排众人,依计各行其事。 无一时,司行方引这三四十余士兵,渐近漆园,正行间,却被十几人挡住去路,为首的大汉坐在青石间,肩上担着一把刀,司行方看了,上前喝道:“汝等甚人,挡住大路是何缘由!”那大汉闻言,笑道:“天方地阔,路长人走,哪朝律法可不许人在此休歇?”司行方闻言大怒,道:“你这厮好惯口,定是那占领漆园的贼人,吾且不问缘由,叫你吃我一刀。”说罢,挺着朴刀便要斗那汉,那汉也搦刀来斗。二人战不至五合,那汉大吼一声,跳出圈外,叫道:“你老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方垕是也!”说罢,引着十几人各自投到林子,不见踪迹。司行方见他逃走,追赶不上,笑道:“吾当何方高士,却不想如此胆怯。”遂引着兵走着大路,径去漆园。 行不至二里,官兵正走间,却不防四周石头如急雨般打来,早打翻几名官军,司行方大惊,正兀自躲时,又跳出一名年轻后生,指着官兵大笑,司行方见了大怒,骂道:“我先搠翻了你,出一口恶气!”说罢,持刀斗去,那汉不慌不忙,也使口刀劈来。二人斗至五合,那后生托地向后一跳,便就要跑,司行方怒气未消,挺着朴刀追去,追了不下二里,那后生回身,笑道:“司都头,恐你不识得我,我且说个姓名与你知晓,吾名方杰,乃方腊亲侄,今特来擒你,你已中我家先生之计,还不快早早归降,更待何时?”司行方闻言骂道:“你如今死到临头,却待嘴硬,你兀自成了反贼,埋污了自己,正要杀你不尽,倒来狂口,不要走,且吃我一刀。”方杰闻言大怒,二人当下就在林间斗来,怎见得: 苍龙怀怒,猛虎生嗔。怀怒横眉劈日月,生嗔怒目斩乾坤。这个恼怒,恨不得刀劈五岳;这个心恨,怒不得刀断黄河;一个刀如天狗吞万物,一个刀如龙霄翔九州。 二人斗至三十回合,不分胜负,司行方正斗得深,却见方杰四周涌出十几个大汉,司行方见了,恐难抵挡,遂卖个破绽,转身拔腿便跑,那方杰也不追赶,由他逃去。且说司行方跑了数里,却不识路,在这林间迷了方向,正寻路时,却见一士兵东滚西爬跑来,司行方见了,惊问道:“你这厮不在大路待着,来到此处作甚。”那兵望见司行方,恰似西天望见了救星,上前报道:“都头,我等原在路上待着,等都头归来,却不想四周闪出两个大汉,又涌出几十余人,我等苦战不过,尽皆归降,被他等不知擒走何处,小人舍了性命才逃得出去,东逃西撞,这才遇见都头大人。”司行方闻言,十分惊恐,懊恼道:“是我不是了,误中贼人奸计,放着一半人马,尽些丧失,如今无法,且去寻黄杰人马罢。”说罢,司行方随着那兵,去走旧路,来寻黄杰。 二人正走间,又碰一士兵狼狈跑来,遇见司行方二人,急上前报道:“司都头,大事危矣。”司行方闻言,知情是黄杰部下,问道:“你不与黄都头待着,跑到这里作甚,这般狼狈?”那兵道:“都头不知,我等人马原在休整,却不想冲出来一胖大和尚,拎一把禅杖,身后引着几十余人,黄都头看了,便与那和尚交战,战至六七合,被那和尚一禅杖打翻,取了首级,我等看了,不敢交战,尽皆降缚,小人趁着众人不意,悄悄逃了那地,来寻司都头。”司行方闻言,目瞪口呆,半晌道不出话,悔道:“我一时大意,误中贼计,丧了许多人马,若此般回县,如何交代知县大人?”说罢,便要拔刀自刎,那二兵急忙阻拦,劝道:“不可如此,司都头若是今番了结,今时之仇如何得报?更是埋没自己,却不可惜?”司行方听了,觉得有些道理,遂道:“目下且回县衙,再议后事。”三人遂动身,往清溪县衙走去。 二人自巳时走至午时,不敢从大路走,投小路走去,正行走间,忽撞着一胖大和尚,拎一把禅杖,那和尚也看了司行方三人,四目相对,那兵叫道:“正是此和尚伏了我等。”司行方闻言,怒火中烧,即上前喝道:“贼秃驴,兀自好大胆,竟敢埋伏官军,不要走,且看我取你首级,来挫我心中火。”那和尚听了,哈哈大笑,骂道:“你们这等鸟驴,该当受死,你今甚是晦气,碰到老爷,且受我一禅杖。”说罢,二人就在小路间,齐将斗来。上下斗至四十回合,不分胜负,二人正斗得紧,又听得一声响,方垕方杰等人带着三四十个大汉,纷纷围住,那两个兵看了,吓得屁滚尿流,跪在路旁发抖,只剩个司行方,叫道:“横竖皆是一死。”遂大喝一声,舞着朴刀,往方垕砍去,却被邓元觉与方杰挡住,引众人将司行方擒了,绑回漆园。 众人各回了漆园,左右将司行方推至,方腊见了,喝叫道:“如何绑了都头?快且解了绳索。”目下看时,司行方好个英雄,有首词单道司行方好处: 久住江南居宝地,清溪藏有英雄,百般武艺挂心中。能伏灵白虎,可捉搅海龙。 武艺超群更神勇,枪刀舞法精通,骁勇善战 雄威猛。名号司行方,江南地都头。 司行方道:“汝等一群反贼,胆大包天,犯上作乱,万死也难解其罪,又怎敢缚我!”又望见娄敏中,骂道:“你也恁地歹,我自幼与你相交,你却变为反贼,又来赚我,我司行方上报国家,下顺百姓,若是做贼,却不如早早受死!”方腊闻言,说道:“都头不知,我等本不欲造反,实乃官府压迫,迫不得已,这才举兵起义。”司行方道:“放屁放屁,天下造反都一般说辞,怎独你不服?你这番又与那梁山泊宋江无二,却都一般的反贼,还敢蔑口。”方腊道:“都头若不信,尽可问我这一帮兄弟,实是朝廷压迫,官逼民反,不如此,如何敢反?”遂将如何造反一事,说与司行方,司行方听了半信半疑,低头不语,方腊道:“若不是因此,我等一群村汉,安敢造反?”又道:“都头也知,大宋羸弱,朝廷不明,纵容恶官当道,如今天子昏庸,奸臣祸国殃民,那清溪县县衙,又是个清官的主?到底皆是污官专权,都头本领超群,却屈身于小人之下,又怎会得志?一身的本领却不是埋没,如何施展?”司行方闻言,百感交集,嗟叹不已,方腊道:“小可有一妄言,望都头切勿见怪,都头若肯不弃,恳求协助小可,揭竿而起,共立一番事业,若是不肯,小可立就送都头回县。”说罢,向司行方拜首,司行方看了,手足无措,慌忙将方腊扶起,叹道:“人生一世,恨难逢明主,叹青春易逝,今足下礼意恭甚,小人愿为帐下一卒,随蹬执鞭,肝脑涂地。”方腊众人闻言大喜,遂设筵席庆贺,致酒相待。 方垕将在漆园人数清点一番,足有近二百之众,方腊得知后,问寻娄敏中,道:“如今人数众多,更兼有虎将一群,现此该当如何?”娄敏中道:“趁天色尚早,可先教司行方率领五六十人,佯装回衙答话,再教众人在县衙四周埋伏,听得司行方动手,一发拿了县衙,占领清溪县。”众人听了计策,各去安排,司行方点被擒官兵五六十人,望清溪县衙来,随后众人尽皆陆续进县,等待发落。 待司行方领兵回了清溪县,已是酉时。行方带人回了县衙,方腊众人各自待在县衙四周,那知县见司行方独自回衙,带到厅堂上,问道:“捉贼之事如何,为何不见黄都头一并回衙?”司行方不答话,见士兵渐渐将厅堂围起,上前骂道:“你这等畜生,也敢颠倒问老爷话。”知县听了大惊,喝道:“你这厮好无礼,口出恶言作甚,莫不是要造反!”司行方闻言笑道:“老爷今番为民除害,尽本都头职责,如何造反?实话说与你,你那黄杰,早就被我杀了,我今回县,特来取你狗头,并黄杰一起下黄泉!”知县闻言大惊,急叫:“来人,将这反贼押下!”那县衙上,早被司行方属下士兵看住,那厅堂之上皆是反兵,如何听知县言令,知县看左右厅堂之上,尽围满了士兵,唬得魂飞魄散,情知走不脱,即求饶道:“方才小人无礼,冲撞了都头大人,望都头切勿见怪,留小人一条残命。”司行方见了,上前笑骂道:“好个恶犬,方才咄咄起势,这番倒乖顺。”上前将知县踢翻在地,骂道:“想我之前屈于你这狗官手下,出乖弄丑,狼狈不堪,十分为难老爷,苦了我这身本领,无人可识,你这狗官尽兴,谄上欺下,鱼肉百姓,将偌大个清溪县,视为私产,若不除你,难遂我愿,吾今日便就为民除害!”说罢,举着朴刀,大喝一声,将知县头颅砍下。有诗说道: 忠肝义胆乃壮士,寡廉鲜耻非豪强。 都头行义威名广,除恶扬善真英豪。 却说在县衙埋伏的众人,听得里面吵闹,便知司行方得手,方腊遂引这众人一发冲进县衙。那县衙里的军士,也听到厅堂声响,欲要来看,却被方腊众人冲进,将县衙团团围住,那伙军士见此景,皆惊愕失色,那司行方提着知县首级,出了厅堂,对众军士道:“司某难忍这等狗官治下,欲与方腊立一番事业,如今知县已死,首级在此,若有不服者,皆乃此下场。”众军士见知县已死,又被方腊众等围住,不敢不从,便皆入了伙。娄敏中对方腊道:“事不宜迟,且拿下清溪县,才算了事。”说罢,方腊引着众人,一发出了县衙,赶去占领县治,又将知县已死消息各处传播,清溪县百姓听了,闹闹哄哄,尽皆帮方腊助战,一起拿下县治,占领了清溪县。方腊见清溪县已占,下令不许劫掠民物,勿得伤民,一面出榜安抚,又打开府库,给散百姓粮米,夺得军士战马无数。 有诗说道: 江山难易立新朝,乾坤常改社稷松。 众人一心夺县治,英雄开辟第一功。 却说反军占了清溪县,方腊一众聚在县治,方腊道:“清溪县已占,睦州离这城县,只在眉宇之间,若是州郡兵马袭来,如何可敌?”娄敏中道:“只可趁消息未广时,睦州无作准备,即去动兵,攻打州郡,现下之急便在清溪县内,招兵买马,募兵纳士,以补兵力空虚。”方腊闻言,便叫方杰依娄敏中之言,在清溪县内贴榜招士,买马募兵,又命司行方打造军器,盔甲衣服,又命方垕训练人马厮杀,好作准备,攻打城池。 过数日,方腊见兵马皆备,军器齐整,欲要攻打州郡,请来众人商议,娄敏中道:“睦州城人多势众,兵强马壮,非乃清溪县可比,若要攻破,需得有内应入城,协助外部兵马,里应外合,才可攻下。”方垕道:“我等皆乃清溪人士,睦州大城许少去过,寡见少闻,不甚熟络。”正议间,军士忽进来报:“府外有一大汉,争要投来拜见。”方腊道:“请他进府入见。”军士遂引那汉引至府内,拜见了上首方腊与众位,那汉说道:“小人名叫石宝,是这福州人士,听闻方大人招贤纳士,特来拜见。”方腊看向石宝时,果是个英雄,怎见: 威风凛凛,虎头燕颔;面似虎狼相,身形似天神;好捉啸天吞日犬,惯擒振翅跨海鹏;英姿飒爽,好似南神下天关;气宇不凡,浑如天星落凡尘;铁骨铮铮英雄汉,盖世无双石宝闻。 当下方腊看了石宝面貌,真个气宇轩昂,十分威武,方腊看罢心中大喜,想道:“真乃天神下凡,好一个人物,此人必是个英雄。”遂道:“吾与众位起兵不久,兵微将弱,虽侥幸偶得城池,恐乐不久矣。”石宝拜道:“小人心愿追随,以效鞍马之劳,冲锋陷阵,直至粉身碎骨。”方腊闻言大喜,即扶起石宝,道:“汝有此忠心,却是吾等福分,如今我等聚兵清溪县,欲思攻打睦州,不知你有何主意?”石宝道:“若论睦洲,小将却有愚策,只恐计谋不成。”方腊道:“但说无妨。”石宝道:“大人不知,小将虽为福州人士,却在睦州当过几年武官,与睦州副团练使厉天润交情颇深,厉天润与其弟厉天佑尝尝与小将谈论当今之世,痛恨奸佞之臣,若小将动身前去睦州,说服二人入伙,可助大人夺下睦州城。”众人闻言大喜,娄敏中道:“若得此二人相助,睦州占陷,只在须臾之间,却是手到擒来。”方腊道:“事不宜迟,如今造反一事,恐睦州官员已知,且速去睦州城里,说服厉天润兄弟,我等大军随后启程。”石宝道:“小将这就动身,即去睦州。”娄敏中说道:“若你孤身前去,恐有危邪,小生且安排一人与你同去,一路却好有个照应。”遂安排邓元觉陪同石宝,速去睦州,邓元觉石宝两人领命,二人各去收拾一番,邓元觉扮作脚行僧,石宝扮作农夫,上了大路,去往睦州大城里。 有分教:睦州城里,忽成火天炽地;南军众中,又添几个英雄。直教:无名烈火烧宝塔,众位豪杰占城池。 毕竟方腊如何占领睦州,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方腊火烧睦州塔 雷将奏凯东京城 诗曰: 世事无常万般变,星移物换日月更。 多闻浮生一场梦,权且寄与东风中。 话说上回司行方等人入伙,石宝邓元觉潜入睦州城。二人进了州城,投了客店,安排了饭食,石宝对邓元觉道:“如今无事,师兄且在此一候,我自去州府,去寻厉天润,邀他入伙。”邓元觉道:“你自去,俺便在客店等着。”说罢,石宝当下整理一番,出了客店,往州衙奔去。 不多时,石宝到了州衙,去问守门军士道:“敢问大人,副团练使厉天润可在衙里么?”那军士道:“你是何人,问厉团练作甚?”石宝道:“小人乃厉团练表弟,原在福州做些买卖,不想今年害财,折了本钱,生意尽都赔了,无法,便想投睦州表哥厉天润,寻他过几天日子。”那军士闻言,也不起疑,便道:“近来渐近中秋,睦州各地皆办集会,又因江南各地反贼皆起,为防生事,知州大人便教军官轮流巡城,今日该到厉团练巡城。”石宝道:“如此,小人告退。”说罢,便退了州衙,去了城中观看集会,又看了四周巡城军士,复回了客店,对邓元觉道了情况。邓元觉道:“既是如此,便到明日,再作理会。”次日,石宝起了大早,在城中闲逛许久,而后转至厉天润宅前,前去敲门,无一时,一小厮开了大门,见是生人,问道:“阁下尊姓大名,因何事至我家大人府上?”石宝答道:“劳烦通禀尊家主上,道故人石宝特来拜见。”那小厮闻言,便去了府里,依言禀报了厉天润,厉天润闻言,慌忙出府迎接,与石宝相见了,请入府内。 二人过了院子,进了堂厅,各自相坐了,厉天润道:“贤弟久别睦州,思煞我也,不知何处香风,吹得贤弟来此?”石宝答道:“小弟不见哥哥,已约一年矣,近来小弟逢运,做了些买卖,特来睦州主持生意,顺道见望兄长。”厉天润道:“甚好,?昨日我巡归罢,忽有军士来报,道我表弟自福州来此寻我,我自正疑惑,何来的表弟,今日不想遇见贤弟,真天降喜事。”又吩咐家童上茶。茶罢,看门小厮道:“二老爷巡城归来也。”厉天润听了大喜,即出了门,教厉天佑进来,道:“兄弟,你且来看是谁来了。”厉天佑入门一看,见是石宝,大喜过望,也不更衣,上前问道:“哥哥如何来此?”石宝将向上之话说了,厉天佑闻言十分欢喜,说道:“与哥哥不见一年有余,今得幸再遇,且将这府宅当个自家便是。”石宝推辞道:“不敢不敢,如今江南地乱,贼众势多,恐居在睦州不长,不是日头。”厉天润道:“吾兄弟二人在此当官久矣,见了许多欺压百姓之事,这帮州官每日花天酒地,仗势欺人,睦州百姓积怨甚久,造反只在眉宇之间。”厉天佑道:“若是论此,我等每日受制受限,却不如那群反兵自在,更况这帮狗官欺良霸民,忍耐许久,若论我心,倒是一刀一个,才算了结。”石宝闻言思道:“他二人有意了,我且再诱一番。”又对二人嘘道:“此等之言怎可青天白日道出,亏我等乃自家兄弟,但说无妨,若是说与别人讲了,走漏消息,将你兄弟二人皆以造反之罪判了,待那时如何?”厉天润笑道:“此等肺腑之言,只说与兄弟你听,旁人如何会说。”说罢,三人闲谈许久,厉天润遂吩咐安排饭食,过不多时,三人便到后堂饮酒。 三人就在后堂开怀畅饮,杯酒言欢,各诉胸中思念,叙往旧事,开怀大笑。酒至半酣,石宝问道:“二位兄弟可知清溪县遭反贼占据一事?”厉天润道:“略有耳闻,只是不知详情。”石宝道:“小弟曾在清溪县走过一遭,闻得详细,那造反为首的,名叫方腊,因不满清溪县漆园施压,女儿遭奸人调戏,一怒之下,集得四周村邻友工,便在漆园造了反,占了漆园,大败前来捉剿的官兵,又假扮官兵,夺得了清溪县,占领县城后,却不伤百姓,出榜安民,给散粮米。”厉天佑道:“如此,那方腊倒也是个好汉。”厉天润道:“奈何我这一身官皮,不能相识与这等豪杰相识,实乃可惜。”石宝道:“若是方腊来此睦洲,你二人肯与他结识么?”厉天润道:“如何不肯,我自平生,只愿结交天下豪杰。”石宝闻言,说道:“此话可真么?”二人道:“日月为昭,天地可鉴。”石宝听了,忽地跪下,厉天润厉天佑二人大惊,急要扶起,问道:“兄弟,为何跪下?快快起来。”石宝道:“只恐小弟起了身,二位便冷落了往日情分。”厉天润道:“你我虽不是嫡亲兄弟,却胜似嫡亲兄弟,更何况早就指天为誓,结为异姓兄弟,同生共死,如何冷落情分,快且起来。”说罢,二人将石宝扶起,石宝道:“只恐道出来,兄长怪罪。”厉天润道:“又来此话,方才我如何讲的?”石宝道:“既如此,小弟便说了。”二人道:“只说无妨。”石宝道:“小弟并非商贾,来此睦州也非主持生意,实乃小弟投靠方腊麾下,为夺此睦州,特来寻你二人,邀至入伙,共同立一番事业。”二人闻言大惊,石宝道:“倘若兄弟不允,小弟情愿舍了性命,被二位捉拿问罪。”厉天润道:“贤弟如何不早些说?叵耐睦洲狗官,欺压百姓良久,吾兄弟二人早呛一口气,无处可泄,如今贤弟相邀,吾二人岂能不应?更兼方腊负气仗义,若能相识拜见,此生无憾。”石宝闻言大喜,道:“兄长既有此意入伙,便是最好,如今小弟奉命前来睦洲,也有同伴相随,姓邓名元觉,现今正在客店投下,只待兄长消息,如今兄长主意已定,贤弟便将他请来,共同商议,夺下睦州。”厉天润道:“贤弟但去无妨。”当下三人又吃了几杯酒,石宝这才出了厅堂,离开了大门,直往客店奔去。 有诗为证: 豪侠义士又相聚,谈笑风生论江南。 直看南地多义士,共下天星降尘凡。 无一时,石宝与邓元觉同到了府上,邓元觉拜见了厉天润厉天佑,当下看了二人,好个虎狼之将,有一首词单道厉天润好处: 本是睦州团练,今为开土将军, 威风凛凛最精神,千军万马难接近; 坐驾良马飞快,熟练铁戟无敌, 虎将出世显神威,四海威名厉天润。 又有八句诗赞道厉天佑: 身长高八尺,体貌俊逸秀。铁戟独一把,武堪吕温候。 义惯冲天胆,江南最英雄。鞍前马后者,小将厉天佑。 三人当下各自坐定,邓元觉道:“如今吾主有令,攻占睦州迫在眉睫,不知几位有何良法,可夺州郡?”厉天润道:“吾有愚法,只恐计划不成。”石宝道:“但说无妨。”厉天润道:“如今渐近中秋,州城各处各设集会游玩,知州只恐有乱,派遣军官轮流巡防守城,按着计程,中秋那日吾正该巡防,可在那日黑夜,你二人各在城中放火,只要城内大乱,吾便引军前来,联合城外大军,里应外合,如此可夺睦州。”厉天佑道:“若在集会放火,唯恐官兵迅速赶来,我有主意,定能拖住官兵,一时难以解救。”几人问道:“是何主意?”厉天佑道:“睦洲城内有两座古塔,名为梅城双塔,一塔位在城东高峰山上,唤作北峰塔,一塔位在城西巽峰上,唤作巽塔,可教二人在双塔之上放火,我等也集会放火作乱,此计如何?”众人闻言大喜,道:“好个计策。”石宝道:“既然商议已定,我且出城与大军商议,直待中秋时节,攻占睦州。”说罢,众人各自退散,邓元觉依旧回了客店,石宝出了睦州城。 又不多时,石宝来至一座古亭,上前坐了位,见一人探头探脑望来,石宝呼道:“且去报信。”那人听了言语,转头望清溪县赶去。过至一晌,天色将晚,日渐西落,石宝正坐在古亭间焦急等待,听得一阵马蹄响,见方垕赶到,下了马,上了亭,方垕道:“事情如何了?”石宝道:“皆已妥当,可在中秋时节,大军攻打州城,我等在城内双塔上放火,教城中集会大乱,厉天润兄弟二人引军前来作乱,里应外合,如此可夺睦州。”方垕闻言大喜,道:“如此说来,睦州有望,你且在城内安定,只待中秋来临,大军便至。”二人商定已了,各退了古亭,一面赶去睦州城,一面飞奔清溪县。 不说石宝赶去睦州,且说方垕赶去清溪县,进了县衙,见了众人,方腊问道:“此行如何?”方垕道:“尽皆安定。”便将向上之话,尽都道出。娄敏中道:“如此睦州便作笼中之物,手到擒来。”遂安排众人道:“众人可在中秋之夜,安排大军启程,攻打睦州,教方垕引一支人马在西门埋伏,方杰引一支人马在东门埋伏,司行方引一支人马在南门埋伏,我等引剩余兵马攻打北门,只待城中火起大乱,驱兵攻打东西南三面大门,如此睦州可占。”方腊道:“此计甚妙,部下一班将领,尽听先生调遣。”众人拨调派遣已了,各去依计安排,严守军令,不得有误。 却说睦州州府里,知州唤来一众官员,说道:“中秋佳节渐近,往常年例应在城中各设集会,庆贺佳节。”部下官员道:“今年不可再设。”知州道:“为何不设?”那人道:“往年时天下太平,政通人和,而今各州县不稳,逆贼频出,清溪县与睦州近在咫尺,已被贼人占据,若是今年大设集会,恐出大乱。”知州闻言,道:“你们如何计议?”厉天润说道:“依下官之见,今年应照例举办。”知州道:“为何?”厉天润道:“下官听闻清溪县被占之事,多半乃知县自傲,小觑贼人,所才中计,县城覆没。只是清溪县不比睦州,睦州在大人治下,戒备森严固若金汤,百姓安居民乐,虎将一群,如此铜墙铁壁,只怕贼人有胆来,无命去,更兼中秋本是佳节,应赏月观灯游玩,伴友团聚,与民同乐。”知州闻言大喜,道:“便依你之见,今年中秋集会按例举办。”众官商议定了,出榜示民。 不说光阴迅速,早早又到中秋。见八月中秋夜,是个好景,怎见: 金月轮照,玉露生辉;月宫吴刚伐仙木,冷清嫦娥思遥人;桂闲花落,月照山河;秋叶深红膳月饼,赏月秋光听蝉鸣;相聚团圆人长久,婵娟中秋正佳节。 昔苏东坡有词,乃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遥遥望去睦州城,月光洒地,梧桐落叶,玉风渐凉。六街三市,各设集会,大街小巷,灯火通明,赏花望月,游玩不绝。那石宝与邓元觉各自带了硫磺,焰硝等引火药头,在客店分别,石宝径去了北峰塔,邓元觉径去了巽塔,只等大军前来。 却说知州与众官在州衙设宴吃酒,喝的酩酊大醉,忽听得府外军士报道:“不知何处 兵马,堵在北门城外,攻打城池。”一众官员闻报大惊,都醒了酒,知州道:“且去北门察看。”说罢,引得军士百余名,出了府门,赶去北门。一路进听行人喊道:“清溪县贼人已到城外。”知州闻言,俞发慌张,便问随从道:“今日该当谁人巡城?”随从道:“正该厉团练巡城。”,说犹未绝,只见东方北峰塔上火光冲天,众人大惊,正反应不过时,又听得一声爆响,西方巽塔上烈焰飞天,知州看了手足无措,十分惶恐,便分两拨军士,前去察看二塔情况,知州等一众官员,都去北门。 待众官抵达北门,见得城下兵马无数,密密麻麻攻打城池,不容乐观,正惶恐不安时,又见东门军士前来,报道:“东门告危,不知何处兵马,忽地出现,攻打城门,东门危矣。”知州听了,欲遣兵助战,又见南门北门军士俱来报道:“城门埋伏一路兵马,趁守城将士不备,攻打城池,城门欲破。”话犹未尽,听得城中唰唰爆响,城内各处火起,犹如燎原之火,将州城变作一片火海,好火,但见: 平地起烈火,烟熏睦州城。红光破天冲百丈,卷地袭来似燎原;火云弥漫,夜空不见星月;焚城烧瓦,城楼尽变残垣;神哭鬼号,亭台楼阁成灰烬;熊熊烈火,呼天抢地半生残;西风斜照红杂绿,炽地焰火烧江南。 只见西门方垕引着兵马,攻破城门,而后南门,东门相继攻破,三路兵马浩浩荡荡,杀入城中。知州见东南西北四方皆被围住,城中火势焮天铄地,欲哭无泪,只好舍着性命,下了北门,夺路而逃,途中环顾四周将士,问道:“为何不见厉天润?”话未尽,忽听有人叫道:“厉天润来也!”众人看去,那厉天润引着厉天佑并一些人马,迅速赶来,知州看了,骑马过去,欲要问话,却措手不及。被厉天润一戟刺下马去,众人大惊,只见厉天润高叫道:“睦州知州做人不贤,为官不德,十分该死,吾已归顺清溪方腊,尔等若有不从者,此人为例!”众士兵听了,无有不从,尽皆归顺。 再说东方北峰塔里,石宝放火之后,出了塔,正遇先前知州派遣士兵,几人打了照面,那群士兵道:“原来这火竟是你这厮放的。”石宝看了,更不答话,舞刀劈来,正如砍瓜切菜般,劈伤数十人,剩下几人各自逃命去了。又说西方巽塔上,邓元觉正欲出走,忽听脚步急促,见十几余士兵赶来,骂道:“贼秃驴哪里去!”邓元觉呵呵大笑道:“不是老爷多罪,倒是你们招惹老爷。”提着禅杖,大踏步赶来,却似恶虎扑群羊,都打杀尽了,方才下了巽峰,赶去城中。 却说北门已破,方腊大军一拥而入,杀进城中,睦州守兵见知州已死,无心恋战,愿意降服,方腊传下号令,不可伤害掠夺睦州百姓,又令人马前去城中灭火,出榜安抚平民 ,又将知州并恶官一众之家,查抄家府,皆以屠尽。次日天晓,方腊大军打开睦州府库,各分了金银财宝,缎匹绫锦,又在城里给散百姓粮米,分发粮食,获得兵马器械无数,自此方腊称王,建立南国,兵觑江南。有诗为证: 人杰地灵江南地,纵开天地立新朝。 凯歌齐奏胜鼓响,众心高志凌云浩。 是日,方腊召集众人商议,问道:“相传华夏大地分为九州,幸而苍天眷顾,如今吾等已占一州之地,不知向后之事,该当如何?”娄敏中议道:“依小生愚意,当下该取江南州县众地,后图中原。江南乃商贾云集之地,民富沃野,又有天堑为障,实乃天送宝地,主公若可取之,天下尽占其一,待江南安稳,便可兵袭宋疆,图谋中原。”方腊闻言大喜,道:“皆依先生之见。”自此之后,方腊大举反兵,攻打江南各地,把守各州县城宋兵贪生怕死,如何抵挡?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占得歙州,睦州,杭州,苏州,常州,湖州,宣州,润州八州二十五县,后听取娄敏中建议,就在清溪县帮源洞登基上位,称帝为皇,南面称孤,而后起盖皇城,建造宫殿,分设文武诸官,建年永乐,自号圣公。长江对岸宋军闻风丧胆,日夜惊吓不已,只恐南军来袭,各地州府呈报申文,送往东京,转入高俅府里,高俅阅罢,寻思道:“不想江南贼势如此浩大,若此时上奏天子,只怕天子怪罪,乌纱难保,权且搁下此事,待日后上奏不迟。”,遂纳报不奏,又去寻蔡京,童贯,杨戬三人,俱都说了,四个贼臣商议已定,偷教临近州府兵马策应,只是宋军伍里,歪风邪气,不正之风甚久,个个贪生怕死,犹如缘木求鱼,海底捞月,只好杀良冒功,四人眼见贼势渐大,遏制不住,便闭塞消息,秘而不宣,如此人所共知之事,独瞒着天子一人。 言过此时张叔夜、云天彪统领大军已荡灭梁山,捉拿宋江在内三十六位头领,奏凯返京,班师回朝,有诗为证: 一百单八神星君,皆损转世雷神将。 星坠雷升神威灭,押赴京城命危亡。 是日东京城内,道君皇帝坐驾文德殿,百官上朝,当有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班部丛中闪出宿太尉,奏道:“去岁张叔夜、云天彪统领大军,剿伐梁山泊,日前捷报传至,大军得胜归来,班师回朝,不日抵达京城。”天子道:“张、云爱卿征贼剿寇,多有劳苦,寡人思虑甚忧,传寡人旨意,大军归来之日,敕御宴于集英殿,慰劳众将远征之苦。”众臣跪拜称谢,当日散朝。 却说张叔夜、云天彪兵马日夜兼程,行军动众,马不停蹄,赶过三日,大军陆续抵达东京城外屯驻,御使早引迎接兵马至营前,拜见了众将,见过张叔夜、云天彪,说道:“下官奉万岁之命,特来恭迎众位将军,且在此一候,容下官入城回奏。”说罢,即骑了快马,入城回奏。不多时,御使得归,行至营里,口传圣旨,一众将佐,伏地听旨,道:“众位爱卿剿伐贼寇,征战劳苦,今奏凯返归,抵达京师,可教张叔夜、云天彪等一众将佐,各卸盔去甲,穿戴御赐锦袍,自东华门而进,入文德殿朝见。”众将听毕,跪拜谢恩,各自卸了盔甲,都穿红绿锦袍,悬挂金银牌面,由御使及迎接兵马带引,自东华门入城。只见东京城内大小百姓,各街军民,熙熙攘攘,尽皆出门观看,目睹大军得胜回归,见了众将,十分威严,皆出声喝彩,堵得东京城内大街小巷,人山人海,络绎不绝。 且说众将自东华门入城,都至文德殿内朝见天子,拜舞起居,山呼万岁。天子见一众将佐,得胜回归,龙颜大喜,道:“卿等征战沙场,讨伐贼寇,千辛万苦,思煞寡人,甚为忧虑。”张叔夜拜道:“微臣何能,劳至陛下如此错爱,十分惭愧。”云天彪拜道:“此番征战成功,皆拜陛下之威颜所至,路途各地,当地百姓,无有不拜,尽赞陛下之圣武,以至大军得胜,贼乱宁息。”天子闻言大喜,遂敕集英殿大摆功宴,慰劳众将归来,众将称谢不已。 且说筵宴已罢,众人尽皆醉倒,功宴方散,众将踉踉跄跄,各自上马回营,却见恼了一将,怒气冲冲,飞奔出城,先到营寨休歇,而后出来一女将,哭眼擦泪,带雨梨花,也跟着回了营寨。 有分教:文德殿上,封候拜将;死囚狱中,英雄长叹。直使:离散鸳鸯又重聚,江南水乡议豪杰。毕竟恼了甚么将领,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 东京城雷将受封赏 陈希真梦游二仙山 诗曰: 比翼飞鸟失飞伴,离散鸳鸯悔不亲。 本是庆功情意正,全为龙言恼夫妻。 话说宋军征伐归来,天子敕宴于集英殿。宴罢,众将退散,欲要回营。却见祝永清一人,怒气冲冲,先骑了匹马,飞奔出了城,回至营中自顾休歇,而后陈丽卿也牵了匹马,一个人哭哭啼啼,带雨梨花,慢祝永清一步回营。众人见祝永清面带怒色,陈丽卿悒悒不乐,二人脸色异常,十分疑惑,云天彪道:“为何不见祝永清夫妇二人相伴同走?”众人摇头不知,唯那陈希真叹道:“夫妻二人已生隔阂,如何肯相伴同走。”云天彪道:“如何生了隔阂?”陈希真道:“只因宴中之事。”众人闻言,方才知晓缘由。 你道那祝永清与陈丽卿为何不和,原来在集英殿时,正值宴半,众人大醉,天子忽指着一人,道:“寡人不曾见过此人,好生俏丽标致。”众将看去,并非别人,正是陈丽卿,张叔夜道:“此女乃微臣帐下一员女将,唤作陈丽卿,虽为女子,却不亚部下一班男将,十分勇猛过人,立功许多。”天子闻言大喜,醉道:“美人近前,寡人细致观赏一番。”陈丽卿闻言,手足无措,极为尴尬,便望向祝永清,谁知祝永清已醉,顾不得陈丽卿,陈丽卿看了,十分无奈,陈希真却小声道:“我儿休要生事,此乃天子皇城,毋得违命,切勿意气用事,倘若举措不当,你我皆负欺君的罪过。”陈丽卿闻言,不敢违背,只好上前,近向天子身旁,天子见那陈丽卿,如花似玉,闭月羞花,十分心喜,便道:“美人芳龄几何?”陈丽卿答道:“回禀陛下,微臣年方二十。”天子道:“正值桃李之岁,如花似玉一般年纪,果然花颜月貌,不知美人,可会舞否?”陈丽卿闻言,便道:“臣幼时曾习得剑舞,只恐上不得台面,烦扰陛下雅兴。”天子道:“今众将归来,议在玩乐,卿等众将,俱是有功之人,如何烦扰雅兴?”陈丽卿闻言,道:“陛下切勿笑话,微臣献丑了。”说罢,无奈上了台,提起玉剑,迈步舞来。天子命乐师奏曲,歌伎唱词,众人只听得八音迭奏,鼓乐齐鸣,只见: 鸾歌凤吹,闻莺歌燕语之声;朱弦玉磬,听宛转悠扬之语;百乐奏响,中间西施轻舞;琴瑟和鸣,天上嫦娥下凡;龙壶美酒映佳人,剑舞轻灵似天仙;暂杯注目留美色,轻盈飘逸舞剑悬;动如莲花轻舞曼,吹竹弹丝听鼓弦;走步成五岳,横剑定天山;舞剑本为兴,因君尽缠绵。须臾才罢舞已尽,神魂颠倒心垂涎。 那陈丽卿就在集英殿上,握宝剑在手,芳华满目,萧瑟流星,舞起剑来。舞罢,众人喝彩,天子被唬的目眩神迷,心荡神摇,道:“若非月宫嫦娥下凡,怎见得如此美人。”遂命陈丽卿伏侍饮酒,陈丽卿怎敢违命,只好上前举杯,伏侍圣上。祝永清见自己浑家,伏侍天子饮酒,醉意全无,瞋目切齿,勃然变色,欲待发作,被陈希真用手按住,道:“贤婿吃酒误事,如何这般醉了!”遂低声道:“贤婿休要动怒,此处不是耍头,切勿造次。”祝永清听了,只得忍气吞声,不好发作,便独自一人吃着闷酒,心中气愤不已。不多时,筵宴散罢,祝永清一个人怒气冲冲,出了集英殿,陈丽卿见他脸色不悦,情知郎君动怒,小心问道:“玉郎安好?”,祝永清视而不见,骑马出城走了,陈丽卿无可奈何,见他默不作声,又不敢多言,不禁滴下热泪,梨花带雨,也牵了匹马,慢他一步,出城回营去了。 且说众人回至营内,各去休息,陈丽卿入了帐内,见祝永清卧榻而眠,蓦然上头,委屈万分,泪道:“玉郎若是恼气,便就开口道话也好,归来一路,为何不理不睬。”祝永清闻言,心中业火冒百丈高,犹如火上浇油,跳起吼道:“谁似你这庸妇,不安分守己,却在大殿之上,卖弄骚肢,迎奸卖俏!”陈丽卿哭道:“那时筵上如此紧迫,我心慌至极,便欲寻求你,哪知你已大醉,如何肯理奴家?父亲叫奴家不得违命,我一妇道人家,又如何敢违背。”祝永清闻言,哪容分说,骂道:“好个水性杨花的贱人,既已卖弄风骚,又来这般说辞!分明你这贱人朝三暮四,搔首弄姿,却来搪塞糊弄!”陈丽卿早已泣不成声,道:“玉郎若是性情,早该制止,这般恼怒责骂,算甚丈夫。”说罢,跑出帐外,不知所踪。有诗为证: 鸾去凤飞不同处,琴瑟不调音难缘。 万千情河迢迢水,流走知己断红颜。 这夫妻二人大闹一番,扰得营内众人听得清楚,情知事情不协,各自穿了衣裳,都来相劝,见帐内只余祝永清一个,云天彪问道:“贤甥,陈将军哪里去了?”祝永清道:“方才贱内与小甥争闹一番,不知往何处去了。”几人闻言,云天彪摇头劝道:“贤甥,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世上夫妻都作鸳鸯相随,争些不肯失伴,往常你二人,鸾凤和鸣,夫妻恩爱,如今却为细枝末节之事,生怨置气,如何值当?”祝万年也道:“方才筵宴之上,弟媳迫不得已,因皇命难违,所才献舞,此乃无奈之举,弟媳无甚过错,贤弟听为兄一言,权且寄下嫌隙,消除隔阂才是。”祝永清听得仔细,思虑半晌,也道自己不是,开口道:“卿姐乃我爱妻,平日情深似海,今生也愿生死相依,祝某一时误嘴,险些坏了恩爱。”问向众人:“卿姐哪里去了?”刘慧娘道:“方才奴见姊姊,骑马望西面去了。”祝永清闻言,暂别了众人,出了帐,骑了匹银合马,细细打了两鞭,望西面赶去。 此时正值二更,风静晚夜,月落星沉,祝永清往西赶了二里,见一白袍佳人,牵一匹枣骝马,立在潺潺流水,环山溪流旁,趁月光斜照,半露一边侧脸,楚楚动人,祝永清望去,只见: 白袍玉服,顶上戴一簪金钗;风鬟雨鬓,腰间系一缕薄带;玉立清姿,身形冰肌玉骨;芳容秀美,面映愁眉怯蹙;俏颊月目滴玉泪,秀盈体轻似月轮。仙姿绰约俊貌采,冰清玉洁正佳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陈丽卿。陈丽卿正在溪边拭泪,忽听骏马嘶叫,回首望去,见祝永清骑马赶来,又把头转过,低语道:“你不去寝息,没来由此作甚么?”祝永清下了马,走至陈丽卿身旁,笑道:“卿姐好雅致,既去赏月,为何不携郎君一同观赏。”陈丽卿背对说道:“哪个要同你观赏,你快且吃酒寝息罢,休要管我。”祝永清闻言,略想一迟,便就双膝跪下,说道:“方才我酒后胡言,冲撞卿姐,此刻酒醒,悔之不及,一念之差,几乎断了姻缘恩爱,乞望卿姐切莫当真,万分宽恕于我。”陈丽卿听了,急忙转过,说道:“玉郎这是作甚,快且起身。”说罢,将祝永清扶起,道:“方才奴思虑万千,只恼恨那官家,又因玉郎一番醉言,万般委屈,玉郎既已知错,便就最好,何以消得玉郎如此?”祝永清闻言大喜,道:“卿姐莫不是饶恕我了?”丽卿道:“只愿玉郎一心一意,与奴长相厮守,白头偕老,日后不负奴家便好。”祝永清闻言,即言海誓山盟,道:“今生只愿与卿姐相濡以沫,白头到老。”丽卿闻言嫣然一笑,而后拍打一下祝永清胸口,祝永清见了,一把拿住陈丽卿素手,依偎一起,不多时,二人各骑了马,回去营中,此时众人各已退散,二人默默入帐,入寝安眠不题。有诗为证: 金风恨露不相逢,高翔雀鸟失同伴。 若成一心得长久,迷途鸳鸯又重见。 此日天晓,刘慧娘同与云龙去寻陈希真,正入帐内,见祝永清夫妇俱在帐内,陈希真见云龙夫妇二人入帐,问道:“甥女甥婿因何事前来?”刘慧娘道:“姨父,甥女近来几日连做怪梦,日夜惶恐,特来寻姨父,问梦凶吉。”陈希真道:“梦中是何景象?”刘慧娘道:“梦见有一白发朱颜道长,一连数日用麈尾敲打甥女之头,嘻嘻笑道:‘还我否?’,醒来汗流浃背,愈觉诧异。”陈希真闻言,疑道:“此梦甚是古怪,今夜甥女入寝之时,姨夫便作道法,察看何如。”又谓祝永清夫妇道:“你二人如何了?”祝永清道:“小婿昨日懵懂,不知高低,冲撞卿姐,昨宵迁思回虑,幡然悔悟,与卿姐尽释前嫌,重归于好。”陈希真点头道:“既此,老夫便无忧矣。”又道:“卿儿被老夫娇养惯了,刁蛮任性,不知礼数,若贤婿有甚不意之处,可与老夫道出。”祝永清道:“小婿谨记。”陈希真道:“我儿你日后也需敛些性子,切不可冲动用事,更不可与你郎君争闹。”陈丽卿道:“孩儿牢记,再不犯了。”说罢,四人各退了营帐。 不多时,张叔夜传唤众将聚在大营,议道:“陛下已传圣旨,宣吾等一班众将,入城封典,论功行赏,议官加爵。”众将听罢大喜,唐猛几人道:“不想我等白身,也得入殿封爵,不负男儿平生之志也。”众人遂各褪本服,都披御赐锦袄,悬带金银牌面,俱都准备已了,自东华门而入,一路直至文德殿,下马进朝,面见天子。众人俱都跪拜,山呼万岁,君臣礼足之后,左右近臣卷帘,天子道:“卿等众将,远征山东,伏灭贼寇,多有劳苦,今大胜归来,四方清平,天下无事,朕不胜欣喜。”张叔夜拜道:“臣等樗栎庸材,槃木朽株,空劳陛下关怀,虽征战沙场,却止立咫尺之功,功薄蝉翼,难报天恩,臣只愿内政修明,海清河晏,江山太平,方足天子黎庶百姓之愿。”天子听罢大喜,即宣众将都上玉阶,张叔夜又奏道:“臣上奏一本名录,谨录征战将校人数,伏乞陛下圣鉴。”天子即命奏献,张叔夜进上名录一本。上皇看去,表曰: 平山东征寇领略将军总督张叔夜等人,叩首陛下,呈上名表:臣蒙受天恩,应遵皇命,食君之禄,得尽人臣之道,征战山东,剿灭贼寇,功及尺寸,未敢骄躁,今戡平山东,殄灭贼乱,征战之将,谨录将校人数 中军将校一十五员: 经略大将军总督三营军务张叔夜; 参赞大臣贺太平;??参赞大臣盖天锡; 中军第一队左将军张伯奋,中军第一队右将军张仲熊; 中军第二队左将军邓宗弼,?中军第二队右将军辛从忠; 中军第三队左将军张应雷,?中军第三队右将军陶震霆; 中军第四队左将军金成英,?中军第四队右将军杨腾蛟; 中军第五队左将军韦扬隐,?中军第五队右将军李宗汤; 中军第六队左将军王进,??中军第六队右将军康捷。 左军将校一十二员: 经略左军大将军云天彪; 左军参谋官刘慧娘;??左军副参谋官孔厚; 左军第一队副将军云龙;??左军第二队左将军傅玉, 左军第二队右将军风会;??左军第三队友将军毕应元, 左军第三队右将军庞毅;??左军第四队左将军闻达, 左军第四队右将军欧阳寿通;??左军第五队左将军哈兰生, 左军第五队右将军唐猛。 右军将校一十二员: 经略右军大将军陈希真; 右军参谋官兼第一队副将军祝永清, 右军第一队先锋将军陈丽卿;?右军第二队正将军刘广, 右军第二队左将军刘麒,??右军第二队右将军刘麟; 右军第三队左将军苟桓,??右军第三队右将军祝万年; 右军第四队左将军栾廷玉,??右军第四队右将军栾廷芳; 右军第五队左将军真祥麟,??右军第五队右将军范成龙。 擒获梁山贼首三十六名: 宋江、卢俊义、吴用、公孙胜、柴进、朱仝、戴宗、刘唐、李逵、史进、穆弘、雷横、李俊、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张横、张顺、朱武、黄信、宣赞、郝思文、单廷圭、魏定国、裴宣、欧鹏、燕顺、鲍旭、樊瑞、李忠、朱贵、李立、石勇、张青、孙二娘,段景住。 臣张叔夜谨录上表,伏望圣鉴。 天子览罢,龙颜大喜,道:“卿等东征西讨,立下汗马功劳,真乃国之忠良。”遂降圣旨: 诏曰:忠者千古,义者永荣,卿为国忠,参天义良。治世以文,乱则以武,山东之境,逆出宋江、卢俊义等一百单八贼首,不守法纪,大逆无道,兴妖作乱;朕以天威怒惩,卿等股肱之臣,讨伐凶逆,殄灭巨寇,以安社稷,稳固江山,护国保民,救苍生黎庶于水火,安枕而卧,朕以嘉之,封赏卿等众将诸佐如下 领略将军张叔夜加授中书政事府同平章事、殿帅府掌兵太尉,封开国郡王; 参赞大臣贺太平加授中书政事府参知政事、吏部尚书、封魏国公; 参赞大臣盖天锡加授端明殿大学士、刑部尚书、封宣城侯; 中军一队左将军张伯奋加授左龙武大将军、封辅国公; 中军一队右将军张仲熊加授右神武大将军、封定国公。 中军二队左将军邓宗弼加授忠武将军兼领左神武大将军、封建威侯; 中军二队右将军辛从忠加授壮武将军兼领右龙武大将军、封扬威侯; 中军三队左将军张应雷加授宣威将军兼领左羽林大将军、封怀远侯; 中军三队右将军陶震霆加授明威将军兼领右羽林大将军、封定远侯; 中军四队左将军金成英加授辅国大将军、兵部尚书、封南阳侯; 中军四队右将军杨腾蛟加授定远将军、兵部侍郎、封宣威伯; 中军五队左将军韦隐扬加授左龙武副将军、封高阳子; 中军五队右将军李宗汤加授右龙武副将军、封中牟子; 中军六队左将军王进加授振威将军、封致忠男; 中军六队右将军康捷加授游骑将军、封新城男; 经略左将军云天彪加授骠骑大将军、知枢密事、封越国公; 左军参谋官刘慧娘加授忠智英穆一品夫人; 左军副参谋官孔厚加授殿中侍御史、谏议大夫、封昌平男; 左军一队副将军云龙加授云麾大将军、京畿五城兵马副总管、封果勇侯; 左军一队左将军傅玉加授镇军大将军、山东留守司、封壮勇侯; 左军二队右将军风会加授山东镇抚将军、封宣化伯; 左军三队左将军毕应元加授龙图阁大学士、刑部侍郎、封济阳伯; 左军三队右将军庞毅加授南城兵马司总管、封平南子; 左军四队左将军闻达加授河北大名府总管、封忠毅子; 左军四队右将军欧阳寿通加授右神武副将军、封武定男; 左军五队左将军哈兰生加授河北天津镇总管、封归化子; 左军五队右将军唐猛加授游击将军、封奋勇男; 经略右将军陈希真加授辅国大将军、同知枢密事、封鲁国公; 右军参谋官兼一队副将军祝永清加授冠军大将军、京畿五城兵马大总管、封智勇侯; 右军先锋将军陈丽卿加授忠孝武烈一品夫人陈丽卿。 右军二队正将军刘广加授镇军大将军、河北留守司、封顺诚侯; 右军二队左将军刘麒加授山东马陉镇总管、封长城子; 右军二队右将军刘麟加授左神武副将军、封武阳男; 右军三队左将军苟恒加授河北镇抚将军、封怀化伯; 右军三队右将军祝万年加授西城兵马司总管、加授忠勇子; 右军四队左将军栾廷玉加授山东兖州镇总管、封襄武子; 右军四队右将军栾廷芳加授东城兵马司总管、封协忠男; 右军五队左将军真祥麟加授卫尉兼焕章阁直学士、封任城男; 右军五队右将军范成龙加授大司农兼天章阁直学士、封范阳男; 其余将校有爵者进爵,无爵者赐爵;经略大将军张叔夜、经略左将军云天彪、经略右将军陈希真,各赐金银一千两,锦缎十表里,宝甲一套,名马一匹;其余将佐各赐金银五百两,锦缎八表里。征寇阵亡军士抚恤其家属,赐钱二百贯,绢十匹,但有子孙从军者,收各州县厢军听用;部下兵卒愿为军者,赐钱一百贯,绢五匹,留龙猛、虎威二营听命;不愿为军者,赐钱二百贯,绢十匹,返乡归去。 众人领旨,跪拜谢恩,天子又敕御宴,庆贺太平。次日,龙虎山张天师觐见道君皇帝,天子宣张天师入阁召见。张天师稽首请安,天子即命平身赐坐,天师谢恩已了,天子道:“去岁王师出征,卿言一班众将皆雷系部将下凡,此去马到成功,必然大捷,不想果真应验,只不知下凡雷将来历,卿可一一奏来。”张天师道:“回禀陛下,若知众将来历,可设法坛,容臣观之,方可具奏。”天子听罢,问道:“法坛如何设之?”张天师道:“可选一黄道吉日,臣引十八名道士,摆放三层高台,供列三清与雷祖圣像,设醮作坛,方知来历。”天子闻言大喜,道:“依卿之奏,可在庆阁设坛。”张天师当即谢恩。 三日后,正到吉日,张天师先拜过天子,言奏设坛,遂引十八位道士,携带醮器,进入庆阁,就在阁内挂起幢幡,摆上三清祖师与雷祖圣像,并置放香炉烛台、香筒仪器,十八位道士左执手炉,右拿拂尘,各站雷星之位。法坛已定,天子宣归来张叔夜、云天彪等三十九将,都来相看。并都安定已了,只见张天师上三清与雷祖圣像前,焚香礼拜,十八位道众,各念法咒,中间张天师踏罡步斗,念诀诵咒,施食散花。张天师一灵真性,当即径去九天雷府之上,叩见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天尊见张天师一点灵性前来,乃问曰:“汝因何至此?”张天师道:“弟子奉下界宋朝天子之命,特至天宫雷府之上,备问天尊,下凡雷将之来历。”天尊闻言,即曰:“汝且心记,下凡雷将乃 张叔夜乃吾座下大弟子雷霆总司神威荡魔霹雳真君降生; 张伯奋乃吾左侍者青雷将军降生; 张仲熊乃吾右侍者石雷将军降生; 云天彪乃是正心雷府八方云雷都督大将军降生; 陈希真乃是清虚雷府先天雨师内相真君降生; 邓宗弼乃是太皇雷府开元司化雷公将军降生;辛从忠乃是道元雷府降魔扫秽雷公将军降生; 张应雷乃是主化雷府阳声普震雷公将军降生; 陶震霆乃是移神雷府威光劈邪雷公将军降生; 庞毅乃是皓帝雷府雷师皓翁真君降生; 刘广乃是广宗雷府五雷院使真君降生; 苟桓乃是升元雷府报应司总司真君降生; 毕应元乃是希元雷府幽枉司总司真君降生; 祝永清乃是神霄雷府玉府都判将军降生; 陈丽卿乃是琼灵雷府统辖八方雷车飞罡斩祟九天雷门使者阿香神女元君降生; 云龙乃是庆合雷府威灵普遍万方推云童子降生; 刘慧娘乃是梵炁雷府驱雷掣电照胆追魔纠察廉访典者先天电母秀元君降生; 风会乃是左罡雷府先天风伯次相真君降生;傅玉乃是玉灵雷府雷部总兵将军降生; 盖天锡乃是洞光雷府雪冤辨诬卿师使相真君降生; 金成英乃是安单雷府万方威应招财锡福真君降生; 哈兰生乃是极真雷府灵应显赫扶危济急真君降生; 刘麒乃是岐阳雷府九垒总司威灵将军降生;孔厚乃是丹精雷府调神御气燮理阴阳司命天医真君降生; 真祥麟乃是青华雷府祥光瑞电天喜真君降生; 栾廷玉乃是紫冲雷府啸风鞭霆天冲真君降生; 康捷乃是符临雷府传奏驰檄追魔摄怪九天雷门律令使者降生; 范成龙乃是变仙雷府总司九龙真炁神变普应将军降生; 杨腾蛟乃是历变雷府总司五龙真炁飞腾显应将军降生; 祝万年乃是升极雷府延寿保命辅圣真君降生; 刘麟乃是元宗雷府水官溪真驱邪使者降生,欧阳寿通乃是元冲雷府水官溪真摄魔使者降生; 韦扬隐乃是定精雷府火部司令五方显应将军降生; 李宗汤乃是保华雷府火部司令中山真灵将军降生; 唐猛乃是天娄雷府五方蛮雷将军降生; 闻达乃是景琅雷府元罡斩妖将军降生; 栾廷芳乃是微果雷府元罡缚邪将军降生; 王进乃是辅帝雷府雷部总兵使者降生; 贺太平乃是敬皇雷府侍中仆射上相真君降生,张叔夜、张伯奋、张仲熊三人在吾座下,不与三十六宫之列,其余三十六人乃是三十六雷府中神将,汝可将这三十九名雷将来历,一一奏与宋皇。”张天师拜礼道:“弟子谨记。”天尊又曰:“此三十九名雷将,偷离天界,私自下凡,恐伤罡煞天星,坏同僚之和,吾准南天众神下界,会同罡煞天星,伏拿部下雷将,不日便可上界。”张天师道:“弟子记住。”说罢,便就离了雷府,下了天界,却忽被众人叫醒,见自己在庆阁之内,道:“臣罪该万死,方才念诀,不知如何怔住,望陛下罪罚。”天子道:“想卿为设此坛,连日劳累,费尽心思,故免卿之罪。”张天师谢恩不已。 少顷,法坛已罢,天子命光禄寺大摆斋筵,并赏赐金银百两,御服一套,玉如意一柄,张天师谢过,天子道:“卿可知众将来历否?”张天师道:“方才臣设坛念诀,一灵真性,去往九天雷府之上,拜见了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天尊已将众将来历,尽都说了。”遂将众雷将下凡之事,以及来历,奏与天子,却独瞒了私离下界之事,未曾告禀。天子听罢大喜,谓张叔夜等三十九将道:“不想卿等果真天神下界,真乃大宋之祥。”张叔夜一众也俱都欢喜,张叔夜道:“微臣一介武夫,上难报国家之恩,下难顺黎庶之愿,偶得时运,征战山东,荡灭贼寇,本为忠臣之责,却不想一班众将上应雷神,系属雷部,臣心之愿,边疆安平,江山稳固。”众人听了,亦都欢喜,当夜张天师辞别天子,回往龙虎山去。 次日天子宣图画之臣,以张叔夜为领袖,将这三十九臣描形成画,并题写赞语,置入微猷阁之内,赞之大功,名垂青史,万古流芳,供后人可见,又将三十九臣雷部来历名号,作成榜文,公布天下,贴满东京城内大街小巷。有诗为证: 论功行赏官拜侯,自鸣得意志已酬。 罡煞屈作枉进狱,只因雷将私离宫。 是夜一更,众人归营安寝,云龙特请陈希真至帐中,云天彪、张叔夜、刘广三人俱在,只见刘慧娘已经睡去,陈希真道:“老夫且观吉凶。”云龙道:“全凭伯父定夺。”说罢,陈希真当下作起法来,念起口诀,拿起乾元镜,就往刘慧娘面门照去,忽地金光显耀,陈希真一点元神,飞去了刘慧娘梦中,只见陈希真径去了一处碧水青山,清奇俊秀之地,陈希真四处观望,不见刘慧娘人影,只好徐徐上山,一路看赏美景。但见: 青山峻岭,舒卷霞云;钟灵毓秀,观鸾凤盘旋鸣唳;峰峦雄伟,见鹤猿攀走云游;四处瑶花摆琪草,玉顶山云锁缭绕。霄汉青鸟时现,岭谷隐隐龙吟;仙台琼阁境秀地,清真养性修道山。 却说陈希真一路观赏山水,迤逦走至半山腰处,正观望不尽时,见有两个青衣童子,上前问道:“道长何来?”陈希真见了,答道:“贫道姓陈,名希真,当今天子册封鲁国公也,敢问童子,此乃何人仙山?”童子道:“此地唤作二仙山,乃我家师父仙境。”陈希真问道:“贵师何人?”童子笑而不语,却往东指去,道:“道长往东行五里,便到我家师父仙观。”陈希真闻言,便欲朝东走去,却又转头问话,早不见两位童子踪影,陈希真见了,满腹狐疑,老大不解,遂往东走去。 行至五里,见一松深林阴之处,果真有一座道观,陈希真走至观前,见那道观上有朱红牌匾,牌匾三个大字写的分明,乃“紫虚观”,猛省道:“紫虚观不是梁山贼道公孙胜师父罗真人之观么,我如何来此?”想罢,却又迈步进观,径到松鹤轩内,果真见一鹤发松姿、仙风道骨之人,端坐云床之上,又见刘慧娘痴痴呆呆,立在阁屋内,只见那人下了云床,用麈尾敲打刘慧娘头,敲首三下,嘻嘻笑道:“还我否?”陈希真见了,壮着胆子,急忙上前,喝道:“哪来的贼道,竟欺吾甥女?”那道人闻言,见陈希真赶来,笑道:“吾识得你,你便是昔日雷府先天雨师内相真君,今大宋天子册封辅国大将军,鲁国公陈希真。”陈希真见他说出自己来历,汗洽股栗,不由惊恐道:“你这贼道姓甚名谁,怎知吾来历?”那人道:“我便是入云龙公孙胜之师,罗真人也。”陈希真闻言,汗流浃背,畏缩不前,罗真人道:“汝等一众雷将,偷逃天界,私自下凡,不安分守己、行善积德,却妄聚兵众,攻占梁山水泊,坑害吾徒,屈杀罡煞天星,违篡天命,如今犯弥天大罪,覆水难收,尔等覆灭之日,已不远矣。”陈希真闻言,又惊又怕,暗自念动神诀,欲施五雷都篆大法。念罢,却施法不得,正兀自心惊时,罗真人道:“出家之人修炼道法,只为积德累善,救苦弭灾,哪似汝等,心怀叵测,残害忠良!汝修五雷都篆大法,已无用处,吾今便将此法祛除,以绝后患,休再祸民。”话毕,遂念动口诀,麈尾拂面,便将陈希真所祭炼五雷都篆大法,尽都消除,使不得神法。罗真人又道:“此女甚是无耻,空有一副慧眼,满腹才智,却又何为?”说罢,也念动口诀,麈尾摆过,刘慧娘也自失了慧眼,腹中才智与先进器械之论,尽些丧失。罗真人又掣出一柄松纹古剑,指陈希真道:“且教你吃吾一剑,以报吾徒摄魂之仇。”说罢,劈头砍去,早将陈希真头颅斩下,滚落地上,惊得陈希真大叫一声,急忙醒来,却是南柯一梦。 众人见陈希真醒来,急忙问道:“事以如何?”却才话尽,只听“唿喇”一声,乾元镜粉碎,毁在地上,不能复原。众人问向陈希真,只见陈希真将梦中之事,一一道出,众人听罢,毛骨悚然,心惊不已。 这正是:惊做恶梦魂未定,犹恐后日应验之。不知那刘慧娘如何醒来,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