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修仙二十年,方知身在秦时》 一,我欲成仙 秦王政八年。 太乙山上。 几间竹屋整齐排列,与山水为邻,草木为伴,溪水旁百花盛放,芳香四溢,宛如世外桃源。 山水间隐约回荡着朝气蓬勃的歌谣,依稀能听到是“我欲成仙,快乐齐天,最终还是那些年,缠缠绵绵总不变...” 这时,一位灰衣道人携一绿袍少女来到山间,这少女生得略显怪异,明明样貌肤色十分稚嫩,却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 听着屋内传来的歌谣,少女眼中露出一抹困惑。 这就是师尊口中“天生道骨,资质万中无一”的二师兄? 灰衣道人抚须一笑:“你这位二师兄素来与常人不同,旁人修武,他却一心修仙。” 少女眉头微皱:“这世上真的有仙吗?” 灰衣道人仰望天际,道:“以前是有的,如今恐怕没有了,不过...你师兄也许会成为新的仙。” 少女不禁心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当今道家第一人给予如此高的评价! 轰! 前方忽然传来一道雷鸣般的巨响,原本还算雅致的竹屋瞬间变得乌烟瘴气。 灰衣道人下意识将少女护在身后,待确认无事,才缓缓松了口气。 少女好奇道:“师父,二师兄这是突破了吗?” “大抵是...炼丹失败了。” 灰衣道人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幸灾乐祸,仙丹若是这般容易炼成,老道又何至于苦苦钻研数十载? 一位青衣男子从屋内跑出,浑身上下布满黑炭,灰尘,全然不复昔日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英俊潇洒。 周元觉察到面前有人,抬手抹了抹脸上的脏东西,抬起头,与少女四目相对。 二师兄...果然异于常人。 少女心中如是想道。 周元也在打量着少女,面庞稚嫩却不失精致,某处已初露小荷尖尖,手中握着剑,目光稍显锐利。 看着那一头白发,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师父,这位是?” “她叫晓梦,从今日起便是你的师妹。” 灰衣道人开口说道。 周元浑身一僵,整个人如遭雷击。 如果是外貌可能是巧合,名字也叫晓梦的话,恐怕就不仅仅只是巧合了。 “师父,弟子好像从未问过,您老人家的道号是?” “北冥。” 灰衣道人依旧有问必答。 咔嚓... 周元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北冥子,晓梦,道家...这特么是秦时啊! 那还修个锤子的仙... 没错,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因一场意外,以婴儿的方式降临这座山。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是一个存在仙神的世界,因为师父...北冥子曾无意间显露过超乎常人的手段。 比如,以意念操控水流,身体凭空消失后出现在另一个位置,运用道法使枯萎的花儿重获生机... 所以他才会如此坚定,二十年如一日在山中苦修,只待有朝一日得道成仙,人前显圣。 可现在知道这是武侠世界,还怎么修仙? 周元蓦然有种被欺骗的失望,因为师父一直以来是支持他修仙的,还说他天生道骨,一定能成! “那...您从前跟我说外面的世界很危险,让我好好在山中修行...又是为何?” 他仍不死心的问道。 北冥子似乎早料到他会是这副表情,平静道:“如今七国割据,战乱频频,外面的世界确实不太平。” “那,你还说我能成功修仙,这世上有仙吗?” “如今只怕没有,但,你也许能成。” 一定变成了也许。 我?%か?% 碍于师徒身份,周元终是没骂出口。 晓梦敏锐的觉察到局势有些微妙,默默站在一旁。 北冥子觉得自己这个徒儿需要一个人静静,于是道:“晓梦,你二师兄需要冷静,我们暂且回去吧。” 语罢,二人一前一后离去,独留周元一人风中凌乱。 半晌,隐约听到身后传来“我不叫二师兄”这句话。 晓梦扭头看向师父,好似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心虚”。 ... 周元静静的盘坐在溪水旁的草地上,任由炎热的阳光落在身上,身体却没有如常人般汗流浃背。 心静自然凉。 这句话纯粹是扯淡。 他是以道法逆转阴阳,以真气截取水之清凉反哺自身,完美化解烈日酷暑。 周身隐隐环绕着两股气,一者为阴,二者为阳,这是道家阴阳并济之力。 周元自然不是真的生北冥子的气,虽然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但这些年的养育,教导之恩却不是假的。 他只是对突然明悟的真相有些难以接受,心境变得彷徨,这仙还能修吗? 这方世界虽然有着种种不合常理的规则,却从未出现真正的仙人,唯一值得一提的恐怕就是...蚩尤,九天玄女,黄帝这几个人物了。 晓梦悄无声息的来到身后,见二师兄正在感悟阴阳之道,自然之力,便不出言打搅,只是静静的看着。 她虽拜入门派,但对于道家真意尚未领悟,平日里更喜欢修炼的是剑术。 许久,周元停止运功,从草地上站起身。 “你所修的,便是阴阳之道吗?”晓梦开口询问,师父说这个师兄的道法造诣极高,让她跟着对方修行。 周元沉吟片刻,答道:“根据老子的说法,道生初始,一分阴阳,二合为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什么意思?” “举个例子,男子为阳,女子为阴,男女结合便能创造第三个生命。” 周元一本正经的说道。 晓梦逐渐反应过来,心下微怒,这师兄分明是欺负她不懂道法。 于是拔剑出鞘,指向对方。 “既然你的道法造诣如此之高,想必功力也很强,来比比!” 周元语重心长道:“师妹,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别说这些大道理,打赢了我就听你的!” 说完悍然出剑,飞身直刺。 她的年纪虽然不大,剑法已初入门径,已懂得将身法,招式结合,出手十分迅捷。 周元却巍然不动,待到剑锋近身时,才微微移动了一步,完美避开这雷霆一击。 身为绝顶宗师之境,与一位二流境界的小姑娘切磋,实在有些以大欺小。 “再来!” 晓梦不甘示弱,再度发起凌厉攻势。 二,上善若水 山水交错,百花盛放。 溪水旁,师兄妹二人正比武切磋,步伐轻盈,身姿缥缈,仿若优美山水画中的一抹点缀。 以周元的视角来看,晓梦的招式看似凌厉,但若是结合天地自然之力,就会显得极为缓慢。 他这些年虽然没能成功修仙,但通过对道德经,易经等书籍的苦心钻研,对自然之力已具有一定的感悟。 竖耳倾听,周遭微风,水流,花草的轻微波动都能清晰感受。 如果肯下功夫钻研,未尝不能创出“凌波微步”,甚至是“北冥神功”这类武功。 只是当时以为身在仙界,对武功招式不是很看重,毕竟成仙之后便是腾云驾雾,抬手间天翻地覆,哪还需要这些。 晓梦接连攻了十几招,却连这人的衣角都碰不到,其步伐看似缓慢,却十分诡异,令人难以捉摸。 “你就只会躲么?” 她停下攻势,以言语相激,想要对方使出全力与她一战。 周元微微摇头:“只是怕下手太重将师妹打哭,不知该如何哄好。” “狂妄!” 晓梦冷哼一声,积蓄内力使出强横一击。 周元双臂摊开,青衫迎风猎猎作响,少女瞪大眼睛,以为他要坐以待毙,此时想收招已来不及。 却见他忽然挥动双臂,一股难言的旋涡骤然形成,令人仿佛深陷泥潭,有力也无处使,只能任由拿捏。 晓梦就这么随波逐流,身体跟着他的动作在半空中回旋,待转了两三圈后,不受控制的飘回原地。 周元双腿微张,摆出前世广场老人们常用的姿态。 晓梦沉默片刻,问:“这是什么武功?” “太极。” 周元散去功力,笑道:“想学吗,我教你啊!” 晓梦略一思索,眉头微皱:“为何从未听闻,难道是你自创?” 周元点了点头,他心想就算自己否定,并说出原创作者的名字,旁人也不会相信,倒不如直接应下这事。 毕竟,这功夫可是提前了千年出世。 晓梦拱手抱拳:“晓梦见过二师兄。” 这似乎象征着认可,打赢了才有资格当她的师兄。 周元正色道:“叫师兄,前面的字不必加上。” 晓梦不解:“可...师兄前面还有一位大师兄,名为赤松子。” “老头子从没说过他还有另一个徒弟,早晚与赤松子论道论道,让他将这辈分让给我。” 周元语气略微不忿,他不是看不起天蓬元帅,而是不喜天蓬元帅下凡投错胎后的形象。 晓梦不知道这位师兄为何如此排斥“二”这个辈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周元打量了少女几眼,道:“你的武功,剑术已经入门,大抵是不需要我教了,便教你道法吧。” “请师兄赐教。”晓梦态度彻底转变,不论是师父的叮嘱,还是师兄刚刚胜了她,于情于理都应该听从对方的教导。 她虽然性格直率,最基础的礼仪还是会遵守。 周元却不甚满意,摇头道:“我还是喜欢你刚刚桀骜不驯的样子。” 晓梦的个性本就是傲娇,随性,若是变得乖巧,反而不可爱了。 晓梦一头雾水,这人莫非喜欢我举着剑砍他? “今日的第一课,水。” 周元进入正题,抬手指向潺潺流动的溪水。 晓梦扭头看去,溪水自山间瀑布奔流而下,分做许多条水流,水势逐渐平缓。 注视着清澈见底的小溪,她的第一想法是...泡个澡。 烈日炎炎,若是能在这清凉的水中泡一泡,定然是一种绝佳的享受。 当然,师兄的意思绝对不是单纯的让她洗个澡。 周元进一步说道:“老子曾经说过,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你可知这话何意?” 晓梦不假思索,直接道:“圣人的意思是,水是最接近道的东西。”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师兄在提起道德天尊的名字时,语气有些不太对。 好像不是一种尊称。 “不错。”周元面露赞许,不愧是十八岁就能与中年纵横一战的天才,就算打不过,这份天赋也足以傲视群雄。 “今日的功课是,以内力截取一滴水,不能以手掌相托,要让它听你的话,安静的待在掌上三寸。” 说完大步向远处瀑布走去。 “师兄要去做什么?”晓梦追问。 周元边走边脱衣服,口中说道:“我要去与水为伴,用心感悟水之道。” 语罢,仅穿着一条裤衩跳进瀑布下的水潭中,与潭水紧密相连。不知是否感受到了水的美妙,周元舒服的眯起眼睛。 晓梦呆呆出神,总觉得这人的行为并不像嘴上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但她本就是来学习更高的境界,自然不会拒绝这份功课,当即来到溪水旁,运转内力开始反复尝试。 从远处看,像是某个没良心的哥哥在虐待妹妹,自个在水里泡得舒坦,却让年幼的妹妹在烈日下晒得汗流浃背。 不知过了多久,无数次尝试的晓梦逐渐暴躁,一掌打在溪水中,劲力震得水花四溅。 周元正好提着几只鱼路过,见状语重心长道:“要用心,用心才能感悟道之美妙。” “你根本没有用心在悟道,而是想着完成我交给你的功课,心境自然无法平静。” 晓梦看向他手中挣扎的鱼儿,意思不言而喻,你不是感悟水之道去了吗? “我正体验水之道的美妙,这顽劣的鱼儿竟敢咬我,坏我修行,活该它命有此劫。”周元义正辞严。 晓梦开口道:“既然师兄如此说,不妨向我展示一番。” 言下之意,似在怀疑他做不到自己布置的功课。 周元闻言笑了,还不服气? 于是左手提着鱼儿走上前,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体内真气迅速运转。 “起。” 声如法令,流动的溪水仿佛收到召唤,纷纷向空中涌动,形成几道水流。 只见周元挥动双指,水流顿时像是觉醒了生命一般,汇聚成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晓梦的形态。 她手中握着剑,在半空中翩翩起舞,展示精妙的剑术。 “这,便是上善若水之境。” 晓梦呆立原地,久久无言。 “罢了,今日的功课到此为止,吃鱼。” 三,焱妃来袭 看似只是玩闹的把戏,其实蕴含对内力极其细微的控制,以及自然之道的超高领悟。 晓梦心里清楚,这位师兄的修为已经高出她不知凡几。 她被激起好胜心,不管一旁烤鱼的师兄,端坐水边继续尝试。 周元见状摇了摇头:“一生要强的师妹啊!” 随即不再理她,专注自己的烤鱼事业。 辣椒,孜然,统统搞里头。别问这时代为什么有这些,这大秦不能以常理度之,连火药都有了。 晓梦静静的坐在草地上,这次她没有急于出手,而是闭着眼睛倾听水流的声音,感悟每一次细微的变化。 甚至连微风吹动的频率,树枝晃动的幅度,周边花草摇曳的声音...都在逐渐变得清晰。 她缓缓伸出手,一点水滴从溪水中飞出,悬浮在掌心上方。 “哼,雕虫小技。” 晓梦哼了一声,似在提醒什么。 周元看了过来,点头道:“不错。” 晓梦没收到意料中的反应,心中有些不快。 “下一课是什么?” “不急,先吃鱼。” 周元的确不怎么惊讶,一来,他早就知道晓梦是个天才。二来,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手段,不过是对内力较为细微的控制而已,算不得上善若水之境。 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也无法在十八岁时达到那等境界了。 晓梦心中虽不服气,但毕竟这师兄的修为远高于她,不好反驳什么。 她来到火堆旁,看着上面几条被烤得香气四溢的鱼儿,问道:“为什么你在听到我和师尊的名字后,便觉得仙修不成了?” 晓梦的洞察力很敏锐,记下了初次见面时师兄的反应,就像是早就知道她这个人似的。 哈! 周元面露诧异,倒是没想到这小姑娘心思如此细腻,不过他丝毫不慌。 自身本就是以婴儿的方式降临这个时代,北冥子也许不知道他的秘密,但一定清楚,这个徒弟与常人不同。 沉吟片刻,笑道:“望气术本就是道家诸多手段之一,怎么样,要不要师兄帮你算算姻缘?” “你...不必!”晓梦又羞又怒,终究还是个小女孩,没有后来古井无波的心境。 周元笑了笑,没再往下说,拿起一条香喷喷的烤鱼递了过去。 晓梦也不扭捏,伸手接过便狠狠咬了一口,仿佛吃的不是鱼。 吃饱喝足后,周元嘴叼着狗尾巴草,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月下,晓梦舞起了剑。 相较于从前,她的招式变得平缓了许多,不再一味地追求速度与威力,初具道家之灵韵。 周元在打太极,口中低语:“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许久,停下动作开口道:“或许再过一段时日,师兄便要下山了。” 晓梦剑术未停,半晌才问道:“为何?” 周元不答,心里想的是:反正这仙暂时是修不成了,不如踏入世俗,做些想做的事。 但这些话没法解释,只能沉默以对。 晓梦舞得累了,便停下动作。 “你打算去哪一国?” 周元看着她,调侃道:“怎么,想偷偷跑下山找师兄?” 晓梦脸色平静:“我若要走,师尊不会阻拦。” 周元想了想,道:“多半是去韩国。” 那里有他想要的东西,阴阳之道的关键属性。 “韩国?”晓梦不理解,若要寻一国寄身,怎么也不该是最弱的韩国。 周元见她这副反应,不禁哑然失笑。 别看原著中韩非,卫庄,血衣侯这些人逼格挺高,却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韩国与燕国并列七国最弱的两国。 周元解释道:“我去韩国不是为了谋国。”以韩国的现状,就算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救不了一点。 “那是为何?” “韩国美人多,吾欲红尘炼心。” 周元本想说那里有纵横,有百越,末了却是改了口。 晓梦显然不信,在他看来,一心修仙的师兄绝非好色之徒,只当是对方不愿透露。 她站起身,向远处水潭走去,不顾旁边还有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来到水潭边上就开始宽衣解带。 周元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劲爆了,没想到师妹比他还勇猛! “虽然你年纪小,但终归男女有别,能不能注意点?” “区区肉体而已,师兄修行二十年,难道还看不破这些吗?” 晓梦语气平静,好像一点也不怕他偷窥。 周元一时无言,起身向竹屋走去,他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偷窥小女孩的事还是做不出来的。 师妹尚未长成,也没什么可看的。 “隔壁那间就留给你了。” 周元喊了一句,因为这些年经常出现炼丹失败的情况,他一般会多准备几间屋子。 ... 不知不觉三个月过去了。 这天,周元正在收拾行装,准备在今日下山。 晓梦一如往常在溪水旁修行,却不是修炼剑术,而是以手中剑引道溪水。 经过数月静修,她如今已经能做到引动一道水流,内力控制愈发入微。 周元从屋内走出,冲着师妹喊道:“走了。” 晓梦脸色平静如水,仿佛一点也不在乎。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踏空而来,步伐轻盈,形似飞燕,却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女,约莫二八年华。 少女长发及腰,身着一袭黄紫交映的长裙,背后系着一件翅膀状的饰品,美丽动人,雍容华贵。 身姿平稳落在树梢上,目光不经意瞥了溪水旁的晓梦一眼,见她以剑引动水流,不禁赞道:“天赋不错,可惜年纪太小了。” 晓梦长剑轻挥,将水流平息后指向来人:“你是谁?” 少女不答,将目光投向刚出门的周元。 “听说道家出了个绝顶天才,特来讨教。” 周元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好奇道:“阁下是?” “阴阳家,东君焱妃。” “原来是自己人。” 周元笑了笑,看向如临大敌的晓梦,没好气道:“早就跟你说过,行事不要太过张扬,这下惹祸了吧?” 随即又对焱妃说道:“我这师妹年纪小,性情顽劣,焱妃姑娘千万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焱妃愕然。 晓梦失神片刻,低声骂道:“无耻!” 她虽然不怕这个女人,但对师兄这种祸水东引的做法还是十分鄙夷。 焱妃也回过神来。 “我是来找你的!” 四,太极,阴阳 其实三人都心知肚明,焱妃的目标是周元。 晓梦虽然也是天才,但毕竟刚入门,若是以她为目标,就不是来切磋,而是扼杀天才了。 但某人不想与焱妃动手,才会胡搅蛮缠。 周元叹道:“贫道资质平庸,天才二字实在担当不起。” 同时心里有些纳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没下过山,东皇太一怎么会知道他这个人? 难道世上真有推算之法? 如果真是这样,反倒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想到这里,心情不禁愉快了许多。 焱妃目光充满战意的看着他:“不必与我自谦,东皇大人既然称你为不世之才,想必有过人之处。” “再不出手,我便不客气了。” 眼前的东君与印象中不太一样,不过想想也是,嫁了人之后自然而然会进入贤妻良母的角色。 而现如今的焱妃,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难免年轻气盛。再加上阴阳家和道家的恩怨纠葛,若是态度好才叫奇怪。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道家与阴阳家本是同源而生,打打杀杀岂不伤了和气,我们不如改比武为论道?” 周元试图劝说,怜香惜玉是一回事,若是在自家门派内打输了,那还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耍嘴皮子我说不过你,既然你迟迟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焱妃很没耐心,说什么也要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语罢,从树梢上一跃而下,凌空袭来,一身长裙迎风飞扬,修长的玉足若隐若现。 周元无奈,只能运起功力,摆出太极的起手式。 只见焱妃在半空中双手结印,掌心隐隐环绕着一团气,微微向上举起。 一只巨大的金色手印在周元头顶凝聚,随着焱妃的驱使轰然落下,宛如泰山压顶。 阴阳合手印。 这招阴阳家秘技在她手中已有极高的造诣,恐怕仅次于掌门东皇太一。 周元迅速抬手,凝聚掌力向头顶拍去。 轰! 掌劲相撞,掀起一道雷鸣般的巨响,一股强横的波澜向四方扩散。 咔嚓... 脚下地面崩开裂纹,却是周元将力道顺着双腿卸去。 焱妃眼中露出一抹诧异,随即凝聚内力再度一掌拍下,声势更胜前招。 周元面色不变,换掌应对,这次他没有采用卸力之法,而是施展阴阳并济之道。 他脚下涌现出一幅太极图案,任由头顶掌力尽数落下,再以阴阳之道扭转,以同样的方式回赠对手。 半空中,焱妃目睹自己打出的掌力迎面袭来,顾不上心中惊诧,迅速以双掌凝聚剑刃斩出,正是阴阳家另一套绝技——聚气成刃。 剑气纵横,溪水断流,两岸花草尽被斩断。 周元潜心钻研阴阳之道十余年,从中领悟了诸多手段,这借力打力之法便是其中之一。 不远处旁观的晓梦握紧手中剑,这就是道家阴阳真意么? 终有一日,她也要学会。 “以阴阳术反弹掌力,难怪东皇大人对你如此高的评价。论拳脚是我输了,倘若在剑术上再输给你,我便就此离去。” 焱妃凌空而立,双手凝聚剑刃。 “先说好,不能对我下咒。”周元认真道。 对于阴阳家的“六魂恐咒”,他还是心存几分忌惮,毕竟从未领教过,还不知道能不能解。 焱妃点头道:“既是比武,我自然不会对你动用咒术。” “这我就放心了。”周元凝指成爪一吸,地上的枯木顿时纳入掌心,随手挽了个剑花。 “请赐教。” 焱妃心下微怒,从这人的举动中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正准备给师兄借剑的晓梦也愣住了。 以树枝作剑,这是何等的狂悖? 周元感受到对手的情绪,忙解释道:“贫道绝无轻视之意,只是根据道家之说,铁剑木剑并无差别。” 放屁,那你道家为何还会有秋骊,雪霁这等剑榜上有名的神兵? 焱妃顾及自己的淑女形象,终是没有骂出口,只是暗暗打定主意,定要给这人一个教训。 于是玉足轻点,飞身欺上,挥舞双刃发起凌厉攻势。 周元将真气灌注于手中树枝,施展出“太极剑法”。 这套剑法注重的不是招式,而是阴阳之道中卸力,以及借力打力奥妙。 归根究底就在一个字——缠。 以守为攻,不论对手的招式多么凌厉迅捷,先卸去其力道,再以缠斗的方式将对方带入你的节奏,让他犹如深陷泥潭。 当然,这么做的前提是要具备足够深厚的内力,否则非但无法卸力,还会因为失了先机被对手轻易杀死。 焱妃的剑术已经十分精湛,此刻施展的聚气成刃已有四成功力,一招一式皆有雷霆之威,速度迅捷无比。 周元却不与他硬碰硬,借助灵敏的身法不断闪避,他虽然没创出“凌波微步”,但凭借对易经卦象的了解,身法毫不逊色。 “你就只会躲吗?” 焱妃久攻不下,问出与晓梦同样的问题。 “那...贫道可要开始认真了。”周元心知若是不分出胜负,焱妃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将手中树枝立于身前,左手两指并拢缓缓拂过,周身阴阳之力迅速提升。 焱妃见状,便也开始积蓄剑意,原本四成功力的聚气成刃提高至六成,无形之刃绵延至十丈开外。 狂风大作,落叶纷飞。 焱妃率先出手,双刃合二为一,凌空斩下。 周元缓缓抬起树枝,轻轻一点。 咔嚓! 树枝终是承受不住强横的剑意,开始层层碎裂。 脚下太极图疯狂转动,将剑意尽数卸至身后,在地面上留下无数狰狞的剑痕。 一抹剑气划过,削断了焱妃捆绑头发的细丝,三千青丝散落肩头,反倒多了几分凌乱的美。 “承让。” 焱妃心有不甘,还想重新积蓄剑意。 “姑娘慎重啊,聚气成刃剑走偏锋,以你如今的修为,六成功力已是极限。” 周元好心劝解道:“若是再提升剑意,且不说能否击败贫道,你自己就会身受重伤。” 阴阳家剑走偏锋,的确有独到之处,若是八成功力的聚气成刃,他恐怕会负伤。 当然,对手也会因此超过负荷,甚至面临经脉破碎,走火入魔的结局,终究还是他胜。 焱妃深深看了他一眼:“今日是我败了,日后...我会再来请教。” 说完扬长而去。 周元嘀咕道:“看来贫道也该走了。” 扭头看向晓梦:“这下真走了。” 他刻意将声音拔高,想必住在不远处的师尊也能听到。 晓梦不语,直到他走远,才冲着他的背影喊道:“终有一日,我会与你公平一战。” 周元身体一僵:“还有高手?” 五,结伴而行 终南山距离咸阳很近,但眼下祖龙尚未亲政,去见他没有任何意义。 周元无意卷入大秦朝堂之争,索性直接一路向东,奔东方六国而去。 途中若遇上山匪之流,也会与他们讲讲道理,若是道理说不通,贫道也是略通拳脚。 渐渐的,江湖中多了“青元子”这号人物。 函谷关外,周元正行走在山间,忽然觉察到数十道身影在林中穿梭,身上无一例外释放着凛冽杀意。 死士。 他不禁心生好奇,施展身法跟了上去。 不多时,便见一伙头戴斗笠,手持利刃的黑衣人聚集一处,将一位大着肚子的女子团团包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女子一袭紫色紧身衣,手持一柄做工精致的宝剑,目光锐利,面对众多敌人依旧面不改色,显然也是位实力不俗的武者。 难道是她? 周元心中有所猜测,站在树上静观其变。 “上!” 随着首领一声令下,众黑衣人一拥而上,一时间剑光密布,人影交错纵横。 这些死士显然经过严格的训练,配合十分默契,出手顺序严丝合缝,就像是精心布置的“狼群”。 女子沉着应对,挥剑应对的同时又伺机反击,惨叫声逐渐响起,不时有黑衣人倒在剑下。 若非怀有身孕,有所束缚,她也许可以轻易杀死这帮黑衣人。 但碍于腹中胎儿,她无法发挥全力,只能且战且退,寻求黑衣人攻势中的破绽。 周元终是按捺不住出手了,随手折断树上的一根枝条,从身后攻向黑衣人。 毕竟从未杀过人,一开始他还会留有余地,只是将黑衣人击倒,并给予严厉警告。 “滚!” 黑衣人非但不领情,还胆敢向他反击,出招毫不留情。 “好胆!” 周元大怒,下手再不留情,当手中枝条洞穿第一个黑衣人的咽喉后,心中的束缚彻底放开。 这些死士亦是一流武者,出手尽是杀招,但他已隐隐契合天地自然,对方的招式在他眼中放缓了许多。 挑,刺,扫... 仅是动用最基础的招式,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一招一个小朋友。 两人一前一后,一众死士很快死伤殆尽,仅剩二人相对而立。 女子目光凝视着周元,似有警惕,疑惑,以及感激。 周元丢掉树枝,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辈本分,夫人不必谢我。” “为何要救我?”女子低语,语气略显冰冷,却并非因为情绪,仿佛早已习惯。 周元看了眼她高高隆起的小腹,道:“贫道对罗网的秘密很有兴趣,若夫人不介意,你我可以结伴而行,算是互助互利。” 女子陷入沉默,眼中透出几分迷惘,她虽然拥有强大的武力,却也是个怀胎数月,朝不保夕的女人。 周元看了眼她手中紫色长剑,心中对其身份彻底确定,越王八剑,罗网惊鲵。 此时的她,大概处于刚叛离罗网,四处逃亡的阶段。 未来,她也许会逃往齐国,嫁给田猛,借由农家充当庇护,却最终难逃被罗网绞杀的结局。 “罗网之秘仅有寥寥几人知晓,我只怕帮不了道长多少。”惊鲵逐渐放下戒备,她大致能感受到对手的实力,若要杀她,只怕难以抵挡。 “把夫人所知道的告知即可,比如,罗网是怎么培养出如此多的死士,已经死去的黑白玄翦如何复生的...”周元随口列举。 惊鲵心中一惊,罗网试图复活黑白玄翦的事她也是在设法逃离时才偶然得知,这道士竟一语道破。 道家占卜之术当真如此厉害? “复生之法我并不清楚,但罗网这些年一直在不惜代价收集上古邪功,尤其以魔神蚩尤传承为首。” 惊鲵开始讲述,不为别的,刚才的出手相助便值得透露。 “至于培养死士的手段...” 她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以丹药增强功力,杀戮磨炼剑法,最后再以毒药控制。” 周元心下了然,与他猜测的差不多,通过相互搏杀的方式挑选强者,并借此磨灭他们的人性。 “如何,夫人可愿与贫道同行?” “我是个不祥之人。”惊鲵有些迟疑,因她而死的人已经太多了,包括那位一直在开导她的儒家前辈。 “贫道乃修仙之人,还怕沾染不祥?” 周元大笑,能让他忌惮三分的唯有“晚年不祥”。 见惊鲵仍有迟疑,他心一横,仰头道:“建安风骨,魏武遗风,吾道永存。实不相瞒,贫道一向喜欢别人的妻子,最是舍不得让她们受到伤害。” 惊鲵顿时陷入沉默,道家的人一个个看起来正直,洒脱,私底下原来玩的这么花吗? 她唯一经历过的男人是那位信陵君,但对方位高权重,从来不会说这些荤话。 “道长之恩,没齿难忘,唯有来日再报。”惊鲵犹豫再三后做出抉择,心中始终认为那句话不过是为了说服她的托词。 这人生得仪表堂堂,温润如玉,怎会是那般无耻之人? 然而下一刻她便看到,眼前的男人开始四处搜刮杀手们的盘缠,当所获无几时,嘴上还骂道:“罗网真是没人性,万恶的资本家,居然才给这么点工资。” “你们也真是的,一个月不到几两银子,玩什么命啊?” 惊鲵忽然想收回刚才的评价。 周元一番摸索,总算是积累了一个还算满的钱袋,他扬了扬战利品,挑眉道:“这是罗网应付的代价,走吧。” 惊鲵轻轻点头,再不走,罗网的第二批刺客该来了! “走吧。”周元边走边说道:“几个月了?” “大概已有六七月。” “这帮畜生,你为罗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居然如此对待一个怀孕的功臣,没人性!” 惊鲵不语,罗网之中从来就不存在“人性”二字。 她想了想,问道:“道长可知我的身份?” “知道,天字号杀手惊鲵。” “道长不怕?” “贫道说过,我对罗网之秘势在必得,将来迟早必有一战。” 道家天宗么? 惊鲵的心又安定了几分,她执行了这么多年任务,唯独没踏足过天宗,似乎就连上面的人也对那里心存忌惮。 六,一定是个女孩 韩国,新郑。 历时半月,一行三人终于抵达这座韩国都城。 周元用仅剩的积蓄,在城内寻了一处不大的院子租下,打算暂且安定下来。 “道长是打算在韩国长住么?”惊鲵询问,她总觉得韩国距离秦国太近,很容易被罗网找到。 周元看出她的顾虑,宽慰道:“放心,罗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而且这个组织遍布天下,纵然逃到齐国燕国,也免不了会被找上门。” “可是...”惊鲵抚摸着肚子,意思不言而喻。 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自然不怕罗网的杀手,可还有孩子,总不能让他(她)以后在杀戮中度过。 “终有一日,我会解决此事。”周元语气自信,他有两个法子。 要么,借未来的祖龙与罗网达成调解。 要么...与罗网讲道理。 当然,以他如今的实力还无法影响罗网的决策,但他的老师可以啊! 十几年前曾偶然目睹北冥子与一位神秘强者论道,声势堪称翻天覆地,如今想来,那神秘强者多半就是东皇太一。 不过,除非被逼到绝境,否则他不会求助师尊。 惊鲵见他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不由心生信赖,好像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安置好行囊后,周元开口道:“一路颠簸,先替你把把脉,以免将来落下病根。” 闻言,惊鲵十分听话的来到桌前坐下,伸出纤纤玉手。 道长若是想害她,便无需等到现在,当日便可联合罗网杀手置她于死地。 周元坐在惊鲵面前,伸手探查起脉象,他可不是故作姿态,这二十年来除了钻研道法,对医术没少下功夫。 这是因为炼丹需要,要想成功炼制出增强体质的丹药,首先要清楚人体各处经脉。 丝滑。 周元对惊鲵的肌肤暗自赞许,嘴上说道:“脉象很不稳定,若是继续处在逃亡之途,大人孩子都有可能受影响。” 惊鲵怔怔的望着他,好似在说:你有办法解决吗? “我当然有办法了。”周元转身打开包裹,里面赫然放着一堆瓶瓶罐罐,上面还分别标注着“解毒丹”“清心丹”“燃血丹”之类的名字。 惊鲵柳眉微蹙,心中不由自主生出排斥之意,曾经,罗网也会逼她们服用各种丹药。 既有增强实力之效,亦蕴含难解之毒,是为了更好的控制她们。 若非被派往魏无忌身边潜伏,罗网绝不会解她体内之毒,更不会有如今恢复自由之身的一天。 “找到了,培元丹,固本培元,平复气血。”周元将一颗黑溜溜的丹药倒入掌心,小心翼翼的递给惊鲵。 “青元出品,必属精品,你值得拥有。当心些,培元丹的材料可不好找,这么多年就炼了一瓶。” 惊鲵却巍然不动,许久才用犹豫的口吻说道:“我的身体并无大碍,无需浪费道长的丹药,买些药材即可。” “你信不过我?”周元满腔热情瞬间被浇熄,感觉心中有些凉。 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痛,太痛了! 惊鲵迟疑道:“道长的人品我从未怀疑。” “那你就是怀疑我的炼丹能力咯?” 周元目光紧紧注视着对方。 惊鲵不语,沉默便等于是默认了。 她的确有所怀疑,这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堪称天纵奇才。但,也正因如此,他还有其他精力去钻研炼丹吗? 自己的身子可以不在乎,却不能不管孩子的安危。 周元无奈叹息:“此丹不仅可固本培元,还有驻颜美容之效,价值连城,没想到竟还有被嫌弃的一天!” 惊鲵美眸微闪,面露讶异。 她是个杀手,但也是个女人,没有哪个女人能在听到“驻颜美容”这四个字时还能保持冷静。 想到这一路的相处,道长不仅修为高强,更是学识渊博,未尝不能一心二用,兼具武功,炼丹。 “是我错了,不该怀疑道长。” 惊鲵取走男人掌心的丹药,一口吞了下去,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意味。若有异样,只能说她和孩子命该如此。 周元没好气道:“算夫人手快,否则贫道定要收回。” 惊鲵此时已顾不上回应,丹药入口即化,迅速在腹部生效,只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迅速扩散。 不多时,精气神得到补充,五感也随之凝聚,提升。 真有奇效! 武者的感官尤其敏锐,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体的变化,正逐渐向好的方向发展。 惊鲵美目流转,由衷说道:“是我错怪道长了。” 周元不为所动,当初以为身在修真界,一心修仙,炼出这等丹药时还颇为不屑。 如今看来,这些丹药放在当下时代或许还价值不菲。 他沉吟道:“或许可以考虑通过炼丹搞钱。” 惊鲵微微点头:“道长若是能炼出此类丹药,不论去哪一国,都会被奉为上宾。” 身在罗网多年,接触过许多名门贵族,她太清楚哪些人对于灵丹妙药的痴迷。 换句话说,身份越高的人越怕死。 周元摇头道:“封侯非我意,但愿天下平。” 他若追求功名利禄,直接投秦国就行了,虽然没有统兵,谋略之能,凭借脑海中的知识,通过农业,科技等方面强国富民不在话下。 惊鲵好奇道:“那道长想要什么?” 周元不语,自从知道所处的时代背景后,“我欲成仙”这首歌就再也没唱过了。 惊鲵见他不愿透露,也没再追问,取出包裹里的积蓄。 “道长若要炼丹,想必需要铸造一个丹炉,这些钱请道长务必收下。” “这些钱还是留给小言儿以后买奶粉吧,山人自有妙计。” “小言儿?” 惊鲵思索片刻,点头道:“这是道长给孩子取的名字么,虽是不错,可这似乎是女孩的名字。” 周元咳了一声,顺势说道:“夫人若相信我的医术,便只管准备女娃的用品,你腹中一定是个女孩。” “我相信道长。”惊鲵不疑有他,炼丹这等奇术尚且精通,何况区区脉象? 七,你们以前都是用内力逼出去的? 紫兰轩。 第二天,周元来到了这座韩国第一楼。 他的丹药储备不多,注定只能走高端路线,赚那帮官宦贵族的钱。否则,以普通平民的财力,就算全卖了也不够置一座宅子。 紫兰轩是韩国上层贵族聚集之地,只要在这里打响名气,便意味着财源滚滚。 对于自己的丹药,周元还是很有信心的。 刚走进大厅,便见一婀娜多姿的女子迎了上来,虽然容貌不及惊鲵美丽动人,却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因为久经风月的缘故,一颦一笑,语气中都带着勾人的魔力,令人听得心痒痒。 女子上下打量了周元几眼,笑问道:“道长可是约了人?” 周元并未刻意更换着装,直接穿着道袍前来,引得众宾客纷纷侧目。 在她的印象中,从未有道士踏足紫兰轩,更别提寻欢作乐,猜测多半是与某个大人物有约。 周元正色道:“在下与紫女姑娘有约,有要事相商,还请姑娘代为通报。” 女子一怔,见他神色认真不似作伪,一时有些惊疑不定。 难道是紫女姐姐的朋友? 思索片刻后,开口道:“请道长稍等片刻,奴家这便去告知紫女姐姐。” 周元微微颔首,相信身为紫兰轩的主人,紫女在不知他来历前,会愿意赏脸一见。 如若不然,他只能考虑寻找别的路子了。 不多时,女子去而复返,脸色颇为怪异。 “道长,紫女姐姐有请。” “请姑娘前面带路。” 周元泰然自若,全然没有空口说白话的羞愧,他可是为紫兰轩招财来了。 一路来到二楼深处的一间厢房,女子止步回头,目光幽怨的看着某人:“道长好坏,明明想见紫女姐姐,却偏要编造谎言,让奴家白白挨了训斥。” 周元笑道:“姑娘放心,再过几个时辰,你的紫女姐姐就会反过来夸你懂事。” 女子面露迟疑:“当真?” “请姑娘拭目以待。” “奴家姑且再信道长一次。” 女子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道成熟,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厢房内传出。 “还不快去前面帮忙?” 女子吐了吐舌头,应了声“是”后转身离去,末了不忘留下一个揶揄的眼神。 周元推门而入,一袭紫衣正背对着房门端坐,满头紫发,曲线优美,比起惊鲵还要更胜一筹。 “贫道周元,号青元子,紫女姑娘,幸会。” 他边走边自报家门,来到那一袭紫衣正前方落座,目光不经意瞥了一眼。 果然和印象中相差无几,妩媚动人,波涛汹涌,很有御姐范。 紫女嘴角微微上扬,语气戏谑:“我倒是不知道何时结识了道长,更不知何时与道长有约,请道长赐教。” “此乃上天的预示。”周元正色道:“贫道日前算了一卦,紫女姑娘与贫道有缘,故而特意赶来韩国相会。” “哦?不知我与道长是何缘分?” “财源...滚滚。” 周元掀开底牌,紫女说到底是个生意人,总不会说出“我对钱没兴趣”这种话吧? 话风突变,紫女面露错愕,片刻后笑道:“道长还真是风趣之人,只是不知这“财源”二字从何说起?” “卖药。”周元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笑道:“此物名为“伟神丹”可让男人重现昔日雄风,回到巅峰状态。” 紫女笑吟吟的看着他,仿佛在说:原来道长是来推销药来了。 周元仿佛没看到,又取出一个瓶子,继续介绍道:“此物名为“避子丹”,可有效规避孕育子嗣,天然无害,无任何添加剂。” 他直视紫女诧异的目光,好奇道:“紫兰轩的姑娘们以前都是怎么做的,难不成是用内力逼出去?” 紫女心下羞恼,没好气道:“这就不劳道长关心了。” 心下暗忖:这人真是修道之人么,为何对男女之事如此通透? 周元若是知晓她心中所想,会说:贫道前世文件夹里的众多老师可比紫兰轩的姑娘经验丰富多了。 紫女饶有兴趣道:“道长身为修行之人,为何会炼制此类丹药?” 周元毫不避讳,正色道:“正所谓孤阴不长,孤阳不生,阴阳之道妙不可言,与修行密不可分。若能完全领会,仙道可期。”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好奇,当时只想着要炼出效果最好,且没有后遗症的“伟哥”。 一是圆了前世遗憾,二则,造福广大男同胞。 紫女将信将疑,她还从未听说有人炼这类丹药与修行有关,不过也算是明白了此人的来意。 “如此说来,道长此行便是想与紫兰轩联手卖丹药?” “不错。” 周元坦然道:“贫道有最好的货源,紫兰轩有最好的销售渠道,合作双赢,何乐而不为?” 紫女不禁看了他一眼,紫兰轩销路广泛是事实,最好的货源...只怕还有待验证。 “紫女姑娘在质疑贫道?”周元有些不悦:“若不信,可以直接试药。” 紫女愣住了,试,试药? 纵然以她的阅历,也不禁羞怒交加,这是一个修行之人该说的话吗? 周元也意识到这话不妥,忙纠正道:“让手下的姑娘们拿药去试。” “我自然会试。”紫女轻哼一声:“只是我不明白,道长身为修行之人,为何会对钱财感兴趣?” 周元叹道:“我为的不是钱,而是造福众人,紫女姑娘不是男人,不懂人到中年的痛苦。” “钻研多年的炼丹术能用于实际,也不失为一大善举。” 紫女一时无言,她虽阅人无数,但对于男女之事还不甚清楚,大多是从姐妹们口中听闻。 但对于“造福大众”这种话不太相信,既然不是为财,那就是为了“名”。 周元站起身,笑道:“紫女姑娘今日且先试药,明日贫道再来商谈具体合作事宜。” “道长慢走。”紫女依旧端坐,目光不时看向桌上的丹瓶。 临走前,周元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隔壁房间,随后大步离去。 片刻后,紫女推开隔壁的门,一袭锦衣,满头白发的青年静静的站在窗前。 “他似乎已觉察到你的存在。” “堂堂天宗不世奇才,若是连这么明显的破绽都无法发现,也配不上这个评价。” 八,以月亮的名义 “哦?卫庄兄知道这位青元道长?” 紫女眼中露出浓重的好奇,道家天宗的不世奇才么? 原来这人不止会炼药。 卫庄面无表情道:“知道,一个被老人们称颂的家伙,只是不知有几分真本事。” 紫女听出话中的情绪,笑道:“既然如此,卫庄兄为何不试探一番?” 她好像有股错觉...一向心高气傲的卫庄兄怕会输,从而丢了他的面子。 “还不是时候,这个人对你,对紫兰轩有用。”卫庄依旧泰然自若,好像紫女的猜测并不属实。 紫女忍住笑意,拿出某人留下的丹药,问道:“依你之见,这位道长所炼丹药可否能用?” 卫庄瞥了一眼:“道家擅长炼丹,既然能被那帮老人称颂,想必有几分过人之处。” 紫女当即唤来先前的姑娘,吩咐道:“拿这些药去试试,左边的给客人用,右边这瓶...你们自己用。” 说道最后,语气变得有些不自然。 这女子名为彩蝶,闻言好奇道:“这些丹药是刚才那位道长留下的吗,有何用途?” 她明明已经从丹药的名字看出用途,却故意明知故问,想要逗一逗她们的紫女姐姐。 紫女不想解释,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说呢?” “我这就拿给姐妹们。”彩蝶接过丹药,落荒而逃。 若是真惹怒了紫女,虽不至于挨打,却会被惩罚抄书,练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半点也不快活。 —— 日落时分。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正在编织孩童衣物的惊鲵抬起头,几乎是下意识伸手去拿一旁的佩剑。 不过随即便冷静下来,若是罗网来袭,绝不会从正门进入,更不会暴露踪迹。 她缓缓站起身,扭着小蛮腰向门口走去。 “开门开门!” 屋外传来不耐烦的催促声,惊鲵也在这时打开院门,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面前的几个男子。 几人没想到屋子的新主人还是个千娇百媚的妇人,不禁愣了片刻。 “哟,还是个小美人,弟兄们守护街道劳苦功高,今日总算是遇上一件好事。” 其中一人反应过来,眼中透出毫不掩饰的欲望。 另一人假意说道:“就是有些可惜,肚子都被人搞大了。” “那又如何,不影响我等发挥。” “嘿嘿,谁先上?” 几人肆无忌惮的说出污言秽语,惊鲵的脸色逐渐变冷。 将为人母,且如今处在逃亡的境地,她本不愿惹是生非,此刻却难以按捺心中的杀意。 砰砰砰... 修长的玉足迅速抬起,拳脚击打声接连响起,几人几乎同一时间向后倒飞,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得罪了我们毒蝎门,整个韩国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叫你一尸两命。” 几人虽被打得口吐鲜血,态度依旧桀骜不驯。 惊鲵再也忍耐不住,以指作剑飞身上前,抬手间划破几人的咽喉。 周元正好提着一只鸡返回,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命案现场。 惊鲵低头顺眉,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本不愿招惹是非。” 倒不是畏惧这些街头九流势力,只是担心事情闹大,惹来其他不必要的麻烦。 周元看了眼尸体衣服上的蝎子标志,摇头道:“你做的很对,而且,我从未说过我们需要隐姓埋名” 他相信以惊鲵此刻的状态,绝不会主动去招惹任何人。 毒蝎门,大抵是这时代的地下势力,黑帮之流。 这等三流势力原本并不在他视线之内,如今竟主动找上门来,这个小副本他接了。 “煲好汤,等我回来。” 惊鲵迟疑片刻:“好。” 她见识过道长的武力,摆平这等街头地痞不成问题,转身进屋,将贴身佩剑交付。 周元没有拒绝,伸手接过,反将手中物品递给惊鲵。 “贫道久居深山,多年来从未用过剑,今日看来是要大开杀戒了。” “当心。” “莫小看人,圣经他们听不懂,贫道亦精通武艺。” ... 夜幕逐渐降临,周元一番打听,很快知悉毒蝎门总堂所在,以及这个帮派的所作所为,心中最后一丝仁慈彻底消散。 除恶务尽,修行之人亦可剑问不平。 漫步在灯火阑珊的街头,今夜月光皎洁,星光灿烂,景色正合时宜。 不知不觉已抵达毒蝎门。 “什么...人!” 话音未落,剑芒划过,看守大门的几名弟子捂着喉咙倒地。 周元挽了个剑花,继续踱步向前,仿若闲庭信步。名剑杀人不见血,倒省了清理的功夫。 “好胆,竟敢来毒蝎门撒野!” 毒蝎门弟子闻讯赶来,争先恐后上前赴死。 嗤... 嗤... 惨叫声此起彼伏。 周元脚步未停,一路轻松写意,他的剑术也许称不上顶尖,但能一眼勘破敌人招式中的破绽,以最直接的方式取胜。 天地自然,万物尽在其中。 不知不觉,身后已是遍地横陈。 一掌拍出,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 毒蝎子注视着从人群中一步步杀来的男人,沉声道:“我毒蝎门一向与道家井水不犯河水,阁下究竟意欲何为?” 相比起眼界不高的普通弟子,他更清楚面前男人的实力,何况道家虽然与世无争,但没有哪个势力敢轻易招惹。 “贫道掐指一算,此间有业障,今夜特来除恶。” 周元语气一顿,又补充了一句。 “以月亮的名义。” 在他看来,像这等街头势力,实际上比罗网这种庞然大物危害更大。 因为罗网的目标在庙堂与江湖,大体上只针对武林高手,上层贵族,不会浪费精力去管平民百姓。 毒蝎门却是盘踞街头,谋的是蝇头小利,却以最直接的方式欺压百姓,吸他们本就不多的鲜血。 “欺人太甚!”毒蝎子大怒。 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话,却能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凛冽杀意。 “阁下可知,我毒蝎门是为何人效力?” “你又可知,贫道杀了你之后,姬无夜会选择什么都不做。” “你...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道士!” 毒蝎子一声令下,众弟子一拥而上。 九,北冥无极功 剑气划破灰暗的大堂,喊杀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一场杀戮盛宴就此展开。 一剑横扫,精确断喉,霎时便有数人毙命。 另一侧有利刃挥来,周元侧身闪避,再度迅速挥剑,又是倒下数人。 如此周而复始,堂内毒蝎门弟子已死伤大半。 毒蝎子终是坐不住出手,两条连着锁链的钢爪迎面袭来。 周元挥剑斩退,施展“凌波微步”在人群中穿梭,剑芒闪烁,惨叫连连。 就在这时,一股绿色浓烟扑面而来,似有扰乱心神之效。 “你已中了我的毒,必死无疑。”毒蝎子面露得逞之色,他所创帮派之所以被称为“毒蝎门”,便是因为最初依靠毒术扬名。 先前的软弱之语,目的正是为了降低对手的戒备,如今一朝功成,自是快意无比。 然而下一刻,便见那个男人像没事人一样走出浓烟。 “贫道炼丹二十载,试药无数,不敢说百毒不侵,也不至于被你这低劣毒药迷倒。” “不可能...不可能!” 毒蝎子难以置信,被他视为最大底牌的毒术这么轻易就被破解,一时无法接受这份失败。 “觉悟吧!” 周元飞身上前,蓄力一剑挥出。 毒蝎子刚抬起钢爪准备应对,咽喉已被“惊鲵”划破。 一道身影落在屋顶,目光透过天窗将下方景象尽收眼底,眸中露出一抹讶异。 周元心有所感,抬头望去,思索片刻后,终是没有再出手。 “姬无夜命中有一劫,若想活命便趁早脱身。” 墨鸦不语,施展轻功踏月而去。 周元随后又将被毒蝎门关在囚笼中的人尽数放出,不过并未找到李开的身影,想来他此时还没被抓。 ... “嗯...好吃,好喝。” 周元回到院子的时候,鸡汤饭菜都已弄好,让他得以大快朵颐,全然没有刚从杀戮中走出的不适。 惊鲵就像一个贤惠的妻子,不时为他夹菜打汤,平添了几分温馨。 “倒是没想到,夫人这么快就适应了这种平淡的生活。”周元开口道。 惊鲵目光飘忽,似在回首往事,片刻后才说道:“我已厌倦了杀戮,若是可以,今后不愿再介入庙堂与江湖。” 周元当即提议道:“这么说的话,贫道倒是有个好去处。” 惊鲵一眼不眨的看着他,作倾听状。 “终南山是我天宗驻地,有师尊他老人家坐镇,想必罗网不敢侵入。不如我修书一封,让师尊庇护你们母女。” 说完静待抉择。 惊鲵沉默片刻,忽然笑道:“道长是怕我妨碍你,要赶我们走吗?” 她平日里很少展露笑颜。这一笑...仿佛冰雪融化,鲜花绽放,令人着迷。 啊这? “贫道绝无此意,只是接下来韩国恐怕不太平,怕难以兼顾你们母女。”周元急忙否认。 惊鲵轻声道:“罗网若敬畏天宗,即使我身在韩国,他们一样不会前来滋事。若是前往天宗,我的身份只怕会引起流言蜚语。” 不可否认,隐世天宗比身在韩国更安全。她也不知为何,觉得跟在这个男人身边更踏实。 周元只当是惊鲵怕生,笑道:“贫道只是随口一说,夫人若不愿就算了,不论发生何事,贫道会与夫人一同应对。” 惊鲵闻言心中欢喜,又给他盛了一碗汤。 “咳...这算不算抢了孩子的伙食?”周元有些羞耻,这原本是买来给孕妇补身子的,倒让他喝了大半。 “妾身先前已经喝过了,何况服用了道长的丹药,身子已经恢复。”惊鲵不以为意。 不得不承认,道长在炼丹方面有着极高的造诣,那颗“培元丹”效果显著,不仅身体完全恢复,功力还提升的不少。 惊鲵又道:“道长本是世外之人,如今突然需要钱财,莫非是为了炼丹?” “聪明。”周元赞了一句,随即解释道:“炼丹需要大量珍贵药材,当年深山修行时,贫道亦是以丹药换取所需药材。” 远的不说,仅是一个上好的丹炉就需要用精铁打造,都是钱啊! 吃饱喝足后,周元走进院子,纵身一跃登上屋顶。 惊鲵好奇道:“道长这是?” “观星象,悟天道,夫人可要一起?”周元发出邀请。 惊鲵思索片刻,正准备施展轻功,忽然感觉到一股中正平和的力量环绕四周,将她缓缓托起。 虽然产期将近,但她如今还没虚弱到无法动用内力的地步,不过道长的细腻仍是让她心中暖暖的。 这是从未体会过的,被人关心的滋味。 “早就听闻道家可借天地自然之力,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惊鲵赞叹,她的功力虽然不输眼前人,这种手段却是不具备的。 周元笑道:“术业有专攻,夫人的剑术贫道便远远不及。” 这是事实,惊鲵身为罗网天字级杀手,一身剑术早已融会贯通,一招一式尽是杀招。 而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纯粹的剑客。 他御剑用的是道法,剑只是一个媒介。 两人并肩仰望星空许久,周元忽然盘坐而起,就地运功,周身逐渐显现阴阳二气。 道家的阴阳并济么? 惊鲵当即打起精神,充当着“护法”的角色。 渐渐的,她忽然发现有天地灵气向此处汇聚而来,这人竟是以直接吸纳的方式在修炼。 难怪他年纪轻轻便已有如此功力。 周元此时已沉浸在修行中,对外界之事充耳不闻,全神贯注投入“创造”的过程。 他苦修“太极”多年,早已达到阴阳并济的境界,可以通过借力打力的方式吸纳敌人的攻势,然后反弹回去。 当日与焱妃交手时,已经印证了这一点。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类似于前世熟知的“斗转星移”与“乾坤大挪移”。 同时,多年吸纳天地灵气,他已领会“吸”字奥义。 如果心里想,他甚至可以吸取旁人的内力,当然,前提是双方势均力敌,处于可控范围。 这两年一直在犹豫,究竟是创造“北冥神功”还是“乾坤大挪移”。 入世之后,道心彻底明确。 我全都要。 就叫... “北冥无极功。” 十,修行重在修心 天地灵气聚焦的速度越来越快,周元周身阴阳二气也愈发浓厚,仿佛已达到某个临界点。 惊鲵小嘴微张,原本已经放下江湖的她,此刻竟忍不住心生艳羡。 她的天赋已经称得上难得一遇,但和眼前人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旁人以武入道,他却已经直接走上道途。 许久,周元睁开眼睛,一抹光芒转瞬即逝。 惊鲵柔声道:“或许我不该站在这里。” 周元从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幽怨,笑道:“大抵是上天的恩赐吧。” 也可以说是金手指。 自他穿越之后,就对天地之力十分敏感,轻易就能掌握。 如上善若水,一念花开,炼丹...几乎都是手拿把掐,很快就学会了。 否则,也不会被北冥子称作是“天生道骨”“最有可能成仙的人”。 当时以为身在修真界,还觉得这份天赋不值一提,现在想想,大概是穿越带来的后遗症吧。 “道长刚才似乎不是在修行。”惊鲵面露好奇,以她看来,这人虽然引来了不少天地灵气,但并未第一时间吸纳。 那种状态似乎是...感悟! “没错。”周元随意道:“一时心有所感,创了一套功法,名为“北冥无极功”。” 既然这个世界还没有达到修真界的层次,为了今后更好的修行,创造功法势在必行。 自己所创的也许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适合自己的。 惊鲵愣住了,创,创造了一套功法? 而且是以如此随意的口吻。 她亦是顶尖高手,但从未有过自创武功的念头,心中也半点没有头绪。 这是因为她以前身在罗网,一身武功都是在战斗中提升,关于理论还有些匮乏。 周元认真道:“创造武功的前提不是修为,而是知识。” “武道武道,武与道本就存在密不可分的关联,只要对于“道”的理解足够深,创造功法自然不在话下。” 在他看来,所谓“武功”其实是将人体与天地之力结合的产物,武者通过吐纳,药材,奇物等方式将天地灵气纳入体内,炼化后储存于奇经八脉之内。 再以特殊运气方式将这些力量用出来,便是所谓的“真气外放”。至于招式,则是武者通过经年累月锻炼积累的经验。 前世熟知的黄裳就是最好的例子,编撰道藏了解人体与自然之道,再经过实践吸收转化,成就一代绝顶高手。 但若说“无师自通”也不尽然,因为他读的是古之圣贤编写的道藏,这些珍贵的古籍,或者说著书之人本就是他的老师。 周元走的路与他相似,先钻研道经,再踏入武道,便是事半功倍。 惊鲵摇头道:“即便如此,也足以证明道长天赋卓绝。” 不是每一个钻研道法的人都能自创功法,否则道家恐怕已经称霸天下。 周元笑了笑,没再自谦,许是穿梭时空带有洗筋伐髓之效,他这一世天赋颇高,这是不争的事实。 再加上有着前世众多关于武道的理论,修行起来自然一日千里。 ...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陪惊鲵母女用过早饭后,周元依照约定来到紫兰轩。 今日迎接的依旧是彩蝶,刚一见面,她便忍不住想起昨夜姐妹们的反馈,羞涩道:“道长的丹药的确神效,客人们用了都说好。” 周元笑道:“以后还有更好的丹药,请姑娘拭目以待。” 彩蝶眼珠一转,忽然调侃道:“有此良药,道长为何不自己收买,反而要借我紫兰轩之手?” 周元起初还不领会,转念一想便豁然开朗,这小妞分明是在调侃他为情而来。 他原本只是怕麻烦,想着假手于人,思索片刻后答道:“因为...怜惜你等。” 他虽入了道门,但绝不会让女子反过来调戏他,否则岂不让人耻笑? “怜惜?”彩蝶愣住了,她本以为这道士对男女之事全无经验,会被她逗得面红耳赤,谁知对方一开口,倒让她无所适从。 道家的人也这么能说会道吗? 周元正色道:“修行之人当心念苍生,贫道眼中见不得悲苦,若是可以,希望给你们一个家。” “愿有朝一日,诸位存够了积蓄得以脱离苦海,寻一良人嫁了。” 彩蝶身体一僵,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全然忘了一开始是自己要逗弄对方。 “青元道长道行高深,就你这点功力还想与他斗法,还不快去帮忙。”紫女迎面走来,将自家姐妹从感动状态拉回。 彩蝶瞄了某人一眼,落荒而逃。 紫女看着他,没好气道:“分明是你怕麻烦,想借我之手经营,却说得冠冕堂皇。” 周元立即反驳:“紫女姑娘此言差矣,贫道之所以选择紫兰轩,亦有这份初衷。” “紫兰轩只需为我提供丹炉与药材,其余所获之利,贫道分文不取。” 他义正辞严,没有半句虚言。 紫女一脸狐疑:“为何?” 她不禁想起姐妹们的话,这道士只怕不是冲紫兰轩而来,而是冲着她这个人来的。 原本对此嗤之以鼻,此刻却有些信了。 “不为什么,修行重在修心,但求道心通达。”周元依旧是光明磊落,若无所图的姿态。 紫女摇头:“不行,昨日已说好,这是一场生意,除了丹炉与所需药材,所获五成利是属于你的。” 当心里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后,她更加不想欠下人情,以免将来处境尴尬。 周元挑了挑眉:“那就劳烦紫女姑娘将贫道那份拿去做善事,我一个道士,要钱何用?” “日后再说吧。”紫女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转身向楼上走去,边走边说道:“昨日试了道长的药,我已购置一座丹炉,只是不知合不合道长心意。” 试了药之后,她已确定对方的炼丹水准,自然会提前做准备。 紫女经营紫兰轩多年,早已养成雷厉风行的习惯,该做的事从不扭捏。 周元竖起大拇指:“还是紫女姑娘考虑周全,若是如此,贫道今日便可起火炼丹。” 十一,含笑半步癫 一路跟着紫女来到紫兰轩后院,宽敞的屋子内,赫然摆放着一座久经岁月的丹炉,比起周元在天宗那座亦不遑多让。 这种层次的宝物,绝非轻易就能买到,周元猜测,其中多半另有隐情,不过并未追问。 双方如今只是初步达成合作,没必要去深究人家的秘密。 紫女开口道:“这丹炉道长可还满意?” 周元走上前,伸手抚摸着丹炉,点头道:“不错,材料,工艺皆是上乘,估摸着用上百年也不会损坏。” “既然如此,道长将所需药材一一列出,我这就命人去购置。” “不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周元笑道:“如欲炼丹,还需一位重要人物相助。” “哦?”紫女好奇道:“道长还有一位助手?” “非也非也。”周元摇头道:“炼丹需要细致的控火术,从前贫道皆是以道法控制,不过如今韩国倒是有一位更好的人选。” “谁?” “一位当年百越之战时被擒,如今不知关押在新郑何处的囚犯,名为...焰灵姬。紫女姑娘消息灵通,想必能找到此人。” 周元脸上露出笑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救出焰灵姬还能助他炼丹,这是利人利己的善举,何乐而不为? 紫女美眸注视着他:“我总算是明白道长为何要与紫兰轩合作了。” “能者多劳,辛苦紫女姑娘了。” “但愿道长对得起这份辛劳。” 紫女转身离去。 周元则拿起锦帛与笔,开始书写药材名单。 枸杞子,虎鞭,黑木耳... 不多时,洋洋洒洒的一大片落于纸面。 约莫几个时辰后,紫女去而复返,眼中噙着笑意。 “听说是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道长的用心...我很怀疑。” 周元脸色平静如水:“美色不过区区皮囊,百年后亦难逃化为枯骨,贫道乃修行之人,岂会因此起意?” 紫女将信将疑,开口道:“那女子关在城外一处秘密监牢,守卫并不森严,道长若想救人,现在就可以动身。” “不过...那是血衣侯抓回来的人,道长就不怕?” 周元起身向外走去:“有什么事让他来找我,走吧。” “道长还真是艺高人胆大。”紫女不禁赞了一句。 不过某人的下一句话,就让她有股收回赞美的冲动。 “有鬼谷传人坐镇,谅那血衣侯与夜幕不敢轻举妄动。” “道长可真是考虑周全。” 紫女语气中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 这是一座建造在山体内的监牢,唯一的入口隐藏在川流不息的瀑布下,若非有确切位置,只怕难以觉察。 好在紫兰轩消息通达,再加上有卫庄的七绝堂,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紫女正待上前,却被周元制止,身为合作伙伴,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秀一秀肌肉,以安盟友之心。 他右手两指并拢,以指作剑对着瀑布轻轻一划,一道平和的锋芒横空扫过。 下一刻,流动的瀑布像是被斩成两截,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上下断流。 紫女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家手段果然神秘莫测。” “总不能让紫女姑娘湿了身子,请。” 周元笑语,两人随即一前一后从中间断流处穿过瀑布。 这是一条幽长的隧道,仅有两侧石壁上的浊火照明,依稀能听到深处轻微的脚步声。 面前是一扇厚重无比的石门,紫女先是上前试探了一番,旋即微微摇头。 以她的功力,根本无法撼动。 周元微微一笑,踱步上前,一身功力毫无保留的运转。 伴随着石门缓缓上升,二人被看守士兵发觉。 “什么...人!” 话音未落,周元施展凌波微步飞身上前,不消片刻,几名士兵已被点穴击晕。 周元侧头看去,以水晶构筑的牢房内,仅穿着一件小裹裤的美丽女子正闭目安睡,一头长发恰到好处的挡住了胸脯。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女子长发及腰这么碍事。 见紫女投来戏谑的目光,周元回过头。 “无量天尊,非礼勿视,劳烦紫女姑娘了。” 紫女不作言语,取出“赤练”对着面前水晶奋力一挥。 咔嚓... 水晶破碎,水流如注,一泻千里。 紫女正待将人接入怀中,面前的睡美人忽然睁开眼睛,挥掌朝她打来。 她冷哼一声,挥舞赤练应对。 “这...你们不要再打了!” 周元想上前制止,又觉得眼睛里此刻的状态不合时宜,万一下错手可就罪过了。 两人你来我往,招式狠辣,像极了修罗场景象。 “姑娘...走光了。” 万般无奈之下,周元只得出此下策。 同时心中暗自思索,这妖姬脾气火爆,要想让她乖乖帮自己炼丹,恐怕得施些手段。 焰灵姬闻言向后退去,乌黑发亮的长发再度遮挡关键位置。 她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转,忽然笑道:“道长,好看吗?” 虽然出身百越,对中原诸子百家还是略知一二。 周元不答,而是换了个话题:“百越之人都是如此忘恩负义吗?早知如此,贫道就不该救下姑娘。” 焰灵姬微微挑眉:“敢问道长,为何要救我呢?” “自是不忍姑娘在此受苦,肌肤泡水太久可是会臃肿,甚至是腐烂。” 周元解释道:“当然,贫道亦有私心,想借姑娘控火术一用。” “哦?”焰灵姬把玩着手指,一缕火苗在指尖燃起,声音妩媚多娇:“道长是要和我玩冰火两重天的游戏么?” “未尝不可。”周元笑了笑:“不过姑娘好像不太听话,看来贫道若是不动用些手段,今日是带不走姑娘了。” 焰灵姬脸色冷了下来。 “道长可以试试。” “得罪!” 周元欺身上前,形如鬼魅,凌波微步身法施展到极致。 焰灵姬脸色微变,整个人迅速向后暴退,双臂不断凝聚火球抛出。 但这个男人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让她难以分辨,更无力招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步步靠近。 她一咬牙,全身火焰尽数爆发,已是做好伤人伤己的打算。 可惜... 周元双臂挥动,地面积水纷纷朝他汇聚,很快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水球,将二人包裹在内。 火焰逐渐熄灭,两指轻轻一点,刚越狱的妖姬再度被俘虏。 周元从兜里掏出一物,不由分说塞进焰灵姬嘴里。 “这是我天宗第一毒药“含笑半步癫”,顾名思义,笑一笑,走一步都会取你性命。此毒三日便需得服用一次,否则必死无疑。” 十二,道长还是杀了奴家吧 语罢,周元解开焰灵姬的穴道,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悉听尊便。 焰灵姬气得胸膛上蹿下跳,然而没多久又换了一副笑脸:“道长这是做什么,奴家从未说过不打算报恩。” 末了又意识到不能笑,急忙忍住。 哈! 果然是能屈能伸的聪明妖姬,打不过就认怂,倒省了他不少麻烦。 “无妨,三日之内不会毒发。贫道不会限制姑娘的自由,只需在特定时间前来帮忙,剩下的,姑娘可自便。” 紫女在一旁双手抱肩,俨然一副局外人的姿态。 焰灵姬好奇道:“不知道长想要奴家帮你什么?” “助我炼丹...对了,姑娘你的控火术贫道亦是颇感兴趣。”周元坦白相告,虽然对阴阳之道已十分精通,但他仍想更进一步,钻研“寒冰”与“火焰”。 或许还可以借此创造出相对应的功法,甚至融入他刚创的“北冥无极功”。 炼丹? 焰灵姬面露好奇,对于这一道家手段,她倒是不怎么知晓,百越之人只会养蛊,从不知丹药为何物。 “届时姑娘便知道了,这是你最擅长的事,走吧。” 周元转身向外走去,如今多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他此刻的心情颇为美丽。 焰灵姬迈着大长腿跟上,目光略带挑衅的看了紫女一眼。 “这位姐姐是道长什么人?” “哦,忘了介绍了,贫道青元子,这位是紫女姑娘,紫兰轩的主人,也是贫道的合作伙伴。” “真的只是朋友吗?” ... 回到紫兰轩,卫庄出乎意料的主动现身,站在通向后院的走廊,似乎已静候多时。 少年白首,眼神孤傲,正是印象中的小庄。 “道家一向追求清静,无为,可你先是救了罗网必杀之人,如今又得罪夜幕,这可不像道家的作风。” 一开口,便将周元的老底全掀了,可见消息灵通。 周元毫不意外,惊鲵的身份并未刻意掩饰,有心想查并不难。 “卫庄兄怕了?” “激将法对我无用,若要借我之手替你对抗仇敌,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就是...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即使贫道不下山,你们依旧会与夜幕,罗网为敌。” 周元一脸坦然,他所说句句属实。 卫庄想改变韩国,就势必会与夜幕对上。 盖聂如今投效秦国,嬴政会慕名来找韩非,鬼谷师兄弟相爱相杀,绝不能坐视对方的生死不顾。 从来就没有什么天命,所谓的命运,其实是根据每个人的性格,选择逐渐形成。 卫庄嗤笑:“我从不信天命。” “但你一定相信,你的师哥会来找你,出师后的第一战会在韩国降临。届时,如果盖聂将罗网带来,你绝不会袖手旁观。” 周元正色道:“所以,不是我给你们招来强敌,而是让你们多了一两个不俗的战力。” 一番围绕原著剧情的理论,完美将“制造麻烦”与“解决麻烦”的角色对调。 卫庄认真思索片刻,冷哼道:“道家果然擅长命数之说。” 周元亦回敬道:“鬼谷纵横之术在诸子百家堪称独树一帜,的确不同凡响。” “这么说,你打算让那个女子进入紫兰轩?” “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未尝不可。一个罗网天字级,想必你们知道她的实力,助她渡过虚弱期,将来身边就多了一柄利刃。” “希望她对得起这个头衔。” 卫庄抱着剑扬长而去,这次对话双方都爆出了足够多的底牌。同时,也代表这个紫兰轩的男主人答应合作。 就这样,初次见面的第一场言语交锋告一段落。 紫女还好,勉强能听出两人话中几方势力的立场。 焰灵姬却是一头雾水,因为对她来说,不论是罗网还是夜幕,都是极其陌生的产物。 “刚刚那位小哥哥是?” 她忍不住询问,对方展露的气息令她心生忌惮。 锋芒毕露,冷酷无情,好像一言不合就会拔剑砍人。 “他叫卫庄,一个喜欢用剑给人梳头的家伙,没事最好别去招惹。”周元友好提示,毕竟卫庄可不会像他这样怜香惜玉。 紫女噗呲一笑,道:“道长对卫庄兄的评价倒是贴切。” 周元挑了挑眉:“说起来贫道倒是有些好奇,紫女姑娘是怎么说服卫庄留在紫兰轩的?” 这个问题从前世就让他困惑不已,卫庄生性孤傲,为何会选择紫兰轩作为寄身之地? 如果他愿意,七绝堂同样可以为他提供情报。 紫女微微侧头,满眼笑意:“道长真想知道?” “自然。” “道长还是炼丹吧,你我之间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紫女吊足了胃口却不答,扭着小蛮腰向前院走去。 周元静修多年,心境早已十分平和,此刻却有股“朝着那对浑圆饱满打几掌”的冲动。 焰灵姬嘻嘻一笑,在一旁挑唆道:“收拾一顿她就老实了。” 周元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怎么收拾?” “道长擅长炼丹,自然想得出法子。” “好主意...所以,先炼丹吧。” 走进炼丹房,一应药材皆已摆在桌上,周元精心挑选了几样,转身看向焰灵姬。 “你的工作是控火,具体贫道分了五个层次,分别是微火,小火,中火,大火,烈焰。” “姑娘现在开始演示,贫道会告诉你每种火焰属于哪些层次。” 焰灵姬看着硕大的丹炉,好像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事,当即开始操控火焰。 “这是小火,嗯...这是大火,这是...” 经过半个时辰的纠错与提点后,两人很快达成默契。 周元走上前,拿起一旁的菜刀,左手对着桌案轻轻一拍,只听“啪”的一声,药材纷纷飞向半空。 咻咻咻... 砰砰砰... 刀芒闪动,剑气纵横。 焰灵姬小嘴微张,原来武功还可以这么用吗? 不多时,一应药材被切成糊糊状。 “搞里头!” 周元放下菜刀,驱使内力将疑似“奥利给”之物丢进丹炉。 “起大火!” 焰灵姬已经陷入呆滞,身体本能般操控火焰。 许久。 “道长还是杀了奴家吧。” 打火机的汽油也是会用完的! 十三,天下第一炼丹师 接连数个时辰的控火令焰灵姬汗流浃背,她第一次发现,原来随身相伴的火焰如此讨厌。 有这么一句话,当爱好变成工作,它就不再是你喜爱的东西。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修行迟,难道姑娘没有发现自己在炼丹过程中的收获吗?” 周元立即好言相劝,焰灵姬的火焰蕴含内力,比一般炉火炙热。 而且她对火焰有独到天赋,单论控制火候,周元还要输她一筹。 这么好的搭子,他可舍不得放走,当下开始思索如何宽慰,或者说,该以何种方式让她爱上这份工作。 想着想着,他忽然发现自己正渐渐化身为无良老板,想方设法榨干员工的价值。 不过有一点他没说谎,焰灵姬在炼丹过程中,对于火焰一道的感悟一定会加深。 换句话说,她既是在工作,也是在修行,只是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不易觉察罢了。 焰灵姬却听不进去,只当是无良老板工钱员工卖命的谎言,可怜兮兮道:“奴家若是继续这样折腾,早晚活活累死,还不如道长现在就给奴家一个痛快。” 她走到一旁坐下,一副老娘不干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姿态。 “这世间有一种丹药,名曰“洗髓丹”,可洗精伐髓,使肉身纯净无垢,且有重塑经脉之效。”周元像是自说自话 “骗人。”焰灵姬不为所动。 “还有一种丹药,名为“聚元丹”,凝世间精华,夺天地灵韵,服之可增加数载功力。” “我不信。” “还有一种丹药,名为“驻颜丹”,蕴藏生命之精华,可使青春永驻,红颜不老。” 周元低头自语:“世间美人多如过江之鲫,奈何终要化作枯骨,上苍怜惜,特赐下丹方。” 焰灵姬终于坐不住了,虽然不排除对方在故弄玄虚,却难以抑制心中的向往。 何况自己如今被拿捏要害,暂时无法脱身。 “奴家只是觉得炼丹烦闷,与道长开个玩笑。” 她起身来到丹炉前,继续操控火焰的工作,心中暗暗想道:如果这臭道士骗我,迟早将他烤熟。 时光飞逝。 待到深夜时分,第一批丹药成功出炉。 “起!” 周元低喝一声,以内力拖着炉盖缓缓升起,继而平稳落地。 霎时间,整个房间尽被浓郁的香气笼罩,令人闻之心旷神怡,连身上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这是什么丹药?”焰灵姬满脸好奇,同时又倍感奇妙,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参与炼丹这种神秘之事。 “归元丹,有增强男子气血之效。”周元没有遮掩,前面几批丹药必然要用于敛财,否则后面的原材料便难以为继。 焰灵姬闻言瞪大眼睛,眸中隐隐有火焰流动,有种被欺骗的愤怒。 周元视若无睹:“越是上乘的丹药,对药材的要求越高,如果没有足够的钱,炼丹不过一句空话。” 炼丹也需要钱,而且是大把的钱,所以他才会选择与紫兰轩合作,为的就是以最快的方式聚敛钱财。 紫女仿佛也闻到药香,扭着水蛇腰走进炼丹房,身后还跟着几个姐妹。 一见成品,便可断定这是良丹。 “道长果然从不让人失望。” “此丹有弥补气血亏虚之效,紫女姑娘是生意人,想必知道该怎么做。” “自然。” 紫女购置药材花费了大量钱财,自然知道该以什么价格卖出,上层贵族不缺钱,事关身体,豪掷千金也不在话下。 沉吟片刻,问道:“是否以道长之名出售?” 她不确定这人是否想要隐藏身份。 “不仅要以贫道之名,还要用些夸大其词的说法,便说...天下第一炼丹师青元子。” 周元脸不红心不跳,武功不敢说,但要论炼丹,他在诸子百家中也至少能排上前三。 焰灵姬幽幽说道:“可怜奴家耗费如此多的心血,尽是为道长做嫁衣。” 紫女直接将她无视,扭头示意让身后女子装填丹药。 周元正色道:“贫道绝不会亏待姑娘。” 焰灵姬眼珠一转,想顺势让他替自己解毒,但转念一想,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有道长这句话,奴家再苦,再累,也是值得。” 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暗自盘算,要以何种方法才能解体内之毒,让自己重获自由。 收拾好丹药,紫女忽然提议道:“道长何不在紫兰轩住下?” 她的本意是让避免来回奔波的麻烦,谁知那人却一脸震惊:“资本家也只是要求两班倒,紫女姑娘竟想让贫道昼夜不息?” 紫女闻言一愣,虽然不太明白“两班倒”的意思,却也知道这人是在刻意曲解,笑道:“我本是好意,既然道长不愿意就算了。” “也不是不行...”周元沉吟片刻:“我若留下,还需再加两个人。” “两个人?” “一个大人...和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 他其实早有这方面的考量,惊鲵如今临近产期,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刻,若是遭遇强敌,以他一人之力恐怕难护周全。 这里有卫庄,紫女,再加上勉强听话的焰灵姬,足以应对绝大多数可能发生的意外。 除此之外,也能省了每日来回的时间,让他得以心无旁骛。 紫女脸色逐渐古怪,她从卫庄口中听说过那个来自罗网的女子,却不知那女子已怀有身孕。 原来你是这样的道长。 周元一见她反应,便知是想岔了,忙解释道:“孩子不是我的,贫道一向守身如玉,怎会做出此等行径!” 不知为何,紫女听到这话后,感觉心里舒服了许多。 不过仔细一想... “既然孩子不是你的,为何甘愿为其得罪罗网?” 紫女很不理解。 周元笑了笑,道:“贫道一向相信缘法,若是没遇上也就罢了,相遇即是缘,没理由袖手旁观。” 紫女转身向外走去,出门前,留下一句话。 “道长如今是紫兰轩的摇钱树,我没理由拒绝。” 这时,焰灵姬凑了上来。 “什么孩子?” 十四,妖女,助我修行 惊鲵如今本就处于怅然若失的状态,唯一的依靠整日早出晚归,心中难免惶惶不安。 所以当周元提出搬家时,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一句“道长说了算”,紫兰轩从此多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 因为不喜热闹,惊鲵被安置在后院一处僻静的屋子。 焰灵姬双手抱肩站在门口,目光不经意打量着,感觉脑子有些混乱。 一直以来,她都错认为自己的武功够高了,纵然中原地域广阔,像血衣侯这种高手也是寥寥无几。 然而在这座楼里,她已经相继遇到三个惹不起的存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比她弱的紫女姐姐。 眼前的道士就不说了,那个白发小哥一看也不好招惹,如今又来了个大着肚子的孕妇。 虽然对方并未显露锋芒,初次见面时仍给她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本姑娘要变强! 焰灵姬暗暗下定决心,在此之前,她决定低调做人。 “姑娘杵在门口作甚?”周元不解,先前还以为下了班之后,这妖姬会第一时间扬长而去。 惊鲵也看了过来,表面上目光平静如水,实则暗藏不易觉察的锐利。 人类在某些方面与野兽有几分相似,那就是即将临盆时,情绪是极其敏感,并且十分危险的,对靠近的一切陌生人会抱有警惕之心。 焰灵姬一眼不眨的看着他:“道长刚才说有丹药能提升功力,这话可是真的?” 周元虽不知她为何突然有此想法,不过如今主动提起,心思逐渐活络起来。 “有,不过如今尚未炼制,还需多等几日。” “不知奴家可有份?” 焰灵姬满眼希冀。 “当然。”周元沉吟片刻,问:“姑娘想变强?” 他忽然明白了,是因为身边强过自己的人太多,所以生出危机感了么? “嗯嗯。”焰灵姬小鸡啄米般点头,面前又装出腼腆状:“跟着道长接触了这么多奇妙的事情,奴家也想体验修行之美妙。” “那...不如与贫道双修?” 周元顺势提出。 实际上,他已经馋焰灵姬很久了。 嗯...确切的说是馋她的火焰。 这妖姬的实力虽然不算强,一身控火术却十分奇妙,十分契合他多年追寻的阴阳之道。 焰灵姬愣住了,这算是图穷匕见了吗? 惊鲵手中茶杯险些落地。 道长...这么直接的吗? 不对,虽然这位百越女子千娇百媚,容貌连自己看了都觉得惊艳。但道长绝非好色之人,即使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焰灵姬回过神来,心中又羞又怒,脸上却不显露半分。 “奴家听说道家的人都是出家人,不可婚娶。” “但道家之人可以拥有道侣。”周元说完才意识到被带偏了,忙道:“不过贫道所指的双修并非男女之事,而是一种奇特的修行方式,通过神识沟通达成共鸣,令双方都有所感悟。” “贫道对姑娘的控火术很感兴趣,同样,也会将道家真气反哺于姑娘之身,这是双赢之法。” 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焰灵姬,等她做出选择。 焰灵姬虽然对道家真气很感兴趣,但心中仍有迟疑。 “道长不会趁机占奴家便宜吧?” “绝对不会。” 周元正色道:“贫道以挚友十年婚娶起誓,双修过程中绝不会有半分下作之举,否则誓言必将应验,叫那挚友十年孤苦。” 好毒的誓言! 不过好像对你本人没什么影响。 “此事太过突然,奴家还需好好考虑一番。” 焰灵姬妩媚一笑,转身离去,似在吊某人胃口。 周元见状不无惋惜,他虽通彻阴阳之道,但毕竟仍局限于“道”的运用,还没有真正化为实际。 如果能弄清焰灵姬控火术的原理,或许可以直接掌握这一属性之力,抬手间烈焰蔓延,焚天焚地。 经过刚才的话题,气氛忽然变得微妙。 周元转身看向惊鲵,一本正经解释道:“贫道真的只是为了修行。” “道长为何要向我解释?” “呃...这不是怕影响贫道在夫人心中的印象,当不成小言儿的干爹了吗。” 自从那天说漏嘴后,惊鲵便决定给孩子起名为“言”。 “道长对我母女有救命,庇护之恩,不论如何,将来你都是小言儿的义父。”惊鲵显然没误会,更没生气,不过是某人自己心虚罢了。 周元看了眼天色,开口道:“夜深了,夫人早些休息,贫道告退。” “嗯。” 惊鲵轻轻点头。 走出屋子,今夜月光依旧皎洁,星光依旧灿烂。 周元跃上屋顶,正待如往常般观星象悟道修行,身旁忽然多出一人。 “没了天泽,姑娘便无处可去了吗?” 这话直接戳到焰灵姬痛处,她出去转了一圈后,竟发觉不知该去何处。 若要复仇,以她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够的。 焰灵姬的情绪忽然变得低落,印象中的她应该是个十分乐观,脸上总是挂着笑意。 出于这妖姬今日助他炼丹,耗费了大量精气神,心中不禁有些怜惜。 周元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天泽应该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主人没死?” “没死,不过这些年身在牢狱,应该过得不怎么好。” 周元根据剧情猜测,天泽这十几年一直是以“实验品”的方式存活,充当明珠夫人研究蛊虫的小白鼠。 焰灵姬面露诧异:“道长难道能未卜先知?” 她一直有些疑惑,这人明明与她素未谋面,为何对她的能力,以及百越之事都如此了解? “这么说也没错。” 周元脸上露出笑意,贫道不会推演,但还记得剧情。 得知天泽无事,焰灵姬心情好了许多,笑问道:“道长为何要告诉奴家?” 这人明明想控制她,利用她的控火术,如今却主动告知主人的消息,实在令人费解。 “就当是...你今日劳苦功高的酬劳。” “奴家突然想给道长一个奖励呢。” “什么奖励?” “就遂了道长的心,双修如何?” 焰灵姬忽然凑近。 周元毫不避讳,笑道:“好啊,妖女,快快助我修行!” 十五,可怕的想法 奖励? 倒也未必。 焰灵姬表面上热情似火,其实对陌生人存有很强的戒备心。仅仅相识一天就想让她付诸信任,那是痴人说梦。 相信更多的原因,是想获取道家真气。 周元心知肚明,不过并未点破,这本就是一场双赢的合作。 “如何双修?”焰灵姬询问,对此她是一窍不通。 周元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后山的竹林,示意道:“随我来。” 随即施展轻功飘然而去。 焰灵姬目送他的背影遁入夜色,犹豫片刻,纵身一跃跟了上去。 来到竹林,周元盘坐在地,已是开始运转功力。 焰灵姬却有些无措:“奴家该怎么做?” 周元略一沉吟:“双修大致分为三种,灵魂,功法,肉体...我们便从精神共鸣开始。” “如何共鸣?” “对我施展火魅术。” 左思右想,这是焰灵姬最快进入精神状态的方式。 至于这魅术的威力,他丝毫不惧,此类攻击的前提是精神力要比敌人强大得多,他不认为焰灵姬在这方面比自己强。 焰灵姬一怔。 “道长,这不好吧...” 她有些犹豫,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这人一见面就在她体内种下东西,心里怎会没气,只是打不过才暂时忍耐。 如今有机会光明正大的报复回去,自然是乐意之至,反正是道长您自己要求的,不是吗? 周元一眼看破她的小情绪,笑道:“贫道知道你想打我很久了,动手吧。” “那...就遂了道长的意。”焰灵姬唯恐这人秋后算账,又补充了一句:“一切都是为了双修。” 她来到男人面前盘膝坐下,伴随着内力调动,美眸中逐渐显现火焰,一股无形之间自双眼涌出,朝着周元双眸而去。 周元放松身心,不作任何抵抗,任由焰灵姬的意志将他引入一个奇妙之境。 这是一个火焰笼罩的世界,四面八方尽是熊熊烈焰,仿佛已凝聚成一座“火焰山”。 周元若想,随时可能退出这火焰世界,可他却刻意沉沦,仔细观察周遭任何细微的波动。 他伸手抚摸,将一缕火焰纳入掌心,感受传来的轻微灼烧感,幻象本就自带三分真。 “道长,奴家的真气呢?” 焰灵姬的意识也进入幻象,窈窕身形出现在周元身后。 “不急。” 周元将目光从鸿沟与白皙修长的玉足移开,运起“北冥无极功”。 霎时间,周遭火焰纷纷受到牵引,如潮水般向他的身体融入。 热情似火,烈焰焚情。 他以意识肉身直接感受火焰的奥秘,即使被灼烧得青筋暴起,汗流浃背,依旧不作任何应对。 焰灵姬小嘴微张,双手紧紧揪着裙角。 这人...太狠了! 当年主人天泽为了修炼那套邪功受尽折磨,也不及今日半分。 对自己都那么狠,何况是对旁人。 焰灵姬害怕极了,心里那点小九九彻底消散。 周元死死压抑,但嘴里仍不受控制的发出惨叫声,渐渐的,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整个幻境世界。 直到意识的承受能力达到极限,他才开始施展手段,一股水之洪流涌入火焰山,将一切淹没,熄灭。 焰灵姬无力对抗,意识世界迅速崩塌,二人在现实世界睁开眼睛。 周元身上的青衫已被汗水浸湿,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畅快淋漓的战斗。 他摊开手,一缕火苗在掌心凝聚,虽然微弱,但已初具雏形。 他,偷了我的东西。 焰灵姬满眼幽怨:“道长只顾窃取奴家的能力,说好的好处呢?” “不及,来日方长。”周元收起火焰,好奇道:“你的火焰能力似乎已融入血液,这究竟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所得?” 他有些好奇,这种能力显然不属于凡人,以言语无法解释。 焰灵姬不理他,一副“你偷了我的奶酪”的姿态。 周元笑了笑:“贫道正在钻研新的冰火之道,等到彻底完善,一定第一个教给姑娘。” “男人的嘴...奴家不会再信你了。” 焰灵姬哼了一声,一扭一扭的离开竹林。 周元陷入沉思,这方世界存在着种种超越世俗的东西,焰灵姬的火焰,血衣侯的寒冰,韩非的剑灵,九天玄女,蚩尤... 修仙的心再度活络起来。 如果能解开这些秘密,成仙未必只是虚妄。 ... 随后的几天,周元除了炼丹,便是沉浸在“道”的感悟中。 火焰是一种十分奇妙的属性,充满侵略性,蕴藏毁灭之力,纵然以他的功力,也做不到像焰灵姬这般收放自如,更别说制造出熊熊烈焰。 “难道要抽她的血研究?” 深夜,周元盘坐在炼丹房思索,据他猜测,焰灵姬的这份能力已经融入全身。 按照这个说法,她体内的血液必然包含火元素。 如果用她的血液,皮肉,以及筋骨炼丹,一般人服用之后,恐怕会立即拥有阳刚之力。 思绪越来越远,周元忽然意识到不妥。 这个想法太可怕了! 这是邪道,绝不能这么做。 心中这么想,可求知欲望却不受控制的继续蔓延。 “嗯,在征得她同意的前提是,抽几滴血倒是无伤大雅。” 周元下定决心,准备找个时间问问,当然,他也会奉上价值更高的丹药做交换。 “有个人想见你。”紫女走了进来,今日的她竟换了一样发式,不再盘起头发,而是任由那满头紫发直直下垂。 精致,大方,这样的装扮,让本就美丽的面庞多了几分仙气。 “什么人?”周元站起身,目光盯着紫女一阵打量。 紫女脸上有些不自然,但仍强装镇定。 “九公子,韩非。” 说完转身就走,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周元跟了上去。 “紫女姑娘今日的发式挺好看的,希望明日还能见到。” “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紫女暗自懊恼,早知道就不该听那帮姐妹的挑唆,说什么“那两个女人都如此美丽,紫女姐姐若是再不用点心,我们紫兰轩就要被人比下去了”的话。 当时嗤之以鼻,今晨梳妆打扮时,却鬼使神差的真的换了。 十六,有兴趣做个交易吗? 厢房内,两道身影相对而坐。 对于韩非突然主动来找自己这件事,周元颇感意外,不过仍是来了。 对方身上的剑灵让他很感兴趣,如果能坐下来聊聊就更好了。 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注视着对方。 半晌,韩非打破沉默。 “归元丹,驻颜丹,自非归国后,耳中听到的最多的词便是这两样丹药,短短几日便风靡新郑,敛财无数。” 他似在抱怨,认为这是在吸韩国人的钱。 周元淡然一笑,反问道:“九公子觉得,如果没有贫道的丹药,这些贵族会把这些钱拿出来,用在军事与民生上面吗?” 韩非沉默片刻,摇头道:“不会,他们只会设法获得更多钱财,用于购买道长的丹药。” 言下之意,这些丹药还是间接危害到了韩国。 “贫道所得一应钱财,除炼丹成本外,会用在救济贫苦上,不敢说造福苍生,却也是略施善举,九公子以为如何?” 周元笑吟吟的注视着对方。 韩非顿时双手作揖:“道长高义,韩非拜服。” 周元继续道:“依九公子之见,这些截取民脂民膏,危害韩国的蛀虫,是否该一一清除?” “道长的意思是?” “只需要一场战争,让权力重新洗牌,上层贵族自然会减少许多。” 韩非一时哑然,久久不语。 “道长辩术高超,韩非甘拜下风。” 他知道对方所指的意思,无非是他国灭了韩国,如此一来,韩国贵族至少减去几成。 他却无法反驳,因为话题的一开始便涉及到了国家,百姓,而对方敛财的对象则是吸百姓血的贵族。 这时,紫女带着两个姑娘端着酒菜走进厢房,见二人沉默,不禁调侃道:“看来二位已经谈完了。” 周元笑道:“实不相瞒,这笔生意其实是由紫女姑娘主导,看看,如今紫兰轩日进斗金,紫女姑娘的气色都容光焕发了许多。” 韩非没插嘴,这毕竟是一场你情我愿的生意,他无权介入。 这分明是旧事重提,暗指紫女今天换了发型的事。 紫女狠狠瞪了某人一眼,没好气道:“我和姐妹们只是赚些辛苦费罢了,哪比得上道长,只是在炼丹房里坐坐,便有无数钱财到账。” 本就是玩笑之言,周元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看来你们是打算拉韩非入伙了?” 紫女心中一惊,这件事一直是她与卫庄秘密商议,这人竟一口道破。 究竟是透过蛛丝马迹看出端倪,还是真能未卜先知? 周元不作解释,他正是故意点破,给自己营造点神秘感。 任你怎么猜,也猜不透贫道是两千年后飞升而来的“天选之人”。 “入伙?”韩非看了紫女一眼,目光落在周元身上:“道长此言何意?” “嗯...”周元沉吟道:“鬼谷弟子年轻气盛,一心改变韩国,九公子足智多谋,是他相中的伙伴,不过如今还处于考验阶段。” “考验?” “考验你的能力,看看你是不是有资格当他的盟友。” 话音刚落,周元便觉察到隔壁房间溢出一股气息,刚刚的言语似乎让某个正在偷听的人心乱了。 紫女已经渐渐习惯了,只是忍不住多看了这人几眼。 “道长似乎不看好此事?” 韩非也看了过来,他隐隐明白对方的意思,大概是紫兰轩还隐藏着一位鬼谷弟子,正打算邀请他共商大事。 而对于这位初次见面,却神秘莫测的道家弟子,他心中充满好奇。 炼丹之事他不在乎,但对方似乎对国事,政治都有着透彻的理解,目光甚至看得比他更远。 “这种话能说吗?”周元有些迟疑,目光瞥了一眼刚才气息传来的方向,打趣道:“贫道若说了实话,卫庄兄会不会拿着鲨齿冲出来帮我梳头?” “道长还会惧怕卫庄兄吗?”紫女饶有兴趣,这两人也是奇怪,明明从来没比过,却彼此之间相互忌惮。 “畏惧谈不上,可如今毕竟是盟友,没必要推翻友谊的小船。” 周元出于更远的考虑,时下与卫庄联合,更有利于惊鲵所追求的安定,他也可以随心所欲钻研他的道法与炼丹。 “但说无妨,我倒想听听高见。”卫庄推门而入,既然老底都被人掀了,再隐藏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紫女见状,知道几人接下来多半会谈及敏感话题,挥手示意身旁的两女离去。 “高见谈不上。”周元笑道:“其实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问题,秦国变法多年,国力日渐强盛。” “就算你们成功执掌大权,能挡得住秦国百万雄师么?” 江湖终究只是江湖,个人武力再强,终究挡不住千军万马。巅峰时期的盖聂,最辉煌的战绩也只是力敌数百铁甲。 卫庄听完朝他看了过来:“看来你志在秦国。” 周元摇头:“不,我只是在等待新的天下共主出现。” 韩非开口道:“韩非有些好奇,道长想做的是什么?” “想知道?” “愿闻其详。” “有兴趣做个交易吗,九公子?”周元忽然起了兴致,模仿起女龙王的口吻。 韩非始料未及,下意识退了半步。 “不知道长想和韩非做什么交易?” “贫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将体内那位伙伴叫出来,与我聊聊。”周元顺势提出想法。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位刻苦钻研的科学家,对任何有关仙道的事充满求知欲望。 如果可以,甚至想解剖剑灵,看看他是怎么诞生的。 韩非无奈一笑:“道长莫非真能预知天下事?” 他感觉匪夷所思,明明只是初次见面,在这人却像是被脱光了一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占卜本就是道家手段之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那位伙伴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周元的情绪愈发强烈,甚至生出一股“将韩非肢解研究”的冲动。 还是那句话,贫道要成仙! “道长此刻的样子实属令人畏惧,照此下去,只怕会化作执念。” 十七,剑之逆鳞 韩非心情忐忑,同时又有些困惑,这人究竟为何对剑灵如此感兴趣? 卫庄和紫女也纷纷看向韩非,刚刚是他们的秘密被泄露,如今又换了个人。 “剑灵?”卫庄似乎受到影响,眼中多了几分探寻。 “呃...”韩非突然想逃,他从这几人的眼神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往往更容易变成疯子,因为他们的想法早已超越世俗,如果无法得到解答,恐怕会困在其中无法自拔。 “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这剑灵从何而来,只是每当我陷入危机之时,他便会现身相救。若要主动召唤,他只怕不会现身。” 韩非开口解释,期望这番话能让几人打消继续探寻的念头。 谁知... 周元朝紫女伸出手:“借赤练一用。” 紫女脸色古怪,不过还是交出武器,她眼珠一转,叮嘱道:“赤练虽比不得名剑榜上的神器,却也锋利异常,道长务必把握好分寸。” “若你无法控制力道,我可以代劳。”卫庄作势欲拔鲨齿。 韩非起身后退,他算是听出来了,这几人分明是要主动制造出“性命之忧”,逼迫剑灵现身。 虽说是刻意为之,但万一失手了呢? “这么明显的法子,他是不会上当的。” 话音刚落,赤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锋利的剑刃迎面袭来。 韩非并非武者,自然没有闪避之力,只能认命的闭上眼睛,心道:这鬼地方我再也不来了。 嗡... 赤练在距离韩非面门不足三寸之处被牢牢禁锢,但凡再慢一步,韩非的脑袋都有可能被砍下。 周元不禁有些怀疑,剑灵究竟是算准了他不会下杀手,还是并未觉察? 卫庄深深凝视着韩非:“如果你死了,他有没有可能接管你的身体?” 这话多了几分阴谋的味道,但显然与周元显然的描述冲突,如果剑灵一直在守护韩非,就没理由希望他死。 “你们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你觉得还会出来吗?”韩非欲哭无泪,这帮人太可怕了,他此刻只想回家。 虽是试探,他却真切的体会到了命悬一线的感觉。 周元微微点头:“说来也是,看来贫道是注定没机会与剑灵兄畅论道法。” 韩非站起身,拱手道:“这酒也喝够了,夜已深,韩非告辞。” 说完不等几人开口,便火速逃离这是非之地。 目送韩非离去,紫女开口道:“道长关心的东西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且不说韩非体内是否真的存在剑灵,与一个亡灵有什么好谈的? 卫庄亦百思不得其解,身在鬼谷的这些年,还从未听师父提起过这两个字。 周元笑而不语,没有随意透露“修仙”之念,这时代仙已绝迹,轻易暴露意图只会让人以为他是个痴儿。 “好热闹啊!” 柔媚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焰灵姬悄然出现在门口,整个人倚靠在门边,身姿亭亭玉立,玲珑有致。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干嘛?” 焰灵姬被吓到,整个人后退了半步。 “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周元计上心头,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没空。”焰灵姬说完就要走。 “有好处。” “抱歉,奴家今日放假。” 焰灵姬不为所动,这人从来只会开空头支票,上一次的许诺就没施展。 周元从怀中掏出一枚小瓶子,悠悠道:“办成了,这颗聚元丹便是你的了。” 焰灵姬顿时停下脚步,她记得这人说过,聚元丹能提升数年功力,吃了定可实力大涨,她无法拒绝这份诱惑。 “先给丹药。”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她这次学聪明了。 周元也不扭捏,随手抛了过去。这本就是他准备送给焰灵姬的礼物,用于回报她这几天的辛劳。 之所以迟迟不出手,是因为丹药只有一颗,很难兼顾其他人。 果不其然,紫女的目光变得复杂,倒不是吃醋,只是因为某人厚此薄彼产生的不爽。 卫庄好像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却无意继续参与,提着鲨齿大步离去。 “无趣的游戏。” 紫女紧随其后,目光晦暗不明。 “这不好吧,紫女姐姐还没有...”焰灵姬故作犹豫,手上动作却不慢,第一时间将小瓶子塞进兜里。 周元大感头疼,只能故意提高声音:“等集齐原材料,大家都会有的。” 这种丹药只能用一次,第二次效果便会大打折扣,所以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珍贵物品,不过是材料稀少难得罢了。 果然,有时候朋友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走吧。” “奴家有些好奇,什么人与道长有如此深仇大恨,竟让“您”如此舍得下血本?” “韩国九公子韩非,他竟敢当着贫道的面调戏紫女,这是取死之道!” 周元随意编了个理由,反正一直以来焰灵姬都觉得他对紫女意图不轨,否则不会特意给紫兰轩送钱。 焰灵姬顿时兴致勃勃,韩国与百越有灭国之恨,杀韩国皇室她十分乐意。 这段时间就一直有这个想法,只是因为势单力孤,所以没有急着动手。现在既然有人指使,她开心都来不及,只当是白白得了个背锅的。 ... “哈秋!” 走在回宫的路上,韩非忽然打了个喷嚏,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回头望去,身后茫茫夜色中忽然多了一股烈焰,由远及近,女子窈窕的身影逐渐清晰。 美则美矣,那充满杀气的目光却令人为之恐惧。 焰灵姬以火焰凝聚双刃,如流星般穿过浓浓夜色,绚烂而热情。 韩非急忙开口:“姑娘,有话好说...” 恍惚间,他隐约猜到是何人指使。 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冰冷无比的气息再度出现,那个男人不知何时站在面前。 “上当了。” 远处,正站在月光下蓄势待发的周元暗暗松了口气,果然,要想骗过别人,首先得瞒着自己人。 砰! 炙热与冰冷的剑相触,一切仿佛静止。 十八,与剑论道 焰灵姬怔怔望着前方,那持剑男子明明是以“人”的形态出现,却给人一种不属于世间的感觉。 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笼罩全身,自从拥有火焰能力后,她第一次感觉到寒冷。 胜过冰天雪地,那是不属于人间的“寒”,仿佛将她禁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剑当头斩下。 “剑下留情。”韩非已洞悉前因后果,开口试图制止剑灵,但他恍若未闻。 “你是火焰女王,纵是地狱之寒又有何惧?” 周元隔空一指点在焰灵姬背后,激发她体内火焰之力,以炙热驱散阴寒,身体终于得以恢复自主,侧身避开了这一剑。 他飞身上前,凌空挥掌拍下。 逆鳞面色冷峻,手中剑划过,迎面刺来。 轰! 剑掌相触,一股狂风向四方扩散,韩非与焰灵姬俱是被震得连连后退。 感受着剑锋上传来的阴冷触感,周元不惊反喜,他所要追寻的,正是这不属于人间的力量。 “有兴趣聊聊吗?” 周元笑着开口,他此行的目的绝不是与剑灵比斗,而是要弄清对方的来历,解开这个世界隐藏的秘密。 逆鳞的双眼被布条遮盖,但能感觉到他在深深凝视着,似乎也对周元十分感兴趣。 “仙...道...” 他说话十分吃力,也不知是身体状况使然,还是受到了什么禁忌。 周元隐约读懂了他的意思,笑道:“贫道虽修了道法,但离“仙”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不确定逆鳞能否长时间离开“剑身”,立刻进入正题。 “你,从何而来?” 闻言,逆鳞仿佛陷入呆滞,似在思考这个问题。 韩非也不禁打起精神来,逆鳞是守护他的剑灵,可以说,这是有关于他的秘密。 焰灵姬则恼怒不已,到了这个地步,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又被骗了。 看双方的架势,哪有半点仇人的样子,分明是在借她之手,逼迫这个“非人非鬼”的剑客现身。 “主...人...带...” 逆鳞依旧在艰难遭遇,仿佛每说出一句话,身体就会受到不知名的规则影响。 “慢点说,不急。”周元有些揪心,生怕逆鳞下一刻就会消散。 似乎每说出一个字,他的身形就会变得虚幻,照此下去,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黄...黄...泉...” 说到最后一个字,逆鳞的身躯彻底消散,不知飘向了何方。 周元有些心虚,问道:“他...应该不致死去吧?” 如果因此让韩非失去了保护伞,那可真是莫大的罪过。 韩非微微摇头:“他的气息虚弱了许多,但依然存在。” 话锋一转:“道长追寻的原来是远古之秘。” 对不属于人间的剑灵如此感兴趣,一心想查清其来历,这人的目的已呼之欲出。 周元笑道:“记得你曾经说过,曾穿越时光长河,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死亡,这件事是真的吗?” 其实...韩非只在原著中说过,两人不过是第一天见面,还没到将身上最大的秘密告知的地步。 周元的这句话把他吓得不轻。 韩非不知这人为何知晓此事,苦笑道:“道长,我在面前还有任何秘密可言吗?” “这不是重点,天地间隐藏着了太多的秘密,你就不想查个清楚吗?” 周元开始循循善诱:“逆鳞的意思贫道大致明白,他来自黄泉,既然世间有幽冥,会不会也有上苍?” “苍龙七宿,九天玄女,魔神蚩尤...如果解开这些秘密,是否...仙道可期!” 他正式向韩非提出邀请,追寻仙道是一条漫长而孤独的道路,如果能多几个志同道合之辈,那才是...吾道不孤。 仙道? 韩非心中彻底恍然,道家之人本就追寻天道,万物,此人又惊才绝艳,欲寻仙道也在常理之中。 他调侃道:“道长是要让韩非脱离法家,转投你道家吗?” 周元平静道:“诸子百家看似各有道统,实则有许多共通之处,儒家亦学兵家之法,法家亦和儒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万般皆是道,何谈改投?” 韩非似有些意动,低头陷入沉思。 周元也不催促,在一旁静静等待。 “什么仙道?”焰灵姬凑到身旁,原本她因为愤怒想要离去,但见这两人讨论的话题愈发深奥,便萌生了听一听的想法。 谁知越听越茫然,此刻忍不住开口询问。 成仙...是不是意味着不死不灭? 周元愕然:“以姑娘的智慧,贫道很难跟你解释。” “你什么意思?”焰灵姬大怒,一时忘却了恐惧,揪着这人的衣领就要教训他一顿。 “贫道的意思是...姑娘对道法的理解还太浅,若要追寻仙途,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周元话锋一转:“不过姑娘若是感兴趣,可追随贫道一路前行,若有朝一日得道,自然不会忘了姑娘。” 焰灵姬松开手,愤愤道:“又想骗我,你这人坏得很,嘴里没一句是真话。” 周元知道她提的是眼下之事,解释道:“贫道也是无奈之举,剑灵只有在韩非真正陷入危机之时才会现身,若是事先告知,只怕这场戏就失了真。” 心中不无惋惜,这场与剑论道的过程虽然获知了一些信息,但并未达到他的预期。 焰灵姬听他这么说,心里好受了许多。 “总之,以后不许再骗我。” “嗯...贫道尽量。” 周元说完自己都笑了,焰灵姬表面上一副很聪明的样子,其实对世事十分懵懂。 这时,韩非抬起头:“韩非有家国羁绊,终究做不到如道长这般逍遥自在。” “以你的智商不会想不明白,韩国是七国最弱的一国,纵然你有太公之智,孙子之谋,也救不了如今的韩国。”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纵前方无路,韩非亦要一试。” 韩非语气坚定,似已打算为国捐躯。 周元想了想,开口道:“不如我们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 “等你死过一次后,便抛开一切,与贫道共同追寻天下之秘。” 韩非深深凝视着他。 “好。” 十九,弄玉要学炼丹 “什么天下之秘,什么死去之后,难道道长还能让死人复生吗?” 目送韩非离去,两人并肩漫步在月下,背影拉得很长。 焰灵姬提出疑问,她是越听越迷糊,中原人都这么狂妄吗? “现在做不到,将来未尝不可。”周元轻笑,与剑灵的这场对话虽然很短,却令他的向道之心更加坚定。 这世间既有来自地狱的剑,为何不能有纵行于世的“仙”? “姑娘若是感兴趣,不妨脱离天泽,与贫道同道而行。” “若有朝一日修成正果,揽九天之皓月,漫游无尽星空,寿与天齐。逍遥自在,岂不快哉?” 周元斗志昂扬,曾触及道之奥秘,对人间权力,地位已无甚兴趣,否则,他只需踏入秦国,位极人臣不在话下。 “道长又想骗我。”焰灵姬眨了眨眼,目光明亮:“你也想当奴家的主人吗?” 周元微微摇头:“虽然这世间不存在所谓的“平等”,但在贫道心中,人无高下贵贱之分,所以也不会想着当谁的主人。” “姑娘是你自己的,应该是天边自由自在的鸟儿,无拘无束,肆意翱翔。” 焰灵姬心中微微触动,但也只是一瞬,她虽天真,但还不至于因为几句话就掏心掏肺。 “道长就会说好听的,如果心中真这么想,为何还用毒药控制奴家?” 呃... 我能说给你吃的只是个糖果吗? 这个真相当然不能暴露,否则焰灵姬一定会离他而去,细致入微的控火技术能提升丹药的成效,他需要这妖姬。 “贫道现在还离不开姑娘,待我彻底掌握火焰之力,便会还姑娘自由之身。除此之外,该给姑娘的报酬半点也不会少。” 周元郑重许诺,他绝不是那种拔掉无情...不对,用完就扔...也不对。 总而言之,该给的回报一点也不会少。 焰灵姬美目流转,声音低柔:“道长说的奴家都有些心动了,可惜主人对奴家有大恩,若是离他而去,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徒?” “知恩图报,贫道果然没看错姑娘。”周元面露赞许:“其实,若要让天泽将姑娘转赠,贫道有的是法子。只是如此一来,倒显得将姑娘当做随意交换的物品,贫道不能这么做。” 焰灵姬不以为然。 “主人绝不会抛弃我,否则...跟了道长也未尝不可。” “当真?你确定不会因此伤心欲绝?” “奴家可不会像道长这般随意骗人。” 周元心中顿时有了底。 严格来说,天泽算是一位政治家,只是在处理国家大事上有些失败罢了。 所以,对于一个这样的男人,只要给出的利益足够,绝不会舍不得一个女人。 焰灵姬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见他如此信心十足的模样,不禁开始动摇。 难道主人真会将我转赠他人? 不会的,主人一定不会这么对我。 ... 回到紫兰轩,紫女一如往常站在二楼阶梯,宛如一株孤傲的紫罗兰,新的发式又增添了几分圣洁。 “紫女姐姐是在等道长吗?” 不知从何时起,焰灵姬喜欢上了调侃紫女,就像是某些故事里的魔女和仙子,总是水火不容。 “是的。” 紫女一反常态的回答,倒让焰灵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一旁的周元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开口道:“你不该在这时候问紫女这个问题。” “为何?” “大抵是...丹药不够供应了。” 焰灵姬如遭雷击。 紫女捋了捋额间的发丝,笑道:“道长果然神机妙算,没记错的话,这位“灵姬”姑娘的假期是以子时为准。” 也就是说,今天的假期结束了。 焰灵姬脸上顿时露出生无可恋的神色,像极了前世的打工人。 她可怜兮兮道:“道长,能不能多放奴家一天假,就一天!” “不能。” 周元摇了摇头:“我们所有的吃喝都是紫兰轩供应,若是断了丹药,不仅衣食住行无法保障,连丹药原材料也无力购买。” 他想了想,又道:“紫女姑娘不妨挑几个机灵点的姑娘来帮忙,或可提升产量。” 紫女沉吟片刻,问:“这能行吗?姐妹们虽然心灵手巧,但毕竟对丹药一窍不通。” “贫道自会教授炼丹之法,虽然丹药之效可能不尽如意,但劣品有劣品的价位,还可衬托良品的成效,进一步提高良丹价格。” “道长原来也如此精通商业之事。” 紫女难以置信,一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只用短短二十个年就兼备如此多的东西,还样样研究的如此深刻。 “商业,小道尔。”周元一笑置之,相比起他的修仙大业,商业的确称得上微不足道,唯一的作用便是为他提供炼丹原材料。 二人随即来到炼丹房,几个紫兰轩的姑娘早已在此等待,捣药,起火,开炉,一气呵成。 紫女踏入炼丹房,身后还跟着一个美丽恬静的少女。 她不像紫女这么成熟,也不及焰灵姬妩媚,却带着少女的纯,江南女子的婉约。 少女乖巧的站在紫女身后,仿佛一个涉世未深的乖女孩。 “这位想必就是弄玉姑娘吧?” 某人一口点破,让原本打算介绍的紫女无话可说。 见状,周元不禁莞尔,有些庆幸自己出身道家。 我一个修仙的,精通占卜之道,能预知天下事很正常吧? 紫女渐渐释然,相比起那些未卜先知的手段,知道弄玉的名字倒不那么令人惊讶了。 “道长既然知道弄玉,你觉得她有资格当你的徒弟吗?” “徒弟?” 周元愕然。 他对弄玉最大的印象是擅长吹箫,弹琴之类的乐器,让她来炼丹,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紫女解释道:“弄玉对炼丹很感兴趣,而且这丫头一向聪明伶俐,想必更容易学会道长的炼丹术。” 周元叹了口气:“用乐师的手来炼丹,伯牙子期若是知道了,恐怕会从地里爬出来跟贫道拼命。” 弄玉噗嗤一笑,她平日里很少出门,周元又一直窝在炼丹房了,两人还是初次见面。 原来姐妹们口中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道长如此年轻,还如此有趣。 想至此,弄玉开口道:“弄玉不怕吃苦,若道长不嫌弃,愿拜入您门下。” 二十,埋头炼丹 “为何?” 周元饶有兴趣,是什么事情让一个少女如此想不开,明明能当万人敬仰的琴仙子,却非要一头扎进炼丹房里。 说到底,炼丹与酒楼厨房相似,都是乌烟瘴气之所。甚至犹有过之,一个不慎还会拆了房屋,周元对此深有体会。 “听闻道长有占卜之能,弄玉自幼与父母分离,若道长不嫌弃,愿追随左右,修习道法。”弄玉柔声细语,坦诚相待。 周元顿时恍然,原来是为父母之事,于是笑道:“若只是为了找你爹娘的下落,贫道此刻便已知答案。” 弄玉心中一紧,语气迫切:“道长此言当真?” 泪水不觉已在眼眶打转,一个自小失去父母的孤儿,骤然听到消息,心中滋味可想而知。 顾不上擦去眼角的泪,又追问道:“我父母现在何处?” 少女泪眼婆娑,当真我见犹怜。 周元沉吟片刻,微微摇头:“还不是时候,此时见面,只会让你们的处境都变得尴尬。贫道只能告诉你,他们都在韩国,姑且算安好。” 据他所知,李开此时多半就在新郑,只是碍于容貌被毁,加上担心拖累家人,一直不敢现身。 只需胡夫人,她已改嫁韩国的左司马刘意,眼下刘意还没死,这时候如果弄玉登门,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对于这份剧情,周元无意介入,由兀鹫去杀死刘意是最好的结果。 “道长既知消息,为何不愿透露,非要把弄玉弄哭才开心吗?” 紫女一脸不满,她早已习惯了这人预知天下事的手段,并对此深信不疑。 焰灵姬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奴家也觉得道长的心太狠了,小妹妹,这样的师父不要也罢。” 对于总是奴役自己的黑心老板,她一有机会便要挖苦几句,以解心中之怨。 屋内的其他姑娘也都认可的点了点头,一时间,周元好似成了众矢之的。 出乎意料的是,弄玉竟开口替周元解释起来。 “我相信道长,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知道父亲母亲安好,我心中已经十分满足。” 周元见她如此懂事,不禁心生喜爱:“好徒儿,多则数月,少则十天半月,定叫你们一家三口团聚。” 弄玉惊讶的抬起头。 “道长仍愿意收我为徒吗?” “相信为师,道法,炼丹术将来你都用的上。” 周元说完陷入思索,以他如今的手段,能否完成“整容术”? 一直以来,他都在设法将道法融入生活,喜欢尝试各种新鲜事物,李开如今的脸他就很感兴趣。如果能重现其昔日风采,应该会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弄玉再无迟疑,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屈腿跪下。 “弄玉拜见师尊。” 周元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今日要炼一种新的丹药,名为“麻沸丹”,顾名思义,服用后会全身酥麻,软弱无力,且不具痛感。” “此丹既可以用来暗算敌人,也可以用于医学,配方是...” 他丝毫没有抢了华神医商标的负罪感,这一世生在战国时代,比华神医还要早了几百年,称得上“先贤”。 也许多年之后,华神医在知晓“麻沸丹”之后,会跪地称一声“周圣大德”。 弄玉用心倾听,不时认真思索,不敢错过任何学习机会。 焰灵姬今日倒不像平时那样一脸的生无可恋,反而干劲十足,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吃了丹药,让她坚定“变强”的决心。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忙碌了几个时辰后,周元忙里偷闲,漫步来到竹林内赏月。 紫女缓步来到身后。 “道长究竟在顾忌什么?” 显然,她仍然心系弄玉父母之事。 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弄玉是她一手带大的,像妹妹,又像是当成女儿在养,感情不可谓不深。 她不理解,以她们众人的实力,在韩国还有需要畏惧的人吗? 即便是对上夜幕,也可说丝毫不惧。 “这件事涉及到当年一场隐秘,弄玉的母亲已经改嫁,正是当今左司马刘意。”周元据实相告,不告诉弄玉是因为如今还不好相认。 至于告知紫女,则是在向她提醒。 “用不了多久,刘意就会被杀死,届时,弄玉可正大光明去见胡夫人。” “刘意?”紫女柳眉微蹙,这个人她认识,位高权重,出手阔绰,是紫兰轩重量级贵宾之一。 可她怎么都想不通,这个人怎么会与弄玉的母亲滚到一起,直觉告诉他,刘意此人恐怕与弄玉父母之事扯不开关系。 “会杀死刘意的是谁?”紫女追问,敢于行刺韩国重臣,主谋的力量必然不可小觑。 “这个问题以后你就知道了,为免节外生枝,最好在胡夫人身边安排一双眼睛。” 周元无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费精力,他是要修仙的男人,怎么会浪费时间在韩国的权力斗争上。 也就是看在紫女的面子,以及弄玉懂事的份上才会提醒,至于韩国朝局,与贫道何干? “我会安排人去做的。”紫女目光凝视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询问道:“你这占卜之术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她不由开始相信,这人说不定真能修成“仙”,仿佛世上所有的事都离不开他的掌控。 周元若是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纠正这一错觉。 贫道只能算到韩国,确切的说是新郑城内的人和事,出了新郑,便是黔驴技穷了。 周元饶有兴趣道:“怎么,紫女姑娘也有什么亲人之类的失散了吗?” “还是说,随着年纪渐长开始着急,想问贫道算算姻缘?” 紫女白了他一眼。 “这件事就不劳道长费心了,我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 嘴上说着坚强的话,脚步却已不觉走远。 周元抬头望了望天边圆月,低声呢喃:“何时才能扶摇直上九万里,手握日月摘星辰?” 半晌,转身返回炼丹房,进入打工人的状态。 凡铁百炼成钢,丹道亦需日复一日的苦心钻研。 有朝一日,他要喊出那句“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二十一,韩王安想重振雄风 彻夜劳累,走出梦乡已是午后,周元走出房门,用力伸了个懒腰,朝着对门正躺在椅子上织衣的惊鲵努了努嘴。 “早!” 惊鲵不禁莞尔,难得调侃道:“道长,这时辰只怕已不算早。” 她逐渐向温柔的母亲转变,不似从前那般清冷。 周元欣然一笑:“能者多劳,贫道也无可奈何。” 他打量着惊鲵的肚皮,笑道:“看样子,就在下个月了。” 惊鲵轻轻点头,对道长的话毫不怀疑,包括“女儿”的说法。 这时,住在隔壁的焰灵姬也推开门,准备开启打工人元气满满的一天。 “早啊,无良道长。” 焰灵姬甜甜一笑,昨夜的疲惫似乎已经一扫而空。 “早。”周元点头回应,不计较她的失礼,日日夜夜奴役人家,还不许有些怨气了? 正待开工,忽然看到紫女迎面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宦官装扮的中年男子。 不禁心生疑惑,莫非是宫里来人? 正想着,便听紫女说道:“天下第一炼丹师声名远扬,连韩王都已知晓,欲邀你进宫讲道。” 她时不时就喜欢调侃某人的自信,即使对方从来不觉得羞耻。 “贫道才疏学浅,只怕要辜负韩王的厚爱了。”周元直接开口婉拒,韩王能给予他的无非是钱财与区区虚名,这些他如今都已经有了。 那宦官忙道:“道长若是不去,老奴实在没法交差啊!” 紫女也开口劝道:“道长孑然一身,逍遥自在,可紫兰轩还有上百号人呢!” 言下之意,咱们还要在韩国混,不能连这个国家的王都得罪,即使那个男人能力平庸。 周元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于是点头道:“也罢,贫道便去见见这大韩的王。” “奴家也想去呢。”焰灵姬忽然凑了一嘴,眼中兴致盎然。 周元饶有兴趣道:“若是带你同去,只怕韩王宫会鸡犬不宁,还会累得紫兰轩连夜搬迁。” 一旁的宦官脸色怪异,当着老奴的面说这些话合适吗? 但临行前韩王再三叮嘱,以礼相待,务必将道长请进宫,否则他也不用回去了。 所以他也只能装作没听到,以免节外生枝。 —— 韩国虽然国力不强,王宫却不失庄严气派,披坚执锐的士兵排列整齐,手持长枪守卫在宫道两侧。 周元在宦官的指引下直入深宫,来到韩王所居的宫殿。 守在殿门前的老宦官见二人到来,笑道:“道长,快请进殿吧,大王已经等候多时了。” 周元微微颔首,踱步走了进去。 刚进门,便有等候的小太监将殿门关上,仿佛接下来要进行的是极其机密之事。 难道... 周元抬头望去,高高的王座上,一位体型肥胖,身着黑色冕服的中年男子正倚靠着扶手闭目假寐。 听到脚步声,韩王安缓缓睁开眼睛,当看到一身灰色道袍的青年,顿时面露喜色。 “道长总算是来了,寡人可是望眼欲穿啊!” 他从王座上站起身,似要疾冲而下,但又觉有失王之威严,便按捺住了。 “山野之人,见过大王。” 周元微微躬身,行了一个虚礼。 沉吟片刻,又道:“不知大王今日相召,所求何道?” “这...”韩王安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眼神变得纠结,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周元打量着对方,发觉气色十分萎靡,俨然一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姿态。 如果以道的说法解释,规则破碎,法理不全,没有半点灵气可言。 “不瞒道长,寡人这些年国事繁忙,身体每况愈下,不知道长可有丹药医治?” 韩王安像是下定了决心,将身体状况告知,只是言语上做了微妙的掩饰。随后又满眼期待的看着周元,期望听到“可以”二字。 周元舒展眉头,正色道:“大王若真心想医治,最好对医者坦诚,否则恐怕难以丹到病除。” “这...”韩王安闻言羞臊极了,心想这最后一点小秘密怕是守不住了。但为了重现年轻时的风采,他已经顾不上面子问题了。 殊不知,周元早已将他的身体状况看透,询问只是因为心中有些好奇。 即使韩王有后宫佳丽三千,身体也不该透支到这种程度才对,若只是一般的内虚,“伟神丹”应该足以应付。 “寡人就实话告诉道长吧,这些年来寡人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道长所炼伟神丹寡人也试过,一开始还颇具神效,但几日后便已无用。” “道长可还有其他丹药,能助寡人重现昔日雄风?” 为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生活,韩王安终是承认了自己“虚”的事实。 “有是有,但只怕会伤及根本,若长期服用,身体只怕会彻底掏空。” 周元据实相告,他如今还没达到能让几近枯竭的器官重新充满活力的境界,只能尽可能激发潜力。 同时心中暗自思索,这韩王宫究竟藏了什么妖精,能让一个男人虚弱成这样? 韩王安一咬牙:“此丹药可否支撑十年?” 他已年近四十,若是能再维持十年,这辈子也足够了。 若对方笃定能彻底解决他的问题,他反倒要怀疑了,这种说法才合乎常理。 周元摇了摇头:“贫道不敢保证十年,但维持个三五年不成问题。” “五年...” 韩王安喃喃自语。 经过一番思索,终于是下定决心。 “好,就依道长之言,丹药炼成后,请务必第一时间送进宫。” “自然。” “道长是世外之人,若赏赐金银财宝倒显得俗气,听闻道长炼丹需用到寺药,宫中珍藏了不少,寡人稍后便命人送到...紫兰轩。” 韩王安说完脸色古怪,这位道长什么都好,道家天宗掌门高徒,博学多才,擅长炼丹,据说武功也极高...就是不知为何选择入驻青楼。 莫非是要借此红尘炼心,彻底斩绝情欲? “贫道告退。” 周元已知悉韩王安的意图,两人又已达成共识,当即打算离去。 “寡人这便命人送道长回去。” “不必了,贫道自行即可。” 刚离开韩王的宫殿没多远,就被一位宫娥拦住去路。 “道长且慢,我家夫人想见见道长。” 二十二,明珠夫人 周元愕然,刚解决完一个想找回自信的男人,现在又来一个女的? 而且,后宫之人私会男子合适吗? 修行之人也是男人啊! “哪位夫人?” “我家主子是明珠夫人。” 宫娥毫不避讳,直接报出自家主子的名字,似乎一点也不怕隔墙有耳。 原来是这个妖精。 想起原著中其栽赃韩非的片段,周元的心境渐渐乱了起来,他终究还没到无情无欲的境界。 这个女人才是彻头彻尾的妖孽,焰灵姬在她面前就显得天真烂漫了,两人的手段不可同日而语。 他甚至怀疑,韩王安的身体状况和这个女人有直接关联。 周元无意牵扯不必要的麻烦,下意识就要开口拒绝,但转念一想,明珠夫人似乎很擅长“蛊术”。 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令他感兴趣,“蛊”便是其中之一。 “带路。” 既然明珠夫人不怕,他又何惧? 两人似乎没什么仇,应该不至于用清白陷害他。 ... 那一袭紫衣侧身斜坐在座椅上,将玲珑曲线毫无保留的展现,长发飘然,美眸娇媚,既有着与紫女相似的成熟风韵,又有着前者并不具备的一对狐媚眼。 她比周元见过的任何女子都了解男人的心,从坐姿的体态,再到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带着勾人的魔力。 她就像一个高傲的女王,第一眼便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相信大多数男人在见到这个女子的第一想法,便是...撕碎她! 她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上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目光始终凝视着走进大殿的男人。 殿门再次被关闭,仿佛接下来又将探讨什么秘密。 周元平复心境,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定力是越来越差,心中暗想:要不要效仿某个师兄画一张“百美衰老图”? 明珠夫人缓缓开口:“大王今日邀道长进宫,可都说了些什么?” 御姐风,声音很有磁性。 “夫人为何不自己去问韩王?”周元反问,他尚不确定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自然不愿过早泄露。 明珠夫人单手杵着下巴,上身微躬:“本宫自然能问,但更希望听到道长亲口告诉我。” 这话似有别样的含义。 周元一时无言,他从这女人身上嗅到了疯狂的味道,仿佛没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 “贫道也有一问,韩王的身体状况,夫人可曾知晓?” 他提出反问,心中对真相充满好奇,如果说此事与面前的女人有关,她是怎么做到的? 将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榨得一点都不剩... 明珠夫人妩媚一笑:“道长是在窥探大王与本宫的隐私吗?” “身为医者,贫道应该知道病人的具体症状,听闻夫人精通蛊术,是否曾对韩王动用。” 周元将话题引向自己感兴趣的方面,如果明珠夫人愿意将蛊术传授,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不过据他所知,这个女子不仅了解男人的心,更具有很强的心计,想从她手里弄到蛊术只怕不易。 明珠夫人素手轻抬,伸出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道长说的是这些小家伙吗?” 话音刚落,一个极小的黑点自衣袖而出,一路快速攀爬到指尖,若非周元眼力极好,恐怕还难以觉察。 这就是蛊? 他不禁想到血衣侯白亦非,以及关于对方的介绍。 夺命化枯蛊,凝血染白衣。 血衣侯的寒冰属性是否也跟“蛊”有关? 周元如今已初步掌握火焰属性,正想着什么时候去将白亦非的寒冰属性“借”来钻研一番。 “贫道对蛊术颇感兴趣,若夫人愿意将此法赠予,贫道感激不尽,日后必有回报。” 他直接道明意图,并打算借此探清对方的目的。 “原来道长想学蛊术,可这是不传之秘,若要传授,唯有言,传,身,教。” 明珠夫人一脸意味深长。 周元见她答应的如此爽快,不禁心生疑虑。 “不知夫人想要什么?” “我要道长...教我永驻青春之术。” 她总是恰到好处的刻意停顿,勾的人心痒痒。 周元一时无言,青春永驻等于长生不老,这也是他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眼下如何给予? 只听明珠夫人继续道:“听闻道长一心修仙,不知如今进展如何?” 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虽然一直以来从未刻意掩饰,但也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是通过那个男人吗? 皑皑血衣侯,石上翡翠虎,碧海潮女妖,月下蓑衣客。 前面几个周元兴趣不大,但对于那个来历神秘,仿佛知晓天下事的蓑衣客很感兴趣,一直很想见一见。 不过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对方大概也不愿见他。 周元沉吟道:“仙途漫漫,贫道如今也还在摸索,若是能得夫人蛊术,或许能更进一步。” “可本宫如何相信道长的承诺?万一被你所骗,岂不是要伤心欲绝?” 明珠夫人十分擅长控制情绪,即便以周元如今的心境,仍不免被她影响。 平静多年的道心,甚至在这场对话中产生波澜,有股将这妖精就地正法的冲动。 他深吸了口气,平复躁动的心境。 “贫道如今虽未能修成仙法,倒是借由道法创出独属于自身的武学,若夫人感兴趣,可以此作为交换。” “哦?什么武学?” “一套形如鬼魅的轻功,名为...凌波微步。” 明珠夫人一听这名字,顿时被勾起兴趣。 “道长果然如世人所传般惊艳,年纪轻轻竟已能自创功法,本宫对你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呢!” “贫道对夫人同样很感兴趣。” 周元鬼使神差的说出这句话。 自见面起,就一直是明珠夫人在掌握主动权,好像他才是被调戏的一方,这让饱受后世艺术熏陶的他如何能忍? 要玩是吧? 贫道奉陪到底。 明珠夫人颇感意外,但很快恢复如常。 “道长若是感兴趣,日后可借由替大王看病之名来见本宫,蛊术种类繁多,一天两天可说不完哦!” “善!” 周元果断应下,他忽然想加入这个疯狂而刺激的游戏。 而且,借由明珠夫人之口,他可以获得很多东西。 “贫道还有一问,听闻血衣侯昔日曾是白衣飘然,如今又为何化作血衣?他身上的变化,是否也与蛊有关?” 二十三,秘密基地 如若这是一场交易,周元愿意将买卖做得更大,只要明珠夫人知晓寒冰属性的由来,并答应做交换,拿出北冥无极功也在所不惜。 寒冰,烈焰。 这两种属性若是能融入北冥无极功,他的修为必然大涨。 除此之外,冰与火俱是自然之力中的重要属性,对他今后的道路很有帮助。 明珠夫人却会错了意,从高台上一步步走下,双腿修长,姿态优雅。 “道长是想利用我对付表哥吗?” 周元轻轻摇头:“贫道与血衣侯素未相识,更无仇怨,何谈对付他?” “金木水火土位属五行,于道法中有极高的奥秘,贫道苦心钻研阴阳之道多年,如今正缺寒冰之力。” 明珠夫人已来到他身旁,距离拉得很近,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的鸿沟尽在眼底。 她身上仿佛携带着特制的熏香,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那就好,否则夹在你们中间,人家可是会很为难的。” 大胆,放纵,狂野...这是周元时下对这女人的印象。 “今日与夫人只是初次见面,关系竟已到了能和血衣侯相提并论的地步,倒是让贫道受宠若惊。” 周元嘴上这么说,心中其实半点不信。 大概是自己身上有让明珠夫人感兴趣的东西,才会刻意在言语上表现出亲近之意。 明珠夫人凑近他耳边,低声道:“虽是初次见面,但本宫心中早已对道长神往已久哦!” “是吗?”周元不置可否,转而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间太长终归不妥,还请夫人将蛊术告知。” 再任由这女人挑逗下去,他恐怕就要忍不住了,哪个老干部经得起这种持续考验? 但他心知肚明,这是一场美色陷阱,先动的人会输得彻彻底底。 “咯咯咯...”明珠夫人笑得花枝乱颤:“道长怕了本宫?” 她用手指无意擦了下男人脸颊,又快步拉开距离,叫人不上不下,好生憋屈。 明珠夫人来到桌案前,眼神示意桌上的帛书与笔。 周元顿时心领神会,上前写下凌波微步的运功步骤,并画下步法图案,继而将笔递给对方。 明珠夫人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来到左侧墙壁前,素手握住烛台轻轻一扭。 只听一阵沉重的转动声响起,一扇厚重的石门缓缓开启,呈现出一条向下的阶梯,这座宫殿内竟是别有乾坤。 明珠夫人先一步走进密室,继而转身勾了勾手指:“道长,快进来啊。” 周元:??? 希望不是他理解的那层意思。 迟疑片刻,他终是跟了上去,不过始终与明珠夫人保持极近的距离,让一切处在控制范围内。 明珠夫人觉察到这一点,脸上露出浓浓的笑意,又挑逗道:“道长离得这么近,本宫可是很害怕呢!” “贫道希望这是一场令双方都愉快的合作,否则...休怪贫道辣手摧花。” 周元郑重警告,如果对方敢做出什么小动作,他绝不会怜香惜玉。 走了约莫十几步路后,一个琳琅满目的密室映入眼帘。 一根根石柱垂直而立,上方摆放着众多大大小小的玻璃瓶,每个瓶子内都装着“蛊”。 看起来,这里似乎是主要用于研究蛊术的秘密基地,剩下的大概是香药之类的东西。 “蛊分千万种,昔日魔神蚩尤曾以血蛊培育了一支不死军团,征战四方,无往不利。” 明珠夫人难得认真,像是在讲述一件十分神圣的事。 “只可惜...在他死后,蛊术便大部分失传,当年攻打百越也仅得到一纸残篇。” 周元心中一动,追问道:“所以,百越之地有蚩尤传承?” 他不在乎正道还是邪道,掌握力量的是人,只要心志坚定,魔道亦可为我所用。 道,魔,本就一念之间。 “几个流窜至南疆的残部罢了,手上并无多少传承,不过...”明珠夫人刻意停了下来,像是在吊胃口,又似想提条件。 周元直接说道:“贫道绝不会让夫人吃亏,日后但有所求,贫道必定倾力相助。” 承诺并不需要付出代价,所以他张口就来。 “听说道长有一种丹药并不在市面出现,服用后可增加数年功力。”明珠夫人算计得逞,笑吟吟的提出条件。 原来这位久居深宫的王妃还有着强烈的向武之心。 “没问题,只要夫人提供几份稀有药材。”周元一口答应。 “本宫还想要驻颜丹。” “没问题。” “本宫还要...” 接连答应了好几个要求后,明珠夫人才继续讲述。 “相传百越之地有一个宝藏,其中封存着蚩尤真的传承,由蚩尤残部奉命守护,打算作为魔神复生后东山再起的资本。” “后来呢?” “蚩尤并未复生,大概是计划失败了,历经上千年变迁,关于宝藏的下落已经十分难寻。” “血衣侯并没有得到这份宝藏,对吗?” 周元开口,原著中并没有提起宝藏是什么,但似乎白亦非,天泽,甚至是姬无夜都在设法谋夺这份宝藏。 明珠夫人冷哼道:“当年他识人不明,挑了几个蠢货担当重任,因为贪财断了线索。” 看得出来她很生气,胸口起伏不定。 周元不动声色移开目光,沉吟道:“有关宝藏的线索你们掌握了多少?” 明珠夫人忽然笑了起来。 “道长的问题太多了,本宫如果再说下去,岂不是要吃亏?” “也罢,便重回蛊术一道。” 周元没有迫切追问,百越宝藏与苍龙七宿的秘密息息相关,一时半刻无法解决。 而且在他看来,明珠夫人对这个秘密不一定知道多少,没必要再拿出筹码交换。 明珠夫人见他这次竟没有继续追问,不禁有些意外。 但她也无意透露更多,便就此跳过这个话题,转身走向不远处的石桌。 掀开上方遮盖的黑布,一个装满蛊虫的玻璃瓶映入眼帘,它们一动不动,似乎正沉浸在睡梦中。 明珠夫人注视着周元,意味深长道:“这世间强者为尊,蛊的世界更加残酷,只有最强的那个能活下来。” “这个瓶子里最后胜出的小家伙,便送给道长做礼物吧。” 说完掏出一个小瓶子,朝瓶内洒了些白色粉末,沉睡中的“蛊”仿佛被唤醒,展开了一场惨烈厮杀,很快将透明的瓶子染红。 二十四,表哥表妹 周元在韩王宫蹉跎了足足数个时辰,回到紫兰轩已是午时,身上还多了明珠夫人赠送的“礼物”。 刚进炼丹房,正盘坐在地控火的焰灵姬便看了过来,一脸狐疑:“为何去这么久?” 周元不便说起与明珠夫人的见面过程,便道:“韩王所求甚多,一时难以脱身。” 焰灵姬吸了吸鼻子,饶有兴趣道:“有股怪味...韩王也会用女子的香水吗?” 呃... 失策了。 周元面不改色:“许是他的后宫妃子残留,韩王见我解决了他的顽疾,一时感激涕零,非要与我亲近。” “呵...奴家从前与主人待在一起的时候,还从未在他身上留下过气味,道长觉得奴家会信吗?” “姑娘天生丽质,自然无需用那些俗物。” 周元始终咬死不承认。 焰灵姬翻了翻白眼,不再与他纠缠。 弄玉在一旁憋着笑,似乎也看出了什么。 “笑什么?”周元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徒儿没笑。”弄玉连连摇头。 “一个乖巧的徒弟是不会欺骗师父的。”周元意识到自己可能露出破绽,执意要问个清楚。 输了没关系,至少要知道输在哪里。 弄玉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香水不易沾染,除非与人十分亲近,道家似乎不禁道侣,师尊何苦遮遮掩掩?” 她猜想师尊多半中途去见了什么人,或是韩王厚爱命宫人近身侍奉,只是羞于启齿。 但她万万想不到,那个女人会是韩王最宠爱的妃子。 密室内倒是没发生什么实际性的祸事,只是明珠夫人这个女人妖得很,动不动就近身挑逗,好像把道长弄破防她就会有成就感似的。 周元心下恍然,原来痕迹如此明显么? 那...她凭什么这么大胆! 她就不怕被韩王安知道吗? 转念一想,这女人能在王宫内建造一处秘密基地,恐怕在后宫的影响力已经十分恐怖,也不知安插了多少人手。 他随后又想起刚才感受到的,一个极其荒谬的现象,明珠夫人身上的元阴竟还十分浓郁,就像是...从未流失。 这也意味着,她的那扇门从未被打开过。 当时还以为是对方练了阴寒一类的武功,弥补了流失的元阴。 但随着距离拉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那样的完整封闭程度,绝不是一套武功就能弥补的。 周元相信自己对自然气息的感知,他绝对没判断错,错的是韩王安。 堂堂一国之尊,最宠爱的妃子从没碰过,却传出宠冠六宫的流言,身体还虚成这样...周元不禁对这位胖大王心生怜悯。 这是被人当猴耍啊! “师父。”耳边传来一声轻唤。 周元从思绪中走出,只见弄玉手捧着一颗热乎乎的丹药,小心询问道:“这丹药成品如何?” 她有些期待,又有几分忐忑,就像一个等着老师公布成绩的学生。 周元拿起来看了看,闻了闻,点头道:“配方调制不错,就是控制火候的人做得不够细致。” 这个徒弟的学习能力很强,而且十分用心,照此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独立配制基础丹药。 嗯...不会错了,弄玉身上的元阴也是如此浓郁,那女人果然将韩王安玩弄于股掌之间。 焰灵姬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目光满是探寻。 “道长今天很不对劲。” 周元心头一紧,面上却泰然自若。 “有什么不对劲的?” “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大抵是从韩王处得了些好东西。” 周元顺势拿出身上的玻璃瓶,以免二人再继续追问下去。 焰灵姬一见瓶内蛊虫,顿时后退了几步。 弄玉则是一脸好奇,似乎还颇感兴趣。 “百越之地蛊术盛行,你居然惧怕这玩意?”周元觉得有趣,故意向她走近。 “拿开拿开,别拿这些脏东西靠近我。”焰灵姬连连挥手,脸上尽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周元顿时心生好奇:“为何?” “从前主人也是拿这些脏东西练功,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看着实在瘆人。” “哦?这么说,天泽也在练蛊术。” “主人身为百越太子,怎能不精通此道?” 白亦非,天泽,也许还有其他不知名的人物,看来蛊术的确有神奇之处。 周元心中暗忖,旋即追问道:“你可知百越宝藏?” “你想干嘛?”焰灵姬顿时警惕起来,显然她知道,而且是十分重要的秘密。 “相传宝藏内封存些魔神蚩尤秘法,若能得到,想必大有裨益。如果姑娘知道,贫道可以用任何丹药,功法做交换。” 周元语气真挚。 据他推测,上古时期的修行环境大概率比现在好,这也意味着,先人留下的东西很可能会带来启发。 “我什么都不知道。”焰灵姬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转身向外走去。 周元一头雾水,这似乎是她第一次生气,从前不论如何抱怨,总是一副乐观积极的姿态。 弄玉低声道:“师父,当年的百越之战似乎就是因宝藏而起。” 那是一场由楚国主导,韩国派兵协助的大战,看来是无意间戳中她的痛处了。 周元走了出去。 —— 韩王宫。 “看来你已经见过他。” 密室内,明珠夫人正摆弄熏香,一袭红衣悄然而至。 明珠夫人毫不意外,似乎已经习惯这位表哥神出鬼没的一面。 “人家着实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在接连挑衅夜幕之后还安然无恙。” 她转过身,俏皮的眨了眨眼。 “表哥,你们是不是惧怕他?” 白亦非面色冷峻:“死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棋子。” “毒蝎门那些废物确实不值一提,可那个女子呢?你关了这么多年,如今却让人抢了去,难道一点也不生气吗?” “猎物在踏入陷阱之前,往往会能品尝到诱饵,这是他们死亡的根源。” 白亦非语气依旧冷傲,俨然一副天下事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 明珠夫人轻笑:“他似乎还对你的血蛊很感兴趣。” “那就将配方给他,你知道该怎么做。” “那...风度翩翩的道长岂不是要走火入魔?” “他触碰了不该染指的秘密,注定会因此而死。” 二十五,还我哥哥命来 竹林内,焰灵姬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迅速擦了擦脸,吸了吸鼻子,将一切哭过的痕迹抹去。 周元开口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宝藏的秘密一天不解开,百越大地迟早会重燃战火。” “包括你们的太子,身为一个野心家,同样会追求这份能让他变强的力量。” 焰灵姬侧头看他:“想要宝藏的人很多,你争得过他们吗?比如...血衣侯白亦非。” “打不打得过,试了才知道。”周元没有轻易下定论,这个世界并没有十分明确的实力划分,所谓“境界”也不能完全决定战力。 这个时代对于武者的划分大致上:刚入武道(入门),打通部分经脉(三流,二流),全身经脉贯通,内力已小有所成(一流),功力深厚,内力大成(绝顶宗师)返璞归真(绝世大宗师)。 再往上,恐怕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越了凡人的层次,周元见过的人当中,大概只有师尊北冥子达到了这一境界。 但境界并不能代表一切,有些天之骄子凭借过人的天赋,对招式的超凡运用,以及坚定的意志力,战力可远超同境,甚至越境界而战。 比如卫庄...他年纪轻轻,功力未必达到绝顶宗师的境界,但这世上绝大多数宗师恐怕都打不过他。 焰灵姬没想到他如此自信,不禁面露诧异。 “十六年前,白亦非便是韩国大军统帅,凭一身武力杀我百越高手无数,道长虽然天赋卓绝,但毕竟年岁尚轻,功力只怕难以企及。” “贫道的功力绝对胜过所有同辈。”周元语气平静,却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但,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一世体质特殊,可以直接吸纳天地灵气,功力增长速度远超常人,否则当日也不敢硬接焱妃的聚气成刃。 焰灵姬想了想,忽然笑道:“奴家现在还不是道长的人,如果你真能做到让主人转赠,奴家自然什么都告诉你。” “你恨白亦非吗?”周元问道。 “道长这是什么意思?”焰灵姬不解。 “今晚我们去找他打一架。”周元提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建议。 焰灵姬懵了。 “道长这是要向奴家展示实力吗?” “是有这方面的考量,但还有其他更重要的目的。” “什么目的?” “偷师。” —— 深夜,焰灵姬迷迷糊糊的被拉着前往那座神秘的城堡。 时值盛夏,血衣堡却处在冰天雪地,仿佛已违背规则,超脱了世俗常理。 二人并肩站在吊桥前,焰灵姬扭头看去。 只见身旁的男人抬手取下发饰,将满头长发披散肩头,又披上一身黑衣,戴着街头买的鬼脸面具,心中更加困惑。 他到底要干嘛? “白亦非,给我滚出来受死!” “胆敢谋害吾家兄长,今日定叫血衣堡片甲不留。” 周元放声大喊,以内力加持,声音几乎传遍方圆几里。 哥哥? 焰灵姬一脸疑惑的看向某人。 周元低声道:“我现在的身份是天泽的弟弟天赐,此番前来是为哥哥报仇。” 这是欲盖弥彰,未必能瞒得过,但总好过直接撕破脸。 城堡上,一众白甲士兵面面相觑。 自从他们的女侯爵在崛起后,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堂而皇之的来到血衣堡挑衅,一时竟有些无措。 待到众人反应过来,准备出堡拿下这狂徒时,白亦非已闻讯赶来。 “死亡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 一身血衣,胯下白马,仿佛神明天降般在城堡上方行走,威严不可侵。 不得不说,白亦非很擅长营造出场氛围,这般景象在寻常人看来,果真与仙神无异了。 但周元洞若观火,对方是凭借寒冰之力在空中构筑阶梯,兼之座下宝马具有灵性,才能完成这一盛况。 若是此时有人对他出手,只怕难以为继,但大多数人目睹此景,多半会被吸引注意力,自然不会趁势出手。 但周元不同,他既已勘破原理,又怎会放任对方在他面前耍帅? 当即怒喊:“恶贼,还我哥哥命来!” 语罢,施展轻功纵身跃起,攻向半空中的男人。 白亦非眼神微闪,手中血剑骤然出鞘。 轰! 剑掌相交,空中传来雷鸣般的巨响。 周元为隐藏身份,并未动用与道家有关的武学,而是仅凭一身内力,用最蛮横的方式出手。 白亦非功力亦是深厚无比,自可从容应对,胯下白马却非神兽,无法承受两大高手的内力博弈。 但见下方寒冰寸寸破碎,战马失去着力点,顿时难以抑制的向下方跌落。 白亦非始料未及,再想制止已为时已晚,他被对手牵制,已分不出精力凝聚寒冰,只能舍弃胯下白马,与对手一同向地面降落。 又是一声巨响,烟尘滚滚,两人依旧处在内力对抗状态。 不远处,白马因为从高空自由落体,可谓四肢尽断,血溅三尺,哀嚎不止。 “你在找死!” 白亦非的脸色冷到了极致,似他这等贵族,最忌讳的便是失了风度,面前这个男人却让他在手下面前颜面尽失,心爱的骏马也因此残疾。 “我要杀的是你,倒是可惜了这马儿,跟错主人毁终生。”周元暗自叹息,倒是没想到白亦非会如此果断,为了自己的风度连坐骑都能舍弃。 “你到底是谁?”白亦非冷然开口。 因为周元是临时起意,又刻意隐藏了武功路数,他纵然有情报渠道,一时也难以分辨。 当然,白亦非绝不相信天泽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弟弟,仅从内力来看,这人的功力已胜过天泽。 “姓白的,还我哥哥命来!” 周元愤怒嘶吼,过多的解释只会露出破绽,他只需扮演一个为兄报仇的弟弟。 白亦非眸光一动,阴寒内力向四方蔓延,脚下地面不觉已被冰面覆盖,仿佛要将对手封印。 周元以内力抵御寒气,心中有些迟疑,是否要直接吸纳这寒冰属性? 远处,焰灵姬脸色古怪。 这人演得太真,连她都险些信了。 所以,她决定加入这场好戏,扮演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 “二王子,我来助你!” 二十六,寒冰烈焰 寒冰。 烈焰。 异性相斥,却又相生相随。 焰灵姬的功力虽然无法企及二人,一身火焰却对寒冰存在相生相克之效,此刻全力施展,足以融化冰雪。 她凝聚火焰化作利刃,从侧方加入战圈。 白亦非余光一瞥,一股阴寒真气释放,身侧顿时凝聚出一面冰墙,将焰灵姬的犀利攻势阻隔 火焰与寒冰交织,水雾腾腾升起,三人的身形很快被笼罩。 就是现在! 刻意与白亦非比拼内力,为的就是这一刻,此刻焰灵姬分散了对方的注意力,正是趁虚而入的绝佳时机。 周元抓住机会,施展“北冥无极功”,这是他在创造功法之后,第一次用于吸收内力。 阴阳同济,乾坤逆转。 冰寒真气顺着血剑源源不断的涌入掌心,彻底的冷很快充斥全身,仿佛来到了无尽雪域。 觉察到内力的流失,白亦非脸色骤变,正待脱离,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吞噬我的内力,你承受得住吗?” 他非但没有制止,反而松开关口,任由内力朝对方流去。 周元只觉体内寒意更浓,血液都几乎停止了流动,五脏六腑几乎冻结。 不得不说,这种蕴含特殊属性的内力不易融合,难怪左冷禅会用此法来克制任我行。 他冷哼一声,像是吃了大亏一般,用尽全力将对方逼退,自身也顺势向后退去。 焰灵姬见状,急忙抽身而退,施展身法向某人靠拢。 “二王子,你没事吧?” 她此时也已经入戏,探寻的目光仿佛在说:你到底行不行? 周元此刻无暇与她解释,双眸紧闭,全力压制体内寒意。 白亦非并未趁势反攻,而是缓步向前,一如既往维持着贵族的优雅与从容。 “不论你是谁,今夜的选择会是你最错误的决定。” “愚昧无知,是你死亡的根源。” 焰灵姬脸色凝重,心中已做好最坏的打算,正待殊死一搏,纤纤玉手忽然被握住。 紧接着,体内真气不受控制的向那人涌去,她想挣脱,身体却被一股神秘的牵绊控制,难以动弹。 完了。 鉴于今夜的冲动行为,她想过无数种死法,唯独没想到会是被盟友背刺。 她甚至已经想好自己接下来的死法,大概是被活活吸干,死相丑陋无比。 白亦非眉头微皱,很快洞悉某人的意图,一身优雅气质瞬间褪去,整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向前飞驰。 周元也在这时睁开眼睛,火焰真气的加入渐渐压制寒冰,令北冥无极功的转化吸收之能得以运行。 “亢!龙!有!悔!” 他低喝一声,双掌抱圆,以熊熊烈焰凝聚成一头身躯庞大的狰狞火龙,携排山倒海之势扑出。 白亦非血剑轻挥,一股浓郁无比的寒冰真气涌出,与火龙激烈碰撞。 待到水雾散去,某人已经搂着焰灵姬盈盈一握的纤腰,以极快的轻功扬长而去,消失在茫茫丛林之中。 沉默良久,周遭寒冰轰然破碎。 白亦非面目狰狞,他,居然被耍了!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取走内力,还逃之夭夭。 但他却不能表露半分,城墙下,无数双下属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不论如何,这一战的结果只能是“血衣侯击退来犯之敌”。 “侯爷威武!”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其余将士纷纷附和,浑然不知,这声声呐喊其实是在自家侯爷伤口上撒盐。 【不论你是谁,一定会为今夜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血剑挥动,一股血芒朝着不远处仍在哀嚎的白马而去,血溅三尺,白马尸首分离。 众将士纷纷呐喊,认为是在为这场胜利祭旗。 —— “当我们来到血衣堡的时候,我以为你是最帅的男人,敢于挑战强大的敌人,无畏千军万马。” 焰灵姬低声细语。 周元宽慰道:“你现在很虚弱,先好好休息。” “不,让我说。”焰灵姬呆呆的看着他,眼中蕴藏着无比复杂的情绪,分不清是爱是恨。 “来的时候多么高大,逃跑的时候就有多狼狈,还吸光了奴家辛辛苦苦修炼的内力。” “如果认道长当主人,一定是这世上最丢脸的事。”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想哭的冲动。 “道长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奴家?” “只吸了一点点。”周元脚下不停,沉吟道:“约莫只有培元丹的量。” “呜呜呜...”焰灵姬再也忍不住,埋头在他怀里哭了起来,小拳拳不住捶打胸口。 “贫道一定会将这部分内力还给姑娘。”周元郑重许诺,他只是暂时“借”用,好压制白亦非的寒冰真气。 焰灵姬连连摇头:“它沾染了你的气息,不干净了。” “那姑娘到底想要什么?” 周元眼见白亦非并没有追来,于是停下脚步。 焰灵姬低头抽泣片刻,微微扬起梨花带雨的脸。 “道长将这武功传授,奴家自会去找回来。” 图穷匕见。 她演了这么久,终于是暴露目的,想学这套能吸人内力的武功。 不用刻苦修炼,只需要不断寻找猎物吞噬,当真气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就会成为强者,这几乎是大多数人对这套武功的刻板印象。 “贫道若是将功法赠予,便是害了姑娘。” 周元摇了摇头,不用想他也知道焰灵姬在盘算什么,无非是持续不断的吞噬。 焰灵姬怔怔的看着他。 “奴家就知道道长舍不得。” “以你的性子,若是得了此功,多半会陷入无休止的吞噬。每个人的真气都不同,一旦异种真气的数量超过自身太多,便会逐渐失控。” 周元由衷说道。 不是他的北冥功不行,而是此类功法注定有此弊端,否则,身怀北冥功的无崖子又怎会仅有七十年内力? 再好的兼容方式,也敌不过不同属性的排斥,一味的吞噬本就是北冥功的错误运用,固然不会有异种真气爆发的隐患,却会影响“道基”。 今夜他之所以破例,仅是因为想获寒冰,烈焰两种属性,用于完善自身。 焰灵姬低头想了想,退而求其次。 “道长最后所用的那套掌法也不是不行...” 二十七,传功 亢龙有悔? 这本是他为了隐藏身份,以特殊手法营造的假象,归根究底,这只是运用内力凝聚龙形的蛮横冲击,并非熟知的“降龙十八掌”。 焰灵姬对此感兴趣,倒是令他始料未及,姑娘也想当丐帮帮主吗? 周元摇头道:“姑娘所看到的亢龙有悔只是表面形态,并非完整功法。” “骗人!” 焰灵姬一脸不信,至少“亢龙有悔”这个名字在她听起来就很真实。 周元想了想,又道:“如果用心钻研,倒是可以创出此类掌法,但你真的觉得这种武功与你相契合吗?” “当然!”焰灵姬毫不迟疑,龙本就是上古四大神兽之首,她又身具火焰天赋。 试想一下,随手一掌便是火龙现世,多威风,多具威慑力? 周元脸色古怪,他从未想过会有女子喜欢这套武功。 “也罢,待有闲暇,贫道便替姑娘完善此功。” 他点了点头,这么做既是为了补偿焰灵姬,同时也是意识到,自身虽然防御强悍,攻击手段却稍显匮乏的问题。 天下武功的核心在于两点,招式,以及相对应的运功路线,周元本就知晓这套武功的核心奥义,只要用心琢磨,将之完善不满。 “这武功当真没有完善?” “贫道绝无半句虚言。” “它的名字是不是就叫亢龙有悔?” “不,它叫“降龙十八掌”!” —— 二人刚回到紫兰轩,途径一处厢房时,发现众人正齐聚一堂,卫庄一如既往站在窗口,紫女则独坐一列。 韩非也来了,身后还跟着一条尾巴,一个面相儒雅的年轻人,大概便是未来大名鼎鼎的“谋圣”。 “孤男寡女深夜外出,道长这是去做了什么?”韩非开口调侃。 “贫道是修行之人,所做的一切自然都是为了得道。”周元以冠冕堂皇之词应付。 韩非目光扫了一眼看起来疲惫不堪的焰灵姬,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 一旁的张良忽然询问道:“我等正为一事所困,听闻道长精通鬼神之事,可否为我等解惑?” “这位是?”周元明知故问。 “在下张良,屡次从九公子口中听闻道长之能,今日特请赐教。” 张良想要确认,这人是不是真的能未卜先知。如果对方靠的是智慧,正好用当前之事试探一番。 “昨夜大雨倾盆,一笔押往边关的军饷离奇失踪,据押送将士描述,这笔军饷是为鬼兵所劫。” “依道长之见,此事是否真的与鬼兵有关?” 语罢,静待答案。 韩非低头苦笑,好似在说:子房,你这又是何苦? 紫女面无表情的低头品茶,仿佛已经猜到答案。 卫庄依旧在看窗外,也不知是不是外面有什么有趣的风景。 焰灵姬忽然道:“道长要开坛做法了吗?” 周元没理她,自顾自道:“首先,地府不用黄金作为货币,在人间价值连城的金子,到了地府恐怕只是一堆石头。” “其次,黄金之所以被奉为宝物,除非外观闪耀,也是因为不易损坏。” “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算是鬼兵也无法影响黄金的形态,更别说让它凭空消失。” 周元说的兴起,随口提起某个世界的设定。 “你的意思是说,韩国的黄金是假的?”焰灵姬似乎真的很想参与这场对话,发言十分积极。 当然,这个回答实在荒诞,要么是她人傻,要么就是刻意在黑韩国,毕竟百越与韩国之间是有仇的。 “国库黄金经过层层检验,大概不会是假的,否则韩国也活不到现在。” 周元笑道:“至于鬼兵,应该不至于从幽冥地府辛辛苦苦跑来劫黄金。” “黄金消失之处是当年坑杀郑国士兵的地方,也许他们对韩国心怀怨恨。”张良再度开口。 周元正色道:“贫道算过,韩国之地并无幽冥之物。” 众人:? “所以,问题只出在黄金本身,据古籍记载,这世上有种东西与黄金极为相似,名为水消金,遇水即化。”周元做最后补充。 话说到这里,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在场没一个是傻子,不会到现在都想不明白,问题的根源是——掉包。 张良双手做辑:“道长智谋过人,张良佩服。” 作为未来的谋略大成者,他从不相信所谓的占卜,更倾向于,这是靠智慧推算出来的答案。 韩非抿了口酒,笑问道:“依道长之见,黄金是被何人所劫,如今又藏匿何处?” “无非是顺藤摸瓜,打草惊蛇,负责此案的是你,别总想着不劳而获。” 周元说完扬长而去,他今夜收获满满,正急着将所得整理,没工夫跟几人讲剧情。 正待回房闭关,却见炼丹房内依旧灯火通明,弄玉孤坐案前,正埋头苦读师尊所写一应丹方。 她其实早已经能背下,但未免出错,仍会时时温习。 见此情形,周元回头看向身后的焰灵姬。 “你若是有弄玉半点刻苦,如今应该也已经能独立炼丹了。” “然后道长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偷懒了,对吗?”焰灵姬理直气壮,她可不像弄玉这么乖巧,人家说什么都听话照做。 而且她对炼丹不感兴趣,只想练武变强。 个别丹药虽然能提升实力,但成果实在有限,当下心中最大的目标是得到那套能吸人内力的武功。 不过某人说什么也不肯给,才会退而求其次。 周元知道劝不动这妖姬学炼丹,于是不再多言,迈步走进炼丹房。 “师父。”弄玉起身倒茶,呈现最完美的徒弟形态。 周元微微点头,来到案前拿起锦帛与笔,开始奋笔疾书。不多时,洋洋洒洒的一大片落于纸上。 “我的徒弟怎能只会炼丹,此功名为“太阴经”,以正统道法编纂而成。” 他将“北冥无极功”的阴系部分独立成一套心法,这会更适合女子修行,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他这样直接吸纳天地灵气。 焰灵姬看得眼睛都直了,满脸不忿道。 “凭什么?” 二十八,修行不易 凭什么? 就因为她是你徒弟,所以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得到? 倒不是在嫉妒弄玉,而是因为某人的分配不均而不满。 “凭她努力,知道帮师父分忧。”周元不为所动,何况他早已许诺。 焰灵姬眼珠一转,像是明白了什么,忽然道:“道长还缺徒弟吗?” 这功法虽在眼前,她却练不了,看名字就知道属于阴寒一类,她浑身火焰,冲突之下恐怕要走火入魔而死。 周元将帛书递给弄玉,笑道:“姑娘今日也累了,早些洗澡歇息吧。” “我恨你!”焰灵姬愤愤不平的离开炼丹房。 弄玉没有扭捏,伸手接过递来的心法,低声道:“师父恩深似海,叫我如何回报?” “好好练功,学有所成,便是对为师最好的回报。” 周元转身向外走去,耽搁了这么久,体内的寒冰烈焰也该是时候处理了。 回到房间,盘膝在地,双手胸前抱圆,掌中顿时涌出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 寒冰与烈焰在掌心流动,相互排斥,又隐隐有融合之势。 周元开始运行无极之道,试图以阴阳之力促使两种属性兼容,如果能成功,将来他就能利用循环不息的原理,源源不断产生寒冰与火焰。 届时,便是左手寒冰掌,又有烈焰拳,甚至随意幻化冰龙,火龙也不在话下。 但要想让两种相互排斥的属性彻底相融谈何容易,不动用内力还好,一旦运行心法,这两种属性就会产生碰撞,甚至伤及经脉。 周元陷入思索,一般男子体质属阳,火焰属性尚可掌控。 可寒冰内力却与之相冲,不时带来彻骨之冷。 那他们又是怎么做到的? 周元想起白亦非与焰灵姬,前者本该是阳刚属性,却擅长操控寒冰。 后者身为女子,却拥有控火术,仿佛这份天赋已经融入昨夜。 对于白亦非还好理解,根据明珠夫人的说辞,以及今夜交手的感知,对方融合寒冰真气靠的是“蛊”。 至于焰灵姬,从原著来看,多半与年少时的经历有关,周元曾旁敲侧击的问过,但她一直在逃避。 周元又忽然想起原著中的一个剧情,明珠夫人常常会向白亦非赠送妙龄少女,而这些少女最后的结局,似乎都难逃一死。 排除白亦非是变态的可能...是为了练功。 或者说...养蛊。 想到这里,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以少女元阴压制寒冰真气,以防走火入魔,而所谓的“血蛊”,便是转化的媒介。 好一套邪功。 周元冷笑,他本不在意正邪之别,但这种用人命练功的法子,心中实在难以接受。 其实,若是精修道家心法,未尝不能找到其他法子转化元阴,但速度会相对平缓。 大多数人急于求成,并不喜道家的循序渐进。 周元如今道术已小有所成,自有法子转化这股“气”,他唯一苦恼的是...要不要为了融合真气而破戒。 若要破戒,该“借”谁的元阴?究竟是哪个幸运的女子会得到贫道的初夜? 他走的从来就不是太上忘情的道路,只是不想被情爱所困,才迟迟不寻道路。 这一世,注定要与仙道死磕到底,所以不愿平添羁绊。 与这座园子里的女子多是萍水相逢,又或是各取所需,将来天下大势一启,他便要离开此地。 修行陷入困境,他索性走出屋子,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这时代的夜尚未朦胧,伸手可见五指。 视线内,一袭紫衣静静躺在屋檐上,以天为被,地为床,目光沉静如水,仰望星空。 满头紫发随风飘扬,裙摆左右摇晃,整个人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她手握着酒壶,不时仰头饮上一口,原来这位紫兰轩大姐也是好酒之人。 觉察到开门声,紫女微微侧目:“道长原来也睡不着吗?” 周元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紫女姑娘,双修如何?只求一夕之欢,不必进入各自的生活。 想法一出便立即打消,以紫女的性子,就算打不过他,也一定会跟他拼命。 “修行遇到困境,出来赏赏月,散散心。” 周元纵身一跃,来到紫女身旁,然后自来熟的夺过紫女的酒壶,狠狠灌了一大口。 紫女一怔,这人...不对劲。 周元笑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紫女姑娘应该不会在意吧?” “当然。” 紫女仿佛真的不在意,也没有取回被夺走的酒壶,反而问道:“本以为道长学究天人,无所不能,原来也会有烦恼。” “就算是仙神,恐怕也做不到无欲无求,何况贫道区区凡人。” 周元陷入犹豫,那很有可能会挨打的话到底要不要说? 紫女没再开口,继续抬头欣赏月色。 周元尬住了,为什么不问我究竟受到了什么困扰? 刚刚故意抢对方酒壶,便存着试探的心思。他正打算如果紫女追问,便坦诚相告,顺便试探对方的态度。 若是有戏,便可尝试更进一步。 若是没戏,便就此作罢。 然而紫女不按常理出牌,让他一时无从下手。 “道长在想什么?”紫女觉察到他行为上的怪异,回头询问。 “贫道...我...今晚的月亮真美,但不及姑娘半分。”周元硬着头皮说出口。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紫女一脸狐疑:“道长究竟想干嘛?” 想! 周元没说出口。 这种事一个人做不来,紫女半点没领会他的意思,完全不知如何启齿。 紫女像是想到了什么,郑重道:“若是涉及丹药的分成问题,道长就不必说了,您已经得了一半,不能贪得无厌。” 周元:“......” 贫道还是换个目标吧,否则,今夜的宁静怕是要被打破。 像是为了避免某人提到钱的问题,紫女果断跳下地面,扭着肥硕的果实逃离。 周元目送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喃喃道:“修行不易啊!” 另一边,紫女拦住了正在忙碌的彩蝶。 “一个男人突然夸你漂亮,究竟有何意图?” “当然是喜欢你。” 二十九,心乱 彩蝶脱口而出,又像个好奇宝宝般追问道:“紫女姐姐,是哪个男人夸你了?” 她对自家大姐大的八卦很感兴趣,心中浮想联翩。 九公子? 卫庄大人? 还是...那位道长。 “还以为你多懂男人的心,哼!” 紫女嗤之以鼻,那个男人满脑子只有修仙,与卫庄一个德性,怎么会沉迷情爱之事? 不过随即想起那人今晚的种种怪异之处,思绪变得怪异起来。 不可能! —— 一晃几天过去了,周元始终没能找到其他解决之道。 这天清晨一觉醒来,他在院子里打起了太极。 焰灵姬难得见他练拳脚功夫,本以为有了偷师的机会,谁知一见便大失所望。 “这算什么武功?” 她觉得这人是在糊弄她们,明明武功高强,练的怎么可能是这种慢吞吞的招式? 周元动作不停,随口答道:“太极,想学吗?” “不想。”焰灵姬表示质疑,不相信这种武功会很强。 周元看出她心思,挑眉道:“要不比比?” “比就比!” 焰灵姬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不能用内力压我,也不能用其他武功。” 周元点头:“只比招式。” 焰灵姬脸上顿时露出狡黠的笑,自以为计谋得逞,终于能体验击败这人的机会。 她飞身向前,双手握拳,攻势迅捷有力。 周元巍然不动,待拳头来到近前才迅速出掌。 以掌接拳,卸力,顶,一气呵成。 焰灵姬只觉有力无处使,身体被狠狠撞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元笑了笑,招手示意。 “再来!” 焰灵姬仍不服气,认为刚才是大意了。 她再度出手,攻势一如既往的凶猛,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她出拳的速度更快,不给对手限制的机会。 但周元早已洞悉她的招式,以“缠”字诀拖慢速度,让对方一点点陷入自己的节奏。 渐渐的,焰灵姬攻势越来越慢,仿佛受到太极影响一般。 砰! 又是一掌,焰灵姬再次败退。 “这是什么邪功?” 她没再出手,提出心中疑虑。 两次失败已经体会出那套武功的神奇,看似速度缓慢,却防得密不透风,而且极擅纠缠,让你有力无处使。 周元解释道:“当今天下常规武学理念皆是以快为准,追求刚猛凌厉,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只在一线之间。但太极不同于常理,以慢打快,以柔克刚。” 焰灵姬难以理解,在这个所有人都在追求速度,惊鲵的时代,居然有人提出“以慢打快”的理念。 但她又无法反驳,因为在刚刚的招式博弈中,她确确实实败了。 “快也好,慢也罢,尽在执剑之人。”卫庄不知何时来了。 他并未反驳周元的观点,许是觉得颇有道理。 但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因为他走的本身就是以速度,霸道的路子。 焰灵姬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提议道:“要不,你们打一架?” 眼前这两位是紫兰轩最强的男人,她一直想知道谁更胜一筹。 卫庄抬起头,虽然没有说话,但充满战意的目光已经表明一切。 周元也想感受一番纵横剑法的精妙,正打算提出“点到为止”的此试,宫中的太监又来了。 韩王相召。 “扫兴。”焰灵姬低语。 周元也有些不解,丹药已经送进宫里,韩王这时候找他作甚? 但也不好拂了这一国之主的面子,只能道:“卫庄兄,看来只能下次再比了。” 卫庄转身便走,干净利落。 ——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并没有前往韩王居住的宫殿,而是来到了明珠夫人处。 “假传王命,夫人好大的胆。” 周元看着坐在高坐上方的明珠夫人,心中有些无语,这女人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吗? 她此时正保持着一种十分优雅的姿势,修长的双腿微微交叉,白皙肌肤若隐若现。 明珠夫人掩嘴一笑:“大王此刻就在殿内,命令也是他下的,何谈假传?” 周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侧方内室隐隐传来熟悉的酣睡声,声音的主人仿佛刚刚经历了酣畅淋漓的大战。 但联想明珠夫人的身体状况,此情此景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夫人到底想做什么?”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疯狂程度让他都有些忌惮,可不想像韩非那样被栽赃嫁祸,最后狼狈逃离韩国。 明珠夫人把玩着手指,轻笑道:“道长怕了?” “贫道一世清名,不能毁在妖孽手中。” “咯咯咯...道长敢夜探血衣堡,如今竟怕了本宫一介弱女子么?” 明珠夫人笑得花枝乱颤,胸口上下起伏。 周元眉头微皱,他忽然感觉眼睛开始不受控制,始终无法从那硕果累累上移开。 不对劲... 他轻轻嗅了嗅,很快发觉这殿内多了一股异香,对男人的欲望有很强的刺激效果。 “如果夫人的目的是陷害贫道,你自己也无法全身而退。” 他郑重警告,如果今日要身败名裂,也势必要拉对方下水。 “道长这是什么话,难道在你心中,本宫便是这种狠心的女人吗?” 明珠夫人一脸委屈,好像受了莫大的冤枉。 “大王有异嗜,喜欢以此香助兴,本宫也无可奈何。” “是吗?贫道属实有些好奇,一个宠冠六宫的女子,为何至今仍是完璧之身?” 周元索性撕开那层窗户纸。 明珠夫人面露错愕,对方看穿这一点令她始料未及,不过随即便又恢复了笑意盎然的神色。 她非但没有半点慌乱,反而饶有兴趣道:“道长怎知此事,莫非已偷偷将本宫的身子查了个遍?” “天下之大,奇人异士多不胜数,夫人不知道的手段还多着呢。” “那...本宫要怎么做,道长才能不揭发此事?” 明珠夫人从高台走下,一副要为了保守秘密牺牲点什么东西的姿态。 “贫道对韩王后宫的事无甚兴趣。”周元本就没有威胁她的意图,只是以此略做警告,韩王宫的明争暗斗与他无关。 “道长,你的呼吸乱了。” 明珠夫人伸出青葱玉指,轻轻放在他胸口。 三十,重重赏赐 心,的确乱了。 许是被明珠夫人的妩媚吸引,又或许是受殿内特殊的香影响,周元心底忽然涌出一个念头。 降服这妖孽! 一来,这女人好像以为他不敢做什么,一直肆无忌惮的挑逗,心中早就不爽。 再者,困扰他整整几天的“元阴”就在眼前,而且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也不用负责任。 因为这是韩王的妃子,不必心疼。 觉察到男人眼神的变化,明珠夫人微微退了半步。 “道长?” 她有些疑惑,以这人的功力,这点药量应该不至于失控。 本意只是挑逗一番,为枯燥无味的生活寻些乐趣,可没想过真的献身。 这人明明先前一直对她表现得敬而远之,此刻眼中为何忽然表现出如此强的侵略性,仿佛在一瞬间从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变成了大灰狼。 “从前贫道一直以为,修仙应当宁心静气,无欲无求,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大错特错。” “仙子旁边有个人,修仙其实应该是携手同行,相拥取暖。” 周元向前靠近,努力让语气显得富有情感,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 他到底想干嘛? 明珠夫人的心也乱了,再怎么妖里妖气,她终究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女人。 其实,这时候只需要喊一声,就能终结眼下的处境。 可心底又隐约有个声音响起:这些年的日子如此枯燥无味,你不是一直想玩点刺激的吗? 面前的男人年轻,英俊,博学多才,比大肚子的韩王不知好了多少倍。 周元见她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又向前走了一步,两人已是近在咫尺,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夫人不肯许韩王,想必是对他无意,既然如此,何不另寻良配?” “贫道欲寻仙道,他日若有所成,愿与夫人携手,看尽世间繁华。” 周元继续编织情话,努力让眼前的女人心甘情愿配合他双修。 “仙道...”明珠夫人喃喃自语,显然这两个字对她有着十足的吸引力。 但她很快清醒过来,脸色变得清冷,呵斥道:“本宫以为道长是品行高洁之人,没想到竟如此龌龊,大王就在侧殿休息,你就不怕被他看到吗?” “他在更好...” 周元下意识脱口而出。 明珠夫人瞪大眼睛,这次见面几乎彻底刷新了她的认知,原本只是想拿那夜血衣堡之事试探一番,竟意外看到了此人的真面目。 饶是以她的疯狂,此刻也想骂一句:变态。 周元意识到口误,忙转移话题:“天下大势分久必合,依贫道看,韩国迟早亡于秦国铁蹄之下,难道夫人要追随一个不爱的男人殉葬吗?” “道长何时如此关心本宫了?” 明珠夫人依旧没有松动,她绝不相信这个男人会这么快爱上她。 从上次见面的表现来看,这人对她知之甚深,一直表现出很强的防备。 “因为...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见到夫人的第一眼,贫道便无法自拔。” 周元一边深情款款的开口,暗地里调动心法,施展出从未运用过的“精神攻击”。 阴阳之力加持下,异性相吸的本能被催发到极致,两人的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 明珠夫人不知心中的情感从何而起,想接受,又想抗拒,最终只能挣扎的步步后退。 周元则步步靠近,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说什么也要实现计划。 就这样,她逃,他追,直至无路可退,后背重重撞在石柱上。 “你对我做了什么?”明珠夫人见多识广,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 周元脸色一僵,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么? 他收起内力,平复心境。 “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贫道告退。” 强扭的瓜不甜,虽然修行之心强烈,但他还不至于凭武力去制服对方。 然而就在转身之际,手却被拉住了。 “或许道长说的对,守了这么多年,总是要给出去的,与其给韩安这个废物,不如给了道长。” ... ... ... 半个时辰后。 “原来道长是要利用本宫的身子修炼。”明珠夫人亦精通武功,虽然不及身上的男人,却也是阅历非凡。 “双修不论是对我还是对夫人都大有裨益,绝非利用。” “骗人!” “夫人日后便知。” 不知不觉攻守易形,乾坤颠倒。 周元终于能静下心来运功,感悟极阴气息的奥妙。 明珠夫人也被这功法影响,眼神愈发妩媚。 他没骗我! 心思渐渐活络起来。 如果今后能一直这般提升功力,她恐怕恨不得日日召这个男人进宫,但如果一直以韩王安的名义,时间久了恐怕会露出破绽。 明珠夫人犹豫再三,开口道:“密...室里有一条密道,可以,可以...直通城外。” 周元闻言一怔,他最初的打算是一步到位,然后撇清关系。 不过看着明珠夫人此时的神态,哪舍得说出“不”字? 他鬼使神差点头道:“好,我以后一有闲暇便来见你。” 这也不仅仅是为了个人私欲,体验过才知道,双修的速度丝毫不比吸收天地灵气慢,还能顺带弥补阴阳之道的不足。 明珠夫人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轻笑道:“你若是一直助我提升功力,会送你一件美妙的礼物。” “什么礼物?” “日后你便知道了。” 周元对她卖关子的行为很不爽,重重打了一巴掌。 “别停!” 明珠夫人白了他一眼,继续未完之事。 ... ... 宫殿内,韩王安幽幽醒来,看着满地狼藉,以及疲惫不堪的美人,心中顿时得意不已。 “道长不愧为天下第一炼丹师,果然好用!” 明珠夫人一怔,一股强烈的刺激感油然而生。 的确好用呢! “那大王可要好好谢谢他。” “这是自然,寡人这便重重赏赐,命人将宫中珍藏的药材送去。” 另一边,周元顺着密道来到城外。 “原来真的把握不住。” 三十一,神秘老人 密道的出口是一处川流不息的瀑布,与当初关押焰灵姬的地方似乎相距不远。 周元并未第一时间回城,而是来到瀑布下的水潭边上,凝聚寒冰内力于左臂,重重拍下。 轰! 掌劲汹涌,水花四溅。 不消片刻,水面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 周元眼前一亮,随后又凝聚阳刚内力与右臂,再度出掌。 一头烈焰之龙汹涌而出,以雷霆之势砸在冰面上,但见冰面点点融化,化作水雾垂直升起。 他低喝一声,迅速积蓄内力,阴阳二气环绕周身流动。 双掌齐出,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力同时脱掌而出,一边是彻骨之寒,另一边也是炙热烈焰。 寒冰,烈焰,收放自如,随意转换。 成了! 直至今日,他的阴阳之道才真正趋于圆满,从前只局限于“意”,如今弹指间便能化为实质。 通过阴阳相生的原理,他可以用内力源源不断的制造寒冰烈焰,直至真气枯竭。 随后又思索起明珠夫人态度转变的原因,一开始明明在后退,拒绝,后来突然主动,甚至是狂野。 是爱吗? 不。 大概是因为大家都能从双修中得到快乐,以及功力方面的提升。 正待离去,忽然瞥见远方溪水下流坐着一位布衣老者,头戴斗笠,手持竹竿在钓鱼。 这本该是平常之事,但周元却意识到异样之处,那人一动不动,像是与天地融为一体,若不细心观察,恐怕还无法觉察。 怀揣着好奇心,他一步步向老者所在的位置走去。 老人仿佛并未发现他的存在,仍在全神贯注的钓鱼。 待到靠近对方十丈之内,周元开口道:“古有太公垂钓,文王愿者上钩,今日前辈在此驻足,莫非是在等什么人?” 此处溪水清澈见底,甚至能清楚的看到水中垂直的鱼钩,且钩上并无饵料。除非鱼儿已病入膏肓,否则绝不会咬钩。 老人轻笑:“老朽非小友,怎知小友会在此地?” 周元沉吟片刻:“晚辈并未说过前辈是在等我。” 老人沉默半晌,摇了摇头。 “那条路不好走。” 路? “什么路?”周元追问。 “上古时代,有一人也曾想追寻遗失的仙道,但最终为天地之力反噬,落得形神俱灭之局。” 老人语重心长,像是在提醒后来者。 周元道心坚定,不为所动,只追问道:“何人?” 老人沉默半晌,轻轻道出四字:“魔神蚩尤。” 顿了顿,又道:“彼时仙路已绝,但他犹不甘心,甚至不惜剑走偏锋,踏入魔道。” 周元挑了挑眉:“前辈称其为“魔神”,是否意味着他成功了?” 老人沉默了,他好像从这后生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意动。 “血祭众生,杀孽累累,如此也算成功吗?” 开头四字,已象征无尽杀戮,周元终于明白了“魔神”二字从何而来。 他思索片刻,反问道:“那轩辕黄帝呢?有传言称,昔黄帝御女三千,白日飞升。” 那个时代不仅有魔神蚩尤,更有击败他的男人。 老人依旧没有回头,叹道:“那终究只是传说,亦有传言称,黄帝与魔神大战后身受重创。” 周元渐渐意识到,这人似乎在有意无意劝阻他前行,但二十年苦修,怎能因为几句话动摇? “前辈今日在此等我,目的便是说这些吗?” “晚辈也许打不过前辈,但修仙之心绝不会更改。” 老人忽然笑了笑。 “天生道骨,心志坚定,说不定真能让你走通那条路。” 说着话锋一转。 “但你若走上蚩尤的路,老夫绝不轻饶。” 语罢,身形缓缓消散,似又是“一叶障目”。 水花荡漾,一条鱼儿咬着鱼钩在水里游来游去,说什么也不愿撒口。 周元撇了撇嘴,什么愿者上钩,不过是以某种手段影响了鱼儿的心志。 “罢了,该你命中有此劫。” 他走上前,毫无心理负担的拿起水里的鱼儿烤了起来。 ... 回到紫兰轩已是午时,炼丹房内摆满了各种珍稀药材,询问后才得知,竟是韩王赏赐。 “道长究竟炼了什么丹,竟让韩王信赖至此?”焰灵姬一如上次凑近,想闻出异样的味道。 但周元这次学聪明了,先在外面洗了一澡才回来,身上的气味早已褪去。 “贫道受之有愧。” 周元有些羞耻,也不知明珠夫人究竟说了什么,竟把韩王糊弄到这种地步。 弄玉轻声道:“许是师尊帮了大王什么大忙,才会给予如此厚重的赏赐。” 在她看来,多半是补身体之类的丹药,但一定想不到,会是帮忙照顾后宫妃嫔这种事。 “为师打算闭关几日,在此期间若是没什么重要之事,切勿打搅。” 周元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顺势告知闭关之事。 今日修行令他获益良多,功力大涨,需要闭关稳固境界。 除此之外,还需要创造一套更具攻击性的拳脚功夫,以便更好施展阴阳真气。 降龙十八掌就不错。 火龙,冰龙,用出来就很有气势。 在这个以剑客为主的时代,他却偏要走出新的道路,一个繁荣的武之盛世,不应该只有剑。 周元看向弄玉。 “为师闭关之后,丹药之事便全权交给你了。关于你父母的消息,我已告知紫女,若有疑惑,便去寻她。” 弄玉娇躯轻颤。 “多谢师尊。” 她这段时日从未提起,不是因为放下了,只是相信师尊,如今终于到了时候。 她恨不得立刻就去找紫女姐姐,但又觉得如此过于失态,只希望师尊早些进入闭关。 焰灵姬见对方似乎忘了什么,忙提醒道:“道长可别忘了当夜的承诺。” “当然,姑娘可愿随贫道一起双修?”周元提出邀请。 弄玉显然会错了意,羞答答地低下了头。 焰灵姬陷入犹豫,她有些心动,但又担心像上一次那样,某人偷了她的能力,自己却是白忙活一场。 “姑娘虽身负火焰,但还不懂得完全掌控,贫道可以根据你的体质,创出一套至阳至刚的心法。” “不愿意就算了。” 周元作势欲走。 焰灵姬忙跟了上去。 “道长这话说的,奴家是为了心法吗?纯粹只是想帮帮道长。” 三十二,你一定是故意的 这一闭关便持续了半月。 在此期间,竹林内的屋子异象频频。 有时会被寒冰冻结,有时又是火焰滔天,好在控制得当,不至于将屋子烧成灰烬。 这天,卫庄与紫女一如既往站在高处,目睹那间竹屋被寒冰覆盖。 “这本该是血衣侯的手段,他如今竟也掌控。”紫女低语,心中百味杂陈。 卫庄淡淡道:“道家追求的本就是天地自然之力,半个月前,有人曾出现在血衣堡,与白亦非斗了一场。” “你是说,他窃取了白亦非的能力?” “现在看来是这样。” 紫女打趣道:“那样的能力,卫庄兄当真能匹敌么?” 这是旧事重提,毕竟在半月之前,二人正打算切磋一番,若非宫里来人,这两个紫兰轩内最强的男人已经分出胜负。 “一剑足矣。”卫庄语气自信,似乎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他总是有股舍我其谁的气势。 紫女掩嘴轻笑,但并未说出伤老友心的话。 卫庄斜了她一眼:“你对他有情,为何不说?” 两人的关系很亲近,就像是一对亲姐弟,如果是其他女子,卫庄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紫女没有第一时间否定,反而反问道:“卫庄大人何时对男女情爱如此了解了,莫非是因为韩非有意让你当那位公主的师父?” “无趣之举。”卫庄傲然道:“我没那份闲工夫,还是让他去做吧。” 说话间,他目光瞥向远处竹屋。 忽然,一声雷鸣般的巨响传来,房屋轰然倒塌,烟尘滚滚,隐约可见两道身影立于废墟之上。 竹林下,焰灵姬长发飞舞,衣衫迎风飘荡,仿佛在宣泄体内不受控制的“气”。 周元赞叹道:“看来火焰已经融入你身体的每一寸,这种至阳至刚的功法与你最是契合。” 焰灵姬抚摸着愈发白皙的手持,询问道:“这武功叫什么名字?” 周元思索片刻,答。 “九阳神功。” “道长倒是会起名。” 焰灵姬觉得这名字十分贴切,几乎是为这套武功而生。 周元心道:这都是金大师的功劳。 焰灵姬忽然冲了过来,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 “你是不是故意的?” “贫道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周元装起糊涂,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焰灵姬双眼冒火,怒气冲冲:“以你的功力,不会控制不住那火焰,你就是故意的。” “姑娘真的误会了,对于修行之人而言,肉体与花草树木并无区别,贫道岂会做此下作之事?” 周元打死不承认,这种事若是认了,他苦守多年的清誉将荡然无存。 都怪明珠夫人那妖精让他破了戒,以至于如今自制力下降,才会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 否则,以他那些年接受的教训,绝不会如此为人。 他忍不住拿焰灵姬与明珠夫人对比,发现还是后者更胜一筹。 听到动静,弄玉捧着衣物前来,脸色有些古怪。 这半月以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替两人送衣服了,有时一天甚至需要送两次。 而从屋里送出来的衣服大多破破烂烂,也不知二人究竟做了什么,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也没好意思问。 焰灵姬松开某人,对弄玉郑重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打自招! 弄玉强忍着笑意,轻轻点了点头,一副我相信了的表情。 焰灵姬见说不清,索性不解释了,全身心感受体内纯阳真气。 “九阳”小成后,她的功力更上一层楼,对内力的掌控也更加得心应手,实力恐怕已经快追上主人。 想到这里,心中的怨气消减了许多,反正看几眼也不会少块肉,不过休想进来。 弄玉忽然小心翼翼道:“紫女姐姐最近心情很不好,师尊的功法可否给姐姐也看看?” 她与紫女感情甚深,早有分享之意,只是未经师尊同意,不敢自作主张。 周元哑然失笑。 “既然送给你了便是你的,想给谁便给谁。” 弄玉心中一喜:“多谢师尊。” 周元仔细审视了她一眼,发现气息已趋于平稳,这是内力一道小有所成之相。 不禁赞道:“不错,想必已贯通了四五条经脉,照此下去,用不了两三年便可跻身一流层次。” 弄玉本就有武功底子,练功又格外刻苦,有此进步全在意料之内。 弄玉得师尊夸奖,心中颇为欣喜,但面上并未显露:“师尊用心栽培,弄玉不敢懈怠。” 周元笑道:“你如今又要炼丹又要练武,琴箫之艺只怕落下了吧?” 弄玉目光微闪,努力抑制心中的落寞,强笑道:“琴箫只是小道,弄玉想成为紫女姐姐的助力,替她分担些压力。” “其实二者可以兼顾。” 周元提出想法:“或许,你可以将武功与音乐结合,以琴声,箫音伤敌。” 碧海潮生曲,天魔琴就是很好的例子,而且这时代武力值更高,且曾经很可能拥有仙神,以琴入道绝非虚妄。 同时,以自己喜欢,擅长的东西融入武道,可事半功倍。 “以琴声伤人...”弄玉喃喃自语,她以前只知道琴声能让人欢愉,陶情,却不知还能用来杀人。 心中非但没有抗拒,反而充满向往,她若是杀人,必然是对该杀之人。 周元见她并不排斥,当即开口道:“取琴来,为师教你。” 弄玉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道长也会弹琴吗?”焰灵姬满脸好奇。 “不会。”周元摇了摇头,“但万法同源,贫道若想以音律伤人,一样可以做到。” 武器只是媒介,关键在于使用的人,只要懂得如何以内力加持,草木竹石皆可为剑,声音当然也不在话下。 不多时,弄玉抱着古琴返回,自顾自来到崩塌竹屋前的石桌落座,将琴置于桌上。 “弹一首你最喜欢的曲子。”周元开口,毕竟是初次尝试,自然是越熟悉越好。 弄玉思索片刻,轻轻点头。 铮... 素手轻弹,琴音渐起,在耳边温柔环绕,心境逐渐变得平静。 三十三,说服 弄玉的武功也许只能算初学者,琴艺绝对堪称大师级,她可以的用琴声使人宁静,甚至将人的意识带到一处世外桃源。 音律需要感情拨弄,同理,音律也能将感情渲染。 这里仿佛是弄玉内心深处的仙界,美不胜收,却又透着几分落寞,荒凉。 大概是因为尚未与亲人团圆,她梦中的世界并不圆满。 这大概便是。 空山鸟语。 周元先是欣赏了一番意境美景,随即骤然开口道:“运行真气。” 弄玉正沉浸在音律中,闻言瞬间清醒,开始运转心法。 渐渐的,琴弦之间多了些许内力波动。 “把我想象成敌人,攻击我。” 周元再次开口。 弄玉陷入犹豫,虽然知道这是师尊的指点,但要对他出手,难免会有些迟疑。 “杀父,淫母,血海深仇的敌人。”周元见她犹豫不决,又下了一把猛料。 一旁的焰灵姬脸色古怪,她似乎听出了几分真! 弄玉一脸羞赧,唯恐师尊再说出惊人之语,以内力附于指间,拨动琴弦。 铮... 琴音如刃,来势汹汹。 周元心念一动,阴阳真气环绕周身,隐隐形成一层护体罡气,将袭来的音刃尽数挡下。 “仇人当面,你就这点本事吗?若是如此,你们母女便只能任我摆布了。” 某人毫不留情的刺激爱徒。 弄玉被他精湛演技影响,心中渐渐涌起怒火,加快了弹奏的频率。霎时间,音刃如潮水般接踵而至,一波接着一波。 周元依旧巍然不动,师徒功力相差甚远,弄玉的攻势并不足以攻破他的护体罡气。 半晌,弄玉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已无力再弹奏。 “不错,今日已经是好的开始,今后你可用死物充当陪练。”周元点头赞许,对弄玉的表现十分满意。 或许有朝一日,她真能“以琴入道”。 弄玉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知道师尊是在助她修行,那些话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此刻再去看那张英俊的脸,总会不受控制想到其他。 焰灵姬却没放过她,低笑道:“我总觉得这些话不像是假的,道长不会真想这么做吧?” “母女花...想想就刺激。” 周元一时无言,他绝对只是想激起弄玉的斗志,别无他念。 弄玉再也按捺不住,急道:“灵姬姐姐切莫说笑,师尊怎会如此想。” 焰灵姬闪身来到她身旁,手指轻抚精致白嫩的脸庞,戏谑道:“小妹妹,你还年轻,不知道有些男人的变态程度,越是有身份的加持,他们越是兴奋。” 你为何这么懂? 不过周元很快反应过来,没好气道:“妖女,休要玷污贫道一世清誉。” 焰灵姬“哼”了一声,目光鄙夷,好像在说: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周元摇了摇头:“早知是个白眼狼,便不该耗费心神为你创功。” 焰灵姬一怔,心情逐渐变得复杂,这人虽然有时下流了些,但待她确实极好。 跟了主人这么久,还从未得到过任何指点,更别说是专门量身打造武功。 但她一向要强,绝不会露出感激涕零的神情,否则这人的尾巴定要翘到天上去。 于是故作潇洒的离去,留下一句“这是奴家应得的。” “我去炼丹了。”弄玉也落荒而逃。 原地仅剩周元一人,忽然,一只微不可察的小可爱顺着脚踝爬上掌心。 正待一掌拍死,忽然觉察到熟悉的气息,那是某位独处深宫的幽怨夫人派来的“信使”。 这半月来一直与焰灵姬独处一室,又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他现在火气很大。 周元沉吟片刻。 最后一次! —— 韩王宫。 烈焰逐渐燃尽,一对佳偶极尽升华。 “是不是我不找你,你便不会主动进宫?” 极尽满足后,明珠夫人提出质问。 食髓知味,她这些天日日盼着这人来找她,却等了足足半月都不见人影。 一开始还有些抹不开面子,今日终于是忍不住了。 周元正盘坐练功,闻言睁开眼。 “原来夫人是这般想我吗?” 这时候忽然很想来一根烟,有道是:事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 要不要把这玩意弄出来? 周元想了想,最终还是作罢。 修行之人当摒弃恶嗜,他早已与赌毒不共戴天。 “那道长倒是解释解释,最近这段时间在忙些什么?”明珠夫人面带审视。 她此刻的模样,像极了前世开始怀疑,查手机的女友。 周元泰然自若:“创双修之法,好帮助夫人更好的提升功力。” 这话亦真亦假,这半月来他的确花费了不少功夫研究双修法,但更多的时间还是放在九阳神功与降龙十八掌上。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的,否则这女人会觉得厚此薄彼,非得逼他创出比九阳更厉害的功法不可。 明珠夫人原本不信,但想到刚刚的感受,这人的确更加生猛...她的功力提升比上次更多。 也许这家伙真是在帮她。 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甜蜜,这是从未有过的,被人关心的感觉。 姨娘只会逼她炼蛊,表哥一心利用他控制韩王,韩王那个大肚子只馋她的身子... “最近小心些,表哥已经从蓑衣客口中得知那夜之人是你。”明珠夫人忽然提醒。 周元倍感意外,他倒不惧白亦非,如今阴阳圆满,手握寒冰烈焰,双方真斗起来,胜负还未可知。 对方也不可能调军队进城,他们有韩非,张开地,夜幕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韩王再怎么昏庸,终究也是韩国的王,韩国将士未必向着姬无夜,否则他们早就取而代之。 他惊讶的是明珠夫人的态度转变。 “难道夫人被我睡服,要弃暗投明了?” 明珠夫人觉得这“说服”二字很不对劲,白了他一眼,反问道:“谁是明,谁是暗?”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不会相信正,邪之说,无非是利益不同罢了。 这番提醒,无非是觉得这人更有人情味些,胜负未分之前,不与任何一边交恶才是最明显的选择。 “他们打算怎么对付我?” 三十四,天泽来袭 “你觉得本宫会帮着你对付表哥吗?” 明珠夫人轻哼一声,目光戏谑。 周元理所当然道:“表哥哪有男人亲?” 明珠夫人一时无言以对,是这个理没错,可...片刻又露出笑意。 “可本宫的男人一直防着我,实在感受不到半点爱意。” “难道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你掏啊!” 明珠夫人笑吟吟的看着他。 周元大怒:“竟想谋杀亲夫,看我戳你的心!” ... “他们想把那只野兽放出来。” 明珠夫人神色慵懒,已是连手指都不想动,显然是再度被说服,爆出重要秘密。 “天泽。”周元顿时恍然,是因为他的出现,导致这件事提前了么? “除此之外,他们似乎还在寻找外援。”明珠夫人又做出补充,可谓是将夜幕的底牌全给掀了。 罗网。 联想原著,答案瞬间呼之欲出。 随即便又期待起来,黑白玄翦,一个曾经死去,但又极其复活的男人,他身上一定存在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正是这种种超凡之事,才让周元始终坚信,仙道可期。 不过对于明珠夫人的态度转变,他有些始料未及,忍不住问道:“他毕竟是你表哥,这样好吗?” 明珠夫人嗤笑道:“一个连血液都冷的男人,不会对任何人产生任何感情。” “那你以前还助纣为虐!”周元重重打了她一巴掌。 “人家毕竟是个弱女子,总是需要一个依靠。” 明珠夫人媚眼如丝,原本高高在上的女王,如今逐渐变得温顺。 潮女妖果然名不虚传,很潮! “不论你是真情还是假意,终有一日我会杀了他,希望你尽早脱身。” 周元从床上起身,荒唐了这么久,夜幕将至,他该走了。 明珠夫人被他的自信所慑,等反应过来,那人已经穿戴整齐,恢复了那副仙风道骨,风度翩翩的气质。 她有些不满:“绝情的男人,每次尽兴了就走。” 周元微微侧目:“难道夫人还没吃饱吗?” 当然饱了。 道家的人擅长养生,身体素质强的离谱。 “三日内你若进宫,我给你准备一个丰厚的礼物。” “贫道很是期待!” 周元欣然答应。 半个时辰后,一袭红衣进入殿内。 当嗅到还未来得及掩盖的气味,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在玩火!”白亦非十分不满,他不得不考虑到,女人会因为身体的归属而改变立场。 “表哥在担心什么?”明珠夫人满脸笑意,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 “他才是猎物,终有一天会拜倒在我的裙下。” 白亦非眼中透出怀疑,即使是相识多年的表妹,他亦不会轻信。 “我在他体内种下了一个小东西,以后你就知道了。” 明珠夫人演得很好,连自己都骗过去了,仿佛真的已经得逞。 “以他的实力,不会毫无觉察。”白亦非仍心存质疑。 “咯咯咯...表哥没经历过那种事,不会明白那种忘乎所以的滋味。”明珠夫人面带调侃。 白亦非听出了深深的羞辱意味,脸色渐冷。 “希望你不要变成猎物,否则只会得到一具尸体。” 明珠夫人心中百感交集,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 两个人都想杀死对方,显然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从表面上看,表哥年长,修为更高,在韩国又拥有权力,大概率会是胜利的一方。 可她心中却有种荒诞的想法,那人会赢。 “究竟是什么样的恩怨,让你非杀了他不可?”明珠夫人有些好奇,她只知道那晚的大概,却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意图窃取不该拥有的力量,这是他的取死之道,希望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白亦非站起身,不愿透露太多,毕竟被人夺走能力不是一份光彩的事。 ... 今天的紫兰轩很热闹,惊鲵要生了。 这个地方女人很多,但生孩子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出现,许多女子围在屋子外,似在好奇,又似带着憧憬。 出乎意料的是,今日的紫兰轩大门紧闭,卫庄,紫女,弄玉等人都不见身影。 周元刚一返回,便收获众多目光。 “恭喜道长,你要当爹了。”相对熟络的彩蝶更是直接道喜。 周元脸色古怪,下意识想起风云中,步惊云和剑晨争当父亲的景象。 “孩子不是我的。” 他据实相告,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谁知众女却会错了意,眼神中不觉多了怜悯。 彩蝶掩去脸上的尴尬,笑道:“无妨,“阿鱼”姐姐温柔体贴,一定会是个好妻子。” “宁鱼”,这是惊鲵给自己起的新名字,象征着对安宁的向往。 这是在安慰他呢? 周元一时无言,但也懒得解释了,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 站在屋外,耳边依稀传来惊鲵沉重的喘息声,以她的性子,这已经是极度克制的结果。 若是寻常女子,只怕早已痛得撕心裂肺。 “不必忍耐,这种事堵不如疏。” 周元出声提醒,纵是绝顶宗师,面对这种撕裂般的痛,也很难完全忍住。 惊鲵听到他的声音,似乎安心了许多,叫声渐渐响起。 就在这时,一股浓郁的煞气传来。 周元心中一动,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 竹林内,一位身形高大,健壮的男子沐浴在夜光下,一身黑衣,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气。 焰灵姬百无聊赖的靠在竹子旁,轻轻吹着指尖火苗,玩得不亦乐乎。 她仿佛没有觉察到某人的到来,俨然一副局外人的姿态。 周元看了她一眼,开口道:“白亦非派你来的?” “我不受任何人制约,这是一场交易。” 天泽的个性与白亦非很像,嗯,还得再加一个卫庄。 他们三个人都有种“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骄傲,区别是,几十年后卫庄还活着,剩下的两个多半已经没了。 周元沉吟道:“如果你是因为蛊母而受制于人,贫道可以解决。” 天泽闻言,扭头看了焰灵姬一眼,似乎从她口中听过类似的话。 “那就向我证明。” “今晚没空。” 三十五,阴谋 周元隐隐嗅到了阴谋的气息,紫女等人都不在紫兰轩,天泽又在此时杀来,如果将这些事联系到一起,很难排除有人刻意安排的可能。 此刻的紫兰轩就像是一座空城,惊鲵又正处在生育的关键时刻,他不能离开太久。 天泽却不答应,白亦非让他杀了这个人,虽然不愿听从,但也绝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改变目标。 百越之蛊,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开的? “证明你的实力,让我相信你。” 一声低喝,以锁链操控的蛇头张牙舞爪的从四面八方袭来,仿佛裹挟着阵阵哀嚎,就像是来自幽冥的怪物。 若是寻常人面对,只怕早已丧胆。 但周元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武功带着邪性的体现,真实威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 他只是随手拍出一掌,半空中的蛇头锁链瞬间冻结。 “贫道最后一次警告,走。” 如果是平时,倒是可以切磋一番,此刻实在不合时宜,他的耐心已经逐渐消磨殆尽。 焰灵姬见这人真的生气,急忙劝道:“主人,要不你改天再来。” 昨夜双修对象,她很清楚这道士的实力,主人绝不是对手。 天泽瞳孔一缩,这手段太熟悉了,当年白亦非也是如此将他擒下。 但若是就此退去,岂不是在下属面前丢尽了脸? “狂妄!” 他怒喝一声,以真气震碎锁链上的寒冰,再度出手,攻势比先前更加猛烈。 周元眉头一拧,一向平和的心境逐渐起了波澜。 有时候,不知所谓的狗皮膏药比主谋更加可恨,因为他们甘愿当别人手中的刀。 要想拿下焰灵姬,其实也并不是非得交易不可,如果现任主人死了,她一样会恢复自由之身。 周元气沉丹田,双掌抱圆,奋力一掌轰出。 这是创出“降龙十八掌”后第一次施展,真气脱手后立即化作火焰,隐隐凝聚成龙之形态,以排山倒海之势呼啸而过。 刚猛,狂暴,势不可挡。 狂风大作,落叶纷飞。 相触的瞬间,蛇头锁链被震得倒飞而回,上面布满熊熊烈焰。 天泽接连退了好几步,满面难以置信,先是白亦非的寒冰,如今又是焰灵姬的火焰,这个人究竟练的是什么武功? 但他已经顾不上多想,周元一击得逞便迅速转守为攻,整个人凌空而起,一掌朝天泽当头拍下。 轰! 浑厚掌劲如泰山压顶,周遭绿竹纷纷折断,身处风暴中心,天泽纵然双拳齐出,仍觉得十分吃力。 周元调动真气,又是一掌拍下。 天泽脚下地面崩裂,嘴角溢出一抹鲜血。 “道长...”焰灵姬唤了一声,下意识想出手,却不知该帮何人。 按理来说,她应该毫不犹豫的帮助主人,但这段时间的相处,馈赠,让她无法做出决断。 周元不为所动,他是第一次完全摒弃太极的以守为攻,已是坚定抹杀之意。 就在这时,后方紫兰轩方向传来喊嘈杂的声音,有喊杀声,又夹杂着节奏极快的琴音。 “饶你一命。”周元收回掌力,转身踏空而去。 天泽大口呼吸,宣泄着胸口的憋闷,心中充满疑惑。 这个人给他的压力竟比白亦非更强! 焰灵姬作势就要追上去。 “究竟我是主,还是他?” 对手的强大令他变得不自信,加上焰灵姬刚才的袖手旁观,质疑之意显而易见。 焰灵姬沉默片刻,答道:“主人当然是主人,但那里有我的朋友,等奴家解决完此事,再来向主人请罪。”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天泽目光冷厉,他被关了太久,不由自主对“忠诚”产生怀疑。 连他都无法掌握的火焰之力,如果没有焰灵姬帮忙,那个人怎么会拥有? ... 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冲进紫兰轩,见人便要下杀手,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众女虽然得到卫庄指点武艺,但毕竟时日尚短,还无法形成战力。 好在消失的紫女忽然现身,一手持剑舞得出神入化,将黑衣人打得落花流水。 弄玉坐在二楼高处,埋首抚琴,但绝非为这场战斗助兴,而是以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成为助力。 姐妹二人哪怕是初次配合,亦是十分默契。 弄玉相信紫女手中的持剑。 同样,紫女也十分放心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这个妹妹。 一远一近,一前一后,二人这场协同作战密不透风,令黑衣人无懈可击。 又似两位佳人在弹琴跳舞,美轮美奂,当然,前提是要忽略地上鲜血与尸体。 周元也在这时赶回,顾不上心中惊愕,迅速加入战圈。 一拳,一掌,依旧是一招一个小朋友。 黑衣人眼见事不可为,果断下令退去,留下数十具同伴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声洪亮的啼哭声响起。 周元暗暗松了口气,踱步走向紫女。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紫女淡淡瞥了他,语气意味深长:“岂敢,道长事务繁忙,我们就算想说也没机会。” 周元自知理亏,没好意思抗议。 弄玉从楼上走了下来,解释道:“也不能怪师尊,如果不是为了爹娘之事,卫庄大哥也不会离开。” 周元陷入沉思。 弄玉的父母,天泽,明珠夫人...所有的人和事都在同一天出现。 太巧了! 环环相扣,密不透风,但凡他们犯一点错,都有可能付出巨大的代价。 他一直以为白亦非报复的目标会是自己,如今艺高人胆大,所以无所畏惧。 现在看来,他们的目标是...惊鲵。 一个本该是绝顶高手,却处于最虚弱的时刻,没有什么时刻比现在更好杀死她。 “所以,我是被骗了么?” 周元心中涌起深深的失望,以及...愤怒。 如果明珠夫人是刻意为之,他恐怕需要重新审视两人的关系。 紫女一头雾水,她只是开个玩笑,不至于吧? 弄玉也不明就里,但还是解释道:“我们不是故意瞒着师尊的,只是不知您去向,无法传达消息。” 周元笑了笑。 “我是在怪我自己。” 三十六,借势 周元缓步走进屋,惊鲵正浑身虚弱的躺在床上,精致的脸庞布满汗水,手中却紧握着贴身佩剑。 见那个熟悉的男人走来,才缓缓松开剑柄。 彩蝶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迎面走来,小心翼翼道:“道长,我们赢了对不对?” 周元微微颔首,笑道:“敌人几乎全军覆没。” “还好有道长。”彩蝶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语罢,扭头看了眼床上的惊鲵,顿时自觉的向外走去。 “我带小言儿去洗洗。” 没能生孩子的人,往往会更喜欢孩子,甚至可能视如己出。 周元沉吟片刻,道:“抱歉,险些失约。” 惊鲵轻轻摇头:“你只是去对付更强的敌人,不必如此苛求自己。” 她心知肚明,这人对自己要求太高,认为不能有半点错误。 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何况他本不需要做这些。 周元笑了笑:“看来是时候做些什么了,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软弱可欺。” 惊鲵沉默片刻。 “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开口。” 她如今追求平静的生活,但不代表忘了怎么杀人,何况那些人根本就是冲她来的。 周元宽慰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好好休养。” “越王八剑,皆属罗网天字级。” 惊鲵很是认真的提醒,我很强,不要小看人。 周元哑然失笑,女刺客要强的样子还蛮可爱。 “是是是,夫人最厉害了,但你若不养好身子,小言儿岂不是要挨饿。” 惊鲵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口中低语:“道长变了。” 以前他是一本正经的道士,现在像个风流浪子。 周元自然也清楚自身的变化,但他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没必要刻意隐藏本性。 反而得寸进尺道:“那夫人是喜欢从前的贫道,还是现在的我?” 惊鲵久久不语。 “我累了。” “好。” 周元点了点头,自觉退了出去。 —— 来到前院,卫庄,紫女,等人齐聚一堂。 弄玉正与一位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紧紧相拥,已是泣不成声,几乎哭成了泪人。 那男子一身布衣,体态佝偻,实难相信他会是弄玉正值壮年的父亲——李开。 昔日风流倜傥的韩国右司马,如今却是容貌尽毁, 觉察到他的到来,弄玉不舍的脱离李开的怀抱,介绍道:“父亲,这位便是玉儿的师尊,您在新郑的消息便是他透露的。” 李开顿时纳头便跪。 “多谢恩公近日对弄玉的照料,在下此生只怕无以为报,唯有来世...” “没那么夸张,贫道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出力的是紫女姑娘和卫庄兄。” 周元自觉受之有愧,急忙上前制止。 李开又对弄玉叮嘱道:“玉儿,道长学识渊博,修为高深,你定要好好聆听教诲。” “嗯。”弄玉重重点头。 这时,韩非带着张良来了。 “听闻紫兰轩遇袭,一切可好?” 周元闭关的这段时间里,卫庄已经和韩非看对眼,正式成立流沙。严格来说,双方现在属于同盟关系。 “一群弃子罢了。”卫庄语气随意,似乎不希望盟友因此看轻了他们。 弄玉觉察到众人有谈论正事之意,当即示意李开。 “父亲,我先带你去安顿吧。” “好。” 李开毕竟曾身在朝堂,自然不会看不出来,跟着弄玉走出厢房。 ... “你们想改变韩国,现在可以开始准备了。”周元直接将话锋转到正题。 众人对视一眼,张良率先询问:“道长有何计划?” 对于流沙而言,这人愿意出手相助是最好的结果,不仅增加了一位强大战力,这位盟友更有难以预测的手段。 “夜幕看似以姬无夜为主,其实,真正的核心是白亦非,只要杀了他,姬无夜便是案板上的肉,卫庄可以随时去帮他梳头。” 周元的计划就一个点,杀白亦非! 众人听出话中的杀气,心想你一个道士,怎么比鬼谷传人还凶? 卫庄一如既往站在窗口,显得与众不同。 对于这份提议,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提出看法,仿佛在权衡利弊。 韩非皱眉道:“血衣侯是世袭侯爵,战功赫赫,且韩国大部分军队都掌握在他手中。” “若是贸然动手,即使成功,恐怕也难以善后。若是不成,后果不堪设想。” 相比起掌权,他更在意韩国的稳定,若是因为自己的错误引起韩国动乱,他宁愿什么都不做。 “除非你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否则一旦动手,不论成功与否,你将离开韩国。”卫庄终于开口,并一针见血的点出关键。 对此,周元回了三个字。 “无所谓。” 卫庄眉头一拧,扭头继续看向窗外,一副不想和你们说话了的样子。 紫女劝道:“不要被愤怒蒙蔽了心志,总会想到更好的办法。” “据我所知,那位夫人是罗网的通缉要犯,若你们三人孤身离开韩国,纵然道长实力超绝,恐怕也难以挡下这诸多明枪暗箭。” 韩非也开口规劝。 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问题,杀死一个人,远比保护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更容易。 这大概就是鬼谷师兄弟保持单身的原因吧,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不愿一直处在被动状态罢了。”周元叹了口气,看来白亦非暂时是杀不了了。 众多却被他的话引起兴趣。 韩非追问道:“愿闻其详。” “很简单,借势。” “借什么势?” “借你韩非之势。” 韩非一头雾水,他有什么势可借? 总不能让逆鳞深更半夜去摘下白亦非的头,且不说逆鳞能否长久离开剑身,能不能打过白亦非都是问题。 周元笑道:“韩兄有所不知,在这世上有一个地位尊崇的男子对你十分敬仰,虽素未谋面,却是神交已久。” “如果你能设法将其引来韩国,贫道就有办法借助外力,名正言顺的杀死白亦非。” 韩非下意识摸了摸面颊,心想我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卫庄,张良,紫女三人也纷纷看向韩非,像是想找出他身上诱人的地方。 “他的名字叫——嬴政!” 三十七,论科学技术 嬴政! 仅仅是听到姓氏,众人便不难猜测其身份,何况是七国当中最强之国的王。 若是连秦王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用想着改变韩国了,毕竟你连最强的的假想敌都没了解过。 “嬴政怎么会来韩国,又怎会帮你?”卫庄嗤笑,仅第一点他就不认可。 楚怀王的例子还历历在目,身为一国之君,又怎么会以身犯险? 周元笑道:“许是韩兄的人格魅力太强,众所周知,秦国推崇法学。” 关于原著中嬴政来韩国的事,他一开始也不甚明了,如今却大致明白了。 “秦国固然推崇法家,但区区一个韩非岂能令秦王涉足险境?除非...”韩非的想法与卫庄一致,但在最后又提出一个初步设想。 “秦国大权由相国吕不韦执掌,但秦王政日渐年长,亲政在即,除非吕不韦甘愿交出权力,否则二人必然有一场争斗。” “若是借入韩之名出宫,不失为一道妙计,也可麻痹旁人。”张良也发表意见,认为嬴政的举动可能与即将到来的亲政有关。 但他具体想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他们并不身在秦国,并不知道其朝堂具体权力架构。 周元暗赞,不愧是未来谋圣,仅凭一句话就猜出大概,在他看来,张良的智慧还在韩非之上,只是相比起主角的锋芒毕露,他更喜欢隐藏自己。 韩非则直接赞赏道:“子房果然足智多谋。” 顿了顿,又道:“如果这些事都成真,那位秦国的王不简单啊!” 以身入局,釜底抽薪。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既是赞美秦王政,也是在为韩国的未来忧虑。 强秦若要东出,韩国便是挡在路上的一块绊脚石,势必要被一脚踹开。 “秦王政,有意思...” 卫庄也反应过来,看出这件事背后的深意。 他们都几乎没有怀疑“嬴政会不会来韩国”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道士从没预测错过,让人已经下意识的产生信任。 紫女安静的坐在一旁,观赏这几个男人展现智谋。 “按照道长之说,秦王政亲政在即,入韩之机便在这三月之内。”韩非做出判断,因为一旦亲政,再来韩国就失去了意义。 同样的,如果等到亲政之期将近再来,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还可能被敌人设计拖延,失去最佳亲政时机。 周元抿了口茶:“或许我们用些手段,提前他来韩的时间。” “什么手段?”韩非追问。 “比如,你发表一篇让他感兴趣的文章。” “这...” 韩非无语,表示我怎么知道嬴政喜欢看什么文章? 而且我堂堂一个儒家子弟,法学专业者,你让我制定律法还行,让我写一些华丽的文章...做不到啊! 周元见他一脸吃了瘪的模样,不禁笑了。 “借你之名罢了,嬴政欣赏你,大概只有你的文章他会看。” “如此说来,道长已有腹稿?” 韩非兴趣盎然,还从未听说这人会写文章,现在想想,莫非是深藏不露? 紫女忍不住道:“道长也精通法学?” 卫庄,张良也将目光投向他,颇为期待。 “咳。” 周元清了清嗓子,认真道:“不会。” 众人险些跌倒。 “但...贫道曾做过一场梦,有过许多璀璨繁华的世界,见识了许多光怪陆离之事。” “庄周梦蝶。”卫庄脱口而出。 这是道家最著名的典故之一,自然不会不知道。 周元点了点头,他正是打算用这一典故当做解释的理由,随即继续道:“我曾在梦中听过这么一句话,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几人纷纷陷入沉思,“科学技术”这四个字对他们来说有些陌生,但不难猜测,是有关于“技艺,工艺”之类的东西。 至于生产力,大概是字面意思,涉及生产问题。 张良好奇道:“道长口中的科学技术,莫非指的是墨家机关术之流?” “不错。”周元面露赞许:“墨家,公输家精研机关术之人,可称为“科学家”,而他们的机关术法,便是贫道所说的“科学技术”。” 众人听后更加困惑,墨家机关术与生产有何关联? 周元看出几人的疑虑,解释道:“机关术奇妙无穷,可惜墨家之人只知一味的研究具有攻伐之力的机关兽,却不知,机关术真正之妙在何处。” 他想吐槽这件事很久了。 纵观原著,这个世界的机关术可谓五花八门,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甚至水里游的都能造出来。 那么...如果将这些科技融入农业,建筑,是不是也具备可行性? 偏偏不论是墨家还是公输家,都只会一味的将机关术用在战争。 提升军备固然是好事,但一个国家强大的根本是国力,钱粮! 众人听出话中满满的嫌弃与恨铁不成钢。 “你打算如何将机关术用于生产?”卫庄终是按捺不住开了口。 这些理论在他听来太过新颖,即使与纵横之道无关,也不由心生好奇。 周元反问道:“我问你,现在耕地用的是什么?” “自然是人力与耕牛。” “如果墨家造出能自主耕地的机关兽,是否能极大节省时间,并解放大量劳动力?” 卫庄顿时哑然,用机关兽去耕地? 第一任墨子恐怕都没想过吧? “再说农家,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完全违背了“农”字真意,他们不配。” “若是肯花些功夫钻研各类农物,未尝不能提高粮食产量。” “还有道家那帮臭道士,整日想着追求长生不死,若是能炼出有益民生的丹药,那才是功德无量。” “还有...” 周元一口气吐槽了一大堆,却发现众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 “哦,除了贫道,自进入道门之日起,贫道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苍生黎民。” “总而言之,能让百姓吃饱,穿暖,有肉糜可食,这样的天下,才配称之为“盛世”!” 韩非沉默良久,发出感慨。 “若韩国早些有先生,何至于此?” 三十八,朋友好香 韩非已经知道这篇文章该怎么写了,列举百家之长,取其精华,用作道长所说的“科学技术”。 如墨家机关术,道家炼丹术,农家谷物录... 如果这人描述的构想最后都能实现,他不敢想象,那样的天下该有多精彩。 此类文章一出,只怕不止秦王政,各国都会争相派人来查探。 韩非看向卫庄,郑重道:“文章传扬之事,便有劳卫庄兄了。” 卫庄手下有七绝堂,虽然这个帮派战力不高,但若要将消息传遍天下,此类九流势力更好用。 卫庄淡淡道:“我对造福苍生没什么兴趣,但可以帮你们这个忙。” 明明已经答应下来,嘴上偏要傲娇几句。 周元不禁打趣:“太妙了,他答应了。” 卫庄:“......” 总觉得这话对他有针对意味。 总而言之,今后这三个字他绝对不会说。 张良询问道:“道长所描述的天下,有朝一日真的会出现吗?” 他既有些期待,又不太愿意看到,因为完成这件壮举的,绝对不会是韩国。 反之,例如秦国。 如果有朝一日秦国一统天下,并实现这件伟业,只会让他的统治根基更加稳固。 不知不觉,张良的思维仿佛已经跨越几十年,看到了未来的景象,所以才会产生这种矛盾心理。 “这就要看未来的天下至尊愿不愿意促成此事。” 周元无法确定嬴政会不会支持他,雄才大略是一回事,相不相信,或者说想不想构筑一个繁华璀璨的盛世又是另一回事。 有这么一句话,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众人心思各异,这场讨论会到此也宣告结束。 韩非张良提出告辞,准备回去撰写文章,不论未来如何,当下最重要的是除掉夜幕,由他们来主导韩国。 紫女似乎还有问题想问,一路跟在周元身后。 “想说什么就说吧,咱们之间的交情应该已经很深了吧?”周元笑着调侃,暗指初次见面时紫女的话。 那时她的意思大概是:问这么多干嘛,我们很熟吗? 紫女白了他一眼,戏谑道:“原来大名鼎鼎的青元道长如此小气,当初的事还记到现在。” “只是有些感触罢了,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有了这么多朋友。”周元叹息,又带着几分喜悦。 从前枯坐深山,只知道埋头炼丹,习武,武道,彼时倒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但踏入这精彩纷呈的世俗后,才知道什么叫乐趣,这才是他一直想要的逍遥自在。 随心而动,随刃而行。 朋友么? 紫女心中自语。 的确,感情已在不知不觉间积累,他们如今已称得上是“好朋友”。 “你刚才说,道家的炼丹术也能用于民生,这是真的吗?”紫女问出心中疑惑。 周元停下脚步,不知不觉二人已走出紫兰轩,来到刚才与天泽交手的地方。 地上仍残留着被烧焦的花草,烈焰无情,令它们不复昔日生机。 周元蹲下身体,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知道“仙”字的含义吗?” 紫女略一思索,答道:“长生不老,寿与天齐。” 道士想修仙这件事,在紫兰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有人向往,有人质疑,但都听之任之,觉得希望渺茫,但也说不定就能成功。 “简单来说,就是参悟生死之秘,抑制世间万物不可避免的衰老,腐朽。” 周元缓缓将手放在生机燃尽的野草上,口中低语:“所以,生长与死亡一直是我在研究的方向,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 阴阳之力无声运转,化作灵气汇入枯草。 怪异的一幕出现了,原本已经断绝生机的野草重新绽放出碧绿的色彩,仿佛死而复生。 紫女小嘴微张,眼睛异彩连连。 周元又如法炮制,使近处一株干枯的花儿重新绽放,恢复原本的颜色。 做完这两件事,他的精气神逐渐变得低迷,比大战明珠夫人三四次更加疲惫。 “我始终没能参透,目前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花草生命力微弱,若是换成活物,我就爱莫能助了,” 他在陈述事实。 紫女却认为这是炫耀之言。 “若是真让你参透了,便也算得道了吧?” 她第一次开始相信,这人真的能成功。 “听说罗网有一种手段,能让死人复生,真想和他们聊聊。” 周元面露期待,他不在乎身份立场问题,如果所求的对象是好人,那就与对方好好谈谈,拿同等价值的东西做交换。 如果是坏人,那就...杀人夺宝。 很显然,罗网就是他心中的坏人,等到有朝一日实力足够,必然要走上一遭。 紫女轻声道:“死而复生之说太过匪夷所思,只怕是某种邪术。” 她不希望这个“朋友”为了追求仙道而误入歧途,变成连他自己都讨厌的样子。 “邪术正道要看谁用,既然能成功,就代表理论上有可取之处,只是他们用错了地方罢了。” 周元不以为然,就比如白亦非的寒冰之力,对方是以蛊术支撑,这就需要大量少女之血喂养。 而他却不同,凭借阴阳循环,生生不息的奥秘,可以源源不断产生寒冰。 或许成长的速度比不上白亦非,却是堂堂正正,厚积薄发。 紫女见他心中有术,便也不再多言。 “你所描述的世界,也不知有生之年能否看到。” 紫女发出感慨,她很清楚,这样的宏伟蓝图绝非一朝一夕能完成,恐怕需要数十年,甚至数百年才能做到。 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那时她多半已不在人世。 周元听出语气中的情绪,笑道:“若有一日贫道得道,一定拉紫女姑娘一把。” “就因为我们是朋友?” “是的,朋友。” 两人离得很近,能清楚嗅到紫女发间的芳香,也不知她用的是哪个牌子的洗发水。 周元按下心中的躁动,心想:朋友好香。 突然不想做朋友了。 紫女忽然说道:“你一定要成功,即使无法成仙,千年后功德碑上必有你的名字。” 三十九,紫女的过往 紫女的眼中饱含情绪,看得出来,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贫道此生唯有两愿,一愿得道成仙,寿与天齐;二愿...逍遥自在,遨游天地间。” 周元说出深藏心底的秘密,这也是他认为来到这个时代的意义所在。 “所以,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紫女轻轻点头,脸上绽放出发自内心笑容。 周元顺势问道:“初次见面的那个问题,如今可以解答了吗?” 他对紫女背后的故事很是好奇。 “卫庄兄...算是我的义弟。” 紫女这次没有拒绝,讲述起过往之事。 原来她竟是昔日郑国皇族出身,而卫庄亦是原郑国贵族,二人自幼便相识。 后来郑国被灭,卫庄被一位神秘老者带走,两人至此十年未见。 直到两年前,紫女因为在楚国难以立足,便决定将紫兰轩迁到韩国。 一行人北上途中遭遇劫匪,紫女虽奋力反抗,但终究寡不敌众,这时卫庄出现了。 大概是缘分吧。 故人相见,卫庄当仁不让的充当起了队伍的保护伞,直到现在。 周元笑道:“原来卫庄兄还是位重情重义的男子汉,倒是错看了。” 紫女听出调侃之意,没好气道:“卫庄原本就有一颗好心肠,只是刀子嘴罢了。” “哟,还护上了。” 周元不这么认为。 卫庄的感情只对亲近之人,如果没有紫女,未必会在乎这群姑娘。 要知道小庄发起狠来,连师兄都砍。 “世人多拘泥成见,卫庄生性骄傲不屑解释,久而久之便如此了。” 紫女显然很了解卫庄的性格,毕竟据她所述,两人的关系算得上“青梅竹马” “是啊,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 周元借花献佛,用出申道长的至理名言。 卫庄具备黄药师的愤世嫉俗,又有哪吒的叛逆,你觉得我冷血无情,那我就做给你看。 紫女不禁侧目:“这种话可不像是道长会说出来的。” 倒不是怀疑这人的智慧,而是觉得这话饱含了太多苦闷与无奈,若非经历过,只怕难以体会。 但眼前之人是天才,应该不至于被“成见”所困扰。 “确实不是我说的。” 周元点了点头,他这一世得天独厚,不仅对时代有着先知先觉的优势,还天赋异禀,对道法有着与生俱来领悟能力。 两人并肩赏月片刻后,紫女又问道。 “你似乎对秦国十分看好。” “不是我看好秦国,而是秦国大势已成,奋六世之余烈,未来一统天下的一定是秦国。” 周元坦然相告。 别说韩非与张良有多聪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好的计谋也无用,秦国对韩国几乎是碾压之势。 你一代人的智慧,凭什么对抗人家六代人的努力? “既然如此,你为何会鼓励韩非和张良?”紫女不解。 周元摇头:“因为即使我阻止,他们也一样会去做,这是他们的母国,自出生起便有着深深的羁绊。” 没必要劝,因为他不是韩国人,没有这份家国情怀,总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说什么“天下一统是大势,对天下有利”之类的话。 那样太过虚假。 就好比前世有人跟他说:别恨小日子,百年后它也是咱们的一份子。 正因为知道无法阻止,所以他才会与韩非定下君子之约,以期将来能救下这位人才。 紫女忽然笑道:“你为何要用韩非之名,难道大名鼎鼎的青元子就无法打动秦王政吗?” “不好说。”周元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但也不在意,如果是老年时期的嬴政,也许会对炼丹师感兴趣。 但现在他正值壮年,关注的多半是有关王图霸业的人和事。 周元想了想,又道:“用不了几年,六国都会陷入战乱,只有秦国能维持安定。” 这是邀请,他只是为朋友着想,没毛病吧? 紫女沉默良久。 “日后再说吧,道长虽然神机妙算,但是说不定也会有算错的时候。” “如果我对了呢?” “那就听你的。” 紫女转身就走,声音微不可察。 周元笑了,难怪与卫庄是义兄义妹,这傲娇属性几乎如出一辙。 他又想到即将到来的嬴政,该以何种方式去劝说对方呢? 难道说:大王,想不想建造一个日不落的大秦? 咱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大秦之外还有更加广袤的天下,有许多未开化的愚民等着我们去教化。 青元出品,必属精品,赠大王长生丹一颗... —— 夜幕下的血衣堡一如往常,处在冰天雪地中。 一身红衣的白亦非坐在城堡最高处的阳台护栏上,身体倚靠着冰冷的墙壁。 在他面前站着一位身披黑色斗篷,戴鬼脸面具的男子,听声音约莫中年之龄,似乎为了隐藏身份,他刻意将音色压制得十分低沉。 “也许是我高估了你的能力,连一个孕妇都无法杀死,看来你的路已经走不了多远。” 黑衣人语气中尽是不满,话中所指似与紫兰轩今夜遇袭之事有关。 “叛徒就在眼前,罗网却什么也不敢做,难道你们惧怕道家?”白亦非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 “背叛罗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延续她的路,或许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只怕你们最终会折戟沉沙,令人耻笑。” “那道士对我们还有用,否则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倒是阁下,引以为傲的能力被人夺走是何滋味?” “死亡之前得偿所愿,这是我对他的恩赐。” 两人都在竭力维护己方的威严,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在掌握之中。 至少逼格这块没丢。 黑衣人继续道:“你们内部出了问题却不自知,不要高估一个沉迷情爱的女人的忠诚。” 白亦非目光一寒,虽然早有怀疑,但这件事由外人提出来,还是让他倍感愤怒,不过努力压抑着没有爆发。 “背叛夜幕的人一样会死,她如果爱上那个男人,注定会成为陪葬品。” “那我拭目以待。” 黑衣人笑了,笑声带着嘲弄。 他转身欲走。 白亦非忽然开口,语气森然。 “你们许诺的条件最好尽快完成,否则,我会连你一起杀。” “当然,如果下次见面你还活着的话,那道士可是一直想杀了你!” 语罢,黑衣人从高处一跃而下。 白亦非极力压抑怒火,以平静的口吻说道:“这次的女人送来没有?” 他的话音不高,但在内力加持下,足以传到该听到的人耳中。 “禀,禀侯爷,明珠夫人声称近日事务繁忙,让侯爷自己,自己想办法。” 白亦非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一股冰寒至极的真气向四面八方绵延,霎时将方圆数丈冻结。 “找死!” 四十,论剑 清晨。 万物复苏。 周元如往常般在院子里打太极,弄玉则在一旁抚琴,弹奏出欢快,充满感情色彩的曲子。 左司马刘意已死,一家三口得以团聚,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枯木逢春,绽放出了新芽。 惊鲵抱着“周言”在一旁扮演观众,作为干女儿,她理所当然的跟随了干爹的姓氏。 周言似乎对武功充满兴趣,瞪大着眼睛看得格外认真。 不知不觉已半月过去了,在此期间无甚大事发生,双方似乎都在等待发出致命一击的时机。 许久,琴音戛然而止。 弄玉忽然说道:“许久没有见到灵姬姐姐了。” “要走的,留不住。”周元动作不停,显得满不在乎。 焰灵姬已练成九阳神功,自然能感受到体内“含笑半步癫”是假的,已经不会被他拿捏。 纵然是真的毒药,也会被至阳至刚的真气焚化,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弄玉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道:“她对我们的情谊不像是假的。” 言下之意,你要不再去劝劝? “没这个必要,为师亦能控火。”周元摇头,与天泽之间注定会有一战,就算现在勉强和解,以后也是不死不休。 这段时间不过是各取所需,他得到了想要的火焰,焰灵姬也获得了功法回报,两人互不相欠。 这时紫女走了过来。 “他来了。” 弄玉一怔,谁来了? 她并不知道那晚谈论的事情。 周元停下动作。 “那就让韩非去见他,该说什么,韩非心里有数。” 他觉得此时还没到相见之时,一统天下之后的秦国才能完成他想要的,过早投入只会身陷权力之争。 “他想见你。”紫女眼中带着笑意,似有些幸灾乐祸。 周元微微皱眉:“为何?” 紫女戏谑道:“九公子也是聪明人,自然不屑冒领他人功劳,他在署名上加了你的名字。” 这个老六! 他不想置身事外,所以才让韩非代笔,这小子居然反将了他一军。 “那小子呢?” “他已经去了,这时候多半已经与那人见面。” “带路。” 周元眼见逃不掉,索性便接受了,他也对这个时代的嬴政十分好奇。 睿智,霸道,冷静...这时代的始皇帝符合所有人心目中最完美的样子。 —— 这是一处隐蔽的别院。 刚踏进院子,便感受到两股凌厉的气息,卫庄靠在走廊柱子上,怀中抱着鲨齿,目光满是战意的看着对面与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这人多半就是盖聂了。 年轻时候的他十分年轻,气息还不似后来那样内敛,甚至比卫庄还要锋芒毕露。 当然,如果是在普通人,盖聂这个师兄就要显得和善一些。 这对鬼谷师兄弟正四目相对,各自的眼中仿佛都燃烧着熊熊烈焰,好似在说:师哥(小庄),击剑吗? 觉察到周元与紫女的到来,两人身上的剑意消减了许多。 卫庄假装漫不经心的看向天空。 盖聂则礼貌性的抱剑拱手。 “这位,想必就是青元道长。” “正是贫道。” “在下盖聂,道长之名响彻七国,在下也早有耳闻。” 求求你别夸我! 周元摆手道:“只是个略通炼丹术的道士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盖聂一本正经道:“除了炼丹术,道长的武功恐怕也已出神入化,家师当年曾有言,道长之天赋堪称二代弟子第一人。” 他的脸色十分认真,似乎鬼谷子真的说过这种话,以这位的性格,似乎也不会撒谎。 周元不禁看了卫庄一眼,心想这事你怎么没提过? “鬼谷先生谬赞了,贫道只是对道法有些悟性罢了,要论剑道,还是鬼谷傲视群雄。” 对方夸得太狠,他不得不礼尚往来。 不过这也是事实,步入巅峰之后的鬼谷双剑,放眼江湖几乎难逢敌手,除了那几位几乎不出山老怪物。 周元刚想进门,又听盖聂说道:“适才听九公子论剑,令在下感悟颇多,现在想听听道长高论。” 呃... 他有些无语,小聂,你不是应该和小庄一样惜字如金吗? 但对方表现出虚心请教的姿态,他也不好不给面子,于是打算用几个熟知的故事应付过去。 他缓缓讲述:“在另一片天地有一位剑道强者,号称“独孤老魔”,一人一剑无敌于天下,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乎。” “独孤剑魔认为剑道可分为五境,利剑凌厉刚猛,无坚不摧;软剑灵活多变,奇妙无穷;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意在举重若轻;至木剑,又化作举轻若重...直至渐入无招胜有招之境。” “谬论,让这样的人无敌天下,看来那方世界也不如何。”卫庄语气不屑,因为他们都在用神兵利器,难道都处在剑道第一境? 周元不置可否,射雕位面如果真实存在,确实不如这方天地。 至于独孤求败的理论,他觉得对方剑道哲理,当然前提是不能拘泥于字面意思。 因为在独孤求败所在的世界,并不存在渊虹,鲨齿这类富含灵气的神兵,对于高境界武者的加持已经十分低微。 他所说的“利剑”境,更多是指剑道初学者,仍拘泥于常规剑法招式的剑客。 剑道五境更像是一本明确分析的教材,从固定招式到变化,再到力量全方位磨炼剑道,也许顺序并不固定,但最后的终点一定是...无招胜有招。 即...返璞归真,不再拘泥于任何招式,一招一式皆信手拈来,变化多端。 盖聂比卫庄冷静,所以很快想通这一点。 “也许那位独孤前辈的理论更适合初学者。” 他的话已经十分含蓄,其实就是说天赋差的人。 像他和卫庄这种天才,只需要练利剑,这般年纪也能领悟举重若轻,举轻若重的奥秘。 “也就愚弄愚弄那帮蠢货。”卫庄渐渐反应过来,但仍不改口,因为他根本不需要这套理论。 周元一笑置之,天才嘛,有骄傲的资本。 这时韩非从屋内走出。 “道长。该你进去了。” 四十一,嬴政 一身白衣静静站在院子里,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雍容,尊贵,嬴政也的确是天生贵胄。 周元无声来到身旁,仰望着同一片蔚蓝天空,仿佛同道而行之友。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像是在比谁更有耐心。 “先生既已选择大秦,当初下山时为何不入秦,反而来了韩国?” 嬴政终是开了口,语气中好似带着几分怨气。 终南山地处秦国境内,这么问无可厚非。 对此,周元早有对策。 “因为当时的大王不需要贫道。” “坐困深宫,大权旁落,寡人如今仍需天下英杰辅佐。” 嬴政并不接受这个回答。 他的意思显而易见,明知道我面临亲政的困境,你还只顾着自己逍遥自在,端的不为人子。 也不知韩非究竟说了什么,嬴政似乎已经将他看作“自己人”。 周元苦笑,这老六真会给他挖坑。 “若需出谋划策,李斯足矣。若要护卫,盖聂之剑能斩魑魅魍魉。若要军队,大秦百万雄师皆任由驱使。” “大王如今羽翼已丰,只需完成亲政,便是大权在握,届时所有的反抗之力皆是徒劳。” 他不是在逃避,而是事实如此,即使没有自己,嬴政依旧能完成这些事。 只是因为如今仍处在努力的过程,难免会觉得艰辛。 殊不知,这番话在嬴政心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李斯如今明面上还是吕不韦的人,暗地里投向他的事没有第三人知晓,哪怕是最亲近的贴身护卫盖聂,他也未曾告知。 所以,先生真的如韩非所言,能未卜先知? “如今军方以王,蒙两家为主,依先生之见,寡人若亲政,这二位将军可会支持?”嬴政顾不上先前的伪装,他现在只想得到想要的答案。 “会!” 周元毫不迟疑的回答。 “为何?” “有一部分原因是忠诚,也有一部分是...军功。” “愿闻其详。” 嬴政心中急切,但面前仍维持平静,这是身为“王”的基本修养。 “忠诚,是因为他们都是以军功起家,受历代先王诸多恩惠,只要大秦的新王不是昏聩之君,绝不会轻易背弃。” “军功,是因为只有大王能带领他们一统七国,若是投向吕不韦,大秦恐怕会陷入无休止的内斗,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反之,若是投效大王,你可以轻易拿下吕不韦,继而发动统一战争,让军方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军人依靠战争崛起,这是不争的事实。而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政治博弈中,军队的立场尤为重要。 嬴姓赵氏数百年基业,名望早已深入人心,忠心之臣不计其数。 只有秦国的王表现出一定的能力,大多数人会毫不犹豫的投向他,李斯就是最好的例子。 更别说,吕不韦似乎从来没想过造反,嬴政的对手仅是“嫪毐”,那个传说能转车轮的男人。 “依先生之意,军中大将会向着寡人?” 嬴政心中长舒了口气,虽然已经有自己的谋划,但大事将近,心情难免有些忐忑。 如果得到一位权威的认证,自然宽心了许多。 “他们要么两不相帮,要不彻底投向大王,襄助叛逆的大多只有那帮门客,不值一提。” 周元沉吟道:“除此之外,大王此次归途中有一劫。” 他是道士,说话自然要符合道家风范。 嬴政眉头微皱:“何解?” “天机不可泄露,大王自有贵人襄助。正所谓福祸相依,渡过此劫后还可收得一员大将。” 周元卖起了关子。 蒙氏一族忠于秦国,那场兵变最终翻不起什么浪。 “先生岂不就是寡人的贵人?”嬴政不喜欢不受掌控的事,于是顺势提出邀请,郑重道:“若与寡人一道归秦,今后愿以国师之礼待之,筑道宫,编道藏,立道统...亦无不可。” 这份承诺不可谓不丰厚,简单来说就是:跟哥走,想要什么通通满足。 “贫道现在还不能走。”周元摇了摇头:“修行之人最忌心境有缺,我还有未完之事,若是就此离去,只怕将来酿成心魔。” “先生指的可是那位韩国的血衣侯?”嬴政一口道破,大概是韩非跟他提过这件事。 “何需先生动手,他日寡人亲政后,大秦铁骑兵临韩国,自会将血衣侯首级送给先生。” 语气中充满绝对的自信,别说一个小小的韩国,就算是疆域辽阔的楚国,大秦也有把握灭了。 他是君王,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若是想杀什么人,不需要亲自动手,自然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帮他动手。 至于这个人的武力问题,同样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你很能打吗? 你会打有个屁用,出来混要讲势力,要有背景。 五百铁甲够不够?不够就五千铁甲,五万铁甲... 周元笑了笑,道:“也许他等不到大王亲政了。” 嬴政面露不解。 “大王如今离开了秦国,自然有很多人想杀你,你说,他们会不会勾结韩国内部势力?” 周元只是略一提点,嬴政便什么都明白了。 事实上,他早已从韩非口中得知“八玲珑”的存在。 想到这些,心中又不禁涌起一道身影。 亚父。 曾经敬重的老师,如今竟要杀他么? 嬴政收起思绪,身为王者,绝不会将脆弱的一面显于人前。 “寡人适才听韩非提起,先生希望借大秦之势诛杀血衣侯,不知具体方略是?” 他知道这人不会与他一道归秦,索性先卖了这个面子,何况接下来还需众人合力助他安然归秦。 这其实是,相互借势。 “谋害大秦使臣,意图挑起两国战争,这份罪名如何?” 周元坦白相告,其实用“谋害秦王”的名义更好,但这样一来,嬴政私下入韩的事就会传遍天下,这将有损他的威严。 “先生想要李斯?”嬴政一眼看破,要想用来杀死一位韩国重臣,这个人自然要具备一定分量。 “李大人将来会是大王的左膀右臂,正好借此事磨砺磨砺心性。” 周元说完忍不住笑了,心中有些幸灾乐祸。 嬴政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寡人会让李斯一切听先生吩咐。” “大王真的舍得?” “正如先生所言,欲成大事,需要一颗坚韧不拔的心。” 四十二,齐聚 傍晚时分。 嬴政走了,在盖聂的护送下秘密出城,李斯则被留了下来。 “李大人一介书生,却要随贫道一同等待强敌到来,难为你了。”周元看着面前的李斯,心中存着一丝丝愧疚,不过很快就荡然无存了。 相比起阁下未来的腰斩结局,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李斯语气不卑不亢:“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李斯责无旁贷。只是有些好奇,道长在等什么人?” “贫道也不知道会等来什么人,也许是白亦非,也可能是黑白玄翦,也可能两个人一起来。” 周元无法确定,他只明确一件事,自己的行动一定处在某些人的监视之下,通过推敲,那帮人可能会得出“嬴政身在这座院子”的结论。 他先前提醒韩非,让其不要将嬴政带到紫兰轩,目的便是为了选择一处相对偏僻的战场。 今夜,很多人很多事大概会彻底不了结。 “如果两个人一起来呢?”李斯忍不住问了一句。 周元看了他一眼。 “三十六计,走为上。” 李斯:“......” 您可真是真诚! 周元宽慰道:“那是最坏的结果,放心,情况不会那么糟。” 这话更多的是调侃,虽然不排除白亦非和黑白玄翦一起杀来的可能,但他也并非孤军奋战。 他还有小庄,小聂,惊鲵,紫女... 李斯却半点也无法安心,因为他忽然发现,这位传闻中神通广大的道长,其实并没有多么周全的计划。 就像是一位疯狂的赌徒,赌形势不会演变到最差。 可...他只是个读书人啊! 能做到的也只是寻常的君子六艺,离“高手”二字还差得很远,如果这人脚底抹油开溜,自己一定逃不掉。 “如果秦国再有一位使者死在韩国,大王就不仅仅只是施压了。”李斯郑重提醒,强调自己的重要性。 周元不禁笑了,这小子是在威胁他么? 这又不是他的韩国,与我何干? “如果是这样,贫道一定会为李大人感到哀伤。” 李斯顿时不说话了,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有些无语。 大王何至于此,你是在怀疑我对你的忠诚吗? 周元感觉到他的情绪,意识到说的太重了,安慰道:“放心吧,秦王既然将李大人交给贫道,自然会保你无虞。” 如果不小心出了事,那就当贫道没说。 忽然,一股浓郁的煞气扑面而来,耳边隐约听到孤魂的哀嚎,仿佛连天地都被渲染,昏暗中多了一抹血色。 就是这个配方! 周元心中没有半点恐惧,仅有满满的期待感。 绝世大宗师,一定是。 如果说白亦非距离这个境界还有一步之遥,即将到来的男人便是彻彻底底的绝世强者。 周元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是从未有过的,对于强敌的战意,热血,兴奋。 以及对实验品的求知欲望。 李斯却不这么想,面对这尸山血海般的气息,他感觉身上的浩然正气有些压制不住。 “这就是武者之势么?果然不同凡响。” 他极力维持镇定,身为读书人,就算是死,也不能失了君子之风。 语罢,看了眼不远处的道士,见他没有如先前所说逃之夭夭,顿时放心了许多。 然而当那人真的现身,李斯顿时绷不住了。 “长,长安君!” 站在围墙上的青年一身华服,面孔十分熟悉,正是年初因叛乱被杀的大秦长安君,嬴政的胞弟成嬌。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此刻却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叫他如何不惊骇? “你认识我?” “成嬌”脸上挂着笑意,眼中却带着几分茫然。 李斯久久不语。 周元见状,笑道:“这就是儒家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吗,亲眼看到鬼神,所以沉默以对?” 李斯目光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心想:你怎能如此曲解圣人之意? 周元看向成嬌,直接说道:“你已经死了,让正主来与贫道说话。” 闻言,成嬌瞳孔一缩,脸色变得无比精彩,仿佛在进行某种蜕变,身上的煞气愈发浓厚。 李斯脸色僵住了,他也大概猜到了这个事实,但是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真的好吗? “唤醒一个陷入梦中的人,是一件十分危险的行为。” 熟悉的声音传来,白亦非从另一个方向出现,语气一如既往的高傲,欠揍。 周元嗤笑:“难怪这么久没动静,原来是在等待盟友,以为这样就能苟活下去吗?” “你的人头,贫道取定了!” 老实说,他与对方其实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不齿对方的行为,以及垂涎那一身力量。 既能行侠仗义,又能得到应得的东西,两全其美。 白亦非脸色陡然变冷,不知为何,每次面对这臭道士的时候,他的贵族风范便无法维持。 “以为将一个秦国使臣带在身边就能保住你的命么?他只会成为你的陪葬品。” 听这话,他并不在乎秦国的立场。 李斯脸色一沉:“秦国的怒火,你们承受不起。” “那是韩国的事。” 白亦非冷笑,仿佛已是势在必行。 砰! 一声巨响,院子的大门被人以蛮力从外面击碎, 天泽,焰灵姬,无双鬼...百越军团陆续走进。 李斯脸色难看,他从未想过这人会下这么大一盘棋,这些人一个个看起来都很强,何况如今聚在一起,岂是一人之力可敌? 早知如此,当时便应该向大王借病推脱此事。 “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周元看向天泽,百越天团的出现在他预料之外,但也并非无法接受。 这话表面上是在问天泽,其实是对着焰灵姬,毕竟也有了一段时间的感情。 一直假装赏月的焰灵姬回过头,撇嘴道:“还以为你什么都准备好了,原来只是拉了个垫背的。” 她缓缓走来,故作漫不经心道:“你死了,我的解药怎么办?” 闻言,周元笑了,总算没错付。 这边喜笑颜开,另一边却截然不同。 天泽脸色阴沉:“你敢背叛我?” “主人对奴家有恩,这道士对奴家也有恩,如果坐视不理,人家会说我们百越人忘恩负义哩。” 四十三,剑的故事 焰灵姬一路走到周元身旁,彻底表明立场,至少在这一战,她站在了正义的一方。 不过她也有些底气不足,虽然练了九阳神功后功力大增,充其量也就帮这人挡住主人。 “你的盟友呢?” 她小声询问,仿佛怕别人听到。 周元两手一摊,像是摆烂一般说道。 “没有。” “你...” 焰灵姬感觉牙痒痒,想咬人。 李斯默默退了几步,以免被殃及池鱼。 “以为拉拢到一个弱者就能改变局势么,哼,痴心妄想。” 白亦非冷笑,可奇怪的是,明明此刻占尽优势,他却有股“事态逐渐失控”的错觉。 于是乎,他出手了! 寒气四溢,冰雪蔓延。 数十支冰箭划破长空,气势汹汹的朝着几人飞驰而去。 看得出来,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为这一战做足了准备。 周元不紧不慢,大手一挥,袭来的冰箭瞬间崩碎,化作碎冰散落四周。 电光火石间,白亦非已杀至近前,手中血剑在半途出鞘。 一股浓郁的寒气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二人冻结。 周元一掌拍出,烈焰滚滚化作长龙,直面剑锋。 余波四散,门窗皆碎,碎屑随风乱窜, “阁下的人头贫道要定了,耶稣也留不住,我说的!”周元觉得这话十分应景,于是顺势说出口。 “可笑的愿望。” 白亦非的怒火已上涨到极致,彻底抛开过往贵族的优雅风采,双剑齐出。 周元泰然自若,以太极逐步化解。 焰灵姬深深看了二人一眼,飞身迎向从另一侧杀来的天泽。 熊熊烈焰与充满邪气的蛇头锁链交织,又似神圣与邪恶的碰撞,如今的她已经不输主人多少。 “主人,你身上的蛊毒未必只能白亦非可解。” 焰灵姬仍试图劝阻,如果可以,她不希望背叛任何一方。之所以选择道士,是因为他完全处于劣势。 “我不需要一个叛徒教我怎么做。”天泽此时已经失去理智,不仅仅是因为背叛,更因为他的下属即将追上他。 无双憨厚的挠了挠头,看向身旁两位同伴,意思不言而喻。 帮谁? 驱尸魔沉默。 百毒王冷冷道:“拿下道士,再向太子求情。” 与此同时,“成嬌”彻底完成蜕变,摇身一变化作手持黑白双剑的中年男子。 黑白玄翦,剑之豪侠。 但那已是曾经。 “你不该将我唤醒。” 玄翦抽出双剑,凌厉的目光投向正在交战的二人,显然有加入的意图。 “我似乎回来晚了。”卫庄缓步走进院子,对眼前景象毫不惊讶,仿佛他才是这条街最靓的仔。 “不,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小聂呢?”周元抽空一看,发现盖聂并未随卫庄一同返回。 他特意叮嘱的! 殊不知,在他说出对手很强,需要纵横联手才有胜算的时候,骄傲的小庄便打算一个人应对,所以先盖聂一步返回。 卫庄不答,目光毫不犹豫投向敌人当中最强的黑白玄翦,傲然道:“你的对手是我。” 正打算与白亦非联手的黑白玄翦停下脚步,看向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这会是你此生最后悔的决定。” 卫庄不语,只默默的掏出鲨齿,一副要给玄翦梳头的样子。 四目相对,双方都感受到了对方眼中的战意,继而默契的同时出手。 当! 剑气横飞,周遭花草尽被撕碎。 李斯坐在远处的亭子里,慢悠悠的品着茶。 他已经看开了,如果偷偷逃走,却在途中遭遇不测,反而会显得很蠢。倒不如稳坐泰山,若己方胜了,才更能体现他心境超然。 “你向我下战书,便是为了邀请我看这场好戏么?” 又一道身影出现,一身华服,美丽动人,雍容华贵,静静悬于半空,似一道靓丽的风景。 东君焱妃。 “助我一臂之力,黑白玄翦绝对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正在与白亦非激烈搏斗的周元抽空回了一句。 “我为何要帮你?” “东君大人,你也不希望失去一位难得一遇的知己吧?” 焱妃:无耻! —— 这是一处地处城外的偏僻宅院,紫女带着一众姐妹前来,打算让她们暂且在此安顿。 时隔数月,惊鲵再度穿上了那身紧致黑衣,温柔的将女儿交到弄玉怀中。 “让我也去。”弄玉提出请求,声音却十分微弱。 她想帮忙,又担心自己实力不足,最终成为累赘。 惊鲵摇了摇头:“你还需要成长,现下的事交给我们来做,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 “一切小心。”弄玉终是没有执意跟随,只暗暗发誓,一定要变得更强。 惊鲵微微颔首,转身刹那,柔情似水的母亲摇身一变成了冷酷剑客,几乎判若两人。 紫女一时有些错愕,但很快回过神来。 “他们应该已经打起来了。” “嗯。” 惊鲵轻轻点头。 二人很快达成默契,并肩向城内赶去。 然而才刚走了几里路,便见前方立着一道背着剑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挡在两女的前路。 惊鲵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对于她来说,这把剑再熟悉不过。 掩日,罗网高层,地位还在天字级之上。 紫女虽然不认识这个男人,却能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 “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想去救他人,简直是痴心妄想。”掩日的声音依旧低沉,和脸上的面具一样,他在掩盖自己的身份。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何况一位顶尖刺客。 现在的惊鲵对这位上级已经没有恐惧,干净利落的拔出剑,指向对方。 “我不会再逃避。” “呵...” 一声轻笑,血色长虹冲天而起,紧接着便是持续不断的金属碰撞声。 人影闪动,剑芒密布。 两人皆是刺客出身,武功路数极为相似,迅捷,冷厉,招招直指要害,要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杀死敌人。 紫女深知自己与二人的实力差距,并不靠近战圈中心,而是凭借持剑的灵活多变从侧方支援。 长夜漫漫,今夜是一场剑的故事。 四十四,坚如磐石 圆月当空。 战马的嘶鸣打破了夜的宁静,街道上回荡着清脆的马蹄声,以及密集的脚步声。 大批披坚执锐的甲士踏着整齐的步伐快速前行,铠甲因为相互摩擦发出“嚓嚓嚓”的声音。 许久没有在深夜出门的姬无夜,今晚却一反常态,今日亲自出城调兵,仿佛有什么惊天变故即将发生。 这时,火光映照出前方立着两道身影。 “吁...” 姬无夜猛然勒紧马绳,因为强烈的惯性,战马前半身高高扬起。 “九公子深夜不眠,站在此地作甚?” 他脸上带着几分不快,自从这位九公子回到韩国,一切本该顺利的事都变得不顺了起来。 黄金没了,老虎没了,他们苦心经营多年的权力架构也逐渐被影响。 姬无夜很不喜欢韩非,每次见到他就像是...吃了翔一样的难受,这份厌恶几乎毫不掩饰的表现在脸上。 韩非仿佛没看到那张彪悍脸上的排斥,轻笑道:“今夜月色不错,吾与子房相约外出赏月。” 顿了顿,又疑惑道:“大将军今夜怎么有闲暇亲自带兵巡逻了?” 张良配合说道:“人言大将军尽忠职守,今日一见果然非虚,若满堂文武皆如此,大韩兴盛之日便不远了。” 姬无夜脸皮一抽,二人这一顿彩虹桥拍的他浑身不自在,他当然不会说,这是要带兵去配合白亦非对付你们的盟友。 “本将军得到确切情报,有罗网刺客潜入城内,意图不轨,正待前往捉拿。” 罗网表面上归属秦国,其实双方只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罢了。在此之前,罗网还是一个收钱办事的刺客联盟。 韩非闻言一惊:“竟有此事?若当真如此,非定要随将军一道前去一探究竟。” “刀剑无眼,九公子不通武艺,还是不要来添乱了。来人,护送九公子回府。” 姬无夜直接反对,很不给这位王室公子面子。他很清楚,韩非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 “既是罗网作乱,我当亲自前往。”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又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出现,中间簇拥着一辆豪华的马车,一位相貌与韩非有三分相似的锦衣青年从马车内走出。 正是韩非之兄,四公子韩宇。 他与韩非不同,韩非刚回到韩国,虽有官职在身,但是除了宰相张开地看好之外,基本没有任何实权。 韩宇辅佐朝政多年,不仅有众多追随者,还有兵权! 韩王再怎么昏庸,也知道不能让臣子一家独大,可以说,他是韩王扶持起来对抗姬无夜的重要人物。 姬无夜脸色一沉,韩非的面子他可以不给,却不能不给韩宇面子,今夜之事只怕难以善了。 “四公子,请。” “大将军,请。” —— 真气碰撞,名剑交响,战斗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蛇,蝎,蛛...无数密密麻麻的争先恐后从阴暗潮湿的灌木丛冲出,争先恐后朝周元而去。 焱妃凌空而立,素手轻抬,周身真气流动。 地面落叶仿佛受到召唤,纷纷朝她掌心汇去。 轻轻一挥,落叶纷飞,充满灵气的朝着地面毒虫覆盖而去,杀得它们尸横遍野,又似战场上的万箭齐发。 万花飞叶流。 身为阴阳家的东君,又是难得一遇的奇才,她几乎精通阴阳家九成术法。 百毒王骇然,不觉后退了几步,这种群攻手段几乎是他毒虫的克星。 驱尸魔不甘示弱,吹奏神秘阴冷的箫音,逝去的亡灵仿佛受到召唤,从黑暗中悍然杀出。 焱妃泰然自若,双手迅速结印,施展“阴阳合手印”。 几道掌印接连轰出,迎面而来的尸傀被打得跌落在地,连驱尸魔都被打得口吐鲜血连连后退。 这下,尸傀真的是尸体了。 与此同时,无双鬼已经举着锤子杀到近前,沉重的身躯奋力跃起,挥锤便砸,全然不懂得怜香惜玉。 焱妃也没惯着他,积蓄内力自上而下踹出一脚,无双鬼本就不擅长轻功,身在半空中更是难以施展,被一脚结结实实踢在脸上。 砰! 烟尘滚滚,碎叶纷飞,草地上多了一个人形深坑。 “喝啊!” 无双鬼勃然大怒,不顾红肿的脸颊就要再战。 “无双!”百毒王喊了一声,眼中充满暗示意味。 这个女人惹不起,而且她似乎还手下留情了。 无双是憨,但不傻,怒吼一声彰显气势后,一瘸一拐的回到同伴身旁。 焱妃扭头看去,周元正与血衣人近身激烈搏斗,虽然一直处于守势,却不见任何颓势。 相比起来,另一边的卫庄全然被玄翦压着打,伤痕累累的样子好不凄惨。 焰灵姬与天泽亦是打得难解难分,她如今有九阳神功护体,又有刚猛无匹的降龙十八掌,已经全然不输天泽,更有越战越勇之势。 焱妃脸色古怪,一个女子居然会练这种武功,而且看起来还用得十分顺手的样子。 她随即做出决断,朝卫庄所在的方向飞掠而去,行至半道,双掌已凝聚出剑刃。 ... 战场不知不觉被分割,原本雅致的宅院在众人恐怖的破坏力下一片狼藉,周元如愿以偿得到了与白亦非单打独斗的机会。 “你到底在等什么!” 看似他占据主动,然而对方却没有收到丝毫损伤,引以为傲的寒冰被火焰克制,非但无法将对方冻结,连体内的寒气之源都隐隐有枯竭的趋势。 除此之外,对方的肉身强度与护体罡气亦让人始料未及,他从不知道,原来这人还精通炼体之术。 罡气,炼体,两相结合之下,竟能以血肉之躯与他手中双剑硬碰硬。 白亦非开始急了,形势正在朝他不利的一面发展。 “你的攻击手段只有这些么?” 周元冷笑,这是他第一次将肉身的秘密暴露于人前。 修仙既修心,亦修身。 二十年真气淬体,先天阴阳二气化作罡气护体,他的肉身或许称不上金刚不坏,却也是坚若磐石。 可以说,浑身上下都硬的可怕! 在白亦非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双手握住了剑刃。 阴阳交汇,原本平和的真气逐渐狂暴。 咔嚓... 裂纹密布,长剑折断。 四十五,吞噬 空手接白刃。 单手折玄铁。 时间仿佛定格,唯有碎裂的剑刃缓缓落地。 白亦非的双剑虽然称不上神兵利器,却也是以难得的玄铁打造,如今却被生生折断! 周元从不携带武器,因为他的双手就是最强的武器。 浑厚无比的掌劲迎面而来,龙吟声隐隐响起,白亦非已躲避不及,只能以掌应对。 轰! 白亦非的身体被势不可挡的掌力砸飞,狠狠撞在身后顶梁柱上,偌大的房屋轰然倒塌。 周元扭头看去,李斯仍在慢悠悠的喝茶,觉察到他的目光,还笑着举起茶杯示意。 倒是有雅致... “很好,你成功激怒了我!” 一条条暗黑色的藤蔓从废墟下钻出,仿佛章鱼的触手般灵动,缠绕着将掩埋着的柱子,木屑,门板统统挪开。 白亦非从废墟中走出,披头散发,嘴角溢血,身上的血衣破烂不堪,言语中充满怒火。 自出生那日起,他便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奇怪的是,明明已身受重伤,他身上的气势却不降反升,每走一步,脚下地砖就会被一层寒冰覆盖。 周元抬头凝视,很快看出端倪,这人正在疯狂燃烧精血,显然要做殊死一搏。 鱼会死,但网不会破。 “喝啊!” 白亦非忽然凌空而起,朝着周元所在的位置接连出掌,持续数十道寒冰掌力。 纵然周元施展凌波微步,也无法完全躲开这密集的攻势,最终不得不正面硬接。 以纯阳真气凝聚掌劲,与对方开启对轰模式。 寒冰与烈焰在半空不断相撞,一阵密集的轰鸣声过后,周元已是水雾弥漫,脚下布满碎冰。 白亦非用尽全力,双掌齐出,寒冰真气如潮水般喷涌而去,宛如一股冰雪洪流。 周元已洞悉对方的意图,但此刻已经来不及闪避,唯有硬接这全力一击。 烈焰凝聚成火龙,与寒冰洪流迎面相冲,很快形成对抗之势,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就在这时,白亦非体内爆出一股浑厚无比的寒气,仿佛连气候都受到影响,由盛夏转向寒冬。 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体内的血蛊几乎被他燃尽生机,再也无法挽救。 这也意味着,将近二十年的苦心培育彻底付诸东流。 “我要你死!” 白亦非怒吼。 满头白发迎风飞舞,他再也没了往日的贵族风范。 烈焰之龙终是挡不住这股寒气,被寒冰生生吞噬,寒气又伴随着真气一路蔓延,将周元连同周身数丈彻底冻结。 白亦非缓缓落入地面,抬头看去,寒冰之内的那人脸上仍挂着可憎笑容,仿佛在嘲笑他。 当即含怒一掌打出,要将冰内人连同冰块一同打碎。 就在这时,一股炙热无比的气息扑面而来,水雾腾腾升起,寒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融化。 两掌相抵,白亦非再度感受到了久违的吸力,那是对方曾经用来窃取他能力的“邪功”。 北冥! 他想抽身而退,身体却似陷入泥潭无法动弹,脚下隐隐显现太极图案,释放出循环不息的太极之力。 周元沉声道:“贫道等你很久了。” 前面故意示弱,后面不断缠斗将其重创,逼迫白亦非不得不消耗血蛊,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如今白亦非处在全盛时期,他一定吸不住,还可能被对方的反扑所伤。 但他先是中了周元全力一掌,后来又为了取胜疯狂燃烧血蛊,此刻早已是外强中干。 “你在找死!” 白亦非怒吼,以为对方会像上一次因为无法承受极寒真气而收手,殊不知,周元如今已经能将吸收的寒冰内力向阳刚属性转化。 也许短时间内无法完成,暂时压制绝对没问题。 直到内力疯狂外流,白亦非才彻底反应过来,急忙调动真气反抗,甚至试图再度燃烧血蛊增强自身。 然而他忽略了一点,周元正在疯狂吞噬他的内力,越是这么做,血蛊死得越快。 随着真气不断被吞噬,他的精气神不断衰弱,甚至连容颜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布满皱纹。 “她...绝对不会放过你!” 内力流失殆尽,白亦非咬牙切齿的说出最后一句话,气息逐渐断绝。 周元深吸了口气,平复体内还不受控制的寒冰真气。将手中干瘪的尸体丢到一旁,低头陷入沉思。 她? 那位传说中的女侯爵么? 难道她还没死? “主人,别打了!” 百毒王喊了一声。 闻言,正与焰灵姬交手的天泽停下动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当目睹血衣侯的惨状,天泽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只是仍好面子的强撑镇定。 他深深看了焰灵姬一眼,转身离去。 “走!” 无双鬼等人纷纷跟上。 周元没有去追,而是看了眼正在联手与玄翦对抗的焱妃与卫庄,确定双方难分伯仲后,便直接盘坐在地运起功来。 他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战斗,否则倒是可以三人联手拿下玄翦。 焰灵姬朝他走了过来,当看到十六年前攻灭百越的强敌被吸成干尸一般,不禁又惊又惧。 原来这套武功可以恐怖到这种地步。 随即便又起了小心思,哼道:“当初是谁说吸人内力会有损根基,不要奴家学的?” 周元双眼紧闭,答道:“贫道绝不轻易吸人内力,除了他。” “为什么?” “他身上有我想要的属性。” 黑白玄翦仿佛没有觉察到盟友的败亡,仍在奋力撕烂,每一剑都充斥着霸道的力量与嗜血煞气。 焱妃与卫庄联手之下,竟也占不到半点便宜,甚至还隐隐被压着打。 密集的脚步声传来,韩非等人已至院外。 这时,一声诡异的口哨声传来,玄翦仿佛受到召唤,全力一剑逼退二人后,迅速遁入黑夜之中。 卫庄微微抬头,远处树梢上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砰! 为首几名士兵蛮横的将玄门踹开,当看到遍地狼藉,以及躺在地上的尸体时,顿时慌张不已。 再三确认后,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大将军,大事不好了,血衣侯死了!” 四十六,受伤的只有白亦非 “呼...呼...” 惊鲵大口喘息着,右侧肩膀横着几道伤口,鲜血顺着持剑的手臂不断滴落。 莫说刚产后不久,即使处在最巅峰的状态,她也绝不是掩日的对手。如若不然,那人又凭什么号令她们这些天字级杀手? 紫女的从旁协助虽有效果,但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战局,真正令掩日选择退避的原因,是那位年纪轻轻的剑客。 “他是盖聂,卫庄的同门师兄,大概是碰巧路过此地。”紫女开口解释。 鬼谷传人! 难怪能对掩日造成如此强的威慑力,仅横空而来的一剑,便成功伤到这位罗网高层。 这时候的盖聂,惊鲵也许都打不过掩日,但若是联起手来,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她似乎还看到,那位年轻剑客一路尾随掩日而去,全然不知恐惧为何物。 “他不仅救了我们。”惊鲵低语,心中仍有些后怕。 紫女重重点头,在她们与掩日打斗的过程中,远处的紫兰轩曾传来弄玉的琴音,以及激烈的打斗声。 显然,有人突袭了那帮姐妹, 正当紫女与惊鲵达成默契,准备回去救人之时,却又听到传来的惨叫声尽是属于男子,而紫兰轩全都是女子。 从声音中不难判断,有第三方加入,并对袭击者展开一边倒的杀戮。 果不其然,当两人顺着来时路返回,在那处新住所门前门后看到了遍地尸体,一众姐妹正忙碌着收敛尸身,准备集体火化。 见二人归来,身上又都受了伤,众人顿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关心起来。 紫女回应众人后,看着地上的大片尸体,心情有些怪异。这盖聂表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怎么剑法比卫庄还狠? “那位小哥好俊。”彩蝶忽然开口,眼神中充满憧憬。 “当初你说卫庄大人最俊,后来又说道长,现在又成了这位小哥。”身旁女子笑着打趣。 彩蝶羞恼道:“人家救了咱们,夸几句怎么了?” “咯咯咯...我看你是想失身了。” “哼,还说我呢,刚刚你的眼睛比谁都直。” 一旁的弄玉忍俊不禁,不过并没有说什么,今夜劫后余生,心中的紧张总是需要发泄出来。 紫女淡淡道:“这位你们就别想了,估计是要抱着剑过一辈子。” 一位纯粹的剑客,不会为任何女人动心,卫庄是这样,相信盖聂也是。 她看向惊鲵,面带询问之意。 刚才盖聂临走前留下一句“你们留在这里”,大概是前往城内支援他们去了。 惊鲵想了想:“有他在,一切应无虞。” 她们若走,这里的姐妹就毫无还手之力了。 ... 姬无夜等人大步走进宅院,当看到地上已经几乎认不出来的尸体,不禁脸色难看。 虽然一直很忌惮,甚至是讨厌这位盟友,但姬无夜绝不希望他死,尤其是在这个非常时期。 因为这意味着,他将失去一位强大的助力,从此孤军奋战。 想到这里,姬无夜沉着脸大手一挥:“拿下!” 周元依旧稳坐在地,运功炼化白亦非的庞大真气。即使白亦非在打斗期间消耗众多,这份数量仍几乎与他体内总量同等,不易消化。 卫庄,焰灵姬,焱妃等人见士兵围上来,作势就要反抗,她们绝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我看谁敢动手?” 李斯走了出来,双手负于身后,尽显名士风采。 看了一晚上的戏,终于轮到他发挥的舞台,这也是他今夜留在这里的意义所在。 韩宇一见李斯,便知道自己这位九弟说得没错,今夜他必须来。 他可以不在乎夜幕与他人的争斗,却不能放任姬无夜做出可能动摇韩国国本的事。 姬无夜的脸上黑得可怕,乱了,全乱了。 他们并非不知道李斯在这里,甚至也猜到了嬴政已经离开,因为杀死一个秦王不符合他们的利益,还会带来灭顶之灾。 至于李斯,姬无夜与白亦非商定的计划是由黑白玄翦杀了他,到时再将一切推到罗网身上。 问题是...现在人没死,一切都变得棘手起来。 只听李斯不紧不慢说道:“韩国的血衣侯今夜突然登门造访,不由分说便向本使下杀手,在下想请问,这是血衣侯个人的意思,还是韩国的意思?” “韩国...欲与大秦开战乎?” 一开口便是以势压人,一如当初在朝堂之上,他的底气源于秦国的强大实力。 韩宇不能坐视这个罪名被落实,开口道:“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血衣侯今夜前来,是因为查到了罗网踪迹。” 他没有偏向任何一方,只是希望今夜的纷争不要引起国战。 韩非心中百味杂陈,这份后手用得很巧妙,却也侧面展现了韩国的弱小。 “罗网?什么罗网?”李斯揣着明白装糊涂,转头看向身后众人。 “诸位今日可曾见到罗网中人?” 卫庄盘坐在地运功,默默舔舐伤口。 焱妃孤身站在远处,身姿修长窈窕,绝世独立。 对于白亦非的死,焰灵姬心中快意无比,面上故作惊慌道:“哪有什么罗网,这血衣人刚才发了疯似的冲进来,见人就砍!” “听说这位血衣侯练的是邪功,会不会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她机智的补充了一句,让一切变得合情合理。 “不可能!”姬无夜大怒,今晚他死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盟友,这几人却想用花言巧语蒙混过关,如何能忍? “现在所有证词都指向血衣侯,难道大将军还有其他人证?”韩宇开口制止姬无夜进一步发飙,他不在乎白亦非的死活,只要保全韩国。 “这些人是一伙的!” “难道秦使也会撒谎吗?” 韩宇刻意在“秦使”二字加重了语气,仿佛在提醒什么。 姬无夜脸色一阵变幻,愤怒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今夜是他们败了,败得彻彻底底,白亦非的盟友不见踪影,几乎等同于是孤身前来。 “收队!” 就这样,只有白亦非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 四十七,棺中女子 姬无夜离去后,韩宇也提出告辞。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韩非一眼,笑道:“九弟,李大人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有道长在此,想必一切无虞,我还是随四哥一起回去吧。” 韩非笑语,他若是留在这里,不是证明他跟这帮人很熟吗? 我们其实不熟。 一行人随即带兵离去。 “青元道长好算计,以下战书之名邀我前来,目的其实是增添一位助力,今夜之事看来是蓄谋已久。”焱妃走了过来,一口点破某人的如意算盘。 体内真气初步炼化,已逐渐趋于稳定,等到完全炼化这股庞大内力,就算达不到绝世大宗师,也绝对具备这种级别的战力。 可以说,现在的他敢与黑白玄翦单独一战! 周元睁开眼睛,缓缓站起身,笑道:“如果我说一开始真的只是想与焱妃姑娘相约论道,你信吗?” “你就不怕我帮助你的敌人?”焱妃显然不信,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如果真如她所说,不论是帮助白亦非打周元,还是帮天泽对付焰灵姬,那都是极其严重的结果。 如果是帮玄翦...小庄估计要没。 “因为贫道一直都相信,姑娘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一定会站在正义的一边。”周元轻轻拍了个马屁。 他承认,下战书的目的就是为了拉焱妃上贼船。虽然口头上藐视白亦非及夜幕,但他行事一向追求稳妥,怎能不留后手? 焰灵姬撇了撇嘴,这人就擅长哄人,她就是这么被骗得迷迷糊糊,如今连主人都背叛了。 可是,偏偏他待人又如此之好,让人很难不生出好感。可以说,她就是被这人的功法,丹药硬生生砸出感情的。 “我从来就不是善良之人,你既下了战书,便战吧!” 焱妃张开双臂,开始凝聚内力,俨然一副要开战的姿态。 李斯脸色古怪,又要打? 而且这姑娘刚才站在他们这边,还以为是道长的好朋友! 周元苦笑:“天都快亮了,下次如何?” 他不想和焱妃打架,先不说两人没有任何恩怨,刚刚人家还帮了他。 “你似乎并未受伤。”焱妃审视着他。 周元正色道:“可我刚吞噬了一股庞大的力量,如今气息不稳,相信焱妃姑娘绝对不会做趁人之危这种事。” 焱妃一时无语,几个月不见,这人更加无耻了。 东皇大人为何要给我下这种命令? 她不禁回想起出发前东皇太一突然出现时说的话:跟在他身边,解开他身上隐藏的秘密。 这意思是,接下来她要设法黏在此人身旁? 她深深看了那人一眼。 “三天之后,我会再来找你。” 说完施展缥缈身法离去。 周元望着她美妙的背影,心道:原来我身边环绕着这么多硕果累累。 随即晃了晃脑袋,抛开心中杂念,一定是白亦非的内力带着一股邪性,影响了他正直的心境。 “这个妹妹长得真美,身上还有一股旁人没有的气质,对男人一定有很强的征服欲。” 焰灵姬笑嘻嘻的来到身旁,话中意有所指。 周元下意识点了点头,但很快反应过来,否定道:“我与她只是道友关系。” 说实话,如果不是焱妃一直想着跟他打架,他真的很想与对方论道一番。 他修炼的是阴阳之道,对此,阴阳家一定有十分深刻的见解。 “道友?” 焰灵姬对此嗤之以鼻,道友再进一步是什么? 她的嗅觉十分灵敏,总觉得这人经常背着她们偷偷出去干坏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紫兰轩吧。” 周元转移了话题,如今白亦非已死,罗网退避,相信未来一段时间会进入平静期。 正好,他可以顺势消化这一战所得。 “奴家就不去了,突然反水,总得给主人一个解释。”焰灵姬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周元想了想,终是没有挽留,她能在关键时刻站在自己这边,已经十分难能可贵。 “若无处可去,可以随时回来。” 李斯也开口道:“此间事已了,在下告辞。若韩国仍执意追究此事,大秦铁骑绝不答应。” 如果有得选,他以后不想再和这人站在一起,今夜遭遇几乎令他心神失守。 “贫道送送先生?” “就不劳烦道长了,想必他们还在等我。” “也好。” 周元知道他指的是嬴政和盖聂,便也没有留人,到最后,竟只剩卫庄一人陪在身旁。 李斯走后,他看向卫庄:“小庄,走吧。” 卫庄:“......” 如果不是身受重伤,说不定要跟这人比划比划。 倔强的小庄拒绝了某人的搀扶,仿佛是要维护身为鬼谷传人的形象。 —— 血衣堡。 漫天风雪依旧。 城堡深处,一座鲜少有人踏足的密室的,一个美丽出尘的少女静静躺在寒冰打造的棺材内。 就像是一位九天上跌落的仙子,不知什么原因选择将自己封印。 白。 白的耀眼。 浑身上下无处不白,包括身上的裙子,及腰长发皆是雪白色,肌肤更是白得稍显病态。 忽然,少女柳眉微蹙,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然睁开眼睛。 “可恶,是谁杀了我的冰种?” 清脆悦耳的声音透过冰棺气孔传出,在封闭的密室内回响。 许久,少女再度陷入沉睡,只留下一句。 “等我出来,一定要你好看!” —— 函谷关外,一老一小正伴月而行。 “师父,我们为什么要下山?”一身绿衣,满头白发的少女忽然询问。 身着灰色道袍的老人想了想,答道:“你师兄说韩国风景极美,让我们过来玩玩。” 这个说法简直天方夜谭,要论风景优美,环境清幽,能及得上太乙山的地界可不多,否则天宗也不会选择那里作为门派之地。 少女眉头紧皱:“我看他是闯出了祸事,让您来收拾烂摊子吧?” 老人笑了笑:“你师兄平日虽放荡不羁,但行事稳重,你要向他学习。” “打不过就叫人,丢人!” “如果是碰到那位,打不过不丢人。” 四十八,深海捉鱼 翌日,傍晚时分。 紫女等人陆续回到紫兰轩。 “你们受伤了!”周元如今五感愈发敏锐,很快洞察两女衣裙下的伤势,看样子惊鲵伤得更重,除了肩膀上的剑痕,恐怕还有剑气残留体内。 这也符合常理,紫女用的是长兵器,不用近身搏斗,二人若联手,正面压力自然在惊鲵身上。 惊鲵微微点头,红唇轻启。 “掩日。” 随即又将盖聂偶遇,并出手相助的过程简略说出。 周元心下恍然,难怪她们没有按照约定前来,原来是遭遇了另一位强敌,这也算从侧面分担了许多压力。 闻言,卫庄朝这边看了一眼,情绪复杂难明,但并未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走开了。 “我帮你们疗伤。”周元提议,他精通水之道,疗伤能力远比旁人要强。 “嗯。”惊鲵没有拒绝,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凝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紫女摇了摇头:“你帮鱼姐姐即可,我受的只是些皮外伤,服用些丹药即可。” 这是实话,她身上的伤多是流窜剑气造成,并不算严重。 周元略一思索,微微点头。 “好。” 二人随即来到周元的屋子,这里平日没什么人会来,唯一相邻的便只有焰灵姬与惊鲵母女,清静些。 惊鲵身上仍穿着那件紧身战袍,这件衣服对她的影响很大,仿佛回到了清冷剑客的时期。 她犹豫片刻,开始动手解除武装。 “其实不用...”周元犹豫着开口,他的疗伤方式是内力,衣服并不碍事。 “要的,会影响疗伤效率,强敌仍在暗中虎视眈眈。” “也行。” 这个理由足以说服两人。 周元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惊鲵此刻背对着他,无法看清其神色。 两人以同一个方向盘膝坐地,周元凝聚内力,手掌缓缓向面前的背贴去。 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 水之道亦能伤人,但更多的是治愈。 “我欠道长太多,这辈子恐怕都还不清。”惊鲵忽然开口,语气意味不明。 本以为今夜能偿还些恩情,结果最后还是要他帮自己疗伤。 “你忘了,我现在是言儿的干爹。”周元不以为意,身为修行之人,他一直坚信因果报应,行善,积恶,最终都会以各种方式回来。 惊鲵沉默片刻,又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先生似乎很喜欢此类衣服。” 周元不知如何回答,有几个男人能拒绝嗨丝? 他当时初见惊鲵,目睹异世界出现熟悉产物,心中颇有感触,便点评了几句,没想到对方竟会记在心里。 “嗯...此类衣服的确制作精美,很合适女子。” 他感觉不太对劲,怎么突然聊到衣服上去了? 惊鲵轻咬下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道长大恩无以为报,若不嫌弃,愿以蒲柳之姿...” 后面的话实难启齿,她相信以道长的智慧听得懂。 周元愕然,他最不敢相信的可能发生了,久久无法言语。 “夫人,我救你绝非为挟恩图报...” “我知道,可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报答方式。” 惊鲵沉默片刻,又补充道:“道长修的应该不是无情道,是我不及那女子吗?”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不说而已。 事已至此,他如果还扭捏,就真的是禽兽不如了! 周元深吸了口气。 “夫人,我有一个更好的疗伤方式,你可愿一试?” “我相信道长。” ... 这一夜,青元子做了一个梦,东海之滨有鱼妖为祸,身为修行之人,他自是义不容辞,拔剑降妖除魔。 那鱼妖颇为狡猾,一时竟擒她不下,关键时刻他取出祖传镇妖宝剑,才终于将那鱼妖降服。 —— 昨夜之战十分激烈,周元耗费精力颇多,这一觉竟是睡到午时才起。 推开门,惊鲵正抱着女儿在院子里荡秋千,神色容光焕发,全然看不出半点受伤的样子。 周元不禁感慨,果然只有累死的牛。 他走上前,对着周言笑道:“丫头,义父昨夜为了帮你娘疗伤可是耗费了许多元气,将来若有垂垂老矣的一天,你可要担起责任。” 这话看似是对小孩说的,其实是在调侃大人。 惊鲵恍若未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经过昨夜之后,她重新认识了道长。 原来他如此精通此道! 殊不知,周元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惊鲵身上虽然没有他所需的元气,但她作为曾经被派去担任美人计的“美人”,显然受到过专门的训练。 简单来说就是了解男人,知道你想要什么。 两人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不日,贫道将入秦。”周元停止回味,进入正题,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他在询问对方的意见,如果不愿同往,仍然可以按照原计划前往终南山。 天宗有师尊坐镇,谅那罗网不敢兴风作浪。 惊鲵臻首轻抬,神色认真:“昨夜我曾对掩日说过一句话,不会再畏惧罗网,永远不再逃避。” 周元笑道:“可不止是不逃避,还可能主动招惹他们。” 他对罗网有很深的兴趣,尤其是复活死人的手段,这会是他接下来重要的研究方向。 所以,就算罗网不来找她麻烦,他也会去找对方聊聊。 惊鲵一时无言,敢主动找罗网麻烦的,世上恐怕没几个了吧? 但她知道这人的追求,那颗道心早已无比坚定,决定的事绝不会更改。 “我相信道长。” 她仍是那句话,就像是溺水过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去终南山或许能安全无虞,但她举目无亲,人生便似失去了色彩。 这时,弄玉与李开迎面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位风韵犹存的贵妇人。 周元一见顿时明了,这妇人大概便是弄玉的母亲胡夫人,这一家人似乎是特意来找他的。 周元的目光落在李开布满伤痕的脸上,忽然生出想法。 或许还能抢救一下。 李开走上前,拱手道:“听闻道长对百越宝藏很感兴趣,夫人或许知道些内情。” 胡夫人盈盈一礼。 “道长大恩无以为报,愿知无不言。” 四十九,整一个? 百越宝藏? 对这个秘密的探索陷入瓶颈,周元正打算找个时机探一探血衣堡,看看白亦非是否得到了什么。 看来,倒是可以先从胡夫人这里听听其中内情。 他抬手示意:“夫人都知道多少,但说无妨。” 几人围坐在石桌前,胡夫人回忆片刻,缓缓道:“实不相瞒,我胡氏一族曾是蚩尤旧部。上古时期战败后,随其余两家一同南迁,共同掌管蚩尤秘卷,等待魔神归来。” 三家分掌,是怕手下不忠么? 考虑倒是周全。 周元将右手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后来他没能回来,对吗?” “是的。”胡夫人轻轻点头:“历经千年,始终未见魔神归来。这时,其中的一家起了贪欲,想得到其余两家残卷打开宝藏。” 周元毫不意外,利益至上的时代,能忍千年证明已经十分忠诚,毕竟中间已经不知道隔了多少代人。 他沉吟道:“叛徒一定没得逞。” 如果得手,宝藏的秘密恐怕就不会继续流传,胡夫人多半也没法坐在这里跟他说话了。 “道长猜得没错,那家实力强悍,我们两家联手亦是难敌,不过也侥幸得以逃出险境,从此隐姓埋名。” 胡夫人想了想,又道:“到了家父这一代,他已决意不管秘卷之事,只想后人从此太平无事。” 语气微微一顿,眼中露出后怕情绪。 “可,后来我从父亲口中听说了一件事,当年随我们逃出来的那家,已遭灭族。” 也不怪她害怕,因为如果被找到的是她们,一样会是这个结局。虽然最后终究难逃灭门结局,可彼时感受却不同。 “都怪我!”李开显然联想到了当年自己的事,一拳狠狠打在石桌上,脸上充满自责:“是我有眼无珠,否则你们绝不会...” 原著中他之所以选择不与家人团聚,除了保护还有愧疚,侯爷只要秘卷,并未让他杀人。 灭火雨山庄满门的是他的部下,因为他的失察。 甚至可以说,是因为他与妻子的关系,才让那些人得以找到火雨山庄。所以,时至今日他都不能原谅自己。 “你太天真了。”周元摇头道:“你以为以白亦非的智商,会不知道这些人所做的勾当吗?” 李开难以置信:“既然知晓,侯爷为何会冷眼旁观?” 周元深深看了他一眼,总算知道为什么一个主将会被部下陷害成这样了,这份政治智慧只怕比起兵仙都要略逊一筹。 胡夫人和弄玉有些尴尬,因为这是连她们都能想明白的问题。 “白亦非是贵族,最好面子,他原本就不屑做这种脏事,现在有人愿意代劳,他又怎会拒绝?” “可...” 李开原本还觉得道长是因为与侯爷有仇,带有偏见。可越是往下想,心中越是惊骇。 是啊,那么聪明且可怕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手下人的把戏? 周元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立即换了个话题。 “夫人可知道其余两家身份?” “妾身实在不知。”胡夫人一脸歉疚:“当年家父不愿再参与那个秘密,停了与那一族的书信往来,得知消息时,那片族地已化为灰烬。” 灰烬? “焚尸灭迹?”周元追问,不知为何,提到火焰他就会下意识想起焰灵姬。 胡夫人微微点头:“大抵是为了掩盖此事,将一切焚烧殆尽。” 如果焰灵姬是那家人的幸存者,极有可能会知道些什么,当然,也可能只是巧合。 但周元不会放弃任何线索,下次再见面,必然要问个清楚。 他看向失魂落魄的李开。 “要不,整一个?” 对方如今的这副尊容实在不忍直视,加上又是弄玉的父亲,他不介意指点一番。 “道长此言何意?”李开隐隐读懂了,只是心里不敢相信。 周元沉吟道:“以雕塑的手法辅以最好的“养颜丹”,不敢说能让你重回昔日风采,至少能挽回三四分。” 养颜丹本就有让肌肤重焕生机之效,服用之后在脸上动刀,再涂些温养肌肤之类的药粉,大概能救回对方一半容貌。 李开脸上的皮肤几乎已经全部坏死,他终究还没到化腐朽为神奇的境界。 胡夫人与弄玉对视一眼,俱是大喜过望,虽然她们不会嫌弃丈夫(父亲),但若是能恢复一些,至少他自己心里都会舒服一点。 因为先前几次将孩童吓哭,李开已经不敢再光着脸出门了。 扑通。 李开猛地跪下,接连叩了三个响头。 “多谢道长再造之恩,李开此生只怕难以回报。” “举手之劳罢了,别忘了,弄玉是贫道的徒弟。” 周元将他扶起后,扭头看向弄玉。 “女子心灵手巧,就由你来操刀,亲自帮你父亲救回容颜。” “我?” 弄玉浑身一僵,喏喏道:“师尊,可是我不会啊!” “所以这几天你要在雕塑方面多下功夫。” “师父...” “如果由为师动手,只怕会让你多出一个母亲。” 周元站起身,笑容意味深长。 这其实是调侃之言,关键在于,他的刀法也不咋地啊! 弄玉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份差事。 胡夫人在一旁安慰道:“玉儿,别担心,爹娘永远相信你。” 李开点头道:“你只管放心大胆的用刀,爹不怕疼。” 正准备走开的周元脚步一顿,哥们,你这是想真空上阵啊? 弄玉急忙解释道:“师尊有一种丹药,名曰“麻沸丹”,服用后可让人数个时辰内失去知觉。” 李开这才恍然:“道长之手段当真变幻莫测,在下佩服。” 周元来到另一对母女身旁,正想逗逗周言,惊鲵忽然语出惊人。 “容颜也能改变么?” “夫人,你长得已经够美了。” 周元苦口婆心,生怕惊鲵说出“让我更加完美”之类的话。 惊鲵看了他一眼,嘴角挂着笑:“我的意思是,这不失为一种敛财之法。” 这世上并非人人皆美,那些血脉高贵的名门,其实也不乏丑陋之辈。 周元坚定拒绝。 “你要毁了这个世界吗?” 五十,柱子里有黄金 周元虽然不是很排斥动刀子,但绝对不能是他提出来的,否则后人会怎么评价他? 道门第一整容师? 换脸技术创始人? 说不定还会有“青元子帮你变美”之类的药出来,想想就觉得恶寒。 胡夫人与弄玉俱是忍俊不禁,她们倒是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对自己的脸已经十分受用。 惊鲵见他不愿,便也没再提,一直以来炼丹敛财,她还以为这人是个财迷呢! 啪! 周元一掌拍向手背,将某位深宫怨妇用来联系他的蛊虫拍死。 “怎么?”惊鲵不解。 “没什么,一只调皮的蚊子。” 周元低眉,目光闪烁。 是因为白亦非死了,所以想和他问个究竟么? 他如今还没弄清楚当日明珠夫人是否是蓄意为之,心里有些矛盾,既不希望是她,又怕真相令人不适。 爱也许谈不上,但终究也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女人。 这时,韩非和张良又来了。 “血衣侯练功走火入魔,险些误伤秦使酿成大错,父王已下旨,此事到此为止。”韩非一开口,便是为昨夜之事盖棺定论。 一切证据都指向白亦非,又涉及秦国,再加上韩王对这位道长本身亲近,今日朝会算得上顺利。 姬无夜及其党羽虽心有不甘,但也拗不过心意已决的韩王。 张良笑道:“韩王似乎很倾向道长。” 他的本意是称赞某人的炼丹水平,却不知其中内情。 周元点了点头:“许是大王对贫道心存感激。” “只可惜,道长之志不在我韩国。”韩非叹息,意有所指。 “修行之人,不介入世俗纷争。”周元摇头,就算他有心相助,弱小的韩国实在想不出战胜秦国的可能。 韩非沉吟道:“若以合纵之道,聚六国锐士,未尝不能与秦国一战。” 周元看着他:“人心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 你有合纵,人家有连横。 如果六国真的能不遗余力的联手抗秦,秦国早被打残了,只可惜,这注定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行不行,试了才知道。”卫庄走了过来,虽然身上的伤势还未恢复,语气依旧强势。 “你们开心就好。” 周元无意挑战地狱难度,选择置身事外。 韩非跳过这个话题,转而看向李开。 “将军可还愿为官?” 若是从前,李开一定会毫不犹豫说“不”,他不想再面对别人明里暗里的嘲笑,羞辱。 但如今容貌恢复有望,冰封的心渐渐回暖。 “我,还能行吗?” “父王听说了将军之事,打算让将军官复原职,只待将军意见。” “我...愿意!!” 李开几乎喜极而泣,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家人团聚,重现昔日荣耀。 周元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去劝。 仍是那句话,他从异世界而来,无法切身体会他们的家国情怀。 “这下,才是真的入局了。”周元饶有兴趣的看着韩非。 以对方的性子,大概不是刻意算计,但一定乐见其成。他们如今最缺的就是兵权,李开重回朝堂,以双方的关系,等于他们手上也有兵了。 韩非坦然道:“此非我本意。” “贫道相信。” 周元点头,否则以韩非的智商,不至于混到身死秦国。 按照这个世界的设定,他比李斯聪明,但没有李斯狠! 眼下有李开助力,又有宰相张开地的支持,如果他有“二凤”八百就八百,玄武门擂台见的魄力,未必没有执掌大权的机会。 当然,最终结局不会有多大改变。 周元饶有兴趣道:“如今羽翼渐丰,你可有扫除障碍,重整乾坤的气魄?” 在场之人几乎都能领会这话的含义,白亦非死了,姬无夜还活着。 要想改变韩国,这位大将军非除不可,甚至可能包括...韩非的哥哥。 卫庄看向韩非,情绪意味不明。 “我不知道。” 韩非苦笑,对自己的亲哥哥痛下杀手,这样的事他实在做不出来。 周元并不意外,他一直都知道,韩非不适合做一个君主,他没有那份杀伐果断的心性。 他心中的目标,大概是由自己的哥哥继位,自己则成为太公那样的辅政之臣。 可世事哪能尽如人意? 面对一个比你聪明,且同样具有继承权的弟弟,难道韩宇就不会忌惮吗? 正如嬴政那句:寡人知道你没有想过造反,但是你有造反的能力,这,就是你的罪! 就在这时,紫女又一次领着那位宫里的太监走来。 “仙师,大王有请。” 太监的脸色亦有些古怪,他在宫里做事几十年,几次三番到青楼请人还是头一回。 没办法,谁让咱们大王喜欢呢? 称呼变了。 周元心如明镜,韩王只需正常用丹,压根没必要见他,多半又是那妖女搞的鬼。 也罢,姑且去见见,看你如何辩白! 于是站起身,点头道:“走吧。” 两人走后,张良沉吟道:“大王似乎很推崇道长。” 韩非点头:“父王这几年身子一向不好,但近日用了道长的丹药后,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他完全不知道,老父亲身体变好是因为有人替他承受了压力。 ... 周元走进大殿,映入眼帘的一幕十分怪异,困扰已久的疑惑彻底解开。 只见韩王安双手紧紧环抱着殿内石柱,好似生怕被人抢了去,仿佛其中藏了无数金子一般。 口中还喊着“爱妃,爱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香味,周元精通丹药,很快判断出其中蕴含扰乱心神,以及助兴之效。 明珠夫人一如既往坐在高处,一袭紫衣,修长的玉腿交叉,宛如一个看客观赏着下方小丑的表演。 “道长好狠的心,当初甜言蜜语,如今却置之不理。难道杀了血衣侯,便要与我永不复相见了吗?” 滔天怨念扑面而来,永远不要小瞧一个久居深宫,又食髓知味的寂寞妇人。 “贫道也有一问,上一次见面是否是夫人刻意安排,目的是为了...调虎离山?” 五十一,礼物 刻意安排? 调虎离山? 明珠夫人呆愣许久,忽然从高处冲了下来,对着某人的胸口一顿捶。 “你居然怀疑我!” “我若想害你,当初便可揭破此事,纵然你能逃出王宫,也必定身败名裂,从此无法立足韩国。” “混蛋!” 她居然哭了,这是认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柔弱的一面。 大抵是女王狂野,奔放,高高在上的姿态太过深入人心了吧。 周元试探道:“夫人总不会说,你已经爱上贫道了吧?” “想得美。”明珠夫人停下动作,像是清醒了一般,又恢复了以往冷傲娇媚的姿态,扭着腰肢向高处走去。 边走边说道:“小孩子才说情情爱爱的话,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那我就放心了。”周元笑了,开完车不用保养的感觉真好。 “你...”明珠夫人气得牙痒痒,这人难道看不出来她很生气,需要哄么? 周元跟了上去,笑道:“作为补偿,贫道愿意赠予夫人一套冰系功法,以及在你身上留下一道冰种,助你修行。” 他看开了,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先用着再说。 突如其来的好处让明珠夫人起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质问道:“你想干嘛?” 周元果断回答:“想...见见蓑衣客。” 正事要紧。 “就这个?”明珠夫人陷入思索,半晌才又开口道:“你就不怕他告诉姬无夜?” “为何要怕?”周元一笑置之,且不说姬无夜能不能奈何得了他,蓑衣客大概已经明白哪一边更占优势。 而且,他不认为自己和明珠的事能瞒得过蓑衣客,姬无夜要是知道,想必已经借此大做文章。 明珠夫人见他只是提这么容易的要求,不由心生欢喜。 哼,男人,明明还是宠着她的,还要拐弯抹角。 “我就知道道长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不枉我特意为你精心准备了礼物。” “礼物?” 周元一怔,这个许诺已经说了很久,但一直没能实现,他都已经渐渐忘了。 “有那么一位夫人,对道长同样深深仰慕着,一直想与你见一面。后来得知你帮助了她姐姐一家,更是想要以身相报。” 明珠夫人缓缓开口,俯身看着他,眼中充满戏谑。 “她...你想撕吗?” “这些年来,她没少找我借药,老鬼可是一直没得手,你想要的东西还在哦!” 周元呼吸一窒,听到这里,又怎会不明白话中所指的是“胡美人”。 可,这两个女人怎么会凑到一起? “你不会是强迫人家吧?” “道长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自信吗?” “魅力这方面贫道当然是有点的,问题是,我与那位素未谋面。” 周元感觉怪怪的,只是听说就会爱上他? 这也太扯了! 明珠夫人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又道:“其实报恩只是一方面,她还想报复这个灭他满门的主谋。” 说话间,目光嘲弄的看向仍在抱着“黄金”的韩王安。 周元大概听明白了,胡美人表面百依百顺,其实心中深深痛恨着韩王安。因为火雨山庄的命案虽然不是他动的手,却是那些人的王。 也就是说,以往在胡美人的宫殿内经常上演着此时此刻的景象? 想到这里,看向韩王安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怜悯。 好惨的王。 “你这是害我啊,难道不知我与她侄女弄玉的关系?” 周元有些意动,但认为不能继续这么放纵下去了,不然千年之后,世人口口相传的就不是“曹贼”,而是“周贼”了。 明珠夫人不以为意:“这有何难,各论各的不就行了,你叫她侄女,她还叫你师父。” 周元:? “你为何如此大度,竟主动给我送温暖。” “一个整日住在青楼的人,我还能指望他从一而终吗?”明珠夫人饶有兴趣,眼神仿佛在说:别告诉我你一个没碰。 周元本想说:我们是清白的。 但回想起昨夜疯狂,终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人就在侧殿,道长若是看不上,我现在就让她走。不过如此一来,我那妹妹只怕会羞于见人了,一个女子主动奉献...” 明珠夫人循循善诱。 “别说了。”周元已感受到那股气息,先前为了隔绝殿内异香,刻意封闭了五感,所以并未觉察到有第四人在此。 嗯...双修更有利于炼化体内异种真气。 他很快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且将一个主动的夫人送回去,的确很伤人自尊。 “先教我你刚刚说的功法,还有,你打算如何留下冰种?”明珠夫人拦住了他,霸气侧漏。 这头汤我先喝! “当然是夫人最熟悉的方式。”周元说完看了眼韩王安:大王,这两个妖精欺你太甚,贫道这就替你降服他们。 他心中一动,一脸邪恶道:“夫人,你的丈夫看起来状态很不好,你也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吧?” 明珠夫人秒懂。 “不许你动他!” 就这样,两人坐在椅子上开始传功,以及传授冰种。 ... ... “老实说,你一个道士为什么会这么多功夫?” “老师教的。” “骗人,北冥子是德高望重的道家前辈,怎么会教这些东西?” “我老师可不止一个!” ... 不远处的侧殿内,胡美人开始坐立不安,脸色复杂无比。 这真的是外界传闻中“仙风道骨,正气凛然”的青元道长吗? 未免太... 还有明珠夫人那番话,什么叫各论各的,难道要弄玉今天叫姨娘,明天叫师娘吗? 她有些懊恼,就不该上这坏女人的当,对方一句“真是可怜,活了几十年都不知道那是何种滋味”。 一时冲动之下,竟鬼使神差的跟她来了。 韩王,她名义上的丈夫可还在外面呢! 就算再怎么憎恨,那样的事实在很难坦然面对。 ... 一个时辰后。 外面的风暴声逐渐停歇,胡美人感觉身体有点软,耳边依稀传来脚步声。 她立即躺在床上,装出已经陷入沉睡的样子。 “夫人想必不知,修行之人的五感远比普通人敏锐。” 胡美人挣扎许久。 “你不许告诉姐姐。” “贫道当然不会说。” 周元苦笑,这种事怎么可能主动说出去? “也不许告诉弄玉。” “嗯。” “也不能告诉姐夫和其他人。”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还有那坏女人也知道。 五十二,重走来时路 夜,寂静无声。 湖面渐渐趋于平静,只有鱼儿不时探出头换气。 周元乘着一叶扁舟,双手负于身后,以内力驱动脚下小船前行。 韩王宫真是太好玩了,男主人出手慷慨,女主人好客,叫他不亦乐乎,恨不得日日来,夜夜访问。 但此时已进入贤者模式,终究还是理智占据上风,待成仙之后,千年万年岂不快哉? 明珠夫人劳累过度,说什么也不肯一道前来,将联系方式与地点告知后,便无情的将他赶了出来。 问起白亦非之死,她竟是随口一句“又不是亲的”敷衍了事,全然没有死了表哥的悲伤。 不过倒是透露了一个秘密,原来白亦非也不是那位女侯爵的,像是为了某种目的而收养的工具人。 至于那位神秘莫测的女侯爵,明珠夫人却是知之甚少,因为先天畏惧,逃避还唯恐不及,更别说探究其秘密了。 只知道那位当年突然离世,白亦非草草处理丧事后便继承侯爵,随后便将她送进宫了。 思虑间,已是身在湖中央。 水雾弥漫的湖面上,依稀可见有前方一道身影正坐在船头垂钓。 头戴斗笠,一身蓑衣,隐隐与夜色相融。 周元驱船来到三丈内,没有与对方比拼耐心,直接开口问道:“阁下对百越宝藏了解多少?” 对方既然肯见面,想必愿意透露些什么。 眼下不知年龄,来历,甚至是性别,只能暂且以此来称呼,总不能叫人“蓑兄”或“衣兄”或“客兄”,这太失礼。 “相传在上古时期,魔神蚩尤精通诸多逆天之术,其中有一道名为“往生咒”,可令死者复生。”蓑衣客倒也爽快,有问即答。 他果然知道很多。 周元心道:若是能将此人的记忆转移到贫道身上,倒是能省很多功夫。 不过他终究没有真的去做,无冤无仇,对方也很给面子,何苦害人性命? “你可知道确切位置?”周元追问,虽然希望不大,但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蓑衣客答道:“在下若是知晓,当年血衣侯便不用大动干戈了。” 这话有理。 周元点了点头。 “当初阁下没将贫道之事透露,想必与姬无夜不是一丘之貉,交个朋友如何?” “在下只是个卖消息的,谁给的钱多就为谁做事,血衣侯没问,在下自然不会多嘴。” “与夜幕合作久了,江湖上的朋友就把我当成他们的一份子,我也不好解释。” 蓑衣客开始有意无意撇清关系。 总的来说就一句话,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周元面露赞许:“在商言商,不与奸邪之徒同流合污,先生高义。” 之所以转变称呼,是因为他从称呼中听出,对方大概处于中年之龄。 蓑衣客:? 他不好回应,毕竟这些年收了血衣侯很多好处,吃饱喝足砸饭碗这种事做不出来。 蓑衣客正色道:“我天一门立世数百年,一直秉承等价交换之理,不过看在道长来历的份上,此次在下可以免除费用。” 他在提醒,下一次就要收钱了。 对方提到“来历”二字,周元不禁好奇道:“先生知道贫道的故事?” “略知一二。”蓑衣客顿了顿,继续道:“道长大概是在二十年前降世,那一夜,仙门曾开!” 仙门!!! 这是周元最想听到的消息,压住心中的躁动,追问道:“因为贫道?” “北冥前辈曾先后与鬼谷先生,东皇掌门,荀夫子谈及此事,想必八九不离十。”蓑衣客点头肯定了他的疑问。 周元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好个老头,对我一字未提,对外却到处宣扬,你等着...等着... 等到你垂垂老矣,弟子给不给你养老就完事了。 “仙门开了之后呢?”周元继续追问,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考虑将来是要拔气管还是提供难以咀嚼的牛肉,仙道要紧。 “仙门开启时间转瞬即逝,想必一众强者还未来得及感悟。” “刹那光景么?” 周元有些失神,终于明白老师为何认为他“成仙有望”,如果蓑衣客没有撒谎的话,他可是曾经打开过那扇门,哪怕只是片刻。 推测应该是与穿越有关,因为某种方式打开星空来到此界...又因为这样特殊方式,对天地灵气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嗯,原来贫道的降临方式如此特别,如此厉害! 青元子不觉有些骄傲,对未来又添了几分信心。 来时,曾目睹那片美景。 他日若前路迷惘,便重走来时路! “道长想问的无非是苍龙七宿与仙门,在下所知仅此而已,告辞。” 蓑衣客突然提出辞行,不等周元反应过来,身形已渐渐消失在迷雾深处。 “天一门这名字不够大气,先生可考虑天机楼,百晓生之流。” ... 紫兰轩。 “小庄。” 周元喊了一声,目光有些诧异:“你突破了?” 擦肩而过时,他觉察到一股锐利的气息,那是锋芒更进一步的表现,几乎已达到剑气外露的顶峰。 可以说,现在的小庄就是一柄行走的剑。 若是再上一层境界,也许会逐渐内敛,又称“返璞归真”。 卫庄冷哼一声,虽然没有因为称呼的问题发飙,却也没搭理他,自顾自走开了。 周元不禁莞尔,不说话装高手? 看来那一战虽然惨遭毒打,却也对卫庄起到了很强的磨砺效果,竟短短一天便突破到绝顶宗师之境。 在战斗中成长,以鲜血磨炼剑锋,不愧是鬼谷弟子。 如果另一边的盖聂没有奇遇,此时恐怕已经被卫庄胜过一筹。 不过师兄还是师兄,周元觉得剑圣应该不会原地踏步,单就原著中断剑之后,以最冷静的心境处理并制服对手,便足以让天下九成九的剑客望尘莫及。 ... 旷野之内,百越天团再度聚集。 “吃了这颗毒药,我就再次相信你的忠诚。”天泽从怀中取出一枚黑不溜秋的丹药,递向面前的焰灵姬。 遭遇背叛之后动用特殊手段,这似乎是符合常理的事。 无双鬼试图阻止,但被百毒王拦下。 “主人,我对你一直是忠心耿耿的,昨夜之举不过是为了报答那道士的恩情。” 焰灵姬毫不犹豫的接过丹药,当做糖果般吃了起来。 什么毒,能比得过号称天下第一的“含笑半步癫”么? 五十三,夜探血衣堡 夜已深,紫女的屋子却依旧灯火通明,她端坐案前不断拨弄算盘,时而又喃喃自语,好像在算一笔十分庞大的账。 周元步伐轻缓的走进屋内,面对微笑,一步步向对方走近。 “青元道长,真是稀客啊!”紫女头也不抬,仿佛沉浸在紫兰轩财政中无法自拔,也不知是通过什么判断出来人身份。 “这话说的,你我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贫道还不能关心关心?” “有话就说。” 紫女一眼看穿,这位多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本月可有盈余?”周元有些羞于启齿,但还是开了尊口。 他绝不相信蓑衣客的话,什么叫知道的都已经说完了,分明是不想被他继续白嫖,才会光速逃离。 他有说过不给钱吗? “有是有,但属于道长的那份只怕已所剩无几,需要小女子给道长列举出来吗?” 紫女笑眯眯的看着他。 青元子出品的丹药很赚钱是没错,自从名声打响后,便将普通丹药一股脑全交给弄玉打理了,还美其名曰“锻炼技术”。 随后,这人时不时就要购置一些诸如天山雪莲,千年人参之类昂贵无比的药材,还屡次炼丹失败,丹炉都让他炸了好几个,可谓血本无归。 就连这第一炼丹师的伟岸形象,也开始产生动摇。 可以说,这位炼丹师既是摇钱树,也是彻头彻尾的败家子。 就算拿韩国的国库给他烧,用不了一两年也会败干净。 周元知道她在想什么,正色道:“失败为成功之母,终有一日,会叫紫女姑娘见识何谓“仙丹”。” 是的,他从未放弃过对仙丹的追求,哪怕不能一蹴而就成就仙果,延寿三五十载也是莫大的成功。 “看来有必要扩展业务了。”周元低语。 “道长还有其他门路?”紫女顿时起了兴趣,像是一个小财迷。 “待我三思。”周元心里很没底气。 仿佛是因为跟“仙”字扯上关系,这个世界某些方面的产品令人望尘莫及。 酿酒? 抱歉,我们有仙酿,酒香直溢数里开外,比你拉菲,茅台还香。 肥皂? 我们也有,名为百香露,用完一次三天不洗澡还有余香。 ... 化妆品,丝袜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紫女身上就穿着呢。 大概只有炼丹师较为稀缺,才让他勉强拥有一份手段,但还不足以支撑他 “真要在新郑开个整形医院?” 这个想法刚出现就被周元否定。 不是不想操刀,而是这条路不适合这个世界。 贵族当中丑陋之人毕竟是极少数,普通平民温饱尚且难以支撑,更别说斥巨资刀脸了。 再三思索,便只剩两条路。 百越宝藏。 秦国国库。 秦国家底丰厚,这一点毫无疑问,何况将来要一统天下,便是掌握了整个九州的资源。 倾天下之力修仙,用丹药砸也给你砸出来。 至于百越宝藏,除了蚩尤留下的功法,应该还有大量奇珍异宝,毕竟魔神重新崛起也是要钱粮的。 这些珍宝放到如今,想必已经价值连城。 想到这里,周元做出抉择。 “今晚夜探寡妇村...不对,夜探血衣堡。” 算算时间,老头子应该到了。 紫女柳眉微蹙:“你要去血衣堡?” “是的。” “若是缺钱,我可以先借你。” 呃... 周元无语,这是以为他要去血衣堡偷东西么? 可转念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贫道是要去探查百越宝藏之秘。” 他认真纠正,偷宝藏和偷钱不是一回事。 “我陪你去。” 紫女提议,对于那份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宝藏,她也十分好奇。 “不行。” “为什么?你怕我抢了你的宝藏?” “怕你陷入危险。” 对于几乎完全未知的敌人,周元一直秉承小心谨慎的态度。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一座城堡常年飘雪,不分冬夏? 紫女见他如此神色,意识到其中可能另有隐情,便也没再纠缠。 “一切小心。” ... 白亦非死后,血衣堡内驻军大部分被调走,依旧处在冰天雪地的城堡更显冷清。 韩王安似是念在两代侯爵战功卓著,并未完全清算,当然,也可能是出于“恐惧”。 周元踏月而来,身形平稳落地,通过明珠夫人的口述,他对这座城堡的布局已有初步了解。 如今堡内守备已经十分薄弱,以他的身法,轻易便越过守卫,悄无声息抵达城堡内部。 越是往里深入,气候便愈发寒冷,仿佛从处在盛夏的中原来到了北极之地。 【难道是一座阵法?】 周元心中沉吟,忽然意识到,这座城堡隐藏的秘密并不比百越宝藏少。 “谁?” 觉察到身后有一股十分轻微的气息,虽然刻意隐藏,却瞒不过五感极其敏锐的他。 焱妃索性大大方方走了出来。 “本欲寻阁下论道,竟撞见此等偷鸡摸狗之事。” 她努力表现出人赃并获的姿态,不想被看出是偷偷跟踪被洞察的事实。 大半夜论道? 呵... 周元看破不说破。 “既然来了,一起?” 阴阳家东君实力强劲,非但不需要他照顾,还可能是助力。 “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焱妃一脸骄傲,然而下一刻,小手就被人握住拖到角落。 不多时,一队士兵巡逻经过两人刚才的位置。 焱妃抽回小手,不满道:“为何要躲?” “姑娘,你见过哪个小偷是光明正大的?” “你连血衣侯都敢杀,还怕这区区几个虾兵蟹将?” 周元一时无言。 他敢杀白亦非,是因为对方的实力在他掌控之内,是自己做足了准备的。 那位神秘莫测的女人却完全处在视野之外,对其实力,手段,甚至是否活着都一概不知,当然要小心行事。 退一步说,就算那女的死了,这么光明正大的强闯,很快就会招来大军。 “你就不觉得这个地方有什么古怪吗?” “地处阴脉,以上古阵法加持,才有如今冰天雪地之景。” 周元:不是,你真懂啊? 五十四,人赃并获 周元一直以为眼前的焱妃是因为太年轻,无知者无畏,现在看来她懂的远比想象中的多。 这叫...知而无畏。 “你知道那个女人?” “知道,一位身怀上古传承的奇女子,需要长久待在阴寒之地,否则灵力会逐渐散尽。” 焱妃说的头头是道,令人刮目相看。 早知道你知道这么多,还加钱找什么蓑衣客啊! “那,她死了吗?” 周元捕捉到关键信息,上古传承,灵力,听起来就和仙道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忽然不希望那位死去了,如果能和她聊聊,一定能有巨大收获。 “谁也不知道。”焱妃摇头,心里底气有些不足。 她其实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这些信息还是出发前东皇告诉她的,不过这件事当然不会说出来,要维护自己博学多才的一面。 周元不疑有他,开始按照明珠夫人描绘的路线,向白亦非居住的宫殿潜行。 不多时,两人已步入那座异常冰冷的宫殿。 整个宫殿的布局十分简单,基本以红色调为主,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陈饰品,放眼望去,一览无遗。 焱妃沉吟:“这样的地方藏不了东西,除非...” “有密室。” 周元接下话茬,二人一拍即合。 “你要找的是什么?”焱妃询问,显然有帮忙的意思。 周元微微错愕,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只是不想与你耽搁时间,做完这些好与我论道。”焱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上故作漫不经心。 周元看破不说破,思索道:“百越宝藏,我想其中应该涉及地图,也许还有一个钥匙。” 这是他结合明珠夫人,胡夫人等人的讲述,推理许久得出的结论,既然是宝藏,肯定要留下确切位置。 同时,应该也会有相应的封存手段,否则若是让某个路人偶然遇上得去了,岂不吐血三升? 当然,具体还要等找到再说。 周元忽然提议道:“不知我道家与你们阴阳家结合,会是何等盛景。” 道家。 阴阳家。 皆是追逐天道的修行之士,当然不会用最费时费力的方式去找,否则还修什么道? 更别说,周元主修的还是与阴阳家十分契合的阴阳之道。 焱妃略一思索。 “可。” 二人当即面对面盘坐,掌心相抵。 两股气息相似的真气分别从二人体内涌出,瞬间充斥整座宫殿。 焱妃的真气与常人不同,夹杂着几分炙热,属阳刚,却又不似单纯的火焰属性。 周元如今已逐渐趋于平衡,寒冰烈焰两种属性相互缠绕,隐隐形成太极之相。 无极之道,在我内心延续... 纯正的道之真气覆盖下,整个房间仿佛被定格,阴阳二气四下流动,开始搜寻“静中之动”。 一只通体金黄色,环绕着神圣气息的三足金乌从焱妃体内飞出,在殿内不断飞转,搜寻。 殿内但凡存在密室之门,必然逃不出二人的侦查手段。 周元注视着三足金乌,心道:这就是她血统的能力么? “你更适合我阴阳家。”焱妃忽然开口,语气似有些惋惜。 周元一笑置之,这件事可由不得他,当初直接降生在太乙山,大概是冥冥之中一位至高神明的安排。 不过他并不惋惜,北冥子待他极好,道法,炼丹,武功,几乎倾囊相授。 再说了,若是真投了阴阳家,整日泡在一群女人堆里,哪还有心思修炼? “姑娘似乎身怀特殊血脉。” “问此事作甚?” 焱妃显然不愿透露,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周元见状也不再继续追问,全神贯注投入探索。 片刻后,三足金乌与阴阳二气同时停留在一处石壁前。 “找到了!” 周元站起身,向那面墙壁走去,焱妃亦紧随其后。 来到石壁前,目光微微扫过,很快看出那微不可察的一处,手掌按了上去。 咔... 石砖下陷,一面沉重的石门缓缓转动,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显现在眼前。两侧石壁镶嵌着许多宝石,照亮了向下的道路。 血衣侯家族似乎很喜欢打造此类密室。 【如果全搬回去,至少能维持炼丹数月。】 周元暗自沉吟,随即小心翼翼走了进去,沿途不断观察情况。 并没有想象中的机关,陷阱,这一路走得十分顺利,不多时,二人踏入密室。 映入眼帘白色的墙壁,棺材,书架...尽是涂抹了白色,仿佛要打造雪地风光。 就连密室内的温度也冷得彻骨,大概是整个血衣堡最寒冷之地。 棺中人亦是一身雪白,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难道是她? 周元对焱妃比了个“嘘”的手势,心中暗自警惕。 虽然消失了二十余年,此刻还躺在棺中,但不排除还活着的可能,这个世界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焱妃走上前,目光打量着棺中人,也不知是不是在与对方比较美貌。 周元想了想,终是没有吐槽,也没有开口说话,以免惊醒那女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自顾自来到白色的架子前,没有浪费时间检查,直接打开随身包裹,将一应古籍一股脑往里塞,仅剩上面的白色裙子没有去碰。 焱妃目睹此景,脸色有些不自然,这家伙是要把 忽然,棺中人睁开眼睛,与焱妃四目相对。 周元心有所感,扭头看了过来。 三个人,六只眼睛相互打量着对方。 入室盗窃,人赃并获。 周元想了想,对女子说道:“晚辈只是借来看看,他日必定物归原主。” “是你!” 女子红唇轻启,绝美的脸上露出愤怒之色。 她似乎认得周元,或者说,她认得对方身上的气息。 确认过眼神,多半是打不过的人。 “风紧,扯呼...” 周元毫不迟疑的施展凌波微步,将速度发挥到极致,拉着焱妃的手就往外跑。 他对灵气感知最是敏锐,能隐约感觉到女子身上散发的强大气息。 女子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这小贼会跑得如此果断。 轰! 冰棺碎裂,棺中人缓缓走出。 五十五,难以逾越的天堑 刚踏出大殿,正玩命狂奔的周元忽然停下脚步。 正前方,一袭白衣悬于半空,沐浴在漫天风雪中。 女侯爵最吸引人的不是那张绝美的脸,而是身上超凡脱俗的气质,仿佛不属于这人间。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曹子建洛神赋中的洛水之神大概就长这样了吧? “前辈如果不愿,我们这就物归原主。” 周元将手中包裹双手奉上,他不喜欢杀戮,何况现在是自己理亏,没必要大动干戈。 他的凌波微步已经够快了,但对方仿佛有瞬移的手段,已先一步挡住去路。 女侯爵居高临下打量着两人,目光最后落在道士身上。 “是你杀了他?” 闻听此言,周元便意识到,今夜只怕是难以善了。 焱妃一言不发,以真气凝聚剑刃与双掌,向前走了一步,挡在某人面前。 嗯? 周元大感意外,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你不能死!”似是怕他误会什么,焱妃郑重提醒。 周元其实也并未多想,虽然不知道焱妃为何如此护他,但绝对不是因为“情”字。 他上前一步,与对方肩并肩,身为修行之人,怎能躲在女子身后? “白亦非作恶多端,以无辜之人鲜血用于修炼,该杀!” “想必前辈也不希望他到处败坏您的名声吧?” 之所以作出解释,是因为从明珠夫人口中听到了那些秘密,意识到女侯爵与白亦非之间其实并没有那么亲近。 而且他还觉察到,对方并没有对他们释放杀意,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女侯爵陷入沉思,似是在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 周元二人也没有急于动手,对方神秘莫测的手段,以及充满压迫感的气势都令人为之忌惮。 他们是自信,不是棒槌,这已经是境界的绝对压制。 “看来他终究还是走上了那条路。”女侯爵低语,随即再度投来目光。 “这些东西可以送给你,杀他之事也可以既往不咎。” 对方显然话里有话,周元追问道:“不知前辈想要什么?” “你这一身功力。”女侯爵语出惊人,不要你的命,但这身功力几乎等于半条命。 周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诚然,没了内力他还可以再练回来,可其中消耗的光阴呢? 北冥功虽然有吸人内力的能力,但终归不如自己修炼的来的纯正道家真气,类似白亦非这等寒冰属性少之又少。 而且,凭什么他要束手待毙? 焱妃更是直接,女侯爵话音刚落,便已飞身掠去,可靠的几乎令人泪目。 周元自是不能落后,施展身法跟了上去,右拳迅速蓄力后轰然砸出。 充斥着烈焰的拳劲脱手而出,以他如今的功力,这一拳的威力足以轰塌一间房屋。 焱妃亦是毫无保留,直接将聚气成刃的功力提升至六成,显然经历那一战后,她的实力也有所提升。 剑气,拳劲,同时朝着半空中的女侯爵席卷而去。 她却不闪不避,仅仅只是一个眼神,方圆数十丈的气温瞬间下降了十几度。 漫天雪花无声凝聚,化作一道冰墙挡在身前,将二人的攻势轻易化解。 她不仅拥有绝对的实力压制,还处在最佳的战斗位置,皑皑白雪是取之不尽的力量源泉。 “无谓的抵抗。” 女侯爵凝聚灵力,素手轻挥,飘落的雪花化作密密麻麻的冰箭,仿佛万箭齐发般朝二人覆盖而下。 这等手段似已不属于人间,仿佛面对的是一尊神祇。 当然,如果按照北冥子的话,这世间已没有仙人,女侯爵实力再强,终究仍属于凡人之列。 周元迅速冲到焱妃身前,以阴阳二气凝聚一层罡气屏障,将二人笼罩在内。 砰砰砰... 冰箭源源不断砸在罡气屏障上,仿佛无穷无尽,长此以往,纵然如今周元内力再深厚,也终将会走向枯竭。 “我守,你攻。” 周元迅速想出应对之法,焱妃的聚气成刃具有强大的攻击性,防御力却相对薄弱。 如果这位唯一同伴倒下,他也会独木难支,倒不如结合各自优势,用最佳的战术去配合。 他低喝一声,体内真气迅速转化,滚滚烈焰如浪潮般向前席卷,将袭来的冰箭尽数融化。 焱妃很快心领神会,趁此空档从他身后杀出,双手剑刃交错划过,呈现出“?”形态。 许是不想错过这反击的良机,这一招聚气成刃已到了八成功力,仿佛连空间都要撕裂。 焱妃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的承受能力几乎已到达极限。 周元仍觉得不够保险,积蓄全力,双掌齐出,轰出寒冰,烈焰两头巨龙。 面对这实力恐怖的对手,二人都没有任何保留。 轰! 剑气与掌劲同时撞在冰墙上,霎时裂纹密布,轰然破碎。 然而,这联手之下的全力一击终究没能伤到对手,境界的巨大差距仿佛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女侯爵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似是没想到二人能破了她的防守,赞道:“不错”。 似是为了表示尊敬,她也开始施展手段。 随着双臂缓缓张开,无数冰藤自身后冒出,不论数量,规模都远超白亦非,就像是大人与小孩的区别。 周元见状倒吸一口凉气,这仙子般的人物,竟是一个触手怪! 砰砰砰... 冰藤一根接一根不断朝二人砸下,破坏力十分惊人,每一下恐怕都有千钧之力,将地面砸出一道又一道深坑。 面对这恐怖而源源不断的攻击,两人只能不断闪避,哪还有余力反击。 “又不是亲生的,要什么命?”周元趁着间隙喊道。 “哼!” 女侯爵不作解释,只一味驱使冰藤抽他。 终是久守必失,面对这密不透风的攻势,二人先后被砸飞,口吐鲜血身受重创。 “老师,再不来要没了。” 周元用尽全力凝聚罡气,勉强挡下冰藤的鞭打,但已是摇摇欲坠。 这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战斗。 女侯爵柳眉微蹙,身后冰藤停下攻击,目光望向血衣堡正前方。 仿佛听到呼唤声,天地间多了一股缥缈的气息,一身灰袍的北冥子出现在不远处屋顶。 “老头,你徒弟杀了我儿子,这怎么算?” (谢谢大家的打赏阅读支持。) 五十六,大佬齐聚 天宗掌门。 道家当代第一人。 北冥子显然颇有威慑力,在他现身的瞬间,女侯爵一改先前的高高在上,语气中好似带着一丝委屈,仿佛在强调她才是受害者! 这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女子,明明有着至少一甲子的阅历,此刻却像少女般狡黠。 北冥子沉默片刻,用十分平淡的语气说道:“你若杀他,便再也回不到雪域。” 没有任何废话,也不与对方争论谁对谁错,一开口便是不容置喙的口吻。 周元第一次发现,一直以来平易近人的老师,竟还有如此霸气的一面。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武当创派祖师张真人。贫道闭关数十载,诸位已忘了“甲子荡魔”乎? “我没想过杀他,只要这一身功力。”女侯爵似乎被激怒,冷冷道:“你应该知道那人对我的重要性。” “不成。”北冥子微微摇头,一口回绝。 “凭什么?” “下一个二十年太久,我们都等不了。” 我们? 话音刚落,一股凌厉无边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根竹竿划破夜空,沿途雪花皆碎。 轰! 白亦非居住的宫殿被剑气撕裂,整整齐齐的一分为二,连同地面也被扯开一条深数丈,长达数十丈的裂缝。 竹竿去势不减,深深嵌入地底。 周元见状倒吸一口凉气,这一剑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只是从未亲眼目睹,一时不敢确定。 百步飞剑? 可这距离少说也有数百步。 剑的主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现身,只是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存在。 除此之外,他还隐约感受到一股与自身十分相似,却更加强大的气息。 阴阳之道? 他已大概猜出暗处两人的身份,只是想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护着自己。 “你们真以为他能成功?”女侯爵十分恼怒,但终究没再出手。 如果只有一个同境界的对手,她就算打不过还能跑,但是现在有三位,动起手来恐怕就真的回不去了。 北冥子幽幽一叹:“人一旦有了念想,便会控制不住生出执念,贫道还想再争一争。” 顿了顿,目光投向爱徒。 “其实也并非没有其他法子。” 女侯爵也投来目光,脸上似多了一丝羞恼。 “带着你的宝贝徒弟,滚出去!” 周元有些懵,两人似乎背着他达成了什么协议。 盘坐在地疗伤的焱妃缓缓站起身,郑重道:“我还会再来找你。” 语罢,施展轻功飘然而去,赫然是阴阳气息传来的方向。 果然是那个男人! 周元彻底肯定,目送她离去后,低头看向手中包裹,陷入“还与不还”的艰难抉择。 照理来说应该归还,但心里总有些舍不得。 “仙子既已答应送你,盛情难却,便收下吧。”北冥子说完,似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迅速转身离去。 抛开年龄,以及刚才凶巴巴的模样不谈,女侯爵仙气飘飘,的确配得上这个尊称。 周元大喜。 “多谢前辈厚赐。” “滚!” ... 师徒俩一前一后走在山间小路上,似乎因为数月未见有些生疏,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师尊最后与女侯爵说的是什么?”周元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总觉得那所谓的“解决之法”与他有关。 “日后便知。” “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日后便知。” “我...” 周元很想骂人,但他一向尊师重道,姑且忍了。 “鬼谷先生,东皇掌门...这二位为何要帮我们?” 看出师尊不愿提起女侯爵的事,他索性换了个话题。老头子不愿说的,你就是连续问上几个月也无用。 一个修行了不知数十还是上百载的老道士,你很难在心境上胜过他。 “你心中既然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北冥子反问,却也侧面印证了他的猜测。 仙门。 因为他曾经意外打开过,所以得到三位大佬的一致信任。 周元抿了抿嘴,心想我不一定能再穿一次啊! 他思索片刻,又问道:“二位前辈适才为何不现身?” “他们此行的目的仅是震慑。”北冥子停下脚步,解释道:“若只有为师一人,未必能一直护着你。” 周元顿时恍然,师尊不能永远跟在他身边,女侯爵纵然不敌,难保不会趁他孤身一人时痛下下手。 而若要解开这个世界的秘密,他不可避免要踏足许多地方,师徒二人不可能永远在一起。 但如果多上两个靠山就不一样了,正如北冥子那句“杀了他,你永远回不了雪域”。 言下之意,你若是执意要以大欺小,或许可以成功,但代价是你的命。 周元好奇道:“师尊,能打得过吗?” “雪域之外,她不及为师,但仍可逃。”北冥子脸色平静,语气中却透出绝对的自信。 适才两人还没交手,仅是透露出“我来了”的气息,便足以让女侯爵罢手。 后面几个字则是表明,女侯爵虽然打不过他,但可以逃走。 所以鬼谷子和东皇太一才会特意赶来吧? 雪域之外...难道那地方对女侯爵有什么加成属性? 周元收起思绪,继续追问:“既然来都来了,为何只是震慑,而不是永绝后患?” 倒不是他对女侯爵有多强的杀心,对方至少没想过要他的命,这句话至少提出最优解决方式。 北冥子毫不意外,他这徒儿常将那句“死道友不死贫道”挂在嘴边,有此想法不足为奇。 “她肩负重任,不可杀。” “什么重任?” “日后再说。” 周元深吸了口气,按住几乎因为伤势而上涌的气血。 没事的,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他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师尊什么时候走?” 北冥子嘴角一抽,这逆徒绝非字面意思。 “事已了,即刻便走。” “师尊一路走好。” “今日是特例,你的路终究要自己走。” 北冥子语重心长的叮嘱。 周元心领神会,正色道:“若非境界差距太大,此次绝不会劳烦师尊。” 他如今敢与大宗师一战,只是女侯爵明显已经走得更远,他与焱妃联手也难以匹敌,实在非战之罪。 师徒二人继续向前,不多时,熟悉的娇小身影映入眼帘。 五十七,小庄也想成仙 月下。 溪水旁。 晓梦坐在一块巨石上,呆呆的望着月亮。 其实北冥子一开始并不知道东皇与鬼谷会来助阵,已做好一战的准备。但他低估了二人的执念,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这世间没有人敢同时挑战这三位掌门,哪怕是一国之王。当然,三人也从未联过手,今夜算是特例。 觉察到师尊与师兄的到来,晓梦眸光微闪,却又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哼,与其在外面丢天宗的脸,不如趁早回太乙山。” “哎哟,学聪明了。” 周元走上前,捏了捏少女的脸。 “想念师兄便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晓梦一把拍开他的狗爪子,冷声道:“我只是怕你到处打不过人,丢师尊的脸。” “那你要不要考虑下山帮师兄?” “无趣。” 晓梦一口拒绝。 周元也不在意,本就是随口一提,晓梦如今的年纪还是更适合在山中静修。 眼见师尊与师妹将要离去,他忽然想起这一路所见,问道:“以血衣堡为中心,方圆十里几乎不见绿植,这是为何?” 他其实上一次就发现了这一点,血衣堡之所以看起来阴森恐怖,很大一方面是因为城堡外几乎一片荒凉。 “要想长久维持寒冬,需要凝聚大量灵气,所谓聚灵之阵,本质上就是掠夺。仙子所赠古籍想必有关于阵道记载,若有兴趣可观之。” 北冥子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晓梦远去。 后者回头瞄了一眼,发现某人没在看她,眼中露出微不可察的怒色。可恶,师尊要走了也不知道送送。 她并不知道师尊与师兄的相处方式,这二十年来一直用的是“老头”这一称呼,如今称“师尊”已经是十分客套。 周元低头沉思许久,大概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某一处地域,或者说一座山的灵气是固定的,而聚灵阵的用意,便是将周围其他地方的灵气吸纳过来。 他又联想到仙道,以及蚩尤的传说。 如果有限的灵气不足以支撑成仙,是不是就只剩下掠夺一途?所以,才会有那位神秘老人所说的“血祭众生”。 周元抛开思绪,施展轻功向紫兰轩赶去,阵道,亦不失为仙道之一,他感觉未来很可能会用的上。 ... 抵达紫兰轩时已是黎明时分,正好与外出归来的卫庄不期而遇。 “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你不该一个人去。”卫庄语气略带不满,竟是因为没有带他一起去挨打。 很显然,他此番外出是去见了鬼谷先生,否则不会对今夜之事如此清楚。 大概也只有与师父同一级别的对手,才配让如今的他称一句“强大的对手”。 周元沉吟道:“就算再加上你和你师哥,以及纵横合璧,恐怕也没有一战之力。” 面对一位掌门级别的对手,双方的差距大概是两层大境界,尤其还是一位擅长群殴的触手怪,多几个人也没多大用处。 卫庄郑重道:“我的剑,永远不会退缩。” 周元无言以对:“下次一定。” 不过经过三位大佬的震慑,后面应该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你所追求的道,是否真的有可能?”卫庄深深凝视着他,罕见的主动聊了起来。 哪怕骄傲如他,也不可能完全不感兴趣。 那可是仙道。 长生不老,寿与天齐。 除非明确仙道是个坑,否则恐怕没人能拒绝这份诱惑。 “一定能!”周元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一开始知晓这是秦时世界的时候,他失望过,甚至萌生过放弃的念头。 可是后来认真思索之后,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不行,这里有九天玄女,有魔神蚩尤,有难以解释的机关术,更有死人复生等种种手段。 就像是...一个曾经繁华,但已经逐渐落寞的“修仙界”。 两人并肩向紫兰轩内走去,一时都没说话。 直到抵达后院处,卫庄才再度开口。 “一个人的仙,还是一群人?” 很显然,他对此也有着十分浓厚的兴趣。 大概是从鬼谷子的行为得出推测,如果只是某人自己修仙,师父没必要特意赶来。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老人们认为他能带着他们一起飞升! 周元一时哑然,我自己都没找对路子,你们就想着让我带? 这并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能不能! 未来若是能成功再度开启仙门,这些早已站在时代顶峰的强者们一定会争先恐后的飞升。 他没必要阻拦,也没那个能力与所有人为敌,何况今夜已欠下因果。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一起飞升也不是不能接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日后便知。” 周元用出北冥子的口头禅。 事实证明,这句话真的很拉仇恨,卫庄差点拔剑。 “仙界...倒也是个有趣的地方。” 卫庄明明心动不已,嘴上却装作不甚在乎。 周元调侃道:“小庄,贫道好像没说过要带你一起去吧?” 卫庄:? 他似乎有些生气了,用略带赌气意味的口吻说道。 “何需你带,我一剑斩开便是。” “有志气。” 周元竖起大拇指,就喜欢你这桀骜不驯的样子。 卫庄感觉这人总在逗他,就像是对待孩童一般,心中不禁有些不忿。 但看在师父和仙道的面子上,终究没有拔出鲨齿帮他梳头,冷哼一声后自顾自走开了。 周元低头思量,当下他几乎已经确定未来的道路。 重开仙门,飞升成仙。 问题是...怎么开? 像卫庄说的一剑劈开么? 另一个世界似乎有此类案例。 但李剑神的极限只是一剑破甲三千,中年盖聂已经能做到一人一剑灭数百铁骑,相信更强的几大掌门不会比那位李剑神差多少。 若是这条路行得通,北冥子,鬼谷子,东皇太一几人联手开启仙门就是,何需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或许,那个法子在这个世界行不通。 “你受伤了?” 惊鲵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从男人嘴角残留的血迹得出判断。 五十八,阵道 报恩之后,两人的距离在无形之间拉近,这本就是通往内心最好的通道。 周元收起思绪,笑道:“相比起今夜的收获,这点伤不值一提。” 虽然还没翻阅,但通过师尊的提醒,他已经确定自己得到的是宝贝。 “为何不带我一起去?”惊鲵也提出与卫庄同样的话,但她们都不知道敌人真正的实力。 若只是大宗师,就不需要助力。 但那是大宗师之上,多两三个人也不会改变结局。 “下次一定。” 周元急于钻研阵法,顾不上解释太多。 “接下来我会闭关一段时间。” 简而言之,无事勿扰。 惊鲵臻首轻点,她一直都知道这人有着很高的追求,自然不会以琐事打搅。 周元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从里面将自己反锁起来。 “我欲成仙,快乐齐天...” 熟悉的歌谣再度响起。 惊鲵莞尔一笑,道长总是对前路充满信心,以至于如今她也受到感染,心境渐渐开朗。 ... “可惜没有储物袋,戒指之流。” 看着桌上堆积的战利品,周元喃喃自语,身为修仙者,这种储物方式实在有失身份,而且极为不便。 不过他很快抛开这些旁枝末节,将目光投向最上方的物品。 那是一张充满岁月痕迹的“兽皮”,通体呈暗灰色,他刚才大概试了试,材质十分坚韧,却不像是熟知的某种野兽。 更加奇怪的是,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图案,实在很难猜出其用途。 无字天书? 周元又尝试以真气去感受,试图挖掘其秘密,却始终没有收获,索性先放到一边,转而打开第二张雪白色卷轴。 这张卷轴颇为崭新,显然还没有历经太久时光,随手一摸便能感受出,这是以“羊皮”制作而成。 雪白的平面上描绘着一幅阵法图腾,关于阵法布局,符文图案,所需材料皆清晰可见,并且还标注了名字。 【聚灵法阵】。 周元嘴角不觉扬起,因为他在一侧注释中看到,阵法材料中赫然有“灵石”二字。 太熟悉了。 这不正是修仙界的味儿吗? 不过转念一想,他似乎从未在身边人口中听到“灵石”二字,想必这种珍贵产物已经不多,否则不至于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些懊悔。 【身为徒弟,我实在是太失职了,说好的邀请师尊一睹韩国风景,如今居然食言!】 周元暗自思忖,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如果老师还在此地,可以随他一道再探血衣堡。 理由很简单,女侯爵既然能在血衣堡内布下如此大阵,想必不乏灵石。 而若是没有老师随行,他便是去了也未必能得来,对方只是答应不动他,不代表愿意帮他。 双方实力悬殊,他也没法像以往那样与对方讲道理,否则对方会告诉他什么叫“仙子略通拳脚”。 “以后再说吧。” 周元暂且放下,低头认真观摩阵法符文。 有文字记载,不同属性的力量皆有相对应的符文,绝不能画错,否则轻则符文失效,重则道法混乱,最终形成反噬。 “符文引导属性,灵石提供力量,这已经超越世俗常理。” “道还在!” 周元低语,整个人愈发沉浸其中。 他已不仅仅是在研习阵法之道,更是在追求以前从未接触过的力量。 认知中的仙界浩瀚无比,并非仅仅只有武道,还有法术,炼器,宝物,阵法... 根据前世所知,仙人寿与天齐,动辄闭关百年,千年,甚至万年之久。 要学的东西属实太多了,想一一精通更需要无穷的岁月... 道无止境。 修仙真是太妙了! —— 这一闭关便是足足一月之久,若非缺乏灵石无法实践,周元甚至不舍出关。 他算是知道为何熟知的修仙之人大多能摒弃七情六欲了,道的世界浩瀚无比,仿佛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哪还有闲工夫去折腾情情爱爱? 当然,他本人如今还是凡夫俗子,无法做到“太上忘情”。 何况...认知中也不乏成双成对的逍遥仙,修行也不一定要当单身狗。 时值凌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有兴趣做个交易吗,道长?” 刚打开门,便看到许久未见的焰灵姬,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开口便是某人常说的口头禅。 说道长的话,让他无话可说! 周元没跟她一般见识,饶有兴趣道:“什么交易?” “百越宝藏,道长一直馋的流口水的蚩尤秘卷,开启宝藏的三样信物,只差道长手中那份。”焰灵姬眨了眨眼,似在说:我没说错吧? 一段时间没见,这妖姬越来越皮了,真以为贫道提不到刀了? 不过眼下却顾不上教训她,虽然得了女侯爵的阵法,对蚩尤秘法的兴趣却丝毫未减。 阵法要学,秘法也要看。 他全都要! “你怎么知道在我手上?”周元有些好奇,这段时间他仔细翻找过,从血衣堡取来的卷轴几乎都是阵法图解,仅剩那“无字天书”。 “道长一个月前去了血衣堡,回来就突然闭关,应该得了不少好东西吧?”焰灵姬一步步靠近,丝毫没有因为这段时间的分别影响革命友谊。 “怎么分?”周元没追问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也不需要问。 天泽一直对宝藏垂涎三尺,如今白亦非已死,恐怕早已图谋探查血衣堡,只是被他捷足先登罢了。 “蚩尤秘卷自然是归道长所有,剩下的宝物,钱财...我们六,道长四,如何?” 焰灵姬生怕他不答应,又道:“反正道长对钱没兴趣,不是吗?” 周元假意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成交!” 心中却道:贫道要的不仅是蚩尤秘卷,而是整个宝藏! 他现在很缺钱! 而且像天泽这种野心家,有了钱财必然会发动战争,他怎能坐视不理? 焰灵姬似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又补充道:“为免道长仗势欺人,此行只可一人前往。” “没问题。” “若是发现有人私下跟踪,我们就算死也不会开启宝藏。” “放心。” 周元唯恐天泽一方变卦,几乎都是一口答应。 至于天泽的诚意,他很确定,对方一定想出了自认为很有把握的计划。 无非是想因地制宜,凭借对百越的熟悉给他设局。 呵...连白亦非都玩不过,还想与贫道斗? “道长就不怕我算计你?” 五十九,谁给的勇气? 焰灵姬脸色忽变。 哀伤,迷惘,欢喜...种种情绪在她眼中闪过。 她似乎会错了意,将某人的敷衍之词当做绝对信任,以至于感动了自己。 呃... 周元一时哑然,是因为他的演技太好了吗? 不禁有些好奇,焰灵姬这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看起来有种柔弱,无助的感觉? “姑娘若要害我,那夜又何必帮我对付天泽?” 周元脸色认真,戏已经演到一半,如果半途而废会很难收场,只能表现出信任有加的姿态。 “天泽一定是想算计道长,只是我还不清楚他究竟作何算计。”焰灵姬语出惊人,眼中透出强烈的恨意。 周元愕然。 “你,叛变了?” 从主人到直呼姓名,结合此刻的情绪,百越天团内部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以前我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对悲伤的过去,竟错把仇家当成恩人!” 焰灵姬咬牙切齿,说出令人始料未及的隐秘。 “细说。”周元充满好奇,只恨此刻手中没有瓜子。 他还不知道事情原委,纵是想安慰也不知如何下口,只能姑且先听着。 焰灵姬从怀中掏出一颗拇指大小,通体血红色的圆形珠子,看起来像是以鲜血凝聚而成。 “这便是开启宝藏的三样信物之一,血珠。” “从前我一直在逃避那段记忆,也不知这珠子有何用处,直到如今...” “道长既已知晓宝藏由来,可知我身上为何有此物?” 她语气哀伤,眼中又带着强烈的恨意。 周元吃了一惊:“难道...” “不错,我的家族便是三家之一,也正是因为这份信物,惨遭族灭之祸。” “天泽,或者说百越王室便是第三家!” 周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联想当日胡夫人讲的故事,以及焰灵姬今日的言语,他大致得出结论。 难怪那一家族有能力逼得另外两家隐姓埋名,这就不奇怪了! 一个发展多年,在地方称王称霸,且手下拥有军队的强敌,这已经不是武功方面的差距。 除非达到天人合一境,否则很难在军队面前讨到便宜。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周元不解,天泽既欺瞒多年,想必不会轻易露出破绽。 “因为他急了!”焰灵姬冷声道:“当他拥有其中一件信物,并突然说出我身怀信物之时,我便觉得奇怪!” “除了与当年之事相关之人,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那段记忆也渐渐觉醒,原来灭我全族的人是王室军队。” 语罢,不知不觉已落泪,大概是相识以来的第一次。 周元顿时恍然,天泽被囚禁多年,不可能突然知道这些秘密。 只有一种可能,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担心露出鸡脚,且第三件信物一直杳无音讯,便选择隐而不发。 直到确定第三件信物在他身上,宝藏已唾手可得,叫天泽如何能忍? 倒也是意外之喜。 原本以为接下来会一个人对上百越天团,现在看来,焰灵姬也是他这边的,胜负更没有悬念了。 按照他一开始的计划,这妖姬如果帮着天泽打他,固然不会痛下杀手,少说也得揍一顿。 现在倒是没了这方面的顾虑。 “他是故意告诉你的。” 周元得出另一结论。 虽然天泽是个失败者,但他不会过分轻视,尤其是对于完全陌生的百越土地,他不得不慎重。 虽然对方的武力完全在他之下,但不排除有其他凭仗。 究竟是什么神秘力量给了他自信? 周元向来口头蔑视,但心中从不轻视对手。 不知不觉两人已贴在一起,陷入悲伤的人总是需要安慰。 “又占人家便宜!”焰灵姬将他推开,弄完就扔的本性暴露无遗。 周元愕然:“不是你自己靠上来的吗?” “一定是你用了什么卑鄙手段。” “呃...你开心就好。” 周元无言以对,反正不吃亏。 “你是说,他在赌?”焰灵姬回到刚才的话题,栽赃污蔑之后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周元点头认可:“瞒了这么多年,再怎么急也不会失了理智。” 思索片刻,又道:“因为他笃定,只有你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杀不了他。” 焰灵姬最近功力大增,跻身一流水准,甚至可能已到了顶峰,但也只是弥补了从前与天泽的差距。 她毕竟没有音响,九阳神功也无法在短短数月练至大成,两人如今估计处在势均力敌的水准。 所以,焰灵姬若是想杀他,必须借助外力。 周元若是介入,同样不会轻易杀死天泽,开启宝藏的第三样至关重要的信物还在他手中。 “好一招背水一战,倒是低估他了。” “原来是这样!” 焰灵姬觉得这人说的没毛病,天泽猜到自己一定会求助他,所以选择将计就计。 于是乎,二人陷入对同一个问题的思考。 究竟是什么隐藏手段,让天泽有了这份自信? “你们百越有没有什么逆天之毒,或者蛊王之类的,比如能突然提升十倍实力的东西?” 周元左思右想,甚至代入天泽的角度,也想不出如何战胜“青元子”这个强大无比的对手。 以前白亦非能秒杀天泽,现在的他更能轻易做到,对方似是凭借一身邪功勉强达到武道宗师,却存在极大水分。 就算是当初还是一流境界的卫庄,也能轻松砍死天泽。 是谁给你的勇气挑战贫道? 静茹? “没有。”焰灵姬干净利落的回答,“否则当年他也不会被白亦非擒下,足足折磨了十几年。” “这就奇怪了。” 周元摩擦着下巴,嘀咕道:“难道他真的活腻了?” 焰灵姬不禁莞尔,这人虽然有时贱贱的,但总是能让人开心。 她不满道:“凭什么就不能不是他不小心露出破绽,或是低估了我的智慧?” “姑娘何谈智慧二字?” “讨打!” 两人想了许久,始终没能弄清楚天泽的隐藏手段。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多做些准备就是。” “什么准备?” “多带些伟神丹。” 六十,楚王有疾 伟神丹。 重振雄风,你值得拥有(广告语)。 焰灵姬白了他一眼,这玩意能有什么用,喂给天泽吃了之后与你击剑吗? 周元戏谑道:“有没有可能,这是准备用在姑娘身上的?” “可奴家不会降温,只会让火气越来越旺。” 焰灵姬把玩着火焰,眼中充满笑意。 烧火棍警告! 玫瑰虽美,却带着刺。 周元没有操之过急,询问道:“何时启程?” “当然是越快越好。”焰灵姬不假思索,虽然心情好了许多,对仇人的憎恨却丝毫未减。 如果不是怕失手后再无良机,她早已第一时间向天泽出手。 “那就现在出发。”周元亦是果断的性子,不愿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便会第一时间去做。 焰灵姬有些诧异。 “不与她们寒暄一番?” 她刻意加重语气,似在暗示什么。 周元摇了摇头:“一纸书信即可,又不是生离死别。” 但心中已有盘算,下次再回来,恐怕就是几年之后了。 宝藏之事一了,他也该前往秦国,不为其他,偌大的国库还等着他去支配。 搞钱耗费精力太多,何不坐享其成? 两人刚收拾好包袱出门,已有三道身影在外等候。 惊鲵抱着周言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似乎已猜到什么。 周元想了想,开口道:“不带你去是怕吓跑猎物,” 惊鲵“嗯”了一声。 “一切小心。” “去太乙山吧,那里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周元走上前补充了一句。 罗网若是敢去造次,老师一掌拍一堆。 惊鲵微微颔首,她一直都知道这人打算去秦国,对他而言,韩国已经没有具备价值的东西。 卫庄抱着剑站在不远处,脸色一如既往的冷酷。 “下次再见面,也许便是敌人。” 很显然,他已从某人对惊鲵的安排猜出端倪,接下来不会回到韩国。 周元微微一笑,不与他讨论这个话题,两人之间大概是不会有利益冲突。 “替贫道转告紫女和弄玉,我会在秦国等她们。” “好。” 卫庄难得耐心,因为接下来是男人的战争,没必要把她们牵扯进来。 二人在城内买了两匹宝马,刚出城门,便见几人已在路边等候。 天泽凝视着他,沉声开口:“希望阁下能遵守约定,否则百越人绝不好欺。” 周元轻笑:“当然,贫道一向最讲信用,也希望太子不要暗地里耍手段,否则...” 话不必说尽,意思清楚即可。 其实二人都心怀鬼胎,只是因为当下有着共同的目标,才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焰灵姬一如往常来到天泽身旁,不论对方是何想法,姑且扮演忠心耿耿的下属。 宝藏开启之日,大概便是双方撕破脸之时。 ... 楚都,寿春城外。 顾不上欣赏楚国之江南风光,一行人快马加鞭,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百越之地。 然而有人似乎不想让他们如愿。 官道上,一队铠甲鲜明的楚国士兵整日排列,将前路堵得严严实实,为首的是一个高大魁梧中年武将,以及一位儒雅文士。 “杀过去!”天泽的脸色陡然变冷,下意识以为是来抓他这个百越太子的。 周元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是要抓人,应该不会只待这么几十个人。 再者,对方摆的不是战斗阵型,更没有弓弩这类针对武者的利器。 “青元道长留步。” 武将喊了一声,缓缓驱马上前。 闻言,焰灵姬脸上露出笑意,一旁的百毒王与驱尸魔亦是憋着笑。 天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有股被蔑视的愤怒。 “这里毕竟是楚国的地盘,如果闹起来,我们的速度会更慢。”周元心如明镜,他唯一出名的就是炼丹术,无非是为此而来。 “在下项燕,奉我王之命前来相邀,还请先生务必赏脸。”项燕显然受过楚王叮嘱,礼数十分周到。 语罢,对着身后手捧木盒的士兵挥了挥手。 楚王也有疾? 不过眼下有要事在身,实在不便久留,若是对方执意强求,恐怕只能按照天泽的建议硬闯。 “真是不巧,贫道...” 周元当即就想敷衍了事,然而看到木盒打开后的物事,以及上面散发的浓郁灵气,话音顿时戛然而止。 “先生说什么?” “哦,修行之人当心怀苍生,贫道虽有要事在身,但盛情难却,便随将军走一遭吧!” 周元义正辞严,目光却从未离开过那木盒内闪闪发光的奇石。 如此纯粹的灵气,难道是...灵石? 项燕却已有所觉察,道长一开始似乎想拒绝来着。 【南公说的果然没错,若不携带宝石,人是一定请不来的。】 天泽眉头狠狠一拧,实在想不通这人为何要留下。 就为了一块石头? 但他打不过,只能忍了。 砰砰砰... 无双鬼迈着沉重的步伐追赶上来,以他的庞大体格,哪怕世上最好的战马也无力拖载。 就这样,一行人跟着项燕的队伍向楚国都城而去。 “冒昧一问,这种宝石在楚国很多吗?”周元手捧着木盒,感受着上面散发的神秘气息,只觉通体舒畅。 不禁起了别样心思,宝藏反正不会跑,不如趁机获得更多灵石? “在下对奇石了解不多,此乃我王所赠,想必宫中还有些。” 项燕脸色有些不自然,他从来不喜欢撒谎,今日为了楚王安危算是破例了。 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宫中奇珍异宝众多,想必是还有存余的。 周元的注意力全被灵石吸引,并未觉察到他脸上的异样。 “贫道很好奇,将军是从何处知晓贫道喜好灵石的?” 他研究阵法也就这段时间的事,此前从未接触过灵石,由此可见,楚国有高人啊! “末将,不知。” “当真?” “在下是受我大楚之贤者,南公先生提点。现在看来南公说的没错,若无此石,先生只怕不肯驻足。” 项燕终是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将此事由来以及心中想法全盘托出。 “楚南公?” 六十一,巫术,咒术 江南风水好,善养人,尤其是楚女,堪称腰好腿好样样好。一路策马行过寿春街头,将楚之风情尽收眼底。 “先生知道南公?” “略有耳闻。” 周元暗自回忆,没记错的话,赠予张良黄石天书的便是这位楚南公。 除此之外,这位疑似还有另一层身份,阴阳家长老。 按照剧本逻辑,这样的老人通常会有另外一层身份,比如某个时代的无敌剑神,隐藏身份的守护者,对应金手指的老爷爷... 只听项燕说道:“南公是我大楚之贤者,学问渊博,待人和善,楚人无不敬仰,只是没人知道他从何而来,迄今活了多少岁数。” 他的语气隐隐有些骄傲,仿佛这件事象征着楚国气运。 “贫道亦早有耳闻,不知将军可否代为引荐?”周元顺势提出,这位神秘老者说不定又是一位隐藏大佬。 项燕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既如此,待道长面见我王后,在下引你前去。” “善!” ... 楚王宫高端,大气,十分上档次,比韩王宫更加豪华。 这也在常理之中,毕竟楚国地大物博,国力强盛,一直以来都能维持七国前三之席位。 若非势力分化,无法完全凝聚国力,未必会屡次败在秦国手上。 周元在项燕的指引下走过漫长的阶梯,一路向着楚王居住的宫殿走去,心中浮想联翩。 这楚王难道也患上了与韩王安一样的疾病? 当他踏入庄重森严的大殿,顿时意识到局势远比想象中的更加严峻。 不出所料,楚王为酒色所耗,气血已十分虚弱,这几乎是每一个王者的通病。 后宫佳丽三千,哪个老干部能顶得住这份考验? 但这还不是最严峻的问题,以他独到的眼力,很快便看出其他症状。楚王的头顶隐隐萦绕着一股黑气,非毒非蛊,更像是某种术法。 这还治个锤子! 堂堂楚王能被人算计,一看便知涉及权力之争,他就算有再好的丹药,也治不了这等人为的“病”。 诅咒,还是巫术? 他不禁想到阴阳家的六魂恐咒,但又觉得不太像。 六魂恐咒发作极快,而楚王的症状更像是日积月累,长久被算计的结果。 若非有灵石的诱惑,他会直接来上一句:恕贫道能力有限,实在医不了这等疑难杂症。 王座上,身形消瘦,面若枯槁的楚王缓缓抬起头,用十分虚弱的语气问道。 “寡人之疾,道长可能医治?” “不好说。” 周元给出模棱两可的回复。 其实... 能! 前提是这位病人不能再继续中招,否则就算神仙来了也没用。 而且,病人还得戒色! 楚王如今的身体就像是一棵干枯,且遍布害虫的大树,需要先以丹药祛除害虫,再辅以补品慢慢调理。 但这两样都太难了,而且缺一不可。 “道长有何需求只管提,寡人一定应允...咳咳。”楚王闻言大喜,激动得吐了一口带着暗色的血。 尽管对方给出的是不确定的答案,却也没有直接否定,好过那帮一见他容颜便长吁短叹,自认不能的“庸医”。 周元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若是没点好处,他又怎会趟这趟浑水? “其实,贫道的医术未必及得上宫中御医,治楚王之疾无非是靠丹药,只是...” 他开始潜移默化影响。 当然,这番话也不算是谎言。楚王患的不是病,更不是毒,医者自然难以解决。 项燕听出话外之音,立即说道:“道长只要能治好我王,不论要何丹方,我等必然全力找来。” 周元取出放在怀中的灵石,正色道:“此乃上古神石,蕴含天地之灵,具有洗筋伐髓,化腐朽为神奇之效。” “只可惜贫道手中这块灵气已经十分稀薄,恐怕不足以治好王上。” 他的目的很简单,加钱! 很显然,楚国的这潭水很深,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如果楚王这边能提供更多的灵石,倒是可以考虑救他一救。 周元也不怕被识破,最终解释权归商家所有,难道阁下的炼丹水准能比得过贫道? 项燕一怔,他虽然不太了解这种石头,但从经验来看,应该更适合用于炼气士修行吧? 但他没敢提出质疑,且不说青元子名声在外,看我王此刻的神色,显然已经心生信赖。 “项将军,快快将此物给道长取来。”楚王一听自己还有救,顿时就按捺不住了。 先前被那帮庸医影响,他原本已经放弃,但见大名鼎鼎的青元子如此说,心中又重新燃起希望。 他还有偌大的国家,还有后宫佳丽无数,怎么舍得抛下她们死去? 项燕面露难色,没记错的话,道长手中的是唯一一块。 周元见状添了把火,叹道:“若无神石,贫道只怕难以施展。”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去买,去偷,去抢都可以,否则就等死吧! 他本就不在乎这些王侯将相的死活,何况有着先入为主的观念,认定十几二十年后,诸夏大地会只剩秦一个国家。 甚至,若是没有他出现,秦国会迅速被大汉取代。 “传,传寡人诏令,谁能寻来神石,寡人重重有赏...” 楚王激动之下又咳了口血。 项燕已不忍直视,以眼下的情况,如果寻不来丹方,我王受了刺激之后,病情恐怕会更严重。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王勿虑,南公通晓古今天下事,或许知道如何寻来神石。” “快,快去问!” “臣,遵旨。” 项燕朝某人使了个眼色。 周元顿时心领神会,这是还记着他先前的叮嘱,要带他一起去见楚南公。 倒是个重诺之人,可惜了... 于是开口道:“贫道当同去见南公,共同商讨寻神石一事。” 楚王略带空洞的目光紧紧注视着他,这一刻,这位国君仿佛卸去了所有光环,只是一个充满求生欲的病人。 只可惜,青元子对此并不感冒。 没有灵石,免谈! 嘴上道:“纵然寻不来神石,贫道也一定会竭尽全力。” 六十二,楚南公 周元说的是实话,就算找不到其他灵石,看在楚王先前所赠的份上,他也会给予对方丹药。 不过嘛! 一分钱一分货,一块灵石只能续命一两个月,他身上亦有不少特殊丹药,能通过提前燃烧气血的方式,让人短暂回到鼎盛状态。 而代价是,花开之后迅速败坏,凋零,好让他尽快脱身。 是生是死,就看楚王给不给力了。 出了楚王宫,跟着项燕乘坐马车来到一处宁静的小院。 此时已是傍晚,一位老人正站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静静注视着即将升起的明月。 “南公,项燕来访,可否一见?” 纵然是项氏一族,也需对这位楚之大贤恭敬相待,老人一向不收弟子,但很多人曾受他指点,往往以第一身份自居。 “进来吧。” 老人浑浊的双眼微微睁大,语气有些沙哑,仿佛已经苍老的即将走向尽头。 他似乎早已料到会有人来,早早便在此等候。 不消片刻,项燕与周元先后走进院子。 楚南公微微侧首,目光落在项燕身后的周元身上。 周元也在注视着对方,感觉有股熟悉的气息,要知道,他对“气”是很敏感的。 半晌,笑道:“晚辈周元,号青元子,见过南公。” 楚南公摆了摆手:“都快入土的老头了,没想到还有人惦记。” 从外表看起来,这老人似乎真的已经快要腐朽,落幕,可周元总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 殊不知,项燕的脸色有些古怪。 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南公便是这副模样,当时便有人私下里说,南公只怕没多少时日可活了。 可是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南公依旧坚挺,那帮人却已入土。 就像是...一只长寿的老乌龟。 当然这种话是不能说的,否则明日他的将军府门前恐怕会围满楚国的读书人。 周元客套道:“南公此言差矣,晚辈观您身子骨硬朗,定能长命百岁。” 话音刚落,便见身旁两人的脸色不太对。 他有些不解:“是我给的期限太少了吗?” 项燕沉默片刻:“道长,南公迄今已有百余岁高龄。” ? 哈! 周元心中腹诽,您老属乌龟的吗? “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让南公见笑了。” “无妨,也算是提前应验了。” 楚南公笑呵呵,表现出极好的心态,这大概也是他能活这么长的原因吧? 周元略一沉吟:“不知为何,晚辈总觉得南公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仿佛似曾相识。” 他提出试探,认真观察老人的脸色变化,不放过一丝一毫。 可惜,楚南公不为所动,反而调侃道:“这种话已经听了太多,老朽实在无意收徒。” 周元愕然,这是把他当成假装认识想要搭讪的非分之徒了吗? “大概是晚辈记错了,那位前辈最喜欢钓鱼,南公如今已有百余岁,想必是不能去水边的。” “小友所言甚是,若是不慎跌入水中,只怕就再也起不来了。” “晚辈绝无此意。” “无妨无妨,盼着老夫死的人也不止一个。” 周元沉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楚南公依旧乐呵呵,苍老单薄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 项燕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却又说不出所以然,这二位...莫不是在明里暗里交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二人明明是初次见面,而且南公一向待人和善,怎会与一位后辈唇枪舌战? 他一定是搞错了。 “听闻南公学识渊博,又阅历丰富,不知您对蚩尤怎么看?”周元进一步试探,虽然感觉微乎其微,但他相信自己。 “蚩尤是谁?”楚南公忽然发问,仿佛一下从睿智变得迷糊,就像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老人。 项燕还在一旁解释道:“南公虽然德高望重,但毕竟年岁已长,有时难免记不住事。” 周元默然,我感觉他会比你,甚至天下人都活得长,当然不包括贫道。 虽然对方的身上仿佛蒙着一层迷雾,但他已是“上善若水”,对气血状态很是敏感。 否则也不会第一眼就能看出,楚王已经腐朽败坏。 而面前的老人截然不同,仿佛透着一股参天大树般的勃勃生机,只是他一时无法彻底看透迷雾,不敢确定。 “嗯,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说几句话就渴了。”楚南公摸了摸喉结,暗示意味十分浓郁。 项燕立即会意,拱手作揖做满礼数后,大步向屋内走去。 刚走几步,就听道长说道:“南公年岁这么大了,怎么也不找个丫鬟伺候着,若是万一哪天跌倒,恐怕连个帮扶的人都没有。” 表面上关心的话语,却让人听出诅咒的意味。 项燕心中郁闷,难道是我最近太累了? 楚南公依旧是呵呵一笑,仿佛对未来充满乐观。 “小子,别再试探了,那日正是老夫。” “前辈瞒得我好苦!” 周元微微一笑,老头,你倒是继续装啊! “前辈故意指点项将军将晚辈拦住,想必有意教诲,晚辈洗耳恭听。” 高明的隐藏气息手段,未卜先知般的安排,所以他坚信这老人不一般。 “真要去?” 楚南公也不装了,直接进入正题。 “非去不可,除非前辈杀了我。”周元语气坚定,他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大概与上一次一样,不允许他效仿蚩尤邪术。 “不敢不敢,否则那三位剩下的时光恐怕要追着老夫砍。” 楚南公连连摆手,一番话又侧面表现出丰富的阅历。 周元毫不意外,这位可是还在阴阳家挂着名字呢! “晚辈绝无仗势之意,只是心中有道,不得不为。”周元正色道:“前辈大可放心,纵然一心修仙,晚辈也绝不会走上那样血腥的道路。” “希望你言出必行,否则...” 楚南公仍在笑,却又带着威胁之意。 周元没感觉到杀气,却发自内心的生出敬畏,这个老头实在很不简单。 守护者么? “前辈实在不厚道,既要劝晚辈莫学蚩尤,却又不肯讲述其事,叫晚辈如何避免?” 六十三,风雨欲来 周元虽心存敬畏,但并没有什么危机感,大概是问心无愧吧。 对方若是守护者,而他自问不会做出祸害众生的事,您老人家总不会连晚辈祸害几个女子都要管吧? “古籍中的记载仍历历在目,你们这些年轻人不会明白,那个时代的人有多绝望!” 楚南公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目光有些飘忽,也不知是在缅怀什么。 周元忽然道:“怎么感觉前辈不是在书上看到的,更像是亲身经历。” 那股浓浓的悲伤情绪仿佛要催人泪下,虽不至于哭出声来,却也备受影响。 楚南公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老夫是活了一百多岁,不是两千岁!” 周元哑然失笑,也是,若是真有人能活那么长,恐怕早已成仙。 他只能归咎于,是因为前辈修为高深,寿命得以延长数十上百年。 楚南公凝视着他:“也许你是对的,力量本无对错之分,关键在于用的人是谁。” 这一刻,外表看起来行将就木的人仿佛变得高大。 周元点头,郑重承诺:“晚辈虽有心修仙,但绝不会泯灭良知。” 他也许算不上大侠,正人君子,但至少还有底线。 楚南公目光紧紧盯着他,好似在分辨真假,半晌才收回目光,仿佛表明了一个意思:小子,姑且信你。 “对于仙,前辈究竟了解多少?”面对一位年岁悠长,阅历丰富的老人,他自然不会放过获取信息的机会。 每一份能力,每一条消息,都有可能是他成仙的关键助力。 然而现实终究令他失望了。 楚南公斜了他一眼:“过早的知道太多对你并无好处,若是该说,你师父便告诉你了。” “你是个很特殊的人,这条路注定只能你自己来走。” 周元顿时哑然,仿佛又听到了老师的那句“日后再说”。 为什么不能知道? 这里面究竟还隐藏了什么秘密? 周元百思不得其解,但对方不愿说,他也没有强迫的能力。 “老夫只能告诉你,此行会有天大的机缘,或许会对你的仙道有极大帮助。”楚南公见他神情,终是给出一句指点。 周元这才转忧为喜,意识到对方不愿透露更多,只能换了个话题。 “既然前辈无意阻拦,为何还要指点项将军拦路?” 他不理解,原本还以为是对方在暗示什么,不希望他南下,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对于他的问题,楚南公只是喟然长叹。 “终究做不到忘情。” 他指的“情”也许并不是情爱,而是其他诸如友情,乡情之类的。 “以前辈的能力,不会看不出楚王的情况,医者能医病,却医不了人心。”周元暗中提醒。 “正好,借此看看你的道术如何。”楚南公一口道破,很显然,他知道楚王的病症所在。 “晚辈...实在是做不到啊!”周元一脸为难。 “臭小子,想要什么就直说!”楚南公何等阅历,一眼识破这是趁机索取。 周元毫无心理负担,你自己明明也有能力去做,偏偏要借我之手,不给点好处休想达成目的。 “前辈既然知道晚辈近日在学阵道,不知这灵石...” “稍后会让项燕送到你那里。” “前辈果然不愧是楚之贤者,晚辈佩服。听说您手中还有一本黄石天书...” 楚南公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臭小子怎么知道这件事? 周元也不作解释,反正这些大佬已经知道他的降生方式,也不用担心暴不暴露的问题了。 “稍后一并给你送去...记住,看完立马送回来。”楚南公说完,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拦下这贪心小子究竟是对是错? 等等,老夫为何要答应他? “多谢前辈。” 周元由衷开口。 其实,有时候顶尖人物之间未必那么多争斗,只要不涉及自身利益,还是能笑呵呵相处的。 他们站得已经太高,高处不胜寒,若是连一个能与之论道的人都没有,岂不孤独? 这时项燕提着煮开的茶水走了出来。 楚南公立即恢复风烛残年的形态。 周元也闭眼观天,全然不提刚才之事。 项燕为二人倒满茶,犹豫片刻后,开口道:“南公,我王之疾需道长丹药医治,其中涉及灵石,不知...” 奇怪的是,两人的声音并不低,屋内只隔着数丈距离的项燕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楚南公看了某个贪心的后辈一眼:“无妨,老夫这里还有几块,待会儿你便拿去吧。” 项燕没想到会如此顺利,顿时大喜。 “多谢南公相助,我王若得以痊愈,必然感激不尽。” 不枉他堂堂项氏子弟,未来的楚国上将军亲自煮茶伺候。 全然不知,这一老一小两个狐狸已经背着他商量好。 —— 前往住处的路上,项燕不时嘴角上扬,看起来颇为欢喜。 马车内的周元见状,不禁想到楚国与他的结局,又实在不忍点破。 “与我随行之人的身份,项将军可曾知晓?” 周元开口,既然已决定入局,自然要未雨绸缪。 当年的百越之战看似白亦非风头无两,其实真正的主力是楚国军队,可以说,百越与楚国是仇敌。 项燕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心中有些郁闷,道长,我已经尽力视而不见,你为何还要点破?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看在道长的份上,我不会与他们为难。” 他表明态度,相比起楚国大王的性命,区区几个百越余孽不值一提。 周元一脸意味深长:“如果有人想借题发挥呢?” 项燕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样的病,能让楚国众多名医束手无策,这种病又是因何而起,项将军就没有想过吗?” 周元继续暗示。 项燕看起来对楚王十分忠诚,再加上项氏一族本身的力量,是个可以拉拢的角色。 思索良久,项燕郑重道:“在下只是个武夫,唯我王之命是从。” 他不是不懂,而是不想介入朝堂之争,这里面的水太深了! 楚王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和那群政客博弈心计实在不智。 “那就好,只是想提醒将军一句,暴风雨恐怕很快就要来了。” “前方可是青元道长,令尹大人有请。” 六十四,李氏兄妹 深夜,楚王宫。 整座宫殿充斥着妖艳的红色,女子一袭深红纱衣斜躺在床上,羊脂白玉若隐若现,风情万种。 这时,一个蓄着八字胡的中年文士走进殿内,满脸笑意。 “太好了,大名鼎鼎的青元子莅临楚国,我王之疾有救了!” 红衣女子微微侧目,绝美的脸上露出笑意,一双桃花眼中仿佛含着水:“哥哥,这里都是我的亲信,就没必要再装了。” 声音轻柔妩媚,似潺潺流水勾人心魄。 中年文士脸色突变,疯狂,狰狞,瞳孔瞬间被血色充斥。 “该死的道家,在韩国呆的好好的,来楚国凑什么热闹?” 不过很快他就压制住情绪,恢复儒雅随和的一面。 女子微微眨眼,风情万种:“哥哥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我自然是信得过妹妹的,可他毕竟是北冥子的徒弟,难保不会有什么特殊手段。” “北冥子?很厉害吗?” “四大掌门,每一位都称得上当世最强。” 李园脸色凝重。 多年谋划眼看就要成功,如今突然出现不受控制的因素,难免有些不安。 “最强?”李环低语:“上次那老头也属于四大掌门吗?” 她正是当今楚国的王后,原本是楚国令尹黄歇妾室,后来被赠予楚王,母凭子贵成为六宫之首。 按照这个时代的风俗,将喜爱的小妾赠予友人是亲近的表现,黄歇借花献佛则似表明忠诚,吕不韦也是这么做的。 “上次那老头也是四大掌门吗?”李环好奇询问,见过的所有人当中,唯有那人令她忌惮三分。 “不是。”李园微微摇头,有些不理解妹妹为何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如此忌惮。 “南公只是因为长寿些,且学识渊博而得名,论个人武力恐怕并不如何。” 只是在他看来,楚南公并不是什么强者,连他这个江湖二流都未必打得过。 李环的脸色忽然变得认真。 “千万不要小瞧那老头,虽然没见过哥哥口中的四大掌门,但我觉得他不会比他们弱,甚至可能犹有过之。” “这...未免太过天方夜谭!” 李园难以置信,四大掌门是公认的当世最强,纵然还有什么奇人异士隐藏实力,要说胜过四人实在荒谬。 “哥哥不信我?”李环面露不满,这个女子的性情属实有些奇怪,时而成熟风韵,时而又有少女的娇蛮。 “自然是信的。”李园嘴上应和,其实仍有怀疑,心中暗自思索,或许该找几个人去试探一番。 “别轻举妄动,他既然不管我们的事,没必要去招惹这样一位强敌。”李环仿佛看穿哥哥的心事,并且笃定楚南公是位不弱于四大掌门的无上强者。 “好,都听你的。”李园点头应允,自家妹子早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从此性情大变,有时如从前天真烂漫,有时又工于心计。 但他不在乎,妹妹有一点没变,那就是依旧与他这个哥哥亲近。而且妹妹安静的时候,与从前并无差别。 他只能归咎于,是当年的经历促使妹妹成长。 想到这里,心中对权力愈发渴望。 我一定要一步步爬到最高,绝不能让妹妹再受任何伤害。 “哥哥能否帮我找个机会,我想见见这位四大掌门高徒。”李环又恢复了媚绝众生的神态。 李园有些迟疑。 “此人恐怕不易拉拢。” “那是因为他还没碰到我。” “好吧,我试试。” 这对兄妹私底下与平日里截然不同,似乎都身患某种“隐疾”。 —— 令尹,权力地位大致与宰相对等。 当今的楚国宰相好像是...春申君黄歇? 站在前方的是一位文士与一群持剑武者,想必是春申君府内的门客与死士之流。 “没空。”周元直接表明态度,他只在乎与修仙有关的东西,哪怕身在秦国,一样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些无用的人情世故上。 待吾成仙,尔等皆蝼蚁。 项燕嘴角微抽,好歹是我们楚国的令尹大人,你就是不想去也不能这么说啊,我会很难办的! “青元道长身负重任,需立即回去钻研我王病情,只怕无暇与令尹一见。” 他只能充当这个和事佬,以免双方起了冲突,节外生枝。 那文士开口道:“不急于一时,君上召见道长也正是为了我王病情,还请赏脸一见。” 项燕一脸为难:“道长...” “罢了罢了,去吧。” 为了接下来在楚国顺利行事,还是给点面子。 而且他也有些好奇,这位被昔日门客算计而死的春申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马车一路来到春申君府,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楚国宰相,他的府邸自是豪华大气,恐怕是整个楚国仅次于王宫的第一宅院。 春申君已在大厅煮茶等候,这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实在很难相信还能搞出人命。 野史,果然很野! “久闻道长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俊杰。” “早知令尹是楚国擎天之柱,传闻果然非虚。” 一见面,便是一顿商业互吹。 未必是年轻人面子大,也可能是给道家,给那位站在时代顶峰的天宗掌门。 “依道长之见,我王病情可否痊愈?”春申君进入正题,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关心楚王的身体。 只是不知道是希望他死,还是活? “难,难,难...”周元一连道了三个“难”,十分苦恼的样子。 “难,却并非药石难医,对吗?” 春申君满脸笑意,似是在因此而欢喜。 周元暗自思忖,您老人家真的希望我把人治好吗? 他心存质疑,如果说楚王能被人暗算,这个人要么是亲近之人,要么权倾朝野。 身为楚国令尹,形同宰相的春申君自然也是他怀疑的对象。 自古以来,君权与相权便存在一定冲突,君权强势时,相权就会不可避免的被削弱,反之亦然。 “如果能得到令尹的全力支持,贫道未尝不能治好楚王。” 周元饮了口茶,眼神不经意投向对方。 “若是如此,道长实乃我楚国之大恩人,请受老夫一拜。” 六十五,他闯进了我们的童年 战国四公子,当代风云人物,在各自的国家都有着很高的权力和影响力。 从黄歇的表现来看,他似乎真的忠于楚王,竟不顾身份对年轻道人作了一揖。 周元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心中不禁有些荒谬,是我看错人了吗?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名场面。 “你是个伟人,请受我一拜。” 这位春申君倒是风趣。 但他隐隐觉得这个人不太对劲,只是一时看不出来。 “贫道既已接下此事,必然会尽力而为。” 周元拍着胸口保证,其实是因为楚南公太鸡贼,答应的灵石只肯给一部分,剩下的灵石以及黄石天书,要等事成之后才全部交付。 就像是做生意,只给订金,尾款还需验收之后,让他无法半道开溜。 他对此十分不满,青元子名满天下,怎么会做这种背信弃义之事? “有小友此言,老夫便放心了。”黄歇一脸赞许,语气顿了顿,又问道:“小友适才见过南公了?” 许是感激他出手医治楚王,称呼变得亲近了许多。 “不错。”周元微微点头,并未透露灵石一事,只说是拜访学问渊博的前辈,并得到了些许启发。 黄歇笑道:“小友福源不浅呐,南公名满天下,百余年来,我楚国不知有多少青年俊杰想向他请教,能入门者却是寥寥无几。” 周元有些诧异。 “南公成名竟如此之早么?” “呃...” 黄歇抚须一笑:“忘了告诉小友,南公只是他现在的称号,当年他应该叫“黄石公”。” “老夫尚是孩童之时,有幸见过黄石公,那时的他便已名满天下,且是如今的模样。有传言称,黄石公极擅养生,故而引得无数名门贵族争相造访。” ??? “敢问令尹今年贵庚?” “今年已七十有六。” “噗...” 周元一口老茶喷出。 小时候见过,现在七十六,那时候楚南公...应该说黄石公,已经出名了? 那他现在多少岁? 黄歇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是这一反应,又或者说,他是故意说出来吓唬晚辈的,笑容有些幸灾乐祸。 随即便觉得有失礼仪,当即端正姿态。 “想必南公也是怕惊了世人,才会改换名号,还请小友务必隐藏此事。” 啪嗒。 项燕手中的茶杯不觉滑落,满眼失神。 他很想说:俺小时候也见过南公,当时他也长这样。 所以,老头子到底经历了多少人的童年?吓坏了多少人? 黄歇朝这位将军看了过去,项燕立即表态。 “令尹放心,末将一定保密。” 黄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令尹特意邀我前来,便是为了告知此事吗?”周元渐渐稳住心绪。 他只能姑且当做是因为处在修仙世界末端,灵气仍有残存,且拥有特殊延年益寿功法,使某些人长寿些。 虽然这个秘密很有价值,但如果仅此而已,就显得有些大动干戈了。 “还有一事。”黄歇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小友务必当心李氏兄妹。” “哪个李氏兄妹?” “王后李环,左徒李园。” 项燕感觉手里的茶开始没味道了,他一直在尽可能的避免陷入春申君与李园的纷争,只当楚王坚定的支持者,没想到终究还是陷进来了。 这时候把耳朵捂住还来得及吗? 周元眉头微皱,这是善意的提醒,还是敌对双方的相互抹黑? 没记错的话,李园好像是从春申君门下出去的,算是他的弟子门生。只是后来双方有了利益冲突,才会在后来演变成血光之灾。 这时候已经撕破脸,开始明面上的对立了么? “没记错的话,那位李大人好像曾经是令尹的门客。” 他不会轻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脑子里判断出来的。 “不错。”黄歇坦然承认,随即叹道:“当年看他们兄妹孤苦无依,心生恻隐,便决意收留。” “谁料那李园竟是狼子野心,以其妹扶摇直上后,便开始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大肆坏我大楚根基。” “老夫曾几次与我王进言,奈何妖后得宠,小人得势,我王已听不进老夫的谏言。” 老人痛心疾首,绘声绘色,直说得满脸通红,让人很难不相信他是个忠臣。 看项燕逐渐沉着的脸色就知道,这份演讲十分具有感染力。 周元却不这么认为,还有一个可能,是因为李园的权利地位逐渐攀升,让这位楚国令尹生出危机感,开始设法剪出威胁。 不过他对楚国形势还不太了解,嘴上应道:“多谢令尹提点,贫道一定谨记于心。” 两人走后,黄歇走到院子里,望着天边明月喃喃自语。 “我王若能痊愈,定会斩杀奸佞,复我大楚荣光。” 半晌,脸上神情突变,语气变得阴冷。 “若是治好楚王,老夫如何独揽大权,又如何改变楚国?” “杀了他...” “来人!” —— 来回折腾了足足几个时辰,直到子时十分,周元才终于回到项燕安排的住处。 天泽与百毒王,驱尸魔几人三人不知去向,院子里,焰灵姬和无双鬼正蹲在火堆前烤鸡,巨大的体格差距看起来格外滑稽。 周元看得馋虫大动,毫不客气的来到两人身旁:“刚好饿了,来一只。” 两人齐刷刷看了过来。 焰灵姬只是有些奇怪,无双鬼却是十分不满,一共就三只,还不够他塞牙缝呢! “楚国人都这么小气么,饭都不管?” “当然不是。” 周元当时心不在焉,楚王欲设宴款待被他婉拒,后来黄歇请夜宵他也没心情吃,这会儿闻到味才感觉到饥饿。 嘴上说道:“吃饭也有讲究,与合心之人共享,便是糠咽菜也胜过美酒佳肴。” 焰灵姬与他对视片刻。 “无双天生健壮,力大无穷,道长顶得住吗?” 这妖姬学聪明了,全然不受甜言蜜语影响。 男人只会影响我变强! 周元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 “你何时学会了这些?” “近墨者黑,谁让我跟了一位无良道士?” 焰灵姬得意一笑,让你以前老是鞭挞,毫不怜惜的折腾人家! 击剑的故事听多了,自然而然也就懂了。 周元哑口无言,这算不算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 他拿起火堆上已经烤得香气四溢的大肥鸡,化悲愤为食欲。 “哼!”无双鬼不满。 “改天还你十只。” 六十六,冰火两重天 “他们想让你干嘛?” 焰灵姬问起今日行程,一见面就送礼,看起来还是这人所需之物,可见是下了功夫,必有所求。 周元一边啃着烤鸡,一边答道:“治病,楚王有疾。” “你们中原的男人是不是地位越高,就会越容易生病?” “也不一定。” 周元打量着她:“若是有贫道这般强大体魄,来再多的妖精又有何惧?” 焰灵姬一向大胆,非但半点不羞,反而向某处看去。 “真的假的?” “想试试吗?” 周元惦记已久,除了美色,以及教训这妖姬的目的外,还想检查一番对方的身体,了解火之属性的由来。 焰灵姬收回目光,笑嘻嘻道:“就怕中看不中用,让人家不上不下,反而更加难受。” 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这种羞辱! 周元对天起誓。 “真到了那天,定要叫你跪下唱征服!” 焰灵姬笑意不减:“我等着。” 无双使劲挠头,怎么也听不懂两人的对话,于是决定埋头专心啃烤鸡。 “你说九阳是至阳至刚的武功,我也算是纯阳之体,为何一直无法练至大成?”焰灵姬问起武功的事。 经过周元一番开导,再加上知悉天泽的真面目,她已经很少自称“奴家”。 就像他说的,要做自由自在的鸟儿。 “也许,不只是阳刚。”周元低头思索,最新版本,九阳核心奥义变成了阴阳调和,刚柔并济,只是更侧重阳刚。 也就是说,如果焰灵姬想将九阳练至大成,要领悟“阳极生阴”的真意。 “什么意思?”焰灵姬不解。 “阴阳并济,方能圆满,但仍以刚阳为主。”周阳给出解释。 “难道要我修炼你那太极拳?”焰灵姬很不情愿,虽然已经目睹太极的威力,她还是更喜欢降龙掌的刚猛霸道。 一条火龙打过去,对手粉身碎骨,化为灰烬。 强者,就应该用这种方式碾压对手。 “太极也不适合你。”周元摇了摇头,焰灵姬热情如火,是个急性子,练不了这种需要维持平稳心境的武功。 “那怎么办?”焰灵姬追问,她现在对这人是深信不疑。 “或许...该让你体验一番“冰火两重天”。” “如何体验?” “这个...” 周元有些羞于启齿,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将极寒真气灌入体内,但若是说出来,又显得意图不轨。 焰灵姬见他神情,顿时猜到了什么。 “就知道你馋我的身子。” 语气有些得意,当初这人一直坐怀不乱,她虽然因此放心,却也不免会怀疑起自身魅力。 周元冷哼道:“想多了,就算你求我,我也未必愿意帮你。” “噗...” 焰灵姬笑出声,还以为这种傲娇的一面只会在卫庄身上看到。 “那我求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 “青元哥哥~” 周元一脸恶寒,原来你是这样的人,为了练功什么都愿意做。 “叫粑粑!” 焰灵姬犹豫了,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本能认定不是好词。 无双鬼在一旁埋头啃鸡,仿佛局外人。 就在这时,天泽几人回来了。 “你到底还要耽搁到几时?” 这位百越太子显然已经十分不满,如果不是实力差距太大,早就动起手了。 “不好说,短则三五日,长则十天半月也说不定。”周元沉吟片刻,给出回应。 楚王身上的问题比较麻烦,至少要先稳住,才有可能拿到楚南公许诺的报酬。 “他们究竟许诺了什么好处,让你如此着迷?”天泽很不理解,他与焰灵姬看法一致,认为这个男人不会被钱财所打动。 更何况,百越宝藏之中收藏的珍宝会比楚王赏赐多上百倍,千倍。 “与你无关。” 周元懒得解释,更不会透露灵石的妙用。 “你...”天泽双拳紧握,愤怒至极,但终究没敢出手。 焰灵姬见状,脸上露出“义愤填膺”之色,开口表忠心。 “主人,我们一起上,他未必打得过。” 百毒王欲言又止,显然并不知道事情真相。 天泽沉声道:“他现在背后还有楚国。” “希望你不要忘了约定,和宝藏比起来,这些东西不值一提。” 语罢,大步向某间屋子走去,仿佛这么说能挽回些面子。 周元并未急于询问无字天书的用法,他现在已经确定,开启宝藏的钥匙是在天泽手里,而焰灵姬手中的血珠则是让地图显现的关键。 如果这时候提早唤醒地图,等于是把主动权交给对方。 ...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项燕早早便前来迎接。 “将军可真是勤勉。”周元赞叹,相比起他那神勇无双的孙子,这位未来上将军的名气要黯淡许多。 但他不会因此小觑,战争的失败称得上“非战之罪”,王翦用的是最无懈可击的战法,以势压人。 用秦国之势,以绝对的兵力稳扎稳打,逼迫你与他比拼国力,彼时的楚国是绝对拼不过秦国的。 既使换上一位战绩彪炳的猛将,也未必能挡得住。 当然,这也不代表王翦不厉害。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能百分之百取胜,为何要平添风险? “项氏一族深受王恩,项燕不敢懈怠。” “可惜...” “道长在可惜什么?” 项燕不解。 “没什么,走吧。”周元没往下说,将并不美好的结局提前告知,只会让人徒增烦恼。 项燕有些困惑,他好像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怜悯? 来到王宫,楚王与昨日一般无二,仍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驾鹤西去。 直到看见心心念念的道长前来,他的眼中才焕发出神采。 “道长...可已炼好丹药?” “自然。” 周元的目光落在楚王身旁的宫装女子身上,不知是不是身着红裙的缘故,他感觉这女子比明珠夫人更妖。 李环也在看着他,眼中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面上却是充满伤感。 “请道长务必治好我王,否则...本宫也活不下去了。” 周元:楚国并不排斥殉葬。 六十七,情咒 当然,这句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楚国王后,堂堂一国之母殉葬的例子好像没有。 “治病过程中绝不能有第三人在场,还请诸位自觉。” 周元直接开门见山,眼下还不知道楚王的身体是谁搞的鬼,绝不能给任何机会,让他“天下第一炼丹师”的名头出现污点。 楚王面露难色:“可寡人已答应让王后陪同。” 周元彻底无语,您死得不冤! 项燕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人之言,急忙抢先劝道:“王上,道长想必是怕医治途中受到影响,还请王后见谅。” “这...”楚王闻言看向王后,欲言又止。 如果说他爱这个女人胜过自己的生命,那定然是谬论,只是身为君主,不好驳了自己的话。 “大王不必为难,臣妾虽想陪伴,但绝不会误了治病的事,这便出去。”李环表现出懂事的一面,让事态没有变得难堪。 项燕暗暗松了口气,先一步退出大殿。 李环亦紧随其后,临走前,目光似不经意看了某人一眼。 周元心有所感,余光一瞥,正与对方眸光相触,心中不禁感叹。 看来楚王宫的的水很深啊! “道...仙师打算如何治寡人之疾?”楚王完全不知道两人的眼神交映,他现在只关心自己的病,改变称呼仿佛能让心里多几分信心。 “王上只需服用此丹,剩下的便交给贫道。”周元从怀中掏出一枚“麻沸丹”。 楚王迟疑片刻,终是伸手接过,一口吞了下去。 谅他不敢堂而皇之的谋害楚国之王,何况仙师看起来一表人才,想必人品正直,定非奸邪之徒。 丹药入腹不久,楚王便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在床上,任由施为。 周元顿时放开束缚,开始四下检查楚王的身体,全无恭敬之意,仿佛那不是一国之尊,而是一个实验品。 如果对方身中的不是诅咒,而是令他感兴趣的毒药,不排除解剖研究的可能。 修仙嘛! 在他看来和科学研究没什么区别,都是在不断的理论与实践中进步。 他实在太想进步了! 当“无极”真气透过后背汇入楚王的身体,一股熟悉的气息油然而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周元轻轻敲击脑壳,迫使自己回忆过往。 许久。 “逆鳞!” 他恍然大悟,这种阴冷,腐朽,破败,充满死亡的气息,不正是逆鳞吗? 自从那次害得逆鳞陷入沉睡后,他已经很久没和对方聊过了。 但双方又有着本质上的差别,逆鳞虽充满死亡气息,但又有着剑之凌厉。 楚王体内的气息有所不同,像是来自于蛮荒,又夹杂着幽冥的死气,感觉尤为怪异。 它们有些顽皮,不仅没有躲避,甚至尝试攻击周元,但都被无极真气挡下。 “堂堂一国之王,没理由沾染这种气息,我果然没猜错。”周元喃喃自语,楚王大概是不会出宫的,这时代并不流行微服出巡,除非是像嬴政这种有特殊计划的个例。 那就只剩一个解释,有人将这种力量带进宫,或者说,它此刻就在宫里。 顾不上深究这些,他开始尝试以无极真气去接触那股怪异气息,但并未急于“清除”。 凡是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他都有着极高的兴趣,此番不仅仅是为了“驱除”,更是想“获取”。 诅咒...一个从未接触过的全新领域。 道家或许也有此类书籍,但北冥子从未传授,似是怕他误入歧途。 但周元对自己的心境有信心,他只会掌控力量,绝不会被它左右。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底萌生。 截取部分诅咒引入体内,感悟,炼化,并掌控这股力量! 关于诅咒,大致上的解释是:祈求鬼神降下灾厄,落在憎恨,仇视,想要伤害的目标身上。 但这方世界似乎并没有可请之神,否则道家不会没有掌握。 周元更倾向于,这是以特殊手段触发某种规则,以奇特的手段用在目标身上。 他忽然有些想念焱妃,关于咒术方面,阴阳家显然颇有造诣。 抛开思绪,他开始实施心中大胆的想法,动用北冥功的吸纳能力,引导诅咒之力进入自己体内。 难道堂堂道修还能被区区诅咒难住? 周元有信心将一切控制在身体承受范围之内,若是实在无法解决,便——以火焰燃尽邪恶。 不多时,体内多了一股神秘的力量,而楚王的气色也仿佛好了些许。 “呃...” 脑子里不受控制涌现一道身影,竟是那位初次见面的楚国王后,她的美丽脸庞,窈窕身段深深刻在心里。 怎么回事? 周元晃了晃脑袋,想将这份杂念抛去,却发现无能为力。 她就像是一个深深爱着的女人,十年,二十年也无法忘却。 怎么可能! 他先后经历了明珠夫人,胡美人,惊鲵,还时常与紫女,弄玉,焰灵姬这些人间绝色相处,这楚国王后虽也是美人,总不至于让他一见钟情吧? 此事必有蹊跷! 周元看了眼楚王气色,感觉今日已经差不多了,便盘坐在地运功追寻根源。 许久... “情咒?” ... 楚王幽幽醒转,感觉身体轻盈了许多,不复往日泰山压顶般的郁闷,顿时大喜。 “仙师...” “幸不辱命。” 周元微微一笑,起身说道:“大王近日务必好好调理身体,贫道明日再来。” “好好好,寡人一定遵从仙师之言,但有所求,寡人一定应允。” “大王之疾尚未全解,而今又气血亏空,最好是...戒色。” 周元作出补充。 楚王脸色一僵! 他原本想的是,等身体痊愈后定要重振雄风,如今却让他戒了最爱? “为长久之计,希望大王明白轻重缓急。” “好,寡人一定恪守!” 楚王一咬牙,为了更长久的幸福生活,忍几日又何妨? 随即提出邀请。 “仙师何不在宫中住下,也好让寡人尽尽地主之谊?” 六十八,李园相邀 楚王心里想的是,如果对方能住在宫中,往后遇见什么突发状况也能更好解决。 虽然此事有些不妥,但仙师是方外之人,早已超脱世俗,倒也不必担心什么。 周元脸色古怪,韩王安好像也提过这个建议,他拒绝了,并且辜负了对方的信任。 “大王的好意贫道心领了,但此事实在不妥,贫道告辞。” 楚王见他如此淡泊名利,甚至没向自己提任何要求,不禁愈发赞赏。 但,他又似是赏罚不分的王? “来人。” “王上有何吩咐?” “去宝库中挑些珍贵药材,送到仙师府上。” “诺。” 楚王与韩王安想的一样,认为修行之人并不在乎钱财,何况这位是炼丹师,药材远比钱财更有价值。 另一边,周元出了殿门,李环与项燕早已等候多时。 李环第一时间迎上前,忧心忡忡道:“道长,大王的身体如何?” 周元注视着这位大楚皇后,如果不是已经窥得冰山一角,恐怕几乎信了对方的演技。 他已确定,楚王身上的咒术有一特性,那就是会对面上的女子深深钟情,几乎称得上是刻骨铭心。 会用出这样的咒术,能是什么正经女子? 而且,他还发现咒术中的另一种特性,具有吞噬生机之力,简而言之,楚王的身体会在短时间内迅速腐朽,凋零。 好狠的女人! 先让楚王深深爱上自己,再以咒术取其性命,简直是杀人诛心! 他收起思绪,回应道:“幸不辱命,想必再过几日楚王便可痊愈。” 李环眼中露出一抹诧异,随即迅速隐藏,脸上露出欢喜与感激之色。 “道长真是我楚国的贵人,本宫定让大王重重赏赐。” “那贫道便在此谢过。” 周元微微一笑,大步离去。 至于对方接下来想做什么,明日一见便知。 项燕见状,朝王后拱手示意后,快步跟了上去。 ... “道长当真治好了大王之疾?”刚出宫门,项燕便急不可耐的询问。 刚刚在宫中贵人当面,他不好抢了风头,真正希望楚王痊愈之人恐怕不多,但他绝对算得上一个。 “医者能医病,却医不了人心。”周元感慨了一句,随后登上马车。 项燕愕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下只是个武夫,还请道长直言相告。” “贫道只是在想,会不会我这边刚解了一部分毒,明日再见面时,楚王的状况反而更糟糕?” 周元笑着开口,几乎已是明示。 除了吸纳一小部分诅咒,他还凭借炽热的火焰真气清除了楚王体内近三成诅咒,如果没人从中作梗,这几日便能解决。 届时只需再用些补药,楚王的身体不说回到巅峰,至少能恢复普通人状态。 “道长的意思是,宫中有人要谋害我王?”项燕很快会意,他只是不太擅长政治,却不代表愚蠢。 周元微微一笑:“贫道什么都没说。” 该提醒的话已经说了,他开始运功压制体内诅咒,腐朽之毒倒是好解,可这情咒...倒是有些水准。 好在他自制力强,若是换个定力差的,刚才恐怕会忍不住扑向那位楚国王后。 这个女人不简单! ... 刚回到住处不久,便见负责守卫的将领前来汇报。 “道长,左徒大人派人相邀,您看?” 李园! 周元心中瞬间有了答案,通过昨夜令尹府的交谈,他已知晓左徒之职的现任主人,权力地位仅在令尹之下,形同宰相的接班人。 “可有说明所为何事?”周元有些犹豫,既不愿浪费时间,又对真相感到好奇。 他现下已经基本确定,情咒是出自李家兄妹的手笔,很想问问他们这神奇咒术的来历。 一个能使人不由自主爱上另一个人,看起来比阴阳家的六魂恐咒更加精妙。 杀人手段千千万,“情”字却是很难左右,叫他的道心都能影响,可想而知有多厉害。 “左徒大人忧心我王之疾,欲向道长问清具体。”项将军如是回答。 周元顿时乐了,楚国的王后,令尹,左徒都这么关心楚王,那这诅咒是哪来的? 是哪个不知名的角色如此勇猛? “道长何故发笑?”项将军不解。 “突然想起一件高兴的事,去准备马车吧。” 周元决定前往,倒要看看是谁虚情假意,谁是发自肺腑。 又或者,双方都在演? “道长在楚国可真受欢迎!”焰灵姬语气嘲弄,显然还没放下当年之事。 对于百越人而言,韩国和楚国都是不折不扣的侵略者,没在这里杀人放火已经是十分忍耐了。 周元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说道:“不要憎恨你的敌人,让仇恨转化成变强的动力,将来才能不受欺负。” “说得轻巧,你又不是百越人。” 焰灵姬冷哼一声,提出反驳。 无双鬼亦是一脸气愤,如果不是楚人刚给他提供烤鸡,早就把他们压成肉饼。 天泽几人一大早便不知去向,也不知去了何处,做了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楚国会在不久的将来被灭,你心里会不会舒服许多?”四下无人,周元低声剧透。 焰灵姬眸光一闪。 “真的?” “别忘了,贫道精通占卜,可算气运。” “如果真有这一天,我跳一个月的舞给你看。” 焰灵姬深深看了他一眼,给出自认为十分丰厚的承诺。 她的舞可不比紫兰轩的姑娘差,年幼时便长歌善舞,备受长辈们的夸奖。只是自从家人遭劫后,便再也没跳过。 换句话说,看过她跳舞的人都死了。 周元一脸震惊:“你怎能恩将仇报?” “混蛋!” 焰灵姬狠狠咬了他一口,在手臂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 左徒府。 庭院内,满园桃花朵朵盛开,芳香四溢。 湖边小亭,李园正襟危坐,直到某人抵达才缓缓起身,笑容满面,儒雅谦和。 “听闻我王之疾已有所好转,天下第一炼丹师果然名不虚传,李某佩服。” 本该商业互吹的周元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他对这个人的事迹不太了解,难道要说:令妹果然绝色,难怪你能爬这么高! 思索片刻,道:“楚王之疾非毒非蛊,而是一种难得一见的咒术,贫道很好奇,此术究竟是出自何人手笔?” 六十九,李环也想送礼 周元觉得,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直接打草惊蛇,看对方如何应对。 但他显然低估了李园的养气功夫,一个从布衣爬到宰相候选人的男人,能力也许称不上当时顶尖,心计绝不会差。 他脸上甚至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只是表现出最寻常的震惊,以及强烈的愤怒。 “何方宵小竟如此大胆,若让吾查出其身份,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周元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直到对方结束演出,他才开口:“凌迟还是车裂?” 李园一怔,随即一笑。 “自是由我王定夺。” 这人全然不按常理出牌,与从前所见的道家子弟截然不同。 周元点了点头,“左徒大人邀我前来,便只是为了询问楚王病情吗?” “嗯...” 李园陷入犹豫,他忽然意识到,妹妹不一定玩得过眼前这家伙。 以为只是个会炼丹,有点武功的二代弟子,现在看来,其心计并不简单,仿佛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适才之言像是在指桑骂槐。 可自家妹子如今性子大胆得很,自己若是拒绝帮忙,她说不定会直接跑到对方府上去见。 思索间,柔媚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身着一袭深红长裙的李环出现在桃林,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妖艳。 周元目光转向,心中诧异至极。 她不是应该待在楚王身边吗? 难道... “哥哥,让我来和这位“仙师”聊吧!”李环刻意加重了语气,称呼似乎受到楚王影响。 李园迟疑片刻,留下一句“收敛些”,便大步离去。 见此情形,周元哪里还不明白,根本就是这位楚国王后想见他,李园只是负责牵线搭桥。 望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但被他极力压制。 区区妖女,安敢乱我道心?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周元毫不客气,直觉告诉他,这女人与明珠夫人十分相似,甚至犹有过之。 再加上洞悉了对方的手段,更是提防三分,同时也是在用这种方式与咒术对抗。 什么情咒,雕虫小技尔! 我命由我不由天...扯远了,总之青元子不受任何人控制。 “你居然会主动将情咒往自己身上引,就不怕失去控制吗?”李环见他毫不掩饰,索性也不装了。 对方既已了解情咒,自然也能联想到是她。 周元平静道:“贫道不敢说太上忘情,但绝不会被区区诅咒左右。倒是娘娘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贫道始料未及。” 李环嫣然一笑:“身为后宫之人,以特殊手段获得大王的喜爱,这有错吗?” 她说得理直气壮,让人一时竟无法反驳。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周元嗤笑:“那另一道诅咒呢,既然你已经俘获了他的心,为何还要痛下杀手,就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提前继位?” 李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始料未及。 “谁说那诅咒是本宫给大王下的?” 周元不禁侧目,事到如今还想蒙骗他么? 李环冷哼道:“真正下咒之人,其实是那位德高望重的春申君,一人之下的令尹大人。” “巧了,那位春申君也让我当心你们兄妹,你们这是在跟贫道玩猜谜语的游戏吗?” 周元表情戏谑。 但其实他心中更偏向黄歇一些,这是源于多年积累的看人经验,总觉得那些话不似作伪。 李环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反问道:“你既已知晓本宫下了情咒,难道就不想想,本宫为何还要杀死大王,岂不是多此一举?” 她的话有理有据,倒也并非全无破绽。 “也许你是想掌权,如果楚王死了,新王年幼,楚国的大权便完全掌握在你们兄妹手中。”周元并不轻信,他永远不会低估权力诱惑力,哪怕他本人并不热衷。 “原来修行者也会以貌取人!” “王后何出此言?” 周元无语,要说以貌取人,贫道更应该向着你才对吧? 李环凝视着他:“就因为黄歇看起来一身正气,而我,像个妖女对吗?” 经她这么一提醒,好像是有这方面原因。 红衣,妖艳,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贫道岂会以貌取人,我只是不明白,如果情咒是王后所下,另一种咒术为何是春申君,难道你二人师出同门?” 周元难以理解,咒术是一种十分偏门的手段,掌握者寥寥无几。 既然情咒是眼前这位王后下的,他自然更偏向于,另一道咒术则是她所为。 “因为他的咒术是从我这里学来的!”李环再度语出惊人。 好大的口气! 周元不禁审视着对方,如果角色互换,他还能姑且相信。 一对在赵国混不下去的兄妹,长途跋涉来到楚国谋求生存,你说你精通咒术?还教会了战国四公子? 这件事怎么看都觉得离谱。 真有这本事,你们兄妹还不能直接在赵国呼风唤雨? 直接对赵王也用上情咒就行了,跑楚国来干嘛? “不要以貌取人!”李环有些恼怒,气愤某人因为年龄而轻视她。 周元笑了笑,点头道:“行,贫道姑且信你,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让我干嘛?” 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难以得出确切答案,索性换一个谈话方式。 “杀了他!”李环红唇轻启,直接道出真实目的。 “他掌握了无法控制的力量,迟早会被吞噬殆尽,沦为傀儡。” 周元抿了抿嘴,一脸意味深长:“真这么绝情?别忘了,他曾经收留你们兄妹,将你们一手推到如今的位置。” “如果他知道自己如今的状况,会感激我们杀了他。”李环语气理直气壮。 周元顿时哑然。 他自认为有些无耻,没想到这女人比他还勇猛! “我不会亏待你的,只要完成此事,我会送你一件礼物。”李环给出筹码。 周元不由想到明珠夫人,当初她也是这么承诺的,胡美人也没有辜负期望。 很润! “什么礼物?” “身为修行者,你的道心,精气神,修为都已是顶尖,唯独缺了一样——炼体术!” 七十,不灭巫神经 事到如今,李环的目的已经十分明确。 借他之力杀死黄歇,对应的筹码是炼体术,看起来似乎不亏。 周元却乐了,他虽然还没有创造出炼体一类的功法,但肉身经过二十年的天地灵气洗礼,绝对远比一般人强悍。 再加上内力的加持,曾赤手空拳对抗白亦非的利器,甚至折断。 这人哪来的底气? “王后到底凭什么如此自信?” “你的肉身虽然经过洗礼,但还远远称不上强。” “这么说,王后能让我更强?” 李环瞄了某处一眼,语气娇媚:“能让你至少再增加一个时辰。” 周元:“......” 这个女人果然不正经,开始暴露本性了。 “如果你所说属实,且能给出令贫道满意的炼体术,这个交易我答应了。” “放心,包让你满意。” 李环眨了眨眼,似答非所问。 随后,便拿起锦帛开始书写炼体之法。 《不灭巫神经》 巫? 周元看到这个名字,第一印象是洪荒的巫族,一个只练肉身不修元神的种族,能与上古妖族对抗。 不过那个世界显然与这里不沾边,实在无法联系到一起。 “倒是没想到王后还有此等秘籍,不知出自哪一家?” “运气好,当年上山采药时在路上捡到的。” “可以...就是这名字有些一言难尽。” “不许侮辱我...的功法。” 李环显然真的生气了,一阵上蹿下跳。 周元没再激怒对方,用心揣摩起这炼体术。以他的眼力,很快判断出这是一篇十分高明的功法,有些地方一时竟难以看透。 比如那句:以血淬体,不死不灭。 “是以某种血液用于药浴么?” “凶兽,灵禽...血液主人的力量越强大,造就的肉身就会更加强大。” 李环凑近耳边,声音充满蛊惑,身上的体香清晰可闻,令情咒蠢蠢欲动。 周元压住心中悸动,没好气道:“现在上哪去找凶兽之血?” “那是你自己的事。” 李环扭腰走开,仿佛在玩调戏完就跑的刺激游戏。 周元不经意扫了一眼:“你是笃定贫道练不成这功法,才会如此慷慨吧?” “功法已经给你了,如果练不成,只能怪你自己不行咯。” “呵...” 周元没再与她废话,就地盘坐开始尝试运转。 他全然不惧对方趁机偷袭,只是运行功法而非突破关口,随时可以抽身而退。 无极真气有很强的兼容效果,阴阳二气可以轻易运行各类功法,他很快抓住窍门。 天地灵气迅速聚焦,顺着毛孔汇入奇经八脉,骨骼,血肉,肺腑...无一例外得到淬炼。 这种洗礼方式与从前有所不同,如果说以前只是洗涤,精华,现在则是改造,加强。 他的肉身仿佛在一点点脱离凡人的层次。 李环目睹此景,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心道:末法时代居然还能出现这等纯洁无垢的道体,看样子好像已经接近大成! 但她并没有说出口,否则自己的秘密也有暴露之险。 修行无岁月,一天时光便这么过去了。 夜幕悄然来临。 周元依旧沉浸在炼体术中无法自拔,这种修行方式十分新颖,且有着十分显著的效果。 全身上下每一处细胞都好似得到升华,向着某种神秘玄妙的层次进化。 他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猜想。 如若功法大成,甚至有可能做到“伤口速愈,断肢重生”,那样的身体,不正是他一直在追求的“仙体”么? 但...淬血那一步始终是难以跨越的难关。 李环一直在旁边等待,有时细心观察,有时低头思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异变突生! 一道身影从黑夜中突然杀出,手中长剑绽放出摄人的寒芒,正是那句“一点寒芒先到,随后剑出如龙”。 一身黑衣,蒙头遮面,连手中剑也是寻常武器,似乎想隐藏身份。 他显然是奔着周元来的,从始至终没有看一旁的楚王后一眼。 李环几乎是下意识做出反应,挥动长袖迎向不速之客。 她手中没有任何武器,仿佛是要以纤细雪白的双手作为兵器与剑刃对抗,出乎意料的是,那双看起来柔弱的小手竟真的挡下了来势汹汹的锋芒。 尘土飞扬,落叶纷飞。 剑气朝四方溃散,搅碎了方圆十丈内的花花草草,在侧方湖面激起轩然大波。 蒙面黑衣人眼中露出一抹惊诧,但随即又挥剑杀来。 李环冷笑一声,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当当当... 两人围绕着周元四周展开激战,一人杀机毕露,另一人却出乎意料的紧紧守护,令人费解。 那双手宛如金刚般坚不可摧,与剑刃碰撞丝毫不落下风,擦出阵阵火花。 原来这位深宫王后竟还是位武道宗师! 但肉身虽强,她的功力却是逊色于对手,力量很快不支,被对方蓄力一剑斩飞数丈开外,嘴角溢出鲜血,看起来有些凄然。 周元缓缓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其实第一时间便有所觉察,但见楚国皇后突然出手相护,便暂且打消了起身的想法,顺便看看这人是否真心合作。 现在看来,这份诚意属实令人感动。 于是,他动了! 身形如鬼魅般冲到黑衣人正前方,附着寒冰与烈焰的双拳同时砸出,狂暴拳劲中隐隐夹杂蛮荒气息,排山倒海,势不可挡。 黑衣人猝不及防,想闪避已为时已晚,接连斩出数道剑气对抗。 轰! 剑气与拳劲相撞,余波如狂风四散。 周元巍然不动,黑衣人倒退半步,脚下地面崩裂,脚踝下陷。 怎么可能! 黑衣人难以置信,他堂堂大宗师,居然被一位年轻宗师击退,这是究竟是什么怪物? 一招之间,周元亦是大致感受出对方的修为。 “谁派你来的?” 除了女侯爵与罗网,他好像没有其他仇人,这人的武功路数大开大合,显然不属于罗网。 “无良妖道,人人得而诛之!” 黑衣人冷哼一声,再度挥剑杀来。 这句辱骂显然是为了隐藏身份,青元子名声极佳,又怎会得此恶名? “信口雌黄!” 周元大怒,高举一对沙包大的拳头迎了上去。 似是受炼体术影响,他忽然想进行一场拳拳到肉的战斗,肆意燃烧胸中热血。 七十一,另一个李环 李园正坐在前厅品茶,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说好的只是聊聊,怎么就聊了整整一天? 他开始有些不安,一个难以接受的可怕念头在心中滋生。 妹妹该不会乱来吧? 如果是以前乖巧听话的妹妹,他绝不会这么认为,但现在妹妹太疯狂了,发疯时候的他也望尘莫及。 但他没敢去催,生怕看到不忍直视的一幕。 直到远处传来打斗声,他才急忙向湖边赶去。 此时两人已将战场转移到湖中央,寒冰真气覆盖下,方圆十丈的湖面几乎都被冻结,黑衣人只觉如履薄冰,五脏六腑被对方刚烈的真气震得翻腾不已。 这人究竟是什么怪胎,功力不逊色于他这个大宗师也就罢了,还身怀如此强大的寒冰真气。 他受到寒气影响,连招式都变慢了许多,竟还是落入下风,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猎人还是猎物。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这次任务一定无法完成。 单打独斗尚且未必是对手,若是再打下去,等对方援兵到来,自己恐有身死之险! 周元渐渐占据上风,出招愈发狠辣,就算问不出主谋是谁,也定要将其手中刀折断。 寒冰,烈焰,左手降龙掌,右手太极拳,刚柔并济,他如今已经将两种武功完美配合,令对手防不胜防。 黑衣人怒喝一声,全身内力调动,开始采取以伤换伤之法。 本以为对方会因此避让,让他换来逃走之机,谁知这人浑然不惧,竟以双手直接对抗他手中剑。 他此时才知道,面前之人的肉身竟比那女子还要强悍。 “妹妹!” 远处传来李园的惊呼。 周元眉头微皱,许是对方刚刚竭力护着他,又或许是情咒影响,心中出现刹那失神。 高手过招本就在毫厘之间,黑衣人抓住机会,积蓄全力斩出一道恐怖的剑芒。 周元不得不暂停攻势,凝聚无极真气接连轰出几掌,以守代攻。 这正中黑衣人下怀! 他没有再次挥剑还击,而是以真气护住要害,借掌力顺势暴退,刹那间已离开湖面,遁入茫茫黑夜之中。 对手已不见踪迹,此时再追已为时晚矣,周元凝视片刻,返身踏着冰面回到亭内。 “怎么回事?” 他有些不解,黑衣人那一剑虽然重创李环,但应该不至于危及性命。难道这女人是外强中干,中看不中用? 李园伸手探查了一番经脉,确定无性命之忧,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有些不忿:“道长身为男人,就算如此保护我妹妹的吗?” 周元先前有心试探,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自知理亏,也就没与对方一般见识。 他从怀中掏出一颗培元丹递出:“服下此丹,便可无事。” 对方的功法已经通过实战验证,再加上刚刚真心相护,值得他一颗丹药。 李园一开始有些迟疑,但想到对方的身份,再加上亲眼目睹其与黑衣人激战,便打消了疑虑,接过丹药放进妹妹口中。 不多时,李环幽幽醒转。 “哥哥!” 声音娇娇糯糯,温柔得像是一潭清水,旁边的两个男人都心头一跳。 李园满心欢喜,从前的妹妹终于回来了! 倒不是不喜欢另一种性格的妹妹,而是乖巧听话这个更让人省心,而且自从那件事之后,这个妹妹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周元则是疑窦丛生,他眼中的李环不仅声音变了,连眼神,举止都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一具灵魂。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中滋生。 李环被黑衣人杀死了,然后有一缕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的灵魂鸠占鹊巢,占据了这个躯壳。 于是乎,面对李环投来的目光,他缓缓说出五个字。 “奇变偶不变。” 李环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但很快隐藏起来,努力做出冷傲的神情。 “道长,本宫累了,你先回去吧。” 虽然刻意掩饰,但周元仍捕捉到了她眼中的“怯弱”,那双小手无处安放,紧紧攥着裙摆,显得十分紧张。 就像是努力戴上一副面具,却怎么都遮不住脸,显得破绽百出。 有蹊跷! 周元心中一动,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娘娘似乎忘了什么。” 李环努力思索,却是一无所获,下意识道:“没有呀!” 周元眼中笑意更浓,向前走近一步。 “看来娘娘真的忘了,您刚才说只要贫道答应合作,就会给我一个大大的奖励。” 说完还露出十分违和的“猥琐”笑容。 李环心中一紧,急忙努力回想,她沉睡太久,一时无法完全接收记忆。 这时李园终于反应过来,挡在妹妹身前。 “我妹妹累了,道长先回吧。” 哈! 周元正玩的兴起,哪肯答应,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整个人兴趣盎然。 “事成之后,娘娘听话会实现承诺,让贫道...” “青!元!道!长!” 李园真的怒了,这家伙明显发现了什么,正肆无忌惮欺负他乖巧听话的妹妹。 看在李环的面子上,周元不想与其起冲突,只能暂且作罢。 “王后娘娘,改日再见。” 他对这女人起了强烈的兴趣,很明显,对方身上隐藏着十分有趣的秘密。 李环怯生生躲在哥哥身后,直到某人走远才敢探出头。 【笨蛋,你露馅了。】心中有一道声音响起,语气与之前的“李环”几乎一模一样。 李环一脸窘迫,她沉睡太久,有关最近的记忆几乎是支离破碎,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不起啊!” 她低声向身体里的另一个“她”道歉,神情十分沮丧。 【算了,我已经习惯了,赶快给我找一具合适的躯体吧,你的身体太弱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有没有,你是最棒的。】 “你又糊弄我,我不傻。” 一旁的李园暗自叹息,但也已经见怪不怪,妹妹每次“换人”都会如此。 李园安慰道:“环环,没事的,不论是你的哪一面,哥哥都一样喜欢。” “可我总是给你惹麻烦。” “若非如此,怎能体现哥哥的能力?” 七十二,黄歇的病 秋季将至,月亮又大又圆。 令尹府。 黄歇一如既往的站在后院的老槐树下,静静仰望着天边明月,不时喃喃自语。 “我王病情有所好转,楚国复兴有望矣。” 这时,一道黑影捂着胸口跌跌撞撞来到身后。 “在下无能,未能完成大人安排的事。” “无妨。” 黄歇心情正好,并不生气,可下一刻又问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老夫最近安排先生去做了何事吗?” 黑衣人:? 但随即反应过来,大人的病又发作了! 他就像是两个人,时而行事果决,甚至称得上不择手段。 有时又优柔寡断,善心多的有些过剩。 似乎是狠辣那位占据主导,能影响,甚至是改变大人的记忆。 但有一点始终没变,这个老人想拯救楚国,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会患上这种怪异的病。 黑衣人亦是想做大事的人,更喜欢狠辣的那位,毕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 当然,对于仁善的这位,他亦是心怀敬重。 “有罗网刺客潜入寿春,先生之前命在下前去监视,难道先生忘了?” 黑衣人摘下面罩,用出和以往一样的理由。罗网自从投了秦国后,便屡屡在六国兴风作浪,各国都会采取相应的措施,楚国也不例外。 本以为能顺利蒙混过关,谁知黄歇却一反常态的深究起来。 “记得上一次,先生说城内罗网余孽已肃清,如今莫非又卷土重来?” 黑衣人一时哑然,难道这次大人没有忘记? 他大脑飞速转动,很快又想出一个理由。 “也许是那位左徒大人用了什么手段,想借罗网之力对付大人,依在下看,此事不得不防。” 既是应付,又顺势推波助澜。 “李园...如今虽痴迷权力,忘了初心,但想必还不敢对老夫下杀手。” 黄歇想起兄妹二人,脸色变得复杂,心中又有些困惑。 明明与他亲近如后辈的兄妹,为何在一夜之间忽然背弃,从此宛如仇敌? 他想不明白,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令尹大人...”黑衣人还想劝。 黄歇叹了口气:“也许老夫亦有疾,恐怕还需请青元小友前来一看,来人。” 黑衣人浑身一僵。 有没有搞错,咱们刚刚刺杀人家,你现在要请他来做客? “在下还有要事,暂且告退。” “不急,青元小友惊才绝艳,先生不妨见上一面。” “大人...” “你并无妻儿,能有何急事?” 黑衣人:“......” —— 明月相伴。 乘车回返的路上,周元陷入思索。 信任的天秤正逐渐偏向李家兄妹,不仅仅是因为对方赠了他一部绝世炼体术,也与今夜来袭的黑衣人有关。 诸子百家各有千秋,武道亦是五花八门,极具特色。 黑衣人虽然没有携带成名武器,但从其大开大合,势大力沉的剑法招式不难看出,他走的是力量,刚猛一道。 这种剑法用的人很多,但能达到大宗师级别,恐怕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他所知的人物当中,大概只有罗网的掩日,以及那位只闻名而从未见面的男人。 农家侠魁! 江湖传言,他的佩剑是剑榜上有名的“虎魄”。 而农家又一直与楚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实在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位令尹大人身上。 可他仍心存疑虑,黄歇的演技当真如此出众么? 他竟半点破绽都没看出来,当时也没感觉到任何敌意与杀机。 “青元先生,令尹大人有请。” 刚抵达门口,令尹府的人便迎了上来,显然已恭候多时。 他并不觉得奇怪,马车的速度定然是比不过轻功的,敌人先一步返回,并提前设局合情合理。 “可有说是为何事?” “大人...身体不适,想请先生看看。” “你先回去吧,贫道随后就到。” 周元随意应了一声。 鸿门宴么? 他看向一旁的项氏将军,笑道:“劳烦将军走一趟,替我转告项燕将军一句话。” “请先生示下。” “鱼儿上钩了。” 周元走进府内。 焰灵姬和无双一如既往的在烤鸡,天泽几人依旧不见踪影。 “过分了!”周元一脸愤怒。 二人一致看了过来,无双鬼不忘将几只烤鸡拉近身前。 跟着天泽混,三天饿两顿,无双很珍惜这个难得吃饱饭的机会。 焰灵姬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似在说:你又要抽什么风? 周元低骂了句“小黑子”,表情化为严肃。 “吃饱立刻出城,如果两个时辰后我没有去跟你们会合,有多远跑多远。” “为什么?” 焰灵姬听出语气中的异样,也跟着认真起来。 “为什么不一起走?” “有些人不杀,念头始终不通达,放心,我比任何人都惜命。” ... “大概是人老了,平日里总觉得精神恍惚,有时还容易忘记一些事,希望小友能开些凝神静气的丹药。当然,老夫绝不会亏待于你。” 黄歇说完挥了挥手,顿时便有下人捧着托盘上前,赫然摆放着人参,雪莲等珍贵药材。 他知道炼丹师想要什么。 周元深深凝视着他,想要抓到一丝一毫的表情,甚至是情绪上的变化。 可惜的是,和昨夜一样,对方身上是半点破绽都没有。 入府之前他曾探查过,除了以往的日常守卫,并没有发现刀斧手的痕迹,这才敢走进这座府邸。 目光一转,看向旁边正襟危坐的中年男子。 哪怕对方一直在努力维持着平静之色,他仍是清晰的感觉到了那股不稳定的气息。 他亲手留下的伤,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事到如今,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这位是朱英先生,老夫的左膀右臂,这些年全仗他出谋划策。”黄歇开口介绍,全然不知二人眼神中的火药味。 周元笑了笑:“我们认识。” 黄歇面露惊奇:“竟有此事?” 朱英依旧稳稳坐泰山,面色沉着,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周元继续道:“今日不知这位朱先生是令尹府门客,以为是何人派来的刺客,一时出手重了些,还望先生莫怪。” “哦,或者说,贫道该称你——侠魁。” 七十三,再断一剑 黄歇一直都知道朱英是农家侠魁,这本就是他为了对抗罗网特意寻找的盟友。 但今夜的刺杀,他却是一概不知,或者说被另一个自己刻意抹去了。 所以当听到周元的话时,他第一时间是困惑,随后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先生,这件事是真的吗?” 黄歇不愿相信,但回想起朱英的种种异常,以及此刻做贼心虚般的反应,他不得不考虑到这个可能。 若非有确凿证据,眼前的年轻人也不会当面发难! 朱英依旧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有下人来报。 “禀大人,项燕将军求见。” 黄歇微微错愕,随即脸色一沉,项燕这时候前来意味着什么,他不会不明白! 这年轻人分明怀疑此事是他指使,要以项燕反制! 项氏一族是坚定的楚王党,从不介入任何朝堂之争,除非有人意图谋害楚王。 “让他进来吧,小友竟连老夫也信不过了么?”黄歇叹息,脸上露出一抹自嘲,似在笑他自己。 “习惯了。”周元毫不避讳的与老人的目光对视,一字一句道:“令尹确实病了,而且是一种极其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哦?愿闻其详。”黄歇第一次听到这种新鲜词,颇感兴趣。 “贫道对这种病也不太了解,大概是因为某种变故,经历,执念...衍生出另一个自己。” 周元没怎么了解人格分裂这种东西,只是从朱英的反应,黄歇的迷茫,以及那隐隐产生波动的情绪得出初步判断。 如果朱英是自作主张,就没必要留在这里,即使黄歇再怎么大度,也绝不会容忍一个叛徒。 “另一个自己?”黄歇陷入沉思,回顾这两年种种异常。 与此同时,一身戎装的项燕大步走进府内,远处依稀能听到军队整齐响亮的步伐。 他朝黄歇拱手作揖,沉声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先生身负王上安危,项燕奉命保护,望令尹莫怪。” 不管心里愿不愿意接受,楚王才是他唯一的效忠对象,而关系到楚王性命的先生,便是他要誓死保护的对象。 黄歇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对项燕理也不理。 周元只是静静等待,等着另一个“黄歇”出现。 “别再说了!” 朱英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冷笑道:“只可惜没杀了你。” “我们有仇?” “秦国无道,而你心向其国,这就是你的罪!” 一个很蹩脚的理由,莫说周元,连项燕都不会相信,哪怕他很希望是这个结局。 一位执政多年,德高望重的宰相想谋害楚王,这件事如果传出去,轻则颜面受损,重则...国势动荡。 “诸事皆我一人所为,与令尹无关。”朱英迅速拔剑,朝着周元飞掠而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隐藏身份,用上了自己真正的佩剑——虎魄! 如今渊虹未出,其余名剑也尚未扬名天下,因为主人的实力,虎魄在剑榜上排名第六。 人影如风,剑气如虹。 朱英抛开一切顾忌后,战力也似乎随之提升,这一剑蕴含着一往无前之势,似要斩断一切。 砰! 一股寒冰之墙凝聚,却在一瞬间被剑气斩碎,虎魄来势汹汹,迅速劈向脖颈。 项燕瞳孔巨震,急忙拔剑上前,但他终究更擅长沙场冲锋,速度与武者相差甚远,何况面对的还是一位大宗师级别的剑客。 仿佛只是刹那之间,这一剑的威力便完全绽放,霸道的力量直接震碎大片地砖,一时碎石乱飞。 项燕抬手挡住飞来的石块,脸上满是惊慌,不论这人立场如何,现在绝不能出事。 “不错,这才是剑客该有的样子。” 周元的身影出现在侧方不远处,随着修为与日俱增,他的速度已超越凌波微步的极限,向全新的领域进化。 或许应该说...一念瞬移,跨越空间,即使眼下的极限只有数丈距离,在旁人看来也堪称诡秘莫测。 朱英不语,只是沉默中再度挥剑。 仍旧是势大力沉,毫无保留的一剑,仿佛要向世人证明,剑术不仅仅只有速度与锋利,也可以是蛮横无理的霸道力量。 周元双掌齐出,这一次没有同时动用寒冰与烈焰交杂的无极真气,而仅是调动玄冰真气。 气温骤然下降,冰霜一路绵延,仿佛寒冬骤然来临,方圆十丈都被冰雪覆盖。 朱英的剑却没有半点迟疑,疯狂燃烧真气,挥剑斩碎前方一层又一层冰墙,一路势不可挡的杀到周元面前。 无数士兵闻讯赶来,但见两人的恐怖对抗,竟无一人敢上前,只是遵循项燕的意志,紧紧护在仿佛魔怔的黄歇身前。 终于,剑尖与掌心相触,一股汹涌的旋涡形成,宛如自然形成的强烈风暴,要肆意席卷大地。 一寸,两寸... 虎魄已被寒冰彻底覆盖,甚至一路绵延至主人握剑的手臂,整个人逐渐冰封。 那股意志却没有熄灭,每往前推进一丝,力量都会得到削弱,但仍有余力,直到刺破掌心。 周元自出道以来,几乎没怎么受过伤,唯一的一次大概是面对实力差距巨大的女侯爵。 对手满脸疯狂,肤色因为过度燃烧真气而变得苍白,全然不顾刚受到创伤的身躯。 他想换命,只要杀了这个人,真相说不定会被掩盖。 “你换不掉!” 周元冷哼一声,身上爆发出浓郁的阴阳真气,自身力量同样催发到极致。 咔... 众目睽睽之下,厚重,宽阔,看起来无比坚韧的“虎魄”层层碎裂。 原本该冲向周元的剑气,却被阴阳奥秘生生逆转,尽数落在朱英身上,使本就接近强弩之末的肉身瞬间千疮百孔,鲜血染红了身上崭新的白衣。 他已经很久没施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这一次反弹的是剑气。 又断了一把! 周元心中惋惜,他原本是想留下这把剑的,但对方执意拼命,他也只能毫无保留。 霸道力量与无极真气的猛烈碰撞下,即使玄铁打造的名剑也无法承载,被硬生生给折断。 朱英缓缓倒地,目光紧紧注视着黄歇的方向,直至彻底失去色彩。 周元看了眼掌心血痕,大步朝黄歇走去。 “先生,请冷静,若此事确是令尹所为,我王一定秉公处置。” 七十四,落幕 原本被束缚的长发被真气震散,一向仙风道骨的青元子此刻看起来有些暴躁,何况项燕刚刚亲眼目睹他空手折断了一柄名剑。 他不得不怀疑,这人想顺势扭断令尹的脖子。 周围楚国士兵亦是如临大敌,虽然他们人多势众,却有股被眼前区区一人包围的恐惧感。 “原来如此。”黄歇忽然笑了,像是已经从神秘状态走出。 “命令是令尹下的吗?”周元直接无视了在场士兵,他只想知道真相。 “是我。”黄歇脸上挂着笑,却不像以往那般随和,隐隐透着一股疯狂的气息。 “楚王昏聩,宠幸妖妃,使小人得势,长此以往,我大楚必将走向毁灭。” “你不该救他,他若不死,楚国永远不会有希望。” “你救他,老夫便杀你!” 这惊人之言瞬间引得众人一片哗然,他们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这真的是德高望重的令尹大人说的话吗? 他想弑君! 项燕脸色一沉,道:“相国被邪祟所迷,此话绝非心中所想!” 虽然这位一直敬重的长辈走向了不归路,他仍想最后一次维护其名声,哪怕因此获罪。 这个时代的武夫还是相对纯粹,不似后来“兵权即皇权”。 黄歇笑了笑:“不必为老夫开脱,君子坦荡荡,老夫有罪,罪该万死。” 周元凝视着他,视线内,老人身上的气息十分诡异,正气邪气交错,难解难分。 诅咒反噬? 看来需要再见一次李环。 黄歇朝他看了过来:“小友,动手吧,可以谋反之名杀死老夫。” 闻言,一众士兵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项燕眉头深深一拧,想阻止,却又找不到任何理由。 众目睽睽之下亲口承认罪状,他不论怎么做都无法掩盖此事,更没有立场去制止复仇。 “不必了。”周元心中的杀意骤然消散,一个心已经死了的人,不需要他再亲自动手。 转身,潇洒离去。 项燕心中的压抑丝毫未减,就算先生放过令尹,楚国的律法也无法饶恕,他已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谢谢你为老夫保留这最后的体面。”黄歇注视着他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语。 随即看向一旁的项燕。 “项将军,不知老夫可否再见我王一面?” “君上,请!” 项燕没有任何迟疑,唤出久违的尊称。 为公,他带兵前来。 于私,他愿意承担。 不仅仅因为昔日令尹提拔过他,更是感受到了这位长辈对楚国的深切热爱。 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无非是执念罢了。 ... “你们怎么还没走?”刚出令尹府没多远,便见百越天团已在街头等候。 “你若死了,宝藏便无法开启。”天泽说的是真话,两人各怀鬼胎,不可能是出于交情而来。 焰灵姬好奇道:“楚国的宰相是不是快死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大批涌入的士兵便可见一斑,若非有重大变故,怎会有军队冲进一位国家重臣府内? “差不多。”周元点头认可,以黄歇如今的状态,就算所有人都饶恕他,他也一样不会放过自己。 “干得漂亮。”焰灵姬瞬间喜笑颜开,对于她们百越人来说,楚国甚至比韩国更加可恨。 因为那场战争是以楚国军队为主力,白亦非等人不过是顺势谋取自身利益罢了,百越的土地其实是被楚人吞并。 无双鬼最近大吃大喝,未尝没有报复心理,大概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吃垮楚国财政。 “不错嘛,刚来就弄死了一位楚国重臣,要是再呆上几个月...”焰灵姬笑得眼睛都弯了,提出一个邪恶的想法。 “你以为贫道是故意搅动风云吗?”周元有些无语,黄歇是主谋这件事,他自己都觉得意外,更不可能刻意为之。 纵观历史,就算他不来,黄歇依旧会是输的一方。 几人谈话间,黄歇在项燕及大批楚国士兵的簇拥下走出府邸。 “你不是说他要死了吗?”焰灵姬不解。 周元微微一叹。 “大概是想做个了断吧,你们先回去。” 他想去看看,如果黄歇的另一人格占据主导,意图扭转局势,他不介意补刀。 —— “君上。” 宫门前,李园等候已久,显然得到了什么小道消息。 黄歇停下脚步,看着这位如同学生般的后辈。 “这些年你一定很难受吧?” “终是辜负了令尹的期望。” “大势如此,非人力可逆,但求问心无愧。替老夫转告她,不必因此自责,一切皆是老夫咎由自取。” 黄歇似乎已经看开了,语气十分轻松。一直以为的背叛,其实是因为故人变得陌生。 小友口中的另一个他,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何况外人乎? 或许,这些年是他给了自己太大压力,有时若是放宽心境,看到的事物会截然不同。 李园重重“嗯”了一声,拱手深深一揖。 “恭送相国。” 黄歇欣慰的点了点头,大步跨过宫门。 项燕紧随其后,途径李园身旁时,忽然听到一句:“不要留太多信不过的人。” 他有些诧异,这人想做什么? 李园不作解释,只是缓步跟了上去。 ... 楚王从睡梦中被叫醒,走出宫殿,看到的是跪在台阶下的老人。 “令尹何故如此?” 他第一时间就要冲下去搀扶,却被黄歇抬手制止。 “老夫有罪。” “令尹何罪之有?” “意图弑君,万死难恕!” 他竟是毫无保留的说出罪状,丝毫不顾身后名。 楚王大惊失色,久久无法言语。 一个辅政多年,名满天下的老臣,他最后居然想弑君? 这位宰相的为人他清楚,绝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开这种玩笑。 “寡人究竟做错了什么?” “大王没错,错的是老臣,是老臣痴迷权力,以致酿成心魔。” 黄歇心中一叹,秦国六世明主,国力蒸蒸日上,纵然眼前的君王雄才大略,只怕也难以挽回颓势。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老臣去矣,大王珍重。” 七十五,你要断几把? 这是一个盛行君子六艺的时代,黄歇的修为虽然不高,但凭借多年静修,亦是有“武道宗师”的功力。 所以,当他想寻死的时候,一般人很难阻止。 当着楚王的面,他对着心脉重重一掌,霎时口吐鲜血,生机迅速流尽。 “何至于此?” 楚王大悲,刚有些好转的身体瞬间急转直下,整个人直直倒了下去。 项燕顾不上整理复杂的心情,一边命人将楚王背回殿内,又派人收敛黄歇的尸身。 等到终于有空思考如何处置此事时,李园来到身旁,与项燕一样,他也从头到尾旁观了此景。 “令尹对大楚忠心耿耿,得知我王病情有所好转,第一时间入宫探望。” “然...李园无耻,竟派心腹伏于殿前,谋害令尹。” “这样的故事,想必更有利于楚国。” 李园像是在自说自话。 “你...”项燕难以置信,如果以这种方式解释,以令尹的威望,面前之人会成为不折不扣的奸佞,受无数楚人唾骂。 李园无谓一笑:“我李园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知道知恩图报,就当是报答相国的知遇之恩吧,大王那边我回去解释。” 说完大步离去,主打一个潇洒。 项燕深吸了口气,看向一众部下:“今夜之事,绝不可泄露出去,违令者,军法从事!” “诺!” ... 宫门外。 “你们聊了什么?”周元其实也看到了这一幕,所以对事情的后续收尾很感兴趣。 “没有谋反,没有弑君,不过是一位门客忘恩负义,于王宫之内谋害了旧主罢了。”李园毫不隐瞒,反正明天这份说辞就会流传出去。 这番话亦是提醒,让事态朝着他希望看到的结局发展。 周元不禁侧目,这种为人可不像他印象中的“李园”。 “倒是贫道错看了,没想到左徒亦是重情之人。” 李园骄傲的仰起头:“我做事一向如此。” 今夜虽有伤感之事,亦不乏喜悦,他终于得偿所愿,爬到了这一人之下的位置。 这一刻,心中才真的算是踏实。 “你妹...究竟是怎么回事?”周元转移话题,人都已经死了,再说下去也没意义。 闻言,李园顿时表现出强烈的排斥情绪:“这好像不是先生该管的事!” “你就不怕出现与黄歇一样的结果?” 周元一脸意味深长,其实根据他的推测,两人的情况截然不同。 黄歇是因为执念太深,最终分裂出第二人格。 李环却不同,更像是一个脆弱的女子为了自我保护,衍生出强势的另一面。 可他仍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李环的岁数已经不小,且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怎会露出这种少女般的姿态。 少女心作祟? 还是另有隐情? “绝对不会,我的两个妹妹都没问题。”李园立即反驳,显然对李环的情况十分了解。 “两个?”周元心生疑虑,就算衍生出另一种性格,也不能当作是新的角色吧? “先生的任务是治好我王。”李园似乎不愿透露太多,说完便要离去。 周元知道他不想说,所以也没再挽留,他自有办法。 ... “你要断几把?”刚回到住处,焰灵姬就说出一句令人蛋疼的话。 周元愕然,阁下是不是太自信了些?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 焰灵姬指了指他手中的断剑,语气古怪:“你是断剑狂魔吗?” 每杀死一个对手,都会折断对方的兵器,这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身体素质吗?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动心! 周元这才意识到会错了意,不过这个称号他很喜欢,在这个以剑为尊的时代,偏要凭这双手对抗天下神兵。 他低头沉吟:“毕竟是玄铁打造的名剑,就这么丢了未免可惜。” “你还会炼器?” “略通一二。” 周元难得谦虚。 只因玄铁终究还是凡铁,他当年以为这是修仙界,自然看不上这种兵器,对于炼器术,只钻研了几个月便搁置了。 不过如果重新捡起来,应该很快就能上手,关键只在于材质。 “何时出发?”焰灵姬再次问起,虽然表现的很平静,但周元知道她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 这也是人之常情,仇人就在眼前,却还要每日装出忠心耿耿的模样。 周元思索片刻:“后日便走。” 这妖姬虽然平日里皮得很,但遇到正事时,又懂事得令人心疼,叫人怎能不喜? 他给出最后期限,明日便可治好楚王,再找李环解开心头的疑惑,楚国之事便彻底了断。 ... 一夜无话。 清晨,项燕早早来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振,大概是一夜没睡,看来黄歇的死对他影响很大。 “人固有一死,至少他的名声得以保全。” “我也没想到左徒大人愿意背负恶名。”项燕感慨,经过这件事,他对李园的印象改观不少。 虽然不至于和对方联合,但也不会刻意去针对,今日开始,楚国的令尹多半是这个人了。 周元不置可否,李园愿意背负恶名是真,但也并非全无私心。 至少,他能获得项氏一族的支持,起码不会反对。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这件事上李园并不吃亏。 但看在李环的面子上,他没必要点破,对方给予的炼体术的确好用。 不知不觉便到了楚王宫。 殿内,李环正守在楚王身旁,见周元到来,下意识眼神一缩。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努力维持出清冷,高傲的姿态。 周元不禁莞尔,果然演技很差,他一眼就看出没换回来。 他一边向楚王走去,一边说道:“早闻王后贤惠,母仪天下,今日一见果然传言非虚。” “仙师...快给大王治病吧,经过昨夜之事,大王的身体又恶化了。” 李环越说语气越弱,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感觉被对方识破了。 楚王幽幽醒来。 “在仙师心中,寡人是不是一个昏庸的王?” 七十六,来自幽冥的她 “贫道不懂政治,无法判定大王的才略。” 周元避开这个问题,真话总是太伤人,说谎又非他本性,只能敷衍。 楚王没多说什么,缓缓闭上眼睛。 “仙师,动手吧。” 李环急忙站起身:“我这就回避。” “不用了。”周元劝住,昨天是因为不知道敌人是谁,自然需要提防一二。 如今已经真相大白,没必要多此一举。何况,眼前这个李环实在不具备任何威胁,别人不欺负她就不错了。 李环抿了抿唇,又乖乖坐了回去,她感觉被识破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傻啊,他叫你留下你就留下!】 【能不能强势一点,看了我这么久还没学会吗?】 【直接走出去,不用怕他。】 脑海中熟悉的声音嗡嗡作响,充满不忿,怒其不争。 李环不敢回应,她不懂得如何以“传音”的方式与对方说话。 【别装了,他已经看穿了。】 体内的另一具灵魂似乎认命了。 周元走到床边,将手按在楚王背上,炙热的真气顺着手臂汇入其体内。 因为萌生去意,这一次他直接下了猛药,以最直接,蛮横的方式去清除诅咒。 以烈焰焚烧罪孽... 黄歇的咒术造诣并不高明,仅仅用了一个时辰,腐朽之咒便被清除干净。 楚王久病之躯难以承受,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后,便陷入昏厥。 周元收工起身,长长舒了口气。 “好了?”李环小心翼翼的询问。 “嗯。” 周元看向对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大概是这个李环总是表现出很好欺负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逗逗她。 不出所料,这位大楚王后瞬间红了脸,明明已是几个孩子的母亲,却像少女般天真无邪。 李环紧张极了,小手死死揪着宫装裙角。 “先生为何还不离去?” “另一个她为何还不出来?” 周元反问。 李环呼吸一窒,下意识看向一旁床上的楚王。 “莫慌,楚王已经彻底沉睡,三个时辰内,你就算大喊大叫他也听不到。”周元给出解释,他既有意询问,自然要做好安排。 “她...灵魂受损,暂时出不来。”李环低头顺眉,声音轻柔,整个人显得十分乖巧。 周元压下再次欺负她的冲动,追问道:“她可曾沉睡?” 李环用力摇头。 “奇变偶不变,何解?”周元再次提出那个问题,心中有些期待。 李环认真思索片刻,仍是摇头“我实在听不懂先生的意思。” “就算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也绝不会害你。”周元仍不死心,若是能有一位同样来自那里的朋友,相信会多很多话题。 李环仍是想不明白,小声道:“这句话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果然不是么? 周元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个问题本就是随口一问,无关正事。 “她,是怎么来的?” 周元很清楚,李环和黄歇的情况截然不同,后者本质上还是同一个人,只是因为某种变故,衍生出另一种性格罢了。 李环却是实实在在的两个人,此时此刻,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强烈波动。 大概是另一个她很努力的想要接收身体的控制权,却又屡屡失败。 李环犹豫许久,像是做了什么重要决定,轻轻抬起头:“先生能答应我不说出去吗?” “答应。” 周元毫不迟疑,然后他就看见对方重重松了口气,似乎只因为这两个字便相信了他。 【别告诉他,男人的话都不可信!】另一具灵魂试图阻止。 李环却恍若未闻。 “阿环从小就是个不祥之人,经常会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有时还会被邪祟侵扰,在人前露出异样,大家都不喜欢我。” “为此,哥哥没少与人产生争执,甚至大打出手,最后总是遍体鳞伤...” 李环讲述过往,大概是她拥有一种奇怪的体质,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脏东西,也容易被脏东西盯上。 因为这种特殊体质,兄妹二人被视为异类,年少时饱受欺凌。 直到有一次,他们遭遇了一群神秘人,那伙人似乎知道李环的特殊体质,想要将她抓走钻研。 李园拼命反抗,却因为实际悬殊几乎丧命。 最绝望的那一刻,李环仿佛打开了一扇神秘幽暗的门,有一道声音对她说:握住我的手,带我出去,我会永远保护你,以巫神的名义对天起誓。 这便是一体双魂的根源所在,她救了那个“人”,或者说应该属于“邪祟”,只是那个她不坏,而且信守承诺。 “什么样的一扇门?”周元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他有所猜测,只是一时不敢确定,生怕希望落空。 “她说...她从幽冥而来!” 李环据实相告。 周元愕然,他本以为是“仙门”,没想到竟是地府之门。 可... 鬼魂也信奉巫术? 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怎么把老底都给人家掀开了?】来自幽冥的她语气埋怨。 李环不理,只是满眼希冀的看向面前的青衣人。 “先生能治好我的病吗?” 原来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信任只是一方面,更多的原因多半是目睹他治好楚王,心中渐渐生出希望。 至于来自幽冥的那位,姑且认为她生前是巫神信徒,所以死后仍然忠诚信奉。 周元认真道:“这不是病,而是天赋,你只是缺乏一个优秀的老师。” “愿不愿意跟我走?” 一个能接触,甚至打开幽冥之门的女子。 还有一位来自幽冥的她。 这两位都完美契合他所追求的仙道,别说只是楚国的王后,就算是秦国王后,他也得试一试。 早知道有这么一位,谁还有空理逆鳞啊?说个话都不利索! “啊?” 李环呆住了,她只想治病,没想出墙啊! 一个男子突然对她说出这番话,总觉得目的不单纯,小心脏砰砰直跳。 周元意识到这话不妥,当即给出补充。 “如果你想治病,贫道会尽力帮忙,相对应的,你助我了解幽冥之事,悟死亡之力。” “一切皆为道。” 七十七,为什么劈的是我? “我不能答应先生。” 李环摇了摇头,她虽然很想治好身上的病,但还没到抛弃一切的程度。 若是一走了之,哥哥这么久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而且这人毕竟刚刚相识,怎能就这么随他而去? “放不下孩子?但据我所知,孩子并不是你的。”周元饶有兴趣。 他能判断出明珠夫人的秘密,自然也能看出面前的楚王后其实仍是少女之心,对于她背后的秘密,周元并不感兴趣。 无非是楚王也抱着柱子,自顾自做着美梦罢了,明珠夫人与胡美人已经向他证实了这一点。 李环娇躯一颤,满面难以置信。 “先生如何知道此事?” 周元心道:闻香识女人。 嘴上说道:“若无一双看破虚妄的眼睛,怎敢自称修行之人?” 李环忽然笑了。 周元不解:“何故发笑?” “她说先生撒谎,你分明是通过气来判断。” 李环羞涩的低下了头,如何通过气来判断是否完璧? 闻吗? 周元也笑了:“你这位姐妹倒是见多识广,只可惜不能与她聊聊。” “我一直以为先生是好人,现在看来,只怕是另有所图,那就更不能跟你离开了。” 李环忽然变得俏皮,竟敢与他开起了玩笑。 “贫道的确有所图谋,但也会付出同等价值的东西,你的体质问题,包括你同伴如今的困境,我都可以帮忙想办法。” 语罢,周元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别给贫道发好人卡,我从来不做吃亏的事。” 李环虽然不理解“好人卡”这三个字的含义,但也能大概猜到是在调侃自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周元想了想,又问道:“她虽然无法占据主导,但意识仍是清醒,对吗?” 当下这个傻白甜目前还无法给他提供帮助,有些问题还需要体内沉睡的那位来解答。 “嗯嗯。”李环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点了头。 【你又把我卖了。】幽冥姐已经彻底绝望。 “先生不像是坏人。” 【他就是!当心他把你抓起来,一点点解开,探寻...】 幽冥姐的本意是解剖,研究,但李环明显理解错了,抬头弱弱的看了某人一眼,又羞涩的低下了头。 “先生不会的。” 周元见她忽然自说自话,很快猜到她是在和那位交流。 “幽冥是什么样的,黄泉之下若有鬼魂,九天之上可有仙?” 他一直想知道这个答案,虽然是对李环询问,但里面那位也同样能听到。 李环的脸色逐渐平静下来,似在聆听。 半晌,一脸为难的抬起头。 “她...不愿说。” 周元眉头微皱:“这是一场双赢的合作,她没理由拒绝,若是有什么要求,贫道会尽力满足。” 话音刚落,九天之上传来一声震耳发聩的雷鸣,苍天之怒似在凝聚。 李环狠狠一颤,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这种感觉不是来自她自身,而是她! 周元心中一沉,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逆鳞是这样,幽冥姐也是这样。 苍天拦路? 为何要断我仙路? 他缓缓抬起头,怒火中烧,体内的洪荒之力已到了爆发边缘。 “这仙,贫道是修定了,有本事劈死我!” 轰隆隆... 雷鸣声愈发响亮,离头顶越来越近,煌煌天威直入灵魂,令人战栗。 “不好意思,刚刚声音大了点。”周元果断改口。 识时务者为俊杰。 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总之,没必要在这时候去对上一个根本惹不起的敌人。 李环噗嗤一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道长这样有趣的人,有时仙风道骨,有时又吊儿郎当,现在又怂的这么好玩。 周元面色不改,只是低头一叹。 “看来今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成为真正的强者,才有知道那些隐秘的资格。”李环忽然开口,似是受到了幽冥姐的提示。 真正的强者? 意思是贫道如今很弱咯? 但当周元想起四大掌门,女侯爵,以及神秘莫测的楚南公,便逐渐认可了这个说法。 他如今的实力虽然足以横行江湖,但的确称不上“真正的强者”。 “你真的打算永远锁在这宫墙之中,与青砖黛瓦为伴?” 周元最后一次提出邀请,既然目前问不出什么,只能日后再说了。 李环听出离去之意,想要点头却迟疑了,她和哥哥来到楚国是为了安定,入宫是想借此立足,其实心里并不喜欢这里。 她更想要自由自在,与山水为邻,花草相伴的日子。 【什么一切为道,他就是馋你的身子。】 心中的声音忽然响起。 李环顿时窘迫。 “先生...我不能走。” “不必急着做决定。”周元摇头:“秦国铁骑蠢蠢欲动,楚国终究无法长久。接下来我会南下百越,在我离开楚国之前,你好好考虑。” 语罢,大步离去。 片刻后,李园从侧殿走出。 “妹妹,你心动了?” “没有。”李环藏起心中的悸动,相比起自由,哥哥更重要。 李园微微一叹,试探道:“若是真想随他而去,不妨就此答应,先生或许说的没错,这楚国无法长久。” 李环有些羞涩,就算她想离开王宫,又以什么立场追随先生? “哥哥别再说了,我不会走的。” —— 庭院内,楚南公正动作平缓的摆弄身姿,若某人在此,定能看出这是他独创的“太极拳”。 也许有的人早已暗中窥探他多次,只是对方隐匿功夫了得,从未觉察。 天象突变,乌云蔽日。 一道闪电骤然落下,不知是否定错了目标,竟是直直劈在这位已逾百岁的老人身上,劈得他满头白发竖起,浑身颤抖不已。 楚南公呆立原地许久。 “冒犯您的是那小子,为什么劈的是老夫?” 他想不明白,难道有的人生来就有特权? 轰隆隆... 第二道闪电似在聚焦。 楚南公正色道:“原来如此,是老夫错了,天命之人不可干预,多谢苍天提点。” 雷云逐渐散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七十八,解开你的秘密 残阳如血,秋风萧瑟,天地间仿佛笼罩着一股落寞,腐朽的气息。 历时六日,一行人进入百越境内,置身于丛林之中。 走在最前面的天泽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周元与焰灵姬身上。 “地图。” 言下之意,现在已经到了百越,可以拿出地图开始研究了。 周元从怀中掏出无字天书,但并未直接交予对方,目光饶有兴趣道:“你的钥匙是不是也应该拿出来了?” 焰灵姬则不同,直接将血珠上交,演戏嘛,总要演全套。 天泽伸手接过,沉声道:“我若交出,你未尝不会反悔。” 这是承认了双方的实力差距,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周元举起手:“贫道以挚友十年婚娶发誓。” “你的誓言我信不过。” “好吧,但你至少得证明自己手中有钥匙吧?” 周元对此好奇已久,既是蚩尤留下的宝藏,制作的钥匙想必别出心裁。 天泽深深看了他一眼,以足作笔,调动真气在地面刻画起来。 不消片刻,一个印着特殊纹路的圆形图案呈现在脚下。 “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贫道身旁十丈,否则,你知道后果。”周元将无字天书交给对方,并且郑重警告。 天泽没有说话,只是一手握着血珠,一手捧着无字天书,但见握着血珠的右掌微微用力,血珠“砰”的爆开,化作一团血水落在书面上。 一股血芒冲天而起,映照着即将昏暗的天空,妖异而邪恶。 少顷,无字天书逐渐变化,化作一幅黑色书面,血色勾勒的地图上。 百越众人俱是惊呼。 “居然是那里!” 唯有周元疑惑不解,就像是聊的好好的,突然被踢出群聊一样。 “哪里?” 焰灵姬解释道:“百越的一处圣地,传说在三千年前,曾有一位自称释家修士的光头人出现在百越大地,为百姓除去了当时为祸一方的大妖。” “百姓感念他的功德,便为其在山体中塑了一面雕像,名为...活佛。” 周元瞠目结舌,脑子一片混乱。 佛门怎么可能在三千年前就传进来? 那时候诸子百家都还没诞生呢! 天泽难得找到一次装的机会,冷哼道:“百越人皆视活佛为圣人,绝不会随意惊扰,将宝藏放在那里是最安全的。” 百毒王犹豫道:“我去过那里几次,除了佛像之外,一处山洞都没有看到。” 焰灵姬好奇道:“会不会藏到佛像里了?” “去了就知道了,只要地图没错,总会想到爆发的,是吧,太子殿下?”周元看向天泽,意思不言而喻。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位置,但钥匙在哪里只有天泽知道,绝不能离开视线片刻。 如果不是从明珠夫人口中听说过,天泽的意志力十分强大,折磨了十几年都没松口,他甚至会考虑把对方抓起来严刑拷打。 “走。” 天泽的反应出乎意料,从头到尾没有耍任何花招,似乎是真心合作。 周元却不会相信,以他看人的眼光,这人一定是在等待时机。 一行人当即施展轻功,几乎是昼夜不息的赶了三天的路,终于在这天正午时分赶到“活佛”所在之地。 群山交错,林木茂盛,一尊庄严肃穆的佛像印在山体上,下方是一条水势湍急,川流不息的江河。 周元感觉面前的景象有些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焰灵姬眼中泛着幽光,宝藏将启,她的仇终于可以报了。 “这里一定藏着一个入口,找!” 天泽开口,几人纷纷找寻起来,唯有周元巍然不动,仍陷入苦思冥想。 一个时辰,两个... 时光悄然流逝。 残阳逐渐消散,月儿悄悄爬上天空,一直到傍晚时分,几人都没有找到相关的山洞或机关。 “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天泽有些愤怒,这人表现的像是他们的主人,让他们出力,自己却拿的最多。 “我知道你很急,但先别着急。或许...我已经知道入口在哪了。”周元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焰灵姬充满好奇:“你连宝藏的位置都能算到?” “这么说倒也没错。” 周元脸色古怪。 佛像,河流,消失的入口,除此之外,他还隐隐感受到一股炙热无比的气息隐藏在山中。 这剧情太熟悉了,只是因为在异世界生活了二十年,前世的记忆已经逐渐埋藏,需要时间梳理。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秘密将被解开,很多人和事都有了答案。 即...一脉相承。 可是...不是应该在川蜀吗? “你知道?”天泽一脸狐疑,他一直以为,对于宝藏秘密知道最多的人是他。 当年三家是以他们为首,关于宝藏的另一个秘密,如今只有他一人知晓。 周元注视着天泽,脸上露出笑意。 “知道。” 这就是你的最大依仗么? 真巧,贫道也很喜欢它! 他收起思绪,转而问道:“这条河的水位何时会下降?”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百毒王,对此地了解最多的应该就是他了。 “看季节,近日无雨,从江面来看,这两日便会下降。” “那就等。” 周元直接盘膝坐地,闭目静修起来。 其实,他是在用心感受那股炙热的气息,从判断来看,这股气息与焰灵姬十分相似,两者之间极有可能存在关联。 天泽几人见他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再联想有关这人的传闻,竟诡异的生出认同感,觉得他真的算到了。 于是乎,几人便就地坐了下来,静静观察水位变化。 “你真的算到了?”焰灵姬好奇的凑了过来,宝藏越来越近,她已经不太想装了。 再说了,现在双方理论上是同盟,亲近亲近不过分吧? 周元点头:“八九不离十。” 如果只是景象相似的话,他还无法确定,但那股气息却不会假。 他看向焰灵姬,笑道:“贫道应该很快就能解开你身上的秘密。” 焰灵姬只以为他在暗示某事,不动声色拉开身位。 “我的秘密可不是那么好解的...” 七十九,浴火麒麟 秘密可以有很多种解释,比如隐秘,机密之事...也可以是不想被人探索的小秘密。 焰灵姬指的显然是最后一种。 周元失笑,纵然馋了很久,他还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起意,正事要紧。 “跌,跌了...”百毒王忽然惊呼,情绪激动之下,说话都不利索了。 但众人都能领会他的意思,视线内,水位正以微不可察的速度在下降,虽然不太明显,却瞒不过武者细致的洞察力。 周元缓缓站起身,口中低语:“水淹大佛膝,火烧凌云窟,原来真的是你!” 众人目光注视下,水位一点点下降,直到前方山体处露出一处洞口。 几人对视一眼后,纷纷施展轻功,蜻蜓点水,越过江河,朝着那座洞穴靠去。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周元对着天泽调侃了一句。 后者恍若未闻,拿出火折子吹亮后,率先向山洞内走去。 这是一条漫长的隧道,仿佛象征着死亡之路,沿途布满骸骨,不知埋葬了多少闯入者。 周元心中沉吟:看来不是没人发现过这里,水位下降后,此处便不再是秘密。 所以,它扮演的是守护宝藏的角色么? 循着地图不知走了多久,一处宽阔,邪恶的黑暗宫殿呈现眼前。 正前方是一座高大的青铜门,两侧墙体立着两尊高大,面目狰狞的雕像,仿佛象征着守护。 而在青铜门的中央,有着一个与天泽所画钥匙相对应的圆形缺口。 周元戏谑道:“你在等什么?” 天泽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驱尸魔,后者立即会意,取出竹箫缓缓吹响。 呜~呜~ 一尊尸傀受到召唤,从幽暗中飘来,直直奔向天泽,手中赫然捧着那巴掌大的青铜圆盘。 周元没有急于抢夺,开启宝藏也许还需要其他东西,他要万无一失。 “昔日魔神被食铁兽背叛,最终功亏一篑,如今归来,他选择了另一个坐骑,先生可知是何物?”天泽一边捧着圆盘走向青铜门,口中开始讲述。 他的态度变了,似已胜券在握,脸上逐渐露出疯狂之色。 伴随着他的话语,远处传来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其中还隐隐夹杂着低吼声,比猛虎雄狮更加威武霸气。 焰灵姬紧紧注视着周元,只要他给一个信号,一个眼神,便会毫不犹豫的朝仇人出手。 不过周元没有,他也在等,等宝藏之门彻底打开。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万兽之王的咆哮声也愈发清晰,昏暗的宫殿逐渐被照亮,一头浑身上下冒着熊熊烈焰的庞然大物的出现在眼前。 上古凶兽,浴火麒麟。 除事先知晓的天泽,以及有所猜测的周元之外,其余三人俱是满面惊骇。 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凶兽,竟是直直出现在眼前! “这就是你的依仗?”周元审视着火麒麟,对方释放的恐怖压力直逼四大掌门,至于真实战力,还有待印证。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跟他进来?”焰灵姬不解,这怪物真是人力可敌么? 除此之外,她还从火麒麟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体内的血液在对方出现的瞬间变得沸腾。 “他自认为掌控一切,殊不知已掉入陷阱!”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火麒麟吸引,天泽猛然将圆盘砸进缺口,又迅速划破缺口,伴随着血液汇入,青铜门缓缓开启。 他迅速冲了进去,不等百毒王与驱尸魔动身,便第一时间关上青铜门。 焰灵姬想追已来不及,有些恼怒的看向还在与火麒麟无声对峙的某人。 “还以为你多聪明,居然被算计了!” 百毒王与驱尸魔俱是一脸失魂落魄,他们这是被主人抛弃了吗? “他有他的依仗,难道我没有吗?你知道世上最痛苦的一种死法是什么吗?” 周元轻笑,如果没有猜到火麒麟的存在,他又怎会轻易踏入? “自信的男人真帅!”焰灵姬眨眨眼:“所以,你的依仗是什么?” “还记得出发前我们携带的丹药吗?” “伟神丹?你是打算用美男计吗?可它好像是公的!” 周元对她额头重重一弹。 “亏你还跟我练了这么久的丹,这么明显的答案都猜不到,果然是大而无脑。” 百毒王与驱尸魔愣愣的看着两人打情骂俏,一时有些无语,能不能给上古凶兽一点面子? 这时候忽然有些羡慕因为脚力太慢没跟上来的无双鬼。 “你...” 焰灵姬气得直磨牙,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你想用燃血丹?可这玩意会伤及本源。” 她大致了解过这种丹药的效果,能在短时间内提升数倍,甚至十倍的功力,但无法长久,且用完之后会本源受损,甚至可能修为倒退。 周元朝着火麒麟的方向努了努嘴:“你觉得我们现在还缺少本源吗?” 焰灵姬瞬间领会,面露凶色。 火麒麟勃然大怒,它读懂了两人的意思,竟是敢觊觎它上古凶兽的高贵血脉! 周元取出燃血丹,分了焰灵姬一枚,笑道:“这大概是贫道此生最冒险的一次,赢了发家致富,输了重头再来。” 焰灵姬重重点头,笑靥如花。 “修行本就是与天争,你说的嘛!” 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两人只觉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充盈全身,功力几乎在一瞬间提升数倍。 “上!” 两人一左一右朝火麒麟冲去,以最原始的拳头发起攻势。 “吼...” 愤怒的咆哮响彻山林,惊得走兽退避,群鸟四散。 砰砰砰... 一男一女仿佛化身武松,肆意宣泄体内洪荒之力,以身法结合拳脚功夫,对着火麒麟不断招呼。 打斗声不断回响,整个山体都在恐怖的力量下颤抖不已。 通过燃烧气血,此刻的周元已拥有超越大宗师的功力,这时候的他甚至能和女侯爵碰碰。 焰灵姬亦不差,十倍功力的提升直逼大宗师。 火麒麟虽然拥有天人级别的力量,却不懂得如何运用功法,战斗方式本质上还停留在野兽的原始本能。 百毒王和驱尸魔看得胆战心惊,这两个人是魔鬼吗,不仅和上古凶兽近身搏斗,似乎还占据了上风。 八十,神兽之血 最原始的战斗仍在继续,鲜血挥洒黑暗宫殿,咆哮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周元的拳头在滴血,焰灵姬亦嘴角溢血,火麒麟更是凄惨,纵然肉身强悍无比,在降龙掌与太极拳的接连轰炸下,庞大的身躯布满伤痕,身上的火焰逐渐暗淡。 战斗已进入火热化,最后比拼的更多是双方意志力,谁先坚持不住倒下,谁就是输家。 百毒王与驱尸魔蹲在角落瑟瑟发抖,这两人一兽仿佛要打塌这座山,战斗过程中不断有巨石落下,险些将他们砸伤。 “怎么办?”驱尸魔问。 百毒王思索片刻,咬牙:“等。” 天泽的抛弃令他失望,但还有第二条路,焰灵姬这孩子他一直在疼,如果这边打赢了,应该不会杀他们。 这时候如果急着逃走,说不定会被战斗余波打死。 思虑间,战况暂时停歇,双方都在趁机恢复元气。 周元忽然喊道:“上毒!” 百毒王没想到他会寻求自己的帮助,有些犹豫:“我的毒只怕遇火即化。” 他自然是愿意帮忙的,道士说不定还与他讲道理,若是凶兽赢了,他只有沦为血食一途。 “瞅准伤口!”周元提醒,他更倾向于火麒麟并非百毒不侵,他终究没有人的思维,不懂得如何将火焰用于体内排毒。 就算有抗毒能力,想必也需要一定时间恢复。何况此刻已经受伤,毒药用在伤口上,就算是百毒不侵之身也会难受。 百毒王听他这么说,顿时感觉信心倍增,近日在韩国遭遇了太多高手,让他都对引以为傲的毒术产生了怀疑。 如今得到肯定,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自豪感。 另一边,火麒麟仿佛听懂了两人的对话,果断朝百毒王冲了过来,恐怖的冲势吓得他寒毛直竖。 周元怎会让它如意,直接闪身冲到百毒王身上,挥拳打向那硕大的头颅。 轰! 恐怖的冲击力震得他连连后退,双腿在地面留下一道深痕。 焰灵姬从侧面杀出,双掌凝聚出一头狰狞巨龙,狠狠撞在火麒麟身上,刚猛的掌力冲得它几乎跌倒。 “就是现在!” 周元立即提醒,百毒王没有半点迟疑,掏出身上威力最强的“蛇王之毒”,整个人一跃而起,精准抛洒到火麒麟身上的伤口。 毒性虽被烈焰燃烧大半,仍对火麒麟产生不小的伤害,充满凶色的双眸变得浑浊。 驱尸魔想了想,终是没有出手,火焰是一切邪祟的克星,他的尸傀恐怕一碰到就会魂飞魄散。 “哎哟~”百毒王跌倒在地,苍老的手不住揉着老腰,终究是年纪大了,本身又不擅长轻功,没法像年轻人这样快如闪电。 趁它病,要它命。 周元顾不上管这糟老头,施展身法飞掠而去,整个人坐在火麒麟身上,双拳对着其头颅疯狂砸下。 寒冰真气迅速扩散,压制对方身上的烈焰,从技能,物理两个方面同时出击。 焰灵姬也不甘示弱,从侧后方接连施展降龙掌,她如今拥有堪比大宗师的功力,纵是上古凶兽皮糙肉厚,也无法完全无视伤害。 火麒麟惨叫不止,庞大的身躯四处乱撞,燃烧着火焰的鲜血遍布地面,彻底将黑暗宫殿照亮。 周元隐隐从它的声音中听出了“臣服”之意,却是理也不理,他与焰灵姬的气血都燃烧到极致,如果无法得到补充,轻则修为倒退,重则经脉尽断而亡。 而且,若是就此答应,等药效过去火麒麟难保不会翻脸 总之,它必须死! 渐渐的,咆哮声变得衰弱,山体也停止了颤抖,火麒麟的反抗力度越来越小。 周元已记不清打了多少拳,整个人已几近虚脱,斗志却依旧昂扬。 只要打赢这场仗,火麒麟庞大的气血足以弥补一切,甚至让他功力大增。 焰灵姬也在苦苦支撑,也许等到对手倒下的那一刻,她会瞬间破功。 驱尸魔忍不住闭上眼睛,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火麒麟怪可怜的。 百毒王一脸疯狂:“是我的毒,哈哈哈,我的毒有一份功劳...” 一生苦心钻研,无妻无儿,除了毒药方面,再没有其他东西能令他欢喜。 终于,火麒麟再也撑不住两人的狂轰乱炸,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倒在地。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周元又用最后的气力砸了几十拳,确定死透了才开始施展北冥功,疯狂吞噬火麒麟的精血,迅速恢复损耗的功力。 他不得不考虑到,天泽还在里面虎视眈眈。 “我也要。”焰灵姬有气无力的凑了上来。 周元略一沉吟。 “需要动用特殊手段。” “反正又不是没练过。”焰灵姬装作无所谓的模样,小心脏却跳个不停。 她感觉这次不一样了,这人看起来像是想吃人! 片刻后,百毒王缓缓站起身。 “我们出去等。” 驱尸魔语气犹豫:“主人他...” 百毒王冷哼:“他不再是我们的主人,快点!” 他最后又催了一声,因为旁边的两个年轻人已经凑到一起,某人还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驱尸魔也后知后觉,快步跟了上去。 “我也要麒麟血...”焰灵姬已经累得不想动。 “好好好,给你给你,我珍藏的都给你。” ... 天泽感觉外面的动静逐渐停歇,却不知具体是哪边赢了,正犹豫要不要出去,耳边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以他的阅历,很快判断出发生了什么,心中暗骂:狗男女。 但他很快就顾不上这件事,火麒麟已经没动静,两人却还有精力战斗,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他的脸瞬间阴沉的可怕,拳头握得吱嘎作响,却怎么也不敢推开这扇门。 火麒麟尚且不是对手,他又能如何? 这是第一次如此的绝望,唯有无能狂怒。 “啊啊啊...” 青铜门内外,两种声调相似,情绪却截然不同的声音不断回荡。 另一边,百毒王与驱尸魔刚来到洞口,便见一身尊贵长裙的少女出现在面前,语气十分冷酷。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焰灵姬:感谢大家的打赏,求追更。) 八十一,吃肉 来人正是焱妃,她其实这一路都跟在后面,只是某人以道家秘法向他传信,让她不要暴露踪迹,除非遭遇重大变故。 然而她在山洞外不知等了多久,也迟迟没有收到信号,听着里面愈演愈烈的打斗声,心中再也按捺不住。 百毒王闻言一惊,这女人的厉害当初已经目睹过,他们两个难兄难弟一定打不过。 又听对方问起山洞内正在发生的事,顿时支支吾吾,怎么也说不出口。 焱妃见状,还以为某人出了事,推开两人就冲了进去。 她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东皇大人想知道他的秘密,一定不希望他死,我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会帮他。 “姑娘...”百毒王再想说已经来不及了,这种事实在不好意思大声喊出来。 “他会不会加入?”驱尸魔罕见开起了玩笑,只是因为长期修炼阴寒一类的术法,语气显得有些冷。 “绝对不可能,这样一个骄傲的女子,绝对不会为情所困。”百毒王一脸笃定,这女子是他生平所见最具天赋的一位。 驱尸魔点了点头。 “去哪?” “我也不知道。” 百毒王苦笑,他们以前一直听从天泽号召,如今被抛弃后心灰意冷,竟不知该去何方。 “回去研究咱们的东西。”驱尸魔提议。 百毒王思索片刻,点头道:“等她结束吧,总得告个别,反正最多半个时辰的功夫。” “好” 驱尸魔话音刚落,便见焱妃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来,美丽的脸庞布满红霞。 忽然,她停了下来,目光冷冷的看向百毒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百毒王知道惹不起,弱弱道:“姑娘也没给老夫时间啊!” 焱妃气得一阵上蹿下跳。 “你就不能直接说吗?” “下次...一定!” “你还想有下次?” 焱妃气得踹了他一脚。 “哎哟...我的腰。”百毒王直接倒地,扶着老腰哀嚎不止。 焱妃一脸狐疑,她明明已经看在对方年纪的份上脚下留情,怎么会造成这么严重的伤势? 驱尸魔上前扶起难兄弟,低声道:“老毛病了,姑娘不必在意。” 焱妃冷哼一声,懒得理会两人,脑海中却不受控制的浮现刚才白花花的一幕,顿时又羞又恼,心中:无耻! ... 一个半时辰后。 “无耻,趁人之危。” 焰灵姬完事不认人,将一切罪责都甩到某人身上,虽然刚刚经历高强度战斗,但麒麟之血的强大生命力足以弥补,整个人依旧神采奕奕,甚至感觉有用不完的力气。 虽然只吸收了两成左右,但她感觉自己现在强得可怕,功力至少提升了一倍。 只要彻底将体内剩余的麒麟之血炼化,融入功力,可以轻松突破到下一层境界。 周元吸收的数量占据绝大部分,状态自然比她更好,早早便开始收集麒麟之血。 对于这个接近末法的时代,上古凶兽可谓浑身是宝。 听到她为了维持面子的抱怨,周元笑道:“姑娘刚刚好像一次都没反对,贫道甚至怀疑你馋我很久了!” “你是不是很得意?”焰灵姬恶狠狠的瞪着他。 凭什么这么狠,就算有麒麟精血恢复,你也不能随便乱砸啊,她刚刚差点没命了。 周元摸了摸鼻子,尬笑道:“抱歉,麒麟之血火气太大了。” 焰灵姬又想起刚才那女人闯进来的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来了为什么不停下?” “根本停不下来。” 周元很难欺骗自己的心,焱妃的到来反而是催化剂。 “我要吃麒麟肉!”最终,焰灵姬将一切怪在已经死去的火麒麟身上。 如果不是这畜生,另一个畜生也不会如此强大,都怪它! “好。” 周元欣然应允,上古凶兽的肉亦是大补,放久了反而失了灵气。 随后,焰灵姬满眼恨意的看向青铜门。 “我要自己动手。” “好。” 周元现在毫不怀疑她的能力,神兽之血不仅能增强功力,还有极强的治愈效果,两人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大半。 这时候的焰灵姬,甚至能和当初的血衣侯一战。 他直接盘坐在地,一边炼化体内神兽之血,一边等待复仇之事。 他陷入抉择。 大部分麒麟之力都被他继承,等到全部炼化之后,功力会增长数倍,已经完全具备突破大宗师的能力。 但...他还想再压一压,厚积薄发,以最强的状态登上那个境界,保持“同阶最强”的头衔。 伴随着焰灵姬的血滴上圆盘,青铜门再度打开,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同为三家之一,没理由只有天泽能打开这扇门。 紧接着,远处传来打斗声,直到天泽发出一声充满不甘的惨叫,一切落下帷幕。 焰灵姬哭了很久,直到完全擦干眼泪,才以最坚强的姿态走出。 “就这一次,不准再占我便宜。” “好。” 周元笑了,最后一次从来都是天底下最大的谎言。 ... 两人拖着火麒麟的尸体走出山洞时,天边已经泛白,百毒王与驱尸魔正坐在洞口打盹,焱妃则盘坐修炼。 天赋,努力,往往缺一不可,否则也接不住阴阳家最强奇女子这个头衔。 听到动静,百毒王睁开眼睛,眼中露出羡慕,佩服,赞叹等神色。 焰灵姬努力不露出窘迫之色,笑吟吟的看向焱妃。 “妹妹刚才怎么不说一声,让姐姐很是尴尬呢!” 她一边怪某人狂轰乱炸,一边又想借此调侃焱妃,好像在炫耀什么。 焱妃抛开那段记忆,语气平淡:“与我无关。” “是吗?”焰灵姬走到她身旁,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一个半时辰,妹妹体验过吗?” “无耻!”焱妃终于忍不住,实在不明白这妖精在炫耀什么。 百毒王和驱尸魔闭眼观天,一副你们当我不存在的姿态。 “其实,我还可以再坚持半个时辰。”周元郑重提醒。 焰灵姬顿时也绷不住了,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要杀人吗? 焱妃更是作势要走。 “别啊,新鲜的麒麟肉,放久了就无用了,我们两个就算撑破肚子也吃不完。” 八十二,血菩提 寒冰虽然能保持肉的鲜美,却锁不住里面的灵气,与其浪费掉,倒不如结个善缘。 百毒王刚才也确实帮了大忙,焱妃虽然来迟了一步,但那是因为他一时疏忽忘了传信,先前没少帮他。 百毒王一脸凝重:“我的毒太强,只怕还有所残留。” 他不是在邀功,而是想证明自己的毒术多厉害! 周元一笑置之,没有点破。 火麒麟只是不能第一时间排毒,但火焰属性会逐渐自主清除,就算是真的含笑半步癫,也会被燃烧殆尽。 焰灵姬却没那么客气,叉着腰说道:“那我喝了麒麟血,没什么没事?” “也许是你天赋异禀,对毒性有抵御之效,当初主...天泽的毒便奈何不了你。” “可我没感觉到毒药。” 百毒王愣了片刻,一脸挫败的低下了头。 焰灵姬噗嗤一笑:“逗你的啦,谁让你居然给那混蛋毒药对付我!” 百毒王叹道:“我当时并不知道是给你吃的,否则绝不会奉上。” 当时天泽是主人,焰灵姬却是孙女般的存在,他最多只会两不相帮。 周元沉吟道:“你的毒药太过依赖毒虫,就没想过加上其他东西?” 众人闻言脸色怪异,这两人开始讨论毒药了? 百毒王见难得有人愿意和他聊这个话题,自是兴致盎然。 “五毒乃世界至毒,难道还有其他毒虫可比拟?” “山海经记载,水中有一鱼,名曰“赤蛙”,其肉生食,鲜美无比。” 周元提出自己的看法。 毒蛇有血清,河豚却没有直接治疗的特效药,只能通过洗胃等方式医治。 焰灵姬不解:“既是鲜美之物,与毒药有何相干?” 百毒王却是猛地一拍额头:“老夫怎么就没想到呢,赤蛙其味虽美,内脏却含有剧毒,若处理不慎,亦可取人性命。” 他看向年轻人,仿佛找到了知音。 周元点头道:“世间毒物多不胜数,若是将其与五毒相融,岂非更难解?” “小友此言甚是,老夫定会采纳。” 百毒王一脸认可,如果不是这人本事太大,他一定会收下这个有想法的徒弟,将一身毒术倾囊相授。 周元看向焱妃,笑道:“这神兽之躯皮糙肉厚,恐怕还需劳烦姑娘相助。” 焱妃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看向他所指的火麒麟尸体,顿时明白了什么。 “你休想!” “麒麟虽死,其灵力仍存于体内,这么好的肉不吃实在可惜。想必姑娘也看得出来,贫道一身外功早已大成,你就不想提升功力吗?” 周元循循善诱,吞噬麒麟精血后,他的“不灭巫体”已接近大成,否则也没法如此持久。 他并不侧重剑法,手中又无兵器,切割火麒麟十分麻烦。 在场这么多人,也只有焱妃能胜任这份工作。 “仅此一次!”焱妃咬牙,她确实无法拒绝神兽之肉的诱惑,更不想落后于人。 只是心里想不通,这人为何愿意与她这个对手分享? 随即抛开思绪站起身,施展聚气成刃对着麒麟尸体分解起来。 “小心点,命根子别坏了,若是炼制成丹定然大补。”周元好心提醒。 “不用你提醒!”焱妃脸色羞红,也不知是怪某人质疑她的剑法,还是另有其他缘由。 “也许妹妹是想到了什么东西。”焰灵姬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凑了一嘴。 她明明也害羞的紧,却偏要拿这件事来调戏她人,好彰显自己的洒脱。 要论这方面,还得是潮女妖更潮,什么新鲜事物都敢尝试,不仅半点不见脸红,还比某人更加兴奋。 焱妃不理她,她已经想清楚,越是有所反应,这妖精就会越开心。 待到众人架起火堆,撒上辣椒,孜然,茴香,生姜,蒜末...无双鬼才闻着肉味姗姗来迟。 “你来的正是时候,吃吧。” 焰灵姬直接大方的扯下一只腿,道长这肉对他们两个自己没用了,麒麟真正的精华在于一身血液,早已被他们吞噬殆尽。 无双四下看了几眼,发现少了一个人。 “他已经死了,我杀的。”焰灵姬直接大大方方说出真相。 “呃...”无双挠着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路上的时候就感觉很不对劲,大家都以为他是傻子,其实他很聪明的。 “以后跟我混,顿顿有肉吃。”焰灵姬拍着胸脯保证。 无双顿时喜笑颜开,乐呵呵的坐了过来。 周元低头审视着手中“麒麟血块”,相比起肉类,麒麟血勉强能保存,为了最大程度保留灵气,他以寒冰冻结。 “你打算以血为种?”焱妃看出他的心思,许是自身也拥有强大的血脉,知道此物的珍贵。 周元点头:“也许有朝一日,这点血种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结满...血色菩提。” ... 楚王宫。 李环静静的站在阁楼上,呆呆的望着前方高高的宫墙,心中忽然有些落寞。 【你后悔了?】 心中的声音再度响起。 李环抿唇不语,她想说不,却无法拒绝内心的真实感受,却不能抛开一切远走高飞,她还有哥哥。 【想去就去呗,那人气运浓厚,将来或许真能成功。】 “你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李环不解,先前她明明还坚定拒绝哩。 【因为...他来了!】 李环闻言一惊,猛然转身。 “最后再问姑娘一次,愿意跟我走吗?” “我...” 李环犹豫不决,想答应,又心存顾忌。 周元见状一笑,无法抉择么? 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 他直接揽住那纤腰,施展轻功从窗口直上高空。 李环大吃一惊:“你干嘛?” “二师兄绑媳妇。” “你...救救我。” 李环尝试求助体内的姐姐,对方却装起了死人。 【他如今巫体大成,我可打不过。】 周元见她仍一脸纠结,笑道:“无妨,你就当作是被强迫的就行了。” 李环红着脸不语,片刻后才问。 “若楚王发难,你如何应对?” “很简单,灭了他。” 八十三,入秦 大秦,咸阳。 冬季悄然来临,寒风凛冽,雪花纷飞。 秦尚水德,整个王宫以黑色为主,庄严,霸气,又在漫天风雪点缀下黑白交映,仿佛象征着如今秦国朝堂暗流涌动的局势。 秦王政逐渐年长,已至亲政之龄,有些人却未必甘愿放弃手中的权力,双方都在暗自准备,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寡人还以为先生不会在亲政之日前到来。”嬴政一袭黑色冕服,威严的声音在章台殿内回应,又隐约透着一丝喜悦,已经很久没有人能使他表露情绪了。 锦上添花,终究不及雪中送炭,眼下正是他王图霸业的关键时刻。 周元微微一笑:“贫道掐指一算,近日秦国风波将起,特来助大王一臂之力。” 他深知“要想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如果一点力都不出,将来怎么好意思花钱? 嬴政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但在冕旒的遮挡下并不明显。 “寡人亲政之日将至,然,长信侯及其党羽虎视眈眈,先生可有计策教我?” 他直接将敌我形势道出,先生神机妙算,这种已经几乎摆在明面的事也没必要隐瞒。 周元微微一笑:“大王文有李斯,武有王翦,蒙武,何需在下献丑?” 语气停顿,目光转向一旁的李斯:“那日与李大人合作颇为愉快,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堪称国士也。” 他一直都认为,这场嫪毐之乱并没有造成多大的风波,哪怕是在历史上,嬴政也已经做足准备,几乎是轻而易举便执掌大权。 王,蒙两大将门都已投诚,谁人能挡龙腾万里? 李斯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腹诽,那天我并不愉快,裤子都差点湿了,只是为了维持文人的尊严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如果有得选,他再也不想和这位青元子合作,尤其是一起出行。 这人明明已做了万全准备,却半句也没向他透露,叫人好生担惊受怕。 “先生的手段在下亦钦佩万分,自您入秦,便已觉胜券在握。”李斯笑语,对方如此赞赏自己,他自然要有所回应。 “先生果然一如既往的神算。”嬴政面露赞许,蒙恬帮过他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却没几人知晓王翦已经表态。 身为六国而知秦国事,堪为国师也! 他继续道:“寡人确有一事需要先生帮忙。” “王上请讲。” “寡人希望先生与盖护卫一同出手,将嫪毐之首级取回来。” 说到最后,语气变得冷厉无比,但刹那后便又恢复如常。 很显然,他已经知晓嫪毐与母亲赵姬的勾当,只是为了亲政大业,一直引而不发。 待到王者加冕之日,相信很多人会被清算,届时会是滚滚人头落地。 闻言,周元看了眼一声不吭站在角落的盖聂,看似平静如水,实则蓄势待发,一如既往的恪守本职。 如果有人对嬴政出手,他会在第一时间出剑,给予来犯之敌雷霆一击。 果然不出所料,盖聂已突破武道宗师境,丝毫没有落后于小庄,也不知最近经历了什么。 “盖聂还是留在王上身边护卫吧,嫪毐就交给贫道。”周元想单刷! 嬴政面露异色,盖聂也不禁抬起头。 李斯提醒道:“据我们得到的确切情报,嫪毐至少是大宗师,实力恐怕还在黑白玄翦之上!” “大宗师么...也不是没杀过。” 周元淡然一笑。 嬴政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虽然他不在乎江湖事,这么年轻就敢说随意杀死大宗师,他还是颇感兴趣。 盖聂却想起一则江湖传闻,罕见的开了口。 “农家侠魁是先生所杀?” “那只是牛刀小试。” 周元一脸无畏,那时他炼体还没大成,侠魁还勉强能与他碰碰。 如今嘛! 除了站在时代之巅的天人境,他已所向无敌。 “看来先生不仅精通道术,于武道亦是冠绝天下。”嬴政赞叹,心中不禁有些好奇,这人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吗? “大王谬赞。”周元浅浅装了一下,便又恢复了谦虚的个性。 “明日早朝,寡人会正式册封先生为大秦国师。” “此事不急。” “要的。” 嬴政语气郑重。 周元忽然明白了,这是在故意打草惊蛇,又或许...引蛇出洞。 “善!” ... 离开秦王宫的路上,盖聂与漫天风雪一路相送。 “昔日一别短短两月,先生的修为已出神入化,在下佩服。”盖聂由衷感慨。 两人的年纪没差几岁,他也从未懈怠,却仿佛始终存在差距。 周元笑道:“小聂,你知不知道自己有一项特殊技能?” 盖聂并不在乎称呼的问题,拱手道:“愿闻其详。” “你夸谁,谁就一定会无比狼狈,显得名不副实。” 周元将心里憋了很久的话说出口,顿时感觉舒服多了。 那句“不在你我之下”实在太典,就像是一个恐怖的诅咒,谁中招谁就会成为笑话。 盖聂沉默片刻:“可在下是由衷之言。” “嗯,总之以后少夸人,这世上同代当中,天赋比你强的不出一个。”周元一脸语重心长。 盖聂再度沉默,大概是他不善言辞,否则会说:不让我夸,结果你自己来? “不提这个了,你在秦国这么久,可知道罗网以何人为尊?”周元转而问起罗网之事。 盖聂微微摇头:“罗网神秘莫测,谁也不知道它背后真正的主人是谁。不过,明面上可分为两部。” “哪两部?” “掩日,嫪毐,前者听命于吕相,后者原本由太后执掌。” 也就是说,嫪毐如此掌握的罗网势力,其实一开始是赵姬的? 难怪嬴政如此愤怒,这根本就是在帮着别的男人对付自己儿子。 要是我,我也摔! 周元收起思绪。 “如果现在对上黑白玄翦,你有把握吗?” 他一直都知道,鬼谷双剑不能以常理度之,还没到宗师境时都能和黑白玄翦斗一斗,如今突破宗师实力大涨,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盖聂摇头:“我与他功力相差甚远,只怕难敌。” “哈!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周元大步离去,独留盖聂原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