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75：从钢厂大院开始》 第三十一章 这个忙帮不了 现在过年其实也没有太多年货买，最主要的肉，二姐已经送了一个大猪肘子来。 家里的米面也充足，有肉有菜，李骁还找二姐夫想办法弄了些海鲜，主食过年就是饺子，三十吃到十五。 所以其实也没有什么再需要买的了。 不过第二天李有贵上班前，明知道李骁兜里有几十块，还是又塞给他十块钱。 看着只塞钱啥也没说，提了包匆匆去上班的老李，李骁偷偷的笑。 这老爸真是太心疼他了，知道他挣钱不容易啊。 接下来几天，李骁没事就去街上转悠，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二姐夫上班的饭店。 饭店里那两个大姐，之前跟李骁买了几个掰掰夹。 看样子是回家都送给家里亲戚了，每次再见李骁还问他有没有了。 二姐夫田保华，给李骁弄了两条长长的大刀鱼，银光闪闪冻得梆硬，好像两个兵器似得。 拿面袋子裹的一层又一层，偷偷摸摸的从后门塞给李骁。 李骁知道二姐夫其实在黑市有点关系，不过他不肯带自己去，也不肯说里面的事。 搞得李骁心痒痒的，连这种大刀鱼都可以弄到，感觉黑市里的人都特别的神通广大。 好在李骁也不是之前的“熊孩子”，不知道好赖，没有偷偷私下去过。 宁北这边距离海边不近，这种级别的海鱼都得大船才能捕捞上来。 想也知道价格不会低了，可是李骁问二姐夫，他却说是孝敬老丈人的，不肯收钱。 李骁当然不会跟他客气了，拎着裹严实了的大鱼准备直接回家。 刚出饭店走了不远，他就又看到了那个之前用黄金跟他换粮食的女人。 尽管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这女人长啥样，可只看个背影李骁就认得出来。 那一身不合身的大黑棉袄可太显眼了，就像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 李骁看着她往粮站那边去，疑惑的也跟了上去。 上次那十几斤粮食，都吃完了？ 姜握瑜其实是出来找李骁的，只是她不知道到哪里去找。 已经在这条街上转悠了几天都没有遇到对方，姜握瑜以为今天还会空等一场，没想到她刚到粮站附近就听见身后有人喊。 “喂” 姜握瑜回头一看，正是那天给了她面粉、小米的人。 她眼里闪过惊喜，但又有些犹豫，转身朝一旁不起眼的胡同走去。 李骁一直都知道她鬼鬼祟祟的，肯定是身份有些特殊，但在这条街上李骁很熟，所以也没怕，跟着走了进去。 “你今天又出来找人换粮？上次的都吃完了？” 看到她停下，转身面对着自己，李骁开口问。 姜握瑜摇摇头，压低声音说：“上次谢谢你的帮忙，米面还有一点。” “哦，那你今天是？” “我你能再帮我个忙吗？”姜握瑜也不想随便拉人，毕竟这种事被发现了容易被拖累。 可是她已经被骗了几次，真的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了。 上次李骁的举动，让姜握瑜把他当做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李骁知道这女人身上肯定还有好东西，但如果不是换粮食这种事，别的他也未必有能力做到。 “你先说是什么事，我看看情况。” 姜握瑜想了想，从棉袄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李骁。 李骁接过来展开，清秀工整的字迹让人很是赏心悦目。 可等他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你之前，是不是找过黑市的人帮你买？” 这张纸上写的是一些药名，这些药名李骁看过。 之前黄四儿跟他说过，有人出钱让帮忙弄，现在好像是对上了。 姜握瑜听到黑市，几乎想要伸手把纸抢回来：“你，你怎么知道？”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李骁，怀疑他跟黑市那些骗过自己的人是一伙的。 李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药店买药又不需要用票，也不查什么，你自己不能去买吗？” 虽然如今什么东西都分计划供应，但药品毕竟特殊，普通人去国营药房买几片药还不至于有什么麻烦。 这个女人既然可以随便在街上转悠，说明她也不是什么通缉犯之类的。 姜握瑜摇头：“这两种药，是药店买不到的，需要去医院里开。” 李骁这就明白了，如今城里居民去医院看病要留单位地址，因为主要服务的都是公职人员或者厂里职工，看完病开了单据是可以公费报销的。 不过李骁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换成是他登记的时候瞎编一个就行了，当时也不会有人查。 只能说这时候的人太一板一眼，不懂得变通。 “这个忙，我帮不了。”李骁摇摇头，把纸还给了对方。 姜握瑜一听有点急，她真的找不到什么人帮忙了：“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额外给你二十算是帮忙的费用。” 二十，就帮忙买个药，这跑腿费可真高。 但这不是钱的事，重要的是这个药是给谁的。 万一那个人的身份有问题，这药被发现了，再被盘问出来，那事可就大了。 李骁虽然爱钱，想在这一两年内多赚点，可也不会什么钱都挣。 所以他便毫不犹豫的回绝了：“你不跟我说清楚，就算是给我二百，我也不敢拿。” 姜握瑜一听，收回了写着字的纸：“那就不麻烦你了。” 说完，她也没有纠缠，转身就走，十分的利索。 李骁无所谓的也从胡同里出来，拎着鱼回家。 黄四儿正在擦玻璃，李骁进屋一看，屋里的柜子跟地也都擦过了。 “干的挺快啊。”李骁进了屋，把鱼拎到后厨房，那有个小隔间。 平时里面放点杂物，食材，也不生火，里面温度跟外面差不多，能存得住东西。 李骁看了看各种食材，猪肘子，猪蹄，刀鱼，干菌子，粉条，还有一缸酸菜跟白菜大葱。 他盘算了一下过年那天要做的菜，准备明天一大早再去买些干豆腐之类的就差不多了。 整理完小库房，李骁回到前屋客厅，给自己倒了一大茶缸子热乎，呼呼边吹边喝。 “四儿，你还记得之前有人找你去买药的事吗？” 第三十二章 写对联 “啊？”黄四儿一脸迷茫。 “你忘了，之前你说有人给你十块钱，让你买药，我没让你去么。” “哦，想起来了，咋了骁哥。” 黄四儿从凳子上下来，擦了擦手，搬了凳子坐到李骁跟前。 “我今天遇到个人，她也想找人帮忙去医院开药，我看了那药名，跟你上次给我看的单子一样，只不过多了两样。” “这么久还没买到？” 黄四儿有些惊讶，他上次找到了李骁身上，就是知道李骁去开点药不难。 这城里这么多工人和家属，找谁不行呢？ 李骁知道黄四儿想的什么，上次如果不是他拦着黄四儿，黄四儿也可以找别人帮忙把事情办了。 “我感觉这事没那么简单，咱们对药也不了解，万一是什么不好开的药呢。” “反正这个钱不好挣，还是别冒险，我跟你说这个事，就是提醒你，万一有人还找你帮忙，就拒了。” 黄四儿认真点头：“行，骁哥我听你的，咱们干点正经事不一样能挣到钱么？” 掰掰夹最成功的地方，就在于让黄四儿这样的人也看到了赚钱的另一种办法。 虽然现在个人交易依旧不被允许，可比起替黑市的人做事，可安稳太多了。 李骁没有再多说那个女人的事，即便两人现在好到天天挤在一张床上，有些东西也是没必要全都透漏。 转眼间，重生后的第一个新年到来了。 整个大院里都喜气洋洋，家家户户贴对子贴彩。 现在没有卖春联福字的，都是自己手写，写的不好的，就买了红纸找人帮忙。 钢厂大院里，写字最好的是刘老爷子，住在左边厢房最里头那户。 刘老爷子都七十多了，一手毛笔字写得那是一个笔翰如流、龙飞凤舞。 每年大院里的住户都提前自己裁好红纸，去他家里排队写春联。 而且写春联是免费的，大家想给些什么他也不要。 因为目前这位刘老爷子一个人住在大院，平日里有些爬上爬下，搬重物的活，都是大院里的邻居帮忙。 李骁今年算是去的晚的，刘老爷子家不大的房间里，炉火烧得通红，只剩下三五个人在排队聊天。 排他前面的，竟然是曲秀秀的大哥曲满仓。 曲满仓怀里抱着老大一捆红纸，听见进来了人，他扭头看到是李骁，立马就转回去缩着脖子。 李骁没搭理他，先跟刘老爷子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自顾自的凑到桌边看写字。 每年写的都是那些字，刘老爷子动作也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曲家。 曲满仓把红纸往桌上一铺，舔着脸笑也不说话。 看着那厚厚的一摞，刘爷爷有些发懵：“满仓啊，你们家今年要贴这么多？” 曲满仓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爸说多贴点好看。” “嗤” 李骁忍不住嘲讽了一声：“一共就那几个门窗，多贴点往哪贴，往你脑门上贴啊？” 屋里还有刚写完对联等着晾干没走的邻居，闻言都笑了起来。 曲满仓脸上有些发烧，实际上是想多写点，回头给他丈人家还有亲戚家分分。 这免费写的对联，刘老爷子的字写的又好看，曲家就是想占这个便宜。 被李骁揭穿，曲满仓梗着脖子：“又没让你写，你管啥闲事？” 李骁把手上的红纸往桌上一放，然后就开始撸袖子：“我就管了，你咋滴？” 一看李骁这样像是想要犯浑了，曲满仓这平时怂的一批的软蛋哪敢正面跟他杠上？ 赶忙就抓起那摞红纸转身跑了。 刘老爷子笑着摇头，他自然知道曲家的家风，没有管曲满仓，让李骁把他带来的红纸铺好。 “刘爷爷，你都写了好几天了，要不要歇歇？我家不急，三十贴上就行。” 刘老爷子慢慢的将红纸摆正，用一个茶缸子压住一端。 “写大字累什么？以前啊，想写都没机会写，那都是有钱人家才能念得起私塾。” “当年我给地主家放牛，天天看地主家的少爷读书写字，真是羡慕啊” 刘老爷子一边写，一边开始忆苦了。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讲古，而且是反复的讲。 刘老爷子的这些话，每年不知道要讲多少次。 李骁也不知道他讲的有多少真，有多少假，只在一旁假装附和。 很快，李骁家的春联写好了，也得晾一会儿才拿走。 刘老爷子又给他写了几张大小不一样的福字。 李骁在一旁认认真真的看着，这几张福字都是用不同字体写的，刘老爷子还真是厉害。 一个普通的放牛娃，贫农出身，竟然能练成这么一手好字。 “以前写完了巴不得赶紧走，今天怎么还看上了？”刘老爷子呵呵笑道：“小三今年几岁了啊？” 李骁听到小三这个称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十八了。” “呵呵，那是大小伙子了。” 李骁也跟着笑了笑：“刘爷爷，你的字写的可真好，这个很难练吧？” 后世的那个李骁是被抛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原因也是因为他身体有些小问题。 孤儿院用基金善款给他做了手术，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但身体其实还是很单薄。 所以他后来边读书边打工，能靠自己维持生活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一些东西都没有机会去学。 看到刘老爷子写的这手毛笔字，李骁就非常的羡慕。 “怎么？你也想学。” “想啊，要是我也能写的这么好，多有面子？” 刘老爷子在大院里住了这么多年，可以说是看着李骁他们这些孩子长大的。 李骁这个娃娃，从小就淘的很，脑筋憨胆子大。 光是以前听说他闹出来的事就不知道有多少。 这样的孩子自然是不爱学习，更别说想学书法了。 “你要是真想学，正好我这个老头子也没什么事，就教教你。” “不过这练字啊，最重要的就是心平气和坐得住，我看你成天跟皮猴似的，可别坚持不了两天。” 有了刘老爷子这句话，李骁还有什么可推辞不好意思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刘爷爷，回头我买支毛笔去，然后没事我就过来练字。” 第三十三章 年夜饭 想练一练书法是李骁一时兴起，但既然说出口了，又有人指点，他也是认真对待的。 只是刘爷爷让他不急着买毛笔，说是当初他只是用木棍在地上练了好些年。 而且刘爷爷家里也有旧的笔可以给他先用。 李骁痛快答应了，对联跟福字也晾干了，他卷吧卷吧正要回去，曲秀秀夹着一大卷的红纸来了。 看样子，曲满仓没脸，就派了曲秀秀来，那老曲家的便宜没占到是真不放弃啊。 曲秀秀断掉的胳膊还是挂在脖子上，她看到李骁在屋里，眼里有一丝慌乱，又立刻被得意给取代。 李骁硬是没看出来她这神情变化是什么意思。 不过也没有去打探的兴趣，爱咋咋地，李骁夹着对联就走了。 腊月二十九，托二姐夫的福，凑合了各种调料的李骁开始卤猪蹄跟猪头肉。 半个肘子也分好了，留待备用。 等李有贵从厂里回来，三个人开始贴对联。 冬季天黑的早，院里家家户户亮着灯，大院门口还挂了两个大红灯笼。 院子里头有小孩做了冰灯，天一黑，塞进去短短的一小节蜡烛，就能让无数小孩兴奋整个晚上。 对联跟福字贴完，手也冻僵了。 李骁推着黄四儿回屋，刚要关门，就瞧见曲家那边热闹的不像样子。 在曲家窗户透出来的亮光里，曲秀秀吊着胳膊，跟一个比她高出半个头的男人在说话。 因为天黑，加上背光，李骁趴在玻璃上也看不清楚那男的是谁。 不过肯定不是曲家人，是个面生的。 过了没一小会儿，曲家又出来好几个，一起送那男的出了大院，还挺郑重。 曲妈那个大嗓门，隔着门窗跟半个院子都听得见，笑得那叫一个高兴。 黄四儿跟着趴在窗上，呼吸打在玻璃上形成一圈圈雾气。 “骁哥，你看啥呢？” “没啥，洗手吃饭。” 看曲妈那个样，李骁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虽然跟他没关系，可他还是好奇，究竟是谁这么头铁． 转眼间大年三十，白天只有李骁跟黄四儿两个在家。 窗几明亮，炉子烧得旺盛，屋内暖呼呼的。 中午李有贵在厂里吃，李骁跟黄四儿就擀了白面条，一人一大海碗，配上蒜头吃的那个爽快。 下午三点来钟，两人开始包饺子。 听着院里小孩放小红鞭的声音，李骁瞅了瞅门边凳子上的那几串小红腰跟二踢脚，脸上也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两人包饺子都是生手，包的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为了待会下锅不露馅，把饺子捏的五花八门。 虽然不好看，但都包的挺认真，都包的差不多了，李骁开始准备晚上的团圆饭。 卤肉昨天在炉子上炖了一天，再一加热，整个屋里都是肉香味。 黄四儿闻着这个味道，口水都快下来了。 昨天炖好了李骁就给黄四儿尝了一块儿，那味道真是上头，吃过了以后更馋了。 “骁哥，我感觉你这肉做的比饭店味道都好。” 李骁得意的笑：“那是，独家秘方，我二姐夫都不会。” 卤水方子还是后世的他打工时候学来的，不过调料还是差点，不然味道更绝。 两人在家里忙活一通，等李有贵下班回来，酒都温好了。 饺子下锅滚三滚，神仙来了站不稳。 李有贵换了闺女给做的新衣裳，坐在饭桌边，看两个小的一盘盘的往桌上端，脸上笑容不断。 这顿年夜饭可是够丰盛的了，一盘煎刀鱼，一盘四四方方油汪汪红彤彤的肥瘦相间的肉，拆好的卤猪蹄一盘，切成薄片的猪头肉一盘配着蒜酱。 还有豆腐、酸菜炒肉、炸肉段、蛋皮白菜丝凉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除了酸菜豆腐跟凉菜，就没有素的了，谁叫这时候的人肚子里油水真是不多，能这么大鱼大肉也就只有过年了。 饺子是两种馅，猪肉大葱，跟酸菜猪油渣。 虽然形状不好看，但味道好，李有贵尤其喜欢猪油渣酸菜馅的。 把温好的酒每人倒了一杯，李骁举起杯笑嘻嘻的说道：“爸，工作辛苦了，祝您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大吉。” 黄四儿也赶忙举杯：“李叔，过年好，祝您祝您过年好。” 不是黄四儿最笨，而是他有点紧张，逗得李有贵跟李骁都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快吃吧，我尝尝你俩做的菜。” 李有贵跟他们喝了一小杯，夹起一块煎鱼，嗯咸香可口，炸的火候也正好。 “菜都是骁哥做的，饺子馅也是骁哥弄的，我就包了几个饺子。” 黄四儿夸赞道：“以前都不知道骁哥做菜这么好吃。” 李有贵也想不到，头两年都是他下班了回来包顿饺子，顶多炖点肉啥的，没想到今年让这小子试试，他还真整出来了。 说实话这菜的卖相跟味道比二女婿也不差。 “嘿，你不知道的多了，以前那是我懒得做，我想做啥那还不是手到擒来，随随便便跟我二姐夫学几手就会了，这就是天赋。”李骁得意洋洋。 其实李有贵心里也是纳闷，李骁长这么大，啥时候做过菜了？ 一听是跟二女婿学的，他的疑惑也就减少了一些。 这顿年夜饭吃得李有贵内心很是满足，不是因为多丰盛，而是李骁最近的改变他都看在眼里。 看样子，人都说十八成人，这话还真是有道理。 过了十八岁，可不就懂事了。 李有贵很是欣慰，一高兴，就稍稍多喝了两杯。 酒不是啥好酒，供销社买的散白，平日里李有贵是滴酒不沾的。 这几杯下去，他涨红着一张脸，话也比往常多了一些。 一边吃饭，一边跟李骁他们讲讲以前的事，厂里的事。 李有贵不是个会背后硕人长短的人，他讲的都是李骁小时候不记事时的事。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早逝的妻子身上，有些醉意的眼神里都是思念，即便过了这么多年。 “爸，大姐二姐都找了好人家，我也长大了，以后要是有合适的，爸你就找一个吧，等到老了也有个伴儿。” 第三十四章 离家出走的大姐 没有任何孩子，是真的想要一个后妈。 但李骁不是小孩了，李有贵是个很好的男人，是个称职的父亲。 他如今也不过才四十几岁，未来还有几十年，就这样孤孤单单的，太过可怜。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都是互相的，无论是夫妻、朋友、还是父子。 如今家家户户都生很多孩子，几乎都是放养状态。 大人要上班，家里大的带小的，物质上能给温饱就算不错了。 而孩子长大了以后也会离家，以后有了工作，有了自己的家庭，对父母也只是关心一下温饱，又能给多少陪伴。 所以，人还是要有一个伴侣，只有伴侣才能一直陪在身边。 李有贵听着儿子话，感觉眼眶发热，但他不是个善与表达的人。 只是淡淡的说：“等你啥时候有了稳定的工作，成家了再来操我的心吧。” 李骁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让老李感性的话题。 捅了捅一旁闷不做声插不上话的黄四儿：“待会吃完饭出去把二踢脚给放了。” 黄四儿两眼放光，刚要点头，门突然被推开了，刘钢呼呼喘着冲了进来。 李有贵看到大女婿这个时候赶过来，还满脸惊慌的样子，猛的站了起来：“出啥事了？” 刘钢慌乱的看向几个人，又在屋里扫了一圈。 “爸，大凤．大凤没回来吗？” 李有贵一愣：“你们今天不是回你爸妈那边吃饭吗？” 刘钢闻言眼神有些躲闪，李骁见状，起身走到了大姐夫身边：“我大姐咋了？你赶紧说。” “大凤她不见了，我以为她回来了。” “什么叫不见了？人好好的怎么会不见？”李有贵坐不住了，大女儿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 “你好好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在李有贵跟李骁的逼问下，刘钢只好磕磕绊绊的说出事实。 他跟李凤下班后，回家里吃团圆饭。 他妈就说了李凤几句，然后两人就吵了一架，李凤就抱着大毛从家里跑了。 刘钢先是回了自己家一趟，发现家里没人，就以为李凤回娘家来了，现在娘家也没有，刘钢是真着急。 “爸，我出去找找我姐。” 李骁立马回小屋去套上了大棉袄，拿了手电筒就出了门，黄四儿也急忙跟上。 李有贵看了看大女婿，现在找人要紧，他没有多说什么，只问了李凤离家多久了。 刘钢看着冷脸的老丈人，心里更畏惧了：“有有两个小时了吧。” 李有贵也回屋套上了大棉袄，出来看见大女婿还在那傻站了，没忍住上去就是一脚。 “不赶紧出去找！” 大年三十，万家灯火。 李凤抱着孩子哭着从婆家跑出来，一时间却不知自己能去哪。 她知道如果回娘家，她爸不会撵她，可是她却不想在今天回去让爸跟着生气。 今天下班以后跟着刘钢去婆家吃饭，到那以后，饺子都没包好。 李凤就赶紧洗手帮忙，从包饺子一直到端上桌，婆婆的嘴就没有闲着，一直在说她。 无非就是听说李骁挣钱了，用的还是李凤家里的缝纫机，挣了钱也不知道给他姐夫买点啥，只会占便宜之类的话。 李凤不想跟婆婆顶嘴，抬眼去看刘钢，指望刘钢帮忙说几句好话。 可是刘钢就像是个木头一样，在那假装听不到。 李凤感觉心里很凉，她老弟是用了家里缝纫机，可是这阵子也没少给大毛买好吃的，怎么就白用了？ 那东西买来不就是用的，还能用坏了？ 而且李骁后来做的掰掰夹，还让她拿回来几个送给婆家的小姑子跟嫂子们戴，现在都还在她们头上。 那没出嫁的小姑子跟婆婆一个嘴脸，丝毫不把她这个嫂子放在眼里。 话说的比她婆婆还直接，说什么李凤挣的工资都贴补娘家了，又埋怨她哥没出息，媳妇都管不好。 好好的年夜饭，成了批斗李凤的大会。 她们就是觉得李凤性子软，刘钢也从不护着媳妇，所以就笃定了她不敢还嘴。 本来这也是事实，可当大毛去夹饺子被打掉了筷子的时候，李凤真就忍不了。 欺负她也就算了，为什么也要欺负她儿子。 李凤气不过跟婆婆和小姑子吵了几句，刘钢这时候却说她不懂事，顶撞他妈。 说起来，李凤真正寒心的就是刘钢的态度。 哪怕在婆家，刘钢稍稍向着她一点，她们也不敢这么欺负自己。 擦了擦眼泪，李凤把大毛放到地上，大毛乖乖的仰着头看着妈妈。 大毛虽然小，但平日里李凤两口子上班把他放在奶奶家的时候，显然也经常被欺负。 所以他一直都说奶奶是坏奶奶，姑姑是坏姑姑。 有时候在家里说，被刘钢听到，还会打孩子。 “大毛，妈妈带你去姥爷家吧。” 在外面走了快两个小时，一直绕着街道转，李凤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摸摸大毛冰凉的脑门，知道再这样下去，孩子就要遭罪了。 于是李凤重新抱起大毛，转身往钢厂大院走。 心里还想着，要趁人不注意偷偷回家，否则被大院里的人知道了，会给她爸丢人。 结果没走多远，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大姐！李凤！” “大姐．你在哪？” 是老三！ 李凤的眼睛瞬间就模糊了，眼泪划过脸颊，立马就变得冰凉刺骨。 可是心里也突然就不慌了，她也不是无家可归。 “舅舅！”大毛都听出了李骁的声音，立马开口喊着。 很快，几个人碰面了，李骁飞快的跑到李凤跟前，见大姐状态还行，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他解开大棉袄，接过大毛把他包在了怀里。 黄四儿出来拿了围巾跟大棉手套，赶紧递给了李凤。 李骁没有一来就开口责怪大姐冲动，大晚上带孩子在外面瞎走。 现在她们没事是最重要的，有什么话，都可以回去再说。 他低头看看大毛，大毛缩在他怀里，仰着脑袋咯咯的乐。 “大毛，冷不冷。” “不冷。” “不冷就好，走咯，老舅带你去姥爷家，姥爷家老多好吃的了。” 第三十五章 大姐夫的小心思 几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大院，只有大毛无忧无虑的，在舅舅温暖的怀里睡着。 回到家的时候，门没锁，但李有贵跟刘钢都不在。 李骁让黄四儿灌了个热水瓶塞进被窝，把大毛放到小屋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让他安稳的睡。 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手脚，还好这一路在怀里已经暖过来了。 出了小屋，把门小心关好，李骁这才看向大姐。 黄四儿已经给李凤倒了一杯热水，李凤抱着坐在桌边，看着桌上吃了一半的年夜饭，她更加觉得对不起父亲。 李骁把手电筒给黄四儿：“四儿，你去外面找找我爸。” “好。”黄四儿知道他们姐弟俩要说话，拿着手电快步出了家门。 屋内安静下来，偶尔外面传来放鞭炮的声音。 李骁看了眼门边早已准备好的鞭炮，把凳子搬到大姐跟前：“姐，咋回事？” 都到了这时候，李凤没有瞒着，也没有添油加醋，把在婆家的事说了一遍。 李骁听完，什么话都没说，可李凤看得出来弟弟很生气，那张脸僵着的。 “老三，姐没事，就是一时冲动，让你和咱爸跟着担心了。” 李凤不想给娘家惹麻烦，她就一个弟弟，年龄差的也不小。 而且以前的李骁也确实有些靠不住，所以她从来没想过以后靠娘家弟弟给自己撑腰。 可是李骁并不这样想，今天这件事只是爆发，过去大姐还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这其中，大姐夫的不作为是最重要的导火索。 李骁给大姐用热水洗了个毛巾，敷了敷眼睛跟脸。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李有贵跟刘钢还有黄四儿他们三个回来了，后面竟然还跟着二姐和二姐夫。 李有贵进屋看到李凤坐在那，没说什么，只是脸拉的老长。 李娟走到李凤身边，看了看她，脸上也是板着。 只有二姐夫田保华，冲李骁笑着点点头。 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大姐夫看到大姐，只是走过去，连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 李骁见状，问二姐夫：“你们吃完饭了？” “吃完了，你们还没吃完呢。”田保华见桌上的饭菜还有剩不少，折腾这一趟也早就凉了。 于是主动说去把饭菜热热，人就躲到了厨房。 李骁也帮忙端菜下去，这种情况下，有什么话也应该是他爸先跟大姐夫聊。 黄四儿一个外人，更是尴尬，干脆他也跟着去厨房待着。 小小的厨房挤了三个男人，二姐夫田保华动作麻利的把菜热上，然后跟李骁一块儿挤在门边偷听客厅的动静。 李骁看了二姐夫一眼，这家伙听得那叫一个认真，恨不得耳朵再长一些。 田保华这个人，粘上毛那就是个猴儿，精的跟什么似的。 同样的媳妇儿贴娘家的问题，二姐夫跟大姐夫的处理方式就完全不同。 至少在明面上，二姐夫是哪面都不得罪。 二姐婆家那边，更是没人敢说二姐什么，还不是因为有二姐夫护着？ 客厅里，气氛简直是降到了冰点，跟外面热闹的鞭炮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姐夫刘钢笨嘴拙舌，但其实也只是表面，心里想法挺多。 他妈说的那些话，未必就没有说到刘钢的心里，否则他怎么可能看着家里人欺负自己媳妇跟孩子。 “大过年的，有什么事不能等过完年再解决。” “这么大的人了，一生气还抱着孩子往外跑，你说黑灯瞎火的，万一有点什么事，你后悔不后悔？” 李有贵脸色很臭，他想发火，又不好对女婿发，只能说自己女儿。 李凤低头坐在那，眼睛红红的，李娟去小屋看了眼大毛，出来后就坐在大姐旁边拉着她的手。 见刘钢也不出声，李娟就有点忍不住了。 “大姐夫，我姐跟你结婚好几年了，大毛都这么大了，我姐是啥样人你不清楚吗？” 刘钢抿了抿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点点头。 李娟看他这三脚踹不出个屁的样子就来气：“我姐这个人性子柔，从来不会跟谁红脸，要不是你们家太欺负人，她能大晚上跑出来吗？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李有贵没阻止二女儿逼问大女婿，这些话，其实他也想说。 刘钢在那里不知道纠结什么，诺诺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妈她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说话直，凤儿，你别生气了。” 李凤有没有生气，李娟不知道，她自己听到这话真是气的半死。 “什么叫说话直？姐夫你的意思是你妈她们说的对呗？” “我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怎么说？还是你心里有什么意见，今天都到这儿了，干脆就把话说明白。” 李娟一句不让，盯着刘钢看。 李凤抬头看看父亲，又看了眼在那吭哧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的丈夫，内心更加失望。 于是李凤开口道：“我知道，你也觉得我没事给我爸这送东西，你心里有意见。” 刘钢哪能当着老丈人的面说有意见，连忙否认。 “你跟你家里人都这么想的，我都知道。” 李凤不管他，自顾自的说道：“可是我送回来的东西都是我从自己嘴里省下来的，我花的也是我自己的工资，家里我也没缺了啥。” “你的工资每个月还交给你妈一半，说是大毛在那要吃饭，可是大毛能吃多少？我单位每个月给的二两糖票你都送了回去。” “也就是过年了，我攒了两个月的糖票给我爸，我有啥错？” 李凤越说，越觉得她委屈。 “我工作都是我爸安排的，我弟还小，我这个当大姐的想帮一把，又咋了？” 刘钢支支吾吾，只是重复着：“我没不让．” “大姐夫，你是没不让，可是你妈跟你小妹说我姐的时候你也没帮忙。” 李娟冷笑一声，说话没留一点情面：“你现在这样好像我大姐多不讲理一样，搞得你有多冤枉。那缝纫机的事，我姐往娘家拿啥了，你要是不说，你妈她们能知道？” 第三十六章 姐夫跟小舅子 李娟的话，让刘钢臊的满脸通红。 他解释又解释不出什么，这副样子，看得李娟这个急性子真想给她两个大嘴巴子。 厨房里，李骁跟田保华听得也差不多了，两人默契的端着热好的饭菜又回到了厅里。 李有贵从二女儿开口就一直没说话，这会儿让李骁多搬几个凳子过来：“都坐下吧，难得都到我这了，一起吃个团圆饭。” 李骁搬来凳子，又多拿了两个杯子，给大姐夫跟二姐夫一人倒了一杯白酒，然后招呼大家都坐下。 黄四儿跟在后面拿了几副干净碗筷过来。 李有贵先举起杯：“两口子没有不拌嘴的，刘钢你是个老实人，我跟你爸年轻时候就认识了，也是看你从小到大，觉得你这个孩子没坏心眼，要不然我也不能把大凤嫁给你。” 刘钢赶忙举起杯：“爸，今天这事怨我，我真没有不让凤儿照顾你们的意思。” 李有贵摆摆手：“我好手好脚的，国家给我一份稳定工作，都能养大三个孩子，有什么好照顾的。” 又指指李骁：“老三过去小，不懂事，大凤是大姐，就多操心了些。” “现在老三也大了，往后你们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顾好自己家里就行。” 说完，不等刘钢表态，李有贵干了一杯酒，又严肃的看向自己的大闺女。 “凤啊，你们妈走的时候你都懂事了，爸知道过去那些年，家里最委屈的就是你了。” “爸天天上班，留你在家里照顾妹妹弟弟，尤其是老三，都是你一手带大的。” 李有贵叹息一声：“你们姐弟三个，爸觉得最亏欠的就是你。” 一句话，李凤眼泪止不住的流：“爸，我不觉得屈。” 李骁想起从小到大的往事，也是有些眼眶发热。 “你弟弟也长大了，这段时间他也懂事了，听话不少。爸都不操心他了，你也别操心了。” “往后你跟刘钢好好过日子，把大毛照顾好就行了。” 李有贵即便再不满大女婿今天的做法，可也不能劝分，所以只能说好话。 “你婆婆是长辈，有些话说的重了，你听着就行，别心里生怨气，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李凤一向是个听话的人，闻言点点头：“爸，我知道了。” “好，其实也没啥大事，说开了就好了。都是一家人，两口子也不要隔了心。” 刘钢也赶忙点头，跟着喝下酒。 这件事看似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解决了，可谁都知道这只是表面，以后就看各自的表现了。 李有贵也决定，抽空去一趟亲家家里，跟他们好好唠唠。 李娟见爸都这样说了，她也就没有多话非要挑事，主要是她觉得这个大姐夫人挺虚伪的。 想到今天的事是因为大姐过去往娘家送东西，日积月累起来的埋怨，李娟下意识的看了眼田保华。 田保华立马讨好的给李娟夹了一块儿卤猪蹄：“咱爸这儿的肉做的真香，媳妇你尝尝。” 李娟脸色好看了一些，她知道自己的做法田保华心里肯定也有疙瘩，不过这个人不会露出来。 李骁对桌上几个人的的互动都看在眼里，他想了一下，站起来给大姐夫刘钢满上了酒。 然后举起杯，对大姐夫和二姐夫说道：“两位姐夫，今天过年，难得咱们在这天聚一起，我敬你们一杯。” 刘钢跟田保华也都跟着举起杯，田保华笑呵呵的说道：“老三太客气了，都是自家人，咱们坐着喝。” 李骁点点头，但没有坐下，喝完杯中酒后脸色微微发红。 “今天我有几句话，想跟两位姐夫说。” 见刘钢想站起来，李骁抬抬手：“姐夫你们坐着听就行，你们都是我长辈。” “我想说啥呢”李骁又看了看两个姐姐。 大姐李凤眼睛还是红的，她不知道李骁想说啥，怕他冲动再闹出什么。 二姐李娟则是脸上带着点笑，这一阵子，她早就察觉到自家老弟的变化了。 “我呢，出生后就没见过妈，像我爸说的那样，我是我俩姐姐给带大的。” “所以虽然我没妈，但是我不缺母爱，我的两个姐姐，直到现在，那对我就像对儿子一样。” 李娟噗嗤一声笑了：“瞎说什么。” 李骁没笑：“就拿大姐来说，有了大毛以后，大姐还是有啥好吃的都想着我。” “我之前呢，也确实不懂事，也不像个当舅舅的样，所以姐夫你们觉得我烦，我能理解。” 刘钢支支吾吾想说点场面话，可他实在嘴笨。 田保华则是笑道：“没有的事，老三你别多想，你是娟子的弟弟，那也就是我弟弟。” “二姐夫，过去总去你饭店里蹭吃蹭喝，给你添麻烦了。” 李骁冲田保华点点头，然后竟然还鞠了个躬，这可把田保华给惊住了。 不等田保华做出什么反应，李骁又朝着大姐夫刘钢鞠了个躬。 “大姐夫，我也跟你道歉，过去光想着自己，没考虑到你跟我大姐。” “哎这．”刘钢急忙站起来。 李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一口干了。 “其实两个姐夫都是好人，你们对我两个姐姐有意见，都是因为我，我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人。” “老三，别喝了，姐没怪你，你别这么说。” 李凤赶紧夺下李骁的酒杯，她听到李骁自责就心疼的要命。 “不，大姐，你让我说完。” 李骁呼出一口酒气，好似有了些醉意。 “前阵子掉冰窟窿里了，我病得糊涂那几天，总是做梦，梦见大姐二姐因为我，过的都不好。” “我不光把你们原本应该幸福的家给拆散了，我还把这个家都给祸祸没了。” 按照重生之前李骁的性格，他说的这一切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姐夫们就算再大度，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媳妇是个没有限度的扶弟魔。 更何况，这两个姐夫也不是真大度之人，无论是不善表达有小心思的大姐夫，还是八面玲珑的二姐夫，内心不可能没意见。 短时间可能还能忍，时间久了，再深的夫妻感情也会磨没的。 李骁抓着酒瓶又迅速给自己闷了一口，假装喝醉了酒把提前想好的话都借机说出来。 这样他以后无论做什么，变得跟之前多不一样也有了完美的理由。 “我害怕噩梦成真，所以以后我要靠我自己，过去欠了你们多少，我也会都还上．” 李凤又开始流泪，她拉着李骁：“亲姐弟说啥还不还，你没欠姐的。” 李骁没理她，假装醉了绕过大姐走到大姐夫身边，一伸手，拍在大姐夫肩膀上，把他拍的坐了下去。 “你觉得亏了的我可以还．但是，你要是还敢让我大姐受委屈，有事不护着她，我这小舅子也就真不介意再像从前那样犯浑了。” 第三十七章 先礼后兵 李骁借着酒劲，威胁了刘钢。 李有贵在一旁看着，等李骁说完就喊黄四儿给李骁拽屋里去。 李骁也不是真的醉了，他装的，所以老老实实的被黄四儿给架走。 有些话说出来就行，不管是醉话还是玩笑话。 但如果太清醒的说，恐怕真就结仇了。 在这个时代，婚姻被视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契约，离婚被视为家庭的失败和个人的耻辱。 再加上数不清的流言蜚语，经济问题，孩子问题 无论怎样，李骁不会头脑一热就让姐姐离婚。 刘钢这个人，在外面任谁都会说一句是老实人。 可同为男人，加上另一世接触那些人的经验，李骁可太了解这种男人了。 小心思比谁都多，老实只是表象，若有朝一日刘钢发达起来，绝对会做出抛妻弃子的事。 不是李骁要恶意猜测刘钢，一个男人，任凭家人合伙欺负自己的媳妇跟孩子都不吭一声。 甚至可能就是他故意借着家里人的口来让李凤知道他们的不满。 所以刘钢对大姐李凤有没有真心就能看得出来。 通常男人不爱自己的孩子，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不爱自己的妻子。 李骁被黄四儿架到了大屋李有贵的床上，他躺在那闭着眼睛假装酒醉睡过去。 实则在心里已经开始替大姐的未来打算了。 今日他借着酒劲把姿态都做足了，也算是先礼后兵。 往后大姐夫要是敢负了大姐，至少他要有能力给大姐跟大毛一个好的出路。 想着想着，闭眼假寐的李骁就真的睡了过去。 才刚满十八，喝酒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刚刚虽然是装的，可也多少有些酒劲上头。 这边黄四儿见李骁睡着了，便陪着坐到一旁，心里也松了口气。 李家的家事他这个外人本就不应该多听，正好骁哥喝多了他也不用出去待着了。 外面客厅里，李有贵安抚了刘钢几句，只说让他不要把李骁的话放在心上。 可刘钢哪能真的听听就算了，李骁真犯起浑来，可是谁都拉不住。 这才表现好了没两个月，以前的事他哪能都忘了。 田保华虽然没被小舅子给威胁，但李骁的话他自然也听在心里，只是面上不显。 还跟着老丈人劝刘钢，说小舅子说的都是醉话，让他别往心里去。 刘钢除了连连点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吃完了饭，李有贵说让他们回去，时间也不早了。 大毛还在李骁的屋里睡着，李有贵就让大毛在这儿睡，省得出去见了风再感冒了。 大毛留下了，李凤自然也要留下，于是只有刘钢跟着二闺女两口子走了。 李有贵留下大闺女，自然是有话跟她说。 “凤啊，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回家来，你带着大毛在外面能去哪？” 李有贵一边收拾着饭桌一边低声说道。 李凤今晚哭得次数太多了，眼睛都有些疼，可听了父亲的话，还是忍不住落泪。 “我知道你是最懂事的，可你不是没娘家人，受了委屈就回来，爸不是那种迂腐的人，什么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不管啥时候都是我闺女。” 李凤点点头，心里的那些不安都随着她爸的话消失了。 “老三”李有贵叹了口气：“咱家就是孩子少，你娘家兄弟就老三一个。” “不过你弟过去是有些不着调，最近也是懂事了点，他乐意给你撑腰，爸今天挺高兴。” 李凤擦了擦眼泪，也露出一个笑容：“爸，我哪就用老三给我撑腰了，其实，其实刘钢平时对我也挺好。” 李有贵点点头，不再多说。 女儿女婿的事，他当老丈人的不好管的太多。 今天李骁的表现，最满意的人就是李有贵了，不方便说的话，让李骁来说。 平辈之间，小舅子打姐夫替姐姐出头，谁也说不出个错来。 “今晚你跟大毛就在老三屋里住吧。” 收拾完饭桌，李有贵也没有让李骁出来放鞭炮守岁，属实也是让今晚的事搅和了过年的兴致。 大屋里的床是双人床，已经有年头了。 李有贵自己一个人睡这张床十几年，今晚却只能跟两个小子挤挤。 黄四儿本来想去外面厅里搭两张凳子凑合一宿，李有贵没让。 一张大床让李骁自己占了一半，另外两个人都得侧着身。 李骁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踏实，再睁眼已经是大年初一。 李凤早早起床准备好了早饭，大毛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抱着碗自己吃着饺子。 看到李骁，呲着小奶牙喊老舅。 李骁睡眼朦胧的走过去，一把把大毛抱起来亲了一口。 “你说老舅过年好，老舅给你大红包。” “老舅过年好。”大毛咯咯的乐，李骁也说话算话，去翻了张红纸，给大毛包了一块钱。 然后在大毛耳边嘀嘀咕咕了一会儿，说完李骁去洗脸，大毛放下碗开始挨个拜年。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小小的人儿，说话都没那么利索，但是老舅教他的话他记住了。 两只小手抱在一起，跟谁要就朝谁拜拜，逗得连黄四儿都忍不住掏了几毛钱。 大年初一也要上班，李有贵吃完早饭正准备走，大女婿刘钢来了，手里还拎着几样年礼。 “爸，给您拜年了。”刘钢老老实实的给老丈人拜完年才继续说道：“我来接大凤。” 昨晚，李凤没有跟他回家。 刘钢本身多少心里也有点怨气，出门的时候也不觉得什么。 可等他自己回到家，家里冷冷清清的。 晚上躺在冰凉的床上，心里滋味真是不好受。 尤其是想到昨晚一起出门的二姨子两口子，那感情好的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他跟李凤就从来没有那样的时候，只是当初他爸提了老李家的李凤不错，两人就相看了。 这几年，两人没怎么争吵过，日子也就过得平平淡淡。 刘钢不讨厌李凤，因为李凤长得不丑，可也没说有多喜欢。 反正别人家的日子也都是这么过的，可是说到底，这事也不能怨他妈跟妹妹，是李凤太贴娘家了。 刘钢不信田保华心里没意见，那二姨子可比李凤还明目张胆，而且结婚都快两年了肚子都没动静。 他只是没有田保华那么能装就是了． 第三十八章 曲秀秀定亲了 刘钢来接人，李有贵自然不会再留。 李凤也没有拿乔，收拾收拾带着大毛就跟刘钢走了。 大姐他们走了之后，李有贵也收拾收拾上班去了，剩下李骁跟黄四儿两人大眼瞪小眼。 “昨天的炮还没放。”李骁舔了舔尖牙：“咱俩出去放炮吧。” 黄四儿点点头，表面也挺高兴，只是心里是越来越慌。 之前还觉得过完年才走，可不知不觉，这年就过完了。 李骁拉着黄四儿跑到大院里宽敞的地方放鞭炮，炸出来好多小孩。 他便把红腰子都拆散了，每人分上一把，一群小孩跟着都玩疯了。 李骁是最会哄小孩的，带着他们堆雪墙，分成两队作战。 整个大院里都闹哄哄的，有些家里大人出来看一眼，瞧见老李家的李骁那么大个子的人跟一群小孩在一块儿疯玩，都忍不住笑。 带着一群孩子在大院里闹腾了一上午，李骁也有些累。 这不管哪个年代的孩子，都不好带啊，精力是真足。 叫上同样玩疯了的黄四儿，正准备回家吃饭，大院外面进来一个提着一网兜礼品的男青年。 李骁以为是谁家亲戚大年初一来拜年，却看对方径直走到了曲家。 黄四儿也凑过来，朝李骁使了个眼色。 李骁撇撇嘴，拉着黄四儿回了家 曲秀秀定亲了，这件事还没出正月十五就传遍了大院。 曲妈每天得意洋洋，看到谁都去说她女婿怎么怎么有本事。 就连平时两点一线的李有贵都听说了，男方还是个军人，完婚后曲秀秀就要去随军，到时候给分单独小院。 李骁听了，想起初一那天看到的男人，个子不高，但走路什么的确实有点那个架势。 又想起年前那天傍晚，曲家出来送客人，估计也是那个小子。 李骁没什么表示，黄四儿有点不服气的样子。 “也不知道哪找的这么个傻男人，估计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就她，她凭什么当军属啊？” 这年头当军人每个月津贴都不少，随军过去部队还给安排房子住，反正待遇是很不错的。 就是不知道曲秀秀找的这个人，是什么等级，要是个军官，那直接能住小楼了。 “嗨，管人家呢。”李骁虽然不喜欢这个曲秀秀，也被她坑过，可并不会阻碍人家找什么样的对象。 过去被坑那是他傻，以曲秀秀的本事，想找个好点的对象应该也不会很难。 李骁继续决定了以后离她远点，也就不会在意。 可没有想到，就在他跟黄四儿讨论这个问题的当天，曲秀秀竟然找上门来了。 她是趁着李有贵上班时间来的，鬼鬼祟祟的敲了敲门。 黄四儿去开的门，李骁正在小屋拿着笔写写算算。 听见黄四儿说曲秀秀找他还挺意外，她都有下家了还来找自己干嘛？ 曲秀秀进了屋，她手臂过了年也没有康复。 看到李骁，曲秀秀低声说道：“李骁，能跟你聊一下么？” “有什么事说吧。” 曲秀秀没马上开口，而是看了黄四儿一眼。 黄四儿学着李骁之前的样子撇撇嘴，拎着家里的脏水桶出了门。 李骁也没关大门，要不然孤男寡女的，之前还有过牵扯，被人看到了不好。 曲秀秀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人就在门后站着，如果有人正面过来也看不到。 “骁哥，我定亲的事你知道了吧？” “这大院还有谁不知道的吗？呵，恭喜你啊。”李骁懒懒的说道。 曲秀秀看向李骁，自从他病了一场之后，就跟从前越来越不一样了。 这段日子两人都有意避着对方，突然再见面，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曲秀秀总觉得现在的李骁看起来，比从前要好看的多。 “骁哥，咱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过去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曲秀秀的话让李骁有些意外：“突然道歉干什么？过去就过去了。” 说完，李骁突然反应过来了，他挑了挑眉毛笑了一声。 “你该不会是怕我在外面乱说，把你这个好姻缘给搅和了吧？” 曲秀秀就是这个意思，现在听到李骁点破，饶是她脸皮再厚，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看曲秀秀的表情李骁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呵呵笑着摆摆手：“你还真是．” 想说曲秀秀这个人小心思太多，李骁又觉得说了没意思。 “你回去吧，过去咱俩什么事都没有，一个院里长大的，你能有个好姻缘我也替你高兴。” 曲秀秀没有想到李骁会这样说，一时有些失神。 “哎，外面是不是你妈啊？你赶紧走吧，别让她看见了，回头又来我家里闹，我可受不了。” 曲秀秀闻言赶忙转身跑了，等跑出李家，才发现她妈根本没出来。 冷风一吹，曲秀秀脑子也清醒许多，想明白了李骁只是不愿意继续跟她说话了。 她回头望望那扇立马就关上的门，自嘲的笑了笑。 从前觉得李骁这个人是个十足的傻子，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信，而且还愿意帮她，哪怕是不合理的要求。 记得小时候，她在家里受兄弟姐妹欺负，不被父母重视，养成了个胆小怕事的性格。 也是李骁一次次维护她，才让她渐渐挺起脊背，有了些自信。 上学的时候，谁要是说她什么了，李骁问都不问就冲上去跟人打架。 不管打输了还是打赢了，回家免不了又要挨他爸一顿打，他也从来不把自己供出去。 不管是打架，偷钱，偷吃的，李骁挨的打里面，十有八九是为了她。 可能是被李骁捧习惯了，到后面曲秀秀就完全把他当做是一个听话的傻子来对待。 感情方面，却从来没有走过心，也没考虑过。 哪怕是李骁为了给她跟家里要工作真的去跳了冰窟窿，她都没有觉得感动过，只有怕出大事的担忧。 李骁不再纠缠她，对曲秀秀来说件好事。 只是今日几句话，不知怎么的，曲秀秀突然有种感觉。 她好像是错过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 他难道真的不在意自己快要结婚的事吗？ 第三十九章 为高考做准备 曲秀秀离开后，李骁就保持着那个懒懒的姿势。 后背靠着桌子，坐在凳子上腿伸的老长。 身上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感觉下一秒就能滑到地上去瘫成一堆。 他有着两世的记忆，这一世自然跟曲秀秀有着很深的牵绊。 但现在却也只剩记忆，清清楚楚的经历过，感情却像是被摘除了一样。 这让李骁有些疑惑，因为他对李有贵和李凤、李娟就有感情。 黄四儿把脏水桶倒掉，又在外面特意多转悠了一会儿才回来。 回来见门关着，还做贼似的趴窗户往里看，见只有李骁一个，才开门进屋。 “外面真冷，感觉这几天还有雪。” 黄四儿凑到炉子跟前蹲下，搓着手烤火。 李骁也没理他，黄四儿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她找你干啥？” “怕我去搅和了她的亲事。” “啧”黄四儿不屑的撇撇嘴：“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李骁笑了笑，收了腿身体也支撑起来：“不说她了，你的事也要尽快解决了。” 说到这个，黄四儿一张脸又皱在了一起。 在李骁家住的这段日子，是他过的最舒服的日子了。 可终究还是要走的，没道理让人家这么白白养着他。 “骁哥，我也想明白了，不就是下乡么，没什么好怕的。” 李骁点点头：“还有十来天，咱们也别就这么放弃了，我爸我姐他们一直在给我寻摸个工作，咱们自己也出去转转。” “要是有合适的，你先去干着。” 黄四儿一听，立马急的站起来：“给你找的工作我怎么能去干？” 虽然李有贵这段日子对黄四儿不错，可他心里清楚，一个正式的工作啊，他算老几能去给顶替了。 “哈哈你急什么，现在工作还没影呢。” 李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先打听着，实在不行你也别担心，去了乡下给我写信，我给你邮寄东西，肯定不叫你那边吃苦就是了。” 不管成与不成，李骁反正是给黄四儿安了心。 这样一来，黄四儿也就更不怕下乡了。 正月按理来说都是去走亲戚，不过李骁家的亲戚都离得很远。 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一段历史，这年头出门什么的也不方便，反正李骁懂事起就没见李有贵带他走过什么亲戚。 黄四儿自己家都不回，就更不用说了。 两个人无所事事，在家里待了两天。 说是计划着翻过年要干点什么继续挣钱，可黄四儿的事摆在这儿，没落实前说什么都白费。 正月初三，两人上了街。 除了那些对联跟地上放完鞭炮留下的红纸屑，其余的跟平常也没什么两样。 如今没有年假，过不过年的都要上班。 李骁跟黄四儿也没什么地方去，工作的事更是没有一点消息。 毕竟有谁要让出位置的，那消息不等传出来就被内部消化了。 废品站依旧是老样子，李骁今天打算去那翻翻旧书，毕竟都76年了，离高考恢复也越来越近。 二姐的小屋里，炉子烧得火热。 看到李骁他们来了，招呼了两人进屋里坐，还拿了一些炒花生跟瓜子给他们吃。 “你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想起看书来了。” 李娟笑着说道：“往常没毕业的时候，十天有八天都在外面淘，现在倒想着学习了？” “那你还不准我转性儿啊？”李骁总不好说高考的事，说出来谁信。 别人都不知道的消息，他一个街溜子又怎么会知道。 “转性儿可好，多看看书看看报也好，待会你自己过去翻翻，别弄乱的，想看什么抽出来就行。” 记档跟小库里的东西有人看管，但那些旧书旧报纸，李骁拿几份倒没什么，李娟就能做主了。 让黄四儿在小屋里坐着，李骁自己出去翻书。 一捆捆收来的旧书被打包整齐排列在废品站的一个大房子里。 现在的废品站是国营的，跟后世不一样，那种杂乱是没有的，不管收了什么东西，都分类整理规制好。 李骁高中的课本早就不知道撇哪去了，他在这边却找到不少。 挑着保存还挺新的数学语文史地之类的，拿了几本，又去翻了一会儿报纸，把近两年的都给找齐这才罢手。 李骁记得77年恢复高考，内容并不难。 也没有英语，只分文理两科，还有最重要的就是政治。 也不知道是不是融合记忆的关系，李骁发现他现在的记忆好的出奇。 不管是哪世的经历，都记得清清楚楚。 看书应该也不在话下，李骁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抱着一大摞的书回了小屋。 李娟看到他拿了这么多本，有些惊讶：“你是真打算看，还是要用纸干别的？” “书当然是看啊，我还能拿去糊墙啊？” 李娟笑了笑：“你也不是没干过这事，行吧，想看书总比干别的好，我给你找个绳子捆上。” “嗯，姐你让人称一下吧，该多少钱是多少钱，我不占这个便宜。” “哟，我看你是兜里有俩钱搁不住了，赶紧拿走吧，回头我给补上。” 二姐这么说了，李骁也就没跟她客气。 “对了，晚上我跟你二姐夫回家吃饭啊，你告诉爸一声，然后家里不用做啥，你二姐夫搁饭店做好了拿过去。” 等李骁他们要走的时候，李娟又嘱咐一句。 “二姐夫今天做啥好吃的？” “给你做龙肉吃不吃。”李娟翻了个白眼。 “吃啊，还有我不敢吃的？”李骁哈哈大笑，拎着捆好的书带着黄四儿走了。 回到家，李骁就开始看书，黄四儿好奇的也跟着翻了翻。 “你看这些干啥？这不都是高中的书吗？” 黄四儿也是念了几天高中，后面就在街面上混了。 现在李骁高中毕业证都拿到手了，黄四儿实在想不明白他看高中的书干嘛。 “我觉得黄四儿你也应该趁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多掌握些知识还是有好处的。” 李骁头也没抬，一边翻书一边说道。 黄四儿缩了缩脖子：“让我学习？那我还不如下乡放牛种地呢。” 第四十章 过目不忘 李骁翻了一下午的书，为了验证自己的记忆力。 他让黄四儿来提问他，几乎是看过了之后就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这简直是过目不忘了，李骁之前没试过，融合的这个年代的记忆里对看书的回忆几乎是零。 知识储备量最多也只有小学水平，幸好他后世念的书多。 李骁心里有些高兴，虽说恢复第一次高考的考试内容不难。 但记得他当初看的资料上写第一年高考参加人数有五百多万，而录取只有三十万，都不到百分之五的录取率，竞争还是挺大的。 现在他记忆力好，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混个清华北大这样的名校去念一念。 这在后世都不敢想啊，谁说不是一个好契机呢。 李骁在暗自高兴，黄四儿却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看着他。 别人不了解，他还不了解李骁是个什么水平吗？ 高中两年，他去学校的时间加一起也不知道有没有半年，还不是成天跟自己一样当街溜子。 要不然他们能认识？能关系这么好？ “这么看我干啥？是不是崇拜哥？”李骁得意洋洋的。 别人重生都有系统，有金手指，李骁本来觉得自己也没有，可过目不忘怎么能不算呢？ 发觉自己有这个本事，李骁翻书翻的更快了。 等李有贵下班回来，从二姐那里淘的几本书都差不多翻完了，李骁正在看报纸。 黄四儿去跟李有贵说李娟两口子晚上要来吃饭的事。 这还没出正月呢，既然二女婿要带菜过来，李有贵就决定再包些饺子。 黄四儿赶忙撸袖子和面帮忙，李有贵见李骁没出来，去看了一眼。 见他桌上摆着好几本书，又在那看报纸，以为他故意躲懒，说了句装象。 饺子包完刚下锅，二姐跟二姐夫两人来了。 二姐穿着一身新衣服，喜气洋洋的，头上戴着一个红色的掰掰夹。 二姐夫拎着两个布兜子，应该是装着在饭店做的菜。 “爸，你包饺子啦，不是说了我俩带了菜嘛。” “过年不吃饺子吃啥？以前想吃都没得吃。”李有贵同志又开始了说教，二姐抿抿嘴没接话。 田保华乐呵呵的把包提到厨房，拿出装在饭盒里的菜倒进盘子里，然后端上桌。 李骁闻着味出来了，一看桌上，一盘肉菜，一盘韭菜炒鸡蛋，还有一盘大对虾。 这虾可是难得，李骁抬眼看向二姐夫，二姐夫呵呵笑道：“认识一个朋友，给拿了两板，我留给我爸妈一板，这板拿来给爸和你尝尝。” “来来，还热乎呢。”田保华热情的招呼着，都煮出来了，李有贵也就没多说什么。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李娟见黄四儿也不好意思夹菜，特意夹了个大虾给他。 “不用，姐、你们吃。” 这样的好东西黄四儿是真不好意思吃，再说这一盘也就十只虾。 “客气啥，东西不多，见者有份，咱大家伙都尝尝。” 李有贵也点头，让黄四儿别不好意思。 一顿饭吃的李骁是心满意足，吃完了，二姐还掏出几个苹果来。 “这也是保华的朋友送的，他那朋友是个有本事的，会开大车。” 二姐洗了几个苹果分了分，李骁接过来咬了一口，小国光，个头不大，味道酸甜。 “嗯，会开大车，那是真有本事的。” 李有贵也没问是给哪个单位开车的，能弄到这些，八成也是跑长途的那种。 李骁却听到了心里，开车啊，他会啊。 不过听说现在开车的还要会修车，这就有点难度了，他只会开自动挡的 “爸，今天来是有个好事跟你们说。” 李娟笑着说了句，然后朝田保华扬了扬下巴：“让保华说吧。” 田保华立马说道：“爸，你不是让我给老三打听工作吗？正好现在有一个，就我们饭店后厨那小伙儿不干了，我没让他放消息呢，寻思着回来问问看老三想去不。” “哦？是你那个徒弟？怎么突然就不干了？” 这对李有贵来说，可真是个好消息，但都过完年了还有人往外出工作，这种事也有点稀奇。 “哎，可不就是跟我学徒的那个小张嘛。” 田保华摇摇头，也是有点舍不得徒弟：“那小子是个稳当的，也能吃苦，就是家里有点糟心。” “这不是今年轮到他小弟了嘛，他爸妈偏心舍不得，准备让他替他小弟去下乡，工作也转给他弟弟。” “小张这人别看平时不言不语，是个有主意的，知道工作留不住，就想偷偷转出去，带钱走。” 李娟出声道：“就没见过那么偏心的，都是儿子，舍不得那个就舍得这个。” “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田保华笑着不忘拍马屁：“有几个像咱爸这样，一碗水端平的。” 李有贵听着二女婿的话，觉得这个工作可以拿下来，也没问李骁的意思。 “那他准备多少转让？” “爸，他要七百，你要是想给老三买，我再跟他讲讲，不管咋说我也算是他师傅。” 七百，可是真的不少。 李骁挠了挠脸：“姐夫，这活都干啥？” 田保华知道小舅子的性格，要说他心里其实不想跟李骁一起工作。 就小舅子这样的，能干啥活啊？ 可这事，他也不敢瞒着李娟，以后让李娟知道他店里有工作没留给李骁，还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也没啥，平时就是给我打打下手，你要是乐意学，姐夫教你做菜。” “这个工资呢，一个月是27，别看工资低，但是咱们饭店福利好，每个月补贴十斤粮油，三两糖票，要是饭店里有没卖完的食材，优先低价给咱们员工” 李骁不吭声了，他不喜欢做饭，不过这个工作确实难得 “爸，要不我试试？” 李有贵看了李骁一眼，还以为他会反对呢。 这小子以前就不喜欢上班，对找工作的事也不积极，这回倒是同意了。 “那这样，保华你明天先跟他说一声，正好我明天也休息，早上我就过去一趟，跟他谈谈价。” 第四十一章 第一天上班 二姐跟二姐夫走了以后，黄四儿自觉去收拾桌子洗碗。 李有贵把李骁叫到屋里，问他工作的事。 “年后又一批下乡的知青，城里空出一个工作岗位很难得，你去了以后要好好干，不要偷懒耍滑。” 李骁点点头：“我知道，跟我二姐夫在一块儿干活你还不放心啊。” “知道就好。”李有贵见他态度挺好，这件事只要对方不反悔就算定下来了。 “爸，要是他不肯降价怎么办？” 李有贵摆摆手：“你不用管，我去谈。早点睡吧，明早咱俩一起过去。” “行吧。” 李骁没马上走，犹豫了一下：“爸，这个工作定下来之后，我能不能先让黄四儿替我上班？” “嗯？” 李有贵刚皱起眉头，李骁就解释道：“你也知道黄四儿过了正月就要下乡了，我想让他给我打替班，等过了这一批我再去。” 听到是打替班，李有贵才没有发火。 他以为李骁又要大方的把工作送人，不过黄四儿那个孩子，这段日子在眼前看着，是个有分寸的。 “以前也有人因病或者怀孕生子不想失去工作就找人打替班，结果等正主回来了，替班的不愿意走了。” “这种事很多，到时候拉扯不清成了麻烦。” 李骁连忙替黄四儿说话：“爸，四儿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但你能保证他家里人也不是那种人吗？” 李骁语塞，随后摇头：“四儿都不跟家里联系了，谁管得到他。” 李有贵知道自己这儿子，就是傻义气，死犟死犟的一根筋，所以也不跟他争辩。 “怎么安排，等我明天去把那个工作拿下来再说。” 爸李骁撵走，李有贵关上门掏出钥匙，打开妻子留下的嫁妆柜子，从里面翻出钱来点了一遍． 李骁晚上跟黄四儿在一个屋睡觉的时候，没有把跟他爸说的那些话告诉黄四儿。 黄四儿虽然知道李骁马上就有工作了，也没有提这个事。 等到第二天一早，李有贵要带李骁去看工作，黄四儿便说他出去转转，跟李家父子一起出了门，然后分头走了。 来到饭店，田保华领着他们进了后厨。 一个个子不高，看起来很憨厚的年轻人迎了过来。 “李叔来了。”小张伸手跟李有贵握了握：“我师傅都跟我说了，既然您想要，我就不跟别人说了。” 李有贵露出笑容：“好好，太谢谢你了。” 两人进了里面讨价还价去了，田保华带着李骁看厨房，跟他说要干的活。 这饭店厨房连着后院，后院带库房还有田保华休息的地方，都规整的很干净。 活儿很杂，但也没什么难度，田保华一直注意着李骁的表情，见他没有不耐烦才稍稍放心。 李有贵今天是带着钱来的，小张也很给田保华这个师傅面子，最后收了六百块钱。 而且话说的很漂亮，让李有贵都不好意思抹那一百块钱。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两人谈好后，立马就找饭店经理给李骁办理了入职。 这饭店需要多少人都是有定数，空出一个来不知几双眼睛盯着。 也就是田保华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平时对小张也不错，教手艺也没藏着掖着，所以小张第一个先问的他。 入职后，小张拿了钱就走了，也提前跟师傅和李骁说过，就算他家里人来找也不用搭理。 李骁自然是不怕的，只不过没想到当天马上就要上班。 后厨除了小张，还有个大婶，三四十岁的样子，主要就负责洗碗，削土豆皮，扒蒜倒垃圾这些小活。 李有贵留了李骁在这上班，反复叮嘱他不要偷懒，什么事都听二女婿的。 田保华看出来老丈人实在是不放心，连连保证他会带好李骁，这才送了老丈人出门。 “老三，今天你就先熟悉熟悉。” 田保华见今天的食材都送来了，想了想让李骁先干点简单的，帮大婶扒蒜头，刮土豆皮。 李骁点点头，自己找两个小板凳就坐大盆边上开始干活。 “哎呀，之前你来过几次吧？我瞅着你就眼熟。”大婶说道。 “啊，来过。”李骁瞅了瞅这一大盆的蒜头：“这些都要扒出来啊？” “一天也用不了，没事就扒出来搁着。” 田保华上班的这个饭店，不是那种高级饭店，平日里也有普通人来消费。 菜品都是家常菜，冬天的蔬菜也就那几样，不过有供销社转门给供肉跟蛋。 偶尔也有羊肉、牛肉供应，所以菜样也不少。 李骁一边干着简单到不需要过脑子的活儿，一边看他姐夫在那边处理肉类。 该说不说，田保华干活的时候可相当利索，刀工也了得。 本来切墩的活之前都是小张来干，今天换成李骁了，田保华也就自己上手。 第一天上班，挺平淡的，李骁没出什么差错。 中午员工餐是田保华掌勺，炖大白菜，饼子跟米饭管够。 李骁吃了两大碗，下午没人的时候，就在前面跟两个服务员聊天。 这个时候在饭店当服务员，不说高人一等，也是份让不少人羡慕的工作。 从服务员到管理者，拿的都是国家的薪水，捧的是国家的饭碗，所以有没有客人他们都无所谓。 而服务态度更没有了，李骁之前听说有其他地方的饭店还会跟客人打起来。 甚至有的饭店餐馆还贴上“不得无辜殴打客人”的字样。 这种事反正李骁是没有亲眼见过，现在他待的这个地方，两位女服务员同志挺爱笑的，态度还可以。 就是快要到下班的时候会撵人，让人把没吃完的拿回家吃 嗑着瓜子，李骁坐在饭店门口。 这黄四儿走了快一天了也没来找他，李骁还特意给留了一份员工餐，结果等到下班了也不见人来。 晚上下班回家，李骁进屋就找黄四儿，李有贵还以为黄四儿跟他在一起。 爷俩坐在家里等到晚上八点多，黄四儿终于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行李卷。 “李叔，骁哥，我自己去街道问了，过了十五就走，分配的地方离咱们宁北不远。” 第四十二章 别认命 听到黄四儿竟然自己去问下放的地址，李骁一把将他拉到了屋里。 “你急啥？在你们出发前，我就把工作让你先干着，避开这次就不用去了。” 李骁是真不希望黄四儿下乡，这个工作他也是真不想长期做。 他已经决定要参加高考了，而且在高考前也想多赚点钱。 所以同意老李买下这个工作，是真的有打算以后转给黄四儿。 “骁哥，这哪行呢，李叔花那么多钱给你搞的工作，再等第二个机会可不多，我不能顶替你。” 黄四儿很有分寸，就像是他在李骁家里住，李有贵的屋从来不进。 就连李骁的屋，不是李骁叫他，或者一起，他也不会单独进去。 黄四儿笑道：“就是走之前，还得在你这住几天。” 李骁见黄四儿的笑带着讨好，心里也明白他的想法。 “四儿，你听我说，这工作我不打算常做，不过暂时我也不能直接转给你。” “但是你可以临时给我打替班啊，到时候让饭店给你开个条子的事，没多大麻烦。” “等这批的走了，下批还不知道啥时候呢，咱慢慢整呗。” 李骁的想法是，这工作他把花了六百买的，到时候他想转给黄四儿，这六百他就得还给他爸。 要不然跟以前还有啥区别？ 这也是李骁能想到的留下黄四儿最好的办法了。 黄四儿听到李骁的这个建议，低头想了想，他确实有些心动。 不过沉默良久后，黄四儿还是摇头了。 “骁哥，我还是去乡下吧。” 李骁愣住：“有办法了你怎么还要去？之前不是挺害怕的么？” 黄四儿脸上的笑容有些难看，他本来就长得瘦小，脸上更没多少肉，这一笑小小年纪硬是挤出不少褶子。 “我今天回家拿行李，他们不知道从哪听说我一直住在你家。” “看样子是盯着我呢，还知道我卖发夹的事，跟我要钱。” “要是知道我在饭店上班，那以后麻烦就没完没了了．” 李骁慢慢皱起眉头：“我怕他们？你给我打替班的，有事让他们找我。” “骁哥，你不知道我那个后妈多没脸没皮，那缠上了真跟狗皮膏药一样。” 黄四儿摇摇头：“我也不是怕她，可我总不能弄死她吧？太麻烦了，没必要让她来恶心你。” 见李骁还要再劝他，黄四儿只能说：“骁哥，我已经决定了，等我去了乡下，过不下去了再找你。” “好吧。” 黄四儿都这样说了，李骁还能说什么？ 是兄弟没错，但也不能硬逼着人家。 人这辈子不管选择哪条路，只有自己做主的将来才不会后悔。 “那这几天你就在我家待着，我白天要去上班，你没事可以过去帮我干活。” “嘿嘿，那行。” 两人在小屋聊完出来，李有贵已经做好了晚饭。 李骁在饭店吃饱了没动筷，就只有他跟黄四儿吃。 饭桌上，黄四儿也跟李有贵说了自己的打算，李有贵听完点点头。 “现在乡下也没那么苦，有什么事，写信给我们。” “谢谢李叔，这阵子给你添麻烦了。” 李有贵难得没有板着脸了：“你跟老三年纪差不多，在我眼里都是孩子，以后就是不在宁北了，你俩也比额度按了联系。” “嗯。” 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就是黄四儿眼圈一直是红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黄四儿突然说了句：“骁哥，你信命不？” 李骁打着哈欠，往里面挪了挪：“不信。” “哎，我信，骁哥你命就好，我就不行。” 黄四儿盖着厚厚的被子，屋里灯都关了他还睁着眼睛。 “骁哥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 李骁呵了一声：“你这不是信命，是认命了。” “不认命能咋样啊，都是当爹的，看李叔对你啥样，看我爸对我啥样？好像我不是他儿子一样。” “这你就想错了啊，四儿，你听没听过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 黄四儿念叨了一句，然后突然爬起来：“骁哥，这句话真牛逼。” “哈哈哈，通俗易懂是吧，有没有激发你的斗志？” 黄四儿挠挠头：“嗐，我还能咋样。” 李骁知道这黄四儿内心自卑感重，就跟后世的那个他一样。 没有父母，在孤儿院里大家都一样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 只觉得每隔一段时间来院里的志愿者，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等长大后才知道，那种眼神叫做怜悯。 到了上学的年纪，念的也是普通小学，每天听着同学说他们的爸爸妈妈，看着他们拿的新款文具跟零食。 李骁心里也曾很自卑过，总觉得自己不如别人，所以才会被抛弃。 人要等到了一定的年纪，或者经历的多一些才明白。 自信的来源并非是旁人，哪怕是亲人也不能给予全部，而是要从自身来寻找。 当李骁自己赚到第一笔钱的时候，他就感觉那种自卑的心态在慢慢减少。 当他用钱买回零食、玩具送给孤儿院的弟弟妹妹的时候，他也体会到了怜悯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四儿，咱们还年轻，以后啥样真说不准。” “你看咱们年前自己做掰掰夹，不是也轻松挣了别人一两个月才能挣到的钱吗？” 李骁把黄四儿当做兄弟，便希望他未来可以跟自己一样，至少有个计划。 更何况，他连穿越重生这种事都遇到了，又怎么会信自己能被命运禁锢住。 “你去了乡下，也别想着什么放牛，多学多看，没事的时候也看看书，多学一些东西，一定是有好处的。” “对了，有不少生产队都自己搞生产呢，你也学着点，说不定咱以后能用的上。” 李骁伸手把黄四儿拉倒，被子往他那边拽了拽。 “人不能一直原地踏步，即便眼下没什么出路，也得为以后做准备啊，说不准．哪天政策一改，你们这些知青回城还有更好的前途呢？” 黄四儿静静的听着，对李骁说的话半信半疑，却也觉得听完之后，踏实了许多。 “骁哥，我感觉你跟以前真不一样了，你现在竟然还看书，也会说这么．．听起来就很厉害的话。” 李骁顿了一下，总不好告诉他自己鬼上身了吧。 “我感觉是河泡子那个冰窟窿的功劳，我跳进去一下子就给我脑子冻清醒了。” 李骁怪笑道：“要不趁着冰还没化，明天我给你塞里头冰一下，看看你脑子能不能也变聪明点。” 第四十三章 黄四儿下乡 黄四儿再傻也不会信了李骁跳冰窟窿会变聪明的话。 不过他也不再去想什么命运的事了，第二天开始就跟着李骁上班去。 有了黄四儿，李骁啥活都不用干了，找了个地方靠着看书。 田保华看着李骁那认真的劲儿，就感觉这小舅子可真能装象。 不过黄四儿乐意帮着干，也没耽误什么，田保华也就没管。 看了一上午的书，李骁是真切的体会到了过目不忘的快乐。 中午吃过饭，李骁让黄四儿替他上班，自己晃悠晃悠就走了。 这给田保华愁的，这才上班第二天啊 李骁又去废品站了，跟二姐打了个招呼就去翻书。 这次不光是高中的书，还有些收上来的古籍、跟小人书他也看。 废品站真是一个宝藏地方，李骁甚至在仓库里翻出了一本赤脚医生手册，上面满满都是行医经验的笔记。 在存放纸质废品的库房里，李骁看了一下午的书，之后又挑出几本准备拿走。 李娟给书绑好，拿手指使劲点了点李骁的额头。 “你不好好在你姐夫那上班，就会偷懒。” “我找黄四儿给我替班呢，耽误不了店里的活。” 李娟稀奇道：“之前也不见你这么爱看书，又有什么鬼主意？” “哪有，就是突然想看看。”李骁提着用绳子绑好的书就要走。 李娟又喊住他：“你那个夹子还做不做了？要是做我再给你勾些花样。” 李骁想了想：“做也行，不过我没时间出去卖了，黄四儿也要下乡去了。” 李娟感觉那夹子还是不少挣的，这么放弃了有点可惜。 “要不我跟大姐帮你卖？” “那你跟大姐合伙做呗？也没什么难度。”李骁觉得这种小钱给两个姐姐改善生活也挺好的。 “晚上我跟爸说，让他弄几张铝皮，回头我加工好了给你拿来，你跟大姐做完了看着卖。” 李娟露出了欢喜的笑容：“行，那你走吧，等姐挣了钱都给你。” 李骁停住脚，转头露出无奈的表情：“姐，你挣钱跟大姐两个人分，我不要，我现在都上班了。” “好好好，不给你，给咱爸，都攒着给你娶媳妇。” “哎”李骁想说啥，可看到二姐那欢喜的样子，他又什么话都没说。 回到饭店，田保华松了一口气，生怕这祖宗上班期间出去再惹什么乱子。 到时候老丈人跟媳妇怕不是要怪他没看好人。 “老三，去哪逛了一下午啊？” “我去二姐那了，不好意思啊姐夫，明天肯定老老实实上班。” “嗐，没事，反正下午也不忙。”田保华可不敢说李骁什么，要是换成是以前的小张，他可就没这个好脸了。 黄四儿在这儿干的挺好，把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打杂的大婶都夸。 李骁见状又问他要不要留下打替班，工资分他二十，可这小子还是没改主意。 转眼间，过了正月十五。 这几天，黄四儿晚上帮忙做了不少掰掰夹，白天还去饭店帮李骁干活。 到了要出发的那天，李有贵没去送他，但给黄四儿塞了五十块钱。 黄四儿不想要，李有贵硬塞到了他棉袄兜里：“有啥事，写信回来。” 黄四儿用力点头：“叔，我黄四儿这辈子不会忘了你跟骁哥的大恩大德。” “别说这个，以后有机会还是回来。” 李骁帮黄四儿拿着行李卷，还有一堆给他买来的生活用品。 送黄四儿上了集合点，看着那些跟他们年岁差不多的年轻人，一个个爬上了挂着“立扎根农村干革命，广阔天地炼红心。”横幅标语的大卡车。 黄四儿挤在里头，几乎看不到人影。 周围来送行的人很多，黄四儿家的人一个都没有来。 车上的小年轻即将跟父母亲人分别，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现场气氛一半火热一半悲伤，街道干部不遗余力的喊着口号，听得所有人热血沸腾。 几辆大卡车装走了宁北城里一大半无所事事的青年，等车开走了，李骁突然觉得这座城空了不少。 掰掰夹的生意给了大姐跟二姐去做，没有了黄四儿，李骁好像也提不起兴趣再捣鼓别的东西。 于是每天上班，看书，就成了日常。 这天，过了中午，饭店送走了最后一桌也就闲了下来。 李骁刚翻出一本书准备没事看看，就听着前面闹了起来。 他出去一看，是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小伙跟经理在吵闹，二姐夫田保华也在一旁劝说。 李骁没上前，靠在一边听，加上服务员给她小声讲了一遍，才明白是咋回事。 这女的是小张他妈，来问小张工作的事了。 小张工作卖了，然后下乡去了，没跟她说工作卖了的事，一分钱也没看着。 现在她没法去找小张，就想来饭店要回来工作。 经理可不管他们家的破事，这工作已经是李骁的了，谁来也不好使。 于是两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 小张的弟弟满脸的不乐意，明明这工作是要给他的，没想到让他哥偷着给卖了。 李骁看了会儿热闹感觉没意思就回了后厨，这事反正也闹不出什么花来。 现在这工作岗位跟后世可不一样，除非犯了严重错误，不然经理都没资格开除员工。 签了合同那就是正式员工，工作就跟绑定了一样，可以传给自家人的。 外面吵闹了好一会儿，街上看热闹的都不少。 后来经理见说不通，干脆也走人了，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田保华也溜到后厨，看见李骁在院里靠着墙，翘着脚晒着太阳翻书，忍不住笑了笑。 “你还真是坐得住，这书就这么好看啊？” 田保华这阵子回家没少跟李娟说起李骁，饭店的活儿该干啥就干啥，没事的时候就看书。 也不跟前面的服务员没事瞎扯闲话了，这性子转变也太大了。 不过是好的转变，谁都乐意看见。 李骁放下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姐夫，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田保华哈哈的笑：“那你找到黄金了没？” “嘿嘿，黄金还不确定，不过找到了两个新菜谱。” 第四十四章 新菜谱 这段日子在饭店上班，李骁也是看出来田保华的真实水平了。 难怪二姐夫只能在这种小饭店当厨子，去不了高级饭店。 这种小饭店一般服务普通百姓较多，而高级饭店都是招待各单位的领导，档次很不一样。 田保华做的都是家常菜，水平也就比一般人强，那种高档酒席应该是应付不来。 毕竟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硬菜。 常见的贵点的菜就是猪肉跟鸡蛋，做法也就是炖和炒。 二姐夫做的最好的就是红烧肉跟地三鲜。 可这两道菜，又是油又是糖，咋做也不会难吃了。 其实李骁也知道，这不能说怪二姐夫水平不行，实在是现在物资匮乏。 北方连叶菜都少，最多的除了白菜、萝卜就是南瓜。 夏天也不过就是黄瓜、西红柿之类的，种类少，调料也少，厨师基本就靠盐、醋、酱油来调味。 李骁虽然不擅长厨艺，但是他有见识。 当然，给姐夫的也不能是现在搞不到食材的那种菜谱，不然有啥意义。 这菜谱，可是花了他不少脑细胞才想出来的。 田保华这个二姐夫对他还不错，不管是不是因为冲着二姐，他也希望姐夫能更好。 所以就回忆了几道后世的菜，简单写了几个菜谱。 “姐夫你看看，我这段日子看的书比较杂，有几道菜在书上写着看起来还挺不错，要不然你没事的时候试试呗？” 田保华接过李骁从兜里掏出来的纸，本来还不以为意。 可等展开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眼睛了。 鱼香肉丝、白菜干焖五花肉、香煎锅塌豆腐、凉拌五香豆腐、脆皮豆腐。 南瓜浓汤、南瓜饼、咸蛋黄焗南瓜． 还有萝卜的几种新鲜做法，看得田保华移不开眼睛。 这些个花样，田保华都没听说过，不过这纸上把过程都写的很清楚了，就是火候跟调料有些不确定。 “老三，这些都是你在书上看的？哪本书？你拿给姐夫瞧瞧呗？” 李骁上哪能拿出来，只好编个谎：“姐夫，不是在一本书上看的，就是一些老书里看到的，我就记下来了。” “具体哪本，那可太多了，最近我看的书太杂了。” “书上也没写太具体，就是把做的过程大概写了一下，我看着就感觉能好吃。” “反正也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萝卜白菜啥的，咱也不缺，要不姐夫你没事试试呢，少做点尝尝。” 田保华有些心动，确实这几样菜，都能做，看着简单，但是新鲜啊，之前没这么做过啊。 “那我试试？” “当然得试试了，姐夫，这不管干啥，咱得不断学习，不断进步。” 李骁拍了拍二姐夫的肩膀：“姐夫你会的菜样多了，说不定以后还能进大饭店当主厨呢。” 田保华被李骁说的合不拢嘴，他仔细收好这份手写的菜谱，用力点头。 “对对，咱们得共同进步。老三，姐夫早看出来你不是一般人了，你看你看个杂书都能研究出菜单来，这以后啊肯定有大出息。” 李骁跟着哈哈的笑，马屁反拍回去：“我要能像姐夫你这么有本事就算有出息了。” 两人互相吹捧，田保华忍不住想去实验新菜，李骁看出来了就借口继续看书，放了他去忙活。 上班的日子悠闲自在，在这座城里，或者说是此时整个国家所有的城市里，有工作的人都过的很安心。 只有李骁这个特殊的拥有了两世记忆的人才知道，真正的改革距离已经不远了。 到时候，个体经济的崛起，会慢慢改变现有的状态。 再过些年，国有厂的原地停步不前，就会被冲击到无力继续养活这些以为可以工作到老，还能传下去的人。 身处这个时代，其实也是幸运的。 如李骁这般有着超前意识的人，总会比旁人早早抓住机遇。 他放空了一会儿大脑，继续低头看书。 冬去春来，李骁脱掉了厚重的大棉袄后，黄四儿的第一封信到了。 邮递员直接把信送到饭店的，李骁拆开看了一眼，密密麻麻好像抽筋似的字迹让人眼疼。 他突然感觉到了写一手好字的重要性，还有之前跟刘爷爷说好了去学毛笔字。 结果现在他上班了，都没有时间去。 打起精神努力辨别黄四儿写的信，信上废话一堆，主要是讲他下放的那个农村是什么样的。 然后能透过这些字看出来，黄四儿的心情还不错，着重说起他没有被安排去放牛，而是跟着生产小队一起干农活。 知青点的生活很充实，每天劳动之后，还会集体学习，偶尔还要给队上的乡亲父老表演节目和演讲。 李骁愣了愣，黄四儿还会演讲？ 肯定是假的，说不定他就是在下面跟着喊口号那个。 信里黄四儿说他没有想到下乡的生活也挺好，大队转门给他们知青点提供的房屋都是村里最好的。 还说那里的人都很热情，不会吃不饱饭等等． 最后黄四儿写到想让李骁帮他邮寄一些书籍，红色语录之类的，因为别人都带了，他没有，有些不合群。 李骁看的笑出了鹅叫，立马就去给黄四儿准备东西了。 不光给黄四儿准备了书，晚上还跟老李要了点票儿，第二天给黄四儿买了些糖块、新鞋。 又麻烦二姐夫给做了一盘煎猪肉干、切成了细丝的里脊肉，腌制上，用小火儿放少量油煎干水分就不用晒干。 出锅后再洒上芝麻，能存放的时间也不短。 做好后田保华尝了尝，感觉味道不错，立马就分出一点拿去找经理要上新菜。 最近饭店里，已经新加了好几个菜式，反响都很不错，已经在城里渐渐有了名气。 李骁用油纸把东西都分开包好，然后去了邮电局。 现在邮寄东西跟后世快递很不一样，李骁的这一个包裹，都被工作人员好好的整理重新包装。 然后用一个木头盒子装起来，再贴上封条，封条上面是人工手写的地址。 黄四儿他没出省，但距离也不算近，如今交通没那么发达，道路也不完善，想去一趟也不容易。 若是只单纯的寄一封信，几分钱就够了，可是要寄一个包裹就贵了点。 给黄四儿邮寄的这些东西，一共花了李骁五毛五 第四十五章 怀瑾握瑜，风禾尽起 东西邮寄出去，并且知道黄四儿待的那地方还算不错，李骁就放了心。 不过饭店的工作还是太乏味了，每天除了干活、看书、就是听广播。 李骁又坚持了十来天，终于盼来了一天休息。 这饭店里，一个月可以休息两天，李骁跟打杂的大婶可以商量着来。 像他姐夫田保华那样的，就没有休息日了，但之前小张在，简单的菜也会做，偶尔也还能早下班几天。 现在换成了李骁，那可真是一步没法走，走了就没人做菜了。 李骁难得不用上班，也起了个大早，赶着去钢厂大澡堂里泡澡。 这澡堂里的大池子，就早上干净，到了晚上那水就浑的下不去脚了。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李骁又去理发店理发。 头发已经长长不少，盖到耳朵的头发被他让师傅给剃成了寸头。 现在的人追求的是建设祖国，不讲究穿戴打扮，所以大多数人的发型都很是质朴，长的短的都有。 但有一点是值得后世人羡慕的，那就是发量，是真的厚。 女生的辫子都是又粗又长，男人的头发也是相当的浓密。 李骁之前就一直觉得自己脑袋上像是扣了个厚重的锅盖，现在剃短了，感觉头都轻松不少。 理完发，精神抖擞的李骁走到街上，决定到处去逛逛。 他以前大多都在钢厂街道这片儿混，今天特意走远了一些，想着看看能不能有啥可以做的。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路过一个农产品供销社。 供销社后面，是一片凌乱的居民区，高矮不一的土房、砖瓦房、木板房聚集在一起。 这里面都是的房子都是个人盖的，所以没有规划，盖的时间也不一样，都显得很乱。 在这里住的人也很乱，干什么的都有。 李骁以前也经常过来玩，被一些人带着，从家里偷钱跟粮票来这里挥霍 晃晃脑袋，李骁抬脚准备去别的地方转转。 刚转过头，就看见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姑娘，穿一件黑色大棉袄匆匆走过来。 这姑娘长了一双有些特别的丹凤眼，看到李骁时愣了一下，脚步一顿。 李骁也愣了一下，有点眼熟啊。 姜握瑜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那个人，她今天没有把头脸包住，但衣服却没换。 一时间，也不知是该走还是打个招呼。 而李骁仔细瞅了她两眼，最后突然抬起两只手，虚空挡了一下只看那双眼睛。 “啊，原来是你。”李骁笑了，先打了个招呼：“你住这边？” 姜握瑜见李骁已经认出了自己，也就没有跑，只是点点头。 李骁稀奇道：“我以前经常过来玩，怎么没见过你？” 姜握瑜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李骁见她对自己很是防备的样子，也没什么兴趣聊了，摆摆手就要走。 “哎” 姜握瑜喊了一声，等李骁回头，她又有些犹豫。 “你不是还想让我帮你买药吧？这个真的不行，抱歉啊。” “不是．药我已经托人买好了，我是问问你，有没有多的糖票，能匀给我几张么？” 怕李骁不同意，姜握瑜又接着说道：“我可以多给钱。” 后面那个钱字，姜握瑜说的很小声，李骁都差点没听见。 “你要多少？” “越多越好，最好有红糖。” 李骁挠挠头，糖票这个倒没啥事，老李好像还存了点，不行去找大姐或者二姐夫都能给整点。 就是这个红糖难整，一般单位谁生孩子坐月子好像才给发点。 “行，这个没问题，你啥时候要？” “就明天行么？” “那明天你去钢厂路国营饭店找我，我在那上班。” 李骁开口道：“对了，我叫李骁。” 姜握瑜犹豫了一下：“我叫姜握瑜。” “怀瑾握瑜，风禾尽起真是好名字。” 姜握瑜闻言眼睛瞬间就亮了：“你，你懂这个名字的意思？” 李骁笑着点头：“出自楚辞，形容有如美玉一般的高尚品质。” 说完他又打量了一下姜握瑜：“很适合你。” 姜握瑜微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被这样当面夸赞。 她生的柳眉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又因为有些内双，弱化了凌厉，多了些柔和。 皮肤白皙，鼻子也生的秀气犹如玉雕，嘴巴不大不小，给人的感觉就应该是如此。 总之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又非那种俗气的漂亮，光是那双眼睛就让人印象深刻，见之难忘。 握瑜内在品质如何，只接触过这么三两次也不敢说，但外表确实如美玉。 “那我先走了，明天在饭店等你。” 李骁再次摆摆手，转过头双手插兜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他忍着没有回头去看，但脸上渐渐露出一点笑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反正就是突然心情大好，走远后，李骁甚至忍不住蹦了两下。 姜握瑜看着李骁快步走远，伸手摸了摸脸，然后转身进了那片杂乱的居民区。 穿过几间错落的民房，靠深处的三间红砖房仿佛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姜握瑜推开大门，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冷淡。 院子里，一个二十五六岁留着短发的女人正在洗衣服。 天还没暖，她的手被冷水冰得红肿，听见开门声抬头看了一眼姜握瑜，又迅速的低下头。 脸上的淤青被姜握瑜看得清清楚楚。 姜握瑜早已习惯，也没有说话，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插上房门，打开锁着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顺得整整齐齐的钱，她拿出最大的那几张，又点了许多毛票，凑了十块钱出来。 这些钱拿出来，盒子里几乎就空了。 姜握瑜叹了口气，将盒子重新放好，钱藏在身上。 想了想，又坐到床边，拆开枕头，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小玉坠。 她藏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之前住的老宅，父亲收藏的东西都上交了，只有几样容易藏的小物件，被她偷偷带了出来。 她的钱也是用东西换来的，只是不知道，当这些东西都用完了，她又能怎么办。 第四十六章 有孝心的好大儿 将钱跟小玉坠都藏好，姜握瑜靠在床头发呆。 想起今日见到的那个人，看样子似乎还没自己年龄大。 姜握瑜想着之前两人的接触，或许是那次被抢的时候李骁救下了她。 又在帮忙买米面的时候额外多给了她几斤粗粮。 所以姜握瑜此时对李骁的印象和信任感，都是之前不曾对别人有过的。 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李骁的面容，五官端正，浓眉大眼，长得也高高大大，反正看起来不像个坏人。 不过又想到李骁说他以前经常过来玩，姜握瑜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附近时常有些街溜子聚集，他怎么会来这边玩呢？ 之前两次遇到都是在钢厂街那边 感觉自己想太多了的姜握瑜摇了摇头，人家只是愿意帮她忙，管那么多干嘛。 刚收回心思的姜握瑜听见了小孩的哭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打开房门。 刚刚在院里洗衣服的女人是她的嫂子于芳华，此时正急急忙忙的把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进了屋。 姜握瑜跟过去，看到嫂子抱起刚六个多月的小侄女坐在床边，解开了衣服扣子准备喂奶。 或许是因为奶水不足，孩子含了一会没有吃到母乳，哭声就又开始了。 姜握瑜走到厨房，拿了个大碗跟勺子进屋，拿起柜子上的罐子打开，发现里面磨好的细米粉只剩了个底儿。 她把米粉全部倒进大碗，然后拎起暖水瓶冲了些热水调匀端了过去。 于芳华顶着青肿的脸接过米糊糊搁在一旁，一手抱孩子，一手拿勺子舀了一点吹了吹，慢慢的喂给孩子。 姜握瑜看了眼瘦弱的小侄女，心中微微叹息：“我去给甜甜买些米粉回来。” 于芳华没有说话，眼神死寂，继续麻木的喂着孩子。 李骁回到钢厂街，心情愉悦。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兴，可能是因为看到了她的长相，也可能是因为知道了她的名字。 姜握瑜．嘿嘿。 后世的李骁没谈过恋爱，也没遇到过喜欢的女孩。 这一世喜欢过曲秀秀，但感觉完全不一样。 李骁一边脚步轻快的往粮站走，一边寻思着他这算不算是一见钟情。 走到粮站门口，又觉得可能不算。 因为听说看到一见钟情的女孩，应该心跳很快的，可是他没有。 就是觉得姜握瑜长得很有气质，符合他的审美，至于别的．还真体会不出来。 而且之前李骁也猜到了姜握瑜或许是跟某些人有什么关系。 她偷偷摸摸找人帮忙买东西的行为不正常，后世的经历让李骁学会了趋吉避凶。 所以他不可能对一个不熟悉的人完全敞开，一见钟情什么的，对他来说是体会不到了。 “老三，站外面干啥呢？” 李凤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弟弟站在粮站门口，脸上表情还挺丰富的。 “姐，不忙了啊？” 李骁进了粮站，跟其他几个大哥大姐打了声招呼，然后拉着李凤到一旁：“大姐，找你有点事。” “啥事啊，神神秘秘的？”李凤拉着李骁去了后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大姐，能弄到红糖票不？” “要红糖干啥？” 李骁先看看大姐的脸色，过年那事之后，两口子也和好了。 老李去了趟大姐婆家，不知道怎么谈的，在那吃了顿饭，回来也没说啥。 现在看大姐，感觉她起色还可以，应该最近都没有受气。 “我有个朋友，他妈生孩子难产，伤了元气，想整点红糖补补。” 李凤一听就心软了，虽然不认识，不知道李骁说的朋友是谁，可自己亲妈就是生老三没的。 所以她听不了这种事，拍了拍胸口道：“哎，人没事就好，我家里有点，你等我再问问别人，看能不能换几张，多整点。” 其实红糖在李骁看来就是甜水，补身体这个说法他觉得没那么靠谱。 但这个时候糖是稀缺品，人们总觉得糖是最好的东西。 大姐去了前面找同事问，说好之后过来给了李骁一个准信，让李骁晚上去她家里拿。 李骁给姜握瑜办事，总不能坑自己姐姐，所以掏了几块钱出来。 李凤还不想要，李骁硬塞给了她：“那我晚上去你家啊。” 出了粮站，李骁想着晚上去大姐家不能空着手，就转头进了不远的供销社，想给大毛买点啥。 在供销社看了一圈，给大毛称了点饼干，又买了一个网球那么大的小皮球，带红绿相间的波浪纹。 兜里就之前卖掰掰夹挣的几十块，虽然这年头钱也挺扛花，下顿馆子也就一两块，但也是花一点少一点。 好在马上饭店也要开工资了，熬了快一个月，聊胜于无。 刚要走，李骁又看到了东边柜台里摆放的黑色皮包。 想到老李的那个包，用了好多年，皮都快掉光了，李骁的脚步就不自觉的走到了柜台前。 黑色的皮包应该是人造革的，长方形带两个提手，看着就想起收电费的，是真土。 可是对现在的人来说却也属于高档奢侈品了。 问了下价钱，李骁看得那个跟老李用的差不多款式的，要三十八块，都顶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了。 难怪老李一直舍不得换新的，提手坏了都用针线给封上。 可是要三十八块啊，李骁感觉有点心痛，他的余额可不多了。 李骁站在柜台前纠结了好半天，看柜台的营业员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跟旁边的人唠嗑。 “给我拿一个吧。” 话说完，那营业员没听见，正聊得起劲。 李骁好不容易坚定的信念差点都散了，他拍了拍柜台：“喂，大姐，待会再聊，给我拿个包。” “喊什么喊，旁边开票去。” 李骁撇撇嘴走到一旁交钱开票。 提着崭新的黑皮包，李骁站在供销社门口笑得像是傻二哈。 不知道等晚上老李下了班，看到他宝贝大儿的孝心，能有多感动？ 该不会感动到抹眼泪吧？ 想到李有贵平时总是板着的那张脸，如果当面哭了该有多好笑。 李骁咧着嘴幻想着，决定先把包送回家，藏老李卧室里去给他个惊喜。 第四十七章 给老李一个惊喜 李骁刚要离开，就看到姜握瑜一路低着头往这边来。 他便没动步子，站在门口看着这姑娘脚步匆匆的靠近。 发现前面有人挡着后，姜握瑜一抬头，脚步顿了一下。 “你来买东西？”李骁好奇的问。 明明姜握瑜住的那片地方，也有供销社，她好像偏偏喜欢往钢厂这边跑。 “嗯是．．” 姜握瑜看到李骁手里那个崭新的黑色皮包，没有说话。 “糖票的事有着落了，能弄多少我不确定，我晚上去取，明天饭店见，你在后门喊我就行。” 李骁交代一声，姜握瑜点点头：“好。” “嗯，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吧？” “记得．” “那你说我叫什么？我怕你明天忘了，到了之后不知道怎么喊我出来。” 姜握瑜看着李骁脸上露出的那点坏笑，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还是抿了抿嘴：“你叫李骁。” “对，我叫李骁，记住了啊，明天在后门大声喊我名字。” 李骁摆摆手，提着包大步走了，姜握瑜知道他刚才是故意逗自己，不由得在身后偷偷蹬了李骁一眼。 快到大院的时候，李骁把包藏在衣服里抱着。 这大院里的那些中老年妇女嘴巴最快，给老李的惊喜可不能让她们给破坏了。 正狗狗祟祟的抱着包往家走，眼前再次出现了一个人，还是他非常不想见到的人。 不过这个点儿，有几个大婶正在自家门口一边干着活一边闲聊。 李骁倒是不担心曲秀秀会脑子一抽扑上来。 “有事？” 曲秀秀穿着一条摞着补丁还不合身的旧裤子，衣服还算是像点样子，就是小了点，还是件单褂子。 更显得她一马平川了，不过倒是抗冻。 这才过完年没一个月呢，就穿着单片子出来了。 “骁哥，你今天不上班啊？” “昂，有啥事赶紧说，没事我回去了。” 曲秀秀注意到李骁怀里包着什么，鼓鼓囊囊的。 “我下个月二号那天订婚。” “哦。”李骁心想这跟他有啥关系？ “订完婚以后就要离开宁北了，到部队那边去完婚，我我对象假期要到日子了，所以没有时间在这边结。” 曲秀秀说了一堆，李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跟我说这些干嘛？” 两人站在这说了一会儿话，大院里的那些大婶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曲秀秀是不想在这里说的，可是李骁现在有了工作，想单独找他实在是不容易。 “我对象给了我家三十块钱跟布票．是想让我在走之前做两身衣裳。” “可是．骁哥你知道的，那钱落到我妈手里，就．就拿不出来了。” “我妈说，说我这胳膊花了家里不少” 李骁看着在那扭扭捏捏的曲秀秀，也明白了她是想干啥。 不过李骁看不懂的是曲秀秀哪里来的脸跟自己要钱呢？ “所以．？” “骁哥你能不能看在，咱们过去的份儿上，借我” “不借。”李骁没让曲秀秀把话说完。 “咱俩没什么过去，你这话万一让你对象知道了，可说不清楚了啊。” 李骁挑挑眉：“我倒是没什么关系，我是怕对你名声不好，是吧？” 曲秀秀咬住嘴唇，小脸有些发青，也不知道是不是冻的。 “骁哥，你真就忍心看我这样？” “哎呦喂，你这话说的，好像你过的好不好，跟我有一分钱关系似的。” 李骁抱着怀挺了挺背：“我是你爹还是啥啊？你出嫁有没有好衣裳穿，又不是穿给我看的。” 说到这，他又哎了一声：“对了，你对象不是部队的么？你俩都要结婚了，你以前跟我借的那些东西，他应该也有责任帮忙还吧？” “你”曲秀秀没想到李骁竟然还开始翻旧账了。 顿时脸上有些慌乱：“骁哥，之前那都是你自己愿意，送我的，你怎么还想往回要吗？” “所以．我不要就代表我傻？现在还想从我身上扣点出来？” 李骁冷了脸：“我早没看出来你这么恶心人呢？我看有机会得跟你对象好好说道说道咱俩从前的故事。” “别我不借了不行吗？李骁你别把事做绝。” “呵，那你以后见到我就绕着走，别三天两头上我眼前蹦跶，还有你回去告诉你妈，以后老子进进出出，再听见她嘴巴不干净，就保不准我会做点什么了。” 李骁说完，抬脚就走。 他之前的话都是低声说的，大院里有人也听不到，只能看到他跟曲秀秀站在那说了好一会儿话。 曲秀秀僵在原地，手掌紧紧的握着，身体在不住的微微颤抖。 她有想过李骁不会借钱给她，但没有想到他会把话说的这么绝情。 想到最后李骁看她的那个眼神，曲秀秀有一种从未感受过的耻辱感。 她是真的有了困难，为了保持在未婚夫眼里的好形象，也不能一味的像之前对李骁那样的在他身上要钱要东西。 所以她才找到了李骁。 难道是因为自己要结婚了么？所以李骁感觉彻底没有了希望？ 哪怕是李骁之前也不念旧情摔断了曲秀秀的胳膊，曲秀秀也没有想过他会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找李骁了。 万一他真的出去乱讲，只怕这次相成功，已经定好的对象都要黄。 曲秀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她只知道不能被大院里的人看了笑话。 而李骁警告过曲秀秀后就把她给抛在了脑后。 回到家，就把包从怀里拿出来，然后进了李有贵的房间。 李有贵的屋虽然比李骁住的那个要大了一些，可屋里也没什么东西。 除了老妈留下的嫁妆柜子，再就是一张双人床，以及一个衣帽架。 李骁把包放在了床头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上。 然后退到门口试了一下，一开门就能看见。 想了想，又把包挂在了衣帽架上，这样老李回来的时候不会第一时间发现。 但等他想去挂他那个破包的时候，就会发现架子上有个新包。 只是想想老李有可能露出来的惊讶表情，李骁就忍不住嘿嘿的笑。 第四十八章 怎么没反应？ 放好了包，李骁看了眼家里的老座钟。 时间还早，他难得休息不用上班，也该去刘老爷子那一趟了。 不然之前放了大话要学写字，一直不露面难免被人看扁。 只是忙活忘了给自己买支毛笔。 想想兜里剩的那几个钱，李骁决定去蹭老爷子的笔来用。 已经过了中午了，李骁还没吃饭。 随便在家里把剩菜剩饭热了热，三两口吃完。 在家里翻出来过年写对联剩下的红纸，李骁夹着就锁了门走了。 绕过正房，刘老爷子正在家门口摆弄一个花盆。 “刘爷爷，我来跟您学毛笔字了。” 老爷子抬头望望天：“哟，我以为你早把这事给忘南天外了。” “哈哈，哪能呢，这不是我爸非逼着我去上班嘛，没时间。” 刘老爷子慢吞吞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对李骁的说法并不认同。 “过去我们还要给地主干活，放牛呢，谁有时间啊？还不都是找个空就自己练？” 李骁挠挠头：“那我以后每天下班了过来跟您练。” “嗯，这还差不多。” 一下午的时间，李骁都在刘老爷子家里练毛笔字。 刘老爷子给他找了一支旧毛笔，先从握笔的姿势开始教，然后给他找了一块木板，让他沾着水练字。 墨水也不便宜，李骁不是小孩，自然耐得住性子。 刘老爷子本来以为他三分钟热情，没想到真就认认真真的练习了一下午。 这让刘老爷子对李骁真是刮目相看，同时教他毛笔字也更认真了一些。 写字需要心平气和，练字需要的是长期的坚持。 李骁想要学毛笔字，一来是为了自己多项技能，二来也是想锻炼一下自己的性格。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够稳重，哪怕有着两世的记忆。 而后世的他也没什么人教导，一切都靠自己跌跌撞撞的摸索。 揉着持笔时间久了有些僵硬的手，李骁从刘大爷家离开，见李有贵还没下班，他直接提着买好的东西溜出大院。 李骁到李凤家的时候，刘钢刚从父母家把大毛给接回来。 大毛看到李骁，老远就喊着老舅跑了过来。 李骁一把抱起大毛，在他脏兮兮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老三来了。”刘钢脸上有些许尴尬，李骁假装没看到：“姐夫，你今天下班挺早啊。” “嗯，今天．今天回来的早点。” 刘钢说了一句废话，赶紧打开门让李骁进去坐。 李骁抱着大毛进屋，先倒水给大毛洗了手跟脸，然后把买来的小饼干跟皮球拿给他。 大毛高兴极了，一口一个老舅，特别的招人喜欢。 这性格倒是不像刘钢，李骁这个老舅很是欣慰。 李骁也没话跟大姐夫说，不是他不想搞好关系，实在是这个大姐夫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老三在家里吃饭吧？” “不了，待会大姐回来我跟她说几句就走。” “哦那．”刘钢也不是真心想留李骁，过年那天，李骁威胁他的话他都还记着。 “没事，姐夫你忙去吧，不用管我，我跟大毛玩会。” “好，那你坐。”刘钢说了一句，赶忙去了厨房。 李骁陪着大毛玩皮球，玩了好一会儿李凤才回来。 看到李骁给大毛买东西了，李凤就埋怨他乱花钱。 “我看你姐夫晚上做啥菜，你就在这吃完饭回去。” 李凤着急忙慌的放下包，李骁赶忙喊住她：“大姐，我不在这吃了，跟爸说了回去吃。” “哎呀”李凤有些失望：“那行吧，来，我给你弄了些票你看看够不够。” 从包里掏出几张糖票，是李凤跟人换的，加她自己攒的红糖票凑了有一斤，李凤又进屋去拿了两张三两的白糖票子。 “红糖是真划拉不出来了，谁有都早换去了，这是真缺。” 李骁点点头，把这些零散的糖票收拢好：“大姐，你什么价跟人换的，我把钱给你。” “哎，你别管，回头我还他们就成了。” “那可不行，我朋友托我帮忙也不是白帮的，回头他也得给我。” “给你，你就留着花。”李凤下意识的说道。 李骁：“．” 他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一道影子印在门槛那，那个大姐夫刘钢显然在偷听。 “大姐，一码是一码，你这又不是白捡的。” “这要都是你自己的，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明天不还得还你同事嘛。” 红糖七毛一斤，不贵，但没票就买不到，所以糖票儿珍贵。 他们宁北这边不产甘蔗也不产甜菜，如今运输也不发达，红糖就供应的更少。 单位为了照顾女同志，才给那么一点。 这些手里有的都是自己舍不得用，留着换些钱。 李骁自然不能按普通票儿给人家，都加了价补偿。 李凤见李骁坚持，办这个事也说的头头是道，不叫她在 拿到了要的糖票儿，李骁也没多待，稀罕了一会儿大毛，跟大姐和大姐夫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他惦记着老李回家看到新包是什么表情。 一路加快速度，从大姐家住的大院到自家大院不过几百米，李骁没用几分钟就到家了。 进了大院就能看见自家窗户透出来的灯光，老爸李有贵的身影映在窗户上。 李骁的脚步不自觉的就放慢了，变轻了。 推开家门，穿着一件旧毛衣的李有贵转过头，脸上跟往常一样，板着的没有任何表情。 “回来了，吃饭了么？” 李骁狐疑的多看了他两眼，难道是没发现那个新包么？ 不能吧，外套都脱了． “没呢，我去了一趟大姐家。” “哦，那吃饭吧。” 李骁没在他爸身上看出一丁点不对的地方，趁着他爸去厨房端饭菜。 他急忙跑到大屋去，一看那个新包还在架子上挂着，而他爸的旧包就挂在新包的下面。 这都看见了，怎么没反应呢？ 李骁回到客厅，李有贵已经摆好了饭菜。 棒子面粥，萝卜条咸菜，苞米面饼子，还有两个切开的咸鸭蛋。 “吃饭吧。” 李有贵拿起半个咸鸭蛋，把蛋黄抠出来搁在了李骁的碗里。 然后在李骁摸不清他态度的时候，李有贵开口淡淡说道。 “原来那个包，是当初我升四级工，你妈给我买的。” “算起来，用了也快二十年了，是该换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