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 第五百五十章 疑云重重 御书房。 在二皇子走后不久,景文帝身边的太监就找了过来,让他们兄弟二人去一趟御书房。 去御书房的路上,三皇子和四皇子心知肚明,知道父皇让他们去一趟是为了何事,无非就是安国七公主的事。 “儿臣参见父皇!” 三皇子和四皇子异口同声,不约而同地向景文帝行礼。 景文帝温声道:“都起来吧。” “谢父皇。” 兄弟二人起身,安静站着,等着景文帝先开口。 景文帝看着两个儿子,和颜悦色地道:“安国七公主通赵国话,懂诗词歌赋,长得貌美如花,性子率真,是个好姑娘,你们兄弟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朕若让你们其中一人娶七公主,你们意下如何?” 闻言,兄弟二人也知道父皇这不是在跟他们商量,这是在通知他们,他们二人之间,必有一个需要娶七公主。 殿内沉默了片刻。 景文帝也不着急要答案,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个儿子看,不错过儿子脸上任何的细微表情。 片刻后,还是四皇子率先开口:“父皇,儿臣也觉得七公主是个极好的姑娘,但长幼有序,三哥比儿臣年长,娶妻之事,应该三哥先娶。且儿臣身体孱弱,体弱多病,能不能活到及冠之年都不知道,就更不能耽搁七公主了。” 景文帝听到前半句,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看四皇子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深究,但听到四皇子后半句,他眼神又柔和了下来,转眼看向三皇子,问:“老三,你觉得呢?” 三皇子回道:“父皇,今日一见,七公主率真单纯,儿臣也甚是喜欢,若父皇要为儿臣与七公主赐婚,那儿臣先谢过父皇了。” 景文帝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一锤定音:“既然如此,那就你了。” 三皇子连忙叩首谢恩:“儿臣谢父皇恩典。” 景文帝和颜悦色道:“好了,起来吧。”他说着,又看向脸色苍白,一脸病态的四皇子,意有所指道,“老四,你身体孱弱,如今看你似乎精神不济,带三王子与七公主游玩之事,若是应付不来可不要逞强。” 四皇子心领神会,带三王子与七公主在京城游玩之事,他是万不可参与的,届时他就称病推了,便应道:“父皇,儿臣明白。” 景文帝已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好了,你们都回去吧。” 兄弟二人应声退下。 景文帝看着两个儿子离去的背影,脸色又凝重了起来,太子遇刺的真相,到底是谁偷偷递给余爱卿,让余爱卿与顾爱卿去查的? 先前,他是怀疑过老三和老四,特别是老四,这小子虽然身体不好,但聪明机灵,没准儿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可如今也没看出来什么来,而老三更是直接应下娶安国公主为妻,彻底失去皇位继承的资格,更不可能会是老三。 那到底是谁? 老五又还小,且生母是个胆小怕事的,老五外祖家也安分,是纯臣,若是得知老二要谋害太子,肯定不会知情不报,任由老二计谋得逞。 老六是个孩子,跟太子一母同胞,直接排除。 老七现在才三岁,生母陶淑妃母家有势力,可就算太子没了,老二也因那些证据无缘储君之位,资质平庸的老三和身体孱弱的老四被排除,按照长幼有序,怎么也轮不到三岁的老七,还有老五和老六呢,且老六还是嫡子,陶家怎么也不会一开始就知情不报,毕竟太子贤能,以后会是个明君。 景文帝越想越头疼,着实想不出到底是谁在背后看着这一切发生,而在事情发生后又递上证据毁掉老二。 - 那厢,三王子与七公主刚回到住处,在四下无人之际,三王子就沉下来脸色,脸色阴沉地睨着七公主,看着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兴师问罪的意味。 七公主丝毫不惧,迎上兄长的目光。 顷刻间,兄妹俩剑拔弩张地对视,仿佛下一刻就能打起来。 三王子压低声音,怒声质问:“七妹,说好的让你给赵国皇上做妃子,你今日怎么回事?今日这种场合,只要你说爱慕皇上,有九成几率能进后宫。” 七公主冷哼一声:“赵国皇帝虽然长得不错,可他都多大年纪了?他儿子都比我大了,让我给他做妃子,你当我是傻子吗?我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你为了权势把如花似玉的妹妹嫁给糟老头子?你是我亲哥哥吗?” 三王子被她气得不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些?我不好过,你以为回到安国你就能好过?来赵国的路上遇上的刺杀,都是大哥的手笔,回到安国,没有强大的支持者,我不一定能斗得过他。” 言罢,三王子看了她一眼,又放软了语气:“七妹,我们赌不起,我若是败了,你作为我一母同胞的妹妹,自幼跟他关系不好,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七公主沉默,半晌才道:“那你也得给我找个年轻的,要不就从赵国皇上的儿子里选择吧,我嫁给他儿子,就是他儿媳妇,你与我一母同胞,我相信他更愿意你最后上位,只要你许下一些利益。” 三王子若有所思,赵国皇三子跟个透明人似的,没什么存在感,皇四子倒是不错,可身体孱弱,也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病一场就没了,但除此之外,各方面条件都比皇三子好。 他一锤定音道:“四皇子吧,只要你在他死前生下嫡子,有孩子傍身,日子也有盼头。” 闻言,七公主蓦地瞪大眼睛,满眼的难以置信。可真是她的好兄长,想让她年纪轻轻就守寡,她一个异国公主,嫁到赵国,若是连丈夫都没了,那谁给她撑腰?等孩子长大,那也要很长一段时间。 三王子却有自己的考量,道:“皇上对四皇子的宠爱比三皇子多,且四皇子的母族也比三皇子强很多,就算四皇子身体孱弱英年早逝,好歹还有他的母族能帮衬一下你。” 七公主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心里也不太乐意,本来她就像货物一样被兄长拿去交易,现在还给她选个体弱多病的夫君,明明另一个是身体健康的。 尐説φ呅蛧 第五百五十一章 又吃醋了 长兴侯府。 刚回到家,顾老夫人就盯着儿子那张俊逸的脸庞看了半晌,的确是姿色不错,这模样非常讨小姑娘喜欢,也难怪安国的七公主只见了一面就能看上他。 顾景熙察觉到母亲眼神古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疑问道:“母亲,您怎么这样看着儿子?可是儿子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顾老夫人下意识回了句:“我倒是希望你脸上有脏东西。” 顾景熙被这话噎住,茫然地看着老母亲。 顾老夫人语重心长道:“曜灵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但脸长得显年轻,要不还是蓄须吧,不然外面的小姑娘都看不出你多大年纪,净招惹一些烂桃花,这次是安国的七公主,下次指不定又是哪家的小姑娘。” 闻言,还不待顾景熙回话,孟瑾瑶忍俊不禁,她夫君这张脸,的确看不出实际年龄,说他二十二三岁也不会有人怀疑。 顾景熙想也不想就拒绝:“那不行。” 顾老夫人皱眉:“怎么就不行了?你的两个哥哥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都蓄须了。” 顾景熙转眼看自家小媳妇,慢吞吞道:“以后我带着阿瑶和晚晚出门,岂不是要被人误以为是祖孙三代?” 顾老夫人听罢,瞬间就沉默了,目光在儿子与儿媳脸上徘徊,儿媳妇今年十八,容色倾城,明艳灼灼,美得不可方物,要是儿子蓄须,看起来似乎不那么般配了,她沉默半晌才道:“还是现在瞧着比较般配。” 孟瑾瑶柔声道:“母亲,安国的七公主是不知夫君已有家室才如此,知晓后也作罢了,而京城里的姑娘可都知道夫君有家室,好人家的姑娘不会赶着贴上来的。” 顾老夫人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辞别顾老夫人,回到葳蕤轩,孟瑾瑶托着腮,盯着顾景熙这张过分好看的脸,又想起七公主在得知他的年纪后,那如遭雷劈的神情,霎时间笑得花枝乱颤。 顾景熙觉着莫名,轻声问:“阿瑶,你笑什么?” 孟瑾瑶咯咯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夫君如果蓄须会是什么样子的。夫君,要不你就听母亲的建议,往后蓄须?你蓄须的话,看起来显老,不容易招人误会。” 顾景熙问:“难道阿瑶不喜欢为夫现在的模样了?” 孟瑾瑶笑容一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脸,回道:“说实话,挺喜欢的,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也不知道你怎么长的,明明比去年年长一岁,可瞧着却仿佛年轻了些,跟返老还童似的。” “是吗?那大概是我心态好显年轻。” 顾景熙勾唇笑,对温太医的养颜膏越发满意,不求能返老还童,尽可能的保持现状,或者延缓衰老就好。 孟瑾瑶笑着揶揄:“可不是?差点就做了安国的七驸马。” 顾景熙忙解释说:“阿瑶,我跟七公主昨日只是一面之缘而已,话都没说上一句。” 闻言,孟瑾瑶睨他一眼,语气幽幽地问:“你还想跟七公主搭上话?” “不想,我只想跟阿瑶说话。”顾景熙说着,将她拉进怀里,“至于七公主,也不知她今日发什么疯,按理说她应该选皇室中人的,两国联姻,不可能选大臣。” 孟瑾瑶伸手抚上他的脸,“就不能是七公主看上你的美貌?” 顾景熙不以为意道:“要是看上我的脸,就不会得知年龄后那种反应了,她那副神情,倒像是随便找个人应急的。” 孟瑾瑶微愣,若有所思,道:“或许是不想成为联姻的工具,临时发疯吧,其实我也察觉到当时三王子似乎有些不悦。” 顾景熙不想谈无关紧要的人,适时转移话题:“不管她存的什么心思,都与我们无关,今日早早出门,许久没见晚晚了,怪想念的。” 孟瑾瑶一听,也有些想儿子了,从他怀里退出来,道:“我让人去叫乳母抱晚晚过来。” 刚刚还软玉温香在怀,如今怀里一空,顾景熙有些醋意,每次提到晚晚那臭小子,他就要失宠,阿瑶的注意力都被那小子吸引过去。 等乳母将晚晚抱过来后,孟瑾瑶更是几乎想不起顾景熙的存在,抱着孩子,在孩子白嫩嫩的小脸上亲了几口,稀罕的很。 顾景熙见状,将脸凑到她跟前,意思很明显。 孟瑾瑶茫然:“夫君也想抱晚晚?”说着,她就慷慨的将儿子塞到他怀里。 顾景熙下意识伸手抱住,垂下眼眸看怀里的臭小子,小家伙笑容烂漫,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父子俩大眼瞪小眼,儿子看父亲是满眼欢喜,父亲看儿子却越发幽怨。 下一刻,顾景熙就将儿子塞给一旁的乳母,道:“先把世子带下去,我与夫人有话要商量。” 乳母听到这话,有些迷茫,不是说想小世子了?怎的看两眼就要她抱出去?但乳母也没多想,抱着孩子退下。 同样费解的还有孟瑾瑶,待乳母退下后,她才问:“夫君,你有何事要与我商量?” 顾景熙脸凑到她面前,用眼神暗示她。 见状,孟瑾瑶仔细端详他的脸,给出最高评价:“夫君俊美如谪仙,看起来都不像三十二岁的,让人看了就怦然心动。” 顾景熙:“……” 见他眼神幽怨,似有不满,孟瑾瑶疑问:“怎、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下,顾景熙就将她揽入怀中,吻上她的唇,温柔而热烈。 孟瑾瑶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约莫是醋了,连忙安抚似的回应着他。 分开时,顾景熙惩罚似的在她唇上轻咬一口,问:“小骗子,不是说对我与晚晚向来是一碗水端平?怎么亲了他就不亲我?” 孟瑾瑶噗嗤一笑,道:“当时没反应过来,以为你要抱晚晚。” 顾景熙登时黑了脸,明明他表现得很明显,却仿佛是对瞎子抛媚眼。 孟瑾瑶又连忙哄道:“今晚好好补偿夫君。” 顾景熙这才缓和了脸色,温声问:“阿瑶,饿不饿?在宫宴上,我都没见你怎么吃东西。” 他不提还好,他这一提,孟瑾瑶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顾景熙又道:“我去吩咐丫鬟准备膳食。” 第五百五十二章 这狗脾气 翌日。 景文帝传了顾景熙进宫一趟。 出宫后,顾景熙回了一趟侯府,同孟瑾瑶道:“阿瑶,我要外出一些时日,估计要十天到半个月才能回来。” 孟瑾瑶愕然:“夫君,怎么忽然间要外出?” 顾景熙没有多说,只道:“皇上有命,外出办事。” 闻言,孟瑾瑶也没多问,毕竟有些事也不是她该知道的,马上去给他准备行囊。 顾景熙也没有多逗留,抱着孟瑾瑶亲了亲,温言软语说了会话,又去了老母亲那边,辞别老母亲,然后带上行囊以及余川这几个随从离开。 孟瑾瑶抱着儿子送他出门。 顾景熙看着娇妻幼子,想到要分开十天半个月,心里有些不舍,但公务要紧,如今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柔声道:“阿瑶,我走了,你回去吧。” 孟瑾瑶轻轻颔首,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不过才分别一会儿,就开始想念了,抱着孩子,神情蔫蔫的回葳蕤轩。 凝冬见状,安抚道:“夫人,十天半个月很快过去的,侯爷不在身边,您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参加一些宴会解解闷,今日有两家夫人差人送了帖子过来。” 孟瑾瑶点了点头。 接下来,一连几日,孟瑾瑶都去参加宴会,京城里的官夫人居于后宅,无聊的时候都随便找由头举办宴会,什么品茶宴、赏花宴就有不少。 张氏看着她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赴宴,感觉她活得潇洒自在,而自己庶务缠身离不开,心里不免有些羡慕,跟陈氏道:“三弟妹倒是潇洒,孩子给婆母带,她自己每日去参加宴会。” 陈氏淡声回道:“三弟不在家,三弟妹总要找点事情做,分散注意力的。” 张氏道:“她无聊可以执掌中馈啊,正好让我们也歇一歇。” 此言一出,张氏就愣住,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中馈似乎也不是非要抓着不放,执掌中馈,每日被庶务缠身,其实也挺累的,想想自己过去抓着中馈不放,似乎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做,这中馈就算让她管着,可侯府的主母也只有三弟妹。ωww.xSZWω㈧.NēΤ 这般想着,张氏又道:“还是把中馈交还给三弟妹吧,她是侯夫人,这中馈本该就是她掌管的。” 陈氏笑着摇头:“大嫂,你这想法未免太天真了些。” 张氏微微蹙起眉头,不解地问:“二弟妹这话何意?” 陈氏回道:“三弟妹不会接手的,你交还给她,她也会找借口推辞过去,在没分家之前,我们就老老实实管着中馈吧。” 做妯娌那么久,她也了解三弟妹的性子,大嫂把中馈看得重要,可三弟妹压根就不在意,在三弟妹心里,有人代自己劳碌,求之不得呢。 其实也是,婆母把三弟妹当亲闺女宠着,三弟也宠着三弟妹,即使三弟妹不掌中馈,府里没有谁敢给三弟妹脸色,外面那些官夫人也没有因三弟妹没掌中馈就嚼舌根的。 张氏眉头皱的更紧:“这么说,三弟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掌管中馈,所以当初母亲说要她掌管中馈的时候,她才会推辞?” 陈氏轻轻点头:“嗯,以前我以为她只是假意推辞,后来发现不是,她是真的不在意。” 张氏沉默了,自己当初那么在意,生怕没了中馈权,在家中的地位不如从前,可三弟妹唾手可得却不想要。 陈氏看了她一眼,笑问:“大嫂以前不是很在意吗?怎的现在想把中馈交出来了?” 张氏回道:“没什么,就是忽然间看开了,以前以为很重要的东西,现在却不这样认为。” 闻言,陈氏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大嫂是变了许多,似乎从跟大哥吵架之后,就开始慢慢的变了。 陈氏道:“大嫂,在分家之前,三弟妹都不会想要掌管中馈的,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管着吧,掌管中馈也体面。我们多年来为这个家操持,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到时候分家的时候,母亲没准儿会多分一些给我们。” 家产怎么分都是长辈决定的,然后到了分家时,请族中长辈来见证,公爹已去世,到时候婆母会安排好家产该怎么分,等婆母去世后就按照婆母的意思分家产。 她方才说那句话,也不是随口说的,有一次她无意中听到婆母跟三弟夫妻的对话,婆母是有这个意思,当时婆母再一次提起让三弟妹掌管中馈,可三弟妹以孩子还小,需要好好抚养孩子为由推辞了。 婆母自然是紧着小孙子,同意三弟妹的决定,后面听婆母的意思,庄子、铺子什么的,婆母也早就分好了,说是她与大嫂这些年为家里操持庶务,没功劳也有苦劳,在原有的基础上再给他们添一些,当作是补偿她们多年来的辛劳,三弟夫妻都没有意见,赞同婆母的意思。 她这婆母,确实处事公允,赏罚分明,即使老大和老二不是亲生的,却也没让大房和二房吃亏,在无意间听到那番话之后,她忙活起来也有劲儿,这大概是因为有报酬,不是白忙活的。 张氏沉思片刻,道:“罢了,都管了那么多年了,已经习惯了,万一放手闲下来,我估计要不习惯。你也说了,掌中馈有体面,趁着这份体面还在,我得好好给萱宜和修文物色好姻缘。” 陈氏闻言,嘴角抽搐了下,无奈道:“大嫂,你除了给子女物色婚事,就没有其他事情做了?” 张氏理所当然道:“他们是龙凤胎,都十七了,已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修文是男子,再拖两年都可以,但萱宜不行,她一个姑娘家,再拖下去她可就成老姑娘了,到时候一把年纪不好说亲。” 陈氏道:“大嫂,都那么久了,难道你还不明白萱宜的想法?她现在压根就不想嫁人。” 张氏不以为然道:“姑娘家哪能不嫁人的?我这也是为了她好,等真的上了年纪,找不到好夫婿的时候,她后悔都来不及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陈氏也不想再劝,只道:“我还有事,改日再聊。”说着,她径自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张氏愣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没好气地嘀咕一句:“这是什么狗脾气,每次都这样,一言不合就走人,也就二弟受得了她。” 第五百五十三章 受刺激了 日落西山,残阳铺洒。 顾老夫人抱着小孙子,看着发愣的儿媳妇,笑问:“想曜灵了?” 闻声,孟瑾瑶回过神来,见婆母含笑看自己,反问:“母亲,您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顾老夫人又问了一遍:“是不是想曜灵了?” 孟瑾瑶面色一顿,旋即赧然地点点头,的确是想了,方才还在想着夫君在外头有没有好好吃饭,会不会很忙碌导致没时间吃饭。 顾老夫人宽慰道:“他出门前就说十天半月的就能回来了,再过几天他就回来,你不必担心他,他能照顾好自己的。他不在家你觉得无聊,就去参加宴会,跟那些夫人说说笑笑,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孟瑾瑶下意识就摇头,她连续几天去参加宴会,跟那些夫人聊着聊那的,如今也觉得腻了,便道:“儿媳躲懒了几天,这几日都是您在照顾晚晚,怎好一直让您劳累?” 顾老夫人含笑摇头:“阿瑶,那你可就多虑了,我没觉得劳累,晚晚可比曜灵小时候乖巧多了,基本上不怎么苦恼,带他也不费什么精力,有他陪着,日子都有趣许多。” 闻言,孟瑾瑶不由在心里感慨一句:隔辈亲,真是不一样。 顾老夫人见小孙子睡着了,将孩子交给乳母抱下去,又道:“阿瑶无需顾忌,趁着我身子硬朗,能给你带孩子,多出门走动也是好的,跟那些世家夫人熟络起来,这样往后有什么宴会,你去了都不会无聊,一群熟人陪着。” 孟瑾瑶若有所思,然后点点头:“儿媳明白。” 顾老夫人看时候不早了,道:“阿瑶,今晚留下用晚膳吧,用了晚膳再回去。” 孟瑾瑶欣然应下,以往夫君下值后就回来,基本上每日都能陪她用晚膳,现在夫君不在,她一个人用饭觉得不习惯了,有婆母陪着,吃饭都香很多。 用过晚饭,孟瑾瑶就抱着晚晚回去。 顾老夫人跟冯嬷嬷道:“这孩子还挺粘人的,以前倒是没发现,现在是发现了。” 冯嬷嬷笑道:“可不是,粘人得很。” 方才老夫人给夫人夹菜,夫人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喊“夫君”了,可把老夫人逗乐了,一时没忍住就笑了出声,夫人也后知后觉自己喊错人,闹了个大红脸。 由此可见,侯爷和夫人平日里有多腻歪。 - 是日,下午。 顾景熙回到京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直奔皇宫,让余川他们回去,并让他们告知家里,他已平安回来。 此时,孟瑾瑶在顾老夫人的寿安堂里,正逗着晚晚,听到丫鬟禀告说顾景熙已回来,婆媳俩心头一喜,笑意染上眉梢。 孟瑾瑶站起身来:“母亲,我去看看夫君到哪了,您先照看着晚晚。” 丫鬟还没退下,听到这话,忙道:“夫人,侯爷是回来了,可他没回家,进宫去了,方才余川公子是这么跟奴婢说的。” 闻言,孟瑾瑶面色一顿,很快又重新扬起笑意:“回来就好,正事要紧。”说罢,她又吩咐丫鬟,让丫鬟去给厨娘带话,今晚做几道夫君爱吃的菜。 顾老夫人调侃道:“这下我给你夹菜,你该不会喊我夫君了吧?” 孟瑾瑶一听这话,脸上泛起红晕,赧然道:“母亲,您可别再打趣儿媳了。” 顾老夫人含笑道:“好好好,母亲不说。” - 御书房。 景文帝得知顾景熙归来,正在御书房外,直接撇下手头上的奏折,召见了他。 不一会儿,景文帝就看到胡子拉碴的顾景熙进殿给他行礼:“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状,景文帝愣了一下,他这位臣子平时很注意仪容,怎的胡子都不刮?莫不是被安国的七公主吓着了? 片刻后,景文帝道:“爱卿平身。”看着他的脸,感觉看不习惯,又忍不住说了句,“爱卿也不必如此糟蹋自己。” 顾景熙微愣,不明白皇上此话何意,略微琢磨,以为皇上是在关心他,便道:“多谢皇上关心,臣一切都好。” 景文帝又问:“爱卿,朕让你去办的事,都办得如何了?” 顾景熙连忙将一个木匣子呈上,恭敬道:“幸不辱使命,已办妥,皇上请过目。” 景文帝给身边的太监递了个眼神,太监连忙上前将木匣子接过来,然后呈到景文帝手里。 景文帝揭过木匣子,打开后看了里面的东西,脸色很快阴沉下来,却也没说什么,沉默地合上木匣子,道:“爱卿这一路辛苦了。” 顾景熙:“皇上,臣想……” 景文帝觑他一眼,还不待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笑道:“行了,朕知道你想休假,从明日算起,给你休假三日,回去好好休息。” 顾景熙连忙叩首谢恩:“臣谢皇上体恤。” 闻言,景文帝笑意更甚,作为上位者,能看透底下人的心思,特别是像顾景熙这种城府深的臣子的心思,也是一件高兴的事,这有成就感。之前顾景熙要休假,他还以为顾景熙是真的累了,后来才知道,顾景熙是想休假陪娇妻,果然成亲了就不一样。 顾景熙出宫后,也没回家,而是去了大理寺,毕竟明日开始休假三日,现在去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完,明日就不来了。 大理寺的官员得知他回来,纷纷前来见他,看他有何吩咐。 可当看到顾景熙时,皆是一愣,寺卿大人平时有多在意仪容他们是知道的,就算再忙碌,都不会胡子拉碴的,对于这一行为,他们理解为因顾夫人的缘故,所以特别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 如今这般,怕是受了刺激,而这刺激,估计是半个月前宫宴上发生的事,安国的七公主因没看出寺卿大人已有三十二,所以看上了寺卿大人,所以大人才糟蹋自己的脸。 顾景熙没留意他们什么神情,把该吩咐的都吩咐了,然后让他们去忙自己的事,自己也伏案忙碌起来,早些忙完,早些回家吃晚饭。 第五百五十四章 没有食言 散值后,官员陆续离开大理寺。 张大人靠近祁蕴文,低声问:“祁大人,你说寺卿大人今日怎么回事?往常都把自己收拾得那么好,仪容就没邋遢过。” 祁蕴文若有所思:“估计真让你们给猜中了。” 忽然,他身后冷不丁的响起顾景熙的声音:“猜中什么?” 祁蕴文缓缓扭过头看他,笑道:“曜灵啊,其实你也不必如此糟蹋自己,又不是每个姑娘都会看中你的。” 顾景熙眉头一皱,仿佛看傻子一般看着他,轻嗤一声:“我看你是闲得慌,这才会胡思乱想,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 祁蕴文:“……?” 顾景熙没再看他,迈起脚步就往外走。 张大人低声问:“祁大人,寺卿大人这是何意?” 祁蕴文回道:“大概是被我们说中了,所以急了。” 张大人道:“寺卿大人那张脸还真的显年轻,没人提的话,其他对他不熟悉的人,谁能想到他今年三十二?这张脸招小姑娘喜欢,安国七公主能看上他也正常。” 祁蕴文笑道:“你还提七公主?当心他跟你急。” 张大人马上噤声。 - 长兴侯府。 顾景熙回到家后,先去了一趟寿安堂,跟顾老夫人请安,这才回葳蕤轩。 刚进屋,环顾一圈,就看到阿瑶躺在窗边的软榻上,靠着软枕,双眸闭合,似是睡着了,顾景熙放轻了脚步,缓步走过去,坐在软榻上,仔细端详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见她似乎瘦了一点,便知她最近胃口不太好。 孟瑾瑶似乎感觉有人在看自己,缓缓睁眼,看到眼前之人时,她惊得蓦地睁大眼睛,瞬间睡意全无:“夫君,你……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顾景熙笑问:“阿瑶不是说让我听母亲的,以后蓄须?” 其实并不是他有意如此,是这半个月忙得脚不沾地,压根没时间拾掇自己,也没想起要拾掇自己,离家前,他跟阿瑶说十天或者半个月就能回来,到今天刚好是半个月,他没有食言。 孟瑾瑶盯着他胡子拉碴的脸,忍不住摇头:“夫君,我还是觉得有些事不必听母亲的。”她说着,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不是说你现在不好看,现在看起来也挺粗犷的,可你是文官,又不是武将,不需要如此。” 顾景熙含笑点头:“嗯,都听阿瑶的。” 孟瑾瑶端详着他,看到他眉宇间的疲态,心疼地问:“夫君现在还需要忙吗?” “不需要,都忙完了,皇上还给了三日假期。”顾景熙伸手将人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阿瑶,刚好半个月,为夫没有食言。” 孟瑾瑶微愣,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距离夫君离家,到如今刚好半个月。 顾景熙又道:“阿瑶,我想你了。” 孟瑾瑶弯起嘴角:“晚晚也想你了。” 顾景熙问:“晚晚的母亲就没想?” “也想的。” 孟瑾瑶说着,就在他脸上亲一口,这不亲还好,亲了就忍不住皱眉,原因无他,胡子扎人。 见状,顾景熙又问:“怎么了?” 孟瑾瑶摇了摇头:“没什么,要不要看看晚晚?你离家半个月,小孩子忘性大,也不知还记不记得你。” 顾景熙应了声,转而扬声传了丫鬟进来,让丫鬟去叫乳母将孩子抱过来。 不多时,乳母便抱着晚晚过来。 半个月未见,顾景熙也甚是想念儿子,从乳母手里接过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看着儿子那张肉乎乎的小脸,忽然父爱泛滥,就忍不住低头去亲。 孟瑾瑶见状,刚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家夫君已经亲了上去,还连续亲了两口,紧接着,她就听到儿子嗷嗷的啼哭声。 顾景熙霎时间懵了,以前他抱儿子,儿子都笑眯眯的跟他互动,如今看到他就哭,他看向小媳妇,一脸郁闷:“才半个月没见,这小子就把我忘了。” 孟瑾瑶也不好说是他的胡子扎人,小孩子皮肤娇嫩,被扎一下更觉得疼,只道:“夫君,估计是因为你有胡子,晚晚认不出来。” 顾景熙默然,将嗷嗷哭的儿子交给她,道:“我先去一趟净室,顺便沐浴一番。” 他走后,乳母道:“夫人,小世子还是认得侯爷的,侯爷抱他的时候,他还是笑着的,被侯爷亲了才哭,估摸着是被侯爷的胡子给扎疼了。” 孟瑾瑶莞尔笑,边哄孩子边回道:“我知道,不跟他说实话,也是怕他心疼愧疚,他去把胡子刮了就好。” 乳母听后了然。 半个时辰后,顾景熙从净室出来。 孟瑾瑶看着已刮了胡子,恢复美貌的他,只觉赏心悦目,养眼得很,道:“夫君,还是现在这样适合你。”尐説φ呅蛧 顾景熙笑道:“那胡子,其实不是我有意不刮的。” 孟瑾瑶连连点头:“我知道,你是听母亲的建议。” 顾景熙微愣,旋即轻轻摇头,罢了,若说他是忙得没时间拾掇自己,阿瑶估计要心疼了。 这般想着,他就转移话题:“晚饭时间到了,阿瑶饿不饿?” 孟瑾瑶轻轻点头:“有点,夫君也饿了吧,我去让人摆膳。”她说着,就转身出去找吩咐丫鬟。 用饭时,顾景熙看到饭桌上都是他喜欢的菜肴,便知这是阿瑶下午得知他回来后,特意吩咐厨房的,心中泛起暖意,这些时日的忙碌,都得到了安慰,身体的疲倦都仿佛减少了许多。 他给孟瑾瑶夹了一块鱼肉,柔声问:“阿瑶近日是不是胃口不好?” 孟瑾瑶摇头:“没有啊,都挺好的。” “小骗子,你骗不了我。”顾景熙看着她的脸,“都瘦了。” 孟瑾瑶吃饭的动作一顿,她最近的确胃口不太好,但她也没发觉自己瘦了啊。 顾景熙若有所思,能猜到阿瑶为何胃口不好,那是因为他而导致的,大概是不知他忽然离京到底要做什么,心里担心他,柔声道:“现在我回京了,以后会好好盯着你吃饭,把掉下去的肉都养回来。” 孟瑾瑶莞尔笑:“好啊,那夫君可要盯紧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变了许多 夜深人静。 一番折腾过后,顾景熙一脸餍足地抱着怀里的软玉温香,心里满足得很,这些日子以来,他一个人睡都不习惯,若非实在累得很,肯定难以入眠。 孟瑾瑶见他又要亲过来,怕他没完没了折腾到天亮,连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身子往后挪了挪,尽可能的离他远点,柔声道:“夫君,夜深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顾景熙将她抱紧在怀里,不容拒绝的亲了亲她的唇,一只手抚上她的腰,力道适中地给她揉按着,问:“阿瑶累了?” 孟瑾瑶瞪他:“我是心疼夫君,你今日风尘仆仆赶回来,至今还没休息呢。” “为夫不累。” 顾景熙说着,就身体力行证明。 过了许久,孟瑾瑶累得不想动弹,看着精神还不错的男人,她郁闷不已:“到底是你三十二,还是我三十二?” 闻言,顾景熙面色一顿,捏着她的小脸,语气幽幽地问:“阿瑶,你是不是嫌弃为夫年纪大?三十二岁又怎么了?” 孟瑾瑶连连摇头:“夫君别多想,我没有嫌弃,就是觉得夫君精神好,都那么晚了还不困。” 顾景熙回道:“阿瑶若是会武功,体力也不会差的,像婵儿那样,一只手举起一张桌子都不在话下。” 孟瑾瑶:“……我没说体力。” 顾景熙点点头:“嗯,为夫知道,阿瑶是在说为夫经得住折腾。” 孟瑾瑶嘴角一抽,没好气道:“谁折腾你了?” 顾景熙改口道:“是我折腾阿瑶了。” 孟瑾瑶被这话噎住,这不就是在说她弱,她经不住折腾? 孟瑾瑶瞬间不想搭理他,晾着他好一会儿,被他抱着温言软语哄了一阵子,这才搭理他,直接开口转移话题:“夫君,你半个月前怎么忽然间要离京?” 闻言,顾景熙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跟她如实道:“跟萧贵妃母家有关。” 孟瑾瑶又问:“那萧家应该会倒霉吧?” 顾景熙笑得意味深长,一切尽在不言中。 见状,孟瑾瑶了然,萧家是二皇子的母族,萧家有事,二皇子也得跟着倒霉,皇上忽然间要动萧家,肯定是事出有因的。 电光火石间,孟瑾瑶忽然想起一件事,轻声问:“夫君,是不是跟惠昭太子的死有关?” 顾景熙回道:“事件本身与惠昭太子的死无关,但皇上要动萧家,的确跟惠昭太子的死有关,这次查的是萧夫人的母家,牵一发而动全身,二皇子一派的,特别是与萧家关系亲密的,只要背后不干净,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孟瑾瑶抓到关键点:“那惠昭太子的死,是萧家做的?”尐説φ呅蛧 顾景熙回道:“也是二皇子的意思。” 孟瑾瑶默然,当初惠昭太子遇刺,就有不少人私底下怀疑过二皇子,毕竟太子殿下没了,风头正盛的二皇子就有机会上位,只是没证据谁也不敢乱说。 要登上九五至尊的位置,手足相残是不可避免的,就没有哪一任皇帝坐上龙椅手里没沾血的,只是可惜了惠昭太子,这样一位贤能的储君,还未施展抱负,就死于兄弟的暗害。 - 休假三日,顾景熙没再管过公务,留在家里陪伴妻儿以及老母亲,连门都不出,祁蕴文倒是找过他,但他闭门谢客。 顾老夫人抱着孙子,看着坐在自己旁边对弈的儿子和儿媳,感觉儿子有了妻儿之后变了许多,比以前恋家,以前儿子哪会闲下来陪她这老母亲?每日都一门心思扑在公务上。 忽然间,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天伦之乐,她喜静,平常晚辈们也不会常来她这边,她自己也乐得清静,可现在儿子儿媳和孙子陪伴在身边的日子,她更加喜欢。 到了正午,顾景熙夫妻俩也留下来用午饭。 午饭后,顾老夫人要睡午觉,他们夫妻才抱着孩子离开。 冯嬷嬷笑道:“老夫人,都说男人成家之后会变,侯爷如今就变了许多。” 顾老夫人回道:“以前没有媳妇,他就一门心思扑在公务上,只想着如何破案,现在有了媳妇,每天有个小媳妇等着他回家,那自然不同的。” 冯嬷嬷轻轻点头:“这倒是,侯爷以前吃着饭都在想案子的事。”她说着,忽然想起这两日京城里传的流言,又道,“老夫人,这两日外头都在说安国七公主和侯爷的事。” 顾老夫人眉头一皱:“曜灵跟七公主能有什么事?” 冯嬷嬷回道:“侯爷跟七公主自然没什么事的,是外面那些人在传侯爷被七公主吓着了,为了避免又一个小姑娘不清楚他的年龄而芳心暗许,还特意糟蹋自己的脸,现在胡子拉碴的。” 闻言,顾老夫人无奈失笑:“我看他们是吃饱了闲得慌,这才随意编排,顾曜灵那小子都不知道多在意他那张脸,生怕自己看起来显老配不上阿瑶,为着忽然冒出一个爱慕者就糟蹋自己的脸,那是不可能的,他现在恨不得每日把自己打扮得像花孔雀似的,在阿瑶面前开屏。” 知子莫若母,顾老夫人又道:“他前两天刚回来的时候,是留着胡子,可现在胡子都刮了,前两天会有胡子,那大概是忙得没时间拾掇自己。” 冯嬷嬷又道:“奴婢也觉得事实正是如此,只是外头的人都在传,听闻七公主还因此心生愧疚,且她如今与我朝三皇子看对眼,一起去求了皇上赐婚,估摸着是想早日定下婚事,压下那些闲言碎语。” 顾老夫人面色一顿,旋即道:“挺好的,若是没有曜灵这插曲,七公主半个多月前,就该与皇室子弟定亲,安国与赵国两国联姻,才能获取更大利益,我想即使七公主当初看中的不是曜灵,而是其他年轻有为且未婚的大臣,或者大臣家的子弟,安国也不会同意她嫁入大臣家,她只能嫁入皇家。” 冯嬷嬷听罢,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安国虽为附属国,但如今也不容小觑,联姻能获取不少的利益,而安国三王子,大概如老夫人先前无意间提过的,想得到赵国的助力。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下旨赐婚 秋风徐徐,天气凉爽。 顾景熙手捧一卷书,坐在晚晚的小床前,不疾不徐地念着,他是越念越精神,越念越起劲,床上的晚晚已昏昏欲睡,打着哈欠闭眼就睡。 孟瑾瑶一进来,就看到这副情景,忍不住道:“夫君,快别念了,你儿子睡着了,你再念他可就要被你吵醒了。” 闻言,顾景熙念书声停下,瞥了眼躺在小床上闭着眼,已然入睡的儿子,皱起眉头:“这臭小子,还有十几年就要参加科举了,他是怎么睡得着的?” 孟瑾瑶愣住,蓦地瞪圆了眼,难以置信道:“顾景熙,你可别告诉我,你是特意给你儿子念书,让你儿子学习的。” “这有何问题?”顾景熙不以为意道,“学习就得从小抓起,从小耳濡目染,长大了才会爱学习,如今他听着诗词入睡,听多了能培养语感。” 孟瑾瑶瞧了眼酣睡正香的儿子,陷入沉默,这话都不会说的奶娃娃,能培养什么语感?wWW.xszWω㈧.йêt 站在一旁的乳母默默心疼小世子,再一次感觉做大户人家的孩子不容易,小世子才几个月大,话都不会说的年纪,侯爷就让小世子学习了,可想而知,等小世子到了启蒙的年纪,侯爷的要求会有多高。但想想也是,侯爷从小就出类拔萃,肯定希望小世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孟瑾瑶笑道:“夫君,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晚晚了?他还那么小,就算听了,也听不懂你在念什么。” 顾景熙轻轻摇头:“他能否听得懂不重要,重要的是听多了就受到熏陶。母亲说,我小的时候,父亲也是这样,在我身边念书。” 闻言,孟瑾瑶又是一愣,接着问:“真的管用?”她说着,又自问自答,“应该是管用的,夫君十几岁就中了状元。” 顾景熙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学习对我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孟瑾瑶白了他一眼,道:“你直接说跟脑子有关得了。” 顾景熙笑道:“跟脑子是有点关系,但更重要的是自己愿意学,不愿学习,脑子再聪明也没用,大嫂家的修文不就是?以前修文懒惰不愿学习,我考他学问经常答不上来,现在愿意学,就突飞猛进了。” 孟瑾瑶也不反对他的做法,只道:“行,我不管你们父子,你想给他念书,闲暇时你就给他念,好好熏陶他,有没有成效,过几年他启蒙就能看出来了。” 顾景熙轻轻颔首,又道:“说起启蒙,请哪个先生,也得趁着这几年好好物色,启蒙的先生不一定要有多大的名气,但必须适合晚晚,请对了先生,事半功倍。” 闻言,孟瑾瑶无奈失笑:“夫君,你这想得有点远,请启蒙先生那是几年后的事了,启蒙等到晚晚四岁才启蒙,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晚晚睡着了,你来陪我下两盘棋。” 顾景熙应声:“好。” - 这日朝会上,景文帝下了一道圣旨,赐婚三皇子与安国七公主,择日成婚。 朝会结束,众人纷纷恭贺三皇子抱得美人归。 三皇子被众人簇拥着,甭管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含笑谢过,与他们客套一番,然后抽身离去。 见状,二皇子跟上他的步伐,笑道:“安国七公主容貌倾城,是个难得的美人,恭喜三弟了。” 三皇子回道:“多谢二哥。” 二皇子又道:“先前父皇说你和三妹,还有四弟一起陪伴三王子与七公主游玩,我的两个弟弟如此优秀,我就想着兴许你们之间有一人会被七公主看中,果真让我给猜中了。” 这时,四皇子也跟了上来。 二皇子见他过来,半认真半开玩笑道:“七公主这般好的姑娘,四弟当初身体不适没能陪伴七公主游玩,也不知可有后悔,错过了公平竞争的机会。” 他这话说得有技巧,迂回地告诉三皇子,四皇子不想娶安国公主,故意称病不陪伴七公主游玩,让他做冤大头娶七公主。 三皇子当初与四皇子一起被喊到御书房,在陪伴七公主游玩前,就已定下是三皇子娶七公主,二皇子这番话未能挑拨成功。 四皇子温声道:“二哥,先前我就说过无意婚事,又怎会后悔?我这身子骨,能不能活到弱冠之年都难说,就不耽误人家姑娘了。” 闻言,二皇子神色一顿,瞧着他这副病怏怏的模样,体弱多病,把药当饭吃,秋风吹过,他身上的药味就扑鼻而来,可从小到大药不能停,病了那么多次,却死不了,命还是挺硬的。 二皇子道:“四弟,这等胡话以后可不许再说,你会长命百岁的。” 四皇子用帕子捂着嘴轻咳两声,轻叹道:“我这条命,不过是用名贵的药吊着罢了,亏得我出生在皇家,若是寻常百姓家,哪能供得起我用药?怕是两三岁就得夭折。” 二皇子宽慰道:“四弟,你别想太多,也别太过悲观,遵循医嘱,身子会慢慢调理好的。” “都那么多年了,若是能调理好,早就好了。”四皇子说罢,又轻叹一声,“罢了,不提这事儿,三哥定亲了,我还未恭喜三哥,在此恭喜三哥了。” 三皇子含笑道谢:“多谢四弟。” 那厢,祁蕴文看到不远处的几位皇子,低声问身边的好友:“曜灵,你现在又把胡子刮了,是不是因为得知七公主与三皇子好事将近?” 顾景熙剜了他一眼:“墨白,你是不是吃饱了闲得慌?净想这些有的没的,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多破几桩案子?” 祁蕴文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笑道:“案子肯定要管的,但茶余饭后,总得找点八卦打发时间的,你的八卦我还挺感兴趣的,换了旁人的,我还不一定会感兴趣。” 顾景熙脚步一顿,皮笑肉不笑道:“无妨,很快我就让你没时间八卦。” 祁蕴文被这话噎住,又道:“顾曜灵,我警告你,你可别公报私仇。” “怎么会?”顾景熙笑意更深,“能者多劳,祁少卿能力出众,就该多操劳,你觉得呢?” 祁蕴文脸色僵住,望着顾景熙快步离去的身影,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懊悔不已,他就不该多嘴,这下好了,又有得忙活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 贬为庶人 我朝三皇子与安国七公主的婚事定下,安国的使臣没有继续在赵国逗留,启程回安国,回去准备七公主出嫁事宜。 安国使臣刚走没几天,赵国就出了一事震惊朝野。 萧家因谋害惠昭太子,贪赃枉法,结.党.营私,被判满门抄斩,与萧家关系亲密的大臣,按照罪名的程度,受到不同程度的责罚,比如萧夫人的娘家,因贪腐严重而被罢官,流放岭南,后辈不得参加科举。 至于二皇子,景文帝到底是念及父子之情,留了二皇子一命,杖责八十,贬为庶人,幽禁宗人府,终生不得踏出宗人府半步,其生母萧贵妃褫夺贵妃封号,打入冷宫。 原本惠昭太子遇刺身亡,不少大臣认为风头正盛的二皇子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任帝皇,谁曾想他竟是谋害惠昭太子的幕后元凶? 萧氏一派,要么被抄家流放,要么被贬官,二皇子的势力顷刻间土崩瓦解。 那些原本支持惠昭太子,在惠昭太子薨逝后,加入二皇子阵营,但没有被抓到把柄而受惩罚的大臣,被吓出一身冷汗,同时也暗自庆幸二皇子是现在被废,而不是等他们有所动作之后再被废,不然肯定要遭殃。 朝堂之上本就波谲云诡,风云巨变,久经官场的大臣早已适应,可今日的事,还是在他们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原本在很多大臣眼里能夺嫡成功的二皇子被贬为庶人,众人又开始猜测剩下的皇子,谁更有机会。 三皇子要娶安国公主,加上他本就资质平庸,母族势单力薄,可排除在外。 四皇子天资聪颖,但却是个病秧子,身子孱弱,时常病倒,一旦病倒,起码得缠绵病榻十天半个月,未来的一国之主可不能是个病秧子,他也可排除在外。 至于五皇子和六皇子,以及七皇子,他们年岁不大,特别是七皇子,如今才三岁。 因此,不少人猜测六皇子会是下一任太子,毕竟六皇子是中宫嫡出,原本支持惠昭太子,在惠昭太子薨逝后支持二皇子的人,如今心思又活络起来。 下朝后,众人心思各异,出了金銮殿。 户部尚书余大人与顾景熙一同走,他伸手擦了擦额上渗出的薄汗,低声道:“顾大人,此案总算彻底结案了,提心吊胆的日子也总算结束了。” 顾景熙轻轻颔首:“是啊,就是不知是哪位好心人提供的证据。” 余大人回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案。”他这些时日因惠昭太子的案子,吃饭都不香,现在结案,他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顾景熙甚是赞同:“这倒也是。” 余大人又道:“顾大人先前猜得不错,皇上当初不处置二皇子,果然是为顾及颜面,现在安国使臣一走,他就处置了二皇子,以及与二皇子相关的人。” 顾景熙淡声道:“余大人,此事我们就莫要再提,案子已结,事情已过去。” 余大人颔了颔首,岔开话题与他闲谈几句,然后才分道扬镳,各自回各自上值的官署。 - 翌日。 冷宫传出消息,被褫夺贵妃封号的萧氏,昨晚在冷宫自缢了,今早宫人去送饭才发现,不过此事也没能激起什么水花,毕竟萧家倒台,二皇子已被贬为庶人,萧氏是死是活都不重要。 只是,景文帝自从昨日之后,情绪不佳,大抵是因惠昭太子的事,宫人们都小心伺候着,大臣们更是小心谨慎行事,就怕一不小心触了景文帝的霉头,这轻则罚俸禄,重则被贬官,大家都是好不容易爬上来的,被贬官想要再升上来,那可要机遇。 朝堂乌云密布,但不影响朝堂外。 长兴侯府。 凝冬拿着一张帖子进来,呈给孟瑾瑶:“夫人,这是永昌伯府送来的拜帖。” 她娘家? 孟瑾瑶微微怔愣,转而伸手接过拜帖瞧了眼上面的内容,这是她的继母招氏派人送来的帖子,是询问她明日可有空闲,若是有空闲时间,那明日便登门拜访。 孟瑾瑶有些好奇继母为何忽然要登门,招氏嫁入孟家,她也就只是大喜日子那天见过招氏一面,之后她也没回过娘家,而招氏也没有来顾家找过她。 凝冬轻声问:“夫人,您要不要见?送拜帖的丫鬟如今还在侯着。” 孟瑾瑶颔首道:“你去回复她,就说我明日整天都有空,母亲什么时辰来访都可以。” 凝冬应声退下,去回复招氏的丫鬟。 没过多久,凝冬回来,好奇道:“夫人,您说她为何忽然间要见您?根据之前得知的情况,她在孟家没受欺负,老夫人也站在她这边,受委屈的只有伯爷。” 孟瑾瑶道:“许是单纯的来看看我。” 凝冬微微摇头:“奴婢觉得没那么简单,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肯定是有什么事。” 孟瑾瑶不甚在意道:“管她什么事呢,看着应对就好,可若是要给我父亲和祖母添堵的,那我可就要管了。” 凝冬瞧见她脸上那抹蔫坏蔫坏的笑容,咯咯笑道:“夫人,若是伯爷和老夫人知道您的想法,估计要被气得七窍生烟。” 孟瑾瑶低笑出声:“我什么想法,他们不是早就知道了?毕竟我就没让他们如意过。” 闻言,凝冬默然,收住了笑意,道:“他们就不配有如意的时候。” 孟瑾瑶笑容一顿,抬起眼眸时看凝冬,瞧见凝冬眼里的心疼与愤怒,她放柔了语气:“凝冬,那些受制于人的日子都过去了,往后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凝冬依旧沉默,事情是过去了,可那些伤害已经造成,她们主子费尽心思,这才能有命活到出嫁,脱离孟家,很多次都是差一点就让他们得逞了。 孟瑾瑶又道:“好了,不高兴的事我们不想了。” 凝冬点点头,听话的转移了话题:“夫人,奴婢跟春柳新学了一道点心,这就去给您做。” 孟瑾瑶笑问:“小馋猫,到底是给我做,还是给你自己做?” 凝冬笑眯眯道:“当然是给夫人您做的,您吃不完奴婢再帮您。” 孟瑾瑶嗔她一眼:“好,那你去做吧。” 第五百五十八章 祖母病倒 翌日。 辰时刚过,孟瑾瑶抱着晚晚从顾老夫人那边回来,让乳母把晚晚抱下去,自己准备去书房看看书。 这时,凝冬就进来禀报说:“夫人,孟夫人和三姑娘来了。” 孟瑾瑶听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微微愣了愣:“什么三姑娘四姑娘的?谁家姑娘啊?” 凝冬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茫然,便道:“夫人,您是昨晚没睡好,现在迷糊了?孟夫人是您的继母,三姑娘自然就是您的继妹,她如今已经被接到孟家,就是孟家的三姑娘了,不过她没改姓。” 此言一出,孟瑾瑶瞬间恍然,一直没见过这个继妹,忽然提起,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继妹,她多少还是有几分好奇的,忙吩咐道:“快将人请来。”转头又吩咐春柳,“春柳,去备茶,把先前让你准备的瓜果点心端出来。” 两个丫鬟应声退下。 没过多久,孟瑾瑶就看到招氏,以及招氏身边的小姑娘,小姑娘虽尚未及笄,却已显倾城色,粉面桃腮,柳眉如烟,唇若丹霞,拘谨地跟在招氏身边,看到她时,扬起一抹腼腆的笑。 是个标致的美人儿,再过两年会更美。 只是,模样长得跟招氏不太像,应该是长得像生父。 由此可见,招氏已故的前夫也是个模样俊雅的美男子。 孟瑾瑶收回打量的目光,温声道:“母亲,这位就是我三妹妹吧?” 招氏原以为她会淡漠疏离称呼云瑛为乔姑娘的,没想到她直接喊了妹妹,就明白她对她们母女的态度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热情。 招氏轻轻点头:“正是。”说着,她便对女儿说,“云瑛,快见过你大姐姐。” 乔云瑛连忙上前两步,行了个平辈礼:“云瑛见过大姐姐。” 作为长姐,第一次见继妹,按照礼数,也得送妹妹一件见面礼,以示姐姐对妹妹的友好。 孟瑾瑶随手脱下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镯子,送给乔云瑛,并戴在她手腕上,柔声道:“不知三妹妹今日会来,也没准备见面礼,希望三妹妹莫要嫌弃。” 乔云瑛垂眸一看,见镯子价值不菲,她不敢收下,有些犹豫不决的看向母亲,见母亲点头,她才收下,腼腆又拘谨地笑着:“我很喜欢,谢谢大姐姐。” 孟瑾瑶招呼着她们母女坐下,吩咐丫鬟上茶,以及瓜果茶点,茶点都是寻常小姑娘爱吃的,也有长者会喜欢的清淡口味的点心。 招氏见状,心下了然,这位继女是认真招呼她们母的,因为这些肯定是提前准备好的,若是临时随意让人备的,肯定没有那么周到。 寒暄一番过后,孟瑾瑶才入正题,问:“母亲,您这次登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 “我想着你们姐妹还没见过面,孩子还小,你要带孩子肯定没时间回娘家,就带她过来认认人,这样不至于日后遇见也不认识。”招氏说着,便转眼看乔云瑛,接着道,“云瑛,你过来时不是嚷嚷着要见小外甥,要跟他玩?你过去跟他玩吧,我与你大姐姐还有话要说。” 闻言,乔云瑛懵住,她什么时候嚷嚷着要跟继姐的孩子玩了?但看母亲的眼神,她没有反驳。 孟瑾瑶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招氏或许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说,乔云瑛不方便听,这才支开乔云瑛,遂含笑道:“春柳,你带三姑娘去乳母那边。” 春柳应声,带着乔云瑛过乳母那边,并寸步不离陪伴在乔云瑛身边看着。 她们走后,孟瑾瑶又屏退其他丫鬟,只留下心腹丫鬟凝冬在身边侍候,问:“母亲,到底什么事儿?” 招氏低声道:“阿瑶,你祖母病倒了。” 孟瑾瑶蓦地瞪大双眼,一脸诧异:“祖母病倒了?怎么我没听说?” 换做是以往,这种事她肯定会知晓,而她作为晚辈,又不是远嫁的,也必须回去探望,不然就是不孝,可如今她竟然听不到半点风声,那就奇怪了。 招氏给她解惑:“你父亲封锁了消息,我跟云瑛过来,都是瞒着他的,只谎称是我母亲思念云瑛,要带云瑛回去看看她外祖母。” 闻言,孟瑾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转而又问:“我祖母病倒,是不是与我父亲有关?” 招氏也不瞒她,如实告知:“那日你父亲听到心心念念的前妻与人定亲,准备再嫁,你父亲心灰意冷,喝得醉醺醺回来,回来后跟我大吵一架,被你祖母知道他为了前妻与我争吵,疾言厉色地数落了你父亲一顿。” “谁料,你父亲在气头上,还喝了酒,酒壮怂人胆,说话口无遮拦,大骂她老不死祸害子孙,毁了他的好姻缘,你祖母本就对董氏不满意,儿子还为了董氏跟她反目成仇,她一时气急攻心,就晕厥过去,如今昏迷了三天还没醒来,府医说就算醒过来也回不到从前的状态。” 听罢,孟瑾瑶惊愕不已,董姨觅得良人,她替董姨高兴,但父亲与祖母闹成这样,着实让她有几分意外,也难怪父亲会封锁消息,把老母亲气病的消息如果传出去,父亲就是人人唾弃的不孝子,被言官参一本,传到皇上耳中,肯定少不了一顿惩罚。 招氏抬眼看孟瑾瑶,接着道:“阿瑶,我嫁到孟家也没多长时间,家里的事,什么章程我现在也拿捏不准,这次的事我真是六神无主,一边是夫君,一边是婆母,思来想去,还是过来问问你的意思,毕竟你在孟家长大的,对孟家的事该如何处理,你比我熟悉。” 孟瑾瑶意外地看了招氏一眼,按理说,父母尚在,家中也有男丁,娘家的事,外嫁女是没资格插手的,可招氏却来过问她的意思,那就证明招氏是站在她这边的,无论她想怎样,招氏会照着她的意思去做。 想想也是,本来祖母没病倒,因父亲对董姨念念不忘,且不喜招氏,招氏又能哄得了祖母欢心,祖母才能给招氏撑腰。 如今祖母病倒,昏迷了三天还没醒来,能不能醒过来都难说,父亲过后肯定会向招氏发难,而她跟父亲不对付,所以招氏来找她做靠山。 的确是个聪明人。 第五百五十九章 各怀目的 招氏见她迟迟不语,忍不住又道:“阿瑶,你给我出出主意,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孟瑾瑶不答反问:“母亲,祖母病倒后,我父亲现在是什么章程?” 招氏回道:“他的意思是我们平常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当家里没人生病,就连承兴都还不知道此事。如今表面上是你祖母身体康健,在佛堂诵经祈福,不许任何人打搅,可这样掩耳盗铃迟早会走漏风声,万一你祖母有个三长两短……” 话说到一半,招氏止住声音,没有继续往下说。 “三弟竟然也不知?” 孟瑾瑶惊诧不已,第一次感觉她父亲办事能力还行,竟然连三弟都瞒过去,三弟跟父亲关系不和,现在唯一的靠山就是祖母,如果祖母出事,三弟肯定是全家人里面最着急的那个。 招氏瞧了她一眼,轻轻摇头:“不是你父亲隐瞒的好,而是承兴他这几天都没有回家,所以才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孟瑾瑶追问:“他怎么会不回家?他不像二弟离家远,在京城的书院念书,每日下学都可以回家的。” 招氏如实回答:“那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你父亲知道他没回家,却也没管他,还让我也别多管闲事,说那不是我亲生的儿子,我没资格管,既然你父亲都这样说了,我更不可能会管。不过据我所知,承兴像现在这样几天不回家,之前也试过几次的。”xfanjia 闻言,孟瑾瑶若有所思就明白过来,父亲这是对三弟怀恨在心,想把三弟彻底养废,然后找个机会上奏皇上废了三弟的世子之位,改立二弟为世子。 想到这里,孟瑾瑶眸光闪了闪,温声道:“母亲,父亲把祖母气病的事,传了出去丢的是孟家的颜面,祖母最重视家族颜面,把家族颜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觉得这件事要不还是等祖母醒来再做定夺?如今就按照父亲说的去办,等祖母醒了,该如何处置父亲,那都看祖母的意思,母亲觉得呢?” 招氏听罢,眼含探究的看了看孟瑾瑶,她不信孟瑾瑶是真的为了家族颜面,选择不揭穿孟冬远,肯定另有所图,她也故作没看穿孟瑾瑶的意图,佯装沉思,随后回道:“你祖母她的确很在乎家族颜面,我觉得你这提议不错,一切等你祖母醒来再做定夺。” “知内情的下人,还请母亲务必看管好,必要时打发出去,免得嚼舌根招惹祸端。”孟瑾瑶说着又问,“父亲把祖母气成这样,他酒醒后是什么态度?” 招氏回道:“让府医用最好的药医治你祖母。”想到丈夫酒醒后见婆母昏迷不醒那慌张而又带着狠戾的复杂神情,她能猜到丈夫想让婆母死,但又害怕婆母真的死了,最后东窗事发会因不孝定罪。 孟瑾瑶微微怔然,她这父亲虽然平庸无能,却也是有几分清醒的,祖母如果真的死了,父亲气死老母亲的事哪天捂不住了,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当今皇上是大孝子,最讨厌的就是不孝子,把老母亲气死的不孝子,这爵位估计都保不住。 招氏说出自己的顾虑:“阿瑶,我现在就担心你祖母醒不过来。” 孟瑾瑶故作沉吟片刻,露出几分痛苦的神情,左右为难道:“母亲,若、若真有个万一,那也只能顺着父亲的意思,他始终是我父亲,我这做女儿的若是去告发父亲,那就是不孝。而您是做妻子的,妻子告丈夫也是要挨板子吃牢饭的。” 此言一出,招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们父女明明不和,这也是个收拾孟冬远的把柄,就算老夫人真的没了,孟瑾瑶还是要故作不知为孟冬远兜底,到底是要图什么呢? 孟瑾瑶垂下眼帘,心思百转千回,倒不是她真的有多孝顺父亲,孝顺到能为父亲昧着良心,而是要保住老祖宗用命去打拼下来的爵位,总不能让老鼠屎毁了老祖宗打下的基业。 且在她眼里祖母本就该死,一个该死的人死了就死了,让她为该死的人讨回公道,那是不可能的,祖母死了,三弟失去唯一的依靠,父亲要上奏皇上改立世子更方便,她还可以用此事拿捏父亲,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孟瑾瑶又意有所指道:“母亲,虽然父亲跟您不和,但出了祖母的事,我想他应该知道错了,知晓夫妻不和的严重性,以后应该不敢再如此对您了。” 招氏闻音知雅意,知道孟瑾瑶这是答应护着自己,不让她父亲欺压自己的意思,感激地看了孟瑾瑶一眼。 她不受丈夫喜爱,性子再彪悍,再强势,那也有婆母撑腰的缘故,才能在孟家过得舒心,让丈夫在她手里吃瘪。 若是婆母没了,她和女儿孤儿寡母在孟家没有靠山,这日子还真不好过,虽然她可以让知情的下人将消息透露出去,让丈夫没好下场,没办法对付自己,但是不到万一,她不想这样。 这倒不是她对丈夫有感情舍不得,而是为了她即将及笄的女儿,她要是把事情捅出去,跟孟冬远和离,当然可以抽身。 可没了伯爵府夫人的身份,她娘家又是小门小户,实在没办法给女儿找家境好的婆家,没准儿她女儿还会被娘家人当作谋取利益的工具,指一门婚事把她女儿嫁过去谋取利益。 现在她是伯爵府的夫人,继女是长兴侯夫人,继子承章读书刻苦且有天赋,有长兴侯帮衬,以后肯定有前途,只要她跟这两个孩子关系好,旁人看在她继子继女的份上,也会给她几分薄面,她女儿嫁个好人家就容易许多。 作为母亲,她也不能只顾着自己舒心,总得为女儿的将来谋划,继女能当她的靠山,那她就听从继女的意思行事,这样她们母女的日子总不会太难过的。 各怀目的的俩人达成共识,无论孟老夫人是否能醒来,都当作不知内情,顺着孟冬远的意思遮掩真相,若孟老夫人就这样没了,那就对外宣称突发恶疾身故。 第五百六十章 中风瘫痪 谈完正事,招氏也不再逗留,带上女儿乔云瑛离开。 马车上。 乔云瑛见母亲脸带笑意,全然不似来时那般柳眉微微蹙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遂好奇道:“母亲,瞧您似乎心情不错,您跟大姐姐到底说了什么?” 招氏微微侧过头,目光慈爱地看着女儿,伸手握住女儿的手,声音里透着愉悦:“云瑛,我们今日不虚此行,你大姐姐愿意照拂一二,我们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难熬。” 闻言,乔云瑛微微愣了愣,很快又弯起嘴角笑了起来,她来到孟家之后,继祖母对她很好,继父既不怎么搭理她,也没怎么为难她,但她能感觉到,这对母子看自己的眼神,隐约带了点打量货物的意味,她心底也隐约明白这对母子在打什么主意,如果继姐愿意照拂她们,那她的婚事应该不会被继父随意利用。 下一刻,乔云瑛的笑容又淡了下去:“母亲,祖母要是……” 招氏打断她的话:“云瑛,你祖母不是说了,她要在佛堂诵经礼佛,不许我们打扰?过几天再去给你祖母请安吧。” 乔云瑛怔然。 招氏压低声音叮嘱道:“云瑛,你记着,你什么事都不知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听从你大姐姐的安排,她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配合。” 乔云瑛讷讷地点了点头:“女儿明白。” 招氏轻不可闻地叹了声,呢喃道:“经此一事,孟家怕是要变天了。” - 傍晚,顾景熙下值回来,见孟瑾瑶盯着熟睡的儿子发愣,迈步上前,笑问:“阿瑶,这小子有那么好看么?你都看入神了。” 身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孟瑾瑶思绪慢慢回拢,轻轻摇头:“倒不是看晚晚入神,而是在想一些事。” “那阿瑶在想什么?”顾景熙说话间,伸手将她鬓边的两根发丝别在她耳后,而后在她身边坐下。 孟瑾瑶言简意赅地将招氏今日过来的事说了一遍。 顾景熙听后一愣,略有些惊讶,显然是没料到自家那不省心却愚孝的岳父会闹出这种事,把老母亲气得病倒,昏迷不醒。 孟瑾瑶讽刺一笑:“夫君,你说他是不是贱?董姨跟他还是夫妻的时候,他不珍惜,孩子没了,他虽愤怒,却也因不敢违抗祖母,没惩治三弟给孩子讨回公道,最后和离了,就念念不忘,得知董姨与人定了亲,他又发酒疯迁怒现任妻子,最后闹出这种事。最该跟祖母抗衡的时候,他选择了退缩,后来又不管不顾、口不择言,把祖母气病了,现在又开始害怕了。” 顾景熙道:“他的确喜欢前妻,但更多的是因为不甘心,且现任妻子没有让他满意,让他越来越不甘心,就成了执念,若是现任妻子能让他满意,他早已忘却前妻。”他说着顿了顿,又问,“阿瑶,那你打算如何做?” 孟瑾瑶眉头一蹙:“他现在还不能有事,祖宗基业不能毁在他手里,起码也得等传给二弟再出事。” 闻言,顾景熙了然,又道:“那看来阿瑶是有章程了。” 孟瑾瑶颔首:“初步的章程有了,就看祖母是否能醒来。” 顾景熙伸手将她搂进怀中:“不管她能否醒来,为夫也会让阿瑶如愿的。” - 那厢,孟冬远这几日提心吊胆的,心情复杂难言,他既希望老母亲再也醒不过来,这样以后他就不必再受母亲摆布,却又害怕东窗事发,被外人发现是他气死老母亲。 这日下午,荣福堂传来消息,说孟老夫人已醒来。 孟冬远悬着的心放下,下一刻又提了起来,心怀忐忑的与招氏一起前往荣福堂,原本他是不想叫上招氏的,但想到老母亲满意招氏这个儿媳妇,有招氏在,也算是个挡箭牌。Www.XSZWω8.ΝΕt 夫妻二人到荣福堂后,就看到孟老夫人病怏怏的躺在床上。 当看到孟冬远时,孟老夫人就怒从中来,她想挣扎着起床,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死死瞪着孟冬远,口齿不清道:“你……你……” 夫妻二人见孟老夫人连起身都无法做到,口歪眼斜、口齿不清,口水也顺着嘴角流下,听着她费力地张嘴说话想表达什么,却也只能勉强听清一个发音不标准的“你”字。 见状,夫妻二人便明白过来,孟老夫人这是中风了。 孟冬远心中狂喜,老母亲成了这样,以后再也无法干预他的任何事了,孟家以后总算能真正让他当家作主了,但表面上,他还是一脸担忧地问凌府医:“凌府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怎么会这样?” 凌府医不敢乱说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孟冬远的脸色,斟酌着回道:“伯爷,老夫人是上了年纪的人,不小心摔跤昏迷可大可小,后果难以控制,如今醒来便言语困难、半身不遂,此乃中风之症,以后怕是要常年躺在床上了,但日后调养好,或许还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听罢,孟冬远心中暗暗满意,只要吊着一口气就行,他再次看向孟老夫人,面上一脸担忧,道:“凌府医,钱不是问题,给老夫人用最好的药,务必让老夫人好起来。” 凌府医心里明白,孟冬远肯定不想孟老夫人病愈,只要吊着孟老夫人的命即可,所以他也知道要如何做,应道:“是,伯爷,在下定尽力而为。” 孟老夫人瞧着把自己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如今佯装担心自己,那双眼里却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她气愤难当,想要狠狠骂这逆子,可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瞪眼干着急。 招氏连忙上前,掏出手帕给孟老夫人拭擦嘴角流下的口水,哽咽着道:“母亲,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儿媳一定会给您找最好的大夫,把您治好的。” 孟冬远亦道:“是啊,母亲,您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孟老夫人见儿媳妇瞥了眼儿子,又飞快垂下眼帘,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似乎是害怕儿子,不敢多说,她心里暗骂一句“没用的东西,关键时刻没半点用处”,随即又死死瞪着儿子,心中既气愤又悲凉,流下愤恨的泪水。 这可真是她的好儿子,她一手养大的好儿子啊,把她气病了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还因此高兴,看来这孽障还是因董氏的事而记恨她,心里巴不得她早点死,亲生母亲,难道还比不上一个董氏重要? 她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承兴可怎么办啊? 这孽障怨恨承兴害董氏小产,以后她自身难保,再无法护着承兴,招氏又是个懦弱、唯夫是从、不敢反抗的,更加保护不了承兴,承兴以后少不得被这孽障磋磨。 第五百六十一章 甩锅给他 孟冬远见母亲一脸愤恨地睨着自己,想到母亲会变成这副样子,他是罪魁祸首,多少有些心虚,忙转过身,一时间不敢与之对视,又将凌府医以及一旁侍候的丫鬟打发出去。 见状,孟老夫人以为这逆子要对自己下手,危机感油然而生,满眼警惕,想要往身后挪动,奈何身子又不争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动弹不得,挫败又无助。 孟冬远暗自吸一口气,转过身去,再次看向母亲时,看到母亲警惕而又恐慌地盯着自己,他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感,从前母亲说什么,他都遵循着,不敢忤逆半分,如今母亲竟然怕他,那可真是有生之年头一遭。小說中文網 他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里多了几分警告,缓缓道:“母亲,您先好好休息,您放心,只要您好好配合大夫的治疗,您的病肯定会好起来的。” “好好配合”这四个字,他加重了语气。 孟老夫人闻言,瞳孔骤然紧缩,满脸的难以置信,她听懂了儿子的意思,若她不配合,儿子定会对她下狠手,可真是她的好儿子,为了个女人跟她反目成仇,那董氏有什么好?招氏不比董氏听话贤惠百倍?娶媳妇就得娶听话柔顺的,而且还带了个姿容出色的女儿过来,到时候物色一门好亲事,联姻为孟家添加助益,这多好啊。 招氏蓦地转眼看孟冬远,她真是高估了这个男人,老夫人再如何不堪,可到底是孟冬远的母亲,且孟冬远平日里对老母亲也很是尊敬,听话孝顺。原以为孟冬远把老母亲气成这样,多少会觉得愧疚的,没想到竟无半分悔意。 孟冬远弯下身子,动作温柔地给孟老夫人掖了掖被子,随后又看向招氏,道:“夫人,母亲要休息了,我们就不打扰母亲休息了,先出去吧。” “哎,好。” 招氏故作唯唯诺诺地应声,看了看孟冬远,又看了看孟老夫人,最后一脸为难地跟着孟冬远离去。 见状,孟老夫人气得不轻,虽说要夫唱妇随,但有时候儿媳妇对儿子太过听话顺从也不是一件好事,都这种情况也不敢反驳半句,自己平日里真是白疼她了。 出了外间,孟冬远就板起脸,目光沉沉地睨着招氏,沉声道:“招氏,以前你惯会在母亲跟前装模作样,骗取母亲的信任,有母亲给你撑腰,你才能在我面前逞威风,但此后孟家由我说了算。” 他说着顿了顿,又意味深长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休了你,但你若还想在孟家呆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想你是清楚的,且你素来有孝心,母亲病成这样,为夫知道你心急如焚,现在去佛堂给母亲诵经祈福吧,母亲什么时候好起来,你再什么时候出佛堂,心诚则灵,相信母亲很快会好起来的。” 招氏听罢,便知道丈夫想让她下半生在佛堂度过,因为丈夫不可能让老夫人病愈,她一改先前在孟老夫人面前的唯唯诺诺,迎上他的目光,道:“夫君,大姑娘得知母亲病倒,明日会回来看望母亲,外嫁的姑娘回娘家,我虽是继母,可也得招呼她才是,在佛堂闭门不见怕是不妥当,否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做继母的不欢迎女儿回娘家。” “你说什么?”孟冬远脸色一变,“她怎么会知道的?” 招氏从容回答:“我想着母亲病成这样,她作为孙女,总该回来看看的,否则会落人口实,我就将此事告知了她。” 孟冬远脸色阴沉的可怕:“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招氏莞尔笑:“自然是如实相告。”她说着顿了顿,“夫君,皇上最不喜不孝顺的人,你把母亲气成这样,若是传了出去,这不孝之罪也不知你是否担得起。” 孟冬远听得心里咯噔一下,上一个因为不孝被治罪的官员已被革除官职,重打三十大板,发配岭南了,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她想要什么?” 他这个长女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还有他那个女婿也不是省油的灯,但好在长女与母亲不亲近,素有罅隙,肯定不会为母亲出头的,没有马上让他倒霉,那就证明他身上有利可图。 招氏哪里知道孟瑾瑶想要什么,但在孟冬远面前,她还是故弄玄虚一把:“她想要什么,届时你见了她不就知道了?” 招氏瞧他皱眉沉思,接着道:“夫君,承兴那孩子也不知去哪儿了,都好几天不着家了,母亲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做孙儿的理应在跟前尽孝才是。承章那孩子在灵山书院念书,还不知此事,我看也得捎个信给他,让他跟先生告假回来看望,以尽孝道。” 孟冬远听到招氏的前半句话,忽然眼神一亮,颇有种一言惊醒梦中人的感觉,以至于后半句话都被他自动忽略了,他压下心底的狂喜,佯怒道:“别跟我提承兴那孽障!母亲会这样还不是拜他所赐?母亲盼着他学好,盼着他有出息,光耀门楣,哪曾想他与狐朋狗友鬼混,甚至夜宿百花楼,母亲得知后气急攻心,才一时走路不稳,不小心摔倒的。” 招氏被他这番不要脸的、颠倒黑白的言论给惊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 她心里腹诽道:孟冬远这厮上辈子难不成是个厨子?那么会甩锅。 虽然承兴那孩子被养歪了,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孟冬远这做父亲的为了把自己摘干净,直接毫不犹豫的把锅甩给对此事一无所知的儿子,就更不是东西了,虎毒不食子,孟冬远连野兽都不如,他担不起不孝之罪,儿子就能担得起了? “这几日为母亲昏迷而忧心,都把那孽障给忘了,我这就让人去把那孽障给逮回来。” 孟冬远说罢,大步流星往外走,此时他也不担心招氏胡乱说话,毕竟长女觉得他有利可图,招氏想依附长女,肯定会听长女的话,暂时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招氏蹙了蹙眉,感觉此事得先告知孟瑾瑶,好让孟瑾瑶明日过来时有应对之策,便马上回自己的院子修书一封,让心腹丫鬟把信送过去给孟瑾瑶,随后又修书一封,让人送去灵山书院给孟承章,但她并没有写孟老夫人为何会病倒,只说孟老夫人如今病重,让他回来看望。 第五百六十二章 嫁祸成功 这厢,某狐朋狗友勾着孟承兴的肩膀,问:“承兴,你都好几天没回家了,不如今晚就回去吧?” 孟承兴这几日与百花楼的莺莺姑娘玩得高兴,如今还意犹未尽,哪里舍得离开温柔乡?他家里的通房丫鬟也算是知情识趣,可与莺莺姑娘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一把搂过千娇百媚的莺莺姑娘,道:“着什么急啊,百花楼的新头牌今晚要登台,看了歌舞再回去也不迟。” 狐朋狗友又问:“那你父亲发现你那么多天没回去,会不会训你?” 闻言,孟承兴眉头一皱,自从董氏小产与父亲和离之后,父亲对他恨之入骨,又岂会关注他是否回家?幸好祖母对他好,私下还会补贴他,加上二姐姐嫁给富商,家里也富裕了不少,他手头也宽裕许多,这才得以让他在外维持伯府世子该有的体面。 但此事他不想在好友面前提及,在好友面前他是父亲最疼爱的孩子,爵位的继承人,转而道:“我父亲最近在忙,哪有时间管我,即便他发现了,也舍不得训我,放心好了。” 然而到了晚上,打脸的就来了。 孟家的家仆进了百花楼,把正准备与莺莺姑娘行鱼水之欢的孟承兴逮住,给他套上衣服,五花大绑的捆起来,不顾他的反抗与谩骂,强行将他带出百花楼。 动静颇大,在场的人都惊诧不已。 孟承兴的狐朋狗友们见状,慌忙躲到一旁,免得被孟承兴看到,让他们去帮忙,那么丢人现眼的事,可别扯上他们。 狐朋狗友一号嘀咕道:“他不是说他父亲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训他?如今怎么不顾他的脸面派人来抓他?” “嘁!瞧这情况就知道他是吹牛的。”狐朋狗友二号不屑道,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惯会装模作样,生怕别人不知他姐夫是长兴侯,他是伯府世子,整日吹嘘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若非他出手阔绰,自己才懒得搭理他。 此时,有人好奇道:“那是谁家的公子啊?” 狐朋狗友二号瞧那人衣着华贵,家中肯定非富即贵,便道:“兄台没见过他?那是永昌伯府的世子,长兴侯的小舅子。” 那男子嗤笑一声:“哦,原来是那破落户啊,家中落败不想着好好念书撑起门庭,小小年纪就来这地方消遣,孟家的孩子可真有意思,难不成真靠着那两个姐姐过一辈子?长姐嫁给权贵,二姐嫁给富商,这辈子是不愁吃喝了。” 男子身边的另一个男子道:“话也不能这样说,孟家二公子是个有出息的,院试考得第一名,只是这孟世子不争气罢了。” …… 那厢,孟承兴气得面红耳赤,这些人敢把他绑回去,肯定是他父亲下令的,否则哪敢这样对他?他父亲莫不是疯了?他丢人了,孟家也跟着丢人,让祖母知道了,祖母肯定饶不了父亲。 然而,还不等他看到孟老夫人,就被家仆带到孟冬远面前。 孟冬远看到他,还不待他说话,就三步作两步走,扬起巴掌,“啪”的一声,狠狠落在他脸上,接着怒骂道:“混账东西!” 孟承兴被打得左边脸都麻了,他长那么大,哪里挨过这样的打?他怒火中烧:“父亲,您这么对我,祖母她老人家可知道?” 孟冬远怒声道:“你这孽障,你还好意思提你祖母?若非你不学无术,与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还夜宿百花楼,你祖母也不会气急攻心,一个不留神摔倒,最后昏迷了几日。” 闻言,孟承兴震惊之余,又是一阵后怕,祖母是他的靠山,若是他的靠山倒下了,那他以后可怎么办?忙颤抖着声音问:“那,那祖母如今怎么样了?” 孟冬远伸手捂了捂眼睛,似乎在擦掉即将溢出的泪水,悲痛万分道:“你祖母如今中风瘫痪在床,不能言语,若非因你这不省心的孽障,你祖母也不会如此!” 此言一出,孟承兴如遭雷劈,脑瓜子嗡嗡的,浑身脱力,双目无神地瘫坐在地上。 完了。 完了。 这个家唯一疼他,无条件护着他的人,以后再也无法护他了,那他该怎么办? 孟冬远见他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心底的怨恨才有所缓解,若非这孽障,他与董氏夫妻和睦,还会有可爱的孩子,没准儿还是个儿子,拜这孽障所赐,他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董氏,这孽障可真是孙氏那毒妇生的好儿子,继承了孙氏的性子,孟家以后断不可能落入这孽障手里。 他深吸一口气,一锤定音:“把这孽障押到祠堂,让他跪在孟家祖先面前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祠堂半步!” 孟承兴缓缓回过神来,觉得父亲在骗他,不死心道:“不!我要见祖母!我要见祖母!” “孽障,你还有脸去见你祖母?嫌你祖母被你气得太轻?”孟冬远言罢,对家仆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将人带下去。 就这样,孟承兴再一次被家仆强行带到祠堂,让他跪在祠堂忏悔。 孟承兴被摁着跪在蒲团上,他抬头喃喃地问:“我祖母没事,父亲是骗我的,对不对?” 家仆唾弃地瞥他一眼,觉着这世子爷真是远远不如二公子,不学无术,还把长辈气成这样,道:“世子爷,老夫人的确被您气得中风瘫痪了,如今还不能言语,以后能不能好起来也难说。”ωww.xSZWω㈧.NēΤ 从家仆口中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孟承兴仅存的一丝希望破灭,几天前见面,祖母还好好的,给他银子花,跟他说他二姐夫孝敬了孟家不少钱财,让他不必太省,还说这伯府以后都是他的,不要在意他父亲什么态度。 如今才过了几天,祖母怎么就病倒了?祖母那么疼爱他,这次竟然因为他生了那么大的气,真的只是在气他不懂事? 他再一次问:“祖母倒下那时,是什么情况?” 这个家仆哪里知道?但伯爷说是因为世子爷,那肯定就是因世子爷了,便道:“老夫人得知世子爷您逃学,夜宿百花楼,结交了不学无术的朋友,一时气急攻心……您是知道的,老夫人很看重您,对您期望颇深。” 听罢,孟承兴信了,祖母估计不仅仅是气他做了这些事,更多的是气他的欺骗,只因他从前一直骗祖母说有好好念书,还结交了不少勤奋好学的学子。 霎时间,孟承兴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他就不要夜不归家了,这样祖母就不会知道此事,不知道此事就不会被气得病倒,祖母没病倒,他的靠山就还在,父亲也奈何不了他。 可如今,他该如何是好?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一石二鸟 那厢,招氏的心腹丫鬟探听到消息,便赶回院子禀报给招氏听:“夫人,听闻伯爷派出去的人在百花楼逮到世子爷,将人五花大绑带了回来,回来后又被伯爷罚跪祠堂忏悔。” 招氏眉头一皱,心里暗叹孟冬远真是个狠人,这样大张旗鼓的去百花楼绑人,孟承兴的名声是彻底毁了,不学无术,流连妓院,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替孟冬远背锅,成了不孝子孙。 一时间,她都不知当初选择嫁给孟冬远是对还是错。 当初她是觉得孟家虽然落败了,但好歹有爵位,又有个做长兴侯夫人的嫡长女,她嫁过来就是伯府夫人,到时候给女儿物色夫家容易很多。 可才过多久?就出了那么多糟心事,孟家想算计她女儿的婚事谋好处,孟冬远对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没有半分尊重,对亲生母亲和亲生儿子都心狠,这么个品行低劣的货色,以后都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这孟家跟狼窝又有何区别? 心腹丫鬟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只以为她是担心老夫人病重,无人撑腰,伯爷会对她不好,便宽慰道:“夫人,我听闻大姑娘的脸面伯爷是会给的,只要您跟大姑娘打好关系,有大姑娘照拂一二,伯爷看在大姑娘的份上,应该不会对您如何的。” 招氏轻轻“嗯”了声,想到孟冬远明早应该会过来警告她好好跟孟瑾瑶说话,她不想被女儿看到这种场面,转而道:“你去三姑娘的院子一趟,跟她说明早不必过来陪我用早饭了。” 她口中的三姑娘,即她带过来的女儿乔云瑛,孟家的两位姑娘都比她女儿大,她的女儿便排行第三。 - 长兴侯府。 孟瑾瑶收到招氏派人送来的书信,看了信上的内容,惊诧之余,又觉得很正常,这的确会是她父亲能干出来的事。 父亲因与董姨和离而记恨三弟,将祖母被气病的事嫁祸于三弟,虽有报复成分,但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为了把自己摘干净吧,如此一来,一举两得。 她这父亲谁都不爱,只爱自己,为了自己连亲儿子都能推出去背锅。 至于对董姨,父亲喜欢是真的,但若说有多爱那是不可能的,现在念念不忘,不过是因为董姨在父亲最喜欢她的时候离开,而现在的妻子又不合心意。 顾景熙问:“阿瑶,信上写了什么?” 孟瑾瑶将信递给他,莞尔笑:“好事,一石二鸟的好事。” 顾景熙接过信粗略看了看,继而点点头:“的确是好事,岳父做了那么多事,总算有一件事是让人满意的,虽然不光彩,但不需要脏了自己的手,让他们狗咬狗也是极好的。” “可不是。” 孟瑾瑶笑意更深,父亲酒后口不择言,把她那搅事精祖母气病了,以后再也不没机会祸害无辜晚辈了,又因一己之私把三弟毁了,但这也是迟早的事,父亲早就有意将三弟养废,现在只是刚好不巧,遇上祖母病倒,三弟就这样背了黑锅。 翌日清晨,孟瑾瑶回娘家看望重病在床的孟老夫人,顾景熙恰巧休沐,陪着她一同回去。 那厢,孟冬远刚警告完招氏,让她今日跟长女说话时注意点,下人就来禀报说大姑娘和大姑爷回来了,他心头一紧,他那长女就难对付了,再加上女婿,都不知道这对夫妻今日要敲诈他什么,这才齐齐上阵。小說中文網 孟冬远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与招氏装出一副夫妻和睦的模样,去见长女和女婿。 他已经做好准备,抓到他把柄的长女和女婿今日会盛气凌人,而他为了把母亲刺激到重病不起的真相掩盖,只能一味退让。 岂料,等他看到夫妻俩时,这对夫妻完全没按照他想的那样。 只见女婿向他与招氏拱手一礼:“岳父,岳母。” 而长女神色担忧,上前给他与招氏行了个晚辈礼,而后问:“父亲,我听母亲说祖母病了,不知祖母如今可还好?” 孟冬远受宠若惊,以前这对夫妻哪会给他好脸色?难不成是因为他把母亲气病了,长女心里高兴,这才施舍了个好脸色给他? 这般想着,孟冬远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既然长女没有说什么,便跟她接着演,万分悲痛地叹息一声:“凌府医说你祖母中风瘫痪,不能言语,往后估计无再站起来的可能,要在床上度过了。” 说着,他悄悄观察长女和女婿的神色,见他们听了这话,神情更加担忧,心里暗骂这对虚伪的夫妻,比他还会演,便又斟酌着道:“你祖母会如此,也是因为承兴那孽障!” 孟瑾瑶诧异:“父亲,这与三弟何干?” 孟冬远见长女那震惊的神情不似作假,他瞥了眼身边的招氏,看来招氏还未来得及给长女报信,但他走到这一步退不得,必须走下去,长女有什么要求,他答应便是,左右不过是利益罢了。 他接着说:“你知道的,你祖母最是疼爱承兴,对承兴寄予厚望,而承兴却欺骗了你祖母,一边欺骗她说在用功读书,一边结交不学无术的狐朋狗友,还逃学夜宿百花楼。你祖母得知此事,当即就气急攻心,一个没站稳摔跤,醒来后就瘫痪了。” “三弟竟然做出这种事?”孟瑾瑶震惊不已,转而看向孟冬远,“那父亲准备如何处置三弟?” 孟冬远对上长女那洞悉一切,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神,大抵是心虚,他下意识移开目光,没敢与长女对视。 长女明明知道他在撒谎,却还要装作一无所知陪他演戏,他稍微琢磨了下长女的话,登时明白长女的意图,长女是想他好好惩治承兴? 是了,承兴是孙氏所出,长女恨孙氏,就不可能会喜欢承兴这个弟弟,如今他的所作所为,让母亲倒下,又能惩治承兴,对长女而言就是一石二鸟的好事,难怪长女会跟他演戏。 只是,长女对母亲与承兴心怀怨恨,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对母亲与承兴做出这种事,那么同样被长女怨恨着的他,以后会不会也有不好的下场? 霎时间,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窜,再次对上长女的目光,孟冬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五百六十四章 简直诛心 孟瑾瑶见他打了个寒颤,连带着看自己的眼神都带了几分畏惧,不由觉着好笑,遂关切地道:“父亲可是觉得冷了?秋季早上有些凉,父亲注意保暖,当心着凉了。” 孟冬远讪讪点头:“我会注意的。”说着,他言归正传,“你三弟那混账东西,将你祖母气成这样,且先让他在祠堂跪着忏悔,求列祖列宗保佑你祖母早些康复,过几日你祖母好些,为父再递折子进宫一趟,现下这般情况,为父也放心不下你祖母。” 进宫一趟? 孟瑾瑶讶然,就她父亲那官阶,就一闲职,即使是有爵位,但也没有上朝的资格,但递折子上奏皇上还是可以的,有什么大事也可经过皇上准许后进宫上报,现在说要进宫,八成是为了世子之位的事了。 她本来还想着谋划一番的,没想到她这不争气的父亲难得争气一番,省去了她不少功夫,在不经意间替她完成了,简直是意外之喜。 她轻轻点头:“父亲处事向来公正,您做主就好,我想去看看祖母。” 孟冬远连连颔首:“哎,好,这个时辰你祖母应该睡醒,用过早饭了,现在去看正好,晚点她可能又睡过去了。” 一行人随孟冬远一起去荣福堂。 招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父女,他们心里明明什么都清楚,却还那么能演,着实让人佩服。 到了荣福堂,孟瑾瑶走到孟老夫人床前,当看到眼前这个嘴歪眼斜,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精神气被抽干,一脸病态,死气沉沉的老妪,她不由一愣,实在很难将这副尊容的老妪,与那个刻薄自私又狭隘的孟老夫人联系到一起。 孟老夫人第一个看到的是儿媳妇招氏,她眼里涌现喜色,刚想要努力跟儿媳表达什么,下一刻就看到自家那孽障儿子,眼底的喜色瞬间消失殆尽,紧接着又看到大孙女与大孙女婿,她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四人里,除了她那软柿子一般的儿媳妇招氏,其他三个就没一个好东西。 孟瑾瑶却不管她是如何想的,旁边还有侍候的丫鬟看着,为表达孝心,她做戏做全套,坐到床前,心疼道:“祖母,您受苦了,您这般年纪本该是享受天伦之乐,颐养天年的,没想到摊上这么个不孝的东西,把您气成这样。” 闻言,孟老夫人心里震惊,没想到这不讨喜的孙女竟然是来帮她的,难不成是因为他们父女不和,所以孙女才帮她?不管如何,只要得利的是她,那从现在开始,这大孙女就是她的好孙女,她心中一阵狂喜,恶狠狠看了儿子一眼,然后对着孙女点点头,对孙女的话表示赞同。 孟瑾瑶抬手擦了擦眼角那不存在的眼泪,然后握住孟老夫人的手,接着道:“您放心,父亲一定会好好惩治三弟的。” 孟老夫人懵了:“?” 这是她那逆子干的,跟她的乖孙有何干系? “祖母,父亲都和我说了。”孟瑾瑶轻叹一声,语气间夹裹着几分怒意,“三弟以前看着挺孝顺的,对您也是极好的,却不曾想他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骗你说在用功读书,却偷偷逃学,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还夜宿百花楼,把你气成这样,实在太不像话了。难怪院试的时候,二弟榜首有名,而他却落榜了,敢情是一直没有好好念书。” 话音落下,孟老夫人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又惊又怒地瞪着儿子,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因为董氏小产,跟儿子闹和离,她为了保住承兴,最后董氏与儿子和离了,儿子恨她,也恨承兴,现在正好有个机会报复他们祖孙俩,这逆子又怎会轻易放过?明明把她气病的人是这逆子,而今这逆子却把锅甩给她的乖孙。 顾景熙见小妻子蔫坏蔫坏的,用最关切的神情,说着最诛心的话,不由得庆幸自己没得罪她,不然以后被她诛心那可太难受了。 孟冬远见老母亲气愤难当,想说什么,却又只能干着急,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心底升起报复的快意,努力压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温声道:“母亲,您息怒,儿子昨晚已经派人将那孽障带回来,罚那孽障跪祠堂好好反省了。” 他不说这句还好,说完这句之后,震怒中的孟老夫人因过于心疼孙子,直接眼前一黑,气得晕了过去。 见状,孟瑾瑶吓了一跳,以为人就这么没了,忙呼喊两声:“祖母,祖母?” 孟冬远见状,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老母亲就这样被气死了,反正病成这样也不中用了,死了还省了汤药费,连忙上前查探结果,伸手探了探老母亲的鼻息,当感受到老母亲还有呼吸时,他心里很是失落,转而道:“阿瑶放心,你祖母只是晕过去了,都怪你三弟,现在你祖母听到你三弟都火冒三丈,以后在你祖母面前,我们还是不要提起你三弟了。” 招氏连忙让人去请凌府医过来为孟老夫人诊治。 没过多久,凌府医就拎着医药箱过来,给孟老夫人把脉诊治。 孟瑾瑶问:“我祖母如何了?” 凌府医如实回答:“大姑娘放心,老夫人无碍,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晕厥过去,像老夫人现在这种情况,需要静养,受不得刺激,若再受刺激,或许会加重病情。” 孟瑾瑶又问:“那我祖母现在这样,可还有治愈的可能?” 凌府医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孟老夫人,其实这种情况能正常开口说话都难,就更别说治愈了,但作为一名大夫,他也不能直接说治不好,只道:“这是因人而异的,有些人经过好生调养,还有治愈的可能,但有些人无论喝多少药都无济于事,如今最好的结果是先保持现状。” 孟瑾瑶颔了颔首:“以后有劳凌府医给祖母调养身体了。” 凌府医忙道:“大姑娘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 第五百六十五章 别无所图 从荣福堂出来后,孟冬远就按耐不住,直接喊了长女到书房,说是有事商量,不搞清楚长女到底想要图什么,他今晚都要接着失眠了。 顾景熙不放心,想跟着一起去。 孟瑾瑶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温声道:“夫君,你先在院子里走走,我随父亲去一趟书房,等会儿就来找你。” 顾景熙定定看了她一眼,见她轻轻颔首,转而又瞧了孟冬远一眼。 孟冬远心中郁闷,他如今是有把柄在他们手里的,女婿还担心他会对长女不利?且不说有没有把柄,他都不会贸然对长女如何啊,这担心纯属多余。 到了书房,孟冬远开门见山地问:“阿瑶,你想要什么?” 孟瑾瑶愕然:“父亲何出此言?” 孟冬远心里冷哼一声,暗骂她会装,表面上却还是和颜悦色:“阿瑶,你我父女,何须拐弯抹角?只要为父能给你的,都可以答应你。” 孟瑾瑶轻轻摇头:“父亲,请恕女儿愚笨,女儿听不明白您这话何意。” 孟冬远目光沉沉地睨着她,说话语气也不复方才的温和:“别以为为父不知招氏什么都同你说了,你知道真相后,不仅没有拆穿为父,还要同为父演这么一出,为父不信你除了不喜你祖母与三弟之外,没有什么意图。” 闻言,孟瑾瑶轻笑:“哦,原来父亲说的是这个啊。” 孟冬远道:“想要什么你直说便是。” 孟瑾瑶回道:“女儿并没有什么想要的,父亲不要多想。” 孟冬远愣住,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使听错了,他这女儿有那么好心?他仍是不信,接着问:“那你为何还要与为父演这么一出。” 孟瑾瑶淡声道:“父亲,您可是我亲生父亲啊,我若是去报官告您不孝,那我此举也是不孝,不孝子女那可是要挨板子吃牢饭的。” 此言一出,孟冬远猛然想起本朝的律例,子孙状告祖父母、父母者,妻妾告夫及告夫之祖父母、父母者,即使所告全部属实,也要判杖刑二十、徒三年,若是诬告,处以绞刑。 是以,子孙藏匿犯罪的祖父母、父母,妻子藏匿犯罪的丈夫,皆可不问罪。 但是反过来却可以,长辈可以告晚辈,丈夫亦可告妻子,只要证据属实,晚辈、妻子就会按照律例处置,而告他们的长辈、丈夫,都不需要受刑。 想清楚这其中缘由,孟冬远这才相信长女是真的没有什么意图,同时也为自己是长辈而庆幸,不然这逆女肯定捅破天都要看他倒霉,现在顺着他,不过是因为不想鱼死网破跟着他一起倒霉罢了,但这也是明智之举,傻子才会放着好好的侯夫人不当,把自己搭进去也要告他。 孟瑾瑶站起身来,温声道:“父亲,方才我们说的话,出了这书房就忘了吧,我得回去了,晚晚年幼离不得我。” 孟冬远点点头,与她一同出了书房,随后又与招氏一起,将他们夫妻二人送到府门口。 孟瑾瑶也担心自己方才什么要求都不提,她那不是东西的父亲会为难招氏,便道:“母亲,您上次带来的糕点味道不错,不知是哪家铺子买的?” 招氏神色一顿,她何时给孟瑾瑶带过糕点?但她反应快,知道孟瑾瑶有意做戏给孟冬远看,让孟冬远有所忌惮,帮她化解接下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忙道:“都是我自己做的,阿瑶若是喜欢,下次母亲多做一些,让人给你送过去。” 孟瑾瑶:“原来如此,那就多谢母亲了。” 他们夫妻离开后,孟冬远没好气道:“你倒是懂得卖关子,昨日问你她想要什么,你就是不说,今日我再三追问,才发现她什么也不图。” 什么也不图? 招氏侧头看他,忽而一笑,觉得自己这丈夫真是又蠢又坏,真是那种被人卖了都要帮人数钱的人,孟瑾瑶想要什么,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得到了,又怎么会别无所图? 今日她算是看明白了,孟瑾瑶与老夫人不和,又不喜同样又蠢又坏的孟承兴,只喜欢品学兼优的孟承章,估计早就在私下盘算着如何让孟承章继承侯府,而孟冬远现在一下子干掉两个人,中正孟瑾瑶下怀,所以孟瑾瑶看似什么都不要,却又什么目的都达到了。 孟冬远觉得她的笑容刺眼,面色不虞:“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招氏收敛了笑意,接着又道,“承兴如今还在祠堂,何时将他放出来?” “放那孽障出来做什么?放他出来继续惹母亲生气?给口饭吃别饿死就行了,让他在里面好好忏悔。”孟冬远说罢,冷哼一声,将招氏甩在身后,大步流星回荣福堂,继续当他的大孝子,后面还有一出戏要演呢。 招氏轻笑一声,随便这蠢东西如何折腾,她就当看戏好了,给自己添点乐子,不然这日子也忒难熬了些。 马车上。 顾景熙好奇地问:“阿瑶,岳父同你说了什么?” 孟瑾瑶抿嘴笑:“他啊,问我想要什么呢,真是白活几十年了,也不想想如今的他,能给得起什么好处给我。” 言罢,孟瑾瑶凝住了笑意,随即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他们父女那么多年,父亲还是头一次问她想要什么,且还是在这种情形下问的,真是可笑啊。 顾景熙注意到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伸手将她搂进怀中,满眼宠溺地看着她,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柔声问:“他给不起,为夫给得起,你跟为夫说说,如今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孟瑾瑶如今有疼爱自己的夫君,有可爱的孩子,以及慈爱的婆母,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倒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抬头看他,忽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我想要的,夫君好像也给不起。” 顾景熙不信:“阿瑶且说来听听,除了天上日月星这等遥不可及的东西,其他的为夫应该能满足。” 孟瑾瑶笑眯眯道:“今晚穿上裙子给我舞一曲。” 顾景熙下意识点头应下,下一刻反应过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难以置信道:“不是,你、你说什么?让我今晚穿裙子给你舞一曲?” 第五百六十六章 父债子偿 孟瑾瑶从他怀里退出来,朝他眨了眨眼,揶揄地笑着:“我瞧夫君姿色甚好,穿上裙子跳舞应该甚是好看。” 顾景熙脸色僵硬,断然拒绝:“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夫君,你方才不是说我想要的你给得起?”孟瑾瑶说着,轻叹一声,满眼失落地觑了觑他,“我提了你又不给,敢情逗我玩儿呢,可真让我好生难过啊。” 顾景熙知道她在以退为进,内心毫无波澜,坚决拒绝:“这事儿你别想,换了别的我还能应……”他的话说到一半时顿住,有了前车之鉴,现在晓得给自己留余地,便接着道,“换了别的我还能考虑一下尽量满足。” 孟瑾瑶不依不饶:“可我就要这个。” 顾景熙不松口:“不行。” 孟瑾瑶又叹了一口气,故作纳闷道:“奇了怪了,你以前不是挺喜欢的?怎么现在如此抗拒?” 闻言,顾景熙不明所以:“我几时有过这种癖好了?” 孟瑾瑶回道:“我听母亲说,你年幼时非得穿你表姐的小裙子,学着舞姬的模样翩翩起舞,还穿着裙子跟母亲出过门,把别人家的小公子迷得不行,说长大后要娶你当媳妇。” 顾景熙听罢,只觉天雷滚滚,轰得他脑子嗡嗡的,他脸色变了变,最后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那可真是他的好母亲啊,竟然把这种糗事告诉他媳妇。那段记忆他已经不记得了,现在听阿瑶提起,他努力回想也只是依稀记得有这么一件事,那位小公子是谁他都忘了。 孟瑾瑶欣赏着他这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憋着笑,接着调笑道:“可惜了,听母亲说当初那个说要娶你的小公子,现在成了你的政敌,也不知他在朝堂上跟你吵架的时候,是否还记得自己曾经的海誓山盟。” 政敌? 顾景熙脸色再次僵住,他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么一位符合的人选,很快就想到刑部那个肥头大耳、胖乎乎的胡大人,瞬间就蔫了,只希望对方不记得有这么一件过往,不然下次吵了起来,事后拿此事来取笑他,他是真没脸见人了。 见状,孟瑾瑶便知他想起此事了,也想起是哪家的小公子了,当初婆母跟她说八卦的时候,她没问仔细,现在八卦的心思又来了,好奇地问:“夫君,到底是哪家的小公子啊?长大后俊不俊俏?” 顾景熙第一次不希望自己记性太好,这等糗事过了那么多年,竟然还被他想起来了,现在倒好,那人是政敌,每次朝会能遇上,这辈子都怕是忘不掉了,他闭了闭眼,不想回答,也拒绝回答,顾左右而言他:“阿瑶,当着自己夫君的面,关注别人家的夫君长得俊不俊,就不怕你夫君吃醋?” 孟瑾瑶笑眯眯道:“我夫君不会的,因为在他夫人心里,他是天下第一美,别的男子都是庸脂俗粉。” 顾景熙却道:“不,他会,他小气、善妒,是不折不扣的妒夫,所以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提别的男人,当心他跟你急。” 孟瑾瑶轻哼两声:“也罢,你不同我说就算了,我回家问母亲去,母亲肯定会告诉我。” 此言一出,顾景熙心中警铃大作,让她回去问母亲,那还得了?没准儿他那专坑儿子的母亲一时兴起,再跟阿瑶说两件他以前的糗事,忙道:“别,别去。” 孟瑾瑶不饶他:“你说不去就不去啊?我偏要去。” “小祖宗,我告诉你还不成么?”顾景熙无奈轻叹,再次将人搂进怀中,迎上她催促的眼神,心不甘情不愿道,“不俊,长歪了。” 孟瑾瑶又问:“他小时候长得很好看吗?” 顾景熙回道:“不记得了,但小时候似乎是不胖的,现在胖了。” 孟瑾瑶点点头,轻声呢喃一句:“那我回头打听一下你的政敌里面,长得胖的都有谁。” 顾景熙:“……” 往事不堪回首,偏生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会帮他好好回忆,若时光可以倒流,他定要把以前做过的一些事抹去,这样糗事就不曾有过了。 孟瑾瑶抬手捧着他的俊脸,满脸期待:“夫君,今晚你会穿裙子给我舞一曲吗?” 顾景熙再一次无情拒绝了她:“不会,不可能,你别想。” “小气,看看都不行。”孟瑾瑶放下手,小嘴一撇,轻哼一声。 顾景熙脑子灵光一闪,想起自家奶乎乎的儿子,都养了几个月了,是该尽孝的时候了,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柔声忽悠她:“阿瑶,我不能穿给你看,但你可以让我儿子穿给你看啊,父债子偿,我欠你的,你找我儿子讨回来不就行了?” 孟瑾瑶乍一听,感觉他这话很有道理,一下子就被他绕进去了,琢磨着给晚晚做两套小裙子,看着过过眼瘾也挺好的。小孩子嘛,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最好哄了,得趁早才行,等晚晚头发长一些,能绑两个小辫子的时候。 可怜的晚晚小家伙还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样被他父亲卖了,拜他的好父亲所赐,往后就多了件黑历史。 顾景熙瞧阿瑶似乎听进去了,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躲过一劫,听到外面商铺伙计的吆喝声,他借此机会转移话题,免得等会儿阿瑶回味过来,又揪着他不放,到时候他真怕自己受不住阿瑶的软磨硬泡答应下来,便道:“阿瑶,街上甚是热闹,不如我们下去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东西。” 孟瑾瑶兴致也来了,点头应着,吩咐车夫停下马车,然后与顾景熙一同下去逛逛。 下了马车,顾景熙只字不提在此之前的任何事,带着她去胭脂铺子、首饰铺子、糕点铺子、香料铺子逛,与阿瑶相处了那么久,他也摸清了一些门道,这些是最容易吸引女子注意力的地方,一间不够,就多逛几间,多买几件,随后就什么事儿都能抛诸脑后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改立世子 接下来一连几日,孟冬远都在孟老夫人跟前,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喂吃食、喂药都是亲历亲为,晚上都在床前守着不肯睡,说是母亲病情不是很稳定,怕母亲夜里有个万一。 几天下来,他面容憔悴,眼底乌青一片,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没了精气神,仿佛跟着孟老夫人一同病倒了似的,在府中所有下人眼里,他就是大孝子,一片孝心感动了一众下人。 孟老夫人却因他的缘故,入口的东西,每一次被他喂进嘴里都想抗拒不吃,可他用承兴威胁自己,说自己敢反抗,他就断了承兴的吃食,自己不敢不吃,吃下去又提心吊胆,生怕这逆子下毒谋害她的性命,心里备受煎熬,想跟他说不用在自己面前装孝子,奈何自己言语能力丧失,压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孟冬远出了孟老夫人的屋子,这几日基本上没怎么休息,他脚步虚浮,下台阶时一个踉跄,幸好有个粗使婆子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不然他得摔一跤。 婆子看他累得精神恍惚,道一句:“伯爷,您真是难得的孝子,但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啊,您若是倒下了,老夫人肯定会心疼的。” 孟冬远摆了摆手:“我无碍,只要母亲能好起来,否则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我教子无方啊,教出了这么个逆子。” 婆子听罢,也不敢接这话,毕竟做错事的是世子,下人怎敢议论主子的对错? 孟冬远长叹一声,脸上浮现出悲痛而又愤怒的神情,迈着虚浮的步伐出了荣福堂,刚出院门,就有下人匆匆往他这边赶来。 “伯爷,伯爷!” 孟冬远皱起眉头:“冒冒失失的做什么?” 下人到了他跟前,行了一礼,然后禀报道:“伯爷,世子爷已经绝食一天了,今日送过去的吃食,他一口没吃。” 孟冬远眉头皱得更紧:“他做了错事,不在好好反省,竟然还闹起绝食?既然他不想吃,明日就不必给他送了,等他什么时候想吃了再给他送。” 下人晓得他恼怒,但也将话传达到位:“伯爷,世子爷说要见老夫人,见不到老夫人他宁可饿死也不吃。” 孟冬远阴沉着脸,怒不可遏道:“他还有脸见他祖母?若不是他,他祖母又岂会病倒?这是生怕他祖母没被他气死。你回去告诉他,爱吃不吃,不吃就饿死,这等不孝子孙,饿死了,我孟家就当从没有过这么个人。” 此言一出,下人愣住,没想到伯爷竟然不在乎世子爷的死活,看来世子爷害得老夫人病倒一事,已经彻底失了伯爷的心。 那厢,孟承兴听到下人的回复,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他,彻底绝望了。整个家除了祖母,没人会帮他,他的父亲也不在意他的死活,真是好狠的心啊,他好歹是亲儿子啊。 下人也是怕他就这么饿死了,转头伯爷后悔了会向自己问责,便劝道:“世子爷,您还是吃点东西吧,伯爷如今也是在气头上,他说了,只要您说要吃,就让小的给您送来吃食。” 孟承兴梗着脖子:“你回去告诉他,我不吃,有本事他就真的饿死我!”尛說Φ紋網 他话音刚落,肚子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在寂静的祠堂中显得尤为突兀。 饿是饿得慌,但他有自己的坚持,没有再说话,将下人赶了出去。 然而到了后半夜,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再也嘴硬不起来,有气无力的喊守在外面的下人给他送吃食过来。 逞一时之气可以,但真要活活把自己饿死,他是真的怕了。 祖母这座靠山没了就没了,但他也不能真的把自己饿死,他是伯府的世子爷,以后可是要继承爵位的,等老头子死了,整个孟家都是他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道理他懂。 - 翌日。 朝会上,挂着闲职毫无实权,没资格上早朝的孟冬远得了允许,能与文武百官一起出现在朝会上。 文武百官看到面容憔悴,精神不济的孟冬远,也甚是意外,孟家的事,大家都有所耳闻,孟世子在百花楼被五花大绑带回去的事,已经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今日朝会没什么要事,没什么官员上奏,孟冬远的事竟然成了这次朝会最大的事。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脸悲痛道:“臣有罪,请皇上治臣治家不严之罪。” 景文帝其实也听过孟家的事,言官都还没来得及参他一本,他自己倒是主动请罪了,便问:“爱卿何出此言?” 孟冬远回道:“臣教子无方,治家不严,教出此等不孝的逆子,如今还害得家中老母重病瘫痪,臣有罪。” 他说话间,眼泪就哗啦哗啦的掉,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自家那不孝子品行有多恶劣,不学无术,逃课夜宿青楼,把家中长辈气得中风瘫痪,如今家中老母亲听到这逆子的名字都要气晕过去。 说到最后,孟冬远道:“皇上,臣第三子孟承兴品行不端,对长辈不孝,不堪大任,请皇上褫夺第三子的世子封号,改立臣第二子孟承章为世子。另,臣教子无方、治家不严亦有罪,请皇上责罚。” 景文帝愣了一下,随即问:“孟二公子品行如何?” 孟冬远擦了擦眼泪:“臣第二子品性良善,读书刻苦,如今在灵山书院念书,已考得秀才功名。” 乍一听,倒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 景文帝看向顾景熙,就见顾景熙马上出列,向皇上行了一礼,然后为孟承章证明:“皇上,臣岳父此言不假,臣妻弟承章的确是个品学兼优之人,是上回院试的榜首。” 景文帝颔首道:“好,朕允了,孟承兴德行有亏,对长辈不敬不孝,杖责三十,褫夺世子封号,改立孟承章为世子,孟爱卿治家不严,教子无方,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孟冬远心中狂喜,没想到这就成功了,也不枉他特意不睡觉,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连忙叩首谢恩:“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五百六十八章 圣旨来了 孟承章收到继母招氏的书信,信上只写祖母病重,但没有写因何事病重,他甚是诧异,他离家那天祖母明明还好好的,还有精力为难他来着,怎么忽然病重了? 但甭管祖母因什么病倒,出于孝道,他都必须回去,马上向夫子告假,回家看望祖母,必要时也得侍疾。 他刚回到家中,还没来得及去给长辈请安,宫里就来了圣旨。 孟承章惊诧不已,孟家上一次接到圣旨,还是他三弟被册封世子的时候,现在怎么忽然间来了圣旨?就孟家这破落世家,在京城的世家大族里没什么存在感,莫说日理万机的皇上了,就连其他世家,没什么事都想不起还有个永昌伯府来。 除了重病在床的孟老夫人,孟家人皆到场下跪听旨,就连孟承兴都被押着出祠堂前来听旨。 宣读圣旨的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昌伯世子孟承兴品行不端、不孝不悌,革除世子封号,贬为庶人,杖责三十,以正国法。 永昌伯孟冬远教子不严,本当究责,念尔祖上勋劳,罚俸一年,闭门自省三月。 第二子孟承章性秉温良,事亲克尽诚孝,治学颇通经义,阖府推贤,舆情允协。今循《赵国会典》更立贤嗣之条,特晋尔为永昌伯世子。钦此!” 在场的人,除了今日请旨改立世子的孟冬远,其他人对此事没有听到半点风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圣旨,大家都震惊不已。 孟承章从未想过世子的位置,只想着考取功名,靠自己走出一片天地来,这刚到家,自己就成了日后承袭爵位的世子,喜悦是有一些的,只因孟家落到他手里,总比落到他那品行不端的弟弟手里好,但更多的是震惊,他这次离家的时日也不算长,怎么就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 孟承兴听着传旨公公宣读的内容,那表情就跟遭雷劈似的,从小他母亲孙氏和祖母都跟他说,以后整个孟家都是他的,他以后是永昌伯,带领孟家重新走向兴盛,可如不仅今世子之位易主,还要杖责三十,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啊,三十大板下去都要血肉模糊了,这是要打死他吗? 倏然,他猛的站起身来,几近癫狂地笑了,指着孟冬远大骂:“孟冬远,是你!都是你!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怎能如此对我?你那日不顾我的名声派人去百花楼绑我回来,毁了我的名声,若是没有那件事,事情哪会传出去?皇上又如何得知此事废了我的世子封号?” 孟冬远怒不可遏,还来不及接旨,就霍然起身,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让猝不及防的他一个没站稳摔到地上。 孟承兴刚想继续骂,刚一抬头迎上公公的目光,他心头一紧,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到底是没敢说出口。 而孟冬远则痛心疾首地骂道:“你这不孝的孽障!把你祖母气成这样,你还有什么名声可言?我孟家真是家门不幸,娶了你生母那毒妇,又生出你这种孽障!我原以为你与孙氏是不同的,你是个好孩子,没想到你竟随了孙氏!” 孟冬远言罢,似乎是今日没有休息好精神不济,如今又被气得狠了,他扶着额头,身形一晃,险些被气得晕厥过去,转而似乎想到宣旨的公公还等着他接旨,忙道:“让公公看笑话了。”接着,他扑通跪下领旨,“臣领旨,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的公公看戏看得有些意犹未尽,其实他们父子再闹一会儿也可以的,不妨事,反正他今日没有重要的事要办。永昌伯和长兴侯也真是翁婿俩啊,俩人都养出逆子,逆子也都被废了,比起顾修明,孟承兴的结局还算好了,没有被宗族除名,也没有被流放,但顾修明的罪更大,真是活该的,富贵到手还要作死。 孟冬远接了圣旨后,宣旨的公公就吩咐宫里带来的人,将孟承兴辖制住,扒了他的衣服,只剩里衣里裤,没了锦衣的阻碍,然后摁在板凳上,开始行刑。wWW.xszWω㈧.йêt 当第一板子狠狠打在孟承兴臀上,这位养尊处优,没受过苦的公子当即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板子一下一下地落在他身上,惨叫声一声声响起,饶是太痛的缘故,叫声音量慢慢降低,最后没了声音,显然是痛得晕了过去,但行刑的人却没有马虎,打满三十大板才停手。 孟承兴的臀部早已血肉模糊一片,臀部的衣服布料都被打烂了,可见行刑的人按规矩行事,并没有手下留情。 孟冬远看着儿子的惨状,心底再次升起一丝快意,孟家总算不必交到这孽障手里,还为他与董氏未出世的孩子报了仇,若董氏知道承兴如今的下场,会不会没那么讨厌他了? 招氏瞥了眼脸色惨白,昏厥过去的孟承兴,眼里浮现出一丝怜悯,虽然这不是个好孩子,但这回也真的无辜,不过这事与她管不了,也不想管,给宣旨的公公递了个荷包,道:“公公辛苦了,这是请公公喝茶的,还望公公莫嫌弃。” 宣旨的公公接过荷包,寒暄两句,就带着人回宫了。 待他们走后,招氏便吩咐下人:“去,将三公子抬回去。”说着,又对自己身边的丫鬟道,“请凌府医过来给三公子诊治。” 两个身强力壮的下人应声,上前抬孟承兴。 主家出了这种事,剩余的下人跪倒一地尚未起来,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主家的霉头。 招氏温和又不失严厉的声音响起:“都起来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今日之事都不得议论,若是让我听到谁嚼舌根,发卖出府。” 下人们连忙应声,然后起身散去,心里都暗暗感叹世事无常,曾经被伯爷和老夫人千娇百宠的三公子,如今被革除世子封号,而不被重视的二公子却成了伯府新的继承人,还有二姑娘也是,二姑娘以前多受宠啊,最后名声坏了,嫁给商户,而大姑娘却成了长兴侯夫人。可见这人只要活着,那就还有盼头,还会有翻身的一天。 这时,孟承章才得以有机会说话,问:“父亲,母亲,究竟发生了何事?祖母为何会病倒?还有三弟,他到底犯了何事?” 第五百六十九章 心生疑窦 招氏本想开口回答,但到了嘴边的话都觉得烫嘴,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这种谎话还是留着让孟冬远说吧,而事情的真相,等孟承章见到孟瑾瑶时,自会知晓。 孟冬远看向儿子,少年身长玉立,生得俊美,眉眼间透着一股清正之气,瞧着就是个秉性良善的好孩子,都怪孙氏那毒妇,若不是那毒妇嚼舌根说这孩子不好,他以前又怎会忽视这孩子那么多年?幸好现在还来得及补偿,他连世子都给承章请封了,承章以前就算对他这父亲有多不满,此刻也该放下了。 他长叹一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承章啊,你弟弟不争气,等为父老去之后,我们孟家可就要靠你了。” 孟承章接着问:“三弟到底做了什么事?” 孟冬远声音里带着怒意:“你三弟不学无术,结交了狐朋狗友,偷偷逃学,夜宿青楼,将你祖母气得中风瘫痪,如今你祖母病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大概也难再站起来,往后余生都只能躺在床上了。” 孟承章闻言一怔,觉得此事有蹊跷。 他祖母是对三弟寄予厚望,但依照祖母对三弟的溺爱,莫说逃学夜宿青楼了,就算把青楼女子带回家中,祖母也不至于气得病倒,最多是责怪那些狐朋狗友将三弟带坏。 在祖母心里,三弟就是顶好的孩子,无论三弟做了什么事,都是别人教唆的,别人带坏的,三弟是不可能有错的,就连当初三弟谋害董姨小产,祖母对三弟都没有半分生气,而逃学、夜宿青楼又算得了什么? 孟冬远又道:“罢了,不提那混账东西了,先去祠堂,把圣旨供奉起来。” 孟承章没有多问,随他一起去祠堂将圣旨供奉起来,然后再去荣福堂看望孟老夫人。 当看到一脸病态,嘴歪眼斜的孟老夫人,孟承章不由得愣了下,没想到还真如他父亲说的那般,病得很重了,但真的是三弟把祖母气成这样的吗? 孟冬远怕老母亲整幺蛾子,抢先一步坐到床沿,握住老母亲的手,道:“母亲,承章这孩子担心您,知道您病了,收到信就马上告假回来了,您可一定要好起来啊。” 孟承章上前一步,温声问候:“祖母,孙儿回来了,您现在感觉如何了?” 孟老夫人看了眼儿子,她现在哪敢表现出不好?她要是表现出有一丁点儿异样,她的宝贝孙子就得继续关在祠堂,想到承兴,她心疼得直掉眼泪,眼泪说来就来,很快从眼角滑落,又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无碍,让晚辈莫要担心。 见状,孟冬远忙道:“母亲,您莫哭,儿子知道您想孙子,您放心吧,承章这次回来会住上几天的。” 孟老夫人对上儿子那警告的眼神,心里既气愤又无能为力,只得将眼泪憋回去,轻轻点了点头。wWW.xszWω㈧.йêt 孟老夫人不能说话,只能眼巴巴看着人,孟承章本就对这个祖母没什么亲情,如今对方不能说话,他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关心问候了几句,让祖母好好养病。 孟冬远则是怕老母亲整幺蛾子,道:“承章,你祖母累了,先让她好好休息,你风尘仆仆赶回来,也去梳洗一番吧。” 孟承章应声离去。 屋子里剩下母子俩的时候,孟冬远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老母亲,扬起一抹笑容:“母亲,差点忘了告诉您,今日我们家有件喜事儿,宫里来圣旨了。” 孟老夫人看向儿子,满眼疑惑,他们孟家如今没落了,皇上还能想起他们家? 孟冬远不疾不徐道:“承兴品行不端,对长辈不孝,把您气成这样。今日早朝,我进宫上奏皇上改立世子,皇上允了我的请求,改立承章为世子,将来承袭爵位。至于承兴,皇上革除他的世子封号,杖责三十,不过您放心,您的宝贝孙子没有被打死,只是疼得晕过去而已。” 话音落下,孟老夫人气得火冒三丈,却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死死地盯着他,没想到他竟然上奏皇上废了承兴,谈及承兴疼晕过去,他竟然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不是他的儿子一般,真是好狠的心!董氏那一胎就算怀的是儿子,那也是个没成型的孩子,哪有承兴重要?为了和狐媚子和没成型的孩子,这样对待承兴,他到底有没有心? 孟冬远笑意更深:“母亲,您好好歇息,儿子明日再来看您。对了,往后您得听话,否则承兴以后会不会出点什么事,儿子可就保不准了。” 言罢,他转身离开。 孟老夫人心中悲怆,这可真是她的好儿子啊!当年死的怎么就不是这逆子?要是小儿子还活着,绝不会这样对她。 那厢,孟承章私下问了家中仆人最近发生了何事,得到的答案与他父亲说的一样,且仆人还说他父亲孝顺,是难得的孝子,衣不解带照顾他祖母,短短几日就形容憔悴,消瘦了许多。 孟承章总感觉这不是真相,但询问仆人也问不出什么来,或许他大姐姐会知道些什么,明日去一趟长兴侯府便是。 当天夜里,孟承兴因伤势而发起高热,昏迷不醒。 仆人前来向孟冬远禀报,孟冬远怒道:“这不孝子到了现在还不知道认错?回去告诉他,少玩这些把戏装可怜,若真的有病就找大夫,我又不是大夫,找我做什么?” 仆人倒是没多想,只觉得伯爷是在气头上,毕竟伯爷是孝子,老夫人病成这样都是因为三公子,生三公子的气也正常,便先退下去找府医,随后又将三公子高热昏迷的事告知夫人。 到了早上,孟承兴的高热还没退,仍在昏迷中,凌府医神色有些凝重,对招氏道:“夫人,三公子若继续高热不退,恐有性命之虞。” 招氏眉头一皱:“竟这般严重?那可有法子让他退热?” 凌府医回道:“法子是有,但未必管用,我尽力而为。” “那有劳你多费心了。”招氏说罢,看了眼趴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孟承兴,少年嘴唇发干起皮,脸色因发高热而泛红,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就看他生命力是否顽强了。 第五百七十章 自私凉薄 长兴侯府。 孟瑾瑶趴在贵妃椅上,映月给她念话本子,春柳给她揉着酸软的腰,而她双手托腮,眯着眼睛,很是享受这般惬意的时光,若是腰不酸那就更好了,都怪某人昨晚不知节制。 “夫人!夫人!”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是凝冬那丫头了。 孟瑾瑶睁开眼,抬头望去,只见凝冬笑容满面,满脸喜悦小跑着进来,给她福了福身,然后道:“夫人,二公子被封为世子了,三公子还因为不孝,挨了三十板子!” 意料之中的事,孟瑾瑶并没有意外,只是没想到来得这般快,但也挺好,免得夜长梦多生了变故,她轻轻颔了颔首:“嗯,我知道了。” 凝冬愕然:“夫人,您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孟瑾瑶回道:“三弟做出这种事,上回见父亲,听他的意思,已有改立世子的意思。” 凝冬听了露出了然的神情,又见映月和春柳,一个给主子念话本,一个给主子揉腰,她忙上前道:“春柳,让我来吧,你歇会儿。” 春柳马上退位让贤,只觉得这丫头不仅是个馋猫,还缺心眼儿的醋坛子,总觉得自己会夺了夫人对她的宠爱,她也不想想,她与夫人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岂是自己能比的?自己不过是因为做事做得好,得夫人喜欢罢了。 孟瑾瑶无奈摇头,指着自己跟前的绣墩,对春柳道:“坐下吧,陪我说说话,映月明日再念话本,念了那么久,再念下去你嗓子也遭不住。” 然后,映月和春柳就陪着孟瑾瑶讲最近各家发生的趣事,只有凝冬在给孟瑾瑶揉着腰。 凝冬瞪着眼,有些傻眼的看着春柳,惹得春柳没忍住笑出声,揶揄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不是很喜欢跟我抢着干活吗?好好干,我看好你。 凝冬瞬间就蔫巴了。 孟瑾瑶注意到她们之间的小动作,但无伤大雅,只当没看见,凝冬这丫头就是这样,闲不下来,无事可做就觉得失宠了,等春柳给她点好吃的,她转头又在自己面前说春柳的好话了,春柳一直都逗着她玩。 - 孟承章去荣福堂看了孟老夫人,又去看了因伤势而发高热,昏迷不醒的孟承兴,然后让下人备马车,去了长兴侯府。 姐弟俩一段时日没见,相互问了近况,这才说起家里发生的事。 孟承章问:“大姐姐,家里究竟发生了何事?祖母当真是三弟气病的?” 孟瑾瑶含笑反问:“二弟,你觉得会是你三弟吗?” 孟承章摇摇头:“祖母何其疼爱三弟?这些事在祖母看来不过是小事,又怎会跟三弟生气?最多不过是责怪旁人带坏了三弟罢了。” 孟瑾瑶回道:“董家给董姨物色了好人家,董姨定亲了。” “这是好事啊,父亲那浑人配不上她,她能觅得良婿是好事。”孟承章替前任继母欢喜,下一刻又感觉奇怪,两件不相干的事,大姐姐怎么忽然提起? 孟承章思索片刻,电光火石间,他瞬间想到了什么,惊得瞪圆了眼,道:“父亲对董姨念念不忘,董姨跟人定亲,父亲若是知晓了,岂不是更恼祖母和三弟?难不成祖母是被父亲气病的,而三弟只是替罪羊?” 听罢,孟瑾瑶欣慰地点点头,弟弟长大了,一点就通。 秋风从窗口卷进来,明明很舒适宜人,孟承章却忽然感觉有些冷,三弟再如何混账,可到底是亲儿子,父亲竟然能毫无愧疚地嫁祸给三弟,都说只有冤枉别人的人,才知道别人有多冤枉,父亲明明知道三弟有多冤枉,训斥三弟的时候却说得义正言辞,这样自私又凉薄的人,比孙氏还可怕,孙氏好歹到死都是疼爱一双儿女的。 须臾,他又道:“大姐姐,三弟因为伤势的缘故,发起高热,如今高热不退,昏迷不醒,大夫说若继续下去,恐有性命之虞。” 孟瑾瑶默然,才十几岁的少年,就这么死了着实可惜,但也是活该,他害人失去孩子的时候可没有心慈手软,这大抵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隔了半晌,孟瑾瑶语重心长道:“二弟,此事我们不插手,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如今是伯府世子,肩负家族使命,振兴孟家的担子就落在你肩上了。” 孟承章郑重点头:“大姐姐放心。” 孟瑾瑶揭过这沉重的话题:“晚晚如今应该是醒着的,你要不要见见晚晚?” 孟承章有一段时日没见小外甥了,含笑点头。 不多时,乳母将孩子抱了过来,交到孟承章手里。 小家伙不会说话,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表达什么,被舅舅逗一下就咯咯直笑,讨喜的很。 孟承章对小外甥爱不释手,转头对长姐道:“大姐姐,晚晚真可爱。” 孟瑾瑶瞧他那么喜欢小孩子,打趣道:“等过两年你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我给你物色个好姑娘,到时候我们晚晚就有可爱的表弟表妹了。” 此言一出,孟承章瞬间红了脸,感觉怀里的奶娃娃都变得异常的烫手,磕磕巴巴道:“大姐姐,我、我还小,还要念书,不着急的。” “好好好,不急不急,等你有这想法了,大姐姐再给你物色。” 孟瑾瑶看着羞得满脸通红的弟弟,宠溺地笑着,人和人的差别可真大啊,二弟比三弟年长一岁,一心只读圣贤书,谈及婚事就脸红,羞答答的跟小姑娘似的,而三弟不仅有了通房丫鬟,还夜宿青楼。 孟承章胡乱的点点头,只觉脸上烫得很,连忙转移话题:“大姐姐,明年的秋闱,我想试试。” 孟瑾瑶含笑道:“那便试试,全力以赴,就算落榜也没关系,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莫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孟承章又道:“还有一事,若祖母接下来病情没有恶化,我回书院后,就要跟先生外出游学了,过年应该回不来,等再次回来,估计要等到秋闱在即。” 孟瑾瑶温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多出去走走,会有更深的感悟,这是好事,你安心跟先生去,我这边也没什么事,若是有事,你姐夫会处理的。” 第五百七十一章 又吵架了 孟承兴高热不退,府里的人都觉得他估计熬不过去了,但没想到次日下午,他退了高热。 凌府医给他诊过脉,说他熬过来了,如今退了高热,就不会有性命之虞,过些时候就会醒来,后续好好养伤就行。 对此,孟冬远多少是有些遗憾的,他没想到这孽障儿子如此命硬。 孟冬远从老母亲那边回来,见招氏在看账本,他用吩咐下人的口吻指挥道:“去账房给我支一百两银子过来。” 招氏看账本看得头疼,头也不抬,问:“夫君要一百两做什么?” 孟冬远眉头一拧:“我是伯爷,做什么还需要跟你汇报不成?” 招氏回道:“如今是我执掌中馈,家里的每一笔开支我都有权过问,只要是不合理的开支,就算是夫君,也不可支走银子。” 她这时抬头朝他看过来,意味深长道:“况且,夫君被罚了一年俸禄,这让我们本来就拮据的家雪上加霜,以后还是能省则省,切莫铺张浪费。” 此言一出,孟冬远瞬间黑了脸:“我孟家好歹是伯府,哪有你说的这般不堪?” “怎么就没有?”招氏啪的一声合上账本,冷笑道,“就你们家这四处漏风的中馈,不管谁接手都是烫手山芋,你们自己心里就没点数?也是,你们不管府里庶务,又怎知家里亏空成什么样?光是平账就让人头疼。” 孟冬远梗着脖子道:“就算我孟家如今落魄了,也不至于一百两都拿不出来!” 招氏语气强硬,不容置喙道:“告诉你,你一个月就只有三两银子,一个铜板都不会多,要是不服,那就三两银子也别想要了!” “三两?”孟冬远难以置信,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怒声质问,“我们家的妾室都是二两银子,我堂堂一家之主就只得三两?况且,我上个月不是五两?” 招氏冷笑:“谁让你教子无方?一年的俸禄没了,如今我已经把你后院那些莺莺燕燕的月例降到一两半,就从下个月开始实施。” 孟冬远气得不轻:“我们家还有私产,又不是单纯靠我的俸禄过活。况且,二女婿有孝敬银子,家里宽裕了许多,何至于如此?” 招氏回道:“既然夫君不满,那这中馈你收回去,爱给谁管就给谁管,我不伺候了。” 孟冬远脸色铁青:“你又闹什么脾气?信不信我休了你?” “我没犯七出之条,你有什么资格休了我?”招氏说罢,轻蔑一笑,“支一百两是为了买一对镯子送给董氏吧?莫说一对镯子了,便是十对镯子,她也不可能吃回头草,退亲嫁给你做妾。” 孟冬远一脸震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招氏冷冷地觑他一眼,自己是怎么知道的?还不是他与心腹随从说话不小心,让自己听见了? 僵持片刻,招氏也懒得继续搭理他:“夫君,皇上还让你闭门思过三个月,夫君若是闲着无事,便静思己过去吧,若你继续闹下去,我也不怕把事情闹大,只要你承受得住后果。” 孟冬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领教过招氏的厉害,跟母老虎似的,真要闹起来,传出什么风声,也是他丢脸,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咬牙切齿道:“疯婆子,我懒得与你计较!” 扔下这句话,他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招氏揉了揉眉心,重新打开账本翻看,有了二女婿的孝敬,孟家是宽裕了些,不至于像以前那样入不敷出,可还是穷,剩不了什么银子。 现在需要用钱的地方不多,等过两年,需要用钱的地方那可就多了,家里三个孩子没成婚,承章今年十六,过两年应该娶妻了,到时候聘礼、婚礼都是一笔支出,加上承章以后是要走仕途的,这不得给他存些银子,以后在官场上打点也是需要银子的,出去应酬也要银子。 承兴也是,就算不得孟冬远喜欢,也不是个好孩子,可好歹是家里的三公子,婚事太寒酸了,旁人不会说孟冬远如何,只会说她这个继母苛待继子。 还有她的女儿云瑛,虽然是孟家的继女,但如今也是孟家人,以后在孟家出嫁的,嫁妆是从孟家支出,她是有私心的,不愿女儿出嫁太过寒酸,起码表面上过得去。 府里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几个孩子婚嫁支出,承章将来官场打点、应酬的支出,那都是钱啊,得慢慢攒出来。 招氏看着账本,一个头两个大,算是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下这般,真不是她抠门,是不得已而为之。 “母亲。” 这时,门口响起孟承章的声音。 招氏愕然抬头,诧异地问:“承章什么时候过来的?” 孟承章如实回答:“来了一会儿,就在门外站着,只是父亲方才正在气头上,怒气冲冲离去,没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我。” 招氏听了,倒有几分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你过来找我是有事?” 孟承章回道:“母亲,过两日我要回书院了,要跟先生外出游学,今年过年也不回来,明年秋闱前回来。” 招氏一听,马上对一旁侍候的心腹丫鬟道:“去账房支一百两过来给世子。” 孟承章茫然:“母亲这是何意?”小說中文網 招氏回道:“好孩子,出门在外,得有银子傍身,以防万一,要什么也可以自己添置。” 闻言,孟承章又是一愣,方才他父亲要一百两银子,母亲想都不想就拒绝,如今他也没问要银子,母亲就把父亲要不到的银子给了他? 招氏瞧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虽然持家勤俭了些,但也能分得清什么该省,什么不该省,家里就这孩子有出息,家里的资源肯定紧着他,倾全家之力支持他。 且听他方才说秋闱前回来,那不就是明年的秋闱要参加?等他考取功名有出息了,她的好日子不就来了?过两年他娶妻了,就把中馈交到新媳妇手里,自己就能彻底清闲下来。 第五百七十二章 不解风情 时间不知不觉,转眼间已到寒冬腊月。 日子虽平淡,却不乏味,家里时常有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 譬如大房的张氏忽然心血来潮,又给和离归家的顾萱宜物色了郎君,催促女儿去相看,最后母女吵了一架,顾萱宜直接借了好友十二岁的弟弟,十岁的表弟当挡箭牌,约他们一同游湖,还带上张氏,说是让张氏帮她把把关,最后跟张氏说更喜欢十岁那个,直接让张氏怀疑人生。 又譬如二房的陈氏因顾修宏迟迟不肯娶妻,物色了好姑娘也不愿意相看,顿觉大儿子养废了,一时心血来潮,嚷嚷着要跟丈夫再生个儿子,每晚折腾,没过几天,年近四十的二爷顾景松因力不从心,遭不住了,一怒之下抄起藤条追着儿子打一顿。 再如三房这边,顾景熙和孟瑾瑶正闹着别扭,只因昨夜顾景熙忽然孔雀开屏似的,穿着清凉勾引孟瑾瑶,人没勾到,被训了一顿,自己还因着凉病倒了。 顾景熙高热还没退,但人还很清醒,靠在孟瑾瑶身上哼哼唧唧:“阿瑶,我难受,你疼疼我。” 孟瑾瑶不搭理他。 顾景熙又道:“阿瑶,我冷,你抱抱我。” 孟瑾瑶看着他因发高热而泛红的脸,冷着脸:“你昨晚不是很热吗?来,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到外面走两圈。”说着,就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顾景熙吃瘪,握住她的手,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阿瑶,我都病了,你还凶我,你对晚晚可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有了儿子,就不在乎我了?” “在乎啊,怎么会不在乎?”孟瑾瑶皮笑肉不笑地抽回手,一把将他推开,然后端起一旁已经不烫了的药,“来,夫君,喝药吧,我喂你。” 顾景熙看她笑得瘆人,总感觉她有点不怀好意,药喂到嘴边,他张嘴喝了一口,登时皱起眉头,一脸痛苦,下意识把身子往后挪,拒绝她再次喂到嘴边的药。 苦! 非常的苦! 见状,孟瑾瑶笑意更深,语调温柔:“夫君听话,苦口良药,喝了药你的身子就好了,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出门赏梅花。” 顾景熙一脸抗拒,迟疑道:“阿瑶,大夫是不是开错药了?这药有点不对劲,我以前发高热喝的药似乎不是这个味道的。” “是吗?”孟瑾瑶看了他一眼,随后解释说,“这药是我特意交待大夫开的,肯定与你以前喝的不一样,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谋杀亲夫的,这药没毒,喝了病一样能好,功效都是一样的。” 顾景熙吃瘪地抿着唇,他明白了,这是阿瑶特意让大夫开的苦药,所以比寻常的药苦,入口就苦得人直皱眉头,简直难以下咽,喝了一口就不想再喝第二口。 他软声求饶:“阿瑶,我错了,你让大夫再开一副药。” 孟瑾瑶收敛了笑意,不咸不淡地问:“这药是我特意让大夫开的,夫君不喝,这是要糟蹋我的一片苦心?” 顾景熙:“……我真的错了。” “既然错了,那就乖乖喝了。”孟瑾瑶说罢,不容拒绝地将药再次喂到他嘴边。 顾景熙没辙,只能乖乖张嘴喝了,苦得他五官都快要皱巴到一起,偏生他家小媳妇还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喂他,似乎是为了让他好好品尝这药的味道,他想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奈何小媳妇不许,必须要喂他喝,他只能苦哈哈的接受着甜蜜的折磨。 一碗药喝完,顾景熙感觉自己快要味觉失调了,嘴巴里除了苦还是苦,难受得紧。 孟瑾瑶把药碗放下,然后贴心地扶着他躺下,然后给他盖上被子,温言软语地哄道:“夫君乖,喝了药就好好睡一觉,等晚上药熬好了,我再喊你起来喝。” 顾景熙脸色僵住:“晚上还有?” 孟瑾瑶轻轻颔首,笑容温柔:“有,就算退热了,还要再喝药巩固一下,免得反复发高热。好了,睡吧,该喝药的时候我会喊你起来的。” 顾景熙默然:“……” 瞧着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孟瑾瑶险些笑出声,憋着笑端着盛着药碗的托盘出了外间,这才忍不住笑了出声。 小样,这还治不了你? 谁让这厮不爱惜身体,大冬天的来搞这一出? 这些天她对夫妻房事没多大兴趣,仅仅是因为冷,谁料夫君胡思乱想,以为她对他腻了,不感兴趣了,为了挽回她的心,就来点新鲜感,穿着清凉,那布料薄得很,若隐若现的,引人遐想,试图勾引她。 当时她裹着厚厚的棉被,看到夫君如此清凉,登时吓了一跳,哪儿还有什么欲望,只有担心,怕夫君着凉,直接劈头盖脸数落一顿,然后用被子将人包裹住。 她还记得夫君当时哀怨地瞪着她说:“阿瑶,你可真是不解风情。” 什么风情不风情的,她只知道那样会着凉,会生病的。 这不,昨晚后半夜就发起高热了,今日要去上早朝的都起不来,而她辰时才醒来,醒来后看到他还没醒,这才发现他病了,着急忙慌的让人请大夫过来,又派人去帮他告假。 这时,春柳进来禀报道:“夫人,老夫人过来了。” 孟瑾瑶一听,连忙将托盘塞到她手里,快步出去迎接,看到婆母已到院子里,正朝她走过来,她加快脚下步伐迎上去,温声道:“母亲,天那么冷,您怎么过来了?” 顾老夫人回道:“我听说曜灵病了,所以过来看看,他没什么大碍吧?” 孟瑾瑶道:“母亲放心,夫君没什么大碍,只是发高热了,刚刚喝了药睡下。” 顾老夫人眉头一皱:“曜灵这孩子平常身体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发高热?”ωww.xSZWω㈧.NēΤ 孟瑾瑶哪好意思说夫君昨夜孔雀开屏,只道:“如今天气冷,容易着凉,一时不注意就着凉了,也怪我没给他添衣。” “这怎能怪你?”顾老夫人摇了摇头,“他都一把年纪了,懂得自己照顾自己的,只怪他自己不注意,既然他睡了,那就让他睡吧,我们去看看晚晚,也有好几天没看晚晚了,怪想念的。” 孟瑾瑶应声,与婆母一起去看晚晚,其实她也想抱晚晚去婆母那边,让婆母看看的,奈何天气实在太冷,她怕抱出门孩子会着凉,所以没敢抱出去。 第五百七十三章 放弃二胎 喝过药,睡了一觉,顾景熙高热已退,整个人都精神了。 当孟瑾瑶再端着药进来,说要喂他喝药的时候,他百般抗拒:“阿瑶,我已经好了,身体也没什么不适,这药就免了吧?” 孟瑾瑶不顾他的抗拒,汤匙舀了一勺黑漆漆的药汁送到他嘴边,柔声软语道:“夫君听话,再喝一次巩固一下,明日就不需要喝了。”说着,她语气一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张嘴,别逼我找人摁着你把药灌进去。” 顾景熙没辙了,只好张嘴接受投喂,硬着头皮喝完一碗药,一滴都不剩,又道:“阿瑶,我错了。” 孟瑾瑶放下药碗,问:“嗯,然后呢?” “阿瑶别生气了。”顾景熙说罢,将她拉进怀里抱着。 孟瑾瑶回道:“本来是气的,但是看你病了又气不起来,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我对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腻的,你以后别胡思乱想。” 顾景熙抱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孟瑾瑶察觉到他蔫蔫的,仰起头看他:“你还委屈上了?” “这不是被收拾了一顿,老实了?”顾景熙更委屈了,“你要不要亲我一口,尝尝有多苦?” 闻言,孟瑾瑶没忍住笑了出声:“你该的,谁让你瞎折腾,外面下着雪,你还穿成这样,要是夏天的时候,你穿成这样出现在我面前,计谋准儿能得逞。” 顾景熙听罢,若有所思,很快就有了主意,脸上浮现出笑意。 孟瑾瑶忽然想起一件事,笑问:“夫君,前些天萱灵带着女儿回来看望二哥二嫂,那小丫头长得粉雕玉琢的,也很爱笑,讨喜的很,要不我们也给晚晚生个妹妹?” 此言一出,顾景熙笑容凝住,下意识就摇头,怀孕生产太辛苦了,阿瑶怀孕期间就焦虑,生产时又辛苦,生产后又焦虑了,这种苦还是不要再来一次了。尛說Φ紋網 孟瑾瑶迟疑道:“难道夫君不喜欢女儿?” “别瞎想,只要是我们的孩子,儿子女儿我都喜欢。”顾景熙说着,无奈轻叹,“你啊,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你忘记你生产时的痛了?忘了怀孕时的艰辛了?晚晚都还未满周岁,你就想再要个孩子?” 孟瑾瑶一听,想起躺在产房时,那种痛得快要死去的感觉,顿时心有余悸,刚萌生的想法瞬间被掐灭。 顾景熙又道:“要是再遭罪一次,生的还是儿子,不是女儿,愿望落空,难不成还要拼第三胎?有这精力,还不如想想如何培养晚晚,将孩子培养成材,明年他就会说话,会走路了,孩子学会走路,学会说话,精力旺盛得很,我们的精力能应付他就不错了。” 孟瑾瑶觉得这话在理,彻底打消了想要再拼个女儿的念头,点头赞同了他的说法,转而又转移话题:“对了,夫君,母亲听说你病了,过来看你。” 顾景熙愕然:“什么时候来的?” 孟瑾瑶回道:“还没看你呢,她来的时候,你已经喝完药睡下了,她就没管你,直接去看晚晚了,如今还在陪晚晚,我这就去把她喊过来。” 闻言,顾景熙沉默了两息,道:“母亲只是过来看晚晚,顺便看我的吧?” 孟瑾瑶嗔他一眼:“你瞎说什么呢?母亲就是来看你的。” 顾景熙道:“她来了之后一眼都没来瞧我,直接去找晚晚了,还能说是她不想打扰我睡觉,可现在我都醒来了,母亲也没来看我,还在陪晚晚,那就证明看我只是顺道的。” 孟瑾瑶默然,仔细想想,似乎真的如此,母亲得知夫君醒了,只让她去督促夫君喝药,然后就继续逗晚晚了。 小半个时辰后,顾老夫人准备回自己的院子,这才过来看看儿子,见儿子没有大碍,她也就放心了,板着脸训道:“你也不是小孩子,怎么还不知道注意保暖?以后记得添衣,别又病倒了折腾你媳妇,她既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你,怪辛苦的。” 顾景熙连连点头:“母亲说的是,儿子以后一定注意。” 顾老夫人道:“你好好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顾景熙欲要从床上起来,将老母亲送到院门口,但被老母亲阻止了,他只好道:“母亲慢走。” 顾老夫人“嗯”了声,又对儿媳妇道:“阿瑶也不必送我,外面冷。”见儿媳妇还想再说什么,她又道,“好了,听话,别夫妻俩都病倒了,到时候我一个老婆子可照顾不了你们俩。” 闻言,孟瑾瑶这才作罢。 顾老夫人走后,孟瑾瑶轻声嘀咕道:“夫君,你说得不错,母亲真的是专程来看晚晚的,看你只是顺道的,见了你没说两句就走了。” 顾景熙笑道:“不然呢?就感染风寒而已,平常若我感染风寒,她不会专程过来,我今日是沾了晚晚那小子的光。” 孟瑾瑶觑了觑他,若有所思:“夫君,你该不会是吃晚晚的醋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顾景熙抬手在她脸颊上捏了捏,“我早就知道你们婆媳俩如今最在乎的人不是我了,是那个还没断奶的小子。” 孟瑾瑶听着他吃味的话语,不由觉着好笑,都一把年纪了,竟还吃一个奶娃娃的醋,遂柔声软语道:“在母亲心里,你的地位是否有撼动我不知,但在我心里,夫君永远是第一位,没有你哪来的晚晚?” 甭管她是不是在哄自己,顾景熙听了这话,心里熨帖的很,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嘴上却是将信将疑地问她:“阿瑶莫是见我病了可怜,在哄我高兴?” 孟瑾瑶瞪他一眼,嗔怪道:“我说实话,你又说我在哄骗你,你真是年纪越大越矫情,我不理你了。” 顾景熙连忙伸手搂住小媳妇,脸埋在她颈窝处蹭了蹭,柔声道:“在为夫心里,阿瑶也是排第一位,永远的第一位。” “嗯,我知道。” 孟瑾瑶嘴角上扬,伸手抱着他的腰,感受着他身上传过来的温度,幸福而又安心。 第五百七十四章 第四年了 年关将至,府里又忙活起来。 尚未到新年,可节日气氛已经逐渐浓重,府里的下人皆笑容满面,期待着新年的到来,侯府每年过年,都会打赏下人,每当新年就会多一笔收入。 除夕家宴,其乐融融。 只是今年的除夕家宴,家里少了一人,只因顾修文与先生一同去游学,过年未归,他与孟承章是同一个先生,孟承章何时归来,他便何时归来。 张氏虽没能看到小儿子,但是小儿子跟着名师游学,她与有荣焉,高兴之时,席间都多喝了两杯酒,连带着看糟心的丈夫都顺眼了许多。 顾老夫人看着这一大家子和睦相处,心里也很是欣慰,以前张氏和陈氏时常有争执,为了点蝇头小利算计来算计去,要是没有她在,这妯娌俩能闹得更凶。似乎自从阿瑶嫁进来之后,张氏和陈氏竟然慢慢偃旗息鼓了,也有和睦相处的时候,时不时还能聚一起说上话,这种场景她以前都不敢想。 张氏对婆母很是敬畏,见婆母的目光频频落在自己身上,她瞬时如坐针毡,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婆母不喜,忐忑地问:“母亲,您怎么这般看着儿媳?可是儿媳做错了什么?” 此言一出,顾景盛当即就剜了妻子一眼,自从他们夫妻吵架闹翻后,早已没了年少结为夫妻的情分,见面就剑拔弩张,没个好脸色,此时也以为妻子做了什么惹嫡母不喜,当即就喝斥道:“张氏,你又做了什么惹怒了母亲?赶紧向母亲认错,母亲心善,只要您诚心认错改过,母亲定会原谅你这回。” 张氏被他这话噎住,心里拔凉拔凉的,可真是她的好夫君啊,落井下石的好能手,别人家的夫妻,即便是没有感情了,也会想着夫妻是一体的,帮说两句好话,她夫君倒好,婆母都还没说她有错,她夫君就给她定了罪,让她去认错。 顾修远夫妻,以及顾萱宜都皱起眉头,向顾景盛投去不赞同的目光,但是碍于长辈们都在,他们做晚辈的不好当场说父亲的不是。 顾老夫人和颜悦色道:“你没做错,还长进了不少,我甚是欣慰。” 猝不及防的被夸奖了,张氏受宠若惊,要知道她嫁进来那么多年,婆母可从来没有夸过她,对陈氏倒是夸奖过几次,这让她耿耿于怀多年,觉得婆母定是看她娘家门第没有陈氏高才如此。此刻的她就像个想要得到先生认同的学生,忽然得到了认同,多年的不满顷刻间释怀了,眼眶瞬间湿润了,只是她不知婆母为何说她长进了,她好像也没做什么,且还跟夫君闹翻了。 随后,顾老夫人又看向顾景盛,感觉他是越发不像样了,明明张氏是他自己当初跪在自己面前说非张氏不娶的,如今却连半点夫妻情分都没了,也不顾他的脸面,沉声训诫道:“老大,夫妻是一体的,荣辱与共,且不说你媳妇没做错事,就算她真的做错了什么,你也该跟她一起承担,而非不分青红皂白就训斥一通。” 顾景盛尴尬不已,讪讪地应着:“母亲说的是,方才是儿子的不是,儿子应该问清楚的。” 晚饭过后,除了大房的长孙顾云鑫,三房的晚晚都还小,无需守岁,看他们都困了,就让乳母抱下去睡觉,其他人凑一起守岁,说说笑笑的。 到了子夜时分,大家才各回各的院子。 到了分岔路口,与大房和二房分别后,孟瑾瑶伸手去牵顾景熙,冰凉的触感让顾景熙脚步一顿,他将孟瑾瑶另一只手也握住,皱起眉头:“怎么这般凉?” 孟瑾瑶回道:“手炉落在母亲那边,回来时忘记带上了。”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顾萱宜的声音:“三婶,你冷吗?” 孟瑾瑶听到声音,她下意识扭头一看,便看到去而复返的顾萱宜,见顾萱宜看着她被夫君握着的双手,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将手抽回来,问:“萱宜,你方才不是和大嫂一起走了吗?” “东西掉了,回头找一下。”顾萱宜说着,上前几步,将手里的暖手炉塞到她怀里,道,“三婶,这个你拿着,可别着凉了。” 孟瑾瑶双手捧着手炉,看了眼她的手,正要还回去,就听到她道:“三婶,我不冷。”她说罢,拽起丫鬟的手就往回折返,也不知是着急找东西,还是怕她不肯要手炉。 孟瑾瑶看着顾萱宜离去的背影,片刻又低头看手中的手炉,丝丝暖意传来,原本冰凉的手逐渐暖和起来。 她轻声道:“萱宜长大了,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似的,只是成长的代价太大了。”尛說Φ紋網 顾景熙回道:“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选择付出代价的,但能及时止损,一切都还来得及。走吧,夜里风大,我们先回去歇息,明日还要早起。” 孟瑾瑶点点头,迈步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喋喋不休的跟身边的男人说着话,男人句句有回应,俩人仿佛有说不尽的话题。 回到院子,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即将歇息时,孟瑾瑶的手忽然被塞进来一个微凉的东西,她愣了一下,拿起来一瞧,发现是一枚双鱼玉佩,玉佩水头极好,玉质通透,价值不菲,只是雕工略有些欠缺,似乎是出自学徒之手,但一般这样好的玉料,都不会交到学徒手里做,不然成品会大打折扣,除非是…… 孟瑾瑶脸上绽开笑意,一脸欣喜地看着他:“夫君,这是你亲手做的?” 顾景熙“嗯”了一声,又道:“这是给阿瑶的新年礼物,我第一次做,做的不太好,阿瑶可喜欢?” “喜欢。” 孟瑾瑶说罢,就扑在他身上,在他脸上吧唧几口,又觉得不够,凑他唇上又亲了亲,后来不知道怎的,衣衫渐渐褪去,不知天地为何物。 事后,孟瑾瑶爱不释手的摩挲着玉佩,想到自己没给顾景熙准备新年礼物,顿觉自己这妻子做得不够称职,道:“夫君,我没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顾景熙眉眼温柔,嘴角含笑:“准备了,方才不是给了?为夫很满意。” 孟瑾瑶红了脸,羞答答的嗔了他一眼,然后挪了挪身子,依偎进他怀里,心里像是被灌了蜜,甜滋滋的。 这一年她十九,他三十二,也是他们成婚的第四年,日久生情,已育有一子,恩爱和睦。 第五百七十五章 目中无人 年初一这天,朝中官员以及命妇都得进宫,官员要去给皇上请安,命妇则要给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请安,顾家这一家子,能有资格入宫的,也就顾景熙夫妻以及顾老夫人,顾景盛与顾景松官阶不够,张氏和陈氏皆无诰命。 一大早,三人就出门,进宫请安。 给宫里贵人请过安,出宫时已将近晌午。 顾老夫人深居简出,不常出门,如今忽然有了兴致,想在外面找个酒楼吃午饭,顾景熙和孟瑾瑶自然欣然陪同。 看着满桌子佳肴,顾老夫人忽然感慨一句:“上一次在外面的酒楼吃饭,还是你父亲在世时,你父亲难得体贴一回,提前订了雅间,说要带我去京城新开的酒楼尝尝鲜,我尝了觉得味道不错,很是喜欢,想与你父亲再去的时候,你父亲已经卧床不起,去不了了。” 顾景熙夹菜的动作顿住,温声说:“母亲若是喜欢,以后我与阿瑶多陪您出来。” 顾老夫人轻轻摇头:“我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也懒得出门,今日只是一时兴起,你们年轻人精力好,多出门走走,好好享受当下,莫要等老了遗憾。” 顾景熙应声,见母亲略有些伤感,知道母亲是想父亲了,他的父亲是端方持重的君子,是祖母的好儿子,也是他们几兄弟的好父亲,是朝廷的忠臣,是别人的良师益友,唯独做夫君失职,对后宅的事不闻不问,母亲可受了不少来自祖母的磋磨,快到生命的尽头时,似乎才恍然发觉亏欠了母亲,想要补偿母亲,却力不从心了。 他的父亲或许一辈子都没爱过母亲,同样也没爱过另外两个妾室,他两个兄长的生母,无论对谁都是淡淡的,只是相比于两个妾室,父亲对母亲多了份对正妻的尊重。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轻声唤她:“母亲。” 顾老夫人压下心底那点不愉快,前尘往事想多了只会徒增伤感罢了,她目光慈爱地看着儿子儿媳,语气温和道:“母亲没事,只要你和阿瑶好好的,母亲就高兴。” 顾景熙握住身边小媳妇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含笑应声:“母亲放心。” 孟瑾瑶神色赧然,想要抽回手,奈何男人将她的手牢牢握紧,她顿觉脸上有些烫。 见状,顾老夫人的心情瞬间犹如拨云见日,语调轻快道:“你祖母当年说我样样不如她,处处挑刺挑我的问题,别的或许我真不如她,但有一样她却不如我。” 孟瑾瑶好奇:“母亲,您说的是哪一样?” 顾老夫人视线落在十指紧扣的那两只手上,语气中带着自豪:“她给我父亲培养的女婿,不如我给亲家培养的女婿优秀。”她说着,对儿媳妇道,“阿瑶,这点你得跟我好好学,给未来亲家培养一个好女婿,我们家的晚晚可不能像他祖父那般遭人嫌弃。” 孟瑾瑶有些不明所以,但却点头应了声“好”。 - 翌日,大年初二,是出嫁女儿携夫婿回娘家的日子。 孟瑾瑶和顾景熙带着礼品回娘家,至于晚晚,孩子还小,不宜带出门,交由乳母照顾。 招氏知道继女今日会回来,一大早就开始张罗家宴,要什么茶点、什么菜肴,都是按照他们夫妻的喜好去吩咐厨娘做。 听到下人禀报,他们夫妻已到,就带着自家女儿乔云瑛去迎接,孟冬远也跟着一同去。 双方见面,相互寒暄几句,然后随招氏一同到正厅。 孟瑾瑶没看到孟承兴的身影,随口问了句:“父亲,怎么没看到三弟?” 孟冬远回道:“你三弟做出那样的事,为父已将他禁足在院子里,让他好好反省。” 孟瑾瑶意味深长地看了孟冬远一眼,她知道父亲为何让三弟禁足,大抵是三弟的出现会无时无刻提醒着父亲嫁祸亲生儿子,父亲心虚,因此不想面对三弟。 她难得的给孟承兴说了句话:“父亲,我也想念三弟了,今日我难得回来,就让三弟出来吧,禁足反省也不缺这一天。” 闻言,孟冬远眉头一皱,知道长女又要作妖了,她与承兴哪有什么姐弟情份?但在女婿面前,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让人去放孟承兴出来见客。 过了良久,孟承兴就不情不愿的由家仆带着过来。 孟瑾瑶已经有比较长一段时间没看到这个三弟了,如今见了人,不由得愣住。 只见少年面色苍白憔悴,眼里有红血丝,眼窝乌青一片,一看就是没休息好,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颓靡的气息,仿佛被妖精吸干了精气神一般。 再细看,他脖子上还有红印子,看起来暧昧至极,便知他为何会是这副模样,原来是纵欲过度,但他被禁足了,应该是与院子里的丫鬟做了那事,又不知节制。 他眼神扫过厅中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孟冬远身上,眉宇间多了几分阴鸷,眼底的恨意难以掩饰。 孟瑾瑶将他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眉头微微皱起,片刻又和颜悦色道:“三弟,看你脸色不佳,可是病了?” 孟承兴没搭理她,随意在一个空位坐下,似乎没把在场的人放在眼里。 见状,孟冬远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怒骂道:“混账东西,你大姐姐跟你说话呢,你摆脸色给谁看?” 孟承兴冷笑一声,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谁看见了,那就是给谁看的。” 孟冬远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怒意更甚:“我看你还是不知悔改,给我滚回你自己的院子好好反省,你祖母什么时候病愈你再什么时候出来!” 话音落下,孟承兴站起身来,转身就走,禁足多久他已毫不在意,名声没了,世子之位没了,祖母病了,再也无人能当他的靠山,他成了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他还能做什么? 他的父亲可真狠啊,彻底毁了他。 二姐姐与他一母同胞,他想让二姐姐派人接他去扬州,去了扬州他好歹能靠着二姐姐过好日子,毕竟姐夫是富商,吃穿什么的是不愁的,也让下人帮他送信出去,可是一直都没有回信,他心里也万分焦灼。 孟冬远看着目中无人的儿子,又气又恨,叮嘱下人看紧他。 第五百七十六章 她不能死 经孟承兴这样一闹,孟冬远只觉丢人,若只有长女在场好还,如今继女乔云瑛和女婿顾景熙皆在,这两个外姓人指不定在心里嘲讽他教子无方呢。 他暗自深吸一口气,为自己挽尊:“贤婿,今日让你见笑了,承兴那孩子被他生母养歪了性子,一时半会儿还没掰正过来。” 招氏对丈夫很是不屑,甚至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她最讨厌这种遇上问题就推卸责任的男人,子女没教育好,岂是母亲一人的责任?做父亲的也有一半责任。 孟瑾瑶觑孟冬远一眼,不咸不淡道:“父亲,圣人云,子不教父之过,三弟如今这副模样,与父亲也有脱不开的干系。” 孟冬远被这话噎住,心中恼火,却不敢发作,艰难扯起一抹笑意,皮笑肉不笑道:“阿瑶说的是,也怪为父以前忙,对你三弟疏于管教。” 孟瑾瑶淡声道:“从现在开始好好教育,应该也还来得及。” “???” 孟冬远微微怔然,一时间分不清她这话何意,到底是让自己好好教育那逆子,还是好好折腾那逆子?鉴于长女和幼子姐弟不和,他自认为是后者,忙点头应着。 然,天地可鉴,孟瑾瑶这句话不过是字面意思,并没有别的意思,没想到父亲过度解读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孟瑾瑶也不想跟他废话,想起自己今日来还有一事,便道:“父亲,我想去看看祖母。” 孟冬远点头应了声,又道:“为父陪你去。” 孟瑾瑶轻轻摇头:“父亲,我与母亲,还有三妹妹一起去就好,您陪夫君说说话。” 孟冬远心里是不情愿的,若是以前,他肯定会想方设法跟女婿套近乎,希望女婿能在官场上提携他,可自从出了将母亲气病,嫁祸于承兴的事,此事女婿也知晓内情,他作为长辈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就没了与女婿单独相处的勇气,但长女发话了,他也不好纠缠,只好应下,真是造孽啊,明明他才是长辈,可看到长女和女婿总是矮人一截似的。 乔云瑛乖巧地跟在招氏身边,听着母亲与大姐姐说话,也没插话,只向大姐姐投去崇拜的目光。 说实话,虽然继父无法欺凌她母亲,但她还是有些畏惧继父,这大抵是因为寄人篱下的缘故,自己又非亲生,只是跟着母亲过来的拖油瓶,底气不足。 今日看继父在大姐姐面前,乖得像鹌鹑似的,这让她大开眼界,难怪母亲总说她这位大姐姐就算出嫁了,在孟家也是说一不二的存在,抱上大姐姐的大腿,不愁没好日子。 孟瑾瑶察觉到有道视线频频落在自己身上,转眼看去,笑问:“三妹妹是有话要同我说?” 乔云瑛连忙收回目光,像是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脸都红了,轻声回一句:“大姐姐比我想象中厉害。” 孟瑾瑶怔然,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瞧她如此腼腆,心里啧啧称奇,泼辣如招氏,竟然养出一个乖巧又腼腆的女儿。 旋即,孟瑾瑶笑道:“母亲也很厉害,三妹妹多向母亲学学,学好了大有裨益。” 乔云瑛看了自家母亲一眼,若有所思,然后郑重地点点头。 孟瑾瑶不知道的是,自己今日这句话,乔云瑛听进心里去,真的向母亲学习,以至于后来娶乔云瑛的男子,本来是看中乔云瑛看起来乖顺软弱好拿捏才同意婚事的,谁知娶回去之后是个泼辣的母老虎,反差极大,还敢抄起藤条追着夫婿打,看起来面团似的姑娘,愣是把夫婿辖制得死死的。 荣福堂。 此时孟老夫人睡着了,由于睡得沉,以至于有人来了也没醒来,但看她脸色尚可,屋子里除了药味,也没有其他不好闻的异味,可看出她是得到家里人精心照顾的。 见状,孟瑾瑶也知道是她的继母招氏吩咐下人悉心照顾的,至于她那父亲,绝不可能好生照顾祖母,她温声道:“祖母的气色看起来不错,这些日子辛苦母亲了。” “不辛苦,照顾长辈,是我该做的。阿瑶放心,母亲会长命百岁的。” 招氏看了眼床上的婆母,孝不孝顺的另说,她很清楚承章今年要参加秋闱,要是秋闱中举,还会参加明年的春闱,要是春闱榜上有名,那也到娶妻的年纪,还得张罗婚事,在这期间婆母不能死,要是婆母死了,承章就得守孝,守孝期间不得参加科举,也不得婚娶。要是婆母没得到好的照料,没熬多久就死了,给承章脱了后退,阿瑶肯定饶不了她。 孟瑾瑶转眼看招氏,与招氏的目光对上,聪明人对话,只需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的意思,她心中暗叹,多好的女子啊,就是嫁给她父亲可惜了。她父亲也是好命,娶了四任妻子,除了孙氏,其他三个都是好女子。wWW.xszWω㈧.йêt 孟瑾瑶道:“母亲,既然祖母还未醒来,我们就不打扰祖母休息了,先出外间说话吧。” 招氏应声,与她一起出了外间,想起有一事要说,便将女儿支开:“云瑛,你去厨房那边看看,家宴准备得如何了。” 乔云瑛应声离去。 孟瑾瑶问:“母亲可是有事要同我说?” 招氏轻轻颔首:“阿瑶,承兴给阿玉传过信,希望阿玉派人接他走,只是那封信没寄出去,帮他寄信的小厮转头就把信交到你父亲手里。” 孟瑾瑶听罢,只是微微怔了怔,倒是没有多意外,三弟如今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远嫁扬州的二妹妹,他们好歹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只是她太了解这位二妹妹了,就算收到信,也未必会伸出援助之手,毕竟没了世子之位,名声尽毁的三弟,对二妹妹来说非但没有利用价值,且还是个累赘。 片刻后,她问:“那父亲当时什么反应?” 招氏如实道:“你父亲对他看管得更严了,他院子里的下人,都是你父亲的眼线,没人会忠心于他,没有你父亲的允许,他出不了院子。他挣脱不了牢笼,行为越发不收敛,他院子里的丫鬟,只要不是长得丑的,都被他收入房中。” 孟瑾瑶讶然:“他本就有通房,之前那通房与他鬼混就罢了,破罐子破摔,但他都这样了,那些没开脸的丫鬟也乐意?” 说起这个,招氏就有些无奈,她是继母,可不敢被套上苛待继子的名声,回道:“他的吃穿用度我没缩减过,一切如故,有下人对他不敬,也都被我收拾了,许是因为这样,那些丫鬟以为他还没被放弃,与承兴厮混都是自愿的。” 孟瑾瑶听后了然,招氏本来只是尽了主母的责任,但有心攀高枝的丫鬟想歪了,不过这也怪不得谁,若是没有歪心思,三弟哪里能得逞? 第五百七十七章 他会心累 “阿瑶,贤婿,慢走。” 孟冬远像送瘟神一般,将长女和女婿送到大门口,天知道当吃过午饭后,他们还不走,自己又不好意思下逐客令有多难受,只能硬着头皮陪着他们,愣是如坐针毡一般,陪了他们一个时辰。 招氏瞧见丈夫此刻笑容都多了几分真诚,心中鄙夷,但凡他做个人,以前没苛待孩子,如今看见孩子就不会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 孟冬远笑容满面看着长女和女婿上马上,只见女儿一只脚踏上马杌又收了回去,还转过身朝他看过来,他笑容僵住,心中警铃大作,生怕长女又整什么幺蛾子。 他笑容牵强:“阿瑶,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孟瑾瑶见状,心里觉得好笑,微微摇头:“没事,父亲注意保重身体,女儿先回去了,得了空再来看您。” 孟冬远嘴角一抽,心里腹诽:你可别回来了,怪瘆人的,为父还想多活几年。 但表面上,他还得笑着回应:“好,得空了就回来看看。” 孟瑾瑶轻轻颔首,转身上了马车,上马车后险些没忍住笑出声,等马车行驶后,她才道:“夫君,想当初他在我面前,长辈的架子摆得十足,如今他竟然害怕看到我。” 顾景熙道:“因为看到你,他就想起自己的不堪。” 孟瑾瑶笑说:“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他就好好看着吧。”她说罢,又转移了话题,“我今日看祖母气色尚可,往后病情能一直稳住,悉心照顾着,再活个几年应该是没问题的,不会给二弟拖后腿。” 顾景熙握住她的手,温声说:“阿瑶,岳母知道怎么做的,二妹妹远嫁,三弟翻不起什么风浪,岳父也不敢整幺蛾子,二弟如今也长大了,很多事都能自己处理,你且放宽心,少操心些,是时候让自己放松一下了。” 闻言,孟瑾瑶神色一顿,随后轻轻颔首,“嗯”了一声,然后依偎进他怀里,又道一句:“等二弟成家后,我就不需要再操心这些事了。” 顾景熙听了,无奈失笑:“我看未必,瞧你是操心惯了,就算二弟成婚了,你还会有别的事要操心。” 孟瑾瑶抬头嗔他一眼:“我还能有什么事操心?” 顾景熙回道:“操心我们家晚晚啊,以后你会操心他的学业,操心他有没有跟人学坏,到了成婚的年纪又会操心他的婚事。” 孟瑾瑶默然,还别说,孩子的事她还真会操心,片刻后,她反问:“难道夫君不会操心晚晚的事?” 顾景熙点头:“会,所以让你少操心,我来操心就好。” 孟瑾瑶又问:“都让你操心了,那我做什么?” 顾景熙捧着她的脸,让她抬头看自己,认真而又郑重道:“做我无忧无虑的媳妇。” 闻言,孟瑾瑶愣住,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对上那双深情又宠溺的眼眸,她的心砰砰直跳,明明都成婚几年,孩子都有了,可还是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对视良久,孟瑾瑶把头埋进男人怀里,手抱上男人的腰,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只觉这男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撩拨她。 顾景熙一手搂着小媳妇,另一只手摸着小媳妇的脑袋,他这小媳妇这些年来过得太苦了,刚出生就没了母亲,又被家里人百般磋磨,受尽磨难,好不容易才脱离牢笼,他希望阿瑶往后余生都无忧无虑的,而非整天不是操心这个就是操心那个。 过了良久,孟瑾瑶轻声低喃:“夫君,你会很累的。” 顾景熙不以为然道:“阿瑶此言差矣,这样我会轻松许多。” 孟瑾瑶蓦地抬起头来,一脸不明所以:“夫君这是何意?” 顾景熙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因为这些在我看来其实不是多大的事,我能处理好,但是看到你为这些事操心,我会累的。” 孟瑾瑶更懵了:“我操心而已,你累什么?” 顾景熙回道:“我会心累。” 孟瑾瑶被这话噎住,纳闷道:“……不是,我操心,你心累什么?难道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顾景熙道:“倒也没有,只是我希望你能活得轻松自在,无忧无虑,看到你总是操心这个操心那个,我就会多操一份心,这不就心累了?” 孟瑾瑶再次默然,隔了好半晌才道:“行行行,以后都让你去操心。” 顾景熙弯起嘴角笑,在她脸颊上亲了亲,道:“这就对了,等晚晚大些,你陪着他吃喝玩乐,只管高兴就好,学业什么的让我来操心。” 孟瑾瑶嗔怪道:“你真是不怕惯坏我。” 顾景熙笑道:“我倒是想把阿瑶惯坏,可我的阿瑶实在太懂事了。” 孟瑾瑶嘴角上扬,搂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脖子间撒娇似的蹭了蹭。 顾景熙把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小媳妇推开,颇有几分难消美人恩的意味,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阿瑶,晚上再闹。” 孟瑾瑶:“……” - 今年的第一次早朝,景文帝心情不佳。 有个官员犯了一点小错,正好触了景文帝的霉头,景文帝大发雷霆,扣了那官员三个月俸禄,其他官员噤若寒蝉,想着也没什么大事,小事自己处理,就不上奏了,免得一个不小心就挨了罚。 下朝后,官员们出了金銮殿才开始窃窃私语。 “皇上这是怎么了?” “四皇子又病倒了。” “四皇子从小就体弱多病,把药当饭吃,他病倒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四皇子可能熬不到夏天。” “这……难怪皇上心情那么差。” 不出三日,四皇子病倒,病情来势汹汹,恐怕熬不到夏天的消息不胫而走,各家都知道了,皆为之而叹息。 四皇子天资聪颖,奈何身子不好,隔三岔五就病一场,名副其实的药罐子,把药当饭吃,这些年来病了那么多次都还活得好好的,谁料最终还是逃不过要英年早逝的命运。 皇上膝下有七个儿子,太子遭二皇子派人暗杀,二皇子虽没死,但贬为庶人,终生幽禁,在皇上心里,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现在四皇子又病重,危在旦夕,皇上即将再次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可怜。 一时间,朝臣再次小心谨慎起来,生怕又惹了皇上不快。 第五百七十八章 俩拖油瓶 四皇子的病越发严重,太医院的太医束手无策。 景文帝将太医院的太医都骂了个遍,就连医术高明的太医院院正李大人都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以前四皇子病倒,性命垂危之时,都是李院正妙手回春让四皇子化险为夷,可这次李院正也没了办法。 太医院的太医无能为力,景文帝只好让人张贴皇榜,在民间寻找名医救治四皇子。 这时,孟瑾瑶正与顾景熙闲谈,说到四皇子的事,她忽然想起温太医,便问:“夫君,四皇子的病,温太医也没办法吗?” 顾景熙回道:“四皇子的病,不是温太医擅长的范畴。” 孟瑾瑶诧异地“啊?”了一声,在她心里,温太医就是能治百病的名医,京城里谁不说温太医医术好?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顾景熙接着道:“温太医擅长医治男人那方面的病,也擅长医治妇人不孕症。” 孟瑾瑶道:“可我看温太医会的很多啊,就连美容养颜的脂膏他都会做。” “那老头子要是知道阿瑶对他评价如此高,能在我面前得瑟很久。” 顾景熙莞尔笑,又接着道:“他平日瞎捣鼓,是会不少,但也不是什么病他都擅长医治,精通的就两个病症,别人找温太医,要么是男人那方面不行,要么是妇人迟迟不能怀孕,各宫娘娘找上他,都是要美容养颜的方子,还有求子的居多。当然了,其他病症只要不是棘手的,他也都能治。” 听罢,孟瑾瑶愣了愣,而后轻轻颔首,心里对温太医还是很推崇,她与夫君都是温太医精湛医术的受益者,她体寒难受孕,夫君有隐疾,都是温太医治好的,现在他们有了晚晚。 有关生老病死的事,他们管不着,顾景熙岔开话题:“阿瑶,顾修珩快睡醒了,我们现在出门,免得被他黏上,我们又出不了门。” 孟瑾瑶听着他毫不掩饰的嫌弃,觑了觑他,好气又好笑道:“夫君,你可真是晚晚的好父亲,要是让母亲知道你那么嫌弃她的乖孙,肯定要训你一顿。” 顾景熙选择性听自己喜欢的,只听前半句,后半句自动忽略,道:“你现在才知道?他不睡觉的时候,我给他念了多少诗词歌赋哄他睡觉?等日后他成了才子,得谢他父亲我从小对他的栽培。” 孟瑾瑶一时语塞,谁家好父亲哄孩子睡觉念诗词歌赋的?也就她夫君能干得出来,说什么从小陶冶情操,对以后大有裨益,这么小的奶娃娃能听懂什么,跟和尚念经似的,晚晚听一会儿就会犯困睡觉。 “走吧,不然等会儿他醒了闹着找我们。”顾景熙说罢,就站起身来,一副片刻都不想在家多逗留的神情。 孟瑾瑶嗔他一眼,虽有些无奈,但还是依了他,晚晚还小,抱着哄两句就好了,夫君那么大了,不好糊弄,等会儿跟她使性子闹起来,哄两句可不管用了,晚上得累死她。 “三婶!三婶!” 忽然,外头传来顾萱宜的声音,人还没看到,声音就已经传进来,这姑娘风风火火的,小跑着进来,还自动忽略了她家三叔,直奔她三婶,抱着她三婶的胳膊。 孟瑾瑶想问她发生了何事,这还没开口问话,就听到她说:“三婶,我母亲又要念叨着给我物色夫婿了,上回我找了两个十岁、十二岁的小不点来刺激她,她消停了一阵子,现在又不消停了,您这儿先让我躲一躲,等会儿她要是找过来,您就说今天没见过我。” 顾景熙瞥了眼侄女,将自家小媳妇的手臂从侄女手里抽出来,淡声道:“那你在这儿待着,我和你三婶要出门,我们不在,大嫂不会贸然过来。” 他话音落下,顾萱宜才察觉到他的存在,不由愣住,瞬时有些尴尬,她讪讪地笑着:“三叔,您也在啊?我方才太着急了,没注意到您的存在。” 顾景熙:“……” 顾萱宜自顾自地说道:“您和三婶要出门吗?要不把我也带上?出了门我就不打扰你们。” 闻言,顾景熙嘴角抽了抽,刚要摆脱顾修珩那小拖油瓶,现在又来个大拖油瓶?他面色不虞地觑了觑侄女,希望侄女识趣点,把方才的话收回去。 然而此时,乳母又抱着嗷嗷哭的晚晚过来找孟瑾瑶,朝主子们福身一礼,道:“夫人,小世子闹着要找您,奴婢也哄不好。” 顾景熙瞥了眼嗷嗷哭的儿子,又剜了侄女,要不是被这丫头绊住脚,就摆脱这小拖油瓶了,就差那么一会儿的功夫。 顾萱宜后知后觉自家好像在不经意间做了“好事”,瞧三叔那脸都黑了,一副对自己怨念颇深的模样,若非看在三婶的份上,三叔估计能马上让人去请母亲过来把自己领回去。 孟瑾瑶没管自家夫君有多郁闷,先从乳母手里接过嗷嗷哭的儿子,温声细语哄着,不一会儿,见小家伙不哭了,转头就往侄女怀里送。 顾萱宜连忙把四弟稳稳抱住,迷茫地看着三叔三婶。 孟瑾瑶弯起嘴角笑,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说:“萱宜啊,三婶知道你最乖了,今日我和你三叔都没空,你就帮三婶照顾一下你四弟,我们不在家,你又在照顾你四弟,大嫂不会来烦你的。” 言罢,她就牵起顾景熙的手,手指不动声色的在他手掌心挠了挠,声音温柔,仿佛带了几分哄孩子的意味:“夫君,我们走吧。”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顾景熙被哄好了,看了眼大拖油瓶怀里的小拖油瓶,总算对侄女展露了笑意:“萱宜,他要是不愿意睡觉,你就给他念诗词歌赋,不出一刻钟就能把他哄睡着。” 顾萱宜:“……”她家三叔变脸也忒快了些。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她家三叔和三婶就携手离去,屋子里剩下乳母,以及一脸呆愣抱着四弟的她。 出了院子,孟瑾瑶抿嘴笑,揶揄道:“瞧你,跟怨妇似的,萱宜过来不是正好?让她带孩子,以后她要是过来,就让她带,她帮忙带,我们乐得清闲做我们自己的事,你在官场上运筹帷幄,怎的面对这些小事就脑子不好使了?” 顾景熙一本正经道:“一孕傻三年。” 孟瑾瑶嗔他一眼:“怀孕的是我。” 顾景熙道:“但傻的是我。” 闻言,孟瑾瑶没忍住笑了出声。 第五百七十九章 妯娌争执 皇榜张贴出去半个月,期间有不少对自己医术有信心的民间大夫前去为四皇子医治,但在为四皇子诊脉之后,都纷纷摇头,表示自己医术不精,无法医治。 景文帝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失望,就在他不再抱有任何希望,接受自己即将再度丧子之时,一位姓方的游医出现,让他再度燃起希望。 方大夫说这病他有七成把握,可斗胆一试。 景文帝喜出望外,让太医院的太医协助,听从方大夫的调遣,需要什么药,只管从太医院取。 帝皇如此信任,若方大夫没能把四皇子治好,天子一怒,方大夫小命休矣,太医院的太医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但有方大夫出头,就算四皇子真的没了,皇上要治罪,也是治方大夫的罪,他们能幸免。 管他医术行不行,不是自己遭殃就好,他们还是很愿意听从方大夫调遣的。 然而,方大夫并没有调遣太医院的太医,他亲历亲为医治四皇子,愣是将性命垂危的四皇子从鬼门关中拉了回来。 景文帝看到儿子果真精神好了不少,龙颜大悦,当即就要重赏方大夫,还说赐他官职,让他进太医院,奈何方大夫淡泊名利,既不要赏赐,也不要官职,只说要景文帝按照平常大夫的诊金,付给他这些时日出诊的诊金就好。 景文帝没辙,只好付他诊金,又让他继续给四皇子调理身子,每日付诊金。 在方大夫的调理下,四皇子的身体慢慢健朗起来,不出半年,竟与常人无异,而方大夫也被人称为妙手回春的神医。 景文帝知道方大夫淡泊名利,金银财帛、官职他都不要,但还是想赏赐他,结果方大夫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只留下一封书信便悄然离去,信上写四皇子身体已经痊愈,与常人一般健康。 以前各家大臣虽然知道四皇子天资聪颖,但也不敢将自家女儿嫁给他,毕竟嫁给他之后肯定会年轻守寡,可如今四皇子从鬼门关走一遭,病好了,身体已无大碍,没了英年早逝的风险,各家心思都开始活络起来。 不仅有女儿的心思活络,就连朝堂局势都有所变化。 以前朝臣分成三派,一派是纯臣,谁做皇帝就效忠谁,一派站太子,一派站二皇子,后来太子被二皇子派人暗杀,站太子的朝臣站到六皇子这边,毕竟六皇子也是嫡子,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六皇子与二皇子平分秋色。 再后来,二皇子被查出谋害太子,贬为庶人,幽禁宗人府,原本支持二皇子的人,有不少人已经琢磨着站到六皇子这边。 至于资质平庸,母族势弱,娶安国公主的三皇子,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他们不考虑,四皇子又是个病秧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一命呜呼,他们也不会考虑。 剩下的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七皇子是陶淑妃所出,但年纪太小了,看不出能力如何,五皇子比六皇子大三岁,但母族势弱,皇上对五皇子也没多宠爱,在几位皇子中跟透明人似的,自然是嫡出且受皇上宠爱的六皇子更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储君。 可如今,四皇子摆脱了病秧子的命运,那可就不一样了,四皇子比六皇子年长八岁,今年十八岁,自幼就天资聪颖,生母是德妃娘娘,德妃的娘家比当初二皇子的娘家弱很多,但只要经营一番,那个位置未必不能争一争。 还有就是,六皇子可远不及他一母同胞的哥哥,早逝的惠昭太子文武双全,而六皇子文治方面资质平平,武艺倒是还不错,一位君主,可以武艺平平,但脑子必须好使,在这方面四皇子就更胜一筹。 德妃娘娘想抱孙子,如今儿子病好了,迫不及待想要给儿子张罗婚事,景文帝也允了她的要求,宫里举办了赏花宴,让各家适龄未婚的姑娘进宫赴宴。 张氏听到要给四皇子选妃的消息,长吁短叹一番,道:“萱宜倒是未婚,奈何她嫁过人,就算还是完璧之身,但也无缘了。都怪我,当初没查清楚,给她选了个断袖的,害苦了她。” 陈氏觑了觑她,直言道:“大嫂,不是我说你,四皇子妃那位置,轮不到萱宜,若萱宜是三弟和三弟妹的孩子,那倒是有机会。所以,你不必觉得可惜。” 孟瑾瑶猝不及防的被扯上,默默吃点心不吭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张氏被这番直白的话呛住,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这话也忒难听了些,没好气道:“四皇子妃的位置不能肖想,侧妃的位置未必不能,我们家萱宜长姿容出众,又出身长兴侯府,没准儿四皇子看上了呢?” 陈氏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怼她:“上了玉牒的侧妃说起来好听,但也是个妾,你自己都讨厌妾室,却让自己的女儿去做妾?遇上性情温厚的主母,日子还能好过一些,否则她日后的日子跟大哥院子里的妾室差不多,连孩子都不能生。” 此言一出,张氏沉默了,很快又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陈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说我不是性情温厚的人,苛待妾室?” 陈氏瞥她一眼,没有作声,但瞧着那神情,那是默认的意思。 张氏气得一拍桌子,怒道:“你倒是不苛待妾室,允许二弟纳了他喜欢的方姨娘为妾,还生了萱灵这庶女,若非方姨娘死得早,二弟未必能看到你的好。” 这话直戳陈氏心窝子,方姨娘原本是婆母身边的大丫鬟,她进门前,方姨娘被二爷讨过来做通房丫鬟,她进门后就抬为妾,甚是宠爱方姨娘,对她只有对妻子该有的尊重,并无男女之情。幸好,方姨娘安分,不然她的日子也难熬,就因为方姨娘安分,在方姨娘去世后,她才会看在萱灵年幼没了生母可怜,真心待萱灵。 张氏难得看到她吃瘪,心情畅快,冷哼一声,甩下一句“我懒得跟你吵”就起身离开。 孟瑾瑶看了眼负气离去的张氏,又看了看一旁沉默的陈氏,迟疑着开口:“二嫂,你没事吧?” 陈氏深吸一口气,道:“没事,我好得很,我以前气她的次数更多,她才气了我一回,我又不吃亏。” 孟瑾瑶:“……” 还能这样算? 第五百八十章 人如其名 夏日炎炎,穿堂风都是热的。 屋子里放置了冰鉴降暑,比室外舒适了不少,但孟瑾瑶还是蔫蔫的,靠在顾景熙身上,享受着他的伺候,张嘴吃下喂到嘴边的冰镇葡萄。 下一刻,她瞥了眼自家那长得跟年娃娃般可爱的儿子,小家伙坐在铺在地上的凉席上捣鼓玩具,瞬间又愁得没了心情吃下一颗葡萄。 顾景熙察觉到她微妙的情绪变化,柔声问:“怎么了?” 孟瑾瑶长叹一声,神情有些沮丧:“夫君,你说我们的儿子是不是有点笨?母亲说你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而我也不笨,怎么生出一个小笨蛋?” 小笨蛋? 顾景熙看了眼儿子,小家伙粉雕玉琢的,可爱得紧,尽管他有时候挺嫌弃小家伙抢了阿瑶的关注,但内心还是很喜欢的,这么个人见人爱的小家伙,他倒没觉得跟笨蛋扯上关系,甚是费解:“阿瑶何出此言?” “阿宁的儿子还未满周岁就会说话了,满周岁的时候都开始走路了,我们家晚晚已经三个月前就满周岁了,不仅不会说话,还不会走路。”孟瑾瑶越说越惆怅,脑袋都耷拉下来,“今年年初阿妍生了个女儿,长得可好看了,我越看越喜欢,只是我们家晚晚笨笨的,阿妍家的闺女以后大抵也是看不上她的,倒是阿宁的儿子机会倒是挺大,那小家伙可聪明了。” 闻言,顾景熙懂了,难怪阿瑶昨日跟小姐妹聚会回来之后,就有些蔫蔫的,起初他以为天气太热的缘故,现在才知道是因为儿子太笨,静宁郡主的闺女以后估计瞧不上他们家儿子,他们和静宁郡主结不了亲家。 他宽慰道:“阿瑶,每个孩子都不一样,时候到了,他自然就开窍。” 孟瑾瑶沉默了会儿,又道:“可是我心里总有些担心,要不请大夫来瞧瞧?” 顾景熙颔了颔首:“你若不放心,明日便请太医过来给他看看。” 孟瑾瑶点点头,又看向儿子,见儿子正瞧自己看来,那双滴溜溜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看得人心都要化了,她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扬起慈爱的笑容,朝儿子招了招手:“小笨蛋,来母亲这里。” 话音刚落下,她又感觉为难自家儿子了,儿子又不会走路,便站起身来,准备去抱儿子过来。 谁料,下一刻她就看到小家伙双手撑着地爬起来,站稳后便稳稳当当的朝自己走过来。 这一刻,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夫妻俩怔怔地看着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的儿子,又惊又喜,又有点不敢置信。 过了半晌,小家伙已走到孟瑾瑶跟前,抓住她的裙摆,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喊了声:“母亲。” 孟瑾瑶眼眶瞬间湿润了,她蹲下身子将儿子抱起来亲了亲,像是想要迫切地证明自己没听错,她柔声哄着:“晚晚乖,再喊一声母亲。” 小家伙又喊了一声:“母亲。” 孟瑾瑶扭头看顾景熙,一脸欣喜:“夫君,晚晚会说话了,他不是小笨蛋。” “嗯,晚晚不是小笨蛋。”顾景熙嘴角上扬,内心的喜悦难以言喻,怕吓着孩子,克制着自己的激动,只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温声道,“晚晚,叫一声父亲听听?” 小家伙又乖乖的喊一声:“父亲。” 顾景熙应了声,然后从孟瑾瑶怀里将儿子抱了过来,迈步就往外走。 见状,孟瑾瑶笑容僵住,有点茫然,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遂问:“夫君,你这是要带晚晚去哪儿?” 顾景熙回答:“去找母亲。” 孟瑾瑶一听,连忙跟上,晚晚会说话,会走路了,是该让母亲也瞧瞧,到时候再让晚晚喊祖母,母亲听见了肯定高兴。 顾老夫人正侍弄着盆栽,看到儿子儿媳带着孩子风风火火的赶过来,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曜灵,阿瑶,你们走那么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顾景熙将孩子放下,指着自家老母亲,对儿子道:“晚晚乖,去喊祖母。” 小家伙茫然地看着父母,又看了眼祖母,最后迈着小步子朝祖母走过去,奶声奶气地喊一声:“祖母。” “哎,我的乖孙哟。” 顾老夫人眼里泛起泪花,蹲下身子就将小家伙抱起来,眼泪一时没忍住就夺眶而出,她原本就没想过能抱上亲孙子,但老天爷可怜她,让她抱上孙子了,现在孙子还会说话,会喊祖母了。 小家伙不知道祖母为何落泪,扭头看父母,小脸上浮现出迷茫的神情。 孟瑾瑶见状,不由一愣,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端庄沉稳的婆母在晚辈面前失态,连忙迈步上前,温声道:“母亲莫哭,晚晚会担心您。”说罢,她又掏出帕子给老泪纵横的婆母擦眼泪。 顾老夫止住了眼泪,破涕为笑:“我这是高兴,一眨眼,我们家晚晚会走路、会说话了。” 孟瑾瑶笑道:“晚晚走路和说话都似乎有些晚,我瞧旁人家的孩子,不满周岁就会说话了,但是晚晚三个月前就满周岁了,既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刚不久前我还发愁,怀疑自己生了个小笨蛋。” 顾老夫人道:“当初晚晚还在你肚子里多呆了几天才出来,说话、走路比旁人晚也正常,但也不妨事,我方才瞧着,晚晚步伐很稳,说话也咬字清晰,并没有因比一些孩子晚就落后于人。” 闻言,孟瑾瑶也想起这茬,孩子的小名会叫晚晚,也是因为这孩子迟迟没出来,她就给起了这名字,伸手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好气又好笑道:“晚晚,看来给你取这小名是取对了,你可真是人如其名。” “母亲,抱。” 小家伙说罢,就朝自家母亲伸出双手。 孟瑾瑶伸手将孩子抱了过来,又哄着孩子喊自己,仿佛怎么都听不够似的,这一个下午,三个长辈就围着晚晚,逗他说话。 小家伙应付三个大人,着实累得很,再喊了声“母亲”,就窝在孟瑾瑶怀里睡着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准皇子妃 傍晚,日落西山,斜阳映照。 顾景熙进屋,摘掉官帽递给丫鬟,迈步向孟瑾瑶走去,见她手里拿着一张帖子,便问:“阿瑶,谁家的帖子?” “吏部尚书府文家的帖子,邀请我去参加赏花宴。”孟瑾瑶说罢,撂下手中的帖子,提起茶壶,给他倒上一杯果茶,“夫君尝尝,这是春柳和凝冬捣鼓的冰镇果茶,消暑解渴,我刚喝了一杯,感觉还不错。” 顾景熙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叮嘱道:“到时候不要跟文家的女眷走太近。” 孟瑾瑶莞尔笑:“夫君放心,我有分寸的。” 四皇子的婚事定下来了,四皇子妃定的是文尚书的嫡长孙女文清菡,听闻四皇子对文清菡一见钟情,到了非她不娶的地步,求了圣旨赐婚。 文清菡她见过,姿容上乘,端庄温柔,出身又好,文家在朝中的势力颇大,只要四皇子娶了文清菡,就会得到更多支持者,离那个位置也更进一步。 所以,四皇子到底是对文清菡一见钟情,还是对文家的地位一见钟情,这得四皇子本人才知道。 片刻后,孟瑾瑶低声问:“夫君,你说四皇子是不是要抢那个位置?” 顾景熙赞赏地看了小媳妇一眼,回道:“基本上没有哪个皇子不想坐上那个位置,除非资质平庸,无人支持,能看得清自己的位置,不争不抢,不做无谓的努力。” 孟瑾瑶默然,也不知是不是她阴谋论了,她怎么觉得四皇子的身体好得非常凑巧,惠昭太子遇刺身亡,二皇子被废,两个最有可能得到那个位置的人没了,四皇子的身体就好了,在朝臣中崭露头角。 在还是病秧子的时候,四皇子的名声就一直很好,天资聪颖,性情温和,就是身体不好可惜了,现在身体好起来,那些大臣马上就站队过来了。 她心里好奇,再一次问:“夫君,我听闻皇上最宠爱的儿子是已逝的惠昭太子,其次就是六皇子,你说在四皇子与六皇子之间,皇上更倾向谁?” 顾景熙摇了摇头:“帝心难测,这个我如何能得知?” “那倒也是。”孟瑾瑶点点头,又道,“外头说皇上更倾向六皇子为储君,因为六皇子是皇后娘娘所出,深受帝后宠爱的嫡次子,比四皇子更有机会,但看外头的呼声,自幼就天资聪慧,现年十八岁的四皇子,比才年仅十岁的六皇子呼声更猛,六皇子也就只是占了嫡出的优势。” 顾景熙听着她小嘴叭叭的八卦着,笑道:“皇位争夺,没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谁赢。” - 文府。 孟瑾瑶还是应了邀约,如约而至。 文府本就是门庭若市的世家,如今又出了个准四皇子妃,大家都知道,若四皇子日后能坐上那个位置,文家就要出一个皇后了,文家一时间风头无两, 孟瑾瑶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宾客,她家夫君是纯臣,她也不想与文家有什么牵扯,找到机会,就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待着。 没过多久,同样想躲清静的宋馨宁看到她,两个闺中密友凑一起闲说家常。 说到家中孩子时,孟瑾瑶轻叹道:“阿宁,我们家晚晚可算会说话会走路了,我先前还觉得他笨笨的,阿妍家的闺女要瞧不上他,但是你儿子有戏。” 宋馨宁皱起眉头,语气幽幽地问:“阿瑶,你是不是忘了我家那臭小子姓什么了?” 孟瑾瑶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问:“他姓什么?” 宋馨宁嗔她一眼,无奈失笑:“你这吃莫名其妙的醋吃的自己都糊涂了?” 孟瑾瑶后知后觉地想起:“哦,对!他姓沈,那怎么了?” 闻言,宋馨宁又嗔她一眼,好气又好笑道:“阿妍的闺女也姓沈,同姓不通婚,不管你家晚晚有没有戏,我家那臭小子都没戏。” 孟瑾瑶:“……” 宋馨宁:“……” 第五百八十二章 小拖油瓶 宋馨宁往不远处瞥了眼,只见文清菡被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宾客簇拥着,正往这边走来,低声提醒道:“你们俩的孩子都还小,结亲家的事先按下不谈,她们往这边来了,我们先转移阵地,不然等会儿又要跟她们相互奉承了。” 闻言,静宁郡主和孟瑾瑶齐齐噤声。 随后三人很有默契的往另一边走,故作不经意间巧妙的避开她们一行人。 静宁郡主没多想,无奈笑说:“你们既然那么不喜欢应酬,为何还要赴约?若是不想来,直接拒绝了就好,来了还得躲清静。” 宋馨宁回道:“文家的邀请,怎么也得给面子的,再说这种事推得了第一次,下次也不好推,不然每次都不来,无形之中就得罪人了,今日就当消遣时间,你们也在,我们正好聚一起说说话。” 静宁郡主瞪她们一眼:“你们无聊怎么不早说?我给你们下帖子,邀请你们一起出门,你们没说,我还以为你们都在忙。” 孟瑾瑶含笑摇头,又道:“不忙,下回我们结伴到庄子上住几日避暑都行,但你的孩子还小,才几个月大,离了你恐怕不太行。” 静宁郡主道:“沈云洲又没进官场,每天闲得很,他在家照顾孩子就行。” 宋馨宁好奇道:“阿妍,沈世子十四岁便中举,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听闻以他的才华,当初要是接着参加春闱,十五岁便能中进士,只是他没有参加。如今他已长大,他那后母疯疯癫癫也不能作妖了,就没想过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 提起这个,静宁郡主就忍不住笑了出声,回道:“今年他看到你们俩的夫君都在朝为官,忽然觉得自己无所事事,像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说这样给我丢人了。于是乎,他想参加明年的春闱,若榜上有名就入朝为官。” 孟瑾瑶笑道:“沈世子参加,没准儿我们家晚晚就有个状元郎岳父了,这样很好,以后鞭策他好好读书,否则娶不到媳妇。” 宋馨宁无奈失笑:“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想拐人家闺女回家,也得十几年后。” 孟瑾瑶道:“先让我过过嘴瘾。” 宋馨宁轻轻摇头:“你啊。” 静宁郡主倒是大方,直言道:“阿瑶要是喜欢,你今日就跟我回家,把孩子抱回去养几天也行。” 孟瑾瑶讶然:“你当真舍得?” 静宁郡主回道:“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孩子交给你我很放心,让我清净几天也不错。” 她说着轻叹一声,忍不住诉苦:“你别看她小小一团很可爱,她也就不闹腾的时候可爱,很多时候还是很闹腾的,睡觉的时候还不要乳母,非得在我怀里让我抱着睡,搞得我晚上都睡不好,我都怀疑我和沈云洲上辈子欠了这丫头的,这辈子才来闹腾我们,她跟你们家晚晚没法比,你们家晚晚是真的乖巧。” 孟瑾瑶仔细打量着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瞧不出憔悴,但眼里有红血丝,可见她是真的没休息好,忽然就心疼起来:“阿妍辛苦了,你今日也是趁孩子睡着了才能脱身出门吧?” 静宁郡主道:“今日沈云洲带着她,其实沈云洲也比我好不了哪儿去,自从孩子出生,他也不怎么跟那些朋友出门了,整日带孩子也憔悴了不少,也亏得他现在是个没官职的富贵闲人,能一起带孩子,减轻一下我的负担。” 宋馨宁原本还觉得自家儿子闹腾,听了她的话,心疼道:“听起来比我家那臭小子难带许多,阿妍辛苦了。” “哎,每次我带孩子烦躁得想把她扔出去的时候,都只能默念亲生的。”静宁郡主说着,又叹了一声,“不说这个了,糟心啊,也不知谁说女儿是小棉袄的,一点儿都不准儿。” 孟瑾瑶和宋馨宁看她情绪都低落了起来,连忙安抚她,然后不着痕迹的绕开话题。 宴会散后,静宁郡主邀请了孟瑾瑶来自己家,说是有件宝贝要给她。 孟瑾瑶很是好奇,跟着她回家。 但静宁郡主真没骗她,的确是个宝贝,是她心心念念,想拐来给儿子做媳妇的小姑娘,被静宁郡主打包收拾好,塞进她怀里,连带着乳母也捎上。 孟瑾瑶抱着奶乎乎的小团子,一脸茫然:“阿妍,这是?” “阿瑶,我知道你喜欢这小东西,不必跟我客气,你且抱回家玩几天,等玩腻了再给我送回来。”静宁郡主脸上堆满笑容,仿佛摆脱了什么烫手山芋似的。 孟瑾瑶听了,心头一喜:“你来真的?你们当真舍得?” 沈云洲原本是舍不得闺女的,但听媳妇说,要跟他出门玩几日,忽然就嫌弃这小拖油瓶了,笑道:“这有什么舍不舍得的?顾夫人和阿妍好得跟亲姐妹似的,必不会亏待了孩子,孩子交给你我们放心。” 第五百八十三章 定什么亲 日落西山。 顾景熙从外面回来,刚到门口,还没进屋,就听到儿子奶声奶气的喊着“妹妹、喜欢妹妹”,他脚步一顿,心情瞬间就复杂了。 明明都吃了避子的药,阿瑶还能怀上? 温太医那庸医的药不行啊,说好的百分百避孕呢? 下一刻,里面又传出小婴孩咿咿呀呀的声音,顾景熙又松了一口气,儿子会说话了,不会这样咿咿呀呀的,那就是家里来了个小孩儿,不是阿瑶怀孕了。 顾景熙进屋后,循声望去,便看到阿瑶坐在临窗的软榻上,软榻上还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晚晚,另一个小奶娃看起来才几个月大,穿着粉色小肚兜和粉色小裤子。 他迈步上前,问:“阿瑶,这是谁家的孩子?” 孟瑾瑶的注意力都放在两个孩子身上,没注意到他进来,听到他的声音才转过头来,笑道:“夫君回来啦,这是阿妍的女儿,小名叫糯糯。”她说着,就抱起奶乎乎的小团子,“你瞧瞧,是不是很可爱?” 顾景熙低头仔细打量一眼,小丫头眼睛又大又圆,粉雕玉琢的,他轻轻点头:“嗯,是挺可爱的。” 晚晚看到父亲,下意识就伸手要抱抱,奶声奶气地喊他:“父亲。” 顾景熙应了声,弯下身子将儿子抱起来,又问:“你今日不是要去文家赴宴,郡主是何时来的?怎的没看见她人?” 孟瑾瑶摇头:“阿妍没来,孩子是我去沈国公府带回来的。” 顾景熙一脸愕然:“阿瑶,怎么把别人家的闺女带回来了?” 孟瑾瑶回道:“这不是没有闺女,眼馋别人家的?阿妍大方,让我把糯糯带回来养几日,给晚晚做个伴也好啊,他在家没有玩伴,修远家的云鑫虽比晚晚大一岁,但也是年纪相仿,只是晚晚是云鑫的四叔,修远两口子碍于辈分也拘谨得很,生怕云鑫冒犯晚晚这个长辈,都看得紧,两个孩子也玩不到一起。” 顾景熙听罢,自然也没意见,儿子每天对着的都是大人,没有小孩子陪着玩确实孤单,这小丫头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好歹是个玩伴儿。? - 那厢,静宁郡主和沈云洲两口子在庄子上潇洒了几日,才恋恋不舍的回家。 这几日,是糯糯出生以后,他们过得最舒服自在的日子,不必每日带孩子带到崩溃,不必熬夜带孩子,每日早睡早起,气色都好了许多,整个人精神爽利的。 进城后,他们夫妻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长兴侯府接女儿回家。 沈云洲瞧见妻子一脸心虚,不由笑道:“当日急匆匆离家,生怕女儿被送回来的人是谁?现在怎么就心虚了?” 静宁郡主讪讪地笑了笑:“这不是心里有愧嘛?我们做了几日甩手掌柜,吃好喝好睡好,现在是精神抖擞了,阿瑶夫妻帮我们带孩子,晚上睡不好,估计整个人都萎靡了。” 到了长兴侯府,静宁郡主悄声问侯府的侍女:“你们家侯爷和夫人最近可还好?有没有精神恍惚?” 侍女闻言,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道:“回郡主的话,我们家侯爷和夫人都挺好的。” “挺好的?” 静宁郡主愕然,感觉侍女没说实话,糯糯有多难带她是知道的。 侍女将他们夫妻二人带到宴客厅,恭恭敬敬上茶,而后道:“请郡主和沈世子稍等片刻,侯爷和夫人等会儿便到。”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孟瑾瑶夫妻就来了。 静宁郡主和沈云洲不约而同地望向出现在门口的夫妻俩,只见夫妻俩脸带笑意,丝毫不见疲态,孟瑾瑶抱着他们家糯糯,顾景熙抱着晚晚,缓步走进客厅。 见状,静宁郡主和沈云洲不由一愣。 这对吗? 顾景熙要忙于公务,晚上大概也不会帮着带糯糯,但孟瑾瑶那么喜欢糯糯,肯定会带的,毕竟乳母哄不好糯糯。 要知道他们夫妻带糯糯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好精神啊。 孟瑾瑶见他们夫妻眼巴巴的望过来,倒也没多想,只以为他们是想念糯糯,遂笑道:“阿妍,不是说等我腻了再把孩子送回去给你?才过了几天,你们夫妻就舍不得了,亲自登门来接。” 静宁郡主愧疚道:“糯糯这孩子难带,夜里闹腾得很,怎好打扰你太久?所以我们今日就把她接回去,不然可要把你累坏。” 孟瑾瑶回道:“糯糯很乖,平日里不哭不闹的,晚上也乖乖睡觉,带她也不费什么精力,你们夫妻是不是对孩子有什么误会?” 沈云洲:“……” 静宁郡主:“……” 他们是不是听错了? 就他们家这爱哭包,有时候他们做父母的都嫌弃,在别人眼里却是个乖巧的孩子? 静宁郡主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阿瑶,你这说的是我们家糯糯吗?” 孟瑾瑶道:“自然是糯糯,不信你问问糯糯的乳母?” 静宁郡主不怎么相信,但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与他们夫妻寒暄一番,然后带着孩子和孩子的乳母回家。 回到家中,静宁郡主才询问了乳母,孩子这几日的情况,从乳母口中得知孩子这几日都很乖,基本上不怎么哭闹。 夫妻俩心中纳罕,莫非是他们夫妻不会带孩子,才会导致孩子哭闹? 随后,他们又听到乳母道:“许是有小世子相伴的缘故,夜里姑娘是和小世子一起睡的,白日里也与小世子一同玩耍,玩累了就睡觉,所以姑娘都不怎么闹腾了。” 闻言,夫妻俩对视一眼,然后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 可下一瞬,沈云洲黑了脸:“我们家糯糯是姑娘家,怎可与外男同榻而眠?” 静宁郡主嗔他一眼:“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糯糯才几个月大,晚晚也还小,哪里需要避忌这些?” 沈云洲反问:“几个月大就不是姑娘家了吗?” 静宁郡主弯起嘴角,笑着揶揄道:“既然如此,那就给他们定下婚事?反正他们都睡一起了,不定亲让晚晚负责任,似乎也说不过去了,你说是吧?” 这下沈云洲可不乐意了,黑着脸没好气道:“定什么亲?顾家那小子还没戒奶,我们糯糯还是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只是跟他睡了几觉,又没做什么,岂能因此就定亲?” 第五百八十四章 秋闱在即 静宁郡主也只是逗一逗他,虽然自己觉得闺女以后如果嫁到顾家挺好,闺中密友做闺女的婆母,但在孩子那么小的时候就定亲也太草率了些,起码也得等两个孩子长大了,互相有意再定亲。 她乜了一眼沈云洲,言归正传:“现在重点不是这个,是糯糯缺玩伴,我们从家生子里面选两个三四岁的孩子过来陪糯糯玩吧,我们终究是大人,不知道孩子的心理需求,只有孩子才能更懂孩子。” 沈云洲轻轻颔首:“你看着挑选,选两个模样乖巧、性情好的小姑娘,跟糯糯一起长大,以后给糯糯做大丫鬟,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以后对糯糯也会忠心耿耿。” 静宁郡主道:“我明日选一下。” 他们这厢是解决了一桩事儿,但长兴侯府那边,素来乖巧的晚晚却闹腾了起来,哭着闹着要妹妹,怎么哄都哄不好。 晚晚本来是听母亲的话,母亲说妹妹回家了,下回还能看到,所以不哭不闹的送妹妹离开,结果到了晚上没看到妹妹,就哇哇哭了起来。 孟瑾瑶被儿子哭得脑壳疼,将儿子塞给顾景熙,道:“这是你儿子,你来哄。” 顾景熙笑道:“不是说给他拐个小姑娘回来好好培养感情,没准儿以后能成一对?现在好了,感情是培养出来了,小姑娘却跑了,他能不哭?这都是你这做母亲的惹出来的祸。” 孟瑾瑶看着嗷嗷哭的儿子,满脸愁容:“那怎么办?总不能把晚晚送到沈家吧?而沈家也不可能舍得再把糯糯送过来。” 顾景熙边给儿子擦眼泪边道:“阿瑶,你去把修远家的云鑫抱过来陪他玩,小孩子忘性大,只要有了新玩伴就没事了。” 孟瑾瑶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去大房那边一趟了,家里也就云鑫与晚晚年纪相仿。 将云鑫抱过来后,夫妻俩同云鑫一起,哄了晚晚许久,才将人哄好。 云鑫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晚晚很快就接受了云鑫这个玩伴,每日跟云鑫形影不离,跟在云鑫身后喊“哥哥”,云鑫却喊他“四叔”,两个小家伙各喊各的,让家里的大人忍俊不禁。 孟瑾瑶听到儿子又一次管云鑫叫哥哥,没忍住笑了出声,跟身边的男人道:“夫君,你儿子长大后,想起自己曾经管侄子叫哥哥,会不会怪我们不阻止他喊哥哥?” 顾景熙挑了挑眉:“这只能怪他自己笨,我们做父母的已经纠正过他了,他非得喊哥哥,能怪的了谁?” 孟瑾瑶点点头:“那倒也是,是这小笨蛋自己非要喊哥哥的。”她说罢,又提起另一件事,“夫君,明日休沐,你可有空?” 顾景熙温声道:“自然是有的,明日陪你出门走走。” 孟瑾瑶却轻轻摇头:“今日修文回家,二弟也到家了,明日你考一考他们俩的学问,看看他们写的文章,顺便提点一下。” 顾修文与孟承章同一个老师,他们去年随老师外出游学,过年也没回来,如今秋闱将至才回来,准备参加今年的秋闱。 顾景熙欣然应下:“好,那下一个休沐日我们再出门。” 孟瑾瑶道:“那我让人去伯府传个口信,让二弟明日过来。” - 翌日。 孟承章用过早膳,就带上外出游学时给小外甥买的有趣小玩具,前往长兴侯府,其实不必大姐姐相邀,他也打算今日来看望大姐姐和小外甥。 姐弟许久未见,分外想念。 孟瑾瑶看着出了一趟远门,晒黑了些,个子也长高不少,还沉稳了许多的二弟,有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感觉,她颇感欣慰。 姐弟寒暄一番,这时乳母抱着晚晚进来。 孟瑾瑶接过孩子,温声道:“晚晚,这是你二舅舅,快叫二舅舅。” 晚晚睁大双眼,好奇地看着孟承章,半晌就向他伸出双手,是要抱抱的意思。 孟承章见状,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连忙伸手从孟瑾瑶怀里抱过晚晚,又哄了晚晚几句,才哄得晚晚开口喊“二舅舅”,听着小外甥奶声奶气的声音,他心软的一塌糊涂,道:“我出远门前,晚晚还不会说话,如今都会说话了。” 孟瑾瑶笑道:“二弟,你要是早一些回来,这小笨蛋还不会说话呢,他说话、走路都比旁人晚一些,我都要以为自己生了个笨孩子,没想到他忽然间就会说话、会走路了。” 孟承章含笑摇头:“大姐姐和大姐夫都是聪慧的,晚晚是你们的孩子,他哪会笨?这小家伙看着就像个小人精,以后读书了定然受先生喜爱。” 孟瑾瑶不以为然道:“聪明的孩子也会把先生气得不轻,譬如你大姐夫年少时,就让他父亲和先生都头疼得很。” 话音刚落,顾景熙就被茶水呛了一下,猛咳两声,见小妻子看过来,他眼含幽怨望过去,那眼神仿佛在说:阿瑶,这可不兴揭老底啊。 他们夫妻眉来眼去的,孟承章只当没看见,逗着怀里的小外甥,转移了话题:“大姐姐,我昨日回到家,发现三弟还被禁足,未曾出过院子。” 孟瑾瑶面色一顿,而后道:“如无意外的话,在父亲有生之年都不会放他出来。” 父亲把祖母的病嫁祸给三弟,得偿所愿上奏皇上废了三弟的世子之位,出了一口恶气,现在看到三弟就想起自己陷害儿子的污点,父亲这辈子都不会想再看到三弟。 孟承章诧异:“可、可是三弟过两年就到说亲的年纪了,到时候要娶妻生子,难道父亲到了那时还会一直关着他?” 孟瑾瑶意味深长道:“他如今已是家族弃子,声名狼藉,没有好姑娘愿意嫁给他,到时候要如何,也是由父亲说了算,若父亲说不想让自家的逆子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他还能娶妻生子?” 孟承章默然,对待曾经最疼爱的儿子都能做到如此薄情心狠,对别人只会更狠,幸好他这父亲文不成武不就,是个平庸无能之辈,若身居高位,位高权重,那不知道会祸害多少人。 ? 第五百八十五章 王家煦之 酉时,孟承章告辞离去。 晚饭时,孟瑾瑶给顾景熙夹了一块鱼肉,然后问:“夫君,今日考了二弟和修文的学问,又看了他们的文章,你觉得他们如何?若是参加今年秋闱的话,能有几分把握?” 顾景熙如实回答:“二弟如今的水平,秋闱中举没问题,正常发挥的话,还能拿个好名次。至于修文,这孩子以前被大嫂惯着,懒惰荒废学业,但他聪慧伶俐,颇有慧根,最近这几年刻苦用功,又有灵山书院的名师教导,比之修宏当时,也差不到哪儿去,只要正常发挥就不会差。” 孟瑾瑶听罢,当即喜上眉梢:“这么说,如无意外的话,二弟能中举?” 顾景熙轻轻颔首,“嗯”了一声。 孟瑾瑶脸上的笑意更深,心中的愉悦快要溢出来,二弟有出息,能支撑起孟家的门庭了,秋闱能中举,明年春闱若能进士及第,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那时候说亲就容易多了,给他物色个好姑娘。 顾景熙瞧她眼神明亮,一脸雀跃,笑道:“都说长姐如母,此言不虚,你对二弟就如同老母亲一般爱操心。” 孟瑾瑶回道:“我已出嫁,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照顾他,只盼着他有出息,然后成家立业,身边有情投意合的妻子,这样我就放心了。当年祖父缠绵病榻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与二弟,我们姐弟过得好,祖父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顾景熙温声道:“阿瑶放心,二弟天资颇高,是读书的好料子,这次随先生外出游学,增长了见识,所写的文章大有进步。”说着,他又往她碗里夹菜,“我们先吃饭。” 孟瑾瑶点点头,继续吃饭。 - 转眼间,就到了三年一度的秋闱。 张氏一大早就送小儿子去考场,本想让女儿萱宜也一同前往的,岂料女儿还在睡懒觉,提前派人去喊也没把人喊过来。 张氏有些气闷:“这丫头,和离回来后,性子越发不好了,嫡亲哥哥要进考场都不来送一送。” 顾修文倒是不在意这些,道:“母亲,就让萱宜多睡会儿吧,有您送儿子就好。” “罢了,不管她了,我们出发。” 张氏说罢,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修文和萱宜是龙凤胎,修文越发懂事上进了,萱宜怎么就越大越叛逆?她说一句,萱宜能怼她三句。 前两日,这丫头还说自己给她物色的郎君年纪大,说人家公子是老男人,人家公子还未娶过亲,才二十岁,比她大两岁而已,哪里年纪大了?难不成真要找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那到时候怕不是找了个夫君,而是找了个儿子,过去就当新的娘。 有时候她也怀疑女儿是不想再嫁人,故意这样说的,但女儿又说得一本正经,还为此跟她吵架,她如今也是将信将疑。 他们母子赶到考场外,已有不少学子到场,不少人都有亲人来送考。 张氏看到那么多赴考的学子,心不免紧张起来,望子成才的情绪瞬间高涨,叮嘱道:“修文,你可要好好努力,以后若是分家了,我们大房就要靠你和你大哥支撑门庭了,等你中举后,母亲就给你物色个好姑娘。” 顾修文自动忽略母亲的前半句话,却笑呵呵道:“母亲,二哥还未成婚呢,我着什么急?” 张氏瞪他一眼:“那你怎么不说你三叔二十九才娶妻?” 顾修文回道:“我二十九再成婚也不是不行,那时候没准儿我已经在朝堂上混出点名堂了,到时候想嫁给我的姑娘可比现在多。好了,母亲,您就别操心这些了,儿子自有分寸。” 张氏被他的话噎住,不想在这种时刻训他,深吸一口气,道:“罢了,儿女真是冤家,先前我还觉得你长大了,懂事了,现在看来,你跟你妹妹萱宜没什么两样,婚事就过来年再提,现在还是考取功名要紧。” 顾修文应了声,正准备与母亲辞别,不经意的抬头,就看到他的龙凤胎妹妹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他微微愣了愣,然后回以一笑。他妹妹还是很关心他的,先前不与他们同来,明显是要避开母亲,他母亲也真是的,非要瞎折腾,把萱宜折腾成这样。 这厢,顾萱宜看到哥哥与母亲辞别,也悄然离去,免得被母亲逮到,又是一通说教。 今日来赴考的学子多,送考的人也不少。 忽然,顾萱宜被人撞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幸得有人伸手将她扶稳,她正要道谢,就听到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人说:“萱宜姐姐,当心点。” 听这声音,应当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 顾萱宜缓缓抬头,看清了眼前之人,那是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衫,肤色雪白透着玉质般的光泽,眉眼精致如画、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关切地看着自己。 她不认识此人,但此人却喊她萱宜姐姐,茫然地问:“这位公子,你认识我?” 少年愕然:“萱宜姐姐不记得我了?” 顾萱宜轻轻摇头,她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俊美少年郎?长得那么俊,让人见之难忘,若是她认识,定不会忘记。 少年又道:“王映秋是我姐姐。” 闻言,顾萱宜惊愕不已:“你是映秋的弟弟,王煦之?” 她言罢,又重新打量着眼前的美少年,着实无法将少年与记忆中的小胖墩联系在一起,她好友的弟弟王煦之是个小胖墩,平时爱跟在她们身后,像跟屁虫一样,后面听说被接到王煦之外祖家教导,进外族家族学念书,鲜少回京。 王煦之含笑点头:“嗯。” 顾萱宜看着他,心里啧啧称奇,男大十八变啊,这孩子长开了居然那么俊,以前着实没看出来,温柔含笑道:“几年不见,煦之都长那么大了啊。” 她说着,又想起她三哥修文中秀才时,好友映秋也提过自家弟弟也中了秀才,十三岁就中秀才,是个了不得的少年,今年也才十五,看样子是来参加秋闱的,便又问:“你今日前来,也是要参加秋闱的?” 王煦之回道:“嗯,想试试,就当攒个经验。” 顾萱宜听罢,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又道:“挺好的,你还小,别给自己太多压力。对了,你今日自己一个人来?你父母没来送你?” 王煦之答:“他们刚回去。” 顾萱宜了然地点点头,也不耽搁他的时间,道:“那你赶紧进考场吧,可别耽误了时间,我也得回去了。” 王煦之应声:“好,萱宜姐姐慢走。” 第五百八十六章 太不像话 秋闱考九天,张氏望子成才,期盼着小儿子中举,整日呆在佛堂求佛祖保佑,本来与陈氏一起管家中庶务的,如今她在佛堂里,家里的事只能陈氏一人管着。 孟瑾瑶带着晚晚和修远家的小云鑫,叔侄俩差着辈分,却亲如兄弟,晚上睡觉都要一起睡。 对此,张氏很是满意,晚晚是三弟的嫡长子,要继承侯府的,三弟以后肯定会给晚晚铺路,自家小孙子和晚晚关系好,以后小孙子也能沾点好处。 至于顾修远和妻子蒋氏,听到晚晚喊云鑫哥哥,都觉得儿子冒犯了长辈,忐忑不已,幸好三叔三婶不在意,又见两个孩子玩得好,这才放心。 此时,秋风徐来。 孟瑾瑶坐在凉亭中,视线落在凉亭外的云鑫和晚晚身上,两个小家伙围着鸟笼,逗着鹦鹉说话,两个小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鹦鹉似乎都不知道该听谁的,又似乎是嫌弃他们聒噪,一声不吭,让两个小家伙挫败不已。 她见了,摇头失笑。 陈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这一幕,笑道:“晚晚和云鑫倒是玩得来。” 孟瑾瑶回道:“云鑫那孩子活泼,跟谁都玩得来。”她说着,又问了句,“这几天怎么不见大嫂?忙什么去了?” 陈氏讶然地看了她一眼,反问:“三弟妹不知道?” 孟瑾瑶一脸茫然,继而摇了摇头,她近些日子都忙着带孩子,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能知道什么? 陈氏道:“修文不是参加这次的秋闱?大嫂心里紧张,在佛堂祈求佛祖保佑修文榜上有名呢。”她说着,又连连摇头,“要我说啊,既然是与科举有关的,那就该拜文昌帝君,求文昌帝君显灵,让修文今年中举。” 孟瑾瑶听后了然,遂又笑道:“二嫂,这话你可别在大嫂面前说,若是让大嫂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拜错神,估计晚上要愁得睡不着。” “我也就在你面前这么一说。”陈氏轻叹一声,“大哥越发不像话了,也难怪大嫂会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萱宜那孩子看到大嫂就躲,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孟瑾瑶微不可察的轻叹一声,她们这位大伯哥的确不像话,自从与大嫂闹翻之后,没再踏足大嫂房中,每日流连年轻美妾房中,听大嫂说过,大哥还曾一晚上与三名美妾一起,因晚上太过放纵,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都起不来,错过了去官署点卯的时间。 忽而,陈氏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游廊中,道:“瞧瞧,说什么就来什么。” 孟瑾瑶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便见一位娇艳妩媚的年轻妇人,一颦一笑风情万种,那正是大伯哥顾景盛最宠爱的妾室明姨娘,而顾景盛正温柔地同明姨娘说话,似乎是说了什么逗得明姨娘开怀,明姨娘笑的花枝乱颤。 陈氏道:“都说人如其名,但明姨娘跟天上月相差甚远。” 明姨娘姓明,单名一个月字,明月,皎皎明月,在大多数人心目中明月应是皎洁无暇、清雅脱俗的,明姨娘却过分妖娆,还有几分风尘气。 孟瑾瑶没接这话。 陈氏还在碎碎念:“长得是挺好看,就是太艳俗了些,不过男子大抵就喜欢这样的,有端庄贤淑的正妻撑门面,又有长得好看能讨自己欢心的美妾。”她说着,语气一顿,继而讶然道,“三弟妹,狭路相逢,估摸着有好戏看了。” 孟瑾瑶也看到张氏领着丫鬟婆子,步履匆匆的,正朝着顾景盛和明姨娘的方向走过去,而顾景盛和明姨娘也看到张氏,顾景盛还搂着明姨娘,一脸挑衅地向张氏走过去,似乎要堵住张氏的去路,找张氏的麻烦。 见状,孟瑾瑶眉头一皱,她们这位大伯哥竟荒唐至此,青天白日的,在随时有人经过的游廊中,就不怕被丫鬟婆子瞧见了私下嚼舌根,传出去被御史参他要宠妾灭妻? 顾景盛看到张氏这般阵仗,以为张氏吃醋要闹腾,还真想领着爱妾给张氏添堵,顺便奚落几句,也权当哄爱妾高兴。 岂料,张氏目不斜视,似乎没看见他们,错开位置,领着身后的丫鬟婆子,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不曾看他们一眼,唯有丫鬟婆子经过他身边时,微微福了福身。 就这样被无视了,顾景盛心下恼怒,朝着张氏的背影怒喝一声:“张氏,你给我站住!看见夫君也问候一声,你瞧瞧哪家夫人会像你这般没规矩?” 张氏脚步一顿,转过身眼神凉凉地觑他一眼,警告道:“我儿修文如今正参加秋闱,他师从灵山书院的名师,得名师看重,很有可能中举,若此次中举,明年春闱也是要参加的,届时考得功名入朝为官,还要相看亲事,名声最是要紧,你可莫要闹出什么笑话,拖了我儿的后腿。” 此言一出,顾景盛顿时偃旗息鼓,饶是他再怎么气恼张氏,想挫张氏的锐气,头脑发热想要抬举爱妾落张氏的面子,听到关于儿子前程的事也清醒过来,三弟在仕途上不帮他,他这辈子到头估计也都是只能挂个闲职了,以后分家他能否过得风光,就看儿子是否争气了。 张氏见丈夫闭嘴了,也就没再多说,转过身去迈步离去,她早就对丈夫失望透顶,丈夫宠爱哪个妾她不在意,但绝不能生出庶子庶女给她添堵,避子汤每天都备着,丈夫去谁屋里就给谁送。 顾景盛那一声怒喝,孟瑾瑶和陈氏都听得真切,之后张氏说了什么,她们没听清,但看张氏气定神闲的,而顾景盛偃旗息鼓,一脸吃瘪,便知张氏轻而易举辖制住他。 陈氏罕见的对张氏露出赞赏之色,“大嫂如今这般,瞧着倒是顺眼了许多,只可惜她这副模样保持不了多久,很有可能下一刻就能说出讨人嫌的话或者做出讨人嫌的事。” 孟瑾瑶正要回话,裙摆就被拽住,她低头一瞧,原来是晚晚和云鑫两个小家伙,两个小家伙似乎是被顾景盛方才那一声怒喝吓着了,特别是云鑫,他看着顾景盛的方向,隐隐有些害怕。 她连忙伸手揉了揉云鑫的脑袋,温声道:“云鑫莫怕,祖父和祖母闹着玩呢。” 顾云鑫懵懵懂懂地问:“祖父前两天也是跟祖母闹着玩吗?” 此言一出,孟瑾瑶和陈氏皆是一愣,没想到大伯哥先前还当着孩子的面,跟大嫂闹起来,这也太不像话了,没点当祖父的样子。 孟瑾瑶露出一抹温柔的笑:“这是自然,跟你四叔玩那么久,饿了吧?小厨房里准备了我们小云鑫和晚晚最爱吃的糕点,要不要先回去吃?” 还不待顾云鑫回话,一旁的晚晚听到吃的,就连连点头:“要吃!” 孟瑾瑶低笑一声:“你这小馋猫。” 陈氏温声道:“既如此,三弟妹带两个小馋猫回去吃糕点吧,我刚想起有些事要忙。” 孟瑾瑶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小家伙离去。 今日游廊发生的事,终究还是传到了顾老夫人耳中,顾老夫人当即就派人将顾景盛喊过来训了一顿。 顾景盛虽然敢在张氏面前嚣张,可到底还是畏惧嫡母的,被训一顿后,安分了不少,至少不敢在下人和妾室以及小辈面前跟张氏闹。 第五百八十七章 心机男人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 顾景熙久久不能入眠,瞥了眼躺在他与阿瑶中间的儿子,这小东西长得玉雪可爱,却越看越碍眼,阿瑶有了这小东西,都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他没睡着,孟瑾瑶也没睡着,觑了觑他,关切道:“夫君,这么晚还没睡着,是不是遇上什么棘手的案子,愁得睡不着觉?” 顾景熙答:“没有。” 孟瑾瑶又问:“那你翻来覆去的,是为何?” 顾景熙侧头看向她,眼神幽怨,反问:“为夫为何睡不着,难道你还不清楚?” 孟瑾瑶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她清楚什么?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晓他为何忽然间忧郁起来?只觉这男人忽然矫情起来,有事又不说,就要她猜,这不妥妥的无理取闹的小媳妇行为? 她心里是这般想,但还是耐心十足地问道:“夫君,你不说我怎知?要不你提示一下?” 顾景熙宛若深闺怨妇,语气哀怨:“阿瑶,你已经冷落我三天了,你昨晚明明答应过我,今晚不跟顾修珩睡的,又把他抱过来,还要躺在我们中间,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闻言,孟瑾瑶脸色僵住,猛然想起自己昨晚答应他的话,又瞧了瞧酣睡正香的儿子,知道今晚要是不把人哄好后果很严重,她讪讪地笑着:“夫君,这不是晚晚粘人嘛,我现在就把他送回乳母那边,晚晚长大了,以后就让他自己睡,男孩子可不能太娇气,要早些学会独立,夫君说是不是?” 她话音刚落下,顾景熙就坐起身来,翻身下床,然后将熟睡的儿子抱起来往外走。 孟瑾瑶见状,下意识往床里侧挪动,直到没地方挪了才停下。 不一会儿,顾景熙回到房中,瞧见床的最里侧,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媳妇,他笑得意味深长:“阿瑶,躲里面做什么?为夫又不会吃了你。” 他说罢,就上了床榻,将缩在最里侧的小媳妇抱过来。 孟瑾瑶咽了咽口水,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危险,嗫嚅道:“夫君,我困了。” 顾景熙难得的没有怜香惜玉,铁石心肠起来,“你睡你的,我忙我的。” 话音落下,他扯开孟瑾瑶裹在身上的被子,身体力行忙碌起来。 孟瑾瑶本来是没有睡意的,经过顾景熙的折腾,又累又困,可这男人就是不消停,还让自己说点好听的话哄他,那些羞人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不知不觉间昏睡过去。 翌日,午时将近。 孟瑾瑶才悠悠醒转,睁眼后看到室内亮堂,便知时辰不早了,想要起身却又觉得浑身疲惫,腰酸腿软,一点也不想动。 她启唇喊了声“凝冬”,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又暗骂顾景熙不知节制,把她折腾的够呛。 凝冬和春柳都在外间候着,听到里面传出声音,连忙进去侍候。 进去后,她们就看到夫人一脸怨念地躺在床上,正要问夫人怎么了,就听到夫人问她们:“现在什么时辰了?” 凝冬回道:“夫人,如今差不多午时了,您洗漱一番正好到午饭时间。” 孟瑾瑶又问:“今日似乎是休沐日,侯爷呢?” 凝冬回道:“侯爷在书房,夫人要找侯爷?奴婢这就去请侯爷过来。” 凝冬刚说话,还不待孟瑾瑶回话,就传来顾景熙的声音:“阿瑶找我?” 孟瑾瑶看到他,顿时黑了脸,轻哼一声,不搭理他。 春柳和凝冬面面相觑,不知两位主子发生了什么,一时间不知该出去,还是该留下了继续侍候主子。 顾景熙摆了摆手,“都下去吧,端水进来,侍候夫人洗漱。” 春柳和凝冬应声退下。 顾景熙迈步向床榻走去,在床沿坐下,垂眸看着还黑着脸的小媳妇,他伸手将人抱起来哄着:“都是为夫的错,惹我们阿瑶生气了,阿瑶就原谅为夫这回可好?为夫下次再也不敢了。” 孟瑾瑶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轻哼:“你哪次不是这样说的?你分明就是知错了,但下次还敢。” 顾景熙听到她沙哑的嗓音,知道自己昨晚过分了,柔声软语地哄着:“阿瑶,为夫知错了,阿瑶要打要罚,为夫都认了,只要阿瑶莫要再生气。” 孟瑾瑶瞪他一眼:“这个月你睡书房,我要跟晚晚睡。” 顾景熙轻叹一声,语气间透着遗憾:“那恐怕不能让阿瑶如愿了,母亲对晚晚稀罕得紧,今晨我带着晚晚去给母亲请安,母亲抱上晚晚就舍不得撒手,把晚晚留下了,说要带晚晚一段时间,阿瑶也不必担心晚晚会孤单,修远家的云鑫也在母亲那边。” 孟瑾瑶:“???” 她绷着小脸,怒瞪着顾景熙,气得咬牙,要说这件事没有这男人的手笔,她是不信的。 真是个心机男人,趁她没睡醒,就把晚晚送到婆母那边,又不知道跟婆母说了什么,婆母留下了晚晚,杜绝了她拿晚晚做挡箭牌的行为。 婆母稀罕孙子,晚晚在婆母那边小住,婆母定然欢喜,她哪能去将孩子接回来?只能让晚晚留在婆母身边,让婆母稀罕个够,等婆母带孩子带累了,她再去把孩子接回来。 顾景熙仿佛没看出小媳妇生气,继续温声软语:“阿瑶饿了吧?先起来穿衣服,今日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等会儿就能吃了。”说罢,他便弯下身子拿起鞋子帮她穿好,随后又侍候她穿衣。 孟瑾瑶也着实饿了,不想跟肚子过不去,就任由他侍候,穿好衣裳,又洗漱一番,梳头也是他侍候的,总算穿戴整齐,才出外间用午饭。 顾景熙自知理亏,像侍候祖宗似的,小心侍候着他的小祖宗,就差没把饭喂到她嘴里了。 许是桌上都是自己喜欢的菜,这一顿饭味蕾得到极大的满足,放下筷子时,孟瑾瑶一脸餍足,总算舍得搭理他了,问:“夫君,明日是不是秋闱放榜了?” 顾景熙颔首:“嗯,是的。” 孟瑾瑶不由得紧张起来,大嫂对修文是望子成才,她对二弟也是寄予厚望,一边希望二弟有出息,一边又怕给二弟太大压力,所以在二弟面前,不敢显露半分,生怕二弟压力太大。 顾景熙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温声道:“莫要紧张,二弟还小,就算不中举,三年后也肯定能中。不过,以二弟如今的才学,如无意外的话,中举是必然的。” 孟瑾瑶点点头,深知此事紧张也无用,明日就知晓结果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秋闱榜首 翌日,秋闱放榜。 顾修文参加此次秋闱,顾家无官身不需要去官署当值的男子与女眷一起,都在顾老夫人的院子里陪着顾老夫人,一同等着去看榜的小厮归来,对顾修文这次的秋闱结果极为重视。 作为当事人的顾修文倒是没觉得如何,逗着四弟晚晚和小侄儿云鑫,这两个小家伙可爱得紧,就是四弟喊云鑫做哥哥乱了辈分,闹得长辈们忍俊不禁,但面对自己的时候,四弟倒是没喊错,教他喊三哥他就喊三哥。 顾修文笑道:“三婶,四弟就那么执着喊云鑫做哥哥?” 孟瑾瑶无奈道:“这小笨蛋一开始就这么喊,我同你三叔纠正过,但没纠正过来,等他长大些自己就懂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执拗着喊哥哥,就随他喊吧。” 顾修文道:“许是家里就云鑫一个年岁相仿的孩子,四弟就执拗的喊哥哥了。” 孟瑾瑶轻轻颔首:“估摸着是的。” 张氏看了眼晚晚,又将目光转向孟瑾瑶,道:“晚晚的哥哥姐姐们都大了,没有与他同龄的兄弟姐妹陪伴,是孤单了些,三弟妹与三弟努努力,给晚晚生个弟弟或者妹妹,这样晚晚也好有个伴。” 在众人面前,孟瑾瑶也不好说自家夫君不想让她再生,只故作害羞地低头不接话。 顾老夫人倒也不在意晚晚是否有弟弟妹妹,能得晚晚这宝贝孙子,已是意外之喜,其他的她不强求,遂笑道:“阿瑶不必有压力,一切顺其自然。” 张氏连忙附和:“也是,顺其自然。” 陈氏感觉这话题不宜继续,便不动声色岔开话题。 一家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出去看榜的小厮也带着喜讯回来,在顾老夫人询问时,他激动道:“回老夫人的话,三公子中了!”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皆露喜色,特别是张氏,直接喜极而泣,丈夫不争气,是个混账东西,她就指望孩子有出息了,三年前修远中举,三年后的今天修文中举,明年的春闱修远会参加,修文也会参加,若明年兄弟俩皆进士及第,入朝为官,她就真正熬出头,可以安心了,然后给修文物色个贤内助,再给女儿寻个好夫家,总能寻到女儿满意的郎君。 顾老夫人笑容满面,问:“三公子考得第几名?” 小厮回道:“第八名。” 他话音落下,众人惊诧不已,显然是没想到这个曾经被娇惯得懒惰的孩子能考得这样好的名次,要知道一直勤奋苦学的修远和修宏,三年前秋闱也没这样的好名次,当初二房的修宏考得第十八名,已是很好的名次,大房的修远天赋差一些,但勤能补拙,考了第一百二十名,险些落榜,但一万多考生,能考得一百二十名也是万里挑一的存在了。 孟瑾瑶也惊讶,以前就听夫君说修文很聪明,并不比二房的修宏差,是几兄弟里最机灵的孩子,只是被大嫂惯得懒惰,读书不刻苦,如今看到修文突飞猛进,这才真的信了夫君的话,先前院试修文中秀才,她没多惊讶,如今秋闱第八名,她是真的被惊到了,看来外出游学那段时间,对修文大有裨益,学业进步极大。 忽而,孟瑾瑶想起自家弟弟,又问小厮:“我二弟也参加这次秋闱,你可有看到他是否榜首有名?” 说到此,小厮也颇为激动:“夫人,舅老爷是这次也榜上有名,且还是本次秋闱的解元!” 本次秋闱的榜首解元? 孟瑾瑶又惊又喜,先前夫君考过二弟,说二弟若正常发挥,定能拿个好名次,没想到竟得了榜首。 张氏原本因儿子考得第八名喜极而泣,如今听说弟妹家的弟弟是解元,喜悦顿时被冲淡了些,孟承章先前院试是案首,这次秋闱是解元,明年春闱要是问鼎状元,那岂不是三元及第?这孩子比他们家修文还小两岁呢,就如此了得。 但下一刻,张氏的心态又缓过来,自家儿子跟孟承章关系好,孟承章有出息,以后还能同她儿子互相扶持一下,都说交朋友就得结交良师益友,结交个有出息的朋友,总比结交一个不中用的强,结交不中用的除了能做陪衬,也帮不上什么忙。 而在众人惊讶孟承章是本届秋闱榜首之时,顾修文惊喜的声音响起:“你说什么?二舅舅是解元?” 小厮点头:“正是。” 顾修文欢喜不已:“我就说二舅舅有状元之才,这次能进前三,果不其然!” 张氏见自家儿子这般,嘴角抽了抽,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跟着晚晚是可以喊孟承章舅舅,可这又不是正儿八经的舅舅,至于那么激动么?方才儿子得知自己考得第八名,也没多激动,如今旁人考得榜首,竟激动至此,半点被人比下去的失落之意都没有,也不知该不该说他缺心眼,但这也挺好,心态好才不会给自己添堵,保持良好的心态继续与孟承章交好,以后也大有助益。 顾老夫人见此,为儿媳妇的弟弟有出息而高兴,同时又为孙子的反应而欣慰不已,这孩子的性情不似张氏和老大,性子活泼开朗,胸怀宽广,不骄不躁,这也证明她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幸好她当初让曜灵去找了灵山书院的山长,让修文入灵山书院读书,受环境熏陶而发奋学习,没让这孩子的才华被埋没。 顾老夫人打赏了看榜的小厮,而后和颜悦色道:“今日我们家添了件大喜事,摆家宴庆祝,老大媳妇,此事由你来操持。” 张氏含笑应下:“是,母亲。” 顾老夫人又看向顾修文,温声道:“修文,这次你考得好名次,祖母也为你骄傲,但不可因此而松懈下来,再过几个月还有春闱,再接再厉。”她说着,又对顾修远道,“修远也是,明年你也要参加春闱,祖母就盼着你们兄弟能榜上有名。” 弟弟如此有出息,顾修远作为兄长难免有些压力,但沉淀了三年,这三年来他刻苦读书,偶尔也向三叔请教学问,让三叔指点一二,面对明年的春闱他也是有几分信心的,含笑应道:“祖母放心,孙儿定会努力。” 顾修文也道:“祖母,孙儿也会加倍努力的。” 第五百八十九章 这败家子 永昌伯府。 孟家的人也在等去看榜的小厮归来,孟老夫人瘫痪在床,孟承兴被禁足关在自己的院子里出不来,现下只有孟冬远、招氏、孟承章,以及招氏的女儿乔云瑛在等消息。 孟冬远和招氏也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相看两厌,但今日二人目标一致,出奇的和谐,孟冬远盼着儿子有出息,而招氏也同样盼着继子有出息,这样她也能跟着沾光,女儿有个有出息的继兄,日后寻夫家的时候,选择也更多一些。 乔云瑛见母亲和继父相处的如此和谐,还能有说有笑的,心里惊诧不已,没想到母亲和继父也能有和睦相处的时候。不过,她也不在意继父是否爱她母亲,因为母亲也不爱继父,也不求什么男女情爱,只求安稳过日子,如今母亲把持中馈,她和母亲都过得不错,继父对上母亲时也只能无能狂怒,讨不到什么便宜。 在这个家里,继父和继祖母不是个好的,但继兄孟承章还不错,至于另一个继兄孟承兴,不提也罢,烂人一个,两个出嫁的继姐,她只见过大姐姐,知道大姐姐是个好的,至于远嫁的二姐姐,也打听过一些,约莫是同孟承兴一般的人。 这时,有丫鬟小跑着进来,道:“伯爷,夫人,去看榜的福贵回来了。” 孟冬远听了,忙道:“快让他进来!” 小厮福贵进来,他额冒汗珠,显然是跑着回来回禀结果的,瞧他一脸喜色,应当是个好结果,他行了一礼,然后笑着道喜:“恭喜伯爷,恭喜夫人,世子爷中了!” 此言一出,众人喜上眉梢。 孟冬远忙问:“世子考得第几名?” 福贵回道:“世子爷是榜首,这次秋闱的解元。” 众人震惊,就连孟承章也惊愕不已,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是本次秋闱的榜首。 孟冬远更是激动万分,小儿子被养废了,他早就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次子身上,没想到次子竟如此有出息,先前是院试的榜首,如今又是秋闱的榜首,明年的春闱,就算不是状元,那也能拿个好名次,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相比次子承章,承兴真是个不中用的,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也就母亲眼拙,执拗的觉得承兴聪明伶俐,以后能有大造化,幸好他慧眼识珠,早早看清了承兴是个不思进取、心肠歹毒的孽障,改立承章为世子,伯府落到承章手里,肯定能振兴孟家。 招氏亦是欢喜万分,喜上眉梢,她真是着实没想到继子能考得这样好的名次,给身边的丫鬟递了个眼神:“好,有赏!” 丫鬟应声,便将早已包好赏钱,准备赏给跑腿小厮福贵的红封递给福贵。 福贵接过赏银,谢过主子,然后退下。 招氏目光温和,看了看孟承章,又转眼看向丈夫,温声道:“夫君,承章今日,可谓是光耀门楣了,不如今日设家宴庆祝一番?” 孟冬远连连点头,笑容满面:“我儿如此有出息,自然是要庆祝的,不光要设家宴庆祝,还得发请帖给亲朋好友,再去请戏班子回来,摆上三天流水席宴请宾客庆祝一番。” 此言一出,招氏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孩子如此有出息的确该高兴的,但这种行径不仅过于张扬,且还伤财,这败家子真是不持家不知其中艰辛,如今的孟家哪里经得起这样奢侈的消费? 等明年春闱,承章进士及第,就该相看亲事了,承章如此有出息,又有长兴侯这个姐夫,很有可能会被位高权重的高官看中招做女婿,迎娶世家贵女,不仅聘礼要体面,婚礼也要体面,那是一笔不菲的开支,有这银子邀请狐朋狗友来吃喝玩乐,还不如留着银子给孩子娶媳妇用。 这般想着,招氏就要拒绝,但当着孩子们的面,总得给丈夫留几分面子,便委婉道:“夫君,承章考得榜首是好事,可就因此便要大摆流水席庆祝,未免太过张扬了些,我知道夫君也只是单纯的高兴,想将好消息告知亲朋好友,但旁人可不这样认为,旁人只会以为我们孟家得意忘形。依我看,我们自己在家里庆祝就好,改天等大姑爷休沐,让大姑娘和大姑爷回来,大家再庆祝一番,夫君觉得如何?” 她话音落下,孟冬远当即就皱起眉头,不满招氏的提议,他儿子如此有出息,肯定得在朋友面前好生炫耀一番,争回以前因家丑而失去的面子,遂面色不虞地睨着招氏,不以为然道:“妇人就是心思多,家有喜事,摆宴席庆祝再正常不过,怎么就是得意忘形了?” 孟承章接话道:“父亲,儿子认为母亲此言在理,一家人在家里庆祝一番即可,无需大摆筵席。” 招氏略显意外地看了孟承章一眼,一时拿捏不准他是不是真的认同自己的话。 孟承章回以一笑,他虽不掌家,但也知道家里是什么境况,继母持家有道,银子都是落到实处的,从不铺张浪费,这一点与前任继母董氏相似,但性子比前任继母强势不止一星半点儿,将他父亲拿捏得死死的。 孟冬远没想到儿子竟然会赞同招氏的话,眉头皱得更紧:“承章……” 孟承章打断他的话:“父亲,不过是中举人罢了,又不是中状元,低调点总归是好的,儿子这次也只是侥幸得了头名,明年春闱若没能考得好名次,甚至是落榜了,岂不让人笑话我们高兴太早了?” 孟冬远听到儿子这样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虽心有不甘,却还是点头,勉强同意了招氏的决定。儿子本来就跟他有隔阂,他若是跟儿子唱对台戏,只怕隔阂更深,要消除隔阂,必要时候得顺着儿子的意愿。 招氏听着继子的一席话,赞赏地看了继子一眼,小小年纪有此成就,还不骄不躁的,着实难得,以后肯定有大作为。 她不想再与丈夫呆一起,便站起身来,道:“夫君,我先去吩咐厨房,准备今晚的家宴。” 她虽不能提前知晓秋闱结果,但觉得有备无患,所以昨日就吩咐采买的仆人准备好今日家宴需要的食材,如今继子中举,她只需给个菜单,吩咐厨房一声即可。 第五百九十章 有意毁他 这厢,招氏吩咐了厨房备今晚的家宴,而后去了孟老夫人的院子报喜。 招氏边喂孟老夫人喝药,边道:“母亲,今日秋闱放榜了,承章那孩子榜上有名,还是解元呢。” 孟老夫人闻言,心底有几分高兴,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奈何身体不争气,嘴歪眼斜的她连笑一笑都做不到。 下一刻,她又猛然想起二孙子和大孙女是一路人,再如何有出息都不会惠及她的小孙子,只会打压她的小孙子,那点愉悦瞬间被冲淡。 想到这里,她心底涌上一股怨怒,怨恨儿子对她如此不孝,不仅把她气得病倒,还废了她小孙子的世子之位,把她的小孙子关起来,他们祖孙至今还未能见上一面。 招氏察觉到婆母面色不对,但也故作没发现,她的任务就是让丫鬟婆子照顾好婆母,让大夫开良药延续婆母的性命,可不能让继子因守孝而耽搁正事,其他的她可不管。 孟老夫人愤恨不已,连药也不肯喝了,直接不配合招氏。 招氏可不敢让她如此任性,柔声劝道:“母亲,儿媳知道你喝药喝怕了,可良药苦口啊,您得好起来,以后还得看承章和承兴娶媳妇,抱上曾孙子呢。” 承兴娶媳妇? 孟老夫人黯淡而浑浊的眼眸里顿时有了亮光,心想着小孙子将来是要娶媳妇的,说亲的时候,儿子总不能继续关着小孙子,等小孙子解除了禁足,他们祖孙就能见面,那时候她再让小孙子知道自己中风瘫痪并非因为小孙子,而是被儿子气的。 招氏见她开始配合喝药,也松了一口气。 - 傍晚时分,孟冬远夫妻与孟承章、乔云瑛一起用家宴,有孟承章中举这件喜事,场面倒算和睦。 他们今日设家宴庆祝,招氏也没忘记被禁足在院中的孟承兴,派人给他送的晚饭也甚是丰盛,就因她一直一视同仁,不曾苛待过孟家的孩子半分,贤良淑德的名声早已传到府外去。 孟承兴出不去,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同丫鬟寻欢作乐,醉生梦死。 此时,他脸色苍白而颓靡,眼下浮肿,瞧着就是与丫鬟过度放纵的模样,那件月白色中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正搂着最喜爱的通房丫鬟卿卿我我,看到丫鬟摆膳,桌上晚饭异常丰盛,有些疑惑:“今儿晚饭怎么如此丰盛?” 丫鬟如实答道:“三公子,今日秋闱放榜,世子爷得了榜首,是本届秋闱的解元,府中设宴庆祝,故而今晚饭菜丰盛。” 孟承兴听了此言,面色一变,下意识猛的推开怀里的通房丫鬟,那通房丫鬟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上,见他面色不好,摔疼了也不敢吭声撒娇,只听得他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丫鬟瞧见他脸色骇人,虽心里发怵,却还是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孟承兴听后,脸色阴沉的可怕,不一会儿又仰首大笑,状若疯癫,世子之位是二哥的,如今二哥又中举,父亲肯定倾尽所有去托举二哥,更加记不得还有他这个儿子了,可是凭什么呢?明明他也是父亲的儿子,却被禁足院内,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他真恨啊,明明他是正儿八经的嫡子,所有的荣光本该是他的啊,父亲却如此待他,若非杀子有碍名声,父亲怕是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只为给董氏那个没见过天日的孩子报仇。 他的父亲可真狠啊,他们十几年的父子情分,都不如一个未出生的孩子,都说有了后母就有后爹,此言果然不虚。 他笑着笑着,笑出了泪,咬牙切齿,声音里带着恨意,道:“好,好,好,都挺好哈哈哈!” 别看他如今失势了,被禁足在院中,不再受父亲重视,但院子里的下人都不敢怠慢他,现下屋子里的丫鬟都被他这番反应吓得不轻,一个个瑟缩着不敢吭声去触他的霉头。 说三公子成为孟家弃子吧,却又不太像,若有下人怠慢了三公子,传到夫人耳中,夫人必定严惩,着实不像是被放弃的弃子。 但说三公子还没被放弃吧,却又被禁足无法出这院子,伯爷更是没有瞧过三公子一眼。 主家对三公子这态度着实暧昧不明,但似乎又隐约传递着一个信号,只要伯爷消了气,三公子就能解除禁足,那可是亲父子,难不成伯爷能气一辈子?迟早会消气的。 - 翌日清晨。 孟承兴院中的小厮匆匆来寻招氏,将孟承兴晕倒的事情告知。 招氏得知这个继子因为放纵过度,在通房丫鬟肚皮上晕倒,脸色沉了下去,这可是家丑,但她是继母,不好过度插手,便道:“快去请府医给三公子诊治。”说罢又吩咐自己的心腹丫鬟,“去寻伯爷过来,就说我有要紧事同他说。” 孟冬远还未起床,正搂着爱妾温存,这个爱妾是他新纳的,模样与前妻董氏有几分相似,遗憾的是她没有董氏的才情,只是空有皮囊,但有三分像,他也满足了。 近日来,他每日都宿在爱妾屋里,每夜耕耘,想着与董氏有三分像的爱妾能给他生个孩子,当初跟董氏的那个孩子还未出生就被承兴那逆子害死,若能让新纳的爱妾给他生一个,想来孩子也能有几分像董氏的,也算是满足了一桩心愿。 当外面响起丫鬟的声音,说是招氏有急事找他时,他瞬时没了兴致,甚至还有些不悦,本不愿去见招氏,但丫鬟催得急,说是与承兴那逆子有关,他才不得不让爱妾侍候自己起床穿衣,然后去见招氏。 到了招氏的院子,见招氏脸色凝重,他愣了一下,随即蹙起眉头:“他又闹出什么事了?真是个孽障,关起来都不安生。” 招氏将实情告知,末了又道:“承兴年纪小,尚不懂得节制,他院子里那些个丫鬟不安分,时时刻刻勾着他,不如都打发到庄子上做事,换一批老实本分的?” 她自觉这样处置没问题,打发到庄子上做事,再找个好男人嫁了,生儿育女,过平淡的日子,也总比陪着孟承兴虚度年华好。 然而,孟冬远却不赞同道:“那些丫鬟都已经成了他的人,哪能打发出去?这次是她们侍候不周,扣她们月例以示惩戒就好。” 这是打算轻拿轻放? 招氏微微蹙眉,瞥见他眼底的冷漠与算计,心底不由自主的涌上一股寒意,这不仅是打算将儿子养废,还打算让儿子的身体也因整日沉迷女色而废了,才十几岁就这般放纵,身子很快就会被掏空,身体亏空得厉害,身子骨就垮了。 虎毒还不食子,他却能如此狠心。 罢了,该说的她已经说了,亲生父亲都这样安排,她作为继母也不会管太多,像孟承兴这样的孩子,就算自己管了,掏心掏肺想要把对方性子掰过来,对方也不会领情,甚至还会怨恨她,她又何必做吃力不讨好的事?等会儿去看望的时候,劝诫几句便可,至于听不听劝,那就与她无关了。 孟冬远想起另一件事,又道:“避子汤可得为那些丫鬟准备好,不可有疏漏,否则没成婚就有了庶子庶女,败坏门风,还会连累承章的名声。” 招氏回道:“这个不会有疏漏。” 第五百九十一章 有意定亲 门庭冷落的孟家因出了个解元,忽然热闹起来,甚至还有媒人亲戚登门说亲了。 孟冬远近些天每日不是在接见客人,就是去赴约,被人吹捧得飘飘然,孟家如今这般境况,比没闹出丑闻,孙氏掌中馈时还要好。 忽一日,黄家送了帖子邀请孟冬远,得知黄大人有意将嫡次女许配给自家儿子时,他心动了,特别是在黄大人不经意间说了句他有大才,就是时运不济,若有人拉一把,肯定仕途顺遂时,他险些就马上点头应下婚事。 回到家后,想起黄大人的话,孟冬远又后悔没有一口应下,给儿子定下这门婚事,不仅对儿子有好处,对他也有好处,他如今壮志难酬,女婿听阿瑶那逆女吹枕边风不提携他,那就只能靠未来亲家了。 是以,第二日,孟冬远便与招氏说,让她请媒人去黄家提亲。 招氏得知他的想法后,心里暗骂他眼皮子浅,等承章明年进士及第,说亲的人会更多,选择也更多,何必急于一时? 她委婉劝说:“承章还小,定亲的事,依我看不必如此着急。” 孟冬远当即就横了她一眼:“都说继母不会真的对孩子好,果不其然,承章不是你生的,他的婚事你当然不紧张,黄家姑娘容貌上佳,端庄淑慧,颇有才情,还与承章年岁相当,那么好的姑娘,若不早些定下来,可就要错过了。” 招氏轻嗤一声:“夫君是想给承章找个称心如意的妻子,还是想给自己找个称心如意的亲家?” 被戳中心思,孟冬远当即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我自然是给承章找个称心如意的妻子,我是他父亲,我能害了他吗?这黄家姑娘哪哪儿都好,是个良配。” 招氏道:“既如此,那也不着急,他年岁不大,再过一两年再定亲也不迟,到时候选择更多。” 孟冬远眉心隆起,不悦地睨着她,沉声道:“招氏,你别忘了,你只是他的继母,并非他亲生母亲,有我这父亲在,他的婚事何时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这话招氏无法反驳,她的确不好指手画脚,但承章要是被孟冬远随意婚配了,以后出了什么岔子,闹得家里不得安宁,她还怎么跟着承章享福?她就一个女儿,女儿将来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儿管不了娘家的事,她后半辈子,在这深宅大院里,只能靠承章这个继子,只有继子好,她才能享福。 忽然,她脑子灵光一闪,急中生智:“夫君,大姑娘先前说过,会给承章物色一门好亲事,大姑娘是长兴侯夫人,结交的都是朝中权贵的夫人,这位黄家姑娘,不一定能有大姑娘物色的姑娘好。” 孟冬远听罢,下意识就是拒绝,长女物色的人家,哪能让他沾上好处?便道:“虽说长姐如母,但我这做父亲的还在,哪里需要她给承章物色婚事?况且她年岁不大,阅历不多,看人的眼光定不如我。” 招氏道:“大姑娘是年岁不大,可顾老夫人不是,且顾老夫人活到这年岁,就连哪家姑娘的长辈是何等性情,都熟知一二,有她帮忙掌掌眼,承章的婚事就差不了。” 孟冬远面色一顿,亲家能看中的人家,家世肯定比黄家好,承章得了一门好亲事,仕途增添助力,将来肯定官运亨通,可他的仕途呢?那还不如黄家呢,黄家愿意拉他一把,他仕途顺遂了,以后再给承章铺路,承章不也一样能官运亨通? 这么想着,他便道:“这种事怎好劳烦亲家?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不必多说,你找个媒婆挑个好日子去黄家登门提亲。” 招氏问:“你这样草率定下承章的婚事,就不怕承章不满?他回了书院,对此事一无所知,等他得知后,少不得跟你闹。” 孟冬远不以为然道:“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招氏只觉脑瓜子一抽一抽的疼,嫁到这种丈夫可真是糟心,眼皮子浅,只顾眼前利益,又自私自利,连承章那么有出息的孩子,都想拿承章的婚事为自己谋私利,半点不顾孩子的以后,净给孩子拖后腿。 就算真的跟黄家结亲了,到时候到底是黄家给孟家添助力,还是孟家给黄家添助力? 孟家是没落了,但承章有出息,还有长兴侯这个女婿,黄家跟顾家没法比,但黄家跟孟家结亲,就能顾家也搭上亲戚关系,得到的好处比孟家得到的好处多得多,以后承章有长兴侯提携,仕途顺畅,黄家更是得了个有前途的女婿。 沉默片刻,招氏道:“既然你主意已决,那我改日再找媒人。” 孟冬远满意她的识趣,语气也好了几分,道:“你看着办就好,黄家是书香门第,可别失了礼数。” 招氏点了点头,将孟冬远打发走,她略带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她的心腹丫鬟见状,伸手给她边按摩边问:“夫人,您真要请媒人去黄家给世子爷提亲?黄家姑娘奴婢先前跟您去寺庙上香也遇见过,看起来是个端庄温柔的姑娘,但世子爷未必喜欢。” “怎么可能?”招氏轻轻摇头,接着说,“只有世子好了,我才能过得好,世子是个明辨是非又孝顺的孩子,我真心待他,他必定会真心回报我。” 丫鬟又问:“那您方才为何答应伯爷?” 招氏回道:“权宜之计罢了,我们这位伯爷在家里谁都不怕,他要做什么事,谁也阻止不了,只有大姑娘能管住他,你等会儿去一趟长兴侯府,将此事告知大姑娘,请大姑娘明日回来一趟。” 丫鬟颔首应声:“是,夫人。”片刻后,她又道,“那到时候伯爷肯定知道是您让人去请大姑娘的。” 招氏无所谓道:“他知道就知道,我还能怕了他不成?老夫人那件事,是他干的好事,我去告知大姑娘,他不也拿我没办法?” 丫鬟点点头:“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