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谷地雄鹰》 第319章 斯芬克斯(谜题) 第319章 斯芬克斯(谜题) 蜜酒河的雾气更浓,水汽泛溢出河面,爬上街角,淹过皲裂的青石地板,替破裂的下水管道披上厚重的天鹅绒外套,低低地垂在房屋各处随风飞舞的葛雷乔伊家族旗帜。 栖息生存于汪洋的海怪在旧镇的街头耀武扬威,就在几天以前,几乎随处可见铁种的身影。 但似乎此刻铁种都仿若人间蒸发一样,人们今日在街头看不到铁种毫无顾忌的巡街。 令人讶异的是,旧镇的居民没有遭到铁种的劫掠,商铺虽已关门,住所房门也已紧闭,但的确秋毫无犯。 平民们透过窗棂,习惯性地去观察常常在街道上行走巡视的铁种强盗,而此时,街道上却只有少数行走的旧镇居民。 某些大胆的商贩也掀开了店帘,衔着几块银鹿,两只手在佣兵的锁子甲周遭游走,旁人看还以为是扒手窃贼。 但久居于此的人们却知道,这准还没谈拢价格,佣兵见铁种入城,若是没及时出城的想法,心思一定安在涨雇费上面。 噎喉刺鼻的烽烟从远处遥遥升起,常住于此的旧镇居民一眼便能辨认烽烟燃起的方向所在。 那是学城学士诸塔的方向。 拉蕾萨从衣柜里取下长弓,熟络地拆下包裹弓身的皮套,露出漆黑如夜的长弓。 熟悉弓箭制作的人一眼便能辨识出这并非一般长弓,而是由稀有的龙骨制成,重量很小但张弦势能极大。 他把龙骨弓背在身后,伸头钻入衣柜中,翻出盒子,从中拿出一柄稍微显小的反曲弓,上面多恩人的手艺体现得淋漓尽致,压弯的兽角和多恩常见的橄榄木构成了其中材质,金红颜料的长枪贯日徽章拿出盒子片刻,就有光彩熠熠。 “咔嚓!”玻璃应声而碎,拉蕾萨屏住呼吸,反曲弓上弦,三支箭矢搭上,小心翼翼地挪着步伐,低身靠近房门。 铃声般的玻璃碎响到处皆有,唯独听不到惨叫声,莫非学士们都吓破了胆,顺带把嗓子眼也给堵住了? 拉蕾萨贴近房门,把身子缩入门后的一角黑暗中,盯着近处的窗。 透过亮晶晶的窗,学士诸塔内城的城墙上依旧有士兵抵抗,海塔尔家族的旗帜依旧居于多数,但旧镇守备队沉重的甲胄似乎难以抵挡铁种掠夺者灵活的砍刀和时不时从暗处袭来的飞斧,旗帜正一片片扑倒,犹如被骑士大军践踏而过的草木。 箭矢的黑点肉眼可见,甚至有一撮箭掉落在此处屋楼下的棚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拉蕾萨没有犹豫,没有把目光继续盯向窗外,瞅了瞅暮色迫近的日辉,只身窜出了房门,手脚灵巧而无声息,黑曜石般的肤色使他犹如夜幕下的黑猫,无人能窥探其踪影。 螺旋阶梯把学士塔搅得天翻地覆,到处可见肆意丢弃的锅碗瓢盆,空气中还弥漫着股老学士的尿骚味。 拉蕾萨边走边在脑中思索,心想海塔尔将家堡和学士诸塔修在一块可是真明智的选择,这使得进犯旧镇的军队都因对传统和学士的顾忌而不愿进一步冒犯内城,原先铁民占领港口和星罗棋布的旧镇街巷之后止步不进,他还以为铁民也懂得其中道理,可没想到仅仅过了几日便是大军罗列其下,飞斧暗箭不断。 傲慢的旧镇守备队在外城吃了瘪,在内城高耸的城墙上也时不时昂头望着天空,时刻盯着云层的变化。 “吼!~”龙的嘶吼声只在天际远处震慑着地上的平民,但始终未见龙焰降下。 拉蕾萨掀开脚边活动的木板,看着深入城楼的甬道,长长的廊道滴着水,这里鲜少有学士进入,博士们虽知道这个地方却嫌脏嫌湿也很少路过,只有接着劳役活儿的学徒常在此处转悠。 助理学士、打杂的学士学徒,还有些厨子、整修学城花园书馆的匠人此刻集聚在这里。 学城修建了许多这样的逃生甬道,直通大图书馆,平时有铁门密闭,钥匙归博士掌管,但此刻没有博士在此,铁门常年密封,即便耗尽力气也推不动半分。 拉蕾萨快速扫视而过,寻觅着熟悉的面孔。 些许日子没喝酒脸部依旧泛红的莫兰德、顶着个窄尖鼻子的阿曼,他的双手死死攥着脖子上挂着的四条学士链条、矮胖体型眼角挂泪的鲁尼,以及,裹着件绿金条纹的绸缎袍子浑身冷得发抖的里奥·提利尔,此刻他常常穿的那件华贵披肩不见了踪影。 “佩特在哪?”拉蕾萨把衣袋里的口粮分给众人,低声询问。 “也许早坐上佣兵的船跑了吧.”里奥·提利尔懊恼地说,说着还用力捶地,“这海塔尔家是怎么回事,一点没尽到为高庭为国王守土保民的职责,我父亲也不知道踪迹,我.” 正说着,这位平日里看起来嚣张跋扈沾染不得一点地气的大贵族子弟竟然全身忽地颤抖,抽泣不止。 拉蕾萨伸手把干饼撕开一块,塞进提利尔抽噎的嘴中。 泣声顿时歇止,还没等里奥换上惊愕的脸谱,拉蕾萨的低声随即而至: “这时候塞给你的是饼,下一次就是刀片,若你的哭声惊扰到了残酷无情的铁民,即便我们都会沦为俘虏或脑袋掉家,我也会先扭断你的喉咙。” 提利尔脸谱终于换上,只不过多了惧色,他看了看周围沉默的众人,赶忙点了点头。 “佩特在哪?”拉蕾萨再次追问。 莫兰德看起来清醒些,他摆摆手,“我看见他往大图书馆走了。” 拉蕾萨看了看紧闭的铁门,“正道?” “不是,”莫兰德摇摇头,“是博士们走的那叠扶梯廊。” 拉蕾萨回过头看向此前走来的那道走廊,若隐若现的微弱光亮从侧上方渗透进来,脑中计算着路程。 他背起弓,疾步踏过去,但依旧不现丝毫声响,两手一前一后把持扶梯爬上去,静悄悄推开木板,透出两个眼睛观察四周,查明无人后快速起身,纵步来到窗前,朝着内城墙看去。 他不知道外城什么情况,但清楚此刻海塔尔伯爵并不在内城的家堡,而是居于参天塔或港口市镇处的港务楼。 旧镇守备队的军士依旧在拼死抵抗铁种的猛攻,内城城墙上已经拥堵成一团麻花。 拉蕾萨低过头,内城的橡木镶铁城门已经只剩支架在撑,多年没有检修的护城河只相当于一弯浅滩,对于水性极好的铁种犹如踏地而行,数十名旧镇守备队的尸体堵在那里,后面守备队的一排排长矛兵士不断地借助缝隙端矛出入,血水到处喷涌,铁种的身上不断出现血窟窿。 拉蕾萨认识带头指挥旧镇守备队的人物,里奥·提利尔的父亲,旧镇守备队司令——莫林·提利尔,也是高庭公爵梅斯的叔叔。 他显然受了伤,背部有一道长长的血痕。 拉蕾萨没管那么多,认清铁种尚且还在与旧镇守备队纠缠,起身朝着大图书馆的方向奔去。 他刻意绕开奔走慌乱的人群,沿着墙壁行走。 有人刻意拦住他,被他以匕首威胁退避。 拉蕾萨蹑手蹑脚,翻越碍事的书架、墨砚台,扒住扶梯,一跃而上,从拐角处推开旋转木架,走入博士们常走的扶梯廊。 嘈杂被抛到身后,宛若只身走入一处寂静的洞穴,只有自己血管的悸动声和细微的喘息。 塔顶的构造包裹无数座书架,即便是如此绵长的阴雨天这里依旧保持着干燥,无数书本甚至孤本珍藏都安安静静地摆放在这里的某一处。 大图书馆,博士塔的穹顶直至塔底。 这里藏着的都是禁书和孤本,只有博士可以进来。 厚重的铁门此刻是打开的,拉蕾萨屏住呼吸,遁入其中。 血泊,黏稠的血在地上缓慢流淌。 一个书架前,沃格雷夫博士躺在地上,断了呼吸。 拉蕾萨伸手就要拿弓,但冰凉的触感已近脖颈肌肤。 “不” 声音熟悉又陌生,是佩特的声音。 “你杀了沃格雷夫博士?”拉蕾萨自知没有机会翻身,只好提问,希望能转移佩特的注意力。 佩特只是淡淡地回答:“他倒霉,刚好拦路。” “你是谁?你不是佩特。” “无名之辈.” 无面者!拉蕾萨顿时预感不妙,立刻放弃了所有想要反击的想法。 “我不会碍你的路。”拉蕾萨稳住呼吸,对佩特说。 “是的,某人知道,”佩特松开拉蕾萨,脖颈处冰冷的触感顿时消散,那股陌客逼近的生理预感终于结束,“我认识你,不仅如此,你还会助我的路。” “斯芬克斯,就是谜题本身。”佩特面向深处的书架,有一处已成灰烬的书架。 拉蕾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自己清楚那已成灰烬的书架里都是些什么,关于瓦雷利亚,关于龙,关于龙蛋,关于坦格利安,关于血魔法 知识,有时也是利器和已知世界众人都想得到的珍宝。 佩特看向他,拿出龙蛋,这颗龙蛋表面,漆黑如夜。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佩特喃喃自语,“某人已经好久没见到艰难屯那般漫过天幕的灰烬和烧红山壁的火光了。” “艰难屯的诅咒?”拉蕾萨立刻联想到了,“不,你不能,这是座伟大的城市,你不能.” “瓦雷利亚自由堡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座伟大的城市,不,是一群伟大的城市。”佩特的回应轻描淡写,死亡在他眼里不是恐惧的源头,相反,是解脱的开端。 瓦雷利亚的天灾.人祸?拉蕾萨心想。 “学城是平衡,”拉蕾萨组织好语言,“它和亚夏一样,分别居于一西一东,无面者毁掉它,会失去平衡,会失去兜底,魔法的兜底,尤其是血魔法的兜底,那群瓦雷利亚的血巫,那群亵渎死亡的血巫会永无止境地探索此类魔法.” 佩特沉默不语,许久许久. “你是听谁说的。” 拉蕾萨清楚说谎便会漏洞百出,于是把事实托出,但未将全部事实告知,他有秘密,他是斯芬克斯,他当然有秘密。 “马尔温博士告诉我的,他说,这是鱼梁木和乌鸦告诉他的秘密,这是诸神的默契,是已知世界的设计。” 佩特放下肩上沉重的包裹,复杂的仪器被他取出,里面淌满沸腾的液体。 野火他是怎么拿到的.拉蕾萨心想。 “这就是某人的前辈们面对生不生死不死时的窘迫吗?”佩特说,“真是,”他的表情变得痛苦,甚至滴下泪珠,“真是令人痛苦。” 他取下龙蛋,放入包裹,递了过来。 “君临,某人希望你把此物送至君临,如若能见到国王,请面见他,告诉他,凡人皆有一死(valar hulis),把此物交给他。”佩特从腰间取下一枚硬币,塞到拉蕾萨的手里。 铁种的厮杀声愈发逼近了,佩特看了看半开半掩的铁门,“某人既然来此,依然需要解决一件事,即便失败,你,希望遵守诺言,走吧!” 拉蕾萨不知道他要解决的事是什么,但听得出来,是杀手的使命。 他点点头,背上包裹,按照脑中熟悉的路线,离开了位于穹顶的大图书馆。 拉蕾萨决定不再回密道,而是选择了离开,从不易被发现的窗台楼宇间离开。 “轰隆!”远处的城门人墙塌陷,铁种如海怪的触手涌入,下水道管海水喷涌,旧镇守备队溃散而亡,拉蕾萨看见背部受伤的莫林爵士脑袋被铁种割下,挂在了城头。 学城的下场究竟如何,拉蕾萨心急如焚,但此刻也毫无办法,海塔尔全盘皆输,甚至有可能是故意而为,他没办法,远在多恩的父亲没有办法,道朗亲王也没有办法,这就完全无法帮助只许过空头支票达成承诺的学城一方了。 葛雷乔伊的旗帜冲了进来,拉蕾萨看得出这不是葛雷乔伊家族惯用的旗帜,而是攸伦·葛雷乔伊的专属旗帜,他在宁静号上插的旗帜。 他摸着包裹中的龙蛋,感受其表面凸出的棱角,此刻旧镇集合了血魔法需要的所有条件,血肉、龙焰(甚至还有野火)、海怪、玻璃蜡烛、女巫、还有攸伦这样的主持者. 仪式一旦启动,艰难屯和瓦雷利亚自由堡垒的惨状就真有可能在学城复演。 旧镇毁了就算了,学城绝不能. (本章完) 第320章 刺杀 第320章 刺杀 三百一十八、刺杀 通往大图书馆的路上,环绕穹顶,蜂巢一样密密麻麻堆积着无数房间,里面已经悄无声息。 铁民的掠夺者到来给这里带来了股血腥气,青绿之地的重装板甲和铁民惯用的赭红色皮甲发出阵阵抖动声,与之截然相反的铁链摩挲的声音则来自于一些铁环相扣的链甲身上。 令人讶异的是,学士塔刚刚如此混乱,却没有一个学徒误把蜡烛的火星子洒在涂着新油漆的地板或壁柜上。 攸伦身边的亲卫沉默少语,以此为轴,向外延展像是噪音的回梁,其他掠夺者不管那么多规矩,刚刚取得胜利的他们没理由压抑情感。 铁门半遮半掩,门扇表面有许多鼓起的圆顶,硕大的瓦雷利亚斯芬克斯石巨兽被两扇门分成两半,狰狞而威严的目光落在攸伦和他的铁民掠夺者身上。 “推开它。”攸伦下令。 掠夺者们上前,强健有力的臂膀发挥了作用,沉甸甸的厚重铁门被完全推开,铁种迅速走进去,空荡阔大的藏书室里顿时多了许多细碎的喘息声。 偌大的藏室宛若铁群岛挖空的铁矿洞,泼天的财富与资源突然出现在铁民面前一样。 掠夺者们显然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睁大的眼睛,微颤的面颊,以及手掌中空,晃荡握着的斧头就能证明这点。 他们并不在乎这些学城数千年藏书的真正价值,当踏入这显得有些阴冷的藏室中时,真正的征服意义已经超越了眼前所见。 胜利者的呼唤又环绕在穹顶以下,蔓延开来。 铁民征服了学城,古老的盐与铁征服了富饶的青绿之地。 “学士们都在哪?”攸伦挑中最近的铁种问。 “有几个拦路的死在走廊,大部分应该还在逃命。”掠夺者说。 “周围都被封堵,除非他们变成麻雀或者龙,否则一个也逃不掉!” 攸伦轻轻颔首,鼻尖微动,空气中弥漫的烧焦味令他有些不安。 他昂了昂头,外衣下内垫的软甲露出一角遮挡在脖颈处,攸伦握住腰间佩戴的剑柄,眼神审视地望着藏室周围沉寂的黑暗。 攸伦扭了扭脖子,抬头环望了一圈头上的穹顶建筑,“学士们把书籍放在这种地方,不怕发霉吗?” 周围的人群立刻有嘲弄的发笑,铁民在硕大的书架前驻足,看着这些厚重的一排排书籍,声量在不经意间居然变小了,不少铁民抿住嘴唇,在知识面前屏住呼吸。 这不正常,攸伦察觉到这一点,他走过去,从书架中取出一本书,随意地翻开。 “宗教谱系:关于淹神的文化由来.”攸伦念出书名,一抹笑意从嘴角流露,他抖了抖书页,身后厚重铁门的间隙中溢出的光线照在它上面,泛黄的纸张有零星碎片掉落下来,犹如飘扬的飞羽。 铁民不明所以,相互瞪着眼睛,不清楚自家的国王想要做什么。 攸伦从腰间取下匕首,尖端触碰书页,轻轻一划,书籍顿时破裂。 “哗!哗!哗!” 匕首三下两下,厚重的书顿时成了一堆废纸。 “亵渎神的垃圾罢了!”攸伦伸脚踩在上面,把眼罩摘下,那只闪烁着恶意的黑瞳展示出来,他的嗓音忽地增高:“旧镇是维斯特洛最富庶的城市,参天塔屹立世界之巅,这里更是学士和七神伪神的中心之地!” 攸伦伸出匕首,匕尖的闪光摄人心魄,“而今!古道指引我们,征服了这里,征服了青绿之地的中心,征服了维斯特洛最闪亮的瑰宝,就连这群穿着破烂灰衣的老朽学士也把视为珍宝的无数藏书拱手让之!现在,在我们眼里,这些不过是废纸罢了!” 他猛地一推,书架向后倒去,一层一层,一架一架,轰轰隆隆 声响歇止,沉默很短暂,铁民的呐喊声和怒吼顿时充斥着藏室。 “你”颤巍巍的声音,亦如攸伦和铁民看向声源处浑身颤微微的灰袍学士,“这一排排书籍,咳咳!都有百年历史,学城.轮回抄录,三年一换,你.你.” 倒下的一排排书架深处,一盏烛灯微微亮起,一座抄书的墨台安静居此,年老鬓衰的灰袍学士拄着拐杖,一步步朝攸伦走近。 攸伦嘴角扬起轻蔑的笑,一旁的铁民戏谑地望着步履蹒跚走过来的学士。 “老头,你想找死?”铁民掠夺者摇摇飞斧,眼睛微眯,对准学士的方向。 “我是沃格雷夫博士,学城的.学城的博士,维斯特洛任何地方都会”虚弱的学士已经靠近攸伦,他的身子瘦削得可怜,伸出的臂膀如同瘦柴,“都会尊敬我” 遮拢穹顶厚窗的紫色幕布轻轻下垂,犹如身处幽室的紫水晶在暗处微微发亮,许是藏室人多步杂的缘故,幕布轻轻摇晃,而此刻却同藏室前留有间隙光亮的沉重铁门一样,凝滞在这时间一瞬. 刺耳的声音划破空间,无人耳膜不被刺痛,一抹光亮从学士裹挟的灰袍中透出,一瞬渗透进攸伦的身体。 “嘭铛!”金属磕碰的声音犹如白昼时分的惊雷,轰然从铁民中间炸开。 匕首偏出,攸伦朝后踉跄几步,他的衣袖撕裂,片片白帛半空飘舞,露出漆黑细薄的鳞甲。 学士的脸忽地变换,无数张脸在一张张切换,男人的脸,女人的脸,娃娃脸,老人的脸 亲卫的长矛齐齐刺入,学士的身躯被贯穿。 尸体像烂鱼一样丢在地上,铁种掠夺者目瞪口呆地注视这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他们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学士的脸最后定格在一位普通男人的脸上,面部平静,默默注视着他刺杀未遂的攸伦。 直面死亡的平静,除了某些悍不畏死的勇士,也只有千面之神的信徒能够拥有。 “无面者.”攸伦的目光看似落在无面者身上,却仿佛依旧穿透此刻的空间,与遥远的存在对视。 他脱下外衣,露出全身的瓦雷利亚钢鳞甲,漆黑如袅袅炊烟缠绕在他身上,就连脖颈处也被包裹。 攸伦摸了摸鳞甲上一抹凹痕,扭扭脖子,神色里并无讶异,似乎一切发生都在意料之中。 “只有这等手段吗”攸伦没有劫后余生的侥幸,反倒流露出一抹失望。 “把书籍搬走,”攸伦转过头,“其他的,等我的命令,集中烧掉。” “是!”铁种齐声答道。 (本章完) 第321章 仪式的法则 第321章 仪式的法则 三百一十九、仪式的法则 玻璃蜡烛的刺眼白光在红堡昏暗的卧室里骤然熄灭,黑色的柱体像山体坍塌一样崩裂成块块碎片脱落,洒落地板顿时软化,体积变小,像原先绽放的花朵一样枯萎易碎。 “乔佛里”国王瞳孔猛地扩大,脑壳一阵眩晕翻滚,视线变幻模糊,好似布拉佛斯的晨雾笼罩周围,目之所及皆为白色阴影。 一张男人的脸浮现在消逝于一瞬的蜡烛白光里,紧闭双眼,消失无踪。 乔佛里猛地咳嗽几声,嗓音嘶哑,毫无稚嫩男孩的声色,倒像个饱经沧桑的老头嗓子,他眼神肃穆,表情凝重,“失败了?” 他环望周围,突然感到一阵恍惚,手抚过酒红色的被单,没有光滑柔腻的触感,只觉得指尖阵阵发凉,凉意自此向上窜至胸腔,浑身寒颤。 周遭熄灭的烛灯悬挂半空,明明没有摇晃,但在他视线里却始终晃动,七上八下,头晕目眩,好似金白交间的天花板壁与血红色染的地板上下颠倒。 “咳咳!”乔佛里嘴唇忽然拧起,撑出道道挤在一起的裂纹,咬牙切齿,“凡人皆有一死!” “噔噔!”一阵敲门声传来,曼登·穆尔的沙哑声音紧跟其后:“陛下,需要我帮忙吗?” 乔佛里的面容拧成一团,密布的裂纹好似皲裂的老树皮,整张脸被裂纹划分成许多块,烛灯摇晃,好像是无数张脸混合在一起,稚嫩和老朽揉成了滩烂泥。 “不需要。”过了许久,卧室的门已经微微开了条缝,乔佛里才回应道。 门外的御林铁卫停下动作,又酝酿了一会,微开的缝轻轻合上,曼登·穆尔才回复说“收到,陛下。” 乔佛里伸出手,把地毯上的铁盆够到手拉至身前,整个脸庞猛地向下一沉,冰凉的水把脸覆盖。 玻璃蜡烛原本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抹粉碎的黑灰,烛灯慢慢停下了晃动,卧室的光影趋于稳定,好像整个房间活了过来,又死了过去,被赋予了短暂的灵魂。 静止许久,乔佛里把脸从水盆里抽出来,刹那间好像脸被盆里的水拉扯得很长,他痛苦地捂着脸,脸上是火辣辣的红,像是被人狠狠抽了几巴掌。 乔佛里的脸恢复了正常,只是显得有些臃肿,像是海绵吸了水。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盯着地板上那团黑灰,张开手掌,感受着空气中消散的魔法。 他不由得把视线挪向窗外,透过表面刻着七芒星花纹的厚玻璃遥望东方。 东方的遥远处,黑白之院,无面者伫立在摆放着无数张脸的长柜前,两手交叠放到胸前,轻轻叹息。 阿提斯站在赫伦堡的那根小拇指上,看着赫伦堡城墙墙根处又开始生长的藤蔓,向外延伸,甚至能到不远处的村舍农田。 谷地的蓝袍子正催促着农夫清除地上的杂草,农夫们拿着锄头和耙子,清理与稻子麦谷抢食的杂草倒是游刃有余,但却对疯长的藤蔓扶额叹息。 好像就在前几日,眼前这片土地还是诅咒之地,空旷阴森,半空里始终弥漫着神眼湖的水汽,氤氲着雾。 即便是三河之地的人们也会把过于阴湿看作是诸神对他们的惩罚,更何况这些从王领从绿叉河东岸蜂拥而来的民众们了。 但似乎就在赫伦堡花园中央的鱼梁木烧毁献祭,森林之子施展魔法破除了自然水灾之后,神眼湖的魔力就不再随意滋长蔓延到赫伦堡周边,除了依旧茁壮生长的藤蔓和迅速生长的蓝龙还依旧显示着赫伦堡的魔力,至少这未知的魔法就不怎么搔扰前来定居的民众们了。 “嘎吱嘎吱啦,嘎嘎吱,”号哭塔的旋转楼梯嘎吱作响,赫伦堡总管西蒙的喘息声和尖细的嗓音在楼梯间回荡,即便在塔顶有风声也无法掩盖,“女巫,我无意和你辩论,好吧,我就是在和你辩论,就像马尔温博士所说的,龙不是牲畜,他们有性别还有不一样的个性.” 梅丽珊卓推开门,看向正盯着窗外的阿提斯·艾林。 “我得到了个预言”声音戛然而止,梅丽珊卓的视线很快停留在房间里的怪象上。 渡鸦扑棱着翅膀,黑色的羽毛在半空中乱飞,一封书信摊开在书桌上。 梅丽珊卓迅速走上前,拿起信快速阅读。 森林之子的口吻.梅丽珊卓心中一紧。 “以鱼梁木之眼为墨,以风之息为信使——致谷地与河屿的共主阿提斯·艾林。 赫伦堡的心树曾见证时间的重叠,曾目睹魔法的变迁与巨龙的断鳞,献祭巨龙时我们能听到根须在火焰中哭泣。 心树的菌菇存在着魔法,预知的绿梦在众人脑海中萦绕,感受着维斯特洛一息尚存的魔法的变动.” 书信内容就此结束,但梅丽珊卓清楚森林之子的习性,他们向来喜欢以乌鸦出声示人。 “渡鸦告诉您什么了?”梅丽珊卓迅速抬头,看向阿提斯。 阿提斯转头看向她,嘴唇微抿。 “东边一座城,西边一座城,一城焚,救众人,”阿提斯尚未出声,渡鸦厉声叫喊,“千人千面欲生屠,东城西城写写画,诸神暮昏描摹时!” 渡鸦翅膀疯狂地扑腾,一头扎入门后,后赶来的西蒙下意识缩头一躲,渡鸦遁入身后的旋转楼梯中去。 怪诞的画面收入眼底,西蒙却没有了当初的惊吓讶异,在见证了森林之子进城和魔龙出世之后他早已经见怪不怪。 梅丽珊卓看着阿提斯微皱不解的眉头,出声解惑:“光之王告诉我维斯特洛正发生一个即将失控的仪式,但却无法指出方位。” 她仔细回味渡鸦所说的预言,“东西双城,一城焚” “赫伦堡?奔流城?”西蒙自问,“还是君临城?高庭?” 阿提斯指了指书架上马尔温交给他的魔法手记,“马尔温博士说,仪式有很多种。” “光之王的仪式需要血与火。”梅丽珊卓说。 “森林之子需要心树和绿魔法?”西蒙接着话匣。 阿提斯翻开马尔温的手记,“马尔温提到需要载体、口述者、浓郁的魔法还有实施者策划人一些概念上的抽象的东西。” “载体可以是玻璃蜡烛,可以是龙蛋,口述者看样子是祈祷的信徒,当然还需要操作者,还有实施的对象。”梅丽珊卓喃喃说道。 梅丽珊卓把视线转向窗外,和阿提斯一样。 “看样子,就猜测哪些城堡城市更有条件施行魔法了。” (本章完) 第322章 风息堡议事 第322章 风息堡议事 海鸥极少涉足风息堡周边的山野峭壁,到此隽永在它血液里的本能会驱使着它浑身紧绷,扇动翅膀,锐利的目光留意四处,以防忽如其来的风暴将它逗留的树木骤然扭断,或者一个照面扑来毫无预兆的大浪将它卷进海里。 多数鸟类就如海鸥一样,并不敢涉足风息堡周边太多,它们不智慧的脑袋里却隐约知道这座人类要塞的危险,那圆弧光滑的城墙周围,似乎笼罩着古老的力量。 “渡鸦除外。”朱纳学士喉咙干涩,看到渡鸦的身影便停不下嘴里的叨叨,他兴奋地挪开椅子站起,推开窗户,把渡鸦领了进来。 “宝贝,一路受苦咯,小家伙,”朱纳学士抚摸着渡鸦脑袋上那撮毛,像是哄着婴儿和它喃喃细语,“这群小家伙比人聪明,能分辨出风息堡外千年不止的狂风何时消歇,再何时又起。” 朱纳的助理唯唯诺诺站在一旁,小心翼翼护着蜡烛,刚刚学士冒失地推开窗属实把他吓了一大跳,他可不想在风息堡内引发一场大火。 他看着地上铺着的干草和四周的木家具,心里不由得一阵后怕。 “呆子唉!”朱纳拿着荆条,差点打到他鼻尖上,“还不快拿水?” 助理把蜡烛扶稳,踉踉跄跄从门口撞出去,“水壶在隔壁!”他大声叫唤。 朱纳赶跑了年轻人,舒舒服服地蜷缩着身子,放在躺椅上,目光放在渡鸦爪上绑着的书信上。 风息堡,议事堂。 吉尔伯特·法林爵士的两鬓已然苍白,但东大陆的妇人家看到定会以为是这位法林爵士挑染了头发,两髻银丝从额角起,沿至耳旁,环绕半圈,头发梳理得十分整洁,发漆的油光锃亮,像是他左手边熠熠发光的短矛一样。 此时他的心情犹如悬挂千斤的巨石,重重地从悬崖上沉入谷底。 周围的人声嘈杂,风息堡几乎所有的贵族都集中在了这座议事堂中。 洛马斯·伊斯蒙爵士慷慨激昂,他愤怒地敲着桌面,“我的儿子安德鲁跟随国王出征,生死未卜,你们不让我的侍从去御林寻觅,不让军队出城和那群叛徒作战,却一直在这里装聋作哑,全是懦夫吗?!”他浑身颤抖着,胸前的海龟勋章一转一转,像是海龟在他胸前滑稽地攀爬。 “大人,伊斯蒙岛我记得也有数十名拿得出来的好手,为什么不带来守护风息堡?” 洛马斯爵士的脸忽地涨得通红,“我的父亲年事已高,倘若没人照顾岂不是.” “年纪再大难道不是国王的封臣吗?” “胡说八道啊你!” 埃伍德·梅斗谨慎地闭上嘴,视线始终在沉默的吉尔伯特·法林爵士身上停留,手里拿着银叉,一块鲜嫩的牛排已经插在上面许久。 洛马斯指着桌前的那封信,“攸伦·葛雷乔伊征服了旧镇,七神在上啊这群铁种征服了青绿之地,铁王座和那个该死的阿提斯·艾林不可能把注意力放在风息堡身上,城堡外那群边疆地的懦夫只敢每天带着斥候在群丘转悠,连城墙都不敢触碰,指不定是收到了在此迂回充作佯兵的命令,我看呐,这谷地的军队全部集结向河湾地赶咯!” “只有诸神知道这是不是艾林的诡计,渡鸦怎么可能没被射下来?” “这里是风息堡,外面的狂风会告诉你为什么渡鸦能进来,哪有孬种会把注意力放在天上的风尘而不是营帐内的妓女身上?”洛马斯狠狠地讥讽,瞪了反驳他的骑士一眼。 嘲弄的笑声很快席卷了整座厅堂,震得桌面上端着点心的餐盘轻轻颤动。 似乎是感受到这股喧嚣的不对劲,众人的注意力在笑声里很快从争吵转移,目光纷纷驻留在一言不发的吉尔伯特·法林爵士身上,后者才是史坦尼斯国王亲自任命的风息堡代理城主。 意识到众人的转变,吉尔伯特晃过神,眼球上滚,瞟了众人几眼,最后望向埃伍德·梅斗,这个背叛蓝礼,献出城堡的功臣。 “梅斗伯爵,”吉尔伯特·法林盯着他的脸,“不如把牛排放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他不相信这个一向想法很多的埃伍德·梅斗此刻一点意见都没有,刚才遍数周遭人寡言沉默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这个梅斗伯爵。 埃伍德·梅斗似乎从愣神中猛然惊醒,嘴唇两瓣不自然地拖沓在一块,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嗷嗷,这个,我,我” 身边人用狐疑的目光看向他,“不会因为洛马斯爵士刚刚那番描述,梅斗伯爵掉进对女人的幻想中去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嘲笑。 “不不不,”梅斗伯爵似乎是发了脾气,喘着粗气,摆摆手,“不管怎样,外面不论发生了什么,呆在风息堡里一定安全.” “懦夫!”洛马斯爵士高声讥讽。 梅斗伯爵忍俊不禁,冷笑一声,一口把牛排吞咽,酱汁流淌在下颌,滴在桌面上。 吉尔伯特·法林的目光环绕众人,恨不得把他们脑袋瓜里的全部想法一个个撬出来。 洛马斯·伊斯蒙爵士是史坦尼斯国王的舅舅,其子安德鲁·伊斯蒙还随军出征,在群丘之战和御林战役中取下了不少敌人的首级,只可惜在陛下最后亲自指挥的那场雨战里,安德鲁·伊斯蒙在泰温·兰尼斯特和加兰·提利尔两军的夹击下不知踪影。他记得这个年轻人和剑术大师“碎剑”提蒙走得很近,大概率是在“碎剑”提蒙麾下的斥候军团服役。 可惜啊,那场雨战,吉尔伯特内心不由嗟叹,多少英勇无畏的战士死在了那片分不清雨水和血水的困兽之斗中。 他扫视了洛马斯·伊斯蒙爵士身后的人,多半是来自龙石岛和王领的骑士,三三两两抱团坐在一起,眼神恍惚不定,这种状态自从史坦尼斯国王遇刺身亡之后就一直缠绕在诸骑士身上,就连自己也是 埃伍德·梅斗伯爵显然是帐中最年轻的,也是最狡猾的,但恐怕也是立功最大的一位,他毕竟把一整座风息堡献给了陛下,尽管是以背叛陛下至亲的方式。 “吉姆,”史坦尼斯很少亲昵地这么称呼人,但他当初就这么叫唤着吉尔伯特,也许是记错了名字罢,“埃伍德·梅斗以为我会让他继续担任风息堡的代理城主,但他想错了,风息堡在我出征后是一座孤堡,未来战事无论怎样此地都有可能是陷入重重包围之势,这里需要一个坚毅果敢之人,就像” 就像您一样,吉尔伯特·法林当时心里如是想。 “就像科塔奈·庞洛斯爵士一样。”史坦尼斯给出了个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名字。 “总之,你可以信任的人很多,有两百名风息堡守备队的战士,但是,你可以信任的人又很少,尤其是在粮绝之时,”史坦尼斯嘱咐说,“我会在仓库藏满粮草,足够风息堡使用两年,这是最大的护命符,我把风息堡交给你了,法林爵士。” 他应声跪下,吉尔伯特想到当时的画面,史坦尼斯用佩剑在他肩头靠了靠便离开,第二天就带着军队离开了风息堡。 他要谨之又谨,吉尔伯特心想。 (本章完) 第323章 劝降 第323章 劝降 橙色的披风被他挂在营帐正前,帐内除了置于身前的炉灶时不时冒出几颗火星,闪烁摇曳,其余的,悬置的盔甲,伏案的地图,还有在一旁默然站立的侍从等等,静止不动。 布莱斯·卡伦的拇指扣着剑鞘鞘口闪着黄铜亮光的金属环,缓缓摩挲,两眼注视着炉灶上的橙色披风,火光在他脸上舞动。 倏忽,帐口一阵急促的风,靴子踩在地上重重的声音传来。 贝里·唐德利恩伯爵全副武装,红色剑带攥于右手,一柄手半剑紧贴着腰侧的裙甲。 布莱斯·卡伦拾起长剑,撂下一句“太重了,不容易当逃兵。”起身走出帐外,随他身后的唐德利恩脸颊明显绷紧了几分,咬牙切齿跟在卡伦伯爵身后。 “卡伦伯爵,”贝里·唐德利恩不放弃替指挥官补充作战细节,“风息堡守军不会超过三百,大概率在二百人左右,自从蓝礼时期风息堡守备队的规模就是如此,史坦尼斯治军向来保守不易轻动编制,想来城堡内守军也就在这个数字。” 布莱斯·卡伦在听着风声,选择沉默。 营帐内骑兵先动,马镫悬挂半空哐哐作响,群丘地带常见的地上风沙被躁动的战马裹挟而起,马蹄铁与地面碰撞,“噔噔噔”不绝。 “我们不是去打仗,是去劝降。”布莱斯·卡伦接过侍从递来的缰绳,跃身翻上马背,嘴里“咻”了几声,朝营帐外奔去。 贝里·唐德利恩举起了右拳,人群半空举着紫色闪电旗帜的骑兵方阵迅速朝着领主大人的方向聚拢。 “咚咚咚!”贝里一边行进着,一边远远观望卡伦伯爵所在的位置,估摸着距离无误,便下令鼓手击鼓,轰隆隆的讯号迅速自闪电大王军中向外扩散,犹如被马蹄扬起的一圈一圈黄灰。 群丘末端,靠近风息堡的地形群落边缘,唐德利恩家族的斥候纷纷从黄沙中冒出来,训练有素地朝向边疆地统帅的坐骑靠拢。 “干得不赖,闪电大王,”布莱斯·卡伦颇为欣赏地扫视唐德利恩家族的几名斥候,“也许风息堡的城墙稍微薄一点矮一点,我和你就可以学学当初的巴利斯坦爵士,翻墙入城” 贝里·唐德利恩瞥了一眼跟在一旁的赛尔弥家族族长阿斯坦,后者没有收敛自己的笑容,注意到贝里的目光,回以自豪的微笑。 “也许我们‘无畏的’巴利斯坦爵士到了这说不定真就自己单干了”布莱斯·卡伦顺着目光,随着战马向前,视线穿过丘陵的顶端,看到远处巍峨在陆地凸出海洋一角的风息堡,犹如一柄刺入胸膛的锋利匕首,裹挟着暴风和魔法直面海潮的怒吼。“哈!”卡伦伯爵哑然失笑,攥剑的手不由得又用力几分。 众人纷纷屏神息气,甚至胯下战马也停下了嘶鸣,惴惴不安地甩着马尾,前蹄后蹄交错地与丘层蹬踏。 “呜!~”几乎是刚刚冒头,风息堡城垛后的军号声就已响起,即便隔着暴风贝里也能想象到城头兵士集结的匆促。 风息堡守备军向来由精锐之士构成,这是边疆地领主人尽皆知的事情。 因为其中兵士大多是边疆地和雨林的好手,都曾是从多恩人弯刀、长矛和毒药活下来的英雄和其后裔。更别说还经历过篡夺者战争的洗礼。 布莱斯·卡伦扶眉远眺,两腿轻轻一夹,单人单骑朝着城门走去。 “我来吧,您更需要保”贝里·唐德利恩扬了扬剑带,正欲前进却被布莱斯·卡伦打断。 卡伦伯爵从侍从手里接过长弓,“天上那群弓手没人能射到我这里,”他又往前走了十数米,默数步数,驻足停留,随后张弓搭箭,果断放箭。他放下长弓,眼睛微眯盯着半空,骤然几个黑点出现,瞳孔猛地一缩,两腿一蹬,用力扯住缰绳,向后一拉,战马吃力,赶忙向后一跃。 几根箭矢落地,坠入黄沙,距离布莱斯·卡伦不过数尺。 “大意了!”布莱斯·卡伦没有迟疑,迅速扭转马身,转向自家军队奔来。 “吁!~”扯缰急停时正好迎上贝里·唐德利恩严肃的目光。 “不必这么凝重,唐德利恩爵士,”布莱斯·卡伦明明有些气喘,却并无悔意和后怕,“起码证明我眼尖耳慧,否则被箭矢射中这刹那可没有扭转马头的时间。” 阿斯坦·赛尔弥看着布莱斯·卡伦这番狼狈模样,嘴里冷哼一声,说:“倘若巴利斯坦爵士在此,一定不会如此莽撞,即便莽撞,也能出入从容,哪像你,手忙脚乱,哪有一点边疆地领主的样子?” 贝里·唐德利恩手执马鞭,朝前指了指,打断两人正欲升温的口角,“劝降书已送去,警戒号角声没停,我们得退。” 布莱斯·卡伦轻瞥唐德利恩一眼,没有多言,而是率先走在前面。 众人徐徐后退,直到风息堡上空了无声息。 “咔哧”,城门打开,风息堡的士兵迅速出城,接过箭矢,回城。 风暴地凌晨的天,寂冷而干涩,空气极少有水汽,贝里·唐德利恩抿了抿嘴,弯腰取下水袋,小口咽下清水。 卡伦伯爵明显带的就是酒,红色液体润入嗓,他意犹未尽地昂起头,酒水在咽喉处汩汩作响。 大概率是酒不烈,贝里·唐德利恩心想。 侍从取来草料,悉心照顾战马,贝里翻身下马,与阿斯坦·赛尔弥一同站在丘陵后,互相替对方系紧盔甲上的细绳。 群丘鲜有绿植,稍远只有一蓬草扎根沙堆,随着太阳逐渐上移,露水自蓬草底聚集,顺枝条状的根部流淌,渗透砂土,一点一点流淌,直到第一滴水触碰下方的那层碾泥时风息堡那边才传来消息。 十数骑士从风息堡城门口走出,并排而立,直视己方的骑兵。 众人停止歇息,翻身上马,布莱斯、贝里和阿斯坦在前,二十余骑士尾随,“噔噔噔”直奔过去。 布莱斯·卡伦盯着对面为首的骑士,翻身下马,上前几步,“吉尔伯特·法林爵士,我向您致以最高的敬意。” 法林爵士的脸明显比以前印象里更瘦削,贝里·唐德利恩心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卡伦家的小子。” 贝里心头一紧,法林爵士显然不是谈判的口吻。 “我见过你的父母,见过你的兄弟姐妹,还见过你那坚守荣誉的私生子兄弟!”法林爵士傲然地说,“我很为你家族的遭遇感到惋惜,他们或是忠勇的边疆地男儿,或是通情达理不失荣誉的女孩,”他上下打量眼前的布莱斯·卡伦,“你曾做过蓝礼的橙衣卫,也算是半个御林铁卫,却两次易主,毫无荣誉!要不是你家族遭遇的那场严寒,恐怕夜歌城至今还挂着史坦尼斯国王的旗帜,与我并肩作战,而如今?” 法林爵士义愤激昂:“一封劝降书就想让我把风息堡拱手相让,绝无可能,退吧,小子!还有你们,你们这群小子!”法林爵士眉头皱起,胸膛硬朗地挺着,“我等着阿提斯·艾林带着谷地人和卑劣的多恩人来把脑袋交代在风息堡的城墙上!身为边疆地领主,居然勾结多恩,简直耻辱!” 贝里·唐德利恩不由担忧地望向布莱斯,他担忧年轻的边疆地统帅会因此激怒,但后者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布莱斯·卡伦脸色毫无变化,甚至眼眸都没跳动一次,平静如风息堡坚固的城郭。 “史坦尼斯已死,”布莱斯·卡伦说,语气平静,甚至声音很轻,比和贝里以及阿斯坦说话时还轻,“他的军队远在千里之外,风息堡四面无援。” 布莱斯·卡伦看着法林爵士毫无动摇的脸,“更何况,”他嗤笑一声,“靠内应和奸计拿下风息堡,击败蓝礼大人的国王才不值得我下跪,这风息堡本就不属于你们,早点投降还有活的可能,否则铁王座大军赶到,你们毫无胜算。” “哼,”法林爵士直接驳斥,“倘若阿提斯·艾林和那个小国王真有心把风息堡拿下,恐怕就不用派你们这点人来牵制我们,”他两眼一瞪,“谷地人和小国王还是先过了铁种那关再谈把风息堡拿下吧!” 他在试探,布莱斯一眼戳穿吉尔伯特·法林的惺惺作态。 “降还是不降!”布莱斯·卡伦抽出剑,指向吉尔伯特·法林。 “除了龙焰和诸神,风息堡还没向谁投降!”法林爵士视若无睹,抽剑同样以对。 (本章完) 第324章 雨林 第324章 雨林 城堡是凋零的士兵松,迷失在森林之子创造的雾霭里。 雨中的长屋,雾中的群森,虫儿围住的土垒.雨林中许多城堡借这些特征为名。 自小时候,生活在群丘边缘一片荒凉海岸线上,每日在迎着干燥的海风练习剑术的自己,很难不对海对岸降雨日夜不停的雨林心生幻想。 “铿锵乒乓!铮铮铛铛!”钢剑在他手中,与教习他剑术与骑士之道的教头对练,剑锋碰撞,铮然作响。 回忆如同夕阳下涨落的潮水,不论他是否接受,都向他脑海里涌去。 他握紧剑,收敛了心神,静静站在海岸前,听着干硬的沙砾疙瘩被佣兵们的长靴践踏的摩擦声,相比于更温暖的南海岸,这里的沙砾显得更大。 他不敢闭上眼,即便过去许多年,但那场战役,那座小镇,那连绵不绝的钟声,就像带来黑色消息的渡鸦在自己耳边不断盘旋,使他近乎耳鸣,除了这诱发痛苦回忆的漫天钟鸣,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副官!副官大人!”传令官基兰·弗罗德牵着骏马,靴子上拖着不少沙尘,朝着自己走过来。 基兰靠近,低声说:“这里可不适合聚集军队,海面上的暴风把我们刮哪里来了?” 水手心虚地看了自己几眼,又迅速扭过头去。 他心知肚明,伸手拍了拍传令官的肩,“风暴地一直这样,甚至曾经有公爵的船在家门口碰上暗礁沉没。” 基兰颇为不满地嘟囔着:“千里迢迢,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啊。” 是啊,他心里赞同,思绪不由得飘向那一天,就差一点点,他就能亲手手刃篡夺者。 只可惜. 传令官的话打断了他的心绪,“前方都是树林,雾气缭绕,为了确保安全无虞,最好把军队分成数股,成片扫荡,保持彼此队伍之间联系” “不过,”基兰·弗罗德有些唏嘘地看向周围茂密的树林,不安地耸耸肩,“哈利团长不知踪影,恐怕按照指定行军计划,他也许在鹫巢堡?” 哈利·斯崔克兰?这位老财务官自己可是非常了解,从不打无准备无把握之仗,即便依然遵从前任团长许下的诺言参与到反攻维斯特洛的战争中来,但是行军依然怯懦,从头到尾都在阻拦行军的进程。 “哈利·斯崔克兰爵士不在身边,由我指挥你们即可。”他看向传令官基兰·弗罗德,长着淡金色头发和蔚蓝色眼睛的年轻小伙,被自己引荐到黄金团时只是个毛头小子,顶多会点弓箭,而如今却已参与过多次战斗,成了经验丰富的传令官和斥候骑兵。 基兰点点头,他的语气颇带点兴奋,“继续跟在格里芬大人身后,穿过这片雨林那肯定是财富和粮食等着咱们了。” “不,”格里芬冷峻的目光看向幽森的雨林,“我们要”他握住剑,“拿下这片雨林。” 不到千人的黄金团佣兵跟随指挥官,把目光穿透眼前这片雨林,他们有许多就是从维斯特洛远赴重洋来到黄金团,有的是家族的次子幼子,有的是战争中失败一方的老兵,有的则是稍差时机就要被砍下手指或送往长城的偷猎者。 一群失意者,格里芬想到了自己,他眼神愈加坚定,握剑的手也更加用力。 雨林,琥珀地(Amberly) 矿工举着凿子和锤子,身上挂着粗壮的绳索,沿着山坡向下踱步,每次踩在被土壤埋藏的岩层和开采遗留的琥珀石壁都要确定是否踩实才决定继续向下探索。 四处都是冒着白烟已然熄灭的火炬,等到晚上这里将会灯火通明,深处的岩层洞穴更会是宛若白昼。 矿工摸了摸脚底下的琥珀岩,抚去碎屑和一些灰尘,他睁大眼睛,一只完整的昆虫被包裹在金黄色的琥珀牢笼中,透明且带有几道纹路的薄翼清晰可见。 他拿出凿子,开始沿着琥珀与岩石的边缘敲击,“砰~砰~砰~” “砰!~砰!~砰!~~” 顺着矿床,敲击声与矿工的交谈声沿层而下,像极了竖琴那直直的弦,弹拨、颤动、传播. 琥珀镶嵌在岩层的褶皱和缝隙里,金黄、橙红、白蜡等颜色散布在岩层四周,犹如漫天星河。 罗杰斯家族银色独角兽的旗帜安静地插在矿床的前端和中央,几名腰间挂着匕首的士兵站在那里,百无聊赖地盯着矿工挥舞锤子。 柏吉尔·罗杰斯站在高墙上,俯视着远处的矿床。 琥珀地的城堡只有三面高墙,另一面靠着山层的林地,尽管四周树林早已光秃秃一片,只见农场和畜所的建筑落地,却不见得有半颗树木。 他聆听着城堡半空清脆的鸟鸣,偶尔抽空伸耳去听远处矿床工人的杂音,柏吉尔闭着眼,舒舒服服地靠在仆人准备的软垫上,享受着雨林里难得的阳光。 “雨屋城那边还没有消息吗?”柏吉尔想起几周前来自石盔城和雨屋城令人不安的消息,说什么雨林有匪徒涌动,害得他花大价钱从伊斯蒙岛雇了不少土著当卫兵来使,结果自家城堡附近风平浪静,幽深的雨林里甚至飞鸟走兽都比以前要少。 仆人为他倒上蜂蜜,摇摇头,“学士大人没有收到信件。” “那就好,”柏吉尔咕哝着,嘴里嚼着冻结的果肉,牙齿吃冻生疼,他龇牙咧嘴,用舌头用力抵着吃痛的牙齿,“等战争稍稍停下来,我就带你们去君临,把整车整车的琥珀献给乔佛里国王,还有阿提斯·艾林首相。” 半空中的鸟鸣声戛然而止,远处的矿床也似乎停止了喧嚣,柏吉尔皱了皱眉,他伸头探脑朝着城头下望了望,那群伊斯蒙岛的乡巴佬怎么不赌钱了?以往这城楼下可都是这群收钱不干正事的伊斯蒙岛土著殴斗赌钱的声音,这时候却安静得蹊跷。 “奇怪.”柏吉尔正说着,一抹凉意在脖颈处显现,他低眼朝下看去,伊斯蒙岛土著的带刺矛头。 “你你们收了钱的,你们.” “扑通!”仆人倒在血泊中,连带着果盘掀翻在地。 柏吉尔目瞪口呆,瘫坐在软垫上,大口呼气。 一柄长剑竖立在他身前,剑尖插着果肉,黄金色的胫甲和泛着银光的护肘率先出现在他视线内,再往上看去,一面旗帜竖在城墙的阶梯前,旗帜上绣着的,是一堆镀金的头骨。 黄金团?柏吉尔脑中只有空白。 “琥珀地完了,包括你的琥珀宝贝,罗杰斯,向我们屈膝投降,”黄金团的佣兵低声说,“看来天上诸神和你的领民及保镖们都把你给抛弃了,谁知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暴行?看到我们的兵戈和旗帜就缴械投降,甚至不需要一嗓子吆喝。” 柏吉尔脑中白花花的一片。 “看来你需要一位真王.”佣兵怜悯地看着他,“否则罪行如何赦免?” (本章完) 第325章 阴霾汇集 第325章 阴霾汇集 风息堡外,边疆地领主军营。 卡伦家的侍从单膝跪在营帐内的床铺边,把一个个用兽皮包裹的暖石塞进床铺里,这些暖石都是从夜歌城精心挑选的鹅卵石,它们表面光滑圆润,数十颗鹅卵石放在火盆或篝火里烧至烫热,稍在空气中散热片刻即可放入床铺下面,以供骑士夜间保暖。 贝里·唐德利恩没有那么多讲究,他只在自己营帐里留了火盆,供自己增热取暖,平日里这些工作都是交给自己的侍从艾德瑞克·戴恩来处理,而今 他看着忙碌的卡伦家侍从,眼前又浮现起那孩子的身影。 不知道他在星坠城如何了,还有自己的未婚妻,阿莉里亚如何了 布莱斯·卡伦走入营帐,径直坐到火盆前,瞅了眼唐德利恩,伸手招呼帐外的侍酒把酒递上来。 “别这么愁眉苦脸,喝点夏日红,多恩的好酒。” 贝里·唐德利恩接过酒,朝嘴里灌了一口,任混杂的苦涩与甜美涌入喉腔。 “石盔城还没有动静吗,吉利安那个老头不会真拿不起剑了吧?”贝里放下酒杯,未修的指甲掐进掌心的肉,询问道。 布莱斯·卡伦拿着剑,将剑身悬在火盆上炙烤,剑光倒映出他的脸,“我听说吉利安·史文已经病入膏霜,日子不久了,石盔城上上下下都是克利福德·史文打理,而吉利安的长子唐纳尔据说还在君临,也许正随着巴利斯坦爵士的军队往这里赶。” “前些日子,不是说雨林有贼匪出没吗?”贝里·唐德利恩记起布莱斯提到的细节,他谨慎地打量着布莱斯,“石盔城在多恩海岸,严格来讲与雨林并无干系,伯爵却以此为理由推脱战事,真不怕铁王座给他问罪吗?” 布莱斯·卡伦凝神盯向唐德利恩,“这是我担忧的,”他的嘴唇翕动,似是犹豫不决,看着贝里坚决的目光,选择开口:“派往雨林的渡鸦一个也没回来,雨屋城,雾林城,以及琥珀地,若不是我军人数有限,我恨不得把斥候发往风暴角和雨林。” 话音刚落,阿斯坦·赛尔弥闯入了营帐,卷着股外面的风涌进来,惹得两人浑身陡然嗖嗖一冷。 “我们边疆地的军队来这里这么久,你们有谁见到风息堡向外派出什么斥候探子吗?” 布莱斯·卡伦收起剑,审视地看向赛尔弥,“什么意思?” “我们赶到风息堡前,途中遇到那么多村庄城堡,聚集了大量的粮食和补给,”阿斯坦雄厚的嗓音增强了几分说服力,“而我军行军严谨,为防止史坦尼斯的军队袭击,每逢一处地界就会早早派遣斥候先行探查渗透,这点贝里伯爵比我清楚。” 贝里·唐德利恩看向布莱斯,轻轻点头。 “这些都是常识,住在风息堡里的吉尔伯特·法林不可能不清楚这些,倘若稍微了解局势,就知道史坦尼斯已经完了,阿提斯·艾林的军队下一个目标一定是彻底铲平风息堡和龙石岛,无非是时间筹备的问题,只有诸神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个攸伦·葛雷乔伊。”阿斯坦·赛尔弥坐到火盆边, 布莱斯·卡伦看着阿斯坦,轻轻颔首,“史坦尼斯有接近两万人,一半以上留在了君临和御林,剩下那点人去了遥远的北境,而风息堡守备军失去了对周边村庄的控制,连战争的预警都无法完全做到,否则这些粮草补给不会落到我们手里,他们能做的,就是谨慎到极致,龟缩在风息堡内。” 他扭头看向唐德利恩,后者微微点头。 “我安排人去雨林和风暴角,有情况立刻回报。” 布莱斯·卡伦吁了口气,臂肘抵在膝上,眼睛微眯,“边疆地领主为了向铁王座表忠心,自甘情愿协助巴利斯坦爵士的军队收复风息堡,这座风暴地最庞大的城堡,也是最后一块拼图,按理说,这是全边疆地的利益,吉利安·史文却不能派兵援助我记得他可没在之前的战争中损失多少。” 话语落毕,三人沉默。 阿斯坦点点头,“雨林的匪患这是个蹊跷,不弄清楚终究是隐患。” “至于风息堡,”布莱斯·卡伦看向他的同僚,“倘若风息堡众人知道自己的宿命就是守卫这座城堡直到生命的尽头,那恐怕不用我们相逼,他们内部的问题才是亟待解决的问题,短时间之内,即便他们病急乱投医,凭借人数的优势,我军依旧无忧。” “所以.”贝里·唐德利恩望向布莱斯。 “我们按兵不动,就地扎营,围而不攻,等巴利斯坦爵士前来再定计划,”布莱斯轻叹,眼神里有些沮丧,“看来在把周边的情况弄清楚之前,我们是拿不下收复风息堡的首功了。” 阿斯坦肩头轻耸,并不在意,举着酒杯招呼侍酒,“说不定在我们攻打风息堡之前,那群人蛇鼠一窝,全都从风息堡的崖下港逃走了,照我看,不如先全力以赴,指不定几个来回守军就投降了。” 贝里·唐德利恩咽了咽,喉结滚动,他与布莱斯·卡伦目光对视,拿着酒杯的手停滞在身前,微微颤着。 临近拂晓,天色总是清冷,尤其站在风息堡的东南角,遥望着远处海面浮动的灰白,即便裹着沉重的粗花呢披风,锁子甲里穿着羊毛里衬,埃伍德·梅斗的手也在轻轻颤抖。 幸好侍酒递上一壶热乎乎的果酒,他抿上一口,被酒精的酸涩和果肉发腐的烂馊味逼得差点呕吐。 “该死!”埃伍德·梅斗徒劳地用双手捂着酒壶取暖,嘴上骂骂咧咧,再没心思欣赏晨曦,转身钻进温暖近乎燥热的城堡。 史坦尼斯拿下风息堡是因为自己,埃伍德·梅斗心想,那位表面近乎坚硬如铁的国王仿佛至今还在自己身旁,一手拄着剑,一如当初接见自己一样,对自己说: “拿下风息堡,你是首功。”第一次听到这些话,埃伍德·梅斗激动地浑身战栗 “我要求你辅佐吉尔伯特·法林爵士,他是一位优秀的军官,你能从他那里学到许多东西。”史坦尼斯却给他当头一棒,击碎了他的幻想。 埃伍德·梅斗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刚刚屈膝效忠的国王,“陛下,这,这.” 史坦尼斯平淡到把一切人生死都看轻的眼瞳转向他,似乎洞察到他的想法,“想替一位君主守好一座城堡,光靠能力和功劳可不够,你背叛了我的弟弟,尽管对我军有莫大好处,但终究是背叛。” 埃伍德·梅斗攥起拳,唇边裂开道缝,像是被瓦雷利亚匕首划开,“陛下,我谨记您的教诲。” 回想至此,埃伍德的拳头砸在面前的木桌上,蜡烛被震得摇晃,身边的侍酒连忙赶去扶好。 “伯爵,您在想什么?”侍酒天真的眼眸对上他,似乎余悸未消。 埃伍德不由得心生一股烦躁,“不关你的事!”他放下酒壶,只身离开房间。 (本章完) 第326章 第326章 埃伍德·梅斗伯爵的文书桌被搬进了教堂,紧挨着七神的龛座。 梅斗家族的亲卫短暂地聚留在一起,把纸墨笔烛、锅碗瓢盆,还有埃伍德视若珍宝的锁子甲、猪嘴盔、纹章外袖和随他家族荣耀的板甲。 他的侍从把床板高凳一一搬入,朱纳学士的手绘地图也一律放入,挂在教堂靠窗的那侧墙壁。 这是整座风息堡最鲜艳的窗。 阳光折射成五彩,透过窗格,照映在文书桌上,窗形尖拱而上,窗格排列,组合成彩色花窗,靠近边缘处看得出有许多个小七芒星。 风息堡多数称得上“窗”的,都是些凿壁而成的窄长石缝,用作箭口和通风,暗枪冷箭从此缝隙而出,防不胜防,即便真有敌人进入了风息堡内部,恐怕大多也会折在这些精心设计的“窗”前。 埃伍德站在文书桌前,看着家族的亲卫出出入入,侍从讨好地递来水果和酒杯,暗自观察四周环境。 他特意避开那些石缝“窗”,以防有窥伺之人在暗中戒备。 “天父审判的目光会一直盯着你,直至破誓或死亡。”梅斗伯爵默念一句自小时候就被修士灌输的箴言,听的次数之多,差点给他的耳朵磨出了生茧。而到此时他早已长大,这句话却没放过自己,依旧在耳边萦绕。 他回头看向七神的神龛,天父的雕像正对着他。 四目相对,相视许久,埃伍德的心里莫名发慌,连忙低头默念几句诸神保佑。 梅斗的亲卫不会待太久,他们早就被法林大人以墙头守备兵力不足为由,调往了北面和南面的城墙,日夜值守,换班也在原地。 只有这个侍从跟随自己,尽管跟着自己的时间不长,但埃伍德很信任这个侍从。 一个干活卖力,沉默寡言,还不识字的侍从或许会被别的贵族嫌弃,可他绝不嫌弃。 干活卖力少言寡语不说,不识字是埃伍德接受法林爵士这一安排的主要原因。自己是风息堡总管,风息堡的后勤军械、粮草补给,风息堡宫廷内部的吃穿用度都由自己统一调配,要是身边来了个机灵还识字的,岂不是自己全部底细都能被法林爵士给获晓? 况且,关于侍从的底细他也一清二楚,早年跟随史坦尼斯作战的风息堡守备军兵士的遗嗣,母亲早死,被国王安排给厨娘奶大,比自己待在风息堡的时间还长上三两年,一直与曾经风息堡的铁匠唐纳·诺伊做徒弟,取了和唐纳相似的谐音做名字,唤自己迪伦。 迪伦的那双眼睛是典型的大小眼,仰头望着自己那认真的模样总是让人忍俊不禁。 他满意地看着改造后的教堂,走出了房间,朝着议事厅走去。 还未看见议事厅宽敞的大门,洛马斯·伊斯蒙爵士雄厚的河马嗓音就从厅堂里冒了出来,回荡在走廊上。 “他们人数不多,若此时不打,等到阿提斯·艾林的鹰隼飞到风息堡的城头,就再没机会取胜!” 他说的有道理,埃伍德心想。 埃伍德走入议事厅,洛马斯·伊斯蒙指着窗外,高声吼道:“敌人的背后是群丘,补给一定只依靠周边的村庄,断然不会维持数千人太久,主动出击试探虚实毫无问题。” 法林爵士把目光放在刚走入议事厅的埃伍德身上。 埃伍德·梅斗忍受住这股审视的眼神,他望向洛马斯爵士,“大人说的对,一切行动总比坐在这里干瞪眼要好。” 吉尔伯特·法林伸手握住桌前的杯,神色有些意外。 洛马斯瞥了眼埃伍德,眼仿佛只留一缝,“梅斗伯爵莫非想自告奋勇?”他挑衅地眯着眼,动了动腰间的剑鞘,像是发了情的河马遇到比他更强壮的同性。 埃伍德冷哼一声,“我负责城内的一切物资调度,只能由我的亲卫代替我随诸位大人出征。”他随即扭头面向风息堡代理城主,“吉尔伯特·法林大人,夜袭适宜速战,我会在城头警惕四周,确保城门无虞。” 埃伍德·梅斗信誓旦旦,好似这事已经决定。 吉尔伯特没有动容,他只是对之前还争锋相对的两方此刻忽然站在统一战线感到有一丝诧异。 他抿住杯沿,由于特别叮嘱,自己的酒杯里并未盛酒。作为代理城主,席琳·拜拉席恩女王在维斯特洛大陆最后一座实控堡垒的领军将领,吉尔伯特的眼瞳随着视线转动,环绕他身边为其出谋划策的骑士贵族,失望被他抑制在心底。 念子心切难免失智的洛马斯,小心翼翼此刻却忽然反常的埃伍德,史坦尼斯安排这两位实在对守卫风息堡并无太大的助力。 争执无益,埃伍德和洛马斯看向自己,吉尔伯特心知肚明,放下盛茶的酒杯,茶水入肚,两臂抵于桌前。 “我们有一年的时间,一年内,维斯特洛会发生很多变故,北境情况不明,海怪和秃鹰的战戈不止,变故总会发生” 吉尔伯特没有忘记自己的国王是如何嘱托他的。 在那个即将拔营的军帐,史坦尼斯把剑搭在他的肩上,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振聋发聩。 “无论如何,吉尔伯特·法林爵士,涂抹过圣油的骑士,这座城堡,劳勃没有给我的,真正属于我的城堡,你一定要守住,与风息堡共存亡。”史坦尼斯注视着他,他也发誓以身守城。 “一年内,”吉尔伯特·法林看向想要出城的二位骑士,“没有我的命令,风息堡城门封死,一兵一卒一人一马不许出城,都在城内待着!” 议事厅陷入沉寂,埃伍德和洛马斯面面相觑,没有人再出声。 会议结束,埃伍德深吸口气,站在窗外的拱台,遥望远处湛蓝的海。 他微吁着气,回味着议事厅发生的事,门外的侍从却推门而入。 “梅斗伯爵,吉尔伯特大人要您去往他的书房。” “我?”埃伍德诧异地张开嘴,皱起眉,自觉地迈出身,前往代理城主的书房。 吉尔伯特坐在正中,郑重其事地看向埃伍德:“总管大人,我想与布莱斯·卡伦谈判。” 埃伍德瞪大眼睛,他不由得将手攥紧衣角,“大人,大人?谈判?” (本章完) 第327章 黄金团 第327章 黄金团 船身的残骸浮现在海面上时,埃伍德·梅斗与他忠心的侍从已经带着自己手书的信封快马奔出城门,直往夜歌城、黑港和丰收厅的边疆地军营而去了。 军需官清点了船只上的物资,硬面包,产自东大陆的腌制羚羊肉,数不清的风干的鱼类,以及. 吉尔伯特·法林心头一凛,眼前浮现的尽是漂浮在风息堡崖底下方的栅栏门咸水面上的刀剑盾甲。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商船,吉尔伯特抚摸着从船上搜刮下来的一面小旗。 铁矛金骨,寒铁在下,金色头骨在上。 黄金团.吉尔伯特当然听说过这支东大陆的佣兵。 他想起风息堡先前的那场暴风雨,好似正好预兆着这座城堡未卜的前途命运一般,狭海那时像是被诸神用手拔起再倒灌下来,烈雨纷纷,如箭如戈。 风息堡峁然不动。 “还有余犯吗?” “都捆在牢狱里面,一个不差,大人。” 海面平静了接近一周,这船只残骸才被暗中巡逻的斥候发现。 得益于布莱斯·卡伦的边疆地军队人数很少,不足以对风息堡形成合围,只能在群丘那一面城墙下干巴巴苦等,想要支撑到阿提斯·艾林或者铁王座的援军过来。 不然这船只残骸和佣兵落难的消息指不定是谁先获取。 船只多数船员已经失踪不见,恐怕大半葬身鱼腹。但还有少许人幸运地被海浪冲上岸,在风息堡外的郊林中苟延残喘,续着一口气,吊着半条命。 风息堡守备军的士兵将衣不蔽体的他们擒获,安置在风息堡的牢狱里。仅仅是一顿饭一盆水的馈赠,吉尔伯特就掌明了黄金团登陆的消息。 “多少人?” 绑在铁板上,被上面的细小倒刺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佣兵张大嘴,舌头猛颤。 “不知道,团长,老副团,各个军营都被号召起来” 滚烫的烙铁在佣兵胸膛前晃荡,晃荡,不紧不慢,风息堡的酷吏面上挂着笑,与狱房里摇曳的烛光相映 佣兵不寒而栗,几乎是脱口而出:“一万大军,全部的黄金团!” 放在从前,倘若作为史坦尼斯国王的风息堡代理城主和手下将领,听到有一股强力的佣兵势力被未知的领主雇佣并入侵维斯特洛,恐怕会慌不择路。 而今,风息堡是一座危城。在听到佣兵团入侵维斯特洛的消息心底反而一松,压力骤然减了不少,虽说很难道明这股心绪缘由,但就如今的局势而言,逐鹿维斯特洛的势力越多,对于风息堡的存留就愈好。 吉尔伯特的脑海里浮现起风息堡,风暴地乃至君临王领的地图,回头朝边疆地军队驻扎的群丘边缘地带方向望去,计划悄然从深藏的心底沟壑里掘土而出,渐具雏形。 埃伍德·梅斗的侍从,“大小眼”迪伦,有着一双大小眼睛的男孩,厨子的儿子,跟在教堂修士后面学了两年字,学士那些晦涩的文字和吟游诗人充满想象力的文字自然看不懂,但通用语的日常用语用词已是熟能生巧,尤其是文牍伏案需要翻阅的信件,在身边做个分类的助手已经足够。 这个小子被埃伍德·梅斗挑选过去做了贴身侍从,负责传递文书命令和看守书房。 这件事对他而言,属于是意外之喜。 埃伍德自然对他自己的心思遮遮掩掩,但他暗中探访风息堡火油酒精以及沥青松香的贮藏处,又在藏粮地多次勘探,记录藏粮库仓位置和路线,那心思便昭然若揭。 海风吹拂着吉尔伯特的两髻银丝,风息堡这地块就是如此,面朝大海,承受它翻天覆地的咆哮滚浪,也能在平常里感受细腻入微的温柔。 他吩咐手下,把停泊在海崖下的船只残骸清理掉,随后便回到城堡。 贝里·唐德利恩再次骑马远行。 身后是二十余个骑手,俱是黑港数一数二的好手,射术剑法骑术都堪称一流。 只不过群丘往雨林的这段路程给他们带来了莫大麻烦,潮湿的泥壤,和时不时坍塌的碎岩,以及夜晚循着气味靠近的野狼山猫。 篝火在太阳落幕时升起,侍从搬了几块大石头供坐,临时的帐篷搭了起来,两名骑兵猎了条灰皮野兔归来,“哒哒”的声音热闹地好像自己还在群丘的军营,或是黑港城的校场。 他取下剑,放在身旁的石头上,心里总有莫名的郁闷。 再往前,便是鸦巢堡地界,处于鹫巢堡与石盔城之间,雨林的最西端,依然属于群丘地界。 贝里·唐德利恩的目的地是石盔城,当然沿途邀揽愿意出兵风息堡的领主贵族也是他此次出行的本份所在。 正好问问这所谓的雨林匪徒到底是怎样的势力,搅得石盔城不愿意冒险出兵增援边疆地。 骑手彼此沉默,静静等待侍从烤好兔肉。 贝里心知肚明,起身用剑割下一小块肉,碰了碰腰间挂着的小袋,里面装着从军营带来的肉干和水,往远处的坡走去。 侍从放下柴,跟随领主过去。 身后顿时响起手下士兵把酒言欢的声音。 到底不是过去在君临的日子,贝里·唐德利恩摇摇头,这些骑手只有几位自己熟悉,其他人都很陌生,也许都是小贵族出身,但自己毫无印象,他们对贝里也并无熟悉,只能参照上下级来约束言行。 他遥遥远观前方的山谷,倏忽一片黑影掠过,贝里反应及时,右臂朝后一展,将侍从推倒,自己也顺势向后一扑,扭头时才发现是一群飞鸟竞相从山林里窜出,捎带着阵阵尖鸣的“嘎嘎”声,差点砸到贝里的面门。 “呜!~”山谷里传来呜咽声,贝里·唐德利恩警惕地探出半边身子,大手揽住侍从的脑袋,急促地低声道:“让他们把火扑灭,赶快!” 侍从急忙离开,贝里抽出匕首,衔在嘴上,把身子埋在坡前的草丛里,伏低身体。 静静聆听,急促的脚步,沉重的喘息,以及,劫后余生的交谈。 “里查德爵士死了!” “一命呜呼!” “鸦巢城没了,我儿子还在里面,还有我的妻,诸神在上,宽恕我吧” 贝里心已明晰,他瞅准机会,跳将出来。 “该死的佣兵!”底下爬坡那人急忙掏剑,大声疾呼。 贝里一脚扬起,踩实掏剑那人的臂膀,顿时一软,剑也“铿铿”落地。 “你!” 贝里举起匕首,“别急,莫里根家族的士兵,告诉我,我是黑港城的贝里·唐德利恩,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黑港城的骑手“蹬蹬”从山坡两面绕了过来,剑与马枪矛头指着逃亡的三位士兵。 “没了,没了,唐德利恩伯爵!你要为里查德大人报仇啊!七神在上,陌客可不能这么早就过来” “那伙匪徒,你们看清楚领头人的人脸了吗?”贝里·唐德利恩问。 鸦巢城的士兵轻轻一愣,“匪徒?那分明是正规军,哪有比我们身上披的甲还精良的匪徒?” “军队?”贝里心中暗道不好。 “乌压压一片,没有示警,我们城里这两三百人,怎么和他上千人斗?城门还连年没修,诸神啊,鸦巢城真是没见血太久了.” “什么旗帜,军械是什么制式模样?讲清楚。” “银色的钢枪,上面顶着许多黄金头骨!” (本章完) 第328章 风雨攒动 第328章 风雨攒动 破船湾的飓风似乎掀动起世界的涟漪,触碰到某些规则,搅得河间地也风雨飘摇。 赫伦堡刚翻整的地面,此刻又被泥泞和水洼占据。 阿提斯伸手摸着石壁,视线投过房间的圆窗,上面镶着金色的边,轻薄的帘子拉开一角,雨声仿佛也被局限在这帘子窗外方寸之间。 “一年多前,这里还只能听到老鼠和鬼魂的惨叫。”弥赛菈在他身后说。 阿提斯转过身,公主正蜷缩在被窝里,露出白皙的脖颈,细腻的线条若隐若现,声音像是撩拨了熏香的烟,慵懒放松。 他走过去,口中疑问:“鬼魂?”,俯下身在弥赛菈额头轻轻一吻。 弥赛菈红了两颊,用力把被子朝自己这里拽了拽,裹紧了几分。 “父亲去北境,我们跟着在国王大道上走,来过两次赫伦堡呢,一次住在帐篷里,还有一次是住在城堡里,阴森又可怕,比住在野外还可怕。” 阿提斯坐在弥塞拉身边,把公主揽进怀里,手指缠绕着她卷曲的金发,静静欣赏弥赛菈下颌的曲线。 “不过很刺激,我和托曼都喜欢,”弥赛菈的脸贴在阿提斯的脖颈上,“他披着黑斗篷,在城堡的橱柜里装鬼魂,发出嘶哈嘶哈的叫声给父亲气得胡子都歪了” “小乔,”弥赛菈脱口后又稍加思索,片刻说:“国王他,那时候吓得不轻,我猜父亲是因为这个气的。” 阿提斯听着未婚妻耳边轻轻叙说过去,关于劳勃国王,关于他们北上途中的趣事,关于乔佛里和托曼,关于月童那张扁脸可以挤弄出多少种奇奇怪怪的表情,关于红叉河的宽阔,颈泽的粗壮枝茎和争艳花朵,还有狼林夜里长长的嚎呜 她提及了许多人,但并未提及母亲。 阿提斯识趣地没有提醒,他的思绪也被弥赛菈的言语拉扯到那般时空,尽管才过去不到两年,但恍若隔世,维斯特洛也已换了片天。 按照计划,阿提斯·艾林在赫伦堡还要镇守很长时间,这里是河间地、谷地、西境乃至王领的国王大道汇集枢纽之地,也是阿提斯费尽心机打造的兵备重镇,君临的铁匠,谷地的马夫,河间地的犁工渔夫,还有许许多多从东大陆意欲传教的红袍僧侣,他们带来的可不止是凭空放火这些小伎俩,阿提斯看重的是他们染色砌墙的技艺。 归功于铁种的威胁以及他们由来已久受人厌恶畏惧的名声,即便是对自己依然怀有不满的河间地贵族也在铁种的威胁下被迫联合,配合艾林家族的征召,源源不断的骑士兵士、后勤车队、驮马载驴、拆卸的投石机车配件、火油沥青易燃物汇集在这座维斯特洛最庞大的城堡。 城墙外日益扩大的农屋房舍规模也意味着赫伦堡内的翻修装饰运输搬运根本不缺人力,神眼湖四周肥沃的成片土壤也在铁犁牛耕的扬尘里渐渐变成阡陌纵横的连田。 倘若再给他两年时间. 阿提斯只希望暂时不要出大乱子。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幻想。 来自鸦巢城、鹫巢堡的信晚了好几日才送达,破船湾,也就是风息堡城外的那股飓风干扰了渡鸦的飞行,即便这鸟类能涉风雨而将信件送达,也遭不住这滔天的风浪。 知道阿提斯要前去议政厅,弥赛菈松开手,告诉他:“梅姨要教我一些知识,我不能待卧室太久。” 阿提斯点点头,弥赛菈在他嘴唇上轻触一下,轻轻地走出房门,去找梅丽珊卓。 梅丽珊卓教弥赛菈的东西自己当然清楚,尽管弥赛菈的成人礼还没到来,但总管西蒙已经主持操办了很久,不日弥赛菈就即将宣告成年,梅丽珊卓承诺要在成人礼之前让弥赛菈结业。 梅丽珊卓的经验,阿提斯可不止一次领教。 阿提斯出门,走下楼梯,两名蓝袍子亲卫低头执礼,屋外的风依然剧烈,到处都是飞扬的蓝色旗帜,倒真像是无数只鹰隼跋扈地招展翅膀傲立风雨了。 马匹嘶鸣,铁蹄蹬踏,骑士厉喝,旗帜猎猎。 无数旗帜,艾林家族的蓝月猎鹰,罗伊斯家族的符文卵石,韦伍德家族的破碎车轮,杭特家族的扇散银箭 还有河间地,佛雷家族的双塔,布雷肯家族的猩红战马,布莱伍德的鱼梁木栖鸦,还有抗击铁种的首倡者,靛蓝底色上傲然展翅的银鹰,海疆城的梅利斯特家族. 自己弟弟个人的新旗帜,艾林家族的蓝月猎鹰与原徒利家族的银色鳟鱼糅合的奔流城战旗,恐怕不久就可以是奔流城领主家族的真正旗帜了。 阿提斯穿过长长的宽道,威玛站在前面等待他,两人肩并肩走。 “巴利斯坦知道这个消息吗?”阿提斯问。 威玛·罗伊斯摇摇头,“我不清楚。” 二人不语,一路经过大校场,马厩和粮草周转的运粮点,顶着士兵的汗臭、马匹骡子的粪便味穿过这片地,来到焚王塔下。 焚王塔上是城主的房间,阿提斯平日里便住在此处,塔底是一座大厅,虽不及百炉厅那般庞大,但与一般城堡的议事大厅规模不相上下。 约恩已穿戴好甲胄,他朝着阿提斯颔首致意,瞥了自己幼子一眼,手里攥着信。 “巴利斯坦爵士的消息,才送达。” “西蒙不在?”阿提斯匆匆问。 约恩跟着阿提斯走入焚王塔议事厅,说:“巴利斯坦聚集的兵力接近一万,都是王领和部分风暴地北部的兵力,布莱伍德也出了份力,玛格丽王后让洛拉斯·提利尔和他的河湾地兵士也加入了其中。您指定的哈罗德·哈顿已经率领两千谷地骑兵抵达了君临,凭骑兵的速度,轻装简行,应该很快就能跟上大部队。” “他知道风息堡的事儿?” “巴利斯坦收到的时间比我们更早,他想让首相您放心。” 阿提斯不再多言,两眼的余光环望了这一众谷地和河间地的贵族,径直坐上了主座。 “上酒。”他对安盖说。 安盖没有像从前那样亲自斟酒,而是吩咐他的侍从侍酒一一为到来的贵族斟酒。 阿提斯瞅了瞅大厅里,发现不少年轻稚嫩的面孔,自己的侍从和侍酒位置在安盖被受封骑士之后都已空缺,这些贵族拖家带口抵达赫伦堡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了。 “黄金团,”阿提斯把黄金团的徽章扔到了长桌上,“莫名的一股势力。” “坦格利安王朝时期留下的祸根,”杰森·梅利斯特解释道,“‘寒铁’伊葛·河文建立的势力,自由贸易城邦最强大的一支佣兵,留下的最晚的情报告知我们,他们至少有五万之众。” “虚张声势,”约恩嗤之以鼻,“要是格拉夫森他们在这里,怕是会嘲笑你,杰森大人。” 杰洛·格拉夫森皱皱眉,“喂,罗伊斯,我在这里。” 谷地贵族们哄堂大笑,就连杰洛和约恩也不例外,而河间地的贵族显得畏首畏尾,不知道这是怎样的行为,需要站队哪方。 “不过就海鸥镇的情报而言,杰森大人的说辞有点过于夸张了,黄金团巅峰时期也不过一万出头,现在恐怕也就在这个数字左右。”杰洛·格拉夫森对阿提斯说。 “首相大人,”杰洛的长子琼恩·格拉夫森站起身,“值得注意的是,这帮佣兵从风暴地登陆,而破船湾方才经历一场大风暴,倘若他们跨海而渡,损失不会是少数吧。” 约恩眼里不失欣赏,“我想巴利斯坦爵士和他的一万军队就足够对付这帮佣兵,况且我们的敌人还暂时轮不到他们,铁种目前才是最大的威胁。” 此话一出,不少河间地贵族都点头称是,即便是布雷肯和布莱伍德两家,也难得立场一致。 阿提斯握着主座的扶手首端,手心用力抵着,眼睛望向杰森·梅利斯特,“似乎那个称王的攸伦·葛雷乔伊并没有试图从河间地登陆。” “海疆城日夜警惕,巡逻队增加了一倍,可以确认,周围的确没有铁种的动向。”杰森回答道。 阿提斯用剑鞘掀开地图,指着君临。 “不论攸伦用什么手段拿下旧镇,到了内陆他便毫无手段,君临城,海疆城,甚至海鸥镇都可能是他的目标。” 杰诺斯·布雷肯哧哧地笑出声,“首相,恕我失礼,铁种叛乱也不是常事,这帮人向来习惯从海疆城劫掠我们三河之地,他们一旦拿下海疆城,长船便可以肆意在河间地驰骋,但攸伦·葛雷乔伊的主力尽在河湾地,西境的探报消息也没有铁种舰队出发的消息,难道说他们想拿下君临?” 阿提斯放下剑鞘,喃喃说:“我倒真想让他们来君临决战,那里可是有着国王,和铁王座啊” 还有野火。 国王与野火,倘若攸伦真的拿下君临,等于是替他解决了两个棘手难题。 (本章完) 第329章 奇谋 第329章 奇谋 投降 埃伍德·梅斗越想越不对劲。 他刻意手按马鞍,拉紧缰绳,放缓了马匹前进的速度,回首望着风息堡高耸居上的城堞,心中隐隐涌现出些许不安。 吉尔伯特·法林会投降?史坦尼斯可是把这座城堡交予了他,这可是风息堡啊,风暴地的核心,史坦尼斯心心念念的拜拉席恩家堡。 埃伍德不相信忠诚那一套骑士的誓言,现如今诸神留在人间的规矩还剩下多少?那些所谓的谦恭、正直、怜悯、英勇、公正之流怕是早被世人抛弃进君临的臭水河里去了。 但史坦尼斯的眼光按道理不会出错啊,吉尔伯特·法林可是他最信任的部下之一,甚至把唯一的退路交付给这位骑士。 埃伍德不相信诸神,但他相信国王的眼光,就像国王如何看待他一样。 史坦尼斯早料到自己会再度背叛,尽管国王本人未曾证实,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再出面指证,但埃伍德·梅斗心里坚信这点,他相信史坦尼斯只是没说出来,一丝恨意在他心底一闪而过,须臾之间他不由得呼吸仓促,缰绳稍稍又微妙一紧,马匹前行速度快了几分。 他把话抛到身后,“我们加快点速度!法林城主等着我们好消息呢!” 诸神已经不在,埃伍德望着远处群丘的边缘,山峦横连一线,绿植在下,其上便是群丘独有的秃山野岭,岩石光秃裸露,内里中空的也不在少数。诸神教导世人的也如这般,从风息堡到群丘这段路,远见时表面生机勃勃,再往里走便是荒凉的群丘,毫无里质,都是些没用的石头! 恐怕吉尔伯特·法林也料到了这一点,否则怎么会让他暗自寻小道出城,以免风息堡守备发现呢? 法林爵士和我一样,都是聪明人。埃伍德想到这一点嘴角不由得划出一道浅浅的弧度,史坦尼斯已死,席琳·拜拉席恩只是个女娃娃,大势已去的情况下没必要坚守风息堡,但城堡的内部总是有一些蠢货在坚守些什么道德价值,可笑!可笑! 比如洛马斯·伊斯蒙那个蠢货,顽固不化,对史坦尼斯忠诚到了极致,甚至于看不清局势,看不清这维斯特洛谁将做主!谁该做仆! 他摇着头,嘴里叱了一声,胯下马匹卖力地继续奔跑。 驰骋大地掀起的风掠过他两侧的衣袖盔甲,刀背般替脸颊刮痧,他要建功立业,他要跪对领主。 “快点,迪伦!”埃伍德·梅斗冲侧后叫唤道,“吉尔伯特·法林没给我任何多余的指示,让我任意行事,只给了封表明态度的信件,这是莫大的信任,我们不能辜负!” 迪伦骑着马跟随,大小眼一眨一眨,目光从未偏离过埃伍德·梅斗半分。 他很会察言观色,也很会隐藏自己,就像此刻他明明纵马来到了埃伍德大人的右侧,后者却朝左后扭头叫嚷。 两人两马,夕阳下移,影子在与山峦彻底重叠之前,有着明显的拉长。 风息堡的地牢,吉尔伯特·法林看着饱肚的黄金团佣兵,询问道:“你的上级在哪?” 佣兵摸了摸肚皮,略微躬下身,“我不知道,大人,我们走散了,我们这艘船脱离了队伍,搁浅,队长也不见了.” “嗯”吉尔伯特·法林点了头,转身离开了牢狱,对传令官说:“在风息堡沿岸,包括林地那边,带人去搜,把佣兵揪出来。” “是!” 待传令官走后,吉尔伯特独自啜饮,他坐在书桌旁,侧望着旁边的圆窗,破船湾的大海一望无际,阳光明媚,仿佛并无战争阴影笼罩,一片祥和安宁。 恰恰就在前些日子,从这直径不过盈尺的圆窗向外窥探,只有暴风雨时的黑暗,以及在黑暗中滚动的层层乌云。 他在赌. 吉尔伯特拿起酒杯,将苦涩的酒咽下肚。 席琳女王啊,愿圣母保佑你平安,在那凛冽的北境,至少艾德·史塔克不会做出欺凌妇孺的行径。七国的廉耻美德,在南方已经难以寻觅,也许只有天堑般的颈泽才能抵挡南方人逐渐溃烂的品质,和崩坏的道德。 但愿北方的长冬把艾德·史塔克的骑士精神也给长久封冻,沉淀在北方的冻土中,让公主永享她的天真质朴。 他用心祈祷,向诸神祷告。 而史坦尼斯国王的事业,他即便逆势而为,也要拼到流干全身血液,尽力保护这座城堡。 他就这样坐着,坐在书桌前,直到蜡油流干。 时至夜半,传令官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后传来,紧接着是一阵儿敲门声,“法林大人,那帮佣兵我们找到了!” 吉尔伯特·法林睁开眼,松了松紧绷的腰杆,起身站立,拉开门走出去。 “带路。” “是!” 传令官走在前面,引领吉尔伯特而去。 那艘船的佣兵被风息堡守备队的士卒围住,中间者昂着头颅,露出脖颈,嘴里喃喃自语:“要不是我们饥寒难耐,才不会被你们这帮人为难。” 吉尔伯特拔出剑,慢慢靠近。 佣兵们被绳索牢牢捆住,毫无反抗余地。 “要杀随便,维斯特洛的蠢驴!” 剑尖向下,吉尔伯特蹲守在地,目光与佣兵齐平。 他高声说:“守备队,退!” 士卒收起剑,列队离去。 吉尔伯特捏住佣兵的圆下巴,问:“你们为谁而战?因何来此?” 中间的佣兵笑了笑,“为了金龙,为了钱,老头!” 吉尔伯特没有动容,“篡夺者坑害这个国家已经很久很久,我一直在寻求一位真王。” 佣兵听这话后神色微微一滞,“你”他眯起眼,“按道理你们早已找到我们的船只残骸,恐怕也有弟兄在你们手里。” 吉尔伯特摊开手,黄金团标志的小旗碎片在他手心上。 “伊耿·坦格利安?”他带点疑问的语气,似乎在寻求确定。 佣兵犹豫片刻,看着吉尔伯特笃定的眼神,没有选择隐瞒,“是,黄金团为他而战,为信誉而战。” 吉尔伯特松开剑,把史坦尼斯赐给他的匕首卸下,割开佣兵身上的绳,“你是他们的头儿?” 佣兵点点头。 “替我引荐,”吉尔伯特说,“我将为坦格利安送上大礼。” “什么大礼?” 吉尔伯特低下头,低吟细语如城堡暗道的汩汩流水。 “风息堡。” (本章完) 第330章 剑指谁喉 第330章 剑指谁喉 群丘半空,鸟踪迹灭。此处唯一需要渡鸦翻山越岭送信的城堡便是风息堡,但倘若身处群丘之中,往来消息一般都由人力传达。 巴利斯坦清楚这点,他断定从鹫巢堡飞来的渡鸦一定没有经过群丘的边疆地军营。 也就是说,边疆地数千将士并不知道自己的身边多了股敌人。 未知带来恐惧,无知带来危险。 他接到信件之后果断派遣传令官轻装飞奔,定要把消息尽早传达给布莱斯·卡伦众人。 此刻,布莱斯·卡伦背着阔剑,骑在高头战马上,俯视着牵马伫立的埃伍德·梅斗。 阿斯坦·赛尔弥不屑一顾:“吉尔伯特那老顽固前几日还信誓旦旦要城在人在,怎么现在派你过来说和,是孬种?” 埃伍德沉默不语,他抬首看向布莱斯,对侍从迪伦说:“迪伦,把吉尔伯特·法林大人托付给我们的信交给卡伦伯爵。” 迪伦从怀中掏出信封,交递给布莱斯·卡伦的侍从。 埃伍德瞥了一眼,那信封表面颇为精致,上面有墨水描绘的花团,风息堡领主的印章按在花团的中央,倒像是某个领主家女儿的杰作。 这“大小眼”的心上人送的?就这么轻易送人了? 布莱斯·卡伦接过信,嗤笑一声:“比平常信件厚了些,法林爵士是要给我递情书吗?”这话引得边疆地一众兵士大笑,阿斯坦·赛尔弥更是前仰后合,差点没控制住胯下马匹,马蹄声嘶鸣声片片。布莱斯没多想,直接就要在众人面前拆开。 信封露出一缝,布莱斯却注意到,递信的侍从脸色骤然一沉,眨眼都变得频繁,表情很不自然。 他从一缝里一翻,信封里有夹缝,怪不得摸来比其他信件更厚。 两封信,布莱斯·卡伦瞅了眼埃伍德,眼睛盯向侍从。 “即便是再愚钝的人,也知道维斯特洛如今的局势是偏向何方,诸神已经写下答案,只是要给吉尔伯特·法林大人一些反应的时间罢了,”埃伍德·梅斗躬身说:“我也是再三劝说,希望法林大人能认清局势,看清楚席琳公主已经被挟持去往了北境,这本质上就是洋葱骑士那走私犯和罗兰德·风暴那私生子合计的决定,却让诸位大人与风息堡起了矛盾,陌客真该早点把他们收走!” 布莱斯·卡伦看向埃伍德,心底升起厌恶,耍小聪明! 他调转马头,“进营帐吧。” “哎!哎好!”埃伍德·梅斗心知此事成了大半,连忙把缰绳交给迪伦,跟在布莱斯·卡伦的马尾后面入了军营。 风怒角大片都被雨林占据,树荫藏匿行踪极其便易,雨林里多的是无人问津的小径,黄金团每个人都不了解琼恩·克林顿究竟是怎么知晓这些鲜为人知的小道。 总之战术十分成功,他的队伍只付出了少量伤亡就几乎拿下了整片雨林,而且那些伤亡大多也不是死于守城士兵的剑下,而是死于毒蛇的利牙、精神不清时无意掉队失踪,以及那被绿植掩盖隐藏的可怕深洞和滑坡。 到达风怒角西侧山地时,鸦巢城是他们最后的阻碍,但常年失修的城堡大门给了黄金团可乘之机。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琼恩·克林顿拿下了几乎整个风怒角,即便最后没能阻止鸦巢城的渡鸦漫天飞舞,但这并不重要,巨龙的回归当然需要一声咆哮来震慑地面上那些个鹰狮狼花。 军队于晨时集结,踏着露水来到鹫巢堡,而上面也已插满了坦格利安的红龙旗帜。 黄金团主力囤集于此,兵营覆盖了通往城堡大门的整片海岸,而连接海岸与城门的长长的天然长垄则是被黄金团的步矛手占据,旗帜连成条片,每隔十步便是一束未燃的火炬。 到了夜晚,这里恐怕也是灯火通明,琼恩·克林顿心想。 伊耿国王在城门处接见他,他已不再染发,神采奕奕地将坦格利安家族的标志性银发展露众人,似乎提醒着所有人,他才是维斯特洛真正的主人,铁王座由他祖先所铸,“黑火”瓦雷利亚钢剑正配他身,他才是维斯特洛民众的心之所向、意之所往。 “克林顿大人,”伊耿对他的称呼也已发生变化,不再以尊敬的父师称谓他,而是改以“大人”示主臣之别,“我的首相,你终于回来了。” 琼恩·克林顿注意到伊耿口吻里的生疏,毕竟前一刻还在渔船上当差,而今已经效仿伊耿一世莅临脚下征服的新一块土地,身份的转变毕竟需要时间来熟悉。 他不会让自己的国王陷入尴尬,克林顿单膝跪地,“我的国王,不辱使命,携雾林城、雨屋城、琥珀地和鸦巢堡献给陛下。”侍从走上前去,四家家族旗帜扔在地上。 伊耿朝地上看了一眼,嘴里喃喃说:“我真希望这几面旗帜能改换门庭,换成鹰狮狼花才是最好。” “很快了,”琼恩·克林顿顺着伊耿的话,他抬起头,目光坚毅:“只要我们迅速占据风息堡,在维斯特洛大陆有稳定的根基,就能在铁民与铁王座的争斗中寻得可趁之机。” “铁王座是我的,”伊耿强调道,“只是此刻还在篡夺者的手里。” 琼恩·克林顿的脑海里浮现出雷加的身影,他点点头。 “走吧,我亲爱的首相,”伊耿蹲下身,把克林顿扶起,“我要给你送份大礼。” “什么大礼?” “风息堡,”伊耿狡黠地一笑,“吉尔伯特·法林爵士不愿意向乔佛里屈膝,而是选择真王,选择我。” 琼恩·克林顿跟在伊耿身后,穿过熟悉的廊道,城堡两侧墙壁的每一处裂缝自己都一清二楚。 家.琼恩·克林顿脑海中冒出这么个词,手不由得攥住袖角,不免战栗,离主厅越近反而心生胆怯。 “首相?”伊耿站到自己身旁,握住他的手腕,“跟我来。” 琼恩·克林顿没作声,被国王拉着,走入了城堡主厅。 这是个很小的主厅,远不如其他领主的城堡大厅气派,并不符国王的身份。 “若风息堡能拿下,我们议事的地方要比这里好得多。”琼恩·克林顿低声说。 伊耿轻笑着摇摇头:“足够了。”他松开手,走到长桌的最前面,指着阶上主座,“你的位置,鹫巢堡伯爵。” 琼恩·克林顿扶摸主座的扶手,再到靠背,“现在怕是降为了骑士头衔,克林顿家族不复以往荣光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身问:“团长在哪?”琼恩·克林顿指的是黄金团现任团长,即哈利·斯崔克兰。 “我已派他率军前往风息堡,解决掉城堡外那些边疆地的乌合之众,顺便接收风息堡。”伊耿手里攥着根铜棒,指着地图上风息堡的标记。 边疆地军队?琼恩·克林顿心里涌上不安,这可不是乌合之众 (本章完) 第331章 借刀 第331章 借刀 “陛下应该等我部众抵达之后再做决断的,”琼恩·克林顿眉头微皱,言辞严厉了几分,趁四下无人,劝谏道:“边疆地领主与多恩人斗争多年,即便维斯特洛四方平安,安享长夏的丰粮蜜酿时他们依旧在举剑与多恩人的毒药长矛对抗,不少有名的骑士都是出自边疆地。” 伊耿安静地听完克林顿的叙述,甚至就言辞锋芒来看,即便说成是克林顿对国王的埋怨斥责也能称得上。伊耿笑了笑,当初化名小克林顿时可没少被这位言传身教的老师教训,无论是剑术骑技还是维斯特洛的地理人文,琼恩·克林顿对小伊耿要求极高,后者对此也并无抱怨,身为人王,坦格利安复兴和复国的担子同时落在肩上,本就该忍人所不能忍之事。 既为师,又当父,琼恩·克林顿的忠诚是得到诸神的见证的。 更是得到自己的见证.伊耿心想。 他指向地图:“首相怕是忘了一些事,”他目光炯炯,指尖围绕着风息堡周围转圈,“我们虽不清楚这股军队究竟构成如何,但依照可预见的情报,阿提斯·艾林和谷地主力踞于赫伦堡提防铁种沿三河长驱直入,君临方面有异动,远甲难挂近肩,短时间之内无法及时支援,而边疆地” 琼恩·克林顿没有发话,他看着小伊耿神采奕奕地描述,知道此刻插话只会挫了这孩子心气。 “而边疆地主要军力囤集夜歌城和角陵,夜歌城大部兵力被私生子带去了北境,布莱斯·卡伦手里兵力肯定不足,而角陵提防多恩和铁种,至今没有一丝异动,也不会有动静,唯一需要提防反倒是红土望的石盔城,但是首相你几乎把大半个风怒角都拿下了,那史文家族依然畏缩在城堡里,我看他心有胆怯,面对精锐的黄金团勇士,怕是连打开城门的勇气都没有,维斯特洛的骑士倘若都像他这般,收复故土,登上铁王座指日可待。” 初生的牛犊都敢以幼角抵雄狮,何况龙呢。琼恩·克林顿嘴角上扬,在他心里,要为国王,没有这点心气是注定不成事的。 不过他不会让初登维斯特洛占了先手之机的小国王过于志得意满,琼恩·克林顿清楚这片雨林,这些城堡,包括自己脚下的鹫巢堡是如何拿下的。 打众领主一个措手不及,凭借黄金团的实力吞下这些战果并非难事。 他微笑,开口点拨小伊耿一二:“石盔城带甲数千,史文家族更是边疆地中的佼佼者,以勇猛与谨慎闻名,古利安十年前正是壮年,蜘蛛还在的时候就告诉我们他已拿不动剑,拄不动杖,当初史坦尼斯征召军队,包括现如今边疆地联合围攻风息堡都没有他的影子,恐怕传闻属实。” 小伊耿注意到话外之音,他皱着眉:“首相的意思是,古利安·史文还有上千人马可供调遣。” 琼恩·克林顿回复道:“倘若石盔城有意屈膝那是最好,保持中立也不算坏事,但事情总不遂人愿.” 小伊耿缓缓坐下,小腿有些酥麻,“可我听说.” “唐纳尔·史文在君临,”琼恩·克林顿说,接下国王的话,“此刻可能正在南下的行伍里。” 伊耿两手握住,嘴上说:“不打紧,当务之急是接收风息堡,确保有立足之地。” 琼恩·克林顿点点头,随即请命:“哈利·斯崔克兰爵士带兵先发恐有危险,我愿带兵紧随其后,确保行军无忧。” 伊耿并未逞能,他点点头,拿下风息堡的确是当下最要紧的事务。 他是国王,不会像劳勃、罗柏之流舞剑弄锤,亲自挂甲冲锋,这是不理智的,伊耿也知道自身剑术造诣几斤几两。 琼恩·克林顿退下,他打算整顿一日便点兵出征。 等不得,等不得. 埃伍德·梅斗没看见军帐,他甚至没吃上布莱斯·卡伦送来的面包与盐,在踏入营地的一瞬后脑便遭闷击,眩晕直上脑壳,瘫倒在地。 再醒来时,浑身被绑,四周无人,更无器具可供腿脚勾搭。 “我是使者,我是使者,我奉吉尔伯特·法林大人之命来和谈的,我是.” 几招棍棒下去,营帐里便消了声。 “大小眼”迪伦吓得浑身哆嗦,他分明看见布莱斯·卡伦尚未翻开隐藏的信件阅读,怎么就这么快下手? 布莱斯·卡伦听见营帐内没了动静,朝士兵点点头,迪伦迅速被控制下来,脑袋朝地被剑架住,瘫软在地。 阿斯坦·赛尔弥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微微张口,却见到布莱斯从迪伦递来的信件中抽出两封信,便凑上前去,询问道:“你是什么打算,不要拿下风息堡的头功了?” 布莱斯·卡伦拆开信,草草翻阅一眼,便递给阿斯坦:“吉尔伯特要我们用埃伍德·梅斗的人头换来屈膝。” 阿斯坦眼睛瞪如铜铃,低声,急切道:“那你还不动手?” 布莱斯微微一笑,转身看向被控制住的迪伦,说:“吉尔伯特怕是才想出的招儿,想借刀杀人,只是”他冷哼一声,继续说:“只是前一刻他还举剑要我项上人头,誓与城堡共进退,现在就派出使者,还是曾经出卖我蓝礼国王的叛徒,不用他说,我也要杀他。” “那你.”阿斯坦瞅向一边的侍从迪伦,一脚踹了上去,“说!你家领主有什么诡计?” 布莱斯摇头,“他懂什么,一个被抛弃的可怜虫,”他大步前去,手轻轻一挥,“关进帐去。” 阿斯坦跟在身后,一路走入了大帐。 “什么意思?”他依然不解。 布莱斯·卡伦接过侍酒递来的陶罐酒杯,将杯中麦酒大口饮下,“怦”的一声砸在木桌上。 他解释道:“吉尔伯特·法林干不出背叛史坦尼斯的事,我了解他的为人。” “什么意思?”阿斯坦重复问。 “想杀埃伍德·梅斗,一个伯爵,对于吉尔伯特·法林一个孤城将官可不是个说砍就砍的易事,”布莱斯·卡伦说,“想必风息堡内还有不少埃伍德从河湾地带来的兵士,所占比例一定不少,”他眼睛微眯,提及那个侍从,“看那个侍从,瞒着埃伍德·梅斗递来一封密信,杀埃伍德献风息堡的密信,一定是吉尔伯特的人,想必通过这个侍从套到的埃伍德有二心的情报后吉尔伯特就准备杀人了。” “自己杀便是了,何必送出来,还演这出戏?” “我说了,”布莱斯·卡伦回答,“风息堡守备队外,一定还有埃伍德的部众,数量不一定少,对风息堡守卫是一大助力,在城内杀他们的伯爵,动乱肯定不会少,所以给了埃伍德明面上的议和任务,想借我们的剑,砍他敌人的脑袋,倒是小看我们边疆地人了。” 阿斯坦·赛尔弥若有其事地点头称是。 “可,”阿斯坦骤然变脸,“布莱斯,这人可不能杀啊。” 布莱斯点点头,颇为欣赏地说,“我们反其道而行之,让他风息堡内部不得安宁。” “但是,”边疆地统帅站起身,眼睛始终不离风息堡周边的地形图,“我总觉得,他不像是在平常时日想出这一遭计谋的人,一定有什么变故.” (本章完) 第332章 鹰身女妖之子 新吉斯倒了,鹰身女妖之子依旧挥着黑翅膀,晃荡奶-子,盘旋在城市的隐蔽角落。 乔拉的“赎罪”瓦雷利亚钢剑未收鞘,它被主人紧握手中,漆黑如暗夜的剑身纹丝不动,篝火的焰末打在它身上,只是把暗夜照亮了几分,更能辨识其为天黑。 死尸聚堆,城外海边,大火焚烧,黑烟直挂蓝天有如无数渡鸦携信盘空。 黑色的翅膀,黑色的消息,乔拉心想。 韦赛利昂被捉走了,杳无音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铁种的长船把女王的孩子带走,消失在海平面与夕阳的交融处。 橙光婉转神圣,宛若诸神降临,乔拉只觉得那日阳光刺眼,灼烧他的心。 他把丹妮的孩子弄丢了。 “扑通!” 似乎是条件反射,他下意识以为是脑袋落地滚动的声响。 扭头一看,果真如此。 圆颅大王摘下兽面,扔了布囊,一个弥林人的脑袋装在里面,面容已经难以辨识,血肉模糊。 “再惯着这些鹰身女妖之子,怕是不用渊凯和阿斯塔波的奴隶主过来,我们自己就被城内的奴隶主给耍暗枪冷箭给收拾咯!”圆颅大王斯卡拉茨丑陋至令人观之生畏的脸露出来,狰狞到不必用任何表情修饰,便满是威怖。 乔拉对此心知肚明,他回答道:“女王不批准你的做法。” “女王不知踪影,她把权力交付给你,莫尔蒙,”斯卡拉茨似乎对女王并无太多敬畏,张口就暗示乔拉施展权力,推翻女王之前的决策,“她毕竟是个女人,心慈手软,不懂政治。” 乔拉心生愤忿,他把“赎罪”收回剑鞘,厉声说:“注意你的言辞,斯卡拉茨。” 圆颅大王不惧他的威胁,竖出五根手指:“仅仅半月,仅仅才半月,兽面军就少了二三十个弟兄,这种损失甚至比战时还大。女王是解放者,给了我们自由,却没有治理的良方,这便需要有人辅佐,你是女王之手,她信任你,你做什么她都会原谅你。” 弥桑洛就站在一旁,长矛高高竖立,他拧着眉毛,听着斯卡拉茨的话,把目光移向乔拉身上。 乔拉知道,军中多数人都对圆颅大王的提议心生向往,倘若继续不作为,恐怕还没等女王归来城中便会生变。 他皱眉道:“的确该整治,你这点没错,但是把弥林贵族一网打尽,逐个审问依然太极端,况且多数袭击都发生在民间街巷,那些个大金字塔我们并无理由去动。” 圆颅大王摇摇头:“鹰身女妖之子在城内做到这种地步,背后没有贵族支持,怕是谁也不信,不把这些贪图过去特权的贵族拿下,要兽面军无垢者的铁剑长矛干什么呢?” 有兵不用,怕不是傻子?圆颅大王瞪着自己,乔拉清楚他的意思就是如此。 弥桑洛一直默不作声,此刻却开口道:“首相,无面者今日执勤也被袭击,两人伤一人死。” 乔拉看着弥桑洛和圆颅大王,他清楚此刻二者已经站在了一起,倘若自己再坚持,丹妮的城市能不能保住另说,她的军队可能就四分五裂、遭不必要的损耗了。 “你有什么建议?”乔拉选择询问弥桑洛。 弥桑洛瞅了眼一旁的圆颅大王,他抿了抿嘴:“我没有明确的建议,只知道执行命令。” 火光冒天,腥臭味扑鼻,乔拉裹布掩面,远离火堆,弥桑洛和圆颅大王跟在他身后,向弥林城内走去。 “龙女王解放了他们,给了他们自由,他们却如此对待龙女王,这些人尽管前身是奴隶,但也活该,不受惩罚恐怕难以服众。”圆颅大王继续游说。 服众?斯卡拉茨这“众”里恐怕没有弥林平民的影子,乔拉心想。 他默不作声,也没回应,也没开口说别的,继续走着,直到城门处,兽面军的士卒向他行礼。 兽面军由自由民和斯卡拉茨的“圆颅党”组成,担任城防守备之务,弥林城内外人数在四千左右,但是圆颅大王很有手段,在得了自由身没了栖身所的广大自由民中间扎根,宣扬龙女王的思想,很快又扩充了接近一个军团,加起来总数恐怕已经过了五千。 乔拉感到自己对城市的掌控度下滑得很快。 他既没有龙,乔拉望了望弥桑洛一眼,恐怕现在也没了兵。 乔拉细细琢磨自己还能拉拢的军队,弥桑洛一定不会倒戈支持圆颅大王,他尽管未必赞同自己的意见,但对女王的忠诚是绝对的,他是丹妮莉丝亲封的女王之手,也是弥林之战的指挥官和先锋,此刻威望无人出他右,也许他不必过分担忧,圆颅大王兴许只是太恨弥林的传统和那帮贵族了。 还有五千多自由民士兵不是兽面军的成员,竞技场里面还有两三百善斗的斗技士支持自己. 心里有数后,乔拉镇定了不少,他抬腿走上阶梯,向城头爬去。 圆颅大王和弥桑洛跟了上来,“咯噔咯噔!” 乔拉把手放在被削去一半的城垛残骸上,石头粉末碎屑在指间流动,他感受着这份碎末,看着弥林城内无数子民游走的街巷。 丹妮的仁慈成就了她自己,也差点毁了她自己! 三人沉默良久,斯卡拉茨和弥桑洛心照不宣地闭嘴静立,似乎在等待着乔拉·莫尔蒙的决定。 “告诉全城,”他开口道,后面二人不禁紧绷住身子,两耳倾听,“检举鹰身女妖之子者,包括刺客、包庇者、收留者,赏金二十,编入军队,分发住房;查到藏匿鹰身女妖之子者,周围邻里七室俱视作包庇,同罪并罚,杀。” 热风裹着城外烧火处的血气,掠过弥桑洛和斯卡拉茨的面庞,听着乔拉冷静的决断,字字诛心,冷汗不由得冒出,手掌都轻颤。 圆颅大王瞪大眼睛,他看着乔拉·莫尔蒙,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乔拉扭过头,却是一副慈祥的老人形状,“快去执行吧,弥桑洛,圆颅大王。” 弥桑洛咽了咽喉咙,点头致意,转身离去。 圆颅大王还愣在原地,看着乔拉,不知所措。 (本章完) 第333章 叫阵 渡鸦不飞越群丘,但信使可以。 巴利斯坦派出的信使不是旁人,正是石盔城史文家族的继承人,吉利安·史文伯爵的长子继承人唐纳尔·史文爵士,在蓝礼群丘战役中被史坦尼斯所俘虏并效忠,在黑水河战役中被谷地人俘虏并效忠,风暴地诸多贵族皆是如此,不过在此贵族间的战争政治游戏里,倒算平常。 唐纳尔微喘着气,手抹了把额头,汗珠洒下,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群丘连绵的山脉与峁然傲立的风息堡在南边遥遥相望,美人松覆盖了眼前的土地,靠近七大王国最著名的城堡之一,国王大道非但没变得宽敞,反而在松植的映衬下显得窄小。 他背后数骑纷纷下马,拎着缰绳向前徐徐走,侍从叫道:“大人,取小径走吧,别离城堡太近,箭矢难防。” 唐纳尔赞同地点点头,他选择一同下马,抽出长剑,拨开挡路的树枝和灌丛,向着侧面的小径走去。 一开始是窸窸窣窣的草木声,紧接着熟悉的擂鼓声和号角声响起,此起彼伏,声似排浪,唐纳尔错认自己到了风暴地的裸岩海岸边,马嘶声,兵器磕碰的乒乓声,战旗猎猎作响。 唐纳尔呼吸变得急促,“前面大概就是军营了!”他对身后的家族亲卫说。 拨开山雾与藤蔓,视野变得开阔。 前方并不是军营,但边疆地诸家族的旗帜可不是假的,在风中撕扯。 “夜歌城万岁!” “丰收厅万岁!” “黑港城万岁!” 唐纳尔挥舞手臂,翻身上马,扯着嗓子疾呼:“我是唐纳尔·史文,石盔城万岁!”身后众骑连忙跟上。 “这是怎么个情况?”侍从在身后嘟囔。 他可不管是什么情况,唐纳尔只知自己终于抵达了大队伍,心头正涌上一阵火热,恨不得赶紧见到边疆地统帅,把那该死的佣兵团上岸的情报告知。 “我要见布莱斯·卡伦伯爵。” 守卫显然认出了他,热情地就要做路引,带他走过一个个军容整肃的方阵,方才在中间见到了卡伦伯爵。 “快告诉我,你的父亲是不是真的拿不动剑了?”布莱斯·卡伦没说其他话,反而上来便追问他的父亲健康如何。 唐纳尔上唇抿住下唇,微微点头。 “可惜!”布莱斯·卡伦叹息,一旁的阿斯坦·赛尔弥摇摇头,拨转马头,微声说了什么,就朝军阵的前方奔去。 “巴利斯坦爵士让你来做什么?他们还有多久到这?已经半个月了?”布莱斯·卡伦问。 说到正事,唐纳尔并不含糊,把巴利斯坦截获的渡鸦信件和他书写的亲笔信一并附上,说:“王领的情况不比边疆地,收拢军队的同时还要安抚那些贵族,时间总要慢些。” 布莱斯·卡伦翻阅信件,眉头紧锁,垂眉盯向唐纳尔,似乎在确认消息真伪。 “千真万确,鹫巢堡,雨林已经被黄金团拿下,这不是一般佣兵,军队装备精良,甚至还有战船,数目不下万人。”唐纳尔赶忙表态。 他看向四周,再往前便离城堡很近,怕是很快便要短兵相接。 “怪不得.”布莱斯·卡伦喃喃自语,他看向风息堡高耸的城头,对唐纳尔说:“吉利安的长子,不知道你与你父亲勇猛相比如何?” 唐纳尔正要自谦一下,却被布莱斯·卡伦打断:“随我去前面,到城堡下叫阵!叱!”战马四蹄一蹬,朝前方奔去。 唐纳尔抹了把汗,此时汗已干涸,徒留下汗渍,甚是粘人难受,他暗暗叫苦,心想自己还未沐浴休憩就得上阵,但却不敢表露,骑上马跟随在后。 边疆地的士兵排成一字长蛇,俱背上箭袋长弓,腰间仅佩戴有手半剑。 骑士和侍从的队伍在长蛇阵后方徐徐展开,边疆地骏马粗壮的鬓毛被侍从刷得透亮,亮渍的几抹银光在招展。 五六个侍卫拿着多恩人的弯刀,推搡着一人走到最前面,口中还不断说着吆喝讥讽的怪叫。 这是谁?唐纳尔·史文眯着眼,想要看清楚。 叫阵的侍卫替他解了惑,他们扯着嗓,高喊:“这是你们的埃伍德·梅斗伯爵!~” 风息堡城头几名兵士人头攒动,似乎在确认。 侍卫的弯刀搭在埃伍德·梅斗的肩头,寒光凛冽。 埃伍德悲愤地站在人前,昂头哭丧,声音高昂:“让异鬼收了你这混账狗娘养的吉尔伯特·法林!混蛋!混球!绿谷城的兄弟!你们的城主把我暗中派到前线谈和,却发密信要害我!” “法林要害我!法林要害我!法林要害我!~”埃伍德·梅斗涕泪横流,一把鼻涕一把泪,两腿颤颤都站不太稳,踉踉跄跄差点摔倒。 布莱斯·卡伦瞅了眼城头,见没有太大动静,于是挥挥手,旗帜顿时变动。 叫阵士兵退下,埃伍德被拖走,还没等风息堡守备士兵反应,一字长蛇的边疆地士兵张弓搭箭,每一个箭头上都捎带着布匹,隐隐约约有一行字在上面。 “放!” “嗖嗖嗖!嗖嗖!嗖!” 箭如雨下,到达城头100尺的高度已然是极限,疲软了锐利,甚至穿不透普通的布甲。 但是箭矢捎带的字条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一位士兵捡起折断在城垛间的箭矢,看了眼字条,瞳孔不由得睁大。 上面写着:“法林背叛,出卖梅斗” “放箭!击退他们!”指挥官疾呼道。众人连忙行动,城头弩机架好,箭矢上膛,予以还击。 布莱斯·卡伦连射了几波箭雨,没造成任何伤亡,却满意地挥手,旗帜一收一敛,一字长蛇顺势收拢,向后退避。 “目的达成,”布莱斯·卡伦冲唐纳德一笑,“回营!回营!”纵身朝着身后奔去。 唐纳德扭头瞥了一眼,他注意到阿斯坦·赛尔弥的军阵尚未退却,后者正在士兵中间吩咐着什么,片刻走出三五个兵士,脱衣卸甲,朝着刚刚还被箭雨覆盖的地面走去。 “他想做什么?”唐纳德问。 布莱斯·卡伦继续疾驰,回头抛下一句:“继续叫阵!” (本章完) 第334章 对峙 骨路,正式名称是石路,被一海一山脉夹在中间,伊伦伍德城扼守在这里,将多恩与风暴地隔绝开来。 也许自此再往南,沙砾足以迷人眼,荒芜一片,杳无人烟。 但伊伦伍德城占据着多恩最富饶的土地之一,流水,树木,矿藏无数,甚至往赤红山脉行进数十里都是高山草甸,野味易觅,空气新鲜。 在这难得的青绿之地上,人影密麻,从城头看去仿若方块形状的蜂窝。 “长矛圆盾,盾面涂个黄金漆,多恩人多少年了,战士还是老样子。”安德斯·伊伦伍德伯爵低声细语,他朝下望去,伊伦伍德堡的黑色闸门与多恩的军队遥遥相对。 奥柏伦·马泰尔正站在他身旁,他满脸凝重,赶快接匣:“思变是件难事,除非有大的冲突。” “也许吧,”安德斯伯爵瞥了他一眼,“再大的冲突又能怎样呢,马泰尔家族与我们伊伦伍德,即便摩擦不断,但照样是最亲密无间的领主和封臣,不是吗,红毒蛇?”伯爵转过身,离开城头。 奥柏伦连忙称是,跟在伯爵的身后。 他的侍从戴蒙跟在奥柏伦身后,他抿住嘴,不敢发声。 奥柏伦可以在任何地方跋扈嚣张,唯独这里,在伊伦伍德堡这里,他不行,甚至可以说,奥柏伦不敢在此地放肆。 陈年旧事就像老酒,饮之不必曰其香醇。 奥柏伦接过侍酒的工作,把酒斟上,递给安德斯伯爵。 “你喝吧,”安德斯伯爵摆摆手,他扭头看向窗外,大海的声音从窗口飘过,只听其声,便仿佛看到深蓝而泼白的汪洋,“你们马泰尔大抵都是要给伊伦伍德的人斟酒的。” 奥柏伦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昆廷·马泰尔就是安德斯伯爵的侍酒。 他询问道:“昆廷.出发了?” “出发半个月了,海上的事,不归我们这些玩沙子的人管,生死自然由那诸神定夺咯。” 听着这么句消极的话,奥柏伦不由得皱眉,他端起酒,咽下去,好像沙砾穿喉火辣辣难受,他连连咳嗽几声,终觉安德斯伯爵不喝这杯酒的缘故了。 “咳!咳咳!希望他能帮我们解决这难题,祝福他吧.” 安德斯伯爵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向神祈祷。 伯爵的长子也在船中,奥柏伦意识到了这点,于是他不再言语,只是安坐着,酒杯放在桌上不再挪它。 不久,伯爵开口道:“多久出发?” “等鹫巢堡的消息。” “在骨路的只有六千军队,你确定只用这么点人能拿下风息堡?” “没有鹫巢堡的消息一切都很难是定夺,”奥柏伦说,“但要想求变,不就是赌博嘛?也许我们就赌对了。” 安德斯伯爵摇摇头,“在外作战的多恩人就像海中沙砾,改变,是个奢侈的事,”他站起身,给出了伊伦伍德家族的诚意,“我拨给你两千人,记得把他们带回家,血留在沙子里才算归宿。” 奥柏伦点点头,他注视着安德斯伯爵苍老而疲惫的眼眸,看着他转过身,离开此处。 他长吁口气,安德斯伯爵没有对自己分兵的举动指手画脚,当初在阳戟城商定好的军事计划,安德斯·伊伦伍德没有给出异议,只是沉默地率队跟随奥柏伦的大军返回到伊伦伍德堡的住处。 军队集结的命令早就发出,只是如何行军尚未确定,自然在计划定好之后便能快速回到骨路。 奥柏伦并不只考虑风息堡和鹫巢堡的动向,他还想扩大战果,在多恩边疆地,在亲王隘口以外迅速掌控局面。 此刻,边疆地众军集结赤红山脉东北的群丘一带,正是最空虚的时候。 他没有多言,回到卧室的床铺上盯着圆窗外的夜空,静静等待明日起身。 风息堡内并不太平。 每日举行的晨报会议绿谷城的人一个没来,只有风息堡守备队的几位军官面面相觑,在呈报军情时格外谨慎,似乎感受到股紧张的气氛在城内弥散。 “想问大人,”一位军官很显然是被推举上来的,“这字条”他指着边疆地敌军用箭射上来的字条,“该如何处理?” 吉尔伯特·法林保持冷静:“有多少人看见了这字条?我是指,识字的?” 军官愣住了,“守城的守备队军官倒是识字,”他看向一旁的洛马斯·伊斯蒙爵士,像是在求援,“不知道绿谷城的梅斗大人旧部识不识字” 洛马斯·伊斯蒙挥挥手:“消息传开了,识不识字不重要了,守备队的人哪个没看见城下的埃伍德·梅斗。” 吉尔伯特·法林攥起拳,他看了眼洛马斯·伊斯蒙,又扫视了圈风息堡守备队的军官,“梅斗大人只带来了五十二个人,其中二十个是他的亲卫,这件事和他们说清楚就行,跟我去谈谈吧。” 洛马斯·伊斯蒙盯着他的眼睛,狐疑几乎就要写在脸上了。 吉尔伯特·法林心知肚明,他拿起佩剑,让侍从给他披上披风,没有看洛马斯·伊斯蒙一眼,大步向外走去。 洛马斯·伊斯蒙敲着桌子,若有所思,他缓缓扭过头,注视吉尔伯特·法林离去的背影。 风息堡议事厅的走廊远观像是个菱形,廊外的光亮描着吉尔伯特的身形轮廓,廊内的昏黑挨着墙壁,视野里走廊就显得很是拥挤,吉尔伯特在其中好似个巨人。 “你是国王封的代理城主,要是有二心.”洛马斯冷哼一声,拿起剑鞘,迎着吉尔伯特在廊内拉长的身影朝外走去。 吉尔伯特解决可预见的兵变的方法,是以吃酒的名义,分拨守备队的军官把绿谷城的士兵给拆开,在划拳吃酒的席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边疆地的人,先前跟了蓝礼,后来随了史坦尼斯,现在瞧见势头不对又向乔佛里那个乱-伦生子屈膝,显然就是一帮无-耻之徒,埃伍德·梅斗伯爵落到他们手里,必然遭受非人的折磨,这时说的任何话,恐怕都是布莱斯·卡伦那个叛徒强加而来的。 分散了一波物资,吉尔伯特笼络了人心,安抚了城内军心。 但这显然没有说服洛马斯·伊斯蒙,后者挨着城头,看着拎着酒袋而来的吉尔伯特·法林。 “埃伍德·梅斗什么时候出的城,什么投降信,你最好说清楚,代理城主大人!”洛马斯·伊斯蒙紧握着剑,似乎时刻准备拔剑。 吉尔伯特·法林垂眉看了眼伊斯蒙手中的剑,“你想杀我吗,伊斯蒙爵士?” “那要看你了,法林大人。”洛马斯·伊斯蒙剑又握紧了几分。 吉尔伯特脸色依旧从容,将酒袋放在雉堞间,鼻子靠近嗅了一口,“好酒!好酒!”嘴里喃喃自语。 洛马斯·伊斯蒙皱起眉,他嘴唇动了动,眼睛始终盯着吉尔伯特,确认了他似乎并未带武器。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 吉尔伯特·法林的手掌放在城垛上,借助上面的石屑摩挲掌心,去除掉汗渍,他答道:“你觉得我们能守住风息堡吗?” 洛马斯正要发威,吉尔伯特又补充一句:“靠自己。” “什么意思?”洛马斯皱起眉,两边张望了望:“哪里有盟友?” 吉尔伯特·法林接着说:“有,他们在鹫巢堡。” “鹫巢堡?红头发那个骑士,罗兰·克林顿?他不是在君临吗?就他几个兵?”洛马斯连连发问,他已然没了耐心。 “不,”吉尔伯特否认,“鹫巢堡现在另属他人。” “谁?” 吉尔伯特·法林深吸,盯着洛马斯·伊斯蒙,说:“这是我们苟活下来守住风息堡撑到联系席琳女王的唯一机会,否则这里迟早被乔佛里攻破,或者断粮活活饿死。” “你还是想背叛。”洛马斯·伊斯蒙抽出剑。 “不,”吉尔伯特再否认,“我要假意投降。” “投降?!”洛马斯剑指吉尔伯特脖颈。 “不是向乔佛里屈膝投降,”吉尔伯特不退一步,剑尖已经渗出血来,他面不改色,“而是假意投靠鹫巢堡。” “到底是谁?” “伊耿·坦格利安,以及那个我们很熟悉的,”吉尔伯特见到洛马斯颤抖的脸颊,知道已经说服,于是伸手拨开剑,后者果然没有阻止,“琼恩·克林顿,他回来了,带着一整个黄金团。” (本章完) 第335章 战前 片片黑叶在空中飞,刺鼻的烟味凑近鼻梢,贝里·唐德利恩认得出来,这是兵士常用的布料烧焦的模样,他忧心忡忡,左手不自觉地抚住胯下战马的左鬃,屏住了呼吸。 身后亲兵无不了然,纷纷紧握剑柄,目光炯炯警视四周,头首屏立只两颗眼珠滚动,两掌安抚马儿,躁动的声响也平息下来。 静默数个须臾,只听得远处地面传了几声震震,先前派出作斥候的亲卫骑兵纵马赶来,泥土灰尘在马蹄旁飞扬,他迅速立在贝里·唐德利恩身旁,低声回报:“南边四里格外有不明军队出没。” “有黄金矛徽章?”贝里问。 亲卫点头,在他允诺下入了队伍。 贝里低腰一揽手,马鞍上略显沉重的布袋被他抛在地上,“轻装简行,必须比他们先一步到达军营。” 几声叱喝,战马扬起四蹄,直奔北方而去。 灰尘扬起,半空中这烧焦的步兵军服布料被风卷走,或被树梢一挡定在原地,或在空中打转没了踪影,就在贝里·唐德利恩离开后半晌,便入了黄金团先锋斥候的视线。 “离风息堡还有多远?”为首者问。 身边斥候答:“只有半小时行程了。” 为首的斥候皱起眉:“太近了,团长这么墨迹,恐怕会误了战机” “我看团长是想夜袭敌人,来个出乎意料吧?” “出乎意料?”为首斥候摇摇头,“我看哈利·斯崔克兰只是想蹭风息堡的晚餐,我们出现在维斯特洛的消息恐怕敌军早发现了,”他厌恶地拍拍臂甲上的灰尘,又扯紧了几分绑绳,感受到手臂与臂甲的贴合之后亮声道:“你回去禀报,其余人随我继续前进。” “是!是!” 几声应下,斥候队伍分成两队,分朝南北而去。 此刻风息堡外,挑衅的边疆地士兵依旧在,城堡内先前躁动不安的军心却在吉尔伯特·法林的几次拆招下渐渐安定。他站在城头,看着城下的边疆地军士,沉默片刻才对身旁侍从说:“这些人在这多久了?” “一直从凌晨站到现在。”侍从答道。 吉尔伯特·法林嘴角一扬,嗤笑一声:“给他们送点水和吃食。” 城门缓缓打开,几名骑手吆喝着直奔而来,城堡前负责挑衅的边疆地士兵愣了片刻,当即取剑提裤恨不得两腿撒冒烟朝自家营地跑去。 但很显然风息堡的骑手目的并不在此,而是遥遥地扔了黑面包和水袋,随即掉转马头,返回城堡。 边疆地士兵瞧见着骑手扔下食物和水,愣愣地盯着地面,看着封闭的风息堡城门,面面相觑。 吉尔伯特看着城堡底下边疆地士兵那不知所措的狼狈模样,嘴角弧度更甚,拍了拍风息堡厚重的城垛,转身离开。 巴利斯坦行军不快,甚至在不少谷地军官眼里倒有些懒懒散散的意思,营垒停了两天,今早下令拔营,中午才徐徐行军。 哈罗德·哈顿本以为至少再过一日自己的两千骑兵才能跟上巴利斯坦的一万大军,可没想到这么快便赶上,不免心生忧虑,径直入了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的指挥营帐。 “巴利斯坦爵士,”哈罗德·哈顿低头执礼,“行军是否太缓了些,边疆地将士还在风息堡外面临两拨人马夹击的危险,倘若我们支援不及时,恐怕风息堡战事就不易早日平息啊。” 哈罗德眼瞅着年轻,跟着阿提斯·艾林行军作战多时,身板硬朗结实,唇边也蓄着金须发,一看便是专门请了理发匠修理过的,精致细巧,谷地年轻骑士多数如此,巴利斯坦心想,不过这不是怪事,谷地军队在许多领主眼里已经成了屡战屡胜的象征了,常胜将军大多气盛。 “请坐,”巴利斯坦一伸手,示意哈罗德入座,自己站起身,剑鞘压向一旁悬挂的地图,“风息堡一直以来都是块坚硬的磐石狠狠嵌在这破船湾的悬崖峭壁上,即便里面只有数十人一百人,也不是几天就能拿下来的。” “史坦尼斯.”哈罗德出了声。 巴利斯坦点点头,“史坦尼斯的确是速取风息堡,但前提是拿下了群丘大战,借助群丘复杂的地形分割河湾地军队,才能以少量兵力胜了蓝礼数万大军,风息堡内部才人心惶惶,才有了献城屈膝这一结果。” 哈罗德没出声,选择静静听。 “我已经安排先手,让人散播言语,就说巴利斯坦我,老迈体弱,在御林行军生了病,军队在干草厅不走了,”巴利斯坦衰老的面目凝重了几分,“史坦尼斯借助群丘分割了蓝礼的兵力,倘若黄金团真的如传闻中那样有一万精锐,那这就是场硬仗。” 哈罗德·哈顿看着巴利斯坦迟暮的脸庞,内心颇有些讶异,他一向只听过“无畏的”巴利斯坦,只听过骑士的楷模巴利斯坦,从没想过巴利斯坦也会在阵前考虑谋略的问题,他以为巴利斯坦会选择坦坦荡荡迎击敌人。 而巴利斯坦接下来的话仿佛回答他一般:“今时不同往日,遵从骑士之道的人一个个死去,为求个活命不择手段的人反倒生生不息,卑劣者在驱逐高尚者啊” 他的手按在地图上,喝声道:“风息堡是不会长腿跑了的,我安排了人让边疆地军营后撤至群丘深处,最好能把这帮佣兵给诱骗出来,”巴利斯坦的声音变得锐利起来,眉头紧锁,“风息堡早晚到手,只是损失有少有多,这就看指挥官的差别了。” 边疆地的营地在傍晚时悄悄拔营,阿斯坦·赛尔弥的骑兵在风息堡外耀武扬威了一个小时便迅速归营,在原地狐假虎威了一阵,也迅速轻装简行,朝更西边奔去。 夜色傍临,迎着月光,哈利·斯崔克兰的黄金团抵达了风息堡城下。 哈利·斯崔克兰看起来根本不是一个战士,身形肥胖,头发稀疏,武器也不是一般佩剑,而是一个与他身形很不匹配的多斯拉克弯刀。 他大大的圆头朝上撇去,浅灰色的眼睛眨了眨,手向后一招,黄金团的旗帜齐齐竖立起来,火炬手围绕旗杆,火光将黄金团的旗帜徽章映照出来。 风息堡的城门缓缓打开,哈利·斯崔克兰满意地卸下一口气,上手一挥,马肚一夹走进城堡。 (本章完) 第336章 风息堡之战(1) 黎明将至,巴利斯坦站在营地口,看着徐徐远去的一辆辆运粮车,驴和牛马在前面拉拽,遇到难走的路士兵便跟在后面奋力推,车轮碾过草地,在地上留下一道道长长的痕迹。 拆卸的投石机部件和攻城车部件也由一辆辆粮车装着,迎着阳光进军。 “虽说粮草先行,可我们离风息堡太近了,只要敌人稍微派点斥候,这恐怕很有危险吧”有将官在兵营里嘟囔,他抬头瞅了眼巴利斯坦,心里已经打量起了该如何在战败后逃回王领的主意了。 也有运输官内心不安,粮队前进的方向并非风息堡,而是边疆地后撤的群丘方向,敌人若带兵袭击,那岂不是这支粮队就折在那儿了? 巴利斯坦走近前,拍了拍粮车上的粮袋,心里暗暗算计粮车的空间尺寸,对运输官说了一声“走吧。”便向远离营地的山坡走去。 他驻足在山坡顶,拍拍手掌,就地坐下。 赛尔弥家族的旗帜远远落在身后,迎着黎明的第一抹阳光招展,地底传来吱吱的怪声,低头看,土壤正松动,忽地一块土砾翻卷,毛茸茸的地鼠举着前爪破土冒出,茫然的目光扫视着四周。 巴利斯坦展颜微笑,伸手把它抓起,“当初独自出营去救国王时,路上遇到不少这小家伙,”他的眼眸微动,微眯着用拇指揉地鼠的眉心,“傻傻的,准是没什么心眼的物种,即便周围有人有军队也不知道躲远远儿去。” 身旁一袭蓝色披风飘动,不经意拂了地,哈罗德·哈顿臂膀一卷,但还是没阻止尘灰落上表面,披风边缘颜色稍沉,似是被水洼浸染了,此刻又蒙了层泥灰。 “这家伙在谷地可让农夫们糟心了,在田地里折腾个半夜,第二天醒来田里就全遭了殃。”哈罗德声音很沉,语气里还多了分浮躁,他整宿难以入眠,晨露未起时就已经整装待发地伫立至此守候。 巴利斯坦不语,把地鼠抛到一边,睁眼看向营地,那些从王领和部分河间地征召的兵士这才把各家的家族旗帜升起,军营里闹出了不少锅碗瓢盆磕碰乱撞的声音。 哈罗德·哈顿也沉默了,他的手不由分说握紧剑柄,在见识到王领军队的孱弱之后恐怕没人敢说一定能战胜那个传说有一万脱产士兵的黄金团。 巴利斯坦站起身,他的长剑拄在地上,插入泥壤三寸,“天已破晓,你们该出发了。”他垂眉,看着身下那被地鼠掏的洞,低声对哈罗德说。 哈罗德点头称是,披风朝后一捎,那抹蓝仿若融进了川海,一排排一列列谷地精锐披挂的蓝色披风齐齐招展,日光迫近,无数冷色寒光在剑丛枪林中凌厉而出,他转过身,看向沉默伫立身后不发声响的谷地军士,哈罗德伸出手,抚摸战马的鬃毛,马儿即时嘶了一声鼻。 他对亲卫点点头:“敛旗,收戈,轻装速行,出发!” 一千五百骑顿时得令,上马,扭转马头,朝坡下行进。 巴利斯坦叹了口气,他正看着自己粗糙的掌心,“到底老了,”他自嘲地笑了笑,随即牵过侍从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出发!”他大吼一声,恍惚间自己眼前似乎又是那座暮谷镇的城墙,自己又是那个独自翻越城墙救出国王的少年郎。 只不过这次的城墙高些,巴利斯坦心想。 群丘散落在赤红山脉的末尾,在学城收藏的某位学士画的地图里,它就像风暴地海岸随处可见的鹅卵石,扎堆窝藏在赤红山脉这头巨龙的长尾上。 边疆地的骑士对此再熟悉不过,阿斯坦·赛尔弥伯爵牵着自己的战马走到山丘的顶端,朝如同碗底的谷下望去,他的侍从用短斧将四周的荆棘野草除尽,这种草木只需要稍微给点阳光,便能茁壮成长,也属实是给这片荒丘烂地增补了为数不多的绿色。 夜歌城的旗帜在对面的山丘晃动,旗语示意阿斯坦所部先行,阿斯坦·赛尔弥皱了皱眉头,稍微挥挥手,侍从凑近,他贴耳下令:“挑两百个兄弟,跟我下谷,换矮马。” “矮马?赤红山脉的山地矮马?那我们这些战马弟兄们呢?”侍从疑惑。 阿斯坦有些不耐地吩咐:“快去做,自己的战马先拉着,安置在队伍后面,两百兵士骑上矮马之后在那里集合。” 侍从不再多语,立即转身前去执行。 送走侍从后,阿斯坦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脏在其中“怦怦”地跳,他知道,很快就要和自己家族的传奇骑士并肩作战了,他可不能辜负叔公的信任。 唐纳尔·史文被安排在他的阵中,此刻正在一旁向下张望。 阿斯坦走上前去,对他说:“跟我们去下面,换上矮马。” “打仗?”唐纳尔问。 “不,”阿斯坦坚定地摇摇头,“在拿下石盔城之前,你在我这要一丁点事没有。” “那去骑矮马”话音未落,阿斯坦便打断说:“矮马最善翻山越岭,很快就要进入群丘深处,你骑着马在队伍里,更方便行军。” “巴利斯坦爵士他的部署.”唐纳尔·史文踌躇地说,眼神里带些犹豫,“恐怕两百人不够吧.” “我和布莱斯·卡伦合计好了,自然是遵行巴利斯坦爵士,情报是你给的,会给你记一功,你是石盔城的继承人,就不必参战,”阿斯坦自信地拍拍剑柄,“两百人有两百人的打法,作为一支奇兵,已经足够。” 正说时,谷底一阵“哒哒哒”声音传来,唐纳尔探头望去,黑港城唐德利恩家族的旗帜齐聚在那,少量的黑港城士兵身后是大群的矮马。 “这也是夜歌城能坐稳边疆地统帅位置的缘故啊.”阿斯坦感慨道,他骑上战马,“快点唐纳尔,跟我下去,在前面的缓坡!” 这群矮马是夜歌城豢养的战马,非战争年代骑士很少深入群丘和赤红山脉,这些矮马很少派上用场,多数都租给了商人作脚夫之用,毕竟骑着头矮马前往比武大会或者领主的宴会那是会被人耻笑。 唐纳尔瞭望远处,尽管谷底看似离他们很近,但山壁笔直,只得绕行,还要再往前奔行数里才能绕下去,不是熟悉群丘地形的将领恐怕做不到。 而最熟悉群丘一带的人已经命丧于风息堡中,他戴着王冠,死在了属于他的城堡里,唐纳尔·史文心中感叹,但此时不宜多加思考,他双腿一夹,战马随即迈开腿,跟在阿斯坦身后。 换上矮马,正值傍晚,日光已然衰微,贝里·唐德利恩双目微闭,面容有疲倦之意,他从石盔城赶来片刻没有休息便继续领军行走。 唐纳尔眺望还在丘顶的阿斯坦本部,询问道:“这些军队是” 但似乎没人听见,周围士兵正忙着给矮马喂草,以及装上不那么合宜的马鞍马镫,自己的侍从也茫然不知所云,只是跟着自己的领主朝丘顶张望。 正当他因为无人回应尴尬低头时,贝里的声音响起。 “守粮车。” 唐纳尔张了张口,“那恐怕凶多吉少”他心里暗想,但终究没说出口。 (本章完) 第337章 风息堡之战(2) 风息堡内,领主正厅,吉尔伯特·法林本想带着酒肉为黄金团的佣兵接风洗尘,大摆筵席,却被黄金团的团长哈利·斯崔克兰拒绝。 后者领着亲卫,神色疲惫,踏入仆人为他安排的房间休息后就再没见房门打开。 吉尔伯特·法林走到城墙边,瞭望远处群丘的边缘笼罩下的阴影,看起来像极了法林大人头顶那扑朔的黑旗,隐隐盖过吉尔伯特·法林的额顶。 那是黄金团的旗帜,原本的宝冠雄鹿旗帜已经被换下,取而代之的则是黄金团的黑色战旗,旗面漆黑,只有黄金头骨熠熠生辉于上。 佣兵们在昨天夜里就迫不及待将他们的战旗插满了风息堡的城头,结成半月的环状,黄金头骨涂有特殊的颜料,在日光下显得尤为耀眼,挂在城头甚至可以以假乱真,极其骇人。 吉尔伯特·法林面容凝重,他直直盯着远处,心中五味杂陈。 守备队依旧照例负责风息堡的城防,经过他们的代理城主时神色也是茫然的,环绕风息堡城墙一圈尽被黄金团旗帜围裹,低落的心绪就像暮色下的潮汐般不断袭涌,覆没他们的浑身,面容紧绷,嘴唇紧闭,无声无言。 代理城主清楚士兵们心里在想着什么,他并非无能之辈,甚至于不了解部下士气的变化。 他们窃窃私语,吉尔伯特能想象到每次轮班时这些风息堡守备队的士兵之间都在嘀咕些什么,仗没打一次城反而率先献了出去,任何知荣誉的骑士或侍从都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洛马斯·伊斯蒙也未必能接受这件事,他只是暂时说服了这位国王的亲戚。 “我会让黄金团的沉船成为席琳女王的航标,相信我,伊斯蒙。” 这番话至今还在自己耳边盘旋,吉尔伯特紧握剑,黑皮手套顿时拧出水纹般的褶裥,但在黄金团真的入了城之后,他自认为坚定的内心又起了涟漪。 吉尔伯特·法林抬头看向黄金团团旗,盯着最上面那黄金头骨愣了片刻神,冷风拂过,仿若在他身旁低语,旗帜卷成一团,又猛地舒张,收紧,卷曲,再舒张,被风蹂躏。 冷风盖过面庞,一丝寒意顺着额头皱纹渗入,一滴冷汗骤然流出,吉尔伯特的后脑勺底忽地激起一阵麻意。 他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倘若这旗帜换成了坦格利安家的巨龙,那他的这些拜拉席恩旧部,这些风息堡守备军,这些曾经护佑在史坦尼斯身边抵御疯王军队的拜拉席恩亲信会怎么想. 他猛然转身,城头的换防比平日里多了许多哨位,黄金团与守备队混迹在一块,只怕过了昨晚一夜,这些人作为坦格利安反攻大陆的身份已经被全军所知。 那他自己 吉尔伯特正愣神间,恰好与巡逻城头的一位风息堡士兵对视,后者目光没有退怯,反而直勾勾盯着他。 像是质问。 他握紧剑,汗流在手心聚集。 巴利斯坦伫立队伍的前方,战马低头吃着侍从喂的鲜草,白袍白盔白胡,士兵遥遥瞧见,谁都会联想到某篇骑士故事里的主人公形象,或许各自心里有各自听闻过的骑士故事,从酒馆偷听的,从吟游歌手的琴曲里听见的,从奶妈那里长辈那里学到的. 无数故事里都有着白袍白盔骑士的模糊模样。 巴利斯坦的背影使这些模糊的形象具体了,他本就是传说中的骑士,最强的一代御林铁卫中的一员。 之前对巴利斯坦军事决策颇有微词的那些人,看到这位传奇骑士站在自己身前,内心也涌出某种荣誉与勇气,军心在诸位瞧见这伟岸的背影后竟稳定了不少。 斥候骑兵扬起的尘灰在远处隐隐可见,跟在愈来愈近的马蹄声后。 “大人,”斥候回报,“西南边有片树林,没有小路通向那里,山峦就在树林后面。” 山峦,那里恐怕就是群丘,赤红山脉的末尾,巴利斯坦心想。 斥候继续回报:“风息堡已经改换旗帜,从拜拉席恩的宝冠雄鹿旗变成了一柄黄金长矛,斥候探察前路没有阻碍,估计他们没有派遣斥候的准备。” 那可未必,巴利斯坦心想,或许他们的斥候在合适时机就会出现在我们的头上。 巴利斯坦点点头,斥候应了声转身离开,不久,身后行伍里窜出数骑,又有数名斥候出发侦查。 哈罗德·哈顿骑着马,手拿剑鞘,在驴车的车轮上敲来敲去,他刚刚帮士兵把一辆载有粮草的驴车从土坡里解救出来,战马四蹄,以及蓝袍裤腿上都蒙了厚厚的黄土污垢。 他拎马走到巴利斯坦站立的地方,询问说:“这里离风息堡已经足够近,我领一支队伍接近风息堡,大人您把车队引到靠近群丘的去处吧。” 巴利斯坦点点头,手指前面的道路,“前面平缓处分兵,斥候探到西南边分布着树林,我带军到那休整,装配攻城车投石机,你选一个合适的地方扎营,不要太远。” 哈罗德·哈顿点点头,一脸肃穆,扭转马喝了一声,奔到队伍中去。 巴利斯坦看着车队徐徐前进,敲敲侍从的头盔,“走了。”随后便上马跟在车队后面。 驴车载着粮草走在队伍的最前列,粮袋醒目地放在车上,几头战马拖拉的战车深深碾出了一道痕,远远拖在行军的路上。谷地骑兵在平缓处离开队伍,与车队去往了不同地方。 等那个所谓的哈利·斯崔克兰团长从房间里睡眼惺忪走出来时,风息堡主厅用于计时的大沙漏已经流逝了接近一半的沙粒。 吉尔伯特·法林盯着直奔主厅的“胖”哈利,看着他手里攥着钢叉,猎肠的酱汁还逗留在他嘴边不肯离去,想必这人还惦念着美味。 “诸位,诸位大人,久等了”哈利打了哈欠,口中皆是抱歉之语,他朝吉尔伯特微微鞠了一躬,腰上别着的多斯拉克弯刀的刀鞘很漂亮,镶嵌着三颗红宝石,相比他邋遢的布袍形象,刀鞘倒是格外夺人目光。 他把弯刀卸下,放到桌面上,他的侍从,姑且说他是侍从吧,把厚厚的一本书放在他的身前。 什么书?法林爵士眯起眼。 “黄金团选我做团长,可我只擅长管财,”哈利·斯崔克兰摸着书封,上面精美地绣着金丝线,想必是厄斯索斯最优秀的绣工织造的吧,居然可以把细细的丝线穿插进薄薄的书封里,他咳嗽了一声,大眼睛望向自己,“法林城主,我的大人,您说说需要我们黄金团做什么吧,只要是为了龙王,我们不分彼此,都是兄弟。” 他的通用语有股奇怪的腔调,吉尔伯特·法林一时分辨不出来自哪里。他站起身,却被哈利制止,于是只好坐下,吩咐侍从把地图铺在桌前,用木棒指向地图的某处。 “这里,”吉尔伯特·法林说,他特意提高了声音,防止这位团长大人还有耳背的毛病,“是干草厅,距我们很近,据说巴利斯坦行走御林时病了,大军停滞在此,我先前安排了斥候,三死两伤,七个人活着回来,巴利斯坦的确在干草厅至风息堡一带布置了许多关卡,甚至不准村民通过,消息大概为真,巴利斯坦爵士是值得尊敬的骑士,但同样年老体衰,怯懦了点也合常理。” 哈利翻着账本,摇摇头,“在我这里,做账用财永远都要谨慎,敌人深谋远虑啊。” 法林爵士皱了眉头,但他没有多言,而是选择继续叙说:“但值得注意的是,谷地人很显然更冒进,一股骑兵正迅速接近风息堡,没配备任何攻城器械,大概又是群费口舌叫阵的蠢货。” 哈利摇摇头,舌尖沾了点口水在拇指上,念念有词地翻页。 “大人?”法林爵士请教哈利团长。 哈利团长敞开嘴笑了笑,“抱歉啊,只是我的斥候和你汇报的内容有点出入啊。” “黄金团有新的军情?” 哈利·斯崔克兰放下那本厚账簿,用他令人生厌的手指着地图,“我方有情报,敌人在出城不久便分兵两路,一路向群丘行进,一路向风息堡疾驰。” 吉尔伯特·法林没有追究哈利的无礼,只是皱了眉头,盯着地图,忽地站起身,座椅在身后腾挪一撤,像是被他蹬了一脚。 “向群丘行进的是”法林爵士踌躇地看向团长,这个哈利·斯崔克兰可是到风息堡便躺床呼呼大睡的人物,这让他怎么也不肯相信哈利居然能腾出空提前部署斥候。 “巴利斯坦的大部队,有近百辆驴车,要我看吧,准是运粮的队伍,”哈利·斯崔克兰说,他的眼角透露着得意,“边疆地的乡下人溜到群丘里面,我的斥候压根得不到消息,但是他们与增援队伍一定是互通有无,保持联络,找到他们的粮队,一网打尽,就切断了主力与边疆地敌军的联络,群丘遍地丘壑,黄土漫漫,粮食得不到补充,不久就自然退去,待到他们退回边疆地,那我们就.”哈利·斯崔克兰看向多恩的方向,眼眯成了缝。 多恩人?吉尔伯特·法林暗自思忖,莫非. “不管怎样,”哈利·斯崔克兰打断了他的思绪,直言道:“少了边疆地这帮乡巴佬的威胁,凭借这座大城堡,加上充足的粮食和士兵,这巴利斯坦只要不插根翅膀,我们城门一关,时间一长他只能率军退却,到时我们养精蓄锐后,一鼓作气便可大败敌军。” 吉尔伯特思忖片刻,轻轻颔首,“说得在理,只要能摸清楚这支粮队到了哪里我们便可派遣” 哈利·斯崔克兰轻笑一声,又一次打断了吉尔伯特·法林的话:“法林大人太多虑了,这些事黄金团早就料敌在先,我已经提前部署,”他伸出手,把刀鞘挪到群丘边缘的位置,“我有一支精锐的骑兵,都是悍不畏死的兵士。” “敌人在哪里?”吉尔伯特脱口而出,随后悔意便如潮水蔓延胸前,他嗫嚅着,嘴唇一张一合,他熟悉风息堡之外的环境,若想安营扎寨围城,肯定要在群丘边缘处的树林附近驻扎,巴利斯坦的骑兵队伍已经在风息堡可视的范围内安营扎寨,而他身后那支被掩护的粮队,要想安全驻扎,就只能是 吉尔伯特·法林指着群丘边缘的某处,手指量了量,标明大致的范围,他看向哈利团长,眼神多了点揣测。 哈利团长果然得意地说:“还是法林爵士懂兵啊,不过我的那支骑兵已经偷摸着趁夜过去,此刻大概已经交手了吧,必然是大胜而归不费吹灰之力!” (本章完) 第338章 风息堡之战(3) 面对着有着两人之高的战车,坚盾弩箭长矛在以黄金团骑兵不理解的方式组合在了一起,敌人气定神闲,甚至军队随处可见的蓝白猎鹰旗帜都没随风动摇一角,好像就坐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战车倚靠背后的群丘山峦,百余辆战车摆成弧形,身后士兵抱着的不是一般的弓箭,而是令骑兵望而生畏的强弩,长矛伺机而动,骑兵冒进必死。 “该死!”黄金团骑兵蓦然坠了马,被刹那袭来的弩箭长矛迎个正着,脑袋顿时成了血肉浆糊,浑然洒在树丛里。 “退!”骑兵统领不得不下了令,佣兵们得令后迅速扭转马头,吃了一瘪的他们却也没像一般军队那样溃散,反倒是迅速组织在了一道,有序后撤。 佣兵的队伍迅速做了变化,前队撤至安全距离,后队骑兵迅速分成两拨,朝战车身后的群丘山峦绕去。 统领扯下系在手腕上的纯色绑带,朝地面上啐了一口,他的将旗已经退却,但奈何短兵相接的情形下没有任何军队能做到令行禁止保持缜密的组织。 战车?他可太熟悉这类在东大陆城邦称霸的战场重兵了,为了抵御或防范猖獗的多斯拉克骑兵,厄斯索斯多数城邦也保持着长矛配盾为主的军事装备配备传统,战车战术在东大陆早已成风靡之势。 统领眯着眼,他的蓝色眼瞳像是两颗蓝宝石镶嵌在里,愈深沉愈觉得这两颗蓝宝石沉进了湛蓝的湖泊里。他扭转马头,大脑在迅速运转后平静下来。 战车机动性远不如骑兵,即便只是小股骑兵绕后,从敌军战车倚靠的山坡后发动袭击,胜算也大有把握。 他马刀一挥,黄金刀柄在树叶间隙的阳光直照,熠熠生辉。“随旗绕后!随旗绕后!”两腿一蹬,战马疾驰,本部骑兵纷纷跟随其后,激起阵阵尘烟,唯剩马鞭破空声滞留耳边。 统领将马刀别在腰间,他清楚对付战车这种阵型调转困难的队伍该如何拆招,但那时毕竟是在东大陆,他并非维斯特洛人,也从未听过骑士制度扎根的维斯特洛有什么战车作战的例子,在他有限的神话历史知识里,维斯特洛只有茹毛饮血的先民野人和钢盔铁甲的莽撞骑士在狭海西侧的陆地上猴子称王罢了。 他暗暗把不安压在心底,掌心与刀柄熟悉的触感给他不少安全感,这让他重新对自己持有信心。 敌人似乎没有意料到自己的骑兵如此迅速地转向,对面战旗猎猎,在半空招展之余迅速移动,旗与旗之间交错,显得有些混乱。 哼,黄金团统领冷笑,敌人莫不是以为自家战车阵型是摆在长河之畔的?把背后这不缓不急的山坡当成是战车的靠山,太小瞧骑兵的机动了。 他信心满溢,挥舞马刀,砍翻掠过的枝桠。 敌军必败,他内心暗自说道。 黄金团骑兵绕过丛林,转向开阔处,直奔山坡之后。 硕大的阴影投在山坡的拐角处,阳光盛大,直照黄金团骑兵矛头那簇金光,倏忽刺中统领四处观察的瞳孔,酸涩从眼球里冒出,他简单地用力眨弄几下眼睛,拐角处的空旷视野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仅一瞬间,马腿忽地踩空,数根绳索从草丛间腾空而起。 统领骤然失重,眼睛倏地瞪大,扯住缰绳,堪堪没被陷阱控住。 什么情况!他内心大叫不妙,胯下战马一阵嘶鸣,健壮的马腿蹬踏,地上草皮都变得狼藉。 他扭头一看,自己与坐骑勉强躲过陷阱,但是身后黄金团骑兵视线可见地人仰马翻。统领马刀向下一挥,“铿!”,钢铁碰撞之声响彻,他只觉握住刀柄的手掌被无形的力在上下拉扯,一阵酥麻。 “绊马索?”统领回头再望,士兵拖拽着缰绳把战马和摔下的骑兵从突然坍陷的坑洞里救出,呻吟哀嚎声不绝于耳。 “坑洞?”他深吸口气,预料地扭转马头,大喊一声:“准备迎敌!” 黄金团骑兵慌忙中正色,或摆正头盔,或捡起马刀和佩剑,或在马背上东张西望,刚刚全军弥漫的哀嚎呻吟在短暂的时间内竟消失了。 全军静默了片刻,空气里只能听到人的喘息和战马的响鼻。 统领握紧马刀,警惕地看着拐角处视野所不及之处。 “人呢?”有人嘀咕。 队伍再次静默片刻,骑兵目之所及皆是树丛磐石等平常物,一个人影未见。 没人注意的地面,碎石微颤,惊得四周黑蚁怔在原地,触角紧张地吮吸着空气,企图从中嗅出危险的来处。原本的绿野丛林,棕土里多了些许不为人察觉的黄沙,此处已是群丘边缘,高耸的赤红山脉正隆着脊背遥遥地伏卧,连最淡漠的目光都不愿意施舍。 黄金团轻骑奔了出去,转进了拐角处,山坡的黑影笼上去,好似陌客为他们披上了黑斗篷。 “啊!啊!啊!”几声惨叫让黄金团骑兵统领的眉头拧成麻花,马刀竖握身前,目光死盯着拐角处。 沉默了许久。 就在统领准备破罐破摔直闯未知时,忽闻几声马蹄。 “蹬!蹬!蹬!”他瞪大眼睛,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回来了?还是敌人? 都不是,是轻骑的坐骑,脱敌逃命般气喘吁吁奔了回来。 他的随从朝前一看,马背上捎带着几筐篓,里面装着几颗硕大的头颅,赫然正是刚刚率先探路的黄金团轻骑。 “这群野人!嗜血!蛮夫!野人!野人!野人!”统领“噌!”地蹿了出去,马刀滑溜地在天上划出几道弧线。 “轰隆隆!”也不顾刚刚陷入陷阱受伤的伤员,统领的亲从只能放下身边人与事,一股脑跟了上去。 先进入统领视野的,不是敌军,不是陷阱,而是层层叠叠垒起来,犹如堡垒般的山峦。 他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还绿野遍地的丛林,怎么就变成了黄土漫漫。 “这”他还没反应过来,震天的擂鼓声已然敲响。 “杀!!!” 黄金团统领见到了他此生从未见过的战争景观:一群矮马,活似传说中红色荒原曾存在过的驮羊般大小,载着轻装上阵的无数骑兵,打着无数张他未曾见闻的家族旗帜或战旗,从高透战马永远也攀登不上的黄土高坡,一路俯冲,直奔他的面门。 箭比马先至。 他瞪大眼睛,最后看到的,是带着血气的箭矢插入他的眼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