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装听不见》
1. 觉醒
夏末,酷热难耐,太阳斜挂在天边,似乎舍不得落下去,地面被笼子罩住,热气络绎不绝地往脸上拍,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啪嗒——掉到手臂上。
林听一哆嗦,混沌的眸子唰地清醒过来,他茫然地看着被他抓住衣领的男生。
他一头短发,发尾一点也不平整,不知道是最近流行这种发型,还是他自己剪坏的。
皮肤很黑,不是那种天生的黑,更像是被晒的,高挺的鼻梁上还有被晒伤的痕迹,单眼皮,看起来不太好亲近,彼时狭长的眸子微眯着,给人一种很凶的感觉,墨黑的瞳孔中映着林听白皙震惊的脸庞。
他身上的蓝色T恤被洗得发白,林听都怕劲儿使大了给他扯坏。
“听儿,别跟他客气,直接揍一顿得了。”耳边传来好友不爽的话语。
林听猛地看向男生,从干涩的喉咙中挤出几个字,“你、你是夏涂川吗?”
男生茫然地看着他那张白皙可爱的脸庞,表情有些呆,视线落在林听的唇上。
他根本就没去辨认林听在说什么,注意力全被那颗随着说话时若隐若现的虎牙给吸引了。
其实他对这几个人感到很疑惑,尤其是抓着他衣领那个,刚刚还一脸暴躁想揍他,这会儿却又一脸无辜不安。
林听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像小猫,带点儿自然卷的头发在晚霞的映衬下染上一丝张扬的红色,额头挂着细密的汗珠,估计是热的,粉色短袖穿在他身上一点儿也不违和,只是颈侧的肌肤上留下了两道显眼的红痕。
估计是刚刚他不小心抓到的,夏涂川心不在焉地想。
林听没察觉到夏涂川的视线,表情慌张地往地上看了一眼,看到被踩坏的助听器,天都塌了。
就在刚刚那几秒钟的时间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一片校园文里的校霸路人甲,而眼前这位被他揪着衣领的就是男主夏涂川。
他家庭幸福,好友成群,却被制定成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NPC,最后还让家人遭受牵连,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而根源就是眼前这位听障但学霸的转学生。
今天是高二开学第一天,夏涂川刚转过来,好巧不巧被老师安排在林听旁边的空位,林听看不惯他,一下课就把人逮到巷子里准备教他做人。
真够中二无脑的,多大点事儿啊,至于吗?他可真不愧是NPC。
林听松开夏涂川的衣领,低声嘟囔:“谁制定的程序,也忒不合理了,我应该是三好学生才对,怎么能是问题少年呢。”
NPC就算了,为什么还是恶霸NPC,专挑男主得罪,是怕他活太久吗?
“听儿,你嘀嘀咕咕什么呢,到底还打不打,哥几个还等着上网呢。”旁边的几个NPC又在催他。
林听弯腰把夏涂川的助听器捡起来,仔细检查一番后发现已经彻底不能用了,他双手递过去,“抱歉,我之后赔你一个新的。”
说完意识到夏涂川听不见,林听抬脚踹了一下身旁的NPC,“纸和笔给我一下。”
“啊?”楚天扬愣了一下,和其余两人交换一个眼神,“你看我们几个像是身上揣纸和笔的人吗?”
烟倒是不少。
林听啧了一声,他给忘了,这仨和他一样,都是NPC,比他还炮灰。
他连忙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打下一行字——今天的事情非常抱歉,助听器我之后会赔给你一个新的
他把手机屏幕给夏涂川看后,将踩坏的助听器塞进他手里,往后退了一步冲夏涂川鞠了一躬。
楚天扬一头雾水:“哎不是,咱不是要教训他吗?”
“教训你个大头鬼啊,走!”林听说完,拽着高天扬和另外两人直接跑了。
夏涂川独自站在巷口,表情茫然。
回神后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助听器,仔细查看一番后,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奶奶,这下助听器真的彻底坏了。”
其实这个助听器已经修过好几次了,前段时间就出故障一直呲呲呲地响,他还以为能再撑两天呢,得买个新的了。
但最便宜的助听器最少也要一千块,他一天的生活费是十块,也就是说,他要拿出三个月的生活费才行。
夏涂川回出租屋的路上一直在试图修好被踩坏的助听器,无果,只得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进盒子里揣好。
—
天黑之后,路灯亮起来,各种热食的气味混在空气中,偶尔夹杂一点桂花的味道,毫无章法地往人脸上拍。
林听一行人离开巷子后,楚天扬和其余两人嚷嚷着要去网吧,林听则跟在后面低着头用脚踢路边的石子。
脖子突然被勾住,楚天扬高大的身躯半压在他身上,“林听,你丫的怎么回事,不说你说的要教训转校生,怎么突然给人鞠起躬来了?”
“还能怎么回事,当然是……”林听甩开楚天扬的手,话锋一转,“当然是因为不能欺负人啊,咱们可是未来的国家栋梁,祖国的希望,校园暴力什么的,太没品了,不符合咱们的人设。”
何止没品,简直傻逼。
正在啃雪糕的张继和王川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你吃错药了?”
林听一人给了他们一脚,拍着胸脯一脸正义地说:“总之,以后谁欺负夏涂川就是和我林听过不去!”
“除了你,谁还会欺负他。”楚天扬无情拆穿。
热风呼啦地往脸上蹭过,林听挺直的腰板突然就断了,他耷拉着肩膀,垂头丧气。
完了,再这么下去,他真的会被男主搞死的,他不想死啊啊啊……
林听拖着疲惫的身体,冲身后的三人挥手,“我先回家了,明天见。”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做才不会被男主搞死,他得弥补夏涂川。
对了,助听器得买,明天一早就给他,不然他没办法听课。
林听歪歪扭扭地拐进路边的助听器专卖店,却被告知需要当事人来配备之后才能决定买哪款比较好,可夏涂川急着用,林听说了一下他的情况,根据店员的推荐随便买了一个,准备让夏涂川明天先用一天,晚上让他一起过来配。
天突然变得阴沉沉的,头顶压着一团黑压压的云,林听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路上一直在想要怎么讨好……呸,要怎么跟夏涂川打好关系才不会落得家破人亡的悲惨下场。
失眠到半夜他也只想到一个办法——抱紧夏涂川的大腿。
橘黄色的晨光落在窗外的树叶上,活泼地跃上窗台,在定制窗帘上落下一排不规则的阴影。
三中早上七点四十上课,林听七点半还在床上赖着。
“听听,你该起床去学校了。”保姆的声音第三次在他门口响起。
林听一个劲儿往被子里拱,好半天才问:“阿姨,几点了?”
保姆小心翼翼道:“已经七点半了。”
“哦……”林听懒懒地应了一声,没动静了,估计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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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之前因为叫林听起床被打过,所以不敢进去,但时间马上来不及,她只能站在门口不停地喊:“听听,真该起来了,等会儿迟到了。”
林听不烦其扰,唰地从床上坐起来,嘴里下意识飙出NPC专用话语:“你烦不……”
看到下意识捂着头后退的保姆,他紧急刹车,眼神都清明了不少,“阿姨,你刚刚说几点了?”
“七点三十三了。”保姆躲在墙后,声音幽灵一般传来。
林听直接从床上弹射起步,边穿衣服边说:“啊,那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我七点就开始叫你了。”保姆小声解释。
林听没时间和她多说,花两分钟洗漱完后拿上手机直接冲刺,冲到一半想起助听器没带,又折回去拿上,嘴里说着“完了完了”。
昨晚刚下过雨,清晨的空气中透着清凉,林听一路从家跑到学校,虽然已经用了全力,但他还是迟到了。
刚到校门口就被教导主任抓到,不过刚开学,抓的并不是很严,说教两句后,主任就让他上去了。
三中在琼江的五所公立高中里勉强排得上第五,没错,就是倒数第一,能来三中的,几乎都是其他学校挑剩下的,偶尔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是滑档不得不来这儿。
至于夏涂川,据林听所知,他是被三中高价从县级中学挖上来的,就为了下一届高考能争口气,稳住三中的生源。
不然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来三中这种一群不学无术,等着高三走分类招生和出国留学的烂学校。
林听一路往教室小跑而去,八班的教室在四楼,他一口气跑上去差点儿没累死。
调整好呼吸后,他往教室门口一跨:“报告!”
班主任看到没看他,明显是习惯了,林听弓着腰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夏涂川,倒不是他长得帅,主要是全班就他一个没穿校服。
夏涂川没带助听器,但他眼睛看着黑板,表情认真。
这……
林听偷摸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写了张纸条递过去——“你能听见?”
夏涂川没理,纸条在他课桌边缘摇晃了几秒钟后,轻飘飘地落在林听脚边。
林听弯腰把纸条捡起来,把昨晚买的助听器递过去,附带一张新纸条——“这是我赔你的,你先用着,下课后我再带你去配。”
夏涂川的视线从助听器的包装盒移到林听的脸上,他微微张嘴,吐出两个字:“不用。”
声音还挺好听,也没有像其他听障人士那样口齿不清。
林听点点头,旋即又摇头,他连忙写了第二张纸条递过去——“昨天的事情非常抱歉,你的助听器是我弄坏的,应该赔你。”
夏涂川瞥了一眼字条上清秀的字迹,还是摇头,“不用。”
林听嘴角微微抽搐,拿起笔看着面前的本子,有点儿郁闷。
每次都是“不用”但他却要写那么多字,这不公平。
于是林听把笔一扔,拿过助听器的包装盒撕拉一声打开,趁夏涂川没反应过来,他直接把助听器往夏涂川耳朵上一扣。
“呼,这样才对。”
嘈杂的声音毫无章法地钻进耳中,夏涂川不适应地闭了一下眼,最清晰的却是林听那句。
他扭头看了一眼,林听正端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问他,“怎么样,能听见吗?还习惯吗?”
不等夏涂川回答,班主任的声音就从讲台上传来,“林听,站到后面去。”
2. 维护
痛苦地熬过一天后,林听蔫巴巴地从课桌上抬起头来,眼神空洞地看着墙上的挂钟。
其实他原本是打算好好学习的,但听了一天下来,他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索性直接放弃。
彼时晚霞正好从窗外映进来,落在教室里,映红了少年的脸庞。
三中历来的传统是开学第一周不上晚自习,今年也不例外,下课铃一响,走廊上就传来奔跑声和教导主任的说教声。
林听一改常态,没有第一个冲出去,而是坐在座位上等别人先走。
教室的窗户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晚霞呼啦地泄进来,淌了他和夏涂川一身。
楚天扬把头从窗户里伸进来,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你干嘛呢,走了。”
林听把视线从夏涂川身上收回,跟楚天扬说:“你们先走,我还有事儿。”
张继和王川从楚天扬身边挤进来,三个人趴在窗台上跟林听说话,“咋了,又想揍这家伙了?”
张继打量了夏涂川一眼,流里流气地说,“走呗,老地方教训他一顿,咱们四个上网去。”
林听眼皮狠狠一跳,这仨……可真不愧是NPC。
在夏涂川的无动于衷里,林听尴尬地扯扯嘴角,低声解释道:“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昨天的事儿就是个误会,夏同学是我同桌,以后就是我朋友了。”
张继靠在窗台上,完全不顾林听的死活,张嘴就来:“可你昨天中午不还说这家伙土包子,和他坐在一起完全就是拉低你的档次吗?”
王川接话:“你还说跟他坐一起怕他的穷气传染给你。”
楚天扬不甘落后:“你还说……”
“闭嘴!”林听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义正言辞地跟三人说,“那些话你们就当没听到过吧,我当时就是随口乱说的,不是真心……”
话音未落,夏涂川直接走了,林听连忙拿上书包,“夏同学,等等我,我们一起走。”
趴在窗台上的三人面面相觑,楚天扬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啧了一声,“那家伙不会是这儿出问题了吧 。”
王川和张继异口同声:“我看八成是。”
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错过放学高峰期,走廊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被剩下的零零散散的值日生。
林听一路追上夏涂川,经过楼梯口时,习惯性地往伸进来的槐树枝上扯了一把,只扯到一截细小的树枝。
青春期的少年们总是躁动不安的,来不及修剪的槐树枝延伸到楼梯口,伸手能够到的地方已经光秃秃一片,每个人从这儿经过都喜欢伸手揪一把,扯到叶子就放在唇瓣之间含着,偶尔用舌尖逗弄两下,然后在经过垃圾桶时无情地吐掉。
林听随手把树枝扔进垃圾桶里,追上夏涂川的步伐,刚靠近,夏涂川突然塞给他什么,他下意识伸手接住,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助听器,被包装盒包装得好好的,就好像从来没被使用过,林听甚至闻到了一股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
“你不要啦?”林听说完才意识到夏涂川听不见,他连忙拽住夏涂川的胳膊,把助听器递到他面前。
夏涂川了解他的意思后,拿开他的手疏离地说:“谢谢,我会重新买一个,不用你赔。”
他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没有波动,死气沉沉的,根本就不像这个年龄该有的深沉感。
话说完,夏涂川就直接走了,压根没给林听说话的机会。
“哎你等等!”
林听在心里爆了句粗口,快步追上去,球场上有人在打球,夏涂川没了助听器,周围的世界于他而言是完全静止的,因此他并没有听到不远处那几人的喊声,也完全没有避让那颗朝他飞过来的篮球的意思。
“小心!嘭——”篮球砸到夏涂川的肩膀上,他整个人往旁边歪了一下,但没摔倒。
过来捡球的人拧着眉头,极其没礼貌:“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都让你闪开了,又不是聋子……”
林听闻言,把助听器塞进夏涂川手里,弯腰把球捡起来,指着那人的鼻子:“道歉!”
“我都让他躲开了,道什么歉。”男生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夏涂川,小声嘟囔,“该不会真是个聋子吧,残疾人就去特殊学校啊,来我们正常人的学校干嘛。”
听到这些话,林听下意识回头看了夏涂川一眼,见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突然有点庆幸他此刻听不到。
他举起怀里的篮球,用尽浑身力气往男生身上砸去,扯着嗓子喊:“我让你道歉!”
“你有病吧。”男生被砸倒在地,他的同伴们也围了过来,其中一个人认识林听,便喊了他一声。
林听跟只炸毛的猫似的,对谁都张牙舞爪,尤其是刚刚骂夏涂川那个,他甚至想冲上去给他两脚。
“有话好好说,刚刚砸到你朋友确实是我们不对,我们道歉。”认识林听的男生笑着看向夏涂川,“没事儿吧?”
夏涂川没说话,拿着助听器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拽林听。
“我呸,一个聋子……”
林听本来都打算走了,听到这声音,他挣开夏涂川的手,折回去往那人脸上扇了一巴掌,指着那人的鼻子,“你再说一遍?”
十七八岁的少年最不缺的就是蛮力,林听直接一巴掌把人鼻血都给扇出来了,男生捂着脸骂:“我靠,你脑子有问题吧,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了?”
“听儿,咋了?”楚天扬的声音懒懒地从不远处传来,刚刚还一副要跟林听干架的男生瞬间蔫吧了。
林听没听见楚天扬的声音,他一心只想把这个没礼貌的NPC干死,但腰被夏涂川抱着,他整个人呈半悬空的状态,只能两条腿在那儿使劲蹬空气。
我踹死你!!
楚天扬三人刚走近,不远处就传来教导主任无情的声音:“那边的,放学就赶紧滚回家去,要是赶在学校里打架,我让你们好看!”
这一吼,所有人都散了,其实全靠楚天扬,楚天扬初中就开始混,人缘很好,林听不喜欢跟不认识的人混在一起,所以一有事儿就叫楚天扬,谁叫楚天扬是他小弟。
林听被夏涂川抱着走了几步,他肚子被勒得很痛,于是便伸手拽了一下夏涂川,“我快吐了。”
夏涂川刚刚就自己把助听器给戴上了,这会儿听到林听说话,他连忙把手松开往旁边退了一步,拉开安全距离。
“咋回事儿啊?”楚天扬阴魂不散地在后面问。
林听恶狠狠地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擦鼻血的人,“砸到人不道歉就算了,还敢骂人,简直欠抽。”
“人也揍了,出气了吧?”楚天扬勾住林听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语气,“走呗,上网去。”
林听拿开他的手,“我不去,我有事儿。”
“你能有什么事儿……”
不等楚天扬说完,林听拔腿就开始往夏涂川那边跑,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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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楚天扬挥挥手:“我得去给夏涂川买助听器,你们三个自己去玩吧,不用管我。”
楚天扬三人再度风中凌乱,这孩子指定脑子出了问题。
林听追上夏涂川后,跟小苍蝇似的围着他转,嘴里不停问“你有事儿没,砸伤了吗”之类的。
夏涂川似乎是被烦得不行,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这样?”
明明昨天还说要揍他,今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就和其他人一样,没事儿欺负欺负他,再骂两句“聋子”不就好了。
或者像昨天那样,把他带到巷子里揍一顿,然后警告他别在他面前晃,这样才是正常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突如其来的善意和维护让他感到恐慌、不自在,他不习惯也不喜欢这样。
“啊?”林听愣了一下,圆圆的杏眼中满是疑惑,对上夏涂川那双死寂的眸子时,他突然不敢看,便转头去看停在路边的双层公交车,笑嘻嘻地说,“因为你是我同桌啊,我不是说了嘛,我们是朋友……”
“我不需要。”夏涂川打断林听,转身往反方向走。
看着他被夕阳拉长的背影,林听耸着肩叹了口气。
果然,要跟男主做朋友不是那么容易的,任重而道远。
林听快速整理好心情,重新追上夏涂川,“就算不当朋友,也该让我把助听器赔给你吧,是我弄坏的。”
夏涂川脚步未停,呼吸因为走得太快而有些急促,“这个就已经很好了,不用再赔其他的。”
林听连忙解释:“这个不行,我随便买的,专卖店的售货员说了,得先去测试,然后才能知道哪款最适合你,我这个是买来应急的。”
“不用测,这个能听见。”夏涂川执拗道。
这是他用过最好的助听器,声音清晰,完全没有杂音,虽然加上这个他总共也就用过两个。
林听都无语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劝说:“这玩意儿不能光听见就行啊,如果不适合的话,会伤害到你耳朵的。”
夏涂川一味地说“合适”然后拐进路边的自助银行,林听不解地抬头看了一眼,但没跟进去,而是在路边等着。
等待间隙,他还从旁边买了两根冰棍,自己吃了一根,剩下的留给夏涂川。
夏涂川去了很久都没回来,林听有些担心,刚想进去看看,对方就拿着一沓钱出来,二话不说就要塞给他。
林听连忙躲开,一脸惊恐地看着夏涂川,“你干嘛?”
夏涂川脸上划过一抹踌躇:“助听器的钱。”
他原本取了五千,但觉得这个助听器应该不止这点钱,所以他又回去取了五千,也不知道够不够。
这样一来,他来三中的奖金就只剩下两万,除开每学期一千八的报名费,还剩一万多,不够他生活费了,假期得去找点兼职做。
林听当然知道夏涂川家里条件不好,所以他才会被吓到,这一万块钱,估计是夏涂川来三中的奖金里的一部分。
夕阳从树叶缝隙里透进来,树枝的影子在地面划开一条道,将两人隔开。
林听抬头看着夏涂川,生气道:“我都说了助听器是我赔你的,你这人怎么听不懂话。”
说完他准备直接离开,手里的雪糕融化,冰水顺着流到他的指缝里,林听倏地折回去,把冰棍往夏涂川手里一塞,“这个给你吃。”
不给夏涂川拒绝的机会,他转身跑到路边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接离开。
3. 霸道
回到家后,林听越想越气,气得饭都吃不下,直接去卧室洗完澡盘腿坐在地上打游戏。
“叩叩——”敲门声传来,紧随其后的是妈妈温柔的声音,“小宝,妈妈进来了。”
林听应了一声,继续打游戏。
房门推开,妈妈端着热腾腾的面条进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她走到林听身边,弯腰把碗放到桌子上,“听阿姨说你没吃晚饭,妈妈给你煮了面条,来吃点再去玩。”
林听原本就心情不太好,这会儿听到妈妈的声音,大脑不受控知地想到他和家人原本的结局,就更低落了。
对于这个小儿子,白涴清一向是疼爱的,只是这两年儿子叛逆期,不怎么和家里人沟通交流,这让她有些头疼,但看到儿子满脸愁容,她还是关心道:“遇到什么事了吗?”
林听背对着白涴清,小小的一团,看起来无助极了。
想起之前林听和他爸因为一句话干架的事儿,白涴清以为他是不想说,便忙道:“你不想说就算了,妈妈只是问问,先把面条吃了吧,等会儿坨了。”
林听放下手里的游戏机,转头问她,“妈,我以前是不是特别坏。”
白涴清闻言,明显愣了一下,笑着揉揉林听柔软的头发,“不坏,小宝只是叛逆期到了,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哥哥以前也这样。”
林听还有个大五岁的哥哥,现在在国外留学,是大人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哥哥对林听很好,但作为NPC的他从来不领情,甚至觉得哥哥只是喜欢在他面前炫耀。
这设定就是很不合理啊,有这么优秀的哥哥,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吗?”白涴清问他。
“是有点事……”林听想起自己的校霸人设,连忙解释,“但我没有欺负人,只是我们班新转来一个同学,现在是我同桌,我想和他成为朋友,但他太冷漠了,总把人往外推,所以我有点烦。”
其实不然,他只是很愁,担心以后夏涂川有出息了报复他,除了把夏涂川的助听器弄坏之外,他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实质性伤害到他的事儿,但谁让他是男主的垫脚石呢。
愁死人了。
白涴清愣住,和林听如出一辙的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小宝想主动跟别人交朋友?”
林听因为家人宠爱,加上条件优渥,从小到大都是别人主动跟他交朋友,这也导致了他优越感很强,觉得别人不如他,只要被人比过去,心理落差就会很大,继而做出一些过激行为。
从小到大白涴清第一次听说他要跟人交朋友,还是他主动的。
林听不知道白涴清的想法,他单手撑着下巴,心不在焉地用筷子去挑碗里的面条,头顶的灯光倾泻下来,浓密的睫毛挡住他眸底的情绪,只有蔫巴巴的声音传来。
“他人不错,但耳朵听不见,昨天我不小心把他的助听器弄坏了,知道他急用,我就随便买了一个,本来想今天带他去店里测试后重新买一个,但他死活不肯,还要给我钱,气死我了。”
说着,他啪的一声把筷子放到桌子上,双手环胸,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白涴清被他那副样子逗笑,但怕林听生气,一直忍着不敢笑出声来,“会不会是你表现得太激进,让他有点害怕呢?”
“我激进吗?”
林听自我反省了两秒钟,好吧,确实有点,昨天还对人家喊打喊杀,今天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说要跟人当朋友,别人不把他当精神病就已经够给他面子了。
白涴清看着林听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但还是认真给出建议:“你刚刚说你同桌听不见,这种孩子一般都比较敏感,内心也会更封闭,可能没办法快速接受一个人的好意,你可以循序渐进一些,比如给他带点早餐,多约他出去玩,慢慢拉近你们两个之间的距离。”
“对哦,交朋友这种事怎么能着急呢,得慢慢来。”林听郁闷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但很快他就耷拉着脸,“那助听器怎么办,他不肯跟我去店里测试,万一我买的那个不适合他,对他身体造成伤害怎么办。”
白涴清看着林听那副郁闷的样子,笑着安慰道:“这个不用担心,回头我问问你们班主任他的情况,刚好公司最近在研发一批助听器,到时候可以根据你同桌的情况给他配一个。”
林听闻言,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他孩子气地抱住白涴清撒娇,“谢谢妈妈。”
他已经很久不这样,白涴清突然有点儿不习惯,但脸上却挂满笑容,“不客气,先把面条吃了,早点休息,听阿姨说你今天早上迟到了?”
林听松开白涴清,转过身拿起筷子挑了两下已经坨掉的面条,“没……就迟到了两分钟。”
白涴清戳戳他的后脑勺,满脸无奈道:“今晚早点休息。”
林听说知道了,然后敷衍地扒拉两口面条,就说自己要去刷牙睡了,白涴清笑着摇摇头,把碗收走,又让保姆给林听送了杯热牛奶。
晚上九点多,天黑压压的,云层逐渐聚集成一个个大大的黑色云团,闷雷一声接一声,闹腾了没一会儿就下起瓢泼大雨。
没有玻璃的窗户一下雨就会有雨水溅进来,砸到地上湿漉漉的,夏涂川刚洗完澡,用木板搭起来的桌子上还摆着试卷,他手忙脚乱地把试卷收起来放到床上,
雨水滴答滴答地从窗台落下来,滴到水泥地上,地面很快就被打湿一大片。
夏涂川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看着窗外的大雨。
他回家后不喜欢戴助听器,一来是想减少使用时间让助听器的寿命更长,二来,他挺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但今晚他鬼使神差地把装好的助听器从书包里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扣到耳朵上,听着磅礴雨声,脑海中浮现的是林听的脸。
一个很奇怪的人。
听了一会儿,雨声渐渐小了,夏涂川就把助听器摘下来放回盒子中,拿起笔开始写刚刚没写完的试题。
写完题,已经将近十一点,他把明天早上要吃的红薯放进电饭煲里预约好时间,躺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沉沉睡去。
—
下过雨的清晨少了些许闷热,空气透着清凉,清洁工清扫着昨晚被暴雨拍落的树叶,林听穿着校服,骑着自行车从路边经过,他笑着跟人打招呼,“叔叔阿姨,早上好。”
“哎,早上好。”叔叔阿姨们一抬头,人已经跑没影儿了。
林听一路疾驰,生怕书包里的早餐凉了,到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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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正好碰上夏涂川,他兴奋地喊了一声“夏涂川”但后者没理,林听猜他肯定又没戴助听器,于是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快步走到夏涂川身边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夏涂川将目光从手里的单词本移到林听脸上,但很快就转回去继续背单词。
林听扒开他的单词本,弯腰把脸凑过去,“你怎么不穿校服?”
经过昨天的相处,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面对夏涂川说话的时候,他大概是能辨认出别人在说什么的。
这不,夏涂川就看懂他在说什么了,抿了抿唇,声音低低的,“老师还没给我。”
“那你好幸福啊,不用穿校服。”
这句夏涂川没看懂,太长了。
林听看着他茫然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助听器戴上。”
夏涂川只是看着他,没动。
林听把自行车放到指定位置后,折回来跟夏涂川一起走,见他还是没戴助听器,他也不说话了,安静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袋子递给夏涂川。
夏涂川疑惑地皱起眉头,没接。
林听倏地把东西塞进夏涂川怀里,低头去拿自己的牛奶,嘴里念念叨叨:“哎呀,赶紧拿着,重死了。”
今天早上的太阳好晃眼睛,夏涂川感受着怀里袋子传来的温热,愣愣地说:“我已经吃过早餐了。”
林听咬了一口寿司,又喝了口牛奶,鼓着腮帮子瞪了夏涂川一眼。
夏涂川默默把话咽回去,尴尬地抱着袋子和林听肩并肩往教室门口走。
进教室后,夏涂川就把助听器戴上了,他们来得早,教室里只有几个人。
见夏涂川把装着早餐的袋子放到桌子上不打算动,林听把嘴里的牛奶咽下去,催促道:“赶紧吃,等会儿凉了。”
夏涂川手里拿着笔,他写完一道填空题才回答林听,“我已经吃过早餐了,这个留着中午吃吧。”
林听吃撑了,趴在桌子上,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他懒洋洋地眯着眼睛说:“等到中午口感都变差了,那么大个人这点早餐都吃不完吗?中午阿姨会重新送吃的过来,你现在不吃,中午会被撑死的。”
夏涂川写字的动作顿了顿,语气没什么起伏:“不用送我的。”
“那不行,我都跟阿姨说了,做两人份,我一个人吃会被撑死。”林听用手指戳了戳夏涂川结实的臂膀,“你负得起责吗?”
夏涂川又不说话了,但林听感觉他好像没有昨天讨厌他了,达成新的里程碑。
林听侧趴在手臂上跟夏涂川说话,“那个助听器,我妈说之后会让人根据你的情况重新配一个,现在这个你将就用吧。”
“不用,这个就已经很好了。”夏涂川说。
林听态度坚决:“不行,这是我随便买的,万一不合适,用久了会对身体产生损害。”
夏涂川停下写字的动作,垂眸看着他。
林听看着夏涂川的丹凤眼出了会儿神,反应过来后,他轻咳一声,“干嘛,我说了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我不需要……”
不等夏涂川说完,林听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背对着跟他说:“我去尿尿。”
不要?我偏要给你。
4. 拿捏
林听上完厕所回来,看到一群人围在他和夏涂川的位置上,格外吵嚷。
他甩甩手上的水,大步走过去,“喂,你们干嘛呢。”
吊儿郎当的少年甩着手里的试卷,流里流气地看向林听,“哦,没事儿啊,问问大学霸这道题怎么做。”
林听一脸鄙夷:“就你?”
数学考五分,也好意思来问题,人家说了他能听懂吗?
少年啪的一下把空白卷盖到桌子上,满脸不服气地看着林听,“喂,少瞧不起人啊,我怎么了?想当年我也是考过班级第二的人。”
虽然是倒数,但那也是他的人生高光了。
夏涂川坐在人群中,始终保持安静,仿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窗外的阳光透进来正好落在他脸上,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林听从人群中挤进去,重重拍了两下桌子,“走开走开,别在这儿围着,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陈子轩发疯似的把试卷撕碎扔进垃圾桶里,指着林听问:“你怎么跟这聋子混一起了,不是说好要一致对外吗?”
靠,不敢跟林听吵架,他还不敢撕试卷吗?林听你这个叛徒!
林听脚下一滑,差点摔个狗吃屎,幸好他及时站稳,并表明立场:“对外个屁,夏涂川是我同桌,谁敢欺负他,就是跟我林听过不去。”
陈子轩一脸见鬼的表情,“你吃错药了吧,跟这么个穷酸鬼做什么朋友,之前不是你说……”
林听一把捂住陈子轩的嘴,把人往隔壁的空位上一推,“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赶紧回座位去,老班马上来了。”
就算真的说了,那也不是他想说,是被支配了,以前他只是个没有自我意识的NPC,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被人安排好的,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自我意识,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
陈子轩坐回座位上,连连呸了两声,表情嫌弃道:“你上厕所洗手了吗?”
“没洗。”林听说着,用手捂住他的脸使劲搓了两下。
陈子轩使劲推开他,扭头对着垃圾桶干呕了几下,“我靠,你怎么能这么恶心,我要吐了。”
林听哼了一声,没再理他,转身回到座位上,看到夏涂川把他给的早餐拆开,他连忙凑过去问,“味道怎么样,你喜欢吗?”
他特意让阿姨多做了几个口味,就怕夏涂川不喜欢。
夏涂川抿了抿唇,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个用海苔包着的饭团很好吃,他从来没吃过,有肉也有蔬菜,香蕉味的牛奶也很好喝,他是第一次喝。
见他喜欢,林听可爱的娃娃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左侧的小虎牙露出来,“那我明天继续给你带。”
夏涂川被他脸上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睛,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不用了。”
林听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表情有些烦躁,“为什么不用,你不是觉得好吃吗?”
不管给什么都是“不用不用”,这人是不是不会说别的话,直接说“谢谢林听,你人真好”不就行了,就知道拒绝。
夏涂川知道林听生气,但他什么都没说,默默把第一节课的课本拿出来,等待上课铃响。
林听自己生了会儿闷气,扭头问夏涂川,“干嘛不说话?”
“说什么?”夏涂川表情有些呆,看起来傻傻的。
林听看到他那副样子,气瞬间消了,甚至没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夏涂川,你这样看着好傻。”
窗外的阳光很晃眼,夏涂川随手把窗帘推过去一些,在林听脸上落下一片阴影,但他还是觉得扎眼,索性把头低下去看着课本,实则眼睛根本没聚焦,那堆密密麻麻的字粘连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耳朵突然被碰了一下,夏涂川整个人僵住,他甚至怀疑是助听器出问题,有细微电流划过全身,但下一刻,林听的声音就钻进耳朵里,“你耳朵好红啊,你害羞了?”
夏涂川假装听不见,往后躲开林听的指尖,继续低头盯着课本看。
林听收回手,也不继续逗他了,怕给人逗急眼。
正好班主任提着戒尺进来,随手把保温杯放到桌子上后,推了推眼镜,中气十足道:“开始上课,想听的听,不想听的趴桌子上睡觉,要是敢打扰我上课就去外面走廊上站着。”
虽然三中很多都是来混日子的,但八班至少是重点班,还是有少部分人想考大学的,比如坐在第一二排的那几个小姑娘,还有夏涂川。
如果不是没位置,夏涂川也应该坐在第一排才对。
林听想着想着,不自觉盯着夏涂川被剪坏的头发看,什么鬼发型,也太丑了,他记得之后会有人笑话夏涂川的发型,还把他偷拍发到校园表白墙上了。
得想个办法,不能让夏涂川被欺负。
“看黑板。”
夏涂川的声音突然传来,林听机械地转过头盯着黑板看了一眼,又转回去,“我看不懂。”
夏涂川记笔记的手顿了顿,还没来得及说话,班主任的声音率先传来,“林听,再打扰别人听课你就去后面站着。”
林听立刻做了个封嘴的动作,乖乖坐正身体,不敢再和夏涂川说话。
只是送点吃的,肯定没办法和夏涂川成为真正的好朋友,得几手抓。
夏涂川喜欢什么来着……读书、学习、写试卷。
那是不是可以让夏涂川帮他补课,既解决了夏涂川窘迫的经济状况,还能拉近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一箭双雕。
好好好,我真是个天才,居然能想出这么完美的计划。
林听一边在心里自夸,一边拿出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写下几个大字——《夏涂川攻略手册》
他准备每天记录和夏涂川的交友进度,以及他的喜恶,这样便于加深彼此之间的感情。
旁边的人安静得让人感到怪异,夏涂川出于好奇垂眼看了一下,林听立马用手遮住笔记本上的内容,一脸警惕地看着他,“看我干什么,看黑板。”
话音刚落,班主任的声音犹如地狱恶鬼般传来,“林听,去后面站着。”
林听把笔记本合起来,不服气道:“老师,我就说了一句话……”
班主任放下课本,双手撑在讲桌上,表情严肃道:“我已经提醒过你一次了,自己不想学可以,但别打扰别人,尤其不能打扰夏涂川。”
他可是校长挖过来的,万一在他班上成绩下降,这个香饽饽可是会被其他老师抢走的,他可得看好了,回头有空位就把夏涂川调到第一排。
林听虽然不服气,但也不想驳老师的面子,赌气地扯过课本就去后面站着了。
夏涂川没想到会害林听罚站,他默默拿起课本跟在林听身后陪他一起站。
老师投来疑惑的目光时,他张嘴解释:“我有点困,想站着清醒一下。”
老师赞赏地点点头,继续讲课。
林听郁闷地瞪了他一眼,低头用脚尖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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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坐在最后一排的陈子轩弯腰捡笔的时候,把嘴藏在桌子下挖苦林听,“喂,都跟你说别跟他走太近,出事儿了吧,人家可是老师眼里的大红人,你个学渣算什么啊。”
林听盯着他看了两秒,抬头看向讲台,“王老师,陈子轩说话,他打扰我和夏涂川听课了。”
王老师面对黑板正在写等会儿要讲的内容,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滚去走廊上站着。”
陈子轩嘀嘀咕咕骂了林听两句,不服气道:“凭什么他们站教室,我站外面?”
王老师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子轩,陈子轩认命地拿上课本从后门出去,站到窗子边。
林听得意地笑笑,心情都变好了。
午休的下课铃一响,走廊上就跟打仗似的,抢饭大军互不相让,林听悠闲地坐在座位上,准备等人都走得差不多后再出去。
夏涂川收拾好东西就要走,却被林听拽住,“去哪儿?”
夏涂川语气淡淡道:“回家吃饭。”
他自己在外面租了一个单间,因为在学校吃饭有点贵,所以他都是自己做饭吃。
林听拽着他不肯松手,“不许去,都说了我家阿姨会送饭过来。”
夏涂川低头看了一眼被拽住的手腕,心想他手怎么那么烫,而后缓缓道:“你不用这样,之前的事我没放在心上,而且你已经赔了我助听器,我们两清了。”
林听将他拽得更紧,一副听不进话的表情,“两清不了,我说了要跟你交朋友。”
如果他没记错,夏涂川中午回去根本就不会吃午饭,而是随便吃点土豆红薯什么的垫着,因此还出现营养不良的情况。
夏涂川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听就抬头看着他,视线从他的头发移到他的眼睛上,“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带我去剪个头发,怎么样?”
“剪头发?”夏涂川不知道他的话题为什么转变这么快。
林听眨眨眼,脸上挂着笑容,“对啊,我觉得你这个发型特别酷,你在谁家剪的,带我去。”
“这是我自己剪的……”夏涂川压低声音,“没剪好。”
他的头发一直都是自己剪,因为理发店剪一次要二十五,够他两天的生活费了,虽然剪的有点丑,但也不是不能看,可林听说他的发型很酷?
他是不是审美出现问题了。
林听闻言,脸上笑容加深,“那更好了,你帮我剪,然后我请你吃午饭,这样你就不会有心理负担了。”
如果他陪夏涂川剪了一样的发型,那些人就不敢取笑他,也不会发生他被挂到表白墙的事儿,还能让夏涂川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意,和他一起吃午饭,简直一箭双雕。
我可真是太聪明啦。
“不行。”夏涂川的无情拒绝破坏了林听的好心情。
林听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夏涂川,“喂,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你是因为之前的事儿讨厌我吗?”
夏涂川摇头,林听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总拒绝我的好意,你不想和我交朋友对吧?”
“没……”
他只是不习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交朋友而已。
“那就跟我去吃午饭,晚上放学帮我剪头发。”林听说着,使出吃奶的力气拽着夏涂川往外走,夏涂川几度想要开口拒绝,但都被林听提前制止。
察觉到他的妥协,林听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对夏涂川了。
5. 破壁
当天下午放学,林听先去十七班找了楚天扬,跟他说他放学不和他们一起走,没给楚天扬质问的机会,他直接返回教室,却发现夏涂川不在教室。
这家伙不会是把他扔下自己一个人走了吧?
林听刚拿上书包准备下去追人,转头却看见夏涂川板着脸站在教室门口,屋外的阳光正好洒在他身上,但并未让他整个人松软下来,后背仍旧挺得笔直。
一板一眼的,还挺可爱。
林听轻咳一声,把空书包甩到背上,吊儿郎当地走到夏涂川面前和他平视,“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夏涂川的视线不经意般从他发梢扫过,语气冷淡道:“走吧。”
一整个下午他都在偷瞄林听的头发,并在心里模拟帮他剪头发,他怕给他剪坏,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如果顶着和他一样的丑发型,搞不好会被人笑话。
察觉到他有些低迷,林听连忙走到他身旁,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夏涂川?”
夏涂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林听又喊了一声,夏涂川的表情更加疑惑。
林听一本正经道:“我喊你的时候你要答应啊,别只是看我,这样不礼貌。”
说着,他又喊了一声“夏涂川”。
“嗯。”这回夏涂川答应了。
林听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拍拍夏涂川的肩膀,“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夏涂川个子和他差不多高,但看起来太瘦了,不合身的黑色短袖罩在他身上,感觉一拍就会散,刚刚林听随手一拍就拍到一把骨头,肩膀上完全没有肉。
但他力气还挺大,那天他直接把林听拦腰抱着走了好远。
林听扭头打量着夏涂川,夏涂川被看得不自在,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林听立马挤过去贴着,继续盯着他看。
在夕阳的映照下,夏涂川的耳朵越来越红,林听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颤了颤,眼睛一弯,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落下一排阴影,他指着夏涂川说,“你耳朵又红了。”
好好玩儿,盯着看两眼就会害羞,明明就是个纯情男高,后面怎么会变成大魔王把他搞得家破人亡。
好吧,是他咎由自取,没有自我意识的他对夏涂川做的那些事确实令人发指。
夏涂川红着耳朵加快步伐,不等林听了。
林听一边在后面追一边故意逗他,“夏涂川,等等我啊,你不是说要帮我剪头发的吗?”
夏涂川走得更快了,耳朵连着脸红了一大片,幸好他被晒黑,看起来不太明显。
但他走着走着,发现林听没追上来,忍不住转身,但身后空无一人。
“林听?”他喊了一声,连忙折回去找人。
走了很远都没看到人,夏涂川有些急,刚准备跑回学校看看,身后就传来林听的声音。
“夏涂川,我在这儿。”
夏涂川连忙转身,看到林听浑身脏兮兮的,怀里还抱着一只和他一样脏的小猫。
林听看着夏涂川脸上的担忧,下意识解释道:“我刚刚喊你了,你没听到吗?”
他本来是想吓唬夏涂川的,但没想到躲进巷子里后发现这只小猫被困在泥潭中,所以他专心去救小猫,忘了夏涂川了。
夏涂川很快藏好情绪,低头看着他怀里的小脏猫,“这是哪儿来的?”
林听用校服外套小心翼翼地把小猫包着抱在怀里,抬手摸摸鼻头,鼻尖被留下一个很明显的印子,他指了指旁边的巷子,顶着一张花猫脸:“巷子里捡的,掉在泥潭里出不来,一直在那儿叫。”
夏涂川看了一眼窝在林听怀里睡觉的小猫,又看看那只“大猫”,“你要带回去吗?”
林听抬头看着夏涂川,一本正经地说:“你带回去,我妈猫毛过敏,她不让我养小动物。”
他养?夏涂川看了一眼林听怀里的小奶猫,他连养他自己都困难。
林听知道他的顾虑,便说:“我每天会来给它送吃的,所有事情都不需要你负责,你就给它个住的地方就行,怎么样?”
夏涂川没有立刻答应,如果真像林听说的,也就意味着他们每天都要在下课后见面,林听还要去他住的地方,那间小房子倒是够他和小猫住,但林听……
他会不习惯哪儿的,而且卫生环境很差,不一定适合小猫。
但和林听对上视线,他并未直接拒绝,而是说:“我租的房子很小,它不一定能住得惯。”
当初就是因为住校吃饭太贵,所以他才选择校外租房,但一学期六百房租的房子,顶多也只能遮风挡雨,而且条件很差,这两天他大概也能知道林听家条件很好,那种地方,估计他都无法想象具体的样子。
但就是那样一间破败的房屋,是他在琼江的第一个家。
“总比在外面流浪好吧?”林听像是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一边用手去捏小猫脏兮兮的耳朵一边跟他说,“随便给它搭个猫窝就行,小猫还挑什么,对吧?”
后面那两个字是对小猫说的。
看着他丝毫不嫌弃地跟那只小脏猫互动,夏涂川心里有些动摇。
林听跟小猫玩了一会儿,端着一双无辜的杏眼,带着一丝祈求:“行不行嘛,最近总下雨,它一直在外面估计活不了多久,你就当是帮我个忙,成吗?”
有了小猫的话,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去找夏涂川,和他拉近关系了,当然,他不会让小猫成为夏涂川的负担,他只要给小猫提供一个住所就行,其他的他全权负责。
而且他是真的担心小猫没人管之后出事儿,毕竟它太小了,瘦巴巴的,估计是营养不良,就跟夏涂川似的。
夏涂川沉默着,在落日下看了林听许久,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就连头发也是相近颜色的栗棕色,皮肤很白,被光一照,感觉脸上的毛孔和绒毛都能看清。
被那样一双漂亮无害的眼睛盯着,他实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他过往认识的所有人中,没有林听这样的。
有点孩子气,还很幼稚,但又活力无限,偶尔小暴躁,同时又很有爱心。
他的视线一点点扫过林听脏兮兮的脸,最后定格在他的眼睛上,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他呼出一口浊气,声音伴随着突然响起的鸣笛声传入林听耳中,“我平时比较忙,可能没办法很细致地照顾它,但我会给它搭一个猫窝的。”
“好哎!”林听高兴地跳起来,笑着跟小猫说它有家了,弯着眼睛看向夏涂川,“你人也太好了吧。”
夏涂川没说话,抿着唇往出租屋的方向走,途中经过宠物店,林听把猫抱进去洗澡,还给它打了疫苗,又买了各种口味的猫粮,付钱的时候听到老板说一万块,夏涂川的瞳孔猛地颤了颤。
一万?就洗个澡打一针,买了点猫粮一万块?
他转头看着林听,想让他别买,他可以每天给小猫做饭,但林听已经把手机递过去让老板扫了付款码。
从宠物店出来,夏涂川一直心不在焉的,林听花一万,比他花十块还轻松。
所以他说想和他当朋友,其实是可怜他吧,或许他在他眼里,比泡泡还可怜。
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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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林听给小猫取的名字。
林听抱着泡泡跟在夏涂川身后,离开闹市区他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林听忍不住问:“你住哪儿啊,好远。”
夏涂川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快到了,再过两个公交站就是。”
林听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夏涂川住的很偏僻,如果不是今天过来,林听都不知道琼江还有这样的地方,周围都是破旧的楼房,环境也不太好,进小区的路边就是垃圾站,臭气熏天。
林听捂着鼻子呛了下,快步离开垃圾站。
夏涂川就住在靠近大门口那栋楼,外表看起来脏兮兮的,还没装窗子,窗台上都长草了,里面比外面还破,铁制扶手锈迹斑驳,轻轻撞一下就来回晃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报废。
林听连忙避开,手臂从墙面擦过,沾了一手的灰,他连忙用校服把泡泡遮住,刚洗干净的,可不能再弄脏了。
夏涂川始终没回头,一路领着他上了三楼,拿出钥匙插进门锁拧开进去。
林听打量了一下,这房子是一梯一户,里面是三个独立的房间,穿过公共区域,夏涂川住在最靠里面那间。
虽然外面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但里面被收拾得很干净,不到三十平的小屋子因为林听这个外来者的突然到来,显得有些拥挤,房间里只有一个凳子,夏涂川给林听坐了,自己在一旁忙活着给泡泡搭窝。
夏涂川动作很麻利,他搭好后林听就把泡泡放进去,泡泡很喜欢新家,也不认生,一个劲儿在窝里打滚,林听拿出碗给他倒了猫粮,蹲在一边看着它吃完。
屋里东西很简单,一张床,床上没被子,只有一张凉席,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旧的木质衣柜,把手都掉了,有个黑漆漆的洞。
靠窗的位置是灶台,墙面黑黢黢的,窗户没装玻璃,下雨的时候雨水应该会飘进来,因此灶台上面什么都没摆,东西都在柜子里放着。
林听有想过夏涂川住的地方环境恶劣,但没想到这么夸张。
他就是在这个小屋子里挑灯夜读,从人人不看好的穷小子一步步逆袭的?
夏涂川把剪头发的工具找出来后,看到林听脏兮兮地盯着泡泡的碗发呆,他忍不住问:“你要先去洗个澡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没有新衣服给林听换,卫生间也很小,可能他跟他进来就已经下了很大的勇气了。
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林听从地上站起来,“好啊,但我没有换洗的衣服,你能借我吗?”
夏涂川愣愣地说:“我没有新的……”
林听隔着衣服挠了挠肚子,无所谓道:“旧的也没关系,我刚刚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身上好痒。”
夏涂川一听,不敢耽搁,连忙给林听找了一身洗干净的衣服让他去洗澡,然后他突然想起自己没买沐浴露。
把衣服递给林听时,他顺口问道:“你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我去买。”
林听看了一眼架子上的香皂,摆摆手,“不用买了,我用那个洗就行。”
他用的沐浴露好几千呢,他不忍心看夏涂川破产。
夏涂川还想说什么,但林听已经把卫生间的门关上,很快里面就传来水声。
不知道为什么,夏涂川心跳有点快,他感觉可能是刚刚回来走太快了,于是他把桌子搭起来,拿出两张试卷开始写,以往他从来不会错题的,但今天错了三道,还都是基础题。
夏涂川当即拿出错题本把那几道题抄了三遍,林听出来的时候,他正一脸郁闷地盯着本子发呆。
6. 欢乐
夏末的傍晚仍旧燥热不堪,林听洗完澡出来擦个头发的间隙,额头上就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
幸好窗户没装玻璃,风能直接吹进来,不然会更热。
夏涂川的衣服穿在林听身上正好合适,毕竟这个时候的夏涂川因为营养不良还没真正长个儿,所以他接下来得好好投喂夏涂川,让他长高点儿,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当然了,他也得使劲儿长,最好长到一米九。
林听用手扯着白色T恤的领口使劲扇了两下,走到夏涂川身边弯腰看了一眼,“哇,大学霸也会错题吗?”
熟悉的洗发露香味和香皂味钻入鼻翼,林听靠得很近,夏涂川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热气,发梢的水珠滴到他手臂上,烫得他一哆嗦。
夏涂川唰地把本子合上,故作镇定地起身,把凳子让给林听坐,目光落在他半干的头发上,“你确定要我帮你剪吗?”
林听提着裤腿往凳子上一坐,“来都来了,剪呗。”
头发,为了夏涂川我只能对不起你了,放心吧,一个月后咱们又是一条好汉。
他心一横,闭上眼睛催促夏涂川,“剪吧,剪完我该回家了。”
夏涂川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夕阳映红了整片天,再过一个小时应该就要天黑了。
他拿起剪头发的工具,看着林听的头发深吸一口气,“那我剪了。”
林听说“剪吧”然后没了动静,他怕开口后忍不住反悔,索性不说话。
夏涂川握着剪子,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以前在老家,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他们的头发都是他剪,还有村里一些留守老人也会偶尔找他帮忙,其实他剪头发技术还不错,只不过自己剪的时候看不到,偶尔会剪坏,但看到林听的头发,他竟然有点忐忑。
林听动了动脖子,再度催促:“你别发呆了,赶紧剪。”
等会儿我后悔了。
在他的催促下,夏涂川终于开始动了,微凉的指尖从林听白皙的后颈蹭过,剪子开合的声音卡嚓卡嚓地响起,夏涂川剪了几下后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扯了个垃圾袋撕开给林听围上,跟小孩儿的口水兜似的。
林听看着脖子上的黑色塑料袋,有些嫌弃。
夏涂川明明没看到他的表情,却开口解释:“新的,不围着等会儿碎发钻到衣服里,会痒。”
林听哦了一声,突然没那么讨厌这个黑漆漆的塑料袋了,甚至心情很好地冲吃饱喝足的泡泡招手。
泡泡喵喵叫了两声,跑到他腿边蹭了蹭他的裤腿。
林听把泡泡抱到腿上,安静地欣赏着窗外晚霞,剪刀卡嚓卡嚓的声音频率越来越快,应该是夏涂川没那么紧张了,连指尖也不凉了。
落日余晖下,狭窄的出租屋内,林听坐在唯一的凳子上,泡泡在他腿上呼呼大睡,夏涂川认真专注地帮他剪头发,窗外的蝉鸣声躁人不已。
一个小时后,夏涂川如释重负:“好了。”
林听瞌睡瞬间消失,他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问夏涂川,“剪完了?有镜子吗,让我看看。”
夏涂川捏着剪子和推剪,表情有些忐忑:“卫生间的墙上有。”
好像没剪坏,但不知道林听喜不喜欢。
“哇——”卫生间传来林听的声音,夏涂川故作淡定地拿扫帚把地上的碎发清理了。
林听从卫生间探出头来,一边用手整理额前的碎发一边说:“夏涂川,你这技术可以去当理发师了,剪得真好。”
是真的剪得不错,毕竟他看着夏涂川那头被修剪不整齐的头发,都已经做好顶一个月狗啃头的打算了。
夏涂川暗暗松了口气,“你不嫌弃就好。”
幸好。
林听从卫生间出来,满脸好奇地问夏涂川,“你给我剪这么好看,怎么给你自己剪成那样?”
夏涂川用手抓了抓头发,“我随便剪的,没照过镜子,很丑吗?”
林听组织了一下语言,盯着夏涂川乌黑的头发,鬼使神差道:“也不是丑,就是不太整齐,要不我帮你修一下?礼尚往来嘛。”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嫌弃。
“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好,麻烦了。”夏涂川转身坐在凳子上,顺手把剪刀递给他。
林听懵了,他绕到夏涂川面前,弯腰跟他视线齐平,“我没自己剪过头发,也没给别人剪过哦。”
确定要他帮忙?
夏涂川晃了晃手里的剪刀,重复他刚刚说过的话,“礼尚往来。”
好吧,林听伸手接过剪刀,围着夏涂川左右各走了三圈,看起来不像是要剪头发,更像是准备作法。
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夏涂川开口安慰:“没事,随便剪,剪坏了就剃个寸头。”
林听闻言,心理压力稍减,“好吧,那我尽量帮你剪好,如果不小心剪坏了,我请你吃饭。”
夏涂川说“不用”,而后安静地等着林听动手。
林听隔空比划了几下后,弯腰开始帮夏涂川修头发,夏涂川的头发很黑,发质也偏硬,握在手里时有点扎手。
林听神情专注地帮他修剪着,细长的手指捏住发尾,另一只手推开剪刀,咔擦一声,碎发落地。
他平时没有强迫症的,但今天突然患上,给夏涂川修头发的时候仔细认真地帮他把每根头发丝的发尾修剪整齐,头顶的头发则没动过,最后得到一个圆溜溜的子弹头。
忙活了一个小时的林师傅彻底破防,仰天长啸两声后,转过身蹲在地上郁闷。
“我原本是想给你修整齐的,不知道为什么会修成这样。”
好好的一个乖学生,被他剪成精神小伙了,他有罪。
他都不敢多看夏涂川,怕不小心笑出声来。
夏涂川看到他这幅样子,猜测应该剪的有点丑,但还是开口安慰,“可能和发型没关系,是我长得丑。”
林听的头发好看也不一定是他剪得好,是林听长得好看。
林听扭过头看了夏涂川一眼,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捂着脸强忍着笑意道歉,“对不起,我不是笑你,是我剪得太丑了。”
看他笑得肩膀抖动,夏涂川摇摇头,转身去卫生间看了一眼,看到自己被剪成一个“蛋”的头,他也没忍住笑了。
笑够了的林听走到卫生间门口,看到夏涂川笑,他又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得整个人佝偻着。
“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相较于他张扬外放的笑声,夏涂川要内敛许多,即便感觉好笑,他也只是咧了咧嘴。
林听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歉意地对夏涂川说:“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修成这样。”
“没事,我剃成寸头。”夏涂川说着,出去拿推剪。
林听出于愧疚,主动开口说要帮忙,夏涂川想着推寸头总不能再出问题,便把推剪给他。
拿到推剪后,林听并未立刻动手,看着夏涂川头上顶着那个蛋,他试探道:“我能提一个不礼貌的请求吗?”
夏涂川没说话,林听继续说:“我能拍张照片吗,这是我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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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给人剪头发,虽然剪坏了,但我想留个纪念,如果你不想拍就算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林听啊林听,你可真冒昧。
“拍吧。”夏涂川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地传来。
林听“啊”了一声,夏涂川又重复了一遍,“没事,你拍吧。”
林听连忙拿出手机,往后退了两步,后腰抵着灶台边缘,弯腰把摄像头对准夏涂川接连按了三下拍摄键,拍完后他仔细选了一下,只留了一张。
照片里的少年五官稍显稚嫩,黝黑的皮肤和后面的墙体相得益彰,他表情严肃,薄唇紧抿,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紧张,搭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头,旧得发白的黑色T恤松松垮垮地罩在他身上,显得他格外单薄,就连那个滑稽的发型也显得正经了些。
如愿以偿的林听没再耽搁,麻利地帮夏涂川推了个寸头,这次总算没出错,剪了寸头的夏涂川比之前帅多了,深邃的五官暴露无疑,还有那一身似有若无的厌世气质,妥妥的帅哥一枚。
林听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拍拍夏涂川的肩膀,“好了,你去洗一下碎发,等会儿下楼吃饭。”
来的时候他观察过了,从小区出去过个马路就有餐馆,看起来环境还不错,就带夏涂川去哪儿吃。
夏涂川很快洗完头,他随便用毛巾擦了两下头发就完全干透,看着蹲在地上和泡泡玩的林听,他淡淡道:“不用请我吃饭,你先回家吧,已经已经很晚了。”
外面天都完全黑了,今天中午林听已经请他吃了一顿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午餐,晚饭还让他请的话,他心里会过意不去。
林听闻言,连忙起身走到夏涂川身边,“肯定要请啊,你都帮我收留泡泡了,帮我剪头发还耽搁了你这么多时间,我怎么好意思就这样走了。”
夏涂川看着林听的眼睛,妥协,“走吧。”
林听一脸懵:“啊?这、这就走吗?”
他都准备好给夏涂川洗脑了,这家伙怎么突然就答应了,搞得他措手不及。
夏涂川转身用袋子帮林听把校服装好放进他的书包里,边说:“吃完你赶紧回家,太晚你家人会担心。”
林听愣愣地转身,小孩儿似的任由夏涂川帮他把书包背好,嘴里还不忘回答:“哦,好。”
乖得像是被人夺舍了。
夏涂川强忍着笑意,转身领着他往楼下走,一直走到餐馆林听才反应过来,把书包拿下来扔到旁边的凳子上,使劲拍了一下桌子,“我不是小学生,你干嘛让我双肩背书包?”
夏涂川一脸莫名其妙:“书包两根肩带,不双肩背怎么背?”
林听很幼稚地跟他争论:“不啊,得单肩背,单肩背才帅,双肩背就是小学生。”
夏涂川面无表情地点头赞同:“好的。”
林听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幼稚,噤声等待老板娘上菜。
原本他想把招牌菜都点个遍,但夏涂川不让,最后两人各退一步,点了五个菜,吃不完的夏涂川打包带回去。
吃完饭已经差不多晚上九点,白涴清打了四五个电话来催,林听买完猫砂盆后在路边拦车,夏涂川和他一起等。
上车后林听摇下车窗叮嘱:“明天早上我给你带早餐,千万别自己吃,听见没?”
不等夏涂川拒绝,他就让司机师傅开车,临走前他从车窗探出头,一边招手一边冲夏涂川喊:“夏涂川 ,明天见!”
好听的声音散在风里,一点点钻进夏涂川耳中,不知道是太热,还是那声音太烫,他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
7. 护短
悠闲地度过第一周后,三中学子们迎来了最痛苦的日子,周日晚上学校突然袭击说周一要进行摸底考试,吓得一小部分人挑灯夜读,其中并不包括林听,从夏涂川那儿回来后他直接睡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才被保姆叫醒。
八点十分开始考试,林听悠闲地吃了个早餐,又给夏涂川打包了一份才慢悠悠地往学校走。
因为只是摸底考试,所以并未分教室,只是调换一下位置,夏涂川被换去离林听最远的第一排,林听哼着歌走进教室,却看到夏涂川被一群人围着,显得无助极了。
陈子轩双手撑在夏涂川的桌子上,言语带着威胁,“你写完就传纸条,然后大家一起抄呗,又不会被老师发现,难不成你这学霸人设是假的,实际上跟我们一样都是学渣?”
陈子轩的跟班连忙附和:“对啊,老班把他吹得跟神似的,该不会是忽悠我们的吧。”
林听大步向前,抬脚直接往陈子轩屁股上踹了一下,“滚远点。”
“哎我靠,谁……”陈子轩被踹得重心不稳,往前一个踉跄,稳住身形后他恶狠狠地回头,“林听,你怎么那么爱管闲事儿?”
这家伙以前也不这样啊,最近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吗?正义感爆棚。
林听把早餐放到夏涂川桌子上,转身看着陈子轩和他的小跟班,“学习差不是你的错,但人品差就是你的不对了,一个摸底考试还作弊,也不嫌丢人。”
陈子轩揉了揉被踹疼的屁股,强词夺理:“谁作弊了?我们只是让他传纸条而已。”
林听让夏涂川赶紧吃早餐,而后才抬头跟陈子轩说:“行啊,那我去告诉老班,让他来定夺。”
小样,治不了他了还。
陈子轩呸了一下,嫌弃地看着林听,“你什么时候也染上这些好学生的坏毛病了,动不动就告状,招人厌。”
“谁稀罕你的喜欢似的。”林听说着,拍了一下夏涂川的肩膀,站在他身边视线粗略扫过整个教室,“夏涂川是我朋友,以后谁敢欺负他,就是跟我林听过不去。”
嚯,这话听起来好中二。
“你中二热血漫看多了吧。”陈子轩无情吐槽。
“滚。”
“好嘞。”
陈子轩一走,其他人也陆续回到座位上,林听随手拿走夏涂川桌上的垃圾,并且跟他说,“中午一起吃饭。”
没给夏涂川拒绝的机会,他径直往自己的座位上走。
刚坐下,陈子轩用手肘拐了他一下,“喂林听,你丫的真和那土包子成朋友了?”
是的,陈子轩被换到他旁边了。
林听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冷静了两秒,“把你的爪子拿开。”
陈子轩非但没拿开,反而挑衅地在他的校服外套上使劲擦了两下,脸上挂着贱兮兮的笑,“你怎么知道我刚上完厕所没洗手?”
“陈子轩!”林听刚准备发火,监考老师就拿着试卷进来。
陈子轩笑嘻嘻地把手收回去,压低声音跟他说,“咱俩先休战,等会儿把试卷借我抄一下呗?”
林听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的成绩没比陈子轩好到哪儿去,勉强能考个倒数第五。
陈子轩嗐了一声,“你不懂,我爸说要是我这次有进步,他就给我买最喜欢的那辆车。”
“确实不懂,离我远点儿。”林听嫌弃地说完,把凳子往里挪了挪。
“安静,准备考试。”监考老师说完就开始发试卷,“第一科考的是数学。”
话音刚落,教室里一片哀嚎和惊恐声,“老师,之前都是先考语文,这次怎么先考数学?”
“是啊,我都没复习数学……”
等学生们抱怨完,监考老师才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学校这样安排,也是为了检测你们的真实水平,好好考吧。”
陈子轩在一旁小声吐槽:“我们真实水平,学校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还搞这套,多此一举。”
这话林听倒是很赞同,不过他什么都没说,打开试卷大致扫了一眼。
很好,目光所及,一个不会。
陈子轩不安分地用试卷遮住脸和林听说完,“喂,你说这夏涂川也真够倒霉的哈,刚来就被学校针对,万一他不是真学霸,多丢脸啊。”
林听刚想骂他两句,监考老师就走到两人身边,不近人情道:“不要说话,否则按作弊处理。”
林听没再搭理陈子轩,往桌子上一趴,开始睡觉。
反正也不会,交卷前十分钟把名字学号一写,做选择题得了,正好这次过后可以跟夏涂川提一下补课的事儿。
陈子轩用笔戳了戳林听的胳膊,“喂,你准备交白卷吗?那我怎么办?”
“凉拌。”林听烦躁地把脸扭过去,用后脑勺对着陈子轩,“别烦我。”
陈子轩又被监考老师眼神警告,他不敢再说话,老老实实看着题目抓耳挠腮,挣扎了五分钟后,他选择和林听一样,趴在桌子上睡觉。
算了,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
上午考完,感觉所有人都被试卷里藏着的妖怪吸走了精气,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蔫巴巴的 。
当然了,这仅限于那些想学习的好学生,对于学渣们而言,题目难易对他们并没有影响,甚至还因为考试不用上课而感到兴奋。
林听第一个交卷的,监考老师看到大片的空白,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摇摇头把答题卡放好。
林听在操场打了会儿篮球,夏涂川是最后交卷的,他出来的时候,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林听是吧。”陌生的声音传来,林听抱着篮球转过身看了一眼,没想起来对方是谁。
正当他准备开口问的时候,那人说话了,“上次你打我的事儿还没完呢,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林听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你谁啊?”
他打过的人多了去了,他算老几。
看到夏涂川过来,杨莽嘁了一声,“臭聋子也来了,正好,今天把这事儿解决了。”
杨莽说着,跟在他身后的三五个人围上来,林听看着那张大饼脸,总算想起来。
“是你啊,怎么着,准备以多欺少?”
他把篮球往地上一砸,好巧不巧弹起来撞到杨莽下巴上,痛得杨莽嗷了一声,捂着下巴原地转圈跺脚。
“不用给我表演杂技,我也没心情耍猴。”林听对夏涂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走,“走吧,去校外解决,我可不想被抓到记过,打你的是我,和他没关系,让他走。”
杨莽瞥了一眼夏涂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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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长的眼睛眯着,跟条缝似的,“他就是校长花高价从其他学校挖过来的学霸,是吧?”
林听见状,语气有些焦急:“喂,是我打的你,跟他没关系,你听不懂人话吗?”
他可不想连累夏涂川,下午还有考试呢,他得拿第一,亮瞎这群学渣的狗眼。
“放心,我现在不找你麻烦,晚上放学去学校学校后门对面的小树林等着,你杨哥好好教你做人,不去的话,可就别怪我对大学霸不客气了。”
杨莽眯着眼往林听那边凑了凑,一张大饼脸上满是小人得志,“我昨天好像看到大学霸回家了,他正好和狗子住一个小区,你说这巧不巧?如果你敢不来,我只好去小区里堵他了。”
林听眼睛一眯,可爱的娃娃脸上满是怒火,“你试试看呢。”
“好了,该去吃饭了,下午还得考试呢。”杨莽笑着拍了一下林听的肩膀,厚厚的嘴唇跟香肠似的,上下拍在一起,“晚上见啊,学弟。”
林听嫌弃地拍了拍肩膀,冲杨莽的背影竖了个中指,“等着你爹,打得你满地找牙。”
一回头发现夏涂川面色凝重,林听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别发呆,吃饭去,饿死了。”
夏涂川抿着唇看了他一会儿,沉沉道:“晚上我和你一起去。”
“去哪儿?”林听双手搭在脑后,声音懒洋洋的,“打架不符合你的人设,你回家写作业去,明天还有考试呢。”
他放下手,转身问夏涂川,“早上考得怎么样?能拿满分吗?”
他记得第一次摸底考试夏涂川数学是满分来着,就因为这个,作为NPC的他还教训了夏涂川一顿,他现在总算知道没有自我意识的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了,跟杨莽一个样。
夏涂川成功被带偏,“应该可以。”
林听高兴地露出虎牙,满脸好奇道:“第一题选什么?”
夏涂川说选A,林听高兴地蹦了一下,“太好了,不是零分。”
夏涂川歪头看着他,“你就写了选择题?”
林听交卷的时候他看了一眼他的答题卡,后面全是空白的。
“对啊,我一个都不会,随便乱填的,没想到还对了一题。”林听脸皮很厚地自夸,“我可真厉害。”
“你以后不考大学了吗?”
夏涂川问完就后悔了,林听家里条件这么好,以后应该会出国留学。
林听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耸着肩膀:“我倒是想,但我考不上呀。”
林听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偷偷观察夏涂川的表情,见他准备开口,他连忙打断,“快走快走,我让楚天扬帮我们拿了饭,直接去二食堂,睡了一早上,饿死我了。”
夏涂川没说完的话被咽回去,他看着林听的背影,表情纠结。
他想说如果林听愿意,他可以帮他补课,但林听如果想补课,应该能请到更好的家教,用不上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食堂,林听上了几步台阶后,转身站定:“夏涂川,这次考试成绩出来,如果你考第一的话,能帮我补课吗?我给你补课费。”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进来,不偏不倚地落在林听的脸上,他笑吟吟的,夏涂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点头的,回过神的时候,林听嘴里说着“就这么说定了”然后转身往食堂二楼跑去。
8. 执拗
下午四点半,林听提前交卷出来,但没急着走,中午吃饭的时候楚扬知道杨莽找他麻烦的事儿,说什么都要跟着去,还说林听敢一个人去就绝交。
本来林听也没打算独自前往,对方人多势众,他还没傻到那个程度。
等人是件很无聊的事,可能是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在家等爸妈回来,导致林听很讨厌等人,所以他在学校里转了几圈,最后去小卖部买了根冰棍。
林听低着头从小卖部离开,撕开包装袋后把冰棍塞进嘴里,随手把包装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抬头却看到夏涂川站在距离他不过十米的地方。
林听愣了一瞬,把嘴里的冰棍拿下来,快步走到夏涂川面前,“你怎么在这儿,不还考试呢吗?”
“我交卷了。”夏涂川语气很平静,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林听看了一眼时间,语气焦急道:“还有半小时呢,你不好好检查检查,提前交卷做什么?”
夏涂川还是那副平静的口吻:“检查过了,应该是满分。”
林听顿时没话说,他急得咬了一口冰棍,“那、那也得好好检查啊,万一有错漏呢,而且你这么早交卷出来干嘛?”
夏涂川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去哪儿?”林听一下没反应过来。
“打架。”夏涂川说出两个和他完全不搭边的字。
林听张着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抬手往夏涂川肩膀上打了一下,“打你个大头鬼,回家写作业去,这事儿我来解决,不用你管。”
夏涂川眉头一皱,长长的睫毛垂着,“事情因我而起,我没有不管的道理。”
对方那么多人,他怎么可能放心让林听一个人去。
林听看着他那一脸执拗的样子,无奈叹了口气,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染上一丝哄人的意味,“夏涂川,这事儿和你没关系,杨莽是冲着我来的,你现在马上离开学校回家,我晚点过来找你,顺便给泡泡带点新猫粮,明天还有考试,你好好复习,说好要拿第一的,可别让我失望。”
夏涂川看着林听那双眼睛,第一次没产生动摇,“第一我肯定会拿,但今天我要和你一起去。”
林听气得跺了跺脚,“你怎么就说不听呢……”
“我们不是朋友吗?”夏涂川突然开口,林听怔忪地看过去,听到他说,“林听,你说的,我们是朋友,我不能不管你。”
说完他就当着林听的面把助听器摘下来放进书包里,明显是不打算听林听的劝说。
林听还没从夏涂川刚刚的话回过神,显得有些呆,回过神后他噗嗤笑出声来,“傻子。”
夏涂川明显没分辨出他这两个字的意思,眼神坚定道:“我要去。”
林听无奈妥协:“去去去去。”
这个字夏涂川辨认出来了,紧绷的神情也随之放松下来。
“助听器戴上。”林听说完才反应过来,伸手捏了一下夏涂川的耳朵,缓慢地吐出两个字,“戴上。”
夏涂川摇摇头,“就这样吧,等会儿打起来不方便。”
林听闻言,抬头盯着夏涂川,“你还真想打啊?”
夏涂川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头道:“我听不见,你别跟我讲话了。”
林听刚想开口,楚天扬和王川他们就从校门口走进来。
林听见状,忙问:“你们没考试?”
他是交卷最早的,按照他对他们的了解,这几个家伙铁定是没考。
楚天扬无所谓地摆摆手,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没,考个三五分的丢人,还不如不考。”
“出息。”林听嫌弃地说完,扬了扬下巴,“走吧,去看看那群孙子要干嘛。”
楚天扬看了夏涂川一眼,“他也去?”
林听无奈耸肩,“他说他要去,拦不住。”
楚天扬眉头紧锁,“伤着他咋整,打起来我们也护不了他,更何况他耳朵还听不见。”
最近和夏涂川接触多了,楚天扬也逐渐接纳了他,不然今天这事儿他也不会管,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林听和夏涂川关系好,那他肯定得帮着点儿,不能让他被欺负。
猝不及防对上夏涂川的视线,林听淡淡道:“没事,等会儿他躲我身后就行。”
楚天扬把嘴里的棒棒糖拿下来往林听面前递,林听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得逞地笑道:“也不一定能打起来,杨莽那个孙子出了名的怂。”
杨莽不过是仗着自己是高三的,认识的人多才敢这么嚣张,实际上怂得要死,之前去□□中途跑了,事后差点被当事人揍死,自那之后杨莽的臭名声就传开了,但以前和他玩得好的,面上还是继续和他保持联系,实际上讨厌他的人很多。
他估摸着今天去帮杨莽的,大部分都是看热闹去的。
林听正好吃完冰棍,他把棍子扔进垃圾桶里才回话,“先过去看看呗,中午说得那么横,打不起来我也得给他两巴掌,害我白跑一趟。”
楚天扬用手肘拐了一下林听,冲夏涂川抬抬下巴,“他现在没戴助听器,我们说话他能听见吗?”
“听不见。”林听瞥了楚天扬一眼,“别说他坏话,我可是会告状的。”
楚天扬啧了一声,把棒棒糖扔了,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哥们儿是哪种人吗,我只是想跟你说,大学霸家里情况好像挺复杂的,你别跟他走太近了,维持表面关系就行,难不成还真想跟人成为生死之交?”
楚天扬和林听一样,也是个富二代,在他看来,林听和夏涂川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他理解林听对夏涂川好,但并不赞同。
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是不会向往光明的,但一旦窥见光明,就会变得贪心。
林听两手握在一起,左右活动了一下脖颈,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打完这一架,我和他不就是生死之交了吗?”
楚天扬闻言,不得不把话说得直白:“听儿,你咋听不进话呢,哥哥这是在给你忠告,万一他赖上你咋办?”
“我巴不得他赖上我呢。”林听抬头跟楚天扬说,“你是不知我为了跟他交朋友有多费劲,这家伙跟块石头似的,冷冰冰硬梆梆,如果真能像你说那样该多好。”
“你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了,那么多朋友还不够,干嘛非得跟他混在一起不可?”
楚天扬愁得咂了一口烟,白色烟雾并未遮住他眸底的愁绪,反而将他衬得越发沧桑。
他们这群人里,林听年龄最小,他上学比他们早一年,从小到大大家都把林听当弟弟宠,抛开狐朋狗友不算,家里的哥哥姐姐也一大群了,他实在想不通林听干嘛非要跟夏涂川交朋友,明明之前他还很讨厌夏涂川。
林听摆摆手,“你不懂。”
楚天扬弹了弹烟灰,眉头紧紧皱着,“你不说我怎么能懂,你问问看这事儿谁能懂你,王川和张继也不懂。”
另外两人点头如捣蒜。
林听叹了口气,你们当然不懂了,但这事儿我也没法儿说啊。
“总之呢,他以后就是我朋友了。”林听勾着夏涂川的脖子,夏涂川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对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林听仔细想了想,跟楚天扬说:“如果非要一个理由,我需要他帮我补课,从下周开始,我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
这下,直接把楚天扬嘴里的烟都给吓掉了。
他狼狈地拍掉落在衣服上的烟灰,表情严肃道:“不行,明天你跟我们去医院看看,我怀疑你脑子出问题了。”
林听啧了一声,“你才有病,我认真的。”
楚天扬没理他,扭头问同样一脸震惊的王川,“川儿,你听到他刚刚说什么了吗?”
王川机械地转了下头,嘴角微微抽搐,“他说他要考大学……”
楚天扬气的脖子上的筋都暴起来,“不是,是谁之前说读书是世界上最无趣的事儿,人活着就该潇洒自在地过?”
王川和张继不约而同地指向林听,“他。”
夏涂川虽然听不见,但从几人面红脖子粗的样子看来,他猜测他们应该是在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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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低头问林听,“你们在吵架?”
林听摇头表示没有,和不远处的杨莽撞了一下视线,转头跟楚天扬说:“这事之后我再解释,先解决眼前的事儿吧。”
楚天扬抬头看过去,见陈子轩也在,他眉头一皱,“那家伙不是你们班的吗,什么时候 跟杨莽那孙子混在一起了?”
“不知道,都揍一顿得了,正好我看陈子轩也碍眼得很。”
“他惹你了?”
林听指了指身旁的人,“没,惹夏涂川了。”
楚天扬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被这家伙把魂给勾走了。”
林听摸摸鼻头,没反驳。
不远处的陈子轩看到林听,满脸惊讶地大喊:“林听,你来这儿干嘛啊,我们今天要教训人,你去别处玩儿吧。”
林听嫌弃地指着大饼脸杨莽,“所以你是帮他的?”
陈子轩顿时傻眼:“哥们儿,你别告诉我这家伙要收拾的人是你啊。”
林听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傻鸟,帮人前能不能先打听打听。”
难怪数学只能考五分,怕不是智障。
“我靠,他要教训的人真是你啊?”陈子轩小跑到林听面前,往他旁边看了一眼,“大学霸怎么也来了?”
见夏涂川不理人,他便猜测对方应该是没戴助听器,索性凑到林听面前,“咋回事儿啊,我听说有架打就来了,但也没说是跟谁打。”
林听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略说了一下,陈子轩扭头看着杨莽,“臭傻逼,你敢骂我们八班的学霸,三中未来的骄傲是聋子?”
杨莽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倒戈,但嘴比脑子快,“他本来就是聋子啊。”
“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林听是什么时候窜到杨莽跟前的,就连杨莽本人都没反应过来。
杨莽一脸不可置信地捂着脸,林听呸了一声,往他左脸也来了一拳,“你他妈的,听得见了不起啊,人家耳朵听不见都比你厉害,你这个残废。”
杨莽那边的人刚想上前,陈子轩就把手上的钢管往地上一杵,“干什么干什么,想以多欺少?小心我报警,骂人就该被教训没错啊。”
其实来这儿的人大部分都是陈子轩叫的,他这一发话,所有人都不敢动了。
倒是夏涂川,他听不见这些人说话,但看到林听突然窜上去,他也跟着过去了。
他紧张地站到林听身边,拧眉看着杨莽,心想要是他敢还手就给他一拳。
直到林听按住他的胳膊对他摇摇头,夏涂川才松开握紧的拳头。
“行了,今天这事儿是个误会,早知道是来打我好哥们儿我才不来呢。”陈子轩把钢管放到肩膀上,闲庭漫步到林听身边,冲杨莽抬了抬下巴,“给我们学霸道个歉,你挨林少爷两拳头也不委屈,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杨莽虽然不服,但陈子轩他不敢惹,楚天扬更不敢,于是他只能哑巴吃黄连,不服气地对夏涂川说:“对不起。”
早知道陈子轩和林听关系这么好,他就不惹林听了,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陈子轩拿起手里的钢管戳杨莽的胸膛,“大点儿声,没吃饭呐,我们林少爷你都敢打,活腻歪了是吧?仗着自己认识的人多,以大欺小啊学长?”
杨莽闭了闭眼,大声说“对不起”
“抱歉,我们学霸听不见。”陈子轩狗腿地看向夏涂川,“学霸,助听器戴一下?”
夏涂川没看他,自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林听抓住夏涂川的手,拉着他转身离开。
“走了,没意思,打得一点儿都不过瘾。”
乌泱泱的一群人就此散去,剩下杨莽原地懵逼。
陈子轩看着杨莽鼻青脸肿的样子,啧啧两声:“学长,别怪我没提醒你,咱林小少爷可不是你能惹的,别看他长得可爱,打架可狠了,我都不敢惹他,你怎么想的。”
林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陈子轩,你屁话怎么那么多,我请吃饭,你去不去。”
陈子轩把钢管一扔,“当然要去,等等我。”
9. 大雨
吃完饭,林听说要和夏涂川一起回去,楚天扬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压低声音道:“听听,差不多得了,我的话你至少要听一听吧?”
林听挣开他的手,边整理衣服边说:“我听了呀,但我不打算执行,你们先回去,晚点我在手机上跟你说。”
楚天扬重新把他提回去,“不行,你一个小男生跟他回去干嘛,不安全。”
林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个子高力气大了不起啊。
林听就着双脚腾空的姿势,耷拉着肩膀看向楚天扬,“大哥,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担心的,更何况我又不是第一次去,我一会儿就回家。”
夏涂川看到林听被提着,上前一步将他从楚天扬手中解救出来。
“谢谢。”林听说完才想起来夏涂川听不见,便重新看向楚天扬,“你们先回去。”
楚天扬本来想说一起去的,但看到林听那副犟种样,和夏涂川一脸茫然的表情无奈妥协。
算了,一个聋子一个傻子,能出什么事儿。
“回去的路上小心点,有事给我打电话,回家记得给我发消息。”他像个老父亲似的叮嘱。
林听和夏涂川勾肩搭背,背对着楚天扬挥手,“知道啦知道啦,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王川看着林听和夏涂川走远的背影,不解道:“哥,你为啥不让听儿和夏涂川来往?”
楚天扬没好气地踹了王川一脚,“不让来往他还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跟夏涂川走了?”
“是哦。”王川揉了揉被踹的地方,咧着嘴傻里傻气地笑,“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听听本就聪明,他要是想学肯定能学进去,以后也能上个好大学,不用跟着我们出国受苦。”
“道理是这样没错。”楚天扬仰头往天上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过。”
张继拍拍楚天扬的肩膀,“嗐,你就是不习惯,过两天就好了。”
楚天扬点点头,有些伤感地往林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听是去嫁人,以后都不回来了。
最近天气变凉快了,夜里已经能感到凉爽,林听吊儿郎当地把手插在校服裤子里,和夏涂川并肩走着,路灯的光柠檬汁似的洒在两人身上,暖烘烘的。
林听扭头看到夏涂川耳朵上的助听器,忍不住好奇:“什么时候戴上的?”
“刚刚。”夏涂川说。
他怕林听突然跟他讲话,所以就提前戴上了。
林听跳起来从绿化带的树上摘了一片树叶捏在手里,扭头跟夏涂川说:“赶紧回去吧,好好复习,明天还得考试。”
夏涂川嗯了一声,眼睛一直盯着林听看。
林听被盯了一会儿,往夏涂川那边歪了歪,用肩膀撞他,“喂,别老盯着别人看,怪不自在的。”
夏涂川默默将视线移开,不到两分钟就又不自觉盯着林听看。
林听没办法完全忽视夏涂川,扭头问他,“干嘛盯着我?”
夏涂川脸上出现一丝慌乱,“没……”
林听哼了一声,“明明就盯了,还不承认。”
这下,夏涂川总算不看他了,林听自在许多,走路的步伐都变得轻快。
他双手交叉抱在后脑勺,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夏涂川努力辨认了许久,实在没听出来他哼的什么。
忍了一路,到小区楼下林听还在哼那个调子,夏涂川忍不住问:“你哼的是什么歌?”
“啊?”林听本来就因为周围太黑心里发毛,突然听到夏涂川说话,他被吓了一跳。
夏涂川从书包里拿出手电筒打开,周围瞬间亮起来,他重复道:“你刚刚哼的是什么歌,我听不出来。”
林听往夏涂川那边靠了靠,心里没那么害怕了,这才回答:“《麦恩莉》,方大同的,你听过吗?”
夏涂川一脸茫然:“这首歌是这样哼的吗?”
“怎么不是。”林听眉头一拧,一本正经地唱了两句,“感谢你的出现,过去的往事就如烟……”
没一个字在凋上。
夏涂川扑哧笑出声来,林听炸毛道:“笑什么,我唱的不好听吗?那你唱两句我听听看。”
夏涂川唱了他唱的那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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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很好听,唱歌自然也是。
林听仔细回味了一下,“没区别啊,我们俩不是唱的一样的吗?”
音痴是不会觉得自己是音痴的,还会觉得自己天籁之音,林听尤甚。
夏涂川违心道:“嗯,是一样。”
林听满意地翘起嘴角,一个大跨步跨过水坑,前面一段路都很平,他倒退着和夏涂川闲聊,“你也喜欢这首歌?”
夏涂川嗯了一声,一边注意着林听身后,一边回答:“他的歌我都挺喜欢的。”
林听弯着眼睛露出笑,“咱俩多了一个共同爱好,我也喜欢他的歌,不过你唱歌很好听哎,有机会多唱。”
夏涂川没答应,但也没拒绝,只是提醒:“上楼梯了,看着路走吧。”
林听哦了一声,转过身进去。
夏涂川刚把门打开,泡泡就站在门口迎接,它先去蹭了蹭林听的裤腿,又去蹭蹭夏涂川,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林听弯腰把泡泡抱起来举到半空,“小泡泡,你是不是又长胖了,抱着好重。”
泡泡喵喵叫了两声表示抗议,林听把它抱进怀里,坐在夏涂川新买的凳子上,“你复习吧,我和泡泡玩一会儿就回去,不用管我。”
夏涂川应了一声,搬过林听给他买的折叠桌子拿出课本复习。
林听本来想待一会儿就走的,谁知窗外突然下起大雨,把两人一猫赶到了床上。
看这雨水溅进滴到水泥地上,林听呆愣道:“这么大,还能停吗?”
话音刚落就是几道雷声传来,夏涂川说他不知道,心不在焉地把视线落在试卷上。
如果雨不停,林听会在这儿睡吗?
这场雨下了两个多小时,夏涂川复习完又洗了澡,林听还是没能走。
他有些烦躁地撸着泡泡光滑的毛,泡泡叫了两声试图安抚。
林听立马放轻力道,低头道歉:“对不起啊泡泡,天有点晚了,我有点着急。”
夏涂川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外面的雨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他鬼使神差地问:“你要在这儿睡吗?”
10. 恐惧
窗外闷雷阵阵,闪电划破空气,骇人的白光照在林听脸上,衬得他越发呆愣,雨声噼里啪啦地砸在窗台上,飞溅到灶台和地面上,打湿了大一片水泥地。
夏涂川坐在床上,抬头看着窗外自顾自地说:“应该等会儿就停了。”
搭在膝盖上的手蜷成拳头,他垂着眼盯着自己的脚尖,刚刚的话,林听应该没听见。
林听看了夏涂川一眼,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喂,妈妈,我在同学家,雨太大了,今晚我不回去了,明天一早直接从这儿去学校考试。”
夏涂川愣愣地抬头,正好林听和他妈妈讲完电话,捏着手机也转头看他。
林听笑了笑,用手拍拍硬邦邦的床,抬头问夏涂川,“这个凉席硬不硬?我没睡过这种,不知道能不能睡着。”
夏涂川脸上一热,好在他皮肤黑不是很明显,他视线四处乱瞟,紧张得说话都变结巴了。
“有、有被子的,只是太热了,我没拿出来。”
林听被他那副样子逗笑:“不是你让我在这儿睡的吗,你这么紧张干嘛?”
夏涂川低着头扣裤缝的线,难得实诚:“我没想到你会答应,第一次有人在我家睡,我有点紧张。”
“不用紧张,我没那么难伺候。”林听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了一眼窗外,“雨太大,今天只能打扰你了。”
夏涂川快速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前两天新买的睡衣递给林听,“不打扰,你先去洗澡,我铺床,架子上有新的牙刷。”
林听看着手上的衣服愣了一下,他摸了摸柔软的面料,抬头看着弯腰从衣柜里拿被子夏涂川,“新买的?”
“嗯,我没穿过,托隔壁大哥从网上帮我买的,我已经洗过了。”夏涂川把被子放到床上,催林听,“你快去洗吧,已经很晚了,明天还得考试。”
至于为什么请人买,是因为他没有智能机,没办法网购,夏涂川只有一个来琼江前姑姑给他买的老人机,能打电话发短信,但没有其他功能。
林听捏着衣服面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话给说出来,“夏涂川,回头我给你拿个智能机怎么样?”
夏涂川熟练地把洗好的床单被套拿出来铺好,语调沉稳:“不用,我现在的手机还能用很久,还是新的。”
林听抱着睡衣倚在卫生间的门框上,“但老人机没办法网购,我之前的手机还很新,我给你吧,这样以后我可以在手机上问你题目,我们还能随时聊天。”
夏涂川动作微顿,其实能不能网购对他来说影响不大,但能和林听聊天……
林听继续诱惑他,“老人机发短信太贵了,不划算,智能机开个流量包就行,而且老人机我没办法加你微信。”
夏涂川明显动摇,林听继续发力,“智能机可以打视频,万一我有不会的题目,你可以在视频里给我讲解,我可是要发奋读书的人,你说好帮我补课,可不能反悔。”
其他的夏涂川没听进去,他只听到林听说有了智能机就给他打视频。
他抿着唇想了想,跟林听说:“那你看看,我给你多少钱合适。”
林听啧了一声,“要什么钱啊,那都是我用过的旧手机了,你不嫌弃就行,回头我给你带过来,我先去洗澡啦。”
说完他砰的一下把卫生间的门给关上,夏涂川盯着收拾好的床铺看了一会儿,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两下,“林听,我要下楼买点东西,你想不想吃什么?”
林听的声音掺在哗啦啦的水声中,带着一丝担忧,“不吃,雨那么大明天早上买不行吗?”
夏涂川往窗外看了一眼,撒谎道:“没事,现在雨已经小了很多,我打个伞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林听沉默了两秒,跟他说:“那你路上小心,快点回来,别耽搁太久。”
夏涂川应了一声,从柜子里翻出雨伞,披了件外套就出去了。
林听洗完澡,夏涂川还没回来,泡泡缩在猫窝里呼呼大睡,雨并没有变小,反而比刚刚还大,电闪雷鸣的。
林听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快十二点了。
“这家伙怎么还不回来……”他嘟囔着推开门,猝不及防和隔壁屋的大叔对上视线。
那大叔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样子,浑身湿哒哒的,脸上都是雨水,他定定地看着林听,眼神没什么侵略性,但林听感觉有点不自在。
“你是小夏的朋友?”大叔主动开口和他搭话,视线上下扫了他一眼。
林听手里还捏着擦头发的毛巾,另一只手不自觉抓紧睡衣裤子。
明明他穿的长衣长裤,但大叔的眼神给人一种他不着寸缕的感觉。
“嗯。”林听冷淡地应了一声想把门关上,大叔又说话了,“不用害怕,叔叔是好人,这边住的几乎都是在周围工地上干活的农民工,你长得白白净净的,应该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吧?”
原本林听只是心里有点发毛,这话一出来,他直接生理性厌恶,尤其是不经意瞥见大叔眼底一闪而过的欲望,他手臂上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砰砰砰砰——”急促不安的心跳声不停撞击着胸膛,双腿灌了铅一般无法挪动。
即便他平时总是表现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总归是个小孩儿,加上家里保护得太好,他从来没遇到过真正的危险,这一刻,林听真的有点害怕了。
大叔站在门口,也不开门进去,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旁若无人地跟他说话,“小夏呢?他不在吗?”
林听瞬间警惕起来,抓住毛巾的手倏地握紧,扯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在呢,他在的。”
他怕说夏涂川不在,这怪大叔突然冲过来。
他来过夏涂川这儿许多次,但这是第一次和隔壁的人打照面。
大叔仍旧站着,身上的水顺着滴在地面,打湿了一大片水泥地,他眼神更加直白地看着林听,“不在吧,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他出去了。”
林听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他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准备趁着大叔不注意直接把门关上反锁。
外面突然划过一道闪电,随之而来的雷声吓了林听一跳,他的手刚要碰到门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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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门突然被推开,夏涂川提着一把淌水的雨伞回来,裤腿湿了一大截,左手提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鼓鼓囊囊,不知道买了些什么。
他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林听,又看了看明显愣住的男人,“王叔?”
“小夏。”大叔脸上堆满和蔼的笑容,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不见。
林听颤抖着将手收回,强装镇定地转身回屋。
夏涂川没戴助听器,所以只是对王叔笑了笑就提着东西进了屋。
他刚进去就看到林听脸色煞白地坐在床边,整个人都在颤抖,“门、把门反锁。”
夏涂川见状,助听器都来不及戴就连忙询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看到夏涂川担忧的神情,林听渐渐从恐惧中抽离,他摇摇头示意他别担心,然后起身把门给反锁上。
夏涂川把助听器戴上后跟他说话,“王叔吓到你了吗?他不是坏人,你别怕。”
他刚搬进来的时候也被吓到过几次,但后来王叔表现得挺亲切的,还给他送了很多东西,他慢慢就不怕他了,这几天王叔都没回来过,林听没见过他,突然遇上被吓到也正常,怪他忘记跟林听说了。
林听没接话,而是问他,“你去买什么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他感觉那个王叔不是好人,根据他的记忆,夏涂川好像有过被中年男人欺负的经历,但具体时间地点他不清楚,只是拿这件事取笑过夏涂川,如果真的是王叔,他得让夏涂川搬出这里才行。
最近和夏涂川关系越来越近,他有点得意忘形,把这事儿给忘了。
太吓人了,刚刚他都快被吓死了。
“我去买枕头,这儿只有一个枕头,我给你买了个新的。”夏涂川转身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套着蓝色枕套的枕头,又拿出一些牛奶饼干什么的,“我怕你饿,又买了点零食,雨太大了,路不太好走,耽搁了几分钟。”
他把枕头拿出来拍了拍,弯腰放到床上。
林听看着他湿透的裤腿,提醒道:“你先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吧,小心感冒。”
夏涂川不放心地看着他,“真的没事吗?你脸色不太好。”
林听扯扯嘴角想笑一下的,但实在笑不出来,“没事,你赶紧去洗吧,洗完出来我再跟你说。”
其实他现在双腿还止不住地打颤,脑子里总想起那个大叔的眼神,恶心。
夏涂川确认林听没事后,把雨伞撑开放到地上,然后找了身干净的衣服去洗澡。
林听还是觉得害怕,索性爬上床贴着墙侧躺着,夏涂川的床不算小,因为是用砖头和木板搭起来的,两个人睡也不会觉得挤,床单带着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很好闻。
林听蜷缩着,拉上被子盖住半张脸,窗外的雷声一阵一阵的,每次他都会被吓一跳。
夏涂川洗完澡还把湿衣服也给洗了,头发他没重新洗,没被淋到。
出来看到林听已经躺下,他把灯关了,打着手电回到床上,在床边坐了两秒钟后,翻身躺下。
11. 心动
林听面对墙壁躺了一会儿,但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个怪大叔,他有些害怕地往夏涂川那边挪了挪,隔着一小段距离感受他身上传来的热气。
“夏涂川。”他试探性喊了一声。
夏涂川立马回应他,“嗯。”
林听怔住,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睡觉还戴着助听器?”
“平时没戴,今天怕你有话跟我说,你还在害怕吗?”夏涂川侧躺着,目光盯着林听的有些苍白的脸,“你刚刚在抖。”
林听好面子,所以没有回答夏涂川的问题,而是跟他说:“你不要太相信别人,容易吃亏。”
林听说完就转过头背对着夏涂川,夏涂川的视线落在他白皙的后颈,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他,“能跟我说说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听声音浅浅的,“没什么,就是他一直跟我说话,我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担心是自己想多了,那个大叔毕竟是夏涂川的邻居,他怕说出来夏涂川觉得他奇怪,毕竟他是个大男生,不是小姑娘。
“我刚搬来的时候也被王叔吓到过,他看起来很温和,但眼底偶尔会露出很吓人的情绪,就像是要把人吃了,我背对着他的时候,他会一直打量我,视线从上扫到下,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夏涂川的声音温柔而绵长,试图安抚林听的恐惧,“但后来他跟我说他儿子和我差不多大,还给了我很多东西,让我有困难就跟他说,所以我慢慢就打消了顾虑。”
林听闻言,翻身和夏涂川面对面,窗外的光透进来,正好落在床铺的位置,让他能看清夏涂川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严肃地说:“夏涂川,不要太轻易相信别人,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好意,很可能是在为他们的目的做铺垫,多留个心眼,知道吗?”
夏涂川定定地看着他,薄唇一张一合:“那你呢,你有自己的目的吗?”
林听愣住,他下意识躲避夏涂川的视线,心虚地尬笑两声,“我当然也有目的啊,我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帮我补课,我想考大学。”
他忘了,夏涂川很聪明,往后得小心些,要是被他知道他原本对他做的那些事,他俩肯定会玩完。
夏涂川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相没相信,但总算将视线移开了。
“王叔跟你说什么了?”他问。
林听暗暗松了口气,闭着眼睛缓缓道:“他就问我是不是你的朋友,又问你在不在家,还说我长得白净……”
夏涂川眉头狠狠一皱,心里升起一丝不悦,当然,不是对林听的,而是对王叔。
他疑惑地将心底那份不满压下去,看着林听可爱的脸庞承诺:“我以后尽量不让你一个人待在这儿,今天是雨太大了,实在没办法。”
林听继续逼着眼睛,声音染上一丝淡淡的困意,他下意识往夏涂川那边靠了靠,“夏涂川,你没想过搬出去吗?”
夏涂川愣了一下,“搬去哪儿?”
“搬到一个环境稍微好点,人员没那么嘈杂的地方。”林听睁开眼睛,表情真诚道,“如果我租一个房子,邀请你搬过去住,不用你交房租,只需要每天监督我学习,帮我补课,你愿意吗?”
夏涂川没说话,只是盯着林听的眼睛看,似乎是在辨认他是否认真。
“如果是为了我,没必要这样……”
他不希望林听施舍太多,他还不起。
林听连忙解释:“当然不是啊,本来我就觉得家离学校远想自己租个房子的,但我爸妈不放心我一个人住,我不会做饭,经常在外面吃不健康,而且他们担心我学坏,但如果有你在的话,他们肯定会放心的,我这都是在为自己考虑。”
如果能让夏涂川从这儿搬出去就最好,但他不愿意的话,他以后会经常过来,尽量不给坏人欺负他的机会。
夏涂川收回视线,把助听器摘下放到一旁,闭上眼睛说:“睡吧,很晚了,明天还要考试。”
林听见状,知道他是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便点点头也跟着闭上眼。
他正准备翻身,突然听到夏涂川说:“我会考虑的。”
林听一怔,抬眸看着夏涂川,笑着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见夏涂川睁眼,他说:“晚安。”
夏涂川很快闭上眼睛,也回了一句“晚安”。
林听笑了笑,大冰山也没那么冷嘛,他翻身面对墙壁,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他平时不认床,困了随便在哪儿都能睡着,但今天可能是被那个怪大叔给吓到了,半夜惊醒了几次,但一睁眼看到夏涂川在身边,他就没那么害怕,逐渐睡过去。
后半夜林听连续做噩梦,每次都是被怪大叔的脸给吓醒的。
最后醒的那次他看了一眼,才四点多,外面还在下雨,滴答滴答的雨声吵得他有点烦。
在床上静坐几秒后,他选择去上厕所,但他睡里侧,生怕弄醒夏涂川,他轻手轻脚地起身从夏涂川身上跨过去,穿着夏涂川给他买的新拖鞋去厕所待了一会儿。
回来的时候,夏涂川拿着手电坐在床上打瞌睡,显得有些傻。
“我吵醒你了吗?”林听说完才反应过来他听不见,于是走到床边拍了一下夏涂川,示意他睡进去。
夏涂川摇摇头,一脸困倦道:“里面更有安全感,如果害怕可以贴着我,小时候我害怕就贴着奶奶睡,贴着就不怕了。”
他完全没醒,说话的时候声音哑哑的,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林听被他那副样子逗笑,突然就没那么害怕了,他重新爬回床上,听话地贴着夏涂川,“确实没那么怕了。”
夏涂川明显愣了一下,他随手关了手电,跟着躺下,他不知道林听刚刚说了什么,只是觉得他那样很漂亮。
他第一次觉得一个大男生漂亮。
之后林听睡得很香,但夏涂川没睡着,他很少跟人这么亲近,而且林听的呼吸总洒在他手臂上,很痒,他刚想往后退一退,林听就连忙贴上来,最后他索性放弃,安静地看着林听睡。
生怕林听突然跟他说话,他特意把助听器给戴上。
林听睡着的时候很安静,睡相也很好,规规矩矩的,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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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显得特别乖。
夏涂川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林听说王叔夸他白净,心里又有点不舒服了。
他不知道那份不舒服是源于什么,明明林听就是很白净很漂亮,但他不想让别人夸他,特别不想。
林听突然吧唧嘴,夏涂川以为他要醒了,连忙闭上眼睛,但等了一会儿后,身旁的人并未说话,而是抱紧他的胳膊用脸蹭了蹭。
他皮肤很嫩很滑,蹭着软软的。
夏涂川没忍住用手指戳了戳,林听没醒,他得寸进尺地捏了一下,林听哼唧一声松开他的手,夏涂川继续闭上眼睛装睡,一阵窸窣声传来,林听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夏涂川睁开眼睛,扭头看着林听的后颈,鬼使神差地凑过去闻了一下。
明明他们都是用香皂洗的澡,洗发露也是一样的,但夏涂川感觉林听身上很香,还以为是错觉,他又凑近闻了一下,真的很香。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陌生的情愫在心底生根发芽,夏涂川有点害怕这种感觉,他索性翻身下床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借着卫生间的灯光背了会儿单词。
外面的天逐渐亮起来,他回到房间,拿出电饭煲定时煲粥时长,借助窗外透进来的光亮坐在床边看书,但他心不静,视线盯着书本,脑子里却在想林听。
夏涂川感觉自己有点不正常,起身去给泡泡倒猫粮,又陪泡泡玩了一会儿,林听是被猫叫声吵醒的,他一脸迷茫地顶着炸毛的头发坐起来,呆了一会儿才开机。
“你为什么起那么早?”他哑着声音说完,砰的一下把自己栽进被子里。
夏涂川起身看着林听那副样子,没忍住笑了一声,“睡不着了,你睡得怎么样?”
林听继续栽着,“还行。”
夏涂川脸上仍旧挂着笑容,他很想去帮林听捋捋炸毛的头发,但忍住了。
“要不要起床,我煲了粥,吃完我们再去学校。”
林听从被子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是被我弄醒之后就没睡吧?”
夏涂川没反驳,林听满脸愧疚道:“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一直做噩梦,那你要不要上来睡会儿,反正时间还早。”
夏涂川摇摇头,“没事,我睡够了。”
“那我也起来了。”林听坐直身体神了个懒腰,打了两个哈欠,慢吞吞地从床上下来拿上衣服去卫生间换。
他收拾完刚好早晨七点整,两人一起吃了早餐,而后一起出门前往学校。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今早路上都是积水,绿化带的树叶被雨水冲掉很多,清洁工还没来得及扫,密密麻麻的。
林听跨过一个水坑,踩在绿叶上,转头跟夏涂川说话,“昨晚我的提议你好好考虑一下,可以吗?”
夏涂川愣了一下,想起林听昨晚的话,嗯了一声。
林听弯腰凑到他面前,笑得一脸粲然,“夏涂川,你人真好。”
夏涂川被那笑容晃了一下眼,心跳又开始不正常,耳朵也悄悄红了。
林听转过身拿出手机跟白涴清说租房子的事儿,没注意到夏涂川的变化。
12. 投喂
考完试没有放假,第二天就接着上课,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成绩要下周一才能出来,但林听笃定夏涂川能拿第一,已经着手让家里人帮忙找房子了。
不能太贵,太豪华,但也不能太寒酸,折中就行。
这种房子并不好找,尤其还是学校周边,林听要求三五分钟就能到学校,毕竟他早上喜欢睡懒觉,怕迟到。
白涴清虽然嘴上答应,心里却不放心,悄悄跟班主任打听了很多和夏涂川有关的事儿,班主任嘴巴严,什么都没说,只说夏涂川是个好孩子。
白涴清没办法,只能让林听找个时间带夏涂川回家吃饭,她顺便看看能不能让林听跟他合租。
单纯的林听并不知道自家老妈在想什么,收到消息后他满脑子都是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把夏涂川骗回家吃饭,还不让他感到反感。
想了一整天林听都没想到好办法,第二周开始要上晚自习了,下午一放学他就拉着夏涂川往食堂冲。
“我回家吃……”夏涂川的声音散在风中,显得无助。
“下午就一个小时的时间,你回家哪儿来得及,去食堂吃,我拿了楚天扬的饭卡。”林听说着,直接把夏涂川拽进三楼食堂排队。
一楼饭菜最便宜,两菜一汤八块钱,加肉另算,二楼十二块,三楼就比较贵了,吃的东西也多,人相对也要少很多。
夏涂川抬头看到窗口上方的标价就想转身离开,一个汤就要二十,成本价估计不到四块。
林听察觉到他的意图,连忙伸手拽住夏涂川的校服袖子,“别走,我们刷楚天扬的卡,反正他也不来食堂吃饭,卡里的钱又不能取出来,而且这是之前他跟我打赌输了的赔偿,不用有心理负担。”
后半句完全是林听临场发挥撒的谎,但他说的太理所应当,夏涂川疑惑地看向他,“打赌?”
最近林听都跟他待在一块儿,哪儿来的时间去跟楚天扬打赌。
“对,暑假那会儿打的赌,本来是要给钱的,但他最近没钱,我就让他用饭卡来抵债了。”林听得意地举起楚天扬的饭卡晃了晃,压低声音跟夏涂川说,“他饭卡里有三万块,高一他爸一口气充的,但那家伙从来没在食堂吃过饭,里面的钱都没动过。”
听到“三万块”这个数字,夏涂川的瞳孔猛地一缩,旋即不理解道:“充那么多干嘛?”
林听无奈耸肩:“四个人的饭钱呢,王川张继和我,我们仨都跟他一起刷这张卡,但王川和张继喜欢跟楚天扬出去吃,我挑食,都是家里阿姨送饭过来,所以卡里的钱就没用过。”
夏涂川垂着眼,声音淡淡的,“你和楚天扬他们很熟吗?”
林听转过身垫着脚看窗口的菜色,顺口回答:“熟,幼儿园都是一起上的,家里长辈关系也好,从小到大都在一起疯玩。”
半天没听到夏涂川说话,林听转头问他,“你的朋友们应该都在原来的地方上学吧?放假你可以回去找他们玩儿。”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回嘴角的笑容,夏涂川就平静地说道:“我没有朋友,从小到大都没有。”
林听一怔,旋即对夏涂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谁说没有,我不就是吗?”
夏涂川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他指了指打饭窗口,“到我们了。”
林听拿着楚天扬的饭卡刷了很多吃的,窗口阿姨再三提醒不能浪费,林听端着堆成山的饭盘找了个位置坐下。
夏涂川什么都不肯要,只打了一个西红柿炒蛋和免费的海带汤。
林听就不一样了,什么红烧鸡腿糖醋排骨红烧牛肉他全都打了,饭就拳头那么大点儿。
夏涂川安静地吃着饭,盘子里突然多了个鸡腿,还没来得及抬头林听就说,“帮我吃点儿,我吃不完。”
夏涂川妥协地把鸡腿吃了,盘子里有多了几根排骨和肉,他忍不住抬头看过去。
林听鼓着腮帮子,弯着眼睛冲他笑,“这个也帮我吃点儿。”
夏涂川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肉,之前好林听吃饭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他饭量很差而且很挑食,但没想到挑到这种地步。
他把肉夹回林听的盘子里,“你自己吃,我吃不下了。”
“求求了,帮我吃点,这个肉看起来太香了,我没忍住多打了点儿。”林听可怜巴巴地说着,往夏涂川面前凑了凑,用手挡住嘴小声吐槽,“其实很难吃,对吧?下次我们不来这个食堂了,又贵又难吃。”
夏涂川扒了一口白饭,“我觉得还好。”
其实很好吃,比他自己做的要好吃很多,红烧鸡腿他没吃过,小时候奶奶会做清炖鸡,但长大后就没吃过了,糖醋排骨是第一次吃,他一个人很少买肉,也不太会做肉。
林听呼啦啦地把他盘子里的肉全部给了夏涂川,笑眯眯地说:“那你多吃点,我觉得不好吃。”
夏涂川正想问他吃什么,林听就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我吃饱了,你慢点儿吃,时间来得及,还有半小时呢,吃完还能去操场溜达两圈。”
夏涂川看了一眼他干干净净的盘子,又看看自己盘子里的肉,无奈叹了口气,“你都没吃。”
“吃了呀。”林听不服气道,“我吃了二十口饭三块排骨一只鸡腿,还喝了两口汤,吃不下了。”
夏涂川边吃饭边说,“不好好吃饭会长不高。”
林听一怔,拿起筷子就从夏涂川盘子里夹肉,“那我再吃两块,应该能长到一米八吧?”
他现在一米七五,再长五厘米就行,应该可以吧。
“好好吃饭就能。”夏涂川说着,又给他夹了几块肉,林听乖乖吃了。
从食堂出来的时候他一直嚷嚷着肚子不舒服,夏涂川只好陪他去医务室买消食片。
吃了消食片,林听说要吃冰棍,夏涂川没让他吃,怕他肚子不舒服。
林听像是生气了,围着操场走了好几圈 ,夏涂川一直在身后跟着,小尾巴似的。
林听把自己哄好后,转身朝夏涂川招手,“我不生气了,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见夏涂川过来,林听自然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之前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
夏涂川刚想问,林听就说:“合租的事儿,我妈说她有个朋友的房子正好准备出租,你考虑好的话,我们挑个时间过去看看呗。”
夏涂川抿着唇,往旁边躲了躲,“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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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考虑好。”
林听昨晚回家睡的,身上多了一股好闻的香味,应该是他的沐浴露或者洗发露的味道。
林听一无所觉,往夏涂川那边靠了靠,歪头盯着他,“要等成绩出来才能考虑好吗?”
夏涂川躲开林听的视线,撇眼看天上的晚霞,“嗯。”
林听松开他,语气轻快道:“好,那你考虑好了记得跟我说,今晚我要去你那儿睡哦,我跟我妈说过了。”
夏涂川莫名紧张,大脑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前天晚上失眠盯着林听心跳加速的事儿,耳朵连着后脖颈都热起来。
他正想着幸好有助听器挡着点儿,就听到林听问他,“今天也不热啊,你耳朵怎么那么红,是不是不舒服?”
前天晚上下过大雨后气温就突然降下来了,太阳一落山就凉丝丝的,没了前几日那种闷热感,但夏涂川怎么很热的样子,他也就穿了一件校服,应该不至于吧。
夏涂川轻咳一声把脸转过去,露出红透的脖颈,“我有点热。”
林听用手指戳了他一下,感觉夏涂川整个人都僵硬了。
林听连忙把手收回来,关心道:“抱歉,你脖子也很红,你是不是对什么东西过敏?”
但他们刚刚没吃海鲜啊,就是些很普通的肉而已。
“没有,我只是感觉热,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夏涂川一本正经地把责任推给林听,“你已经围着操场走了三圈了。”
林听一怔,抬手摸到自己额头上的汗,尴尬地笑笑:“抱歉啊,我生气的时候不太喜欢关注外界的情况,不知不觉就走了这么多了,我请你喝饮料吧,该回去上自习了。”
其实他没生气,只是在想夏涂川的事儿而已,一不小心就入神了。
夏涂川狐疑道:“真的不气了吗?”
他不让林听吃冰棍是怕他的胃受不了,他没想到林听会生这么大的气。
“我没生气,只是在想租房子的事儿,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一起住,我就没办法从家里搬出来了。”林听故作悲伤地叹了口气,“我命真苦。”
“和家人住没什么不好的。”夏涂川语气有些落寞。
想起他的家庭情况,林听连忙打住这个话题,“走走走,我请你喝饮料,刷楚天扬的卡。”
晚自习很枯燥,有些老师前面会上一节课,后面两节课写作业,林听没什么作业要写,索性趴在桌子上睡觉,耳边是夏涂川写字的唰唰声。
胳膊突然被戳了一下,林听茫然地转头,夏涂川给了他一个笔记本。
夏涂川对上他的视线,温声解释道:“这是高一到高二的知识点,我都记好了,这几天你多翻翻,能记住多少是多少。”
林听一脸懵:“现在就开始了?”
他以为还能再玩几天呢。
夏涂川嗯了一声,“提前适应一下,你基础薄弱,得慢慢来。”
林听接过笔记本翻了一下,“我会好好看的。”
原本他成绩并不差,甚至可以说名列前茅,但初三开始贪玩就突然掉下去了,拼死拼活才勉强考上三中,高一学年的知识点他几乎不知道,但夏涂川的笔记很详细,他这个学渣都能看懂。
13. 恋爱
周一早上,林听起了个大早,特意去公示栏看成绩,他直接从第一个名字开始看,果不其然,夏涂川的名字赫然在第一,而且总分七百,直接甩了第二名将近三百分,简直吓人。
至于他自己,他随意扫了最后一栏一眼,果不其然,倒数第五,也还行啦,至少比陈子轩强,那家伙又是倒数第一。
但无所谓,夏涂川是第一就行,他连忙拿出手机给夏涂川发消息,不巧,正好被经过的教导主任看到,直接把林听的手机给收走了。
“老师,真的不能还给我吗?我发个消息就给您。”林听在后面苦苦哀求。
教导主任不近人情道:“让你家长来找我拿。”
林听当即便道:“那我不要了,您拿着吧,毕业再还给我。”
要是让老爸老妈知道他带手机来学校还被抓到,他就完蛋了。
看着潇洒离去的林听,教导主任冷哼一声,拿着手机走了。
没了手机,林听没办法第一时间把喜讯告诉夏涂川,索性直接去校门口堵他。
好巧不巧,他刚到就看到夏涂川背着书包进来。
“夏涂川!”林听立刻喊他。
最近夏涂川已经养成出门戴助听器的习惯,就是怕林听突然冒出来喊他。
他走到林听面前,紧绷的五官放松下来,“早。”
林听神秘兮兮地说:“你猜你考了多少分?”
“七百。”夏涂川语气没什么波澜,似乎早就猜到了一般。
林听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你提前看公示栏了?”
夏涂川说:“考完估了一下分数。”
他理综没发挥好,考理综的时候他脑子乱糟糟的,一直在想林听,有几个大题丢了分,语文估计也被扣了一点,算下来差不多刚好七百。
“你真神了。”林听冲他竖起大拇指,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数学满分,你可真牛,你咋学的,我感觉数学可难了。”
夏涂川任由林听搂着他的脖子往前走,声音低沉缓慢,“把基础公式都记好,找对方法就不难。”
林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给我的笔记我都看了,但我记不住。”
“你没用心。”夏涂川无情拆穿。
“我静不下心来,老想出去玩。”林听直接把锅甩给楚天扬,“都怪楚天扬,一有时间就打电话喊我,搞得我心花怒放的。”
周末就周日一天休息时间,林听跟楚天扬他们去外面疯玩了一天,压根没想起念书的事儿。
林听笑嘻嘻地转移话题,“手机你用得惯吗?我跟你说,你别把手机带来学校,刚刚教导主任把我手机给收了,我就是想给你发个消息报喜来着,周一果然是我的倒霉日。”
夏涂川一怔:“被收了?”
那林听还怎么联系他。
林听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儿,我家里手机多着呢,我哥不要的那个还很新,到时候我用那个就行,先去教室吃早餐,饿死我了。”
夏涂川应了一声,低头往教室走。
只要林听回家,第二天他几乎都会给夏涂川带早餐,今天同样,昨晚他就打视频勒令夏涂川今天早上来学校吃早餐,夏涂川很听话,空着肚子来的。
林听喝了口草莓味的牛奶,鼓着腮帮子问旁边的人,“房子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夏涂川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我觉得我还是一个人住比较好,我可以在学校给你补课,有其他问题你在手机上问我就行。”
林听给他的已经够多了,他不能那么贪婪,他还不起。
林听料到他会拒绝,心里虽然有点失落,但脸上仍旧挂着笑,“没事儿,你什么时候考虑好了再跟我说就行。”
反正房子已经找好了,什么时候搬都行。
夏涂川嗯了一声,继续吃东西,林听随意找了个话题跟他聊,“你国庆回家吗?”
再过一周就放假了,如果夏涂川不回老家,可以约他出去玩。
夏涂川摇头说“不回”。
家里没人,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省一笔车费,在出租屋好好看书,如果时间允许,他可能回出去找个兼职。
林听一口把最后的火腿肠寿司吃了,鼓着腮帮子嚼了几下才含糊道:“到时候一起出去玩?”
夏涂川不想一再拒绝林听,也不想看到他露出失落的表情,于是说:“到时候看吧。”
林听把剩下的牛奶喝了才跟他说:“你没时间的话我来找你玩儿,假期太长了,一个人待在家里很无聊,你还可以给我补补课。”
“好。”
—
由于夏涂川摸底考试一鸣惊人,班上的人也开始正视他这个所谓的高价挖来的学霸,有几个小女生甚至会拿题目来问他,夏涂川讲题很细致,说一遍就能让人听懂,因此班里对他的恶意也逐渐减少。
班主任找夏涂川谈过几次话,想把他调到第一排位置,但他都拒绝了。
王老师苦口婆心地劝道:“夏涂川,老师不是瞧不起成绩不好的学生,但班里大部分人都是家里很有钱的富二代,他们高中毕业不是去留学就是继承家业,咱们这种家庭条件一般的,还是别跟他们走的太近,老师怕影响到你的学习……”
夏涂川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万一他成绩下降将来考不上大学,那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最近他听说夏涂川和林听走得很近,他早就想和夏涂川好好聊聊了。
“林听是被惯坏的小孩,他家很有钱,就算以后什么都不做也能衣食无忧……”
夏涂川第一次开口反驳:“老师,他不坏。”
在王永发愣神的间隙,夏涂川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林听不坏,他很有爱心,也乐于助人,他帮了我很多,他说他想好好学习考大学,所以我准备帮他补课,希望王老师不要给我调位置,我就坐在林听旁边。”
这应该是他在面对王永发时说的最长的一句话,王永发整个人愣住。
林听要考大学?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今天的太阳也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啊。
对上夏涂川冰冷的眼神,王永发连忙回神,他轻咳一声,“那个,小夏啊……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林听那孩子的成绩……很难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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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
夏涂川执拗道:“只要他用心,没什么不可能的。”
林听很聪明。
王永发不死心地劝道:“万一影响到你的学习怎么办?这才高二,上了高三压力会更大,你没那么多时间兼顾他的。”
夏涂川一脸执拗道:“我会自己调节好,绝对不影响学习,如果我成绩下降,那我自动退学。”
王永发一听,瞬间慌了,连忙笑道:“倒也没那么严重,老师只是没想到你和林听关系那么好,既然他想学你也愿意教,那自然是最好了,说不定到时候咱们八班能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呢。”
夏涂川暗自松了口气,上课铃正好响了,他跟王永发说:“那我先回去上课了。”
“去吧去吧,好好上课,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老师。”王永发看夏涂川的眼神就跟个慈祥的老父亲似的。
夏涂川回到教室,发现林听不在,他正疑惑,林听就从教室门口走进来,身后跟着陈子轩,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夏涂川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他拿起笔在课本上圈圈画画,没理出头绪。
熟悉的香味窜入鼻翼,林听在他身边坐下,习惯性撞了下他的肩膀,“老王找你干嘛?”
夏涂川往里挪了挪,躲开林听,“调座位。”
林听视若无睹,继续往里挤,“为什么调座位,他怕我影响到你学习?”
“不知道。”夏涂川声音闷闷的。
林听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连忙凑过去问:“咋了,老王骂你了?”
夏涂川还是摇头,林听皱着眉头,“那你怎么了,我惹你生气了吗?”
夏涂川松开握紧的拳头,深吸一口气:“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你没关系。”
“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你明显就是在生我的气,虽然不知道我怎么惹到你了,但你能不能别生气?”林听说着,凑过去冲夏涂川做了个鬼脸,“别生气了嘛,不管怎么样都是我不对,学霸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吧。”
看着精致的五官被他拉扯得不成样子,夏涂川实在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林听恢复正常,拍拍手笑道:“好啦,别生气了,晚上我去看泡泡,顺便给他买点猫粮,但今晚我不在你那儿睡了,我妈让我回家。”
夏涂川嗯了一声,林听突然想起什么,忙问:“你答应老王调座位了吗?”
夏涂川转头看着林听,“你希望我调吗?”
林听啧了一声,用手打了一下他的胳膊,“废话,当然不希望啊,你走了谁给我补课。”
夏涂川心里那点不高兴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没答应。”
林听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忍不住说他,“你也太好哄了吧,这样可不好,以后谈恋爱容易被人骗。”
夏涂川一愣,谈恋爱?
英语老师走进教室,林听压低声音问夏涂川,“你不会没谈过吧?”
夏涂川茫然地摇头,旋即皱眉,难道林听谈过?
他跟谁谈的,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夏涂川你真是疯了。
14. 吃醋
夏涂川一整天都在想林听有没有谈过恋爱这事儿,上课好几次走神被老师点名,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林听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会引起轩然大波,傻乎乎的以为夏涂川家里出事儿了,但又不敢直接问,怕夏涂川觉得他冒犯,两人各怀心事。
夏涂川心不在焉地写着作业,林听则在笔记本上画圈,浪费了好几页纸。
“呲呲。”陈子轩发出怪声引起林听注意,林听刚转头,陈子轩就说,“上厕所去。”
反正在教室也无聊,林听就点了点头,跟老师报备了一声后,和陈子轩从后门走了。
夏涂川注意着两人的动向,林听刚走,他就烦的不想继续写作业,索性扭头看着窗外发呆。
好巧不巧,他一眼就看到走廊尽头林听和陈子轩在和两个小姑娘说话,林听一直在笑,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那个就是他的女朋友吗?
夏涂川茫然地想着,心里又有点不舒服。
他皱了皱眉,举手道:“老师,我想去医务室看看,我有点不舒服。”
一整天都这样,估计是身体出问题了,不然就是他脑子有病,总之他现在很烦,出去吹吹风也好。
英语老师化着淡妆的脸上满是担忧,“不要紧吧,学习委员和你一起去,如果不舒服就请假回家休息。”
“我先去医务室看看。”夏涂川直接起身离开,学习委员连忙跟着出了教室。
学习委员是个小姑娘,扎着麻花辫,眼睛大大的像个洋娃娃,这会儿因为追不上夏涂川,跑得脸都红了。
夏涂川停下脚步,转过身跟她说,“我自己就行。”
学习委员笑着呼出两口气,“没事,我陪你去吧,万一你在路上晕倒怎么办。”
夏涂川闻言没再拒绝,实际上他并不太会拒绝别人,因为很少有人对他好,但来了琼江之后,好像遇到的都是好人,王叔是,林听也是,还有眼前的学习委员以及各位老师们,每个人都对他很好。
“你那儿不舒服啊,医务室只能看一些小病症,如果实在不舒服的话还是去医院比较好,如果嫌麻烦,也可以去诊所。”学习委员热心地跟夏涂川说,“学校门口出去往左走三百米就有一个诊所,但他家收费比较高,可以再往前走四百米,那家比较便宜,效果也好。”
夏涂川听着她边说边喘,不自觉放慢脚步,“我只是心里有点堵,没有其他感觉。”
学习委员怔了怔,可爱的脸庞上满是疑惑,“心里堵?这不是病吧……不对,这应该是心情不好导致的吧,你遇到什么事了吗?可以去心理诊室看看,但这个点,心理老师可能已经下班了。”
夏涂川执拗道:“我想买点药吃。”
吃点药他安心些,他就是病了,肯定是胃病犯了。
学习委员继续跟他说话,“你有胃病吧,如果有,那也正常,我以前也偶尔会这样。”
夏涂川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脑子里浮现出林听的脸,心情越来越烦躁。
学习委员费劲地跟在夏涂川身后,试探性问道:“那个……冒昧问一句,你数学是怎么学的呀,你这次考的好好,我只考了八十分……”
“把公式记下来,多做习题。”夏涂川有些冷淡地回答。
学习委员又问:“你每天都写很多题吗?”
夏涂川如实回答:“不多,每个科目三套题。”
其余时间他都在背书背单词,就晚自习和回家后写习题。
“每科三套?”学习委员满脸震惊。
夏涂川又道:“把每次的错题都记下来,反复练习直到不出错。”
学习委员露出了然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懂了,谢谢你,以后我有不会的题可以来问你吗?”
“嗯。”夏涂川冷淡地应了一声,推开医务室的门进去。
医生听完他的描述后给他开了点消化药,还叮嘱他不要乱吃东西,清淡饮食为主。
夏涂川在医务室把药吃了才走的。
—
林听和陈子轩上完厕所回来夏涂川就不见了,他戳戳前桌的后背,“李子豪,夏涂川呢?”
李子豪抬起脸一脸懵地看着他,想了两秒钟才道:“他说不舒服,老师让学习委员陪他去医务室了。”
不舒服?难道是他给夏涂川投喂太多,把他给撑坏了?
林听刚想跟老师说他去找夏涂川,撇眼就看到夏涂川和学习委员从走廊另一头走来,两人离得很近,时不时说两句话,看起来倒挺和谐,也没有特别不舒服的样子。
“??”
心情有点奇怪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小子真想谈恋爱了?
愣神间,夏涂川和姜琳走进教室,老师满脸关切:“没什么大事儿吧?”
姜琳说:“医生说是胃病,注意饮食就好。”
“那就好。”英语老师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说教,“你们这些孩子,一定要好好吃饭,年纪轻轻的别把身体搞坏了。”
“老师,我们完全是因为睡眠不足身体才会这么差的。”陈子轩忍不住接话。
英语老师毫不客气道:“你从早睡到晚,也好意思说自己睡眠不足?”
陈子轩摸摸鼻头,趴在桌子上装死。
夏涂川刚坐下,林听就连忙凑过去问:“你胃不舒服?是不是下午吃多了?”
林听身上多了一丝不属于他的香味,夏涂川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躲了躲。
“没事,已经吃过药了。”他表现得很冷淡,实际上心绪乱糟糟的,犹如化作看不见的丝线将他死死捆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林听一脸疑惑:“你怎么了?”
难道真是家里出事儿了?但为什么对他摆脸色,他好像没惹夏涂川吧。
“没事,看书吧。”夏涂川说完就开始写题,林听也不好打扰他。
还是下晚自习后再问他吧。
但是下课铃一响,夏涂川就自己走了,没等林听。
林听站在原地,耳边传来陈子轩幸灾乐祸的声音,“咋了,你和学霸吵架了,他今天居然没等你?”
“要你管。”林听生气地说着,踹了陈子轩一脚,把书包甩到肩膀上追了出去。
夏涂川其实没走,他出教室后就一直在龟速挪动,心想如果走完两个台阶林听还没来,那他就不等他了,但走完十个台阶林听也还没出现,他往后退了几步重新走。
重新走了两个台阶后,林听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你等等我……”
林听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在抱怨,“你生气也不能不等我啊,我说好要去看泡泡的,我一个人不敢走那条路。”
尤其是被那个怪大叔吓到后,要是夏涂川不在,他都不敢一个人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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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涂川不说话,直接走了,但没拿开林听的手,林听自然而然地挂在他身上下了楼。
初秋的夜晚很凉快,快到十五了,月亮高高悬挂在空中,玉盘似的。
稀稀落落的星星在空中闪烁着,林听被放学大军推着往外走,就差没让夏涂川背着他了。
出了校门,他还挂在夏涂川身上,夏涂川一板一眼的,明显就是还在生气。
林听伸手戳了戳他没什么肉的脸,郁闷道:“生气就生气,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他很讨厌别人生气不说话,这是冷暴力!
夏涂川同样提出疑问:“生气了为什么还要说话?”
说了话,气不就没了吗?
林听仔细想想,竟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旋即一脸茫然地趴在夏涂川肩膀上问他,“我哪儿惹你了?”
夏涂川把脸扭过去,“没有,我只是身体不舒服。”
林听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把脸掰正,“是因为我喂你吃太多东西?”
“不是。”夏涂川又想扭过去,但林听捏着他的下巴不让。
“那是你想谈恋爱了?”林听话音刚落,夏涂川把他从肩膀上推下去,自己走了。
完蛋,怎么看起来更生气了。
“你别动不动就生闷气,这样身体容易出问题……”林听在后面追着还不忘说教,但夏涂川越走越快,他追的有点费劲,所以林听也生气了,他站在原地看着夏涂川越走越远,想转身回家。
但一想到夏涂川身体不舒服,晚上一个人很有可能会晕倒,他就只能骂骂咧咧地跟上去。
但又气不过,于是叉着腰对不远处的单薄背影喊道:“夏涂川,你再不等我,我不去了。”
夏涂川只是顿了顿,声音冷淡地传来,“那你回家吧。”
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怎么会有这么别扭的人。
林听扯着头发踹了两脚路边的树,转身走进一旁的宠物店买猫粮去了。
夏涂川放慢脚步等了一会儿,发现林听没跟上来,他转过身一看,身后空空如也,只有路灯下斑驳的树影。
他叹了口气,旋即自嘲地笑笑。
他这么别扭的性格,被人讨厌也正常,但不是他不想和林听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觉说出来会很奇怪,就好像……他对林听有意思似的。
可他们都是男生,他不该这样想,但他控制不住,一想到林听和别人谈恋爱他就很生气,气得不想理林听。
这样也好,以后林听都别理他,他慢慢就会好了。
夏涂川握紧书包肩带,转过身,前面的路灯坏了,黑漆漆的,他深吸一口气踏入黑暗中。
刚走没两步,林听暴躁的声音就从背后走来,“夏涂川,你他丫的敢不等我试试,你等等我啊,我感觉这儿有鬼!”
夏涂川一怔,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但他是个聋子,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别让我一个人走,我害怕啊啊啊……”
林听哀嚎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怀里被塞了两包猫粮,他整个人被拽着胳膊往前走,夏涂川才确定自己不是幻听。
“快走快走,这儿太黑了,我感觉有鬼,下次再敢不等我试试看。”林听小声威胁着,脚步却越来越快。
夏涂川顿时觉得心口发闷的症状立马痊愈,胃也不疼了,浑身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
15. 约定
林听原本打算看完泡泡就回家的,但想到夏涂川身体不舒服,他又不放心就这么离开。
看着正在写作业的夏涂川,他伸手戳戳他满是骨头的后背,“夏涂川,我今天不回家了,我要在这儿睡。”
夏涂川愣了一下,故作冷静道:“那你要去洗澡吗?”
“要,但是我好懒,我不想动。”林听说完,双手撑着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还逗逗泡泡,学泡泡走路,看着可不像不想动的样子。
夏涂川写完一道题才抬头跟林听说,“那就把我给你的笔记拿出来背一会儿,想动了再去洗。”
林听把手放下来,耷拉着肩膀走到夏涂川身后用膝盖撞他,“不能等明天再开始学吗,今天好累,我刚刚被鬼吓到了,现在心脏还砰砰砰地跳呢。”
他哄人的时候说话音调黏糊糊的,很可爱。
“不行。”夏涂川拒绝得很干脆,“提前学一天,你后面就轻松一天,先苦后甜。”
“你好不近人情哦。”林听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走到一旁新买的凳子上坐下,撑着下巴看夏涂川写题,就是不拿出笔记本看。
盯着夏涂川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后,林听忍不住问:“夏涂川,你刚刚为什么生气?”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跟陈子轩去上了个厕所而已。
夏涂川口不对心,“我没生气。”
林听语出惊人:“你想和学习委员谈恋爱吗?”
夏涂川吓得手里的笔都掉了,不可思议地扭头看着林听,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鬼话”。
看着夏涂川的表情,林听知道自己猜错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语调沉闷道:“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其他原因了,但你想和学委谈恋爱跟对我生气并没有直接关联,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老师让她陪我去医务室,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夏涂川重新把桌子上的笔捡起来,闷闷道,“如果你在,就是你陪我去了。”
林听闻言,恍然大悟:“所以你是因为我没能陪你去医务室才生气的?”
他可真是太会举一反三了。
夏涂川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他心里有点恐惧,于是便沉默,假装林听说对了。
林听高兴地搂着他的肩膀晃来晃去,“哎呀,下次这种事儿可以直接说啊,我们可是好兄弟,别这么见外。”
夏涂川抿了抿唇,小声问道:“你、谈过恋爱吗?”
“恋爱?”林听摇摇头,“没谈过,我对谈恋爱没兴趣,我从小就只喜欢跟人打架。”
哄人这种事儿他不擅长,听说谈恋爱是要哄人的,所以每次有人追他他都拒绝了。
他倒是看楚天扬他们谈过,确实挺累的。
夏涂川没由来松了一口气。
林听突然凑近,呼吸洒在他的耳畔,“你谈过吗?”
夏涂川心一紧,握着笔的手也不自觉顿了一下,“没有。”
林听把手收回去,随意搭在桌沿,“你成绩这么好,应该有很多人追你吧,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对学霸总是有一层滤镜在,而且你长得那么帅。”
“没有,我以前的学校没人愿意和我玩。”夏涂川刷刷刷写完一道题,语气平静,“他们都嫌我是个聋子。”
林听哼了一声,“他们真没眼光,蠢死了。”
这个“他们”也包括没觉醒的自己。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林听不想继续聊,转而问他,“你以后想上什么大学?”
夏涂川顿了顿,摇头:“不知道,没想过。”
他不知道能不能读到高中毕业,也不知道毕业后有没有机会继续上大学,所以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
林听没继续追问,“你觉得我能上什么大学?”
夏涂川扭头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从现在好好学的话,应该能上A大。”
A大目前是国内最好的学校,他竟然觉得林听这个考倒数的人能上A大。
林听凑近问他,“那我们一起去上A大怎么样?”
夏涂川怔愣地看着他,一脸茫然。
“你不想和我一起去吗?”林听一只手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看夏涂川,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可是我的朋友们以后估计都会出国留学,我一个人太孤单了,我们一起去吧。”
夏涂川看着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好。”
林听瞬间高兴了,麻利地从书包里把笔记本拿出来开始背。
夏涂川还在愣着,他用手肘拐了他一下,“别发呆,快写。”
夏涂川机械地把头转回去,一连错了三道题。
他从来没有期待过什么,但此刻竟然不受控制地想象以后和林听一起上大学的场景。
轻飘飘的几句话重重砸在他心尖,出人意料地激起千层浪,这场浪潮一直持续到洗完澡躺在床上都未能平息。
林听不知道夏涂川在想什么,在床上滚来滚去睡不着,还把被子弄得皱巴巴的。
他刚想开口和夏涂川说话,沉闷的敲门声突然传来。
夏涂川听不见,敲门声越来越急促,林听往夏涂川那边靠了靠,在他看过来时伸手指了指门。
“别怕。”夏涂川说完,掀开被子起身将助听器戴上去开门。
林听用被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他听到夏涂川喊了一声“王叔”,王叔的声音随之响起。
“小夏啊,这个是我从工地上捡回来的木板,你不是养了一只小猫吗,可以给它做个小房子。”
“谢谢王叔。”
王叔嘿嘿笑了两声,“你没睡吧,我能进去看看你的猫吗?”
林听闻言,心中涌起一阵不安,他连忙喊了一声“夏涂川”
他话音刚落,王叔就说:“你朋友也在啊,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没一会儿就传来隔壁关门的声音,夏涂川把木板放在门口,顺手把门给反锁。
林听松了一口气,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夏涂川去洗了手回来,看到林听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他温声安抚,“没事了,睡吧。”
林听顺势倒在枕头上,但心跳却越来越快。
他突然很庆幸自己今天在这儿睡,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夏涂川。”他不安地喊了一声。
夏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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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没摘助听器,听到他喊他,立马转头看过去,看到林听不安的神色,他本来想安慰他王叔不是坏人,但刚刚王叔的行为有点奇怪,原本说要进来,但听到林听的声音就走了。
林听咽了咽口水,往夏涂川那边凑了凑,小声跟他说:“你下次别半夜给人开门,如果人家说要进来,你千万不能答应,知道了吗?”
他不确定那个怪大叔有没有在门外偷听,但小心点总没错。
夏涂川也没让他操心,很听话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林听翻身平躺:“我现在心跳都还很快,本来就睡不着,这下更不行了。”
夏涂川问出心中的疑惑:“你在担心什么?”
“当然是担心你被……”欺负了。
他话锋一转:“你一个人住在这儿,不安全,要不还是跟我合租吧。”
夏涂川很感激那个怪大叔,而且他也没有实际证据证明怪大叔就是欺负夏涂川的人,如果直接说了,他应该不会相信吧。
意料之中,夏涂川再次拒绝了他,“之后再说吧,我不想欠你太多。”
林听语气有些焦急:“你没欠我什么……”
是我欠你才对。
夏涂川转过身,学着小时候奶奶哄他睡觉的样子轻轻拍了两下林听的肩膀,“别害怕了,没事的,他不会再来敲门,你安心睡吧,之后你就别来这边睡了,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林听叹了口气,转过身面对墙壁,声音闷闷的,“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待在这儿。”
夏涂川看着他单薄的背影,随手摘了助听器后从后面抱住林听。
林听明显被吓到了,身体僵硬地挣扎着,转身看着夏涂川,“干嘛?”
“嘘。”夏涂川轻轻拍他的肩膀,“没事,睡吧,我把助听器摘了。”
夏涂川的怀抱很温暖,最近天气转凉,被抱着也不会感觉到热。
虽然知道他是因为他害怕才这样,但林听还是有些不自在,夏涂川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沐浴露,他们身上是相同的香味,林听被笼罩着,急速跳动的心脏渐渐恢复正常频率。
“哪儿有人这样抱着的。”他小声吐槽着,想起夏涂川听不见,他自言自语道,“一点都不听话,乖乖跟我住在一起不就好了,那个大叔看起来明明就有别的目的,读书那么厉害,怎么在这方面这么笨。”
他吐槽了一大堆,原本听不见的夏涂川突然开口说话,“知道了,我很笨,快点睡吧。”
林听一怔,不可思议地扭头,“你骗我?”
他明明就戴着助听器。
“刚刚真的摘了,但我担心你跟我说话。”说着,夏涂川当着林听的面把助听器摘下放到一旁,拍拍林听,“这下真的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骗子。”林听说完,转过头继续面对墙壁。
可能是被吓到,他原本没什么睡意,被夏涂川拍着拍着,眼皮居然开始打架。
睡着前,林听转过身钻进夏涂川的怀里,闭着眼睛嘟囔:“夏涂川,晚安。”
夏涂川不知道林听说了什么,昏昏欲睡地说了句“晚安”,便抱着林听沉沉睡去。
16. 惊险
因为担心夏涂川,林听这段时间几乎都在他哪儿睡的,但转眼迎来国庆假期,他不得不回家待两天。
今年的中秋节假期和国庆连在一起放的,八月十五那天,林听和家人一起吃了晚饭,跟爸妈说了一声后,他打包了一份月饼和很多好吃的准备去看夏涂川。
白涴清一边帮他把东西装进书包,一边叮嘱:“听听,晚上不回来的话记得给妈妈打电话,知道了吗?”
林听乖乖点头:“嗯,我大概率不回来的,妈,之前你说给夏涂川重新配的助听器弄好没,我一并给他带过去吧。”
正好给夏涂川一个惊喜,他还没跟他说今晚要过去呢,那家伙一个人过中秋,肯定很孤单。
“你不说我都忘了。”白涴清笑着,转身把拿过一个包装盒递给他,“昨天就送来了,你正好送去,如果戴着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说,我让人在公司那边帮他调整。”
林听高兴地接过,抱着白涴清往她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妈妈,我爱你。”
白涴清满脸无奈:“这种时候就爱我了?赶紧去吧,让你明天一早再去也不听。”
林听穿上外套后把书包背上,“夏涂川一个人过中秋也太可怜了,我过去陪陪他。”
“那倒是。”白涴清说着,又叮嘱了几句,无非就是让林听路上小心之类的。
林听一一应下,高兴地背着书包走了。
最近天气转凉,林听还给夏涂川带了两件衣服,新买的,他特意洗过两次才带过去,到时候就跟夏涂川说是他之前穿过的。
他今天没打车,准备骑自行车过去,反正明天不上课,到时候可以跟夏涂川一起去周边玩。
林听一路上心情都很好,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月亮高高悬挂着,投下大片银白的光,呼啦一声,自行车轮压过去,没留下任何痕迹,只有少年肆意的背影在月色下渐行渐远。
—
放假后,夏涂川的生活变得单一枯燥。
上午收拾完屋子,他把衣服被套收出来洗干净,然后带着泡泡下楼转了一圈,然后回来吃午饭,写作业。
林听不在,他突然有点孤单,明明以前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过的。
晚上七点多,他吃了林听昨天给他买的月饼,晚饭就不吃其他的了。
写完两张试卷后,房门突然被敲响,林听高兴地起身开了门,来的却不是林听。
“王叔。”他语气明显失落。
王叔伸着脖子往里看了一眼,夏涂川立刻用身体挡住,王叔收回视线,笑着问他,“小夏,你那个朋友今天没过来?”
夏涂川本来想说他今天不过来,但想起之前林听的叮嘱,他撒了谎,“他等会儿过来,王叔您有什么事儿吗?”
王叔脸上挂着质朴的笑,“没事儿,这不是中秋嘛,我想着你一个人孤单,就喊你过去,咱们一起过中秋,你李叔也在。”
话音刚落,屋子里就出来另一个人,正是住在另一个房间的叔叔,和王叔一样,他也是在附近工地做工的。
李叔笑着喊他:“小夏,快来吃饭吧,我们做了很多好吃的。”
夏涂川摇摇头拒绝:“你们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他不太喜欢麻烦别人,而且林听让他别跟他们走太近。
李叔继续喊他:“再来吃点儿呗,不吃饭吃点菜也行啊,我和你王叔特意去菜场杀的鸡,我们俩也吃不完。”
夏涂川还是摇头拒绝:“真的不吃了,你们吃吧。”
说完他就直接把门给关上,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但他刚写完一张试卷,房门又被敲响了,这次王叔没有等他开门,自己把门推开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肉,浓烈的香味瞬间挤满狭小的屋子,夏涂川几乎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王叔换了身衣服,深绿色的短袖短裤,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他自然地把碗放到灶台上,就这么站着跟夏涂川说话,“你这孩子,让你过去吃也不肯,我给你端了点儿,还是热乎的。”
夏涂川把桌子上的书本收起放进书包里,房门突然被风吹得关上,他心里一紧。
“你们太客气了王叔,我刚吃过东西,真的吃不下了。”他笑着说完,起身想把门打开,却突然发现房门似乎从外面被抵着,根本拉不动。
怎么回事?
夏涂川本能地慌了,转过身发现王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脸上挂着笑,“小夏啊,王叔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聊聊天,王叔的儿子和你一般大,好久没见了,怪想他的。”
夏涂川往后退了一步,歉意道:“不好意思王叔,我的门不知道怎么了,我可能需要从窗户翻出去看看,估计是卡住了。”
“没事儿,等会儿我让你李叔从外面帮你看看,我们先聊聊吧。”王叔说着,突然伸手拉他的胳膊,夏涂川下意识甩开。
“王叔,我还是先去看看吧。”夏涂川说完,把灶台上的鸡肉挪开,准备翻出去看看门锁。
王叔看着他,眼底露出令人厌恶的贪婪,他突然从后面抱住夏涂川。
夏涂川浑身一僵,思绪逐渐从厌恶中抽离,他挣扎着,却还是被带到了床边。
虽然他在老家经常干农活,但也只是个半大孩子,力气根本就没办法跟王永昌这种常年干体力活的中年人比。
“王叔,你这是做什么?”夏涂川一边挣扎一边质问,但无济于事,双手被禁锢着,他毫无预兆地被扔到床上。
王叔脱了裤子,脸上满是淫邪,“小夏啊,王叔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喜欢的紧,但你每次都将人拒之门外,这让王叔很不爽,王叔的耐心耗光了,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如你就……唔……”
夏涂川给了他一脚,他快速翻身爬起来,王永昌迎面给了他一巴掌,助听器被打掉,夏涂川想去捡,王永昌看准了机会,往他腹部打了一拳,夏涂川吃痛地捂着肚子,剧烈的疼痛让他短暂失去行动力。
王永昌捡起助听器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将助听器摔在地上踩烂,“一个小聋子,乖乖听话不就行了,反抗什么……”
话音未落,夏涂川疯了一般从乱糟糟的被褥中爬起来将王永昌重重撞倒,他哆嗦着捡起助听器,但完全碎了,耳蜗外机直接掉下来了。
“你摔碎了?”他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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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着倒在地上的王永昌,双眼猩红,“这是林听送我的,你摔碎了。”
他喃喃着,提起一旁的塑料凳子毫不留情地往王永昌脸上砸,王永昌捂着脸老鼠似的躲闪,趁夏涂川不注意又给了他一拳,夏涂川弯着腰缓了一会儿,被摔碎的助听器不知道掉哪儿了,他视线搜寻了许久都没能看见。
夏涂川看到王永昌张嘴喊了什么,他心中一紧,担心李叔也是他的帮手,他连忙起身将房门反锁,把吓坏了的泡泡塞进书包里,背上书包给了王永昌两脚,让他彻底丧失行动力。
而后他把手机拿上,直接从窗户翻出去,双手抓着窗户边缘,找到支点后他松手跳下去,王叔从窗户里扔东西下来打他,夏涂川的眼睛被打到,差点儿摔下去,幸好他及时抓住二楼窗户的防护栏,有惊无险地往下。
安全落地后,夏涂川不敢耽搁,背着书包穿着拖鞋往外面跑,拖鞋掉了一只,他顾不上,索性把另外一只也扔了,赤脚往外跑。
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他拿起一看,是林听。
他接起电话,只说了两个字:“别来。”
林听听到电话里夏涂川急速的喘息声以及“别来”,他几乎立刻反应过来,把自行车和装着衣服的购物袋扔在路边朝出租屋的方向狂奔。
“夏涂川,你在哪儿,你怎么了?”他不安地喊着,但没得到回应。
林听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心脏砰砰砰地跳着,似乎要撞破胸膛。
夏涂川,你千万不能有事。
他忘了,就是国庆之后学校里开始传夏涂川被男人欺负的事儿,他太大意了,他应该早点想到的。
林听跑得胸腔火辣辣的疼,喉咙也像是烧起来,但他不敢停下,他怕来不及。
耳边是呼呼作响的风,他只觉心口发酸,眼泪被风从眼角带走。
跑了没多久,他就看到夏涂川了,他整个人乱糟糟的,脸上都是血,鞋也没穿,身上穿着单薄的校服裤子和短袖,整个人狼狈不堪。
“夏涂川!”林听立刻冲过去,想看看夏涂川脸上的伤,夏涂川却抓起他的手,回头看了一眼后拉着他跑。
“先离开。”他的声音在抖,虽然风很大,但林听听见了。
心口被巨石压住的感觉更加明显,他控制不住眼泪,但看到夏涂川耳朵上没有助听器,他肆无忌惮地骂着脏话,边骂边哭。
跑到学校周围后,两人都体力不支,林听直接瘫在地上,口水不停地往外流。
夏涂川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的脚底被磨破了,有血流出来。
林听连忙把鞋带解开将鞋脱下来,在夏涂川没恢复力气之前快速帮他穿上。
夏涂川想脱掉,林听按住他的手指了指脚上的袜子。
“穿、穿着,你的脚破了。”也不管夏涂川能不能听懂,但他说完后夏涂川就停住脱鞋的动作。
两人坐在路边缓了一会儿后,林听起身把夏涂川从地上拽起来,扶着他往之前他租好房子的公寓走。
夏涂川似乎脱力了,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林听难过地流了会儿眼泪,嘴里骂骂咧咧,带着夏涂川进了小区。
17. 别哭
进屋后,夏涂川都没休息,直接冲到卫生间吐了好久,林听一直在旁边帮他拍背擦脸,给他递水,心里气得要死,想去把那个变态大叔揍一顿。
夏涂川看着他哭得跟小花猫似的脸,还不忘安慰,“我没事,别担心。”
“没事个屁没事。”林听骂着,用袖子把脸上的眼泪和汗水擦了。
夏涂川吐了一会儿,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他才脱力地扶着马桶坐在地上,整个人脏兮兮的。
林听把他扶到客厅的沙发边,夏涂川不愿意坐,他说他身上脏,要坐在地上,林听使劲把人按在沙发上,又忍不住哭了。
看到他哭,夏涂川也不执着坐地上了,乖乖坐到沙发上。
他没想让林听哭的,可能是他现在看起来太狼狈了吧。
“泡泡在我书包里。”他试图给林听找点事做,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林听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转身去打开夏涂川的书包,泡泡在里面呼呼大睡,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逃跑还把书也收来了,他真不知道该说夏涂川笨还是什么了。
把泡泡抱出来后,林听帮它顺了顺毛,泡泡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从他怀里跳下去四处观察,它似乎很满意新家,走了几圈后直接在地毯上睡了。
林听坐在地上,扭头去看夏涂川,他状态并不好,脸色苍白,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但他还在对林听笑。
“别笑了,笑得真难看。”林听嘀咕着,起身把自己的包打开,从里面拿出新的包装盒想直接递给夏涂川,但又怕他没力气,最后他直接拆开,把新的助听器给夏涂川戴上。
帮他调整好后,林听歪着头问:“能听见吗?声音大不大?”
夏涂川靠在沙发上,声音沙哑道:“能听见,声音正好。”
林听嗯了一声,走到旁边把垃圾收拾了,顺便跟夏涂川说:“那就好,你休息一会儿我们去医院,你的脚磨破了,如果不管可能会发炎。”
夏涂川看着林听担忧的表情,没忍心拒绝,但他实在不想去医院,只好找借口,“我想先洗个澡。”
刚刚跑了很久,身上很脏。
“你有力气吗?”林听说着,走到他身边拽他,“算了,我帮你洗吧。”
“没事,我自己洗就好……”
“你自己洗什么洗,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特别糟糕吗?”林听说着说着,声音不自觉染上一丝哽咽。
夏涂川不再拒绝,任由林听扶着他去浴室,帮他脱衣服。
看着他身上大小不一的淤青,林听眉头狠狠一皱。
林听伸手碰了一下腹部最大的那块淤青,小声询问:“身上的淤青是那个畜生打的吗?”
“他也没讨到好处,凳子都被我砸烂了。”夏涂川试图安慰他。
林听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他自责道:“要是我早点去就好了。”
明明说好要保护夏涂川的,但他什么都没做到,光喊口号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警惕性太低,太容易相信别人。”夏涂川冲林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没事儿,这点伤过两天就好了。”
以前他爸打他比这个狠多了,他只是刚刚跑了太久,有点脱力而已。
“骗人。”林听撩起衣摆往脸上擦了一下,转身帮夏涂川放热水。
夏涂川泡澡的时候,林听突然想起这儿没衣服,连忙打电话让人送了两身新睡衣过来。
其他的衣服明天再买,今天他太累了,心理和生理都很累。
等会儿带夏涂川去医院回来,他一定要好好睡一觉。
“林听。”夏涂川突然喊他。
林听抬头看着他,听到夏涂川说,“等会儿不去医院了,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
林听都想骂人了,又听到夏涂川说:“我没什么事儿,只是有点脱力。”
为了让林听妥协,他甚至抬手揉了一下林听的头发。
“为什么不去?你是担心我花钱吗?”林听一语中的。
夏涂川却摇头说“不是”,林听嘟囔:“不是个鬼不是,去检查一下更放心,能花多少钱。”
为了省钱,夏涂川高烧烧晕都不去医院,原本的林听还拿这件事嘲笑过他。
看着夏涂川执拗的表情,林听看了看他身上擦伤的地方,妥协道:“不去就不去吧,家里有药箱,等会儿我帮你处理。”
“我自己也可以处理,你吓坏了吧,其实我没事……”他低头看着浴缸里的粉色泡泡,闻着那股和林听身上一样的香味,小声解释,“他没有碰到我,我没给他机会。”
被男人猥亵,这很荒唐,他怕林听嫌弃他。
夏涂川正不安,搭在浴缸边缘的手也不自觉握紧。
啪嗒啪嗒,浴室下雨了,一滴滴砸在他胳膊上,仿佛要烧出洞来。
林听没去擦眼泪,也没看他,鼻音很重地嘟囔:“为什么要解释,我又不会乱想,我只是觉得那个变态大叔很过分,明天我要去揍他一顿。”
夏涂川本来还有点儿不安的,听到林听的话,突然笑了一声,“不用了,明天我去揍吧,你在旁边帮我加油。”
“夏涂川,我们报警吧,让警察把坏人抓起来。”林听抬起头,脸又被哭花了。
他其实很忐忑,怕夏涂川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种事,但他又很担心,怕那个变态大叔报复夏涂川。
他太害怕了,一想到夏涂川被人欺负,他就特别难受。
夏涂川抬手帮他擦了擦眼泪,温声道:“没有证据,报警的作用并不大。”
林听急切道:“那我去,我……”
不等他说完,夏涂川就道:“不行,没必要冒险,以后我躲着他就行了,不会再给他这种机会的。”
他怎么可能让林听去冒险,为了他做这些,不值得。
林听没再说话,转身去客厅走了几圈,冷静下来后他才重新回浴室帮夏涂川洗澡。
因为夏涂川身上有伤不能洗太久,但睡衣还没送过来,林听只好给他穿上浴袍。
夏涂川没穿过,整个人表现得特别不自在。
林听扶着他去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后,笨拙地帮夏涂川擦干头发,“你休息一下,如果有人敲门记得开,我让人送衣服过来,我也要洗一下,身上都是汗。”
夏涂川扯了扯浴袍,抿着唇点头。
林听知道他不自在,连忙转身去浴室。
他洗到一半衣服就送来了,夏涂川隔着门递给他的,林听出来的时候,夏涂川已经换上睡衣,正呆坐在沙发上,他还把沙发罩子拆下来洗了。
林听看着他单薄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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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头忍不住发酸。
他走到夏涂川面前,伸手把他抱进怀里。
瘦瘦的人在他怀里僵住,林听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跟他说,“不是你的错,是坏人太坏了,夏涂川,不要因为这种事情不开心。”
夏涂川一整晚都在憋着情绪,但听到林听这么说,突然很难过。
他忐忑地抱住林听纤细的腰身,毫无顾忌地将脸贴在他平坦的腹部,肆无忌惮地吸他身上的味道,僵硬的四肢仿佛重新活了过来,被压在心底的情绪也喷薄而出,泪水打湿了林听的衣服。
长大后夏涂川几乎没怎么哭过,就连奶奶去世,他也只掉了几滴眼泪,因为他觉得奶奶不是去世,是解脱了,摆脱了嗜赌成性的儿子和患有残疾的孙子,奶奶可以去过好日子了。
他总是习惯性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但面对林听的时候不行,他太温柔太美好,总是让夏涂川不自觉露出真实的一面。
林听始终紧紧抱着夏涂川,感受着他外放的情绪,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轻轻拍着夏涂川安慰他,“发泄出来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我在呢。”
夏涂川很快就整理好情绪松开了他,并低声道歉:“把你衣服弄脏了。”
“不脏,眼泪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林听笑着蹲在他身边,帮他看了看脚上和手心的伤,转身去拿药箱,他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等夏涂川调整好才从卧室出来。
本来他要帮夏涂川处理伤口的,但他实在没什么经验,最后只能在旁边帮夏涂川递东西,看着他自己处理。
他抱着膝盖坐在夏涂川的脚边,小声劝道:“如果明天早上起来还不好,就去医院看看吧。”
夏涂川“嗯”了一声,撩起睡衣把跌打损伤的药按上去揉开。
林听见状忙说:“后背也有,我帮你吧。”
夏涂川把药递给他,转过身露出后背。
其实林听完全不会,力道也掌握不好,他担心弄疼夏涂川。
刚认识夏涂川的时候,他整个人特别特别瘦,林听还以为经过自己这段时间的投喂他长胖了一点,但并没有,他连脊柱都清晰可见,背上没什么肉,骨头勾勒出沟壑,让人看着忍不住想哭。
他深吸一口气,用开玩笑的口吻:“你以后要多吃点饭,多多锻炼,你全是骨头,摸着硬邦邦的。”
夏涂川说好,然后沉默着等林听帮他擦药。
处理完后,两人坐在沙发上,谁也没说话。
最后是林听的肚子叫了两声打破僵局,他也不尴尬,扭头看了夏涂川的肚子一眼,“你饿吗?”
夏涂川诚实地点了点头,“有点。”
林听笑了笑,伸手拿过手机,“我点个外卖,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夏涂川向来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
林听看着点了两人份的餐,把手机扔到一旁,夏涂川有些自责道:“助听器被踩坏了,我没来得及捡,对不起。”
那是林听送他的,是他没保护好。
林听摇摇头:“没事,我今天就是过去给你送助听器的,明天我们回去找找。”
夏涂川很恋旧,坏掉的东西他会收起来放好,之前他奶奶送他的助听器,和那个没再用过的老人机都在他书包里。
如果能找回来,他的愧疚应该会少很多。
18. 梦魇
林听和夏涂川一起吃了晚饭,两人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就差不多该睡觉了。
夏涂川一直很沉默,林听担心他是被吓到,说什么都要跟夏涂川睡一个房间。
窗外的月亮很大很圆,银色的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在地上扫出一道痕迹。
黑暗中,林听把脸转过去面对夏涂川喊了他一声。
“嗯?”夏涂川还没摘助听器,回答得很迅速。
林听又往他那边挪了挪,“怎么不摘助听器?”
夏涂川语气平缓道:“觉得你有话想跟我说,而且我睡不着。”
明明刚刚体力已经完全消耗光了,现在应该感到很困才对,但夏涂川的脑子很清醒,一点睡意都没有。
林听沉默几秒钟后,温声说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快点睡吧。”
“我想跟你说。”一阵窸窣声传来,夏涂川的声音变近了,“林听,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没想到王叔是那种人,也有点后悔没有听你的话对他设防。”
林听胡乱抓了一下,正好抓到夏涂川的手,“不是你的错,别把过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错的是他们。”
夏涂川身体僵了一瞬,“我知道,今天谢谢你。”
不对,应该是一直以来都谢谢你。
林听松开夏涂川的手放回被子里,翻身平躺着,“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就是应该互相帮助的。”
刚刚夏涂川好像被吓到了,他才经历了那种事,应该对触碰很抵触,以后得注意点。
夏涂川又说了“谢谢”便没再说其他的。
林听主动找话题跟他聊:“以后我们一起住在这里吧,明天我陪你去把东西收拾一下,顺便把房子退了,如果觉得有压力,可以给我交房租,每个月三百块,但是我给你的补课费你得要,如果不要,那房租我也不收。”
他肯定不会再让夏涂川回那个出租屋的,不管用什么方法。
这次夏涂川没有拒绝,思考过后说了个“好”字。
林听笑了一声,如释重负:“总算答应了。”
他往夏涂川那边靠了靠,肩膀和他贴在一起,“你想不想去玩,后天我们去玩吧,回来我就好好学习。”
夏涂川沉默两秒后开口:“去哪儿?”
他对琼江完全不熟,这是他第一次来,开学那会儿还在车站迷路了,幸好有个好心的大爷把他给带出来。
林听思索一番,巴拉巴拉往外冒话:“到处玩呗,琼江好玩的地方还挺多的,我们先去看瀑布,过段时间枯水期,瀑布没那么好看了,最近刚好,然后再去游乐园,早上游乐园没那么挤,晚上去翠湖公园,听说那边有烟花秀,看完就直接回酒店休息,如果不累还能去进行一下夜间活动。”
夏涂川闻言,有种林听早就这么打算的感觉,不然这么短时间,他怎么会想到这么多好玩的。
没得到回答,林听又往夏涂川那边靠了靠,“去吗?”
“到时候再说吧。”夏涂川模棱两可道。
他怕到时候又有什么突发状况,还是先不答应了。
林听却不给机会,语气强硬道:“别到时候,现在就答应。”
虽然屋里很黑,夏涂川看不见林听脸上的表情,但他猜想此刻他应该眼睛亮亮的,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想着想着,他鬼使神差地吐出一个字:“好。”
林听高兴了,蠕动着贴近夏涂川,“这就对了,学习压力太大,就该好好放松,回来之后我肯定会好好学习,你监督我。”
夏涂川机械地说着“好”,身体僵硬得不像话。
林听察觉到了,忍不住问他,“我贴着你,你会反感吗?”
他担心夏涂川厌恶,但他又很想贴着,太黑了,只有这样他才知道夏涂川有没有在害怕,如果有,他可以第一时间抱住他。
夏涂川沉默两秒后开口:“不会。”
林听又往他那边挪,直到贴紧,“那就好,你如果害怕可以牵住我的手,晚上说不定会做一样的梦。”
说着,他举起自己的手在黑暗中晃了晃,没得到夏涂川的回答,他在空气中抓了两下,“你的手呢?”
“这儿。”夏涂川碰到他的手,犹豫了一下后握住。
林听把两人的手放到被子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快点把助听器摘了睡觉吧,我有点困了。”
夏涂川那边传来一阵窸窣声,很快安静下来,他和林听说:“晚安。”
林听又打了一个哈欠,声音变得飘忽,“晚安。”
他真的困了,刚刚跑了那么久,到家又哭,现在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当然会困。
但夏涂川睡不着,他身体很累,但意识一直保持清醒,摘掉助听器,他的世界就只剩下他自己,周遭寂静一片,他甚至听不见林听的呼吸声。
本来想拿助听器的,但手被林听牵着,动作太大可能会把他弄醒,他索性放弃。
周围很黑,他看不见林听的脸,但能感受到林听的呼吸隔着衣服面料洒在他手臂的肌肤上。
夏涂川往下挪了挪,小心翼翼地靠近,直到林听的呼吸洒在他的耳朵上。
原来是这个频率,很缓慢,他应该睡得很好。
做个好梦。夏涂川在心里说。
他一直保持那个姿势,林听的呼吸轻轻拍在他耳朵上,渐渐的,夏涂川也被感染,困意姗姗来迟。
起初林听确实睡得很好,但半夜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和夏涂川一直跑一直跑,变态大叔在后面追他们,追着追着长出了一对黑色的大翅膀,直接把夏涂川掳走了。
他一直在后面追,脚都磨破了,还掉进了水里,他哭喊着希望有人能帮他,但没有,他缓慢地沉入水里,冰冷的湖水灌进肺里,让他无法呼吸。
“不要!”他挣脱梦魇从床上坐起来,发现他和夏涂川还牵着手,夏涂川没有醒,林听小心翼翼地把手抽出来,蹑手蹑脚地去了卫生间。
他看着镜子中自己苍白的脸,捧了两把水洗了脸,因为恐惧而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安定下来,脸色也逐渐恢复红润。
他抬起手拍拍脸,深呼吸了几次后转身出去。
夏涂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这会儿正靠在床边打瞌睡。
这家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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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听不见吗,怎么每次他醒他都会跟着醒?
怀着疑惑,林听爬上床后拍了拍夏涂川的胳膊,示意他躺下,夏涂川点点头滑下去,看起来困极了。
林听刚洗过手还有点凉,想着就不牵手了,但下一刻,夏涂川就握着他的手帮他拽过去,两人贴在一起。
夏涂川闭着眼睛用另一只手拍他的后背,嘴里说着:“别怕,只是梦而已。”
林听茫然地眨眨眼,难道刚刚夏涂川真的和他做了一样的梦?
他转过头想和夏涂川说话,突然想起他听不见,只能作罢。
下一刻,夏涂川突然贴近,在他耳边呓语:“我梦到我们被王永昌追,追着追着,他长出了黑色的大翅膀,我被掳走了,我和他打了一架,把他的翅膀折断了,我跑出去找你,但哪里都找不到,你好像消失了,林听,你扔下我了吗?”
林听一怔,心口快速胀痛起来,鼻头也一酸,整个人难受得不行。
他转过身抱住夏涂川,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嘀嘀咕咕地说着:“没有,我掉进水里了,我想要爬出来去找你,但我好像被淹死了。”
夏涂川好像清醒了些,明明他什么都听不见,却还是拍着林听的后背安慰他,“没事,都是梦,没关系的,继续睡吧。”
林听太难受了,一直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夏涂川一直抱着他不肯松手,似乎是被那个梦吓到了。
林听乖乖的,玩偶似的任由他抱着。
但一个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扰了林听的“玩偶形态”他想从夏涂川怀里出来,但他抱得太紧了,他只好就着被抱着的姿势在夏涂川怀里翻了个身,费劲地把手机捞过来接电话。
这种时候,夏涂川听不见的好处就很明显了,不会被讲话声吵醒。
打电话的是楚天扬,林听有些惊讶道:“你起这么早?”
“说什么呢,还没睡。”楚天扬声音有些沙哑,“你在哪儿?”
林听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夏涂川怀里,没刻意压低声音,“我爸新买的公寓里,怎么了?”
楚天扬吸了两口烟才说:“地址给我,我过来睡会儿,困死了。”
“现在?”林听扭头看了夏涂川一眼,见他没醒,暗暗松了口气。
楚天扬语气有些不耐烦,“有别人在?”
林听哦了一声,说道:“夏涂川在,昨天发生了一些事,我把他带过来了,以后我们一起住在这儿,他给我付房租。”
“听听,我之前不是让你别再……”
不等楚天扬说完,林听就打断他,“天扬哥,夏涂川是我认定的朋友,所以你不要再对他带有偏见了。”
他很少这么喊,除非求人的时候,楚天扬久久没有说话。
林听从夏涂川怀里出来,打了个哈欠跟楚天扬说:“你过来吧,我这就起来给你开门。”
楚天扬嗯了一声,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林听知道楚天扬在生气,但他现在真的已经把夏涂川当朋友了,不可能因为别人三言两语就疏远。
随着和夏涂川的关系越来越近,他甚至都快忘了自己的初衷。
19. 害羞
楚天扬带了早餐过来,递给林听就说要走。
林听低头看着手里热腾腾的早餐,一脸茫然:“你不是说要在这儿睡吗?”
楚天扬把烟掐灭扔进垃圾桶里,站在门口跟林听说:“算了,我去王川那儿,不打扰你们了。”
林听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卦,但还是说:“就在这儿睡呗,不打扰,等会儿我和夏涂川要出去。”
楚天扬这才注意到林听的眼睛有些肿,他倏地皱起眉头,“你眼睛怎么了?”
“哦,没事。”林听躲开他打量的视线,转身进屋,“先进来吧,别站在门口说。”
楚天扬思索两秒钟后跟着进去,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林听就说要带他去卧室看看,却被阻止。
楚天扬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看着角落里夏涂川那个沾满泥浆的书包,抓住林听的手腕问道:“听听,发生什么事儿了?”
林听不自然地挠挠头,视线四处乱瞟:“没、没有啊,能出什么事儿,我是因为没睡好眼睛才会肿。”
这事儿不能跟楚天扬说,不是不相信他,这是夏涂川的私事,他不能擅作主张告诉别人,即便这个人是他的好朋友。
“夏涂川欺负你了?”楚天扬脸色一冷,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边撸袖子边说,“这小聋子,居然敢趁我不在欺负你,我去找他算账。”
“哎不是,楚天扬,你误会了。”林听连忙拽住楚天扬,使劲浑身力气把他拽进旁边的卧室,“你冷静点儿,夏涂川怎么可能会欺负我,你是不是熬夜熬傻了,小点声别吵醒他,他还在睡。”
夏涂川挣开林听的手,呼吸有些急促:“他又听不见。”
“对哦,我给忘了。”林听挠挠头,笑着跟楚天扬说,“但你真的误会了,不是他欺负我,只是、只是我听他说了一些他家里的事儿,太难过没忍住哭了而已。”
这个理由完美,楚天扬肯定不会怀疑。
果不其然,听到他这么说,楚天扬紧绷的脸色瞬间放松下来,抬手弹了一下林听的额头,“感性鬼,这有什么好哭的,这人间疾苦你还是见少了。”
林听吃痛,捂着额头一脸哀怨,眸底蓄着一层水汽。
楚天扬轻咳一声,扭脸看其他地方,“去吃早餐,我洗个澡睡会儿。”
“知道了,家里没有多余的睡衣,你光着吧,反正我们也不进来。”林听说完,捂着额头走了。
他去隔壁卧室看了一眼,夏涂川还没醒,整个人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林听蹑手蹑脚地走到浴室门口,突然想起来他听不见,旋即放开手脚进去洗漱。
他出来的时候,夏涂川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林听索性自己先去吃了早餐,准备穿着睡衣下楼去给泡泡买猫粮。
昨晚它就吃了点饼干,这会儿估计是饿得不行,一直叫个不停。
林听把早餐分给它一点,蹲在地上看着泡泡,“多吃点,都给我们家泡泡折腾瘦了。”
泡泡急切地喵喵两声,大快朵颐。
一人一猫吃完早餐就出了门,林听买完东西回来,在小区里溜泡泡,幼稚地在后面学泡泡顺拐走路。
途中遇到几个小孩儿,他跟小朋友们玩了一会儿,接到夏涂川的电话才回家的。
林听回家的时候,夏涂川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窗外发呆,看起来有点孤独,林听开口打破:“你起来啦。”
夏涂川回头看着他,脸上挂着很明显的落寞,“你去哪儿了?”
“下楼给泡泡买猫粮,遇到几个小朋友,跟他们玩了一会儿。”林听换了鞋,把猫粮放到置物架上,往夏涂川身边走,“桌子上有早餐,楚天扬买的,估计凉了,我拿去微波炉里热一下。”
“不用了,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夏涂川的视线始终粘着林听。
睁开眼睛没看到林听,他下意识害怕了,他现在特别想抱一下林听,但感觉很奇怪,还是算了。
林听走到夏涂川身边,笑着伸手拍拍他的头,快速抱了他一下。
“抱歉,我应该跟你说一声再出门的,我看你睡得香,还以为你有一会儿不醒呢。”
夏涂川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没、没事。”
林听没拆穿他,笑着拍拍他的头,感觉有烟冒出来了。
“你去给泡泡弄点猫粮,我去看看微波炉能不能用。”
然后他就很帅气地拿上早餐转身去了厨房,夏涂川原地冒了会儿烟,缓慢地从沙发上起来去给泡泡弄猫粮。
泡泡喵喵叫了两声,把他从杂乱的思绪中拉出来。
吃完早餐后,林听让人送了两身衣服过来,同款不同色,他穿白色,夏涂川穿黑色,两人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他的自行车被扔在路上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那辆自行车刚买的,一万多块钱呢,就昨天骑过一次。
林听越走越快,突然想起什么,他倏地停下来,转头跟夏涂川说:“你先给你的房东发个消息,就说我们去退房子。”
夏涂川点点头,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但没人回,林听直接拿他的手机给房东打电话。
房东挺好说话的,听说要退房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押金只能退一半。
林听跟房东交涉完,把手机还给夏涂川,并安慰道:“一半就一半吧,总比一分不退的好。”
夏涂川点点头,没说话,只是盯着林听看。
林听被看得不自在,他抓了抓头发,转头看着夏涂川,“你今天怎么老盯着我看,我脸上有脏东西吗,还是我头发乱了?”
“没有。”夏涂川连忙把头转过去,耳朵又红了。
林听凑过去,挤着夏涂川的肩膀跟他说,“有事就跟我说,咱俩不是好朋友吗?”
夏涂川没看林听,只是用红透的耳朵对着他,声音闷闷的:“没事。”
林听盯着夏涂川看了一会儿,确认没事后才往旁边挪了一步拉开距离,“没事就好,我们先过去看看我自行车还在不在。”
夏涂川“嗯”了一声,乖乖跟在林听身后。
自行车肯定不在了,但林听也没多难过,毕竟是刚买的,没什么感情,丢就丢了吧。
倒是夏涂川,一脸自责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纠结了很久,还是没忍住问:“自行车……多少钱?”
“想死啊。”林听下意识骂出声,转头看着夏涂川懵逼的表情,他轻咳一声收敛了脸上的怒气,皱着眉头说,“你想赔我钱?夏涂川,其实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朋友吧,什么都想跟我算的清清楚楚。”
“没有,不是……”夏涂川反应很大地抓住他的手,抓得林听有点疼,但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等待夏涂川开口。
夏涂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脚上是林听给他买的新鞋,他从来没穿过的款式,和林听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他在心里组织了很久,想给出林听满意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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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却依旧乱七八糟,“我没有交过朋友,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我怕我一直麻烦你你觉得我烦,也怕你觉得我占你便宜,慢慢疏远我,对不起,我太笨了,除了读书,我什么都做不好。”
林听突然弯腰凑过去,好奇道:“你哭了?”
夏涂川看着林听的眼睛,怔愣地摇摇头:“没……”
林听继续盯着他,语气带着点儿得意,“你就是哭了,我看到你眼泪了。”
“没有,你看错了。”夏涂川继续否认,将视线移到别处,胡乱抹了下眼睛。
“我真的看见了。”林听继续逗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可爱的虎牙露出来。
夏涂川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不安道:“你不生气了吗?”
“我没生气,吓唬你来着,谁让你每次都想赔我钱,我家可有钱了,我不要钱,我只要夏涂川……”
他故意大喘气,在夏涂川惊愕的眼神下继续说道:“要夏涂川开心快乐,健康长大,梦想成真。”
夏涂川没由来失落,他低着头,小声说道:“能不能加一条。”
林听习惯了他的小声嘟囔,加上靠得近,所以他听到了,便问:“加什么?”
夏涂川抬头看着林听,一字一句道:“和夏涂川一直在一起。”
这下换林听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他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语气带着一丝歉意,“我把这个忘了,对,夏涂川和林听一辈子在一起,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后面那句夏涂川想反驳,但看到林听脸上的笑容,还是没能开口。
那就暂时先当好朋友吧。
林听没心眼地勾着夏涂川的脖子和他往出租屋走,最近天气不好,地面湿漉漉的,水坑里的水都是黑色的,掺着泥浆。
考虑到夏涂川脚底的擦伤还没好,林听走得不算快,但又不会让夏涂川感觉他在刻意照顾。
两人到出租屋后才知道隔壁那两个大叔今天一早搬走了,房东大爷一脸苦恼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个屋的今天都搬走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问夏涂川,“小夏,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林听咬着后槽牙,牙齿被磨得咯吱咯吱响。
这是担心被抓,提前跑路了,他还想今天过来揍死他们呢。
夏涂川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没有,我昨天在朋友家睡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房东大叔松了一口气,跟夏涂川说:“那就好,因为当初说好租四个月的,但这才过去一个月,所以押金我只能退一半,刚刚在电话里说好的,没问题吧?”
夏涂川说没问题,房东退给他一半押金,然后他就和林听一起进去收拾东西。
本来他想把锅碗瓢盆和衣服凳子什么的全部收走,但林听只是把摔碎的助听器捡起来放进他的口袋里就要走。
夏涂川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我衣服还没收……还有被子,锅碗瓢盆。”
林听摆摆手:“不要了,等会儿我找人过来收去扔掉,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夏涂川站在原地没动,“衣服我想收走,有些是新的。”
至少林听穿过那几件要拿走。
最终,林听还是妥协了,在他的监督下,夏涂川只是收了几件衣服就走了,他直接在手机上下单让人过来帮忙收拾打扫屋子,然后直接拉着夏涂川走了。
他才不会委屈自己和夏涂川,能用钱解决的事儿,坚决不累着自己。
20.礼物
从出租屋回去后,林听带着夏涂川出门买衣服,考虑到夏涂川的经济状况,他并没有去名牌店,而是带他去了琼江最大的批发市场,那边衣服便宜,而且质量也不错,他之前陪朋友去过一次。
如果可以的话,他准备帮夏涂川付款,但那个家伙肯定不会给他机会。
果不其然,买完衣服林听看个玩偶的时间,夏涂川就偷偷去把账结了,包括林听怀里的小猫玩偶。
林听忙道:“这个不用买,我就是看看。”
夏涂川从收银台走到他面前,瞥了一眼他怀里的玩偶,“拿着吧,都已经付了钱了。”
林听四下看看,凑到夏涂川身边小声跟他说:“我都高中生了,还买玩偶,会被人笑话的。”
夏涂川扯开购物袋,有理有据道:“没事,可以放到袋子里,别人会以为是我买的。”
那个玩偶和林听很像,很可爱。
反正都已经付钱了,总不能再去退了,林听叹了口气,把东西放进袋子里跟夏涂川一起往外走。
林听带着他四处逛了逛,大概熟悉环境后,他跟夏涂川说:“这边的东西很便宜,以后你要买什么就来这儿,反正能坐地铁过来,交通也方便。”
夏涂川盯着林听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好奇:“你怎么对这儿这么熟?”
他家里条件好,应该用不着来这边买东西,难道是特意为了他……
但下一刻林听就满不在乎地说:“之前和朋友来过。”
原来是和其他朋友来过,夏涂川眼底的光逐渐熄灭,但他一向擅长隐藏情绪,因此林听并未发现,而是拉着他四处逛,买了很多衣服,全是夏涂川的。
林听应该穿不惯这边的衣服,因此夏涂川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不买。
从批发市场离开,林听说要回家收拾行礼,夏涂川本来想在门口等他的,但林听生拉硬拽把他拽进了富丽堂皇的庄园里,他局促地站在院子里,难以自处。
“快进来呀,你站在哪儿发什么呆。”林听说着,跑过来拉起他的手就往屋里走。
明亮的屋子里精致得像梦里才会有的布置,地砖干净得能当镜子,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着,是夏涂川做梦都梦不到的款式。
“小少爷回来了?”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过来,脸上挂着亲切的笑,他看了夏涂川一眼,“你是小少爷的同学吧。”
夏涂川忘了点头回答,林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对,他是我朋友,夏涂川。”
林听一边拉着他往楼上走一边说,“李叔,你让阿姨帮我收拾一下衣服,我之后要去公寓住了,等会儿我跟我妈说。”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出现一抹优雅的身影,仙女一般的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声音温柔道:“小宝回来了?”
夏涂川呆愣地站在原地,和他梦里的妈妈一样,优雅温柔
他转头看了林听一眼,小宝,他的家人原来是这么叫他的吗?真可爱。
他机械地被林听拽着往前走,陌生的香味窜入鼻翼,夏涂川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听到林听介绍:“妈,这是夏涂川,我好朋友。”
白涴清打量了夏涂川一眼,语气仍旧温柔,“你就是小夏呀,之前听小宝说起过很多次,一直想让他带你来家里吃饭,今天终于见到了。”
好瘦的小孩儿,比林听还瘦,看起来像营养不良。
殊不知,这已经是林听努力投喂过一个月的成果,原本夏涂川比现在瘦多了。
夏涂川紧张地将手贴在裤缝上,声音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意,“阿姨好。”
白涴清笑着说:“不用紧张,把这儿当做自己家就好,吃饭了吗,我让阿姨去做。”
夏涂川没再说话,手心出了一层汗。
林听察觉到夏涂川不自在,连忙说明来意,“妈妈,我们不吃饭了,我今天回来是来收拾行李的,之后我要跟夏涂川一起住在公寓了,你有时间就过去看看我吧。”
白涴清略带责怪道:“你这孩子,做事情风风火火的,突然搬过去怎么行,还得跟你爸爸商量一下。”
“哎呀,你跟他说一声不就行了,之前不是已经说过这件事了吗,我们回房间了。”
林听说完就拉着夏涂川去了卧室,白涴清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无奈摇头。
其实夏涂川的情况并不适合交朋友,但林听太执着了,她这个当妈的也不好横加阻拦。
好在夏涂川看着是个好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林听第一次带人去自己的卧室,突然有点紧张。
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下来,一本正经地跟夏涂川说,“我房间可能有点乱,你不许笑话我,我不太擅长整理。”
夏涂川摇摇头,看着林听紧张的表情,紧绷的心逐渐放松下来,他摇摇头说“不会”,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林听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幸好,他弄乱的屋子被阿姨给收拾好了,看起来很整洁。
一开门,夏涂川就强行被拉出富丽堂皇的宫殿,扔进了一个色彩斑斓的童话世界。
林听的房间和他这个人一样,张扬外放,不拘一格。
窗帘是彩色的,房间的书架上摆着很多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儿,每一个都色彩斑斓。
粉色的地毯,草莓印花的床单被罩。
强烈的色彩冲击下,夏涂川愣了下神,无意识地被林听拉着往里走。
林听让他坐在一个大南瓜形状的沙发上,转头打开柜子捯饬了一阵后,递给夏涂川一个小挂件。
一个绿色的长发娃娃。
“这个送你,我自己做的。”他不自在地摸摸鼻尖,“嫌丑也没办法,但不许说出来。”
夏涂川伸手接过,上面还留有林听的余温。
他看着手上丑萌的娃娃,又忍不住发呆。
见他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林听暗暗松了口气,“你饿不饿,饿的话我让阿姨煮面送上来。”
下去吃的话,夏涂川肯定会不自在。
“不饿。”夏涂川摇摇头,小心翼翼地把娃娃放进口袋里,用手捏了一下才放好。
林听点点头,在夏涂川身边的食人花沙发上坐下,两条腿悬空着,左右晃了晃,“等会儿我妈妈可能要跟你说补课和补课费用的事儿,你不用紧张,他妈人很好的。”
夏涂川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开始发呆。
林听担心他是不自在才这样,等阿姨帮他收拾好行礼后,他就带着夏涂川下楼。
果不其然,白涴清和夏涂川说了补课费的事儿。
白涴清满脸无奈道:“我们家小宝这两年玩心太大,成绩落下很多,之前给他找的家教上两节课就被他给打跑了,现在突然说要好好学习,我和他爸还惊讶这孩子是不是吃错药了,可能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时间久了,被传染了。”
林听闻言,忍不住打断:“妈,不是说要谈补课费吗,干嘛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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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底。”
再继续说下去,他没脸见人了。
白涴清笑了笑,说他还知道害羞,然后问了一些夏涂川的学习情况,还问他给林听补课会不会耽误他自己学习,夏涂川说不会。
白涴清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问夏涂川,“那你看看,补课费就按一节八百来算,可以吗?”
真是个优秀的孩子,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成绩还能这么好,估计吃了很多苦。
夏涂川属实是被白涴清说的补课费给吓到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阿姨,不用给补课费,就当是抵房租了。”
白涴清忙道:“那怎么能行,本来就没想让你付房租的,你也是为了方便监督小宝学习才搬过来住的,说起来受委屈的还是你呢。”
夏涂川看了林听一眼,后者调皮地对他眨眨眼。
他没跟家里说前天晚上的事儿。
夏涂川抬头看向白涴清,“那么好的房子,是我占便宜了,补课费真的不用给,我免费给他补。”
这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看林听的妈妈,一个很温柔的人,林听的五官和她有些像,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小巧的脸庞。
白涴清难得强势:“那不行,必须得给,如果觉得我说的价格不合适,你可以自己提。”
夏涂川连忙解释:“我是觉得价格太高了,我配不上那么高的价格。”
林听收到夏涂川求救的眼神,连忙开口替他解围:“妈,这个我们两个商量好了再跟你们说吧,你别为难人家了。”
白涴清想了想,点头道:“也行,那你们商量好了一定要跟我们说,千万不能让小夏吃亏,听到没?”
林听无所谓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嘛。”
他自己吃亏都不让夏涂川吃亏好吧。
“就是你办事才让人不放心。”白涴清摇摇头,“回头我会让阿姨过去给你们做饭,你们就负责好好学习,林听他爸爸说了,只要这学期结束听听的成绩能往前爬十名就奖励夏老师十万块。”
林听闻言,眼睛都亮了,“那我呢,我这个勤奋好学的好学生也该有奖励吧?”
白涴清哼了一声,“没有,到时候自己问你爸去。”
夏老师已经被十万块这个数字吓傻了,一直到他们离开他都处于神游的状态。
临走前,林听和白涴清说了会儿悄悄话,让她托人帮忙查一下王永昌,那个畜生,他才不会让他逍遥法外呢。
白涴清问了很多,但林听一个字都没说,就说那老头得罪他了,白涴清无奈摇头,但还是答应会让人去查,林听这才放心出去找夏涂川。
夏涂川坐在客厅里,整个人看起来很拘谨,林听走到他身边拍了他一下说“走了”。
夏涂川起身跟在他身后,看起来呆呆的。
白涴清让司机送他们回去,坐上车后,林听把手伸到夏涂川眼前晃了晃,“你咋了?”
夏涂川眨眨眼,转头看着林听,“我给你补课不是为了钱,我不要钱。”
他只是想和林听一起上大学而已。
林听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知道,但那是我爸妈的心意嘛,你别有心理压力,实在不行,到时候你把钱领了还给我就行。”
到时候夏涂川还他钱,他就装傻不认,反正他有的是办法对付这个别扭鬼。
夏老师哪里知道自己被算计,早就被林听灿烂的笑容把魂给勾走了。
21.出游
初秋的清晨透着些许凉意,上个月还翠绿的树叶已经开始泛黄,有的甚至飘飘然落在地上,被风卷到不知名的远方。
刺耳的公鸡打鸣的闹钟铃声不停往耳朵里钻,松软的被褥间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啪一下按停闹铃。
林听一脸懵地从床上坐起来,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哈欠一个接一个的打,一双没完全清醒的眸子很快蓄起泪水,衬得他可怜兮兮的。
昨晚他和夏涂川没一起睡,也不知道他睡得怎么样。
他弯腰把头栽进被子里,想清醒一会儿再去叫夏涂川,但栽着栽着,不小心又睡着了。
夏涂川推门进来就看到这别扭的一幕,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林听?”
“嗯?”林听声音中满是困意,也没抬头,继续保持刚刚的姿势。
夏涂川被他那副样子逗笑,“你醒了没?”
过了一会儿林听才回答:“醒了,让我缓缓,好困。”
夏涂川没给他赖床的机会,松开门把手走进来,“起了吧,八点半了。”
他已经起来背了一小时的单词和课文了,昨晚林听说今天要出去玩,他还把早餐也做好了。
林听从被子里抬起头看着他,满脸哀求道:“能再睡半小时吗?”
昨晚他做了一晚上的旅游攻略,三点多才睡的,这会儿困得不行。
夏涂川看着他那副样子,忍不住心软:“那不然就不出去玩了,今天你好好休息一下?”
“不行,我起来了。”林听突然打了鸡血一般,动作利索地从床上起来,套上拖鞋往浴室走。
他一边刷牙一边跟夏涂川说:“我十分钟就好,你去外面等我吧。”
“没事,你慢慢来,我先去把早餐热一下。”夏涂川说完就转身离开,林听快速洗漱完,换了衣服,简单的白色长袖灰色长裤,很清爽的搭配。
他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发型,前面的头发被睡翘了,怎么都弄不下去,他索性喷了点发胶,把头发全部往后捋,白细胞满的额头露出来,精致的五官一览无遗。
林听欣赏了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出去。
夏涂川回头看了他一眼,整个人呆住。
林听自恋地撩了一下头发,走近问他,“怎么样,帅不帅?”
夏涂川将视线收回,抿着唇点了点头。
很帅,很漂亮。
林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桌上的早餐吸引,他越过夏涂川,两眼放光:“哇,你怎么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夏涂川回过神来,拉开椅子让林听坐下,“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做了一点。”
“太丰盛了,你起很早吧?”林听抬头看着他,“以后不用做这些,我妈说阿姨明天就过来,你负责帮我补课就行。”
夏涂川嗯了一声,拉开椅子在林听身边坐下。
吃完早餐,林听就回房间收拾东西了。
夏涂川没什么要收的,要带的书本他昨晚就放进书包,还有换洗的衣服也都收好了。
他喜欢提前准备好所需的一切,按照计划推进。
九点整,林听总算收拾完,他背着书包出来,看着鼓鼓囊囊的,但一本书都没有,全是吃的用的。
临出门前,林听按住夏涂川的胳膊问他,“你带书了吗?”
夏涂川诚实地点点头,“带了。”
林听突然伸手把他的书包给夺走,二话不说拉开拉链直接把书本全部拿出来扔到沙发上。
“这是干嘛?”夏涂川不解地看着他,却没上前阻止。
林听重新把拉链拉上,将书包递给夏涂川,“出去玩就不带课本了,明天再好好学习,而且你带这么多书太累了。”
夏涂川看了一下单词本,跟林听商量,“带一本吧。”
“不带不带,走了,我们该去坐车了。”林听直接拽着夏涂川往外走,但夏涂川还是伸手把单词本捞起来放进书包旁边的小口袋里。
他习惯了,没有书本在身边,他没安全感。
下楼后,两人直接坐地铁去了高铁站,打车太远了,所以林听决定带夏涂川坐高铁过去,反正有旅游专线,车票很便宜。
一个小时后,两人抵达琼江最大的旅游景区。
这两年琼江发展得很好,直接来了个环城景区,周边有瀑布有游乐场,还有很多农场,足够他们两个玩一整天了。
早上天气比较凉爽,林听带夏涂川去酒店把东西放下后,准备先去看瀑布。
其实夏涂川的老家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瀑布,只是那边条件不好,没有人愿意去开发,但他还是装作第一次见瀑布的样子,满脸新奇地看着,像个没有自我意识的玩偶,被林听任意摆弄,然后举起剪刀手让林听帮他拍照。
林听太喜欢拍照了,从进景区开始,他的手机就一直是拍照模式,要么拍景色,要么拍夏涂川,但他自己没拍。
夏涂川看着林听精致的侧脸,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咔嚓。”
林听转头看着他,表情有些呆。
夏涂川紧张了一瞬,开口解释:“这儿挺好看的。”
林听不疑有他,脸上露出笑容,“是吧,这儿超级好看,以前我和楚天扬来过,现在比之前更漂亮了。”
他和楚天扬来的时候,周围还没种这么多小花,基础设施也没那么完善。
听到他说和楚天扬来过,夏涂川心里突然有点不高兴,他一个人往前走了一段,发现林听没跟上来,他还在原地拍照,他想折回去,但感觉太明显,瞥见旁边的小卖部,他去买了两瓶水。
八块钱一瓶的矿泉水他还是第一次喝。
他刚走近,林听瞪大双眼盯着他手里的水,“你怎么在景区买东西?”
夏涂川表情有些无辜:“我怕你渴。”
林听把手机放进包里,拉着夏涂川走到一旁的凉亭坐下。
“我跟你说,下次去景区千万别买东西,自己带。”林听说完,拉开书包,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吃的喝的,准备相当充分。
其实他根本就不在乎那点钱,但他不想让夏涂川有压力,所以提前带了很多吃的,能省一点是一点,酒店钱他都没敢跟夏涂川说,不然这家伙肯定要把钱A给他。
夏涂川点点头:“我知道了。”
林听笑着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从他手里拿过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不过还是谢谢你啦,我早上刚好忘记带矿泉水了,这会儿正好渴了。”
知道他是在撒谎,但夏涂川心情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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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他也喝了一口水,垂着眼盯着瓶身贴着的塑料纸看,“你经常和他们出去玩吗?”
“谁?”林听扭头看他,“楚天扬吗?”
夏涂川点了点头,听到林听说,“挺经常的,我喜欢瞎折腾,楚天扬他们负责陪我。”
“那以后我陪你,可以不和他们出去玩吗?”夏涂川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后他呆愣地看着同样呆住的林听,倏地起身,“我去下卫生间。”
不等林听说话,他就自己走了,也可以说是跑。
跑远后他扶着路边的树,心跳快得不正常。
他捂住心口,眉头紧紧皱着。
“夏涂川,你是不是疯了。”他自言自语完,抬头看了一眼,走进旁边的公共卫生间。
林听回过神后,看到夏涂川走进卫生间,他眨眨眼,机械地抬起手喝了口水,凉水顺着喉咙下肚,他彻底反应过来刚刚夏涂川说了什么。
这家伙……占有欲也太强了点儿,不过他并不反感,毕竟夏涂川就他这么一个朋友,有占有欲也很正常。
他坐在长椅上,双脚来回晃荡,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夏涂川应该也已经把他当好朋友了,不然不会那样说,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林听等了一会儿,不见夏涂川回来,他直接打电话给他。
电话接通后,他直接问夏涂川,“你去哪儿了?”
“马上回来。”夏涂川声音闷闷的,呼吸声很明显。
林听把书包背上,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你说位置我直接过来,太热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去下一个景区。”
夏涂川说他在卫生间后面的空地,林听挂了电话往那边走。
十一期间游客众多,即便这儿已经比刚开发的时候扩大了两倍不止,仍旧人满为患。
林听穿过人潮,额头上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他随手擦了一下,在人群中搜寻夏涂川的身影。
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人,他刚准备打电话,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抬头正好看到夏涂川一脸别扭。
林听二话不说,直接把书包扔给他,喘着粗气说:“书包给你背一会儿,累死我了。”
夏涂川听话地把书包背上,跟在林听身后离开。
最近的饭店人都很多,林听准备带夏涂川直接去农场吃午饭。
农场是他认识的一个叔叔开的,昨天晚上就预定好了。
出租车在路边停下,他领着夏涂川往里走。
“听听宝贝。”熟悉的声音传来,林听抬头看着站在院门口的女人,嘴很甜地喊了一声“婶婶”。
女人快步走到他们面前,伸手抱了林听一下,满脸高兴道:“昨天听你秦叔叔说你要过来玩儿,我还以为他骗我呢。”
“最近放假,刚好过来看看你和秦叔叔。”林听笑着说完,介绍道,“婶婶,这是我朋友夏涂川。”
婶婶笑着冲夏涂川点头,“你好,欢迎过来玩。”
夏涂川别扭地打了招呼,低着头跟在林听身后。
他还在为刚刚自己的胡言乱语不自在,但林听似乎并不在乎。
也是,和楚天扬他们比起来,他什么都不是,竟然还敢提那种要求,不知轻重。
22.生病
农场里要吃什么得自己动手,林听想吃鸡肉,但他不敢去抓,身上穿着农场提供的罩衣双手叉腰和圈里的大公鸡大眼瞪小眼。
夏涂川从瀑布离开后就一直兴致不高,林听估计他是在为自己说不让他和楚天扬玩儿的事后悔。
“夏涂川!”他大声喊道。
夏涂川明显被吓了一跳,但还是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林听指着那只看起来特别凶的大公鸡问他,“你敢抓吗?”
夏涂川点点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拉开圈门进去,弯腰伸手,动作干脆利落,大公鸡被他牢牢抓在手里,根本挣脱不了。
林听一脸崇拜地冲他竖起大拇指:“你好厉害。”
就是抓着鸡穿着粉色罩衣的夏涂川有点滑稽,罩衣是林听给他挑的,他自己的也是粉色,但他长得白,穿着并不违和,但夏涂川就……
夏涂川拉开门出来,蹲在地上把公鸡的两只翅膀绑起来以防它跑走,而后抬头问林听:“还要什么?”
这些活他从小干到大,自然要熟练得多。
“想吃小鸡炖蘑菇,还想要一些蔬菜,我陪你去吧。”林听说着,弯腰拿起脚边的篮子,准备和夏涂川去大干一场。
但他高估自己了,他连择菜都不会,还把菠菜和生菜搞错了。
最后只能蹲在一旁看着夏涂川弄。
林听看着看着,忍不住好奇:“你在家经常干这些吗?”
夏涂川手上动作微顿:“嗯,在农村要吃什么都是自己种。”
“你家地很多吗?”林听又问。
他还没去过农村呢。
夏涂川把摘好的菜放进框里,摇摇头说:“不多,就几亩。”
林听又问:“我能去你家玩儿吗?”
夏涂川倏地顿住,他背对着林听,提着篮子的手因为太用力而发白。
良久他才开口:“乡下条件不好,还是别去了。”
林听看到夏涂川紧绷的表情,突然想起他爸。
他无所谓地笑着摆摆手,“我就是随口一说,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到远处大棚上写着的“草莓基地”几个字,转头跟愣在原地的夏涂川说:“我们去摘点草莓就回去吧。”
夏涂川点点头,把蔬菜放下,拿了个空篮子跟在林听身后。
林听有点累了,不想自己处理蔬菜,他也不会,本来想直接交给农场的人处理的,但夏涂川很麻利,几分钟就全部处理完,连鸡都杀好了。
王文颖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夸道:“听听,你朋友动手也太麻利了。”
林听喊了声“婶婶”,然后转头看着夏涂川,骄傲地点点头:“确实很麻利。”
他都没反应过来这家伙什么时候把鸡给杀了。
王文颖走到夏涂川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说:“进去洗洗手等吃饭吧,剩下的交给厨师就好。”
夏涂川点点头,在院子里的水管里接水洗了手,又洗了把脸才走到林听身边,脸上的水在阳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
林听从兜里拿出一张面巾递给他,“擦擦。”
夏涂川道了谢,接过面巾擦干脸,顺手把垃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农场的厨师动作很快,没多久就上菜了,林听饿得不行,一个人吃了三碗。
倒是夏涂川,平时他的饭量能抵1.5个林听,但今天他只吃了几口就说饱了,也没等林听,放下筷子去院子里跟王文颖养的小猫玩去了。
林听看着他的背影,心想难道是因为他刚刚突然说要去他家玩?
王文颖把洗好的草莓端上来放在林听手边,看着院子里的夏涂川问道:“听听,你这朋友耳朵听不见?”
林听嗯了一声,拿起一个草莓扔进嘴里,香甜的汁液瞬间侵袭他的整个口腔,他舒服地眯着眼,仰头跟王文颖说:“婶婶,你可不要小瞧他哦,他是大学霸,前两天摸底考试他全校第一,都快满分了,我爸妈还请他给我补课呢。”
王文颖啧了一声,笑着说:“婶婶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吗?只是觉得有点可怜而已。”
林听一个劲儿往嘴里扔草莓,不太想谈论夏涂川。
王文颖还想跟他说什么,他直接端着草莓去找夏涂川了,见他抱着小猫,林听直接拿起草莓开始投喂,起初夏涂川还有点儿别扭,但林听太执着,就差没掰开他的嘴强行投喂,他只好妥协。
后果就是,他一个人吃了大半框草莓,肚子有点不舒服。
但夏涂川一直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他也没说肚子难受,跟着林听玩了一天,晚上到酒店后才脸色苍白地靠在床边,一个劲儿发恶心。
林听洗完澡出来正好看到夏涂川对着垃圾桶吐,他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摸了摸夏涂川的额头,烫得吓人。
夏涂川虚弱地睁开眼看着他,林听一边转身拿衣服一边说:“你发烧了,等我换个衣服我们去医院。”
夏涂川抓住他的手,虚弱地摇摇头:“没事,不用去医院,我吃点药就好……”
“没事什么没事,你脸色超级难看,得去医院看看是什么情况才能吃药。”林听拿开他的手,快速换了衣服扶着夏涂川下楼,根本不给他拒绝的理由。
夏涂川似乎太难受了,后面连话都说不了,无力地靠在林听身上。
林听看着夏涂川越来越苍白的脸,不安地催促道:“师傅,麻烦您快点儿,我朋友不舒服。”
司机师傅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道:“小朋友,十一期间容易堵车,我已经开的很快了。”
“麻烦您尽量快点。”林听说着,伸手帮夏涂川擦了额头上的冷汗,低头问道,“你还好吗?”
夏涂川虚弱地眨眨眼,撒谎道:“没事,没有刚才难受了。”
林听抿着唇看向窗外拥挤的车辆,心里格外自责。
都怪他非要拉着夏涂川到处玩,还没注意到他不舒服,都是他的错。
夏涂川看着林听搭在膝盖上握成拳头的手,轻声安抚:“林听,我没事,只是肚子有点疼,可能是肠胃炎,别太担心。”
林听没说话,堵了一会儿后终于通车了,这边只有一个私人医院,林听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带夏涂川过去。
他对住院流程不清楚,加上夏涂川没办法自己走路,他索性花钱雇了个大叔用轮椅推着夏涂川,带他们去办理各种手续。
林听送夏涂川去门诊的时候,大叔就去窗口帮他们缴费。
最后确诊下来确实是急性肠胃炎,大叔去帮他们办住院手续,林听推着夏涂川去病房,很快就打上点滴,夏涂川似乎没刚刚疼了,脸色逐渐恢复红润。
林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垂着头坐在床边自责,“对不起,都怪我拉着你到处玩儿,没注意到你不舒服。”
夏涂川闻言,连忙开口安慰:“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原因,其实吃草莓的时候就有点儿不舒服了,但我以为很快就能好……”
林听没说话,抹了抹眼睛说要去卫生间就直接走了。
夏涂川听着点滴滴答滴答的声音,盯着天花板出神。
他又给林听添麻烦了。
林听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后冷静多了,只是眼眶有点红,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转身出去。
他走到床边,问夏涂川,“你想不想吃什么?”
夏涂川摇摇头,看着林听发红的眼眶,心里越发自责,“抱歉,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夏涂川,你再这样我生气了。”林听本来想很凶地吼他一句,但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就哽咽了。
他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跟夏涂川说:“你是我好朋友,我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更何况你是因为我才生病的,明明就是我的错,为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病房里的其他床位都是空着的,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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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担心吵到别人,没刻意压着声音,自然也能让夏涂川听出他话语中的不满。
夏涂川抬起手碰了一下他垂在身侧的手,苍白的脸上堆满愧疚,“我不说了,对不起。”
林听用袖子使劲抹了一下眼睛,拎着凳子坐在窗户边,自己跟自己较劲。
夏涂川好几次尝试跟他说话,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林听气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楚天扬发消息,让他明天帮他收拾点衣服过来。
楚天扬还以为是他生病,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林听把事情大概说完后就挂了,他现在不想跟人说话。
夏涂川生病真的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不知道夏涂川吃了草莓就开始不舒服,还拉着他吃了两个冰淇淋,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如果夏涂川跟他说不舒服,他就不会乱喂他吃东西了。
“林听……”夏涂川又在喊他,林听快速收拾完情绪,转头问他,“你要喝水吗?”
夏涂川摇摇头,“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林听没过去,自顾自地去帮他接水,“医生说你要多喝温水。”
接完水,他把杯子往床头柜一杵,又去窗户边坐着了。
空床位很多,他困了就直接倒在没有任何被褥的床上,准备就这么睡一晚。
夏涂川点滴还没打完,他只能躺在床上喊林听,“来这边睡吧,晚上着凉怎么办?”
林听翻过身背对着他,“不用管我,睡你的。”
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林听转身,正好看到夏涂川从床上坐起来,他眉头狠狠一皱,连忙跟着坐起来,“你起来干什么,躺好!”
夏涂川执拗地看着他,“那你过来。”
林听沉默着和他僵持了几秒,顿时觉得跟病号计较的自己太幼稚,于是他起身走到床边,按着夏涂川的肩膀让他躺好,然后又去帮他叫医生过来拔针。
护士一走,病房里就只剩他们两个,连点滴的滴答声都没了。
“过来睡吧。”夏涂川又喊他。
林听叹了口气,过去跟他挤在一张病床上。
医院的床就那么大点儿,两个成年人躺在上面,几乎是人贴着人,夏涂川侧躺着,在林听耳边小声跟他说,“今天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跟你说不舒服,你别生气了。”
呼吸洒在耳畔有些痒,林听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闷闷道:“没气你,我气我自己。”
夏涂川声音很轻很温柔,带着一丝病态,“也别气自己了,这件事错在我,我习惯什么都忍着,还不太会跟你表达我的需求和想法,但我会慢慢改的。”
林听闻言,哪儿还忍心生他的气,他有个那样的爸爸,能养成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幼稚的生夏涂川的气,他是个不合格的朋友。
但林听还在跟自己闹别扭,便跟夏涂川说:“没事,睡吧,我有点困了。”
夏涂川又问:“那你不生气了吧?”
林听转过身,直接帮夏涂川把助听器给摘了,命令道:“睡觉。”
夏涂川乖乖闭上眼,原本不算白的脸这会儿透着病态的白,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又掉没了。
林听面对夏涂川躺着,满脸自责道:“夏涂川,对不起,都怪我。”
夏涂川没睡着,也听不见他说话,但他突然睁开眼,低声跟林听说,“睡吧,我已经不难受了,明天就会好。”
说着,他伸手拍了拍林听的后背,不小心似的,顺手将他搂进怀里。
林听愣了一下,下意识喊了声“夏涂川”,但没人应,床铺位置就那么大点儿,他又不敢挣扎,怕把夏涂川挤下去,只好任由他抱着,听着他不太规律的心跳声出神。
“夏涂川,你心跳好快,该不会心脏也有问题吧?”
他仰着头自言自语,心想回头得带他去检查一下心脏,顺便给他搞个手表监测一下,免得像今天这样突然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