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朕,袁术,大汉忠良》 第一章 玉玺在手,天下我有? 【“欲问明公借精兵数千,渡江救母。” ...... “现有亡父留下传国玉玺,欲献予明公。” ...... “明公请看!”】 回忆如浮光掠影,恍惚若梦间,前世毕业后宦海沉浮多年,终入中央却中道崩殂的光景犹在眼前,今生四世三公、豪门贵胄的记忆亦泛上心头。 好半晌,他终于从两个世界的交叠错位中清醒,怔怔望着手中传国玉玺,茫然出神。 我...是袁术? 现在是公元195年,兴平二年。 这一年,汉献帝出逃长安。 这一年,曹操打败了吕布,得封兖州牧,而吕布投奔了领徐州牧的刘备。 这一年,袁绍借为刘虞报仇之名,大败公孙瓒于幽州,将他逼入了易京。 这是汉末纷乱,群雄并起的一年! 同样也是在这一年,孙策献玺借兵,摆脱了袁术的控制,自此步入了他威震江东的霸业。 等等...孙策献玉玺,威震江东? 回忆着上辈子研究的三国历史,结合先前袁术的记忆,似乎这件事才刚发生? 他此刻哪还顾得上其他? 快!孙策到哪了?快追! ...... 寿春城外。 见孙策领着三千步军、马五百匹出来,程普、黄盖等人俱是大喜,赶忙迎上。 “大事成矣!” 孙策也面露喜色,“那袁术见了玉玺,神思恍惚,哪还在乎其他? 如今借来这兵马,脱困于人下,正当英雄用武之时,诸君随我共图大业!” 程普、黄盖之流,本是孙坚手下老人,如今得见少将军终脱樊笼,哪有不肯的?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然而恰在这欢畅大喜之时,只听得马蹄声踏破,远处烟尘滚滚,数千轻骑如奔雷之势,急急追来。 打近一瞧,那领头之人,不是袁术,又是何人? 这一刻,孙策笑容凝固在脸上,面色煞白! “伯符,你在紧张什么?” 袁术拍马驻足,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意味深长。 “明公何来?” 见袁术来势汹汹,孙策心下不安,故作镇定。 “莫不是舍不得些许兵马,要出尔反尔?” “伯符竟这般以小人之心想我?” 袁术眸光失望,作痛心疾首状。 “你所言借兵救母之事,我思虑再三,总觉不妥。” 孙策心下一惊! 难道我假借救母之名,实图大业的谋划,被他识破了? “仅凭区区三千人马,又要如何从扬州刺史刘繇手中救回你母亲、家小? 万一救人不成,反倒失陷了伯符,岂不是要让我折损一员爱将?” 什么! 真是打死孙策也想不到,袁术兴冲冲带了几千骑兵赶来追他,居然不是怀疑他,而是在担心他? 尽管心中颇为古怪,但他还是语气坚决。 “谢明公厚爱。 然母亲有难,策为人子,不得不救,虽兵微将少,无惧矣。 明公不必再劝,纵敌众我寡,吾往矣。” “伯符,误会了。” 袁术眯着眼打量眼前浓眉大眼的孙策,演?接着演!救母?我信你个鬼! 心中冷笑,面上他却故作关切。 “伯符救母,天经地义,我又岂会拦你? 不过区区三千人,如杯水车薪,难成大事。” 话语虽轻,却如一道惊雷响彻孙策心头,惊得他不寒而栗。 “是以,我跟你一起去。 我将起五万大军,一战平定刘繇,助伯符救出母亲、家小,可好?” 好? 你可太好了! 孙策一时间有些咬牙,但又不知怎么拒绝。 你说你要借兵救母? 现在好了,咱也别扯什么借不借兵了,我直接发兵五万,帮你救回母亲。 我袁公路,古道热肠,最是见不得这种母子分离的人间惨剧。 可他这番话一出,孙策就坐蜡了。 他又不是真要救母,本来就是假借这个名义,好脱离袁术的掌控。 现在袁术直接带上五万大军,跟着一道过去,那他还怎么鸟上青天,鱼入大海,实现心中大业呢? “伯符,怎么不说话? 有我亲自领兵助你救母,伯符难道不欣喜吗?” 见袁术发问,看着他身侧明晃晃的数千骑兵,再看自己这边,仅有的三千人马还是刚跟袁术借的,真打起来,又有几个会听从号令呢? 双拳已然握紧,指甲都在手心沁出血来,这一刻,孙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终归化作心底一声长叹。 “明公大恩!” 他行礼下拜,一字一顿。 “策!铭感五内,至死不忘!” “伯符,快快请起,你我之间又何需多礼? 当年你父孙坚追随我时,就屡立战功,如今他不在了,剩了你们母子托庇于我,我自然要替他好~生照顾。” 说着,袁术又命随行跟来的纪灵,整合人马,打道回城。 孙策的三千步军,本就是刚从纪灵那借调的,此时老上司有命,又有袁术这个主公当面,哪还有不肯的? 见孙策目睹此景,脸色越发难看,袁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我知伯符忧心母亲,拳拳人子之心,令我动容。 但且放心,五万大军整备五天,即刻起程,剑指曲阿,不破不还。” 孙策一时间,也分不清袁术到底是虚情,还是假意,只得勉强挤出感激之色。 “多谢明公。 只是策实在忧思母亲无暇他顾,这便也先回去休整,还望明公见谅。” “如此也好,今夜还请伯符来我府上一叙,关于你所献之物,还有要事与你相商。” 玉玺? 孙策不知袁术用意,但寄人篱下,不得不从,他抱拳一礼,领命而去。 短短半日之间,从大喜到大悲,他孙策才出樊笼,又入樊笼。 父亲的遗志,族人的期许,心中的野望,未来的道路,又在哪里? ...... 望着孙策稍显落寞的背影,袁术面无表情,眸光深沉。 可算没把这位小霸王放虎归山,否则若果真让他占据江东,一举坐大,日后别说跟中原诸侯争霸天下,自己光后方恐怕就永无宁日。 不过仅仅是帮着救母,可远远不够,伯符啊伯符,你既献上传国玉玺,我又怎么能不“厚待”于你呢? 暂时解决了孙策自立这件最为紧迫之事,袁术也是心下稍松,他望着不远处高大的城池,看着上面笔走龙蛇的”寿春”二字,不由思绪纷飞。 寿春城! 淮南伪帝:袁术。 也好,既来之,则安之。 现在还是兴平二年正月,记忆里公元195年将要发生的一切都还未开始,他还来得及。 既然成了袁术,自当要试试这汉末风云,群雄争霸,哪怕是非成败转头空,也不枉浪花淘尽英雄! “诸军听令,回城!” 他策马扬鞭,马踏山河! 试问天下谁敌手? 曹刘! ...... 第二章 再传谣言,朕杀了你 ...... 袁术刚从城外“安抚”孙策,回府便见从弟袁胤、扬威将军李丰久候他多时。 三人进书房议事,便见袁胤小声使个眼色,“还请堂兄屏退左右。” 袁术还当二人联袂而来,是有什么军机要事,可当周围人退下,房门阖上。 他怎么也想不到袁胤、李丰二人居然一甩袖袍,纳头便拜。 “臣袁胤/李丰参见陛下!” 什么! 袁术当时险些没给他俩唬住,寻思我这也没记得自己称帝了呀? 难道我袁公路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沉默! 压抑的沉默中,俯首在地的袁胤微微抬眸,偷偷打量桌案后的袁术。 见他的这位堂兄并没有族老们想象中的大喜过望,反而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嘶~不对劲,这反应...很不袁公路! 暗自倒吸冷气,心下隐隐有所不安,然事到如今,话已出口,袁胤情知已无转圜余地,只得伏地再拜曰: “堂兄既得玉玺,合该即皇帝位,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是劝进,亦是试探? 这一下,袁术明白了,原来是知道他从孙策手里得了玉玺,都蠢蠢欲动坐不住了。 从来的这两个人就能看出,一个代表袁氏家族,一个代表军方武将。 袁胤,标准的世家子弟,袁术心腹,但在汝南袁氏家族中的地位,只能算是小辈。 李丰,杂号将军,在袁术军中权力不小,可在他之上还有纪灵、张勋之流,他同样也只算个中上。 派这两人来劝进,可就有意思了,身份不高不低,但又刚好够用。 可若是背后没人指点,以他俩的身份,称帝这种话,他们敢吗? 如果不是事先得了袁氏家族的意思,袁胤这种世家子,敢自己跑来发表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 若非纪灵、张勋默认,就你李丰手底下那点兵马,也敢劝我登基? 显然,这是自己背后的势力,得知他拿了传国玉玺,来试探他袁术的称帝之心。 袁术知道一旦他今天和他们一拍即合,应下这声【陛下】,恐怕等这些人准备个两年之后,他就要像历史书中那样,于公元197年,也就是建安二年登基,当仲氏皇帝了。 简直取死之道! 可偏偏他还不能简单的拒绝。 因为...谁家好人会试探自家主公有无称帝之心啊! 即便是曹魏后期,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巅峰曹操,要试探群臣是否能接受他称帝,也得一步步来。 先封魏公,再赐九锡,然而仅仅只是这种程度,就逼死了荀彧,引发了势力集团内部的动荡,直至一生也只进了魏王,将登基称帝留给后人。 可他袁术呢?说称帝就称帝! 群臣之中,也有反对,然而与曹魏集团中部分“匡扶汉室”的声音不同,袁术这里大多数的反对声音是: 【“陛下,现在称帝的时机不成熟。”】 袁术:“......” 自公元197年袁术登基,整个仲氏集团在明知冒天下大不韪的情况下,义无反顾跟着他干,硬扛着诸侯群起而攻之,坚持了两年多,直至公元199年才灭亡。 准确的说,袁术的败亡,或许不是因为他称帝了,而是他称帝之后,没打过。 回想起这段历史,结合眼前的经历,袁术也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意识形态。 每一位诸侯,都代表着其背后利益集团的意识形态。 如果说刘备代表的是匡扶汉室,而曹操因其挟天子以令诸侯,导致内部一半奔着天子之名,希望曹丞相再造大汉,一半则奔着曹操,希望魏王更进一步。 那么他袁术这里就是个反贼窝子! 全是些仰慕袁家四世三公的名望,觉得他袁术赢面很大,要跟着他开创新朝,当开国世家、顶级门阀的反贼。 我袁公路之心,路人皆知了是吧? 想到这一层,他就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这个试探。 正如陈桥兵变,无论赵匡胤愿不愿意,他都得穿上那件黄袍。 他袁术也不可能在一个奔着建立开国功业的反贼窝点里,直言自己绝无称帝之心,否则第二天人心就散了。 ...... 书房因屏退左右而阖拢了门窗,昏暗间只点了几盏烛火。 见袁术长久的一言不发,袁胤额前已经见汗了。 他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只有余光瞥见桌案后那道人影的脸色,在摇曳的火光中明灭不定,看不真切。 安静! 安静到令他窒息,甚至能听见蜡油燃烧、噼啪的响。 烛火燃烧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那骤然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 “谁教你这么说的?” 这声音好似云端传来,又乍然响在耳畔,直惊的袁胤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等他惊觉抬头,袁术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走到了身侧,大半身形隐没在阴影里,唯有那双不见喜怒的眼眸,在黑暗中晦明莫测,漠然俯视着他。 错了!都错了! 袁胤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不该是这样的! 他那位妄自尊大的堂兄袁术、袁公路,在听见劝进后,怎么可能会是眼下的态度? 这份喜怒无形,积威难测,几乎让他以为是在面对那位已死的袁家家主,太傅袁隗! “胡言乱语!” 似乎是心底已有了答案,又像是根本不在乎他答话,说时迟那时快,一声斥骂,没等袁胤反应,一脚已将他踹翻在地。 袁胤倒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袁术那脚不重,重的是态度。 他也不是痛的,而是心生绝望,只道他们所有人竟看错了袁术,他居然是个不想称帝的大汉忠良! 压错注了,早知道该选袁绍的,家族大业完了! 此时,袁胤仰面朝天,仰视着这位他似乎第一次认识的堂兄。 此刻,袁术高高在上站着,俯视着袁胤煞白的脸色。 他居然笑了。 倒映在袁胤瞳孔里的,仿佛又是他自小熟悉的...堂兄。 他呵的轻笑一声,眼底满是对汉室天子不屑的妄尊! “谁看见朕得到传国玉玺了?” “这......” 仰视着面前的袁术,袁胤张了张嘴,讷讷无言,一种极致的矛盾感,如潮水将他淹没。 在他古怪的目光中,袁术又踢一脚,示意他起来。 如同一位无奈的兄长,在照顾不听话的弟弟,袁术亲切的为他整理衣襟。 可他口中带着笑意的话语,却冷的袁胤脊背发凉,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堂弟啊,下次注意了。 再传谣言,朕杀了你!” ...... 第三章 大丈夫,当如是 ...... 谣言? 联想到前面那句:【谁看见朕得了传国玉玺?】 一旁目睹这一幕的李丰,不由心思活络起来。 “是啊,胤兄,传国玉玺这等空穴来风的事,就没必要说出来引得旁人觊觎。” 话语间,李丰还不断给袁胤使眼色,仿佛他已经理解了袁术的意思般,只见他正了正衣冠,面朝袁术再拜曰: “近日常听民间流传谶语,言:【代汉者,涂高也!】 涂者,途也! 主公表字公路,正应这涂高之意,当承神器之重,理应称帝,天下归心!” 迎上他悄然投来一个“我懂”的眼神,袁术心中泛起古怪,你懂什么了? 我难道是为了隐瞒传国玉玺,而让你换个理由劝进的意思吗? 代汉者,涂高也? 涂字还勉强解释的通,那高呢? 这些人为了蛊惑自己称帝,真是什么话都编的出来。 “妖言惑众!” 袁术嗤骂一声,义正辞严。 “吾家四世三公,屡世公卿,乃大汉忠心股肱之臣! 岂能行此无君无父之事? 再敢言称帝者,朕诛他满门!” 诛他满门! 一字一顿! 直砸的李丰心惊肉跳,然而袁术口中的话语,却又令他感到近乎荒诞的矛盾。 哪有人自称为朕,还一口一个忠心股肱之臣,说的跟个大汉忠良似的? 他不由与袁胤对了个眼色,二人相视,皆是苦笑。 “这些话不必再提。” 袁术摆手送客,临行前忽又叫住李丰。 “李卿留步,你今晚带五百刀斧手来,皆备弓弩,听朕号令行事。” ...... 二人领命告退,待出了书房,屋外凉风一吹,这才惊觉背后衣衫早已湿透。 “胤兄,我私下与主公见得少,他平日里也是这般......” 李丰欲言又止,似乎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形容。 “传国玉玺!” 袁胤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堂兄他定是得了天命,这才如换了个人,脱胎换骨一般。” 李丰眉头一挑,他一个大老粗虽没啥文化,倒也听说玉玺被传的神乎其神,再想到今日主公这番变化,兴许真有神异也未可知? 见他信了! 袁胤心中一乐,其实他觉得大抵是堂兄被玉玺激发心中野望,又一次...振作了! 毕竟自家这位堂兄,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虽然这次踌躇满志的厉害,改变有些大,连他都感到陌生。 只能说传国玉玺的刺激,够劲! 这也是好事,见李丰这等将官都信了这番言辞,袁胤也不由暗自祈祷: 堂兄啊,你这次的持续时间可久些吧,家族也正好借此为你造势。 “胤兄,那你说主公今日自相矛盾的作态,又是个什么态度? 我们还要不要继续......?” 心间的思虑被李丰打断,袁胤也是眉头紧蹙。 “此番着实古怪,我也不知,但我们不知道,总有人能知道。 我欲往杨军师府上一行,李兄可愿同往?” 军师杨弘! 李丰闻言也是深以为然,不管什么问题,问计于军师总没错。 ...... 书房内,袁术指尖摩挲着传国玉玺,烛火昏黄的光晕,照在他脸上明灭不定。 称帝是不可能称帝的,冒天下之大不韪,只会逼得天下诸侯,不想打,也得打。 便是原来盟友,帮他就成了反贼,眼看着众人瓜分,也想分食一块血肉。 僭越明志倒是可以,反正出了这间屋舍,他袁公路可是不认,真要是底下人造几句“称朕”的谣言,便算称帝谋反,那明天就能让流言四起,他曹操要挟天子令诸侯,那袁绍已私藏龙袍! 反正当今时值乱世,僭越的事也不差他这一件。 自张角扯下那块遮羞布,喊了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从董卓废长立幼,将洛阳付之一炬。 说到底这天下诸侯,谁还把天子放在眼中? 这世道自从有了皇帝,和手中这块美玉,天下男儿心中志,便只剩了一句: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既然这世人都在争,那我便许你们一个开国。 我袁公路倒要看看,究竟是四百年汉室压着的名分大义更重,还是乱世之中人心渴望变革的野心更甚! 是你匡扶汉室的仁人志士前赴后继,还是我身后提三尺剑,要建不世功业的英雄豪杰披荆斩棘! ...... 他“呵”的一声轻笑,将玉玺轻掷一旁,口中低声喃道: “大丈夫,当如是!” ...... 第四章 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 ...... 房门乍然被推开,一老翁匆匆闯入,看他衣袍皆染风雪,袁术打眼一瞧,已想起他叫:阎象。 文臣之首,吾之萧何! “先生何事匆忙?请上座!” 阎象对此置若罔闻,急往地上拜曰: “听闻袁胤、李丰二人来见主公,我猜定为玉玺称帝之事! 他们所言,主公万不可信,此二人其心可诛,请杀之!” 说罢,深切了解主公性格的他,似乎担心袁术听不进去,以头抢地,言辞恳切。 “主公啊!象生性固执,宁可直言死于谏,绝不谄媚图荣华。 昔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犹以服事殷。主公家世虽贵,未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未若殷纣之暴也。此事决不可行! 主公若听信胤、丰妖言,大好形势,毁于一旦!” 看着面前这位冒死直谏的老臣,袁术好一阵无言。 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就是历史上在袁术集团内部,对称帝之事反应最为激烈的重臣了。 可你听听他在说什么? 拿周文王举例,将我之家室,比之周室,将汉室比作殷纣,确实,袁家如今还没有周室鼎盛,汉室也没有殷纣不得人心,我袁公路更没有天下三分之二的疆土! 所以呢? 所以时机未至! 不愧是反贼窝点,连劝阻称帝的理由,都这么特立独行,居然拿商周更迭的旧事为例劝谏。 “先生说的哪里话?你是我忠心股肱之人,我又岂会不听劝告,要你直言死谏?” 袁术赶忙上前将阎象扶起,“先生放心,我也不欺瞒你,袁胤、李丰确如你所料来劝我称帝,但此等惑众妖言,已被我骂了回去。” “什么?” 可是...这?这怎么可能呢?你袁术不想称帝?这话说出去谁信? 阎象大惊,不可置信看着自家主公。 “先生莫要不信,那袁胤身上还被我踹了一脚呢!我袁家世代忠良,岂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简单解释了句,正好阎象来了,他也有不少前身不学无术导致的遗留问题,亟待解决,转而便换了个话题。 “先生,不说这些无足轻重之事,如今紧要处,乃是苍生疾苦,百姓疲敝,我此前扩军征税,加重徭役,也是无奈之举。 当下既然兵马精备,粮草充足,便暂停了强制征兵,将赋税也回归原来,让百姓修养生息。 先生以为如何?” “啊?” 阎象这一惊非小,竟讷讷无言,怔在原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主公不仅不在意玉玺称帝,反而跟他聊起苍生百姓,这...这还是那个目中无人,妄自尊大的主公,袁术袁公路吗? 这一点也不袁术! 反应过来原先苦口婆心,劝了许久的事,竟然被主公主动提起,阎象赶忙追问。 “主公所言当真?” 袁术微笑颔首,“君无戏言!” 阎象:“......” 这下就很袁术了,没跑了,是我那主公没错! 合着您果然是看着传国玉玺,起了当天子的心思,知道要得民心,学着治国了是吧? 不管怎么说,总算没称帝,主公能想着学好,大概...也许...也是好事? 阎象躬身下拜,心中万语千言,最终化作一句。 “主公英明!” “具体怎么实施更为合适,以及相关举措,还要先生教我。” 袁术一副励精图治的架势,与阎象促膝长谈治下民生。 要是原来那个袁术自然不管这些,他都打算称帝北伐、独战天下了,自然是继续往死了征兵征粮,待两年之后,拥兵数十万登基。 可对如今的他来说,更需要考虑的是可持续发展,汉末乱世可不止打这一两年。 眼下的寿春加上周边各地的驻军,已有十万之众,如果没有更多的地盘人口,这个负担已然不小,继续加重兵役赋税,无异于杀鸡取卵。 与其逼迫百姓,强征兵源,而失了民心,不如厉兵秣马将手头这些乌合之众,练成精兵强将,是所谓贵精不贵多。 反正坐拥十万人马,粮草军械钱饷堆积如山,他四世三公袁公子,还从未打过这么富的仗。 如此想着,袁术又提议,“先生,我虽不忍百姓,而不强征兵源,但眼下时值乱世,连年征战,亦需为战损的补充,或紧急之时而有所准备。 我欲令百姓于农闲时,参与军演训练,择其优异者,减免赋税,杰出者有赏。 这些军演之兵,算不得精锐,但补充战损,预备兵源,想来够用。 先生以为然否?” 阎象眸光惊异,怀疑的打量眼前之人,猜测他背后莫不是有了高人指点? 这等计策,是主公你能想出来的? “先生?怎么了?可是此计不妥?” 迎上袁术眼含笑意的目光,阎象微微摇头。 “主公此计颇有新意,藏兵于民,一旦战事需要,则全民皆兵! 然此中亦有不足。” 他微捻胡须,目光深邃,似在思虑深远,又像在斟酌措辞,以免好容易主公踌躇满志提出不错的计策,被打击了积极性。 “主公之设想虽好,然战事突起,召集调度恐有不及,且百姓农忙时也会分心影响耕作。 依我之见,可分区域分轮次集中训练,以不影响农事为要。 且这赏罚之制更需明细,激励之余,谨防滥竽充数中饱私囊,这般规划有度,赏罚分明,方能实现主公心中之望。” “先生老成持重之言!” 出乎阎象预料,袁术不仅没有因为被说思虑不周而发作,反而紧握他的手,情真意切。 “我得先生,如文王得吕望,高祖得萧何。 先生所言甚是,切不可耽误农事,应将农耕一块列入考评,屯田扩亩,择优者赏,其劣者罚,效仿先秦奖励耕战之旧例。 至于滥竽充数,中饱私囊之流......” 袁术眼神冰冷,凛冽如刀,他将腰间佩剑抽出,递予阎象。 “此事全权交由先生操持,可与军师杨弘商议拟定万全。 全军上下自我而起,包括纪灵、张勋之流,敢不配合者,哪怕他是我儿子,先生亦可执我佩剑,先斩后奏! 还望先生办成此事,以百姓为重,以万民为重,勿负我望。” 勿负我望。 短短四个字,却重若千钧。 他口中低声喃喃这四个字,几乎老泪纵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这一刻,阎象眼前不由浮现,那个家中研读经典,求学致仕的少年;那个初入官场,挥斥方遒的青年;那个苦口婆心,身心俱疲的中年......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已两鬓斑白,满面沧桑,可怜白发生! 学得文武艺,报予帝王家,他也曾壮怀激烈,渴望得遇明主,他亦曾殚精竭虑,得到的却是一次次失望。 然而今日,他仗义死节而来,打算以死明谏,主公不以他为恼,甚至与他大谈民治,促膝长谈,对他的建议听之用之,以为圭臬。 曾几何时,这是他阎象可望而不可及的? 好玉玺!当真是传国之宝! 主公心存大志,受此激励,许是真的改好了? 此时此刻,阎象双手捧着宝剑,郑重一礼,躬身下拜! “庶竭驽钝,难报殊遇! 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 ...... 第五章 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 ...... 长靴踩在院中满是积雪的青石小径,留下或深或浅的印痕,没等二人见礼,就听见竹帘后传来棋子叩枰的脆响。 “来了。” “军师早知我等要来?“ 袁胤、李丰二人掀帘而入,便见一青年文士,玄衣广袖,在香炉升起袅袅青烟中若隐若现。 正是军师杨弘! “也忒心急! 意图如此明显,阎象都猜到你们找主公做什么,我又如何不知?” 杨弘手捻棋子,似仍在思虑棋局,口中不急不缓。 “眼下那阎老儿未被主公责骂出府,我便知事有变数,你们必来寻我。” “军师妙算!” 袁、李二人也知此刻不是欺瞒之时,将事情和盘托出。 杨弘侧耳倾听,眉头愈蹙愈深,袖口缀着几枚青铜铃铛,也随他指尖摩挲棋子,叮当作响。 “你们好生糊涂! 今个若非主公难得英明,这偌大基业,真如烈火烹油要被付之一炬。” 袁胤、李丰好一阵委屈,这是怎么了?刚被主公骂了顿乱臣贼子、妖言惑众,才来找军师问计,又被数落一番。 “军师,主公他到底......” 知他们未尽之言,杨弘以发簪拨弄香灰,在案上写下: 【外托勤王之名,内怀非常之志!】 字迹潦草,一泼茶水,渲染间支离破碎。 “可懂了?” 只见他嘴角噙笑,“大抵那传国玉玺真有天命?许多年来,主公倒是难得清醒。” 二人隐有所悟,拜谢离去,倒是李丰忽言袁术让他准备五百刀斧手之事。 杨弘脸色骤变,“今夜?我听闻主公要宴请孙策...... 不好!主公他这是要行险!可孙策虽有大志,然无兵马,也难成事,何至于此? 也罢,李丰你今夜喊上纪灵,务必贴身保护主公,以备不测。” 李丰闻言也不由紧张起来,不待他再问,已然送客。 雪花飘落间,小院归于沉寂,杨弘独坐帘后,望着角落竹简上那行:【代汉者,涂高也】的谶语,喃喃自语。 “寒鸦三啼,时机未到......” ...... 天色渐晚,夜色如墨,寿春宫灯高悬。 “将军,请卸剑!” 孙策脚步微顿,驻足不前。 按理说来主公府上赴宴,要他上缴兵器也是应有之理,可日间城外那番对答,让他心中不安。 不知袁术是虚情假意真要帮他救母,还是对他起了疑心? 正自迟疑间,便见杨威将军李丰出来相迎,“伯符将军可来了!主公已候你多时。 快些进来,主公有令,你与他之间不必拘泥小节。” 虽不知自己同袁术之间,何曾有这般亲热?但不用卸剑,总是好事,他道了声谢,便在李丰的引领下按剑而入。 “伯符来矣!” 见袁术抚案而笑,孙策趋步上前,执礼甚恭:“策参见明公。“ “无需多礼,来,坐下饮酒。” 殿内只摆两桌,袁术高坐玉阶,孙策则在大殿下手。 酒过三巡,见袁术只顾劝他饮酒,丝毫不提正事,终究是孙策按耐不住。 “明公,不知唤策前来所言要事指......” ”自然是为了此物。” 殿中烛火摇曳,映得袁术手中玉玺泛着幽冷的光。 “明公何意?此物我已献予明公......” 尽管有所揣测,但见袁术拿出玉玺,孙策仍是暗自警惕,不明他的意图,更感不安。 “伯符说的甚话? 这玉玺乃是你父孙坚拿命换来,我只是担忧你年纪尚轻,把持不住,暂时替你保管,说到底这玉玺还是你们孙家的。” 玉玺是我们孙家的? 孙策被唬了一跳,不由倒吸冷气,你这名头太大,我孙家可担待不起。 “明公说笑了,既已献给明公,又何来保管之理......” 然而袁术根本就不等他说完,故作亲切。 “我与文台惺惺相惜,情同手足,岂能欺负孤儿寡母,强要了你家玉玺?” 真是打死孙策都想不到,送到袁术手中的玉玺,居然还有把这名头硬塞回来的一天! 合着玉玺天天在你手里揣着,外面传出去了,就是我孙家的? 袁公路,你这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传国玉玺,天命所归,策绝无怨言,想来家父在天之灵,亦感欣慰,明公且莫要再推辞!” 见他坚持,袁术默然不语,眸光打量着孙策,晦明莫测间,他转而笑了。 “我常叹曰:使术有子如孙郎,死复何恨?” “明公何出此言?” 袁术不答,只漠然俯视着他,话语声高高在上,如一道惊雷乍响在耳畔! “我欲收汝为义子,不知伯符愿否?” 孙策勃然色变! 竖子,安敢辱我? 他以手按剑,二人之间勉强和谐的氛围几乎就要剑拔弩张! 可也就在这时,孙策耳畔隐约听见一声刀斧间碰撞的金铁声。 悚然一惊,正巧殿角的烛火爆开灯花,劈啪作响。 刹那的明光里,他仿佛瞥见屏风后影影绰绰,皆是人影,间隙里对准他的,是泛着银白冷光的箭尖。 骤然惊觉,他不动声色举起酒杯饮了一口,寂静无声的大殿里,伴随着他的吞咽声,耳边仿佛响起几百人紧张的粗重喘息。 “怎么?伯符,你可是不愿意吗?” 孙策闻声望去,却见袁术身侧不知何时,已站了纪灵、李丰二人。 这却熄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反抗之念,此二人武艺或许不及他,挡他一时半刻料也无妨。 可他肉体凡胎,不消片刻,便会如父亲般万箭穿身,含恨而死。 想到心中大业,念及家中母亲弟妹,思忆江东父老,孙策几乎咬碎了牙往肚里咽,口中酒水辛辣,难抵心中苦闷。 满饮此杯,他将酒樽豪掷于地,躬身下拜。 “明公大恩,策无以为报,今得蒙厚爱,愿拜为义父!” “我得伯符,真天赐英杰! 将来若把玉玺传你,也算全了与文台这场忠义。” 他眸光深邃,意味深长,喃喃谓策曰: “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 ...... 第六章 庄子云:鸱得腐鼠,仰而视之曰:“吓!” ...... 窗外乌云遮月,倒教殿内光影骤然一暗,恍惚间再看那烛火、屏风,哪还有刀斧箭光? 四下寂然无声,仿佛先前响在耳畔,那几百人的喘息,只是他紧绷心弦下虚惊一场。 片刻的剑拔弩张,交锋间杀机暗藏,都在这一句话下,云消雾散。 【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 孙策心神俱震,袁术这是什么意思?还说什么要将玉玺传给我?他难道还能把这偌大基业交给我不成?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莫不是在试探? “义父说笑了,策安能当此大任? 今蒙大恩,恬为义子,定当尽心竭力,辅佐义弟,又哪敢奢求?” “主少则臣疑,汝当勉之。” 袁术凝视良久,直看的他心里发毛,这才微微颔首。 “夜已深,策儿早些休息吧。” “孩儿,告退!” ...... 走出宫门,夜风拂面,孙策这才发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紧按长剑的手心,也早已汗湿。 这?今夜这人,当真还是袁术乎? 一顿酒宴,竟让他吃的脊背发凉,如此威势,几乎让他仿佛回到小时候,犯错以后直面沙场归来、衣袍染血,只安静看着他默然不语的父亲孙坚。 长舒一口气,他仰望苍穹,只见一轮明月高悬,泛着清冷的光。 烛影斧声! 他知道,今夜屏风后,究竟有没有真的藏了刀斧杀机,恐怕将是一生未解的谜团。 ...... 回到家中,灯火通明,程普、韩当、黄盖等老将都在等候,忧心忡忡望着府门,见到他安然回来,这才赶忙迎上。 “少将军,如何?” “父亲当年何其英雄,是策无能,丢了孙家门楣!” 见众人困惑不解,孙策好一声长叹! “袁术将我收为义子!” “什么!竟有这等...好事?”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众老将军目露喜色,那欣慰的眼神简直比他打下了一两个州郡以作基业还要兴奋。 “好啊!术踞淮南,粮草丰足,麾下兵多将广,更兼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世间奇才半数出其门。” “正是,少将军如今成了他的义子,正可以此作为晋升之阶,孙家也有望跻身天下豪门世家之列!” “既被袁公收为义子,显然他极为看重少将军,日后有了他倾力扶持培养,我们又何需再舍近求远? 想来不久之后,孙家军又能在少将军手中恢复主公时威震天下的江东猛虎之名!” 孙策:“......” “这...几位将军,不觉得我认他做义父,折了先父英名吗?” 几人注意到孙策脸色,这才有些尴尬的反应过来,他们好像误会了?少将军这莫非,其实不愿? 最终还是老成持重的程普,叹了口气,“少将军,我等亦知你胸有大志,心比天高,然主公当年亦是依附于袁公,得其资助扶持方才成事,少将军今日之举,又岂会坠了英名?” “是啊,少将军,袁家四世三公,名满天下,天下英雄趋之若鹜,而不得其门。” “当今之世,若无世家大族支持,任你志存高远,又要如何成事?” ...... 听着耳边安慰劝诫,孙策只觉好生烦恼,此刻也终于明白袁术为何敢强逼他当义子了。 今日之事,他就算说出去,喊破了天,也不会有人信他孙策心中不愿,只当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天下人只把自己心中的贪婪,当做他人的渴望,只将自己眼中愿意相信的谎言,看做事实真相! 若是那句:【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流传出去,世人又该怎么看待他孙策? 许是都得以为袁术对他有知遇之恩,视若己出,恩重如山! 只怕那些眼红艳羡的小人,就要如鸱得腐鼠,对他仰而视之曰:“吓!” 岂不闻: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 在孙策心中无奈,感叹自己空有一身才能抱负,而不被理解之时,寿春宫中大殿寂然无声。 袁术轻啜解酒蜜水,堂下已换了一人。 “堂兄,不知唤我前来,所谓何事?” “族中可有适婚女子?你去挑选一聪明伶俐、相貌出众的,挑个日子过继到我名下。” “唯!” 虽然心中好奇,但有了白天书房内的经历,袁胤此刻面对他时,哪还敢多问? 反正这事也简单,若是儿子,族里或许还会迟疑,但只是女儿,大家怕是巴不得送到堂兄名下,借此攀上关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袁术把玩着手中玉玺,皱眉不语。 倘使孙策能杀,倒也不必这般麻烦,可如今军中皆是强征百姓得来的十万乌合之众,真正具有强悍战斗力的,还是当年孙坚留下的孙家军! 这批孙家军,虽然这些年早就被拆分重组,由他接管支配,不再受孙策调度号令,可若是他真的将孙策杀了,必然人心尽失,等若自断手足于天下诸侯面前,引颈受戮。 是以孙策不仅不能杀,还得好生照顾,“厚待”于他。 如此即便是程、韩、黄这般孙坚老将,得见他们的少将军在我这得到看重,有着长远的发展前景,只怕也会老怀大慰,替孙策为了那句【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而效死力吧? 袁术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伯符我儿,只认了义子又怎么够“厚待”呢? 我袁术这次就是吃定你了! 就是要把你绑死在我这艘船上,跳都跳不下去那种!即便我称帝了,你孙策也得被带累着诛上九族! 哪怕你想背义投敌,别人的第一想法也是,哪有未来的仲氏太子会主动投降的?此番必然有诈,定是诈降! 关键是眼下,我袁公路四世三公,乃当世有数的顶级诸侯,而你孙策呢?默默无闻,连小霸王的名号都没去江东打出来。 此情此景,就算你孙策浑身是嘴也没人信你不愿当我义子,即便你跳进黄河又怎能洗清,这满身贴遍的袁氏标签? 世人不知你心中鸿鹄远志,只道我待你恩重如山! 而在这个固有印象的权谋交织中,袁氏与孙氏的利益将如蛛丝般悄然缠绕,层层编织。 待到你察觉身陷罗网之时,任你霸王在世,个人的意志也早已困兽般,如笼中鸟,似网中鱼,受笼网之羁绊,挣脱不得。 ...... 掌中玉玺在烛光下泛着蛊惑人心的幽光,他“呵”的轻笑一声,呢喃低语。 “此局阳谋,无解!” ...... 第七章 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 ...... 寿春宫内,烛火摇曳间,袁术指节轻叩玉玺,皱眉凝思。 虽说棋盘上无解,但也不得不防,今个杨弘特地让李丰带着纪灵来,倒是提醒他了。 真要是孙策效吕布董卓之旧事,他身边这大猫小猫两三只,还真不一定挡得住这位江东小霸王! 如此说来,倒是急需一员猛将,贴身护卫,时刻提防。 想到此处,袁术笑了,恰巧他这寿春城左近,还真有这么一员顶级保镖! 正是豫州谯县,许褚许仲康! 他此时还未投奔曹操,仍在谯县城外坞堡带领乡勇守护家族,其实按照他与曹家同乡之谊,近水楼台想要投奔没必要等到如今。 显然是,他还在犹豫! 根据袁术的印象,许褚大约是在两年之后的公元197年,才投效曹操的,那时节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占据兖、豫、司隶等地,争霸天下之势已现。 可眼下呢,曹操刚被吕布夺了兖州,一度只剩三城之地,如今尚在兖州与吕布争斗,一整个就是前途未卜,命运多舛,许褚自然不敢在这等时局将家族、性命赌上。 而这恰恰便是自己这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四世三公袁公子的可乘之机! 今时今日,曹阿瞒,你个阉宦之后,鹰犬之辈,正值穷困潦倒之际,又拿什么跟兵多粮广,虎踞淮南的朕相比呢? 不过谯县虽近,也还是曹操之地,此去若想招揽许褚,还需再做一番谋划。 “纪灵、李丰! 你二人明日一早,带三千心腹精骑,一人双马,随我攻打谯县。” 什么! 刚安排刀斧手们退下,自行也打算告退的纪灵、李丰听说都惊了。 “主公三思! 谯县乃曹氏故地,虽说曹操忙着与吕布争夺兖州抽不开身,可如此重地不可能没有防备,区区三千人马,恐怕力有未逮。” 纪灵为人耿直,在提出意见后,还是打算听命行事,“主公若真要攻打,也无不可,只需给我多派兵马......” 李丰则觉得这事听着就不靠谱,小声提醒,“那个...主公,您怕不是忘了?咱们五日后还要起兵攻打刘繇,助孙...孙公子渡江救母呢?此时攻打谯县,只怕......” 没等他说完,袁术眸光便落到他身上,意味深长的笑了。 “放心,一人双马,星夜兼程,换马不换人,五天内赶得回来。” 李丰闻言都怔住了,不是,我担心的是能不能赶得及回来吗? 而且五天只够打个来回,你攻城不花时间的吗? 不过被袁术目光压着,回想起今日亲身经历的一桩桩一件件,主公自从拿到传国玉玺后变化也太大,连孙策都被逼得汗水浸湿了后背,他李丰又哪敢多言? 只得低头称是,表示他和纪灵这就下去办事。 ...... 二日后,夜深。 谯县城头旌旗低垂,只听一声“敌袭”的号角,打破沉寂,披衣着甲的夏侯惇猛地起身,赶赴城墙。 “将军!斥候来报,三十里外发现敌军安营扎寨。“ 他顺着士兵所指,独目微眯,果见远处地平线上,点点火光连成一片,宛如一条火龙蜿蜒而来。 看那连绵不断的架势,粗略估算这短短时间进入营寨的,已有数万之众,且还络绎不绝。 夏侯惇心下一沉! 他怎么也没想到,先前与吕布交战之时,折了一只眼睛,主公令他来后方老家修养,居然还能碰上战事? “可知来者是谁家部将?” “报将军,斥候看见那为首的大旗上,打着【纪】字。” 【纪】字? “定是纪灵来了,这人乃是袁术手下头号大将,绝不轻动。此番将他派来,看来袁公路这次是动真格了,欺我主公深陷兖州,要趁火打劫。” 他说着,挥手下令! “传我军令,全城戒严!将附近兵马皆调来听我调度防守,滚木礌石准备,民夫即刻搬运守城器物。“ “将军,他们此刻安营扎寨,定是要休整一晚,明早攻城,我们何不趁他们立足不稳,趁夜袭营。” “袭营?讲究的就是一个偷袭。” 夏侯惇独眼没好气的看着他,“纪灵又非无名之辈,深谙兵法,连你都知道敌军新至,可趁立足不稳袭之,他能不知? 你看他那营寨布置颇有章法,绝非易于之辈,贸然去袭,等若放弃我等守城的优势,以短击长。 况且袁术此次来势汹汹,眼下已有数万之众,即便我们夜袭成功,也难以造成较大的战果,可一但失败,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守城更是艰难,倘若一着不慎,将谯县丢了,主公家族老小如何安置?” 见周围部将闻听这般消息,脸色皆有些难看,夏侯惇却爽朗大笑。 “诸位莫慌,主公派我来此,正是为了此刻。 他早料到,袁术此贼见他困于兖州,说不定就会落井下石,因此留下应对之法,以备不测。” 他说着,着手安排,指挥众人。 “诸君且好生准备,等明日大军攻城,只许败,不许胜,将他们诱入城中! 我等虽然兵少,但此地有主公提前准备的大量火油与助燃之物,届时只需将之点燃,便可隔绝内外,将入城之军瓮中捉鳖。” ...... 而在夏侯惇做出一系列安排,就等着敌军攻城,落入陷阱之时,袁军营寨里被他深为忌惮的大将纪灵,却是叫苦不迭。 他都数不清第几次了,多损呐,趁着夜色进进出出,来回就三千人愣是打出了数万人的气势。 让他在这里堂而皇之牵制谯县守军,自家主公却带着李丰等一众亲兵不知所踪。 ...... 城外郊野,许家坞堡,今夜来了不速之客。 “好男儿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整日龟缩于家族,混迹于乡野,又能成就什么大功业呢?” 一声高喝打破了坞堡的宁静,袁术翻身下马,几步迎上来见的许褚,眉眼含笑。 “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 仲康以为然否?” ...... 第八章 纪灵!安敢辱我? ...... 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 许褚闻言心中微动,这几乎道尽他此时心声,想他空有一身生撕虎豹的本事,早该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谁想到将近而立之年,还在混迹乡里,碌碌无为。 遥想当年,那关羽,一个马弓手,只因追随刘备参与了诸侯会盟,就此温酒斩华雄,名满天下! 那张飞,一个步弓手,也曾虎牢关下三英战吕,天下群雄谁敌手? 便是他曾经的同乡,夏侯渊、夏侯惇之流,也追随曹操建功立业,天下扬名。 可叹他许褚,枉有一身抱负,只恨难寻明主! 他本以为那曹操,既是同乡,又是一代枭雄,或可为明主,没想到他这还没动身,便听闻他被吕布夺了兖州,险些失了基业,无家可归。 这下局势不明,他自然不敢再将家族、性命押上,却没想今夜得见袁术。 许褚表面不动神色,避开袁术的话不谈,转而客气施了一礼。 “袁公此来何为?” 他说着眸光凝望远方,显然也见到了谯县城外如火龙般络绎不绝的大军,话语微顿。 “若是为了谯县,想劝服我等家族相助,那还请袁公见谅,我许家可出粮五百石为袁公犒军,实不愿卷入纷争。” “谯县?” 袁术嗤笑一声,“仲康多虑了,城外兵马只为牵制曹军,莫来搅扰。 我此来不为攻城略地,只为仲康一人! 我尝听闻仲康在谯县,曾率领乡勇抵御黄巾,更以拖牛神力震慑上万敌军却步不前,堪称樊哙再世,有万夫不当之勇! 若得仲康,莫说谯县,便是曹阿瞒拿整座沛国来换,也不可能。” “袁公抬爱。” 看着袁术一行一人双马,面上难掩疲惫之色,显然是星夜兼程而来,许褚倒是对他这话信了三分。 得蒙天下有数的一方霸主如此看重,许褚心中虽因才能得到认可而欣喜,但袁术为人他也有所耳闻,妄自尊大,欺压百姓,不学无术,实非明主。 这份看重与知遇,他许仲康也只能抱歉了。 “褚虽无名之辈,袁公不以我卑鄙,猥自枉屈,星夜见我于曹营之外,不惜一国之地,换我一人,由是感激! 然,此恩深重,褚只恐才德不备,辜负期望,愿以粮草两千石,舍倾家之财以报殊遇。” 言罢,他躬身下拜,长施一礼,久久不愿起身。 袁术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不仅不恼,反而大笑出声。 “仲康,你怕不是才德不备,而是听闻了我不少传言吧?” 笑声戛然而止,话语意味深长。 “殊不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许褚,抬起头来! 你今亲眼所见,看我可是传闻中般,妄自尊大,不学无术之人?” 许褚微微抬眸,神色一怔! 是啊!传闻中的袁术,十八路诸侯会盟时连中山靖王之后,刘备刘玄德都瞧之不起,戏称为织席贩履之辈。 即便枭雄如曹操,豪杰似袁绍,在他口中也是阉宦之后,小妾庶子,这样的袁术居然称他为樊哙再世,万夫莫敌! 这一刻许褚是真有点受宠若惊...不是,是传闻中的袁术,根本就干不出这等礼贤下士的事才对。 再看面前之人,侃侃而谈,好似胸藏锦绣,龙行虎步,颇具英武之相,确实不似传闻里,鼠目寸光、眼高手低之人。 “难道......” 见许褚眼露困惑之色,袁术微笑颔首。 “我袁公路究竟是何等样人,我说了不算,传闻说了也不算,唯有你许仲康亲眼所见的才算。 至于你所谓欺压百姓,致使治下民不聊生,确实是我先前一时糊涂,受小人蒙蔽所致。 但如今之寿春,早已停兵役,轻赋税,奖耕战,重民生,百姓安居乐业,军民互不侵犯,唯有的一道死令:杀百姓者偿命!” “袁公所言当真?” 许褚听得满腹狐疑,这些举措是袁术能干出来的?莫不是在虚言哄骗? 袁术不答,转而笑叹曰: “国朝养士四百余年,今大汉衰颓,天下有倾覆之象,社稷如累卵之危。 我袁家四世三公,满门忠烈,合该挽天倾,救苍生于水火,解万民于倒悬! 夫天地之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 建功立业,当在此时,封王拜将,还看今朝。 驾六龙,乘风而行;行四海,路下八邦;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话音落下,他一甩袖袍,衣袂猎猎,飒然而去! “仲康上马! 我欲拜你为虎贲中郎将,统率亲兵,贴身护卫,今日所言,若做不到,请拔剑杀我!” 【若做不倒,请拔剑杀我!】 望着那道慷慨独行,毫无防备的背影,许褚心中连道一声“好”字! 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果真英雄! 好气魄,真豪杰! 二人才只见了一面,自己还是曹操同乡,默默无名之辈,袁术竟敢直接将亲军统领,贴身护卫的要职托付,若我真有不轨之心,刺杀他岂非易如反掌? 如此信重,夫复何求? 这般英雄人物,也不知怎地竟被传闻说成了那等欺世盗名之辈,真是好悬误他错过明主! “也好!就让褚去寿春亲眼看看,一切是否皆如明公所言,若有不实之处,还望明公勿怪仲康离去。” 他说着翻身上马,招呼家中精锐壮士数百人跟随,与袁术一道,同堂堂正正搭了个空寨子,就摸黑带着人马溜出来的纪灵汇合。 眼见所谓的攻城大军,居然只有三千轻骑,许褚更为惊异,袁术笑着为他解释。 “真要是数万大军,行进缓慢不说,又怎可避开曹军耳目,直抵谯县? 要是被阻击在外,我今日又何能得见仲康?” 许褚这才知道袁术为了见他一面,今夜不知做了多少谋划,冒了多大风险,不由为之动容! 他郑重下拜,掷地有声。 “知遇之恩,虽死难报! 为图明公之志,褚愿效犬马之劳!” 袁术将之扶起,紧握其手。 “你我志同道合,此去建功立业,为这乱世开太平!” ...... 星夜而来,踏月而归,一行人朝寿春归去,徒留下谯县城头,调集兵马等着敌军来犯,苦守一夜的夏侯惇。 天亮之后,他对着空荡荡的敌营,骂了句“娘”! “纪灵! 安敢辱我!” ...... 第九章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 天色未明,寿春城头,火把在晨雾中摇曳,经过五日整备,张勋已带着五万大军于城外恭候。 “驾!” 马蹄声踏破,烟尘滚滚间,亲兵骑军席卷而来,那为首之人,不是袁术,又是何人? “唏律律!” 马儿一声嘶鸣划破长夜难明,它前蹄猛然扬起,袁术绷紧缰绳,策马扬鞭,向南而望! “今汉室倾颓,四海鼎沸,九州裂而群雄起,逆臣刘繇窃据江东,外托宗室之名,内行豺虎之实。 昔武王伐纣,钜桥之粟散于饥民;高祖入关,约法三章以安人心。 臣,左将军,术,大汉忠良! 上承皇命,下顺民心,奉旨讨逆,奉诏讨贼! 三军所至,凡只一令:【杀百姓者,偿命!】 有过者罚,有功则赏,自我军起,以至江东豪杰,战功卓著者,封爵赏地;率众来迎者,加官进禄;擒献刘繇者,拜将封侯! 封侯! 封侯!!!” 三声封侯,三军雷动! 万众瞩目间,他抽出箭矢折断掷于阵前!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敢不用命,有如此箭!” 话音落下,亲兵骑军追随他一路向南,自断箭上踏过,扬起漫天尘沙! 张勋第一个反应过来,整军高呼,“追随主公,剿除奸佞,匡扶汉室,拜将封侯!” “拜将封侯!封侯!封侯!!!” 万军齐呼,声闻于天,大军开拔之际,唯有孙策眉头微蹙,凝望袁术身侧统领亲军之人。 “此人看着英武不凡,倒是从未见过。” “听说是叫许褚,主公称其有如樊哙再世,万夫莫敌。” 孙策闻声望去,不知何时随行军师杨弘已然走至身侧,笑吟吟打量着他。 “主公亲自去请,昨日深夜才将他迎入寿春,大公子不认得,倒也正常。” 一句“大公子”意味深长,叫的孙策心底发毛。 “多谢军师解惑,然大公子之称,实不敢当。得蒙义父看重,策恬为义子已是恩重如山,又哪敢与义弟同列公子? 先生,叫我伯符便是。” “好的,伯符公子。” 孙策:“......” “汝当勉励之,大家可都听说了,主公待你视如己出。” 听着这番耐人寻味的话语,望着杨弘玄衣广袖的出尘背影,孙策好一阵无言,他心中还在思虑许褚之事。 也不知袁术从何处招揽此等猛将?若其真有樊哙之勇,恐怕连那孤注一掷的机会都将化为泡影。 眼下在外无有兵马相助,在内又有许褚防备,旁人只当袁术待他情深义重,程、韩、黄等人又难以理解他的鸿鹄远志,如此局面,难不成真是天亡我孙策? 好一声长叹,他不由心中扼腕,也不知公瑾身在何方?若是有他相助,共谋良策,何愁大业不成? ...... 杨弘别了孙策,便被袁术叫到近前问计。 “此行剑指曲阿,替伯符救母,先生以为如何?” 杨弘长施一礼,由衷叹服。 “名为救母,实图霸业,主公英明睿智,弘不能及也。 此番定倾力相助,为主公一举夺得江东六郡,成就大业!” “欲要收服江东,一味武力压服远远不够,当尽揽江东人才! 先生,可知江东二张?” 杨弘闻言眉头一挑,“二张?可是那彭城张昭,字子布;广陵张纮,字子纲?” “是也,此二人皆有经天纬地之才,因避乱隐居江东,先生可知其隐居之地?” “主公欲往聘之?此举可行! 张纮在广陵江都,张昭现在吴郡吴县,二人皆有大才,且在江东传出偌大名声,恐怕名为隐居,实有出仕之意,等一明主罢了。” 杨弘蹙眉思忖,眼中隐有担忧之意,袖口间青铜铃铛轻微作响。 显然是觉得自家主公如今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等等?以前好像也这样。 “......” 他无奈叹了口气,出言劝谏。 “虽说主公得此二人,如虎添翼!然行军途中前往聘请,贻误战机,当以稳为主,从长计议,还望主公三思。” “先生所言,我岂不知?” 袁术本是思及周瑜既知二张隐居之处,并荐于孙策,自家势力庞大且就在左近,岂有不知之理?遂召杨弘来问。 他微笑颔首,向南而望。 “今五万大军南下,号称三十万,虽剑指曲阿,然我欲先取广陵,再图吴郡! 沿途至江都便请张纮为广陵太守,至吴县则请张昭为吴郡太守,以他二人在当地偌大声名,广陵、吴郡何不望风而降? 以江东治江东,则势如破竹,兵锋直抵曲阿,我四世三公,名满天下,江东世家还不人心思变,劝刘繇投降? 即便刘繇不降,一座人心尽失的曲阿城,他又怎么能抵挡我呢?” 杨弘倒吸口气,口中喃喃自语,目露痴迷之色。 “此计甚妙! 广陵、吴郡等地守军不过数千,难抵我浩大军威,势如破竹先取二郡,再用二张以江东治江东,动摇刘繇根基。” 他说着,打量袁术的目光不由古怪,“主公近来背后可有高人指点?不妨请来一见!弘非嫉贤妒能之人,若能共图主公大业,甘居次席,绝无怨言!” 袁术:“???” 军师啊!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主公我自己想的呢? 他负手而立,睥睨天下!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既然主公不愿说,那便罢了,如此高人,不得相见,弘深感遗憾。” 袁术:“......” “我之计策,先生可还有建议补充?” “那位高......” “嗯哼?也不知我那佩剑这些天在阎象处,还是否锋利呢?” “主公之计,甚为高妙!” 杨弘躬身下拜,心中汗颜,非要把高人的计策说成自己的,果然主公还是那个主公,这感觉太对了! “那个...要说建议的话,弘可为主公增派细作,深入曲阿传递消息,勾结内外,策应主公之计进一步动摇江东人心,另需确保粮草辎重供应无虞,万不可因小失大。” “先生真乃吾之子房。” 袁术一路同他详谈个中详情,不觉时间流逝,待许褚请命安营,蓦然的一瞬回眸,唯见夕阳西下,大军旌旗招展,是他兵锋所向! “杀猪宰羊,给将士们饱食!” 残阳倒映在他瞳孔,将双眸渲染如血,他在低声轻叹。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 第十章 公瑾何来迟也 ...... 随着大军行进,广陵郡守军总计不过数千,又无名将驻守,各县几百人的县兵在县尉的统率下,直面袁术兵锋,大势倾轧之下,几乎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是日,袁术率军抵达江都。 他命人备下车马,亲自登门拜访张纮,紧握其手,曰: “今汉室衰微,群雄并起,吾欲举四世三公之名,收合流散之士,占据江淮两岸,挟长江之险,为朝廷牧守南方,以观时局有变,挥师北上,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术久慕先生大名,有管仲、李斯之才,心向往之,特来相请,望先生不弃,共谋大业。” 张纮见他言辞恳切,心中感动! 若是其他人这般称赞,他或许还不在意,但袁术是什么人?四世三公!出了名的目中无人,连曹操、袁绍之流都不屑一顾! 他能亲自来礼贤下士,又该是何等看重自己?这句管仲、李斯之才,传出去都能羡煞旁人。 张纮俯身下拜,答曰: “方今乱世,豪杰纷争,以袁公名望,若有江淮之地,据险而守,以图荆襄,待时而动,可成一方之业,进而匡扶汉室,此诚为上策! 纮心悦诚服!” 袁术大喜,上书表他为广陵太守,广陵诸县无不闻风而降,此事传开,江东震动! 及至吴郡,未等攻城,便见城门大开,吴郡太守许贡携张昭及数千兵马来降。 “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贡此前一时糊涂,错信那逆贼刘繇,今幸得子布先生点拨,欲弃暗投明,拨乱反正,还望袁公不弃!” 他这一番话说的看似诚恳,但却欲言又止,“此前听闻袁公曾言,率众来迎者,加官进禄,不知......” 袁术笑看他这副贪婪嘴脸,眸光已然转冷,许贡此人才能不足,又目光短浅,本欲杀之,没想到他倒是见机的快。 见他来迎,袁术面上满是欣喜之色。 “术恨不能早遇将军!愿拜将军为平吴中郎将,以彰其功!” 话音落下,意味深长,“将军以为如何?” “主公隆恩,贡虽万死难报殊遇也!” 冷眼观他喜形于色,袁术已在心中思忖,中郎将一职,虽位高名显,但并无实权,等收编了他手下这些人马,日后他能否领兵,领多少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安抚了许贡,袁术接见张昭,就真诚了许多。 他见张昭身上衣冠不整,周围多有军士,情知先前许贡所言点拨都是鬼话,怕不是他听闻了广陵消息,故意将张昭强逼了来,以示讨好。 袁术立刻挥退军士,亲自上前为他整理衣冠,第一句话便是: “术连累先生,害先生受苦了。” 张昭动容! 这...这真是自己印象中那个袁术吗? 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被礼贤下士之人礼遇,只会觉得正常,但被世所共知目中无人的袁术奉为上宾,足以对刻板印象形成冲击,令人深为震撼。 “子布先生学富五车,有伊尹、商鞅之才,名震江东! 术仰慕已久,恨不能一见耳,今欲拜先生为吴郡太守,望先生以吴郡百姓为重,助我一臂之力。” “伊尹、商鞅之称,昭远不及也! 今蒙袁公厚爱,昭愿效犬马之劳!” 见两人又一副君臣相惜,唯有旁观的杨弘一阵无言。 想起出征那天,主公称自己为他的子房,相谈一日未能尽兴,也是一阵感动莫名! 结果现在他都习惯了,听说此前主公还称阎象是他的萧何,许褚是他的樊哙,加上前些天那个堪比管仲的张弘,再看今朝...... 杨弘既欣慰又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发现主公是真的变了,就是有些担心,以主公的学识,所知的历史名人将来怕是不太够用。 ...... 许贡率吴郡归顺,张昭也出山辅佐袁术任吴郡太守的消息传来,江东就不是震动,而是震怖了! 袁军所到之处,几乎摧枯拉朽,望风而降,这让还在曲阿的刘繇如何能不惊惧惶恐,寝食难安呢? 而收服了吴郡之后,袁术名望大增,于江东等地声名一时无两! 他叫来杨弘,询问先前细作之事。 “主公不费一兵一卒,连克广陵、吴郡,所到之处无人不降,兵锋之盛无人敢当,曲阿城中已有不少人心生动摇,但想要他们彻底倒向主公,只怕还需时日。” “还需时日? 无非是抱团排外,担心我袁家是外来世家,对我还有所疑虑罢了。” 袁术轻笑一声,淡淡吩咐。 “我听闻:乔家有二女,国色而天香,今我正妻已于会盟讨董时,与叔父、大哥同遭国贼戕害。 你可速派人去皖城为我求娶二乔为妻,声势闹得大些,就是要明晃晃的告诉这帮子江东世家,我袁家要跟他们联姻,与他们携手共治江东!” “此计甚妙。” 杨弘闻言颔首,暗忖定是主公背后那位高人又出手了。 “如此定可霍乱刘繇人心,令其不攻自破,弘这便去办。” “除此之外,还需先生派人走一趟东莱,务必恭敬些将那人伺候着请来寿春......” “唯!” 望着杨弘离去的背影,袁术面上并无喜色。 妙计? 他只是太懂这帮江东世家的人心了,保守排外,一切以自身利益为先,遇事不决就劝主公投降。 不过以当下的时代背景,即便他再不喜这些世家,可不用世家,就无人可用了。 袁术眸光深远,思忖间已有了决断,等平定江东回寿春后,得着手培养人才,以图将来了。 ...... 是日,大军继续南下,临近曲阿,随军同行的孙策,忽听人报,捉到一名细作,自称总角故人,请他相见! 不想见面之后,二人皆爽朗大笑,豪迈之气,直贯云霄。 “公瑾,你怎么成了刘繇细作?速速老实交代,休怪我军法无情。” 周瑜知他是戏言,也是长叹而笑。 “弟将往丹阳看望叔父,路遇袁术军,听闻兄长在军中,特来相会,不想竟被当成细作。” “我前些天还念叨公瑾,未曾想今日便得相见,公瑾何来迟也!” ...... 第十一章 今得公瑾,大事成矣 ...... 一句来迟,道尽久别重逢。 孙策赶忙为其松绑,迎入帐中,把酒言欢。 “能得兄长挂念,也不枉此番受缚。” 周瑜话音微顿,试探着打量孙策,意味深长。 “听闻兄长在袁术帐下能征善战,近日更被收为义子,视若己出,想来深得信重?” 收为义子,视若己出,深得信重? 孙策闻言就变了脸色,立刻挥退左右,见四下无人,好一声长叹,道尽心中酸楚。 “公瑾有所不知,我若说这义子之名,乃是袁术强逼得来,你可信我?” “兄长所言,弟无不信。” 周瑜审视着孙策,故意试探。 “只是这袁家义子,天下人求而不得,恨不得取兄长而代之,兄长又何出此言?” “这正是袁术高明之处。” 孙策面露苦笑,“我即便说出真相,天下也无有信我者! 可笑那些庸庸碌碌,攀龙附凤的燕雀,安知鸿鹄扶摇而上,一揽九天的豪情? 我本欲假渡江救母之名,以玉玺为质,借兵三千,就此脱离樊笼,开疆拓土,尽得江东六郡,成就大业!” “兄长妙计!” 周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他轻抚衣袖,神色从容。 “果不出弟所料,兄长胸怀大志,志存高远。 袁术虽为当世诸侯,可逞一时之雄,终究目光短浅,岂配兄长雄才伟略?” 他稍作停顿,眸光微沉。 “兄长欲借兵三千,渡江开疆,此计虽妙,但袁术背后恐也有高人,此计不仅被他识破,且将计就计,以至今日时局。 有此人谋划点拨,恐怕袁术表面信任兄长,实则心中忌惮,若此时兄长贸然行动,恐生变故。” 孙策深以为然,将寿春宫夜宴烛影斧声之事道来,周瑜听罢,亦觉脊背生寒。 “好险!袁术背后谋主,定是看出兄长不甘居于人下,劝其杀之以绝后患。 好在袁术多疑寡断,尚在犹豫,便以义子试探兄长,若兄长不肯为他所用,恐绝无生路。” 孙策细想来亦觉后怕,“不知公瑾可有良策教我?” 周瑜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几许笑意。 “若袁术真有谋主之才,兄长必处处受制,难以脱身。 然,兄长可知为人谋者最大的悲哀?” 话音落下,没等孙策答话,他便将酒樽掷桌上,长施一礼。 “大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 那袁术可能做到?若他与谋主并非同心同德,纵谋士有经天纬地的才能,吞吐天地之韬略,亦如明珠蒙尘,难以施展,而这便是兄长的机会。” 孙策领会他的意思,一把将他扶起,朗声而笑。 “公瑾所言极是,袁术做不到,你我兄弟却可以。 袁术近日举动反常,必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可他刚愎自用,心胸狭隘,岂能事事听从谋士之计? 我只需暂且隐忍,继续与他周旋,待得他与谋主离心,便是可乘之机。 今我得公瑾指点,真如拨云见日,你我勠力同心,何愁大业不成?” 周瑜微微颔首,踱步沉思。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可逞一时之气,袁术既以义子视兄长,我们便将计就计,对他感恩戴德,让他认为兄长安于现状,懈其戒心。 还要委屈兄长,多表孝心,主动为他排忧解难,让他看到你的‘忠心’与能力,博取他的信任,再图掌控兵权。 暗中则结交袁营有识之士,晓以大义,让他们看清袁术虚有其表并非明主。 待时机成熟,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脱离其掌控,届时携忠义之士以出寿春,号江东世家互为羽翼,百姓孰不箪食壶浆以迎兄长者乎? 诚如是,六郡八十一州,探囊取物也!” 他掌心虚握,仿佛反掌之间已握住了整座江东! 此时,营帐内安静得能听见彼此呼吸声。 “兄长以为然否?” “公瑾莫要小觑于我,策生居天地之间,岂能久居人下,受制于庸主乎? 屈身守分,以待天时,为心中霸业,又谈何委屈?” “兄长如此想,眼下正有一机遇。” ”哦?公瑾所言,可是刘繇?” ”擒献刘繇者拜将封侯,正是兄长表现之机!” 孙策听罢,拍案而起,“公瑾深谋远虑,得你相助,则大业可成,大事可兴矣!” “只我一人,何以成事?欲成大事当尽揽江东人才。” 他目光如炬,看向孙策,”兄长可知江东二张?” “二张?” 孙策心生古怪,“可是那彭城张昭,字子布;广陵张纮,字子纲。” “然也!” 周瑜轻抿一口酒,淡然而笑。 “此二人皆经天伟地之才,因避乱隐居江东,吾兄何不聘之?” “公瑾一路奔波,恐是消息闭塞。” 孙策心下了然,苦笑着为他解释。 ”此二人现已被袁术征辟,一为广陵太守,一为吴郡太守,二郡闻之无不望风而降。” “什么!” 闻听此言,周瑜心中如何能不惊骇呢? “此二人在江东声名显赫,与世家联络甚密。我此计正是助兄长借其力,笼络江东世家暗中支持,待脱离袁术,便可大展宏图! 如今他二人竟被袁术征辟,岂非更涨其威势?” “恨不能早遇公瑾!事到如今,如之奈何?” “无妨!” 周瑜虽心下凝重,面上却不动声色。 “一计不成,再施一计! 我听闻江东乔家有二女,国色而天香!你我兄弟可请人前往聘之,若能联姻,同样能尽收江东世家之心。” “好!我娶大乔,你娶小乔,也算一段佳话。” 二人相视莞尔,正欲继续共谋大业,只听帐外警戒的心腹士卒,报: “军师,少将军正在帐内会友,待我通传一声。” 孙策与周瑜对视一眼,出来迎接。 “先生来了?今我与儿时好友久别重逢,喜不自禁,先生既来快请入宴一叙。” “哦?我与主公也已听闻,这位便是周公瑾吧?曲有误,周郎顾,弘久仰大名。” 周瑜心下一沉,他与伯符刚一见面,袁术便能知晓,其对孙策的警惕与掌控,可见一斑。 他面上泰然自若,微微拱手回礼,“末学后进,怎及杨军师登台号令威严?上能报袁公之厚恩,下可荣妻荫子,令人艳羡。” 杨弘闻言,眉梢轻挑,似笑非笑间袖口铃铛轻响,“公瑾之才,若愿为袁公所用,地位当不在我之下。” “后来之人,怎敢与您争锋?何况伯符乃袁公义子,我当与他同为袁公效力,又何来不能为他所用之说?” 周瑜嘴角含笑,隐含深意,“这种话杨军师还是莫要再提,恐有离间父子之嫌。” 两人相视而笑,不再多言,杨弘转而看向孙策,眸光意味深长。 “大公子,主公与乔家定了亲事,你不久便要多一位义母、一位姨娘了,今乔公特来商议婚事细节,主公喊你过去见人。” 霎时间,几近无声! 周瑜眸光一怔,心下暗忖: 【袁术的谋主究竟何人?杨弘吗?竟又先算一步!】 孙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面无表情,只道了句: “唯!” ...... 第十二章 谁能当之?我能当之! ...... “乔公。” 及至袁术大帐,一相貌清俊,两鬓微白的老人,正与袁术执子对弈,孙策上前见礼。 “这就是大公子吧?当真一表人才。” 老人笑容和煦,让人安心,笑谓袁术。 “倒要恭贺袁公能得孙郎这般义子,若非已跟您定下了婚事,我都要忍不住将女儿许配给他。” “乔公说笑了。” ...... 两人说说笑笑,相谈甚欢,或是婚礼事宜,或是家长里短,直到陪着袁术将乔公送走,孙策都一头雾水。 回到自家营帐,问计于周瑜,“公瑾,我觉得此事蹊跷。 按理说我军即将抵达曲阿,战事一触即发,若只为些婚礼事宜、家常琐事,乔公又何必急于一时,亲赴军营?” “正是为了赶在开战之前。” 周瑜轻声一叹,感慨良多。 “名为婚嫁,实为利益分配、合作基础,袁术这里既然相谈甚欢,相对的曲阿城里的刘繇,恐怕要坐立难安。 真是怪哉,此人步步料我于先,一人压住整个江东大势,袁术背后究竟是谁?” ...... 曲阿城。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大堂内灯火通明,将刘繇的身影拉得老长。 他端坐主位,握竹简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外托宗室之名,内行豺虎之实? 我乃汉室宗亲,朝廷任命扬州刺史,眼下为何困居江东,他袁公路心里没数吗?究竟是谁在窃据州郡?又究竟是谁祸乱天下? 袁公路,你不当人子!” 看见袁术这篇檄文,他真给气坏了!明明你占了我的扬州治所寿春,害得我没地方去,现在你还倒打一耙,说我窃据江东? 天下间岂有这样的道理!你袁公路眼里,还有王法,还有天子吗? 面对盛怒的刘繇,堂下群臣,默契的出言相劝。 “使君,袁术自寿春至广陵,一路势如破竹,拜张纮为广陵太守,广陵诸县望风而降。” “使君,袁术于吴郡接受许贡投降,拜张昭为吴郡太守,授许贡为平吴中郎将,吴郡诸县无不归附。” “使君,今日已经是城中第三拨逃兵,敌军三十万,我军两三万,这是在让士卒白白送命。”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刘繇缓缓起身,发白的手指指向堂下一位位重臣,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们。 顾家顾雍缓步上前,躬身下拜,曰: “使君,今夜敌军三十万众,已于城外扎营,将合围曲阿。 袁术四世三公,名满天下,今兵屯三十余万,猛将如云,谋士如雨,龙骧虎视,平吞江东,各地无不望风而降,我们又怎能抵挡?” 步家步骘紧随其后,亦拜曰: “使君今若降之,可不劳兵革,而身安于泰山。 昔楚、汉相争,项羽百战百胜,垓下一战,卒至乌江自刎,此成败之故,昭然可见。 今袁术势大,若与之战,恐有不测之祸。” 朱家朱桓亦步亦趋,再拜曰: “战则必败,败则性命不保,百姓遭殃。 若能献城请降,袁公必善遇使君,一世富贵,可保无虞。” 及至顾雍领群臣长揖不起。 “左将军袁术以天子名义奉旨讨逆,奉诏讨贼,使君与其作战,名不正言不顺,切勿自误!” “奉旨讨逆,奉诏讨贼? 他那是矫诏!私盖传国玉玺的圣旨诏书,也能代表天子吗?” 刘繇勃然色变,指着台下长拜不起的群臣,怒不可遏。 “好好好!一战未打,滴血未流,你们江东世家就已经要投降了吗?” 众皆再拜! “三十万大军,谁人敌之?使君莫要糊涂,反误了性命。” “我能当之!“ 一个年轻的声音打破沉默,只见白袍小将顶盔着甲大步上前。 “主辱臣死! 今主公受辱,兵临城下,诸位大人不为主公排忧解难,何以皆言降尔? 这岂是为臣之道乎?诸位在此夜劝倒明,明劝到夜,能劝退袁军否?” 众人见是太史慈,皆笑之。 “吾等参赞军机,商讨军国大事,哪有你一个小小军侯说话的地方? 安敢在此乱言?还不速去值守城墙!” 面对呵斥,太史慈不仅不退,反而挺身上前,朗声而笑! “诸位大人见袁术自称拥兵三十余万南下,不复料其虚实,便已惶恐请降。 今慈夜观其营,虽兵马往来,络绎不绝,然埋锅炊烟,以实校之,彼所部众不过五六万,定是兵马往复,以虚兵恫吓。 且袁术之众远来疲敝,先下广陵,再克吴郡,及至曲阿,行一千二百余里,此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将军’。 今主公屯兵曲阿,以逸待劳,尚有精兵二三万人,夫以疲病之卒攻养精蓄锐之师,众数虽多,何足惧也?” 言罢,他朝刘繇单膝下拜,高呼: “末将愿率一万精兵,趁袁军虚兵往来,立足未稳之际,夜袭敌营,即便不胜只要能烧了粮草,曲阿之围,不攻自破。 袁术定不料我见他三十万众,还敢袭营,成败之机,在此一搏,主公勿虑也!“ 见他一个小小军侯,在此大放厥词,众人刚要呵斥,刘繇却道了一声:“慢!” “众皆言降者,太史慈请战!” 望着堂下这袭白袍,他眼底半是欣慰,半是担忧。 “事已至此,唯有殊死一搏!” 刘繇亲至阶下,扶起太史慈,“子义,我的身家性命,就交托于你。” 他转身看向堂内群臣,疲惫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漠然。 “诸位,请与我一同在此,等子义凯旋。 擅离半步者,死!“ ...... 第十三章 主公别解释了,我信!我真信了! ...... 袁军营寨。 “第三次了,总算能吃上一口热食。” 如今虽入二月,天气仍然寒冷,满身风雪的孙策,接过周瑜递来饭菜,打量了周围仍未完工的营寨,不由眉尖微蹙。 “公瑾,你的事务还未做完?也不知袁...义父他什么意思?士卒们不让好好的安营扎寨,偏要分批次领出去,再带回来。 如此下去,大营怕是天亮了都建不成,届时靠这三十万虚兵,难道还能吓唬的刘繇投降不成?” “平时当然不能。” 周瑜笑着递给他一壶热酒,以解寒意。 “眼下却是未必,若江东世家心向袁公,众口一词言说兵马三十万众已临城下,而刘繇身边又无有识之士看破点醒,只怕不消几日,便是他献城投降之时。” “又是不费一兵一卒?打仗竟能如此轻易?” 见孙策惊异,周瑜笑着为他解释。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正是此也。” 然而他眸光一沉,转而轻笑出声,“不过袁术背后那人这次却要失算了,这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岂容他小觑?骄兵者,败也! 旁人或许看不穿此计,又或者看穿了也不想点醒刘繇,但那曲阿城中,却有一白袍小将,为人忠义,又有胆略,虽不得重用,官只军侯,但有此人在身侧点拨提醒,只怕仅凭恫吓,就想要刘繇投降怕是难了。” “刘繇麾下竟还有此等人物?” 见孙策动了心思,周瑜不失时机,为他介绍。 “此人复姓太史,名慈,武艺高强,智勇双全,乃不可多得之良将! 我先前所言兄长需晓以大义,引为羽翼的忠义之士,正是如他这般人物。 此战攻克曲阿,他若被擒,兄长大可利用袁术义子身份将他保下,让他感念恩义,日后必有所报。” “能得公瑾如此称赞,这员小将我倒是要见识一二。” ...... “主公有令!好酒好肉管够,诸将士饱食之后,停止一切营寨建造工作,立即集结出营,听凭调度!” 二人谈话间,却见一队火头军带着热腾腾的酒肉饭食过来给将士们分发,正欲继续说话的孙策,眼底浮现一抹无奈。 “又来了,这已经是第四次了,看来这大营却是别想......” 然而他话音顿住,只因见到周瑜竟怔怔盯着那队伙头兵出神。 “公瑾?” “埋锅造饭......” 他口中念念有词,竟快步走到那伙头兵前,“我且问你,将士们这顿饭共升了多少道炊烟?” 见那伙头兵有所顾忌还不肯说,孙策赶忙逼问,“我乃袁公义子,你敢瞒我?” “既是大公子相询,小的不敢隐瞒。” 见他一五一十都交代了,孙策也是好一阵无言,他是真没想到这第一次打着袁术义子的身份行事,莫名的还挺好使。 反观周瑜在听闻炊烟的确切数量后,脸色阴沉的吓人,低声喃喃。 “以他的谋略,又岂会故布虚兵,却不算炊烟数量? 他这不是要刘繇投降,而是要刘繇的命。” 他这话没头没尾,听得孙策好一阵着急,“公瑾,究竟如何?你想到什么了?” “骄兵者,败也!未曾想骄的不是他,而是我。” 他苦笑一声,“兄长,还不明白吗?为什么从头到尾就没有一点要建好这座大营的意图?因为这座营寨建来就是为了烧的! 走吧,去袁公大帐,既然埋完锅造完饭,又命士卒集结,便也该点将下令了。”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传令诸将于大帐议事,孙策携周瑜掀帘而入,见帐内铜炉青烟袅袅,袁术按剑立于上首,诸将侧立左右。 孙策肩披细雪,衣袂翻飞,躬身行礼。 “拜见义父。” “策儿来了?” 袁术面上肃穆之色有如春雪消融,那过分亲切的目光,盯的孙策心底发毛。 “近前来坐下。” “唯!” “瑜见过袁公。” 袁术故作倨傲地颔首,心知周瑜、孙策同心同德,便不再多费心思礼贤下士。 反而他刻意在周瑜面前显露往日里妄自尊大的架势,他们聪明人惯会多思,或许能令他有所误会。 “既然都到齐了,即听我号令行事! 诸君,接令!” 他说着抽出令箭,每吩咐一件事,即掷给一人。 “黄盖、周瑜你二人率两千兵马伏于营外,待敌军进入营中,便以火箭射之,点燃帐内引火之物,敌军必然大乱!” “诺!” “张勋你率两万伏兵,见营内火起,趁势杀出,则敌军可破。” ”得令!” “程普、韩当,你二人各率两千兵马,待敌军逃出时于左右两翼夹击,敌军必败。” “末将遵令!” “策儿,你暂领三千兵马伏于敌军来路,待其逃窜时,突然杀出,教他有死无生!” “愿为义父效死!” “其余诸将,随我与许褚领余下大军兵围曲阿,高呼曲阿精锐尽数中伏,已全军覆没,迫刘繇投降。 一无精锐,二无大将,三无人心,凭那些乌合之众,他要如何挡我?若其不降,则诸君随我今夜破城,擒杀刘繇。” “吾等悉听号令,愿为主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 见诸将领命而去,唯有军师杨弘望着上首袁术,仿佛能看到他背后潜藏于阴影中的那道人影。 【他正负手而立,向南而望。】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变换莫测,弘自愧弗如。” 看帐外寒鸦掠过辕门,袁术指节轻扣桌案,笑谓他曰: “虚实之间,变得不是兵马,而是人心。 当日我在谯县,夏侯惇为人谨慎,且对他来说,比起求胜,更重要的是保住谯县基业,曹氏、夏侯氏一家老小不容有失。 夜袭胜了,不一定能打退我,一旦失败,他承担不起,故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是以绝不会出兵。 今时则不同往日,曲阿城内人心惶惶,世家生变,刘繇急需一场胜利稳定人心,证明他有同我抗衡的实力。 太史慈更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改变自身不受看重的处境,而在刘繇孤立无援几近绝望之时,便是他这个小小军侯唯一的机遇。 两个求胜心切之人,只需我放出一点破绽,他们就会像猎鹰、鬣狗捕食兔子般不顾一切扑咬上来。 说到底,虚兵实兵并不重要,人们往往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然而,袁术这番耐着性子的讲解,只换来杨弘一个“我懂的”微笑,“主公,无需多言,我信,我真信这计谋是你想的。” 实则他心中腹诽:【主公,下次别背了,这么一大段,太难为你了。】 袁术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骂了句: “你也一样!” ...... 第十四章 子义,术,恭候多时 ...... 夜幕深沉,曲阿城头的火光在身后渐行渐远,一万精兵铁甲裹蹄,衔枚疾走。 太史慈跨坐青骢马,望着不远处的袁军大营目光如炬。 他深知袁术大军压境,即便没有号称的三十万,只五六万人,也与他兵力悬殊,但心中只感满腔豪情,热血沸腾而毫无惧意。 眼看袁营近在眼前,却见他取出三石强弓,搭箭连射,瞭望的守卫便接连倒地,遂转身对麾下高呼。 “曲阿存亡在此一举,众将士随我火烧袁营,擒杀袁术者,主公赏万金,位升三阶,萌妻荫子,共享荣华! 即刻冲锋,随我杀敌!” “杀敌!杀敌!杀敌!!!” 众将士齐声应诺,“杀敌!”士气如虹。 好一声“杀敌”! 一万精兵如猛虎下山,直扑袁术大营,袁营守军猝不及防,顿时大乱。 太史慈一马当先,左冲右突,口中高呼:“东莱太史慈在此!”声震四野,敌皆丧胆! 一路上几乎都没遇到像样的抵抗,冲杀间便已到了粮仓,直到火把掷出,“腾”一下沸腾的火海被瞬间点燃! 兴奋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浑身热血如同被一盆凉水浇下,他从头凉到脚,通体冰凉! 粮食绝对不会烧的这么急、这么旺,这是...干柴火油! 几乎没有遇到抵抗?不是袁军睡下,而是这里本就是座空营! 太史慈脸色煞白,干涩的声音几乎是从他嗓子眼里挤出来! “中计!撤啊!“ 为时已晚! 夜空陡然绽开赤红流火,周瑜立于西南山岗纶巾鹤氅飞扬,手中羽扇落下,密集的火箭如雨挥下。 黄盖于东南山岗指挥放箭,豪迈之声直贯云霄,“太史慈,汝中袁公计矣,今日有死无生!” 曲阿军闻言愈加慌乱,周遭的火势也在密集火箭的点燃下,汹涌蔓延!被桐油浸透的营帐轰然爆燃,热浪掀翻十数位士卒。 “撤!众将勿慌!保持队形,跟在我身后,我带尔等突围!” 太史慈挥枪拨开流矢,于火海间带头冲杀,原本乱作一团的曲阿军受此感染,不少人都自发的追随在他身后,重整旗鼓,欲要杀出大营! “太史慈休走!” 恰在此时,见营中火起,张勋立即带两万伏兵如黑潮涌出,长矛结阵压来,密集的矛阵挡住去路。 “众将士!今战亦死,不战亦死,等死!死战可乎?” 太史慈虎目充血,银枪挑飞三名敌卒,高呼一声,当先拍马朝着张勋杀去! “想活命的,随我杀出一条生路!” 众将士见主将如此勇猛,也知此时生路唯有杀出重围,索性拼上一腔血勇,追随太史慈死命朝敌军杀去。 “来的好!” 陡见太史慈杀来,张勋自恃武勇,也是凛然不惧,提枪迎上! 枪来枪往,才只数合,张勋便额头冒汗,心下叫苦,暗忖这是哪里来的小将,怎生如此厉害,他拳怕少壮,隐隐竟敌之不过? 提枪纵马勉强支撑了三十余回合,他已是险象环生,无奈抽身而退,命大军掩杀。 所幸张勋这里虽不敌太史慈,但他兵多势众,太史慈中伏之下,一心突围,也不愿与他周旋。 “吾乃东莱太史慈!谁敢挡我!” 火海中见他撕下燃烧的披风,胯下青骢马踏火而来,暴喝声如雷。 “太史子义在此,挡我者死!“ 袁军虽众,但见大将张勋都被杀退,无不胆寒,反观曲阿军见他如此神勇,士气大振! 众将士追随太史慈,奋死一争,无不用命,竟还真被他于火海中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才刚出营门,便见左右两翼尘沙大起,刺斜里两彪军马杀出。 “来将休走! 程普/韩当奉袁公将令,在此等候多时!” 无奈被这二人截住,太史慈只得挺枪迎上,奋身再战,三人你来我往战数十合,才被他险之又险寻了个破绽得脱。 ...... “德谋,你故意的?放跑了此人,就不怕袁公怪罪?” 望着太史慈率残兵远去的背影,韩当面色古怪打量身边的老兄弟,有些不明白他的意图。 “义公,你莫忘了?少将军还在后面。” 程普意味深长笑了,“你我半百之年,独吞功劳何用?我听闻袁公曾谓少将军曰: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 韩当闻言一怔,恨不能拍手叫好,“我们几个中就属你老谋深算。” ...... 却说太史慈终脱包围,然而回到来时路一清点,原先追随而来的一万精锐,仅剩七八百人,他只恨不能拔剑欲死,无颜回曲阿城再见刘繇。 “慈愧对主公......” 言未毕,一声嗤笑,孙策横枪立马,率众拦在路前。 “我听人言,太史子义,武艺高强,智勇双全,乃当世有数之英杰! 不想今日一见,也是个不敢直面失败的怯懦之辈。” “汝是何人?” 见他发问,孙策嘴角轻扬,长枪指向他邀战,狮盔红缨在夜风中猎猎如火。 “吾乃孙策孙伯符也!尔等懦弱宵小之辈,还不速速下马受降!” “技不如人,中汝等埋伏,慈今日有死而已,安敢辱我!” 迎着孙策列阵阻路的三千人马,太史慈凛然不惧,带着七八百残兵如同困兽犹斗,拼死杀上! 一人横枪立马,一人纵马横枪,枪影交锋在月华下寒芒如雪,将近百来合,不分胜负。 孙策杀得兴起,豪爽大笑,“太史子义,果真名不虚传,真当世英杰也!” 见他能同自己斗到这般地步,太史慈心下也暗赞孙策厉害,不过眼下突围要紧,他也不答话,只手下枪法愈快愈狠,招招夺人性命,竟是要以伤换伤。 “你这人...怎生这般耍狠?” 孙策已生惜才之心,又兼周瑜嘱托,还望他这忠义之士相助大业呢,怎忍真伤了太史慈? 一时间顾忌颇多,竟被耍狠枪法逼住,招招落入下风,不出几合,便被他杀了个破绽脱身。 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孙策气的笑骂,“这次不算,下回再来比过!” “战场之上,只论生死,谁跟你比过?” 太史慈只觉莫名其妙,也不理他,急催青骢马速走。 终于,又望见曲阿城头火光摇曳,此时还跟在他身侧的仅有四十七骑,将士的血、敌人的血、自己的血早已染红他一袭白袍。 而也就在他刚松下一口气,只听城上朗声而笑。 “子义,术,恭候你多时了。” ...... 第十五章 人都是要死的 ...... “什么!” 太史慈讶然间抬头望去,却见城头飘着的“刘“字大纛,已换上了刺目的“袁“字。 城墙垛口处,弓箭手列阵齐刷刷对准了他,箭尖闪烁着森冷寒光。 “怎会如此?这......“ 太史慈握枪的指节因用力捏得发白,临行前在那曲阿高堂之上,刘繇亲自扶起他,紧握其手,力排众议将精锐尽数交付,直言:【殊死一搏,身家性命交于你手】的景象,他还犹记! 哪想得一夜之间,风云变幻,他太史慈险死还生,落魄至此,刘繇更是丢了曲阿,生死不知。 “末将轻敌冒进,连累主公......” 袁术双眸微眯,望着城下这道身躯用力绷得笔直,傲然挺立的身影,轻笑出声。 “子义何来之迟也?“ 他举着酒樽微微示意,四下里当时扬起漫天尘沙,四面八方都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 眼见己方四十八骑,已被万军围住,众皆心慌,独太史慈凛然不惧,举目仰视袁术。 “我家主公刘繇何在?” 见其一身白袍染血,凛凛然有名将之风,袁术未有以应,颔首曰:“好壮士,敢饮酒否?” 说着城下便有一骑快马出城,将一壶酒掷于太史慈。 “死且不避,如何不敢?” 慈抬手接过,举壶满饮掷于地。 “果真壮士也!子义,可愿降我?” “我今中伏,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来言降?” 见他忠义,袁术也不多言,只命士卒押解一人,至城墙一看,火光明灭间那张惊惧惶恐的脸,正是刘繇! 只听他畏怯的声音,颤抖着高呼: “子义,降吧,袁公已经允诺,只要你降他,便留我性命,千万莫要意气用事。” “主公安受此辱?” 城下,太史慈见不久前还在曲阿城中怒斥群臣的刘繇,短短一夜便落得这般下场,既是心中有愧,又是怒其不争。 “大丈夫死则死耳,何惧之有?主公你又何必求他?” 刘繇听到这句,险些都想骂人了,我没觉得这是受辱! 之前他们就劝我投降,是你太史慈非说能打,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早知道真打不过,当时还不如投降。 “太史子义,还不投降,汝真欲害我性命乎?” “主公...这......”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纠结,忠义与气节在心中不断权衡,恰在此时,袁术摇头一叹。 “好个太史子义,我今日也不逼你,若你能胜了我身边这员大将,我便放你与刘繇离去。” “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 “好!” 太史慈此时也没心思在乎袁术话语里的僭越,只横枪立马在阵前,“尽管来战!” 袁术看向身边许褚,“子义心高气傲,不愿降服,仲康可让他心服?” 见来袁营这第一战,袁术便这般信任他的武勇,将如此重任托付,许褚也欲表现一番,郑重一礼。 “明公放心,若要放了刘繇,褚,提头来见!” ...... 不多时,太史慈便见一个“许”字当先,为首者拍马而来,容貌雄毅,虎背熊腰,不是许褚,又是何人? “来将通名!” “吾乃袁公帐下许褚许仲康也!休要多言,今日便教汝下马受降!” 话音未落,便见寒光闪烁,一柄通体由精铁打造,散发着厚重压迫感的大刀,已直扑面门杀来。 “来的好!” 太史慈挺枪迎上,二人斗了一百余合,胜负不分,无奈太史慈连番大战,人困马乏,那许褚又力大,只见他一刀劈下,太史慈横枪去挡,不想马吃不住力,马失前蹄滚落阵中,失手被擒。 将他押上城墙,刘繇见之欲言又止,化作一声长叹,“子义误我!” 太史慈羞愧难当,几无地自容,袁术见之下阶亲解其缚,脱下外衣为他披上。 太史慈后退不受,诧异的打量他,“我今未降,袁公如此折节下士,亲自为我解绑,莫非也有许仲康之勇力乎? 就不怕慈骤然暴起,将你擒住,换我与主公脱身?” “方才赐酒,子义尚且不惧,我又何惧哉?” 袁术再次上前为他解缚,动作亲近,毫无惧意。 “子义乃忠义之人,败便败了,大丈夫有死而已,又岂会为了苟活于世,而毁伤气节?” 见他这般说辞举动,太史慈眼中讶异之色更重,“今日一见,袁公倒是和传闻中大为不同。” “子义何等豪杰之士,久侍刘繇这等暗弱之主,似将军这等英雄,埋没于曲阿,岂不可惜? 世所谓择木之禽得栖良木,择主之臣得遇明主,子义今日亲眼所见,可愿降我?” 见他眸光时不时瞥向角落中的刘繇,袁术亲抚其背,出言宽慰。 “今日之败,非你之过,刘繇实非明主,便是没有你太史子义夜袭中伏,难道他就能赢我吗?” 他说着,如同感同身受般叹了口气,“也罢,便全了你这一段忠义! 刘繇逆贼,枉为宗室,窃据江东,我为天子奉诏讨贼,虽不能放,但可将他押送长安,听候天子发落,想来天子宽仁,念及他宗亲之名,当得从轻发落。” 太史慈闻言一怔,不敢置信抬眸望他。 “若果真如此,子义愿降!” “自然当真!刘繇的性命又哪能与子义的忠义相比呢?” “败军之将,焉敢受袁公如此恩义?慈何德何能,敢不以死相报?” 他一个扬州刺史,汉室宗亲,而我呢?世人眼中无足轻重的小小军侯。 念及少年时自以为提三尺长剑,一身武勇,就能一刀一枪报效疆场,再回首这一路走来,因出生门第而遭逢白眼,受尽冷遇,太史慈怎不动容? 他拱手抱拳,单膝而跪! “慈飘零半生,未逢明主,今蒙明公不弃,愿在帐下,效犬马之劳!” “得子义相助,大业成矣!” 袁术请他入府,设宴款待,不想太史慈推辞不受,躬身下拜。 “不知刘使君将押往长安之事?” “如此急切,子义还怕我虚言哄骗,暗中加害他不成?” 笑着打趣一句,袁术挥手下令,“即刻启程,送刘繇入长安受审。” “多谢明公!” “子义可安心否?” 携太史慈入宴摆酒,袁术远远望着士卒押送刘繇离开,不由思绪翻飞。 赶上李傕、郭汜之争大乱长安的好时候,刘繇你要是侥幸活下来,说不定还能跟着献帝东归千里大逃亡。 ...... 轻旋青铜酒盏,倒映的烛火于涟漪中破碎,他在低声轻笑。 “到那时,你这高高在上的宗室,也会像野草一般活着! 人都是会死的,明天死,亦或是今天死,在这乱世之中,你与那站在黄土上蓦然回望的黔首,又有何高贵?” ...... 第十六章 《论语》有云:君子不重则不威 ...... 宴会上,袁术款待太史慈,亲为其倒酒,举杯曰: “子义之文韬武略,我深信之,不过汝今新降,骤升高位,恐军中不服。 我意先任你为【门下督】,为我幕府属官,先跟在我身边,待立功后,我再为你封官进爵。” 太史慈在刘繇手下不受重用,不过是一小小军侯,处处碰壁,遭人白眼,哪里见过这个? 自家主公、四世三公的袁术袁公路亲自倒酒,若不是被袁术扶住,他几乎都要单膝跪下行礼了,此时再听这番推心置腹之言,他哪有不肯的? “明公这般为我考虑,慈又岂是不知好歹之人?必当庶竭驽钝,相助明公平定江东,方报今日之殊遇。” ...... 之后的宴会上,袁术又接见了顾、朱、步等世家代表,他们和太史慈不同,在收服曲阿时都是里应外合出了力的,将来彻底平定江东,也还得仰仗他们。 袁术便按照先前乔公来商议婚嫁细节时谈拢的价钱,安抚其心。 他先是举杯遥敬,称顾雍将来必为国之柱石,堪当大任。 在袁术的记忆里也确实如此,历史上顾雍曾任东吴丞相,可见其才干学识,眼下其将近三十岁,正是精力充沛的当打之年。 他遂表顾雍为庐江太守治理一方,不日赴任,赶紧去将刘勋这心怀鬼胎的白眼狼换下来,可别让他继续霍霍朕之子民。 这也是前身袁术留下的历史遗留问题,刘勋此人表面为自家心腹部将,但在日后会拥兵自重,阳奉阴违,甚至暗中与曹操勾结,私自抢掠地盘。 所幸眼下为时尚早,孙策为前身打下庐江后,正是因许诺的太守之位给了刘勋,这才来献得玉玺欲渡江自立。 是以此刻刘勋方至庐江不久,想拥兵自重,也还没有实力。 趁此时机将之调回,以后遇着机会,派他去跟马弓手、步弓手的斗将一番,处理掉也就是了。 刘勋,身为朕的心腹爱将,你该不会害怕一个马弓手而不敢出战吧? ...... 顾雍之后便是朱桓、步骘,此二人也是东吴能臣,朱桓历史上最高任前将军、青州牧...是的,东吴封的青州牧。 记起这段,袁术都不知道该对孙十万说什么好了,这玩意,那青州是你的吗?跟你东吴天南海北的你封个州牧? 不过由此可见,朱桓的能力料也不差,袁术遂表他为荡寇校尉,随军听用。 至于步骘,虽然他也是历史上担任过东吴丞相的优秀人才,但与将近三十的顾雍不同,他此刻还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才俊。 袁术略一沉吟,命他为治中从事,回寿春给阎象当个副手,一来能帮阎象减轻些许压力,二来也能跟着揣摩学习为官治政。 ...... 如此一一封赏,各大世家皆有喜色,袁术却望着他们脸上的笑颜,心中警惕,别看他们今日笑的开心,来日倘若曹操率八十万大军南下,劝自己投降的也还是这帮人。 这就是世家! 这就是东汉末年的基本国情。 所幸这几个江东世家推出来的代表人物,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况且袁家作为第一世家,只要自己长盛不衰,不给曹操发展壮大以至南下的机会,那么能够保障他们切身利益的自己,将得到他们休戚与共的忠心拥护。 只要他袁公路,能在前面守住淮南一线,不露颓势,这些江东世家不断涌现出的能臣干吏们,将为他治理一个民心所向的大后方,源源不断提供战争资本。 然一味任用世家,亦会受制于世家,为长远计,他也还是得着手培养真正的心腹人才,以免将来世家独大,重蹈魏晋覆辙。 恰在袁术思虑之间,世家代表已轮到了陆家。 因原本的庐江太守陆康,早前在孙策攻克庐江后身死,此时代表陆家于宴会见礼的,正是陆康长子陆儁。 似是顾忌先前两家的庐江之争,又听说孙策被袁术收为义子,他此刻显得颇为紧张。 “儁,见过袁公。” 见他上前,袁术似是想起什么,也不答话,转而眸光在赴宴的陆家人群中逡巡,很快便见到前身记忆中一道眼熟身影,轻笑谓之曰: “多日不见,小郎君今日还藏橘否?” 被他唤做小郎君的不是旁人,正是二十四孝中【怀橘遗亲】典故的正主,陆绩,至于典故中另一位正主,便是他袁术本人。 去岁陆康携陆绩来拜谒袁术,陆绩往怀里藏了两个橘子,临行时,橘子滚落地上,袁术笑曰:【陆郎作客而怀橘,何为耶?】 陆绩答曰:【袁公之橘甘,欲怀而遗母。】 袁术前身见他年仅六岁,颇为惊异,由此印象深刻。 不过此时的袁术更是知道,与陆家这位泯然于历史的长子陆儁相比,未来的陆绩才是真正可堪一用的优秀人才,故而有此一问。 果不其然,与哥哥的紧张忐忑相比,小小年纪的陆绩反而对答如流。 “圣人云:''礼与其奢也宁俭'',虽今日无橘奉母,然袁公这里的佳肴味美更甚于橘,小子当多藏些。” 七岁稚童言辞谈吐间古灵精怪,说的袁术抚掌而笑。 “圣人可没教你偷偷摸摸,些许佳肴值当什么?” 他说着,这才看向陆儁,“临走时多带些回去奉养汝母,生活上若有所缺尽与我说,不必见外。 我与汝父相识多年,庐江相争乃是大势所趋,实非我愿,今他已死,你等孤儿寡母,我当替他养之。” “多谢袁公......” 陆儁正欲答话,却见陆绩身侧的玩伴,那个十一二岁的白衣少年,上前半步,俯身下拜! “《论语》有云''君子不重则不威'',袁公既佩传国玉玺,当承神器之重......“ 话音未落,袁术猛的起身,勃然色变,腰间长剑已然出鞘! “汝是何人?安敢在此大放厥词!” “童言无忌,袁公息怒!” 陆儁脸都吓白了,几乎跪倒在地,忙扯少年人的衣袖。 “陆伯言!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还不快给袁公道歉。” ...... 第十七章 伯言,我甚爱之 ...... “陆伯言!这不是你玩笑嬉闹的地方,还不道歉?” 迎着陆儁严词厉色,被唤做陆伯言的少年置若罔闻,他只抬眸不卑不亢与袁术对视,衣袖轻挥,侃侃而谈。 “今汉室衰微,天下大乱,各路诸侯纷纷崛起,逐鹿中原。 袁公既得传国玉玺,又将据江淮之地,坐观九州时局,以待天下有变,难道就毫无进取之心?” “陆伯言?” 袁术笑了。 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陆逊! 火烧连营七百里,蜀国菁华,付之一炬。 东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都督、上大将军、丞相,军政在手,总揽朝纲。 平静注视着面前十二岁的陆逊,他眸中锋芒潜藏,仿佛看到这位白衣少年在历史长河中波澜壮阔的一生。 “锵!” 只听金铁之声响彻大殿,长剑斫前桌案,袁术板正了身姿,满面忠君爱国之相。 “我祖上四世三公,世食汉禄,若不思报国,与禽兽何异? 诸君,不必试探,再敢言此事者,有如此案!” 眼看这一副大汉忠良拔剑四顾,要为国除贼的做派,陆儁被唬的嚎呼拜倒。 “袁公饶命!伯言小孩子不懂事,望您不要与他计较。” 倒是近旁的陆逊毫无惧意,他眉头深锁,眼中满是古怪,这反应怎么和预料中相差如此之大? 此刻袁术不接他的话,只得把原先准备好的说辞谋划,硬生生憋在嗓子眼,闷死腹中。 然而还没等他重新想好下一步答话,袁术已收剑入鞘,笑吟吟打量陆儁。 “陆郎安心,童言无忌,我自不会放在心上。” 他说着眸光落于陆逊,“不过伯言所言,倒是颇有见识,小小年纪就有此才华胆略,我甚爱之。” 他手按剑柄,残破的桌案餐盘在脚边散碎一地,凛凛然逼视陆儁。 “待此番平定江东,我欲效仿先秦稷下,重开学宫,以我袁氏家传《孟氏易》广募天下英杰,再现门生遍天下之盛况。 今我甚惜伯言之才,欲让他提前入学,收为弟子,不知陆郎可舍得?” “这......” 陆儁一时间怔住! 明明刚还喊打喊杀,再敢言之,有如此案!怎么一句话的功夫,又甚爱之? 不过他反应不过来,有人已回过味来,抢身上前躬身下拜。 “逊幼年丧父,流离失所,今蒙袁公不弃,愿拜入学宫,相助老师,共图大业!” “好!” 袁术满意颔首,亲自下阶将之扶起,“今得伯言,何愁大事不成? 汝尚年幼,且回寿春于府上读书,待我归来再议开设学宫之事。 既陆小郎君与你为伴,便一道同行,届时都于学宫进学。” 话音未毕,又看向陆儁吩咐,“陆郎不妨将汝母一并接来寿春,我当替陆康兄赡养之,也免小郎君下次藏橘却无法侍奉母亲的思亲之情。” “这...嗯,袁公所言甚是。” 陆儁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眼前这两人又一副师慈徒孝的架势,前后来回变脸之快,直让他目不暇接。 不是,我们是在一块谈话的吧?我怎么就跟不上呢? ...... 直至宴会终了,于陆家归途的马车,陆儁才找到机会相询。 “伯言,我知你自小聪慧,远非常人,可今日这般,实在冒险。” “伯父所言,我岂不知?适才相戏耳。” 陆逊眉眼含笑,揶揄反问,“您都说了童言无忌,老师若与我一稚童计较,岂非令天下诸侯耻笑? 且今宴会之上,世家林立,贤达满座,可当我发问之时,除了伯父你,可有一人拦我?” 迎上他耐人寻味的眸光,陆儁略一思量,竟果真如此,更为惊疑。 陆逊也不卖关子,耐心为他解释,“方今我等与老师合则两利,愿意追随他共治江东,非为一时之谋,乃图长远也。 可他心中究竟有何志向,未来所图何为,犹未可知也! 今日宴上,我故意问出此话,非为我也,而是替吾等世家试探。 当此之时,我骤然发问,其身侧一无谋主策划,二无思虑周详之机,方可得见其心。 若其喜形于色,以为坐拥江东,得我等支持,便有称帝之资,可见金玉其外,鼠目寸光,该早做打算,另谋明主。 若其勃然色变,立志匡扶汉室,则偏安一隅,限江自保,可与之共谋深远,他在江东一日,吾等便为臣一日。” “那今日......?” 回想宴会上袁术与陆逊前后反常的古怪表现,陆儁直觉事情并非这般简单。 “我与他说传国玉玺,要助他一臂之力,他慷慨激昂,不惜拔剑相向,也要做那大汉忠良。 可事后呢?翻脸就告诉我说要广开学宫,招募天下英杰,还邀请我为弟子入学。” 思及此处,这位白衣如雪的丰神少年,不顾形象在车内抚掌而笑。 “外托勤王之名,内怀非常之志! 老师这样的妙人,是能做大事的。” 见他二人聊的开心,年仅七岁的小陆绩也凑上来,小大人般插话。 “是呢,让我同去看顾伯言侄儿上学读书,还不忘请兄长带上母亲以解思亲之情,可见袁公很看重我们。” “......” 见他二人又聊上了,陆儁只感一阵无言。 “看重?我怎没觉得?其他世家如顾雍、步骘之流,皆有官职封赏,独我因伯言之语被吓唬一番,一无所得。” 听他这般说,陆逊似笑非笑,陆绩则眨巴着眼睛,二人表情皆有些微妙,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见陆儁尤不自知,还欲追根究底,陆逊适时换了话题,压低了声音。 “况且叔祖父之死,我陆氏近半族人惨死庐江,我可没忘。 当年老师派兵攻我庐江,无非要粮而已,本是诸侯间攻伐,时常有之而并无私仇,破城之后吾等追随叔祖父投诚便是。 结果孙策带着兵马硬是围了整整两年,其消耗靡费,远甚所得,寿春城里早就不想打了。 分明是他孙策因早年拜访叔祖父,叔祖父不见,常衔恨之,才致使劳民伤财强攻两年也要破我庐江,以成自身名望功绩。 破城之后更是派兵杀戮,害我近半族人,此仇不共戴天,如何不报? 如今他不知怎地讨得老师欢心,收为义子,除非我等愿意抛却江东之地、祖宗基业,另觅他处投奔。 否则,我若不展现才能,借此与老师更为亲近,将来又要如何制他,而护陆家,以待复仇?” ...... 第十八章 义父在上,策有一计 ...... 袁军一夜破城,生擒刘繇,威势之盛于江东一时无两。 不忘初心! 袁术即刻乘胜追击,率部直捣丹阳,势要击破刘繇余孽,助孙策救母。 孙策对于义父这份热切的拳拳爱护之心,只感烫手。 眼看将至丹阳,一旦袁术大军抵达,这最后一支因对抗刘繇所需,而始终掌控在母舅吴景、堂兄孙贲麾下的数千孙家精锐,只怕也要被收编吞并。 孙策挺身上前,主动为父分忧。 “义父在上,策有一计! 周瑜叔父周尚,现为丹阳太守,我母舅及母亲家小也在丹阳郡治下牛渚等地,始终与刘繇所部争斗。 今刘繇已灭,其众惶惶,又何需大军开拔?只请义父派我三千精兵,不出半月,我必携周瑜劝说周尚归降,扫平刘繇余孽,将丹阳献上。” “......” 袁术不语,只目光深邃凝视着他,直看得孙策心中发怵。 “策儿,我大汉以孝治天下,若为人子而不孝,实非善事。 昔日董卓祸乱朝纲,我与庶兄袁绍会盟讨董,惊闻洛阳亲族尽死于贼手,当时恨不得十八路诸侯数十万大军顷刻间兵临城下,以除国贼,又岂会为争夺功劳而率小股兵马贪功冒进?” 他眸光深沉,话语里满是哀恸之情,“正因我曾救援不力,致使亲族惨死,是以如今才不忍见你们母子分离。 文台兄将孤儿寡母托付于我,今你年幼不懂事,我却不得不管,你之计策休要再提,我必尽起大军亲至丹阳,以保你孙家万全。” 孙策:“......” 若我没记错的话,十八路诸侯讨董那会义父你还卡我爹粮草来着。 不过非要照这么说,也没错就是,当时袁家满门惨死,义父你与袁绍那真是急得面红耳赤,每天都在宴会上痛斥国贼,劝说大家出兵,只是没有成功,然后...... 第二天,继续摆宴,继续骂。 虽说心中腹诽,但面上被袁术拿孝道压住,孙策也深感无奈,毕竟,放着稳妥的大军压境之策不用,偏要亲率三千人马冒险救母,此举确实难以自圆其说。 甚至那句【若为人子而不孝,实非善事】,更是一语双关的警告,孝这个字太重,压的他无力反驳。 见他被袁术话语逼住,情知眼下时机已失,周瑜抱拳行礼。 “袁公,我可修书一封,请叔父相助袁公,与您内外齐出,必教刘繇余孽死无葬身之地。” 孙策闻言也领会了他的意思,是了,若是母舅、堂兄他们能在此次大战中立下功勋,义父也就暂时动不得他们麾下兵马,否则岂非寒了功臣之心? “策可与公瑾一同写信,母舅受困丹阳,得慕援军久已,今知义父将至,怎不奋勇向前?“ 孙策重重叩首,慷慨呈辞,甲胄铿然作响于青砖,铮铮铁骨,若金铁相击。 “策一心救母,实心急也,愿为先锋亲率死士为大军开路,破营攀城,蹈死无悔!“ 案头烛火摇曳,将少年将军的影子投在营帐上,恍惚间竟与原身记忆里孙坚初入袁营,跪请先锋时的身影渐渐重合。 【某家孙坚,愿为袁公先锋,攻必克,战必取,如不胜,请斩某头!】 当年他也是这般跪在大帐中,其志壮烈慷慨,至今记忆犹新。 似孙策这般骁勇猛将,若不能一刀一枪效命疆场,岂不可惜? 且有周瑜辅佐,其锋势不可当,将来若与曹刘相争,必为他手中最为锋利的宝剑,攻无不克,战无不取,岂有畏惧宝剑太过锋利而束之高阁,自缚手脚的道理? 然,伯符我儿,你若以为这样就能脱离掌控,跳出罗网,也未免太过天真,为父今个就教你个乖。 昔秦皇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以势压人者,教天下不得不为臣! 今我以大势凌压江东,吞刘繇而并世家,你拖家带口的逃得了和尚,还能逃得了庙? “罢了。“ 袁术忽然长叹,他眸光深望孙策,恰似真有了几分父子间孺慕温情。 “文台兄当年也总如你这般倔强,既如此,便暂允你虎符,自领三千兵马为先锋攻伐刘繇余孽,周瑜为副将随行。“ 孙策神色一振正要谢恩,却听袁术话锋陡转。 “文台托付,不忍相负。 我将亲率韩、程、黄等老将军,开拔大军于牛渚汇合吴景、孙贲诸部,迎回吴夫人及权儿、翊儿等,伯符率军于阵前拼杀,我必保你家小后顾无忧,绝不使你寒心。” 孙策面上刚浮现的喜色,骤然煞白,听袁术所言,其间恳切温情,只令他不寒而栗。 公瑾之谋,竟又被看破? 此行得以领兵出征,得到他心心念念的三千人马,本是喜事。 可几家欢喜几家愁,他这里带三千人马是去拼杀打仗的,袁术却直接去收编吴景所部,据他所知母舅及堂兄处,大抵还有孙家军五、六千人,这么一进一出,他还亏了两三千。 最关键的是,他这三千兵马还是虎符调兵,回来之后是要还的!他若一去不回,则母亲家小及众孙氏老将尽殁于袁术之手。 回想此前袁术曾言:洛阳袁氏满门落于国贼董卓,闻他与袁绍起兵,皆遭屠戮。 孙策骤然惊觉,原来此般冷冽如刀剑的威胁,竟深藏一句句温情细雨之中。 什么叫保我家小后顾无忧?这下孙家几位老将军并母亲家眷,除我之外尽落你手,才教我如芒在背,脊背生寒。 孙策咬牙领命,袁术亦似那不放心孩子出门的父母,如长辈叮咛嘱托。 “胜败不足论,吾儿当以自身安危为要。 我大军汇合吴景,顷刻便至,若不见丹阳全境改换旌旗。“ 他轻笑间,手中半饮的青铜樽掷于几案,其间蜜水倾洒,恰似琥珀光。 “我亲自踏平丹阳,接你回家!“ 他似笑非笑的眸光逡巡在帐下两张年轻面孔之间,起身出营,大红披风于风中猎猎作响。 “伯符我儿,随为父出征!” “末将...领命!” ...... 第十九章 蒋钦、周泰! ...... 城外是三千兵马,总共是两次来去,当时是满面英雄气,到今日壮志难酬。 察觉孙策兴致不高,周瑜笑着抬眸看他,“常听兄长言:倘使有精兵三千,江东碌碌之辈,诚不足虑! 怎么今日既得兵马,兄长反倒低头不语,心事重重?” 孙策双拳紧握,又无力松开,他望着周瑜一声长叹。 “公瑾又何必明知故问?我非抛家舍业之人,这兵马终是要还的,现今反倒为了这三千人,折损了母舅那处最后一支孙家军,如此得失,叫我岂不痛惜?” “你啊!” 不想周瑜闻言竟是轻摇羽扇,指着孙策笑骂,“兄长好生糊涂!” “公瑾何出此言?” 孙策皱眉不解,“今日本是你说大军到处,丹阳所部必为其吞并,要我主动请缨。 遭到拒绝后你又再施一计,巧言书信,以暗示我配合母舅他们内外呼应,好立下战功以保部曲。 只恨又被料中,致使如今局面,眼看母亲家小都要落入他手,你不帮我设法破局,怎还在此拿我打趣?” “破局之法,就在脚下,就在眼前,兄长又何必外求?” 轻指那三千人马,周瑜耐心为他解释,“袁公背后那人手段高妙,每每先我一步,极擅料人于先! 上次陆伯言于宴会骤然发问,我原以为总该窥见他现身人前,为毫无准备的袁公圆场,以免失了江东人心。 不想观袁公对答说辞,许是连江东世家将有所试探,都已被他提前料定。 此人谋篇布局,推演筹算,堪称我生平仅见,如此谋主也难怪他喜欢隐于人后,从未出现的人,也就毫无破绽。” 乍然听闻周瑜口中如此评价一人,孙策亦为之惊骇,直至此刻,他才明白究竟在面对何等可怖的对手?公瑾为了相助自己,想必不知耗费多少心血算计。 但他转念又想到一个可能,“公瑾,你说有没有可能,其实是义父他......?” “你是想说迄今为止这一切,皆是袁公自身作为,都是我们想多了?” 熟料对于他这个想法,周瑜似乎早有所料,“你说的这点,我如何不知?但这说不通。 倘使袁公真有这等手腕能力,那他前半生是在干嘛?藏拙吗?意义何在?” 孙策一想也是,尴尬的转而询问,“那公瑾你今日......?” 言至此处,周瑜羽扇纶巾,话语里不由流露几分自矜。 “岂不知,计谋被识破,亦是我之算计?他之庙算或许无解,但袁公有解。 纵使他能罗列应对,授于袁公,可袁公本身又能记住几何?当我等计谋变化又生变化,层层递进之间,他不能随侍袁公身侧的弊端也就暴露无遗。” “我得公瑾,天公所垂!” 听至此处,孙策叹服! 于无声处听惊雷,谁想到此前帐中看似他与义父言语交锋,实则却是背后谋主间兑子博杀。 “如公瑾所言,即便他再怎么算无遗策,可袁公毕竟不是他,无法临机应变。” “正是此理。” 周瑜微微颔首,“表面上兄长此番为了这三千兵马,失了吴景所部,母亲家眷也都落于袁公之手,可你仔细想想,这些真的是你失去的吗? 便是没有这一遭,等袁公大军及至丹阳,难道就不会收编吴景所部,会放过孙家上下?” 不用孙策回答,周瑜便抢声断言,“他不会!正如讨价还价,你拿着本要送人的货物,开口索价百金,别人断然拒绝,但若他还价,无论多少,我们即刻成交! 因此这三千兵马,乃是我们巧计连环诈取来的,如此作想,兄长可还苦闷?” “只可惜,终究要还......”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眼下袁公势大,以大势凌压江东,兄长不可与命抗争也。这兵马不仅要还,还要为他斩将夺旗,多立功勋。 唯有一步步博取信任,今日三千,明日五千,直至他肯放心将数万兵马交托兄长,才是谋划脱身之机。” “屈身守分,以待天时,是策心急了。” “无妨,兄长方才弱冠,而袁公已近不惑,这盘棋还得慢慢下。” 二人相视而笑,孙策受此开解,只觉心中豪情顿生,当即策马扬鞭,至军阵前,扬起漫天尘沙。 “虎符在此,所部三千人听令! 随我直入丹阳,不破不还!” ...... 孙策之勇,周瑜之谋,二人配合无间,虽只三千人马,可因刘繇兵败,丹阳所部余孽早已人心惶惶,逃兵不断。 其为首者亦不过樊能、张英、于糜、笮融等籍籍无名之辈,虽拥万众,不过乌合。 两军阵前,于糜纵马出阵,不过三合,就被孙策挟死,樊能见状杀来,又被喝死! 一霎时,挟死一将,喝死一将,张英、笮融无不胆寒,又有周尚率部杀出,与孙策、周瑜里应外合,顷刻间张英、笮融节节败退。 所幸他们在得知刘繇兵败后,便早做打算,笮融原是陶谦部将,此刻已提前备好舟船,率领溃兵欲渡江逃亡徐州。 正在孙策急寻舟船,暗恼要教这些余孽逃窜之时,忽见长江之上,锦帆如云,舟船如林,数十艘艨艟快船疾驰而来,将溃兵团团围住。 江风猎猎,帆影翻飞,本就亡命溃兵,哪见得这阵仗?当即乱作一团,各自为战,又哪里能是对手? 眼看生路被断,笮融、张英无不心生绝望,“周郎之谋,我今叹服!” 孙策也笑谓周瑜,“公瑾,既有准备,你还瞒我?” “确实有准备,但......” 周瑜面色古怪,一指江面另一头,才刚刚浮现的一众帆影船只,“我叔父他们在那呢。” “什么?” 孙策一惊非小,看着江面将刘繇溃军围住的舟船,大声斥问! “吾乃江东小霸王孙策孙伯符也,尔等何人,报上名来!” “竟是大公子当面,可算赶上了。” 只见一艘小船靠岸,送上两人来,见到孙策皆行礼抱拳。 “蒋钦/周泰参见大公子! 今次赶来,非为旁事,只为投奔袁公!” 孙策:“......” 这下孙策好一阵无言,他又发现袁术收他为义子的用心歹毒了。 投奔之人,都是投奔袁术这个爹,哪有来投奔义子的? ...... 第二十章 左许褚,右周泰,伯符在中间 ...... “我二人本是江中水贼,听闻袁公讨贼檄文,立志报效疆场,建功立业! 无奈袁公天威,一路势如破竹,追至广陵,便闻袁公到了吴郡,我二人刚到吴郡,又听说袁公打下了曲阿。 攻城略地,比我二人追的还快,吾等生平未见英雄如袁公者,今日终见大公子,果真虎父无犬子,英雄出少年!” 二人吹捧一番,蒋钦小心试探,“那个大公子...不知袁公檄文所言:凡江东豪杰,率众来迎者,加官进爵,还当真吗?” “还有俺今日抓的这两个贼将,能给算战功否?” 周泰说着,一手一个拎鸡仔似的将笮融、张英丢至面前。 孙策:“......” “二位壮士果真英勇过人,待见了义父,我必为你们请功!” “多谢大公子!” ...... 经此一役,刘繇麾下四大部将二死二俘,又得了蒋钦、周泰相助,配合周尚、周瑜领兵辅佐,丹阳下辖诸县不久便被孙策尽皆收复。 暂离袁术,新得丹阳,收服降卒,汇合周尚及蒋钦、周泰所部,孙策发现自己竟坐拥一郡之地,拥兵万余。 他将丹阳的治理交给了周尚、周瑜,日日往军营里跑,他和蒋钦、周泰比武饮酒,跟校尉、都尉打成一片,凭借他的武勇与个人魅力,不少人都对他心生倾慕。 然而好景不长,因为...... 袁术来了! 当时孙策正在营帐中与蒋钦周泰饮酒,谈论心中抱负,欲要收服二人。 “目下正值乱世,乱世则必出英雄,群雄并起之日,必是天下大乱之时,那时域中......” 孙策慷慨激昂的话音渐渐低落,因为他古怪的发现面前蒋钦、周泰不知怎的,竟不断对着他身后使眼色。 那一刻,孙策心生不详之感,骤然的一瞬回眸! 那人,就站在营帐门口,似笑非笑打量着他。 宽松的黑袍在风中猎猎,其上金蟒犹如腾飞之相。 “伯符我儿,听说你在丹阳做得好大事?” 分明是带着笑意的话语,听在孙策耳中犹如惊雷乍响,骇得他毛骨悚然,声音都有些发颤。 在他的三军大营之中,自个在拉拢人心,正要谈吐心中抱负,不声不响一回头,袁术就站身后。 这搁谁谁不怕呀? 义父,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都没有? 明明上次杨弘过来,守门心腹都知道提前喊个音报讯来着,他不由有些咬牙看向那个应该通传的士卒。 这才发现许褚那肌肉虬结的胳膊,搂着那个守门士卒脖颈,他面上带着憨厚的笑,还很亲热的架势。 不只是许褚,他麾下亲卫营的甲士也包围整座大帐隔绝内外,那蟒袍翻飞,笑吟吟审视自己的袁术已于帐外站了不知多久。 “说啊,群雄并起之日,必是天下大乱之时,然后呢? 我儿怎么不说话了?” 噤若寒蝉! 整座大营前所未有的安静,安静的仿佛只有甲士们粗重的喘息与袁术的低声轻笑。 这种强烈到近乎窒息的压迫感,让孙策的后背再一次被冷汗浸湿,他仿佛又回到了寿春宫宴的烛影斧声,亦或者他从始至终都一直置身于那夜的烛影斧声,从未离开。 袁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了,他曾说过,等汇合了母舅吴景诸部,会即刻赶来丹阳...可...可这里是我孙策的三军大营!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更甚者说他都近到了我背后,我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怎么?我儿见到为父不欣喜吗?? 你是觉得借你的三千兵马,会替你拦着我这个主公,还是说那些投降袁军的刘繇余孽,会为你阻挡袁字帅旗呢?” 事实当然没有袁术说的那么简单,孙策布置营寨也不会毫无防备。 但袁术为了限制孙策早有布置,他当时给的三千人,都是跟着他从汝南起兵反董卓开始追随至今,就类似许褚从许家带出来的几百壮丁,这三千人本就是他袁家的私兵。 有这三千人里应外合,剩下那些本就不敢多事的刘繇降兵,疯了才会将自己这位孙策义父拦在营外。 ...... 孙策并未回应袁术那些暗含深意的反问,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勉强挤出一丝亲热的笑意,行大礼参拜。 “义父,您...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让策儿迎接。 正值乱世什么的,皆是酒后胡言,我刚要说到,届时域中必为义父之天下,犹未可知也! 恰好还要劝这两位壮士,效忠义父呢。” 说着,他赶忙转移话题,将蒋钦、周泰介绍给袁术。 “义父有所不知,此二人......” “我知道,一个唤做蒋钦字公奕,一个名叫周泰字幼平,都是这长江之上响当当的豪杰。” 没等孙策说完,袁术就换上了更为热情的笑意,亲自迎上二人。 “听闻公奕极擅水战,于江上纵横无敌,幼平有古之名将之风,今我得幼平,如高祖得汝阴侯啊。 我对二位,慕名久矣,恨不能一见耳。” “见过袁公。” 听闻袁术如此重视自己两个水贼,原本还担心会被这位四世三公所看轻,才刻意与孙策结交的蒋钦、周泰不由动容。 他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了计较。 这父子俩的氛围,不对劲! 他们本就是来投奔袁术的,不想先遇到孙策,这些天相处下来发现孙策也有心怀天下的抱负,真乃当世英杰,隐隐也为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可现在呢? 他们眼中的当世英杰孙策,见了袁术心虚得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孰优孰劣,还用问吗? 果不愧为兵锋所至,无有一合之敌,攻城掠地比他们投奔还快的四世三公袁公路! 二人躬身下拜,曰: “吾二人浪迹长江,坐观中原诸侯,未有英雄如袁公者。 今愿相随,相助主公,成就大业!” “好!” 袁术亲自握住他们的手,一左一右将之扶起。 此二人颇为忠义,既拜主公,不事二主。 念及历史上周泰为救孙权身被数十创,犹力战不止的记载,袁术余光瞥了角落里的孙策一眼。 左许褚,右周泰,任你小霸王之勇,徒呼奈我何? ...... 第二十一章 吴夫人 ...... “你二人此次擒获笮融、张英,收降其部,立有大功! 我欲封蒋钦为讨逆校尉,为我操练水师,周泰为破虏校尉,为我亲军副统领,护卫左右。” “多谢主公!” 蒋钦、周泰面有喜色,刚要道谢,袁术却笑着拦住他们。 “不急着谢,你们这次的军功,我已记下,不久之后,我便要在军中正式推行秦时二十级军功制,届时以你等功劳,可封二级爵位:上造! 假以时日,累功至十九级:关内侯,二十级:彻侯,我将亲自上表天子,为你们请旨封侯。” 什么! “袁公,此言当真?“ 二十级军功制! 蒋钦、周泰此惊非小,他们本是江中水贼,此次听说袁术的讨贼檄文特来投奔,也不过是想换个官身,建功立业。 可原本他们光知道要建功立业,却对建功立业并没什么实感,而此时袁术却把一条明晃晃的通天之阶摆在他们面前。 现在起步已是二级上造,只要继续往上升,累功十九、二十级,就是封侯! 恰恰他们两个水贼,别的本事没有,唯一擅长的,就是杀敌。 ...... 见他二人直勾勾望向自己,眼底倒映着天侧炽热到近乎燃烧的红云,袁术立于红云下,向他们微微颔首。 “君无戏言!” “愿为主公效死!” 被军功爵刺激,他们两个水贼谁还在乎袁术话语里的僭越? 蒋钦答应的还含蓄一些,周泰恨不得即刻就来场大战,好让他杀敌首级。 “主公,我听说那会稽王朗、豫章华歆还未归降,泰请为先锋,先登破城。” “好,届时可就仰仗公奕、幼平为我平定江东。” 安排了蒋钦、周泰二人,袁术抬眸看了下状似恭顺的孙策,笑吟吟吩咐。 “伯符我儿,随我来吧,你母亲也许久没见你了。 且此番你为我打下丹阳,立下好大功,我也该当好好~赏你。” 听袁术提到吴夫人,孙策眉头一挑,他也有许久没见过母亲,何况眼下孙氏上下都落入袁术之手,他也迫切想去看看母亲及家人近况。 至于说立功后的奖赏?本就是他和周瑜的谋划,只要不断立功封赏,就能提升在袁术这的权势地位,也唯有借此得到真正的信任与兵权,方才是脱身之机。 如此想着,他道了声:“唯”,别过蒋钦、周泰,跟随往营外而去。 ...... “母亲!” 及至丹阳城孙家临时居所,见袁术没有阻拦,孙策抢步进屋,见吴夫人没受什么委屈,这才行礼参拜,“策儿无能,累母亲受苦。” 见到许久未见的孙策,吴夫人也颇为动容。 “也没受什么苦,我听说你如今深得袁公看重,看在你的面上,他很照顾我们。” “大兄,我们听说您拜了袁公为义父?这是真的吗?” 孙策闻声望去,见孙翊、孙匡、孙朗等弟弟们一脸仰慕望着他,当时便是心下一沉,不过袁术就在外面,他还是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微微颔首。 “是这样的,袁公甚爱我。” “大兄,等我们长大了,也要为袁公建功立业,当他的义子。” “听说大兄你成了袁公义子,那些其他世家子弟,再也不敢瞧不起我们孙家。” “还记得以前大兄你拜访陆家,那个陆康还不肯见你,现在那些高高在上的江东世家,都得主动来拜访母亲。” 听他们这些话语,孙策心底愈发苦涩,却还要笑意迎合,当他见到母舅吴景、堂兄孙贲似也为确认了此事而感到欣慰,他心中真是百感交集,有口难言。 四世三公啊! 当世第一世家! 这个袁家义子的名份太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放着大汉第一世家的义子不做,非想着脱离出去白手起家,为眼下一穷二白的孙家亲手打出一份未来,这种事情一旦说出口,恐怕即便是家人也无法理解,而要怪罪自己吧? “大兄,在外面也别委屈了自己。” 孙策闻声望去,迎上的正是一双仿佛看透人心的碧色眼眸,那眸光中没有其他族人因确认了他袁术义子身份的欣喜,沉静中深藏着那一抹担忧。 “权,你放心,我这些年在外面过得很好。” 孙策拍了拍他的肩膀,面上维持着与其他族人一般无二欣喜的笑。 “我可是袁公义子,谁敢让我委屈?你们也要好好的,照顾好母亲,都要好好的,终有一日,我会带着你们把孙家越过越好,未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孙权没多说什么,只深深看了他一眼,“万事小心。” ...... 孙策与家人久别重逢,弟弟们围聚着催促他讲述在外经历,吴夫人静静坐于一旁慈祥望着他们,吴景、孙贲站在稍远处,神色欣慰而复杂。 然而,眼前家人团聚的温馨,顷刻间就随着一个人的到来支离破碎。 一袭黑色大氅,刺绣金蟒翻腾! 袁术缓步推门而入。 ”吴夫人,我带策儿来看你了。” “袁公也来了?” 吴夫人没好气的看了孙策一眼,“袁公来了你怎么不说?我们应当出去迎接才是。” 说着,她赶忙带着孙家人出来迎上。 似乎在被接来的这段时间,袁术没少来看望他们,如翊、匡、朗等,不仅不感到畏惧,反而十分熟络的上来见礼,袁术也笑吟吟的吩咐甲士将糕点礼品分发给他们。 大抵是孙策被收为义子的缘故,袁术如今为人又颇为平易近人,因此孙家人与他如同自家人般谈笑间举止亲昵。 即便如母舅吴景、堂兄孙贲这般领兵大将也热情的上来迎合,希望通过孙策义子的关系得蒙提拔。 此情此景,却让一旁眼睁睁看着的孙策,双拳握紧,心底发寒。 杀人最是无形刀! 袁术此举不杀人,但却诛心。 凭借孙策的义子关系,得蒙袁术深切看重,孙家人将拥有安稳的当下,前途远大光明。 如果孙家与袁家绑定,成为袁术集团的既得利益者之一,如果没有压迫剥削,富贵就在眼前。 他孙策又要怎么劝说这些坐拥美好未来的“家人”,抛下安稳的生活,跟他把头提在裤腰带上,冒着族灭的风险,造袁术的反,博一个前途未卜的孙家未来呢? ...... 第二十二章 人人都曾是鸿鹄,人人都将为燕雀 ...... 这是诛心! 诛的就是孙家曾拼一腔血勇,追随孙坚博一份未来的雄心壮志! 过去的孙家什么都没有,是以敢拼却性命不要,在孙坚的领导下,一生转战南北,博一份富贵。 可如今呢? 一切都因自己被收为义子而改变,袁术对孙家不再如从前高高在上,反而猥自枉屈,深切看重。 当曾经追寻的富贵已经到手,谁还愿意追随他,为了鸿鹄远志拼上性命呢? 他听闻:在人一无所有的时候,往往不惜赌上一切,可当富贵在手时,人又变得惜命起来。 这是人有所改变了吗?只是人心易变。 ...... 思绪翻飞间,孙策冷眼旁观袁术与孙家其乐融融,只觉手脚冰凉,远比寿春宫宴烛影斧声时还要深彻的绝望感,渐渐蔓延,将他淹没。 人人都曾是鸿鹄,人人都将为燕雀? 可他孙策,不甘心! 或许母亲只希望他有安稳的未来,平安喜乐;或许弟弟们只想要稳定的富贵,衣食无忧。 可总有一些志向,家人不会懂得,世人不被理解,所有人都认为你不会成功,可难道因此就要放弃了吗? 他不会! 因为他是江东猛虎孙坚的儿子,他是江东小霸王,孙伯符! 这一刻,孙策明白他心底最大的秘密,即便是亲人都将无法倾诉,唯一能理解他的,恐怕也唯有与他有着同样远大抱负,志同道合的周公瑾。 ...... “策儿,想什么呢?我同吴夫人为你定下一桩大事,还不过来?” 孙策心神恍惚间闻声望去,却见袁术与吴夫人笑吟吟望着自己。 “我儿今打下丹阳一郡,剿除刘繇余孽,当得厚赐。 恰逢术有一女,年芳二八,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欲许配与你成婚,以作恩赏。” 什么! 孙策一下子回过神来,恍如晴天霹雳,刚要开口拒绝,却见母亲皱眉吩咐。 “袁公嫁女,乃是看重你,到底是我孙家高攀,策儿还不谢恩?” 不止是吴夫人,其他孙家人也都起哄催促,仿佛与四世三公袁家联姻的美好光景就在眼前。 迎上那一双双殷切期许的眸光,孙策只觉一口闷气赌在胸口,这一声谢恩,却是怎么都开不了口。 “无妨,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还谈什么谢不谢恩? 伯符心气高,许是还想自寻良配,吴夫人好生劝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家联姻,岂能儿戏? 策儿向来是个懂事的,我自劝他,袁公放心。” 望着一家人如同得了泼天富贵,欢天喜地送走袁术,预感到接下来他们一句句“为了你好”的叮嘱劝说,孙策只觉仿若有一张大网将他缚住,越是挣脱,缠得越紧,难受得他几欲窒息。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真是好大的一张罗网! ...... 安排孙策之事,收服丹阳之兵,正当袁术又得一郡,江东其余各郡暗自戒备,心怀忧惧之际。 他却并未急于挥师进兵,因为春耕到了。 袁术整饬兵马,安抚广陵、吴郡、丹阳等地民心,优先农事,巩固根基。 那副稳扎稳打,边种田边推进的架势,根本不给心怀鬼胎者丝毫机会。 袁术先是兑现出征时的许诺,将缴获的钱粮物资按军功奖励士卒,又效仿秦时二十级军功爵在军中推行,为有功者封赏。 纵使这些爵位仅在袁术势力之内通行,出去了其他诸侯可是不认,然面对诸如关内侯、彻侯等顶级封号,谁又能不为所动? 即便你无动于衷,可眼见昨夜还是睡一个铺的兄弟,转头人立了功已是二级上造,得了封赏穿金配玉,你却仍是一介布衣,连一级的公士之位亦未触及,果真还能毫不在乎? 凡事最忌攀比,尤忌阶级之分,更甚者乃上了不同的阶级后,便有不同档次的殊荣与封号。 于是得了爵位的担心被反超,渴慕更高的爵位,无有爵位的更是刀在手,心在痒,恨不得速来几个敌军,让他砍砍首级! 袁术此举就相当于在大汉服务器下,开了个私服。 在大汉服务器里看家世传承(VIP等级),就算立了功勋(氪金),有多大封赏也得看上位者的心情(欧皇/非酋)。 可袁术这个私服,多少首级换多少爵位(能看见经验条),杀敌升爵(打怪升级)! 这谁忍得住? 军中士气大震,士卒求战之心前所未有的高涨。 恰在此时,听闻吴郡有山贼严白虎作乱,众将士的眼神都亮了。 ...... 是日,在寨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严白虎,听闻官军来犯,尚不以为意,豪爽大笑。 “小的们,取我擂鼓瓮金锤来!且看我斩将擎旗!” 当他啸聚人马,呼啸山林而来,看着寨外乌泱泱数万之众,将山寨围个水泄不通,当先那么大一个【袁】字大旗,迎风招展。 严白虎咽了咽唾沫,提锤的手都在发颤,“那个...敌军势众,出寨作战于己不利,小的们随我坚守。” 然而没有援军的死守,又如何守得住? 严白虎这伙山贼,在袁军眼里,已是行走的军功。 面对前赴后继如狼似虎的甲士,又有孙策,太史慈冲锋在前,周泰先登破寨,周瑜坐镇中军,协助袁术调度指挥。 这般阵容,打他一个山贼? “幼平,让你先登又如何? 且看某家破寨!” 人未至,声先到! 只见一员虎背大汉,裸衣上阵,浑身筋突,大喝一声抱起两丈圆木,冲将过来。 一声巨响,寨门破碎纷飞,訇然中开! 一撞之威,乃至于斯! 严白虎脸都绿了,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没等他反应,见寨门被破,又是两员勇猛小将,提枪纵马,争斗间朝他杀来。 “子义,休抢我首级!” “大公子,你为主公打下丹阳,已立功不小,我今寸功未立,岂能让你?” 严白虎:“......” 眼看大势已去,人头不保,他赶忙高呼:“袁公天威,今日方知!严白虎降了,降了!” 所幸袁术这里不止首级,俘虏也算军功,二人当即停手,冷眸望去。 “你降我,还是降他?” “我乃袁公义子,你想清楚了再说。” 严白虎:??? 见他犹豫墨迹,孙策、太史慈对视一眼,便已明了,各凭本事。 严白虎哪是他二人对手? 一人一枪刺中两边,角力之下,这位纵横吴郡,劫掠多年的贼首,尸首两分。 唯有那颗滚落的大好头颅,死不瞑目! ...... 第二十三章 兼并天下是为社稷主! ...... 击破了严白虎,袁术对众将赏罚分明,以稳固二十级军功制。 而在民生方面,袁术严禁士卒劫掠、伤害百姓,约法三章曰:【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他轻徭薄赋,将那些出了名欺压百姓的地主豪强明正典刑,抄没其产,得钱粮无数,又亲手将收来的土地,以较低的地租,租给当地百姓耕种。 由此虽然赋税轻了,但抄没地主豪强,其百年家业积累远超所得。 这些地主豪强还想寻求世家庇护,可江东顶级的世家大族,早在曲阿宴会与袁术分配利益时赚的心满意足,谁又会在乎他们这些中下层豪强? 这就是世家。 拉一批,打一批,当世家集体利益受损时,他们会空前团结,可只要保障了自身利益,又会冷眼旁观。 何况袁家亦是世家。 大汉四世三公的顶级世家入驻江东,总得有人给袁家腾地方吧?江东大族不想让利,自然是死道友莫死贫道。 而将其他家族的土地抢来,重新丈量田亩,再分发给百姓,此举绝对会成为大汉世家公敌,可偏偏袁术是租给百姓。 这就相当于袁家,兼并了其他地主豪强的土地,又把当地百姓变成了袁家佃农,这是符合世家政治正确的行为。 总不能因为袁术兼并的土地多了那么一点,收租还少,没有盘剥佃农,就去指责他吧?这话说出去也不占理,反而是不符合世家政治正确的。 最令江东世家无语的是,他们忽然反应过来,眼下土地成了袁家的土地,百姓成了袁家的佃农,那袁家袁术还是江淮两岸最大的诸侯! 这下他们还怎么兼并土地人口? 如果主动出手,兼并到四世三公的袁家头上,袁术反手把他们兼并了,也是符合世家政治正确的。 对于袁术来说,只要我先兼并了,你们就不能再次兼并,我袁公路就是要把袁家打造成当世最大的兼并世家! 兼并天下,是为社稷主! 怎么?诸公,该不会违反我们世家的游戏规则吧? 那我四世三公的名望,可就要号召天下世家,以讨不臣。 ...... 坐拥诸郡,袁术手握玉玺,俯瞰江东。 他在低声轻笑。 “勿动!动,则为世家公敌!” ...... 不过数月,在周瑜、顾雍、步骘、张昭、张纮等江东名臣的辅佐下,袁术推行的一系列军政、民生制度都得以更符合当下的形式实施。 又统合广陵、吴郡、曲阿、丹阳等诸地降卒,收编整备,手头兵马也已近十万。 他于江东之声望也在这段时日达到顶峰,如日中天! 百姓颂其德政,歌其功绩,远方未归之州郡,亦民心所向,皆翘首以盼袁军何时方至,愿以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 “今刘繇已败,诸郡安定,军心渴慕南下,民心熟不思汉?” 时值七月,袁术召集群臣,向南而望,曰: “自出寿春,所向无敌,一路郡县无不望风归降,目下江东尚有二郡之地未归王化。 其一为会稽王朗,其二乃豫章华歆。 吾以大汉左将军之名,为天子讨伐不臣,敢问诸君,接下来该当如何?” 杨弘俯身而拜,“今我军势大,民心归附,而江东震动,人心惶惶,军无战心,兵无斗志。 王朗、华歆之辈,素无大志,必不敢与我军抗衡。 主公若以大军压境,再遣一介之使,陈说利弊,则王朗、华歆不战而降,则江东可定,大事可兴。” 江东世家诸人,先前在曲阿宴会,得蒙袁术封赏,如今利益结合,关系深厚,闻听此事,当即有虞家之人上前保举。 “袁公!我家有一人,姓虞名翻字仲翔,现于王朗处任功曹,可由我书信一封,请他劝说王朗,则此事必成。” 袁术许之。 ...... 会稽城中,听闻袁术引兵将至,众人无不惶恐,王朗问计于群臣,曰: “袁术,虎狼之师也!兵发江东,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今将来犯,该当如何?” 虞翻见时机已至,上前献策。 “闻公与故扬州刺史刘繇,皆名重中原,为海内所尊,然公自视,与刘繇相较,孰优? 会稽之粮草、兵甲,及民之勇锐,比之曲阿又如何? 今位高如刘繇,兵重如曲阿,为袁军一夜破之,公所见也。 袁军自出寿春,取广陵,定吴郡,破曲阿,安丹阳,势如破竹,未逢敌手,公亦闻之。 今公困守孤城,粮乏而无备,若不及早投明主而降袁公,悔之晚矣。” 王朗闻听此言,勃然色变! “吾世食汉禄,世受皇恩,得受天子之托,为会稽太守。 今袁术僭越犯上,假天子名而行矫诏,攻伐州郡,抢掠地盘,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夫君子,当以忠义为本,忤逆为耻!然国贼当面,我不能为国除贼,反因敌军势强,一战未打,便要献城投降? 如此作为!世人该如何看我?我又有何颜面面对圣上、万民? 此话休要再言!我绝非轻易投降之辈,必上表天子,弹劾袁术,今次誓与袁军一决胜负!” ...... 当袁术于城外听闻虞家传回的这番对答,不由嗤笑,王朗?我怎么不记得你是如此忠义的大汉股肱之臣? “死要面子的名士。” 他起身出帐,挥袖下令。 “三军攻城,给他个台阶。” ...... 就在袁术攻伐会稽之时,王朗心心念念的天子,可没心思理会他的上表弹劾,在那遥远的长安,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即将上演。 却说那刘繇不久前被送来长安,他暗笑袁术少智,心下已有定计,正要趁问罪之时,于未央殿上,天子之前,当面怒斥国贼袁术,痛陈利害,请朝廷发兵征讨淮南。 然后...... 然后他刚到长安,就听说天子被李傕劫走了! 什么? 刘繇不敢置信! 没等他反应,他也跟文武百官一起,被郭汜劫走了! 刘繇:??? 国贼!安敢如此!!! ...... 第二十四章 臣,请迁都洛阳! ...... “安敢如此?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街掳掠宗室,王法何在? 我乃扬州刺史刘繇!我要见天子!我要面见天子!”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士卒们一阵哄笑。 “弟兄们,还抓了条大鱼!给郭将军带回去,大功一件。” “国贼!国贼啊!!!” 刘繇在押解中急呼,长安于乱战下哀嚎。 李傕劫持天子、皇后,郭汜扣押文武百官,二人互相把持朝政,怒斥对方为反贼作乱,在长安城中摆开兵马,彼此攻杀。 才入长安的刘繇,就于甲士刀剑威逼之下,眼睁睁看着昔日繁华街市化作狼藉。 双方军队在城中横行厮杀,刀光剑影间夹杂着百姓此起彼伏的哭喊,而回应他们的只有长刀划过,血流如注。 一路押解走来,干涸的血渍染红青石路,脚下磕磕绊绊,是倒伏的残肢断臂,血腥味、腐臭味,弥漫满城的肮脏,洗刷着这座千古帝都。 “怎会如此?便是国贼董卓当政,也未至于斯!” 满目所见,触目惊心,若非亲至长安,刘繇根本无法想象,大汉都城,天子所在,竟已糜烂至此! 他现在都有些后悔过来了,早知今日还不如一开始就投降袁术。 看在太史慈面上,自个又是汉室宗亲,只要安分守己交出权力,那袁术也不至于真就丧心病狂到要杀了自己,保不齐还能得享一世富贵。 现在好了,刚出虎穴不说,如今是直接进了魔窟! 城中难见一个百姓,四处都被喊杀声淹没,皇宫方向更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昔日的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到而今只剩断景颓垣。 刘繇无奈一叹,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别说寻常百姓,他这么一个汉室宗亲,扬州刺史,这不也说被掳走,就给当街抓了吗? 火光映红了半片穹天,喊杀声、哭喊声、马嘶啼鸣声交织,仿佛地狱景象在各处上演。 昔年十八路诸侯讨董,以至东都洛阳于滔天业火中化作焦土,今时今日,这仅剩的西都长安也将在乱战下碾为废墟。 终于,刘繇被押送进一座大帐,帐中主座空无一人,许是郭汜在外与李傕厮杀未归,帐下众人灰头土脸,尽皆公卿显贵。 “刘...刘公? 你也来了!” “杨公?” 刘繇闻声望去,见是太尉杨彪,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上前诉苦。 “杨公!何至于此啊?长安可是朝廷中枢所在,怎容国贼如此戕害?我听闻天子都被那李傕劫走,先帝托孤至今,诸公就是如此匡扶社稷的吗?” 不想,众人见了他来,不止杨彪,司空张喜、尚书王隆、廷尉宣璠、大鸿胪荣邵等满朝公卿,也如看到救星般迎上了他。 “刘公?是刘公来了!” “刘公何来迟也?” “刘公可是听闻长安之乱,率扬州精兵保驾勤王?” “不愧为汉室宗亲!天佑我大汉,还有忠义如刘公者!” 刘繇:“......” 听着这一声声期盼,刘繇好一阵无言,心中万语千言,化作一声长叹。 “南边也打的厉害,那国贼袁术矫诏讨贼,先据我扬州治所寿春,后夺我江东基业,我...我此番...嗯,是来朝中求援的。 要说兵马......” 刘繇看了看身侧,原本负责押解他来长安,现在茫然间被和他一块押来的两名袁术家兵。 他话音顿了顿,微微颔首,轻指二人,“只此护卫两人耳!” 群臣:“......” 群臣都以一种古怪的目光看向刘繇,求援?我们还要管你求援呢! 你看我们如今这架势,像是能有兵马的吗? 况且,哪有一州刺史,丢下地方政权不顾,亲自来中央求援的?再说你来就来吧,好歹跟董卓进京一样,你带着兵马来啊! 兵多兵少的不提,哪怕两三千人,也能解个燃眉之急,大家伙多少能有点安全感。 你只身一人带两个护卫过来,顶什么用?给郭汜送人头的吗? 还是太尉杨彪看出刘繇脸上尴尬之色,也是摇头叹息。 “不止你那南方不定,我听闻近来吕布与曹操争夺兖州,袁绍与公孙瓒对峙于幽州,徐州牧陶谦还死了,他上表让刘备这等无名之辈领徐州牧,那奏表至今还压在尚书台,无人理会。 自先帝去时,至今不过六年,我大汉天下怎至于斯?” 他当先悲呼一声,于是众官皆哭,满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 ...... 却说刘繇被押来郭汜处,他孤身一人,也无他法,只得跟随百官一起悲哭叹息,本来以为如今已经够惨了。 可他哪里想到,那郭汜不知怎地竟不是李傕对手,眼看兵败将至,郭汜尚且能带兵而逃,他们这些从贼的文武百官,再落入李傕之手,又哪还能讨得了好? 就在群臣商量着等贼兵打来,该如何说辞,以奉迎天子及李傕之时。 恰逢兵凶战危,眼看郭汜败局已定,就连天子都加封李傕为大司马,加以安抚。 不想那李傕大喜之下,居然重赏了一位巫师,并对麾下众将表示他今日得胜之功,皆仰赖巫师祈福。 于是乎,他麾下没有得到任何赏赐的将领心生不满,当中有一名唤杨奉者越想越气,一怒之下带兵叛乱,李傕一时间忙于应对内乱,郭汜这里竟又稳住了局势。 都商量妥当,对好了说辞,准备迎接李傕的群臣闻言好不尴尬。 混在其中的刘繇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们长安城里这也太乱了,我要回江东! 然而此时的刘繇显然还是小看了这中央朝廷,都城长安的乱象。 这头杨奉叛乱刚被李傕打跑,张济又统领大军,自司隶以西陕县赶来,派兵传话,曰: “今二公纷争,有失朝廷大体,吾欲为尔等讲和,李将军可弃戈释甲,与郭将军重归于好,同扶汉室,共保国家。 敢不从者,引兵击之!” 得,又来一位! 等刘繇听说这消息,他都习惯了。 打,接着打,你们指定还得打! 果不出刘繇所料,在张济的威逼下,表面的和解并未维持多久,见天子与百官得脱两方挟持,张济遂谏言天子,曰: “今长安破败,臣,请迁都洛阳。” 帝允之。 ...... 第二十五章 袁公者,大汉忠良也! ...... 迁都洛阳? 好容易李傕、郭汜在张济的制衡下讲和,刘繇刚从郭汜的挟持中脱身,以为总算能睡个好觉。 结果半夜被太尉杨彪神神秘秘喊起来,惊闻此讯,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长安城里的经历怎么像做梦一样? 你们这朝廷风云变幻也太快了,我这个地方来的跟不上啊! “刘公?愣着干嘛?快收拾细软。” 见刘繇恍惚间没睡醒似的,杨彪不由压低了声音催促。 “陛下今拜张济为骠骑将军,封平阳侯,假节、开府仪同三公。 骠骑将军现已下令,连夜护送天子回洛阳,借此摆脱李傕、郭汜这两个国贼,百官之间互相传递消息,皆愿随陛下东归。 得亏我临了想起来,刘公乃汉室宗亲,亦是值得信任托付之人,见还没人通知,赶紧来寻你。 且速随我来,今夜不走,怕就来不及了。” 刘繇:“......” 我好容易从袁术那里来了长安,一进来就被挟持了不说,现在刚放出来,你又要我跟你们逃去洛阳? 杨公啊!难得有这种好事,你还记得我,我是该感谢你呢?还是感谢你呢! “泱泱大汉,中央朝廷,怎就沦落至此?” 好一声长叹,刘繇面上挤出感激之色。 “多谢杨公,烦请稍后片刻,我收拾一番,即刻便来。” “时不我待,刘公尽快。” ...... 暂时让杨彪于外稍待,刘繇简单收拾了番,便喊来那两个随行兵丁。 此二人本是袁术派来,押解他入长安问罪的,哪里想到一入长安深似海,从此性命不由人。 刘繇念及如今都在一条船上,原先袁术给他们的命令显然不再适用,他打算赏赐金银,将二人带上,随行也算个护卫。 按理说普通士卒,经历这么一番变故,早就心神恍惚不知所措,可此二人实为袁术死士。 今次来长安共一十八骑,一路兵荒马乱押解刘繇,到而今只剩两人。 除了明面上送刘繇问罪的名义,他们暗中另有任务,此刻见时机已至,不由思及袁术当初耳提面命之语,其中一人,起身告曰: “今李、郭乱战,使长安凋敝,街陌荒芜,纵逃往洛阳,亦不过受制于张济耳! 张济者,董卓之叛党,李、郭一丘之貉也。 且夫张济挟天子东逃,李、郭岂能轻放?三者大战将起,天子立于危墙,社稷危如累卵,大汉之所以倾颓也。 刘公汉室宗亲,德隆望尊,安忍祖宗基业就此毁弃?不若修书一封,由我带予袁公。 袁公者,大汉忠良也!闻听此讯,必率三十万精兵北上,平乱贼,清君侧,保社稷,匡扶汉室,还于旧都。 果真如此,大汉之所以复兴也!届时袁公为大将军,保驾勤王,刘公亦可得三公之位,何乐而不为也?” 嘶~ 刘繇闻言,倒吸冷气! “未曾想你一介刀斧手,竟还有这般见识?” 打量着面前士卒,刘繇眸光深沉,思虑深远。 说袁术是大汉忠良,他是不信的。 可把袁术喊来,再怎么的他也是四世三公出身,知道朝廷争斗的政治规则,不似李傕、郭汜、张济这些个粗鄙武夫,什么都不懂只会一通乱杀。 从董卓到李、郭,从洛阳到长安,偌大的大汉都城,都被他们掀桌子烧了两遍! 是可忍,孰不可忍! 至于说袁术担任大将军,把持朝政这点,只要他和皇室联姻,成了外戚,也就符合规矩了,反正历代先帝,大多也都是这么被大将军把持的,长大后能不能亲政都是各凭本事。 若果真如此,大汉从何进这位大将军跑偏的乱象,似乎就又能回到正轨? 而他刘繇同袁术先前那点小小摩擦,在利益结合的联盟面前,也将不值一提。 相比之下,当见到长安惨状与中央朝廷的混乱,在真正的国贼李傕、郭汜面前,刘繇怎么也没想到,他现在看袁术都觉得眉清目秀,果真有大汉忠良之风。 实在不行,就当喊个人过来打李、郭、张济了,局势都已倾颓至此,再差总不能比现在还乱吧? 如此想着,刘繇下定决心,提笔书就: 【袁公亲启,见字如面......】 将书信递予那名士卒,嘱咐他自去淮南,小心行事,刘繇便在另一人的护卫下,出来寻杨彪汇合。 有杨彪带领,一路皆有张济人马接应,天子携文武百官,便又一次在张济裹挟下,连夜出逃长安,东奔洛阳。 然而,好景不长,又一件震碎刘繇三观的事情,在他面前眼睁睁发生了。 那个扬言要护送天子东归的骠骑将军张济,因粮草分配以及对天子的主导权之争,心生不满,又觉得此行风险高而收益小,撂挑子了。 是的,刚当上骠骑将军的张济,才把他们带出长安不久,就把天子和百官丢下,自行转去富庶的荆州,攻城略地,抢掠粮草去了。 刘繇:“......” 堂堂一位大汉宗亲,清流名士,恨得开始骂人了。 “果真强盗、贼寇,竖子,不足与谋!” 然而天子与群臣这里叫苦不迭,后面郭汜可是已经反应过来,引骑兵急急追来。 眼看天子、百官竟又一次要遭他掳掠,恰在此时,先前于李傕军中叛乱,后被打跑的杨奉,竟看准时机,赶来护驾,将郭汜击退。 刘繇:??? 郭汜退走后,仍不甘心,又集结大部人马杀来,将杨奉与天子、百官团团围住,就在刘繇心生绝望,情知此次必遭贼手之际,又有安集将军董承带兵来援,又一次杀退郭汜。 刘繇:“......” 这一路跌宕曲折,跟着天子被两边人在乱军砍杀之中抢来抢去,当刘繇衣衫褴褛,步履蹒跚,向着遥不可及的洛阳翘首而望。 他在低声长叹! “袁公,何迟迟未至耶?” ...... 而在刘繇受苦受难之时,在那遥远的江东,他心心念念的袁公,刚击破了王朗,收复会稽诸郡。 看着被押解近前的王朗,他抢步迎上,亲解其缚。 “术久慕王公盛名,今日有幸,终得一见。” ...... 第二十六章 朕才是皇帝,朕才是天! ...... 袁术说久慕王朗大名,倒也并非虚言,毕竟在他前世,孔明骂死王朗可以说脍炙人口,家喻户晓。 事实上,王朗此人颇有才干,于曹魏时先任司空,后拜司徒,位列三公,名满天下。 不过袁术最看重的却是他在经学上的造诣、地位,王朗与其子王肃均为汉魏经学大家,后世甚至把王朗注解里的思想称为“王学”。 若有这样一位经学大家入驻任教,那他之后开办学宫,定当事半功倍。 袁术思虑之间,王朗见他热情相迎亲解己缚,也神色略缓,然依旧板着一张面皮,冷声斥问。 ”袁公,四世三公,海内人望,何兴无名之师,犯我疆域。” “我乃大汉左将军,奉诏讨贼,替天子牧守一方,何来无名?” “你...你...怎敢如此?怎敢如此!” 眼见袁术竟堂而皇之拿出那封矫诏,王朗被气的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都能想到,若说这是矫诏,袁术必定反问: 【盖有传国玉玺,和天子诏一摸一样,你又怎知这是矫诏? 天子告诉你了吗?可敢与我在天子面前当堂对质!】 天子远在长安,谁能跟你对质? 他王朗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王朗瞠目结舌,被气到站立不稳,袁术亲自搀扶他,爽朗大笑,曰: “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也。 自桓灵二帝以来,黄巾猖獗,天下纷争,社稷有累卵之危,生民有倒悬之急。 我家四世三公,屡世公卿,当以万民为己任,扫清六合,一匡天下!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术非以权势取之,实天命所归也。 今我代天子而牧东南,处江东以临九州,万姓倾心,四方仰德,岂非天心人意乎? 公蕴大才、抱大器,何乃强要逆天理、背人情而行事? 岂不闻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术虽不才,虎踞江淮,带甲‘八十万’,猛将如云,谋士如雨,纵观天下诸侯,等若腐草之萤光,如何比我天上之皓月? 王公何不以礼来降,相助大业,匡扶社稷之于累卵,解生民倒悬之疾,将来亦不失封侯之位,岂不美哉?” 王朗闻言,正欲怒斥出声,可愈听,他的面色就愈加古怪。 无他,这些话居然莫名符合他目睹当今乱世天下后心中所思所想,且更为成熟老练,仿若自己亲身想说的一般,竟是越听越觉得有理,无从反驳。 “这......” 见王朗被他将来劝降孔明的话术,反过来劝说的讷讷无言,袁术情知时机已至,长施一礼。 “今愿拜王公为太中大夫,以备顾问政务,兼任博士,以待将来学宫开设,教导诸生,桃李天下。” 王朗此时因先前那番话,看向袁术的眼神都变了,那是看见志同道合知己的目光,不然袁术怎知他的心里话呢? 他俯身还礼。 “明公所言...甚是! 值此国难之际,愿助明公顺天应命,匡扶社稷。 朗,愧受。” “好!新得会稽,又得大才,我之幸事!” 袁术将王朗引入左手边文官之列,这才问计于群臣。 “今江东六郡独剩豫章一郡,唯太守华歆仍拒王师,负隅顽抗,诸君可有教我?” 不等众人答话,随着王朗被俘,一同而来的虞翻抢声奏对。 “明公顺天应命,代天子以讨不臣,江东诸郡,无不归附,华歆所以敢据豫章而抗明公者,唯仗王公也。 今会稽已定,王公既降,华歆安肯守孤城而拒王师乎? 翻自不才,先次为明公说王公而未成,今愿再往,为明公说之。” 术允之。 翻既去,不日,华歆遣使迎术,举郡而降。 袁术知他于曹魏时先后任司徒、太尉,才干非凡,且于豫章颇有民望,又素无割据争霸的野心,遂仍拜他为豫章太守,以收其心。 果然,当华歆听闻袁术竟如此信重于他,仍让他治守豫章,不由动容,躬身拜曰: “得蒙信重,歆敢不尽心竭力,以报袁公。” 公元195年,兴平二年,十月! 自正月发兵南下,至华歆举郡归降,历时十月,袁术平定江东六郡,坐镇江淮,一窥天下! 十一月,回师寿春,阎象率群臣相迎,当此大喜之时,袁术即刻于寿春宫大摆宴席,以庆功封赏有功诸臣。 然而,其乐融融之宴会,众人觥筹交错之际,忽闻,马蹄声踏破,一声“急报”通传层层宫门。 寿春城门、寿春宫门、宴会殿门依次大开,只为那一声“长安急报”,一封朝奏九重天。 来人似乎已没了力气下马,几乎是翻身滚入殿中,皮甲早已破碎如褴褛布条,左肩处触目惊心的箭伤,流出的脓血混合着尘土凝结成痂。 “长安大乱,天子出逃!” 沙哑的嘶吼惊飞寒鸦,宫灯夜宴的大殿霎时间鸦雀无声,这个自长安千里奔袭而来的死士,手中高举那封《袁公亲启》的缣帛,裹挟一路风霜雨雪踉跄走来。 耳边歌舞编钟的颤音戛然而止,手中酒樽轻掷于地,袁术抢步迎上,接过他死死捏住的帛书,高声下令。 “来人,快,送去医治。” 那人如释重负般强撑着身体,单膝跪下。 “家主,一切如您所料,袁三,幸不辱命。” “只你一人?另一件事呢?” “袁一尚在他左右,让我带话回来:必不负家主所托。” 袁术眸光诡谲,微微颔首。 “下去休息,你等家人我已安置妥当。” ...... 几名甲士将人抬了下去,待袁术重回主位坐好,众人眸光皆盯着他手中帛书,似乎都被那句【长安大乱,天子出逃】所震慑,等待着他看完内容。 于众人目光灼灼中,袁术拆开书信一瞧,果然是刘繇言说长安大乱,天子出逃,请他匡扶社稷,保驾勤王。 信中不乏:【若我为三公,汝当为大将军】之语。 熟知历史的袁术对此早有所料,派死士假借押送刘繇入朝问罪的名义过去,目的其一,便是为了比其他诸侯更快也更精确知道长安之乱及天子出逃的详细情报,以便他早作安排。 类似进京勤王,当大将军之说辞,不过糊弄刘繇,以安其心,进而成就另一目的。 勤王,是不可能勤王的。 他可是淮南伪帝! 袁术,袁公路! 将帛书攥于掌心,袁术眸中浮现一抹不屑的妄尊,俯视群臣。 他嘴唇翕合,无声低语。 “朕才是皇帝,朕才是天!” ...... 第二十七章 此天子诏也! ...... 摩挲手中缣帛,袁术思绪也随着信上的内容飘飞长安。 信中所言长安乱象变化莫测,使刘繇目不暇接,可袁术却清楚的知道这一切的根源。 在那长安城波云诡谲之中,在那每一个决策者状似癫狂的抉择背后,皆有一道身影潜藏。 贾诩! 董卓死后,让李傕、郭汜反攻长安的是他; 李、郭反目,帮汉献帝出谋划策,升李傕为大司马,情知他会重赏巫师与手下离心的还是他; 张济抵京,斡旋于天子与李、郭、张济之间,促成东归洛阳一事的依旧是他! 可当天子出逃长安之事真正发生后,作为东归洛阳的提出者和最大的支持者,张济与贾诩这两个人仿佛商量好似的,半道上那是说走他们就走! 一个自顾自跑去荆州打南阳去了,一个假意投靠段煨,不久后便以:【我去为你争取外援,联络盟友】为由,出去就投靠了张济的侄子张绣。 总而言之,除了打南阳时,张济被冷箭射死的意外,贾诩和张绣军团自此都摆脱了深陷长安,危机四伏,险象环生的军阀混战,于宛城过上了打周边流寇的安稳日子。 至于相信了他的鬼话,跑去东归洛阳的那些人,从李、郭到天子、群臣,被坑得是一个比一个惨。 李、郭实力大损,还失去了手中最大的筹码:天子,天子、群臣这一路上更是生不如死,苦不堪言。 ...... 念及至此,袁术眼底浮现一抹玩味,他在低声喃喃。 “精于自保的谋略吗? 文和,我们宛城见。” ...... 此时,见袁术似于阅信后的长考中回神,杨弘代表群臣试探着问出了他们心底好奇。 “主公,不知这书信?还有先前那人所言:【长安大乱,天子出逃】是......” 袁术抬眸看他,又俯视群臣或是期待、或是忧惧、或是焦心的目光。 他敛去轻佻玩味之色,眸光晦明莫测,猛然间起身,将手中帛书高高捧起,其志慷慨壮烈,仿若大汉忠良! “此天子诏也! 李傕、郭汜相争,纵掠长安,侵暴百姓,使关中之地人相食啖,白骨委积,臭秽满路。 天子使公卿说和李、郭,不想此国贼二人残暴癫狂,令人发指,天人共戮,人神共愤! 李傕夜攻皇城,烧杀宫室,掳掠天子,郭汜又留太尉杨彪、司空张喜、尚书王隆等文武百官。 一人挟天子,一人令百官,争斗不休致使长安疲敝,街陌凋零。 今天子斡旋于李、郭之间,又遭张济裹挟出逃长安,东归洛阳。 刘繇者,汉室宗亲,大汉之忠良也,他素知术乃国之柱石,常有匡扶社稷之志,遂助陛下秘传天子诏,请我为大将军,率军入关,清君侧,保驾勤王!” 袁术这番话说完,群臣有一个算一个,都沉默了。 刘繇?大汉忠良? 前些天指着他鼻子骂国贼,把他讨伐的不是主公您吗? 又传天子诏?命为大将军? 看着袁术高高捧起的帛书,众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赶明盖上传国玉玺,这玩意从外表看,估计比真的天子诏还真。 反正当初十八路诸侯会盟讨董也是矫诏来着,眼下不过再矫诏讨一次李傕、郭汜罢了,群臣此刻也没心思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他们心神全都被袁术话语里的长安乱局吸引。 “怎会如此?那可是朝廷中枢,天子所在!” “李傕、郭汜,安敢如此?” “国贼!当真国贼!” “天子东归洛阳?此事必震动天下!” ...... “聒噪!” 吵嚷惊呼间,袁术一声呵斥,众皆噤声。 “事已至此,计将安出? 诸君,可有教我?” 群臣哑然,唯有跟在孙策身侧的周瑜,一敛眼底喜色,义正辞严,俯首告曰: “今九州分崩,天子迁移,生民废业,饥馑流亡,朝廷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安固之业。 当世诸侯,割据一方,如袁绍、刘表之流,或为一时之雄,无经远之虑,曹操、刘备虽有匡扶之志,然势孤力穷。 方今乱世,唯英雄如袁公者,兵精粮足,忠义为先,奉天子以令不臣,伸大义于天下,如此则王霸之业可成矣。” “周公瑾诛心之言,汝欲加害老师乎?” 只听一声冷笑,驳斥周瑜,众人循声望去,竟是一位白衣少年。 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自曲阿一别,遂至寿春城于袁术府上读书数月的陆逊,陆伯言! 他此时如玩伴般,与陆绩一同陪侍一位锦衣华服的六岁稚童,举止亲昵。 这稚童虽年幼,却正是袁术嫡子,袁耀。 陆逊自袁耀身侧愤然起身,向袁术执弟子礼。 “周公瑾害人之心,昭然若揭,老师切莫信他! 奉天子以令不臣,实属异想天开,我常听闻周公瑾智谋世间罕有,未曾想也是纸上谈兵,夸夸其谈耳。 老师南下江东之时,诸侯亦未停止攻伐,今曹操已击退吕布,重据兖、豫诸郡; 袁绍大破公孙瓒于幽州,将之逼入易京; 刘备稳定徐州诸郡,新得吕布来投驻军小沛; 刘表则趁老师南下之际,派黄祖引兵来犯,与纪灵将军对峙数月,互有胜负,月前不知为何退走。” 他白衣广袖,挥斥方遒,仿若天下九州萦绕心尖,为才从江东归来的袁术阐述当今时局。 袁术对此微微颔首,这些事大致都和历史对应,唯有最后一件,他大概...也许...好像知道黄祖为什么退走,该不会是张济跑过来打荆州了吧? 陆逊见袁术已有了解,这才娓娓道来。 “倘使早先老师据有南阳,向北直通洛阳,自可奉迎天子,然去岁败于曹操,南阳为刘表窃取。 目下引兵向西,是刘表的荆州;向北,兖、豫二州又为曹操所有;向东,徐州则有刘备、吕布。 举目皆敌,诸侯盘踞,老师又要如何越过他人州郡,率兵北上洛阳以迎天子呢? 纵使诸侯放老师通行,怕也别有用心,届时归来途中遭受截杀,只恐有去无回,徒为他人做嫁衣耳。” 他说着,眸光逼视周瑜,冷冽如刀剑。 “周公瑾诛心之言,逊请杀之!” ...... 第二十八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 诛心之言,逊请杀之! 袁术眼眸微眯,意味深长,从陆逊今日陪自家便宜儿子来赴宴,便已能看出陆家立场。 不过,他说的也在理,先不提奉迎天子的主观意愿,单就实际操作上,这件事就困难重重。 若是早来几年南阳还在,从南阳、到汝南、至九江郡的寿春,这一路畅通无阻,可直抵洛阳! 可如今南阳丢了,豫州除了汝南外,其余周边的颍川郡、陈郡、梁国也都在曹操的势力范围。 豫州最后一个郡沛国,形式则更为复杂,谯县附近归属曹操;沛县即是小沛,如今被刘备暂予吕布屯兵;而蕲县周边又是自家所属,处于三方争夺要冲。 这也是袁术此前敢带三千骑赴谯县把许褚接来的原因,毕竟地处边境,且经常爆发小规模冲突。 然今奉迎天子可是不同,失了南阳这座桥头堡,他一整个就被刘表、曹操、刘备关在南方。 袁一、袁三他们十八骑能抵长安,还是人数太少,又打着押送刘繇入京问罪的名义,性质类似于他袁术派往长安的使节,因此诸侯才放他们通行。 可袁术若想横穿诸侯之地以奉迎天子,人带少了太危险,一旦泄露行踪,必遭大军围杀。 而要多带人马,那明晃晃的大军压境,估计只能一路攻城略地打过去,可要能杀穿天下诸侯,谁还去奉迎天子? 可别指望着打出奉迎天子,匡扶汉室的旗帜,诸侯就不敢打你。 没见李傕捧着天子斥郭汜为反贼,郭汜不也还天天打他吗?不就为了抢夺天子。 这年头,天子谁抢到,谁就是保驾勤王。 其实说被如此堵在外边,于洛阳鞭长莫及的也不只是袁术,隔壁那位难兄难弟大耳贼,也被曹操、袁绍堵死了洛阳之路。 否则,再过几个月,历史上天子饿的没饭吃,满世界发天子诏要饭...请诸侯进京勤王的时候,原身袁术是没想去; 刘表则莫名被天子刚封的骠骑将军张济揍了,忙着打仗,没功夫去; 袁绍他还搁那犹豫呢,曹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把天子接去许都,等袁绍反应过来再要争抢,已来不及。 可刘备一心匡扶汉室,得知天子近况,岂有不救之理?他没去救,真就是徐州也被堵着,其有心也无力。 ...... 回忆这段历史时期各方局势,袁术轻抿一口解酒蜜水,眸中锋芒潜藏。 诸侯心思,谙熟于心,这天下群雄,可不为我所用? ...... 在他思虑之间,殿中氛围也因这缄默愈发压抑。 见袁术默然于主位,也不理会自己,只一心喝着蜜水,那副喜怒无形,积威难测,让陆逊心底一沉。 被看穿了? 可自己分析的都是实情,即便老师有所察觉,也该对周瑜心生警惕,从而顺水推舟,予以打压。 周公瑾与孙策休戚与共,只要老师在日常间多表露几分对他们的不喜,令孙策在众人眼中失去了老师那句【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对他的偏爱。 那么袁耀不死,孙策又没了老师看重,他区区一个义子,凭什么跟嫡子争锋? 等他护持袁耀再长大些,作为心头之患的义子孙策,必死无疑。 陆家血仇,为时未晚也! ...... 也就在这袁术沉默,陆逊静候,群臣噤声之际,周瑜似对陆逊所谓【诛心之语】置若罔闻。 只见他丰雅超群,朗声而笑,曰: “伯言所说,我岂不知? 此去洛阳奉迎天子,沿途诸侯窥伺,凶险莫测,袁公当神器之重,岂可立于危墙,以身犯险? 然,天子群臣、朝廷中枢就在洛阳,天予不取,必为他人所趁耳! 昔高祖东伐洛阳,为义帝之死而缟素天下,则诸侯归心。 自天子受辱于国贼,袁公会盟讨董,常以保驾勤王为念,盖因关中乱局,诸侯征伐,未能救天子于危难,扶社稷之将倾耳。 今得蒙诏令,虽不能至,亦当分遣将帅,冒险入洛,身处于外,而心无不在汉室,乃袁公匡扶天下之素志也 若不奉迎天子,安能扶社稷,挽天倾?他日天子落难于曹操、袁绍之流,为其挟天子以令诸侯,处处受制于人,悔之晚矣!” 此话一出,陆逊心中警兆大生,暗道不好,这简直是强盗逻辑,他周公瑾居然在威胁逼迫,强行要救天子? 依周瑜所说,现在不是想不想救天子,也不是能不能救天子,而是不得不救天子! 你不救,便有他人救,届时他人挟持天子以号令天下,诸侯从是不从? 从,则受制于人,不从,即为反贼! 而若救天子,便如高祖为义帝发丧,不管能不能救成,做出这个表态,也能令天下归心。 可此去洛阳,艰难险阻,生死未卜,老师定然不能亲往,而能代表他奉迎天子之人,袁耀年方六岁,必不可能。 如此,也唯有...... 果然,周瑜意气风发,以目示孙策,曰: “伯符,还不为袁公分忧!” 事发突然,孙策明显愣了一下,但他和周瑜多年默契,很快反应过来,即刻挺身上前,长拜不起。 “若有难处,策,愿为义父分忧。” 情知时机已至,天高海阔,当孤注一掷,孙策虽然长拜,却锋芒毕露,慷慨壮烈! “只需三千人马,虽诸侯难越,吾往矣! 此行必奉迎天子,以归寿春,纵然事败,虽马革裹尸,亦保天子无虞,绝不使国朝社稷,落入他人之手。” 他单膝下跪,再拜曰: “为图义父之志,愿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一刻,纵使是陆逊涵养,也被周瑜、孙策这套不要脸、不要命的配合气的想骂人。 这玩意根本不跟他辩论计策的可行性,或者具体如何施行,直接把计策打成不管能不能行,反正必须要做! 这不耍无赖吗? 接着又论述这件事很危险,虽然你不能去,但可以派个能代表你的人去。 可奉迎天子此等大事,若袁术不能亲往,除了孙策这个义子,谁又有分量代表他呢?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孙伯符,你居然仗着老师偏爱看重,纵容周公瑾在此威胁逼迫,以图谋私利? 贼子!安敢! 我陆伯言,岂能坐视你等诱骗老师乎? ...... 第二十九章 传檄天下,匡扶汉室 ...... “巧言令色!” 眼见孙策、周瑜一唱一和,大事将成,陆逊一挥衣袖,抢声打断。 “老师万万不可! 若真让他奉迎天子,一旦功成,则孙伯符之名扬威天下,与您何益? 且夫放虎归山,潜龙升天,策素怀远志,入得洛阳容易,教他回来却难,倘使他于洛阳假天子而行王命,号令九州,老师从也不从?” “陆伯言!你这话好生无理!” 周瑜抬眸看他,斥曰: “天下皆知伯符乃袁公义子,今代袁公入洛阳以迎天子,挽乾坤倾而得正,使汉室幽而复明。 此一匡天下,中兴大汉之盛举,世人无不为之仰慕袁公忠义,万姓倾心,生民仰德,怎敢言无益? 我知你因陆家之事,与伯符素有旧怨,可迎奉天子,关乎苍生社稷,百姓安泰,汝今于袁公面前,欲要因私怨而废公事乎?” 他说着,又向袁术拜禀,“伯符拳拳孝心,天地可鉴! 袁公不信,可扣押孙家满门于寿春为质。” 孙策亦知情势到了紧迫之刻,鱼入大海,鸟上青天,在此一搏! 他故作被误会的委屈之色,言辞恳切。 “伯言以小人之心,横加揣度,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义父待我恩重如山,策恨不得结草衔环以报殊遇,再者孙家满门上下,皆在寿春,又岂能一去不回? 义父,勿疑!” “一派胡言!” 我因私废公? 我小人之心? 陆逊咬牙,冷声嗤笑。 “纵使果真将天子迎回寿春,汝等只怕也悉为天子之臣,眼中无有袁公矣。 奉天子而驳调令,假忠义以夺孝悌,死中求活,绝处逢生? 周公瑾当世大才,名不虚传! 先前所言纸上谈兵,倒是我小觑天下英雄。” “此小儿之言也。” 周瑜浅笑而立,温润如玉。 “自袁公至你我,皆为大汉忠良之臣,难道伯言以为迎回天子,袁公的调令还会违逆天子乎? 伯言此话少说为妙,以免天下人误会袁公,心生猜忌。” “你......” “够了。” 袁术指节叩击桌面的声音不大,却令整座大殿为之一寂。 “伯符,我爱子也,伯言,吾爱徒也! 我知你等皆愿为我分忧,然今日庆功宴上,岂容争执吵闹?” 他目光不断在陆逊、孙策、周瑜身上逡巡,大致也能猜出他们心思。 陆逊看似被激怒,实则句句皆为勾引自己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孙策,言语如刀,杀机暗藏。 周瑜就更直接了,他不怕陆逊点醒,也不怕我能看破,就因如他先前所言,天子不得不救,而孙策这个义子身份,正是代为奉迎天子的合适人选。 遥想当初洛阳大乱,少帝携陈留王逃亡北邙山,国贼董卓都是亲自赶赴迎接。 他袁术难道就敢派一将领,以奉迎天子乎? 这般作为,何来诚意? 如此轻视天子,天子与群臣岂能不猜忌他这“大汉忠良”别有用心?心恐再成傀儡,谁又敢轻易受此奉迎? 料定于此,是以周瑜才敢如此行事,若是原身袁术,对孙策存小觑之心,既贪恋他口中奉迎天子的利益,又忧虑天子落入他人之手的祸患。 受此逼迫,或许真为他所说动,赌一把孙策的忠心,左右输赢不过折损三千兵马。 可惜今非昔比,周公瑾,你最大的误判,便是低估了如今的“我”对孙策的“厚爱”之深。 任你机关算尽,不过白费功夫。 ...... 周瑜、孙策、陆逊各有心思,群臣缄默不言,阎象欲言又止,而杨弘眼观鼻、鼻观心,似在把玩袖口青铜铃铛,意味深长。 袁术眸光俯瞰群臣,他笑了。 “天子当然要救! 术为大汉忠良,今得天子诏,岂有坐视天子蒙难,而不奉迎之理? 不光要救,我还要亲自去救!” “主公不可!” 众人闻之惊疑不定,便是方才势同水火的陆、周二人竟都要开口来劝。 却听那话语幽幽,自主位之上传来,如一道惊雷,乍响耳畔。 “我听闻兖州曹操欺天罔地,素怀不臣之心,今天子流亡洛阳,他必兴兵往之,掳掠天子。 挟天子而令诸侯,据兖、豫以隔绝内外,使我等忠心股肱之臣,不得救天子、匡社稷也! 今术奉天子诏,欲休整三月,再兴义兵,传檄天下,会盟伐曹! 剿除奸凶,还于旧都,匡扶汉室,就在今日。” 他手捧“天子诏”,笑谓群臣。 “诸君,三月之后,随我兵发颍川,于许昌奉迎天子!” 对于袁术而言,他身处淮南,想去洛阳奉迎天子,肯定是比不上曹操近在咫尺。 可我成不了事,坏你事还不容易? 曹阿瞒,你不是要迎天子入许都吗?我把你的许都基业,付之一炬以化焦土,且看你还如何奉迎天子? 观夫蟹处桶中,若有一蟹欲逃者,他蟹必紧拽之,使其不得出,终致群蟹皆困于桶。 要让天下诸侯去奉迎天子,或各有顾虑,不得齐心,可若让诸侯得知他曹操欲迎天子,则必勠力同心,守望同盟,坚决不让其得逞。 汉末乱世,公平争霸,我们大家都没有天子,你曹孟德凭什么有? 也不知等阿瞒带兵往洛阳勤王,于半道途中惊闻此讯,会不会开心的仰天大笑,道我袁公路无谋,袁本初少智? ...... “老师妙计! 若诸侯得知曹操欲迎天子,岂肯坐视?” 见袁术没着周瑜的道,陆逊神色一振,可他转而兀自皱眉。 “可老师怎知曹操将迎天子?届时若其未有动向,诸侯又岂能相信?” “曹孟德枭雄也,又在洛阳左近...我应该想到的...” 周瑜脸色煞白,喃喃自语,他望着袁术背后阴影深处,眼底隐有骇然之色,仿若那里正站着一道不存在的人影,朝他相视而笑。 念及先前那名骑士送信之时,与袁术对答,显然早有预谋。 这骑士周瑜也有些印象,正是押刘繇去长安问罪的那批人之一,也即是说,袁术背后那人早在曲阿之时,便料到长安大乱。 此刻,长安大乱的消息方才送来,自个还在同陆伯言为奉迎天子之谋争论不休,他就已放眼天下诸侯,算定曹操将迎天子,借此为远在淮南鞭长莫及的袁术,破开局面。 高祖云: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此人,必为袁公路之子房也。 如此谋主,明珠蒙尘,恨不能与他共事伯符,何愁大业不成? ...... 第三十章 天下群雄豺狼耳,衮衮诸公蝇营也 ...... 术本大汉忠良,理当奉迎天子。 然同为奉天子,曹操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袁术欲假天子以讨不臣! 今奉天子诏为大将军,北上洛阳保驾勤王,挡我者,叛逆也! 你曹操要天子、举大义,我就夺你基业,毁你立身之根。 此事仅凭袁术或许力有未逮,然不远之处的徐州,同样被曹操挡在洛阳之外不得迎救天子,尚还有那位一心匡扶汉室的大耳贼。 更遑论才被曹操从兖州逐出,暂驻小沛,亟欲夺回基业的吕布。 乃至于自家那位庶兄,听闻此事,又是否还会如历史般无动于衷,尤未可知也。 思虑之间,他呢喃轻笑。 “天下群雄,豺狼耳!” 眸光缓缓扫过宴会诸臣,袁术见众人神色各异,对此各怀心思。 亦如方才各执一词,争论不休的周瑜、陆逊,群臣追随自己,为家族者有之、为私利者有之、为志向者有之、为忠义者亦有之。 皱眉微蹙,他无声轻叹。 “衮衮诸公,蝇营也。” 从古至今,肉食者鄙,一心为公者少,图谋私利者众,周、陆二人,亦不例外。 然而他们的命门皆为孙策,一人要保,一人要杀,有我儿伯符在手,又何愁二人不能为己所用? 反观今杀周瑜,哪怕将来得了贾诩,难道就没有私心算计? 贾诩明哲保身,陆逊身负血仇,公瑾志同孙策,古今之成大事者,皆善用人,非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吞吐天地之胸襟。 术虽不才,亦非嫉贤妒能之辈,周瑜的图谋私利,陆逊的杀心暗藏,他不以为恼,只会朗声笑曰: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今入吾彀中矣! 贤人有其位,小人亦当其用,此之谓知人善任者也。 忠臣如阎象,可以放心交托大事,以为萧何,私心如周瑜亦有其用武之地。 古人云:能领兵者,谓之将也;能将将者,谓之帅也。 纵观麾下群贤,为将者众,若太史慈、许褚、蒋钦、周泰,以至纪灵、张勋、程普、黄盖之流,皆可统兵为将,攻城略地。 可若为帅,统摄数十万众与魏武挥鞭,而多多益善者,唯公瑾一人耳。 今不授其统兵之权,仅令其随侍中军,参赞军务,凡调兵遣将,出周瑜之口,经袁术之手,由军机共议,群臣监察,如此局面,任你机关算尽,徒呼奈何? 且周瑜所谋者,唯孙策也,若因其私心以致兵败,自己必杀孙策,脱困不成,反受其害,智者不为。 不若安分守己,以博信任! 如此想着,袁术回味前世浮想联翩,眼底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公瑾放心,只需再赢一场,还差一点信任,我就倚重孙策,让他独自领兵。 ...... 公瑾再接再厉!只需0.5信任,我必放孙策出征。 ...... 天降隆恩!恭喜公瑾这一战博取了双倍信任,就差0.01信任,孙策自此脱离樊笼。 公瑾!你怎么脸色不好?行百里者半九十,孙策大志将成,大业将兴,作为他手足兄弟,你可千万不能放弃。 来来来,随我再打一仗,此战平定天下! ......】 摇头轻笑间,拂去杂念,袁术目光自周瑜转向陆逊。 若论伯言之才,将来当也可为帅,可其眼下年幼,出谋划策,他天资聪颖犹可为之,实战带兵,却无丝毫经验。 至于说袁术亲自统兵数十万跟魏武过招? “......” 他可不想当袁十万。 仗着前世饱读三国,步步料人于先,谋篇布局,压住天下大势为己所用,他或许可以。 可真论双方摆开阵势,统兵打仗,这个...非不愿也,实在上辈子也没这个机会能有这方面的经验。 别说跟魏武对阵,他两辈子加起来的巅峰战绩,也就此前仗着数值碾压,欺负江东小朋友。 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昔秦王诛白起,高祖杀韩信,皆天下已定,大业功成,今九州乱而四海崩,正当英雄用武之时,岂有藏弓烹狗之理? 朕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之霸业,将来还需公瑾看在吾儿伯符面上,多多出力才是。 ...... 烛火将烬,宴会也终至尾声,原本一场庆功喜宴,皆因长安大乱天子出逃,以至潦草收场。 群臣告退,袁术只淡淡吩咐杨弘,“近日,还需先生为我商榷内容,筹备予信诸侯之事。 也是时候给我那久未谋面的庶兄寄一封家书。” “唯!” 杨弘走后,袁术又唤住太史慈。 “子义慢行,且随我来见一位东莱故人。” “东莱故人?不知袁公所指......” 太史慈心存疑虑,随袁术行至一处小巧别院,未及近前,望见那独坐窗下,对着烛火缝补衣裳的妇人,便已红了眼眶。 袁术轻拍其肩,柔声宽慰。 “术常言久慕子义北海救孔融之忠义,非虚言也! 南征刘繇之时,虽未至曲阿,心已向往之。 恰听闻我庶兄袁绍长子袁谭治平原以来,排挤青州刺史田楷,四处攻城略地,念及当此乱世之中,孔北海尚不得幸免,又何况子义之母乎? 术心忧其安危,遂早将之迎入寿春,妥善安置,现今一切安好,唯常思念子义。” “明公......” 一声明公,情真意切,太史慈这才明白主公对自己何等器重? 更令他动容的是,曲阿之战,袁术已接来其母,却未在战中以之相胁,战后亦未恃之劝降。 此时,太史慈感到的并非所谓忠臣明主知遇之恩,而是一种他这等寒门出身,从未在世家高门身上感受的平等尊重。 此刻,他隐隐察觉自家主公似和当世诸侯有所不同,那是一种他无以言说,也从未体会的感觉。 那是于这乱世长夜之中,让他们这等从未见过光的蛾子,奋不顾身也要守护的微弱火光。 “敢问明公之志?” “其实我跟伯符说过的,只他总是不信。” 袁术那双常年于主位上喜怒无形,积威难测的眸子,难得浮现一抹缅怀,亦或是憧憬之色? “我这人心善,最是见不得世间有人亲人离散、家破人亡。” 他浅笑看他。 “子义,你信我吗?” ...... 第三十一章 袁公路大汉之忠良,正得发邪 ...... “伯符公子...许是年幼叛逆,将来总会明白您的苦心。” 这话涉及离间父子,太史慈也不好接,转而拜曰: “明公匡天下而御九州,非为社稷,为万民也。 慈,三尺微命,一介武夫,虽万死难报殊遇,为图明公之志,敢不尽心竭力以效死乎!” 袁术并未多说,只将太史慈扶起,示意他快些进屋。 试探着敲了敲门,骤然得见多年别离的母亲,太史慈好一员不惧生死的猛将,竟不敢步入家门。 远远望了眼他们母子重逢,泪眼潸然,无语凝噎的场面,袁术悄然离去。 月色下,只听他遥遥歌曰: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 却说袁术这里整备军马,联络诸侯,静观曹操动向,倒苦了远在司隶的刘繇,他渴慕袁公,真教望眼欲穿。 自逃出长安,张济出走,刘繇与天子群臣被裹挟于乱战,苦不堪言。 那郭汜两次来犯,幸得杨奉、董承相救,这才将之击退。 眼看天子就要于杨、董二人护持之下赶赴洛阳,哪里想到郭汜见自身不能阻止,竟又同李傕联合。 不久前还生死攻杀的二人,转瞬间又亲如兄弟一般,汇合所有兵马,漫山遍野追来。 闻此噩耗,群臣皆知不好,要死! 刘繇心中正自思虑,是否先前那封书信分量不够,袁术怀有疑虑,故而迟迟未至? 遂趁机进言:“陛下,事急矣! 臣久镇南方,素知左将军袁术,大汉忠良,乃国贼乱政时会盟讨董之股肱也。 请速发天子诏,命他带兵来援,以退李、郭!” 不止刘繇,此时群臣皆心有所属,纷纷谏言求援,有推曹操者,亦有举袁绍、刘备等。 当此之时,皆救命稻草,天子哪疑有他,一一发诏求援。 董承曰:“远水不解近渴,臣听闻匈奴右贤王名唤去卑者,就在河东,可诏为援。” 纵使情急之下,不断命人传诏救援的天子,闻听此言,也是一愣,董承见状忙劝说之。 “陛下,今穷途末路,号呼靡及,匈奴未必不可为大汉之忠良也。” 天子虽觉古怪,还是颔首称是,“董卿所言有理!” 这边刚给匈奴人发诏,那边杨奉又举荐,“左近有白波渠帅韩暹、胡才、李乐等人,啸聚一方,陛下请遣使诏之。” 若说匈奴人,天子还只是心存疑虑,此刻却是真感茫然无措,他皱眉谓杨奉曰: “杨卿,朕闻白波贼众,黄巾之余孽耳,他们也是大汉忠良?这...这不妥吧?” “哎呀,陛下!” 杨奉扼腕顿足,“此诚危机存亡之际,饮鸩尚能止渴,何况黄巾乎?” 天子:“......” 帝沉默叹息,无奈允之。 不久,李、郭二人率大军掩杀而来,杨奉、董承抵挡不住,所幸此时又有匈奴右贤王去卑并白波渠帅韩暹、胡才、李乐赶来救驾。 众人合力虽亦不敌李傕、郭汜,到底犹有一战之能,遂一路相救,一路逃亡,往洛阳奔命。 是日,李、郭暂退,天子遂赏来援之匈奴人,又将参与过黄巾之乱的韩暹拜为征东将军,胡才为征西将军,李乐为征北将军,委以重任。 因其等兵马在手,故此黄巾贼三人,便与杨奉、董承共掌朝政。 于是韩暹、胡才、李乐专权,百官稍有触犯,竟于帝前殴骂。 其又故意送浊酒粗食予天子,更联名保奏部曲、巫医、走卒二百余亲信,为校尉、御史等官,刻印不及,以锥画之,全不成体统。 刘繇裹挟其中,怎么也不会想到,身为汉室宗亲,有朝一日,他竟于天子驾前遭黄巾贼殴打辱骂。 奇耻大辱,岂能不报?由是则心中更为迫切,只觉对比之下,袁术这等大汉忠良,正得发邪。 “袁公何来迟也?” ...... 与此同时,曹操于兖州离得最近,骤闻天使将至,忙率众出迎。 但见一黄门郎,面黄肌瘦,褴褛步行,得见有人相迎,忙问: “来者可是兖州刺史曹公?” 曹操称是,黄门郎如见亲人,涕泪横流,告之李、郭乱政,天子出逃长安等诸事,又传天子诏,泣首曰: “朕遭逢乱世,逆臣李傕、郭汜祸乱朝纲,欺君罔上,以致宗庙蒙尘,社稷将倾。 今暂脱虎口,就入狼穴,才离狼穴,又至魔窟,群狼环伺,满目国贼,内外交困,危在旦夕。 纵观天下,唯兖州刺史曹操,乃汉室柱石,望速整甲士,星夜兼程,救朕于危难,扶社稷之倒悬。 候卿甚矣,勿负朕望!” 闻听此诏,得知天子近况,群臣皆有不忍,无不悲从中来。 曹操亦为之动容,奉诏曰: “臣操,诚惶诚恐,顿首再拜。 陛下蒙尘,遭此大难,臣之罪也。 今蒙圣诏,保驾勤王,重振汉室,匡扶社稷。 虽肝脑涂地,义不容辞,当庶竭驽钝,不负所托!” 将天使送往休憩,曹操不由朗声而笑,谓之群臣。 “今非哭泣之时,如此良机,千古难觅,乃天要助我成就大事也!” 群臣不解,荀彧为之解惑。 “今天子车驾旋轸,义士存报国之志,百姓离乱而思汉。 诚此之时,奉天子以从民望,掌天下之柄,执牛耳!” 曹操遂遣曹洪先领一军往之,与天子群臣联络自己将于洛阳奉迎之事。 ...... 另一边,刘备亦于徐州迎天使,领天子诏。 诏书云云,与操相类,本为天子逃亡途中,应群臣之请,广而发之,连黄巾贼寇都是大汉忠良,国之柱石,何况刘备乎? 然刘玄德公忠体国,常以汉室宗亲自居,今闻噩耗,怎不痛哭流涕,与天使同悲? 关、张二人及简雍、糜竺好不容易将之劝下,刘备挣脱众人,以剑斫几案。 “大丈夫生不能匡扶天下以保社稷,死不能面先帝而垂青史,非英雄也! 备誓戮此国贼,往救天子,诸君勿疑。” 糜竺赶忙相劝,“使君振长策于宇内,伸大义于天下,匡扶汉室,以报国家,我等虽小人,亦愿从之,何疑之有? 然徐州四战之地,北面袁绍,西逢曹操,南临袁术,举目四望,诸侯环伺,使君纵有吞吐天地之志,兵出徐州,将何为之? 非不救也,实不能耳!” “此言虽有理,可天子蒙难,备安忍坐视?” 刘备环视群臣,“诸君,可有良策教我?” 众皆无言。 刘备:“......” 此时,又一使节通传,淮南书信,今方至矣。 ...... 第三十二章 玄德公,尚织席否? ..... 【刘玄德亲启: 玄德公,尚织席否? 自国贼祸乱苍生,你我讨董一别,已六年矣。 汜水关上,诸侯温酒作陪,云长刀斩华雄; 虎牢关下,尔等三英战吕,震惊天下群雄。 何等英雄气概,至今日我还犹记。 近又逢长安大乱,天子东奔洛阳,中原有苍生之难,华夏有倾覆之厄。 值此家国危难,汉室存亡,敢问尔等马步弓手,汝这大汉宗亲,而今安在哉? 我尝闻,曹操者,枭雄也!今占兖、豫之地,隔绝内外,必以不臣之心掳掠天子,其豺狼行径,与李、郭何异? 术,今蒙天子诏,拜为大将军,将发檄文,以大义布告四海,号令九州诸侯入京勤王,必不使天子至尊,落于国贼之手。 徐州牧刘备,接大将军令: 檄文到日,兵出琅琊,攻鲁国以进逼山阳,切断曹军与兖州东部联系,使其东西不得相顾。 扶社稷而迎天子,匡汉室而挽天倾,皆在你我,就看今朝。 玄德公,天子殿前,洛阳相会!】 刘备看罢此文,驻足良久,皱眉不语。 张飞性急,抓耳挠腮,“大哥,什么时候了,你还看信? 到底救不救天子,你给个话,依俺老张看,管他曹操、二袁,敢拦咱们救天子必是反贼,一路打他娘的!” “三弟,休要胡言,大哥自有决断。” 被关羽冷傲眸光盯上,张飞当即焉了,声音越渐低落,“我这不也是替大哥着急......” “三弟勿急,这信中所言颇为蹊跷,且待我思虑一番。” 刘备将书信递予他们观瞧,“袁术称曹操有不臣之心,将掳掠天子,他要举天子诏,以大将军令,檄文天下诸侯会盟伐曹,请我兵出琅琊予以配合。” “他袁术能有天子诏,还拜他为大将军? 这般讥笑大哥织席旧事,俺看他和曹操也是一丘之貉。” “原本我也是不信的,可......” 刘备示意自己手中所持天子诏书,“方才我还疑惑,天子竟也知我刘玄德? 如今看来这天子诏不仅我有,天下诸侯皆有之,既然我为国之柱石,他袁公路四世三公,朝中人望,被拜为大将军也未尝不可。” “这......“ 张飞话音微顿,犹自不信,“看来那小天子,也不是好人,劳什子得广发召令,他袁公路能当大将军,大哥汉室宗亲皇叔之尊,只落得个国之柱石之名?” “三弟,莫再胡言乱语,无端为大哥惹祸!” 一声喝住张飞,关羽红着张脸,丹凤双眸微眯,以目视刘备,手捋长髯气定神闲。 “大哥依弟之见,无论袁术所言天子诏与大将军之事孰真孰假,我等只当他是真的。 如今拦在天子与大哥之间者,唯曹操耳! 若有袁术带头会盟伐曹,天下诸侯纷纷响应,则未必没有经兖、豫以入洛阳而迎天子之机也。” 周围简雍、糜竺、孙乾等亦皆附和,“曹操、袁术,皆非善类,方今乱世欲往洛阳而真心勤王以救天子者,唯使君一人。 今可假意尊袁伐曹,实图洛阳,以迎天子。” 张飞对此事,倒要实在许多,“废这些话,啰嗦作甚?管他曹操、袁术,趁此时机容俺在兖州打下些州郡,为大哥扩充势力也是好事。” 刘备审视群臣,心底也浮现一丝无奈,他周围最有主意能出谋划策者,居然是二弟关羽? 忽得他眸光落定于场中一人,只见其峨冠博带,眸似朗星,眉目低垂,对场间之事,漠不关心。 “元龙,何不发一言?” 刘备神色一振,上前行礼拜曰: “目下正值乱世,群雄并起,天下分崩,百姓无积岁之年,天子流亡于外。 汉室倾颓,诸侯当道,备不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只恨才疏学浅,势单力孤,惟望元龙以苍生社稷为念,开愚鲁而赐教。” 陈登哪敢受此大礼,连忙避让,神色间满是感慨。 “曹、袁者,环伺徐州之虎狼也,使君者,羔羊也! 今虎狼相争,无论胜败,使君皆可坐徐州而收渔利,当趁此时机,自谋发展,招兵买马,稳固基业。 天子之争,群雄竟逐,管他们檄文还是矫诏,奉驾亦或劫驾,使君又何必去趟这浑水?” “先生所言,乃为备计深远也。” 刘备谨再拜。 “然,诸侯皆逐利,唯备逐义,诸侯悉以暴,而备以仁,今为私利而失忠贞之节,备不为也。 若能拯天子,救万民,匡扶汉室,还于旧都,备虽万死亦含笑于九泉之下。 元龙若不教我,如苍生何也?” 陈登好一声长叹,这才抬手指小沛方向,“既已下定决心,何不遣使往小沛以召吕布? 若我所料不差,他亦当亟寻使君,或可引以为援。 然吕布此人,弑主之犬,见利忘义,反复无常,使君可用之,而不可信之,当时刻警醒,小心提防。” “奉先?元龙之意,莫非他也得蒙天子诏令?是了,他曾诛董贼以正天下,天子发诏,定然有他。” 既得指点,刘备复施一礼,遂安排整兵事宜及遣人召吕布等诸事。 厅堂内,众皆散去,唯陈登凝望刘备离去方向,久久无言。 【备不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虽万死亦含笑九泉耳。】 那忠义云天的模样,至此刻犹在眼前! 兄弟三人而立,皆是满面英雄气,让他好不艳羡。 玄德公啊!你还真是让登又爱又恨。 他于徐州择主而事,放眼天下诸侯,未有仁义如玄德者。 也为这仁义,恐难立足于乱世,令他不敢以家族性命相托。 亦因此仁义,得现于乱世之中,更教他好生不舍,忍不住出言相劝。 可若方才,玄德果真听从他的计策,坐镇徐州以待天时,隔岸观诸侯竞逐天子。 那他陈元龙,才教是真的不舍。 ...... 小沛。 吕布也急召陈宫,商榷大事,二人共谋之时,闻听甲士传报,“刘玄德遣使来召!” 陈宫笑曰,“此必陈元龙之谋耳。” “公台何以教我?” “将军自去可也。” 言毕,他将方才商议之袁术书信递予吕布。 “唯有一事,将军不可答应他合兵共进,只推说需尊‘大将军’令,兵出沛国以伐济阴,直插陈留、东郡等曹操腹心之地。 仅此,无论成败,可为将军谋立身之基也。” ...... 第三十三章 诸卿所言甚是,然今当何为呢? ...... 冀州,邺城。 夜幕初垂,宫灯如星,摇曳的烛火映于画栋雕梁之间,明灭不定。 “天子出逃长安,东奔洛阳,为李傕、郭汜追如丧家之犬,召我保驾勤王,今奉诏耶?不奉诏耶?” 袁绍高居主位,身披锦绣华服,手握诏书,笑谓群臣。 “诸君皆九州名士,可为绍解惑,请试言之。” 左右文武群臣分列两侧,或低头沉思,或交头接耳,神色各异间,沮授趋步出列,拱手曰: “明公弱冠之年,即登朝堂,海内名望,人所共知; 值董卓废立天子,群臣敢怒而不敢言,唯忠义如明公者,仗义执言,剑指国贼,凛然而大义,世人仰之,故天下皆称绍以为贤; 是日也,明公单骑出奔渤海,振一郡之卒以勤王事,诸侯共推为盟主,号令十八镇联军莫敢不从,威震河朔,名重天下; 今明公治冀,举军东向,青州可定;还讨黑山,张燕忧惧;震慑戎狄,匈奴悉从;回首北望,公孙将亡。 当此用武之时,横大河之北,合四州之地,收英雄之才,拥百万之众。 昔秦皇奋六世先王之余烈,今明公仰四世三公之人望,迎大驾之于长安,复宗庙将于洛阳,号令天下,讨伐不臣,以此争锋,孰能敌之? 此之谓:迎大驾而令天下者也!” 袁绍目光如炬,微微颔首,“所言甚是,沮公锐意进取,言之有理!” 话音落下,殿内为之一寂,烛火轻微噼啪作响间,审配已近前一步。 “明公容禀,沮公所言或许有理。 然,近讨公孙,已历数年,百姓疲敝,仓廪无积粮之储,税赋无库银之蓄,此时下之深忧也。 时值长安大乱,苍生罹难,若依沮公所言:【迎大驾之于长安,复宗庙将于洛阳】,则关中数百万黎民饥寒交迫,何以为生? 且夫天子非一人耳,百官群臣,车驾随行,泱泱十数万之众苦不堪言,何以养之? 今幽州公孙瓒,尚未平定,青州田楷,亦有喘息之机,当乘胜击而破之。 届时北破公孙,灭亡田楷,兼并冀、青、幽、并,大汉一十三州,三分有之,当世诸侯孰能比之? 以待天下有变,则明公以冀州之军向河内,青州之众临官渡,并州之卒出壶关,幽州铁骑南下中原,四路齐出,横扫诸侯,天子又如何?” 袁绍面有恍然之色,嘉许之。 “所言甚是,审公老成持重之言,我当从之。” 未几,许攸嗤之,向绍长施一礼。 “审正南,鼠目寸光,匹夫之言,明公勿信。 盖济世救民,谓之义兵,恃强凌弱,谓之骄兵,义者无敌,骄兵必败。 审配所言四路齐出,恃强以凌天下,此之谓骄兵耳。 今汉室衰微,为李、郭所趁,明公若不上承天命,下辅王室,岂非失大义于天下?非义者也! 若西迎大驾,迁都于邺,挟天子而令诸侯,兴义兵以讨不臣,谁能御之? 今何以弃万安之策,而将兴无名之师?窃为明公忧之。” 袁绍深思熟虑,愈想愈觉有理,心有余悸。 “所言甚是,幸得许公警醒,险为审正南所误。” 郭图见状,遂进言曰: “汉室将倾,有识之士所共知,所谓秦失其鹿,天下逐之。 今九州裂而四海分,诸侯各据州郡,皆厉兵秣马,以图大业。 若迎天子于卧榻之侧,今日一诏,明日一旨,忤逆则轻视天子,有董卓之嫌。 从之,则四州之地听命于主公,亦或尊天子?” “所言甚是。” 袁绍俯视群臣,面有难色,“诸公皆有理,我今该如何?” 群臣各执一词,争执不休,袁绍看着堂下几乎每天上演的熟悉一幕,心烦意乱,一拍几案。 “我听闻,天下智谋之士,英雄所见略同,诸公皆一时人杰,当世名流。 方今聚我帐下,每日争执吵闹,而无一万全之策,何也?” 殿中烛火摇曳,群臣争执之声戛然而止,明灭火光映照众人脸上,气氛愈发凝重。 见群臣无言,袁绍亦觉心累,“我非怪罪诸公,然天子出逃,非同往日......” 恰在此时,只听殿外通传,淮南袁术之家书至矣。 闻听此讯,袁绍话音顿住,“我与公路自讨董一别,多年不曾往来,怎有家书?” 他接过书信一瞧,不由勃然色变。 “孟德,安敢背我!” 他情急之下,起身而立,逼视逢纪。 “元图,术言孟德将往洛阳以迎天子,汝掌监察谍报,可有此事?” 逢纪即刻调来兖州情报,仔细分析之下,果觉有异,回禀曰: “近日操麾下名曹洪者,已久不见踪迹,当此之时,若依袁术所言,其必暗赴洛阳联络天子。” 他向袁绍稽首再拜,“此失察之罪,纪之过也。” “所言...今非问罪之时,汝当戴罪立功。” 袁绍亲自将他扶起,又环顾群臣,谓之曰: “孟德起事,多赖我资助庇护,我自顾念多年情意,不曾想他今欲背我而私迎天子! 若至尊落于他手,我将受制于人,诸公今日之争,又有何益? 今公路假称天子诏,自领大将军,将发檄文,会盟伐曹,要我予以配合。” 他说着,以目示田丰。 “今事急矣,我今为之,该当如何,元皓还不出言?” 田丰手捻胡须,微微颔首。 “术一家之言,未可深信。 主公可先遣使经兖、豫而往洛阳,联络奉迎天子诸事,以试探其心。 若操阻截,则主公亦可发檄文,称天子诏,自领汉相,表曹操隔绝内外不臣之心,代天伐之,名正言顺。 于袁公路处,也可假意配合,命文丑将军进屯黎阳,陈兵大河以北,多作舟船,缮修器械,佯作大军压境之势。 另分遣张郃、高览二将,统率精骑,袭扰兖、豫边郡,若如此,操必惊惧忧惶,日夜不宁,亦可安袁术之心。 我等再暗度陈仓,由主公携颜良将军自并州而出壶关,一举往救天子以迎大驾,则大事可成,天下可定矣!” “言之有理!” 袁绍拔剑出鞘,剑指洛阳,“我意已决,诸位悉听号令!” 居顺势则多谋寡断,处逆境而英明神武。 当此之时,群臣肃然,挺立如松,无敢有争执者。 ...... 第三十四章 良辰美人花烛,佳人洞房等你 ...... 公元196年,建安元岁,新正初临。 寿春满城尽是红绡,静待佳人来赴,百姓皆有喜色,为那袁公来贺。 自去年正月那一遭,人都说是玉玺,它归了天命。 袁公竟脱胎换骨,不再使他们受苦。 先轻摇,后薄赋,阎象手里那柄剑,专斩那贪官污吏! 后远赴江东除贼,袁公率大军而回,一战平定八十州,不忘我等小民。 先租田于百姓,又削了苛捐杂税,奖励耕种能封爵,万姓都传他的名! 出征时是五万兵,家家户户来凑,非愿生离死别,却因习以为常。 到归来竟是十万,各家子弟犹在,衣锦还乡升了爵,只道是袁公厚怜。 虽大雪难消,这心中自是火热,看辞旧迎新又一年,那今岁定是丰年。 童谣在各地传唱,代汉者当为涂高! 袁公啊!今朝良辰吉日,我等为您道喜: “愿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 于江淮两岸,各郡各县百姓都在自发传唱,他们张灯结彩,既迎新年,同贺袁公新婚。 袁术也将迎良辰,纳乔家二女为妻妾,万民向寿春宫道喜,群臣悉来恭贺。 孙策玄甲缀红缨,金盔簪缨系彩绦,于宫门前长立,代为义父迎客。 琼楼玉宇寿春殿,皆以蜀锦缠梁,朱幡垂垂摇落,千盏宫灯夜放。 那阎象持着红笺,操办婚事诸礼,只听他高声在唱: “一拜天地!” 袁术携二女共拜天地。 “二拜皇恩!” 因高堂长辈尽殁于洛阳,袁术遂与二女遥拜北方逃难之中,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天子。 “夫妻对拜,举案齐眉。” 袁术同二女对拜,礼成结发为夫妻。 等他与来宾、群臣饮酒尽欢,宾主离席之际,孙策深望他的背影,悄然跟上太史慈。 “今义父大婚,策心中欢喜未觉尽兴,子义可愿随我往府上共饮至天明,为义父贺之。” 孙策久闻公瑾所言,要他暗中结交袁营忠义之士,以待时局有变,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离袁术掌控。 无奈被盯得太紧,始终无有机会,今次袁术大婚,他正好借此为名,发展他的第一位忠义之士。 选择目标之时,他当即想到太史慈,首先慈乃败将,因刘繇性命而被逼降,想来心中对袁术应也谈不上忠心。 再者曲阿城外一战,子义马踏火海破阵突围,手中长枪血犹腥的一幕,他深为倾慕,至今日仍不曾忘。 ...... 太史慈不知孙策别有所图,既是袁公义子相邀,他哪有不肯的? “伯符公子有请,慈安有不去之理?” 孙策闻言暗喜,只当太史慈对他也有好感,如此或可晓以大义,与之同谋大事。 ...... 月光在青石板上为霜,孙策一路踏着月痕,迎太史慈入得家门。 他月前新纳的夫人袁氏,早已闻讯安排下人,为他们布置宴席。 孙策不喜这段婚事,无奈母亲几次相劝,他即生为孙家子,当为孙家牺牲,天下世家皆如此,他又岂能例外? 不过他到底为人豪迈,亦非迁怒妻子之人,袁氏更为高门女,操办家事贤良淑德,因此二人成婚以来,倒也相敬如宾。 ...... 孙策领太史慈及至府中,与袁术处常喜烛光明灭不同,他这里灯火通明。 二人分宾主落座,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孙策不断劝饮,见太史慈酒劲渐浓,他遂假醉意试探之。 “我尝闻,当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胸无大志者,终将受制于人,子义以为呢?” 太史慈深以为然,“好男儿七尺之躯,当提三尺剑,立不世功业。 吾今得遇袁公,一刀一枪报效疆场,将来许不失封侯之位,平生之志足以!” 孙策:“......” 正欲招揽之辞,皆被堵住,他略微一顿,转而言之。 “我又听闻,近日寿春城中,常有谶语曰:【代汉者,当涂高也】。 不少百姓皆言:【使天子如袁公,则社稷幸甚,苍生幸甚。】 江东等地更兴太平道余孽名唤于吉者,他自称于曲阳泉水所得神书百七十卷,号《太平清领书》。 于吉尝以此书布施符水,蛊惑乡民,传闻他见时下江东之盛况,有感昔年张角太平之志。 遂起坛设醮,祭告神灵曰:【若袁公不为天子,便请苍天赴死。】 耳闻诸如此类之事甚矣,我因此常为义父感到忧虑,倘若假以时日只怕......” 孙策正要危言耸听,言说倘使袁术称帝谋反,吾等悉为叛贼之语,不想太史慈酒劲上头,一拍桌案。 “说得好! 若袁公不为天子,那便请天赴死。 不想太平道余孽之中,竟也有此目光如炬,大义慷慨之人。” 孙策:??? 太史子义! 你的忠义为先呢? 你曲阿城下的慷慨激昂,而今安在哉?几两酒你能说出这种话? 情知今日事恐难成矣,孙策犹不甘心,举杯敬之。 “我还听闻,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不可郁郁久居人下。 子义,以为然否?” “伯符公子,此言何意?” 细思此语话中深意,联想孙策此番言语举止颇为古怪,太史慈暗自警觉,酒已醒了大半。 他眸光深沉,直视孙策,曰: “我亦听闻,主公尚在而谋其臣,是为人臣而不忠,父亲尚在而谋其权,是为人子而不孝。 袁公待你如亲子,以嫡女许之,汝今不思报恩,反图不轨。 如此不忠不孝之人,慈羞于为伍。” 话音微顿,他到底叹了口气。 “汝今看重慈以托付大事,是信任我而交心也。 我若告发你,是为人友而不义,可不告发你,亦是为人臣而不忠。 古来多少事,忠义难两全,是以我也不出卖你,但必为主公监察之。 若你日后有背主之举,必当先杀你,以全忠义!” 孙策怔怔无言! 他怎么也没想到,不仅没招揽成功,还多了一个人要盯着自己? 公瑾误我! 什么暗中招揽忠义之士,以图大事?既为忠义之士,又怎肯背主而为我招揽! ...... 与此同时,寿春宫内,良辰美人花烛,鸳鸯红锦铺就。 袁术酒醉微醺,踉跄往洞房行去。 ...... 第三十五章 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 ...... 红烛鎏金映屏风,绮罗丝帐琥珀光,嫁衣姐妹相偎,静候良人来会。 大乔一丝不苟端坐床侧,双手交叠于膝,察觉身旁动静有异,温婉浅语唤向小乔。 “妹妹,阿娘临行前叮嘱的礼仪,莫不是忘到云外? 快些坐好,莫让袁公进来瞧见,丢了乔家门楣。” “阿姊~哪就那么快来了? 只我姐妹二人,你兀自在那端坐,又给谁人瞧去?” 小乔慵懒间斜倚红榻,锦被轻陷处,云鬓散落枕畔,隐约见床帷外烛影摇晃,月华泠泠如霜,几案承托糕点。 她美目流转,已揭了面上红纱。 “《礼记》云: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妹妹,听话。礼不是做给旁人看的,是故君子于独处时也谨慎不苟,休要再胡闹了。” 绛纱广袖掠过青玉案,小乔拈起案几上摆的芙蓉酥含入檀口,酥屑沾唇犹未觉。 忽闻得大乔此语,她不由琼鼻轻哼。 “《论语》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我是小人,也是女子,与阿姊可是不同。” 莲步轻移间,她已来至桌前落座,皓腕轻持合卺酒,素指拈来案上酥。 香酥蘸酒,回味口中甘冽香甜,眉眼儿弯弯如月。 “人言道,江东等地皆传,袁公当为天子。 若果真有那一日,阿姊贵为皇后,自是母仪天下,贤良淑德。 妹妹我呢?不过一美人耳,我观那青史千行,历代落笔皆言:美人者,祸国殃民也。 既是祸水红颜,何惧他礼法森严?” 大乔见她虽是笑语,言辞里隐有悲意,柔声宽慰。 “那不过是于吉道人蛊惑百姓之语,他与张角为友,今至江东传道,必要生出许多事端。 我听闻此前那位扬州刺史刘繇,今至长安问罪,已翻然悔悟,尝有书信往来,称袁公为大汉忠良。 近又蒙天子发诏,倚袁公为柱石,拜大将军。 既然连曾经的敌人,贵为汉室宗亲的刘繇,都深信袁公忠义; 即便是远在朝堂,高高在上的天子,亦倚重袁公匡扶。 妹妹又何必在意市井流言,而心生忧虑呢?” “或许吧?只怕无风不起浪,即便袁公欲静,风又怎止? 若那江淮百姓,文武群臣......” 小乔语声渐低,忽又展颜一笑。 “怪哉!这些烦心事,该是阿姊你这皇后思量,我这祸水红颜操心这许多作甚?” “好个促狭妮子,怎还在拿我打趣?” 大乔被说的羞赧,绛纱轻掩间,眸光薄嗔一眼,也故作戏言。 “不曾想我妹妹竟还是位心系天下的贤人,如此为国事操心,我这做阿姊的安能不退位让贤,以皇后之尊相让呢?” “说的跟谁稀罕似的。“ “某人从早嘀咕到晚,老是拿我打趣,想来必是稀罕的,只我不说是谁。“ “好你个阿姊,哪有为人姊者,心中腹诽妹妹,尽往坏处想的?” “是呢,是呢,哪有为人妹者,整日揶揄阿姊,不往好处说的?” 大乔拈着玉搔头作势要掷,小乔忙娇笑着滚进堆纱绣枕间去躲。 一时间,红罗帐暖,只见玎珰珠翠曳生辉,银铃笑语,恰似画舫金铛碎春冰。 直至房门被推开发出吱呀轻响,姐妹二人骇了一跳,大乔赶忙端正坐好,俨然一丝不苟之态,仿佛无事发生。 这却害苦了小乔,方才于床榻间一场混战,她此前摘下的面上红纱早已不知所踪,没等她将之寻回,门外那人已缓步进来,与她四目相对。 二人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 踉跄一路走来,袁术两世为人第一遭,也在心中暗自布局盘算,谋划各种见面应对之策。 如何巧言拉进关系,怎样设伏摘下面纱,再接连环巧计以饮合卺,其后假称酒醉,佯败上榻以诱敌深入,直至趁夜突袭,一鼓而破! 可大捷也! 然而袁术怎么也没想到,才刚进屋,便见美人含羞倚卧床榻,美眸含波与他对视。 但见她香腮微侧,避开他目光灼灼,烛影摇红映得少女脸颊泛起红晕,她低垂眼眸,声若蚊蝇。 “小女子乔绡,见过袁公。” 大乔也自床侧起身,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乔绾,参见袁公。” 袁术只觉心跳过快,脑海中智计百出的谋略,恰似无用一般,万语千言酿作心底柔情。 他压下紧张,笑谓二女曰:“这般称谓,于礼不合,快些起来,重施一礼。 且好生想想,此情此景,该唤我什么?” “妾身乔绾/乔绡,参见夫君。” 袁术长施回礼,“为夫见过两位夫人。” 两相礼毕,袁术为大乔揭去红纱,见美人如画,虽微微仰起脸与自己相对,却敛目低眸不敢看他。 小乔与之截然相反,看似羞怯别过眉眼,却眼波流转,似在偷窥打量。 二女不语,袁术也一时无言,总算他还忆起此前那番“一鼓而破”的谋划来,眼下虽被“敌军”之美人计,先声夺人。 所幸他于言语间,又以大义压住,再次夺回优势,接下来只要按照计划,领她们共饮合卺酒,再佯败诱敌...... 酒?我的合卺酒呢? 哎呀,大将合卺酒,你怎地出师未捷身先死! ...... 见袁术眸光落于桌案上的杯盘狼藉,小乔眨巴着清澈双眸,悄然落后半步,隐隐退至姐姐身后。 察觉妹妹举动,大乔心底无奈,也是再向袁术施礼。 “夫君容禀,我姐妹一日未食,只觉腹中饥饿,不小心将酒食用了,还望夫君勿怪。” “无妨!些许酒食罢了,是为夫考虑不周,应让下人多送些来。” 袁术心中痛惜“敌军”提前埋伏,竟折了他一员大将。 他表面仍自镇定,心中思虑,料也无妨,合卺酒只是为了让他佯败床榻之举顺理成章。 当下既已中伏,那便唯有拼上一腔演技,冒死突围至床榻。 如此下定决心,二女便见他脚步踉跄,摇晃间朝床榻倒去,赶忙上前搀扶。 “夫君!/夫君?” “许是今夜高兴,与群臣多喝了些,为夫怎觉得天旋地转,眼花耳热呢?” 袁术拿出万军围困之中,冒死突围之武勇,二女又如何敌之? 牵连拖拽之下,耳鬓步摇轻颤,晃出细碎声响间,三人皆滚入床榻。 只听那醉眼朦胧细语,当乘胜击而破之,引得惊呼娇嗔连连,宁不知国色与天香,佳人难再得。 有道是: 兰麝幽芬透绣帷,罗带半解露冰肌,恰似春棠卧软烟,银针绣作并蒂莲! ...... 第三十六章 我等了整整三个月,曹孟德你终是奉迎天子 ...... 是日也,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少顷,袁术在二乔伺候下穿衣,缓步至书房,阎象早已等候,来与他商量寿春局势。 二人先论了此前诸项政令的落实与改进,又趁着新年,安排各处人事。 其中不乏将吴景、孙贲、周尚等自地方调离,理由是孙策有功,因此将他们升官以至寿春。 对此阎象也能理解,毕竟现在江淮两岸谁不知袁公爱策如爱子,借机“提拔”几个孙家人再正常不过。 可接下来的调令,却让阎象皱眉,“主公,这刘勋因被顾雍接替庐江太守一职,此刻尚无职守,被调回也便罢了。 可这雷簿、陈兰二将,皆是您心腹爱将,常年领兵为您镇守汝南,眼下也和刘勋一同调回,以作伐曹先锋,恐为不妥? 且若将他二人调回,则汝南基业又有谁足以镇守呢?” “太史子义,定能当之!” 袁术脱口而出,显然心中已有谋算,至于雷簿、陈兰? 他早有心将雷、陈二人与刘勋一同除之,苦于无有名正言顺之机耳。 他记得历史上,雷簿、陈兰简直比刘勋还要可恶! 刘勋说到底不过是拥兵自重,私通曹操,可雷簿、陈兰呢? 见袁术称帝之后,大势已去,脱离自立不说,更是在他穷困潦倒逃亡途中,不肯借予粮草。 连口蜜水都不给喝,实在是可恶至极! 可以说,历史上的原身袁术,之所以会因为没有蜜水气的吐血而死,皆拜这俩贼子所赐! 此一行,将欲北上伐曹,朕的三位先锋“爱将”,可切莫让朕“失望”。 如此想着,袁术笑谓阎象曰: “我近日听闻,此前有一壮士自吴郡于打严白虎时投军,本是默默无闻。 不想上次寿春宫宴,论功行赏英雄榜,他一小卒结算的首级,直封了四级不更,此必沧海遗珠矣! 我只知他姓凌名操,想来也颇有才干,你便安排他做个副将,随太史子义共镇汝南,我当可高枕而无忧。” 话至此处,他才微微一顿,提起雷簿、陈兰,眉眼笑意更浓。 “雷簿、陈兰者,我之爱将也,久不随侍身边,甚为想念。 此行北伐往救天子,特地将之唤来,乃是为了让他二人有大功于社稷,届时天子殿前,我当为之请封。 且夫雷、陈二人久镇汝南,熟知地理,今欲兵出汝南以攻颍川,他们不为先锋,谁敢当之?” 阎象默然,虽然主公说的看似有那么点道理,但不多,隐隐总觉得哪里不对。 其后二人又详谈于寿春开设学宫一事,如何往请名流,怎样开课教学皆有安排。 以袁家四世三公之名望,致仕养老的门生故吏何其多也。 因此学宫师资倒是不用担心,只要待遇优厚,一一往之请来便可。 反正袁术也不指望他们能教出惊世大才,能为他接下来征伐天下之事,源源不断提供基层官吏即可。 从学宫出来的,等于被打上袁氏门生的标签,总能稍解当下人才悉出世家之隐忧。 ...... 一番商量,将学宫之事悉数安排妥当,袁术又嘱咐阎象着手命工匠精研造纸之法。 当下距蔡伦改进造纸术已近百年,蔡伦纸也广为流传。 只因其色泽不好,并未能彻底代替竹简、缣帛,取得统治地位,而是在不同的使用情况下各有所长。 袁术既要兴办学宫,再没有比推出一款品质绝佳的新纸,更能打响名气,受名士追捧的。 虽说他于造纸术上,只有个模糊印象,根本不清楚具体的制作工艺。 但时下之东汉,已有了改良新纸的基础与条件,事实上就在不久之后的魏晋风流,就有一款左伯纸横空出世。 其纸厚薄均匀,质地细密,色泽鲜明,其中五色花笺纸、高级书信纸更为上品,受当世名流所推崇。 虽然对左伯纸之事,袁术并不清楚,但他深信大力出奇迹,只要肯投人力物力,悬赏天下工匠擅造纸者百十人,造不出后世的宣纸,把蔡伦纸改进一番还不行吗? 而纸的普及,无疑是他未来摆脱受世家提供人才所捆绑的重要一环,以避免重蹈九品中正之覆辙。 ...... 听闻袁术想一出是一出的又要造纸,阎象眼底浮现无奈之色,颇感头疼。 不过他不仅没有打击袁术近来励精图治的积极性,而是也很快反应过来,一款新纸出世的利益与重要性,当即深以为然。 “主公此计甚妙,仅仅只需重赏些许工匠,可一旦功成,尽得天下名士之心,以揽九州世家之财! 我听闻世人之逐利也,获利一成则心动,获利近半则行险,至十倍之利敢践人间王法,利百倍者愿冒灭族之祸。 今主公所言造纸之利,何止百倍?此成王业之基也!” 他拱手长施一礼,“主公勿虑也,造纸及工匠诸事,象即刻去办。” 望着阎象领了使命,毅然决然转身就走的背影,袁术未出口的话顿在口中。 找匠人造个纸而已,你怎么一副要跟我出征打曹操的架势?等等,你走什么?似这般堪比造纸之妙计,我尚有不少还没说完呢。 ...... 逃也似的出了府,阎象这才松了口气,他现在算是理解了,老子云:万事万物,皆有阴阳两面。 有时候主公太励精图治,也不是好事,上一件吩咐还没办完呢,下一件就又安排上了,偏偏还都所言甚是,听起来皆有道理。 阎象怀疑要是再不趁机脱身,今年堆积的政务能把他这副老骨头累死在这些主公妙计上。 ...... 这边阎象刚走,袁术又听甲士来报,“杨军师至!” “快请!” 见杨弘来了,袁术满脸堆笑,正要以方才没来得及吩咐的妙计说之。 不想没等他开口,杨弘一脸喜色,先声夺人。 “主公,兖州急报! 袁绍所遣经兖、豫而往洛联络天子的使节,他死了! 曹操情知他挡得住南方,拦不住北方,死一个使节拖不了袁绍多久,于是不再等天子来赴洛阳,而是亲自领兵去接驾了。” “好!” 殿中正是烛火燃,寿春已是风雪寒,我等了整整三个月,曹孟德你终是奉迎天子! ...... 第三十七章 那年时日无多,我一人比天下群贤 ...... 朝阳初升之时,照破山河万里! 玄甲如林,浩浩如潮,翻卷的旌旗在朔风中扯得笔直,曹操扬起的马鞭悬在半空,玄色大氅猎猎作响。 “妙才,离见到陛下他们还有多久。” “禀主公,我军急行两日有余,今将至虎牢关下,至于天子那边......” 夏侯渊话音微顿,似也为这消息感到难言。 “根据曹洪最新传回书信所言,天子眼下被一群黄巾贼把持,在李傕、郭汜的追杀下走走停停。 大致估算将于二十日后抵达渡口,我等可于大河对岸迎驾。” “虎牢关,还真是久违。” 曹操闻言凝望远处绵延山脉之间那座威武雄关,昔年十八镇诸侯联军讨董,天子迁都长安,犹在眼前。 今朝长夜破晓,天子东归洛阳,时隔六年,他再一次来到虎牢关前,又一次保驾勤王! 可今朝掌二州之地,拥十万之众,大权在握的曹孟德。 还是六年前于会盟之上,虽只数千兵马,仍要匡扶汉室,高呼诸侯追杀董贼以迎天子,却无人在意的曹阿瞒吗? 又或是更早?他刺杀董卓那日,虽孤身一人,但慷慨壮烈,舍生取义而名满天下的大汉忠良曹操呢? 他不知道,但大抵...人是会变得吧? ...... 他忽得仰天大笑,“从董卓乱政,到李傕、郭汜祸乱长安,至而今居然连几个黄巾贼都能把持朝政。 一朝天子落得这般凄凉地步,看来这大汉还得我曹操来匡扶社稷,以挽天倾!” 他大笑着策马扬鞭,北上勤王! ...... “兖州急报! 天下诸侯会盟伐曹于兖、豫,荀公急请主公大军回援!” 忽得一声急报打破宁静,一骑探马从兖州方向狂奔而来。 曹操面有惊色,急忙勒马回首,随行文武群臣骤闻此讯,也是忧心忡忡聚集而来,等待他看完急报内容。 在众人紧张不安间,曹操又一次仰天大笑! 夏侯渊都惊了! 主公,你刚听说天子被贼寇裹挟,大汉朝政中枢落入黄巾贼之手,你为之大笑也便罢了。 怎么现在天下诸侯会盟要来攻打我们,你还笑得出来? 见众人不解,只听他摇头笑曰: “我笑那袁公路无谋,袁本初少智。 他们居然一个自领大将军,一个自领丞相,各发檄文斥我为国贼,要来征讨我这个奉迎天子的大汉忠良。 他们怎么不自表为淮南王和冀州王呢? 袁公路甚至还在讨伐我的天子诏上盖了传国玉玺,你说他怎么不更进一步,直接称帝,好笑死我呢?” 众将一时无言。 主公啊!现在是笑话他们的时候?他俩现在一个大将军,一个丞相,要带领天下诸侯来讨伐你呢! 群臣心知主公是在鼓舞士气,以稳定军心,倒也没有戳穿他。 一旁荀攸于曹操手中接过急报,代为众人分析。 “阻截袁绍联络天子的使节之事,尽管文若已极力隐瞒,看来也只能拖延至今。 袁绍果然来了,命文丑率军十二万,陈兵大河以北,威逼兖、豫二州,这是我们先前就有所预料的事,文若对此当早有布防。 真正要提防的是袁绍率骑军出并州,抢在我们之前争夺天子。 嗯?” 荀攸看信的眸光微微顿住,语气之中颇为古怪。 “袁术怎么也来了? 袁公路亲率十万之众北上颍川,发大将军令要颍川及周边诸郡开城相迎,否则即为阻拦迎救天子之叛逆也,他当代天讨之。” 这番话说完,不止是荀攸,其他人也感到莫名怪异。 说袁本初要迎天子于邺,奉大驾以令不臣,是以来跟他们争抢,众人都还能接受,可你袁公路怎么也要奉迎天子? 天下谁人不知你那江淮两岸的童谣? 【代汉者,当涂高也!】 街头巷尾,稚子声声,传唱不绝。 你袁公路之心,世人皆知,你来迎天子?天子敢跟你去吗? ...... “时下二袁各举天子诏,传檄天下,徐州刘备率先响应,率五万丹阳精兵攻鲁国以进逼山阳,欲切断我兖州东、西之间联系。 吕布亦为之响应,现率七千并州狼骑以出小沛,兵锋直抵济阴。” 将当下局势为众人说明,荀攸幽幽一叹,“如此四路齐出,共计兵马将近二十八万,看来天下诸侯是诚心不愿坐视主公得到天子。” 曹操也不再发笑,沉声问计于群贤。 “文若请我率军回援,我今为之,该当如何?” “二袁之间向来不和,今次联合之事,出乎我等预料,看来奉迎天子已引得天下诸侯共怒。 以兖、豫留守之兵力,绝挡不住四家诸侯,文若老成持重之言,当下绝非迎天子之时机。” 程昱面色肃然,长施一礼,“还请主公以基业为重,率军回援。” 荀攸也微微颔首,进一步出谋划策。 “只需主公撤军,向天下诸侯表明不再有迎奉天子之心,诸侯联盟不攻自破。 其后,我等亦可发檄文,自领大司马,告知天下袁绍亦有奉迎天子之举动,此为祸水东引之计也! 如此即便不能使诸侯引兵北向,令袁绍引火烧身,亦可威慑他不敢再迎天子。 则诸侯之间互为平衡,天子不致落于他人之手,我等日后可再徐图之。” 曹操尽管心有不甘,却也知荀攸所言可为上策,正要从之。 却见一着素雅长袍,脸色病态苍白的青年文士,拨开人群缓步走来。 “主公勿忧也! 可亲率骑军继续往迎天子,九州诸侯,二十八万大军,我视之如同草芥。” 虽是豪迈之语,可他声音虚弱,甚至还猛的一阵咳嗽。 曹操得见来人,赶忙迎上,为他轻抚后背。 “志才,你近日有恙在身,怎不在舆车休息?奉迎天子,怎及我的志才重要?诸侯之事,亦有群臣谋划。 汝当以保重身体为要,切莫为之操劳。” 戏志才剧烈咳嗽着,仍自挣脱曹操搀扶,以目视之曰: “主公当以大业为重,岂可因我一人而止步不前? 主公只管大步向前,这天下群雄,我一人为你挡之!” “志才......” 曹操还要再劝,迎上他眼底那抹似烛火燃烬前最绚烂的光晕,终究叹了口气。 他挥手下令! “夏侯渊随我率骑军奉迎天子,诸将领步军回援兖、豫,悉听志才号令!” 骑军向北,步兵向南,戏志才独坐舆车俯身南望,单薄的身子剧烈咳嗽着,看了眼手中锦帕上那抹刺目鲜红,他强撑着笑了。 “试问天下群贤,有几人及我一半?” “志才这话也太狂妄,一人比天下群贤这事,算我一个。” 荀攸自骑军中脱离,策马向南而来,程昱跟随他身侧,虽默然不语,已说明一切。 戏志才见之,朗声而笑,“好,算上还在兖州的文若,我们四人来抵那天下诸侯。” ...... 第三十八章 破诸侯联军,如反掌耳 ...... 兖州,鄄城。 寒风裹挟着雨雪,敲打轩窗吱呀作响,摇曳烛火的微光似也在为之战栗。 明灭不定间映出一张清俊面容,他身着玄色大氅,端坐案前,眸光温和深邃,凝视手中奏报,袖上云纹随他批阅而起落,云卷云舒。 案头批完的竹简堆积如山,外间小吏仍络绎不绝,将新呈的奏书往复运来。 常人面对这如潮政务,早已无从着手,然他举手投足间,各条政令下达调派,令当下四路围攻之紧迫局势,也为之沉静。 忽闻房门轻启,他放下竹简抬眸,见三人披蓑戴笠,裹挟一身风雪缓步而入。 当先那人轻咳连连,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苍白病容,笑谓他曰: “文若,这些时日,有劳费神。” 身旁俩人也各自摘下斗笠,正是荀攸、程昱。 见来者仅此三人,荀彧眼底掠过一丝失望,也不多理会,只埋头处理政务,分心与他们交谈。 “《淮南子》云:夫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 今天下诸侯群起而攻,非可力敌也,善用计者,亦或将死于计? 志才何必弄险?” “文若所言,我岂不知? 然富贵险中求,天子在手,主公大业可成。 今圣驾东奔洛阳,此千载难逢之机,或为主公生凭仅有。 若天予不取,恐迁延时日,你知道的,我没有时间了。” “你......“ 荀彧本想再劝,成大事者非以一时成败论英雄,当徐图之。 然念及戏志才的身体,情知这回终是劝不住的,只得叹了口气。 “也罢,既然主公没有一道回来,想来你必有退敌之策,我等当全力相助,请试言之。” 戏志才携荀攸、程昱来到荀彧的文案前,一展袖中地图,为众人指点。 “诸侯联军四路齐出,兵马将近二十八万,看似为当世之盛,无可匹敌。 实则如讨董联军之旧事,联盟之下危机暗藏,今不可正面与之争锋,当从内部击而破之!” 他指大河以北文丑军驻地,伴随咳嗽声声,为之娓娓道来。 “诸侯之中,袁绍势大,然其可从并州出骑兵以迎天子,不似袁术、刘备等必破我军之决心也。 今命文丑陈兵十二万于大河以北,一为威逼,迫主公弃天子而回援; 二为迷惑,以安诸侯之心。 袁术、刘备等被阻洛阳之路,不得不与我军决战于兖、豫之地。 当此之时,若袁绍于北方坐渔利而迎天子,恐将引火烧身,反被我说服诸侯共讨之。 三则,袁绍亦不愿首当其冲同我军厮杀,损耗自身实力,反令诸侯得利。 是故袁绍军虽众,实则意在夺天子,而战意最为薄弱。 文丑今于大河之北修缮器械,多造舟船,正是待我等与诸侯两败俱伤,再率全盛之师渡河南下,一举平定兖、豫。 由是观之,袁绍此人见争夺天子之利而忘命,为诸侯联盟大义则惜身,诚不足虑也。 若要破之,其一,可散布袁绍出并州以迎天子之事,祸乱诸侯人心; 其二,令曹仁率兵三万镇守大河以南,若袁绍渡河,则半渡击之,当可阻敌一时,为我等争取时间。 其三......” 他声音虚弱,费力说至此处,再难支撑,弓着身子剧烈咳嗽。 程昱轻抚其背,接过地图,手指冀、青、幽、并四州,继而言之。 ”其三,袁绍拥渤海而起事,吞四州之地,养百万之众,看似横扫北方,大势倾轧,无可匹敌。 实则,如蛇吞象,内患重重! 幽州公孙瓒困守易京,实力犹存; 青州田楷虽遭排挤蚕食,仍有反扑之机; 并州匈奴贪婪反复,只是暂被安抚,若许以重利,必叛无疑; 冀州张燕,黑山贼也,今无过冬之粮,岂有不下山劫掠之理?” 程昱言毕,拱手一礼,”如此四者,我自往北说之,令四州内乱,袁绍军不攻自破。” 三人望着他转身离去,回施一礼。 ...... 锦帕擦去唇间咳血,戏志才再指地图,一一点过袁术、刘备、吕布,缓缓言说。 ”此三者,可逐个击而破之。 今我军被主公带去骑兵万人往迎天子,余者调用全境之力,约莫得兵九万。 曹仁镇守大河以南,用去三万,不可轻动。 余下六万,即便一味坚守,以兖、豫之大,分而守之,难抵诸侯齐攻。 唯有聚集优势兵力,避强而击弱,避实而击虚! 吕布者,兵不足七千,将不过数员,无义之小人耳。 只需以三万大军痛而击之,令其惨败,必生反复之心。 其后......” 不等他说完,荀攸转身而去。 “其后以徐州诱之! 比起倾力一战,而与我优势兵力相争,后方的徐州对吕布几乎无有防备,如探囊取物。 此事易也,然吕布当世无双,我需领典韦一行。” 向离去的荀攸再施一礼,屋内只剩二人对坐于烛火相视而笑,荀彧微微颔首。 ”不必多言,我已明了。 我携于禁领一万人,暂且抵挡刘玄德一段时日。 只需等公达得手,徐州易主的消息传来,刘备必败无疑,失地皆可收复。” 他深望面前身体孱弱的老友,目有忧色。 ”袁公路拥十万之众北上,现仅余两万兵力,颍川又不似大河南北,有天险可守,志才如何挡之?” ”我听闻,古今之用兵而善战者,存地失人,则人地皆失,存人失地,是以人地皆存,不争一时一地之得失也。 袁术势大,不可力敌,既欲取颍川,我便将颍川予他。 反观洛阳为董卓付之一炬,民生凋敝,百废待兴。 今当坚壁清野,于袁术至前,尽徙颍川之民于洛。 届时,我当与夏侯惇率余下两万兵马,坚守许县、阳翟、阳城及轩辕关。 此三地一关连成一线,北可阻袁术入司隶以进洛阳,东可守兖州门户,连通兖州、司隶之间,以免主公奉迎天子而被断绝归路。 若这般,虽丢了大半颍川,然我自有妙计令袁术自生内乱,待汝等平定其余三路诸侯,再来与我讨回失地。” 一声声咳嗽中,他重又戴上斗笠,步履蹒跚而坚定,迎着漫天风雪一往无前。 ”诚如是,破诸侯联军二十八万,如反掌耳。” ...... 第三十九章 雷簿、陈兰:我等“忠义之士”,必为主公除贼 ...... 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苍茫,一只不足千人的甲士于雪地间鬼鬼祟祟,留下或深或浅的脚印。 领头骑士裹紧厚重斗篷,紧张地呼出白气,他望向不远处隐隐可见的城郭,心中忐忑询问身边两员副将。 “颍川郡下辖郾县就在前方,吾等今当何为?” 雷簿、陈兰相视苦笑。 “刘老大,还能怎么办?我怀疑主公怕不是来打曹操,而是来打我们的。 事前毫无消息,调令随十万大军同时抵达,直接将我等本部兵马压在中军,现今除了听命行事,又能如何?” “哪有只给一千人就来伐曹的?还美其名曰讨贼先锋! 这一千人尽是我等本部军中心腹将校、亲卫,说什么此战必有大功于社稷,让我等领着老兄弟们出来立功,他必为我等于天子前请封。 立功?我怕他是巴不得你我携心腹尽殁于曹贼,死后再追封邀买人心,收服我等本部军马。” “可眼下主公携十万之众于后,距我等不足五里,以应对突发,随时‘救援’。 为今之计,即便临阵倒戈于曹军,区区千人,便是算上郾县守军,又如何抵挡?反背不义之名,许是连追封都省下。” 刘勋长长叹了口气,“我等皆是追随主公多年旧部,虽无大功,亦有苦劳,向来勤恳忠心。 也不知近来何处得罪主公,要遭如此针对?” 话语间,他眸光落于雷簿、陈兰,眼底意味深长。 “此必是有小人进谗言!” 刘勋疑心自己全然是受雷簿、陈兰拖累,此二人在汝南一心谋私,四处走私主公囤积的军械粮草,今次指定事发了,可怜他一时不慎,竟遭牵累。 “刘老大,你说事情怎会突然至此?我二人自汝南起事便追随主公,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亦有我等一席之地。” “七年间我们出生入死,披肝沥胆,从未有半句怨言,对主公可谓一片忠心,今何至于此?” 雷簿、陈兰表面附和,凛然而忠义,实则迎上刘勋眸光,心底冷笑。 赤胆忠心?就你刘勋也配? 这些年不知道私下跟我们买了多少军械粮草,怕是早有拥兵自立之心,今次指定是他事发了。 可怜我兄弟二人,不过赚点小钱,竟遭牵累。 ...... 三人之间相顾无言,而郾县已近咫尺。 雪越下越大,一行人行进的脚步越来越慢。 “不知两位将军,可愿领三百人,先登破城?拿下这旷世奇功!” 刘勋目光诡谲盯向雷簿、陈兰,寻思若自己能帮主公除去这两个心腹大患,再低头认错,言说此前一时糊涂,受他二人蛊惑。 想来凭自己与主公多年心腹情义,说不定还有生机? ...... 雷簿、陈兰脸色当即就是一黑,好好好,主公给一千,你就给三百? 二人咬牙之间,正欲发作,却迎上刘勋眼底那抹凛然杀机。 不好,这刘老贼是想逼反我等,再拿我等人头请罪,届时即便主公心中再有偏见,也不好当众杀他。 以一个麾下叛乱失察之罪,加之迅速平定叛乱,以我二人首级戴罪立功。 仗打成这样,他这个先锋也当不下去,如此则虽有惩处,却能躲必死之劫。 贼子!竟有如此心机? 果真贼子! 我二人皆“忠义”之士,当为主公除之! 只恨眼下刘勋才是主将,他二人若违将令便是叛乱,反倒遂了刘勋心意,目下也不得不暂且领兵攻向郾县,徐图后计。 ”末将领命!” ...... 然而令雷簿、陈兰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们领着三百人探头探脑的攻城,未至城下,便见郾县城门訇然中开! 不好!有埋伏! 雷簿、陈兰以为敌军就要出城掩杀,惊得几欲奔逃,不料城内只走出一名战战兢兢的小吏,似比他俩还要惊惧。 他手捧印玺,惶惶下拜。 “尊大将军令! 吏卒张安,领郾县上下,开城献降!” 雷簿、陈兰惊了! 这怎么个事? 他俩领三百人就攻下一城? 大将军令? 好家伙!原来主公其实没有想坑他们? 大将军令到处,郾县献城而降,主公竟还真是让我等来白捡功劳的? 雷簿、陈兰感动坏了! 主公将我等当作手足心腹,有这等好事,第一个就想到咱俩。 我们刚才居然在刘勋的“蛊惑”下,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主公,实在不该。 刘勋老儿,果真贼子,险些为他所误,此等老贼,吾等必为主公除之! ...... 待雷簿、陈兰遣人报郾县攻破之讯,刘勋早已远遁。 他这正准备回军向袁术禀告战事不利,折了雷、陈二将,是以来向主公求援。 结果你俩告诉我说已经打完了?城都攻下了? 刘勋也惊了! 未曾想雷、陈二将,竟有如此能为?率三百人一鼓破城,此诚旷世名将也! 他险些都要怀疑此二贼子,怕不是已经背义投敌,要把他赚回去当投名状? 所幸并非如此,郾县还真就打下来了。 只不过此时早已人口凋敝,剩些嗷嗷待哺的老弱病残,仿佛刚被劫掠一空。 面黄肌瘦的老人、孩童,看见袁军仿佛看见再生父母,跪地高呼。 “王师!王师何来迟也! 曹军不仁,未留一日之粮,若非王师将至,我等皆饿死于城中矣。” 刘勋:“......” 他加上雷簿、陈兰也就一千来人,哪有什么粮草分给百姓? 赶忙命人向袁术去信,将先下一城的大功回报,请主公来安置郾县。 ...... 紧接着先锋大将刘勋在旷世名将雷簿、陈兰的带领下,率一千人自郾县至襄县、临颍县、颍阳县、颍阴县等。 短短时间,颍川一十七县连下十四城,古之名将莫过如是! 直至,颍川郡治,阳翟。 此刻刘勋经验老到,初时他还担心中计,让雷簿、陈兰打头阵。 后见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方信曹军真被主公大将军之名所慑,举郡而降。 于是,他也不再将这唾手可得的功劳让与雷、陈二人,亲往城外受降。 果然,这次也并无例外。 阳翟城门大开,一名独眼甲士搀扶着一位步履蹒跚,咳嗽不止的病弱文士缓步走出。 果真老弱病残! 正当刘勋习惯性策马上前,以接受他们献印投降之时。 见那文士咳嗽着弓了腰,强撑着身子抬眸看他,只勉力说出几个字来。 “元让,杀了他。” ...... 第四十章 雷簿、陈兰,果真“名将” ...... “元让,杀了他。” “末将领命!” 一声领命,腰间宝剑出鞘,只见血肉横飞,护在刘勋身前的一名甲士,已是人头落地! “你...你怎敢如此?” 刘勋见此惊变,心中大骇,他急命周围士卒赶来相护,独自拨转马头,策马欲逃。 如此近的距离,此时想逃,又哪还来得及? 那独眼甲士好似虎入羊群,如入无人之境,短短时间拼死相护刘勋的一众士卒,悉数倒在血泊之中。 眼见刘勋欲逃,他独目猛的一眯,杀机凛然! 手中长剑立时掷出,正中马腹,战马仰天嘶鸣倒地,直将刘勋压在身下。 等他勉力自马腹爬出,竟见那本该是“老弱残兵”的独眼甲士,已夺了长枪在手,来至近前,抹了把脸上的血,咧嘴笑了。 “贼子!安敢如此?” 刘勋此刻几乎惊骇欲绝。 “我乃大将军心腹爱将刘勋刘子台也! 谁敢杀我!谁能杀我? 汝等......” 话未说完,他已不是对手,慌乱间勉强支撑几招,就被一枪洞穿心口,挑在长枪之上。 “大...大将军必为我...报仇,血...血屠此城,汝等一个不留!” “聒噪!” 夏侯惇独眼一睁,猛然发力,直将他一个大活人挑飞至戏志才身前,拱手行礼。 “幸不辱命。” 戏志才看也不看脚下敌将尸体,只望着不远处正高呼“此处必有大军埋伏!众将士随我冲锋!”,随即领军急撤的两员大将,眉头微蹙。 “倒是怪了! 这两员部将也不知姓名,竟这般谨慎! 眼见主将遇刺也不上钩,竟救也不救,镇定从容之间转身就撤,莫非还真能看穿我之布置,知晓我之埋伏?” 话语间,他已令伏兵尽出,将还在顽抗的刘勋所部击溃。 夏侯惇亦随他的目光挑眉望去,果见喊杀声震天,两杆将旗迎风招展远远遁逃,其上飘着“雷”、“陈”二字,略一思索,已有印象。 “许是雷簿、陈兰?此二人自袁术起兵便追随于他,多年来深得信重。 不过此二人倒从未听说有甚战绩,唯一拿得出手,还是我等送了他们一十四城。” 他如实说着,又皱眉言之。 “戏军师,你说有没有可能,此二人者,只是胆小畏怯之鼠辈? 见刘勋身死,惶恐惊惧不敢来救,故此率众而逃? 要不我领兵追之?尚且不足千人,惇必击而破之。” “不可! 若是胆怯鼠辈,逃亡之间军阵必乱。 可你看他二人之领兵,明明是撤军,竟有如冲锋之势,亲眼目睹主将身死,不仅士气不散,其势更烈!” 话至此处,戏志才也是目露古怪,引得一阵轻咳。 ”恕我眼拙,还从未见过主将身死,反而气势如虹之军,他二人领兵之法,必有独到之处。 且以此军如今士气之盛,你若追之,带兵少了,难以短时间击溃。 带兵多了,恐为袁术所趁,他据十万之众离此不远,一旦率轻骑赶来相援,元让你又不及撤回阳翟,我等大势将去,不可冒险。” 由他搀扶着,戏志才惋惜一叹。 “见主将之死而目不瞬,临阵判断埋伏则色不变,撤兵之间兵马纹丝不乱,败逃向后军心士气如虹,雷簿、陈兰果有名将之风。 我此番本欲设伏,纵不能一举擒杀袁术,亦可赚他一员大将。 不想袁公路用兵倒也谨慎,自入颍川以来,始终只以千人为先锋试探,我连送一十四城,竟未能诱其半分疏忽。 好容易等来这先锋大将刘勋,还是个有权无实的庸才。 你此前言雷簿、陈兰籍籍无名,必是如今日这般,功劳尽被刘勋所夺,今番杀了他,倒似我等为袁术除一蛀虫。” “只可惜来的不是纪灵。” 夏侯惇独目之中浮现狰狞之色,“否则我誓报谯县羞辱之仇!” ...... 却说方才阳翟城外惊变乍起,兔起鹘落之间。 惊见刘勋遇刺,雷簿、陈兰心有余悸之间,暗道侥幸。 幸好刘勋老贼贪图独占功劳,不让他们靠近分毫,不曾想此举反倒救了一命。 眼看那名独眼甲士,勇猛非常,只靠刘勋身侧随行兵丁,绝非对手。 他二人对视一眼,无不大喜。 太好了! 今日,合该我等“忠义之士”,为主公除此老贼,以立大功。 他们如此作想,可麾下先锋兵马千人,眼见主将有难,焉能不救? 恰在此刻,雷簿、陈兰二将立时站了出来,将兵马喝住! 然而,虽说要为主公除贼,以免走私军械粮草给他之隐患暴露。 顺带刘勋这先锋大将一死,他二人这趟提心吊胆的差事也能就此结束。 一个折损主将的问罪肯定少不了,但有连下十四城的功绩在,料也无妨。 雷、陈二人心照不宣,各自计较已定,可此事虽为“忠义”之举,总也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雷簿望着城下已陷入险境,岌岌可危的刘勋,话语微顿之间,计上心头,张口就编。 “众将请看! 世间岂有中门大开,只遣两个老弱病残之人,行刺杀之理? 以刺杀之术攻我军必救,实则借刘勋将军性命为饵,哄我等中计。 一旦兵至城下,只恐伏兵尽出,我等尽殁于此。” 陈兰与雷簿配合多年,早有默契,听他前文,便之后意,继而接话。 “正是此理! 此必敌军诈降诱敌之计,已被雷将军看破。 今敌军狡诈,我等万不可上当中伏,让刘将军牺牲之血白流。 当此之时,众将随我即刻撤回中军,务必要将刘将军此番牺牲之壮烈悉数告知主公,届时携大军来攻,誓报此仇!” ”一切罪责,待回禀主公,我二人以此前一十四城功劳,替弟兄们一力承担! 今次绝不使诸君,凭白死于贼人奸计埋伏。” 雷簿拔出手中宝剑,朗声疾呼:”众将士,随我冲锋!” 他一脸慷慨大义之色。率众向后“冲锋”! 这千人先锋军,本就是抽调雷簿、陈兰及刘勋心腹将校所凑。 此时刘勋心腹大多被他领去一道接受献城之功,余者尽皆“雷”、“陈”二将所属,当下听他二人这般言语,还要以功劳为他们抵罪,哪有不肯的? 众人大喝一声“杀”字,其声震天! 追随二将,向后方发起”冲锋”,足有一往无前之势,士气之盛远迈来时。 ...... 第四十一章 袁氏公子,缟素而来 ...... 五里之外,袁术中军。 当负责监察刘勋等人动向的斥候,回禀先锋大军似与曹军交战,远远只听喊杀声震天。 袁术面有喜色,他已等候多时。 所以令刘勋、雷簿、陈兰领心腹为饵者,亟待三将同曹军战事一起,他与之距离不足五里,轻骑冲锋顷刻便之。 纵使曹军亦有高人,看出此钓鱼为饵,不咬钩又如何? 你们不想打,可刘勋他们会打你们!他可是给刘勋等人下了先登破城的死令。 然而,事情的发展终究出乎预料,袁术怎么也想不到,他一个送人头的,碰见了六分投,敌军投的竟比他送的还快。 令他我坐镇于后,捷报一天一传,诸如雷簿率三百人一鼓破城、陈兰一日间连夺三邑之类。 传言愈来愈夸张,短短时日,竟已连破颍川一十四城。 袁术不禁好奇,曹军谋主究竟何人? 使出如此毒计,该不会是想让雷、陈二人继承无双上将之名,好以之笑死他吧? 笑归笑,可当真接手那十四座满目疮痍的县城,袁术也是明了曹军用意。 几近搬空的城郭,满城待哺的饥民,百姓的哀求夹杂着血与骨,被曹军碾作尘埃。 于是,一双双期盼的目光,殷切间向南而望,望向他这位大汉大将军,大汉忠良! 他们跪地而拜,泣迎王师。 那一刻,袁术知道,若是接受这颍川一十四城,等若他自汝南运来的粮草,不止要供应十万大军,还要维持颍川之民生计。 此耗粮之计也,他早已看破。 他的粮草将以恐怖的速度燃烧,曹军无需冒险截粮,而粮草只会比大火烧的更快、更旺! 而他若置之不理,眼睁睁看着颍川之民于治下饿死,则民心尽失,百姓生怨。 迎上这一位位跪伏城下的小吏,而闻那一声声“尊大将军令,献城投降!”的高呼。 袁术仿佛正见到,那位不曾谋面的曹军谋主,素衣纤尘不染自水深火热之万民间走来。 他缓缓将两者放上天平,笑问他曰: 【敬问大将军安好。 粮草,亦或人心?请大将军试言之。】 袁术也笑了,他一把抢过天平! 兵精将广,财大气粗!源源不断的粮草自汝南而来,供养十四城百姓。 可他袁公路的粮也不是白给的,他当即召来杨弘,决意以工代赈,干多少活,吃多少饭。 虽说曹军已将青壮劳力尽数带走,可生逢乱世,本来青壮年也大多被征发当兵。 因此这些城中的老弱妇孺,听闻大将军肯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能活下去,只感念袁公恩德,干活尽心竭力。 在杨弘又一次“主公妙计”的吹捧之下,一十四城中百姓,根据体力、能力不同。 各自分配建设防御工事、碉堡、哨所、驰道、烽火台;修缮水利、开肯荒田、兴办屯田;打造攻城器械、运输物资等诸事。 颍川郡沃野千里,袁术正好借此以工代赈之机,彻底将此地打造成一个稳固的军事、农业基地。 届时大量碉堡、哨所互为掎角紧密相连,前有烽火台报讯,后有驰道源源不断运输兵力粮草,百姓又感念活命之恩,民心所向。 将来别说再打回来收复失地,这座汝等亲手送来的颍川,将会是扼住曹军咽喉,挥之不散的噩梦。 这段时间以来,刘勋领着雷簿、陈兰在前攻城略地,连下一十四城,袁术则在后方治政安民,大兴基建。 有周瑜为顾问,杨弘为执行,袁术设想中一系列“以工代赈”的相关政令,皆在短时间内高效而合理的推行至颍川诸地。 ...... 也是直到此刻,他终是听闻先锋大军与敌交战的消息。 袁术神色一振,即刻令大军征伐,乘势掩杀,誓破曹贼。 行不多远,便听喊杀声冲天,数百人冲锋间气势滔滔,杀奔而来。 待走近打眼一瞧,那帅旗上写的正是”雷”、“陈”二字。 不是雷簿、陈兰,又是何人? 好贼子!果真反了? 袁术正欲下令,不曾想那雷、陈二人竟策马从部曲而出,急忙赶至近前,目露哀恸之色,不亦悲呼。 “主公,曹军诡诈,我等不幸中伏,以至刘将军身死,我二人特来请罪!” 袁术:??? 待听他们讲述事情经过,袁术感觉他对曹军很失望。 雷簿、陈兰就这么几百人,眼睁睁在面前残血而逃,你们怎么忍得住不追? 但凡出城来追,不消片刻,他就能率大军赶到,为英勇就义的雷、陈二将誓报此仇。 看来送人头这事,还得请那位马弓手来才靠谱。 不过眼下以雷、陈二人连下十四城之功,问罪杀了显然不妥。 只片刻间,袁术脸色变换,由茫然、惊愕以至痛心疾首。 “刘勋,我之爱将也! 今折我一员心腹大将,主将身死,汝等竟还有脸回来?” 他骂了声,冷声吩咐。 “念你二人此前功绩颇丰,且暂停职务,于我身边做个亲卫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雷簿、陈兰还以为先锋这关可算过了,闻之大喜。 只觉主公命他们当亲卫,那正是心腹亲近,没把他俩当外人。 所谓暂停职务,约莫也只是给刘勋之死一个交代,不久就能恢复原职。 念及至此,雷簿、陈兰赶忙躬身下拜。 “多谢主公!” ...... 对袁术而言,亲卫营有许褚、周泰统领,又在眼皮子底下,根本闹不了幺蛾子。 反而暂停职务,就可顺理成章将刘勋、雷簿、陈兰之本部兵马,悉数整编消化。 至于说你们二人...... 他眸光意味深长,示意雷、陈二将不必多礼。 下次若有对阵马弓手这样的好事,朕定然还想着你们,教你等名扬天下。 ...... 是日也,阳翟城下。 袁氏公子,缟素而来。 他携十万之众,以刘勋庐江本部军马万人为锋,皆缠白巾,剑指阳翟。 “誓为刘卿,报此血仇!” 其双眸湛然若神,时人莫敢逼视。 “我剑指此城,三军马槊相随,纵有百万大军,今亦破之!” ...... 第四十二章 雷簿、陈兰?又是你们! ...... 白衣缟素,袁术来至城下。 素衣狐裘,戏志才立于城头。 二人对视,久久无言。 这是袁术第一次见到戏志才,身子单薄如风中残烛,脸色病的比这满城风雪更为苍白。 可他的眼神却如火般滚烫,纵使身躯早已腐朽,灵魂仍为理想而炽烈盛放。 那一刻,像确认了某个答案,他笑了。 袁术知道这笑意里,似是在问: 【大将军,今粮草尚有几何?】 这一刹,确认了曹军谋主是戏志才,袁术也笑了。 似是在答: 【大抵是比汝之时日,要长些吧。】 ...... 袁术记得郭嘉是公元196年,也就是今年来曹营的。 而郭嘉投曹的原因,是孟德修书致荀彧言:【自志才亡后,莫可与计事者】,荀彧又写信给郭嘉,召之来投。 也即是说,下一时辰、下一刻钟,下一盏茶、下一瞬息、下一刹那! 戏志才每时每刻都可能会死。 就算你守得住这座阳翟城,可你的身体守得到那时候吗? 弄清楚了对手,袁术心中已有定计。 “传我将令! 命大军轮次攻城,我要阳翟彻夜难眠!” 他站在六匹马拉的战车上,拔剑出鞘,剑指城头。 “刘卿血,犹未雪! 诸公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城楼宫阙! 庐江的儿郎们,刺杀汝等刘太守,以诡计害死我心腹爱将的仇人,就在眼前! 报仇只在今日,先登破城者,赏万钱,升爵三级!” “杀!” “为刘太守报仇!” “杀!” “为了袁公,为了升爵!” ...... 由于刘勋是前庐江太守,且都打算拥兵自立了,所以他为这些本部军马各种筹备军械粮草,待他们是真的很好,不少人都感念他的恩义。 可以说刘勋一声令下,这些庐江兵大多都能跟着他造袁术的反。 所幸,现在死了的刘勋,已经是袁术真正意义上的心腹爱将了。 而爱将亲手养出的这支庐江精兵,袁术就笑纳了。 为刘勋报仇,万人皆系白巾明志,又有杀敌首级以获军爵诱惑在前,这支兵马既是哀兵,也是凶兵,喊杀之声,声闻于天! ...... 眼见敌军如狼似虎杀奔而来,戏志才微微蹙眉,正欲开口,便因一阵冷风而猛的咳嗽。 “戏军师,您如今还是不要见风,守城诸事我自应对。” 夏侯惇忙要搀他下去,老实说他这些天看见戏志才咳嗽,那颗心比见到袁军攻城还慌。 这可是主公最爱的一位军师,每有大事常与之问计。 诸军师之中,荀彧与他一主政一主谋,创立基业者出文若之政,前谋事者皆志才也。 就戏军师眼下这个状态,倘若有个万一,搁谁身边谁倒霉。 “敌军气势正盛,切不可用兵争强,当以......” “戏军师放心,惇追随主公多年,大小战阵百余场,岂能不知? 袁公路无统兵之能,麾下善将兵者,唯纪灵一人,其用兵之法,我亦深知,绝非我之敌手。 今誓报谯县城下羞辱之仇,倘兵败城破,惇提头来见!” 言罢,夏侯惇不顾戏志才意愿,强令士卒将其带回房中歇息。 否则,以这城头风雪寒,城破与否尚未可知,军师怕是要先病猝于此。 送走了戏志才,夏侯惇才专心对付敌军攻城之势,独目冷冷盯着城下,嘴角扬起一抹森寒笑意。 纪灵! 此前只要与袁术作战,纪灵就是避不开的老对手,其用兵之法,夏侯惇早已摸透,今日便让这戏弄他的贼子,晓得厉害。 然而,劲敌相逢,片刻即知深浅,以夏侯惇用兵之老练,才在城上一交锋,便察觉不对。 不对劲! 这些袁军士卒,很不对劲。 虽说袁术以刘勋之仇为名,激发士卒心中哀意,发狠攻城,但也只有一鼓之气。 只要能挡住一时片刻,卸了士卒这股报仇恨劲,令他们回想起对死亡的恐惧,其势必败。 可如今是怎么回事?这些士卒不仅不会泄气,反而愈发的好勇斗狠,凡有冲上城头者,不以抢占据点为要,反而以杀伤首级为重。 这些袁军士卒哪怕被推下城墙,手中仍死死抓着敌军首级不放,脸上无有丝毫惧色。 【只因袁公厚怜,战死者军功两倍结算,军爵抚恤发往家中,敢有贪墨者,阎象手中剑,定斩不饶。】 ...... 夏侯惇虽不知其中缘故,可他多年征战,经验老道,看着那些好勇斗狠,一心杀伤首级的袁军,心中已知不妙。 敌军攻城之人悍不畏死,倒是他们这些占据守城之利的守军心生怯意,面对杀上城头的敌军,非但没有第一时间迎上,反而后退几步,等着他人先上。 “诸君用命!敢后退者,定斩不饶!” 夏侯惇亲手杀了一个后退士卒,独目冰冷扫视众人,随即命亲兵督战,这等怯懦之风,才在城上稍止。 可他亦知此绝非长久之际,遂紧盯敌军攻势,全力调度安排,统率士卒。 夏侯惇自信纪灵用兵不如自己,为今之计,当以此优势扳回一城,稳住军势。 可随着战事越久,夏侯惇越是调度,越感力不从心,仿佛陷入泥潭,士卒皆非他之所有,再难运转自如。 “不可能,纪灵老贼绝无此等用兵之法!究竟是谁?” 他死死盯着城下,仿佛希望于战场迷雾之中,看清对手模样。 忽得,他独眼微眯,像是有所发现! “雷簿、陈兰?竟是此二人?” 夏侯惇惊讶于袁军之中每隔一段时间,或是雷簿、或是陈兰便会来至袁术身前献策,随即袁术遂于战车之上发号施令,调度士卒将他在城上死死压制。 “莫非真如军师所言,此二人用兵之法,果有独到之处?” ...... 城下,作为亲兵的雷簿熟练自中军帐中跑来传讯。 “回禀主公,周参军有言:时机已至,敌军士气已弱,当调第一批攻城军退下,换第二批生力军携大型攻城器械,恃强凌弱,以击溃其军心。 杨军师携众人商议,皆以为然,特来请主公下令。” 袁术允之。 雷簿遂退回中军大帐,半路上刚好迎上来送下一道传讯的陈兰。 二人点头致意,错身而过。 ...... 第四十三章 此必上天助我破曹之人 ...... 从晨起至日暮,攻城之战犹在继续。 当用上大型攻城器械,看着自袁军阵中推出的十几架投石车,夏侯惇只觉手脚冰凉,讷讷无言。 投石车制作不易,且运输困难,对人力、物力消耗巨大。 袁术家底已富裕到这等地步? 投石车的出现,可谓对曹军士气严重打击,虽然准度不够,很难真正造成大量杀伤。 可士卒们惊惧天上随时可能砸落的巨石,惶惶不安,又如何奋命作战? 夏侯惇近乎竭尽心力,用毕生所学之兵法,不断调度城上士卒,变换防御阵势,想要以此挽回优势。 然而无论他怎么出招,都会被城下看破化解。 他独立兮城楼之上,独目死死盯着往来于袁术身侧,举止动作低调宛如小兵般的雷簿、陈兰,近乎咬牙切齿。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所谓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说的便是雷、陈二人吧。 当初我就不该杀了刘勋,倒教你等上位。” ...... 是夜,大军举火攻城,彻夜不休。 袁军十万,轮替休憩绰绰有余。 可曹军仅止两万,还要分兵驻防许县、阳城及轩辕关,守住三城一关沿线以拦截袁术北上司隶,东进兖州之路。 是以此刻阳翟守军仅有一万,得以坚持还是仰仗此前坚壁清野,搬空了颍川一十四城。 因此城中粮草及守城器械绰绰有余,这才能仰仗守城之利,一次次打退袁军攻势。 但这绝非长久之计,若袁军始终保持今日这般攻势,夏侯惇也不敢再夸口说阳翟还能坚持多久。 心中微微一叹,即便再怎么不愿打搅这位有如风中残烛的军师,夏侯惇依旧来至他屋门前驻足 “元让,既然来了,何不进来?” “军师。” 夏侯惇推门而入,继而见屋内非止戏志才一人,他正强撑着身子,与一位布衣葛巾的风流文士交谈。 见他来了,戏志才早有所料般看向他,眸中从容依旧,为他娓娓道来。 “元让,不必多言,今日城上一见,我便想告知于你,袁军并非易于之辈。 本来大战未起,我等提前斩杀大将刘勋,以挫敌军士气。 不想袁术竟亲为刘勋缟素,并以刘勋庐江旧部为锋,借仇恨以调动哀兵,是以军心不曾动摇,反而其势更烈。 袁公路其人,我与主公见了不止一次,知之甚深,冢中枯骨耳,绝无此等谋略。 观术自发檄文以迎天子等诸多举动,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见夏侯惇眼底忧愁更甚,戏志才笑着为他解释。 “勿需忧虑,破袁之事我思谋已久,早有定计。 袁术携十万之众北上,看似势大难敌,实则与袁绍一般,内部不稳,隐患重重。 我素来听闻孙坚之子孙策,有乃父之风,素怀大志,绝非久居人下之人。 今盖因袁术收他为义子,待之若亲子,许以嫡女,信重非常。 因此孙策常感怀其恩义,倾力报效,不忍相负。 然,亲身父子,尚可有间,况于义子乎? 袁术者,冢中枯骨也,我便不信他心底当真对孙策视若亲子,无有丝毫忌惮。 一旦袁术疑心,便可挑拨孙策,其胸怀大志,今一片赤诚孝心,却遭义父见疑,焉能不生异心? 父子相斗,袁术死,则势崩,我军危局可解。 孙策死,则此前被袁术打散收编的孙家军,以及一众孙家老将必生内乱。 他们皆因故主孙坚之子孙策,在袁术处过得很好,为了能让他更受看重以同嫡子争宠,是以拼死效忠。 今孙策若死,他们岂能不叛? 诚如此,则袁军自身内乱,我等困境亦解矣。” 话已至此,他才一指身侧葛巾文士。 “这是蒋干,蒋子翼,他的同窗好友周瑜,目下正在袁术军中,乃是孙策最为信任的至交好友。 此番破袁还得落在子翼身上。” “多年恬居曹营而无尺寸之功,正欲报效主公而不得。” 蒋干拱手一礼,“军师放心,我与周瑜同窗之谊甚深,常同榻而寝,抵足而眠,此番说之,他必信我。” 戏志才微微颔首,吩咐夏侯惇。 “子翼之事,你来安排,便以求和使节之名,送他入袁营。” 费力说完这番布置,他似是耗尽心血,咳喘之烈,前所未有。 “军师,务以保重身体为要。” 看着他脸色苍白如纸,夏侯惇忧心忡忡,戏志才只笑着将早已沁满殷红的白帕叠好,谈笑风生。 “大丈夫当生则生,当死则死,天不假年,又岂是保重可免? 勿需为我忧虑,元让当以守城为重。” “唯。” ...... 听闻曹军遣使名蒋干者,来与袁公求和,正于战车之上指挥攻城的袁术,不由仰天大笑。 “此必上天助我破曹之人! 快,速去请我无双上将雷簿、陈兰,有一件大事予他二人去办。” ...... 与此同时,当整座颍川于袁术的兵锋下战栗哀嚎,仅剩三城之地,不远处的徐州,刘备与吕布也已相继出兵。 当日,因天子诏之事,吕布受刘备相召,赶赴下邳。 因刘备待人接物,素来和善亲厚,吕布窃以为相熟,尚未进门,便朗声大笑。 “贤弟,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这句招呼打完,一黑脸汉子提着丈八蛇矛就迎了出来。 “兀那吕布,速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你这黑厮,又喝多了?” 吕布也没着恼,来刘备府邸也挺多次,单就他的体验感来说,大家关系都可好了。 刘备也经常受邀往他府上做客,吕布还介绍自己的妻女与刘备认识,并不避讳,单方面引以为通家之好。 那可不,从丁原到董卓、从王允到二袁,他吕布五易其主,未有真诚如玄德者。 只有在刘备身上,他真正感受到了尊重,刘玄德并未将他当做来投奔的下属,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在结交他。 要说唯一让他体验感不好的,就是这个黑厮张飞,每次见面都吵嚷着跟自己大战三百回合。 虎牢关前咱也不是没打过,你自己能不能撑到三百回合你心里没数吗? 对此吕布也都习惯了,每当这时候刘备总要来劝的,还解释说这黑厮喝多了才会如此。 看贤弟面上,吕布也没和张飞一般见识,只当他大抵是真爱喝酒吧? 这次他也只道是寻常,避让这醉酒莽汉,笑谓之曰: “贤弟召我有大事商议,休要胡闹。” ...... 第四十四章 辅至尊以兴汉室 ...... “呔!谁是你贤弟? 我大哥汉室宗亲,帝王之后,亦曾少年游学,拜师卢植,结交海内大儒,当世名望! 你~?你是个甚等样人?也敢称兄道弟? 三姓家奴!休得放肆,还不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张飞这番话说完,吕布满面的笑意,当时就散了。 道是知己难逢,原是我自多情! 他正转身欲走,只见府内又迎出两人。 一人两耳垂肩,双手过膝;一人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 正是刘备、关羽! “三弟,你又喝多了!” “大哥,我没喝酒!” “休要胡言,每次你喝多了,都说没喝。” “大哥,我这次真没喝酒!不信,你可问府上众人为我作证。 兀那三姓家奴,也敢辱你?俺这次必要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刘备闻听此言,微一蹙眉,以目示众人曰: “你们可曾看见?我三弟今日可是饮酒了。” 众人皆言:“亲眼所见,三将军自晨起便饮,至晌午未止,我等皆可为证。” 张飞惊了! 他怒目圆睁,声若奔雷! “安敢如此?俺说没饮,就是没饮!汝等岂敢如此欺我?” 他还欲争辩,关羽已将他制住,拖将下去,丹凤眼凛然微眯,“三弟,莫要丢人!吕将军面前,非是你醉酒耍横的地方。” “二哥,怎连你也......” ...... 吕布眼睁睁看着这出闹剧,尚有些摸不着头脑,尴尬的不知是该走呢?还是走呢? 此时刘备已抢步迎上,双手紧拽他衣袖,感动的热泪盈眶。 “兄长~! 备久慕兄长英雄盖世,天下无双,今得蒙一声贤弟,大慰平生,可死而无憾矣。” “诶~?这...贤......” 这一声兄长出口,吕布脸色转黑为喜,但依旧压着嘴角,板起脸来。 “莫要如此。 布,卑鄙之人,当不得汉室贵胄一声兄长,玄德公还是切莫这般称呼,否则你那三弟可要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兄长说的甚话?” 刘备边说,边将吕布拉扯进府。 “我那三弟是个甚等性子你还不知?酒后胡言耳,兄长海内人杰,世所共之,何必与酒醉之人一般见识。” “嗯~ 所言甚是,你我兄弟感情甚笃,又岂可为一醉汉所误。” 吕布勉强推据两下,欲拒还迎间,已被迎入府中。 “贤弟是个厚道人,只你那三弟实在太过爱酒,哪有人清早起来便大饮不止? 诚恐以后酒后误事,贤弟当多管束才是。” “兄长提醒,备自当心。” 寒暄过后,刘备适时提起正事。 “此次唤兄长前来,乃有要事相商。 今天下大乱,帝主失所,汉室衰微,社稷倾颓。 世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适时也!当此用武之时,忠义之人无不忧国忘家,智谋之士有救世之意。 你我兄弟二人,安忍坐老于徐州,求田问舍,年华易逝,不觉老之将至,而大业未建,一事无成? 备蒙天子诏,上感圣恩,下谢万民,将欲率军北上,奉迎大驾。 辅至尊以兴汉室,匡社稷而臣诸侯! 不惮名誉不立,只恐力有未逮。” 他起身而立,手捧天子诏,朝吕布长施一礼。 “惟愿兄长能助一臂之力,北上破曹,往救天子,则世有所安,汉室可兴也。” “贤弟既唤布一声兄长,敢不尽心竭力,以全兄弟之谊?” 吕布忙将他扶起,也拿出一份天子诏。 “贤弟待布以诚,今实不相瞒,天子亦有诏于我。 李傕、郭汜?我昔日手下败将,董贼余孽也! 皆为王允所误,以出逃长安,致此小人得志。 曹操者,亦我败将耳! 当日被布于兖州杀剩三城,濮阳城外忘命奔逃,若非其谎称骑黄马者为曹操,诓骗于我,早为戟下亡魂。” 他傲然昂首,俯视群雄,一如当年虎牢关下,视关外十八路诸侯如同草芥。 “今北上以迎至尊,奉天子诏而讨不臣,与我当年奉诏诛杀董贼何异? 贤弟勿虑,布于此类诸事,经验颇丰,今蒙不弃,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相助贤弟,共图大业!” “我有兄长护持,即可高枕无忧。” 二人携手而笑,刘备又拿出袁术书信。 “此乃袁公路假称天子诏,所发大将军令,今可借此名而兴师,同盟天下诸侯,北上伐曹。 还望兄长与我虚以奉命,兵合一处,同出琅琊以攻鲁国。 若能乘势击破兖州,你我当自谋天子而迎王驾,救国安邦光复汉室。” “这......” 吕布刚要顺势应承,忽得想起陈宫临行前叮嘱。 【唯有一事,将军不可答应他合兵共进,则无论成败,可谋立身之基也。】 一时间,面有犹豫之色。 “兄长,可有难处?不妨直言。” 吕布有心懊悔方才一时兴起,把话说的太满,如今被刘备引为手足兄弟,亲厚至此,他又如何拒绝? “贤弟所言不妥。 袁公路四世三公,海内人望,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世间贤才半数出其门,安肯为此假称诏令之事? 贤弟此言在兄长处说便是,切莫传将出去,遭人记恨。” 吕布义正辞严,一副为刘备考虑之态,从怀中也拿出一封书信。 “今亦蒙号令,命布兵出沛国以伐济阴,大将军总督天下兵马莫敢不从,实难违命。” 他一脸为难,轻拍刘备肩膀,慰之。 “我于济阴攻曹,也可与贤弟配合,两路齐出,必使曹军首尾不得相顾。 待攻破兖州,你我再合兵一处,共迎天子不迟。” 刘备:“......” ...... 纵使刘备有心与吕布合兵以借其势,然陈宫以立身基业利诱在前,故此吕布假大将军令加以推脱。 二人推诿之间,终至檄文到日,兄长、贤弟依依惜别,一出小沛以攻济阴,一自琅琊而伐鲁国,两路齐出呼应袁术。 ...... “将军保重,此去若有难处,如此应对,可保无虞。” “公台勿需多言,布领兵征战多年,自有决断。” 临行前,陈宫殚精竭虑,一应诸事千叮万嘱,吕布不以为意,随口应付着。 此刻,他心中尽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誓要再现昔日夺取兖州,逼得曹操只剩三城之地的豪情。 浑然没注意,陈宫此刻眼底意味难明。 ...... 第四十五章 奉先,何故变心? ...... 是日也,铁骑踏碎霜雪,烟尘席卷如龙。 吕布率七千并州狼骑突入济阴,势若雷霆,山河失色。 他一路横行无忌,莫有能挡者,只以为曹军遭四路诸侯围攻,首尾难顾间,分而守之必兵微将寡。 直至他迎面遇见了荀攸。 先假意缺兵少将,守城不久便诈败城破。 实则待吕布引军入城,三万大军四下杀出,在城内占据地利将吕布骑军团团围困。 猛将典韦一马当先,倾力将吕布这最锋利的戟尖抵住,纵使当世无敌,遭此妨碍,也难以突围。 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曹军是疯了吗?袁绍十二万,袁术十万,刘备五万! 不赶紧去拦着他们,反而抽出整整三万兵力,来和他这区区七千人马拼命? 【将军此去往北,若有难处,或可回首东望,基业唾手可得。】 陈宫临行前的叮嘱,于他耳畔嗡嗡作响,似蛊惑人心般,一次次泛上心头。 ...... 举目皆敌,曹军熟悉地形,自巷道如潮水涌来,四处喊杀声震天。 坐困愁城,火光映红了半边穹天,勉强又击退一波曹军攻势,趁此空隙,吕布急召众人议事。 “狭路相逢勇者胜! 既入死地,当奋必死之心决死突围! 吾观曹军虽众,悉为步军,步骑相争则一往无前,可恃强而凌之。” 绣袍金甲,目若朗星,张辽自众将中走出,对着满城敌军挥斥方遒,眸光澄澈而坚定,向吕布请命拜曰: “将军冲锋在前,吾等追随左右,虽万万人,斩将擎旗,如履平地! 请将军下令,同曹贼殊死一搏,今吾等皆效死命,胜败犹未可知也!” 望着他的意气风发、听着他的慷慨激昂,吕布眼底一阵恍惚。 他仿佛又见到了多年以前,那个还在丁原帐下,当着文职主簿,一声声喊着“义父”,一次次请命“杀胡”的自己。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想不明白! 他是谁?天下无双的吕奉先! 虽百万大军,亦可来去自如,区区胡人,也敢劫掠并州? 只要义父让他领兵出征,塞外诸夷他视之如同草芥。 可越是请命,越是不许。 甚至将他调离军中,转为文职主簿,让他每天对着那一摞摞钱粮银饷、死伤抚恤的文书发愁。 明明只要打,我就能胜,你为什么不打? 吕布不明白,一味生着闷气。 丁原只是笑着,将更多繁琐枯燥治理地方的政务交给他。 面对络绎不绝,仿佛怎么也处理不完的文书,吕布不耐的低下了头。 那时,丁原不曾见他埋头于阴影,狠戾狰狞的面目。 当年,吕布也读不懂义父望向他,眼底欣慰又无奈的期许。 ...... 直至此刻,他也成了主公,望着帐下请命死战的张辽,吕布忽得仰天大笑! 他看向张辽,与多年前丁原看向自己的眼神如出一辙。 【殊死一搏,胜败犹未可知!】 眼前的这句话,身前的这个人,恍若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吕奉先,在向他扪心自问: 【只要打,就能赢!我吕奉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你为什么不打?】 因为会死,会死很多人。 时隔多年,今时今日,他也才读懂了丁原。 千万尸骨盈野,而战无不胜的,只有你吕奉先一人耳! ...... 众将都被张辽话语鼓舞,迎上他们决意拼死的目光,吕布的心越发沉重。 这些从当年义父还是丁原起,自并州就追随至今的老兄弟。 这些年随他征战四方,纵横天下,看似风光无限,来去自如,到而今就只剩了这七千人。 今若同曹军决死,或可得胜,可得胜之后呢?这七千人又还有多少,能活下来? 陈宫的低语再一次泛上心头,那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脱困的妙计,早已千叮万嘱。 年少时,能够意气风发;为将者,可以用兵争强。 可长大后,当计得失;为主公者,应衡利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总提着当年勇,不是诛杀董卓,就是杀败曹操。 那个虎牢关前视天下诸侯如同草芥的吕奉先,到而今只剩了一句:汝等皆手下败将耳! 那日称兄道弟,酒酣耳热,也没同玄德聊他的志向,谈他的抱负。 玄德也是边地人,家乡饱受胡人劫掠,想来若是谈起“杀胡”,会有许多共同话题吧? 原来那个自恃天下无敌,一心渴慕战功,杀胡以保家园,也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封狼居胥,冠军封侯,被人唤做吕奉先的少年,他已经死了。 死在那个弑父的雨夜,死在丁原临死前不敢置信的眼神,死在那句“何故变心”的质问。 何故变心? 可大抵人都是会变的?所谓成长,就是亲手杀死过去的自己。 活下来的他不再对这世间抱以幻想,见到了利益的魅力,懂得了自私的好处。 礼法?仁德?道义?这世上又有什么能束缚得了,他当世无敌吕奉先呢? 只要利益够大,别说义父,天子也杀给你看! ...... 张辽一拜不起,吕布默然不语。 值此穷途之际,陈宫所言犹在耳畔,他望着面前的张辽,望着心底那个过去的自己,缓缓摇头。 “不必决死,今日难处,公台早有所料,我自有应对之法。” 抱歉了,玄德,你是个厚道人。 只怪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这世上似你这般仁义之人太少,像我这等小人又太多。 谁让你不懂这权与利的规则,又或者你明明懂得,却不屑为之,偏要与我等这些小人,同这个整个乱世天下格格不入? 那么你便只能是假仁假义,是欺世盗名! 因为我不能自仁义无双玄德公手里抢夺徐州,却可以从假仁义之名,行窃夺陶谦徐州之实的伪君子刘备手中拿回徐州。 贤弟,莫怪为兄,只怪世道向来如此,汝妻子,吾养之。 ...... 头戴束发紫金冠,身披红锦百花袍,手持方天戟,跨下赤兔马,掠阵而出。 他俯视满城曹军,眼神轻蔑。 “吾乃九原吕奉先! 曹军主事,出来答话。” 第四十六章 乱世天下,强者为尊 ...... 荀攸见吕布持戟立马,围困之中,尚阵势俨然,旗帜鲜明,枪刀森布,乃谓曰:“并州狼骑,如此精锐!” 他头戴斗笠,青衣鹤氅,缓步迎至阵前。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攸久闻吕奉先当世无双,天下未有能敌者,今日一见,果真非凡。” “公台有一句话带到!” 吕布也不与他客套,依陈宫所教对答。 “倘使你等携大军阻拦,其中深意,他已尽知。 刘玄德虚伪君子,窃夺陶谦州郡,欺世盗名,枉称仁义。 今可放我离去,不必拼死相争,平白使他人渔利。” “此中情理好处,原先我还苦恼怎与将军分说,不想公台心照不宣,早与将军交代。” 荀攸抚恤而笑,“望吕将军也带一句话予他。 【还记得中牟私放之情乎?曹公甚爱他,随时恭候。】” ...... 望着吕布率军将行于城门,骑枪如林,威武不凡。 典韦犹自不服,“军师,怎这般轻易放他离去? 吕布者,主公心腹之患也! 难得有此机会,将他瓮中捉鳖,只需我与他再斗上三五日,断水断粮之下,我军必胜!” “岂不闻困兽犹斗,其势更烈?纵使能趁此机会,除了吕布,我军伤亡定然不小。 如今四路诸侯齐攻,兵力捉襟见肘,志才、文若所以领劣势之兵,拒数倍之众者,亟待我退却吕布赶赴救援也。 当此危急存亡之际,岂可争一时之胜,而不计得失,因小失大乎?” 他下令开城放行,遥望鲁国方向,侃侃而谈。 “况乎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吕布不仅不应为敌,反可为援。 刘备世之英雄,今陈兵鲁国,若无后顾之忧,即便我等率军赶到,想要败他也绝非易事。 今若将吕布覆灭在此,谁又来退徐州之兵呢?” “军师所言有理!” 典韦似懂非懂,却又蹙眉。 “可吕布无信小人,反复无常,如何信他? 今日可叛刘备,焉知明日不叛我们?倘使他此番回去,整备一番,再要来攻,又当如何?” “此事易也!我等且陈兵在此,静候徐州易主便是。” 言至此处,他不由颔首而笑。 “这正是志才此计妙处,吕布此人虽无信义,却可以利诱之。 便是没有设伏困他,我等陈兵三万,据城而守,他难道还能轻易破城不成? 与其同我等在此对耗,拖延时日,身后的徐州可等不及。 他吕布难道还能是为了诸侯联盟之大义,宁愿折损兵力徒费粮草,一无所获。 只为牺牲自己以拖住我等,眼睁睁看刘备、袁术鲸吞兖、豫二州,而借机坐大的无私高尚之士吗?” 闻听此言,典韦无言以对。 背弃联盟,失信于天下,处在这盘诸侯军师对弈之局,纵使吕布勇冠天下,从始至终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诸位军师大才! 若非此计,安能退吕布,败袁、刘,破诸侯之盟,助主公夺天子以安天下哉?” 见吕布大军远离,荀攸转身而去,只将手中最新军报递予他。 “虽诸侯会盟齐攻,亦勿虑也。 看看吧,颍川来的最新消息,志才先施坚壁清野、以百姓耗粮之谋,又将遣蒋子翼为使,设虎毒食子之计。 袁公路窃得玉玺,自以为天命所归,竟转了性子,学刘备假仁假义,善待百姓。 纵使他淮南粮广,也经不得这般靡费,又兼之蒋干离间,虎毒食子,则父子相残必有一伤,内乱将生也。 且静待以观,或许志才坚守一段时日,不等我军驰援,袁公路已自退兵。 届时夺回失地,还要谢他替我们赡养颍川百姓,省下大笔粮饷。” “袁公路大起四路军,赔了粮草又折兵。” 典韦说着也笑了,他指着军报之上频繁出现的两个人名,目光灼灼。 “无双上将? 也不知这雷簿、陈兰有何能为,竟被戏军师与元让忌惮非常,传得神乎其神? 此番斗过了天下无敌的吕布,若能来得及赶赴颍川援救,定要与此二人一战,见识何为无双上将,方得趁心。” “雷簿、陈兰?” 荀攸闻听提此二人,也是凝眉微蹙。 “中计遇伏而军心不散,主将身死则其势更烈!” 正常军队别说中伏之后,亲眼目睹主将身死了,一旦帅旗被斩,就会军阵大乱四散溃逃,毫无军心士气可言。 可若真按志才军报所说,诚乃古之名将之风也! 荀攸沉吟之间,抬眸看向身侧典韦,幽幽低语。 ”以前只道是无名之辈,未曾在意,不想其领兵之法,亦有独到之处。 典将军,此二人恐为主公大患,断不可留,他日相见,当阵斩之。” “唯!” ...... 兴师动众而来,星夜悄然而归。 月色下,铁骑踏雪而归,遥见小沛城雪映银霜,月华如练,巍峨城郭之间,旌旗猎猎。 陈宫领一万新募步军在后,高顺携陷阵营八百人在前,静候多时。 天地一片苍茫,此八百人寒衣铁甲为积雪覆盖,仍一动不动,如冰雕矗立。 见吕布率众而归,陈宫抢步迎上。 “思虑不周,以致将军北伐受挫,宫之过也! 今有一计,可戴罪立功,助将军夺取基业,以成大事。” 望着俯身下拜低头认罪的陈宫,跨下赤兔马儿不安的低声嘶鸣,吕布高居马上看着他一言不发。 思虑不周? 不使我与玄德合兵以绝消息互通,又让我只带骑兵出征好来去如风,你陈宫分明是思虑太周,早有所图。 可吕布扪心自问,他心底难道就真对陈宫之谋一无所知? 大抵是知道的。 陈宫又没瞒着他,怎么可能毫无所觉? 否则他也不会一次次拒绝玄德合兵共进的提议,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不愿承认这是自己从始至终的想法,不愿承认他吕布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可是,公台啊! 你若想把一切罪名揽到自己身上,也未免太小瞧我吕奉先。 三姓家奴,弑父求荣,我吕布从来就没在乎过名声。 乱世天下,强者为尊!就该将这些名声道义通通踩在脚下! 他手持方天戟,眼神轻蔑。 “诸君听命,兵发徐州!” ...... 第四十七章 曹豹:吾婿奉先何在? ...... “诸君听命,兵发徐州!” “唯!” 众人悉听号令,随吕布往徐州进发。 将至徐州治所下邳,远望城池之上,甲士森然,陈宫策马近前。 “此前请将军刻意结交曹豹,娶其女为联姻,正应在此时。 曹豹者,陶谦之旧部也,掌徐州兵事。 如今兵权虽为刘备所夺,然军中大有感怀其恩义,愿效忠者。 自将军北去伐曹,我便常借其女以家书为名,与之沟通往来。 此闻将军欲掌徐州,必已按计激张飞纵酒发怒,我等且带他里应外合,见举火为号,可率军攻城,当一鼓而破。” 吕布欣然颔首,“公台妙计,吾当从之。” ...... 与此同时,下邳城府衙厅堂烛火通明,映得雕花窗上流雪似银霜。 自张飞送玄德北上伐曹,领留守之职,一应杂事俱付陈元龙管理,军机大务,用心参酌,白日里倒也认真。 不过夜里没了大哥、二哥管束,常要纵酒设宴,请各官赴席,今夜也不例外。 待众人坐定,张飞将犀角杯往案上重重一磕,神色恼怒非常。 “我大哥临去时,将大事托付于我,嘱咐我少饮酒,恐致失事。 今我为美酒所诱,日夜大醉不止,徐州大事,岂可如此? 往后决计不能再如此颓废下去,众官请与我共鉴,今夜尽此一醉,自明日起,戒酒! 今夜诸君同我满饮尽兴,明日再敢言饮酒者,鞭打一百,勿谓言之不预也。” 言罢,遂与众官把盏,陈登一脸为难之色,刚要起身劝谏,只见身侧曹豹竟抢他一步拍案而起,大义凛然! “三将军昨日便如此说,前日亦复如此,自玄德公去后,明日复明日,何来言之不预? 今言饮酒,当自鞭一百,以彰决心!” 陈登:“???” 见他神色慷慨,义正辞严,被抢了话头的陈登,不由眼神古怪。 自陶谦起你我共事多年,我竟不知,曹豹汝是这等忠义壮烈之士? 不过三将军性格冲动,纵使要劝也当以好言徐图之,今以急言冲撞,怕是要遭。 果不其然,张飞勃然色变,然自知理亏,强自压住,举酒至曹豹面前。 “我言明日戒酒,明日自有定夺,汝今夜休要多言,以扫众人兴致,请满饮之。” “我从天戒,实不饮酒。” “天戒?” 张飞当即作色,“昨日饮得,今日如何不饮?” 曹豹冷声发笑,“此前误信将军之言,只当昨夜饮之,今夜不饮,是故给将军面子。 不想将军夜夜如此,答应不做,只道是虚言哄骗,如何再饮。” 张飞又是理亏又是羞恼,环眼怒目逼视。 “方才不是说了吗?我亦知这般日夜饮酒,实为不好,是故决意戒酒! 我明日当真不饮,何来哄你?且满饮此杯,今夜与众同乐,休要多言。” “我从天戒,当真不饮!” “我有言在先,今夜与我尽兴,明日再言饮酒者,当鞭一百。 汝今不与我尽兴,是想违我将令,领鞭一百吗?” 曹豹竟凛然无惧,大义当先,“将军昨日亦有言在先,今又复言饮酒,诚如是当自领鞭一百,以儆效尤。” ...... 见曹豹如此硬气,敢与张飞争执不下,群臣尽皆低眉,莫敢有言者。 唯有陈登心下大急! 他其实理解张飞,每次饮酒前真心戒酒的是他,心里只想着再饮最后一次,明日决计不饮。 可到了第二天,忍不住又想饮酒的还是他。 三将军常年被玄德公与二将军管束,一朝得脱无有约束之人,想靠一对酒上瘾之人,自制戒酒,岂是易事?今当徐图之。 反正其醉酒之后,徐州军政诸事,皆有他陈元龙一力操持,只比张飞更为稳妥,又何必强逼于他? 可偏偏这个曹豹,从了天戒不能饮酒,此前次次给张飞面子,不想日复如是,今不能忍,故仗义执言。 陈登当真无奈,你说你不能饮酒,提前跟我知会一声,不来就是,三将军面前,自有我为你解释,何至于此? 眼见曹豹再三不饮,张飞酒后使性,便要喝军士拿下鞭之。 陈登赶忙上前拦住,“三将军勿要乱来,曹将军亦是徐州老人,乃陶公所托于玄德者,岂可受辱? 他既不饮,只让他离去便是,我等陪将军尽兴。” 张飞本自理亏,怎奈这曹豹总拿言语激他,一时间骑虎难下,此刻得陈登相劝,正欲就坡下驴,把这不开眼的曹豹打发了。 不想曹豹竟一把拦住陈登,目示张飞,眼神轻蔑。 “元龙不必多言,莫说陶公与玄德公,便是看我女婿面上,他又岂敢打我?” ”哦?” 张飞只觉好笑,“你女婿何人,敢报上名来? 这世间竟还有这等人物,让我不敢打他岳丈,我竟不知?” 曹豹朗声而笑,只道出两个字来。 “吕布!” 张飞:“!!!” 他闻言竟瞪大了环眼,一时怔住。 “我女婿吕布吕奉先,当世无双,天下无敌! 将军今日若敢打我,待他伐曹归来,必为我报仇。” “......” 张飞笑了。 “吕布?我打的就是你! 当日他竟敢口称贤弟,辱我大哥,此等三姓家奴,无君无父之人,久必为患。 我早欲为大哥除之,与他大战三百回合,无奈被大哥、二哥几次三番所阻。 今我本不欲打你,偏偏你提谁不好,却拿吕布来吓我? 更是与他结为亲家,诚恐早与他暗通款曲,欲图我大哥徐州基业。 我不仅要打你,还要将你就地打杀在此,以绝后患!” 曹豹惊了! 他本欲拿吕布之名激怒张飞,未曾想到自家女婿这名头,有点好使过头。 一语被道破心思,他心中惊骇欲绝,所幸见张飞醉眼朦胧,说的全然都是醉话,这才心下稍安。 犹自故作镇定,强装大义! “将军因我谏言戒酒,心中不喜,是故要将我打杀在此,又何必罗织罪名,私心揣测我将图谋徐州?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要打便打,要杀便杀,勿需多言。” ...... 第四十八章 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二合一章节4500) ...... “倒也硬气!我要打你,何需罪名? 我今打你,便是打吕布。 休要拦我!” 见诸人都要来劝,张飞挣开,亲自将曹豹鞭至五十,因众人苦苦告饶,方止。 打了曹豹,张飞只觉身心舒畅,与众人饮酒至尽兴。 ...... 宾主尽欢,乌木长案已是人去席空,银烛台照满座残羹冷炙,见张飞领众人皆散,一众心腹将官大着胆子来搀扶曹豹。 “曹公何至于此?” “三将军性急,您奉承几句,饮上几碗便是,何遭皮肉之苦?” “城中谁人不知三将军与吕将军不和,您提谁不好,非要提他?” ...... “三将军?他大祸临头,犹自不知。” 几人唠叨间,将曹豹扶起,怎么也没想到迎上他眼神冷冽如刀,嘴角挂着浅浅的冷笑。 “为我披挂着甲,扶我去军营。”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赶忙要劝。 “曹公冷静!切莫冲动。” “一时之气,何至于此?” “张飞者,万人敌也,万军丛中,斩将擎旗如探囊取物,不可力敌!” ...... 曹豹闻言朗声大笑。 “你等畏惧张飞勇力,难道就不怕我女婿吕奉先吗? 他此刻陈兵数万就在城外,将欲一战平定徐州,届时尔等难道也想给那黑厮陪葬? 我于徐州效力半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以我之身份功绩,那黑厮都因一时酒性口角,说打就打,说杀就杀,况于尔等乎? 今日酒后打我,焉知明日宴上不会醉酒杀人?这些时日为他酒后打死士卒也不少吧? 难道还指望跟酒疯耍横之人讲通道理,保证他那鞭子能一直好运不落自己身上? 诸公慎思之。” 曹豹此言一出,众将脸色骤变,心中惊骇欲绝。 曹豹意欲何为?怎敢如此?那可是万人敌张飞! 可若他所言非虚,吕布率数万大军已至城外,一旦城破,吕布岂不比张飞更为可怖? 况且张飞来徐州不久,而他们与曹豹自陶谦时共事,已是多年老友。 若今日是玄德公执掌徐州,众人无不心悦诚服。 然玄德公在外,张飞无人管束,日日强令众人聚饮,稍有违逆,动辄鞭笞打骂。 虽说逢场作戏,可日日如此,谁又不是苦不堪言? ...... 曹豹见众人神色变幻,心知时机已至,进而言之。 “自玄德公接替陶公为徐州牧,虽待我等礼遇有加,未曾冷落。 然兵权尽失,纵有礼遇,亦无实权,性命皆系一念之间。 假使兵权尚在,张飞今日岂敢如此欺凌于我?岂敢这般强逼你等? 今若不趁玄德公在外,徐州易主未久,士卒感我等恩义,尚愿追随之际,一举夺回大权。 假以时日,军心为他人所夺,我等于徐州彻底失势,你我皆为人鱼肉耳。” 众将低首,默然良久,方抬眸视之。 “若吕布入主徐州,何如?” 曹豹大喜,忙谓之曰: “若我女婿入主,不止归还本部军马,还将调拨钱粮,允我等扩军。 他眼下兵微将寡,亟需我等倾力相助,诸君亦知矣。 且他是我女婿,汝等若信不过他,难道信不过我?” “诚如此,愿从曹公之言。” ...... 众人商议已定,遂至军营招募旧部,曹豹散金银为饷,举火高呼: “刘备假仁义之名,窃据州郡,悖朝廷之命,自领州牧。 其弟张飞夜夜饮酒,动辄鞭打士卒,尝有打死者。 今我尚且受刑,况于尔等乎? 由是观之,何来仁义?此无君无父,欺世盗名之辈! 我当代天伐之。” 曹豹号令诸将,引兵直逼城门。 “曹豹在此!众将何不开城?” “开城?” 曹豹喝令守城士卒,欲趁夜打开城门。 不料只听一声戏谑嘲弄,一人持矛立马,自阴影中缓步而出。 “你且睁大眼睛瞧清楚,我是何人?” 只见来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正是张飞! “什么?” 惊见张飞,曹豹几乎颤了音,“张翼德!你...你怎会在此?” 他眸光顺势落在张飞身侧,那名儒雅文士。 “陈元龙,是你!” “曹将军,何必呢?你我相识多年,你今夜这般古怪,我怎不起疑?” 陈登摇头叹息,“玄德公以诚待人,未曾亏待汝等分毫,汝今叛他,良心何安?” “玄德公未曾亏待,可他张翼德呢?” 曹豹冷笑谓众人曰:“今若事败,玄德公当面,或有活路,可落张翼德之手,必死无疑! 目下我婿吕奉先就在城外,引火为号,他必来援,待城破之时,方得生机。 众将士悉听号令,随我打开城门,死战不退!” 见此一幕,张飞眯缝着醉眼,朦胧睁开,“元龙我说什么来着?他嫁女于吕布暗通款曲,就该当场打杀。 还有那个三姓家奴,我给大哥说了多少次,反复小人,久必为患。 奈何你们只当我是粗心莽撞之人,总也不信我,方至今日之祸。” 陈登:“......” 他本欲解释,若凭怀疑便杀曹豹,徐州必乱,不若趁其反叛,将党羽一网打尽。 转念想到张飞酒还没醒,又懒得与他分说。 ...... “吾乃燕人张翼德也! 曹豹还不受死!” 张飞大喝一声,恍若巨雷,势如奔马,挺矛杀来。 见他天降神兵一般,长矛大开大合,磕着就死,碰着就亡,曹豹怎不惊惧? 他忙命众将来挡,心底亟唤吕布。 ...... 城中交兵引火,城外岂能不知? 情知事情有变,吕布命高顺率陷阵营先登破城,众将领万余步卒随行掩护。 城上正是陈元龙率众守城,既知曹豹欲反,早有准备之下,滚石若雷、箭矢如雨,万余新兵,怎能抵挡? 城上众人尚未松口气,混杂在那万人之中,不起眼的八百人,已如利剑刺入城头,冒着箭矢、滚石,借云梯攀上城墙。 玄衣黑甲,鸦雀无声。 他们面无表情杀人,或者被杀,静默无言。 直至高顺率众登上城头,高呼: “陷阵之志!” 众将答曰: “有死无生!” ...... “守住!将他们赶下城头,快!!!” 陈登急命众将来守,可那八百人就像无情的杀戮机器,将挡在面前的一切,杀得血肉横飞。 他们不是不会死,他们也是血肉之躯,可前人死了,后人顶上,眼神冷峻,毫无波澜。 杀人,只是杀人,纯粹的杀人。 口中歌曰: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 “精锐!当世无敌的精锐。” 陈登咬牙,若有徐州丹阳精兵最精锐者五千人,定能磨死这八百陷阵,可惜为了北上伐曹,匡扶汉室的大业,已尽数被玄德带走。 而今城外在攻城,城内在叛乱,城头还有这杀穿一条血路,直奔城门的八百精锐,军心动摇之下,纵使他智计百出,也无可奈何。 察觉曹豹异常,提前布局准备,欲把外患内乱一举平定,他陈元龙不是输给你陈宫,而是败在这八百陷阵。 眼看城门已被陷阵营攻破,情知大势已去,陈登命众将尽力拖延,急寻张飞而去。 ...... “吾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此时城内,曹豹等人又岂是张飞对手? 只听一声“吾婿奉先何在?”,曹豹已被一矛刺中,死尸倒地。 眼看张飞即将平定叛乱,率众回援守城,却见陈登急急赶来。 “北门已破,三将军速往南门而走,去寻玄德公。” “什么!” 张飞酒劲上头,险些一矛把陈登也刺了。 “陈元龙! 不是你说将计就计,借此除掉曹豹这些隐患?可你守城,怎连一时片刻也抵挡不住? 眼下除了曹豹,反丢了徐州又有何用?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大哥?” 见张飞都恨不能怀疑自己也是叛徒了,陈登好不尴尬,仍自面色如常,侃侃而谈。 “若非将军夜夜饮酒,动辄鞭打士卒,以致军心尽失,内乱自生,我又何必用计弄险? 无我看破曹豹古怪予以警醒,将军此刻怕是酒醉酣睡,被吕布取了项上首级,犹不自知。” 张飞:“......” 见他一时语塞,无言以对,陈登挽回颜面,复又催促。 “胜败乃兵家常事,今非论罪之时,三将军速速出城,将徐州惊变,告知玄德公。 否则他孤军深入,而无后援之地,诚恐全军覆没。” “气煞我也,三姓家奴,来日我必杀之!” 张飞怒骂一声,催马而走,“元龙,随我往救嫂嫂家小,这便出城。” “并州狼骑,纵横天下,带上家小,如何走脱? 三将军自去,玄德公家小我自一力护持。” “陈元龙!你果真叛我大哥欲降吕布不成?” “玄德公恩义,铭记在心,然陈家世居徐州,自有存身之道。 三将军勿虑也,登必保玄德家小无虞,让吕布双手奉还。” “你...!” 张飞又气又急,也知当下别无他法,只得率残骑数十人,往南门而走。 未几,吕布率七千并州狼骑呼啸入城,莫有能挡者。 陈登率徐州群臣来迎,躬身下拜。 “登,携百官上下,共迎徐州牧。” “今得元龙,大业成矣。” 吕布志得意满,仰天而笑,却未曾察觉陈登满面堆笑之下,那隐含深意的诡谲眸光。 今汝借曹豹里应外合,夺了徐州,来日也当让你吕布,尝一尝被人里应外和痛失徐州的滋味,也算全了我与玄德这场恩遇。 ...... 鲁国,刘备中军大帐。 “荀彧兵微将寡,前日被二弟连斩三员大将,今已弃了鲁国,退守山阳一带。” 刘备展开地图,问计于众人,“我今为之,该当如何?” 简雍、孙乾二人面面相觑,问我俩出谋用兵之策,玄德公,您是认真的吗? 所幸还有关羽在场,正欲出言,只听士卒来报:“三将军到!” 刘备闻听此言,悲呼一声,以手掩面而哭。 “汉室倾颓,无力回天!” 无他,当初命张飞镇守徐州,如今张飞来了,那还用想? “大哥!” 果见张飞赤裸上身,背着荆条,来至刘备面前跪倒,泣首告曰: “吕布小人,忘恩负义,同曹豹里应外合,我...我一时饮酒误事,把徐州丢了。” 关羽怒其不争,又心疼兄弟,只急问,“嫂嫂安在?” “一并失陷城中,托付于陈元龙矣。” 张飞愈说愈无地自容,只觉愧对大哥,掣剑欲自刎。 “把剑放下!” 众人眼中涕泪横流的刘备,第一次止住哭声,抬眸看去,此时他面上哪还有半分哀色? “备,织席贩履之人,苟全性命于乱世。 少年求学,一无所成,时值天下大乱,你我兄弟三人,拼一腔血勇,匡扶汉室,以保国家。 然功劳被吞,只得个县令,又被朝廷裁撤,当日翼德为我怒鞭督邮,我解印绶系挂其颈,扬长而去。 何等恣意畅快,为兄至今犹记。” 他缓步至近前,怕伤了张飞,小心翼翼解了他背上荆棘,沉声一叹。 “一路走来颠沛流离,你兄弟二人随我飘零多年,先从公孙瓒,后寄人篱下于陶谦。 备才浅德薄,无有曹操刺董之豪情,亦无袁氏累世公卿之显耀。 年今三十有六,而功业未建,半生至此,不是失败,就是逃亡。” 他这次没有再哭,而是笑了,他在朗声大笑,可那苦涩的笑意,只比哭还令人动容。 “我刘备,还真窝囊啊!” 笑止,他以目示张飞,曰: “翼德,你是因为我刘备坐拥徐州,贵为徐州牧,而追随我的吗?” “大哥,我是因为您的仁义,而追随您的。” “既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因我失去了徐州,舍我而去呢?” 张飞泪流满面,长剑掷于地上,众皆感泣。 独刘备笑曰: “适才涕泣,非为徐州也,实因此行不得赴救天子,匡扶汉室。 昔年十八镇群雄会盟讨董,诸侯次第列座,独我刘备没有资格。 一介织席贩履之辈,仅仅是当众说出“光复汉室”这四个字,便引得众人发笑。 可之后呢?二弟温酒斩华雄,兄弟三人虎牢战吕布,天下扬名,问昔日诸侯,而今安在哉?” 他俯视众人,声声笑语里,泪眼已潸然。 “昨日县令,今日徐州,于备而言,无有分别,得何足喜,失何足忧? 这世间追逐利益、争夺基业者众,他们将仁义弃置于地,与小人同流合污。 纵使忠义之士,也常在挫败与自我怀疑中放下仁义道德,只以为乱世天下自古皆然。 可自古皆然,便对吗? 备拼搏半生,矢志不渝,非为攻城略地、占据基业,只为伸大义于天下! 我就是要明明白白告诉天下诸侯,汉室还有旗帜不倒,仗义死节之士必前赴后继,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众皆拜言: “为图将军之志,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未曾料到,他这一刻,点燃了关羽、张飞以至众人,让他们不惜为之燃尽自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不是仁德!不是大义! 而是那份自一个小人物心底燃起,哪怕历经无数失败挫折,也永不熄堕的梦想! 是织席贩履之辈,也要匡扶汉室的坚持! 怀抱遥不可及的梦,溺死于冰冷现实,亦或是将之点燃世界? ...... 而在吕布背盟,刘备痛失徐州之际,远在颍川的袁术也迎来一位曹营贵客。 “今得子翼,真天赐英杰也!” 蒋干:??? 这叫什么话?我是来当使节,又不是来投奔你! ...... 第四十九章 蒋干:袁营太可怕,我要回曹营 ...... “今得子翼,真天赐英杰也!” 闻听蒋干将至,袁术整理衣冠,引从者数百,簇拥出营。 见蒋干布衣葛巾,倜傥风流,袁术亲切上前双手相握,生怕他跑了。 “我听闻,子翼尝自比苏秦、张仪,合纵连横天下诸侯,无有不说者。 术久慕子翼之才,今何来迟耶?” 蒋干:??? 我不是,我没有,袁公,你听谁说的?别让我知道是谁在造谣! 面对袁术突如其来的亲近,蒋干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好悬反应过来,正要提起正事。 “袁公,我这趟是代表我主曹公来此......” 没等他说完,袁术便抢声打断,神色真挚。 “世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子翼当世大才,焉能不知曹操欺君罔上,往劫天子,天下诸侯共伐之。 曹贼时日诚恐无多矣,子翼又何必明珠蒙尘,为他陪葬? 今若改弦更张,投我门下,必以国士之礼相待。” 蒋干:“......” 他一时无言,都怔住了。 我是来当说客,来离间袁营的没错吧?这怎么我还没开始呢,你先把我说上了? “承蒙袁公厚爱。” 他谨而再拜,“然,我既为曹营之臣,当为吾主谋事,今大任未成,岂可背义而投敌? 还望袁公听我一言,曹袁相争......” 没等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再次开说,就又被打断,只见袁术大手一挥。 “此事不急,以后再议不迟。 今得子翼,我心甚慰,当摆宴为汝接风洗尘。” 蒋干都无奈了,我是曹军使节,是来当说客的,真不是来投奔你。 所幸和谈之事,本就不报多大希望,于宴会之上也能有机会见到周瑜,以图他真正的谋划。 因此半推半就之下,也就欲拒还迎,答应下来。 袁术携蒋干同入袁营,左右军士,皆顶盔着甲,持戈立戟。 见蒋干至,众将戈戟前刺,猛然大喝,“杀!” 杀意凌冽,吓得蒋干脸色煞败,指着他们腰间所挂之物,颤声发问。 “袁公,这...这是何物?” “此乃曹军人头,宴会将至,众将以之佐餐下酒耳。” “啊?” 蒋干瞪大了眼睛,面色惊恐看向袁术,“袁公戏言否?” “我以真心待子翼,何来相戏?” 袁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甚至故作袁氏嫡子傲然之态,“今子翼观之,吾之军士,比曹军何如?” “真...真虎狼之军也。” 蒋干勉力维持着镇定,眸光又见一处营帐外血肉横飞,有斧剁之声,上书【粮仓】二字,他心中顿生不详。 袁术见他好奇,当即引他往仓中一望,果见曹军无头尸体堆如山积,殷红鲜血如瀑流浆。 蒋干骇的面无人色,几欲昏厥,袁术却把着他的臂膀,强让他观瞧。 “我猜戏志才必料定我粮草告急,难以长久,故请你来与我和谈。 壮志饥餐曹军肉,笑谈渴饮仇敌血。 子翼,汝今观之,吾之粮草,可足备否?” 蒋干几乎站立不住,干呕连连。 “袁...袁公,粮草充沛,名...名不虚传。” “今晚大摆宴席,子翼可多食否?” 闻听此言,看着面前血肉模糊的粮仓,想到接下来的晚宴,众人大啖曹军,大饮曹血的一幕。 蒋干只觉一种难以言说的恶心、惊惧直冲天灵,再支撑不住,昏厥倒地。 确认他是真被吓晕,众人哄堂大笑,袁术倒是颇为惋惜。 “这就倒了?我后面的准备,子翼你还没见识呢。” 虽然因为戏志才的耗粮之计,袁术如今粮草确实没有先前充裕。 但依靠去年正月就实行的屯田,以及在江东打了不少土豪,他还远没有到要把曹军当成粮草的地步。 如此布置吓唬,也不是单纯为了吓蒋干,一来可以迷惑戏志才,不让他猜到己方粮草情况。 二来蒋干他是来出使得,等他回去之后,就问知道了“袁军粮草”真实情况的曹军底层士卒,怕不怕吧? 真天赐英杰蒋子翼,助我一举击溃曹营军心。 ...... 众皆大笑间,周瑜自人群后走出,看着倒地的同窗好友,也是苦笑着为他讨饶。 “袁公,想来可以了,子翼他生性胆小,哪禁得住再吓。” “也罢。” 袁术摆了摆手,眸光意味深长看向周瑜。 “那接下来我可就把子翼交给公瑾了,切莫让我失望才是。” “瑜,必不负袁公所托。” ...... 周瑜营帐。 蒋干在梦中似也惊惧不安,出了一身冷汗方醒,茫然看着周围床榻,才稍松懈,只道原来是梦。 但很快他又惊觉:不对,这是哪里? “子翼,何来迟也?” 惊闻此熟悉一语,蒋干条件反射的战栗,生怕回头又见到袁术那张恍如饿鬼的脸。 所幸身侧之人羽扇纶巾,丰雅超群,蒋干舒了一口长气,泪眼婆娑,如见亲人一般。 “公瑾~!” “子翼别来无恙乎?怎作此女儿态?” “公瑾有所不知,袁公他......” 他忽得反应过来,既然公瑾在这里,那自己来袁营之事并非是梦,先前所见所闻都是真的! 刹那间,蒋干脸色煞白,他几乎祈求般问向周瑜,“公瑾,那...宴会?” 见同窗老友给吓成这样,周瑜心中暗骂袁术不干人事,面上还得配合着他的计划,笑言宽慰。 “子翼一睡良久,倒是可惜,错过了袁公设宴。” “错过了?错过了好!” 他急拽周瑜衣袖,“公瑾,速随我走! 袁公残暴不仁,不似人主,袁营穷凶极恶,绝非久留之地,今何不随我一同投曹,以展胸中抱负?” “子翼良苦,我岂不知?” 周瑜面露无奈之色,“闻弦歌而知雅意,子翼来意我已尽知,只可惜来迟一步,今虽有心相助,却也无力。” 蒋干一听有戏,忙追问之,“公瑾何出此言?” “我之抱负志向,子翼深知。 大丈夫处世,唯愿得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荣辱共之,同心同德,共谋大业! 如今这个人,我找到了。” “可是昔日江东猛虎孙坚之子,人称小霸王孙伯符?” “正是!” ...... 第五十章 蒋干:雷簿、陈兰?我当说之! ...... “既如此公瑾何不辅佐孙策立业,就此摆脱袁术掣肘?” 蒋干大喜,没想到他与周瑜一拍即合,这次的任务,除了袁营有些过于骇人了点,竟这般顺利。 他进而劝之。 “时局至此,你我之间,同窗之谊,也便不同公瑾虚与委蛇。 干以实话告你,我今所来,便是助公瑾一臂之力,以解阳翟之围。 孙策立业之事,若有难处,公瑾不妨直言,曹军定倾力相助。” “子翼有所不知!” 周瑜幽幽一叹,半是虚情,半是假意,为他娓娓道来。 “伯符素怀大志,早有鸟上青天,鱼入大海之意,我亦尽心为他谋划。 无奈袁术背后亦有高人。” 闻听周瑜如此说,蒋干心知袁术、孙策之间关系,必有他们这些外人所不知道的内情,忙问之曰: “愿闻其详。” “子翼乃我同窗旧友,今实不相瞒。 袁公与伯符之间,绝非外间流传,视若己出之亲厚,而是深为忌惮。 实则当初伯符向袁公献上玉玺,假意借兵渡江,讨伐刘繇救母,便是为了脱离袁公掌控。 不想此计,竟被袁公背后谋主看破,这才致使伯符不仅愈发深陷罗网难以挣脱,更令袁公得以占据江东,威势更甚。” “竟有此事?我等外人倒是难窥内情,只道是袁公待孙郎比之亲子更甚,犹嫁嫡女许之,以为臂膀。” 见他半信半疑,周瑜又是苦笑,又是无奈。 遂把自他遇到孙策以后,如何几次三番为之谋划脱身之机,又是怎样一次又一次被袁术背后谋主看穿破解之详情一一道来。 到最后他更是发自内心,由衷一声长叹。 “既生瑜,何生他? 此人步步料我于先,招招将我压制! 此前我还让伯符暗中联络袁营忠义之士太史慈,想以此作为羽翼。 不想他连这都猜到,提前接来太史慈老母加以笼络,尽收太史慈之心。 伯符联络不成,反遭见疑,他现在都觉得是我在误他了。 子翼啊,你就说,此情此景,你来找我,我又如之奈何?” 周瑜此番真情流露,说的全是实情,各处细节任由蒋干如何追问都能细细说明。 如此说的竟全然都是真话,蒋干又如何不信?不由谓然叹曰: “公瑾之才,我已惊为天人,不想世间竟有如此人物,更在公瑾之上? 难怪曹公常谓袁公路为冢中枯骨,来日必灭,不想如今反有腾飞之势,号召天下诸侯四路伐曹,威势一时无两。 近来戏军师几次用计,亦悉被破解,想来也都是此人谋划,却不知此人究竟是谁?” “我亦不知,他隐藏极深,常居袁公幕后,从未现于人前。 即便是我也只得从蛛丝马迹,以及袁公前后行为不一之处,推断此人存在。” 周瑜顺势接话,他此前所言皆出真心,悉为心声,依他本心而言,若真能借此与曹军联络,助伯符脱困,也未尝不可。 可越是想到这一点,他便愈是感到由衷绝望。 从袁公听到你蒋干名字的那刻起,你我之间的一切,就都已落入那人算计,皆是他计划安排一环,事已至此又还能图谋什么呢? 蒋子翼啊,非是我周公瑾要害你,而是只有将你作为投名状献上,才能保住我和伯符这段时间努力挣来的信任,不遭袁公疑心。 而周瑜此前所说这一切的真话,就为了铺垫接下来这一句,由袁术亲自交代的: “我只听袁公偶然一次口误,说道是:【奉孝】二字。” 说实话,周瑜倒是不认得这个【奉孝】是谁,但根据他这段时间对袁公的了解,指定是又要坑人。 蒋干闻言也大为惊异,“【奉孝】?我倒也未曾听闻,不过待我回去之后,可报予诸位军师,他们遍识天下英杰,或许知道此人。” “如此甚好。” 周瑜微微颔首,这才回归正题,“此番子翼所来之事,也被他提前加以防范。 未等你入得袁营,伯符已被以不食曹军,必是通敌为由,压入大牢。 无有伯符领头,即便我有心与你合谋,孙家诸将也无有能听我号令者。” “什么?” 蒋干惊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以此为罪,与莫须有何异?” “为今之计,唯有请子翼相救。” 周瑜忽朝蒋干长施一礼,躬身下拜。 “公瑾这是何意?” 蒋干紧握周瑜之手,将他扶起。 “诚如是,你我两家更该合谋共进,引为同盟。 今若有难处,尽管道来,我但能做到,岂有不帮之理。” 周瑜动容之间,递出一份文书,为他解释。 “此乃我仿造释放伯符之大将军令。 我听闻袁公甚爱子翼之才,若知晓子翼醒来,必要与你秉烛夜谈,询问天下大势。 今可虚以委蛇,待他困倦熟睡,抵足而眠之际,私盖袁公将印。 等子翼走后,我再暗中联络孙家诸将,三天后以此文书,假大将军令私放伯符举事,引火为号。 届时还望子翼即刻率曹军来援,如此大破袁军,你我两家,皆脱困矣。” “和袁公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想到要和那个“生啖汝肉,渴饮汝血”的魔王秉烛夜谈、抵足而眠,蒋干就一阵脊背发凉。 然念及此次破袁大业,成败在此一举,他索性也是一咬牙,接过文书,答应下来。 “公瑾放心,干必不负所托。” 周瑜深感欣慰,又谏言曰: “不知子翼可知雷簿、陈兰?” 蒋干虽亦曾听戏志才提及二人,称之为有古之名将风范,此时只故作不知。 “虽未曾听闻,但公瑾提此二人,想来必有高论,今当洗耳恭听。” “此二人用兵常有独到之处,堪称无双上将。” 周瑜脸不红心不跳继续按照袁术交代,侃侃而谈。 “此前他们碍于刘勋压制,故此声名不显。 眼下刘勋已死,他二人不仅未得重用,反而因袁公嫉贤妒能,本部兵马尽为所夺。 袁公虽用他们统兵之谋,却只以亲兵对待,而无一官半职在身,故他二人常怀恨之。 今子翼可说之投曹,若得此二人相助,则三日之后,你我大事可成。” 蒋干想到戏志才对雷、陈二人的夸赞,若果真被自己说服投曹,又该是何等大功? “凭我三寸不烂之舌,此事易也!” ...... 第五十一章 袁术军师郭奉孝? ...... 未几,经周瑜指点,蒋干遂往寻雷、陈二将。 即入帐中,见二人对饮闷酒,面有郁郁之色,他出言试探,发觉果如周瑜所说,此二人因兵权被夺,对袁术常怀怨愤。 ...... 那可不吗? 雷簿、陈兰本以为当亲兵,是对他二人的亲近,只是给刘勋之死一个交代,很快就能官复原职。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不仅官职之事没有着落,还听说自家本部兵马已彻底被主公整编收服。 得,别提了,以后估计就是这大头兵的命,一时间从主公心腹的封疆大吏,大权在握。 沦落为两名普通亲兵,被后来的许褚、周泰呼来喝去,心中岂能没有怨愤? 此趟袁术用计,让他二人来哄骗这个蒋干,假意表达自身对他的怨愤之情,决意背义投曹。 当时听到这种吩咐要求,都给雷簿、陈兰整不会了。 这玩意还需要假意哄骗? 没有演技,全是感情! 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事都有,你瞧主公你这计谋安排的。 这要让咱俩去演古之名将,那指定没人会信,可要说让我们去演叛徒? 那真是本色...... 雷簿、陈兰傲然昂首,答曰:必不负主公所托! 就袁术此番布局之中,袁营方面参演人员,各个本色出演,句句真心实意,别说蒋干了,就算戏志才亲至,也得折这群人手里。 ...... 于是,看着面前对袁术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声色俱厉的雷、陈二将! 蒋干动容! 这...这哪像是演的呀?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有理有据! 这雷、陈二人甚至能拿出他俩好几年前就走私军械粮草,帮助刘勋自立谋反的证据,摆在他面前。 这...这你告诉我能是提前几年准备的?就为了今天哄骗自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雷簿、陈兰这两人分明就是筹备多年,早有反意! 哪里还用得着他来游说? 这简直就是两个活脱脱的真反贼! 蒋干热情握住他二人双手,相见恨晚。 “雷将军、陈将军,我听闻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今袁公路嫉贤妒能,目光短浅,使汝等空有一腔才情抱负,壮志难酬,沦为士卒。 吾主曹公则不然,其雄才伟略,礼贤下士,天下归心者众矣。 此刻天时已至,二位将军倘使归顺,我主必委以重用,统十万之众,为上将军,横扫天下,岂不美哉? 若能弃暗投明,拨乱反正,则功成名就,青史留名,何乐而不为也?” 雷簿、陈兰闻之大喜,拱手一拜,情真意切。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三人一拍即合,约定三日之后起兵相助,与周瑜、孙策共谋大业。 实则雷、陈二人面上应付蒋干,心底也是无奈。 蒋子翼!你说你有这投曹的好事,私下里来跟我们说呀。 这下光明正大的过来出使,是生怕我主不知道吗? 他听说你蒋子翼要来,早早就把我们叫去吩咐安排。 眼下我二人明知这是他的计策,难道还真能跟着你往坑里跳不成? ...... 三人相谈甚欢之际,便见士卒来唤: “蒋先生,袁公得知您醒了,忙要唤您过去一叙。” 蒋干心下一沉,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 周公瑾说的没错,袁术十分看重自己,接下来便要同这尊食人恶鬼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蒋干暗自给自己鼓劲,艰难朝袁术大帐挪步。 即便已做了不少心理建设,可当蒋干掀帘而入的那一刻,霎时间浑身战栗,脸色发白。 只见一尊巨大的青铜鼎架设中央,汤水沸腾冒泡,看不清在煮着什么,可在铜鼎旁就赤裸裸摆着几具曹军残尸。 蒋干顷刻面如土色,恰在此时袁术那张狰狞可怖,恍如鬼神的可憎面目,笑吟吟迎至眼前。 “我知蒋先生自来我营中,食水未进,特摆下此鼎,用之稍解先生腹中饥馁。 虽非珍馐,聊表心意,还望先生勿要与我见外。” 见外?这是见外的事吗? 想到接下来要和这魔王一般的人物,同食共饮鼎中之物,蒋干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翻,昏厥倒地。 袁术:“......” 虽然公瑾说你胆子小,可这也未免太不禁吓。 吩咐士卒将蒋干抬进里侧卧榻休息,袁术唤来杨弘,浅笑相请。 “今日吾儿伯符猎得此鹿献上,子翼无福消受,我当与先生共食之。” 弘亦笑曰:“主公盛情,焉敢不从?” 二人自鼎中取鹿肉佐酒,饮宴间将今夜安排商量妥当。 ...... 夜半三更,蒋干自噩梦惊厥,恍惚间直勾勾盯着帐顶。 他见此帐锦绣奢靡,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在袁术面前昏厥。 正待想个【幼时得此昏厥之症】的理由,以搪塞掩饰,不想便听见隔着一道屏风,外间宴会之地,隐有话语声传来。 说话声一共两人,其中一人蒋干并不熟悉,但另一人他却刻骨铭心,怎能忘却? 正是袁术! 【“主公,北面又有密奏,是军师来信。” “奉孝?他上一封书信才到,我尚未看完,怎又有信至?” “来信甚急!许是同袁绍往劫天子有关......” “低声。”】 蒋干察觉似有目光自外间窥伺望来,他赶忙紧闭双眸,佯作昏睡。 只听得曰: 【“榻上睡者何人?军师隐秘事关主公大业之基,决计不得泄露分毫,不若灭口以防万一?”】 蒋干:??? 果真魔窟,动不得就杀人灭口?他吓得亡魂皆冒,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又听袁术答曰: 【“此蒋子翼耳,我请来饮宴,不想他因一时感动昏厥,此刻正于我榻上休憩。 医者已来看过,实是昏厥,并非伪装。”】 【“诚如是,此地也非商讨机密之地,请主公往我帐中议事。”】 【“善。”】 ...... 待二人脚步声远去,蒋干才小心翼翼重又睁眼,见四下无人,方舒一口长气。 月华清辉透过窗帘洒落,青铜烛台歪斜于案几旁,摇曳火光照见案上堆着数卷文书。 桌角玉盒半启,可窥见几枚袁术批阅奏书常用的印玺都在其间。 蒋干思及衣袍内贴身所藏文书,那正是周瑜仿制私放孙策的大将军令,如今只差盖印。 想到此行来袁营的目的,念及同窗周郎的嘱托,蒋干一咬牙心一横,起身来至案前翻找。 ...... 第五十二章 匡扶曹公,舍蒋子翼,谁与! ...... 一番辨认寻找,蒋干并未找到传闻里被袁术得到的传国玉玺,否则带回去又是大功一件。 但如此珍贵之物,必被袁术珍藏,所幸私放孙策之事,有大将军印已然足够。 此处为袁术处理政务之所,大将军印也不难找。 蒋干将之盖于周瑜仿制文书,稍松口气,正欲将一切放回原处,回榻上躺好,佯装无事发生。 不想余光瞥见案上一卷书信的署名,正是【军师】二字! 【奉孝?他上一封书信才到,我尚未看完,怎又有信至?】 袁术方才对答之语,不由在心中浮现,蒋干只觉脑海中如惊雷乍响! 军师! 上一封来信! 尚未看完! 联想到周瑜此前所言: 【他隐藏极深,常居袁公幕后,从未现于人前。】 ...... 一切的信息交织,串联成线,念头于一瞬间通达! 这一刻,蒋干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说这个被袁术称作【奉孝】的真正谋主,他并非是刻意隐藏,不显现于人前,而是他不能!他做不到! 他此刻一定因某种身份限制,无法在袁术身边出谋划策,只能通过书信往来。 而这也是从始至今,没有任何人能察觉他存在的原因,即便周瑜也只能通过蛛丝马迹,及袁术前后不一的行为推测。 因为这个人,他根本就不存在于袁术营中! 一个不存在的人,他们又如何找得? 是了!就像自家曹营之中,诸位军师从未刻意隐藏身份。 这般隐藏自身除了维持神秘,导致在情急关键时刻,要现身下令反遭遇诸将不服,平添掣肘外,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而什么样的人,才需要这般刻意隐藏? 那只能是他的身份见不得光! 再念及刚才偷听得袁术对答间提起:北面密奏与袁绍消息。 蒋干心中的思绪猜测,越发清晰明了。 他小心翼翼拿过那封上书【军师】二字的书信,凑近灯盏,展信观瞧,心底忐忑而期待。 这个单凭书信往来就能数次压制周瑜的【奉孝】,这个袁术麾下最为神秘的第一谋主,就将在他蒋子翼的手中,揭晓! 【《榻上策》 今汉室衰微,天下纷争,帝崩山摧江河乱,豪杰逐鹿乾坤改。 主公当神器之重,据江淮之地,根基渐固,今可兴大义之名,号令天下诸侯北上伐曹,趁取豫州之地,可成大业之基。 届时西进南阳,以伐刘表,尽长江之所极,据荆襄九郡而有之。 东占小沛,以夺徐州,鼎足东南,坐观天下之衅。 待时局有变,倾南方之兵北上中原,带甲百万之士横扫诸侯,摧枯拉朽,除残涤秽! 问鼎天下,当在此时,建号帝王,俯瞰九州,此太祖高皇帝之业也。】 蒋干看至此处,倒吸一口凉气,暗道好一篇《榻上策》,好一个【奉孝】! 若袁术果真能照此策发展,哪还是什么冢中枯骨?分明大事可成,大业可期! 他继续往下观瞧,越是看到细节深处,越是心惊胆战,恨不能拍案叫绝。 虽则此信没有署名,字迹也是刻意用左手书写,潦草难以辨认。 但越是如此,越是加重蒋干心中猜测。 除了袁术背后那位见不得人的谋主【奉孝】,还有谁给袁术写信,需要这般鬼鬼祟祟? 除了当世顶级谋主,谁又能将天下九州之变尽收心底,为袁术谋写这篇足以定鼎天下的《榻上策》? 直到通篇看完,目光落在最后一句: 【于我观之,袁绍志大才疏,多谋寡断,为大义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诚不足虑。 前次来信,主公言道:戏志才恐时日无多。 若不出所料,志才死后,文若必请我至曹营,接替戏志才,为曹操谋划。 曹操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堪与主公并列为当世英雄,不可小觑。 我当趁此入曹营,明为曹操献策,实为主公谋划,至此必步步料他于先,再难抵主公之兵锋。】 蒋干观至此处,惊骇欲绝,只觉心神俱震,头皮发麻。 步步料人于先? 原来此人竟是这般料人于先? 荀文若竟还想请他来曹营,接替戏军师? 简直引狼入室,主公大业恐将毁于一旦也! 当此危难之际,能匡扶主公,以挽天倾者,舍我蒋子翼,谁与! ...... 心头计较已定,蒋干一咬牙将书信揣入怀中,情知倘若袁术归来寻不见书信,必要生疑。 此地绝不能久留,而眼下唯一能送他出袁营之人,唯有周郎! 事不宜迟,此刻袁术随时可能归来,蒋干神色严峻,急步走出里间。 果见外间宴会杯盘狼藉,鼎中之物早已食尽,他又是一阵呕意翻涌,只强撑着出帐急寻周瑜。 “子翼先生欲往哪里去?” “袁公吩咐,让您留在帐中好生休憩。” 不想于帐门处竟有两名亲兵拦路,蒋干一时又气又急又不得出。 正无措间,他忽见得于更远处把守的亲兵,不是雷簿、陈兰二人,又是何人? 蒋干大喜,忙唤雷、陈二人相助,他二人如今虽也是亲兵,毕竟曾经身份在这,除了许褚、周泰两位统领,普通士卒又哪里敢拦? 几声喝骂之间,拦路之人不甘退下,蒋干已被他二人救了出来。 他当即对雷簿、陈兰千恩万谢,低声许诺将来入得曹营,必有厚报。 雷、陈二人只与他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似是心照不宣,又似各怀鬼胎。 得他二人引路,蒋干一路畅通无阻,来至周瑜帐外通传。 “公瑾,事急矣,怎还在此酣睡?” 睡眼惺忪起来的周瑜,见他神色急切,也是精神一振。 “子翼深夜至此,可是大事有变?” 蒋干不好明言偷窃书信一事,只将那份伪造的大将军令递予他。 “大事已经办妥,然我动用袁公印玺,诚恐为他所觉,不便久留。 还请公瑾助我一臂之力,送我归去。” “此事易也。” ...... 月光下,袁营楼台之处,二人相视而笑,正是袁术、杨弘。 目送蒋干连夜遁逃,袁术笑谓之曰:“此计如何?” 弘曰:“主公妙计!” “谬矣,今后该改口称奉孝妙计。” ...... 第五十三章 蒋干盗书而归 ...... 朝阳未升,晨寒露重,蒋干趁着晓色逃回曹营。 当他来寻戏志才,只见烛火将烬,案牍横陈,病弱文士拥裘倚榻,忙于处理诸事,竟一夜未寝。 见蒋干归,他强撑病体,泛起一抹浅笑,“事若何?” 蒋干虽忧心戏志才身子,然重任在身也不敢耽误,忙谓之曰: “大事成矣! 孙策实则并非如我等外人所知,常感袁术恩义,不忍相负,反而早生自立之心。 我同窗好友周瑜,更已数次为他谋划脱离袁术,创立基业之事,只是几次被人看破,故此不能成功。” 蒋干遂将从周瑜口中得知,诸如献玉玺、渡江救母、劝太史慈等事件详情,一一道来,这才拱手一礼。 “干幸不辱命。 即便无人相助,周瑜几次三番,亦要为孙策立业,今闻我欲助他成事,怎不同我一拍即合? 就连孙策遭防备算计,压入大牢,如何解救诸事,也是干亲力为之。 我冒奇险深入袁术帐中,临危受命以私盖印玺,助周瑜营救孙策,以便三日后举事,同我军里应外合,一举击破袁军。” 闻听蒋干所言,见他一脸自信,侃侃而谈,戏志才眸光惊异打量着他,虽觉事情未免太过顺利而心存疑虑,但此时还是面色和缓,温言勉励。 “甚好,早听闻子翼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今次前往袁营,不过一夜,已做成如此大事。 若此番真能一举破袁,子翼当记首功,待主公回来,我亲自为你请功。” 不想蒋干听得此言,面上虽有喜色,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欲言又止,想要夸奖又不好直言的矜持。 戏志才自然看得出来,虽不知他还有何事要讲,仍颔首许之。 “同我之间,不必如此,子翼若还有话说,不妨直言。” 蒋干当即迫不及待,脸上压抑着难以抑制的喜色。 “我此行倒有意外之喜,戏军师定然猜不到,除了周瑜、孙策,我还为您说了谁来?” “哦?” “其一名雷簿,其二唤做陈兰。” “什么?怎会...?” 见遇事镇定自若的军师戏志才,此番也被一举镇住,蒋干颇为自得,为他娓娓讲述。 “戏军师有所不知,这雷簿、陈兰或许如您所说,才干非凡,有古之名将之风,无双上将之称。 然,才能不等同于品行,他二人虽有才干,实则品行不端,不知忠义二字,无有尊卑之礼。 早在数年之前,雷、陈二将守汝南时,便已心生反意,常私卖军械粮草,暗助刘勋自立。 至今时今日,他二人虽屡出奇谋同元让将军攻守阳翟,可袁术嫉贤妒能,不仅不委以重任,反借刘勋之死,夺了他二人兵权,贬为亲兵。 一朝大权在握,一朝呼来喝去,他们两个不忠不义之人,怎不心生怨愤? 我亲往说之,已让他二人投曹,将在三日后配合我等行事。” “你...这...?” 戏志才倒吸一口凉气,他此刻看向蒋干的目光,惊为天人。 “我素以雷、陈二人为心腹之患,不想子翼此去袁营,在完成大事的同时,顺势还能将此二人游说? 我常听人言子翼舌辩之才,当世无双,自比苏秦、张仪,犹有过之。 我原是不信,只以为夸大其词,今日方知何为合纵连横,何为远交近攻,古之能言善辩者,莫过如是。 闻名不如见面,子翼江左名士,名不虚传。” 得戏志才这般称赞,蒋干嘴角难掩笑意,但他仍自强撑着面皮,一副欲言又止之态。 戏志才看着这熟悉一幕,当真是既无奈又古怪,轻咳间试问之。 “子翼,可是还有未尽之意?” “嗯~” 蒋干昂首长“嗯~”一声,这才面有凝重之色,压低了声音。 “不知戏军师可知【奉孝】此人?应是一位不弱于您的当世智谋之士。” 戏志才不明就里,只眸光紧盯蒋干,意味深长。 “要说不弱于我,那必是郭嘉郭奉孝无疑,此人用谋鬼神莫测,即便是我也不敢言稳胜于他,当不在我之下。” 蒋干闻听此言,与自身于袁营中所见所闻相互印证,心下一沉。 想到值此危难之际,匡扶曹公大业,舍他蒋子翼,谁与? 他咬了咬牙,索性大着胆子,强自问之。 “那敢问若是戏军师旦夕恐有不测,来曹营接替者可是此人?” 此言一出,戏志才勃然色变,他面上原先吟吟笑意,顿时烟消云散,眼神晦明莫测,幽幽注视蒋干。 “此事绝密,子翼如何知晓?” 蒋干听得此语,犹如惊雷乍响耳畔,最担忧之事果然应验,只觉心中一切线索完美串联,整条事件链严丝合缝,再无一丝侥幸。 他满脸不解之色,看向戏志才,“子翼斗胆问军师一句,为何是他?怎能是他! 主公麾下人才济济,可接替谋主者众矣,怎就偏偏是他?” 戏志才愈听愈是心中警觉,只觉诧异非常,可见蒋子翼如此焦急神色,亦知其必有缘故,由是则耐心解释。 “郭嘉字奉孝,颍川人士,荀文若少时好友,二人曾同行为伴,仗剑游学,互相倾慕才华。 我之病体,众人皆知,主公虽不便对我直言,但我为吾主谋事,岂能不为之计深远? 经主公默许,我几次与文若商议接替之人,文若提起奉孝,我亦知其才,时人无有不称善者。 遂许文若以书信试其心,待我不测以为接替,不使主公临时无计事者。” 言罢,戏志才虽是病态,目光灼灼有神紧盯蒋干,其威势仿若临终护子的雄狮。 “此事只我与文若密谋商议,除告知主公外,旁人如何知晓? 子翼,你从何处听闻此事,还不道来?” 蒋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长长一叹。 “戏军师,你所言郭奉孝者,此刻可在袁绍营中?” “是又如何?” 戏志才眼底已有不耐之色,若非蒋干先前刚离间袁术、孙策,顺手又策反雷簿、陈兰,也算忠心可用之人,他又怎与之言说此间机密? ...... 第五十四章 诸公议定,曹公默许?干以为不然 ...... “蒋子翼!你究竟有何言说?何必拐弯抹角?” 迎着戏志才咄咄逼视,蒋干一脸忠义,凛然不惧。 “诸公议定,曹公默许?干以为不然。” 戏志才刚要开口来训,却见蒋干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幽幽递来。 “其中原因,军师一观便知。” 戏志才深深看了他一眼,压下心头疑虑,展信观瞧。 信中前文那篇《榻上策》倒也罢了,虽其势恢宏,能看出必为当世智谋之士所作。 然诸如此类规划天下大势之策,他亦为曹公谋过,袁绍麾下如沮授者应也献过。 诸侯凡有志于天下者,麾下不乏智谋之士,以此类策论为之规划,以图将来者众矣。 可知易行难,难得不是献出策论,而是将策上所言悉数付之实践,一步步将之成真。 可戏志才观《榻上策》的镇定,皆为书信最后那段留言而骤然色变。 【...... 若不出所料,志才死后,文若必请我接替,为曹操谋划。 我当趁此入曹营,明为曹操献策,实为主公谋划,至此必步步料他于先......】 联系蒋干不断提及【奉孝】之事,戏志才心中怎能不有所猜测?他瘦骨嶙峋的指节紧攥书信,以目视之。 “子翼,依汝话中未尽之意,难不成此书信,乃是郭奉孝所作?” “若非如此,干又怎知【奉孝】二字?” 蒋干苦笑一声,将他于袁术帐中偷听、盗书之详情如数讲来。 “此书乃我趁夜窃来,正是【奉孝】所作,千真万确! 此【奉孝】者虽有大才,然其为袁绍臣,却为袁术谋事。 如此不忠不义之人,哪怕来了曹营也会心在袁术,我等又怎敢轻信于他? 天下智谋之士如过江之鲫,还望军师细思之,接替之人当慎之又慎,切莫草率。” 戏志才闻听此中详情,也是久久未语。 他不断命人送来相关情报审阅,思虑良久,沉吟低语。 “诚如所言,我细观近一年来袁公路言行作为,也觉有异。” “军师以为如何?” “袁公路这一年来无论是南下江东;亦或收孙策为义子;还是改革军政;乃至到而今号令天下诸侯,北上伐我。 此一系诸事,粗看之下不觉有异,然细思深处,只觉一桩桩、一件件皆透古怪?” 他咳喘连连,帕巾已满是殷红,可眸光湛然若神,眼有惊异之色。 “周公瑾所言与我所见略同,这里面的每一件事,都不对! 诸事之中,少了一个人! 若没人相劝,袁公路得到玉玺大喜过望之余,又怎会想到要和孙策同下江东? 若无人谏言,袁公路穷兵黩武,治下民不聊生,又岂会转了性子,爱民如子? 若非有人为袁公路谋划,我主北上往迎天子之事,又岂会闹得天下皆知,惹出这许多事端? 而这个人不是阎象,不是杨弘,因这些人此前就于袁公路麾下谋事。 若能使他有此惊人转变,由一冢中枯骨,到而今气吞万里如虎,又何必等到今日? 因此我等所有人看到的情报之中,必然少了一个人,又或者是在那袁公路背后,多了一个人。 正是这个人的出现,导致袁术有了如此大的转变,使我等整个天下,皆为之措手不及。” 戏志才分析着,见蒋干于这压抑氛围中隐有惊惧之意,不由笑言宽慰。 “想来一切皆因此人而起,否则总不能真如江淮两岸无知乡民所传:袁公路有天命在身。 故此得到传国玉玺,遂英明神武?” “不知军师以为,此人与那郭嘉之间?” “依文若所言,奉孝其人倒不至做出身为袁绍臣,反为袁术谋划之事。 我既准备请他来接替,也有调查了解,其也不似这等不忠不义之人。 可若说不是他,袁术又怎知我等欲请奉孝之事,从而对你提前设局谋划? 奉孝将接替我之事,甚为机密,除了默许的主公外,也只有我与文若商议。 倘使此事不是奉孝自文若书信中猜测,难道还能是我与文若其中之一在背叛主公,同袁公路暗通款曲不成?” 戏志才苦思良久,对此仍深为困惑,“此事甚为古怪,我亦百思不得其解耳。” 蒋干一拍几案,猛的起身,面有舍我其谁之色。 “事已至此,何必迟疑? 天下间能知此事者仅有四人,主公自无可能。 您与文若一人出谋,一人治政,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主公方有今日基业,岂能异心? 此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之事,非是郭奉孝暗通袁术,绝无可能!” 他义正辞严,匡扶曹公,凛然而大义。 “此事我会如实禀告主公,绝不使主公大业毁在此【奉孝】手里。” 戏志才虽仍觉事有古怪蹊跷之处,然面对这般堂皇正直的蒋子翼,他竟一时无言以对,不知如何反驳,也只得微微颔首,暂且揭过此事。 “此事不急,主公眼下北上未归,我虽时日无多,到底尚能支撑些许,郭嘉此人,当细思之。 目下至关重要之事,还是解阳翟之围,以退袁军。 近日来袁军攻势甚急,元让将军诚恐不能久守,你当与他仔细思谋,三日后我等里应外和以大破袁军之事。” “唯。” 望着蒋干离去背影,连声咳嗽的戏志才,眉宇间忧色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无论是郭嘉还是周瑜、孙策、雷簿、陈兰之事,他尽皆不因蒋干一人之言,而深信不疑。 倒也不是怀疑蒋干忠心,会巧言欺骗他,而是担忧蒋干也会被骗。 倘若他此行自袁营被骗而归,纵使所言句句属实,又有何益? 直到戏志才取来相关情报资料,仔细与蒋干带回之消息对照,发现事实确与周瑜、雷、陈等人所言一般无二,这才稍觉安心。 即便人为设计,以之哄骗蒋干,又哪有人能提前一年,就料到今日之事,将周瑜、雷、陈所言诸般事件,悉数提前做局? 既见其等所言皆是实情,并无虚言,戏志才也只道是此番如此顺利离间袁营,当是天赐蒋子翼助他破袁。 ...... 第五十五章 蒋干:此事切莫外传 ...... 蒋干别过戏志才,寻夏侯惇商议三日后与周瑜等人里应外合之事。 “元让将军,届时不仅有周瑜、孙策领孙家兵内乱,更有雷簿、陈兰相助。 他二人本部军马虽被袁术收服,但时日尚短,士卒仍感其恩义,愿追随他们。 以雷、陈二人之将才,周公瑾之智谋,辅以孙伯符之勇,则袁术虽有十万之众,足有小半将生内乱。 我等只需趁此时机,里应外合,使其内外不能相顾,从而军心溃散,则袁军必破!” 夏侯惇闻言,脸色凝重,未有蒋干预料中的欣喜之色。 蒋干不由诧异,“元让将军,莫非不信我? 周瑜、孙策及雷、陈二人,皆被我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其间言辞细节可互相印证,句句真心,皆是实言,如若不信,尽管详问。” “子翼先生,江左名士,舌辩之才,当世罕有,主公亦常称赞,惇岂敢不信? 计是好计,先生与戏军师筹谋多时,有此成果,我又如何不喜?” 话至此处,他眼底隐有无奈之色。 “只是...连日守城争战,目下阳翟守军已不足万人,以此出城攻袭袁军十万之众,即便里应外合,亦太过弄险。 一旦阳翟失陷,我等后方兖州将一马平川,几无兵力可守,如之奈何?” “如此机会千载难逢,一旦错过,面对袁军攻势,将军又能坚守几日? 届时阳翟同样城破,又该如之奈何?” 听蒋干如此说,夏侯惇亦知其所言有理,蒋干也明白他有心杀贼,奈何兵力不足之无奈。 二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恰在此时,一阵咳嗽声自背后响起,戏志才素衣狐裘,形容枯槁,不知何时已至他们身后。 “敌强我弱,与其坐以待毙,不若殊死一搏。” 他声音虚弱,语气却极为坚定,眼底闪过一抹狠色。 “兵力之事不必忧虑,我早已提前抽调乐进将军领梁国、陈国、沛国三郡四十余县守城县兵、乡勇、民壮,将近两万人来援,不日便至。 集豫州全境之力,一战击溃袁术,成败在此一举!” “军师远虑,我等不及。” 与蒋干得知他甘冒奇险,好容易完成的里应外合之计得以实施而欣喜不同。 夏侯惇看着面前枯瘦如柴,只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摄人心魄的戏志才,只觉一阵不寒而栗。 继颍川郡之后,戏军师终于又将整座豫州也压上了赌桌。 “军师,梁国、陈国倒也罢了,可沛国谯县,乃主公故乡,亦是家族根基所在......” “正因如此,那里才有我军最后一支精锐。” 戏志才轻咳一声,勉强笑了。 ”不必多虑,若我等有失,豫州单凭郡县之兵又如何能守? 与其等阳翟城破,颍川彻底沦陷之后,袁术挥军南下横扫豫州,不若我等此刻集全境之力,一战破袁,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眸光沉稳而深重,沉甸甸压在夏侯惇心头,“元让,破袁只在三日,主公基业皆系你此战成败。” 夏侯惇双拳紧握,长舒一口气,拱手行礼。 “末将领命。” ...... 诸事商议妥当,蒋干终得回居所休憩。 家中童子早已备好吃食,见他归来,赶忙相迎。 可当蒋干见到案前那尊烟雾升腾的青铜鼎时,他望着其中汤水沸腾冒泡间看不真切的肉块,某种熟悉而又不妙的回忆涌上心头。 “鼎中何物?” 童子诚惶诚恐。 “是先生平日最爱的羊肉,今日可是不喜?” “非是不喜,只是......” 听闻只是羊肉,蒋干脸色稍缓,可脑海中残肢断臂、杯盘狼藉的景象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对着青铜鼎,终是难以下咽,“撤了吧,我今日想吃些清淡素食。” 童子见他脸色不佳,举止古怪,遂问缘由。 蒋干对贴身童子亦无隐瞒,况且这些事他憋在心里,碍于面子又不好同戏志才、夏侯惇讲述,此刻早已不吐不快。 遂将袁营中的可怖经历娓娓道来,吓得童子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事后,他认真叮嘱童子,“此事我只说于你一人,切莫乱传,以免影响军心。” 童子点头称是,“先生放心,小子晓得轻重。” ...... 待伺候蒋干休息,童子回至房中,同伴见他有羊肉吃食,不由惊异。 “你...你怎敢偷食先生羊肉?” “非是偷的,而是先生不要的。 这里面缘由,你有所不知,我只悄悄告诉你一人,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诸位大人府上,童子、下人之间,谁人不知我嘴最严? 只管说来。” ...... 未几,诸府童子、下人之间,谣言渐起。 “诸位有所不知......” “什么?袁军皆是魔窟里来的饿鬼,出来就是为了食人? 颍川一十四县的百姓,已经被他们吃尽?” “噤声!我只偷偷说与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放心!我等亦知轻重。” ...... 两日后,袁军皆是食人饿鬼,来此不为攻城略地,只为吃掉他们以饱肚皮的谣言甚嚣尘上。 夏侯惇所率镇守阳翟的曹军,悉为精锐,虽也有所动摇,但其中不乏曾追随程昱镇守东阿的老卒混迹其中,有他们言传身教,军心尚且稳固。 可乐进带来两万人,皆为郡县之兵,平日里除了欺压百姓外,见到黄巾军来犯,都要惶恐惊惧,不可终日,又哪里见过这等凶人? 眼下被抽调过来,就听闻自己竟要面对此等食人饿鬼,死后供其饱餐,哪有不怕的? 夏侯惇与乐进几次禁止讨论袁军之事以镇压谣言,都收效甚微,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直至第三日夏侯惇来寻蒋干,与他一同准备着接下来反攻袁营,里应外合诸事时,犹自抱怨。 “也不知是谁在造谣,本是殊死一搏,偏偏在此时传出这等谣言乱我军心,当真可恨。” 蒋干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好不尴尬,“是呢,你说是谁这么坏呢?依干以为,此事定是袁军细作所为!” “料也无有旁人。” 夏侯惇深以为然。 ...... 第五十六章 雷簿、陈兰,特来相助! ...... 眼下大事在即,无暇追查谣言之事,夏侯惇与乐进各自整备兵马,随时待命,蒋干亦执剑上马,欲随军而行。 无论是周瑜、孙策,还是雷簿、陈兰,皆由蒋干说服,若有他作为中间联络之人随军参战,显然更能取信于人。 等待时机间,忽闻兵报:“袁营火起!” 众人循声望去,果见袁营大火焚寨,映红半片穹天。 夏侯惇一马当先,剑指袁营,高呼:“破袁只在今日,三军齐出,直冲敌营!” 乐进指挥大军随后,蒋干则作为维系周瑜、孙策、雷簿、陈兰及曹军三路人马之间互相信任的纽带,被护在中军,有童子高举“蒋”字大旗侍立随行。 ...... 三军直冲袁营,袁军本就内乱不止,又有火势蔓延,此刻再遭曹军猛攻,寨门防线顷刻崩溃。 待杀入营寨,夏侯惇举目望去,果见周瑜羽扇纶巾,坐镇中枢指挥“孙家兵”与袁军“厮杀”。 其间一员小将甚是勇猛,率程普、韩当、黄盖等老将大战纪灵、李丰、袁胤诸将。 然兵微将寡,虽作战奋勇,也已陷入颓势。 眼看袁军内部乱成这样,夏侯惇为之大喜,怎不催军深入。 “纪灵!可识得我夏侯元让?当日谯县之辱,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速来与我一战!” 他大喝一声,提枪纵马杀向纪灵,同时也为提醒周瑜、孙策等人,曹军已经来援,当以互相配合为重。 周瑜统兵之能,岂能不知?当即调拨军马与曹军配合。 只见那员小将察觉曹军攻势受阻,奋不顾身,率军拨马来援,高呼:“吾乃江东孙伯符也!特来相助!友军勿疑!” 曹军将校悉知此来里应外合,就是为了相助孙策,哪有疑心?当即放其入阵。 不料那领军校尉刚上前相迎,未及言语,已被一枪戳死。 不仅孙策处,只听一声声: “吾乃孙将军麾下老将程普,特来相援,友军勿疑。” “吾乃孙将军麾下老将韩当,来此相援......” “吾乃黄盖,友军勿疑......” 声声入耳,响彻曹军四面八方,在这“特来相援,友军勿疑”的呼喊中,这批“友军”毫不犹豫背刺曹军,顷刻间曹军中层将校五人阵亡,底层士卒死伤不计其数。 短短一次交锋,折损竟比此前守城数日更为惨重。 乐进更是险些被黄盖一刀斩落人头,幸而武艺不俗,反应机敏,堪堪躲过致命一击,仍在与黄盖缠斗周旋。 坐镇中枢的周瑜更是朗声大笑。 “子翼兄不负同窗之情,果真信人,有此泼天大功作为投名状,日后在袁营恐怕小弟还要仰仗贤兄。” 夏侯惇惊见如此变故,又闻周瑜此言,哪还不知中计? 合着让你去离间袁营,结果你自己被离间了是吧? “蒋子翼,主公待你不薄,你怎敢背义投敌?我誓杀汝!” 他目眦欲裂,就想拨马指挥大军急撤,又哪里还来得及? 纪灵趁势猛攻,三尖两刃刀如急雨般压下,死死缠住。 “夏侯元让?可识得我纪灵否?方才要战,又何必急走,且容我送你一送!” 夏侯惇想走,却遭纪灵拦住,想战,急切间又不能取胜。 一时间进退维谷,眼看“孙家兵”与袁军合力围剿曹军,更是又气又急。 ...... 周瑜那番话却害苦了蒋干。 周围曹军眸光冰冷,杀意凛然,蒋干被当场拿下,仰天怒骂。 “周公瑾,你害我死! 反复无常,巧舌如簧!枉我看在多年同窗之情,对你深信不疑,许你一场泼天富贵。 怎奈你一意孤行,明珠暗投,他年袁术被我主覆灭身死之日,我必笑汝于九泉之下。” 他这番作态,反令曹军一时迟疑。 见他们急切间没有直接动手,蒋干暗松一口气,心底对周瑜亦是真恨。 不带这么坑老同窗的,早知你周公瑾要搞这一出,好歹提前说一声! 但凡有所准备,自己也不至于深陷曹军重围,我同你真心换真心,你却把我往死里坑? ...... 不远处,听见蒋干满怀怨念的怒骂,周瑜也是深感无奈。 不是他不想趁此机会假戏真做,助蒋子翼一臂之力。 问题是袁术给他调拨的这些“孙家兵”,大多都是刘勋、雷簿、陈兰被打散整编的旧部,和孙家、周家没有半点关系。 倘若雷簿、陈兰指挥,振臂一呼,或许还有可能生乱,他周瑜一个临时指挥,即便下令反攻袁军,又有谁会听令呢? 何况战前点将动员之时,袁术已告知三军,此次内部假意作战,闹出声势即可,真正的目标只有曹军。 也即是说,唯有曹军首级,才能兑换战功奖励。 如今就算无人下令,他们自己都恨不得即刻杀向曹军这些行走的战功。 蒋子翼,你还指望我周公瑾助你?可我又如之奈何,谁来助我呢? 他眸光瞥向身侧五百名名为保护的刀斧手,深知自己稍有异动,顷刻间人头落地。 周瑜暗自咬牙,你们这些外人,又怎知袁公对我与伯符防备忌惮之深,如蜘蛛结网,蛛丝层层缠缚,岂容我等猎物走脱? 将心底最后一丝对老同窗的亏欠斩落,周瑜眸光转冷,挥手下令。 “全军压上,覆灭曹军!” 面对袁军如潮水般涌来,那盯向曹军首级,贪婪而热切的眼神,如狼似虎。 乐进带来的两万郡县之兵,很快支撑不住,心底浮现曹军食人的传闻,惶恐惊惧尚且不及,又哪还敢战? 死伤、溃逃、踩踏,军心大乱之下,甚至有人不敢与袁军作战,反将刀剑杀向身后曹军,只为逃得比身边人更快。 恰在此时,眼看败亡只在顷刻,夏侯惇总算摆脱纪灵,欲领最后的精锐曹军急撤。 正不知从何处突围间,忽见一军引兵杀来。 “子翼兄勿慌!雷簿/陈兰,赶来相助!” 不想曹军大乱之下,仍有旗帜不倒,正是童子手持“蒋”字大纛! “是雷簿、陈兰来了?二位将军,果真信人!” 蒋干动容! ...... 第五十七章 【蒋】字大旗迎风飘扬 ...... 朔风卷袭烈火,火舌舔舐着焦黑的辕门,于这一片狼藉的营寨,无数曹军因混乱溃败而被袁军包围屠杀。 夏侯惇摆脱了纪灵纠缠,勉强收拢最后的精锐,正犹豫该向何处突围。 只听得一声“子翼兄勿慌!雷簿/陈兰,赶来相助!”的呼喊。 遂见西北角马蹄声如闷雷踏地,抬眸远望,但有两杆大旗破开浓烟,马踏火海而来。 左书“雷“,右书“陈“,为首二人银甲红缨,不是雷簿、陈兰,又是何人? 其后,更有两员虎背熊腰,身背大刀的猛将相随,一看便是雷、陈二将之贴身护从。 再后玄甲如林,三千轻骑斜刺里杀来! “某家雷簿,谁敢拦我!” “陈兰在此,挡我者死!” 好一对无双猛将,但见雷簿、陈兰兵锋所至,挡着披靡,莫有敢与之对敌者。 长缨横扫,勇冠三军,雷簿、陈兰二人一马当先,身先士卒! 远远的也看不真切是怎样一番血战,只听得呼声喊天震地,在雷、陈二人“无双”勇力下,袁军如浪分波,霎时间就被撕开一条“血路”。 直至杀奔近前,众人但见雷簿背后那人,长刀在火光中划过银弧,一刀破开残破的寨门,雷簿遂越马入营,急呼。 “子翼兄?子翼兄何在?我等赴约而来,鼎力相助!” 陈兰背后那人也不甘示弱,一刀劈开拒马,陈兰也拍马而入,高喊。 “我等见事有不测,特来相救,速速随我等突围,子翼兄勿疑!“ ...... “二位将军,果真信人!” 蒋干仰天大笑,以目视周围曹军,“而今援兵已至,我将带尔等逃出重围! 二三子,可还疑我?” 一众曹军赶忙请罪,蒋干得脱束缚,第一时间抢过童子手中大旗。 他亲自举旗,奋力挥舞。 “二位将军!蒋干在此!” 同时他命人急告夏侯惇,曰: “追随我的大旗,我蒋子翼来率众突围!” 值在此危难之际,曹营竟仍有旗帜不倒,“蒋”字大纛,迎风招展! ...... 却说夏侯惇正率军勉力抵挡袁军攻势,谋求突围。 原本他见雷簿、陈兰如劈波斩浪轻易“杀穿”袁军,又有周瑜、孙策前车之鉴在前,心底尚存疑虑。 然而此刻,看着那崩飞的寨门,碎裂的拒马,夏侯惇瞳孔骤缩,有惊异之色。 这等绝世猛将相随,难怪袁军无人敢挡,雷簿、陈兰带兵果有独到之处。 此时又得蒋干传讯,要他追随大旗与雷、陈汇合,危急之时也不容他多思虑。 念及蒋干曾谈及那些雷簿、陈兰倒卖军械粮草、帮助刘勋自立、对袁术没有丝毫忠义之心的证据,这些事亦都是经过戏志才核查属实的。 眼下他二人又被袁术夺了兵权,若不趁此刻,他们身后这三千心腹士卒还愿追随之时,叛袁投曹。 铁了心留在袁营,他们难道还能有未来不成? 夏侯惇实在想不到雷簿、陈兰这两个反贼,此刻不反,更待何时? 心中念头急转,戏志才临行前那份沉甸甸的眸光,仿佛又一次压在肩头。 【元让,主公基业皆系你此战成败。】 倘若单凭自己强行突围,眼下这些精锐又还能剩下多少?即便突围成功,又要如何守住阳翟? 阳翟一旦有失,许县又只有五千守军,必难久守,两地若丢,兖州门户大开。 届时别说豫州,袁术十万大军长驱兖州,主公大业就此毁于一旦。 夏侯惇独目圆睁,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必须将这批最后的精锐带回去,绝不能全军覆没于此。 而眼下唯一的机会摆在眼前,便是“雷簿”、“陈兰”。 哪怕有周瑜、孙策前车之鉴在前,可当穷途末路,如坠悬崖之际,哪怕是根稻草也唯有死命抓住。 或许从他率兵攻入袁营那刻起,便已别无选择。 夏侯惇计较已定,又命人唤来乐进低声令之,曰: “我将随蒋子翼冒死突围,文谦可趁此率谯县老卒八百人,反向而出,自谋生路,以备不测。 阳翟若丢,则许县断不可失,军师身体不好,袁军又常彻夜攻城,用心歹毒。 你我二人不可尽殁于此,需有一人替他守城,切记!” “元让!” 乐进闻听此言,怎不知其已心存死志,忙劝之。 “诚如是,不若我领军突围,将军率谯县老卒......” “你我谁生谁死尚未可知,乱军之中,哪容你谦让拖延? 乐文谦,速执军令,违令则斩!” 说罢,再不给他说话之机,夏侯惇压下心头沉重,满面欣喜,向众将高呼。 “援兵已至,诸君随我奋死向前,汇合雷簿、陈兰所部,杀出袁营。” 他提枪纵马,仰天大笑,率先追随那面迎风飘扬的“蒋”字大旗! 乐进此刻也唯有祈祷:子翼先生,您可千万靠谱一回。 暗中他则趁袁军被夏侯惇的突围吸引,调拨谯县精锐老卒八百人,潜藏于郡县溃兵的裹挟之中,反向突围。 ...... “子翼兄,我来助你!” “曹营兄弟,速速突围,我等为你杀出血路。” 雷簿、陈兰犹自喊着口号,看着越来越近的“蒋”字大旗,也是深感无奈。 子翼兄,非是我等不愿助你,实不能耳。 与周瑜类似,他俩所率三千骑军,实际上根本就不听他俩号令。 这只骑军表面上打着“雷”、“陈”二字大旗,实际上根本是袁术随身亲军。 统领许褚、副统领周泰,一左一右,将他们两人贴身护至身前。 那一刀崩飞营寨,一刀劈开拒马的雪亮刀光,分明就是在警告他俩: 【勿动,动则死!】 不当人子! 哪有把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人搞叛乱的? 雷簿、陈兰简直欲哭无泪,到底谁进的谗言,让主公对他们这等“忠义”之士有了偏见,非觉得他们本色出演,能演好“反贼”形象。 我雷簿/陈兰,分明是袁氏忠良! 为了挽回忠良之名,子翼兄,今日就以你这三万曹军、泼天之功,祭我二人,无双上将之名! “雷簿/陈兰在此! 友军勿疑!” ...... 第五十八章 蒋干:不好,他要吃我? ...... 凛风裹挟焰浪席卷,蒋干死死举着“蒋“字大旗,迎上杀穿袁军,赶来相救的雷簿、陈兰。 “二位将军,子翼在此!子翼在此!!!” 追随在他大旗之后,这支曹军最后的精锐,衣甲早已染成鲜红。 他们奋死冲出火海,望着近在咫尺的援军,眼底浮现劫后余生之色。 “子翼兄勿慌,雷簿来也!” “友军勿疑,陈兰这便相救!” 只见二人呼喊着救援,仰天大笑。 他们在高声下令! “诸君用命,泼天富贵当在此时,封爵赏地首级在前! 随我,冲锋!” 那一刻,始终屹立不倒的“蒋”字大旗,摇摇欲坠。 在曹军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在蒋干绝望心碎的目光中,世人再一次见识了雷簿、陈兰用兵独到之处! 三军气势如虹,朝“友军”发起冲锋! 势要一战令三万曹军全军覆没,平定兖、豫二州,此泼天之功,旷世战果,虽古之名将,莫过如是,方不负他二人无双之名! “轰!“ 骑兵奔踏冲撞,欺凌这群刚从火海包围中逃出,又遭友军背叛士气全失的残兵,沛然莫御。 雷簿、陈兰恃强纵横于万军之中,势如破竹,莫有能当者! ...... “三军用命!蹈死而生!” 夏侯惇凄厉呼喊,曹军之中也唯有他仍在率军死战。 目睹雷簿、陈兰向己方冲锋的那刻,他就知道已经赌输。 这盘将整座豫州压上赌桌的棋局,他们输得彻彻底底。 他不明白,他也想不通! 难道那个由蒋干窃书而归,带回的名字。 那个被称作【奉孝】的军师,当真能提前一年之久,让周瑜、孙策,乃至雷簿、陈兰做戏布局,只为今朝? 若非蒋干所言,周瑜、孙策自立之心,雷簿、陈兰谋反之意,悉数能同事实对照,无有半句虚言,他们又岂能轻易相信,孤注一掷,以致今日惨败? 那一刻,夏侯惇终于又一次见到那架六马所拉的战车。 袁氏公子,缟素而来。 一如阳翟城下初见,眸光湛然若神,时人莫敢逼视。 不同的是,当日自己于城上俯视,身侧尚有守城精锐万余。 今日他率万军围困,自己身侧溃兵若干,无有敢战者。 区别的是,当日于他眼中,自己身侧有戏志才陪同谋定乾坤。 今日,倒映在自己瞳孔,于战车之上,那位袁氏公子身后,一道鬼神莫测的身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一人执棋,压住整座天下大势! 今日昨日,时局真教人变化莫测,目不暇接。 此刻,他独立兮战车之上,长剑指向自己,冷声怒斥! “杀我爱将刘勋,今日势报此仇。” 刘勋本部老人几欲热泪盈眶,怎不归心奋勇,其余诸军、诸将闻听此言,又夫复何求,哪个不用命效死? 【大将军必为我报仇,血屠此城,汝等一个不留!】 刘勋临死前怨恨威胁,犹在耳畔,夏侯惇怎么也想不到,应验如此之快。 他看着眼前六马驾车而来,白衣缟素,十方归心,于乱军火海之中,宛如天神,见之心死。 【龙章凤姿,天日之表,这等人物,主公你若还当是冢中枯骨,早晚必为他所擒。】 心底绝望一叹,夏侯惇率最后还在顽抗的士卒,向那尊六马车架,发起决死的冲锋,他要吸引袁军注意,为乐进争取一线生机。 “欺君罔上,矫诏乱命! 我当为天子除贼!” “休伤我主!” 许褚拍马横刀来挡,周泰也急催马腹,“仲康!休抢首级!” 这又不是两军对阵斗将之时,何必讲什么江湖道义,周瑜也忙命孙策杀来争此大功。 纵使夏侯惇奋一腔血勇,又有决死之心,怎抵三人齐攻? 枪来刀往之间,不出十合,夏侯惇已不敌负伤,跨下战马都吃不住力,节节后退。 偏道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纪灵好容易解决了营寨内溃乱的曹兵,此时杀将出来,见此一幕如何能忍? 三尖两刃刀舞得水泼不进急急杀来,趁着许诸荡开夏侯惇兵器,周泰、孙策一刀一枪将之重伤时。 纪灵自马后偷袭,一探手如拎鸡仔般将重伤的夏侯惇提在手中,朗声大笑。 “夏侯元让,你不是要报谯县之辱吗? 我只问你,你今日,可识得我南阳纪灵否!” “不讲武德,反使小人得志!” 夏侯惇冷笑闭目,视死如归,“成王败寇,但求速死!” “死?” 袁术看着被纪灵押解而来的夏侯惇,眸光意味深长。 “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 此间道理,相信元让很快就会明白。 送去医治,命人‘好生招待’,千万别让他死了,我和元让还有破曹的大事相商。” 袁术知道以夏侯惇和曹操的关系不可能投降、或者出卖。 可有时候背叛、出卖这种事,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我今日刚把你藏于高阁,厚礼相待,没几天,突然就对曹营内部关系、武将谋臣、政策方针等等,如数家珍。 甚至就连他曹操几个儿子各有什么能力特色,私底下做过什么不为人知的诗词歌赋都了如指掌。 就问这些曹操的私密事,不是你夏侯元让出卖,我又如何知晓呢? 而如果连从小一块长大,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夏侯惇都能背叛。 那么疑心生暗鬼的曹孟德,试问独好梦中杀人的你,在这世上又还能相信谁呢? ...... 目光自被强行送走就医的夏侯惇上移开,他冰冷的视线落于在场另一位俘虏,冷笑谓之。 “子翼先生,当夜不辞而别,何其仓促?” 面对袁术,蒋干总是不由浮现可怖回忆,心生惊惧。 他瑟缩着低下了头,“干亦未曾料到,这么快又能相逢,当日袁公初见之盛情,到今日我还犹记。” “是吗?” 他眼底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寒意,冷眸逼视蒋干。 ”那你又为何私盗书信? 偷窃机密,误我大事,我看子翼先生今日也不用赴宴了,就以你作宴,为三军庆功。” 什么! 蒋干脸色煞白,不好,他...要吃了我! 他念头纷转,闻名江左的舌辩之才,在求生欲驱使下,臻至顶峰。 只一句话,便令袁术笑脸相迎。 “袁公!戏志才抽调豫州全境之兵赴此一役,今可分兵轻取之。” ...... 第五十九章 戏志才:今当请天子诏! ...... “袁公!戏志才抽调豫州全境之兵赴此一役,今可分兵轻取之。” 见蒋干脸色越发苍白,袁术笑谓之曰: “先生勿虑,适才相戏耳。” 仗还没打完,此时也不便耽搁,袁术打发了蒋干,遂命杨弘着手处理此次战果。 未几,杨弘来报,“回禀主公,此次来犯曹军杀得杀,降得降,营内各处战事均已平息。 我军损失营寨一座,击溃曹军三万,杀伤不计其数,俘虏降卒近万。 唯有敌将名乐进者,领小股余孽突围而逃。” 袁术闻言微微颔首,对于这些降卒,他们大多都是豫州各地抽调的郡兵,又是新降。 他可不敢直接将之派上战场,索性打发回汝南命太史慈操练。 至于突围而逃的乐进...... 他眸光转冷,再次登上战车,拔剑北向! “诸君随我趁势攻破阳翟,今夜于城中庆功,何如?” “敢不效死!” ...... 一路血战,杀出重围,乐进身侧八百老卒,只剩三百。 “夏侯将军!” 最后回望一眼袁营,他知道那位独眼的将军再也出不来,再也没机会同自己把酒言欢。 事已至此,今非难过之时,他率众急回阳翟,要第一时间将这一战的消息告知军师,以备不测。 回军途中,又收拢逃出袁营的溃兵两三千人,勉强也算有了些许战力。 阳翟城上,狂风骤起卷袭飞雪,这支两三千人的兵马,自地平线缓缓而来。 从夏侯惇领兵出征,戏志才就站于城头遥望,此刻见到这支兵马,他仿佛有所预感,脸色骤然一白。 等乐进入城请罪,听闻三万大军全军覆没,连夏侯惇都失陷敌营。 “怎会......” 戏志才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嗓子眼仿佛有什么东西卡住,难受的厉害。 主公的信任、临行的托付、那一人比天下群贤的豪言壮语,此刻都显得越发可笑。 他前所未有的剧烈咳嗽,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殷红的血混杂着腥味充斥口鼻,他单薄的身子在风雪中摇摇欲坠。 颍川、豫州、三万大军、夏侯元让...... 今日便是死了,志才又有何颜面再见主公! 他枯瘦如柴的手猛得迸发力气,死死攥紧乐进搀扶的手臂,嘴角噙着鲜血,声音里透着摄人心魄的疯狂。 “军心已溃,此地将不能守,许县尚有五千守军,可撤军死守许县以保兖州门户。 今当火烧阳翟以断袁军追击,军械、粮草、百姓一概不留! 发信告诉主公,没时间等天子渡河,直接去劫、去抢,抢到天子即刻帮我请一份天子诏加急送回。 一份真正的天子诏!” 如蜡烛燃尽前爆燃的灯花,他形容枯槁,声音沙哑,可那灼人的目光,教人不寒而栗。 “我要表刘备为豫州牧,命他代天子,以除暴乱!” ...... 与此同时,黄河渡口。 李傕、郭汜所到之处,百姓苦不堪言,老弱者杀之,强壮者充军,临阵则驱民在前,名曰:“敢死军”! 由是贼众蔓延,威势一时无两。 李乐、韩暹、胡才等昔日黄巾渠帅,如今的白波贼首,引兵配合匈奴右贤王去卑,数次与之交战,阻击李、郭二人。 不想李傕、郭汜几次三番为他们所阻,筹谋良久,心生一计! 他们命人将抢掠来的钱财绢帛弃置于地,李乐、去卑等人麾下,不是贼匪就是匈奴人,哪有什么军纪。 见他们争相抢夺之际,李、郭二人引兵漫山遍野杀出,李乐等人大败。 董承、杨奉赶忙再次护驾而逃,时李、郭追之甚急,李乐谏曰: “事急矣,请天子上马先行。” 帝不允,曰: “朕为天子,岂有弃百官而逃之理?” 百官闻之动容,又是一阵大哭,誓要哭死李、郭! 回望一眼后方,眼看那个所谓的“征西将军”胡才都被李傕斩了,敌军马上追来,百官还在此啼哭。 刘繇真是又气又急,我的天子啊!您不上马先逃,我等百官又如何上马相随呢? 偏偏这话不好明言,眼见要给这群哭哭啼啼的百官陪葬在此,他也是心中暗恼,袁公路,你不是自诩大汉忠良? 你倒是快来救驾勤王啊,拖延至今,以致局势危急至此! 情知袁术远水不解近渴,李傕、郭汜贼兵顷刻将至,刘繇看向不远处奔腾入海的大河,咬牙上前谏言。 “陛下,事已至此,唯有强渡大河,以摆脱李、郭追兵。” 帝许之。 待众人行至岸边,李乐已乘快马引兵至渡口,驾一只舟船来渡。 然天寒地冻,岸高数丈,天子、群臣对着这数丈高的河岸面面相觑,不得下船。 幸有国舅伏德领人携白娟十数匹至,谏曰: “我于乱军中拾得此绢,可接连拖拽而下。” 众人看着他一本正经说出此话,好一阵无言。 你搁哪捡的? 方才李傕、郭汜丢下金银绢帛,哄抢的人里有你一个是吧? 当下危急存亡之时,也没人追究此事,遂急命人用绢布包裹天子,先往下放之,李乐则率众在船上来接。 可怜天子哪里能有行此等事的经验? 十五岁的孩子被百官绑于白绢,于数丈高的河岸,往黄河奔腾翻涌之中的一叶扁舟上放? 也就是天子年纪虽幼,经历世事颇多,诸般危急可怖场面,于几位国贼手中多有见识,此刻才强撑着绷紧小脸,未曾失了帝王威仪。 伏皇后则由其兄伏德背负也放下船,其余满朝文武公卿,各按官职品级依次放人。 刘繇也侥幸他既是汉室宗亲,又是扬州刺史,地位颇高,很快也被放下来。 可白娟只有一匹,众人随行天子出逃,从者尚有数万,争抢间如何能下? 以马缰连结栓缚者有之,撕衣袍拖拽者亦有之,众生百态,悲喊嚎哭,哄抢生路。 最令刘繇震撼的,是他见到自己那名随行护卫,裹着一条棉被,就从岸上滚下来。 刘繇还当他是死了,上前察看却见他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站了起来。 他惊问之。 “壮士何至于此?” 袁一满是鲜血的狰狞面目上,泛起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 “求活而已。” ...... 第六十章 让大河上下血染皆红! ......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个能保护自己的狠人,刘繇见他没死,复又让他跟随。 此刻舟船亦只一艘,而下来的人数众多,各自争扯船缆,其争渡者,被李乐尽砍于水中,哭声震天。 刘繇在前,袁一执剑相护,挡者披靡,一时间竟越众而出,径直步于船前。 李乐本也要将之砍杀,幸得太尉杨彪相劝,“此乃大汉宗亲,扬州刺史,怎可轻辱?” 这才放刘繇上船,见袁一随行跟上来,李乐正要再拦。 不想却见这个浑身浴血的狠人,非常自觉站在了他的随行兵丁之中,帮他一块砍翻那些争抢上船、拖拉船揽之人。 其手起剑落,招招致命,效率比自家那些士卒高了不知多少。 念及眼下也是用人之时,李乐遂默许之。 ...... 李乐率众好一阵砍杀,终于摆脱了争渡者,驾船渡河。 泱泱大河,一叶扁舟,仿佛随时都能倾覆,国朝社稷,九州之主,也如这扁舟随波逐流。 袁一混迹于李乐士卒之间,与他们一同巡逻护卫,如潜藏于阴影中的毒蛇,等待着时机。 他是袁家死士,从出生那刻起,就是为了死亡。 区别只是死的重于泰山,亦或轻于鸿毛。 而现在!时机到了! 数万随行之众,到此刻仅剩这一船之人,袁一知道再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时机。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此时此刻,他的贱命与天子同价! 舟船本就不大,而谁也没料到,都已沦落至此,巡逻护卫之中,竟还有人行此等谋逆之举! 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袁一不知何时已悄然巡逻至天子身侧,说是迟,那是快,一剑刺向天子至尊。 对于袁公来说,他得不到的东西,任何人也别想得到,而只有死掉的天子,才是好天子! 刺客杀术,五步之内,谁人能挡? 有人能挡! 因舟船不大,所有人几乎都聚在一块,随着杨奉一声惊呼! “有刺客,公明还不护驾!” 他身侧徐晃顷刻间站了出来,几招之下,已将袁一重创。 眼看众人围来,情急之间,袁一掷剑而刺,吸引徐晃注意,一个前扑,裹挟天子一同落水。 徐晃见此哪敢迟疑,也忙入水去救! 一时间天子落水,众人会水的忙下水去救,不会水的也趴着船沿去捞。 唯有一人,比所有人的反应都要快! 正是刘繇。 因为只有他认得,那个刺杀天子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巡逻士卒,分明就是袁术派来押解他,方才跟他一块上来的那个护卫。 好个大汉忠良! 袁公路,你就是这么报效世代皇恩的吗? 我刘繇真是瞎了眼,才信了你的邪! 他这会是真要骂娘了,一旦等会众人反应过来,调查出刺客身份,他刘繇不是得被坑死于此? 于是乎,在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快救天子之时。 刘繇微微低下了头,那双阴沉的眸光已盯上了,同样被这一幕惊的茫然当场,犹自手足无措的李乐。 时局至此,他眼下只想到了唯一的一线生机。 趁着众人跳水往救天子的混乱,刘繇不声不响来到趴在船沿命人急捞天子的李乐背后,猝不及防一剑刺出! “国贼李乐刺杀天子,我今代天除贼!” 众人又被这一幕惊住,局势混乱的简直目不暇接。 李乐麾下兵丁群龙无首,正要杀向刘繇报仇。 刘繇冷眸呵斥,“李乐谋反,尔等也要从贼乎?” 众皆无言,进退无措。 刘繇这才暗松一口气,宽慰之。 “速救天子,为时未晚,只要天子无恙,尔等不仅无罪,我当为汝等请保驾之功。” 众以为然,无不悉从。 此时小舟之上,早就因这惊心动魄一幕,而无措悲哭的百官群臣,怎么也没想到。 值此危难之际,竟还有大汉忠良,能站出来力挽乾坤。 他们不知刘繇此时心底慌乱惊惧,更甚在场所有人,只道是大汉宗亲,国之柱石! ...... 对岸之上,马蹄声如奔雷,一杆曹字大旗当先,千余骑军疾驰而来。 “子廉,还有多久?” “回禀主公,天子未至渡口,便沿岸渡河,我等一路往寻过来,想来很快就到。” “此番袁本初怕是将整个并州的骑兵悉数带来,妙才挡不住多时。 我等......” 恰在此时,只听得一声急报,自兖州而来, “戏军师急报,兖州告急!” 曹操接过书信一观,脸色当即阴沉如水,他看了眼周围众将面上担忧之色,想到还在拖延袁绍的夏侯渊。 他忽得将手中书信撕碎,抚须而笑。 “适才相戏耳。 无甚要紧事,志才催我等快些迎天子回去,不然他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众将闻言也是稍感宽心,随之而笑。 “以一己之力,抵挡天下诸侯,军师支撑至今,想来已是尽力。 主公勿忧,等下找到天子,我等直接绑了他快马回去。” “说甚胡话!那叫奉迎大驾!” ...... 众人谈笑间,却无人注意曹操眼底一抹阴霾挥之不散。 袁公路! 冢中枯骨,着实可恨,早晚我必擒之! ...... 岸边渔民哼着歌谣,见到骑兵往来,赶忙避让,跪伏于地,只求不遭劫掠。 此时急行军的曹操也没工夫理会这些百姓,只教众人胯下战马愈催愈急,大河水的浪高,也一浪叠过一浪。 浪? “主公!快看,那大浪之下正有一叶舟船!” 曹操举目望去,见其上不少人皆着朱紫,不似寻常百姓,忙命人去问。 与刘繇等人两相喊话,这才惊闻李乐谋反,天子方才落水? “贼子!安敢弑君谋反!” 曹操这回动了真怒,在看到戏志才那份告急文书前,旁人根本不知他为了奉迎天子,究竟付出了多大代价。 倘若天子死了,岂不是一场空! 袁绍不缺天子,袁术不要天子,可唯有他曹操没有四世三公的门楣,只有他曹孟德非要这天子不可! 他拔剑喝令众人。 ”即刻征发当地百姓渔夫,往救天子! 今日天子若死,那便让这大河皆红!” ...... 第六十一章 刘繇?汝为袁氏臣,早晚必除之! ......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 “坎坎伐辐兮,置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 百姓哼着歌谣,劳作大河岸旁,直至骑军去而复返,强命他们营救天子。 天子?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尊位,百姓哪里想到,如此高高在上的贵人,会和他们这样低贱的人扯上关系。 原来上天的儿子,也会落水,也会需要他们这些卑鄙之人来营救吗? 直面那刺向脖颈的刀剑,他们不敢违逆,于天寒地冻时下水,在大河波涛中挣命。 无数人影如白条般入水,在巨浪中翻涌不休,有的被大河波涛裹挟,下沉后再也没有浮起,有的则在这冰冷彻骨的寒意里一次次拼搏奋泳。 百姓常用性命在拼,追求的却不是所谓保驾勤王的名勋,平定天下的功业。 仅仅是最朴实的两个字:“求活”! 有的人为了功业,可以将天下九州压上赌桌,而有的人仅仅是为了活着,就已经赌上自身性命,拼尽全力。 这一刻,那首未尽的歌谣,仍在他们心中传唱,愈发震耳欲聋。 “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君子,你们就只会吃白食吗?) ...... 曹操独立兮大河之岸,举目望向河下万千百姓挣命的身影,手中长剑越握越紧。 在他眼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挣命呢? 看过戏志才书信的他心底清楚,兖州、豫州形式已经糜烂到了何等地步。 唯一的破局之策,就在天子身上,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得到天子,一个活着的天子。 他此刻已经在思谋倘若事有万一,他该如何让天子“活着”了。 是仿效先秦赵高对皇帝秘不发丧,暂且假天子名行事,拖延几月。 还是干脆李代桃僵,似赵高指鹿为马,群臣敢有违逆者,皆杀? 也在此时,他听得曹洪急报。 “陛下!陛下救回来了。” “天不亡我....大汉!” 曹操仰天大笑,打消了心中那些可怕的念头,我曹孟德世食汉禄,世受皇恩,妥妥的大汉忠良,岂能学那阉人赵高? 笑止,他已是一脸忠义,谓之曰: “天子如何?快带我去。” 曹洪唏嘘而叹,“幸有猛将徐晃字公明者,河东杨县人,家居大河畔,善孰水性,见天子落水,亟往救之。 虽因天子落水挣扎剧烈,其未能救之上岸,但他常以自身托举天子于水面换气,这才得以保全。 等我们的人将他们救至岸上,天子与他皆精疲力尽,今能救回,实属万幸。 不过......” “好!竟有如此忠义猛将!徐公明,我当收之。” 曹操此时心情舒畅,步伐都快了几分,见他欲言又止,不由蹙眉。 “不过什么?有话直言。” “不过河水太凉,天子受惊之下,又在水中受冻,许是得了风寒,陷入昏睡,高烧不止。” “风寒?” 曹操眼神古怪瞥他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似在疑惑他为何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那你还不快去延请医者?为天子医治,更待何时!” “太医令亦于天子随行人等之中,现今就在对岸,已命人驾船去请。 只那徐晃乃是杨奉的部下,杨奉、董承及随行兵丁人等,现不知为何,都以大汉宗亲刘繇为首。 百官群臣则以太尉杨彪为首,可那杨彪也与刘繇一路逃难相互扶持,极为亲厚。 眼下因刺杀之事,其等杯弓蛇影,于刘繇带领下死死护在天子之外,不让我等接见,即便是我们的医者也不被他们信任。” “刘繇?” 曹操亦为之诧异,这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此前只听说杨奉、董承护驾,李乐、韩暹等都被封为四征将军,却从未听闻护驾人等之中,竟还有刘繇这号人物。 “我记得刘繇他不是扬州刺史吗?去年兵败于袁公路而丢了扬州,怎么?袁公路没杀了他,还能让他带兵逃来长安护驾。” “主公,准确的说,刘繇他是在袁公路带兵赶到曲阿的当天夜里,不知为何忽然就投降了。 听说袁公路麾下太史慈本是刘繇爱将,还是刘繇亲自说服他投靠袁公路麾下。 并且去年袁公路下江东时,刘繇治下诸多郡县,也尽皆望风而降,无有为敌者。 我还从天子随行百官中,名董昭处打听得知,刘繇其实是被袁公路派遣骑士护送来的长安。 天子出逃一路,他也是数次高呼袁公路乃大汉忠良,乃是请天子发诏命袁公路来勤王保驾的最大拥护者。” “原来如此!” 想到戏志才信中提及袁术背后那个疑似【奉孝】的谋主,往往能料人于先,甚至提前一年之久谋划布局。 曹操联系此中种种,恍然大悟,这刘繇必是袁术的人,早在江东就投降归顺,此后提前于长安落子布局。 这就难怪了。 “名为汉室宗亲,实为窃国之贼,此人断不可留,我早晚必除之。” ...... 天子临时征用的民居大门紧闭,门外乌泱泱群臣百官将之团团护住。 被迫站在众人之前的刘繇,左看看好似唯命是从的董承、杨奉,右看看一脸亲厚之色的杨彪,他...他当真好一阵无言。 你们自己不想交出把持天子的权力,倒是去跟曹操斗啊! 把我推出来顶缸算什么? 说实话,这个风口浪尖的领头羊位置,刘繇是真不想干,可偏偏他做贼心虚。 那一场刺杀,袁术给他埋得雷,虽然因为时局混乱,被他暂时压下,若事后有心人调查,难免还有纰漏。 倘此时接过这名义上的领导权,届时自己以大汉宗亲身份,行忠义之名,亲自严查天子遇刺之事,他们难道还能有理由拒绝吗? 到时候自己查自己,李乐谋反行刺之事,也就板上钉钉。 心底无奈一叹,望着不远处急步走来的曹操,于董承、杨奉及群臣期待的目光下,刘繇缓步迎上。 他义正辞严,凛然而大义,喝止曹操。 “曹孟德,汝来救驾?汝来劫驾耶!” “我为汉室臣,自来救驾。 难不成在刘扬州眼里,只许他袁公路救驾,不许天下人勤王?” 曹操自认为知晓刘繇的立场意图,想到袁术把他的兖、豫二州搅得一团乱麻,更没什么好脸色。 话音落下,身后甲士刀剑铿锵,杀意森然。 ...... 第六十二章 刘繇:曹孟德,断不可留! ...... 面对曹军刀剑相逼,刘繇心中怕的要死,可在群臣百官眼里,他这个大汉宗亲,满是舍生取义之色。 “曹孟德,汝要谋反乎?” “我看是刘扬州,要替袁公路逼反天下忠义之士。” “休要顾左右而言他,他袁公路还需要做这等事吗?” 刘繇冷笑,还什么逼反天下?他袁公路都当着我的面,弑君谋反了! 可这话听在曹操耳中,只道:好个刘繇,你果然在帮袁术说话。 “袁公路是否会做此等事,在场恐怕没有比刘扬州更清楚的了。” “袁公路其人,我自深知。” 刘繇一想到自己莫名被牵扯入弑君谋逆的大事里,他就恨得咬牙。 整个大汉九州,如今恐怕再没有比他更清楚袁术的不臣之心。 ...... 几番对答之间,曹操率众与刘繇百官对峙,氛围愈来愈压抑。 恰在此时,只见房门被推开,太医令缓步而出,看向众人摇头叹息。 “陛下已经醒了,只需按时用药,暂时无碍,只是此番落下病根,恐怕......” 他没有再敢多言,只是替天子传口谕谓众人。 “朕知诸公忠义,然眼下实非内衅之时,召曹操入内一叙。” 曹操冷眸逼视挡在身前的刘繇,刘繇则在百官的注视下,强自摆出一副凛然不惧,却在天子命令下不得不退的架势。 曹操缓步越过他,只在经过他身侧时,压低了声音留下一句,自认为只有他们俩人能听懂的话。 “汝与袁公路之谋,我已尽知,刘扬州好自为之。” 刘繇听懂了吗? 他当然听懂了!毕竟这是只有他们俩人能听懂的话。 他此刻做贼心虚之下,表面平静,实则心中早已惊骇欲绝! 不好,刺杀天子的事情竟被他知晓了!他要以此作为把柄威胁我! 不行,这样的把柄,绝不能落在他人手中! 刘繇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曹操断不可留,早晚要像除去李乐一样,将之除去。 决意暂且虚以委蛇,巩固在群臣中的领导地位,等待除曹时机。 等曹操走后,杨彪上前低声问他,“我见曹孟德耳语于你,不知他说了什么?” 刘繇眼眸微垂,沉吟片刻,同样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 “他说若助他为相国,可使我为太尉,录尚书事。” “什么?好个国贼!他把我大汉朝廷视若儿戏吗?” 杨彪勃然色变,他再没有比现在更愤怒的,因为他现在就是太尉、录尚书事。 见刘繇只笑吟吟看着自己,没有说话,杨彪顿时心照不宣,这番话不管是不是曹操说的,眼下都必须是曹操说的。 否则,他们推出来为首的刘繇,可就要倒戈了。 杨彪领会此间深意,看向群臣,谓之曰: “我等当共推刘公为太傅,领尚书事,以共抗国贼。 诸公以为然否?” 刘繇当即拍案而起,大义凛然。 “曹孟德妄图挟持天子,我等大汉忠心股肱之臣岂能坐视?” 群臣皆称:“善。” ...... 屋舍简陋,显然只是平苦民家,曹操推门而入,便见天子病弱于榻上,脸上泛着高烧才退的嫣红,强撑着精神抬眸看他。 “曹卿,又见面了,昔日刺董之豪情,犹在否?” 他于病榻上听闻屋外争执,之所以唤曹操进来,实则是刘协心底对他尚有一丝期待与信赖。 昔年他为董卓把持,惶惶不可终日时,听闻曹孟德献刀刺董的事迹,恍若黑夜里照见的第一缕光,让他知道大汉尚还有忠义不倒! 仁人义士,必前赴后继救他于危难。 其后李傕、郭汜乃至于李乐及匈奴人,他已经失望了太多次。 直至今日终于见到了,曹孟德! 曹操也果然没让他失望,恭敬俯身下拜行礼。 “臣,兖州刺史曹操,恭请圣躬安。 为救陛下,莫说刺董,臣万死无悔。” 刘协拖着病体,苦笑答曰。 “朕乏了,外间大事便交托于曹卿与诸公商议,早日回到洛阳才是。” 他本以为曹操会就此告退,不想他俯身一拜不起。 “陛下有所不知,今天下分崩,社稷将颓,有国贼袁术趁机作乱。 其枉顾圣恩,于臣来迎救陛下之时,私自攻伐颍川。 矫诏乱命天下诸侯会盟讨伐微臣,欺天罔地,罪不容诛。 臣,请表刘备为豫州牧,代陛下讨伐不臣,平定袁贼之乱。” 此言一出,刘协怔然出神,良久他抬眸看向曹操,有些凄然,又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 “是吗?可什么叫趁你不在,攻伐颍川? 曹卿,你不是兖州刺史吗?你来告诉朕那颍川是你的州郡吗? 什么叫天下诸侯会盟讨你,朕广发天子诏,命诸侯入关勤王,曹卿拦着不让他们过来,他们可不得讨伐你吗?” “微臣惶恐。” 一时间,君臣之间仅有的信任,如大河上的扁舟,于汹涌波涛下动辄倾覆。 曹操伏拜于地,态度恭敬,声音却极为坚定,不容拒绝。 “天下州郡,皆是陛下州郡,臣代为治理耳。 今袁公路欺君罔上,自领大将军,私自攻伐陛下州郡,抢掠地盘,其心可诛! 臣再请陛下命刘备为豫州牧,以除暴乱,否则恐寒了士卒千里奔袭,往救陛下之人心。” 言毕,屋外隐有士卒军演喊杀之声此起彼伏。 “安敢!” 没等刘协说话,始终护卫在他身侧的徐晃怒不可遏,就要拔剑相向。 刘协急忙喝住,曹操则不惊反喜。 “可是于水中救驾的徐晃徐公明吗? 操久仰大名,今当为将军请功,表为辅国将军何如?” “天子已命我为光禄勋,护卫左右。 汝安敢辱我!” 曹操怔住,这就封九卿了? 有些茫然于天子封官怎么比自己还快,转念想到先前的李乐、韩暹等人,又是一阵无言。 刘协止住二人争吵,再看向曹操时,目光已然转冷。 他自然清楚袁术矫诏乱命,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可眼下看来,你曹操难道就是忠良吗? 从希望到失望以至绝望,此刻的刘协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高喊匡扶汉室的诸侯嘴脸。 唯有让他们争斗不休,不使一家独大,互相攻伐消耗,他才有三兴炎汉之机。 于是他看着曹操,意味难明的笑了。 “曹卿怎知朕此前那封诏书里,没有封袁卿为大将军呢? 不过你的提议不错,刘备的名声朕也曾听闻,按辈分朕还得称他一声皇叔。 命他为豫州牧,这很好,请他即刻赴任,执掌豫州全境,违逆者,他当自伐之。 公明,命群臣进来传诏。” 曹操:“......” ...... 与此同时,袁术在颍川占据阳翟后,也听从蒋干的建议,分兵三万,命纪灵征伐豫州全境。 ...... 第六十三章 乱世天下,舍我其谁! ...... 夜尽天明,本该守护一方的甲士如蝗席卷,杀向手无寸铁的百姓。 这些才从袁营溃逃的曹军,此刻却比恶虎猛兽还要暴虐。 成千上万的箭矢从天空坠落,血与火的厮杀将整座城池点燃。 无数人嘶吼,无数人倒下,巨大的牌匾燃烧着,翻转着砸在地上,又被无数人踩踏而过。 上面银钩铁画的“阳翟”二字依稀可辨。 “军师,来不及了,袁军将至。” “来的倒是快。” 车撵上的病态文士听闻乐进焦急汇报,眸光波澜不惊,他最后望了一眼身后焚城大火,今次一别,怕是有生之年,再难得见此城。 既然不属于我,那便付之一炬也不拱手让人,就让这满城繁华都来给元让陪葬,滔天业火,方展我军威权于天下。 眼中冷意越发决绝,他挥手下令,道了声“撤”。 ...... 阳翟的大火焚城不休,城门被曹军临走时封死,百姓号哭悲泣,奔逃无地。 当袁术破门而入,车架碾过【阳翟】焦黑的牌匾,满目皆是百姓被火烧的满地打滚,惨号声悲天怆地,满地的鲜血、残尸,皆死于城中,臭不可闻。 他原先言说于城中庆功的喜色,顿时冷若寒霜,忙命人灭火救城。 ...... 百姓们茫然见到那紧闭的城门被破开,六马所拉的车驾迎着破晓天光驶来。 贵人于车架上长立,没有屠杀、没有劫掠,默然看着他们,眼底恍如跨越千年的悲怆,久久无言。 他于江东横扫六郡八十一城,无不望风而降。 他于颍川连下一十四县,亦是曹军所弃,当时虽遭劫掠,但为了耗他粮草,百姓大多只是饥寒交迫,倒无这般惨绝。 时至今日,阳翟可以说是他第一座真正意义上攻打下的城池,也是他跨越千年而来,第一次真正见识战争的残酷。 这残酷远不止是战场上血腥厮杀、血流漂橹,每一次战争真正残酷的永远是底层百姓。 士卒尚可提起刀剑厮杀搏命,百姓只能于这满城业火中等死。 汉灵帝光和七年大汉人口5500万,到三国后期,魏蜀吴在籍人口仅剩767万,其中魏443万、蜀94万人、吴230万。 虽然当时的人口因为世家而存在严重的瞒报,但这个数字依旧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 此时此刻,这个跨越千年的冰冷数字,正眼睁睁于袁术面前上演,告诉他自身的由来。 他清楚三国的乱世,也有信心平定寰宇,他更知晓五胡乱华的惨象,也决意力挽天倾,阻止悲剧来临。 可历史书上的记载,记忆里冰冷的文字,怎及眼前业火中的哭嚎触目惊心。 城门紧闭,奔逃无地,于大火焚城下,等着被活活烧死,这又是何等的绝望。 世所谓: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 ...... 氛围在沉默中压抑,哭嚎的百姓竟见那位高高在上的贵人下了车架,亲自带领甲士将他们救出火海。 他在焦黑污秽的泥泞里高声下令,“今救百姓五人者,等同杀敌一首级,我当为尔等记功!” 于是乎,这群如狼似虎杀入城中的士卒,再没人想着今晚于城内庆功的事,庆功宴什么时候不能吃? 这种白捡的功绩,才是主公赏他们打下阳翟后,最大的庆功盛宴! 百姓惊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如狼似虎,争抢着要来救他们的军队。 这些甲士似乎把他们的性命看的无比珍贵,在救援他们的时候宁愿自己受些轻伤,也生怕他们受了伤。 甲士:废话!你们缺胳膊少腿,登记军功的时候也缺斤少两怎么办? ...... 望着那位一身华服满是焦黑,却因残垣断壁中抱起襁褓,而发自内心笑了的贵人。 那一刻,婴孩哇哇啼哭,黎明破晓的光,照尽他身上的脏。 这一刻,百姓在齐声高呼:“恭迎王师!” 他们泪流满面,早闻大将军至,北定颍川,一十四县百姓无不夹道相迎。 更听江淮两地传唱,设使天子如袁公,天下胡不定矣? 他们原先不信,今日方知,闻名不如见面,袁公何不早至? ...... 此情此景,百姓恭迎袁术,高呼王师的一幕,令孙策、周瑜都不由陷入沉默。 他们对视一眼,眼底愈发绝望,若是袁术如原先那般胡作非为,使天下人皆对他鄙夷不屑。 到时候就算孙策脱离袁术,只要听调不听宣,没有明着叛逆,天下人也都知晓袁术并非明主,他的名声自己都臭了,孙策所受的舆论压力多少也能轻一些。 可如今袁公为天下称道,以为贤! 这个名声甚至有愈演愈烈趋势。 到时候袁术贤名世所公认,孙策若背弃这样贤德的人,岂不是指定被天下人公认为白眼狼的小人行径,届时又哪里还有人会来追随他呢? 那张束缚他们的罗网还在缠紧,越勒越紧,窒息般的绝望感,令孙策叹息一声,也追随在袁术身后营救起百姓,周瑜则处理善后诸事,替袁术安置民生。 无论如何,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眼下静待天时,他们多博取些袁术的信任,总不会有错。 ...... 同样的场景,看在陆逊眼底却是别样一番意味,他笑吟吟来到袁术身侧,拱手道喜。 “昔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日杀之三,尧日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严,而乐尧用刑之宽。 今曹操以急,老师以宽,曹操以暴,老师以仁,故天下将畏曹操如豺虎,而迎老师以王师。 学生恭贺老师,大事乃可成耳。” “何喜之有?君子见其生,不忍见其死,之于禽兽尚且如此,而况于人乎?” 袁术面上并无陆逊想象中的喜色,他深深凝视着他,第一次以老师的口吻教导他。 “此非战场,无端烧杀生灵,何其酷烈? 戏志才为曹操谋事,宁损天下,亦不利我,如此歹毒,如何长久?” 他眸光望着这满城火海、惨绝人寰,眸中的悲怆望穿四百年时光。 他知道这一切的乱世才刚刚开始,自汉末往后四百年,随着苍天薄幸,五丈原最后一点火星飘散,神州陆沉,衣冠南渡,华夏将陷入有史以来最绝望的长夜。 那一刹那间,老师眼底的神色复杂难懂,陆逊只听他在低声轻叹。 “乱世天下,诸侯皆能逐鹿中原,可还世间太平者,舍我其谁。” ...... 第六十四章 下次孙策再来诈降,可将计就计! ...... 袁术攻取阳翟,救一城之民,由于先前戏志才坚壁清野,决意以阳翟、许县、阳城及轩辕关一线,抵挡袁术兵锋。 因此阳翟城中囤积了大量自颍川一十四县搜刮而来的粮草物资,以备长久坚守,这也是戏志才临行前必焚阳翟的原因。 不过袁术几乎是追着乐进而来,并未给曹军太多的准备时间,来了后又第一时间灭火救人。 因此虽然被烧毁不少,还是抢救下来许多粮草物资,解了此前戏志才耗粮之计的燃眉之急。 袁术在阳翟城内安定民生后,便依蒋干计策,分兵三万于大将纪灵,让他去收服此时无兵可守的沛国、梁国、陈国等豫州诸地。 他自己则亲率剩余七万大军,继续进军,剑指许县。 当袁术再次兵发许县,戏志才携乐进又一次陷入了苦守。 乐进眼看他从阳翟带回的残兵三千,加上许县守军五千,皆气势低迷。 甚至不少许县守军,从阳翟溃兵口中听说了袁军食人饿鬼的传闻,更是胆战心惊。 如此军心士气,面对连下一十五城,更有着无双上将雷簿、陈兰带领,气势如虹、彻夜攻城的袁军。 乐进简直苦不堪言,他真的很想知道,夏侯元让先前是怎么守住那么多天的? 当真正统兵交手,乐进才深切感受到了雷簿、陈兰作为“统率”,在调兵遣将方面给他如窒息般的统治力。 他乐进自负也颇有统兵之才,可敌军“统帅”那种虽万万人,信手拈来的气度,将袁军兵力优势调度的淋漓尽致,真教他守得疲于奔命,心力交瘁。 终于,他也像当初的夏侯惇一样,来至戏志才门前驻足犹豫。 “文谦,既然来了,何不进来?” 乐进缓步而入,房间昏暗,唯有烛火摇曳昏黄,映照一张形容枯槁的可怖面目。 戏志才已经瘦的不成人形,犹自伏在桌案上书写着什么,乐进只依稀看见【颍川】、【河南】、【洛阳】等地的地图标点,以及【主公当以...为重...勿念】等字样。 他认真写着奏书,已不知过去多久,碗筷堆放在桌角,饭菜早已凉透。 “军师该先用饭,保重身体才是......” 没等乐进说完,戏志才已经打断了他。 “你之来意,我已尽知,袁军攻势之猛,我等恐怕撑不到天子诏送至刘备手里,未等他调兵转向袁术,许县便已丢了。” 乐进对此事似还有疑虑,“即便有天子诏,刘备他就真的会奉诏听命?” “天下诸侯都可以不把天子诏放在眼里,肆无忌惮的矫诏乱命,唯独刘备不会。 况且,前些天公达来信,言说吕布已夺了徐州,他现领军汇合荀彧,已几次大败刘备,尽复鲁国全境。 刘备如今前进无路,后退无门,无有基业在手,空领着数万大军坐吃山空,怕是穷途末路,就在眼前。 此时我们将几无兵力驻守,将为袁术所夺的沛国、陈国、梁国顺水推舟送他,让他领豫州牧,他焉能不来? 他若来,袁术又岂能坐视到嘴的肥肉为他人所得,被刘备捡了便宜? 如此豫州如肉饵放在这,刘备目下无有基业,不可能不食,袁术也早将豫州视为囊中之物,岂能相让?则二虎竞食,必有一伤,我等可坐观也。 而一旦刘备这一路解围,公达与文若处兵力也能抽出手来。 届时一来可分兵来援,以解许县之围,二来可休养生息,待刘备、袁术鹬蚌相争,两败俱伤,再一举南下收服失地。” 他专心写着笔下文书,枯槁般的面容上泛起一抹冷意。 “此前阳翟之败,皆我之过也! 是我未曾料到袁术背后之人竟提前一年布局,伪装出孙策、周瑜想要自立,雷簿、陈兰早有异心的假象。 但他又非仙人,绝无可能提前料到今日之事,定是有备无患,故意准备了此类假象用以迷惑我等。 他是料定了,凡谋士用谋算计袁术,必定不会放过孙策自立及雷、陈异心的机会,如此则中他假象陷阱,悔之晚矣。 实则孙策、周瑜及雷、陈等必然对袁术死心塌地,绝无反叛可能。 否则若非真正心腹,如此布局用计,难道他就不怕孙策等人假戏真做,使此计弄巧成拙,而遭反噬? 由此看来今次我们以为是真的蒋干所得之消息,皆是刻意布局作假。 那么与之相反,我们此前认为是假的,广为流传雷簿、陈兰为袁术心腹爱将,孙策为他爱子视若己出的消息,就必然为真。 我已在书信中提醒主公,文谦也当时刻警醒此事,将来切莫重蹈我之覆辙,上了他们的当,谨防其等投靠诈降。” 戏志才这话已有交代后事之意,乐进怎不动容,他虎目含泪,郑重颔首。 “军师放心,若袁军歹毒,再敢行此诡诈之计,我必警醒主公,劝他将计就计,为军师誓报此仇。” “我所言不过以防万一,恐怕见不到对方是否会给我这个赢回一局的机会。” 戏志才无奈一叹,这才说起当下之事。 “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对于袁军攻势迅猛,我已有计策应对。” “还望军师教我。” “让他称帝!” 病弱文士幽幽抬眸,嘴角泛起一抹诡谲笑意。 “蒋干那趟出使带回的情报大多为假,但唯一一件事,他的判断没错。 不管袁术背后那位谋主是否是【奉孝】,又或者另有其人,但他不在袁营。 没有人能绝对的隐藏自己,而不露出丝毫蛛丝马迹,除非他根本就不存在于袁营之中。 既然如此,那他和袁术之间便只能依靠书信往来,而书信往来有一个最大的弊端,就是延迟! 观他此前用计,如提前一年安排孙策等人布局做假,何也? 因他不能为袁术临机决断,所以只能提前布置此类泛用陷阱以备不测。 当时就算对袁术出手的不是我,而是其他谋士,只要想让袁术内部生乱,便必然会联系孙策、雷、陈等,以致中招,惨遭大败。 由是观之,或许并非是他擅长料敌于先,提前布局,而是因他书信往来,无法临机决断,所以不得不料敌于先,提前布局! 而这也正是我们的机会。” ...... 第六十五章 刘晔:我来让袁术称帝? ...... “与人斗,直攻其短。 他一直假借提前布局,从而彰显自身料人于先,明为震慑,实为掩盖。 便是要以此让我等忌惮,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暴露他为袁术谋事时,无法临机决断、耳提面命的致命破绽。” 烛火摇曳,明灭不定,戏志才眸光落于桌案旁的袁术资料,意味深长。 “袁术自得传国玉玺,早有称帝之心,所以不称帝者,定是为那谋主所劝。 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细观袁术生平三十多年,他绝非能忍住不称帝的人。 一个背后谋主,能劝住袁术一次两次,让袁术奋发一时,短暂伪装出英明神武的表相。 难不成还能彻底让袁术改了性子,与此前三十多年本性一刀两断,重获新生不成? 诚如是,那么是否称帝,可轮不到他一个谋主决断。 我等只需趁他不在袁术身侧,书信往来延迟之际,另请一才华高绝之人,假意为袁术献【称帝登基以令天下】之策。 只需陈述利弊,让袁术明白称帝诸般好处,将那位背后之人原先说服他不要称帝的理由一一驳倒,以袁术妄自尊大之心,安不从之? 倘使袁术称帝,一来忙于安定内部及登基诸事,自无闲暇强攻我等,二来遭到诸侯共伐的我们,转而可以挟天子以令天下共讨袁术。 届时无有基业落脚,不得不来豫州立足的刘备,就算心中再怎么不想打,他也只能奉诏讨贼。 此番大义在手,袁术焉能不败?” “军师此计,不费一兵一卒,破袁术十万大军!” 乐进连称妙计,转而相询。 “不知又该派谁作为说客,说服袁术称帝?此番人选千万仔细,可万不能重蹈蒋子翼覆辙。” “此计人选至关重要,我亦深知。” 戏志才微微颔首,略一沉吟。 “首先此人绝不能再出自曹营,以免若先前蒋子翼般,让人有了防备,凭白遭了算计,尤不自知。 最好本就是袁术麾下之人,才能不致让他生疑,如此,我倒是有一人选。” “愿闻其详。” “此前被元让所斩刘勋麾下,有一谋士名为刘晔,乃江淮名士,远见卓识非同一般。 其早看出袁术并非明主,心向曹营,故此尝与主公书信,言说将说刘勋自立通曹,以为晋身之阶。 未曾想此计尚未功成,袁术已率军北上,刘勋亦为元让所斩。 刘晔此前则称病在家以避袁术,今我可书信一封,让他假意献【称帝】之策,为袁术言说诸般妙处,以他在江淮之地的名声,此事定能成功。” “刘晔名声,我亦有耳闻,有他蛊惑,料也无妨。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使袁术果真不愿称帝......” “万一?” 没等乐进说完,戏志才干裂的嘴唇轻抿,泛起一抹冷笑。 “他袁公路不愿称帝?这话出说来,你自己信吗?” 乐进一想袁术为人,顿时深以为然。 “军师妙计!” ...... 不久之后,鲁国。 “使君,徐州丢失的消息已被曹军传得人尽皆知,我军士卒人心惶惶,毫无战心。 反观曹军有荀攸、典韦领三万援兵相助,如今气势如虹,接连收复鲁国失地,即便关、张二将军奋勇,也难抵我大军颓势。” 孙乾神色焦急,问计于刘备,曰:“使君事到如今,鲁国不能久守,我等何去何从,该当何为?” 刘备不语,只一味望着孙乾。 孙先生,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才是谋主呢?你问我怎么办?你倒是给个计策啊! 所幸糜竺在一旁及时谏言,“眼下前不得胜,后又无基业退路,我军所剩之粮已不足半月,还望使君早做打算,否则一旦粮草告竭,我等数万大军恐全军覆没于此。” 刘备:“......” 先生说的很对,那么我该怎么办呢?你倒是也给个计策啊! 幸有张飞还在,只见他骂骂咧咧,挺身而出。 “大哥,依俺老张看来,不若咱们调回头去打吕布,哪怕万死我也要将徐州再抢回来,绝不便宜了吕布这个背义小人。” 关羽适时抚须而叹,“三弟不可逞一时之气,若此时同吕布交战,一旦曹军也从背后来攻,我等腹背受敌,顷刻间死无葬生之地。” “这也不可,那也不行,在此进退不得,当真难受。” 张飞气的大饮一酒坛清水解馋,好生愤懑。 “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将陈元龙一块绑来,他若在此,必有主意。” 刘备对此也是一阵发愁,好半晌才谓之众人。 “依备观之,无有基业,断不能久,为今之计,也唯有选一路诸侯投靠,暂且屈身。 目下我为响应袁公路号召,才致今日地步,若去投他,碍于伐曹联盟大义,料也不致害我。 吕布此前亦多蒙我恩义,倘使我不计前嫌,为他夺徐州之事正名,主动表他为徐州牧,想来也能得厚待。 或是投袁术,亦或投吕布,诸位以为,今当如何?” 几人正议论间,只听士卒通传,徐州有使节至。 见到那位峨冠博带的儒雅文士,自外间缓步而来,刘备不由眼圈一热,抢步上前紧握其手。 “备以为此生难得再见元龙,不想此时相见,夫复何求? 几日不见,元龙无恙否?” 见自己已经背弃而投吕布,刘备仍旧如此热情,态度无有丝毫变化,这叫陈登又怎不感怀旧事,心生感泣。 “使君,非登摇摆不定,实乃情势所逼,且屈身于吕布,营图反正,以效天下正朔。” 他说着忙让人将随行人等请来同刘备相见,朝他长施一礼。 “幸不辱命,我以说服吕布将使君妻子送还,全程由登亲自看护,绝不使其有丝毫损伤。 今当完璧归赵,以全使君恩义。” 刘备见到妻子家小,也是一阵动容,但他仍紧握陈登双手不放,泪眼已潸然。 “为了些许家小,使我一位至交手足屈身事贼,叫备于心何安?” 陈登心知自己是为了家族才留在徐州,到了刘备口中却完全成了一位为全朋友之义,护至交家小,才忍辱负重的贤人。 玄德公啊!你这又教登怎不动容! 第六十六章 刘备:今可暂借豫州,取回徐州就还 ...... “实不相瞒,不日前,袁术命大将纪灵分兵三万攻略豫州诸郡,数日间已连下沛国七县、陈国四县,犹有未尽之意。 吕布窃得徐州,内部尚未安定,人心亦未归附,诚恐袁术见纪灵势如破竹,故此不再北上强攻许县,反而引兵东望,轻取豫州,趁势再图徐州。 是以,我谏言他将使君家小送回,请使君暂驻小沛,以为屏障,可抵袁术兵锋,以便他从容安定徐州。 特此过来为使,不仅送还家小,更送粮草若干,登已说服吕布,今后使君屯兵小沛,一应粮草皆有徐州供给。” 陈登此番话说完,朝刘备再拜曰: “使君今无基业立足,孤军悬于诸侯之间,实非逞一时之气,与人用兵争强之时。 今可于小沛暂且屈身,倘使袁术来攻,便与吕布互为援手,则术亦不敢轻动使君。 如此静观天时,以待将来,届时诸侯纷争,徐州落于谁手,犹未可知也。” 得知陈登此番不仅送回家小,还有他眼下亟需的粮草与落脚之处,刘备怎不欣喜。 “我正当穷途末路,元龙此来可救我于危难也。” “俺就说若元龙在此,必有高论。” 张飞忙朝刘备挤眉弄眼,“大哥,今当大喜之时,又与元龙重逢,何不摆宴相待,且解了我这禁酒令,与元龙喝个痛快。” 此言一出,众人皆笑,分明是丢了徐州,值此穷途末路之际。 可逢旧友重聚,又有小沛这么一个小小的安身立命之处,大家便似又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原先压抑颓闷之氛围一扫而空。 百折不挠,心怀期待,正是独属于刘营的浪漫。 刘备亦笑而顾之,“摆宴可以,喝酒不行!曹军尚在外虎视眈眈,三弟切莫再饮酒误事。” “大哥,我真改了......” 说笑间,又听士卒来报,言说曹营有天子诏至。 众人闻言皆怔,刘备也赶忙出迎,只见来传诏者竟还是上次送天子诏的黄门,他向刘备苦笑一礼。 “使君,曹公已奉迎天子大驾,特命我传诏而来。” 刘备心知他是在点醒自己,这份天子诏的由来,忙拱手回礼。 “有劳。” 黄门遂宣召曰: 【朕德薄幼冲,于危难之际,承社稷之重,先逢董贼戕害,又蒙李、郭乱政,旦夕有存亡之危,夙夜无安寝之刻。 上赖祖宗庇佑,下有群臣匡扶,苟全性命于乱世,延续国祚于倾颓。 今闻世有刘备字玄德者,系朕同宗之皇叔,常怀忠贞之义,有匡扶之志。 豫州之地,中原要冲,今诸侯乱战,使生民倒悬,特命皇叔刘备为豫州牧,可自领豫州全境,安抚百姓,保境安民,若地方有不臣者,当自伐之。 望皇叔以大汉社稷为重,勿负朕望。】 诏书宣毕,黄门欲言又止,“刘皇叔,曹公还有一句话带你。 【操已尊皇命,将豫州陈国、梁国、沛国三郡拱手相让,玄德可自取之。 玄德替天子治守豫州诸郡,如遇不臣,可切莫犹豫,当自伐之,勿负天子厚望。】”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曹操是什么心思了,毕竟陈登才刚送来消息,袁术正派纪灵攻取豫州。 这个时候若刘备领命赴任,分明是在替曹操挡灾。 为什么是梁国、陈国、沛国,而不包括他现在所处的鲁国,不就是因为这三郡守不住,又是兖州屏障。 现在若由刘备接手,曹操就将摆脱袁术绝大多数的压力,只需守住颍川许县即可。 孙乾当即谏言,“使君,不可! 曹孟德之心,路人皆知,天子为人把持,此诏绝非本意。 若依元龙先前所言,只是暂居小沛,又有吕布为援,则袁术未敢轻动使君,我等尚可得一时安稳。 一旦使君接下此诏,往豫州赴任,看似白得三郡之地,失了徐州,复得豫州。 可袁公路其人睚眦必报,与他争抢豫州,无异虎口夺食。 倘使他撤兵许县,不再强攻曹操,以背盟之名讨伐使君,倾十数万之军全力来攻,使君又怎能抵挡? 曹操必坐山以观虎斗,以图渔利,届时使君兵马徒与袁公路拼斗损耗,而豫州复又因兵败丢失。 此诚一无兵马,二无基业,匡扶大业,将毁于一旦也。 反观曹操趁我等与袁术消耗以逸待劳,于袁术兵力为我军折损,趁其接连征伐力有疲敝之际,再引兵而出车轮战之,或有大破袁术,收服失地之机。 由是观之,使君此去赴任,虽有三郡眼前之利,于长远计,则如空中楼阁,徒为曹操做嫁衣耳。” “先生所言,备亦深知。” 刘备对此深以为然,但...现在该怎么办呢?别光说这样做不行,孙乾先生你倒是出个主意! 不再同他多言,刘备眼含热泪,恭敬接过天子诏。 “未想天子亦知我刘玄德乎?皇叔之称,备实不敢当。” 他说着眸光期待看向身侧陈登,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天子诏我也很为难呢,可天子他叫我皇叔诶~! 元龙可有计策助我,既能接此诏令,又不致落入曹操算计。 “天子都称皇叔以为贤,此诏玄德公又如何不敢当?” 陈登领会他之深意,轻笑谓之曰: “我观袁术近来变化,其虽非明主,但似有贤臣相助,定也能看破曹操之计。 皇叔自豫州赴任后,只领曹操所让三郡诸县,对于纪灵已为袁术占据之地,切莫与之争斗。 倘使纪灵来攻,也只需引兵与其对峙,只言说奉天子诏行事,而不得不为,非与袁公为敌也。 届时再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往袁术处痛陈此二虎竞食之计的厉害,言说两家联盟伐曹往救天子之大义。 今皇叔为响应大将军令号召,以致失了徐州,无有基业立足,遂暂借豫州三郡以为落脚之处,待来日伐曹得了兖州,亦或破吕,取回徐州之日,定将三郡如数奉还。” 刘备面色不由古怪,暂借三郡以为立足,拿回徐州就还?还可以这样的吗? “元龙,袁公路向来目中无人,不将备放在眼中,真能答应此事?” “袁公现今似有贤臣为之谋事,迄今为止言听计从。 想来此番定能深明营救天子之大义,以伐曹联盟为重,皇叔勿虑也。 倘使不行,再退居小沛让开道路,坐观曹袁相争不迟。” ...... 第六十七章 大耳贼,尔敢! ...... 是日也,由于刘备撤军,荀攸腾出手来,领两万兵马来援,荀彧则率剩余兵马坐镇兖州,以备不测。 眼看着摇摇欲坠,三两日内便要打下的许县,因此而稳固安定。 袁术又听闻士卒来报,纪灵于豫州攻势同样受阻,陈兵与之对峙的正是关羽,梁国、陈国、沛国余下诸地,已尽数被刘备占据。 他不由眸光转冷,骂了句。 “大耳贼,我道戏志才哪来的援兵,原来是你背盟投曹。” 此时又听人报,纪灵将军派人领了个叫简雍的人来,说是刘备使节。 袁术听闻都笑了,谓众人曰: “这大耳贼无端夺我州郡,竟还有脸出使说我? 我与诸君且一同瞧瞧他还有何话说。” ...... 中军大帐,袁术高居首座,俯视帐内诸臣。 待简雍入内,他微微抬眸,便见烛光映照下,晦明莫测的脸上不见喜怒,只那漠然清冷的声音好似云端传来。 “汝主刘备,原是织席贩履之辈,卑微鄙贱之人。 我素闻他仁德,晓以大义,称他一声诸侯,请他会盟以伐国贼,同心以匡汉室。 当日书信所言,相约于天子殿前共为汉臣,他今犹记否? 安敢助国贼以挟天子,背联盟而弃大义,无端夺我州郡,可是仁德之人其所为也? 今命先生来此,汝来请降耶?汝来请罪耶!” 话音落下,右边武将刀剑森然,左侧文臣眸光诡谲,简雍孤身一人立于殿中,冷汗涔涔。 袁营的氛围和他在刘营时很不一样,在刘营中,主公总是平易近人,与他们这些文臣、武将皆是朋友、兄弟相处,大家都很信服他。 刘营维系统治基础的是关系、是人情,大家单纯为了和刘备的感情,就愿意来帮助他,是以哪怕没有利益、哪怕抛家舍业、哪怕穷途末路,也没有人会背弃他。 可在袁营之中,给简雍的感觉截然不同。 这里压抑的像是无形中有一张罗网张开,把帐内群臣各异的心思、不同的目的、追求的利益,紧紧裹缚缠绕,罗网编制凝聚,最终汇聚成一个声音,一个意志! 他即是袁术,他即为整座袁营的集体意志显化! 在这个集体意志之下,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低伏,哪怕才绝如周瑜,武勇如孙策,也受困于罗网,“心甘情愿”为袁公效力,终不得出。 这整座袁营,便像是一架具象显化的六马车架,袁术独立其上,拔剑所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这...这样的人物,陈元龙,你说他不似明主? 这等雄主到底是怎么被传成目中无人、鼠目寸光,当成冢中枯骨的? 张三爷,你临行前还告我说,袁公路小人也,不学无术很好骗的? 这...这不是要坑煞我吗? 这一刻,直面袁术,简雍只觉脊背发凉,因为他此刻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高台之上,烛火之下,明灭不定间照亮的,分明是一个将集体意志集权于一身的怪物。 如果说在他简雍眼里,自家主公刘备虽太祖高皇帝复生莫过如是,眼前这位竟恍似横扫六合四海皆臣的秦皇当面。 请降耶?请罪耶! 简雍深深低下头,强自稳下心神,自以为不卑不亢。 “袁公明鉴,我主刘玄德绝不敢与您为敌。 今汉室衰微,天下倾颓,非袁公孰与澄清寰宇,无我主谁来匡扶汉室? 昔大将军令方至,我主素知袁公忠义,无有半分怀疑,即刻奉令讨贼,以全天子驾前同殿称臣之约。 分明是那吕布,背义投曹,违背袁公号令,趁袭徐州以夺我主基业。 我主沦落至今,前无进退之路,后无基业立足,非为他人,皆为袁公也。 此非怪罪袁公之意,只为明我主宁失徐州,不惜一切也要相助袁公之情。 值此穷途陌路之际,幸得天子明睿,诏称我主一声皇叔,敕封豫州牧,节制豫州诸郡。 诚如是,我主亦不敢窃夺袁公州郡,今只攻占曹操现有豫州诸地,以为立足之基业,也全会盟伐曹之谊。 我主亦知豫州已为袁公囊中之物,此时暂领豫州实乃形势所逼,今可立下字据借豫州一用。 待来日攻伐吕布夺回徐州,定将豫州归还,我主刘备素有仁德之名,言而有信,天下皆知,袁公勿虑也。 反观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欺君罔上,国贼行径,天下诸侯当共伐之。 你我两家共举伐曹大旗,此乃顺天时、承地利、应人和之举。 万望袁公以联盟大义为重,不使曹贼二虎竞食之计得逞,为豫州三国之地,鹬蚌相争攻伐,反教曹操渔翁得利,智者不为也。” 简雍一拜到底,久久不敢起身, “袁公以为如何?” “好个大耳贼,这是失了徐州,来我这找补来了。” 袁术轻笑出声,眸光逼视简雍,意味深长。 刘备跑来借豫州,确实出乎他所料,不过目下没有顶级谋臣的刘备,得了徐州就能丢徐州,得了豫州就能丢豫州,不过冢中枯骨耳,早晚必擒之,诚不足虑。 这豫州说是借他,那还真就是借他的,来日腾出手来,发兵讨还便是。 反观曹操,文武兼备、群贤毕至,若再得了天子,更不可同日而语,方是他目下心头之患。 此战若一举平定曹操最好,即便事有未逮,也要打得他伤筋动骨,几年不能起身。 眼下他倒也确实不是自许县抽身,纵曹操喘息之机,调头同刘备争夺豫州之时。 能把握住这个时机,虎口夺食,火中取栗,刘备身边还有这等谋士?谁给他出的主意? 这也就是现在自己得权衡利弊,计较得失,换了原身袁术,一句:【大耳贼也敢来夺我州郡?】看他不当场命纪灵发兵十万,打不死你? ...... 袁术思虑之间,沉默于大殿之内愈发压抑,出乎简雍预料,袁营之中似乎并未有陈登说的所谓贤人来为袁术献策谏言,劝他以联盟大义为重。 听到那句【“好个大耳贼,这是失了徐州,来我这找补来了。”】 简雍当时就慌了。 他看看左边文臣,又看看右侧武将,急得坐立难安。 贤人呢?谋主呢? 倒是来个人劝劝啊! 咱们两家打起来对大家都不好,不是吗? ...... 第六十八章 玄德,此番合则三利,你怎么不笑呢? ...... 令简雍失望的是,群臣皆低眉垂手,只要袁术不问,他们便等待主公自行决断,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诸公,请听我一言。 我主得到最新消息,天子现已落入曹操之手,其挟天子以令诸侯,威震海内,纵使英雄,亦将无用武之地。 袁、刘联盟实乃大势所趋,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诸君皆一时之贤,今为袁公谋事,何不仗义执言,当劝袁公不要意气用事。 我主刘玄德,诚无与袁公为敌之意,借豫州之事,亦可立字据为证,夺回徐州之日,豫州诸郡必如数归还。” 沉默,无言的沉默。 在群臣或戏谑、或鄙夷、或无视的目光中,简雍只感到深彻入骨的绝望。 陈元龙害我! 偌大袁营之中,哪有你说的贤人? 群臣:“......” 谏言个鬼,既然主公没问,那今日所发生之事,必然就在“奉孝”军师意料之中,对主公早有交代,他们都习惯了。 “奉孝”军师料事于先,神机妙算,经历这么多事,他们无有不服的,哪里还需要谏言? ...... 果不其然,仅仅沉吟片刻,便听那声音幽幽自主座传来。 “听你方才所言,天子已称玄德为皇叔?” 袁术的冷眸,群臣的逼视,烛火昏暗的大帐,一张张明灭不定间神色各异的脸。 孤身一人,处在这大帐中央,简雍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此刻哪敢不答,忙拱手称是。 “幸得天子隆恩,查阅族谱,称我主一声皇叔,我主诚惶诚恐,实不敢当。” “遥想当年我与玄德酸枣相见,术知其非常人,折节下交,相交莫逆。 今皇叔困顿,开口相借豫州,我虽不舍,但看在多年情份也并非不可。” 啊?!! 这就皇叔了?你刚不还是一口一个大耳贼吗? 简雍都听呆了。 你...你与我主相交莫逆?我怎不知? 折节下交?可我怎么听三将军说,十八路诸侯会盟那会,就孰你袁公路当场想把他们仨叉出去。 对于袁术此中变化,袁营群臣则是习以为常! 来了!来了!刚才那一口一个大耳贼的,分明就是主公本心所想。 此刻主公这说话语气口吻,仿若换了一个人的矛盾荒诞感,你要说接下来这番话,不是“奉孝”军师提前教好的,谁信呢? 可对袁术来说,他融合了原身经历记忆,自然可以根据场合需要,无缝切换说话方式,这并非是双重人格,只是对待不同的人或事,需要不同的态度。 ...... 简雍虽不明白袁营之中此间深意,不过他见眼下虽无贤人相劝,可听袁术话中之意,似犹有借豫州以全联盟之谊,不由重新升起希望。 有求于人的他哪敢违袁术,就坡下驴顺势而言。 “袁公所言甚是,我主亦念十八路诸侯会盟旧情,三将军更是常同我等提及袁公当年‘恩遇’,不敢或忘。 昔年讨董,今日伐曹,联盟情意,岂能相负? 袁公若借豫州,我等无不感怀恩德,孰不为联盟伐曹以效死乎?” “亲兄弟,明算账,我与皇叔之间情意归情意,然空口无凭,巧借豫州,终归不妥。” 只听他一口一个皇叔,话语间笑意吟吟,仿佛真与刘备关系亲厚无间。 “四十万斛粮草,七日内送来以作抵押,豫州便暂借皇叔,简先生以为如何?” “四十万斛粮草?” 简雍已猜到袁术先前所言,必是要提出要求,可惊闻这个数字,也不由怔住。 “袁公,这数量未免太多了些,我主恐怕拿不出......” “先生,说的甚话? 这四十万斛粮草,是抵押为质,又非强要于你。 待皇叔归还豫州之日,粮草亦当如数奉还,两家情意,切莫相负。” 说着,他话音又陡然转冷,“还是说先生以为,偌大一个豫州,尚不及四十万斛粮草? 若无这点诚意,所谓袁、刘联盟恍若笑话! 先生莫不是一直在巧言欺我?当真以为我的宝剑不够锋利吗?” “袁公误会。” 这份喜怒无常,动辄杀人,简雍忽又觉得面前的袁公路,很符合他的固有印象了。 昔日董卓问他的宝剑是否锋利时,还会对袁绍背后的袁家有所顾忌。 可出身袁家的袁公路,他要是说宝剑锋利,那就真会杀人。 只因这天下间,还真没人能让目中无人袁公路心生顾忌。 ...... 时而笑语相迎,转而杀意凛冽,直骇的简雍满头大汗,软语陪笑。 “今非不愿,实不能耳。 我主新失徐州,正因粮草告急来奔豫州,今又哪有粮能予袁公质押呢?” “这有何难?” 袁术笑曰: “汝主刘玄德,仁德之名,名满天下。 今虽困顿无粮,然豫州有粮。 玄德可先往豫州以皇叔之名,行借粮之事,世家孰不箪食壶浆以博天下名望。 届时以借来之粮,予我质押,以借豫州。 待归还豫州,我将质押之粮如数交还,刘皇叔再将粮草还于豫州世家。 诚如是,合则三利,相安无事,刘皇叔不费一兵一卒,不出一斛之粮,便可空手而得豫州之地暂作基业立足,何乐而不为也? 先生为汝主谋事,孰不慎思之。” 简雍:??? 你...你是怎么把这番话说的这么有道理,让我无言以对的? 我主去借豫州世家的粮草抵押给你,你再借豫州给我主,等我主还豫州的时候,你还粮草给我主,我主再把粮草还给豫州世家。 一进一出之间,豫州世家博了名望,我主不费一兵一卒,凭白得了豫州立足,你袁公路也得了粮草,以供给伐曹所需。 合则三利,等到时候归还,好像谁都没有任何损失,大家合作共赢的世界诞生了,那么在这个三赢的过程中,到底谁受伤了呢? 这下简雍可算明白为什么袁营群臣都不谏言说话,如果袁术自己就能说出这等看似三方共赢的鬼话来,哪还用群臣谏言? 问题是,我主真的会还豫州吗?你袁公路又真的能还粮草?豫州世家又怎么可能凭白相信我们,真把粮草借出? 这得是建立在何等紧密的联盟之中,才能实现的信任基础? 简雍现在可算知道袁术方才为何改口称皇叔,一副和刘备亲厚如兄弟的口吻。 这是在堵他的话! 明明方才还亲如一家,多年至交,结果现在又改口说咱们的联盟之间没有这份互相信任? 那他简雍此前岂不是当真在巧言哄骗,真以为袁公路的宝剑不锋利吗? ...... 第六十九章 竺颇有家资 ...... “简先生怎么不说话?是不想借豫州了吗?” “只是...这......” 纵使能言善辩如简雍,此刻也只觉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作答。 “简先生还在犹豫什么?术也非强要你家粮草。 这四十万斛粮草说是用以抵押豫州,实则我又何尝不是在用豫州抵押你们的粮草呢? 如此双方质押在手,才是联盟合作之基,况乎届时归还,于世家无损,于汝主无害。 简先生既为皇叔谋事,这样好的条件,我属实不明白你还在犹豫什么? 难道说,刘皇叔从一开始就不准备归还豫州,是以先生在心疼粮草?” “袁公误会!” 简雍悚然一惊,赶忙答话。 “非是不愿,而是事关重大,雍一介书生,无权替我主决定如此大事,还望袁公通融,容我即刻回禀皇叔,再予答复。” “简先生既为使节,连这点临机决断都没有?我可真为皇叔感到悲哀。” 简雍只见他面上浮现一抹不耐,烛火明灭间,那双清冷眸子高高在上,目中空无一人。 “我好心劝简先生一句,你最好说服皇叔七日内送来粮草,勿负我望。” 简雍心说你这一副让我去给你当说客,说服我家主公的口吻算怎么回事? 不过他也知道,依袁公路那目中无人的性子,这已是最大让步。 否则以他的底蕴,就算撤军东向和自家打完,再跟曹孟德还能有一战之力。 而自家主公刘备那点微薄根基,可经不起再一次消耗。 叹了口气,简雍唯诺称是,“袁公静候佳音。” ...... 沛国,小沛。 当简雍回来,将袁营之事诉说,刘营众人不由陷入沉默。 张飞第一个骂骂咧咧打破压抑,“四十万斛粮草?他袁公路怎么不去抢?” 简雍弱弱为之解释,“那个...三将军,他说是借的。” “他放屁!他袁公路能还粮草?我张飞就能戒酒!” “那个...三将军,有没有可能不是他不还我们粮草,而是我们不还他豫州呢?” ”简宪和!你怎么回事?怎么从袁营回来,就老帮袁公路说话? 我大哥是朝廷册封豫州牧,这豫州本来就是我们的,和他袁公路有什么关系?” “三弟!简先生也是为我们考虑,借豫州本就是元龙临走前就定下的计策。” 刘备忙劝了句,张飞却不以为然。 “大哥,俺不懂什么借不借还不还的,依我看咱就别整这些弯弯绕绕。 让我上前线,跟二哥一起把劳什子的纪灵斩了!看他袁公路还敢不敢狮子大开口。” 刘备抬手止住他,“三弟休要胡言!眼下袁公路忙着打曹操,不想同我们开战,难道我们就愿意主动跟他开战,替曹操挡灾吗? 不过破财消灾罢了,眼下烦恼我的是去哪寻来这四十万斛粮草。 只可惜元龙回了徐州,二弟又在前线同纪灵对峙,皆不在身边,否则或许能有更好的应对之法。” “乾有一计。 主公若真要借粮,可让三将军带着兵马去豫州世家门口转两圈。 若再有敢不借者,只需请三将军当着他们的面大吃些酒,他们必然惊惧。 自从三将军醉酒丢徐州之事传来,世人见他吃酒,就没有不怕。 毕竟谁都知道他喝多以后,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张飞:“......” 刘备对于这个看似绝妙的计策连连摆手。 “不可!如此作为,置备名声之于何地?” 涉及到自家名声,刘备嗅觉还是很敏感的。 “袁公路此计说是三家合作共赢,皆无损失。 实则极为阴毒,借粮之举看似寻常,却是要坏我刘备的名声根基,绝不可为。” “打又不能打,借又不能借?在鲁国是这般,来了豫州还是这般,大哥,要我说你这豫州牧当得好生窝囊。” “要是元龙在,必有应对之策。” 众人一筹莫展间,还是糜竺叹了口气,挺身上前。 “既不能借,那便买。 竺颇有家资,今使君困顿,愿舍倾家之财相助,为使君排忧解难。” 刘备动容,紧握糜竺双手,哽咽难言。 “子仲厚爱,备无以为报。” 糜竺眉梢一挑,适时开口。 “竺感使君仁义,甘愿相助,又何需报答? 倒是现有一妹,待字闺中,久慕使君之名,常谓我言:【非英雄如刘使君者,不嫁】。 着实令我好生为难,倘使使君能与她结为连理......” 刘备此时哪有不肯,忙答应下来,于是商谈婚事,刘营中又是喜气洋洋。 ...... 不日间,曹营便也听说此间消息。 当得知刘备不仅没跟袁术打起来,甚至还在豫州办起婚事,喝上了喜酒,乐进好一阵无言。 而见袁术得了刘备自豫州源源不断运来的粮草,一副不攻陷许县,杀入兖州誓不罢休的架势,乐进也是忧心忡忡,赶忙推开戏志才屋门。 此时这位形容枯槁的军师已靠在床榻上不能起身,坐在案前处理文书的人,换成了荀攸。 “借豫州?也亏刘备那面皮,好意思跟袁公路开这个口。 要粮四十万斛,看来在袁公路眼里,他刘玄德已经是个死人了,而死人是不需要欠债还钱的。” 听乐进诉说诸事,荀攸微微颔首,看向床榻之上的戏志才。 “刘子扬那边安排的如何?” 戏志才微微抬了抬眼皮,波澜不惊。 “上次来信说一切顺利,在寿春学宫鼓噪诸学子上书之事一拍即合,只道袁公路称帝之心昭然若揭,路人皆知。 这回袁术谋主不再身边,我看谁还能拦得住他称帝。 一旦袁公路称帝,所谓的借豫州之盟,不过谑语耳,他刘玄德若再不兴兵攻袁,怕是不要这个皇叔的名声了。” 乐进、荀攸遂称:“善。” ...... 与此同时,远在寿春。 阎象提着宝剑,杀奔学宫,将被诸学子簇拥为首,演说间慷慨激昂的刘晔堵在门口。 “刘子扬!” 阎象满脸痛心疾首,惋惜之色。 “你品学兼备,自入学宫以来,才华冠绝诸生,只待主公归来,必能委以重任,今又何必如此心急,四处宣扬此等悖逆之言?” ...... 第七十章 刘晔:孺子误我! ...... 面对阎象的质问,刘晔义正辞严。 “主公既承神器之重,腰佩玉玺,受命于天! 合该即皇帝位,以安天下民心! 阎公可去民间听听万民心声,可来学宫见见诸生请愿! 【使天子如袁公,则苍生幸甚,万民幸甚!】 我刘子扬非为自己高官显爵,乃为天下苍生,为生民谋福! 阎公既为主公谋事,深得信重,执主公佩剑以斩不臣,今却在此阻拦主公九五至尊之位,违逆天下万民太平之道。 你安得什么居心?” 刘晔这番话,拿出去放在哪都是大逆不道之言,唯有在寿春,唯独在江淮,这是政治正确。 自去岁袁术得到玉玺,袁胤、李丰试探之后,无论是袁胤背后的袁家,还是李丰背后想挣个从龙之功的群臣,都从袁术称朕不称帝中默认得到一个政治信号。 主公不是不称帝,而是称帝的时机不成熟。 那么怎样才能让袁术称帝,以便让袁家成为皇室,群臣也能混上从龙之功呢? 他们可以主动让时机成熟! 于是乎得传国玉玺受了天命,袁公脱胎换骨的流言甚嚣尘上,等袁术平定江东,有关他名声事迹的消息更在各地广为流传。 掌控舆论的是世家,而掌控世家舆论的是顶级世家,恰好袁家正是当中翘楚。 在这样的舆论氛围与政治环境中,有着袁家不遗余力造势支持,别说袁术施行的那些仁政德行了。 他今晚吃了顿素,廉洁的名声就能传的江淮皆知,他明早穿了件旧衣服,简朴的名声又将在淮河两岸传颂。 再加上近日于吉道人于寿春城外八公山上立下太平观传道,不仅百姓间香火不绝。 更是连城中贵人,如两位主母乔夫人、伯符公子母亲吴夫人妻子袁夫人、就连子义将军的老母亲太史夫人等,也都常去烧香,为远征在外的袁公及众将士祈福。 于是太平观香火更盛,而太平观与【袁公可还世间太平,当为黄天之子】的民间舆论,向来相辅相成,裹挟滔天民意为柴薪,香火又怎不越烧越望,直至烧穿苍天! ...... 说实话,当刘晔刚接到戏志才书信,告诉他要去让袁术称帝,他起初还是非常谨慎的。 只以为宣传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就算能合袁术心意,也必遭群情反噬,凶险异常。 可来到寿春以后,他才真正见识到为何世人皆传,袁公路称帝之心昭然若揭。 在这里路人皆知,居然不是一个修辞手法? 只是在陈述事实。 光看于吉和太平观怎么起势就能知道,在这里只要符合政治正确,哪怕你是黄巾余孽也给你捧成“国教”。 刘晔是真没想过,事情居然能办的如此简单顺利? 满目不是袁氏门生故吏,就是诸如太平道余孽这般的反贼,在这样一个当世最大的造反窝点寿春城里,宣扬袁术称帝论,不要太容易。 相反这个任务真正的难点在于怎么把自己这番政治正确的言论,真正送到袁公面前。 因为在时下这座寿春城中,有一个最大的政治不正确:阎象! 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压住称帝派的谏言奏书,扛住了所有舆论压力,不让这些蛊惑圣心的言论,送达袁公面前。 要不是袁公对他信重非常,赐他佩剑以决后方诸事,阎象本身又是老臣重臣,麾下也有一帮缓称帝徐图之的派系支持,称帝派的势头早就压不住了。 而这也是刘晔来到寿春学宫的原因。 他此前已经拜访过太平观于吉道人,自他手中讨得《万民请愿之书》,方才又在学宫演说请得《诸生联名之书》。 接下来便是联络袁家以谋《世家公议之书》,如此三书上表,群情沸腾,辅以三寸不烂之舌,印证袁公路自身称帝之心,则神器更易,天有二主,袁公路取死有道。 届时戏志才之谋,他刘子扬只身入寿春,一力救曹营的滔天大功,谁还能挡? ...... 早已成竹在胸,此时看着面前须发皆白,执剑而视的老臣,刘晔挺步上前,一副袁氏忠臣的架势,凛然而大义! “阎公,你极力阻止主公称帝,莫非事到如今,还心思汉室不成?你到底安得什么居心!” 阎象:??? 我心思汉室?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他终究顾惜刘晔之才,苦口婆心。 “刘子扬,你还年轻,考虑事情未免冲动。 主公今虽据有江淮之地,带甲十数万,可还远没到称帝之时。 邺郡袁绍曾任十八镇诸侯盟主,虎踞冀青幽并四州,麾下兵精粮足,猛将如云。 兖州曹操更是当世奸雄,其野心谋略不在袁绍之下,一旦主公称帝,莫说他二人,便如刘备、吕布、刘表等诸侯,皆不会坐视。 以你刘子扬之才,这些事难道还看不明白吗?偌大基业因图一时称帝之快,而毁于一旦,难道便是你所希望的吗?” 刘晔:“.....” 这阎老头有点东西,难道我的心思图谋,已被他看破了? 所幸在这寿春城中有太多便利,今日他才是政治正确,阎象不足为惧。 只见他直面阎象剑锋,满腔袁氏忠心,仗义执言! “阎象!休要在此乱主公军心! 曹操?冢中枯骨! 他已被逼入绝境,主公不日必擒之。 袁绍,主公之庶兄,他完全可以在北面称帝,如此我大袁氏将不再是四世三公,而是一门双帝,南北称孤! 余下刘备、吕布之流,芥藓之疾,诚不足虑。 阎公休要在此危言耸听,这江淮两岸滔天民意汹涌,泱泱大势,浩浩汤汤,你就当真看不见? 再敢拦我,将为大势之下碾作齑粉矣!” 不待阎象再言,只见袁恪、袁珪、袁谌等汝南袁氏老人,拱卫着袁耀的小小身影,缓步走到刘晔身侧与阎象对峙。 袁耀更是亲手将一份文书交到刘晔手中,执弟子礼。 “先生,这正是你所缺最后一书。 学生愿以此为礼拜师!” 他说着小手牵住刘晔大手,举目同阎象对视。 “我今要带先生去见父亲,阎公也要拦我?” 如此惊变,刘晔、阎象尽皆怔住一时无言。 阎象/刘晔:坏了!!! ...... 上架感言 今日五更。 (以下是一些闲聊废话。) 三江没打过,结果今天就上架了,说实话我也挺突然的,加更准备的不是很充分,希望诸位陛下勿怪。 回想昔年大学毕业初入起点,也曾守着不能签约的文字空耗岁月,也曾在父母家人的不理解中争执吵闹,一番心血付之东流。 后来离开家,离群索居,也曾找过工作,却遭逢坑骗,徒费一年,一无所得。 尔来五年有余矣。 三十功名尘与土,年近而立,而功业未建,一事无成,活的如此窝囊,说的是刘备,又何尝不是我呢。 工作工作不行,出门上当受骗,望着几万欠款的信用卡与花呗,三年前的我一无所有躺在床上,回想自己能做什么,好像除了手还提的起笔,也做不了别的。 那便将一切都交托于笔尖,把命运赌上。 那年住着八平米的隔间,吃着泡面,守着文字,看着它从首订100一天天慢慢长大,直至到最后精品的那刻,仿佛我与笔下的文字也一同随之蜕变。 什么都能辜负,唯有一笔一划写下的文字不会。 是的,就像不少人猜的那样,确实有老书,但不是在起点写的,这里就不多提了。 往后便是在外站混吃等死,我总觉得不行,是以再提一腔热血,回来再战起点。 少年的梦仍未倒下,总有一些理想家人不会理解,旁人不会懂的,身边的人哪怕出于好意,也会扯你后腿,那个束缚志向的罗网,又岂是只笼罩在孙策一人头上。 三江输了,没关系,用兵争强非为一城一地之得失,是非功过,也非一时一刻之成败。 首订一百的绝望,都能自深渊中写起,而况于今乎? 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拿什么与命抗争? 非呕心沥血,倾注此书,安能以血补天哉! 此诚泣血之作,我已竭尽全力,写的是我心中志,写的亦是我意难平,写的是我这一路走来满身淋漓。 很感谢大家看到此处的支持与喜爱,可越是身负厚望,便越感诚惶诚恐,如履薄冰。 诚恐托付不效,以伤诸位陛下明德。 闲话赘言,不知所云,五更马上送上,求求月票与首订。 伏维再拜,臣恭请诸位陛下圣躬安。 第七十一章 袁氏忠良刘子扬 福芸熙穿好衣物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面孔充满疲惫。这张脸很美,但太过于柔弱,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好欺负。 骨奴部下的大将鲜叶啦首先率军出战,击败了北冥玉的先锋部队,杀死千余人,缴获一艘大型战舰,胜利回营,骨奴军士气更加旺盛。 肖土没有看到老爷子在哪里,但是他的话却是如同在耳边的清晰环绕,不免是又惊又怕又喜。 暗红色的光芒冲天空飞去,阿飘大尾巴一晃,避开了充满了死气刀光,又是一道闪电劈在地狱幽灵骑士身上,电弧跳动间地狱幽灵骑士依旧没有什么反应,黑色斗篷舞动下,攻击全数被挡了下来。 猫脸男看人到其了,坐直了身体开始说话。还好他开口说话时,声音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猫叫声,是腔调很正常的普通话,不过他说的内容却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皇上笑道:“好好,朕就免去他们充军之苦吧。”说完,拥着冷月走进内室。 转到大胖子侧边的何金银举出两手,对着斜上方天空放出两支弩箭。大胖子不用看就知道这箭落不到他身上,虽然抛射加长了距离,但还是不够,现在飞在天上的两支箭已经开始往下掉了。 “悠涵!你是不是想造反了?”菲碧雅丽百忙之中回过头说了一句。 北冥玉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收留了陈翔,却没想到陈翔带着他们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清谷关。 尤氏倒是没有贾清想的那么多。虽然贾清自己觉得他是个具有男儿本色的男人了,可惜在尤氏眼中,终究只是个半大的少年而已。 接着,就看到精灵族长老,纷纷惨叫,喷出一口老血,倒飞出去。 大家不解楚天这话意思,而楚天一个跳跃,就进入这个水液只有淹没到膝盖的池子内。 白月光的体内血脉沸腾,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裂变,虽然不疼,但是那感觉很奇怪。 谢庭峰和张柏之也是伤痕累累的倚靠在一起,不远处的地上躺了几具尸体。 就算是上个厕所都不至这个时间了,可是这短短的2分40秒,却要结束自己的人生。 “恰恰相反,正因为我们要在这里好好做生意,才要不惧任何人的挑衅和威胁,包括你。”穆辰东说道。 而蓝色像是几簇飘动的海藻,星星点缀在月光草田之中,这是二十五分到二十七分,象征着稀有的天才。 贾芸被唬了一跳,连忙道:“二叔明鉴,侄儿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自挪用官中的银子。 绝天沉默,显然这个龙族老祖在短暂的思考,云梦嘴中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存在。 雾忍村能让沿海的森林之中布满了迷雾, 那么海面也是一祥,没有特殊的办法,根本找 不到他们的老窝。 “那,江公子,是,是本少爷冒失得罪了。”周思聪心中那叫一个雀跃,面上也恢复了很有教养的表情。 他只能用眼神死死的盯着李承欢——李帮主,虽然咱们不搞基,但是我这么真挚无比一心想要与这怪物同归于尽的眼神,你该不会看不出来吧? 这两人的身体,具是缓缓的倒地,发出沉闷的声音。他们死不瞑且,致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死亡的。他们的死法。跟那名固神境中期的强者_如出一辙。固神境后期的那名人物_此时的脸庞之上有着浓浓的震惊和恐惧。 “你们老板谁?”徐佐言蹙起了眉头,警惕的看着那男子,眼角的泪花还沒來得及擦掉,那种给人倔强却又可怜的模样让前面的男子下意识的移了下目光。 白色衣摆轻扬,随即一张清冷绝美的面容落入大家眼中,清眸似笑非笑“怎么,还有人不服吗?”众人看到来人都不觉都被惊艳到了。 人的命魂,透过七魄中的天冲灵慧魄主思想,主智慧。透过气力二魄和中枢魄,主行动。通过精英二魄主身体主强健。唯中枢一魄,乃为七魄的中心,命魂就依附于七个脉轮之上。 逵易的且光放在了这名固神境后期的人物的身上。若是这人再死去,便只剩下两位了。那柳汇柳炎禄体内有着逵易的雷霆之力棱易若想要杀他不费吹灰之力。 这两个月,容霖大部分吋间都呆在家里, 偶尔关注一下前线战场的进度,可惜和原著相 差不大,战争依旧处于焦灼状态,短时间想要 分出胜负很难,很难。 不敢相信自己会是这种劳碌命,在和雾忍 村大战的期间,每天愁的吃不下睡不着的,现 在好不容易结束战争,又要立即调到其他战场 上去? 米尔金的睫毛微微一颤,是他,是他吗?那声音,似曾相识,好熟悉。 第七十二章 曹营细作刘子扬? 负责保管遗嘱的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也到了,为首的正是整个韩国最有名气的大律师宋施厚,也是父亲生前的私人律师。 西山甲吼叫一声,体型立刻增长到十几丈高,面对城内突然出现的这头巨型妖兽,城内原本正在哀伤哭泣或者收容伤者的百姓,又开始恐慌起来。 她脸上火辣辣地,耳朵都有些嗡嗡响。没有想到之前江筱去公司找到她的时候没动手,在这个时候竟然朝她动了手。 “还有这等巧宗儿,要是真的能像你说的这样,我给你两个红包都成。”赵氏掩嘴笑着说道。 他们恍然,这才想到,身为顶级宇宙的天才,怎么可能轻易屈服,他们之间已经分出胜负,江武不是秦昊的对手,这才同意了秦昊的要求。 为了贾赦能够同意贾琮的计划,贾琮不得不又把贾政拿出来说事。 不过,既然到了门口,总该进去看看,在西北,蔬菜铺子可是新鲜的,最起码藁城县就没有蔬菜铺子,这让他连吃菜都觉得不习惯。要是这铺子里的菜好的话,走的时候也能带些回去。 孟昔年见他们舅甥都要打起来了,不由得一头黑线,上前去拉开了他们。 她家姑娘可是有他家公子这样谪仙般的人宠着记挂着,哪里还有了闲心再去惦记旁人去? “不必了,卡蜜拉。他迟早会来见我的。你有的是机会询问。”“劳拉”淡淡地摇头,目送卡蜜拉离去。 “是雄霸!”所有人都是一震,神魔两族入侵的话肯定是要从东海上岸的,可是东大陆却是雄霸掌控的地方,这个时候他竟然说要把东海岸让出来,这根本就是借助他们的手去抵挡神魔联军。 聂少看了看远去的身影,微微的一愣,这就是武林盟的人?竟然不战而逃了,无奈的一笑,看来刘潜现在是越来越谨慎了,不过那神秘的青年也是实力强悍。 “废话少说,今天我聂少敢来就不怕你们把我怎么样!”他心中还是有些数的,无神绝宫不敢动自己,要不然之前就下手了,以绝杀的地位根本就没有必要跟自己那么多废话。 “怎么回事?怎么这林子会突然升起那么多雾?”那个隐秘人边向着殇城逃走,边疑惑的问道!无知的他又在会知道这浓雾的来由。 在来枯流山之前,洪力尊就已经将枯流山的详细情况说给公孙凡听了,现在公孙凡又向李和信询问一遍,不过是想看看洪力尊有无遗漏之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多一分了解,自然也就多了一分胜算。 送走了钟世源,秋海林、简良二人回转镇上而来。这时,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从路边的草丛飞出,正好经过简良身旁,简良见了一时兴起伸手抓去,但未抓着,那只大蝴蝶却一惊飞得远了。 电话是已经提升到总参二部五处处长的魏汉打来的,他通知安念蓉“欧洲明星计划”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按照预定计划,联系人和相关资料都已经带回国内,马上就要着手处理。 “你应该明白……解释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呵呵呵呵”张三丰笑起来好像老顽童一般,捉狭的挤了几下眼睛。 击杀上古星光母皇的母脑,无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母皇的母脑吞噬,一头上古星光母皇至少相当于七阶上至尊的实力,哪怕有孤影上至尊压制,它的天赋能力也摆在那里,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 奔腾的水流里,每一朵浪花都是镌刻了古往今来的恩怨情仇、喜怒哀乐。 看着林枫手里的银行卡,赵璇的视线不由自主转移到了旁边的白沐雪身上,当看见白沐雪的美丽脸蛋时,瞳孔却是有些嫉妒的微微收缩了一下。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万鬼宗的人似乎对这个秘境非常了解,如果能够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信息,或许能够对他探索这个秘境也有一些帮助。 如今对傅绰仙笑脸相迎,甜甜的喊着“傅姐姐”,也自报家门说起自己伪装的身世,心里却是满满的戒备。 新的一年,才刚刚睁开眼睛,沈馨就享受了一把待遇超好的问候。一个大大的红封出现在面前,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深情的拥吻。 还有那什么希望她释怀以前的事情,大家以后都好好的过日子互不干涉? 至于这个暂时相信,什么时候能变成完全相信,陈奇一点也不关心,因为他知道事实就是如此。 没准,是那位御驾亲征中的永乐帝,通过锦衣卫的耳目窥探到了东昌府发生的事情,暗中授意? 第七十三章 夏侯惇,你敢卖主求荣? 迷迷糊糊中,手掌心被捏了捏,一只大手贴了上来,与她紧密的十指相扣,是令人倍感安心的温度。 且当那缕魂魄融合到她的神魂里后,属于乔曼冬的情感孟婆自是能体会到,因此她大约想给乔曼冬一个心愿,算是给她的人生一个交代,所以才有了这个单属于乔曼冬的任务。 千叶看到顾芸芸还能像往常一般温和的叙话浅笑,可是韶华就不能了。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敌方竟然会埋伏着弓箭手等他。他可以一人对打几十名甚至上百名侍卫而毫无惧色,并有把握打赢逃脱。然而,面对弓箭,他就无可奈何了。 她知道自家主人听了这话一定会发脾气,所以她不敢说,又必须得说。 “咦。”子瑜仔细的听着容兮的话,心里其实觉得爹爹多考验一下姐夫挺好的。 她被大力扯了过去,男生的动作虽然有点粗鲁,但也没弄疼她,只是全程黑着脸,就是一副老子要毁天灭地的神情。 迟迟没见元帅大人伸手来接,院长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冷峻男人轻轻蹙着的眉头,顿时就怵了。 计浊尘沉默,他知道先生说的对,以前在那个地方,没人敢挑战他,而现在,他却不愿主动与旁人切磋,这样的处境,怎么可能会有丰富的经验? 她突然情绪失控,竞像疯了一般,挣脱两个丫鬟的手,跑到一守卫身旁,抢夺过那人手中的利剑,横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众人再一次寒暄了几句之后,林寒和冷雪儿两人便是直接上路了。 说什么她各种偏心李卓妍,各种对其他选手打分不公平,给不认识的选手打低分之类的。 因此,他打算先听银行的人说一说,之后再找林海和沈浩然问问行情。 耳边风声戛然而止,原先吵闹不休的声音顿时消失,所有人都停在了原地,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保持不动。 不过是大半年的时间,再次踏入章老师的办公室,心态就不一样了,往日那份自信又重拾起来,同事们看她的眼光也似乎淡忘了那个官司的事。 林寒没有说话,眼神冰冷,就这样盯着林断剑,脚步未曾移动分毫,身躯挺拔,若一杆长枪。 “不好意思,出于你刚才那种危险的行为,我不得不先把你绑起来。”伊莱对仆人稍微表示了一下歉意,不过看上去动作挺敷衍的,更像是在走一种流程。 胡地简单招了招手,杨诞手中从精灵偷盗者那里夺回的装有三枚精灵蛋的背包,缓缓来到了它的手中。 振,好几次想跟舒律师开口说,但又怕她担心,也不想耽误她和卓总的出行计划。 这位神情看起来异常庄重的训练家的口袋里……也响起了精灵图鉴“滴滴滴”的声音。 宋端午笑着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心道这真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对付这些人物,并不需要陆震亲自出手,东方靖又有心占据功劳,能自己搞定的就尽量自己搞定。因而和助理一番商量后,便确定了首要目标。 虽然他留学那段日子与她分隔两地,但那段时光却是在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背靠背,寐影和他的龙卫,双手平举张开,又牢牢的反握住。随着一阵深蓝的旋风冲天卷起,他们的前后,以‘激’光扫‘射’的速度,炸出两条深蓝的冰晶狂龙。 现在菲尔普斯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了,不但希望中的情况没有出现,反而把事情给搞砸了,这下子他可就两面不是人了。 他呆呆地望着那道美丽的身影,想看清她的面容,却怎么也看不清。一瞬间,他失去了任何感觉。没有烦恼,没有痛楚,有的只是无限的永恒的宁静。 刚打开门,一个身姿挺拔、梳着斜朋克发型的男人便映入她的眼帘。 即便是李彦给四位剑尊强者加持“疾行术”,以他们的速度也不可能跟得上风影花豹的速度,追都追不上,那就更谈不上围困了。 古登之所以想要让联军参加这次的佣兵行会交流会,估计也是为了以后做准备,现在联军成员的实力还不够资格参加这样的战斗,但两年后呢?四年后呢。 宋执钺一愣,心想是什么人能送把枪过來,而出身行伍的他自然一打眼就能看得出,这还是柄土造的玩应。 熟悉的嫌弃声让柏严一惊,不由得回头,身着高定黑色礼服,妆容精致的温尔梵正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 徐助理也担心这么急着去怕他们顾总真的出意外,这次倒是没有附和他们顾总了。 好吧,确实像我的风格,只是我就死随口那么一说,你们这么认真干嘛。 他们本就是借着夜色逃亡,这孩子的哭闹宛若明灯照亮他们,让他们无迹可循。 宫晴其实也想置屠兴于死地,毕竟屠兴当年取代的就是宫氏一族的位置。 林芸梦一开始确实有些不顺畅,毕竟她自穿越来就很少和别人过手,那日的刺客她也是一击毙命,丝毫没有像现在一般对峙。 怎么跟不久前被他们追杀干掉之后,显出了原形的那只雀妖长得那么像? 一个个开始说出自己此时的愿望,心中仅存一丝信念,希望能够借此鼓舞自己继续前行,不要倒在这个鬼地方。 事后凤凰组织若对此事有了足够的重视,大阳商旅团的危机将会直线上升。 原来那天晚上逃跑的时候,匠人曾与柳正打斗了一番,这摔下悬崖那一刻,胡乱的从柳正身上扯了什么东西下来。 第七十四章 元让叛变?这不可能! 惊讶过后,林欣欣越发紧张了几分,她知道之前沈家父母对她的印象似乎不太好,希望今天他们能改变这种看法。 不过让他有些好奇的是,神念四及,竟然没能锁定邪神、杨乱胜、焰圣、天机子、龙绝明等人的气息,这让古风很诧异。 海盗强森再深吸一口气,键入一个坐标,摁下虚拟确认键,迅速切换到了另一个登陆点。 微微一惊,古风似乎沒想到竟然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才能炼化主宰至宝,要知道,炼化天道灵气也仅仅只需要百万年的时间而已。 最后损失的是刘伟,但是他们这些操盘手可就在经济界臭大街了,以后还有哪个老板会在找自己?所以吴明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是为了刘伟许诺过的天价酬金他都要加倍的努力。 一些原本和唐怀礼合作的企业几乎是第一时间如同墙头草一般倒向了寰宇集团,唐怀礼的实力迅速缩水,对整个k城的垄断计划也被迫夭折了。 我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大脑里有了这一幕,然后才重重的点了点头,而杨曲也在下一刻挽着贾落的胳膊离开了……在过安检的时候,她又和贾落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我一眼,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盼望。 唐无心看林欣欣这么执拗,百般劝说也没有什么效果,无奈之下干脆也不劝了,有句话叫做不撞南墙不回头,或许在林欣欣冷静下来之后,就不会再继续这样没有意义的举动了吧。 听到王馨的话,刘伟也愣了下,然后站起来就往门外走,这都成每天的习惯了。 鬼舞对他们的情况相当的熟悉,所以随口说来,听到鬼舞的介绍之后,叶飞也感觉事态严重。 对于这个轮空的名额众人可谓是充满着期盼,毕竟,能轮空一轮的话好处多多。当然了,能否抽到轮空的名额,那就要看众人的运气了。 现在的张婧初不是通过顾常卫几部电影锻炼出来的那个实力派演员,而是不折不扣的新人,还需要多磨练才行。 秦明的名头这段时间传遍了整个周天星宫,整个星宫都知道有一个来自大盛王朝的人打通了万象白玉塔,为此甚至还惊动了掌教,只是一直没有多少人见到秦明的真面目而已。 福伯本来是礼貌性地握了一下手,但是却没想到,林烨居然可以准确无误地说出困扰了他最近半年来症状。 “这是什么?”仇恨海这才发下白羽的脖颈上有一条细细的银链,而上面是一个豆大的玉,这东西最近一直掩藏在白羽的皮毛下,所以仇恨海没有发下,但是经过白羽刚刚不断的摇头,仇恨海看出了端倪。 众人听到梁司令的一阵怒骂之后,悬停的直升机上,就垂下来了一个绳梯,五十米的高度,相当于十几层楼那么高了。 但他们的理智和无能为力,以及这个世界的残酷,让他们感到悲哀。 加上在禅寺之中,慧觉也没有任何知己的朋友,于是他也没有回苦陀院,而是直接往禅院的正门去了。 “哼,现在才明白,倒也不算晚。姐对你好吧。”绿儿回头微笑道,得到人的理解,她就高兴。 范韦跟冯逺征是来客串的,戏份并不多,大约是三分钟左右的篇幅,实际上的拍摄时间并不是很长,两天的时间就把戏份拍完了。 没想到郭品晟竟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可见他的侦探能力不比警察差。 短短时间里。他们已经接连拿下诸多城堡,最后清军只得被包围在辽阳、沈阳等几座大城之中。 “过去吧。”萧如拉着有点不知所措的徐钰莹走向宗政婉凝,然后扶着她徐钰莹坐下。 而那个‘通道’就是纪云从空间内进入天剑大陆和大夏世界的那个白色光圈,只要能维持住通道的稳定,足以支撑走进其他高等级位面空间。 六阶初级妖兽,若是强悍一点的,以慕芊雪七品玄侯的实力,对上根本没有胜算,逃亡下玉佩掉落了也不是不可能的。君云卿虽然不全信她,但去看看也无妨。 纪云说完,便后退两步一脸戏谑的看着于抚云,看她怎么办,如何收场。 苏弥动作利索,两三分钟在酒店客服处要来了一套新衣物。从衣服到达郭品晟手中,再换好,中间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 脚步声在后面响起,表兄祖泽润来到他身边。海风呼呼的吹着,两人却都很兴奋。 彩云笑而不语,半剪自己想了一会儿想不过,索性就不理了,高高兴兴地去和壮壮一起玩,他还有话要和明珠说呢。 这种蚊子模样的星元兽离央有遭遇过两次,它们的隐匿性极高,即便是拥有灵识,只要这种星元兽不动,也发觉不到它们。 在此之外,作为战役前方指挥官,郭成可根据对己方有利的原则,就战场上敌我力量对比情况,审时度势,及时对有关方向上的兵力做出调整,并决定对周边敌军或攻或守。 第七十五章 曹操:妙才,你会叛变吗? 好在,此时裴锦箬心乱如麻,却也是顾不得这些,抬步,便要越过他离开。 “皇上,这样的话还是别跟我说了。我从不奢求会有怎样的人爱我,况且现在的生活已经背离了我之前所想的!”凤羽摇摇头,并不打算要和韩宁远长久下去。 “魔族被挡在三门峡外,纵然与之联手又能如何?”慕云澄知道鹏王爷并非苏铁马的对手,三门峡固若金汤,魔族被挡在外面根本难有作为。 不过他为人和善,手底下的那些人也并不怎么敬畏他,只是稀稀拉拉地答应下来。 据说,靖安侯也受了重伤,因而,燕崇特意先行一步,将靖安侯与燕岑先行送回了凤京城。 “皇贵妃娘娘,皇上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还请您不要怪皇上。”向阳临走时看着凤羽说道。 “张嬷嬷,你怎么白天就来了,我不是说让你夜里来吗?”韵姨娘坐在主座上,满脸的不悦。看的张嬷嬷心里直发毛。 所以呢,这次有关于父母的结婚纪念日,她要为父母好好的策划一下。 安瑶随手拿起一个,也跟着剥起来,然后,将果子塞进庞飞嘴里。 “集火攻击,摧毁掉它!”林晨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下达了攻击指令。他现在并没有处在前线位置,而是在后方缓慢飞行中的防御要塞中,所以他目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从前面拍摄回来的。 看那模样,似乎郑梓辛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的,顿时引起了林杰的兴致。 近半年未见,独自在外领兵的马清秋成熟了不少。身上披了一件大红僧袍,坚毅的目光透着一丝睿智,脸颊隐隐有了一丝高原红,连颔下的一缕山羊胡也修剪的颇为精致。 众人惊奇的看着这一幕,一只巨大的龙爪死死地抓住了狮王虎前爪,两者在空中相互较量,完全是力量的比拼。 此刻,李三对着叶辰点头哈腰,卑躬屈膝的,就好像一条哈巴狗一般,哪里还有半点老大的样子? 一晚的畅谈,使迟华、晓飞再次面对众人时顿感亲切。闫杰开始处理狼肉,将不能食用的头、尾、内脏全部去掉,只留下狼皮和躯干上的肉,其他人也纷纷过去帮忙,罗志刚则再次弄旺了篝火开始为大伙煮粥。 眼见阎天判还要继续向外取,同时眼见西门羽面若凝霜、眸泛菱雾,西门冥知道事情到此当真也就差不多了,是以当即出言道。 妙玉楼里的人全都被抓了起来,涉及谋反,就算是无辜的人也跑不了,必须查清之后才能在做打算。 陆离虽然送了她簪子,但陆家还没请媒人上门,这亲事实则是八字还没一撇。不过,即便是如此,她也不会再让父母同意旁人的求亲,除非是陆离前来跟她说个明白,或者等到陆离某天成亲的消息传来。 其八道直属分身,已经纷纷冲击到了第一百三十多米的距离,尤其是空间属性分身,更是脱颖,稳立于第一百三十八米的位置。 一个一瘸一拐的老头一边骂着一边来扶,却反倒被黄毛一脚踹在地上。 看了看后视镜,刘勇不知道该不该多嘴,笑了笑,问了地址,向春早不说什么他也不问什么。只有交通台的主持人报着路况,好像是哪个路口出了交通事故,提醒过往车辆避让。 又和豪杰哥聊了一会儿,到了下午我们一起吃了一顿饭,我便回来了。 “你……”冷雪咬牙切齿,拳头捏的咯咯的作响,一张脸都狰狞起来,人便要打过去。 龚瑞妮气鼓鼓的看向赵旭然,“你干嘛又要揉我头发。”真是不懂她的头发有啥好的。 听了萧疏月的话,怀安一脸黑线,带着几岁的孩子逛这些花街柳巷,真的合适吗?而且……貌似自己还是个孩子,唉,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是干什么的,似乎对这些一点都不担心。 树林深处,依稀可见一些激烈的喊杀声,显然他们已经逼近的目标。 两人学了半个多时辰,朱相如便可顺利将埙吹响,但要想吹曲不是一时半刻能学会的事。 “大哥现在我们怎么办?”大汉顺着青年的目光望去,深吸了一口气,那个地方乃是他们的禁地。 “马上就拿,马上!”田忠后背出了身冷汗,赶紧让戴慧君把资料递给他,他像躲避瘟疫一样,嗖的一声,就消失不见。 虽然由于高空跌落,许多沙果都已经摔坏了,但依旧不影响它的口感。 可惜的是暴雨目前为止都没有一个核心玩家是剑士,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战天者,不过还要看看MM们的取意。 急忙起身,却发现凌雪已经离开了,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头,从所未有的平整。袋子里的手机和车钥匙都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凌雪拿走了。 特效:全方位攻击,由于是一团液体,因此不存在背后,哪个方向都能发出攻击。 而媚娘的身形却是在同一时间飞退而去!面对九级中期修为的老菜头,媚娘可不想去硬碰!虽然在发过顶级风系魔法之后,老菜头的灵力已经消耗大半,但没到万不得已之时,媚娘并不打算冒险。 说完,凌天一个一个闪身站在秀儿旁边,一脚踢向旁边的一名樱花成员,樱花成员抬起武士刀劈向凌天踢来的脚,凌天的脚转了一个弯,踢在武士刀的刀身之上,庞大的力量震得樱花成员退出数十步,扶住墙才站稳。 “哈哈!已经晚了!裁决会你们不是很叼吗?你们是找不到这本武决会在那里的!”哈哈大笑的声音,有最后一撮,他脸煞白失去了血色。 “可是前辈,您的寿命未免也太过长久了吧?”被对方数落了一句,展飞鸿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但仍旧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第七十六章 曹操:臣,大汉忠良也,定是有人造谣 可是立阵法器不能不换,否则缺失的一角会让阵眼中的人危险加剧,另外换阵也必定失败无疑。 江天接过了手机,和祖同说了几句,他让祖同给自己提供了一个银行账号,答应马上把钱给他退回去。 但龙剑飞却不是这个意思,哥还用得着这个嘛,笑话,天大的笑话。 “可是……”周天扬还想说什么,当看到季月脸色时还是没出息的怂了,他泄愤般的“切”了一声,转身拉过吴明去了旁边柜台。 一觉醒来,王若茜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她这才知道已经到了晚上,便急忙打开了电灯。 不过龙剑飞却沒有理他的话,而是拍了拍孩子,但让他有些不解的是,这孩子只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捡食着。 “这酒也喝过了,你看是不是把这箱子交给你了,这样也就沒我什么事了。”熊大说道。 “怎么了?”游仙察觉到应该是海盗们的问题,可他什么事都没有,赤练却仿佛十分痛苦。 谈恋爱这种事情,似乎在25岁左右的年龄就会出现明显的分水岭。 九头火鸟长颈一昂,口中烈焰直喷而出,白幕上波光流转,缓缓映显着。五头金狮长啸一声,身子一纵,巨爪拍向白幕,“嗤”的一声便撕开一道道白痕。八十头巨蛇身形游动,口中一道道毒雾喷向白幕。 而它的下方,白铮所化的那条白龙,正奄奄一息倒在海底,而身上的金光,也黯淡直至看不见了。 北景兆勃然而怒,面色阴鸷得可怕。屋内的温度,徒的降了下来。 起身去卫生间简单冲洗一下之后,孟子恒就把衣服穿起来,路阳芊虽然不明白孟子恒为什么突然间对自己这么冷漠,但是她也只能躺在床上不敢问。 接下来的几天李精致该吃吃该喝喝,只是不敢去想黑染,连带着连叶晓柔她都不敢去想,因为只要一想到叶晓柔,她就不可避免的想到李醇孝,接着自然就是黑染了。 夫妻俩同时拿到最佳配角奖让他们又一次上了新闻头条,现在大家在新闻上看到他们都已经很淡定了,刚开始还会说他们炒作,但他们得了奖项就是对实力的证明,这样他们常常上新闻就只能说他们发展的好了。 陆离透过观后镜往后看,一辆车银色商务车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似乎已经跟了有一段距离了。 牛鼻子和康华太二人正要有样学样,却被唐桥一手揪一个提了起来,直接就往飞机跳了下去。 先前这绿毛等人,听到我说话,以为我是在吹牛逼,是在装逼而已。 “紫妍,你说什么?洛琪怀了其它男人的孩子?”初听到这个消息,霍淑云的脸刷就白了。 说到底,在轩辕红降的心中,夜雪不过是一个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在了练功上的黄毛丫头。 “我们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照着我们的口味给你们买了饭菜,你们将就着吃点吧。”谢林晨边说着边将手里的东西放到病房的茶几上。 寒夜想不通,尚羽为什么那样在意名分,母妃那样过一生多好,一点都不比皇后差,她怎么就不行了呢? “也亏得一个月就这么两次,要是多来几次,我们家得造反。”刘团长心说,他们家做的菜太香,弄得他们家吃饭的时候都没啥味道。 “土法,第五十四道,龙晶枪!”卡梅隆便是深受重伤,仍旧喃喃念出。 夜越发的深沉,枕着巨剑躺下的塞伯也渐渐进入浅眠,若有若无的呼吸融入月色渐渐无声,就在月上中天,临近半夜之时塞伯的门外隐隐传来一个非常轻的脚步声。 “今天下午我跟薇薇去看你们拍摄吧。”在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后,孟轻云提议。 男人这才肯松开她,傅悦君抬眸看着他,他的眸底,已经布满了血丝,犹如野兽一般骇人。 冷墨曦想起了一件事,这次京城出事,她就更是担心了,所以,这件事还是让冷七七知道的好。 世界万物排除那些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之中的大能外,均是在三界五行之中。 不过魔噬者不管在哪里都是种不容于世的异类,就算在这天鼎空间中也是样,假如有人知道这个红炎的存在,恐怕马上就会安排大军前来征伐!天禄风铃院首脑之子暗暗叫苦,现在想逃也逃不掉,只能和这个家伙硬抗。 被一位警察同志拦住要求出示身份证例行检查,可在酒店谁没事带个身份证在身上? 第七十七章 天子:朕的袁大将军,竟行此无君无父之事? 宾神医深知易显星的性格,他俩伉俪情深,堪比并蒂芙蓉,易显星绝不能够忍受自己的死去,而独活于世,宾神医想要易显星活下去。 “别开玩笑了,我是很严肃的在问你。”孟青之急切地想知道秦缇的能力,是否可以借助秦缇的帮助,堂而皇之地探入暗部。 当黄恺靖在金孔雀酒店里接到齐烈出门一起吃夜宵的邀请时,他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因为肚子确实有些饿。但现在看到桌上的“美味”时,黄恺靖却没了胃口。 它之所以珍稀,并不是因为它的外观,而是因为羊肚菌具有很高的营养价值,含有人类所必须的七种氨基酸,以及多种维生素,并且,羊肚菌的生长环境也比较独特——通常大山发生山火之后,会有这种菌类的出现。 伊瓦的空军成立到现在,因为战斗、平常巡逻和训练失事的飞机数量已经超过了十数架次,可即便如此,这些的姑娘们,依然义无反顾的冲向天空,为她们的王国和亲人守护这片不安宁的天空。 “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稍微用力想撑起身体来,却是通体一阵难言的剧痛,爆裂的痛楚如他这般意志坚韧的人都微微色变,皱起眉头。 奥运村里建有能容纳5000人的大型餐厅,从水果到炸薯条,从世界各地的风味食品到英国美食,应有尽有。 三个大领主,还有原住民的那些人,此时正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完全没有了动弹的力量。 “喂喂,不会吧,真的传送走了?”一个海贼恐惧的望向四周,本来还拥挤着满满的居民,此时都消失掉了。 “咳,那什么,你们先自习。”副教授面色尴尬地说了一句,急匆匆走出教室,高跟鞋踏的咚咚响。 也不知道几度春宵,一直到了晚上12点多,柳馨月才不得不阻止了林海的又一次猛攻。 乔米米如今已经被收拾了的干干净净的躺在了床上,这时候的她看起来没有方才那么般吓人了的伤势了,只是一张脸上有那么四五个地方是青灰色的了。 秦宇撇了眼那愤怒的强者,淡然道:“当我没说,走,和我去城外一战。”秦宇说完,不等睚眦之王回答,便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已经是血帝古城之外。 “你个天杀的妖怪,这么多人不杀偏偏认准了我家师兄!”盗天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他的轻功身法在这一刻远胜从前。 “你竟然让我滚?”祁心雅身子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若是其他时候,秦宇或许会适当的隐忍,但之前交出三壶猴儿仙酿后,那淡蓝色道袍男子的话让秦宇不喜。 紧抓着绳索,顺着下坡的石壁往下滑动,周围还有湖水不断的往下流淌,如果不是那倾城身手了得,早已经跌下去了。 现在人困马乏,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壶关内驿舍,就是刘凡今日的目标地。 还有另外一种路子,银行放款给担保公司,担保公司再放款给企业。转一次手,要比直接从银行贷款,利息至少高30%,那些担保公司多多少少和银行有牵连。 嗷呜?真是本皇的老爹?黑虎惊讶的看向傲天神皇,慢慢的,他的眼中多了几分恍惚,仿佛想起了什么东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黑虎仿佛历经了无尽的沧桑,一下子变的沉稳了许多。 老者仔细审视了一番石头,又拿起来细致的雕琢起来。良久后,他才把石头放下。 我们的水已经喝完了,现在缺的就是水,淡水是不可能找到,只要有水就行了。 早有热心的人,准备了一辆车,送方尘他们去徐阳市人民第一医院,没有办法保全苏培元,苏培元的夫人一定要照顾好。 在以往的五年,没有记忆,没有朋友,没有值得记挂的人,张夜从来不思念。 管理租船的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大叔。一脸的疲惫。一副沒怎么睡醒的样子。说起话來慢吞吞的。不知道是在考虑遣词用句还是准备随时睡过去。但是态度还是挺和气的。 张二牛拆地雷和高压电网的手法堪称艺术,就连跟他一直不对路的楚六箱,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张二牛的这个家伙确实有一套。 在一番的论功行赏,还有对社团的一些规章制度进行了明确之后,天门众人一个个的脸色红润,神色兴奋,显然是对未来和以后的发展,有着十足的憧憬和信心。 “不敢想象。这是就是鬼才也不能拿來称赞了。只有魔才了。”符老这时候也说道。 不知道紫衣能否听到,但张夜每天都去说一遍,识海中的光和鲜花更灿烂了,绝美的紫衣却依旧沉睡。。。 “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应该告诉我关于巨龙的所有事情了吧?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在没有什么能够扭转战事的东西,那么我们就真的玩玩了!”项宇做到沃利贝尔身前,不咸不淡的说道。 第七十八章 袁术:天使何行此大礼? 丛杰,工作能力放在那里,他便是认同他了。只是,丛惠芳,你肚子里怀着郑琛珩的孩子,你接下来要利用这点,到底想要怎么做呢? 吕树倒是觉得这王黍离做事好像挺大气的,不过别人的好意他也没必要非得拒绝,旅途之后大家就天南地北了,一辈子还能再见一次都未必呢,何必太当真? 看起来田埂镇上的人好像更多一点,而且贵族老爷是个三品高手,可问题是,相比真正的军队而言田埂镇上的可战斗力量就像是粗鄙的民兵团一样,没有进行过系统的训练,也不怎么会团队协作。 就在艾莉西亚和艾莉妮公主相对而坐,默默无言的时候,宫廷总管墨洛温大人的到来,打断了庭院的平静。 艾莉妮轻轻的半靠在沙发之上,以手支颌,漂亮的睫毛随着故事的情节起伏而微微颤抖着,显然听的十分入神。 如此一来,郑琛珩和郑熙晨的行程就要转变,还是直接回国的好!既然这回国,林原自然是要和他们一起的,虽然吉恩万般不舍也阻止不了什么,只能难受着为他们收拾着行李。 想到此,丛惠芳开车离去,回到家中看着自己的父母,格外开心的一笑。丛家新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看见她走进来,向着厨房嚷嚷着要林然为她准备晚饭。 “怎么回事,闹别扭了?我告诉你,如果因为你们的私事,而影响了工作,你们全都给我去美国,再也不要回来了!”郑琛珩看着一脸悠然的陈骏,挑起俊眉冷然说道。 没有陆哥,他奶奶早就一命归西了,他也早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他就是为陆哥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好吧!您老不嫌麻烦我也省了车马费!”说完我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上。 宴请的地点自然是摆在自己家里的楼子楼外楼里,这该省的银子总是要省的,况且这楼外楼中的特色菜东坡肉更是京中负有盛名,在此请客绝对是对得起这些大佬们的来头了。 威威上下打量着我,似乎觉得我没有什么威胁性,就算先放人谅我也不敢怎么样,于是对旁边的人做了一个手势,几人会意的朝林阳走去,然后在他身后忙活了一阵林阳身上的绳子就解开了。 “既然我们没有因此而分开,那么想必会共事很久!”说着,他笑起来。 重要的是,我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所以在杨晨眼里自然就觉得奇怪了。 “糟糕!”许逸轩心里大惊,想必现在整栋楼里的人都已经染上了煞气,按理说这么大的煞气,被感染的人早就死了,可这里的人身上却好像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除了都透出一阵奇异的寒意以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最近自己好像是有点不正常了,怎么思绪老是被这个男人婆左右着呀!? 蔚言本来还在担心玉流苏因为追击清心欲不知所踪,现在却又忽然听到了这么个重磅消息,怎叫她不心生讶异? “呀!唐可儿一块放开老大啦!这样她会死的!”艾琪扯着唐可儿的双臂,说。 那些音波巨浪掀起之后,化为狂风骤雨席卷而来,卷向整个仙凰涧。 若是修为深厚的话,圣品龙族完全能凭借自身天赋神通,碾压同等级别的古帝境。 “别摸它们,会攻击你的。”叶星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让于冷儿的动作戛然而止。 主堡中的守卫大多都出去抵挡来敌了,只有二三十名守卫守在主堡的门口,并且有五支队伍不断地在四周巡逻。众人既然要进去,那就必须是从主堡的门口进入,所以不管如何,门口的那二三十名守卫都是要杀掉的。 伴随着锣鼓的声音,龙灯不停地随着前面的龙珠翻舞,灰原镇的上元灯会也进入了高潮,寒冷的天气完全阻止不了人们的热情。 主持人:下面欢迎大一九班的慕容月璃同学为大家演唱,彼岸花。 要知道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人肉了,虽然在荆棘城之中的人类非常的少,他也没有开荤。 而相反的,毛伟人和朱总他们的脸色当下就变的难看了,这些条件很明显,把他们看成了腐败无能的清政府了,还当他们是‘东亚病夫’吗? 沈覃凉没有说话,眸光不动声色的撇了一眼她背在背后的手,随后朝着一旁的床铺走去。 这三方面的人有了,最好还得有当兵维持秩序,虽然苏州卫指挥使苏远清以及金彪都死了,但是现在周泰应该能够调得动兵丁,一出动兵丁,那就威风了。 第七十九章 城北徐公孰美? 在阴苍漠然走出来时,一眼便是看到不远处的萧炎,后者的两手处各有一团火焰,此时,两团火焰在后者的控制下,正缓缓道向着一处融合而去。 只见那墙壁之上已经留下了一道长达数十米的缺口,仿佛被人用一把大的电锯切过一般。 而在孙了了这边,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了,在孙了了不顾一切的攻势下,她的身周五米范围内简直就成了炼狱般的危险之地,就连刘莎莎都不愿意被孙了了近身。 只是人生充满着大悲大喜,儿子在音乐这条路上可谓是一帆风顺,却不料儿子十五岁那年被发现酗酒,还染上毒瘾。 阎云一用力翻身把沈梦媛放在床上,两人呼吸猛地急促起来,接下来发生的事他们早有想过,却一直未实施。 “没事,我的血能治尸毒,即使真被它们咬上一口应该也不打紧。”李东笑了笑。中途这一打岔,他的恐惧心理也不像之前那么强烈了。 面对这些尸体,此刻众人都有些害怕。不过因为担心那黑木棺材内的东西,所以他们此刻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谈起新产品电子芯片的那个引发手机爆炸的风波,严部长也是心有余悸。 同一时刻,端木玉眼中只有冰冷,他不需要背叛自己的人,右手已是再度抬了起来。 萧炎怎么笑了笑,当初的厉弦峰,仅仅凭借一道虚影,便可以和冥域的一个执法者激斗不休,本身的实力,绝对可以通天。 的确,没有两把刷子,这家伙怎么可能常年派遣一具分身坐镇绝望世界。 这是一个不断削弱对手并且强大己身的战斗过程,也难怪安必森能独居地狱94层静默腐壤,和93层的卡特·古斯塔沃做邻居。 万世争魔体上的那一缕神念,虽然强大,却似乎在天地经的镇压下,已经消散无形,就算江寒想找都找不回来。 不过鳄王毕竟是四品高阶的兽王,即使遭到重创,也没立即身死,迈动粗壮的四肢逃进了河中,鲜血染红了河水。 事实上,费姆顿所具备的死亡之力,也的确是洛克起初计划的侵入敌后战争计划的重中之重。 青岩这时向燕云城解释起来,原来现在正是早训时间,兵院所有弟子都必须出列,这是兵院常规教学中的一项。 不等姜邪操控,就自己化为一道虚无缥缈的烟雾钻进了凌的体内。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期待已久的巅峰对决,到现在双方一共都没有出几拳,不少学校前来观战的学生都不免有些失望。 又想到江寒最后的那句话,如果江寒刚刚同意,那她还真要成为江寒一年的妻子。 “这里远离青龙王城,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我们可以安静的坐在这里,欣赏良辰美景,放飞自我。”灵儿笑着道。 不然普通人敢用出这样的租金租种村里的田地,那肯定是脑袋被驴踢傻逼了,那可是要亏到姥姥家了。 “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说说我如何提升境界,你如何的提升战力吧。”夏宇道。 但是现在不是检查仪表的时候了。哪怕是已经被毁容,也只能回去再作考虑。 听到他这句话的陈薇又微笑起来。她灿然的眼眸看向罗彬瀚怀抱里的婴儿。当罗彬瀚瞧见她那别有意味的神情时,他意识到她多半已认出了宇普西隆。 这把枪,据检查过它的莫莫罗判断,属于能量武器中相当原始的种类,其内部电池仅能提供大约十发的射击,足以保证罗彬瀚在面对绝大部分紧急情况时当场去世。然而在经过神奇雅莱的改造后,它顿时变得焕然一新。 像是风暴狼王霍克这种幻兽,平时需要镇守城堡,自然没有时间去森林中捕猎。但是金簇耳猞猁尼德霍格本就是野性幻兽,也没有镇守领地的任务,有大把时间去可以森林中捕猎,自己养活自己。 李研也看到了闹成一团的四人无奈的摇摇头,感叹年轻就是好,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飞扬青春的自我,不必考虑别人的看法。 “什么,你要去中心黑洞,据说那黑洞旋力连混元帝尊都能炼化,只有元神才有机会进去。 赵县长明白像他这样的神医可不是简单用钱就能够请动的,知道可能很难,但是报酬一定要想办法筹集。 二人一阵唏嘘,最后依然随着众人鱼贯而行,绕过玉京峰朝三清观悄悄前进。 而此时,柳香兰也已经梳洗已毕,见到齐青云时,显得比几天前突然相见那一刻、反倒还更加的不自然起来,一直都有有意地躲避着他的目光。 其实索卜拉也是个明白人,细想想她的话、觉得也确实说的在理,便也由着她。 席祯笑道:“沈三娘的蚀骨香的确是男人的克星,可惜我心无邪念,你的蚀骨香也不能奈我何。”说完,席祯单手拦腰抱起沈三娘,双足在轿子顶上一点,就要向两旁林中飞去。 虽然它们惨烈了点,但为了还能留着这一条猪命,它不得已这么做。 想着,接下来的时间里,柳白都在城市里玩着、吃着,专门体验这异界风情。 苏千洛坐在了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热茶,轻轻的吹了一口,开始细酌起来。 “各位都来了,席某久等了,有失远迎,各位还请包涵。”席祯没有抬头,依旧闭着双眼做吐纳状说道。 柳白抽了抽手,发现有一股莫大的气力相阻,他还一下子抽不动。 第八十章 纪灵在此,料也无妨! 可是,他不能不来,如果晋亲王真的如他所料想的那般,想要让他就此丧命,可能性不大,一旦他逃过此劫,回头清算,他也绝对逃不了干系,所以,他不能不赌一把,而且,若是赢了,对他也将又莫大的好处。 可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样将自己困在这片虚无的灵力之海有何意义?莫非这是一种测试?还是另有玄机? 没一会儿,四周围的光芒变得更为炽烈,即便是韩锋也无法再坚持下来,只得运转功法护住自己的身躯。 现在时机到了,韩锋这才动用这部分资源,正好可以以此为契机,来整合天龙门,让他们全体进入祖符世界。 隧道之外,迦定大师和苦济大师看到从雷池而来的金雷由一道变为了数道,汹涌而来,直奔隧道而去,便知道这是清霄祖师接手雷池、操控雷池了。 巫溪国太子却是没有反驳,也示意她不要乱说话,绯红皱眉,皇帝这是要干什么,既然是致歉,不就是好好的讨好她么,怎么就管起她来了,也太把自己当回事情了。 “老子跟你拼了。”那男子的闻言这话,大吼一声,就要对着刘澄宇打下去。 龚嬷嬷推门而入,恭敬而端方,“王爷跟姑娘可是要水?”她很了解靖婉的习惯。 沧离的唇温暖而热切,他反攻为主,狠狠的抱住阿桃,霸道而热切的禁锢着她,吻着他,温热的唇搅动着她冰冷甜蜜的唇舌。 不一会儿,已经沾了一些酒渍的纸上,出现了一台有着标志性V字天线的机器人。 可好景不长,两只羊驼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就窜到了邻居家里面。邻居家也是有钱人,养了条藏獒。 豆豆来不解多想,拿了自己的衣服和车钥匙就从家里跑了出去,到了医院凌佳怡已经在等着她了,拉着她上了军总那边派来的车上。 “那还是你儿子呢,自己的孩子自己看着,别麻烦我老婆。”程宁远说着就挂了电话。 打架是野生猴子必备的能力,更是深深刻入在它们血脉中的天赋。就算是智商不高,几百年几千年打下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进步的。 莫离还想问什么,但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问她好不好?这个问题一点意义都没有的。 “确定无误了?视频里的人,是你曾经的师弟?”天冥的声音,听来没有丝毫情感,却如同一记响雷一样,深深震撼着人的心。 用手揉捏着下巴,神雕王似有意无意的,往郝宇藏身的大雪松那里看了一眼。 “南宫先生,不知道你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情呢?”我略微有点不悦的说道,和慕容燕儿在一起好好的,可是却没有想到被南宫天打搅了我们。 程墨羽抬头看了看时间:“一会去。”还有几分钟,还来得及把儿子给喂饱,留给豆豆喂,不知道给喂成什么样子呢。 睡在当年的厢房中,里面的布置设施全都一如既往,仿佛时常有人来打扫,连一层薄灰都未曾蒙上,她躺上久违的床榻,慢慢地进入了梦乡,梦中他们还在墨府。 可修真炼的都是仙器,不是凡品,所炼之物借助的原料也不是凡间寻常之物,所用之火得是自身的混沌之火。 墨子离冷冷地笑,突然带着西王母后退数百丈,直接隐没在身后的崖壁上,长乐一惊,正欲追上去,面前便被无数仙人挡住去路,东皇漠羽位于众仙之首。 白天与黑夜以十二时辰划分,六个时辰为白天,六个时辰为黑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的意识再度恢复时,周围已经传来了成片的哀嚎声。 绵若无骨,这是金发光的第一感觉,他将手指在宋词的手心里轻轻按了按,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微笑。 在周笑简单的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后,昌茜茜一阵后怕,同时对周笑也是十分的感激。 许问还指望从他身上拷问欲经,如何能让这鬼修逃走,许问操控身外化身,一闪之间,万炼神钢剑便压在了这鬼修的头上。 轰隆隆的雷声响彻长老团总堂,每一道球形神雷都足以将他们任何一个轰杀。五个弟子各自施展道法,全力抵抗。一时间,荡茫峰的强大剑气和玉星峰的采星元气纵横交织,不断爆发。 这人一上岁数,莫名其妙就会让人觉得对方一定很稳重……也可能是因为明朝没有碰瓷抢座插队的老头老太太吧。 “帮我接通黄眉老祖!”鲲鹏想了想,自己目前帮手少了,冥河就是悲剧,大鹏那是个傻逼,蛇妖估计完蛋,自己的手下全没了,只能找人合作,找谁合适?一般的妖王可不行,必须要有来头的。 即便是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楚留仙依然清醒,眼角余光扫过,便察觉到一桩奇异。 王俊先跑到底角,然后往中路跑位,两个内线一起给他挡人。卢克看王俊反跑了,近距离把球传了过去。 “公子为何会这样问?难道,公子不是我们东灵下州的人不成?”面容温和老者开口,惊愕说道。 “我们还是同事!”王母下意识的补充一句,那句朋友说的她有点不自然。 只需要把房间归整了就可以。br/br/这边武烟就能安心养伤。不过让几个副门主都有些纳闷的是。 莫说是叶伽手下再寻常不过英雄级战士,就算恶灵古堡军团的三名吸血鬼战士,在恶夜荒原玩家眼里也是绝对牛叉的存在了,不纠集个上百人的队伍根本不敢前去挑衅滋事。 陆无双聪明伶俐见他脸上抹满了泥土笑的时候只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这时也领悟到了阳钢是想鱼目混珠。心中只暗暗祈祷希望李莫愁别看出来低头把脸凑在碗上哪还有心情吃饭。 之所以没有推荐安妮·海瑟薇,主要是因为夏天根本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第八十一章 袁氏豪门,拿钱砸城 两个青年人听到那些病人看好神针馆的两位镇馆之医,脸上也觉得很光彩,腰板挺得更直,看向叶辰的目光也变得更加不屑。 既然他要见自己,不去不过是自取其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有人可以说“不”。 “你贵姓?”沈子默一手轻拍着沈敏娟,抬头像是无意的问了李平一句。 在二院忙了一天,下班后叶辰就朝着笑笑家走去,路上的时间还在想着笑笑见到自己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喜,自己又活着回来啦怒,怪自己这些天没能照顾她。微微一笑后打开了房门。 却说另外一边,秦素素当真是一晚上都没有睡着,第二日醒来时,眼角的疲倦之色很重,起床之后,如往日般,在院中散步着,偏巧此时,欧阳瑾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沈锋虽然早已知道“鬼命之矛”出了事故,却也不妨“鬼命之矛”会因为刚才的剧斗,将要炸开。 丹朱神情郁郁的出去了,东篱微微皱眉:“她这是怎么了?你知道吗?”无错不跳字。 徐立倒抽凉气的声音。因为,他看到自己轰击出去的力量,竟是直接被吞噬了。犹如泥牛入海一般。 “你作保直接成为长老会成员,可是你自己不是长老会中地位最低的一个吗?你有这么资格吗?我看你根本就是在忽悠我!”徐洪不以为然道。 “那好,其它我们也没什么事了,而且我们跟朱司其也很熟也就不需要多说。你明天准时到就行,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吴浩办事干脆,不愧是做刑警的,马上起身道。 但王大可却抓着他的软胁,他可以清楚的知道那三张牌被他藏在身上的什么地方?所以既然现在牌局片于僵持阶段,王大可准备主动出击。 可是他却不曾想这刚一来。就让高西碰了一鼻子灰,心情是相当不好,这心里头还真有点不太好意思。 冯习见状急忙说道“此乃非常时刻,孙先生便不要再客气了~~你那给拿个主意便是~~”。 傅燮神色一变,刚想要说话,皇甫嵩一挥手道“好了,我意已决,尔等休要多言,现在公与敢冒险前往,我又何惜一支令箭”。 虽然是详细的回报,但是,关键词也就仅仅几个,偷听的内应,不可能将七王子和郑卓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完。 当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够想起你,并且如此热切地寻求你的帮助,这应当是一件荣幸的事情吧。 按照约定,皮耶罗会再照顾三匹马一两天,等高西准备好了回去之后,再将马给他就是了,反正高西之前就给了比较多的钱,草料钱肯定是够了。 这话猛的说出来,呛的薛冰险些将口中地饭食全都喷了出去。 不过虽然未喷,却也搞的狼狈不堪,好不容易将食物咽了下去,然后便开始大声的咳嗽了起来,直将一白面周瑜,呛成了红脸关公。 路卡几乎可以预见,自己将不得不和理查德合作——因为当理查德真的控制王国后,大局已定,即使再不愿意,格雷尔公爵之名使得他有责任顾全那XX的大局。 丁琪琪缩在床上,用被子紧紧的裹住自己,仿佛这样病人们就找不到她,看不到她。 “梅儿,你带三姑娘先走,我断后。”高士纪一声低喝,惊醒了愣神的长安,这个节骨眼上被吓傻了可是会要命的。 待斯蒂芬妮说完,她在一阵嘘声中离开,不过她不在意,脸上依然挂满了笑容,精神奕奕。 陆羽笑着点点头,信息已经差不多够用了,剧情应该还没有开始,一会找掌柜的再了解一下就能彻底的确定了。 时间长了,齐妈妈也慢慢习惯了亲家的这些做派,齐妈妈懒得跟她计划。没有跟她计较,乔妈妈自己反倒消停了一些。但不知道为何,最近十来天,乔妈妈却反倒又开始折腾了。 哥舒翰在等待密卫们换衣服的过程中,将自己的这些理念跟李隆基和高力士讲完了之后,他们两人都皱着眉头,看向对方。 家里多了个祖宗,陈凡只好接受地位下降的现实,可是令他没有想到,这仅仅只是开始。 只不过它的深度、恒温装配,再加上人工配置的温泉水勉强符合了它温泉酒店的名字。 而到了天黑之时,当整个东市都在各种颜色的灯笼照耀下的时候,她们的购买欲,那就更加强烈了。 阎云一行人退出聚集地,和其他队员准备商量对策,只是还没开口沈梦媛就一脸犹豫的迎了上来。 “赌你爸会不会亲自到场,来救你这个心爱的儿子,如果你赢了,你的腿就可以恢复原貌,输了,一辈子就要这样了。”崔斌轻轻笑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神的口风很严,一点儿也不会透露。对手是什么样的人,他也是很了解的。 “冷吗?是不是生病了?肾虚了吧。”庞龙看着解枫脸色越来越黑有些得意,在旁边嘲讽着。 人多嘴杂,嗡嗡嘈嘈,皆觉着光明宗自顾不暇,十魔会各行其事,机会绝佳。 第八十二章 天不假年 心中数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杨叶默默的取出了白日里杀了傀三的三清噬魂剑。 “这个嘛,我只想好心告诉您一声,也许举报的人是在故意污蔑TC集团呢。”叶晓向后看似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说到。 和安娜的这次见面这么结束了,我拿了药,付了钱,坐了许诺的车。 听车夫那般说,这皇上也是个厉害的角色,皇宫内定也是守卫森严,他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救她? 若非那些桃花瓣的模子是依着附着的原有物的颜色雕刻的,恐怕到处都是一片粉色的海洋。 虽然公鸭嗓还没有识破他的身份,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他永远不会识破。 白日与师傅身体交缠的情景还在脑海环绕,师傅那宠溺的目光让她沉沦其中,差点想要与师傅一同回天界,若非手腕上一点痛楚都没有,提醒了她她现在的身份,她只怕又将决心作废。 东部战场的另一边,三道光芒炸响,一团火焰,一团寒气,一道雷光同时向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喷去。 而在此刻,天空已经彻底的乱了起来,堕天使战队,地狱军团,两方人马大打出手,青光与粉色的光芒在天空中轮番炸现,青光是地狱军团手中的兵刃,粉光是堕天使战队里的恶魔的兵刃。 “是。”贝恩霍勒郁闷得点头,而后身后双翼扬起,蝠翼将他的身体包没,而后翩张消失在原地,而桑拉则孤身一人大步向前。 说归说,向东还真的仔细听了一下然后把窗打开也听了一下,但是没听到任何音乐声。 她吃惊的是,自己面临妖魔,完全慌不择路,误打误撞进了死路。 林灵想要为林叶抢下其中一个就可以,九幽冥火与雷神心火相比,九幽冥火更适合林叶。 “下面有什么?古神的尸体怎么样了?”在上飞的过程中,伯瓦尔的隆呼声越来越清晰。 至于那些离岸公司的具体资料,又怎么能够轻易让人能够查得出来,所以阿里也不知道引进的这些投资人,最后股份都会落到沈平的手里,当然,知道阿里未来会带给自己大量的收益,沈平也没有干涉阿里控制权的打算。 但此时邢瘴一身凄白妖甲,竟现出一道道巨大裂痕,紧接着一块块掉落在地。 到那时候,作为曾经为孩子们树立起“好榜样”的我们,又会有谁来管我们的死活? 如今魔渊外告示不少,告示上的悬赏这么高,动心的人肯定不少,那定是不少人知道月儿的模样,若要继续赶路,得想点办法才行。 林叶走下魔海石王座,他觉得跟黑蜘蛛说话没必要高高在上的坐在宝座上。 随后走进来的三位大仙都是白衣飘飘,其实整个葬花宫都是白衣飘飘的。 随后,一番骂战开始,其他的媒体也纷纷进入到这场骂战里面,然后,刘璘以一敌百的情形再次出现。 “血蝶宫要是敢来找你麻烦,我保证端了它的老窝!”木星冷冷地说着。 “什么东西?”面对空荡荡的实验室,江岚和迈克都奇怪的望向了他。 其实,刘璘也给徐家流发了邀请函,毕竟,双方的关系还算不错,只不过,徐家流因为上面有事,所以没去。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标准的满分动作。肯尼史密斯在打分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两秒钟都被嘘了一通。 感觉到了其中的独特之处以后,叶梵天忍不住的想道,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心中按耐不住那种好奇的想法,随后开始迅速的朝着其中催动着心神迎了过去。 空荡荡的街道,垃圾和废铁到处都是,街角吹过来的风阴冷冷的,爱德华甚至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自己。他打了个冷颤,一咬牙也跟了进去。 是自己先利用了唐唐,现在却爱上了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的? 就好像刚才他说的这句话,他到底是希望自己将进攻轴心交给加索尔呢,还是不交给他呢?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连续追赶了三天时间,雨果和艾萨克之间的距离竟然没有任何缩短!难道雨果的魔法战士们都是铁打的?白天黑夜都不停的移动? 华玉夜在计亮渝完全起身之后立刻前冲,计亮渝一改之前的对战方针,开始变攻为守。 一声脆响,依稀间,好似有什么东西被他踏碎了一样。原本弥漫在他周身的灵魂气息,已经完全隐入体内,取而代之的,是一尊越来越强的肉身。 当然,圣域的变态们王维到现在还一个都没见过,那些不在讨论的范围之内。 最后,就是嘴唇了。槿玺特地挑了一支能提升唇瓣晶莹玉润的樱红水彩唇膏,绕着唇线上下一抹,行了,十五分钟简易化妆法,就轻松完成了。 第八十三章 南阳纪灵,天下无双! 于洋想了一番后,觉得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被这上官婉儿麻烦给解决掉。 现在是九月,也算是最热的月份了,可是,车子开到这谷平之后,气温明显的就变得寒冷了起来。 呵,一个可以当她爸的人,垂涎她的美色和身体,这也能算福气? 赵维明见他还有骂人的兴致这才稍稍放心,忽道:“你住的地方被查封了,那我阿姨呢?”他问的是赵玫儿的母亲。 萧如月也不为难他了,径自打开手中的寒玉匣,暗金色的胖虫子从里头跳出来,一下子就循着血腥气钻进大将军的领子里去了。 大地上,烛龙化身为一个黑衣男子,冷峻的表情带着邪笑,紫黑的魔气化成一杆魔枪,被他攥在手中,尺长的枪芒透发而出,遥指唐夜。 明个是集市,上午赶集,下午就要去县里准备县里支摊子,所以时间还蛮紧迫的。签子虽说剩下这个集市够用的,但是以后还是捉急,她娘和于瑶两个趁着功夫,做了一天的签子,有事消毒有事煮又是晒的。 楼棉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还未反应过来,她便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道带着戏谑的轻笑声。 那士兵又抖了一抖,惊恐地往杨俊达的方向看去,又迅速低下头,像是害怕到了极点。 窝在梁锐怀里的梁诗禾,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眼前也成了一片黑暗。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们的少爷都八星斗者了,我比他年长几岁,斗师境界不是很正常吗?”赢苏理所当然的说道,事实上他也是这么觉得的,眼前这个少年估计用不了一年就能突破魂师。 江晓芬老师这么一说,大家全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纷纷拉着拉杆箱往候机大厅方向走。 “不用客气,恰好我也还有事情要和你说,到我那边我们就可以好好讨论一下这件事情了。”戴里克一笑,然后继续带路,带着夏佐往莉卡默斯的深处走去。 “陆辰远你说什么呢,现在受害者是我。”傅瑶紧攥着裹在身上的床单。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后,几乎九成的人,脸部肌肉开始变得逐渐狰狞,而且额头也开始冒出汗来了。 在逼得萧恒远完成这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之前,冯太后可以等自己的儿子慢慢长大,有能力与萧恒远一较长短。无论萧恒远的南征进展如何,都是替自己的异母弟弟做嫁衣。 话还没说完,卫子夙就哭丧着脸一把抢过了陆眠手里的电话挂掉。 “秦朗,你放开我。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好了。”李飞扬无奈地说道。 “难道说……他们的报告真的没有问题吗?”巴萨罗并不愿意相信,但至少,直到现在,巴萨罗除了觉得夏佐他们可疑外,并没能找到一个可靠的能证明夏佐他们有问题的证据。 大周虽然算的上有些家底,然而与幅员辽阔人才济济的大齐相比,还是远远不够的。 当两人造近时,可以看到一位穿着礼服的英国人,正在向将军们和武官们展示着“履带车 ”,同时,向众人解释着“履带车”的作用。 吕布原来是温县侯,若加升一级,便为温县公,简称温公,吕布觉得听起来很是不妥,又因为温县距离邺城较远,便干脆放弃了原来那个响亮的温侯。 作为一个王,他自然而然的要为自己的人民着想。之所以来英雄联盟,绝对不是像很多所谓的英雄那样,单纯的为了杀戮或者其他什么事情。和艾希一样,他希望通过在英雄联盟的竞赛,为自己的人民赢得更多的生存空间。 看了眼对面,赵轩才笑着打开电脑,那些事他不打算插手太多,现在难得悠闲一下,也可以上上网看看失乐园论坛有没有什么新动态。 “既然信仰源自灵魂,那我们的灵魂肯定先接受信念,是吗?”她又问。 而根据赛尔的讲述,郑奇从话语中猜测到了一点,他们依旧没有停止对核材料的浓缩,依旧想要制造核弹。不过这种事情一旦继续大白于天下,恐怕以s列和美国不得不去对付他们。 ——最不显眼的,可能就是走在最后面,一副绅士模样的苍蝇王美男子白楚了。 情势是如此的一面倒,转眼间就有近万名曹兵被zhōng yāng军自上而下的箭矢飞石滚木搞死搞伤,若是任由这样的情势发展下去,等曹cāo逃出山谷时,曹军恐怕要在这谷里面折损四万多人。 “实在不行,就让我的子孙后代遍布全球。老子搞一个八国联军!”刘镒华看着远处的那辆豪华的宾利车咬牙切齿道。 胡启点了点头,陈怡这一张牌到现在算是彻底废了,陈妍他是万万不敢想。虽然徐铮将她放回了陈府,但是胡启敢保证,只要他敢打陈妍一点心思,徐铮绝对会举旗造反。 不是,你对我眨眼干嘛?我又不喜欢男的。徐铮一脸狐疑,装傻充愣起来。 “算了,我让大军退出三百里,到时候老夫亲自面圣!”关鹏沉吟了一会,终究觉得这个办法最妥当,想必大王也会放下戒备。 陈景也是受排挤之人其中一个,见得徐铮走了出来,旋即笑意满满迎了上去。 苏琴气得两眼发黑,差点晕了过去。努力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压制下心中滔天的怒意,一把扯下了脸纱。 “好。”那名研究员也明白规矩,将挂在脖子上的证件从衣服内掏出来,然后递给对方。 仙帝宫的地面,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着,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金色。 随着成叔的描述,唐骏驰的大脑一撇一捺的勾勒出了一个轮廓来,最后凝聚成了一个熟悉的人。 第八十四章 纪灵:关云长,不在我之下! 也许他们是怕绮烟随手胡乱翻找,弄坏了东西,罪责自然又要算到他们身上吧。看着他们走远,苏谧暗道,是自己太多疑了。 奇正八卦阵接近万里遁形烟的时候,突然猛地一加,就yù把那道灰色遁光包围进去,就在此时一声震天的声1ang传来,万里遁形烟突然消散了一部分,显现出一只由元气聚集成的猛虎形状。 一阵细碎的声音传过来,随后一个身披银粉色斗篷的纤细优雅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苏谧把斗篷的帽子摘下,捋了捋头发,看着安坐殿中,对她的出现恍如未闻的枯叶禅师。 “哥,听说最近花间和花术两伙人关系又闹僵了,不会殃及池鱼,拿我们撒气吧!”一个瘦弱的少年,毕恭毕敬的向面前男人说道。 另外,他的众生熔炉也有损伤,之前镇压天火雀就十分艰难,此刻都能感觉到天火雀在冲击众生熔炉,仿佛要打破熔炉出世。 听司徒雄大吹牛皮,一众人也是听得入神,听得津津有味,而司徒雄,也是赚足了存在感。 毕竟大家都是武圣,而北莫锋却是早早就有了算计,更是突然使用出天级身法‘缩地成寸’,直接出现在萧朝的身后偷袭。 “怎么,大人还有别的吩咐?”墨央不解道,这次他同样没有在对方的身上发现任何的杀气,难道自己想错了? 不过,这么多的飞行器聚集在一起,是一个很大的目标了,如果不是看到李道然刚刚将这里的野兽清空,这些飞行器是不会聚集到一起的。 就这样美因克的代表默默离开了竞技场,仿佛这场盛会从一开始就不曾跟他们有任何关系一般。 汤汁的香味顿时传了出来,整个餐厅内,瞬间传遍了汤汁的香味。 黄和贤很满意这些人的反应,切换了几个镜头,都是被感染的参赛选手。 鸡窝头显然被杨逸的气势和二号恐怖的表现吓到了,被杨逸这么一问,只是犹豫了几秒,便顶不住了杨逸身上如潮般的压力。 活体傀儡,他已经在妖兽的身上研究成功了不少,而且,对于活体傀儡,唐明有着更深的了解。 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从身上被火侵袭的地方传入大脑,在第一个照面肖毅竟然直接受到了伤害,这在他到达这个世界之后尚属首次,紧皱眉头将一瓶药剂打开淋到了自己的身上,这才让跳动的黑色火焰逐渐消失。 不,不行,这样成本就太大了,炼制一个紫金环要花费太多资源,根本就不合算。 之前拜访黄龙的时候,展鹏恨不能亲手揍黄龙一顿,而黄龙对莫辰、展鹏的态度,也是非常冷淡、恶劣的。不知道黄龙今天是抽的什么风,竟然想到邀请莫辰二人。 现在听到叶无天说他也遇到了,自然大吃一惊,因为能从青鸾手中逃命,若是没有几分本事,那是逃不了的。 可若是有皇命呢?那就大大的不同了,即便我去将某家勋贵赶尽杀绝,其他的勋贵除了有点兔死狐悲的心态,也绝对不会怪我的。 土灵松如遭雷击,浑身寒毛炸起,刚准备说对方没有出手,转眼对方就来了。 而且这一战他们也有所收获,想来认真的参悟一下,说不定会再次提升实力。 “当然是为了那颗灵珠了,我先带你们参观一下我的藏品吧。”亚当斯先生十分有兴致。 “他们真的会走?可是这是我们南汉几代所积累呀!”刘鋹有些心疼的说道。 八月的开封,酷热依旧,但会仙楼中的雅间,莲出半夏,此刻却凉爽怡人。 基地中,帝火还在办公,每天都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其实这是因为帝火不熟悉的缘故,等再过一两个月,帝火应该就会适应,那时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忙。 赵柳蕠知道刘若说得没有错,如果对方知道自己想要换工作,肯定是早就已经和自己接触,这个事情自己连郭采都没有说过,刘若不知道很正常。 不过,还有更加可怕的是,据说今天从其他星域远渡而来了一位天骄,想要向上官嫣然提亲。 花独秀缓步走出场外,和花钱等人眼神相接,一抹淡淡笑意浮上嘴边。 苏羽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沙发,杜卡奥也不客气了,便坐了下来。 宣染尘不知道顾北北平时称呼莫夜朗什么,反而十分开心的受了这声哥哥。 她低头看向对方的胸口,直接一把拉开了他胸前破布条一样的衣襟,果然一块通体洁白的玉器露了出来,那玉十分奇怪里面隐隐还能看星星点点的微光,有规律的移动着,像是活的一样。 这般想着的时候,白明轩耳边便传来某人嘿嘿笑着的猥琐声音,登时间脑海中便多了一幕画面。 第八十五章 使术有子如...... 就算我们两情相悦怕是不能长相厮守,我连自己身份都不能澄清,而他也有父母之命的一纸婚约。我胡思乱想了一番,夜不能寐,命绿萼打开了窗户,今晚月色很美。 于是晚间返回时,酩酊大醉的之心,在范程扶持下又唱又叫,向着大树喊“之行“,对着矮桩叫“宝儿”,唯一没有认错的,是他家娘子。 墨凡带着过秦,一个腾跃便是闪出了十余丈的距离,他高超的身法在一刻被彰显无遗。而一边的呼延博雷却是要狼狈了许多,忽然失去了视力,这让他在一时半会儿之内根本无法适应。 注:战国时期,巨商吕不韦将自己有孕的侍妾献给秦世子,后生嬴政,扫六合,一天下。两个故事都是都是窃国夺权的范例,为后世许多狼子野心之徒津津乐道。 偶然想起今日是巧常在的生辰,如今她怀有身孕,永琰决定为她庆贺一番,将家宴设在了颐和轩。 为了不惊走那几只大家伙,陈虎选择在一百多米外的灌木前听了下来,紧随其后的伊莎贝尔也踩下刹车,随后从天窗口探出身子,开始了记录工作。 “妙常在不用害怕,陆太医只给你瞧一下,没事的。”我温和的说,连我自己都觉得假惺惺的,我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原本是想让陆从勉拆穿她。 “朕己无大碍,不必如此费心。”皇上从皇后手中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看来身子的确恢复了八层,一言一行己无丝毫病意,倒流露出壮年豪迈之态。 地洞外面的结构,经过陈虎的再次挖掘后,有些类似于楼梯,总共两个台阶,上面一层是地洞,下面一层是燃烧区域,青烟出现后,开始上升,在微风的帮助下,立即飘进地洞中。 “从现在开始,我会对你们进行特训,到时候,就能超过二班了,所以,你们尽力学就是了。”唐重道。 此人,正是那个平云山妖族二公子,现在,他正在寻找易寒,要报仇,此时平云山来了不少妖族强者,所以青年便不再忍了,之前因为八仙门的缘故,一切都忍了,但现在无需忍了。 上官云道:“好了,现在没外人了,你说吧!”上官云平时也有些不可告人的勾当要与老鸨商量,对他的仆人,他还是有些信不过的。 要是华夏不尊儒术而尊墨家,闻起航相信我们的民族起码会领先世界民族之林两千年。这些只为了私欲的当权者,只因为利于自己的统治就扼杀了后代子孙独占世界鳌头的机会。 此时,仙味楼前,聚集了不少修士,一个个好奇的看着,易寒真的在仙味楼吗? “大帅,您应该先问问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旁边有士兵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道。 李逵、鲍旭两人抱拳后就战在了一处,如同两只公牛打架,拳来脚往,打的非常激烈,碰碰,碰碰。拳拳见肉。 万重地狱之中的修士,晋升为神尊境之后,可不会飞升到神界去,而是留在地狱之中。 晁盖大笑着飘然而去。朱明怔怔的看着晁盖的背影,心里一阵翻腾,看来晁盖也看出了宋江的打来对他的地位带来了极大的威胁,不知他来青龙峰在自己面前说出这么一番话是什么用意,要拉拢自己来对抗宋江么。 高丽人这次几乎征召了所有耽罗勇士,浩浩荡荡的加起来,一共将近四千人,看起来声势极大。王守城不再着急进攻,每日里分派出人员打造兵器,同时编练壮丁,演习攻城。 “天赋,戮神。”林飞羽的眼中,寒光闪烁着,双手握住了裂阙飞剑,体内血脉之力奔涌,尽数灌注进入了裂阙飞剑之内,原本看起来堂堂皇皇的剑光,居然是一下子变成了灰暗的颜色,带着无比压抑的气息,剑光纵横而过。 “你干什么。你疯了吗。”梦竹使劲挣扎。司徒萧像发了狂般的将她两手反住。。几个盘扣散落在床上或地上。 “难道在离心雷塔附近修炼还有副作用吗?”萧炎忍不住的问道。诸位长老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在他们眼中萧炎和白痴一样,他们实在不知道作为唐府弟子为什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大灰狼!”雪海一撅嘴一跺脚,瞪圆了眼睛,脸上却已灿若桃花。 钟藜这下可终于怒不可遏了,以往的袁修缘对她都是言听计从的,可是现在的状况是她不仅面临强敌当前,就连自己的杀手锏袁修缘都有了点背叛的感觉,这又怎能不让她为之一时气结? 万千镜像谷,谷口的魔物的实力差不多在王级左右。林仙儿让圣兽白泽,在前面开路。白泽一路杀了不少魔物,二人没碰到什么危险,就走进了谷内数里之地。 第八十六章 公孙伯圭,勿谓言之不预也! “右相既然来此,看来是之前的提议,不周接受了。”百里春秋道。 “你别来这套,我不会管你的,一会你能吃就吃,不能吃就用魔法变的能吃,我估计你这老吃货也不会走的。”张教授没好气的开始放花椒和胡椒。 听到江越风那略显狂妄,却又自信十足的话语,徐明道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好歹还是一位圣丹大师,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他怎么可能去顶一个这样的名头? 早在数百年前,栗千阳就是可以在三大家族的主殿之内来去自如的存在。 这么大的一个嗜血狼王如果直接开进江北城中,会不会将那些路上的行人,还有那些城门守卫给吓死? 但是不可置疑的是,此时的八大山人,也绝对是一代大师,绝对不是冒辟疆冒大公子所能相提并论的。 想要这个阵型完全有效,你的军力起码要是对方的三倍到五倍以上,才能形成有效的合围。 ‘队长’两个字,穆念雪加重语气,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闪烁着滔滔怒火。 另一边,隐春秋与禅仙雪隐各自虚晃一招,跳出宋影战圈,尽心篇、天下篇共助赤命二人。 天色大好,许久不曾见过的暖阳终于出现,温暖和煦的阳光落在了皑皑白雪上,让阴冷的罕都有了暖意。 不一会儿,这大颠国的士兵就来到了大颠国前锋大将军的所在房间内了。 登堂入室,果真也没有人理睬自己,她们各司其职,到了里面,玄十天就感觉到了一种肃杀的气概,好像外面与冷漠截然不同。 平日里她都十分早起,怎么今日就……想来想去,寒烟尘还是觉得昨日的事情定是伤到她了,她昨夜肯定一夜没睡,所以今日才睡得这么晚,想到这儿,他心中有些愧疚,于是他顿了顿,走近了床榻,来到了凝夕的身边。 柳怀永笑了笑,说道:“我怕你会跟安雅抢糖葫芦吃。”众人一听此言,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对于这一次大颠国的求援之事,大颠国的皇上和宰相也都是抱着非常大的 希望了,毕竟,每派出一名援兵就给出一两黄金,这样的高价是没有任何国可以轻易抵抗的,诱惑力实在是非常的大的。 “这里唯一没有损害的就是这里了,这里好像冥冥中有什么神力在保护似的。”二妹透过长明灯,看着绕公主,绕公主是妖族。 “楼上有KTV,老师我们去唱歌好不好。”孟灵儿高高兴兴的起身去拉陈楚默,不过陈楚默没动。 在刚开始跳水时,叶子峰并没有出手,当三菱公司的股价跌到700日元关口时,他发现有整整近六百万股的买单,在下方托住三菱公司的股价。 只是多了一个“可”字,然后一个是疑问句一个是肯定句 ,可这里面的差距,大了去了。 秦烈顺着火山巨人指示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下方有一片颜色漆黑的湖泊。 有了徐阳的资助,每个灾民都分到了五六十斤粮食,感动得他们纷纷跪倒谢恩,高呼红花会是救命的活菩萨。 特别是在金陵城再次相遇,他几乎恨不得粘在自己身边,天天都看着自己。 秋水灵垂眸看着窝在她怀里睡着的慕容晴莞,她回宫不过一个多月,就遭遇了家族巨变,亲人非亡即离,这诸多的苦难倾轧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她怎能不惶恐害怕? 即便是在“铁指门”这样的华夏最强门派之一,二十多头的年轻人,能进入内门的也只是凤毛麟角,更别说是在尘世,在灵气匮乏的魔都了。 再说,既然不是亲的弟弟,冷月最后说不定还有可能会娶了他,以自己对欧阳弃的观察,他怕是早就将一颗心放在了冷月的身上。 迎春这才想通三老爷今日为何如此大胆,原来是将唯剩的牵挂藏了起来。 猿灵心中震惊,这一幕他并不陌生,通过分身记忆知道当初狂虎和雷克特战斗的时候赫然就是这一招,且到现在为止他每次回想起来都毫无头绪,不知道狂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众所周知,近一段时间里,康奈利·福吉部长的心情一直很糟糕,人们去找他汇报问题或者签字的时候,总能看到魔法部长板着一张脸,这直接导致了,部里近一段时间的工作氛围都变得压抑了许多。 且几百年的前的事了,莫说季云,便是印象最深的季保都已经遗忘的差不多,那影子也越发的模糊了。 流光并不明显,但配合着她一身浅紫色的纱裙,却格外的灵性动人。 至于自个老爹所定下的‘宦官不得干政’的祖训,早被永乐帝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就是做了一个检查,怎么身体比之前看起来还要差,真实会装。 武圣倒是不怕打架,但也不会闲得慌去找架打,还是找那种打人下死手的狠人。 沈秋水推衍到了什么无从知道,但是在明知道推衍的结果不能作为“因果”去参与的时候,沈秋水依然毫不犹豫的参悟了。 等到坐下来后,哈利习惯性的看向教职工餐桌,却惊愕地发现,餐桌上少了许多人,邓布利多教授不在,麦格教授以及弗立维教授还有其他几位教授都不在那,布雷恩教授同样缺席斯内普仍然厚颜无耻地呆在自己的位子上。 回到牢房,沈今安第一时间去陪岁岁安安,被抛下的顾宴清,无奈的看着她和她怀里搂着的两个孩子,好看的薄唇轻抿,握了握掩在袖中的手,像是在回味什么。 趁着谢尔比-乔丹绕前将对方传给莫里斯-皮特森的球拍出界外,死球了,亨利-毕比叫暂停,用格兰维尔和李敖,替换特雷帕格尼尔和白曼巴上场,内特-海尔、谢尔比-乔丹、布鲁森塔尔继续打。 第八十七章 苍天为证,白马为鉴! 不消半刻钟的功夫,演武场中的所有人皆登上了墨玉飞舟,圆脸老道随后也化作一道赤光进入了飞舟舟首处,一道印诀打出,墨玉飞舟瞬间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黑芒消失在了天际尽头。 “你一个大男人进来这么不适合,先出去。”安夜绝年过四十,怎么说也比风冥大辈份,进来就皱着眉头看着他。 故作威严的王兴新在正厅门口接受了这些仆役的效忠后挥手让他们下去之留下秦勇一人。 而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附近的人,见有热闹可看,纷纷围了上前来,并且一阵低声议论。 挥手让身后跟着翟长孙派给他的护卫来到面前王兴新让那护卫去叫正光着膀子操练的黑娃和程处默。 何青川来得急,注意力都放在几名弟子身上,再加上离央收敛了修为气息,虽察觉到边上还有人,但并未多加留意。 耗费了七条性命,林妙嫦似乎摸出了‘诛妖连弩’的规律,只要不被锁定,箭矢就不会发出,但这样一来,她的速度更摆脱不了连海平的追击了。 不过刚好陆行儿、陈十一等人要让步,所以到了午间,终于表态,可以退步让吕师囊为王,但要求其余众人全部封王封侯,并且吕师囊不得擅自调动自己。 拖延的时间实在是有够长了,在不速战速决就不是谨防有变的问题了,而是一定有变。反正林家仁让他们所述的也是事实,最多稍微加工了一下罢了。 “你到了地狱,自然知道为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跟着一支附带着火焰的箭矢,钉在托奥的脖子处,跟着爆裂开来,托奥的身体整个超后仰去,接着身体缓缓瘫软,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而周瑜则是受不了自己一张帅脸这副模样,将大部分的士兵都派去寻找治疗之法。 见安叔过來,司徒辰乙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迫切的望着他,希望得到他的安抚,阿离,不可能有事他好好的,怎么会有事。 那人接过卡片,在一个长方型的条盒里刷的一下,手在那里不知按了什么,然后就见水婉怡的学信卡上少了一千金币。 而在人族各国正忙着对抗天妖帝国,大陆强者都关注禁封之地,与月华帝国神城现世上,任谁都不会料想,在大陆最南方无尽大海中,依然是冷天之前进入古界的那个岛屿,那一处的空间却是发生了天地异象。 抱着阿离,看着未央的眼皮轻轻的动了两下,司徒辰乙相信她能听到自己说话,司徒辰乙冷冷的说道,阿离对她來说是最重要的,他就不信她还不醒。 “沒有。只不过张得胜每天又工地。又村里的忙。有些顾不上厂子里边了。玉莲姐我们两个也不知道这两个月做的怎么样。就拿过來让你看看。”刘兰诺诺的说道。 “是的,罗局长!现在我们要不要让林风的担保人过来,对林风取保候审呢?”叶亚茜问道。 他从没有爱过她,以前的包容纵容,不过是他觉得她有新鲜感罢了,得到她的身体之后,就开始变得不耐烦,开始嫌弃她。 而且对于长门而言真的会去这么完成,这其实也是真的能够去这么做好这些改变。 一时间,洛瓦斯山脉中的所有火焰山脉在一瞬间顿时迸发!像是一个个喷射的火枪,带着一串串爆裂的火花。 林萧此刻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莽撞蛮牛,眼前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一样,疯一样的朝着那个蛇状生命空间内大踏步奔去。 若馨抬头看着应宁王,看着他慵懒幽深的眼底带着不可错辨的欲望。 而尚思听到平离的叫唤之后,则有些诧异地看向始终面带微笑的若馨。 楚河还真的吃了一惊,想不到甘宁的龙筋虎胎丸竟然如此厉害,早知道自己再给他打多两掌,看能否再敲多一些出来。 “不是去逛街吗?怎么不开心?”靳光衍的声音平静,眼底深处却有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担忧。 实力越低的兵士,得大军血气加持效果越好,被对方军势血气的镇压的效果越差,实力越强者,则是相反。 而她和他留下原地,把身中子弹的坏人绑住,用刀子在人家腿上一阵乱挖,硬生把子弹挑出,那人不断求饶,痛醒又痛晕过去几次,血喷了她一脸,也不见她心软一下。 出了肖家会议大堂,王致纲本想去看看杨昌震的,但是转念一想,梁鼎名那边会替自己搞定,在加上自己这个时候身份的确有点敏感,所以也就没去检察院。 基本上,美以双方的这次联合斩首行动可谓是偷鸡不成倒蚀把米,萨总没搞定不说,反倒是给对方送了一波大大的筹码过去。 要不是有程斌事先各种警告在,楚邢还不知道能玩出多少花样来——自爆兵什么的毛毛雨啦。 自从柴进春走后唐逸就让向杰通知情报科留在处里的人员协助调查,狗腿队长自然领命去了,唐逸自己则实在是扛不住了回休息室歇着,整整一夜激烈的战斗加上紧绷的神经已经让唐逸疲惫不堪了。 第八十八章 雷簿、陈兰在此,谁敢一战? 那股深邃的阴冷不但能够使人僵化,而且其中还含有着还有一种诡异的毒素,此时那毒素正在悄无声息地解除着陆清宇的最后一丝武装防御,让他变得愈來愈无力。 燕飞无奈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刚才被重剑士凯恩摸过的地方一定要洗上几十遍,然后就把这个刚才占他便宜的家伙揍成猪头,燕飞暗暗的发誓。 现在自己的事情自己都沒有办法解决了,妈咪居然还在这个时候闹成这个样子,冷厉天真的有些愤怒了。 ‘魔刀’很简单,只有3层,可是每层都很难修炼,修炼到最后,甚至能和仙人较量,可谓非常霸道。 墨凉在内室里面一听,亦是楚虚华这般的反应。只是,她实在是不能出声。这样子憋着,真的是很有可能会憋成内伤。她都不知道,这个太皇太后也真是太会联想了罢? 牧牧觉得黑子非常好,他不想刚吵架就绑架为暗恋的关系,这会令自己更加狂躁不安。 经过了短暂的休息,众人的气息明显平稳了一些,状态也都略有好转,于是都重整旗鼓,准备向着最后一道关卡进发。 “不是那时候的科技能力差吗?清政府腐败吗?”唐明月疑问道。 牧牧捏紧自己的拳头,兴奋从脚底源源不断地用上头顶,贯彻到了自己的每一个细胞。 金銮之上,太子依旧是拿捏着架子,依旧是高高在上,只不过语气里却是不见了方才的杀气,变得亲切柔和了起来。 “咋地啦?”楚名扬一脸懵逼,林星辰也没工夫跟她废话,一边跑一边给物业打电话,把防盗门换了,就一鼓作气,跑回了江山如画一期,亲娘的房子。 “嘿嘿,这还要多谢你上次送我的那至强一拳,帮我打通了一处重要穴道,令我的实力突飞猛进。”赵子龙坏笑一声,故意刺激郝俊说道。 而看这个样子,那个老人的实力大概是和正常的五阶冒险者无异的,毕竟现在老人就算还没有进入五阶,都有这种程度的力量了,那么这个老人要是真的进入了五阶的话,那么力量到底是怎么样的程度呢。 而就在她踏出洞府一刻,一阵阵刺耳的笛声却响彻了整个百花谷的天际,那般急促,那般的频繁,好似有千军万马在入侵百花谷一般,让刚刚出关的百晓绯不由玉容大变,二话不说便冲了出去。 如果我这样做,我想捏造的故事就太曲折了…不过…会不会前面一直失败的原因就是因为想编的故事太直白呢?或许曲折、离奇的故事,弱智神探反而会买账? “什么?卖了?卖了是什么意思??”何夕震愤交加地微信里问噗噗个噗。 如今,圆空虽然死了,徐帆心中最大的一口气出了,可还有三位仇人完好无损的活着。 “是,是这样的吗?那应该是我哥看到有面试官不认识你,所以后面才特地加上去的。”宁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有这样的细节。 罗锋甚至都不屑多看两眼这两头雌性动物,在她们化形之前,既没观赏性,也没有什么培养价值,浪费精力在她们身上根本没必要。 “这与我何干?”世界将要怎么办,其实在陈锋心中,并没有太多的在意,修真时代又如何?上古远古又如何。 洛伦拼力挡去,只觉魔力调动的别扭之极,就好像在喘气的空隙被人生生堵住一样,上气难接下气。 “这个测试只是简单的验证是否满足要求而已,所以没有精细的数据。”莉莎悠悠道。 包括崇祯帝也是这个心思,一句话允你全权做主,胜则有功,过则背锅。 我师叔这么好心?你不是在骗我吧。难道是捞够了钱,不打算要车了?那怎么行,你们捞够了我还没捞到一点。 两个月时间,陈锋想了想。现在宗门的事情,有苏玲和赤木打理着,是可以放心的。自己也得做点什么了。 正义警察们纷纷闷哼一声,狼狈退后,当力量不足以伸张正义的时候,即便是正义也一样有可能被邪恶吞噬。 ‘咔擦’,门应声而开,星轨步入其中,只见场地宽阔,深度足有三四十米,此时正一片空旷。 话还没说完,达米安就把折叠平板电脑亮了出来,打开了视频页面,视频内容正是国际新闻报道“木叶基金会”与尼日尔共和国签约承包比尔马大沙漠准备沙漠绿化项目的画面。 因为两块山壁之间的距离更窄了,两边崖顶有一种好像随时都会压下来一样的感觉,让人看着脊背发寒,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你知不知道,我有一枚天机硬币!凭借这枚天机硬币,我抢先得到了心相指环? 还有一点就是,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埋人铲,是不是像系统说的那么厉害。 第八十九章 朕有上将雷簿,可敌关云长 杨昆轻哼一声,手掌一张,一道耀眼的能量光束如霹雳般击中岩石异人的躯干。 在金家的日子很安宁,安宁到她会放下一切的警惕,虽然这样的日子是她梦寐以求,但金芸同样知道,不该如此。 爆炸声接连不断,两人从虚空中打到擂台上,再由擂台上打到虚空中,大的难解难分。看上去,两人现在都是天梯巅峰势均力敌。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身上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彩虹桥的尽头是一个大大的甬道,看起来像个超大号的滚筒洗衣桶,锤子哥第一个走了出去,然后是他的四个军团长和相爱相杀的弟弟洛基,杨昆和塞巴斯蒂安这两个米德加德人最后才走了出来。 如此也好,虽然无法挽回,只要还有时间,他便能逃出去,金家的人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这里,他们一家在外韬光养晦几年,再回来便是。 李勇被沈夜点破心中所想,脸色略带一丝羞愧,当下便是大喝一声,朝着沈夜发动了攻击。 虽然对方只是一伙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武器低劣的山贼,但黑金军也不会就此掉以轻心。 佛魔神色不变,在看到她全身涌动着的狂暴灵力之时,也不过是微微动了动嘴唇。 在见得众魔将差不多要无法支撑这种本源魂力消耗时,黑馗眸光一闪,便是停止了牵引魔力。 只见这名雇佣兵此话一出,这堆草垛中顿时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好。”诸葛亮点了点头,羽扇一甩,三颗法球直接飞向墨子的屏障。 果然南宫琉璃并没有将郭杰赶走。本来,她对于异性,还是十分抗拒,可此人,却是秦静渊的室友,她应该考虑一下秦静渊的感受的。 他暗骂自己冒失,生怕后座上的病人孙雅雯有什么闪失,赶紧抬头看了一眼倒后镜。 “诶你等等我。”逐梦之音看到逐梦之影直接跳了下去,说了声便跟着逐梦之影一起跳了下去。 “焰龙,老实回到熔岩之地,王者峡谷还有你的容身之地,如果不回,那么死。”身影冷淡道,两道不同的声音从拿到身影里传出。 环境也各色各样,你可以一边泡温泉一边赌,也可以一边按摩一边赌,甚至可以一边享受最顶级的服务一边赌。 “请问你办理什么业务?”戴着金丝眼镜的银行出纳员很是不爽的问道。 叶曦对于自身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灵境九品的修为,对付一步不到二十五岁的三大家族的人,还不是什么问题。 说到这里,索伦哈哈大笑,接着一个又一个形容枯槁的身影被踢除。 苏馨是吃准了封承暄爱着她,打死也不会忍心将她再一次推到被人指责的风口浪尖。 因为,肖涛没有斩杀钱峰的意思,钱峰虽然心术不正,处于可杀可不杀,肖涛决定不杀,自然不能让钱峰发现千军之力的秘密,否则就无所谓了。 “也没有。”对于跟赫启默一起将钧盛从濒危破产做到如今的房地产大亨,顾梓璇唇线更轻抿。 谁的儿子坏,她的儿子都不会坏的!何况她想再生一个,也不全是因为云绅管不住。 不多会儿,两人就交手二十几个回合,虽说李腾云的功夫差了些,但是林云青只要不施展秘法,一时半会儿还是很难赢了李腾云的。 “不错,你怎么会知道我?”肖涛的双眼微微一睐,打量起那巫师来。 只不过他还没有走出队伍,肩膀便是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给按住了。 慕容天雪盯着那个炉,黛眉紧皱,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就是想不起来万剑门的地方会有这样的一个炉,慕容谷也从未提起过,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两位好久不见,计划进行的还顺利吗?”最高领袖一来就客客气气打招呼,但在气势上完全压住魔尊和魔君,就是告诉他们两个,我和你们客气,你们最好也注意一下态度。 一切搞清楚弄明白之后便去后院看看,厨房的厨娘正在剥河蚌取珍珠。 当然了,本性不坏并不代表梅超风是个好人。就冲着她为了给陈玄风报仇就滥杀无辜这一点,梅超风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报仇没问题嘛,但是滥杀无辜就不对了是不是。 康王礼贤下士多次了,他都没有心动。当然康王也不着急,还没真正起兵,再等等吧。诸葛天象又在摆弄木马牛了,早晨临近的猎户送来了一只兔子,他打算中午做来吃了。他可不是迂腐之人,有好东西送上门一定不会拒绝。 是了,他们同时做了个奇怪的梦,同样看到了阿花解脱,投胎去了。 “所以,如果我们想要拿到阿鹿体内的那一块式神碎片,阿鹿就会死。是吗?”陆少琛敛下眸子,目光幽深的看着她精致白嫩的笑脸。 那只毒蜘蛛怎会给她喘息之机的?她带着这个疑惑,向着毒蜘蛛所在的那一片黑烟望去。 “他这作为,的确可当‘巨侠’二字。”待到队伍护送着棺椁出了城门之后,元十三限突然开口道。 “凤皇殿下怕是认错人了,她是我的爱妃阿宝,并非什么熙宝。此次也是慕名阿房城的美名,特地陪我走一程。”分离许久,历经生死,紫琦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清雅模样,外面的腥风血雨似乎一滴也没有沾染到他。 第九十章 陈兰在此!久慕使君之德! 想到雪域之巅那一幕,赵沐在心里苦笑。虽然没亲眼看到什么,一顶帐蓬已经说明一切。 而他们这些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进入黑暗世界,就算是心有余也是力不足。正焦急不安时,电话响了。 我听夏莹莹这么一说就知道这个贱货算是吃定了我了,尤其是这件事不单单是关系到我自己还关系到鲁修和王林,我要是不答应的话估计我们三个都够呛了。 说完,真人走了出去,白狐也跟了出去,只留公冶浩淼一人。天边挂着圆月,今日是十五,月亮很圆。月光透过殿门,照在公冶浩淼的身上,如此的明亮。 更是让大家心里肯定,他魔乐是一个靠着背景横行的废物,没有背景,他就是死人。 这是天魔无法面对的问题,修成不死之身后,碰到的居然是这样的问题。 雷龙妖灵气得浑身直颤,他何曾受到过这样的恶气?元灵这话,简直就是将他当做上门乞讨的乞丐,一副乱棒打狗的语气。 总不能因为你们家要接亲,把整条线上的其它列车都调整一下吧?最后还是决定包机。 月夜正要翻白眼,东灵就道:“我宫中还有几盏血燕窝,你要是叫的我高兴,我就让他们给你炖了吃。”一听到燕窝,月夜就想起那天吃的,立即就猛吞了两口口水,很没有出息低下头去,用细如蚊子的声音叫了声爹。 规模化带来巨大利润的同时,这种利润又立刻转化为技术优势,大量的买进购入高级武器装备的图纸,提升我们的制造业档次级别。 这时邹芹一手捂着额头,苦笑地从屋里走了出来,此刻她的身上只能用惨烈来形容,浑身上下连衣服带人几乎没有好的地方。 今天无风,自然也就没了波浪,这对于冲浪爱好者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战国天下也知道,他的村庄已经实力大损,威望大跌,失去了对其它村庄的号召力,只能集中全力加强自己的防御。现在想要报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水涨船高,自己升官了,老婆庞雨琴的诰命夫人当然也就随着上升,奉为四品恭人了,父母也相应地追封了官职。心想一千年后的老爹老娘知道被宋朝皇帝册封,不知要乐成什么样子。 当然,有些不能摆在明面上的活动放在这里举办未免太过显眼。可是这一次的拍卖会背后的势力太过强大,竟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这里举办。 唯一的突破口只有阿蛇。在这个世界上倘若有人能从阿蛇的嘴里撬出一些秘密,那大概只有十二生肖的老大金毛鼠了。 所以为了能够获得能够复仇的力量,同时也为了给宗门增加一份强大的战力,华元真人放弃了夺舍,而是选择了附身于归元观珍藏的一座息壤傀儡中。 “别扫兴,时间还早的很,既然有人请客,来,咱们使劲喝。”酒吧吵闹的环境下,只左近的王京雨听清了楚贝贝这话,扯了下她的衣袖,忙掩盖似的又塞了杯酒到她手里。 叶凡是急得抓耳挠腮,自己练功正练在兴头上。现在当着陈永旭的面,你偶尔那么抓一下人家还当你活动筋骨,要是连抓个把钟头,还就那么一个动作,非把当神精病不可。 就在两人欢笑着离开了机场不久,一个男人站在了他们刚才的位置。 梦琪见洛亲王世子对自己如此和善,更为欣喜,看见旁边只是静静地站着,低头看着自己绣花鞋的梦语,更是嘲讽地一笑。 杨笑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我没什么钱,但是只要你不狮子大开口,我还是能尽量满足你的要求的。只希望你能别藏私。 李凌回头看了一眼,那广场之上已经是混乱无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是有着六只远古的魔兽复活了,这基本上就相当于六只九阶巅峰的魔兽们围攻两只九阶初期的魔兽。 “贵人到底怎么样?”纳兰兰儿此时没有心情的追究那些旧账,她只想知道云子晴到底怎么样了。 他蜷缩着身体,忽然就不明白,自己用了强大的力量,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叫贝斯塔,来自天罗域,和罗武德一样。”贝斯塔看见李凌眼中的敌意似乎是减弱了一分,白石继续说道,想要让李凌听从子的劝告,和自己站在一起,并肩作战。 林殊然点了点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夏穆寒,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索性就将床头的台灯给打开了,灯光的照耀下,一具白皙没有一丝瑕疵的身体就那么躺在自己的怀里,一丝青丝遮挡住了她身前关键的部位,绝美的脸庞带着红晕,满是羞涩之意。 后者只不过是加上了一种特殊的金属,让着能量在其中能够得到保存而已。 “不行,跪完半个钟头才能吃饭”阿诚哥还不犹豫,一口给拒绝了。 王守财隔天就看见了跟在萧镇身后去打水的洛裳,他眯了眯眼睛,昨天竟然被她给跑了,只是,萧镇到底对这件事儿知道多少?如果知道的话,他为什么一点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千年轮回,等的就是你。”叶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头上就出现了一个救世主的称号了,反倒是兰坤和圣尊,圣尊就跟听故事一样,兰坤则在认真的听。 沈铜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回了学校,那天他对科洛发了一条消息。 谁知,听完苏珺的话,菲莉茜雅居然没有反怼苏珺,反而是认真的思考解决办法,这反倒让苏珺有些不适了。 “爸,真没事,我一会就把你家大儿子给您送回去,还不行吗?”沈云没等沈耀青说话便挂断了电话,将沈铜扶上车后她开着车带着沈铜离开了。 第九十一章 汝必诈降,断不能信! “难道九兄不在考虑考虑?九兄可别忘了,你还有个逍遥盆地在HX的腹地之中,那里可是有着逍遥帝国不下千万的子民,同时也有着逍遥帝国不少的心血。”左丘凌云看着老九淡淡的说道。 “等等。。。你们是哪的?”何海阔作为这里的老大,自然要询问清楚这宴会究竟是怎么回事。原先他以为这里没人,他们只要坐等宾客过来就行,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对于逍遥帝国在内陆的疆域来说,几乎对HX是不设防的,一旦HX对逍遥帝国翻脸,那么没有准备的逍遥帝国,一定会损失惨重,从而实力会造成严重的削弱,使得帝国根基不稳,这也就给其余帝国造成了可乘之机。 处置好五人尸体之后,看着全身麻痹昏死过去的许佶,提在手中,直接朝着一个方向离去。 宫本千叶嗲声嗲气的声音传入老九的耳中,让老九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一下,本来脸上猥琐的表情,直接就定格了。宫本千叶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胸前划过,让老九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在喝下药剂的同时,叶天一也将手机闹铃设好,将铃声调成了震动,以便于自己及时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撤退。 此次他们去往叶族,最主要的事是为了探知叶族族长真正的死因,所以在说到这个时,祁阵有些犹豫,不知道南何会不会同意。 “其实我们在乎的,都只是过程而已,以后,只希望不给自己,留下遗憾就好。”百里飘雪也是微笑着说道。 “你说呢?整个富家这次算是完了,她这次来找我是想让我帮忙的。”米渡盯着老九说道。 难怪姗姗后来一直对自己爱理不理的,估计就是发现了红梅给儿子零花钱的叮嘱了。 阿发坐在车厢里,顺便掌着背篓,背篓里一切可都是他这一周维持生命必不可少的东西。知识和吃饱饭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正当准备施令时,忽然发现个个战士眼神怪异又显得兴奋盯着他,心更是低沉,不因别的,只因自己也无法掌握三千米风速偏差,以为战士们都知道了他掌握不了三千米射程,对他失去了期待。 便在这时,含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一看,见竟然是是肖涵素那里打来的。 俩人就屁股对屁股围着圆蒸笼转,各自干着手中的活儿,转着转着,竟转在了一起。 身后的土拉格与黑铬心里莫名颤抖,鼻子一酸,眼泪汹涌而出。刘明德攥紧的双拳突然松下,对着众人道:“大家都回去吧,红冬流、菲安武,你们俩送尊敬的奴义纳伯导师回镇!”“是!”二位组长点头答道。 但也有人想,埋在大松树下不一定是好事儿,但就是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狼宏翔,没想到你既然隐藏在这里。”一声冰冷声音传出,莫君鸣已经看向狼宏翔,以他们这么多人都是为了狼宏翔而来,但却没有人发现狼宏翔既然在他们身边。 看到狼宏翔等人就要冲出通道,吴良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的寒意,手中一把短刀祭出,二话不说已经一刀劈了下去,以他五星圆满位的境界,狼宏翔他们战力再强也别想逃走。 “不……只要你饶老夫一命,我……我愿意终生为奴扶持你。”墨龙惊恐地跪伏在他面前,压下心底的怨恨,低头哀告。 紧接着,白骨幡一个晃动,有如实质的怨气滚滚而出,将方圆十丈的地域笼罩在内。 秦浩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顿时对于这个荷官的技术也钦佩了起来。不仅洗牌技术这么高超,而且连安排的心机,都这么深。 老王一马当先,其后是阿尔弗雷德和龙,再往后是卡兹维托,蜥蜴人有一双大长腿,但还是跑不过有四条腿的古拉守护兽,更别说是宗师境界的老王了。 “你怎么会这样觉得?”兰登问艾维娜,眼神有些奇怪,就仿佛是在看着一个要挑战艹翻至高创世神的人。 见状我也就没有多说,开口道:“我探查了大部分识海,没有神识创伤。”识海很大,但若是真的发生过战斗,留下的痕迹也会十分明显,剩下的地方不看也能推断出来。 “有这么夸张么,好了,想看就去看吧,东西先放外边。”兰登似乎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但是脸上那怎么也掩饰不住的骄傲神情却是轻易出卖了他。 他这一喝,花蝴蝶顿时微微一愣,而秦浩已经抽出了湿巾,轻轻的擦去了花蝴蝶嘴角的血迹。 却看泰勒,她毫不慌张,就在水龙扑咬过来的时候,连续往后翻滚了两下,躲过了水龙的摆头侧咬。 此时,海军本部,某间会议室之中,海军最高规格的会议正在召开,气氛一片沉寂。 相比于将名额分配到各个长老手中,再由长老决定将手中的名额给谁,还不如举行一场宗门内部的比斗,来确定名额的分配更好,也更加的公平。 人家一个公主一样的人,拜入你们青云宗,就像是公主下嫁给乞丐,不赶紧答应,还问为什么? 徐缺已经想过了,这个任务反正还有几天的时间,就算尸体被有关部门收走,顶多也就是任务失败。 想来,露露也是高兴的,许忘卿还不算完全的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大人。 林青青虽然受伤,但是对她根本没什么影响,反而她在寻思着回去后应该买一个更好的身体。 这时候,人们才知晓,那恐怖的陨石,竟然是因为月亮出了问题。 第九十二章 满朝尽忠天子,何有不臣之人? 江城策借着后视镜,看着原地未动,不断凝视自己驱车离去的巫琳娜,直至自己渐行渐远再也捕捉不到她的落寞的身影。 然而,当南宫寒点开手机的那一刹那,却无意间戳进了相册,而相册中的照片,竟都是江城策上次带着允儿和金素妍在迪士尼游玩时的照片。 这么一分析,大家才恍然大悟,仔细一想,也的确是这种,情况,于是,就连一向反对的糜竺也变得轻松起来。 可吴建设是吴青的亲爹,动作上却一样凶狠,连父子亲情都没有了,这间旅馆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以至于让人能不死重生,枉顾所有的感情? 叶凡一直冷眼看着柳举胜的神情变化,他看出此人非但不是天命者,甚至连炼体者也不是。 这城主的府邸之中,究竟在举办着什么样的活动,竟能引起这般哄动,只怕外面的那些兽车,就可知前来聚会的人,至少不下千人。 甲板上,炎龙参赛队的人们聚在一起,多日的激战,这些少年,可谓是身心俱疲。 那哪吒三太子则肩挂乾坤圈,身缠混天绫,手持火尖枪,脚踏风火轮,朝着那狮驼王杀奔而去。 姜山也似乎有些吃惊,旋即摇了摇头走了上去,没有想到皇城中还有这样一位公主,看样子得收集下资料了。 林逸看看她们斜上方半空中凌立着的一个高瘦男,他一身黄袍,四十来岁,全身散出一大霸气。 所以前一段时间当其他江西官员纷纷投靠淮南时,宋平身为宋齐丘的父亲却是一点行动都没有,只让一个远房族人来礼节性的拜访了一下。 事到如今,白肖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反正在他看来,叶浩川两人即将变成死人了。 结果许德勋一开始的态度是那样的配合,给众人一种“此人有意投降”的错觉。 一刹那,他内力飚升,与紫若初对抗的一掌,一把推开她掌,打中她肩膀。 叶浩川突然沉默了,他虽然很是愤恨这家伙陷害苏映雪,但是这家伙并不是故意的,也不是不可原谅。 叶浩川替窦鸣喂下一颗极品神丹,这还是最近缴获的东西,他最近事情太多,还真没有时间和机会炼制高级丹药。 凤凌月对这样的一个感觉非常郁闷,不过总有机会她是能够找出这个矛盾点在什么地方。 “反败为胜的机会?”身为教练,他比谁都清楚这场球是输定了,关键就在于输多输少的区别,现在有球员跟他说可以赢,他到也是比较好奇,究竟如何能赢。 叶浩川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这么诡异的蚊子,一时竟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谷雨只能把动作放得更轻一些,一点一点将淤青揉开,做完这些,许雨菀疼得出了一身汗。 “需要研究成果的是谁?需要帮助的是谁?需要提高生育率的是谁?是我们么? 拓跋容张开丹唇,胸口处送出一气冷笑,说道:“我不知道如何帮你,再说了,帮你之后,我又怎能确定你是在总裁夫人位置我带来多大好处。 离开这栋大厦,柴元泽七拐八拐,又回到阵线之上。混乱的阵线经常打着打着就走散了,根本没有人在意他的异常。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给阿兹克写信了,虽然不像克莱恩那样得到了阿兹克铜哨,但林若还是有召唤阿兹克先生信使的仪式的,自然有事没事就会写一封信,加深一下感情。 龙族的话,格雷特没有详细做过实验,没有去实际解剖过龙族生殖细胞、没有取那些什么什么酶之类的进行化验,分析其成分。 在那些装备精良的战士间,有一个锃光瓦亮的大光头。大光头的样子和华夏人不像,反倒像是战斗民族。 而林若能在众多神明与天使之间游刃有余,也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且切实的做到了让自己的每一个朋友都不亏本。 直到这时,比赛的结果仍未公布,裁判们依旧还在激烈的讨论着,甚至隐隐还分成了两派。 仔细看不但没有好,反而好像恶化了,有些地方还有铜钱大的溃烂。 玄点点头,又问了她几个问题,牵扯到家族忍者的,她大多都不知道。 “对,我肯定,我说的就是天理!千真万确!”程珍妮咬牙切齿的说道。 “准备好。”二哥看了一眼那个微微开着的红木门,对哑巴说道。 说完,把对十字架使用了一丝魔力,大十字架瞬间就化为了一片齑粉,刷刷的四散开去。 但是他不会去看,但是并不代表他会没想法,他倒是会用一些很怪异目光看着自己,那种古怪的眼神,实在是有些让自己不适应,若不是因为有玉纱遮挡,说不定还真的会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红起来。 战猿看向他,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无法阻止,而且若是在多说什么,指不定长老团会有什么决策。 他在端倪山谷上下來來回回兜转了几圈,确认沒有遗漏的地方了,方放下心來。 “好奇怪耶,今天他们怎么突然全不见踪影了。”罗天雅搔头,似乎怎么想都想不通。 昊南眉头一皱,滴血认主,就是与神兵契约的过程,神兵从一个无主之物成为有主之物的过程。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朽木拓依然举着长刀冷冷的站在那里,李逍逸不可置信摸着胸前温热的血液,可是这片鲜血不是他的,那是。。。 雨哗哗的下,淋湿了黑鹰的羽毛,翅膀上的血迹顺着雨水滴落,在地上淌成了一个血泊。 林若白的手指松了开来,她手中那滴血的长剑缓缓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个月下来,营业流水翻了几倍,那一半的上座率超过百分之百,客人们为品尝十二席排起了长队。网上也开始流传云夏十二席的美丽传说,甚至有人将云夏坊的开创视为一个地区性的现象,深度剖析它的精髓。 第九十三章 吾儿伯符何在? 凌峰不置可否,摊了摊手,那副淡然的摸样,当真让那些踏空镜强者气得吐血。 我有些愕然,我捏的那个决是往他背上而去的吧…怎么还中途绕道打到了他胸口? 很奇怪,这汁液一和那热流汇合后,那股灼热的气息就立刻消失不见,相反的,他此刻反而感觉到有些清凉的感觉。 只不过,我没说的是,凡间的灵气远不如仙界充裕,修炼起来,十分艰难。 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屋里有动静,她马上醒了过来,看到是杨昌发,“我吵到你了?”杨昌发正在脱衣服看到肖月醒了就问。 想到这里,瑶瑶只能是摇摇头,咬牙放弃了两个,旁边那个手里拿着折扇的男子,长得也不错,身上的衣服也不错,最重要的是他满脸的笑意,看起来很好打交道,因此她就选择他了。 这句话说完,他继续观察胡成的表情,他希望看见他脸上哪怕一瞬间的害怕,可是他失望了,胡成一点的反应都没有。 胡成也是知道好歹的,虽然心惊沈钦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但是现在确实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赵宏图觉得很窝囊,压力也很大,给人民日报送了一万多元,以后不发稿对不起公安局,但此后公安局确实没有出现过什么大题材,赵宏图再也没有从人民日报发过稿。 巨木兽和裂山虎他们脸色微微的一变,他们都是这蛮荒森林的强者,几乎可以说是占山为王的强大存在,很少有修士和魔兽敢和他们这么说话,这样的态度,要是换做以前,哪里还会和你继续的啰嗦,不打死你才怪。 她手下的人对她是又恨又爱,恨的是她工作上的不近人情,爱的是她的工作能力,她们部门是全公司奖金最高的一个部门。 “受教了,净尘,你会炼制丹药吗?“见净尘对丹药如数家珍很熟悉,可她是不能修炼的普通仙人,菲菲才有此一问。 “王署长,请坐。希望通过这件事你能明白,发现错误要有纠错的勇气,否则就是懦夫行为。“菲菲见王署长一脸怔忡,斟酌说道。 所以,许欢颜在刚接手夜氏的时候,苏安好就和她深谈了职场之道,让她受益匪浅。 脸带一面鬼脸面具,手执一柄玄光萦绕的宝剑,剑梢还滴着鲜红,墨色的鹤氅不知道沾染了谁的血迹。唯见凌墨澈一双暗紫瞳眸充斥来自地狱的狠戾嗜血之光。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外面的人看不见他们在里面的情形,但是即使看见了,或许他也不会在意吧。 赵钰白狂翻了个大白眼,好在冬天穿得多不疼,也不阻拦她施虐的行为。 每次碰到,她的身边都有男人围绕着,对她过于旺盛的男人缘除了愤怒就是厌恶。 “不知死活!”一声冷哼,白轻羽一手抱着孩子,另外一只手成掌。刚刚接触到男人的衣服,那男人就如同坐了火箭一般飞速倒退,直到撞倒了一堵墙才停了下来。 而坐在洛基的对面是一位满脸稚气的少年,黑发,黑眼,还有肤色,怎么看都是黄种人,仅凭这几点就引起了洛基的好感,看年龄和莉莉差不多大,此时也一脸好奇的盯着洛基看。 作为儿子的比助可以不吃晚饭冒雨赶来看望生病的大雄。而大雄呢,虽然十分舍不得比助,却依旧会用恶语相对,为的是逼走比助使他安全。 情势所逼,李元霸只能打起了游击,每次驱动奇点异力吞噬一些世界本源后,就会立刻转移阵地,在世界示警之前离开,他一改之前凶狂霸道的风格,把猥琐发育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日子一天天过去,犹里十九岁生日的时候,言之陪他去坐了一次摩天轮。 水母系列的初级型号只有两条触手,可对于这些新手来说,想要熟练的使用这两条触手也需要锻炼很长的时间。 区区一个童康而已,在散修的眼里或许是了不起的存在,可在修仙门派的眼里,那只是一个儿戏。 如今包括陈国在内的四大帝国同时进攻大唐,大唐四面开花,已经数次征兵。但就算如此,也依旧没有败北之迹象,让林子凡不得不感叹,大唐的确强横万分。 算了,不管是不是,有情绪就很正常,总归比抑郁好,他不抑郁就是万幸了。 也许评委团在选的时候,也或多或少的考虑到了这些因素在里面,谁知道呢!?毕竟,在外人眼里,其实陶江、齐朗和许伟三人的作品差不了太多。 只是,当看到面码的时候仁太眼里,仁太流露出却不是那种见到玩伴打搅自己玩游戏的不爽。 “雪儿现在已经能同时施展多种控制手法,这一点连我都没有想到。”青依微微点头。 似乎到现在,他才明白苏瓷为什么那么担心,东方少卿这个主子的原因。 田世昌的态度和老佛爷差不多,颇有一番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意味。 “钱老哥,在家不?咦——”李大富看到了地上的衣物,他蹑手蹑脚过去,伸出两根手指拎起衣物。 温如言没有防备,一下子甩了一脸的水,满脸的泥沙和鱼腥味,她下意识的就像呸两下,用袖子擦擦脸。 他就是要做足了翩翩姿态,让慕微希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好,后悔不该错过他。 十三号铁青着脸,好像硬憋笑意,王朗面容带着嫌弃,韩梦娜有点手足无措。 “我以前练习太少。要不,你跟我比一场?”嘉荣想到一个主意。 南楚的主簿要升职必需要得到上司的举荐,否则就只能呆在原位。 但大家都被她的歌声感染,慢慢平静下来,好像自己变成了婴儿,正在母亲的怀抱里,感受着温暖,幸福无比。 第九十四章 南村孙郎欺我马无力 声音很好听的树皮说完这句话便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她蹦出来的那颗大树跟前,然后做出拥抱的样子,孟起就看着树皮又重新和大树融为了一体。 因此他可以在这里大肆的掠夺一番,到时候就算是那个强者回来,他也有足够的方法离开。 哨兵一听,心中更是肃然起敬,裁决所的人可不是他这种看门的虾兵蟹将可以比。 再者,李恒也不想领悟什么更深层次的剑意,更不想去追求剑道。 而他因为修炼的太乙真经,所以法力十分雄厚,以法杖为自己的武器那是非常合适的,这法杖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李孝立刻去寻找林总捕头,正好林总捕头陪着安王世子一行人,李孝干脆直接上前禀报了起来,全程十分镇定,从情报到布局,从可能产生的反馈,到突发状况的应对等等,侃侃而谈,一派大将之风。 坐在原东寝宫前一夜,终于等到了月亮升起,无边的黑暗被驱逐。 典华打算再次进行实验,不过鼠部落的所有人已经接受过了梦幻之瞳,失去了实验的资格了。 雷辰这一脚的力道有些大,陈子安荡在半空中,双手捂着脸惨叫不已,鼻孔流出来的血又倒灌回去,呛得陈子安直咳嗽,没一会工夫,鼻血被他从嘴里吐了出来,弄得满脸都是,看起来异常凄惨。 “谢谢志哥!”混混提着包屁颠屁颠出了房间,在走廊上兴奋得差点大叫出声。 说实话他心底也萌生退意,只是眼下的良机不容错过,与大隋一战在所难免,但若让他与眼前这支河东郡兵厮杀,他却没有太大的把握。就算是最后能取得成功,恐怕也会是惨胜,到时候反而便宜了其他权势。 暮夜用融力控制着陆奇的身体,慢慢将陆奇从藤条解下来,平放在地面上,接着便回到巨剑里。 旁边的字母君,也是怀着同样的情绪,脸上也浮现出了——恍然大悟,悔恨,羞耻与说不清的苦涩味道,不过,他还未细细体会,就想到了一个关键点。 看着她的模样,明显打定了主意,而叶空也解释不了真相,于是,他直接凑近了叶白,并努力睁大了眼睛。 以往南荒的灵气都是被封印魔皇的大阵给吸收了,而在大阵崩溃之后,南荒的灵气正在以一个喜人的速度恢复着。 清晨的雾气还没完全退散,龙首原上有些白茫茫的。马车就停在右军营地外面,秦王府的护卫石进站立在马下,焦急地张望着。 要知道,他的肉身在经过灵力的强化后,已经可以和修炼肉身的破碎境三重的弟子比拟了,但没想到,李玉芸的肉身竟然也达到了这种境地,这让他如何能不吃惊。 若是旁人通过圣皇法相与圣皇交流,自然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因为那叫向圣皇忏悔。但乌恩奇不同,他与圣皇早就熟识,而且他不需要向圣皇忏悔。 话刚说完,一直呆在赵行枢身后的两个年轻人上前来,朝着杨浩拱手行了一礼。 如果将踏空术练成,不仅是学到了一门实用的招式,更是增强了对融力的掌控,以此可以创造出更为强大的融技。 荷兰队的阵型为532,这是一个防守阵型,以前的荷兰队都是全攻全守,大开大合,范加尔上任以后,让荷兰队更加注重防守,也使荷兰队更为强大了。 叶随云纳罕道:“你连我祖母的闺名都知道?”奶奶全名叶桂香,这世上除了自己,不可能有人知道,当然在刘洋说出上句话之前,叶随云是这么认为的。 “什么!?”堂堂黑龙会的大首领,此时此刻霍然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的大张起了嘴。 这是盾垒的专属技能,回旋枪刃,通过这道很细的线能把丢出去的枪刃给拉回来。 侯雨的脑子明显有点不够用了,如果说斗将的本名叫陆雨萱,这他是能够理解的,可是罗菲公司最强战力三将星之一的斗将,摇身一变成为律师,还是崔牛的律师,这就让他想不通了。 两人闲逛了一阵后回家了,梁艳的父母已经睡了,只有梁茹卧室里的灯还亮着。两人悄悄地走着,梁艳现梁茹靠着床睡着了,悄悄地给她盖上被子。 但是她低估了张一鸣的智慧,用飞刀取一个高手的性命,几率就和中五百万差不多,所以他采取了猥琐的作战策略。 众学员,那副骄傲的神气再也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 凤凰和杨杰还不知道张一鸣到底有什么计划,不过见他风轻云淡的样子,就知道现在的情况肯定不会很危及。 费尽金钱和精力构建而成的1号拍卖大厅被毁,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就达到了至少二十亿扶桑币,现在同样是花重金打造而出的二楼诸多贵宾室遭到损毁,更是几欲让他心疼欲狂。 老八咽了口唾沫,将船桨伸到那死尸的身下,用力一翻,随即将那死尸翻转过来。 第九十五章 袁氏兵法:兵马所至之地,基建所到之处 连续半个多月无休止的炼化和输送仙力,这对于辰寒来说倒不算什么,关键是后面那段时间齐仙儿修为暴涨,所需要的仙力超出了他的极限。 虽然每一面盾牌都比钢铁巨猿本身还要沉重,然而在钢铁巨猿特别强化过的肢的力量面前,却好像臂盾一样轻若无物。 “呵呵,迷雾谷就是这样,等到了四大家族的领地,情况就会好了!”慕容风淡淡的笑道。 “解决了一个,二个也来了!”奥尔德里奇向着前方扬了扬下巴,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嗤笑。 常宁心里明白,今天这么一闹,就等于向那些对手们正式示威宣战了,郑家也好,方天正也罢,甚至是他一直不以为然的朱永军,都应该明白一个道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总是要被后浪推翻淹灭。 常宁心里有数,于建云是洪涛的死忠,是个先认人后认理的主,有了他这个常务付局长,公安局的地盘,还跟洪涛当家时一样,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我说,情报部有没有解析出来,他到底是什么能力?”陈弈一边持续射击压制,一边在随身电脑开启的通讯频道里面询问。 天上仍是雨云交加,灰暗一片,视线几十米外就是迷迷茫茫的混沌世界,常宁义无反顾,纵马冲入了风雨之中。 收了龟甲,九青收了斗篷,准备休息,天色已晚,明日还有要事,既然那费仲言明日所见之物,对自己的占卜修行大有裨益,那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物。 铁锤的重量对她来说是个挑战,每一次挥动都需要她用尽全力。但一个时辰过去了,铁皮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正了八经的修行,需要经历炼气期,筑基期,等累积足够的底蕴,打下足够深的基础,才会尝试突破到结丹期。 沈歆然则是若有所思,镇上修士居多,而修士看重的是丹药和法器。 深宫内苑,是容易待的方吗?荣安公主刁蛮任性,姑子说是皇后,但产后身子虚弱,与她生疏,亲近前头的太太,能照看儿子分? 接着,林决明又问我妻菊苣要来一个塑胶盆,把竹子的枝叶给切下来放到盆里。 等忙完这一切,沈歆然对着楚博简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就背对着众人,将自己画的符亲手撕掉。 原来,自从她有了儿子后,家里的经济变的有些拮据,余大军就动起了出门打工的想法。 “玉虚宫一见,我早就注意到姜道友,所以想请道友到我的地盘去主持封神榜。”顾惜墨昂首说道。 毕竟,周方先将他这位元子送来,他的父亲安排国中事宜,让大子接任后,也将亲自来商出任。 莎莎大笑着扑入圣徒怀里,她亲了圣徒的嘴唇,这一次圣徒并未躲避。 接着视线又转移到自己的鞋子上,那里有一点点方才蹲着,蹭到地板时擦到的红色痕迹。 偏偏姜总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也没办法让他老人家伸出援助之手捞自己。 这里是海尔辛大师训练殿卫的地方,但我记得所有的殿卫都已经死了。 吴辰初听这节奏有些悦耳,常听之后,却发现气血有逆行的趋势,刚稳没多久的五气再次出现暴动。 慕容珏下楼的时候,早已没了阿鸾的踪迹,问及街对面的柳千行。 季末的行李不多,多半都是与工作相关的东西,但是不管她身在何处,凌墨白的画本一定会带在身边且永远被她用心的珍藏。 这些年来她始终一人,若问她寂寞不寂寞?不过都是冷暖自知。 不一会儿,就有人出来报告,说场地已经清理好,没有危险,黎阳和林曼筠闻言便跟着走了进去。 她方才身后有一个狗洞,趁着男狐仙看不见的时候,她就地来了个驴打滚,钻进狗洞里去了。 “你有没有大胆的想过一种可能……”一峒想了一会儿之后,淡淡的对采灵子说道。 “这,就是被咬了吗?”童宁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剩下身体传来的痛楚。一股比烂鸡蛋还要恶心的臭味,迎面而来,紧接着鼻子一痛,满耳都是吵闹的嘶吼,兴奋的丧尸蜂拥而至。 “咚咚咚!安静!”乌瑟尔用裁判锤敲了敲诵经台,他洪亮的声音就像是教堂整点撞的钟一样洪亮,在这个不大的房间中来回回响。乌瑟尔看相巴瑟拉斯的目光十分的不友好。 “等一下!”洛奇突然叫到,在芙蕾雅和他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队身着精良装甲的人类。 周边人的目光都在打量着顾西西,窃窃议论之声像一根根钢针扎在顾西西的身上。 吉安娜猛吃了一惊,这个熟悉的声音把她从难受的恍惚中惊醒过来。乌瑟尔。她朝这声问候的方向转过身,心中感到一阵奇怪的轻松。乌瑟尔总是让她有些心存畏惧,他是那么孔武有力,而且对圣光那么坚定不移。 落地的希尔瓦纳斯没做任何的停留,直奔会议室,李察他们都在等待她的侦查报告。 毕竟乔医生故作紧张的一出戏,使得顾西西明白了陈寂然内心的想法,另顾西西知道,即便真的有那一天,陈寂然也不会抛弃自己。 “是,李察大人。”普利马蒂斯朝奥汀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奥汀怎么办。 他的手游走在我的身上,熟练而游刃有余的脱下我的外套,指尖缠情的跳跃在我光滑的肌肤上。 昭明帝眼睛一亮,“这个法子好!”呵呵,一个个的,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收的那些贿银,日子过得比朕都滋润,休想。 “拘留,进行一星期的教育,罚款一千元记过一次。”警察毫不客气道。 风离痕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相爷饶命,在下知罪。”他心肝狂跳,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朝臣听着这话,无不震惊,心中皆尤为好奇。他们也想看看叶倾城治国的才能,看看她究竟会带给他们什么样的惊喜。 第九十六章 大耳贼,攻守易形了 仅仅只是这句损有余而补不足,就是一种天地的隐藏法则,而实际上,正是当初江云的种植法则。 这个办法它们暂时做不到,因为这要进行手术,还要人工智能配合。还有一条下策,就是用特制的电锁链锁住它们。这种方式只能限制它们的行动,不能指挥它们做事。 允儿终于知道为什么十点的行程,经纪人要不到九点就把她们带过来了,光是拜会前辈就让她们连;练习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只能祈祷彼此的默契够深,在台上不要出错了。 叶欢心里一激灵,这就能被识破,果然是做教育的,生就一双慧眼。 看到苏扬直接闯入了客厅之内,三位首领立即脸色一变,一个挪移之后,瞬间出现在了刘姓中年身前、拦在了苏扬的前方。 路人甲:“可是我确实挺想赚钱的,学业当然不会落下。”以他的精神力来说,课本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 湖底,苏扬猛然间感受到了一股强横的力量,马上集中所有的精神力抵挡,随着灵魂微微一颤之后稳稳的挡住了进攻。 专辑的质量和销量让网上无数的黑粉和唱衰剪影的人都偃旗息鼓,当然像权重娥这样的一生黑并没有打消针对杜佑家的计划,只不过是暂时的撤退而已,权当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吧。 他的嘴角流出了一丝血迹,但他的眼神之中却有一股百折不挠的意志。 所以,即使洛阳市的经济发展并不理想,但依旧受到了国家的高度重视,甚至在洛阳市这里还有着一个军区。 孙石熙点点头,对于丁诚的态度很满意,有什么说什么,很真实。 段有此时心中仍充斥一股狠劲,但冷静而迅速,将段玲背起,顶张羊皮挡雨,悄无声息岀了羊圈,摸黑冲向雨中。 点开信息,第一次的看见了那个名叫杜晨的人,只不过他已经死了。 八年前,段府惨遭巨变,几至满门被灭,唯段有、段景逃出,段有远避大漠,段景从少爷一夜之间沦为乞丐,均举目无亲,现今见面,尽管并非血亲,总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故尔激动不已,抱头痛哭。 居然是死路,顾嫦曦不愿意相信自己要被困在这处矿脉中,而且因为灵石都被她收完了,所以整个矿脉陷入了黑暗之中。 "什么?饥饿游戏?"蝴蝶吓了一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努力的活在这个世界,凭什么让别人决定我们的生死? 如果等到幕后黑手动手,不管是谁,就直接灰飞烟灭被秒成渣了。 段有说:“既是此人所说,当不会有误,吕隆恶贼,我当亲手宰了你!”眼中已现怒火。若非吕隆,父母不会枉死,玲儿不会至今仍无下落。即想九月九丐帮成立后,前赴长安,说不定玲儿诚如魏纪猜测,被吕先生带去长安。 可惜她的意见不能让众位长老参考,任何一个血脉都是珍贵的,更何况顾离海这一脉已经有了两个大乘期修士,顾嫦曦可能是他们这一脉唯一的三代,不如族谱,这两人也不会答应。 然而在我经过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居然又回到了这里,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可害死他儿子的幕后主使人“叶鸿”却不在,那怎么可以? 梦丹尼尔拿着听筒,走向北庭宇,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后,便看到北庭宇点点头。 也是,当阮绵绵看到自家的宝贝顶着一张满是口红印的大脸时,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不一会儿,柳浪察觉自己的胸口被浸湿了,竟是叶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流出的盈盈的泪水。 这件事她也是刚刚在来医院的路上才知道的,要说怎么解决,她还真是半点都不清楚。 “说吧,你为什么害人,如果有仇,我可以帮你,如果无怨,那么我就把你打的灰飞烟灭。”姜飞冷冷的说道。 柳浪听到嘲讽,转过头去,看到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精神却有些颓然的青年,手里还拿着一盒泡面。 “北庭宇,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好不好?”云思思的话里不自觉的带出了几分哭腔。 日后,每当陶行知回忆起这一天的时候,他都无比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付天来参加这场秀。如果那个时候,他拒绝了这一场宣传自己的机会,那么他的演绎生涯,也不会止步于此。 白苍狗堵住了孟姬的嘴,把她扒了个精光,然后按在杯盘狼藉的餐桌上,不管不顾地驰骋起来。 我曾帮师弟精心卜算过,在卜算中发现师弟会有大难,可我数次卜算都帮他解不了灾厄,也提防不住,算到可能让他受难牵累之物,就是我师尊送的一只丹炉。 每一张都画的入木三分,紫色涟漪的眼眸,鲜艳欲滴的桃花型胎记。 连忙摸了摸手提包,确实没有手机,转头,看到莫子键正优哉游哉的靠在办公桌旁,她的手机正在他的手里晃悠着。 这紫苏冰梨果非凡品,也怨不得仙界大费周章寻找。菲菲在打坐时就发觉冰梨化成的仙液极其纯净,不但对修为有好处,甚至对神穴帮助更大,菲菲捕捉到更加神秘的力量,是超越天地规则的存在。 却说吴美子回到家中的时候,还以为家中遭贼了。她当时吓得找来了邻居帮忙,谁知家里出了家具和门窗被破坏,倒也没缺了什么。 王语嫣毕竟在商场上混迹已久,眼睛毒辣,半夏的动作她看在了眼里,只是不动声色。 子萱穿着自己的服装站在团队中开始照相,而后迅速地跑到凌霄的身边拉着他和她一起合照,压根儿都不看半夏。 她冲着镜子看着自己,对自己的想法大吃一惊,不会吧!为了搞清楚真相,她捋了捋发型,然后昂首挺胸地从杜仲身边走过,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第九十七章 刘备未逢其谋 长得好看的人比比皆是,现在又是一个整容疯狂的时代,只要你想,长成什么模样都不是问题,可是那样的‘好看’,只可以匆匆一瞥,时间久了,就会有种‘也就如此’感觉。 说起人族当中善于用火的家族,除了诺亚一族之外,再想不出第二了。尤其是如此大面积的纵火,实在难以想象是少数人为之。 她得找办法从猊吼的身后袭击。其中一个不慎受伤的人被猊吼作为了攻击目标,正拼命逃窜。很好,这样她就好办了。但是却被大山抢先一步上前。 黑衣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此时此刻,就像是划过咽喉的刀锋,而这把刀锋只有两个字。 “好吧,你那么想见鬼,那我就满足你这个愿望。”说完,许逸轩又现场画了一张‘阴符’,放在桌上晾干。 唐义看着遥远的他,灿烂的笑容从那张轮廓稍略开始不分明的脸窝上绽起,其中多多少少还带着些许得意。 正在几名老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远出几辆消防车以及警车呼啸而至,几人见警车赶来,赶紧隐去身向山口组总部赶去。 吹几声,音调特别的口哨,七号信鸽几乎是立刻出现在他的面前。 “别让本城主再说第二遍。”森冷的气息萦绕在大殿之上,此时的璞玉子面色黑沉了几分,即将临近暴怒的边缘。 “这…”易水军自然相信史子强的话,只是他现在找不到台阶下,一下愣在那里。 青石陡然回神,他正在空中坠落。万米之底的脚下,就是无尽大海。湛蓝色海洋没有丝毫风浪,根本看不到尽头。 “可是阿姐她现在有阿舅做靠山,她应该已经不想依靠你了吧!”陈沅轻声道。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愿意开口说话,沉默地等待着鉴定的结果。只要结果出来,就能证明宋夜雨的话是真是假了。可是,我看宋夜雨现在的状态,她恐怕是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 简简单单就打开了房门,房门才打开,听到里面林半夏的声音:“枫哥,你是什么东西忘在家里了吗?”说着,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的手还是湿漉漉的,她正在洗碗。 “阿沅,那两个贱婢胡说八道的,你怎么也信?”尹长宁赶紧拥住她低叫。 想起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林嫂泣不成声,她没有否定,重重地点了点头。 天长日久,她都以为自己要忘记曾经自己身边还有过一个叫翠羽的人了。但是现在,她却又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且发现一个问题,在我和吴俊交往的时候除非只是简单的牵手不然我都会推开吴俊,而在欧阳志的怀中我却是没有这样的想法,想的更多的是,不能惹他生气。 擂台之上,冰儿本想要再偷袭林枫,纵然,她知道自己不是林枫的对手,可“杀师之仇”不共戴天,已经失去理智的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只想着杀了林枫给师父红衣报仇,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 这个鬼魂看上去似乎死去有几天了,不再是懵懂的游荡,已经有了一丝的念想,能够听懂我说的话,但是它好像被我们几个的强大气息给吓到了,状态很是不稳定,身体微微发颤,听到我的话也没有回应。 有了足够高的智商,这就是一种本钱,然后他就可以借助九头蛇的力量,不断地获取自己想要的资源。 想到,要不是陆北骁的帮忙,或许,她的好姐妹已经失身了,再说,她那晚,也看到她跟一个男人鬼鬼祟祟说着什么。 当然,以他的身手,想要避开是轻而易举之事。只不过,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躲开罢了。 末日的进程,随着大雨,又向前进了一步,如今的局势,岌岌可危,身为五级异能者的零点,一下子进入了大众的视野。 那样的轻描淡写之外,是怎么样的血雨腥风。她不是笨蛋,就算是没有经历过,可是上辈子,她看过那么多电视,那么多报道。 “哥哥,你看这个姐姐的手链,我在那个死掉的姐姐手上也看到了呢。”唐清再次说道。 耳边传来呼声,迫胁感涌上心头,虽然体内已经没有了异能,但白菲还是靠着身体的反应,往右一翻,躲过了足以致命的一槌。 三人再次上路,翻越了雪岭,他们竟然看到了一个宛如冰封了千年的雪之神殿。 林间渐暗,每人提着一根插上雉鸡或兔子肉的树杈在火上烤,火光红红灼灼。 “拔剑吧。这是你最擅长的事情,可别把姑娘家诶弄疼了。”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晁悦举着瓶子做出时刻准备撒药的模样,直接把最糟心的拔剑部分丢给了专家卿子烨。 第九十八章 来都来了 张辰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足够心狠了,已经不会再谈论感情了,低头看了一眼,也感受到了身下这一位的颤抖。 而现在对于这黑云也是吸收的津津有味,现在感受到自己道心在全面复苏,只要再给予一定的丹药与高级灵石,那么自己道心能完全苏醒过来。最终自己的修为也会提升不少。 我又递给她第二碗。效果:解除疼痛,黑紫不消,半炷香后,复发。 “那仙尊愁的是什么?”拾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就挨着柳让,这回她可是立马就接了话,省的柳让抢了话茬又开始句句夹枪带棒的了。 虽说何婉脸上挂着郁郁的神色,凭添几分楚楚可怜的风情,只是陈立也不忍再看她明明心里忧虑得很,还要强颜欢笑,拉她到包厢门外的楼梯口,将钱万里中午跟他提的条件告诉何婉。 “老药先生他还好吗?”尹长聂撑着伤痛又扶着桌子坐在白容月身边,他听见她讲起了老药,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幸亏老药先生是被救了。 “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之前管道里的石像,是你做的吧。”柯枉右手握着风剑缓缓走向毒蛇。 果然没有多久,一道道火石丢了进来,整个房屋被点燃,没有一会,整个屋子都消失不见,这的官家对付瘟疫最直接的办法,这样的办法最干净彻底,也没有后顾之忧。 管他秦凡有没有死,反正他只追求他的长生之道,顺便保护一下秦家的人,不枉秦凡传他修行法门就行。 “不过如此!”天行宗弟子原地转体三百六十度,也是右腿一轮,两条右腿在空中相遇。‘砰’这一次声音极大,无真被弹回,天行宗弟子脚下的青砖也是应声而碎。 那个使臣果然没有欺骗曦月,一个月之后,白盛泽安排好了大樱国内的事物,就直接来到了曦国。而曦月见到他的到来,自然是以最高的礼仪去招待他的,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白盛泽这一次竟然是来投诚的。 突然,他神识一动敏锐的发现,临近的乱七阵旁的石柱居然绕到了乱七阵东北方位,另一根则是西北方位,而乱七阵则是由原来的四十九步改为了‘新四十九步’。 杨悠何在这里打坐一下午,她不知道,天庭因为火烧归墟的事情,陷入了一种无言的恐慌之中。 无心也看出来了,按照剧本,世界意识要是不把Z省刘家让主角灭族这事就不算完。 宫铖憬好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给高兴坏了,他知道,曦月这是答应自己了,只是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他高兴地有一些不知所措。完全没了平时商业精英的样子,傻傻的点了点头,打开了车门的锁。 哮天犬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什么情况?敖寸心咋还时在时不在的? 一个尊者的承诺,江平十人中有人听得呼吸急促,待发觉才收敛了紊乱的气息。 而黑袍的白棋,他一直就站在一颗大树旁,看到凌晨掌心的魔法后,立马就躲到了大树的后面,闪电打在树干上,顿时飞溅起许多焦黑的木屑。 可是如果按照大商的宗门定品,寺中几乎九成的弟子, 都要被驱逐出寺。 此时的空间前所未有的寂静,甲板之上,雪玲白色的身影从船仓内走出。 棘手的事情转眼间就推给了皇祖母,李禹心中轻松了,他不由看向阮绵绵的方向,她又帮了自己。 听说灵银的来源有两种,一种是天然而成,空银在灵气浓郁之地沉寂了数百年,才会形成灵银。 天陨抬头望着天空中残酷的画面,身下的灵气步伐迈起,准备与灰兔交涉一番。 这一炮避无可避,只能硬接,硬接的话又要被那枚飞针刺中,几乎是死局,除非靠实力碾压,要么直接轰散壮汉的这一“炮”,要么有瘦子这样的速度和手法接针躲针。。 期栩双眸清明地说道,虽然她想安稳低调地从一而终,可龟缩起来的生活也不像她,既然如此,她为何不放开那些不必要的束缚肆意一些? 这一弹指,宛若刀割般疼痛,若非他知道朱雀不会伤害他,恐怕自己会忍不住反手弹回去。 听到这阴阳七宝丹,乃是法相境修炼用的丹药,赤童天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雪幽兰双眸冷厉,自然看出他想要杀死月影大陆的修士,来再次激发矛盾。 周坤对于奎恩敷衍的态度一点办法都没有,沉迷于农药的孩子不好教,巨龙也是一个道理。 夏增全程一言不发,彭玉走到赵梦身边坐下后,他直接坐到彭玉的对面,覃阳牵着暖艾坐到中间一条凳子上。 杨奇一掌击了过去,施展的乃是神碑掌,这门绝学极其精深,他领悟的东西也不多,但是逐渐觉得这门绝学实际上是最厉害的掌法,每一掌拍出去,天碑神碑降临,埋葬诸天铭刻人的命运。 更有甚者已经偷偷的打开了手机的摄像机,准备记录一会儿发生的事情。 莫晓静坐在沙发上,刚想热情的打招呼,可还未说出点什么,沈南言带着怒意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办公室。 第九十九章 温水煮青蛙,杀机蕴无形 庄轻轻等待了很久,却依然没有任何霍凌峰的反攻,这可太不像平常的他了。疑惑期间,慢慢想要转头看看这个刚刚才怒气冲冲的男人,怎么突然没有了声音。 此言一出,亚历山大也不禁眼前一亮,相比起拿下比萨人的纳夫普利翁,在这里一举击溃希腊人主力无疑更加有吸引力。 而沿途走去,还有种种精妙至极的阵法,让人每走一步,眼前的景色都不尽相同,除此在沿途的每一株树木花草,也都是顶级的药材,在外面千金难买。 他却不知道,陈矩是周楠的学生,也不知道这考题最后落到哪个考生手里。 而这位伯爵吵吵嚷嚷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便立即被查士丁尼不客气地给打断了。 当然,为了增加“弹弓”的美观性,那时的孩童,往往还会在“弹弓柄”上,用橡胶电线丝一圈圈的缠绕,以增加弓身光滑度,甚至还会在弓肚中放点“荧光粉”,为的就是夜色霭霭时,能盈盈闪亮,以增加自身逼格。 想到自己可能被马匹踏成肉泥的样子,庄轻轻就忍不住冷汗直流。 金钰澜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被宫少顷搂在怀里的夜紫菡。 纵便靠成神酒侥幸成神,多活那么一点岁月,又能怎样?不历劫数,难固神基,纵便成神,亦难成器,去了神界恐怕也只能任人欺凌了。 唐宁现在也顾不得什么求生欲了,他认为自己应该在下课后跟赫敏开诚布公的谈一谈选课的问题了。 叶笙现在只想远离储庆这个大嗓门,他低下头,平静说:“因为我觉得有问题。”就抬步,往前走了。 原本他们还担心发布会推迟展开,评论和弹幕会有节奏,但现在看来,完全是无顾之忧。 如果他拿到了第十个拼图碎片,那么第十一个拼图碎片……最好换人去拿。 从外表看上去,他毫无异状。只有安室透自己知道,他葶心脏在一瞬间加速跳动。搏动葶器官将血液泵向四肢,他能感受到那股激烈勃发葶热度。 门铃响起,罗轻荞踩着拖鞋去开门的时候,见到比昨天更憔悴,却还是勉强离开病床,赶过来的赵嫣。 叶笙是秦家秦老爷子冲喜的未婚妻??宁微尘虽然和秦家没血缘关系,但真按辈分,也要称秦老爷子一声外公。 却腐朽不堪;只消轻轻一碰,便会从内而外悉数崩塌,化作阳光里一丛蓬松散落的粉尘。 静心符的效果是:排除心中的不安、焦躁、烦躁等负面情绪,同时大幅度提升专注力,使人保持在聚精会神的状态。 “1号房果然是所有房子中最好的,我们赚大发了!”她兴奋的看向晏鹤秋。 就在张不凡成功通过铁索桥到达另一边的地面时,智能扫描系统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陆晏瑾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从不会为自己留后患,而今却把顾笙留下来了。 不敢等待,在破开石门的那一刻,季漠几人便是闪身进入到了石室之内。 计深年直接伸手将轮椅拉到自己面前,微微起身就扣上了唐曼曼的后脑勺。 男人冷冽视线扫过郑婉清,看得郑婉清毛骨悚然,仿佛她犯了错似的,她连忙举起手像犯人一样摇头。 赵晓燕:真是嫉妒你们这些有钱银,我明天还要跟我妈一起看店。 对于肖然,对于覃子萧,保安都是不陌生的,肖夏微也就开门见山地问他了。 固然这人的属性并不被姜唯放在眼中,但是姜唯却仍然对那宋果非常客气,毕竟此人抓住了李郭汜,也算是为本人除了一大害,否则的话一旦让他们逃回西凉,说不准什么时分又能纠集起一支人马,对本人的长安形成要挟。 “好弓。”姜唯伸手接过,只觉得手一沉,一股幽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下意识地,姜唯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弓。 这套客房比较豪华,其中不仅有宽敞的卧室与卫生间、客厅,还有一间影音室。 傅瑾辰的嗓音本来就十分低沉薄凉,现在却不经意的浮绕起一抹戏谑蝼蚁之意。 所以才会有了今天在那坟场的一幕,至于他背后的什么老大什么的,完全是这家伙为了吓唬我们瞎编出来的。 “这就好,这就好,谢谢你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最后,一点声音也没有了,我伸手去晃了一下她,没有半点反应,兰陵王妃就此故去。 亲热的拉起郝幼潇的手,沐雪晴眉开眼笑的攀谈起来,不时还对李初一露出一个赞许的眼神,也不知是在赞他福气好还是夸他眼光高。 江天捂着嘴巴,强压住胃部的不适想走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第一百章 不坠青云之志 德妃是聪明人,她早就料想到了舒莺公主的结局,却利用她的耿直而想顺带着将她除去。只是没算准的是,舒莺公主失败了,姚楚汐中毒不深,后期又有年太医开方子给温调着,使得她与皇子公主都平安降生。 “谁呀,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会有黑眼圈的”趴在床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可是同知毕竟现在还是府衙的一把手,大家既不能得罪同知大人,又不能和同知关系太好,鬼知道新知府来了之后会不会把你当做同知一伙的,而后收拾你。所以都是阳奉阴违的支应着。 “里面的人听着。我现在派大夫过去。顺便给你送点吃的过去,你们也饿了吧。”米兰说。 “庆妃她本就是激我,而我明明就知道她的用意,却非要如她所愿,赌就赌在这儿!输也是输在这儿!”罗美人气急败坏的用力打着自己的脸,将头上插着的珠翠首饰全部尽数扯了下来,头发都散了几缕。 刹那之间,郭念菲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已经超过了赵斌半个车头,与此同时,右脚放在了刹车上,高频率的点刹,这样的话,能够保持车速,也足够做出漂移动作,在刹那之间,猛地打方向盘,车轮摩擦着地面的声音。 独孤舒琴一愣,似乎没料到林鹏会问这个问题。但是进过一番思量后,还是对对方讲了。 “是呀!不过你和萧薇到底什么情况呀?”左轮把话题成功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杨宫朝着赵出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后,慢慢退了出去。他显然真是欢喜得颠了,连走起路来也有点不稳。 “豆包豆包,你遮住我的眼睛了啦!”火儿走了两步,往潭子里一滚。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流血还是因为害怕,再加上屋子里到处都开着冷气,她觉得好冷好冷。 “如果你没空的话,那你的秘密……我也不会帮你保守了!”颜晨在那边似乎没有丝毫惧怕的样子,开口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紧接着,他又仔细打量起了手中的储物戒指,只见它却是黑黝黝地毫不起眼,便用力一挤,也滴了一滴中指精血在戒指上面。 端着水杯里的红糖水,林樱桃闷闷不乐地去上学了。她坐着公交巴士上,谁也不理,杜尚一头雾水。来了学校,在走廊上迎面撞见了蒋峤西,林樱桃仿佛见了鬼,扭头就走。 皇甫夜,确实是长生不老之身,不管过了多少年,他都永远是这样的容貌。 他熟练的到处翻了起来,忽然眼前一亮,却是看到了一本心禅归一诀的修炼秘籍。 貂蝉看出来她的担心。对她说道:“嫂子,如果你喜欢穆达部长,就多与他接触。峰哥专门和我谈论过你的事情,他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彼此喜欢的人,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我一边说一边看着韩东来到我和大海的侧面,韩东和我比了个大拇指。 而我此刻看到我的账户都VIP9了,也就是说大海无聊的情况下都在我的账户里砸了两万块。 他太渴望姜姗姗,有时候也会觉得她离自己很遥远,看得到却触摸不到。 大家也都学着跪在了地上将手贴在了地上,之后看着杰瑞顺时针地旋转。 其实刘天还真的是没什么大事,只是几滴精血的凝聚让刘天身子发虚罢了。 明明也是零食盒,里面也确确实实放了零食,但偏偏多了一把特别违和的刀。 “卧槽,古代的姑娘们就已经有了如此惊奇的脑洞了吗……”刘天在心里惊呼道。 而其他三位则是领省三峡水电站调来的老领导,虽然他们说了算但似乎他们根本不管事情。 霍启枫,再度睁开了眼睛,原来……那并不是夜袭,只是霍启枫做的一个梦。 "张家良,中纪委的到来已经表达出了一个意思了,上面那人对宋程程出事很是不满,这是要对付老訾了!"常光伟感叹道。 叶璟珩挑眉,听她叫的这么亲切还真有些不习惯。也越发觉得老太太这次来者不善。 因为是欧廷抱着的孩子,医生忍不住看了一眼,这一看,直接惊呆了。 之前傅老师就想好了。顾筱筠不来上课,作业又是找枪手帮忙的,那么考试成绩肯定会很差。这样他就能借机质疑她的作业。作业都是满分,考试却不及格。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可疑吧? 白如霜很瞧不起这种贪生怕死的富家子弟,她冷哼一声,直接启动玄力,冲了上去。 素意下意识的摇头,她疑惑了一下……她是真的没反应过来,可是等反应过来了,首先哀叹的不是planb的内容,而是她竟然连和芳芳达成瞬间默契的这点反应力都在丧失。 "刚刚我在这里被他们的狙击手袭击,那么就说明这附近有着一条队伍!"洛天幻看着周围的废弃大楼,这些大楼都已经废弃,窗户加起来一共有上千个,要是对方的队伍全是枪械类玩家,一轮扫射下来肯定损失惨重。 本来学院安排这次历练,是为了拉拢二等世家的人,在天启塔之争上支持他们。 听到徐锋提出的条件,这一刻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才意识到徐锋的话切入了重点,大概他现在提出的这两个要求,才是他真正的关键。 不是因为伊瑞星比他们强大,而是因为联邦和百约之间的内斗。尤其现在,距离Z0星门最近的柯米娅星域脱离了联邦,而且尤其的混乱贫穷。 由于张大山的身份特殊,无法对他采取监控等技术手段,如此一来,所有的路便被堵死了,根本无法继续往前走了。 顿时,那两个尊者直接就被拦阻在了外面,而在我领域之中的天元尊者,更是不堪,他在我猛烈的攻击之下简直要坚持不住。 他其实也是在赌高飞会突破先天武者,毕竟高飞刚才都已经那么的信心十足,用不了多久就能达到先天武者的实力。 我打开了囚室的门,张木易挺着肚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在监狱里一段时间,他看起来居然比当初我在美夜子的空间里看到他时要更胖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一介书生,三尺微命 “规矩如此,自然可行。虽然这次是我们的情报有误,但混乱之主已经尽心帮忙了,我们自然没理由怪你。 三条担生巨蟒没有灵智,不知道这覆海天珠的厉害,无所畏惧的向蛟魔王咬去。蛟魔王却一脸淡然的托着覆海天珠,冷冷的注视着猛扑而来的担生巨蟒,仿佛在看三条死尸。 郑重微微一愣,随后马上运起功法,整个手臂紫光大盛,随后那层霜花就此缓缓退去,不过那丝冰彻肌骨的寒气依然源源不断的从晶体内传出,就连身为结婴中期的郑重也不得不连续运起功法抵御此等寒气。 而一旁围观吃瓜的众人则表示,狗粮已经够多的了,求轻点虐,谢谢。 按说以自己的脚力,一分钟就是两千米也出去了,怎么现在不过几百米的距离,竟然要用一分钟,而且,自己好像距离山洞还有几百米的距离。 那上面赫然写着催情散三个字,忽然觉得这三个字有些刺眼,让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这一剑便是东皇剑诀的起手式,第一式代表着出剑,剑客出剑的那一招往往是战斗的关键,而孙悟空和大鹏的对战同出的第一招,也是最后一招,因为仅仅一招已经足以分出高低了。 “必须想办法离开这个空间,不能坐以待毙。”张浪想要落回地面,用力挣扎着,不管他怎么用力,身体像是不在属于他的,就是没有办法移动。 变了颜色的骨兽,却是气势骤增,一声无声的咆哮,从其意识核心处传来。 最后的这骨兽实力,应该是达到了御空境后期的程度,那可是极为恐怖的。 唇上的疼痛无不在提醒着她,她看好的弟弟此时此刻在做着怎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日月发光,山河苏醒,二楼的异象丝毫不弱于一楼,甚至更加惊人。 见墨殇目光扫射过来,那个断腿蓬莱仙宗弟子顿时吓得面色煞白,身体筛糠般哆嗦。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怎么连轿子都不会抬,给我拖出去斩了!”头上一阵疼痛,被打搅了的邵景上来就是一声吼。 “启禀陛下,奴才的西厂在帝国四周的数个国家以及建立情报机构,奴才会加紧完善情报情况。”王瑾回报道。 接近着以陈莫为中心,周围的整个空间发生扭曲,一道刺眼的光芒将整个魔门大殿笼罩住,然后形成一个正方形的区域。 墨殇也站起身来,就看见远处,人影幢幢,一阵阵蹄声响了起来,远处的沙丘上,人影如潮水一般的涌了过来,杀气阵阵。 大陆上三大势力只有水月宗对外招收弟子,想要进入并获得机缘比另外两大势力容易,但名额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火箭浣熊一路追踪,最后来到山达尔星。这里有新星军团坐镇,火箭浣熊原本强抢的打算被打消。 不过荆无道也清楚,随着自己的修为不断提高,以后提升修为的速度将放的很慢。 “我们矮人是最好客的,你去你我一定保证让你带着尽可能多的战士回来!”罗伊骄傲的对林夏道。 “这两尊石像可是我们部落花了上百年的时间才一点点的雕琢而成的!”罗伊的脸上有着自豪的笑容,对林夏他们道。 身为皇级巅峰的吉毕尔清楚的感觉到脑海中那层薄膜,不过他却不知道那却是异族对地球人的禁制。长时间的不能突破,让他还一直以为他自己已经到了人类的巅峰,地球上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能对他造成伤害。 那么,林枫自己看就不算占便宜了吗?呃……这个,林枫的理由是,他是为了治病。 能令半米厚的钢铁瞬间燃烧,洛思涵现在所施展出来的闪月舞其温度可想而知!领悟出阳火凝身之后,他的修为已经稳稳当当的达到了阳皇后期。 所有人听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都是一愣,最开始一些人还些迷茫,似乎不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是否应该听他的。 “哼,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敢看不起我天地盟,原来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官场行走,最需要的是理解能力,从云山雾里的官话和看似无意的行为中,能发现实质问题,这是一位成功领导的必备素质。 “呵呵,这点萧宗主应该问洛公子。因为炎玉令是洛公子当初得到后归还给我们神阳宗的。”阳明笑着看了看洛思涵,说道。 见雷托布恩决心已定,司木议员也不再反驳,反正自己不过是一位议员而已,比起作为长老的雷托布恩来说差了一级,自然没有权利反驳。 昨天晚上,她有好几次都想要给薛辰打个电话问一下,可是最终她都没有勇气去打,因为她害怕。 陈良裕刚才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他万万没想到,波国的杀手竟然能够伪装成自己的情报人员,并且没有被自己发展,就差一点,死得就是他,而不是那两个倒霉的警卫。 “让她先回去,本王随后就回去!”靖王只在前院见过十二弟,正想了解下淑妃,在后院的动向,再说苏依乔是个聪明人,也许有什么新消息。 “跟你说了只能让你们瞎着急,好了,老爷我已经准备妥当,只等那个刺客上勾来袭。”陈良裕自信满满的说道。 “那你进去跟她说吧,我在车里等着。”说完,就朝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杜鹃正在里面对账,见到我们非常的惊喜,大声的喊道:“霞子!”她倒是一点也不显老,还是和记忆里面一样,做事儿和说话都很爽利。 “我来了,赶紧解决了吧,我还要陪着杰克去看工地呢。我说你……”她的话没说完然后就见到了刘斌,然后张大了嘴巴。 做为业务部,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每个业务员的脸上,却仿佛都写着一个“愁”字。 ”装载程序运行完毕。“一道有金属质感的声音传遍整个监控中心。 第一百零二章 乱世妖瞳,孽龙入世 ...... 关、张斩了无名小将后,刘备引军杀散了追兵,总算挽回一些士气。 及至扶乐县,城中已有一两支来得早的部曲在等着汇合,皆是衣衫褴褛,满身风尘。 刘备重整了这些部曲后,便在扶乐城中休整。 许是因为刘备此前许诺了战后满饷的条件,是以时不时便有溃兵来此汇合。 毕竟直接 这个叫叶千狐的家伙似乎在说着什么,狐狸已经听不清了,曲折的一生在一瞬间从脑海中闪过,忽然感到好累,幸好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安心在这里休息几天吧,不管怎么说,这里还是挺漂亮的,这艘飞船,也足够提供生活的需要。”叶千狐说道。 随着星芒隐去,荒山野外的夜色变得更加漆黑,偶尔传来的鸟兽吼叫在这空寂的夜里幽幽传响,足见夜色之深邃,荒野之渗人。 袖衣、秀戎刀化成的粉齑飘落飞舞中,凭空升高的海水倏然间绽开,形成巨大的水花满天溅射,水里包裹的游鱼化作肉雾,混裹在水花中洒向四方。 但此刻自山巅而落的一剑,去让自己想起了一位先贤登幽州的诗。 目光所及,都是鲜血与魔气遍布,安哲眼神中凌厉闪过,悍然杀向了魔人大军。 再拿起松软的边缘一咬,果真是又松软又有一点点韧劲,然后是番茄的淡淡酸。 亭子的边上种植着大树,有鸟儿在大树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叫着,秋风微凉,树叶枯黄。 陆进以武力打败其他对手,成为第二个上峰城的人,面对即将进行的恶战,陆进也表现得非常淡定。 据说,因为纺织这一行业,竞争太激烈,丝纺集团现在只是勉强维持着生产,能发得出工资,但资金什么的就不用考虑了。 说真的她有不是什么圣母,难道必须要关系那些家伙的生死吗。如果不是扬天也来了,恐怕一开始就已经溜之大吉。 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两名酋长,但对方语言不通起初没有反应,直到翻译过后,才勃然变色。 想到就做,张燕重新找回信心,恢复斗志昂扬的飞燕张燕,狰狞之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冷静慎重。 一路直追而去,越来越多的支援,也在这一时间赶到。是驻守在另外对方的守军,和一些军事学校即将毕业的学生们。 如此说来,其实人无完人,她动手能力上的缺失,也让她沾染了许多人间烟火气,没有那么多距离感,其实也算的上是一件好事。 最终还是杨薇出马,将大部分没用的东西都给扔了。然后,将所有能用到的东西,正和成两箱。也就说,她们四人一共两箱,还是没装满的那种。 说完这才手心一紧,直接捏碎了手里的果子。果然一道白色光瞬间就笼罩住了三人,下一刻直接消失在了神域之中。 “陈先生,你回来了。”杜叔看到陈战之后,恭谨的向他打了一个招呼。 他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最喜欢用什么招术,在遭遇某种情形的时候通常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大家不说一清二楚算无遗策,八九不离十还是知道的。 四皇子此时坐在府内,看着皇后分发下来的请柬,这宫宴名是为了团圆,但是在这宴会之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清楚,此次宴会只有皇上与后宫诸人,还有这几个皇子,他看着鎏金的请柬,一直在出神。 第一百零三章 三人成虎,万人成谶 ...... “小王岂敢?” 刘宠心里暗骂你都搁我王座上坐着了,你这忠良之名,哪里还用着我来陷害? 面上只是陪笑,一脸乖顺之相。 “袁公大汉忠良之名,世所共之,小王何敢言害? 实是大汉衰微,天下分崩,仰赖袁公一力匡扶,当今若无袁公为天下先,世间不知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你……你敢!”张倩果勃然大怒,扬起玉手又要打人,紫嫣连忙冲上前来将她架走。欧阳国栋的生死可全都在这儿爷身上挂着呢,你这样蛮不讲理的把人揍了。靠谱吗? “亲爱的,别着急嘛?到房间咱们慢慢玩…”,向阳却是轻轻一把推开了她,微笑着道。 虽然有妖狐气团暂时护住了自己,可自己还是能跟清楚的看见,锋寒锐利的匕首,不断在面门前试探攻击着。 “呵呵,我想施主是误会我万空了,我今天来找你,可不是为了香油钱来的。而是给你带你想要知道的消息来的。”光头和尚万空还是那张笑眯眯的脸庞,好似乎,林晨的态度根本改变不了他的态度一般。 “所以,现在我们的第二目标就是怎样击退剧场的守军,然后打进大厅。”狄璐卡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 “这下面在干什么,怎么那么吵呀。”吃了一会的九叔听到了楼下吵闹的声音。 天才这种生物多少都会有一些怪癖,这两天观察对方的操作,也知道这人确实也有傲气的资本,要真挑这句话里的问题,还真找不出什么刺儿来。 那天,离开鬼城的最后一刻,是她推开了自己,替自己挡下了致命一击,最终她被留压在了鬼城,而自己则活到了现在。 陈勃做完这一切后,并没有再去找田娇和葛慧莲,此刻的他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袁天罡在这一块,的确是有很大的天赋的,所以呢,他就进入了一个房间里开始摆弄一个龟壳,然后在一些乱七八糟的操作之后,就听到砰的一声,龟壳碎开了,他掐指一算,却发现,叶檀的问题比较严重。 夏末不以为意,一会宣布结果的时候,就可以知道最后是什么情况了,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尤其是清清的身体还那么虚弱,肚子里的孩子胎像也不怎么稳妥。 “回娘娘,奴婢叫钏儿,刚刚去太医院找吴太医,可是他们说,因为河南等地水灾加鼠疫,需要调集全国各地的大夫前去应急,太医院也必须出十个太医前去领头,这吴太医,就被支出去了。”钏儿见我和气,终于不再紧张。 “为何苦苦相逼到这个地步?你若对我不喜,我可以离开。”半晌后,沫舒沉痛的抬起眸,直直的看向夏侯霏,显然是经过她的思考,仍然坚持己见不愿多说。 他早就意识到了这些,从前不知有多少人这么说他,尤其是忝弑那个家伙。不过胆敢侮辱他的家伙,早已经闭了嘴。但是今天乍一听到,本是早就习惯了的,但是为什么突然心痛起來? 根本无需郑秀珠派人去请,苏静卉便自动上门慰问来了,顺便道个别。 而白狼王皓月、凤妖纸鸢更是直接表示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家把眼光都集中到了仍旧处于沉思状的阎王身上。 “什么意思你还能比我不清楚吗,何必跟我也开始卖弄手段。”一说完这话,我便有些后悔,本是记恨他越发与我生疏,所以说出这种话想要刺激他,说出口才意识到,也有可能此话一出,我们之间会更生疏。 第一百零四章 联姻吕布,此疏不间亲之计也 ...... 陈王殿中,烛火燃烧发出噼啪的响,当听主公言说又是奉孝的计策,满座群臣寂然无声。 虽然对这位名唤奉孝的军师,所有人都素未门面,但常闻其名。 且从主公得到传国玉玺后的转变,一路走来的算无遗策,也都让众人对他的计策深信不疑。 微微抬眸,扫过在座群臣,袁术看向自家麾下第 而且,这点东西,萧炎还真的看不上。当然,既然有他萧炎的,他自然也要领取的。 如今,横图铜须早已退役,变成了一个曾经的传说,灵性托比昂也从此销声匿迹,直到今天,张指导赫然在无鞘身上看到了铜须的影子。 抓住那护院头子的棍子,李昂手腕一抖,在半空里划了一个圆圈,街上的路人只听到棍棒相击的声音,那些冲向那个冷峻公子的护院打手统统捂着手腕扔了棍子,震天介地喊起了疼。 她只是欠身行礼,意思是自己会奉命完成,剩下更亲近的话她也不说了,因为她知道这会的纪宁会有些“不近人情”,说了也是白说。 三方大军袭来,而背后的密林内,也传来了细碎的枝条碎裂的声音,可以想象,这些人是雷安排的,从那些防线上调集来的大队人马,直接跟着比蒙的脚步冲杀过来的。 他身边的大批联军士兵连忙冲了上去,砍下许多的树干树枝开始敲打火头,结果又有几十人踏中了陷阱,丧失了战斗力。 两年前的泰坦事件后,新冬妮娅城获得了世界级的关注,大佬们纷纷入股,重新整合之下,原始股自然被稀释。 他催动了黄泉图,又有里面上千万天魔的相助,吸收纯阳之气的速度还达不到楚阳的万分之一。 不过半天时间,她头顶上就出现一条浩浩荡荡的长河,正是命运长河,在这里,她竟然突破了。 楚阳眉头微皱,却没有进入古树中,而是返回身,盘坐在被杀的众多强者尸身旁边。 就听见那人不停的喘息着,一边呼吸着,右手还一边拖着那长条物体。 从飞升到神界,除了在飞升池得到了些好处,他还没有从神界的天地中得到任何的帮助,被师尊炼器老人带到‘混’沌空间,只是得到了‘混’沌的力量,并不算神界的力量。 这带头的都蔫了,其他人自然不敢多说一句废话,这些人还都是有点眼力的,一看吴俊和王翰那副摸样,就知道是干什么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只是在心里祈祷着两个煞神赶紧滚蛋。 据可靠消息,卡巴迪此人以前是C级佣兵,后来因为某些事情退出了佣兵这一行列。当年以一双坚硬无比,穿金裂石的手指,战出了赫赫威名。 惊喜还没有结束,萧灵接着看到青年把苗苗的画板拿了过去,放到了自己的腿上面,接着就跟那些在街上画人像的年青人没什么区别开始吆喝了起来。 只是在柳飞的方法被不断地验证是有效的情况下,他们还这样诋毁柳飞,只能说自取其辱,名声丢尽。 “没有?!田胖子,你不要跟我在这儿打哈哈,好好想想,有没有一个叫刘爽的人!”豹哥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的寒气。 不配合又能怎么样,中年人到是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点了点头,同意了王动的意思。 刑楚向西北方向疾速而去,金康、玄夜、姜泓升三人紧追不舍,如同附骨之蛆,紧盯着不放。 第一百零五章 玄德公,您嘛时候能回徐州哩? ...... 徐州,治所下邳。 兄弟三人策马来,望着远处熟悉的下邳城,神色皆有感怀。 “大哥,我不愿见吕布那厮,引军往小沛助子仲防备袁术去了。” 刘备微微颔首,“也好,三弟你性子冲动,此行我等有求于人,或遭羞辱,确实不便见他。” 待张飞引兵而去,刘备关羽对视一眼,催马来 马俊摇头嗤笑一声,暗道,青龙幽姬虽然是鬼王下属,但鬼王没有疯狂之前,多数与他们一直都是朋友相处。你这个蛮横的少主,平日里被他们按照后辈关照也罢,想要命令他们?我早算到了存在的因素。 在谁也未曾注意到的地方,晶层的裂缝悄然扩大了几分。山体内部的空腔中,那道忽明忽灭的荧光自此平静下来。一阵咚咚的闷响声在晶石深处激荡开,声音虽然细弱,却如鼓点般深沉而稳定。 “像是一口咕咚咕咚地往外冒白烟的深井?”秦水谣拄着下巴思索道。 一位身材枯瘦的哥布林被两个兽人从一间石房内拖了出来,他的样子非常枯瘦,双眼无神显然是被折磨了很长一段时间。 话音未落,石浩再一次强突了瓜尔达多,在孙兴慜回防前交给维拉蒂,自己继续往前跑。然后在禁区边缘接到维拉蒂的直塞,用左脚一脚弧线球吊门,差之毫厘。 在地球和潘多拉上,都弄出了大新闻的马俊,已经完成位面掠夺的任务,也就是说,阿凡达这里他可以随意的进出了。 有句话叫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是毛都见不着,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了。 中场休息时,石浩再度被换下,宋德胜在下半场可以更加安心地试验新的阵容配置。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奔跑,但身体似乎就是想做这个动作。他绕着球场跑了大半圈,来到己方替补席的时候,看见了披着厚厚的运动衣在那龇牙咧嘴的君英志,便停了下来,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中国足球未来十年的希望”,“中国留洋球员的领军人物”,一时间呼吁国足召入石浩的呼声不绝,什么阿谀奉承之语都出来了。 方浩喝了一口冰凉的啤酒,就觉一道凉爽的感觉从咽喉一直往下延伸,在胃里激发出气泡,从里面直冲出来,令他打了个嗝。 阿方索斯。萨尔瓦曾告诉赫鲁纳公爵说,原属葡萄牙王国最东面城市的巴达霍斯,在被西班牙占领之前,就是天然橡胶在欧洲最大的交易市场,他从马德里购买的橡胶大都来自巴达霍斯。 “这绝不可能,绝不!”内森无视德赛投『射』而来的凌厉目光,他的态度异常强硬。 约瑟夫愣了,他实在想不到贝尔蒂埃元帅居然使用如此恶毒的语言,明示自己将进驻里斯本的窝棚,而不是第二首都的王宫。 这,是陈羽凡最后的底线问题,并不牵扯到爱与不爱在乎不在乎的关系。 “唔?真是不错的气息……”看向某处方向,成以上的意识都保留在妖分身上,现在郑易就跟换了个身体差不多,要去看看吗? 随着多宝鱼不断地前进,此时身在海族城市中的海族顿时震动了起来。 要知道,同时遇到数十强大对手这种情形,那可不是经常能够碰到的。此时数十个大魔头对自己发起攻击,这既是挑战,同时也是机会。 第一百零六章 珪闻将军死至,特来吊丧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忽得刘备举筷顿住,不禁泪眼潸然。 吕布忙问其缘故,便听其言。 “将军有所不知,备得朝廷敕封为豫州牧,又蒙天子称一声皇叔,如何不尽心竭力,为匡扶大汉以效死乎? 近得天子诏,言说袁公路私藏传国玉玺,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备惊闻此不义之事,遂兴兵讨 木婉清捂着自己脸不让陈锋看见其羞怯的模样,或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以不着片缕的状态面对。 “呵呵呵,现在怎么就没戏了?”赵丽丽看着这张露出颓丧表情,微皱眉头的帅气的脸,高兴的问道。这大男孩儿真是纯粹,连一点表情都不会隐藏。 经过这几年段坤的努力经营,如今对王楼在洛阳城中早就是久负盛名的顶级酒楼,档次高,来这里的人一般都是非富即贵。 E国的鲤鱼体型疯长,六七米的随处可见,湖面上泛滥成灾,严重扰乱生态环境。 一股医术的信息流猛地灌进了自己的脑海中,他有些绷不住了,闭上了双眼,无力的靠在苏利亚的怀中。 胖子看见他们两个后,看了看红绿灯,没有过去,因为现在是红灯,他向杨成和宇佳招了招手。 “不,你很干净。比任何人都干净!”永浩君抬眼看向贺显晖认真的说道。 海辰弯弯曲曲的给巨龙套了上去,褶褶巴巴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好玩。 隐猫虽然知道眼前这只狼不会真的把自己吞了,但还是忍受不住二哈热切的目光,那个凶残的人类回来之前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结果,说不定一怒之下直接把自己给宰了,然后把自己当作这只狼的点心。 他的心里面有一个大的猜想,那就是,脚下的这个星球,随着白光生物的增多,越来越大。 战士在与强大的魔法法战斗的话,要是被降低移动速度,完全就是输了。 婉辞安静的吃着,直到十分钟后,李言策的电话响起,接听后那边哭哭啼啼的声音不用开免提也听得见。 “将军且稍待,俺也來了。”当即就有人哭着出声,手上的动作沒有丝毫停顿的挥刀在脖颈间划过,随即抽搐几下扑倒在地。 在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圣域塔石头人全部被击杀了,众人个个都获得了超高的经验还有看起來完全沒有多少金币的金币以及几件好又不好的装备,还有大量的石头材料这是最让人震惊的东西。 谢半鬼的笑意无异于在火上浇油,本就暴跳如雷的狻猊,顿时杀机陡升,将原本打算拍向谢半鬼的双肩的手掌在空中撤了回来。左手掌心打赏右手手背,双掌并在一处再次力,直奔谢半鬼面门而去。 “好,我累了,爸妈,奶奶,你们都回去吧。”唐艺香闭上眼。这么些年,她毫无长进,李成墨却逐渐成了她触不可及的样子,这就是他要的吗?为了20%的股份,将她豢养成个傻子。 朱寿得势不饶人,杨家棍法·将军开道劈出,一招之中包含挑、崩、拦、撩、砸多种变化,可谓步步紧逼,气势如虹。 俞升和欧阳雪这才留意到在潭边的石峰下面坐着一个老者,他正看向俞升二人。俞升明知道对方是看守人员但他还是把精神力扫了过去,惹得那个老者微一皱眉。 第一百零七章 往好处想,外戚大将军,犹未可尽知也 ...... ”将军请思之。 拒绝我主联姻之事,对将军无有任何好处,那么谁会劝将军来做这样的事呢? 必然是能从这件事中得到好处的人!” 是啊!那么谁会从自己拒绝跟袁术联姻之事中得到好处呢? 吕布顺着韩胤的话想下去,很快心底就浮现了贤弟那张忠厚无害的脸。 “你是说. “我没问题,我要帮老师报仇!”听到卡卡西的话,日向休一毫不迟疑地说道。 范沧听了卢禅那话,见卢禅真的没什么反应,不由也挑眉诧异的看了卢禅一眼,没说什么,手术过程中需要极大的投入,稍稍分神后,范沧又认真的投入到手术中去了。但神色中明显少了几分不屑之色。 上了车之后,萧毅等人便聊开了,虽然已经有够一年时间没有见过面了,但是他们经常会通通电话什么的,关系倒是没有疏远。 何况,李清明最后更是以自己永久退出料理界来为自己鸡汤。这没有十分的把握,是说不出这话来的。那气势,激励出了所有人内心深处的那一抹——良知。 而由于涉及到很多人,所以相关部门保密了朴泰西自首的消息,所以这段时间虽然水星娱乐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但是朴泰西却始终没有出现。 风之国木叶村基地内,纲手已经被越前和也的影分身接了过来,自来也也已经醒了,伤势在治疗下恢复得七七八八,除了越前和也本体外,木叶村最顶尖的战力汇聚一堂。 还有周华健、张国荣和张学友那样的歌坛大佬是那么容易被邀请到的吗? 实际上到现在王强压力还是非常大的,场所有了,机器有了,唯一欠缺就是熟练工。 “不行?啥不行?”郭胖子先是一懵,接着就立刻反应过来杨爽所说的不行是啥意思。 萧毅在一旁没有说话,而是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江宏义,似乎在强忍着笑,杨米前天就已经离开了,她这几天回燕京来,完全是为了沐苒的请求,专程跟剧组请假的,所以已经回到剧组继续拍戏去了。 仓乃李松嫡传。虽不开。又如何不知的到来。然仓此刻在生死之路走了轮回。一时间心潮涌动下竟怔在那里。似忘记了一切。 毕竟只是刑天的猜测,没有找到帝江之前,任何可能都会发生,如果帝江就铤而走险怎么办? “这么说来,你的资产最少也过十个亿了吧。”高飞一脸惊叹神色。 张百忍看着李松那和善的目光,顿时便将那过往的一幕幕涌上心头,若是没有李松点化自己,怕是自己一直要浑浑噩噩的生活到许仙这一世吧。 “对了,这是你要的东西。”凤于飞边说边从一旁的架子上拿出四个瓷瓶,赫然是那天阿翔交给凤于飞手中的。 听到那一声枪响时,布鲁的心跳都停止了,等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死,立即就意识到克尔兹八成已经死亡。 陈鸾凤坐在巨大的猫头鹰上,他的坐骑相当的简单。便如他地风格一般,只是用着一柄柴刀,简单、明了但是却残酷无比,相对而言,战力稍弱的张紫鹤,一身华丽紫袍,坐在紫色奇怪大鸟上。 待得五行真水已经来到面前,嫦娥才幽幽地叹息一声,巧手蹁跹间,那红绣球已然飞向空中,滴溜溜的转动,垂下万道红线,挡在嫦娥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