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后,高冷佛子跪着去寺里许愿》 第77章 初穗被他的动作激的浑身一个激灵,捏着包草莓软糖转身要瞪他,却发现不远处有对一家三口正在朝这个方向走来,只好暗中咬咬牙作罢。 手上确实覆上腰肢那双大掌,狠狠拧了一圈。 她的力道对顾淮深来说,跟挠痒痒似的。 顾淮深揽着她腰肢旋了半圈,她发顶蹭在他胸前,他指尖绕着她围巾流苏,将人往怀里又带近三分,语气无赖:“拧疼了又要闹我。” 走到计生用品区时,初穗耳尖瞬间烧成玛瑙色。 顾淮深却已神色自若地停在进口巧克力货架前,修长手指掠过金箔包装的松露巧克力,指着上面特别标出来的几个大字。 他侧脸被暖光镀出柔润轮廓,眼底晃着恶作剧得逞的笑意,“平安夜特别补货,不囤点?” 男人语意混沌,他指尖分明指的是那款巧克力,可是初穗却觉得他要屯的是巧克力旁边货架上的东西。 停车场电梯镜面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初穗背靠着冰凉的镜面,男人手里购物袋窸窣作响。 上了车后,顾淮深没急着开,将她拉进身前,含着她的下唇轻笑,偏要逗上她一下:“现在知道要买什么生活用品了?” 初穗在他舌尖尝到松露巧克力的苦甜,刚刚结账时,购物小票最底下那行极小的小字——超薄螺纹,花香型。 年底大家都很忙,这一个月初穗忙着电影后期剪辑制作的同时顾淮深也在忙着公司的事情,光出差加起来就有将近半个月没在京北。 两人聚少离多,虽然顾淮深一有时间就亲自接人上下班,但是实际上一起待着的时间少之又少。 最近UNIVERSE上上下下基本把年底前需要干的事,开的会都弄得七七八八,一闲下来,初穗便被他折腾的不轻。 而贝荔那边,据说已经“拿下”了宋柏川,上个月他们露营过后,贝荔回了一趟英国,上个星期还跟初穗通话,说自己在英国那边买到了样“好东西”。 她买了两份,一份封寄回国内了。 初穗前两天忙,快递被阿姨拿着一直放在房间里,今晚洗澡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有个快递。 “咦,我前天不是是放在这里嘛...” 初穗穿着睡裙蹲在衣帽间里,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锁骨凹陷处。 她记得昨天没来得及拆,东西被她随手扔在衣柜旁边的角落里来着。 “蹲在这钻洞呢?”浴室门框突然投下一道斜长影子。 顾淮深倚在门边,眼带笑意看着地板上那抹身影。 他来得正好,“你有看见这里一个国际快递吗?” “我记得我前天放在这里的...” 她一问,顾淮深像是想起了什么,男人刚刚沐浴完,身上透着氤氲的热气,他低声将初穗从地上拉着站起来。 另一边反手将衣柜推开,眉毛轻微挑起,带着股邪气:“你在找这个?” 浴袍裹着流畅的肩线,男人修长指尖勾着蕾丝颈环。 初穗愣在原地,似乎没想到贝荔说的“好东西”居然是情.趣内衣。 “你!”初穗猛地合上抽屉,檀木与雪松香氛随 动作翻涌,“不是我买的,我不知道是这个东西...” 初穗耳尖烧得发烫,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浴巾上的褶皱。 她张了张嘴,却像被棉花堵住了喉咙,话语在此刻仿佛都化作细碎的气音消散在空气里。 “那是什么东西?” 顾淮深故意逗她,似乎对初穗这副害羞的模样爱极了。 男人的劣根性在此刻给初穗的反应完全勾起,明明知道初穗想要表达的意思,但就是装作不知道,偏要逼得初穗自己开口了开肯罢休。 初穗睫毛簌簌颤动着,视线不知该落在哪里才好,只觉得连地板上斜斜的一道灯光都晃得人心慌。 那几块布料也能叫做衣服吗.... 初穗心底暗暗把远在另一个大洲之上的贝荔控诉了一遍。 “怎么不说话。” 初穗快被他烦死了,干脆伸手将他猛的推开,“你乱翻别人东西。 ” 从衣帽间落荒而逃,身后的男人慢悠悠跟着出来,“这可真不怪我,我看是国际寄件,以为是我的快递,顺手就拆了。” “再说了,我帮顾太太拆个快递,顾太太不但不夸奖我,怎么还怨上我来了。” “嗯,穗穗?” 顾淮深将那抹恼羞成怒的身影抓进怀里,低声在她耳边低语。 电流在初穗身体里乱窜,她几乎要站不住。 初穗抓着他的浴袍,在他怀里转个身,通红的脸颊埋在他身前,不肯抬头让他看见,“你别逗我了顾淮深,那是贝荔寄过来的,我不知道...” 几个音节笨拙地滚落出来。她眼眶都泛起潮气,攥着睡裙的指节微微发白。 声音软得像撒娇,顾淮深眼底一暗,无奈深深吐了口气。 她是不是不知道,这副样子更容易勾得人想犯罪。 真想...现在,立刻,就地,就把她办了! 两个小时后,卧室里都是糜烂的甜香味。 “能不能...转过来?” 延伸得.太过于里.面,导致空气无法流通,闷热,潮湿,要糜烂一般。 求饶声让顾淮深肾上腺素极速飙升,他越发狠戾。 初穗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碎了。 没过一会,连着被转了180度,朦胧间,她意识逐渐模糊,已经看不清顾淮深的表情了。 半夜三点多,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响起。 结婚以来,顾淮深身上那股控制欲很少在她面前展露过,除了床上。 “穗穗,别抖。” “忍着点,马上就好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初穗才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触碰到了真正的毫无保留的顾淮深。 疯狂的,控制欲强的,病态的。 结束后,初穗已经精疲力尽,顾淮深抱着她亲手给她洗漱完,走到落地窗前接了个电话。 迷糊间,初穗隐隐约约听到顾淮深说了句:“让老爷子不用一直找你当说客,我元旦没打算回去。” “嗯,到时候过年再说吧。” 第78章 隔天是圣诞节,初穗睡到十一点才朦胧转醒。 晨光透过纱帘斑驳地洒在床上,初穗在一种奇异的酸痛感中逐渐恢复意识。 她下意识地想要翻身,却感觉全身像被重型卡车碾过一般,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抗议。 特别是两侧的腰窝,夜里被掌控的那股余韵还在。 "嗯...”无意识间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睫毛颤动了几下才勉强睁开眼。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11:07,初穗生无可恋闭了闭眼。 深深呼吸的同时,倒抽一口冷气——这个动作牵扯到的部位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酸痛。 她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瞬间血液冲上脸颊。 睡裙的肩带滑落至臂弯,露出的肌肤上布满深浅不一的红痕,从锁骨一路蜿蜒向下,在胸口形成一片暧昧的胭脂色印记。 她颤抖着手指拉开衣领,更多痕迹争先恐后地跃入眼帘,仿佛有人用嘴唇和牙齿在她身上绘制了一幅私密的画作。 “顾淮深这个...”她咬牙切齿地挤出半句。 昨晚的记忆碎片汹涌而至,男人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修长的手指不容抗拒地扣住她的手腕,低沉的声音带着疯狂的控制欲... 也不知道他昨晚是不是吃错药了,跟不要命似的。 还好没缠着自己床上贝荔送过来的那件“好东西”,不然自己真该死在床上了。 床单冰凉,显然某人离开已久,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股冷冽的木质香气,混合着情欲过后的微妙气息。 她勉强挪动双腿下床,却在站起的瞬间腿软得差点跪倒。 身上昨晚是上过一次药的,但显然药效不够。 来到浴室,镜中的自己更是不堪入目——嘴唇微肿,眼角泛红,连耳垂上都留着清晰的齿痕。 她是什么很可恶的日本人吗? 顾淮深要把她这么整。 镜中人影狼狈不堪,让她几乎认不出那是平日里的自己,终究还是没忍住骂了出来。 “禽兽...”初穗扶着浴室门框,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她拧开水龙头,冷水哗啦啦地冲刷着洗漱盆。 洗漱完,初穗捧起一捧水拍在发烫的脸上,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醒了?”声音低沉磁性,独属于顾淮深的嗓音。 顾淮深不知何时出现在浴室门口,身上只套了件松垮的低领家居服,领口大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初穗猛地转身,动作太急牵扯到酸痛的肌肉,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五官都皱成一团,但也难掩姣好的容颜。 男人手里还握着一杯水。 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衬得他整个人慵懒又性感。 如果不是腰部和双腿传来的阵阵酸痛提醒着初穗昨晚发生了什么,她几乎要以为眼前这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和昨晚那个不知餍足的野兽是两个人。 初穗张了张嘴想骂人,却发现嗓子干得发疼,声音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朝夕相处这么多天,顾淮深已经摸透初穗表情的潜台词。 这小丫头估计想骂的挺脏。 顾淮深拿起那杯蜜水递到她唇边。 初穗下意识想躲,却被他另一只手扣住后颈,力道不重却不容抗拒。 "喝了。"他声音很轻,柔声中却带着不容置疑。 清凉的蜜水滑过喉咙,初穗这才发现自己有多渴。 她小口啜饮着,睫毛低垂,不敢直视顾淮深的目光。 第79章 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她颈间的吻痕上,那里还残留着隐隐的刺痛。 “疼吗?”牛奶见底时,顾淮深突然问。 初穗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废话。 话说不了,初穗没忍住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嘿...还学会翻白眼了。” 顾淮深指尖屈起夹了夹初穗脸上的软肉。 他的手指修长干净,但昨晚就是这双手在她身上点燃了无数火苗。 初穗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瓷砖。 昨晚他用这双手干了什么不记得吗,脏死了。 “躲什么?”顾淮深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初穗的脸"腾"地烧了起来,被水润过的嗓子舒服了点,“顾淮深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上次明明还录音保证了的。” “我怎么了?”顾淮深向前一步,轻松将她困在自己和洗手台之间。 “录音说一周休三天。” “今天周五,而你周一到周三我都没碰你哦。” 换句话说,三天初穗已经休过了,这周接下来顾淮深就算天天做,也没有违反两人之间的约定。 “嗯?穗穗?”见初穗不说话,顾淮深开口。 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香混合着淡淡的咖啡味扑面而来。 他低头,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呼吸交错间,初穗猛然发觉那晚的录音其实就是顾淮深纵容着陪她玩的,事实上,他即便不遵守自己也不能怎样。 可是一想到这,初穗就觉得烦,更别提顾淮深还阴魂不散缠着这。 顾淮深的目光落在她微肿的唇上,眼神暗了暗。 “洗漱完了?”顾淮深注意到牙刷头到湿润。 听到他的声音,初穗从镜子里瞪了他一眼,眼眶泛红的,像只炸毛的兔子。 她故意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啦啦的水声像是在替她发泄不满。 顾淮深看着她的动作,唇角微不可察勾了勾。 他伸手关小了水流,在初穗想要躲开时,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指尖磨着她。 初穗挣了挣,没挣开,索性别过脸去不看他。 顾淮深从架子上取下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浸湿后拧干。 他的动作很轻,温热的毛巾一点点拭过她的额头、鼻梁,最后停留在她泛红的眼角。 初穗能感觉到他的指腹隔着毛巾,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发红的皮肤,像是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 浴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小心翼翼擦完,顾淮深随意将手里的毛巾丢在一边,他低头,怜惜地亲着初穗的眼角。 “抱歉,我们穗穗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好不好。” 初穗垂下眼,看见他袖口挽起露出的一截手腕,上面还沾着些许水珠。 “不好。”初穗想也不想拒绝,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初穗此刻不想搭理这个言而无信的男人,正想转身离开浴室,顾淮深却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腰。 他的手掌温热,力道恰到好处地揉按着她酸痛的腰肌。 初穗咬住下唇,身体僵了下。 “去床上躺一会,我给你按按,顺便给你上药。” “不用。”她别过脸,声音细如蚊蚋。 顾淮深低笑一声,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初穗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这个动作让睡裙领口滑落,露出更多暧昧痕迹。 “顾淮深!放我下来!”她挣扎着,却牵动了酸痛的肌肉,疼得倒抽冷气,眼眶再次泛红。 “别乱动。”他收紧手臂,声音沉了几分,“除非你想再来一次。”这句话成功让初穗僵在他怀里。 第80章 顾淮深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转身去拿药箱。 初穗趁机拉过被子裹住自己,攥紧被角,羞耻感让她开不了口。 顾淮深似乎看穿她的心思,直接掀开被子一角,露出她的小腿。 “这里?”他的手指轻轻按在她膝盖内侧的淤青上。 初穗咬住下唇摇头。 顾淮深的手继续向上,停在她大腿内侧的一处红痕。 “这里?”初穗呼吸一滞,那里是昨晚他咬得最重的地方。 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脸颊烧得厉害。 冰凉的药膏随着他的指尖落在伤处,初穗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顾淮深立刻放轻力道,用指腹打着圈将药膏揉开。 他的手掌温热,与药膏的清凉形成奇妙的对比,让初穗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腿张.开一下。”上完腿上的伤,顾淮深突然拍了拍顾淮深大腿内.侧。 初穗警觉地看着他:“干什么?” “里.面也要上药。” 这句话让初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自己来就好...” “视角盲区,你自己看不见。” 顾淮深的手掌贴上她后腰摩挲着放她放下警惕。 ... "放松。”他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初穗眼皮紧闭,细看连睫毛都在轻颤。 虽然这个画面昨晚也进行过,但昨晚那会自己已经意识模糊了,跟现在不一样。 药膏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混合着两人呼吸的温度。 “别.夹。”顾淮深嗓音很哑,带着克制。 初穗感觉自己要被烧融了。 指尖离开后,她听见顾淮深起了声,没一会儿,浴室内洗手台传来洗手声。 “趴.着别动,我给你揉揉。”顾淮深抽了张纸巾,余光里看见初穗要起身的动作。 当初穗几乎要在他熟练的按摩中昏昏欲睡时,顾淮深的手突然停在了她腰窝处——那里有一处明显的指痕,是昨晚他失控掐得太用力留下的。 男人神色深不可测,面对初穗,他现在是越来越无法克制住了。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那处痕迹,呼吸明显重了几分。 感受到他的动作,初穗立刻清醒过来,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别...”她小声抗议,声音却软得不像话。 顾淮深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上药。 “疼就告诉我。”他的声音比刚才哑了几分。 初穗把脸埋进枕头里,努力忽略他指尖带来的战栗感。 揉完后腰,顾淮深给她转了个身,同时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让她靠着舒服点。 然后就开始给她捏起了手臂,昨晚撑太久,现在还酸着。 这个姿势,初穗抬眼就能看见顾淮深的表情。 两人相对无言,卧室内静谧无声。 半个小时后。 “初穗。”顾淮深突然连名带姓地叫她,带着不知名的危险。 “再这样看我,”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药就白上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初穗浑身一抖。 她慌乱地移开视线,却听到顾淮深低笑一声,重新拉开了距离。 “好了。”他拧上药膏盖子,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刚刚的暧昧从未存在。 “我去冲个澡,很快,你缓一会,等下带你下去吃午饭。” 初穗看着他走向浴室的背影,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捉弄了。 浴室门关上的瞬间,初穗抓起枕头砸了过去, 却只砸到了紧闭的门板。 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脸上的温度迟迟降不下来。 药膏开始发挥作用,伤处的灼热感渐渐消退,但另一种热度却在体内悄然蔓延... 坏男人。 那晚后,顾淮深连着给初穗当了一周的按摩小工,当然,期间也会偷偷摸摸收点利息。 —— 圣诞节在两人之间打打闹闹中度过,元旦也很快紧随而至。 新年第一天,窗外的雪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仍然漫着刺骨的寒意。 京北市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庆祝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团团圆圆,互相抱团取暖庆祝新的一年。 半山别墅里,顾淮深和初穗还是按照往日那般,两人没有因为元旦,就刻意改变什么相处模式。 他们对这种团圆的节日,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触 客厅里,他们刚吃完晚饭,初穗裹着毛毯窝在沙发一角,手里捧着杯热可可,百般无赖看着电视。 顾淮深则待在他那块吧台区,身姿懒散打着游戏,面前摆着酒水。 看起来心情一般。 昨晚睡前,初穗睡意朦胧间,看见他挂断一个又一个电话,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关了机。 初穗猜测估计是老宅那边打过来的。 这些年,除了老爷子的生日和春节,顾淮深几乎从不回老宅。 所以今年,也不例外。 看着手里杯沿的咖啡沫,初穗莫名有一种跟他同病相怜的既视感。 只不过这种既视感有一种异曲同工之妙,因为她自己的手机,则是从早到晚安静得像块砖头。 两人默契一般,谁也没提过顾家或者纪家,依然按照往常那般相处。 晚上,顾淮深照例去洗澡,水声透过门缝传来。 初穗坐在落地窗的书桌前,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有零散字迹,被她反复划掉又重写。 她正在构思自己的原创剧本。 跟了高弋大半年,她学到了不少,但也害怕产生依赖。 趁着这段时间,她正好可以沉浸下来打磨打磨。 只是创作的过程过于痛苦艰难,初穗还在慢慢摸索方向。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让她的手指僵在半空。 是现在的纪夫人也就是她母亲许夏打过来的。 第81章 “穗穗,新年快乐。”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柔得陌生,背景音里夹杂着欢声笑语和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初穗的喉咙突然发紧。 “新年快乐,妈。”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妈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年这个时候,你会多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出生了!” 许夏那边似乎正在举办庆祝派对,热闹的气氛透过电波传来,与初穗形成鲜明对比。 那些笑声、交谈声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剜开她努力愈合的伤口。 “那恭喜你和纪叔叔了。” “你和淮深忙不忙,有时间来秦安,我让你纪叔叔去接你们。” 许夏是难孕体质,现在这个岁数还能怀上,看来两人这些年的努力没白费。 初穗没和她多聊,简单慰问了几句,对于她的邀请也没有直接答应,只说后面再看看。 电话挂断后,初穗盯着电脑屏幕,但眼前的文字已经模糊成一片。 许夏的声音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深处那扇她试图锁死的门。 —— 潮湿闷热的夏夜,那时候,她还和许夏两个人相依为命住在小镇上。 十四岁的初穗半夜起来上厕所。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吵醒隔壁房间的母亲。 自从初城去世后,许夏就像变了个人,整夜整夜地失眠,白天却又昏昏沉沉。 那天晚上,当她经过客厅时,昏暗的灯光下,她看见母亲和一个陌生男人面对面坐着。 男人西装革履,与这个简陋的出租屋格格不入。 初穗本能地躲在了门后。 “夏夏,这些年,我心底装的都是你。”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克制,“我一直在等你...” 许夏的背挺得笔直,但初穗能看到她肩膀细微的颤抖。 “穗穗长大了,初城留下的存款根本不够你们母女俩生活,后面需要钱的地方会越来越多。”男人继续道,“你看看现在的条件,你自己身体也不好,怎么照顾好女儿?” 初穗看见母亲的手指绞在一起,骨节发白,她猜,这个男人应该不是第一次来,因为之前母亲曾带着自己搬过一次家,那时候初穗不明白为什么,后面看到门口那辆熟悉的豪车,想起上一次搬家前,家里门口也曾停过这辆车。 “我这几年拼命做生意,也算有了些成就。”男人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立刻安排穗穗转入秦安最好的私立学校,所有费用我来承担。” 那段时间,正好是许夏情绪崩溃撑不住,差点带着初穗跳河自杀的不久后。 许夏开口,声音嘶哑:“纪启明,我不值得你这样的...” “不,你值得!”纪启明打断她,用力抱住哭泣的许夏。 “你就当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和初穗好不好...” “你看看这房子,这环境...初城已经不在了,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听到父亲的名字被这样轻描淡写地提起,初穗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 她那个时候很想冲出去告诉那个男人,放开她母亲。 但下一秒,她便看见许夏接过那个文件夹,手指颤抖着翻开。 彼时的纪启明是一个高明的商人,他懂得拿捏许夏的软肋,也知道什么样的说辞会让许夏动摇。 那个时候初穗年纪小,还不懂这么多弯弯绕绕,直到长大后才后知后觉。 可是看着母亲过上好日子,她没办法怪她改嫁,因为那有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 嫁给纪启明后,许夏的精神状态渐渐好了起来,只是她依然不愿意让初穗触碰关于摄影的一切。 搬到纪家后,生活确实如纪启明承诺的那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初穗转入了全国最顶级的私立学校读书,有了自己的房间和衣柜里永远穿不完的新衣服。 "你父亲就是太沉迷那些没用的艺术,才会..."许夏有一次在没收初穗的相机时这样说道,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初穗没有争辩,只是默默交出了父亲留给她的那台老式胶片相机。 但她偷偷藏了几张底片,那是父亲去世前最后几次拍摄的作品。 许夏和纪启明感情逐渐升温,而初穗在纪家的边缘化也越来越明显。 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当时读书那所私立学校并不在秦安市,而在秦安市隔壁的京北。 她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回一次家。 循规蹈矩地把高中课业读完,大学报考专业时,初穗不顾许夏的反对选择了电影专业。 那是母女俩搬到秦安来第一次正面冲突。 “你就非要走他的老路吗?”许夏的声音尖锐得刺耳,嫁给纪启明这几年,她情绪已经稳定很多了,但关于摄影这个话题却一直是亘在母女两心中的一个不定时炸弹。 “电影、摄影,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能当饭吃吗?你看看你父亲的下场!” “那你又凭什么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那是初穗第一次反抗许夏,她朝母亲吼了回去。 那个夏天,以许夏情绪失控扇了初穗一个巴掌收了尾声。 ... 一直到年前,纪家生意出现问题。 初穗说不出自己对许夏的感情是怎么样的,那是一种极其复杂混乱的情感。 许夏爱她,但也不爱她。 她可以为了初穗嫁给曾经不爱的男人,但也可以因为那个男人将初穗当做商品一般交易出去... 她的价值最终还是被量化为一场交易。 就像当年纪启明用优渥的生活条件“买下”她们母女一样,现在许夏用她来巩固纪家的社会地位。 只不过,许夏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私底下偷偷签了婚前协议。 —— 不知不觉间,卧室里水声停了,顾淮深走出浴室的声音将初穗拉回现实。 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眼尾泛着湿润,笔记本上的一小块字迹被泪水晕开,像灰色的花。 “怎么了?”顾淮深站在书房门口,头发还滴着水。 初穗迅速擦掉眼泪,摇摇头:“剧本卡住了,有点烦躁。” 顾淮深走过来,目光落在她躲闪的眼睛上。 第82章 “初穗,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一点都不会撒谎。”男人的声音很平静,细听,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低压。 初穗身上有很多秘密,因为察觉到她不愿意说,所以顾淮深一直都没有深究。 但这不代表他能做到一直不闻不问。 卧室内,气氛开始骤降。 初穗握着笔的手腕僵在纸上,嘴唇微张想说什么,但顾淮深已经转身径直上了床。 看着男人的背影,初穗眼神渐渐黯淡下去,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当晚,两人早早便熄了灯,依然睡在一张床上。 卧室的床很大,但今晚却因为两人之间隔着距离,反而显得拥挤起来。 明明是一个开心的节日,但床上的两个人,明显情绪都不好。 —— 夜里,初穗久违地再次做起了噩梦。 距离她上次梦魇,该是两个月前在江南那次了。 这次梦里,她似乎又经历了一遍小时候父亲去世那段时间。 许夏动不动对她发脾气,不允许她出门,要带着她自杀... 回忆像走马灯一样,在她即将要遗忘的时候,又再次反反复复出现。 偏偏要折磨着她。 这应该是她第三次在顾淮深面前梦魇了。 第一次是婚后半年,他回了半山别墅,在楼下打游戏那次,那晚初穗做了噩梦,迷迷糊糊下楼找水喝,结果被他故意恐吓的那次。 第二次是去江南拍戏,因为热搜被诬陷那次。 第三次是今晚,因为得知许夏有了新宝宝。 ... “初穗,醒醒...” 朦胧间,顾淮深的声音将她从虚幻之中拉回来。 她侧脸下压着的枕头,已经被浸湿一大片。 见她这副样子,顾淮深无奈叹了口气,低着声,安慰了她许久。 “顾淮深,这样的我会不会让你很累。” 沉默间,初穗沙哑开了口。 “为什么这么问?”男人看向初穗的眼底毫无波澜。 初穗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她只知道,如果自己是顾淮深,在面对这样忽冷忽热的她,应当是心累的。 明明身体上跟他是亲昵的,就像顾淮深从来不掩盖他喜欢她这副身体一样,初穗也喜欢他身上的气息,包括他的肢体接触,亲吻,情话,做.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在顾淮深身上汲取那股源源不断的安全感,甚至已经到了上瘾的地步。 可是在索取的同时,她对他的内心却从始至终都是封闭的。 现在的自己于顾淮深而言,大概是一块捂不热的冰吧,跟白眼狼似的,怎么都喂不熟。 见初穗没回自己的问题,顾淮深也就没再追问,渐渐地,怀里的人呼吸恢复平稳,他以为她是再次睡了过去。 手里一直拍着她后背的动作想停下,底下闷闷的嗓音却在这个时候传入耳里。 “顾淮深,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男人收回的动作顿了一下又落了下去,随即生怕惊扰她一般,浅浅“嗯”了声。 “我爸爸叫初城,是一名很厉害的探险摄影师。”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写完作业,静静坐在他身边听他讲他工作的故事。” “我爸爸很忙,基本上一个月我只能见到他两三面。” “讲故事的时候,他说他见过世界上很多山川湖海,很壮观,很漂亮。” “他还说等我长大后,就带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时候的妈妈很温柔,在爸爸讲故事的时候,她会静静坐在旁边。” “我知道,爸爸讲的这些故事她都听过,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不耐烦,还在坐在一旁陪着我们。” “那时候的妈妈会说:我们穗穗还小,现在要乖乖学习,长大后再让爸爸带你去看世界。” 可是,长大后,就都变了。 甚至还没到长大,初城就因为意外坠崖身亡,许夏开始性情大变。 父亲去世之后,妈妈开始也变得不像妈妈了。 初穗开始不能拥有自己的爱好,因为许夏会因此骂她,打她。 她好像一下子成为一个孤儿。 初穗讲了很多,她对那些记忆记得十分清楚,因为时常会有梦境里帮她回忆。 ... 这是初穗第一次对顾淮深抛开心扉,给他看自己心底深处的烂肉。 明明梦魇时哭得那么伤心,讲这些故事的时候,初穗却冷静得像个旁观者。 她身旁的男人保持着一开始的动作一直没变,胸腔里的起伏却是越来越大。 “好了,我们不讲了。” “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在此之前,顾淮深想要她自己讲出来的目的只是想要她把心底的情绪发泄出来。 但是现在初穗真正原意开口的时候,他却见不得她这副样子。 顾淮深意识到这不是真正能让初穗消除心里芥蒂的办法。 他低下头,微凉的指腹揉了揉初穗的眉间,直到将那团小小的褶皱揉散。 想起上次坠湖的时候,酒店医生的嘱咐。 良久,初穗听到他试探性的嗓音缓缓开口:“穗穗,我们改天去看看医生好不好。” 顾淮深语音刚落,落在女人白皙的眼睑下那抹阴影明显颤了颤。 “顾淮深,你也觉得我...生病了嘛?” 初穗嗓音带着无措,可是她现在能相信的似乎只有顾淮深。 比起医院里的医生,她本能更相信现在身前这个男人口中的答案。 顾淮深轻轻捧起初穗的脸,目光如月光般温柔倾泻。 他弯起唇角,露出让人安心的笑容。 “不是生病,”他的声音像浸在暖阳里的溪水,“只是你心里的星星下了一场暴雨。” 初穗睫毛上不安的颤抖凝住,忍不住抬头看向他。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夜空,只是你的星星最近哭得厉害了些。”他指尖轻点在她颤动的眼尾处,“医生也不是要治你,是帮我们找到接住那些星光的方法。” 顾淮深的回答,让初穗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父亲怀里的时候。 小时候初穗生病,初城便会跟她说,我们穗穗才不是生病,而是有坏蛋在穗穗脑袋里打架,我们去找医生是因为医生是有超能力的超人。 他能把那些坏蛋赶走。 第83章 “乔安姐,你什么时候方便,我跟你聊一下关于‘聚春园’宣传片的方案。” 元旦过后,初穗给乔安发了消息。 “我这两天都在店里,你随时可以过来。” “好。” 初穗没有拖,当天下午就开车去了一趟聚春园找乔安谈方案。 “下午好,女士。” “请问您有预约吗?” “你好,我来找你们老板讨论关于宣传片的方案。” “噢!”工作人员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脸上挂起了笑容。 “是初小姐是吗?” “您随我来,我带您上去,老板在楼上办公室等你。” 一个小时之前,乔安就吩咐过下面的人,如果遇到一位来拍宣传片的女士,直接将她带上来就行。 侍从将她一路带到了乔安的独立办公室。 “快进来,等你很久了。”办公桌背后,乔安朝初穗招招手,示意她赶紧走过来。 “乔安姐。” 乔安显然没有那么急着讨论,她让初穗在旁边先坐下。 “倒是没想到你真的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乔安给初穗倒了杯水。 “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很想在在这里拍片子了。” 乔安听见这话,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是吗。” 初穗点点头。 初穗在乔安这边待了一下午,晚上还被留下来吃了晚饭。 “还没回家?”中途顾淮深发了消息过来。 “还没,我晚饭在乔安姐这里吃。” “八点我去接你。” 顾淮深今晚有应酬,正好顺路。 乔安是个爽快的人,当晚就定下下周开始拍摄。 并且她会吩咐底下的工作人员全力配合初穗的工作。 至于报酬,她会按照市场价给到初穗。 —— 暮色加深,顾淮深提前十分钟出现在聚春园门口。 他身上沾了点酒气,但不深。 初穗的心理医生他已经在联系了,元旦那晚,看得出初穗对心理医生模棱两可的态度,顾淮深没把人逼得太紧。 那天晚上,顾淮深将人接走。 “这么粘你老婆,就在我这待一下午都舍不得了?” 见到顾淮深,乔安习惯性调侃了他一嘴。 顾淮深淡淡一笑,伸手接过初穗的包,语气自然:“她的事,我当然要上心。” 乔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笑道:“行了,不耽误你们,回去路上小心。” 初穗脸颊微热,轻声道别:“乔安姐,下周见。 “下周见,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乔安挥了挥手。 乔安站在聚春园的门口,目送顾淮深牵着初穗离开。 夜风微凉,吹动她的发丝,也吹散了她唇边一直挂着的浅笑。 她看着他们的背影,顾淮深牵着初穗,时不时微微低头听她说话,而初穗仰着脸,眉眼间是掩不住的依赖和安心。 那一瞬间,乔安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一个男人这样牵着她,说以后要一直接她下班。 那时的风也是这么轻,路灯也是这么暖,她以为那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那道早已不存在的戒痕。 过去这么久,她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直到刚刚看见赶来时顾淮深那张相似的脸,心脏还是像被细密的针扎了一下,又酸又涩。 “老板,外面冷,您进去吧。”侍应生小声提醒。 乔安回过神,抬手拢了拢披肩,又恢复了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笑道:“是啊,该进去了。 她转身走进店里,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清脆的声响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聚春园依旧灯火通明,宾客满座,只是这些热闹,终究是别人的。 —— 顾淮深是林景送过来的,知道初穗今天开了车过来,他让林景开着车离开了,自己和初穗则是上了她那辆车。 坐进车里,初穗系好安全带,侧头看向顾淮深:“你喝酒了?” “没碰,别人蹭上的,不影响开车。”他启动车子,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和乔安谈得怎么样?” “很顺利,下周就可以开始拍摄了。”初穗语气轻快,“乔安姐人很好,给了很多自由发挥的空间。” 顾淮深微微颔首:“那就好。” 一开始,他还有些担心初穗和乔安会聊不来,现在看来,担心多余了。 车内一时安静下来,初穗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像是想到了什么,初穗忽然开口:“乔安姐...为什么会和你哥分开啊。” 她见过温觅,现在仔细想想,其实温觅和乔安性格很相似,只不过比起温觅的柔,乔安多了一层刚。 这其中可见的是,顾淮深他哥应当不是说完全对乔安没有过感情的。 而乔安单身多年至今,其中缘由也不难猜。 听见初穗的问题,驾驶座上的男人侧眸看了她一眼。 “是不是不方便说啊,没事的,我只是随口一问。”女人声音很轻,但格外认真。 初穗开口才反应过来这么打听别人的过往不太好。 怪她刚刚入神了,没过脑子就这么把话说出了口。 顾淮深握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沉默片刻后道:“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当时他们俩分手的事,全京北都知道。” 只是那时候初穗还在国外,不了解罢了。 “乔安是我大学学姐,跟我哥同级。” “他们俩大学那会就开始谈了,谈了得有五六年了。” “我哥当年挺高调的,他和乔安上了不少次新闻。” “后面我哥接手了顾氏,乔安是建筑设计师,现在的聚春园就是她当年亲手设计的。” “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只是在他们俩即将谈婚论嫁的时候,突然冷战。” “那是他们第一次冷战。” “半年后,就传出我哥就说要娶现在这个大嫂的消息了。” 顾擎深和乔安分手的具体原因外界的人一直都不知道,狗仔当年都跟了乔安半年都没发现什么。 等再次轰动的,已经是顾擎深的婚礼了。 后来也曾有记者采访过顾擎深,当时当时他给出的解释只有四个字。 “和平分手。” 第84章 从和乔安讨论方案到正式拍摄 ,初穗都是自己一个人亲力亲为,为了图方便,除了元旦那几天在家休息之外,一月份剩下的时间基本上都和乔安腻在一起。 一般顾淮深上班的时候,便会捎上她一起,将初穗送到聚春园之后再去公司。 这样子一来二去,初穗便和乔安混得很熟了,有时候顾淮深见了心里都觉得不平衡。 怎么跟乔安才接触不到几个星期,就亲如姐妹似的,换到自己身上,除去刚开始两人都没怎么接触那半年,后面怎么算最少也有两个月的时间,初穗才开始真正愿意靠近他。 今年的正月在一月份的尾巴,初穗打算赶在正月之前将宣传片剪出来。 20号这天,顾淮深出差去了,初穗便自己开车来的。 乔安见状,打趣道:“哟,今天那个跟屁虫没来啊。” 初穗最近跟乔安待久了,倒也没那么容易害羞了,“他去英国出差了。” “怪不得。”乔安一脸了然。 初穗将今天的拍摄计划跟乔安大概讲了一遍。 整体的宣传片取景其实已经差不多了,但是初穗还想在宣传片内容里再加一个点,她记得之前顾淮深跟她说过,乔安是建筑设计师,整个聚春园里里外外都是她自己设计监工的。 所以她今天的工作分两部分,上午给乔安做一个单人采访,下午如果还有时间,再补几个镜头。 采访的事情她前几天已经跟乔安事先协商过,说实话初穗对于这件事的认真程度一直在超出乔安的想象。 “你这小丫头干事还挺认真,难怪能跟着高弋干事那么久。”乔安看着初穗出神。 得益于之前热搜那件事,乔安才知道初穗的工作竟然是娱乐圈里的。 “先别忙活了,过来吃点,我特地给你留的。”见初穗还在大厅里捣鼓那些机器,乔安一把将热勾到了另一边。 她最近多了一个兴趣,那便是对于投喂初穗这件事十分热衷,比拍餐厅的宣传片还上心。 为此,她还特地让厨房的人新研究了几道新菜品。 她算是知道顾淮深那么宝贝初穗的原因了,她这个人身上有股魔力,那便是就算静静一个人吃着早餐,也十分赏心悦目,磁场干净,看着就心情好。 她悄悄拍了一张初穗的背影照,故意发给远在国外出差的某个男人:“你老婆要不借我养两天,保证不会给你缺斤少两。” 那边的男人似乎在忙,看见乔安的消息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男人这边夜色已经开始加深,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顾淮深都在谈判桌上,最后对方因为手上筹码不够,顾淮深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可是尽管如此,男人在桌上的人都离席之后,他却没有胜利该有的轻松。 这次出差的目的其实不是这场谈判,甚至这种程度的,顾淮深在国内随便派一个秘书过来或者一个视频会议都能解决。 他这次来这边,是为了见之前给初穗约好的医生。 寂静中,林景拿着手机上前,“顾总,有新消息。” 顾淮深打开,便看见乔安给他发的那张初穗的照片。 除了第一张初穗被投喂的背影,后面间隔十几分钟又发了几张,这几张都是初穗的工作照。 见到熟悉身影,男人眼底的冷厉逐渐弱化,整个人肉眼可见气场都温和下来。 林景见状,不由好奇自家老板是看见了什么,变脸变得这么快。 刚刚在谈判桌上,分明还是一脸活阎王似的可拍。 顾淮深没理会乔安的痴心妄想,将屏幕上的所有照片都保存到相册之后,便按灭了屏幕。 林景刚探头探到一半,只来得及隐隐约约看见是一个女人。 他没猜错的话,八成是夫人了。 目前,能让顾淮深神色如此放松的时候,除了打游戏,林景只有当出现在初穗身边的顾淮深身上见过。 “罗西那边怎么说?” 听见顾淮深的提问,林景这才快速回神:“罗西教授说他那边突发恶劣天气,飞机延误了,保守估计得到明天下午才能到这边。” “要见吗顾总?” “定一下明天晚上的餐厅。”听顾淮深这么说,林景便明白这是要约的意思。 罗西全称叫埃德蒙·罗西,一名心理医生。 他是目前医学界里,在心理治疗领域里的泰斗级人物。 这位哈佛医学院终身教授创立的"罗西疗法"被收录进全球47个国家的心理学教材,其独特的"潜意识重构"技术让顽固性心理疾病的治愈率提升了300%。 罗西治愈过无数被认为无药可救的病例——从战争创伤的退伍军人到重度抑郁的艺术家,甚至包括不愿公开姓名的政界精英。 医学界对此一直流传着一句关于的话:"如果罗西医生都解决不了的案例,那只能交给时间了。"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顾淮深再次打开手机,给乔安发了消息过去:“我后天回去。” 乔安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初穗吃午饭,女人眼神亮了一下。 顾淮深后天回来的话,那初穗岂不是有两天时间住在自己这里。 “穗穗,要不要去我家住两天。” 当机立断,乔安主动出击。 初穗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觉得这不太好。 还没等她拒绝,乔安再次开口:“你看看,顾淮深那个别墅距离这里那么远,你每天来来去去虽然说有人接,但至少也要浪费一个小时。” “再说了,顾淮深不是出差去了?” “你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别墅有什么意思,来姐姐家住,姐给你吃喝拉撒全包了。” 初穗刚想开口,乔安便一脸打住,就这么说定了的表情,“姐姐一个人孤零零住在那个大平层,你忍心拒绝我的邀请吗?” 面对这样的乔安,初穗哭笑不得。 自己白吃白喝这么多天,如果她真的拒绝了,岂不是显得跟白眼狼似的了。 “乔安姐,我没有换洗衣服,我傍晚回去一趟。” “哎,这算什么,我衣柜一堆没拆的,你随便穿。”乔安不甚在意地朝她摆摆手。 “算了,我还是带你去买新的好了,这附近就是京北最大的购物中心,你还没去逛过吧?” 初穗摇摇头。 那座购物中心是近几年才建的,初穗回国之后不是拍戏就是在半山别墅窝着,没什么出门逛街的欲望。 “那正好,今天翘班跟你逛街去。” “有你这么一个大美女跟在身边,一定很拉风。” 初穗不好意思朝她笑了下,看得乔安忍不住撸了一把她的脸颊。 第85章 虽然答应了去乔安的地方住,但是初穗还是想着今天把乔安的采访弄完再去。 午饭过后,她继续上午未完成的工作。 在她给乔安安排的采访形式里,她不是作为一个主持人的身份去询问乔安的创作理念,而是以朋友日常聊天一般的语气在镜头外面引导。 乔安之前显然是一名很有个性的建筑设计师,在她阐述聚春园的整体建筑时,她脸上也难掩骄傲,据说,这个建筑当年还获得过奖项,不少公司邀请她,只可惜,那时候她却毅然决定不再碰建筑设计了。 当说到乔安大学时,也许乔安自己都没发现镜头里的自己有了恍惚的神情。 “乔安姐,是什么原因让你从建筑设计师的身份转变为聚春园创始人的?” 乔安思考了一会,斟酌出了一个答案。 “因为一个约定。” 看的出乔安脸上异样的神色,初穗及时转移了话题。 乔安的异样,除了初穗没人注意到。 下午三点,刚做完采访,乔安便迫不及待的把初穗带去了附近的商业中心。 没有一个女人能逃出购物天堂的诱惑,乔安就跟疯了一般给初穗买了各种用品,看着那堆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初穗是要去住几个月的。 两人从午后逛到华灯初上,战利品多到拿不下,乔安直接安排店员送货上门。 直到她们逛到一家睡衣店。 “是不是还差睡衣没买?”乔安眼睛一亮,开口。 “不用了,乔安姐,就住两晚。” 其实是因为初穗现在看见睡衣就想起前段时间贝荔跨洋寄过来的那件,她已经有阴影了。 “那不行,睡衣也要买。”乔安将人拉了进去。 她一眼就看中店里一件V领吊带,乔安一眼就能看出衣服的剪裁和设计是否适合对方。 她径直拉着初穗拿起那件V领吊带睡衣,丝绸面料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酒红色的底色衬着精致的暗纹,既优雅又不失性感。 “这件很适合你。”乔安将睡衣在初穗身前比了比,满意地点头,“你皮肤白,这个颜色太衬你了。” 初穗看着那件睡衣,脑海里又闪过贝荔寄来的那件令人尴尬的“礼物”,耳根微微发热。她连忙摆手:“乔安姐,真的不用了。” “你平时穿的肯定是保守款吧?”乔安挑眉,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偶尔也要尝试不同的风格嘛。” 她不由分说地将睡衣塞进初穗手里,“去试试。” 初穗拗不过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进试衣间。 丝绸的触感冰凉顺滑,V领的设计恰到好处地露出锁骨,吊带的宽度适中,既不会显得过于暴露,又带着一丝慵懒的性感。 初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有些认不出来——原来她也可以驾驭这样的风格。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乔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初穗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走了出去。 乔安眼睛一亮,忍不住吹了个口哨:“那小子平日里吃这么好!” 她绕着初穗转了一圈,满意地点头,“买下来,必须买下来!” 初穗低头看了看自己,小声道:“可是……会不会太……” “太什么?太性感?”乔安笑着摇头,“这算什么性感?顶多算是轻熟风。” 她凑近初穗,压低声音道,“再说了,万一哪天有‘特殊情况’呢?总得备一件战袍吧?” 初穗的脸瞬间涨红:“乔安姐!” 乔安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肩:“好啦,不逗你了,不过这件真的很适合你,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 初穗头疼,但还是收下了。 趁着初穗换回原来身上衣服的间隙,乔安偷偷给顾淮深发了条消息。 “给你老婆买了件战袍,不用谢。” “别逗太过了,她容易害羞。”顾淮深了解自己学姐,嘱咐了一句。 “放心吧,我哪敢。” —— 她们俩当天没有再回聚春园,直接回了乔安居住的小区里。 乔安的家跟她这个人很像,简约低奢却不缺乏温馨。 “当自己家,别客气。” 晚饭她们没出去吃,刚好两个人都是留子,都会做点日常菜,乔安当机立断决定晚饭自己做。 初穗也表示没有意见,自从回国后,她也好久没自己做过饭了,手有点痒痒。 乔安不愧是开餐厅的,做菜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大厨,但也已经很棒了。 厨房里,初穗给她打下手,两人简单做了四菜一汤,看起来还不赖。 初穗吃完晚饭后在客卧收拾乔安带她买的这些东西,顾淮深便打过来一个视频。 按照时差,顾淮深那边还刚是早上五六点。 屏幕里的男人刚醒,嗓音低哑:“如果睡不习惯,明天我让人接你回去。” “就两晚,我没那么娇气。”初穗把睡衣叠好塞进衣柜角落。 “乔安都给你买什么了?” “换洗衣物什么的……乔安姐太热情了。”提到这个话题,初穗下意识跟他多说了两句。 顾淮深对于她下意识跟自己说心里话的模样很受用,低笑:“买了就用,别有负担。”他顿了顿,“后天我去接你。” “好。” 门外传来敲门声,乔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穗穗,水果切好了。” “马上来!”初穗应了一声,对屏幕匆匆道,“我先出去啦。” “嗯,晚点再打给你。” 最近顾淮深出差时,每晚的视频通话成了雷打不动的惯例,通常要持续到初穗睡着才挂断。 初穗走出房间时,乔安正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面前的茶几摆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草莓、芒果,还有几瓣剥好的柚子,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来,尝尝这个芒果,特别甜。”乔安用叉子戳起一块递给她。 初穗接过,芒果的甜香在舌尖化开,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好吃。” 乔安笑着打开投影仪,指尖在遥控器上轻点:“我们初导想看什么?文艺片?喜剧?还是恐怖片?” “乔安姐,别开我玩笑了。”初穗抱着抱枕,在她旁边坐下。 难得见初穗这副语气,乔安忍不住捏捏她的脸。 “那就这部吧,《午夜巴黎》,你应该会喜欢。”乔安选了部伍迪·艾伦的片子,画面里雨夜的巴黎街道泛着朦胧的光,钢琴声缓缓流淌。 第86章 乔安起身往酒柜走去,初穗这才注意到酒酒柜旁边,有一整面的奖杯。 估计都是乔安之前还是设计师的时候拿的。 “喝点?”乔安从酒柜里取出两个高脚杯,指尖轻轻一挑,木塞“啵”地一声弹开,醇厚的酒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见初穗的视线在那些奖杯上,乔安顿了顿了。 她将其中一杯递给初穗,唇角微扬:“那是之前还是设计师的时候拿得了,几年前的事情了,我恋旧,不舍得扔。” “欢迎你,这个家的第一位客人。” 玻璃杯相碰,在电影低沉的背景音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初穗受宠若惊地接过:“这是我的荣幸,乔安姐。” 暖黄的灯光斜斜地映在乔安身上,勾勒出她窈窕的轮廓。 她仰头抿了一口酒,喉间微微滚动,眼神却有些放空。 “总算不是我一个人孤零零在家了。”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 初穗一怔,察觉到她语气里藏不住的落寞,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很少说甜言蜜语,只能默默地往乔安的方向靠了靠,用行动表达无声的陪伴。 “算了,不说这个了。”乔安很快调整好情绪,抬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冲初穗举杯,“来,我们喝!” 两人窝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电影里的对白成了背景音,酒杯空了又满。 不到半小时,一瓶红酒已经见底,大半都进了乔安的肚子。 她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绯色,眼神却比刚才亮了许多。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歪头冲初穗眨了眨眼:“想不想看看顾淮深大学时期的模样?” 初穗指尖一顿,玻璃杯里的酒液微微晃了晃。 她犹豫了一秒,还是诚实地点头。 “你等等,我手机里找找。”乔安笑得狡黠,从茶几上摸出手机,指尖在相册里熟练地滑动。 很快,她翻出一组照片,献宝似的递到初穗面前:“喏,这是我们大学时组队去玩的照片,那时候他可没现在这么装模作样。” 照片里的顾淮深穿着简单的白T恤,站在阳光下笑得恣意张扬,眉宇间还带着少年特有的锐气。 初穗忍不住凑近了些,如此鲜活的顾淮深是她没接触过的。 “姐姐都发给你。”乔安大方地选中所有相关照片,一键发送。 就在她挑选相片时,指尖突然僵在半空。 初穗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屏幕上是一张双人合照——乔安亲密地靠在男人怀里,而对方虽然表情冷淡,手臂却占有性地环着她的腰,眼底藏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初穗认出了那张和顾淮深六七分相似的脸——顾擎深。 翻到这张照片显然是乔安始料不及的,初穗看见她眼尾几乎瞬间泛红。 “乔安姐...”初穗怔怔出声。 听到有人叫自己,乔安猛然回神,迅速锁上屏幕,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玻璃杯底磕在大理石茶几上,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见乔安一动不动将头埋在屈起的膝盖之间,底下甚至传来哽咽声,初穗感觉自己心尖好像也莫名被人揪着不放。 明白自己此刻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初穗只能默默的坐在她身边陪伴着。 那天晚上,初穗清楚地记得,乔安哭了将近半个小时。 当时她就在想,该是怎样刻骨铭心的爱情,才会让平日里在各种人里游刃有余的女人,到了看到一张照片便哭成这样的程度。 渐渐的,旁边哭泣的声音变弱,初穗将桌上的纸巾递给她,乔安接过抽了两张。 细细擦完,似乎也觉得自己失态了,女人不好意思地看着初穗:“不好意思啊。” 窗外暮色渐沉,电影还在播放着,光影在初穗低垂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那阴影微微颤了颤,像蝴蝶濒死时挣扎的翅膀。 初穗静静看着她,伸手轻轻抽走乔安手里揉皱的纸巾,声音很轻:“没关系的。” “每个人心里......”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巾边缘,“都有连自己都不敢碰的地方。” 说实话,初穗刚刚被乔安的情绪带动,眼底此刻也忍不住有点红。 乔安抬眼发现,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发顶:“傻丫头,你跟着哭什么?” 莫名的,体内翻滚难抑的情绪因为初穗反而好了许多。 看着是个冷美人,没想到心底也这么柔软。 初穗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此刻的眼神像只麋鹿,无措地看着乔安。 乔安因为她的动作发觉心尖软软,难怪会将顾淮深那小子拿捏得死死的,她要是男的,他也会忍不住爱上她的。 “或许是我们这一行的,共情能力比较强吧。”初穗也忍不住笑了笑。 “抱歉啊,吓到你了没?”乔安抽了张纸巾往她眼底压去那抹湿润。 初穗摇摇头。 “没误会吧,照片里那个男人。” “那是顾淮深他哥,不是他。”乔安清了下嗓音开口。 “我认得出的,乔安姐。” “那就好。” 乔安垂眸看着手机屏幕,指尖轻轻划过照片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你下午不是问我,为什么从建筑设计师变成餐厅老板吗?”女人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回忆里的那个人,“这就是原因。" ” 初穗的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瞳孔微微一缩:“......顾大哥?” 乔安点了点头,将手机锁屏,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她眼底的光似乎也跟着熄灭了。 “当年因为追随他,我才拼命考进建筑系的。”乔安摩挲着酒杯边缘,指腹沾上一点鲜红色,“后来分手后才发现......”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我每次拿起画笔,脑海里都是他。” “渐渐的,我便再也画不出来任何东西了。” “很可笑吧?”乔安怔怔看着酒柜旁边的那一整面奖杯,自嘲一笑,“一个获得过这么奖项的建筑师,居然会因为失恋就再也拿不起笔。” 初穗看见乔安一闪而过的黯淡,像冬日玻璃上转瞬即逝的霜花。 第87章 顾家从顾擎深出生开始,就给他铺好了一条通天大道。 小时候便经常以他的名义进行资助。 乔安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顾擎深是资助那家孤儿院的资助人之一。 于是,儿时匆匆见过一眼的少年,便成了乔安心心念念的月光,同时也是她活着的意义。 从那之后,她拼尽全力朝顾擎深的方向靠去。 迷恋线条与构造艺术的一开始并不是乔安,而是顾擎深。 可是作为京北世家的长子,顾家并不需要一个只会画图纸的少爷。 顾擎深从出生开始,他身上便肩负着难以言说的责任,他人生几乎大半便由不得他选择。 当年,顾老爷子拄着沉香木拐杖敲在老宅书房地面上,声音像判决:“顾氏的继承人,只能握钢笔,不能拿绘图笔。” 不像顾淮深的无所谓叛逆,顾擎深是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也是利益至上的商人,大学志愿是他唯一一件叛逆的事,尽管最后,他依然能选择放弃建筑,甘愿进入家族的牢笼。 而乔安,则默默捡起他曾经放下的画笔。 大二那年,他们在建筑系的模型室里确认恋爱关系。 阳光斜照进来,灰尘在光束里浮动,像一场无声的加冕礼。 从年少轻狂到成熟稳重,他们谈了八年。 顾擎深回国接管顾氏的那段日子,是乔安最煎熬的时期。 那段时间,她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建筑师,她见过他在董事会上杀伐决断的模样,也见过他深夜醉倒在书房,手里攥着早各种合同。 后来,他终于站稳脚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媒体公开恋情。 那一年,他们是财经版最耀眼的情侣——顾氏太子爷和他的建筑师恋人。 乔安的事业也在逐步上升。 事情转折发生在第三年。 乔安获得了去德国工作的机会,那是她梦寐以求的项目。 异国恋本就艰难,更何况顾擎深是个工作狂。 两年里,他们通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加上那两年,顾家老宅,老爷子带回家的名媛千金从未间断。 每一次家族宴会,对乔安来说都像一场无声的羞辱。 最后一次争吵后,乔安站在机场的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自己笑起来的样子了。 “我们分手吧。”她对着电话那端正在参加晚宴的男人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雪。 两年来的争吵,已经耗费掉不少他们之间的感情。 那天,顾擎深什么都没说,浅浅嗯了一声之后,便继续神色不动得跟人继续谈合作。 半年后,财经新闻头条刊登了顾擎深和温家小姐温觅联姻的消息。 电影接近尾声,荧幕上的谢幕字幕仍在滚动,演员表一行行浮过,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乔安望着那渐渐暗下去的屏幕,忽然开口:“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七八年的感情,最后只需要一句话,就能把所有牵绊都切断。” 初穗侧眸看她,没说话。 乔安笑了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杯里液体映出她微微失焦的瞳孔。 “有时候,我看着顾淮深和你……”她停顿了一下,嗓音低了几分,“其实挺羡慕的。” “至少他不是那种把利益算到骨子里的人。”她抬眸,眼底浮起一丝自嘲,“...他敢丢掉顾家给他的枷锁。” 而顾擎深,早已被驯化成了笼中的困兽,连挣扎的念头都没有。 顾擎深和顾淮深就是两个极端,一个极度贪恋顾家给他带来的一切,一个十分抗拒。 “是我比较幸运。”初穗抱住乔安,轻声开口。 投影仪的光束在黑暗中浮动,片尾字幕投在客厅的白墙上,最终陷入黑暗。 乔安蜷缩在沙发角落,怀里抱着的靠枕已经被攥变了形。 乔安任由她抱着,忽然听见耳边很轻的一句:“乔安姐,你真的喜欢建筑学吗?” 她怔了怔,随即失笑。 “再喜欢又怎样?”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无名指上的戒痕早已淡得看不见,“三十多岁的人了,哪还有力气跟命运较劲?” 聚春园的账本、供货商的合同、维护好那些大佬......这些才是她现在该关心的。 至于那些铅笔草图、建筑模型、未完成的建筑设计...... 早就和青春一起锁进抽屉里了。 “我现在啊......”她摸索着红酒杯杯口,喉间泛起苦涩,“能把这家店经营好,就谢天谢地了。” 画笔? 她低头看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这双手已经三四年没碰过笔了。 估计连最基本的透视都画不准了吧? 更何况... 从一开始,她学建筑的初衷就不纯粹。 那些熬夜画的图纸,那些拼命拿的奖项,不过是为了想要在顾老爷子面前证明自己罢了。 而这些,随着她和顾擎深的分手,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甚至现在的聚春园,也是当年两人谈恋爱时,顾擎深好奇问过她一个问题。 “如果你当建造师,你想当什么?” 乔安还记得自己当年的回答:“我要开一家餐厅的老板。 “好,以后你是老板,我是老板背后的男人。” 当时一个莫名其妙的约定,两人都只当是一个玩笑话。 乔安也没想到,自己现在竟然真的成了聚春园的老板。 初穗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将嘴里的劝说说出口。 她看得出,乔安现在看着是个女强人,可是实际上她已经是心力交瘁的程度了。 她把自己活成了顾擎深的另一副模样,任由自己沉沦在命运的旋涡里,不再选择无力地挣扎。 当初那个说要当"老板背后的男人"的顾擎深,现在成了财经杂志封面的商业巨子。 而曾经梦想建造空中花园的乔安,最终把自己困在了这间名为"聚春园"的精致牢笼里。 第88章 美国。 某个高档餐厅包厢内,银质餐具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室内温度被精准控制在二十二度。 包厢内的两个男人显然交流得十分顺利。 顾淮深难得褪去严肃的西装,外面简单套了件大衣。 他对面,是昨天约好的罗西教授。 男人看起来五十出头,灰白的鬓角修剪得一丝不苟,镜片后的眼睛带着职业性的专注,却又透出一种令人不适的穿透力。 他与顾淮深显然是旧识。 “看得出来顾先生对顾太太很上心。”流利的意大利语在包厢内响起。 顾淮深同样以意大利语回复:“还是个小姑娘,自然要多上点心。” 罗西教授意味不明笑了下。 离开前,罗西再次开口:“顾先生,你自己真的不需要接受治疗吗?” 顾淮深的声音冷得像冰:“治疗好我的妻子就够了,罗西。” 一如既往地被拒绝,在罗西意料之中,男人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包厢。 门关上后,顾淮深站在原地许久未动,直到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映在墙面上,像一个挣脱不掉的撒旦幽灵... —— 国内,宣传片拍摄完之后,初穗就被回国的顾淮深接回了半山别墅。 罗西先生选择治疗的地点在半山别墅。 直到罗西真正到来的那天,初穗才发现自己还是有些紧张。 就好像小时候考试,等待成绩公布的自己。 治疗时间原本计划是两个小时。 只是罗西进去不到半个小时,他便出来了。 期间顾淮深都全程守在外边。 因此罗西教授出来时沉重的表情他一眼便捕捉到。 男人心底瞬间一紧,想说些什么却被罗西抬手打住:“先去安慰一下你太太。” 顾不上其他,顾淮深往室内走去。 书房里,只见初穗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桌角,指节泛白,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伏在桌面上颤抖。 眼泪无声地往下砸,在实木桌面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水痕。 顾淮深的心狠狠揪紧,几步上前将她整个人捞进怀里。 她的身体冰凉得可怕,像一捧随时会消散的雪。 初穗在他触碰的瞬间剧烈地抖了一下,却没有挣扎。 她抬起泪眼模糊的脸,嘴唇颤抖着张开,却只发出几声气音。 眼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不断滚落,砸在顾淮深的手背上,烫得他心脏发疼,“哪里不舒服?” “我们不治了,别哭,穗穗...” 男人有力的双臂托起初穗,将他放在自己腿上,小心翼翼地哄着。 顾淮深收紧手臂,知道初穗依赖他,将她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气息里。 他吻着她湿漉漉的眼睫,尝到咸涩的泪水,“别怕,我在这里。” 初穗揪住他的衬衫前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终于哭出声来。 顾淮深能感觉到她的眼泪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滚烫瞬间烙在他的皮肤上。 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初穗,顾淮深喉结滚动,手臂肌肉绷紧到发疼。 “我在呢,我在呢。”男人声音沙哑,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初穗几乎哭到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室内的哭声才渐渐弱下来,不是不哭了,而是哭到精疲力竭,没力气了。 初穗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在抽噎中昏睡过去。 泪水还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顾淮深一动不动地抱着她,直到确认她彻底睡熟,才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 没在书房久待,见她睡熟了,顾淮深便抱着她回到卧室,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 初穗的指尖仍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像是怕他离开。 他顿了顿,最终没有抽身,而是侧身躺下,将人搂进怀里。 女人身体温热,呼吸浅浅地拂在他的颈侧。 顾淮深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低声道:“睡吧,这里没有别人。” 也许是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在身边,初穗攥着他衣角的手指微微松了松。 这是初穗的第一次心理治疗,以失败告终。 罗西教授站在书房门口,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专业的冷静,却又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怜悯。 “顾先生,病人有着极强的心理防御,这种情况很正常。”他压低声音,目光落在顾淮深身上,“但您要知道,极强的心理防御背后,必定是极度的心理创伤。” “介于顾夫人的情况,我建议下次治疗之前提前服用药物。” 顾淮深的手臂下意识收紧。 “顾先生?”罗西教授注意到他的异常。 顾淮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继续治疗......会不会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风险确实存在。”罗西教授坦诚道,“但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就相当于一颗不定时炸弹,我如果没猜错的话,顾夫人之前应该有过自残的行为。” 罗西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说下去。 ... “自残?”这两个字仿佛是从男人齿缝里挤出来一般。 罗西教授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看来顾先生并不知情。” 顾淮深确实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 “初小姐刚刚很抵抗我,她没有对我说实话。但从她刚刚谈话的动作神态以及结合我的经验来看,最近一次应该是一年前。”罗西教授轻声道,“而且...”他犹豫了一下,“不止一次。” 一年前这个时候,初穗即将回国,要跟自己联姻,竟然是那个时候。 导致她轻生的具体原因是什么,顾淮深猜不出。 一开始他以为初穗只是因为原生家庭,现在看来,估计不止。 “顾先生,请您不要着急。”看得出顾淮深眉眼间的焦躁,罗西开口。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顾太太确实有非常严重的抑郁倾向,只不过她从小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所以周围的人能察觉到的几乎微乎其微。” “治疗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得慢慢来。” “这次没成功,那就等待下一次。” 就比如,他到现在,甚至都还没能让顾淮深同样接受自己的心理治疗。 想到这,罗西不禁摇摇头。 “当然,看得出顾太太现在十分依赖您。” “如果能让顾太太自己亲自开口,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 第89章 初穗再次清醒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床头柜上那盏暖黄的夜灯温柔地笼罩着主卧,让她睁眼时没有丝毫不适。 顾淮深静坐在床沿,修长的身影被地毯上跳动的光影勾勒得愈发清冷,忽明忽灭的身影不知道多久都没有动过。 直到听见被褥间传来细微的嘤咛,他才蓦然起身:“醒了?” 男人嗓音里含着未散的沙哑。 初穗恍惚地望着他,午后书房里那些混乱的记忆渐渐回笼。 看见他,初穗几乎下意识伸出双臂,顾淮深立刻将她揽入怀中。 感受到她小猫似的在颈窝蹭动,男人收紧了扣在她腰际的手。 “我睡了多久?”初穗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 顾淮深揽在她腰侧温热的大掌紧了紧,“两个小时。” “这么久啊...” 初穗在他怀里赖了许久,突然闷声道:“对不起,浪费你特意请来的医生了。” 话音刚落就感觉腰间被不轻不重掐了一把。 “说什么傻话。”顾淮深语气微沉。 意识到这话似乎太过生分,初穗忙仰起脸讨好地笑:“我开玩笑的...” 话音消融在相贴的体温里。 顾淮深没再继续搭话,有的时候,一个拥抱便抵得上千言万语。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着,默契的谁也没再开口。 良久,初穗才状似懊恼地嘟囔着:“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卧室内静谧无声,顾淮深清楚的将胸前的声音收入耳里。 顾淮深胸腔传来闷闷的震动,初穗听见他带着似有若无的玩笑意味开口:“那挺好,这辈子都待在我身边。” ... 因为初穗对于治疗的抵触,顾淮深在接下来的日子都没再提过这件事,他们还是按照之前的相处模式那般,生活仿佛没有什么异样。 很快,就到了一月底的春节。 这是两人领证后的第一个春节。 顾家老宅那边按照惯例,需要回去一次,还有纪家,也同样需要抽时间过去一次。 于是,除夕夜当晚。 初穗跟顾淮深回了趟顾家老宅,也许真的是岁数到了,老爷子的身子骨看起来远不及上次寿宴硬朗。 这次回来,初穗能感受得到,整个顾家上下,对她的态度明显真诚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淮深回来之前事先吩咐过。 除此之外,老宅其余所有的一切都与之前无异。 大年三十,按照顾家的习俗是要守岁的,今年的老宅还算热闹,不像几年前,那个时候顾擎深还没娶温觅入门,初穗也没跟顾淮深领证,过去数十年,大年三十一般只有顾老爷子和顾淮深兄弟俩。 整座偌大的宅院里即便有不少佣人伺候着,但仍然十分寂寥,只有到了大年初一,那些旁支来看望顾老爷子时,才多多少少有些许烟火气。 顾淮深带着初穗在老宅一直待到大年初三,这天他们要去一趟纪家。 初母得知顾淮深也要过去时,电话里的声音明显兴奋不少,这让初穗想起小时候,她考了好成绩,许夏被街坊邻居羡慕赞赏她教育有方,那时候,许夏的语调与现在十分相似。 只不过对象不同,以前是自己的女儿,现在则是女儿的丈夫。 知道初穗喜欢看沿途的风景,顾淮深选择自驾的方式过去。 一路上,原本以为初穗会像之前露营那次那般,实则不然,从京北到秦安,三个小时的车程即将过半,副驾驶上的人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 “怎么了?”劳斯莱斯缓缓停靠路边,男人拧开矿泉水递过去,顺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发尾。 相处久了,现在初穗的情绪顾淮深多多少少能察觉到一点,一路上,明显能感受得到初穗整个人的状态又有点像两人刚结婚那会,不爱说话,心事重重。 “啊,没事啊。”几乎是下意识的,初穗回复他。 事实上,初穗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异样,顾淮深无奈,抬手捏了捏她露在发丝外面的耳垂,语气略显不善:“小脸都绷成皮筋了,还没事。” 身上被男人触碰过的地方涌起一股密密麻麻的电流,初穗忍不住朝座椅上的靠背缩了缩,顾淮深察觉到,霸道的不允许她躲,手里顺着那抹纤细的脖颈握住,力道往自己方向加重。 初穗瞬间整个人被他拉着往前,灼热的气息顷刻间覆上来,下一秒,呼吸便被他掠夺了去。 宽敞的豪车内部,隐隐泄出隐秘的滋滋水声。 初穗被松开时,她几乎浑身脱力,跟顾淮深接吻是一件十分耗费体力的事情。 而在这种事情上,这个男人向来不管不顾,非把初穗折腾到几近缺氧的前一刻。 副驾驶上,初穗无力地靠在座椅后背,脸颊已经悄然染上两片浅粉,偏偏顾淮深恶劣极了,“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脸上都开樱花了。” 初穗脑子还处于缺氧状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顾淮深后半句话的意思,直到视线触及到旁边的后视镜。 “顾淮深!”几乎是一瞬间,浅粉瞬间变成赤红。 初穗忍不住恶狠狠地朝驾驶座上不好好开车的男人音量加高。 顾淮深充耳不闻,往车载台上抽了张湿巾,再次拉过初穗,将她唇角周围的水渍轻轻擦去。 “马上就到了,别急。” “...” 谁急了。 ...... 被顾淮深这么一闹,车内凝滞的气氛终于松动。 要不是顾忌他还要开车,初穗真想跨过去咬他一口。 流氓。 角落里,驾驶座上的男人唇角莞尔起极浅的一抹弧度,车子再次启动之前,不老实地伸手撸了几下初穗那一头长发。 直到侧头看她头发微乱炸毛瞪他的样子,这才心满意足转动方向盘。 第90章 纪家别墅在秦安市市中心最贵的楼盘。 纪启明是真的爱许夏,目前整栋别墅,只有他和许夏两个人住,纪家其他的长辈则是住在纪启明给他们买的另外的别墅里。 初穗的卧室在二楼,但是实际上她很少住。 自从小时候被接过来纪家之后,没过多久她就去了京北的住宿学校,后来出国留学,去年甚至还没毕业就跟顾淮深领了证,回国后自然而然也很少回来。 不仅仅是跟自己的卧室不熟悉,她跟现在的纪太太许夏,跟纪启明,跟这里的所有的一切都不熟悉。 下了车,顾淮深将人牵在手里,往面前的纪家走去。 纪启明亲自在门口迎接,如今纪家的生意有日渐衰微的迹象,后面还得多靠着这位女婿。 更别提,这个时候许夏肚子里有了动静,他们现在有了爱情的结晶,不管怎样,都得把顾淮深哄好。 “顾先生,穗穗,快进来。” “你妈妈在里边,她怀孕了我没敢让她久站。”纪启明率先开了口,男人身上那股老来得子的喜悦肉眼可见。 “纪叔,新年好。”即便许夏改嫁,但这么多年,初穗依然没有改过口。 “新年好,新年好。”纪启明掏出两个厚厚的大红包,顾淮深和初穗一人一个。 “纪叔。”顾淮深跟着初穗的称呼喊。 纪启明受宠若惊,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能跟顾家攀上姻亲,那绝对是祖宗开了眼。 虽说纪家是秦安市的首富,但根基不深,人家京北顾家是真真正正的豪门世家,往上可追踪到清朝都是当官的。 跟顾家比起来,纪家就是不入眼的小门小户。 纪家别墅的暖气开得很足,许夏穿着宽松的丝绸孕妇裙站在客厅中央。 她腹部尚未明显隆起,却已经用手小心托着腰,见到顾淮深进门时眼睛倏地亮起来。 “你们终于来了呀!”许夏快步迎上前,纪启明在旁边小心翼翼扶着她,生怕她稍微不慎哪里磕着碰着。 她满脸满意地看着顾淮深,“一路上开车过来累不累?我让厨房炖了血燕,等会儿你多喝两碗。” 见许夏对顾淮深脱口而出的关心,初穗的手指在羊绒大衣口袋里微微蜷缩。 “纪夫人。”面对许夏的热情,顾淮深突然打断,把初穗往前带了半步,“我们带了新年礼物。” 顾淮深带的是一幅古董字画,价值上亿。 纪启明小心翼翼接过手,让佣人地收起来。 许夏被这一声“顾夫人”叫回了神,见顾淮深带了这么贵重的藏品,不好意思笑了笑:“太破费了。” 初穗站在水晶吊灯投下的光斑里,看着母亲殷切仰起的脸。 许夏这些年保养得宜的面容在灯光下像刷了釉的瓷器,岁月对她手下留情了。 她现在对着顾淮深的笑容与过去如出一辙,当年改嫁纪家时,也是这样精心描画着笑容,把小初穗往纪家别墅的台阶上推,让她面对着纪启明:“叫爸爸呀。” “我去看看房间。”初穗突然说。 她一离开,顾淮深也自然跟着她上楼。 “别待太久,等下记得下来吃午饭。”临走前,许夏嘱咐道。 等顾淮深和初穗彻底消失在楼梯口时,许夏才朝纪启明开口:“怎么感觉顾家这位少爷看着也没有外界传闻的那么难相处。” 纪启明在商场上混惯了,但很少跟顾家打交道,对此也只是摇摇头。 “好了,别想这个了,今天保胎药喝了吗?” “没呢,这不是等着他们俩回来吗,生怕怠慢那位少爷。” “别想那么多,先去喝药。” ... 二楼,初穗推开尘封已久的卧室门。 里面是少女心十足的精致公主风,看得出当时打造这间卧室花费了不少功夫,但显然初穗不是喜欢这种风格的人。 以至于,她甚至就连站在卧室门口,都显得格格不入。 衣柜里的各种裙子,甚至有的吊牌还没拆,基本上全都放在里面吃灰。 然而当他们被佣人叫下楼吃饭的时候,却听见客厅内纪启明和许夏在谈论要给肚子里的宝宝买什么样的婴儿服,什么布料的婴儿服好。 两人见顾淮深和初穗下楼,识趣闭了嘴,招呼着他们过去吃饭。 水晶吊灯在餐厅投下璀璨的光斑,十二道精致的淮扬菜摆满整张黄花梨圆桌。 许夏今天特意让厨师把主位餐具换成青玉镶金款。 “淮深尝尝这个蟹粉狮子头。”许夏用公筷夹起最饱满的那颗,悬在顾淮深碟子上方三寸处。 “我自己来。”顾淮深抬手挡了挡,转头看向左侧的初穗,“想吃吗?” 初穗摇头,筷子尖在米饭里划出几道浅痕。 有种莫名的荒诞感,第一次来这里的顾淮深,都能比自己更加融入这个饭桌。 她扫了眼饭桌,打算夹起一筷清炒芦笋,下一秒,听见母亲用“宠溺”的语调开口:“这丫头从小挑食,芦笋只吃最嫩的尖儿。” 初穗夹起粗笋的手一顿——许夏根本记反了,笋尖才是她讨厌的。 “是吗。”顾淮深突然截断话头,餐桌上出现诡异的寂静。 管家端着松鼠鳜鱼过来时,纪启明突然高声夸赞鱼形完美,许夏立刻附和着讨论起火候。 两人像两个突然被按下开关的提线木偶。 初穗小口喝着顾淮深盛的羹汤,热气氤氲中看见玻璃杯反射的自己——像个误入这个家庭的透明人。 午饭后,顾淮深哄着初穗回卧室休息。 他替她拉上窗帘,轻轻拍着她的背,“睡一会儿,我在这儿陪你。” 初穗原本疲惫无力的神经在他的安抚下渐渐松懈。 确认她呼吸平稳后,顾淮深才无声地退出房间,关上门。 他的表情在转身的瞬间冷了下来。 楼下,纪启明和许夏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婴儿用品目录,还在讨论着哪种材质的婴儿服更柔软。 许夏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悦,手指轻轻抚过画册上那些精致的小衣服,仿佛已经能想象自己的孩子穿上它们的样子。 “这个纯棉的应该不错,不过丝绸的会更舒服......”许夏抬头,突然看到站在楼梯口周身低压的顾淮深,声音戛然而止。 第91章 皮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的声音清晰而沉稳,每一步都像是刻意放慢的节奏,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纪启明和许夏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神色局促,甚至没敢直视从楼梯上缓步走下的男人。 “顾先生...”许夏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顾淮深没有回应,只是径直走到沙发旁,眼神淡漠地扫过两人,随后才开口:“纪叔,许姨。” 他的声音低沉,明明只是简单的称呼,却让纪启明后背一紧,连忙点头:“淮深啊,坐,快坐。” 顾淮深目光落在许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停顿两秒,又缓缓移回她的脸上,语气平静:“有了新的孩子,恭喜。” 许夏因为刚刚饭桌上的事,看见顾淮深还觉得有点不自在。 听得出他话里的冷意,笑容僵了僵,低声道:“谢谢顾先生...我们也很期待。” 顾淮深显然没兴趣和他们寒暄,直接开门见山:“二位不用刻意讨好我,特别是在初穗面前。” 他语调平缓,却字字清晰:“换句话说,与其讨好我,不如去讨好我太太。” 纪启明脸色微变,张了张嘴想解释,却被顾淮深抬手打断。 “给纪家送项目,是看在我太太的面子上。”他微微眯起眼,语气不容置疑,“希望你们清楚,真正让你们家获利的人——” “是初穗。” 话音落下,客厅里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纪启明和许夏一时无言,几人都没注意到,二楼的走廊拐角处,一抹纤细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已经停留了好一会儿。 初穗垂着眼睫,指尖轻轻攥着裙摆,直到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她才如梦初醒般转身离开。 —— 回京北的路上,初穗比来时放松许多。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她的思绪也跟着飘远。 她和许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陌生”的? 大概是从她被送去京北读住宿学校开始吧。 那时候,宿舍里的其他女孩每周都会接到父母的电话,嘘寒问暖,叮嘱添衣。 只有她,从来没有过。 青春期的小姑娘总是别扭又敏感,初穗心里再羡慕,也不会主动开口说“妈妈,你能不能也给我打个电话”。 更何况,许夏嫁进纪家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调养精神上的旧疾。 即便偶尔放假回家,纪启明的注意力也全在许夏身上,而许夏自顾不暇,自然没精力分给她。 他们很恩爱。 这一点,初穗比谁都清楚。 可他们的恩爱与她无关。 相反,有她在的场合,许夏总会不自觉地紧绷,眼神闪烁,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那个早已离世的初父。 渐渐地,初穗学会了沉默,学会了降低存在感,最终成了那栋别墅里最安静的背景。 “顾淮深。”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 “嗯?”男人单手扶着方向盘,侧眸看她一眼。 “我能再和罗西先生见一面吗?” 顾淮深目光微顿,语气平静:“想好了?” 初穗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树影,轻轻点头:“嗯。” “好。”他收回视线,嗓音低沉,“我晚点联系他。” —— 春节复工后,两人又开始各自忙着工作的事情,初高弋的电影最终敲定在四月份上映,初穗开始需要准备前期宣传的各种事情。 二月到三月两个月,她一边接受着罗西的治疗,一边跟高弋全国各地跑各种宣传。 同时还需要接触新的剧本,一旦高弋觉得满意,新戏也要着手准备开机了。 同时,初穗给“聚春园”拍的宣传也好响一片,让她年初的业绩翻了一倍。 而初穗独特的拍摄手法也让她又再次小火了一把。 就连高弋也忍不住夸赞:“下部戏派你去摄像组锻炼锻炼。” 高弋很清楚,以初穗本身的能力,这个女孩不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即便没有他,她日后的成就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天赋加上才华,注定她不会轻易被埋没。 半山别墅顾淮深的书房里,初穗又完成一次与罗西的谈话。 自从她自己提出原意和罗西见面以来,目前为止前前后后见了罗西三次。 每次间隔半个月左右。 第一次是春节后,那个时候罗西在国外,顾淮深带她出了一趟国。 第二次以及这次都是在国内的半山别墅。 按照惯例,每完成一次对话,罗西都会留下顾淮深单独谈话,这次也不例外。 她前两天刚跟高弋跑完最后一场宣传,原本应该上周进行的对话这才被推迟到这周。 这两个月她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心理治疗结束后,她总要独自去楼上的小隔间待一会儿。 那间小隔间现在已经成为她专属的小书房了,顾淮深专门让人在里面定制了一面几米高的木质柜子,按照年份、地点细致分类,每一格抽屉都贴了标签。 初穗拍的那些照片他会定期找人洗出来,然后放在里面,方便她随时翻阅。 小隔间里,初穗轻车熟路地拉开其中一个抽屉,取出一叠相片,走到窗边的书桌前坐下。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照片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微微眯起眼,指尖轻轻抚过其中一张——是春节后顾淮深带她去纽约,她刚结束谈话,顾淮深在前面不远处和罗西谈论她病情的侧影。 翻到背面,初穗拿笔写下「纽约的雪很大,他怕我冷,非要给我裹三层围巾,像个固执的老先生。」 笔尖在纸面上轻轻摩挲,阳光下的女人便写着,连带着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拍摄,回忆,记录。 这些照片,俨然已经成为她的日记本。 —— 楼下书房里重归寂静。 罗西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初穗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片刻后,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顾淮深走了进来。 “她最近状态不错,你之前专门带她回去见一面她母亲确实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男人情绪没有多余的起伏,“还是只愿意跟你提小时候的事?” 最近这几次治疗,初穗愿意开口,却始终没有将过往全盘托出。 罗西目前了解到的,和顾淮深所知道的都差不多。 基本上都是关于初父初母,她自残的原因,罗西始终没能触碰到。 第92章 顾淮深和初穗罕见吵了一架。 上个月高弋的电影正式上映后,没多久初穗便进组准备高弋的新电影。 新电影预计拍完要六月份,一进组便又是两个月聚少离多。 顾淮深似乎格外不满她对工作这么拼,好几次初穗就算是回家了也经常忙到半夜两三点才休息。 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初穗知道他不高兴了。 接连几天,男人脸越来越臭,直到初穗因为忙着剧组的工作,这个月第三次鸽了顾淮深。 她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四点才到家,推开门时发现顾淮深仍坐在沙发上打游戏,面前摆着几杯酒。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即使听见门口处传来声响,脸皮都没动过。 初穗心里咯噔一声,猛然想起上周和他约好了昨晚要和他去一趟时序那边给她庆生。 昨天是时序生日。 她往吧台那边走近,试探得喊了声:“顾总?” 男人手里操作着角色技能,没动。 “顾老板?” “...” “顾淮深。”初穗软下声线,往男人身边坐下,想要把他的注意力从手机上吸引过来。 顾淮深这才掀起眼皮看向她,嗓音低沉:“还知道回来?” 也许是最近这段时间被顾淮深纵惯了,即使知道他是刻意摆出来的黑脸,但初穗看见的那一刻还是难受了一下。 “剧组拍戏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她听见顾淮深冷笑一声,“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以后你答应我的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因为你的工作而随时让步。” “我....”面对顾淮深的质问,初穗答不出来。 ...... 冷战持续了三天,她后面三天都提前回家,但别墅里的男人竟然真的三天都没有理会过她。 初穗心里憋屈,觉得他这股气来的有点突然,可又想到是自己的错,便没再细想给自己找借口。 不想真和他僵持下去,第四天收工早,初穗特意绕路用花了自己两个月的工资去买了一条男士领带,又挑了一束玫瑰。 抱着东西站在半山别墅的书房门口,正纠结着要不要意思意思下敲下门,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顾淮深站在书房门口,衬衫袖口挽到手肘,神色淡淡地看着她:“准备在门口站多久?” 初穗眨了眨眼,立刻扬起笑脸,把花和领带往他面前一递:“顾老板,我错了。” 他没接,只是垂眸看着她,眼底情绪不明。 初穗往前蹭了一步,仰着脸看他:“真的错了,我保证以后尽量不熬那么晚,也一定把答应你的事情牢牢记在心上,那天剧组有突然状况,我忙忘记了。” 初穗后半段的话顾淮深没怎么听,语气依旧淡淡的:“尽量?” 初穗立刻改口:“一定!” 男人轻哼一声,侧身让她进门。初穗趁机拉住他的手腕,小声问:“不生气了吧?” 顾淮深低头看她,终于绷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再有下次,我就去剧组抓人。” 初穗笑弯了眼,踮脚亲了他一下:“那说好了,下次你来接我。” 当天晚上的书房,初穗没想到自己买来赔罪的领带最后却用在自己身上。 看着吃饱喝足的男人,初穗揉着酸痛的手腕,直接在浴室里没忍住踹了他一脚。 “那是我用了两个月工资买的!” 面对顾淮深时,初穗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现在愈发骄矜,有时候气急了便直接朝他发脾气。 第93章 但这种情绪,一般也只对他展露。 顾淮深显然对于这样真实的她十分受用,“乖。” “顾老板还你十条,不重色的。” “......” —— 京北这边的戏份已经拍的差不多了,再过两天,初穗得跟着剧组去淮市拍摄。 这又意味着,两人又要分开。 “拜拜,初穗姐姐,路上注意安全,回去手上的伤口记得消毒!”剧组新来的一个小姑娘跟初穗告别。 千可萤,比初穗小两岁,编导专业的,来高弋这边实习的。 高弋意思意思带了两天,觉得这小姑娘吵,便把她丢给初穗带了。 千可萤是个颜控,这段时间基本上对初穗言听计从,整个剧组都知道,初穗收获了一名小跟班。 “注意安全,快进去。”影视城这边剧组多,难免掺杂进来一些鱼龙混杂的人,初穗朝她摆摆手,示意千可萤赶紧回去。 看见到初穗的身影,停靠在树荫下的豪车后排被人从里面打开,顾淮深朝不远处那抹纤细的身影招了招手。 看见顾淮深,初穗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他还真的跑来这边。 这两个月,她忙碌的同时,顾淮深也不像去年那么闲了,他公司旗下的几款王牌游戏逐步在海外上映,反响都不错,出差的频率高了不少。 初穗快步往树荫下跑去。 人离他还有两三步的距离便被顾淮深伸手揽到怀里,“跑什么,我人就在这。” 初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看见他的那一刻,她就想时时刻刻腻在他身边。 回半山别墅的路上,初穗跟他说自己下周得去淮市待一个月的消息。 果不其然,男人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顾淮深的手指在她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语气淡淡的:“拍一个月?” 初穗悄悄瞄了他一眼,小声解释:“淮市的戏份比较重要,高导说至少要拍三周,加上转场和调整,可能...” “可能更久?”他打断她,声音里压着不悦。 昨晚刚和好,初穗心虚地抿了抿唇,伸手去勾他的手指:“我会尽快拍完的,而且中间如果有空档,我就飞回来看你。” 顾淮深没说话,只是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拇指在她掌心摩挲了两下,无声地表达不满。 直到车子驶入半山别墅的车库,顾淮深才开口:“什么时候走?” “下周三。”初穗老实回答。 男人解开安全带,侧身看她,视线却在一瞬间捕捉到她手上的一抹红痕。 顾淮深的眸色骤然一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声音冷得吓人:“手怎么回事?” 初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自己右手虎口处一道浅浅的划痕。 是今天拍戏时不小心蹭到的,她没在意,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拍戏时道具划了一下,没事的,都不疼了。”她轻声解释,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可顾淮深的脸色却越发阴沉。 他盯着那道痕迹,指腹轻抚过,力道很轻。 “初穗。”他叫她的名字,嗓音低哑,带着压抑,“下次如果在剧组受伤,要第一时间跟我说。” “这几天别回剧组了,我在家陪你。” 初穗觉得有点夸张了,“没事的,就是一个小伤口。” “去医院。”男人没有理会她的话,朝着司机开口。 迈巴赫再次被缓缓启动,掉了头,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初穗张了张嘴,想反驳,可对上他的眼神,又默默咽了回去。 他情绪明显不对劲,顾淮深他越是平静,越代表他在忍。 第94章 初穗被带去医院打了破伤风,一阵折腾完,两人回到别墅已经过了饭点。 后面两天,初穗请了假。 夜里,她被锢在一个温热的怀里,“顾淮深,你怎么了。” 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 ... 直到腰身的手收紧了几分力道,初穗才听到他的回答:“下次如果在剧组受伤,不管多小,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男人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拉近,额头抵着她的,声音低哑:“别让我担心,行吗?” 初穗心尖一颤:“...嗯。” 他叹了口气,吻了吻她的眉心,语气终于软了下来:“去淮市之后,每天给我发定位,收工第一时间报平安。” 初穗眨了眨眼,故意逗他:“顾总这是要监视我?” 顾淮深眯了眯眼,忽然将她压倒在床上,指尖危险地摩挲着她的腰侧:“你可以试试不听话的后果。” 初穗顿时红了耳尖,推了推他的肩膀:“...知道了知道了!” 他低笑一声,终于放过她,却仍将她圈在怀里,低声警告:“不准敷衍。” 初穗哭笑不得。 接下来的两天是周末,初穗真的没去剧组,专心在家陪顾淮深。 他嘴上不说,但行动上却格外黏人,连她去厨房倒杯水,他都要跟过去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闷声问:“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淮市?” 初穗失笑,转身戳了戳他的胸口:“顾老板,你公司不要了?” 他捉住她的手指,语气略带不满:“公司没你重要。” 初穗心里一软,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一个月很快的,我保证每天视频,好不好?” 顾淮深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低头狠狠吻住她,直到她呼吸不稳才松开,嗓音低哑:“要是想我了,随时打电话,我飞过去找你。” —— 飞淮市这天,顾淮深起了个大早将她送到机场。 清晨的京北机场人流匆匆,初穗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推着行李箱走在前面,顾淮深单手插兜跟在她身后,视线始终直勾勾盯着她。 “就送到这儿吧。”初穗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再往里面容易撞见剧组的人。 顾淮深没说话,伸手替她理了理帽檐,指尖在她耳垂上轻轻捏了一下,语气低沉:“到了给我发消息。” “知道啦。”初穗笑着点头,眼睛弯成月牙,“顾老板,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嘛。” “像极了送孩子上学的家长。” 顾淮深被调侃了也没恼,轻嗤一声,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没良心。” 顾淮深垂眸看她,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摘掉他的口罩后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短暂却强势,带着明晃晃的占有欲,直到初穗耳根发烫,他才松开她,嗓音厮磨,带着晨间的低哑:“早点回来。” 初穗红着脸点头:“...知道啦。” * 高弋给整个剧组都包了机。 往常总是叽叽喳喳凑过来的千可萤,这次竟然选了隔了好几排的位置,全程低着头玩手机,连看都没往初穗这边看一眼。 初穗刚开始没多想,以为她是早上起太早,精神不太好。 直到下了飞机取行李时,她才察觉到不对劲。 高弋给整个剧组都包了机。 往常总是叽叽喳喳凑过来的千可萤,这次竟然选了隔了好几排的位置,全程低着头玩手机,连看都没往初穗这边看一眼。 初穗刚开始没多想,以为她是早上起太早,精神不太好。 飞机平稳降落在淮市机场,取行李处人头攒动。 剧组成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唯独千可萤独自蜷缩在角落的座椅上,整个人几乎要陷进宽大的卫衣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发顶。 “可萤?” 初穗端着刚接的热牛奶走近,温热的杯壁在空调房里蒸腾起袅袅白雾。 她轻轻碰了碰女孩的肩膀,明显感觉到对方瞬间绷紧的肌肉,“是不是晕机了?” “...没有。”闷在掌心里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沙哑,千可萤甚至没有抬头。 初穗注意到她死死攥着衣角,指节都泛着青白。 “怎么了一个人躲在这里?”初穗放柔声音,像哄受惊的小动物,“大家都去拿行李了。” 回答她的只有中央空调的嗡鸣。 初穗索性在旁边坐下,热牛奶的甜香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 落地窗外,行李车正一趟趟穿梭在午间的阳光里。 “穗穗姐。”千可萤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广播盖过,“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早上送你来机场的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吗?”没有想到她的问题是这个,初穗捏着水杯的指尖一顿。 她转头看向终于抬头的女孩,灯光打在她脸上,千可萤皱眉,眼底明显渴望她的答案。 ... 虽然初穗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如实回答了她:“他是我丈夫,我们结婚了。” 第95章 初穗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如实回答了她:“他是我先生,我们结婚了。” 话音刚落,千可萤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看着她。 ... “你为什么要抢我姐姐的未婚夫!”女孩愤恨的朝初穗开口,甚至推了一把初穗,起身跑开。 好在手里的热牛奶已经凉得差不多了,初穗因为千可萤突然的动作,牛奶洒了一手。 初穗看着千可萤的背影,僵坐在椅子上。 * 淮市的拍摄行程极其紧张,初穗一落地便马不停蹄地协调各方,连轴转的会议和沟通让她连前一周里每晚和顾淮深的例行通话都不得不取消。 至于千可萤那句没头没尾的质问,更是被淹没在繁忙的工作里,无暇深思。 来淮市之后,千可萤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初穗交代给她的事情总是要出一点小差错。 刚开始那几天太忙了初穗没时间跟她进一步沟通。 后面剧组渐渐步入正轨后,她才有时间停下来思考这件事。 收工后,初穗将千可萤单独叫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轻轻合上的瞬间,室内的空气仿佛凝滞。 千可萤垂首站在门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甲在布料上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褶皱。 初穗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边缘,却衬得那双眼睛愈发平静清冷。 “这几天,”初穗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因为你提交的场记单出错,我们多花了三个小时核对素材。昨天的通告单时间标错,差点让整个剧组白等。”她顿了顿,“今早高导发火的时候,是我替你挡下来的。” 初穗的声音像严肃的钟声,一声声敲在她心尖上。 千可萤的耳尖渐渐发烫,初穗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冬日里的一缕寒风,不刺骨,却让人无处可藏。 窒息的氛围让千可萤觉得自己这几天仿佛像跳梁小丑。 “千可萤,”初穗没有去理会她脑海中那些弯弯绕绕,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这个剧组里,每个人都在为作品拼命。我没有时间,也没有义务陪你玩情绪化的游戏。” 她站起身,走到千可萤面前。 身高差让千可萤不得不微微仰头,这个角度让她看清了初穗眼底的冷漠。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初穗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把对我的不满说出来,我们今晚就解决。” “第二,你可以保持沉默现在离开,但如果明天你的工作状态还是这样,我会亲自向高导申请换人带你。” 听到初穗的后半段话,女孩终于急了,“不要,穗穗姐。” 初穗的话像一盆冷水,将她这些天来的任性浇得无所遁形。 “对不起。”千可萤难堪地低下头,不敢看她。 初穗站在她面前,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不为所动。 “我选第一。” * 顾千两家是世交,去年元旦,顾老爷子与千家曾有意促成一场联姻。 那年春节,顾老爷子趁着顾淮深难得回老宅的机会,特意邀请了千家的那位大小姐千可歆前来做客。 这位千可歆在顾老爷子面前可谓颇受青睐,近些年来,因顾擎深忙于顾氏集团事务,顾淮深又鲜少归家,反倒是这位世交家的千金时常登门拜访。 她总是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陪着老爷子下棋品茶,将顾家老宅当成了第二个家。 “那丫头懂事,知书达理,最重要的是懂得照顾人,更重要的是,她是千家的孩子,我从小看着你们长大,知根知底的。”顾老爷子常在家族聚会上这般夸赞。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千可歆这般殷勤,无非是想借机接近顾淮深。 她每次来都会“恰好”遇见顾淮深,又“恰好”能聊上几句。 顾老爷子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总想着时间久了,顾淮深也会像他哥那般,态度总会有所松动。 顾擎深当年,不就是自己磨了个两三年,他便也把温觅给娶了不是。 然而事与愿违,顾淮深显然不是他哥,也不贪恋顾家能够给他带来的一切。 春节过后不到两个月,顾淮深竟直接带着初穗去民政局领了证。 这个消息犹如平地惊雷,不仅让顾老爷子措手不及,更让千家人颜面尽失。 两家本是世交,却因此事产生了难以弥合的裂痕,这一年来几乎断了往来。 初穗现在才恍然大悟,难怪领证第二天,她和顾淮深就被紧急召回老宅。 那天顾老爷子震怒的模样历历在目,茶杯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老爷子的质问回荡在偌大的客厅里。 当时她只当是长辈对闪婚的不满,如今想来,其中还掺杂着对千家的愧疚与对既定计划被打乱的恼怒。 —— 千可萤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穗穗姐,对不起......那天在机场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当时气昏了头,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初穗的脸色,见对方依然沉默,不由得更加忐忑:“其实...其实我姐姐半年前就已经联姻了。淮深哥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姐,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被初穗方才的严厉训斥吓得不轻,连带着肩膀都微微瑟缩起来。 ... 初穗闻言轻轻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你姐姐结没结婚,我从来就没担心过这个。” 她走到落地窗前,远处CBD的霓虹在夜色中闪烁,女人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讽刺:“只是觉得,你们这些所谓的豪门世家真是可笑。明明已经手握滔天权势,却还是要靠牺牲子女的幸福来换取更多利益。” 身后传来沙发轻微的响动。 千可萤蜷缩在沙发一角,抱着膝盖的样子像个迷路的孩子:“小时候爸爸就告诉我们,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爱情,只有永远的利益。” 即便是再大的家族,再大的企业,都逃不过利益捆绑,只不过联姻是最便捷有效的手段。 女孩的声音变得很轻,这一刻罕见褪去了稚涩,“所以我们在享受家族带来的一切时,最终也要用另一种方式还回去的。” 窗玻璃映出千可萤模糊的倒影,她的指尖在真皮沙发上划出无意义的痕迹:“初穗姐,我们都只是...” “都只是精致牢笼里的金丝雀罢了。” “区别只是,有的笼子镶着钻石,有的笼子缠着荆棘。” 第96章 千可萤离开房间后,初穗点了外卖,中间抽时间简单洗了个澡。 再次出来的时候发现外卖员已经在十分钟之前发消息说外卖已经放在门口,记得拿。 初穗匆匆擦干身体,随意地套了件宽松的V领白T恤,发梢还滴着水,在肩头洇出深色的水痕。 刚拆开外卖盒,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初穗,有时间吗,这边有份紧急的清单需要你过目核对一下。” 发消息的是场地组的负责人,叫韩垒。 “有时间,你在哪,我现在过去。” “不麻烦你跑一趟了,我给你送上去。” 另一边回复的很快,似乎很急。 初穗简单套了件外套在身上。 门口刚好被人敲响,看了眼猫眼,确认是韩垒,她才开了门。 注意到桌面上的外卖,男人开口:“刚吃饭啊。” “刚刚有事耽搁了一下。”初穗接过他手里的报告单,打开电脑快速核对着。 韩垒点点头,说了句辛苦了。 他也不好意思一直站在原地,他 视线突然被另一边的积木夺去了注意力。 “你也对积木感兴趣。” 初穗看了一眼抽空回他:“用来消遣时间的。” 但是因为最近都很忙,初穗那些积木几乎没碰过。 韩垒走到那边坐下,顺手便拼了起来。 主要核对的东西不多,大概十分钟就能搞定。 核对到最后一页时,初穗手机响了。 看到熟悉的头像,初穗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 身体比脑子动作快,初穗几乎忘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她按下接听键,顾淮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立刻占据了整个屏幕。 “收工了?”注意到环境是酒店,男人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比平时多了几分低沉的磁性,说话间,偶尔有几声车辆的鸣笛声传来。 初穗将手机支在电脑旁边,一边看着报告单一边回答:“嗯,今天收工比较早。” “你等一下。”她朝镜头里的顾淮深开口。 “垒哥,核对完了,有问题的数据我都给你标出来了,你回去修改一下就行了。” 初穗扬声朝另一边拼积木的男人开口。 韩垒在听见她手机里传出男声的时候,手里的动作就已经停滞下来了,直到初穗叫他名字,他才猛然回神。 “哦..好!” “辛苦你了,早点休息。” 韩垒接过那几页纸张的时候,视线不自觉触及初穗落在桌面上的手机。 屏幕里的男人五官深邃,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双漆黑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他。 都是男人,韩垒一瞬间就读懂顾淮深眼底对他不善的意味。 感到一阵莫名的压迫感,韩垒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他匆忙移开视线,对初穗点点头:“那我先走了,有问题再联系。” 房门关上的瞬间,手机里传来顾淮深冷冽的声音:“他刚刚一直都在你房间里?” 初穗这才意识到情况有些微妙,她拿起手机,发现顾淮深的表情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男人薄唇紧抿,下颌线条绷得锋利,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屏幕。 “场地组的负责人,来送明天紧急清单的。”注意到顾淮深异样的情绪,初穗连忙解释道。 另一边,顾淮深眼底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而缓和。 “他在我房间里待了不到十分钟,刚刚我在这边核对文件,他坐在那边拼积木。” 初穗翻转了镜头给他看了一眼刚刚韩垒坐的位置。 估摸着他们刚刚距离有个六七米远,顾淮深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你呢,忙不忙呀?”她连忙转移话题。 “还好。”顾淮深简短地回答,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屏幕上。 注意到他今天穿着正式的深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背景似乎是某个酒店的走廊。 接下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近况,初穗时不时低头吃一口刚刚的外卖。 她没注意到自己每次俯身时,宽松的领口都会微微敞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屏幕那头的顾淮深眼神暗了暗,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淮市是南方城市,现在又是五月底了,天气又闷又热,初穗这两天在片场遭了不遭罪。 这是她拍过最艰苦的一部戏了。 “淮市这几天好热啊...”嘀嘀咕咕抱怨着,初穗脱了身上刚刚套的那件外套,俯身拿了一旁的遥控器,又将空调调低了两度。 “穿这么少,不要对着空调口吹。”顾淮深突然说道,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 听见声音,初穗低头,这才看见因为脱了外套,屏幕里到自己胸前几乎走光的状态,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却听到顾淮深轻笑了一声:“现在遮是不是太晚了?” “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提醒了我还看什么?”顾淮深不甚在意的开口。 初穗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却在下一秒愣住了。 她凑近屏幕,仔细看着顾淮深身后的背景——那个深棕色的墙纸,金属质感的电梯门,怎么看都像是... “你来淮市了?”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刚好这边有个合作要谈。” 镜头晃动了一下,林景的身影一闪而过。 林景跟在顾淮深身后,听见他这么答,心底忍不住嘀咕:见夫人才是目的,合作只是理由。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了楼层,顾淮深迈着长腿走出去,镜头转向了走廊。 初穗的心跳越来越快,看见这条熟悉不过的走廊,初穗已经完全确定顾淮深现在距离自己不超过两百米。 “我到房间门口了。”顾淮深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仿佛就在门外。 应景一般,酒店门口传来叩叩响声。 她光着脚跑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顾淮深就站在门外,西装笔挺,领带微微松开。 似乎知道初穗就在门口,顾淮深看着猫眼。 “开门,老婆...”他说。 第一次听顾淮深在公众场合喊这两个字,隔着一道门,初穗脸咻的一下炸红,手指不听使唤地解开了门锁。 第97章 顾淮深的眼睛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黑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初穗读不懂的情绪,看得初穗有点怵。 没等她说话,顾淮深已经大步跨入房间。 “唔...”男人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风尘仆仆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双唇就被牢牢封住。 初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抗议被吞没在这个炽热的吻中。 顾淮深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一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压在旁边的玄关壁上。 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林景站在走廊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清楚地听到门内传来的细微声响,识相地转身离开。 看来今晚老板是不需要他这个助理了。 房间里,初穗被顾淮深的气息完全包围。 男人的吻从嘴唇移到耳垂,再到脖颈,每一个触碰都让她战栗不已。 “等...等一下...”初穗偏头躲开他的吻,气息不稳地推了推他的胸膛,“你吃晚饭了吗,要不先吃点...”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做,面对这样的顾淮深,初穗有点怵。 顾淮深的目光落在餐桌上那盒只动了几口的沙拉上,眼神一暗。 他单手解开西装扣子,声音低沉:“我现在只想吃点别的。” 他的手掌垫在她脑后,另一只手牢牢扣住她的腰。 顾淮深低头逼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那男的没对你别有用心?” 初穗摇头,被他周身散发的压迫感弄得呼吸急促:“没有,真的只是工作...” 顾淮深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乎在判断真假。 片刻后,他稍稍放松了力道,但依然将她禁锢在怀中。 “以后,”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声音低沉而危险,“不准什么时候,都不许让任何男人进你房间,工作也不行。” 初穗被他话语中的占有欲弄得心跳漏了一拍:“今晚真的是意外情况...” “没有意外。”顾淮深斩钉截铁打断她。 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深得可怕,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紧紧地锢着她。 他突然低头咬住她的锁骨,力道不轻不重,刚好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声音哑得可怕“你是我的,初穗。” “从里到外,每一寸都是。” 初穗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言语弄得轻呼一声,手指下意识抓住他的肩膀。 顾淮深抬起头,满意地看着自己留下的痕迹,眼神暗了暗。 半个多月的分离让他们的思念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像顾淮深想她一般,她也想他。 初穗的手指插.入顾淮深的发间,感受着他真实的存在。 “想我了吗?”甚至来不及到卧室,客厅的沙发,顾淮深将她放在身.下,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 手指也不安分在她身上点着火,指.尖沾.上一小片氤氲。 初穗眸底已经出现细微的水光,她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了他。 这大半月来身体心理的疲惫在这一刻一消而散。 女人的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能表达心意,顾淮深低笑一声,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卧室。 卧室的灯光比外面暗一点,初穗被他扔在柔软的床铺上,还没来得及起身,顾淮深已经覆了上来。 男人的气显然还没消,他的吻带着惩罚意味,又凶又急,像是要把别人的气息全部覆盖掉。 当他的手掌探入衣摆,抚上她腰间的肌肤时,初穗听到他在耳边低语:“记住,能这样碰你的,只有我。” 窗外的知了仍在不知疲倦地鸣叫了一整夜,淮市的夏日炽热如火。 ...... 折腾一夜的结果就是,初穗第二天顶着一双微肿的黑眼圈去上班。 不得已,离开酒店之前她只能带上一双墨镜。 好在影视城里因为这两天太阳太大,所以她戴着也没多少人注意到她的异样,大家只当她是为了遮太阳。 影视城的阳光毒辣得能把人晒脱一层皮。 初穗躲在遮阳伞下,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试图看清场记板上的字。 顾淮深自从那天来到淮市之后,便没再回去京北了,昨晚被顾淮深折腾到凌晨三点,她现在站着都能睡着。 “穗穗姐,你没事吧?”千可萤递来一杯冰美式,“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初穗接过咖啡,墨镜滑下鼻梁一瞬又赶紧推回去:“没事,可能有点中暑。” 不远处,韩垒正和道具组交代着什么,余光瞥见初穗的身影,手里的清单差点掉在地上。 他迅速转身,假装专注检查器材,额头却渗出一层细汗。 那天晚上回房后,他辗转反侧,总觉得手机里那个男人十分眼熟。 直到昨天在高弋办公室外,透过半开的门缝,他看到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主位,而大导演高弋正给他斟茶,嘴里喊了声顾总。 韩垒当时就僵在了原地,几乎瞬间就想起来了——京北顾家那位离经叛道的二公子。 知道初穗和顾淮深关系不凡之后,这两天,韩垒无数次感慨自己命大。 他恨不得时间返回两天前,那个时候,他就算第二天因为工作失误被高弋臭骂一顿,他也不会选择在那个时候去找初穗了。 搞得现在他整天担惊受怕,生怕顾淮深在高弋那边说了什么,导致自己丢了工作。 事实上,这两天不仅仅是韩垒几乎神经衰弱,高弋也是心底苦哈哈。 他也不知道这位大少爷怎么这么粘人,初穗离开京北都还没一个月,顾淮深就追回来了。 甚至昨天还霸着自己一整天办公室,视线盯着他老婆一整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奸视的妒夫。 顾淮深借着吃醋的劲儿连着折腾了好几天初穗,然后又赶在她彻底生气之前,好声好气陪了她好几天。 高弋见顾淮深人都追到这里来了,也不敢在这两天给初穗多安排任务,都是尽量能让她早收工就早收工。 回到酒店后,初穗不满地看着霸着她工作位置的男人,“你什么时候回去?” 因为他,她这两天都没法好好工作了。 “这就不耐烦了,顾太太?” 沙发上,男人指尖摆弄着那堆被他拆了重拼的积木,漫不经心的开口。 第98章 这两天在酒店里,除了初穗,顾淮深多了一个爱好。 拆积木。 他手里的积木被慢条斯理地拆了装回去,继而再被拆开,以此循环往复好多次。 “这就不耐烦了,顾太太?” 男人漫不经心的提问让初穗心尖一梗,她转头便想离开。 面对这个日渐得寸进尺的男人,眼不见为净最好。 “哗啦”一声传来,顾淮深将身旁那堆积木大手一挥,拼了一下午的成果此刻噼里啪啦七零八碎散落在地上。 接着初穗手腕被一只大掌握着,一股强势的力量将她往身后拽去,下一秒跌坐在顾淮深腿上。 初穗挣了挣,没挣开。 顾淮深似笑非笑,就这么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 直到一通电话打破室内的氛围。 顾淮深松开了她,初穗便趁机赶紧逃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坐着。 电话是顾擎深打过来的,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顾淮深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初穗心也跟着一紧。 ... 顾老爷子住院了。 剧组这边,初穗不得不请假,跟着顾淮深回京北。 飞机上,初穗一路握着顾淮深的手掌,试图也给他传递一点温暖。 当天晚上十点,几乎是刚落地京北,两人便赶到医院。 老人家年纪大了,抵抗力早已经不如从前。 病房门口,顾擎深西装笔挺地站着,手里拿着一叠报告单。 兄弟俩如出一辙的眼神对视一秒,顾淮深劈手夺过那叠纸。 “多发性骨髓瘤”六个黑体字刺进视网膜,后面的“IV期”被红笔重重圈出。 骨髓瘤,一种血液系统的恶性肿瘤。 顾淮深皱着眉看着那份报告单,纸张连带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有件事得告诉你,这颗肿瘤三年前他就确诊了。”身边,顾擎深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顾擎深作为顾家长子,钦定的接班人我,顾老爷子不会同意让乔安这种身份的女人作为当家主母。 所以早在三年前,他就开始布局,用尽了一切办法将顾擎深与她拆散,只要顾擎深做不到舍弃顾家带给他的一切,那他便只能选择跟温家联姻。 江山与美人,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江山。 VIP病房门口。 初穗还没看清顾淮深的动作,他已经揪着兄长的领口将人掼在墙上。 昂贵的定制西装在墙面摩擦出细微声响,顾擎深的金丝眼镜歪了一半。 “为什么不早点说!”顾淮深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暴风雨前的闷雷。 初穗从未见过他这样——额角青筋暴起,眼底明晃晃烧着冰冷的怒火。 顾擎深从容地整了整领口,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初穗,最后落在自己这个从小就被老爷子偏爱的弟弟脸上,平静地开口:“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爷爷。” 顾擎深推开他,看了眼腕表,“你们来了正好,在这守着,医生预计爷爷两个小时之内会醒过来。” “公司那边有个并购案的会议要开,我先离开一会。” “晚点温觅会过来。” 顾擎深像个机器人,把医院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皮鞋声渐远。 长廊的空气仿佛被施了压,初穗看到顾淮深一拳砸在墙上。 骨节与墙壁碰撞的闷响让她心脏紧缩, 初穗连忙上前将他手掌拽了下来。 已经渗出血丝了。 “你别动,我去叫护士过来给你包扎。” 顾不上其他的,初穗小跑到了护士站。 简单跟她们诉说了一下情况,前后不过两分钟,再回到病房门口时,只看见地上一滩血迹,顾淮深却不在。 就连老爷子所在的VIP病房里也没有他的人影。 最后是在楼梯口的台阶上找到他的。 推开防火门的瞬间,初穗被扑面而来的烟味呛得轻咳一声。 顾淮深就坐在转角处的台阶上,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燃到尽头,灰白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在昏暗的楼梯间里明灭不定。 初穗站在高一阶的位置,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此刻的男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温度,连轮廓都变得锋利起来。 几个小时不到,顾淮深像是换了一个人。 初穗有点适应不过来,甚至有点怀疑前几天在淮市对着她寸步不离的那个男人是否是眼前这个。 又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顾淮深——剥去那些游刃有余的伪装后,剩下的只有一片荒芜。 初穗手指间无意识握紧,又松散。 这边的楼梯是VIP通道,基本上没什么人。 “医生说顾爷爷快醒了。”她的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轻。 顾淮深终于抬起头,眼底的血丝在惨白的应急灯下清晰可见。 他掐灭烟头,动作却很慢。 “嗯。”他应了一声。 起身时,顾淮深顺手掸了掸袖口不小心沾惹上的烟灰,洁白的布料变得有点生灰,他不甚在意。 “走吧。”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比走廊更浓。 初穗皱眉。 “累不累,我让林景先送你回去休息。” 突然,顾淮深开了口。 “没事,我可以陪着你的。” 不是只有顾淮深原意陪着她,就像这大半年,每次治疗见罗西,顾淮深都是陪着她的,一次没落下。 虽然他平时偶尔恶劣极了,但在这种时候,初穗也想当一个能够被需要的陪伴者。 距离病房门口不足十米,顾淮深没再继续往前走。 他捏了捏初穗的耳垂,声音低哑:“穗穗,听话。” “我让林景上来接你。” 没等初穗再说什么,男人已经将消息发了出去。 两分钟后,林景出现在两人面前。 “乖,我今晚恐怕没精力照顾到你,你先回去休息,好好睡一觉。” “明天我让人接你过来。” ... 初穗终究还是没有留下来,被林景亲自送回了半山别墅。 回来的路上,京北开始下起了小雨,雨雾蒙蒙,初穗坐在后排看着窗外的夜景出神。 阿姨不知道她回来了,看见她时十分惊讶。 看得出初穗心情很差,阿姨正嘘寒问暖地问着初穗要不要吃点东西。 傍晚的时候两人忙着赶飞机,初穗全程跟在顾淮深身边滴水未进。 可是此刻她并不觉得饿。 她朝阿姨摇摇头,让她回去休息。 初穗没有回卧室,径直上了顶楼的小隔间,在里面待了一晚上... 第99章 夜已深,顶楼的小隔间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台灯。 初穗蜷坐在书桌前,指尖轻轻摩挲着面前散落的照片。 她睡不着,所以只能来这里继续写她的“日记”。 洗出来的照片从一开始只装满一个抽屉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柜子的抽屉都被完全使用。 写累了,她也没回到卧室,往中间的沙发上一躺,眯眼打着盹。 隔天,天还未亮初穗才从顶楼下来,她去卧室简单洗漱一番,便打算从家里带点吃的过去医院。 —— 医院VIP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顾淮深站在病床前,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衬衫袖口。 主治医师刚刚离开,那句“最后半年”的诊断像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他胸口。 病床上传来细微的响动,老人半睁着眼皮,目光从顾淮深下颚,慢慢移到那双与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的眉眼。 空气仿佛凝固。 顾淮深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老爷子浑浊的眼睛里只有他读不懂的平静。 良久。 “爷爷...”沙哑的嗓音轻得甚至盖不住旁边心电监护仪的嘀嘀声。 但顾淮深还是看见老爷子眼眶迅速泛红,那双向来威严的眼睛里,竟浮现出一丝他从未见过的脆弱。 老爷子突然闭上眼睛,一滴泪水顺着皱纹横生的脸颊滑落,消失在雪白的枕套里。 另一边,主治医生早已经懂事的悄悄离开,没敢打扰祖孙二人。 三年前发现的时候,顾老爷子已经是恶性肿瘤了,当时他面临着两个选择。 其中一个是手术,但成功概率百分之五都不到。 另一个是药物治疗。 彼时,顾擎深还未完全在顾氏站稳脚跟,显然,老爷子不愿意冒那个险,选了第二个药物治疗。 老爷子注重形象,即便是药物治疗,他也没有选择使用传统的化疗药物,那会导致他高概率脱发。 他这几年都是以抑制剂为主的药物进行治疗,只不过有副作用,容易出现手麻脚麻的情况,甚至还伴有神经毒性。 “怪我吗?”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顾淮深心底有股说不出来的沮丧。 自从顾父顾母去世后这么多年,爷孙俩一直在暗地里僵持着,这是顾淮深第一次服软。 “不怪。”病床上,老人家回答得几乎没有犹豫。 雨后初霁,窗外被雨水洗过的梧桐树叶闪着晶莹的光。 昨夜的一场暴雨过后,今天的阳光格外清澈透亮。 “淮深,”老爷子突然转向他,浑浊的眼底映着窗外的天光,“推我出去转转吧,我想晒晒太阳。” 老人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个寻常的午后散步,而不是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渴望着久违的温暖。 —— 在顾淮深留学前的岁月里,他是京北名副其实最耀眼的那颗星。 马术俱乐部的侍应生至今都记得,这位顾小少爷每次进门时,身后总要跟着三五个鞍前马后的跟班。 他穿着定制校服经过小道时,连最严肃老板的都会露出笑容。 那是顾家最鼎盛的十年。 老爷子坐镇集团总部,顾父执掌海外业务,而刚上初中的顾淮深已经能在董事会上有自己专属的旁听位置,另一个专属位置是顾擎深的。 他和顾擎深兄弟俩一出生,便是罗马。 唯一美中不足的两人都亲生母亲——安念,京城影视圈出了名的才女。 安念性子倔犟,老爷子看不上这种“戏子行当”,她便偏要证明自己。 嫁入顾家后,数十年如一日深耕编剧行业,把自己熬成了娱乐圈里最出色的金牌编剧。 从《金玉盟》到《长安夜》,她笔下的故事让投资方赚得盆满钵满,却始终换不来老宅餐桌上的一句认可。 顾淮深永远记得初三那年冬天。 母亲再次遇到创作瓶颈,为了新剧本里一个民国歌女的角色,连续三个月把自己关在工作的公寓里。 等她再出现时,眼睛亮得吓人,嘴里念叨着没人听得懂的台词。 后来医生说是双相情感障碍。 顾老爷子得知这件事后,更是避着两人分开。 再后来,他们在浴缸里找到了她,水面漂着几页被浸湿的剧本。 半年后,顾父殉情。 那年顾淮深才十二岁。 从那之后,顾家开始走下坡路了,一直到后来顾擎深接手顾氏,才缓缓有了向上的趋势。 而顾淮深依然记得每次家宴,老爷子从不接母亲双手奉上的茶。 只记得老爷子总说“顾家的媳妇,不该在娱乐圈抛头露面,要么退出娱乐圈,要么离开顾家。” 经年后,当老爷子提出与千家联姻时,顾淮深反而选了纪家的姑娘。 —— 医院后花园的石板路上还残留着昨夜雨水的湿气,轮椅碾过时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顾淮深推着老爷子缓缓前行,爷孙俩久违地一起赏景。 阳光正好照在老爷子稀疏的白发上,顾淮深突然想起,父亲葬礼那天,老人家也是这样坐在轮椅上,白发一夜之间多了许多。 “淮深,跟爷爷说实话。”老爷子突然开口,枯瘦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你爱她吗?” 顾淮深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远处传来喷泉的水声,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掠过草坪。 他望着老爷子稀疏白发间露出的苍白头皮,喉结滚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男人嗓音平静的回答:“谈不上。” 第100章 初穗来到医院的时候,发现人不在。 问了护士才知道爷孙俩去楼下透气了。 顾老爷子住院的地方是住院部最私密的一栋,人少,宁静。 初穗怕带过来的食物凉了,所以打算下楼去找他们。 小花园很美,花花草草,绿意盎然,就连风里,都带着花香。 初穗一眼就认出树荫下那道沉隽的背影,她慢慢靠近。 “你爱她吗?” “谈不上。” ... 在他们的交谈声中,初剪看见手边打在草地上的影子颤了一下,缓缓向前的脚步也陡然停下。 这个回答对于初穗来说,是意料之内的答案。 但还是会感觉失落。 轮椅上,顾老爷子听见这个答案,沉重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于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极度的理智能让他在商场上雷厉风行,可感情不是交易,过于理智反而容易自负。 “她性子跟母亲很像,如果可以,希望您不要对她过于苛刻。” 听到这话,顾老爷子深深看了自家孙子一眼:“我都即将临终了的人,好好享受所剩不多的时间都来不及,哪有精力去苛责她。” “再说有你护着,她能被我苛刻到哪去?” 他们身后,那抹纤细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开。 这边没什么人影,也没人发现初穗来过这边。 顾淮深没让老爷子在外面待太久,他还得回去输液。 病房门口,初穗把手里的粥放在手边的椅子上,自己坐在一边等他们回来。 顾淮深推着老爷子出电梯经过走廊,余光认出了她。 听到声响,初穗抬头,除了眉眼间看起来疲惫了点,其他方面没什么异样。 “初穗来啦,怎么在门口坐着,快进来。” 老爷子比身后的男人先开口,他招呼着初穗赶紧进去。 “坐在哪都一样。” “顾爷爷,我给你们从家里带了粥,吃点吗?” 顾老爷子瞬间就笑起来了,“太好了,当然要吃,刚刚我还打算让他定粥呢。” 顾淮深把老爷子到轮椅扶手交给护工,上前接过初穗手里的粥放在病房桌上。 “来这么早,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想让你多陪陪你爷爷。”初穗微微低着头回答他。 在老人家的病房里,顾淮深也不不好做太过亲密的举动,牵着她的手掌轻微捏了捏。 “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用管我。” “我又不是明天就死了,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吃完早餐,顾老爷子摆摆手,开始赶人。 他这边好几个护工照顾着,不需要顾淮深时时刻刻看着。 正好顾擎深和温觅过来了,医生早上过来检查了一遍,是身体各项体征平稳。 前面已经离开京北将近一周的时间,再加上今天不是周末,公司那边堆了一堆的事等着处理,顾淮深便带着初穗离开医院了。 “去我公司?”等红绿灯期间,顾淮深侧头看了初穗一眼,询问她。 她难得在京北,下意识的顾淮深不想将她一个人放在家里。 对此,初穗没什么意见,朝他点点头。 从医院出来后,她看起来没什么情绪,顾淮深不知道她是不是昨天赶飞机累到了。 “身体哪里不舒服吗?”隔了一会儿,车辆再次启动,顾淮深一边注意着早高峰的车流,一边分心开口。 “没有,就是昨晚没睡好。”初穗给他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让他好好开车。 “爷爷看起来已经坦然接受了,不用担心。” 确诊后的这三年,老人家估计已经经过很多次心理挣扎,释然了。 初穗点点头。 这是第二次来他公司,初穗已经稍微有点熟悉这边的布局了。 顾淮深去开会后,初穗轻车熟路地进了办公室里的休息室。 今天早上回卧室,那边冷冷清清,阿姨说跟她说。 自己离开京北后,顾淮深基本上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没怎么回去半山别墅。 他应该有在公司这边休息室留夜过,被窝里还残存着淡淡的雪松香。 初穗近乎贪恋一般将自己藏在他的被窝里,仿佛自己还被顾淮深紧紧抱在怀里。 她现在只想放空自己。 渐渐地,她意识涣散,在顾淮深残留下来的气息里,慢慢陷入睡眠中。 顾淮深连着开了两个大会,回到办公室没见到人,最后是在休息室里找到她的。 休息室一片黑暗,窗帘密闭,他将门一打开,才稍微泄进去一点光亮。 深色的被褥下,拱起来一个小小的弧度,从这个姿势,不难看出初穗的睡姿是侧躺蜷缩着的。 走近了,甚至发现她将自己都蒙在被子里,露在外面的只有半边脸颊。 顾淮深悄然上前,把被子往下拉了下,将初穗整张脸都露出来接触空气。 见她睡梦中皱着眉,男人温热的手掌轻轻揉着她眉眼。 也许是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初穗前额往那双大掌里蹭了蹭,眉间的褶皱缓缓舒展开。 男人再次离开,问了外边的秘书,才得知初穗全程都没出过他办公室,甚至连午饭都没吃。 然而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 他皱着眉返回休息室,揉着初穗额间,将人叫了起来。 “是不是昨晚没好好休息。” 睡醒看见他,初穗下意识想要他抱,这两天,他们在淮市起床时也时差这般。 顾淮深将她抱坐在身上,眉眼间却是带着点严肃的正色。 “有好好休息,只是早上起太早了 没睡够。”初穗见他又是一副要教训人的表情,便顺势挂在他脖颈间,轻声开口。 “我让人去点菜了,现在起来吃点?”顾淮深拍了拍她腰窝,示意她起来。 初穗难得犯了懒,语气娇慵:“那你抱我出去。” 下一秒,她便感觉整个人腾空,头顶上,顾淮深的声音传来:“下次不准这样,特别是拍戏的时间。” 她基本上没怎么把身体健康当回事,这一点顾淮深早已经领略到了。 但是显然,她这个坏习惯很难扭正过来。 比让她接受罗西的治疗还难。 第101章 翌日,初穗与顾淮深再次前往医院探望,却在病房里意外遇见了一位不速之客——千可歆。 不过她的出现倒也合情合理。 顾、千两家本就是世交,老爷子这次住院动静不小,作为被顾老爷子视如己出的半个孙女,千可歆前来探望也是人之常情。 当顾淮深携初穗推开病房门时,正看见千可歆红着眼眶哽咽道:“爷爷,您怎么能瞒着我们这么久......” 病床上的老爷子反倒比探病者更显豁达:“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说出来不过是给你们平添烦恼。” 门口的动静打破了病房内的对话。 千可歆闻声抬头,见到顾淮深时眼中泪光倏然一亮:“淮深哥!你总算来了,爷爷他......” 话音未落,她的视线越过顾淮深肩头,蓦地凝固在紧随其后的初穗身上。 初穗跟在身后稍微落后顾淮深一步,人还没进入病房,就听到一阵抽泣的女声。 初穗脚步微顿,打量着这个亲昵呼唤“淮深哥”的女子。 只见她一袭波浪卷发垂落肩头,温婉秀丽的面容上还挂着泪痕,显然与顾淮深交情匪浅。 初穗清楚在对方眼底看见而当对方看清自己时,她整个人明显僵在了原地。 病房内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几人目光交汇间,唯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顾老爷子和顾淮深都不知道初穗已经从千可萤那里得知了千可歆原来是作为顾淮深的未婚妻的身份。 “淮深和初穗来啦。”顾老爷子面色如常 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老人家率先打破沉默,笑着为双方引见:“初穗,快来认认人,这是千家的千金千可歆,小时候可喜欢往老宅跑了,跟我们都很熟了。” “小歆啊,这是初穗,是淮深这小子的媳妇。” 初穗舒展的眉宇间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这位就是千可萤的姐姐——千可歆。 千可歆连忙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对着初穗不好意思开口:“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 “爷爷他这个...情况,我一时间没忍住。” “你好,我是千可歆。” “你好,我叫初穗。” 两人不熟,又有着一层尴尬的关系在,简单互相打了个招呼便没有接着进一步深聊下去。 顾淮深拉着初穗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坐下,将手里的早餐拆开摆在桌上。 “我和初穗给你带了早餐,您要现在来吃还是?”顾淮深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开口。 “小歆啊,来扶我一下。” 千可歆闻声立马上前,小心翼翼扶着顾老爷子坐在轮椅上,再缓缓推到沙发这边来。 早餐在融洽的氛围中进行着,千可歆的到来,病房里多了一些欢声笑语。 她的性格跟千可萤有点相似,都是话头一开就停不下来的主。 顾老爷子咬了口蟹黄汤包,笑着对千可歆说:“还记得你小时候把淮深的书包藏进喷泉池里,害得他作业全湿了。” “爷爷!”千可歆耳尖微红,偷瞄了眼顾淮深:“我后来认真跟淮深哥道歉了的。” 那个时候,顾父顾母还在,顾淮深的为人处世不如现在这般低调,相反做什么事都是引人瞩目一般的存在。 顾淮深正给初穗夹了个水晶虾饺,“那个时候小,还不懂事。” 初穗盯着碗里晶莹剔透的虾饺,筷子尖无意识戳破了薄皮。 橙红的虾仁浸在汤汁里。 老爷子难得这么开心,几人都多多少少都会接过他的话,不让他话落在地上。 只是这些鲜活的趣事筑成一道透明围墙将初穗隔绝在这道围墙之外,她安静坐在顾淮深身边,像隔着玻璃观看另外一场与自己无关的家庭录像。 温觅恰在此时推门而入,看见病房里的几个人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她先是朝正在欢笑的顾老爷子开口:“爷爷,今天气色不错啊。” “是啊,今天小歆来看我,我当然开心。” “温觅姐!”千可歆熟稔地起身相迎,两个女人贴面亲吻的样子像极了一对姐妹。 温觅回抱了她,眼神朝顾淮深和初穗的方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千可歆显然是在场所有人里性格最欢快的一个,又是旧识,她很容易就将顾老爷子的情绪调动了起来。 与一旁安静坐在一边的初穗形成鲜明的对比。 趁着顾老爷子和温觅千可歆两人交谈的间隙,顾淮深转而看向初穗,“吃饱了吗?” 初穗咬了最后一口饺子,朝他点点头。 “今天胃口这么好。” 顾淮深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沉闷的嗡鸣声在顾淮深身上响起。 他微微皱眉,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应该是不得不接的工作电话。 另一边三天聊着天,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我去外面接个电话。”他低声对初穗说道。 初穗点点头,看着他快步走向病房门口。 病房里的谈话声因为顾淮深的起身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千可歆的目光追随着顾淮深离开的方向,“淮深哥估计又去忙工作了。” 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初穗,转而对着顾老爷子撒娇道:“爷爷,淮深哥还是这么忙啊?” 老爷子叹了口气:“这小子...” 他说着,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初穗,“初穗啊,平时没少因为工作被他冷落吧?” “还好顾爷爷。” “哎,我管不了他,你作为妻子,多嘱咐他一点。”老爷子摇摇头。 老爷子简单跟她说了两句,便又继续跟千可歆聊了起来。 听着他们的交流,初穗便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又凝固了几分。 温觅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顿了顿,随即温和地开口:“初穗,要不要再吃点水果?可歆刚削好的苹果。” 初穗抬眸,唇角微微弯起一个礼貌的弧度:“不用了,谢谢。” 千可歆将切好的苹果递给顾老爷子,又顺手递了一块给温觅,两人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 “对了,可歆,你这次回国打算待多久?”温觅问道。 “还不确定呢,可能多陪陪爷爷,也可能……”她顿了顿,眼底一抹躲闪掠过“看情况吧。” “结婚后就很少见你回国了,多留一阵子来陪陪爷爷,你来了,家里也热闹些。” 初穗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比起自己,千可歆更像是顾老爷子的儿媳。 “顾爷爷,我去趟洗手间。” 突然,初穗起身,找借口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