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别跪了,太太嫁给你死对头了》 第1章回国了,离婚吧 梁文姿三年没见的丈夫回国了。 她盯着面前屏幕,脸上却没有丝毫笑容。 屏幕中,巨大新闻标题滚动播放——“沈氏公子婚变,携新女友高调回国。” 照片中,一对男女甜蜜的手牵着手,男人脸上是从未给过她的温柔。 梁文姿又往下翻了一张,沈时烬发现了偷拍的记者,模样凶狠朝屏幕竖中指,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护着女人,似是不愿意让她暴露。 该是多爱,才能让一贯桀骜叛逆的沈时烬这么维护她。 她自嘲笑一声。 爱与不爱的区别太明显。 不知道沈时烬在新婚夜不告而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这个沈太太会沦为北城的笑柄。 如今却这么小心翼翼呵护身边人……那她梁文姿算什么? 梁文姿缓缓闭眼,想起往事。 三年前,沈时烬不告而别,而后将她拉黑,只给沈父沈母留下消息说要去国外追梦。 第二天,她便上了新闻。 记者蹲到沈时烬上飞机的身影,八卦狗仔称梁文姿是北城弃妇——新婚夜便被丈夫抛弃。 铺天盖地的嘲笑,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一点点积累,成了压垮她的稻草。 当时的惶恐、无助,没人知道,也没人陪她度过。 她睁开眼,盯着屏幕,眼眶微红。 这些无妄之灾,全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带给她的。 她想问问沈时烬,既然不爱,当初为什么要主动求婚? “姿姿,我想保护你一辈子。” 这种保护,太廉价。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婆婆的电话。 “姿姿,时烬回来了,你快回家!” “这些年,是时烬对不起你。” 一句句话淹没她的悲伤,女人强颜欢笑,嗓音喑哑,“好,我这就回家。” 她该见见沈时烬了。 车子停在市中心。 梁文姿刚下车,便有不知从哪儿蹲守的记者眼尖发现了她。 “沈太太!请问婚变一事是否是事实?” 女人一愣,再回过神的时候面前直竖竖戳着无数话筒,闪光灯刺眼明亮。 “沈太太,小沈总回国带回的女人您知道是谁吗?” “沈太太,网上传您是北城著名弃妇,您有什么看法?” …… 梁文姿被问题缠得几乎窒息,闪光灯也刺眼,让人眼眶酸涩。 她想起沈母对她的好,留下最后一丝体面。 她亮出婚戒,铂金戒圈承托一颗硕大钻石,见她如此,一群狗仔忙按下快门。 女人压下心头酸涩,笑容明媚,道:“我相信我的丈夫。” …… 应付完记者,梁文姿这才进入小区。 当初为了方便她上学上班,沈家特意买下这套市中心大平层作为婚房,落在女人名下。 电梯上行,屏幕倒映女人姣好面容。 明眸善睐,丹唇皓齿。 乌发丰艳,如瀑倾泻而下,鼻尖红痣娇俏动人,却被淹没在齐刘海下。 原本璀璨耀眼的攻击性美貌,却被齐刘海割裂成冰美人。 是沈时烬说她留黑长直最好看。 电梯门开,她迈步,敲响房门。 “谁啊?” 门内响起娇俏女声,梁文姿心凉了半截。 门被打开,她盯着女孩,默默打量。 杏眼瓜子脸,金发黑眸,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有可爱的彩色纹身。 年轻、漂亮、叛逆——是梁文姿对她的第一印象。 沈时烬生性叛逆,确实会喜欢这种女孩。 “这是我家!”梁文姿皱眉,“你是谁?” 对方没回答,挑眉反问:“你是文姿姐?” 梁文姿眉心蹙得更紧,“你又是谁?” “文姿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程意啊。”女孩笑容满面,“国艺摄影系的程意。” 女人愣住,倏而展眉,“你是程意!” 程意是她资助的大学生,三年前忽然音信全无,学校说她早就退了学。 “你这些年到底去哪儿了!”巨大惊喜灌注全身,激得她眼眶酸涩,紧紧握住她手,“我找你找了很久,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程意冷冷抽出手,“我去了国外。”她眯着眼,补充道:“和时烬哥一起。” “什么?” 巨大惊喜变成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你,什么意思?” 走廊幽长,冷光倾轧女人面容,覆上冰霜。 梁文姿僵住。 程意声音懒懒,“三年前,时烬哥带我去了国外。” 真相迎头劈下,梁文姿浑身激颤,几乎窒息。 她全心全意对待,把她当做妹妹的人,竟然跟她的丈夫私奔了! “不过你放心,我和时烬哥是清白的。”程意坦然道:“我只把时烬哥当成哥哥。” “哪种哥哥?”梁文姿咬着牙,望向她。 她像个小丑,三年来被人玩弄于股掌。 “自然是正经的哥哥——” “程意。”话音未落,男人声音从卧室传来,打断两人谈话,“我那条蓝色内裤呢?” 沈时烬的声音。 梁文姿下意识望向门内。 “我放到床上了。”程意回头道:“没有嘛?” “没有啊,你快回来给我找找。” “知道了。”女孩一脸无奈,望向梁文姿,“文姿姐,先失陪,时烬哥找不到内裤了,我去找找。” 梁文姿沉着脸,胸腔跳动的一颗心成了冰疙瘩,坠落谷底。 正经哥哥,是能帮着找内裤的关系吗?! 她脚步飞快,奔进室内,止步卧室门前。 梁文姿第一次,在婚后见到丈夫。 沈时烬该是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泛着潮气。 他赤裸上身,只在腰间裹着浴巾,露出精壮的腹肌和人鱼线,以及—— 肩膀上的彩色小狗纹身,和程意那个是情侣纹身。 梁文姿伫立在原地,鸦睫微颤。 三年不见,男人身上青涩气息褪去,变得成熟、稳重,又裹挟几分狂傲不羁的野性。 意气风发、器宇轩昂。 平心而论,沈时烬很优秀,外貌出众,能力超凡,是圈子里公认的天才。 若不是这三年追梦,沈时烬该是沈氏、梁氏唯一继承人,身家超百亿。 只是…… “哎呀~这不是在这儿么!” 声音惊醒女人,她抬头,看见程意从绸被下掏出两条内裤。 一条,蓝色男士内裤,另一条,豹纹丁字裤。 沈时烬稀松平常拿过来,当着程意的面儿穿上。 “时烬哥,你老婆来了。”程意咯咯直笑,“在外面呢。” 男人表情不变,脱下浴巾擦头,“她说什么了?” 程意凑近勾着他内裤边缘,“说,这是她家。” “她赶你了?” 沈时烬的恶意揣测刺痛门外的梁文姿。 “哪有,沈太太很温柔的。” “没脾气而已。”沈时烬耸耸肩,“三年都没变,太没劲了。” 她面无表情。 梁文姿以为,他们的感情是水到渠成,可没想到,这才是沈时烬的真实想法。 她收回目光,自嘲笑一声。 罢了。 女人从包里掏出离婚协议。 有些事,确实不能强求。 第2章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沈时烬出来的时候,梁文姿正坐在沙发上发愣。 男人顺着她目光望去,是两人在十三岁的合照。 “姿姿小时候就可爱。” 突兀传来的声音唤回梁文姿的注意力,沈时烬拿起照片挨着她坐下,“姿姿,抽时间我们去拍个合照吧。” 男人抬手,轻抚她发顶。 软软的,柔柔的。 梁文姿僵住。 其实,沈时烬是个很好的哥哥。 十三年前,父亲自杀未遂成了植物人,留下她和梁氏。 孤女无依,虎狼环伺。 是沈父把她接回了家,并一力承担起了梁氏。 到沈家的那天,沈时烬陪了她一夜,安抚了她的不安。 她被人欺负,沈时烬为她报仇。 她打碎花瓶,沈时烬替她受罚。 她想去看演唱会,沈时烬攒钱给她买票。 …… 所以当成年后沈时烬向她求婚时,她也毫不犹豫答应了他。 其实有时候,梁文姿也分不清自己对他的感情是爱情,还是亲情,还是亲情,或者纯粹只是感激。 “程小姐呢?”她抿唇,错开身子。 沈时烬手掌一空,蓦然愣住,“她生理期,肚子痛,在卧室休息。”男人收回手,“对了,你去熬红糖姜茶给她喝。程意不喜姜味,熬好后千万要把姜片挑出来。” 梁文姿皱眉,“我没空。” “姿姿,听话!”沈时烬摆出兄长威严,“哥哥怎么教你的,忘了吗?” 女人攥紧拳头,实在忍不了,起身要走,“我今晚没空,食材都在冰箱,你自己做吧。” “等等!”男人拽住她胳膊,“姿姿,我这次回来,有件事……” “我真的有事,一切等我回来再说。”梁文姿咬着牙,用力挣脱他的手。 “你听我讲完。”沈时烬更用力,语速加快,“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所以我们去把离婚证去领了吧。” 话音落,阒寂无声。 梁文姿眼眶一红,回头望他。 沈时烬莫名心虚,挠挠头,“这三年是我耽误了你,以后我会对你负责。” “你怎么负责?”梁文姿质问:“娶了程意,再对我负责吗?” “姿姿!我和程意是清白的!”沈时烬忽地变了脸色,“你别污蔑她!” 她攥紧拳,冷笑,“你在乎她的名声,那你想过我的名声怎么办吗?” 沈时烬皱眉,“什么名声?” 梁文姿看着男人,没了再说下去的欲望,“没什么。” 她将离婚协议递给他,“既然你想离婚,那就签字吧。” 沈时烬看着面前的离婚协议,脸上一瞬错愕,而后紧紧皱眉,“你有新欢了?” 梁文姿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你性格软弱、没主见,怎么可能会想到离婚?”沈时烬眉心蹙得更紧,“姿姿,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时烬!”梁文姿忍无可忍,用力推开男人,“你别太过分!” 沈时烬愣住,“姿姿……” “沈时烬,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要脸?!” 积蓄已久的怨气与委屈冲灌全身,梁文姿咬着唇,身体不自觉发颤。 “你想追梦,我支持,你不告而别,我不怨你。可你不该欺骗我!不该侮辱我!” 梁文姿声音带着哭腔,愤怒上了头,她眼前发黑,声嘶力竭,“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对婚姻不忠。” “文姿姐,你怎么冤枉时烬哥啊。”两人偏头,程意已经换了衣服,扭腰走出来,“时烬哥怎么对婚姻不忠了?这三年我可替你一直监视他呢。” 梁文姿抿唇不语,直勾勾看着她。 事已至此,她再没有辩解的欲望,太掉价。 女人扔下离婚协议,“我先走了。” “姿姿。”沈时烬伸手拽她,“程意身体不舒服,你……” “放手!”梁文姿甩手。 啪一声,男人半边脸颊倏地红了起来。 “时烬哥!” 话音未落,从卧室忽地窜出一条黑狗,朝她扑过去。 梁文姿始料未及,被狗扑倒。 黑狗呲牙,模样凶狠,口水几乎要滴在女人脸上。 梁文姿被吓僵,目光呆滞。 “桑巴,到爸爸妈妈这儿来!” 沈时烬蹲下,拍手。 黑狗甩尾巴,松开梁文姿,转头跑到男人身边。 程意摸着狗,“文姿姐,别害怕,桑巴是我和时烬哥在南美收养的流浪狗,很乖的。” 梁文姿咬着牙爬起来,望着男人,“沈时烬,我狗毛过敏,你忘了吗?” “你什么时候……”沈时烬皱眉,忽然想到梁文姿十三岁时因为狗毛过敏进了ICU。 “姿姿,我带你去医院。” 男人捞外套,却被程意拉住,“时烬哥,我难受。” 程意脸色苍白,可怜兮兮道:“我小腹好痛。” “你先休息,我帮你倒热水。” 男人抱起程意,余光瞥到女人,忙道:“姿姿,你等一下,我……” “不用了。”梁文姿忍住痒意,抓起包转头。 “姿姿!” “时烬哥,我好难受。” …… 关上门,所有声音都被藏在门内。 梁文姿泪眼朦胧,扑进电梯。 电梯内,有人影绰绰,黑西装、无框眼镜,一双黑眸古井无波。 女人双眼发昏,来不及辨认,只感觉到身体发痒,近乎窒息。 “先生,麻烦送我到医院……” 过敏反应太剧烈,女人话音未落,已然昏倒。 温软在怀。 秘书望着脸色黑沉的男人,吞了吞口水。 “裴总……” 裴景明阴着脸,“拨急救电话。” 秘书不敢迟疑,急忙拨通。 怀中女人温香如玉,没有旁人那般乱七八糟的刺鼻气味,只有淡淡馨香,与记忆中的味道无二。 罕见的,他没有排斥。 “等等!”裴景明面无表情,抱起女人,大步迈出,“我亲自送。” 秘书惊讶,蓦然呆住。 裴总不是不喜欢别人靠近吗? “裴总,欢迎会……” 裴景明道:“推迟十分钟。” …… 梁文姿再醒来的时候,鼻尖传来淡淡消毒水味。 “病人是由过敏引发的轻微哮喘,以后一定注意,不要靠近过敏源。” “好,谢谢医生。” 听见婆婆的声音,女人用力睁开眼。 “姿姿,你醒了!” 方怡丽喜极而泣,握紧她手,“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没见到时烬吗?” “见到了。”梁文姿嘴唇惨白,慢慢点头。 “那时烬呢?他知道你昏迷吗?” 想起受的那些屈辱,女人眼睫止不住发颤。 “他……” 梁文姿咬紧牙关,目光一转,望向她,“妈,三年前,真的是时烬自己一个人离开的吗?” 第3章你是第三者懂不懂? 方怡丽脸色一变,眼神躲闪,“是啊,你不是看到新闻照片了么,是时烬自己上的飞机。” “那为什么程意说三年前是时烬带她一起离开的呢?” 梁文姿反手抓住她胳膊,目光炯炯,“妈,你对我最好了,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方怡丽心虚笑了笑,拍她手,“姿姿,别乱想,当初时烬确实是自己一个人走的。” 梁文姿聪慧至极,怎看不出婆婆的心虚,她收回手,“时烬说要和我离婚,我同意了。” “什么!”方怡丽惊讶至极,登时起身,怒喝,“姿姿,他年轻不懂事,你该懂事了啊!” 梁文姿微微蹙眉,“这是他的选择。” “姿姿!男人都是这样,你忍忍。”方怡丽收敛表情劝她,“何况时烬可能只是一时兴起。” “妈,你了解他,时烬做的决定不会轻易更改,不然三年前也不会离开。”梁文姿直觉浑身乏力,不想再应付任何人,“我心意已决。” 方怡丽咬牙,“姿姿,你怎么不听话呢?” 她还想再劝,门外声音打断她。 “妈!离婚的事儿是我提的,别骂姿姿。” 沈时烬不知何时推门进屋,“姿姿,你怎么样了?” 梁文姿偏头,不愿看他。 沈时烬自觉理亏,解释道:“昨晚你也看见了,程意痛经这么严重,我实在没办法抛下她。我如果知道你过敏这么严重,我一定——” “够了!”梁文姿不愿意再多纠缠,咬牙望着男人,“沈时烬,我狗毛过敏不知道?我十三岁进了ICU你不知道?你怎么能这么狡辩?!” 女人咬着唇,眼角划一滴泪,没入鬓角。 沈时烬沉默。 梁文姿抽抽鼻子,“我出院后,我们就去民政局把婚离了。” “姿姿!别闹!”方怡丽怒斥,“姿姿,时烬不听话,你得听话。” 她瞪沈时烬一眼,“沈时烬,离婚这事儿你别想,我和你爸都不同意!” 沈时烬皱眉,“妈,我和姿姿都同意了,你知道我只把她当妹妹,况且当初求婚也是你们逼我。三年前,是你们说我结婚才能给我自由……” 梁文姿愣住,呆呆望着男人,眼中光芒尽失,心中仅存一丝热忱也消失。 她一直以为,至少他们是相爱过的,不然沈时烬为什么要求婚,不然他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原来,连结婚都是场骗局。 心脏彻底被冻住,硬邦邦,冷冰冰,坠入谷底。 “你们出去!” 女人眼泪扑簌落下,三年的婚姻都变成了一场交易。 可偏偏作为主角的她一点都不知道。 “你们出去!” 梁文姿攥紧拳,嘴唇苍白至极。 “姿姿,离婚的事儿……” “我让你们出去!” 梁文姿声嘶力吼,牵扯仪器叮咚作响。 她情绪已然失控,沈时烬不敢再招惹,拉着方怡丽走了。 女人望着天花板,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多可笑,她忍辱负重、耗竭心血的三年婚姻,原来只是个笑话。 梁文姿住了一周的院,沈时烬再没来看过她。 从程意朋友圈里,她看见沈时烬陪她去了东南亚。 九宫格照片,中间一张是男人搂着女人的照片。 男人看不清脸,只露出一条手臂,肩膀处一个彩色小狗纹身异常显眼。 出院那天,沈父打来电话让她回老宅。 梁文姿出门后,又接到了沈时烬的消息,“等我一会儿,我去接你。” 女人看着消息,默默关闭打车软件。 夏日灼热,蝉鸣不止。 梁文姿盯着地面,脑中思绪飘远。 回想这十三年,她是沈时烬的小尾巴。 不准谈恋爱、不准接近异性、不准报其他学校、不准离开他…… 沈时烬用条条框框将她拘在身边,成年后立刻向她求了婚。 梁文姿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可现在才知道,一切只是美梦。 一场沈时烬亲自创造,又亲自戳破的美梦。 女人笑容惨淡。 沉沉日暮,夕阳红光披挂全身。 她从中午等到下午,发的消息、打的电话,石沉大海。 梁文姿冷冷盯着落日,面无表情。 沈时烬食言了。 一如三年前一样。 现在,她不想再等了。 梁文姿大步向前。 路边有人起了争执,围成一圈。 女人小心翼翼躲开,却仍旧被波及,踉跄后退几步,高跟鞋跟卡在砖缝中。 她瞳孔张大,只觉倒霉。 都怪沈时烬! 可意料之内的摔倒并未发生,她先扑进一个怀抱。 冷冽、清雅,像雪山流水,林中雪松。 清隽润和,肃穆疏离。 女人仰倒,瞳孔微张,男人讳莫如深的黑眸倒映在瞳孔。 “看够了吗?” 男人声音冷淡,梁文姿猛然反应过来,慌忙起身。 “不好意思。” 裴景明后退一步,扶了扶眼镜,“没事。” 秘书认出女人,附在男人耳边,“裴总,这女人好像就是您一周前救的女人。” 裴景明眉心微蹙,瞥一眼女人。 梁文姿尚未知觉,接连道歉。 路边,灰色跑车滴滴两声。 沈时烬降下车窗,面色不虞,“姿姿,上车。” 女人点头,“再见。” “等等!”裴景明忽然变了脸色,抓住女人胳膊,“姿姿?你叫姿姿?” “是。”梁文姿皱眉,“先生,你弄疼我了。” “姿姿!”沈时烬下了车,快走几步将女人拽到身后,“离她远点!” 裴景明冷脸看着男人,静视半晌,忽而扶了扶眼镜。 “不好意思。” 沈时烬瞪他一眼,拉着女人离开了。 裴景明看着两人身影,目光闪烁。 “查查她。” “谁?”秘书愣了。 这位新上任的亚洲区总裁脾气太难捉摸,秘书只知他不喜旁人靠近,别的一概不知。 “那个女人。” …… 车上,沈时烬沉着脸,气氛沉闷。 梁文姿偏头,盯着窗外。 男人瞥一眼她,问:“就是他?” 梁文姿注意力回拢,“谁?” “你的新欢。” 红灯亮起,男人停下,语气浸透寒冰,“梁文姿,你认识他之前调查过他的婚姻史吗?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吗?万一他已经结婚有了孩子,你就是小三懂不懂!” 男人沉着脸,直勾勾盯着女人。 他突如其来的怒火让女人疑惑。 “关你什么事?” 梁文姿攥着拳,目光直视,“沈时烬,先不说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没有所谓新欢了。况且就算我有新欢,又关你什么事儿?” 男人一噎。 是啊,关他什么事儿? 车后喇叭催促,冲天响。 男人舔舔唇,踩油门。 “至少该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梁文姿冷笑一声,“三年前你带程意离开的时候,告诉我了吗?” 沈时烬沉默,一路无言。 到玉兰公馆,沈时烬先下车,摔车门。 梁文姿敛眉不语。 一进门,沈父坐在客厅,脸色黑沉。 “爸,妈。” 梁文姿扯出笑容,将礼物放在桌上。 沈时烬敛眉,闷闷道:“爸,妈。” 沈父浓眉一横,“混蛋,你给我跪下!” 第4章沈时烬三年前死了 沈时烬愣住,猝然皱眉,“爸,你什么意思?” “我让你跪下!” 沈父怒目拍桌,吓得梁文姿一跳。 方怡丽埋怨,“孩子刚回来,你这么凶干嘛。” 豪门腌臜数不胜数,偏偏沈父是个怕老婆的。 方怡丽发话,沈父一腔怒气没处发。 “其他事我可以不管,但这事儿必须我说了算。”沈父拽着沈时烬衣领,抬脚踢他腿窝。 沈时烬吃痛,性子却执拗,咬牙忍住不愿下跪。 “爸,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跪?” “你说为什么要跪?”沈父是白手起家,年轻时靠一腔热血打拼出来的,威严迸发下,梁文姿深感胆颤。 偏偏沈时烬随了沈父的臭脾气,不为所动。 “姿姿怎么对不起你了?你凭什么提离婚?” “姿姿没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她。” 提到梁文姿,沈时烬没了底气,余光不自觉看向女人。 梁文姿静静坐在沙发上,垂头不语。 “臭小子,你还知道对不起她?”沈父撸起袖子,火爆脾气上身,“你新婚夜离开潇洒自由去了,你知道旁人在背后怎么说姿姿吗?” “说她是弃妇,你沈时烬的弃妇!” 沈时烬一愣,偏头看向梁文姿。 提到这,方怡丽也不忍心,“时烬,这事儿你确实对不起姿姿。” 沈时烬攥紧拳,“姿姿,你怎么不告诉我……” 梁文姿盯着他,笑一声,“我有机会告诉你吗?” 从回国开始,梁文姿就见了他两面。其余时间,沈时烬一直和程意在一起。 沈时烬无言。 方怡丽叹口气,“时烬,姿姿多好的孩子啊,这婚就别离了,行吗?” 说完,梁文姿抬头,望向男人。 沈时烬没说话,但女人知道,他很生气。 额头青筋鼓动,如同盘虬的青蛇,慢慢涌动,积蓄怒意。 半晌,沈时烬抬头,认真望向女人。 “姿姿,你放心,我会负责。” 说完,男人转头离开。 梁文姿跟上前,只见灰色轿跑疾驰,扬长而去。 她愣住。 沈时烬没给答案,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此后几天,沈时烬再没回来过,倒是各种新闻轮番播放沈时烬回国的消息。 梁文姿对此并不放在心上,反正守活寡的日子已经过了三年,再多等几天也无所谓。 第二天,她去学校上班。 梁文姿大学毕业后和沈时烬结婚,婚后又考上本校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紧接留校任教,现在正备考博士。 中午,梁文姿和同办公室老师八卦。 “你们听说没?沈家小公子回国了!” 蒋泠泠惊喜道:“是啊,这么帅的男人,能嫁给他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梁文姿听见这话,忽然笑一声。 蒋泠泠挑眉,看向梁文姿,“梁老师,你笑什么?” “没什么。”梁文姿翻教案,“忽然想到一个冷笑话。” 她和蒋泠泠是大学同学,研究生又选了同一个导师,只是留校任教时导师推荐了梁文姿,虽说后来蒋泠泠也留校了,但两人终究结下了梁子。 “是吗?”蒋泠泠哼一声,忽然问:“梁老师,我听说三年前你就结婚了,怎么从来没见你带你老公出来呢?” 梁文姿淡淡瞥她一眼,“怎么?你想见?” “好奇而已。”蒋泠泠笑意盈盈,“梁老师,该不会是老公太丑不好意思带出来给我们看吧?” “是,怕吓到你。”梁文姿不愿再多说,抱着教案要离开。 蒋泠泠脾气上来,迈步拦住她,“梁老师,你结婚的时候连我这老同学都没请,实在太不够意思了。正好过两天同学聚会,不如把你老公带来给我们见一见?” 有和蒋泠泠交好的同事在一旁起哄,“是啊梁老师,咱们办公室的同事的老公都互相见过面,就是没见过你老公,就带出来见见呗。” 梁文姿目光一冷,扫她一眼,“好啊,下班后你们买点菊花,今晚跟我去北郊墓园一趟。” “为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 “今天是他的祭日。”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满室寂静。 众人怔住,呆呆看着女人离开。 关上门,梁文姿深呼一口气。 对她来说,沈时烬还不如死了。 上完两节课,梁文姿立刻赶往下一个教室。 两个教室距离太远,女人脚步匆忙,低头整理文件。 她没注意,迎面撞上一个人。 对方胸膛太坚硬,女人鼻尖一酸,头昏脑涨的。 她捂着鼻子抬头,又撞进那双黑眸。 “裴总,您没事吧?”办公室主任脸色难看,“梁老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快给裴总道歉?” 梁文姿自觉理亏,“裴总,不好意思。” “无事。” 裴景明目光浅浅一扫,淡然道:“李主任,时间有限,快走吧。” “是,是,您随我来。” 梁文姿退到一边,看着男人背影,这才想起来这位就是那天在医院门口见过的男人。 “怪不得声音这么熟悉……” 忽然,铃声响起,女人脸色一变,再顾不得形象,大步离开。 …… 下班后,方怡丽约她去美容院。 梁文姿在沈家生活了十三年,沈父沈母对她很好,她内心十分感激。可沈家毕竟不是自己家,梁文姿难免会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对待沈父沈母也谨小慎微,不敢反抗。 女人发动汽车。 梁文姿开的奥迪A6是沈时烬的第一辆车,后来他迷上跑车,就把A6给了梁文姿。 如今正是晚高峰,汽车刚过红绿灯就忽然熄火,任凭梁文姿怎么打都打不着。 车后已经堵了一长串,喇叭震天,脾气不好的敞开车窗爆了粗口。 梁文姿急得一头冷汗。 交警发现端倪,敲她车窗。 “交警同志,我车打不着火了。” 梁文姿求救,交警招呼她下车,两人先合力将奥迪推到了路边,又架起了三角警示牌。 车内,裴景明正在翻看公司资料,忽然听见秘书的声音。 “裴总,是你前几天救的那位小姐。” 裴景明抬头望去,紧皱的眉心不自觉舒展开。 城市天际线拉出一片火烧云,不远处街道树冠在风中摇摆,无数车灯融成淡黄光圈,将女人圈住。 “裴总,用不用我去问一下?” “不用,别多管闲事。”裴景明收回目光。 秘书讪讪,升上挡板。 “等等。”裴景明忽然伸手按住挡板,“我去看看吧。” 第5章你男朋友对你好吗? 冷风扑面,梁文姿裹紧外套。 她拨了沈时烬电话,一直无人接通。 女人皱眉,划通讯录的手指被冻得僵硬。 “梁老师,怎么了?” 听见声音,梁文姿吓了一跳,她抬起头,目光相撞。 女人脸颊被冻得红扑扑,鼻尖也红,一双秋水眸被冷风吹翻,泛出泪水。 裴景明看见她的模样,语气软了三分,“车子坏了?” “是。”梁文姿揉揉鼻子,“忽然打不着火了。” 裴景明余光瞥她通讯录,“你男朋友不接电话?” 女人下意识关掉手机,目光闪烁,“他忙。” 裴景明不在意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让秘书帮你联系修理厂,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梁文姿下意识拒绝,“我自己打车就好。” 裴景明不说话,静静盯着她。 男人眸光清冷,表情喜怒难辨,但就是让梁文姿有种压迫感。 女人莫名心虚,舔舔唇。 半晌,她道:“淮水路美容院,谢谢。” 上车后,她有些后悔,只觉自己是鬼迷心窍,跟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男人上了车。 所幸裴景明并不多言,只埋头看文件,司机偶尔按下喇叭,也不惊扰车内。 “梁老师是北城本地人?” 裴景明冷不丁问一声,梁文姿反应不及,下意识应声,“是,裴总也是吗?” “曾经是。”裴景明捏着文件,抬头望梁文姿。 女人一愣,不自觉看向男人。 “曾经是,是什么意思?” 他没说话,只静静盯着女人。 车外铺进灯光,男人身影不断倾轧女人。 梁文姿心中警铃大作,不自觉握住包里的辣椒水。 “梁老师,你男友对你好吗?” 她动作一僵,登时愣住,没想到男人会问这个问题。 裴景明略略俯身,挤压女人空间。 梁文姿不得已后退,后背紧紧贴着车门。 距离如此近,男人身上冷冽的香气漫延到鼻尖,她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炙热的呼吸。 “梁老师。”裴景明嗓音极具磁性,低沉动听,“你男友,对你好吗?” “我……”女人愣住,而后反应过来,娇眉微拧,“裴总,这是我的私生活,您是否觉得自己越界了呢?” 梁文姿深觉不能再待下去,喝道:“停车,我要下车!” 裴景明直起身子,“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那天你男朋友的态度好像不是很好,而且今天他为什么不来呢?” 梁文姿舔舔唇,“他平时,很忙的。” 女人偏开头,不愿再回答。 裴景明扶了扶眼镜,静静盯着她,无框镜片倒映女人身影,破碎的、悲伤的。 他收回目光。 下车时,男人递过去一张名片,“梁老师,这是我的名片。 纯黑为底,银色字体闪烁耀眼。 “裴总,我想我们以后应该不会有交集了。”梁文姿拒绝得干脆,要关车门。 男人挡住车门,藏在镜片下的眸光晦暗不明。 “梁老师,不要这么笃定,一切皆有可能。” 宾利扬长而去。 梁文姿捏着名片,目光落在姓名一行。 裴景明。 春和景明。 这男人一副喜怒不辨的样子,名字却这么反差。 …… 回程时,裴景明收到秘书发来的文件。 “裴总,调查清楚了,梁老师本名梁文姿,三年前结婚,丈夫是沈家公子沈时烬。” “只是,沈时烬新婚夜就离开,让梁老师名声不太好。内部消息,沈公子好像已经提出离婚了。”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背负弃妇这种骂名。 可梁文姿背了三年。 裴景明目光幽深,短短几页记录了梁文姿二十六年的生活经历。 五岁丧母,十三岁丧父,十四岁寄人篱下,二十三岁结婚,二十六岁离婚。 裴景明大概可以理解,为什么梁文姿宁愿守三年活寡也不离婚。 一是还恩情,为了不辜负沈家十三年的养育恩;二是她对沈时烬有感情,无论是恩情还是亲情,但一定不是爱情;三是寄人篱下的自卑,让她不敢违抗沈家的命令。 像是自小被拴住的大象,即使有能力挣脱木桩,也没有迈出那一步的勇气了。 裴景明闭上眼睛,沉浸回忆中。 阅读灯昏黄光芒笼罩男人面庞,眉眼沟壑尽显柔和。 没想到他离开的这二十年,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再睁眼,男人目光凌厉,眉眼尽显肃杀气势。 既然有人视珍宝如鱼目,那就别怪他了。 …… 梁文姿到美容院的时候,方怡丽已经到了。 推门进屋,氤氲香味携着凉气扑面而来。 “妈。” “姿姿啊,怎么来得这么晚?” 方怡丽笑着招呼她,“这是你赵阿姨。” 梁文姿点点头,乖巧道:“赵阿姨。” “哎哟,姿姿都这么大了?”赵霁操着口沪语,“我记得第一次见姿姿,她才这么点点,可爱死了哦。” 梁文姿笑着,并不多说,只在一旁伺候。 赵霁是方怡丽的闺中密友,嫁到了沪市,两人十多年没见,此次重逢是赵霁回乡祭拜。 梁文姿小心翼翼照顾着,思绪却飘远。 沈时烬消失这么多日子,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婚。 这事儿拖着,她心不安。 “姿姿啊,你听到了吗?”方怡丽拍她手,“你赵阿姨说她堂弟呢。” 梁文姿回过神。 赵霁捂嘴笑,“我那个堂弟真不是人,为了逼老婆离婚,在外面养了不少情儿。” “结果人家老婆八风不动,稳坐正妻之位,上门的小三小四一概不管,打电话寄信只当挑衅。前几年公公婆婆把我堂弟的股份全给了她,我那堂弟没钱再玩,立刻收了心。” 梁文姿不动声色,又听赵霁道:“这不,今年我堂弟老婆怀了孕,她公公婆婆直接将股份全给了未出世的孩子,人家如今手握钱权,家庭圆满,也算是人生赢家了。” 方怡丽接过话,“要我说,男人都是这样,但妻子就是妻子,情儿就是情儿,一辈子也变不了。” “是啊。”赵霁一唱一和,“什么小三上位,只要攥住钱和权,男人还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你说呢,姿姿。” 赵霁笑眯眯望她。 梁文姿明白了,这是为她设下的鸿门宴。 “赵阿姨,我不懂这些东西。”梁文姿四两拨千斤,笑了笑:“对了,我听说弟妹怀孕了,真的吗?” 提起孙子,赵霁滔滔不绝有了话。 方怡丽瞥一眼梁文姿,脸色不太好。 梁文姿置若罔闻,借口有事离开。 方怡丽良苦用心,可惜她已经决定了,沈时烬不值得。 梁文姿洗完手,刚准备出门,口袋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女人皱眉,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通电话,“你好。” 对面话未说完,梁文姿便变了脸色。 沈时烬和人打架进了派出所! 第6章为了别人打架让梁文姿收拾烂摊子 夜浓深。 梁文姿赶到派出所时,已经深夜。 值班民警拿出串钥匙,余光打量她,“你是他老婆?” 梁文姿下意识要点头,忽而一顿,舔舔唇否认,“我是她妹妹。” 警察眉眼一挑,点点头,“他在酒吧和人打架,把人家店砸了。” 梁文姿敛眉。 沈时烬从小就是小霸王,打架从不畏惧,受伤是常事,只是没想到这次打到了派出所。 警察敞开门,朝里面招呼一声,“你妹妹来了。” 她目光也望向门内。 对方头破血流,眼眶乌青,想来当时战况十分惨烈,只是他眉目仍旧几分不羁,看来依旧是不服。 沈时烬看向梁文姿,微微一愣,心中翻腾几分不满。 “你怎么来了?”他声音说不上如何,梁文姿从中竟听出几分酸涩。 她睨他一眼,冷冷回道:“来捞你。” 说完,梁文姿转头离开。 沈时烬皱着眉,加快脚步跟上,“姿姿,你……” 追到门外,沈时烬上了车。 梁文姿踩下油门,两人无言。 男人心里按捺不住的烦躁,尤其梁文姿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好似不再在乎他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打架?” “没兴趣。”梁文姿目视前方。 沈时烬没想到梁文姿是这个回答,紧皱眉,“姿姿,你变了。” 梁文姿没回答。 她变了吗? 她的性子一贯如此,以往对沈时烬的热忱,是她能体会到这个男人的真心。 可现在,才知道那份真心是用谎言构造,偏偏当时的她还沾沾自喜。 看见女人表情冷淡的模样,沈时烬心中烦闷愈加膨胀,他喝道:“停车!” 刺耳刹车声。 沈时烬扳着女人身体,强迫她望向自己,目光灼灼。 梁文姿目光淡淡。 男人看她态度,只觉一股窝心火,咄咄质问:“为什么要在警察面前说你是我妹妹?” “梁文姿,你现在还是沈家媳妇,还是我的妻子!你要因为新欢和养你十三年的沈家划清界限吗?” 沈时烬的情绪像一颗濒临爆炸的气球。 偏偏梁文姿不为所动,目光愈加冷漠,像冰刃,直直刺穿他。 “以前你不会这么冷漠的。”沈时烬失望至极,“那个跟在我身后叫我哥哥的小女孩去哪儿了?” 听到这话,女人自嘲一笑,撇开视线。 “沈时烬,你说呢?” 窗外,月光清明,凉风阵阵,掀开她刘海,露出无瑕面容。 沈时烬望着浸润在月光中的女人,眼中闪过惊艳。 “不是你说只把我当妹妹的么?” 梁文姿杏眸染上一层悲伤,宝珠蒙尘。 男人张张嘴,欲言又止。 喷涌的情绪憋在腹中,沈时烬面色僵滞,心脏一紧。 女人见他没了情绪,又发动汽车。 回了市中心,兰姐早准备好饭菜。 梁文姿没胃口吃饭,端起桌旁一碗汤药一饮而尽。 “今晚我没胃口,别打扰我。” 她回了卧室,沈时烬拧眉盯着那个空碗,“这是什么?” 兰姐慢吞吞道:“老夫人开的补药,为了备孕。” “备孕?”沈时烬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半晌道:“以后不用再熬了,我妈那边我去说。” …… 梁文姿确实很累,身体累,心更累。 哄完学校里的孩子,还要处理沈时烬这个巨婴的事情,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可沈时烬似乎并不想让她得逞,梁文姿刚躺下,就听见有人敲门。 “姿姿,开门。” “明天再说。”梁文姿扯被子蒙住头,“我很累。” “不行,你不开门我就闯进去了。”沈时烬一贯的霸道,梁文姿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拖着疲累的身体,女人打开门,见沈时烬端着一碗素面站在门口。 他目光柔和,“晚上不吃饭,夜里会饿。” 梁文姿抿着唇不说话,热气腾腾的素面,挑起女人的食欲。 她肚子叫两声。 女人尴尬低头,目光瞥向别处。 沈时烬忍俊不禁,摸摸她头,柔声道:“姿姿,听话。” 温柔的声音,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梁文姿冷着脸,接过素面,“谢谢。” 她不喜欢在房间里吃东西,端着碗去了餐厅。 沈时烬跟在她身后,目光意味不明。 阔别三年,梁文姿褪去青涩,隐约可见几分成熟韵味。 青丝如瀑,骨肉匀停,眉眼娇媚,只眉间铁刘海碍眼,挡住女人的美。 可惜…… 沈时烬随她坐下,“怎么样?好吃吗?” “嗯。”梁文姿吃东西像小猫,慢条斯理的,腮帮一鼓一鼓,实在可爱。 沈时烬抽纸巾擦她嘴角,“国外的饭我吃不惯,只能自己动手。” 梁文姿吸着面条还未咬断,抬头惊讶看向男人,“这是你做的?” 毫不夸张的说,沈时烬是沈家的小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程度,如今竟也能自己做饭了! “当然,不然这三年我怎么活。” 谈起这三年的事情,沈时烬像打开了话匣,侃侃而谈。 “姿姿,我从未想过人生能这么丰富,这三年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梁文姿看向沈时烬。 少年的青涩褪去,真正成长为一个男人。 “我们该学会追寻自己想要的自由。” 沈时烬看着她,灼灼有神,眼中是难以忽视的热忱。 “姿姿,我们都是自由的,你该学着追求你想要的生活。” 梁文姿敛眉。 说来说去,不过是想为自己离婚找个借口罢了。 她放下筷子,只觉口中寡淡,原本美味的素面也食之无味。 “我尊重你的决定。”女人站起身,“上次的离婚协议丢了,你重新拟一份给我,签完字我们去离婚。” 沈时烬没说话,静静看着她的身影。 单薄的,像落叶翩跹,无可奈何。 梁文姿还未关上门,听见身后男人电话响起。 “你放心,我把酒吧砸了,那些人不敢再找你。”沈时烬轻声安慰,“程意,以后不准再耍小脾气了,知道吗?” 掩上房门,梁文姿自嘲笑一声,眼眶一抹晶莹滑下。 原来今晚的酒吧,是沈时烬一怒为红颜。 可,为什么要让她收拾这些烂摊子? 第7章无条件偏向别人 梁文姿醒来时,头痛欲裂,应该是昨晚受了凉。 她拽开抽屉吃了两粒药片,裹紧外套出门。 “兰姐,今早吃什么?” 梁文姿鼻音浓重,打了个喷嚏。 “太太,今天是先生亲自下厨。”兰姐憨厚一笑,又道:“昨晚先生说了,那汤药您不必再吃了,他会亲自给老夫人说。” 女人微微蹙眉,侧目望向厨房。 沈时烬系着围裙,挑眉一笑,“醒了?今天换换口味吃西式早餐怎么样。” 梁文姿没回答,反问:“你昨晚没走?” 沈时烬拉开门,“我的家,我为什么要走?” “今天我没事,送你去上班。” 这回答显然是在梁文姿意料之外,她面无表情坐下。 沈时烬笑意更浓,眉眼一转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端着餐盘站在一旁,微微弯腰,“太太,请。” 梁文姿脸色一红,娇眉微竖,嗔怒瞪他。 “哥哥,今早吃什么?!” 她加重哥哥两字,故意提醒。 “北非蛋、火腿三明治和燕麦牛奶。”沈时烬胳膊撑着桌面,眉眼含笑,“姿姿尝尝味道怎么样。” 梁文姿想起昨晚的素面,拿起三明治咬一口。 “不错。” 不得不说,沈时烬厨艺确实不错,简简单单的三明治也能做出别样风味。 “只是不错?”沈时烬目光灼灼看向她,似是在等待夸奖,“以后我每天都做给你吃。” 梁文姿心中一瞬颤动,这一刻她又看到了以前的沈时烬。 那个她能全心全意依靠的哥哥。 女人放下三明治,“昨天,你……” 话音未落,一阵铃声打断她声音。 沈时烬望一眼她,拿着手机躲到阳台。 隔着玻璃窗,梁文姿听见了程意撒娇的声音。 “乖,别闹……”极尽温柔的声音,安抚对方。 她怔怔看着面前的食物,无论如何都吃不下了。 “兰姐,扔了吧,我去上班。” 兰姐犹豫,瞥向阳台,“太太,先生他不是说……” 梁文姿不等她说完,拎包离开。 沈时烬余光瞥见女人离开,拧眉挂断电话,追上去。 下楼后,见梁文姿正在启动汽车。 老款A6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少,她启动几次都没成功。 “我送你。”沈时烬打开车门,瞥一眼仪表盘,“汽车电瓶没电了。” 梁文姿皱眉,“那该怎么办?” “我来解决,先送你去上班。” 女人看一眼时间,点点头,客气生疏。 “麻烦了。” 听到这话,沈时烬动作一顿。 明明以前这么亲近的两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跑车刚刚驶出小区,坐在副驾的梁文姿便看见程意站在小区门口与保安争辩。 “我来找朋友!” 望江景定位高端,私密性极好,除业主外几乎不允许外人进入。 程意单枪匹马,自然进不去。 梁文姿下意识望向沈时烬,男人眼睛黏在程意身上,忙不迭解开安全带,大步迈开,“程意!” 程意有了靠山,弱柳扶风偎着男人告状,全然不是刚才趾高气扬模样。 梁文姿眼神冷漠。 都是女人,她怎么不知道程意的心思。 她知道她在家,所以从刚才的电话到现在的偶遇,都是宣示占有欲的一种方式罢了。 太低级。 梁文姿打开车门。 程意靠在沈时烬怀中,男人轻拍她脊背安慰。 “没事,那个保安欺负你,我一定辞退他!” 沈时烬言语霸道,程意止住哭声,嗲声嗲气撒娇。 听到这话,梁文姿皱眉。 “保安驱赶她是工作职责,程小姐不是业主,自然进不去。况且保安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反而是我看到程小姐咄咄逼人。” 她望向一旁的保安。 对方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紫红脸膛,模样惊恐。 沈时烬下颌紧绷,面容一沉,“姿姿!” 程意哭哭啼啼,“姿姿姐,我知道你讨厌我,三年前我不该和时烬哥一起离开,但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我吧!” 她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伏在男人怀中,偷看梁文姿。 梁文姿面容平静,目光望向沈时烬,隐约渗出几分希冀。 如此低劣的茶艺,她不信沈时烬看不出来。 若仍旧偏向程意…… 男人搂着程意,面容凌冽,“姿姿,向程意道歉!” 话音落,梁文姿听见心脏有根弦断裂。 她还是高看自己了。 梁文姿轻笑一声,瞥见程意眼中的得意畅快,心脏隐隐作痛,不肯示弱,“沈时烬,我凭什么向她道歉?” 女人不愿低头,“你只信她,那不如看看监控,到底是程意咄咄逼人,还是保安污蔑她!” 沈时烬冷着脸,“我不需看监控,程意性情如何我知道。倒是你——” 他摇摇头,厌烦道:“姿姿,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真是不讲理!” 梁文姿喉咙哽住,千万句反驳的话被这句不讲理湮灭。 像三九寒天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冻得她浑身结冰。 女人动动唇,“我……” 她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一句话。 沈时烬冷脸搂着程意走了。 梁文姿落魄至极。 她以为,沈时烬还是那个无条件维护他的哥哥。 十年的情意终究烟消云散。 女人强扯出笑容,安慰保安,“你放心,我会澄清,不会解雇你。” 保安千恩万谢,只差没给女人磕头。 梁文姿面容苦涩,转身离开。 刚走出不远,从小巷拐出一辆灰色轿跑停在路边。 女人垂头路过,跑车滴滴两声,降下车窗。 “梁老师,你上班快迟到了。”裴景明笑意浅淡,指着腕表,“正巧我顺路,要不要上车?” 梁文姿看着他。 裴景明气质清贵英朗,眉高目耸,鼻梁挺直,一双薄唇常常抿着,压迫感十足。明明是冷肃的长相,却偏偏生了双狐狸眼,中和之下,狐狸眼不显妖媚,反而生出几分神性来。 他今天穿了身浅灰色西装,英英玉立,却搭配红色条纹领带,莫名多了份生动。 “梁老师,迟到扣绩效哦。” 裴景明薄唇轻启,狐狸眼故意诱惑人似的。 梁文姿打开车门,敛眉,“谢谢。” 听到这话,男人锁上车,偏头看她,表情似笑非笑。 “梁老师,你要怎么谢我呢?” 第8章寂寞才找男人 梁文姿愣住,呆呆望着男人。 “我给你车费。” 她摸皮夹,裴景明被气笑,按住她手,“你觉得我缺钱?” 梁文姿懵懂摇头,“那你想怎样?” 裴景明舔舔唇,微微弯腰缩短两人距离。 “想要你……” 梁文姿瞳孔一缩。 男人鸦睫浓密,微微颤抖,呼吸交织间,喷薄而出的暧昧。 女人向后仰身,几分不悦,又听男人语调一转,“请我吃顿饭。” 话落,梁文姿松口气,表情舒展,“当然。” 裴景明直起身,踩下油门。 赶到学校,梁文姿慌忙下车,“谢谢裴总。” “等等!” 听到声音,梁文姿回头,呆呆愣愣,无辜杏眸又大又圆,像小猫。 裴景明心一软,打开车门,“你的包。” 时间太紧,女人顾不得细节,手掌握住包带,攥了男人大半个拳头。 “谢谢。” 裴景明愣住,盯着手掌。 女人手指刹那脱离,男人头脑一热,下意识拽住。 梁文姿惊愕回头,只见裴景明面色如常,冷冷道:“别忘了下午请我吃饭。” 他松开手,梁文姿忙点头,“好,下午见。” 目送梁文姿消失在视野,男人耳垂热意渐褪。 裴景明转身上车,无视众人艳羡目光。 甫一上车,男人拨通秘书电话。 “通知国艺主任,投资可以,但必须让我指定负责对象。” 秘书应下。 挂断电话,灰色跑车疾驰而去,裴景明目光幽深。 十五年了。 梁文姿,你还记得我吗? …… 上课铃响,梁文姿踩点进教室。 她负责的艺术史论没有实践课程,枯燥无味,学生大半不愿意上。 梁文姿人格魅力足够,第一堂课就征服大部分学生,上课录像被学生传到学校论坛,第二天便有不少学生来蹭课,而后更是变成热门大课。 下课后,梁文姿回到办公室。 “梁老师,上完课了?” 蒋泠泠阴阳怪气,一脸不满。 她负责的艺术鉴赏原本是大热门,自从艺术史论变成热门课程后,她的风头便全被梁文姿抢去了。 “嗯,蒋老师还不去上课吗?” 梁文姿不走心应一声。 “特意等你。”蒋泠泠跟在她身后,“梁老师,今早送你来学校的男人就是你死了三年的丈夫?” 女人面色淡淡,“是朋友。” “什么异性朋友还能牵手?”蒋泠泠眼瞳微转,了然,“哦~女人有时确实会寂寞。” “蒋老师!”梁文姿皱眉,“你别污蔑人。” 蒋泠泠面上几分得意,笑道:“梁老师,别装了,人之常情,我又不会说出去。” “蒋泠泠,你真是不可理喻!”梁文姿不愿再理她,想离开,却被对方拦住。 “等等!”蒋泠泠笑容挑衅,“梁老师,你在外面找男人,你老公知道吗?还是说,你老公不喜欢你,你才在外面找男人?” 女人面色登时阴沉下来,蒋泠泠尚未察觉,依旧趾高气扬,句句讽刺。 “按理说你长相不错,身材也好,怎么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怀不上?难不成,是你老公嫌弃你。还是说,你们夫妻俩有什么……” “住嘴!”女人突然提高声调,一双杏眸冷若冰霜,“你该去医院眼科挂个号,让医生给你开洗眼液洗洗眼睛,顺便洗洗脑子,把你脑子里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全洗干净!” 蒋泠泠被吓到,目瞪口呆。 她与梁文姿相识七年,从未见过她生这么大的气。 “我也只是猜测,你那么激动干什么。”蒋泠泠回过神,冷哼反驳,“我看是我猜对了你才恼羞成怒。” 女人气喘吁吁,冷眸一闪,“蒋泠泠,你这么喜欢偷窥别人的私生活,那你的呢?” 对方脸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你猜,昨晚我在哪里见到了你?”梁文姿冷着脸,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蒋泠泠心虚,支支吾吾,“我,我还有课,不和你争了。” 她匆忙逃跑。 梁文姿脱力,跌倒在椅子上。 一瞬,她千疮百孔的婚姻就这样暴露在旁人目光中。 像打翻的调味架,酸涩苦辣齐齐涌上心头,女人闭上眼睛。 早些离婚吧,离了婚一切就结束了。 午餐时,梁文姿忽然收到一个好友请求。 她瞥一眼,是裴景明发来的好友请求—— “下午吃饭定好餐厅了吗?” 梁文姿通过申请,消息还没发出去,外面忽然有学生敲门,“梁老师,教学部主任请您过去一趟。” 她应下,将手机放回口袋。 裴景明见通过好友申请,接连发几条消息却石沉大海,便知道她在忙,不再打扰。 秘书敲门汇报工作。 “裴总,国艺主任问您想要谁来对接?” 裴景明瞥一眼他,放下手机,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 “梁文姿。” …… 梁文姿刚到办公室,便听见教学部主任的恭维声。 “沈总,您放心,梁老师教学水平高,脾气也好,一定会同意的。” 女人眉心微蹙,敲门。 “主任。” “梁老师来了。”主任起身,笑颜展开,忙将人迎进门内,“快来,这位是沈总。” 梁文姿抬头,正撞上沈时烬目光。 沈时烬明显一瞬惊愕,紧接皱眉,移开目光。 两人无言,像陌生人,梁文姿冷漠地打了招呼。 早晨的事情他仍旧耿耿于怀,梁文姿也不愿低头。 主任毫无察觉,殷勤介绍,“沈总,这位就是梁老师,程小姐若是想继续回来上课,可以插进梁老师的小班。” 他又回头,笑呵呵,“梁老师,沈总的妹妹三年前休学,如今想重新上学,我记得你负责的小班还有空缺,不如就……” “我不同意!”未等对方说完,梁文姿率先否决,眉目低垂,“主任,我能力有限,带一个小班已经力竭,只怕不能再多负担起一个学生,尤其是沈总的妹妹。” “万一程小姐在我负责范围内磕了碰了,也不好向沈总交代。” 话中有话。 沈时烬抿紧唇,眉眼微蹙。 主任是人精,将人拽到一边,劝道:“梁老师,你年轻有为,不过是多一个学生而已。” “主任,我能力实在有限,还是另请高明吧。”梁文姿仍旧推脱。 这烫手山芋,她接不得,也不想接。 主任叹口气,望一眼沈时烬,声音更低,“梁老师,你还年轻,沈总是看重你才选择你,不然……”他欲言又止,提点,“年末评比副教授,梁老师不想更进一步吗?” 梁文姿皱眉,瞥向沈时烬。 研究生时她做了三年助教,毕业后才能当讲师,若是还想升任副教授,遥遥无期…… “梁老师,机会就在眼前。”主任循循善诱。 梁文姿没说话。 沈时烬冷笑,望向梁文姿,“梁老师不愿意?” 主任连忙推脱,“不是不愿意,是……” “沈总,抱歉。”梁文姿道:“我难以胜任,另请高明吧。” 说完,女人直接离开。 主任惊呆,还未反应过来,便又看到一人影追出去。 他们这是……认识? 第9章为了别人向她道歉 “姿姿!站住!”沈时烬追出去。 梁文姿心中有气,故意加快脚步。 沈时烬不依不饶,“梁文姿!站住!” 他追上女人,握紧她手腕,满目不耐,“姿姿,别闹了。” “是我闹?”梁文姿咬着唇,泪眼莹莹,“你还是觉得是我胡闹?!” 沈时烬心头升腾起的烦躁全被她的泪水浇灭,他松开手,不自觉放软声音,“姿姿,我来找你,是想向你道歉。” 梁文姿的泪含在眼眶中,将落未落,盈盈欲泣。 面前的男人一脸认真,“姿姿,是我的错。我看了监控,确实是程意先招惹保安,是她不对。” 泪水无意识滑落,沈时烬伸出手,用大拇指捻去。 湿润的一小片,让他心颤动。 “你认真的?”梁文姿不敢相信。 沈时烬性子执拗,认准的事儿就算做错了也不会道歉,连沈父沈母都对他无可奈何,怎么会轻易向她认错? “是,姿姿,对不起。”沈时烬面容诚恳,“早晨是我误会了你,我向你道歉。” 梁文姿心头一软。 她从来都没办法真的对沈时烬发怒,她害怕沈时烬会离开,那样她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姿姿,以后我再不会对你发怒了。”沈时烬言辞恳切,攥住她的手,“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妹妹。” 梁文姿眼眶一热,慌忙垂下头。 男人抹去她眼泪,笑道:“小丫头还是那么爱哭。” 梁文姿娇怒,瞪他一眼。 平息了情绪,沈时烬抿着唇,面容端正,“姿姿,我听说年底副教授评选,用不用沈家帮你?” “不用,我想靠自己。”女人捡起一片广玉兰花瓣。 她从不宣扬自己与沈家的关系,从小到大她只明白了一件事——旁人全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嗯。”沈时烬看她心情变好,舔舔唇。 “那程意的事儿,你同意吗?” 话音落,玉兰花瓣坠落,梁文姿的心也坠到谷底。 沈时烬毫无察觉,“程意很有天赋,只是缺乏系统性知识。等她毕业,我送她去国外进修,以后的程意,一定会成为摄影大师。” 梁文姿双手垂落,怔怔盯着男人。 沈时烬越说越激动,牵住她手,“姿姿,你会帮我的,对吧?” 梁文姿心脏开裂,痛意酥麻,一点点传遍全身。 “所以,你道歉,你帮我评选,全是为了程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一阵天旋地转,她扑倒在男人怀里。 “姿姿,我不是那个意思。”沈时烬慌了,扶她做到一旁长椅上,“我只是惜才。姿姿,程意只是出身不好,她不该被埋没。” 梁文姿面无血色,溺水一般窒息。 微风阵阵,摇响树叶,好似嘲笑她天真又自不量力。 沈时烬若真的疼惜她,又怎会在三年前离开? 说到底,在他心里还是程意更重要。 刚才的梦,又是沈时烬织造好的骗局,她轻易入局了。 梁文姿惨淡一笑,沈时烬以为女人松口,目光切切。 “姿姿——” 梁文姿睨他一眼,眼底蒙了一层乌云似的。 她站起身。 广玉兰树下,白色花瓣纷纷洒洒,女人静静立于树下。 她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一头瀑发倾斜笼罩肩头,娇艳婀娜中生发淡淡哀伤。 沈时烬不知怎的,心口莫名一沉。 “这件事,我不同意。” 梁文姿转身离开。 “姿姿!”沈时烬强力抓住女人手腕,语气急切,“为什么?我都说了我和程意没有任何关系,何况我们还要离婚,你怎么就不同意呢?别那么小气好吗?” 梁文姿别开头,深感无力,“沈时烬,我说了,我不同意。” “姿姿……你为什么变成这样?”男人一脸失望,“以前你不会这么小气,也不会这么斤斤计较。” “我变了。”梁文姿猛然回头,目光直直劈下,惊得沈时烬松开手。 “可你也变了,不是吗?” …… 梁文姿走了,沈时烬站在树下,怔愣住。 他……也变了吗? 下午的课,梁文姿心不在焉。 她强撑着上完课,到停车场才记起自己今天没开车。 梁文姿叹口气,正准备打车,一个电话突然打来。 北城本地的陌生号码。 “你好。”她步伐一转,走到学校大门旁。 “梁老师?” 悦耳的声音,磁性低沉。 “嗯,请问……” “在你左边,看到我了吗?” 梁文姿皱眉,向左一瞥。 木槿花树下,男人倚着灰色轿跑,花瓣纷纷沓沓落下,男人扶了扶眼镜,朝她招手。 长身玉立,风姿出众,一番清风倚玉树模样。 女人表情舒展,挂断电话,一路小跑到车旁。 “裴总,怎么是您?” 裴景明应该刚下班,声音中掺杂几分疲惫,仍旧揶揄她,“不是约好下午和我一起吃饭吗?难不成梁老师要爽约?” 梁文姿忙摇头否认,“不是,我原本准备去找你的。” 男人轻笑一声,垂头望着她,“真的?” 狐狸眼洞悉一切,竟让梁文姿觉得心虚。 她出校门前确实把这茬忘了…… “裴总!”梁文姿有意转移话题,“我已经订好餐厅了,我们走吧。” 裴景明并不戳穿,只对她笑。 梁文姿攥紧拳,尴尬笑笑,“裴总很喜欢笑?我记得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您冷着一张脸,冰块似的。” 男人抱着胳膊,微微挑眉,“哪次?” “医院门口。”梁文姿歪头,“您不记得了?” “嗯。”裴景明替她打开车门,“救你太多次,忘了。” 听到这话,女人脸色一红。 好像……确实太多。 “那你喜欢笑吗?”梁文姿摸摸脸,上车,听到裴景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柔柔的,“平时不爱笑。” 她看向裴景明。 男人弯下腰,影子铺天盖地落下,包围她。 梁文姿坐在车里躲无可躲,从对方黑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无措的、迷茫的。 “只是见到你就很开心,不自觉想笑。” 薄唇轻吐,女人脸颊发烫,“裴总,您这话越界了!” 裴景明面色不变,轻笑一声,“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梁老师的性格长相太像我养的猫,每次看到她,我都不自觉开心。” 他盯着梁文姿,女人神色渐渐缓和,轻吐一口气。 “不好意思,裴总,我误会了……” 话音未落,一道熟悉声音横插在两人中间,破坏这和谐氛围。 “姿姿!我来接你了,下车!” 话音落,沈时烬推开裴景明,强拉她下车。 第10章姿姿,你跟谁走? 沈时烬力气太大,下车时梁文姿没注意,头磕在车门上。 她捂着头蹲下,眼角溢出泪水。 裴景明见状,脸色登然一变,推开沈时烬。 “梁老师,你怎么样?”他绷着脸,语气万分急切,“疼吗?我带你去医院。” 男人托腿抱起梁文姿,还未上车,身后便传来沈时烬气急败坏声音。 “放开姿姿!” 沈时烬快步上去扳住男人肩膀,想从对方怀里抢过女人,“你……” 话音未落,他余下声音全堵在喉咙里。 男人气势迸发,眉眼肃杀,淡淡睨他。 不过一眼,沈时烬动作顿住,竟萌生出退却心思。 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如今竟败给一个眼神,实在令人羞恼。 木槿花树下,裴景明不语,只一双黑瞳静默,显发不怒自威的声势。 腥风血雨中拼杀出来,能立于云端的男人,怎会逊色于一个玩世不恭的二代。 梁文姿稍稍缓和,轻声细语,“裴总,我没事,放我下来。” 裴景明低下头,眼眸柔情似水,“真的没事了?” 女人点头,水眸泛红,眼尾残余泪水顺面颊滑落没于发鬓。 他放下她。 沈时烬在一旁看着两人,心口竟莫名其妙涌出一股酸涩来,比醋还酸。 他看不下去,拉梁文姿手,“姿姿,跟我走。” 女人尚未反应过来,另一只手也被携住。 “站住。” 这话不是对她说的,梁文姿顺男人目光看向沈时烬。 “梁老师跟谁走是她的自由。”裴景明更近一步,视线轻飘飘落在沈时烬身上,又迅速移开。 沈时烬心口一紧,倍感焦灼。 “姿姿,你说。”他舔舔唇,向来认为能吃定梁文姿的心竟有些动摇。 裴景明也将目光落在梁文姿面上,轻柔柔道:“梁老师,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 梁文姿倍感压力。 尤其两道目光注视下,像被架在火堆上的兔子,逃也逃不得。 “我……” 她抿着唇,犹豫起来。 若从前,她一定会选择沈时烬,可现在…… 梁文姿目光在两个男人脸上逡巡——同样灼灼的视线,难以决定。 “我……” 沈时烬抿着唇,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雷贯耳。 梁文姿垂着头,实在为难。 “算了,下次再约吧。” 裴景明忽地松开手。 沈时烬惊诧看向对方,男人面色松闲,笑盈盈道:“只是梁老师,下次可不准再放我鸽子了。” 梁文姿心弦一松,重重点头,“当然,下次我一定主动联系裴总。” 裴景明笑笑,目光扫过沈时烬,上车离开。 跑车疾驰而去,梁文姿目送男人离开,直至消失在视野。 沈时烬神情复杂,偏头望向梁文姿。 他心里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这次是对手主动放弃送来的胜利,那下次呢? 沈时烬深呼吸一口气,若是对方不愿意松手,姿姿会选择谁? 梁文姿无视他目光,转身上车。 沈时烬忙追上去,“姿姿,等等我。” 跑车内,裴景明顺着后视镜望着女人,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明明这么为难,却不愿伤害任何人,真是一点都没变。 裴景明移开目光。 这次他主动放弃,是不想让梁文姿为难受伤。 若是下次…… 男人嘴角笑意浅淡,目光晦暗变换,她那个丈夫,真是没用。 …… 车内,梁文姿坐在后座,翻课件备课。 沈时烬开车,透过后视镜望着她。 两人无言,尴尬氛围逐渐蔓延。 “姿姿,今晚想吃什么?” 沈时烬有意打破尴尬,语气故作轻松,“去吃火锅吧?我记得你之前最爱吃远郊那家火锅。” “嗯,都行。” 梁文姿心不在焉应下,目光一直盯着课件,从未抬头。 沈时烬舔舔唇,强笑道:“好,我们吃火锅。” 算是今天向她赔罪,虽然沈时烬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也想不通梁文姿为什么不帮他。 到火锅店门前,热腾腾辣气扑面而来,女人不自觉皱眉。 沈时烬嗜辣,但容易上火起口疮,沈母千防万防,不准他吃辣,沈时烬便偷偷拉着她去吃特辣火锅,几次后终于被沈母发现,沈时烬一脸不服,沈母却没罚他,反而罚了梁文姿。 因为她不该纵容沈时烬。 那时的她是怎么想的呢?梁文姿忘了,只记得被罚跪了一天一夜,沈时烬也陪了她一天一夜。 回忆多美好,回忆里的人也蒙上一层淡淡光辉,让她舍不得离开。 上了菜,梁文姿并没多吃,夹了两口甜点便放下了筷子,倒是沈时烬,大口朵颐。 “姿姿你不知道,在国外的时候我就想念这口,回国这么多天也机会,今天终于和你一起吃上了!” 和沈时烬重游故地,梁文姿心中几分松动,“那就多吃点。” 男人点头,又道:“在南美时我实在想念这口,程意便用辣椒和牛油熬了锅底,但总归不正宗,不如这儿的好吃。” 提起程意,梁文姿脸色微沉,不再多说。 沈时烬恍若未觉,“说实话程意厨艺真的太差,除了火锅那次,其余都是我做饭给她吃,你不知道,她煎鸡蛋都能把房子给烧了,实在太笨了!” “我吃饱了。”梁文姿提包起身,离开。 沈时烬端着碗愣住,“姿姿——” 他追出去,被服务员拦下,“先生,钱……” 男人从皮夹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不用找了。” 沈时烬追出去的时候,梁文姿已经上了车,他打开车门坐到副驾。 “姿姿,你到底是怎么了?” 沈时烬快崩溃,语气蓄着不满,“一天了,你从早晨就开始闹,闹到现在,也该舒服了吧?” 梁文姿没说话,踩下油门,离开停车场。 她当然知道沈时烬的不耐烦,也知道他难得这么有耐心。 可她有错吗?凭什么要接受他的怒火。 “我没闹。”她心平气和,“沈时烬。” “那你——”话未说完,一串铃声打断他的话。 梁文姿听见手机里传出熟悉的声音。 程意醉醺醺,娇滴滴,“时烬,我好想你,来接我。” 沈时烬皱眉,发怒,接连追问:“你在哪?为什么喝这么多酒?程意你生理期还没过呢知不知道?!” “你管我,我就要喝!”程意骄纵不已,“我不管,你来接我,你不来接我我就和其他男人走了!” 明晃晃的耀武扬威。 梁文姿攥紧方向盘。 挂了电话,沈时烬望着她,欲言又止。 “姿姿,能不能……” “不能。”梁文姿踩刹车,刺啦刺耳。 “我让兰姐去接程意。”女人目光凌冽,直直望着他,“沈时烬,我只问你,如果我能确保程意的安全,你能留下吗?” 第11章恢复单身了可以考虑考虑我吗? 沈时烬开车走了。 他说:“姿姿,对不起,程意醉了,处境很危险。” “你等我,我会回来接你的。” 梁文姿望着汽车尾灯消失在视野,心绪复杂。 他把她扔下了,为了程意。 女人举目四望。 荒郊野岭,雾暗云深。 荧荧月光笼罩密林,凉风呜咽作响,幽深中自发增染几分可怖。 她抱住自己蹲下。 沈时烬,你只知道程意喝醉有危险,那你知道把一个女人扔在郊外会有危险吗? 梁文姿轻笑,一抹晶莹顺面颊没入衣领。 他怎么不知道,不过是程意更重要罢了。 夜漫漫,路迢迢。 她和沈时烬的婚姻路,到头了。 …… 裴景明心惴惴。 秘书正端着文件汇报工作,看出他的异常。 这位下午时莫名其妙离开,回来后不知怎的工作狂上身,折磨他到现在还没下班,真是惨无人道。 “走神了?”裴景明敲敲桌面,秘书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文件掉到了地上。 “不,不是。”他尴尬捡起文件。 裴景明淡淡瞥他一眼,“这是第一次,我的下属工作时不准一心两用,否则我会认为你无法胜任这个职位。” “是,以后不会再犯了。”秘书懊恼低头。 这位空降到这前就是赫赫有名的大魔王,以冷血无情,管理严格著称,连大boss的亲戚都不放在眼里,说开除就开除——不过人家确实有猖狂的资本,在欧洲区任职时SVP时以一人之力提高了百分之五十的业绩,不然也不会升任为亚洲区CEO。 裴景明心绪不宁,他向窗外望,霓虹灯绿鳞次熄灭,城市归于寂静。 “几点了?” 秘书忙道:“十一点三十五分。” 男人摘下眼镜,“算了,下班吧。” 秘书如蒙大赦,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裴景明问:“国艺的捐助项目是谁对接?” “财务部。” “嗯,以后由我亲自负责。”裴景明捏捏眉心,“下班吧。” 秘书惊愣,半晌才找回声音,“是。” 重归寂静,裴景明捏着手机,他翻通讯录,怔怔望着那个熟悉头像。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 四下无人,梁文姿缩坐在树下,夜风微冷,吹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抬手试探信号,依旧打不到车。 女人又试着拨通沈时烬电话,还是无人接听状态。 她关闭页面,不再做无用努力。 又一阵风吹来,她打个喷嚏,手指颤抖,不知误触哪里,拨通了陌生号码。 梁文姿惊骇,手忙脚乱关闭,却没想到对面竟立刻接通。 “梁老师,有事?” 梁文姿望一眼号码,这才记起是裴景明的号码。 “裴总,不好意思,我误触了。”她忙道歉。 “这样啊——” 不知是错觉与否,她竟从这声音中听出几分失落。 “嗯,我——”冷风吹来,女人接连打好几个喷嚏。 裴景明察觉不对,“你不在家?” “出来吃火锅了。” “太晚了,尽快回去吧。”裴景明声音放柔,他握着手机,不愿挂断电话。 梁文姿无知觉,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凄厉嚎叫。 她心惊胆颤,捂着脸。 裴景明听出不对劲,眉心紧拧,捞外套出门,“你没在火锅店?你现在在哪?” 梁文姿摇头,“没有,我朋友有急事先走了……” “具体位置。”裴景明耐着性子,冲进车库。 “裴总,不用,我……” “具体位置!”对方态度强硬几分。 “南郊……是片树林,我不知道在哪儿,这里太黑了。” 梁文姿吸吸鼻子,声音带了哭腔。 裴景明启动汽车,脸色绷紧,“姿姿,没事,你告诉我是哪个火锅店,我去找你。” “裴总,真的太晚了……” “哪个火锅店?我去找你!” 男人又重复一遍,不容抗拒的威势。 梁文姿垂着头,“南郊野味。” “嗯,等我。” 夜深人静。 一辆银灰色跑车疾驰在马路上,踩着限速冲过路口。 裴景明攥紧方向盘,眼底沉沉,怒火丛生。 沈时烬!他竟敢把梁文姿扔在野外,真是找死! 副驾,手机通话界面依然亮着。 “裴总,您还在吗?” “我在。”裴景明清清嗓子,“梁老师学的摄影,那唱歌怎么样?” 梁文姿扭扭捏捏,“不好听,有人说我唱歌像哭。” “真的?”裴景明轻笑一声,“你这么说,我更好奇了。” “不知道梁老师能不能为我唱一首呢?” 梁文姿咬着唇,“我……那你不准笑话我。” 裴景明望着地图,三条岔路,不知梁文姿在哪条岔路上。 “当然不会。” 他拐进最近一条路上,“梁老师请吧。” 梁文姿蹲坐靠在树旁,深吸一口气。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蝉鸣、清风,伴和女人声音,如烟似雾飘飘渺渺。 裴景明静静听着歌声,缄默不语。 “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总是为了你心痛……” 情到深处,泪水扑簌落下。 梁文姿五脏六腑被泪水倒灌,酸涩,苦咸。 “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一曲终了,女人情难自持,埋头默然,久久不语。 裴景明心口堵闷。 他错过的那些年,被另一个男人塞满。 而如今,那个男人伤害了她,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银灰色跑车拐进乡间土路,扬起满路尘土。 车灯飘忽,裴景明目光精确锁定一个身影。 “姿姿。”裴景明抿着唇。 梁文姿轻轻嗯一声。 “向左看,我来了。” 女人抬头,望见两束灯光渐渐靠近她。 梁文姿起身,看见银灰色跑车逐渐靠近,紧接从主驾驶下来一个黑影,携着冷风,裹着急切,拥住她。 “我来了。” 男人用尽全力,似乎要将她揉进身体。 梁文姿万分怔愣,一时竟忘了抗拒,重现于她面前的容颜,是男人焦急的脸。 “姿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哪里不舒服吗?” 梁文姿回过神,努力抽出手,“裴总!”她后退半步,“我很好,多谢裴总关心。” 裴景明理智回归,轻咳一声,“梁老师不好意思,我刚才——” “谢谢裴总来接我。”梁文姿打断他声音,“只怕现在一顿饭是还不了裴总的情了。” 裴景明知晓她不愿提起刚才的尴尬,也不再提,故意逗她,“是啊,看来要两顿饭了。” 两人相视一笑,上了车。 跑车来时疾驰,回时却慢慢悠悠。 裴景明余光笼罩女人,装作不在意模样。 “梁老师和谁来吃的饭?” 梁文姿抿唇,“一个朋友。” “看来梁老师交友不慎啊。”裴景明打开车窗,夜风灌入车内,猎猎作响,“普通同事都知道不该将人扔在荒郊野外,你那个朋友怎会不知呢?” 听见这话,梁文姿没回答,也打开车窗。 凉风扑面,她意识渐渐清醒。 半晌,耳边又传来男人的声音。 “梁老师。” “嗯?” 裴景明喉结微动,声音嘶哑,“如果你恢复单身了,会考虑我吗?” 第12章抛下她,沈时烬在和情人睡觉 车内气氛似乎有些古怪。 暧昧、焦灼,梁文姿不知所措,“裴总……” 裴景明黑眸深沉,意味不明的情绪在眼底涤荡,一圈一圈泛起波澜,震荡空气。 “裴总。”梁文姿垂目盯着车前摆放的旧玩偶摆件,“我结婚了,三年前就结婚了。” 她只是对感情比较迟钝,不代表她看不出对方的心思。 如今想,从第二次见面开始,裴景明问的那些似是而非的问题就是试探。 沈时烬可以没有道德底线,但她不能。 裴景明眼底划过失落,“哦,这样啊~” 他轻笑,“不过梁老师好像误解了,我新交的女朋友总说我不解风情,让我不知道自己做男友是否合适,想请教一下梁老师。” 他在红灯前踩下刹车,眼眸微眯,盯着女人。 “我真的不解风情吗?” 低低的吟咏,振得梁文姿耳边酥麻。 她脸一红……又误会了。 “裴总,是个很好的人。”梁文姿仔细想,脑中细数他的好,“如果能和裴总做朋友的话,会很好。” “朋友?” 绿灯亮起,裴景明踩下油门,漫不经心问:“那梁老师,我们现在算朋友吗?” 他余光关注着她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算。”梁文姿展露笑颜,“能和裴总交朋友,是我的荣幸。” 裴景明鸦睫微颤,笑道:“也是我的荣幸。” 银灰色跑车停在小区门口,女人下车。 晚风拂动发丝,漫过肩头,传来馥郁玉兰香。 她弯下腰,青丝如瀑与他袖扣纠缠。 “裴总,今晚谢谢您,改天我请您吃饭。” 裴景明目光盯着那处,笑道:“那下次你可不准爽约了。” “当然!” 梁文姿重重点头,挥手告别,看着跑车消失在视野。 她抬眸,望向高楼。 十五楼灯火通明,她不在家,男主人一点都不关心。 梁文姿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睡一觉。 上了楼,打开门,兰姐跑出来,面色慌张不已。 “兰姐,你也休息吧,晚饭我就不吃了。”她放下包,“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太太,还是吃点饭吧,待会儿再休息!”兰姐支支吾吾,眼神不自觉瞟向卧室。 梁文姿发觉不对劲,“卧室里有人?” 兰姐摇头,“不是,太太,先吃饭吧。” 兰姐一贯憨厚肯干,不会说谎,梁文姿搪开她,冲进卧室。 “太太!” 兰姐跟上去,“别——” 为时已晚,梁文姿打开门。 沈时烬抱着程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兰姐垂着头,小心翼翼道:“先生和程小姐什么都没发生,是程小姐醉了,先生把她带回这里。” 梁文姿直勾勾盯着两人,心中只觉鼓胀,七窍八孔席卷怒火,四处乱窜,却无论如何都发泄不出来。 灯光昏黄,像熊熊怒火燃烧。 好! 好一个沈时烬,好一个程意! 女人捞起杯子,用力一泼。 “谁!干什么!” “啊——” 梁文姿红着眼,是泪,是怒。 “清醒了吗?” 泪水汹涌,又被怒火蒸干,她如同置身水火双重天,几乎窒息,声音却越发冷肃。 “梁文姿,你干什么!”沈时烬勃然大怒,怒斥:“从早晨开始就无理取闹,一整天了,也该消停消停了吧?!” “我无理取闹?!”梁文姿不擅吵架,如今脑中却十分清明,“沈时烬!你把我抛在荒郊野岭,自己回来和程意睡觉,是我无理取闹吗?!” “可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嘛!”程意皱着眉,“你不知道时烬哥多担心你,他原本打算要去找你的。” “那为什么不去?”梁文姿不理她,直勾勾盯着沈时烬。 “程意生理期喝酒,肚子疼,我总该先把她安置好再去找你吧!”沈时烬觉得梁文姿越来越难缠了。 “兰姐不在家吗?”梁文姿目光如炬,逼问:“兰姐是女人,更了解女人。” “可我不是不放心么!”沈时烬挠挠头,尽显烦躁。 “你不放心她生理期喝酒,就能放心我独自在荒郊野岭?”女人咬着唇,泫然欲泣,“沈时烬,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被野兽吃了,万一我遇到坏人,万一我……”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行了吧!” 沈时烬索性破罐破摔,“我道歉!” 梁文姿攥紧拳,不依不饶的态度。 “文姿姐,时烬哥都认错了,你还想怎样?”程意气鼓鼓挡在沈时烬面前,“何况你都已经回来了,说明事情也没你说得那么严重。” “我知道今晚是我耽误了你们,我走,我走还不行吗!”程意扯着哭腔,作势要离开。 沈时烬拉住她手,“程意,这事儿不是你的错。”他烦躁望着梁文姿,“向程意道歉,今天这事儿与她没关系!” “道歉?”梁文姿抬头,冷笑。 多可笑啊,他的丈夫让她向情妹妹道歉。 “痴心妄想!”她咬紧牙关,用力推开两人,“你们都滚,都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们!” 两人被推到门外,沈时烬担心她情绪失控伤了程意,小心翼翼呵护,“姿姿,别闹,程意现在很虚弱,你别这样行吗?” 梁文姿充耳不闻,将两人推到门外。 一番挣扎,兰姐担心她情绪失控,不断劝慰。 沈时烬赤脚站在门外,看着发疯的梁文姿,不由显出几分厌恶。 “梁文姿,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女人双目通红,大口喘息。 “像泼妇!”沈时烬揽着程意,“你在沈家待了这么多年,沈家教你的教养全喂到狗肚子里了是吧?!” 梁文姿微顿,怒气更耗竭,破口骂道:“滚!” 她用力关上门,再没有力气支撑身体,顺门板直直滑落。 门外,沈时烬还在叫门,伴随程意娇滴滴哭泣。 梁文姿捂着脸。 沈时烬说她像泼妇。 一行清泪滑落,迅速消失在鬓角。 婚前不是这样的,怎么婚后就一地鸡毛了呢? 明明是他先把她逼疯的…… 无声泣诉,兰姐收拾着狼狈。 门外叫骂声渐渐远去,梁文姿保持姿势蹲坐在门边。 半晌,女人手机振动一声。 她抽噎着,打开消息界面。 裴景明发了个笑脸,问:“我到家了,你休息了吗?” 第13章裴景明说不想做普通朋友了 梁文姿擦擦眼泪,“嗯,正准备休息。” 她打开表情包,选择个可爱表情发过去,“今晚谢谢裴总了,早点休息。” “你也是。” 消息紧随而来,裴景明收藏表情包,嘴角不自觉勾出笑意。 真可爱。 他说的是表情包。 收起手机,裴景明面容一沉。 沈时烬。 他竟然敢把姿姿扔在野地里,看来不给他个教训是不行了! …… 沈时烬又消失了,连同程意一起。 通过程意的朋友圈,梁文姿知道他们一起去了北方散心。 男人身影高大,女人灿烂明媚,倒真像是一对恩爱情侣。 她冷笑一声,将手机扔到一旁。 沈时烬消失的这几天,发生了件怪事。 原本在背后嘲讽谩骂梁文姿的贵妇太太们不知吃错什么药,竟齐齐约梁文姿见面、送礼、道歉。 她原本以为是偶然,可后来有人说漏嘴,是沈时烬。 沈时烬最开始消失的那段日子,调查了当初所有流言,威逼利诱这群老狐狸向她道歉。 梁文姿收下道歉,谢绝了所有礼物。 她坐在沙发上,望着空荡荡的房子,目光忽然落在电视柜旁的合照上。 沈时烬刚回国的时候说,要和她再照一张合照。 女人闭上眼,心口闷胀。 若沈时烬果断决绝放弃她,她也能从容逃离婚姻,可偏偏他总在她最灰心的时候给她鼓励,让她别放弃。 像一地破碎的玻璃碴混着糖块。 疼,却舍弃不了那点甜。 第二天,沈老爷亲自给梁文姿打的电话,让她回家吃晚饭。 对于沈家的要求,梁文姿一贯拒绝不了。 到玉兰公馆时,梁文姿看见沈时烬的车停在庭院。 她迈步入门,还未穿过屏风,就听堂内传来沈老爷的怒喝。 “沈时烬,真是胆子大了啊!为了找小三儿,把姿姿扔在野地不管!” 沈时烬顶嘴,“我没有把姿姿扔下,我的意思是先让姿姿等会儿,我会回去接她的!” “你接了吗?!”沈父怒不可遏,手上藤条浸染鲜血,“我怎么听说是微谷的裴总顺路接回来的?” 梁文姿进门,乖乖叫了声,“爸,妈。” 方怡丽红着眼,见到梁文姿后急忙挟住她手,“姿姿,快给你爸求求情,你说时烬不是故意的,别再打了!” 沈时烬也瞥她一眼,意味不明的情感。 沈父气喘吁吁,喝口茶,“正好,姿姿你来了,你说时烬是不是为了那个什么程什么把你抛下了?” 方怡丽攥紧她手,急切盼望。 三人目光全聚集在她身上,梁文姿扫过沈时烬,轻轻点头。 “是。” 话音落,沈父面色更红,抓藤条抽沈时烬后背,鲜血淋漓。 “逆子!逆子!沈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方怡丽面色灰白,目光责备。 梁文姿舔舔唇,又急忙道:“爸,但是时烬确实说过我会回来接我的。” “他接了吗?!” 沈父怒意滔天,这次连方怡丽都救不了沈时烬了。 梁文姿沉默,面前男人脊背已让鲜血染红,她偏过头,“爸,时烬他去接我了。”女人不善撒谎,垂着头不敢看沈父眼睛,“当时裴总路过,我就先上了他的车。” 沈父挥鞭的手顿住,回头看她,“是真的?” “嗯。”梁文姿整顿心情,“爸,时烬也不是故意的,他朋友喝醉酒实在危险,是我主动让他离开的,你就饶了他吧。” 从不对沈父撒谎的她为了沈时烬撒了第一个谎。 梁文姿心惴惴,总觉心虚。 沈父扔了藤条,冷哼一声,“沈时烬,你该庆幸娶了个好老婆,不然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他怒气腾腾地走了。 方怡丽满面泪水,忙搀他起身,“时烬,痛吗?快回房间,我让家庭医生过来。” 梁文姿搀住他另一只手。 “放开!”沈时烬甩开女人的手,目光恨恨,“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梁文姿愣住,呆呆望着他。 “时烬,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沈时烬攥紧拳,“这事儿只有你我知道,如果不是你告诉的爸,难不成是我自投罗网?”男人冷笑一声,“梁文姿,三年而已,你怎么变得这么会演戏了?” “你怀疑是我告状?”女人眉心紧蹙,刚刚被沈时烬焐热的心又冷了下来,“沈时烬,你别太过分。” 沈时烬冷笑一声,不说话了。 “妈,回房间。” 方怡丽擦擦眼泪,语气颇有些埋怨,“姿姿啊,你怎么能这么做呢,时烬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偌大厅堂,转瞬间只剩梁文姿一人。 她跌坐在椅子上,呆呆望着翡翠屏风。 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真心她小心翼翼捧着奉上,又被轻易摔碎。 怔愣半晌,梁文姿忽然想起裴景明。 是不是裴景明…… 她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铃声响三下,男人立刻接通。 “梁老师。”裴景明抬抬手,会议桌上众人安静下来。 “裴总,我有些事情想问您。”梁文姿声音带着苦楚,“您把那晚的事儿告诉别人了吗?” 裴景明推门离开会议室,“嗯。” “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一个连自己的妻子都照顾不了的男人,该受到点惩罚。” 裴景明站在落地窗前,目光远眺。 城市天际线起起伏伏,最终归于大雾。 他的心也迷茫起来。 鬼使神差似的,男人忍不住开口,“梁老师,你在沈家快乐吗?” 找到始作俑者,梁文姿脸色愠怒几分,说出口的话也带着情绪。 “裴总,请您以后不要问这些问题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别再越界好吗?” 梁文姿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中传出的嘟嘟声,男人良久才拿下手机。 还是太生疏了。 裴景明眼底情绪阴涩,他想做的可不是普通朋友。 误解已经发生,梁文姿也不想再解释。 沈时烬已经认定这事情是她做的,再解释也是徒劳,不如等风波平息。 或许他们那时已经离婚了。 只这事儿还没有定论,便有新的谣言涌现。 梁文姿上班时总看到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直到她打开学校论坛,才发现自己的名字已经冲上论坛榜首。 “惊!国艺梁姓老师靠脸上位。” 第14章我们以前是邻居 谣言铺天盖地卷席而来。 帖子甚至没有配图,只子虚乌有的一段故事,却也能令众人深信不疑。 众人将矛头指向梁文姿。 “国艺梁姓老师只有三个人,除了梁文姿都是男老师,肯定就是她!” “那天我亲眼看到她从跑车上下来的!” “得了,漂亮是资本,年底的副教授评选估计已经内定了。” …… 梁文姿将所有跟帖浏览一遍,谩骂的、侮辱的、嘲讽的。 唯一帮她说话的贴主叫“泠”,只是也像汇入大海的水滴,消失不见。 她下场发帖辩解,迎来的却是新一轮的羞辱。 人们不关心事情真相,只想听自己听到的八卦。 原先人山人海的教室变得空无一人,她的学生们被帖子蒙蔽了双目,选择抵制她的课。 这事儿很快被沈家知道,方怡丽联系她对沈时烬的态度变化,惊觉说不准她真的在外面找了人。 她怒气冲冲到学校办公室。 “梁文姿,我们沈家对你不好吗?!”方怡丽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你这么做对得起时烬吗?” 办公室敞开门,门外的学生,门内的老师。 梁文姿只觉万千道目光刺进她体内,无声剖开皮肉,鲜血淋漓。 “妈,我没做,那些全是污蔑我。”梁文姿辩解无力,眼中泪水汹涌,强撑着不忍落下。 “梁文姿,你摸摸良心,这话你自己相信吗?”方怡丽指着她,“白眼狼!” 方怡丽怒气冲冲走了,却把留下的梁文姿钉在了耻辱柱上。 “亲婆婆都出来实锤,看来梁老师真的出轨了啊。” “看不出梁老师表面这么文静,私底下这么浪荡啊。” “你想试试?问问她啊。” 铺天盖地的骂声,她垂着头,泪水含在眼眶,不愿让众人看见她的狼狈。 梁文姿夺门而出,消失在众人视野。 她一走,办公室更热闹,毫不遮掩的污言秽语。 “行了!都没事儿做了是吧?”蒋泠泠拍桌子骂道:“一群人平时人模狗样的,净盯着人家床上那点事儿,也不嫌害臊!” 有男老师不满,“我们又没说你,再说你不是和梁老师不对付么?” “管你什么事儿。”蒋泠泠故意阴阳怪气,“快四十岁的人了,要是能把钻研八卦的劲儿用在学术上,早升任副教授了。” 她站起身,破口大骂,“你们不就看人梁老师好欺负就可着劲儿欺负么,有本事欺负李主任去呀!一群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用一篇捕风捉影的文章审判别人,我看这十几年的圣贤书全喂给狗了!” 她骂得太狠,没人敢再说什么了。 梁文姿去找了主任请假,学校她待不下去了,办公室也不想回,索性直接离开。 刚上车,蒋泠泠就追了过来。 “梁文姿!等等!”她气喘吁吁,“那事儿不是我做的。” 梁文姿下车,“嗯,我知道,我从没怀疑过是你。” “那你……” “我请假了。”梁文姿淡淡一笑,眼角残余泪痕,“泠泠,谢谢你。” 谢什么,不言而喻。 “哼,我没那么好心。”蒋泠泠抱着胳膊,声音却软了不少,“那你打算怎么办?” 梁文姿道:“先回家,再找出真相。” 蒋泠泠撇撇嘴,“我还以为你要当逃兵,回家偷偷哭呢。” “有些眼泪掉一次就够了。”梁文姿轻描淡写,“泠泠,现在我有几个怀疑对象,麻烦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蒋泠泠傲娇不已,“那你怎么谢我?” “一顿荣华园,怎么样?” 荣华园是北城本地百年老店,定位高端,去那儿一次没四位数下不来。 蒋泠泠得逞一笑,“行,一言为定!” 梁文姿心中早有怀疑对象,幕后主使抹黑她的名声无非就是为了利益。 学校里,年底评选副教授,那几个竞争对手有些嫌疑。 学校外,只有程意。 …… 刚出校门,梁文姿就见裴景明的车停在门外。 玻璃降下,男人单手撑着车门。 无框眼镜被摘下,露出他略显疲惫的面容,却丝毫不妨碍他的矜贵轩昂的气势。 双指间,一根细烟燃起星点,飘飘渺渺的烟雾升腾而上。 梁文姿讨厌男人抽烟。 “裴总。”梁文姿主动打了招呼,对于那天下午的话,她有些愧疚。 裴景明明明没做什么,是她把怒火蔓延到他身上的。 “梁老师。” 裴景明戴上眼镜,熄灭星点。 “裴总来这儿有事?” “等你。”裴景明笑笑,并不说为什么,“欠我的饭该请了吧?” 梁文姿心落地,她感谢裴景明的体贴,更不希望在学校外也受到异样目光,即使是同情。 女人点点头,笑道:“当然,荣华园怎么样?” 裴景明望着她,眼中情绪翻滚,又被生生压下。 “荣华园华而不实,去吃冒菜吧。” “什么?”这话惊得梁文姿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裴总,您知道冒菜是什么吗?” 裴景明挑挑眉,“梁老师,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人。” 梁文姿脸色微红,乖乖跟着裴景明走了。 两人去了老城区的一家冒菜店。 十年前北城动迁,企事业单位全搬到新城区,老城市市貌依旧,只是不复之前繁华景象。 路边规划的停车位空空荡荡,两人停了车。 裴景明下车,逡巡四望。 “这么多年,北城变了太多。” 梁文姿想起他说他曾经是北城人,“是啊,有时连我也觉得陌生了。” 两人边走边聊。 “裴总,您挑的这个地方太巧。”梁文姿笑着指着街边一处平平无奇的步梯楼房,“这是我曾经的家,十岁之前,我在这儿住。” “真的?”男人目光微闪,扶了扶眼镜。 “当然!”回了家,烦心事全被抛在脑后,梁文姿兴致颇高,滔滔不绝,“小区后街是小吃街,上学放学都会经过,我最喜欢那儿的糖炒栗子。小吃街再往后是三中,旁边是福利院,后来三中搬到了新城区,听说福利院也解散了。” “嗯。” 裴景明不语,扫开落在她肩头的树叶。 梁文姿恍然不觉,双眼光彩流溢,眉眼间的柔和衬得路边牡丹也黯淡。 “我还记得福利院院长是个高个女人,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被判刑,福利院才解散的。”说到这,梁文姿有些感慨,“也不知道那些孩子去哪儿了……” 她还记得有个黑黑瘦瘦的男孩儿时常蹲在花坛边吃树叶,把她吓了一跳,后来她就让家里的阿姨准备两份便当,一份带给男孩。 福利院解散,那个男孩或许找到家了,也或许…… “梁老师,真巧。”男人柔声细语,打断她的话。 梁文姿偏头,恰巧陷入男人融化的眼瞳中。 一滩春水似的,潋滟生姿。 女人心口塌陷一块,心中却想,这狐狸眼真会勾引人。 裴景明笑容清浅,“梁老师,我们是邻居,以前我也在这儿住。” 第15章在我身边让你当个花瓶美人 “你小时候在这儿住?”梁文姿止住脚步,惊讶又惊喜。 “是。”裴景明语气含混,“在这儿,或许曾经你看到过我,也或许我也看到过你。” “你在哪……” “到了,吃饭吧。”裴景明笑笑,搪塞过话题。 梁文姿敏锐察觉他的不对,缄口不语。 裴景明撩开塑胶门帘,一股凉风扑面而来,柜台上的招财猫摆件笑着挥舞胳膊。 刚过饭点,店里人不多,老板在打瞌睡。 裴景明递给梁文姿碗和夹子。 “是三中老店了吧。”裴景明问梁文姿,“吃过吗?” 后者摇头,“在三中上学的时候,我妈严禁我吃这些东西。” 裴景明想起每天中午规规矩矩的粉色饭盒,菜色鲜艳,荤素搭配,却少了辣椒。 那时的他初进福利院,常常被大孩子欺负,捉弄不说,饭菜也会被他们抢去。 他也尝试过求救,可工作人员并不理睬,甚至…… “吃不吃辣?” 老板问。 “多加醋不加辣。”裴景明下意识道:“两份都要。” 梁文姿还未说话,只震惊看着他,他怎么知道要多醋不辣。 “我女朋友是这个口味,下意识,不好意思。” 梁文姿这才放心,“原来是这样。”她笑眼微眯,“我有鼻炎,从小就不吃辣。” “嗯。” 四周油腻腻的墙壁和廉价的塑料板凳与裴景明的西装革履实在违和。 梁文姿实在忍不住笑,“我以为裴总这样的人只会穿梭在咖啡馆和五星餐厅。” “总裁也是人,尤其我这种贪吃的总裁。”裴景明幽默道:“点评上说这是老饕才能发现的冒菜小店。” “那恭喜裴总新晋为老饕了。” 梁文姿顺着他的话恭维,沈时烬十分受用。 冒菜端上来,氤氲雾气蒙住裴景明的眼睛。 “梁老师打算怎么处理那些流言蜚语?用我帮忙吗?” “不用,我先查,查清楚了一个个解决。”梁文姿咬一口土豆片,“我交际圈不大,细想能有利益往来的只有那几个人,大部分在学校,很好查。” “看来梁老师是个美人,但不是花瓶。” 梁文姿噘嘴笑,“要是有人能让我当个花瓶美人,我愿意极了,可惜没机会。” 裴景明脸上含着淡淡笑意,“我愿意。” “什么?”梁文姿没听清楚。 “我说我要瓶可乐,你要什么?”男人起身开冰箱。 “也要冰可乐!”梁文姿举起手,“易拉罐的。” 裴景明打开冰箱拿了两个易拉罐。 他很高兴能看见梁文姿这么生动的一面。 饭吃一半,门帘外出现两个人影。 “时烬哥,我就要吃这个嘛!”程意抱着沈时烬的胳膊撒娇,“去吃去吃!” 沈时烬只得点头。 在国外的时候他就对程意无可奈何,回了国还是这样。 刚进门,沈时烬看见坐在角落的梁文姿,同时梁文姿也看见了他。 男人皱眉,还没说话,就听程意道:“文姿姐你怎么在这?” 她主动挽起沈时烬的胳膊,“现在流言闹得沸沸扬扬,你还敢和别的男人吃饭,不怕被拍吗?” 梁文姿视线扫过他们纠缠的胳膊。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怕什么?”她语气淡淡,“再说你们不也是来这里吃饭了吗?” “可我们不一样!”程意强调,“我和时烬哥是普通朋友。” “巧了,我和裴总也是普通朋友。”梁文姿皮笑肉不笑,“但我们两个可没手挽手进门。” 沈时烬突觉不妥,轻咳一声松开胳膊。 “姿姿,你总归流言缠身,和裴总在一起吃饭确实不妥。”他看向裴景明的目光略带不善,“裴总觉得呢?” 裴景明从两人进门就放下筷子,一直沉默,此时听到这话,不屑一笑,“沈先生,朋友之间吃顿饭而已,又能怎样?倒是你和这位小姐,勾肩搭背进门,真是普通朋友吗?” “当然!”沈时烬略恼,裴景明太没礼貌,竟没起身和他打招呼。 在北城,沈家算得上是豪门中的地头蛇,何况微谷的某些业务还要沈家支持。 “哦。”裴景明淡淡点头,不再说话了。 沈时烬原本激愤的情绪被泼了一头冷水,再张扬不起来。 梁文姿也不说话,晾着两人。 程意脸色青白,拉着沈时烬撒娇,“时烬哥,我们吃饭吧。” 有人递台阶,沈时烬黑着脸离开。 吃饭时,沈时烬总心不在焉,时不时瞥向另一桌。 梁文姿和裴景明有说有笑,反观他们这桌,死气沉沉。 程意有意想调动气氛,故意夹自己碗里的菜送到男人嘴边。 “时烬哥,你最爱吃的,快尝尝。” 沈时烬有意气梁文姿,咬着筷子,称赞,“这家果然好吃。” 程意以为他喜欢,高兴道:“时烬哥你喜欢我们就每天来吃!” 男人不走心应几声。 另一边,两人已经吃完饭,准备离开。 沈时烬皱眉,撂下程意追上去。 “等等!” 程意惊愣回头,“时烬,还没吃完呢!” 沈时烬充耳不闻,出门拽住梁文姿,“你们要去哪儿?!” 裴景明挑眉,“沈先生,我们去哪儿应该不关你的事情吧?” 梁文姿不语,只冷冷看着他。 沈时烬满心烦躁,“姿姿是我妻子,怎么不关我的事情?!” “那沈先生就该在她被流言充斥的时候保护她,而不是纵容母亲去大闹一场!” 裴景明面色一冷,眸光浸润寒意。 沈时烬一愣,冻得浑身僵硬。 梁文姿趁机拽出手,只有些惊讶裴景明怎么知道沈母去大闹一场。 “姿姿,你……” 梁文姿不愿将伤疤揭开,转过身要走,“我不想多说,你们先吃吧。” 沈时烬怎能眼睁睁看着梁文姿离开,不依不饶上前,“姿姿,跟我走!” “你带着程意,我跟你走自取其辱吗?” 她撇开他手。 “文姿姐,你这么想跟这位裴总离开,难不成传言是真的?” 程意不知什么时候出来,抱胳膊睨她,“靠脸上位,内定副教授名额……文姿姐,裴总所在的微谷与国艺今年似乎有个捐赠项目,是捐了多少才捐出你的副教授的呢?” 第16章沈时烬,我给你找妹夫怎么了? 梁文姿冷笑一声,视线落在沈时烬脸上。 “你也是这样想的?” 沈时烬没说话,紧攥的手心表明他的心迹。 沈母找过他,提过这事儿。 沈时烬心里有疙瘩,来的路上与程意提了一嘴,程意说…… 梁文姿明了,不等他解释,转头离开。 沈时烬还要追,裴景明迈步挡在他面前,“沈先生。” 男人面色一沉,欲得而不得的失望沉积在眼底,蓄成无法言说的情绪。 “若你真爱梁老师,该珍惜她。” 沈时烬敏锐察觉对方的情绪,心生不满,“我怎样关你何事?!”他向前迈一步,直勾勾盯着裴景明,眼中十足的占有霸道,“裴总,姿姿是我老婆,该有的心思,不该有的心思,请你收回!” 四目相对,针锋不让,激荡周围空气,引得程意心惊。 沈时烬这是对梁文姿动情了? “忠告而已。”裴景明淡淡收回目光,“只希望沈先生以后不要后悔。” “放心!永不后悔!” “那就好。”裴景明应下,开车离开。 程意见沈时烬要追,忙上副驾。 她侧头望着沈时烬。 在外的三年间,他无数次对她诉苦。 他说,我只把她当成妹妹,不想娶她。 他说,等我回国,我就和她离婚! 可从回国到现在大半月过去,离婚的事儿却迟迟未动。 是另有苦衷,还是……他动摇了。 梁文姿的车在半路抛锚。 她下车,懊恼望着轮胎,准备拨打救援电话。 沈时烬追上,“怎么了?” 梁文姿不想理会,转过头拨通电话。 男人静静等着她通完电话。 绿荫下,女人靠在车边,米白长裙,红耳环,叮当镯,面容恬静。 与三年前的懵懂不同,现在的梁文姿知性优雅,颇具成熟韵味。 沈时烬心头似是被重击,初次发觉心头有异样萌芽。 挂断电话,梁文姿见对方毫不掩饰的眼神,微微皱眉,“追过来是有事?” 沈时烬舔舔唇,“道歉。” “我道歉?向你还是向她?”她表情淡然,微微抬头示意程意方向。 “是我道歉。”沈时烬抿着唇,“管家告诉我,是裴景明的秘书无意泄露,不是你……” “所以你需要别人才能信任我?”梁文姿心脏阵痛,直直盯着他。 沈时烬偏头,不愿对视她目光,“不是,我以为……” “那你为什么不信任我?”梁文姿咄咄逼人,“你为什么可以轻易相信程意?甚至几句话,你就能质疑我的人品。” “你该知道,大型企业每年都会进行福利捐助,只是微谷选择了国艺,沈氏选择了北舞,所以你就能认为我和裴景明有不正当关系?” “那为什么裴景明那天晚上会这么巧偶遇你?!”沈时烬烦透了,“我查了你那晚的通话记录,是你主动给裴景明打的电话!若你们没有其他关系,他凭什么半夜开那么远的车去接你?!” “还有在医院门口,还有你的车抛锚,还有在国艺门口……那么多人,如果你能保持距离,怎么会有这么多流言?!” 窗户纸捅破。 梁文姿这才明白,沈时烬怀疑的种子早就埋下。 她目光倏而变冷,反问他:“所以呢?” 沈时烬咬着牙,“所以能有这些流言,是你不洁身自好,是你咎由自取!” 话音落,男人便有些后悔,可又不愿低头。 梁文姿看着他,忽然对这个自己爱了十几年的男人灰心了。 吵架时脱口而出的话最伤人,也最真实。 “沈时烬,我和裴景明的每次接触,不都是你促成的吗?”梁文姿瞳孔黑,眼睛圆,灼灼对望时似是要把人心看透,沈时烬僵着脸,心虚移开目光。 “并且,关你什么事呢?”女人冷笑,“沈时烬,哥哥,我们要离婚了,你不是一直把我当妹妹吗?给你找个妹夫又怎么了?” 沈时烬噎住,“我们不还是没离婚么?” “所以请你尽快。”救援车辆已到,女人直起身,“你能在婚内给我找嫂子,我凭什么不能给你找妹夫?” 梁文姿上了车,“哥哥,这几天挑个时间去民政局吧。” 沈时烬望着她背影,面色复杂。 离婚……他有些不想离婚了怎么办? 上了车,梁文姿透过后视镜看着沈时烬的身影越来越远,正如他们的婚姻,渐行渐远的两个人。 心依旧在痛,痛得鲜血直流,濒临破碎。 放弃需要阵痛,只是她对沈时烬的失望加速了这个过程。 女人合上眼,快离婚吧。 梁文姿想到裴景明。 她贸然离开实在没有礼貌,何况今天是她还人情,女人本想给裴景明发消息,没成想对方的电话先一步打了过来。 “梁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梁文姿抿抿唇,“裴总,今天实在不好意思,这顿饭不算,下次我会重新请你。” “好啊,求之不得。” 两人又聊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第二天,蒋泠泠联系了她。 “年底副教授候选名额也就五个人,除你我外还有同专业的三位老师,我拜托航空大学的学长查了下发帖定位,不在校内,在老城区的一家网吧里,但三位老师家都在新城区。并且根据发帖时间,那时候有两人正在上课,另一个与同专业老师带着学生下乡实习去了,都能排除。” 梁文姿关上电脑,“谢谢蒋老师啦。” “谢什么,各取所需而已。”蒋泠泠声音忽地降低,“说真的,你真的婚内出轨了?” 梁文姿道:“要离婚了,但不是这个原因。” “那你是……” “蒋老师,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梁文姿不给她八卦的机会,立刻挂断电话。 不是竞争对手,那就是校外人员。 她校外交际圈不大,顶多平日跟随方怡丽出席一些活动混个熟脸,几乎没有仇人。 可这个帖子…… 梁文姿又仔细阅读了一遍帖子,发现其中许多细节都是旁人不知道的。 譬如她高考时因为食物中毒导致数学卷子没答完就交上去,以及当初沈时烬求婚用的钻戒是卡地亚前设计师专门为其设计的钻戒…… 梁文姿目光逡巡,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一个名字上——桑巴。 沈时烬的狗? 第17章男人总是听不懂人话 梁文姿还没反应过来,又收到蒋泠泠的消息。 “论坛帖子被下架了!” 她微微一愣,打开学校论坛,原本热度持久的帖子果真没了踪影,紧接刷新,一篇新的帖子冲上榜单,成为新的热搜。 梁文姿点进去看了一下,标题劲爆,内容八卦。 这帖子像是被人推波助澜冲上榜单,故意转移众人视线的。 能有这样想法和权限的,难不成是沈时烬? 梁文姿垂目。 到现在,她对沈时烬仍旧存在一丝希冀,像即将熄灭的灰烬,穿堂风吹过,便能死灰复燃。 她也痛恨这种感情,可寄托在骨血中的感情怎能轻易破没。 附骨之疽,必要千刀万剐才能剔除。 沈时烬和程意住在离沈氏不远的一处别墅。 沈父说已经容忍他三年,这次回来必须乖乖入职沈氏。 沈时烬原本从不将此放在心上,可自从遇见裴景明,他莫名有了危机感,主动搬到这里。 程意听见外面响动,睡眼惺忪打开门。 “去上班?” “嗯。”沈时烬戴上领带,“你入学的事情我会尽快办,这两天准备好。” “好~”程意语气娇憨,故意勾他领带,“下午早点回来,有惊喜送给你。” 沈时烬应一声,余光瞥到程意的身V吊带睡裙,淡淡转过目光。 “以后我在家,不准穿这条睡裙。” 程意动作一顿,“为什么?”她松开手转个圈,“这睡裙是你挑的,你说好看。” “我是男人,不合适。” 国外时,他从未想过和程意保持距离,睡一张床、吃一碗面、穿一件外套……他只觉得稀松平常。 可回国后,总感觉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他的姿姿,不喜欢他和程意走得太近。 程意脸色一僵。 “对了,姿姿那则流言帖子是你告诉我妈的?”沈时烬回头,直勾勾盯着她。 程意几分心虚,没说话。 沈时烬怎么能不知道,他眉眼一蹙,“我不希望这种事发生第二次,姿姿是我的家人。” “我呢?”程意拽他衣角,眼巴巴望着他。 “你……”沈时烬回头看一眼,眼底登时闪过复杂情绪,“我快迟到了,先走了。” 他逃似地离开。 关上门,程意目光一变。 在国外三年,她以为已经让沈时烬对她死心塌地,没想到回国后竟是这么个模样。 看来等不得了——程意眼底闪过暗芒,她一定要成为沈太太! 沈时烬刚到公司,便看见梁文姿在大堂等人。 “姿姿,在等谁?” 沈时烬觉得有些愧疚,昨天他说的那些话太伤人,不知道姿姿能不能原谅他。 “昨天,我……” “我来找你,有点事想问问你。”梁文姿拎起提包,“去你办公室,还是去外面?” “来我办公室吧。” 两人上电梯。 沈父将沈时烬安插在了市场部,从底层做起。 沈氏规模宏大,产业横跨房产、电子和医疗,算大型传统企业。其中医疗公司属于梁氏,后被合并到沈氏,梁文姿手握医疗公司一半股份,只是从不要分红,也不声张。 沈时烬偷偷睨她。 梁文姿今天穿了薄荷绿色吊带,配奶白色长裙,外套米白罩衫,乌发靓丽披在肩膀,仙女似的。 电梯门开,两人进了沈时烬的独立办公室。 虽说是从底层做起,可方怡丽不忍心,偷偷让人给他安排了独立办公室。 “说吧,什么事。” 男人脱下外套,“咖啡还是白水?” “我不喝。”梁文姿目光落在他脸上,满目复杂,“时烬,你养的那条狗还有谁知道它的名字?” “桑巴啊?”沈时烬拧眉,“回国后只有你见过桑巴,知道名字的也就是你我程意,还有几个遛狗的狗友,怎么了?” “帖子里提到过桑巴的名字。”梁文姿直白问:“你会用流言诬陷我吗?” “开什么玩笑,我当然不会——”话音落,沈时烬眉头拧得更紧,目光陡然一凌,“姿姿,你怀疑是程意?!” “嗯。”她点点头,“校内老师我全排查过,没有问题,校外我没有利益纠纷,只有程意。” 梁文姿看着他,观察他的表情。 她不信,铁证摆在眼前,他还能再维护程意。 沈时烬烦透了,焦灼起身、踱步。 “你确定?” “这是帖子原文。”梁文姿划到便签页面。 “是全文一比一复制吗?”沈时烬不愿再看下去,扔了手机,“姿姿,或许是你搞错了,程意不会这样的。” 梁文姿面色平静,心凉到极致,“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程意性格善良,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沈时烬辩解,“姿姿,原帖你确定真的全复制下来了?是不是复制的时候不小心打错字?” “沈时烬!”梁文姿猛地起身,难以置信望他,“这么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姿姿,你一定是搞错了。” 沈时烬扶着额,“程意跟了我三年,她不是这样的人。” “那我们去对峙。”梁文姿目光冷淡,“沈时烬,你敢让她和我对峙吗?” 男人看着她,嘴唇嗡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姿姿。”半晌,他道:“你不喜欢程意跟着我,我知道。” “所以我现在已经很努力规避这个问题了,过几天她去上学,我会搬回家,现在别闹了行不行?” 梁文姿又惊又气,“谁在闹?” 她推开男人递来的手,后退几步。 阳光透过窗玻璃投射进屋,映照地板。 梁文姿后退到窗边,一道明显的阴阳分割线。 “我想找出真相还我清白,只是说出了我的合理怀疑,怎么又闹了?”梁文姿攥紧拳,“沈时烬,我们要离婚了你懂不懂?你和谁在一起与我无关,你去哪里住更与我无关,我恳求你尽快拟好离婚协议,恳求你别再靠近我了!” 几乎歇斯底里。 梁文姿咬紧牙关不让眼泪落下。 一个不分青白是非,听不懂人话的丈夫。 让她心太累。 记忆渲染的美好又牵制她难下狠心。 沈时烬僵住,脸色一白,心脏钝钝疼痛。 他现在,似乎不愿意让梁文姿提起离婚的事儿了。 第18章狼心狗肺,程意说恨她 “离婚的事,还要再慎重考虑一下。”沈时烬编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至少不能让爸妈伤心,你觉得呢?” 梁文姿歪头,静静审视。 沈时烬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从不关心他人的情绪,不然不会在三年前留下信离开。 现在这样,实在有些不对劲。 沈时烬避开目光,朝办公桌走去。 “姿姿,爸妈毕竟养了你十三年。” 他看着照片,十六岁的梁文姿笑容灿烂。 梁文姿敛眉,沉默。 沈母溺爱沈时烬,只要沈时烬愿意离婚,沈母一定同意,可是沈父…… 是沈父把她领回家,亲生女儿一样照顾。 “好。”梁文姿垂头盯着脚尖,“为了爸妈,你去说,让他们慢慢接受。” 沈时烬暗自松一口气,“帖子的事情我也会处理,今晚帖子就会下架。” “下架?”梁文姿惊愣,“帖子已经下架了,你不知道吗?” 沈时烬皱眉,“谁做的?”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影响不好被管理员下架了。” 梁文姿拎包离开,只是依旧在想,下架帖子的人不是沈时烬,还能有谁? 她心不安,垂头按下电梯。 不久,门开,一群人乌泱泱。 梁文姿下意识后退让路,视野中却闯进一双黑皮鞋。 鳄鱼皮,意大利手工定制,每一道反射的光芒都是用金钱堆积出的。 再往上,灰西装、白衬衫、米色领带,女人眼瞳倒映出裴景明温柔的笑容。 “好巧,竟然能在这碰见梁老师。” 梁文姿表情怔愣在脸上,强勾出笑,“是啊,裴总。” 她忽然想起那个帖子,忍不住问:“裴总,学校的帖子是——” “裴总大驾光临怎么不事先告知,我好下去迎接啊!” 市场部经理快步走来,奉着谄媚的笑,“先前的合同已经敲定,不过有些细节还需处理,您亲自来,是为处理这些细节?” 裴景明余光扫过梁文姿,将她眼尾红痕纳入眼底。 “是。” 秘书在一旁腹诽。 这种合同只要秘书部对接就行了,也不知这位抽什么风,忽然就要亲自过来,搞得他们胆战心惊。 市场部经理请人进门,裴景明不着急,反而转头看向梁文姿,“梁老师,再见。” 梁文姿问题堵在喉咙,说不出口,只得微微点头,笑道:“再见。” 她进了电梯。 裴景明目光紧跟,直到电梯门合上,他眼瞳逐渐清明,目光冷漠。 “走吧。” 市场部经理不知这位搞得什么名头,总之小心翼翼应对。 “徐经理,我听说沈小少爷在市场部?”裴景明似有若无提起沈时烬,徐经理忙点头,“您要见他?” 提起这位,也是让徐经理头疼。 玩世不恭的二世祖被下放历练,若是能好好工作也罢,可那位明显是叛逆的,他是打不得骂不得,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不见。”裴景明大步迈开,表情更沉,“开会吧。” 梁文姿去找了程意对峙。 没有沈时烬,才能逼出程意的真心话。 程意住的这套别墅是沈时烬的成年礼物,婚前沈家原本是想把这套房子当做新房的,是沈时烬说想给自己留个私人空间,才另外订了新房。 所谓私人空间,却让程意住了进去。 所以梁文姿从不相信沈时烬说的与程意是清白的。 按下门铃,程意踏着拖鞋跑来,声音骄纵,“怎么回来啦?是忘了带什么东西吗?” 打开门,梁文姿静静审视她,程意明显一愣,猝尔紧皱眉心,“文姿姐?” 梁文姿移开目光,搪开她进门。 她来过别墅,沈时烬喜欢北欧冷淡风,装修极尽简约,现在却大变样,装修配套无一不显现出别墅有位女主人。 只是,不是她。 “文姿姐今天来这儿是来做客还是来找时烬?” 程意漫不经心抠指甲,“时烬上班去了。” “我找你。”梁文姿睨她一眼,坐在沙发,“坐吧。” 程意面色青白,自己的主场还被梁文姿压了一头—— 她不服气坐下,“找我什么事儿?” 梁文姿静静审视,半晌才开口,“程意,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个好孩子,所以当初才选择资助你。” 她想起初见程意的时候,那时她高考毕业考进国艺。 十八岁的程意清纯漂亮,眼眸中满是怯意,信誓旦旦对她承诺,“姐姐,我以后一定好好上学,一定报答你,报答社会。” 后来,大一还没上完,她就消失了。 梁文姿找了她很久,自责了很久。 她担心程意老家的父母知道这事儿,只好瞒着说程意在她手下打工,并借着程意的名义每个月给老家的父母寄一份工资。 只要警方没发现程意的遗体,她就不愿意放弃寻找。 可谁能想到,她再出现,是和自己的新婚丈夫一起…… “你到底找我干什么?”程意极其不耐烦,“你想叙旧,我没那心思。” 梁文姿循循善诱,“程意,我信任你,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讲实话。那篇帖子是你发的,对吗?” “不是!”程意几乎下意识反驳,“文姿姐,我对你并没有敌意,你总诬陷我干吗?” “现在沈时烬不在这,我也没录音,只是想知道真相。”梁文姿处变不惊,静静盯着她,“程意,你为什么害我?” 程意攥着拳,偏头不说话。 “你不承认?”梁文姿目光锐利,“我问了时烬,帖子里的‘桑巴’回国后只有我见过,也只有我知道它的名字,你处处谨慎,却在这点被我抓住了漏洞。” 她声音忽而凌厉,咄咄问:“说!为什么!” “因为我恨你!”程意咬着牙,“我恨你高高在上,我恨你假仁假义,我恨你淡泊如水,我恨你不劳而获!” 一连串话劈得梁文姿心惊,更莫名其妙。 “你不过也只是一个孤女,凭什么能资助我?”确认沈时烬不会知道这些,程意面上毫不掩饰的恨意,“梁文姿,每次看到你惺惺作态我就恶心。说得好听是你资助我,可不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吗?我每次接到你的资助,校领导都强逼我给你写感谢信上主席台朗读,我的自尊成了你的垫脚石,成了你扬名立万的幌子,我恨透你了!” “所以十八岁第一次见到你,第一次见到时烬,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做沈太太!”程意冷笑一声,“终于,你们要离婚了,那篇帖子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一切都看时烬的态度。” 梁文姿面色淡然,静静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女人,等到对方发泄完,她才问:“你坦白的这些,不怕我告诉沈时烬?” “哼,我要怕,就不会说了。” 程意勾着唇,十分挑衅,一字一句问:“文姿姐,就算你真的说了,那你觉得现在时烬哥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第19章既然已经放弃她,那就民政局见吧 梁文姿沉默。 她想起刚才在办公室,沈时烬的霸道维护。 曾经,那份维护独属于她,现在,物是人非。 女人垂眸,灰了心。 程意笑容愈加灿烂明媚,明媚到遮盖阳光,她却被困在那份明媚的阴影中,挣扎不得。 “文姿姐,时烬哥早就说了,他只把你当妹妹,我劝你早点认清现实,早点离婚吧。”程意不在意勾着头发,“你知道时烬的脾气,要是真的惹时烬不高兴了,难收场哦。” 梁文姿咽下苦涩,冷笑一声,“程意,你去问问是你的时烬哥不愿意离婚,还是我不愿意离婚。” 她拎包离开,“想上位,先问问你时烬哥愿不愿意吧。” 门被关上,程意顿住,紧接追出去。 梁文姿已经离开,她茫然望着门外疾驰而过的汽车,心中翻腾。 梁文姿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沈时烬不愿意离婚? 可是在国外……程意眼神一变,咬牙切齿。 梁文姿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死心塌地离婚的沈时烬动摇! 下午,沈时烬下班。 他心不在焉进门,程意迎上来,拽他手,“我订了荣华园的菜,吃完有惊喜哦。” 沈时烬点头,将包扔在玄关鞋柜上,拉拉领带。 程意并不在意他的异常,拽他上餐桌,夹了块牛肉递到男人唇边。 “荣华园的椒麻牛肉可是一绝,出国后你不是一直想念?” 程意没得逞,沈时烬按住她手,抬眸。 面前女孩活泼叛逆,他内心一直将她当成妹妹。 梁文姿太文静,程意却恰到好处,会撒娇、会求助、能提供情绪价值。 他不愿相信这样好的一个人会害姿姿。 “程意,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男人脸色郑重。 对方嘟着嘴,撒娇,“什么事总得吃完饭再说。” 女人放下筷子。 “程意,污蔑姿姿的那篇帖子,是你发的吗?” 沈时烬平静得令人心慌,程意从未从他脸上看到过那种表情,审视、观察,蓄势待发。 她心狂跳,摇头,“不是!”程意攥着拳,“时烬哥,姿姿姐对我有恩,我怎么可能害她!” 说到最好,女人泪珠将落未落,一副受辱模样。 沈时烬最怕女人流眼泪,看到她落泪慌得不行。 “你别哭啊,不是我不相信你,是姿姿怀疑你。”沈时烬脱口而出,抓纸巾擦眼泪。 程意梨花带雨,哭得更厉害。 “我知道姿姿姐恨我,恨我三年前不告而别,恨我和你一起离开,可我们是清白的啊!”程意抓他袖子,“时烬哥,求求你和姿姿姐解释清楚,别让她在冤枉我了。” 程意三两句将梁文姿的怀疑定义为冤枉,有理有据。 沈时烬不疑有他,搂着程意安慰,“我会和姿姿说明白,别哭了。” 女人抽噎,身体颤抖,紧紧抱住男人。 “时烬哥,这世上除了我父母,你是我最亲的人了……”程意声音闷闷,搔弄沈时烬心微颤。 三年前程意不顾反对跟他离开,他说过要对她负责,怎么可以怀疑她! “你放心,我一定会和姿姿说明白。” 他拍她肩,细声安慰。 程意垂头,金发蒙着面容,瞥见沈时烬疼惜的表情。 她得意勾唇,沈时烬的心,还在她这里。 梁文姿坐在阳台上,手机滴滴响了两声。 她无意识打开,是程意发来的消息。 打开对话框,一张照片赫然出现。 沈时烬搂着程意,万分怜惜的表情。 梁文姿心口一窒。 显然,在她与程意之间,沈时烬又选择了相信程意。 关上手机,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心疼,毕竟当初已经下定决心离婚,可不知为什么,真正看到这张照片时,梁文姿还是很难受,难受到呼吸急促,难受到身体发麻。 多可笑,男人已经不喜欢她了,她却仍旧为他伤心。 梁文姿愣愣看着夕阳落下,空气都蒙上一层蓝紫色悲伤。 一颗心,七零八落。 从期待,到落空,再到现在,三年的痴望,换不来一颗真心。 难道还要继续在这有名无实的婚姻里挣扎,难道还要沉溺于悲伤。 思绪杂乱,手机又响起。 她接通电话,是沈时烬的声音。 “姿姿,我问过程意了,不是她做的。”沈时烬低着声音,“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觉得程意占了你的位置,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就别再翻旧账了。程意挺可怜的,你有气别冤枉她,冲我来。” 沈时烬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宽容,声音温和,“我们以后好好生活,等程意毕业了,我送她出国,在这之前,你稍微忍一忍好不好?” “沈时烬。” 梁文姿打断他话,“你不想和我离婚了?” 男人一噎,舔舔唇,“我觉得,既然已经结婚,我该对你负责。” “嗯,确实该负责。” 梁文姿怔怔盯着月亮,“既然你要对我负责,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 沈时烬抿着唇,听见梁文姿同意不离婚,心头竟涌起几分喜悦,“只要我能做到。” 梁文姿深吸一口气,偏头看时,瞥见玻璃倒映的身影。 刘海挡住她大半张脸,是沈时烬说她留齐刘海好看。 “送走程意。” 话音落,对方良久不语。 “姿姿……” “只要你愿意,程意在国外的一切费用由我负责。”梁文姿撩开刘海,“去芝加哥,去英国,或者东京,那里有世界顶尖的摄影学院,比之国艺只会更好,也更利于她的专业。” 闻针可落的寂静中,梁文姿听见沈时烬的呼吸乱了。 梁文姿也不说话,她在等待一个答案。 一个能决定她婚姻的答案,也是给沈时烬的最后一次机会。 “姿姿……”沈时烬无力坐在床上,几分心虚,“换个要求,除了这个。” 一阵沉默。 听不到梁文姿的声音,沈时烬急了。 “姿姿,我现在去找你!” “不用!”梁文姿语气变冷,“沈时烬,我和程意你终归要选一个,既然你选择了她,那也该放开我了。” 女人放下刘海,“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门口,不见不散。” 第20章找男模被当场抓包 “姿姿……”梁文姿挂断电话。 她痴痴望着夜空,脑海中闪现与沈时烬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少年的相依相扶,终是物是人非,兰因絮果。 或许连兰因絮果都算不上,因为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热忱。 是爱吗?还是依赖?她自己都分不清了,只觉得成了习惯。 习惯了拥有沈时烬的日子。 思绪回落,她听见手机嗡嗡震动,女人睨一眼,设置勿扰模式。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再多的“痴心”也像演戏,令人作呕。 她披上外套下楼。 其实,她已经忍这个头发很久了。 踏进理发店,梁文姿坐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的模样,果断道:“剪短。” 理发师摸着她的头发,只觉可惜,“可以稍微修一修轮廓,这么好的头发剪短太可惜。” “剪短。”她又重复一遍。 理发师没办法,一刀剪断黑发。 梁文姿闭上眼睛。 她和沈时烬的情意,随着剪断的发丝,恩断义绝了。 一小时后,梁文姿走出理发店。 路人驻足、侧目。 理发店旁彩灯绚烂,梁文姿站在门前,任由灯影映在脸上,面无表情的冷漠中,令人觉得直视她是种亵渎,却怎么都移不开眼。 她翻开通话页面,翻遍也找不到一个朋友。 和沈时烬在一起的这么多年,她结交的朋友必须通过沈时烬的考验,异性不行、脾气差的不行、家境不好的不行……条条框框的限制把她禁锢在一方天地,孤独的天地。 梁文姿垂着头,一个电话突然打来。 她接通,是蒋泠泠约她出门玩。 “待在家多无趣,我在酒吧,你来吗?” 梁文姿在犹豫,沈时烬说酒吧不安全,一直不允许她去。 “来吧来吧,都是女生,我们开了包厢,你放心。” 经不住蒋泠泠的蛊惑,加之她确实郁闷,便过去了。 刚到酒吧,她便有些后悔,这里不适合她。 “姿姿,这里!”蒋泠泠早看到她,拽她手进门,“你老公不在家,今晚带你看点好东西。” 梁文姿咬着唇,谨慎绕过舞池里的男男女女。 “什么?” 蒋泠泠神秘一笑,并不回答,“我那些朋友都先回去了,这次只有我们俩,你放心,没人知道。” 推开包厢门,梁文姿登时脸红。 她终于知道蒋泠泠口中的“好东西”是什么了。 一排西装革履的男模站在面前,齐声道:“老板好。” 蒋泠泠似乎已经熟悉了程序规则,拉着梁文姿坐在沙发,摆摆手,“下一批。” 她搂着梁文姿,小声道:“喜欢什么类型的你说,这里都有。”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多得是,别说只是老公不在家,就算是老公真不在了,在这里也能让你找到家的感觉。”她挑眉,笑笑,“姿姿啊,我知道你郁闷,可是特意为你点的哦。” 蒋泠泠拍拍她肩。 梁文姿一颤,垂头不敢看。 “泠泠,这样不好吧,我先走了……”她总觉心虚,不适应。 蒋泠泠按住她,招招手,“你们两个过来,伺候好这位姐姐。” 她随便一指,梁文姿余光一扫,顿时僵住。 这两个,一个像是低配版的沈时烬,叛逆霸道,一个像是低配版的裴景明,温和儒雅。 怔愣间,两人已经围坐在两旁。 梁文姿红着脸,被人挟住手,摸他脸颊。 “姐姐第一次来吗?这么拘谨。” “姐姐好漂亮。” 梁文姿不说话,身体紧绷到极致。 她望蒋泠泠,后者已经左拥右抱聊起来了。 “泠泠,我先走了。” 梁文姿仍旧接受不了,起身离开。 “姿姿,真的不玩吗?” 梁文姿拒绝,闷头冲出门,却撞上一堵坚硬的墙。 冷冽的、清雅的,胸膛急促起伏。 她懵懵抬头,看见了裴景明。 幽深长廊,灯光昏暗,裴景明脸也阴沉。 男人目光扫一眼室内,语气不冷不淡,“梁老师来这干吗?” 众人缄口,被无形威压攥紧脖颈,气氛登时低迷。 包厢安静得出奇。 梁文姿硬着头皮,没想到会在这遇到熟人,“来找朋友。” “这几位哪个是你朋友?”裴景明语气平静,眼底暗波汹涌。 他立在门前,居高临下地打量。 梁文姿剪了发,撩开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张脸清新脱俗的美。 美的汹涌,美的霸道。 裴景明喉结微动,有些按捺不住心头欲望。 他淡淡瞥一眼刚才坐在女人身旁的男模,冷笑一声。 这种货色竟然也敢坐在她身边—— “走。” 一声命令,梁文姿乖乖跟他离开。 包厢门被关上,蒋泠泠许久才缓和过来,盯着那扇门。 好家伙,长得这么帅,原来三条腿的男人也不好找啊…… 出了门,裴景明一言不发打开车门。 梁文姿舔舔唇,小声道:“裴总,我开了车……” 裴景明冷冷盯着她,只保持开车门姿势。 梁文姿思虑再三,坐上副驾。 裴景明绕到另一边,上车。 一路无言。 女人呆呆盯着窗外风景,心中却想起沈时烬。 如果沈时烬知道她去酒吧,大概会发疯。 不过现在他的心头肉是程意,自己的死活,能与他有什么关系。 “想喝酒?” 车子停在路边,梁文姿循声望去,裴景明表情缓和许多。 “嗯,有点烦心事。”梁文姿并不隐瞒。 裴景明瞥她一眼,看出她情绪不佳,“我带你去喝。” 梁文姿愣住,抬眸望他。 男人面容隐在黑暗中,她看不清他双眸,却望见他的笑容亲切俊雅,像一束羽毛,骚动心扉。 她以为裴景明会和沈时烬一样,会生气,会愤怒,会大声警告她以后不准再犯。 “成年人确实该有个发泄途径。”裴景明淡淡一笑,“但是喝酒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并且,就算要喝酒,也该找个安全的地方,那种地方太乱。” 裴景明带她去了家清吧。 清吧环境好太多,灯光温馨,音乐轻松,没有之前那种不适感。 “喝吧。”裴景明点了杯酒,递到她手里,“尝尝怎么样。” 梁文姿平时不爱喝酒,她端起杯子小心翼翼啜一口。 顿时,一股热辣在口中蔓延,她放下杯子轻咳几声,裴景明递了杯清水,拍她脊背。 “慢点。” 梁文姿皱着脸,“不好喝。” “那还喝吗?”裴景明胳膊支在吧台上,托脸微笑。 梁文姿从那笑容中看出几分狡黠,“喝!” 裴景明勾着唇,笑意荡然,递给她一杯酒。 女人捏起酒杯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 裴景明看着她,笑意渐淡,眉心凝出严肃,“出事了?” 梁文姿性格不是这样的,一定出了大事。 “没有。”梁文姿心口苦涩,却无法说出,“忽然有点难过而已。” 侍者又上一杯,她拿起,一饮而尽。 一杯接着一杯,吧台上七零八落的酒杯,裴景明并不阻止,安静看着她,却也不允许其他人靠近。 “裴总,我只是……有点难过。” 一饮而尽,女人面色酡红。 裴景明喂她水,“睡一觉吧。” 梁文姿摇头,推开水杯,洒了男人一身。 裴景明还未说话,女人搂住他腰,缩短距离。 “裴总。” 她吐气如兰,丝丝酒香撩拨男人心弦,眉目流转间,女人独特的妩媚深深吸引着他。 裴景明目不转睛,看见粉唇一张一合。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第21章醉酒调戏裴景明 裴景明一贯高冷的面庞随着女人的话裂开一道缝隙。 女人香沉浮在鼻尖,他处变不惊的双眸竟有些慌乱。 梁文姿步步紧逼,脸上笑容愈加妩媚,勾人。 “裴景明。”她语调上扬,笑容更深,“你喜欢我,对吗?” 裴景明抿着唇,肩背抵在墙上,有些迟缓。 玻璃灯折射昏黄灯光,呈现暧昧气氛。 男人不自觉移开目光,望见清吧众人并没注意到他们。 “裴景明!” 梁文姿不满,抬手捏住他下巴,另一只手抵着墙壁,将他圈在吧台与墙壁的夹角。 “你看着我!”她噘着嘴,骄纵得可爱。 裴景明心软得一塌糊涂,眼眸荡出一池春水来。 “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裴景明动动唇,终究没说出心里的答案,“姿姿,你喝醉了。” 男人无奈的叹息钻进梁文姿耳窝,痒痒的、麻麻的。 梁文姿醉醺醺,歪着头,“那你就是不喜欢我喽。” 她痴痴笑着,“你不喜欢我,沈时烬也不喜欢我,没人喜欢我……” 说着说着,女人眼尾泅红。 一滴泪划过脸颊,没入衣角,如同灿然一绽的昙花,转瞬即逝。 裴景明沉默,用拇指擦净她泪,“姿姿,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啊。” 喧闹人声中,男人声音温柔悦耳。 梁文姿眯着眼,靠在他肩头。 “从十六岁到现在,我找了你十五年。” 男人目光温柔缱眷,“姿姿,我好想你。” 回国前,他已经下定决心。 若是梁文姿已经结婚,他便只默默守护,做个隐形人;若是还没结婚,他便想尽办法打动她、追求她。 可再回国他才知晓梁氏十三年前落败。 梁父昏迷不醒,梁文姿寄人篱下,如今已经嫁人。 裴景明原本打算默默守护的,可他却得知沈时烬对她不好。 一个新婚夜带着别的女人逃离的丈夫——他不知道梁文姿是如何度过这三年,也不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心境走过这十三年。 裴景明后悔了。 若早知梁氏会落败,他绝对不会离开,就算没有能力守护,总归能陪在她身边,总归不至于像现在一样,为另一个男人痛苦。 抽离记忆,裴景明听见她平静的呼吸。 “姿姿?” 梁文姿垂着头,没应声。 裴景明托住她后脑,才发现她醉酒睡着了,睡颜娇憨可爱。 他不自觉勾唇笑,轻轻捏她面颊,嘟出嘴唇,“早知你睡着,我就不告白了。” 梁文姿无意识,睡得更香。 裴景明笑容宠溺,抱起女人,离开清吧。 …… 第二天,梁文姿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口干舌燥,头痛欲裂。 昨晚她干什么了来着? 记忆渐渐回落,昨晚她去酒吧点模子被裴景明抓包,后来他带她去喝酒……喝了多少? 早知道宿醉这么难受,她不该妄想一醉解千愁的,酒醒了还是会难受。 “梁老师,醒了吗?” 门被敲响,梁文姿抬眸望,惊觉这不是望江景。 “我要推门进去了哦。” 她四下逡巡,发觉自己已经换了身男士睡衣,再抬头,裴景明进了屋。 “醒了?”裴景明端了碗水,“这是解酒汤,你初次宿醉肯定难受。” 梁文姿红着脸,娇怒不已。 “混蛋!流氓!”她拽被角捂住胸口,抬手扇他巴掌,清脆一声响,“你对我做了什么!” 裴景明愣住,看见她动作才顿悟,扶额无奈,“王姨,过来。” 话音落,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保姆擦着围裙过来,“小裴,有事?” “解释解释吧。”他指着梁文姿,后者脸色羞赧,憋得通红。 王姨顿悟,和蔼一笑,“小姐,你身上的衣服是我换的,这是小裴的新睡衣,从没穿过。你的衣服被吐了一身,我早洗干净晾上了。” “这,这样啊……” 梁文姿垂着头,没了底气。 她刚才做了什么?! 裴景明派淡淡一笑,嘱咐她,“你先休息一会儿,等到身体好了再离开,我现在要去上班。” 他瞥她一眼,“对了,这里大概打不到车,你可以先开我的车。” 梁文姿低低应一声。 出了房门,裴景明这才打开手机,接了电话。 秘书快要急疯,“裴总!您什么时候过来,航班快延误了。” 裴景明看了眼表盘,“你先去安检,起飞前我一定赶到。” 秘书安心,挂断电话。 梁文姿喝了解酒汤,稍微舒服点。 她靠在床上打量房间。 简约的北欧冷淡风,黑白灰镌刻在装修里,极其自然的协调。 正出神,床底响起一阵窸窣,梁文姿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道猫影从床底慢悠悠晃出。 “狸花猫?” 小猫傲娇地看她一眼,跳到飘窗窝成一团,不理她了。 梁文姿下床,主动靠近,瞥见小猫脖子上的猫牌,“你叫旺财?怎么像你主人一样高冷?” 真是稀奇了,这么高冷的小猫叫一个狗的名字。 正逗着猫,梁文姿的手机忽然响起。 “你好。” “姿姿,你在哪儿?”沈时烬语气急切,喷火似的,“为什么一晚上没回家?” 梁文姿微愣,下意识瞥见已经九点半,才想起昨天的约定。 “我昨晚找了你一夜你知不知道?”沈时烬有些崩溃,梁文姿从不夜不归宿,即使有事,也会提前向他报备。 “你不在学校,也不在家。”极其严厉的口吻,摆起了长兄的范儿,“哥哥早告诉过你,外面很危险,你为什么不听?说!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 梁文姿心头一颤,刻在骨子里对沈时烬的服从让她心惊,“在朋友家!”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哪个朋友?男的女的?我怎么没听说你交了新朋友?昨晚我给你打的电话为什么不接?喝酒了吗?我告诉过你不准轻易和别人接触你忘了吗?” 接二连三的问句惹得她头疼不已,刚刚纾解的痛意又涌起,“我是成年人,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按着额头,“十点我会赶到民政局,到时候民政局见。” 沈时烬攥着手机,面色难堪,没想到梁文姿还记得这件事。 良久的沉默,王姨端着早饭在门口停住,“小姐,您吃早餐吗?裴总嘱咐我一定让您吃了早餐再离开。” 梁文姿手忙脚乱捂住听筒,“我不吃了,谢谢。” 另一端的沈时烬却敏锐抓住关键词。 “裴总?”男人声音浸润怒意,“梁文姿,你昨晚在一个男人家里?!” 第22章在民政局见面 梁文姿先是心虚,转念一想今天他们便会解除婚姻关系。 “沈时烬,我说过我会照顾好自己,不劳您操心。” 她怕自己露怯,果断挂断电话,打开勿扰模式。 即使已经下定决心,她还是会习惯不自觉服从沈时烬的话。 梁文姿换了衣服走出房间,王姨已经开始打扫卫生。 扫视一圈,裴景明果然独爱黑白灰,装修风格十分简约。 “王姨,裴总的女朋友不常来这里吗?” 梁文姿竟看不见一丝女人的痕迹。 “小姐。”王姨笑呵呵,“裴总没有女朋友啊。” “没有?”梁文姿愣了,裴景明不是说自己有女友的吗? 那之前的那些话…… “谢谢您,王姨,我先走了。” 时间快来不及,她和沈时烬约好的十点见面。 王姨嘱咐:“小姐,车子在车库,裴总让您随便开一辆。” “好,谢谢。”梁文姿急匆匆下楼去了车库。 裴景明的住处在近郊别墅,与市中至少二十分钟路程,梁文姿进了车库,感应灯随之亮起。 下一秒,她惊呆在原地。 别墅地下车库面积大,数十辆车安安静静停着,一水儿的跑车,各种奇怪的车标她从未见过。 怪不得裴景明总开那辆灰色轿跑,原来是这些车太张扬。 时间紧凑,她顾不得仔细看,挑了辆看起来比较稳重的车离开车库。 将近十点,黑色跑车在民政局门口停下。 梁文姿坐在驾驶座,静静等着沈时烬。 三年的婚姻,以闹剧开场,以闹剧收尾。 从此他们,没关系了。 女人用力压抑着情绪,心脏抽搐般疼痛。 她深吸一口气,看见沈时烬的车出现在视野。 梁文姿下车,静静看着男人。 急刹一声,轮胎划出黑痕,沈时烬近乎飞奔下车,抓住她肩,“姿姿,你昨晚去哪儿了?!” 他目光灼灼,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 梁文姿抿着唇,不愿看他,只担心自己松口,“进去吧。” 沈时烬攥紧拳,“姿姿,我们真的要这样吗?那父母怎么办?” “能瞒多久是多久吧。”梁文姿铁了心。 沈时烬静静站在原地,不愿离开,梁文姿沉默看着他。 绿树浓荫,蝉鸣鸟叫,沈时烬目光愈发灼热,不忍松开手。 他知道,只要进了民政局,他和姿姿再没有关系了。 微妙气氛在两人间蔓延。 沈时烬忽而皱眉,目光盯着她脖颈。 梁文姿浑身不适,还未反应过来,沈时烬揪住她衣领,皱眉问:“姿姿,你身上穿的是谁的衬衣?” 她低头,这才发觉自己拿错了衬衫。 她的衬衫是米白,这件是纯白,衣料质量明显比她那件更好。 “我拿错了朋友的衬衫。” 白色衬衫又宽又大,梁文姿被笼罩其中,实在显得娇小。 “朋友?男性朋友?”沈时烬面色不悦,双眸似刀,恨不得将这件衬衫千刀万剐,连同衬衫的主人。 “嗯。”梁文姿答得含混不清,“沈时烬,我们该进去了。” “不行!你必须解释清楚!”男人捏着她手腕,不依不饶,“昨晚你到底去了哪儿?和哪个男人在一起的?” “我说了是朋友,你还要怎么样?只允许你和程意不清不楚地在一起,不允许我有一个男性朋友吗?” 梁文姿想不明白,明明他自己私生活就很混乱,却还挑剔地干涉她的生活。 “你……” 沈时烬怒气汹涌,却说不出话。 梁文姿收敛表情,偏头不愿看她。 “姿姿姐,你好像误解时烬哥了。” 车门打开,梁文姿听见熟悉声音,不禁皱眉。 程意满面担忧,“你身上的衬衫是意大利奢牌杰尼亚的男士衬衫专线手工定制,你开得车是W Motors公司推出的过亿超跑Lykan Hypersport。文姿姐,难不成那些流言是真的……你昨晚到底是和谁在一起啊?” 几句话,又将她打入流言中。 梁文姿冷着脸,看见沈时烬表情僵硬,抓住她的手也松动。 显然,他动摇了。 “姿姿,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朋友。” “普通朋友。”梁文姿只觉心累,不想再纠缠,“沈时烬,你不用问了,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已经在心里给我盖棺定论,就不要再往复问我,我很累,你也累。” “我只能说,这三年婚姻,我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你!” 她目光坚定,原本有些动摇的心也随着程意的出现戛然而止。 扪心自问,这三年来,她哄着沈家父母,哄着自己,一心一意做个贤妻良母,恪守沈时烬为她设下的条条框框,结果落得这种结局。 可笑! 沈时烬有些无地自容,三年婚姻他对不起梁文姿。 程意见事情没有与她料想的方向发展,不禁有些急躁。 “文姿姐,别太冲动,要是真的离婚了,你们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她扯着沈时烬的袖子,“时烬哥,你们千万不要冲动啊。” 梁文姿移开目光,冷笑一声,“程意,不用你在这刻意提醒,你放心,今天这婚我离定了!” 她笑容绽开,“你一定会得偿所愿。” 程意有些心虚,躲在沈时烬身后,“时烬哥哥……” 沈时烬心火翻涌,燎烧理智,他耐着性子,“姿姿,我还能给你一次机会,今天这婚我们先不离。” 此话一出,梁文姿与程意都怔愣住。 “沈时烬,是我想和你离婚,明白吗?”梁文姿挣脱他桎梏,程意也心急,“时烬哥,你不是一直把文姿姐当成妹妹?” 沈时烬不理她,只盯着梁文姿,“姿姿,为了父母,我原谅你。这件事我不追究,只希望你以后能洁身自爱。” 梁文姿皱着眉,差点被气笑,“沈时烬,你耳背啊?” 男人自动将她声音忽略,“姿姿,今晚记得回家,不然我和妈都很担心你。” 梁文姿见他要离开,忙不迭追上去,“沈时烬,还没离婚呢!”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起。 “喂,你好。” “好什么好,快回学校,找出那帖子是谁发的了!”蒋泠泠声音急促。 梁文姿抬眸瞥一眼疾驰离开的汽车,心下焦急,“等我。” 第23章找出证据,是谁发帖污蔑她 纵使梁文姿已经知道始作俑者是谁,可没有确凿证据,她还是没办法洗清冤屈。 但是有了证据,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没了婚姻,不能没有事业。 赶到学校,蒋泠泠见她一身戾气,不禁皱眉,“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碰见疯狗了。” 学校有专门为老师们准备的单人宿舍,梁文姿家在本地,不住宿舍。 刚进门,她看见蒋泠泠宿舍里有个男人,格纹衫、双肩包,极其符合外界刻板印象的IT装备,不过胜在那张脸赏心悦目,十分清秀。 “介绍一下,航空大学的学长严润。” “这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梁文姿。” 梁文姿伸出手,严润微微点头,并没理会。 蒋泠泠凑在她耳边道:“严重社恐,对谁都一样。” 梁文姿点头,“你刚才说找到发帖的人了?” “嗯啊,多亏学长。”蒋泠泠笑道:“他顺网线扒出了黑网吧的监控,正巧拍到了发帖人。” “这么厉害!”梁文姿倒有些疑虑,“扒监控……犯法吗?” “不犯法。”蒋泠泠让她宽心,又趴在她耳边小声道:“就算犯法也不抓我们。” 话音落,梁文姿看见严润嘴角一抽。 “对了,昨晚的那个是你死了三年的老公?是不是就是学校门口那个?”蒋泠泠八卦劲头上来,抿唇一笑,“怪不得你看不上那些货色,是早就享受过顶尖的了啊。” “是一个朋友。”梁文姿拽她袖口,“你可不准出去乱说。” “男朋友还是男性朋友?”蒋泠泠挑眉。 梁文姿瞥她一眼,没说话。 严润点击页面,找到当时的监控。 梁文姿心跳加速,手心渍出冷汗。 慢慢地,一个人鬼鬼祟祟,走进屏幕中。 梁文姿皱眉,这人穿一身不合适的男士服装,带着帽子口罩,看不清脸,身量与程意倒十分相像。 “有露脸的片段吗?” 严润快进,视频中的人紧紧盯着电脑,不露丝毫破绽。 她略有些失望。 要是找不到露脸片段,就算把视频拿出来,别人也不会相信。 视频快到末尾,梁文姿失望大过惊喜。 单凭这一片段,根本无法给程意定罪,她也会被永远绑定在耻辱柱上。 蒋泠泠看出她心情不好,故意安慰。 “没事,以你的实力,就算今年评不上副教授,明年还有机会。”她满不在乎道:“流言是风,一阵就过去了。现在学校里都没多少人再提起这事儿了。” 梁文姿惨淡一笑,敛眉低垂,“嗯,我没事。” 她最在乎的不是这个,是沈时烬的信任。 她的婚姻可以结束,但不能结束于旁人的构陷中。 所以,梁文姿一定要证明,她从来都不是婚姻的过错方。 …… 沈时烬把程意送回别墅。 “你先回去,我还要去上班。” 沈时烬请了半天的假,还得回去。 程意不愿下车,抓住他衣角,欲言又止。 “说。”他心情莫名低潮,强打精神。 “你和文姿姐不会离婚了吧?”程意咬着唇,泪眼朦胧,“虽然文姿姐对我误解很深,但我不希望是我的原因造成你们离婚。那样,我不如离开。” 沈时烬叹息,大掌轻拍她头,无声抚慰。 “乖,我和她的问题不是你造成的,你不用内疚。”他顿了一下,“至于离婚……” “离婚不单单是我和她能决定的,还有我父母,尤其我父亲。”沈时烬勉强笑道:“总之你放心,为了我父母,我暂时不会离婚。至于姿姿……我会劝她。” 程意目光渐暗,娇笑道:“真的吗?太好了,只要你们不离婚,我愿意做任何事。” 望着沈时烬渐渐驶离的车影,程意收敛笑意,内心恨意汹涌澎湃。 她咬着牙,额头青筋拧露。 梁文姿!你到底有什么魅力! 拐过街角,沈时烬停下车。 扪心自问,他对梁文姿,一直以来只把她当成妹妹。 即使出国三年,这份感情从未改变。 可现在为什么…… 他捂着心脏,强悍地怦怦跳。 竟生出一丝退却,不愿离婚。 男人仰靠于座椅,静静盯着窗外天空。 浓荫下,窗玻璃映出他的面容,犹豫的、懊悔的。 刚回国他就不该提出离婚,要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种无法收场的局面。 焦灼情绪隐现,沈时烬闭上眼。 不对!他没有爱上梁文姿,一直都把她当做妹妹,不过是因为不想让父母伤心,他才不愿离婚。 一定是这样! 找到目标,沈时烬目光逐渐清明。 他得好好劝劝梁文姿,为了父母,也不能离婚。 …… 梁文姿还是没找到证据。 监控里的人包裹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破绽。 蒋泠泠没办法,只能安慰她放宽心,让严润再努努力,一定能找到新线索。 出了校门,梁文姿坐在车里,尽显疲累。 今天没离成的婚,不知道还要拖多久才能离。 她捏着眉心,只觉自从沈时烬回国,糟心事是一桩接着一桩。 缓顿半晌,梁文姿才想起自己开的车,乃至身上的衬衫都是裴景明的,她忙联系,对方却已经关机。 梁文姿眉心微蹙,只得先将车开回家。 一连三天,裴景明像是消失一般,不回消息,不打电话。 倒是沈时烬,隔三岔五发消息,要么是约她见面,要么是为程意叫屈,梁文姿烦透他,索性将人拉进黑名单。 这天下午,梁文姿接到了裴景明的电话。 “裴总。”梁文姿关了灶火,“您的车和衬衫都在我这里,我什么时候给您送回去?” “这样啊。”裴景明一声叹,声音满是疲惫,“明天我让秘书去开吧。” 他闭上眼,“不好意思,最近在外地谈生意,没时间回消息。” “没事没事。” 梁文姿听出他声音中的蹊跷,“您刚出差回来?” “嗯,快上飞机了。”他瞥一眼机场大屏,“半小时后起飞,夜里十一点到机场。” “那您,怎么回去?” 裴景明舔舔唇,来了精神,只语气仍旧疲惫,“打车,秘书这几天也很累,总不能再让他把我送回家。” “那……那我去接您吧。”梁文姿怕他误会,忙道:“您这几天帮了我这么多忙,我连饭都没好好请过一次,实在惭愧,我接您正好把车和衬衫还给您。” “好,那就麻烦梁老师了。” 裴景明脸上疲倦一扫而光,散发几分温和。 秘书见他挂断电话,这才汇报,“裴总,飞机十一点落地,已经联系好公司司机来接您。” “取消吧。”裴景明淡淡道:“我自己回去。” 秘书讶异,又听他道:“算了,别取消了,这段时间你也辛苦,让公司司机送你回去。” 听到这话,秘书差点惊掉下巴。 这位怎么变得这么贴心了?以前可从来不顾手下死活的。 “不愿意?”他皱眉,反问。 “不,不是。”秘书忙摇头,“谢谢裴总。” 裴景明深呼一口气,嘴角笑意隐现。 终于回去了。 第24章衬衫是裴景明的? 当夜十点半,梁文姿到机场,给裴景明发了消息。 半小时后,对方打来电话。 “裴总,我在地下停车场。”梁文姿下车,“我去接您。” “不用。”裴景明提行李出了机场,“外面风大,我去找你。” 夜深,夏风渐冷,他裹紧风衣,黑色衣角翩跹飞舞。 在港城三天,钩心斗角的商场,咄咄逼人的甲方,一波三折的交易。 他心力交瘁,思念却愈加汹涌。 支撑他的,唯有梁文姿。 不知觉间,他竟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梁文姿了。 像一棵树,被回忆灌溉后,再遏制不住它的生长,如今已经扎根心底,再难以铲除。 “裴总!” 薄夜中,女人声音清亮,划破风声。 裴景明抬眸,见梁文姿朝他挥手,男人脚步加快,“不是说不用你来接我么。” “说是说,总归不能那样做。”梁文姿打声喷嚏,眼眶微红挤出眼泪。 “冷?” 裴景明眸子微暗,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梁文姿揉揉鼻子,扯开外套,“不用,可能是上次感冒没好。” “那就更不该出来。”裴景明加重力道,“算我赔罪,不该让你在外面等这么久。” 梁文姿抿着唇,“谢谢裴总。” 两人上车。 梁文姿有些尴尬,“我看你车库全是跑车,原本想挑一个不张扬的,没想到挑了个最贵的。” “没事,车无论多贵,总归是要让人驾驶才有意义。”裴景明扣上安全带,歪头笑问:“开跑车的感觉怎么样?” “快!”梁文姿眼眸亮亮,“比我的A6快。” “下次带你去赛车场,在那里会更快。”裴景明语气淡淡,又笑道:“不过梁老师好像走错地方了,地下停的是跑车,地上停的是家用车。” 他专门买了辆奔驰S,以为梁文姿会开那辆。 “啊?这样啊?”梁文姿只听说去开车,以为和玉兰公馆一样车库也在地下,没想到出了糗。 “还有衬衫。”她摸摸鼻子,“我已经洗好熨好了,您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另买一件给您。” 她总觉让裴景明穿她穿过的衬衫有些奇怪。 “不用。”裴景明目光瞥一眼包装袋里的白衬衫,目光缓柔,“这样就很好。” 路上,梁文姿看着裴景明疲惫的模样,欲言又止。 红灯亮起,裴景明揉揉脖颈,“梁老师有话说?” “有……”她没想到裴景明竟然这么警觉,“您之前说您女朋友嫌您不体贴……”梁文姿缓顿,“我问了王姨,她说您没找女友……” “哦,这事啊。”裴景明满不在乎偏过头,“这事儿王姨不知道,我和她三观不合,早分手了。” “啊?”梁文姿惊愣。 “她说我不体贴,我觉得她太冷漠。”裴景明转回头,胳膊支在车窗,眼底荡漾暧昧,“梁老师,你好像对我的私事很关心。” “我……不是。”梁文姿尴尬笑笑。 之前裴景明说的那些话太暧昧,她总觉得怪怪的。 “嗯。”裴景明伸个懒腰,好似不经意,“梁老师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什么样子?” 这话把梁文姿问懵。 细想来,她从未想过另一半的标准,只是沈家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要让她和沈时烬结婚,她便结婚,如今离婚,是沈时烬所作所为超过她忍耐度,否则她还会忍下去。 因为,她要报答沈家养育恩。 她这么认为,沈家人也这么认为,所以当初与沈时烬结婚时,从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当然,就算问了她也会选择同意,因为沈时烬从没给过她真正的自由,连朋友的选择权都没有,十三年来,她身边除了沈时烬这个异性,没有其他人了。 “我没想过。”梁文姿牵出笑容,“裴总的想法呢?” “也没想过。”裴景明打开车窗,狂啸风声中,他声音也被吹散,“只是碰到梁老师之后,我有些懊恼来晚了。” 梁文姿没听清声音,“什么?” 裴景明勾唇笑,“我说先送你回家,我自己开车回去。” “您忙了三天,不累吗?” “日常而已。”裴景明声音淡淡,“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一个能在商场中屹立不倒,步步高升的人,必是心志坚定、精力充沛的。 梁文姿难以体会,但也明白裴景明一路走来的不容易,必是披荆斩棘,踏血而来。 车停在望江景门口。 两人下车,夜风悠悠,吹动发丝。 梁文姿拢起头发,“裴总,麻烦了。” 裴景明失笑,鼻尖香味不知是花香还是发香,“是我麻烦你,今晚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这时,树影中走出一个人。 脸色阴沉,双眸狠厉。 “站住!” 裴景明拉车门的手一顿,抬眸望去。 沈时烬一步步缓慢走出。 月光下,他冷着脸,几分邪性。 “姿姿,这车是他的?” 梁文姿皱眉,“你来干吗?” 沈时烬并不理会她,向前几步盯着裴景明,“这车是你的?” 后者点头,轻飘飘问:“小沈总也喜欢跑车?” 裴景明态度太轻视,沈时烬心中不满,怒火中烧,问梁文姿,“那衬衫也是他的?留你过夜的朋友就是裴景明?” 女人拧眉,坦然承认,“是,我喝醉了,借宿而已。如果你脑子里有什么肮脏想法的话,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一切都没发生。” 沈时烬攥着拳。 “那你为什么穿着他的衬衫?” “穿错了。”梁文姿咬着唇,“再说,你都能和程意互穿衣服,又管我干什么?” “那不一样!”沈时烬快要抓狂,一想到梁文姿住在别的男人家里,穿了别的男人的衬衫,他就按捺不住情绪,“我把程意当妹妹!” “我把裴总当哥哥。”梁文姿实在不满,“时烬,你搞清楚,我们要离婚了,离婚后我和谁在一起,怎么样都与你无关。” “梁文姿!”沈时烬声音积蓄怒意,“我们现在还没离婚,我们还是法定夫妻关系,你就不能和别的异性越界!” 女人沉默,冷冷看着他。 半晌,她道:“沈时烬,这话我也送给你。” 说完,她果断进门,不再理会。 “姿姿!”沈时烬追上去。 “小沈总,等等!”裴景明叫住他,“我们谈谈。” 第25章当面对质,看沈时烬再怎么包庇程意 “谈?”沈时烬轻笑问:“裴总,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一个趁虚而入的第三者,配和我谈吗?” 裴景明并不理会他的轻视,冷冷道:“小沈总,你觉得我趁虚而入是谁给的机会呢?” “她车子抛锚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她被扔在深山老林你在家抱着其他女人睡觉,她好不容易振奋精神想好好生活,你一次次拉着那个女人在她面前蹦跶……小沈总,三年前是你主动离开,是你说把她当做妹妹,是你一开始要离婚的!你忘了吗?” 男人黑眸锐利,寒夜中直射人心。 一桩桩,一件件,沈时烬被逼得无法辩解,也无力反驳。 他拳头攥紧又松开,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是,都是他的错。 “姿姿忍了你三年,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婚,你却仍旧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用你低劣的占有欲控制她的一切,你不觉得可笑吗?”裴景明最善攻心,尤其对沈时烬这种毛头小子,三两句便能挑拨他情绪。 “所以,我劝你。”男人微微眯眼,十足像个狐狸,“早点离婚,对姿姿,对你,亦或是对你那个见不得光的‘妹妹’来说,都是好事。” 沈时烬沉默。 夜风幽幽,他心更冷,一腔热血被裴景明几句话浇灭。 两个男人的博弈,他轻而易举地输了。 “裴总。”沈时烬咬着牙,“纵然你说的全是事实,但我绝对不会放弃。我和姿姿十三年的感情,她会重新接受我!” “哦?”裴景明笑一声,“那就拭目以待喽。” 他上了车,笑意弥漫,“临走前我还是要提醒小沈总一下。” 沈时烬皱眉,目光沉沉。 “喜欢认妹妹可不是什么好事。” 话音落,跑车疾驰离开,迅速消失在眼前。 沈时烬攥紧拳,手背青筋隆起,像盘虬的火蛇,积酝怒意。 这老狐狸是故意的! 不知是梁文姿说的话有了用还是裴景明的刺激让他醒悟,一连几天他都没再找过梁文姿。 倒是令人清净许多。 眼见帖子的热度渐渐冷却,李主任催着梁文姿快回学校上课。如今正是学期中旬,课多的时候,再请下去只怕会拖慢学生进度。 梁文姿应下,回学校之前,她已经做好被人阴阳怪气的准备。 帖子还没澄清,实在不光彩。 只令她没想到的是,刚踏进办公室大门,几名老师完全不似离校前的刻薄,反而热情地过了头,争相向她打招呼。 梁文姿一一应下,只觉奇怪。 等蒋泠泠到教室,梁文姿问她怎么回事。 “你来之前李主任特意把摄影系老师都叫过去开了个会,说不能信谣传谣,网上的某些帖子是恶意中伤,诋毁老师形象。”她眨眨眼,“你都不知道,李主任这话一说完,那几个蹦跶得最厉害的反而对你最热情。” 梁文姿望向那名男老师,只见他目光灼灼,一副恭敬谄媚相。 她哆嗦一下,忙回头。 “李主任怎么会帮我?” “或许只是担心影响教师团队形象呗。”蒋泠泠耸耸肩,“对了,之前你问我那个压你热度的帖子是谁发的,已经找到当初的发帖位置了。” “在哪?”梁文姿紧紧盯着她。 “中环路一号。”蒋泠泠笑道:“我早查过位置了,那地方是微谷的亚洲区总部。” 微谷…… 梁文姿想到,那天沈父说过他听说是微谷的裴总送她回来的。 想到这,女人打开电脑,点进微谷官网。 果真,裴景明的照片赫然出现在微谷首页——职称是亚洲区总裁。 她以前从未问过裴景明的职业,男人给她的那张名片上也只有姓名与联系方式,实在没想到裴景明会有这么大的来历。 微谷是业界赫赫有名的跨国科技公司,主营业务集中在电子设备领域,亚洲区去年单这一项业务的财报营收就超百亿。并且微谷最近几年势头很猛,收购了不少同类型老牌企业,成为名副其实的行业大哥大。 她盯着屏幕出神。 三十一岁的亚洲区总裁,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重回课堂,学生们表现还算正常,偶尔有不善目光窃窃私语,也在她忍受范围内。 下午放学,蒋泠泠拉她回了宿舍。 “严润找到个摄影头,正好能拍到发帖人的模样。” 到宿舍,严润已经调出监控录像。 “是网吧前台的监控。”蒋泠泠解释,“不过对方一直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拍到正脸。” 梁文姿凝眉,静静盯着屏幕。 对方从进门起就左右逡巡,见有监控刻意将帽子拉得很低,只是前台工作人员拿身份证对比不过关,执意让她摘下口罩,两人起了争执。 最后对方没办法,只得短暂摘下口罩。 不过也正是这一瞬间,梁文姿一眼认出这人便是程意。 “视频截图太模糊,有办法修复一下吗?”蒋泠泠皱着眉。 严润点点头,没多久,清晰视频被修复出来。 梁文姿攥着拳,眼睁睁看着程意露脸,开了机子发了帖子,又故意在网吧打了把游戏,才慢悠悠离开。 “严学长,能把这段视频拷贝给我吗?” 梁文姿心中有怒,声音却冷静到了极致。 他看一眼蒋泠泠,点点头。 梁文姿带着拷贝的U盘去了沈氏。 她一定要看看沈时烬的态度,铁证在此,还能再如何包庇程意! 到沈氏楼下,沈时烬正巧下班。 “姿姿,你来找我的?”沈时烬语气雀跃,难以抑制的兴奋。 “嗯。”梁文姿面无表情,“上楼,我有话对你说。” 沈时烬满面防备,梁文姿淡淡瞥他一眼,“放心,不是离婚。” 听到这,男人放心,回了办公室。 梁文姿直奔电脑,插上U盘,“这里有段视频,你先看完再说。” 沈时烬盯着屏幕,见程意身影出现,不禁皱眉。 “我请人帮我定位了帖子的发布位置,又找出这段监控。”梁文姿手指微曲,叩叩桌面,“你先看看吧。” 屏幕中的程意穿着男士服装,故意遮掩面部,像是做贼心虚一般。 沈时烬看不下去了,抬头,“姿姿,你的意思是那帖子是程意为了污蔑你发的?” “我的意思很清楚,我只用事实说话。”她直着身,态度强硬。 沈时烬舔舔唇,烦躁起身,“是不是搞错了?” 梁文姿没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她就是要看看,沈时烬是怎么包庇程意的! 后者被看得心虚,几番揣度下掏出手机,“我把程意叫来,我们当面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