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傻王爷,每天都让反派破防》 第一百二十二章:墨守与州兵!(二) “都打起精神来!援军很快就到!” “只要守住宁安,你们就是真正的精兵了!将来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不在话下!” “我神武军七天之内连破江南、宣南二军,歼敌十余万,天下谁人可当?只要他们回来,区区宣北军弹指可灭!” “跟着王爷,定鼎天下,为子孙挣一份败不光的家业,让族谱为你们单开一页,这才是男儿应有之志,别让老子瞧不起你们!” 马二毛提着长刀,吼得青筋爆绽,以此提升州兵的士气! 州兵刚刚经历了一场“胜利”,又闻听此话,果然一个个又精神不少! 然而,随着大批宣北军再度上前,乌泱泱地朝三面城墙扑去,这些州兵又开始紧张起来! 这次,来的数量可是第一次的十倍还多! “全体准备!都回到自己的位置,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盾弓配合,枪盾配合不要忘了!” 教导营的将官一边大喊,一边将州兵赶回到自己的位置! 此时,城内的大型投石机也开始发威了! 一颗颗燃烧着的巨型球体,朝远处涌上来的宣北军疯狂投去! 每一颗球体落到地面后,都会发出“嘭”的闷响! 然后扬起无数火花,朝周边爆散开去,落地后又直接引燃一切可燃之物! 一个燃烧球砸下去,就能砸出一个方圆数丈的火区,而火区之内的兵,几乎都难逃烈火焚身的下场! 宣北军这一次是总攻,故而冲锋队形相对密集,眨眼间就有数百士兵身上燃起熊熊大火,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其余宣北军见状,无不心下一凛! 但投石机终究只能打远处,当宣北军突破火焰带,距离城墙大约三十丈之内时,投石机就发挥不出作用了! 不过,这一次徐风行不等他们放攻城梯,就开始下令弩机手开火! 很明显,之前他知道只是佯攻,所以并没有暴露弩机真正的威力! 弩机的最佳射程,正是三十丈! 三十丈之内,以弩机的强射属性,弩箭基本可呈直线飞行,根本不需要太多技巧和经验,就能射中敌人! 关键是,在这个最佳距离之内,宣北军那些简易的木套铁皮的盾牌,根本挡不住弩箭! 弩箭射穿盾牌,照样还能射穿人! 而这样的弩机,在每面城墙都架了至少两百架! 于是宣北军又经历了第二轮的屠杀! “噗噗噗!” 弩箭穿盾、穿甲之声不绝于耳! 很多宣北军士兵都只是闷哼一声,就直接倒地! 不过身为上等的精锐,宣北军也并未被吓倒! 冲在最前头的一些盾兵结成了防御大阵,大阵激活之后,就有一层透明光滑丝薄的薄膜笼罩了他们。 弩箭穿透薄膜后,势头大减,如若恰巧射到人,那倒也能杀伤,但是射到盾,就穿不过去了! 在盾兵防御大阵的掩护下,后头负责攻城的士兵终于来到了墙下! 这一次,攻城梯延绵不绝,一排排犹如树林,一眼望不到头! 宣北军聚集于城墙之下,争先恐后地开始攀登! “火雷!” 徐风行镇定地下令! 所谓火雷,便是放在走马道上的那些木箱子中,所存放的一个个圆形,带引信的物体。 薛源第一次看到,直接喊它“手雷”,只是它比手雷要大,大约大三倍! 负责扔火雷的州兵,连忙拿起一个个手雷,用火折子点燃引信之后,就疯狂地往底下扔去! “轰隆!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顿时此起彼伏! 在密集的人群中,这种武器天生就是无可比拟的大杀器! 眨眼间,城下聚集的宣北军倒了一批又一批! 鲜血染了一地,残肢断骸也随处可见,火药味伴随着血腥味盘旋在城墙周围,久久不散! “火雷,是墨家火雷,都散开,散开!” 林智胜认得那玩意,当初他们在北线跟北燕人打,就曾有墨家人制作过一批,但是威力却远没有宁安城的大! “这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墨家高人?此等大人不投靠朝廷,为何要去投靠一个傻王?” 负责正面进攻西门的林智胜,一阵头皮发麻,连忙带着士兵后撤! 如果薛源看到这一幕,大概会喊一声“卧槽,降维打击啊!” 可不是么,这可是热兵器对冷兵器,难怪当年墨家数百人,就能守住一个城池! 不过,到底它不是真正的现代手雷。 比如,引信燃烧的时间过短,不少州兵点燃后没有及时扔出去,结果爆炸,炸了一片自己人! 还有很多州兵心里素质差,生怕炸到自己,引线一碰火折子,其实没着,但也被他扔了下去。 如此自爆的、浪费的,竟不在少数! 当初徐风行带着数百个工匠做了两天两夜,也只做出约两千个火雷。 现在城头放着一千个,竟被那些州兵在一刻钟之内,就霍霍完了! 宣北军见火雷越来越少,就再度发动了猛攻! 后方弓手也开始进行压制! 徐风行下令弩机手压制后方敌军弓手,照道理这很容易,毕竟弩机射的更远,也更准。 奈何州兵未经过系统的弩机培训,而且一个个紧张得脸白手抖,竟反被对方的弓手压了下去! 开战约莫两刻钟后,宣北军在付出巨大代价后,终于稳住了阵脚! 他们开始攀爬云梯! 而城西、城北、城东的三处城门,也开始遭受了攻城车的猛烈撞击! 不少州兵已经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了! 徐风行暗自叹了口气。 果然,打仗最根本的,还是靠兵! “不过,这就想攻下宁安城,也太不把墨家放在眼里了!” 想到这里,徐风行撕去了披在身上的褐色长袍! 露出一身摞满补丁的黑衣! 他的脚上,依旧是一双草鞋! 只见他纵身一跃,悬于长空,周身已是罡风环绕,吹动他鬓发飘飘,衣袖猎猎! “起!” 只听他一声长喝,强大的墨家正气瞬间从他周身爆散开去,化作三道红光,直奔三面城墙之下的地面! 正气穿过泥土! 一息之后,只听“轰”的一声! 三道烈焰骤然破土而出,灼热无比的气息直冲云霄! 烈焰,又眨眼间蔓延开去,形成了三道火墙,正好环绕三面城墙! 每一道火墙,又宽达七八丈! 巨大的火焰,瞬间吞噬了拥挤在城下的所有宣北军士兵! 火墙之内的宣北军士兵,几乎没有任何挣扎,大抵都是只觉眼前忽然一晃,然后就直接被烧成了黑炭! 这种震慑,几乎是碾压性的! “妖、妖人啊!” “他会火遁术,他不是人,一定不是人!” 后头的宣北军终于崩溃了,头也不回地往回跑! 而就在此时,一枚黑色的箭破空而出! 直奔空中的徐风行而去! 徐风行瞳孔一缩,尝试侧身躲避,然而刚刚爆发完正气的他速度大减,那箭还是轻松贯穿了他的胸口! 徐风行跌落下来! 刚刚还因为目睹奇迹而士气的大振的州兵看到这一幕,顿时又一阵大乱! 远处,收了弓箭的赵斗星冷声一笑。 “妖人?便是妖人,本将也照杀不误!” 身为从三品的武将,他的修为自然不可能弱! 不过眼看云梯已经被尽数烧毁,赵斗星也只能下令,鸣金收兵! 第一次攻城就此结束! 城头之上,马二毛等几个将领赶紧上去围住徐风行。 “大人,你怎样?” “快,快去请赵神医!” 徐风行立即轻声道,“不要声张!” 说完,他咬了咬牙,折断了箭尾,旋即又捡起地上的褐色外衣裹上。 继而起身,推开众将,对一众士兵笑道,“本使神功附体,区区箭矢,岂能伤我?” 说罢,他又来到城垛边,冲对面大笑道,“呵呵,方才何人放箭偷袭,因何如此软绵无力啊?本将在此,尔可敢再来一箭?” 第一百二十三章:风雷何处寻,各自凭心觅! 徐风行声若洪钟,传到宣北军大营。 赵斗星“咦”了一声,他记得自己明明射中了对方,因何他还跟无事一般? “料想那厮定是穿了墨家宝甲!” 赵斗星老道,知道自己若是再靠近去射他一箭,城头上的那些弩机一定会全体对准自己,毕竟那些弩机的距离可比弓箭远。 于是咬咬牙,愤愤作罢! “大将军,方才我们损失了八九千弟兄!这墨家机关......他娘的太强横了!”林智胜咬着牙说道,眼圈已然发红! 又一个将领跑过来,哽咽道,“大将军,先登营五千人,近乎损失殆尽!统领王辉鸣壮烈殉国!” 赵斗星脸色铁青,他怎么也没想到,半天不到,自己就损失了近万人! 毕竟对面的守军,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不过...... “墨家机关虽强,却也数量有限!就如方才那种火墙,就只能用一次!”赵斗星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夕阳,说道,“传令,埋锅造饭,待天黑之后,我们夜袭!” 夜袭,更考验士兵的配合和经验,对于缺乏训练和实战的州兵而言,自是更大的考验! 众将便不再多说,立即传令士兵休整吃饭。 眼下宣北军的军粮都是从宁安附近各村寨、镇上抢来的,为此赵斗星还专门派出了一支约五千人的队伍,专职“搜集”粮草! 宁安富裕之地,加上刚刚秋收完毕,百姓家中有存粮甚至存肉的都不在少数,倒也大大缓解了军粮的问题。 只是经宣北军这么一“搜集”,现在附近的百姓几乎都一夜变赤贫,毕竟这些大头兵既然抢粮了,也定然顺带手要抢点别的。 你要说不给? 呵呵,没瞧见咱是朝廷的兵吗,朝廷跟你“借”点粮你都不给,莫非你就是宁王同党? 因此被杀者数十上百! 自古以来,兵祸猛于虎! ...... 宁安城内! 圣手赵怀春给徐风行敷完要,又细细包扎好。 说,“幸好那箭离你心口偏了两寸,要不然师兄也无能为力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不是不是有件墨甲么,怎生不穿上?” 徐风行躺在床上,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他的墨甲就是那件背心,之前薛源去收兵权的时候,就已经送给他了。 他倒是想过再做一件,可惜始终拼凑不齐材料,墨甲刀枪不入,可扛三品大宗师致命一击,这等宝贝自不是寻常材料可做。 赵怀春见他笑而不语,便不再问,而是叮嘱道,“接下来你就卧床静养吧,以防伤口再崩裂。尤其是,你心脉受损,不可再用正气了!” 徐风行苦笑道,“师兄,大敌当前,我身为防御使怎可能卧床?传出去岂非笑话。” 传出去不光是笑话,而且那些州兵的士气恐怕会立即崩溃。 赵怀春不由叹了口气,又摇摇头,说,“老夫真想不通,你堂堂一代墨家宗师,那傻子又没给你什么好处,你因何为他卖命至斯?” 徐风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赵怀春,反问,“师兄一代圣手,不也在帮殿下么?” 赵怀春突然扭捏起来,然后气鼓鼓道,“我呸!老夫是因为有求于他才来王府的!就这等无礼的竖子,就算他跪着来求老夫,老夫也......不见得会答应!” 徐风行被他那表情逗笑了。 两人相差数十岁,但是因为同在风雷谷谷主名下学艺二十余载,朝夕相处,故而并无代沟。 徐风行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幔帐,说道,“师父说,我风雷谷盛世隐,乱世出,出则应风雷。风雷何处寻,各自凭心觅。 说实话,出得风雷谷后,我起先想随大师兄去投誉王,但是半途遇到西南逃难过来的人,说誉王的‘劝农’之策在于扶植豪强,兼并农田,让百姓成为依附,以便掌控。 此策我不敢苟同,便调转南来。正巧听闻你住在宁王府,想来拜访,却无意间听闻宁王诸多事迹,件件桩桩极是合我胃口,那时便有了帮他的想法。 又这些时日看下来,我瞧出宁王不但心怀天下,且嬉笑怒骂间皆是真性情,却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好百倍! 若能助此等人物执掌乾坤,我料想必不负师父,亦不负我墨家之初心!” 徐风行缓缓说着,又转过头看向赵怀春,问,“师兄,你能在宁王府住这么久,想必也已觅到你心中的风雷了,对吧?” 赵怀春撇了撇嘴,说,“我可没想给谁卖命!嘿嘿,只不过在王府有吃有喝有住,那傻小子还有钱,要多少他都给,师兄我何必跑别处去,对吧?” 徐风行笑而不语。 赵怀春出去后,徐风行悄悄给自己服下了一颗丹药,片刻之后脸色又红润起来。 撑起身子,他又披上那件摞满补丁的黑衣,又裹上褐色的袍子,往屋外走去。 第一步打了个趔趄,胸口像是被人活撕了一般疼,但是当门打开之后,他又昂首挺胸,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令门口的两个侍卫,都蓦地一惊。 徐风行再度来到城头的时候,只见一众州兵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紧张了,甚至有些人脸上还挂着笑容。 不得不说,兵就是打出来的! 尤其是,上一场战斗,虽然也损失了两千多人,却赢得了一场不折不扣的大胜,眼下州兵的自信心已经初步建立了。 入夜。 秋月弯弯,夜风微凉。 城墙下燃烧着一堆堆篝火,照亮了黑夜,城头上不少兵仔细观察着篝火附近的动静。 赵斗星能想到夜袭,徐风行自然也能想到。 徐风行依旧和白天一样,站在城头,就像一面永远不倒的旗,他在这些州兵才安心! 不多久,一阵箭雨突然从黑暗中袭来,不过不是射向城头,而是射向城下的火堆。 那些箭的箭头绑了炸药,一入火便发生爆炸,眨眼就把那些篝火全部炸灭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 忽然只听一阵喊杀声骤然响起! “杀!” 宣北军的第三次进攻开始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虎将! 徐风行却是微微一笑。 轻轻一抬手,就只见无数明亮的烟花冲天而起,这些烟花与寻常的不同,它们更亮,也不会爆炸,而且能在空中滞留许久。 此乃墨家的“夜明星”是也,当然薛源管它叫“照明弹”。 随着“夜明星”的升起,城下的一切顿时又清清楚楚了。 城头的弩机和弓手照常发射,城中的投石照常投掷! 宣北军再度经历了一场炼狱般的洗礼,冲锋的路上倒了一大片。 但是他们依旧没有乱,还是按照计划,疯狂地接近城墙,然后放上新制作的云梯! 徐风行这次没有让士兵用宝贵的火雷,而是让他们继续泼沥青。 然而这回他低估了赵斗星的决心! 在一片鬼哭狼嚎中,西门这边,突然有两三百士兵,脚点云梯拔地而起,只几下就飞上了城墙! 徐风行顿时眉头一皱。 “这些人,都是武修!” 没错,朝廷精锐之中,每万人大约有三百武修,宣北军也不例外! 只是这些武修,在军中大都领兵,故而一般不会集中起来行动。 但赵斗星总结了前两次的攻城之后,发现城头的那些州兵的确不堪一击,他们之所以能守住,无非是仰仗墨家机关之利罢了! 所以这次,他狠狠心挑出了一半的军中武修,约六百人,组成了一个敢死队! 三面城墙,每面正好两百人! 赵斗星发话,谁能先登且活,赏银五千两,且保举其为七品武将! 这是军中最直接,也有效的激励方式了! 于是这些武修异常凶猛,上墙之后,即刻大开杀戒! 州兵少实战,也几乎都不会武,顿时被杀得哭爹喊娘! 更不妙的是,两军混在一起,机关也很难发挥威力! 城头大乱! “徐大人,你先撤到城下去!” 马二毛一边指挥王府侍卫与敌军武修交战,一边对徐风行说道。 他知道徐风行受着重伤! 不过徐风行却是已经拔出了佩剑,轻笑道,“马统领,你可曾听过墨子剑法?” 说话间,只见他剑影闪动,已经削去了一个敌人的脑袋! 马二毛大受鼓舞,纵声笑道,“好剑法!既如此,那便与大人一起战个痛快!” 马二毛手下的两百王府侍卫,虽比不上教导营的人,但毕竟被齐元胜亲自整训过,五人一组结起阵来,倒也不输一两个武修! 加上马二毛也是个好手,多少帮州兵稳住了些阵脚。 但问题是,下面的普通宣北军,趁乱也爬上了城墙! 那没办法,就只能在城头肉搏了! 徐风行知道,北门、东门的情况,可能比这还糟,毕竟他们没有王府侍卫。 于是立即喊道,“让秦小虎派人去增援东、北二门!” 很快,两颗烟花飞起,一为红、一为绿! 在城中听着三面如雷的厮杀声,正急得全身像蚂蚁爬的秦小虎看到这两个烟花,顿时跳了起来! “虎字营一百人,跟老子来!另外,李茂贞,你带一千人去北门,记得把一百教导营都带上,其他人原地待命,妄动者斩!” 虎字营是他自己刚刚命名的,就一百人,全都是原教导营的精锐! 那李茂贞也是出自教导营,现在算是秦小虎的副将! 秦小虎说完后,就当即带人奔赴东门。 别问为什么只带一百人,问就是那些州兵他看不上,嫌他们碍事! 来到东门,秦小虎只见城墙上人头攒动,惨叫声、哀嚎声甚至还有哭喊声不绝于耳! 又有不少州兵从城墙上掉落下来! 而墙下的大门,正遭受着攻城车的蹂躏,巨大的撞击声如同惊雷,拼命顶在门后的州兵一个个都脸色发白,牙关紧咬! 东门危矣! 秦小虎却是不慌,反倒是哈哈一笑。 “来,跟老子杀上去!” 说罢,身先士卒,手中虎头刀寒光阵阵,沿着台阶冲上城墙之后,先一刀劈了一个宣北军士兵。 很快,他身后的一百名教导营士兵也冲了上来! 他们分五人一组,立即摆开战阵。 其中一组却是六人,多出来的正是秦小虎! 见前方有七名宣北军好手也结了阵,正在到处肆虐,飞快地收割着州兵的人头。 秦小虎当即大吼一声,“锥阵!” 刹那间,六人摆出锥形战阵,又齐步前冲,如一把尖锐的矛,直刺那七名宣北军组成的战阵! 六人周身,一道银白的战气浮现! 秦小虎又高喊一声,“杀!” 这一声,却是让阵中其余五人都莫名地精神大振,战意爆棚,甚至感觉连力气都提升了一大截! 继而,只见银白战气之上,又额外多了一层绿色的气旋! “当!” 冲在锥阵最前方的秦小虎,一刀就劈断了其中一个宣北军好手的长枪,而他的鬼头刀并没有丝毫停顿,又顺势削去了他的脑袋! 秦小虎没有停手,反手又是一刀,这次同样劈断了另一个宣北军好手的兵器,且划破他的喉咙! 眨眼之间连杀两人,秦小虎却只觉砍了两条青瓜罢了,丝毫不费力! 在平常,他决然没有体验过这种滋味。 “我的修为增长了?”他自己都有点懵! 浑然不知,他这兵家意义上的猛将,在战阵之中,战力能得到大幅提升! 不光是他,便是与他组阵的另五人,现在也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 锥形阵只一个冲锋,就直接杀了那宣北军七人中的四人! 再折返回冲,另三人也很快倒在他们刀下! “哈哈哈,快哉快哉,再来!” 秦小虎杀性大起,似乎一辈子没这么痛快过! 另五人似乎也被感染,一个个放声大笑。 “来,杀呀!” “哈哈哈,痛快,痛快!” 几人狞狰地大笑着,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专挑最强的敌人下手,如同一头咆哮的怪物,在人群中寻找食物,然后一口吞下! 近乎摧枯拉朽,城墙上的宣北军好手无可匹敌! 而原本乱成一团的州兵看到这一幕,竟也跟着心绪一振,热血沸腾! 原本想跑的不跑了,原本想降的不降了,跟着杀了上去! 城东终于稳住了! 此时,城西! 李茂贞率领一千援军抵达时,城西已经出现了溃败的迹象。 城头的两千州兵已经乱成一团,城下的三千预备队居然跑了数百! 李茂贞大怒,接连砍了好几个想跟着逃跑的州兵,这才稳了下来! 接着又将预备队中的五六十原教导营士兵拉出来,跟着他一起上了城墙! 上墙后才发现,上头敌军已经占了一半多了! 没办法,李茂贞率领一百五六十教导营士兵在前方开路,让后方的州兵跟着他们杀! 可惜这些州兵除了部分还有血性,其他的都已经双脚发软,只敢在后头装腔作势,谁都不敢上去真拼命! 敌军太强了! 李茂贞连杀几个敌军,却是头皮发麻,心想这么下去这里非失守不可! 却在此时,只见数十个好手,踩着城墙飞了上来! 为首一人喊道,“李将军,我等前来助你!” 李茂贞认得,那人正是王爷的“姐姐”王玉儿! 不过另一个蒙着纱巾、体态婀娜的女子,他却是看不清,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他哪里想到,这就是庆春楼大名鼎鼎的花魁林诗诗! 此前,林诗诗和王玉儿见宁安被围,就召集了城内遗老会所有好手严阵以待了。 王玉儿手持双刀,上来就砍翻了两个敌军! 而林诗诗则直接跃入一个由十名宣北军好手组成的大阵,忽地发出“咯咯咯”地娇笑,继而一股馨香之气弥散开来,那十人竟忽然愣神,恍若坠入梦境。 正是“幻境”,当日薛源都差点没扛住的幻境! 这十人猝不及防地进入温柔乡后,迎接他们的自然是冰冷的刀锋,直到鲜血飙射,他们的梦境才随着生机一起彻底消散。 红粉骷髅,在这一刻具象了。 林诗诗拧断了十人中最后一人的脑袋后,问王玉儿,“你家王爷何时能到?这班州兵酒囊饭袋,时间一长我们怕也是杯水车薪!” 王玉儿此时肩膀已中一刀,鲜血直流,却毫不犹豫道,“不知道,杯水也是水,便打到王爷回来吧!” “咯咯咯,你倒是忠心!”林诗诗笑着,又掐断了一个宣北军士兵的脖子! “林舵主,王爷救过你,请务必助王爷守住宁安,玉儿感激不尽!”王玉儿一脚踢翻一个敌军,说道! “我有说不帮吗?”林诗诗淡淡说着,夺过一个敌军的长枪,又反手刺穿了他的喉咙。 王玉儿笑了笑,却又被一刀砍中了胳膊! 她那八品的修为,的确算不上很强! 敌军越来越多,王玉儿深感有心无力! 此时忽地背后一阵凉风袭来,她顿时暗道一声“糟了”! 不过待她回头瞧时,却见那把本应刺在她后背的长枪,被一个壮硕的男子接住了! 那男子很眼熟,王玉儿想了想,顿时惊呼出来! “高猛!” 高猛冲王玉儿淡淡一笑,道,“王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身边,正是胞弟高盛! 王玉儿欣喜道,“多谢两位义士!” 高猛又击杀一人,依旧平静道,“报王爷不杀之恩罢了!” 当日,他们二人出得王府后,并未远走,而是在宁安盘桓了数日,亲眼看着薛源夺兵权、破大军,做了好一番大事! 心中也隐约有了些想法! 两人无牵无挂,对日暮西山的朝廷也一向颇有微词! 此刻朝廷兵来袭,他们竟不约而同,想到了来助宁王! 随着一众高手的加入,州兵终于渐渐稳住了阵脚! ...... 这场大战,从子夜一直杀到拂晓! 直到先登的武修近乎损失殆尽,而云梯也再度几乎被全部摧毁,赵斗星这才不得不下令收兵! 这一战,宣北军又损失八千多精锐! 但还有近三万可战之精锐! 这一日,宣北军并没有发动进攻! 因为缺粮,又缺木材制作云梯,赵斗星不得不派出七八千人,去四处搜集! 又好在,赵斗星也不知道,事实上昨晚宁安城的损失更大! 此役,约有六千多州兵阵亡,三千多重伤无法再战,另外还有三千多州兵直接丢掉武器,躲入了城中! 三万州兵,现在能打的就一万五了! 而徐风行因为负伤作战,现在伤势更重了,逼得赵怀春用出了仅有的最后一颗“续阳丹”,才帮他保住一条命! ...... “快,快!” “后面的跟上!” 官道上,神武军正以极限的速度,往宁安城狂奔! 前方是山谷,但是神武军并未做任何停留,直接通过。 为何?因为薛源和剑七,一人一个山谷,亲自搜寻! 他们二人在前方开路,确保后方神武军不被埋伏,顺利通过! “还有一个晚上,只要再守住一个晚上,就赢了!” “老徐,你一定要给我挺住!” 第一百二十五章:十步之内,本将必杀你! 这一日,宁安城内外安静得有些诡异。 宣北军没有发起进攻,城内也不能主动出击,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城中有些胆大的百姓,悄悄放下窗板,探出头来,互相之间用眼神沟通,问是不是仗打完了。 可惜没人知道! 没辙,只得又缩回头去,回屋接着躲。 此时谁要是敢在街上乱逛,被抓到八成要被当成奸细,砍了都不冤。 打仗,苦的还是百姓! 不过宁州的百姓,倒是普遍都希望宁王殿下能赢。 没别的原因,因为宁王看着比朝廷要好,起码他拿百姓当人,而朝廷拿百姓当牲口。 入夜,依旧无事。 过了子夜,时至九月十二凌晨,寒露时节。 无雨,来年农事可期。 西门城头,徐风行依旧一袭黑衣,裹着褐袍站在城头,双手交叠,拄在一把黑色、宽刃的古朴长剑之上。 他有点站不住了,昨夜的大战令他的伤势持续加重,按照赵怀春的话说,也就是他体内的墨家正气格外淳厚,加之“续阳丹”对身怀正气之人有奇效,否则他现在已经阵亡了。 现在他应该躺在王府的,甚至连走动都不被允许。 但他依旧驻剑而立,不动如山,因为他知道,决战将至,士气比什么都重要! 他在,士气就在! 秦小虎带着七八十教导营精锐护在徐风行周遭,他的教导营昨晚也损失了二成多,而且这七八十人里还有一半都受着伤。 但他这头已经是最强战力了,于是被调来了西门,接替马二毛和他的王府侍卫,保护徐风行。 谁都知道,宣北军的第四次攻城,很快就到。 事实的确如此。 宣北军大营中,赵斗星已经披上了将盔,腰间的佩剑也已经解下,而换上了一杆长枪! 没错,今晚他要亲自上阵,一举拿下宁安城! 他没时间了,附近能抢的粮食已经被他抢了个遍,再这么下去就只能吃人了。 而且他预计宁王看到自己没有出现在安远,定然已经回援,或许再过两天就能赶到! “告诉将士,今晚务必拿下宁安!先登者赏银万两!进城后,除城内十八大商号外,可劫掠三日,让弟兄们过个好冬!” 当初五皇子告诉他,切不可扰民,尤其是不可扰十八大商号! 不加那句“尤其”,他倒是不敢扰民,但是加了那句,他就懂了! 五皇子的意思,分明是除了这十八大商号,其他的必要时可以赏给士兵,毕竟他真的很需要就藩宁安! “五皇子仁义,却也并非不近人情,当真是我等丘八的好朋友!”赵斗星心中微微一笑。 手持长枪,他走出营帐,看了眼天空中的一轮圆月,心道就在今晚! “传令,东、北两面佯攻,南面主攻!一刻钟后,随本将拿下宁安!” 见主将亲上前线,一众宣北军将领无不热血一振,大呼一声,“诺!” 子时五刻! 随着三通擂鼓响起,宣北军的第四次攻城开启了! 坐镇西门城头的徐风行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决战,谁能抗下谁就赢! 于是这次他让士兵搬出了所有的火雷,剩余的沥青,库存的弩箭,以及所有燃烧投石! 于是,当宣北军冲到百丈范围内时,城内的十余座投石机齐发,火球划过夜空,如同流星坠地,制造了一个又一个圆形的爆燃区! 当宣北军冲到三十丈范围时,弩机疯狂扫射,经过机场大战,现在弩机手的心理素质和操作水准大有提高,只见前排的宣北军麦子一般倒下! 而当宣北军冲到城下时,雨点般的火雷倾斜而下来,近乎将第一批冲到城下的宣北军,尽数炸没! 但随着大批武修登上西门城墙,果不其然,城墙上的州兵又乱了! 在西门,赵斗星投入了足足三百武修! 目的只有一个,杀了徐风行! 只要徐风行一死,敌军州兵必乱,攻下西门就易如反掌! 故而跃上城墙后,他带着二十个身怀修为的亲卫,立即朝徐风行杀去! 一路上摧枯拉朽,凡敢阻挡之州兵,无不鲜血伴着残肢断臂齐飞! 一层银白色的战气笼罩着他们,显然赵斗星和亲卫也使用了战阵! “徐风行,速来受死!” 隔着攒动的人群,赵斗星大笑道。 徐风行冷声道,“赵斗星,十步之内,本将必杀你!” 却是依旧手拄长剑,一动不动! 他没法动,能站着就不错了! 却在此时,只听一声长笑响起。 “来将可是赵斗星?你爷爷秦小虎在此,来战!” 只见秦小虎已然光了膀子,露出一身腱子肉,带着二十个教导营精锐,朝赵斗星杀去! 二十个教导营分两阵,一阵乃墨家守阵,另一阵秦小虎亲自率领,乃兵家天罡攻阵! 墨家守阵先迎面冲上去,赵斗星却是不屑一笑,冲在第一个的他手起枪落,就直刺其中一人的胸口! 然而枪尖刚触到那人的铠甲,赵斗星就感觉一股无形的阻滞传递回来! 那一枪,竟只破甲,入对方皮肉寸许,并没有透体,甚至对方还能战! 赵斗星大惊,自己可是五品下的修为,怎可能连一个小兵都刺不穿? 而就在此时,后面的秦小虎,已从侧翼杀到! 天罡阵是兵家至强的攻阵,重攻不重守! 又在秦小虎这猛将的加持下,威力自是更上一层,眨眼就杀进了赵斗星的二十人大阵,杀了三人! 不过赵斗星很快反应过来,立即变阵,围住了杀入阵中的秦小虎等人,盯准天罡阵不重守的弱点,亲自出手,又反杀他们三人! 秦小虎也立即变阵,用出墨家守阵,而外头的十人则变幻出攻阵,里应外合之下,这才打破敌军大阵,秦小虎带着剩余五人顺利逃出。 这一下他损失了四人,外头的十人也一死一伤,而赵斗星这边只损失四人,看起来略占上风! 但赵斗星还是眼皮子暗跳! 毕竟他的修为是远高于秦小虎的,而且他的战阵也绝非泛泛,本以为拿下对方易如反掌,没想到竟如此难打! “他们的战阵比我们的高明太多,却不知又是哪位兵家大师的手笔?” 赵斗星知道了原因,变得也更加谨慎起来! 双方继续缠斗,只是赵斗星方才那势如破竹的气势被打没了,他距离徐风行只有十余丈远,却怎么也杀不过去! 但下方的宣北军士兵,因为先登的武修保住了云梯,打乱了州兵的布防,一个个轻松地登上了城墙! 州兵这边一看势头不对,立即又习惯性崩盘了! 大批州兵丢下兵器,沿着城墙楼梯向下跑去! 城门下原本有督战队,但是督战队中的教导团基本上都已被抽调上了城墙,所以大都也是州兵。 这些州兵一看溃败,哪还顾得上督战,连忙跟着逃跑! 一边跑还一边喊,“败了,败了!大家快跑啊!” 逃跑的都有一种心理,那就是大家一起跑,就能心安理得,反正法不责众不是? 不得不说,有些烂泥你再怎么激励,都扶不上墙! 岿然立于城头的徐风行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 此时城东,宁安一众将领终于发现了不对。 他们这边的攻势一开始凶猛,但很快就退了下去。 “是佯攻!快跟我去支援城西!” 负责城北的马二毛赶紧带着王府侍卫,以及另外一千余人,赶去了城西。 而城北的一众高手也发现了不对。 “高家兄弟,敌军怕是主攻城西,你们快去帮忙!”王玉儿喊道。 高猛、高盛点点头,随即长纵而去! ...... 同一时间,白鹭书院,七层塔的顶层。 楚宴修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然后看向赵怀春。 赵怀春盯着棋盘,眉头微蹙,凝久不语。 数息后,楚宴修呵呵一笑,道,“赵圣手似乎心神不宁啊,如此怎能下得好棋?” 赵怀春没好气道,“下棋自要思索再三,你催个什么催!” 楚宴修却是将手中剩余的棋子,统统放入了棋篓之中,说,“算了,不下啦!夜已深,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赵怀春连忙拉住他的袖子,说,“不行,还没分胜负呢,继续下!不下完你别想睡!” 楚宴修看了下自己的袖子,又抬头看向赵怀春,与赵怀春的视线相遇。 两人的眼中都倒映着彼此的身影,某种讯号已然心照不宣了。 二人相交三十余年,一个大儒,一个圣手,当世之中怕是没人更比他们更懂彼此了。 “你怕我去城头,帮朝廷。”楚宴修终究是打破了沉默。 第一百二十五章:徐风行,你不辱使命! 赵怀春不否认,这就是今晚他来找楚宴修下棋的原因! 沉吟了下,他问,“五皇子,非要来宁安么?” “皇帝已封他为宁王,他不来宁安去何处?”楚宴修冷声反问。 “可宁州,已经有宁王了!”赵怀春眼神坚定,且凛然。 楚宴修第一次看到这疯老头,这般神色。 不由道,“这么说,你已打算为宁王效力了?” 赵怀春摇摇头,说,“我效力于天道!而宁王行的就是天道!别人瞧不出,我若还瞧不出,那便枉读圣贤书了!” 楚宴修微怒,沉声反问,“你怎知五皇子行的不是天道?他不止行天道,更奉天命,你我共知!” 赵怀春笑了笑,“我没见过五皇子,但我成日与宁王在一起。” 屋内再度陷入沉寂,空气仿若突然凝固,三十年的友情,在这一刻也被冰冻。 “若是,我非要去呢?”楚宴修起身,看着窗外的繁星,问。 “二十年前我救过你一命,今日你需还我。”赵怀春依旧坐在蒲团上,盯着棋盘说道。 楚宴修闭上眼,无数念头如流光一般在脑海闪过,最终化作一口浊气,缓缓吐出。 “银杏先生,还了这个人情,你我老友......就止步于此了啊!” 楚宴修喟然长叹,却是几十年都未曾有过这般情绪了。 赵怀春,字妙春,自号银杏先生。 赵怀春起身,朝楚宴修拱手作了一揖,吐出五个字。 “多谢楚大儒!” 说罢,出门,身影轻纵,没入黑夜之中。 楚宴修默默地看着那个身影在月下消失,檐角的风铃微动,发出令人烦躁的叮当声。 楚宴修挥了挥衣袖,七层塔共计二十八个风铃,瞬间炸成齑粉! ...... 丑时七刻,月渐西,城中有鸡鸣。 西城门,破! 五千余宣北军士兵嘶吼着,冲进城门! 城门底下,数十颗墨家电雷爆炸,引数十道龙挂破土而出,眨眼炸倒了数百宣北军! 接着,密布于暗处的暗箭齐发,又扫倒了上百宣北军! 但是并没能阻挡宣北军的步伐! 劫掠三日,劫掠宁安城三日,这比任何口号更能激发他们埋藏于人性底下的兽血! 此时,西门的三千预备队,一半填了城墙,一半则早已跑光。 好在,马二毛带着仅剩的八九十王府侍卫,以及北门还没跑的一千余州兵,赶了过来! 双方开始巷战! 徐风行也在秦小虎等人的掩护下,从城墙上退了下来! 他步伐踉跄,却是依旧指挥若定! “城东留守五百兵,其余都调过来!” “往王府方向撤退!” “通知王府,所有人员全部撤离!” 说完,他从布袋中掏出一个玩偶,心念一动,只见那物瞬间变成了一个两米多高的石头人。 石头人傀儡,他最后的底牌。 却在召唤出来的瞬间,又令他“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高猛看不下去了,大声道,“徐大人,你且回王府吧!我们且打且退,随后就到!” “无妨!” 徐风行淡淡一语,立即大手一挥,那石头人顿时冲天而起,继而轰然落于敌军阵中,抡起一圈,就直接扫飞了三五个兵! 有宣北兵尝试朝那石头人砍去,一片“叮当”声后,火花四溅,然而那石头人竟毫发无伤! 赵斗星见状,大吼道,“别管它,它撑不了多久!” 他猜的没错,石头人是需要墨家正气操控的,徐风行重伤,根本撑不了多久。 此时冲进来的宣北军越来越多,巷战打得也越来越惨烈。 不少百姓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地听着外头不时传来的哀嚎和怒喝之声。 偶尔有鲜血飙射在他们的窗户上,甚至还有人撞破窗户飞进来,浑身是血、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却是一动不动,吓得人魂飞魄散! 而街道上,已到处是刀光剑影,血与肉,火与铁,残肢与断臂起飞,绝望的哭喊与愤怒的狂吼交织,端的是一副惨烈的人间地狱! 高猛、高盛二人,杀得刀都卷了刃,却只见敌军越来越多,仿佛大水漫城,无边无际。 但他们更看到,王玉儿、秦小虎、马二毛乃至徐风行,无一不血染衣襟,却无一面有半分惧色! 便是那赶来助阵的青楼花魁,身受三处刀伤,鲜血从玉华般的肌肤如小溪般流淌,也依旧死战不退! “宁王麾下,皆英雄也!”高猛不由道! “可惜这些州兵不得力,但凡有五千精兵,宣北军决计攻不进来!”高盛道。 ...... 此时,宁王府。 一浑身是血的士兵狂奔进来,冲苏若薇大声道,“苏管家,徐大人有令,所有人立即撤出王府!我们,我们打算背水一战!” 苏若薇便知道城已破,双手微微发颤。 却是说道,“人我早已遣散,告诉徐大人,尽管撤到王府来!” 那兵点点头,又道,“那苏管家也快走吧!” 苏若薇摇摇头,说,“我不走!身为总管,我自当与王府共存亡!尔等且战,若败我与你们同死!” 那士兵顿时眼眶一红,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最终蓦地转身,抽出腰刀,又发疯似地冲了出去! “宣北军,我干你娘!” 王府大院中,太监老周扛着一口大刀,走到一队三十来人的精壮下人跟前,嘿嘿笑道。 “瞧见周爷爷手里这口刀了吗?这刀是我爷爷留下来的,有几十年没见血了,今儿周爷爷让你们长长眼,看看什么叫削铁如泥!” “要说,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也是胆大,能跑不跑,有种!可你们得想清楚了,这宣北兵可是精锐,他们一来啊,你们个个都得死!到时候脑袋飞起来,两脚再想跑可就来不及啦,你们可醒得?” 一个下人问道,“那周爷爷你怎生不走?” “走?”老周顿时眉毛一扬,吊着声音大声道,“上哪儿去?这年头上哪儿不被人欺负? 爷爷我赤条条一个人,死在外头就只能被人拉到乱葬岗,跟你们这些臭骨头埋一起啦! 我呸! 爷爷要死出个样来!死在王府,就这儿!回头王爷来了,还能给我个风光大葬,爷爷是稳赚不赔,嘿嘿嘿!” 这一笑,却让那几个下人热血沸腾! “王爷拿咱当人,咱也哪都不去,就跟他们干!活下来王爷自有重赏,死了王爷管埋,划算!” “是了!周爷爷,把侍卫库存的刀拿来,都是一个脑袋俩胳膊,咱怕他个狗蛋啊!” 老周哈哈一笑,“好,都是好孩子,顺子,去库房拿刀!” ...... 卯时,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东城门被破! 徐风行下令,所有还能战的士兵,全部向王府靠拢。 王府有十二机关阵,他将翻盘的希望,全压在了那! 没错,哪怕现在他身边只剩下一千余兵,而光眼前围着他的宣北军就有七八千,他依旧没有放弃! 墨者一诺,死不旋踵! 只要还有一口气,他的目标就依旧是赢! 打赢这场仗,守住宁安城! 但似乎一切离他的设想越来越远! 赵斗星似乎看出了他的企图,派出一队兵绕后,强行截断了他的退路! 现在徐风行、秦小虎、马二毛、高威、高猛、王玉儿、林诗诗等人,与近千州兵一起,被包围在一个十字路口中央! “杀了徐风行,赏银万两!” “杀敌将秦小虎,赏银八千两!” “杀一个乱党高手,赏银五千两!” 赵斗星知道,是时候收尾了! 宣北军打了一夜,眼看就要赢了,自是气势如虹,再度潮水般地涌了上来! 包围圈越来越小! 徐风行抬头看向漫天星辰,心中喃喃,莫非这就是天意? 就在此时,只见远处一阵喊杀声响起! “杀啊!” “他娘的,给老子杀!一个人头老子赏五两!” 原来是周深带着仅有的三百县尉兵来帮忙了! 与此同时,空中忽地传来一声长啸! “赵斗星,老夫值几两,且开个价吧!” 伴随着这声长啸,只见一人踏空而来,飞至众人上空,又大袖一挥! 无数银针便从他袖间飞出,眨眼就有数十个宣北兵倒下,连闷哼一声都没有! 赵斗星大惊,“那是何人?” 自是赵春怀! 赵春怀落地,又大袖一挥,一把药粉顿时在徐风行这头阵营上方散开! “回春有术!” 伴随他一声大喝,一股醇厚的正气平地而起,正气伴着药粉进入众人鼻腔,众人登时无不精神大阵,力气大涨,尤其是武修,感觉体内枯竭的真气,又回复不少! 正是医家神通! 秦小虎见状,立即大笑道,“哈哈哈,来,随我杀出去!” 最后的二十余名教导团士兵,当即大吼着,随秦小虎组成天罡阵,凶猛地向外杀去! 此时,历经数仗而未跑的这些州兵,深藏的血性也被点燃了! “弟兄们,有卵蛋的跟我冲!让他们看看,咱州兵也不是孬货!” “狗日的,干他们!” 如此,在周深和策应和赵怀春的横空出现下,大伙儿果真突破了一道口子! 然而,还没退多远,只见一股宣北军又从北面杀来! 原来北门的州兵主动逃跑,也被破了! 徐风行等人再度被包围! 徐风行只得孤注一掷,对赵怀春道,“赵前辈、秦小虎,擒敌将!” 说着,指挥自己的石人傀儡第一个朝后方的赵斗星扑去! 然而石头人在连续撞飞数人之后,突然停止了行动,就像雕像一样立在人群中。 因为徐风行正气耗竭了! 他撑了这么久,终于撑不住了,噗地一声又吐出了一口鲜血之后,跪倒在地上。 没有石头人,尽管赵怀春和秦小虎奋力朝赵斗星冲去,连杀数十人,但赵斗星身边精锐的大阵发威后,他们再也进不得寸步! 赵怀春仰天长叹,这是他自忘我忘境后,第一次如此渴望自己能成为真正的大儒! 徐风行躺在王玉儿的怀中,无力地看着天边的鱼肚白! 心中喃喃着。 “这......就结束了吗?” “我答应过王爷,要守住宁安城的......” “徐大人,你挺住啊!王爷很快就到了,很快!”王玉儿哽咽着说道。 徐风行勉强撑起一副笑容。 “告诉王爷......风行有辱使命,但......已尽力!” 就在此时,只听空中传来一声长喝! “徐风行,你不辱使命,本王瞧见了!” 徐风行听闻这个声音,本垂垂欲闭的双目,突然猛地睁圆了! 他怀疑这是自己的幻听! 然后,下一瞬,他真切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踩着朝阳的光,踏空而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双战诗! “王爷,是王爷!” “王爷回来了,弟兄们,王爷的大军到了!” “我们要赢了,杀啊!” 天空中的那个身影,似乎比赵怀春的“回春有术”更管用,一时间所有人无不热血翻滚,战意爆棚! 薛源悬于空中,掏出自己定制的紫金笔,口中低吟。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 话音一落,只见他周身立即爆发出一道红光、一道绿光! 正是原作宝光、首作宝光! 两道宝光的加持下,可让这首战诗的威力,翻倍之后再翻倍! 夜空之中,也顿时出现了一个将军引弓的画面。 将军力拔山兮,长弓望月而满,强大的压迫感让底下的一众宣北军士兵心中一凛! 但这只是开始!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随着薛源的第二次开口,又是红光、绿光齐齐绽放,显然这依旧是原作、首作! 继而,第二首诗词化作一团金光,笼罩在了将军挽弓的虚影之上,让那虚影更加耀眼,宛若大日悬天! 这一下,宣北军顿时一片大乱! 赵怀春更是不由老眼猛地一睁! “双战诗!竟是双战诗叠加!” 一般而言,儒家战诗词一次只能召唤一首! 只有在两首诗词意境完全相通,且都是召唤之人所作,才可能出现叠加之效! “当代儒家战诗词,楚大儒作成过一首,而钦天监那位以诗词入儒道的,也仅做出过三首!这小子......竟在临战之际,连吟二首,这是何等天纵之才?” 赵怀春的震惊难以自抑,脑海中不禁又盘旋起了“天命”二字! “五皇子是天命,这突然横空出世的宁王,难道便不是天命了么?” 此时,只见虚空中的“将军”,已将巨箭瞄准了赵斗星! 赵斗星看着那把剑,惊恐地一脸煞白,连连后退! “大阵,快布防阵,快......” 却还没等他说完,那把金色的箭就已破空而来,悄无声息地穿过了他的胸口,继而射到地上,又“轰”地一声引发了巨大的爆炸! 爆炸形成的大坑有两丈多深,直径又有七八丈之大,坑中所有宣北军士兵,无不立仆,再无任何生机! 只这一下,宣北军的军心就摇摇欲坠了! “大儒,宁王已成大儒了!” “赵将军死啦,不打了,不能再打了!” “宁王精锐到了,弟兄们快撤!” 此时夜空中又飘来一人,径直落入敌阵,手中长剑化清影,如电光游龙般穿梭在宣北军中,所过之处,无不鲜血横飞,人头翻滚! 来者自是剑七! 如此一来,遑论是秦小虎、马二毛等人,便是那些州兵,也顿时士气大振,成了嗜血的猛兽! “杀!为弟兄们报仇!” “杀光这群宣北狗!” 攻守之势彻底调转! 宣北军终于彻底崩了,大批士兵拔腿就跑,仓皇如鸟兽一般逃散! 但他们想多了! 赶到的神武军,早已占领了所有城门及城内要冲,见宣北军逃来,即刻展开了屠杀! 大局已定! 薛源落地,连忙抱住徐风行,只见他胸口鲜血淋漓,湿透了黑衣,也湿透了那褐袍,不由眼眶一热。 “老徐,我们成了!” 徐风行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满是鲜血的手,紧紧地和薛源的握在了一起! 他嘴角抖动了几下,似乎想撑出个笑脸出来,却终是没能,蓦地头一歪,昏死过去。 薛源顿时一脸狰狞地大喊道,“赵怀春,赵圣手!快带他去医治,需要什么你尽管说,就算要老子的血,老子的肉都行!” 赵怀春二话不说,立马抱起徐风行,就往王府飞去! 薛源起身,又环顾了在场众人一眼。 王玉儿、林诗诗、高猛、高盛、几个眼熟的王府侍卫,还有周深.....这些人无不血染衣襟,身上至少有三五处伤。 他先朝高猛、高盛拱拱手,道,“高家兄弟,多谢!” 两人还了一礼。 高猛道,“王爷麾下皆是英豪,佩服!既然王爷精锐已至,那我兄弟二人这便回了!” 说完,带着高盛就转身要走。 “且慢!”薛源说道,“两位,本王知道你们帮忙,绝无所图。但是你们毕竟杀了朝廷的兵,今后怕也是需东躲西藏! 尔等豪杰,生死且不惧,又何必猥自屈身?不如来本王这,做一番大事!成则救天下于水火,败也不枉来这乱世走了一遭!” 高猛顿时停住脚步,转头看向薛源。 问,“我二人是御前侍卫,王爷不疑我们?” 这是个好问题,但是薛源从不怀疑自己的眼光,毕竟他可以看词条。 高家兄弟二人的词条上,都有一条:【王爷当世人杰,投其麾下何其快哉!】 只是两兄弟心性高傲,又出自宫里,自不会主动开口,以免被疑别有用心,讨个没趣! 于是说道,“剑七是江湖剑客,来历不明,本王不疑!玉儿及这位诗诗姑娘,乃遗老会精英,本王不疑! 便是这些侍卫,亦是原管家钱仲贤招入王府,本王亦不疑!本王相信,人心比人心,人心可相融!” 高猛、高盛闻言,对视了一眼。 王爷已经把手下的来历都告诉自己了,连遗老会这等机密都没有隐瞒,显然这是对他们自己的信任! 没说的,两人当即不约而同地单膝下跪,抱拳行礼! “属下高猛,愿为王爷效死!“ “属下高盛,愿为王爷效死!” 薛源连忙扶起二人,心中也是高兴,毕竟又得了两大高手相助! 更何况,这高猛头顶还有个“将才”的词条,虽然比不上猛将、虎将、巾帼女将,但起码是个领兵的好手,此役打完神武军肯定要扩编,现在他是求将若渴! 薛源又看向林诗诗,说道,“林姑娘辛苦了!回头,本王自有谢意!” 林诗诗是夜凉公主,手下有数千夜凉精英,还是遗老会的舵主,虽说投靠了薛源,但薛源自不会真拿她当手下。 做人要拎得清关系,否则人家对你再好也会心生芥蒂,这是薛源在做小老板时积累的智慧。 林诗诗挥挥手,淡淡道,“不必客气。他日王爷潜龙出渊,别忘记我们就好。” 说罢,腾空而起,消失在夜空之中。 “玉儿姐,马二毛,带弟兄们去衙门医治,回头本王来看你们。”薛源又对王玉儿、马二毛说道。 对于他们,他自不必说什么辛苦了之类的,自己人有自己人的说法。 王玉儿和马二毛领命,便带着一众伤兵回去了,而还能作战的那些,则又跑去追杀敌军了。 那些没跑的州兵现在兴奋至极,一是他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宁王的英姿,发现他竟有如此神力,便知此番大胜绝非昙花一现! 二是......他们知道,自己选对了! 其他州兵跑了,但是他们没跑,光这一条,接下来他们和逃跑的州兵的命运,必将迎来天翻地覆的差别,这毫无疑问! 薛源一个纵身,来到了一个酒楼的屋顶,静静地看着神武军,满城围剿宣北军。 高猛和高盛都默默地护在他的身边。 “此役战罢,你们兄弟二人也下去领兵吧,本王现在需要将,宁州也需要。”薛源淡淡道。 高猛拱手道,“但凭王爷差遣!” 顿了顿,又道,“王爷的精锐,确是有些少了,需加紧操练才是。” 薛源看向高猛,“你似乎话里有话,不妨直说。京里的情况我们都不了解,你们更了解一些。” “王爷英明!” 高猛斟酌了下用词,说,“如今朝政腐败,官员结党营私,已是事实。不过,皇帝看上去,不像表面上的那么蠢。” “你继续说。” “王爷可知道军神?” “军神?就是那位赵北望?”薛源心想,那不是齐元胜的爷爷么? 不过也没说破,只是沉吟了下,说,“我怎么听说他被那昏君夺了军权,如今已被软禁于京城?” “不!”高猛摇摇头,说,“京中有传言,军神赵北望其实在为皇帝秘密练兵!皇帝已将削藩定为国策,所以对北燕百般忍让,目的就是省下北线的资源,来练这支大军! 虽然只是传言,我二人身份低微也不得证实,但是王爷不可不防!” 薛源闻言,不由心中一怔! 他有点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从皇帝派自己这个傻王来坐镇江南来看,的确不像是坊间普遍传说的一个骄奢淫逸、不问政事的昏君。 而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皇帝手里,就不止一个天策军的底牌。 薛源虽然不了解军神赵北望,但是光“军神”两字,加上他的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分别带着“军魂”和“军心”的词条,就足可以判断赵北望训出的兵,绝对比宣北军要强无数倍! 没准,比天策军还要强,毕竟这是皇帝砸了大资源下去的秘密部队。 薛源一阵神烦,不过倒也没有恐惧。 毕竟如果那支军队已经整训完成,那么这次皇帝定然会派他们来宁州试试效果。 既然没来,就说明还没有完成。 也就是说,自己还有时间! “那么接下去,要抓紧一切时间,更新装备、招募将领、扩编军队,提升战力了。” “还有,徐风行之前说有些更高级的机关要派兵去帮他找材料,等他好了也务必抓紧,墨家机关还是重要的一环。” “就是不知道,齐家的兵法,究竟能不能跟军神的兵法相抗?” 不过眼下城中初定,有大把事情要做,薛源先抛开了这些,准备回王府。 这时,他的视线,被什么吸引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苏跃山:离国舅又近一步啦 远处,只见一个十余人的战阵,爆发着耀眼的光芒。 光芒内核是一片银白,如午后的江河泛着刺眼的阳光,而外边则还有一层绿色的光芒包裹,郁郁葱葱、生机磅礴之象! 那个战阵越打越猛,接连杀了数十个负隅顽抗的宣北军士兵,自身却无一伤亡! 由于太远看不清脸庞,他不由道,“那是谁的部将,竟如此生猛?” 高猛也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庞,但是远远看到那两道光之后,立即说道,“那应该是秦小虎秦将军和他的手下! 秦将军打了一夜,却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不见力竭之象者,就连我与胞弟都望尘莫及! 另外,他的战阵也似乎越打越强,虽然补充过一批人,但是核心的那两三个一直跟着他所向披靡,也从未力竭! 此役我们能打到现在,秦将军功不可没!” 高盛也立即说道,“秦将军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本领,能让战阵的威力变大,且持续战斗的时间大为延长!” 薛源心中不由一喜! “秦小虎,好一个虎将!” 兵家意义上的虎将,原来带来的增益是能让战阵越打越强,而且令持续作战时间大幅增加! 如果给他一千个顶级精锐,配上顶级装备,再练一个顶级大阵,那绝对是战略级别的存在! 手下还有这般人才,再想起那”军神“,薛源心里就又多了几分底气! 回府! 只见王府大门洞开,门口空无一人,连灯笼也全都熄灭了,薛源不由心猛地一沉! “卧槽,家被偷了?” 连忙跑进门去! 却是刚进去,就只见数十人猛地暗处跳出,拎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朝他冲来。 “狗日的,周爷爷等你们多......欸,等下?” 一马当先的老周,突然停了下来。 借着黎明的光,盯着那熟悉的身影看了好几眼,他终于看清了来人是谁! 顿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又忽地老泪纵横! “王爷,你可回来了!老奴、老奴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王爷了......” 众人一听,也连忙都丢下兵器,欣喜万分地跪了下来。 薛源见他们一个个都没有毫发无伤,便知乱兵还没来过这里,这才松了口气。 “老周你他娘连本王都剁,这么够胆该当侍卫统领。” 薛源轻轻踢了老周一脚,但很快又把他扶了起来。 又问,“这么大刀,你个老骨头挥得动吗?” 老周抬袖擦了擦眼泪,嘿嘿笑道,“王爷小瞧老奴了,老奴这就耍个刀给你看看!” “别,闪着腰本王找谁伺候去?” 老周便收了刀,劫后余生的老泪依旧没止住,心里却是比任何时候都暖。 能让王爷这么开玩笑的,王府可没几个人。 点起一盏灯笼,却见县令苏跃山也在,这货干瘦的身材拎着把大斧子,看上去有点像骷髅兵。 不由道,“想不到苏县令也是刚烈之人啊?” 苏跃山连忙道,“下官是王爷的官,下官的妹子又在王府做总管,自当与王府共存亡!衙门还有七个捕快没跑,全在这了!” 心里也是一阵庆幸,还好当初自己心一横跑王府跟妹妹同生共死来了,这要是跑了,以后可就真没脸见妹子、见王爷,更没脸见爹了! 苏跃山是懂做人的,立马把七个捕快引荐给了薛源。 这点薛源就很欣赏,自然要给他面子,让他的手下知道跟着老爷有肉吃! 便说道,“你们七个忠肝义胆,今后除了捕快,还兼王府侍卫职,无事不必来,每月底来王府领俸禄便是。老周,一会儿记下他们的名字!” 那七个捕快不胜欣喜,这一下就有了两份收入,而且王府侍卫的俸禄可高达五两一月,他们捕快才一两二钱! 另外,有了王府侍卫的头衔,便是见了知州都不必低头,这是花钱都买不来的! 连忙跪下谢恩。 薛源又看了眼那些没跑的王府下人,知道也得给老周面子,毕竟这些人是他带的。 又道,“你们这些人,大军当前依然想着保卫王府,也都是好汉子。 老周,今后王府有要紧的位子可着他们中的人挑。还有,今后每人的月钱翻倍!家中有亲眷的,可以酌情往王府塞几个,都无妨的。” 老周笑道,“多谢王爷!小崽子们,还不赶紧谢恩?白让你们捡了个便宜!” 那些下人自是欢喜至极,连忙谢恩。 薛源摆摆手,又往里头走去! 路过苏若薇的房间,见大门紧闭,里头却亮着灯,便去敲了敲房门。 却听里头传来一个微冷但镇定的声音。 “乱兵到了么?你等儿郎且战,你们死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薛源不由一笑,说,“苏总打算怎么做啊,说出来本王听听。” 坐在床前的苏若薇猛听得这个声音,顿时弹了起来,捏在手里的匕首也“当啷”一声落地! “王爷?” 苏若薇开门,却见薛源笑呵呵地站在门口,笑容依旧看着有点傻,却是如此温暖,又如此让她安心。 “王爷......” 苏若薇眼眶一湿,本能地向前迈了一步,与薛源几寸之远,却终是停下了。 旋即突然回头,想关门。 薛源一愣,连忙抵住门,说道,“怎么了,你在生我气,没有护好王府是么?是是是,我他娘也在检讨呢,被胜利冲昏了头,差点老家让人偷......欸,等下!” 薛源发现,苏若薇突然跑回去,将桌上的一张纸收进了袖中。 顿时好奇起来。 “写的啥?” “没啥,我......还我,快还我!” 苏若薇想拼命护住那张纸,却还是被薛源抢了过去。 薛源身为六品儒修,自是一目十行,一眼就能看完。 “若薇拜上王爷亲启:夜漏三更,寒刃侵窗,闻铁蹄裂帛之声渐近! 若薇一介商女,不知家国天下,兵锋凛冷,却亦闻宁碎昆山玉,不蒙瓦土尘,故决意与王府同陨,以全此身清白,以报王爷知遇。 自七月归府,若薇承君恩得洗冤狱,又犹记中秋灯市如昼,风吹桂子盈袖,与殿下执手同游,人面桃花,月上柳梢,若薇此生唯一风月与殿下同渡,无憾矣! 望殿下克成大业,救天下于水火,妾身卑鄙,实不值殿下挂怀。 临绝手颤,素纸尽然胭脂痕。窗外鼓角声急,若薇当整簪更衣,白刃代绫,候殿下于碧落! 苏若薇绝笔!” 纸上,果有泪痕。 薛源知这个时代的女子,不乏以死求节之人,苏若薇做出这个决定,他不意外。 意外的是,信中没提她喜欢自己,却字字句句,都在说她喜欢自己。 这大抵是她最大胆的一次了吧。 不由将信收入袖中,然后轻轻将她搂入怀中。 温声道,“别怕,自今日起,再没有人可以让你这般提心吊胆了!” 苏若薇又急又羞,又见门外还有人,不由挣扎了下。 但很快就沦陷在了那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双眸盈盈秋水滑落,滴在薛源肩上。 却听薛源在她耳边又道,“你那个妾身卑鄙,是蓄谋已久的笔误吗?你想做王妃很久了是不是?” 苏若薇闻言,顿时红了脸颊。 连忙轻轻一拳打在薛源胸口,辩解道,“胡说八道!那、那分明是......” “那分明就是事实。”薛源打断道,“王府大权尽在你手,连本王要钱都需找你批,你不是王妃又是谁?” 苏若薇愣了下,再也不敢直视薛源,无处安放的眼神,又手忙脚乱的动作,伴着脸上的红晕齐飞,端的是美如春深海棠。 “我,我没有......没.....”声音却是越来越低。 薛源看得心酥,不由悄悄摸了把苏若薇的屁股,却是惊得苏若薇连忙捂住嘴,差点惊叫出声来。 外边的老周、苏跃山等人连忙扭过头去。 但很快苏跃山的头又抬了起来。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二妹肯定跟王爷有一腿啊!” “爹,咱家要出息了!” “我离国舅,你离国丈,就差王爷一统天下了!” ...... 知道还有大事要处理,薛源自没有贪恋温柔乡。 很快,城中战事平歇,齐元胜等人也都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我姐也略有姿色! 天已大亮,火红的朝阳缓缓升起,阳光刺破翻滚的云层,如利剑般射向地面。 宁安城的百姓依旧没被允许开门走动,因为骁龙军还在打扫战场,清理尸体,清扫满街的鲜血,以避免百姓恐慌。 骁龙军是第一批赶到宁安城的,他们是精兵中的精兵,自然跑得要比宁远军快。 但天大亮后,宁远军也到了,跟着加入了打扫战场的行列,可惜的是这仗他们没赶上,所以战利品没他们份。 薛源规定,士兵所获战利品,按照三七开,三成归己,七成交公,打得好可以额外加赏。 这是历朝历代的老例了,连齐元胜都觉得理当如此,所以就没改。 大家都一夜未睡,不过一个个依旧精神奕奕,王府之内也喜气洋洋。 风雅堂,所有将领齐聚一堂,向薛源汇报战果。 “仰仗徐先生带领州兵的苦战,在我们神武军入城之前,已歼灭了约两万五千余宣北军。故而,神武军入城后,势如破竹,仅付出五百余人伤亡的代价,就全歼了近乎所有剩下的宣北军。 初步统计,宣北军总伤亡近四万,剩余的一万余全部投降。其主将赵斗星战死,林智胜兵败自杀,其余将领皆降或阵亡。” 齐元胜大致汇报了下神武军的战果。 这个战果当然是令人满意的,也是振奋人心的,毕竟三仗下来,作为主力的神武军只伤亡了近四千人,而其中约一千人待伤愈之后还能继续征战。 可以说,这场战役,宁州粉碎了朝廷的围剿,而自身元气未伤,完美地完成了战前的目标。 只不过,一个大问题也暴露了出来。 由于徐风行还在昏迷,齐若水代他汇报了下州兵的情况。 “此役三万州兵,伤亡约一万五千余,逃跑或投敌者,约近一万,其中北门、东门皆是投敌的州兵打开的。 等我们进城时,约还有四千余州兵在城内各处顽抗,我们已统计这部分州兵的姓名,晚上应该能出来。” 众将听到这份报告,无不一脸敬意地看向进门左手边,排在第一位,属于宁州防御使徐风行的那个位置,只是眼下这位子是空的。 毫无疑问,带着这样一群乌合之众,面对五万余朝廷的上等精锐,却能坚守宁安城两天两夜,甚至还能打掉对手一半兵力,徐风行创造了一个奇迹。 或者说,墨守创造了奇迹! 薛源也是心念一动,暗道老徐,你当真是本王的定海神针! 沉吟了下,他开口道。 “所有伤亡的州兵,一律按神武军的抚恤标准对待。那四千余死战不降的州兵,一律赏三年饷银,战利不必上缴。且允他们沐休十日,十日后全部划归入宁远军,军饷与宁远军一致。 另,他们中的将领、校尉、小旗官回头都带来见本王。” 重赏是肯定的,但是薛源更希望能从他们那里,擢拔几个将领出来,毕竟能有这等勇气,想必领头的不会太差。 “好!”齐若水点点头,又问,“我们眼下正在全城搜捕逃跑和投敌的州兵,抓到后如何处置?” “逃跑的州兵,全部送去北山挖矿,没有本王特赦,一个都不许出来。至于投敌的......” 薛源声音渐冷,沉声道,“无论多少,一千个也好,五千个也罢,一律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薛源对他们的恨,三成源自于他们差点丢了宁安城,而剩下的七成,却是因为他们差点害死了老徐,以及苏若薇等人! 但凡这些州兵能像点样,不说爆发出多大的战斗力,只要不跑、不降,那么宁安城也绝不可能被攻破,老徐也不会受如此重的伤! 你要说这是私人恩怨主导,薛源也承认! 但那又如何? 收这些州兵时给过他们选择,不想卖命就走,要留下就拿军饷,他们大多数都是拿了军饷才留下来的,那现在就需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处理完这些,接下去才是大事。 薛源又道,“其他善后事宜你们酌情去办吧,但是本王这还有两件大事。其一,神武军要扩编,本王初步的想法是,由三万人扩编到六万人,元胜、若水,你们先说想法。” 一听这个,齐元胜可就不困了。 立即说道,“王爷说得是!我们骁龙军这边,目前在员步军九千三百余人,骑兵一千四百左右,为保持战斗力,最佳方案是从宁远军那头,挑一万精锐过来,如此......”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只见齐若水立马投去一个杀人的眼神。 继而又淡淡道,“齐督军,此事你晚上来我细商?” 一股磅礴的杀意顿时弥漫开来,令在场众将无不抬头望天。 纷纷心想,齐督军真有勇气啊......这话都说得出来! 齐元胜赶紧求救似的看向薛源,这个他眼中唯一能镇住二姐的男人! 可是薛源却搓着鼻梁,立马事不关己地看向屋外。 心想别看老子,你自己作死关老子什么事? 他总算知道什么叫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他娘的,也亏这厮说得出来,宁远军本就不如骁龙军,你再挑去一半精锐,谁会乐意啊,更何况那是齐若水? 薛源不但不想帮,甚至晚上要是齐若水揍齐元胜,薛源打算直接关门,省得他再来钻衣柜! 齐元胜一看“众叛亲离”,连忙说道,“咳咳,我还没说完呢!如此一来宁远军定然实力大损,所以是行不通的,呵呵......” “确定行不通么?”齐若水秀眉一扬,再问。 “绝对行不通!”齐元胜信誓旦旦,“我怕有人乱提议,就先拎出来说明一下!” 众将纷纷低头,憋笑快憋疯了,秦小虎捂着嘴都快憋到耳朵喷气了,马二毛双手捂脸肩膀疯狂抽动,周深则差点钻到了椅子底下。 倒是新来的高猛、高盛二人一脸懵,毕竟他们还不知道当初齐元胜被齐若水揍到躲王爷衣柜里的事。 薛源见齐元胜也怪可怜的,赶紧出来打圆场。 “那就说说你真正的想法吧!” 齐元胜如获大赦,连忙道,“投降的一万宣北军里,我挑一半,宁远军那边也可以挑一半!然后,我再从投降的江南军和宣南军里挑五千,就够了。” 齐若水又冷声道,“宣北军谁先挑?” “当然是......你先挑!”齐元胜咬咬牙,又道,“但是江南军和宣南军,我先挑......” “嗯?” “当然这也不太可能......” 齐元胜五官拧巴得像打了结,比之前更难看了,又一脸委屈地看向薛源。 王爷,你看这泼妇! 薛源实在不想看那张怨妇般的脸,便说道,“若水将军说得对,宁远军急需提升战力,不过那四千州兵已经归宁远军了,再加上宣北军精锐让宁远军先挑,那么江南军和宣南军降兵,就由元胜先挑吧。 若水将军有什么困难,到时可单独来找本王。” 齐若水见薛源都这么说了,这才起身,道,“末将领命!” 但是顿了顿,又说道,“另外,末将还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末将想邀请秦小虎秦将军,加入宁远军,统领前锋营!” 齐若水这么一说,齐元胜就真的急了! 连忙弹起来说道,“王爷,秦将军本就是我骁龙军的人,我跟您提过的!当时您将他放在城中,说好了只是磨炼下他的心性,日后要归还于我,请王爷明鉴!” 能说出这话来,他就已经做好今晚被二姐吊起来打的准备了! 可他必须要争这一把! 毕竟昨晚一战,秦小虎一战成名! 现在全军都知道,秦小虎一旦统领战阵有多恐怖,这样的虎将别说在神武军中,可能整个大乾都找不出来几个! 秦小虎闻听齐元胜这么一说,顿时目光灼灼地看向薛源。 他原本还以为王爷不待见自己,没想到王爷竟是为了磨炼自己,才将自己放在城中。 不由又隔着衣服,摸了摸已经被他用红绳穿起来,挂在胸前的那个王爷亲赐的玉扣! 其实就薛源而言,他当然希望秦小虎去骁龙军,毕竟给他最好的兵,才能练出最好的阵。 但是齐若水的面子他也不能驳,于是问秦小虎,“秦将军,这个还是你自己选吧。” 秦小虎毫不犹豫道,“回王爷,我想去骁龙军!” 薛源就“一脸遗憾”地看向齐若水,说,“齐督军,小虎的确本是骁龙军的人,既然他愿意回去,那就按他意愿吧。 这样,为了弥补战力上的差距,本王可以答应你,等北燕的宝血战马到了,由冯将军训练完后,可分一半给你,让你有个火种,回头建个骑兵营。” 这个想法薛源早就有了,毕竟现在宁远军只有一百余战马,是游哨用的,没有正规骑兵,未来打硬仗时肯定吃亏。 按照薛源的定位,扩编后的两万骁龙军,一定是王牌军,用来撕碎敌人的利剑。 而宁远军,则是中坚力量,是自己的基本面,也绝对弱不得! 齐若水一听还有五百宝血战马进账,也是心下大喜! 立马说道,“末将遵命!” 齐元胜大松了口气,心想果然还是王爷能压住我姐! 话说,王爷到底想不想收了我二姐啊? 我二姐虽然泼妇一个,但是姿色应该还有一些的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秦三泰:老子要配享太庙! 说完齐家兄妹,薛源又看向高氏兄弟。 对高猛说道,“高将军,本王还想另立一军,叫宁州卫戍军,是配合徐防御使守城用的。这支卫戍军一期编制大约两万人,由你任主将,高盛任副将,可好?” 这次宁安差点失守的事情,也让薛源意识到,徐风行需要一支专门配合他的军队。 这支军队要能熟练操控墨家机关,演练墨家阵法,才能让“墨守”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高猛万没想到,自己刚刚投诚,王爷竟然就将自己的后方交给了自己! 这是何等信任,何等胸怀?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王爷果有人主之资!” 心中震撼,他立即起身抱拳道,“末将愿听王爷调遣!” “就是这兵员嘛,可能要差一点,只能从江南军和宣南军中去挑了。” 薛源又道,“不过你放心,届时齐家两位将军,以及徐防御使会轮番帮你整训的。另外,你去查下军中有多少武修之资的,到时候我帮你凑丹药,争取尽快让他们练出真气来,这样就强了。” 武修要靠丹药成高手很难,但是靠丹药练出真气来却是相对容易。 只是这种丹药很贵,一枚“凝气丹”,能让资没有真气的武夫在三个月内练出真气来,但是市价要一千两左右。 哪怕只训练一千个武修,都要一百万两,一旦这些人被打没,就是一百万两打了水漂,这种玩法估计连皇帝都玩不起。 但是有大乾杏手赵怀春在,加之宁州之地药材资源非常丰富,薛源相信价格至少能打下来三分之二。 耗费一百万两银子,去打造三千个武夫,薛源认为值! 因为他有齐元胜,有徐风行,可以让这些武夫的价值最大化! 什么叫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里就体现出来了,有了这些人才,他玩得可以比皇帝还花! 高猛一听大喜,忙道,“多谢王爷垂爱!末将定不负王爷所托!” 军中事就这么搞定了。 接下来薛源又道,“第二个事情,现在整个宁州境内已无朝廷兵了,我们当顺势接收各县,有效管辖。这也是我们接下来的头等大事之一,毕竟宁安不足以支撑我们的钱粮。 宁州知州这块,我想让秦三泰出任,其余各县知县怎么办,你们先议个章程出来。” 顿了顿,突然看向王玉儿,问道,“对了,秦三泰还没回城么?他到哪儿了,可有消息?” 王玉儿愣了愣,说,“数天前我已通知林舵主派人去接,兴是因为战乱,他走得慢?” 薛源顿时眉头一皱,“这老小子,难道走的是山路?” ...... 夜,安远城,江南转运使府邸。 转运使府中有个清净的小院子,叫蝉鸣院,是转运使跟前大红人、一等幕僚秦三泰的住所。 “嘭!” 一队官兵举着火把,一脚踹开了院子的大门。 继而为首的一个络腮胡喊道,“给我搜!” 官兵便立即如狼似虎地冲入院子,又冲入屋内! 不多久,一人出来回报。 “头儿,没人啊!那厮怕是早就跑了!” 络腮胡冷声道,“全城早已戒严,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他跑不了!继续搜,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 屋中,床下,某块地砖下的隐秘小洞之中。 秦三泰听着外边官军的怒骂声,和翻箱倒柜的噼里啪啦声,身体缩得更紧了,发抖得也更厉害了! 他知道,东窗事发了! 这在他的预料之内,毕竟那十五万大军,王爷也不可能全部都歼灭,总有个把人跑回来,告诉陈启年真相的。 所以从很早开始,他就在床底下挖洞,每天挖一点,第二天将土藏在袖子里,再到没人的河边丢掉。 这个灵感当然是来自于薛源,当初薛源遇刺,他就陪他躲在床底下的洞中,躲过一劫。 没想到这次竟然还管用。 从昨天到今天,那些官兵已经来这里搜三次了,一次都没找到他。 除了这个洞做得确实隐蔽,其实还有个原因,那就是一开始陈启年认为他定然不敢再呆在府中,所以将搜查的重点放在城中。 可是在城中搜了一天一夜也无果,这才来院子里再搜一次。 秦三泰知道,自己迟早会被找到的。 因为外边那帮牲口,真的拿着锄头在掘地了。 秦三泰怕得快尿崩,于是连忙掏出最后一块桂花枣泥糕塞进嘴里,香甜的味道让他又平静不少。 那是小时候的味道,他仿佛看到那个夏日的午后,自己躺在屋檐下,摇着蒲扇,母亲将一块桂花枣泥糕喂到自己嘴里,自己嚼着糕点,又拿起茶壶,对着壶嘴灌了一口甘甜的水。 壶嘴上留下糕屑,他又不舍地去舔了一口。 多美好的时光啊。 这时,一道光射了进来。 洞口的那款地砖被人掀开了,一张狰狞的脸庞探了进来! “在这里,在这里!” “他娘的总算找到了!” “先打断这狗日的腿,让老子好找!” 秦三泰慌忙将最后一点枣泥糕全塞进嘴里,然后伸出一只手,尴尬地笑笑,“劳驾,搭把手。” 他还是腿软了,爬不出那个洞,跟上次一样。 但这次,迎接他的是一只砂锅大的拳头。 秦三泰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在黑暗中盘旋了很久,很久,似乎看到了很多人,但是又记不起看到谁了。 待他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跪在一个院子中央。 院子旁,是一口巨大的锅,大得能让人洗澡,但里头不是洗澡水,而是沸腾的油。 陈启年站在他的跟前,早没了之前的和颜悦色,取而代之的是如刀口般的阴冷,和屠夫般的狰狞。 “北安,你骗得本使好苦啊!”从牙缝里,他挤出几个字。 秦三泰知道,事到如今辩解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于是索性撑出一副笑容,展现出视死如归的一面。 他觉得自己是一定要青史留名的,没准还能单独列传,那就得给史家留足够吹自己的材料! 哦对,也得让王爷知道后潸然泪下,这样才能给自己追封一堆死后殊荣不是? “本使最后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本使对你不好么,你因何要如此对待本使?” 陈启年之所以纠结这个问题,是因为不甘心!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才,宁愿冒死效忠那个傻王,也不愿意握着荣华富贵,来效忠自己! 一心名垂青史的秦三泰,哈哈一笑,道,“陈大人的确对学生关怀备至!然,三泰既已许身宁王,又怎能另寻二主?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陈启年脸上横肉一跳,指着那锅道,“这是油锅,你当真不怕?” “哈哈哈,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手握日月,气吞山河!心中有这一口浩然正气,又何惧刀山油锅!” 呐,这些台词一定要载入史册啊! 说完,他踉跄着站了起来,淡淡道,“不劳大人动手,我自去便是!” 拖着沉重的镣铐,他一步一步,走向油锅! 在场之人看到这一幕,无不瞠目结舌,便是陈启年,也目露敬意! 好一个毒士,又好一个死士! 油锅越来越近,秦三泰已经闻到那浓重的油烟味了! 这一刻,无数往事在他脑海中一一划过。 这一刻,一股暖流也从他的体内,具体说是从他的裤裆,喷涌而出...... 嗯,尿了! 这种关键时候竟然尿了......秦三泰恨不得亲手掐死自己! 他想加快步伐,尽量让史家忽略这一段,也许在后世的形象还能偏光辉一些,然而一抬腿,却“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腿也软了,软得像刚刚蜕皮的虾...... 现场突然一片寂静。 围观士兵纷纷吐出一口浊气,狗日的吓一跳,还以为是真猛士呢! 陈启年更是青筋暴起! 他娘的,临死前又被他骗了一次! 不由大声道,“来,帮帮秦先生,遂了他的心愿!” 秦三泰很快被几个壮汉抬了起来。 他害怕极了,脑子一片空白,只觉湛蓝的天空在不住地旋转。 “王爷!三泰去了!” “你他娘的也不来救我,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啊!” “算了算了,你他娘的要记得给老子立牌坊,再给老子风光大葬! 还有,哪天你要真得了天下,记得给老子追封开国公......兼中枢令,兼尚书令,再兼枢密院枢密使! 还有,记得给老子上谥号,起码得文忠,不对,要文正!秦文正公知道吧?哦对,要配享太庙,配享太庙啊!” 秦三泰疯狂地嘶吼着,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大胆的一次了! 就在这时,只听空中传来一声大骂。 “你他娘的要求还真多!” 「大家投投票吧,有什么话也可以留言,互动一下。」 第一百二十九章:天下盟? 伴随着这声大骂,漫天风雪顿起。 薛源手持紫金笔,一首风雪战诗已脱口而出,狂风暴雪瞬时覆盖整个院子,掀翻了油锅,吹折了树枝,大部分官兵都本能地趴在了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然而却是有些好手依旧倔强地站着,咬着牙用瑟瑟发抖的手拔出兵刃。 这些人显然对王爷的装逼不够尊重,于是陪同而来剑七落入院中,剑出如龙,极光电影般在他们中间划过,让他们按照剧本一个个倒了下去。 剑七喜欢看王爷装逼,他早说王爷似话本中人了,话本中的王爷冲冠一怒血流千里的场面每每都能让他热血沸腾,虽然他身边这个王爷废了点,但好歹偶尔也能装一下,将就着看还行。 但是对手不配合,那就很影响观感了,剑七常常想,王爷这么废可能是缺乏被身边人算计,要是苏若薇跟别的男人好了,比如夜会五皇子,那王爷或许能知耻而后勇,变成顶尖高手。 剑七杀了所有还敢站着的人,唯独没有杀转运使陈启年。 因为薛源说了,陈启年当转运使,是宁州之幸,希望他能步步高升。 于是陈启年就在风雪中,眼睁睁地看着秦三泰被人像小鸡一样拎起,然后三个身影又轻纵而去。 风雪很快就停了,但是空中回荡着薛源的大笑声。 “多谢转运使大人里应外合,助本王破贼!” 这话回荡在他耳畔,却直刺他的心尖,令他“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 城外,树林。 薛源将秦三泰扔在地上,然后掸了掸衣服,淡淡道,“刚才骂得挺爽啊?本王他娘得为你这老大人做些啥来着,你再说说,我怕忘了。” 却只见秦三泰一个滑跪抱住了他的大腿,然后带着哭腔就大喊起来。 “王爷、王爷你想得我好苦啊!” “恕学生斗胆,方才那出手的真是您吗?彼时学生恍惚间竟看到九重天大开,一锦袍谪仙从天而降,耳畔一片大音浩荡,振聋发聩,又只见漫天霜雪,群星乱颤,满目皆是圣光! 旋即,一股浩然正气从学生天灵盖磅礴而入,护遍周身,竟令学生如获新生!继而又听闻大道天音传来,谓紫微星君降世......学生暗想,这紫微星君不是王爷又是谁? 王爷不必如此看学生,学生句句肺腑之言!老实讲,这番异象您是不是也看到了?您若没有,那剑七肯定看到了,其他人也看到了,您没看他们都被吓傻了吗? 呜呼,王爷煌煌之威,撼九天而镇五岳,王爷浩荡之正气,盖千古而抚黎民......” 剑七:“......” 薛源:“......” 这个角度的马屁薛源的确没想到。 不过还怪顺耳的,毕竟好久没听他拍马屁了,别人的总觉得不够劲儿。 却是依旧佯装黑脸,打断道,“别,不敢当!让你受了这么大委屈,要不本王给你磕一个吧?” 不得不说,秦三泰是唯一一个骂了薛源,还没挨揍的。 秦三泰闻言,赶紧又提高了声调! “王爷幽默,王爷风趣,王爷雅量,王爷胸怀若谷,海纳百川,有大贤之德,有圣人之辉,此情此贤此德,亘古未有啊! 学生时常感慨,何德何能投王爷麾下,蒙王爷器重?学生又时常自省,何敢惜此残躯,不报王爷天恩?呜呼,谓天下圣德何所......” 薛源终于绷不住了。 保温杯里泡枸杞固然可以提振下精神,但是谁经得住这么一把一把往里塞啊! 连忙轻踢了他一脚,说道,“差不多得了!剩点马屁以后再拍!” 说着,又忍不住笑道,“狗日的,说你狗官一点没冤枉你!临死还想着做宰相,这宁州的官怕是不够你做的了!” 秦三泰一看薛源笑了,便知此事已经揭过,连忙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只要能在王爷麾下,学生做个马前卒也乐意。王爷,马呢,我给您去牵马!” “还有个屁的马,六匹上等战马全废了!”薛源一脸肉疼地说道。 发现秦三泰可能没有回来后,薛源和剑七一人三匹战马轮换着跑,全速赶往安远城,结果跑死三匹,跑废三匹,剩下的几十里路他们硬是用轻功飞去的。 到了城里,找到糕饼铺的老板娘,又好一番查找,这才找到秦三泰行刑的地方。 也是这小子命大,要是再晚上一会儿,估计他就已经炸得焦黄酥脆了。 “没马可怎么回去?”秦三泰皱眉道,“咱们走路没事,可王爷金枝玉叶,日理万机,难道也要走上三五天?前方有个镇子,半日就到,若不然我们先去镇上看看有没有马卖吧,没有的话驴也成啊。” 说着,他不经意地拉了拉被尿吸在裆部的裤子。 薛源点点头,说,“行,回头再给你买条裤子。” 秦三泰顿时像被戳到了命门,差点跳起来,连忙说道,“昨夜城里下雨了王爷知道么,地上湿,方才一屁股坐水坑里了,你说巧不巧......” “不是尿了么?”剑七无情地戳穿。 “剑七兄弟你莫污人清白!什么尿了,当时你们是没看到,我可是慷慨赴死,还大骂了那陈启年一顿! 读......读书人的事......气节......怎么能说是尿了?” 秦三泰喋喋不休地说着,再就是什么“宁死不屈、浩然正气”之类文邹邹的词,惹得薛源和剑七都笑了起来,林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半日后,三人抵达安远城外的松林镇。 镇子不大,不过街上人不少,大都是因为前两天打仗,滞留在此的过路人。 薛源先带秦三泰去一家成衣铺子买了条裤子,顺便还给他买了套合身的锦袍,又去澡堂洗了个澡,换上新的行头。 玩笑归玩笑,这小老子也算是薛源的心头宝,自舍不得让他蓬头垢面地回去。 换上新衣的秦三泰一下子就活泛起来了,说这里他以前来过,带着薛源和剑七就进了一家颇为雅致的酒楼,点了一桌酒菜。 薛源坐下,听到隔壁一桌几个大汉正在大声聊天。 “听说了么?宁王好像打赢了,这宁州的地界儿,以后可真就他个傻王说了算了!” “狗屁,他就是剑七那妖人的傀儡!一个傻子能有那么大本事?” “赵大,你这是多久前的消息?最新的消息是,宁王不是傻子,人家忍辱负重就在等今天!而且据说,他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周边几桌的人都不时向他们投去异样的目光,却没有一个敢搭茬。 毕竟这种朝廷大事,普通人谁敢胡乱议论? 几个大汉看起来是在赶路,吃完后立马结账,就要出门。 却在经过薛源这桌时,为首一短须大汉,盯着剑七放在桌上的剑看了一眼。 旋即停下脚步,对剑七道,“兄台哪万儿?” 剑七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走水的,无门。” 短须大汉便抱了个拳,又巴拉巴拉说了一串薛源和秦三泰都听不懂的话,接着剑七也站起来冲他抱了一拳,说了几句鸟语。 很快那几人就出了门去。 “他们谁?”薛源好奇道。 “天下盟的人。” “你会天下盟的黑话?” “以前没饭吃的时候,在那混过吃喝,还当过一阵小头目。” “那怎么又出来了?” 薛源一阵可惜,要是剑七还在天下盟,那岂不是可以效仿遗老会,一步步蚕食天下盟? 要知道天下盟中,可都是江湖中人,武修比遗老会还多。 “道不同不相为谋。” 剑七喝了口酒,旋即又道,“不过他们问我宁安城是不是可以进去了,又问我双峰山在宁安城哪个方位。” 薛源笑了笑,说,“这么说,这些人也是想去挖黄金?” 剑七却摇摇头,说,“即便双峰山真有黄金,也轮不到他们外乡人来挖。天下盟有规矩,盟中之人不得随意去别人的堂口谋利,否则就算‘踩界’,轻则罚钱,重则取命。” 他这么一说,薛源和秦三泰都陷入了沉思。 很快,秦三泰说道,“若是如此,那么他们怕是被天下盟高层派去双峰山的。难不成,双峰山真的挖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北燕人以挖黄金为掩护,要挖的东西必然隐秘,天下盟怎会知道?”薛源反问。 秦三泰语塞,一时也不得其解。 薛源拿起饭碗,说,“赶紧吃饭,吃完饭赶紧回城。” 第一百三十章:破译了? 回到宁安城。 宁安城已经取消了戒严,街上的行人又多了起来,只不过很多商铺依旧关门,这很正常,商家预料到接下来朝廷会封锁整个宁州,外边的货进不来,所以开始惜售商品,等待涨价。 街头巷尾,酒楼茶铺,很多人都在交头接耳小声说着什么,不用想肯定是在讨论前日的战事,以及今后的局势,只是谁都不敢大声说。 虽然战事已经结束,但不可否认的是,整个宁安或者宁州,依旧笼罩在一片惶恐的气氛之中。 薛源知道,不消除这种情况,自己就永远得不到民心,很多小说中只要主角做点为民生的好事,然后振臂一呼就有万千百姓拥护,显然是扯淡了。 对百姓而言,能吃饱饭、穿暖衣服,能有一份来钱的活儿,比什么都重要,哪怕他们知道你是个好人、好官,但是你断了他们的生计,他们就很难支持你。 不过进城的时候,还是有不少百姓认出了他,上来问安。 甚至有个别大胆的,还问哪里可以投军,表示要为王爷效力。 换句话说,宁安的百姓是认可他的,只要不爆发大规模的饥荒,他们是愿意支持他,成为他起兵的大后方的。 回到王府。 齐元胜、齐若水、秦小虎、高猛等人都不在,他们早已出门去挑兵、整训去了。 薛源给他们的任务是,三天内挑选完士兵,一个月内完成初步整训,然后以宁安为核心进行布防,防止朝廷的第二轮进攻。 而在这段时间内,他要做的事情更多。 第一时间,他找来了王玉儿。 “玉儿姐,双峰山那头可有消息?” “我正要跟您汇报!据说双峰山那边挖出好一个古墓,大家说墓里头有金银财宝!周县尉听到后,已带手下将那古墓围了,正在等王爷您下令挖或者不挖!” “古墓?”薛源想了想,说,“山上有古墓不稀奇,但这不是北燕人要找的。如果北燕人要找古墓,就轮不到我们的兵上去看守。不过周县尉去的对,让北燕人以为我们把注意力放在那了也好。” 王玉儿醍醐灌顶,连忙说道,“那我立即让暗中保护盯古墓的弟兄们散开,继续在别处监视。” “对!北燕人放出这个烟幕弹,说明应该快有结果了,你可以加派些人手。” 顿了顿,又问,“对了,北燕人有没有跟你说,下一步做什么?” 王玉儿道,“给了我一张字条,说是让我请本地的堪舆先生看看,上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着,王玉儿将字条递给薛源。 薛源顿时好奇起来,打开字条细看了一眼。 只见上头写着:“摩斋当弄,屋以中安。应帮去舍落,自塞以西奇。” “啥玩意?”薛源看了好久都没弄懂啥意思,于是又递还给王玉儿,说,“你找赵怀春看下,他是准大儒,他要是看不出来,那没人能看出来!”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薛源才懒得自己琢磨。 王玉儿连忙道,“好,我这便去!” 薛源见王玉儿走了有些一瘸一拐,忙问,“你伤如何了?这些事,要不然让下人去做?” “无妨的,赵圣手已经帮我看过了,过些日子就能好。” “你屋里头那两个丫鬟呢?” 王玉儿苦笑道,“我......我又不是金枝玉叶,何敢劳丫鬟伺候?” “你是本王的姐姐,用两个丫鬟怎么了?再者,她们不伺候你就要丢饭碗,你忍心砸人饭碗?” 王玉儿心中一暖,知道王爷这是心疼自己,那种被人心疼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回想这几月,她从一个洗衣的老妈子,遗老会利用的底层会众,一跃成为堂主,又过上了锦衣玉食、丫鬟伺候的生活,当真如做梦一般。 有心说点感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要笑笑,说,“知道了,王爷。” 王玉儿出去后,薛源又去春和院看望了下徐风行。 老徐已经醒过来了,没有性命之忧,据说是因为他学了一门极其稀罕的墨家护身功法,所以才能挺过来,这对薛源而言是最大的好消息。 薛源进去的时候,一个叫春妮儿的丫鬟正在给徐风行喂粥,这丫鬟照顾徐风行起居已有段日子了,听说只要徐风行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要什么。 薛源见春妮儿模样很是周正,又是十六七的年纪,便打趣道,“老徐,本王出个上联你对个下联如何?春和院里藏春妮儿,你对对看。” 徐风行听出薛源这是在说自己金屋藏娇的意思,一口粥差点喷出来,忙说,“王爷莫开此等玩笑,春妮儿虽是丫鬟,但以后还要嫁人的。” 薛源撇撇嘴,老徐这厮什么都好,就是无趣了些。 却听春妮儿歪着脑袋说道,“王爷,我来对一个吧?” “你也会?”薛源笑道,“那好啊,你对得好,本王重重有赏。” “我对:宁王府里住宁王!” “不对,少了一个字,我那八个字呢。” “儿字也算啊?”春妮儿好一番苦思冥想,突然说道,“那奴婢以后改名,改成春妮!这样是不是就对上了?” 薛源乐了,这姑娘有点意思啊,活泼的性子倒是和徐风行互补。 于是说道,“得,名字就别改了,本王算你对!你要我赏你啥,说。” 春妮儿想了想,道,“我要王爷赏我五千精兵用一个月!” 薛源愣了下,“借兵?春姑娘,你这是要造谁的反?” 春妮儿道,“才不是造反呢!就是徐先生,没事就在家念叨,要带兵去妖鸣山找什么材料,我耳朵都起茧了!要是王爷能遂了他的心愿,那我不就清净啦?” 春妮儿说完,看了徐风行一眼。 徐风行傻憨憨地一笑,视线也不经意地掠过春妮儿那张青春可人的脸蛋,然后就不知道往哪放了。 薛源心里顿时一个后空翻! 苏若薇,苏若薇快来啊,有八卦!老徐跟春妮儿有一腿,我有证据! 忙道,“行,本王应你了。老徐你继续喝粥,等好了就把兵给你,你爱找啥找啥去,眼下本王就不打扰了。” 说完就撤,顺手还关上了门,端的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王爷。 有心去找苏若薇聊聊八卦,却在半路上遇到了从赵春怀那回来的王玉儿。 “王爷,赵圣手破译出来了!” “啊,这么快?” 王玉儿点头道,“他一眼就瞧出来了!说是拆音法,前朝殿前司普遍采用的一种信息加密的办法,具体就是取前一句第一个字的前半部音,跟第二句第一个字的后半部音重新组合。” 说着,她又递过来一张纸,说,“这是破译后的内容。” 薛源一看,只见上头写着“墓之东南一百七十里”。 不由道,“这里的墓,难道说是山上挖出来的那个?” “我也如此觉得!王爷,你说有没有可能,北燕人真正要找到的东西,就在墓的东南方向一百七十里处?如此的话,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王玉儿一脸兴奋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那一瞬他想得有点深! 薛源却是拿着纸条,坐在台阶上,沉吟了许久。 然后说道,“老赵说这是前朝殿前司很常用的手法,然后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对啊!赵圣手不愧是准大儒,学识渊博!” 薛源摇头道,“你忘了北燕以前也属于前朝,难道他们会看不出来么?” 王玉儿愣了愣,又说道,“可是北燕在前朝,还是边荒蛮族,兴许他们不知道这些呢?” “北燕夺走大乾幽、并、定三州之后,有大把乾国读书人效忠北燕,据说现在北燕也有个大儒了,你说他们连这种公开的文字游戏都不知道,我不信。” “那......王爷以为呢?” “八成是测试你的!”薛源道,“估计那里已经有他们的人守着了,如果我们果真派人过去,那你就穿帮了。” 王玉儿顿时“哎呀”一声,道,“我差点误了大事!如此说来,他们已经怀疑我了?却不知,我究竟哪里出了纰漏?” “本王倒是觉得,恰恰相反。” 薛源微微一笑,道,“正是他们相信你,才来测试你。只要你通过这次测试,他们便会将真正的任务交给你。而那个任务,可能就直接关乎他们要找的东西了!” 王玉儿恍然大悟! “是了,因为接下来要我办的事情过于机要,所以为稳妥起见,他们才再测试我一次!” 顿了顿,又一脸敬佩地看着薛源,道,“王爷慧眼如珠,一眼识破,玉儿自愧不如!” 薛源淡淡一笑,心想这种套路,在蓝星的商界,自己见得太多了。 又道,“你把破译的内容,原封不动地告诉他们,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是!” ...... 翌日清晨,用完早膳后,薛源来到风雅堂。 宁州境内七县的其余六位知县已经到了,都在堂外候着。 七个县,就是薛源目前所有的地盘。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大乾与北燕,拼凑起来差不多正好等于蓝星上的华夏。 只不过主要的山脉、河流名字叫法不同罢了。 薛源所在的宁州,相当于浙的宁绍台地区,而江南道则约等于整个“浙”,当然只是大概,出入有一些,但不大就是了。 对于薛源而言,这七个县就是自己的命根,所以除了宁安知县苏跃山外,另外六个县的知县,自然要挨个重新面试一遍。 “学生绍安知县王大从参见王爷!” 第一位面试者看上去很是恭敬,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行了叩拜大礼。 薛源默不作声,先看他头顶的词条。 【没有修为的废物|性情豁达|赚够三百万两就收手|娶够十二房就收心|大力发展青楼产业,娱乐赚钱两不误|明面给王爷纳粮,暗地给朝廷捐税,两面下注就问怎么输|我养了十个江南瘦马,要不要送王爷一个|不送了,怀璧其罪,怕他惦记另外九个】 薛源看完就叹了口气,连跟他聊聊的欲望都没了。 两面下注怎么输是吧? 那本王给你开个豹子通杀吧...... 于是说道,“王大从,本王听说你养了十个江南瘦马?” 王大从一听这话,就不由浑身一哆嗦,心中暗惊,宁王怎生连这都知道? 赶紧说道,“王爷,这是坊间谣传哪,下官......” “全部充公。” “啊?” “本王是说,你的家产充公,你原地解职发配矿山效力,至于妻妾瘦马什么的就都放归原籍吧。 当然,实在没地儿去的,来王府也行......本王这人心善,众所周知。” “王、王爷!” 王大从就像被人敲了一记闷棍,整个人都木了,又从头凉到尾! 什么情况,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两句话还没说完就什么都没了? 就算要抢那十个瘦马你明说好了啊,还抄家,发配矿山,是人干的事儿吗? 薛源却是懒得跟他浪费时间,直接喊,“下一位!” “王爷,王爷,我是知县,您不能这样啊!瘦马的事情可以谈啊,可以谈......” 王大从很快就被侍卫拖了出去,嚎得撕心裂肺,看得候在外头的另外五名县令无不心惊肉跳! “下官台东知县李庆元,见过王爷!” 第二位选手,来自台东县,模样周正,一双剑眉,面见薛源时并未下跪,只是作揖。 薛源感觉这是个正直的好官,先高看了他一眼。 继而看他词条。 【没有修为的废物|铁骨铮铮|天子正统岂容挑衅|宁王不思君恩公然造反禽兽不如|假意投诚,暗通朝廷|秋收粮给了宁王,无论如何还得再收一批给朝廷|吾必不负朝廷|为圣上焚此残躯又如何|台东百姓附逆,自当狠狠搜刮,穷百姓便是穷宁王】 薛源一条条看下去,看到第三条时就开始皱眉,看完最后一条,就直接关门放老周。 “老周,你先给他一巴掌,有多大劲使多大劲!” 老周闻言二话不说,走到李庆元跟前,抬手就结结实实地甩了他一巴掌! 李庆元顿时懵了,继而怒道,“王爷,你因何殴打下官?” “因何?”薛源淡淡道,“本王接到密报,你首鼠两端,一面假意投诚本王,一面又暗通朝廷,本王打你有打错吗?” 李庆元大惊,自己给圣上的密折昨天才派心腹送出去,今天宁王就知道了? 宁王恐怖如斯! 既然如此,他就不藏着掖着了,当即大骂道,“宁王,你大逆不道......” 但是老周反应也是快,连忙又抬手甩了他一巴掌,直接将他扇得晕头转向,连北都找不到了! “好大的胆子!来呀,押入大牢!” 薛源摆摆手,道,“不必了,本王欣赏他桀骜不驯的样子,长得也不错,就送他去南风馆吧,有人喜欢这一款的。” 南风馆,卖的当然是男色,有老鸨会好好教他做人的! 你要说这人铁骨铮铮,如果能收服的话是不是也能对自己忠心耿耿? 倒是有此可能,可是薛源表示,自己为什么要花时间精力,去收服一个没有特殊才能,只知道对百姓下狠手来成全自己所谓的“忠诚”的废物? 肿着脸的李庆元被拉出去以后,剩下的四位,脸色更加凝重了。 接下来,薛源又看了三个,发现都差不多,打的依然是做墙头草的主意。 其中两个都是贪官,一个为官还不错,薛源就抄了两个贪官的家,发配他们去矿山,为官还不错的就地免职,许他回家。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 那人进来后,只是一拱手,然后冷声道,“王爷,既然是要清算我们所有知县,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派兵前去将我们都宰了,岂非更痛快?” 薛源笑而不语,先看词条。 【九品儒修|繁殖|朝廷无道,大厦将倾|良禽择木而栖|宁王似有人主之资|看错了,宁王贪恋美色钱财,土鸡瓦狗之辈耳|一腔热血何处觅明主|今日吾命休矣|早知道出门前把那碗红烧肉给吃完了|狗宁王砍头前给吃断头饭吗|听说断头饭可以点菜】 词条很长,但是薛源一直盯在第二个词条上,有点发懵。 因为那个词条是黄色的。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黄色的词条。 所以,“繁殖”......黄色! 那一瞬间他想得有点深! 一个人类,拥有“繁殖”的特殊技能,那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他能生出一个足球队?还是生出一支大军? 还是指他在繁殖的这个过程当中,有某中常人无法企及的......特长? “不至于不至于……” 薛源咧咧嘴,在心里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系统给的词条,但凡标上了颜色,就代表是特别有用的人才! 如果单单是那些,那算什么人才?就算他真能生下一堆天才来,等他们长大能用的时候,自己要么已经兵败被剁,要么已经造反成功,还有个屁用? 可如果不是那种,那又是什么呢?